《乌尊》 序 | 时代故事背景 神州无极,星宇浩瀚。 地格五方,中有天域。 灵气笃厚,万物有智。 凤育九雏,民康物阜。 妙法修士,绿野仙踪。 玄天正宗,乘风四海。 大行皇帝,统御万疆。 奉天立国,龙行天下。 五方归朝,是曰龙渊。 一千年五百前,泽受命于天,统一各族部落,在中州天域建立帝国,定国号为周。泰山焚碟告天,分封诸侯,共同治理天下,有功之臣无不受赏。泽乃贤明之主,教化百姓,统一文字、度量,开启了一个繁荣昌盛的周朝文明时代。 周朝幅员辽阔,泽以湘水和洛水为界,成立南湘青霄府和北洛天策府,代君分而自治。泽薨世后,南北二府矛盾开始激化,历代君王努力平衡两方势力,勉强维持着太平。 时过境迁,欲望一旦人心中滋生,便无法根除。 天朝1457年,年仅五岁的澶登基称帝。东宫圣母皇太后和西宫孝仁皇太后代理朝政,日夜宣淫无度,亲小人远贤臣,奸臣弄权、宦官当道,排除异己。无数贤臣忠士含冤而死,国无宁日,民不聊生。 南湘青霄府府主潇湘雨和北洛天策府府主洛横拥兵自重,分管天下四州十地,两位府主私下密谋,焚香歃血定下盟约,以清君侧为名率兵进攻周朝国都所在——天域,约定率先攻入天启城者可登基称帝,另一方则俯首称臣,共分天下。 世间多奇人异士,能够呼风唤雨,御剑飞行,举手投足之间拥有毁天灭地之能。本应是清净避世的清修者,却加入这场政变夺权之争,使得原本已经分崩离析、陷入水火的周朝更是雪上加霜。 乐安城地处天域东角,虽是一座小城,但实为天下富商的桃花源,因此成为了三方势力必争之地。乐安城城主陈瑜剑因陈氏一族遭到周朝权臣迫害,因此既不受朝廷封赏,又不愿向南湘、北洛此二地府主臣服。 潇湘雨与洛横之野心昭然若揭,陈瑜剑仁德,心系苍生,对此二人为满足自己的政治野心而枉顾黎民安危,破坏社稷纲常,以清君侧为由发动反叛之行深恶痛绝,并且公开斥文批判。 陈瑜剑之举虽然赢得百姓的拥戴,然而却将乐安城置于险境。潇湘雨与洛横对陈瑜剑恨之入骨,不约而同对乐安城发动战争。乐安城腹背受敌,或许天不绝陈瑜剑之路,适时玄天宗云霄峰首座吴戈出世历练,机缘巧合下路过乐安城,出手化解了乐安城之危,一举震慑青霄和天策二军。 吴戈收陈瑜剑之子陈留为徒,传授修道之法。在玄天宗的相助之下,乐安城以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闻名天下,一时间无数百姓和能人异士投奔。 君王无道,陈瑜剑在玄天宗云霄峰首座吴戈的劝说下,广邀英雄豪杰讨伐逆贼,逐鹿天下。一路攻城掠地,高歌猛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下天域十二城,陈氏俨然成为与天朝、南湘、北洛分庭抗礼的第四股力量。 周朝1460年,陈瑜剑不幸战死,其子陈留身负重伤,性命岌岌可危。玄天宗云霄峰首座吴戈只身背负陈留前往南海方寸山求取灵药。方寸山掌教道玄真人以避世为由不愿施以援手,其师弟丹辰子见状偷灵药交予莫离,陈留这才挽回性命。 丹辰子与道玄真人因私偷灵药一事发生争执,于是负气带着一众弟子追随陈留,在后来的若干场战役中,丹辰子与其弟子所展示治病回魂的神医妙法,被后人称颂为“回春圣手”。 周朝1462年,陈留率先攻破天朝国都,占据天下最为富庶之地。同年,潇湘雨与洛横占据南北两地,披蟒袍、自加九锡公然称王。 周朝1463年,南湘青霄府潇湘雨率领五十万大军准备渡湘水北上,北洛天策府洛横引军四十万欲渡洛河南下。虽然湘水和洛河对于天域来说是两道天堑屏障,但是青霄府和天策府笼络幽都、太虚观、合欢宗、法华寺和苍云门下无数修行者,两道天堑对于这些修行者来说不过咫尺沟渠。 而玄天宗虽然是当时第一大修行教派,有五峰弟子供陈留驱使,但玄天宗一直秉持择优而教,因此杰出弟子人数过少,难以面对来势汹汹的青霄天策二军。而丹辰子所率弟子虽然修为境界不低,但毕竟修的是医道,不擅长于杀伐攻略。 正在陈留进退两难之时,玄天宗云霄峰首座吴戈遍寻五湖四海归来,为陈留带来长歌门、百花谷、弈墨门、蓬莱仙岛等修行门派数万修行者相助。 长歌门擅长乐器音律,一曲长歌行杀人于无形;百花谷弟子虽为女儿身,但手中梨花伞中剑,可在千里之外取敌人首级;弈墨门手执黑白子,星罗棋盘可算尽先机;蓬莱仙岛弟子一身奥妙通玄法门,可引来天地之威灭杀敌寇。 南湘、北洛二军被击退,天下形成三足鼎立之时,史称三王争霸。 陈留在文武百官的拥戴下着蟒袍称王,史称陈留王。称王后,陈留并不急于攻打南湘和北洛二地,而是施行仁政,对内文治天下,厉行节约,劝课农桑,实现休养生息、国泰民安。与此同时,在军事上,厉兵秣马,操练三军;对外,实行连南抗北之策,专心谋划全局、等待时机收服洛北之地。 周朝1465年,洛水一战,天策府溃不成军,府主洛横被吴戈一剑击杀落入洛水之中,原本相助于天策府的修士纷纷倒戈加入青霄府。 陈留命玄天宗瑶光、拓跋玉、姬少阳、风晴、赤炎、秋水、红莲等领十万兵马一路杀至极北冰寒之地,歼敌十余万,俘虏两万众,仅有上百天策残余逃脱,最终流亡到西部边陲不毛之地。 1470年,湘水之战拉开序幕。青霄府得益于南湘各门派修士相助与天域相持不下。陈留一面应对青霄府军,一面继续推陈出新,施行定国安邦之策,恢复所辖各地的治安,并且打通经商之路,还田于耕农。 周朝1475年,幽都左使周影潜入宫中刺杀陈留,被殿前侍卫李太白以七十二路追魂剑法杀死。李太白向陈留请命独自潜伏进入青霄府军帐营成功刺杀潇湘雨,身中一百八十余处剑伤,五脏六腑几乎全碎逃回都城,最终在丹辰子及门下弟子联手救活。 周朝1480年,南湘各地统一。 次年,陈留于封禅台焚玉蝶以诰天,宣布登基称帝,定国都于天启城,国号为陈,史称大行皇帝。 大行皇帝广邀天下修士以大法力移山填海,理地脉聚龙气,锦绣河山,气象万千。天下已定,分为九州。大行皇帝命玄天宗云霄峰首座吴戈采天地精金锻炼九鼎,以九鼎为阵眼于九州布置气运大阵,九州合称为龙渊。 天下重归太平,然而大行皇帝始终惴惴不安。修行者所展现的力量太过强大,如果让他们联合起来,陈国必将顷刻间覆灭,届时又将天地动荡,民不聊生。虽然各派修行者自归山门,避世不出,但终究是不确定的因素,成为皇帝心中的一根刺。 百般思虑,皇帝终于还是向帝师吴戈道出了实情。帝王心术,专于制衡。吴戈虽然不愿再插手凡尘俗世,却还是献出了一条制衡之策。以皇权为尊,建立稷下学宫,为朝廷培养修士;与此同时,建立稽查机构,监察修行各派。 大行80年,稷下学宫在天启城拔地而起,无数青年才俊涌入学宫,数十年间培养了大量的修为不俗的修士。 大行100年,李太白辞去稷下学宫院长一职,钟情于山水,销声匿迹于朝堂。二十年后,鬼隐门出现于修行界。 大行110年,陈国设立荒火营,稷下学宫培养的学子加入荒火营,封宋承志为荒火营大将军,监察天下修士,以保卫龙渊大陆之太平。同年,大行皇帝封玄天宗为陈国国教,以玄门正宗之名统领天下玄门,玄天宗云霄峰首座吴戈加封真龙帝师、玄天真君,建庙祠尊享世间香火。 大行皇帝文治武功,原先参与青霄府和天策府夺权的各修行门派均免于罪责,天下修行门派一一加封号,赐予新的封地以供建立修行道场。 玄天宗自吴戈执掌后,勒令弟子清静避世,不再参与俗世争斗。玄天宗依旧秉持择优而教的原则,每十年宗内弟子会下山历练,每二十年会开放山门选拔新弟子入门。 天下虽然安定,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但稷下学宫和荒火营的建立,令不少修行门派如剑悬脖颈,于是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与此同时,修行门派之间也是自成江湖,因观念差异,功法不同和行事方式有别,渐渐生出偏见,有了正魔之分,分裂成太清道盟、玄清道盟两方阵营。 争斗愈演愈烈,江湖纷争不断,一派乱象。荒火营虽为皇权机构,有监察修行各派的职能,但实力不及太清道盟和玄清道盟,因此两方阵营虽碍于玄天宗的面子,不便于荒火营直接发生冲突,却又对荒火营的命令的置若罔闻。 龙渊大陆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洞天福地更是多不胜数,因此受到魔族和妖族的觊觎,魔王和妖王长期发兵滋扰陈国边境,同时派细作潜入陈国。 大行117年,靖云之乱发生后,太清道盟、玄清道盟和荒火营走到了一起,成立正气道盟,对陈国境内的魔族和妖族细作进行大清洗。事后,荒火营与两方阵营达成某种协定,开始吸收两方阵营的弟子进入荒火营。 政权制度从来都是不完美的,唯一不断地拨乱反正,及时修缮,方能绵久。 边境的稳定,修行界得到制衡,使得陈国进入一个空前的太平盛世,然而修行界依然是暗流涌动,欲望受到滋养,野心迅速膨胀,罪恶也在黑夜中降临。 人们沉浸在歌声乐舞中,而远在西部边陲小镇的少年,却背负起了深海血仇,他历尽亲人的生离死别,世人的冷漠薄凉,他想凭借一己之力复仇,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人定胜天,他终于找到机会,开始了他的复仇计划。 然而在复仇计划进行一半之时,他忽然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笑话,他只不过是人们手中消遣的一枚棋子,一个下贱的奴才,又怎能胜天半子呢?他的希望破灭了,或许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终究还是让他逮着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他不惜以命相搏。 这座风雨飘零的小镇,终究还是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年,这里同样是血与泪交织、痛苦与呻吟碰撞的人间炼狱。面对着无数的生命即将进入亡灵序曲之中,谱写最悲凉凄惨的曲子时,他的心开始动摇了。 他失控了,他再也无法处之泰然了。 面对她们时,他还是倔强留下了一句:谁作恶谁就得死,在这个充斥着罪恶的世道,人性皆是丑陋不堪,我宁愿它破碎虚无,也不愿让它苟延残喘。天下之大本无容身之处。我贱命一条,所犯下的罪孽,就用鲜血来赎吧。 可是他始终没有想到,穷凶极恶的歹徒仍然有人性良善的一面。一时间,他迷茫了,只求一死。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于他,从今往后,他将无论可选。 “十里飘香百里湫,白鹤空掠惹人愁。昔人不再观潮生,碧水青天风雨楼。” 风雨楼乃天下名士汇聚之地,常有修道之人出没,凭栏怀古,观浪潮以对酒。八月十五祭月节,一场江湖纷争席卷而来,原本看似平静而暗潮汹涌的江湖,掀起了腥风血雨。各大门派逐渐浮出水面,一场关于玄门正宗之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阴谋与阳谋,正道与邪道,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人性是善是恶,生死之间,人品价值几何? 这个故事非常漫长,我需要很久才能讲完,如若缺乏耐心,不妨通过这首打油诗以窥全貌: 山雨欲来风满楼, 百花深处见惊鸿。 素手白练落凤引, 碧海春潮长歌行。 浩瀚星宇弈山海, 虎贲龙吟话太平。 血雨飘零苍黄起, 空茫白雪钓寒江。 方寸不见蓬莱山, 魂归太虚不少年。 独坐幽篁为异客, 天行长歌逍遥游。 不管如何,我想这个故事,还是要先从这位少年最不愿提及的伤心地说起。 设定介绍:境界划分 【人族】 人族修士境界共划分为九个境界,分别为:凝神、御气、真悟、洞玄、太虚、冲虚、本初、元始、长生。 凝神:感知天地间的灵力,并且能够引气入体,构建元府; 御气:能够结合功法,对元府中的真气进行驾驭使用; 真悟:凝结元识神丹,灵识、神识等进入一个新的境界,凝神御气更加得心应手; 洞玄:发现人体中的玄妙,元府中凝结金丹; 太虚:虚为道,能够真正感知到道的存在; 冲虚:冲破大道限制,金丹化婴,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本初:炼神还虚,修为实力翻倍提升; 原始:元婴神魂归一,返璞归真; 长生:本道与天道应合,渡劫成就仙人。 自洞玄境起,每突破一个大境界,寿元将会增加二十年,原始境突破至长生境,寿元将增加五百年。 注:元府如人之丹田,存气纳气之所。 【妖族】 妖族境界对应人族也分为九个境界,分别为:通灵、凝气、炼骨、妖丹、通神、化形、六轮、玄妖、天妖。 【魔族】 炼光、合照、凝元、结丹、吞噬、元婴、神游、渡劫、大乘 ——妖魔二族境界设定只做参考,通常还是以人族境界设定划分。 【元识神丹】 修士修为进入真悟境时,识海中将会凝结出一枚金色的元识神丹,随着元识神丹境界的提升,突破第二阶但圆满后,元识神丹才会进行化丹。 修炼阳神者,本神、识神和元神是三神同修。刚刚开始修行的修士,起初修炼神识凝结元识神丹,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在元识神丹修炼至二阶大圆满时,元识神丹会一丹化三神,起先凝结出本神丹和识神丹,在二者修炼至五阶圆满之时,第三屡神识将会凝结出元神丹,三神丹修炼至九阶大圆满时,将会再度凝结成神元丹,三元归一,这正是应证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道理。 一丹化三神: (金)本神丹:主道心、不受魔障 (绿)识神丹:提高悟性、感悟天道、提升修行速度 (红)元神丹:探寻人体奥秘、攻击神识 「定期更新修正中……」 功法设定:纯阳剑诀 云霄子传授忘川的功法主要有二。其一,《太玄经》乃大道篇,高屋建瓴,顶层构架;其二,《纯阳真诀》乃具体的神通法门,囊括元识神丹、元府五脏修炼之法,实战对敌的剑术神通《纯阳剑诀》。 《太玄经》和《纯阳真诀》的品阶堪称是修行界中最为顶级的功法。 《纯阳剑诀》共分为九剑,剑招千变万化,至刚至阳,十分刚猛。 这里将《纯阳剑诀》九剑名称、剑诀介绍一下: 第一剑:星宿问路 提剑归丹定五行,返本还原把剑进。 龙心指路悬左足,穿越云天指星宿。 第二剑:玉龙神针 抱剑出鞘阴阳触,玉龙抬头风云吼。 龙吟绕步随身依,碧波浪中神针奇。 第三剑:纯阳追月 风舞梨花迎面起,纯阳追月云中絮。 神龙隐现单边绕,风吹梨花根亦牢。 第四剑:紫气东来 春风梨花八方飞,白云缠绕紫气随。 荷塘波涌神龙现,穿云破雾白云边。 第五剑:寒萍拂尘 龙蛇盘圆金戈起,寒水渡萍翻腾急。 拂尘轻扬返手来,太阴举柱下尘埃。 第六剑:碧波游龙 寒塘旋萍少阳开,玉笛三剑旋转截 飞凤陆地三步头,游龙碧波上九楼。 第七剑:如意神光 游龙入海随身缠,神光护顶祥云穿。 倒步抽纤圆如意,龙珠飞旋随身依。 第八剑:横钓秋江 游龙探穴左右摆,秋江横钓悬竿外。 阴阳合道重交手,倒步悬足背剑收。 第九剑:阳神不灭 龙飞凤舞行如风,一口纯阳真气足。 气贯长虹比日月,阴阳五行归大道。 ——剑诀摘自《武当纯阳剑》,又名《八步纯阳龙吟剑》。 p.s.九剑的名称,是我自己起的。 新书《我是反派祖宗》连载 《乌尊》的创作很是艰辛,没有得到书友们的认可,我深感遗憾。 如今还有寥寥些许书友仍然努力支持,感动之余,也颇为惭愧。 只能向这些书友们保证,《乌尊》继续保持更新。 创作,我还在学习中。 新书《我是反派祖宗》开张,目前可在起点、qq阅读平台上搜索到,有兴趣的书友可以看看。 第1章 西风烈 无边无际的沙漠,寂静得有些可怕。烈日当空,异常灼热,细小的沙砾透出一丝丝热气。忽而一股旋风卷起一柱黄沙悠悠升空,更有一股莫名的苍凉之感。 瞧那一阵儿西风烈,漫天的黄沙肆虐,如同一条苍龙翻身冲向天际。瞧着很远,但转眼之间,便冲向跟前,沙丘开始移动,地面震颤不断,怒浪滔天,却刹那间凝固。 沙漠上那些风蚀严重的山堆轰然崩碎,随着那些枯萎至死的树干、赖以生存的小脚动物进入苍龙腹中。 一个时辰过去,苍龙伏地,整片沙漠满目苍凉,毫无生气可言,真有“穷荒绝漠鸟不飞,万碛千山梦犹懒”之感。 风沙刚过,远处的沙堆里忽然伸出一只干裂的手,紧接着一名少年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从沙堆中爬了出来,吐出一口沙子,嘴唇龟裂,伤口上沾满了沙子。少年将手指伸进口中不停地掏出一些沙子,差不多尽了,这才喘息几口粗气。 “呸……呸……”少年、掸了掸身上的沙尘,用单薄的袖子抹了一把脸,随后立马又蹲了下来,双手不停地刨着沙堆。过了好一阵,刨出来好些个人。 “娘的,这鬼天气,干得老子一嘴的沙子。等这次回到镇上,一定要去逍遥楼快活快活。抱着皮肤嫩滑的姑娘们,泡在牛奶池子里,别提多滑溜!” “该死的狗杂种,你他娘的是刨人,还是埋人!他娘的!” “又不是头一次碰上这鬼天气,你跟一个孩子撒什么疯。我看你呀,就是给憋的,等主子打下赏钱,你可别又拉屎窜稀的,这次怎么说也不能让你跑了。” “放心,跑不了你们的,给你们每人叫上两个姑娘,好好耍耍。” “总算说了句人话,弟兄们可都憋着一股劲儿呢。” 一阵戏谑打闹声,沙堆里走出来好些个人,穿着厚厚的棉装,仰望着西斜的烈日,饮着马奶酒。少年独自一人将清点着骆驼和马匹,踏着黄沙将走散的马匹牵回来,清点无误后,这才走到一个穿着锦衣服的年轻人身前,跪下回禀道:“小李爷,马匹和骆驼数目清点完毕,数目准确无误。” “嗯,给马匹喂点草料和清水,趁夜色来临前,赶到月牙湖休息一晚。”小李爷吩咐完,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枚芬芳的果实,一口要下,果实爆出多汁的果浆。狗杂种看着那枚果实,不禁舔舔了干裂的嘴唇,随后便去喂草料了。 “狗杂种,老子这里有水,想喝的话叫一声爷爷来听听,” “做什么爷爷,还不如姐夫来的痛快。”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瞧你这幅色相,真他娘的寒碜。” “你们难道就没惦记狗杂种的姐姐?还他娘的好意思说。” “我可是听说,狗杂种的姐姐长得挺水灵的,还是个雏儿,嘿嘿嘿…” “都是苦命的人,你们看看你们像什么样,真是缺德!” 这群常年穿行在沙漠里的西北大汉满口地荤话,经常拿狗杂种逗闷子,狗杂种习以为常,家里为他谋这么个差事很不容易,面对这些人,他又不敢发作,低头捧着箩筐,给马匹围着细料,低声腹诽骂上几句撒撒气,想到明日便可见到家姐,不禁有些兴奋。 小李爷见那些大汉们四仰八躺,不去清点货物,不禁有些恼了:“天色不早了,大家赶紧收拾一下,将货物轻点轻点,早点前往月牙湖。” “是,小李爷。”众人感受到小李爷言语有些不快,于是爬腿起身去清点货物了。 狗杂种忙着给马匹喂食,见这些人被小李爷呵斥,顿觉得解气,想起方才的惊险,又长舒了一口气。这位小李爷若是在沙漠里出了点事,甭说工钱了,恐怕自己的性命都不保。 小李爷本名李玄,是漠烟镇李氏一族族长独苗,虽然修行资质平庸至极,却在李家备受疼爱,地位极高,十岁起便与族中长辈走南闯北贩运货物,十五岁开始独自押货,沿路各山头均要向李玄恭敬地称一声“小李爷”。 月牙湖是李玄押货送往沙漠东边最近的一个镇子——落阳镇回途中必经之地,除了押镖队伍在此地修整以外,还要将离家时装着的几车水桶打满水装车带回漠烟镇贩卖,在这样一个荒凉的不毛之地,水比油盐还要金贵。 大漠的擦黑得比较晚,狗杂种牵着马徒行了四个时辰终于到了月牙湖。 此刻夜幕低垂,天空繁星闪烁,好不壮观。押货的队伍将打满水的水桶装车之后,便开始生火做饭,这一顿饭是押货往返途中最为丰盛的一顿,所有人都能吃一口热乎的。 “今儿这羊肉烤得不错,外焦里嫩……”一个大汉拿着一柄短剑削了一片羊腿肉放入口中,有滋有味的嚼着。 “诸位这趟辛苦了,今天肉食和酒水管饱,大家都敞开肚子吃喝!”李玄举着一个银制的小酒壶喝了一口酒,随和从烤架上那起一柄短刀削了一片肉放入口中。 “小李爷,您这话的可就跟兄弟们见外了。”有一名大汉提着酒壶踉踉跄跄地走到人群里,“兄弟们,小李爷待我们不薄,我们是不是得敬小李爷一杯啊?!” “对,应当敬一杯。” “我赖老三谁都不服,就服小李爷您。” “……” 李玄接过狗杂种递来的手巾,擦了擦嘴,捧着酒壶豪气干云地说:“诸位兄弟,大富大贵的话我李玄不敢说,但我向各位兄弟保证,只要有我李家在漠烟镇一天,我定不会亏待各位!” “有小李爷这句话,兄弟们就是死也值了。” “没错,小李爷,兄弟们知道你心里苦……依我看,咱们李家不说在这龙渊大陆,家世有多显赫,就说这漠烟镇吧。在这漠烟镇,咱们还需怕谁?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一名李姓族人多喝了几杯,晃悠悠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口条有些拖泥带水。 “就是,小李爷,这漠烟镇谁敢不以您为尊,我张大麻子第一个不放过他。” “……” “诸位兄弟,今儿这些话哪说哪了,日后不许再说。我们李家承蒙兄弟们抬爱,在漠烟镇小有名声,但跟那些大家氏族比不了,小弟我这辈子只想跟兄弟们天南地北的跑跑货,有酒有肉就知足了。” 李玄看着醉酒后丑态百出的众人,不禁摇了摇头,他何曾不想将其他氏族势力吞并,让李氏一族成为漠烟镇第一大家族。 自李玄记事起,见家中生意不断遭受白氏和归海氏排挤打压,父亲李唐长年郁结不泄,身子骨日渐消瘦,心力交瘁,一命呜呼。现在李家的生意都由李玄在打理,他曾暗自发誓一定要替父亲报仇,让那些氏族子弟在他面前跪地求饶。 然而,这条路又岂是那么好走的。他没有修行的天资,修行了十多年,修为也未见涨。李玄抬头看向天空那轮明月,愁情翻涌,独自躺在黄沙上喝着闷酒,一阵醉意袭来,鼾声阵阵。 狗杂种拿了一条用皮子制成的大氅盖在李玄身上,随后走到篝火旁添了些柴火,拿出怀中一把短匕,从羊骨上剔一些碎肉吃着。 入夜的沙漠冷得吓人,狗杂种蜷缩在月牙湖旁,看着映入湖中的明月,想起了身在家中的爹娘和家姐。心想等这趟活做完,回去之后给他们添置两件新衣裳。爹娘和家姐疼爱的笑容徘徊在狗杂种的脑海里,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月牙湖旁的篝火噼里啪啦地响着,帐篷里鼾声此起彼伏。明月徘徊在斗牛只见,沙漠上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远处的沙丘上出现数道黑影,正快速的朝着月牙湖移动。 【没有耐心,就不要看了。】 第2章 夜袭 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听见“噗”的一声闷响,躺在最外侧的一个大汉身首异处,鲜血渗进黄沙中。 狗杂种睡得比较浅,迷糊间听见稀稀疏疏的声响,以为是有人在叫他,于是翻身揉了揉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风向。眼睛忽然瞪直,脸上露出惊惧之色,有七八个黑衣人正提着明晃晃的大刀蹑手蹑脚走到酣睡的人群中,在他们的身后黑影重重。 狗杂种心知不妙,不知是哪里来的劫匪,竟然在深夜里打劫小李爷的财物。他暗自权衡,眼睛滴溜转了两圈,微微侧身滚进入冰寒刺骨的湖水中,在隐入湖中的那一刻,他大声的叫道:“打劫啦!有劫匪打劫啦!” “他娘的,能不能消停点,等爷睡醒了非得撕烂你的狗嘴!” “该死的狗杂种,再敢鬼哭狼嚎,信不信爷捏爆你!” “劫匪?”呼呼大睡的众人听到狗杂种的叫唤后,不以为意的侧身继续睡着,忽然有警醒地人睁开双眼,抄起身边的刀剑,准备对敌。 那群黑衣人眼疾手快,将身边反应不急的那些镖客一一杀死。 “快起来,有劫匪!” “哎呦,赖老三你踢我作甚,狗杂种在那边闹腾,怎么你也闹腾。”张大麻子被赖老三踢醒后骂骂咧咧道。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闪电一般飞了过来,一阵寒芒向张大麻子的胸口袭来,张大麻子意识到事情的眼中,立马调起浑身的真气,身子往后飞着,一掌拍向寒光闪烁的白刃。 远处已经苏醒的众人纷纷抄起身边的家伙事儿,怒气冲冲的迎向黑衣人。 “在下漠烟镇李玄,不知何处得罪了诸位,劳烦诸位深夜来造访?”李玄抱拳对着黑衣人说,他心中也是一阵后怕,若不是狗杂种那一声及时提醒,恐怕现在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你就是李玄?”黑衣人带头大哥一脚踹飞了一个大汉,看向李玄问道。 “正是在下。”李玄见黑衣人似有买他面子之意,原本心中紧着的那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是你就好,兄弟们,随我一起杀了李家小儿!”黑衣一个转身将手中的长剑甩向李玄,右脚一跺地,整个人化作一道流星飞向李玄。 “他奶奶的,哪里来的狂徒,敢偷袭小李爷,看老子不宰了你!”赖老三见黑衣人带头大哥攻向李玄,勃然大怒,全身迸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双手握着一柄鎏金铜锤猛地冲了上去。 杀人越货之事对于行走江湖的人来说稀松平常,李玄这些年常年奔走在外,所带在身边的人修为虽然不是家族中最高的,却也是个顶个的高手,对付眼前这群黑衣人绰绰有余,一经回神,这群黑衣人很快便被钳制住,一时间无暇分身杀李玄。 李玄功力比较低微,与这群黑衣人的带头大哥只交手数个回合,身上便已经出现数道伤口,鲜血很快将整件袍子染红。 “嘭!”李玄胸口受了黑衣人带头大哥一脚,飞出数丈远,重重地摔在黄沙地上,滚落至月牙湖畔。 “李玄,你还真是个废物,受死吧!”黑衣人带头大哥桀桀冷笑,举剑便飞身径直取李玄的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衣人带头大哥的剑即将刺入李玄的胸膛时,赖老三的鎏金黄铜大锤突然出现,招架住黑衣人的剑,赖老三趁机一记螳螂腿便扫了过去。 黑衣人带头大哥收回剑势,一个侧身躲开了赖老三的螳螂腿。随后趁赖老三收腿时,回旋转身手中长剑顺势横劈向赖老三的脖颈,动作迅捷流畅,剑气陡然划出一道寒光。 赖老三施展身法躲避了这致命一击,随即挥舞着手中的鎏金黄铜大锤与黑衣人带头大哥近身搏斗,鎏金黄铜大锤虎虎生风,大开大合,双方一时难以分出身负。 李玄强忍着伤口撕裂的痛楚,手撑着剑缓缓爬了起来,迎面又是一个黑衣人挥剑朝他斩来。李玄连忙横剑招架,手中长剑被击飞,虎口震得破裂,鲜血顺着指缝不断地滴在黄沙上。 黑衣人一脚将李玄踹到在地,一把剑抵着李玄咽喉,随后对前方正在厮打的众人喊道:“都给我住手,否则我现在就要了李家小儿的性命。” 原本叮里哐当的月牙湖瞬间安静了下来,张大麻子骂道:“草你姥姥,赶紧把小李爷给我放了。” 黑衣人冷哼一声,一脚将李玄踹翻,脚踩着李玄的胸口,得意地说:“你们大可以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是李玄的脖子硬,还是老子的剑快。我们是无所谓,只是李玄万一有个闪失,你们该如何向李家交代?” 黑衣人见张大麻子等人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于是脚上用力,只听“嘎达”声响,李玄的骨头被黑衣人踩断了两根,他发出一声惨叫,“小李爷!”众人见状,噤若寒蝉。 “他奶奶的,你再敢动小李爷一下试试!”赖老三举着鎏金黄铜锤便欲冲到那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有恃无恐,手中长剑刺入李玄胸膛的伤口上,李玄忍痛咬牙切齿道:“诸位兄弟,不要管我,替我杀了这群土匪,李家必有重谢。” “小李爷……”张大麻子、赖老三和众位大汉紧张地喊道,他们知道如果小李爷死在这里,他们回去无法向李老爷交差,到时候甚至要搭上性命。心中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 躲在月牙湖中的狗杂种趁着月色黑暗,众人难以看清身形,慢慢地露出了水面,拔出腰间的那把短匕,不动声色地将匕首掷了出去。 黑衣人吃痛,翻手一剑朝身后方挥去。 “噗!”的一声,狗杂种闪避不急,胳膊被拉出一个大口子,鲜血咕咕的往外淌着。 李玄眼疾手快,抄起身旁的一把劈刀,一个鹞子翻身劈向黑衣人。 此刻黑衣人一门心思想要杀了狗杂种,哪能料想到赖死不活的李玄会有此一击,劈刀砍进了黑衣人的左肩胛中。狗杂种一个箭步从黑衣人后背拔出短匕在黑衣人的咽喉上迅猛地划了一刀。 黑衣人捂着鲜血不断往外喷溅的咽喉,跪倒在地,李玄脸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停落下,他强忍疼痛,半边身子无法动弹,不知是何来的力气一脚将黑衣人踹入月牙湖中。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黑衣人被李玄和狗杂种杀死之后,剩余的那群黑衣人顿时有些慌神,张大麻子和赖老三带着众打手与那些黑衣人大战起来。 三炷香后,黑衣人带头大哥带着剩余三四个黑衣人负伤逃跑,张大麻子和赖老三等人亦伤得不轻,队中有人跑人李玄身前,从怀中拿出一个绿色的瓶子,给李玄伤口上服药包扎。 “狗杂种,今天不孬,立了大功。”赖老三抱着酒壶喝着酒,旁边有人给他包扎着伤口。 “这个狗杂种倒是有点机灵劲儿。”张大麻子说。 东方放晴,天蒙蒙亮,众人打扫着这片乱糟糟的场地,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回漠烟镇。 狗杂种进入月牙湖中,把那具黑衣人的尸体捞了出来,以防止尸体腐烂生出恶臭。将尸体拖上岸后,黑衣人的尸体上掉下一块金属令牌,狗杂种回头看了看那些大汉,见没有人注意这里,于是偷偷地将那块令牌揣入怀中。 漫无边际的荒漠,狗杂种牵着马匹消失在沙海中。那一道道脚印,随着风沙掩埋进沙土中。仿佛昨夜,无事发生,或许只有月牙湖和那不知飘向何处的风沙才知道昨晚这些人经历了些什么。 第3章 回家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漠烟镇,地处龙渊大陆西部边陲,资源匮乏,黄沙漫天,苍凉至极。日夜轮换,冷热交替,气候苦寒严峻,非常人所能忍受。 自大行皇帝统御四海后,南湘青霄府和北洛天策府败军残余逃走于此。由于漠烟镇地处西部极地,荒凉无二,陈国在西牛贺洲设立的各级辖管亦是鞭长莫及,只要漠烟镇上百姓不行危害陈国之事,大行皇帝睁只一眼闭只一眼默许了漠烟小镇自治,生死不论。 也正因陈国对于此等不毛之地的听之任之,导致但凡在龙渊大陆上犯了事,无处可栖的亡命之徒,均会前往这无主之地,因此漠烟镇的民风甚为彪悍,轻文尚武,不讲究伦理纲常、不守礼法,不尊师长,灭绝人性之事数见不鲜,斗殴打杀之事无处不在。不服者斗,懦弱者苟,顺者昌,逆者亡。 别看漠烟镇乃是不毛之地的无主小镇,但镇上势力林立,尤以白氏、李氏和归海氏三家氏族力量最大。自从南湘青霄府和北洛天策府进入漠烟镇之后,潇湘氏和洛氏族人及其族内的一些修士分别改姓白氏和归海氏。 而李氏一族的由来,更具戏剧性。据传言说,一百年多年前,有一位法力超群的慧能大和尚从东土而来,本是为了普度众生、劝人归善,却令人未曾料到,这位慧能大和尚竟然动了凡心,霸占了镇上最大的药铺,强娶掌柜李金水的女儿,自后改姓李氏。 大和尚师出名门,通晓佛家修道法门,因此这百余年来,出了不少天资不错的年轻后生,李氏也因大和尚的存在,一举成为这小小漠烟镇里的第三大氏族。李氏一族的崛起,引来了镇中他方势力的不满,时常以“僧侣思凡”这段往事来取笑李氏。 在这样一个乌烟瘴气的环境里,镇上的百姓要么卖膀子力气寻点营生,要么卖身为奴勉强维持生计,要么结党营私鱼肉乡里。总之恶人多久活,善人早先死。 狗杂种年仅十四岁,凭着一股机灵劲儿,以及关系的走动,在李府谋了一个马夫的差事。虽然每月的银钱不多,但好歹也能贴补些家用,以及满足他平日读书识字的少部分开销。若是碰上李玄走镖押货,一趟下来拿到的赏银要比每个月的例俸还要多些,因此狗杂种家里的日子比这镇里寻常人家过得要相对好些。 这一趟货走得惊心动魄,狗杂种凭借着机灵劲儿救了李玄一命,自然李玄给足了赏赐,狗杂种虽然身上有伤,但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向李玄告完假后,狗杂种怀揣着十两雪花银奔向闹市。 狗杂种走进了一家绸缎布庄,看着货架上堆放着的那些上好的布料,伸出手正想摸一摸料子,但想到这些绫罗绸缎的价格,叹了一口气,能穿得起这么好的绫罗绸缎,在漠烟镇非富即贵。忘川又将手缩了回去,生怕将那些料子给弄脏了,到时候若掌柜的拉着索赔的话,他怀里这点银子可是赔不起。 果不其然,耳边传来一阵阴阳怪气地呵斥,“你这腌臜的东西,给我滚远点,要是弄脏了这些上好的料子,用你的命都赔不起。”狗杂种扭头看了看那位叉着腰,面相凶恶,体胖腰圆的老板娘,默不作声地走向另一处货架。 狗杂种挑了几件粗麻布衣,“掌柜的,给我将这几件衣服包上。” “呦,这不是狗杂种嘛,最近是在哪儿发了财?”掌柜的大腹便便地走了过来,左手拿着一根刷了金粉镶了玉嘴儿的烟杆,右手把玩着两颗鸡蛋大小,碧绿的琉璃珠,说话间一口口老烟朝狗杂种吐去。 狗杂种被烟呛得直咳嗽,嘴里骂道:“我说掌柜的,就你这样做哪门子的布匹生意,依我看你还是开个烟馆得了,抽死你。赶紧给我挑几件衣服包起来,我还有事。” “有些日子不见,你这小兔崽子敢教训起我来了。就你这副穷酸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装什么阔少!赶紧滚,别耽误爷做生意。”掌柜的晃着肥头大耳,鼻孔朝天,不停地把玩着那两颗琉璃球,言语之间充满了不屑。 “狗眼看人低,打开门做生意,像你这般势力,迟早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看……这是什么?”狗杂种从怀里掏出一贯钱在掌柜的面前掂量着。 “哎呦,我说今儿喜鹊怎么一直在叫呢,原来是狗爷发财了。多谢狗爷光临,照顾小的生意。”掌柜的虽然眉开眼笑,踢狗杂种挑搭着衣裳,但是并不曾高看狗杂种一眼,在这漠烟镇里,有钱人他见得多了,不过掌柜的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老油子,有钱便是爷,他见狗杂种撂下一贯钱,自然不愿错过了这笔买买。 “狗爷,这衣服是您穿啊,还是谁穿?”掌柜的问。 “俺爹、俺娘……还有俺姐,都给我来一套,麻溜的……一会儿我还有事呢。”狗杂种毕竟还是孩子,对穿衣打扮的那些事并不是很懂,但是毕竟手里有钱了,使唤人也有了底气。 “得嘞。”掌柜的很快挑出了三套衣服用一块粗布包好,从腰间抽出一个袖珍的金算盘,一边打着算盘一边报着价格,算完后笑呵呵说道:“狗爷,诚谢惠顾,一共六百文钱。” 狗杂种很干脆的数了六百文钱递给掌柜的,拎着包裹离开了不装。 “狗爷慢走,下次再来哈!”掌柜说完,转身回到柜台抽着烟,沉声说道:“这小杂种,也不知从哪座坟头里刨出来的钱,看给他尾巴翘的。” 在闹市里转了约摸半个时辰,狗杂种打了两斤烧刀子,买了些吃食,哼着悠哉的小曲便朝城西家宅所在的方向走去。 临近家门时,天色已晚,太阳西斜,远方飘在空中的那几片云彩仿佛火烧一般甚是好看。 “爹,娘,我回来了!”狗杂种还走在院外,便高声喊着。通常这个时辰,狗杂种的爹娘早应该在家,本以为会听到爹娘亲切的迎接声,但他没有想到,院子里没有任何回声。 他转念一想,也许爹娘可能没有听见,于是又扯着嗓子喊道:“家姐,我回来了。这一趟镖,小李爷可是给了不少赏钱,快出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院子里依旧没有人回应,狗杂种丈二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么晚了,爹娘和雪至去哪儿了,难不成还会去叔伯家蹿门了?不应该啊。那些叔伯姨娘从来也没拿正眼瞧过咱家,平日里大家很少有来往,爹娘总不至于闲来无事去他们家找罪受吧。 “爹,娘……”狗杂种话喊到一半,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冲着鼻孔钻了进来,他浑身一怔,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院门是开着的,狗杂种三步并作两步跨进了院子,他有些情急地喊道:“爹,娘,雪至,你们在哪儿?” 踏进堂屋门槛的那一刹,狗杂种像是一根木头愣在当场,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沉重地呼吸声起伏不定,双手不由地一松,手上拎着的东西全部摔在了地上,一声清脆的酒壶破碎声响将狗杂种拉回到现实中。 第4章 黄泉路上慢些走 只见堂屋的地上,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躺在血泊中。狗杂种双眼猩红,水雾升腾,转眼间,泪如雨下,他不顾一切扑到在中年男子面前,不停地推着中年男子的胳膊,“爹……爹,你怎么了?” 狗杂种见他的亲爹没有任何反应,身体冰凉而又僵硬,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敢相信。他像是着魔了一般转身扑倒中年妇人身前,微微晃动中年妇人身体,他带着哭腔急促地喊道:“娘,娘,您别吓孩儿,娘!” 这时,只见中年妇人微微抬起手,吃力的睁开双眼,“孩……子……” 狗杂种听到亲娘的声音,眼中燃起了一团火苗,他连忙抱着亲娘,抹了一把眼泪,哭着说道:“娘……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如此残忍,伤害您二老。” “孩……子,快……快救救……你姐姐,救……”狗杂种的亲娘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身体渐渐失去了温度,变得越来越僵硬,狗杂种抱着亲娘的尸体哭得昏天暗地,撕心裂肺,突然一阵眩晕,不省人事。 “醒醒,快醒醒!” 梦中,狗杂种在床上呼呼大睡,感觉身边有人在推自己,声音是如此熟悉……是娘的声音!狗杂种翻身裹了裹被子,喃喃地说:“娘,再让我睡会儿。” 迷蒙中,那股推人的力道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急,狗杂种心中坐起身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抱怨道:“娘,我刚走完一趟镖,您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嘛。” “喂,狗杂种,快醒醒!” 狗杂种身体一怔,这不是母亲的声音!他立马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只见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睁着那一双大眼睛盯着他。 “怎么是你?吓我一跳。”狗杂种推了一把小乞丐,似乎想到什么,于是笑着说:“赖利头,你这鼻子真是比狗鼻子还灵,我刚带了买了些吃食,你就来了。唉,东西呢?”说着,狗杂种觉得两手空空,伸手一看,见到一滩血迹,这才回过神来,惊出惨叫。 赖利头与狗杂种年龄相仿,两人素来亲近。平日里,赖利头经常会跟狗杂种说一些漠烟镇里发生的大小事情。狗杂种每次走镖回来也会给赖利头带点吃的,两个人算是无话不谈的兄弟。 “你爹娘都被杀死了,你居然在这里睡着了,你的心可真大。”赖利头数落道。 狗杂种转身看着躺在血泊里的爹娘,心痛如万箭穿心,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双手死死地握住赖利头的胳膊,“爹娘一辈子勤勤恳恳,从不与人有口角,到底是谁如此灭绝人性?赖利头,你一定知道,快速告诉我,究竟是谁杀了我爹娘吗?” 赖利头用力挣开了狗杂种的束缚,跪在地上恭敬给狗杂种的爹娘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归海家的小爷,归海一策带人干的。” 狗杂种擦了擦眼泪,身体不停地颤抖,他努力的平复心情,想到归海一策的身份,心中不免生疑。归海一策身份如此尊贵,怎么会屈尊来狗杂种他们所住的这片贫民区,他的爹娘平素从不与人争执,又怎会得罪归海一策呢。 难道是因为雪至?不可能,雪至待字闺中,很少外出抛头露面,狗杂种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觉睡得到日上三竿,算到今天是你回来的日子,想着晚上又能在你这儿蹭上一顿吃喝,于是索性又蒙头睡了一觉,直到酉时三刻前后,我这往外一瞧,天快擦黑了,心想着再晚就赶不上你们吃饭了,于是朝你家飞奔而来。” 赖利头不急不缓地说着,狗杂种却是听得心急如焚,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凶手是谁,于是立马打断道,“捡重要的说。” “我瞧见你大伯、三叔领着归海一策和他的手下进入了院子,我觉得事有蹊跷,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远远听见你姐的哭声,你大伯他们进屋子后与你爹娘便发生了争吵,由于我离得远没有听清,争吵没过多久,就看见归海一策的一个手下拿刀杀了你爹娘,随后就强行把你雪至给绑走了。” 赖利头越说心中越是有气,骂道:“你那大伯和三叔真不时东西,眼睁睁看着你爹娘被杀害,家姐被绑走却无动于衷,还谄媚地跟着归海一策离开了你家。” “你知道我胆子小,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当时就慌了,离开了你家。但是,我又担心你回来做傻事,所以趁天黑了就又跑了回来。”赖利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见惯了那些大氏族公子横行霸道,灭绝的人性的行为,像狗杂种和他这般普通人又怎么能斗得过那些狠角色。 听完赖利头讲完事情的经过,狗杂种对这件事已经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他非常愤怒,甚至是心寒。虽然平素与叔伯家极少走动,但毕竟大家都有血缘关系,大伯和三叔怎能如此丧尽天良,坑害自家人呢! 狗杂种猜测,一定是他大伯和三叔串通好,引着归海一策带人来到自己家,想强行将家姐霸占带走,爹娘不同意,于是发生了争吵,这时惹恼了归海一策,于是爹娘便倒在了这血泊之中。事后,大伯和三叔一定得到了归海一策赏赐的好处,这两个老东西,简直丧心病狂。 归海一策是漠烟镇上归海氏嫡长子,仗着祖辈的余荫,在镇上胡作非为,色令智昏,性情极为凶残。他没少听闻有关归海一策做的那些不见入耳的事,漠烟镇上的百姓替归海一策总结出三大可恶嗜好,***、饮人奶、食处子血,凡事被归海一策看重的女人,都没有好的下场。 雪至现在落入归海一策手中,必然会遭到惨无人道的侮辱,忘川心神不宁,替雪至担心,雪至性情刚烈,他担心雪至会做出惊人的事来。 狗杂种拿起地上包好的吃食递给赖利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赖利头,谢谢你告诉我事情真相。这些吃食你拿去吧,以后我们家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 赖利头接过吃食,鼻子凑上去闻了闻,口水嘴角流了出来,“好香。” 狗杂种的平静让赖利头意识的哪里不对,于是他放下吃食问道:“狗杂种,你莫不是想报仇吧?我跟你说,你别做傻事,归海一策这样的人又岂是你我能惹得起的。” 狗杂种想起亲娘弥留之际的嘱咐:“孩……子,快……快救救……你姐姐,救……”他一拳砸在地面上,心中暗暗发誓:“爹娘,我一定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狗杂种,你别吓我。”赖利头见狗杂种冰冷的表情,心中不由地为他担心,他担心狗杂种一时头脑发热找归海一策报仇,最后反而落得个身首异处,在他看来,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没事,你拿着吃食走吧,我想一个人坐会儿。” 狗杂种有了撵人的意思,赖利头只好拿着吃食,嘱咐道:“狗杂种,你可别做傻事,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现在在小李爷身边当差,也算是个体面地获儿,别一时想不开……” 赖利头还没说完,狗杂种如发狂的狮子一般吼道:“够了,拿着东西赶紧滚。” 赖利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都说人有三大仇不得不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弑子之痛,但是狗杂种又如何能博得过归海一策呢,只当是生不逢时,命如纸薄吧。 “在这样一个人吃人的世道,你我除了逆来顺受,还能做些什么呢?”赖利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悻悻离开。 狗杂种掏出火折子点了一盏油灯,堂屋里灯光昏暗,火苗在风中微微摇曳着,地上已经干涸的血泊里躺着两具尸体,甚是恐怖。 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地上,面对着自己的爹娘,身子不断的抽搐着,泪水一滴一滴的打湿了地面上这片黄土。他想放声哭泣,可是那声音到了嗓子眼儿却消失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一定要救回姐姐,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忽然,他起身走向一处阴暗的角落,拿出一把劈刀和一块磨刀石,打了一小盆水,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当着两具已经咽气的尸首,一遍又一遍的磨着刀。 嚯嚯的磨刀声,与阵阵抽冷刀子的西风呼啸交替,仿佛是死者在不甘地向黑夜哭泣,又好像是想要阻止狗杂种复仇。 狗杂种瘦弱的腰板躬在那儿,他那张蜡黄的脸上挂着可怖的笑容。 “爹,娘,黄泉路上你们慢些走……” 第5章 伪善的叔伯 第二日。 秋风萧瑟,枯叶纷飞。 狗杂种在一家棺材铺订了三口柳木棺材,买了黄纸香烛等一应丧事用品。 回到家中,狗杂种将他爹娘的尸身擦拭干净换上新置办的衣裳,棺材前的木凳上摆放着两盏长明灯,屋外的丧幡随风飘荡,阵阵阴风吹过,刚烧完的纸钱在一个个旋风里吹得满堂屋的纸灰。 狗杂种披麻戴孝对着棺材拜了拜,随后离开了屋子。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准备去大伯家探一探底。到了大伯家,狗杂种推门直入,只听见屋里传来一阵笑声。 “三弟,没想到归海公子出手这么阔绰,只要雪至那鬼丫头好生把归海公子伺候好,你我这一辈子可算是吃喝不用愁喽。”狗杂种的大伯抚掌大笑。 “可不是。没想到归海公子能看上雪至那贱丫头,福分还真是不浅呐。”狗杂种的三叔眉欢眼笑地附和道。 “爹,三叔,你们说狗杂种如果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啊?”屋里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狗杂种的大伯猛地拍了下桌子,“他敢!甭说他不知道,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就他那副唯唯诺诺的倒霉相,老子借他十个胆儿,你看他敢放肆!雪至丫头有幸伺候归海公子,是他们家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狗杂种不仅不该怨恨我们,还应该感激我们。” “雪至丫头现在跟着归海公子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不必他们家那光景强。万一归海公子高兴了,认了狗杂种这个妹夫身份,日后他还不是在漠烟镇横着走。如果狗杂种非要寻死,他应该去找归海公子,人又不是我们动手杀的,这笔账算不到我们的头上。” 众人深以为然,正打算着如何利用雪至这层关系,向归海一策投诚,紧紧与归海家绑定在一起,谋取更大的利益。狗杂种的大伯对身旁的男子问道:“算着日子,狗杂种这两日也该回来了吧?” “爹,以他们的脚力,应该就这两日了。”男子掐着日子算了算说道。 狗杂种的大伯点了点头,在屋子踱着步子,思来想去,还是要找个理由将狗杂种给打发了。人言可畏,事情如果传出去,街坊四邻肯定要戳他们脊梁骨。忽然计上心头,郑重其事地说道:“狗杂种如果上门要人,我们就将责任推到归海公子身上,他若是不知进退,自己去找归海公子理论去。” “大哥,你的意思是……”狗杂种的二叔双眼冒光,冁然而笑。 “没错,祸水东引,让狗杂种跟归海公子斗。到时候归海公子自然是要除掉这个麻烦,我们在中间未尝不能谋点好处。”狗杂种的大伯阴险地笑了笑,回到座椅上端着茶杯老神在在的喝着。 “妙啊!爹……最好能将狗杂种打杀了,省得日后给我们家脸上抹黑。”狗杂种的堂哥一拍大腿,激动地说。 就在众人忘乎所以的算计着狗杂种时,狗杂种在门外将这番对话听了个真切。 “大伯、三叔,许久不见,近日身体可好?!”狗杂种面若冰霜,双眼扫着屋子里那些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他径直地走到他大伯面前,从他手里夺下茶杯自顾自地喝着。 众人没有想到狗杂种提前回来了,而且堂而皇之的过府,一时间慌了神。他们不知道狗杂种是何时到府上的,是否将他们之前的对话全数听了去,万一他知道了事情原委,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狗杂种砸吧着嘴,将茶杯放到桌子上,玩味地看着他大伯说道:“大伯,这茶若我猜得不错,应该是雨前的龙井吧,看来大伯最近没少发财啊!有没有好的路子,带着侄儿也见见世面!” “狗杂种,休要放肆!”狗杂种的大堂哥嘡啷起身,指着狗杂种的鼻子骂道。 “狗杂种,大伯和爹面前岂容你放肆,还不跪下磕头认错!”狗杂种的二堂哥跟着骂道。 “两位堂哥,堂弟我过来看看叔伯,怎么……不欢迎?” 狗杂种淡淡地笑了笑,心中恨意滋生,大伯、三叔,你们本是我的长辈,害了我的爹娘和家姐还不够,居然还想设毒计陷害于我,真是够心狠手辣的。还有我的两位好堂哥啊,你们的心可真够狠的。平日里你们缺银钱,都是谁帮衬的?现在你们不顾兄弟手足之情,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好啊,既然如此,那我便遂了你们的心愿。 “哼,狗杂种,你若是好心来看望长辈,为何要穿着孝服,这不是咒我爹和三叔吗?!”狗杂种的大堂哥强词夺理地说。 “住口!狗杂种,说吧,今天来此所为何事?还有,为何作这身打扮,难道家中出事了?” 狗杂种的大伯故作恼怒地呵斥了他的儿子,佯装不知情,忽然痛心疾首地说:“我早就跟你爹说了,让他少做些活,身体又不是铁打的,有困难直接跟我们说,我们这些做兄弟的还能不伸手帮衬一把?这些可好,他一命呜呼了,留下你们这些孤儿寡母,贤侄,不必难过,都是一家人,大伯不会看着你们孤儿寡母忍冻受饿的。” “嗯?”狗杂种故作狐疑了一声,随后叹声说:“多谢大伯,只是您难道不知家父、家母在家中遇害了吗?” “什么?!”狗杂种大伯惊呼,“是谁如此丧尽天良,贤侄,可知凶手是谁?” 狗杂种这名字虽然有穷人家贱命贱名好养活的意思,但是狗杂种发起疯来真像疯狗一般恐怖。狗杂种的大伯如释重负,心中暗自庆幸,狗杂种并未将方才的话给听了去。其实,他心里还真怕狗杂种得知真相后,做出一些令人难以想象的举动。 狗杂种摇了摇头,“嘭”的一声跪在地上,粗布袖子掩面,带着哭腔说道:“侄儿回到家的时候只发现爹和娘的尸体,并没有看到歹人……家姐也不见了……大伯、三叔,你们可有家姐的消息?……若果有家姐的消息,求求您二老告诉侄儿吧!” “你这孩子,快快起来!”狗杂种大伯连忙上前欲将狗杂种扶起来,但是狗杂种坚持不起身。 “大伯、三叔,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家姐的消息,如果不告诉我,侄儿……侄儿就不起来了。” 第6章 归海一策 “唉!”狗杂种大伯长叹一口气,看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随后说道:“好吧,本来我跟你三叔商量想将此事瞒下来,但是你这么坚持,大伯……” 说道这里,狗杂种大伯又叹了一口气,悲愤地说:“冤孽啊!归海府长公子归海一策不知何时碰巧见了你姐姐一面,他命下人百般打探到,后来归海一策带人来到我府上,让我替他保媒拉纤,向你爹提亲娶了雪至丫头。归海一策臭名昭著,我又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那归海一策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你大伯我又拿什么跟他们归海家较量,于是我只好将你家的地址告诉了他。原想着归海一策向你爹提亲,你爹若不同意,归海家毕竟是大家族自然是要脸面的,定然不会为难你家。可谁曾想……”狗杂种的大伯悔恨交加,捶胸顿足,一副委屈可怜模样。 狗杂种的三叔此刻走向前,拉着大伯的手说:“大哥,这事怨不得你,只能怪二哥、弟妹和雪至命薄啊。甭说咱们,这漠烟镇上有谁能与他归海家斗,归海一策若要杀我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哎……都是苦命的人……贤侄,认命吧……” “天杀的归海一策,老子这就跟他拼了。”狗杂种的大伯叫骂着边想冲出门外,狗杂种的三叔和他的两位堂哥连忙拉住了他大伯。 “爹,去不得!” “大伯,去不得啊!” “贤侄,你真的愿意见你大伯去送死吗?快起来吧,孩子!”狗杂种的三叔黯然神伤,弯腰便欲拉狗杂种起来。 狗杂种见自己的大伯、三叔和两位堂哥在那儿要死要活,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暗自冷笑。 大伯、三叔你们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为了让我去送死,不惜以死来博取我的同情与信任,费尽心思唱这么一出苦肉计,真是用心良苦啊。可是你们难道没发现所说的话漏洞百出吗?凭归海家的势力,想要找一个人有那么难吗?你们既然知道归海一策臭名昭著,还将这贼厮引入我家,你们安得是什么心,别以为我不知道。姑且让你们再多活几日,待我寻回家姐定让你们血债血偿。 家姐,不知你现在深陷归海一策的魔爪中,可平安无事? “大伯,你为我们家做得够多的了,侄儿不敢怪您。”狗杂种起身说道。 “贤侄,大伯对不起你啊!”狗杂种大伯抹着眼泪,双眼透过指缝偷瞄着狗杂种。 “孩子,你爹娘的丧葬打算什么时候办?”狗杂种的三叔问道。 “等寻回家姐后再办丧礼,到时候还要麻烦大伯和三叔主持丧礼,两位婶婶、堂哥和嫂子们,到时候还麻烦多多帮衬。”狗杂种抱拳作揖,对着众人鞠了一躬。 “你爹娘的丧礼可不能马虎,一定要好好操办。”狗杂种的大白见自己的亲侄子被自己诓得团团转,原本还哭丧的脸陡然严肃了起来,只是谁都能看见,他那严重溢出的喜色。 “贤侄,你放心回去,等你寻家姐,我和你大伯一定帮你把丧礼操办好。”狗杂种三叔信誓旦旦地说。 “那就多谢大伯和三叔了,我先回去了。”说完,狗杂种离开了屋子。 看着狗杂种离去的背影,她大婶婶拍了拍胸脯说:“老爷,你可吓死我,我还以为你真要去找归海公子理论呢。” 狗杂种大伯得意的笑了笑说:“你懂什么,不演得真一点能把这狗杂种打发走么。” “还是大哥反应快,他进屋的时候真把我给吓到了,我还以为他将我们的计划都听了去。”狗杂种三叔说。 “爹,你还真准备给三叔家操办丧礼啊?”狗杂种的大堂哥问道。 “那得等他有命回来。” 狗杂种大堂哥深以为然的说道:“那倒也是。我可是听说了,就归海公子那三大变态的嗜好,雪至估计是很难活命了。狗杂种他什么身份,还敢去找归海公子要人,不知死活的东西,有的他最受了。” “哼,不自量力。”狗杂种的二堂哥满是不屑地说。 …… 归海府。 在一间富丽堂皇的阁楼里,有一名妖冶的男子。 乍一看这名男子的身材,高挑而纤瘦,足有七八尺高,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双眼中无时无刻不透露着邪魅,脸上挂着阴邪兴奋的笑容。 此男子正是归海氏的大公子,素有变态之称的归海一策。 归海一策这时,用他那双白净细长的双手,紧紧地掐着一名的女子脖子,十根又尖又长的指甲嵌入女子的肌肤内,鲜血沿着指甲一滴滴滑落。 随着他手上力道的加重,那女子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她极力挣扎着,不停祈求归海一策放手。 “公子爷,求你饶奴婢一条贱命。” 女子身上遍布着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除了她那张梨花带雨,窒息到瞪大了眼珠的脸外,全身无一处是完好的地方。 “贱人!” 归海一策看着女子痛苦求饶,惨烈哭叫,死命挣扎求饶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却是愈发的兴奋,手上力道瞬间更重了几分。 “咔”的一声,女子的脖子被归海一策扭断,身体在床上快速地抽搐了两下,便瘫软了下来。 归海一策一脚将女子踢下床,拿出张锦帕擦拭着手上的鲜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面,当真是触目惊心。地面上地下赫然躺着数具女子的尸首,一样的惨状。 归海一策将沾了鲜血的锦帕扔出,恰巧遮住了一具女尸那惊恐凄惨的脸,他意犹未尽地冲着门外吼道:“吴小六,赶紧给我滚进来!” 房门推开后,进来一个身形有些佝偻、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尖嘴猴腮,贼眉鼠眼地朝着屋内张望着。 “爷,若是还未尽兴,小的这就再去安排。”吴小六绕过地面上那几具面目狰狞的女尸,眼神中却是流露出异样之色,他没想到归海一策竟然如此阴狠残忍。 归海一策披上一件上好丝绸剪裁而成的锦袍,跳下床对着那几具女尸扫了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赶紧把这些尸首处理一下,真他娘的扫兴。日后给本公子挑人用点心,若是再扫了本公子的兴致,唯你是问。” “嗨哟,公子爷,您放宽心,日后小的一定替你掌好眼,若是再有下次,不劳烦爷动手,小的自裁谢罪。” 吴小六一脸谄媚的笑着,那双黄豆大的眼睛转了两圈,“爷,要不小的把那位小娘子给您送来?只不过她的性子有些野。” 归海一策微微摇了摇头,邪魅的一笑,捻着拈花指轻甩了一下衣袖,如清风拂垂柳,身姿极其妖娆。 “性子烈好啊!本公子就喜欢烈性女子。充满恐惧的身体才能滋养出最美味的鲜血,先关她一阵,好吃好喝伺候着,没有本公子的命令,谁也不许跟她说话。” “是,爷,属下这就去办。” 第7章 上归海府 狗杂种自离开大伯家后,便打定了注意,直接上归海府要人。 如此做,虽然很是冲动,也极不明智,但有一个好处,引起镇上人的关注。像归海氏这种大家族,极具看重名声,当这全镇人的面,归海一策不会轻易对他动手,他必须以此胁迫归海一策将雪至交出。即便归海一策矢口否认,不愿交人,他也要争取见上雪至一面,确认雪至是否还活着。 狗杂种披麻戴孝跪在门口,放声恸哭:“归海公子,求你放了家姐。” 归海府门口站着的两名家丁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骂骂咧咧地呵斥道:“哪里来的泼才竟敢才归海府门前撒野,赶紧给我滚,否则打断你的狗腿。” “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披麻戴孝来归海府哭丧,赶紧滚回家哭去,不然爷让你尝尝这双铁拳的滋味。” 狗杂种抬头看着两名家丁,哭诉着说:“两位哥哥,小的爹娘不幸去世,二老的尸体正放于家中,小弟想接家姐回家奔丧,求两位哥哥帮忙通传一声。” 赵四看着狗杂种这幅凄惨样,暗自叹道,又是一个无知无畏,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居然有胆跑到归海府来要人。殊不知,这进入归海府的女子多不胜数,只有横着出去的,从来还没见过谁能将人要回去。你以为在府前哭闹,便能将人要回去嘛,真是太天真了。 归海公子想得到的人,从来没有失手过。这小子要的人,莫不是归海公子昨日带回的那位?那小丫头生得倒是十分可人,难怪归海公子爱不释手。这小子想要夺了大少爷的心头好,这不是自取灭亡么,将心比心,谁摊上这事会容易自处呢。罢了,我赵四也发一次善心,吓一吓这小子,但愿能把他吓走吧。 赵四怒目圆睁,一脚踹在狗杂种身上,厉声呵斥道:“小子,赶紧给老子滚,这里没有你要的人。如若不停劝,老子卸了你两条胳膊喂狗。” “这位大哥,昨日归海公子将家姐带回贵府,不论是死是活,还请让小弟见上一面,求两位哥哥发发善心,我给两位哥哥磕头了。”说着,狗杂种不停地磕着头,额头磕破了,鲜血流了一脸。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交替接耳小声嘀咕着,赵四见此状况,心知不能任由狗杂种继续在归海府前胡闹,到时候风言风语对归海府不利,若是大少爷问罪起来,他可担待不起。于是一把揪住狗杂种的衣领,将他举了起来,骂道:“你走不走,再撒泼就别怪老子动手了。” 狗杂种的衣服本就单薄,长年累月穿洗就这么一套衣衫,赵四发力一扯,只听“呲拉”一声,那长衫撕碎成几瓣儿,胳膊上包扎的伤口渗出了丝丝血迹。 “两位哥哥,双亲尸骨未寒,求两位哥哥发发慈悲心,让小的见家姐一面吧,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两位哥哥的恩情。”狗杂种见周围人越来越多,心知光求眼前这两位家丁肯定是进不了归海府,只有大闹一场,才能逼得归海一策现身。 赵四一把将狗杂种扔在地上,狗杂种见势嚎啕大哭,哭声之凄惨让周围的人都为之动容,但是这些人并没有开口帮狗杂种说一句话,归海府他们惹不起,不过是来看看笑话罢了,没有必要惹得一身腥臊。 “四哥,别跟这小子废话,把他揍服帖了,自然就滚了。”赵四身旁的一个家丁说完,便对狗仔中拳打脚踢。 赵四摇了摇头,兄弟话说得没错,不把这小子打个半死,肯定还要赖在这里撒泼打滚,他瞪着围观的人骂:“都他娘的看什么呢?没见过打架吗?要不要过来陪爷一起练练。” 围观群众见赵四放出狠话,眼神犀利凶狠,一个个虽然心生怯懦,却也不未挪动半步,反倒是远处的人听到此处的哭喊打闹声,纷纷跑来围观,人群越涌越多。 归海府内。 归海一策刚刚“撒完野”,披着一件大氅,走出了暖春阁,在院子里悠哉地散着步子,身后跟着两名样貌猥琐的下人。 “嗯,外面何事如此吵闹?吴小六,你出去看看。”归海一策听到外面吵闹,不禁眉头一皱,敢在归海府门前闹事,漠烟镇恐怕没几个人敢这么做。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归海一策甚是好奇。 过了片刻,吴小六回来禀报:“爷,是狗杂种在门前哭丧。” “狗杂种?为何在归海府门前哭丧?”归海一策狐疑道,狗杂种这名字他闻所未闻,许是府中某下人的亲眷家属吧,起这么一个低贱的名字,还真是有趣。 吴小六笑了两声说:“嗨哟,爷您忘啦。暖春阁里绑着的那位小娘皮家中还有一位胞弟,此人正是在府前哭丧的狗杂种。” “哦?上一次怎未见着他?”归海一策问。 “上次那小子陪着李家那位公子走镖,许是昨晚上才回来,这不今儿就跑来哭丧送死了。”吴小六胁肩谄笑,他巴不得狗杂种自己前来送死,这样便省去了以后斩草除根的麻烦。若是归海一策高兴,将那小子抓进府里,当着他的面把把那小娘皮给办了,别提有多刺激。事后,自己若是也能爽一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还真是狗杂种,贱命一条。你去说一声,让赵四直接把那叫什么?哦对,把狗杂种打杀了便是,省得在府前闹事,影响不好。”归海一策淡淡地说。 “爷,狗杂种主动送上门,这是喜事啊!”吴小六奸笑着说。 归海一策一头雾水,狗杂种上门闹事,哪里来的喜事。这吴小六现在愈发放肆,竟连我都敢戏弄。他怒道:“混账,喜从何来?!” “哎呦,爷,您别生气。您听我说,如果将那狗杂种绑进暖春阁里,当着他的面……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啊!”吴小六嘿嘿谄笑,黄豆粒儿大的眼睛中露出两道炙热的光芒,两条八字胡上挑着,别提多淫贱。 归海一策细想着吴小六的话,脑海中出现一幅幅难以言述的画面,画面中女子梨花带雨,双眼中充满恐惧,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旁边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声嘶力竭的呐喊中。 第8章 雪至受欺 归海一策只感觉身体里一团火瞬间燃起,其火势越演越烈,不禁让他口干舌燥,身体里每一寸肌肤都在兴奋。 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他从来还未做过这样刺激的事,此刻兴奋得有些失控,他哈哈大笑,“吴小六,爷记你大功一件。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你现在就把那狗杂种给我绑来,快去!” “得嘞。”吴小六领命跑出府,打发走围观的好事者,将狗杂种带回府内。 暖春阁。 狗杂种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衣衫褴褛,身上沾染了不少鲜血,眼角、口鼻被打得鲜血不断流出,他双脚被捆着趴在地上。 “归海公子,求您放了家姐,求您了……”狗杂种脸被打得发肿,有些口齿不清,他见归海一策正与身边两名女子逗闷子,于是大声苦求。 “是谁这么不开眼,敢扫了本公子的雅兴!吴小六,你最近是越来越放肆了,什么人都敢往本公子的暖春阁里招。”归海一策拿腔拿调,不拿正眼瞧狗杂种,仍与那两名女子逗闷子,引得她们咯咯直笑。 “归海爷,小的叫狗杂种,家姐雪至承蒙爷照顾,昨日双亲横死于家中,希望爷大发慈悲,让家姐随我回家奔丧。”狗杂种趴在地上,身子不断向前蠕动着。 “狗杂种?!这世上还有人起这么低贱的名字,还真是有兴趣。吴小六,人家名字虽然低贱了些,但你也不用如此对待人家吧,赶紧给人家松绑。”归海一策哈哈大笑,坐起身,打量了一眼狗杂种。 吴小六给狗杂种松了绑,一脚踢在狗杂种的腿上,扑通一声,狗杂种重重地跪倒在地。他强忍着膝盖几近碎裂般的疼痛,不断叩首哀求道:“归海公子,求您放了家姐。” 归海一策举杯饮酒,吃着身边女子递来的吃食,过了片刻后,他这才尖声细语地说:“雪至?嗯,听着倒是有些耳熟。狗杂种,你且容待本公子想想。” 归海一策故作思索片刻,随后一脸犯难地说:“府中丫鬟杂役少说有三四百人,本公子一时间也想不出是谁,不如这样,狗杂种,你且回去,待本公子想起来了,再找人通知你如何?” “归海公子,还请高抬贵手。日后,小的做牛做马报答公子大恩!” “死者为大,身为子女理该回去奔丧。嗯,那本公子受累,再替你好生想想。” 狗杂种见归海一策一副装腔作势、故弄玄虚的派头,心中鄙夷不已,但听归海一策松口,不禁有些惊喜,连连磕头致谢:“多谢归海爷,多谢归海爷。” 归海一策哈哈大笑,忽然面色一变,对着吴小六招了招手。不一会儿,吴小六和另外一个下人拖着一个肤白貌美、亭亭玉立女子走进了暖春阁,只是这名女子脸上挂着泪痕,眼中充满恐惧,正是狗杂种的家姐,雪至。 吴小六将那女子带到狗杂种面前,一把推到在地上,桀桀笑道:“狗杂种,你好生瞧清楚,这可是你的家姐雪至?” “家姐!”狗杂种血红的双眼,泪如雨下,“正是家姐,多谢归海公子!” “阿弟!”雪至连忙抱住狗杂种,挥泪如雨,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绽放出一丝光芒,泪水渐渐打湿了两人的衣衫。 “家姐,爹娘他们……”狗杂种抱住雪至,哽咽道。 “阿弟,我知道,我都知道,都是这群畜生干的……”雪至哭成了泪人,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她回头恐惧地瞪着归海一策。 狗杂种连忙捂住雪至的嘴,生怕她激怒归海一策,到时候归海一策矢口反悔,不肯放人,那就得不偿失了。“家姐,不哭,咱回家,爹娘还在等我们回去送他们最后一程呢。”狗杂种拉着雪至便欲离开暖春阁。 “慢着!”此时,归海一策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狗杂种连忙转身跪在地上,给归海一策磕了三个响头,“小的一时情急,失了礼数,还望归海公子勿怪。待双亲丧礼完毕,小的与家姐定会结草衔环来报答归海公子的大恩大德。” 归海一策张嘴接过身边妖媚女子递来的葡萄,随后看着狗杂种冷笑着说:“这一件事得有一件事的规矩。你在府前大闹,扫了本公子的兴致。本公子念你姐弟情深,不与你计较。你要见雪至,人,本公子替你找来了。现在你要带雪至走,可曾问过本公子是否答应?” “事不可过三,凡事得讲个规矩,你要带雪至走,本公子不拦着,但你是否也该留下点东西?否则此事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归海氏好欺负,归海府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狗杂种又重重地磕了俩头,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说道:“归海公子,你放心,待双亲丧事完毕,我一定来归海府做奴做役。” “哼,你陪李玄那小子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事,怎还如此不懂规矩!你的命能值多少钱?在本公子眼里一文不值。”归海一策玩味地看着狗杂种。 此时,一名身着青纱遮面的年轻女子,体态妖娆丰腴,迈着婀娜地莲花步,走进了暖春阁,她手里拿着一只夜光杯,径直走到归海一策身前跪了下来。 吴小六和另外一名家丁在一旁双眼发直,如同两匹多日未进食的饿狼。那女子小心地端着夜光杯,笑嘻嘻爬到归海一策的身上,便欲喂他喝下杯中之物。 归海一策眯着眼睛,凑到夜光杯面前闻着,鼻子一颤一颤的,口里直生出津水,他不断地吞咽着,忽而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端起夜光杯,那女子呵呵轻笑,看着归海一策将杯中物送入口中。 归海一策如饮甘露一般,细细回味其中滋味儿,慵懒地躺倒在床上,不禁让人觉得他整个身子都酥麻了一般。 归海一策飘飘欲仙地说:“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依我看这古人也不过如此,葡萄酒哪有此物来得味纯甘香。” 吴小六谄媚地说道:“公子爷,那些穷酸又怎识懂得这等享受。” “狗杂种,你想好了吗?”归海一策将夜光杯丢给那位女子,推开身旁两名女子,随后起身朝着狗杂种走去。 狗杂种早前就听说过归海一策有变态嗜好,今日亲眼所见,让他感到一阵恶心。原本他与归海一策就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对归海一策的杀意更胜。然而想到此刻自己与家姐都在归海一策手里,只能委屈求全。 “小的实在想不出,只要归海爷一句话,小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狗杂种拉着家姐雪至磕头,虽然这几天的经历让雪至恐惧得六神无主,但是见弟弟额头都磕出血了,心疼不已。她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拉着狗杂种就往暖春阁外走。 “嗯?吴小六,给我拦住他们。”狗杂种和雪至被拦住,归海一策走到他面前,反手便抽了狗杂种一耳光,狗杂种只感觉天旋地转,右边脸肿得普通一个柿子一般。 归海一策那又尖又利指甲普通一把把刀刃将狗杂种的脸划出了五道血口子,原本凝结的血块再一次崩裂,鲜血不断地流了出来,没过一会儿半张脸全是鲜血。 “阿弟!”雪至拼命地挣扎,想要逃脱吴小六和另一名家丁的束缚。 归海一策握住狗杂种受伤的胳膊,手指甲嵌入肉中,狗杂种吃痛苦叫,“归海公子,您大人大量,饶过我们吧。” 归海一策不管不顾,将狗杂种甩出数丈远,狗杂种重重地摔在地上,连续翻了几滚儿。他好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阿弟!”雪至心肝儿被摧碎了,她奋不顾身地想扑倒狗杂种身前,然而被眼疾手快的吴小六一把抓住,拖到归海一策身前。 “小美人,心疼啦。”归海一策邪恶的笑了笑,手指甲顺着雪至的脸颊滑上她的脖子。 雪至她恐惧、羞愤,双手被吴小六架着无法动弹,挣扎的双腿踢向归海一策。 见家姐在眼前遭人侮辱,狗杂种悲愤欲绝,他用力的往前爬着,“不要!归海公子,求求你,求你放了家姐,只要你放过家姐,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我说过,你想带她走,就必须留下些东西。你不懂规矩,本公子就教教你如何做人。”说完,归海一策对床上的女子招了招手,一名女子从床头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个器物,一扭一摇地来到归海一策身旁。 归海一策接过器物,脸上露出阴邪的笑容,闭着双眼,嗅着芬芳,忽然两眼圆睁。 “不要!”狗杂种撕心裂肺地喊着,他拼命地朝着雪至这边爬着,可是遍体鳞伤,失血过多的他,哪还有半点力气,他恨自己太过于天真了,眼睁睁地看着家姐遭人这般侮辱。 “归海公子,公子爷,求求您,求您放了家姐,求您……” 第9章 她归你们了 暖春阁里,香风四溢。 狗杂种和雪至叫得越是痛苦,归海一策变态的内心越是兴奋。他心想,吴小六的提议还真不错。 这种灭绝人伦的做法,就像是鸩毒一般,只需饮上一口,便无药可医。归海一策初尝刺激的滋味,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日后的荒诞之事。 恐惧、羞愤至极的雪至,看着远处趴在地上鬼哭神嚎、遍体鳞伤的狗杂种,泪流满面的她绝望了。雪至知道今日即便能逃一死,她也无脸活在世上,她心疼自己的弟弟,她想救狗杂种,为家里留一脉香火。 暗下决定的她不再挣扎、仓惶、恐惧,她麻木地躺在地上,任由归海一策欺凌。 雪至红着眼扫过暖春阁里的每一个人,她想要牢牢记住这些人的每一张脸,若苍天有眼,让自己化为厉鬼,索了这些人的性命吧。 归海一策仰着头惬意地长呼一口气,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鲜血,狞笑不止,“果然是极品。” 然而,归海一策没有料想到,雪至忍着钻心之痛,屈着身子,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羔羊,温顺而又怯懦。 她伸手想要帮归海一策除去那件沾血的袍子,归海一策满意地挑着雪至的下巴,甚是满意地说:”你若早点觉悟,又何必遭受这些苦楚。“ “公子爷说的是,奴家愚昧无知。能得到公子爷的宠幸,是奴家的福气。”雪至有些畏惧地笑笑,伸手便抓住了归海一策的衣角,她用余光瞥了一眼狗杂种,短暂地犹豫后,便倒向了归海一策。 “家姐,你怎能自甘堕落!”狗杂种甚是不理解家姐怎能向仇人投怀送抱,心中怨愤难平,一边哭着一边拍着地。 “吴小六,给我掌嘴!”归海一策见狗杂种坏其好事,不禁勃然大怒,吴小六应命,血红的手印在狗杂种的脸上。 “慢着!”雪至叫住吴小六,扭头瞪着狗杂种,数落道:“不想死,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说着,雪至扑进归海一策的怀里,耳语嘶磨,低声说了几句,随后便是银铃戏笑。 “小娘皮,你倒是心急,如此甚好!本公子这就如了你的愿。”归海一策邪笑,对着吴小六提点:“吴小六,给我把他嘴堵上。” 吴小六将腰带解下,揉成一团,塞进狗杂种的嘴中,随后便是一脚将其踹到在地。 雪看着狗杂种一脸失望和痛心疾首的表情,心中犹如万箭穿心,但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狗杂种死在这里,否则她又有何脸面见九泉之下的爹娘。 …… 归海一策没想到如此轻松便拿下了颇有烈性的雪至,此刻心情极度舒畅,叼着玉杯饮着酒水。 雪至替归海一策揉捏着双腿,看了一眼归海一策与其他女子逗笑戏弄,心中的恨却是无从表露。想起狗杂红,扭头与那双充血的眼睛对视了一眼,重重喘了一口气,平复悲愤的心情,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微笑。 她轻声乞语,“公子爷,能否容许奴家告假一日,陪着家弟送爹娘最后一程?” 归海一策一把推开身旁地女子,坐在床沿,冷冷地盯着雪至,如同毒蛇在看着猎物一般,眼中透着玩味戏谑,也有阴狠辣手之意。 过了许久,他开口道:“本公子好吃好喝的待你,你还想要回家?” 雪至立马起身跪在床榻前,磕头凄声:“公子爷,爹娘对奴家毕竟有养育之恩,公子爷也不希望枕边人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吧。还请公子爷应了奴家,只需一日,送完爹娘最后一程,奴家便回府来,好生伺候公子爷。” “你就不怨恨我杀了你爹娘?你是不是以为,离开了归海府,便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归海一策戏谑地凝视着雪至,他可不似其他世家的少爷那般昏庸无能,雪至态度的忽然转变,他便知道其中的猫腻,他断然不可能让雪至离开了这归海府。 “奴家不敢,是爹娘命薄,怪不得爷。如今奴家已是爷的人,又怎会生出二心。”雪至心中有些慌了,她生怕归海一策不放自己回去,甚至是要了狗杂种的性命。 “哼,你那点小心思怎能瞒得了我。雪至,本公子不是无情之人,今儿你若是将本公子伺候好了,本公子可以饶狗杂种一命,当然也可以放你回去一日。若是你伺候不好,你知道本公子能做出何等事来!”归海一策掐着雪至的脖子阴狠地说。 “雪至,不要求他,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不怕死!”狗杂种凄厉地喊道,他不忍雪至再遭归海一策的折磨。 “他娘的,狗杂种,公子爷有意饶你一命,你还敢在此大放厥词,看我不把你的屎给打出来!”吴小六噌的窜到狗杂种身前,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雪至被掐着脖子,呼吸困难,雪白的脸憋得通红。听着狗杂种的一声声惨叫,泪水骤然滑落。他抓着归海一策的手臂,气息断断续续。 她艰难地说:“别打了,公子爷,奴家这辈子一定好生伺候您。” “行了,别再把人给打死了。若是坏了爷的兴致,吴小六,你知道是何后果。” 归海一策松了手,雪至一旁长呼了两口气,干咳数声,看着狗杂种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喉间发出充满恨意地愤怒声,眼睛又是一红,一团水雾升起,她偷偷擦了擦眼角,嘴角微微上瞧,起身投向归海一策。 吴小六见归海一策发话了,于是停了手,偷瞄着归海一策和雪至,腹中升起一团火,他下意识地舔了舔燥得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浮现出无尽的欲望。 半个时辰过后,归海一策意犹未尽地躺在床上吃着身边女子喂来的吃食,雪至擦了擦一身细汗,跪在归海一策身旁,唯唯诺诺地说:“公子爷,能否准许奴家回家一趟。” “你当真要回去?”归海一策抬眼看着雪至,雪至低头跪在归海一策身旁不敢多说,归海一策冰冷的脸忽然露出了一抹冷笑,“行吧,你可以走,但是狗杂种必须留下。” “公子爷,这怎么行。方才不是说好许我和弟弟一起回去送爹娘最后一程?”雪至见归海一策临了变卦,心中有些焦急。 “看你急赤白咧的样,哼!还当真以为本公子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归海一策冷哼了一声,心中顿时生出了厌恶之感,不愿再看见雪至那副凄凄怯弱的模样。 烦闷至极,归海一策甩了雪至一个嘴巴,随后掐着雪至的下巴说:“今天爷心情好,可以放你和狗杂种回去,不过你走之前,是不是也该替本公子照顾一下小六子他们兄弟几个?” 雪至闻言,浑身一颤,面如死灰地看着地上的狗杂种,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已经失去了生了的气息,没有一点希望。 归海一策对吴小六使了一个眼神,吴小六会意,奸笑了两声,出了暖春阁。 “她,归你们了!”归海一策一把将雪至推给了吴小六等人,雪至撕心裂肺地哭骂道:“归海一策,你不是人,你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第10章 胭脂泪 雪至没有想到,归海一策竟如此歹毒,她的眼泪已经苦干了,嗓音沙哑,痛苦地呻吟着。 吴小六和那些下人们就像是疯狗一般,争抢着可口美味的“骨头”,露出狰狞的模样。 雪至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生怕支撑着自己忍受非人之辱的信念也会崩溃,她不断地提醒自己坚持,一定要活着走出归海府的大门。 雪至透过乱遭的长发看向狗杂种,她发现狗杂种正含着泪水盯着自己,顿时感到一阵晕厥,心中犹如千万刀剑在割,痛得她差点失去了指诀。 遭受此等奇耻大辱,她哪还有脸面看着自己的弟弟,她将头扭了过去,紧咬着下唇,一丝丝鲜血从洁白的牙齿间渗出。 狗杂种内心饱受摧残,雪至遭人欺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虽然他被打得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痛楚近乎让他昏厥过去,但是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狗杂种终于明白,雪至不顾廉耻,主动迎合归海一策,甚至忍受吴小六等人的凌辱,为得是让他活下去。狗杂种的心在滴血,他无声地哭泣着,雪至,你若有个好歹,我又岂能独活! 归海一策如同一个看戏的观众,搂着身边的女子,看着吴小六等人对雪至施以惨无人道的侮辱,不时还作品评。 约摸着一个时辰过去,吴小六等人穿好衣裳,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 雪至被摧残得面目全非,鲜血直流,终于坚持不住,失去意识,昏死了过去。 “啊!雪至!你们这群畜生,一定不得好死!”狗杂种青筋暴起,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无二,他怒不可遏地捶着地板,放声悲愤地吼叫着,声音如同沉雷滚动着,传至暖春阁外。 “把他们扔出去!”归海一策摆了摆手,慵懒地躺在床上,与那些女子们抱在一起嬉戏,雪至就像是一件废品,被人无情的抛弃了,毫无留恋。 天空忽然奔雷滚滚,狂风大作,陡然间大雨瓢泼不止。 漠烟镇昼夜温差本就非常的大,此刻一场遇上这倾盆大雨更是寒意刺骨,冻得人瑟瑟发抖,那些雨水如同冰刀子一把打在人身上直发疼。 长年累月的干旱,此时久逢甘霖,镇上的人们兴奋地拿着各种器皿,任由冰冷的雨水浇头,打着寒颤在雨中嬉戏,暴雨中一片朦胧,人们根本分不清彼此。 归海府门前,有两个人躺在地上,随着雨水的浇淋,两人身体上的鲜血越冲越多,渐渐染红了周遭一片。 狗杂种的嘴唇冻得发紫,紧绷着颤巍巍的身子,吃力地爬到雪至身前,他的嘴唇不断地打颤,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带着雪至回家。 他脱下了身上湿透的破衣烂衫,套在雪至身上。他双手撑着地面,如灌了铅的双腿不停地发抖。 背上雪至后,他抬头仰望着迷茫得天空,一道道闪电如同蛟龙吐着蛇信,雨水不断的从他的脸上滑落,他在那儿怔了片刻,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归海府。 或许是上苍同情狗杂种的遭遇,回家的路上,没有人注意到狗杂种,注意到他那瘦弱不堪的身躯。 大雨不停,仍然在疯狂的下着,雨水打在雪至的身上,似是要替她洗尽所受的一切屈辱,可是肉体上的伤痕终有恢复的一天,但是心中的屈辱又怎会洗得干净呢。 回到家中,狗杂种将雪至放到床上,脱下了她一身湿透的衣服,拿着一块抹布擦拭着雪至身体上的雨水,随后盖上了棉被。 “阿弟……”声如蚊蝇,狗杂种兴奋地回头,发现雪至嘴角微微在动,脸烧得通红。 狗杂种心乱如麻,伸手摸了摸雪至的额头,竟然如开水一般滚烫。他急忙帮雪至盖好一床被子,随后跑到厨房的炉灶前烧着热水。 温暖的火光照在狗杂种的脸上,他面无表情地蹲在那儿发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不断的散发着寒气。 一股懊丧的悲情忽然涌上心头,他心如刀绞,他责怪自己的盲目冲动,不该冒失去归海府要人;他责怪自己的懦弱无能,眼看着雪至受尽屈辱,而他却无能为力。 “嘭”的一声闷响,狗杂种回过神来立马跑到屋子里,只见雪至躺在墙根下,墙上还留有一滩血迹。 狗杂种干涩发红的眼睛又起了迷雾,他抱着雪至哭泣着。雪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一只白净的手温柔的抚摸着狗杂种的脸庞,她苦苦的笑了一笑,“阿弟,你能平安无事,阿姐就放心了。” 狗杂种握住雪至的手,浑身颤抖着,他哽咽着说:“阿姐,你若是死了,教我怎么办?你怎能忍心抛下我一人独活在世上。” “阿弟,你不会怪阿姐作出那等不知羞耻的事的吧。”雪至有气无力的说着,眼眶泛红,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不停从眼角处滑落。 狗杂种连忙打断,泪水不断的滴在雪至的脸上,狗杂种自己扇子耳光,自责地说:“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阿姐,我怎能怨你。都怪我没用,都怪我逞能,阿姐,你不要离开我,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不许你死。” “阿弟,阿姐,咳咳……阿姐要走了。只是,阿姐不放心你,我们都走了,你以后该怎么办啊!爹和娘一定会会怪我没有照顾好……照顾好你。我后悔了,我不能死,我若是死了,以后就没有人陪着你了,阿弟,我好累……” 雪至倔强地睁着眼睛,却是不断地咳出鲜血,她强吊着最后一口气,担心自己走了之后,留狗杂种一人在世间孤独。 狗杂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故作坚强地说:“阿姐,累了就闭上眼睛睡吧。以前每当我睡不着时,阿姐你总会陪着我,给我唱好听的曲子。我只要听到你的歌声,就会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狗杂种柔声哼着雪至的那首小夜曲,雪至缓缓闭上了那双清澈美丽的眸子,脸上露出了温婉的笑容,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雪至的手垂向地面,狗杂种浑身微微一颤,继续哼着小夜曲,两行泪水不停地涌着。 此时此刻,他失去了所有的依靠,身边至亲至爱之人皆离他而去,他紧紧地抱着雪至,悲痛欲绝的倒在地上,他无声的抽泣着。 一阵阵寒风吹进了屋子,黄纸飞舞,那一扇破败的房门“吱呀”作响,昏黄的油灯在堂屋里争扎了片刻,突然熄灭了。屋子里一片黑暗,屋外狂风大作,雷鸣交加,似乎整片天地都在为雪至的死而悲鸣着。 第11章 复仇 漆黑的屋子里,亮起了一缕微弱的光,那一盏油灯被狗杂种再次点亮了。 昏黄的灯光下,屋子里摆着三口棺材,火盆里还残留着丝丝余温。 厢房里,摆放着一只熟桐漆刷成的木桶,正腾腾冒着白气,木桶里有一个肌肤雪白的女子,闭着双眼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呼吸。 她身上那些淤青显得分外碍眼,生前显然遭受了非人道的凌辱,可是她那美丽的脸颊上依然挂着温婉的笑容,雪至至死的那一刻,没有愤恨,她带着与狗杂种孩童时最美好的回忆走了。 狗杂种目光柔和的凝视雪至,抽咽了一声,抹了把眼泪,拿着手巾细细地擦拭着雪至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沉声喃喃地说:“阿姐,我知你素爱干净,平日里也从不打扮。咱们家光景不好,你总是把最好的东西都让给了我。这一次走镖回来,你知道嘛,我给你买了胭脂水粉,还有一身新衣,虽然是粗麻布衣,但我知道,穿在你身上,比那些身穿绫罗绸缎的大小姐都要漂亮。” 手巾一上一下的轻搓着雪至的肌肤,狗杂种感觉一年又一年的记忆从脑海中再次重现,直至消散。 他想起了和雪至生平中唯一一次见到白雪纷纷,两个人在雪中奔跑的场景;他想起了第一次出门找活计,雪至偷偷塞给他两枚白水鸡蛋时的疼爱;他想起第一次走镖回家,带着一身伤时家姐心疼的目光中那一层温暖的水雾…… 那些与雪至在一起成长的温暖回忆渐渐消散,狗杂种的脑海里出现了归海一策凌辱雪至的场景,出现了吴小六等人摧残雪至的残忍画面,他记住了每一个人的面孔,记住了他们丑陋的嘴脸。 泪水,他早已经流干了。 将雪至身子擦干后,他轻轻的抱上床,将新的衣裳替雪至换上。借着昏暗的油灯,他头一次拿起胭脂水粉,按照雪至在他心中最美的模样,一笔一勾,如春风扶绿水,描绘出一个小家碧玉温婉可人的美丽样子。 “家姐,你真美!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小姐跟你比,都黯然失色。你这一身打扮走在街上,定能迷倒一群才子。”狗杂种他拿着一把红色的桃梳认真地帮雪至梳着青丝,绾成一个漂亮的发髻,他透过铜镜打量着雪至脸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堂屋里。 狗杂种将雪至抱进棺材中,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随后合上了棺材盖。他轻轻地拍了拍棺材盖,叹了一口气,雪至,这口棺材原本是给我自己的准备的,没想到……唉。罢了,此时不是悲痛的时候。 狗杂种跪在火盆前烧着黄纸,看着面前的三口棺材,他如话家常般说:“爹、娘,雪至,我多给你们烧点纸钱,若是鬼差老爷刁难,你们别舍不得花钱,他们要多少给多少便是,你们在黄泉路上慢些走,待我手刃了仇人,便寻你们去,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又能够团圆了。” 狗杂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他看着棺材前的灵位,言语凄厉地说:“大伯、三叔,我爹娘因你们见财忘义而惨死,雪至因你们贪生怕死而遭人凌辱,你们该拿什么来赔偿呢?” 这一夜,他苦思冥想,寻找复仇的出路。他首先要对付的便是大伯和三叔两家人,想起那日他们沾沾自喜,算计着自己模样,狗杂种的恨意疯狂滋生,他发誓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大伯、三叔两家人口虽然不旺,但也有十余口人,有把子力气的也不在少数,如何能将他们两家一网打尽呢?如果是硬拼,狗杂种知道光凭自己这一副十四岁的身体可是连那两位堂哥都打不过的,自己反倒容易丢了性命。硬拼不行,只能智取,狗杂种心中有了计较。 在堂屋里枯坐了一夜的狗杂种,直至旭日东升、紫气东来时,才离开离开了屋子。 经历了昨夜的一场大雨冲刷,漠烟镇似乎洁净了许多,街道上那些小摊贩儿、逛街的、遛食儿的脸上都挂着轻松愉悦的表情。 一时间叫唤声、讨价声如同一根根鞭子抽打在狗杂种的身上,让他隐隐作痛。他很想冲上去,抓着一个人按在地上猛揍一顿,可是他始终还是没有下得去手。 在他有些出神的走在街道上时,忽然感觉背后一痛,整个人了飞了数丈远,在地上摔出一声闷响。 “哪里来的狗东西,瞎了你狗眼,敢冲了白爷车架,是不是想死!”一个面目狰狞,凶相毕露的虬髯大汉恶狠狠地骂道。 狗杂种揉了揉摔疼的手臂,瞪着那大汉骂道:“你凭什么打人,这条街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能走得,为什么我就走不得。” “你这狗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车辇上坐着的可是白府的白小爷。”虬髯大汉不由分说,招呼着几个家丁打扮的下人对着狗杂种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狗杂种原本在归海府就受了重伤,此时双拳难敌四手,哪还有还手的余地,只能双手抱着头,蜷着身子,任由白府的下人欺负。 “教训一下就行了,别耽误爷去逍遥楼办正事儿。”车辇里传出了不耐烦的声音。 虬髯大汉朝着狗杂种狠狠踢了一脚便停了手,对着车辇前的马夫招了招手,跟着行车的队伍朝着城南方向走去。 狗杂种被虬髯大汉一脚踢得快要散了架,他忍痛爬到酒楼旁的一处石阶坐了下来,喘着粗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有一身着青衫的男子从他的面前路过,摇头叹了一口气,顺手丢了两文钱。狗杂种看着地上的那两文钱,又看了看已经走了过去的那人,于是喊道:“喂,你钱……”那人摆了摆手,便再也不理会狗杂种。 狗杂种不禁好笑,原来这人是把我当作了讨饭的乞丐,也对,我现在和流量街头的乞丐有何分别呢?狗杂种摇了摇头,没想到漠烟镇里还有善良之辈。 还未等他好好回味这一场善举时,恶臭便传了过来。狗杂种抬头一看,只见一名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浑身散发一阵阵酸臭味的乞丐正用一双发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不仅有怯懦,也有贪婪和恶毒之色。 狗杂种拿起地上的两文钱递到乞丐面前,乞丐紧张地看着狗杂种和他手里的两文钱,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那乞丐横眉瞪眼,伸手一把抢过狗杂种手里的两文钱,随后狠狠地踹了他两脚便跑了。 周围的人见到此景,纷纷嘲笑戏弄着狗杂种,他们与身边的人对着狗杂种指指点点,言语间刻薄无情。人能够活得如此薄情寡性、冷漠苛刻,跟一条毒蛇有什么区别? 狗杂种无声地苦笑着,看着街上那些人,他不禁自嘲着:“狗杂种啊狗杂种,你还真是一条狗,连一个乞丐都能肆意妄为的欺负你,你还有什么资格去报仇?”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络绎不绝的进入酒楼,店小二甩开膀子,点头哈腰的招呼着客人。狗杂种扶着台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挺着腰板走进了酒楼。 进入酒楼,狗杂种见前后忙碌的小二虽然注意到了自己,但是并没有当回事,继续伺候着那些衣着光鲜的大爷们,于是他吊子嗓子喊道:“小二!” “怎么的?”一个店小二抄着手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狗杂种,有些不耐烦。 狗杂种瞥了一眼店小二,昂起头说。“给我打十斤烧刀子,牛羊肉给我各切五斤,另外再做几个下酒菜,我一会儿要带走。” 店小二一听先是露出喜色,随后又不确定地问:“客官,这么多吃喝价钱可不便宜,你确定要?” 狗眼看人低,狗杂种没好气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在店小二面前晃了晃,“看见了吗?给我麻利儿的!” 店小二看见狗杂种手中的那一锭货真价实的雪花纹银,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他搬来一条长板凳,用肩上的手巾掸了掸,随后又给狗杂种倒了一碗水,阿谀讨好道:“爷,您稍作休息,小的这就去准备。” 狗杂种坐下后,翘着二郎腿,看着店小二走到掌柜的面前小声嘀咕着。 “掌柜的,那小子要打二十斤烧刀子,牛羊肉……”店小二将狗杂种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于酒楼掌柜听。 酒楼掌柜看了一眼狗杂种,见他穿得非常寒酸,一脸不信地问:“要这么多,他有钱吗?” “嗨哟,掌柜的,我王小二什么时候看走过眼,那小子刚才可是掏出了一锭白银。” “行,有钱就是爷,你去后厨吩咐吧。”掌柜的点了点头,又回到柜台前打着算盘,盘弄着账本。 几炷香的时间,店小二将狗杂种所需的吃食都准备好了,他对着狗杂种问道:“爷,这些吃食怪沉的,您是自己带走,还是小的帮您安排两个伙计,用一辆驴车给您送去。” 狗杂种看着地上放着的两个大酒坛和一个食盒,心中有些犯难,他开口问道:“雇个伙计送到棉裤胡同多少钱?” “嗨,爷,今儿您在我们酒楼花销不少,自然不能多要您钱,您到时候十文八文看着给就成。”王小二笑了笑,招呼着俩伙计将酒和吃食搬上驴车,随后与狗杂种结了账。 到了棉裤胡同,狗杂种大伯家门口不远处,狗杂种叫住了伙计,“兄弟,就送到这里。” 那伙计看了看四周,有些不解地问:“爷,您看这还没到府上,把这些东西卸下来,到时候搬运起来也麻烦,要不小的还是直接给您送到府上去。您不用担心多出钱,也就是遛个弯的事。” “不用麻烦了,这银钱你拿着。”狗杂种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十文钱递给了小伙计。 小伙计见狗杂种坚持,只好作罢,收了银钱,将驴车上的东西全部搬了下来,随后向狗杂种打了声招呼,便掉头离开了。 狗杂种目送着小伙计离去的背影,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揭开了酒坛子泥塑的盖子,一股酒香飘了出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纸包,又扫了扫四周,将黄纸包里的白色粉末倒进了酒坛里。 第12章 丑恶的嘴脸 狗杂种敲了敲大伯家的门,“咚咚咚,大伯,快开门。” “来了,来了,谁啊?”小院里传来狗杂种大伯回应。 门开了,狗杂种的大伯看见狗杂种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笑着说:“是贤侄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雪至那丫头回来了?”狗杂种叹了一口气,悲痛地说:“家姐,走了。” “什么?!”狗杂种的大伯故作惊讶,打开那两扇木门,伤感地说:“可惜了,雪至这么好的丫头,还是命薄啊。唉,我们这些穷苦人又怎么能斗得过上天呢。” 狗杂种叹了一口气,“以前我不信命,总想与天斗一斗。经此一事,我才知道人又怎能与天斗。” “你现在知道还不算晚,当初你不听劝阻非要去归海府,我还真担心你为了雪至那丫头冲动丢了性命。你这孩子,从小就不听话,没少让长辈们操心。”狗杂种大伯慈眉善目的看着狗杂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道:“别杵着了,进来吧。” “等下,大伯帮我搬一下东西。”说着,狗杂种朝着放酒坛的地方跑了过去,他的大伯好奇走出了门外,见到狗杂种正吃力地抱着一坛酒,有些不解地问:“贤侄,你这是作甚。” 狗杂种抱着酒坛子走了过来说道:“经此一事,侄儿打算离开这伤心之地。长这么大也没孝敬过您和三叔,今天买了些吃喝,想请您和三叔两家子一起吃顿便饭。”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狗杂种大伯数落了他两句,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他没想到自己的侄儿竟是这般愚笨,被自己哄骗得团团转不说,临了还不忘花这么多银钱孝敬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狗杂种大伯心里盘算着,既然狗杂种都要离开这里了,何不把这场戏演好,到时候他家那宅子不也是自己的了?送佛送到西,我的乖侄儿,你可真是明白我的心意。 在狗杂种大伯暗自得意之时,狗杂种抱着酒坛子说道:“大伯,帮我搭把手。” 狗杂种大伯笑了笑,“你这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弄得我措手不及。”说着,狗杂种大伯对着屋里喊道:“复生,赶紧出来,把门外的东西搬进来。” 狗杂种的大堂哥复生不情愿地走了出来,与狗杂种两人将东西全部搬进了源自里。狗杂种的大婶婶眉眼都笑细了,她将食盒里的吃食尽数端了出来,“这么多东西,花了不少钱吧。你这孩子,不是婶婶说你,挣点钱不容易,细水要长流,可不能由着性子胡造,攒着钱娶一房媳妇儿。” 狗杂种找了张椅子坐下,笑了笑说:“婶婶,没花多少钱。今天就想接您的地儿请大家伙吃一顿饭。” 狗杂种大伯捋了捋胡须,对着狗杂种的大堂哥复生说道:“复生,多跟你堂弟好好学学,别整日里游手好闲。” “爹,我哪有游手好闲!”复生见自己的亲生父亲数落自己,胳膊往外拐,心中不爽,找了张椅子坐下,别过头去。 “别坐着了,去把你三叔一家子请来。中午,就在家里一起吃个团圆饭了。” 狗杂种见复生不情愿,于是起身说道,“大伯,还是我去吧,堂哥方才没少出力,让他休息会儿。” 拦下狗杂种,他大伯完端起了茶杯,笑着对狗杂种说:“让你堂哥去请,贤侄,坐下喝杯茶润润嗓子。”复生不情愿地起身去请三叔,嘴里低声嘟囔着:“也不知道谁才是亲生的。” 晌午时分,狗杂种的大伯、三叔两家子人齐坐在客厅里吃喝着,狗杂种觥筹交错间游走,不停地向众人敬酒。 “堂弟,你真打算离开漠烟镇了?”狗仔种的大堂哥复生用手抓了两片羊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说。 狗杂种点了点头,“嗯,想好了。留在这里也是徒增伤悲,我打算出去看看,也不枉活这一世。” “你不打算报仇了?”复生话刚说完,头上就遭他爹的一击,“报什么仇,你是要你堂弟去送死吗?”复生有些恼怒地看向他亲爹,他实在不理解,爹今日怎百般维护狗杂种,难道我还不如这一桌子的吃食? “君子当有自知之明,我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与归海一策斗呢。我想爹娘在天有灵,他们会理解我的。”狗杂种长叹道。 狗杂种的三叔打了一个酒嗝说:“你能如此想最好,这世上有什么比活着还重要呢。” “那二伯、二审和雪至的丧礼你打算怎么办?”狗杂种的二哥问道。 狗杂种无奈地说:“我打算今晚便将二老和家姐葬了。你们也知道家姐遭那些畜生侮辱,这毕竟是一桩丑事,我也不想街坊四邻说三道四,相信爹娘泉下有知也会理解的。唉,人活一张脸,这个地方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出去闯闯也好,漠烟镇毕竟是一个穷小僻壤的小镇。”狗杂种大伯插话进来,他端着碗说:“来,我们也敬贤侄一碗酒。贤侄,今后一人在外,万不能意气用事,吃亏是福啊。” “大伯说的是,这碗酒我干了,大家随意。”狗杂种将一碗酒尽数饮入腹中,原本煞白的脸此刻通红,他身子有些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后又爬了起来,坐在椅子上。 狗杂种的大伯见此状,心知趁着狗杂种酒醉提出要求,他断然不拒绝,即便酒醒后矢口否认,那也无济于事。笃信这一点,狗杂种的大伯给狗杂种斟满酒,说道:“贤侄,来,陪大伯再喝一碗。” 狗杂种的三叔不明所以,端着酒碗说:“大哥,你看他都喝醉了,我们兄弟俩喝。” 狗杂种大伯白了一眼他三弟,说道:“跟你喝酒的日子多着呢,我侄儿明天就离开漠烟镇了,以后怕是很难再有机会一起喝酒了,今儿无论如何都要喝好。” 狗杂种三叔愈发觉得奇怪,大哥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往常最是瞧不起二哥这一家子人,之前还与自己出卖二哥,害得他一家遭此惨剧,现在张口闭口就是“侄儿”、“贤侄”的叫,难不成还真心疼起狗杂种了。 狗杂种趴在桌子上,眼镜勉强地睁开了一条缝,他手摸寻了半天,这才端着酒碗,酒水洒了快一半有余,“大伯……三叔,来,喝…喝酒!” 第13章 叔伯内讧 狗杂种大伯放下空碗,问道:“贤侄你离家之后,宅子也缺个人照应,要不大伯让你堂哥和堂嫂帮你照应着?” 狗杂种三叔这才明白他大哥的用意,心想此刻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于是也凑了过来说:“是啊,贤侄,你二哥素来与你爹亲近,不妨将宅子交给你二哥来照应一二,如何?” “三弟,你瞎起什么哄!”狗杂种大伯瞪了一眼,他心中暗骂自己这位二弟,简直就是一只苍蝇,闻着点腥就叮,现在改跟自己抢占狗杂种家的宅子。 “大哥,我这怎么能算瞎起哄了。狗杂种也是我的侄子,他叫我一声三叔,我这做叔叔的不能让他白叫,帮他照应一下宅子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咱们兄弟三人,数大哥你家底最殷实,也不差那几间宅子,你看毛蛋刚娶妻,明年就要抱个小的,添丁进口的,我那三间斗子墙也太挤了些。你也关照关照三弟我和你的侄子,行吗?”狗杂种三叔不依不饶地说。 “嗨,我说三弟,你是硬要与我抬杠不成。俗话说,长兄如父。我是老大,自然就应该听我的。二弟家的宅子,就交给复生帮着照应。”狗杂种大伯脸色阴晴不定,有些话不方便明说,他不想再与自己的三弟掰扯,免得狗杂种生出别的想法。 狗杂种的三叔不是个软柿子,几分酒劲上头也来了脾气,“我不答应!” 两人僵持不下,狗杂种暗地里笑着,笑这两人前脚还兄弟长兄弟短的,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现在为了一个宅子就争得面红耳赤的。 “我说你们啊,都是为了二叔一家,有什么好争的。这宅子给谁照应都一样,依我看啊,问问侄儿的意见不就行了。”狗仔种的大婶婶圆场说。 “对,听贤侄儿的。”狗杂种二叔附和道。 “你这婆娘不懂就别瞎咧咧。”狗杂种大伯斥了一嘴,随后拉了拉狗杂种的胳膊问:“贤侄,醒醒。你家的宅子,你看是交给大伯照应好,还是交给你三叔照应。” 狗杂种缓缓睁开双眼揉了揉,抱着酒壶摇摇晃晃走到他大伯和二叔旁边,给他们斟满了酒,随后放下酒壶,醉醺醺地说:“大伯、三叔,来,喝酒。” 狗杂种的大伯和三叔着急听狗杂种的决定,一口气将碗里的酒干了。 狗杂种又给两人倒了一碗,说道:“好事成双,这第二碗,大伯、二叔你们必须干了,我敬您二老。”两人推脱不过,只好将碗里的酒又干了。 “贤侄,这酒也喝了,你快说,宅子交给谁照应?”狗杂种大伯放下酒碗后说道。 “唉……大伯……别……别急嘛。”狗杂种舌头像是打了结扣一般,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他抱着酒坛踉踉跄跄地给桌子上的每一个人又倒了一碗酒,说道:“喝了……喝了这碗酒,我就告诉你们……我就告诉你们宅子给谁照应,呵呵。” 狗杂种傻呵呵地笑了两声,将碗里的酒干了,还顺带着将酒碗倒过来晃了晃。众人无从拒绝,纷纷端起桌子上的酒碗,将酒水全干了。 “贤侄,这下可以说出你的决定了吧?”狗杂种的大伯有些耐烦地问。 “贤侄,快说你的决定。”狗杂种二叔附和道。 “以前……总听爹说叔伯……海量”狗杂种打了一个酒嗝,憨笑着继续说:“不如……叔伯比拼一下……一下酒量,谁赢我……我就将宅子……送给他。” “此话当真?”狗杂种的大堂哥复生窃喜,他知道自己爹的酒量,虽然算不上千杯不醉,但是将三叔喝趴下还是绰绰有余的,狗杂种的提议对于复生来说,无疑是白送了宅子。 “当……真,我狗杂种说话……一个唾沫……一个……一个钉。”狗仔种噌啷一下站了起来,拍了拍着胸脯,随后从脚底下抱着一坛酒放到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怎么样?” “口说无凭,得立个字据。毛蛋,你说是不?”复生越说越起劲,从一个柜子上拿了笔墨纸砚放在狗杂种面前,他心里得意道,有了字据即便你抵赖也无济于事。 “简单,字据你写,我画个押。”狗杂种端着酒坛给桌上的又添满了酒。 复生很快写好了字据,“今立下赌约,大伯与二叔一较酒量,胜者无偿获得狗杂种所赠家宅一座。”念完将字据放在狗杂种面前,说道:“你看下,没什么问题就画押吧。” 狗杂种笑了笑,看也不看,手指沾了点墨汁在字据上摁了一个手印,随后端着酒碗说:“来……来,干了这碗……这碗酒。”吃完酒,狗杂种一头栽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狗仔种的三叔看了看熟睡的狗杂种问道:“大哥,还真要比拼?” “如果你想放弃的话,当然不用比。”狗杂种的大伯笑了笑说。 “我说大哥,你就把二哥那座宅子让给我不行吗?我们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了解。归海公子给的赏钱你拿也是大头,总不至于在一座宅子上还跟我这个做弟弟的斤斤计较吧。”狗杂种三叔抱怨道。 “老三,你说这话那我就得跟你说道说道了,当初献计策的是我,带归海公子去老三家的也是我,诱导狗杂种去归海府要人的也是我,狗杂种今天请大家伙吃酒,不还是因为我的计策使得妙?你白白捞了便宜不说,现在还跟我计较起多少,这有点说不过去吧?”狗杂种大伯没好气地说。 “得,我也不跟你争,你不是要比吃酒嘛,来吧,我还怕了你不成。”狗杂种三叔心知说不过大哥,心中一横,为了那座宅子,拼了。 “行啊,比就比。”狗杂种大伯似乎胜券在握,自信满满地对着桌子上其他人说:“我跟老三比酒,你们也别闲着。狗杂种买了这么多吃食,该吃吃,该喝喝。” 狗杂种的大婶婶捧着几个大的海碗放到桌子上,倒满了酒,狗杂种的叔伯为了一座宅子也不含糊,大碗大碗的拼着酒。反观狗杂种的两位婶婶、堂哥和嫂嫂们则乐呵地小口喝着酒,吃着下酒菜,等待着最终比拼的结果。 趴在桌子上的狗杂种,偷偷笑着,姑且先让你们高兴高兴,等会儿有你们哭的。 第14章 复仇计划 太阳西斜,寒风骤起,气温急降。 狗杂种的三叔打了一个寒颤,满脸通红,尤其是他的鼻头红得有些发紫。他晃了晃脑袋,挤了挤眼睛,迷迷糊糊地说:“这酒是不是掺水了,怎么越喝越上头?” 话还没说完,他一头栽在酒桌上,稀里哗啦打翻不少酒碗,发出一声碎响。 “老三,快起来喝,我可是干完了,老三?”狗杂种大伯拉了拉他三弟,又端起一个海碗,见他三弟不省人事,随后哈哈大笑,“老三,真是活抽欠,就你那点酒量还跟我拼,真是自取其辱,哈哈!” “嗯?怎么都趴下了。”狗杂种大伯迷瞪着眼睛,满桌的人横七八竖歪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他只觉得头一阵眩晕,“这酒难道真掺了水,如此上头。” 酒桌上一片狼藉,原本鼾声不断的狗杂种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打了一个哈欠,看了看四仰八趟地人,试探性地叫道:“大伯,二叔……” 众人烂醉如泥,怎么叫都不醒,狗杂种这才松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发麻的胳膊,自言自语道:“莫非药的剂量下少了,害得我装醉趴了半天,手脚都酸得慌。” 狗杂种找来几根绳子,冷冷地看了看醉倒醉桌上众人,眼中杀意毕露。桌子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手脚尽数被捆绑了个结实。他对所下的迷药效果不甚了解,担心人苏醒后乱吼乱叫,引得街坊四邻察觉异样,所幸将这些人的嘴尽数堵了上去。 忙活了一阵后,狗杂种倒了一杯茶,坐在堂屋里老神在在地喝着。他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布局施展自己的复仇计划,这如今漠烟镇的势力割据,以归海氏、李氏和白氏为要。 他首先想到了李玄。 李玄是漠烟镇上李氏一族族长独苗。十岁起便与族中长辈走南闯北贩运货物,十五岁开始独自押货,沿路各山头均要向李玄恭敬地称一声“小李爷”,可见李玄是有手段的人。 虽然李氏一族贵为漠烟镇的三大氏族之一,但因为其祖上那点不光彩的事情,一直遭受漠烟镇另外两大家族归海氏和白氏嘲笑,在商业上也总是遭遇两家的打压。 狗杂种知道,李家尤其是李玄善忍,虽然表面上并没有表露出争斗之心,但是内心恐怕早就将归海氏和白氏视为仇敌,他一定想着吞并这两大家族,让李氏成为漠烟镇第一也是唯一的大家族。 与李玄走过几趟镖,见过李玄待人非常和善大方,而且也从来不端着大少爷的架子,因此狗杂种对李玄有着不错的印象。 狗杂种心里清楚得很,实际上走镖押货这样的事,非有点拳脚功夫和修为的人不能为之。当初若非是李玄看自己可怜,或许也不会收留自己作为他的马前卒。 当然,狗杂种并不知道,李玄此举并非是可怜他,只不过是当着镇上那些百姓的面,笼络人心而已。 白氏和归海氏的背景狗杂种起初并不了解,后来听李玄身边的一些人酒醉胡咧咧,这才知道这两家原来是前朝南湘青霄府和北洛天策府的遗孤。 白氏一族的小公子白萧,为人阴刻,手段狠辣,据说修为登堂入室,算得上是镇中年轻一辈翘楚。 然而,由于白萧乃庶出,生**荡不羁,只求自我爽活,从不管家族使命,因此不受叔伯喜爱。反倒是他那两位废柴哥哥,在家族内却备受长辈喜爱。 于是白萧也养成了阴刻狠绝的性格,整日饮酒作乐,出入风月场所,欺男霸女。也是因为有老祖宗的撑腰,才能作威作福,平日里族中子弟和下人不敢怠慢,此等态度甚至超过其两位兄长。 “庶嫡之争,自古便有。白萧为庶出,却得不到族内长辈的拥戴,而他那两位哥哥却被委以重任。白萧心中定然不平衡,或许他心中还惦记族长之位,对其两位兄长恨意日复以增。” 想到这里,狗杂种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兄弟嫌隙或许能稍加利用。 想起自己上午与白萧手下人发生冲突被那些下人毒打的场景,他不禁想,下人如此嚣张跋扈,横行无忌,做主子的肯定也不是好人,若是苍天有眼,将他们性命一并索了去才好。 归海氏作为三大氏族里实力最强,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狗杂种对其知之甚少,无从下手。 归海一策那张邪恶的脸已经深深刻在狗杂种的脑海中,他见过相貌极为丑陋狰狞的人,但头一次见到如归海一策这般生得貌美,却极为邪魅而又令人心生胆寒的形态,皮包骨头,毫无血色可言,那十根手指像是尖利的刀子,与僵尸有何分别。 相由心生,归海一策那极为变态的嗜好,令人所不齿。与李玄、白萧二人相比,归海一策才是真正的魔鬼,他色令智昏,残暴不仁,在漠烟镇上胡作非为,一桩桩一件件,简直天理难容。 想起死去的爹娘和雪至,狗杂种双目充血,满腔恨意无从发泄,他一拳头打在墙上,咬牙切齿地说:“归海一策,此生若不杀你,我狗杂种誓不为人。” 狗杂种快速冷静下来,眼下有很多问题摆在他面前。如何向归海家复仇,能借助哪些力量,如何才能利用好这些所能借助的力量。想要彻底推翻归海氏,一定是借助氏族的力量。 只有挑起归海氏、李氏和白氏三大氏族只见的矛盾,归海氏才有可能被瓦解。 忘川隐约觉得他需要编织一张巨大的网,一张能将归海氏、李氏和白氏都罩在其中的网,需要精心巧妙的设计,才能做到无一疏漏。 也许当这张网编成之际,便是他命归九幽之时,也许在他闭眼的最后一刻,恶人依旧逍遥于世。他有自知之明,但必须要迈出这一步。 归海氏、李氏和白氏虽然明争暗斗不止,但都有所顾忌,未曾彻底撕破脸。“既然如此,那我便将这潭水搅浑!” 狗杂种忽然想起那晚在月牙湖畔,黑衣人身上掉落的一枚令牌,他森冷地笑了笑,眼中露出阴狠的精光,手摸向腰侧,发现空空无也,一时间有些慌张。 急忙撂下茶杯,狗杂种检查了他的叔伯和其家人绳索捆绑情况,确认无误后,匆忙地离开了。 第15章 火烧棉裤胡同 在回家的路上,小乞丐赖利头突然从巷子中蹿了出来,狗杂种被吓了一跳,嘟囔了两声。 赖利头见狗杂种相安无事,于是一边跟着狗杂种,一边说道:“狗杂种,看见你无事真好。这两日没见着你,我还以为你找归海一策报仇去了。” 狗杂种见赖利头打发不掉,于是说:“你猜得没错,我的确去归海府闹了一场。” “啊!你真去了?!”赖利头惊呼道,他连忙拉住狗杂种,前前后后打量了一下,好奇地说:“还真是奇了怪了,你居然平安无恙。不可能啊,归海一策心狠手辣,怎么会轻易放你回来?” “我若是死了,你又在和谁说话。”狗杂种不以为意地说。 赖利头虽然不知狗杂种用了什么办法,令归海一策没有对其下杀手,但他还是长出一口气,“人没事便好。对了,既然你都回来了,那雪至回来了吗?” “死了。”狗杂种淡淡地说。 “什么?死了?怎么会这样!”雪至死亡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赖利头瞪直了双眼。 像他这样吃百家饭长大的乞丐,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平日里谁曾拿正眼瞧他,也就是狗杂种一家对他有情有义,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让他那被摧得体无完肤的尊严得以保存,在他眼里,雪至虽然不是亲姐,但胜似亲姐。 “进了归海府还能有好吗?忙你的去,我还有事,别烦我。”狗杂种面无表情地说。 惊闻噩耗,赖利头的心再也无法平静,狗杂种的冷漠令他愤怒,“你怎能如此冷漠,雪至死了!” “她命该如此,难道你还要我嚎啕大哭不成?”狗杂种冷静地看着赖利头。 赖利头迎面一拳打在狗杂种脸上,狗杂种摔倒在地,任由赖利头挥拳相向,赖利头噙着泪水,愤怒地吼道:“你为什么不还手?你忘记是谁生你养你了吗?伯父伯母死了,雪至也死了,他们是你的亲人,你怎能无动于衷!我今天一定要打醒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过了片刻,赖利头累得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浑身是汗,他的嗓子已经沙哑。狗杂种啐了一口血沫,起身对赖利头说:“你打也打了,别再跟着我。” “唉,你先等一下。”赖利头拉住了狗杂种,“你是不是要去报仇?算我一个。” “报什么仇,哪凉快哪待着去。”狗杂种不忍赖利头搅进这潭浑水中,为此而丢了性命,于是狠狠地将赖利头推倒在地,掉头便走。 赖利头一咕噜爬起来,又一把拉住狗杂种,“我跟你说,你要是把我撇开,我就去找归海一策通风报信去。” 狗杂种停住了脚步,转身骂道:“你他娘的,怎么还玩耍起了无赖。” “我赖利头从没说自己不是个无赖,狗杂种,我告诉你,雪至和伯父伯母的仇有我一份,你休想撇下我。”赖利头得意地摊了摊手。 “你以为你是谁啊,这事与你有关系吗?你一个乞丐,凭什么管我家里的事!”狗杂种怒目而视,心中道,赖利头你别怪我,这是我自己的事,怎么能让你去送死。 “是,我就是一个乞丐,那又怎么样?你是我兄弟,这些年若非是伯父伯母和雪至接济,我赖利头早就不知饿死在哪条街头巷尾了,你说这事与我有没有没关系?!这条命,我必须还。你可以撇开我,没关系,我自己去找归海一策报仇。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我还不信了,离开你,我赖利头还能报不了仇。”赖利头愤怒的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赖利头的坚决,狗杂种不甚感动。 与其让赖利头一人横冲直撞,还不如两人一起行事。狗杂种心想自己的计划,还真有用得着赖利头的地方,于是说:“对付归海一策如同以卵击石,随时都会没命,你可要想起楚了,确定要搅和进来?” “你说呢?”赖利头目光十分坚定。 “好,我没有看错你。只要能扳倒归海一策,我愿愚公移山,精卫填海。”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二人相互表明心迹,赖利头不问狗杂种是否有周详的复仇计划,只是说但有吩咐,无不遵从。狗杂种想了想,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完整的计划,但眼下的确有非常要紧地事需要赖利头去办。 “赖利头,有两件事需要你替我去办。一是尽可能的搜罗与归海氏、李氏和白氏三大氏族相关的消息,哪怕是流言蜚语,我也要逐一知晓;二是你替我盯好白萧,他平日作息和喜好,哪怕是什么时间上茅厕,上多久,你都不能放过。” “打听消息,搜罗情报,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只是为何要盯白萧的哨?你不会是糊弄我吧。”赖利头不解,心想归海一策才是罪魁祸首,与白萧八竿子打不着,狗杂种莫非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了吧。 “让你盯你盯着就是,我自有打算。” 狗杂种的话不容置疑,赖利头点点头说:“行,我就是不吃不喝也给你盯紧了。” “也不用这么夸张,你先去忙吧,我有事会找你的。” 两人分道扬镳,狗杂种回到了自己的家,在原先换下的一堆脏衣服了翻了半天没有找到令牌,他心里开始慌了,难道是丢了? 不!他不相信,他拼命的翻箱倒柜,一件件的翻找,可惜依然没有找到,他有些绝望了。那块令牌可是他报仇的唯一机会,若是找不到,他还谈何报仇。 他瘫坐在堂屋,面对着三口棺材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沮丧懊恼极了,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他不停地扇着耳光,“狗杂种,你真是该死!” 盆里火舌不断地晃动着,仿佛在跳舞一般,又好像在嘲笑狗杂种的无能。狗杂种大脑一片空白,他就那么躺在地上,看着火光恍恍惚惚。 忽然,他看见雪至的棺材有一点亮光,他猛地起身移开雪至的棺材,发现正是那块失而复得的令牌。他拍了一下脑袋,许是之前搬棺材时一不留意落下的,真是家姐、爹娘保佑啊。 狗杂种开心的笑了,他用衣服擦了擦令牌,找了一块布包了起来,压在灵位下面。随后又烧了点纸钱,在灵位前磕了磕头,便抄起墙角的磨得锃亮的劈刀别在裤腰间,看了看天色,再次匆忙的离开了屋子。 …… 天色渐黑,月朗星稀。不时还传来几声鸟啼,使得原本漆黑如墨的夜更添幽深寂灭之感。 在这座两进的院子里,一群人跪在地上,手脚均被绳索死死地绑着,嘴里塞着布团。他们脸上露出恐惧之色,双眼不停地瞪着狗杂种,嘴里发出呜呜地声音。那些身为女儿身的妇孺,惊慌、恐惧,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 狗杂种提着那把寒光闪烁得劈刀,看着眼前这些人,他那张稚嫩的脸变得非常狰狞可怖,露出了森白的牙齿,整一个恐怖了得。他踱着小步子,在众人面前徘徊,对着他们无声地发笑。 忽然,他柔声开口道:“哎呦,大伯、三叔,我的好婶婶们,好哥哥们,对了,还有嫂嫂们。谁这么大胆,竟敢如此对你们。大伯,三叔,你们素来喜欢算计他人,定然是得罪了不少人,你们不如好好想想,近期究竟得罪了何人,侄儿也好替你们求个情不是?” 狗杂种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地说:“哦,我想起来了。大伯、三叔你们莫不是为了侄儿一家而开罪了归海府的公子,归海一策吧?大伯,三叔,你们糊涂呀,怎能因为侄儿一家而去得罪归海公子呢,太不值当了!你们别怪我这做侄儿的没大没小,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还真敢得罪归海公子,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狗杂种大伯、三叔直摇头,嘴里呜呜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狗杂种故作听不清,“啊?大伯,你说不是?那是什么啊?哦,你是说我啊。为什么啊?你们都是我的叔伯长辈,亲人兄妹,我狗杂种又怎么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不仁不义的事呢?” “大伯,你说这是为什么啊?”狗杂种在他大伯面前吐了一口唾沫,走到他三叔面前,柔声细语地说:“三叔,要不你说说?” 狗杂种三叔有话说不出,手脚被困干着急,一个踉跄趴在地上,狗杂种见势踹了一脚。 他提着刀走到他的大堂哥、二堂哥,走到她的婶婶、嫂嫂们面前,众人的眼睛直盯着那寒光奕奕地劈刀,一个个吓得胆儿都快破了,尤其是复生,大小便都吓得失禁了,一股尿骚味儿骚得狗杂种直捂住鼻子。 “哎呦,大哥,你平时不是最爱耍横么,现在怎么都撒起黄尿了,看把婶婶们给骚的。”狗杂种鄙视地呸了一口,对着众人破口大骂。 “大伯、三叔,你们与我爹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打着骨头连着筋。作为兄弟,你们为了一己私利、丧尽天良,害我爹娘无辜惨死,你们于心何忍?作为长辈,你们不惜以苦肉计陷我于死地,雪至因此受尽屈辱自尽而死;你们不思悔改,反倒变本加厉,图谋我们家的宅子。你们这群狼狈为奸的畜生,居然为了一座宅子而翻脸,真是可笑至极。” “我的好大伯,好三叔,作为兄弟、作为长辈,你们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不仁不义的事,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狗杂种恶狠狠地看着他那些婶婶、兄弟们,“还有你们,一个个都是帮凶!扪心自问,我爹娘对你们如何?我爹娘为人忠厚老实,平日里即便你们怎般欺负,他们可曾计较过,可你们呢?一个个都是畜生,不,畜生还有舐犊情深,你们连畜生都不如。” 狗杂种像是疯魔了一般指着众人怒骂,他忽然仰天长叹,低头看着众人,冷冷地说,“爹娘和雪至在黄泉路一定很是孤单,大伯、三叔,你们说是不是。不如这样,我原谅你们犯下的过错,你们替我下去陪陪他们可好?” 狗杂种将劈刀架在他大伯的脖子上,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不禁让人寒颤而立。 寒光如水,抽刀截流。狗杂种手里的劈刀,就这么手起刀落,一刀一刀的割下了他叔伯两家一十三口人的人头。 第16章 尘归尘,土归土 深夜,漠烟镇棉裤胡同起了一场大火,火光冲天,将整个黑夜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无二。 镇上那些好事者们纷纷赶来看热闹,无一人救火。他们幸灾乐祸地议论,看着这场大火烧越烧越旺,不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许是狗杂种大伯一家实在是太不讨喜了,与邻里关系处得极不融洽,人群中竟是有人大骂他们一家作恶多端,现在终于有了报应。 在众人的谈笑中,熊熊大火猛然冲向天空,转眼间,房屋开始坍塌,火势朝着左邻右舍蔓延,众人这才意识到不对,大骂一声”狗日的“,纷纷拍拍屁股回家救火。 就在此时,漠烟镇西城角落的胡同里,有一处宅子透着微弱的光芒,灯火飘忽不定。 屋子里依然摆着那三口黑漆棺材,狗杂种点了三炷香,跪在地上默默地烧着黄纸钱,温暖的火光映在他的脸庞,平添了几分血色。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先前的狰狞,安静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狗杂种起身从阴暗的角落里拖出来一个大包裹,鼓鼓囊囊的,好似装了不少沉重的物品。只见他将包裹拖至火盆前,不紧不慢地打开了包裹。 仔细一看,让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毛骨悚然。那包裹里竟然装着装着十三颗血淋淋的人头,一个个张着嘴,瞪直了双眼,面目极为狰狞。 狗杂种将人头一颗一颗有条不紊地摆放在灵位前,随后重重地磕着头,喃喃地说:“爹、娘、家姐,黄泉路上你们不用担心寂寞了,大伯和三叔全家一十三口人都来陪你们了。” 狗杂种跪在地上又烧了一会儿黄纸,随后起身从东厢房里提了一个食盒又回到了堂屋。食盒里装着几碟像样的酒菜,狗杂种在地上摆了四副碗筷,他盘坐在地上揭开了酒壶的布封,将酒水倒进火盆之中,沿着火盆画了一个带有缺口的圈。 “爹娘、家姐,你们若是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手刃归海一策。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过得很好。多亏了大伯和三叔,他们临走时给我留了一大笔现银。对了,还有一些值钱的首饰器物,赶明儿我把这些东西当了,吃穿短不了,你们放心吧。”狗杂种仿佛饿了多日,如狼似虎的大快朵颐。 酒足饭饱,狗杂种摸了摸有些微挺的肚子,整个人缩在火盆旁,然而,那场景着实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三口漆黑的棺材,地上摆着十三颗狰狞的人头,火盆里正跳动着火光,狗杂种竟然呼呼大睡了过去。 他睡得是如此坦然,像是一只猫咪,打着轻微的鼾声,脸上还挂着一抹难得的笑容。 第二日上午。 狗杂种拿着铁锹在那半大的院子里挖着,泥土飞溅。直至晌午时分,院子里堆出一个足有丈高的土堆,土堆旁有三个棺槽和一个土坑。他从堂屋里将那些煞白的人头埋进了槽里,随后找了一辆小板车,将三口棺材运到院子里。 按照漠烟镇的风俗,葬礼和婚礼同等重要。家中亲人去世后,仪式颇为复杂。有停尸报丧、招魂送魂、入殓吊唁、丧服沮丧和下葬做七仪式等,尤其是尸体的下葬之地不可选择在家中,否则死人不得安宁,冤魂不走,家中无宁日。 然而,狗杂种并非一个守教条、遵礼数,受世俗约束之人,他认为,一个人最为幸福的一辈子莫过于老有所依,死得其所。爹娘遭横死,作为子女的他,不能尽孝侍奉养老,只能让爹娘和家姐死有其所,这宅子是他们二老用一辈子拼来的,死后理应成为他们的阴宅。 他想过让爹娘和家姐风光大葬,可又想到之后的复仇计划,他又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所以只能自己一手为之。 狗杂种十四岁的身体显得有些单薄,虽然这两年在外面走镖押货历尽风霜,身子骨硬实不少,但是一口棺材的重量对他来仍有些吃力,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三口棺材挪进了坟坑中。 填上土后,三座坟包出现在院中,显得有些怪异。忙完这一切,狗杂种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回到屋子里收拾了所有的金银细软,回到坟前又烧了些纸钱。 “爹、娘,您二老辛苦了一辈子,还未来得及享清福,便惨遭横祸,撒手人寰。孩儿不孝,未能给二老寻得好的安息处,这房子就给二老栖身吧。雪至,你帮我照顾好二老。很快的,很快我便会下去陪你们,你们一定要等我。” 狗杂种待在三座新坟前良久,他扭头看了看这座他生于斯、长于斯的院子,眼中透露了诀别之意。 他抱了一些柴火堆在房前,将一坛酒尽数倒了上去,随后将点燃的火把扔了过去,火龙瞬间抬头,席卷了整座宅子,逐渐淹没在火海中,唯独那三座新坟周围三尺之内无半点星火。 这一把火,灭了他所有的梦,从此以后,狗杂种孑然一身,无所依靠。 这一把火,燃了他心中的恨,从此以后,狗杂种心无所顾,只为复仇。 他跪在地上拜了三拜,便离开了。 东城的一个小酒肆里,狗杂种找来小乞丐赖利头一起吃酒。 赖利头将打听到的消息事无巨细地向狗杂种汇报了一遍,狗杂种分辨着消息的真伪,看是否有利用的价值。“听说你大伯家一夜之间全部烧光了,现场抬出来十三具无头尸体,那场面真是惨烈。不过话又说回来,就你大伯那种人,这种死法算是便宜他了。”赖利头回想起现场惨剧的场面,心中还有些胆寒。 “嗯,听说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吧。”狗杂种不以为意地说。 “这场大火烧得也太巧了点,说实话,这事是不是你干的?”赖利头笑着问。 “我倒是想呢,你看我一个人能行吗?依我看呐,这桩案子八成与归海一策脱不了干系。”狗杂种说。 赖利头虽然是个小乞丐,可是在市井混了这么多年,他又怎能猜不到这桩杀人案是狗杂种干的。只不过设身处地想,换作他赖利头自己或许做得比狗杂种还狠绝。看破不点破,赖利头抿了一口酒,抓了几粒花生米丢进嘴里说:“今天不白吃你这顿饭,我再给你透露一个消息。” 第17章 赖利头的消息 一听赖利头还有消息,狗杂种立马放下筷子,稍稍打量了他一眼,对赖利头的办事能力破有些惊讶,他故作严肃地说:“好啊,你还跟我藏私,快说,还有什么消息?” 赖利头卖了个关子,一口将杯中的酒水倒入嘴里,辣得他呲牙咧嘴,胸口如同火烧一样。“这烧刀子真是够劲儿。昨天与你碰完面后,便去找了我的那些小兄弟们,让他们帮忙打听消息,我呢则在逍遥楼蹲了一夜。” “你跑逍遥楼盯个什么劲儿?”狗杂种对赖利头并未有过高的期待,不过赖利头今日所带来的消息,足令他有些刮目相看。 此刻见赖利头卖关子,本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心里还有些许期待,但是谁曾想这家伙居然跑到逍遥楼这种烟花之地,说是打探消息,实则不知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呢,狗杂种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还别瞧不起逍遥楼,像逍遥楼这种下九流的地方,越是容易打听到有价值的消息。你想想,出入逍遥楼这等场所的都是什么人。上到家族长老和公子哥,下到贩夫走卒,只要手里有点钱,都会来这种地方找些个妙人耍耍。所以说,漠烟镇上但凡有点风雨,肯定都是传自销魂推盏之地。” 赖利头见狗杂种没了耐心,便也不再啰嗦:“过些时日,逍遥楼会举行金兰赏花会,到时候镇上的名流氏族之辈都会前往。” “一个妓院举办什么赏花会,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有什么稀奇的。”狗杂种一脸不屑,他知道逍遥楼时常会举办一些花会,名为赏花,实为竞拍一些风尘女子的初夜。那些大家氏族、名流富商无一不是挥金如土,只为博取红颜一笑。 赖利头摆摆手,一本正经地说:“此言差矣,这届赏花会可与往年不同。” 赖利头稍顿了顿,目光扫了扫周遭,随后凑到狗杂种耳边,轻声地说:“昨晚,归海一策和白萧的手下人为了金兰赏花会上的主角绿绮姑娘起了争执。按理说,即便相争那也是在金兰赏花会上一较高下,但这位绿绮姑娘非那些俗流可比。据说她是京都来得,不仅有倾国倾城之貌,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才女子。” “哦?还有这等事?”狗杂种狐疑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绿绮姑娘来镇上一月有余,归海一策和白萧明里暗里没少较劲,可是这位绿绮姑娘不为所动。这不,他们两人听闻逍遥楼要举办金兰赏花会,绿绮姑娘要在现场挑一名钦慕之人共度良宵,他们哪还按捺得住。生怕绿绮姑娘被对方用武力强行带走,所以两人派了些狗腿子蹲守在逍遥楼,昨晚两方发生了冲突,白萧的人是吃了一个闷鳖,估计现在免不了受到一顿责罚。” 赖利头将他所知所闻尽数说了出来,之前与绿绮姑娘匆匆一瞥,只远远隔着看了一眼,便丢了魂儿,现在想起,他满脑子都是绿绮姑娘遮着面纱,婀娜颦婷的画面,不由地露出憨笑,流出了一地口水。 狗杂种见状,拍了一下赖利头的脑袋,指着那一地口水说::“瞧你这点出息,没见过女人啊!” “你不懂,像绿绮姑娘这样的天仙儿,只应天上有,你见了也挪不动脚步。”赖利头摸了摸头,痴笑着说。 狗杂种紧锁着眉关,暗自思量,能够让归海一策和白萧同时看上的女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他想起了那一日在街上与白萧手下冲突时,白萧似乎非常着急,对了,他说要去逍遥楼。想到这里,狗杂种确认了赖利头刚才所说一事的真实性。 他心中暗想,自己如果要报仇,归海氏和白氏两家起得冲突越大,自己才能从中斡旋得利。归海一策和白萧都是好色之徒,绿绮姑娘是一味上好的猛药,若是能利用得当,狗归海一策和白萧好生喝上一壶。 狗杂种暗自高兴,这位绿绮姑娘果真是及时雨啊! 赖利头见狗杂种半晌不说话,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在狗杂种面前挥了挥手问道:“想什么呢?这消息对你应该有用吧?” “哦,没什么。你这消息是否有用暂时还不知道,先看看再说吧。”狗杂种回过神来,自顾自的到了一杯酒喝着。 赖利头也不客气,自己也添上了一杯酒,“你若是有什么计划一定要告诉我,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嘛。毕竟报仇可不是小事,坐不得马虎。” “知道了,喝酒。” “另外我可听说了,最近有很多散修来漠烟镇,乱得很,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 两人吃着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约摸一个时辰过去,酒足饭饱。 “对了,你再帮我办一件事,在镇子上帮我寻摸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宅子不用大,够住就行。如果价格公道,最好在逍遥楼、归海府和白府附近各租用一套。” 狗杂种想起家里面的宅子已经烧了,而且离三大氏族的府邸太远,若要报仇首先还是得有一个合适的住处,赖利头消息灵通,估摸着应该能帮自己找到合适的住处。 “你家里有宅子不住,怎的还要租宅子住,而且我没听错吧,你一口要三套,你住得过来么?”赖利头不解地问。 “家里宅子我烧了,算是给爹娘和家姐陪葬了。宅子你先帮我寻摸着,若是合适你就帮我租下,日后我有用处。”狗杂种从怀里掏出几锭雪花纹银交给赖利头,“这些银两你拿着,不够的话你再问我拿。你下面那些兄弟们,别亏待了他们,请他们吃些酒,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赖利头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他将银子放在嘴里摇了摇,随后快速地收了起来,小声问道:“你怎么有如此多的银子?” “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宅子的事你多上点心。”狗杂种。 “行嘞,这事包在我身上。” 第18章 李玄 李府。 李玄正坐在四季亭中吃着茶,悠然自得地听着张大麻子汇报近日所打探的消息。 “小李爷,跟您说好消息,白萧和归海一策为了一个风尘女子闹得不可开交,手底下人差点打了起来。”张大麻子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两日在逍遥楼跟一种兄弟搂着姑娘、听着小曲儿,自在似神仙。 “坐。”李玄给张大麻子到了一杯茶,说道:“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大打出手?嗯,像是归海一策和白萧两人的作风,只不过这消息属实么?” “小李爷,这是我张大麻子亲眼看见的,哪还能有假。”张大麻子笑呵呵的坐下,端起茶杯囫囵个儿的将茶一口吞入腹中,一点儿也不在意茶中的滋味儿。 为这事,李玄没少说张大麻子,莽夫一个。看着他那满面红光的得意劲,知道他肯定又去逍遥楼风流快活了。 “你呀,迟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嘿嘿,我张大麻子就这么点爱好。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风尘女子据说天姿国色,是个男人只要看一眼,就会被迷得五迷三道。小李爷,不是我张大麻子不懂分寸,你风华正茂,正是潇洒的年纪,别整日待在家里修行,也应该适当的出去耍耍,修行也要张弛有度嘛,若是绷得太近,反倒不妙。”张大麻子与李玄有生死交情,平日里叫一声小李爷虽然是尊敬,但实则将李玄视为兄弟。 张大麻子知道李玄肩负家族昌盛之重担,二十岁的年纪活出了三十岁的艰难,本应在最好的年纪寻欢作乐,可却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用于修行和家族的生意。看似顶着大家族的荣耀,风光无限,实则活得还不如那些贩夫走卒来得洒脱。 “这天下之大,比我活得辛苦的人多如牛毛,我又岂能贪图享乐。李家不比他白家和归海家,他们毕竟家底深厚,我李家都是靠着先祖辈辛苦打拼下来的基业,不能断送在我的手里。白萧和归海一策可以恣意任性,我李玄不行。”李玄拂袖背着手看着远方的红日,心中顿时惆怅,想要吞并白氏和归海氏让李氏成为漠烟镇第一大氏族谈何容易。 “小李爷,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虽然他归海氏和白氏家里有两位太虚境长老坐镇,但是我们李家也不比他们家差多少。我们李家不也有一位太虚境的长老么,而真悟期的年轻弟子更不在少数,若真的拼起来,未必处于下风。”张大麻子劝慰道。 “境界之差,乃天地之别。”李玄暗叹了一口气,李家之所以畏惧白氏和归海氏,其根本便是长辈修为的差距,太虚境的修行者可以轻松打杀洞玄境大圆满的修行者,即便再多洞玄境后期的修行者也难敌太虚境初期修行者的致命一击。 他现在只能企盼着归海氏和白氏之间的矛盾能够愈演愈烈,李氏方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此时,李府一个小厮上前来禀报:“主子,狗杂种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告。” “狗杂种?他能有什么要事,不见。”一个小马夫能有何要事,无非就是想谋点活计而已,李玄此刻心情不快,无半点耐心。 “那小子对我的胃口,有些血性。”张大麻子听说狗杂种求见,来了兴趣,“小李爷,见见也无妨,看那小子能耍出什么花样。” 李玄没有说话,而是朝着那小厮点了点头,不消片刻,狗杂种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李玄面前。 “见过小李爷。”狗杂种作揖磕头道。 “哦,是狗杂种啊,今天怎么有事过府啊?”李玄喝着茶,淡淡地说。 “回禀小李爷,我有事禀报,能否……”狗杂种看了看周围哪些丫鬟小厮,言语迟钝道。 “你小子,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还要避开大家?”张大麻子拍了一下狗杂种脑袋说道。 “此事牵涉甚广,还请小李爷屏退左右。若非要事,小李爷可治小的欺主之罪。”狗杂种伏在地上恭敬地说。 李玄摆了摆手,狗杂种偷瞄着看了一下周围,见左右下人已离开,于是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了李玄,说道:“小李爷,那日月牙湖遇袭,我捡到了这块令牌。由于夜色苍茫,小的就直接收进了怀里,后来归家又突遭变故,本打算离开漠烟镇这个伤心地,今日收拾衣物时才想起这块令牌。” 李玄看了看手中的令牌,脸上露出惊诧之色,忽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他将令牌递给了张大麻子说:“张兄弟,你可认得此令牌为何人所有?” 张大麻子仔细端详着令牌,忽然猛得一拍桌子,“妈了个巴子,我就猜到那晚的黑衣人并非匪寇,肯定是白氏或者归海氏的人,如今有这块令牌为证,白氏难逃罪责。” “你得到此令牌可有他人知晓?”李玄并不认为狗杂种对自己有此忠心,像他这样的人事事有所求,若非之前给他一些好印象,恐怕现在这块牌子已经出现在白氏那几位兄弟其中一人手上了。 “并无他人知晓。”狗杂种说。 “嗯,这件事干得不错。你将令牌交予我定是有所求吧?说吧,想要多少赏赐?”李玄瞥了一眼狗杂种,便回过头来喝茶。 “此乃分内之事,小的怎敢要赏赐。小的只求小李爷能够痛下决心,一举铲除恶霸归海氏和白氏。小的愿精卫填海,为小李爷效犬马之劳。”狗杂种磕头诚恳地说。 “混账!”李玄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归海氏、白氏和李氏世代交好,你离间我与白氏的关系,我已饶你不死。如今你竟敢对归海氏胡咧咧,究竟是何居心?” 跪在地上的狗杂种心中暗笑,原本以为李玄是一个嫉恶如仇的谦谦君子,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虚伪之人。既然你故作一派,那我便长驱直入,点破了那一层窗户纸,看你李玄是龙是虫。 第19章 李玄的算计 “小李爷,归海氏和白氏依仗祖辈余荫,在漠烟镇横行无忌,其罪行罄竹难书。归海氏和白氏在商业上打压咱们李家,您宽厚仁慈,不愿与其计较,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归海氏和白氏惦记咱们不是一天两天了,月牙湖事件足以证明白氏的歹毒用心。” “白氏尚且如此,那归海氏更不用多说。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其二者皆有虎狼之心,若小李爷此时不予以准备,图谋大计,日后恐怕腹背受敌,再难搅动漠烟镇这一潭池水。” “小李爷,蒙受您之照顾,我狗杂种才不至于留宿街头。有片瓦遮顶,一日三餐能得温饱,这都是小李爷的大恩大德,我狗杂种铭记于心。小的见不得那些虎狼之辈欺压咱李家,所以请小李爷早做打算,铲除归海氏为首要之事。”狗杂种义正言辞地说。 张大麻子被狗杂种一番慷慨陈词说得一愣一愣的,他没想到一个十四岁娃娃能有这番见地。反观李玄亦是闭口不言,但是他在回味狗杂种所说的话,是该早做打算,否则将会非常被动。 “你为何如此针对归海氏?”归海氏是漠烟镇第一大氏族,最难啃的硬骨头。狗杂种此番慷慨激昂,将矛头直指归海氏让李玄心有顾忌。 狗杂种回道:“回小李爷。有两方面原因,其一,小的与归海一策有不共戴天之仇。归海一策杀害小的爹娘,凌辱家姐致使她羞愤惨死,此仇不报非君子。其二,归海一策实力最强,小李爷若是想要让李家成为漠烟镇唯一的大氏族,一定要纵横捭阖,与白家联手吞了这头巨蟒。” “你小子还有点见识。不过为何不与归海氏联手,反而是白氏呢?还有你凭什么认为白氏会与我们联手呢?”张大麻子对眼前这小子刮目相看。 “很简单。归海氏强势,若是与之联手,李氏讨不得半点便宜,即便铲除了白氏,但最终壮大的还是他归海氏,咱们李氏未来的地位就岌岌可危。再者,白氏与归海氏的嫌隙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双方本就有难以化解的深仇大恨,冲突不断,白氏吞并归海氏的心思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既然我们李家与白家都视归海氏为敌人,更应化干戈为玉帛,只有白氏和李氏联手,才能壮大彼此,相信白氏明白这个道理。” “除此之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讯号。白萧与归海一策正在争夺逍遥楼头牌绿绮姑娘,双方已经发生冲突,若是我们善加利用,定能破了如今的局面,这可谓是天赐良机。”狗杂种昨晚在客栈里一夜未睡,做了充足的准备,应对起张大麻子和李玄的问题,从容不迫。 李玄仔细地听狗杂种陈情厉害,分析漠烟镇的局势走向。对于狗杂种的眼光见地,他倒是有些许认同。他上前将狗杂种扶起,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心中早已有了更周密的计划,快说来听听。” 狗杂种一五一十的将心中的计策和盘托出,引得李玄和张大麻子连连称赞。 “小李爷,此计策若想顺利施行,小的明面上便要与咱们李家划清界限,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狗杂种见李玄和张大麻子已经被牵着鼻子走,心中压着的大石这才放下。 “为何?”李玄不解地问。 “小的必须进入白家,成为白萧的心腹。”狗杂种说。 “你与归海一策冲突,又曾为我手下,白萧即便再愚昧,恐怕也不会收留你。”李玄说。 “接近白萧,此事还需要小李爷配合。”狗杂种笑了笑说。 “如何配合?”李玄问。 “小李爷的担心不无道理。为了让白萧相信我与李府决裂,小李爷需要陪同小的演一场戏,将我赶出李府。另外,有了这块令牌,进入白府接近白萧便多了一份把握。”狗杂种说。 “嗯,你所说不无道理,只是想要成为白萧的心腹,彻底打消他的顾虑,恐怕光凭这两点还远远不够吧?”李玄若有深意地着狗杂种。 狗杂种笑了笑,“关键便在绿绮姑娘。若是能够帮助白萧从归海一策手里夺下绿绮姑娘,那此事可成。” “不错,两日后,逍遥楼我来助你。”李玄满意地说。 “那就多谢小李爷了。”狗杂种喜出望外,有李玄的相助,自己的计划便能够顺利实行,真是天助我也。 李玄拂袖在桌子上一挥,桌子上出现了十锭黄灿灿的金子,“这一百两金子,你且拿着,日后不够你便找张兄弟。” “小李爷,这……”狗杂种面露为难之色。 “拿着,活络关系不少用钱之处,日后事成,少不了你的赏赐。”李玄端着茶杯喝茶,颜色间有了赶人的意思。 “多谢小李爷!”狗杂种朝着李玄的恭敬地拜了拜,随后将桌子上的金子收进了怀里,离开了李府。 待狗杂种和张大麻子离开李府后,李玄进入一间屋子,打开一处暗格沿着石梯进入了地下。 地下是一处小型宫殿,乃是李氏一族修士的修炼之所,宫殿依地脉所建,一股股热浪从地底席卷而来,若是普通人在此逗留数个时辰便会脱水而死。 “长老,计策大致是这样的。” 宫殿里,有两名年迈的长者盘坐在云台之上,李玄将今日狗杂种的计策向两名长老禀告。 其中一位如同怒目金刚一般的长者是一个光头,头顶上有九个戒疤,更出奇地是这位长者的眉毛和胡须皆为火红色,仿佛有四团火苗在燃烧,他听完李玄的禀告后,点头说:“嗯,此计可行。我们忍气吞声够久了,是时候跟他们算总账了。玄儿,你也不必着急出手,先看看那小子是否真有真才实学。” “玄儿,依你之所言,那个叫狗杂种的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此人心机过重,为了报仇,单凭一己之力就敢把三大氏族全部算计在内,你要留个心眼。”另外一名满头华发的长者捋了捋胡须说。 “孙儿明白。其实孙儿早有计较,若他能彻底挑起白氏和归海氏的纷争,孙儿只需稍加助力便可,否则孙儿绝不会轻举妄动。”李玄成竹在胸,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嗯,你明白就好。霸凌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只是他却是废了。玄儿,李家日后的荣耀还需靠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你不可荒废修为,知否?”那名满头华发的长者叹了一口气。 “孙儿知道。” “玄儿,你也不并过多忧虑,如今你太爷爷修为已经突破到太虚境,任他白氏和归海氏再强,咱们李氏也有一拼之力!”怒目金刚的长者说。 “太爷爷突破了?太好了!”李玄激动地说,李家自此终于有一位太虚境的修行者,这意味着李家不再是任白氏和归海氏欺侮的千年老三了。 “玄儿,我与你太爷爷商量过了,等铲除白氏和归海氏后,带你去寻找筑基良药,洗伐根骨,助你重筑道基。” ”多谢太爷爷,多谢华长老!“李玄欣喜若狂,平庸地资质是他一块心病,他多番派人外出打听筑基良药的消息,却是一无所获,以致于他常常闷闷不乐。 不过,李玄知道,这天下知道多的是灵药仙丹,一定能够提升他的资质。只要太爷爷和华长老出手,定然能够寻到。希望就在眼前,他激动地身子开始微微颤抖,只要他的资质能够得到改善,日后就会觉得低归海一策和白萧一头了。 “你且下去吧。” 第20章 白萧 漠烟镇,闹市。 白萧在几名下人的陪同下,正悠然自得的逛着街。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附庸风雅地摆动着,走到一个水果摊前,他不顾摊贩的反对,抓起一个带水的瓜大口的啃着,嘴里嚼了嚼,随后嫌弃地吐了出来。 水果摊摊贩敢怒不敢言,看着白萧糟蹋着水果,脸上一阵阵抽搐。哪是这些水果不好,白萧分明是对归海一策与之争绿绮一事,憋着一肚子的火,想找个地方撒撒邪火而已。他手里的扇子由慢转快,扇得呼呼生风,鬓角的长发随风摆动。沉溺于声色犬马的白萧亦喜欢附庸风雅,那一身宽大的袍子套在身上有些不伦不类。 忽而,街上传来一阵闹声。白萧丢下手中啃了一口的蔬果,合上折扇拍了拍手说:“走,瞧瞧去。” “白爷,您还没给钱呢!”摊主有些惧怕地说,他心里清楚白萧这样的二世主糟蹋这么些个水果又怎么会给钱,可是他还抱有一丝期望,这二世主若是心情好,保不齐等给个三瓜俩枣,这样自己也能少些损失。 可是,白萧这样的二世主又岂会拿正眼瞧他这区区摊贩。白萧的随从一把掀了摊子,嘴里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跟白爷要银子,反了你了!”骂完,这些人还不忘朝着小摊贩吐了两口浓痰。 小摊贩趴在地上唯唯诺诺地捡着滚了一地的瓜果,心中在滴血,该死的二世主,生孩子没**的种! “快看,小李爷在教训下人了!” “那不是跟小李爷走镖押货的狗杂种吗?” “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狗杂种叔伯一家葬身火海,一十三口人都变成无头焦尸。” “你说起这事我想起来了,狗杂种的家也被烧了。听说,他爹娘被归海公子杀了,他那家姐雪至进入了归海公子的被窝,估计也没个好下场。” “那一天我可是亲眼看见了,他在归海府门口被打得都不像个人了。” “发生这种事,大人都经不住打击,何况一个孩子。我看呐,这狗杂种怕是不甘承受,疯了吧。” “得罪了归海一策,捡回一条命,应该烧高香了。这小子竟然还惹恼了小李爷,真是贱命难活,死不足惜!” “谁知道呢,换做是你,人家要揍你还需要理由么?” “也是。” “……” 漠烟镇不大,镇上谁家出点事,一传十,十传百,转眼之间整个镇子都会知道。这些人听说李府门前有热闹看,一个个如撒欢的兔子,想想看看谁成了倒霉蛋儿。 白萧看着李府门前几名小厮不停地殴打着狗杂种,有些好奇地问:“被打那个小乞丐是谁?” “爷,被打的那位李玄小马夫,前两日我们还碰见过。”白萧的一名随从回道。 “哦?我怎么没印象?”白萧扇了扇子,心中好奇一个小马因何事得罪了李玄,竟惹得素来爱面子,虚头巴脑的李玄如此动怒。 “白爷,您忘啦。前两日您着急去逍遥楼,路上被一个小子冲撞了车架,当时孙无忌把他打了个半死,若非您心地宽厚饶了他一命,否则这小子早就见了阎王。”白萧的随从提醒道。 白萧想起了那日之事,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这小子还挺能抗揍的。” 李府门前,狗杂种抱头蜷缩在地上,大声喊道:“小李爷,我狗杂种随您走镖闯南走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您不想用我,明说便可,又何须废心思撵我走…” 李玄站在门前,脸上阴晴不定,看着围观的越来越多,他对着身边张大麻子使了一个眼色。 张大麻子会意上前拱手说道:“诸位乡亲,这狗杂种忘恩负义,在府中偷盗,被人赃并获。” 张大麻子从怀里掏出一块颇有灵气的玉佩在众人面前晃了晃,随后继续说道:“小李爷念及狗杂种曾经为李府效力的份上,饶他一命,可这小子不知感恩戴德,居然在门前撒泼,大家说该不该打?” “该打!” “这还得了,竟然偷到了小李爷头上,该打!” “打得好!” 围观的众人纷纷叫好,可这时白萧却闲庭信步地走到人群中间,他说:“慢着!” 张大麻子见白萧来了,于是连忙招呼道:“原来是白爷啊,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失敬,失敬!白爷您一旁稍候,待小的教训了这白眼狼,再请您去天湘楼坐坐。” 白萧没有理会张大麻子,而是看着李玄说:“李玄,对一个下人下如此重手,也不怕失了身份。” 狗杂种见白萧真的被引了过来,而且还帮着自己说话,心想看来接近白萧这事要轻松很多。他灵机一动,哭诉着说:“白爷,小的真没有偷盗,都是张大麻子栽赃陷害,还请白爷为小的做主。” 白萧弯下腰,用折扇挑了挑狗杂种的下巴,嘴里啧啧啧地说:“看把人给打的,来,你先起来,今日这事白爷给你做主。” “白萧,我李家的家事,你插手有点不妥吧?”李玄故作不爽地说。 “笑话!此事若是发生李府之内,我白萧自然不便管,但是你们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毒打他,我白萧便要管上一管。”白萧得意冲着李玄笑了笑,他素来与李玄不对付,见不惯他虚伪的样子,能借助这件事恶心一下李玄也好。 白萧不顾李玄的感受,煽动着围观的人说:“大家说是不是?” “是!” “白爷说得没错,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 “必须给个说法!” “对,给个说法!” “…” 好事者们不怕事大,如墙头草倒向白萧,他们巴不得看着李玄和白萧两人发生争斗,最好能有些流血伤亡,也不亏大老远跑来一遭。 张大麻子见群情激愤,于是挥着拳头冲向狗杂种,白萧眼疾手快,手中的折扇卸了张大麻子的拳劲,折扇开口扫向他的脖子,张大麻子被逼退。 “有本公子在此,张大麻子,想杀人灭口,你还嫩了点!”白萧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对着李玄说:“李玄,你难道不给个说法吗?大家可还等着呢!” 李玄的脸阴沉难看,他冷哼一声,甩着袖子转身离开,众人见状跟着李玄进入府内。 “小李爷,我演得还行吧?”张大麻子跟在李玄身边哈哈大笑着说。 “小声点。”李玄笑了笑,“还不算拙劣,接下来就看狗杂种的了。” “是,这小子一肚子坏水,保不齐还真能行。”张大麻子笑着说。 第21章 进入白府 李府外。 狗杂种跪在地上朝着白萧磕着头,“白爷,多谢您出手相救。小的日后定当为白爷做牛做马,来报答爷的恩情。” 让李玄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白萧心情大好,他扇着扇子说:“起来吧。” 狗杂种站起身后,低声说:“承蒙白爷疼爱,小的有一件非常重大的事要向您……”话还未说完,狗杂种便昏倒在地。 这一举动倒是让白萧有些惊讶,狗杂种能有何重大的事,不过今天心情着实不错,于是对着随从摆了摆扇子,“带回去,醒了通知我。” “遵命,爷。”白萧的随从将狗杂种抬起朝着白府的方向走去。 途中,狗杂种微微睁开一条缝,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归海府。 归海一策将暖春阁里一盏琉璃灯摔在地上,吓得身边几名曼妙的女子连忙跪在地上,他抄起床上一件袍子,嘴里骂道:“一个小妮子你们都搞不定,还有脸来见我。” 暖春阁几名下人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爷,白萧派了两名真悟期的高手守在逍遥楼,小的们实在无能为力啊。” 归海一策走到这几名吓人面前,每人赏了一脚,“混账,他白萧能差遣真悟期的修士,你们就不懂得叫人?我看你们一个个都被逍遥楼那些娘们儿迷得五迷三道的,哪还有心思替本公子办差事。” “爷息怒,小的这就叫人去把绿绮姑娘给抢回来,若是白府的人阻拦,直接就把他们打杀了。”带头的一名吓人磕头说。 归海一策反手甩了一巴掌,“去你妈的打杀,你是不是想让我归海家与那白家直接开战啊!蠢猪,动动你们的脑子。还抢人,若是抢人奏效,白萧还会派人守着?懂不懂怜香惜玉,绿绮这样美艳绝伦的小娘皮,是你们能动粗的吗?” 逍遥楼虽然是一座妓院,但是能在漠烟镇屹立不倒,其背后定有人撑腰,这点道理归海一策还是明白的。他归海一策可以在逍遥楼胡闹,只要不出格,逍遥楼背后的那位太虚境的修士只会睁一只眼闭一眼,否则结下梁子,以后很难收场。 带头的下人捂着脸说:“爷,我们听您的,您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怎么做?”归海一策气急败坏,对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下人又猛踹了几脚,“什么事都要本公子出面,本公子要你们何用?依我看,你们不如都去死吧,省得糟蹋我归海家的粮食。”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带头的下人不敢再多说话。 归海一策见没了动静,没好气地说:“怎么不说话了?都哑巴了?” 那些人恭敬地伏在地上,依然不敢吱声。 归海一策按捺下心中的怒火,吩咐道:“这样吧,你再带些修为高的人过去,另外也去打听打听绿绮姑娘的喜好。金兰赏花会上必须将绿绮姑娘拿下,若是此次你们再敢坏了本公子的好事,就不用回来了,一个个都给我死去。” “爷,若此事再办不好,不用您动手,我周常自行了断。”带头吓人周常跪在地上说。 “下去吧。”归海一策挥了挥手,回到张细软的大床上,抱着那几名吓坏的女子,上下其手,左右逢源,暗香丛生,顿时暖春阁里淫笑浪语如潮水般迭起。 周常带着人退出暖春阁,低声骂道:“你们他娘的都干的什么事,害得老子被公子爷怪罪,这件事若是办不好,都不用活在世上了,公子爷的手段你们都知道的。” “是!” 白府。 屋子里弥漫着药草味,狗杂种躺在床上,身上手脚多处缠绕着绷带,睡了多个时辰,狗杂种只感觉体力充沛许多,他伸了个懒腰,牵扯着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抽了两口凉气,狗杂种穿上鞋子下了床,打量着屋内的环境。 “醒了?” 屋子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只见一个作下人打扮的男子进了屋子。 “敢问小哥如何称呼?”狗杂种拱了拱手,嗓子干得冒烟,顺手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 “我叫狄吉,既然你醒了就随我去见三少爷吧。”狄吉见状眉头微微一皱,却也没多说,带着狗杂种穿过数条回廊、两进院子,来到了长阳阁,白萧此时正坐在桌前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歌姬们长袖善舞,曲和音靡。 “三少爷,带回来的那小子已经醒了,现在正在阁外候着。”狄吉进门后来到白萧耳旁低声说。 “让他进来吧。”白萧晃着手中那把已经合上的折扇,随着曲子打着拍子。 狗杂种进入长阳阁中,见白萧正喝着酒,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他连忙走到跟前跪下,“见过公子爷,多谢公子爷的救命之恩,狗杂种万死难报万一” “起来吧。”白萧淡淡地说。 “遵命。”狗杂种见白萧兴致盎然地看着歌舞,于是站到一旁候着。 白萧见狗杂种不说话,于是问道:“你不是说有要事向我禀报吗?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戏耍本公子?” 狗杂种生怕白萧发怒,于是跪下说:“公子爷,小的怎敢戏弄您。”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伸手递给白萧。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白萧看见狗杂种手中令牌,斜眼低眉地看了一眼,发现有些熟悉,于是从狗杂种手里一把夺来令牌,仔细一瞧,居然是白府羽卫的令牌。 他摆了摆手,下方那些歌姬乐师退出了长阳阁正殿,随后白萧瞪着一双眼问道:“说,你是从哪里得来此块令牌?” 狗杂种抬头说:“回禀公子爷,这块令牌是我从李府偷来的。” 从李府上偷的?白萧想起前几日他大哥白书和二哥白画派天策羽卫偷袭李玄的镖队,偷袭失败后,他白书、白画为此还大发一痛甘火。现在想来,这块令牌恐怕就是那晚天策羽卫们仓惶离开之时落下的。 平日里见白书、白画二人为了下一代族长之位在叔伯长辈面前卖乖讨好,做点小事便邀功请赏,那些叔伯长辈竟然将白府的大小事都交给他们打理,白萧心中怨愤难平,哼,我白萧哪一点不如白书、白画了,这府中的下人平日里对本公子看似尊敬,实则都是他白书、白画的狗腿子,若不是老祖宗疼爱,这白府里那还有我白萧的位置。 白萧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令牌,脸上不知不觉的露出狞笑,白书、白画,你们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妄想执掌族长之位,真是笑话。有了这块令牌,看你们如何向那些老东西交代。 第22章 白萧中计 狗杂种见白萧一旁出神,于是说道:“公子爷…公子爷…” “李玄可曾发现这块令牌被你所偷?”白萧将令牌揣入怀中,倒了一杯酒细细地品尝着。 狗杂种笑了笑说:“李玄恐怕现在还未发现令牌已丢。” 白萧忽然意识到这事有蹊跷,如此重要的令牌李玄又怎可能如此大意,让一个小马夫给偷了,他心一沉,莫不是李玄的诡计吧?“这块令牌当真是你所偷?” “确实是小的趁乱偷来的。”狗杂种心生不安,难道白萧已经发现其中的破绽? 白萧厉声呵斥道:“混账!你竟敢诓骗于我,信不信我摘了你的脑袋?” 狗杂种连忙磕头顿首,“公子爷,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哼!你若再不说实话,便让你尝尝本公子的狠辣手段!”白萧再次呵斥道。 “爷,这块令牌确实不是小的在李府偷的,不过小的可以保证,这块令牌的确是那晚黑衣人在月牙湖偷袭留下的。李玄手下的张大麻子捡到一块,小的也无意中捡到一块。”狗杂种唯唯诺诺,一副畏惧白萧的模样。 白萧见狗杂种开始说实话,于是淡淡地说:“既然是你所得,为何诓骗我说是从李府偷盗而来?” “公子爷,小的之所以撒谎,是因为对李玄心有怨气。小的在他李玄手下鞍前马后,那一晚月牙湖小的还救了他一命。小的家中最近发生惨祸,以为那李玄是古道热肠之辈,便去找李玄所要一些银钱度日,谁曾想李玄非但不给,反而冠以罪行,当众殴打污蔑小的。小的气不过这奸诈虚伪的小人哄骗大家,这才……”狗杂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着。 “李玄那小子从里到外都是坏水,奸诈虚伪,本公子早就看透了他的心肝脾胃肾。你小子也不是个好种,竟敢妄想借本公子的手为你出气。本该取了你的性命,不过看你这般可怜,便饶了你一条贱命。”白萧想起李玄当众出丑的样子,不禁心情大好,对于狗杂种欺瞒之事也不予追究。 狗杂种心底一松,忙给白萧倒酒,笑呵呵地说:“李玄这等奸佞小人不值一提,不过有件事小的不知当不当讲?” “有屁快放!”白萧端着酒杯说。 “那日小的随李玄走镖回来之后,见其神色阴沉地将张大麻子等心腹叫进的屋子商议要事。小的好奇便猫在窗下偷听,这一听不要紧,原来李玄等人商量要联合归海府一举吞并咱白府。” “什么!此事当真?”白萧吃惊道,以他对各家的了解,归海氏自诩漠烟镇第一大势利,南潇青霄府潇湘雨后代,平日里眼比天高,最瞧不上李氏一门,又怎么会与其联手呢?不过,凡事又怎能说得准,这年头都是利益当先,难保两家不会狼狈为奸。 “确为属实。”狗杂种郑重其事地说,“公子爷如若不信,逍遥楼金兰赏花会可作一观,李玄肯定会找准机会卖一个顺水人情给归海一策。” 白萧面目狰狞,恼怒难遏,归海一策争抢绿绮姑娘,已让他头疼不已。如今再来一个李玄,那么自己的胜算又少了几分。 狗杂种见白萧愤懑,于是说:“公子爷不必气恼,凭公子爷丰神俊秀的外表气度,即便多一个李玄,那归海一策也只能空手而归。” “不错!他李玄算什么东西,敢跟我争!”白萧拍了一下桌子,起身说:“狗杂种,这件事你做得很好,以后就跟着本公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小爷哪日高兴,传你几招修炼法门。” “哎呦,那就多谢公子爷厚爱了。”狗杂种高兴地跪在地上又磕了几个响头。 “行了,你先下去吧。”白萧急着将李氏与归海氏联手一事老祖宗禀报,让老祖宗出面向那些老东西讨个说法,他不相信,即便白书和白画再巧舌如簧,还能拥有有今日在府中的地位。 —— 云州,陈国国都。 天启城皇宫,无极殿。 一名青年男子身高八尺,着五爪金龙常服,如利剑般双眉甚是威严,一双若灿星的眸子熠熠生光。说不上玉树临风,却也丰神威武得很。只见他从龙案一侧走了下来,举手投足间那一股睥睨天下的王者霸气跃然于身,此人正是大行皇帝陈留无二。 此时,殿里正跪着一名身穿蟒袍的中年男子,虎背熊腰壮如猛牛,他是西贺牛州平西王裕达。“微臣裕达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陈留扶起平西王裕达,对着身边的传唤司礼太监三宝说:“三宝,给平西王赐座。” “陛下,请治臣无诏入京之罪,臣实在是太过思念陛下了。”裕达跪地叩首请罪。 “裕达,朕恕你无罪,快起来说话。” “臣知道,陛下定然不会怪罪。”裕达憨笑两声,起身落座,大行皇帝笑了笑,颇有些感触,“说实话,朕对你们这些老弟兄们也是甚为挂念啊。” “陛下,微臣此次进京从同州一路北上,途径湘州、靖州直至云州,沿途风光真是美不胜收啊。在陛下的治理下,天下可谓是安定祥和,一片繁荣昌盛之景。” 平西王裕达手执一柄宣花斧随大行皇帝平蛮夷、驱除胡虏,大军一路西下所过之处,敌寇无不闻风丧胆,乃陈国风云十二将之一,功记春秋,入威武忠贤楼。他与皇帝陈留虽为君臣,实为兄弟,因此相隔十余年再次见面,不甚欢喜。 “裕达素来刚正不阿,从不阿谀奉承,今日怎如此不吝溢美之词?”大行皇帝陈留笑了笑,能够亲耳从裕达口中听到天下安定之景,心中宽慰甚多。 自从建立陈国,定国都,广开圣听,任用贤臣,在他的励精图治之下,四海归心。陈留皇帝文治武功天下共服,然他仍然记得授业恩师玄天宗掌门吴戈的教导。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字字在心,如雷贯耳,陈留皇帝从不敢懈怠,夙兴夜寐,只求天下太平,昌盛安定。 “嗨…陛下,不是我老裕奉承,所说之言确为事实。若陛下不信,可微服私访,一探民情。”裕达人如其名,为人豁达,豪气干云,他拍着胸脯向陈留皇帝保证所言非虚。 “现在不比以前喽。如今朕为一国之主,岂能随意出行。”陈留皇帝叹了一口气,算着日子,在这深宫内苑已经住了两百年,这天下大好河山究竟是何般模样他已记不清,往日那些一起征战四方的兄弟如今一一镇守九州各地,难有见面之日,孤家寡人果真不是白叫的。 “裕达,朕今日甚是高兴,随朕去痛饮三天三夜。” 常言道,孤家寡人,无情天子。裕达在家中时,王妃常出言提醒,往昔兄弟,今日君臣,需恪守礼节,忠君之事,是为臣道。如今见陈留没有摆皇帝架子,对自己亦无半点生分,心中也是高兴的紧。 “陛下,有一事需向您禀报。” “何事,但说无妨。” “极西之地,边陲小镇,现不太安生。”裕达郑重其事地说。 “哦?当年之事已了,给那两家留点血脉吧。只要行事不过格,便随他们去吧。”陈留顿了一下,当年对两家族人屠杀一事心有愧疚,只愿青霄府和天策府后人能够安分守己一些吧。 “陛下宽厚仁慈。哈哈,我老裕留了一手,漠烟镇有我的情报据点,若是他们做出对我大陈不利之事,定教他们后悔来到这世上。” “西牛贺洲有裕达在,朕甚为宽心,不过裕达,还是要多加注意妖魔二族的动向,陈国不可再发生靖云之乱了。”陈留一脸感伤,回想起当年的靖云之乱,无比痛心。 裕达亦是不甚伤感,长吁嗟叹,“东胜王赢川定会明白陛下的苦心,陛下还需以国家社稷为念,保重龙体。” 陈留皇帝笑着摇了摇头,拉着裕达的手:“不说扫兴的事,随朕吃酒去。” 第23章 老祖宗 推门进入屋子,一座烟翠碧水的玉石屏风赫然立于眼前,一阵阵清新脱俗的幽香黯然袭来,青纱罗帐,玛瑙珠帘,大小金银铜器摆件置于屋中点缀,古朴典雅,相得益彰。 里屋的榻上端坐着一位老妇人,虽白发苍苍、老态龙钟,但面色红润,精神抖擞。老妇人正端着一碗翡翠白玉汤,小口的吃着珍珠白玉丸。 白萧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老妇人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爱孙,脸上露出了慈祥可亲的笑容,“萧儿,今天怎么有空看望祖奶奶我?来,快坐下,让祖奶奶瞧瞧。” 白萧恭敬地坐到老妇人面前,老妇人拉着白萧的手,慈眉善目的看着白萧说:“哎呦,怎么又瘦了,是不是那些下人又怠慢了你,快告诉祖奶奶,我替你出气。” “祖奶奶,孙儿很好,让您挂心了。”白萧拉着祖奶奶地手,撒着娇。 “你这孩子,在外面又犯了什么事?”白萧的祖奶奶乐呵呵地问。 “祖奶奶您把孙儿看成什么人了,孙儿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早就懂事了。再说了,孙儿没事就不能来看望您嘛。” “懂事好,我的乖孙儿长大了,再过两年让你爹给你说门亲事,你在外面野够了,也该收收心了,日后白家的担子还要你来担。”老妇人笑着说。 “我看还是算了吧。有我大哥和二哥在,我爹哪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庶出的儿子,平日府中大小事都不让我参与,孙儿我也乐得清闲,有时间还能陪一陪祖奶奶您。”白萧一扭身子,满腔抱怨。 “你这孩子,都是我白家的种,你爹还能不认你?他要是敢不认,看祖奶奶不打断他的腿。”老妇人对一旁的丫鬟说,“去,给三少爷端一碗翡翠白玉汤。” 没过一会儿,一碗翠绿晶透白玉珍珠呈了上来,白萧一边吃着,一面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老妇人拿起令牌端详了片刻,随后问道:“萧儿,你要去天策羽卫?我跟你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老妇人误以为白萧在家中受排挤,便想在天策羽卫里混个差事,远离这个家。她知道天策羽卫是做什么的,刀头舔血,生死无常。 “祖奶奶,你误会了,这是一个下人呈上来的。前些日子,据说大哥和二哥安排天策羽卫刺杀李玄失败,天策羽卫现场遗留下来的。” “你大哥、二哥做事也太不小心了。如此重要之物怎能随身携带,竟然还遗留在现场,真是愚蠢至极。若是让李家抓住把柄,看你爹他们如何收场!” 白萧的祖奶奶并非是个未见世面的老妇人,想当年“赤练长虹”燕赤练在极西大漠那也是威名赫赫,燕赤练凭借一身洞玄后期修为,手执一剑长虹力战十余名真悟中期的修士,连斗三天三夜,最终悉数将那十余名真悟期修士斩于大漠。 白府在漠烟镇能有如此势力,燕赤练居功至伟,如今白家修为在太虚境修士有两人,燕赤练便是其中一位,另一位则是白萧三叔公白严宽。 “大哥和二哥这一次失利,恐怕将成为我白氏的千古罪人。据我的手下禀报,李玄也得了一枚令牌,现正在谋划联合归海氏吞并我白氏一族。”白萧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李家要与归海家联手对付我白氏?萧儿,此事可开不得玩笑,你的消息可属实?”燕赤练审慎地问。 “起初我刚听到这消息,以为是下人诓骗于我。在我厉声询问下,终于问清楚了其中原委。李氏和归海氏对我白氏一直虎视眈眈,如今大哥和二哥所行之事败露,李氏先发制人亦可理解。只是让归海氏和李氏联手,恐怕我怕白氏危在旦夕啊。”白萧观眉说眼,用余光偷瞄着燕赤练的面色,见其正颜厉色,心中窃喜。 “此事非同小可,萧儿,随我去见你爹。”白萧见目的达到,满面春风,扶着燕赤练离开了屋子。 白府中院,议事厅。 白萧的父亲白定山、大伯白定河、二伯白定江、四叔白定川与大哥白书、二哥白画正在厅里商议要事。 忽闻脚步声,白定山一见是自己的奶奶燕赤练和白萧走了进来,于是忙上前迎道:“老祖宗,您怎么来了?” 燕赤练边走边问:“嗯,定山你们在商议何事?” “回老祖宗,我们正在商议开辟新的商路以增加白府的收入。”白定山恭敬地答复。 “此事先放一放。”燕赤练在白萧搀扶在正座落座,她将令牌递给白顶山,“定山,这块令牌你可认得?” 白定山接过令牌后看了一眼,觉得并无特别,不过是天策羽卫的腰牌而已,他不解燕赤练是何用意,于是问道:“老祖宗,这块令牌有何特别?” 燕赤练没有理会白定山,而是看向白书和白画,问道:“书儿、画儿,前些日子,你们是否派天策羽卫刺杀李府小子李玄?” 白书和白画见老祖宗问及月牙湖事件,狠狠地瞪了一眼白萧,随后忐忑地说:“回老祖宗的话,确有此事。” “可成功否?”燕赤练淡淡地问。 白书和白画心中叫苦,老祖宗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若是刺杀成功,李玄哪还能在漠烟镇里走动。他们又看了一眼白萧,暗骂三弟手段卑劣,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便向老祖宗告状,老祖宗不知为何偏偏宠溺这个庶出的三弟,当真是无计可施。 作为老大,白书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可留下贻人口实的把柄?”燕赤练问。 白书又是一阵苦笑,当初虽然摸清了李玄走镖的路线和回归的时辰,并且提前做了准备,但还是低估了李玄镖队的修为实力。 刺杀失败,天策羽卫铩羽而归后,才知道有几名新进的羽卫由于经验不足,行事之时腰牌未摘。其中有两名新进羽卫死于月牙湖,百密而一梳,为此白书、白画兄弟二人大发雷霆,将负伤回来的几名新进护卫全部给杀了。 他们一直担心李玄会发现刺客的真正底细,他们生怕父亲和长辈们知道此事之后会责备自己,因此隐瞒不报。没想到今日还是被白萧给捅了出来,二人心中害怕极了。 第24章 夺权 白书和白画倏地跪在地上,打着哆嗦,说话时舌头直打结,“有……有两名羽卫的腰牌遗失……遗失在月牙湖。” “嗯,那就没错了。你们两个孩子,平日里做事胆大心细,怎么在这件事上如此大意。”燕赤练言语冷漠无情,看向白定山说:“定山,此事你可知道?” “老祖宗,此事我……”白定山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刺杀李玄之事,但并不清楚因此事居然捅下弥天大祸,他一时语塞。 “若非萧儿,恐怕你我还被蒙在鼓里。”燕赤练见白顶山对此事竟然一无所知,心中顿时起了怒火,“你这族长是如何当的?现在李家和归海家要联手对付我们白家,你说此事该如何打算?” “什么!李家要与归海家联手?坏了,坏了,白家危矣。”白定川吃惊不已,无奈地说。 “李家与归海家联手?老祖宗,这消息属实吗?可别听风就是雨。”白定河问。 “萧儿,你说。”燕赤练将站在身后的白萧拉到面前,和善地说。 白萧点了点头,将遇见狗杂种李府门前遭到殴打和长阳阁中狗杂种所说的话悉数说了出来。 “三弟,你怎么会相信一名丧家之犬的片面之言?真是可笑!”白画哈哈大笑两声。 “二弟说得没错,三弟,李氏一向觊觎我白家,你怎能听信李玄手下的一面之言?你又怎知这不是李家耍的诡计?”白书见势附和道。 “大哥、二哥,那狗杂种可是被李玄打得差点丢了性命,他说的话岂能有假?”白萧反驳道。 “不过是李玄玩得苦肉计而已,不足为虑。”白书冷笑两声。 “苦肉计?若是李玄的苦肉计,他又怎会料到我当日出现在闹市,又恰好听到李府门前的是非,又正好兴之所至过去围观,又碰巧我会出手救下狗杂种,如此多的巧合你还认为是李玄的苦肉计?若是我不出手救下狗杂种,他岂不是要白白丢了性命,敢问你们的手下可有此等忠心,可有此等胆量,可有此等气魄?!” “这…”白书和白话一时无话可说。 “哼,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没关系,我不与你们计较。但是,身为白家子弟,我不能见你等胡作非为,欺下瞒上,致我白府身处险境而不自知。今日之事我已将所知消息传到,如何应对你们看着办吧。”白萧故作气恼,一甩手便欲离开。 “萧儿,你先坐下。” 燕赤练疼爱白萧,她知白萧一心为了白家却屡受委屈,于是说道:“我看不管萧儿所说之事是否属实,但这令牌总是真的吧?你们觉得,李家那些老家伙能忍气吞声?” “老祖宗,你说此事该怎么办?”沉默半晌的白定山问。 燕赤练叹了一口气,“你们爹娘死得早,家里的担子早早就落在你们身上,我这老婆子也于心不忍。萧儿如今也将成年,是时候为白氏一族出力了,依我看天策羽卫就交给他统领吧。” “老祖宗,这怎么可以?父亲将天策羽卫交由我和二弟统领不久,怎能轻易易帅。三弟逍遥自在惯了,经验尚且,将天策羽卫交给他统领,那是大大不妥啊。”白书见祖奶奶要夺了自己的权力,心有不甘地说。 “老祖宗,我和大哥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放松,天策羽卫的统领之职怎么能说拿走就拿走呢,孙儿不服!”白画与白书是一条心,两人在白府的利益紧密联系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哼,看来有人嫌我这老婆子多事了。”燕赤练沉声说。 “孙儿不敢!” 燕赤练呵斥道:“不敢?!再任你等胡为,我看白家趁早散了吧!定山,你说呢?” “老祖宗说得是。书儿,画儿,天策羽卫今后交给你三弟统领,你们就好好地打理家族生意便可。”白定山见燕赤练生气,不敢顶撞。原本他瞧不上的三儿子白萧今日也让他刮目相看,果然是白家种。此刻,他也有心锻炼一下白萧,于是便顺了燕赤练的意思。 “爹…” “行了,就按我说得办。” “嗯,这还差距多。孩子年轻,经验不足这都不是问题,关键是要给孩子们历练的机会,萧儿天资聪颖,你们做长辈的多点耐心教导便是,假以时日萧儿必成大器。”燕赤练见目的已达到,便不再发作,她看向身旁坐着的白萧说:“萧儿,你可要尽心竭力,莫要堕了我白家的名声。” “萧儿明白。萧儿一定不辜负老祖宗和爹的期望!”白萧高兴地说。 燕赤练点点头,“萧儿,李家和归海家联手对付我白家,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白萧不假思索,将狗杂种之前与他所说之策一一道来:“萧儿不才,也有些许想法。这一是差人盯紧归海家和李家上下的一举一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再者是敦促天策羽卫和白府上下所有修士勤加修炼,同时寻外强以壮自身,从而以应对日后之战;除此之外,我们应当主动与李家与归海家修好,并且私下离间二者之间的关系。只要我们徐徐图之,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不错,萧儿果然聪慧,此等良策甚是周密!定山,有萧儿这般麒麟儿,白家可兴矣。”燕赤练幸甚至哉,对白萧大加赞扬! “嗯,萧儿有此见地,实属难得。萧儿,今后你可要尽忠职守,切不可玩物丧志。”白定山心情大好,没想到最不成器的儿子竟有此等格局见地,甚是宽怀。 “嗨呀,没想到我们白家出了这么个好小子,萧儿,大伯看好你!”白定河说。 “见识不错,萧儿你可让四叔刮目相看啊!”白定川哈哈大笑。 “我就说这小子有出息吧,果然一鸣惊人!”白定江拍了拍白萧的肩膀,“放手大胆去做,二伯给你撑腰!” “萧儿明白!萧儿一定好好干!”面对长辈们的大家赞赏,白萧心中甚是得意,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次。看见白书和白画吃瘪的样子,心情极为舒快。 白萧暗自思量,现在自己拿了天策羽卫的统率之权,又得到这些老东西的信赖,看以后谁敢小瞧自己。没想到狗杂种人虽下贱,这计策倒是好用。李玄啊李玄,放着这样的人才不用真是瞎了眼。还是我白萧慧眼识人,今后看来得好好重用狗杂种,说不定日后这族长之位也是唾手可得,哈哈。 “人老了,稍坐会儿就范困。萧儿,你留在这里与叔伯们商量对策,祖奶奶有些乏了,先回了,你们都别送了。”燕赤练打了个哈欠,递给白萧一个眼神,转身便离开了。 第25章 甜水巷 甜水巷。 狗杂种坐在新置办的院子里,怀抱着一壶酒凝望着夜空中那一轮明月,月色平静如水,院外甜水巷里的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丝毫荡不起这院内的半点涟漪。 忽听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赖利头地提溜着一些吃食进了院子。 “你怎么来了?”狗杂种放下手里的酒壶,起身相迎。 “怎么样,这院子不错吧。”赖利头将吃食放在石桌上,看着满园的夜色,有些得意。 “闹中有静,幽深静谧,还不错。”狗杂种说。 “你满意就好,为了这院子我可费了不少唇舌,才以低价拿下。”赖利头拆开油纸包着的吃食,正准备倒酒时,想起了正事,于是一拍脑门说:“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这钥匙你拿着,另外两处宅子我也帮你置办好了。” 狗杂种看了一眼桌上的钥匙,问道:“甚好,那两桌宅子在何处?” “一处在东城大街白府对面的田子坊内,一处在北城大街归海府附近的永宁坊,我花了三百多两银子都给买了下来。”赖利头有些心虚,狗杂种是让他租用宅子,但是他见到那三处宅子品相非常好,而且价格又十分便宜,若不买下来,他觉得十分可惜,于是便擅自做主将宅子都买了下来,心想着钱再多不如置办些房产来得安心。“你不会怪我擅自做主,将宅子都买了下来吧。” “哎……这点小事我又岂会怪罪于你。宅子买下来也好,我也是暂作使用,日后一并交给你。这几把钥匙你先拿着,那两处宅子里你帮我找人收拾收拾。”狗杂种将桌子上的钥匙推到赖利头面前,又从怀里拿了两锭金子递给赖利头。 “你这是作甚,我赖利头是真心为你办事,岂是贪图利益的小人。你刚进将钥匙和金子收回去,否则别怪我跟你翻脸。”赖利头瞪了忘川一眼,将钥匙和金子朝他面前推了推。 “怎么说着说着,还急眼了呢。赖利头,你误会我了,我孑然一身,三处宅子我又怎住得过来,总得有人打理吧。还有这两锭金子是给你办事使的,你不用替我省钱,我现在为白萧和李玄办事,他们又岂能亏待于我。” 狗杂种倒了两杯水酒,笑着说:“你啊,从第一声啼哭至今都是苦着过来的,我还能不了解你嘛,咱们都是苦命人。如今我手头上宽裕了,又怎能忘了你。你也该置办点行头了,别整天蓬头垢面的。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一帮弟兄们跟着你混吃喝,你自己不捯饬好,弟兄们看不到到盼头,还会死心塌地跟着你么?” “他们敢!最近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又带他们逛窑子嫖妓,现在不知道多忠心呢?这不今天闹着要过来见你一面,被我给拦下了。”赖利头撕了一块鸡腿递给狗杂种,自己又撕了一块叼在嘴上。 狗杂种担心赖利头嘴上没有个把门的,于是出言提醒:“这就对了,弟兄们真心实意为你办事,你不能亏待他们。不过,你还是不要向他们透露我的真实身份为好,否则日后行事不便。” “放心吧,他们只知道有人差使他们干些探听消息的活计,并不知道你这位大财主的具体身份。”赖利头拍着胸脯保证。 “嗯,那就行。”狗杂种点点头。 赖利头一手抓着烤鸡,一手端着酒杯,大口吃喝,“赶紧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赖利头嘴里鼓鼓地,还在不停的塞着吃的,含糊不清的说着,狗杂种坐在一旁哭笑不得,他一边饮着酒,一边回想着曾经种种。前些日子,他还只是一名小小的马夫,如今却能够坐在这里饮着酒,赏着满园的月色,此等惬意是他一辈子不曾幻想过的。心中感叹世事无常,变化百端,万般人生,皆由天定。 “对了,这个你看看。”赖利头满手的油污在身上那件破麻衣衫上擦了擦,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 “这是什么?”狗杂种放下酒杯,接过沾了油渍的白纸。 “这是我那些兄弟们从逍遥楼里的龟公套来的消息,说是明晚金兰赏花绿绮姑娘要出的考题,我也不认识字,你看有没有用。”赖利头用两个手指头夹着酒杯喝了一口酒,又抓起一团卤牛肉大口啃着。 狗杂种看着白纸上的字,心想这不是对联吗,怎么都是上联。 “一杯清茶,解解解元之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得冬仨月……山中有道,道通道观,道观观道,道,道,千古圣贤之道……潘妃步,小蛮腰,飞燕轻舞觅鹊桥,闭月映天娇……” 狗杂种暗惊,这四副对联,一副比一副难,绿绮姑娘才情之高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他转念一想,虽然漠烟镇是边陲小镇,但才学之辈不在少数,想必这几幅对联不会难倒他们,况且赖利头能弄到这些题目,归海一策自然也能弄到。绿绮姑娘应该留有后手吧? “只有这几道题吗?”狗杂种问。 赖利头嘬了一下手指,将杯中剩余的白酒倒进腹中,随后说道:“听说现场要即兴作一首诗吧。” “嗯。”果然没有如此这么简单,现场即兴作诗,那就是拼真正的才学本事了,看来要提醒白萧和李玄提前做好准备,否则赏花会上恐怕连绿绮姑娘的面都未见到就铩羽而归了。 狗杂种抬头看了看天,想来李玄和白萧还未休息,于是起身说:“你先吃着,我出去办点事。” “唉……这么晚了出去办什么事,这一桌东西你不吃啊?”赖利头抬了抬头。 “你吃吧。”说完,狗杂种便离开了院子。 “真是劳碌命。”赖利头看了看桌子上的菜,“你不吃,那我就全吃了。”说完,便又埋头风卷残云。 李府在西城大街离甜水巷比较近,狗杂种决定先去东城大街的白府,随后再回来向李玄禀报。 第26章 考题 到了白府,白萧果然在长阳阁里与着两名女子戏耍着。见狗杂种进来,于是说道:“狗杂种,快来!” 狗杂种见白萧横眉吐气、喜不自胜的模样,心中一定是好事临头,于是小步快跑来到白萧身前,低腰问道:“公子爷红光满面,想来定是有喜事。” “哦?那你说说有何喜事?”白萧推开了怀里搔首弄姿的女子,正了正身子。 狗杂种笑了笑,“大少爷和二少爷做事粗枝大叶,将大家至于危险之境。公子爷您将李府与归海府联手这等机密要事传达,又有老夫人一旁相助,想来大少爷和二少爷日后的日子恐怕并不好过。白爷您有经天纬地之才,在家族危急存亡之秋,那些老爷们想来一定对您委以重任了吧?” “嗯……不错……他白书、白画不过庸才尔,岂能与我相提并论。现在天策羽卫已经在我掌控之中,任他们再如何使劲也难翻起浪来。”白萧得意地说。 “小的恭祝公子爷早日执掌白家。”狗杂种迎合道。 “嗯,你小子还有些能耐,以后就踏实跟着小爷我,少不了你的好处。”白萧将身旁的一名女子推给狗杂种,“她赏给你了。” 狗杂种哭笑不得,连忙拒绝道:“小的愿为爷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公子爷已经赏小的一碗饭吃,小的断不敢再要其他赏赐。” 白萧上下打量了一下狗杂种,哈哈大笑说:“你毛都还没长齐,那此事就作罢吧。” 狗杂红嘿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爷,小的已经获悉明晚金兰赏花会的考题,特来禀报。” “哦,可能应付?”白萧双眼放光,方才刚刚打发下去前去逍遥楼打探金兰赏花会的考题,没想到狗杂种已经带着考题前来禀报。狗杂种果然事事想在他的前头,本公子有他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据小的所知,此次金兰赏花会大致分为四赏。这第一赏是赏银知意,说白了就是比拼财力,论财力漠烟镇能有几人敢跟公子爷比拼。这二赏是赏对知性,逍遥楼会将准备好的上联公布于众,所有宾客只有对出下联方可进入下一赏。这三赏诗知情,现场即兴作诗一首,绿绮姑娘亲自评判。第四赏为夜赏金兰,与绿绮姑娘共度良夜。”狗杂种笑着说。 “要钱直说不就成,一个妓女搞如此多花头。”白萧不可耐烦,拍了一下桌子。 “公子爷,那绿绮姑娘是丑是美尚不可知,能有我们姐妹俩好?何必花那些心思,不如让我姐妹俩伺候您,让您销魂快活。” “就是,公子爷何必废那心神。” 白萧任由她俩撩弄,不咸不淡地说:“你俩懂什么!经过逍遥楼调教的女子,又岂是你们能比的。” “公子爷,我们正可借助这次金兰赏花会对归海一策试他一试。若是归海一策与李玄同恶相济,那我们少不得要费些功夫,反则对我等有利,我们正可借此机会示好。”狗杂种说。 “那岂不是将绿绮姑娘拱手相让?”白萧心有不甘,到嘴的肥肉就这么被叼走了,真是可惜。 “爷何需懊恼,李玄少近女色,此次参加赏花会不过是想助归海一策一臂之力。且看归海一侧承不承他的情,我等静观其变便可。”狗杂种笑着说。 白萧一阵头大,心想狗杂种之前出的计策让他成功压了白书和白画一头,索性这事也全权交给他办吧。 “这事你看着办吧,要人要钱明天你拿此令牌去调度便可。”白萧扔给狗杂种一块玉牌,便搂着那两名妖媚女子进来里间儿的卧室。 狗杂种看着三人的背影笑了笑,随后便离开了李府。 伴着月色,狗杂种回到西城大街,叩开了李府的院子的后门。 狗杂种亮出了信物,在李府下人的带领下见到了李玄。见到李玄时,他正在盘坐在榻上打坐,李玄睁开双眼,见来者是狗杂种,于是收了功,起身下榻。 “这么晚过来,是有要是禀告?” 狗杂种给李玄倒了一杯水,说道:“小的已经取得白萧的信任,白萧现在已经从他两位哥哥手里夺回天策羽卫的控制权,现在春风正盛。” “哦?这么轻易就取得信任了?”李玄有些许惊讶,不过才短短一日的时间,狗杂种究竟是用了何种办法取得了白萧的信任,白萧能够夺回天策羽卫控制权,想必也是由狗杂种从中谋划。他究竟用了何种手段,难道我还真看轻了他不成,竟然有如此能力, 狗杂种将事情经过真假参半的说了出来,李玄一旁点点头,“嗯,倒是会借巧力,这件事你办得不错。归海府已经有些许动静了,所以白府与李府联手一事需尽快促成。” “遵命。白家现非常忌惮咱李家与归海家联手,因此采纳了小的计策,正欲主动与归海家和咱李家修好,再寻时机以图归海家。明日金兰赏花会上,白萧便会示好,现主动权在咱们手中,小李爷可以先吊一吊白萧的胃口。”狗杂种说。 “嗯,此话在理。明日之事,你觉得我该如何处之?”李玄盯着狗杂种,眼中饱含深意,他心中其实早已有了计较,如今想再试一试狗杂种究竟是有些小聪明,还是真有诡谲之才。 “小的斗胆认为,小李爷明日前去掺合一脚,把水搅浑便可。不必与归海一策、白萧在第三赏的环节上起正面冲突,这样两边都不得罪,同时又能趁机卖了双方的面子,既能坐实咱李家与归海家联合的事实,同事又给了白萧缓和的余地。” 李玄的两道目光如同两把刀子悬在狗杂种的脖颈之上,让他有些不安,他心知李玄是在试探自己,甚至对自己已经动了杀意,但是此刻他不能再韬光养晦,避其针芒。 李玄哈哈大笑,“不错,甚得我心。” “小李爷才智过人,小的班门弄斧了。明日金兰赏花会还请小李爷配合小的演场戏,这是明日金兰赏花会的考题,请小李爷过目。”狗杂种将揣在怀里的考题递给了李玄。 “既有考题,我自会差人准备,今日事毕,你且回去吧。”李玄说。 “遵命。”狗杂种稽首离开,李玄忽然说道:“慢着,狗杂种,你是聪明人,有些事本公子不需要讲得太明白。人贵有自知之明,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自以为是,一仆不可侍二主,你可明白?” “小李爷放心,小的绝不会三心二意。”狗杂种带着李玄的警告离开了屋子。 李玄手捧着考题,神色不定,眼中凶光转瞬即逝。狗杂种心思缜密,阴诡智长,所谋之远,恐难深测。日后不能为我所用,终为一害。眼下之事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暂且留他一命。 第27章 逍遥楼 甜水巷,逍遥楼。 漠烟镇最出名的青楼,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暖玉生香,轻纱披肩,女子婀娜妖娆,妙音缠缠,奢靡穷逸。 只瞧那楼内云顶香檀为梁,宝顶龙凤戏珠,那宝珠熠熠生光,竟是沧海明珠,似明月夺萃,含蓄而轻奢。四周琉璃玉璧,挂耳作灯,玛瑙珍珠卷帘,青纱绸带随风轻摆。四周的香炉里升腾起阵阵青烟,香气浓郁经久不散,与轻纱绸带相互辉映,风起绡动,好似山床云海,如梦亦如幻。 地铺白玉,内嵌金珠,神匠雕花,莲花栩栩如生,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脚踏足,温润之感从脚底袅袅升起,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大合“步步生莲”之意。 楼内中央不知是谁鬼斧神工,竟凭得凡间俗物造就明华夜池,池中水波荡漾,青莲害羞,几条锦鲤在碧叶之下,时而探出脑袋,打量着那些往来于两进两出的红漆楼梯上的风流俗士,时而收回脑袋掩于水波之下,仿佛对那些男女颠鸾倒凤之事而感到羞愤。 更令人诧异的事,忽然宝顶之上金龙抬首,口里吐出一条水柱直落于明华夜池之内,仿佛游龙戏水一般,那明华夜池里的青莲不妖而独立,锦鲤似乎被突如其来的瀑流吓得在池子里急窜。 此时,二楼廊间站满了身姿曼妙、细腰如水蛇般的女子,只见她们手执一把美人扇,微遮玉面,或是浓妆淡抹、或是不施粉黛,巧笑倩兮,一瞬间竟有如置身于花丛之感。这些女子胸前别着一块莲花形状的玉牌,上面用鎏金卯成序号编排,仿佛南国之红豆,任君采撷。 台下众多宴客早已落座,环顾着四周美景,低耳轻语,不时发出一阵阵轻薄笑声,做出轻佻戏谑之举,惹得二楼回廊上的姑娘们不时传来银铃般销魂的娇笑,让台下那些男子口干舌燥,邪火上窜,不停地喝着茶水。 倏地,二楼走下来一名女子,年纪约摸着在二十四五岁上下,体态丰腴。身穿一袭粉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淡黄色的腰带,一头秀发用一个小巧紫色玉簪盘上,虽然淡妆素雅,却透着一股出尘的味道,尤其是她那头上的玉簪,灵气萦绕,一见便非俗品。更为惹人注目的是她那烈火般的红唇,一张一合间,媚态妖娆。 女子莲花步起,身随腰带而动,肩膀松弛,双手并于腹间,面目含笑,来到左右楼梯间的梯台之上,微微施礼,红唇轻启。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今日是我逍遥楼相隔十年,又一次举行金兰赏花会。诸位大驾光临,让逍遥楼蓬荜生辉。常言道,十年树木,百年育人。养大一名姑娘容易,教得一身才艺绝活难。” 站在台上绘声绘色的女子乃是逍遥楼楼主,人称胭脂芙蓉赛西施。 “赛老板,别扯那些没用的,赶紧进入正题的吧,我们可是在此枯等许久。” “就是,这茶水一壶一壶的上,再不开始,恐怕逍遥楼的茅房都要挤爆了。” “十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们呐,真是毛躁。” “……” “胭脂芙蓉赛西施果真是名不虚传,明艳动人、媚眼如丝,真教人垂涎三尺啊!” “阿弥陀佛,赛西施,你若愿做洒家地想好,老衲这就还俗。” 台下的宾客纷纷起哄,笑声不断。 “承蒙各位赏面,让诸位久等,赛西施深感惭愧。奴家这就开门见山吧,今日这金兰赏花会共分为四赏,一赏银知意,二赏对知性,三赏诗知情,这第四赏嘛……”赛西施故意卖了关子,转身扫了一眼二楼回廊上的姑娘们,随后笑着说:“这第四赏就是夜赏金兰,不知楼上的姑娘们是否都有福气能够与在座各位共度春宵一刻了。” “这赛西施,讲话还文绉绉的。”台下有一个虬髯大汉哈哈大笑。 “赛妈妈,这一届金兰赏花似乎与往届不同啊。”一名手执折扇的儒雅男子起身施礼问道。 “原来是金公子,幸会。今年的金兰赏花会确与往届不同,这往届的赏花会说得难听点,就是一锅烩的竞拍,价高者优得。这一届我们改了制度,不能再以黄白论高低。若是以黄白论高低,恐怕今日楼上的这些姑娘们还不都被归海公子、李玄公子和白三公子等世家大族们的公子爷给包了个圆场。”赛西施嘻笑吟吟,对着归海一策、李玄和白萧微微施以打趣之礼。 “听起来倒是照顾我们这些粗野汉子,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才能论出个高低?”那虬髯大汉挑动着现场宾客的情绪,不停地煽风点火,惹得众人不停起哄。 “大漠虬髯,刀断西岭,虬髯客秦刀果然是豪爽之人。赛西施就再占用些许时间与大家讲讲今年的规则。第一赏,赏银之意。每人需向鄙楼缴纳一千两银子作为会费,大家也知道我的这些姑娘们培养起来不容易,所花开销远不止这个数,但若各位想与姑娘们共度春宵,自然就得拿出些诚意,大家说是不是。” 秦刀呲之以鼻地说:“切,还不是得谈钱,依我看你就直接说抱个姑娘走要多少钱,有钱者上,没钱者滚蛋不就结了。” “秦兄弟说得不错,大家都爽快点,何必耗费这么多时间,我们在座的哪位不是千里迢迢而来,早点洗洗风尘,喝点小酒,窃玉偷香岂不是快活,大家说是不是!”坐在秦岭隔壁一桌的汉子楚韦附和道。 “你们这帮莽汉蠢夫,就知道咋咋呼呼,要比钱能比得过小爷?”归海一策把玩着那长长的手指甲,一脸鄙夷,“真是聒噪!” “归海一策,你他娘的……”楚韦还未说完,之间归海一策拂袖一挥,一道红色真气形如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那名楚韦。 楚韦连打出数掌,真气奔走迎向归海一策,然而楚韦的那数掌真气刚一触碰红色利剑,便被击碎,楚韦吃痛倒飞了出去。 赛西施连忙打圆场,“归海公子、楚爷,大家今日过来是寻开心的,不妨看在我赛西施的面子上,就此罢手如何?” 第28章 赏花会 归海一策点点头没有说话,继续把玩着手指甲,楚韦则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运功疗伤。 赛西施见风波平息,于是继续说道:“第二赏,赏对知性。绿绮姑娘出了几幅对子,诸位若有雅兴,大可尽展才学,对出个下联来。当然,这一局不论胜负,不分优劣,姑娘们会通根据自己的脾性选出最为偏爱的下联,所以,对出下联者可进入下一局。想必在座的都想一睹绿绮姑娘真容吧?只有通过前三个环节,方才有机会一见。” 经过刚才一事,现场的宾客们不再起哄,老老实实的听着赛西施讲解赏花会的规则。 “第三赏,赏诗知情。这一次相反,是由大家现场即兴作诗一首,由姑娘们自由品评,获胜者可进入最后一轮,夜赏金兰。” 赛西施顿了顿,继续说:“诸位可以看一下面前的几样物什,笔墨纸砚、木牌都已齐备。”众人检查了一下桌子上的物品,发现并无问题,于是又抬头看向赛西施。 “大家应该早就注意到楼上的姑娘们胸前都有一个编排号码,诸位可将自己喜欢的女子号数写在木牌之上,当然一块木牌只能写一位姑娘的牌号。每结束一个环节,姑娘们可将胸前的玉牌差人送给心仪的人。” 赛西施稍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意味着不管大家是否最终胜出,都可以在已经获得的玉牌中选择一位姑娘,或者全部的姑娘,每一位姑娘都是明码标价,只要付了钱,就可以带着姑娘们去潇洒风流了。当然……” 赛西施卖了卖关子,“若是心有灵犀的话,诸位手中木牌所写的编号与姑娘们送来的玉牌编号相对应,那么今晚逍遥楼将会免除客官一定的开销。打个比方说,如果这位客观今晚选择了三位姑娘侍寝,每位姑娘都是一千两银子一晚,其中有一名姑娘正好是这位客官木牌上所写的心仪女子,那么只需交付两千两银子,便可抱得三位美人。不知大家对新的规则可以异议?” 秦岭大声问道:“赛西施,这种规则就意味着我们在座的各位朋友和楼上的姑娘们都有可能落选,那这些落选之人,又该如何?” 赛西施笑着说:“只要你情我愿,自然可以付钱去快活。如果有哪位公子、大爷对现场的姑娘们不满意,可随龟公去挑选不在今日赏花名单之内的姑娘。” “嗯,那到有点意思,看来我老秦没白来一场。”秦岭哈哈大笑说。 “赛妈妈,如果未能获得心仪女子的的玉牌,又该如何?这木牌是否只限一人一块。”金公子把玩着折扇说。 “金公子果然聪明绝顶!如果诸位客观觉得,仅凭一块木牌很难获得心仪姑娘的玉牌,那么可以交付一定银子,向逍遥楼购买额外的木牌。一块木牌一千两银子,每位客官至多只能购得九块木牌。如果诸位有十足把握,亦可不必购买,不过若是诸位客观未能获得心仪女子的玉牌的话,那么诸位盘中每增加一块玉牌,便要额外再多付一百两银子,正所谓琉璃易得,明珠难求。这般解释,金公子可明白?” “赛妈妈果然是做生意的好手,小生佩服。”金公子笑了笑,便坐了下来。 “金公子谬赞。”赛西施合首笑了笑,说道:“不耽误大家时间了,现在就进入金兰赏花会第一赏,赏银知意,诸位将准备好的银两交给一会儿前来下人便可,有需要购买木牌的,一手交钱一手交牌。” 赛西施对着楼梯旁的下人说:“你们伺候好各位公子爷。” “是。”一群下人有手托木盘的,手执笔墨的,手捧账册的纷纷朝着各桌走去。 狗杂种和白萧坐在临近明华夜池一桌,逍遥楼的三名下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人问道:“各位爷受累,请缴纳一百两银子,便可进行后续三赏。” 白萧悠哉的晃了晃纸扇朝着狗杂种指了指,那人喜相逢迎道:“这位小爷,您受累。” 狗杂种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百两银票递给对方,只见对方摆了摆手,“看我这张嘴,没有说清楚,这留在现场的人都得缴纳银子,爷,您看?” “我等皆为公子的随从,无意竞选赏花也要交银子?”狗杂种不解地问。 “赛老板定下的规矩小的只能照本宣科办事,还劳烦您不要为难小的。”对方面露为难之色。 狗杂种笑了笑,又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对方说:“自然不会为难于你,这些银子够了吧。” “够了,够了。” 对方接过银票,低头哈腰,他还真怕狗杂种仗了白府的势欺负人,白萧白三爷可是逍遥楼的大主顾,他也不敢得罪。若是闹得不愉快,赛老本定会怪罪办事不利。以往白萧身边随从的蛮横司空见惯,今日见狗杂种如此彬彬有礼,倒是让小厮有些意外。 半烛香过去,原本等候的宾客们几无离开,零零散散有些人在楼外候着,看那些人的穿衣打扮是下人无二。 此时,赛西施在台上笑着说:“多谢诸位慷慨解囊,姑娘们是不是都知道各位爷的心意了?” “是~”二楼的姑娘们笑语颤颤地说。 “真是闺女外向,如此急不可耐。”赛西施故作无奈,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那就直接进入金兰赏花会第二赏,赏对知性吧。” “好!” 台下众人鼓掌叫好,这些人好似发了情的野狼,他们有着华丽的外表,却面目丑陋,如地狱修罗,无情无性,而楼上那些姑娘们仿佛砧板上新鲜肥肉,待价而沽,只是她们还乐此不疲。 第29章 第二赏 逍遥楼。 “第二赏,赏对知性!” 赛西施的话刚落,楼上悬下几幅红色条幅,条幅上只见出现了一个个笔走龙蛇的大字,金钩铁划。 销魂楼几名下人抬着一鼎三尺余高的铜炉搬置两座楼梯中央的位置,一根小拇指粗细的檀香点燃后插于炉中,青烟袅袅升起。 “以一炷香为限,诸位可尽展才学,若有作弊者则视为自动放弃。”赛西施说完,便迈着莲花步,腰间一扭一扭地上了楼。 赛西施一离去,台下便热闹了起来,这些人纷纷朝着那些条幅走去,抬头打量着条幅上的对子,忽而双眉紧锁,忽而嘴角上扬,有的无奈摇头,有的摊手叫苦,有的提起狼毫奋笔疾书。 “这什么鸟对子,存心是为难我老秦。”秦刀脸涨得通红挤出人群,一人闷闷地坐在座椅上,抱着酒壶牛饮。 “一杯清茶,解解解元之渴。”金公子摇头晃脑地念着面前的对子,提起笔在纸上边写边念道:“三杯浊酒,醉醉醉猫之愁。” 归海一策摇头冷笑一声,挥毫放声说道:“千古佳人,赏赏赏客之爱。” “归海兄真是文采风流,小弟佩服。”李玄忽然出现在归海一策身旁,笑声赞道。 归海一策抬头一看,见李玄正一脸和善的朝自己笑着,有些诧异,将写好的对联递给随从,淡淡地说:“原来是李玄啊,你平素洁身自好,今日怎愿与我等同流合污啊?” 李玄微微一笑说:“归海兄教训的是,小弟素来不知情识趣,哪像归海兄名士风流,小弟真是惭愧啊!” 见李玄如此谦恭,被捧了几句的归海一策,也放下了身段,笑着说:“这就对嘛,人不风流枉少年。李玄兄弟,这对子可有下联了?” 李玄抱拳说:“小弟不才,也想了个下联。”说着,李玄从随从手里接过笔墨,写道:“:五言绝诗,施施施主之才。” “嗯,对仗工整,不错,李玄,看来你平日里没少下功夫呀。”归海一策在一旁瞧了瞧,忽然看见白萧和狗杂种走了过来,见白萧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顿时不满,于是对李玄说:“白家老三一幅欠揍的样子,真想上去给他两拳,李玄,走,一起看看他能出什么对子。” 正说着,白萧和狗杂种已经来到归海一策跟前,白萧抱拳笑着说:“见过归海兄、李兄。” 归海一策冷哼一声,盯着狗杂种说:“你小子何时跟了白萧?我想起了,李玄兄弟,这狗杂种不是你的下人吗?” 李玄咳嗽一声,故作冷淡地说:“这狗杂种手脚不老实,被我赶出李府了。” “果然和他家姐一样下贱。”归海一策冷笑着出言讥讽:“狗杂种,本公子好心好意放你和雪至那贱胚子归去,有些日子了,怎不见你家姐回府伺候本公子爷? 狗杂种隐忍不发,抱拳说:“家姐归家后不幸身亡,还请归海公子莫要怪罪。” “死了?”归海一策身处一个尖长的手指甲挑着狗杂种的下颚,“我好心让你家姐陪你回去奔丧,你居然让她死了,真是好大的狗胆!你说,本公子该怎么收拾你才好?” “归海兄,不就是一个婢女嘛,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狗杂种毕竟是我的下人,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计较了。待回府后,小弟派人给你送一些年轻貌美的婢子便是。”白萧生护犊之心,日后大计还用得着狗杂种,于是出言相劝。 归海一策猛地收回手,手指甲在狗杂种下颚割出一道道血痕,“好,今日便卖你一个面子。” “多谢归海兄!”白萧抬头看着条幅上的对子,嘴里嘀咕着。 “白萧,以你的才学,这对子应该难道不倒你吧。”归海一策幸灾乐祸瞧着白萧,等待他出丑。 狗杂种见白萧一筹莫展,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白天他便将对子的下联交给了白萧,如今看来,白萧是没有看了。狗杂种偷摸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用胳膊捅了一捅白萧。 白萧以为狗杂种取闹,本欲发作,见到那纸条上的字,眉开眼笑的咳了一声说:“这是自然。听着,两把琵琶,奏奏奏师之哀。” “嗯,白萧对的倒也不错。恕李玄孤陋寡闻,我只听说过琴师、乐师,这奏师是何叫法。” 白萧耳根一红,他也未听说过奏师一词。狗杂种搭腔解释说:“小李爷,您有所不知,这奏师是所有乐器演奏师父的总称。” “对,就是这意思!”白萧连忙帮腔道。 李玄忽然瞪着眼睛,对狗杂种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跟你家主子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掌嘴!” “是小的忘了规矩,是小的多嘴,还请白爷和小李爷恕罪。”狗杂种连忙跪在地上,一边掌嘴一边说。 “李玄,你跟一个下贱之人起什么劲。”归海一策一旁奸笑。 “归海兄说得没错,李玄,狗杂种不过一个下人而已,跟他计较岂不是失了身份。”白萧转身扇了狗杂种一巴掌,骂道:“让你多嘴!还不向李兄赔罪。” “小李爷,您大人有大量,还请赎罪。”狗杂种扑通跪地向李玄赔罪。 狗杂种捂着红肿的嘴巴不敢说话,李玄见好就收,说道:“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狗杂种你在我府上做事,我作为主子的没教好你规矩,是我太放纵你了。现在你在白萧手底下办事,也该懂懂规矩了。” “小李爷教训的是,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狗杂种伏在地上,浑身打着哆嗦。 “起来吧。”白萧斜眉瞥了一眼李玄,心想打狗还得看主人,如今狗杂种是我的人,李玄你当着我这做主子的面教训起我的人,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终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地求饶。 此间小插曲,周围人的并没有放在心上,狗杂种有些憋闷地站在摆萧身旁,想着只要能报仇,这一切屈辱都是值得的。 这时,赛西施款款上台。 第30章 赌约 此时,赛西施再一次回到楼台之上,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捧着一叠宣纸,赛西施笑着说:“诸位果然才智敏捷,看来这一幅对子没有难住各位啊。” 赛西施从小厮手上拿起第一张宣纸念叨:“归海府公子归海一策对,千古佳人,赏赏赏客之爱。” “李府公子李玄对,五言绝诗,施施施主之才。” “白府白三公子白萧对,两把琵琶,奏奏奏师之哀。” “金公子对,三杯浊酒,醉醉醉猫之愁。” “……” 赛西施在台上宣读着各位宾客的对联时,楼上有些按捺不住的姑娘们面露桃花,差使着小厮将胸前的玉牌送到心仪的宾客手上。 “今日你我三人聚首,都是为了绿绮姑娘。来一场赌约如何?”归海一策说。 “赌约?归海兄且说说看。”白萧伸着舌头舔了舔嘴唇。 “你我三人不妨比拼一下才学,谁最后一个对出对子,则自动放弃对绿绮姑娘的争夺,如何?” 归海一策胸有成竹,楼里悬挂的对子他早已差人作好了下联,心想白萧和李玄即便再如何迅速,也不能超越自己,尤其是白萧,手底下都是一些莽夫,更别提那小马夫,他若是能够对出对子那便是万幸了,更别想以最短的时间完成所有对子了。 至于这李玄嘛,今日见他对自己甚是有礼,想来也是冲着我归海一策的名头,既然他有意修好,那便顺水推舟送他一个人情,也好叫白萧当众出一出丑。但不管是谁,绿绮姑娘一定是我的。想于此,归海一策心中倍感得意,他玩味地看着白萧和李玄。 “归海兄有此雅意,小弟自是要奉陪。” 李玄本就无意争夺绿绮,只不过是来陪狗杂种演一戏。金兰赏花会无论是归海一策,还是白萧胜出,对于他来说并无任何影响。借助这场赌约,他主动退出无疑是送了双方一个人情,两不得罪,又能激发二人的矛盾,简直是一石二鸟。 “归海兄,李兄手下多多留情。”白萧笑着说。 归海一策指着铜炉里已经烧了一半的檀香说道:“还有半炷香的时间,诸位我先走一步。”说完归海一策便朝着其他条幅走去,李玄紧着离开。 白萧看着两人悠然自得的背影,心中便少了些底气。正所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归海一策能够提出赌约,想必这些对子他早作了准备,这李玄倒是有些猜不透。 只见他转身看向狗杂种说道:“这场赌约,不能输。” “公子爷放宽心,方才小的已查看了现场的对子,与我所知并无半点出入,足可应对。”狗杂种点点头说。 “那走,定要赶在他们前面把这些对子给对了。”白萧满意地点点头,狗杂种跟着白萧来到一副新的条幅前,只瞧那些人绞尽脑汁,提着狼毫迟迟不落。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得冬仨月。” 有一名玉面书生念叨着:“绿绮姑娘真是才艳双绝,春夏秋冬,将这四季气候变化给人带来的不同反应如此巧妙的与睡字结合,真是巧妙至极。” “别光卖弄,你可能对出下联?”旁边有人不爽地说。 那玉面书生摇摇头,“惭愧,小生才疏学浅,还未想出下联。” “那你还卖弄什么玩意儿,一边待着去。” “这位兄台,见你如此气定神闲,莫非已有答案?若方便,还请赐教。”玉面书生彬彬有礼道。 那人一时语塞,方才他见这位书生在那卖弄学识,看不过去便逞了口舌之利。眼下这书生请教,他哪有什么答案,涨得面红耳赤,“这…不……不方便……” 书生笑而不语,离开了人群。 白萧低头问狗杂种,“可能对出?” 狗杂种轻声细语说:“公子爷,可作此对……” 白萧闻言哈哈大笑,“拿笔来!” 随从将笔墨纸砚捧到白萧面前,白萧提着毛笔龙飞凤舞,写道:琴绵棋痴书描白,美景尽收画一年。 写完之后,白萧停留在纸上片刻,欣赏着这幅文墨,那种神气之色仿佛这幅对子是由他自己想出的一般,品评道:“琴棋书画对他春夏秋冬,当有异曲同工之妙。” 白萧的举动自然也吸引周围的人前来围观,李玄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面前,看着白萧的下联赞叹说:“白萧,果然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这对子倒是启发了我。” 说着,李玄转身提笔写道:日明月耀星闪烁,仰首但见斗千年。 李玄撂下笔,笑着对白萧说:“虽然意蕴上差了一些,不过也能勉强交差。白萧兄,多谢提点。” 白萧面色一沉,摆摆手说:“以李兄的才情,此等小对怎能难住李兄,小弟不敢居功。。” 过了片刻,楼台之上,赛西施在此宣读道:“奴家已经收到第二幅对子的下联,各位爷果真是深藏不露,文采风流。这上联是: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得冬仨月。那么下联会对什么呢?” 赛西施卖了个关子,台下的众人表情神色可谓是喜怒哀乐,人间滋味儿。 “白萧公子对,琴绵棋痴书描白,美景尽收画一年。嗯,果真是妙不可言,仿佛人生百年尽在琴棋书画之中,阳春白雪,夏虫秋雨,美轮美奂。” “李玄公子对,日明月耀星闪烁,仰首依见斗千年。意蕴高深,气势磅礴、豪情万丈,落笔不俗。” “东奔西走南来往,道不完得北归路。归海公子果真是日理万机。” “……” 念完最后一张宣纸,随后笑着说:“奴家不才,也知道后面的对子愈发难对,不过这香可是快燃尽了,诸位官人还需全力以赴,楼上的姑娘们可是寂寞难耐了哦!” 这时,楼上的姑娘们又发出一阵嬉笑,然而台下不少宾客们却是打了退堂鼓。 “算了,算了,我老秦还是不掺和了。”秦刀将手里唯一的一块玉牌递给了小厮,“给爷安排房间吧。” 手上有姑娘相送玉牌的嫖客们资质才疏学浅,有无高人从旁指点,于是有样学样,纷纷招呼小厮们安排离场。而那些没有获得玉牌又临阵退缩的,有的选择离开了逍遥楼,有的直接去了后院挑了几位姑娘泻火去了。 眼瞧着,原本济济一堂的逍遥楼里,此刻人已经空了一半之多。 第31章 急眼 长琴暖玉含风软,芙蓉掩帐解香罗。 烟锁青楼无限事,谁薄十年又寒窗? 青楼,自古以来便是男子的销魂居。不论位高权重之辈,或是寒窗苦读有学之士,又或是下九流之徒,在这所销魂居里,面对清水一色、美丽曼妙的女子的皆为p客,女子在他们的眼里不过玩物尔。只求爽欲通达,飘飘欲仙,可一掷千金,不问过往未来。是以纸迷金醉,不问学识修养,人人仿佛摘下面具。 逍遥楼,正是漠烟镇所有男子竞逐之所。 此刻楼内,那些锦衣华服、侍从随身的宾客们仅剩十余众仍不愿放弃,抱头苦思冥想着对子,而离开金兰赏花会的宾客们带着些许遗憾早已左拥右抱,巫山云雨,若有好事者匿于窗下,不禁要面红耳赤。 “山中有道,道通道观,道观观道,道,道,千古圣贤之道。”看到眼前这最后一条条幅上的对子,白萧即便再昏庸无能,也知道这对子究竟有多难,他看了看周围那些还在苦思不解下联的宾客们,心中便是一阵得意。连之前两幅对子都对不上来,更不用论眼前这幅对子。 此时,归海一策已经将最后一幅对子的下联写好交给了小厮。见李玄正朝着自己走来,白萧心中一慌,千万不能让他抢了先,否则自己便输了赌约。于是他连忙对身旁的狗杂种说,“这幅对子的下联快快说来。” 说着,白萧便提笔欲落,狗杂种连忙从怀里掏纸条,翻来覆去并未找到。“咦,怎么不见了?” 白萧焦急的数落道:“什么,如此重要的东西你都能丢了,存心让我现世!” “爷,刚才还在,怎么突然就没了?”狗杂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委屈地说。 “哼,真是废物!”白萧反手在狗杂种脸上甩了一巴掌,转身便欲离开,他的目光与归海一策对上了。归海一策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只见他手指甲夹着一张纸条对着白萧晃了晃,白萧心中骂道:“归海一策,你是存心与我为难,想让我出丑!” 顺着白萧的目光,狗杂种也看见了归海一策手中的纸条,生气地说:“公子爷,你看归海一策手中的纸条,肯定是被他不知用什么手段给偷了去。” 白萧转身狠狠瞪了一眼狗杂种,“闭嘴,本公子眼睛又没瞎!”他虽然气愤不已,但是也知道归海一策是个修士,对上狗杂种这种普通人,若想取点东西,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白萧兄,没想到你比我快了一步。”李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戏谑地朝着白萧笑了笑。 “李兄也不慢。”白萧挤出一丝笑容。 李玄点点头,看着条幅上的对子,思考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提起笔便写道:“庙内有佛,佛作佛学,佛学学佛,佛,佛,万年度难之佛。”写完之后,李玄还故意提着嗓门念叨着,“哎呀,度难之佛与圣贤之道相比好像差了点意思嘛。” 白萧在一旁干着急,狗杂种说:“公子爷莫慌,还有时间,且容我想一想。” “你快点!”白萧催促道。 “有了,公子爷您可作此对,陋室有儒,儒作儒学,儒学学儒,儒,儒,万年博学之儒。”狗杂种连忙从白萧的手里拿起毛笔沾好磨递给白萧,白萧提着笔快速的写着下联,眼睛还不时的瞟向李玄,李玄则装作不知,在一旁抱胸思索着如何调整对联。 白萧写完下联,立马交给了逍遥楼的小厮,随后便笑风满面的走到李玄面前说:“李兄,你可是慢了一步哦。” 李玄故作惊讶道:“什么!白萧兄,这上联如此难对,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做出下联了?白萧兄,果真是才思敏捷啊,可惜了,方才我真不该推敲那意蕴。”说着,李玄一副悔恨不已的样子。 白萧笑着拍了拍李玄的肩膀,“承让了。李兄,你本该有机会赢我的,可偏要去推敲用词,给了我留了机会。赛老板之前便说了这一轮的规矩,不论优劣,只论工整,这才是赏对知性嘛。李兄,你着相了啊!” “看来我是无福消受绿绮姑娘的欢好鱼水了,也罢,败在你白萧兄手下,也不算丢人。” 李玄抱拳便欲离开,却被白萧一把拉住说:“哎,李兄,莫急着走。你我两家在漠烟镇并列三大氏族,平日里更应该多亲近一些才是。往日里,你我两家或许有些矛盾冲突,那不过是长辈们耍耍小性子而已,李兄可别往心里去啊。” “白萧,言重了。长辈们的事,我们做晚辈自然不该掺和。改日有机会,为兄还要与你一起探讨修行之事,白家的洛水真诀可是令人羡煞至极啊!”李玄见白萧果然有交好联手之意,他用余光瞥了一眼狗杂种。 白萧以为自己这般低声下气,李玄不记前仇愿意修好,于是说:“那是自然,李家的不动明王功法小弟也是未得一见,不如你我约个日子,一起探讨一番,如何?” “这……”李玄故作为难,转头看了一眼归海一策。 白萧会意笑着说:“是我猛浪了,今日只论风月,不谈他事。日后之事,且容我来安排。” “如此,甚好。小弟,现行一步!”李玄点点头,朝着归海一策走去。 “公子爷,今日听李玄这话,似有修好之意,不妨等此间事了之后,便趁胜追击,以防夜长梦多,生出些变化来。”狗杂种说。 “嗯,此事由你来安排。”白萧点点头,便朝着明华夜池旁的一桌走去。 “李玄,你怎能让白萧那小子?”明明李玄可以赢白萧,却故意输给了他。原本还想等李玄赢了之后,好生取笑白萧一番,如今计划落空,归海一策愤愤不平。 “归海兄,白萧不过凭借打探消息的那点本事,提前准备了对策,才能从容不迫的进入下一轮,若是真的论起才华,又怎能归海兄你相提并论。小弟不才,即便凭着运气此轮赢了白萧,在下一轮里必然会输给归海兄,到时候恐怕也会惹人非议。 李玄顿了顿,喝了一口茶说:“近日镇子里不知是谁在散播消息,说是你我两家联手要吞并白家。难保他人不往这处联想,到时候说归海兄胜之不武,岂不是有损你的名声。小弟索性便让他白萧赢了这一轮,距接近绿绮姑娘仅一步之遥,归海兄只需稍稍施展才学,到时候还不是一样抱得美人归。如此,归海兄不仅趁机羞辱了白萧一番,又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岂不是更快哉?!” 归海一策想了想,觉得李玄所说在理。于是笑着说:“倒也在理。近日我对镇子里的一些风言风语也有所耳闻,其实为兄觉得并无不可。白氏一族在漠烟镇作威作福惯了,处处打压你我两家生意,让他家留在漠烟镇,岂不是如鲠在喉,难受至极。” 李玄作“嘘”的手势,轻声说:“归海兄,隔墙有耳,改日小弟亲自登门拜访,与兄长深入探讨一二。” 归海一策点点头,“贤弟,担忧在理。” “归海兄,小弟我头一次来这逍遥楼,今日看见这般多的曼妙女子,颇有些意兴阑珊,要不……?” 归海一策一听,哈哈大笑,“贤弟早该如此,人间滋味岂能辜负,改日去我府上,让你也见见我暖春阁里调教出来的女子。” “甚好,甚好!”李玄笑了笑,招徕逍遥楼小厮,挑了些姑娘便去了楼上的温柔乡。 …… 第32章 老汉掏黄龙 李玄离开了。 少了一位强劲的对手,归海一策和白萧都松了一口气,不过也将二人正式推到了针锋相对的局面上。李玄的做法,也应证了忘川之前的猜测,白萧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李氏拉到白家阵营,彻底与归海氏对立。 归海一策心中亦是多有盘算,两人各怀心思,暂且不表。 赛西施在台上念着宾客们的对子,笑目含风,举止间落落大方,台下的宾客们失落不已,今晚注定与那绿绮姑娘无缘。 “赛妈妈,敢问有何人对出这最后一副对子?”宾客中有人问道。 “怎么,这位爷是觉得我逍遥楼弄虚作假?”逍遥楼的权威受到挑战,赛西施不怒自威,身上陡然暴涨的气势忽然有敛于身中,只见她笑着说:“也罢,若是不将归海公子和白公子的对子给诸位亮亮相,恐怕大家今晚都不会太尽兴。” 那位宾客拱拱手,道了一声不敢,但与其他人一样,目光锁死在赛西施身旁的一叠宣纸,他们可不认为归海一策和白萧这样的纨绔子弟能有什么才学。 赛西施从下人手里接过递来的宣纸,双手轻轻一甩,原本卷起的宣纸瞬间展开。 “左边为归海公子所对,右边为白公子所对,大家应该认得两位公子的笔迹吧?” 赛西施双手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又说道:“山中有道,道通道观,道观观道,道,道,千古圣贤之道。归海公子对,庙堂有臣,臣遵臣礼,臣礼礼臣,臣,臣,百年国士之臣;白公子对,陋室有儒,儒作儒学,儒学学儒,儒,儒,万年博学之儒。” “所谓儒释道不分家,上联以道论道,旨于遵道为国,乃我陈国立国根本。归海公子之所对,君王以国士之礼待臣子,臣子以国士侍之,此道可谓君王相处之道,不入俗流,是为上品,奴家对归海公子的才情胸怀亦是佩服之至。” 赛西施对归海一策行常礼,随即又举着右手的宣纸说,“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作为儒学之士,应当有高洁伟岸的节操和安贫乐道的情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此乃修士之道,当属上品。” 台下的宾客们听赛西施一旁对归海一策和白萧的对子进行讲解,不禁连连叹息,绿绮姑娘出的这幅对子,若是要对出个才学心境之高低,对仗之玄妙、分出优劣自然很难,但只求工整却是容易许多。 堪堪以“儒释道”便能演化出十指难计之数的对子来,更不必谈三纲五常、四维八德之类。 赛西施见众人捶胸顿足、懊丧至极,于是笑着说:“诸位只是惜败,不必懊恼。来我逍遥楼自然是寻开心,不妨挑一挑手里的玉牌,选她几位姑娘把酒言欢,岂不更为逍遥快活?” 听了赛西施的建议,众人点点头,有些人带着玉牌随小厮离开,有些人虽然已经败了,不过仍然好奇在赏诗知情这一轮对局中,归海一策和白萧如何拼个你死我活。 若是归海一策和白萧大打出手,那搅动起的风云不仅会使得漠烟镇遭殃,恐怕大漠周围的几个镇子都会受到影响,果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赛西施颦颦袅袅地下了楼梯,对着归海一策和白萧说道:“归海公子、白公子,奴家先恭喜二位成功晋级。” “赛妈妈客气了,微末伎俩不值一提。”白萧淡淡一笑,手中的折扇应声打开,清风升起,鬓角的长发微微飘扬,破有翩翩公子之姿。 反观归海一策则毫无避讳,伸手搂住了赛西施的细腰,凑到她的耳垂前,细声细语地说:“赛妈妈,可真是个妙人。待本与绿绮姑娘成了好事,定要再与赛妈妈月下小酌几杯。” 赛西施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随后轻拍了一下归海一策搂在她细腰上的手,一个转身如同仙女起舞身法曼妙,秋波潺潺,不禁让人有些流连忘返。 “归海公子又取笑奴家。”赛西施回到了楼台之上,轻笑一声说道:“请归海公子和白公子,以明月为题赋诗一首,七步之内,一较高下。” “他娘的,这题目也太简单了吧,老汉我信手拈来。”有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老发老头在台下啐了一口,对方才未能过了第二关有些愤慨。 “就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有人鄙夷道。 “老汉我喝西风长大的,什么阵仗没见过。你这小娃娃且听着。”老汉清了清嗓子,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缕精光,他抄起桌上的酒壶,一边饮酒,一边踱步吟诗。 “你这老东西,简直色中饿鬼,粗鄙不堪。你且听我诗一首。”那人不服气,踱着步子晃着脑袋吟道:“明月高悬逍遥楼,清辉满地遍金兰。千金一掷妃子笑,醉酒卧榻解香罗。” 老汉怒目一瞪,嘴里骂道:“你这小娃娃,抄袭老汉的诗。” 两人对骂起来,台下众人嘻嘻哈哈地看着他俩打作一团,不时在一旁煽风点火,场面一度尴尬不已。 赛西施在台上见状,面色一寒,拂袖一挥,一道粉色的真气陡然从袖中飞出,打向那两人。 “噗”的一声闷响,两人飞出了逍遥楼,躺在地上口吐鲜血,无法动弹。 原本嘻嘻哈哈的宾客们,此刻都闭上了嘴。一名青楼的女子有如此高的修为,他们居然都未察觉,尤其是赛西施那信手挥出的一掌,众人竟然看不出功法路数和修为深浅,心中不禁升起一阵胆寒。 忘川眉头微微一皱,抬眼打量着赛西施。 赛西施冷哼一声,厉声说道:“胆敢在逍遥楼内放肆,也不扫听扫听这里是谁的地盘。今日饶你等性命,如若再犯定让你二人神魂俱灭。” 第33章 争锋相对 逍遥楼。 归海一策捋了捋鬓角的长发,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倏地只见他整个人消失在座位上,出现在明华夜池前。 “赛妈妈,本公子只需四步便有良诗一首,还请品评。”归海一策笑了笑,背着双手仰视着楼台上的赛西施,“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此处引用樊川居士的诗《寄扬州韩绰判官》) 归海一策每吟出一句,身形便掠过数阶楼梯,尤其是念道“玉人何处教吹箫”之时,已经来到赛西施身旁,伸手搂住赛西施的腰肢,邪笑更甚,很是轻薄无礼。 赛西施虽然对归海一策此举心生厌恶,但是没有抗拒归,她娇嗔地白了归海一策一眼,“归海公子,你这诗作的虽然意境深厚,但未免有些太露骨了吧。” “赛妈妈,你这可是冤枉某家了,你好好品评品评再说,千万别想歪了哦?”归海一策出言调笑。 赛西施轻轻一推归海一策,离开了他的怀抱,随后对着台下说道:“归海公子以明月为题赋诗一首,虽有调笑之意,却尽显公子性情风流不羁。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我大陈国日新月异,繁荣昌盛,公子这最后一句果真是一语双关,不仅感叹世事变幻无常,而且更应今日之景,足见公子对绿绮姑娘垂爱之情堪比明月。” “真是好诗!归海公子真乃斗南一人!奴家佩服!”赛西施微微施以礼,对着台下的白萧说:“白公子,接下来就看你了。” 白萧抱拳点点头,他虽然平日不喜欢玩文弄墨,不过也听得出来,归海一策这一首诗的高明之处。此诗虽有调笑之意,却对于陈国繁荣昌盛之景描绘可谓是生动至极。 用回忆想像织成桥上教吹箫的生活图景,不仅透露了其对陈国九州繁华景象,令风流才子们醉心不已的生活的怀恋,而且借此寄托了对往日旧游之地明月桥的思念,尤其最后且以问语隐隐传出悠然神往的意境,此意境清新脱俗。 由此可见,归海一策为了今日金兰赏花会可是做足了准备,他那身边两名羽扇纶巾的男子,想来便是此诗的真正作者了。 白萧低头问狗杂种,“归海一策的诗绝非凡品,若是在意境和情境无法达到它的高度,这一轮我们便要输了。” 此时台上的归海一策见白萧犹豫不决,于是出言讥笑道:“白萧,为兄知你平日里醉心于修行,若是作不出诗也是情有可原,不必勉强。” “归海兄,我自知才疏学浅,但今日能与你在这漠烟镇最繁华的逍遥楼内吟诗作对,乃人生一大乐事。吾兄对绿绮姑娘钦慕之情弟怎能不知,今日我献丑作诗一首,为吾兄助助兴。” 白萧嘴中说不与归海一策争,其实心里已经有些着急。悔不该当初不听狗杂种的提醒,如今也不至于落得尴尬的场面,他的眼神不断地瞥向身旁的狗杂种,期望狗杂种能够拿出一首上得了台面的诗词与归海一策一较高下。 狗杂种轻声在白萧身旁说了几句,白萧这才面色一松,露出的喜色。 楼台上的归海一策见白萧言语间已经失去了底气,一味的向自己示好,暗笑白萧草木愚夫,蠢笨无比,又想起之前白萧种种示好行径,心想这白家定然是不敢与我归海家作对,看来这届赏花会胜局已定,于是放下了对白萧的提防之心。 “白萧,有你赋诗助兴,为兄甚为高兴。一会儿,你我兄弟多喝几杯。”归海一策哈哈大笑,伸手便要将一旁的赛西施搂入怀中亲上一口,不曾想赛西施步下生莲躲开了。 白萧一甩折扇,清风徐徐升起,他迈着步子朝着楼台上走去,嘴中念道:“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此处引用李君虞的诗《写情》) “见笑了!” 诗词作罢,白萧已悄然登上楼台,只见他对归海一策和赛西施作揖施以君子礼,便面目含笑地站在一旁。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台下的宾客们嘴里反复念道着这一句,不停得称赞! “真是好诗,没想到白萧才学竟然如此之高!” “看不出来,白萧还是个深情之人。” “你们觉得归海一策和白萧这两首诗谁更高明?” “依我看,还是白萧的这一首意境更高!” “我倒是觉得归海一策的诗更胜一筹。” “……” 归海一策听着台下的议论,脸色已变,白萧的谦谦有礼居然是为了迷惑自己,“白萧,你……!” “归海兄,献丑了。”白萧佯作不觉其里,微微一笑。 赛西施此时出言说道:“嗯,白公子这一首诗以美景衬哀情,实在是妙啊!一般情况下,溶溶月色,灿灿星光能够引起人的美感。但是一个沉浸在痛苦中的心灵,美景反而更添愁苦烦乱,足见痛苦之深。此诗以乐景写哀,倍增其哀。以''良夜''、''明月''来烘托和渲染愁情,孤独、怅惘之情更显突出,更含蓄,更深邃。''从此无心''四字足见白公子之长情,求爱不得,从此无心,决心之大,痛苦至深让人动容。白公子不愧是满腹经纶、跌宕风流。若白公子能够专心作诗,想必不出数年我大陈便会诞生一名才情风流的诗圣。” “赛妈妈过奖了,今日献丑只为归海兄助兴,诗圣之名愧不敢当!”白萧微微施礼,见归海一策怒目暴躁的样子,心中暗自得意。 “赛妈妈,两首诗你都以评定结束,那么究竟谁才能夜赏金兰,与绿绮姑娘一夜风流呢?哈哈!”台下不嫌事大的宾客哄堂大笑。 “归海公子和白公子两首诗皆为百年年难遇的佳品之作,奴家一时也不知该作何评判。” 赛西施面露难色,虽然她更喜欢白萧的“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但是归海一策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也不遑多让,无论是在情境,还是意境上,两首诗都堪称为佳品,真是伯仲难分啊。 第34章 绿绮姑娘 台下的狗杂种忽然开口说:“赛妈妈,小的以为今日金兰正角乃是绿绮姑娘,不如让她对两位公子爷所做之诗一作评判,如何?” 赛西施打量了一下狗杂种,随后点点头说:“嗯……这倒也是个办法,两位公子以为如何?” “最好不过。”归海一策淡淡地说,白萧点头回应。 “好,既然两位公子都认为将评判权交予绿绮姑娘,那请稍待片刻。”赛西施招来小厮,将白萧和归海一策作的诗分别写于纸上,准备落款时她顿了顿,随后便打消了落款的想法。 “将这两首诗送给绿绮,让她尽快作出选择。” 过了片刻,小厮捧着一个绣着莲花的荷包回到赛西施面前,低语了几句。赛西施似乎对小厮的回复是意料之中,将荷包拿在手中,微笑着说:“两位公子的诗着实难分高下,这也难住了我们绿绮姑娘。” 赛西施走到归海一策面前,将荷包递给了他说:“绿绮非常钦佩公子的风流洒脱,将这亲手绣制的荷包是赠予公子以谢垂爱之心,希望归海公子莫嫌弃。” 归海公子见状,高兴不已。这现场的所有人,唯独自己能够获得绿绮姑娘亲手绣制的荷包,这说明绿绮姑娘是钦慕自己的才华,看来白萧只能空手而归了。 想于此,归海一策哈哈大笑:“赛妈妈说笑了,绿绮姑娘亲手绣制的荷包,在本公子心中那是无价之宝。正所谓,千金易得,真情难求。此荷包日后,本公子一定随身携带。” “白萧,既然绿绮姑娘有心,为兄便当仁不让了。” 归海一策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白萧虽然非常不甘心,但也不便发作。若是自己赢了倒也罢了,但是如今绿绮已经心属归海一策,此时如果自己再闹,那只能与归海一策撕破脸皮,白家如今处境尴尬,此举得不偿失。 “归海兄诗情才情当世少有,小弟唯有敬仰。”白萧抱拳笑了笑,随后又对赛西施告礼道:“赛妈妈,今日有幸能在此与诸位豪杰共赏金兰,实乃快事。家中俗事烦扰,不便久留,便先告辞了。” 狗杂种在大堂里暗自偷笑,归海一策和白萧本就结下了梁子,此刻再因绿绮姑娘一事添上一把火,日后两家恐怕再无宁事。 白萧掌中出现一枚玉戒指,“这枚流光戒便送于赛妈妈。” 流光戒化作一道银光飞向赛西施,赛西施伸手向空中一抓,流光戒便到了她的手中,赛西施叫住了正欲离去的白萧说道:“白公子留步。这枚流光戒甚是贵重,奴家万不敢要。” “不过是一枚戒指而已,赛妈妈不必推辞。” “在白公子眼里或许流光戒是普通俗物,但是奴家看来,这枚纳藏物什的戒指可是无价之宝。”赛西施笑着说。 “哎……赛妈妈若再推辞,便是瞧不起我白萧了。” “公子,奴家话还未说完。绿绮姑娘真正心仪的是公子所作之诗,所以公子不必着急走,也不必将如此贵重之物赠予奴家。” “什么?!”归海一策却惊呼了一声,他指着赛西施说道:“赛妈妈,此事可开不得玩笑。” “归海公子,奴家又岂敢在您二位面前开这等玩笑,绿绮确实钟情白公子的诗。” “不可能,如若绿绮钟意白萧,又何必将这香囊赠与我。”归海一策将香囊举在空中,一脸的不可置信。 赛西施没有理会归海一策,而是对白萧说:“白公子,绿绮已在风雅涧恭候多时,还请公子随小厮入内吧。” “这……”白萧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是为难的看着归海一策。 “赛妈妈,今日这事必须要给我个交待。我不信绿绮姑娘会作此选,你且让她出来说明一切。”归海一策见赛西施和白萧两人相互讨好,难免没有猫腻。 归海一策脸色十分难看,赛西施斟酌了片刻,随后叹一口气说:“好吧,既然归海公子不信奴家,那只好将绿绮姑娘请出来了。” 小厮前去请绿绮,台下的宾客们此时又起哄,这一次虽然金兰赏花会虽然败了,但能一睹绿绮姑娘芳容,也不虚此行。 他们一旁等着看归海一策和白萧两人之间争斗的好戏,一旁又嘲笑那些按捺不出在女人肚皮上死命卖弄的人,一旁又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楼台之上。 …… 一道白色的身影映入众人的眼帘。 细瞧去,只见她白衣胜雪,轻纱遮面,冰肌玉骨,明亮的眸子犹如一泓清泉。绫罗翩翩,青丝飘飘,自有一番清雅脱俗之气,仿佛谪世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有半丝亵渎之心。 楼台上缓缓走来以为仙子,看的众人目瞪口呆,有些人甚至流着哈喇子,极为失态。 “奴家,见过各位公子。”绿绮微微欠身,那声音犹如天籁之音,让众人神魂激荡,又好似一根惊鸿之羽挠得人心中直发痒。 归海一策率先回过神来,他对着绿绮邪邪一笑,作揖行礼道:“在下归海一策,绿绮姑娘果真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放眼这天下又有谁能与姑娘比肩媲美” “归海公子谬赞了,奴家不过一风尘女子而已,当不得此夸赞。”绿绮绵绵糯糯地回道。 白萧眼中露出炙热的光芒,他合上折扇,作揖道:“在下白萧,见过绿绮姑娘。” “原来是白公子,久仰大名。”绿绮微微欠身说。 归海一策见白萧与绿绮搭讪,连忙打断道:“绿绮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姑娘解惑。” “归海公子请说。” “敢问姑娘能否告知心有所属的诗词是哪一首?”归海一策问。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绿绮念着两首诗,“这两首诗皆为天人之作,小女子能在今夜一睹,与有荣焉。不知这两首诗分别是哪位公子所作?” 赛西施在一旁说:“前一首为归海公子所作,后一首是白公子所作。” 绿绮点点头,“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归海公子是一位风流洒脱,不羁于世俗的翩翩公子。”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白公子的痴情令奴家佩服不已。奴家不过是普通女子,喜欢归海公子的随性洒脱,但更喜欢白公子的长情。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归海一策见绿绮如是说,心知再留此处,只能自取其辱,于是拂袖冷哼一声,愤然下了楼台。 第35章 风雅涧 归海一策愤然离场,白萧自知不可与他激愤过重,于是对绿绮姑娘和赛西施报以苦笑,便转身朝归海一策追去。 白萧追上归海一策,说道:“归海兄,请留步。” 归海一策转身瞪着白萧说:“你既然赢了,不抱你的小美人,出来追我作甚,难不成还想再羞辱本公子一番不成?” “归海兄,实在是误会小弟了。今日之事,我也未料到会如此。小弟能与归海兄在此赋诗作对已是荣幸之至,又怎会与兄长争抢绿绮姑娘。小弟作诗一首本欲为兄长助助兴,不曾想好心办了坏事。” 白萧苦笑,忽然转身对着狗杂种便扇了一耳光,狗杂种被扇飞出去,白萧指着狗杂种倒地的方向骂道:“都怪你这该死的狗杂种,陷我于不义之地,你让我日后如何面对归海兄,又如何自处!” 骂完之后,白萧又转身看着归海一策憨笑着说:“归海兄,你也知道我其实心无大志,腹无点墨,单以才学又怎能与您相提并论。都是这该死的狗杂种,给了我这首诗,所以这才……” “哼。白萧你也不用在面前演戏了,若是你真想将绿绮姑娘拱手相让,当初又何必派人与我争。”归海一策看了一眼不远处嘴角流出鲜血的狗杂种,邪笑了一声说:“今日他能助你获得绿绮芳心,倒是个好狗腿子。” “他不过是一个贱种而已,归海兄莫生气,小弟这就去与绿绮姑娘说身体不适,请她侍奉兄长。”归海一策转身便欲走。 “免了,我归海一策要玩弄的女人,又何须你让?今日之事我且记下了。”归海一策拂袖上了马车。 白萧拦在马车前,苦笑道:“归海兄,这让小弟如何自处?不如这样,今日之事乃小弟之错。明日,小弟派遣下人遍寻整个大漠,定为兄长寻得一名更好的女子,亲自送于府上赔罪如何?” “别让我等太久。今日我已经乏了,明日还要与李玄在我那暖春阁里饮酒,先走了。”归海一策摆了摆手。 “兄长慢走。”白萧看着马车离去,脸上顿时露出狰狞的表情。嘴里骂道,归海一策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青霄府那点余荫,总有一天我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狗杂种走到白萧面前说:“公子爷,归海一策摆明了是威胁你啊,若是你不为他寻来一名比绿绮姑娘更美的女子消了他心中的恶气,他归海家就要与李家联手对付咱白家。” “嗯,你说的不错。接下来的计划,你着手去办吧。”白萧点点头,眼神并没有离开马车离去的方向,杀机隐隐。 “遵命。”狗杂种笑了笑说,“公子爷,绿绮姑娘还在候着,您看……?” 想起绿绮姑娘那闭月羞花的美貌,白萧嘴角露出一抹邪邪的笑容,嘿嘿一笑,对狗杂种说:“今日你这事办得不错。走,今日本公子要大展雄风,嘿嘿……” —— 逍遥楼是一个圆形筒子楼,楼的北面紧接着是一个四进的院子,亭台楼阁密布,假山青松,一步一景,一景一亭阁,布局十分精妙。 明月皎洁,浩瀚星辰与院子里那些大红灯笼相互辉映,照亮了整个院子。 狗杂种随着白萧和绿绮穿过三进院子,来到最北边的院门前,只见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风雅涧”。 院内古树参天,绿树成荫,地上铺着白玉石,花香弥漫,不远处一座假山上瀑布高悬,仿佛一条银色的丝带飘入那座人工开凿的池塘。 池塘里生长着一株株绽放着花朵的莲花,花心正中露出了金色小巧莲蓬,池塘里锦鲤成群结队,让人叹为观止,竟有江南绿苑之感,好一处雅致的别苑。 屋前,有几名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姑娘正忙进忙出,但是观那些姑娘们的穿衣打扮虽像下人,但是她们浑身所散发出的一种无形的气场,总让狗杂种觉得哪里不对,却又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按于心中,不作他想。 “你且留在门前等候。”白萧和绿绮姑娘进入屋内,房门被左右两侧的丫鬟给关上了。 “请白公子沐浴更衣,奴家已经准备好酒菜,待会儿便与公子把酒言欢。”绿绮姑娘露出一抹娇羞。 “甚好!”白萧哈哈大笑,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狗杂种耳中,随后便听到水流哗哗之声,没过一会儿白萧嘴里便哼起了无名的小曲儿。 无所事事的狗杂种蹲在门外,看着院子里的那些美景,心里却起了波澜。他还是一个未经床帏事的少年,对于男女之事已经生出好奇之心,想起绿绮姑娘那美丽的容颜,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脸颊发烫,犹如寒冬腊月里,洗了一把凉水澡后,全身由骨子里散发出炙热感。 在他的内心里没有亵渎,甚至是有些困惑,为什么人们对这种事乐此不疲呢?真有那么逍遥吗? 或许,这就是好奇吧。 或许,他是憎恶的。如果没有男女之好,雪至也不会因此而丢了性命,那罪魁祸首归海一策依旧活得好好的,他依然在这些声色场所内挥金如土,为了屋子里的女人与白萧争风吃醋。他依旧还过着阔少爷的日子,依旧横行无忌、纸醉金迷。 屋子里传来白萧那急促怪异的声音。 “臭小子,看你脸红成这样,脑子里准没想好事。”门旁站着的一个小丫鬟呵斥着,狗杂种抬头望去,只见这小姑娘大约十二左右的年纪,雪白的脸泛着红晕,正狠狠地瞪着自己。 狗杂种暗笑,你这小丫头还说我,看你那小脸红得的,他戏谑地说:“你怎么知道我脑子里没想好事,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看你这小脸儿红的,难道你就不想进去瞧瞧?” “胡说,我怎么会想那事!”小丫鬟的脸更红了,握着小拳头辩解道。 狗杂种觉得眼前这小丫头挺有趣的,便想逗逗她解闷,于是起身逼到她的面前,玩味地说:“看你这年纪应该比我还小吧。这么小的年纪,整天想些颠鸾倒凤之事,真是不知羞。” “你!你才不知羞耻”小丫鬟见狗杂种嘴里不饶人,一时情急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见伸手朝着狗杂种拍出一掌,狗杂种感觉一道无形之气向自己袭来,身子骨无法动弹。 一身沉闷的响声,狗杂种倒飞撞到一根石柱上,摔倒在地。原本身体的伤还未痊愈,此时小丫鬟这一掌让狗杂种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破碎一般,一口腥甜溢出。 第36章 灵儿 “你……竟敢下如此重手,”狗杂种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倚在石柱上,双眼死死的盯着那小丫鬟。 小丫鬟见狗杂种吐血,先是心中一紧,随后得意地说:“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你就不怕……不怕公子爷找你家……主子麻烦吗?” 小丫鬟背着手走到狗杂种面前踢了他两脚,浑不在意地说:“我好怕啊……哼,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白公子能为你讨个说法?即便他找我麻烦,你以为我会怕了他?我可是……” “若灵,休要胡闹,还不快道歉。”屋子里传来绿绮姑娘悦耳的声音,紧接着门从内被打开了。 狗杂种转头望去,只见绿绮姑娘依旧还是那副打扮,整洁素雅,无丝毫紊乱。心里嘀咕,绿绮姑娘与白萧颠鸾倒凤,不应该是脱光了衣服的嘛?怎么现在看上去连一根发丝都没乱? “小姐,这么快就出来了呀,白公子实力也不怎么样嘛。”被唤作若灵的小丫鬟环着绿绮的手臂,笑嘻嘻地说。 “灵儿,休要信口胡沁,我怎能与白公子做那种事!”绿绮闻言脸颊上竟然露出一抹羞红,白了若灵一眼,又继续说道:“明知道这位公子是普通人,出手还不注意个轻重,我看你这性子野得有些过分了。” 绿绮姑娘走到狗杂种面前,关切地说:“公子,你没事吧?方才是灵儿无礼了,奴家替她向您致歉。” 狗杂种懵了,头一次听见有人唤自己为公子,而且还是归海一策、白萧和一众人不顾身份争抢的逍遥楼最美的女子。虽然此刻是夜晚,但在月光和灯光之下,透过面纱他依然能大致看清绿绮姑娘的真容,干净温婉。 “公子?”绿绮姑娘说。 “啊……”狗杂种有些尴尬的回过神。 若灵在一旁笑道:“小姐,这小子跟那些男人一样,瞧见你的模样就傻了。” “别胡说。”绿绮姑娘数落了一句,绿绮伸手便欲扶狗杂种起身。 “绿绮姑娘,我家公子爷……?”狗杂种脸颊一红,不敢看绿绮的那双清澈的眼睛,他连忙连忙扶着柱子起身。 “你随我进来吧。” “啊……?”狗杂种惊讶道。 “啊什么啊,你这臭小子,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嘛,现在怎么了?舌头打结了?”若灵取笑道。 “若灵……”绿绮出言制止。 狗杂种捂着胸口,瞪了一眼若灵说:“那我也分人。比如对你这般泼辣的丫头,那我自然有的是词儿,但对于绿绮姑娘这般温婉大方的神仙女子,我只有敬畏之心。” “你……”若灵羞恼不已。 “好了,若灵。”绿绮伸手拉住正要发作的若灵,进了屋子。 狗杂种昂了昂头,回应若灵瞪直了双眼。 进入屋子后,狗杂种打量屋内雅致的环境。眼瞧见白萧一人正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拿着酒壶,搂着空气,笑容**。 “绿绮姑娘,我家公子这……”狗杂种问。 “放心,他没事。”绿绮姑娘说。 狗杂种眼瞅着不对,白萧是与绿绮姑娘共度良宵的。眼下绿绮姑娘衣衫整洁,而白萧却如同进入春梦一般,趴在桌子上独自销魂,想必眼前这位绿绮姑娘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她这么做是为了守住洁白的身子,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难道她就不怕我向白萧告密吗? 见绿绮姑娘双目清澈、谈吐文雅端庄,又富有才学,定不与那些卖身女子一般,或许是赛西施逼她卖身,所以才耍些手段以逃避白萧的侵犯吧。 狗杂种亦不愿见到绿绮做她不愿做之事,于是说:“绿绮姑娘,我这就带公子爷离开。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对他透露的。” 绿绮姑娘轻笑一声,问道:“今日之事是何事?” 狗杂种见绿绮姑娘明知故问,心想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有何必装作不知。或许,绿绮姑娘是忌惮我是白萧手下的身份吧。 “今日公子爷与姑娘春宵美梦,兴胜酒醉后,小的听从公子爷的吩咐,打道回府。”狗杂种说。 “呵呵,小姐,我就说这臭小子嘴臭吧。”若灵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绿绮姑娘没有理会若灵,而是看向狗杂种意味深长地问:“你叫狗杂种,对吗?” 狗杂种点点头,“姑娘怎知的我的姓名?” “小姐,竟然还有起这么个名字,狗杂种……好玩。狗杂种……狗杂种。”若灵在一旁拍掌娇笑。 若灵的取笑让狗杂种非常难堪,他何尝不想有一个体面的名字的,可是这名字是爹取的,下贱人用下贱的名字好养活,他为人子女的不能选择出身,又有何办法。 “若灵……休要乱说。”绿绮姑娘呵斥了若灵一嘴,随后饱含歉意地说:“若灵口无遮拦,还请公子莫怪。” 狗杂种摇了摇头,“若灵姑娘天真无邪,我又岂会怪罪。我是贱人贱命,自然得用贱名。爹娘给的名字,这么多年我也听习惯了。” 若灵似乎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于是支吾着说:“其实你也不差,刚才我……我是无心的。” 狗杂种摆摆手,“多谢若灵姑娘,我们漠烟镇有习俗,起个贱名好养活,你看我这不好生生的苟活在世上嘛。” “能够写出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的诗句,足见公子并非普通人。”绿绮姑娘开口说。 “这首诗乃公子爷所作,并非在下之作。”狗杂种没有想到绿绮姑娘竟然猜到这首诗是自己所作,心中对她更是多了几分钦佩。 “公子谦虚了,这等诗情又岂是沉溺于声色犬马的白萧所能写出的。”绿绮姑娘说。 “信口胡诌,绿绮姑娘谬赞了。”狗杂种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在下不过是白府的一位下人,绿绮姑娘唤我名字便可,公子公子的听得怪别扭的。” “这……倒是难住了奴家。”绿绮姑娘并非瞧不起“狗杂种”这名字,只是觉得“狗杂种、狗杂种”的叫确有侮辱人之嫌,也怪难听的。 狗杂种看穿了绿绮姑娘的心思,于是笑着说:“名字无妨,姑娘随意称呼便是。” “小姐,依我看你不如给他起个名字。”若灵在一旁说。 “这名字岂是我能起的。”绿绮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若灵,又看向狗杂种说:“公子果然是个有慧根之人,是奴家着相了。” “绿绮姑娘,若无其他要事,我就背公子爷回府去了。”狗杂种说。 “公子,实不相瞒。奴家本打算过些时日与你见一面,赶巧今日这金兰赏花会白萧拔得头筹,倒也省了些功夫。”绿绮姑娘看着狗杂种说。 “哦?不知……”狗杂种颇为惊讶,自己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绿绮姑娘从哪里得知自己,又因何事要见我一面呢? “此事关乎你家姐雪至,关乎于白家、李家和归海家未来的生死存亡,不知公子是否有兴趣听一听?”绿绮姑娘说。 狗杂种心中一紧,这女起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她怎会知道我在谋划的事情,难道她是归海一策或者李玄派来探听虚实的?还是她本就是白萧的人,现在与白萧演了一场戏,就是要试探我的忠心?归海一策还不知道我的谋划,目前看来白萧和李玄最为可疑。 “你到底是谁?”狗杂种警惕地看着绿绮和若灵问。 “公子不必惊慌,奴家与白家、李家和归海家并无半点关系。某种意义上说,奴家与公子的目的是一样的。”绿绮说。 “你不用试探我,我对公子爷忠贞不二。”狗杂种心想,只要我不说公子爷究竟是谁,管你是李玄,还是白萧的人都找不到半点把柄。 “看来公子还是不信奴家啊。”绿绮姑娘微微叹一口气,“也罢,请公子随我来。” 绿绮姑娘不顾狗杂种是否愿意,径直地走向不远处的香案,只见她掐着拈花指对着香案上的两个烛台一指,两道红色的光芒从指尖射出,烛台上瞬间出现两团红色的火苗,紧接着两图案红色的火苗迅速飞向墙壁上一条飞龙的双目。 那条飞龙睁开了双眼,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随后逐渐隐与墙壁之中,飞龙张嘴吐出一幕金光。绿绮走进金光之中,身子瞬间消失。 狗杂种头一次见到这般仙家手段,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在金光之中,他整个人痴呆地站在一旁。 若灵见状呵呵一笑,“瞧你傻样,走吧……”说完,若灵飞升一跃进入金光之中。 狗杂种走进金光之中,只感觉双眼前一片空白,便来到了听香水榭之中。一阵头晕目眩,狗杂种稳住身形睁开双眼,晃了晃脑袋脑袋。 此时绿绮和若灵对他微微笑着。 【若进入新人签约新书榜前十,再加更两章!】 第37章 听香水榭 听香水榭。 “公子请坐。”绿绮姑娘开口说。 狗杂种找了个座位落座,揉了揉脑袋,“这是何地?为何我的头如此晕眩?” “公子有所不知。此处乃听香水榭是逍遥楼的机密之所,刚才公子所穿过的金光乃是传送阵。由于公子并未修习功法,因此身体会有些许不适。不过,公子不必担心,要不了一会儿,不适之感便会消去。”绿绮姑娘解释说。 “原来如此,绿绮姑娘真是好仙法。只是姑娘将我带到此处,究竟有何目的呢?”狗杂种点点头说。 “方才公子不信奴家之所言,为了能够打消公子的顾虑,防止隔墙有耳,有些话奴家只能在这听香水榭与公子细说。”绿绮姑娘说。 “隔墙有耳?姑娘是说公子爷吗?”狗杂种问。 绿绮姑娘摇摇头,“白萧被奴家施下睡梦之法,五识已闭,听不到你我之间的谈话。你应该也知道,白家、李家和归海家有修为卓绝的修士坐镇,他们的神念可覆盖整个漠烟镇,接下来奴家与你讲述的机密之事是断不能让他们探测察觉的。” “姑娘请说。”狗杂种惊诧,见绿绮如此审慎,心想接下来所说之事一定是非常机密,但是他心中又生疑问,绿绮为何要将这等机密要事说与他听,他一个小小的人,又能为这位姑娘做些什么呢? “白家和归海家是前朝北洛天策府和南湘青霄府两位王爷的遗脉,昔日与当今天子争天下落败之后隐于此处。圣上不愿赶尽杀绝,对于两家在漠烟镇的行径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西牛贺州平西王裕达深谋远虑,为防止白氏和归海氏不思天恩,犯上作乱,于是在此地设立情报机构,专门监察两家一举一动。” “逍遥楼便是平西王设立的情报机构,数个月来,我们发现这两家行为极其可疑,平西王担心两家有所图谋对我大陈不利,因此一个多月前,奴家便来到了此地……” 狗杂种越听越是心惊,今夜瞧那些后院里的丫鬟就觉得有些异常,没想到逍遥楼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大的秘密。原来平西王一直盯着归海和白家,也不知这两家是否真的密谋一些禁忌之事。若是我能在其中添一把火,借助平西王的势力铲平这两家,岂不是更好? “绿绮姑娘,非是在下不愿相信,方才所言实在是太过石破天惊,姑娘可有证据证明你们的身份?”狗杂种问。 绿绮手中出现一个金丝卷轴,卷轴朝着狗杂种的方向飞去。 “这是平西王的手令,盖有平西王印和玉鼎白虎印。”绿绮说。 狗杂种打开卷轴,只见卷重上写着:“平西王斥令,曰:密查归海氏和白氏,若有谋反之心,杀无赦。”狗杂种仔细的查看着印章,白虎是西贺牛州的图腾,只有平西王有玉鼎玺印一枚,看来绿绮姑娘所说确为真实。 “在下有一事不明。姑娘为何将如此机密之事透露于在下?”狗杂种问。 “在监视归海府时,我们开始注意到公子。归海府遭辱、火海惨案、李府驱逐、白家兄弟反目……等等最近漠烟镇上发生的大事都与公子有关,公子之所图,恐怕是要毁了漠烟镇吧?”绿绮姑娘说。 “我不过是一个下人,只求温饱度日,又能有何图谋,姑娘高看在下了。”狗杂种说。 “公子难道忘记双亲惨死、雪至被凌辱自尽之仇了?”绿绮姑娘问。 “深海血仇断不能忘,可我又有什么办法?以我一人之力又如何与归海一策相拼?在下能够苟活已经是上苍厚待了。”狗杂种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 “若是公子是这般贪生怕死之人,今日奴家亦不会见你。公子,奴家对你之图谋能猜得八九,若公子愿意,平西王在漠烟镇隐藏的势力亦可供你驱使。”绿绮说。 “会有这等好事?绿绮姑娘,若是你们诚心帮我,当初我家姐惨遭归海一策凌辱之时,你们在哪里?我在李府门前受辱之时,你们又在哪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整日想的是如何伺候好主子以求自保,公子爷能赏我一碗饭吃,我又怎能背叛于他?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恶人自有天收,我狗杂种只求苟活。” “哼,你这臭小子,我家小姐如此帮你,你居然当作驴肝肺。”若灵在一旁大声呵斥,“小姐,别再与这种烂泥枉费唇舌。” “公子,奴家言尽于此,若是你想通了可来逍遥楼找赛西施。”绿绮说。 “你当真愿意放我离开?”狗杂种问。 “为何不呢?”绿绮姑娘笑着问。 “你将如此机密之事告知于我,就不怕我将此消息传了出去?”狗杂种再问。 绿绮笑了笑说:“这是奴家的诚意,奴家相信公子是值得信赖的朋友。若是消息真的传了出去,那只当奴家看错了人。” 狗杂种点点头,便欲离开。 “臭小子,你当真要走?”若灵在背后喊道。 狗杂种停步转身看着若灵笑了笑,随后对绿绮姑娘说:“绿绮姑娘,我可以看看你的真容吗?” 若灵见狗杂种提出这等无礼的要求,娇嗔道:“臭小子,你别得寸进尺,小姐的面容岂是你能见的!” 绿绮缓缓揭开了面纱,狗杂种看得有些愣神,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仙子。 “臭小子,看够了赶紧滚!”若灵骂道。 狗杂种笑了笑,对着绿绮姑娘恭敬地施以君子礼,便离开了听香水榭。 “小姐,你说他会跟我们合作吗?”若灵问。 “会的。血海深仇,他又岂能不报。放心吧,我不会看走眼的……”绿绮笑了笑说。 “小姐,你怎么会为了臭小子解了面纱,难道……”若灵好奇地问。 “惨遭巨变,至亲背叛、爹娘惨死,家姐受辱,他的心早已经破碎不堪,又怎敢将信任交予他人。这张面纱若是能让他好受些,又有什么打紧的呢?” “真是便宜了那小子。” —— 第38章 丫鬟秀珠 一夜未合眼的狗杂种将白萧送回府上,回到田子坊的住宅里倒头便睡。 直至晌午时分,狗杂种这才起身拾掇一番,前往白府。他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白萧一夜醒来之后,见自己身在白府内会作何感想。绿绮姑娘所施迷魂睡梦之法,是否会被白萧是识破。如果他发现被绿绮戏弄,向自己发作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些事直觉头大。狗杂种如今已是白萧身前红人,府上的下人对他多些客气,私下里也叫他一声“狗哥”。进入白府,无人敢阻拦,狗杂种忽然听到一阵哭泣声。 他寻声走到一处假山的角落,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正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他上前问:“这位姐姐,为何在此哭泣啊?” 丫鬟一听,连忙起身擦了擦眼泪,“见过狗哥。”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丫鬟名叫秀珠,白府上下为数不多能够让狗杂种有好感的人,见秀珠红彤彤的眼睛挂着泪珠,原本雪白的脸蛋上多了几道紫色淤痕,狗杂种心中多了几分同情,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家姐雪至吧。 “没……没事。”秀珠欲言又止,她听那些姐妹们说了,眼前这位狗哥可不得了,刚进府上没几天就已经成为白三公子眼前的大红人,随着白三公子在家中地位不断提高,又要老祖宗撑腰,这位狗哥俨然有成为白府管家的架势。想到自己的伤心事,秀珠眼角的泪珠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狗杂种见状,伸手擦了擦秀珠的眼角,“秀珠姐姐不哭,你与我说说是谁欺负了你,我替你出气。” “狗哥……这件事您还是别管了。”秀珠想起四小姐那恶毒的表情,心中更是发怵。她知道狗哥虽然深受三公子的器重,但又怎么能与四小姐想比呢。即便是狗哥真心想帮我,但下人又怎么能斗得过主子,还是不要害了他的性命。 狗杂种看出了秀珠心有顾虑,笑笑说:“不信我?我能帮助三公子执掌天策羽卫,自然就有办法替你解决麻烦。你且与我说说究竟遇到何事,我也好帮你拿拿主意。” “这……”秀珠心中犯难,若是真与他说了,狗哥真的愿意帮助自己吗?难道他真有本事说动四小姐?秀珠自从被爹娘卖进白府之后,便与家里断了联系,平日里白府上下也没有人真心待她,心中的苦无人诉说。 此刻狗杂种的关心让她心中有些乱了,一时忍不住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秀珠是四小姐白琴的贴身丫鬟,今日早些时候伺候白琴梳妆打扮。不知为何,白琴心情不快,不然对秀珠发作,差人毒打了秀珠一顿。事后,白琴仍然不肯罢休,要将秀珠许给白府的管家来福。 来福哪是个善茬,死在他手上的下人不在少数。平日就喜欢欺负白府里的丫鬟们,尤其是伺候那些不得势的主子们的丫鬟。动辄将对那些丫鬟们威逼利诱,若是真心待之还则罢了。可是这个来福家伙什儿不中用,他那房里大件小件折磨人的玩意儿多不胜数,将那些丫鬟们折磨得体无完肤,不堪忍受至死。 狗杂种对来福的事略知一二,若是秀珠跟了来福,岂不是要白送的性命。他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救秀珠,其实直接向白萧讨要一两个人,那自然不是问题,不过这将会得罪四小姐白琴和管家来福,日后他在白府里行事恐怕处处受到牵制。但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秀珠去送死,罢了事情一件件来,先将秀珠救下再说。 秀珠见狗杂种不说话,心里彻底凉了,看来狗哥也不是真心想要帮我。也是,我跟他非亲非故,又凭什么让他冒着生死来救我呢。 “狗哥,秀珠还要伺候四小姐,先走了。” 狗杂种拉住秀珠,说道:“秀珠,此事虽有些麻烦,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脱离魔掌的,你等我消息。” 秀珠眼前一亮,她抓住狗杂种的胳膊激动地问:“真的吗?” 狗杂种点点头,“只是白府你以后恐怕待不下去了。” “只要不去伺候来福管家,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秀珠说。 “好,那你等我消息。”狗杂种说。 秀珠跪在地上对着狗杂种磕头:“多谢狗哥。” “快起来。”狗杂种伸手扶起秀珠,“你先去忙,我要去找一下三公子。” 长阳阁。 白萧正依靠在榻上,不住地揉着脑袋。 “见过白爷。”狗杂种跪在战战兢兢地偷瞄榻上的白萧。 “起来吧。”白萧瞥了一眼狗杂种,摆了摆手。 狗杂种起身之后,站在一旁说:“公子爷昨夜夺了花魁,一夜风流,今日怎无精打采?” “你不禁人事,这风流快活事也是累人的,昨夜许是多贪了几杯,今日头痛正发作呢。”白萧坐正,看着狗杂种说,“对了,昨夜是你送我回府的?” “小的在屋外守候一夜,直至东方露白、紫霞乍起,小的这才将公子爷送了回来。”狗杂种见白萧并不知道昨夜之事,心中的石头落地,长呼了一口气。他心中暗笑,一夜春梦,竟把你折腾成这样,绿绮姑娘的迷魂睡梦之法还真是厉害。 白萧点点头,眼神有些飘忽,想起昨夜没事,脸上不由地露出了得意之色,“昨日之事,你办得甚得我心,看见归海一策气得半死的样子就解气。” “公子爷可要再会绿绮姑娘?临走之时,绿绮姑娘还说,愿与公子爷长相厮守,希望公子爷莫要忘记逍遥楼有人在盼望着您。”狗杂种笑着说。 “绿绮姑娘可真是妙人,那功夫真是了得,真是了得啊!”白萧哈哈大笑。 “绿绮姑娘天姿国色,与公子爷那真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啊!”狗杂种面红不心不跳的奉承。 “别杵在那儿了。”白萧想起昨夜归海一策临走之时的威胁,于是问道:“今日李玄可去了归海一策府上?” “今日李玄带着十余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前往归海府,现在看来昨夜之约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狗杂种说。 “两个虚伪狡诈之人混在一起,准是一肚子坏屁,真是令人讨厌。”白萧揉着脑袋继续说:“归海氏和李氏结盟之意看来难以改变。” 第39章 一举三得 “公子爷,尚有回旋余地。昨夜归海一策之言,虽是威胁,却也不难看出,归海氏还未下定决心要与李氏结盟。若是我们能抓住时机,尽快与归海氏周旋,李氏的算盘只能落空。归海一策应该明白,柿子应该找软的捏。归海氏与李氏结盟那是自降身份,只有与我们白氏结盟才是上上之选,强强联手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瓜分了李氏。” “嗯,不错。若是归海氏真与李氏结盟,那才是愚蠢至极。不过为了避免他们两家真正联手,你还是要尽快寻几名女子送到归海府,以修两家之好,必要之时可以我的命令调动天策羽卫协助,以策万全。”白萧说。 “小的已经着手让人去办。”狗杂种点点头,“公子爷,您怎么看未来漠烟镇的局势?” 白萧思索片刻,“这事上次不是已经讨论过了么,漠烟镇之未来肯定由我白家掌管。” “公子所说不错,一山不容二虎,漠烟镇只容得下一家。与李氏和归海氏修好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离间与联合,只有联手李氏才能将归海氏一举拿下。第三步,便是倾整个家族之力吞并李氏。不过……” “不过什么?”白萧问。 “漠烟镇不过弹丸之地,环境恶劣、物产匮乏,不是久居之地。我认为白家应该将目光放在整个永州,为白氏未来百年发展作提前谋划。”狗杂种早晨回到田子坊的屋子里思索着绿绮姑娘提出的合作意向,以目前形势来看,平西王未必有灭掉归海氏和李氏的决心,必须得一把火烧起白氏的野心,否则很难达成自己心中所愿。 “永州?”白萧一惊,“你莫不是说胡话吧?这天下之大皆为陈国国土,唯独漠烟镇是不管之地,我们白氏、归海氏和李氏方能互相制衡治理,若是去那永州,岂不是自掘坟墓。” “公子爷,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其根本无非是兵权、政治、文化和经济,在兵政方面,我白氏自然无法干预,但是在文化和经济方面,我白氏为何不能伸手图之?经济是王朝命脉,关乎于民生,若我白氏掌控永州之经济命脉,何愁权力不掌?” “嗯,你所说不无道理。不过归海氏和李氏野心在前,我白氏如头悬利剑,解决这两家才是首要。再者说,即便我同意,族中那些老东西又岂能同意?此事我觉得还是先放一放为妥。” 白萧端着盖碗茶吹了吹,对于狗杂种的提议有些心动。虽然他已经夺了白画和白书的天策羽卫之权,但是家中生意、仙石矿晶生产依然还牢牢掌握在两位哥哥手中。 由于长期受到两位兄长的压制,白萧心中早生怨恨,在狗杂种的帮助下尝到些甜头,他的野心也越来越大,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早就惦记上族长之位。 “公子爷,此事谋划宜早不宜迟。现阶段为了对付归海氏和李氏,外寻强援和自强行健是关键之举和谋划进驻永州这两件事完全可以同时进行,而且还能起到相辅相成的作用。公子爷也可趁机从大公子和二公子手中拿下白氏经商治商之权,这岂不是一举三得?”狗杂种说。 白萧思索片刻,说道:“不失为一条妙计。不过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若是在应对归海氏和李氏关系上处理不当,那些老东西只怕会失去对我的信任,更别提夺下经商治商之权。所以我觉得此事情可提前谋划,但需要顺势而为,方能水到渠成,否则得不偿失。” “这是自然。” “此计划既然是由你提出,那么就由你来谋划,待有万全之策再与我汇报。还有,寻找强援之事只可秘密进行,不可大张旗鼓,否则容易打草惊蛇。”白萧说。 “小的遵命。” 白萧生活在大家族里,平日常通过老祖宗与支持白书、白画的那些长辈们斡旋,也有些小聪明。狗杂种连番立功,他明白论功行赏的道理。只见他手上出现一个小瓷瓶,对狗杂种说:“给爷办事,自然有你的好处,这颗淬体丹赏给你。” 狗杂种虽然不懂修行,但是与那些天策羽卫打交道,见他们每日修行都会吃这淬体丹,心知是个贵重玩意儿,连忙磕头邪道:“多谢公子爷赏赐。”然而想到秀珠那满是泪痕的脸颊,于是忍痛将淬体丹又推了回去,“公子爷收留小的已是大恩,小的不敢要求赏赐。” “既然赏给你,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只要你真心为小爷办事,赏赐少不了你的。” “小的一定尽心办事,肝脑涂地。公子爷,小的可否用这枚淬体丹跟您换一个人?” “哦?你想要何人?”白萧好奇地问。 “小的想用这枚丹药换秀珠。”狗杂种说。 “秀珠?何许人也?”白萧脑子里回忆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名女子与秀珠对号入座。 “秀珠是四小姐的丫鬟,今日四小姐将她许给了管家。公子爷,您知道小的与家姐姐弟情重,如今小的在公子爷的关照下吃喝不愁,而家姐却遭那归海一策凌辱至死,这是小的一生的遗憾。那秀珠长相酷似家姐,所以小的想求公子爷将秀珠赏给我。”狗杂种带着哭腔说。 “原本四妹的事我这做哥哥的不应该插手,不过既然是你之所求,那我就替四妹做主将秀珠许给你,人你今天就可以带走,回头我跟四妹说一声。” 原来狗杂种因那秀珠长相与雪至相似而心生了怜悯之心。白萧这才明白个所以然,狗杂种如此重情,或许是从狗杂种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白萧宽心不少。白萧素来疼爱四妹白琴,他想向四妹讨要一个小丫鬟那不过是举手之事,于是便应承了下来。 “多谢公子爷。”狗杂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将装有淬体丹的瓷瓶递给白萧。 白萧摆了摆手,“这枚丹药一并赏给你了。行了,你下去吧。” “遵命。”狗杂种离开长阳阁,朝着白琴所在之处走去,能够解救秀珠脱离来福的魔爪,也算是一件令人的高兴的事,只是那四小姐性情泼辣,若直接去向她要人,是否会横生枝节呢? 第40章 要人 明珠苑,白家四小姐白琴的住处。 刚至苑门前,狗杂种远远听见秀珠痛彻心扉的哭泣声、四小姐的呵斥声和管家来福的得意声。 “小姐,奴婢求求你,不要将我许给来福管家,奴婢以后一定好好伺候您,小姐……” “你这贱胚子,犯了错还不知悔改,念在你伺候我多年的份上,不与你计较。来福赶紧把这死丫头带走,免得脏了本小姐的眼!” “多谢四小姐赏赐!秀珠,还不乖乖跟我走。” “小姐……”秀珠跪地哭诉。 来福上前扯着秀珠,秀珠虽极力挣扎,却又怎能抵得住来福那一身力气,整个人被拖着朝屋外走。 “慢着!”狗杂种喊道。 来福听有人阻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见来人是狗杂种,于是浑是不快的说:“这不是狗杂种嘛,你不在三公子身边伺候着,来此作甚?” 狗杂种没有理会来福,而是走到门前屈身行礼说:“见过四小姐,四小姐万福金安。” 白琴打量了一下狗杂种,听闻三哥最近身边出了一个能人,此时见他平谈无奇的模样,原本心中的那一点好奇之心顿时消散。 “你就是在三哥身边伺候的狗杂种?看你也没什么特别嘛,今日为何来明珠苑,又为何阻止来福。” 狗杂种抬眼看了一下白琴,这位四小姐生得一副美人胚子,虽然比不上绿绮姑娘那般清新脱俗、仙子神貌,却也称得上天姿国色。只是她眼中露出的狠毒之色,使得那几分美貌失去了些许原本该有的温婉,一瞧便不是个善主儿。 “回四小姐,公子爷让小的前来向您讨要一人。”狗杂种说。 “三哥问我要人?”白琴目光瞥向一旁的秀珠,“他长阳阁美女多不胜数,为何还要秀珠这个贱胚子?” “回四小姐,公子爷厚恩将秀珠赏给了小的,公子爷说会亲自前来与您说此事。今日小的见管家欲带秀珠走,一时情急失了礼数,还请四小姐责罚。” 白琴冷笑一声,“原来是你看上了这贱胚子,我就说嘛,三哥怎么会为了一个下贱胚子来求我。只是这人我已经许给了来福,再问他要人,那我堂堂四小姐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之人?” “四小姐一言九鼎,白府上下无不信服。这件事是小的办拙了,请四小姐责罚。”狗杂种见白琴不愿松口,心知此事恐怕难以善了了。 “你是三哥的人,自然由三哥来管教。不过作为白府的下人,你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横冲直撞闯我明珠苑,在此大肆喧哗,我岂能轻饶你?”四小姐声音越发尖锐,狗杂种只感觉周遭有一股无形之压压得自己喘不过气,身体如有千斤之重,压得膝盖疼痛欲裂。 “罢了。”白琴忽然淡淡开口,狗杂种感觉如释重负,呼吸顺畅有余,“三哥的面子我这做妹妹的还是要给的,人我可以交给你,不过凡事都得讲究个代价。你向我要人,从来福手里抢人,是不是得给个交待?” “小姐,这……”白琴有允诺之意,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来福心中一紧,秀珠这丫头他可是瞄上很久了,好不容易逮上机会央求四小姐将秀珠许给自己,不曾想狗杂种横插一杠。 “四小姐所说在理。来福管家,在下愿用千两白银以平此事,不知可否?”狗杂种走到来福面前问。 来福看了一眼白琴,见她点头同意,于是说:“既然是三公子要的人,我这做下人自然要为主子分忧。” “那就多谢。今日之冲突本非在下所愿,还望来福管家莫要怪罪。”狗杂种抱拳说。 “哼!”来福心生怨气,木已成舟,他也回天乏术,只好对白琴说:“四小姐,属下先告退了。” “嗯,回头我再许你一姑娘,你先下去吧。”来福行礼告退,路过狗杂种身旁时,低声说:“这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 来福的威胁,狗杂种并不在意,他知道即便来福再怎般怨恨,想要做些出格的事来,也要投鼠忌器。只是四小姐要交待,她到底想要什么呢?偌大的白府她四小姐要什么没有,狗杂种那点家底真是不够看的。“四小姐美若天仙,凡尘俗物只怕脏了您的眼。四小姐若有差遣,小的万死不辞。” 白琴一听狗杂种的夸赞,心中愉悦不少,“你倒是有点机灵劲儿,难怪三哥会如此重用你。本小姐也不要求其他的,三哥一人为白府上下操劳,这府里府外勾心斗角无数,三哥心地善良淳朴,难保不被算计,我这做妹妹的怎能袖手旁观,你可明白?” 狗杂种心思活络,白琴的话他听了个真切。看来白琴和白萧兄妹两的关系并没有多好,否则白琴还会明里暗里示意自己做她的耳目呢?分明是想要掌握白萧的一切动向,恐怕这四小姐也是个不安分的人。 “小的明白。小姐与公子爷兄妹情深,都怪小的愚笨,早应该来向小姐禀报,以宽小姐对于兄长的关切之心。”狗杂种说。 “好,不错!”白琴见狗杂种一点就通,脸上露出了微抹笑容,“你可得记住了,白府里可不止三哥一个主子,若是让我发现你心存不轨,本小姐可有的是手段。” “小的明白。” “下去吧。” 狗杂种扶着秀珠转身离开了明珠苑,身后的白琴又叫住了两人:“秀珠,你伺候我这么些年,怎么临了放你离开,连一声谢都不会说吗?” “奴婢知罪,多谢小姐放奴婢离开。” 白琴摆了摆手,原本瞪着的丹凤眼松弛了下来。 狗杂种带着秀珠离开了白府,他打算暂时将秀珠安置在甜水巷的宅子里,待她寻好去处再做计较。 一路上,秀珠紧紧地跟在狗杂种身后沉默寡言,狗杂种以为她受了惊吓,于是问道:“秀珠,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秀珠有些茫然地回道。 “你先随我去甜水巷,在我的宅子先住下,等你日后有了新的打算再说。”狗杂种说。 “狗哥难道不愿收了秀珠吗?”秀珠有些痴呆地问。 “收了你?”狗杂种笑了笑说:“你我都是孤苦之人,以后便以姐弟相称吧。” 第41章 喜欢? 秀珠哦了一声,狗杂种见她状态不对,以为她不愿去自己的住处,于是说:“是我考虑不周全,我忘记了你的双亲尚在,要不我送你回家吧?你觉得怎么样?” 狗杂种见无人回应,于是转身一看,发现身后哪有秀珠的身影,只见不远处有人群在指指点点的说些什么,于是走上前一看,只见秀珠躺在地上七窍流血。他连忙冲进人群中将秀珠一把抱了起来,“秀珠姐姐,你怎么了?” “我……”秀珠缓缓睁开双眼,嘴里说不出话来。 狗杂种心急,好好的人怎么会如此。他脑子飞速的转着,想起白琴临走时的神色,一定是她做了什么才导致秀珠性命堪忧的,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狗杂种抱着秀珠飞快的朝着甜水巷跑去,他知道秀珠的症状寻常的大夫是瞧不了的,只能向绿绮姑娘求助。 将秀珠放到床上,狗杂种连忙出了宅子,来到逍遥楼。 “哎呦,这位爷,快进来坐。”逍遥楼门口的龟公眼瞧见狗杂种兴匆匆的走来,想来也是个急货,连忙吆喝着。 “我找赛妈妈,烦请帮我通报一声。”狗杂种随着龟公进入逍遥楼里。 “找赛妈妈?赛妈妈现在可忙着呢,爷有什么事吩咐小的也是一样,小的一定帮您安排的妥妥当当,包您满意。”若是那些富家公子找赛妈妈,龟公定时二话不说便去通秉,但是看狗杂种一身着装,心算着这来回跑一趟拿的赏钱,还不够招待几位客官给的赏钱多,于是不愿挪步。 狗杂种焦急万分,见龟公如此势利,一把揪住他的衣服,说道:“你去告诉赛妈妈,就说狗杂种前来相见,有要事要与绿绮姑娘商量。若是耽误了我的事,小心我要了你的脑袋。” 赛西施早已经吩咐下人,若是狗杂种前来相见,不可怠慢。龟公见狗杂种自报家门,惊慌失色,自己扇了一个嘴巴,赔笑说道:“爷,是小的瞎了眼。您别生气,小的这就前去禀报。” 不消片刻功夫,那龟公便再次出现在狗杂种眼前,“嘿嘿,狗爷,赛妈妈说此处不便露面,烦请您随我移步后院。” 进入后院,只见赛西施正坐在沧月亭中。 “赛妈妈,狗爷已经来了。”龟公说完,又对狗杂种说:“狗爷,您们聊,小的不便打扰,这去前面忙活。” 狗杂种点点头,看向赛西施行礼说:“见过赛妈妈。” “小兄弟,快坐。”赛西施给狗杂种倒了一杯茶,“不知小兄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赛妈妈,在下前来便是回复绿绮姑娘昨日的提议。”狗杂种说。 “哦?原来是为此事,那么小兄弟的态度是?”赛妈妈喝着茶,抬眉注意着狗杂种的神色,狗杂种说:“我决定接受绿绮姑娘的提议。” 赛西施对狗杂种的回复并不意外,她笑了笑说:“小兄弟果然是个聪慧人,请喝茶。” 狗杂种心系命悬一线的秀珠,此刻哪有心思喝茶,着急地说:“赛妈妈,关于合作一事日后可再细谈,今日在下有一事相求。” “小兄弟请说。” 狗杂种将秀珠身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赛西施依旧是那副安之若素的神情,只见她放下茶杯说道:“小兄弟不必忧虑,这是五转回元丹,你且拿回去给她服下,可保她十个时辰内不会有性命之忧,待夜深之时,我再前去一瞧。” 狗杂种接过丹药揣进袖中,连忙道谢:“那就多谢赛妈妈了。” “小兄弟不必客气,既然大家是自己人,以后也不要赛妈妈长,赛妈妈短了,奴家有那么老吗?”赛西施轻轻拍了一下狗杂种的手,笑嘻嘻地说,甚是妩媚。 狗杂种如同触电一般,连忙收回手,惹得赛西施一旁娇笑不已,“赛妈妈,那……在下就先回去了,晚上还劳烦您跑一趟。” 赛西施故作不快,娇嗔道:“奴家真有那么老吗?!” 狗杂种一阵脸红,尴尬的笑了笑,叫了一声“赛姐姐”。 “好弟弟,这才对嘛。嘻嘻……”赛西施扭着腰肢走到狗杂种面前,一把抱住了狗杂种,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狗杂种,狗杂种张着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极力躲避赛西施的眼神,恨不得找一处洞穴钻进去。 赛西施如同一个小老虎一般张开红唇想要啃上一口,吓得狗杂种连忙后仰,赛西施呵呵直笑,抱着狗杂种的脸颊,红唇便凑上去亲了一口,随后松开了狗杂种回味着说:“小弟弟,真是不错。” 狗杂种如同了见了魔鬼似的,发疯般的逃离了逍遥楼。 只是他前脚刚离开,后脚便有两道人影出现在望月亭中,正是绿绮姑娘和若灵丫头。 “赛姐姐,你刚才……真的羞死人了。”若灵红着脸说。 赛西施笑了笑,坐下慵懒的说:“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哪里可爱了,分明是你看上了那臭小子吧。”若灵笑脸依然红着,坐在石凳上,盯着狗杂种喝过的那一只茶杯,只觉得耳垂发烫。 “赛姐姐,你觉得他怎么样?”绿绮姑娘开口说。 “我觉得挺好啊,挺可爱的。”赛西施喝着茶,笑嘻嘻地看着绿绮。 绿绮见赛西施说话没个正形,没好气地说:“赛姐姐……” 赛西施一改慵懒,正色说:“我刚才探查过了,的确没有修为。他的根骨其实还错,只是过了修行的最佳时期。” “赛姐姐,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找一个没有半点修为,还一肚子坏水的臭小子合作呢?你看他对叔伯一家子的行径,跟妖魔有何区别?”若灵一旁不解地问。 “若灵,他杀了叔伯全家,手段确实狠辣,但是他叔伯全家有几个是善良之辈?他的双亲和姐姐被自己的亲人害死,换作是你,能咽下这口气吗?”赛西施说。 “那也不用将人分尸吧。他将那些人头摆在家中,帮他死去的姐姐沐浴换衣梳妆,还在棺材前喝酒吃菜,你不觉得这些行径有些变态吗?”若灵不服地说。 狗杂种近日所为赛西施都瞧在眼里,她长叹了一口气,“你来漠烟镇不久,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漠烟镇是陈国的不管之地,这里聚集皆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人性最恶的一面被无穷放大,狗杂种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长期受到生活压迫,能有什么善恶之分?” “其实他是一个非常质朴的孩子,至情至性。只是这吃人的漠烟镇把他逼成了这样,你或许只是看到他唯唯诺诺,没有气骨的样子,可别忽视他内心支离破碎的痛苦。他能凭凡人之躯在李氏、归海氏和白氏三家之间周旋,你觉得他还是一个下人这般简单吗?” 赛西施想到了自己过往的经历,整个人有些黯然失色,对于狗杂种的遭遇,她心生同情,“姐姐也不瞒你,受朋友相托,即便没有这档子合作的事,我也想帮他一把。” “赛姐姐,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没放下。”见赛西施如此伤感,绿绮姑娘也为之动容。若非当年之事赛西施放不下,她又怎么会在漠烟镇一待便是十年,修为停滞不前。 “那些事真切地发生在我身上的,又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赛西施喝着茶,有些出神。 若灵对当年之事并不了解,见赛西施如此维护狗杂种,于是笑着说:“赛姐姐,看来你是喜欢上那臭小子了。” “喜欢?也许吧……”赛西施笑了笑,看着满园美景,不再说话。 绿绮坐在一旁,看了看赛西施。心想,他所谋之事,应该不止报仇这般简单吧?否则又何必忍辱负重离开李府,去白萧手下做事呢?以他之力真的能搅动漠烟镇这场风雨吗?赛姐姐又是受何人所托,要相助于他呢? 第42章 秦刀 年复一年,这是狗杂种孑然一身,迎来的第二个寒冬。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而过,搅动起阵阵黄沙苍龙吞噬着漠烟镇,阵阵风沙如同一把把抽冷的刀子,寒意逼得人难以喘息。 此时漠烟镇的街道上人烟罕至,唯有那些家境穷苦的人家还盯着风沙摆着摊儿卖点吃食为岁末赚点花销,但凡手上有些闲钱的主,要么在酒肆里喝点酒暖暖身子,要么混在销魂掷金的场所里快活,要么缩在炕上煨上点酒菜,盘算着年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赛秀珠经过赛西施的救治已经痊愈,狗杂种带着她回了趟娘家,原本家人团聚该是高兴之事,就因为秀珠没了活计不能补贴家用,两人遭受白眼被骂了出去。秀珠没了去处,考虑到逍遥楼里的那层关系,狗杂种只好将秀珠安置到永宁方的宅子,定期给秀珠送些银两,平日里鲜有探望。 归海府,白萧和狗杂种最终还是去了一次。狗杂种从外地找了几名女子,相貌虽说不上惊艳,但各个通晓床帏之奇技淫巧。归海一策欣然将这些女子全部收入暖春阁,不过始终未能给白萧一个明确的态度,李玄与归海一策的走动愈发的频繁,这让白萧倍感头疼。 眼下又是一年年关将至,白府的事多半都压在了狗杂种的身上,白萧像是一个甩手掌柜,终日沉迷于酒色中。狗杂种已然成了白萧的代表,在白府内一般人见到他都要毕恭毕敬,然后他心中始终有个结难以解开,令他餐饭不思。 最近这一年多内,狗杂种没少去李府找李玄禀报白府的态度和动作,让狗杂种有些焦虑。李玄除了不断的给些赏钱以外,对于吞并归海氏和白氏的计划并不着急,如此这般何年才能报仇。 如今归海氏、李氏和白氏虽然内有嫌隙且越来越多大,但并没有达到矛盾激化产生冲突的地步,狗杂种感觉这半年的多努力犹如蜻蜓点水,不曾有半点声响。 更令他感到郁闷的是,自从那日见过赛西施之后,狗杂种多次登门拜访,想就联手合作一事进行深度的商榷,却被告知赛西施和绿绮姑娘外出办事,归期不定。 狗杂种只感到被人戏耍玩弄了一番,他有点摸不透绿绮和赛西施的意图,从起初提议合作到如今避而不见,她们的葫芦里究竟想要卖什么药?若赛西施和绿绮姑娘只为戏弄自己,又何必出手相救秀珠呢?若诚心合作,又为何诸般理由推脱相见? 不,绝不能让这些人牵着鼻子走,一定要掌握主动之权。唯有自己掌握主动,任他李玄和归海一策再闲庭信步,也得按照自己的计划走,到时候赛西施和绿绮再欲合作,那也得看自己是否愿意。 可是如何才能掌握主动呢?狗杂种百般思索却无策懊恼,他知道凭一己之力想要扳倒三大氏族简直是痴人说梦,但总得有人向前迈一步吧,否则人人屈服于恶势力,这世道还有希望可言?他需要一股东风将漠烟镇的这把火顺势烧向李氏、归海氏和白氏。 狗杂种坐在酒楼靠窗的一桌,一人独自喝着闷酒。他头一次觉得碗中的黄汤乃人世间最美妙的东西,纵有千种思绪、万般愁苦不如黄粱一梦。 正是狗杂种昏昏沉沉之际,木梯吱呀作响,传来一阵脚步声。 “秦老哥,这家酒楼的落日醉有点名气,一会儿你我兄弟喝它几十大碗,去去寒气。”楚韦那粗犷洪亮的声音隔着几条街都能听见。 “楚兄弟客气,自逍遥楼一别,你我兄弟可是有一年多未见了吧,今日定要痛快畅饮一番。”大漠虬髯,刀断西岭,秦刀哈哈大笑跟着楚韦上了二楼,在狗杂种旁边一桌落座。 “他娘的,小二,赶紧给爷上酒。”楚韦冲着楼梯处破开嗓子喊道。 店小二镗啷啷地上了楼,跑到楚韦面前,陪笑道:“来了,两位爷,不知要吃点什么?” “好酒好菜给爷招呼着,麻溜的。”楚韦说。 “得嘞,您嘞,小的这就去办。” 店小二下楼之后,楚韦拍了拍身上的沙尘,啐了口唾沫说:“这鬼天气怕是要持续几个月,天寒地冻、风沙卷卷的哪是人待的地方。” “大漠里的天气比逍遥楼那些小娘皮的脸变得还快,楚兄弟,咱哥俩在大漠里十几年,难道还不清楚么?”秦刀摘下头顶着那厚厚的羊皮帽,笑着说。 “秦老哥,你有所不知,上次在逍遥楼我可把那点家底败得差不多了,现如今大漠里环境如此恶劣,商队哪还敢进来,再如此下去,兄弟我以后恐怕要喝西北风喽。” 楚韦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还真是怀念当年在江南的日子,虽说寒冬腊月时节,可那街道巷陌是笙箫不绝于耳啊!哪像这鸟不拉屎的破镇子,你看街道上还有几个鸟人。” 秦刀笑着说:“那倒也是,在江南富庶之地,都是好酒好菜伺候着,身边何时缺过女人。现在可不比从前,接趟活儿不容易。在大漠里行走,长的不说,这最短也得熬十天半月的,整天啃那硬的跟铁块似的糙粮,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可不是么,自逍遥楼一别,兄弟我都一年多没碰女人了。”楚韦摇摇头,无奈地说。 此时店小二把酒菜端了上来,两人抱着酒坛子拼酒。 “痛快!落日醉果然滋味非同凡响,如果不是这满天的风沙,看看窗外的落日,倒是别有一番味道。”楚韦放下酒坛子,抓起一块卤牛肉大口的啃嚼着。 “楚兄弟,一会儿有没有兴趣跟哥哥我去逍遥楼耍耍?”秦刀撩下一块羊骨,手指抠了抠塞在牙缝里的碎肉。 楚韦抱着酒坛子灌了一口酒,有些惭愧地说:“不怕哥哥笑话,逍遥楼那种地方,兄弟我一年也只敢去个三四回。囊肿羞涩,真是一文钱难道英雄汉!” “楚老弟,当真如此缺钱?”秦刀略显惊讶,楚韦的修为虽然不高,但好歹也是真悟后期的修士,人只要勤快些,也至于到为钱粮发愁的地步。 “秦老哥,老话常说,一朝入洞玄,十年不知愁。洞玄之下皆蝼蚁,只有进入洞玄境,才能参悟玄妙法,可是兄弟我在真悟后期停滞不前快十年了。哎…我们这些散修比不上那些宗派里的弟子,平日里修行所需花销都得自己掏腰包,这一来二去,哪还能剩下多少。” 楚韦越说越气短,抱着酒坛咕嘟咕嘟的灌了数口,“现在那些出得起价的人,动不动就是要洞玄期境界的修士,不像老哥你,虽说是洞玄初期的修为,但不愁花销啊,你再看看老弟我,只能给那些人打打下手。” “哎…楚兄弟不必气馁,修行讲究个机缘,你在真悟后期停滞十年也并非是坏事。”秦刀见楚韦不解,解释道:“这好比是一道堤坝,截了上游之水对下游的供应,虽说你的境界一直停滞不前,但在上游一直蓄水,机缘一到,堤坝一经泄洪,那可是一泻千里、滔滔不绝。楚兄弟,你说这事是好是坏?” 楚韦黯然一笑,心想倒也是那么回事,:“可是这机缘何时能到?若再这般,老弟我这么多年的苦修还有何意义。” “哎…楚兄弟,困难只是暂时的。若是你真缺花销,哥哥我可以送你一场富贵。” “哦?”楚韦一听,按捺不住浑身的劲,双目紧紧地注视着秦刀。 第43章 月华灵液 秦刀四周看了看,见到隔壁桌趴在桌子上酣睡的狗杂种,迟疑了一下,随后转头对楚韦小声说:“月牙湖出了天才地宝,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趁现在那几家还不知情,老弟不妨随我去走一遭。” “什么天地灵宝?”楚韦好奇地问。 秦刀四处瞄了两眼,凑到楚韦身前,轻声说道:“月华灵液。” “月华灵液?老哥哥,此事当真?”楚韦大惊失色,漠烟镇何时出过月华灵液这等宝贝,恐怕白、李和归海三大氏族的那些修士们都未曾见过。若消息走漏,恐怕月牙湖那纯净碧蓝的湖面都要染成红色了,那三大氏族又怎么会让华乳灵液这等宝贝拱手让于他们这些散修呢。 秦刀眉头一皱,抱着胸脯说:“也难怪楚老弟不信,这月华乳灵液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必须在九条寒脉汇聚之处,借以九龙揽月独特地脉之势历经千年方能形成泉眼。泉眼不可直接接触月华,需寒脉吸收月华之后,再经泉眼淬炼浓缩万年有余,方能形成月华灵液。这等天才地宝放眼整个龙渊大陆那也是稀罕玩意。” “秦老哥是如何发现这等宝贝的?”楚韦惊讶之余,对于这等消息仍有些不信。 秦刀抱着酒坛灌了几口酒,低声说:“这事说来也巧。半个月前,我走了一趟镖路过月牙湖。忽然感觉月牙湖里有一个股怪力搅动着湖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磅礴的灵力从漩涡之心宣泄不止,于是我和几个同行的修士前去查探。” “起初见漩涡之势愈发强劲,我等以为湖里有妖怪作祟,见那架势修为恐怕远远不止妖丹之境,但是湖边等了数个时辰直至天黑,明月与月牙湖那漩涡之间仿佛架起了一座宝华拱桥,除了月华光辉不断进入湖底以外,并无其他异样,于是有些修士大呼湖底有宝贝,纵身潜入湖底。” “这进入湖底之后才发现,有一处洞穴里正闪着夺目的七彩光芒,透过光芒发现洞穴里有一处泉眼,正喷吐着金色的灵液,灵气如同水雾一般浓郁,逼得人睁不开眼睛。在旁吸一口灵雾,那四肢百骸都充斥着用不完的灵力。后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楚韦眼睛都瞪直了,见秦刀还在卖关子,焦急地催促道:“后来怎么了?哎呦,我的老哥哥,你就别卖关子了。” “有一个真悟期的修士伏在池旁饮了一口灵液,浑身寒气凝结成霜,灵液中所蕴含的灵力又岂是真悟期修士能直接饮的,最后那真悟期的修士冻成冰块直接爆体而亡了。另外两人见状,纷纷拿出玉瓶准备装灵液,被我给杀了。你想这么重要的消息若是让他们走漏了,岂不是将这么大的宝藏白送给他人。”秦刀手上出现一个白色的玉瓶,他拔掉了瓶塞,瓶口陡然冲出来一股白色的寒气,周遭的空气陡然凝结,一层冰渣掉落在酒桌上。 楚韦凑上去吸了两口,打了一个寒颤,果然感觉有一股冰凉浓厚的灵力从口鼻进入奇经八脉之中,惊喜地说:“果真是天才地宝啊!老哥哥,月牙湖出宝贝的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秦刀将晶石收回,笑着说:“若是有其他人知道这小事,哥哥我还能安心坐在酒楼跟老弟一起饮落日醉么?” “哎呦,我的老哥哥哎,将这么重要的消息透露给小弟,这是天大的富贵!你真是我的亲哥哥啊!有了月华灵液,小弟的修为何愁不精进,那钱财也是如流水一般奔来啊。”楚韦感激涕零地说。 秦刀摆了摆手说:“楚老弟,你我兄弟相识一场,这就见外了。” “夜长梦多,老哥哥,咱们赶紧动身吧。”楚韦急不可耐,欲动身去月牙湖打月华灵液。 秦刀抱着酒坛子说:“楚老弟不必着急,这消息就你我二人知道,放心吧,灵液跑不掉的。来,你我兄弟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先吃酒。” “老哥,纸包不住火的,月牙湖出月华灵液的消息肯定瞒不了多久,何不趁早将那灵液收个干净?” “老弟啊,你可知道月牙湖深不见底?月华灵液隐藏于湖底一个隐蔽的洞穴里,若没有避水珠就凭你我二人的修为很难在水里坚持太久的,而且月华灵液虽然灵力磅礴,但阴寒至极,若没有上好容器装盛,那也是无济于事。再说了,我能装这么一小瓶回来,那也是运气使然,若非身边正好有这么个玉瓶,那一滴月华灵液也带不走啊。趁消息未走漏之前,能多弄些走那也是莫大的运气了,这月华泉眼迟早被那些氏族占领。” 楚韦老脸一红,觉得自己过于失态,于是抱着酒坛子说:“来,今日不醉不归。” “这就对了嘛。”秦刀满意地说:“咱们啊,先把这酒干了。一会儿,老弟随我去逍遥楼风流快活一番,明日再动身。” “好!”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秦刀和楚韦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酒楼,临走时,秦刀瞥了忘川一眼。 两人脚步声渐渐远去,狗杂种忽然睁开了眼睛。实际上在秦刀和楚韦谈论月牙湖之时他已经醒了,只是听到如此重要的消息,他不敢做任何动作,否则早已身首异处。 不知是苍天眷顾,还是运气太好,在狗杂种苦于无计之时,秦刀和楚韦两个大老粗居然给他送来了东风。他知道月华灵液对那些修行者意味着什么,谁能占领了整座泉眼,那么漠烟镇的第四大氏族也将崛起。相信归海氏、李氏和白氏不会眼睁着一股新的势力崛起,他知道白萧和李玄很乐意听到这个消息。 只是这个消息必须要传到归海一策的耳中,否则以李玄和白萧的态度,不可能交手,最终结果不过是两家坐地分赃而已。 狗杂种急忙动身,离开了酒楼。 白府。 “小的见过公子爷。”狗杂种桌前行礼,白萧正左拥右抱的与两名女子耍弄着。 “哦,是狗杂种啊,来找爷有何事?”白萧问。 狗杂种朝白萧身旁的两名女子看了一眼,白萧会意,屏退了左右后,问道:“什么事?” “公子爷,月牙湖出月华灵液了。”狗杂种说。 “什么!月华灵液?消息从何而来?”白萧一听整个人一顿,随即起身来到狗杂种面前。 “公子爷可否记得那日逍遥楼金兰赏花会上的秦刀?”狗杂种说。 “记得,秦刀人虽粗野了些,不过也算是条汉子,这消息与他有关?”白萧说。 “消息就是他传出来的。”狗杂种将秦刀与楚韦的对话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白萧踱着步子,思索着狗杂种带来的消息,“你觉得这消息真假有几何?” “小的认为,秦刀将这事说得有板有眼不像是空穴来风,月华灵液事关整个氏族的命运,不管秦刀所说之事是真是假,我们都应该派人前去查探一番。” “此事非同小可,你立即派人前去查探。”白萧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若是狗杂种带来的消息属实,那么白家抢得先机、率先将月牙湖给占领了,无疑可以帮助整个白氏在实力上提升至少一倍,到时候归海氏还需放在眼里?他再次吩咐道:“将整个天策羽卫都给我调过去,如果确有月华灵液,那么就地控制,不要放任何一人接近月牙湖。” “小的这就去办。” 狗杂种离开后,白萧思虑再三,觉得此事还是要向家中那些老家伙禀报,一旦消息属实,必须得有家中太虚境修为的老家伙坐镇,否则光凭天策羽卫那些人,还不够李氏和归海氏那些家中长辈喝一壶的。 第44章 秀珠的真面目 北斗星耀,狗杂种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叩开了李府的偏门,进了院子。 “狗杂种什么事让你一大晚上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你就不怕打扰公子爷休息。”李府的下人元宝打着哈欠,狗杂种没少把他从荤梦中叫醒,但知道狗杂种帮小李爷办事,心中再是不爽也不好对其发作,只是白了狗杂种一眼,言语间稍有些不快。 狗杂种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元宝,笑着说:“元宝小哥,这不是又要事要向小李爷禀报嘛,不然借我一个胆子也不敢打扰你的美梦不是。” 元宝掂了掂手上的那锭银子,神情愉悦不少,“不是做哥哥的不通人情,而是你三番五次大深夜里来叨扰公子爷休息,我是担心公子爷问责于你。” 狗杂种又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元宝手上,笑着说:“那是自然,若非元宝小哥里外照拂,哪有我狗杂种的今天。” 元宝打了个哈欠,转身朝着一处偏房走去,临走时撂下一句话:“趁公子爷还未休息,抓紧点时间。” 狗杂种看着元宝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吐沫,元宝作为一个看门的下人,整日像只公鸡一样,鼻孔朝天,正应了那句古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狗仗人势之徒在李府里真是随处可见。 见到李玄,狗杂种将月牙湖出月华灵液一事禀报,但隐瞒了秦刀和楚韦酒楼之事,李玄听闻白府的天策羽卫已经悉数出动,先是一惊,随后平复心情问:“白萧是从何得知月牙湖出月华灵液之事?” “小的不知,傍晚时分,白萧差人命小的过府商议要事。小的去才知道月牙湖月华灵液这事,白萧命小的派遣天策羽卫前去月牙湖部署,一旦发现有人靠近月牙湖格杀勿论,看白萧严阵以待的架势,小的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立即前来向您禀报。”狗杂种说。 李玄“嗯”了一声,思虑着消息的真实性,月华灵液对于修行者来说太过重要,此等天才地宝,只需一滴便能让一个普通人直接进入凝神之境,若是将月华灵液配合药材炼制成丹服用,可大大加速修行者的境界突破,更关键的是每当修行者突破境界之时,若是根基不稳,容易走火入魔,月华灵液有安神镇魂之效,对于打算突破境界的修士来说,无疑是神药。 若是李氏一脉得到月华灵液,将有机会培养出更多真悟期的修士,甚至是洞玄之境的修士,更有可能让太爷爷从太虚境初期一举突破至太虚境后期,成为漠烟镇修行第一人。 李玄的平静和一言不发让狗杂种有些不解,他问道:“小李爷,此事您打算如何应对?” “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李玄饶有兴致地看向狗杂种,他最近一年多来一直在观察狗杂种,对于狗杂种处事手段的老到和沉稳倍感惊讶。 “小的不过凡人之躯,对于修行界的事并不了解。不知月华灵液对于修行者有何等重要性,若是要占领月牙湖又需要付出何等代价?”狗杂种确实对修行界的事所知不对,尤其是月华灵液的价值是否真如秦刀和白萧所说,能够引发三大氏族不惜撕破脸,大打出手,他需要向李玄求证。 “月华灵液对于修行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谁第一个占领月牙湖将成为众矢之的,不仅是另外两家的敌人,更是漠烟镇其余散修的敌人,若是消息传至西贺牛州个郡,恐怕漠烟镇将不复现今之太平。甚至有可能引发三大氏族开战,族内长辈均倾巢而出,谁能胜出成为漠烟镇的主宰还真不好说。” 狗杂种心中一喜,月华灵液能够引发三大氏族开战已经超乎他的预期,若是有外部势力加入,让月牙湖的这潭水越搅越乱,成为那些狠恶之辈的葬身之地,那真就是苍天开眼了。 “小李爷,依小的看来,夺取月牙湖宜早不宜迟,否则一旦有外部势力加入,那么想要从中分一杯羹恐怕并非易事。但是若直接去与白氏发生冲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归海氏恐怕会成为最后的赢家。所以,小的认为,此消息应该由您传达给归海一策,让归海氏与白氏相争,我们好从中得利。” “嗯,你所说不无道理。”李玄点点头,心中盘算,白氏和归海氏之所以能够骑在李氏头上,不过是因为家中有两位太虚境的长老坐镇,他们还不知道太爷爷已经突破至太虚境,不妨让他们两家相争。即便他们两家对我李家再有防备,也会低估我李家的真正实力,到时候出其不意,定能从中讨到好处,甚至有可能一举歼灭了白氏和归海氏,让我李家成为漠烟镇唯一的氏族。 此事还得向太爷爷禀报,让他们作好准备以策万全。 “你继续留意白府的动静,有消息速来禀报。”李玄嘱咐道。 “小的遵命。”狗杂种离开了李府,走在回甜水巷的路上,看着满天星辰熠熠生辉,心情十分愉悦,他暗自祈求月牙湖一定要出月华灵液,否则一切将前功尽弃。路过逍遥楼时,狗杂种不知为何忽然停住了脚步,赛西施、绿绮和若灵的容颜浮现在眼前,他摇了摇头,看着灯火通明的楼上,那些醉意熏天的嫖客们,心有愧疚地说:“秦刀、楚韦,虽然我与你们并无仇怨,但是为了报仇,也只能牺牲你们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狗杂种影绰绰间看见一个女子正蹲在门前,会是谁呢? 他出言相问:“谁蹲在那儿?” 女子一听慌神起身,朝着狗杂种方向看了看,“是我,秀珠。” “哦,原来是秀珠姐姐啊,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狗杂种心底一松,开了锁推门进入院子。 秀珠从角落里提起一个菜篮子,进入院子关上门说:“你许久未去我那儿了,今天做了些小菜,本想等你回来一起吃的,见你不在家,我只好在门前候着。谁曾想你没回来,我倒是在门前睡着了。” 狗杂种心里一暖,“我不在家你回去就是了,何必在门外等着。天这么冷,要是冻出个好歹,那身子可就遭罪了。” 秀珠将菜篮子打开,揭开一层层棉布后,端出几样小菜和一壶酒,抱着手哈了几口气用力搓了搓说:“我没事。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又没吃饭吧,赶紧坐下来吃。” “你这一说,我还真饿了。” 狗杂种瞧着桌上那几道精致的小菜,还冒着丝丝热气,肚子却不争气地叫唤了起来,他笑着耸了耸肩,毫不拘礼地坐下吃着酒菜。 “嗯!没想到秀珠姐姐的厨艺如此了得,即便是那些大酒楼里的师傅们也不过如此了吧。”狗杂种对秀珠做的小菜连连称赞。 “不过几道是家常小菜,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秀珠笑着说。 “你也坐下来吃,喝点酒暖暖身子。”狗杂种拉开一旁的凳子,给秀珠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两人边吃边聊着,转眼间桌上只还剩下些残羹冷炙,在酒精的作用下,秀珠面色红润如同一朵烟霞,她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三公子又留你商讨事情了?” 狗杂种抬眉高眼的看了一眼秀珠,嘴里仿佛含了一块石头,结巴着说:“秀珠姐姐…你…你怎么还问这个…我不是……不是经常这样嘛。” “你做的那些事我一点不关心,我就是担心你这身子骨,没日没夜的为三公子卖命,能好得了吗?”秀珠说。 “嗨…不就是为了…为了混口饭吃嘛…公子爷有事吩咐,我…我当然要卖命…”狗杂种眯着眼睛,坐在一旁晃着脑袋,直让人觉得要摔倒在地一般。 第45章 我不介意被利用 “对了,四小姐性子阴狠,在府上没有为难你吧?”秀珠又问。 “我都有一阵子没见到她了,办公子爷的事要紧,先不用管她。”狗杂种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总觉得秀珠今日话有些多,摆了摆手。 “可是她要是找你麻烦可怎么办呀,四小姐话摆明了就是威胁嘛,如果你不向她禀报三公子的事情,怕是不会轻饶了你呀。”秀珠言语间显得有些焦虑,生怕狗杂种不把白家四小姐放在眼里而遭受苛责惩罚。 狗杂种从桌底下拿出一壶酒,揭开瓶塞后,给秀珠倒上酒后说:“别说四小姐了,秀珠姐姐,陪我吃酒!” 秀珠一把夺下到了狗杂种嘴边的酒杯,说道:“我跟你说正事呢,四小姐那边你得想好怎么应对,否则她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狗杂种非常不快地从秀珠手里把酒杯抢了回来,将酒倒入嘴中,打了一个酒嗝后说道:“我知道了,明天就去找四小姐行了吧?!” 秀珠见狗杂种仍要喝酒,连忙劝阻道:“你少喝点…” “你怎么跟我娘一样絮叨,我喝点酒怎么了…”狗杂种将酒杯递到秀珠面前,“那你喝。” 秀珠推搪不过,杯中酒吞入腹中又顺势从狗杂种手里夺下酒杯和酒壶,“有件事我要问你?” “什么事?”狗杂种一头趴在桌子上,喘着粗气。 “你最近怎么总去逍遥楼那种肮脏的风月场所,傍晚逍遥楼的赛西施还过来找你,你是不是跟她有什么?瞧她那样一身骚劲儿,狐狸精,真是不知羞耻。”秀珠想起傍晚见到赛西施言语放荡、穿着暴露的样子,心里便生厌恶,言语间有些刻薄。 “秀珠姐姐,可…可不许你说赛妈妈…”狗杂种面色一怔,忽然又露出轻佻的笑容,“我去逍遥楼能干嘛,自然是去风流快活喽。” “你…真是气死我了。”秀珠原本红润的脸蛋儿此刻更红了,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气鼓鼓地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狗杂种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着屋外走,秀珠喊道:“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我出去吹吹风。”狗杂种晃着身子,扶着木门,踏出了屋外。 “我看你是去找那骚狐狸吧!吹风,我看你今晚最好别回来了。”秀珠生气地说。 狗杂种没有理会秀珠的气恼,晃着身子出了院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走路四平八稳的,哪还有一点喝醉的样子。 到了逍遥楼,狗杂种跟着小厮又来到了那熟悉的沧月亭。赛西施穿着一身青白芙蓉长裙,独自坐在亭子里喝着清茶。 “凉风有性,秋月无边,赛姐姐好雅兴。”狗杂种在赛西施身旁坐下,也不客气,自己斟了一杯茶。 赛西施笑了笑说:“一年多不见,弟弟个头没长,脾气倒是见长啊!” “赛姐姐捧杀小弟了,逍遥楼的门槛太高,我不知磨坏了多少双鞋子,今夜这才有幸与姐姐见上面一面。”想起往日多次被拒之门外的事,狗杂种自然要拿腔拿调的噎一噎赛西施。 赛西施轻笑两声说道:“原来弟弟为这事生气,这事赖我。这一年,姐姐我修为境界面临突破,为了免受打扰便找了一处清静之地闭关。” “哦?那可真是喜事一桩。若不是这里没酒,否则定要敬赛姐姐几杯。”狗杂种说。 “想喝酒逍遥楼多得是,只是今日你满身酒气,这酒就免了吧。”赛西施给狗杂种添了杯茶说:“喝点茶,也能解解酒劲。” “赛姐姐傍晚找我,可是有事要商量?”狗杂种问。 “怎么,难道有事情姐姐我才能找你,没事就不能找你喝喝茶,话话家常了?”赛西施喜笑盈盈地看着狗杂种。 “赛姐姐可真是说笑了,您贵为一楼之主、身份尊贵,我不过是个下人,身份地位如此悬殊,又岂敢高攀呢?再者说,赛姐姐与我并非家人,有哪里来的家常可叙。”狗杂种说。 赛西施瞪了狗杂种一眼,“瞧你,还真是矫情。你叫我一声赛姐姐,我唤你一声弟弟,不是家人又是什么?身份地位这等俗世眼光,你觉得姐姐我会在意?我赛西施愿与谁交朋友、喝茶,旁人谁能管得。此话你以后不许再提。” 狗杂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赛西施所言他很是认同。交朋友贵在心诚,贵在对于彼此的欣赏,若是以世俗之物来衡量,那不过是权利之交,算不上真朋友。“是我小心眼了,赛姐姐莫怪。” “你最近早出晚归的都在忙些什么?”赛西施满意的点点头。 “赛姐姐难道不知么?您那些耳目可没少盯我的哨吧。”狗杂种喝着茶说。 赛西施不作否认,笑着问:“看你最近在李府和白府跑得这么勤,跟姐姐说,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呢?” “赛姐姐,你可不要污蔑好人,我不过是个跑腿的混口饭吃而已。”狗杂种清晰记得绿绮姑娘曾说,那些修为高的修士可是拥有能够听见百里外声音的能力,若是一不留神说漏了几句,那他自己的性命可能不保。 赛西施岂能不知狗杂种在想些什么,她淡淡地说:“放心吧,我已经在沧月亭设下了结界,即便是归海家和李家的那些长老也无法探查到你和我的对话。” 狗杂种露出惊讶之色,心想上次与绿绮姑娘见面尚且要换到一个设有结界的听香水榭,而眼前的赛西施却翻手便能布置一个结界,看来绿绮姑娘的修为与赛西施相比,还要稍逊一筹。 “赛姐姐,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知道你们的意图是什么?如果仅仅是监察归海氏和白氏的动向,我相信你们有的是办法,完全不需要与我合作。”狗杂种直言不讳地问。 “若只是监察两家的动向,自然不需要与你合作,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打进内部,获得我们想要知道的一切。但是平西王已经失去了耐心,希望能够趁早有个了结。白氏和归海氏年轻一辈或许已经失去了争斗的雄心,但老一辈可不一定愿意安稳度日。据我们掌握的可靠消息,归海氏和白氏已经将手伸进西贺牛洲的凉州与永州,秘密招揽修士,储备辎重。” “所以你们是准备将归海氏和白氏一网打尽?”狗杂种抬眼看一眼赛西施,随后又低头吃着茶,心里却乐开了花,看来我这一年多的努力没有白费,总算逼得你们做出了抉择。 赛西施笑着反问道:“难道这不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吗?归海氏和白氏作威作福,将漠烟镇搞得乌烟瘴气,毒瘤不除,漠烟镇何日月朗气清?” “或许你们真的想铲除归海氏和白氏,只不过若直接出手,你们也将付出巨大的代价,所以你们想利用我挑起两家争斗,耗去他们实力,随后你们再出手一举歼灭?”狗杂种说。 “你只说对了一半,若我们直接出手对付归海氏和白氏,当然会付出一些代价,但这个代价是可以接受的。只是有更好的办法铲除这两家,为什么还要白白付出一些代价呢?” “看来我还是有一些利用价值的。”狗杂种笑了笑,只是笑容里多了些苦涩。 “弟弟,这话姐姐可不爱听。虽说合作是各取所需,但若你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姐姐又岂能把逍遥楼重要的机密都告知于你?” “我不介意被利用,只不过我想修正一下你们的意图。不仅仅是白氏和归海氏,我要李氏和漠烟镇上所有灭绝人性的凶徒都得死。”狗杂种眼中露出凶光,浑身充满了恨意。 “什么?!”赛西施吃惊道。 第46章 你要杀这么多人? “什么?!你要杀这么多人?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你会毁了整个漠烟镇!”赛西施惊呼,他没想到狗杂种杀心居然如此之重,漠烟镇上凶恶的歹徒多不胜数,若是都要杀光,那么镇子上还能剩下多少人? “没错,我就想亲手毁了它。”狗杂种眼芒种透露着决绝,“你没想到我要杀死这么多人吧,是不是觉得我灭绝人性?哼,这些人都该死,你来漠烟镇这么久了,对这里的情况应该非常熟悉了,活在这里的人,有几个是良善之辈,真正有良心的人都已经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他们早已扭曲。” “在你们眼里,我一直是个部分善恶的人,对吧。呵呵,你们错了!我的眼里有的全是善与恶,谁作恶谁就得死,这个充斥着罪恶的漠烟镇,人性皆是丑陋不堪,我宁愿它破碎虚无,也不愿让它苟延残喘。” “你们观察我一年多了,也应该作出决断了吧。若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日后我自当献上我这颗项上人头,以结束我所犯下的罪恶。”狗杂种字字铿锵,只是那种对于人性的绝望、对于丑陋世道的落寞与伤感之情由内而发,感染着对面的怔怔发呆的赛西施。 “我知你身负血海深仇,你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便是,镇上的那些人与你无冤无仇,又何必要杀害他们?这世间并非只有黑与白,善与恶,人性也非丑陋不堪,即便再凶恶的人也有良善的一面。你又何必如此极端,如此折磨自己呢?若是你爹娘和雪至泉下有知可愿意你这么做,他们会心安吗?”赛西施说。 “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只说说愿不愿意帮我吧。”狗杂种知道赛西施这一番话是为了他自己好,不过丛小生长在这片黄土地,他见惯了人性的罪恶是如何生根发芽,血红般的罪恶花朵是如何开遍整片黄土,人们是如何将阴厉的嘴脸掩藏于老实憨厚的外表之内。罪恶从来不是遥不可及,只要人心中有了欲念,罪恶便会滋生。 “你所谋之事有违人和,恕姐姐我无能为力。我也奉劝你不要让仇恨蒙蔽了双眼,天道循回有序,恶人自有天收,若是你以杀止杀,因果罪孽后世轮回皆会清算。”赛西施有些担心狗杂种如果固执己见,一路走到黑会毁了他的一生。 “不过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在铲除归海氏这件事上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保你平安无事。” 狗杂种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有些失望的笑了笑,“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若非为了报仇,我活着有何意义。我希望赛姐姐别忘记今日的承诺,要不了多久漠烟镇就会天翻地覆了,若是赛姐姐念及相识的缘分,就请将我的尸体葬于爹娘坟旁吧。” “你新收的小妮子有些不简单。”赛西施喝着茶说。 狗杂种身子一怔,连赛西施都发现了秀珠的异样?看来秀珠确是别有用心,想来此前园中哭诉、明珠苑的闹剧定然是四小姐白琴设的局,只是为了在我身边安插一个耳目,真教人有些失望啊。好在秀珠对我并没有恶意,就不要再添杀孽了。 “走了。”说完,狗杂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逍遥楼。 赛西施一人独坐在望月亭里,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不知道为何会对狗杂种另眼相看,或许是因为他们很像,都很固执吧。 “赛姐姐。” “哈,你们怎么来了?”赛西施转头看着走进沧月亭的绿绮和若灵。 “见你许久未回,所以过来看看。”绿绮说。 “赛姐姐,你跟那臭小子有什么好聊的,聊这么久?”若灵说。 “若灵,他是怎么得罪你了,你竟然如此讨厌他?”在赛西施的印象里,若灵虽然有些任性,但心地善良,她怎么会对狗杂种如此刻薄呢? “他…哼,我就是讨厌他。”若灵小脸一红,背过身子,不敢直视赛西施的眼睛。 赛西施笑而不语,绿绮开口问:“赛姐姐,你们聊得如何?” “嗯,算是定了吧。估计要不了多久,漠烟镇就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赛西施说。 “此话怎讲?”绿绮问。 “这是他的原话,估计是有什么计策能够挑起三大氏族之间的矛盾吧,他对我们还是有所保留,哎…”赛西施想起狗杂种此前的一番话,不禁叹了一口气。 “赛姐姐,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越来越多愁善感,尤其是今天跟那臭小子聊完后,怎么一直在叹气。”若灵不解的问。 “是啊,赛姐姐,这可不像你啊。”绿绮说。 “哎,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一心想要毁掉漠烟镇,如此极端,我担心他…”赛西施欲言又止,又是长叹了一口气。 “他要摧毁漠烟镇?就凭他?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若灵一脸不屑,她不相信凭狗杂种一己之力能够摧毁漠烟镇,况且那三家氏族也不会放过他。 “一个将生死看淡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赛西施说。 “真是够心狠手辣的,这小子留着也是个祸害,两位姐姐,你们当真要与他联手?凭我们的实力,想要铲除白氏和归海氏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若灵想起狗杂种那张坏笑的脸,不禁羞恼气愤。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此事我们不方便直接出面,否则对于皇家颜面有损,也只有与他联手才行。”绿绮说。 “你们也太过于小心谨慎了,明日我去归海府叫阵,我就不信一个归海府我还拿不下来。”若灵挥了挥小拳头说。 “凭你这点修为顶多与归海一策打个平手,更不用说归海家的两个太虚境的修士了。”赛西施没好气地数落道:“你还是乖乖的待在听香水榭,事情就让狗杂种去办吧。” 绿绮对若灵的任性很是无奈的摇摇头,若是任由她胡作非为,不仅可能暴露身份,同时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赛姐姐说得不错,若灵你就别添乱了。” 面对绿绮和赛西施的反对,虽然若灵心有不甘,但也不再说什么,一人闷闷地坐在一旁,心里早就把狗杂种骂了无数遍。 第47章 不眠之夜 这一夜,漠烟镇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白府的天策羽卫已经悄无声息的前往月牙湖,白府上下众人神经如同绷紧的琴弦,大家皆心知肚明,有大事要发生了。白府的下人从未见过白家祖孙四代一同出现在议事厅议事,已经数个时辰了,可见所商讨之事何等紧急,白府的人隐约感觉到漠烟镇的天要变了。 此时,远在西城大街的李府内虽然一如往常的平静,但是李玄向他的太爷爷和另外一位长老回禀完月牙湖之事得到授权后,立即召集李府各处的修士,准备应对这一场危机参半的风波。李玄的太爷爷李元丠直接表明态度立场,为月华灵液可倾全府之力一争。 李元丠是老江湖,他知道即便李府不参与争斗,无论是白氏,又或者归海氏得到月华灵液,李氏一族都不会有好下场。与其等待死亡,不如直面恐惧,与天斗、与人斗。 狗杂种离开逍遥楼之后,酒意已去,想起秀珠心中直犯膈应,打消了回去休息的念头。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索性趁着酒醒直接前往白府等候天策羽卫的消息。 到了白府府前,狗杂种见府门紧闭,估摸着白府上下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白萧怕是与家中长辈商议要事,自己一个下人也不便掺合。 于是坐在府前,盘算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心中反复演练,生怕有个疏忽。以目前局势分析,只要月牙湖出月华灵液一事属实,那么白氏、李氏和归海氏势必有一场大战,最终的结果无非是三败俱伤,然后各自收手坐地分赃,又或者是独留一家势力。 然而其中有一个难点让狗杂种一筹莫展,今夜与赛西施对话,他探了一下逍遥楼的底线,不论最终结局是什么样,只要不是李氏掺合,那么便可以借助逍遥楼的势力将归海氏和白氏铲除,若是李氏掺合其中,恐怕逍遥楼也不便出手相助。 ”哎,自己毕竟只是个凡人,也无背景依仗,今后的态势发展已然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狗杂种坐在李府门前无奈的叹息,“不,还有机会。若是赛西施得知月华灵液的消息,他们能不动心?这可是天才地宝,对于修行者那可是无价的宝贝。” 狗杂种转念一想,又是一阵叹息,“逍遥楼是官府机构,平西王要什么没有,难道能瞧上月华灵液?恐怕悬吧……” 罢了,虽然今后的态势再难以掌控,但是能多拉上几个不知死活的恶徒垫背那也值了,明日便去找赖利头,让他把消息散播出去,我就不信漠烟镇上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能不眼红,到时候少不了会给李氏、归海氏和白氏添些麻烦,损耗三家的实力。 狗杂种如释重负,压在身上的担子即将要卸掉,他有些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寒风中起身抖抖身子,不巧一个瓷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狗杂种低头一看,这不是白萧赏给自己的淬体丹么,听说这淬体丹能够淬体洗髓,也不知真假,不如服下试试,若是真有奇效,保不齐也是一种助力。 狗杂种捡起掩藏在碎片之中的红色丹药放入嘴中,盘坐在地上,静静等待着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却久久未见变化,狗杂种起身啐了一口唾沫,心里骂道:“狗娘养的白萧,老子替你办了这多事,你居然给我一颗假……” 话还未说完,狗杂种忽然感觉腹中绞痛不止,一股强劲的暖流盘桓于小腹,随后如同炸裂一般化作数十股气流迅速冲向全身各处经脉,那些气流似一把把利剑肆意地刺透阻塞的经脉。 狗杂种蜷在地上打滚,汗如雨下,身上、地面上早已经被汗水湿透,全身疼痛难忍,仿佛有万千只蚂蚁啃噬着骨头,通麻钻心,仿佛有人拿着锤子不断敲打着四肢百骸,要将一块块骨头敲碎,又好似一把把刀子不断割着每一寸肌肤,全身的疼痛涌向大脑,他只感觉眼前一片空白,整个人晕了过去。 他并不知道直接服用淬体丹是何等危险之事,若是意念不足无法忍受那种钻心之痛,整个人的意识会陷入虚无之中,直至消散而亡。虽然淬体丹只是普通的丹药,但是那些刚入的修士都是要配合修行要法,不断引气培元,淬体固本,而非是任由淬体丹中所蕴含的灵力在人体中肆意妄为的蹿流。 天空泛起鱼肚白,狗杂种辗转醒来,他揉了揉脑袋,鼻头动了动,闻到一股酸臭难耐的气味,四下一看,竟发现自己的身体表面裹着一层黑色的泥垢正散发着难闻的臭味。 他心中灵光一闪,莫非这就是淬体丹的药效,能够将身体杂质洗除体外,看来白萧并没有欺骗我,狗杂种脱下打着补丁的上衣,擦弄着全身的泥垢。 倏地一道风吹过,狗杂种打了一个寒颤,两道白色的身影出现,狗杂种以为见着了鬼,惊慌失措刚要咋呼大叫,便听到白影说:“兄弟莫慌,是我。” 狗杂种定睛一看,原来是派去刺杀秦刀和楚韦的白氏左右两位星弟,狗杂种舒了一口气说:“原来是两位哥哥,吓我一跳。” “兄弟,你怎作此打扮?”白左上下打量了一下狗杂种奇怪的装扮,一身污泥、身上散发着奇丑无比的味道,手里攥着一件破衣烂衫。 天策羽卫皆是白氏子孙,平日里孤傲无匹,不过他们对狗杂种这样的下人倒是有几分喜欢。以前跟着白书和白画虽是风光,不过白书、白画对天策羽卫管教过于严苛,还苛扣他们的修行用度,天策羽卫表面上恭敬,若非是同宗同族,否则心里早已将白书和白画十八代祖宗给问候个遍。 白萧接管天策羽卫后,从未出现在天策羽卫营,只是安排了一个毫无修为的下人统领,一开始天策羽卫还不服气,处处刁难狗杂种。 但后来发现,狗杂种从不短了修行用度,对他们这些人恭敬有加,平素有功之事从不贪墨,尤其是众人见狗杂种辅佐白萧之后,白萧在在家中地位日益攀升,心中对狗杂种亦是有几分钦佩,心想着有这么一个军事帮着白萧出谋划策,即便白萧再昏庸也能让天策羽卫上下的兄弟们过得自在些,修行用度上也会不减反增。 第48章 要杀个够本! 狗杂种耳根一红,不好意思地说:“前些日子,公子爷赏了一枚淬体丹,今天一不留神把瓷瓶给打碎了,心想着不能浪费了丹药,于是便捡起来服用,醒来之后便是这情况了。” 白左和白右用着复杂的眼神打量着狗杂种,他们是知道一枚小小的淬体丹中有多少灵力,这绝非是不懂修行的人一次性全部服用的。 白右上前拍了拍狗杂种的肩膀说:“兄弟,你真是命大,也算因祸得福了,看你现在的身子骨可比以前硬朗多了。” 狗杂种笑了笑,眼神瞥向白右手里提着木箱子,“秦刀和楚韦被两位哥哥拿下了?” 白右晃了晃手里的木箱子,轻松地说:“我两兄弟出马,还不手到擒来。” “我听说秦刀可是洞玄期的修士,莫非两位哥哥修为已经到了洞玄境?!”狗杂种故作惊讶,实际上他非常了解白左和白右,为人十分狡诈阴险,若是正面交战,恐怕都不够秦刀练手的。 白左摇了摇食指,神秘的一笑说:“非也。上兵伐谋,像秦刀和楚韦这般山野莽夫只需略施小计,便乖乖奉上人头。” 狗杂种心道,果然不出所料,这两个家伙也只能耍耍阴谋诡计。表面上他笑着说:“两位哥哥果真是智勇双全,他们两位能死在两位哥哥刀下,也是他们的福分。” “那是!我们哥俩是谁?左右双雄岂是浪得虚名。”白右哈哈大笑。 “那两位哥哥是准备进府向公子爷禀报,还是直接前往月牙湖?”狗杂种顿了顿,凑到二人面前小声说:“现在府里紧张得很,老祖宗都出面了,在议事厅好几个时辰了,现在还没散场。” “哦?老祖宗都出面了?看来一场大战是免不了了。”白左点点头说。 “修行了这么久,正愁没地儿练练,这回可要杀个够本!也让归海氏和李氏的那些小杂种们见识见识我们兄弟的厉害。” 白右斩下秦刀的人头,有些忘乎所以,口气不小。狗杂种心中暗超嘲其愚蠢,嘴上却说:“两位哥哥,我看老祖宗她们商议要事恐怕没这么快结束,不如你们先赶往月牙湖,也好趁机捞点好处,这边等商议结束,弟弟我亲自提着秦刀和楚韦的人头禀报。两位哥哥放心,小弟绝不贪两位哥哥的功劳,如何?” “嗯,兄弟提醒的对,若再不前往月牙湖,恐怕功劳被那些兔崽子们抢了不说,如果月牙湖真出了月华灵液,那些家伙能忍得住?不能白白让他们占了便宜。” 白左思虑再三,拍了拍狗杂种的肩膀说,“兄弟,此事就劳烦你了,等哥哥我前去月牙花看上一看,回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哎哟,哥哥这是折煞小弟了。放心吧,这里有我。”狗杂种说。 白左和白右丢下两个木箱子,两人化作流星消失的夜空中。狗杂种看着地上的连个箱子,颌首拜了拜,嘴里小声嘀咕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秦刀、楚韦,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正当狗杂种坐在两个木箱旁,闻着浓浓的血腥味,昏昏欲睡时,忽然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只见那名身穿白色亮银铠甲的男子偷笑两声,随后用力一拍狗杂种肩膀。 狗杂种三尸暴跳、浑身寒毛直竖,惊得一身冷汗,心底直发毛,他惊恐的大喊一声,恐惧的转头,正见到那男子戏谑的看着自己,狗杂种捂着胸口,重重的喘息了数口,这才说道:“罗哥,你可吓死我了!” “不还没死么。”白罗戏谑地看着狗杂种,故作严肃地说:“你好大的胆子啊,在府前守夜居然敢偷睡,若是三公子知道,看不打你一顿板子。” “罗哥,你可别吓唬我,白府的大门又怎会需要我来守夜。”狗杂种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都说人吓人会死人,况且身边还摆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狗杂种此时还觉得肝胆作痛。 “那你坐在府前作甚?”白罗好奇地问。 狗杂种叹了一口气说:“嗨,左右两位哥哥斩了秦刀和楚韦的人头,我这不是等着向公子爷禀报此事么。” “那你怎么不进府?” “现在府上正在议事,哪能去打扰,只能等结束之后再前去禀报。”狗杂种忽然想起白罗不是去月牙湖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已经探查清楚月牙湖的情况了?他问道:“罗哥,你怎么回来了?莫非月牙湖的事已经探查清楚了?” “当然。”白罗手上出现一个碧绿色的玉瓶,“你看这是什么?” 狗杂种感受到玉瓶上传来的寒意与秦刀当初拿出装有月华灵液的瓶子时所感受到的寒意一样,只是此刻离玉瓶更近,瓶子上所散发的寒意更浓,让他背后出的一身冷汗更加冰寒刺骨。 “这里面装的月华灵液?”狗杂种抬眼看向白罗问道。 “算你还有点见识。”说着,白罗将玉瓶递给狗杂种说:“你替我向三公子禀报,月牙湖出月华灵液消息属实。” 狗杂种接过玉瓶,寒气瞬间袭向掌心,狗杂种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连忙用那件脱下的衣衫包裹着,“罗哥,你不去向三公子禀报?” 白罗摇了摇头,“你去禀报吧,月牙湖那边还需布防,片刻不得松懈,你让三公子加派人手前去收取灵液,否则夜长梦多。” “那行,既然罗哥相信我,那我就承了这事。”狗杂种说。 “有什么信不信的,你办事我放心。”白罗心想害怕你狗杂种抢了功劳不成,再说了这点功劳与月华灵液相比算得了什么,趁现在还有时间,多装几瓶月华灵液收为己用才是实际的,否则族内那些老家伙过来,那还有机会。 “对了,你赶紧洗洗换身衣服去,真是臭死了。”白罗捂着鼻子,转身便消失在狗杂种眼前。 狗杂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不亏我顶着寒风等这么久。 第49章 白四小姐 狗杂种闻了闻身上令人作恶的气味,又看了看地面上两个装着人头的木箱子,直接这样去见白萧和白氏那些老人太过失礼,但回到田子坊的那处住宅烧水洗漱又过于耽误时间,索性直接让白府的杂役准备点热水冲洗一下,便去议事厅觐见老祖宗吧。 叩开白府的府门后,狗杂种怀里腋窝夹着包裹玉瓶葬衣服,两手提着木箱子便进白府。 开门的是一个小杂役,见是狗杂种来了,谄媚的说:“狗爷,今儿怎么这么早过来?” “哪是早,我守在府门前一夜未合眼。”狗杂种苦笑着说。 “狗爷,日夜操劳,可要注意身体。”小杂役伸手想要帮狗杂种提木箱子,狗杂种一个侧身说:“这箱子你可提不得。” “狗爷,这里面装着什么宝贝,让小的开开眼,也长长见识呗。”小杂役说。 狗杂种笑着说:“你真要看?这里面装的可不是什么宝贝,我怕你见了之后,日夜做恶梦。” 狗杂种越是这般说,越是不让小杂役看,小杂役越是好奇,“狗爷这里面装着什么邪乎的东西?” “呵呵,这里面装的可是血滋呼喇的人头,新鲜着呢,你要看?” “人头…狗爷,我胆小,还是不看了。”小杂役面露惊惧之色,连连摆手。 “去,给我收拾个房间,放一桶热水,再准备一套我能穿的衣服,我要沐浴更衣觐见老祖宗。”狗杂种吩咐道。 “狗爷,这恐怕不太合规矩吧。虽说小的挺愿意伺候您的,但是府上有规矩,恐怕…”小杂役面露难色。 “你听我安排便是,今日我要禀报之事乃是白府头等大事,若是耽误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狗杂种严肃地说。 小杂役头一次见狗杂种如此严肃,心知不可怠慢,于是说:“行…我……我这就去办。” 小杂役手脚麻利,很快报狗杂种安排了一个下人的房间,唤了一名丫鬟伺候着狗杂种沐浴,狗杂种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扔到桌子上,对着小杂役和丫鬟说:“这两锭银子拿去花吧,这里不用伺候了,一会儿我沐浴完,你们把这里收拾干净。” “是。” “谢谢狗爷。” 小杂役和丫鬟拿着赏钱心花怒放的离开了房间,狗杂种进入木桶中快速的洗干净身上的污垢,换上了小杂役准备的衣裳,将玉瓶放入怀中,提着两个木箱子便朝着议事厅走去。 路过明珠苑时,狗杂种想起家中的秀珠,心中对四小姐白琴的多了几分厌恶,脚底下加快了速度。 “站住!” 狗杂种肩膀一痛,停下了脚步,白琴的右手正牢牢的扣着狗杂种的肩胛骨。 “四小姐…四小姐…”狗杂种连连叫痛,白琴手上的劲道不减反增,狗杂种只感觉肩胛骨都要被捏碎了,连忙赔笑说:“四小姐,您老人家怎么起这么早,哎呦…” “狗杂种,人我是给你了,以往你手脚倒也麻利,近些日子为何对本小姐诸多搪塞,避而不见?”白琴放开了狗杂种,两只眼睛狠狠瞪着他。 “四小姐赎罪,小的一直念着要给四小姐请安,只是近些日子事务繁忙,耽误了时间,还请四小姐赎罪。”狗杂红放下木箱子,跪在地上磕头说。 “哼,我看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吧。”白琴冷哼一声,一把抓住狗杂种的衣服,威胁道:“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四小姐赎罪,小的纵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冒犯您。”狗杂种惊慌地看着白琴,连忙告饶。 白琴将狗杂种推到在地上,“说,最近府上发生什么事情了,连老祖宗都出面了。” 狗杂种将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白琴面沉如水,“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向我禀报,我看你是活够了吧?”说着朝狗杂种狠狠地踹了一脚,狗杂种嘴里腥甜,鲜血从口中溢出,倒在地上。 “嗯?”白琴忽然感受到狗杂种身旁的玉瓶里散发着浓厚的灵力,于是伸手一抓,玉瓶径直的飞向她的手中,“这里面装的可是月华灵液?” “回四小姐,瓶中装的的确是灵液,小的正准备向三公子和老祖宗回禀。”狗杂种见白琴想侵占了月华灵液,于是搬出白萧和老祖宗,这白琴应该会放手吧。 白琴反手一巴掌甩到狗杂种脸上,“这瓶灵液我拿走了,若是以后你再敢糊弄于本小姐,休怪我不留情面。” “小的不敢,四小姐,这瓶灵液是证实月牙湖出月华灵液的证物,若是您拿走了,小的无法向老祖宗回禀。小的斗胆请四小姐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小的。”狗杂种捂着一侧有五个手指印的脸说。 白琴又是一巴掌扇在狗杂种的脸上,顿时狗杂种半边脸肿得跟馒头一般,“不打你,你真忘记谁是你的主子了!” 狗杂种狠狠地盯着白琴的背影,随后提着两个木箱子前往议事厅,心中骂道:“白琴,你给我等着,有你哭的时候!” 经过议事厅门前的守卫通报,狗杂种获准进入了议事厅,他将两个木盒放下,跪地行礼道:“小的见过老佛爷,各位主子、公子爷。” “狗杂种,你有何要事非得在此刻禀报?”白萧走到狗杂种面前,递了一个眼色。 狗杂种回了一个颜色说:“回禀公子爷,各位主子,经天策羽卫白罗来报,月牙湖确实出了月华灵液。” “可有凭证?”白萧面露喜色,上前询问。 “回公子爷的话,白罗确实呈上一瓶月华灵液,只是……”狗杂种一时语塞。 “只是什么?”白萧严肃地问。 “小的来议事厅的路过明珠苑,正好碰见四小姐。四小姐她将那瓶月华灵液给拿了去。”狗杂种慌张地跪在地上磕头,“请公子爷和主子们治小的办事不利之罪。” “胡闹,琴丫头怎如此不知轻重。”白定山一拍桌子,起身对白萧说:“萧儿,你去将你妹妹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她要干什么,简直反了她!” “爹,许是这小子未向四妹澄清厉害,否则四妹又怎会如此不知轻重。” 白萧的大哥白书正愁没有机会整治狗杂种以报白萧夺权只恨,此刻又怎会放弃机会,走到狗杂种面前,一脚踹在狗杂种肩膀上,“你这下贱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好,要你有何用?来人,将狗杂种给我拖出去斩了。” “慢着。”白萧拦下进来的守卫,看向白书说:“大哥,你跟一个下人计较什么?四妹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刁蛮任性惯了,她若真要些什么,狗杂种一个下人能拦得住?再说了,月牙湖的消息是他带回来的,你杀一个有功之人,岂不是寒了我白氏子弟的心?日后谁还敢忠心为我一族卖命?况且狗杂种是我的人,若是要教训也轮不到你吧?” 白书一时语塞,恼怒的背过身子,白萧笑着转身对老祖宗和长辈们说:“老祖宗、诸位叔伯长辈,当下最紧要的事莫过于确认消息的真假,现在既然已经确认月华灵液一事属实,那么还何必在意一瓶月华灵液呢?四妹毕竟是咱自家人,一瓶灵液又算得了什么?” 白画见大哥被数落的哑口无言,白萧还不见好就收,向长辈们讨好,于是出言讥讽道:“哼,你倒是会做人,搞得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好像不疼爱四妹似的。若是你真心为了我白氏一族又何必整日沉迷于酒色。我问你,自从你接管天策卫之后,可曾在卫营中出现过一次?你如此不上心,让我等如何信服你真心为白氏未来考虑?” “二哥,此言差异。何为将帅者?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是为将;知人善用,物尽其用是为将;严于法纪,宽厚待人是为将。氏族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是为帅。我白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敢问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在氏族存亡之际,怎能计较个人得失,离间兄弟,挑弄是非?你居心何在?”白萧声声如雷,厉声数落白画,浑身气势暴涨,俨然有了咄咄逼人之势。 “你…逞口舌之利,强词夺理…”白画被教训得面红耳赤,气急败坏之下连连跺脚,“各位叔伯…” “都给我闭嘴。如此关键时刻,为了一点小事争吵,不知轻重”白定山虽然不喜欢三儿子白萧,但这次白萧在月华灵液一事处理非常老道,让他也无话可说。毕竟在家主之位多年,分得清轻重缓急,三个儿子如此吵闹,简直有失体统。 白书和白画一脸猪肝色,白萧暗自窃喜,他转身看向狗杂种说:“狗杂种,你先起来,我有话问你。” “秦刀和楚韦两人可处置妥当?” 狗杂种起身回道:“回禀公子爷,秦刀和楚韦二人已被白左、白右两位兄弟打杀,盒子里装的便是此二人的项上人头。” 说着,狗杂种打开了两个木盒,他微微抬眼喵了一眼木盒里,秦刀和楚韦两人瞪着双眼、张着嘴,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第50章 小的斗胆 白萧上前看了一眼,随后转身对议事厅里的众人说:“秦刀和楚韦二人已被灭口,此时只要我白府上下缄口不言,封锁消息,在这么短时间里,他李氏和归海氏暂不会有所行动,我们可趁此良机尽快将月华灵液运回府中。老祖宗、各位叔伯,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嗯,贤侄此言在理,既然封锁了消息,那我们应当尽快把月华灵液给收了,能收多少是多少,等归海家和李家反应过来时,那也也为时晚矣。”白萧的大伯白定河点头说。 “大哥,只怕归海家和李家已经知道此消息,恐怕现在已经在召集人手。”白萧的二伯白定江面露担忧之色。 “不错,即便他们现在不知道此消息,等反应过来后,他们两家难道会放过我们?归海氏和李氏关系暧昧,难保他们两家不会真的联手对付我们,到时候我们岂不是任人宰割?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白萧的四叔白定川附和道。 “老四,那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办?”白定山问。 “我觉得还是得找归海氏和李氏坐下来一起来商讨如何分配月华灵液,这样不仅可以避免发生冲突,而且每家都能获得实际的好处,一举双得,岂不更好?”白定川说。 “老四,你糊涂啊。你还真以为归海氏和李氏甘愿将月华灵液与他人分?先不说李氏,就说归海氏吧,我们祖上可是交手了两百多年,豺狼之心怎能与谋?我们与归海氏和李氏迟早有一战,若是这一战能够换回白氏子孙未来百年的中兴,为何不战?论实力,我白氏不比归海氏差;论天时,我们占据了先机。依我看,此战不打,白氏危矣。” 白定河怒其不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能够说动白定川。 “大哥,若此时与归海氏和李氏开战,那才是断了我白氏的香火,我觉得韬光养晦乃是上上之策。”白定川固执己见,见说不动老大白定河,于是向老二白定江求助,“二哥,你表个态,是战是和?” “月华灵液固然重要,但是保存实力、延续香火更为重要,我认为以和为贵。”白定江说。 “老二、老四,你们…罢了,既然你们不听我的,老三你是家主,你拿主意吧。”白定河抄着手,吹胡子瞪眼睛,不再说话。 “老祖宗,您老如何看待此事?”白定山见兄弟三人争吵不定,见老佛爷坐在中堂一言不发,他也不好直接表态,否则无论是战是和总是会伤了一方的情分,索性将锅直接甩给了老佛爷。 老祖宗燕赤练避而不答,反是看向白萧问道:“萧儿,你的意见呢?” 白萧心知老佛爷明面上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实际上是在捧自己,将自己的地位与叔伯摆在了同一位置,于是他笑了笑说:“各位叔伯说得都有道理,萧儿不才,也有个不成熟的想法。白氏若想宏远裕隆,必须打破如今三足鼎立的局面。而之所以形成这样的局面,正是因为我白氏和归海氏实力相当互相制衡给了李氏喘息的机会,若是要打破这等局面,我们白氏必须以绝对的实力碾压归海氏和李氏,否则给了他们联手的机会,很明显月华灵液便是壮大我白氏的唯一机会,千载难逢的机遇。” “你这说得不是废话么,谁都知道拥有月华灵液,实力至少能提升一个档次。你如果没有办法,就不要故弄玄虚。” “胸无点墨,只能故弄玄虚。”白书和白画嘲笑道。 白萧瞪了两人一眼,寒光如水,杀机隐现,“与其三家坐而分宝,不如两家联手,这样既能借此机会消灭另外一家,同时还能以最低的代价壮大氏族的实力,很显然李氏是最好的选择。萧儿认为,这一仗必须打,而且要赢得漂亮,同时还能打破原先的三足鼎立局面。” 白萧的话又惹来了白定川、白定江的非议,两位兄长在一旁讥讽不止,使得白萧一张嘴难敌众口,事情越说越乱。 狗杂种站在一旁听了半天,心中暗自好笑,眼前这些人在议事厅商量了几个时辰连一个结果都没有,面对千载难逢的机遇,居然还如此畏手畏脚,这样的氏族若能兴起那简直是天理不容。 现在白氏内部俨然分成了主战和主和两派,看此情形,即便再有十二个时辰也难商讨出个结果,心中一横,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说道:“各位主子,小的斗胆说两句。” 白萧见狗杂种来救场,心中大喜,连忙说:“狗杂种,你将我此前与你分析的计策跟诸位长辈说一说。” “小的认为,目前我们不必计较是战是和,因为主动权在我们手里。若是我们能够立下决断,趁归海氏和李氏还未来得及反应,将那些月华灵液尽数收回,那么就避免了一战,这样又给了我们更多的时间提升修为,到时可一举吞并归海氏和李氏。” “若是无法将月华灵液尽数收回,那么我们可借练兵为由,待归海氏与李氏反应之时,再与两家进行周旋。周旋之计有两类,其一邀两家继续分收月华灵液,其二利诱李氏联手抗衡归海氏,主动权依然在我们手中。” “若是归海氏和李氏联手对付我白氏,其目的还是为了月华灵液,此时又回归到之前所说之法,选择周旋或与战。假如我们能够通过月华灵液短期内提升实力,难道我们还要惧怕归海氏和李氏吗?” “所以依小的愚见,先不管他归海氏和李氏是何态度,既然我们已经占领了月牙湖,那么便抓住先机尽可能的获取最多的月华灵液。归海氏即便与李氏联盟那也并非铁板一块,利字当头,各怀心思,不足为虑。” “对,这就是我想要表达的意思。”白萧连忙说。 议事厅顿时雅雀无声,众人皆在思考着狗杂种的一席话,唯独白书、白画和与他们亲近的几房兄弟以怪异的神色看着狗杂种,眼神中有忌妒、有怨毒。 过了半晌,白定山看向燕赤练问道:“老祖宗,你看此事……” 燕赤练眯瞪着眼睛看了狗杂种两眼,起身离开中堂,走到白萧面前说:“萧儿,你收的这个门徒有几分智慧,不错,不错。” “老祖宗,那您看此事该如何办?”白定山见老祖宗要走,连忙问。 “萧儿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你们别忘了,我白氏是北洛天策府的后代,当年老王爷率领的天策府军是何等威武,逐鹿中原,睥睨天下,你们这些后辈是怎么了,连一点求生的勇气都没有了么?”老祖宗忽然睁开眯瞪的双眼,眼露精光,如同两把利剑直接刺向众人的心房,众人惭愧的低下了头。 白萧连忙扶着燕赤练说:“老祖宗,萧儿送您。” 燕赤练慈祥地笑了笑,“胡闹,接下来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办,陪我一个老婆子做什么。” 白萧笑了笑,“萧儿明白,恭送老祖宗。” 第51章 摘星手白罗 漠烟镇碧蓝如画的上空一如往昔般披上了黄色的外衣,朦胧而昏沉,黄沙漫天、寒风肆虐,气候恶劣至极。 这样一座地处龙渊大陆极西之地的边陲小镇,在寒冬腊月之时,人们原本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守在家里的坑头。然而这一日镇子上却是十分异常。 街道上、酒楼里,到处是凶神恶煞之徒,手里常执有刀抢棍棒,三五成群,横行无忌,动辄冲突倏起,挥刀落剑,血溅当场,乌烟瘴气,极为混乱。 漠烟镇上不少百姓许是未见过此等阵仗,纷纷隐于某个角落偷偷议论,而那些祖辈生活在漠烟镇的原住民则待在家中焚香祷告,他们知道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这些原住民从小便从长辈口里得知,若干年前漠烟镇便经历了这样一场地动山摇的变故。 那一年,漠烟镇上还没有归海氏和白氏。直到某个清晨,这些原住民的祖辈一觉醒来,才发现整个镇子上多了许多披甲戴盔的士兵,街道上躺着无数残肢碎尸,血水染红了整片土地,久不放雨的老天,忽然连续数日下起了暴雨,直至将血红的街道冲刷洗净,掩盖掉一切罪恶,才放了艳阳天。 在漠烟镇之外一望无垠的沙漠里,临空俯视,有数条长蛇正伏地而行,定睛瞧去,竟然是上千人正快速地疾行,不知是黄沙迷了眼,还是头顶的太阳过于刺眼,那些人脚下仿佛踩着一片片黄色的云雾,他们似乎正朝着同一个目的地前行。 忽然周边的黄沙如同爆炸一般,带起一道道沙柱,一个个身披白银铠甲的男子手持着一柄洛水松纹剑冲天而起。原本疾行的众人停住身形,纷纷招出身上的法器,严阵以待。 “什么人,竟敢阻挡我归海青霄卫?”人群中有人问道。 踩着冲天沙柱的白银甲士警惕地看着下方的人群,有一人回应道:“天策羽卫在此地办事,请诸位青霄卫的兄弟绕道而行。” 青霄卫中那人挥了挥手中的三尺青锋火云刀,指着空中的白银甲士骂道:“混账,这大漠何时成了你白府家的地盘,速速让道,否则休怪我等手下无情!” “阁下可是归海府青霄卫统领归海战?” 归海战手起手中的青锋火云刀,对着那名白银甲士问道:“正是在下,你是何人?” “在下天策羽卫副统领白罗是也。”白罗抱拳说。 “原来是摘星手白罗,幸会。” “归海战,白氏和归海氏有数百年的渊源,在这漠烟镇一百多年来,彼此素来交好,你家大公子归海一策与我家三公子兄弟情深,今日我白府在次办事,还望念及此间情分,绕道而行。”白罗说。 归海战哈哈大笑,“白罗,我等便是奉了大公子的命令,前往月牙湖办理私事,若是你白罗还念及两家情分,还请让开道路。” “在下身负重任,除非接到三公子绕道之令,否则恕难从命。归海兄多多包涵,莫要因一时意气,损了两家数百年的情分。” 月牙湖出月华灵液一事在镇子上传开,早已是人尽皆知之事。归海氏族中长辈皆被惊动,归海战便是直接受命前来抢占月牙湖,此刻见白罗依然惺惺作态,他也懒得再废口舌。 “哼,白罗你又何必装腔作势,这月牙湖出了什么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你我皆是有令在身,若是你不让道,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今日在下好言相劝,归海兄执意要毁掉两家之情谊,那么在下不再多废唇舌,手底下见真章吧。”白罗大呵一声,手中洛水松纹剑对着地面便斩了去,一道剑气迅速冲向地面,眨眼之间地面之上出现一道沟壑,泾渭分明。 “兄弟们,谁敢跨越此线,都给我好好招呼,让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是!”站在沙柱上的白银甲士挥着手中的长剑,银光晃晃刺眼,寒意四射。 归海战见白罗施展出如此手段,心中一惊,他没想到白罗的修为已经到了这等境界,竟然一剑劈开黄沙,剑气凝而不散阻挡着两侧的黄沙下滑。 “兄弟们,给我干!”归海战大喝一声,率先身形向着白罗冲去,手中的青锋火云刀真气吞吐,如同熊熊烈火。 归海战借着腾空之势,双手执刀猛地朝着白罗劈了过去,一道红色的火刃迅速袭向白罗。 白罗见机身形后退,火刃将那一根沙柱劈成两截崩碎落地,白罗掐着指诀,凌空而下一剑斩向朝自己飞来的归海战,只见一层厚薄的真气包裹着洛水松纹剑,在空中形成一把巨剑迎着归海战劈去。 归海战见形势不妙,连忙闪身,后而调动全身真气注入刀中,朝着空中连挑数刀,一道道火刃迎向白罗劈来的巨剑,归海战趁势冲向白罗,伸手一张轰向天空,大喝一声:“纳命来!” 一刀刀火刃将巨剑击碎,归海战的那一掌直接奔着白罗冲去。白罗轻笑一声,“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洛水剑法。” 说着只见他身子不挺的后飞,嘴里念念有词,忽而双手握住剑柄,猛地想着下方一插,随后向着右侧一滑,四方的灵气迅速汇聚见下,一道瀑布从天而降,轰然作响。 归海战抬头一看,那飞流直下的瀑布带着巨大的威压朝着他的面门袭来,仿佛上方被撕开一个口子,无边的灵力从中喷涌而出,归海战只感觉全身被禁锢一般。 “踏浪斩!” 正待归海战反应之时,白罗身子倒挂而下,踏浪而行,手中的长剑不断的朝着下方的劈去,带着一道道浪涛如同巨蛇一般攻向白罗。 归海战挥刀朝着瀑布斩去,一道炙热的气浪化作巨刃将瀑布斩出一条空隙,借此空隙他迅速迎向白罗,手中的青锋火云刃忽然一分为二,一把红色弯刀在上方迅速盘旋,带起一道道旋风而起,火舌从弯刀中喷吐而出,形成一个个火旋风飞向白罗,火旋风卸掉剑浪之劲,在归海战手中那般青锋剑的操纵下逐渐汇聚形成一道飓风带着炙焱。 白罗见状面色一惊,随机双手借出怪异的指印,只听洛水松纹剑发出一身清脆的声响,随着白罗快速的旋转冲向归海战,一条蛟龙张开血盆大口,似要将那飓风和归海战吞入腹中。 “嘭!”的一声巨响,白罗和归海战双双倒飞,白罗那一身白银铠甲碎裂,一柄弯刀直接插入他的左胸,全身被飓风割出的伤口正汩汩的往外留着鲜血,嘴角鲜血外流。 此时,不远处的归海战亦不好受,头发凌乱,身上的剑伤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他吃力的爬了起来,忽然血气翻涌,“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再次倒地。 两人五脏移位,俨然无力再战,而那些白羽位和青宵卫仍然混战成一团,刀剑在空中纷飞,一具具尸体横陈,鲜血不断的浸入黄沙之中,血腥气浓烈无比。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又有一队人马正飞速而来,白罗一看心道不妙,他娘的,平日里这群散修见到天策羽卫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现在一个个气势汹汹的,摆明了就是要趁火打劫,月华灵液还真他娘的是个烫手山芋。 第52章 臭丫头 “归海兄,不如你我双方暂且停手,待解决了那些乌合之众,再作计较如何?” 归海战点点头,双方实力相当,难分胜负,再打下去无疑是自损实力,到时候在对上这群散修鲜有胜算。 “行,先把这些散修解决了再说。” 归海战和白罗叫停正在激战的青霄卫和天策羽卫,各自掏出疗伤回气丹药,盘膝打坐恢复伤势。 此刻,远在漠烟镇的狗杂种正坐在逍遥楼的后院里喝着茶。 “小弟弟,前日来我逍遥楼的秦刀和楚韦你可知他们的去向?”赛西施问。 “秦刀、楚韦?赛姐姐,这两人在你逍遥楼风流,你不知他们的去向,我又能从何得知?”狗杂种装傻充愣地说。 你这小子,明明是你指使天策羽卫干的好事,现在还跟我装傻充愣,真是狡猾。一日之内,漠烟镇风云变幻,你小子真是好算计。赛西施腹诽着狗杂种,“哦?我手下可是看见两名身穿天策羽卫装束的男子从甜水巷把人给截了去,小兄弟你当真不知道?” 狗杂种心说,你知道还问我,怕是又给我设什么陷阱等着我跳吧。他明面上故作惊讶地说:“竟有此事?!” 赛西施翻了一个白眼,“你还跟姐姐装傻充愣,真是白疼你了。” 狗杂种无奈地耸耸肩说:“赛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过是白府的一个下人,白家那些人要想瞒我点什么,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你觉得说这话姐姐会信么?” “我也不信。”狗杂种轻笑了两声,抱着茶杯喝着茶,心早已飞到月牙湖,不知那边现在如何了。 “哼,漠烟镇乱成这样,你还有闲情逸致在姐姐这儿喝茶。你如何算计秦刀和楚韦,姐姐我管不了,但是人从我逍遥楼丢了,你是不是应该给个交待?月牙湖出月华灵液一事你早就知道,为何不与我说,你这般藏私叫姐姐如何帮你?” “我今日前来不就是要跟姐姐说这事嘛。”狗杂种说。 “真不要脸…”若灵的声音传来,紧接着绿绮和若灵两人进入了望月亭,若灵一进来便瞪了一眼狗杂种,“臭小子,许久不见,你这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狗杂种被若灵如此数落,陡然来了火气,他讥讽道:“臭丫头,多日不见,若灵姑娘嘴是比刀子还锋利了嘛。”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若灵气不打一处来,她就是瞧不惯狗杂种那副欠抽的样,尤其是月华灵液一事狗杂种隐瞒不说,更是让她觉得狗杂种品行低下,她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两拳。 “我就说,臭丫头,臭丫头,你能拿我怎么样?”狗杂种混不吝地劲儿上来,不停地戏弄着若灵。 “你…”若灵气急便欲挥拳揍狗杂种,被赛西施制止后,眼圈有些发红,从未有人如此欺负过她,赛西施和绿绮还诸多维护狗杂种,她感觉委屈极了。 狗杂种心想自己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每次见到若灵这丫头就想作弄她一番。此刻见若灵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于是带着歉意软言示弱说:“若灵姑娘,都怪我嘴贱,你别跟我一个下人置气,不值当。若是你哭花了小脸,那可就不美了。” 若灵转身背对着狗杂种,不理会于他。 “公子,是否绿绮和赛姐姐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让公子你至今都无法信任我们?” 绿绮那幽怨的眼神盯得狗杂种浑身不自在,“绿绮姑娘说得哪里话,若是不信你和赛姐姐,我又何必在此饮茶闲聊呢?” “那公子为何对我们隐瞒月华灵液一事?”绿绮目不转睛地看着狗杂种,她实在想不通为何狗杂种如此多疑,她需要狗杂种给她一个满意的解释。 “其实我也知道此事不久。你们也知道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哪知道月华灵液对于修行者有多大价值。起初我以为是无关紧要,所以就未与你们说。” 赛西施在一旁听着狗杂种的解释,不禁瞪了他一眼。你这小子怎么可能不知道月华灵液的重要性,否则白家的天策羽卫又怎么可能提前占领了月牙湖,秦刀和楚韦又怎么会失踪,这漠烟镇又为何平白无故多出这么多修行者,你是怕我们知道了消息会破坏你的计策吧? “公子,绿绮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但这事让我们很被动,我真的不希望以后再有事情发生时,我们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否则你叫绿绮如何面对我的那些姐妹和家中长辈?”绿绮聪慧绝顶,又岂会相信狗杂种那一番托辞。 “不会有下次了。”狗杂种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非是狗杂种不愿信任姑娘和赛姐姐,只是我不敢再去经历一次背叛。为了报血海深仇,我不得不谨慎,一不留神,不仅……不仅血仇无法得报,我自己也要丢了性命,到时又有什么脸面去见死去的家姐和爹娘。” “我知你们是真心待我,我也很感激你们,但报仇毕竟是我一人之事,将你们牵扯进来已是不该,若是再让你们遭受危险,那我狗杂种岂不是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狗杂种诚挚之言让赛西施和绿绮十分感动,她们对于狗杂种的为人又有了新的认识。她们一直担心狗杂种陷于仇恨之中,成为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如今见他心中依旧温热,怀有善良,安心许多。 赛西施心中暗暗说道,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依然还是那个质朴的少年,希望老天不要把他给摧毁了,让他保留这一份质朴吧。 “公子,又何必如此见外。”绿绮说。 “我一生孤苦,没什么朋友。以前总想着多挣点钱贴补家用,将家姐风风光光的嫁个好人家,现在他们都走了,等报了仇,我便追随他们而去了。不过在此之前能有幸与你们结识,我也算是不白走世间一遭。” 狗杂种神色有些黯然,被人记住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爹娘和家姐都走了,谁还能记得住我曾经在这世上活过?赛姐姐能记得吗?绿绮姑娘能记得吗?若灵能记得?呵呵,她们都是天之骄子,身怀高深修为,等漠烟镇事了拂衣去,又怎么会记得我这么个小人物呢。 赛西施听得有些生气,她从未见过有人如此轻贱生命,她将手中的茶杯拍在桌子上,那茶杯瞬间化作白色粉末,“你如此轻贱生命对得起爹娘的养育之恩吗?你这寻死觅活给谁看!这个世上遭遇不幸,比你悲惨的大有人在,他们尚且用心活着,勤奋上进,延续香火,甚至敢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为何唯独你不行?今后你若再作践自己,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弟弟!” “他若是真能想通了,就不是狗杂种了。”若灵听完狗杂种的话,心中为之一震,觉得他那张原本面目可憎的脸变得亲切了不少,她本是个善良的女子,见狗杂种这般轻贱自己,心存不忍。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公子确实不该如此轻贱自己。”绿绮说。 狗杂种心中暖流涌动,他知道再这般说下去,再难抑制呼之欲出的猫尿,他不想让赛西施、绿绮和若灵见到这般懦弱的样子,他不愿见到赛西施她们对自己那点朋友之间的关爱之情转变成怜悯,他不需要怜悯。 “不说了,不说了。若是漠烟镇事了,我还有命活着,我一定要与你们痛饮几杯。” 绿绮觉得此事点到为止,若是再说下去,那可真要伤情分了,于是转移话题说:“公子,现在月华灵液消息传得满天飞,接下来有何打算?” “其实后面的事我已经无力掌控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些为非作歹的凶恶之徒不过是炮灰而已,白氏、归海氏和李氏势必要争个你死我活,等他们实力锐减之际,你们再出手剿之便可。至于那月华灵液,若是你们想要,到时也是唾手可得。漠烟镇迟早会恢复宁和,到时由你们接管重新建设便可。” “归海家青霄卫已经出动,不过李家很是平静,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绿绮问。 “李氏现在是个香饽饽,无论是归海氏,还是白氏都想拉拢,李氏的算盘无非是趁机坐收渔翁之利而已,不过没他们想得那么简单。白氏在永州经营许久,养了不少散修,现在正前往月牙湖,归海氏相信也留有后手,最终之争依然还是三家资格最老的几位修行者实力之争吧。” “归海氏和白氏家中两位老辈的修为我是知道的,应当都在洞太虚境初期,至于李氏除了一位太虚境的供奉长老外,最近这些年是否有人突破太虚境那便不得而知了。”赛西施说。 狗杂种沉思了片刻,回想起当日他提出计策李玄欣然答应,到近日李府上下的对月华灵液的态度,李玄是铁了心了要拿下归海氏和白氏,看来定是有所倚仗。 “按照我的猜测,李家至少有两位修士修为在太虚境,甚至有可能更高。”狗杂种说。 “由此看来,这一仗李家胜算更高。”赛西施说。 “且看着吧,鱼儿迟早会浮出水面的。”狗杂种淡淡的说。 第53章 黄沙染血 煌煌大漠,万里晴空,一碧如洗。 天地交接,红日西落,依旧夺目。 然而,火烧烟霞的壮丽不再,寒风所过之处,沙尘微微起伏,一片苍凉寂静。 黄沙之地千沟百壑,残肢断体横陈遍地,鲜血早已流尽,数不尽的折戟断枪,剑醉刀裂尘沙悲鸣,那一块块干涸的血迹,似乎在讲述着这里曾经发生了何等悲惨的恶战,使得这片不忍直视的土地躲藏在红得发紫的罗布之下。 方圆数十里之内无一活物,谁还曾记得这些奔赴黄泉之人到底是何许人,他们为何付出生命,谁又对这些人狠下杀手?太阳依旧东升西落,即便再光芒万丈,这片黄沙地依然凄凉无比,这些人死得其所乎?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吧。 几十里开外,临近月牙湖的地方,天策羽卫和青霄卫正安营扎寨,整顿一切。经过此前一役,天策羽卫和青霄卫以损失了数百名修士为代价,将那数千名散修尽数消灭。 如今双方已无心思再战,面对散修的第一轮冲击他们损失惨重,然而漠烟镇里还有数百名在观望局势的修士,他们的修为可要比这些已经死去的散修高得多。白罗和归海战作为双方在月牙湖这处最高的统领,他们深知在士气大伤的情况下,若是强行作战不仅徒劳无功,而且还会白白葬送了兄弟们的性命,让那些还在等候时机的散修有机可乘。 趁着双方休整之时,归海战派人回府禀报战况,并且希望归海一策能够再加派人手夺下月牙湖。白罗显得轻松许多,此刻有数十名白氏子弟正在湖底采集月华灵液,只要白萧能够多叼些人手来,不愁抵挡不住归海战的攻击。 白罗吩咐完事宜,在营帐中拿出了一个玉净瓶,将一滴月华灵液倒入口中,随后便闭目打坐恢复伤势。他与归海战实力相当,此刻有了月华灵液的助力,伤势不仅可以快速恢复,修为恐怕要提升一大截,到时候再对上归海战,他相信能够拿下归海战的人头。 归海府。 归海一策听着青霄卫的禀报,怒不可诘,一掌将身边那张梨花木的桌子拍得四分五裂,嘴里骂道:“归海战真是废物,堂堂的青霄卫统领竟然连白家的一个马前卒都打不过,让我青霄卫损兵折将,看来真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你回去告诉归海战,给我即刻拿下月牙湖,否则他就自刎谢罪吧。”归海一策邪魅苍白的脸气得涨红,他指着那名报信的青霄卫又说道:“白家占领了月牙湖,那些散修是冲着白家去的,他归海战起得什么劲?真是脑袋让驴踢了,现在还问我要人,小爷我不杀了他,已经对得起他的姓氏了。你告诉他,让他给我好好动动脑子,如果把青霄卫给败光了,他就不用回来了,自刎谢罪吧。” “遵命。”报信的青霄卫暗自叫苦,现在士气如此涣散,拿什么跟白家的天策羽卫争,白家现在肯定在增派人手,这不是让青霄卫白白送死么。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归海一策是归海氏年轻一辈当家做主的人,而他不过是归海氏旁支的一个子弟,说话能管什么用,叹了一口气,便准备离开。 归海一策发泄一通之后,心气消了不少。他分析着形势,白家抢得先机占领了月牙湖,若是湖底没有月华灵液,白氏完全没有必要与青霄卫发生正面冲突,恐怕白家早已派人在湖底采集月华灵液。若是再不拿下月牙湖,到时候白家那些人借月华灵液提升修为,那真就是大麻烦了。 漠烟镇那些观望的修士经过此前一役消损了青霄卫和白羽卫的实力,恐怕接下来也要出手了。李玄那家伙到真是能沉得住气,迟迟不见动作。看来还是要使些手段,借助散修和李家的势力去阻挠白家收取灵液。狗娘养的归海战,真是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慢着,你拿此令牌去将卫营中留守的青霄卫和府上的那些食客都给我叫过去,仍由归海战代为统领。我就不信还拿不下一个小小的月牙湖,记住,让归海战借力打力!”归海一策将一枚红色令牌丢给那名青霄卫,拂袖离开。 “遵命。”报信的青霄卫心中一喜,有了这些人马,天策羽卫和镇里的散修不过是些土鸡瓦狗之徒,不足为虑。 李府地下罗刹宫。 “太爷爷,华长老,漠烟镇已乱,白氏、归海氏和那些散修已经经历了一场恶斗,如今天策羽卫和青霄卫损伤不轻,现在白氏和归海氏都在召集人马赶赴月牙湖。”李玄对着云台上端坐着的两名老者跪礼。 “玄儿,你先起来。”满头华发、身披黄红袈裟的老者慈眉善目,抬了抬手示意李玄起身。 李玄起身后,恭敬地说:“太爷爷、华长老,按照玄儿所掌握的情况来看,白家恐已在月牙湖底采取月华灵液。此刻我们若是再不出手,恐怕月华灵液都教那白氏尽数取了去。” 头顶九个戒疤的光头罗汉,捋了捋那一撮火红色的胡须,哈哈大笑说:“月华灵液此等天才地宝,岂是那么容易采集的,玄儿不必着急。” 李玄闻言一惊,采集月华灵液只要所选器物得当,采集又有何难处。华长老有此言,难道说月华灵液并没有那么简单? 李玄的太爷爷元丠笑着说:“玄儿,你有所不知,月华灵液天生地养,经千年淬炼月华所成,性极阴寒,非是一般修士所能忍受。” “天才地宝常伴凶险,或是自然条件形成的天然大阵保护灵宝安全,或是有极为凶恶的灵兽。这月华灵液更是难得的灵宝,常人若是直接触碰,抵御不了极寒之气,便会化作冰块身消玉陨;若是抵御得了极寒之气,必须要上品玉净瓶储存灵液,否则灵液会化作灵气回归天地。天地造化之玄妙,世间万物之法则啊!” “华长老所说不错,想要取得月华灵液,修为和玉净瓶缺一不可。但是即便具备这两个条件,想要采集月华灵液也非易事。月华灵液虽说其形如水,但绝非用瓢取水一般简单。修行者必须要御气提取,若是真气不足,则会遭极寒之气反噬,所以玄儿你明白太爷爷和华长老为何不着急了吧?” “玄儿明白。”经过李元丠和华长老的解释,李玄才知道原来采集月华灵液竟然如此艰难凶险,一不留神便短了性命。恐怕白家那些家伙没少吃亏,如此心急想要霸占天才地宝,殊不知危机四伏。 “玄儿遇事要沉得住气,才能顺藤摸瓜,寻得破局之法,借势打势,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华长老语重心长地说。 “玄儿明白,此事关乎我李氏一族百年之运,玄儿一定谨慎行事。” “你明白就好。如今归海氏和白氏已然焦灼,我们李家当然也不能干坐着,否则就有掩耳盗铃之嫌。”李元丠说。 “白氏和归海氏经此一役,虽说不上元气大伤,但是应对那些散修已自顾不暇,双方哪还有力一拼,玄儿估摸着,白萧和归海一策都已经坐不住了,不日便会来府上找我商议联盟一事。” “那你打算作何回复?”李元丠问。 李玄心中早有计较,不假思索地说:“无论与哪一家联手都是与虎谋皮,只能让敌人更加强大,我们李家可不能做冤大头。但是现在这个阶段,我们李家不得不表明态度,否则会引来归海家和百家的猜疑,到时枪头掉转,一致对付我李家那可是得不偿失。玄儿认为,归海一策和白萧要态度,我就给他们态度,先假意与他们合作,等关键时刻出人不意,一击即中他们的要害,到时他们再作反应,已是回天乏术。” “若伏,有玄儿如此,李家何愁不兴。”华长老拈花作揖看向一旁的李元丠。 李元丠见李玄有此见底,心情不甚愉悦,他双掌合十喊出一声“阿弥陀佛”,随后看向云台下的李玄说:“玄儿,小辈之争,你可放手去做,若是归海家和白家的老辈出手,我和华长老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太爷爷,多谢华长老。” “这孩子……”华长老和李元丠笑了两声,眼神里满是溺爱之色,对于李玄沉稳行事的性格甚为满意,他们仿佛看到若干年后,李家子弟掌管漠烟镇,甚至在那片向往的神州大地上叱咤风云。 第54章 千金散尽 此刻远在东城大街田子坊一处宅院里,狗杂种正面对着一群破衣烂衫的乞丐。 “兄弟们,狗杂种不才,承蒙诸位看得起,这碗酒我敬诸位兄弟!”狗杂种端着酒碗对着面前的那些赖利头叫来的兄弟,心中不甚感激,若非他们相助,这漠烟镇何时能乱起来,那些欺行霸市的恶徒何时能得到报应。此时狗杂种豪情万丈,颇有几分江湖儿女之风采。 “干!”众人喝完酒,面对着桌子上那些美味佳肴,食指大动,对狗杂种那是感恩戴德,钦佩不已。 “兄弟们,听我说两句。”赖利头手里抓着一个卤猪脚,满嘴油腻的走到人前说到。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放下了手里的那些吃食。 “自从跟了狗哥,大家是不是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是!”众人异口同声。 “现在你们谁他娘的还为了一口吃的向那些老爷们卑躬屈膝?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三天两头就在女人肚皮上卖弄,有些人甚至连媳妇儿都娶了。我问你们,这都是谁的功劳?” “狗哥!” “我赖利头这辈子只佩服一人,那就是狗哥,咱们一起敬狗哥一碗怎么样?”赖利头这个乞丐头头做惯了,举手投足之间真有几分领导的派头。 狗杂种看见赖利头这般模样,不甚欣慰,那个在街头畏畏缩缩要饭的赖利头不见了,谁说小人物天生就该被欺负?他直接抱着酒坛子仰头连干了数口,“嘭”的一声,将酒坛子摔在地上。 “今日能与诸位兄弟一起饮酒,我狗杂种真是感慨万千。我和大家一样,出生在这片黄土地上。长辈们都说下贱之人起个贱名好养活,见到那些富家子弟要叫老爷,千万不能得罪。我想说,凭什么?” “凭什么那些人可以高床软枕,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们却要忍冻挨饿,卑躬屈膝的讨生活?凭什么他们可以衣着光鲜,我们就只能破衣烂衫?凭什么他们可以用好听的名字,我们去要用狗杂种、赖利头这样下贱的名字,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这吃人的世道,公平何在?” “我们这些人生来孤苦,受尽白眼,别人可以说我们下贱,可以肆意践踏、摧残我们的尊严,但是我们依然有反抗斗争的权力,他们打我们一拳,我们便可踢他们一脚。古人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日便是最好的证明,我们兄弟可以在此谈天说地,饮酒作乐,可以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他们能做的,我们依然能做得。” 狗杂种顿了顿,想起往日种种艰苦,想起爹娘和家姐,眼眶有些湿润,“或许,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十个人呢?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呢?我狗杂种能有今日,全仰仗各位兄弟的齐心相助,我在此谢谢各位,这碗酒应当我敬各位兄弟!” 众人被狗杂种这一番慷慨激昂、动情忍性的陈词说得热血沸腾,感动万分,在漠烟镇卑微地活了这么久,他们从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又或者是不敢想,但是今天狗杂种这席话如同当头棒喝,让众人激动莫名。都是人,凭什么我们就低人一等,缺少的东西我们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和兄弟们一起抢回来,夺回来。 狗杂种将一坛子酒干完,醉意熏天,摇摇晃晃地进入里屋。赖利头见状,跟着进入了屋子。 “你没事吧,明知不能喝酒,还一口气喝这么多。”赖利头给狗杂种倒了杯水。 “今日高兴…不……不妨事。”狗杂种喝着水,指了指供桌下的一口箱子。 赖利头走到供桌前,弯身掀开罩子打开箱子,发现满满一箱金银黄白之物,他顿时大惊,转头对着狗杂种问道:“你没事放这么多现银在家作甚,就不怕被窃贼给盗了去。” 狗杂种一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他摆了摆手说:“都是些身外之物,留之无用,分给兄弟们吧。” “这也太多了,要我看拿个百八十两就够了。”赖利头说道。 “兄弟们为我的事如此卖命,这点银两算什么。永州我找人置办了一座宅子。”狗杂种从怀里掏出两把大个烫金钥匙,还有一叠纸,“这房契、田契和一些银票你拿着,去永州安家总要有花销,我在银号里存了一笔银钱,若你省着点用,一辈子够了。” 赖利头眼睛微红,有些哽咽地说:“我不要。” 狗杂种将钥匙、房契、田契和银票放在桌子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后说:“漠烟镇已是是非之地,留在这里恐有性命之忧,等这件事办好,早点离开吧。替我去看看这天下,看看那些万里山河,美不胜收的景色。” “你明知留在这里有性命之位,为何不与我等一起离开?”赖利头眼眶红肿,噙着泪水问。 “我不能一走了之,我要在这里陪阿爹、阿娘和阿姐。不管大仇能否得报,我在漠烟镇犯下这等杀人罪孽也是要偿还的。你不用管我了,陪兄弟们去喝酒吧。”分别总是伤感的,狗杂种知今日一别,以后再无相见之日,他不忍再看赖利头的眼睛,摇摇晃晃的进入了里屋。 赖利头要进屋劝阻,他一直将狗杂种视为亲生兄弟,又怎愿意见他寻死,但是狗杂种在里屋里说了一句话,让他不禁擦了擦眼泪,掉头离开了。 这里发生的一切总得有人记住。记住曾经有人与命运抗争过,凭借一己之力将氏族玩弄于股掌之间。罪恶必须交待,血仇必须偿还,这里终将重归宁和,而他却用生命为这祥和的漠烟镇偿还罪孽。他很卑微,却不平凡。 赖利头知道,他应该替狗杂种记下这一切,让更多的人能够勇敢站起来抗争,与命运抗争,与世间一切不公抗争。 或许狗杂种并不愿意,但是赖利头认为,这才是他后半生的使命。 第55章 平西王 漠烟镇人心惶惶,流言蜚语不绝。 归海氏、白氏和李氏不由自主地卷入了这场谣言风波中。谣言有说李氏和白氏联手共同抗衡归海氏;有说归海氏和李氏联手,白氏岌岌可危;有说白氏苦苦支撑,欲与李氏联手吞并归海氏,总之流言蜚语如同空穴来风,越是靠近风口,风越是强劲。 尤其是关于归海氏、李氏和白氏三大氏族将联手清除散修势力,坐地分赃的谣言使得镇子上的那些散修愤怒难平,散修们自成联盟打算向着三大氏族讨要一个说法。 而白家四小姐将下嫁归海氏嫡长子归海一策以修秦晋之好的谣言更加坐实了白氏和归海氏联手图谋月华灵液的事实。 越来越多的散修开始聚集在三大氏族的府前挑衅,免不了的一场场冲突与拼杀不断上演,漠烟镇里乱象丛生,远在千里之外的永州,不知是谁散播出的消息,一些修行者闻风而动,不断集结人马,意在浑水摸鱼,捞点好处。 此时的漠烟镇可谓是杀机四伏、暗流涌动。 西牛贺洲,平西王府。 白雪纷纷,满园银装与素裹,平西王裕达披着一件大氅,背手立于观景阁楼台前,听着来人陈报军情。只见他拂手一道火墙随风而动落入那半亩荷塘之中,冻结的冰面瞬间融化,那一株株枯萎的青莲发出了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生长出雪白的莲花,湖面上冒着丝丝白雾,莲花含羞隐隐,竟好似那天上瑶池一般无二。 平西王听闻月华灵液的消息,先是一顿,随后笑着说:“哦?一个边陲恶劣之地,竟然能出这等宝贝。天道无情,尚留一线生机,道是无晴却有晴。现在漠烟镇翻了天吧,丫头们还能应付得过来?” “王爷,据传来的消息看,她们还在观望,暂未有任何动作。听说这场风波还是由一个不知名的小子引起的,前朝的那些余孽此刻正为争夺月华灵液而打得头破血流,永州和大漠里的那些散修也加入了这场争斗,估计我们不需吹灰之力,便能铲除后患,一劳永逸。”回话的男子穿着一件单薄的青衣长衫,束发戴冠,一副儒文秀才打扮。 “伯言,看来本王把那几个丫头派往漠烟镇历练倒是做对了。你看她们现在办事沉稳不少,还得懂得观形辨势,那些前朝余孽所在龟壳里一百多年,最终不还是要断送在这几个丫头手中。”平西王闻言哈哈大笑,转身走进观景阁中,石桌上正温着仙露琼浆,冒着丝丝白气。 “那些前朝余孽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能蹦跶多远。小姐们聪明伶俐,收拾这群蚂蚱,绰绰有余。”伯言跟着进了观景阁。 平西王倒了两杯酒,端起酒干了后,白皙的脸顿时充血,他连连赞叹:“好酒!伯言还是你懂我,这猴儿酒可真是好东西,改天再给本王再送上几壶。” 伯言苦笑着摇了摇头说:“王爷,这瓶猴儿酒微臣可是费尽心思求回来的,哪还有剩的。” “我还不知你,许是得了不少,否则又怎会拿一壶来孝敬本王。你若是不答应,我可是要叫上楚将军去你那儿叙叙旧了。”平西王笑着看向伯言打趣道。 面对平西王的笑里藏刀般的威胁,伯言只能无奈地笑笑。若是将楚将军给叫去,府上不被弄得鸡飞狗跳才怪。 “王爷,你就别戏弄微臣了,把楚将军那囫囵个儿叫去,那岂不是白白糟蹋了猴儿酒这等好东西,罢了罢了,府上那一坛猴儿酒明儿微臣给您送来吧,省得王爷您惦记着。”伯言如丢重宝,一脸苦涩。 “哈哈,伯言,本王也不白喝你的。你在太虚境停留有二十余年了吧,回头本王送你一壶月华灵液便是,保证你一举突破至冲虚境。”平西王一旁笑着说。 “当真?”伯言一改苦涩,满是欢喜的看向平西王。 “自然,本王一言九鼎,何时食言过?” 伯言心中编排道,若是你真的一言九鼎,恐怕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不过,若是能得到月华灵液炼制成一瓶太虚华灵丹,何愁不入冲虚境。王爷,但愿这一次你不会食言。否则,日后别想从我这里搜刮到猴儿酒。 猴儿酒酒如其名,乃是山中灵猴采数百种灵果酿制的灵果佳酿。酒性烈味甘,醇香浓郁,蕴含灵果精粹,入口过府,通体温热,灵气润养四肢百骸。寻常人饮得一杯猴儿酒可保身强体壮,数年无病缠身;若修士常饮猴儿酒,可巩固修为,有淬体提升修为之效用。 三杯猴儿酒下肚,平西王鲜有些醉意,“伯言,你刚才提到的小子,是何许人?” 伯言趁着酒劲将狗杂种家世背景、各般经历一说,平西王一拍桌子,“好小子,大情大性,有些意思。伯言,那小子根骨如何,可入得我平西王的军营?” 伯言提起狗杂种,有几分欣赏之情,他叹口气说:“若非根骨普通,又过了修行的年纪,否则臣早就出手了。” “噢,那倒是可惜了。漠烟镇此刻是多非之地,那些前朝余孽中有些人修为还算过得去,为了防止丫头们有所闪失,伯言你回头抽调一队人马前去相助。经散修们这么一闹,怕是要生出些乱子,该管的还是要管一管的,该杀的杀,不用留情。”平西王淡淡地说。 “若是要维持安定自然有荒火营的人,王爷恐怕惦记的是那月华灵液吧?”伯言笑着说。 平西王被伯言揭穿,老脸一红,“强词夺理”地说:“本王堂堂的平西王,岂会在乎那点月华灵液。这天才地宝人人可取得,断不能让恶徒宵小占了去,否则又要在本王的西牛贺洲惹是生非,到时候其他几洲的老伙计还不得在皇上面前笑话本王,你让本王的面子往哪里搁。” “话说回来,那些老家伙们可是许多年未见了,也不知过得怎样?”伯言想起往日与大行皇帝征战天下的那帮弟兄,无限怀恋。 “嗨,等漠烟镇事了,到时候约上那些家伙,一起去帝都找皇上聚聚便是。”平西王想起之前与皇上躺在皇宫内院的角楼之上,仰望星空拼酒的场景,嘴角微微上扬。 “最近九州各地不太平,吴仙长久居不出,若还是置之不理,天下恐将大乱。”伯言喃喃地说,近几年四面八方情报网传来的情报,九州各地的修行门派蠢蠢欲动,似乎在谋划着什么,想起当年修行界入世天下大乱的情景,伯言只觉一场风雨即将来临。 平西王嗯了一声,饮着猴儿酒,笑着说:“你怎知吴仙长没有出手?像吴仙长那样的人物,做起事来你我又怎会轻易察觉。” 第56章 赤练仙子 漠烟镇。 一群散修抄着法器,兴势冲冲地奔向白府。 带头者在人前喊道:“兄弟们,今天一定要让白府给个交代,月华灵液乃天地孕育的至宝,凭什么让他白家一人独占。” “对,必须交代,白氏勾结归海氏妄图侵占月华灵液,兄弟们,你们能答应吗?” “不能答应!” …… 狗杂种尾随在人群末,看着那些状如癫狂的散修,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了几分钦佩。虽说这些散修为了月华灵液有些失去理智,但是能连续数日不间断的在各个氏族府前讨要说法,不畏生死,着实比那些贪生怕死、仗势欺人之辈强上太多。 “白家人,给我滚出来!” “滚出来!” “白家人平日里耀武扬威,怎么现在成了缩头乌龟!” 群情激昂,白府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 “大胆!”一声恫吓犹如晴天霹雳,众人神魂一震,只见两把赤虹飞剑从天而降轰向地面,众人连忙闪退避让,地面被轰出一块石坑。两把赤虹剑插在石坑中,剑身和剑柄红光闪烁,威压向着四面八方涌去。 忽然那两把赤虹剑拔地而起,飞入人群之中,电光火石之间,鲜血四溅,躲避不及的散修应声倒地,一命呜呼。 散修们被这取人性命的天外赤虹惊得连连后退,带头者见状立即喊道:“白家人不顾道义,草菅人命,这还得了!若是让他们侵占了月华灵液,日后还有我们的活路吗?兄弟们!大家一起上,砸了这白府。” 众人义愤填膺,怒火中烧,纷纷驱动手中的法宝轰向白府的大门,千钧一发之际,白家的老祖宗燕赤练陡然现身,手中一条赤红长绫犹如浪水涛涛击退了散修们招来的法宝。 燕赤练凛若冰霜,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压,“老朽在此,谁敢造次。” “原来是燕赤练,燕前辈。”散修们的声潮骤然跌了几分。 “哼,老朽以为这数十年深居简出,江湖上已经忘记燕赤练这个名号。你等多日来府上闹事,念你等受奸人挑唆,一直忍让,难道你们真以为我白家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成?”燕赤练扫向众人,眼神阴寒不定,伸手招回那两把赤虹剑。 “那哪能啊!赤练仙子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燕前辈,今日我等前来只是为了讨个说法。白氏身为漠烟镇的大氏族,为何不顾江湖道义,无视修行界的律令,残害我等散修人士?”带头者义正言辞地说。 “混账!阻挠我白家人办事,喊打喊杀,岂有不打杀之理?况且我白氏做事,你等有何资格评判?老朽见诸位修行不易,不愿徒添杀戮,奉劝你等速速离去,否则别怪老朽剑下无情。”燕赤练怒斥。 带头者视死如归,指着燕赤练数落:“燕前辈,我等敬你,叫你一声前辈。若是你倚老卖老,以势压人,我等也不会怕了你。你们白家人心狠手辣,残害同道,侵占宝物,霸道无忌,人人得而诛之。今日若是我等血洒当场,只怪我等修为不济,但你们别想堵住悠悠之口,我们已将消息传至永州各地,你白家想要一家独大,那可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牙尖嘴利。”燕赤练招手一剑刺向那带头者,一道赤虹直袭带头者胸膛,带头者挥舞手中黒杵阻挡赤虹剑的攻势,奈何赤虹剑攻势凌厉,所带真劲凶猛无比,带头者被击飞,一连撞倒数人,口吐鲜血。 “天才地宝各凭本事,生死不论,此乃修行界的自然法则。列位道友受奸人挑唆来府前闹事,若就此退去,老朽可网开一面,饶尔等一命。”燕赤练冷眼怒视,心中却说,月华灵液面前,要脸面有何用? “燕老婆子,休要惺惺作态,我等不吃你这一套。若真各凭本事,你白家又为何与归海家联姻,派出天策羽卫和青霄卫阻我等去路?兄弟们,莫要中了这臭婆娘的圈套,若我等服软,恐怕以后我们在漠烟镇再无立足之地,更别谈取月华灵液。” “混账,何来联姻一说?” “臭婆娘,不必再装了。你家四姑娘,白琴都已经上了归海一策的床,你还要作何狡辩?” “想必你家四姑娘此刻正与归海一策翻云覆雨吧。老子可是听说了,那归海一策可是有变态得很,你们白家将女儿送给归海家,也是够狠心的。” “燕赤练,你又何必矢口否认,有本事,你把白琴叫出来,让我们看看。如若不然,定然是上了归海一策的床。” “……” “竖子敢尔!”燕赤练原本打算喝退散修,忽然听到白琴与归海一策之事,一头雾水,但是眼前这些散修一再辱骂讥讽,简直是自寻死路,燕赤练杀机顿显。 只见她一手驱使着赤红长绫,一手掐着指诀驾驭两柄飞剑冲向人群中,赤红长绫又如蛟龙入海,搅动得人群四仰五翻,两道赤虹所掠之处,血花飘洒。 那些散修哪能敌得过太虚境初期修为的燕赤练,几十个回合下来,倒地一大片,鲜血不断的从尸体上汩汩的冒出,迅速染红了白府前的汉白玉石地砖。 负伤的散修见不敌燕赤练,纷纷逃窜,燕赤练绝非善男信女,手中的赤红长绫忽然分成十数条长绫如同巨蟒一般缠绕住那些散修。 “真是无知者无畏!现在想走,晚了。”燕赤练提着两把正在滴血的赤虹剑走到那些散修面前,冷冷地笑道:“与白府为敌,你们就应该有死的觉悟。今日若不杀你等泄愤,日后让我们白氏子孙何以自处,如何在漠烟镇立足!纳命来吧。” 空气突然凝滞,燕赤练化作一道残影掠向无法行动的散修,剑起剑落,十几颗人头飞起,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那些散修的脖径出喷涌而出,人头滚落在地,依旧挂着惊恐之色。 满地的尸体,鲜血不断地汇向石坑之中,不消片刻间,便填满了整个石坑。狗杂种被燕赤练的雷霆手段惊得目瞪口呆。天哪,翻手之间,便斩杀了数十人,这还是人的力量吗?若是人人都有此等力量,那么天下岂不是要大乱,到时候又有多少生灵涂炭? 狗杂种沉浸在震惊之中,忽而耳边传来燕赤练威严的声音:“犯白氏一族者,杀无赦!” 声音如同夏雷轰然作响,响彻整个漠烟镇,狗杂种只觉得振聋发聩,耳朵里流出一丝丝滚热的液体。 第57章 四小姐召见 燕赤练使用雷霆手段吓退了府前闹事的散修,人群散去,鸟尽弓藏。 狗杂种从角落中走了出来,抬头看看了天空,阳光依旧刺眼毒辣。他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笑容再次挂在脸上。 进入白府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狗杂种再次撞见了白家四小姐——白琴。 “见过四小姐。”狗杂种连忙上前行礼。 白琴淡淡应了一声,不曾多看狗杂种一眼。在她眼里,狗杂种不过是一条狗而已,不,应该是一条不听话的癞皮狗。她看着这条癞皮狗,很不是滋味儿,心尖尖冒起一团怒火。 近日秀珠的禀报并无半点有用的情报,她自问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掌控秀珠,秀珠绝对不会隐瞒事实不报,一定是狗杂种识破了秀珠的真正身份,所以对秀珠有所保留。 堂堂的白家四小姐何时受过这等戏弄,区区下人欺瞒主上,简直是胆大包天。白琴恨不得将狗杂种剁成肉酱以消心头之恨,无奈狗杂种深受三哥器重,事情办得井井有条,尤其是月华灵液一事,更是立了天大的功劳,就连老祖宗都要高看几眼,只能暂且饶过他的性命。 白琴转身朝着明珠苑走去,狗杂种本欲告礼离开,不曾想白琴的随从却架着他进入了明珠苑。 “四小姐,小的还有急事要向三公子禀报,请四小姐容小的先行离去,待禀告完再来向四小姐请安。”狗杂种见四小姐来者不善,心中直犯嘀咕,莫不是我对秀珠多般避让,四小姐对我起了疑心,现在要兴师问罪?如今复仇计划正施行到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了差错。 白琴见到狗杂种那副唯唯诺诺,却又毫无敬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甩在狗杂种脸上,狗杂种的脸顿时红肿。 “四小姐,饶命。”狗杂种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白琴冷哼一声,面若寒霜,冷冷地看着狗杂种说呵斥道:“狗杂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连本姑奶奶都不放在眼里。” “四小姐,小的纵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冒犯您的威严啊。”狗杂种不停地磕头,声音有些颤抖,却让人生出一种情真意切的感觉。 白琴冷笑一声说:“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欺瞒主上,离间主子,将我白氏一族至于危险之境,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干的?!” “四小姐明见,小的对您忠心耿耿,敬若神明,怎敢有半点不轨之心。”狗杂种一阵慌乱,心想,白琴难道已经识破我的计策了?若真如此,那白家、归海家和李家还能打得起来么?他们真的愿意平分了月华灵液,相安无事?这可恶的白琴,还真是个不安的因素啊! “我问你,近日镇上的流言蜚语是否为你所为?为何隐瞒不报?”白琴问。 “回四小姐,小的也是刚获知不久,本欲前来向您禀报,但那些乌糟的言语确实太过难听,小的怕脏了您的耳朵,所以才自作主张,隐瞒不报。还请四小姐赎罪!”狗杂种见白琴如是问,心中一直紧绷的弦,松弛了下来。暗自舒了一口气,心说,看来白琴并没有识破我的的计策。 白琴“嗯”了一声,她料定狗杂种也没有那个胆子,敢以自己的清白为代价,挑拨白、李和归海三家的关系,问道:“现在镇上是何情况?月牙湖战况如何?李氏可有行动?” “回四小姐,镇上那些散修不知受何人挑拨,现在情绪难控,在镇上不停地闹事。今日若非老祖宗出手,那些散修恐怕要拆了白府。月牙湖那边,归海氏的青霄卫和天策羽卫正相持不下,已经击退了数波散修的冲击。李府表面平静,恐怕已经有所行,只是他们的态度尚不明确,究竟是支持我们白氏,还是归海氏,又或是野心勃勃地想独自侵占了月牙湖的月华灵液。小的还接到消息,永州那边的散修也在蠢蠢欲动,若是我们不能尽早将月华灵液收取完毕,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的局势确实对白氏不利。首先白氏抢占了月牙湖,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其次,天策羽卫和青霄卫相持不下,散修又在其中搅局,不仅消耗不断,而且严重影响月华灵液的开采进度;再者,李氏一直未有所行动,若是归海氏和白氏再如此消耗下去,恐怕难以抵抗李氏一族的力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反倒便宜了李氏一族;更关键的是,永州的力量不容小觑,若是那些散修加入进来搅局,白氏一族不仅要付出惨烈的代价,而且月华灵液也未必能到手。 白氏一族的族人皆意识到这个问题,白琴自然也明白。她再绝情绝义,也不想看到白氏一族因为月华灵液一事,从此一蹶不振。“事情是你挑出来的,你可有对策?” 狗杂种苦笑地摇摇头,如今之事已非他所能控制。除非白氏与李氏,或者归海氏结盟,才有机会铲除另外一族的势力和镇上的那些散修,若是想要应对永州的力量,并且全身而退,只能结成三角同盟。 “小的无能,还未想到对策。”狗杂种“惭愧”地低下头,却是暗自偷笑,且不说没有对策,即便有化解之法,又怎会告诉你。我要的就是漠烟镇大乱,若你们这些奸恶之徒不死,漠烟镇何时得以太平。最好这一场风沙能够将你等悉数湮灭,若能实现,我宁愿成为大奸大恶之徒,下九幽地狱,受滚刀油炸之刑,也无怨无悔。 “原本以为你还有点智谋,能辅助三哥成些大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白琴失望之色流于言表,自从狗杂种帮助白萧夺下天策羽卫统领之权后,白琴便开始注意狗杂种,从往昔的一些事务中,白琴觉得狗杂种还是有几分智慧的,面对如今这一筹莫展的局面,她将希望寄托于狗杂种,希望他能想出个应对之法。 谁曾想这狗杂种居然做了个甩手掌柜,成功挑起了三家的纷争,起初各种阳谋阴谋算计李、归海两家,说得天花乱坠,现在将白氏至于进退两难之境,他一句没有对策就完了。想到这里,白琴恨不得将狗杂种剥皮抽筋,越瞧着越是生气。 第58章 贱人 面对白琴的嘲讽与斥责,狗杂种没有辩驳,悻悻地跪在一旁,一言不发。 “哑巴了?!”白琴火冒三丈,见狗杂种如老狗一般跪在那人,走上前便朝着狗杂种踢了两脚。 狗杂种忍痛不发,嘴角溢出一条血线,幸好之前服用过一枚淬体丹,筋骨强健不少,否则以白琴的脚力,肋骨至少得断上三两根。他恭敬地伏在地上说:“小的无能,请四小姐责罚。” “你自然逃不了责罚,但不是现在。非常之时,若你再玩忽职守,不用三哥出手,我亲自了结了你的性命。”白琴威胁道。 “多谢四小姐宽宏大量,小的这就去想应对之策。”狗杂种千恩万谢,不停叩首,随后起身便欲离开。 “慢着!”白琴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狗杂种脚步一顿,转身谄笑着问:“四小姐还有何吩咐?” “听说最近你去逍遥楼跑得有些勤快,有了秀珠那丫头还不知足,男人还真没有一个好东西!”白琴淡淡地说。 “四小姐,您可真误会小的了,小的岂是贪恋美色之人!逍遥楼这等烟花之地,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容易打听到消息,小的之所以去得勤快,也是想多打探一些消息。”狗杂种低头哈腰,笑着说。 “哼,你们这些臭男人总是为招妓找理由。秀珠是从我明珠苑出去的,我不希望看到她受旁人欺负怠慢,你明白?” “小的明白。” 白琴的话无疑是提醒狗杂种不得再对秀珠有任何隐瞒,否则白琴对狗杂种肯定会出手。狗杂种虽说嘴上答应,但实际上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想要他对秀珠坦白那是万不可能。 再者说,漠烟镇氏族之争、宝物之争已经演化到不可调解的地步,狗杂种也不需再做些什么,月华灵液注定只属于最后胜利的一方,漠烟镇不再是白、李、归海三家说了算,它将重新建立法度。 白琴忽然伸手朝着狗杂种的胸口拍了一掌,狗杂种只感觉有一股气劲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插胸口,胸口顿时如同炸裂一般,疼痛之感蔓延全身各处,仿佛身体的每一寸骨骼都被尖刀划过,痛得无以复加。 “四小姐,你……!” 狗杂种身体一软,倒在地上,他惊恐的看着白琴,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他不相信白琴竟然会对自己下此毒手,在如此紧要关头,白琴居然不顾大局,想要取了自己的性命。 白琴冷笑着说:“你中了我的碎心摧骨掌,只有本小姐我才能帮你化解掌力,放心,你暂时死不了,若是你好生为我办事,为白家效力,待风波平息之后,本小姐自然会帮你化解。若是你心存二心,办事不力,姑奶奶我随时可催动你身体内的掌力,让你当场毙命。” “多……多谢四小姐赏赐,小……小的一定……竭心尽力办事。”狗杂种只感觉一阵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他强忍着,身子不停的颤抖着,踉踉跄跄地离开了明珠苑。 白琴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你对我不仁,休要怪我不以。你不是想为白府尽忠么,我成全你。狗杂种拖着快散架的身子,一边走着一边骂着,心中生出一条毒计。 长阳阁,白萧正一筹莫展地坐着,不停地饮着酒,天策羽位迟迟没有击退青霄卫,使得他在两位兄长面前丢了面子,原本支持他长辈纷纷倒戈相向。 “这帮老东西,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现在议和,亏你们想得出来。归海家和李家谁不是虎视眈眈地盯着月华灵液,若此时退让,恐怕我白家永远抬不起头来。妈的,平日里只知道对老子耍威风,现在对上归海家和李家一个个怂得连条狗都不如。还他妈的有脸霸占着最好的修炼资源,真是一帮倚老卖老的老东西!” 白萧想起那些人的嘴脸,顿时火冒三丈,将手中的酒壶摔在地上,掀翻了桌子,狠狠地对着那些摆件踢了几脚。 “这狗杂种他娘的死哪儿去了,关键时刻就不见人影了,妈的。来人……来人……给我把狗杂种找来!”白萧叉着腰不停地走动着。 “公……公子爷。”狗杂种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白萧转身一看,只见狗杂种趴在地上,面色苍白无半点血色,浑身冒着冷汗,身子依然不停地哆嗦着。 白萧对狗杂种已经产生了依赖,虽然这一次月牙湖一事他在长辈们面前吃了鳖,但是他依然相信只要狗杂种在,一定会把面子找回来。心中一紧,上前问道:“狗杂种,何人将你打成重伤?” 狗杂种凄惨地一笑说:“公子爷,属下无能,愧对公子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白萧皱了皱眉头,狗杂种虽说是自己养得一条狗,但打狗也要看主人,将狗杂种打成重伤,那是打自己的脸啊。 狗杂种跪在地上愤慨地说:“公子爷,我们都被四小姐骗了,她是大公子和二公子的人。” “胡说,三妹素来与我亲近,怎么可能帮白书和白画的人,此事你若不说清楚,休怪我无情!”白萧瞪着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最宠的便是白琴,白琴打小也只与他比较亲近,他不相信最疼爱的妹妹会背叛自己,但他知道狗杂种向来不会信口开河。 “公子爷,您还记得秀珠吗?”狗杂种说。 “嗯,我记得,不就是你开口问我要的人么,怎么何她有扯上关系了?”白萧问。 “小的见秀珠可怜,德蒙公子开恩,将她安置在家中。近日发现她言行有些异常,不停地打听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我留了一个心眼,对她是顾左右而言它。谁料今日小的入府之时,被四小姐拦下。四小姐将小的一顿毒打,不停的询问公子爷的事,威胁小的要事无巨细都要向她禀报,小的不同意,四小姐便打了小的一掌碎心摧骨掌,小的假意答应,这才有命见到公子爷您。” 狗杂种说得声泪俱下,白萧脸则不断的抽搐着,他立即扯开狗杂种的上衣,狗杂种上半身一览无遗,只见狗杂种胸口有一道红色的掌印,一根根红线沿着身体的各处经络蔓延至全身。 碎心摧骨掌是白氏独门绝学,年轻一辈中只有白琴讨得老祖宗的欢心学得,狗杂种的伤势明显是中了碎心摧骨掌,证据在前,白萧回想起往日白琴的一言一行,越发觉得白琴故意与自己亲近讨好。难怪白书近日修为大涨,定是白琴将那日从狗杂种手中抢下一瓶月华灵液交给了白书,否则以白书的悟性又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修为大有长进。 “我说呢,那日议事厅中,白书和白画为何明里暗里地袒护四妹,原来他们早就沆瀣一气,我真是瞎了眼,还这般疼爱于她。” 白萧百般气愤,一拳轰向身旁的石柱,石柱顿时被打穿,“贱人!贱人!枉我如此疼爱你,你竟然敢背叛我,我现在就杀了你。” 第59章 算计 白萧越想越觉得失望,连他最疼爱的四妹都背叛他,他还能相信何人? 他注视着狗杂种胸前那道血掌印,扭头气冲冲地冲出门外,狗杂种连忙拦住白萧,说道:“公子爷,如今大敌当前,内忧外患之际,咱们不能乱了阵脚,否则族中的那些老爷们又要指责公子的不是了。”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白萧怒气难平地说。 “公子爷,如今天策羽卫与青霄卫僵持不下,李氏有蠢蠢欲动,镇上还有散修作乱,小的听说永州那边的修士也正朝漠烟镇赶来,此时我们应当尽快开采月华灵液,壮大氏族子弟的修为才是。” “外有敌寇环伺,内有氏族之争,散修之祸,你让我如何做?他归海氏、李氏和那些散修们能让我们将月华灵液开采走?别做春秋大梦了。”白萧很是无奈,心中憋着一股怒气,不知该如何发泄。 “公子爷,当前已是僵局,唯有我们打破此局,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否则一旦归海氏和李氏,他们中的任何一家主动打破僵局,促成两家联手的话,我们将陷入被动,再无周旋的余地。” 狗杂种所说的道理白萧岂能不知,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任他狗杂种再有韬略,也难扭转乾坤。白萧多番携重礼拜登归海氏和李氏的大门,归海一策和李玄却偏偏不卖他面子,总是阳奉阴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已经厌烦了再与这两人继续周旋下去。 如今想要打破僵局,以最快的速度清除各方势力,除非有超越太虚境的大法力修士入局才行,白萧无奈地叹一口气说:“想要打破僵局,谈何容易。” “小的倒有一计,归海一策喜好美女,而四小姐又生得沉鱼落雁,亭亭玉立,公子何不牵根红线,让归海家和白家修秦晋之好呢?到时候归海家和白家联手,李氏一族和那些散修们有何惧哉?” 狗杂种早已有赴死的决心,即便没有受白琴的碎心摧骨掌,他也不打算独活。联姻一事,狗杂种并无把握,但白萧对白琴已生嫌隙,对于他来说,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联姻一事能成,那只是加快了白氏和归海氏灭亡的速度,毕竟两家都不是省油的灯,都在惦记着月牙湖底那一池月华灵液。 狗杂种也无需再对李玄阿谀奉承。他知道,自己不过是李玄手中一枚挑弄归海氏和白氏冲突的棋子,若自己没有利用价值,李玄肯定弃之如敝履。只是他李玄利用我,我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呢? 如今漠烟镇的局面,狗杂种自认为,对李玄已经有了一个交待,他为李氏一族多次争取到了主动权,只不过李家人自己打着算盘,那么最终漠烟镇是否还有李氏存在,完全就看他们的造化了,狗杂种是管不了了。 “她毕竟是我的妹妹,让她沦为牺牲品,是不是……” 白萧思索着狗杂种的提议,如果白氏与归海氏能够联姻,那么整个漠烟镇和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沙漠里,以及白氏一族都会牢牢地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也会因此获得史无前例的尊崇地位。然而转念一想,归海一策为人极其凶残狠辣,对男女荒淫之事不惜辣手摧花、变态异常,四妹若是嫁过去,恐怕再无好日子享受。 白萧想起以后白琴在归海一策魔爪之下受苦的情景,心中有些不忍,虽然她已经背叛自己,但白琴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从小也只有与她在一起,才会说些体己话。 白萧的犹豫不决,他对白琴的兄妹亲情倒是让狗杂种有些意外。 实际上白萧虽然为人霸道一些,也干过不少欺行霸市、强抢民女的恶劣行径,但狗杂种自从跟了他以后,他收敛了不少,一门心思放在了氏族内部的斗争上。 这一年多来,白萧对狗杂种给予了充分的信任、百般地维护和坚决的支持,甚至还给了他一枚淬体丹,然而反观李玄,不过是允诺了些黄白之物作为赏赐。如此对比来看,真小人比伪君子显得更为可爱些。 “公子爷,外面流言四起,为今之计只有联姻才可为我们争取喘息的时间,否则一旦我们退却,便无路可选了,日后在族内也很难抬头。况且四小姐与大少爷、二少爷是一条心,此时若将四小姐送予归海一策,等同剪了大少爷和二少爷的一只羽翼,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而且四小姐毕竟是我们白家的小姐,归海一策即便再胡作非为,也要忌惮三分。” 狗杂种的一席话说到白萧的心坎上了,白家为了月华灵液已经付出巨大的代价,若是此时让步,意味着白萧所掌握的一切都将重新归还于白书和百画,日后再难获得那些老东西的支持,即便有老祖宗撑腰,恐怕也很难好过。 白萧暗想,如今唯有放手一搏,白氏一族百年中兴之功业在此一举。四妹,不要怪三哥无情,为了白氏基业,只能牺牲你了。白萧下定决心,说道:“此事不要声张,本公子我先找老祖宗商量商量。” “公子爷,联姻只是缓兵之计,为避免夜长梦多,族内的高手是时候出手了。”狗杂种说。 多日以来,镇上的散修频频来白府挑衅,今日燕赤练以雷霆手段震慑,那些散修虽然退去,但是要不了多久便会卷土重来。白萧明白狗杂种话中所指,散修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修为参差不齐,但奈何人多,若不趁早将这些人歼灭,迟早会坏了大计。想来归海府和李府门前也不太平,各家的长辈是应该出来主持大局了。 “小爷我心中有数,你且回去密切关注各家动向,随时向我禀报。” “是。” 漠烟镇的一座酒楼内,散修们集聚一堂,大快朵颐,正为让李氏、归海氏和白氏颜面尽失一事而庆贺。殊不知,三大氏族不约而同的将刀刃指向了他们。 而此时远在大漠之内,一些人来者不善,前往月牙湖,一场流血之战即将到来。 第60章 白小姐的绝望 “我不嫁!”议事厅里传来白家四小姐白琴歇斯底里的呐喊声,声音传到议事厅外的下人耳中,那些下人们不禁摇摇头,心中暗道,四小姐这辈子算是完了。 “由不得你,不嫁也得嫁。”白定山瞪着眼睛说。 “爹,那归海一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您难道忍心将女儿交到他这么变态人手中吗?您忍心亲手断送了女儿这一辈的幸福吗?”白琴夹着哭腔说。 白定山叹了一口气说:“琴儿,为了白家,你必须嫁给归海一策。” “爹,我知道你只喜欢大哥和二哥,但再怎么说我也是您亲生女儿啊,你怎能如此狠心?”白琴双眼微红,眼泪不停的打转。 白定山冷着脸没有回应,白琴看向白定河,哭求道:“大伯,您为琴儿说句话啊!” 白定河抬头向着上方看了看,躲避白琴恳求的眼神,“二伯、四叔,你们难道忍心……” 白定江无视白琴的哭诉,白定川叹了一口气说道:“琴儿,你知道四叔是最疼你的,可是这次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白家危在旦夕,只有与归海家联姻才能自保,白氏一族年轻一辈只有你未嫁,哎,琴儿啊,你就当为了白家,作一下牺牲吧。” 白琴停止了哭泣,她冷冷地扫着议事厅里的众人,忽然绝望地疯狂大笑,笑声凄惨悲怆,倏地转身,双眼通红地看着众人,发疯似地吼道:“白家、白家,在你们眼里只有白家。你们不是要壮大白家嘛,怎么不见你们把归海家和李家全部吞并呀!现在反而要牺牲我保全白家,真是笑话!哈哈……” “混账!”白定山扇了白琴两巴掌,白琴被扇倒在地,嘴角溢出鲜血,她平静地冷笑着。 “呵呵,白定山,你身为人父,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入火坑,你枉为人父。白定川、白定河、白定江,你们可是我的亲叔伯啊!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还有你们,白书、白画,你们等着,三哥一定会跟你们算总账的。” “三哥?你指望白萧给你出气,白琴你可真天真。别说做哥哥的不讲情分,提出联姻的正是你的好三哥。”白书哈哈大笑。 “什么?!不会的,不可能,你不用骗我。三哥最疼我,他不会害我的,你骗人!”白琴瞪直了双眼,她万万想不到,最疼爱自己的三哥会将自己推入火坑,她不敢相信。 “不信你自己去问他。”白画一旁说。 白琴头脑一片空白,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起身前往长阳阁,她要向白萧问个清楚,联姻一事他到底知不知情,为什么他不出来为自己主持公道,他为什么要将我推入火坑? “见过四小姐。”长阳阁守在门前的下人伸手阻拦白琴进入长阳阁,白琴一掌拍飞那名下人,双手推开门喊道:“三哥,三哥…” 白萧此刻正在与两名女子嬉戏,见白琴走进长阳阁,白萧停下腰上的动作,眉头一皱,抄起旁边的袍子裹在身上说:“四妹,你来我长阳阁作甚?” 白琴此刻郁结在胸,哪还顾得羞耻而避讳,走上前便哽咽地问:“三哥,你可知道爹和叔伯们逼着我嫁给归海一策?” “我知道,怎么了?”白萧淡淡地说。 白琴心中咯噔一下,白萧口气如此冷淡,她知道这件事恐怕便是白萧促成的,她失望之极,“三哥,你为什么不前去替琴儿说一句话?难道你忍心琴儿深陷火坑么?” “琴儿,事关家族安危,只能委屈你了。”白琴听到委屈二字,眼泪唰唰地落下,她哭着说:“三哥,他们说这件事是你提议的,我不信你会如此狠心!” “这件事是我提出的。”白萧见白琴哭泣,心中有些不忍,可是想到白琴种种作为,直犯膈应。 “为什么?三哥,我是你最疼爱的妹妹,你是我最敬重的兄长,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我!”白琴放声大哭,白萧瞪着眼睛说:“为什么?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白琴一愣,我做了什么?莫非是为了狗杂种的事而怪罪于我,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下人吗?“三哥,琴儿不就是打了狗杂种么,你至于为了一个下人而如此狠心对我么。” “三哥,你干什么!”白琴惊慌失色,白萧狞笑,伸手搂住白琴的肩膀,嘴凑到白琴耳旁,怨恨地说:“我的好琴儿,你背叛我的时候可想起三哥我?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白书、白画的那点事么?” 白琴用力推开白萧,脸色苍白,惊恐万分。三哥要对我最什么?莫非想要对我做那事?!他怎么能这么做,我可是他的亲妹妹啊!我与大哥和二哥能有什么事,三哥难道你不知道琴儿只与你一人亲近吗?琴儿又怎么会背叛三哥你。三哥肯定是受到奸人挑唆才如此恨我。 “三哥,琴儿怎么可能背叛你?你仔细想想,这些年琴儿何曾与大哥、二哥有半点好脸色?可曾与他们有任何走动?到底是谁挑拨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 “四妹,别再巧言令色了。我虽然浑,但不傻,这些年你扪心自问我待你如何,他白书、白画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如此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们,算我白萧瞎了眼。”白萧完全听不进去白琴的话,他满脑子都是白书和白画两人小人得志的模样。 “三哥……”白琴话还未说完,白萧烦躁难抑地喝道:“行了,你走吧,联姻一事认命吧!” 白琴见白萧转身褪下身上的袍子朝着里面那两名女子走去,她绝望地再次留下了眼泪,如今整个白家最疼爱自己的人不单不相信自己,反而将自己推入火坑之内,她觉得生无可恋。 如同丢了神魂一般,白琴有些疯癫地朝着门外走去,白萧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琴儿,若是能顺利将归海家铲除了,三哥一定接你回家。” 白琴身子一怔,随后放肆大笑着出了门,“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笑春风,呵呵……”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远处依然传来白琴恸心悲怆而又绝望的声音。 第61章 白小姐的下场 多日后,归海府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白府的花轿停在府前,白琴一身凤披霞冠,独自一人走进了归海府。 若是往常,白府的大小姐嫁入归海府,定是八抬大轿、仪仗开道、锣鼓喧天,狮舞迎门,两家府上大摆宴席,声势浩荡。可今时不同往日,正值多事之秋,归海家认为不宜大张旗鼓,于是草草走了个过场。 堂堂白家的四小姐,竟然连一个像样的婚礼仪仗都没有,便送进了归海一策的暖春阁。 归海一策吃了几杯水酒,便进入暖春阁,不一会儿,暖春阁传来白琴惨痛的叫声。 在白氏众人见婚礼顺利完成而松了一口气之时,李家府上却炸开了锅。 李玄往日的云淡风轻不再,在府上大发雷霆,打坏了不少古玩家珍。他本以为能够挑起白氏和归海氏的冲突,坐收渔翁之利,不曾想胸有成竹的计策却为白氏作了嫁衣。 “混账!混账…” 李玄回想起往日种种,他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狗杂种设得局。从狗杂种进入李府那一刻起,李氏、归海氏和白氏三家的命运已经全部在他的算计之中,真是歹毒至极,而自己一直被牵着鼻子走却从未识破。李玄只感觉背后脊梁一阵发寒,好阴险的小贼。我李玄自问待你不薄,你竟然连我都算计,若是将你抓住,一定让生不如死! “来人!” 李玄看着进来的两人咬牙切齿地说:“去,把狗杂种给我抓回来,哪怕将漠烟镇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他。” “遵命。”那两人接到命令后便离开了屋子,前脚刚走张大麻子和赖老三进了屋子。 “小李爷,不好了,归海家的青霄卫和白家的天策府羽卫忽然联手朝我们的人逼进。”赖老三气喘吁吁地说。 “什么?!”李玄心底一晃,如同蔫巴儿的狗尾巴草耷拉着脑袋。瘫坐着榻上,他不停地自责,我早该想到的,白家和归海家联姻的目的不就是要对付我们李家嘛,他们又岂能坐视我们李家子弟在月牙湖附近环伺。都怪我有眼无珠,居然上了该死的狗杂种的当,将李氏至于危险之境,太爷爷,玄儿有负您之所托啊。 “狗日的狗杂种,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小李爷,您是说这一切都是狗杂种的算计?他有这等本事?图什么?” 赖老三满腹狐疑,狗杂种随他们走过很多趟镖,这小子虽说有些憨劲,但是完全不像一个能将三大氏族算计在内的人物,再说了他算计三大氏族就不怕死么?别说赖老三不信,实际上知道些内情的张大麻子也是不敢置信。 “他图什么?图的是挑起三大氏族的纷争,漠烟镇大乱,为死去的家人报仇。从他进入白府的那一刻起,他的复仇计划就已经启动。先是以天策羽卫的令牌为耳,挑起我与白家的嫌隙和吞并两家的野心,随后府前受辱顺利成为白萧跟班,从白氏兄弟阋墙到接管天策羽卫的统领权、从逍遥楼争魁到永州剧变,他一步步成为白萧的心腹,帮助白萧成掌握名副其实的代族长之权再到现在的月牙湖事件,这一桩桩、一件件皆出自他手,他两面三刀、阳奉阴违将我们三家玩弄于鼓掌之中。”白萧数起狗杂种的罪行,恨得万目睚眦。 赖老三和张大麻子倒吸一口凉气,一个穷人家的小子城府如此之深,为了报仇,竟然打起三大氏族的主意,真是疯了。他们扪心自问在道上了刀头舔血数十载,亦不能有如此算计和掌控人心的能力,心中对狗杂种除了畏惧,还有些许敬佩。 “看来最近镇子上谣言纷飞、散修作乱也是出自于他的手笔,这狗日的是疯了么。”张大麻子说。 “不是疯了,他就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我李玄自问没有亏待于他,他干出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事来,你们说,他不是疯狗是什么?”李玄气不过,将地上的一盏琉璃灯踩成粉末,双手叉着腰,不停地踱着步子。 归海氏和白氏联姻无疑是晴天霹雳,他们肯定有所行动直至摧毁整个李氏,李玄心中烦躁不已,他不知如何面对华长老和太爷爷,李家万不能断送在他的手中,否则他有何颜面见地底下的列祖列宗。 “小李爷,此刻不是生气的时候。我们应该尽快拿出对策以应对归海氏和白氏。”张大麻子出言提醒道。 李玄虽然怒火不断,不过他还是迅速冷静了下来。以当下之态势,若不能尽早应对,凭归海氏和白氏的野心,白氏恐无生还的余地。此事还需尽早向太爷爷禀报,由太爷爷和华长老定夺。 李玄沉思了片刻,随后对张大麻子和赖老三说:“这样,张大麻子、赖老三,你们集结府中可调动之力量尽快赶往月牙湖控制态势,待我向太爷爷禀报完情况,再前往月牙湖。另外,加派人手追寻狗杂种的下落,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是,小李爷。”张大麻子和赖老三离开屋子,李玄不作停留,前往地宫。 甜水巷。 狗杂种推开了房门,抬头望向空中乌云密布的苍天,太阳透过云彩隐约有些光芒,却是昏暗得紧,远处依然能听到房屋倒塌、人们的痛苦呻吟之声,他心中十分压抑。 死亡,毁灭,痛苦,呻吟,这不再是氏族冲突,而是一场血与泪的战争。他早就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可是当见到战火纷飞,血流成河的场景,他的心无法平静。 狗杂种觉得自己过于乐观了,他以为能够面对悲惨,可是当他见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因为自己的仇恨而魂归天地之后,他害怕了,他不敢面对那些瞪着眼睛、惊恐万分的尸体。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屋子。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狗杂种身旁,在他未来得及反应之时,那道身影提着狗杂种的衣领消失在院中。 “赛姐姐,为何将我带到这里?”狗杂种有些不解地看向赛西施。 “李玄正派人到处捉拿你,你现在出去不是送死么。”赛西施说。 “李玄派人抓我?”狗杂种一愣,看来李玄已经识破了我的计策,现在想要对我施以毒手,死亡有何畏惧,我狗杂种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他要杀便杀吧。 赛西施点了点头,狗杂种浑不在意地继续说:“那就让他杀呗,用我这条命换漠烟镇一个新的未来,值了。” “你……”赛西施见狗杂种如此轻贱生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狗杂种说:“你安心地待在我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也不许去。” “赛姐姐,你就让我出去看看吧。”狗杂种说。 “我已经安排人在外面严密监视,一有消息便会回报。归海氏、李氏和白氏还未真正开战,你此刻出去送死不说,若是最后结果并非你所要的,大仇不能得报,你岂能死得其所,你如何向九泉之下的亲人交待呢?”赛西施说。 狗杂种点点头,赛西施所言不假,白氏、归海氏和李氏家中那些隐藏在背后的老家伙没有出手,若风波就此平息,那自己千辛万苦,忍辱负重设下的局就不攻自破,自己此刻出去送死,毫无意义,不如保存性命再作计较。 “赛姐姐,谢谢你。”狗杂种发自肺腑的说。 赛西施微微一笑,“你先在这里住下吧,记住,别乱跑。” “成,赛姐姐一有消息,还麻烦你知会我一声。” 赛西施嗯了一声,离开了屋子。 第62章 争吵 人们对未知有天生的恐惧,当有人打破未知时,将无所畏惧。只有在争斗中无所畏惧,才能所向披靡。 没有组织的人聚在一起,就如同一盘散沙,不具备任何反抗的力量。往往这些人最容易被一些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利益所诱,他们自以为可以形成一股无比顽强的力量,却不曾想蚍蜉岂有撼树的力量,临死之时不曾有半点炮灰的觉悟。 漠烟镇上的散修正是这样一群人,在某些个出挑的人挑唆煽动下,个个义愤填膺,好似打了鸡血一般,想要一凭己之力改天换日,却为那些不可能得到的利益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些豪情壮志,誓要让这天再也遮不住阴暗的人,在大难临头之时,早已没了身影。失败的代价永远是这群没有觉悟的人,他们慷慨赴死,献出了生命,却还遭受煽风点火之人的恶语相向。跟着这样一群毫无责任感可言的人,无论成功与失败,终究是遭受嘲讽和唾弃,真是傻得单纯,傻得可爱。 本是苍凉地,却有不凡心。搅动风云会,烟火无处寻。 漠烟镇地处西牛贺洲边陲,已然苍凉无比。奈何镇上有白、李和归海三大氏族各怀心思、暗流涌动,已是苦不堪言。偏偏月华灵液横空出世,搅动风雨。多事之秋,无数的散修不思量,将这潭水搅得天翻地覆,支离破碎的漠烟镇,再难承受,残垣断壁,乌烟袅袅,破败不堪。 白氏、李氏和归海氏为了尽快结束散修之乱,不约而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散修们绞杀于镇上,血流成河,满目疮痍,再无人敢冒犯三大氏族,能逃者纷纷逃离这座屠宰场,反之则缩在角落内不敢大声喘气。 真应了那句话,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皆为虚无。 白家的四小姐在明珠苑里闲庭信步,不料一桩看似门当户对的婚事落到了她自己的头上。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将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却是臭名昭著的归海一策。白琴即便再阴狠、内心再坚韧,此刻也是无处安神。 她本以为白氏一族内无论如何闹腾,兄弟如何阋墙,在大是大非上依然可以达成一致,共同对外,可是没有想到白氏族人尤其是那些长辈和自己的亲生父亲竟无一人为他说一句公道话。 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一辈子最尊敬和爱戴的三哥竟然要将自己亲手送进地狱之中。 白琴拼命地挣扎和逃离,却被这张无形的网裹得越来越近,越来越难喘息,终究还是沦为了氏族弄权的玩物。 她失望之极,总以为自己可以主宰他人的命运,如今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她有些羡慕狗杂种。虽然狗杂种活得卑微,但是他不用背负整个家族的使命。白琴屈服了,她只盼着这场杀人游戏早点结束,自己也好早点结束。 归海一策此刻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早听闻白家的四小姐生得是闭月羞花,一直想将她弄到自己的床上把玩,却苦无良机。谁知在归海家准备从白家手里抢夺月华灵液的开采之权时,白家自己主动将四小姐送上门来了,他自是欣然接受这份便宜的礼物,将四小姐白琴玩弄得凄惨至极,若非是白琴有修为在身,长期淬炼筋骨,恐怕此刻早已下体撕裂,流血至死。 一方面归海一策与白萧虚与委蛇,准备联手对付李玄,一方面又暗自盘算吞并李氏之后,如何将白氏一举拿下。 达成协议后,原本月牙湖前对峙的青霄卫和天策羽卫忽然箭头一转,直接瞄上了隐藏在不远处的李氏子弟。三大氏族修为最为高深的长老们纷纷赶至战场,准备做最后一搏。 百密一疏,李玄懊恼至极,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归海氏和白氏竟然联手了,在听到两家正式联姻的消息之后,气急败坏的李玄到处寻找狗杂种的身影,却遍寻无果,他知道自己被狗杂种给戏弄了,悔不该当初被狗杂种的花言巧语欺骗,否则也不至于被他横摆了一刀,将李家致于危险之境。 处于被动的李玄只能盼着太爷爷和华长老力挽狂澜,以解决李家当前之祸,而他现在正带领着李氏子弟阵前督战。而这场纷争的“罪魁祸首”狗杂种此刻正陪着三位丽人坐在逍遥楼的沧月亭里吃茶。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漠烟镇令人触目惊心,这一切皆是眼前这位少年一手造成。 赛西施没有想到短短数月的时间,狗杂种竟然成长到这般地步,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漠烟镇上的势力玩得云里雾里。上天有好生之德,看见那些惨况,赛西施原本古井无波的内心实难平静,多少人为了狗杂种的复仇之火而送了性命,多少人因为这场天灾人祸而流离失所,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应该是狗杂种这个年纪应该干的事。 不,无论是何年纪,也不能因一己之私枉顾他人之性命。 可是,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赛西施又能怎么办呢?她见惯了人性的丑恶,始终不愿面对这一刻,她希望狗杂种能够活得纯真一些。 “赛姐姐,现在说这个还有何意义?”狗杂种放下茶杯,望着亭外那一池平静的清水怔怔出神。 他无数次幻想要那些身负罪孽之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但是当他见到镇子上的惨剧发生之后,他还是后悔了。他甚至怀疑,他所做的这一切对吗?可是如果他不做,他的爹娘和家姐的仇谁来报?那些一辈子遭受欺负的人,谁又曾为他们伸张过正义? 若灵见狗杂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气呼呼地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狗杂种说罗道: “死了这么多人,你难道没有半点悔改吗?你的心莫非是石头做的不成?” 狗杂种回头淡淡一笑,反问道:“谁的心不是肉长的呢?若我是石头做的,你的不是么?” “你!”若灵气的七窍生烟,他怎么这样,明明自己犯了错,还要责怪人家。他造成这么多杀孽,还好意思在这里笑,真是看错他了。不,我一定要骂醒他。 “你整天摆出一副别人欠你的样子,你爹娘和家姐死得是冤枉,镇子上那些人死得就不冤枉吗?冤有头债有主,害死你家姐和爹娘的是归海一策,你有本事找他去报仇呀。你拉上整个镇子的人为你爹娘陪葬,算什么男人?你现在跟归海一策有什么区别?别总以为别人欠你什么,你以为你谁啊?你讨厌那些欺行霸市、藐视法度的人,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真是恶心!” 若灵“哼”的一声扭过头,不愿再看到狗杂种。心中暗暗较劲,狗杂种,你若是不认错,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放在平时,赛西施和绿绮一定会阻拦若灵,但是这一次她们都选择了沉默。实际上她们非常认同若灵刚才那番训斥之言,她们都觉得狗杂种做得确实太过分了。 面对若灵的说数落,狗杂种噌的起身,一掌拍在茶桌上,双眼充血,面目狰狞,他冲着若灵吼道:“我就是想让整个镇子为我爹娘陪葬,你看不过去现在就杀了我呀!说得比唱得好听,换成你爹你娘被杀,你姐姐被人糟蹋羞愤自尽,你以为会做得比我好?瞧你这幅刁蛮任性劲儿,恐怕发起疯来也不遑多让吧?别跟我装什么清高,说到底你跟我都是同一种人!” 狗杂种怒吼完,转身便要离开。 第63章 此生无憾 “公子。”绿绮姑娘开口喊道。 若灵被吓懵了,她的眼圈通红,眼泪在眼眶直打转,忽然泪如雨下。赛西施见状,连忙扶着若灵,若灵抽泣哽咽着说:“赛姐姐,他吼我!你让他走,我不想再见到他了,你让他走,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 狗杂种听到若灵的哭泣声,心中忽然一软,他头一次见骄傲刁蛮的若灵哭得如此痛彻心扉。他叹了一口气,我怎么会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若灵是因为关心我,才数落我的,我怎么能对她发火呢,我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只见他转身走到若灵面前,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方帕,想要擦掉若灵脸颊的泪水,若灵一把将狗杂种的方帕打落在地,哭泣着说:“拿开你的臭手,你走!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狗杂种弯腰捡起方帕,将方帕放在茶桌上,说道:“若灵,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对你发火的。我知道你关心我,见到那么多惨剧,我心里也不好受。你说得没错,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我也应该找归海一策报仇,可是我一介凡人之躯,又怎么打得过他呢。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我已无法阻止。愿这一切罪孽都归于我身,让我以死偿还吧。” 说完狗杂种对着赛西施和绿绮又说道:“赛姐姐、绿绮姑娘,感谢这些日子的收留,使我免遭李玄的毒手,今日真是抱歉,狗杂种无颜再留于此处。” “公子,你要去往何处?此刻外面都是李玄的爪牙,你出去岂不白白送了性命。”绿绮说。 “天下之大,本无我容身之处。我贱命一条,如今已有这么多人陪葬,我狗杂种还有什么好怕的。我犯下的罪孽,就用我的血来赎罪吧。”狗杂种淡淡一笑,无所畏惧,能够在此结识赛姐姐、绿绮和若灵此生无憾。 “你别走!你要是走了,我以后真的不理你了!”见狗杂种即将走出亭外,一直在哭泣的若灵慌了。人家只是想骂醒你,你不仅吼我,现在还生人家的气要走,你这个坏蛋。 “你当真要走吗?”赛西施眼睛深处尽是不舍,她知道留不住狗杂种,可是她还是想狗杂种留下来。狗杂种转身看着赛西施点点头,“嗯,走了。” 随后又对若灵笑了笑,忽然做了一个滑稽鬼脸,“灵儿,你怎么变成小花猫了,给大爷笑一个。” “噗哧”梨花带雨的若灵转涕为笑,“你才是小花猫。” 狗杂种安心了,转身摆了摆手离开逍遥楼。 “赛姐姐,你看他,讨厌死了。”若灵娇羞得脸颊发烫,但是想到狗杂种的离开,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于是那一双大眼睛陡然又起了一层水雾,“赛姐姐,这世上怎么会有像他这般不怕死的人。” 赛西施轻轻地拍了拍若灵的后背,她的情绪非常复杂。她非常想将狗杂种留在逍遥楼,可是狗杂种决定的事,任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或许他只有离开,心里才会好受些吧。可是,赛西施真的不希望狗杂种死。 小弟弟,你知道嘛,你转身的那一刻,姐姐的心好痛,姐姐真的舍不得你去死,可是姐姐又怎能阻拦你去赎罪呢。你知道吗,若灵对你动情了,姐姐从未见过她这样,她第一次为男子落泪。真不知道你这个讨厌的臭小子是哪里来的福气,你看到绿绮眼眸深处的悲伤了吗? 狗杂种如释重负,走出逍遥楼后,看着四处破碎的房屋,自责悔恨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幸好提前安排秀珠和赖利头他们离开了漠烟镇,否则在这些碎石下压着的恐怕就是他们的身躯了。 他决定亲自前往月牙湖,看看自己亲手造成的罪孽,若是有命能够走到月牙湖,他还想亲眼见归海一策最后一面,他想在归海一策面前狠狠地唾弃他,亲手捅他两刀,让他临死之前感受一下爹娘和家姐当初的绝望。 在离开漠烟镇的路上,狗杂种远远的看见三个坟包屹立在一片荒无之中。“爹、娘,家姐,你们看到了吗?那些该死的人会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你们再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会来找你们了。” 出了漠烟镇,狗杂种并不知道有两个人正为随着他而来。 “你是狗杂种?!”狗杂种听人背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于是转身望去,只见有两个一身黄红袈裟披身的光头正看着自己,狗杂种知道这两人肯定是李玄的爪牙,于是说:“正是小爷,你们是李玄派来杀我的?” 其中一个光头挥了挥手中的降魔杵,指着狗杂种说:“不错,看来你还是有死的觉悟的,还不跪地求饶?” “哼,小爷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要想取了小爷的性命,你求我啊!”狗杂种嘴不饶人,李玄派来的两个爪牙顿时青筋暴起,由于连续数日都没找到狗杂种,被李玄骂得狗血淋头,此刻见狗杂种如此嚣张,更是激起了两人的心中的杀意,只见这两个光头挥着手中的降魔杵,朝着狗杂种奔来。 “嘭,嘭!”两声沉闷的声响,狗杂种被两根降魔杵击飞数丈远,胸前的骨头断了数根,鲜血不断地从口中喷出。 两个光头拖着降魔杵走到狗杂种面前,其中一人举起降魔杵便朝着狗杂种的头砸去,被身旁的一人拦下,“人带回去给公子爷处置,现在把他打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他将我们李氏一族还得这么惨,公子爷肯定会好好折磨他的。” 两人朝着狗杂种的脸狠狠的吐了几口唾沫,“**崽子,一会儿有你受的。” “小爷要是怕了,就不是你爷爷!”狗杂种朝着两人吐了两口鲜血。 两人见状顿时暴走,朝着狗杂种轰了两拳,随后狗杂种扔到地上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孙子,来啊!杀了我!”狗杂种一心求死,就是想眼前这两个光头尽快结束了他的性命,那两人狠狠地在狗杂种的大腿上踩了两脚,只听“咔擦”,两声清脆的声响,狗杂种两条腿硬生生被踩断了。 那两个光头见狗杂红已经痛晕过去,便停了手,架起狗杂种朝着月牙湖的方向疾奔而去。 第64章 血染大漠 大漠飞烟。 天策羽卫偏营营帐中,白萧不停地踱着步子,得知李玄正到处派人捉拿狗杂种,他心中便不甚烦躁,自从四妹大婚前夕与狗杂种一别,至今仍无他的半点音讯。 白萧非常担心狗杂种的安危,虽然狗杂种是一个下人,但是白萧早已将其视为心腹、军师。从李玄手中救下狗杂种带入府中,狗杂种一直忠心为他办事,帮助他在白氏一族中建立威望,以前那些对他口是心非的天策羽卫,如今见了他一个个无比恭敬,这一切都仰仗狗杂种的功劳。 即便现在要与归海氏联手共同瓜分湖底的那一池月华灵液,白萧依然觉得只要狗杂种在身边,一切都会有新的转机,毕竟如今之局面亦在狗杂种的算计之中。 他死来想去,日后若要执掌白家,除了狗杂种,无人可以辅佐于他,狗杂种音信全无,令他寝食难安,他生怕狗杂种如今已死于李玄手中。 营帐外走进来一名甲胄铮亮的天策羽卫,正是白罗。 “公子爷,据探子来报,狗杂种已被李玄擒获,现正关在李氏的大营之中。” “消息可属实?”白萧心中一紧,连忙问道。 “消息准确无误。” “可有办法解救?”白萧问。 “李氏大营防范森严,除非我们连同归海氏的青霄卫一同出动逼李玄交人,否则……”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白萧脸色非常难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狗杂种还是落入了李玄的手中,白萧关心则乱,连忙走出大营前往燕赤练所在的主营帐。 “老祖宗!” “萧儿,何事如此惊慌?”燕赤练放下正在擦拭的寒光熠熠地赤虹剑。 “老祖宗,狗杂种被李玄擒获,如今命悬一线,咱们快发兵前去逼李家交人吧。” 白萧紧张的神色尽收入燕赤练的眼中,她头一次见到自己的爱孙竟如此关心一个下人,这狗杂种果真是不简单。她心想日后白家交到白萧的手中,那不就是交给了狗杂种,燕赤练眼睛中露出几分杀意。 “萧儿,狗杂种不过是一个下人,死就死了,你又何必如此担心呢?” “老祖宗,狗杂种自从跟了我,为我们白家殚精竭虑,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老话常说,千金易得,良将难求。我们总不能看着他为我们白家丢了性命吧。” “萧儿,你糊涂啊。你看你现在什么样,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你还有半点白家子弟的样子吗?天下之大,人才如过江之鲫,又何必独钟意他狗杂种一人。只要我们白家度过这一关,什么样的人才招揽不得?你是白家未来的家主,岂能恩宠一人?你自己好好想想。” 白萧没想到燕赤练不但不出手搭救狗杂种,而且还训斥了自己一顿,心中有些不甘,但是也不敢发作,只好低着头嘟囔道:“萧儿明白。” 燕赤练慈爱地将白萧拉倒身边说:“萧儿,你不用太过担心,狗杂种对李玄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暂时性命无碍。” 白萧眼睛一亮,“老祖宗,您说的真的吗?” “狗杂种是你的心腹,李玄他岂能不明白这一点。杀狗杂种而后快和利用狗杂种与我们讨价还价,换作你是李玄你会如何做?” “那自然是留狗杂种一条性命以作讨价还价之用。”白萧不假思索地说。 燕赤练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你明白这个道理,那就先回营帐中休息,明日估计会有一场恶战,到时候我无暇顾及于你,你自己也要多多小心。” “萧儿明白,老祖宗您也要多加休息,萧儿先告退了。” “去吧。”燕赤练目送着白萧出了营帐,原本慈祥微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她知道另外两家的老辈都已在附近,明日势必有一场恶战,她担心关键时刻,归海氏会倒戈相向,到时候白氏一族的子弟恐怕要因此断送性命。 燕赤练重新拿起案上的赤虹剑,抚摸着剑身,自言自语道:“老伙计,明日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你准备好了吗?” 两把赤虹剑微微震颤,发出两声清脆的声音,似乎在回应燕赤练。 大漠的夜色比往常来得早,寒意袭来,此刻围绕着月牙湖的三处据点篝火丛生,炊烟袅袅,只是在离此数百里开外,正有一群黑影御剑而来。 李家营帐中,狗杂种四肢正被绳索吊着,全身无一处完好的地方,鲜血早就染红了他那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他此刻正垂着头。 忽然一盆冷水浇在狗杂种的身上,狗杂种顿时从晕厥中苏醒,浑身湿透的狗杂种不停的打着冷颤,嘴唇冻得发紫,苍白的脸上挂着一处处淤伤,双眼肿得只能微微睁开一道细缝儿,不难想到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残忍的酷刑。 李玄满脸阴霾,他走到狗杂种面前,伸手掐着狗杂种的嘴巴,“狗杂种,你爹娘倒是有先见之明,给你起了这么一个贴切的名字。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杂种,贱种!”李玄甩了狗杂种一个嘴巴子,继续说道:“老子给你吃穿,你竟敢背叛我,你不是要跑吗,跑啊!” 李玄如同一头猛兽一般,对着狗杂种咆哮,经过李玄手下百般折磨,浑身的痛感早已让狗杂种失去了知觉,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李玄,旋即便又垂了下去。 李玄薅着狗杂种的头发往上提,阴笑着说:“狗杂种,爷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全盘计划,以及与你同流合污的人,本公子便饶你一命。”李玄思来想去,若非背后有人支持,凭借狗杂种一人之力不可能有今天这番作为,他需要知晓狗杂种全部的计划才能打破归海氏和白氏的联盟,他不想再看见太爷爷那失望的眼神。 狗杂种沙哑无力的嗓子里发出几声怪笑,“李玄,你这个伪君子,别再假惺惺了,要杀便杀。” 李玄见狗杂种不识抬举,还出言讥讽,朝狗杂种的肚子上狠狠捣了几拳,随后掐着狗杂种的脖子吼道:“你说不说!” “哈……”被掐住脖子,强烈的窒息感令狗杂种嗓子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他一口血沫朝着李玄吐了过去,李玄没有料想到狗杂种还敢放肆,反应不及被唾沫吐了一脸。 李玄连忙从怀里抽出方巾擦擦脸,一股股腥臭难闻的气味让李玄怒火中烧,他抬起手将狗杂种的两条胳膊打断,紧接着又是两拳打断了狗杂种三根肋骨,李玄仍然不解气朝着狗杂种的两条腿又踹了几脚,只听”咔擦“脆响,狗杂种的两条断腿再被踢断,狗杂种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四肢被吊着,身子悬在空中。 “狗杂种,等此地事了,我亲自刨了你爹娘和家姐的坟,你放心我会将他们的魂魄召回来好好的折磨,听说你家姐雪至生前长得挺漂亮,就连归海一策都忍不住玩弄,回头小爷帮你家姐找几个恶鬼好好陪她玩玩。”李玄此刻如同魔鬼一般,阴邪地笑着,脸上不断的抽搐着。 “畜生,李玄,你这个畜生!你有种就……就杀了我!”狗杂种愤怒地咆哮着,听到李玄要对爹娘和家姐的魂魄做丧尽天良之事,狗杂种只感觉天塌了。 “想死?呵呵……你以为你还活得了么?” “你有种就杀了我呀!”这一句话狗杂种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原本只睁开一条缝的双眼,此刻圆瞪着,他近乎咆哮的呐喊,只求李玄能够尽快结束他的生命。 狗杂种越是痛苦得疯狂,李玄越是有快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折磨人,压抑在心中那无尽的愤怒以及承受家族之重的痛苦与憋屈瞬间宣泄出来,他将手中的方巾扔到狗杂种的脸上,阴笑着说:“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的。” 说完,他朝着帐外走去,对着旁边的人吩咐道:“给我盯紧了他,别让他死了,否则你们也不用活着了。” 第65章 散修来袭 此刻,距离李家大营数十里外的归海家大营中,归海一策饶有兴致地哼着悠扬小调。 有一名相貌妩媚的女子站在一旁,她脚下还跪着一名肌肤胜雪的女子,定睛细瞧,竟然是白家的四小姐白琴,六神无主,浑身伤痕累累,空洞的眼神中露出恐惧之色,身子微微颤抖。 “红烛,你是愈发的调皮了,不过,还真是懂本公子的心意。” “你看,夫人像不像一条狗?” …… 忽然营帐外传来喊打喊杀之声,有一人冒冒失失的闯进了营帐中,见到别样景色,顿时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 好事被阻,归海一策顿觉不爽,他将红烛推向一旁,随即抬头骂道:“归海峰你大胆!” 归海峰身子直打哆嗦,颤颤巍巍地说:“公子爷,有敌袭,太上长老让小的唤您去主营帐议事。” “知道了,你先退下,我随后就到。”归海一策不爽地说。 “遵命。” 归海峰退出营帐,归海一策一脚蹬开了白琴,怒火中烧,看着红烛又有些不舍。 “公子爷,太上长老有命,您还是先去主营帐瞧瞧吧。”红烛说。 “有太上长老坐镇,那些贼寇不值一提。”说着,归海一策还是情难自已,一通耍弄后,心情大好,这才走出营帐。 大漠中三大氏族的营地此刻正遭受着不速之客的攻击,这些氏族中的长辈、供奉的长老纷纷露出了真面目,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次攻击而来的散修们绝非此前的散修可比,这些散修的修为均在真悟中后期,甚至不乏洞玄期的修士。 整个大漠上空不停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不少子弟未来得及反应,便伴随着一身痛苦的呻吟倒在血泊之中。 归海苍琼、归海藏锋作为归海家最为年长、修为最高的太虚境修士,此刻正严肃地盯着偷袭营帐的黑衣人。 归海一策出了营帐之后,看着黑压压一片的散修先是一惊,随后满是不屑地啐了口唾沫,走到了归海苍琼和归海藏锋身后。 归海苍琼狠狠地瞪了一眼大敌当前依然声色犬马的归海一策,随后对着那群散修抱拳说道:“不知各位道友来我归海家的营帐前所谓何事?” 这一群散修中有人带头嘲笑着说道:“归海老儿,休要装疯卖傻,谁不知道月牙湖出了月华灵液,你归海家与那白家联手屠戮无数散修,犯下人神共愤的罪孽,难道就不应该给全天的修士一个交待吗?” “混账!尔等修士好生无理!月华灵液出自月牙湖自然由我漠烟镇的修士作主,你等有何资格染指我漠烟镇的事?”归海藏锋呵斥道。 “好不要脸!天才地宝天生地养,人人可取之。敢问修行界法则哪一条规定,月牙湖的宝贝只能由你归海家取之?”散修中带头者继续嘲笑道。 “牙尖嘴利!今日我归海藏锋撂下话来,一炷香之内,若是你等不退出二十里之外,我归海家势必让尔等血染大漠!”归海藏锋招出一把飞剑,全身的气势陡然暴涨。 “归海老家主好大的威风,我等不才,倒是要向归海老家主讨教几招。道友们,归海家老儿不过是太虚境初期的修为,只要我们联手一起合力击之,不信杀不死他们。”说着,只见数名散修冲天而起,手中的法器尽数朝着归海藏锋和归海苍琼招呼过来。 其余的那些散修见状,纷纷抄起手中的法器冲向青霄卫,归海一策没想到这群修士在两位老祖面前竟敢如此大胆,于是率领着青霄卫迎向那些散修。 归海藏锋招出的飞剑似有灵性一般,化作数千把光剑雷雨一般纷纷朝着那几面散修飞去,飞剑速度之快,肉眼难以捕捉。而此时归海苍穹则猛地一跺脚,双手不停地掐着指诀,一道道晦涩难懂的图案出现的面前,归海苍琼手指一停两张推出,一个巨大的宝华精轮绽放着刺眼的光芒,快速的旋转朝着散修们飞去。 那些散修亦不是普通之辈,驱使着手中的法宝不停的轰击着如同流星雨一般迎面攻击而来的飞剑,身形在空中不断的躲避,只见其中有一名散修张嘴憋足了劲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大呵一声,只见一道白色的烟从他的嘴中喷出,眨眼之间整个营地之内一片朦胧。 又有一名散修祭出五面颜色不一令旗,嘴里念念有词,五色旗上氤氲不断,射向东南西北中四个方向,顿时围绕归海藏锋和归海苍琼的这片空间形成一道五行杀阵,杀阵阴风阵阵,流沙拔地而起化作一条条沙蛇袭向归海藏锋和归海苍琼。 宝华精轮搅动着阵中迷雾带着无边的威压朝着空中数名躲避飞剑的散修压了过去,那些散修纷纷使出浑身解数,不停着掐指念诀,一道道法术不停地轰向宝华精轮,漫天飞舞的法宝纷纷招回护住周身。 “雕虫小技。”归海苍穹掐指一挥,磅礴的真力涌入宝华精轮之中,只见宝华精轮光芒大涨,如同一座巨山般压向那些散修。 “轰”的一声,只见那些散修纷纷倒飞出去,嘴里喷出一口口血剑。归海藏锋驱使那数千把飞剑合体而成一把巨型长剑,归海藏锋手执剑柄,劈向那些散修,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空气陡然凝滞。 “噗……噗……”顿时斩杀了数十名散修,而就在此时,那些沙蛇纷纷将归海藏锋和归海苍琼的下半身缠绕,有两名散修从沙蛇身体中窜出,手中的法器直接轰在归海苍琼和归海藏锋的身上。 其余的散修见状,纷纷将手中的法器砸向归海苍琼和归海藏锋,那二人吃了暗亏,口里一股腥甜从嘴角溢出。 归海苍琼大怒,“找死!”双掌轰向下方,身子顿时冲破了沙蛇的缠绕,冲向高空,随后驱使的宝华精轮快速的冲向那一群散修。归海藏锋亦非等闲之辈,不顾那些散修的攻击,召回飞剑,朝着下方的沙蛇斩去,巨型飞剑瞬间化作千把飞剑在整个大阵中不停的纷飞。 归海苍琼以神传音,“大哥,如此缠斗下去不是个办法。” 归海藏锋回道:“小妹,先破了这阵法。”脱离了沙蛇的缠绕,归海藏锋招来一柄飞剑朝着众人攻去。归海苍琼招回宝华精轮护在身旁,随后剑指眼前一滑,双眼顿时射出两道金光,只见这两道金光扫向整个大阵。 “不好,这老东西要破阵法。”布置五行杀阵的散修惊呼,周遭的散修听闻,迅速的冲向归海苍琼。 大阵中那些沙蛇依旧源源不断地朝着归海苍琼和归海藏锋攻去,此时天空中忽然狂风大作,沙面上一道道火墙冲天而起,一道道风雪寒箭射向归海二人。 归海藏剑驱使的数千飞剑不停地攻击着朝他自己和归海苍琼这处而来的沙蛇、散修和风雪寒箭,他想要为归海苍琼挣得片刻喘息,让她破了这座杀阵。 归海苍琼身后的宝华精轮不停地阻挡着来人的攻击,她终于找到了那五面令旗,于是朝着东方一面旗子冲去,一道金色的气罩将她包裹在其中,到了那面青色令旗前,归海苍琼剑指指向令旗,一道金光化冲向令旗,然而令她没有想到,还未等金光触碰旗子,拿旗子却突然释放出一股可怕的力量。 “不好!”归海苍琼大惊失色。 第66章 归海苍琼战死 “不好!” 归海苍琼大惊失色的叫了一声,急忙稳住身形朝着后方退去,然而为时已晚,只见那面绿色的令旗忽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一股毁灭之力从中爆发。 “轰”的一声,地面为之一震,沙尘肆虐,归海苍琼的身子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噗……”归海苍琼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满头的华发凌乱不已,脸色惨白如雪。 “道友们,这婆娘已受重戳,趁此良机要了她的性命。”布置阵法的散修提醒道。 “小妹!”正与一些散修缠在一起的归海藏锋分出一律神识灭切关注着归海苍琼,此刻见她深受重伤倒地,归海藏锋如同一头苏醒了的雄狮,浑身杀意充盈,他对着那些散修吼道:“你们都得死!” 五行杀阵的东方位令旗被破,大阵的威能瞬间被削弱,迷雾渐渐散去,沙蛇不再,地火隐退,唯有那狂风依然造作,寒冰霜箭依旧不停的朝着地面轰去。 归海藏锋咬破右手食指,精血不断的从手指出溢出,一滴滴精血汇聚在归海藏锋身前,空中的那一把飞剑嗖的一身飞了回来,剑身不断的颤抖,那一滴滴精血径直的飞向剑柄的虎头口中,两道猩红的光芒从老虎的眼中射出,十分诡异。 “吼……”众人只听闻一声呼啸,归海藏锋握住那柄飞剑,剑身上红色妖冶的光芒不断的注入到他的身体之中,几个喘息间,归海藏锋全身变得透明,身体中根根筋骨均散发着红光。 “不好,这归海老儿练的是嗜血魔功,道友们趁他还未完成变身,赶紧灭了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有散修看出了归海藏锋功法路数,怛然失色地惊呼。 有几人闻言随着那名散修冲向归海藏锋,手中的法宝纷纷化作流光,拖着长长的溢彩斑斓攻向归海藏锋。此时归海藏锋对这些散修根本无所顾忌,只管法器、风刃和空中的寒冰霜箭不停地轰击在自己的身躯之上,他不断的从剑身上汲取嗜血妖力充盈全身,那一身宽松的袍子逐渐被撑满,渐渐的全身的青筋暴起如虬龙。 只听“呲拉”一声,归海藏锋一身锦罗绸缎被身躯撑得撕开了一道道口子,原本如同老树一般干皱的皮肤瞬间变得圆润顺滑,全身上的肌肉一块块棱角分明,犹如刻刀雕刻过无二。归海藏锋的身子暴涨至十尺有余,瘦弱的身子变得魁梧雄壮,手中那把三尺长剑此刻犹如匕首一般。 “吼!”归海藏锋睁开双眼,两道红色的光忙扫向攻击着自己的散修,只见他一抖身子,一股无形的威严如潮水一般涌向周围的散修。归海藏锋右脚在空中猛地一跺,那边杀阵瞬间瓦解崩碎,空中亮起一道奇异的铭文,光芒所过之处,那些散修的身子无法动弹,操控阵法的散修一口老血喷出,再无喘息,四肢垂落,身躯悬在空中。 归海藏锋挥着手中的长剑,整个人如同一个红色的妖兽瞬间出现在一个散修身前,手中的长剑贯穿那名散修的胸膛,鲜血不断的涌入长剑之中,眨眼之间那人便化作一具干涸的尸体,在归海藏锋的一掌之下,化作点点烟尘消散在空中。 “嘭…嘭…”连续几声闷响,归海藏锋已经连续灭了数名散修,他的身躯相更是又长了一尺有余,此刻犹如一个巨人,然而他的身法却是异常的敏捷迅猛。 空中的铭文渐渐松动,剩余几名对抗归海藏锋的散修感觉身体那种无力感不在,于是立马调动全身的真气,运起身法躲开归海藏锋的禁锢之域。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忽有威严之声传来,有一名散修不断掐着指诀,一道道金色的真诀之力打入漂浮在空中的明珠之中,一条白色的蛟龙昂首龙吟,浑身带着紫色的雷电,张牙舞爪的冲向归海藏锋。 “去死吧!法相天地!”归海藏锋毫无畏惧,挥舞着手上的长剑朝着蛟龙斩去,剑气喷薄,归海藏锋身后出现一尊凶神恶煞的法相,法相伸出宽大的手掌,朝着蛟龙抓了过去。 蛟龙张嘴咬住剑气形成的巨剑,两只龙爪死死地扣住巨剑,“叮”的几声脆响,巨剑连同归海藏锋手中的长剑碎成数截,就在蛟龙吐出嘴里的剑刃,朝着归海藏锋胸膛冲去之时。归海藏锋身后那尊法相已经握住蛟龙的身躯,归海藏锋嘴中念道:“天地法相,上穷碧落,下临九幽,诸神退让,魔尊降世,弑神灭佛,急!” 随着归海藏锋念完,手上指诀一落,只见他身后的法相怒出凶相,蓝色的手臂虬龙暴走,那条蛟龙瞬间被撕扯成两截。散修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指诀不停地翻飞,全身的真力尽数打入明珠之中,“道友们,快助我一臂之力。” 一众散修纷纷飞向那名散修后方,将全身的真力尽数灌入其身体之中,明珠光芒大涨,俨然建明月星辰失色,“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九字真言再出,明珠中忽然飞出一百零八条金色蛟龙,朝着归海藏锋身后的法相飞去,那魔神法相挥舞着手中的拳头打向蛟龙,一拳轰碎一条蛟龙,奈何蛟龙数量太多,转眼间巨大的身子已经被数十条蛟龙缠绕束缚,蛟龙张开血盆大嘴撕咬着法相。 二者相持不下,此时归海苍琼将围攻自己的散修尽数击毙,披头散发如同一个疯妇。在战斗的过程中,归海苍琼的一条胳膊被散修一刀斩断,身上被那些死去的散修们留下了大大小小难以计数的伤口,鲜血正不断地顺着衣衫向下滑落,整件衣服已被血水淋透,她顾不得及时止血疗伤,脚踏虚空,朝着与归海藏锋对峙的散修们奔袭而去。 虽然这些散修都是洞玄中后期的修为,但是相比归海苍琼和归海藏锋太虚境初期的修为相比,一境只差那便是天地之别,若此刻散修们一面忙于攻击归海藏锋,同时在分心防卫归海苍琼的攻击,那无疑是自寻死路,他们深谙这个道理。 为首的散修连忙驱动明珠召回在归海藏锋法相上啃食的数十条蛟龙迎向归海苍琼,蛟龙顷刻之间穿透了归海苍琼的身躯,那几条蛟龙咬着身子使其无法动弹,蛟龙凶目寒光阴险,血盆大口一张一合间带出一块鲜肉。 归海苍琼发出痛苦的叫声,她心中一横,对着远处的归海藏锋喊道:“大哥,小妹先走一步,归海家不能断送在我们手中。” “小妹!”归海藏锋发狂似的朝着这处飞来,他知道归海苍琼那凄凉一笑是何深意,小妹要自爆元府与他们同归于尽。 “不好,这贼婆娘要自爆元府,快闪!”为首散修的话还未说完,只听见轰的一声,归海苍琼的身体化为虚无,刺眼的光芒从她消散处朝着四面八方射去,众人闭上双眼,只感觉耳朵轰鸣欲裂,天地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股股巨浪不断的朝着四周涌去,归海家的营地一片狼藉,一些修为不济地散修和归海氏子弟,被巨浪掀飞,随后摔在地上断气身亡。 “不!小妹…小妹…”归海藏锋浑浊的双眼中留下血泪,他朝天怒吼,随后抄起身旁的长剑,冲入巨浪之中,对着那些散修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手起剑落,一颗颗人头随着狂风卷入空中,鲜血随风而起,随风而落,天空中好似下起了血雨,众人人只感觉活在红色的世界,血色罗刹鬼蜮之中。 第67章 损兵折将 鱼肚白微露,旭日东升,这片沙漠从沉睡中苏醒。温暖的阳光驱走了寒意,地面的温度渐渐回升,然而这片土地上依旧死气沉沉,悲伤情绪萦绕在上空。 归海家的营地面目全非,尸体堆积成山,身负重伤的青霄卫顾不得脏乱,盘坐在尸体旁打坐疗伤。那些尸体中间,有一人格格不入的跪着,一言不发,身子不停地缠斗。 他身旁插着一把长剑,剑身通体猩红如同人的血液,恍惚间似乎在剑身中不断的流动,剑身上血迹仍未干涸,剑柄上那一狮子嘴中一丝丝血迹顺着剑身流入沙中。 “太上长老,逝者已逝,请节哀顺变。”归海一策朝着那人走了过来,经历一场恶战之后,归海一策再无往日翩翩温润的模样,一脸疲惫。 归海藏锋忽然起身翻手朝着归海一策甩了一巴掌,归海一策身子飞出数丈远,他捂着肿胀的脸颊,瞋目切齿、愤愤不平地说:“太上长老,策儿究竟做错了什么,您为何要如此对待策儿?” 归海藏锋冷哼一声,“你还有脸问!身为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你本该奋发图强、以家族利益为重,却整日沉迷酒色、胡作非为。大难当前你不分轻重,依然跟那些贱人鬼混,甚至无视我的命令,若不是看在你是归海家的子孙,我早就杀了你这孽障,省得给归海家丢人!” 面对归海藏锋的怒火,归海一策闭口不言,心中却是不服。若不是我在李玄和白萧之间周旋,让他们两家联手,归海家还有存在的可能?若非是我娶了白琴,归海家又凭什么敢有余白家联手吞并李家,平分月华灵液想法? 归海藏锋指着归海一策的鼻子骂道:“没用的东西!归海家交到你的手中迟早败落,若你再冥顽不灵,我便废了你。你现在就给我把你营帐中的贱女人杀了!” “太上长老,她们不过是弱女子,又何必与她们为难。况且白琴毕竟是白家的四小姐,此刻杀了她,若是让白家知道,难保不会倒戈与李家联手对付我们归海家!还请太上长老饶她们一命……”归海一策面露难色,红烛伺候他这么些年,帮他调教那些新入暖春阁的女子,深得他心,他又怎么舍得杀红烛呢。 “你!真是气煞我也!”归海藏锋见归海一策此刻仍然不舍女色,当着一干子弟的面反驳自己,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对着一边疗伤的弟子说:“去,把人给我带出来。慢着,少夫人就不要带出来了。” “是!” “太上长老,您……”归海一策欲言又止,心中早就将归海藏锋恨透了,他暗自发狠,老东西,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就在此时,白家的白左、白右两兄弟出现在归海家的营长中,“白左(白右),拜见归海前辈。” “你们两个小辈来此所谓何事?”归海藏锋问道。 白左和白右将百宝囊交待归海藏锋手中说:“老祖宗命晚辈送来月华灵液二十瓶,以供归海前辈和长辈们服用疗伤。” “燕赤练倒是有心了。”归海藏锋神识进入百宝囊中,见确有二十个玉净瓶,瓶子散发着寒气,于是对白左白右两位兄弟说:“你们白家营地可有损失?” 白左神色一暗,回道:“昨夜永州的散修兵分三路偷袭营地,我们白家损失非常惨重,老祖宗深受重伤,孙长老重伤身亡。” “李家那边可有消息?”归海藏锋问。 “据探子来报,李家晚辈中修为低的死伤颇多,不过却未伤根本。许是永州散修对李家实力评估不足,李家除了供奉华云峰修为已达至太虚境外,李家的老族长李元丠的修为恐怕也已突破至太虚境。”白左说。 “李元丠隐藏得够深的,若不是永州这些散修探出了他的底细,恐怕我们都要被蒙在鼓里。”李元丠修为突破至太虚境让归海藏锋感到不安,原先归海氏和白氏能够打压李氏的主要原因便是各家都有两位太虚境的修士坐镇,经过昨晚一战,两家都折损了一名太虚境的修士,此刻若要对付李家,唯有归海氏和白氏联手、同心同力才行。 “老祖宗让晚辈带一口信。”白左说。 “哦?是何口信?” “老祖宗认为,月华灵液消息已经外泄,唯恐有变,应尽快歼灭李氏。”白左说。 归海藏锋点点头,经昨夜一战,三家皆有损伤,此刻都在休整疗伤。若留给李氏喘息的时间,一旦他们恢复元气,到时候对付起来更为棘手。更何况月华灵液的消息外露,有多少人在暗中窥伺尚未可知。 此时只有争取时间尽快恢复伤势,在外敌到来之前,先将李氏这块绊脚石铲除,再将月华灵液悉数采集走。燕赤练送来月华灵液用意非常明显,借助这二十瓶灵液能在短短两个时辰里恢复元气。 “归海家与白家同气连枝,你回去告诉燕赤练请她放心,归海家将于晌午时分集结人马攻打李氏大营。”归海藏锋说。 “晚辈遵命……” —— 李家大营。 “玄儿,你把这枚丹药服下。”华云峰将一枚金丹递给浑身是伤的李玄。 李玄将丹药送入口中,丹药瞬间花开,一股温和的药力进入四肢百骸,李玄闭上演双眼,盘腿打坐,引动药力修复身体的损伤。 “华兄,经昨夜一役,恐怕白氏和归海氏已经坐不住了。”李元丠盘坐在一旁恢复伤势,一边对着华云峰说。 华云峰笑了笑说:“这一战迟早要面对,归海苍琼和孙继才已死,燕赤练和归海藏锋受伤不轻,他们想要歼灭李家,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可惜昨日一战,我的修为已经暴露。现在最怕的是归海藏锋和燕赤练冰释前嫌,放下仇怨,共同对付我们,到时候难免是一场恶战。”李元丠有预感,这一战很快便要来了。 原先归海藏锋和燕赤练各怀鬼胎,他并不太担心两家联手,如今他们两家损失惨重,此刻放下成见,同心协力对付李家,那便是一场殊死搏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谁也讨不了便宜。 李元丠不怕死,他担心李玄,暗自感叹,玄儿还太小,修为不足,如何能够执掌起李氏,从昨夜一役来看,大漠外的那些势力一直在盯着漠烟镇,日后玄儿如何面对这些人呢?哎,李元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李兄,你多虑了。大战在前,需摒弃一切杂念,狭路相逢勇者胜。”华云峰摇摇头,李元丠的担心他甚为明了,但这并不是眼下所该考虑的事。 “华兄说得是。”李元丠合上眼睛,不再说话。 第68章 联手 晌午时分,烈日高悬上空,阳光刺眼灼烈,大漠中的温度到了最热的时候,若是赤足行于沙漠,不需几个喘息,脚底板将被沙子灼烧得疼痛不止。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腥臭,正是那些绝了气息的尸体身体中的水分正快速流失,沙虫从未如此欢腾,钻入一具具尸体中啃食皮肉,若是细细听闻,隐约间能听到啃食的声响。 此刻归海藏锋和燕赤练正率领着各自人马朝着李家营地进发,行至风蚀严重的关隘窄道,两列人马双双碰头。 归海藏锋骑着墨绿色的高头雄狮抱拳说道:“燕赤练,数日不见可真是愈发的精神。” “归海藏锋,几日不见,你还是那么惹人厌。”燕赤练坐在两只紫色狐狸拉着的车辇上,抱拳对着归海藏锋笑了笑。 “一百多年了,谁能想到今天你我两家会联手,看来我们真是老了。”归海藏锋感慨不已,曾经的北洛天策府和南湘青霄府是生死对头,角逐天下互为敌手,如今两家最年长的老辈在此谈笑风生,着实慨叹岁月如梭,变化莫测。 “可不是,谁能想到主宰天下的君主竟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天下已定,你我不过是苟延残喘,为晚辈们谋一线生机罢了。”燕赤练亦是不甚唏嘘,想起当年初见归海藏锋时,洛河水涨,柳絮满天,彼此不过十八芳华之龄。 “嗨…真是老喽,今日你我联手到也是一件美事,算是为当年各自追逐的理想作了个了结。”想起身边人一个个离去,尤其是小妹归海苍琼的离开,使得归海藏锋心中的壮志磨耗殆尽,这一战只为归海氏年轻一辈争个活路吧。 “别伤春悲秋了,前面就是李家的营地了。若非当年你我两家不愿摒弃前仇,又怎么会让李元丠那小子做大。”燕赤练看向前方的窄道,眼神中杀意隐现。 “多谢你送来的月华灵液,今日就与李元丠一决生死吧。”归海藏锋双腿一夹墨玉雄狮,率先朝着窄道行去。 两队人马并成一队,刚进入窄道之中,忽然阴风阵阵,一道道凌厉的风刃朝着众人刮了过来。归海藏锋大呵一声:“不好,这是阴煞阵!” 一道道风刃吹来,众人不敢放松警惕,纷纷施展法术抵挡风刃的袭击,那风刃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所过之处带起阵阵黄沙,窄道左右两侧的风蚀石壁被削出一道道深口子,一些修为不足的修士身上顿时出现一道道红色的伤痕,更有甚者被风刃削得断胳膊短腿,一时间窄道之内乱作一团,痛吟声不断。 “归海藏锋,你护住小辈,待我破了这阵法。”燕赤练话落身子冲入阴风之中,归海藏锋双手不停的翻弄,猛呵一声,双掌推出,身前出现一道青色的屏障,阻挡着风刃的攻击。 燕赤练进入阴风之中,赤红长绫围绕在她的周围不断的飞舞击散一道道风刃,她正放出神识寻找大阵的阵眼所在。 天下阵法多不胜数,大致可分为天地法阵和修行法阵。前者乃天地之造化,自然之玄妙,浑然天成;后者则为万千灵长参悟天地法则,借助法器布置而成。不论是何阵法,均遵循相生相克之道,一心二位,阵眼为法阵的中心,通过不同方位配合,夺天地造化而成。 破阵主要由三种途径,其一是寻找阵眼将其破除,大阵不攻自破;其二是以力破之,强行闯出法阵;其三是寻找法阵规律,以相生相克之道破之。 数万年来,无数修士勤勉钻研,寻出布阵辅助法器,翻手之间,法阵即成。越是晦涩复杂的法阵越是需要配合天地灵脉之势加持法阵,方能发挥法阵之威能。若是能有阵图秘宝,那可舍弃一切繁杂考虑,以灵力催动阵图,法阵便成。 修行界盛传威名赫赫的诛仙剑阵便是由诛仙四剑和诛仙剑图布成,非四圣不可破。此阵法由传说中与鸿钧老祖同实力的罗睺发明,后由通天教主所布成,可以一敌四,诛仙剑图的存在更是让此阵可以在瞬息之间布成,威力无比。 只是这阵图秘宝非等闲之人可拥有,能够炼制阵图者非阵法大成者,难有所得,数当今天下能炼制阵图者不过一二,绝大多数的修行门派所拥有的阵图均是门下弟子探寻仙家洞天而得。 燕赤练顶着强劲的阴风不断深入,耳边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一群身穿白色长袍,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的鬼魂,空洞双眼中泛着红光,双脚离地张牙舞爪的朝着燕赤练本袭而来,手上黑色的指甲泛着幽幽的黑光,似有劈山裂石之能,双爪抓向燕赤练带起冰寒刺骨的寒意。 一丈长的赤红绫红光一闪,立马化作五仗余长将燕赤练周围包括得如同一个蚕茧,刃法阵中的风刃袭击如同铜墙铁壁,不伤分毫。赤红绫两端在燕赤练的驱策之下,攻击速度越来越快,不停地轰击在鬼魂身上,那些被燕赤练扫到的鬼魂瞬间消失在阴风中。 深入法阵腹地的燕赤练,斩杀了数百只恶鬼,停下稍作喘息,瞧见前方不远处的阴风中有一团妖冶如血的红色光团,她眼前一亮,那团红光定是法阵的阵眼,只要将其毁掉大阵可破。 燕赤练催动身法快速的飞向那团红光,越是靠近周围的罡风越是强劲,涌来的凶鬼煞神越多,赤红绫奄奄有难以招架之势。燕赤练不作她想,手上的两把赤虹剑冲天而起,在阴风化作两道流星冲向鬼魂群中。 赤虹剑在鬼群中大展神威,原本黑压压一片恶鬼被打得身形消散,数十个喘息的时间,那群鬼魂已经被尽数斩灭,燕赤练来到红色光团前,放出神识查探。 “原来只是一团血煞之气。”燕赤练松了一口气,挥着手中的赤虹剑朝着光团劈去,这一剑蕴含着燕赤练五成修为,足以劈金断石,却不曾想红色光团纹丝不动。 燕赤练狐疑了一声,“李元丠从何处收来的这血煞之气,竟然能挡住我的一击。”燕赤练不敢怠慢,运转全身的真力注入赤虹剑中,朝着光团连劈数剑。 只听“啵”的一声,红色光团化为点点红星消失在阴风中,燕赤练收剑等待法阵破除,可是这阴煞鬼阵毫无异样,她心中浑是不解,“难道这团血煞并非法阵的阵眼?可是若不是阵眼,李元丠为何将血煞放于此处,又何深意呢?” 燕赤练心中顿时警觉,忽然感觉到身后灵力波动,她转身一看,只见那点点红星逐渐汇聚到一起形成人身,旋即一个红色骷髅挥着一根黑色的鬼镰之刃攻向她。 第69章 法阵 鬼镰之刃是一根黑色长棍与镰刀组合而成,此刻鬼镰之刃上勾起一刀弧形幽光,燕赤练左手撩剑阻挡,身形顺势一转,右手的赤虹剑朝着骷髅的腹部刺去。红色骷髅见状手中鬼镰之刃带着顺着朝着后方旋转退去。 燕赤练身边的红绫却紧跟着超骷髅的身子缠去,燕赤练催动身法飞冲向骷髅,赤虹剑直指骷髅头,然而燕赤练没有想到,当红绫即将缠绕住骷髅身躯之时,这只骷髅身子居然分解成颗颗红星朝着四周分散开来。 一击落空,赤红绫重新回到燕赤练身旁形成一个红色的圆圈将她围在圈中,燕赤练警惕的观察着四周,背脊一道劲风袭来,燕赤练手中两把赤虹剑随着身形反向朝着后方刺去,“叮”的一声,赤红剑将那把鬼镰之刃夹住,红色骷髅跃身飞起,鬼镰之刃勾住那两把赤虹剑,燕赤练剑赤虹剑将要脱手,连忙交叉夹着的赤虹剑收回。 在空中翻身的骷髅见手中鬼镰之刃一松,借着翻身之势斩向下方的燕赤练。燕赤练心中一紧,身子朝着侧面一闪躲避骷髅一击,那骷髅手中的鬼镰之刃在空中抡了个满圆,阴诡之力从鬼镰之刃上外泄,地面上沙石飞起,切出一刀深沟。 正待骷髅收回鬼镰之刃之时,赤红绫已经缠住骷髅双腿,用力一甩,骷髅飞了出去,燕赤练乘胜追击,驱策着两把赤虹剑朝着骷髅冲去,眨眼之间赤虹剑已经追上骷髅,拦腰将其斩成两截。 赤虹剑停在空中死死的盯着落在地上的两截身躯的骷髅,燕赤练朝着此处飞了过来,燕赤练落地上前查看,谁知那两截骷髅化作两道幽光迎向燕赤练。 燕赤练大意之下,连忙驱使赤红绫粗当,不曾想两道幽光径直的穿过赤红绫附在燕赤练身上,此刻她的身体仿佛被枷锁给锁着无法动弹,地面上那把鬼镰之刃对着燕赤练的胸膛飞了过来。燕赤练放开神识沟通赤虹剑,阻挡鬼镰之刃,僵持不下,约半刻中过去,燕赤练只感觉身子一松,一道幽光一闪,红色的骷髅完好的从她的身体脱离,燕赤练怒火中烧,朝着骷髅连拍数掌,赤红绫抓住时机将骷髅缠了个结实,骷髅无法动弹,燕赤练飞身一掌拍向骷髅头。 碎裂之声传出,骷髅眼中幽光消失,一道血红色的雾气随着罡风消散于阵中,紧接着原本阴风阵阵、昏沉不已的阵地逐渐露出光亮。燕赤练长呼一口气,盘腿打坐恢复真气。 “没想到这阴煞鬼阵如此厉害,李元丠好歹毒的手段,幸好那些小辈没有深入,否则还未到李家大营,便要损伤过半。”过了片刻,燕赤练睁开眼睛,见四周恢复如常的景色,起身朝着归海藏锋所在的方向飞去。 阴煞鬼阵破除之后,归海藏锋率领着两家子弟深入窄道内,燕赤练很快便与归海藏锋会面。 见燕赤练有些灰头土脸的样子,归海藏锋打趣道:“赤练仙子真是让我好等,这小小的阴煞鬼阵还让你如此大费周章。” 燕赤练没好气地说:“说得倒是轻巧,你以为这是寻常的阴煞鬼阵,让你去破恐怕不死也残。” 归海藏锋见燕赤练严肃的样子,于是认真地问:“这法阵真有如此难破?” “寻常阴煞鬼阵布置只需一根招魂幡配合四块聚风石便可,李元丠布置的这法阵,用的是炼化的血煞鬼气,已有灵识,修为不下洞玄后期。你说容易吗?”燕赤练一个飞身落在车辇上。 “李元丠老儿真是恶毒,亏他一身佛家修为,竟有这等邪物。”归海藏锋面色沉重,还没有对上李家人,在这关隘窄道理差点就吃了亏,看来李元丠早有准备。他瞥了一眼身旁凝重不语的燕赤练,说道:“接下来再遇法阵,让我会上一会。” 燕赤练和归海藏锋率领的这一队人马行走于窄道中,未过多长时间,前方的路越来越看,隐隐约约见看见李家大营的旗帜,众人心中非常复杂,激动却又忐忑,这一战不知谁会丢了性命。 一个时辰过去,李家大营的旗帜依然出现在前方,似是不远。燕赤练顿觉不对,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早就该到李家大营了,但此刻似乎是原地踏步,难道又是法阵? “归海藏锋,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燕赤练说。 归海藏锋早就发现不对,他拍了拍坐骑之后说:“都过了一个时辰,李家大营还在前方,恐怕我们进入了迷阵。” “恐怕不止迷阵这么简单,以李元丠阴狠的性格,又岂会布置一座迷阵拖延时间,应当还有后招。”燕赤练十分了解李元丠的个性,他绝非善男信女之辈,之前的阴煞鬼阵杀机重重,俨然是要杀死两家子弟,现在又岂会简单布置一座迷阵来拖延时间,燕赤练嗅到了危险,她提足一口真气对着身后的子弟说:“都打起精神,提高警惕。” “轰!” 燕赤练的话音刚落,一阵轰鸣声传来,天空中乌云翻滚,电蛇从云层中弹出脑袋。眼看着一道道雷柱即将从天而降,地面上发出一阵阵缠斗,窄道两侧的沙峰开始坍塌。 行走了一个多时辰,正是人困马乏之时,见到危险即将到来,两家子弟一个机灵,大脑一片清明。此时不知何处传来幽香阵阵,众人是感觉头晕目眩。 “不好!李元丠真他娘的阴刻狠毒,竟然在此布置了阵中阵。这他娘的是陷地流沙阵、五罗轻烟阵、元阳雷阵和通风幻阵……别让我破了这些阵法,否则李元丠你就等着被我扒皮抽筋吧。”归海藏锋神色紧张的失了方寸,不顾身份骂起了脏话,他知道若是不能及时破除这些法阵,归海家的子弟恐要全军覆没,李元丠你真是够绝的。 众人闻言更是大惊失色,他们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连归海藏锋都失了方寸,可见此地多么凶险,两家的子弟有些大小的此刻到处逃窜。 第70章 陷地流沙阵 窄道两侧的沙峰轰然坍塌,恰似决了堤洪水猛兽朝着众人吞噬而来,原本松软的沙地此刻不停的凹陷,四周的流沙化作地龙搅得地面晃动不停。 众人见状慌不择路的四处逃窜躲避流沙陷地,然而五罗轻烟阵发动,一阵阵朦胧白烟飘飘而来,渐渐地笼罩在这片沙地,阵阵幽香进入归海氏和白氏子弟的口鼻之中,他们头晕目眩,眼前画面陡然转变。 有人看见自己置身于瑶池仙境之中,云雾飘飘,仙女起舞,前方一排排桌上摆着丰盛的美味佳酿,那传说中的仙家人物如昊天上帝、瑶池仙母、太上老君等等此刻正对着自己报以善意的微笑,手中捧着灵气逼人的仙酿举杯邀饮。 有人则看见置身于十八层地狱之中,阴间鬼差押着一些面目可憎的鬼魂送进拔舌地狱,不远处正有两位体型彪悍的阴差手中拿着火钳夹着一个鬼魂的舌头向外撕扯 相比之下,那些在流沙中手舞足蹈,满脸淫色之人,此时沉浸在酒池肉林之内,与数十名美丽曼妙的女子在酒池肉林内戏弄打趣,忽而张嘴饮下女子递来的美酒,忽而张嘴吃着那边女子送来的鲜果肉食, 五罗轻烟阵是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法阵,阵中之人若是修为低微、无法摒弃杂念保持灵台清明,则会陷入幻阵之中,无法自拔。这种阵法的运转最为关键的是夹在轻烟中的七情六欲香,只要脑中有欲念出现,眼前便会出现所想要看到的情景,长期陷入幻阵之中,将会神识枯竭而亡。 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最难摒弃的便是七情六欲,更何况眼下这些修为低微的归海氏和白氏子弟,陷入五罗轻烟阵中,一个个仿佛傻子一般,浑然不觉身体已陷入流沙之中,有些人甚至被流沙吞没的那一刻,脸上依然谑浪笑敖。 归海藏锋、燕赤练如临大敌,飞在空中躲避着元阳雷阵的雷柱轰击,与此同时出手救援陷入陷地流沙阵和五罗轻烟阵的子弟,可是面对来势汹汹的流沙和满天烟罗的群伤,感到非常吃力。 归海藏锋心知在这般下去,甭说对付李元丠等人,两家数千名子弟都要埋骨于此。他真气入口猛吼一声:“致虚极、守静笃,灵台清明,天塌不惊!” 这一声吼如洪钟大吕荡人神魂,陷入五罗轻烟阵中的子弟瞬间恢复清醒,纷纷催动身法、驱使法器逃离陷地流沙。 “凝神屏气,出手救助其余子弟。”归海藏锋一拳轰碎一根从天而落的雷柱,对着另一旁正忙于救助白家子弟拖线的燕赤练说:“燕赤练,这阵中阵杀机重重,凭你我二人实难救下所有晚辈。不如兵分两路行事,元阳雷阵我来对付,你来对付陷地流沙阵如何?” “好,就按你说的办。”燕赤练点点头,飞到白定山、白定河等兄弟面前,“定山你们兄弟四人在此坐镇,小辈们的安全靠你们了,我去破了那陷地流沙阵阵。” “是。”白定山等人回应。 燕赤练凌空俯视地面,流沙虬龙如潮不止,地面凹陷大量的流沙涌入都难以填平。燕赤练放开神识探寻法阵的规律,回想起陷地流沙阵启动之时,显示两侧的沙峰开始坍塌,随后地面凹陷,流沙开始涌入,形成一条条沙虬攻击两家的人马,此刻只见那些虬龙流沙分别从两侧的沙峰而来奔向窄道。 想必破除左右二侧坍塌的沙峰便是破除阵法的关键,燕赤练思虑再三,朝着一侧的沙峰飞去,飞至沙峰的上空,神识感应到流沙之中有灵力波动,定睛细瞧,只见黄浊的细沙之中有一座半人半兽的石像,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是蛇尾,头部是一个状如食尸鬼。 石像上发着土黄色的光芒,石像獠牙满口张嘴推出土黄色的灵力,土黄色灵力融入流沙之中,流沙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化作一条条沙虬攻向两家的人马。石像的尾巴有频率地拍着地面,每拍一次,地面一阵颤动,不远处便会出现一个陷地沙口。 寻找到关键所在,燕赤练胸有成足朝着石像飞了过去,许是石像感受到危险,抬头看向空中的燕赤练,蛇尾拍地的频率越来越快,那些流沙忽然冲天而起,化作一条巨大无匹的沙虬冲向上空。 沙虬张口将要把燕赤练吞入腹中之时,燕赤练倏地从沙虬的嘴中逃脱,紧接着赤红绫紧紧缠在沙虬地身子上,沙虬争夺不开,口中不停的发出怪吼。 “招!”燕赤练趁机驱策悬在她身后的赤虹剑刺向沙虬颈下七寸之地,“噗”的一声,赤虹剑贯穿沙虬的身体,旋即飞向上方,面对着沙虬痛苦的表情,赤虹剑迅猛地冲天而落,顺着沙虬的嘴进入腹中。赤虹剑所过之处,沙虬的身体发出“砰砰”的炸裂声,一时间黄沙漫天。 第二条沙虬已经冲向燕赤练,燕赤练故伎重演,另外一把赤虹剑再次进入巨型朝着巨型沙虬刺了过去,而她已经落到崩塌的沙峰中,剑指一挥一道剑气朝着石像轰了过去。 “嘭”的一声,石像出现裂纹,旋即碎成数块。石像一毁,陷地流沙阵瞬间威力减了大半,燕赤练长呼一口气,又飞向对面的沙峰,着力摧毁另外一座石像。 反观正在破除元阳雷阵的归海藏锋,此刻有些灰头土脸。雷声想得越来越急促,雷蛇不停的在乌云中吞吐,雷柱如同雨下,归海藏锋躲避不及,数根雷柱轰击在他的身上,归海藏锋身子被雷电麻痹,朝着地面坠落。 他急忙调动真气,加诸于全身,身上顿时出现一个绿色的罩子,罩子上符文不停地闪烁,归海藏锋提着狂狮嗜血剑再次飞向空中,狂狮嗜血剑的身形不断放大。而就在此时,地面上那些死去的归海家和白家子弟的鲜血逐渐流失形成一条条血线飞向空中,而那些原本陷入流沙里的尸体鲜血亦不断的外流,黄色的流沙眨眼之间变得血红。 一条条血线汇入狂狮嗜血剑中,剑身妖冶的红光照亮了原本昏暗的空间,归海藏锋举起狂狮嗜血剑冲向乌云中那一团紫色光团,他此举是要以力破阵。 狂狮嗜血剑已经劈向紫色光团,空中雷电咆哮不止,数百条雷蛇疾行奔走顺着巨剑朝着归海藏锋冲去,归海藏锋手中狂狮嗜血剑回收,原本硕大的剑身瞬间恢复原样,归海藏锋在空中不停地移形换影,躲避那数百条雷蛇的攻击。 雷蛇攻击落空,便朝着下方人的群飞去,“轰……”连连轰鸣不断,激起黄沙阵阵,白氏和归海氏躲避不急的子弟当场被雷蛇轰击而死,劫后余生的人选在半空中看着地面的惨剧,心中一阵胆寒。 第71章 破阵 燕赤练将最后一座石像击碎之后,原本地动山摇的地面稳定下来,旋即流沙停止停止肆虐,陷地沙坑填平,恢复到之前的模样,只是现在这地面上趟了数百具干贬的尸体。 “呵……归海藏锋这老家伙也是够拼命的。”燕赤练抬头看了看空中的归海藏锋笑了笑,“还是帮他一把吧。” “燕赤练,你怎么来了,陷地流沙阵破了?”归海藏锋见燕赤练飞了过来,抬头看了看地面。燕赤练戏谑道:“归海藏锋,我这边都完事了,你这儿怎还没结束,需要帮忙吗?” 归海藏锋老脸一红,击碎一条雷柱后,说道:“别废话,赶紧把阵破了,我要找李元丠这狗贼算总账。” 燕赤练不再多说,手执两把赤虹剑迎向天空落下的雷柱,赤红绫上下飞舞,若非燕赤练老迈的模样,旁人见到还倒是九天之上下凡的仙女,赤虹剑在燕赤练手中挥舞千影万重,剑气涛涛,雷柱一碰剑气顿时崩碎,真不负赤练仙子之名。 有燕赤练挡住元阳雷阵的攻击,归海藏锋抽出身手持狂狮嗜血剑击散头顶上的乌云露出了紫色光团的真身。这紫色光团雷电密布,一股股令人喘不过气的威压从紫色光团中释放出来。 归海藏锋双眼一瞪,狂狮嗜血剑刺向紫色光团,本意这一剑足矣击散这紫色光团,谁曾想这光团受到攻击紫光外泄在它的周围形成一道屏障,“我就不信治不了你……”归海藏锋不信邪朝着光团又劈出数剑,然而紫色光团外的屏障只是轻轻颤动一下又恢复原样,归海藏锋心中一急,对着燕赤练喊道:“燕赤练,快来助我一臂之力。” “真有你的,连一个阵都不破不了,白活这些年了。”燕赤练嘲笑道,来到紫色光团前,挥着手中的赤虹剑不停地朝着光团砍去。 受到燕赤练的嘲笑,归海藏锋脸上滚不住,心中一横,将元府中的真气尽数调动注入剑身,身子快速旋转,剑随身动,红色飓风搅动四周的乌云朝着紫色光团汇聚而来,旋即被飓风搅得烟消云散,天空中的雷柱消失无踪。 “嗵”的一声炸响,红色旋风中一道刺眼的光芒透了击碎紫色屏障,穿透了紫色云团。天空重见光明,归海藏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面子总算是包住了。 燕赤练见到归海藏锋露的这一手,心中暗惊,若不是两家结盟一致对付李元丠,遇到这元阳雷阵,还真不知道他有此恐怖手段。 “燕赤练,陷地流沙阵和元阳雷阵已破,你看这五罗轻烟阵和通风幻阵该怎么办?”归海藏锋问。 “五罗轻烟阵不足为虑,只要凝神屏气即可。这通风幻阵倒是个问题,之前让我们在这窄道中白白耗了一个时辰,依我看干脆将周边的沙峰尽数铲平,毁了这里的地势,通风幻阵也就不起作用了。” “毁了地势通风幻阵倒是能破,可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就不担心李元丠那狗贼有所防备,再耍什么阴险手段,岂不是得不偿失。”归海藏锋说。 燕赤练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们现在困在阵中李元丠不知道,该耍的手段以他那奸诈的个性能舍得不耍?依我看这动静应该闹得越大越好,挫挫李家小儿们的锐气。” “行,就按照你说的办。”归海藏锋点点头,两人落到地面,吩咐周围的子弟朝着窄道两侧轰击,半炷香时间过去,方圆二十里之内被夷为平地,远处李家营地尽数暴露在众人眼前。 经过一番恶战,两家子弟损失近千余人,剩余众人疲惫不堪,俨然间斗志泛泛,燕赤练与归海藏锋商量之后,决定让两家子弟暂作调整,“所有人就地调息,一炷香后给我将李氏狗贼铲除,一个不留。” 李家大营。 李家子弟见不远处一大队人马忽然出现,顿觉不妙,定是白家和归海家的人要攻打大营了。所有人心中惴惴不安,瞧着那些人来势汹汹,不知这一仗能否打得赢。 他们盘算着,李家只有华长老是太虚境的修为,虽然经昨夜一战,白氏和归海氏可能损失不小,但是人家毕竟都有两名太虚境的修士坐阵,现在又结成同盟,李家仅凭一名太虚境的修士如何应对四个人。 李家众人越想越是不安,大营中所有人乱作一团。 主营帐中,李家长辈正在议事,李玄走出主营帐,走到惊慌失措的人群前,看着这群曾经信誓旦旦要灭了归海氏和白氏的人此刻在死亡面前恐惧的样子,他摇头笑了笑,都是凡人面对死亡谁也不能免俗。 “都给我安静一点,一个一个的慌什么?是天塌了,还是地裂了,看看你们现在都什么样……怂!你们曾经的勇气和愤怒去哪儿了?这一场恶战来了,你们怎么害怕了?他归海氏和白氏不顾道义,在漠烟镇霸凌行事,处处打压我们李氏,我们可以委曲求全,难道你们希望日后的子女也要抬不起头来吗?” 李玄的训斥使得众人面红耳赤,羞愧不已。 是啊,面对归海氏和白氏的打压,一直忍气吞声,我们可以受着委屈,难道也要让我们的孩子们受这等屈辱吗?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干脆拼了,若是死了也不负我们李氏的魏明,若是赢了日后在漠烟镇谁敢对我们说半个不字! “小李爷说得对,兄弟们,给我干!”人群中有人冷不丁冒出一句,众人群情激昂,纷纷请战,“小李爷,我们听你的,只要你一声令下,弟兄们就去干死那些狗日的!” 李玄满意地点点头,抱拳说道:“多谢诸位兄弟!我李玄向诸位保证,若是能够灭了归海氏和白氏,这月牙湖底的灵液,人人有份!这是一场恶战,我李玄发誓以血捍卫尊严,谁敢对我李家不利,就请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要告诉那些人,李家不容侵犯!” “小李爷……小李爷……”李玄的话像是一束火苗点燃了他们心中的火种,众人热血沸腾,“兄弟们先行休整,各司其职。”李玄说完再次回到主营帐内,等待太爷爷李元丠和华云峰的命令。 第72章 对峙 大漠的天气变幻莫测,前一眼还是艳阳高照,下一刻则是乌云密布,阵阵沉闷的雷声时而奔走,时而停歇。西风凌烈卷起沙尘呜呜空鸣,空气中弥漫着温热的水汽,让人直觉得胸口发闷,喘息艰难。 两队人马阵前对峙,寒光外泄、杀机隐现,一派肃杀之象。 “李元丠老儿,你让一群小辈拦在大营前,是何用意?莫非这便是你李家的待客之道?你若是不出来,我归海藏锋和燕赤练不介意活动活动筋骨,请你出来一见。”归海藏锋剑指李氏大营,肆意地嘲笑,声音蕴含着真力,响彻云霄。 “是哪家的狗在营前犬吠……”李元丠的走出营帐,抬头看看了大营外的归海藏锋和燕赤练,随和冷冷地说:“我道是哪家的狗如此放肆,原来是归海家老家主啊。” “李元丠,数十年不见,你的嘴皮子跟你的人一样刻薄。”归海藏锋口轻舌薄讥讽,李元丠当着众人的面辱骂他,让他心中怒气难消,他目光凌厉如刀扫了一眼李氏大营中出声嘲笑的子弟,那些子弟被归海藏锋凌厉的目光吓得合上了嘴。 “彼此彼此,你的脾气跟茅房的石头一样,臭不可闻。”李元丠斜眉看了看归海藏锋,言语之间浑是不屑,“归海藏锋、赤练仙子,今日你们怎有雅兴来我李家的营地,难不成是要找我叙旧吃两杯水酒?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好聊的吧?” “李元丠,明人不说暗话,你李家修行子弟为何在此扎营,还不是为了白家得到的月华灵液。”归海藏锋单刀直入,不愿再与李元丠多说废话。 李元丠冷笑了两声,“归海藏锋果然快人快语,月华灵液这等天才地宝谁不稀罕。甭说我李家没有出手去抢,即便与赤练仙子发生争执,与你归海藏锋又有什么干系?”说着,李元丠看向燕赤练,继续说道:“赤练仙子,我李家子弟在此扎营可侵犯到你们白家,今日你和归海藏锋率着两族子弟将我李家大营围得水泄不通,是何道理?” “李元丠,何必故作姿态,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我们两家欺负你们李氏。你在此安营扎寨不就是为了趁机夺取月华灵液,你当真以为我们是如此好糊弄的么?”归海藏锋最见不得虚伪的人,李元丠此番惺惺作态,让人直犯恶心。 燕赤练出言讥讽道:“李元丠,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虚伪有意思么?你设下的那些杀阵不是对付我们,那是什么?” “看来两位不是来找吃酒叙旧的,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李元丠叹了一口气,随后目不斜视地盯着归海藏锋和燕赤练说:“既然如此,你们便划出道来,我李元丠一一接着便是。” 归海藏锋手中的狂狮嗜血剑指着李元丠,傲慢地取笑道:“李元丠,我观你的修为刚刚步入太虚境,境界尚且不稳固,我和燕赤练都是太虚境初期修为,光华云峰一人还够看吧!我奉劝你还是乖乖缴械投降,我们可以留李氏一条活路,否则休要怪我等辣手无情,斩草除根了。” “好大的口气,归海藏锋,让我来会会你!”李家主营帐中飞出来一个瘦和尚,一身僧袍打扮,一双火红色的眉毛,铜铃大小的眼睛怒瞪着,脖子上挂着一串一百零八颗黑色佛珠,此刻双掌合十,如同怒火金刚一般,来者正是李氏一族的供奉长老华云峰。 “华云峰,休要猖狂,吃老子一剑!” 归海藏锋一掌拍向坐骑的背部,身子快速腾空,挥动着手中的狂狮嗜血剑迎向华云峰,在空中激战,大开大合、真力吞吐、宝光华气翻腾。 燕赤练见归海藏锋与那华云峰打成一团,自觉不能再袖手旁观,身上的赤红绫作攻击状指向不远处的李元丠。而李元丠则并未动手,只见他向前走了几步,笑着对燕赤练说:“赤练仙子,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与归海藏锋联手,开出的条件恐怕不低吧?让我猜一猜,这月牙湖的月华灵液对半分?不如你我两家联手,将归海藏锋拿下,月华灵液如何分配都好说,你看如何?” 李元丠的一席话让现场的归海氏子弟心中一紧,若是燕赤练此刻倒戈相向,那么哪还有活路。归海一策一旁骂道:“狗贼,休要挑拨离间,我归海氏和白氏同气连枝,燕前辈又岂会与你这狗贼同流合污。” “归海一策,休得放肆!若是你嫌命长,我李玄不介意与你斗一斗法。”李玄招了招手,浑身是伤、丢了大半条性命的狗杂种陪人抬了出来,仍在沙地上,此时狗杂种四肢尽断、身上一道道伤口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的无法令人无法认出这就是狗杂种。 “公子爷……”狗杂种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白萧急切的眼神,心中一暖:“公子爷……不用……不用管……管我。” 白萧眼尖,看见地面上的狗面目全非的狗杂种,他还是认了出来,他指着李玄的鼻子骂道:“李玄,你想干什么?” 李玄笑了笑说:“白萧老弟,我知道狗杂种是你的人,这小子有些谋略。不过我告诉你,挑拨白、李两家关系正是狗杂种所为。包小老弟,你我本兄弟情深,此刻更应该共同联手对付归海家才是,否则让归海家做大,哪还有你我两家的活路。” “放屁,李玄,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未经我的同意,对我的人滥用私刑,你觉得我会饶恕你?还想与我白氏联手,简直是痴人说梦!”白萧此刻怒火中烧,手下的一直寻不到狗杂种的踪迹,果不其然是被李玄给掳走了。 “白萧,跟他废什么话,你我兄弟一起上,摘了他的狗头。”归海一策说。李玄的修为不如归海一策和白萧,若是对其阵来,必然落败,因此他二人并未将李玄放在眼里。 白萧点点头,两人招出法器对着李玄便轰了过去,李玄没想到他二人说打便动起手,完全不在乎一旁的李元丠,心中一晃,连忙招出法器抵挡。只是他凝神期的修为哪是真悟期的白萧和归海一策的对手,三件法器相撞,李玄的折扇齐根尔儿碎裂,他身子一晃,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第73章 李元丠 李元丠白萧和归海一策仍不罢手,于是一掌拍向两人。李元丠这一掌来势汹汹,掌力逼得二人忍不住后退。燕赤练此时出手了,赤红绫飞到归海一策和白萧面前,抵挡住了李元丠的一击。 “李元丠,对待小辈出如此重的手,就不怕天下的修行者笑话你以大欺小么。”燕赤练没好气地说。 “燕赤练,你给个明确的态度吧,究竟是与老夫联手对付归海藏锋,还是你我倒戈相向?”李元丠背着手问。 “笑话,我白氏和归海氏乃是北洛天策府和南湘青霄府后代,身份尊贵,你们李家算什么东西,与你们联手岂不是自降身份!白氏和归海氏同气连枝,岂是你的花言巧语所能挑拨的。”燕赤练霸气外露,赤红绫在身后翩翩起舞,手中的两把赤虹剑泛着灵动的光芒。 “燕赤练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纳命来吧。”说着,李元丠面色一冷,手中出现一把降魔杵,朝着燕赤练攻击而来。 燕赤练冲天而起,躲避了李元丠的一击,旋即身子倒飞,手中的赤虹剑直刺向李元丠。沙地上归海氏和白氏子弟如同潮水一般朝着李家大营席卷而去。归海一策和白萧二人对上了张大麻子、赖老三和李玄三人,而狗杂种被风沙淹没,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燕赤练与李元丠对阵并未使尽全力,数十年未见她有些拿不准李元丠已经达到何种境界,光是凭布得那些阵法便让燕赤练心生警惕,她时刻提醒自己万不能轻敌。 李元丠在空中挥舞着手中的降魔杵,不停地抵挡着燕赤练的攻击,全身金光闪闪,好似金身罗汉。燕赤练手中的赤虹剑配合着赤红绫牵制李元丠的行动,逐渐占据上风之势。 两方往来对战数百回合,虽占据上风,可是燕赤练的赤虹剑无法近身,她心中顿觉有些烦躁。李元丠修炼的是佛道功法,肉体非常强悍,手中一柄降魔杵挥舞的疾风不断,而燕赤练所修功法以身法速度见长,无法近身与其肉搏,则身法优势不再。 燕赤练将两把赤阳剑朝着李元丠扔了过去,两把飞剑快速旋转如同两个风轮一般,其势凌厉能破护体罡气,李元丠侧身位移躲避,哪知这两把飞剑攻击落空回旋之时,在李元丠所在位置刮起了一阵旋风,旋风霸道不比,吹在李元丠身上带起一道道血溅。 李元丠头一回见到燕赤练施展这等手段,大意之下吃了暗亏,他抄起降魔杵腾空而起,朝着燕赤练抡了过去,燕赤练身形连连变换,躲避降魔杵的攻击,手中的赤虹剑不停地扔向李元丠,一道道霸道旋风刮得李元丠身上出现无数道伤口,鲜血不停地溢出。 李元丠手举佛礼,右脚猛地朝着空中一跺,一道金光从他的脚下向四周蔓延,空间为之一颤,他全身金光蔽体,仿佛穿上一件金色的盔甲。忽然他猛地撞向燕赤练,身法之快,好似闪电转眼之间便撞向了燕赤练,燕赤练没有想到李元丠身法如此之快,躲避不及,身子倒飞了出去。 李元丠脚踏金光来到燕赤练身前,手中的降魔杵对着燕赤练的胸口挥了下去,燕赤练倒飞在空中无法及时调整身形,只能慌忙驱使赤阳剑招架,李元丠全力一击,又怎事燕赤练急中招架所能招架得住,只见她的身子像是断线的风筝快速冲向地面,一真沙尘起,燕赤练被轰入沙地之内。 李元丠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看着沙尘笼罩的地面,身法移动、踏着金光闪电般的朝着地面冲来,身子如同白猿抱石,手中的降魔轰在地面之上,地面凹陷,那沙尘笼罩之地顿时升腾起一根沙柱,沙柱顶端有一人影,燕赤练硬生生被李元丠捶地一击从地底轰出。 金光现,降魔杵至,李元丠冷笑一下声,“燕赤练,去死吧!” 大声一呵,降魔杵再度朝着燕赤练的胸膛打了过去,燕赤练原本慌张的神情忽然消失,原来那赤红绫不知何时从地面穿出,将李元丠的双腿困了个结实。燕赤练朝着李元丠推了一掌,借着掌力之势一个鹞子翻身,躲避了降魔杵的攻击,旋即两把赤虹剑脱手,朝着李元丠的胸膛刺去。 剑气如虹刺到李元丠的身上,发出两声金属的撞击声,燕赤练心中一惊。李元丠居然修炼出了不坏金身,她招回赤阳剑悬于身前,手中掐诀,赤阳剑赤光一闪,随即剑身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几个喘息间,五十四把赤虹剑在燕赤练的驱使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李元丠。 此时,李元丠双脚被赤红绫所缠,挣脱不开,情急之下只能挥动着降魔杵不停地阻挡飞剑的攻势,与此同时,双腿踏着金光不停的闪现躲避。燕赤练此番驱使五十四把赤虹剑攻击李元丠,并非想要取了他的性命,而是要逼出李元丠的命门所在,见李元丠眉心金色符文一闪,燕赤练心中一喜,原来李元丠的命门在眉心处。 她不动神色,驱策五十四把飞剑不停的逼着李元丠身形不停后退,燕赤练惊奇,李元丠身法怎如此迅捷。她西瞧李元丠每次神动,脚下金光外泄想着四周蔓延,心中顿时明白,“李元丠,没想到你修得如此精妙的身法,看来你这数十年并没有懈怠呀。” 话刚说完,燕赤练纵身飞起,脚踏一柄赤阳剑,朝着李元丠飞来,一手掐着指诀,一手并作剑指,周天真气快速涌入剑指之中,隐约间那剑指外形成一并三尺光剑,朝着李元丠眉心刺去。 李元丠大惊失色,手中的降魔杵连忙招架,哪曾想缠着双腿的赤红绫像一条有灵性的蛇,顺着双腿缠上上肢,将他的双手牢牢的缠住。 “呵呵,李元丠,今日就是你的忌日!”燕赤练冷笑着,剑指破了李元丠的护体罡气,朝着他的眉心此来。 “是吗?”李元丠闻言大笑,全身金光忽然亮得刺眼,一股滔天的威压宣泄而出。 第74章 幽冥鬼爪 李元丠轻笑了两声,身上的气势收敛,身形渐小,缩地成寸逃出了赤红绫的束缚。燕赤练凝指一击落空,赤红绫重新回到她的身后,微微地摆动着。 她的神识不停的外放,探寻中每一处角落,李元丠放佛从人间蒸发,无半点踪迹可寻。燕赤练不敢大意,赤红绫作为一件防御性法器,此刻红光波动,围绕着燕赤练的周围不停的旋转,严防死守盯着可能出现的攻击目标。 归海藏锋和华云峰此二人在不远处正激战,双方久久不能分出胜负,燕赤练抬头望去,心想趁李元丠不在之际助归海藏锋一臂之力,收拾完华云峰,到时候两人联手对付李元丠,任他诡异的功法再多,也难逃一死。 心随意动,燕赤练飞身前来相助归海藏锋,赤虹剑犹如脱缰的野马朝着华云峰的胸膛攻去,就在此时,只听李元丠的声音传来:“燕赤练,你的对手是我!”紧接着李元丠的身形出现在燕赤练的上方,伸手便是一掌拍在燕赤练的后背,燕赤练所料未及,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狂狮嗜血剑带着凌厉霸道的真气袭来,李元丠再度施展缩地成寸之法,隐去了身形,“燕赤练,你怎么样?”归海藏锋飞到燕赤练身前问道,眼神却没有从华云峰的身上移开。 “还死不了。”燕赤练咳出一口血,用手擦了擦,:李元丠功法诡异,脚踏金光身法其疾如风,缩地成寸无踪无息,千万要当心。” 归海藏锋闻言眉头一皱,李氏家族成长不过数十年,李元丠能拥有此等诡异功法,着实令人惊奇。不过若真拼家底,归海氏家中收藏的功法又岂是李家所能媲美,归海藏锋随即笑道:“无需担心,让你见识一下我归海家的空间禁锢之法,不怕他李元丠不露真身。” 正在两人交谈之时,华云峰已至,只见他双手掐着大日如来光聚明顶印,一道紫色的真气化作琉璃戒刀朝着归海藏锋和燕赤练攻了过来,琉璃戒刀带着屠戮一切罪恶的恐怖之力,刀身紫气翻滚,隐约间有电舌吞吐,燕赤练推开归海藏锋,手中两把赤虹剑合二为一,“嗖”的一声迎向琉璃戒刀。 刀尖和剑尖儿相对,赤虹剑火焰熊熊与琉璃戒刀的紫气对峙,燕赤练剑指凝神,嘴上厉呵,剑指上一道金光射向赤虹剑。收到金光加持的赤虹剑红光一闪,熊熊火焰火势更盛,俨然有吞噬琉璃戒刀之势。 华云峰掐指玄奥的佛家心印,眼中怒光涛涛,佛印向前一推,一把万华金龙夺出现。华金龙夺诞生于佛祖从黑暗求得光明真理之时,诸法所生,随心所现,持之卫道、可保光明。 万华金龙夺飞入火焰之中,只听一声龙啸,一条金龙猛然抬头,张嘴将火焰如吸水一般吸入腹中,随即张口朝着赤虹剑吐去,火焰热浪难耐,赤虹剑剑身不停的缠斗,燕赤练额头出现细汗。 归海藏锋顾不得警惕李元丠的偷袭,狂狮嗜血剑撩天而起,将赤虹剑、琉璃戒刀和万花金龙夺分开。而在此时,一点金光忽然出现在的燕赤练身后,李元丠身形逐渐出现,手中的降魔杵抡向燕赤练的后背。 说时迟那时快,燕赤练身形一闪,躲避了李元丠的攻击,归海藏锋趁机一道指诀打向李元丠的脚下,在李元丠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他的脚下出现一个红色的光圈,光圈中一道道晦涩难懂的铭文发出蓝色的光芒,那蓝色光芒好似触手死死束缚着李元丠,使得他无法动弹。 李元丠情急,手中的降魔杵朝着红色光圈轰去,然而红色光圈纹丝不动,他轰得越是急促,那些蓝色的光芒则越来越亮,渐渐的他的双手被蓝光包裹着,李元丠使足了力气亦无法动其分毫。 若再不出手相助,李元丠恐有性命之危。华云峰见状再次结印打出万华金龙夺攻向归海藏锋和燕赤练二人,旋即他朝着李元丠这处飞来。 燕赤练在太虚境初期停滞数十年,她的功力和对于道法的感悟并非浪得虚名,只见她凌空脚踏七星,赤虹剑在她的驱策之下其状如虹,势如海啸,夕阳倒挂,余辉似幕,抵挡住万华金龙夺的攻击,旋即虹光将其吞噬,声声脆响,万华金龙夺出现刀刀裂纹,“噗”的一声崩碎。 华云峰身子一颤,强忍着心神损伤,将喉间的一口鲜血咽下,再一次调动全身的真气的连掐数道佛印,金刚怒目,再次打出一把万华金龙夺和一把琉璃戒刀朝着燕赤练攻来,燕赤练心生警觉,朝着赤虹剑又打入几道真劲,此刻两把赤虹剑交相辉映如同日月一般,其光辉隐约间已经遮盖了高悬上空的红日。 燕赤练拖住了华云峰,归海藏锋此时再无顾虑,手中的狂狮嗜血剑径直的刺向李元丠的胸膛,李元丠身子被束缚无法动弹,眼看着剑锋进入自己的胸膛,只能干瞪着眼睛,催动体力的真气护住心脉。 一声闷响,狂狮嗜血剑刺穿李元丠的身体,露出的半截剑刃上沾着李元丠的鲜血,出奇地是剑刃上的鲜血没有半滴落下,反而伤口处的鲜血不停的涌入狂狮嗜血剑上。李元丠面色惨淡,恶狠狠地盯着归海藏锋,“归海藏锋,你好狠的手段!” 归海藏锋一击得手,并不着急拔出狂狮嗜血剑,而是冷笑道:“李元丠,我早就提醒过你。你太自负了,以为太虚境的初期修为能够力撼太虚境中期?真是可笑,我再奉劝你一句,若是你此刻束手求饶,李氏一族推出漠烟镇,我便绕了你的性命,如何?” 狂狮嗜血剑仍在不停的吸食李元丠的精血,李元丠此刻面如死灰,甚是难看。他知道归海藏锋施展的这束缚法术有时间限制,只有等待束缚结束之后,他才能与归海藏锋有一战之力,所以此刻若是不能拖延时间,只能一死。 “归海藏锋,若不是我大意中了你的圈套,恐怕也未必输给你。”李元丠说。 “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利。李元丠,扪心自问,李氏一族能有今日的成就不容易,若是你能服软,我念你修行不易,放你一条生路。这天下之大,容身之处又何止漠烟镇一处,你又何必带着家族子弟在此于我和燕赤练讨不痛快。”归海藏锋见与自己争斗半生的李元丠面如枯槁,精血大量流失,身形消瘦,心中忽而有些不忍,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李元丠的缓兵之计,仍好言相劝。 “好一句天下之大岂无容身之处,归海藏锋,你真以为我李元丠服软之后,龙渊大陆上还有我李氏子孙的容身之处?你归海家和白家是漠烟镇数一数二的大氏族,我李家不过是想争得一条活路而已,若非你们咄咄逼人,我又何苦与你们为敌。”李元丠看了看下方混战的三家子弟,长叹一口气,“今日一战,我李氏已近元气大伤,若你们能够就此罢手,我李元丠甘愿放弃月华灵液,永不出李府大门。” 李元丠一脸悲痛,话似哀求,归海藏锋眼睛一亮。《曹刿论战》中讲,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两军交战也好,此刻两人对阵也罢,若想赢下对方,首先气势上不能输,所谓的先声夺人。经过归海藏锋一番好言相劝,李元丠此间给人的感受,便是灰心丧志、再无争斗的勇气。 归海藏锋深谙行军打仗之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攻心为上,于是再次出言说道:“李元丠,识时务者为俊杰。此局已定,若是你再作顽抗,只能白白断送了李家年轻子弟大好的性命,不如就此罢手,我归海藏锋在此向你保证,倾尽归海氏和白氏之力,助你在永州活凉州再建李家门楣,如何?” 李元丠脚下的蓝色铭文逐渐暗淡,他暗中发觉周身束缚之力渐弱,心中一喜,说道:“当真?你能作得了燕赤练的主?” 归海藏锋拍着胸脯说:“笑话,我归海藏锋一言九鼎,岂会诓骗与你。燕赤练与我已皆为亲家,由我出面调和,相信她也不会赶尽杀绝。” 李元丠抬头看向远方与燕赤练缠斗受伤不轻地华云峰,又转头看着与归海家和白家子弟打斗的李家子孙,踌躇片刻,说道:“若是你能遵守承诺,我愿意退出漠烟镇。” 归海藏锋哈哈大笑数声,“李元丠,敬你是一条汉子。我归海藏锋说话算数,待我说服燕赤练,到时归海家和白家助你,你李家在不需担忧。日后我们三家同气连枝,一同壮大势力,届时在永州、凉州之地与那些势力争他一争,也未尝不可。” “此事甚好,我李家先替你们去谈一谈水深,到时候三家联手,何惧永州、凉州那些跳梁小丑……”李元丠点头奸笑着,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杀意,在他周围的灵力忽然暴烈得紧,纷纷涌向他的身体中,他的身子瞬间恢复原样,探手成抓直接抓向归海藏锋的心窝窝,那手黑气弥漫,指甲发黑,硬入青钢,电火隐现。 “李元丠,你找死。”归海藏锋凛然后退,法相天地当下出现,青面獠牙的法相挥着手中的巨剑砍向李元丠的手臂,李元丠毫不畏惧,双手成爪朝着巨剑抓了过去,空中出现两道泛着幽光的爪印。 “归海藏锋,孰死孰生尚未可知,你且试试我幽冥鬼爪的厉害。”李元丠身化数道鬼影,四周的灵力不断的涌入他的身体之中,残影中的鬼爪犹如九幽中的嗜血魔兽,那浮光道道好似魔兽的眼睛中射出的厉光,死死地盯着归海藏锋的一举一动,指尖的电花仿佛毒蛇突出的根根蛇信,释放着令人胆寒的危险,鬼影所过之地,寒气逼人,幽风阵阵,吹得人心里直发毛,一声声痛苦的鬼哭狼嚎,直摄人心魄。 归海藏锋身后的法相两臂扩胸,将归海藏锋环抱在胸,如同巨魔抱钟,道道金光护其左右,那青面獠牙的法相后背又生出两条粗壮有力的手臂,双手擎着巨剑,“李元丠,没想到你的修为已经突破太虚境中期,隐藏得够深。不过即便如此,你又能奈我何?” 残影中传出李元丠的身影,“大言不惭!”话音刚落,十数道残影纷纷飞向归海藏锋,一道道鬼爪之印出现在归海藏锋眼前。归海藏锋轻蔑一笑,剑指空中挥舞,法相挥着手中的巨剑劈向那一道残影。 巨剑身形之大,俨然是归海藏锋数倍有余,剑刃所过之处残影化为乌有,待巨像将面前残影尽数斩灭之后,双眼中露出不解之色,李元丠人不见了。 第75章 死而不僵 归海藏锋双目充血,面目狰狞,他身子一晃,“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快速向地面坠落而去,幽冥鬼爪再次出现,归海藏锋身上的衣衫被撕成条状,一道道触目惊醒的伤口,不停地流着鲜血。 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双手下垂,狂狮嗜血剑剑身红光妖冶如血,剑锋直接插入归海藏锋的眉心,剑身不断缩小,最后隐没进他的身体中。 李元丠狐疑了一声,出现在归海藏锋的身旁,全身弥漫着黑气,嘀咕道:“归海藏锋就这么死了?看来幽冥鬼爪破了他倚仗的法相天地,使他的神魂破碎,鬼气进入身体之中,搅碎了他的心脉。”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归海藏锋身体上出现了无数纵横交错的黑色条纹,那些黑色条纹似一缕缕死气组成,正在快速的编织,似要愈合。 “不好!死而不僵,归海藏锋修得是什么功法!”李元丠大呼一声,幽冥鬼爪再次施展,浑身鬼气弥漫,鬼爪不停地抓向仍在不停往下坠落的归海藏锋,新的伤口出现,黑色条纹再次覆盖,如此反复不断,李元丠越发觉得归海藏锋的功法诡异。 就在他短暂失神之时归海藏锋睁开了眼睛,眼睛猩红如血宝石,红光幽幽仿佛清雨初停的夏荷,张开一抹抹殷红,清冷而无欲,又仿佛是冰天雪地中盛开的寒梅,冷傲而孤寂。只是他那满脸的黑色条纹破坏了这份美感,让人心中胆寒得不敢直视。 归海藏锋见李元丠仍不停地攻击着自己,他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嘴角间露出四颗白色的獠牙,红色的舌头舔了舔獠牙上滑落的口水。他身上的黑色条纹向外延伸,抓向空中,好像抓住了空气一般,身子缓缓地立了起来。 “你……”李元丠惊得说不出话来,归海藏锋到底修得什么邪恶功法竟如此恐怖,身在鬼气之中阴寒至极,但是归海藏锋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邪气凛然劲儿,让他仍然打了一个哆嗦,手脚有些不听使唤,他将元府中的真气全数调动,运转周天,身子缓和之后,残影再度出现,朝着归海藏锋四面八方攻去。 归海藏锋邪笑着,双手成掌交叉贴合,旋即向外一扩,身上的黑色条纹如同刺猬受了惊吓,根根如刺刺向四面八方。一道道残影被黑色条纹刺穿,停滞在空中。 只听到“哇”的一声,李元丠身上的黑气散去,他那原本被狂狮嗜血剑刺穿的伤口里有一根黑色条纹穿过。 归海藏锋身下抓着空气的黑色条纹回到身体中,他身子无风自动飘向李元丠,李元丠似乎受到伤口中的黑色条纹的牵引,身子不受自主的朝着归海藏锋飘去。 “归海藏锋,你……你是人,还是……魔鬼……”李元丠虎胆欲裂,恐惧地看着归海藏锋。 归海藏锋不作任何回应,依然带着他那副邪恶恐怖的笑容,朝着李元丠飞来,嘴角獠牙闪烁着阵阵寒光,口水不断顺着獠牙滑落,如同一头饥饿的野兽。 “啊!”李元丠痛苦的大叫一声,只见归海藏锋张开嘴,四根獠牙咬入李元丠的脖子里,血液快速流动的声音从李元丠的身体中发出。 李元丠的身体迅速干瘪了下去,元府中的真气混在鲜血之中不停地流进归海藏锋的獠牙中,数个喘息过后,李元丠已面目全非,身子瘦得如枯柴无二,满头的白发披散着,双目凹陷如洞,张着嘴,恐怖万分。 归海藏锋将收回了咬入李元丠脖子中的四根獠牙,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几滴鲜血,亦有未经地看了看华云峰,眼神中露出火热,他将李元丠的尸体扔向地面,身子消失了。 “不好了,老祖宗死了!” “太爷爷!太爷爷!”李玄浑身浴血,抱着李元丠的尸体大哭,他的身边有十几名李家子弟护在左右。 “兄弟们,李元丠这老崽子已死,华云峰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们一起斩了李玄这狗东西!” …… 下方的战场乱作一团,李元丠在他们这些后辈心目中是无上的存在,此刻却被归海藏锋以极其诡异的手段给杀死,让李家的子弟心神皆乱。 这场仗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凭华长老一人能应付得了归海藏锋和燕赤练吗?我们再打下去不就是白白送死吗?此时向归海家和白家投降,兴许还能活命。 李家不少子弟丢了手中的法器,纷纷失望地坐在沙地上,悬浮在空中,六神无主。还有一部分子弟让围在李玄身侧,准备欲李家共存亡。 “小李爷,此刻不是悲痛的时候,我张大麻子愿与李家共存亡!” “我赖老三这条命是李家救的,小李爷只要你说句话,我赖老三若是敢退一步,天地不容!” “小李爷,跟他们拼了!” 李玄再无往日的风采,此刻悲痛欲绝,他握住手中的剑,起身指着归海一策、白萧等一众子弟说,“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李家不在,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给我杀!” “白萧,你看李玄那样像不像一条丧家之犬?”归海一策笑着说。 “归海兄,你这不是侮辱了狗么!”白萧说。 “白萧,我们兄弟二人来一场赌约如何?”归海一策说。 “哦?归海兄请说,我陪哥哥耍耍。” “李家此刻已方寸大乱,你我兄弟比比谁能先杀了李玄。若是我先杀了,那么你那长阳阁的女子供我戏耍十日,反则我暖春阁的女子供你戏耍十年,哪怕是你那妹妹白琴也行,如何?”归海一策舔了舔嘴唇说。 “既然哥哥由此雅兴,那小弟奉陪到底!”白萧呵呵一笑,率先冲向李玄,不忘说道:“归海兄,愚弟修为不及你,我现行一步。” 归海一策见白萧不守规矩,亦不生气,笑了一声,也朝着李玄所在方向飞去。 归海藏锋感觉背后有一到寒意袭来,心中顿觉不对,莫非眼前这些残影都是假的,李元丠就在背后。他连忙转身,法相随着他的身子转动,只是为时已晚,李元丠的双爪仿佛能削金断玉一般,每一爪攻向法相,便会在其身上留下一道道口子,李元丠的攻击快如闪电,几个喘息间,法相松开了环抱在归海藏锋前的双臂,身子一震颤动,轰然倒地无息的消失了。 上架无感言,爆更就完事了!! 第76章 无情屠杀 天地昏沉暗淡,乌云间隐约看见一抹斜阳,这点微光亮似是要打破厚重的云层,领着无知的人们穿越迷障,寻找到生的希望。然而这些人与那黑云一样,冥顽固执,渐渐的,它大失所望,扭身回归西山的怀抱,唯独那天际四周还能看得着轮廓,永不了多久它一定会随着这些人的生命堙没在整片黑暗之中。 归海一策一手叉在腰间,一手举着血淋淋的人头,五根细长尖锐的指甲刺入其中,细瞧去正是李玄的人头,此刻脸上狰狞可怖。 “白萧,你那长阳阁里的女子可就归我把玩了,哈哈!”归海一策晃了晃举着李玄人头的手臂,张嘴笑着,猩红的舌头顺着嘴角和嘴唇来回舔弄着。 “归海兄,技高一筹,愚弟愿赌服输。待此事了结,我亲自将长阳阁的女子送往你的暖春阁。”白萧无奈的笑了笑,忽而听到有气无力的声音,“公子爷……” “狗杂种!” 白萧低头一看,身旁不远处趴着一个人,原来是狗杂种。白萧踏步而去,伸手将狗杂种扶起,奈何狗杂种四肢尽断,却无法将他扶起。他只好蹲在地上,看着狗杂种,阴刻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柔情。 此前与李家子弟殊死搏命,狗杂种又在李玄手中,白萧无法出手相救,如今李玄已被归海一策摘了头颅,两人聊得正酣,早将狗杂种抛诸于脑后。白萧心里觉得,狗杂种为了他不惜拼上性命,而自己却只顾与归海一策戏耍,顿觉有愧,他掏出一枚丹药放入狗杂种的口中。 狗杂种已经油尽灯枯,就如那风中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他勉强的笑了笑,“公子爷……没用的。”狗杂种咳了几口血沫,继续说道:“我四肢尽废,药石无灵,已是将死之人。” “狗杂种,你别这么说,日后你还要和我一起光耀白氏。等铲除了李家余孽,我一定求老祖宗出手搭救你的性命。“白萧面露愧色,说到底若不是狗杂种为了自己谋划,又岂会白白搭了性命。他白萧即便再无情,见狗杂种如此,心中难免不为所动。 “公子爷……你附耳过来……”狗杂种急促的喘息着,白萧将耳朵凑了过来,狗杂种强压下咳嗽,“公子爷……狗杂种无法陪您走到最后了……李氏已是砧板鱼肉,公子爷要小心归海氏……咳咳……公子爷……狗杂种对……对不起你……” 狗杂种话未说完,又是急促的咳嗽。对于白萧,狗杂种心中有些愧疚。初次与白萧见面之时,那时白萧放任手下人对狗杂种拳打脚踢,言语傲慢,狗杂种心中有怨,只想借白萧之手与李玄和归海一策周旋,可是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狗杂种知道赛西施和绿绮姑娘背后的那些人不会绕了白萧的性命,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狗杂种并非是一个为了报仇,被仇恨蒙蔽双眼毫无人性的癫狂之徒,白萧对他的好他一直记在心里,看到临死之时白萧依然如此关心自己,狗杂种感动不已。他的目光移向不远处的归海一策,心中有些失落,为什么他做出如此多伤天害理的事,还能够活得好好的,老天你真的瞎了眼吗? 就在此时,天空中一声炸响,惊心动魄。紧接着一道碗口粗的闪电从天而降,轰向地面的众人,白萧眼疾手快带着狗杂种躲开了雷电,那些反应迟钝的人则瞬间化作黑炭。 狗杂种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归海一策,他瞧见李玄狰狞可怕的脸颊时,原本吊着的一口气彻底泄了。其实白萧、归海一策和李玄三人,他最不应当恨的是李玄,他与李玄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可是李玄太过虚伪,让狗杂种对其失望透顶。 原本他想凭借自己天衣无缝的计谋能够顺利铲除归海氏,若是李玄有意对付白家,他也未尝不可,可是李玄对他是百般应付,只将他视为随时可弃的旗子,尤其是在营帐中酷刑用尽,李玄露出丑陋的嘴脸时,他彻底恨上了这个伪君子,与归海一策的变态相比,李玄也不遑多让。若是让这人活在世上,不知又要造出多少杀孽。 “白萧,他不过是个杂种而已,贱命一条,你又何必为他伤神……”归海一策感受到狗杂种不善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一眼狗杂种。 “即便他再贫贱,始终一心忠于我,我又岂能无情呢。”白萧叹了一口气,将对着身旁刚一剑刺穿李家人的白左说,“白左,你保护好狗杂种,别让他咽了气。” “是,公子爷。”白左一剑劈向攻击过来的李家子弟,将其避开之后,随后伸手夹住狗杂种的腰,往战场外围飞去。 “归海兄,李元丠和李玄两个狗贼身亡,李家人已经没了斗志。不如趁此刻,我们比比手段,看谁杀得多如何?”白萧手中的折扇打开,微微的扇着,两鬓长发飞扬。 “此言正合我意!绿绮姑娘虽初夜被你夺了去,不过你我兄弟之间没那么多规矩,谁输了日后便不可再找绿绮姑娘寻欢作乐!” “好,就依归海兄!”白萧话音刚落,归海一策邪邪冷笑,双手成爪,血光隐现,探爪一出,身子便出现在不远处的一名李家子弟前,右手已经伸入那名李家子弟的心窝,一声闷响,归海一策收回右手,一颗心脏仍在不停的跳动中,归海一策左手指甲轻轻一划,鲜血从那道口子中流出,归海一策张嘴边喝,喉咙里传出的咽血的声音,让周围的人不禁后退了几步。 白萧见此状,只是一小,手中的折扇飞了出去,折扇的扇尾出现一把把泛着蓝光的短刃,直接朝着李家子弟的咽喉割去,转眼之间,四五名壮汉应声倒地,没了呼吸。 天空中轰隆作响,一道道晴天霹雳,瓢盆大雨如同瀑布一般飞流直下三千尺,豆大的水珠打在人的脸上只发疼,众人眼前一片朦胧,鲜红的血水从法器上、尸体上、衣衫盔甲上、活人的伤口上不停地流入沙地之中。沙漠之中长年缺水,而此刻李家大营附近数里地,就如同一个红色海子,不停地吞噬着玉露甘霖。 一场大雨浇灭了李家子弟心中的那团火,他们一个个放下手中的法器,傻傻地站在雨中,眼角不停地滑落下水珠,只是不知这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归海氏和白氏的子弟手中的法器不停朝着这些傻站着李氏子弟招呼而去,一道道血水喷溅,一具具身体倒下,这是一场无情的屠杀。 第77章 华云峰的傲骨 朦胧的水雾中,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阵阵哭泣声,白氏和归海氏那些子弟放下手中的法器,四处寻找声音地来源,却只听到这些哭泣声从四面八方而来,从那些倒下的尸体中传来,从那些抱在一起凄凉等死的李家子弟中传来。 胜利者们站在红色的海子里,任由雨水不断的浇在自己的身上,他们心中五味陈杂。 千古哀愁多少事,只身江湖风雨中。 是非善恶终有时,唯有名利争不休。 年少轻狂不知退,三尺青峰浪天涯。 浮生飘摇鬓如霜,刀钝身乏思故乡。 旧地重游念往昔,人去楼空花依旧。 独倚栏杆空怅惘,月下却闻琵琶声。 金戈铁戟飞鸟惊,仰天长啸剑西来。 万千罪孽待谁赎,又添亡魂数百人。 他们为胜利而欢呼,为李氏的灭亡而雀跃,可是面对倒在眼前的尸体,他们内心更是哀伤。往日里他们何曾见过这等凄惨至极的情景,虽是身怀壮志,誓要振兴家族荣光,他们愿意为此付出生命,可是非善恶终有时,唯有名利争不休,争名逐利一生,到头来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呢?今日李氏子弟的下场不就是他们的下场吗?他们甚至不敢相信眼前数千具已经死绝的尸体竟是自己亲手做下的。 想到这里,他们忽然有些厌倦了打打杀杀,勾心斗角,甚至想放下背负着的家族使命,放下手中的法器,隐于山水林间,与花鸟作伴,简单平凡的度过后半生。 “归海兄,在下输得心服口服。”白萧心中一阵失落,自那日金兰赏花会与绿绮姑娘一夜良宵之后,再未去过销魂楼,也不知道绿绮现在过得如何,族内事务繁杂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此番与归海一策较量落败之后,以后再也不能对绿绮有二般心思,想起绿绮那清新脱俗、天仙之容,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白萧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输得起,回首看着那满地的尸体,以及归海氏和白氏存活子弟在一旁庆祝、发呆之时,心中总算有些慰藉。从今日起,漠烟镇再无李氏,这一切都是狗杂种献计之功。 白萧看了看远处昏死过去的狗杂种,心中更是悲怆,试问这偌大的漠烟镇能辅佐自己的有几人,唯狗杂种一人也。若天不遂人愿,狗杂种就此呜呼哀哉,等于自损双臂,以后我白萧又如何与归海氏相争呢?哎… “白萧,不就是一个女人嘛,何以失落至此。你莫不是后悔了吧?”归海一策抽出一块丝帕擦着脸上的血迹。 “归海兄说笑了,见这此地尸横遍野,心中有些感触罢了。”白萧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眼神却有些飘忽。 “何须为此伤感,修行界本是强者为尊,适者生存。他们之死怪不得我们,要怪只能怪他们投错了胎,命该如此。” “归海兄说得对,是我着相了。“白萧微微点头,抬眼看向空中,那华云峰且攻且退,俨然罗于下风,归海藏锋和燕赤练则不急不缓,不停地掐着指诀,驱策着手中的法器不停地攻击华云峰。 “华云峰,李元丠已死,你一人对阵我和燕赤练,无半点胜算,我想你心知肚明。你又何必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为了李元丠值么?不如就此罢手,我归海家奉你为上宾,一切尚好的修炼资源供你使用如何?”归海藏锋死气森森,周身黑气弥漫,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黑气中散发出诡异的光芒,让人后脊发凉。 华云峰此刻到成了抢手的货物,若是他接受归海藏锋的提议加入归海氏,那么平衡被打破,白氏又将处于下风。若是他二人联手对付燕赤练,那么她只能像李元丠一样魂归天地,燕赤练对此甚为明了。自然不会眼睁睁地让归海藏锋如虎添翼,她紧接着说道:“华云峰,若是你愿意加入白氏,老婆子愿意与你平起平坐,共享家族之利,相信归海藏锋亦不会有意见的,你又何必白白送了性命呢?” 归海藏锋眉头一皱,旋即有松展开来,他与燕赤练打交道数十年,对于燕赤练的个性了如指掌。 “哼,我华云峰宁可战死,也不会委屈求全。你们杀了李元丠,便是我的死敌,哪怕拼上我的性命也要为他报仇。若是报仇无果,那也只是我修为不济,到了九泉之下,李元丠亦不会怪我。”华云峰气喘吁吁,胸前起起伏伏,面怒如虎,死死地盯着归海藏锋和燕赤练二人,趁着对话之际,努力的修复身体的伤势,补充元府中消耗的真气。 “华云峰,你能有如今修为不易,识时务者为俊杰,又何必徒做挣扎。今日即便你将我二人击杀,甚至将下面的小辈全部杀了,又有何用?李氏一族已经灭亡,你一心修佛,又何必固执而枉造杀孽呢?”燕赤练说。 “佛陀一怒,血染千里。我主意已定,不必再劝!今日我华云峰就是要为李氏讨一个公道,你们出手吧……”华云峰不为所动,当年若非李元丠舍身相救,他早就死于同门之手,今日明知不可为,但也要以死报答李元丠的救命之恩。 归海藏锋在黑气里冷笑,声音如同深夜中的猫头鹰之鸣,凄厉而幽森,让人听了心中发毛。 “冥顽不灵!”归海藏锋率先冲向华云峰,黑气中隐约看到一道道暗影,难以察觉的嗜血之气萦绕在暗影之中。 华云峰无半点恐惧,对着归海藏锋和燕赤练二人打出万花金龙夺佛诀,金光陡现,一把无锋金夺朝着暗影斩去,那些暗影一碰到万花金龙夺浑身金光,发出丝丝白气眨眼之间,那些暗影被斩的烟消云散。 燕赤练不紧不慢,手指不停掐弄,双眼紧闭,眉心之间忽然裂开一条缝,一道淡黄色的光芒从缝隙中露出,紧接着那裂缝逐渐变大,两个喘息后,之间那条裂缝已经睁开如同眼睛一般。 第三只眼睛?难道燕赤练开了天眼?华云峰和归海藏锋见状双双一愣神,他们知道世上有很多瞳术之法,往往能够修炼瞳术者都有经天纬地之才,天赋异禀,可断生死、查阴阳,窥天道,此等法术非是一般修行宗派可以拥有。关于瞳术的厉害他们听过不少传言,可是从未亲眼见过,今日见燕赤练施展出如此玄妙的功法,心中大惊! 燕赤练从何得来这等无上的瞳术功法呢?两人心中疑惑不解,华云峰不敢怠慢,再次打出佛诀,一把琉璃戒刀带着凌厉之势朝着燕赤练打去,他的身子不断的后退,神识全部放开,以防不测。 面对攻来的琉璃戒刀,燕赤练并未放在眼里,她眉心处的那只眼睛,此刻充斥着黄色的光芒,看不见不点瞳孔执行,仿佛置一片虚无,似有包罗万象之感。 倏地,眉心的眼睛睁大如牛眼大小,毁灭之势磅礴而出,仍然只感觉呼吸困难,全身放佛被千斤重物压着,似有透不过气之感。光色的光芒形成一道光柱,直接冲向华云峰。 那把琉璃戒刀被黄色光柱贯穿其身,瞬间崩成碎片,华云峰身子一颤,一口血再次从嘴中喷出,他没想到燕赤练的瞳术竟如此恐怖,身形倒飞,右手捻指,口中佛经滔滔不绝,他的身旁出现一个火红色的光圈,他纵深一跃进入光圈之中,身形陡然消失。 归海藏锋见其消失,全身的弥漫的黑气化作万千丝带散开开,如同孔雀开屏、水仙开花、身体四周数里空间,仿佛被一张蛛网笼罩。 燕赤练的那第三只眼睛失去目标后并未合上,那黄色光柱越来越长,扫向整个空间,她的神识早已将这片空间覆盖,只要华云峰出现,光柱便会立即将他击穿。 沙地上,白氏和归海氏的子弟从复杂的情绪走了出来,他们好奇的盯向空中,被归海藏锋、燕赤练和华云峰神乎其技的手段所折服,他们此刻非常好奇,华云峰施展的是何种手段,整个人能够消失这么久,他到底去了哪里?难道已经逃离了此地?不,华云峰肯定是隐藏于某处等待时机,准备对归海藏锋和燕赤练施展致命一击呢? 果不其然,华云峰没有让他们失望,他终于出现了。 第78章 不死不休 华云峰没有像众人所想的利用某种逃遁之法离开,他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周遭空气瞬间寒冷异常,一道道黑色条纹似百花争奇斗艳纷纷涌向华云峰,燕赤练转头看向华云峰所在的方位,第三只眼睛中射出光柱在空中勾起一道美丽的弧线,就像一把快刀硬生生将空间割裂。 他被黑色条纹给束缚住了!沙地上的众人不忍直视,纷纷闭上了演讲,他们可是见到归海藏锋这诡异功法的厉害,燕赤练那瞳术更是具有无敌的破坏之力。若是一对一,华云峰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甚至是反杀对方。然而如今可是以一对二,又岂会讨得半点便宜。 众人脑中已经出现华云峰被当场绞杀的凄惨之状,心中不由一叹,堂堂太虚境的修士仅为了已故之人而不惜以命相搏,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着实可惜。 其实他们的心中有些羡慕李元丠,能够有这么一位大法力修士为他而死,试问这天底下有多少大法力修士有此等义气?古人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平日里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呢?他们扪心自问,自己尚且不能做到华云峰这等义气,那些往日兄弟只怕也都是嘴上英雄罢了。 一个人对某事物越是抗拒,越是充满好奇。这些人虽然合上眼睛不敢看华云峰惨死分尸的场景,却一个个竖起耳朵等待华云峰的那痛彻心扉的惨叫。 然而,出乎众人之所料,非但没有听到华云峰的惨叫,而且他们睁眼看见燕赤练和归海藏锋此时正抱胸口吐鲜血。众人十分不解,目光纷纷投向华云峰,原来华云峰并没有躲过归海藏锋和燕赤练的联手一击,但他料敌于先,神魂离体放弃了肉身。 此刻华云峰神魂端坐在空中,浑身散发着金光,宝相庄严,双掌合十,念着让人难以明觉的佛家藏经,众人隐约的看见他的背后有一道威严庄重的身影,庞然大物,定睛细瞧,这不是西方极乐世界的佛主法相么! 这天下修行功法流派林立,旁枝错节难以计数,但追本溯源共分为三大本宗,即位儒、释、道。 儒家,正所谓文以载道,顾名思义,以文入修行之道,往往这些儒家修士要么入得庙堂,位居高位,以非凡的智慧治理国家;要么大隐隐于市或山林归隐,终日与研学论道。 释道,即位佛学之道,念佛坐禅,观想佛经奥义。一念一武,摘叶飞花,捻指成佛。 道家,入鸿钧之门,尊太上三清。以自然为本,天性为尊,纳气吐新,锻体炼魂,阴阳五行,精神专一,动合无形,赡足万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芸芸众生,天地人三界有教无类,人、妖、魔所修之法皆为道,正所谓大道三千,万法不绝,究竟根本皆归天道,是为玄门。玄门之极,是为道法自然。 在当下修行界,虽门派有别,功法各异,信仰作风不同,有门第之见,但皆默许修行功法之真源于道,玄天正宗乃为当今修行第一大派——玄天宗。 而为何玄天宗能成为天下修行之玄门正宗,此处暂且不表。 归海家和白家的子弟虽然从未修习过佛家功法,但此刻见华云峰神魂立体,宝相庄严,佛祖加身,心中不由为此一惊。但凡有些修行常识的人都明白,佛家之法强调的是肉身泥垢,修得无上佛法,可舍弃肉身脱胎换骨,进入西方极乐界,沐浴佛光,与天地同寿。 华云峰神魂离体,却凝而不散,金光护体,并且能够召出佛祖法相,这可不是一个太虚境初期的修士所能达到的。往往能够神魂立体且聚而不散的佛家修士,修为境界至少要达到冲虚境,而金光护体,佛祖法相加持者修为至少在本初境,除此之外,所修习的功法必定是深奥至高无上的佛家秘典,这三者条件缺一不可。 由此想来,众人惊得倒吸凉气。华云峰的出身非比寻常,事实上就连归海藏锋和燕赤练这等可谓是两大氏族的开创者也并不了解华云峰的背景。观华云峰这等手段,他的修为境界莫非已经达到本初之境? 可是,如果华云峰的修为达到本初境,又岂在面对燕赤练和归海藏锋这二人时,迟迟处于下风,灰头土脸的放弃肉身呢?他完全可以一击秒杀燕赤练和归海藏锋?莫非他身有隐患,境界虽未倒退,但是能施展出的实力只能具备太虚境初期的威力? 众人之所想,正是归海藏锋和燕赤练之疑问。燕赤练身子缓缓的飞到换云峰的对面,神色凝重,冷声问道:“华云峰,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华云峰没有理会燕赤练,继续念着佛经。燕赤练见状,继续开口说道:“你既有如此高的修为境界,为何屈身于漠烟镇这极西不毛之地?天下之大,凭你的修为境界,何处不可安身?你所能得到的一切资源可非一个小小的漠烟镇所能比拟的,你又何必与我等为难?” 华云峰睁开了眼睛,原本他周围的阵阵梵音戛然而止,他那两条火红色的眉毛都挤到一块儿了,随即有舒展开来,他哈哈大笑:“天下之大,怎无容身之处?怎么容身之处!” 他笑得是如此凄凉,好似对人世间所有不公的蔑视,又好似对自己的嘲笑,他仿佛在质疑苍生,又仿佛在问责自己。 笑声终于停歇,华云峰双掌合十,梵音再现,“两位,动手吧,今日不死不休。”说完,他闭上眼睛,佛号一声,经文倾斜,金光护体,刺眼夺目,他那身后的佛祖宝相却睁开了眼睛。 燕赤练气得冷哼了一声,瞧着华云峰不死不休的模样,便觉得倒了血霉,遇上这么一个疯和尚,她与归海藏锋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旋即眉宇间的第三只眼睛再次睁开,黄色的光芒再度耀眼直射向华云峰。 第79章 归海狗贼 归海藏锋念罢法诀,挥手一道蓝色的光芒打向换云峰,旋即浑身阴冷气息不停外放,黑气迅速弥漫他的周身,在整张人脸进入黑气的一刹那,那些诡异的纹路再一次爬满整个脸庞,他手中的狂狮嗜血剑红光一闪,整个人如同奔雷一般冲天而起,嘴中喊道:“雷霆万钧,奔雷剑!” 紧接着,天空雷鸣轰响,狂风造作,只见黑暗中一把散发红色光芒的剑身上不知何时多了数条雷电,不停的上下翻舞,“咔……”的一声炸响,一道雷电从天而落,直贯那把散发红光的剑身,红色光芒瞬间被吞没,刺眼夺目的白光惹得人只能眯瞪着双眼,闪电就像一座桥梁将上天与剑身相连。 挥动剑身,闪电化作一道道雷球朝着华云峰身后的佛祖法相奔袭而去。华云峰见状,念经的速度越来越高,梵音变得急促,他手掐佛印,那佛祖法相有样学样,朝着燕赤练打出数道金光,金光化作万华金龙和琉璃戒刀冲着燕赤练攻击而去。 万华金龙夺和琉璃戒刀在佛祖法力的加持之下,身形比原先大数倍有余,气势更非从前可比。万花金龙夺和琉璃借刀交互攻击,将燕赤练第三只眼睛中的光柱逼退,几个喘息之间万华金龙夺和琉璃戒刀已来到燕赤练面前。 而就在此时,归海藏锋的奔雷剑法早已施展开来,一道道雷球不停轰击在佛祖法相上,每每轰击之时,佛主法相之身会荡起淡淡的金色涟漪。随着雷球轰击得越来越猛烈,归海藏锋手中的狂狮嗜血剑不停地劈砍,法相之身开始逐渐晃动,隐隐约约间护体金光了缝隙。 归海藏锋见状,心中一喜,原来华云峰所施展之术并非想象中的坚不可摧,只要自己持续攻击下去,不怕这佛祖法相不会摧毁。他的攻击愈发如狂风骤雨,不曾停歇。 华云峰面沉如水,翻手一掌带着熊熊气势,一手托天全身的金光更胜,只是那金光中,华云峰的神魂变得有些透明和暗淡,他嘴里的佛经念得更为急促,来不及喘息。 不远处的燕赤练仍然在招架着万花金龙夺和琉璃戒刀,使劲浑身解数思考破敌之法。她所修炼的通天眼法术乃是当年北洛青霄府中一名大修士所传,后因战事紧急,那名大修士奔赴前线后战死沙场,因此燕赤练只是堪堪学得皮毛,若是学全通天眼之术,不仅可以上窥天道,而且可以转眼之间施展禁锢之法,任他华云峰再厉害,也难再施展半点法术。即便是算上归海藏锋,只要禁锢之术施展出来,两人皆无法动弹、无法施展法术,到时候她天眼神通金光如雨,取他二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无异。 燕赤练身形不停闪避,眼中黄色光芒化作道道翎羽射向琉璃戒刀和万华金龙夺,她知道如果不能近战对付华云峰的话,只能徒劳消耗真气。她逐渐朝着华云峰所在位置靠近,身上的赤红绫和两把赤虹剑双双飞向华云峰,试图打断他对万华金龙夺和琉璃戒刀的操控。 华云峰知道今日定然身死,他拼上性命想拉着归海藏锋和燕赤练下九幽地狱,可虽然已经用上他数十年都不曾且不愿施展的法术,依然觉得非常吃力,归海藏锋和燕赤练二人的神秘功法超出了他的算计。失去肉身之后,他对于周遭灵气的收纳的速度已经慢上许多,再这般与二人周旋下去,定然力有不逮、真气枯竭而亡。他必须要先除掉一人! 心中有了决断,华云峰不动声色,万华金龙夺和琉璃戒刀忽然光芒隐藏,快如闪电的攻向背后的归海藏锋。归海藏锋此时正忙于轰击那渐渐暗淡的佛祖法相,哪曾顾得上华云峰的偷袭,所料不及,万华金龙夺和琉璃戒刀飞到他的身前,陡然金光大涨,猛地对着归海藏锋的胸膛对刺了去。 “轰!”的一声炸响,万华金龙夺和琉璃戒刀对冲而爆,归海藏锋的胸膛被轰出一个巨大的窟窿,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面朝他微笑的佛祖法相,“呕…”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他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同归于尽! “归海藏锋!”燕赤练大惊失色,疯狂地朝着华云峰攻去,此时的华云峰神魂已经非常暗淡,好在他可以腾出手全身心对付燕赤练,他不挺地念着佛经,梵音阵阵,青莲渐现,佛祖法相愈发凝实,法相一手捻指,一手弹出,那手掌如同一座山峰朝着燕赤练压了过去。 归海藏锋飘在空中并没有下落,那窟窿处闪耀着蓝色光芒,先是如同火苗一般微弱,随即又像是篝火驶入破竹! “老祖宗!”归海氏的子弟大惊失色,归海藏锋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引爆元府与华云峰同归于尽,他们慌了。归海藏锋是家族的倚仗,若是他没了,意味着归海氏族在不久后便要消失在龙渊大陆之上。 “嗖”的一声,一团蓝色光团从归海藏锋身体里飞出,径直的飞向华云峰和燕赤练身前。燕赤练一惊,身子不停后退,嘴中骂道:“归海狗贼,枉我我百般信任于你,你临死都想算计我!” 华云峰神魂一飞冲天,“轰……”蓝色光团趁二人还未离远之际,爆炸开来,一股巨大的破坏力向四周蔓延。沙地上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忽而地动山摇,燕赤练受到元府爆炸的毁灭之力影响,身上多处经脉被被震断,她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华云峰有佛祖法相加持和金光护身,受到的影响较轻,但是他的神魂已几近消散。 “老祖宗!”白萧连忙冲向燕赤练坠落之地,白家子弟纷纷朝此处赶来,然而他们并没有留意到归海一策和归海家几名长辈正暗自商量着什么,他们的眼神时不时地朝着燕赤练坠落之处瞟来。 “老祖宗,老祖宗…你怎么样了?”白萧关切的扶起燕赤练,不停地询问着,燕赤练的眼睛缓缓睁开,“快,快拿白玉回春丹。” 白萧从一名白羽卫手中接过一枚白玉晶莹的丹药放入燕赤练口中,旋即替她治疗伤势。 “啊…”一阵惨叫传来,“归海氏的人对我们动手了,兄弟们给我上!”叮…当…”法器对击之声不觉于耳。 白萧转头一看,没想到归海一策及其众人竟对白家人出手,原本所谓的联盟之谊,此刻早已抛诸于脑后。白萧心中一级,体中真气四蹿,他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吐出。 他强压下体中真气,抱元守一,固守灵台,长呼了一口气之后,继续给燕赤练疗伤。 “萧儿,你且给老祖宗疗伤,我与你叔伯兄弟,先去杀了归海氏那些背信弃义的狗贼!”白定山看了一眼白萧和燕赤练,转身带着众人冲向归海氏的人群中。 第80章 打扫战场 大漠的天彻底黑了下来,那漫天星辰悬在空中,是如此的遥远,让人难以触碰;却有如此的近,人们依然可以清晰的看见这片沙漠上那些乌烟瘴气。 不得不说,今夜真可谓是一个好天气。那些暴虐的沙尘不再,清风徐徐而来,若是有酒,当以天作被,以地为床,与繁星皓月为伴,清风侧耳,何等惬意快哉! 只是那空气中一股股浓烈的血腥气惹得人皱眉冷面,心中烦躁不已,那还有半点闲情逸致。 白萧面无表情的扫着前方在打扫战场的众人,看着那一具具凄惨的尸体被人们丢弃到一旁逐渐堆积成山,看着那些苟活性命身上重伤歪倒着痛苦呻吟之人,他的心中无半点怜悯之情。 生于一个大家族中,从小耳濡目染,对于那些礼义仁智信并无半点遵从,往往总是以金银财帛来衡量生命的价值,凡事都有个价儿。于他而言,无论是死去的之人,还是当下苟活之辈,皆为利益,若非他今天还是白家嫡系中最受老祖宗喜欢的子弟,那些人不见得能够对自己有半分敬重,反倒是狗杂种对自己倒是忠心耿耿。 或许,他的心中还是有一丝窃喜。毕竟,从这一刻起,归海一族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漠烟镇是他白氏一族的天下。只是白书、白画… 白萧刚想到这里,便听见远处一声凄惨的哀嚎,“画儿、书儿!” 他寻声望去,只见少了半条胳膊的父亲白定山正跪在白书和白画的尸体前放声痛哭,泪如雨下,白萧心中顿时升起无名火,同样是儿子,为什么父亲总是偏爱白书和白画,反而对我如此无情。倘若今天死的是我,父亲也会如此伤心吗? 白萧烦躁不已,狠狠地盯着白书和白画的尸体,脸上露出厌恶之色。 “萧儿,扶我去看看。”耳边传来老佛爷燕赤练的声音,白萧恭敬地将她扶起,搀扶着走到人前。 燕赤练看着白定山一旁痛苦,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过了半晌,她才叹了一口气说:“定山,生死无常,这是书儿和画儿的命,切莫太过悲伤。” 白定山没有答话,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原本围上来的一些白家的后背纷纷退步离开,白萧直觉心中憋闷,冷哼一声说:“呵…我倒是有些羡慕大哥、二哥,他们即便是死了,爹还如此为他们痛哭流涕,真是讽刺啊!” “啪!”白定山翻手闪了白萧一耳光,怒目吼道:“他们可是你的亲哥哥,我白定山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畜生!” “哼!亲哥哥又怎么了,生前就知道欺负我这个弟弟,总是争夺长辈的宠爱,他们可念及过半点兄弟情深?还有你这个做爹的,你觉得你配当我爹吗?就因为我是庶出,你只顾宠爱白书和白画,可曾对我有半点另眼相看?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你可说过半句认可之言?在你心目中我不过是一个给家族抹黑,给你丢人的畜生而已。如果今天换作是我躺在地上,你会像对待白书、白画一样对待我吗?你会吗?不,你不会,你的眼中只有白书和白画!” 白定山经历丧子之痛,心中郁结难消,此刻白萧又如此作态,让他恼怒不已,他一拳轰在白萧的胸前,白萧口吐鲜血倒飞出去,“逆子,逆子!看我今日不杀了你!” “来啊,杀了我!若非是老祖宗拦着,我早就去死了。白定山,今日你让大家瞧瞧是如何无情到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杀害的,白定山,今日你不杀我,你就是狗娘养的!” 白萧心如死灰,躺在地上疯狂的怒吼着,白定山攥起拳头便要冲来,“逆子!”但是,他还是被燕赤练给挡住了,白定山身形一顿,眼泪夺眶而出,“我白定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不孝子!书儿,画儿……” 白定山跪在白书和白画的尸体前,一只胳膊死死的攥着白书的手,身子不停的颤抖。 “白定山,你怎么怂了?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啊!”白家一名子弟将白萧搀扶起身,白萧甩开那人的手,指着跪在一旁的白定山张狂地吼道。 “萧儿,住嘴!”燕赤练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些年白萧心中的苦,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对白萧如此宠爱,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白家嫡系血脉,可是见白萧一改往日的彬彬有礼,有些看不过去,只好出言制止。 燕赤练的呵止果然见效,白萧盘坐在地调息恢复白定山造成的伤势,过了约摸半个时辰,白定山稳定住情绪,白家子弟将整片战场打扫干净,归海氏一族的人尸体被无情的丢在一旁任凭风沙倾覆,白家死去的死地则横竖排列,蒙上了一块块白布。 “留下几个人这里守着,其余人随我一同去月牙湖。”多事之秋,以燕赤练数十年的经验预感,若不能及早将月牙湖底那烫手的月华灵液尽数采走,恐怕会再生事端。 眼见着燕赤练带着些许人朝着月牙湖方向奔去,原先照看狗杂种的小伙计为难地对着白萧说:“公子爷,狗杂种…他是撂在这,还是…” 白萧看着小伙计身旁的半死不活的狗杂种,暗叹一口气,说道:“先把他留在这儿吧。” 白萧的话好似最后一束火苗燃烧了狗杂种生命仅剩的半点灯油,他忽然睁开了眼睛,张开干裂的嘴唇说:“公子爷…咳咳…小的能不能随你一同前往?” “此地距月牙湖尚有数十里路程,你重伤身上,又何必再折腾呢?”白萧说。 “公子爷,小的自知活不了多久了。小的与李玄的仇恨起于月牙湖,也想了结在月牙湖,公子爷,请答应小的最后一个请求吧!”狗杂种说。 在白萧的记忆中,狗杂种除了秀珠一事外,不曾为个人利益央求过自己,如今他已经半只脚迈入鬼门关,罢了,念在他对我忠心一片的份上,答应他最后的请求吧。 “你带上他,随我一起去月牙湖吧。”白萧说完纵身飞跃腾空离开了狗杂种的视线,朝着月牙湖方向飞去。 狗杂种看着白萧消失的方向,默默地说了一句:“谢谢!” 或许只有人们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从何开始,应该选择何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月牙湖对于狗杂种来说,无疑是最难忘怀的一处地方,在这里他亲眼见证了一场厮杀,他的复仇始于这大漠中最美丽的湖畔。因为一块令牌,因为归海一策无情的杀戮,让他陷入仇恨之中,让他以此为中心展开了所有的复仇计划。 原本狗杂种只想借月牙湖夜袭一事挑起白家、李家和归海家三大家族之间的冲突,他在其中周旋谋划,最终铲除归海一策,谁曾想这一切的算计终归是难道上苍的安排,他已经无法掌控全局,只能对其事态的发展听之、任之,而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在黑夜里无数次谴责自己的过失,谴责自己不该因为一己私仇导致如此多人命丧黄泉九幽。 可是大错已然铸成,他不可能就此罢手。他不可能再由着那些胡作非为、欺行霸市的归海一策之徒再作威作福,他不惜性命,散播谣言,激起散修们的怒火,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三大氏族,再从中游说,将所有的矛头指向归海氏。 归海氏的实力太过强大,归海一策行事做派虽有违天道,但是他聪慧过人、心性沉稳,反而借着白氏与李氏之间的冲突不停的谋取私利,这一点让狗杂种束手无策。而那充满侠义风范的李玄,狗杂种曾经将所有的复仇希望寄托于他一人身上,可是李玄的伪君子做派让他彻底失望,而白家内部斗争激烈,一时间僵持不下的状况让他有些无助。 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本以为大仇无法得报之时,月华灵液却送到了他的面前,让他重新燃起了复仇之火。 这一场复仇之火终究要死一些人,即便三大氏族之间能够罢手言和,赛西施和绿绮背后的势力也不会坐视不理,他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白、李和归海三家坐地分赃。 月牙湖依旧如此美丽,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丝丝涟漪,明月星辰映入水中,竟让人有种伸手便能打捞起一颗明星之感,他们寂静地躺在湖水中,是如此的神秘与浩瀚。 它有着无穷的魔力,让人们不禁驻足停留,那湖水中的波光勾着人们的目光穿透湖面,潜入湖底,一直潜入那幽幽深渊。 第81章 黑影来袭 “明月倒悬,两侧沙峰入水,恰似二龙拱月,好玄妙的地势,真乃天地之造化!没想到这极西荒漠之地竟有如此宝地,若是早些年发现此地异样,早作谋划,又何必有今日之果。”燕赤练眸子深邃,看着前方月牙湖湖中景色,大为赞叹,只是想到白氏一族经李氏和归海氏一战,损伤近乎殆尽,不由地一阵伤感。 “老祖宗,又何必伤怀。待我们取尽那月华灵液,只需修养生息十数年,何愁白氏一族不能中兴?况且经此一役,漠烟镇再无李氏和归海氏,还不是我们白氏一族说了算,谁又敢欺负咱们?” 白定河盯着湖面,浑身数不尽的意气风发,此时白定川走到一旁说:“大哥说得没错,有月华灵液这等天才地宝在手,我们白家再出几个洞玄后期的修士不在话下,再者说,老佛爷您若是服用了月华灵液,说不成修为突破太虚境,直接到达到冲虚境,甚至是本初境,到时候放眼这天下,又能怕了谁?” 燕赤练轻笑两声,白定河说得没错,有了月华灵液,白家很快便能振作起来,这算是对此次重大牺牲的回报吧。不过燕赤练不忘出言提醒,“定川、定河,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切莫因漠烟镇这小小弹丸之地而限制的你们的眼界,冲虚境也好,本初境也罢,在那些修行大派的眼里算得了什么?你们可别忘了,当今陈国能够建立靠得是谁?还不是那玄天宗的莫离,他当年的修为就已经傲视群雄,如今到了何般恐怖的地步?你们自认为修为能比得过他门下弟子?” 白定河、白定川一时语塞,当年威名赫赫的北洛青霄府早已不再,角逐中原失败退居漠烟镇的后辈哪还有半点老王爷当年的雄心壮志,于白定河、白定川这类人来说,能够在漠烟镇这疙瘩之地守着一点基业,与周遭的人和这命运稍稍争上一争,过一世舒坦,也算是对得起这一世造化。 “你们啊…”燕赤练是经历过战乱年代的人,瞧着族内的子孙心气儿不在,叹惋不已。是啊,即便我白家子孙一个个还如当年一般有争霸天下的勇气,可是在这太平盛世里,又能如何呢?天下安定、江山稳固,大行皇帝励精图治,谁还愿意在刀剑儿上舔血,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呢? “老祖宗…”白萧的声音传来,他眼瞧着站在湖畔旁的燕赤练和白定河等一众长辈,心中有些不解。原本还火急火燎的赶来生怕有任何耽搁,怎临了一个个在此闲聊。 “萧儿,你来了。”燕赤练慈眉善目的看着白萧点点头,她的余光注意到白萧身后的狗杂种,眉头一皱,心有不快,“萧儿,怎么还将废物带了过来?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白萧察觉到燕赤练的不快,笑着解释说:“老祖宗,狗杂种好歹是我们白家的人,这一次我们能够铲除李氏和归海氏,他也算立了功。临死之际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我又怎么能不答应呢。您一直教育萧儿要得人恩果千年记,他想在此地结束,萧儿这才…” 燕赤练脸色一缓,她恼的是白萧作为家族嫡系血脉优柔寡断,不分轻重;可是听完白萧的解释,见他能够如此厚待下属,实为难得的品质,“萧儿,身为主子不仅要有杀伐果断的心,也要兼备御下用人之术,你做得对,我白家子弟应当德才兼备。” 白萧折腰屈身,正当说话时,忽然面色一凝,双眼瞪直,瞳孔外放,“噗!”白萧吐了一口鲜血,他缓缓的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胸前露出半截枪头,他不敢置信的愣在原地。 “萧儿!”眨眼之间,燕赤练意识到不对劲,看见白萧口吐鲜血缓缓地跪在地上,尤其是他胸前那寒光刺眼的枪头,她慌神了,一个健步探前而去。 “老…老祖宗…”白萧依然瞪着双眼,“萧儿…”燕赤练伸手摊在白萧胸前,磅礴的真气灌入白萧的身体中,那枪头“嗖”的飞出白萧的体外。 随即一根根乌黑的长枪从天空而落,夹着涛涛肃杀血气,好似磅礴大雨,浩浩汤汤,络绎不绝。眼看着,那些正在忙碌安营扎寨,清点辎重的白氏子弟,一个个应声而倒,那场面是无言以绘的惨烈。 紧接着,月牙湖畔出现难以数计的黑影,手中的法器寒光奕奕,沉浸在胜利喜悦之中的白氏子弟,突逢变故,应对不急,一个个尽傻愣愣地仰面朝天,不知在看些什么。若非是白定河一声嘶吼将众人唤醒,恐怕顷刻之间,这里将会被夷为平地。 白定山不顾丧子之痛,神色凝重与白定河、白定江和白定川三位兄弟率领纷纷后退,将燕赤练围得严实。 “杀!”那些黑影中,不知是谁振臂高呼,其他的黑影人随之响应,抄起手中的法器,朝着这方招呼而来,一道道如流星般地法器直接轰向白定山等人所围成的人墙。 刚经历过厮杀,白定山等人本已是疲惫不堪,此刻再遭突袭心力交瘁,一个个心生退意,可瞧那些黑影人的架势,若不杀出一条血路则再无生还可能。 他们心中十分不解,究竟是谁对自己痛下杀手,漠烟镇不过弹丸之地,各家势力均了如指掌,此刻怎会多出一股神秘势力。 在他们拼杀之际,人群中央的白萧看着落泪不止的燕赤练,他凄凉地笑着:“老祖宗…萧儿能…有您的疼爱,咳咳…萧儿,这……这一世没有…没有白活。” “萧儿…我可怜的萧儿哟…”燕赤练痛彻心扉,抱着白萧哭泣不止,她将白家整个家族的希望都寄托在白萧一人身上,此刻见白萧濒临气绝,怎么能够不伤心,那种悲痛是对大道无情的指责,是对为了月华灵液导致白家后继无人的悔恨,是对这些黑影人残忍无情的痛恨! “替…我…报仇!”看着白家人一个个倒下,白萧流出了一行眼泪,说完最后两个字,口中溢出大口鲜血,气绝而亡。燕赤练将白萧缓缓的放在地上,她双眼充血死死地盯着黑暗的空中,面色冰冷如霜。 “鼠辈还不现身受死!”燕赤练冷呵一声,两把赤虹剑陡然出现冲进人群中,当场绞杀数人,旋即冲天而起朝着燕赤练如毒蛇一般的目光所盯之处飞去。 第82章 中掌 白家人一一倒地不起,燕赤练放下白萧,痛心至极而癫狂,她知道天要亡白氏一族,此刻她再无偷生之念,浑身充盈着嗜血的恨意,衣角无风而动,寒意森森。 两把赤虹剑在穿梭在黑衣人群中,所过之处鲜血飘零,一具具尸体凌空而起断成两截,重重的摔在沙地之上。燕赤练神识警觉,发现如墨的夜空中有几道神识打量着自己,旋即驱使那两把赤虹剑冲天而起,直接轰向神识之所在! 一声轰响,那幽黑的空中闪过刺眼夺目的火光,紧接着有几道身影出现,定睛细瞧,一名身穿金色铠甲的男子,手执一柄金灿灿的方天画戟,浓眉大眼,面如刀削,好不威武;在这名男子身旁有三名女子,各个出落得婷婷有致,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各不相同的气质。 最左边的女子看着年轻痴长几岁,一身火红色的广袖流仙裙,妖娆而无非;中间的那名女子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身皓月云烟立水裙,青丝及腰,口若含丹;最右侧的女子年龄约摸十四五岁,生得白净可爱,琼鼻挺翘,脸颊微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扑闪扑闪地盯着下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对我白氏下如此狠手?”燕赤练见三张面孔十分面生,于是召回赤虹剑,言辞冷厉,充满仇恨。 “阁下便是赤练仙子燕赤练吧,久仰大名!”穿着红色广袖流仙裙的女子开口说。 “呵呵…没想到还有人认得老身。敢问这位姑娘,你们究竟是何人,往日我白家与你等可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大胆!”那身穿金甲的男子大喝一声。 “并无冤仇。”那女子摇摇头。 “混账,既无冤仇,尔等为何如此对待我白氏一族?是不是应该给个交待?”燕赤练甚是恼怒。 “交待?不知燕前辈想要我们如何交待?”女子淡淡地说。 “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屠杀我白氏子弟,论规矩杀人者偿命,你们难道还需要老身亲自动手取了你等性命不成?” “呸,你这老婆子好不要脸。那些散修与你有何深愁大恨,你们可有给他们交待?李氏、归海氏与你可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为何要将他们灭族?你可给过那些因你白氏贪欲之心而死的亡灵一个交待?”年龄最小的女子瞪着眼睛骂道。 “你…”燕赤练气得暴跳如雷,招着赤虹剑攻向那小女子。 那小女子毫无惧色,从腰包里拿出一枚紫色球状物体,灵气注入其中,顿时间紫色球状物体光芒大胜,旋即她朝着燕赤练扔了过去。 燕赤练见状,挥着手中的赤虹剑朝着那紫色光球劈了过去,“轰”的一声,紫色光球陡然爆炸,一阵气浪向着四周蔓延,燕赤练倒飞出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只见的她那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已,“这是玄阴雷?” “老婆子,算你有点见识。”那小姑娘见一击即中,让燕赤练失了场面,甚为得意。 “阁下既然能够随手使出玄阴雷,想必身份非同一般,为何要与我们为难?”燕赤练气血翻涌,胸口发闷,她知道眼前的这四位都是狠角色,就凭那小姑娘一手玄阴雷,便依然知晓他们的身份不简单,恐怕是某个修行大派的弟子。 “灵儿,别胡闹。”那穿着红色广袖流仙裙的女子拦住身旁正欲发作的小女子,随后对燕赤练说:“燕前辈,我等无意与你为难,今日只要你带白氏子弟的人退守至漠烟镇中,晚辈保证不在伤及一人性命。” “哼,原来你们也是为了月华灵液而来。”燕赤练轻蔑地看着那四人,继续说道:“天才地宝有德者居之,老婆子已经半截入土,诸位皆是人中龙凤,按理说将月华灵液让给你们也是无可厚非,可是凡事都得讲个规矩,你们杀我白氏子弟这么多人,只要一命还一命,老身自然会带领族内子弟退回漠烟镇中,从此不再过问世事。” “你这贼婆娘,真是倚老卖老。我家小姐如此礼貌待你,你还敢蹬鼻子上脸,真以为我手中的方天画戟是吃素的不成。若是你再不知好歹,立马教你成为戟下之魂。”那金甲汉子闻言大怒,手中的方天画戟朝着脚下一跺,只见空气瞬间凝滞,隐约间听到阵阵碎裂之声,随即月牙湖上方空间一阵摇晃。 燕赤练观其举手投足之间击碎空间气壁,心中大为吃惊,莫非他的修为已经到了冲虚境界,她仔细的打量着金甲汉子,试图看透他的修为。 那金甲汉子哈哈大笑,“你这老婆子别枉费心机了,就凭你那点微末道行,还不够被本将军出身汗的。奉劝你跪地求饶,带着你的狗崽子们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哼,老身也不是吓大的,当年南北之战,你这小娃娃恐怕还未出生呢。今日若是你们不给一个交待,老身我即便拼上性命,也要与你等斗上一斗!” “燕前辈,当真要如此么?白氏一族立足于漠烟镇已是不易,你真要让亲手毁了白氏一族么?你可对得起青霄府老王爷当年的嘱托么?”红衣女子叹了一口气说。 “你…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青霄府的事?”燕赤练面露惊讶之色,时隔百年之久,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年方二十五六的小姑娘道出了白氏一族的隐秘,她怎么会知道老王爷当年的祝福? “赛姐姐,何必跟着老婆子多费口舌…”那可爱的小姑娘看着下方,面露焦虑之色,对燕赤练的倚老卖老甚为厌恶。 “灵儿,你这般喊打喊杀,若是他听到,又该说你了,到时候哭鼻子,可没人帮你。”这一声不是那红衣女子的声音,而是她身旁那位身穿皓月云烟立水裙的女子的天外之音。 “绿姐姐,他…”被唤作灵儿的姑娘先是脸颊红云飞起,随后又有些焦急地盯着下方说:“姐姐,你们快看,他在那儿。” 说着,灵儿化作流星朝着狗杂种所在的方向飞去,燕赤练察觉到灵儿所指之处,她侧身看了一眼,心中不解,那不是狗杂种么,她们难道是为了狗杂种而来? “狗杂种,你真的没死?!”灵儿一掌拍飞了狗杂种身旁的一人,随后拉了拉狗杂种得手,言语间尽显关切之情,狗杂种好似做了一个非常长的梦,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究竟是谁呢?这声音怎会如此熟悉,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见一张纯净无比的脸庞,他微微一笑:“是…是你啊!” “狗杂种,你别死啊,你千万别死,我还没有揍够你呢!”灵儿看见狗杂种奄奄一息,面目全非的样子,心中一痛,眼泪淑淑直下。 此刻,灵儿并没有注意到燕赤练已经探掌朝她飞来,狗杂种刚要说些什么,眼角瞥见了燕赤练的身影,他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力气,身子猛地一挺将灵儿撞飞,“嘭”的一声闷响,随即只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狗杂种身子倒飞向月牙湖中。 第83章 血盆大口 “狗杂种!”灵儿大喊一声,梨花带雨的脸庞此时冷意乍现,她从腰包中掏出四枚玄阴雷,将全身的灵力尽数灌入其中,紫光穿透了她那修长的手指。 “你给我去死!”灵儿双眼充血,哽咽地吼着,她将四枚玄阴雷朝着燕赤练扔去,似是要与燕赤练同归于尽的架势。赛西施见状,立马飞向灵儿,连续几声炸响,沙土飞扬,月牙湖两侧的沙峰轰然坍塌,白定河和白定川躲避不及,被玄阴雷的余波震得五脏六腑俱裂,七窍流血。 “灵儿,你刚才真的吓坏我了。若不是赛姐姐眼疾手快将你救出,你恐怕也要伸手重伤,你怎么能如此不知轻重呢。”绿绮略带责备地说。 “姐姐,狗杂种为了救我,被这贼婆子打入湖中了,他四肢尽断,奄奄一息,此刻恐怕…呜呜…”说着,灵儿又哭了起来。 绿绮搂着灵儿,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眼睛却盯着湖面,眼神中难掩悲伤。赛西施眼眶一红,她狠狠地盯着沙尘中走出来的一个佝偻的身影,一改往日的温和,厉声说:“燕赤练,我敬你叫你一声前辈,可是你居然偷袭灵儿妹妹,你当真是给脸不要脸。既然你想整个白氏为你陪葬,那我就成全你,等你下地府好好跟老王爷解释吧。” “左将军,把他们都杀了吧。”赛西施冷声说道。 “属下遵命。”左将军抱拳行礼,随后对着下方的黑影人说,“兄弟们,一个不留,全部给我杀了。” “老东西,我早就奉劝过你不要作无谓的挣扎,既然你找死,那我就送你去死好了,纳命来!”左将军提起方天画戟朝着燕赤练冲去。 月牙湖底。 狗杂种跌入月牙湖底那一刻,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清静了。湖水不停地涌入他的腹腔,他睁着双眼看着那星光灿烂的水面,放佛伸手便能够着那些美丽皎洁的繁星。那一轮明月随着水波荡漾,他放佛看见阿爹、阿娘和雪至朝着自己挥手,他们有说有笑的看着自己,狗杂种好像听到他们在说:“孩子…弟弟…” “姐姐,快看那棵寒梅,开花了!”一个稚气未褪小男孩在漫天飞雪的大地上欢快地奔跑着,他跑向不远处的一棵梅树前,鼻子凑上前,嗅着那花朵绽放的清香。 “弟弟,你跑慢一点,别摔着了。”后面紧跟着一个脸颊冻得通红的小女孩,边跑着边大口的喘着气,她的目光没有离开小男孩身上半寸,眼中尽是溺爱。 小女孩儿刚跑到男孩儿身前,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那小男孩捧起地面上一层白雪撒向那女孩儿,“弟弟…你真是气死我了…”小女孩一跺脚,弯腰抓起两团雪花,扔向小男孩。 两人就在这漫天纷飞的白雪中打着雪仗,直到精疲力尽两人才倚在梅花树下,大口大口的喘气,琅琅笑声竟是那般童真无邪。 “姐姐,你说这漠烟镇怎会下起雪来,这还是我平生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美景。”小男孩够着一株梅花攀折下来,“还有这梅花,去年还不曾见这有梅树,今年却长得如此壮实,你看着梅花好香啊,真是怪事呀。” “弟弟,别说你了,姐姐也是头一遭见到这么漂亮的雪景。老人说,六月飞雪,这天底下定是有大冤情,否则像漠烟镇这么炎热的地方又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雪。不过,这棵梅树倒也真是奇怪,好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姐姐,你说上苍真的会在意我们这些贫穷的老百姓吗?” “怎么不会,否则这里为什么会下起如此大的雪呢?”小女孩儿笃信地说。 “那为什么老天爷没有见到我们的疾苦,你看阿爹、阿娘这么冷的天气还要出门找活计,可是那些老爷们却在酒楼里吃着最丰盛的美食。”小男孩反驳道。 女孩儿笑着将男孩儿搂在怀里,温柔地说:“那是因为老天爷在锻炼我们呀,夫子之前不是教过你,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么。” “可是…”小男孩儿想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他想了想又说:“姐姐,你觉得我以后会成为像镇子里那些老爷们一样的人物吗?” 女孩儿摸了摸男孩儿的头,笑着说:“当然会呀,只要你肯努力,一定会比他们更好的。” “姐姐,你就这么确信吗?” “那当然啦,我的弟弟可不会像那些老爷们一样欺负别人,我的弟弟可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小女孩儿温柔将男孩儿脖子间的雪花掸掉。 “姐姐,我一定会努力的,日后给阿爹、阿娘,还有你买一处大宅子,天天吃着天底下最好吃的美味佳肴,穿最漂亮新衣裳。”小男孩高兴地起身,紧紧握着拳头,那模样是如此的认真,如此的可爱。 “姐姐知道你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抱负的…”小男孩的肚子传来咕咕叫声,女孩儿笑着拉了拉他的手,待男孩坐下后,女孩儿从怀里掏出一块用麻布包裹着的东西,她小心的打开麻布,里面包着一张还冒着丝丝热气的烧饼,她将烧饼递给小男孩儿说:“饿了吧,这个烧饼给你,吃吧。” 小男孩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从女孩儿手里接过烧饼,刚准备放入口中时,旋即又停了下来,他将烧饼撕成两半,一半递给女孩儿说:“姐姐,你也吃。” 女孩儿没有接,笑着说:“姐姐不饿,你吃。” “姐姐若是不吃,那我也不吃。”小男孩儿执拗地看着她,女孩儿笑着说:“好,姐姐吃。”说着,女孩儿将半只烧饼放入嘴中咬了一小口,男孩儿这才放心大口的吃起烧饼来,“慢点吃,别噎着了…”看着男孩儿的吃相,女孩儿宠溺地笑笑,只是手中的那半只烧饼又被她用麻布裹了起来,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男孩儿,脸上挂着稚气未脱的笑容。 …… 堂屋中,一盏昏黄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男孩儿跪在地上,一位身形消瘦的男子手里抄着一根藤条狠狠地抽在男孩儿身上,男孩儿吃痛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可是未曾发出半点声音。 “让你顶撞夫子!让你不好好学课!我打死你个不孝子!”男子挥着受伤的藤条不停地抽打在男孩儿身上,他生气地说:“你知道我和你娘挣点银钱有多不容易吗,供你私塾念书的钱都是从牙缝中抠出来的,你不念爹娘辛苦,不好好念书,你对得起我跟你娘吗?你对得起你姐姐吗?早知道你烂泥扶不上墙,当初就不该供你去私塾。” “阿爹,别打了,弟弟知道错了!”女孩儿扑在男子身前,男子不顾女孩儿的哀求,依然挥着手里的藤条抽打着男孩儿,女孩儿见状只好紧紧地抱着男孩儿,用自己的背替他抵挡阿爹抽来的藤条。 “阿爹,弟弟还小,你就绕过他这回吧。”女孩哭着说。 男子收回了藤条,严厉地说:“今天若不是雪至替你求情,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兔崽子。你以后若是再这般冥顽不灵,就不要再回来了。” …… 多年后,女孩儿出落有致,生得美丽动人,而男孩儿已不再是当年的孩童,他的身高已经超过了女孩儿。 男孩儿与女孩儿坐在屋前的,在阳光下,男孩儿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说:“姐姐,我已经决定出去找活计了。” 女孩儿闻言一惊,连忙转身说:“弟弟,你还小,家里有我和阿爹、阿娘呢。” 男孩儿坚决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已经决定了。我作为家中的男丁,不能替阿爹、阿娘分忧,连姐姐最喜欢的首饰都买不起,书念得再多有什么用,只会增加更多的开销,我算是什么男子汉。” 雪至非常了解自己弟弟的个性,但凡是他决定的事,任凭十匹马也拉不回,她沉默了片刻说:“弟弟,你真的想好了吗?” 男孩儿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嗯,想好了。” 多日之后,男孩儿兴高采烈的跑到雪至身旁说:“姐姐,我找到伙计了。” “真找到了?我的弟弟就是厉害。”女孩笑着说。 “李家的小李爷走镖,缺个小马夫,他们要我了。我跟你说,这可是个美差,走一趟镖就给二十文钱,若是伺候地好,说不准小李爷还会打赏一些银钱呢!”男孩儿滔滔不绝的说着。 雪至则露出担忧之色,“走镖?那很危险吧,弟弟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那怎么行,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应承了,又岂能反悔。姐姐,你就放心吧。”男孩儿拍了拍胸脯,俨然一副大丈夫的样子,只是他没有注意到雪至满脸的担忧之色。 又过了数日,男孩儿背着行囊准备出门,雪至连忙叫住他,将几枚煮好的鸡蛋塞到男孩的怀里,“姐姐,这鸡蛋哪来的?” “嗯…这你就别管了,你头一次出门在外,姐姐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遇到危险就跑,不要犯傻,知道吗?” “姐姐,你就放心吧。”男孩浑不在意,他的目光瞥见雪至头上插着一根木枝,他脸色一变问道:“姐姐,你跟我说实话,这几枚鸡蛋是不是你用自己的银簪换来的?是不是?” 雪至见瞒不住,只好点点头,随后又笑着说:“那银簪我不喜欢,当了也就当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出发吧,记住我说得话。” 男孩儿眼圈一红,点点头说:“姐姐,等我回来一定给你买一根漂亮的簪子。” “好,姐姐知道你疼姐姐,赶紧走吧。”雪至半推半就的将男孩儿送出门外,她盯着男孩儿的背影直至消失才场叹一口气,转身回了屋子。 …… “阿爹,阿娘,雪至,狗杂种来陪你们了。”狗杂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身子不停地向着湖底坠落。 忽然,那黑洞洞的湖底深处有两道红色的光芒,凑近看去,竟然是一双碗口大小的眼睛!一只庞然大物张着血盆大口朝着狗杂种坠落的方向迅速冲来。 第84章 青蛇 在狗杂种闭上双眼失去意识时,那幽森难测的月牙湖底出现两道红色的光芒,那两束光源好似的人的眼睛,却又比人的眼睛大上数倍不止,紧接着湖底出现异常的波动,原本风平浪静的湖水底下掀起了一股漩涡,那漩涡之力卷起狗杂种的身体不停地打转,坠落至无尽的深渊。 说来倒也奇怪,瞧着方圆无边无际的沙漠中,能够有些鲜活的绿植已是不易,更不用说这里有一汪清澈的月牙湖水,最令人惊奇的是这湖水非但没有随着流沙迁移而流逝,反而掩盖了湖底之下的别有洞天,无尽深渊是源源不断的水流,让人着实不解。 狗杂种的身体像是一羽鸿毛随着漩涡通向无尽深渊,那两道红得妖冶的光芒越来越近,紧接着恐怖的一面让人胆颤心惊,妖冶的红光下,一个庞然大物张开了血盆巨口,白森森的牙齿犬牙交错好似一把把锋利的钢刀,身子有水缸般粗细,十丈有余的身长,表面覆盖着一层青色的鳞片,再定睛瞧去,只见这庞然大物就是一条青色的大蛇,唯一有别的是它的头上长出两只肉瘤,隐约间冒着尖儿。 眼瞧着那妖物即将把狗杂种吞入腹中,可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妖兽的血盆大口中吐出来一个透明的水泡,水泡上还散发着七彩氤氲。狗杂种被水泡罩入其中,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躺在小床上一样安静。 青蛇并没有对狗杂种作出威胁生命的行为,它用头挺着水泡,朝着上方游去,水泡没有破裂令人好奇不已。青蛇游动的速度非常快,眨眼之间已经游到远处的一座山峰前,在离湖面数丈深的地方,正闪烁着白色的光芒的。 青蛇游朝着那白光闪烁地方游去,临近一看,竟然是一个山洞,洞前有一层水幕阻隔了外面的水流进入山洞之中,青蛇未作停留直接游进山洞之中。 将将进入山洞,只见白家的两名天策羽卫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当他们见到青蛇之后,吓得两条腿直打哆嗦,脚下好似悬着千斤重物,难移寸步。 青蛇眼前红光一闪,张口突出两道青芒直袭那两名天策羽卫的胸膛,只听“噗”的一声,两人带着惊惧之色倒地而亡,青蛇径直地朝着洞内伸出飞去,似乎眼前这两人的死与它毫无关系一般。 山洞之内气通风畅,四周锥石怪异,花草遍地,一股奇特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山洞之内,这种香气不是那些花草所散发出来的味道,而是一种非常特异之气,嗅上一小口只觉灵台清明,四肢百骸有一股温热的气流凝而不散。 越是往内深入,那奇特的香气越发浓烈,四周石头光滑洁净,那些被水珠打磨的褪去表层的黄土皮子的石头,露出晶莹的亮光,隐约间能瞧见一丝丝灵气环绕着。 青蛇连续杀了十几名白家的天策羽卫,摆动着巨大的身躯来到那香气最浓烈之地,这是一口丈宽池塘,一池乳白色的液体灵气逼人,仿佛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水雾一般。青蛇蛇头一晃,那装着狗杂种的气泡缓缓地进入水雾之中,紧接着听到一阵哗啦声,气泡进入池塘中,那些乳白色的液体将狗杂种的身体吞没。 青蛇就这般浮在池塘上方,抬起巨大的脑袋看着池塘上方,混着它的双眼瞧去,只见那是一个镂空的洞口,一轮明月映入其间。清冷明亮的光辉探入到洞穴中,显得格外静谧幽冷。环顾四周,那些晶石闪着光芒,恍惚间还以为置身于漆黑如墨的夜空之下,漫天繁星和明月相互辉映,好不美丽。 这份安静始终还是被打破了,只闻见一阵阵急促的水流声,那池塘中的乳白色灵液快速流通,一个漩涡出现,乳白色灵液不停地涌入漩涡的中心。 池塘中的灵液水位正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下降,大蛇低头端详了片刻,随后盘着身子将头迈进其中,就这般的浮在上方。落下来的月辉忽然光芒大盛,汇聚成一道光柱直接照在青蛇的身躯上,四周五彩斑斓的晶石表面的黄土皮子纷纷脱落,整个山洞中变得明亮无比,光芒全部照射在大蛇身上,晶石上的灵气快速的流向大蛇的身躯中,而那些雾气仿佛有灵性一般径直的汇聚到青蛇这处,将它笼罩得如同一个蚕茧。 此时地面上,月牙湖畔,两队人马正在拼命的厮杀中,以燕赤练为首的白家子弟俨然落于下风,原本数百人之众的队伍,此刻仅余下十数人。 燕赤练浑身浴血,握着赤虹剑的双手不停的缠斗,她提防着左将军,对不远处的赛西施、绿绮和灵儿咬牙切齿地说:“小娃娃,你们好狠的心,真要将我白氏一族灭族吗?” 赛西施冷冷的一笑,“燕赤练,晚辈已经好话说尽,方才你若是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自然不会与你为难。可是你倚老卖老,不但拒绝我们的提议,还敢出手偷袭灵儿妹妹,以至于狗杂种身死未卜,如今你还有脸说我等心狠?这恐怕不妥吧。” “赛姐姐,还跟这个贼婆子浪费什么口水,左将军,你还不把她给我杀了。”灵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狠狠地盯着燕赤练,声音里透着恨意。 “若不是萧儿,狗杂种早就被李玄那小子折磨死了,你们现在这么狠毒对待狗杂种的救命恩人,岂是君子所为?”燕赤练心中纳闷,怎么事事都与狗杂种有关,他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奴才,凭着点小聪明,在漠烟镇活这么久依然是运气,看眼前这几个臭丫头对他如此上心,莫非这狗杂种与他们关系匪浅?这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不对,刚才那臭丫头换这金甲汉子“左将军”,莫非他们是陈留那绝户种派来灭我白氏一族的? 可是,陈留现如今已然登基称帝,天下归心、江山稳固,若是他有心要灭我白氏一族,早就该动手了,又何须等到今日才动手呢?恐怕是陈留的狗腿子自以为是,想要灭了我白氏和归海氏一族以讨好他吧。但是,他们都是官府的人,狗杂种怎么会与他们扯上关系呢? 燕赤练想到李玄和白萧的对话,李玄说及狗杂种做了对不起白萧的事,联想起往日狗杂种进府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她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狗杂种的算计。再看着眼前这些人,燕赤练知道一定是狗杂种与这些人达成了某种协议,否则以这些官府人的个性,又怎么会对一个奴才如此上心。 萧儿啊,你真是识人不明啊,给我白家养了这么大的一个祸害。该死的狗杂种,因为你一个人让我白家灭族,老身我即便进入地府,也要吞了你的魂魄。 耳边传来白定山和白定川的惨叫声,燕赤练转头一看,双眼通红,她驱策着赤虹剑攻向左将军,而她的身子不断的后退,手中出现数个绿色的瓶子,她打开瓶塞子,将一滴滴月华灵液悉数吞入口中。 月华灵液蕴含的灵气十分磅礴,即便是燕赤练洞玄后期的修为,吞服的计量也是有限制的。在散修夜袭中受了重伤的燕赤练,吞服了一滴月华灵液,炼化了数个时辰,才将月华灵液中所蕴含的灵气吸收了个五六分,剩余的灵力则散于体外。此刻她连续吞下数滴月华灵液,又怎能受得了灵液中的厚重的灵力,定然是要爆体而亡。 燕赤练这一举动引起了赛西施的注意,她连忙出言提醒道:“左将军,燕赤练怕是要拼命了,她服下这么多提升修为的灵液,你要当心了。” 左将军将赤红剑击飞后,笑了小说:“无碍,纵使这老婆子服用再多提升修为的灵药,境界跟不上,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左某最近闲得手痒,正好拿这老婆子活动活动筋骨。” 赛西施见左将军浑不在意,再次出言提醒道:“左将军,可千万大意不得,她白氏一族毕竟曾是青霄府的后代,当年多少修为大能者尊其号令,难保有神秘莫测的功法手段。” “赛姑娘,当年我以一人之力,力拼三名修为高出我两个境界的修士,不还是将他们击杀了。这老婆子即便能短期内提升修为,我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就看左某三十个回合之内,取了她的狗命吧。” 左将军豪气冲天,舞了舞手中的方天画戟,缓缓地朝着燕赤练走去,他并不着急对其出手,他期待着吞服了大量月华灵液的燕赤练能够给他一些惊喜,他的境界已经十年未突破了,他也希望能够通过此一战一举突破境界。 赛西施和绿绮相视一笑,摇摇头,王爷带出来的将领都是一个德行,一个个像是**一般,只要有战斗整个人就忘乎所以了。不过她们并不讨厌士兵将领身上的这种痞气和自负,她们认为左将军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大丈夫就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霸气。 这是自信,也是勇气。 “姐姐,我想去找狗杂种,他跌入湖中恐怕已经死了…呜呜…。”灵儿红彤彤的眼睛上又起了一层水雾。 “灵儿,人各有命,生死自为天定。他选择了这条路,自然有他的命数。他要偿还罪孽,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你也莫要太过伤心,若是你要去寻她,让绿绮姐姐陪你去吧。”赛西施伸手帮灵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左将军这边我不太放心,你们先去,一会儿我去寻你们。” 灵儿点点头,拉了拉绿绮的衣角。绿绮拉着灵儿的手说:“走吧,我陪你去找找那个臭小子。”说着,两人便朝着月牙湖飞去。 第85章 左将军vs恶婆子 方天画戟在左将军手中舞得是大开大合,风厉声急,犹如千尺瀑布轰然而下,气势凛然,沙尘起脚踏虚空,身形灵活变换,竟有天神下凡之威武,力劈群山之威能。时而如猛虎跃涧,仰天长啸,细嗅蔷薇;时而如白鹤戏水,风声鹤唳,摄人心魂。 燕赤练被左将军封住所有去路,纵使吞服了大量的月华灵液,此刻无施展空间。 她面色森冷,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左将军手中的方天画戟,她的身体中大量爆裂的灵力四处奔走,如同滔滔黄河之水连绵不绝,倾泻而下之势,撑得她原本瘦弱佝偻的身子不停地膨胀,寸寸皮肤发干致裂,好似暴晒于烈日火炉之中,数个喘息间,燕赤练身子不再膨胀,此刻她就像一个五六百斤的肉球,身上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一道道血口子不停地向外留着暗红色的鲜血。 只是这些鲜血流而不散,而是受到某种牵引之力悬浮于空中,渐渐地燕赤练脸色苍白无比,皮肤暗淡无光,恰似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死尸,只有那点喘息气儿还证明她是活着的。 忽然,只见她裂开嘴一笑,那笑容让人头皮一阵发麻,原本招架左将军方天画戟的两把赤虹剑不知何时已经被燕赤练的赤红绫两端死死的缠绕着,赤红绫以燕赤练为中心快速的旋转着,燕赤练肥大的身躯被赤红绫勒得一块块肉凸起,那种丑陋的样子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鲜血已经停止从燕赤练的身体中流出,悬浮在空中鲜血此刻似有生命一般,不停地蠕动着,随着赤红绫裹着赤虹剑不停的旋转时,那些蠕动的鲜血不化作一条条血蚯蚓飞向赤红绫。 燕赤练的身子不停地在空中旋转着,速度越来越快,像是这篇沙漠中飓风带着死亡的威胁卷向左将军,那一条条血蚯蚓密密麻麻围在燕赤练周围,形容一个红色的圆球,只是那蠕动的样子让人头皮麻而不止,教人忍不住伸手死命的挠着。 左将军见燕赤练使出如此怪异的手段,神态自若,轻蔑的小了一声,拖着方天画戟在地面上带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延迟弥漫到哪里,他的身形便到哪里。只见他猛地一跺脚,身子像是一头猛虎冲了出去,手中方天画戟以横扫千军之势直接刺向那红色的圆球,左将军的身子带着方天滑稽快速的转动,犹如一空穴之风,穿刺之劲威猛无比。 方天画戟接触到红色圆球后,只见那接触的地方被破开了一个洞,燕赤练那双红色的眼睛露了出来,她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无边的杀意,仿佛还有一丝嘲弄之意。 “不好!”左将军发现方天画戟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缠上,穿刺之劲被卸去了大半,他稳住身形定睛一看,只见差绕在燕赤练身上的赤红绫带着两把赤虹剑像是两条毒蛇顺着方天滑稽朝着自己爬了过来,他欲收回方天画戟,却任他怎般驱策,方天画戟纹丝不动,情急之下,他只好放弃方天画戟,身子猛地向一旁闪去,旋即朝着燕赤练轰了一圈。 那些血蚯蚓飞轰得漫天飞舞,一个个像是竹叶青般的在空中弹射飞向左将军。左将军起初浑不在意,他以为这些血蚯蚓不过是燕赤练身体中的鲜血而已,不足为虑。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那些血蚯蚓触碰到身体的皮肤时,化作一丝血迹消失在左将军的皮肤上。 起初有一股麻痒之感,随后便是钻心刺骨的疼痛,那被血蚯蚓所占之处如同被火烧一般,传来一股股烧焦的味道,那燃烧之势仍然再向四周蔓延。左将军心中大惊,嘴里骂道:“你这恶婆子,好阴毒的手段。” 燕赤练冷笑着说:“你以为我赤练仙子的名头是白叫的不成,纵使你修为再高今日也难逃一死。”说完,燕赤练再次化作一个血球朝着左将军撞了过来。 左将军强忍着疼痛,催动元府真气,进入奇经八脉之中,试图将那些灼烧的血蚯蚓给逼出体外,然而并没有任何用处。他心中纳闷,这恶婆子的鲜血到底施了什么邪法,能够让自己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 “奇怪…”赛西施一直盯着左将军这处,见到他身上沾染血蚯蚓的地方此刻异样,心中不禁狐疑道,怎么这鲜血如同毒药一般。忽然她灵光一现,对着左将军说道:“左将军,这婆子叫赤练仙子,她其实最擅长的是毒术。看她修为已经到了太虚境,想必毒功必有所成,你赶紧服用五脏氤氲丹,小心她的毒血。” 左将军一听,顿时恍然大悟,连忙吞服一颗五脏氤氲丹,旋即远远的避开燕赤练,两个拳头金光大盛,一拳拳的轰向燕赤练,一道道拳影化作蛮牛朝着燕赤练撞了过去。一声声闷响,燕赤练依旧带着一股腥味血风不停地卸去左将军的蛮牛劲,忽然她身子一顿,原本强力压着的那些灵气此刻冲开了屏障,如同决堤之江水,带着毁灭之势,冲击着她的各处经脉。 全身撕裂的疼痛空让燕赤练痛苦得抓狂,她在空中大声的嘶吼着,像是发了疯的猛兽,那声音响彻天际,惊起远处飞禽走兽四蹿。 左将军见此良机,伸手召回远处沙地上的方天画戟,化作一道金鸿,朝着燕赤练冲了过去。方天画戟金光暴涨,犹如黑夜中夏季黑夜中的闪电,是如此的光彩夺目。左将军飞到燕赤练的头顶,便是临空朝着她劈了过去。 “碰!”的一声,那些包裹在燕赤练身上的血蚯蚓被打得四处飞溅,左将军早已做好防备,此刻他的四周出现一道透明的屏障,那些朝他飞来的血蚯蚓直接装上那一堵无形的屏障变成一滴滴鲜血落于地面,地面上那被月光照得亮灿灿的沙子,顿时冒气一阵黑烟。 左将军手中的方天画戟不停的劈向燕赤练的四面八方,燕赤练痛苦的呻吟着,她身上的血蚯蚓已经被左将军尽数毁去。露出全部身形的她,身子比之前更大,俨然有了爆体之势,左将军停下攻击,大声笑道:“恶婆子,你还有什么手段?看你这样子,怕是要爆体而亡了吧?哈…哈哈。” 面目全非的燕赤练痛苦呻吟着,忽然她猛地抬起头,那五官都挤到一处的脸露出了滑稽的笑容,那笑容是如此的冰冷,如此的阴暗。 第86章 燕赤练身死 左将军停下攻击,看着燕赤练背着身子痛苦不堪的样子,不惜言辞地嘲笑着,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背过身去的燕赤练,虽然脸上尽是痛苦难忍之色,可是嘴角却裂开了花。 只见她猛的回头,眉宇只见裂开了一道缝隙,一道暗金色的光芒从其中射出,左将军感受到那一束光的危险气息,急忙闪身,可是他的身子似乎被禁锢住一般无法动弹,他大惊失色眼看着那束光芒即将击中自己,只好使出护体之法,一道屏障挡在他的面前。 那道暗金色的光芒来之汹汹,左将军的护体屏障被瞬间击碎,金光攻势不减,直接击在左将军的胸前,一道血花飘起,左将军仍不住喷了一口鲜血,他没想到燕赤练的这一击竟然如此厉害,胸前出现一个窟窿,鲜血汩汩外流。更为可怕的是,他元府中的真气竟然不停地从伤口处向外消散,随着那暗金色的光束不停地攻击在身上,那真气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 赛西施此时急忙出手,一把粉红色的伞飞向左将军,那把伞阻隔在左将军和光束之间,快速的旋转着。左将军肉身重获自由,对着赛西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急忙止血处理伤口,吞下数枚丹药调息片刻,随后怒目瞪着燕赤练,抄起身边的方天画戟便攻了过去。 之前的大意让左将军吃了大苦头,此时她虽然恨透了眼前这个不堪入目的燕赤练,但是非常小心谨慎。他的身形不停地在空中闪躲,身上笼罩着一层土黄色的光晕,一身金色的铠甲此刻不停的散发着金光,手中的方天画戟像是一条抬首吐信的毒舌,不停地逼近燕赤练。 燕赤练不停的转着身子,那空洞的第三只眼睛发出的暗金色光芒不停地捕捉左将军的位置,然而每每刚捕获左将军时,便被赛西施驱使的那把红纸伞给挡住,这把红纸伞能够挡住燕赤练第三只眼睛中发出的神秘瞳术,当真是一件玄妙的法器。 整待燕赤练焦急万分寻找左将军的身影时,左将军出现在了她的背后,方天画戟金光大振,将迎面而来的两把赤虹剑击飞,旋即左将军用力一探,方天画戟的一头刺入那燕赤练那肉球般的身体之中,燕赤练身形一怔,旋即那条缠绕在她身上的赤红绫相视一条蛇一般顺着方天画戟攀了上来,先是缠住了左将军的手,随后又缠住了他的腰,左将军部位所动全身的真气尽数注入方天画剂之中,他临空一跃,方天画戟不停的刺向燕赤练的伸出。 “你这恶婆子,给本将军去死!” 此时的燕赤练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她那肥大的身子就这么被左将军挑了起来,撞向远处的一座沙峰。 轰的一声,沙峰被撞断,燕赤练被那些沙土埋得严实,左将军用力一拖,燕赤练被从沙土中拖了出来。 “咳咳咳…你这贼厮随我一起去死吧。”燕赤练后背被方天画戟刺穿,此刻被挑在空中,她背着左将军疯狂的喊着,面目狰狞,声音十分沙哑,只见她那肥大入球的身子快速膨胀,原本苍白得无半丝血色的皮肤如晚霞红得似火。 左将军想要抽回方天画戟,可是被赤红绫紧紧的缠绕着,他脸色一沉,“恶婆子,你想与我同归于尽?你也太小瞧本将军了。” 说完,只见他全身气势暴涨,紧接着身形暴涨,眨眼之间变成了一个巨人,他左手扯着缠绕在右手和腰身的赤红绫用力一扯,那赤红绫硬是被扯断,随后他抬起左脚一个侧身照着燕赤练踢了过去。 这一脚的力道非常之大,燕赤练那身形少说也得有三百斤重,竟是被他踢飞至空中,“嘭”的一身巨响,燕赤练的身子在空中直接炸开,一块块血肉四处飞溅,有一个黑点飞向左将军面前,左将军伸手一接,摊掌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颗眼珠子。他甩手丢到地上,抬起右脚用力一踩,那眼珠子顿时爆发出一声霹雳声。 赛西施看着满地皆是燕赤练的血肉和白家数百局尸体,不禁叹了口气,飞到左将军面前说:“左将军,你没事吧?” 左将军的身形恢复原样,他一个踉跄,随后坐在地上打坐,“原本以为压制着修为也能轻易取了她的性命,没想到这恶婆子居然有如此神秘的瞳术,真是丢人啊!” 赛西施看见左将军闭上眼睛双眉紧锁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轻敌。她燕赤练好歹是青霄府老王爷的后辈,能够在漠烟镇立足,又岂会没点手段,你看着李氏和归海氏最终不都败在她的手里了。依我看呀…你就应该多吃点亏,否则还不知道狂成什么样子呢。” “赛姑娘,你就别取笑我了。今日若不是你出手相助,左某恐怕不死也要丢了半条性命。”约半炷香的时间,左将军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却已经有了之前的神采,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对着赛西施说:“其他两位小姐去哪儿了?” 赛西施看了看远处的月牙湖说:“灵儿和绿绮妹妹去月牙湖底了,左将军,你先带着兄弟们回漠烟镇,我去看看灵儿和绿绮妹妹。” “赛姑娘,还是我带着几个兄弟陪你一起下去吧?若是湖底有危险,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左将军说。 赛西施摆了摆手说:“不用了,漠烟镇经此大难,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元气,左将军接下来可都要靠你来收拾残局了。” 左将军犹豫了一下,随后点头说:“那好吧,你们可千万要当心,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可没办法跟王爷交待。” “赶紧走,连个吉利话儿都不会说。”赛西施笑着呲了一句,便朝着月牙湖的方向飞去。 此刻月牙湖下,灵儿和绿绮正四处搜寻狗杂种的身影,她们嘴里似乎含着什么东西,两人不停地用手比划着,那湖水停留在她们身前半尺,忽然灵儿用手指着一个方向,激动地拉了拉绿绮的一角。 绿绮顺着灵儿所指的方向看去,眼中露出异彩,对着灵儿点点头,两人便朝着那方向游了过去。 刚刚进入山洞之中,灵儿张嘴突出一口碧绿色的珠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洞中的空气,“含着这避水珠真是憋死我了。” 绿绮看着灵儿那可爱劲儿微微一笑,将避水珠吐了出来,随后说道:“湖底下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狗杂种的身影,灵儿,看来他…” “姐姐,你说狗杂种会不会在这里面。”灵儿还未等绿绮说完话,便出言打断了,她指着山洞的深处,还未等绿绮开口,便径直的朝里面走去。 “灵儿,燕赤练说他的四肢尽废,本就奄奄一息,又接了燕赤练一掌,他断然没有生的希望了。即便他没死跌至这湖中,我们尚且需要靠避水珠呼吸,他一个普通人又能如何?更别提能够到这山洞之中了,灵儿…依我看我们还是…放弃吧。” 灵儿走在前面,身形有些若莫,她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向前面走着,她的眼眶通红,泪水不停地打转,她不相信狗杂种会死去。她的脑海中仅是狗杂种在逍遥楼中欺负自己得意模样,她挥不去狗杂种临死撞开自己的笑容,她还记得狗杂种那日在亭中,狗杂种所说的话:“天下之大,本无我容身之处。我贱命一条,如今已有这么多人陪葬,我狗杂种还有什么好怕的。我犯下的罪孽,就用我的血赎罪吧。” “你怎么这么傻,没有人要你赎罪。你说过你是贱骨头、贱命一条,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如果你死了,我…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狗杂种,你到底在哪里,你出来好不好,只要你出来,我以后再也不生你的气了。”灵儿自言自语地轻声嘀咕着。 绿绮看着悲伤落寞的灵儿,她也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灵儿,虽然与狗杂种相处不久,可是她不知为什么,每一次见到狗杂种出现,总是说不出来的亲切和欢喜,狗杂种的死她怎能不悲痛呢。只是狗杂种选择了用死的方式去换回最后的心安,她真的找不出理由阻拦他。她知道与其让他难受痛苦的活着,不如支持他选择最开心的方式结束。 灵儿和绿绮两人陷入悲伤之中,山洞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水滴从石头上滴落的声音清晰可闻。两人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听见一声怪异之声,绿绮率先回过神来,她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一个干涸的池塘前,狗杂种此时正躺在其中,他的身体之中不停地传出一阵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第87章 神秘印记 她满脸信息之色,连忙拉住灵儿的手说:“灵儿,快看,那是不是他。” 灵儿一听是他,立马回过神来,她见到池塘中安静躺着的狗杂种,呼吸十分均匀,激动地说:“姐姐,真的是他,他没死!” 正在她们兴奋之时,那在上方盼着的青蛇醒了过来,它睁开那双散发着红光的眼睛,盯着下方的灵儿和绿绮,蛇身正缓缓地伸展开。 绿绮忽然感觉到昏暗的山洞里多了一束亮光,一阵阵寒意袭来,她抬头一看,发现一条青蛇巨蟒正冷冷地盯着自己,惊恐地将灵儿护到身后,她看着青蛇渐渐的朝自己逼近,上方的洞口渐渐露出了全貌,月亮的光辉尽数落下,照亮了整个山洞。 绿绮很快镇定了下来,她心中快速的闪过一个念头,眼前这条青蛇似乎是在保护狗杂种,否则狗杂种又岂会如此安详的躺在池中,不然早就成了这大蛇的点心了。想到这里,她行礼恭敬地说:“晚辈无疑打扰前辈修行,只是为了寻找朋友而无意中来到此地。池中躺着的人正是我们所寻找之人,晚辈并无恶意,还请前辈莫要生气。” 灵儿惊魂未定,身子不停地颤抖着,那青蛇双眼注视着她们,过了片刻又回到原处盘着身子合上了眼睛。两人这才松了一口,灵儿本欲跳入池中唤醒狗杂种,却被绿绮给一把拉住了,“灵儿,别着急。” “姐姐,为什么不把他叫醒啊。我们如此担心他,他倒好在这里睡大觉。”灵儿不解地问。 “灵儿,他可不是睡着了,他现在应该进入一种非常奇特的状态。你仔细听,他的身体里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你放开神识去探查的他的身体,身体的一寸骨头都全部碎了,现在又在重新长出新的骨头。”绿绮说。 灵儿半信半疑地放开神识查探狗杂种的身体,眼中露出惊奇之色,“姐姐,怎么会这样?他不会有事吧?”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甭说普通人,即便是修行之人,骨头断了也许好些时日才能养好,狗杂种此时的身体好像有人拿着锤子将他的身体每一块骨头尽数敲碎,每一寸经脉又好似被谁抽了去,他却无动于衷安静的躺着,灵儿心中十分担心狗杂种的安慰,谁能受得了这等痛楚。 “放心吧,没事的。你看他的伤势如此快便恢复了,现在锻体炼筋,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想来定是他有了什么奇遇吧。” “莫非是月华灵液?”灵儿抬头看向绿绮。绿绮思索片刻说:“有这个可能。” “那他岂不是吸收了这么一大池子的灵液!姐姐,一滴月华灵液一位洞玄后期的修士尚且要炼化数个时辰,他一个普通人怎能承受得了这么多的灵液?” 绿绮摇摇头,“这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是因为前辈的帮助吧。”说着,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大蛇,心有余悸地说。 见到狗杂种呼吸始终均匀不断,原本吊在嗓子眼的心脏放了下来,两人在池塘旁就地而坐,静静地等着狗杂种恢复意识。 狗杂种如今身处在一种非常奇特的幻境之中,他并不知身外究竟发生了何种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个人漫无目的在一片苍茫之地中走着,“我不是死了吗?这是哪里?难道这就是地府吗?” 狗杂种边走边张望着这渺无人烟、白茫茫的大地,“阿爹!阿娘!你们在哪里?…阿姐!阿姐!…你们在哪里呀?” 狗杂种不停的呼唤着,除了听见自己的回声外,他再也听不到半点其他的声音,不见爹娘和雪至的身影,他心中更是烦躁不安,脚步越来越快,“阿爹!阿娘!…阿爹!…阿娘!…雪至!” 依然没有人回应,狗杂种开始心慌了,阿爹、阿娘和阿姐都不要我了吗?是因为我做错事情,导致无辜人受了牵连,犯下滔天罪孽,他们不愿意再见我了吗?不! “阿爹!阿娘!…阿爹!…阿娘!…雪至!你们快出来呀,不要吓我了,我知道错了!”狗杂种奔跑着、哭泣着,他最怕的就是爹娘和雪至生气不再理会他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阿爹、阿娘和阿姐都不愿意见我!”狗杂种跪在地上哭泣着,他还只能开婆娑的泪眼看着无边无际的苍茫,捶地痛苦,“难道这里就是地狱吗?为什么那些犯下罪孽的人没有来此,唯独我一人?” “为什么?为什么!”狗杂种愤怒的捶地,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一定我自己走得太慢了,没有跟上阿爹、阿娘和阿姐,他起身快速的跑着,像是一阵风一样,一眼万里。 渐渐的在这片苍茫之地,他发现前方有一个紫色晶石雕刻而成的大门,正闪烁着耀眼的七彩光滑。他心中一喜,只要穿过这道门,就能见到阿爹、阿娘和阿姐了。 他想都没想朝着那团七彩光芒穿了过去,狗杂种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他不怕黑暗,但是这里连一点声音都没有,让他十分恐惧。 他摸着黑试着超前探了两步,脚步刚迈出去,脚下便出现了数道刺眼的光芒,他立马遮上双眼,又缓缓地张开指缝,透过其中逐渐适应了周遭的环境。放下手后,他挪动辄步子朝前方走去,所过之处,便出现一道道亮光,不在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狗杂种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置身于浩瀚宇宙之中,星辰亿万、流星飞射、银汉迢迢、氤氲霞光不止。他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声:“好美啊!” 他仿佛听到了某种召唤,情不自禁的迈着步子行走在灿烂星河之中,随着那召唤不停地漫无目的的走着,他像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对着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直到他走到一颗硕大无比的红色星辰前,他才停下了脚步,他感觉到自己身上那股牵引之力消失,那颗红色的星辰是如此的耀眼夺目,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球,只是他感觉不到半点炙热。 此刻他就像一粒微尘紧紧地依靠在那颗红色星辰身旁,看着周围难以计数的星辰围绕着旋转。他好奇的伸出手指尖触碰着那个红色星辰表面的氤氲之气,他感觉到一股温暖的热流顺着手指直接流入他的全身,涌入心田,他闭上眼睛享受着那种亲切的温热。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月牙湖底的山洞中有两名女子正呆呆看着自己的身体。 山洞中,狗杂种的身体忽然起了异样,他的身体忽然发出两股刺眼的黑白光芒,全身的衣衫化作灰尘,他的身体缓缓的飘了起来。 绿绮和灵儿察觉到变化,睁眼一开,脸色纷纷一红,一朵朵烟霞升起,她们立马闭上了眼睛,心脏不停地狂跳,像是一头头小鹿在奔跑一般。然而她们又担心狗杂种,还是睁开了眼睛,想要看清狗杂种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异常。 渐渐的,狗杂种的身体浮出了水池,她们发现狗杂种胸口处出现了一个红色圆形印记。那印记的红色圆圈中,有九个玄奥的字符,却又像是某种图形,并非是那种象形文字,总之她们两人并不认识,也从未见过这么奇特的印记。 仔细瞧那印记,总是感觉有一层迷雾遮挡着,那纹路里似乎流淌着炙热无比的岩浆,灼得两人眼睛一阵酸疼。 正当两人揉着眼睛,相望着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山洞里却传来了怪异的声音,连那闭上眼睛的青蛇都睁开了双眼,森冷的目光飘向了入口。 第88章 我不服 月华熠熠,白霜为地,山洞内显得格外清幽明亮。 墙壁上那些五彩斑斓的石头早已化为粉末,石头中所蕴含的灵力悉数被那条头顶肉角的青蛇吸收。当一个人深处在一个黑暗的空间内,很快便能适应周围的环境,然而当青蛇原本堵着上方的洞口的身子忽然离开,洞中被月光照的格外明亮之时,绿羽和灵儿一下子无法适应,她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条悠长的通道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两人和青蛇警惕的看着入口的位置,忽而一个人影飞了进来,青蛇眼中露出凶光,吐着长长的蛇信,脖颈处张开了一个三角形的肉翼,俨然要超那黑影攻过去。 绿绮大喝一声:“什么人?” 那黑影身子一怔,顿时落地,说道:“妹妹,是我。” “赛姐姐,你怎么下来了?左将军他们人呢?”绿绮听见是赛西施的声音,松了一口气,她忽然想到空中的那条青蛇,连忙说:“前辈,这是我的姐姐,她没有敌意的。” “妹妹,你在跟谁说话?”赛西施刚刚落地,还未来得及打量四周的环境,正当她走到绿绮面前时,那把粉色的伞骤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散发着粉红色光晕,她面色一冷,挡在绿绮和灵儿身前,对着空中说道:“是谁?” 空中的青蛇见状,张口朝着赛西施吼了一声,蛇尾一摆便冲了过来,绿绮姑娘连忙拉住赛西施,对着空中说:“前辈,赛姐姐刚来不了解情况,还请您老人家多多包涵。” “妹妹,你这是…”赛西施不解地问,她不明白为何绿绮姑娘会对一个妖兽如此客气,“赛姐姐,若非是这位前辈,他早就死了。”绿绮指着池中的狗杂种,扭头对赛西施说。 赛西施抬头看了看那凶相毕露的青蛇,又转头看了看池中的狗杂种,这才明白个所以然,于是对着空中行礼说:“前辈,晚辈一时情急,多有得罪,还望前辈海涵。” 青蛇目不转睛地盯着赛西施,三人心里直发毛,心想这妖兽不会对我们出手吧。这大蛇头上两个肉瘤已经露出肉角,修炼至少有千年之久,她们掂量着自己的修为,若是与青蛇硬拼非但不能全身而退,而且还要丢了性命。这狗杂种不知是什么运气,竟然能够让一条修炼千年已经化蛟的青蛇守护。 这三人心中直犯愁,生怕惹怒青蛇。不过那青蛇盯着她们一会儿,收起了身上的寒意,静静地盘在空中,闭上了双眼。洞里又黑了下来,三人窃窃私语的交流着,不时地看看空中的青蛇和池中的狗杂种。 狗杂种身上的那神秘的印记光芒更甚,此刻池中仿佛燃烧起一个火球,将洞里的照的如同白昼一般,狗杂种痛苦的呻吟声不时传来,正在绿绮等人情急之时,只见青蛇身上泛起一阵紫色的光芒,磅礴的灵气混着皎月精华像是一个小型的瀑布从上方落下,灌注到狗杂种身上。 “姐姐,前辈这是要做什么?”灵儿好奇地问。 赛西施作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后小声解释道:“狗杂种一下子吸收了这么多的月华灵液,他的身体是承受不了的,所以你们才会听到他体内不停断骨重生的声音,我想应该是前辈用了什么手段帮它炼化月华灵液中蕴含的灵力吧。所谓物极必反,月华灵液是极致寒意的灵物,在他的体中被炼化后,爆发出炙热之力不断地灼烧着他的身体,前辈此时盘在洞口吸收皎月精华在体中炼化出至寒的灵力灌注在他身上,帮他缓解灼烧所带来的痛楚。” “哦,真是有些羡慕这臭小子了,等他醒了,我一定要狠狠地揍他,让我们如此为他担心。”灵儿听完,眼中露出羡慕之色,不过更多的是喜悦之情,没有什么比狗杂种活着对她而言更重要了。 绿绮捂嘴一笑说:“灵儿,恐怕他苏醒后,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姐姐,你怎么帮他说话。就他那身无三两肉的底子,能在我手下掏得了便宜?”灵儿不可置信地看着绿绮。 “灵儿,他吸收了这么多的月华灵液,肉体和筋骨不停地摧毁重生,龙渊大路上你可见过有几人能够做到在这么短时间里,忍受得了这等痛楚淬体重生的?即便是那些大修为者,也无法做到这一点吧?等他苏醒后,虽然没有修习任何法术,但他的肉身和神魂已经非我们现在的境界所能媲美,更别提他的元府和筋骨中所蕴藏的无穷无尽的灵力了。你觉得,你还是他的对手么?”绿绮笑嘻嘻地说。 “不管,他若是敢还手,我就叫父王揍他。”灵儿撅着小嘴,看着狗杂种,虽然言语上一副人性的样子,可是眼睛中确实秋波潺潺,温柔得紧。 “你呀,姐姐还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赛西施刮了一下灵儿挺翘的小琼鼻,笑着打趣道:“这臭小子生得也不好看,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咱们仨儿姐妹啊就是对他放心不下,真是便宜这臭小子了,灵儿你说对吧?” 灵儿小脸一红,低着头害羞地说:“讨厌,姐姐,你尽喜欢拿灵儿打趣。”绿绮和赛西施站在一旁偷笑。 而此时狗杂种浑然不知,他在那片玄妙的空间里,脚踏着万千星河,闭着眼睛静静地享受着红色星辰传着他身体中的一股股温热的气流,他感觉自己如在云端,沐浴在朝霞中,追着太阳东升西落,西落东升,他从未体会过如此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说不出来的自在,道不明的逍遥。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天地见的一粒灰尘,随风起舞。飞跃万水千山,飘向天际一览天下美景;风忽而骤停,他落地生根,在酥润的雨水下,茁壮成长发芽生花,四季轮转,他再次化作沉泥,顺着清澈的溪流远渡重洋,似乎这天底下都是他的家园。 恍惚间,他又觉得自己是那东升西落的太阳,用全身的热量温暖大千世界中的每一个生灵,照亮着每一处阴暗的角落。见证着这浩瀚宇宙中,每一颗星辰的诞生和毁灭,他从那些星辰中看到了无数生灵由生向死,路过黄泉路,在腥风扑面、虫蛇满布的血黄色忘川河上,踏过奈何桥,走进鬼门关。 芸芸众生,无相亦无始。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皆为顺应命理之序,有始有终,无始亦无终。无名,天地始;有名,万物母。常无,欲观其妙;常有,欲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不知为何,狗杂种脑中忽然冒出这样一段经义,他似乎明白了生死的意义。他看着无数圣灵,无论是何般模样、何种灵长,最终都是由生向死,按照天地间某种秩序,或为人们常说的命理气运,有始有终。 可是在这一个阶段里,是可以追溯到他从何而来,又以何种方式结束,那么在这个阶段之前,或者再之前呢?他们又从何而来,因何会进入这个由生向死的阶段呢?他心中充满了疑问,又似乎一切都明白,无论是何生灵生死不过是一个往复循环的过程,他们每一次出现的外相或为一样,又或极尽不同。 或许所有的无,那些无法道明的东西才是天地间的本源,那些能够道明的东西则是本源的化生,成为具象之所在。无是永恒,是不确定性,是无形的,难以捕捉的,而有是所有发生事物的母体,它也是永恒的,有形的,是可以从中观察到规律和界限的。同样是永恒的存在,一旦本源的不确定性带来变化,那么作为化生母体也会随之改变。 狗杂种忽然觉得脑袋要炸开了一般,他的眼前出现了无数声影,有阿爹、阿娘、雪至,归海一策、白萧……他忽然觉得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必然的,原本内心中那些痛彻心扉感觉早已不再,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叫大道无情,什么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一刹那间,他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动物。“不,这不是我,”狗杂种抱头怒吼,“我是狗杂种,我有阿爹、阿娘,我的阿姐叫雪至,他们都是善良的老实人,为什么你要夺走他们的性命,为什么你要安排我的一生?!” “我不服,我不服!”狗杂种抱着头痛苦的嘶吼着,他的身子不停的出现在一颗颗星辰之上,他不停地跺脚,每一次跺脚一颗星辰便会被其摧毁,他的身形飘香星海更深处,一颗颗星辰逐渐暗淡,进而消失在宇宙之中。 狗杂种毫无意识的抓狂、嘶吼、呐喊,他的身子再一次出现在那个最闪耀的红色星辰之上,他猛地栽倒,只感觉脑袋炸裂开来,瞬间失去了意识。 第89章 重生 山洞之中,赛西施、灵儿和绿绮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她们瞪大了眼睛盯向上方。 只见狗杂种站在空中,置身于一熊熊火焰之内,眉宇间出现一道神秘的铭文,他的双眼已经睁开了,只是那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浩瀚的星海,他面相狰狞像是一头野兽,张嘴发疯似地吼着,他嘴里露出两颗尖锐地牙齿,身后火焰凝聚成两只巨大的翅膀。 赛西施、灵儿和绿绮从狗杂种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非常难以言说的远古气息,那气息是如此的厚重,却又好似亿万斤巨石压得她们无法喘息、无法动弹。那青蛇却仰天长啸,一声龙吟振聋发聩,他张口朝着狗杂种吐着冰寒刺骨的龙涎,清冷的月华仿佛有生命一般朝着狗杂种的方向射去,渐渐的空中的月亮越来越暗,那青蛇忽然摔落在地,山洞一阵摇晃,石头不停地坠落。 半烛香后,狗杂种全身的火焰隐于身体之中,爆裂的气息消失,他再一次摔在池中。不知过了多久,狗杂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但随即瞪直了双眼,一脸惊恐之色。 原来他看见一条大蛇正用那双散发着红光的眼睛盯着自己,猩红地蛇信扫在他的脸上,“妈呀!”他忽然大喊一声,起身踉踉跄跄地想要逃离此地。 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笑声,狗杂种身形一顿,“扑哧,姐姐,你瞧他那样,看把他给吓的!” “赛姐姐,绿绮姑娘,灵儿,你们傻笑着干嘛,还不赶紧跑!”狗杂种在池子中看见是赛西施、绿绮和灵儿正冲着自己笑,他心中一慌,着急的想要爬出水池,可是那四周的岩壁十分光滑,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未能上去,他焦急地原地直跺脚。 赛西施笑着说:“别跺脚了,你用力跳一下试试。” 爬都爬不上来了,跳就能跳出来了?这不是胡闹么。她们怎么都不着急,就不担心这么大蛇拿她们果腹么。狗杂种没好气地说:“赛姐姐,都什么节骨眼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别害怕,前辈不会伤害你的,你跳一下试试。”赛西施说。 狗杂种抬头看了看空中盯着自己的青蛇,见那青蛇缓缓收回了身躯,并没有侵犯自己的意思,这才长舒了一口,但是心中还是直犯嘀咕,他又看着若无其事的赛西施等人,将信将疑,他心中说,死就死吧,那大蛇若是真要吃人,我也算能给它垫垫肚子,这样赛姐姐她们也不至于都把性命交待在这里了。 于是狗杂种蓄力一跳,只见“嗖”的一下,他像一支穿云箭飞向月光照射进来的地方,等他忽然意识到周围环境的异样时,不禁大叫了一身,在空中手舞足蹈地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然后并未如愿。在他的身子飞到几乎将整片月光遮挡住时,身子突然凝滞,旋即又坠落了下来。 只听到一声闷响,狗杂种的痛苦声传来,随即爬了起来,一手撑着腰不解地看向赛西施问道:“赛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 赛西施、灵儿和绿绮见他倒霉地衰样,忍不住地笑出了声,“你赶紧上来吧。” 狗杂种见她三人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苦笑着摇摇头,可是总待在这池子里也不是个事,他再次尝试跳出池塘,可是结果与之前差不多,要么是用力过猛一头撞在了山洞了墙壁上,要么又高高的飞起重重地落在池之中,几经多次尝试之后,他才掌握了分寸,轻轻垫脚一跃,朝着赛西施这处飞了过来。 然而,还是没有控制好力道,身子就像一个重物直接撞向那三人。赛西施、绿绮和灵儿本津津有味的看着狗杂种一次次尝试后灰头土脸的滑稽样而偷乐着,哪曾想狗杂种这一次居然真的跳了出来,而且直接朝自己撞来,他的速度真得太快了,让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哎呦…” “你这臭小子要撞死我们呀!” “…” 赛西施三人被狗杂种压在下面,吃痛地呻吟了两声,狗杂种耳根一红,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鼻尖穿来一股股幽香,狗杂种感觉手中传来柔弱酥软之感,他忍不住稍稍使了些力道,便听到赛西施和绿绮发出娇羞的呻吟声,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手中抓着地是什么,惊慌失措地收回了手,“啊…我不是故意的,我…” 还未等他说完,只感觉腰间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用力咬了一口,“你…你还不赶紧下来…”赛西施的娇斥声传来。 狗杂种他连忙用双手撑着起身,随后又将三人扶了起来,只是灵儿那丫头却气鼓鼓地在狗杂种胸口捶了两拳,便不再理会他。 此时,青蛇忽然吐了吐蛇信,摆动着身子飞了过来,它那双眼睛从未离开狗杂种,狗杂种双目一注视之下,身子立马往后一缩,吓出来一身冷汗,他以为那青蛇是要吃了自己,却没想到那大蛇径直地飞向通道里,只是整个身子进入通道之际,它的尾巴不忘拍在了灵儿的后背,灵儿就与狗杂种撞了一个满怀。 狗杂种只感觉唇间一片湿润,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舔,只听到灵儿一声呻吟,他脑中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立马缩回了舌头,撒开了手。“灵儿,我…” 灵儿冷哼了一声,回到了赛西施和绿绮身旁,羞红地低下头。一时间山洞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怪异,狗杂种心中暗骂,你这大蛇作什么妖。 他终于明白那大蛇走之前看向自己的眼神,那完全就是戏谑之色嘛,真是看戏的不嫌事儿大,临了还给你火上浇油。“天哪,我该怎么面对赛姐姐他们,他们可是清白女儿身,我这不是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嘛。”狗杂种暗自叫苦。 过了不知多久,赛西施打破了沉浸,她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看来一时半刻也死不了。妹妹们,我们走吧。” 绿绮和灵儿点点头跟着赛西施转身进入了甬道,狗杂种委屈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出那水幕洞口前,灵儿犹豫了一下,赛西施扭头问:“灵儿,你怎么了?” 灵儿转头看了看身后的狗杂种说:“姐姐,他没有避水珠怎么出去呀?” 赛西施莞尔一笑说:“你还管他干什么,他死不了。” “哦。”灵儿又看了一眼狗杂种,随后乖巧的跟着两位姐姐将避水珠含入口中进入湖中,朝着上方游去。 狗杂种苦笑着看向三人在水中曼妙的身姿,像是美人鱼一样轻轻地摆动着双腿,嘀咕了一声,“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湖水中,追着三人而去。 当他扎进湖水中抬头看向上方时,只见到一点点微末的星光,他心里瞬间没底了,“完了,水这么深,我怎么可能撑到游出水面呢?”可是看着赛西施三人没有头都没回,心中一股莫名的火气,“不能让她们小瞧了自己。” 第90章 我本俗人 “赛姐姐,他不会有事吧?”灵儿有些担心地看着湖面,心中有些后悔当时不应该使小性子。狗杂种虽然大难不死,身体也经过月华灵液的淬炼,但是这么深的湖底,她和赛姐姐、绿绮姐姐尚且要用避水珠呼吸到足够的空气才能上岸。可狗杂种毕竟是个凡人,并没有任何修为基础,灵儿对于狗杂种能否安全游出水面挂怀不已。 “你就别担心了,他一会儿就上来了。”赛西施笑了笑,坐在一旁理着有些打结的秀发。 “是啊,灵儿快过来坐下休息会儿,他受那么重的伤都能够活下来,这月牙湖也难不倒他的。”绿绮说。 “可是…”灵儿踌躇着,最终还是听了两位姐姐的话,但她的眼神始终未离开过湖面。 月牙湖下,狗杂种从那深湖的山洞中出来,起初还担心憋气不足,可是当他真的憋不住张嘴喘气地时候,他发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事,那些湖水并没有按照常理灌进他的耳喉鼻中,他的身体表面有了一层透明的气膜将湖水阻挡在外,同时把水中蕴含的空气吸到膜内来,他感觉呼吸非常的通畅,他低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隐约间似乎看到了两道微弱的红光,那亮光会不会是青蛇在眼睛呢? 青蛇那庞大的身躯和猩红的眼睛立马进入了狗杂种的脑海中,其实他非常好奇为什么那可怕的大蛇对自己没有没有敌意,赛姐姐称它为前辈,莫非它已经修炼成精了?还有为什么我最终却活了下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狗杂种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醒来之后他却不记得梦里的事,他只觉自己心中有说不清多道不明的五味杂陈,不知是愤怒、还是悲喜,又或者是其它什么。他朝着黑暗深处注视了一会儿,随后扭头朝着水面游去。 哗啦一阵水声,狗杂种刚冒出头,便听见赛西施的声音:“喏,他不是好生生的出来了么。” 狗杂种游上岸,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衣服,他记得之前那身衣服早已破旧得不成样子,脏臭的很,怎么现在身上穿了一套干净的新衣衫,他小声嘀咕道:“谁给我换了衣服,还别说挺合身的。” 绿绮的脸颊瞬间泛出了红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狗杂种开口问:“赛姐姐,我记得之前受了燕赤练一掌沉入湖底了,后来又怎么会出现在那山洞里?我不是应该死了吗?是你们救了我,对吗?还有那条大蛇又是怎么回事,它为什么没有攻击我们?” 狗杂种问个不停,赛西施连忙打断说:“停,你让我怎么回答你这么多问题。”狗杂种意识到自己的问的问题有点多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赛姐姐,你跟我说说,我怎么感觉跟做梦一样?” 赛西施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全部说了出来,“事情大致就是这样,应该是那位前辈救了你。你的命还真是好,那一池子的月华灵液都被你吸收了,要是换作旁人恐怕早就爆体而亡了。哎,真是可惜了…”赛西施叹了一口气,故显遗憾地说。 “赛姐姐,你不会是在骗我吧。我跟那大蛇非亲非故的,它为什么要救我,而且将一池子的月华灵液拱手让于我。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月华灵液虽说是宝贝,但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来说,那可是毒药无异,一池子的月华灵液都被我吸收了,这怎么可能。还有你说的,什么锻体重生,不破不立的,那人筋骨都毁了还能活吗?而且还在我身上同时发生十数次之多。”狗杂种摇摇头,不解地说。 “信不信由你,至于前辈为什么要救你,我又怎么知道。”赛西施没好气地白了狗杂种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可是一池子的月华灵液,若是能够尽数带回去,不知道可以培养出多少高手,却被他一下子给败光了。 狗杂种将信将疑,他走到湖面前探头照了照,心中惊讶不已,这还是我嘛?如今狗杂种的个头足有六尺多,腰杆挺拔,身体壮实不少,相比于之前的廋弱矮小,那简直是判若两人。他活动了下身子骨,只感觉身体中有使不完的力气,身体里一股股暖流延绵不绝。 “别臭美了!”赛西施打趣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打算留在漠烟镇吗?” 狗杂种抬头看了看天空,又望向远处那一具具开始干瘪的尸体,心中有些哀伤,他叹了一口气说:“老天爷真是喜欢与我开玩笑,原本我只是一心求死以赎罪孽,谁曾想还是让活了下来。也罢,既然老天爷想要现在活着,我也总不能逆天而行吧,走一步看一步。” 赛西施等人听了眼前一亮,她们感觉狗杂种变了。这种变化不是说狗杂种身体样貌发生了变化,而是他那由内而外的气质发生了变化,虽然还像个小流氓似的,但是相较于之前的多愁善感,却多了几分散脱。或许是只有经历过剧变、看透生死的人,心境上才会发生根本性的转变。 “你有没有想过修行?经过月华灵液的淬炼后,你的根骨和悟性要超于常人,甚至一点也不逊于那些大宗大派里的弟子。若是你有修行的想法的,我倒是可以为你引荐。”赛西施说。 “修行?”狗杂种笑了笑,“我还真没想过,原来我只想着能够多挣点银钱贴补家用,为雪至准备点嫁妆,后来一心只想报仇求死,修行于我而言不过是天方夜谭。现今你说修行,我还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应该要走的路。” “可是你进入修行界后,有了修为,日后就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呀。”灵儿见狗杂种有意拒绝赛西施的好意,心中有些着急。因为她心里十分清楚,漠烟镇事已了,她、绿绮和赛西施不日便要离开这里,若是狗杂种不愿意接受赛西施的好意,恐怕日后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修行其实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它能够让你了解一个崭新的世界,你又何必拒绝呢?”绿绮说。 “赛姐姐、绿绮姑娘、灵儿,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谢谢你们的好意。只是这路终归是我自己走的,即便你们再怎么帮衬,这命运总归是改变不了的。我自己的路就让我自己走吧,若是哪一天我想通了,找到了自己的路,我会毫不犹豫的抬脚跨过去的。”狗杂种说。 “你为什么如此固执!你就…”灵儿十分气愤,赛西施说:“算了,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 “你们是不是要离开漠烟镇了?”狗杂种问。 赛西施点点头,“漠烟镇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是时候回去复命了。” 狗杂种躺在沙子上,头枕在双手上,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的带着给他的温暖,他畅怀地说:“都离开吧,你们本不就属于这里。” “那公子你呢?”一直沉默的绿绮忽然开口说。 “我也不知道,兴许也会离开这里吧。之前我与雪至约定,要一起去南方看雪、东海观潮,她虽然不在了,但是我想,应该由我来完成这个约定吧。” “雪至,雪至!难道除了她,就没有让你牵挂的人吗?”灵儿嘟囔着说,赛西施和绿绮虽未说什么,但是都带着殷切的眼光看着狗杂种。 狗杂种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说:“牵挂…牵挂,我本俗人,又何必给他人徒增烦恼呢。” 三人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赛西施沉默了一会儿说:“世界之大,纵使你踏遍万水千山,也不够它的冰山一角。你出去走走也好。” “嗯…这场屠杀归根结底与我脱不了干系,现在他们暴尸荒野,我给他们归置一个安息之处吧。赛姐姐,漠烟镇还有很多事等着你们处理,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 狗杂种起身伸了个懒腰,他又岂能不明白赛西施,绿绮和灵儿的心意,只是他不过是一个身无长处的凡人,又怎么能承了她们的好意,耽误她们的前程呢? 第91章 我叫忘川 “赛姐姐…” 赛西施一把拉住灵儿,“让他去吧。” “可是…”灵儿欲言又止道。 “相见时难别亦难,赛姐姐、灵儿、绿绮姑娘,狗杂种这辈子能够遇到你们是我百世修来的缘分,日后若是有缘再见吧。”狗杂种说完,朝着那些尸体所在的方向走去,他忽然心中有些酸楚,“对了,从今日起,这世上再无狗杂种,只有忘川。” 他一个人动手将那些尸体埋葬在黄沙下,大漠上出现了无数的沙丘。他理了理白萧的妆容,将他放入沙坑之中,随后盯着白萧的尸体,暗自叹息说:“白萧,起初我见你多行不义,便想利用你达到自己复仇的目的,但是随着与你相处,我发现你并非是一个灭绝人性的魔头,你对我这个下人关照有加,要比那些世人更有情义。你我主仆一场,这一世算是我欠你的,来世再报你答你的情义吧。” 狗杂种手中捧着的沙子缓缓地将白萧的遗容掩盖,渐渐地融入沙漠之中。他起身看着落日大漠,看着这片沙漠上新起了数百座小沙丘,一言不发。傍晚的西风凛冽,黄昏落日,苍凉凄婉。 不知为何,心中堵得慌,他奋力地跑着,落日的余晖为他指引归家的方向,他的速度是如此的快,每一步踏在细沙上,脚底生风带起阵阵烟尘,最终他还是消失在了黑暗中。 此刻漠烟镇虽然融入黑暗中,一片寂静,但是原先对倒在街道上的尸体早已不在,废弃毁于暴乱中宅子失去了踪影,地面上已被打扫干净。想来是那左将军率领着一众兵士所为,或许今夜之后,漠烟镇将会迎来最为明亮、温暖的太阳。 第二天,天刚露白,月亮依然挂在空中,稀疏的星星隐现。狗杂种背上了行囊独自一人朝着漠烟镇南门走去,路过逍遥楼时,他停住了脚步。经历之前的暴乱,甜水巷显得格外冷清,唯有两盏大红灯笼依旧闪烁着光芒,似乎在向路人倾诉这里曾经是多么的繁华,活着的人终归是惜命的。 狗杂种盯着红灯笼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既是离别,又何必再见,还是别挂念了。” 他独自一人走出了南门,行走在漫天金黄的沙漠中,他记得面前这片地上曾经盛开着最美丽的梅花,可是现在却只剩黄沙一抔,他想起了往日与雪至嬉戏的场景,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他从行囊里拿出一个羊皮水袋,用嘴拔掉塞子,水珠一滴滴渗入沙土之中,“希望下一次能够见到你盛开的样子。” “姐姐,他在做什么?”逍遥楼那顶层的阁楼上,站着三道美丽的倩影,灵儿指着狗杂种的方向问道。 “或许,那你曾经有他最美好的回忆吧,他在向这些回忆道别。”赛西施有些出神的说。 “哼,他可真是个笨蛋。宁愿与那片沙土告别,也不愿来见我…我们最后一面,没良心。”灵儿赌气地说。 “或许,这会让他心里好受些吧。谁遇到这么多事,还能坦然处之呢。你别看他昨日一副洒脱的样子,好像事事都已经想明白了,越是洒脱的人,心事越重。”绿绮说。 “天下的男子都是薄情寡义吗?”灵儿心中一痛,她知道狗杂种心中有苦,可是谁的心里不苦呢?你一走了之,可曾想过我的感受。你可知道,这天下之大,我们何日才会再次相遇呢?若是一辈子不能相遇,你就真的忍心我为你而挂念吗? “灵儿,若是有缘,日后一定会再相见的。”绿绮安慰道。 “只怕,这一别便是永诀。”灵儿失落地嘀咕道。 “忘川。”怔怔出神的赛西施说出了这个名字,她笑着扭头看着宫羽和灵儿说,“忘川,生死奈何。能想出用这个名字的,恐怕也只有他了。忘川,嗯,比狗杂种听起来顺耳多了。经过月华灵液的淬炼,他的身体根骨俱佳,若是能够得有名师指点一二,未来无可限量。哎,可惜了,他偏偏是一个固执的人,又怎么会接受我们的好意呢。” “是啊,但愿他能够忘记往日的痛苦,带着美好的回忆重新开始吧。”绿绮嫣然一笑,“赛姐姐,你觉得我们下次再见到他,会不会让我们惊诧。” “只要不是惊吓就好。”赛西施笑着说。 “那倒也是。”绿绮掩嘴而笑,而灵儿走一言不发的盯着狗杂种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无比惆怅,她没有绿绮和赛西施那般豁达,少女怀春,情窦初开。 自从狗杂种进入他的眼帘之后,她已经被狗杂种身上那股倔强、执拗和不屈给深深地吸引住了,尤其是他放弃生命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刻,这个笨蛋在她的心中就再也赶不走了。 灵儿很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自己为了狗杂种的离开而低落,讨厌他不辞而别,讨厌他洒脱的微笑。 绿绮忽然想起狗杂种身上的印记,开口说:“赛姐姐,当初在月牙湖下,不知你是否有注意到他身上的神秘印记?从那印记上感受到一种很远古的气息。” 赛西施点点头,似有所想,随后说:“那印记不简单,上面的纹路和字样从未见过,这印记恐怕只有老一辈的人才知道来历。” “那要不要向…”绿绮迟疑地说。 赛西施摆摆手,“还是先不要禀报了,若这神秘印记真藏有隐秘,岂不是又要多生是非,以他现在的能力哪能招架得住。算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绿绮想想也是,若是那印记真的蕴含的隐秘,恐怕会给狗杂种带来不小的麻烦。即便那印记没有隐秘,光是他现在的根骨资质,别说是修行门派了,即便是平西王恐怕也要出手抢人,到时候以平西王的脾气还不得跟各位师叔伯吹胡子瞪眼睛的。 远在十数里外的狗杂种不快不慢的走着,不用再背负血海深仇,心无挂碍,他感觉到了无比的自由,仿佛整片天地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尽情的呼吸中空气。 “不知赖利头怎么样了?要不要去看一看他呢?”狗杂种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眼下他不知道下一站该去往何处,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去打扰赖利头的生活了。 “楼观浪潮以为海,风雨黄鹤追仙人。道通四海定八方,中靖天下不二州。” “之前听先生说,靖州的风雨楼闻名遐迩,那里的浪潮奔腾四海,仙人踪迹不绝,仙鹤逐浪飞驰,是非常难见的美景胜地。不如前去风雨楼一观,看是否真如先生所说那般美丽。” 龙渊大陆共分南瞻部州、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和北俱芦洲四大洲,又细分为九州。分别为同州、湘州、云州、宣州、靖州、凉州、永州、宪州和洛州。其中云州、宣州和靖州并列成为东胜神州,陈国定都云州太安。 狗杂种,不,应该叫忘川。 在前往风雨楼的途中,他会经历怎样光怪陆离的奇异之事呢? 命运的安排,是否会将他推入无尽的深渊中?他能够从容应对吗? 忘川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后世多吟唱,曲中有血泪,众生百多相,善恶一念间,劝君行好事,莫作那坏人来。 曰: 西风烈徒行大漠,小马夫勇敢救主。 少年走镖终归来,家人却离奇惨死。 忍痛寻亲探口风,邪男杀人食鲜血。 救亲姐跪归海府,命悬一线葬亲姐。 天不见恶人行凶,谁忆苦命胭脂泪。 枯灯守丧泪已干,白银一锭酒中计。 叔伯拼酒争家宅,少年佯醉待时机。 利前不论血肉亲,寒光如水屠满门。 以血还血祭亡人,付之一炬梦终醒。 胸怀血海与深仇,腹有算计欲胜天。 李府门前受屈辱,天助少年行计策。 白氏兄弟起争执,面圣听风云变色。 智引老佛爷出面,白萧巧言夺戍权。 明月年年初相识,今宵秋风初起寒。 悦声载舞逍遥楼,金兰赏花争花魁。 把酒作对论风流,不知人间何滋味。 宣纸漆墨狼毫笔,诗词黑白却难辨。 魍魉相争众人笑,欲请佳人初相见。 仙女睡梦迷魂术,听香水榭吐心扉。 是非真相终得知,不忍秀珠遭折磨。 善恶不分行狠事,佳人坐论人世苦。 白氏兄弟起争执,面圣听风云变色。 流言蜚语追风起,月华灵宝闹人心。 可叹悲惨白小四,氏族谋利嫁归海。 大漠风云骤变时,群魔乱舞血横流。 少年心中多酸苦,诀别佳人欲求死。 氏族鬼胎多计算,落得身死无人知。 少年临死救妙女,受掌沉湖遇凶兽。 苍天会有睁眼时,少年大难身不死。 天高孤雁自飞去,大漠苍云少忘川。 【第一卷:大漠风云,正式结束。】 第92章 荒村老妪 天地人生,因缘际会,很多事情只有亲临,方可自知。亦有些缘分是前生所种,就算你今生努力做好,但也必须应了往昔所积下的种种业债,方可了断。 掰着手指,算起日子。时光匆匆,白驹过隙。 忘川离开漠烟镇,一路东行,风餐露宿,约半月有余,终于穿过了无边无际的沙漠。 这一日,他站在灼热的阳光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抬头看向前方。一块丈高的石碑出现在眼帘,石碑上刻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永州界。” “终于到永州了。”忘川脚下生风,跨过永州界,寻得一处阴凉地放下包袱,席地而坐,掏出一个干得发硬的粗粮饼子一口一口的送入嘴中,干裂的嘴唇,嘴皮倒卷,他摸了摸腰间的羊皮水袋,拔开塞子后,用力倒了倒,没有一滴水珠落下。 忘川苦笑地叹了一口气,将水袋收拾好,顺手折下花枝,放在嘴里咀嚼,就如同人们吃甘蔗似的,花枝上那一股苦涩的汁液与味蕾触碰,忘川脸上顿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还是坚持着将那根花枝中的水分全部咀嚼了出来后,这才将嘴里嚼得稀碎的花枝残物吐了出来,用袖子擦了擦嘴,随后背着包袱向永州腹地走去。 大约行至二三十里地,他的眼前出现了村庄身影,忘川喜出望外。时至正午,劳作的村民们应该在家中做饭,不如前去讨碗水喝,若是能再吃上一口热乎饭,那便是极好的了。 想到这里,忘川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忽然意识到情况不对,于是又停下来了脚步。仔细打量着前方的这村子,心想正午时分,怎不见袅袅炊烟呢? 然而转念又想,或许这里的村民午饭已经吃过午饭了吧,先去看看再说,于是抬脚又朝着村庄走去。临近村庄看清全貌,至少得有上百户人家,规模并不算小,只是这村子的四周却是杂草丛生,不闻鸡鸣犬吠之声,不见过往之人,忘川狐疑道:“奇怪,这里怎如此荒凉。” 进入村子中,忘川更是心生警觉。迎面阵阵阴风,勾起干枯的杂草和树叶飘荡,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一些农作器具,挨家挨户地紧闭着门窗,听不见屋子里传来半点声响。忘川感觉全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村落处处透着点邪性。 “有人吗?我是过路人,路过此地,想跟您家讨碗水喝?”忘川轻轻扣门,屋子里没有回应,他继续扣门问道:“有人吗?我是过路人,路过此地,想跟您家掏碗水喝?” 忘川连续敲了十几间屋子的门,没有丁点回声。在他都要放弃之时,他听见隔壁人家的开门声,他连忙跑了过去,只见屋子里走出来一位年过六十的老妇人。老妇人身形佝偻,肤皱如老树皮无二,拄着拐杖,探出头来,那双无神而浑浊的眼睛眯开了一条细缝,问道:“哪里的小伙子,所来为何?” “老人家,小子是从西边大漠而来欲前往靖州,途经此地想讨碗水喝。”忘川作揖行礼,恭敬地说。 “哦,是大漠里来的呀。那可不近啊,小伙子吃了不少苦吧。”老妇人眯着眼睛打量着忘川,随后侧身说,“进来吧,老婆子家里别的没有,水还是能供你喝上两碗的。” 忘川连忙道了声谢,刚刚走进屋子,便听到关门的声音,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有些不安。虽然是白昼,可是屋子里非常的昏暗,幸亏他身体经过月华灵液的滋养和淬炼,双目如电,在黑夜中如同白昼,能够清晰的看见屋子中的陈设。 这间屋子陈设非常简单,一张桌子,两张凳子以及一个香案。香案上供奉着一尊泥塑雕像,不知是哪路神仙。忘川心中想,“这屋子陈设如此简陋,看来老人家过得并不轻松。” 老妇人端着一个缺了口的黑碗递给忘川,“小伙子是头一次出远门吧?”。 忘川接过碗一口气喝完水,将碗放在桌上,他好奇地问道:“老人家,你怎么知道小子是头一次出远门?” 老妇人从桌子上拿起黒碗,转身又去添了碗水,说道:“看你年纪轻轻,未经世事,撒谎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漠烟镇距此地近千里之远,你徒步而来,虽说是风尘仆仆,可是衣着却不见半丝凌乱。即便你注重整洁,可身上总得有些汗臭味道吧。小伙子,你可莫以为老婆子我年老昏聩,好欺骗。我告诉你,老婆子的眼睛雪亮着呢。” 老妇人顿了一下,“老婆子我观你不像坏人,你喝完水赶紧离开吧。” 忘川接过碗,笑了笑说:“老人家,你有所不知,小子的确是从大漠极西之地而来。只是因为经历了一些境遇,脚力要比常人快一点。”忘川喝了两口水,又继续说道:“老人家,家中只有您老一人吗?这么的村子,怎么不见村民,家家闭门锁窗,敲门都没有人应声。幸好您老好心,小子我这才能喝碗水歇歇脚。” 老人家神色微变,她用怪异地眼神盯着忘川,叹了一口气说:“都走了,这村子里就剩下老婆子孤身一人了。” “啊?都走了!”忘川惊讶地道。他知道,家宅无论是对富裕人家,还是穷苦人家都是立足根本。或许那些殷实的人家可以随意购置更换宅子,但是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又岂是说换就换的,若是让他们舍弃家宅,那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然而,这村子看起来并不富裕,若是有三两户人家舍弃这里的家宅离开那也算不得稀奇,可是整座村子的人家全部搬走,放弃这里的住宅和田产,这就非常怪异了。 难道这村里的人都发了一笔横财,纷纷搬到城里购置家产享乐去了?可是为什么这老妇人还在这里,他的家人呢? “嗯…都走了。”老妇人盯着忘川点点头,一脸的落寞,数不尽的哀伤。 “老人家,他们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啊?村民们难道对这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就没有半点留恋?”忘川端着碗又喝了两口水,抬着眼睛看向老妇人,他总觉得这村子里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诡异气息。 村民们以务农为生,把农作器具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然而忘川方才在屋外的见到的是,农作器具都被随意抛弃在外,被树叶甘草掩埋,这些村民为何走得如此匆忙?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老妇人似乎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她那沟壑丛生的脸颊不停微微颤抖着,“哎…”老妇人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似乎又苍老了不少,双手不停地颤抖着,“老婆子已经大半截身子入土了,早晚是要进地府的,走不走的又有什么打紧的。可惜了,他们年纪轻轻的,却…” “却怎么了?”忘川见老妇人欲言又止,心中一紧,这背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急忙追问。 “真是作孽啊!在那事发生前,这里的人安居乐业,生活虽然艰苦,却也其乐融融。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着地里的庄稼渐渐成熟。村子里鸡犬相闻,那些孩子们嬉戏打闹,过着这样的日子,老天爷对我们也算不薄了。可谁知,五年前的一天开始,恶魔来了,它让原本平静的村子再无法安生。起初有人家丢只鸡、丢只兔,找不回来也没太当回事。可是日复一日,家禽每天都丢一两只,任谁也坐不住了,整个村子的人都动员了起来,开始四处查找原因。” 老妇人顿了顿,身子不停地颤抖着,浑浊的眼睛里一颗颗泪珠滑落,“若是没有让他们找到蛛丝马迹该多好啊,可是他们却找到了。他们寻着血迹和那恶魔留下的踪迹在离村子数里开外的一个树林中,发现了一个地洞。那地洞里散发着血腥气和恶臭,村中的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握着火把刚刚进入地洞中。洞外的人便听到惨叫声,他们紧张地向后退去……” 老妇人痛苦的回忆着往事,将这村子发生的事情讲给忘川听。原来就在那一次进入地洞的几个人里,其中有一个就是老妇人的儿子。当洞外众人听到惨叫,惊恐地向后退却时,老妇人的儿子——大牛伸出血淋淋的双手爬到了洞口,老妇人的丈夫见是自己的儿子,连忙拉他出来,可是让他所料未及,大牛的下半身已经没了,他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告诉众人,地洞里有一条地龙。 老妇人的丈夫看着大牛咽气抱头痛哭,地洞里刮起一阵妖风,忽然幽森的地洞口出现一张血盆大口,直接将老妇人的丈夫和儿子大牛给吞了下去,随后便缩回到了地洞里。 村民们何曾见过这么恐怖血腥的事,他们被吓得脸色苍白如纸,纷纷掉头朝着村子里跑去。村民们非常淳朴,当他们从惊恐走出来后,再次陷入悲痛之中,为葬身地龙腹中的人而悲痛。悲愤之下,村中的男子发誓要除了地龙为死去的人报仇,但是被村中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辈们给拦了下来。 老妇人痛失丈夫和爱子,整天以泪洗面,身子骨日渐消瘦,村民们心中不忍,时常来探望,接济些粮食。然而平静一去不复返,原本村里只是丢一些家禽,后来一个个大活人开始莫名其妙的消失,村中一下陷入慌乱之中,村民自然想到了地洞中的那条地龙,年轻的男子们不顾亲人和长辈的阻拦,纷纷抄起农活的家伙事奔向地洞,想要杀了那条地龙。 他们在地洞周围布下了很多陷进,随后又抱着一堆堆柴火堆在洞口,点燃之后浓烟滚滚的进入地洞中,他们本以为可以将那条地龙给熏出来,不曾想那条地龙十分狡猾,并没有从洞口出来,而是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随着几位村民死去,其余的村民怒极之下,心中生出了勇气,带着恨意抄起手中的棍棒刀叉迎向地龙。 最后,这些村民无一生还。 村子里留守的人坐立不安,不停地站在村外张望着,等待着那些已经死于的村民归来,可是他们等来的却是地龙的报复。那一夜地龙进入村中,不停地攻击着那些村民,惊慌失措的村民哪有半点反击之力,一个个未能逃脱厄运。 老妇人因为丧子丧夫之痛,那一日没有离开屋子,因而奇迹般的生还了下来。这里是她生活地方,承载着她和丈夫、大牛一辈子的回忆,她又怎么舍得离开这里,所以一个人孤独地在这里守候着他们。 然而,那条地龙时而会在晚上在村中出没,寻找吃食。因此,老妇人但凡无要事便闭门不出。 忘川终于明白了为何这里死气沉沉,荒凉至极。为何挨家挨户都紧闭门窗,听不见半点鸡鸣犬吠。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这该死的畜生,如此嗜杀成性!难道就没有人管了么。” 老妇人无奈地笑了笑,“人又怎么斗得过妖怪呢,老婆子我也不奢想报仇了,只想安静地在这里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罢了。” 忘川心中一痛,谁会静静地等待着死亡,除非这个人已经对生活彻底失望了。在那条地龙面前,人命竟是如此脆弱。 他想起漠烟镇中发生的事,不禁也叹了一口气,在那些力量面前,人命又算的了什么呢?可笑的是那些拥有力量的人,宁愿为劳什子的天才地宝而大开杀戒,却不愿意伸手帮助这些无助的凡人。若是我有他们的力量,我一定要杀尽天下的妖怪,除尽一切不平之事。 或许,我这副经过改造的身体可以应对那条地龙呢?我身受重伤,却能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如今途经此地又遇到这等事,冥冥中难道不是上苍的安排吗? 忘川暗自下了一个决定,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杀了那头地龙。 “小伙子,都是些陈年往事不说也罢,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启程吧。若是天黑了,那妖物来了,到时候恐怕你想走都走不了。万一再有个闪失,那可是老婆子的罪过了。” “老人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既然没有人来管此事,小子今日托大要找找那妖物晦气,若是运气好,小子宰了那头畜生报答您的施水之恩,若因此丢了性命,那只怪小子技不如人。”忘川起身对老妇人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踏步离开了桌子。 老妇人一把拉住忘川,紧张地说:“小伙子别犯傻,村里那么多比你壮实的汉子都死在那妖物手上,你又怎么可能斗得过那妖物。听老婆子一言,赶紧离开这里吧。” 忘川将老妇人扶到桌前坐下,“老人家,您不必担心,小子并没有你所见的这么羸弱。您好深休息,待我去取了那地龙的命,到时候一起祭奠村中死去的人。”说完,忘川转身要走,那老妇人不愿松手,苦苦哀求道:“小伙子,就当老婆子求你了,你赶紧走吧,不要去送死了。” 一时间相持不下,忘川只好拉过凳子坐了下来,看着有些惊慌的老妇人用力地握着自己的手腕有些发疼,只好安慰道,“好,我不去找那妖物晦气,老人家您先把我的手松开吧。” 老妇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紧紧地抓着忘川,于是抽回了一直有些发抖的右手,“小伙子,刚才你可是答应老婆子了。别以为老婆子不中用了,你就欺骗我。你万不能去找那妖物晦气。” “老人家,这天色也不早了,小子今晚可在此处借宿一宿吗?”忘川问。 “借宿?”老妇人看了看忘川,迟疑了片刻,随后点头说:“住在这里也可以,不过老婆子要跟你约法三章,晚上不要弄出任何声响,防止把那妖物引来;明天一早便离开这里,不要再打那妖物的主意,你能做到吗?” 忘川点点头说:“您老放心,明天一早我便离开这里。” 入夜了,忘川睡在了老妇人儿子大牛的房间,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老妇人之前与他说的事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四周静得出奇,连一点虫叫声都没有。 忽然,他感到一阵凉意袭来,阴嗖嗖的让他手脚一阵发凉,他感觉有人正盯着自己,于是猛地睁开眼睛。不睁眼还好,这一睁眼之后让他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缩,立马出了一身冷汗。 第93章 激斗地龙 深夜,万籁俱寂,月上枝头,分外明亮。 然而,忘川所在的这村子方圆数里之内,却透露着阴森恐怖的气息。空气中并无半分微风,那些堆积杂乱的枯草不停地摆动着。这一排排宅子仿佛躲在阴暗中,不露寸长黑影,幽森至极。 躺在木床上的忘川,觉得有些不对劲,忽然睁开双眼,瞳孔外放,眼睛瞪得直直的,一张恐怖的脸离他的脸只有一寸的距离,那老脸上还挂一抹笑容,却是极为瘆人。 “啊!”忘川惊呼一声,身子猛地向后方蜷缩,他这起身一弹,身子撞在厚厚的土墙上,屋顶窸窸窣窣抖落下一些尘土。 “嘘。”那张脸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惊魂未定的忘川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胸脯,随后轻声说道:“老人家,大半夜的你怎么跑到我的房里,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妇人咧嘴一笑,“白天见你赴死的架势,老婆子生怕你真的背着我偷偷去找那妖物麻烦,不放心过来看看。人老了,老眼昏花的,连你在床上都看不清楚,没吓着你吧。” “原来如此,不碍事。”忘川点点头,黑暗中乍一见老妇人那张枯黄的脸,那一道道沟壑像是锋利的刀子割过无二,任谁见了都会惊出一身冷汗,忘川刚才心脏都蹦到嗓子眼了。他长出了一口气,看向老妇人说:“小子又不是千金之躯,没那么尊贵。能有片瓦遮雨,七尺木床休憩已是知足。老人家,夜深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老妇人嘿嘿笑了两声,“晚上天气凉,小伙子睡觉多注意点。老婆子我也去睡了。” 忘川目送着老妇人拄着拐杖一步一趔趄地离开屋子,他倒头闭上眼睛便睡,可是难以入眠。那地龙残杀村民的画面以及深夜惊人的老妇人让他心中烦躁不已,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最后起身坐在床沿。 他的眼睛里像是有两颗星星,将这漆黑的房间看了个清楚,走到桌前倒了一碗水喝下后,只感觉喉咙与心房之间有一股麻痒的感觉,他将手深入衣服内挠了挠,那种麻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手上加快了速度,似乎要把胸前那块皮肉给挠开。 正待忘川心中越来越烦躁时,他的元府内爆发出一股极热的能量,如同洪水一般涌向全身各处经脉,那股热量涌上心头,所过之处那麻痒的感觉消失,直至这股能量一直逼近喉咙的时候,他“呕”的张开了嘴,一股黑气从嘴中冒出。 麻痒的感觉消失之后,忘川轻轻地摸了摸胸前,发现并无异样,于是他走到那纸窗前手指沾了点口水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他透过孔洞看着屋外的黑夜,并无任何异常,老妇人屋子没有半点声响,他心中合计了一下,此时老妇人应该入睡了,于是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 美丽的月色下,忘川探出头发现村子里并无异样,于是四周环顾了一下,便朝着老妇人所指地龙所在的方向走去,路上他捡了一把镰刀。 按老妇人所说,那地龙的听觉非常灵敏,所以忘川走路时非常小心,生怕弄出点动静,大概走了半个时辰他才走到老妇人所说的那片树林之中。黑暗中,他看了看眼前的这些树木,光秃秃地,树影婆娑。 一声异响,忘川觉得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铁器,他警惕地看着四周,弯腰用手摸了摸,发现有如同锯齿尖锐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生锈腐蚀得失去作用的猎捕铁夹。这铁夹子应是当年村民为了猎杀地龙布置的陷阱,如此看来离那洞口已经不远了。 铁夹子给忘川提了个醒,这林中肯定有很多未知的陷阱,若此时大意中了村民遗留下的陷阱,再惊动了地龙,恐怕小命得交待在这里。忘川小心翼翼的朝着黑暗深处走去,他比任何时刻都要来的小心。 穿越一片草丛之后,一处凹陷之地映入眼帘之内。忘川近前一看,赫然一个幽黑的洞口,一股股令人作恶的难闻气味从洞口里飘出,忘川屏住了呼吸。他对自己的闭气非常有自信,自从月牙湖出来后,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身体发生的变化,他试过闭气一两个时辰身体亦不会感到不适。 他在洞口前权衡了片刻,决定还是先进入地洞中一探究竟。白天和黑夜进入洞中对于忘川来说并无区别,地龙不惧黑夜,而他也有夜视的能力。与其在附近等待白昼到来,面对未知的危机,还不如直接进入地洞中与地龙正面一战。毕竟这这洞口并不是地下的唯一出口,若是这慢慢长夜里自己打盹熟睡,那地龙从别处出来,给自己出其不意的一击,结果可想而知,那真是太窝囊了。 进入地洞中,忘川握紧了手中的镰刀,小心翼翼地深入。这地洞里非常非常干燥,墙壁四周长着杂草,蛛网密布,一只只拇指大小的蜘蛛见有陌生者闯入,纷纷沿着蛛网跑动着,口里不停地吐着银色的蛛丝。地上时不时地会见到几根骸骨,观其形状不像是人的骸骨,倒像是一些大型走兽飞禽的骸骨。 忘川看着蛛网的蜘蛛,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挥着镰刀将挡在面前的蛛网割断,侧身躲开掉落的蜘蛛和那些蛛网,不断的深入腹地。这地洞下真是别有洞天,地道远远望不见尽头。 “嘶…”耳边传来怪异之声,忘川心中一紧,旋即朝着声音所在的方向望去,十几条五彩斑斓丈长有余的毒蛇,抬着头吐着长长的蛇信子,见势便猛地一窜朝着忘川攻击而来。 忘川眼疾手快,挥着手中的镰刀手起刀落,连劈数条毒蛇,身子在地道中不停的躲闪,每每在那毒蛇锋利的毒牙即将咬到他的身子之时,便被他完美的避开了。十余条毒蛇断成数截在地上不停地蠕动着身子,忘川纵身一跃,回头看了看,整个人不由添了几分自信,他觉得以自己目前非常人的身体,与那地龙一战也未必无半点胜算,他心中对那条地龙多了更多的期待。他很想知道地龙到底是何种生物,生得何种模样,竟然敢如此嗜杀成性。 随着他不停地深入,一阵阵野兽酣睡声不断地从前方传来。地面上出现越来越多的白骨,白骨堆中虫豸时而爬出对忘川发出攻击,而忘川总是能够手起刀落轻松化解。 他停住了脚步,远处居然出现了三个洞口,到底哪一条地道才是通往地龙的老巢呢?他此时有些犯难。好在那酣睡声越来越大,虽然回声也越来越响,不过依靠听声辩位的方法,他还是捕捉到了声音的所在。 “声音应该是从这条通道中传出的。”他进入了中间的那个洞口,脚下传来骨头清脆的声音,他缩了下脖子,警惕地盯着前方。原本绵长的鼾声果然停了下来,“不好,地龙被惊醒了!” 忘川顿觉不妙,他将镰刀举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黑暗深处,不过随着那鼾声再度传来,他才轻轻地舒缓了一口气,面对一堆白骨铺成的通道,他蹑手蹑脚地沿着白骨通道进入了一片非常宽阔的地下空间里。 这地下空间周围堆积着大量的野兽和人类的骸骨,以及一坨坨青色的粪便,空气中弥漫着非常难闻的气味。正中央有一只庞然大物趴在地上喘着粗气,鼾声连连不绝。这地龙上身状如猛蛇,下身如马,通体赤红、鱼鳞遮身,有四足,腰间有两只巨大的肉翼,远远便让人感觉到恐怖的气息。 忘川心中没底了。虽说眼前这只怪物的个头与月牙湖地的大蛇相比还差得远,但是看起来应该修炼成精并且开启了智慧,就凭它那双肉翼张开后都能将自己扇飞。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能给这地龙造成一些伤害,那么也能拖延它出去为害一方的时日。 “死就死了!” 忘川小心地来到地龙身前。地龙此刻闭着双眼,身体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的动着,脖颈下方的鳞片有人的巴掌大小,全数张开。忽然地龙鼻子中呼出两股粗气,吹的地上那些粪便和骸骨朝着外围飞出,忘川立马弯腰屈身屏住呼吸不再发出半点声响。只见那地龙打了两个喷嚏,旋即扭头又睡了起来,他来不及平复心情,抄起手中的镰刀对着地龙脖颈下方鳞片张开的地方劈了过去。 火星骤现,只听见“叮”的一声后,忘川手中的镰刀被绷断成数截。地龙瞬间醒了过来,它一个起身犹如虎跃山涧,腰侧的两只肉翼张开,左侧的肉翼借着冲势扫向忘川。 忘川并未因一击失败而失神,时刻警惕着难测的变数,他身体连跃数下像是灵活的金钱豹躲开了地龙的攻击。 此时地龙眼睛盯着渺小的侵犯者,它张口对着忘川吼叫,声浪一重高过一重,所过之处,那些骸骨和粪便被声浪圈入其中,忘川急忙移形换影躲避,奈何那声浪所摄范围太大,来之汹汹,速度之快使得他还是未能躲避地龙的攻击,被声浪击飞,那些人头骨、动物的骸骨双双轰在他的身上,更可恶的是地龙的粪便,此刻全身隐隐作痛,浑身的恶臭冲入口鼻之中。 忘川连连作呕,地龙见一击得效,似是发出轻蔑的笑声,这使得忘川心中一阵恼火,他大呵一声,“孽畜,上天又好生之德,你有今日的修为却不知珍惜,竟敢危害一方,屠戮百姓,今日看我不取了你的性命。” 那地龙似乎听懂人言,眼中冒火,不停地怒吼着,全身的鳞片张开,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片,它那双肉翼拍打着,声浪和劲风如跌浪重重,地面上的骸骨和粪便纷纷离地朝着四周飞溅,空间里摇晃不止,泥土倾泻而下。 忘川脚下生风朝着前方一个冲刺,旋即跺地跃起,脚踩着坑坑洼洼的泥土墙壁躲避地龙的攻击,他像是一个壁虎脚下死死地抓着墙壁,又动如脱兔在周围窜来窜去。 那地龙见攻击并未给这渺小的人类带来实质性的伤害,起得猛跺脚,它那两只眼睛由黄色转为红色,青口獠牙,一团团火焰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朝着忘川射去,像是一根根火箭,那火焰不受劲风和声浪的影响,径直的穿透风浪壁墙。 忘川不停的闪躲,可是那火焰的速度太快,且非常密集,他上身的衣服瞬间起了火,一股灼热之感传来,他慌乱之中将上半身着火的衣服扯了去,露出了线条棱角分明的半身,身上那一块块充满爆炸性的肌肉,此刻变得通红,地龙口中吐出的火焰射在忘川的身体上,虽然身体受到攻击的力道,不停地晃动着,可是那些火焰却不曾对他的身体有半丝伤害。 那些火焰着附在忘川的身上,红色的能量像是受到了吸力一般进入了忘川的身体内。他觉得身体的表层非常的温热舒适,一股股能量从自己的经脉进入腹下的元府之中。 地龙见自己的火焰竟然不起半点作用,眼神中露出不解之色。他的腹中一阵蠕动,忽而青口獠牙中,一团巨大的火球喷吐而出,那火球飞向忘川,只是这火球速度不快,在空中突然炸开,一道道火墙层层推向忘川,像是一张张着火的网一样欲将忘川禁锢在墙壁上。 忘川见状并未躲避,而是任由那一张张火网将自己压在墙壁上,火网的光芒从四周开始暗淡,那红色的或能量汇聚成一点射入忘川的眉心之中。那红色能量进入眉心之中,似是滴水落湖,带起一阵阵涟漪,波纹荡漾。忽而又像是一只蝴蝶扑楞着翅膀,掀起着汪洋大海的巨浪。 他感觉腹下有一股能量磅礴涌向全身,犹如大江之水灌入河道之内,那股汹涌之势使得他全身充斥着力量,他纵深一跃似平沙秋雁,飞至地龙的身上,双腿夹着地龙的身躯,挥着手中的拳头不停地攻击在地龙的身上。 拳如雨下,包裹着一层淡淡的微光,让人不得不惊讶,镰刀都无法伤其分毫的肉体,忘川的那双拳头全是轰得火星四溅,地龙吃痛呻吟不绝。它扔着剧痛将蛇头扭了过来,由于脖子比较长,所以一扭头张嘴便朝着咬向忘川。 忘川一掌拍向地龙的背部,身子朝着后方飞去多开了地龙的攻击,那地龙受着掌力朝前方移了几步,它稳住身形后,意识到与忘川近身缠斗无益,于是拍着肉翼腾空而起,张嘴咬向忘川。 此时还在空中下落的忘川无法借力,眼看着地龙扇动翅膀就要到了面前,他一时间手足无措。眼瞧着地龙满口的利齿咬了过来,他再也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用双手向前探去。 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他一手撑着地龙的上颚,一手抵着地龙的下颚,锋利的毒牙并没有刺穿他的双手,毒牙上不停地喷射着毒液,很快他的两只手已经占满湿漉漉、黏稠稠的毒液。 忘川直觉手臂发热,像是两根烧的滚烫的烙铁,上面冒着一丝丝白气。地龙在空中下半身死命地摇着,却挣脱不开,两只肉翼拍向忘川。忘川手上了力道越来越强,那地龙的最已经张开成超越极限的弧度,他顾不得肉翼拍在身上疼痛欲裂的苦楚,此时他心中至于一个念头,撕烂了这地龙吞噬了不知多少村名的嘴。 地龙见状空中不停地喷吐着火焰,腰间的肉翼快速的扑闪着,带着忘川朝着墙壁上撞去,轰轰作响,这片空间似要塌陷,穹顶上出现一道道裂痕,泥土簌簌之下。 忘川身上汗如雨下,即便再强硬的身体也经不起如此激烈的撞击,他心中算计,若是再这么耗下去,他总会体力不支的时刻,到时候成了这地龙的腹中美餐。打蛇打七寸,这地龙虽说生的丑陋不堪、奇形怪状的,寻常利刃无法破了它表面的鳞甲,但总要有弱点存在。 “该怎么破了它这一身的鳞甲呢?”忘川皱眉思索着,眼光瞄到地龙口中四根尖锐粗大的毒牙,灵光一闪,“对呀,这世间万物均遵循相生相克之道,我可以用它的毒牙来攻击它自身的鳞甲,说不定能一击得手。” “啪…”的断裂声,忘川折断了地龙上颚和下颚各一根毒牙,随即双脚腾空踹在地龙的面门之声,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地龙的另外两颗毒牙被踢断。忘川一个翻身俯冲,将那两根毒牙收入掌中,地龙此刻口中发出一声惨叫,嘴中流出绿色的血液,它像着了魔似的,两只肉翼不停地乱拍着,带起一阵阵强劲的黑风,四只爪子不停地捶着地面。 地龙发狂的样子让忘川喘了一口气,“看来这地龙也不过如此!” 若非是忘川那身体经过月华灵液淬炼,经历十数次的淬体重生,他的身体已经超越凡人,比之一些大妖也不遑多让,只是他根本忽视了这一点。此刻,他腰间别着两根毒牙,手中各握着一根,几个健步迎向地龙,躲避横扫的肉翼后,他身子斜塘,钻进地龙的腹下,手中两根毒牙刺向地龙的小腹,身体借着化形之势,在地龙的腹部拉出两道火星四溅的划痕。 他见状止住滑行之势,一个翻身跃起,身体在空中像是一把拉满的弓弹射出去,毒牙朝着地龙的背部刺去。又是一阵火花四溅,地龙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忘川不停地试探地龙身体薄弱之处。 地龙眼神已经露出胆怯之色,扑棱着肉翼升向空中,它想远离这危险的人类,可是忘川紧紧地黏着,地龙始终摆脱不了。它发出痛苦的哀嚎,似乎在向同类求救一般,嘴里不停地吐着火焰照亮了整个空间,一片火海,空间里的温度快速上升,炙热得让人无法呼吸。 “想与我同归于尽?真是异想天开。”忘川大笑数声,随后一脚踹在地龙背部,地龙瞬间摔向火海中。 身影一闪,忘川向火海中,他骑在地龙的后背之上。那地龙像是炸了毛的猫,全身的鳞片全数张开保护自己的身体,“就是这里!”忘川手中的毒牙刺向地龙脖颈下方面鳞片张开的地方。 “噗…”两声闷响,毒牙终于刺进了地龙的身体之中,兴奋之中的忘川忽然感到不远处有一股寒意快速袭来,他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第94章 老妪的面目 地洞里,忘川正骑在地龙的身上,手中握着两根毒牙刺入毒龙脖颈下方鳞片张开的薄弱之处。然而远处一道寒意传来,忘川嘴角扬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他没有扭头去看寒意传来的地方究竟有何种存在,而是纵身一跃拔出那两根毒牙刺向地龙的两只眼睛。 地龙张口又是一嘴的火焰,两只肉翅拍向前方,一股黑风吹向忘川。忘川并未慌乱,手中两根毒牙像是两把短剑,在黑风中划出一道道星芒,黑风似乎凝滞了,陡然间像是土崩瓦解。 火焰将忘川包裹其中,此刻他如同一个火人无二。然而他无丝毫畏惧,经过此前多次的试探,他发现这些火焰根本无法伤害自身,反而那火焰中蕴含的能量对自己的身体大有裨益。 这条地龙见最为依仗的手段对忘川无效,它眼中露出了绝望的神色,瞳孔失去了一只修炼百年的妖物应该有的神采。在它失神之际,忘川已经瞄准了它那两只拳头大小的眼睛,手中的毒牙直接刺了过去。 然而,在毒牙接近地龙眼睛的一刹那间,他忽然一个反身,手中的毒牙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只听见“噗”的一声,毒牙好像刺进了一道黑影之中,忘川脚下一蹬,地龙的头连带着身子趴到在地,忘川向是一只箭“嗖”的冲向那黑影。 手中的毒牙不停地挥舞着,此刻他就像是火神天降,脚踏火海,身着火焰,那倒黑影被逼得连连后退。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以真面目示人吗?”忘川将手中的两根毒牙甩了出去,“嘣嘣”两声,墙壁上出现数道裂纹,那黑影现了真身,居然是村中的老妇人,她依然拄着一根拐杖,一身的黑袍将全身遮挡。 “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这村子的?”老妇人问。 忘川大步流星从墙壁上将两根毒牙拔了出来,随后踏着火海,一脚踩在想要逃到老妇人身旁的地龙,他脚下用力一跺,那地龙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任由忘川在身上恣意妄为。 忘川耸耸肩,淡淡地说:“早就跟你说过,我是从漠烟镇来前往靖州,途经此地,只不过想讨碗水喝而已。” “你当老身是傻子不成!”老妇人手中的拐杖一跺地面,随后冷冷地盯着忘川,继续说:“讨碗水喝?漠烟镇乱翻了天,永州的那些散修和平西王的人在漠烟镇大开杀戒,不知多少人死于战乱之中,凭你这点修为能独善其身?老身在此地数年未见有人前来讨水喝,此刻怎偏偏你就如此巧?” “哼,信不信有你。”忘川冷哼一声。 老妇人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话题一转,“你是何时怀疑上我的?” 忘川冷笑道:“从你出现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对你产生怀疑了,不,更准确的说,当我进入村子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心生警惕。太多的疑点。为何偌大的村子却如此荒凉?这里的人都去哪里?为何只有你一人现身?田地荒废,没有庄稼,你一个老妇人又如何生存?为什么这地龙伤害所有的村民,唯独不伤害你?” “我不得不承认,你给我讲了一个好故事,让我对你产生了怜悯,甚至是打消了心中的顾虑,你隐藏得很好。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晚上出现在我的房里是想对我动手吧?你身体中隐藏的气息还是被我感应到了,但是我当时也未作多想。直到喝了桌子上的水后,我才发现自己中毒了。水壶里的毒药也是你投得吧,幸亏我的身体百毒不侵,否则还真中了你的毒计。” 老妇人“咯咯”地笑着,沙哑的声音从嗓子里传出,就像老公鸭在叫一样,极为难听,甚至是有些邪性,“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不过你说错了,在你进屋喝得第一碗水中我便已经施了毒蛊之术,这蛊毒以吞食修行者的真气而活,修为越高,毒蛊在体中繁衍得越快,最终真气枯竭被毒蛊噬体而亡。不过你这小贱种身体倒是有些不同,喝了两碗水居然若无其事,这倒是引起了老身的好奇心,你的身体里到底蕴藏着什么秘密。趁你睡着之时,老身打算用灵识进入你的身体中探查。没想到这一举动倒是激发了你体力蕴含的火灵力,火灵力与灵识、毒蛊抗衡,却把你给惊醒了。” “难怪我当时觉得身体中有些不适,口干舌燥之下又喝了一碗你下了毒蛊的水,导致我当时身体出现了麻痒之感,原来那麻痒是蛊虫啃食我体内的真气和经脉骨头。你这老妇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竟对我下如此毒手,真是歹毒之极!”忘川瞪了老妇人一眼,踹了底下的地龙一脚,那地龙痛苦的呻吟着,眼泪汪汪地盯着老妇人。 老妇人原本佝偻的身子挺直了,挥着手上的拐杖指着忘川,厉声说道:“你这贱种赶紧把它放了,否则休怪老身无情。” 忘川受到老妇人的威胁,轻蔑地笑笑,又踹了地龙一脚,“想要放了它?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必须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老妇人冷哼了一声,“什么问题,你说。” “问题倒也不难。这地龙是否为你所养?村中的村民是否都死于你手?为什么要杀害那些手误寸铁的村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老妇人冷笑一声,讽刺道:“没看出来,你这小子还有一副侠义心肠。没错,这地龙确实为我所养,村里的村民也是我所杀,至于目的嘛,简单,不过是借他们的精血一用助我修炼血神功而已。” 忘川一听这老妇人杀人全村的村民只是为了修炼功法,听这名字恐怕也是魔攻,他怒不可遏地骂道:“混账!无耻!你这老妖婆为了修炼魔功竟然屠村,你还有半点人性吗?” “人性?呵呵…你知道什么是人性吗?弱肉强食是这世界里的生存法则。这些村民活着就是浪费食物,还不如帮助我修炼血神功发挥些价值。”老妇人盯着皱眉的忘川,冷笑着说:“你不认同?你吃鸡鸭鱼肉的时候,可曾想过它们也是有生命的?最终不还是为了满足味蕾和饥饿的需要,亲自结束了它们性命?这与我杀他们练血神功有何区别?” 忘川一时语塞,他知道杀人是不对的,可是又找不出反驳老妇人的理由。他想起漠烟镇上那些因为自己的复仇计划而葬送性命的人,自己与眼前这杀人去精血修炼魔攻的老妇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正待他失神之时,老妇人挥着拐杖朝着他飞了过来,拐杖直接对着忘川的头抡了过来,忘川见状身子向后退去,躲开了老妇人的一击,他瞪着老妇人怒眼吼道:“你这老妇人真是蛇蝎心肠。”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老妇人手中的拐杖舞得虎虎生威,气势惊人,忘川手中的两根毒牙勉强的招架着,那老妇人手中拐杖横扫而去,忘川腾空而起,拐杖紧接着冲向面门,他仰头翻身双脚揣向拐杖,身子借势后飞。 可是老妇人却一个侧身,一手将忘川的脚向着自己的身边猛地一拉,随即拐杖以斩浪劈山之势对着忘川的腰抡下去。“咚”的一声,忘川身体失去控制重重地摔倒在火海之中,溅起火星四射。 还未等他及时反应,老妇人手中的拐杖再一次戳了过来,他身子向后一缩,旋即来了一个鲤鱼打挺,手中两根毒牙招架住拐杖。老妇人的力气非常大,以提撩舞花之势将忘川挑飞,“咻”两声,忘川将手中的两根毒牙打向老妇人,他的身子在空中连续三个空翻,落于火海之中。 此时,他并没有着急攻击老妇人。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即便再强,立体蕴含再多的灵力,但是自己并不会任何修炼和驱使灵力的法门,若是硬上只能吃亏,只能与老妇人游斗,凭借自己的速度对老妇人进行致命性的打击。 他屏住了呼吸,整个人淹没于火海之中,可事实并非他所想的那样简单,老妇人带着凌冽的气势,挥着拐杖朝着他打了过来。其实他对修行者并不了解,他还是以普通人的认知来对待这一切发生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修行者是可以通过神识感知周遭的,他以为屏住呼吸、掩藏与火海中,不发出任何声音便可能躲避老妇人的搜寻。 结果可想而知,他身上又重重地挨了一记,顿时感觉胸前气血翻涌,他强忍着痛楚,双手死死地握住拐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老妇人。那老妇人冷笑一声,弯腰身子一转,一掌拍在忘川的胸前。 老妇人这一掌掌劲狠辣,掌外隐隐约约泛着血红色的光芒,忘川又吃一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的胸口出现一个红紫色的掌印。他的这一口鲜血喷在了老妇人的脸上,只见他伸出比常人还要细长的舌头舔了舔脸颊上的血珠,眼神中露出炙热的光芒,“好充裕的灵力,你这小子还真是个宝贝。若是把你带在身边,我还何须杀那些凡人。” 忘川感受到那种灼灼的目光,尤其是老妇人那贪婪的表情,后背顿觉得发凉。他看着老妇人伸着舌头将脸上的血珠一滴不剩的舔进口中,心中充斥着延误,“哼,老妖婆,你的如意算盘打得还真响,别痴人说梦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受你摆布的。” 老妇人邪邪一笑,“小子,你不是说杀村民取精血有违人道么。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听我的安排,定期给我提供你的精血,我向你保证,日后不会再去猎杀凡人取精血修炼神功,若是我心情好,也可以传你几手修炼法门,你意下如何?” “哼!你这老婆子虽为人,却蛇蝎心肠、手段歹毒,简直于妖魔无异。”忘川嘴中骂道。 老妇人并不生气,忘川在她眼里就如同天地至宝一般。若是能稳定给她提供精血,她的修为肯定会大为精进,也不必再风餐露宿地来这种不毛之地,杀那些没用的村民,最后炼化的精血还抵这小子一滴鲜血中所蕴含能量。 “呵呵,你不是自负侠义心肠吗?宁愿我杀害无辜的村民,也不愿献上一些精血,看来你也是个虚伪至极的人。”老妇人嘲笑道。 忘川啐了一口说:“哼,强词夺理。或许我阻止不了你,但是天底下能人之辈何其多,会有人来阻止的,你就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吧。”说完,他猛地将拐杖往后一拉,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蕴藏在肌肉中的火之力爆发开,一道火焰从他的手掌下冒出像是毒舌一样蔓延到拐杖上端,逼得老妇人不得不松手放开拐杖。 “你找死!” 拐杖脱离后,老妇人接着冲势,抬手朝着忘川拍除两掌。忘川后对两步,一个转身手中的拐杖像是一个烧火棍,拦腰横扫向老妇人,老妇人丝毫不畏惧,一掌拍在拐杖的一端。 忘川只觉得虎口一痛,拐杖脱手而飞,他一愣神,掌风再度吹到他的胸口。又是一声闷响,忘川连退数步,那老妇人像是一个牛皮糖沾衣跌打,忘川身上又中了数掌,他的脖子被老妇人掐着,鲜血从口中溢出,老妇人伸出另一只手将流出的鲜血捧在手上,伸出手头又是一番舔弄。正在她闭着眼睛似是享受的时候,忘川一手摸到腰间,一根毒牙像是流星飞向老妇的腰间。 老妇吃痛,睁开眼睛看着忘川,一脸懵然,她没想到性命已在她手指间的忘川,竟然趁她出神之际偷袭自己。而忘川此时早已摸出了另外一根毒牙,他大呵一声:“老妖婆,你给我去死吧。” 他的手臂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毒牙刺入老妇人的左胸。“啊!”老妇痛叫一声,暴跳如雷,全身气势陡然凌厉,一身黑红的血气充盈着全身,她的指甲变成了红色,指甲上隐隐约约泛着丝丝黑气,她双手成爪,朝着忘川抓了过去。 凌厉的双爪在空中抓出一道道红色的光芒,忘川不停地闪躲着,可是始终未能免于老妇的毒手。他的身上被抓出了一道道血口子,伤口皮肉翻卷,边上紫得发黑,鲜血不停地从伤口出溢出。 忘川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他只觉得伤口不停的发麻,似有很多的小虫子钻进肉里,在啃食着自己的皮肉。“不好,蛊毒!”忘川惊慌失措,却又束手无策,看着又朝自己攻击而来的老妇,忘川心中一凉,看来自己这条性命今天也要交待在这里了。 然而,忘川并非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眼下地龙还未杀死,这老妇又横叉一脚。他自然是不怕死的,可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他长吸了一口气,憋足劲在这片宽阔的空间不停的跑着,身上带着阵风吹的地面上的火海火势愈发的猛烈,眨眼之间,老妇和地龙被一堵火墙给围了起来。 老妇也不着急,飞到地龙的身上,手掌在地龙脖子上拍了两下,那地龙朝着火墙中的忘川看了两眼,似乎有所顾忌。不过在老妇的催促下,它还是起身站了起来,腰间的肉翼不停地拍着,一道道风刃朝着火墙飞了过来。 风刃隔开火墙一道道缝隙后进入其中随后便消失了,地龙飞在空中,老妇人双抓间出现一个红色的光球,光球里一道道黑气像是闪电一样,光球越来越大,老妇一声爆呵,瞄准了忘川的方向打了出去。那红色光球快速的飞向忘川,像是长了眼睛,随着忘川的身形移动而紧紧地追着他。 忘川心想这么被追着迟早要精疲力尽,所幸纵身一跃飞向那地龙,他脚下似乎有了吸力一般,熊熊火焰朝他的脚下汇聚,像是一根柱子支撑他,他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利箭冲向老妇。 老妇早已做好准备,带着红色血气的双爪抓向忘川的面门,与此同时地龙正好扭头张嘴朝他咬了过来。他嘴角露出微微上扬,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一根毒牙刺向地龙的眼睛中,那地龙苦嚎一声,头向着另外一侧甩拉过去,忘川的身子随之一荡,整个人已经到了另外一侧,而老妇打出的红色光球避开不急,直接轰在了地龙的身上。 地龙痛苦叫着,身上锋利的鳞片的脱落,它径直的朝着地面坠落而去,忘川眼疾手快,在空中抄起数十张鳞片旋即像是扔飞镖似的扔向老妇。 老妇的双手似有断金裂石之能,尽然将地龙鳞片给抓成了数块。地龙坠落在地上,老妇则腾空而跃凝在空中,目光向着周围扫视着。只见有数个黑点朝着她飞了过来,老妇手上的动作不停,一道道红色血爪影响那些黑点。 只听见一声声爆破的响声,一团团红色的烟雾从黑点消失的方向出现。紧接着,老妇身体周围出现数十个黑点朝她冲来,“小子,你别以为这些能伤得了我。”老妇不屑一顾的笑笑,“血界!”只见她的周围四周出现了四道红色的气强,那些黑点一碰便化作一团团厌恶。 “去死吧!”老妇人抬头一望,不知何时忘川从天而降,一拳直接轰向老妇的面门,老妇冷笑一声,不动身形,任由忘川的拳头朝着她砸了过来。她的身上红光一闪,忘川感觉自己的拳头犹如砸在铜墙铁壁之上,手指发出阵阵疼痛,几近断裂。 老妇人安然无恙,她笑着说:“任由你身体再强悍,可是不入修行,始终如米粒之光罢了。不如就献给我吧,哈哈…”老妇笑得极其张狂,阴桀桀地,让人心中直发毛。 她一把掐住忘川的脖子,手上的红光从忘川的脖子慢慢地往下爬。忘川只觉得红光所遮盖的身体僵硬,血液凝滞无法运行。 “你会得到报应的。” 忘川的脖子被老妇掐的喉骨都要碎了,他勉强的说出了一句话,手上最后一根毒牙再一次打入老妇的身体中。他听见了老妇发狂的叫声,随之脑袋一沉,没了意识。 第95章 星离 失去意识的忘川,忽然感觉到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一道浑厚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以观其复。灵台清而神邃,元府游神,气势如虹,以神御气则浩然不绝,心随意至,气化万千……” 那声音犹如恫吓,忘川瞬间苏醒过来,喉间隐隐作痛,他观想寻神,追踪身体中的真气,追溯源头,只见真气的源头是一扇氤氲缭绕的大门,他心中想着进入那大门之中,瞬间他看到了一片浩瀚无际的星宇,下方是辽阔无垠地冰山雪原,远处有一口火山正朝外喷吐着岩浆。 这岩浆顺着火山流向雪原大地,形成一道道宽阔的沟壑。这些沟壑纵横交错,好似人身体中的奇经八脉,流淌着波光银银地水流,水流中隐隐可现演讲红色的身影。 忘川感觉到这片雪原和浩瀚星宇相互牵引,星动则浪起,岩浆一出,星辉遍地,那纵横交错的沟壑便会以肉眼难查的速度向外扩上半分。 如此壮观的场景,忘川叹为观止。他想起之前脑海中出现的声音,“这里应该就是我的元府吧,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大!”他感受到这片空间与自己的联系,凝结成冰的雪原、鼾声不断的火山和汩汩的水流以及那无边无际地星海,它们像是遇到了亲人,有千言万语似要与忘川诉说,他像是一只仙鹤飞跃千山万重,浮光掠影,一股股莫名的力量涌入自己的神识之中。 “以神御气则浩然不绝,心随意至,气化万千。”忘川心领神会,将自己的神识释放出去,那河流犹如真龙戏水,一道道水柱涌向天空,化作浓浓迷雾穿过氤氲缭绕的大门,涌入四肢百骸之中。 忘川陡然睁开了双眼,全身真气逼人,气势凌厉,他并指成剑,一道灰蒙蒙的真气化作一把迷雾之剑刺向身前的老妪。迷雾之剑气贯长虹,贯穿了老妪的身体,在她的胸口留下一个血洞,此刻鲜血正汩汩的冒着,不,准确地说,鲜血四溅。 老妪瞪直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表情,“怎么可能?” 忘川冷笑一声,再次并指成剑看向抓着他喉咙的手,老妪的手应声而断,她失去了支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已然成为了一个血人,“小子,你隐藏的好…好深。” “你这贼婆子,今日我便要为死在你手下的亡魂报仇。”忘川盯着地上的老妪冷冷地说。 “报仇!哈…哈哈…”老妪面目狰狞,放声大笑,“黄口小儿,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今日老婆子栽倒你手上,我无话可说。人性本恶,你以为凭借一己之力便能伸张正义?真是幼稚!这天底下只有强者与弱者之分,凡人尚有欺压暴虐之行径,更别提残酷的修行界,你难道打算与整个天下为敌吗?” “强词夺理,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而赎罪。宁可天下人与我为敌,我也不负来世这一遭。我贱命一条,无足轻重,若是能多惩治几个恶人便已知足。”老妪的话忘川并不能完全反驳,他甚至还未想明白人性的罪恶根源,为何这世间仍然有如此之多凄凉、悲哀惨剧的发生,他是自从他迈出漠烟镇的那一刻,他便告诉自己,这一条性命是上天给的,愿代上苍执伏魔剑,铲除人间不平事。 “哼,”老妪知道自己再无活下去的可能,所幸不再挣扎,她用着怪异的眼神看着忘川,“我在九泉之下等着,看你如何与天下人为敌。” 忘川的脚步有些沉重,虽说漠烟镇上有很多人因他而送了性命,但是他从未亲手了解过一个人的性命。此刻,他心中有些犹豫,真的要杀了她吗?她杀村中人是罪恶,我杀她难道不是罪恶吗? “怎么,下不了手?”老妪嘲笑道。 忘川还是决定给老妪一个机会,“若是你发誓今后不再伤害他人性命,我便饶你一命。” “饶我性命?你这小儿还真是菩萨心肠啊!”老妪恨意丝毫不遮掩,讽刺道:“不仅耍阴谋诡计偷袭我,还断我一臂,如今大发善心想要饶我性命,真是会伪装啊!我真是小瞧了你。” “只要你对天发誓,我便饶了你。”忘川说。 “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说过了,我会在九泉之下等着你的。”见忘川仍在犹豫,一心求死的老妪,出言相激,“若你不动手,待我恢复伤势,我一定遇村屠村,那些死去的人都算在你头上!啊哈哈…!” “你这恶婆子!”忘川闻言,面色一冷,右脚一跺地,洞里地动山摇,老妪的身子被震得飞了起来,忘川抬手便是一拳朝她轰了过去,一个灰蒙蒙地拳头脱手而出,轰在老妪的身上,只听一声惨叫,老妪的身子倒飞数丈远,撞在墙壁上,瞬间被落下泥土和石头淹没。 忘川并没有停止攻击,大步流行的冲到烟尘弥漫的地方,拨开泥土沙石,抓着老妪的黑衣的一角,将她拉了出来朝着空中甩去。然而令他没有想到,老妪的身子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翻身一转,手中出现一把乌黑的匕首,匕首径直地刺向忘川的后腰。 “不好!”忘川心中大惊,元府中的真气在他神识的驱策下不断地涌向整个后背。只见他的后背出现一道强光,那光芒虽然灰蒙蒙的,却非常刺眼。 待那道强光暂时阻止住了老妪的匕首,忘川扭身剑指戳向老妪。那老妪一个闪身,只听“撕拉”一声,老妪身上的黑袍被扯断,她成功躲开了忘川的攻击。忘川见状,身化流星,剑指朝着老妪所在的地方乱砍乱劈,一道道剑气劈开了四周的火海。 站在甬道入口的老妪,桀桀笑道:“小子,别费力气了,你根本就杀不了我。待我伤养好了,你就等着我的怒火吧。”说着,老妪手上快速结了一个手印,“借幽冥血海之煞,尊老祖上令,凝血神法印,隐!” 只见四方血气朝着老妪身前汇聚,尤其她脚下的那方区域,仿佛是无尽的深渊,低头俯视,深渊中是黏稠无比的血海,血海之中有无数的骨头鬼怪、生得奇形怪状想要爬出深渊。转瞬间,老妪已经被一片浓浓的血雾包裹,忘川远远的闻到一股股腥臭难忍的异味。 “小子,你给我等着,我会再来找你的。”血雾中传来老妪桀桀地笑声,包裹着她的那团血雾正进入血海深渊中。 忘川心中大急,虽然不知道老妪施展的功法有何名堂,但观这血雾下沉之势,俨然是要逃走的意思。不能让着老妪给逃走了,否则不知道又要祸害多少的无辜百姓。他转头张望希望能寻找到一样东西可以堵住那血海之海,可是周围皆是些碎石沙砾、骸骨粪便,而他手中亦无一样可厉害的神兵利器,能够一击将其击杀。 血雾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若再不出手阻止,老妪定然是要逃走了。忽然心中闪出一个念头,这洞里的火海烧了这么久也未曾熄灭,看来也并非是普通之火。不知道这些火焰是否能够阻止得了老妪,破了她身上的那团血雾? 忘川闭上眼睛,心随意动、神游体外,他感觉体外的那一片火海是如此的灵动,像是一个个可爱的小精灵在原地跳舞。他试探性的去接触这些火精灵,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传递给它们。 此刻远处身上还压着几块大石的地龙,原本闭着的眼睛猛地睁了开来,它直勾勾地看着忘川,眼神变化不定。先是吃惊,后又转为狐疑,紧接着又变成了恭敬与敬畏之色。 只见它庞大的身躯动了动,抖掉了身上的那些压着的石头,随后奋起一跃,两只巨大的肉翼拍打着,它的身子竟然朝着老妪撞了过去,速度之快犹如闪电破晓。 “你这畜生!”一声痛苦的叫声随之而来,那团血雾被地龙撞飞了几仗,老妪在血雾中气急败坏的骂着,血雾变得更加浓郁。这血雾上有着神秘的腐蚀之力,连地龙身上那坚硬无比的鳞片都给腐蚀了,露出了森森白骨。 在地龙攻击老妪的时候,忘川已经完全沉浸在火海中,他已经感应到那些火精灵对他的请求作了回应,朝着他的身体汇聚而来。忽然,他感觉元府内出现波动,于是分出一部分神识进入元府之中。 元府内,原本比较平静的火山此刻陡然暴虐起来,炽热的岩浆如同喷泉似的涌向天空中,冰原上强劲地旋风带着浓厚的真气肆虐。忘川不知为何元府中会出现如此恶劣的变化,他尝试中通过神识去压制火山喷发以及到处行虐的龙卷风,可是无济于事。 不过元府里如若险恶之境,他的身体却未感到有任何的不适,岩浆喷薄而出之后并没有落到平原之上,而是被卷入那一道道龙卷风,随后一股火红色气流被旋风送出了元府外。这些火红色的气流并未在忘川的体内多做停留,而是直接从他的腹部出了体外,融入到火海之中。 忘川心中暗自叫了一声不好,那些火精灵正在吸取他体内的真气,他想阻止,可是那些火精灵吸收了红色的气流后,变得更加贪婪,它们身上原本黄红色的火焰,此刻已经变成了纯红色。 忘川自然注意到了这些变化,在无力阻止的情况下,他只能听之任之。这个过程对于忘川来说是漫长的,可实际上不过是几个喘息之间的事。待到那片火海已经彻底变成赤褐色之后,那些火精灵终于停止了对忘川身体中火红色气流的吸收。 成败在此一举!忘川睁开双眼,双手不在意间掐出了一个手印,那片赤褐火海像是有了生命,“呼”的一声涌向老妪所在的甬道口,将其堵得水泄不通,那团血雾停止了下沉之势,地龙此刻已经大半地身子被腐蚀,样子令人生恐。 赤褐色火焰犹如巨龙吞珠,将整团血雾吞进火海中,血雾虽然有神秘的腐蚀力,可是始终没有抵挡住火焰的灼烧,不消片刻间,老妪的身子出现在火海之中,此刻地上曾经出现的血海深渊早已消失,地面又再次恢复了原样。 “啊……” 老妪在火海中痛苦的大叫着,身子不停地打滚,渐渐的停止了挣扎,化作一抔灰土。忘川叹了一口气,回收一招,火海回到了身前,钻进了他的身体之中。他用神识探查了一下身体,此刻经脉里一颗颗赤色结晶顺着气流流入到元府之内。 元府中再一次恢复了平静,雪原之上原本的沟壑已经变成了宽大的河道,火山口的岩浆仍然不停的灌入进河道里,融化着河道两侧厚厚的冰晶,而冰原上方有真气所形成的迷雾愈发浓重,似乎受到浩瀚星宇的牵引,正以一种难以察觉的规则循环,凝结融化、升腾再凝结,每一次的循环,就像是一次淬炼,那些浓雾中所蕴含的真力则更加充裕。 忘川走到地龙身前,看着它那一副白骨森森的伤口,像是有万只小虫在啃食皮肉,伤口不断地扩大,他叹了一口气,“你跟着她这么久,她不愿带你逃跑也就算了,还对你下手。人心啊,真是比妖魔还可怕。” 地龙有气无力低着头,嗓子里发出“呜呜”声。 看见地龙如此惨状,忘川心中的杀意消失,他说道:“你已经为以前犯下的恶行付出了代价,今日我便饶了你的性命。念你修行不易,希望你能够存有良知,不要在于恶人为伴涂炭生灵,否则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取了你的性命。” 此时,地龙的眼睛中流出泪水,它将头贴在地面上,向是在朝拜圣者,又像是感恩涕淋,或许这世间有万千生灵像它一样,并不能分辨对错,只是跟错了人,一步踏入外道,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忘川心中如此想到,若是这世间人人为善,像地龙这等妖兽或许不仅不会为非作恶,或许还能与人类成为朋友,守护一方太平。也许,就再也不会出现这村中惨剧了。 忘川暗自叹了一口气,扭头朝着甬道走去,可是让他没想到,那地龙嘴里的“呜呜”声更胜,似乎不想忘川离开。他有些不解,转身看向地龙问道:“你这是作甚?我都饶了你的性命了,莫非你不想我离开?” 地龙眼睛动了动,看了忘川一眼,旋即又避开了忘川的眼神,只是它朝着忘川爬了两步。地龙的举动让忘川十分诧异,它能看得出地龙并无恶意,可是它若总是这样,自己也总不能一直陪着它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忘川不禁苦笑,它一头不会讲人语的妖兽,虽然能听得懂我的话,可是我根本无法与它交流啊。想起之前与火焰沟通的情景,忘川嘀咕道:“若是我用神识与它交流,不知道能不能有效呢?” 谁知他的话刚说完,那地龙原本紧贴在地上的头忽然抬了起来,随后连续点了几下,忘川岂有不明白的道理,旋即将神识放开,尝试进入地龙的脑海之中。 两缕神识相遇,忘川只见眼前站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相貌十分的俊俏可爱,此时正微微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忘川出口问道:“你可是那条地龙?” 小姑娘跪在地上,点点头又摇摇头回道:“见过王,我的确是您口中的地龙,不过我不是地龙,我是焱蝘。” 忘川闻言后咦了一声,“哦,原来你是焱蝘。起初我听那老妪提起你误以为你是地龙。看你体型那么庞大,怎么看你的年龄不大啊。” “王有所不知,我们焱蝘一族寿命长久,按照人类对年龄的计算方式,人类一岁相当于我们十岁。我至今已经活了接近一百年,实际化作人形差不多人类九岁的样子。”焱蝘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天地造化真是奇妙无比。”忘川感叹道。 “我们妖族的寿命虽然比人类长,可是在慧根上却远不及人类,而且还要经历天道设下的种种限制。人类可以开创无数玄妙的修炼法门,可以采天地之灵物制器炼丹,以助修行。我们妖族一类却只能通过漫长的苦修,突破天地间的一道道限制,才能有所成就。” “如此说来,你修行近百年之久,十分不易,为何还要助纣为虐呢?”忘川问。 “王有所不知,我本生活在妖界,因好奇人类的世界,瞒着家中长辈偷偷跑出了妖界。可是刚出了妖界没多久,便被这恶毒的歹人给抓了去。奥,对了,王所看到的面目是伪装的,实际上她是一位年轻的人类女子。她在我身上下了禁制,我无法逃跑,只能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乔装打扮?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连那女子的本来面目都未识破,他摇摇头又问道:“嗯,你留我是何用意?” “王,求你帮我祛除了身上那些腐毒。”焱蝘说。 当知道焱蝘悲惨的遭遇后,忘川对她产生了同情怜悯之情,于是问道:“如何能帮你祛除?” “王只需用体中元火在我的伤口出灼烧掉那些腐毒即可。” “元火?莫非说的就是我体内的那火红色的气流?”忘川想了想,随后催动着元府中火红色气流将其从手指尖逼出,射向焱蝘的伤口处,那火红气流一接触到伤口,便立马传来一股股烧焦的气味,虽然焱蝘痛苦的呻吟着,可是伤口处却快速结痂,那腐毒即刻停止了蔓延。 约摸过了一刻,地龙全身的腐毒已经尽数被祛除,她那些原本露出白骨的伤口长出了新的皮肉,忘川惊讶地说:“你的伤口居然自动愈合了!” “王有所不知,我们焱蝘一族肉体强悍,恢复能力极强,尤其是吸收了王的元火之气后,伤口的速度更是比正常情况下快了不少。” “等等,王?为什么你一直叫我王?”忘川问。 小女孩儿抬眼看了看忘川,愣了愣神,随后说道:“王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身份,什么身份?” “哦,王接下来要去往哪里?”小女孩儿岔开话题说。 忘川见焱蝘不愿多说,虽然心中像是根羽毛不停地挠着,可是还是按捺下了自己的好奇心,“随便走走吧,走到哪儿算哪儿。我之前出手太重了,拔了你的四根牙齿,会对你造成损伤吧?” 小女孩儿摇摇头,“都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王的威严。虽然有些损伤,不过修炼一年左右,会再长出来的。” 忘川放心说道:“嗯,那就好。你有名字吗?我总不能焱蝘、焱蝘的叫你吧。” 小女孩儿摇了摇头,“我们都是要等到修炼达到百年化作人形后,得到族中长辈的祝福,才能有自己的名字。不过我被那恶人抓来,一直供她精血修炼,修为损伤不上,恐怕即便修炼百年圆满,也未必能化作人形。” 见小女孩儿为不幸地遭遇而伤心,忘川说:“哦?那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小女孩儿眼睛一亮,“真的吗?王,你要给我赐名吗?” 忘川点点头,“给你起个不难,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王,但凡您吩咐,我一定照办。” “我的条件就是,你以后不要王、王的叫我了,你直接叫我忘川吧。” “这……” “不愿意吗?” “不,不是。只是尊卑有序,我不敢以下犯上……” “既然我是你的王,那么你就必须按照我说的办。”见忘川严厉的神色,小女孩儿缩了缩身子,点头说:“遵……遵命,王。” 忘川笑了笑,“嗯,这还差不多。我观你身着黑衣,眸如星灿,又能驱使火焰,不如就叫你星离吧。” “星离多谢王赐名。”星离高兴地磕头拜谢。 “行吧,那我们就此别过吧。你还是早点回妖界吧,不要再被人抓住了。”忘川嘱咐道。 “王,星离可不可以跟着您?” “这不太方便,太惹人注目了,况且我自身有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忘川说。 “那…那好吧。”星离有些失望地说。 第96章 深夜造访 弘农,永州西部的一座城池。别看弘农城不及永州郡的十分之一大,可却是永州十六郡中第二繁华热闹的城镇,它打破常规,作为一个既非交通枢纽、又非军事要塞的城市,它有着永州不夜城之美称。 但凡是贩夫走卒、商贾士官不来弘农城走上一遭,不算真到了永州。弘农城里鱼龙混杂,一棍扫下去,准是能惹上一些权贵。 这座小城池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弘农人口有百万之多,大小妓院一百零八所,酒庄食驿七十二家,钱庄赌馆不下四十九座。吃喝嫖赌抽,样样具全。 时至深夜,弘农依然灯火通明,街道两旁一家家店铺、一间间儿的张灯结彩、敞门迎客。街道上人山人海,或是搂着娇媚地小娘子戏弄玩笑、或是酒气熏天虚步颠倒、或是凶神恶煞恫吓挡路之人。 福来客栈。 一位年轻的少年扣了扣敞开的门,便踏步走了进去,屋里有一个店小二打着哈气,强颜欢笑地迎了上来,“哎呦,这位客官,您打尖儿还是住店?” 少年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定雪花纹银说:“给我来一间能住的客房,顺便再弄几样小菜。” 店小二接过银子手里掂量掂量,抬眼打量了一下少年,“这位客官,您给的银钱怕是不够。” “哦?你这小二莫不是诓弄于我,这一两银子还不够吃喝住宿的?”少年皱了皱眉头,这一两银子可是够寻常人家半年的花销,这小二定然是见我生面孔,想要从中诓骗一些银钱吧。 “嗨哟,这位客官,小的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诓骗您。若是不信,你出门扫听扫听,这弘农城里小的可是出了名的老实。”大深夜的被搅了清梦,小二虽是心有不快,可他断然不敢随意得罪一位远来的客官,即便这少年穿着打扮并不像是一位有钱的主儿,可是他在弘农城生活了这么久,什么的怪人怪事没有见过。 那些越是有钱、越是有家世背景的人越是低调,每每总是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装扮示人。这来弘农的人非富即贵,都是找乐子的,特别看重自己的名声。就拿最近发的生事来说,隔壁街上东兴驿馆的二喜子就得罪了一位样貌普通的客官,谁曾想那客官可是来阳郡郡守的大公子,最后二喜子都已经快十天没见踪影了,许是被来阳郡郡守的大公子给杀了。 见少年皱着眉头未答话,小二心想这主儿估计是生气,可千万得罪不得,于是又赔笑解释道:“这位客官,您有所不知,非是小的漫天开价乱要钱,而是弘农城里花销确实要比其他州郡高。您甭说住一间上房,哪怕是一间普通客房最低也得要二两银子一晚,即便是柴房也得要一两银子一晚。若是您往弘农那最热的几条大街上去,那价格得再翻好几个身儿。” 少年看了看店小二,见他并不像撒谎的样子,于是面色一缓问道:“这位小哥,这弘农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何花销如此昂贵。” “嗨,客官,您应该是头一次来弘农吧。这弘农啊,号称永州不夜城,相信您进城时已经瞧见了,咱往少了说,这晚上至少有两百家店是敞门迎客的,尤其是烟花柳巷、酒肆赌坊最为热闹,外来有钱的主儿那是络绎不绝,动辄挥金如土。这才导致弘农的物价如此之高,所以能在这里安家落户的非富即贵,否则普通老百姓哪能活得下去哦。”小二感叹道。 “原来如此。小哥,我误会你了。你给我准备一间柴房,弄几样小菜吧。还差多少钱,我给你补上。”少年闻言心中叹道,这弘农看来就是达官贵人的销金窟、寻欢场啊,想想那些还在为生计奔波的人,真是有天地之差、云泥之别啊。 “客官,要不这样吧,您再给小的一两银子,等明儿您退房的时候,到时候再结算,多退少补如何?” “甚好,就按小哥的意思办。”少年又掏了一锭银子递给店小二。 “得嘞,小的先领您去客房,一会儿小菜就给您端上来。”小二接过银子后,回到柜台做了登记,随后领着少年朝着后院的厨房走去。 少年在桌前倒了杯水,打量了下客房里的情况。虽说是一间柴房,不过倒也收拾得整洁干净,那店小二手脚非常麻利,端着两盘可口的小菜和一碗打卤面敲了敲门后,进了客房,将饭菜放在桌子上,随后便出了屋子。 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少年闻之而食指大动,他抄起筷子吃着面条。 “咚咚咚,咚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少年心中狐疑,这店小二前脚刚走,怎么又有人敲门。而且这敲门的声音非常奇怪,正常人敲门都是连续敲三下,随后再敲击三下,节奏不急不缓,并且会开口询问屋里是否有人。可是眼前这敲门声,声音愈发的急促,每一次间歇后连续敲击的次数都要比上次多一下,而且除了敲门声便再无其他的声音。 “谁啊,是小二哥吗?”少年放下筷子冲着门外问道。 门外并未有人应声回答,反倒是敲门声更加急促,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大。少年一下子怒了,他初到此弘农,人生地不熟,不会有人来找他的,定是拿小二哥见自己是生人,所以要捉弄自己一番。 少年起身蹑手蹑脚走到门前,猛地一拉开门,头朝外探出,大呵一声:“你是有病……”少年本想趁店小二未有防备,以牙还牙吓他一吓。 谁曾想这门一打开,当少年的头探出去之后,迎面有一个香气扑鼻、身材妖娆的女子朝他扑来,这女子一头倒在少年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水汪汪的两只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年,红色的朱唇微微张合,呵气如兰,她那纤细漂亮的手指已经伸进了少年的怀里。 少年只感觉心窝窝被什么给挠了一下,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气血上涌,小腹炙热。这女子身上那种妖媚的劲儿,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他很快回过神,将女子从自己怀里推开,理了理身上的衣衫,随后清了清嗓子说:“姑娘,你我素未平生,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那妖媚女子轻笑一声,张开口又是朝着少年扑了过来,她的双臂再次环上了少年的脖子,“公子,沁儿无家可归,恳求公子收留小女子。” 少年尝试推开沁儿,可是那沁儿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任怎般使力也是推不开。实际上他也并没有使太大的力道,毕竟是一位弱女子,若是用上力气可能伤了她。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这位叫沁儿的女子,瓜子脸、柳叶眉,口若含丹、天姿国色。尤其是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勾得人心里直痒痒,更可恶的是,沁儿居然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手指还在胸膛轻轻地划弄着。 他避开了沁儿的目光,瞧这位姑娘穿着绫罗绸缎、头戴珠钗,虽说衣着有些暴露,但足矣看出这位叫沁儿的姑娘家世背景不凡,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少年心中直犯嘀咕,如此出身高贵的小姐,怎会无家可归,或许是突逢变故吧。可是看她这一身打扮,说是身无分文谁又能相信呢。再不济,随便拿两根金簪珠钗,找一家当铺兑些银两,住上一间上好的客房也是绰绰有余。 即便是这位小姐涉世未深,又惨遭变故,一时六神无主,她就算找人投靠,也不应该跑到我这破柴房才是啊!或许她也只是无意间来到我这儿吧。可是这姑娘为何没有惊慌,反而是如此悠然自若,而且还……罢了,还是先问清楚再说吧。 少年张开无处安放的双手,有些无奈地说:“这位姑娘,男女有别,有什么事还是松开我再说吧。” 沁儿这时倒是十分乖巧,松开了怀绕在少年脖子上的双臂,转而又楚楚可怜的看着少年说:“公子,我怕。” 沁儿模样楚楚动人,声音却是销魂酥骨,少年耳根一红,又觉得总有不对的地方,他故作轻松地说:“姑娘,不知遇上什么事了?为何会无家可归。” 那沁儿姑娘秋波潺潺,美丽动人。“公子,沁儿好冷,能不能先进屋说话。” 少年有些犯难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总有不便,不过看沁儿姑娘这幅可怜的模样,他动了恻隐之心,左右瞧了瞧,于是拉开房门,侧身让出了一条道。那沁儿姑娘进入屋中,一手中挽住少年的胳膊,“公子,你真是好人!” 说着她的身子又朝少年倚了过来,少年尴尬地伸出手挡住沁儿,另外一只手抽了出来,只是无意间触碰到了一团柔软,两人不禁双双脸红,少年咳嗽一声,将房门关上,回到桌前给沁儿姑娘倒了一杯水,“姑娘,想必你也口渴了,先喝杯水,慢慢说。” 沁儿姑娘微微笑了笑,喝了一口水,问道:“公子是哪里人,是一个人出远门吗?” 少年点点头说:“嗯,穷乡僻壤不说也罢,倒是姑娘你大深夜的怎么一人在外。” 琴儿姑娘脸上露出哀伤之色,泪眼婆娑,竟小声的抽泣起来。她哽咽地说,“沁儿本是溧阳郡人,前些日子郡里一恶霸非要强娶沁儿为妾,沁儿不同意,那恶人就以爹娘的性命逼迫。爹娘不愿意沁儿毁在恶霸手里,于是托关系安排沁儿离开溧阳郡,谁知那一晚我刚刚离开家中,那恶霸就带人杀害了家里三十几口人,沁儿的爹娘都被他们给杀害了!呜呜呜……” “后来怎么样了?” “沁儿与随从一路北上,可是在行至弘农地界又遭遇了劫匪,随从们为护我周全与劫匪周旋,而我只能一路仓惶逃跑,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这里。”沁儿哽咽不止,梨花带雨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你一定还没吃饭吧,这里有两样小菜你先吃着,我去找店小二再给你做一碗面。”少年将自己用过的筷子擦了擦递给沁儿姑娘,起身就要离开。 沁儿又是扑了过来,死死地抱住少年的胳膊,哭着说:“公子,你不要走,我怕。”少年见状颇有些无奈,但心中也有些悸动,“嗯…那好吧,这碗面我才吃两口,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给你吃吧。” “多谢公子!”沁儿高兴地说,可是她抓着少年的手却没有松开,“你放心地吃吧,我不会走的。你现在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晚,明天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你打听一些消息。不过我劝你也别报太大的希望,那些劫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的那些随从恐怕早就死了,否则应该会来找你的。” 沁儿没有作声,而是乖巧地看着少年。少年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开口说:“你先吃点东西,我去帮你铺一下床。” “公子,沁儿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你就叫我忘川吧,不要公子公子的叫,我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 “忘川,忘川公子,你的名字可真好听。” 忘川转身看着沁儿姑娘,她改口道:“忘川哥哥。” “哥哥?”忘川心想,这沁儿姑娘看起来年龄可比我要大,叫我哥哥真是有些别扭,不过她既然愿意这么叫,那就随她吧。他继续理了理被褥,沁儿吃了几口面,就放下了筷子,“忘川哥哥,我吃饱了,剩下的都给你吧。” “就吃这么点?”忘川转身来到桌前,碗里的面几乎没动,他于是说道:“你再多吃一点吧,否则一会儿又饿了。” 沁儿姑娘摸了摸小腹说:“你看,我都吃撑了。” 忘川摇摇头,他放下了对戒备心,于是坐到桌子前,用筷子的另一头大口的吃着面,喝着清汤,没过一会儿,打了个饱嗝。“姑娘,今晚早点休息吧。” 他起身准备离开,沁儿姑娘又叫住了他:“忘川哥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哦,我去找店小二再开一间客房。”忘川说。 “忘川哥哥,你别走,我一个人会害怕的。” “这……”忘川左右为难,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本就不合礼数,若是再与她共度一夜,那不是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么,此事若再传了出去,以后让沁儿姑娘如何做人,还有谁愿意娶她。“姑娘,男女始终有别,你大可放心在这里就寝,明儿一早我便来叫你。” “忘川哥哥,我害怕…”说着,沁儿姑娘微红的眼睛再一次水漫金山,抱住忘川的腰肢,“忘川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忘川见状心中一软,也不只是怎么了,他拿这姑娘就是没办法,只好说:“好吧,今晚我就姑且在这里陪你吧。” 沁儿转涕为笑,松开忘川,爬到床上躺下后,说了一句:“忘川哥哥真好。” “哎…”忘川叹了一口气,他从榻上拿了一个麻布枕头放在桌子一侧的角落,准备合衣躺下,沁儿姑娘侧身看着他,却是不解地问:“忘川哥哥,你不在床上睡吗?” 忘川心道,我倒是想在床上睡呢,这不是给你腾个地方么,这姑娘真是傻得有些可爱。“不了,你睡床,我睡地上就行了。” “沁儿深夜打扰已是不对,承蒙忘川哥哥收留,沁儿万分感激。忘川哥哥,还是你睡床上,沁儿睡地上吧。” 忘川想,这姑娘心地还挺善良。我粗糙惯了无所谓,有个地方能睡觉就足矣。沁儿姑娘一看就没吃过苦,让她睡地上准是受不了的。于是他出言道:“听我的,你就在床上睡吧。别再争了,否则我现在就出去。” “可…好吧,谢谢忘川哥哥。”沁儿姑娘见忘川言语间有些不快,只好点头同意。 子时已过,弘农城里依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而忘川和沁儿姑娘所住的福来客栈确实非常安静。 许是屋里有别人,还是一名千娇百媚的女子,忘川迟迟难以入眠。 “忘川哥哥,你睡了吗?”耳边传来沁儿姑娘幽幽的声音,忘川并没有回答,他想着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是尽量少言语的好。 过了一会儿,忘川听到床上传来簌簌声,紧接着似是沁儿姑娘下地的声音。忘川心想,莫非是沁儿姑娘要出夜恭?又不好意思让自己听见那接手的那羞人的声音,所以先探一探自己是否有睡着,应当是如此了。 他忽然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的身旁,正看着自己,沁儿姑娘应该是看自己有没有睡着吧。正当他如是作想时,耳边听到一声微微的叹息声,没错,正式沁儿姑娘的叹气声。 紧接着他感觉到一阵冷意朝着自己袭来,他睁开了眼睛,发现正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睁幽幽地盯着自己,那幽幽地绿光中惊讶转瞬即逝。“妖怪?”忘川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沁儿姑娘不会遭了毒手吧?!” 正当他准备起身攻击那两道绿光时,忽然间有一股幽香之气扑鼻而来,他脑袋一沉,晕了过去。 第97章 邋遢老道 弘农的夜如火如昼,而这城中偏隅的一处河边却是静谧幽森。 离跨河拱桥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正躺着一个人,他呼吸非常平稳均匀,应当是睡着了。突然间,那人睁开了双眼、神色有些恍惚,似是意识到什么立即坐了起来,大呼一声“妖怪!”。 他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拍拍胸脯出了一口气,身子向后挪了挪,倚在大树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此人,正是忘川。 “我这是怎么了?”忘川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回忆着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我不是应该在客栈里休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对,那双眼睛,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忘川想起了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画面,那是一双像极了野兽的眼睛,为什么会出现客栈里?对了,沁儿姑娘去哪儿了,难道是遭了毒手?不对,当时房间里只有两个人,我听见沁儿起身下床的声音,莫非那双眼睛是沁儿的眼睛?不可能,沁儿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妖怪呢。不可能,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是我没有察觉到而已。 可是沁儿的出现和她前后的表现太不符合常理,她为什么会直接找上我。如果她想要伤害于我,为什么我会安然无恙?忘川心里揣摩着,一时间理不出头绪,但是他肯定沁儿姑娘一定不简单,看来所有的谜团只有等再见到沁儿姑娘才能解开了。 “子夜观明月,星火度秋风。太安无战事,歌舞自升平。嗝…”一声酒嗝,树上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千金买销魂,醉生又梦死。可悲,可叹啊!” “谁?!”忘川立马起身,抬头朝上看去,“赶紧出来,我看见你了。” 只听“嘭”的一声,一道黑影从树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那一身道袍打扮、相貌十分邋遢的男子丝毫为觉得疼痛,他手里举着一个酒葫芦正朝着自己的嘴里倒着酒,咕咚咕咚的喝着。 忘川见是一个酒鬼,于是不再理会,辨了辨方向,扭头就朝着福来客栈所在的方向走去。可是他还未迈出两步,那就鬼就从他的裤裆“嗖”的一下钻了出来,倚在忘川身上,又打了一个酒嗝,那酒气混杂着一股如同发馊的泔水味直接冲入忘川的口鼻之中,他几近作呕,连忙推开酒鬼,不再理会于他,自顾自地走着。 然而还未走上几步路,眼前“唰”地又有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忘川闻出了那股数月没洗澡的臭味儿,于是停下脚步,心中有些不快,没好气地说:“这位大叔,我与你非亲非故的,你为何要缠上我?” 躺在地上的酒鬼直直地站了起来,忘川这下没了着急回客栈的心思,细细打量着这位酒鬼。这酒鬼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扎了一个发髻,用一根树枝别着,身上穿着一身脏的发黑的青色道袍,有好几个窟窿眼儿,将他那瘦得皮包骨的身体露出了少许,下身穿着一条破麻裤,两条瘦瘦地腿上裹着一层黑泥,脚下穿着一双破草鞋,那模样可比要饭花子还要凄惨。 “小子,我观你人不错,能不能请老道我喝顿酒?”老道眯着眼睛,酒葫芦还不停地往嘴里送酒。 忘川一笑,“这位道长,小子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请你喝酒?再者说,你的酒葫芦里不是有酒么。” 那道长晃了晃身子,脸凑上前,露出了满口黄牙,一本正经地说:“哎…不对。老道的酒那是老道自己花钱买的,又不是你请我的。我的酒是我的,你请的酒是算你的,这是两码事,你当老道我分不清吗?” 忘川觉得这老道真有意思,看他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头脑还如此清醒。“你这老道还真有意思,凭什么我要花钱请你喝酒?你若是能有一个说服我的理由,那小子我就请你喝这顿酒。”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小子,你与老道能够有缘在此相遇,难道就不应该请老道喝顿酒吗?”老道狡黠地看着忘川。 “你这道长可真是…”忘川没好气地笑了笑,他心中其实想说,你这道长可真不要脸,“这位道长,若不是看在你比我年长的份上,我又岂会与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客栈睡觉去了。” 眼瞧着忘川头都不回的往前走着,那道长似乎是急了,在后面喊道:“小子,你给我站住!” 忘川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走着,加快了步伐,心想着还是赶紧摆脱这酒鬼,省得麻烦。谁知道那老道又凭空出现在眼前,而他却没有感应到那老道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心知这老道不简单, “喂,小子,你这样很没礼貌。”老道抱怨道。 “这位道长,你这百般阻挠有些说不过去吧。”忘川不愿得罪老道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好言好语的说。 那老道裂开嘴,露出一口黄牙说:“要不这样,老道也不白喝你的,传你一门行气运气功法如何?” 忘川摇摇头说:“没兴趣。” “没兴趣?”老道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显然他没有想到有人居然对修炼法门不感兴趣,他再度说道:“再加一套杀敌制胜的剑诀,怎么样?” “没兴趣!”忘川摇了摇头,绕开老道继续朝前走着。 “小子,你有点得寸进尺,太过分了啊!这样吧,再加一套身法总行了吧?”老道说。 “没兴趣。”忘川斩钉截铁地说。 “喂,你这臭小子,真是有眼无珠。你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求老道我收他们为徒传授修炼法门,那一车一车的拉着金银珠宝送过来,老道我都不带眼看的。要不是与你小子有缘,老道我还不愿搭理你呢。”老道叉开腿,一手指着忘川呵斥道。 忘川白了老道一眼,“呵呵”嘲笑了两声,随后又一次绕过老道,继续朝前走着,嘴里嘲笑道:“您不差钱,赶紧去找那些贵人去,跟我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子瞎闹个什么劲儿。别再烦我了,赶紧走吧。” “臭小子,你真的惹怒贫道了,今天的事我记住了,等你遇上事你别来求我!” 忘川并没有理会生气地老道,没过多长的时间便来到了福来客栈门前,他转身往后看了看,发现没了老道身影,抬头看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不禁摇摇头,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这一夜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随后便进了客栈。 柴房里空无一人,忘川在客栈里四处找了找并没有沁儿的踪迹,他来到客栈大堂,店小二正趴在柜台上酣睡着,他轻轻扣了口柜台,那店小二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问道:“客官,有什么事情吗?” “小二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问一下打我住进来后,客栈里有没有行迹比较可疑的人出现?”忘川犹豫了一下,深更半夜地一个陌生女子闯入房内,这事并不光彩,若是直接问了,反倒会引起店小二的胡猜乱想,他自己倒不在乎名声,不过人家沁儿姑娘毕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 “可疑的人?”店小二思索了一下,随后说:“有。” “你见到了?”忘川心中一喜,“她现在在哪里。” 那店小二打了个哈欠说:“他就站在我面前。” “站在你面前?”忘川这才意识到那店小二指的是自己,可是他有些不解,沁儿活生生一个人进入客栈他怎么没看见,难道睡得太死了?“小二哥,除了我以外,有见到其他人吗?” “哎呦…客官,这寅时都过了,哪还有人来打尖儿住店啊。即便是有,那肯定都在丽春苑、暖香阁呀。我说客官,您还是早点去休息吧。”店小二哈气连天,勉强撑着眼皮,看着忘川离开,摇摇头又趴在柜台上睡去了。 忘川带着疑问离开客栈大堂,回到了柴房中倒在床上。床上还留有沁儿姑娘遗留下独有的气味,他知道自己肯定没有做梦,那沁儿姑娘是真真切切的出现过。可是她此时去哪儿了呢?难道真被绿眼妖怪给抓了去? 还有,那醉酒的道长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碰巧出现在我晕倒的地方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罢了、罢了,折腾了一夜,还是先睡觉吧。 翌日下午,临近黄昏。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客官,你醒了吗?”店小二的声音传入忘川的耳中,忘川这才中睡梦中醒来,他伸了个懒腰,起床开门。 “嗨,客官早,昨晚睡得可好?”店小二端着一碰水,肩上搭着条毛巾,笑呵呵地看着忘川。 “原来是小二哥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忘川侧身让店小二进了屋子,抬头看了看昏沉的天空。 店小二打了一个湿毛巾递给忘川说道:“客官,您这一觉睡得可真踏实,现在已经是申时了。” “啊,都申时了!”忘川捶了捶有些沉重的额头,接过毛巾擦了擦脸,随后问道:“我第一次来弘农,小二哥,有什么地方值得去逛逛的吗?” 店小二看了看忘川,若有深意地说:“那要看客官想去什么地方了。” “过路莫问今何在,弘农不迎俗家客。兴安金水无穷尽,百乐翻手掷千金。丽春暖香凤鸣轩,群芳环采玉生烟。江南四海群英荟,人间百味佛跳墙。王权富贵有了时,朝代更迭自难遏。人生百年终归去,功名利禄如浮云。天命苦难博半子,不如月下逍遥仙。” 店小二洋洋洒洒地说了一段打油诗,从他的神采中,忘川看到了向往之色,他可没想到一个客栈的店小二居然有如此好的文采,诗词信手拈来,虽然他并不认同诗词中那洒脱到不负责任的人生观,不过还是夸赞道:“小二哥,真是好文采啊!” 店小二笑了笑说:“客官说笑了,小的大字识不了几个。这首诗有些年头了,一直在弘农城里流传,久而久之住在这里的人都能念上几句。它将弘农城里有名的去处都介绍全了,如果客观想要寻花问柳,那自然是去丽春苑、暖香阁、凤鸣轩、群芳斋、环采阁和玉生烟坊;若是想要饮酒作乐,则需去兴安街、金水堡;若想要赌牌九的话,百乐门是比较好的去处;若是客官喜欢尝天下美食,那么江南食客、四海楼、群英荟和阿弥陀佛楼,客官不妨前去一品。” 店小二顿了顿,又继续说:“不过,客官可是要备上足够的银两。” 忘川听了店小二的描述后,不禁感到好笑,也不知道是那位风流骚客作了这么首诗,将弘农有名的寻欢作乐的地名儿和店名儿都给写了进去,什么王权富贵有了时,朝代更迭自难遏。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寻欢作乐找个理由罢了,还当真以为是看破红尘,及时行乐呢。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小二哥。” 那店小二比昨晚热情多了,他又继续说:“客官,需要小的引您去么,弘农城虽说不大,若是不熟悉的话,找起来还是要费些周章的。” 忘川摆了摆手,“多谢小二哥,我一会儿自己城里转转。” “既然如此,那小的就不打扰客官您了。如若有事,您随时招呼小的。”小二识趣地将桌子上剩下的残羹冷炙和水盆一起端走,留下忘川一人独自地站在柴房门口,看着西方的落日。 天色渐混渐暗,老鸦呱呱北飞,风吹河道树作响,夕阳不落百家院。黎明过、白昼去,弘农醒,灯火不歇,黑暗为媒,灵魂作舞。 此刻,忘川怔怔出神,他感觉心中空寂乏味,似乎一夜之间失去了生活的目标。弘农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有如此多人的为之沉沦,它究竟有什么魔力。 “来都来了,还是去看看吧。”他决定去街上一览弘农的夜景,路过客栈大堂时,他向掌柜的又交了一锭银子,心中暗叹一口气,还真是个销金窟啊,若是再继续待在这里,身上的这点银钱恐怕都无法撑到抵达靖州。 弘农的夜让人着迷,不是它天人合一的自然之美,而是街道两旁绚烂的灯火,以及撕开丑陋面纱、极尽展现人类欲望的的烟火气。 忘川在街道上漫无目的走了约半个时辰,一派热闹的景象映入眼帘。前方是更为宽阔的街道,街道两旁摊位林立,做小买卖的,有卖胭脂水粉的、卖特色小食的、喝酒的小摊儿、群人围观的小赌桌……应有尽有。 街道中央一辆辆装饰雍容华贵的马车应接不暇,马车前后跟着一些个壮实地随从,马车中走下来的要么是大腹便便,手上套着四五个大金戒指的中年男子;要么是身着华服,手执文青扇,头戴羽纶巾,神采飞扬的青年俊客;更有甚者,一副穷酸相的老头被一些面目可憎的人从店里面给轰了出来,不乏要挨上几拳的。 远处的飞燕角楼上站着一排排搔首弄姿地姑娘,模样艳丽诱人,挥着手上的一角丝帕,不停地对着楼下流连忘返的男子们抛媚眼,言语极尽挑逗,时而掩面轻笑,声音真是销魂不已。 此番场景忘川并非没有见识过,在漠烟镇的时候,他经常出入逍遥楼,对淫靡之音早习以为常,不过飞燕角楼的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道绿色的身影,四目相对后,绿色身影微微一晃,别躲开了忘川的视线。 第98章 凤鸣轩 忘川瞧见一道绿色的身影避开了自己的目光,隐匿于角楼之上。他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冲进楼内,如此粗鲁的行为引来了周边人的非议,凤鸣轩里的伙计见状,连忙上前阻止。 可是忘川哪管得了这些,伸手抓着阻挡在身前的两名小伙计,用力一扯,两人便飞了出去,将大堂了几张酒席砸得稀巴烂。他几个健步冲到木梯上,转身进入飞燕角楼,此时站在回廊前的姑娘们被吓得花容失色,纷纷拥向一旁,惊惧的眼神一直盯着忘川。 “腾腾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凤鸣轩看家护院的打手们冲到角楼上,个个龙精虎猛、状如牛马,手里抄着家伙,将忘川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凶神恶煞地盯着忘川,那眼神恨不得将忘川生吞活剥了。 有两名打手让开了一条道,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她生得膀大腰圆,体型要比身旁地打手们还要壮实,头上戴着珠钗,脸上涂抹着一层厚厚的胭脂水粉,宽厚的嘴唇上点了一抹朱红,手里捧着一根玉嘴金身烟杆儿,脚下每迈出一步,角楼的木地板都要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那地板仿佛无法承受其重而要断裂似的。 “小兄弟,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为何来我凤鸣轩惹是生非?”中年女人不急不缓,虽是一妇道人家,可是言语间气势不弱半分,一看便是这凤鸣轩的话事人。 “这位大婶,刚才在下寻找朋友,一时情急猛撞了,给您陪个不是。”忘川冷静了下来,回想起刚才冲动的行为,心中有些惭愧。 “小兄弟,看你人倒也老实,金妈妈也不想为难你。不过凡事得讲究个规矩,你无礼在先,冲撞了我凤鸣轩的客人不说,还打了我手下的人,若是不留下个说法,那等于是砸我凤鸣轩的招牌,打金妈妈我的脸,往后谁还敢来我凤鸣轩。”金妈妈举着烟袋锅在一旁的打手身上敲了敲,随后又填上烟草,吧唧吧唧地抽了两口,吐出两个烟圈。 凤鸣轩能够在弘农城这等鱼龙混杂之地屹立不倒,自然是大有来头。此时见金妈妈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忘川心知此事恐怕难以善了,不过既然是自己的过失,那么还是得有个态度。 “金妈妈、在场的列位,在下初来跪地不知规矩,今日因为一时情急,冒犯了众位,在下向诸位诚挚的道歉,请大家多多包涵。”忘川抱拳行礼致歉。 “小兄弟,看来你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若是你真不懂规矩,我金妈妈也只好教一教你了。”金妈妈对忘川的赔礼并不满意,她的言语虽然依旧不急不慢,可是眼中却透露出一股狠意,周边的打手闻言,面露凶相,冷哼一声,握紧手中的家伙事儿,向前走了一步,对忘川施压。 宁欺过江龙,莫惹地头蛇。忘川深知此理,他不想节外生非,于是再出言问道:“金妈妈,不知在下如何做,才能平了您和在场诸位心中的怒气?” “小兄弟,看来你是真不懂规矩。罢了,看你年纪轻轻,金妈妈我也发一发慈悲心,饶了你的性命。但是你必须留下一条腿和一只胳膊,金妈妈便不再为难你。”金妈妈抽着烟锅子,那袅袅青烟朝着忘川的面门吐去,他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小子,最好给我识相点,否则老子让后悔来到这个世上!”金妈妈身旁的打手面露凶光地呵道。 周围的人小声议论着,“这小子真是个愣头青,竟敢来凤鸣轩地地界撒野,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谁说不是,凤鸣轩是什么地方,来这里的都是达官贵人,岂是他一个乡野小子能冲撞的!” “好多年未见到这种场景了,接下来可有好戏看了喽。” “这小子真不识抬举,金妈妈都已经给他台阶下了,换作是旁人,早就当场被打杀了,谁还会跟他多费唇舌!” “在这弘农城里,谁敢不给凤鸣轩几分薄面。这小子如此冒死失礼,怕是交待在这里了。” …… 周围的人还在窃窃私语的议论着,金妈妈眉头一皱,嘴里说了一句“聒噪!”眼神扫向四周,那些人瞬间捂着嘴不敢再多言语。 “小兄弟,看来你是不愿给金妈妈这份薄面了。既然如此,也别怪我无情了。弟兄们,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教教这小兄弟如何做人。”金妈妈说完,陷进头里的双眼倏地一瞪,两道寒光直接射向忘川,周围的打手接到了指令,举起手中的家伙事儿朝着忘川招呼去。 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稍后退了几步,一个个眼中露出火热的光芒,幸灾乐祸地看着人群中的忘川,不时还指指点点。唯有那些妖娆的姑娘们,一个个吓得逃离了现场。 她们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饱经风霜、日受痛苦,沦为男人玩物,在世俗伦理面前体无完肤,遭受旁人的横眉冷眼和指指点点的妓女们,此刻在忘川眼中却是如此的圣洁。 面对那些面目可憎的打手们,忘川没有丝毫畏惧,他与焱蝘这等具有百年修为的妖兽和身怀邪恶功法的老妪都交过手,又岂会把这些呆头呆脑、光会耍几膀子力气的壮汉放在眼里。他不是一个好战的人,但是面对无理的挑性和霸凌行为,也从不手软。 忘川的身子像是一把拉满的弓,张开时身体中爆炸性力量宣泄而出,拳影重重,如疾风骤雨,呼吸眨眼之间,那些打手们四仰八躺,回廊的栏杆、角楼的纸窗被撞的断成数截,凑近看热闹的人被压在身下痛苦呻吟着。 金妈妈见状,大吃一惊,没想到眼前这瘦弱的少年,年纪不大还是个练家子,竟然将这批通过层层选拔上来的打手们全部撂倒在地。她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没有注意到后脚跟,被躺在地上的人给绊了一跤,一个屁股蹲儿坐了下去。 躺在地上那人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金妈妈抄起手上的烟袋锅子对着那人头猛地一敲,“老娘****,你还委屈了!”说着金妈妈从用力一拔,从那人的脑瓜里拔出烟袋锅子,额头上出现一个血窟窿,鲜血混杂着一些粘白流了一地。 金妈妈张开粗壮地腿,两支象腿一样的胳膊撑着地面起身,气急败坏的将玉嘴儿放入口中吧唧吸了两口,脸上露出厌色,“噗……”吐出一口血沫,烟袋锅子在一旁敲了敲,那些带血的烟土黏稠稠地落在地上,她又换了一锅子新烟草,点上后吧唧吧唧地抽着。 那些打手们一次又一次的被忘川撂倒,身上出现一块块淤青,嘴角溢出鲜血,金妈妈将手上的烟袋锅子砸向忘川,大喊一声,“都给我闪开!”于是,她朝着忘川冲了过去,宽大的褒衣广袖下,肉浪起伏不定,这一层角楼那是地动山摇。 “嘭嘭嘭……”木地板上阵阵几近断裂的响声,与那些打手缠斗的忘川未料到金妈妈看似数百斤的身体,却是健步如飞,他和一名打手被撞飞了出去,楼下的隔岸观望的人纷纷后退,躲开从天而降的两人。 临近地面时,忘川一个翻身,四肢如同猫爪一样着地,紧接着他起身拍了拍手,正瞧见凤鸣轩正门旁有一个熟悉的人正冲着自己笑,只不过那笑容并非是夸赞他的身手好,而是浓浓的嘲笑之意。 “这老道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是来凤鸣轩寻欢来了?真是为老不尊!”忘川瞪了老道士一眼,旋即对着楼上喊道:“金妈妈,今日一事并非有意挑性凤鸣轩,还请金妈妈高抬贵手,放在下一马!” 金妈妈在楼上手叉水桶腰,指着楼下的忘川怒气冲冲地说:“小兄弟,凤鸣轩开门迎客,你若是来捧场,凤鸣轩扫榻相迎。但是你今日不仅折了我金妈妈的颜面,而且还砸了凤鸣轩的场子,我金妈妈再如何大度也不能饶你。” 金妈妈话音刚落,从衣领里掏出一个金色吊坠,她将吊坠的一端放在嘴前,轻轻一吹,楼上顿时传来一阵金戈破晓的刺耳声。忘川立马感到有几道冷意破风而来,来者看来不是楼上那些打手,看这气势定然是修行者无疑,折了金妈妈的面子,砸了凤鸣轩的场子,忘川见好就收,转身隐于人群中,快速逃离凤鸣轩。 忘川前脚刚走,凤鸣轩楼下出现四个身穿红色长袍、头戴青面獠牙鬼面具的人,金妈妈指着忘川逃离的方向喊道:“那臭小子往那个方向跑了,把他给我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四个红衣人身形瞬间消失在人群中,引得街道上的人连连称奇。凤鸣轩正门旁的老道饮了一口气,嘴里不停地砸吧着,“这小子有意思。”说着,他将酒葫芦别在腰间,背着手钻进了人群中。 忘川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始终无法摆脱身后的四道凌厉地气息。他心中闪过各种念头,来者穷追不舍、气势汹汹,修为应该不弱,若正面与那几人缠斗,双拳难敌四手,终归是要落了下风。当今之计唯有游斗,将其逐个击破。 心中有了计较,忘川脚下生风,残影一掠,闪进了一条的巷子里,将整个人旨于房屋角落的黑暗中,他屏住呼吸,将神识收回。 数个喘息,他感觉到那四道凌厉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其中有一道气息在巷口停留了片刻,旋即又消失了。忘川长舒了一口气,刚刚起身,只感觉一道寒意逼了过来,他急忙闪身,“轰!”的一声,角落炸出一团火星。 “不好,被发现了。”忘川朝着寒意逼来的方向看去,发现对面不高的屋顶上站着一个身穿红袍的人。皓月下,附近的灯火之光映在他的身上,那随风摆动的红袍像是流动的血液一样,尤其是那张青面獠牙的鬼面具中透出两道幽光,看得忘川浑身不自在。 “小子,别躲了,出来受死吧!”红袍人手上把玩着一根锥子,悠哉地看着黑暗中忘川,他觉得忘川的命已尽在掌握中,完全没有必要担心忘川能从他眼皮子地下逃走。 “这位兄台,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咄咄逼人。”从刚才这位红袍人出手一击,不难看出他的修为要比之前那些打手高了好几个层阶,忘川并不认为那红袍人会因为一句话而突发善心放他一马。他一方面与黑衣人周旋着,一面仍然隐藏在黑暗中,心中在盘算着如何制敌。 “你有胆子来凤鸣轩闹事,就应该有承受死亡的觉悟。”红袍人依旧把玩着手上闪着幽光的锥子,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犀利,言语上更是玩味与不屑。他觉得眼前这躲在黑暗中的人跟他处理过的那些人并无两样,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软骨头,只要说上几句硬话,他们立马就会服软。那些仗着自己有点修为的家伙,总是不老老实实的就范,只要自己花点力气,把他们打服帖了,自然就乖得跟一条狗似的。 红袍人并不着急对付忘川,他在等待忘川的决定。说实话,他还真是非常期待忘川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如果他太过愚蠢的话,那么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直接将他打杀了。 忘川不傻,一眼看穿了红袍的心思。那红袍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后,本应立即通知其他三名红袍人,但是他没有这么去做,想必是担心其他三人抢了自己的功劳。看来这红袍人是个计较利益得失、心胸狭窄之人。此刻他不着急向自己出手,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就像是一个猎手胸有成竹地盯着垂死挣扎的猎物一般。忘川的心里顿时不爽,破船还有三千钉呢,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 “纯属误会,阁下又何必当真。” 忘川嘿嘿笑声传出,惹得那红袍人心中一顿腹诽,这家伙脸皮可真是比弘农城的城墙还要厚。“你乖乖的束手就擒,我可以饶你一命。如果你再这般厚颜无耻,我答应这手上乌锥也不答应!” 忘川冷笑着说:“或许以你的修为可以杀了我,但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泥娃娃,想让我怪怪投降,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你想对我动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不担心这里的打斗声引来另外三人吗?” 见阴谋算计被识破,红袍人顿觉得脸面无光。若是忘川有透视眼,便能看清那面具背后的脸是青一阵红一阵的,红袍人怒呵一声,“小子,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两根乌锥化作寒光朝着忘川隐匿的黑暗处飞过来,忘川在黑暗中连连躲避,只听到乌锥撞在墙壁上的叮咛脆响,紧接着一块块碎石从墙体上脱落,那红袍人见忘川手忙脚乱的应付乌锥,手上的速度更加快了,那乌锥像是长了眼睛锁定了忘川的每一处去路,不时间在他打的身上拉出一道道血口子。 “别打了…别打了…我投降!”忘川走出黑暗,在月光找到的巷道理露出身影,他举手急忙喊道,那红袍人透过青面獠牙的面具咧嘴一笑,“小子,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呢,就这两下子也敢在爷面前大言不惭!” 红袍人纵身一跃落在忘川面前,抬脚朝着忘川踹了一脚,忘川捂着肚子倒飞了出去,摔倒在地,他抱着肚子痛苦的呻吟着,“饶命…饶命…” “让你他娘的再给老子装!现在知道怕了…贱骨头…”红袍人大跨步来到忘川面前,嘴上骂骂咧咧,脚上的动作也未曾停止,力道之大像是一把铁榔头捶在忘川的身上,幸好他的身体经过月华灵液的淬炼与重塑,也能忍受红袍人的恶行所带来的痛楚。 红袍人解了心中的怒气,弯腰伸手抓住忘川的衣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为了出一口恶气他在此地已经停留不少时间,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若是再作停留,恐怕那三个家伙便要来此与自己抢了这功劳。带着这个小子回去,相信楼主定会赐予些修炼丹药功法,想想心中无比激动,如果楼主能够提拔自己晋升为黄字号,日后在那三人面前也能扬眉吐气。 红袍人如是想。 他满心欢喜地打算提着忘川回凤鸣轩,却未料到原本苦苦求饶、软弱不堪的臭小子,身上突然迸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正当他反应之时,忘川并指成剑,体中磅礴的真气从手指间吞吐而出,化作一道有形的蓝色气剑,直穿红袍人的胸膛。 红袍人胸口一痛,他浑是诧异地看着忘川,“凝气成形,你…你他妈的敢骗老子!”话刚说完,他身体一软到底气绝。 忘川理了理被红袍人抓得乱糟糟的衣服,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胸口,弯腰捡起红袍人身旁的两根乌锥,打量了一下,别在腰间,将红袍人的尸体搬到阴暗的角落,叹了一口气,旋即又恢复冷色说道:“我说过,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你若早点收手,又怎么会落得这等下场。我本不愿杀人,可是看你这厮也不是好人,杀了也就杀了。” 撂下一句话后,忘川再一次钻入黑暗之中,而远处正有三道气息奔袭而来,他知道接下来或许要迎来一场恶战。 第99章 鲁家兄弟 青云端上瑶台镜,影入平羌东水流。 推窗举杯邀仙子,海棠花落自去留。 弘农不夜城沉浸在歌声乐舞之中,殊不知只在数里外刚刚发生了一起人命案子。在距离案发现场不远处,有三道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快速的赶到案发现场,这三人身批一件血红色的长袍子,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夜罗刹无二,模样甚是可怖。 “大哥,刚才的动静就是从这边传来的。”一名红袍人率先落地,面具下两道幽冷的光芒扫向巷道里,“奇怪,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段天耀去哪儿了。” 红袍人嘀咕着,他身边又出现一名身穿红袍子的人,体型非常壮硕,手里拿着一并深绿色的大刀,刀刃上寒光闪闪。 “大哥,看着墙壁破损的情况,应当是段天耀的乌锥造成的。”又一名红袍人从忘川原先夺藏的地方走出,他狐疑地说:“段天耀那厮莫不是死了吧,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眼前这三名身穿红袍的人是鲁氏三兄弟,老大叫鲁能、老二叫鲁智、老三叫鲁深。鲁氏老二、老三平日非常不待见段天耀,尤其实看到段天耀那张尖嘴猴腮的脸,心里便不痛快。平日里段天耀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但总让人觉得阴阳怪气的,若不是老大鲁能压着,恐怕老二、老三早就寻个理由把段天耀给除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吗?”鲁能沉声说。 “还能闻到什么,不就…”老三鲁深话说一半,声音一顿,“血腥气!”说着他绕过老大鲁能,径直地走向鲁能身后的两座宅子之间的角落里,发现有一具尸体躺在地上,他弯腰细细打量,随后一惊,这怎么可能!段天耀虽说实力不济,但也不至于死在那小子手上,难道那小子有帮手? 惊讶之色转瞬即逝,他心中反而欢喜,段天耀死了更好,以后就不用对着这张令人生厌的脸了。 “大哥!”鲁深呼唤了一身,“段天耀的尸体!” “什么?”闻到空气中散发的血腥气,鲁能下意识认为忘川被段天耀重伤于此,此刻段天耀或是已经带着忘川回凤鸣轩邀功,他本来对段天耀这种擅自行动的行为非常恼火,可是当听到三弟鲁深话,他大惊失色,要坏事了。 鲁能两三步来到段天耀的尸体前,他下腰一看,面具里的一双眼睛瞪圆,他伸手探了探了段天耀的鼻息,“完了,坏事了!” “大哥,不就死了个段天耀么,能坏什么事?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鲁深不解地问,他还沉浸在段天耀死亡的喜悦中。 鲁能“噌”地起身,一拳打在鲁深的左肩膀处,骂道:“我平日里怎么跟你说的,说话办事要多动脑子,多动脑子,你明不明白?你我三兄弟一路走来艰辛多舛,凡事都得相信谨慎,你明白吗?!” 鲁深揉着发疼的肩膀,他此刻一肚子怨气,大哥从来没有对我红过脸,更别说动手打我,今天就因为你这孙子,害老子与大哥发生不快,你这狗日的死了活该。心中怨气难平,鲁深抬脚对着段天耀的尸体踢了两脚,随后啐了一口唾沫。 “老三,你别怨恨大哥。他段天耀的算什么东西,大哥岂会将他放在眼里。我们三兄弟属大哥最为沉稳,肩上扛得单子也最重。今日凤鸣轩被砸了招牌,主家颜面全失,若非大哥往日打点苗爷,我们又怎么能接了这事。这事若是办成了,我们三兄弟在组织中将会被更加重视,但是若是事情办砸了,日后组织里哪还有你我兄弟的一席之地?现在人我们没抓着,段天耀这孙子还他娘的死了,回凤鸣轩后大哥该怎么交代?” 鲁智对鲁深太过了解,有勇无谋、意气用事,于是只好出言解释,否则依鲁深的性子,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鲁深听完,心中的怒气更胜,他抬脚狠狠地踹在段天耀的尸体上,“都是你着狗娘养的惹事!想要吃独食,你到是吃呀!废物!他妈的,死了还要阴我们兄弟一把。” “三弟…”鲁智见鲁深对一具尸体如此狂虐施暴,实在看不过去,出言制止。 鲁智的制止,让鲁深立马老实,他转身对着两位哥哥问道:“大哥,二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大哥、三弟,段天耀的死也不并太过介怀,到时候如实禀报即可,眼下当务之急是抓住那惹事的臭小子。那人能杀了段天耀说明修为不低,最起码能够与我和三弟相匹敌,又或者他有帮手,所以我们兄弟三人还是要小心行事。”鲁智郑重地说。 “二弟说得不错,段天耀的尸体还有热度,而且我们三兄弟一听到动静立马就赶了过来,那小子应该还未走远。我们刚从南城回来,所以那小子应当不会往南边跑,西边凤鸣轩在也不太可能。不如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二弟、三弟你们一路往东边找,我往北边找。一旦发现那小子的行踪,立马以发出讯号,另外一方立即前来增援。”鲁当下作出决定,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抓住惹事的小子揍他个半死不活,若是他敢反抗,直接打杀。 鲁氏三兄弟按照约定的计划离开了巷道,段天耀的尸体依旧躺在那黑暗角落里,一丝丝热度逐渐消散。 不远处的黑暗中忽然走出一个人影,他开着鲁氏三兄弟离开方向,嘴角上露出一个弧度,“想抓我,没那么容易。”嘀咕了一句,他纵身一跃飞在屋顶之上,朝着南城门的方向掠去,像是一只豹子在屋顶上飞檐走壁。 正当他准备跃过一处屋顶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寒光一闪,他心中顿觉不妙,随即停住脚步,一把绿色虎头刀刃从他的脸颊的飞过,鬓角被疾风吹起的长发瞬间被隔断。 他脚下一瞪,整个人纵身飞入黑暗之中,手上已经握着两把乌锥随时准备迎敌。头顶上方传来落脚之声,随后这里又化为寂静,忘川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浑身的毛孔都已张开,额头冒出细汗,嗓子发干。 “彭”的一声,一道气劲从天而落,半壁屋檐瞬间被斩成两截,忘川没有料到来者竟然如此毫无顾忌,带他再作反应之时,头顶上的半壁屋檐已经朝他砸了过来,闪避不急,他的肩膀还是被那破坏的屋檐被砸得疼痛欲裂。 他顾不得疼痛,神色快速的锁定了来者位置,催动着体内的真气,化作一道残影朝着那人攻了过去。那人不慌不忙,呵呵直笑,“小子,你让我们兄弟找得好苦。” “废话少说,纳命来吧!”忘川手上两把乌锥朝着那人刺了过去,那人也不闪避,手中的三尺虎头刀拦腰一横,挡住了忘川的攻击,随后一拳朝着忘川轰了过去。 忘川见势当下一个翻身,乌锥再次刺向那猛汉。猛汉似乎料敌于先,借着出拳之势一个侧步转身,避开了乌锥,手上的虎头刀反手朝忘川横劈而去,忘川手中的乌锥再次招架,只是那虎头刀攻势过于刚猛,他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 “小子,有两把刷子,看看我这一招你能不能接得住。”猛汉倏地爆呵一声,全身的气势翻涌,手上的虎头刀光芒大涨,他举刀朝着忘川倒飞的方向劈了过去,空中顿时巨大的刀刃,朝着忘川劈了过来,与此同时,从那猛汉脚下一道绿色的光芒瞬间覆盖了周围数仗的区域。 忘川见状,手中两把乌锥脱手,化作两道流星朝着猛汉攻了过去,而他则是快速的朝着朝着一侧退避,躲避迎面而来的巨刃。那巨人落下之后,当忘川庆幸自己躲避了这一击时,他发现脚下的空间猛地一震,他与乌锥失去了联系,而身体被震得飞起,他脸上露出了惊惧之色。 远处的大汉提着虎头刀已经朝自己飞了过来,他从大汉面具中露出眼睛里看到嗜血的兴奋,难道我今天便要命丧于此吗?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他内心深处拼命的呐喊着,神识极尽之力沟通着失去联系的乌锥。 “三尺” “两尺” “一尺” 忘川愤怒地看着即将近身的红袍壮汉,他并不是怕死,只是不愿自己的命被一个恶人给夺了去。人在极度惊恐之下,便会不由自主的愤怒到极点。或许是元府感受到主人的生命受到了威胁,磅礴的真气从元府中喷薄而出,充盈他的全身。 红袍壮汉注意到了忘川身体的异样,此刻忘川的身体外出现了一层火红色的真气将他护在其中,那红色的真气如同炙热无比的火焰。红袍壮汉哪顾得了这些异样,眼前这小子已经无法动弹,只要自己手上的虎头刀落下,他的性命便要交待在这里。 可是他还不想这么快就杀了忘川,这小子害得他和鲁智、鲁深三人一夜奔波,这笔账总要与他算上一算。这红袍壮汉自然是鲁能,他飞到忘川身前,反手用刀背袭向忘川的肩膀。 “什么!”刀背并未破开忘川身体外的那一层火红色的真气,鲁能惊讶之余,不禁好奇,这小子修为不高,连运气用气之法都未曾掌握,怎么会使出如此厉害的护体罡气,莫非是他修炼了什么高深的功法? 龙渊大陆上的修行功法普遍分为下、中、上三等功法,功法的品阶越高,其稀缺性越高,往往流传在修修行界中的功法大多以下等和中等功法为主,上等功法几乎都掌握在修正界重要的势力手中。而超越上等功法的极品修行功法,更是传说中的存在,唯有那些历史渊源流长的大宗大派手中才有。 修行功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同等修为境界的修士对战,不仅要拼在战斗过程中的意识和经验,而且要拼功法的优劣。如果两名修士拥有同等修为,若是其中一名修士的修行功法品阶高,那么即便战斗意识和经验薄弱,功法品阶的优势也会弥补其不足,甚至是成功击杀对手。 也就是说,修行功法的品阶高低,不仅能够影响一名修士的修行境界,同样在对战中也能成为制胜的关键所在。即便是修为境界上差了一、两个境界,若是修行功法品阶高出对方,那么这名修士同样有机会越过境界击杀敌人。 对于一个隶属于组织外围杀手的鲁能而言,他对于高阶修行功法的是多么的渴望。他激动地浑身都有些颤抖,眼中露出炙热的光芒,若是能得到忘川那神秘的功法,他们兄弟三人又何必待在这无情的组织里,只要修为提上来,这天下之大自然有属于他们更好的去处。 鲁能并非是一个容易被利益冲昏头脑的人,相反他那粗狂的外表下有一颗非常细腻的心,他并没有因为一刀没有劈开忘川那护体罡气,就断定忘川身怀高阶功法,他还需要再试一试。 他非常的谨慎,虎头刀刃一次次劈向忘川,每一次攻击都会增加一层真力,当他运足到九层真力时,虎头刀刃终于劈开了那道护体罡气,而且攻势已经完全被卸去,并没有伤到忘川分毫。 忘川此刻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次次的被对方玩弄与股掌之间,他收购对方的嘲笑与戏弄,他的怒火已经完全控制自己的神识,只见他对着鲁能一拳轰了过去,鲁能却是大笑一声闪避躲开。 忘川见一击未得手,当下怒喝,两只拳头不停的轰击着,空中顿时出现一个个像是由岩浆浇筑而成拳头,如通倾盆大雨尽数的落在鲁能身上,封堵他的去路。 鲁能见状手起了嬉笑之心,他不停地躲避着拳头的轰击,三尺虎头刀绿光更胜之前,“疾风斩!”他爆呵一声,虎头刀朝着拳头最密集的地方斩去,无数把绿刃化作疾风迎向那些拳头。 眨眼之间,疾风所过,绿刃化作万把飞刀直接看在拳头之上,两两相碰,空中发出砰砰响声,迸发出一道道红绿色的光芒。 远处那些在热闹的大街上人看到空中的景象,纷纷停下脚步,不停的赞叹,这烟火之景真是绚丽多姿。 “小子,你若是将修炼功法尽数传给我,我就饶你一命!”鲁能已经十分确信忘川所修炼的功法乃是高阶功法,否则以他的修为,又怎么能打出如此具有威胁的一击。 忘川并没有理会,他还沉浸在愤怒之中,人冲天而起,此刻手上出现一把蓝色的长剑,朝着鲁能冲了过去,速度之快让鲁能都难以捕捉。不过鲁能并不惧怕近身搏斗,他所修炼的功法着于强化肉体,于是他立马催动护体法诀,他的身上绿光一闪,全身犹如套上一件绿色的盔甲。 “爆炎斩!” 鲁能大喝一身,朝着忘川飞来的方向斩去,天空中初见出现三道绿色的真气,像是三根绿色的铁链朝着忘川飞了过去,却又好似三条剧毒无比的毒舌吐着张开血盆大口。 忘川身形不停地变化,躲避那三道绿色的真气,可是那三道真气突然爆裂开来,强大的破坏力向着四周扩散,忘川躲避不急,终还是被爆裂的力量给击得落在地上,一声“闷响”,一座宅子的屋顶出现了一个窟窿。 屋子里,一男一女正在轻纱帷帐中酣畅淋漓的巫山云雨,被不速之客闯入,吓得所在床帏的一角,拉着被子遮盖着裸露的身体,瑟瑟发抖。 忘川口里溢出鲜血,双眼充血,他起身缓缓地转头看了那两人一眼,吓得那男女二人脸色煞白,身体更是大幅度的颤抖了起来,连被子滑落了都不自知。 忘川回头冲出了屋顶,而鲁能此时早已在屋顶上方等着他,见他飞出来后,他又是一招爆炎斩劈向忘川,忘川双掌拖顶,涛涛真气从他的双掌之上喷吐而出,挡住了那三道绿色的真气。 “小子,你是打不过我的。听我一句劝,现在收手来得及,只要你将所修功法交出来,我勉强饶你一命。” 经过多番试探,鲁能已成竹在胸,虽然忘川功法奇特,但是他的修为境界太低,而且战斗经验不足,是不可能打得过自己的,于是他又打起了忘川修炼功法的主意。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忘川手掌之上喷吐而出的真气中,多了一次次暗红色的力量,这估量像是一根丝线正缠绕在他打出的爆炎斩的三道绿色真气之上,并且不停的蔓延着,直至缠绕至三道绿色的真气另一端。 “啵”的一声,那三道绿色真气被暗红色的力量绞碎,紧接着忘川发出桀桀的笑声,那些暗红色的力量忽然燃起熊熊之火,一道硕大无比的火墙朝着鲁能撞了过去。 火墙炙热的焱力传来,隐约间鲁能感受到一股毁灭之力让他心中有些发怵。他再一次斩出疾风斩,万刀绿刃并未能劈开火墙。 “我就不信邪了,还劈不开这道火墙!”于是他手上虎头刀不停地挥砍着,一道道绿色的真气化作真劲不停地劈砍在火墙之上,火墙纹丝不动而是愈发快速的朝他飞来。 “爆炎斩!” “疾风斩!” “银月斩!” “……” 在火墙即将撞到他身体的一刻,鲁能这才想起了躲避,他驱使着全部的修为催动身法躲避。 “两尺。” “三尺。” “五尺。” “……” “呼……”离开火墙一丈远后,鲁能长出了一口气,这小子的功法真是诡异,他感觉后背都湿透了,正准备他额头豆大的汗珠时,他的身体一绷,眼睛瞪直,两颗眼珠子似要飞出眼眶,“噗…”,一口鲜血喷洒而出,两道乌白的寒光从他胸前飞出,勾起两道血箭。 他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头从空中栽了下去。 “大哥!” 第100章 你们还是走吧 “大哥!” 鲁能的尸体栽倒在地上,身躯颤抖了两下便咽了气。 远远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鲁智和鲁深发了疯似的冲到鲁能尸体前,鲁深抱着鲁能的尸体痛哭,他素来爱耍性子发脾气,虽然鲁能常常教训他,可是他心里最尊敬的仍然这位最为严厉的大哥,有大哥在,他就有了依仗,可是此刻大哥逐渐冰冷的尸体就躺在自己的怀里,他感觉整个天都塌了。 “大哥,你怎么能撇下我们两兄弟,撒手人寰…我的大哥啊,不是说话要发讯号汇合的吗,你怎么能一个人独自面对呢!大哥……大哥啊!” 鲁深哭得十分凄惨,两行热泪从鬼面具缓缓流下,声色令人动容。 “父母早亡,是大哥你撑起了这个家,我们兄弟才有今天。” 鲁智比较冷静,他在一旁低声抽噎着,他上前拍了拍鲁深“三弟,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不能让大哥白死。” 痛哭流涕地鲁深抹了一把眼泪,咬牙切齿地说:“报仇!二哥,我们要替大哥报仇!” 此刻忘川灵台清明,已经恢复了意识,他看着下方对着自己怒目而视,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两人,心中有些别样的感觉,再恶的人也有良知的一面,眼前这三名红袍人虽然助纣为虐,却又兄弟情深,他们若是要找我寻仇,那是天公地道。 在他出神之际,鲁智和鲁深已经飞到他的对面,“小子,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留下你的名号!” “在下本无意与各位为敌,奈何你们一再出手相逼。今夜我已经违背良心杀了两人,不想再多造杀孽,你们还是走吧!”忘川淡淡地说。 鲁深闻言立马火冒三丈,弑兄之仇不共戴天,这狗杂种不但没有半点悔恨之心,反而在此大言不惭,简直是可人孰不可忍!“二哥,别跟他废话,直接杀了他给大哥报仇雪恨!” 鲁智点点头,看向忘川说道:“杀兄之仇,我鲁智和三弟鲁深岂有不报之理?”说着,他率先冲向忘川,双手成爪,手指尖萦绕黑气。鲁深则原地不动,手上不停地掐着指诀,口中念念有词,“昊天在上,勒敕四方,雷霆万钧,斩妖诛邪,急急如律令!” 鲁深手上结出一个菱形指印,食指交汇处金光一闪,一道符箓瞬间出现,指印一推,那道符箓燃烧起来,紧接着天空中“咔擦”一声,一道闪电划过黑夜,朝着忘川劈了过去。 忘川急忙躲开雷霆一击,然而他却感觉自己被天空中滚滚翻涌的雷霆给锁定了一般,每当他躲避一道雷霆之后,又有一道雷霆就接踵而至,而且鲁智也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施展的不知是何种功法,招招凌厉歹毒,每一爪都会消耗一分他体外的真气,更要命的是鲁智的攻击速度和身法非常之快,这让忘川感到非常头痛。 鲁智和鲁深一奶同胞的兄弟,心意想通,若是让他们这般配合施展施展法术,那么忘川所能调动的体内真气迟早会被鲁氏两兄弟消耗而亡,当下最紧要的莫过于先破了他们两人之间的配合,最好能够先重伤一人。 忘川灵机一动,快速的飞向鲁深所在的方向,之间天空中一道道雷霆快速轰击下来,每每都与忘川擦肩而过,惊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湿得能拧出水来。 忽然一道黑色的影子阻挡了他的去路,忘川神色一冷,乌锥直接朝着那黑影打了过去,奇怪的是,那黑色影子有样学样,对着忘川也打出了一个状似乌锥的东西与忘川打出的乌锥相撞之后化作丝丝黑气消散在空中,而乌锥则被震飞了出去。 “这道影子体型养猫像极了鲁智,莫非是他施展出某种功法?竟然能复刻我的行动,看来自己也要找机会学些功法才行了。” 通过最近数次战斗,忘川已经感到心里余而力不足,完全输在功法之上。现在的他还未能掌握任何一门修行功法,每每与人相斗都是以命相搏,能够击杀敌人那也是仗着自己身体中的潜能罢了。 “既然你能复刻我,那我看你能不能复刻雷霆一击。”忘川心中有了计较,既然那道黑影能够复刻他打出的任何东西,那么所幸自己不作任何攻击之举,而是直接引着雷霆来攻击黑影,看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咔嚓”声再度响起,又是一道雷霆落下,忘川站在黑影身旁不动一直等到雷霆即将落在他头上之时,他忽然一个闪身,避开了雷霆一击,他扭头看向黑影,在雷霆一击下,瞬间化为丝丝黑气淹没在雷霆之中,离他不远出出现一个身影,正是鲁智,此刻他的身子有些摇晃,嘴角溢出鲜血。 忘川冷冷一笑,再次冲向鲁深,雷霆仍然不停地下落,鲁深见状,身子不停的后飞,手上再度结出一道新的指诀,一道金色符箓再度燃烧,只见天空中滚滚乌云此刻愈发激荡,一道道雷球如同暴风雨一般,骤然落下。 “轰!” 忘川抬头一看,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他将身体内充盈的真气系数灌入脚下,速度提升一倍有余,躲开了了堕入牛毛的雷球,空中一阵刺眼夺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弘农城。 此刻,弘农城某处宅院里,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老神在在地饮着茶,有一位模样美丽动人的女子正站在老人身旁,摆弄着茶桌上的茶盏器皿,她的声音非常动听,像是喜鹊儿的叫声,清脆而动人。 “果老,今夜可真不平静啊。您老不打算出手管一管吗?” 果老哈哈大笑,“都是小辈的事,我一个糟老头子管他们作甚,让他们自己玩闹去吧。我老头子还是在这里吃吃茶,看看热闹多好。” “果老,您老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饮功夫茶啊!”女子微微一笑,出言打趣道。 “你这娃娃,现在都敢拿我这老头子打岔了。看来老头子我可真是老了哦!”老头子煞有介事地说。 “果老,瞧您这话说的,小影儿可不敢目无尊长。” “哈哈,小影儿,那小子你看出点什么名堂了吗?”果老饮了一口茶说。 被唤作小影的姑娘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观他的行气和出手的方式,勉强够得上入修行的门槛,但是他又能凝气成形,这可不是一个刚摸着门槛的修士能做到的,而且他的体内真气似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倒是有些怪异。难道是哪个门派里的年轻一代的弟子,此时入凡尘历练来了?可是据影儿所知,那些门派中并没有这么年轻的弟子。真是奇怪,影儿真的看不透他。果老,您肯定看出这人的来历了吧?” 过来故作神秘的笑了笑,“这小子战斗意识还是挺强的嘛,你看那个施展雷诀的小子要吃亏了。” 小影姑娘抬头望去,此刻忘川已经缠上鲁深,他围绕在鲁深快速的移动着,眨眼之间似乎有数十个忘川将鲁深围在其中,手上一根凝气成型的锁链已经将鲁深捆了个结实,天空中雷霆不停地落下,忘川急忙闪避出雷霆的攻击区域。 那些雷霆刚要接触到鲁深的身体时,只见他口中嗫嚅了几下后,雷霆顿时消失,那些翻涌的乌云退散,正当他全神贯注地挣脱开锁链的一刹那间,忘川以神驱物,两把乌锥已经飞到鲁深身前,在他的胸口扎出两个窟窿,鲜血汩汩的外流。 忘川奔袭而来,两把乌锥带着血箭冲天而起,朝着他的后方飞去,忘川手上又出现一把长剑,他双手持剑不停地刺在鲁深地身上,几个呼吸间,鲁深已经身负重伤,全身的伤口密布。 正待忘川一剑要结果了鲁深的性命时,他的身侧出现一道黑影,紧接着鲁智的身体出现,两道利爪抓向忘川。忘川反手一剑后,快速退去。他盯着鲁智,心下大惊,明明那两把乌锥已经挡住了鲁智,他居然能够施展出这等移形换影的功法,不仅躲避了乌锥的攻击,还能阻挡自己对鲁深施展致命一击。 “三弟,你没事吧?”鲁智扶稳鲁深后,急切地问。 “二哥,我…我没事…呕…”话还未说完,鲁深吐出一大口鲜血。 “三弟,三弟…!”鲁智摇着鲁深的身体,可是鲁智的身体已经瘫软,没有任何反应,他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探取鲁深的鼻息,脸色刹间变得煞白,他的身子不停的颤抖,转身充血的双眼狠狠地盯着忘川,“你该死!” 鲁智将鲁深的尸体送到鲁能身旁,旋即一飞冲天,利爪朝着忘川抓了过来,忘川连连退让,“鲁智,收手吧。” “你做梦!不将你挫骨扬灰,我此生誓不为人。”鲁智亲眼看见大哥和三弟死在眼前,他又怎能视而不见。他的攻势愈发凌厉,招招直取忘川的要害。 忘川并非是一个嗜杀成性的恶魔,他并不想徒增杀孽,可是他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弱之辈,尤其是当他亲眼目睹爹娘倒在血泊之中,雪至被归海一策百般凌辱羞愤自杀后,他就明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他不会主动招惹别人,不过一旦有人欺负自己,绝对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段天耀之死如此,鲁能、鲁深之死亦如此,若非是他们一再相逼,他宁愿息事宁人,化干戈为玉帛。可是见到鲁智痛失两位兄弟六神无主、疯狂的模样,忘川心中不由地生出怜悯之情,鲁氏三兄弟已经死了两人,若是鲁智此刻能够罢手则皆大欢喜。 “你这个狗娘养的,你还手啊!”鲁智发疯似的对着忘川怒吼,无力感传遍他的全身,大哥、三弟就躺在那里看着我,我不杀了这狗娘养的又怎么对得起他们。可是忘川却一再退让,鲁智一时间对他束手无策。 “你杀不了我的,你还是带着他们的尸体走吧。”忘川滞在空中,怜悯地看着鲁智,当年他面对归海一策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像鲁智一样呢,恨到疯魔,恨到癫狂。 “九幽之下,血海之深,以血为媒,以魂为引,燃我生命,奉祀诸神。献祭!” 鲁智并没有听从忘川的劝告,他一心只想杀了忘川报仇,不惜一切代价。只见咬破手指,跪在空中,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手指流淌的鲜血在空中凝而不散,随着他手臂的摆动在面前形成一道法阵,倏地红光大盛,那法阵中传来群魔的嘶吼之声,摄人心神,一股股黑中带红的气体钻入鲁智的口鼻之中。 他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渐渐褪去了光泽,逐渐转变青灰色,紧接着又逐渐褪去,彻底转变成白色,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根根银色散发着冷冷的光泽。 鲁智以献祭生命为代价,获取神秘的力量,最后一缕黑气钻入他的口鼻后,他起身挺直了腰杆,脸上那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具碎成了两瓣,露出一张苍老的脸,陷进眼窝中的眼睛露出两缕红色幽光,那两缕幽光犹如风中摇曳的烛火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鲁智的两只手臂干瘦如柴,手指变得更加细长,黑色的手指甲有一尺多长,他忽然裂开嘴微微一笑,真是邪气凛然。 “桀桀…”鲁智盯着忘川邪笑着,声音沙哑无比,他裂开嘴伸出发黄的舌头舔了舔乌黑的指甲,旋即面色一冷,全身的气势向着四方爆发开来,衣袂无风飘飖举,下本身充盈着森冷的黑气,他身子一动,整个人消失在原地,只听到空中传来沙哑厉呵:“纳命来!” 忘川神色严峻,鲁智消失的刹那间,他的四周出现了四道黑影,他知道此刻鲁智的修为已经提升至少一倍有余,而且有移形换影的本领,眼前这四道黑影,不知鲁智会选择哪一个黑影移形换影出现,对自己进行致命一击。 他只能选择飞出黑影的包围圈,同时驱策着两把乌锥攻击黑影。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两把乌锥竟然没有伤到黑影分毫,反而引动那四道黑影朝着自己打来四把黑气凝聚而成的乌锥。 忘川虽然挥动着长剑以横扫千军之势将那些乌锥一一击散,但是他身上也出现了数道伤口,鲜血已经染红了上衣。他知道鲁智一定隐藏于某处随时准备对自己施展最强的招式。 他本想将那些黑影击溃,这样鲁智也就少了倚仗,可是鲁智此刻施展的黑影分神之术不像之前,这些黑影分神无法被击溃,他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引出鲁智现身,在他攻杀自己的时候抢夺先机,率先将鲁智击杀。 好在那些黑影出现之后,并没有再移动位置,忘川悬在四道黑影分身的上方,极尽能事放开神识,感知周遭的力量波动。 “嗯?这四道黑影分身能够主动攻击?”忘川下方的四道黑影分身正朝着忘川到来一只只鬼爪,忘川不敢驱策乌锥格挡,否则又会被黑影分身再度复刻,他只能不停的躲避,利用手中的长剑去招架。 四道黑影分身打出的鬼爪越来越多,忘川身上再次被鬼爪抓去了数块皮肉,伤口处自己的体内的真气正在不断的流逝,他顾不上许多,既然鲁智想要通过这四道分身困住并且消耗自己,那么就如他所愿。 忘川再次将两把乌锥打了出去,而他的手上此刻多了一把蓝色的盾牌,他双手持着盾牌,不停地朝其中灌输真气抵挡鬼爪的攻击,可是四道黑影分身打出的鬼爪着实太多,几个呼吸间,蓝色盾牌瞬间被击碎。 忘川的神识感受到下方右侧传来灵力波动,紧接着便看见鲁智那干瘦如柴的身形出现,寸长有余的黑爪直接抓向忘川的胸口,那四道分身仿佛受到感应,纷纷朝着忘川以猛烈之势攻了过来。 忘川双手真气浩浩汤汤宣泄出来,两块更大的蓝色盾牌出现,一面迎上鲁智本人,一面扔向下方的重来的四道黑影分身。 碎裂声立马响起,两块蓝色盾牌被击碎。四道黑影分身八只利爪已经从忘川的身上抓出了八道深而见骨的伤口,而鲁智的双臂却被忘川给死死抓住,他那一尺多长的指甲已经刺入忘川的胸膛,鲜血正顺着指甲流了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在下,像是毛毛细雨般冲刷着下面的屋顶。 银发在空中凌乱飘扬,鲁智的脸上露出癫狂,只是他眼中那两道幽光比之前更加暗淡,他双臂用力想要刺穿忘川的胸膛,直接取了他的心脏。 可是忘川的双臂像是铁钳般死死的钳制住,他盯着鲁智,眼神中杀意尽显,“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鲁智闻言,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忽然身子一顿,两道乌光从鲁智的身后飞来,径直的刺入他的后背,没入他的心房之中。 “我做鬼…也不会…放…放过你…”鲁智气绝身亡,四道黑影分身消失,忘川忍痛抽出鲁智刺入自己身体中的利爪,一脚将他踢了下去。 他也跟着落到地面,看着地面上三具尸体,身子一晃,吐出一口鲜血。他从鲁氏三兄弟身上摸索了一番,将一些银票收入怀中,撤下一些布条包扎着双手能够够得上的伤口,随后从鲁能身上褪下一件红袍披在身上。 经此一闹,弘农城怕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他顾不得身上医治伤势,打算立即赶回福来客栈取回行李趁着夜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101章 狐沁儿 打算回福来客栈取回行李后离开弘农的忘川,他选择沿着城南的方向迂回以避开凤鸣轩所处的弘农最中心的地带,由于身负重伤极其狼狈,为了不惹人注意,他避开了人群最密集的街道,而是选择了走巷串道,借助黑夜的掩饰潜行。 经过南门大街,越过四座拱桥,刚准备从巷道里走出的忘川,有一道倩影出现在眼前,只见她回眸一笑,妩媚颠倒众生。随后转身迈着莲花小步,继续前行。在她的背后出现一个神色呆滞的男子,此时裂开嘴傻笑,亦步亦趋地跟着那倩影。 “她怎么会在这里?”那倩影正是消失在福来客栈的沁儿,之前在凤鸣轩撞见忘川心中便犯了嘀咕,好好的良家女子怎么会去那种风月场所,此刻又在这里见到她,勾起了忘川的好奇心,他蹑手蹑脚地偷偷跟踪了去,想瞧清楚这沁儿姑娘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当时会不辞而别,害得忘川一再为她担心,之前他甚至认为沁儿姑娘遭了那绿眼妖物的毒手。 沁儿姑娘领着神色呆滞的男子一路小步前行,穿过两道巷道后,从一座宅子的后门进了院子。忘川跟踪到门前当下踌躇,未经得宅子的主人同意,擅自闯入院子,若是被主家人撞见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是转念一想,都已经跟踪到这里了,若是不一探究竟,心中奇痒难耐,进入院子后小心一点,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心中有了计较,他小步一跃扒在墙头,抬眼扫视了一下院中的环境。这是一座两进的小院子,房屋罗列陈设十分简单,后院的宅子应当是休息的地方,此刻地面烛光通亮,沁儿姑娘轻轻地推开房门,抬脚迈了进去,后面跟着的男子目光呆滞地立在门前,沁儿姑娘转身挥了挥手上的绣帕,绣帕拂过那名男子的脸颊,男子闭上眼睛脸上露出的淫淫靡笑,一脸享受的模样,裂开嘴笑了笑,随后抬脚也进了屋子,房屋的门被关上。 男子的表现让忘川心下生疑,沁儿看似是弱质女流,却能控制一个人的意识,让人乖乖听话地按照她的意志行事。难道沁儿姑娘修炼了什么魔功妖法?可是他并未从沁儿姑娘身上感受到任何灵力真气的波动,她将男子领进屋,难不成两人要做些令人羞耻的事吗? 忘川大失所望,心像是被钝器重重一击,那种疼痛感并不强烈,反而是心寒的感觉涌遍全身,他莫名的一阵伤感。是哦,沁儿姑娘能够出现在凤鸣轩,说明她肯定是一名风尘女子,带一个陌生男子进入自己的屋子里也是稀松平常之事。 或许,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他经常出没逍遥楼,原本对风尘女子持有偏见,可是当他与赛西施熟悉之后,才明白在风月场所里做着色相交易的女子大多身世疾苦。她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更没有能力选择自己的人生,只能顺势而行,勉强的生活着。 尤其是在这个男权为尊的社会里,女子都是弱势群体,回投胎的女子出身富贵,锦衣玉食,一生无忧;命中注定平凡的女子,出身贫寒,她们终其一生都在相夫教子,与平穷抗争;而命中注定苦难的女子,尤其是像这些风月场所的女子,她们一辈子连与苦难抗争的力量都没有,只能在风月场所里孤独终老,从一枝独秀的花魁成为端茶倒水的老妈子。 这些女子都是不幸福的,她们从出生起在所有男人眼中已经被明码标价,她们或许有着不同的出身,抗争命运的力量或有不同,但最终的结果都是疏通同归的。即便是那些拥有天资进入修行门派,走上修行一途的女子,依旧无法改变男权的现状,他们只不过相比于普通的凡人多了一些生存的力量而已。 忘川最终还是飞入了院中,弯腰屈身在窗下,透过烛火之光想要看清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他难以相信沁儿是一个做着色相交易,毫无灵魂可言的女子,他想给自己找一个理由说服自己。 透过窗户,忘川眼睛瞪直了,他脸上出现了复杂之色。 只见这屋内,正前方摆着一张木床,床上正躺着一个人,犹豫这人身上盖着厚厚的绣花被褥子,他看不清躺着的人是何模样。沁儿坐在床沿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眼中难掩悲伤,她的眼角微红,泪珠几近欲落,在她左侧那名神色呆滞的男子安静地站着。 忽然,沁儿姑娘一扭头,兰花指现,做出了几个奇异的动作后,只见一股淡黄色的能量从男子身体泄出,化作一条细长的黄线随着手指的牵引,钻进床上躺着的那人口鼻之中。随着淡黄色能量不断外泄,男子的脸越来越白,给人一种病恹恹的感觉。 忘川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在沁儿姑娘扭头的一霎那间,他看见两只碧绿的眼睛射出果决的冷意,妖怪!原来沁儿姑娘就是昨晚我朦胧间看见的绿眼妖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尤其见到男子像是风中柳絮一般,体力的能量不停地被抽出时,他脑中冒出一个念头,“采阳补阴。” 忘川火冒三丈,妖物害人!他三两步踹开了房门,正在施法中沁儿姑娘没有料到有人闯入,面色一冷,狠狠地盯着门口,当她看见忘川嫉恶如仇的样子,她反倒有些慌乱,一时间法术中断,原本被抽出的淡黄色又重新回到了男子身体之中。 “忘…忘川哥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沁儿姑娘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忘了维持法术,于是又重新催动法术,抽剥男子体中的淡黄色能量,只是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忘川。 被叫了一声“忘川哥哥”,忘川怒气消了几分,但是他仍然厉声呵责道:“我们有那么熟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清楚吗?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抽他的精气,难道不怕天谴吗?” “忘川哥哥,我…”沁儿姑娘欲言又止。 “我什么我,你若再不住手,休要怪我动手了!”忘川见沁儿姑娘在自己的厉呵下仍然不愿停手,恼怒不已。 “忘川哥哥,你听我解释,忘……”沁儿原本不想解释什么,可是看忘川怒火中烧要发作的样子,生怕他控制不住情绪而打断自己施法,正当她准备解释的时候,忘川一掌朝她打了过来,她连忙反手一掌迎了上去。 “真是冥顽不灵,看我不收了你!” 忘川被震得后退了两步,他恼羞成怒,探掌直取沁儿姑娘的面门,同时两道乌光从他的身体飞出,径直地射向沁儿。沁儿收回双手相迎,将那两把乌锥击落。而此时,忘川已经将那名男子给拽了过来,他那一掌佯装要攻击沁儿要害,实际上只是想将男子救出。 “忘川哥哥,你把他还给我!”沁儿急的直跺脚,她伸手便欲将那名男子抢回来,只是被忘川出手制止了,沁儿转头看向床上的躺着的人,原来是一名模样清秀的男子,只是脸色蜡黄,像是病入膏亡,原本精气入体后他的面色恢复了些血色,可是现在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尤其是他的呼吸变得更加微弱。 沁儿当下急的怒火中烧,她冷冷地盯着忘川说:“忘川哥哥,你把他交给我,否则沁儿就对你不客气了。”只见她两只眼睛已经变成碧绿竖瞳,两只尖尖的狐耳露了出来,嘴角两边露出两颗尖尖的延迟,一条白色的狐狸尾巴正微微摆动着,这模样说是凶横,实际上在忘川看来倒是过于可爱。 “哼,终于露出本来面露了,什么家中突逢大难,途中遭遇歹徒这些都是谎话。那一晚是你将我迷晕的吧!你是不是打算抽取我的精气救床上的这位?那你为什么又要收手?” “不是的,忘川哥哥,你误会沁儿了?”沁儿焦急地辩解,面露委屈之色。 “凤鸣轩故意躲着我的也是你吧,你害我差点死在那几名红袍人手中。你这妖孽,心肠真是歹毒。枉我还一直挂念你的安危!我真是瞎了眼!”忘川将心中的怨气和怒气一股脑儿的全部撒了出来,他真心待人,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薄情寡义、凶狠恶毒,他怎能不生气。 其实沁儿出现在福来客栈的哪一晚,忘川心中就有疑虑。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无缘无故有陌生人闯入,而且还是一名纤纤柔弱、貌美魅人的弱质女流,这怎能让人不起疑。家中突逢剧变、亲人惨死,途中又遭遇劫匪,经历此等遭遇的女子,即便是富家千金也很难从容淡定,可是沁儿姑娘却无半点惊慌之色,衣着光鲜整洁,这完全不合逻辑。 再者,沁儿姑娘虽在叹起遭遇时,泣不成声,可是时而举止有些轻佻,甚至主动投怀送抱,这并非是一为出身高贵的富家女应当有的言行举止。种种疑点忘川并非没有注意到,只是他看到面前柔弱动人、沉鱼落雁的女子,心中不愿去细想而已。 他如此对待沁儿,宁愿忽视种种可疑之处,而不愿意去怀疑沁儿。再反观沁儿,现在不听自己的好心劝阻,仍然要出手伤害这名男子,这让他大为恼火。更令他恼火的是,沁儿姑娘为了救床上之人,竟敢威胁自己,这让他怨气难平。 人总是这样,当你付出时,无论是金钱、情感,还是时间,在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应时,潜意识里会觉得自己吃亏了,进而为此抱怨,甚至是生气。 “忘川哥哥,我知道你人好,沁儿不想与你为敌,请你把他交给我。”沁儿露出复杂的神色,她并不想与忘川为敌,此刻她只想从他手里夺回那名男子,用男子的精气来为床上那位续命。 “为了救人而牺牲别人的性命,你可问过别人是否同意。你可知这么做有违天和,会受到天谴的。沁儿,收手吧,你能化作人形非常不易,难道要舍弃这一身的修为,这么做值得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再做伤天害理之事。”沁儿虽为妖,行伤天害理之事,但是她的出发点是为了救人,忘川有些不忍,语气一缓,好言相劝。 “为了救他的性命,我宁愿舍弃一身的修为。忘川哥哥,你再不把他交给我,就别怪沁儿无礼了!” 忘川摇摇头,将男子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沁儿见状碧绿竖瞳闪过一道寒光,两只纤细白净的手上出现了白色的绒毛,手指甲倏地变长,十分尖锐。她凭空消失在原地,再次看到她时,已经出现在忘川面前,她一爪子朝着忘川胸膛抓了过去。 沁儿的速度太快,忘川根本来不及反应,原本裹在身上的红袍子被沁儿的利爪抓成了根根布条,他的胸膛出现舞蹈皮肉翻卷的伤口,鲜血很快涌了出来。不等忘川反应,沁儿再度出手,一掌拍在忘川的肩膀之上,忘川顿时飞了出去,整面墙被装出一个窟窿,摔倒在屋外。 原本躲在忘川身后的男子再度被沁儿夺了回去,忘川被她打飞出去后,她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控制着男子再一次来到窗前,重新施法,一股精气像是被抽丝剥茧一般从男子的身体中缓缓溢出,钻进躺在床上的那位口鼻之中。 床上的那位有了精气的维持,呼吸便少许平稳,蜡黄的面色微微转变。 “你!你给我住手!”忘川捂着伤口,一手撑着地面缓缓起身,他的身子踉踉跄跄的,原本与鲁氏三兄弟和段天耀先后一战,已经负伤在身,此刻又中了沁儿的一爪,他感觉身子骨都要散架了,体力的真气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窜,那种痛苦就好比是在忘川狭小的体内掀起惊涛骇浪,狂风造作,风卷残云。 “哇…” 沁儿闻声透过窟窿看向墙外,忘川双腿一软,再次跪在地上,大吐鲜血,她脸上出现一丝愧疚,又转瞬即逝,低头看了看床上的那位,心神合一,继续抽取男子的精气。 “啊!”一声怒吼,忘川强忍着痛苦,朝着屋里的沁儿再次冲了过去,但是他的速度慢了不止三成,还未来到床榻之前,沁儿抬手又一掌隔空轰向忘川,忘川再一次被打倒在地。 “忘川哥哥,放弃吧,否则你会死的!”沁儿微微叹了一口气,即便是实力鼎盛的忘川也不能在她手中走上几招,更别说如今重伤在身的忘川的。若是沁儿愿意,她可以一击要了忘川的性命,只是她觉得除了床上的人以外,在这人类生活的地方,忘川是唯一一位真诚待她的人。 “死?呵呵,我还从未畏惧过死亡,若是用我的命能够换回你的良知,避免更多的杀戮,我这条命又算什么呢?”忘川趴在地上身体无法动弹,他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当他选择再度冲进来的时候,就没有抱着能够活下来的希望。他希望能够用自己的死唤醒沁儿的良知,放过那名男子,不要再做无谓的杀戮。 “你放了他,你不是需要精气吗,用我的!”忘川说。 忘川的话使沁儿感到十分诧异,甚至是不解。以她对人类的了解,自私自利、贪生怕死、唯唯诺诺……这些都是人类最丑陋的一面。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几句人类文章典籍中的诗句,随着她在人类群体中生活越久,感受越深。 然而忘川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男子,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这彻底颠覆了沁儿的认知,将她原先对人类的那些认识彻底击碎。她不由地肃然起敬,只是她此刻不能动侧影之心,否则前功尽弃,床上之人也将魂归地府。 “忘川哥哥,如果沁儿早些遇到你那该多好,只是此刻沁儿不能听你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你…!”忘川一急,气血上涌,一口鲜血从最终喷出,他身子再无半点力气,眼睁睁地看着沁儿抽取精气。 “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啧啧,一个要杀人救人,一个要寻死救人,啧啧,有趣,有趣啊!”屋外传来一个苍老而不乏厚重,却又带着戏谑的声音,光闻这声音,想必是一个修为高深且颇有些年纪的男子,他饮着酒不停地咂嘴。 “这声音莫非是…”忘川感觉身影非常熟悉,想起那位不修边幅,提留着酒葫芦,浑身脏兮兮的老道,心中顿时一喜。 他想起那晚见到沁儿的碧眼竖瞳后昏迷,直至苏醒老道的出现,这似乎太过巧合了,当时有可能是老道阻止沁儿救了自己性命。虽然他不清楚老道究竟是何等境界的修为,但若是老道曾经出手阻止过沁儿,那么他的修为一定高于沁儿。 想到这里,忘川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是谁,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沁儿神色一顿,警惕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紧接着她的脸上露出了后怕的表情,“是你!你…你想要干什么?” 第102章 老道再现 “是你!你…你想要干什么?”沁儿神色紧张而后怕地盯着忘川的后方。 南墙的窟窿里露出一个银雪华华的老道,老道士抱着酒葫芦饮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打了一个酒嗝后叉开两条腿钻了进来。 “小狐狸,我们又见面了。”老道春山如笑,走到忘川跟前,像是发现了神奇地玩意儿,怀里抱着酒葫芦弯腰围着忘川转了两圈,对他抛了一个玩味的眼神,随后又抬头对沁儿说:“老道我有那么可怕吗,看把你吓得。别紧张,老道我只是路过这里而已。” “道长,快快阻止她害人。”忘川拼尽全身的力气将心中的念头逼到嗓子眼说了出来。 老道讥笑地看了一眼忘川,“你这小子,老道我跟你非亲非故的,为何要出手相助于你?” “人命关天,道长,你修行应道,又岂能撒手不管啊。”想起那日对老道的无礼行为,此刻有求与人,忘川不由地姿态低了几分。 “嗯,倒是有点道理。可是老道若是救了他,那岂不是害得床上躺着的那位丢了性命。救一人而杀一人,老道我岂不是白白沾惹了因果,这笔买卖不划算。” 老道气定神闲地蹲在忘川身旁,抱着酒葫芦又饮了一口酒,笑嘻嘻地说:“老道虽然年迈无能,不过记性还是不错的。当初让你请老道喝一顿酒,你是如何对待老道我的?你要贫道救人来成全你,但你对老道可曾有半点尊重,依我看啊,你这小子伪善狡诈,也不是个好鸟。” 忘川羞愧得脸直发烫,“道长,当日是小子无礼,事了之后,小子定当好生赔罪。可是眼下人命关天啊,还请道长摒弃前嫌,出手救人。” “嗯,算你还有自知之明。”老道对忘川的态度十分满意,“出手救人并不难,可是这救一人又杀一人着实让老道有些为难啊。” 他顿了顿,若有深意地看向沁儿,一手指向被抽取精气的男子,说道:“若是要救他,那么床上躺着的人就没有阳气续命,小狐狸你肯定要跟老道拼命,但是你又打不过老道,最终的结果就是被老道当场击毙。” 沁儿有些惊惧地看着老道,眼神中的警惕不曾松懈半分,而此时忘川的声音再次传来,“不不不,道长,沁儿害人的本意也是为了救人,还希望道长不要伤害于她。” “你这小子真是好生麻烦,既然要老道救人,又不让老道伤害这小狐狸,这是何道理?”老道抱怨地说了两句,随后又对小狐狸说:“小狐狸,你难道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吗?若是杀了这个小子,你就没有麻烦事了。” “道长说笑了,您怎么可能对忘川哥哥下得了手。”沁儿心知肚明,若是老道不在乎忘川的生死,当晚他便不会出手阻挠,现在对忘川喊打喊杀的,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老道士的修为实在太过强悍,沁儿不敢有半点不轨之举,不过她心中对老道士接下来会作出什么举动非常感兴趣,只要老道士不阻止自己救人,那么一切都好商量,否则她只有拼命了。 “若是我此刻就想杀了他呢?”老道玩味地看着沁儿。 “道长乃是世外高人,又怎么会对小辈出手呢。如果前辈非要出手,晚辈也不敢拦着。”都说相由心生,老道长生得慈眉善目,哪里有半点恶人的样子,他摆明了是在开玩笑,沁儿七窍玲珑怎会不知。 “哈哈!”老道士哈哈大笑,捋了捋半拉碴发白的胡须,“你这小狐狸倒是随了狐三娘,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只是涉世未深,跟当年的狐三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沁儿脸上绿色惊讶的表情,旋即又恢复了正常。以老道士的修为,想要知道自己的来历,又何须大费周章,只要掐指一算便知真相。从老道士的话中得知,他与狐三娘是旧相识,有可能是关系不错的故交,于是乎,沁儿原本紧绷着的弦松弛了。 “前辈,”沁儿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老道士却摆了摆手,他转身蹲在忘川面前,说道:“小子,你和这丫头给老道设了一道难题啊。老道不管帮助哪一方,都会伤了另外一人,依贫道看,你好歹是个堂堂男子汉,说什么也得让着人家姑娘一点儿,不如你就去鬼门关走一遭吧,如何?” “只要能救人,任凭处置。”忘川说。 老道士盯着忘川看了几眼,从他清澈的眼眸中并未看到任何闪躲之意,他满意地点点头,于是他不急不缓地抬手凭空一抓,还在继续被沁儿抽取精气地男子飞向老道的身后,在南墙便缓缓落下。 “道长,你!”沁儿焦急起身,想要去抢人,只见老道剑指朝着沁儿所在的方向一点,沁儿身下出现一道旋转不停地太极图,一股黑白的力量从太极图飘出,将沁儿禁锢在内,无法动弹。 老道捻指对床上的打出一道指诀,一条紫色光芒飞向床帏,原本盖在那人身上的被子滑到一旁,紫色光芒飞入那人的眉心之中,顿时间那人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身体慢慢地漂浮在空中,老道又打出两道紫光飞入那人的身体之中,他的身体陡然紫色光芒大盛,隐约间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附着在他的身上,只是那影子与那人长得一模一样。 被禁锢地沁儿眼中射出两道绿光,她那毛茸茸地爪子不停的朝着老道的方向攻击着,但是任她怎办挣扎,都无法突破太极图的限制,只能瞪大那双碧绿竖瞳,看着老道士对床上的人胡作非为。她急的两眼发酸,一滴滴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不停地落下。 老道士瞥了一眼沁儿,旋即探手对着忘川一抓,只见忘川身体一紧,整个人也飞了起来,一股赤红色的气流从他的身体中流出,在空中凝而不散,老道士见状,弹指一处,那团赤红色的气流一分为二,分别飞向南墙根和床榻上方的两名男子。 赤红色的气流进入南墙根的那名男子身上之后,男子原本蜡光苍白的脸恢复了血色,呼吸均匀而又平稳,像是睡着了一般,不时还发出两声鼾声。而漂浮在床榻上方的男子,此刻灰白色的影子变得更加凝实,灰白色的光芒中隐隐约约有一股柔和的黄色光芒。 老道士一收势,抱着酒葫芦饮了一口酒,这一口酒并没有咽下去,而是朝着床榻上方的男子吐了过去,清沥的酒水像是春雨润物,那人灰白色的影子渐渐的变成了黄色,只是这光芒十分的虚弱,如风中烛火、水中浮萍一般,孱弱无比。 紧接着那黄色的影子融入男子的身体之中,身体缓缓地落在床榻之上。老道士满意地点点头,伸手一招,原本禁锢着沁儿地太极图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扑向床帏仔细地端详着那人。 而忘川由于身体中的阳气被老道士抽了两股之后,身体变得十分虚弱,上下眼皮直打架,可是他一直强撑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老道士云淡风轻间的施法让他眼花缭乱,不,更准确地说是心驰神往。他想若是自己有老道士这一身的修为,那么雪至也就不会枉死,甚至连死去的父母也能救活,上穷碧落下黄泉,谁能阻挡得了他。 哎,可惜天命难违,一切都太晚了。他没有斩妖除魔、惩恶扬善这等崇高的理想,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保护自己的亲人,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而已。一个经历过惨剧而长期沉浸在悲伤中的人,当他自己主动走出阴郁之后,外界所有的痛苦都无法摧残于他,而他将会变得更加坚强。 此时的忘川并没有那么坚强,但是他的内心中早就出现了一些变化。他念及上苍留他一命,他应该为这天下做点什么。可是人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是脆弱的,终会出现无能为力之时,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对于力量有着猛烈的渴望。即便是当他亲眼见到爹娘和雪至惨死的情景,他也没有如此强烈的渴望,他甚至拒绝了绿绮、赛西施和灵儿的好心帮助,否则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羸弱。 直到他亲眼目睹了老道士所作的这一切,这个念头像是一颗种子种入他的心田,快速发芽。 忘川的变化和他眼中炙热的光芒,老道尽收眼底,他嘴角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随后蹲在身子对忘川说,“臭小子,记住你欠我一顿酒。” 忘川用力的点点头,老道士将手深入怀中搓了搓,随后出现一颗状似丹药的黑色玩意儿,上面散发着一股令人作恶的气味,“呐,吃下它。” 什么?让我吃下这玩意儿?他抬眼看了看老道脏兮兮的模样,尤其是他脖子下油得发亮的黑泥,不禁感到一阵恶心。这老道士可真是记仇,居然让我吃他身上的泥,真是够可恶的。 可是忘川想着还有求于老道士,于是伸手接过那黑色的泥丸,一股恶臭立马钻入鼻子中,他立马感到一阵恶心,但是想到老道士那一本正经的表情,于是将黑色泥丸放入口中就着口水吞了下去。 说来也是奇怪,那恶心的泥丸进入腹中后,他感觉一股温和的真气源源不断的涌向身体各处,原本虚弱不堪的身体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他感觉到身上那些伤口出些麻痒之感,没过多久,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他难以置信的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身体各处关节发出“咯哒咯哒”的响声,那些伤口都愈合了。 真是高人啊!连身上黑泥都能治病肉白骨,简直是神乎其技!他心中生起一股油然敬佩之情,言行举止间都更加恭敬。 “多谢道长!”忘川拱手行礼。 老道士混不在乎地摆摆手,把玩着酒葫芦。而沁儿则转身下跪磕头,“晚辈多谢前辈的搭救之恩!” “小狐狸,客套话就不用说了。”老道士将酒葫芦别再腰间,看向沁儿继续说道:“贫道也只能暂保他两日性命无忧。小狐狸,天命如此,你又何必强求,执念太深了。” “前辈,难道真就没有办法了吗?”沁儿闻言着急的问。 老道士摇摇头,“贫道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即便你将内丹给了他,他依然活不过七日。” “为什么,难道我们狐族的金丹续命之法都不能救他吗?” “虽然狐族的金丹续命之法自成一派,放眼这天下没有任何一派可与之比拟,但是他的阳寿已断,若非你这段时间用强行用他人的阳气续命,他的魂魄早就被勾魂司的使者给勾了去。此刻你将内丹给他,不仅你三百年的道行毁之一旦,而且他的这具身体也无法承受你三百年修为凝结而成的内丹妖力。天道法则,凡事皆有定数。自你强行掳人抽阳气续命起,你和他皆由此染上了因果,天道给予的变数也彻底断了。阴曹地府是不会承认他的存在,除非你能够修改生死簿,让他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老道士叹了一口气说。 修改生死簿,与整个阴曹地府为敌,这简直是痴人说梦。所有的希望被破没,沁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自责地说:“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毁了他的一线生机!” 忘川在旁认真地听着,他心中想,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如果有神仙,为什么不下凡尘救苦救难呢。如果没有神仙,又哪来的勾魂司呢,难不成传说都是真的? “这事不赖你,要怪就怪这个臭小子。整天寻死觅活的,还多管闲事。”老道士忽然扭头看向旁边的忘川,吹胡子瞪眼地,没好气地说:“不是老道我说你,你小子没有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你要是早点到弘农城,哪来那么多事?老道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拎不清的人,一会儿觉得全天下都对不起你,一会儿又是你亏欠全天下人。嗨,我就纳了闷儿了,你以为你是谁呀,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忘川被老道士突如其来的一顿臭骂,骂得一头雾水,他不明白这事跟自己又有何干系。只是面对老道的数落,他不敢发作,只能心里腹诽了几句而已。 沁儿抬头看了一眼忘川,似是明白了一切,于是对着老道士拜了三拜,起身回到床榻前,将被子给那人盖上,老道士则在一旁喝着酒。 气氛出奇地安静,忘川心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一样,这到底跟我又什么关系?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什么,害得床上那人失去了一线生机。这一切倒是怎么一回事。他有些抓狂,实在是想不明白,只好看向老道士求解。 “咳咳…”忘川故作轻松的咳嗽两声,“前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道士瞥了一眼忘川,随后说:“你问小狐狸吧。” “沁…沁儿。”忘川心中有些发虚,他愈发感觉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沁儿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忘川说:“忘川哥哥,这一切都是他的命,与你没有关系。” “可是从你们的话里话外,我怎么感觉这一切的发生都与我有关系。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弘农城,又为什么不惜自己染上因果要救一个凡人。还有,你为什么会找上我,这狐三娘又是谁?世上真的有神仙吗?”忘川似有无数地问题,一股儿脑儿的抛了出来。 沁儿看看屋外,此刻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她起身说:“前辈、忘川哥哥,你们稍座一下,天也不早了,想必折腾了一夜大家都饿了。家中还有些酒菜,边吃边说吧。” 不一会儿,沁儿端了一些酒菜,三个人围在桌子前,老道士此刻也不顾高人的身份,一边吃着老酒,一边也不顾油腻抓着一盘烧鸡吃着。忘川没有动筷子,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等着沁儿解答。 沁儿看了一眼老道,见老道微微点头,随后开口说:“我叫狐沁儿,原本是在妖界修行,虽然妖界没有人类生活的地方如此美丽和富足,但也算是宁和。五年前,忽然有一群不速之客闯入妖界大肆残害我们妖族同类攫取内丹,为此我们妖界各族联手驱逐邪修,虽然最终我们成功将这些邪修驱逐,但是妖族元气大伤。” “妖族不像人类,虽然身体十分强悍,对天地灵气有着超强的感知力,能够吸取灵气化为己用,但是我们对天地法则的领悟力远不如于人类,所生活的妖界,灵气非常稀薄,自然也孕育不出大量的天材地宝来帮助妖族修行,而且我们还要面临天地间更残酷的法则限制,每每突破一个境界都要遭来雷劫。” “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说到底,天道还是偏爱人类的。人类天资聪慧,能够创造者各种修炼法门,还能借助法器、丹药提升修为,而我们妖族只能依靠血脉传承,靠着先祖们传承下来的一点记忆,感悟天道修行。” “前辈,您道法高深,一定知道,在人类没有诞生前,这天地间便是由妖族来主宰的,那时候妖族并不缺高深的修道法门。然而时过境迁,妖族现在早没了昔日的荣光。直到一千多年前,我们才看到了新的曙光。妖界迎来了一位新的王,他的道法通天,血脉极为强大。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妖族日益强盛,然而好景不长,妖王不知是何原因,突然消失了,他那一身道法也未曾流传下来。” “沁儿,你是如何得知这些千年前之事的,难道说你……”忘川惊诧,按照沁儿所言,她至少活了一千多少,可是她现在的样子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这与星离之前所说的妖族与人族之间年龄计算方式大有出入。 “忘川哥哥,沁儿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呢。沁儿修行才五百多年,只是血脉有些特殊,能够提前化为人形罢了,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沁儿现在还是二八年华。”沁儿莞尔一笑。 “哦。”忘川点点头,但转念一想,按照星离所言,妖族十岁等于人类一岁,那么沁儿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呀,怎么会是二八年华呢?忘川好奇地问,“沁儿,你们妖族对年龄的计数到底是怎么计的?” “啪!”老道一巴掌拍在忘川的头上,戏谑地说:“小子,你问人家丫头年龄作甚!与你有关系吗?” 忘川捂着头,嘟囔了两句。沁儿倒是不在意,笑着说:“我们妖族年龄计数,根据血脉等级不同,计数也是不同的。普通的狐族,生命短暂,最长也只能活三五百年。像沁儿这样的九尾天狐,千年只是弹指一瞬间。” 忘川似有所悟,“沁儿,你继续说。” “自从妖王离开后,妖界就开始发生动乱了,各族之间争斗不止,而那些人类邪修为了提升修为,也经常闯入妖界,这数百年来,妖族一蹶不振,日渐式微。我亲眼目睹了那一场惨剧,太多的妖族流离失所,死于惨祸之中。” “十六年前,我忽然感受到妖王的气息,想要离开妖界寻找妖王,让妖王回来重掌妖界,然而擅自离开妖界,闯入人界是被禁止的,会受到严惩。一直到两年前,妖王的气息突然变得微弱,沁儿心中甚是不安,如果妖王发生不测,到时候整个妖界分崩离析,如果再有邪修闯入,那该怎么办?于是沁儿再顾不了那么许多,便偷偷离开了妖界。” “后来我便碰到了他……” 第103章 寻找妖王 “后来,我遇到了他…” 狐沁儿将过去的几年发生的事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听得忘川目瞪口呆,他发现自喜欢上了那个光怪陆离的修行界。 狐沁儿离开妖界后经历了很多的遭遇,被修行门派的弟子追杀过,被那些散修围剿过,不过都被她一一化解了。或许冥冥之中自由天定,离开妖界来到弘农城,这一切仿佛都是被安排好的,命运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悄悄地推动着所有事情的发生和结束。 彼时,狐沁儿重伤在身无法再维持人身,化作一只狐狸,恰好被这座宅院的主人李修缘给救了下来。 李修缘家底殷实,虽是普通凡人,却腹有诗书。他与所有的文人骚客一样,喜欢出入雅致的烟花之地,与一群诗交好友舞文弄墨,听曲饮酒,寻欢作乐。酒过三巡,与一外乡好友发生些争执,兴致乏乏起身离场。穿街过巷,正好遇见了身负重伤来到弘农城的狐沁儿,看着小狐狸模样极其可爱,于是便将他抱回家中,对其呵护备至,小狐狸也因此躲过了敌人的追杀。 或许是天妒英才,一个月前李修缘突发重病,倒地不起。原本在此安心养伤的狐沁儿发现李修缘的身体中的阳气正快速的流逝,她顿时大惊,尝试了各种手段都无法医治好李修缘的病。可是她又不能眼睁睁目睹救命恩人死去,几经踌躇思量,最终还是选择了阳气续命这等有违天道人和的手段,可是她发现阳气续命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李修缘体力阳气流逝的速度。 阳气续命需要采取七七四十九人的阳气过渡给患者,历经七个月才能为患者续命十年,此等有违天道的手段,非是逼到绝境,修行者断不会使用。因为需要残害四十九人的性命,这等因果非是一般修行者所能承受。 因果,天地万物有始有终,凡事皆遵循因果循环。当一个犯下罪孽,便会受到惩罚,或降临在亲人身上,或降临在自己身上,或死时在阴间清算,罪孽滔天着将被阴司打入十八层地狱之中,受尽苦楚。或是转世六道选其一受轮回之苦,以赎前世罪孽。 于修行者而言付出的代价则更加高,不仅会影响修行者对天地法则的感应,而且更影响其修为境界。尤其是境界突破之时遇到的天劫,罪孽越深者,天劫越重。凡事修为高深、追求长生修士,一般选择隐世修行以躲避因果。 因此修士最为看重因果,修行界虽对此叫法各有不同,但都是无比重视,甚至是主动结善因,修善过,也就是影响人一生的气运。常言之,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六择业七择偶,八交贵人九养生。每一个人的前世今生,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也就是命运。但是,天道留有一线,即位变数。如果人们能够多修气运,那么人生轨迹便会发生改变。 李修缘便是如此,若是他没有救下小狐狸,就不会多活一个多月,直至老道士出手再为其续命两日,而且能够恢复神识,与常人无异。 妖族对灵气感应比常人要灵敏,当忘川进入弘农城的那一刻,狐沁儿便已经感应到他身上非常人所能拥有的极为充裕的阳气。狐沁儿自然是惊喜万分,若是能够将忘川的灵气系数渡给李修缘,那么他的毕竟一定能够得到缓解,这样她也能够拥有更多的时间为李修缘度阳气续命,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切也是徒劳无功罢了。 那一晚,她将忘川迷晕之后带出福来客栈,没想到遇上了老道士。老道士是一声恫吓,她感觉自己的神魂欲飞出体外,她心知老道士不好惹,于是放下忘川便逃走了。其实带忘川离开福来客栈的时候,她心中便是左右犯难。她之前伤害的人并非良善之辈,而忘川与那些不一样,他很真诚、善良,这使得她动了侧影之心。再者她从忘川身上感知到一股让她十分熟悉的气息,忽隐忽现。 后面发生的事忘川都已清楚,他感觉所有事情发生太多巧合了,仿佛是先前被安排好了。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老道士会臭骂自己,这一切似乎真的与自己有关。如果一路之上不去管闲事,早点来到弘农城,或许老道士会早点出现,那么就不会有更多的人枉死,李修缘也不会断了最后的生机。 “沁儿…我…”忘川有些自责地说,但凡他知道自己会影响很多事情的发生,他一定会早点来到弘农的。 狐沁儿微微一笑,将埋在心里的秘密全部说出后,她如释重负,“忘川哥哥,这怨不得你。” “沁儿,那你寻到妖王了吗?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沁儿之所以会来到弘农,是因为感受到了妖王的气息就在永州。现在沁儿更加确信妖王就在……” 狐沁儿话还未说完,便听到老道士咳嗽了两声,“小子,妖王的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妙,否则会惹祸上身的,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还不够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喝一壶的。丫头,还是说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吧。” “也是,忘川哥哥现在的修为,还是不知道为好。”狐沁儿看了老道士一眼,继续说道,“沁儿,也不知接下来该作何打算。也许会继续留在这里,也许会出去寻找一些适合妖族的修行功法,也许就仙回妖界吧。” 忘川忽然想起老道士,他灵机一动,看向一旁风卷残云的老道说:“前辈,您老修为如此高深,一定有适合妖族修行的功法吧,您能不能传授些神通给沁儿姑娘啊?” “忘川哥哥,前辈出手相助,沁儿已是万分感激,又怎敢觊觎前辈的功法。”狐沁儿连忙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深知人类的门户芥蒂之深,生怕惹怒了老道士,可是万一老道士真有妖族修炼功法,也愿意传授呢?她扭头看向老道士,眼神中多了积分希冀。 老道士用道袍抹了抹嘴角的油腻,瞪了一眼忘川,数落道:“你小子脸皮可真够厚的,不,应该是无耻!当日老道救你一命,让你请喝顿酒,你百般拒绝,对老道可是没有半点尊重吧。今日我不仅帮你救人,而且又救你一命,你不知感激,还敢惦记老道的功法,你还要脸不要了?” 忘川被老道数落的耳根发烫,惭愧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老道士又扭头看向狐沁儿,意味深长地说:“妖族的现状并非是几本功法就能改变的,这都是上面的事!”老道士伸手指了指上方。 “晚辈明白。”狐沁儿有些失望地点点头。 老道这时话锋一转,“你这小狐狸不错,老道确实喜欢,我手里确实有适合妖族修炼的功法。” 老道故意卖着关子,狐沁儿却是脸颊飞起红云,低下了头。这老道士喜欢自己,难道他是看中了我容貌,想要我……罢了,若是这老道士真能传授我高深的功法,为了妖族,我就答应他吧。 狐沁儿还停留在想象之中,忘川此时却拍桌子说:“前辈,我尊你叫你一声前辈。可是你一把年纪了,也不能倚老卖老,贪图沁儿的美色吧!你这算什么,为老不尊?厚颜无耻?!” “小子,你别以为贫道不敢杀了你?贫道既然能救你,就有一万种死法折磨你!若是你再敢满嘴胡沁,老道我现在就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老道勃然大怒,这臭小子竟然污蔑自己,简直是气煞我也! “来啊,我要是吱一声就是你孙子!”忘川不惧老道士的威胁,挺了挺胸膛。 “前辈您消消气,忘川哥哥,你先听前辈把话说完!”狐沁儿连忙打圆场,越是修为高的人,脾性越是古怪。虽然她知道老道士一定是为了忘川而来,可若他们这般吵下去伤了感情不说,老道士一旦怒气难消真出手杀了忘川那就不妙了。 老道士和忘川顿时停止了争吵,老道士坐在一旁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忘川,忘川则同样还以颜色。 “沁儿,别求这糟老头子。” “你这臭小子…” 狐沁儿见两人似又要起争执,于是开口说:“前辈,您且说说看,只要晚辈能够办到的一定照做。” 老道士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贫道与你们妖族有些渊源,不会坐视不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只能传授你一些炼气法门和一些小法术,待到日后时机成熟,自然会传授你无上妙法神通。” “真的吗,太好了。多谢前辈!”狐沁儿喜出望外,她知道以老道士这般尊贵的身份,即便是传说一些小法术,放在修行界亦是高深的神通,于是连忙跪地叩谢。 老道士坦然受之,伸出油腻腻的手夹着酒杯轻轻一晃,酒杯中剩下的几滴酒水飞在他的面前,他拂手一挥一挥,那几滴酒水顿时飞向狐沁儿的眉心。 狐沁儿身子一顿,随后盘腿而坐,忘川只觉得周围生气一股股风流涌向狐沁儿,他心中狐疑,这糟老头子不是垂涎沁儿姑娘的美色吗,怎么没提要求就传授沁儿姑娘修炼法门了?其中不会有诈吧?准是如此,这臭老道一定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过了片刻,风势骤停,狐沁儿睁开双眼,脸上露出激动地神色。她跪在地上又给老道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前辈传授如此高深的法门。” “起来吧,不过是一些粗浅的法门而已。”老道士此刻像是世外高人一般,抬了抬手,转头又看向一旁的忘川,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心底肮脏不堪,污蔑人的功夫倒是一流。小狐狸,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听老道一句劝,还是离某些人远一点,否则真就被带坏了。” “你这老道…”忘川见老道士含沙射影,便要发作,却不曾想被狐沁儿给拦住,“前辈,忘川哥哥不会成为那种人的。忘川哥哥,你说是吧。”狐沁儿对忘川挤眉弄眼的,忘川只要作罢,忍气吞声地坐下。 “罢了,你这小狐狸狡猾的狠,这一世啊,怕是跟某些人斩不断理还乱喽。”老道士摇摇头,将桌子上唯一剩下的一块鸡屁股扔进嘴中。 狐沁儿扭头看了看忘川,随后陷入沉思之中,老道士则抱着酒葫芦悠哉地饮着酒。屋外日上三竿,大地早已从沉睡中复苏,一股股暖意伴随着温和的阳光射进屋中,一夜未眠,忘川有些身心俱疲,心中的疑惑全部解开后,他也萌生去意。 “时辰不早了,沁儿姑娘,我也该走了。”忘川起身说。 狐沁儿见忘川要走,有些不舍地说:“忘川哥哥这就要走了?” “嗯,昨夜惹了那些个麻烦,还是趁早走比较稳妥。一会儿回客栈收拾一下行李离开这是非之地。” “都是沁儿的错,不然忘川哥哥也不会惹此麻烦。”离别总是苦的,狐沁儿在弘农城本就没什么朋友,刚刚与忘川结识,现在她又要离开,心中怅然若失。 “不妨事。沁儿姑娘,与李修缘的这一段缘分终归需要了结,你愿意留下来送他最后一程,我很是敬佩。不过人妖殊途,外面太过凶险,你还是早点回妖界吧。”在忘川看来,狐沁儿虽然是修行五百多年的狐妖,有着超于一般修行者的发力修为,但是心思毕竟过于单纯,若是碰上那些阴险狡诈的邪修那面会吃亏,因此不得不劝说一二。 “我送送你吧。”狐沁儿点点头,将忘川送至后院门口。 “沁儿姑娘,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留步吧。”忘川转身离开,挥了挥手,“走了。” “忘川哥哥,路上注意安全。”狐沁儿本欲迈出门外的脚又放了下来,目送着忘川的背影离开。 “臭小子,你还欠老道一顿酒,别想耍赖。喂,你慢点,等等贫道。”老道士夺门而出,追着忘川的脚步而去。 一路上,老道士不停地在忘川耳边叨唠,“小子,你不把这顿酒补上,老道我就跟定你了。” 忘川没好气地说:“前辈,你怎么还赖上我了。” “哼,你不请老道吃这顿酒,老道我就赖定了,你还能对我怎么着。”老道士亦步亦趋地跟着忘川,得意之色尽显,耷拉着露出大脚趾的布鞋,哼着莫名地小调。 忘川一阵无语苦笑,心中腹诽道,我还能拿你怎么样。打又打不过你,这厚脸皮的功夫也比不上你,你愿意跟那就跟着吧。不过想起老道所施展的功法,他心中还是不免有所心动,若是老道能传我几手修行的功法,这一路上也能有个保障不是。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向老道开口,看他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所成见。 忘川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致穿过两条街,经过曾经遇到老道士的拱桥,又走了一条巷子,终于到了福来客栈。忘川忽然停下了脚步,心中暗道,经过昨晚大闹一场,凤鸣轩的人会不会查到这里,弘农城说大不大,以凤鸣轩背后的势力,想要查一个人的住处应当手到擒来,此刻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埋伏在客栈里,只等我没有任何防备的进去,好给我来一次瓮中捉鳖,咳咳,关门打狗,不是,是合力擒王。 老道士看穿了忘川的心思,大摇大摆的进入福来客栈,嘴上嘲笑道:“小子,怎么现在怂了。” 忘川一脸尴尬,无奈地摊摊手,原本还想偷偷摸进客栈里,这下倒好,老道士如此堂而皇之地进客栈,还大声的咋呼,想低调行事也不行了。于是黑着脸,踏入了福来客栈的前院。 老道士进入福来客栈,像是远方来的权贵一般,颇有些派头,只见他在客栈的大堂里找了一处干净的地儿坐下,一只脚放在长板凳的一头,一拍桌子,“小二,给我上几斤好酒,拿手的小菜见样的给我来一份。” 小二带着笑容走过来,“道爷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这位道爷,鄙店上好的酒有五年的陈皮老酿、八年的竹叶青、十年的花雕,您看要哪一种?” 老道士砸吧砸吧嘴说,“你这小店还有上年份的酒,不错不错。这样吧,什么陈皮老酿、竹叶青、花雕,你有样来样地先给我打上两斤。另外,这酒葫芦,去,就竹叶青吧,给我装满。” 小二接过酒葫芦,笑着说:“得嘞,这位道爷,您稍坐。” 忘川前后脚进得大堂,老道熟稔地吆喝店小二,真像是位经常出入酒家的大爷。掂量着自己腰包,忘川不禁犯苦,刚在沁儿姑娘那饱餐饱饮一顿,这老道士又要这么多的酒水和吃食,说不是饿死鬼投胎谁信呀。 “前辈,不是晚辈小气不愿付银子,您老艺人要这么多吃食,若是吃不完岂不是糟蹋了粮食。”忘川抱怨道。 “哎呀,你这小子果真是小家子气,心眼儿真小。你以为老道这一桌子酒菜是为自己一人叫的吗,赶紧坐下来陪老道我喝两杯。”老道士捻着花生米粒儿一颗颗扔进嘴里,嘎嘣脆地响声不绝于耳。 弘农城之所以叫不夜城,是因为这里的人都是晚上出来活动,白天几乎都在家里休息,尤其是上午,街上人烟稀少,更别提像福来客栈在弘农城连字号都排不进的客栈。 像忘川和老道士晌午十分在客栈大堂里饮酒的客人也算是个新鲜事,有生意做客栈老板也忙得乐活,放下手中一方紫砂壶,卷起袖子进入后厨,这店小二手脚也算麻利,将打好的酒和切好的一些冷食送了过来,又回到柜台前候着,随时等候差遣。 “得,前辈您先坐着,晚辈先去收拾一下行李。”看来这一顿酒食是免不了了,老道士不遵世俗礼法、不修边幅,随性而为不失为是一种洒脱,人生在世能够如此,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忘川心中突生这种想法,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老道士摆摆手,“去吧,来晚了酒老道可不给你留。” 第104章 老道的考验 “前辈,感谢之前出手相助,晚辈敬您一杯。”忘川举着酒杯看向对面的老道士说。 老道士欣然受之,将啃了半截的卤猪爪放下手,端起酒杯“滋溜”一口,“你这小子倒也不坏,不过呢,就是有点太虚伪了。” “还请前辈赐教,晚辈洗耳恭听。”老道士的话若是放在以前,忘川定然会生气。只是此刻,他既然与老道士同桌吃酒,就已经打算敞开心扉。老道士是道家人,能够有如此高深的修为,对于道和人生的领悟定然是远远超于他的。古人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他此刻唯有求教的心思。 “赐教谈不上,你小子自己想想过往。一方面好心泛滥,想当个老好人,一方面又狠厉果决,是也不是?远的不说,就说昨晚的事,若你真心存善念,为何不留人一线生机?”老道士一改之前玩味嬉笑,郑重的看着忘川。 老道士的话却在忘川心中荡起了涟漪,听他的口气,似乎对忘川的过往非常了解,这让忘川不得心声惊讶。回想起往日之事,就拿漠烟镇的事来说,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复仇,对归海一策和大伯、三叔的家人与处之而后快,可是在复仇的过程中,他将自己的恨意转嫁给漠烟镇所有让他看之不爽的人,将满腔的怒火烧在这些人身上,甚至说出“愿执修罗刀屠尽所有罪孽”这等狠绝的话。 可是当他目睹那些人死时的惨状,又陷入自责之中,尤其是面对白萧的死亡时,他的内心更是动摇,就因为白萧给了自己别人没有给到的信任么? 再联想起昨晚面对段天耀、鲁氏三兄弟,自己本可以留他们一条性命,可是为什么断了他们的生机?真的因为他们他们之前犯下罪孽,而又一再相逼导致自己的狠绝吗?不愿屠天杀孽,却又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下杀孽。若正因如此,为何对沁儿姑娘却是另眼相待?难道沁儿姑娘没有犯下罪孽吗? 忘川想想,自己还真是一个虚伪至极的人,他甚至有些延误自己的伪善。 “前辈批评的是,晚辈真是个虚伪的人。”忘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的心情此刻糟糕透了,不知何时自己却成了最讨厌的那种人。 “能够认清自己,并且用于承认,还不算太糟。万物有灵,这世间诸事万物,并非唯恶唯善,善恶只存乎于一念之间。执着于人之初,性本恶或性本善之辈皆为愚者,唯有心怀为善之心,行正义之事,方为正道,你可明白。”老道士语重心长地说。 老道士的话忘川虽然认同,但是他的心中仍存疑虑。 “常言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前辈,放眼这天下不平之事如过江之鲫,恶徒当道、弱者疾苦。一个人若是连一日三餐都维持,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又如何能行正义之事?” “国家兴,则百姓兴,国家苦,则百姓苦,反之亦是此理。心存善心,教书育人,施饭医病,善待亲人,惩恶扬善此皆为常人可行之事,若人人皆遵此道,天下何以不太平?古人云,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天下正因为有不平之事,有水深火热之苦,才需要有为之士报效朝廷,为江山社稷谋福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此关乎于心,不关于能力高低。” “敢问前辈,何为正义之事?”忘川问。 老道满意地笑了笑,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酒后,顿了顿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乃正义,天地正道!” 晴天霹雳!老道士的话如同夏日惊雷,使得忘川浑身为之一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乃正义。”他揣摩着老道士的这句话,犹如久旱逢甘霖,使他在往昔浑浑噩噩的黑暗中寻找到了光明,指引着他未来的去路。 往年他虽在私塾里念过几年书,也听过先生一些教导,可是当他遭遇祸事之后,原本先生的那些教导早已被他抛诸于脑后,他愤恨所有不平之事,却是心中狭窄到只能装下爹娘、雪至;他想铲除一切罪恶,却又沉溺于仇恨悲痛中无法自拔。 老道士的一些话如醍醐灌耳,让他释然顿悟,他扑通跪在地上,恭敬地对着老道士磕了三个响头,“前辈之言醍醐灌顶,晚辈受益匪浅。” 忘川的行为引来了店小二和掌柜的注目,老道余光一瞟,那两人只感觉有心底一毛,扭头避开了老道的目光。 “起来吧!”老道士喝着酒说。 忘川并未起身,而是跪在地上说:“前辈,晚辈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前辈答应。” “哦?不情之请,那你还是别说了。老道我一穷二白,身无长物的,即便是有心,也力有不逮啊!” 忘川着急地磕头说:“恳请前辈收晚辈为徒,若是前辈不答应,晚辈就长跪不起。” “喂,小子,你这是在威胁老道吗?赶紧给我麻溜地起来,你这般跪着,叫他人如何看贫道?”老道呵斥着,只是他眼中却是玩味地很,似是有意推辞,想看着忘川出丑。 忘川说:“古人云,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前辈学识渊博、体悟天道,心怀天下,晚辈只愿在前辈身边耳濡目染,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为天底下的百姓做一些善事。” 老道士盯着忘川清澈的眸子看了两眼,见他如此真诚,于是说:“嗯,你先起来说话。” 忘川起身回到桌前,带着希冀看向老道士。老道士捋了捋稀松花白的胡须,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可知这天下之人为何仍然要修道?” 忘川陷入沉思中,大道无情,人们为什么还要修道呢?像归海一策之流修道,是为了恃强凌弱;赛西施、绿绮之人修道是为了惩恶扬善;而沁儿姑娘这等妖族天生就会感知天地灵气,妖族经受那么多的天地限制仍然修道,想来应当是以壮自身,抵御外辱吧。 思虑半晌,他开口说:“晚辈愚见,大道无情,而修道之人不绝,应当是欲掌握通天彻地之能,逆天改命吧。或是强壮自身、抵御外辱,或是恃强凌弱,或是除恶扬善…总之这一切关乎于心,逆天改命。” 老道士点点头,“孺子可教也。大道三千却法则刚正鲜明,道似无情却有情,大道于众生皆留有一线。修道者本该顺应天道,但人心难测,逆天改命并非忤逆大道法则,而是在一线转机中寻求改变。然而芸芸众生多执于小道耳,着眼于世俗利益,因而人心不古,浩然正气不存。” “……” 天色渐晚,忘川和老道士这顿酒一直喝到渔火初上,两人交谈了很久,虽然老道士只字未提收徒一事,不过忘川却感觉收获颇丰,原本藏于心中的很多疑问都一一获得开释,对于老道士的博学更是敬佩不已。 “小子,这一顿酒贫道可没白喝你的吧?”老道士抱着酒葫芦晃了晃,打开瓶塞,一股股酒香扑鼻而来,他陶醉其中,鼻头时不时微动。 “前辈这话见外了,能有幸得到前辈的开释,晚辈真是三生有幸。” 老道士满意地点点头,“嗯…你小子还算有点见识。告诉你,这天底下不是每个人人都像你这般幸运,若是老道不高兴,纵使王权富贵许诺,我也不带正眼瞧的。” 忘川没有质疑老道士的话,毕竟他对修行界的事不了解,因此对修为的高深没有具体的概念。这天底下或许修为高深的修士大有人在,但是忘川并没有见识过那些人的厉害,眼下他只瞧见老道士抬手间便有翻云覆雨之能,便是拥有三百年道行的狐沁儿在他手上都走不上一招,若他不是天下第一,谁会相信呢?最起码忘川是相信的。 “那是自然,前辈,不知接下来您要前往何处?”忘川心想,若是老道士与自己同路的话,那么又有更多的时间向他请教。 “闲云野鹤,走哪算哪儿,怎么你小子还想赖上贫道不成?”老道士笑着说。 忘川灵机一动,眼珠子转了转说,“前辈,晚辈正要前往靖州,不如前辈与在下一同前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晚辈也能向前辈多多请教。” “照应是其次吧,说到底你小子还是惦记着贫道肚子里的这点货吧。”老道士揭穿了忘川的把戏,忘川顿感尴尬。 这时老道士起身,将酒葫芦别在腰间,对着忘川说:“小子,看你诚心求道,贫道便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能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凤鸣山山巅,那么老道便传你些粗浅的法门,否则你与贫道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吧,如何?” 老道士这是答应收我为徒吗?忘川喜出望外,激动地说:“前辈,您真的愿意收晚辈为徒?” 老道士白了一眼忘川说:“想让贫道收你为徒哪有那么简单,记住,你只有一个时辰。”老道士带着笑容朝着忘川看了两眼,随后不动声色,人凭空消失在客栈。 “前辈,前辈…”忘川还未来及询问凤鸣山的具体位置,见老道士没了踪影,心中一顿抱怨,前辈您着什么急,能把话讲清楚了再走吧。 转念想到老道士的条件,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凤鸣山的位置还不知在哪儿,假若是远在千里之外,那该如何是好。他着急忙慌地拿起行礼,转身冲到柜台前,“掌柜的,跟你打听个事。” “这位爷,您说”掌柜的乐呵呵地打着算盘。 “掌柜的,凤鸣山你知道吗?”忘川打听道。 “这位爷,凤鸣山那可是人尽皆知,”掌柜地笑着说。 “此话怎讲?”忘川心知这掌柜的定是知道凤鸣山所在,于是焦急的神情微缓。 “相传以前有一只金凤凰飞入山中后,路过的人市场听到山中有神鸟凤鸣之声。消息不胫而走,来自四面八方的人都前去寻找神鸟的踪迹却都铩羽而归……后来就不了了之。” 掌柜的将凤鸣山的故事简要地叙述完,随后叹了一口气说:“嗨…这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故事,当不得真。再说了,凤凰那是天上的神鸟,又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见着的。爷,听您刚才与老道士的对话,你不会真打算去凤鸣山吧?” 忘川点点头说:“掌柜的可知这凤鸣山在何处,距离弘农大概多少里路?” 掌柜的说:“这位爷,劝您还是放弃吧。那老道士是故意刁难你的,凤鸣山与弘农相距甚远,约莫着有二三百里路,您想要在一个时辰登上凤鸣山顶,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忘川闻言心中一顿牢骚,这不着四六的老道真是可气,提出这等条件摆明了是不想收我为徒。你若当真不愿收我为徒可以直说,又何必戏弄与我。 转念一想,那些世外高人收弟子总是会设下难题以考验弟子的心性天资,老道是给我出这么个难题莫非是也是想考验考验我?不行,我现在可不能打退堂鼓,一定要让老道心悦诚服的收下我这名弟子,即便不是如我所想,我也要找他当面问个清楚,为何要戏弄于我。 可是两三百里路限一个时辰赶到,这如何能完成得了?老道士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啊!上千里远的大漠我都征服了,还怕着区区两百里路?拼了,不能让老道士小瞧了自己。 “掌柜的,结账。”忘川下定决心,踌躇满志。 “承蒙回顾,共两百三十七两。”掌柜笑呵呵看着忘川,两手肥大的手互相揉搓着。 忘川心中一惊,一顿饭吃了两百多两银子,老道士可真能造,不过想想今天的收获,这可不是用银子能买来的,心中立马平衡了。幸好从段耀辉、鲁氏兄弟身上搜刮出些银子,足够付这顿酒钱了。他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放在柜台,“掌柜的,麻烦你给我指个道,这钱就不用找了。” “爷,您还真信老道士的话,前往凤鸣山?”掌故瞥了一眼柜台上的银票,有些不解看着忘川,明知不可能而为之,是不是太傻了。 “嗯,既然应下约定,自然是要去的。掌柜的,还麻烦你给在下指个道,”忘川说。 掌柜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爷,您出了南门,约摸走上十里路,有一条岔道,您沿着东边的小道一直走,穿过一片树林,就能看见一座耸入云霄的大山,那便是凤鸣山。” “多谢掌柜的。”忘川一溜烟冲出了客栈。 客栈的掌柜端着那方紫砂壶嘬着茶水,“又是一个想修道想疯了的人,可惜了。” 忘川一直往南城门奔跑,此刻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越是往城中去的街道上,行人拥堵得整条街道水泄不通,马车难行。忘川见状,索性纵身一跃,飞上屋顶,在屋顶上动若脱兔,奔行如风,风驰电掣。 出了南城门,按客栈掌柜所言,约摸疾驰十里路,眼前陡然出现了两条岔路,一条径直深入南方,一条两人肩宽的小道顺着东南方向延伸直至前方一片黑漆漆的是树林中。 忘川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长时间的疾驰让他浑身的衣服已经湿透,想想这才前进了十里路,前方还有近两百里路等着自己,不由地苦笑,提起步子沿着小道进入了漆黑的树林中。 此刻漆黑的空中悬着一轮小月牙,十分暗淡,树林里时而传来一些鸟儿的怪鸣,让人听了心底直发毛。忘川刚冲进树林中,惊得怪鸟乱飞,有几只一身黑羽、尖喙的鸟儿朝着他飞了过来,吓得正在疾驰的忘川连忙伸手遮挡在眼前,那些鸟儿直接撞在他的手臂上,锋利的爪子抓出一道道细细的伤痕。 还未来得及叫痛,他脚下被东西一绊,扑通摔倒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呸呸…”他起身揉了揉腰,看着四周幽森的树影,月光进入林间,昏暗而苍白,忘川打了一个激灵,“什么鬼地方。” 正当他准备进入树林深处时,忽然有树枝断裂的脆响传入耳中,他心中一紧,有人跟上来了?难道是凤鸣轩的人?心里苦笑,我这是作了什么孽,怎么跟凤鸣两字较上劲了。 “大哥,这小子难道发现我们了?”离忘川十丈远的地方,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冠顶端上站着两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其中一人轻声说。 另外一名黑衣人瞪了他一眼,笑声嘀咕道:“让你小心点,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他不动神色的继续疾驰着,他的神识早已放开,笼罩在周围,明显探查到有四个人在后面不急不缓的跟着,他偷偷地抽出从段天耀手里夺来的乌锥,随时准备迎接四名黑衣人的攻击。 带头的黑衣人小声说:“应该没发现咱们,兄弟们,准备上!” 第105章 御气飞行 这是一片非常辽阔的树林,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原本月光就非常暗淡,此刻树林中更显得幽黑,影绰绰间能看到地面上撒着点点银霜。 穿梭在树林中的忘川,此刻已经彻底钻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这里见不到半点月光。他悄无声息地将两把乌锥打了出去,用神识控制着乌锥隐藏在黑暗中。 “上!”带头的黑衣人一声令下,四道黑影冲向忘川,手中形态各异的法器全招呼了去。 疾行奔跑的忘川脚步一顿,身子一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用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作为掩挡物,黑衣人的一击落空,那些法器将地面轰得泥土四溅。 “你们是什么人?”忘川躲在树后,手上已经出现一把长剑。 “小子,你自己做了什么事难道不清楚吗?敢惹凤鸣轩,你就应该有受死的觉悟!”黑衣人冷笑着说。 “怎嘛,死了四个人还不罢手,你们就这么嫌命长吗?”忘川讽刺道。 “哼,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小子,爷不妨告诉你,你杀的那些人不过是群酒囊饭袋,岂能与我等相提并论。” “别跟他废话,兄弟们一起上,今晚我做东请大家去环采阁解解乏。”带头的黑衣人一声吆喝,其他几人召回法器,纷纷朝着忘川这处冲来。 忘川早有预料,脚下一跺,飞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你们白天为何不对我动手,想来是忌惮我身边的前辈吧?我告诉你们,若是你们敢伤我半根毫毛,前辈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哈哈,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会对你出手吗?你想搬出那牛逼老道来吓唬小爷,奉劝你还是别心存侥幸了。小子,实话告诉你,福来客栈的掌柜已经交待了一切,你以为凭你这点微末道行能在一个时辰里感到凤鸣山,简直是痴人说梦。”说着,这名黑衣人一剑劈向忘川,一道白色的光芒呼啸而出。 忘川急忙避开,紧接着又有两名黑衣人迎了上来,他一边忙于招架,一边继续说道:“看来你们跟鲁氏那三兄弟一样愚蠢,前辈是和等修为,能不知道你们对我不怀好意?你们中计了,这一切不过是前辈设下的圈套,没想到你们还真傻不愣登地跳了进来。” 他说着,还不忘对着黑暗深处喊道:“前辈,这些蠢蛋果然中计了。您老就不用出手了,我一个人足矣对付这些嫌命长的家伙。” 忘川这声一出,四名黑衣人一怔,难道真中计了? 此刻,树林上空,有两道身影正饶有兴致的注视着树林里的几人。其中一人年迈却精气十足,腾云而立,背着双手,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在他身旁有一名倾国倾城地女子,一身华丽的霓裳,脚下踩着一根宝气氤氲地白玉箫。 女子开口说:“果老,这家伙还真够阴险的,毫无君子之范。” 过来捋了捋胡须,笑着说:“影丫头,你还是没有经历过生死啊。生死面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谁还有时间讲什么君子之风。” “唔…反正我不喜欢。与这样的人为伍,整日提心吊胆,时刻得防着,冷不丁就被算计。”小影无法反驳,小声嘟囔着。 正在两人的对话的时候,树林中两把乌锥悄无声息的划破黑暗,在那四名黑衣人愣神之际,直取其中两名黑衣的命门。 两声闷响,乌锥带出血箭冲天而起,两名黑衣人应声摔倒在地,没了气息。另外两名黑衣人这才反应过来,双目充血,咬牙切齿地看着忘川,手上不停地结指印。 空中的果老好似飞叶摘花,伸手只轻轻一抓,两片绿叶出现面前,他拂袖一挥,那两篇绿叶像是一把锋利的暗器射向那两名黑衣人。 “夕阳…”带头的黑衣人还未念完法诀,身子一颤,脸上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后转为痛苦的表情,他那双充血的眼睛瞪得溜圆,一口鲜血喷出。而他身边的黑衣人亦如是,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忘川,眼神逐渐涣散、瞳孔放大,最终摔倒在地。 忘川大吃一惊,发生了什么?自己还没有动手,怎么这两名黑衣人就已经倒下了,他上前查看了一番,两名黑衣人已经气绝身亡。他长出一口气,随后抱拳对着四周感激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晚辈不甚感激。” 空洞的树林里除了鸟禽走兽的怪叫声,便无其他。忘川再次出口说道:“前辈可否出来一见?” “前辈,可否留下尊号,晚辈铭记大恩,日后一定相报!” 这时,树林里传来苍老的声音:“你这小子,真是聒噪。若你再这么啰嗦,怕是明日也到不了凤鸣山,赶紧滚吧。” 忘川原本以为是老道士出手相助,可是听声音不像老道士。他不禁好奇,弘农人生地不熟,平时自己也没结交什么朋友,除了老道士,便也不认识其他修为卓绝的人了,会是谁呢? “小子,你还不滚?”空中传来呵责声。 “多谢前辈,晚辈这就离开。”忘川心想,莫非这树林里藏着什么不世出的老怪物吧,这样的人物性情古怪,得罪不得,还是赶紧走吧。 他行了一礼,辨了辨方向,于是再一次踏上疾行之旅。脑子里再度传来那苍老的声音,“修行者吐气纳新而行气运神,借万物之力以盈自身。小子,你好自为之吧。” 看着忘川离去的背影,小影疑惑地看向果老问道:“果老,你为何要出手相助?” 果老缕着胡须说:“影丫头,你不觉得这小子很有趣吗?” “哪里有趣了?”小影不服道。 “哈哈,你这丫头,平日里待人素来谦和有礼,怎么会如此讨厌这小子,难不成你是看上这小子了吧?”果老哈哈大笑,出言打趣。 “咦…果老,你怎么乱说,就他那样,小影才不会喜欢。”小影一脸嫌弃地说。 “那小影喜欢什么样的?”果老有意地打趣,小影不假思索地说:“小影喜欢的男子,一定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君子温驯,不弱修行。”说完,小影这才意识到不对,不禁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果老看着小影,哈哈大笑,“你现在虽不喜欢他,却又怎知未来之事呢?” 小影见果老竟然总是帮着忘川说话,好像有意撮合似的,心中有些不满,“哼,小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他这样的人。若是喜欢他这样人,还不如死了去。” 果老摇摇头,“你这丫头,我告诉你,这小子不简单,你可不要小瞧了他。天门之水,当浮大白。” 小影不愿再与果老辨别,刚才也不知怎的与果老顶嘴,现在想想实为不对。于是岔开话题说:“果老,那名老道士是谁啊?为何给他设下如此难题,就凭他那点修为,又怎么可能完成呢。” “事在人为,影丫头,不要轻易下结论。”果老扭头朝着弘农城飞去,似乎想起什么,于是又开口说:“老道士的来历不是你能探查的,影丫头,你可不要动歪心思。即便是我,也不能随意冒犯。” 果然的话让小影大吃一惊,果老在整个修行界都是赫赫有名的,以果老的修为和名望都不能冒犯那名老道士,那么这老道士的修为究竟强到何等地步,他背后的势力又该是多么的庞大。 小影倒吸一口凉气,将心中的念头暂时按捺住,跟着果老飞向弘农城。 自从经受月华灵液的洗髓炼骨,忘川的双眼拥有的非凡的能力。不仅看得远,而且在黑夜之中没有任何的障碍。半个时辰过去,忘川终于离开了幽森的树林,一片开阔的平原的出现在眼前,正前方赫然耸立着一座巍峨峻秀的大山,山峰之上弥漫着雾气,昏沉的月光打在山体之上,像是遮了一件灰色面纱,十分的神秘。 凤鸣山就在眼前,仿佛相距只有短短数里的路程,只要稍稍加快些步伐,不消片刻功夫,便能看清它的庐山真面。 然而,纵使忘川拼劲吃奶的力气,依然与凤鸣山保持着那看似数里的距离,此刻他只感觉浑身乏力,双腿犹如灌了上百斤的铅水,抬腿迈脚非常吃力。 “别傻了,分明是一句戏言,你怎能当真。” “你真是够天真的,老道士若是想要收你为徒,又何必刁难你,放弃吧。” “是啊,放弃吧。” “被人戏弄的滋味不好受吧。” “哈哈…怎么还有这么傻的人。” “……” “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还是放弃吧。”忘川只感觉脑中有很多人在劝自己放弃,不要再为了老道士的一句戏弄之言而折磨自己,原先他还能守住灵台清明,不停的告诉自己,只要自己努力,一定可以的,他暗暗地与自己较劲,与身体的极限较劲。 可是随着身体的疲累,他的神识开始涣散,平原上清风拂面的柔弱之声再也听不见,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无数个念头充斥在脑海中,他终于坚持不住了。 一条腿再也抬不起了,一个踉跄摔倒在草地上,他就这般趴着,身体上下起伏不定,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前辈,我尽力了。” 胸腔难受至极,他吃力地翻身躺在草地上,抬头看向漆黑的天空,恍惚间他看到了雪至正巧笑倩兮地看着自己,她向着自己招手,“阿弟…!”声音如此的空灵,勾起了忘川无限的思绪,再一次见到雪至,忘川激动不已,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雪至的手臂。 “家姐…家姐!”忘川呢喃地呼唤着,雪至依然笑着朝他招手,只是她离忘川越来越远,忘川的手在空中不停地摆动着,“家姐!” 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力气,他站了起来,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睛再一次凝神,“家姐定然是不愿我轻言放弃,所以才会现身的。家姐,你放心吧,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让前辈收我为徒的。” 忘川暗暗发誓,他趔趄地朝着凤鸣山的方向走去。忽然想起之前那位出手相助的果老对他所说的那一番话,“修行者吐气纳新而行气运神,借万物之力以盈自身。” 他像跌落在湍急河流中的孩子,牢牢地抱住了一块木头。虽然果老只是只言片语,远不及先前在地洞中那名前辈所说的那段深奥难懂的经义,但却提醒了忘川,若是想要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来赶至凤鸣山,一定也借助天地的万物之力,否则一切皆为枉然。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以观其复。灵台清而神邃,元府游神,气势如虹,以神御气则浩然不绝,心随意至,气化万千……吐气纳新而行气运神,借万物之力以盈自身。”他念念有词,身子越来越平稳,脚下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那些经义在他的口中渐渐变成了吟唱,他的身体开始出现晶莹的光芒。没错,这些光芒正是先前沉淀在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之中的月华灵液。先前月华灵液多番帮洗髓炼骨,重塑经脉身躯,而剩余那些被他吸收的月华灵液接近七成转化为真气纳于元府之中,剩余的三成则沉淀在经脉之内,血肉之中。 此刻在忘川全身关注的体会奥义,身体进入一种玄妙之境,全身的经脉中像是江河奔腾、川流不息。这三成月华灵液再度被激活,磅礴无比的灵力不停地涌入他的周身,他的身体像是再度焕发生命,身上迸射出的光芒更加绚丽夺目。 平原上,徐徐清风变得更加猛烈激荡,风鸣之声如同猛兽嘶吼,久久不能平息。地面上草木绿植随风而摆,俨有拔泥而飞之势。一道道气旋涌向忘川的脚下,忽然间,他像是雁飞平沙般离开地面,周遭气流蜂拥而至,“这便是前辈所说的,吐气纳新而行气运神,借万物之力以盈自身吧。” 忘川了然于胸,固守灵台,神识游然于天外,体内真气滔滔不绝。眨眼间天地俱寂,唯有灵气策马奔腾,不停涌入忘川的身体之中,随着炼化的乳白色月华灵气,充盈四肢百骸,往来反复,周天不止,进而又如涓涓细流,延绵不绝地进入元府之内。 元府内,火山喷溅,炙热无比的岩浆涌向无垠冰原,阳火之盛如同太阳星辰,广袤的冰原迅速消融,无边无际的冰洋渐渐形成。冰洋上空,星汉灿烂,太阴星与太阳星相互辉映,一副浑然天成的太极图跃然出现。 元府外,平原里,忘川风驰电掣,正以惊人的速度飞向凤鸣山,不过他此刻的动作却是让人大笑不止,手臂和双脚使命的摆动着,幅度之大简直令人瞠目结舌,但这并不妨碍他前行的步伐。 三两刻的时间过后,忘川已经来到凤鸣山脚下。 抬头望去,凤鸣山遮天蔽月,不露半点神佛真容。山上树林阴翳,林壑尤美,幽森而静谧。忘川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大步流星地进入了凤鸣山。凤鸣山的小道已经青苔杂草丛生,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上山了。 或许,这条上山小道便是当初那些寻凤凰神鸟而留下的踪迹,见证了那段疯狂的岁月。深山老林常伴有鬼怪传说,忘川小时候可没少听这些唬人的故事,那些走江湖的老把试时常讲些吊诡之事吓唬忘川,这也使得他在走镖的日子里感到最为痛苦的一件事,市场从噩梦中惊醒,吓得一身冷汗不说,还惹来那些老把氏们的嘲笑和挖苦。 凤鸣山杂草丛生,怪石嶙峋,邪风阵阵,虽然忘川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狗杂种,可此刻置身在这等幽森的环境里,心中依然有些发毛。不过眼下他也来不及恐惧打颤,离与老道士约定的时辰将至,他不容许自己心生杂念,因而浪费时间,却也非常小心。 那两把乌锥早已经被他用神识控制,一路前行为他扫除障碍、探清深浅。不知不觉间,已经行至凤鸣山腰,眼前没有任何去路,唯有悬崖峭壁,十分险峻。 忘川停下脚步,四处打量周边的环境,在悬崖峭壁之下徘徊,前方没有去路,若是掉头重新寻找上山顶的路,那么定然错过约定时间,前功尽弃。看来只有一条路了,就是登上这峭壁。 “拼了!”忘川暗自鼓劲,他将神识放开,笼罩在前方的峭壁,寻找可借势落脚攀登的石头,体内气流再次涌动,脚下生风,踏着流行步飞上峭壁。身子在上飞的过程中,他感到有一股气流在从下方拖着自己,待这股托力戛然而止之前,找到神识锁定的落脚和攀登点,喘息间再次跃起,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着山顶飞去。 周而反复之下,穿过厚厚的浓雾,终于接近山顶。他打算在新的落脚点上做最后冲刺,却没有想到脚刚刚才到那块石头时,那石头忽然滑落,忘川脚下一空,身子朝着山崖下坠落。 他惊慌失措,手中峭壁上不停的抓着,但是临近山顶的峭壁或是由于长期在浓雾包围,表面一场的光滑,他抓不到任何着力点,就在这时两道乌光飞到他的手中,他将一把乌锥用力的插在岩壁之上,下滑了约摸数尺,这才稳住身形,旋即另外一把乌锥脱手而出,飞向头顶上上方,“嗵”的一声扎在岩壁之内。 手上一使力,身子再度飞起,落在乌锥之上,借着下沉之势,猛然一跃,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落在凤鸣山巅。 那老道士正斜躺在一块圆润光滑的青石板上,抱着酒葫芦,呼呼而睡,鼾声不断。 第106章 山巅传道法 凤鸣山巅,老道士抱着酒葫芦斜躺在青石板上呼呼酣睡,忘川长出了一口气,幸好老道士还没走,否则就白跑了一趟,他暗自庆幸没有放弃,老道士并没有戏弄自己。如果之前放弃的话,他就失去了修习道法的绝佳机会,日后未必还能在遇到。 忘川虽然出身向野,却也懂得基本的礼数。如今有求于老道士,自然不会打扰他的清梦,他找老道士身旁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静静地等待着老道士的苏醒。 约摸着等了一个时辰,在忘川近乎要睡着的时候,老道士打了一个哈欠,伸着懒腰,扭头看向一旁的忘川,嘴角微微露出笑意。 忘川立马起了精神,心花怒放地看着老道士,稽首行礼道:“前辈。” 老道士拔开酒葫芦的瓶塞,饮了一口清酒,砸吧两声说道:“小子,你等多久了?” 忘川笑笑说:“晚辈刚到没一会儿,不算晚吧?” “你小子还算有点样子。”老道士飞身落地,仔细地打量着忘川,犀利的眼神仿佛将忘川的内在外在都瞧了个遍,“能够在一个时辰奔袭两百余里路,登上凤鸣山山巅,还算有点资质。” 听到老道士的认可,忘川心下大喜,莫非前辈答应收我为徒了?他连忙拜倒磕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忘川再要拜第二拜时,老道士伸手阻止,“忘川,你与贫道并无师徒之缘。不过受你一拜,贫道自当传你一些功法傍身,你且起来吧。” “前辈…”忘川情急,他怎能错过大好的机会。虽说老道士会传授一些功法,但与成为老道士的徒弟有着天差之别。唯有成为师徒,老道士才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忘川怎能不知这道理。 “不用再说了,凡事讲究个机缘,贫道又怎么能破了规矩。”老道士摆摆手,他再次回到青石板上盘腿而坐,对着有些遗憾的忘川地说:“一个时辰,二百余里路,你是否认为贫道有意刁难你,心中没少编排贫道吧?” 虽然不能成为老道士的徒弟,令忘川心生遗憾,但是老道士愿意传授功法,他已满怀感激之情。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他还是满足的。在老道士面前,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恭敬,“晚辈不敢。” “你若不敢,那也不是你了。”老道士并不在意忘川曾经的编排,他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师长和蔼慈祥,他笑了笑说:“川儿,并非贫道有意刁难于你。你曾经获得天赐机缘,得到一池月华灵液的洗髓煅体,你现在的身体并非常人可比,这一点你应该有所察觉。在没有修习任何功法的情况下,却拥有超于常人的体魄、速度,甚至诛杀那些修行多年的修士,这一切都归功于月华灵液对你身体的改造。” “不过你毕竟没有迈入道门,月华灵液的磅礴灵力并没有被充分转化为真气,而是积存于身体之中,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你现在可以感知一下自己的身体是否有所不同。” 忘川感到非常诧异,并非是因为身体出现了某种变化,而是对于老道士惊人之言,他暗自忖道:“他清楚地记得这件事除了赛西施、绿绮和灵儿姑娘外,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那么前辈又是怎么知道月华灵液之事呢?从前辈口气中,不难听出他对过去的自己了如指掌,莫非他一直在关注自己?这怎么可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经历各种离奇之事,前辈难道能未卜先知?” 转念一想,以前辈的修为,或许真有测算天机,占卜前世今生的能力,于是也不再过多思量。对于身体的变化,他非常清楚,能够在一个时辰之内来到凤鸣山巅,多亏了那一段经义,让他对于纳气御气有了新的认识。来时的路上,他明显感觉身体中有一股骇人的力量经过身体四肢百骸的反复循环后化作一道道温热的气流进入了元府之中,这应该就是前辈所说的月华灵液积压在身体中的残余灵力吧。 想起那一段经义,他记起当初传授这段经义地前辈声音与老道士颇为相似,此前他并没有在意,可是此刻细细想来,忘川不由地身体一怔,抬头看了看老道士,再次叩拜说:“前辈,多谢当日传授经义之恩…都怪晚辈眼拙,在弘农时没有认出您。” “往日之事不必再提了。”老道捋了捋胡须,显然是默认了他是传授经义之人,他郑重地说:“川儿,在传授你修行之法前,贫道还需给你讲讲有关修行界的一些事情。” 忘川正襟危坐地盘坐在青石板前,恭敬地聆听着。 “自天地诞生,万物生灵,皆可溯源。种族之茂,多不胜数。时至今日,修行界已然形成共识,分为人族、妖族、魔族和灵族四大种族。有关种族之源,事关天机,贫道不宜过多分说,只可浅言淡提。迄今为止,天地之演,亿万年之久,可分为太古、远古、上古、中古和今古五大时期。” “太古始于天地之前,宇宙之始,混沌苍茫,孕育天地之精。远古时期,盘古真人开天辟地,以诛仙四剑定地火风水,分清浊乾坤,开辟洪荒世界,演变六道轮回,生生不息。欲界、色界和无色界三界立,远古至。” “盘古真人乃天地之精,自号元始天王。天地构成之初,石涧积血中诞生太元玉女。太元玉女会人言,常游玩于大地之上,仰吸元气,号曰太元圣母。元始天王与太元圣母通气结精,生扶桑大帝东王公与西王母,再生天皇兄弟十二人。” “远古时期,混沌神祇女娲以神泥造人,人族由此诞生。盘古氏子孙天皇、地黄和泰皇统一天庭,史称远古三皇,泰皇最为尊贵,率妖族兴统御天庭,而巫族掌管地界四方,上古时期到来。巫妖之祸起,天地动乱,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救黎民于水火,人族中兴,人族五帝,黄帝、颛顼、帝喾、尧、舜先后天下,直至人族封神一战后,上古时期结束,众神开辟神、仙、佛、魔、妖、人、鬼六界,神、仙、佛三界在天,故而又称为天界。中古时期,人族背离天道与诸神,势力割据、战乱不止,生灵再度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上界众神勃然大怒,封闭人间界升天之门,隐于三十六重天不再插手人间事。”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或是口干舌燥,或是心生惆怅,饮了一口酒后继续说:“虽然上界众神仍给修行之人留有一线机缘,但是天门封闭,人间界灵气无法维继,愈发稀薄,想要修道成仙难如登天。人间界的一切生灵若想得道成仙,皆要通过天道法则的考验,历经重重雷劫,才能羽化登仙。中古时期随着天门封闭而结束,修行界称之为末法时代的结束。” “末法时代结束,无数玄奥的修行之法失传,以供修行者修炼的天才地宝越来越稀少,升仙也仅仅是成为过往的传说,唯有天选之人方能飞入天界……” 老道士抱着酒葫芦不停地饮酒,时而抬头看向那轮月牙儿。虽然老道士只是简明扼要的讲述了一段神奇而又精彩纷呈的宇宙洪荒史,但是忘川仍是听得瞠目结舌,这已经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他无法想象在那段蛮荒时期,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诸天神佛,大妖异种、巫妖之祸,天地倾斜…若是他自己生活在那样一个年代里,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无法确信。 不过他能确信的一点,人性的罪恶源自于欲望,中古时代人族能够背离诸神和现今的人并没有任何区别。总有人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勾心斗角,手段凶残。如今那些占卜打卦、趋吉避凶之人成了世人口中的神仙,这真是极大的讽刺。 过了片刻,老道士回过神来,继续说:“川儿,贫道与你讲这一段过往,是希望你能够明白,人不能背离天道,否则不会有好下场。” “川儿明白。”忘川郑重地点点头。 “川儿,你可知,何为神仙?”老道士问。 忘川思虑了片刻,“长生不老,是为神仙。” 老道士摇摇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者,神仙也。在三界和五行中虽然也可以超脱生死,但是仍受天道约束。唯有真正跳出三界五行最终超凌三界,逍遥太清境,方可真正的自由自在,长生不老。如今天界的神仙…”老道士忽然一顿,随后话锋一转,“若是以后你有机缘飞升仙界也不可自满,修行一途没有始终。” 老道士倏然一顿,显然是涉及仙界隐秘,不是他这样的一个凡人可以听得的,忘川了然于胸,于是便没有追问,恭恭敬敬地点点头。他心中十分好奇,为何老道士对于仙界如此了解,仿佛他就是神仙一般无二,越是好奇,他对于老道士越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们所生活的这片由陈国统御的土地叫龙渊大陆。龙渊大陆有“四部九州”之称,四部为南瞻部州、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和北俱芦洲四大洲。九州则是在四部基础上进行划分,南瞻部洲分为同州、湘州;东胜神洲分为云州、宣州、靖州;西牛贺洲分为凉州、永州;北俱芦洲则划分为宪州、洛州。龙渊大陆仅为天下之一角,龙渊大陆之外,仍有万海之滨、群山仙岛、极险之地。不过在你修为还未达到一定境界之前,你暂时也出不了龙渊大陆……” 老道士不厌其烦的与忘川描述着龙渊大陆非常人所能了解的修行异志。龙渊大陆上除了人族以外,依然生活着妖族、魔族和灵族,每一种族都生存在自己的世界,魔族生存在魔界、妖族生存在妖界,而灵族则生存在灵界。魔界、妖界和灵界与人族修行界在数千年的正魔之战中,终达成约定,彼此和平相处,互补干涉、互不侵犯。 妖族传承自上古妖教,或为精怪,或为异兽。远古时期,沌诸诸神先后证道成圣,女娲受掌管天庭的师弟泰皇——东皇太一之邀,加入妖族,成为妖族之祖。定三才人道,创立妖教,为妖教教主,人道妖道,合为一体。上古妖兽,都是肉身修炼,三百六十五路妖族大圣,分管周天星斗、日月更替,可借星力修炼,那星斗就是以此命名。 证元始非大毅力大智慧大机缘大法力大功德不能成之。东皇虽得大道封赐圣位,掌先天至宝混沌钟,精通寰宇至理,却欠缺无量量劫法力,以至不能成道,最终皆为因果纠缠所累,祖巫玄冥与太一同归于尽,妖巫俱损,洪荒破碎,而女娲为圣不得插手,人道分出妖族,由老君强立人教,若干上古妖族身亡,剩余有的躲藏起来,有的归附仙道。女娲则大隐于天,不问大教,冷眼立三界。 至今日,妖族头身虽不及上古之强悍,却神魂兼备,天生对灵气和星力感知超乎其他种族。妖族形态各异,多化作人形。一旦灵智开化,吸收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化形,拥有奇异之能。血脉传承自上古妖族一脉,却因末法时代结束,受天地法则约束,妖族血脉的天赋异禀在传承中渐渐衰退,又因修炼功法传承的没落,如今的妖族却是让人唏嘘不已。 魔族传承自上古祖巫一脉。上古巫神天生肉身强横无匹,吞噬天地,操纵风水雷电,填海移山、改天换地。尤以十二祖巫最为厉害,司掌五行、时空、风雨雷电和气候。 巫族相信万物有灵,而且可以通过精神感召祖巫降临,并能召唤生灵助战,修行传说中的通灵术,不需具备强横的力量,讲求一种精神信仰和精神力修为,成效极快。正所谓,鬼怪妖佛仙,天心修为我为前。十二祖巫在天佑,三界神通舞中诠。 然而,祖巫有元神,却先天不足,无大法力,不能破虚,以至不能成道。而现今的巫族早已不复祖巫当年,不仅有先天不足,而且也不再具备元神,若无元神修炼之法,巫族道自难成,通灵术法亦不惧当年威能。 自巫妖一战后,巫族日渐式微,人族中兴时,魔神蚩尤与皇帝一战最终以失败而告终,退居西南之地,蚩尤残部修炼成魔,后世通常称谓魔族。凡魔族都是俊美无比、高傲且崇拜力量、黑发紫瞳,瞳孔紫色越深则能力越强。 人族、妖族和灵族心术不正者,以有违天道的手段提升修为、行极恶之事,虽统称为魔修,却并非巫族一脉正统魔族。 灵族一脉过于神秘,常寻不见踪迹,暂且不表。 人族一脉却最为奇特,虽不是鸿蒙孕育而生,先天不及洪荒异种、肉身羸弱、神魂平平,却成众圣证道之本,受圣人教化,享有天道机缘,兼具智慧,天资出众者,可修三千大道,炼丹药制法器,成仙成佛。 以往四界自成俗约,人类一族修士最强,因此承担起监察自责,维护四方界的安定。无论哪一方破坏约定,修行界都会出面调停。而现今自陈国建立,大行皇帝设立荒火营巡查维持整个人间界的修行者、魔族、妖族和灵族秩序,凡是通过荒火营考验的青年才俊均可加入荒火营。 虽然种族不同,对于修为境界的界定不同,但通常以修行界的通识为准。修行境界共分为凝神、御气、真悟、洞玄、太虚、冲虚、本初、元始和长生九大境界,每一修行境又划分为初、中、后和巅峰四小境界。 常理而论,境界越高,修为越高,修为境界的高低又与人的毅力、机缘、根性和天资有着直接的关系,根性越佳、机缘越多越大,则修为精进速度越快。若是在搭配上阶丹药、灵宝辅以修行,不仅可以固本培元,还能提高修行速度。 通常丹药皆为增益类丹药,以作用划分为疗伤恢复、固本培元、温养神魂、淬体锻骨、延年益寿、增幅修为等各类丹药,又以属性划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丹药,根骨属性不同之人,服用丹药效果则有不同。 如同一颗金属性的丹药,非金属性根骨的人服之,则丹药的效果大打折扣,甚至难以吸收丹药中药力的十之一二,而金属性根骨的服之,则能更为充分的将丹药的药力吸收。 丹药以品质可分为四阶九品。所谓九品则是丹药的具体品级,一品、二品、三品、四品、五品…九品,每三品为一阶,分为下阶、中介、上阶和灵阶。换言之,一至三品丹药统称为下阶丹药,四至六阶丹药统称为中介丹药,七至八品丹药统称为上阶丹药,而九品丹药则单独归类为灵阶丹药。九品丹药之所以称之为灵阶单品,是因为九品丹药已经超乎常人的认知,丹药已通灵,具有药灵。 修行者的法宝通常分为法器、宝器、灵器、仙器、后天灵宝、后天至宝、先天灵宝和先天至宝,又按照品阶分为上、中、下三品,有五行属性之分,配合属性相同的功法,能够展现出更大的威力。 第107章 太玄经 “前辈,那您使用的是何种品阶法宝?”忘川聚精会神地听着老道讲述修行界的常识,尤其是提到法宝之事,他更是好奇以老道士这样的修为会使用何等品阶的法宝。 老道士并未正面回答忘川的问题,“法宝、丹药这些不过外力耳,修行者应以身为本,只有自身的修为境界提升,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忘川虽心生好奇,可是见老道士不愿透露,只好作罢。老道士似乎看穿了忘川,凭空探手一抓,原先插入山壁中的乌锥则出现在老道士手中,“你觉得这把乌锥怎么样?” “削铁如泥,寒光熠熠,应当算是一把上好的法器。”乌锥忘川使着非常顺手,在与敌人交手的过程中,这乌锥帮助他斩杀数人,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偷袭法器。虽然他无法断定这把乌锥的品阶,但毕竟是从段耀辉处获得,段耀辉在凤鸣轩应当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仔细想来这把乌锥应当不会太差。 老道士却是不屑一顾的笑了笑,剑指一出,一把泛着紫色光芒的短剑出现。只见老道士剑指一挥,紫色短剑劈在乌锥之上,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乌锥断成两截。 “这把乌锥虽不是上品法器,但比这凡间大多武器都要强横,不过面对我气凝而成的短剑,乌锥不过废器一柄。”老道士剑指一收,紫色关键化作一律青烟消失。 忘川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多谢前辈教诲,晚辈定当好生修行。” “修行,修得是本真。很多人修行越久,修为越高,在追寻力量中越容易迷失自我,抛弃本真,最终误入歧途。强行借助外力,只能落入小道之列。不过修行不必刻意,一切遵从本心,自然处之。有外力相助也并非坏事,此二者互为阴阳,需拿捏得度,方能从心所欲。” 老道士春风一笑,“天下修士如过江之鲫,宗派之多如皓月繁星。各门各宗皆有特长,所修之法各有不同,唯有求同存异,方能维护一方安定。放眼当今天下,尤以太虚观、玄天宗、长歌门、荒火营、天机阁、云梦泽、百花谷、蓬莱山、弈墨、鬼隐、幽都、天香、法华寺和苍云门最为出名,且势力最为庞大,日后你若是遇上这些门派弟子,尤其是幽都弟子,当三思而后行。” 老道士一口气罗列十二大宗派,忘川几乎闻所未闻,毕竟他出生在一个龙渊大陆最后贫瘠之地的漠烟镇,不过玄天宗之名却是如雷贯耳。作为陈国国教、玄门正宗,玄天宗帮助大行皇帝立国,统一修行界的秩序,此等开国之攻非是其他宗门可比。 “晚辈倒是听过玄天宗之名,前辈,玄天宗作为玄门正宗,既有王权之师,又是传承最为悠久的宗派,修炼至大圆满位列仙班者应当不在少数吧?”忘川问。 老道士回道:“能够度过重重雷劫,飞升登仙者,即便是玄天宗也是屈指可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虽然玄天宗传承悠久,可这世间依然有很多不世出的隐门密宗,它们的传承可比玄天宗更为久远。” 这世间竟然有传承比玄天宗还要久远的门派,令忘川惊诧不已。“前辈,晚辈斗胆问一句,您分属于何门何派?” “吾道号云霄子,乃一游云散人。”云霄子捋了捋胡须,严肃地说:“关于修行界的常识你已有了大致的了解,日后还需你自行历练红尘,以增见闻。今贫道传你几门功法,你且认真听来。” 云霄子不等忘川答话,自顾自的讲述着修炼之法。 “修行之法,有性命双修,有仅修命者,有仅修性者,依其得诀多寡之不同而有差异。上乘之法乃道家性命双修之法,中乘之法乃修性之法,修命之法乃下乘之术。” “仅修命者,未得真诀,不悟大道,枯坐顽强,日守干锅,假烹假炼,不辨水源清浊,不明采药法度,长期神入气穴,死守不退,神被包,结成“死丹”一颗。求祛疾延年则可,最多炼至一鬼仙而已。民间得一诀得一法而修者,大部属于此类。” “有专炼性而不炼命者,这类修持者得诀不会,即使修性亦是性的浅层次。修持者静坐有时,究道讲经,穿透世事,涤去人心,复见天心,默证道心,再则存心养性。其修为只是涵养元性,误以为性光闪现就是真本,而不知收光培神,不知调炼元神,不知以性入命,性命双修。” “修行之学,实乃性命双修,神形兼修之学。如求修行大旨趣,而归于正觉,则必须走性命双修之坦途。所举的两种修习方法,可以说是半偏残缺之法,不足取也。” “……” “大道无为本自然,功夫不到不方圆。三岔路口寻真种,八卦炉中炼性天。没底法船能渡海,随身药物可延年。刑中藏德人难测,害里生恩心要专。四象调和归本面,五行攒簇长金莲。有增有减方为妙,知吉知凶始入玄。脱尽牵缠尘垢物,全成父母末生前。修仙作佛皆由此,余二虚悬俱是偏。” “……” 云霄子虽然不修边幅、邋里邋遢,他此刻端坐于青石板上,清风徐来,苍发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他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荡涤神魂。忘川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云海之中,看万道霞光,氤氲之气升腾;又仿佛置身于浩瀚宇宙之中,看星汉灿烂,银河迢迢,磅礴的星力犹如瀑布轰鸣不止。 云霄子的一言一语引领着忘川进入了修行世界,原本对于修行很多疑虑豁然开解………其义深,其理奥,简直妙不可言。 凤鸣山巅,迷雾浓浓,云气缥缈,忽然东方旭日升起,紫气东来,风卷残云,天朗气清。此刻,忘川周遭流光溢彩,一股股强劲地气汇聚在他的周围,道道紫气引入他的身体之中,头顶之上隐约喷射一道出霞光,这道霞光停留在头顶上方,渐渐形成一朵三品莲花。 云霄子捋着花白的胡须,脸上尽显满意的神色,他看向忘川微笑着点了点头,抱着酒葫芦喝着竹叶青。 忘川已经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他从未感觉到自己的灵台是如此的清明,心中不停的默念着云霄子传授的修行法诀总纲,脑海中原本一片苍茫的空间,出现了袅袅金色的氤氲漂浮在脑海之中,随着氤氲之气越来越浓密,渐渐的化作一滴滴金色的液体,那些液体向着一个方向凝聚,水滴之体越来越大,似乎要将他的脑海撑爆,忽然那些进入身体中的紫气不停上涌。经过气海,直冲巨阙、紫宫、璇玑,直至神庭、百汇穴,最终进入脑海之中,将那状如金色液球之物包裹着,一股股压力由外而内,不停地挤压。 一股钻心之痛传来,忘川只觉得脑海似有万把飞剑刺入其中,让人头疼欲裂。他固守灵台清明,将神识收入脑海之中,想要驱离那些紫气,可是那些紫气置若罔闻,不停的压缩着金色液球,两股力量与之抗衡了不知多久,忘川只觉得脑海一阵轰鸣,他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一片刺眼夺目的光芒。 光芒渐渐散去,忘川的脑海中悬着一颗似有拳头大小的金丸,他感觉神清气爽,神识之力要远胜从前,将神识外放,竟然可以笼罩整座凤鸣山,这让他惊喜往外。再内观体内,他发现全身的经脉比以前要稍宽许多,管壁之上莹莹光芒不断。而元府之内,那片汪洋大海非常宁和。他尝试着驱动元府之内的真气,心随意动,只见那片汪洋大海上瞬间蒸腾出浓稠的雾气不停地涌出元府,充盈着他的全身,一股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感觉油然而生。 以往当他用神识驱动元府中的真气时,时常感受到阻力,甚至是力不从心,而此时确实如此的顺畅,这便是修炼功法的好处,不再是入宝山而空手归。 忘川睁开双眼后,发现云霄子正盯着自己,他激动的将身体中的变化说了出来:“前辈,没想到这一夜的修炼,晚辈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金丸,对于运气的掌握远胜从前,尤其是神识更要强上许多。” 云霄子笑着说:“仅一夜的功夫,识海中能凝结元识神丹迈入真悟初期,川儿,你倒没有让贫道失望。” “才真悟初期啊!”忘川略显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却惹来云霄子的数落。 “你以为真悟之境是那么容易进入的吗?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停留在凝神境而止步不前吗?你可知道多少天资出众的豪门子弟用尽修行丹药,一年凝神,三年御气,五年才真悟。即便是那些修行大派惊才艳艳之辈也许三年才可入真悟,你这小子仅一晚的时间便进入真悟初期,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云霄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胡子都气歪了。忘川的修炼速度堪称妖孽,一夜真悟,放眼这天底下能与他相匹敌的屈指可数。 云霄子的数落并未让忘川感觉羞愧,他眼中冒出两道炙热的光芒。原本他以为修行并非易事,尤其是知道那些豪门大派的弟子,在使用那么多修行资源情况下连一个真悟境需要数年时间,而他自己只用了一夜功夫便轻松迈入了真悟境,不免有些得意的。他心中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按照这个速度修炼下去,突破真悟后期,冲破太虚、冲虚、本初和元始指日可待。 云霄子怎会不知忘川心中的想法,适时的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小子也别骄傲自满,若不是你吸收了大量的月华灵液对你的肉身进行改造,提供大量的灵力以供你炼化,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就凭你的资质,在那些修行宗派里一抓一大把。” 忘川像是打了霜和茄子,彻底蔫了,低着头说:“多谢前辈批评指正。” “月华灵液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一世。日后修行还需一步一个脚印,你刚迈入真悟境,境界不稳,还需多加体悟,以巩固境界。”云霄子语重心长地说,他其实明白,忘川日后的修行速度定然是一日千里,这不仅仅是因为月华灵液的关系,而是与其血脉传承、大机缘有关。 修行一途,唯有大机缘者、大毅力者、大智慧者。能渡之,而拥有大机缘、大毅力、大智慧、大功德者能自渡。 以目前情形来看,忘川介于两者之间,未来成长无可限量。云霄子自然不会放任忘川暴殄天物,空有天资和机缘,却沦为一个不入流的修士。 “川儿,贫道所传于你的《太玄经》乃是炼气锻神、体悟天道的修行心法,你已熟稔于心。虽然《太玄经》那是上阶心法,但学而不用则枉,唯有为人常渡,方能得道多助。然而,江湖险恶,若是你想立足,尚需选择自己的道,这将决定你未来道途艰辛和成就高低。” 忘川听得云里雾里,前辈怎么说话总是如此绕来绕去,既然入修行,那不就是修道吗?虽说大道三千,终身皆可修道,但修哪一条道,此乃天定,又岂是凡人所能决定。他不解地问:“晚辈有一事不明,凡人如何选择道?” 云霄子不厌其烦地说:“道择人,人行道,互为影响,相互择之。道之像于心于法,人选择修什么样的功法,则会进入什么样的道;修行修得是真我,即为心,心向道,则道自择。” 经过云霄子的开释,忘川豁然开朗。原来云霄子言外之意是告诉忘川,除了《太玄经》心法外,还需选择修炼具体的道家法术真诀。通俗地说,虽然有强壮的体魄,但是你要选择成为拥有某种谋生技能和人,或是铁匠、或是大夫,当你选择学习铁匠工艺之时,就决定了你将成为一名铁匠。 然而一切都会变化,当有一天你的本心告诉自己,自己想成为一名大夫的时候,那么你会去成为一名大夫。 “原来如此。”忘川点头回应,“前辈,晚辈应当选择何道?” “贫道有无上道法一九之数,上道真诀三十六册,中行法诀一百零八种,小道法术无数。你可愿学何种法门?”云霄子说。 “愿学,愿学。请前辈赐教!”忘川连连点头,心下腹诽,您老早点说不就行了,何必百转千回,让人云里雾里。不过他更加惊讶的是云霄子身怀如此多的道法,他越来越怀疑云霄子的真实身份。 他甚至怀疑云霄子可能是神仙下凡,见他天资出众,根骨清奇,因为传他道法衣钵,可转念一想,这天底下惊才艳艳之辈何其之多,又怎会轮到自己。再者说,若是真按他所想,为何云霄子此刻才现身呢? 他觉得这个想法并不可靠,不过他确信云霄子的身份并不简单。 “贫道传你黄公兵法、排兵布阵,日后可以兵入道,成就一方统帅,你可愿意?”云霄子问。 忘川摇摇头:“攻城略地杀伐兵道,非我所愿,不学。” “那么传你天文地理,仕途平坦,青云直上,入庙为官,以文入道,可愿?”云霄子再问。 学习天文地理,入朝廷为官,在波诡云谲的官场要弄权术,忘川自是不喜,他又摇头说:“入朝为官不够洒脱,不学,不学。” 云霄子抬眉瞪眼,有问道:“若传你麻衣神相之术,占卜星斗,趋吉避凶,修至大成,可问前尘过往,可预知未来,可愿学?” 忘川犹豫了,能够预知未来,这是多么厉害的法门,“前辈,敢问修麻衣神相之术可否自保?” 云霄子摇摇头,“修此术实为窃取天机,因而与大法力、大神通无缘,因果缠身难证大道。而大法力、大机缘的修士可蒙蔽天机,修麻衣神相之术者纵使赌上身家性命也难窥探一二。” “既不能自保,又不能入大道之流,晚辈不学。”忘川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么岐黄药理、金石锻造之术呢?炼药师和炼器师在修行界颇受尊重,即便是修为再低的炼药师和炼器师依然能够收到厚待。”云霄子弹指一挥,一团紫色的火焰出现在空中,紫色火焰中传出浓厚的星辰之力,冰冷和炙热的气息同时飘出。 云霄子拂袖一挥,数种散发着灵气的药材浮在紫色火焰上方,渐渐的这些药材化作一滴滴灵液,在冰冷与炙热的火焰中相互交融,最终凝聚在一起,待云霄子自打出一道紫色真气,那团灵液分成数十份,青光一闪,数十颗的碧绿色丹药出现。 忘川从碧绿色的丹药上感受到比之前任何一株灵草还要来得强烈的灵力,云霄子风轻云淡地将数十颗丹药装进一个玉瓶中。随后,他的袖中飞出几块金石,那些金石在火焰之力的作用下,融化成颜色各一的浓稠液体,在云霄子真气地驾驭之下,不断地变幻着形状,剑、刀、棍、棒、叉、戟……最终化作一枚黑色的戒指。 “炼器师和炼药师以气神驭火,以炼入道,炼制的丹药和法宝品阶越高,真气越是精纯浓厚,修为境界也会随之提升。”云霄子抬头看向忘川,言中之意,无论是成为炼器师,还是炼药师不仅有自保的能力,而且还能受到修行者的礼遇有加,忘川你应该考虑。 云霄子眨眼之间炼药成丹、炼石成器的手段让忘川眼花缭乱,他确实心动,甚至想一口答应,然而想到阿爹、阿娘和雪至身死的场景,他又一度犹豫犯难。若是无法修炼大神通,拥有超强的力量,即便是能自保,却又无法保护他人,更甭提斩妖除魔、伸张正义,那么修此道还有何用?不如弃之不学。 “炼器制药实在枯燥,晚辈……” “这也不学,那也不学,你到底要学什么?!”忘川一再拒绝,惹得云霄子勃然大怒,他将原先炼制好的丹药和戒指砸向忘川,一旁吹吹胡子瞪眼睛。 第108章 纯阳真诀 面对云霄子的呵责,忘川忐忑不已。他其实也明白,云霄子能够传授他修炼功法已是天大的恩赐,而自己一再得寸进尺,这也不学那也不学,又怎会不惹恼云霄子呢?他此时心中不停祷告,希望云霄子前辈不要因此而不传授自己高深的法术。 “前辈,晚辈想学降妖除魔大神通之术。”忘川注视着云霄子,诚恳而真挚,大气都不敢喘。 云霄子脸色恢复正常,他盯着忘川看了两眼后,说道:“既然你有除魔卫道的热诚,也罢,贫道传你《纯阳真诀》。”云霄子剑指一处,一道金光射入忘川的眉心中。 忘川地身体为之一震,眉心间刺痛之感转瞬即逝,识海中映入一篇《纯阳真诀》修炼功法,一个个金光闪闪的文字飘出,化作一个个金色的小人在识海中百出千奇百怪的姿势。有些小人或是盘腿打坐,双臂百出的造型各异,手上掐着不同的指印;或是顶天立地,负阴而抱阳,一手托天、一手撑地;或是手执一把金色的小剑,夕阳倒挂、剑挑山河。 倏地,所有的金色小人汇集到一起,变成一个身形更凝实的金人,只见这金人盘腿而坐,负阴抱阳,身体内出现一条条红色的线路,一股股气流沿着红色的线路上下游走,其行之势宛若游龙,仿佛在汪洋大海中奔腾,惊涛飓浪遮天蔽月;又好似穿梭云层翱翔天际,傲视苍穹。 气势愈发凌厉,金色的小人通体变得赤金如虹,只见他翻身而立,一飞冲天,金色的小剑再次出现。这柄剑在金色人的挥舞下变幻莫测,招式用之不竭,如苍云松客,稳重而飘逸;又如仙鹤浮游,灵动而洒脱;恰似浩瀚星宇,灿烂而晦涩。忽然,一剑西来,剑化万千,犹如疾风骤雨,让人心生胆寒;弹指间,万千金剑合而为一,意念即出,金剑冲天尤有开天劈山之威;白马过隙,金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升,人剑合一,宛如东方旭日,耀眼夺目。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轮红日忽然炸裂,天地瞬间黯淡无光,四方之气骤然停止,气氛压抑,令人无边胆寒,难以喘息。万千金剑犹如一道道炽热的天外飞石,带着长长的火焰星尾,从天而落,仿佛天地顷刻间碎裂,末日降临。 忘川地神识沉浸在识海之中,他目睹了这一切的变化,为之震惊。他迫使自己去记住《纯阳真诀》的每一招每一式,初开始还能勉强记住金人坐观内修、真气行走和剑舞游龙的招式,然而越是到后面越是玄奥难记,神识消耗的速度越来越快,头痛不止。 识海中,金人再次出现,气势隐于体中,天地恢复清明,一派祥和。只见金人收势合掌,道了一声:“无量天尊”,身形消散,化作难以数记的金色文字进入识海内的元识神丹中。而此刻忘川却头疼欲裂,神识退出了识海,身子一阵摇晃,脸色苍白、冷汗直出。 云霄子捋了捋胡须,手一抬,只见忘川脚下的玉瓶中飘出一枚碧绿的丹药,忘川心领神会,将丹药服下,顿时一股温和的药力进入身体之中。他盘腿而坐,运转《纯阳真诀》,以丹药之力温养神识,识海内的元识神丹比之前大了些许,很快他的脸重新恢复血色。 “前辈,《纯阳真诀》实在是太厉害了。”忘川兴奋地说着,他已经被《纯阳真诀》的厉害所折服,但凡学上个两三成,对付诸如燕赤练和归海藏锋这些人不在话下,若是能将《纯阳真诀》修至大成,即便不能羽化成仙,亦可斩妖除魔,自在逍遥。 云霄子白了一眼忘川,“这套功法乃是数百年前惊才艳艳、赫赫有名地云霄十二剑中的纯阳剑李慕白所创,岂是泛泛之物!” 云霄子神情中有几分尊敬、几分惆怅,又少了几许淡然,仿佛《纯阳真诀》勾起了他往昔一段难以言说的过往,只不过这一切思绪转瞬即逝,他继续说:“《纯阳真诀》乃我道家无上修行法门,讲究纳天地至阳以为己用,修炼至十层大圆满,可铸就纯阳之体,百毒不侵、水火不扰,邪魅退避。此功法蕴含修身、炼体、剑修之法,至阳至刚。以此功法吞吐天地灵气,引紫阳入体,温养三神,可入仙道。” 可入仙道?忘川惊得浑身一颤,没想到云霄子前辈传授的功法其厉害之处远超于自己的感知。 “川儿,你可知,何为三神?” 忘川摇摇头,虽然他已经了解修行的基础常识,知道人有神识、识海,可具体是哪三识他还真不清楚。 “神有三,曰:本神,识神,元神。修阳神乃是三神同修,将本神也练化而成气,此类为三神不分离。修阴神则为在识神的基础上,抛去本神肉体,使之三神分离时识神维持而不失。” “修阳为仙,化气后为人体不失,三神合一,道之终极为羽化尸解。修阴为神,识神化气后不相离而登神位。并可借尸还魂,道家如上古神仙哪吒借莲花而成肉体,佛家所术佛之终极为涅般极乐,此二者殊途同归。” “不过,纯阳剑李慕白所创的《纯阳真诀》有先天不足,重剑法而轻三神修炼,因此最终未能飞天成神成仙。如今传授于你的《纯阳真诀》你是贫道基于李慕白所创的功法修正完善后的功法,虽远不及纯阳吕祖之纯阳道,在这人间界却也算得上至宝。” 云霄子语重心长地说:“川儿,你需谨记,功法乃外力,想要修成大道,需有大恒心、大毅力。路漫漫其修远兮,修行一途坎坷多舛,你需恪守本心,持之以恒,方能得道。” “川儿明白,川儿一定戒骄戒躁,持毅力恒心修炼。” “你明白就好,若是你日后行为不端、多行不义,堕了纯阳剑李慕白《纯阳真诀》的名头,贫道定不饶你,即便是天涯海角,贫道也会毁了你根基,绝了你修行机缘。” 忘川举着三根手指头,指天发誓,“前辈,若日后晚辈敢行恶事、种恶果,不许前辈出手,晚辈自当死于天劫、神魂俱灭,永不入轮回。” 云霄子点点头,地上的玉瓶和戒指出现在他的手中,:“这瓶丹药名为三才神气丹,虽说是一阶二品木灵丹,却有回气温神之功效,乃是修行者常备丹药……这枚黑戒乃是一枚拥有收纳空间的储物戒指,贫道已经刻画聚灵法阵和一道防御阵法,将这枚戒指戴在身上,平日修行时聚灵阵会自发启动,对你的修行有益无害。在你遇到生死危机之时,可以神识催动防御阵法,可抵太虚境大圆满修士全力一击,你定要慎用。” 忘川鼻头发酸,眼睛微红,云霄子的关怀备至令他感动不已。自从亲人离世之后,从来没有一位长者如此关心过自己,不仅传授功法,还教自己做人的道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云霄子前辈不愿为师,可忘川已经将他视为师尊,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修行,不要辜负云霄子前辈的期望。 他将戒指套在手指上,神识进入其中,果然有一片开阔的空间,他分出一缕神识包裹在盛有三才神气丹的玉瓶上,心随意动,玉瓶果真凭空消失,出现在黑戒中。 “毁了你一件法器,这柄洞虚剑便也一并送与你吧。”云霄子拂袖一挥,一把几近透明,表面却单单的紫色光芒流动地三尺长剑插在在忘川面前的地面上。这把剑古朴奇特,像是一块透明的冰晶削制而成,圆润光滑,刃口却是寒意十足,锋利无比。剑柄两面,太极图无色却灵动,似一轮明月欲拒还迎的半躲藏在白云中,说不出的脱俗之感。 忘川起身握住剑柄一把,洞虚剑被忘川轻松地拔了出来,剑身上不时传来一阵“叮叮”的清脆响声,仿佛是遇到了新主人后的欢快喜悦。阳光下,洞虚剑流光溢彩,淡淡的氤氲之气袅袅缠绕,忘川只感觉自己与洞虚剑有一股亲和的感觉,当下舞起一朵朵剑花。 “嘭”的一声,洞虚剑一道无形剑气劈向远处一棵榉木,瞬间被劈成两截轰然倒下,荡起阵阵灰尘。 “看来这把洞虚剑的品阶不低,至少是灵器下品的法宝。”忘川能够感受到洞虚剑中似乎隐隐有一道灵识,每每当他意念即出时,剑中灵识似有心灵感应,一招一式耍弄起来,通畅无阻,让他生出一种错觉,不是他在舞动洞虚剑,而是洞虚剑在带动他施展纯阳剑诀。 “前辈传业授宝之恩,晚辈纵使身死难报万一。”忘川手起玩弄之心,跪在云霄子面前,感恩涕零地磕头。 “日后需以天下苍生为念、除魔卫道便是对贫道最好的报答。”云霄子飞向地面,抱着酒葫芦饮一口酒,看着忘川手中的洞虚剑如同看待一位即将分离的老伙计,似有不舍、又有诀别之意。“这把洞虚剑随我日久,你要好生待之。” 忘川抚着洞虚剑剑身,真是爱不释手。小时候总是听闻仙人御剑飞行,一眼万里的传说,如今拥有一把颇具灵性的洞虚剑,若是能像仙人一般御剑飞行那是何等的恣意啊!忘川无限神往,云霄子前辈能够身怀《纯阳真诀》这等厉害功法,自是有御剑之术,可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云霄子前辈已经传授他高深的功法和丹药法宝,若是在开口要御剑之术,则显得他太过贪心,若是不问,又总是心痒难耐。 云霄子察觉忘川异样,当下说道:“川儿,有话就说,别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 “前…前辈,”忘川不好意思地说:“晚辈自小便听说过仙人御剑飞行之事,每每听之,晚辈总是向往不已,不知前辈可愿意传授御剑之术?” “我当是什么难事,区区御剑之术又有何难。”云霄子哈哈大笑,仰头饮着酒水,右手一抬,忘川手中的洞虚剑脱手而出,飞到云霄子身前,紫光一闪,剑身放大数倍不止,云霄子一个垫脚稳稳地落在洞虚剑上,“嗖”的一声,洞虚剑冲破云层,没了踪影。 “前辈…”忘川看着那被冲破消散的云层,大声呼喊到,四周传来阵阵回音。片刻功夫,云霄子驾着洞虚剑再一次出现在凤鸣山山巅。云霄子缓缓落地,手中提着一条足有十斤重的肥美鲤鱼丢给忘川。 忘川激动地问:“前辈一去多少里?” 云霄子将手中的鲤鱼丢给忘川,抓了抓有脸稀松的胡茬,饮了一口酒说:“不远不远,贫道在弘农城兜转了一圈,呐…这条鱼就是从弘阳城棠下河中打的。” 忘川将鲤鱼放置在一块石头上,惊讶道:“弘农城相隔数百里,瞬息间抵达,前辈真乃神人啊!” “不值一提!”忘川的溢美之词,云霄子很是受用,“御剑之术讲究的是以气御物,御气之法得当,运用熟稔,只要真气不竭,便可得心应手。以你当前的修为,百里不足为虑。若是你与洞虚剑心意相通,勉强可行一百五十里。你且记下这段御剑口诀…” 云霄子将御剑口诀一一传授,忘川记下后,心中又生疑问。虽然洞虚剑颇有灵性,他也感受到洞虚剑对自己的亲和,但人与人之间心意相通尚且不易,洞虚剑不过是一件法宝,要与其心意相通谈何容易?他问道:“前辈,如何才能与洞虚剑心意相通?” “世间一切法宝,先培灵性,后成器灵。洞虚剑有剑灵,只要你以精血为之,必可与剑灵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则自然而成。”云霄子捋了捋胡须说。 忘川听闻先是一惊,随后大喜,原先以为洞虚剑是灵气初期的法宝,没想到剑身中竟然孕有剑灵,看来洞虚剑品阶不低于灵器上品,只有灵器上品的法宝才能拥有器灵。 一滴精血滴在洞虚剑柄以上,只见太极图仿佛活了一般,转洞浮出云层外转动两圈。忘川感觉洞虚剑此刻与自己血脉相连,浑然一体。他尝试着中神识沟通洞虚剑的剑灵,洞虚剑已经进入他的元府之中。他再次用神识召唤,洞虚剑再次出现在手中。 他念动云霄子传授的御剑术口诀,双手作剑指,左剑指交于右臂肘节之处,右手剑指中出现源源不断的真气朝着洞虚剑涌去。“道法自然,万物为灵,神灵和合,以气为媒,心念身至,御剑术,起!” 洞虚剑获得忘川的真气注入,剑身微微一颤,顿时剑身暴涨,随着忘川剑指的方向变化而飞速的转变方向,忽然忘川指向空中那一团浓密的雾层,洞虚剑“嗖”的一声分出,凌空斩去,浓雾被斩出一道裂缝。 忘川反手一招,洞虚剑立马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轻轻一跃飞向剑身,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摔成狗啃泥。略显尴尬地看了看不远处的云霄子,挠挠头再一次跃向洞虚剑,这一次他控制好下落的速度和着脚点,落在剑身上虽有些趔趄,不过最终还是站稳了。 他剑指十字交叉,元府中的真气源源不断从脚底注入剑身中,洞虚剑流光一闪,飞向天边,一行行燕雀从身边飞过,更为清新的气流沿着鼻头划过,穿过云层的那一刹那,仿佛置身于一团棉花之中。倏然,脚下感觉有些松动,忘川心中初次御剑还不够娴熟,于是折返山巅。 回到山顶,忘川面露激动之色,御剑乘风,快哉,快哉! “川儿,凡事讲究度,御剑之术你已初步掌握,切不可急功近利。”云霄子抱着肚子说:“都已晌午十分,川儿,你是不是给贫道打些牙祭?” 忘川呵呵一笑,翻身上剑,“前辈,晚辈这就去林中给您老打些野味。”说着,忘川御剑飞出山巅,俯身冲向山崖丛林之中。 未时,云霄子用道袍擦了擦油腻腻的嘴,抱着酒葫芦躺在青石板上,“川儿,你这手艺可真差远了。” 忘川翻了个白眼,啃着青涩酸苦的果子,心里编排道:味道差也没见您老少吃。那条鲤鱼是您带回的,您一口气吃完也就算了。可那三只野鸡都是我猎的,您老总得给我留上一口吧,您倒好,连一块鸡屁股都不给留的,现在反倒嫌弃起我的手艺来了。 他自然不敢将真心话吐露,忽然想起开创《纯阳真诀》的纯阳剑李慕白,他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竟能够开创出如此高深的功法。李慕白尚且如此了得,那么云霄十二剑的其余十一剑又是何等惊天地、泣鬼神之辈呢? 忘川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于是看向云霄子问道:“前辈,您能讲讲云霄十二剑的故事吗?” 云霄子手上的动作忽然停止,随后仰头张嘴迎接酒葫芦中倒下的竹叶青,咕叽咕叽连续饮了数口后,这才将酒葫芦放至一旁,盘腿而坐说道:“云霄十二剑乃是玄天宗云霄峰紫云真人座下十二名亲传弟子,各个天资绝伦、修为超卓,在数百年前的修行界赫赫有名的猎魔行动中而名声大噪,因而被誉为云霄十二剑。” 大弟子“君子剑”东方祭,君子之风为人称道,紫云真人衣钵传人,修玄天宗无上秘典,三十六真诀、七十二道法臻至化境。 二弟子“太极剑”何风,一身《太极道法》精妙绝伦,曾执剑猎魔,上穷碧落,翻江倒海,连斩魔教二十名长老,风光一时无两。 三弟子“流觞剑”品良,《龙象真诀》修炼得炉火纯青,龙象般若,强悍无比,非修为超其二界者,难以破其身。 四弟子“纯阳剑”李慕白,纯阳之体,纳天地至阳,《纯阳真诀》修炼第十层,通身纯阳之力,至刚至阳。 五弟子“潇湘剑”沈忆绝,《潇湘剑诀》施展得出神入化,曾以太虚之境的修为,挑落数名冲虚境修士。 六弟子“真武剑”端遥,《真武道法》在其修炼之下登堂入室,飘逸出尘,是最有可能渡劫飞升之人。 七弟子,“疯行剑”竹清尘,性格孤僻,紫云真人传其《疯魔剑诀》,双剑执手,似如疯魔临体,如影随形,剑诀施展快如闪电,难以捉摸。 八弟子,“寂灭剑”燕归,原为凡间统领万千兵马的将军,一身杀伐之气。紫云真人授其《寂灭心法》,寂灭所过,寸草不生。 九弟子“泠雪剑”洛风,修炼《寒冰剑诀》,雪花飘零,千里冰封。 十弟子“文萱剑”凤歌,清闲自在,性格淡然,好音律。一身《清风道法》通天彻地,由于样貌出众,气质出尘,常惹来祸水红颜,无所适从。 十一弟子“画沙剑”贺兰辞,得《幻真道藏》真传,精通三千大幻阵,三百小幻阵,随手间,幻阵起,诸生罔。 十二弟子“浮生剑”苏俊卿,年仅十六岁,修为便进入练神返虚之境,主修《浮生剑诀》,剑诀施展,浮光掠影,一叶漂泊。 忘川一旁连连惊叹,“云霄十二剑真的是颖悟绝伦,真龙之才!” “哎…世事无常,一切难料。或是天妒英才吧……若是云霄十二剑存活至今,放眼这天下谁能匹敌?随便一人出山,可自成一派。”云霄子长叹一口气,满是希冀。 云霄子的落寞感伤,忘川不禁起疑,难道前辈是玄天宗的人?可是转念一想,玄天宗乃是当今国教、玄门正宗,又怎会有像前辈这等邋遢的高人呢?或许前辈只是感伤云霄十二剑的陨落吧。 第109章 凤凰山脉 凤鸣山颠,一老一少,逗留一月有余。 此二人以朝露为饮、日月为伴。紫气东来,哦浓雾消散而纳天地灵气;太阳西落,太阴东升,采诸天星斗之力,与皓月争辉。闲来坐而论道,清风拂山,剑碎苍云。 这一日,连续两个时辰,少年将一套剑法耍得是酣畅淋漓、娴熟老练。 少年收势将洞虚剑收回元府中,席地而坐,一手负阴一手托阳,源源不断地灵力涌入身体之中,在周身诸穴、经脉往来不止,体中的灵力愈发纯彻,直至化作一道道真气进入元府中,少年睁开双眼,呼出一口浊气。 “川儿,经过一个月的修行,你的境界已经得到巩固,《纯阳真诀》也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吾心甚慰。”云霄子背着双手,站在山巅最高处,眺望着远方犹如黑龙俯卧的朦朦山脉。 “承蒙前辈开释之恩,晚辈岂敢怠慢修行。”忘川走到云霄子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似乎在寻找云霄子眼中的目标。之前匆匆来至凤鸣山巅,却从未好好欣赏周围的景色,此刻见到前方灰蒙蒙一片,像是大地失去光明的一角,令忘川多了几分好奇之心。 云霄子指着前方,扭头看向忘川问道:“川儿,你可知前方是何地方?” 忘川摇摇头,“晚辈不知。” “此乃凤凰山脉,虽不及南瞻部洲的十万大山的瑰丽壮观,却也是修士历练的好去处。读书人讲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修行者亦如是。常年守着山门修行的修行者,若不经受人生百态、世态炎凉,不足以看透人性;若不能经历风雨险阻、生死凶险,不足以百炼成钢!” “前辈的意思是让晚辈前往凤凰山脉修行?”忘川问。 “孺子可教也。川儿,你可愿前往?”云霄子转身盯着忘川。 “晚辈从鬼门关走过一遭,早已将生死看淡。”忘川淡然地说。 “贫道果然没看错你!”云霄子哈哈大笑,“凤凰山脉中猛兽多不胜数,更有毒障险境,若是你能在凤凰山脉中历练一年半载,对你的修为境界提升定然大有裨益。” 与云霄子在凤鸣山巅相处一月有余,忘川心性变得愈发坚定,为人更是洒脱随性。尤其是与云霄子谈论起往日种种,在云霄子的谆谆教诲下,他更是明白今后行事作为皆应顺心而为,只要秉持一个挚诚之心行事就不会像以前面对段耀辉和鲁氏兄弟时让自己陷入两难之境,最终让自己落一个故作姿态的虚伪之名。 “晚辈这就动身。”忘川说着便欲前往凤凰山脉中历练,云霄子拦在他身前说:“不急于一时三刻,川儿,关于凤鸣山你了解多少?” 忘川之前打听凤鸣山的位置所在,从福来客栈掌柜的口中听到一些传闻,“有所耳闻。传说有一只神鸟凤凰落在此山中后,山中时常传出凤鸣之声,因而名声在外,后来无数的修士前往此地寻找神鸟踪迹,遍寻无果。” 云霄子摇摇头,“此事乃民间传说,虽不是空穴来风,却言不符实。” 凤凰山脉因为其形似神鸟凤凰因而得名,凤鸣山乃是凤凰山脉的一部分,因其处凤凰山脉头部,又由于地势奇特,风过山体会发出阵阵鸟鸣之声,其声似凤凰,因为称之为“凤鸣山”。 不过,凤凰山脉确实隐藏着一段与神鸟凤凰相关的故事。中古时期,也就是末法时代,天帝定四象圣兽之时,有关于南象圣兽之位出现分歧,炎帝在朱雀和凤凰两族之间举棋不定。 上古时期,龙、凤、龟和麟并成为四灵。凤凰与万龙之祖应龙诞生于同一时期,地位尊崇,有百鸟之王之称。凤凰又称凤凰,世间又多以丹鸟、火鸟、鶤鸡、威凤等称号称之。凤凰象征祥瑞,凤凰齐飞,吉祥太平。 上古神兽志中记载,有五采鸟三名,一曰皇鸟,一曰鸾鸟,一曰凤鸟。凤为雄,凰为雌,凰鸟为凰,凤鸟为凤。凤凰种类繁多,因种类不同其于凡间象征也不同。及四象圣兽时,凤凰统分五凤,凡像凤者有五色,多赤者凤,多青者鸾,多黄者鵷雏,多紫者鸑鷟,多白者鸿鹄。鸑鷟、鹓鶵、鵔鸃、鹔鹴、翳鸟、鹖、鹑、鹄、焉、鶠、鵾鸡、大鹏、帝江(帝鸿)、重明鸟皆属凤凰一脉。 因炎帝举棋不定,凤凰族与朱雀族间隙日趋扩大,冲突愈发严重。凤凰族认为朱雀乃属于凤凰族一脉,而朱雀族则认为凤凰族实为朱雀一脉,二者争执不下,为了南方圣兽位争吵不断。 炎帝取缔四方神灵之南方神灵祝融之位,以火施化司掌天地火精,虽贵为一方帝王,却存有偏心。炎帝认为凤凰一族种类繁多,不似朱雀一脉专精火象,因而有意封朱雀一族为四象圣兽之南方圣兽,却又碍于帝王身份,表面上刻意秉持公正,而私底下却多相授意朱雀族与凤凰族相争。 四象圣兽主导天之四灵神位,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凤凰族与朱雀族为此冲突不断升级,最终两族爆发战争,死伤无数。炎帝见状,心知若不及时遏制势头,恐将引起众圣不满,因而心生一计,着凤凰族和朱雀族各选三名年轻族人,在四象神域之上一较高下,胜者入四象圣兽之位。 凤凰族和朱雀族接受了炎帝的建议,双方派出族内佼佼者参加四象神域之争。前两轮凤凰族和朱雀族各有胜负,打成平手,第三轮成为了关键一战,它将决定种族命运。然而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第三轮出战的凤凰族族长之子赤晏与朱雀族族长侄女陵萱不仅是未来的继承人,而且早已情根深种。 关乎种族命运,四象神域中的比拼已经变成生死较量,唯有生死方能分出胜负。赤晏与陵萱被无端卷入种族之争,败则成为千古罪人,胜则与心爱之人永生诀别,这使得双方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翼望山上,一男一女立于山巅之上,俯瞰汤谷之水。男子生得丰神俊朗,剑眉星目、伟岸挺拔,身披赤色的铠甲、手握一根天凤九曜枪,一股天神之姿由内向外,令人倾慕。女子有闭月羞花之容,一头红色秀发随风而摆,说不尽的美丽动人,而眉宇间柔弱不减、英气不差,增一分则刚,少一分则弱,不增不减,尽显天女之风。此二人,便是赤晏和陵萱。 “晏哥,事已至此,该如何是好?”陵萱愁云惨淡,一脸难以化解的忧愁。 赤晏叹了一口气,“陵萱,放手一战吧?” “晏哥,难道此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陵萱十分痛苦,放手一战谈何容易,这是将她和赤晏往死路上逼呀,明明相爱的两人,为何要决一生死,天道你怎这般无情! “陵萱,我凤凰一族与你朱雀一族为百鸟之王早就争得头破血流,如今又有四象圣兽位,这关乎两族命运,你父王又岂会拱手于人?炎帝偏心于朱雀族,不过是碍于身份才提出四象神域比试罢了,最终不论谁赢,你我不过是炎帝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赤晏长叹一口气,看着浩浩汤汤的汤谷之水,不慎憋闷。 “晏哥,难道我们真的要争个你死我活吗?” “陵萱,你爱我吗?” 陵萱与赤晏秘恋已有一百余年,经受过很多考验,赤晏突如其来的疑问,令陵萱神色一顿,她情真意切地开口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赤晏转身将陵萱深深地拥入怀中,抚摸着她那一头柔软的长发,眼神却飘向翼望山下汤谷之水。 凤凰灵域内,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此刻正数落着门前跪着的男子,“晏儿,你怎敢违背族训与朱雀族交往,你有将本王放在眼里吗?你若是逢场作戏那也就算了,你怎么能爱上陵轶之女!你难道忘记陵轶是如何残害我凤凰族人了吗?你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姐妹,怎么对得起祖宗先辈,你太让本王失望!” “母后,陵萱跟那些朱雀族人不同,她天性纯真善良,孩儿是真心喜欢她。”赤晏低头说。 “混账,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你身为凤凰一族族长继承人,怎能与一个外族女子有染?这事若是传出去,我凤凰一族日后还如何于天界立足?今后你必须与陵萱断了联系,否则本王定不饶你。”凤凰族族长赤霄一掌拍向凤仪宝座的扶手,一角瞬间化为碎末。 “母后,百鸟之王头衔、四象圣兽之位真就如此重要吗?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什么我凤凰族一定要与朱雀族拼个你死我活,难道就不能和平相处?” “和平相处?我凤凰一脉尊贵无比,它朱雀族数典忘宗,想要背离祖宗,本王岂能容他!除非陵轶愿意俯首称臣,否则凤凰与朱雀不死不休。”赤霄冷笑,“四象圣位乃天之灵,受帝王香火、百姓敬仰,更决定我凤凰一族长生神位,青龙、白虎和玄龟尚能入神灵之位,我凤凰一族若是不能成为南方圣兽天灵,还有何面目苟活于天地之间?孰轻孰重你难道不知?” “你是本王的儿子,你的心思别以为本王不知晓,我警告你,趁早打消此念头。否则你就是我凤凰一族的千古罪人,即便本王是一族之长,万鸟之皇也难保你。你好好想清楚。”赤霄拂袖离开,留下赤晏一人跪在地上思过。 四象神域的中位斗仙台上,赤晏和陵萱两人连战四十八天,打得天地昏暗、日月无光,双方已经连续十八次施展涅槃不灭神通。赤晏的修为高于陵萱两个境界,此刻陵萱已岌岌可危、俨然有不支之势。 斗仙台四周,仙界五帝天帝、白帝、炎帝、青帝、玄帝与一众仙家正饶有兴致地看向赤晏和陵萱二人。凤凰族族长赤霄正与龙族、玄龟族、白虎族三族族长相谈甚欢,赤霄早已料定此一战凤凰族必胜,毕竟赤晏的修为要远高于陵萱,她相信自己的独子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为凤凰族的千古罪人。 离炎帝最近的朱雀族族长陵轶正双眉紧锁,听闻炎帝地轻咳之声,立马转头看向炎帝,二人通过眼神似在交流着什么,陵轶微微点头。 台上,赤晏和陵萱倾修为于一击,二人双双倒地,旋即天门打开,不灭之火从天而降,落在二人身上,两人的身体渐渐化为虚无。陵萱肉身化为一只通体幽黑的鸟儿,一声嘹亮的鸣叫,层层黑沙脱落,一只浑身赤红、两根数尺场的彩色眉毛直立,浑身燃烧着不灭之火,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逼人而来。 再观赤晏处,一声清脆地叫声后,一只凤凰本体出现,与朱雀不同,凤凰之身没有燃烧不灭之火,而是五色神光夺目炫丽,更显雍容与华贵。 一声嘹亮的响声,陵萱化身的朱雀口吐不灭之火朝着赤晏化身的凤凰攻击而来,凤凰张开华丽的翅膀,正欲起式待飞,只见朱雀族族长陵轶不动神色地朝着赤晏化身的凤凰弹出一滴玄水,周围的仙家并未察觉,只是除炎帝以外的四位仙帝眉头纷纷一皱,却并未说些什么。 玄水一落,凤凰本体神光暗淡,凤凰重重地摔在地上,而此时朱雀的不灭之火已经将凤凰淹没。朱雀在空中发出痛苦的悲鸣,旋即化作陵萱人身模样,她严重含泪,惊慌失措地跑向不灭之火仍在燃烧的地方,张口一吸,不灭之火消散。 赤晏倒在斗仙台上奄奄一息,陵萱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晏哥…晏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赤晏涅槃失败,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她脑中闪过一道亮光,她扭头看向坐在凌云台上的父王陵轶,陵萱双目充血,愤恨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您要这样做?为什么!” 此时,原本谈笑风生的赤霄脸色剧变,身形一动出现在赤晏身前,她一掌将陵萱击飞出去,这一掌并未伤及陵萱的根本。赤霄能够成为凤凰族的女王,不仅是因为出身高贵、修为卓绝,而且聪颖绝伦、格局宏达、品格高洁。赤晏之死虽令她悲痛不已,但是并没有失去理智,陵萱能够为了赤晏公然指责陵轶,她知道陵萱对赤晏的爱是真心,赤霄又怎会伤害赤晏所喜欢的人呢。 “陵轶狗贼,你这阴险毒辣的小人,为何出手伤吾儿性命!今日不给本王一个交待,本王在此立誓,我凤凰一族与你朱雀一族不死不休!”赤霄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怒火与怨恨,今日五位仙帝皆在场,若是她此刻对陵轶出手,大闹四象神域藐视仙帝的威严,反而会惹得诸位仙帝不快,到时候有理也变成了无礼,到时候想要报仇恐怕也会被诸位仙帝阻止。 “笑话!斗仙台之上生死不论,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赤霄,你儿技不如人,死在萱儿手中,你为何要污蔑本王?你何时变得如此输不起?” “污蔑你?吾儿赤晏修为比你这狗贼的女儿高出两个境界不止,又岂会败于陵萱?分明是你这狗贼从中作梗,以至吾儿无法涅槃重生。陵轶狗贼,你伤吾儿性命,今日本王定要与你新账旧账一起算。”赤霄指责陵轶的鼻子骂道。 “赤霄,败了就是败了,你现在强词夺理又有什么意义?你说我伤你儿性命,你可以真凭实据?”陵轶冷笑着说。 “哼!”赤霄冷哼一声,“四象神域乃是炎帝亲自设下,比试双方公平对决。你无视比试规则、藐视炎帝,出手偷袭吾儿,你还有何好说?今日五位仙帝都在场,任你再怎么狡诈,也难逃诸位仙帝的法眼…” 赤霄说完,对着五位仙帝行礼,“若是吾儿当真技不如人而身死斗仙台,本王自当心悦诚服,但是陵轶狗贼出手在先,还请诸位仙帝为吾儿做主!” 青帝、白帝、玄帝和天帝交换了下意见,随后纷纷看向炎帝,天帝开口说:“炎帝,赤晏因南方圣兽位之争而死于斗仙台,说到底是你的家务事,寡人与青帝、白帝和玄帝不便插手,此事还是由你来处理吧。” 炎帝拱手笑着说:“诸位皇兄如此客气,那皇弟便当仁不让了。” 炎帝看下赤霄,叹一口气说:“寡人设下四象神域,于斗仙台上采用公平斗法一决胜负,以此来平息凤凰与朱雀两族只见的纷争,不曾想赤霄凤王的爱子丧生,此乃寡人之过啊!赤霄,逝者已矣,还需节哀顺变才是。” 炎帝之意摆明了是偏向朱雀一族,赤霄怒火中烧,“炎帝,你言下之意,吾儿赤晏是白死了不成?” “赤霄凤王,斗仙台之上刀剑无眼,生死之事又怎能说得清楚。俗话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寡人与四位皇兄并没未发现陵轶有不轨之举,赤霄凤王经历丧子之痛,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炎帝说。 “炎帝,你这般袒护朱雀族,可知会寒了我凤凰族数以万计族人的心?”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而炎帝不由分说偏袒陵轶,赤霄又怎能忍气吞声,她怒意滔天,不惜以凤凰一族的忠诚为要挟,警告炎帝若处事不公,凤凰一族将摒弃炎帝,不再听从他的号令。 炎帝贵为南方仙帝,又岂能容他人威胁,他冷若冰霜面,一身红色的九龙袍无风自扬,杀意勃发,“赤霄凤王,你是在威胁寡人吗?” 赤霄选择无视了炎帝的怒火,咬牙切齿地向陵轶,“狗贼,今日纵使圣人阻拦,本王也要打得你神魂俱灭,永不复生。纳命来!”话音刚落,赤霄换做一只巨型的凤凰冲向陵轶,五色神光一出,五方仙帝面露惊色。 第110章 仙界秘事 五色神光一出,仙帝神色惧惊。 上古时期,天地间诞生第一只孔雀,名曰孔宣。孔宣修五色神光,号称无物不收,可刷尽一切法宝。在封神之战中,孔宣道人凭借五色神光打得阐教十二金仙望风而逃,唯独对上西方教创始教主准提道人,才有一败,后孔宣道人加入西方教,被封为孔雀大明王。 此举自是引起三清圣人不满,孔宣之父乃是凤凰,因而阐教和道教教主对凤凰一族多加打压,以致于凤凰族作为天地间最为尊贵高洁的混沌神族之一最终沦为受人驱使、不入神位的混沌神族。 然而孔宣虽入西方教,其威名赫赫令人闻风丧胆,号称圣人之下第一人,也着实令众仙家忌惮。 五色神光大神通乃是凤凰族不传神通,凤凰族主脉虽修五色神光神通,却由于根骨天资不及上古凤凰一脉,因而能修成五色神光者寥寥可数。 赤霄平素行事低调,即便是与朱雀族的战争中,也不过展示三色神光。此刻五色神光被祭出,完全出乎五方仙帝和一众仙家的意料,眼神中纷纷露出忌惮之色。平日里若是赤霄仅有三色神通,以诸位仙帝修为都可以挑落赤霄,但五色神光一成,任一仙帝都难以与赤霄匹敌。 炎帝心生犹豫,五色神光已经刷向朱雀族长陵轶。陵轶化作朱雀本体,不灭之火涌向赤霄,然而神光一刷,不灭之火熄灭,陵轶栽倒在地面,五色神光再一次刷来,陵轶手上的仙家法宝一一被赤霄收了去。 陵轶面色惨白,“赤霄,你…你敢当着诸位仙帝的面杀我?” “有何不敢!”赤霄冷笑,声音像是一把索命利剑选在陵轶胸膛之上,陵轶恐惧得无以复加,他扭头看向凌云台上的炎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炎帝…救我…” “陵轶,现在求救,是不是太晚了?”赤霄不屑地看向脚下地陵轶,手中出现一杆赤金凤枪,凤鸣声响,陵轶的元府被赤金凤枪刺穿。朱雀族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攻向赤霄,凤凰族人本就对朱雀族恨之入骨,赤晏的死更是激起了他们心中仇恨,个个疾之如仇,尤其是朱雀族人围攻他们的女王,他们狰狰怒目,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赤霄一抬手,制止准备上阵厮杀的族人,她再次祭出五色神光,神光一落,朱雀族的族人纷纷到底,手中的法宝系数被收走。赤霄提起赤金凤枪指向陵轶,“陵轶,你敢害吾儿性命,本王就用你和朱雀族一百零八名族人的性命为吾儿陪葬。” “凤舞九天!”赤霄雷霆大发,一百零八只凤凰冲天而起傲视苍穹,凤鸣之声犹如晴天霹雳,使人神魂震颤,赤金长枪一出,一百零八只凤凰冲向地面上躺着的朱雀族人。 惨叫声不断,一百零八名朱雀族人血染四象神域。赤霄手执赤金凤枪一步步逼向陵轶,正带她出手之际,一道红光朝着她打了过来,赤霄反手一枪击碎拿道红光,她冷声道:“炎帝,你要阻我?” 炎帝飞下凌云台,脚踏帝王步,“赤霄凤王,你已经毁了陵轶的道基,就此罢手吧,寡人可不追究你大闹神域、残害朱雀族人之罪!” “就此罢手?”赤霄冷笑一声,“炎帝,这一万八千年来,若不是我凤凰族辅佐于你,你凭甚稳坐南方仙帝之位?陵轶胆大妄为,公然对吾儿出手,也是得到了你的许可吧?你身为仙帝,偏袒朱雀族、见死不救也就罢了,本王为爱子报仇,天公地道,你仍然恬不知耻地出手阻止。像你这般无德无行之人,简直妄为仙帝。” “大胆!赤霄,你当真以为寡人不敢杀你?”炎帝恼羞成怒,赤霄当众责问令炎帝颜面扫地,帝王威严岂容侵犯,若不是他忌惮赤霄的五色神光早就出手打杀。 赤霄不以为意,举起手中的赤金凤枪指向炎帝,“你可以试试!” “你…!”炎帝气得火冒三丈,手中顿时出现一把红色龙纹帝王剑,青帝、白帝、玄帝和天帝此时落在他的身前,将其拦住,天帝对赤霄说:“赤霄凤王,事情已然发生,孰是孰非此刻再论已无意义。陵轶道基被毁,今后已是废人。不如卖寡人和四位皇弟一个面子,就此罢手。若是你顽固不化,凤凰族和朱雀组开战,仙界动荡,多少生灵将流亡失所,而你凤凰族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天帝,你好公道啊!吾儿被陵轶狗贼偷袭时,你与诸位仙帝在做什么?吾儿身死,本王与陵轶理论,讨公道之时,你们又在何方?可曾说过半句公道话?如今你们又怎好意思要求本王平息干戈?本王并非无理取闹、嗜杀之人,实在是你们欺人太甚!”面对五位仙帝,赤霄毫不示弱,一身王者之气不落半点下风。 天帝脸色一变,“赤霄,若是你此刻罢手,寡人即刻宣布南方圣兽神位归你凤凰族所有。” “哼,天之四灵神位本王不稀罕!”赤霄轻蔑地看着天帝。 “赤霄凤王,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又何必冥顽不灵,非要与我等为敌不可呢?”玄帝说。 “凤王,只要你愿意停手,寡人可划出一块神域沃土赠予你凤凰一族,如何?”青帝说。 “凤王,退一步海阔天空,寡人亦可答应你一个条件。”白帝说。 “诸位仙帝不必再劝,今日我凤凰族遭受奇耻大辱,诸位仙帝既然不愿主持公道,又何必惺惺作态。陵轶的命我要定了!”赤霄边说着,手上的赤金凤枪已经刺入陵轶的心脏,鲜血撒地。 “赤霄,你大胆!你真以为修成五色神光就天下无敌了,你信不信寡人灭了你凤凰一族!”炎帝老脸挂不足,四位皇兄皆出言相劝,赤霄却依然不给面子,反而大加奚落,更当着他们的面杀了陵轶,这让他与众位仙帝颜面尽失,数万年来头一遭。 “有胆放马过来,我凤凰一族能够屹立天界亿万年不倒,就凭你们也敢妄言灭我一族?”赤霄自是有依仗,若是五位仙帝当真联手屠杀她凤凰一族,她相信孔宣不会坐视不理。 “好…好…好…”炎帝连道三声,“众仙家听命,至今日起将凤凰一族逐出南方仙界!” “众仙家听命,至今日起凤凰一族不得入东方仙界,否则杀无赦!” “众仙家听命,至今日起凤凰一族不得入西方仙界,否则杀无赦!” “众仙家听命,至今日起凤凰一族不得入北方仙界,否则杀无赦!” …… 五位仙帝之音响遍整个仙界,他们冷冷地盯着赤霄,周遭的仙家均用一种嘲笑的衍生看着赤霄和凤凰族人,似乎在说,仙界没有你们的一席之地,看你凤凰一族还如何嚣张! 赤霄哈哈大笑,手中赤金凤枪向空中一抛,赤金凤枪飞向天外天,“苍天在上、诸圣为鉴,今有凤凰族赤霄在此立誓,五方仙帝德寡行薄、昏庸无道,凤凰族至今日起,不守仙界、不侍仙帝、不为臣子、不从仙位、不食仙果。若天道不清、天理不明,凤凰族将永世不入仙界!” 赤霄此言一出,等同是向整个仙界宣战,四象神域和仙界的一众仙家闻言后,先是惊诧不已,随即又是无尽的嘲笑。 “众仙家听命,随寡人一起斩杀凤凰妖族!” 五方仙帝率着四象神域中的仙家对凤凰族宣战,双方在神域中杀得昏天黑地!赤霄展现出通天彻地的神威,祭出五色神光刷尽众仙家的法宝,与五帝打成平手。凤凰族一族虽然人少,不过修为个顶个的精悍,对上失去法宝的仙家,神光纷纷祭出,四象神域中神光熠熠,刺眼夺目。 而此刻,原先被赤霄一掌打飞的陵萱站在斗仙台上,看着一具具身躯倒下,鲜血将斗仙台染红,她走到陵轶身躯前,跪在地上拜了三拜,“父王,养育之恩,萱儿今生无以为报,但愿来生萱儿能够做一只自由的鸟儿,这样就不会惹父王生气了。” 陵萱起身走到赤晏身前,弯腰将他抱起,她回头看着都斗仙台上、斗仙台下那些打作一团的仙家和凤凰族人,心中愈发厌恶这里的一切。仙界本应是祥和美好的地方为什么会有纷争,若是没有纷争,她现在应当和赤晏过着幸福美满地生活。 泪水,她早已哭干了,在赤晏身死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她化身一只朱雀驮着赤晏的身躯飞出了四象神域,她要寻找一处纯洁之地,那里只有她和赤晏两人安静地在一起。 陵萱越飞越远,她终于离开了仙界,落了凡尘。 四象神域中,凤凰族王与五方仙帝血战九九八十一日,身负重伤,最终率着残部回到凤凰族栖息的地方。数日后,五方仙帝集结百万神兵天将浩浩汤汤的来到凤凰族栖息地,却是人去楼空。至此,仙界再没有凤凰族的身影,人们都在好奇凤凰族怎会凭空消失。 朱雀一族得偿所愿,与青龙、白虎和玄鬼入四象圣兽神位,以天之灵守卫仙界。 …… 这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云霄子娓娓道来,忘川却五味陈杂。世人皆道神仙好,修得长生乐逍遥。虽摆脱身死、不入轮回,但又能如何?一念成仁、一念成魔,这些所谓的神仙与凡人又有何不同? 朱雀和凤凰族若是能摒弃门户之别、种族贵贱之分,又何需开战致使两族徒添无辜伤亡;若是放弃争权夺利,又怎么会导致彼此相爱的陵萱和赤晏凄惨结局?朱雀族族长陵轶若是心存善念,又岂会不顾身份偷袭赤晏,以致赤晏身死,又怎么会有后来一系列的悲剧发生。 炎帝身为一方仙帝,若是能秉持公正,又岂会加剧朱雀和凤凰二族之间的矛盾,以致于一众仙家与凤凰族在四象神域中开战,导致数以千计的仙家仙兽惨死。而天帝、青帝、白帝和玄帝,作为炎帝的兄长,对炎帝毫无仁德的行为不加以制止反而推波助澜,更是为了一己私利,各怀鬼胎,竟然想用利益争取凤凰族的支持。 门户之别、种族贵贱、利益熏心、争权夺利、阴谋算计…这一桩桩一件件,均出自这些神仙之手,不禁让人心生失望。 神仙,不过是一群拥有神通的凡夫俗子而已。 忘川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们自然是充满了不屑,他不会为了这一群寡凉薄性之人而浪费感情,唯一令他惋惜动容的是陵萱和赤晏之间高贵纯洁的爱情。赤晏身死的一刻,陵萱心中的那团不灭之火就已经熄灭了,生于她而言只是痛苦,反而是死却让她感到无限的幸福。她不用再承担压得令人喘不过气的责任,不用再面对那一张张虚伪阴险的面孔,她终于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长眠于净土中。 等等…忘川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云霄子前辈为何要向他谈论仙界凤凰和朱雀两族的往事呢?这与凤凰山脉又有什么联系?难道说当年陵萱和赤晏地埋骨之地便是前方这片凤凰山脉? “前辈,莫非陵萱和赤晏便是埋身于凤凰山脉?“忘川问道。 云霄子点了点头,“不错,这里便是赤晏和陵萱的葬身之处。当初陵萱带着赤晏肉身来到此处,陵萱开辟了一座洞府以供两者长眠,而赤晏一身的凤凰血融入了地脉中,因而此处得凤凰山脉之名。拥有凤凰血的地脉,孕育了非常多实力强悍的异种奇兽,或是继承了凤凰一族的血脉之力,掌握了一些凤凰一族隐秘神通。” “前辈,既然这里是陵萱和赤晏的埋骨之地,为什么各派修士却遍寻未果呢?还有,凤凰族和朱雀族就这般放任赤晏和陵萱的肉身葬于此处?”忘川好奇地问。 “陵萱乃是朱雀族神女,其修为若是放在仙界虽不算高,但在凡间嘛,那也是神仙般的存在,当今世上又有几人能破得了她所布置的阵法,找不到陵萱和赤晏的骸骨也是常理。关于凤凰和朱雀两族为何没有迎回他们的尸骸,你以后会知道的。”云霄子故作神秘地说。 忘川暗自猜测,陵萱与赤晏相恋、擅自离开仙界,或许为朱雀一族所不容,因而被朱雀族给放弃了吧。而凤凰族为何没有截回赤晏,或许与凤凰族的消失有关系。 “前辈,你可知道陵萱开辟的洞府具体在何处位置?” 云霄子神秘一笑,盯着忘川说:“怎嘛,川儿你也想学那些修士进洞府寻找她们死后遗留下的法宝?” 忘川摇着头说:“陵萱与赤晏之间的爱情,感天动地,晚辈只是想祭拜一下而已。” 云霄子走到那块他睡觉的青石板前,打出几道真诀,只见青石板陡然青光大盛,“赤陵洞天”四个金色大字出现,氤氲之气缭绕不绝,似有凤鸣雀叫之声从青石板中传出,云霄子指着青石板开口说:“这就是进入陵萱当年开辟的洞府大门。” 忘川凑上前端详着青石板,惊讶之色写满整张脸,他在凤鸣山巅修炼已经一个多月,这块青石板经常映入他的眼帘,本以为是寻常之物,却不曾想到它居然是一座洞府的大门。然而令他惊讶的不止于此,云霄子显然早已知道青石板的玄机并且轻松地打开了洞府的大门。 他记得云霄子此前说过,想要找到陵萱开辟的洞府,起码在修为上要不弱于陵萱,陵萱的修为境界已经超出了修行界的认知,那可是仙界的神仙。照此推断,云霄子的修为早已达到神仙境! 天哪!云霄子前辈难道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忘川不敢再继续细想,这简直是骇人听闻的消息,他愈发的确信心中的想法。 瞠目结舌之余,忘川问道:“前辈,您真的是天上的仙人?” 云霄子哈哈大笑,“非也,非也。” “前辈若非仙人,又怎能打开陵萱的洞府禁制?” “非也,贫道不过是恰巧知道洞府禁制的破解之法而已。” 破解禁制与破除阵法几近相同,通常有三种途经,其一是寻找阵眼将其破除,大阵不攻自破;其二是以力破之,强行闯出法阵;其三是寻找法阵规律,以相生相克之道破之。若是更为笼统的说,一是以力破解,二是以法破解。以力破解,是为凭自身的修为强行破坏禁止;以法破解则是掌握禁止运行之道,以巧妙之法从内部瓦解禁止。 虽然云霄子并没有承认自己的修为境界,但是忘川已经认定云霄子天人无异,不过既然云霄子不愿意多说,他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洞府之门已经打开,忘川动了进入洞府的心思,他问道:“前辈,晚辈可否进入洞府中一探究竟?” 云霄子摇摇头说:“川儿,赤陵洞天洞府之门已开,你不必操之过急。赤陵洞天杀机四伏,以你目前真悟初期的修为进去百害而无一利,你还是先去凤凰山脉中进行历练吧,待修为境界提升至洞玄境时,再前往洞天中一探究竟。” 经云霄子一说,忘川暂时打消了进入赤陵洞天的念头,“晚辈这就前往凤凰山脉修行。” “嗯…川儿,凤凰山脉中低阶凶兽很多,修为境界比你高的异兽更是多不胜数,此次前往历练,你还需多加小心。一切都得靠自己,贫道是不会出手的。” “前辈放心,三十日内,晚辈一定突破至洞玄境!”忘川行礼,招出洞玄剑,施展御剑飞行之术,朝着凤凰山脉飞去。 云霄子看着忘川的背影,取下别在腰间的酒葫芦,饮了数口酒,随后张嘴一喷,酒水撒在青石板上,青光消散、金字消失,再一次恢复到平淡无奇的青石板模样。 “臭小子,真是个急性子,也不说给贫道我多准备些酒食…算了,老道我还是去醉香楼讨点下酒菜吧。”云霄子嘀咕两声,身形消失,凤鸣山巅上空无一人,只剩青草绿波微微荡漾。 第111章 灰猴 凤凰山脉,位于西牛贺洲东部,东起洛州雁门,西至永州弘农郡凤鸣山,山脉呈西北-东南走向,主山脉绵延万里,两支次山脉分别向东南和西北延伸,其长不下三千里。主脉宽五千里有余,刺脉宽达一千余里,其幅员之阔愈十余万顷。由于整个山脉状似一只腾飞的凤凰,因而称为凤凰山脉。 凤凰山脉重峦叠嶂、雄伟挺拔,古木参天,峭壁悬崖,洞府隐没其间,珍禽异兽出没,奇花名药繁多。山内,流水潺潺,清风拂面,沁人肺腑。山上,气候异常,时而云雾缭绕,林木昏暗,细雨霏霏;时而云散天晴,霞光万道,层林如洗,百鸟欢唱。 然而凤凰山脉风景秀丽的外表下,却危机四伏。有些山中毒气弥漫、沼泽遍地、虫豸蛇蚁多不胜数,尤其是那些灵气充沛之地,常伴有凶猛地异兽出没。寻常人进入山中,十死无生,因此凤凰山脉中人烟罕至,非修为卓绝的修士,不敢迈入一步。 忘川与云霄子告别之后,只身一人进入凤凰山脉。行走在羊肠小道上,打量着周围的景色,闻着一股股奇特的异香,心情说不出的愉快。 前方传来阵阵轰鸣之声,他加快了步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很快视野陡然开阔。在那芳草萋萋前方,一幕瀑布犹如从天而降,落入寒潭之中,发出哗哗之声,水花四溅,在阳光的折射下犹如一颗颗美丽的珍珠,散发出夺目的光芒。恍惚间似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之感。 忘川嘴角上扬,像是散欢地脱兔纵身一跃,落入寒潭之中,激荡出阵阵浪花。水中寒意渐袭他身体,不由地抖了一个机灵。原本被他吓得四处游窜鱼群再一次朝他所在的地方游了来,鱼儿模样非常奇特,全身呈椭圆状,虽然无鳞片,却有一层密小的肉刺。背部有着一块块黑色的半点,腹部雪白如同一个气囊,尾鳍后端平截,有黄白黑三种相间的颜色。 它们的腰鳍生两只似是透明状的翅膀,却因翅膀过小,让人不禁感到这对翅膀像是摆设,难以托起它那足有数斤重的个头, 生活在沙漠中的忘川何时见过模样如此怪异的鱼儿,不禁起了兴致。他临时起意,真气从他的手指间缓缓喷吐而出,真气化作游丝将忘川脚下的潭水分割成块状,那些鱼儿被真气形成的水壁一条条隔离开来,鱼儿顿时大惊失措,摆动着背鳍和两只鳍翼撞击着水壁,然而水壁却迟迟难以撼动。 忘川玩意大起,水壁中伸出一只只水凝型而成的触手挑弄着鱼儿。那些鱼儿又怎能被这位天外来客的戏弄,腹部的气囊越来越大,眨眼之间它们的身体被气囊撑成一个圆形的肉球,全身细小的肉刺陡然炸开,与刺猬一般无二。忘川兴致勃发,触手变本加厉地拍打在鱼儿身上,那些鱼儿忽然泄气,身子快速的撞向水壁,伸出细长尖锐的肉刺将一根根触手隔断。 “嘭…”真气凝水而成的水壁被撞得一阵晃动,鱼儿见反击有效,于是对水壁的撞击更加猛烈,面对数十条鱼儿的集中攻击,水壁坚持片刻之后,便轰然破碎,接触到水壁外的潭水之后,那些鱼儿并没有原谅忘川这位不速之客,而是集体朝着忘川脚下冲来,双目露出凶光,张开口中四颗板牙咬向忘川的脚。 忘川呵呵一笑,脚下泛起阵阵气泡,一道道气流射向下方,鱼儿却无所畏惧,整个身子直接与气流相撞,身上的肉刺变得更长更尖锐,那些气流一击即散,鱼儿腹下气囊再次鼓起,旋即泄气弹射而出,瞬息间有些鱼儿的四颗板牙已经咬在忘川的脚上。 “嘶…”忘川吃痛飞出寒潭,有十几条鱼儿如跗骨之蛆死死地咬着忘川的脚和腿。他在空中不停地甩着脚,试图将那些怪鱼甩出去,然而这些气红眼的怪鱼又怎会遂了他心愿,嘴上的力道更重,忘川没好气地说:“喂,你们怎这般小气,不就是戏耍了你一下而已,至于死缠不放吗?喂…哎呦…” 这些怪鱼死咬不放,在空中使劲地想将这些记仇的小东西甩出去的忘川,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你们这些家伙既然如此小气,那就别怪本大爷烤了你们,正好祭一下五脏庙!”忘川肚子此时委屈地叫了起来,他催动真气想要将鱼儿震飞出去,令他没想到,这一举措居然无效,那些怪鱼依旧好端端地咬着自己腿脚,眼中的凶光更胜。 忘川嘀咕道:“这些怪鱼既然能够无视我的护体真气,看来也不是俗物。”催动纯阳真诀,一股股至阳至刚的金红色的真气夺体而出,真气像是一根根触手直接抓向忘川腿上那些怪鱼,真气边缘似有淡淡的红焱跳动,怪鱼接触到这股红焱后,稍稍坚持一会儿,随后像是熟透的瓜果坠落在地。 揉了揉被怪鱼咬痛的地方,一道道深深的咬痕,触目惊心。若非是忘川身体足够强悍,这些怪鱼恐怕会咬断双腿。忘川长舒一口气,顺手捡起一条怪鱼端详着,怪鱼已经被忘川释放的金红色纯阳真气打得翻了死鱼眼,嘴张得如同婴儿拳头般大小,口中隐隐约约溢出丝丝鲜血。 饥饿感再度袭来,忘川拾了些许柴火就地生火烤鱼,随着烤鱼的香味扑面而来,忘川涎水不断,顾不得烫,抱着一条肥美的怪鱼啃食着。怪鱼肉质鲜嫩、入口即化,忘川一口气消灭了七八条鱼,这才擦了擦嘴,连续打了数个饱嗝后,躺在草地上,凝望着碧蓝的天空,云卷云舒、风归风往。 此时,忽觉腹中有一股股清凉的气流直冲百会,忘川觉得头脑一轻,双目变得愈加清明,识海中进入一股片白色的雾气,勾动着元识神丹不停地旋转,元识神丹上喷吐着浓郁的金色元气与白色雾气交织在一起,渐渐地融入进金色元气之中,不断的被元识神丹吸收淬炼,进而再一次喷吐出来。 “莫非这股清凉之气来自怪鱼?”忘川狐疑道,不过转念一想,这些怪鱼长年生活在寒潭中,能够适应寒潭冰冷刺骨的寒意,久而久之自然吸收不少寒灵之气,却是没想到这些怪鱼身体中蕴含的这股灵气竟然有增益神识的功效。 知晓其中的奥秒后,忘川盘腿而坐,抱元守一,催动纯阳真诀修炼。 一炷香过后,忘川识海中那枚元识神丹大了一圈,表面金光灿灿,有一道银白色的纹路透着亮闪闪的银芒。他放开神识,发现自己的神识已经能覆盖周围数十里的范围。 大作修行的忘川,突然感觉到后脑勺被硬物给砸了一下,睁开双眼,扭头看去,只见有一只通体灰白的小猴子地正扑闪着两只黄色的眼睛盯着自己,手上还抓着作案工具,一块滑溜的鹅卵石。忘川刚刚起身,那小猴子向后跃出一丈远,呲牙咧嘴的看着自己。 见灰猴如此畏惧自己,忘川摇摇头,又坐了下来。可是刚一坐下来,后脑勺又传来一阵疼痛,忘川扭头盯着那只灰猴,没好气地说:“你这只泼猴,为何要拿石头砸我?” 灰猴呲牙咧嘴地叫了两声,胆子忽然大了起来,迈着步子向前方移动了半丈的距离,手里不知从哪儿又抓了几颗鹅卵石,对着忘川又丢了过来。 “嗨,你这只泼猴,真当我好欺负不成!”忘川顺手接住灰猴丢来的石头,反手对着灰猴砸去,那只灰猴居然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一个闪身躲避了石头的攻击,随后转身弯腰撅着屁股,一只毛茸茸的手拍在红彤彤的腚上,嘴里还发出一阵似笑非笑地声音。 灰猴颇具人性的挑性行为让忘川哭笑不得,他没好气地说:“你这臭猴子赶紧走,否则看我不把你的脸打得跟你屁股一样红。” 那灰猴听到忘川的威胁,更是变本加厉,手上抓着的一把石头全部对着忘川丢了过来,四脚并用在开阔的草地上跑着,时而停下来,对着忘川做着鬼脸,时而撅着它的红腚挑衅着忘川。 被灰猴如此戏耍,忘川即便是再好的脾气,此刻亦是难压心中的怒火,他一跺脚地面一震,十几颗石头和那些剩下的烤鱼纷纷飞在空中,忘川运起纯阳真诀,全身的真气呼之欲出,石头和烤鱼汇聚到他的双掌前,双掌拍出,那些石头和烤鱼如同流星般朝着灰猴跑窜的方向射了过去。 那灰猴却丝毫不畏惧忘川的攻击手段,反而做出鬼脸取笑忘川,待那些石头和烤鱼朝它砸来的瞬间,这只灰猴身上突然白光乍现,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若是以常理来论,忘川这一击虽然不致命,但是寻常的猴子想要逃脱他的攻击是绝无可能之事,然而灰猴却凭空消失躲避了他的一击,又怎能不令他惊奇。忘川惊讶之余,寻找着灰猴的身影。 灰猴出现在他身后两丈远的地方,手上抱着一条怪鱼津津有味地啃着,对忘川并未作出其他举动。忘川好奇地盯着灰猴,一步步朝着它走了过来,那灰猴也不似之前般畏惧退缩和呲牙咧嘴。 这只灰猴应该是闻着烤鱼的香味过来的,忘川心中如是想着,走到离灰猴半丈的地方坐下,打量着灰猴,取笑道:“你这猴子,吃我的东西,还敢戏耍我,真是只泼猴。” 灰猴似是能听懂人言,“唧唧…”不满地叫了两声,不消片刻那几条怪鱼就被灰猴消灭殆尽,它睁着两只圆溜溜地大眼睛看着忘川,舌头不时地舔着毛茸茸的手指。 “真是只馋嘴的猴子,你知道为了抓这几条鱼我废了多大的工夫,你若是再想吃,自己去抓。”忘川笑着说。 灰猴挠着屁股,歪着头看着忘川,时不时的“唧唧”叫上两声,仿佛是在说:“我信你个鬼!” 忘川被灰猴可爱的动作给逗得捧腹大笑,“你这猴子还真能听懂人话,躲得了我的攻击,倒也是只灵猴。看你与我有缘,就再帮你打上几条,让你吃个够。”说着,他起身朝着寒潭方向走去,那灰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寒潭前,忘川招出洞虚剑对着寒潭一顿轰击,数十条怪鱼被洞虚剑轰出寒潭,其中有几条怪鱼还活蹦乱跳,灰猴上去一爪子将其拍死,随后将那几条鱼抱到忘川面前。 忘川不禁咋舌称奇,眼前这只灰猴灵智几近于人,如此的通人性,天地造物还真是玄之又玄啊! 将怪鱼收拾到篝火旁,忘川一边烤着怪鱼,一边看着流着哈喇子的灰猴,笑着问:“真是只馋嘴的猴子。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我叫忘川,你叫什么?” “唧唧…” 忘川一拍脑袋,“我也是够笨的,你怎么会说人话呢。看你总是唧唧的叫,不如就叫你唧唧吧?” 灰猴唧唧的叫着,一个劲的摇头,满是不情愿,“你还真是挑剔,嗯…既然你不喜欢唧唧这个名字,看你一身灰白的毛发,那就叫你了小灰吧。” 灰猴依旧不满地摇头,忘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要是再挑剔,我就不给你烤鱼吃了。” 灰猴闻言顿时收起了不满地叫声,屈服在忘川的淫威之下,专心致志地盯着即将成为腹中美餐的烤鱼。 一个时辰后,草坪上躺着一人一猴,双双肚子滚圆,忘川想起凤鸣山巅的云霄子,“不知云霄子前辈现在在做些什么?云霄子前辈说想要进入赤陵洞天必须要有洞玄境的修为,我现在还只停留在真悟初期,看来要努力了!”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将剩余那些新鲜的怪鱼收进储物戒指中,忘川对着身旁的小灰说:“小灰,时辰不早了,我得走了。” 小灰唧唧地叫了两声,忘川有些不舍地说:“地上给你留了几条烤好的鱼,你饿了就自己吃吧,有机会我再回来看你,还给你做烤鱼吃!” 说着忘川迈开步子朝着山脉伸出走着,小灰却是看也没看地上还剩余的几条烤鱼,迈开四肢追赶着忘川。忘川扭头看着小灰,叹了一口气说:“小灰,这深山中凶险万分,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了。”小灰不听,依然紧跟着忘川。 忘川只好停下脚步,蹲下身子看着小灰说:“小灰,你当真要跟我一起走吗?我修为低微,若是在深山中遇到危险,不一定能保护得了你。” 小灰点点头,唧唧地叫了两声。 其实忘川非常不舍与小灰分开,他已经将这只可爱而通人性的小灰视为伙伴,前去的修行路上,若是有小灰跟着定然是不会寂寞的。此刻见小灰坚持要跟着自己,忘川自然不再阻拦,满心欢喜地说:“行吧,既然你不怕凶险,那咱们就一起进深山中修行吧。不过真的遇到危险,若是我无法护你周全,你可不要怪我。” 小灰唧唧地点头,跐溜地窜到忘川的肩膀之上,一人一猴在落日的余晖中走进了深山密林。 进入密林中不久,忽然有阵阵浓雾袭来,林子瞬间变得朦胧不已,白茫茫一片。忘川立马停止了脚步,他记得云霄子之前说过,凤凰山脉中多瘴子迷雾。眼前这片不知从何而来的迷雾令他不得不心生警惕,他朝对着前方这片迷雾笼罩的密林试探性地打出几道真气,真气就像是泥石如海,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忘川召出洞虚剑,催动纯阳真诀,全身立马被一层纯阳真气包裹着。小灰看到忘川身上的变化,不由地后退了两步,眼中露出忌惮之色,忘川发现其异状,微微一笑说:“小灰,不用怕。”他将小灰抱进怀中,走进入了迷雾之中。 靠着洞玄剑剑体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忘川小心谨慎地走着,扑鼻而来的恶臭味令人作呕,进入浓雾之中忘川才发现,原来这些看似白色的浓雾,其实内部却是呈微黄之色,雾气一经触碰到纯阳真气,便发出“嘶嘶之声”,随后体表之外会在间断地时辰内出现一段真空,纯阳真气则会削弱一分,紧接着周围带有瘴气再一次涌来,忘川不停地催动着真气补足纯阳真气的消耗。 约莫着走了数里地,密林变得越发幽森,虫豸出没、怪异的植被丛生,腐烂气息更胜,四周却又初期的静谧,仿佛这片被瘴气笼罩的密林中没有一类活物,俨然有种踏上死亡之林的感觉。 忽然,忘川惊觉脚下一软,半只脚下陷,他低头一看,原来脚下这片枯黄的树叶遮盖之地竟是一片沼泽地。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前脚下陷的同时,后脚踩着的硬土地在发出微微颤抖,紧接着以他为中心,四周的土地均发出颤抖之音,不,准确的说,应当是一股扑浪之声从地底传来。凝神望去,周围的地面已经化作一片沼泽,淤泥像是海浪一波又一波的翻动,一条条五颜六色的虫子从泥浪中涌出,数量越来越多,看得人头皮直发麻。 面对如此恐怖的虫潮,忘川却是兴奋不已,“来的好!不愧是凤凰山脉,若是没有此等未知的凶险,我又怎能提高修为。” 只见他翻手对着朝他涌来地虫潮连续拍出数掌,沼泽中泥水和虫子的尸体四处飞溅,然而却不能阻止虫潮的来势汹汹,他的身体下陷的速度越来越快,御剑飞行的法诀振振而出,洞虚剑嗖的浮在面前,剑身放大数倍,他双手抱着剑柄,大喝一声:“起!” 洞虚剑大放光芒,拖着忘川出了泥潭,飞向空中。然而泥潭中那些五颜六色的虫豸并没有放过忘川的意思,身体纷纷蜷缩,忽然弹射而起,直追忘川。 忘川扭头一看,面色一顿,那沼泽地即便是他都要借助洞虚剑才能脱离,这些虫豸竟可以轻松飞离,简直不能以常理度之。 忽然,心中一紧,前方突然有股怪风袭来,忘川回头一看,眼睛都瞪直了。 第112章 暗迭香兰 怪风袭来,忘川回头一看,双目瞪直,只见数条足有腿粗地藤条缠绕着参天古树,藤条一段纤细尖锐,像是一条条蟒蛇正抬着头顶着猎物。 忽然,藤条的这一段端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粉红色花骨朵,渐渐地这些花骨朵生长的越来越快,变得越来越大,只见其中有一个藤条上的花骨朵绽放出一张人脸,阴邪的笑容,两排锋利的牙齿,猩红的舌头有半寸长露出,黏稠的绿液不停地从嘴角和舌尖滴着。 后有虫潮来袭,前有怪异的食人花朵,原本还云淡风轻的忘川,此时收起了玩世不恭,手掐指诀,洞虚剑灵光乍现,快速冲向前方,而他也借势转身对着飞来的虫潮连拍数掌,纯阳真气宣泄直下,虫潮的攻势骤停。 寒芒如勾,剑出如虹,洞虚剑托着一条长长的虹光冲到藤条群中,还未绽放的花骨朵簌簌坠地,绿色的粘液从藤条的断口处喷洒而出,一阵刺耳的痛吟声令人耳膜欲裂。 虫潮短暂性的停顿后再次恢复往前的攻势,其势汹汹似欲破竹,心随意至,洞虚剑回到忘川身边,指诀翻飞,只见洞虚剑剑身一震,虎啸龙吟之声破空而出,洞虚剑两侧出现两把虚实难分的洞虚剑,随着忘川一声爆呵,三把洞虚剑以雷霆之势冲入虫潮之中。 “唧唧”小灰探出脑袋,焦急的叫出两声,忘川一缩脖子,那食人花的舌头飞过头顶,黏稠的绿液从落在他的头上,滑过他在寒潭中洗净而白皙的脸庞,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直冲口鼻,涌向百会穴,“呕…”忘川几乎忍不住要呕吐,可是当下形势不允许他分神,腹背受敌,他必须全神贯注。 淹没在虫潮中的洞虚剑东突西进,所过之处,一大片虫豸落地,然后架不住虫潮的数量太多,洞虚剑攻势愈发迟钝,而此刻那朵盛开的食人花似乎看穿了这一点,对忘川的攻击更加频繁。 心神一分为二的忘川暗道,若再这般僵持下去,保不齐一个疏忽,便遭来食人花或是虫潮的致命性攻击。这些五彩斑斓的虫子数量太多,并且身怀剧毒,若是被咬上一口,后果不过堪设想。 虽说纯阳真诀修至大成可百毒不侵,可眼下纯阳真诀不过才练到第二层,即便纯阳真气能抵挡住一些寻常毒物,但是这些虫子的毒能不能抵挡住尚未可知,绝不能以身试毒。食人花倒还好说,除了具有腐蚀性地粘液外,目前并没有看到其他具有威胁性的攻击手段,那腐蚀性的粘液对忘川并未造成任何伤害。 看来眼下首要任务就是先把虫潮威胁解决掉,随后再全力以赴的对付食人花。 翻手阴阳倒,一口寰宇清,气起纯阳意,洞虚若泰然。忘川行气运法,纯阳真诀一经催动,元府中顿时洪水涛涛,汹涌澎湃的真气涌入周身奇经八脉之中,四肢百骸此刻纯阳真气充盈溢出,身体外出现护体阳罡。 衣袂飘飘,长发浮扬,捻指成诀,法声荡荡,忽而剑指一出,纯阳真气如同长虹贯穿虫潮,获得源源不断的纯阳真气加持的洞虚剑本体,剑身一震,大放异彩,只见这三把洞虚剑组成了一个奇特的方阵,其中一把洞虚剑火焰着身,第二把洞虚剑剑气若风,而中间的那把本体洞虚剑则是剑鸣不止,剑身不停地转动,两道纯阳真气牵引着另外两把洞虚剑绞杀虫潮,风林火山。 虫潮被疾风搅动得无法动弹,纯阳之火顷刻袭来,熊熊之火吞噬一大片的虫潮,俨然间那虫潮汇聚之地已成火球,火势不减,空气中炙热之力向着四周蔓延,原本瘴气弥漫地密林,忘川所在方圆数仗之内瘴气迅速退散。 沼泽地上覆盖了厚厚一层虫豸的尸体,其惨状让人难以言表。然而虫潮却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不顾生死,越来越多的从沼泽地中掰开尸层,冲向忘川。 对开食人花攻击的忘川,再度捻指掐动指诀法印,口中振振有词,脚步轻盈,并指为剑,在空中舞出纯阳剑法,剑招频频施展而出,时而快如雷霆万钧,时而慢如春风化雨,一阴一阳,刚柔并济。每招每式婉若游龙、翩若惊鸿,剑势却浑猛有力。 密林中,狂风造作、参天古树摇晃不定,沙沙作响。从忘川的剑招中带动的纯阳气浪化作一道道罡风利刃吹向四方,不时听到阵阵“咔擦”作响的断裂声,而此时的食人花却无法近得其身,躲在巨木之后,探着人脸伺机而动。 忘川已经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身在虫潮之中的洞虚剑却与他心意相通,一招一式行云流水、意象万千,似乎忘川与洞虚剑已经人剑合一的玄妙之境。虽然他的纯阳剑法练得十分娴熟,却形神不备,纯阳真诀与剑法的配合尚未做到融会贯通、得心应手的境界,尤其是对于真气的运用。 面对数之不尽的虫潮威胁,一时间催动纯阳真诀,纯阳剑法尽情施展,真气源源不断地从元府中宣泄而出,充盈四肢百骸,心随意至,三神贯注,不破不休的念头使得忘川进入一种奇妙之境。 此前得益于月华灵液的辅助,忘川元府中真气之厚薄远超于修为同境界的修士,但忘川的修为有限,无法最大限度的驱策元气,因而这些真气凝结成霜,霜汇成冰,冰聚成川,在施法的过程中,时常有真气不续、力有不逮之状。 而现今在一种忘我的奇妙境中,他的身体像是一口泉眼,泉水源源不断的喷出,随着纯阳真诀的流向四野八荒,纯阳剑法每招每式的施展如同一个个宣泄口,泉水激荡似旭日霓虹、皓月之光,夺目绚烂,又似流水行云,天朗气清。忘川对于真气的驾驭渐入佳境,纯阳真诀与纯阳剑法的配合更加融会贯通,剑法招式俨然有了形表。 虫豸尸体如同瓢泼大雨散落在沼泽之上,虫潮形成的包围圈渐渐缩小,三把洞虚剑倏地冲出虫潮,浮空而立,剑鸣不止,剑身上的光芒更胜从前,突然光芒一隐,剑鸣声中断,只见那三把洞虚剑化作九九八十一把洞虚剑,猛地朝着虫潮所在轰去,剑柄拖出长虹。 “轰”的一声巨响,五彩斑斓的虫潮被轰散,光芒刺眼夺目,洞虚剑攻击的余波快速涌向四周,浓浓的瘴气似是风搅云动的浪涛,参天古树摇晃得更加剧烈,被剑气波及的花草树木,应声“咔擦”断裂倒地,地面微颤,浓烟四起。 “呼…”忘川长出了一口气,拨云拂月,剑势一收,洞虚剑回到他的手中。 正在这时,原本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食人花人脸却偷偷探了出来,脸上露出阴邪的笑容,猩红的舌头伸出,舌尖裂开了一个十字缝,桀桀地笑声让人心底发毛,它的舌尖一阵蠕动,忽而对准忘川,舌尖射出一颗颗圆溜溜,小而乌亮的种子,肉眼南查。 数十颗种子射出,正忘川回神避让之时,数颗种子落在他的身上,种子像是落地生根,眨眼之间,藤苗已经已经长成数丈长的藤条,藤条像是长虫一般缠绕着他的身体,而那些落在沼泽地中种子长势更是凶猛,碗口粗的藤条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忘川的手脚缠得无法动弹。 这些藤条的一端再次冒出一个花骨朵,花骨朵很快绽放,一张张人脸此刻正阴阴桀笑地盯着忘川,舌头不停地舔着丑陋的嘴角,酸臭的粘液像是细雨般落在忘川的身上。 好在这些粘液对忘川并不能造成伤害,唯独身上的衣衫经受不住粘液的腐蚀,“嘶嘶…”黑烟升起,忘川脸上露出惊惧之色,心中暗道,这到底是什么精怪,竟有此等攻击手段,吐出的种子无声无息的偷袭,竟然能无根迅速长出藤条,若是换作旁人,还不得被这些怪异的藤条束缚至死,一点一点的被粘液给腐蚀成白骨一堆。也怪自己大意了,让藤条精怪钻了空子。 见忘川被束缚住,原本藏于暗处的那张人脸忽然凑到忘川面前,得意地阴笑着,忽然张开嘴,朝着忘川的头咬了过去。 “来的正好!”忘川原本惊恐脸突然露出笑容,洞虚剑出现,一剑斩在食人花脖颈之处,“噗呲”一声,食人花的脑袋离开藤条身体,坠向沼泽地,嘴依然张着,眼中却透露出难以置信。 食人花一死,原本缠绕在忘川身体上的藤条陡然一松,忘川运足纯阳真诀,炙热的纯阳真气猛地爆发开来,那些藤条被震成数截。 “凤凰山脉果然名不虚传,刚进山就碰到如此怪异的精怪,若是深入腹地定是凶险万分,还是小心为妙。”忘川看着满目疮痍的周遭,不禁感慨万分。毒虫和食人花论单体实力自然不值一提,可是未知才是最危险的,初出茅庐的忘川对于精怪的实力和攻击手段不了解,一旦大意,不禁失了荆州,就是性命都要丢在这里。 云霄子让他只身一人前往这凤凰山脉中修炼,为的就是锻炼他的胆识和对阵的意识,在遇到危险时处变不惊,唯有一此次殊死搏斗,才能提升修为和心境,若是一直生活在他人庇护下,那么也不会有太高的成就,这也是云霄子为什么没有与忘川同行的原因。 “唧唧~”小灰从忘川的怀中探出脑袋,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小灰,没吓着你吧。”忘川盘坐在树梢上,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条鱼,小灰嗖的从他手中抢过来,抱着鱼大啃特啃,惹得忘川哭笑不得。 “小灰,你怎这么馋嘴。”忘川不满地揉了揉小灰毛茸茸的脑袋,密林里瘴气浓雾再度袭来,盘腿打坐休息片刻后,他将小灰抱进怀中,一个健步飞入浓雾之中。 一路上,忘川遭遇到的攻击不断,不过都被他轻松化解。密林中不辩昼夜,瘴气过于浓厚,直至天空中的皓月皎皎,清辉照进密林中,一股朦胧昏淡之感袭来,忘川才意识到在密林中已经走了数个时辰。 丝丝香气入鼻,忘川寻香而去,只见在密林的极阴之处有一朵暗迭香兰正吐着白雾,一缕月光透过枝繁叶茂的密林,穿过浓浓迷雾,竟然照射在暗迭香兰的花朵上。暗迭香兰吸收着月光精华,泛着淡蓝色的光芒,甚是好看。令人感到惋惜的是这每一片蓝色的花瓣上都有道血痕,似是被抓破的美人脸。 花香越来越浓,忘川蹲在暗迭香兰一旁好奇地打量着。一直听闻很多的精怪会通过吸收日月精华提升修为,现在亲眼瞧见,令他在枯燥的修行中添了几分乐趣。他的怀中蹿出一个黑影,小灰撅着红屁股蛋子围着暗迭香兰转了两圈,忽然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暗迭香兰的绿叶。 那暗迭香兰花朵一下的根茎和叶子绿光一闪,所有展开的绿叶全部将花朵包裹起来,留有一丝缝隙吸收着月之精华。小灰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唧唧”叫了两声,尾巴摇来摇去,在暗迭香兰旁兴奋的手舞足蹈,时而伸出爪子去拨弄一下被绿叶裹着的花朵。 忘川见小灰如此调皮,打扰暗迭香兰的修炼,于是制止道:“小灰,过来!” 小灰扭头看了看他,头又转了过去,尾巴忽然翘了起来像是一根短棍儿立着,它扑向那花朵,张口便欲将暗迭香兰花朵吃下去。 “小灰…!”忘川起身想阻拦住小灰,却没想到小灰身体一滞,扑通栽倒在地,脸上还露出享受的笑容,舌头露出来,口水外流。忘川心中诧异,小灰这是怎么了,暗迭香兰完好如初,它怎会一副享受的模样。 蹲下身子挠小灰的胳肢窝时,忘川忽然闻到一股有别于之前幽香。原先是沁人心脾的清香,而此时闻到却是令人晕颤的浓香。忘川感觉脑袋一阵发沉,身体酥软无力… “弟弟,你怎么还睡着,今天大伯家乔迁,我们要早点去帮忙,赶紧起来…” 忘川感觉有人在轻柔地推着自己肩膀,他揉了揉眼睛,睁开后发现有一张精致稍显稚嫩的脸庞映入眼帘,他茫然地说:“家姐,这么早叫我起来作甚,爹和娘呢?” 雪至将床边的衣服递给忘川,笑着说:“弟弟,你忘啦,今日大伯家乔迁呀,爹和娘亲天没亮就过去帮忙了,快点把衣服穿上,再不去一会儿娘亲就该催了。” “不就是乔个迁嘛,至于搞得兴师动众的。爹娘也是,大伯家平日里总是欺负我们,现在怎么还过去给他们帮忙。”忘川噘着嘴,想起大伯和三叔两家人盛气凌人,眼鼻朝天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雪至伸出皙白地小手在忘川的头上揉了揉,宠溺地说:“你又不是不了解爹娘的为人,娘亲常教导我们要与人为善,大伯家即便再坏,那也是打折骨头连着筋呢。好啦,快去洗洗。” … “畜生!”一位中年妇人发疯似的冲向一名男子,只见那名脸色苍白的男子伸出一根细长如柴的手指对着中年妇人一指,一道红光贯穿中年妇人的胸膛,鲜血散发了厅堂,惊得满堂围观的群众四处逃窜。 “娘亲!”雪至撕心裂肺的喊着,她奋力地想从男子的胳臂下挣脱出来,可是男子的胳膊像是灌了铅一样,任她怎般挣扎都挣脱不出,她无力地看着倒在血泊的中二老,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此时,忘川正提着两个食盒进入院中,看见纷纷向外逃跑的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就是参加一个乔迁喜宴嘛,这些人怎么跟看见了鬼似的。 “狗杂种,你爹娘被归海一策杀了,你赶紧逃吧,再不逃小命都没了。”有一个前脚刚踏出门的人神色惊慌地说。 “咚”忘川手中提的两个五芳斋的食盒摔在地上,他瘦弱的身体不知从何来而来的力气,将面前的众人推开,冲进厅堂中,“爹、娘!”忘川脑中一阵轰鸣,身子一颤,他扑倒在血泊中,痛哭流涕。 “归海一策,你还我爹娘命来!”忘川怒吼着冲向归海一策,“啪”的一声,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忘川的打破正气势汹汹的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狗日的狗杂种,竟敢对归海爷如此无礼,想反了天不成!” “大伯,归海一策抓了家姐,杀了我爹娘,你难道是瞎子吗?!”忘川红着双眼,爹娘总说一家人,打折骨头连着筋,现在仇人就在眼前,为什么大伯还要如此对我!为什么! ”啪!“忘川的大伯又扇忘川一耳光,将忘川扇倒在地,他插着腰阴厉地说:“狗杂种,你爹娘对归海爷无礼,死了活该。我告诉你,你现在立马跪下给归海爷磕头道歉,我还能替你求个情,说不定归海爷还能饶你一命。” “狗杂种,雪至这贱婢能够获得归海爷的青睐,那是她修来的福分,你若是再这般无理取闹,不用归海爷动手,三叔今天就结果了你的性命!若不是看着咱们还有点血缘关系,我才不管你家这档子破事!”忘川的三叔呵责道。 “就是,三叔说得没错,狗杂种,当哥哥的奉劝你一句,好好给归海爷道个歉。雪至能服侍归海爷,那也是光耀门楣的事。再说了,如果雪至能把归海爷服侍好了,归海爷心情好了,说不定会赏你些好处。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哥哥们,啊…哈哈”忘川的大哥凑到他的耳朵前,一番话惹得他大伯和二伯家人个个狡黠地笑着。 至亲之人没有人性的话像是一把把刀子剜他心,他身体不定地颤抖着,忽然放声大笑,两只眼睛泛出红光,血气翻涌,青筋暴起,全身出现一道道诡异的红色纹路,他的身子缓缓飘起,洞虚剑忽然从他瘦弱的身体冲飞出,洞虚剑发出声声悲鸣,忘川伸手握住洞虚剑,咬牙切齿地盯着厅堂里的众人:“都给我去死!” 红色的剑气在厅堂里翻涌,桌椅板凳被劈得四分五裂,鲜血不停的飙出,人头像是断线的珍珠,颗颗落地,“归海爷,救…救…啊!”忘川的打破大小便失禁,还未爬到归海一策身前,身子被忘川劈成了两瓣。 “哟,狗杂种生气了!”归海一策对着身边的随从说道,众人哄堂大笑,他们根本没有将狗杂种放在眼里。 “弟弟,你快走,别管我!”沉浸在丧亲之痛的雪至忽然回过神来,她大声地喊着,不停地挣扎着,归海一策手臂上用的力道越来越大,雪至情急之下,张口咬住归海一策的手臂。 “嘶…”归海一策手臂吃痛手臂一松,旋即一掌将雪至拍飞出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狗杂种,呵呵…这一家都还真都是属狗的!” “归海一策,还我爹娘命来!”忘川提着剑冲向归海一策,身形之快犹如闪电,眨眼之间已经来到归海一策面前,全身翻腾的血气犹如血海巨潮,随即涌至,整个屋子轰然坍塌。 归海一策冷笑一声,一双鬼爪幽光泛起,对着忘川攻击而去,血影重重,身形飘忽不定。忘川此时举起洞虚剑,猛地朝着归海一策劈去,洞虚剑化作上千把光剑朝着归海一策的重重血影斩去。 … “噗!”的一声,血影消失,归海一策出现,他的胸膛上出现一个拳头大的窟窿,鲜血汩汩。“不可能,你怎么能伤得了我,我不信,我不信,我…呕…”归海一策直愣愣地摔倒在地,没了呼吸。 归海一策的随从见主子被杀,一个个惊恐不已,“你别过来,别过来!” 忘川嘴角裂开,沉闷而空洞的声音犹如催命符,惊得那些人纷纷想逃离此处,然后忘川并没有给他们机会,数千把洞虚剑落下,那些随从直接被轰成肉泥,忘川大伯乔迁的院子此刻化为废墟,现场血流成河,死状惨烈。 他右手向空中一探,血泊中那些被忘川杀死的大伯和三叔的家人、以及归海一策的尸体纷纷汇聚到他的头顶上方,他挥舞着洞虚剑不停的看向空中那些尸体,鲜血已经将他淋成一个血人。 “不,弟弟!”雪至拼着随后一丝力气冲到忘川身前,她紧紧地抱住忘川,眼泪唰唰的滑落,忘川身形一滞,他低头看着雪至,随后再度挥动手中的洞虚剑朝着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砍去。 “弟弟,住手。”雪至痛彻心扉,她宠爱的是从前那个质朴善良的弟弟,而眼前这人简直就是一个魔鬼,她不能让自己的弟弟成为魔鬼,她一把抱住忘川挥动洞虚剑的手臂。 忘川低头看了一眼雪至,随后用力一甩,洞虚剑剑刃划过雪至的脖子,雪至飞了出去,血箭喷射而出,一股热血洒在忘川的脸上。他身子一顿,忽然飞向雪至飞出去的地方,“家姐…家姐…” “你终于又…又变回我的…弟…弟弟了。”雪至脸上露出笑容,伸出满是鲜血地手轻抚着忘川的脸颊,“呕…”雪至喷出一口鲜血,闭上了眼睛,她的眼角流出最后一行带血的热泪。 “不…”忘川撕心裂肺的喊着。 第113章 三瞳花蛇 “不!”忘川撕心裂肺的通喊着,他猛地坐了起来,眼角湿润,他忽然发现雪至不在自己的怀中,这才意识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如今他依然身在凤凰山脉的密林中,他来不及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低头寻找小灰的身影。他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发现小灰依然还躺在暗迭香兰花旁。 “嘶嘶…”耳边传来怪异的声响,忘川扭头看去,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惧之色,他连忙将小灰抱起,身子朝着一个左侧方向遁去。 顺着忘川的目光所聚方向看去,原来树梢上缠着一条大蛇。大蛇通体呈土灰色,足有一丈余长,满口的钢牙利齿,此刻正昂着头,蛇信不停地吐着,令人惊诧地是在它那黄色的眸子中,有三只竖线黄瞳。 见忘川逃跑,大蛇“嗖”的从树梢上蹿了出来,张口咬向忘川。洞虚剑忽然出现,对着大蛇的头劈了过去,“叮”的一声,洞虚剑被击飞出去,大蛇的攻势暂时受阻。 与大蛇拉开距离后,忘川长舒一口气,洞虚剑回到他的身前,他扶手一招,洞虚剑“叮咛”一颤,光芒大涨,剑身放大一倍有余,手掐剑诀,大呵一声“招!”洞虚剑迅速轰向大蛇,那大蛇吐着蛇信抬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忘川,一击神龙摆尾,洞虚剑被击飞出去。 忘川一手掐诀,一手剑指飞舞,脚踏纯阳七星步,道道纯阳真气从剑指中射出直接打在洞虚剑上,洞虚剑掉头再次轰向大蛇,攻势如狂风骤雨不曾有半刻停歇,却被大蛇轻松化解。 它张口不停地吐着毒雾,毒雾融入瘴气中蔓延至方圆一里。原本密林中因瘴气缘故,视线极其差,此时加上大蛇吐出的毒雾,使得原本影绰绰的月光被完全遮盖住,密林中一片黑暗,唯有一束光芒在浓浓迷雾中不停的闪烁着。 “提剑归丹定五行,返本还原把剑进,龙心指路悬左足,穿越云天指星宿。”忘川一手剑指托元,一手剑指立于口鼻前,纯阳剑法口诀振振有音。两角鬓发微微飘扬,清风徐徐而来,密林中林涛云涌,紧接着疾风劲走,密林中哗哗作响,林涛汹涌,云涌龙腾。 在他的前方,瘴气毒雾消散,大蛇露出身形,天空中星光月辉似乎受到牵引,青、赤、白、黑、黄色五道光柱从天而降,将大蛇圈在其中,五道光柱交相辉映,形成一个五芒星阵,大蛇感受到五芒星阵的威力,想要逃离,身体一触碰到赤色光柱射出的光芒,光柱上立马飞出一把赤色飞刃劈在它的身体上,十数片鳞片被砍飞出去。 大蛇吃痛,扭头朝另外一个方向游走,黑色光柱立马飞出一把黑色飞刃再度劈在它的身体之上,又有十数片鳞片被斩得脱离它的身体。伤口处鲜血溢出,一股股腥臭难闻的气味顿时扑鼻而来。 纯阳真气不停的灌输到五芒星阵中,左脚落地,扭身侧倚,剑指直至苍穹,天空中顿时五道更耀眼的光柱落在五芒星阵中,忘川双脚一跺地,整个人飞在空中,洞虚剑出现在五芒星阵的上方,五芒星阵光芒大盛,耀眼夺目。 五道光柱中飞出一把把飞刃汇聚在洞虚剑的周围,忘川剑指劈向地面,洞虚剑和那数十把飞刃朝着五芒星阵中的大蛇斩去,那大蛇急的在五芒星阵中四处游走,突然它的身体一顿,黄色的眸子中的三只竖瞳旋转起来,它土黄色的蛇身上出现奇怪的三花纹路。 “轰!”的一声,激起千层石浪,地面凹陷,四周皲裂,尘烟弥漫。直到尘烟消散之后,凹陷的地面上留有一截蛇尾和一滩血迹。忘川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在空中停留了片刻,见四周并无异常,于是落到地面。 他上前查探,不见大蛇的身影,心中直犯嘀咕,难道三瞳花蛇被轰得身形俱消了?不应该啊,这条三瞳花蛇的修为少说相当于人类真悟初期,又怎么会轻易被击杀呢?可是如果没有被击杀,为何不见身影呢? 眼睛飘向那一截蛇尾暗道,这条三瞳花蛇估计是用了逃生遁走的手段,以蛇类睚眦必报的天性,肯定是不死不休。他放开神识寻找三瞳花蛇的踪迹,然而并没有收获。忽然他的神识察觉到地面下似有波动,心道:“不好,有诈!” 他瞬即飞到空中,洞虚剑悬在身前,俯视着地面,注意着周围的异动。地面忽然震动,泥土被搅动翻开,似是有活物在地底下朝着忘川的方向游走,在距离忘川脚下地面半尺时,震动忽然停止。 忘川掐动指诀,洞虚剑金光一闪,剑身放大一倍,朝着脚下轰去,“轰”的一声,泥土飞溅,地面被洞虚剑轰出一个大坑,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坑道出现,然而却不见三瞳花蛇的踪影。 就在这时,忘川背后蹿出一条黑影,正是三瞳花蛇。 三瞳花蛇此时张着血盆大口咬向忘川,忘川翻手一剑对着刺取,三瞳花蛇一口将洞虚剑咬住,忘川想要将洞虚剑从它的口中抽出,可是三瞳花蛇的力道太多惊人,忘川无奈之下朝着三瞳花蛇的巨颚打出一掌。 三瞳花蛇吃痛松开了洞虚剑,然而忘川正欲后退之际,大蛇的尾巴横扫而来,“嘭”的一声,蛇尾正中忘川,巨大的力道将忘川扫飞出去。身体承受三瞳花蛇的一击,顿时气血翻涌,钻心之痛令人感觉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在空中连忙稳住身形,三瞳花蛇却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张口对着忘川吐出一颗土黄色气弹,忘川提剑便劈,土黄色气弹被洞虚剑斩成两瓣,打向两侧的树木,“咔擦”两声,两棵参天巨木应声断成两截,轰然倒地,吓得密林中怪异的飞禽走兽四处逃窜。 三瞳花蛇在空中四处游走,一颗颗土黄色气弹源源不断的射向忘川,他催动身法,提剑冲向大蛇,洞虚剑在他手中舞得熠熠生辉,一道道剑气劈向四面八方的气弹,空中炸响声不绝于耳。 忘川在密集的气弹包围圈中撕开了一道口子,他趁机飞了出去,举着洞虚剑以惊天之势斩向三瞳花蛇,三瞳花蛇张口对着忘川吐出气弹,断掉的蛇尾再度扫来。忘川早已打定主意,面对三瞳花蛇密集的气弹攻击,一味的见招拆招太过被动,一定要占据主动,否则与三瞳花蛇你来我往的耗下去,有可能引来修为更强大的妖怪不说,光是耗不知耗到什么时候,他可不愿意在这条三瞳花蛇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他现在一门心思是快速将修为提升至洞玄境,这样就能早一点见到云霄子前辈,能够在云霄子面前聆听教诲,那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古人有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云霄子虽然不愿意收他入门,可是传道受业之恩,解惑之情,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报答的,他心中早就将云霄子视为自己师长。 更何况,凤鸣山巅的赤陵洞天他非常想进去一探。忘川虽然不懂什么是爱情,可是赤晏和陵萱彼此能够为对方而死的真挚令他感动,也令他向往。 纯阳真气滔滔不绝的充盈全身,绵绵不绝地注入到洞虚剑,剑身外出现一道虚影,这道虚影形似洞虚剑,乃是有纯阳真气凝聚而成,虚影剑身长达三丈,剑宽一丈。 “给我破!”忘川大喝一声,洞虚剑直接斩向三瞳花蛇的头,虚影剑身上磅礴的真气化作肃杀凌厉的剑劲,狂风呼啸,土黄色气弹土崩瓦解,三瞳花蛇的断尾阻挡住洞虚剑凌厉剑劲,三瞳花蛇瞳孔一缩,三只竖瞳快速旋转,蛇身上的花纹再次出现变化,若原先的花纹只是斑点的话,那么现在的那些斑点更像是一朵朵红的滴血的花朵,其状倒是与暗迭香兰花更为像是。 忘川心中暗惊,三瞳花蛇果然不简单,竖瞳转换间,竟可以迸发出不同的威能。先前施展的是土遁的手段,而此刻转变施展的应当是护体手段,那么还有种隐藏的手段会是什么呢?看三瞳花蛇肉身上的花纹,它莫不是吃了暗迭香兰修炼而成的吧? 忘川觉得自己的这种猜测可能性非常大,他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向远方那株让在吞吐着皓月精华的暗迭香兰,暗迭香兰的叶子已经全部张开,花朵彻底展开,只是蓝色的花瓣上红色的花纹越来越大,它的周围有一群飞禽异兽正在蹲守着。 “估计暗迭香兰是要成熟了,才惹来这么多精怪。”忘川这一走神,却给三瞳花蛇带来了可趁之机,只见三瞳花蛇通体黄光闪闪,它的肉身猛长,它的全身突发异变。 三瞳花蛇的身体表面长出了一块块岩石,像是穿上了一层岩石护甲,而三瞳花蛇的都上顶了两根岩角,脖颈出长出一排排状如刀刃、形如利剑的岩刺,可谓是武装到牙齿还要过犹不及。 三瞳花蛇巨型蛇尾一摆,巨大的力道将忘川击飞出去,旋即它迅速的冲向忘川,蛇口一张,土黄色光芒一闪,地面一震,一堵岩石巨墙出现,“嘭”的一声,忘川重重的撞在巨墙上,摔得七荤八素。 见一击得手,大蛇迅速冲向地面,张口咬向忘川。千钧一发之际,七荤八素的忘川回过神,一掌拍向地面,借助反震之力,他飞向天空,躲开了三瞳花蛇的致命一击。 三瞳花蛇昂首凝视着忘川,黄瞳中三只眼睛闪着冷冷的光芒,地面一阵摇晃,数道岩石巨墙出现,向着天空猛涨,似要将忘川困在其中。巨墙长的速度非常之快,眨眼之间已经超过忘川,并且向着忘川头顶上方汇聚,形成了一个严丝合缝的岩石囚笼。 蛇尾一摆,三瞳花蛇飞向上方,张开血盆大口,眼看着忘川就要被吞进腹中。忘川情急之下,洞虚剑看向四周想要打破岩墙,找到一个出口逃出升天。事与愿违,岩石巨墙纹丝不动,而三瞳花蛇已经离忘川只有数尺的距离。 这下忘川乱了心神,连忙横剑格挡三瞳花蛇的攻击,然而这慌乱之举又怎能抵挡住三瞳花蛇的致命打击,虽然因为洞虚剑的阻挡,他没有被吞进腹中,可是他的却被三瞳花蛇顶着撞向上方的墙壁。 “咳…”忘川咳出一口鲜血,鲜血散在三瞳花蛇的脸上,它感受到血腥味,眼中的凶光更盛,蛇信时不时地打在忘川的手臂之上。三瞳花蛇抬头身体一缩,猛地放开,张口再次咬向忘川。 得有片刻喘息的忘川恢复理智,他朝三瞳花蛇连续打出数掌,三瞳花蛇一心要致忘川于死地,毫不畏惧忘川的攻击,纯阳真气凝聚而成的掌印轰在三瞳花蛇的岩石肉身上,一块块岩石块被轰断落向地面。而忘川乘机一个侧身躲开了三瞳花蛇的攻击,而他则是顺势翻身道三瞳花蛇的身上,一手死抓着它脖颈出的石角不放,一手握拳不停地轰再三瞳花蛇的头部。 三瞳花蛇吃痛,头不停的甩着,下半身不停地挣扎,可是不管它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将忘川甩出身体之外,忘川就像是一副狗皮膏药紧紧地贴在它的后背,拳如雨、疾如风、力如牛,每一拳捶在三瞳花蛇的头上,它的身体就是一阵颤抖,口中发出刺耳的痛吟。 它开始用自己的后背撞向四周坚硬的墙壁,虽说将忘川撞得浑身疼痛,然而忘川的肉身毕竟是经过月华灵液淬炼的,所以疼痛也能忍受。三瞳花蛇发出一声悲鸣,昂头冲向头顶上方的岩顶,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岩顶被撞出一个大窟窿。 “噗…”忘川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晃,似要脱手,小灰突然从他地怀中爬了出来,翘着尾巴,全身的毛都炸了开来,它爬向三瞳花蛇的头,骑在它的身上,尾巴缠绕在头顶的石角上,伸出拳头不停地捶着三瞳花蛇的脑壳。 “小灰,快回来,危险!”忘川焦急地喊道,他催动纯阳真诀,以元府中的纯阳真气来疗养伤势。 小灰却是没有听忘川的话,依然拳头不停地砸着蛇头,没想到他的力道一点也不必忘川弱,三瞳花蛇头上的岩石层被小灰砸得裂出一条条细缝,“唧唧…”小灰停下拳头,扭头看向忘川,似是说:“它不听话,捶它就对了!” 忘川翻了个白眼,剑指一挑,洞虚剑嗖的回到他的手中,他站在一个跃身站在三瞳花蛇的背上,双手持剑倒刺向它的后背,岩石十分坚硬,剑尖并没有刺入蛇身之中,只是在它的后背上留下几道裂痕。 三瞳花蛇发出一声嘶吼,身子不停的晃动,忽然扭头咬向忘川,就在此时,小灰竖起拳头对着三瞳花蛇的蛇头又是一阵猛砸,三瞳花蛇头被小灰捶得晕头转向,它忽然不要命似的撞向一棵棵巨树,密林中顿时发出阵阵巨响,只见一片巨木倒地,浓浓的瘴气毒雾似是有了生命,向着四周飘去。 “小灰!”忘川飞身一把把被撞飞出去的小灰接住,踩着洞虚剑飞出三瞳花蛇的身体。 终于摆脱了忘川和小灰的三瞳花蛇,原本覆盖在身上的厚厚的岩石层裂出一道口子,尤其是它的头,已经露出原先土黄色的肉身,两根触角已经撞断,它此时十分的狼狈。 自从它在凤凰山脉修炼这么多年以来,即便是与那些妖族争斗底盘也从未如此不堪过,忘川和小灰这两个不速之客闯入自己的底盘,不知求饶却还敢如此欺辱自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今日若是不将这两位不速之客咬成两截,以后它如何在这片地盘上立足,到时候岂不是随便一个小妖都敢来挑战自己。 它此刻被忘川和小灰已经彻底激怒,凶相毕现,杀意涛涛,它的黄瞳此时已经彻底变成红色,三只竖瞳忽然交织在一起。两只红色的眼睛中竖瞳消失,多出了三条方向不同的黑线汇聚到一点。 “不好,它要拼命了。”忘川注意到了三瞳花蛇的变化,心中大惊。原先他迟迟不对三瞳花蛇出手,就是拿不准它的第三种手段究竟是什么,现在感受到三瞳花蛇身上的变化,尤其是那让然胆寒的杀意,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才行。 正在他思考时,三瞳花蛇全身已经变成血红色,血气令人窒息,周围一道道微红的光芒涌向它的身体,红光所过之处无论是奇花异草,还是飞禽走兽双双失去生机,尤其是那些蹲守在暗迭香兰周围的精怪鸟兽,身上的血气像是抽干变成一具具干枯的尸体。 “提剑归丹定五行,返本还原把剑进,龙心指路悬左足,穿越云天指星宿。”忘川再次施展出纯阳剑法,剑诀之声响彻密林,林涛暗涌,狂风呼啸,飞山走石。 五道光柱从天而降,将三瞳花蛇圈在其中,形成五芒星阵。星阵之上,一把把飞刃不停的砍在三瞳花蛇的身上,三瞳花蛇周身红光一闪,飞刃悉数被击飞出去。 洞虚剑冲天而起,数十把飞刃汇聚在侧,忘川剑指一落,洞虚剑带着飞刃对着三瞳大蛇斩下。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三瞳花蛇毫不畏惧,张口一吸,那些飞刃被它吸进腹中,幸好忘川及时召回洞虚剑,否则洞虚剑也要被三瞳花蛇收了去。三瞳花蛇猛地撞向五芒星阵,巨大的撞击之力使得从天而降的五道光柱一阵摇晃,紧接着光柱上出现裂纹。 “啵”的一声,五道光柱蹦脆,一块块碎片像是萤火虫点亮了方圆数里内的密林。 空中的忘川身体一慌,一口鲜血喷出。而三瞳花蛇此时,已经冲向忘川,浩浩汤汤的血气压得忘川难以喘气。 第114章 玉龙神针 气如血海,戾气森森,如汹涌浪涛淹没密林,三瞳花蛇在血海中如龙腾四海,凶猛异常。它快如闪电,眨眼之间已经绕到忘川的身后,潜伏在血海中,红色的眸子中,那些黑色的线条发出幽幽的光芒,蛇信微颤,发出令人胆怵地声响。 声音在血海中蔓延,有频率的颤动,渐渐的血海仿佛有了生命,随着声音地频率越来越快的颤动着,浪涛一波接着一波,气势愈发地猛烈,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忘川只觉得耳膜发疼,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被闪电击中,愣在当场。三瞳花蛇瞄准了时机,掀起惊涛海浪,一具庞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忘川的身后,三瞳花蛇缓缓地探出头,蛇信打在忘川的肩膀上,见其并没有任何反应,它忽然身体一缩,随后张开血盆大口径直的咬向忘川。 “叮!”的一声脆响,只见忘川手上的洞虚剑脱手而出,剑身直取三瞳花蛇的眼睛,三瞳花蛇蛇头一甩,架住了洞虚剑。洞虚剑此刻光芒夺目,一股淡淡的气流从它的身上流出,将忘川笼罩在其中。 三瞳花蛇见状,对着忘川频频发出攻击,洞虚剑好似洞悉了它的一切攻击,似有料敌于先之能,每每抢在三瞳花蛇的前头抵挡住它的攻击。三瞳花蛇见状,眼中的黑光一闪,它嘴中发出一阵令人胆寒地叫声。 只见原本覆盖密林的血海掀起惊涛骇浪朝着它的身体下涌来,眨眼之间忘川已经被血海吞噬,血海已经淹到他的下颚处,洞虚剑感受到主人的危机,剑身忽然旋转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一道紫色的光芒从剑柄中射出覆盖洞虚剑全身。若是之前从洞虚剑上传给忘川身上的神秘之气乃是涓涓细流的话,那么此刻神秘之气便是大江大河,源源不绝的气流磅礴宣泄,忘川被神秘之气包裹着,血海中的腐蚀毒气难以近前。 被三瞳花蛇的音波震得七荤八素的忘川,此时灵台中寒流袭来,他只觉的神魂一颤,原本神魂深处仿佛被看不见摸不着的怪物撕扯着,那种疼痛之感犹如受了皲裂之刑,当寒流涌进灵台之中,他的神识似乎受到了召唤,寒流充盈在识海中,不断地温养着神魂,修复之前所受的损伤。 渐渐地,他恢复了意识。他心中诧异这些能够温养神魂的寒流从何而来,不过他知道寒流对他有益无害,暂时抛开了心中的疑虑,催动纯阳真诀的炼神修魂功法,引导寒流按照炼神修魂的修炼方式进行修炼。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识海中的元神金丹比以往要大上数倍不止,而他的神识已经渐渐凝出虚影。 退出识海,只见三瞳花蛇已经突破洞虚剑的封堵,面目十分狰狞,四根手指粗细的獠牙上萦绕着血气,一排排尖锐的牙齿令人胆寒。情急之下,忘川伸手握住三瞳花蛇上下各一根獠牙,三瞳花蛇的咬合之力过于强悍,忘川一声暴喝,双臂青筋犹如虬龙,纯阳真气灌输到双臂之中,两只手臂犹如巨石一般坚硬,三瞳花蛇的血口被忘川掰开了一个令人夸张的弧度,上颚和下颚几近呈一条水平线。 忽然,三瞳花蛇四根獠牙上喷射出四道毒溅,蛇信一收,腹部一阵蠕动,旋即绿色的毒雾混杂着毒液淋在忘川的身上。此刻,忘川周身纯阳真气外泄,将毒雾和毒液摒弃在外,他再度发出暴喝之声,随后化作一条长虹飞向密林上空,空中一人和一条巨型大蛇颤抖着,场面甚是壮观。 三瞳花蛇的嘴被忘川掰得上颚和下颚已经贴近肉身,它彻底的失去了自控之力,已经成为忘川摆弄的提线木偶,它那巨型蛇身在空中忽而疯狂地摆动着,忽而蜷缩成巨型的麻花,可是任它怎般挣扎,始终无法从忘川的手上挣脱。 趁着三瞳花蛇脱力之际,忘川两只手臂向外用力一掰,竟将三瞳花蛇的两根獠牙掰断,他一个跃身骑在三瞳花蛇的后背之上。吃痛的三瞳花蛇朝着地面坠去,嘴角鲜血不止。地面上血气再度翻涌,犹如游龙戏水一般形成一根高耸的红色气柱涌向三瞳花蛇的鼻中。 三瞳花蛇全身泛起红光,在它落地的那一刹那间,它终身腾飞,口中被忘川掰断的那两根獠牙重新长了出来,它的蛇身在空中蜷缩,蛇头如同拧麻花一样在空中绕着自己的身子游动,蛇身将忘川缠绕起来。 巨型的蛇身外那一层岩石摩擦发出咯哒声响,忘川并没有管缠在自己身上不断收缩的蛇身,他的拳头不停地轰击在蛇背上,与此同时,洞虚剑斩在三瞳花蛇的脖颈之处。 古人云,打蛇打七寸。七寸是蛇的致命要害,最薄弱之处,但并非所有的蛇类要害都在七寸之地。三瞳花蛇就是一个异类,在凤凰山脉中栖息这么多年,它吞食了不知道多少奇花异果,而且凤凰山脉受到凤凰真血的影响,灵气和地脉特质早已产生变异,因此这条三瞳花蛇又怎能以常理视之。 起初对上这三瞳花蛇时,忘川一再试探它的弱点,然而不曾想到三瞳花蛇的瞳孔花色变换间,竟可以施展出不同的法术,当它的全身附着一层坚硬无匹的岩石时,七寸之处并非它的要害。 从忘川开始修行以来,虽然对修行界还不甚了解,但是这一路走来他也经历了一些奇异之事。修炼魔功的老妇人、良性未泯的焱蝘、为虎作伥的鲁氏兄弟,重情重义的狐沁儿,密林中这些怪异的虫豸和食人花,这使得他对一切事物不仅保持着好奇之心,同时遇事更加处变不惊。 三瞳花蛇在忘川的攻击下,它那奇特的瞳孔已经连续出现两次变化,每一次变化都能施展出令人惊奇的法术。忘川知道,三瞳花蛇一定还留有后手,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等待三瞳花蛇的第三种法术的施展。 当三瞳花蛇的竖瞳发生变化后,忘川心中清楚,三瞳花蛇要施展出最为厉害的法术。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对于三瞳花蛇的手段了如指掌后,忘川也收起了玩味,杀心渐起。 灌输着纯阳真气的双拳,每一拳砸在三瞳花蛇的背上,犹如铁匠手中的铁锤砸在烧红的铁块之上,沉闷的声响伴随着纷飞的石块,三瞳花蛇的身体便会下坠几分,而洞虚剑对三瞳花蛇的攻击却犹如隔靴搔痒,并未给它造成实际性的伤害。 吃痛的三瞳花蛇一方面回击洞虚剑,一方面却忍痛用最原始的方式想要将忘川全身两百零六块骨头全部碾碎,蛇身不停地收缩,缠得越来越近,很快忘川的整个身体已经被三瞳花蛇的蛇身全部缠绕起来,他的拳头已经无法轰出,如今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身体强悍程度的较量。 三瞳花蛇见忘川已经被自己限制住,一头撞在洞虚剑上,洞虚剑被击飞出去,三瞳花蛇扭头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忘川。 “来的正好!”忘川脸上忽然间露出一抹微笑,被击飞的洞虚剑突然从天而降,趁着三瞳花蛇来不及防备之际,一剑刺入三瞳花蛇的左眼。 一阵痛苦的呻吟,三瞳花蛇左眼中插着洞虚剑,鲜血喷射而出,它的蛇身一松,忘川逃离出来,旋即洞虚剑托着他的身体飞向一侧,而三瞳花蛇此时蛇身颤抖蜷缩在一起。 忘川提剑冲向三瞳花蛇,洞虚剑直刺它的右眼。三瞳花蛇将蛇头埋进身体中,忘川一击落空,洞虚剑刺在它的身体上,一块块岩石掉落,带走一片片蛇鳞。 剑疾如风,势如破竹,任凭忘川攻击,三瞳花蛇始终没有露出脑袋,忘川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没好气地说:“你刚才不是挺能耐的么,现在怎么变成缩头乌龟了?!刚才杀我的气势哪去了?别以为有岩石护体我就对你没有办法了,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是吧!好,我还就不信邪了!” “抱剑出鞘阴阳触,玉龙抬头风云吼。龙吟绕步随身依,碧波浪中神针奇。”洞虚剑胸前一横,忘川脚踏日月,步走龙蛇,秀身翩舞,剑挑层云,云化飞雪,虎啸龙吟,捻指剑诀振振。 剑诀唱罢,忘川猛然睁开双目,两道凌厉的目光射出,洞虚剑冲天一指,陡然间长虹穿破云层,破碎的云层像是飞雪飘零带着晶莹夺目的光芒,风起山林,龙腾四海,天空中突然一暗,倏地犹如火烧西天,阳火化作滔天巨浪,洞虚剑犹如惊天神剑,随着忘川的身形斩向三瞳花蛇。 无边落木萧萧下,密林中树木横倒,残垣断肢四飞,不远处弥漫在整个密林中的毒雾陡然间被一股无形地威能轰散,消失在天地之间。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密林中升起一朵蘑菇云,周围被摧毁的面目全非,地上躺着一具具焦黑的尸体。一阵石破天惊终于尘埃落定,三瞳花蛇露出了真身,只是模样太过凄惨,全身厚厚的岩石护甲已经被洞虚剑斩得稀碎,遍地的蛇鳞。 三瞳花蛇全身伤口多不胜数,鲜血不停的从伤口中流出,将身下的土地染红,它那唯一一只完好的眼睛此刻正瞪着忘川,眼中无尽的恨意。 洞虚剑落地,忘川身子一个踉跄扶着洞虚剑半跪在地上,他脸色苍白、冷汗直下,气喘吁吁地说:“死到临头了还敢用眼睛瞪我,信不信我把你另外一只眼睛也刺瞎了?!” 纯阳剑诀共九剑九式,包括星宿问路、玉龙神针、纯阳追月、紫气东来、寒萍拂尘、碧波游龙、如意神光、横钓秋江和阳神不灭。一剑一式中千变万化,包罗万象。修为在真悟境的忘川,只能堪堪使出星宿问路和玉龙神针。 使出纯阳坚决不仅需要消耗大量的真气,同时还要耗费心神之力,若非是忘川此前收到洞虚剑的加持,一举将三神修为提升了一个台阶,否则光凭他施展出玉龙神针这一剑,此刻早就该瘫软倒地。 真气被卸去大半,心神耗费过多的忘川,运转纯阳真诀,吐气纳新恢复状态。他怀中的小灰却是蹿了出来,跳到三瞳花蛇的身上,它仗着三瞳花蛇受了重伤,理所应当的认为三瞳花蛇没有反击之力,于是无所顾忌地摆弄着三瞳花蛇的蛇身,时而挑衅,时而戏弄。 忘川在一旁打坐恢复元气,看着小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模样,只能没好气地摇摇头。然而小灰的作威作福只是短暂的,奄奄一息的三瞳花蛇忽然猛地扭头咬向在它背上恣意妄为的小灰,吓得小灰一声尖叫,全身的猴毛炸开,朝着忘川的方向逃跑。 三瞳花蛇好歹是这片密林中的领主,它虽然打不过忘川,可是又怎会容忍一直臭猴子在它身上撒野。蛇类本身就是非常记仇的,三瞳花蛇无法向忘川报仇,眼下将满腹的怒火全部撒在小灰身上。 密林中,一条巨型大蛇追着一只身形不及它十分之一灰毛猴子,那灰毛猴子作惊恐状上蹿下跳,时而扭着它那红得发紫的猴屁股,时而扭头对着独眼三瞳花蛇扮出鬼脸。 三瞳花蛇被小灰这等侮辱之举气得右眼中凶光毕露,全身血气再度翻涌,眼中黑光一闪,小灰身体周围地地面陡然凹陷,数根岩石锥刺从地面凸起直刺小灰的下半身。小灰倒也机灵,见情势不对早已腾空一跃躲避了岩石锥刺的攻击。 一击未得手,三瞳花蛇更是气恼,眼中黑光一闪,一个岩石囚笼出现将小灰困于其中,它快速游到囚笼前,蛇尾猛地扫向岩石囚笼,小灰“吱吱”尖叫,演示囚笼崩碎,却不见小灰的身影。 三瞳花蛇浑是不解,扭头四处寻找小灰的身影,忽然它的蛇身一颤,只见忘川已经起身朝它身前飞来,三瞳花蛇吓得快速朝着南方游走,而小灰此时忽然出现在它的后背之上,毛茸茸的拳头不停地捶打在三瞳花蛇已经瞎掉的左眼上。 鲜血不止,三瞳花蛇苦叫连连,唯一一只完好无损的右眼,瞳孔急剧收缩,三道黑色竖瞳线汇聚成点。 “不好,小灰,快闪开!”忘川已经感受到三瞳花蛇身上的变化,一股更加幽暗阴狠的气息从它的身体上传出。果不其然,在小灰听从忘川的话离开蛇身的一刹那,只见密林四周花木草植迅速枯萎,而三瞳花蛇的蛇身迅速膨胀,身形变得越来越大,尤其是它的腹部仿佛刚刚吞下数头成年公牛。 忘川再一次使出星宿问路,五道光柱瞬间落下,结成五方星宿法阵将三瞳花蛇困于其中。就在此时,三瞳花蛇的全身裂开一条条纹路,纹路中射出耀眼的红光,令人更加恶心的腥气扑面而来,似是要爆体与忘川同归于尽。 “小灰!”忘川连忙对着远处的小灰叫了一声,小灰似有所动,一个健步蹿到他的身上,忘川紧忙催动身法飞向密林上方,俯视着五方法阵中三瞳花蛇的一举一动。 “轰”的一声,地面一阵摇晃,三瞳花蛇彻底解体,星宿问路打出的五方法阵在强悍地爆体威能被摧毁,而忘川的神识亦收到了损伤,他的身体不禁一颤,一口鲜血喷出。 小灰在忘川的肩膀上“吱吱”叫了两声,扭头看着忘川挂着血迹的嘴角,似乎在担心忘川的伤势。忘川伸手摸了摸小灰的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小灰,我没事,不用担心。” 三瞳花蛇解体的地方,出现一大片红光,忘川定睛细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发麻,冷汗打湿了后背。原来那片红光竟是从上千条五寸长小蛇的蛇眼中发出的光芒,这些小蛇简直是缩小版的三瞳花蛇,它们每一只眼睛中都有三个瞳孔,此刻正冷冷地盯着忘川,似是要将他撕碎。 忘川不敢犹豫,这上千条三瞳花蛇随时都会对他发出最致命的攻击。他一口纯阳真气提至胸前,翻手阴阳,纯阳真气真气外放护体,随后对着蛇群拍出一章,再接着立即手掐剑诀。 “提剑归丹定五行,返本还原把剑进。龙心指路悬左足,穿越云天指星宿。星宿问路,招!”五方星宿法阵瞬间出现,蛇群被禁锢在其中,洞虚剑化身数百光剑从天而落,轰向法阵中的社群。 顷刻间,蛇群化作一堆肉泥,肉泥堆积成山,血雨倾盆。忘川长舒一口气,召回洞虚剑,“幸好反应及时,否则真让那千百条三瞳花蛇联手施展诡异的花瞳之法,后果还真是不敢设想。” 细想想,忘川还感到一阵后怕,瞥向远处那朵散发着异香暗迭香兰,此刻绿叶枯萎落地,紫色花瓣落地化作一条条红色的蚯蚓钻入了泥土中,随后一颗拇指大小的紫色果实出现,果实上散发出一道道绿色的气体,转眼间四周又出现了一群群奇形怪状的妖物。 “我有纯阳真气护体,寻常毒物根本无法近身。这暗迭香兰花香能破开纯阳护体真气,想来它结出的果实定非凡品,否则也不会吸引这么多的妖物出现。”忘川暗自思索着,低头看向地面上那堆积成山的肉泥,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起初三瞳花蛇之所以攻击忘川,正是因为他出现在暗迭香兰前,而恰巧这株暗迭香兰已经到了成熟之期,致使三瞳花蛇误以为忘川要与它抢夺暗迭香兰果实,这才对忘川出手,可谁知却碰上了硬茬子,以致于它丢了性命。“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忘川苦笑摇摇头,“不过既然知道暗迭香兰果实不俗,那又怎么能错过呢。”忘川转身朝着暗迭香兰果实所在之处飞去。 然而,在他转身之际,那一堆肉泥中浮现出一颗充血赤红的眼珠子,只见其黑色的瞳孔忽然放大成一个黑色的圆圈中裂开一道黑色的竖缝,紧接着幽幽的黑光闪烁,眼珠子下方的肉泥开始蠕动,像是有成千上万条蚯蚓钻入肉泥中。 “吱吱!”小灰感受到危险,拽着忘川的衣衫摇晃着,忘川警觉回头,发现被自己斩成肉泥的上千条三瞳花蛇竟然复活了,而此刻蛇群凶猛地朝他攻击而来,那些泛着红光的蛇眼中,寒光不止,地面凹陷,根根岩石锥刺从天上,从地底下对着忘川攻击过去。 忘川挥动着手中的洞虚剑,大开大合地劈开那些朝他攻击而来的岩石锥刺,事实上以忘川的修为,这些岩石锥刺并不能给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然后下方情况突变,只见地底下一阵涌动,忘川后方的树木纷纷到倒地,俨然间有一个庞然大物呼之欲出。 腹背受敌,忘川只能催动身法腾空而起,向着天空飞去,以求居高临下能够更清楚的掌握每一寸危险。“嘭”的一声,平地炸雷,一道巨大的身影冲向天空,定睛细瞧,竟是一条由硕大的岩石组成的巨蛇。 忘川举起洞虚剑对着下方的岩石巨蛇斩去,剑气从洞虚剑中喷吐而出,顺着岩石巨蛇的头颅劈下,顿时岩石巨蛇被劈成了两瓣。蛇群的目的已经达到,它们已经飞至忘川跟前,忘川屏住了呼吸,纯阳真气一提,洞虚剑气贯长虹,在他的手中舞得虎虎生风,每劈出一剑,洞虚剑剑身便带出数把光剑劈向周围的蛇群。 被绞杀成数段的蛇如毛毛雨般落下,然而眨眼之间他们断成数截的蛇身再次恢复,又冲向忘川。渐渐地忘川被蛇群包围成了一个粽子。若是有人看见,估计会吓得两腿发软,屎尿纵横。 忘川催动纯阳真气加持护罩,手中的洞虚剑疯狂地舞着,心中却直犯嘀咕,“这三瞳花蛇究竟是何要么,居然可以死而复生,若是再这般与其消耗下去,元府中的真气迟早要消耗一空,护体法罩没了纯阳真气的加持,到时候肯定会被蛇群分而食之。我自己死也就罢了,却不能连累了小灰。” 大量的蛇群涌在眼前,忘川的视线被遮挡的严严实实,朦胧间他看到三瞳花蛇的那一只眼珠子,眼睛中黑光不停地照向那些被忘川绞杀成数截的五寸长小蛇,那些小蛇数截的身子瞬间汇聚到一起,随即再次复活。 “看来,这只眼珠子便是症结所在…拼了!”忘川心中下定决心,不顾蛇群对自己的攻击,捻指成诀,“抱剑出鞘阴阳触,玉龙抬头风云吼。龙吟绕步随身依,碧波浪中神针奇。玉龙神针,给我斩!” 随着他的一声厉喝,洞虚剑冲天一指,长虹贯穿天际,一声响彻云霄的龙吟,四方雷动,长虹落下直劈三瞳花蛇的眼珠子所在之处。就在他施展出玉龙神针这一刹那间,那些小蛇已经咬破了忘川护体法罩。被烈焰长虹包裹着的洞虚剑劈在三瞳花蛇的眼珠子上,眼珠子瞬间化作飞烟。 恰巧那些小蛇在咬伤忘川的身体时,蛇身一顿,旋即化作一堆碎肉洒向下面满目疮痍的密林。 第115章 水怪鲲鲸 随着三瞳花蛇唯一一颗眼珠珠子被忘川击碎后,原本从它蛇身化生出来的上千条五寸长的小蛇顿时失去了复生力量的加持,从而化作一团团碎肉撒下一片荒芜的密林。 在与三瞳花蛇交手的过程中,忘川连续施展星宿问路和玉龙神针剑诀,尤其是对上蛇群还要分出纯阳真气加持护体法罩,这使得忘川元气大伤。他立于空中俯视下方情景,不禁感叹自身修为实在太过低下。若换成是云霄子前辈,恐怕仅用一招便能击杀了三瞳花蛇。 回想起之前中了三瞳花蛇的音波攻击而神魂损伤的事,他不禁伸手抚摸着洞虚剑的剑身,眼神中充满感动,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你的过往,今日你救我一命,日后我一定会让你扬名修行界。” 洞虚剑发出清脆的剑鸣声,似乎是在回应忘川的承诺,如此具有灵性,忘川对它更是爱不释手。 小灰这时探出了脑袋“吱吱”叫了两声,两颗像宝石般清澈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随后扒开忘川胸前的衣裳,跃向地面,瞧着猴尾巴,扭着鲜红的屁股蛋子,朝着暗迭香兰果实方向跑去。 “小灰!”忘川出声,那株暗迭香兰周围隐藏着数不清的妖物,他担心小灰有危险,于是催动身法追赶小灰。 落下云端,小灰已经跑到那株暗迭香兰前,此刻正探着头嗅着紫色果实上的散发出来的奇香,听到周围发生移动,它猛地扭头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警惕地看着四周。 周围隐藏着的妖物此时纷纷露出了身形,豺狼虎豹,蛇虫鼠怪生得奇状异端,一股股生冷地寒意射向这株暗迭香兰旁的小灰,敌对之意愈盛,同时对于紫色的暗迭香兰果实炙热的贪婪更是不加掩饰。 “给我滚!” 忘川落在小灰身旁,见咆哮声并未吓退那些妖物,于是伸手一挥,洞虚剑带着嘹亮的声响飞出,在那些妖物面前扫了一圈,沿途一棵棵参天巨树被洞虚剑轰成数截,轰然倒地,吓得那些妖物纷纷向后退却,只是它们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忘川、小灰和暗迭香兰果实,似是要伺机而动,待到忘川大意之时,群起而攻之。 见妖物向后退去数丈远,忘川这才低头细细打量着暗迭香兰紫果。 这暗迭香兰紫果个头只有拇指大小,可是从果实上散发出的灵力却是非常惊人,忘川轻嗅一口灵气混杂着的奇香,只觉得神清气爽,灵台通达。“这暗迭香兰紫果果非凡品,对温养神识,修炼元识神丹有着极大的好处。”忘川心中暗道,弯腰伸手便欲摘了暗迭香兰紫果,谁知小灰捷足先登,一口将暗迭香兰紫果吞入腹中。 “小灰,你…”小灰的举动让忘川有些惊愕,他没想到小灰居然会跟自己抢暗迭香兰果实,心中难免有些不快,若是他能够服下这枚暗迭香兰紫果,元识神丹定然会更进一步。之前得益于洞虚剑帮助,他的元识神丹已经到了神丹二阶大圆满之境,这是修炼神识的分水岭,只有突破二阶之后,元识神丹才会进行化丹。 修炼阳神者,本神、识神和元神是三神同修。刚刚开始修行的修士,起初修炼神识凝结元识神丹,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在元识神丹修炼至二阶大圆满时,元识神丹会一丹化三神,起先凝结出本神丹和识神丹,在二者修炼至五阶圆满之时,第三屡神识将会凝结出元神丹,三神丹修炼至九阶大圆满时,将会再度凝结成神元丹,三元归一,这正是应证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道理。 本神乃修士的神识之本,修炼本神丹将会提高修士的神识之力,巩固修为境界,本神丹的境界越高,则修士道心愈是坚韧,不容易受魔幻侵扰;修炼识神丹,修士不仅能够提高对道法规则的感悟,同时还能提高行气纳气的速度,对于修为的提升大有裨益;元神乃是三神中最为神秘的神识,它是修士追寻探索人体本源奥秘的一种手段,同时亦是修炼神识法术的根本。 换言之,只有修炼了元神丹,才能修炼神识法术,元神丹的修炼境界越高,则神识法术的修炼境界才能得到提升。若是元神丹的修炼界境界跟不上,即便手握最上品的神识法术,也不过是无用之物而已。三神丹与修士本身的根骨悟性和机缘是不冲突的,修士自身的根骨悟性越高,机缘越多,实际上对于三神丹的修炼大有裨益。 常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忘川有云霄子这样一个手眼通天的师傅教导,他的修行无疑快人一步,对于修行知识的掌握更要比普通修士更加全面,他自然是清楚修炼三神丹的重要性。 暗迭香兰紫果已经被小灰吞食,忘川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念一想,云霄子前辈一直强调外力总归是外力,唯有自身不断经历挑战与磨难,才能真正成为一位拥有傲立于天地间的实力,暗迭香兰紫果进了小灰的肚子,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想到这里,他心中也平衡了许多。 小灰见忘川沉默寡言,以为忘川真的生气了,他也不知耍宝卖乖逗逗闷子,顺着忘川的裤腿爬到他的怀中,吱吱叫了两声就埋进衣裳里了。 忘川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灰,发现他此刻正闭着眼睛呼呼酣睡,笑着摇摇头,“你倒是舒服了,有好东西自己吃了,累了就钻到我怀里睡,真把我当候奴了。”想着自己停滞不前的修为,忘川心中叫苦,要继续努力啊,不能让云霄子前辈等待太久。 密林中修为最强的三瞳花蛇已经被斩于剑下,他对密林也无本分留恋,于是口念御剑决,飞向凤凰山脉更深的地方。 出了密林之后,忘川在凤凰山脉中一路穿行。经过最为险峻的大峡谷、岩浆覆盖的奇境壮观的盆地以及各类妖物聚集的领地,不知不觉在凤凰山脉中已经生活了一月有余,洞虚剑下妖魂难以计数,而他的修为也随着战斗和修行磨砺突破至真悟境中期。 凤凰山脉腹地。 在两座高耸的大山只见,有一片水源充足的水域,西山之上怪石勾勒出了一个腾飞的凤凰之形,金色的阳光撒在西山之上,那只凤凰金光闪闪,圣洁而高贵,日落之时,西山上云霞盖顶,远看好似天上仙女下凡浣纱洗尘。行至此地的忘川见此胜景,于是将这片水域命名为“凤霞水域。” 水域上波光粼粼,时而一群硕大的飞鱼临潮,跃出水面,迎向最温暖的阳光。不远处,一位披头散发、满脸胡须,浑身破衣烂衫的男子一个猛子扎进水域中。 约莫着过去半个时辰,水面上突然激荡出大片水花。一个庞然大物飞出水面,紧随其后又出现一道身影。 忘川腾空翻身,那酷似鲨鱼却腹下生出四只短小粗壮爪子的怪物一击落空,落入水中。这时,忘川手上出现一根长达三丈的红筋,朝着那怪物甩了过去。 在经过岩浆盆地时,忘川碰上一头生活在岩浆下的熔岩怪物,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斩杀。在剥皮剃骨时,忘川将它的筋抽了出来,发现这根红筋非常坚韧,想到以后或许有用处,于是便留了下来,没想到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这条红筋是他从斩杀的一头熔岩怪物身体抽出的。 只见他将红筋一甩,红筋的一端瞬间将落于水中的怪物给缠了起来,他抓着另一端骑在水怪的身上,腿脚夹着水怪的两侧,一只手抓着一根凝气而成的鞭子,不停地抽打在水怪的背上。 水怪吃痛要摆脱背上的忘川,它埋头扎进水域深处,撞向水域深处那些怪石,而忘川任由它玩命似的挣扎,他始终抓紧红筋的一端,夹着水怪的两侧,右手上的鞭子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握紧的拳头不停地招呼在水怪的后背上。 水怪也着实皮糙肉厚,脖子被忘川手中的红筋牵引着,最终浮出了水面,怪鱼在水域快速的游动着,感受着耳后的风声,满头的长发飘扬着,无比的舒畅,忘川不禁放声叫道:“呀呵~” 水域东西两侧的大山犹如两块回音壁,他的声音回荡在水域上空,经久不绝。 “把东西交出来,我饶你一命!”忘川一鞭子抽在水怪的身上,这时水怪吃痛的发出了声音,“人类,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欺我?” 忘川一脚踹在水怪身上,“你自己犯下何事,心里不清楚?” “人类,我与你素不相识,又能犯下什么事惹得你如此动怒?”水怪委屈道。 “跟我装傻充愣是吧!你再装!”忘川对着水怪又是踹了两脚,“我来问你,水域蚌精一族的化水珠是不是被你抢了?” “化水…”水怪话到嘴边,立马改口道:“什么化水珠?” “还跟我装!”这水怪已然露出马脚,去还在装傻充愣,忘川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拳脚相加,“你借拜访之名,行偷盗之事。蚌精一族生性善良,与你讨要,你不由分说,对蚌精一族大打出手,残害蚌精上百余众,如今你还敢跟我偷奸耍滑,当真不知道马王有几只眼吧?” “马王爷不就三只眼嘛,别以为我不知道。”,水怪不服道,碗口大的鼻孔中喷出两道水柱打在忘川的身上,再度惹来忘川一顿拳脚相加,“马王爷是重点吗!是重点吗!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交不交出化水珠?” “他蚌精一族丢了化水珠与我何干,你休要含血喷人!”水怪经受忘川一顿捶打,心中纵使有怒火也不敢撒,只能嘀咕道:“平日里蚌精一族若非受到我的照拂,能够在水域下平安无事的生存么?如今他们自己搞丢了化水珠,自己不去寻找,却带人到我府前大闹,换作是你能咽得下这口气?我本想着息事宁人,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小子,我奉劝最好将事情查个明白,别冤枉了好人!”水怪将自己粉饰成一个仁德有情有义之辈,向忘川大倒苦水。 “好人?你瞅瞅你自己德性,像人吗?”忘川被这只善于演戏的水怪给逗乐了,“别跟我废那么多话,否则信不信我打得你连你亲妈都不认识?”说完,作势吓唬水怪。 “等…等等,人类,我已经跟你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蚌精一族遗失的化水珠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这纯属栽赃陷害,你若是再欺负与我,休要怪我不客气了!”水怪愤怒地说,只是言语中表露出的威胁缺乏了底气。 “还敢威胁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当真以为我是吓大的!”说着,忘川身体飘了起来,一手攥着红筋,快速向凤霞水域上方飞去。 “人类,你…你要干什么…给我住…住手。”水怪露出惊恐的表情,然后忘川并没有理会于它,凤霞水域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紧接着一个庞大的身影被拖出水面,忘川越飞越高,水怪离水面越来越远,它那庞大的身躯在空中不停的挣扎着,“你要干什么…给我住手…住手!” 突然忘川身子像是背负千斤巨石,迅速朝着下方坠落,直到接触水面,他的脚缓缓放下,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只见他双手擎住红筋,身子原地转动,原本下落的水怪,受到了红筋的牵扯之力在在空中沿着一个圆形轨迹摆动。 随着忘川身子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水怪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只留下模糊的身影,它此刻眼冒金星。忘川并没有打算绕过这个满嘴谎言的水怪,他双臂用力一扯,水怪便朝着他砸了过来,这时忘川一脚轻跺水面,水面顿时炸开一朵朵浪花,他迎向水怪,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水怪被忘川一拳轰向更高处的天空,由于忘川这一圈力道太大,水怪肚子中的酸水一口吐了出来,像是一瓢烟雨洒下水面。腥臭味袭来,忘川连忙躲避,随后催动身法,翻身约到水怪上方,对着水怪又是一阵狂风骤雨式的攻击。 “住手…住手…”水怪连忙告饶,它此刻十分狼狈,原本光滑湿润的身体表面尽是些密集的凹陷,失去了该有的光泽,一身的水分像是被放在火炉上烤干了一半,皮肤皱巴巴的,此刻七荤八素。 忘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脚将水怪踹向凤霞水域西边的山上,它就像是一块飞来巨石砸在山体之上,毁坏了一片林木绿植,山体被砸得一块块碎石滑坡落入凤霞水域中。 “给我老实点,把该交代的都给我交代清楚,不然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忘川单臂舞了两下洞虚剑,眼神犀利地盯着水怪,寒意森森,不容侵犯。 “没错,化水珠是我拿的,可是我也是被逼无奈。蚌精一族受我鲲鲸一族照拂数百年,每年都会向我们进贡岁货。我们鲲鲸一族与其他种族不同,并无异性之分,每当鲲鲸年迈时,需要通过献祭转生,转生之后的鲲鲸虽然体型上并无变化,但是修为却大大了折扣,一百年前蚌精一族得知我刚刚转生,欺负我实力低弱,变不再对我进行岁货进贡。这一百年来,我在这片水域中经历无数磨难,这才看看恢复原先修为的五成,想起往日种种,我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鲲鲸将这一百年内遭受的屈辱毫无保留的向忘川讲述,忘川听得也是感叹连连,妖怪的世界比人类世界更为残酷,它们奉行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修为低下的妖怪不过是其他怪物口中的盘中餐,这是这个时间来得早与晚而已,而人类的世界虽有许多不公,但是仍然有不少权贵和有志之士试图在建立一个相对公平的制度,平民百姓依然有机会通过自己的努力为成就未来争取一些可能性。 对于鲲鲸的遭遇忘川深表同情,他知道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法则,不会为一个人的自由意志而转移改变。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了蚌精一族的请求,自然就要帮他们讨回化水珠。你应该知道,如果他们失去了化水珠,即便有你的保护,他们也很难再生活在这片水域里。只要你交出化水珠,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替你向蚌精族族长说情,以后每年他们仍然可以向你提供一定的岁贡。”忘川叹了一口气说。 其实鲲鲸也挺委屈的,他们这一种族平素里并不嗜杀,而且不爱交恶,因而也不会去争抢修炼的资源,因此他们祖辈与蚌精族达成了协议,保护蚌精族免受侵害,而蚌精族每年会为鲲鲸提供修炼资源作为感谢。 如今蚌精族族长打破平衡,不再为鲲鲸提供修炼资源,尤其是在鲲鲸转生之后,失去修炼资源,鲲鲸自然要面对凤霞水域中的天敌威胁,它在保护蚌精族的时候没少得罪水域里的其他种族,其实不用它说,忘川都能想象到这一百年它是如何度过来的。 忘川对鲲鲸早没了杀意,只要他交出化水珠,他自然愿意尽一份心意。令蚌精族和鲲鲸能够和好如初,平衡重新建立那是最好不过的。 “这位仙长,非是我不愿意交出化水珠,实在是有难处啊。”鲲鲸见忘川也并非恶人,于是恭敬了许多。 “难处?这鲲鲸怕交出化水珠之后,得不到任何好处吧”,想及于此,忘川开口说:“这化水珠对你来说也没太大的作用,无非是提升些许修为而已,但是这颗珠子确实关乎到蚌精族生死,不如你将它交于我,我向蚌精族族长替你掏些提升修为的宝贝岂不更好?” “仙长,你有所不知,并非是我不愿交出化水珠,实在是……哎,原先我盗取化水珠也只是想吓一吓那些忘恩负义的蚌精,待到他们方寸大乱之时,我再以此作为要挟与他们谈更多的条件。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第116章 明玉神宫 鲲鲸长吁嗟叹,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当它想要以化水珠要挟蚌精一族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的时候,却不知道麻烦事已经找上门了。 当鲲鲸在洞府前将前来理论的蚌精一族打发走后,一群不速之客轰开了他洞府门前设下的法阵,鲲鲸与这群不速之客展开了一场昏天暗地的生死较量。这些不速之客各个身怀绝技,修为未恢复到巅峰状态的鲲鲸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不禁洞府中的修炼资源被洗劫一空,就连生命都岌岌可危,鲲鲸不得以用化水珠换回活命的机会。 正所谓,人走起霉运来,祸不单行。送走了一群凶神恶煞抢掠者,鲲鲸本以为能够松一口气了,也不再打蚌精族的主意,谁知安稳的日子没过几天,忘川又找上门了。之前与那群不速之客交战落下的重伤还未恢复,面对忘川数十个来回便败下真来,否则忘川不一定能在它的手上讨到便宜。 忘川皱着眉头,心中有些犯难了,化水珠若是在鲲鲸手里那还好说,只要他将化水珠交给蚌精族,再从中调停关系,鲲鲸与蚌精一族皆大欢喜。可是现今,化水珠已然被一群修士夺了去。要知道化水珠对鲲鲸虽然作用不大,但是对人类修士来说,那可是提升修为境界的宝贝,向这些讨要化水珠等同于割他们身上的肉,他们又岂能将化水珠拱手相让。按照鲲鲸的描述,这群修士的修为不低,联起手来忘川自问没有胜的把握。 眼下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遵从承诺,从那群修士手中讨回化水珠,但可能为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一条路是不再插手化水珠一事,让蚌精族自行解决,但这意味着忘川将成为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他是一个非常看重诚信的人,言必行,行必果。他既然答应蚌精族替他们寻回化水珠,那么定是要完成这个承诺。 生死面前,谁能看淡?尤其是为了一群毫不相干的蚌精。他扪心自问,修行到底为了什么? “心怀为善之心,行正义之事,方为正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乃正义,天地正道!”回想起云霄子的话,犹如当头棒喝。 “古人常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若是我连刀都不敢拔,修行又有何用,凭什么行正义之事,修什么劳什子的天地正道!”践踏诺言,终会成为修行魔障,忘川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替蚌精族讨要化水珠。不论能否讨回化水珠,不管是否会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他遵从本心。 两日前,在行至凤霞水域时,偶然感觉有数道目光在暗暗窥视,忘川不动声色,假意劳顿之意寻了一处高地小憩。 起初,暗中窥探的几道气息一直未曾移动,直到忘川的鼾声传出,几道陌生的气息才开始向他移动,待到靠近忘川之时,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寒光毕露,吓得那几道身影连连后退,发出声声惊叫。 “你们是谁,为何跟踪在下?”忘川看着那三张陌生的面孔,声色间多了几分警惕。 来者是三位女子,模样生得俊俏可人,一头蓝色的秀发,碧绿色的眸子清澈明亮。其中有一位岁数看起来年长少许的女子,惊慌地神色很快又从容不迫,她对着忘川恭敬地行了礼,说道:“这位公子切莫误会,奴家姐妹三人奉命前来,虽有唐突冒犯之意,但我三姐妹对公子只有尊敬之心,并无加害之意,还请公子宽心。” “奉命前来?敢问你们是奉谁的命,跟踪在下所谓何事?”忘川狐疑地说。 “公子,小女子华碧,这是我的两位妹妹逸雯、暮烟。公子聪慧过人,想必已经看出我们并非人类。”华碧说。 忘川点点头,面色柔和了许多,“蓝发碧眼,据在下所知,我们人类中并没有这样的长相。” “不瞒公子,奴家三姐妹乃是前方水域深处的蚌精族。奴家是奉了族长之命想请公子去族内一叙。”华碧见忘川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之意,于是心中悬着地石头落了下来,表明来意后,眼光灼灼地看着忘川。 眼前这三位能够化出人形,修为定然是不低,她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他也分不清是敌是友。忘川盘算,若是拒绝了蚌精族的邀请,是否会惹怒华碧、逸雯和暮烟三人,多是她们对自己出手,那又该如何应对呢?心中有诸多顾虑,可是忘川依然不动声色,笑着开口问道:“三位姑娘,在下与贵族族长素不相识,往日里与贵族也没有交情,在下何德何能劳烦三位姑娘前来相邀?若是贵族遇上麻烦事,以三位姑娘的修为都无法解决,我一个小小的真悟境修士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华碧早就猜到忘川会有此一问,她并不感觉到意外,抱以和善的微笑说:“奴家知道公子有很多疑问,待回到族内后,族长会一一解答公子的疑惑。还请公子能够屈尊,随奴家走一趟。”华碧顿了顿,强调说:“请公子放心,我蚌精族对公子绝无恶意。若是公子不信,奴家可以发道言血誓。” 道言血誓不同于普通人所发的誓言,但凡修行者,无论是人,还是精怪妖物,只要发下道言血誓,便会有因果缠身,如果发誓者不能履行誓言,那么天道将会降下惩罚,惩罚重者可能一辈子境界再无精进的可能。 见华碧如此真诚,清澈的眸子中没有任何狡黠,忘川摆摆手,加入蚌精族乃是真心相邀,让华碧发下道言血誓那倒显得忘川小家子气了。死过一回的人更惜命,但是在一些坚持上,他们亦可豁出性命。 “道言血誓就不必了,既然贵族族长相邀,在下随三位姑娘走一趟便是了。只是在下修为尚浅,在水下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公子不必担心,奴家已经为公司准备了避水珠,在水下可畅通无阻。” …… 凤凰水域数百里之深的地方,屹立着一座由无数巨型蚌壳构建而成的白色宫殿,宫殿周围漂浮着若干蚌壳,一群群长相美丽的女子像是鱼儿水中嬉戏。 宫殿内,光彩夺目,地面上、墙壁上镶着若干夜明珠和彩色的宝石。正殿里一个年轻妇人拄着一根金色的拐杖,端坐在蚌壳形状的椅子之上。 蚌精在水下生存,需要充满灵气的纯净水源。化水珠一则可以分解水中杂质将其转化为珍贵的修炼资源,同时还能汇聚天地间的水之灵气,有助于蚌精的修炼。同时,在化水珠释放的灵气罩内修行,不仅可以提高水灵之法的修炼速度,还能帮助水妖一族化身人形。更重要的是,持有化水珠者,其所施展的水灵法术威力要更加强大。 寻常妖族精怪修炼百年才能具备智慧,修炼前年才能化身成人,而那些继承上古凶兽血脉的妖族则不受其限制。修行界有一个不成文的共识,能够化身成人的妖怪修为都非常之高,冲虚境之下者最好避而远之。 华碧、逸雯和暮烟化身成人,并非身具千年修为,得益于化水珠之功;狐沁儿能够化身成人,除了修为不低以外,更重要的是她身体中流淌着九尾天狐的血液。然而差别显而易见,华碧、逸雯和暮烟一旦失去了化水珠的加持后,若是半年内不能重新获得化水珠的灵气加持,她们将恢复原形。 “化水珠简直是水灵至宝,难怪蚌精族将其视为圣物。”从蚌精族族长口中得知化水珠和蚌精族的秘密后,忘川吃惊不已,但是他心中更加明白,得知了蚌精族的秘辛,他无法独善其身了。 忘川坐在一个漂浮着的蚌壳上拱手问道:“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既然化水珠被鲲鲸所盗,为何不直接去找他讨要呢?” 蚌精族族长易妙茹叹了口气说:“怎能没去讨要过,只是那鲲鲸仗着一身修为,蛮横无理,将本宫派去的上百名族内子弟尽数残杀,哎……” “这鲲鲸竟如此残暴蛮横!前辈,难道族内就没有能够与之抗衡的高手么?” “鲲鲸族继承鲲鹏王的血脉,它们的肉身非常强悍,其天赋非吾等族内可比。数百年来,为了蚌精族子孙能够有一个宁静的生存环境,我们蚌精族不得已每年要向鲲鲸缴纳大量的岁贡,真是苦不堪言啊!”易妙茹痛心疾首地说。 “前辈,降妖除魔乃是吾等修士的天职,对于这种残暴蛮横之辈,晚辈本该当仁不让,可是晚辈这点微末道行实在是不值一提。”忘川知道他之所以能够进入这座宫殿中,易妙如能和颜悦色,定然有求于他,而所求之事想必是化水珠无二。 来到此地当得知越来越多的秘辛后,他心中的疑虑确实愈发的多。首先易妙茹是从何得知他会经过凤霞水域的,恰巧刚到凤霞水域,华碧、逸雯和暮烟就出现了。非是云霄子前辈传递消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易妙茹修炼了未卜先知的神通。 但这又引发了新的问题,修炼未卜先知神通的修士在修行界颇受尊重,毕竟修士总会有有求于人的时候,尤其是在面临奔赴一些凶险之地探索、应对天劫等大灾祸,不可预知的危险时,能够得到修炼未卜先知神通的修士相助,则可以趋吉避凶,此其一。其二,若是易妙茹修炼了未卜先知的神通,她又岂会算不出化水珠会被鲲鲸盗走,早就应该做好了应对的措施。其三,只要易妙茹愿意开口,不说人类修士,光这妖族中的大能者,亦可马前驱策,一头鲲鲸而已,甭说要回化水珠,即便是斩杀了鲲鲸亦不再话下。 再者,为什么是他。化水珠如此重要的圣物,易妙茹却将夺回的期望寄托于他,他不过是一个真悟境的修士而已,为什么要将他推到前方去呢?他好像嗅到了一屡阴谋的味道,但是转念一想,他身无长物,易妙茹即便设下陷阱,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屡不清头绪,他只能将心中的疑虑暂时抛诸于一侧,还是先听听易妙茹怎么说,再做定论。 易妙茹半晌未开口说话,而是目光灼灼地在忘川身上打量,似乎要将忘川的心肝脾胃肾看个清楚,突然哈哈大笑说:“小兄弟年纪轻轻却老成练达,面对本宫却能从善如流、不卑不亢,即便心中有万千顾虑,却能不露痕迹,实在是难得。在见到小兄弟之前,本宫对天谕之人还存有疑虑,可现在本宫坚信你就是天谕之人……”说到这里,忘川本欲出言,易妙茹却继续说道:“小兄弟,本宫知道你有很多疑虑,且待本宫把话说完,或许能为你一一解开。” “如小兄弟所想,蚌精一族善于推衍,却不善于斗法,但是其他妖族并不知道,蚌精族的推衍之法实则是以献祭寿元为代价窃取天机。不到万不得已,蚌精族不会轻易行推衍之术,窃取天机不仅损失寿元,更严重的是损失蚌精族的气运。这也是为什么我蚌精族虽会推衍神通,却没有大妖庇护,连一头鲲鲸都能欺负到头上的原因。” “八百年前,化水珠出现第一次异动,蚌精族上任族长以献祭三百年寿元为代价行推衍神通窃取天机。天机昭示,八百年后,群魔乱舞,生灵涂炭,人间界将会成为人间炼狱,唯有天谕之人方能化解灾难。得悉天机后,为了防止消息走漏被魔道利用,蚌精一族举族秘密搬迁至这片水域之下,只为了守护天机。同时,我们一直在在寻找天谕之人,希望他能够尽早知晓自己的使命,以应对未来的灭世大灾难。” “十七年前,化水珠再次出现异动,本宫推演直指极西之地。两日前,化水珠异动再生,经过本宫推衍方知天谕之人将至,于是本宫派华碧、逸雯和暮烟三人密切留意水域周围,若是发现有人经过,一定将其邀请至明玉神宫中。直到见到小兄弟,与你经过一番交谈后,本宫才更加确信你就是那天谕之人。”说完,易妙茹看向忘川。 天谕之人?!易妙茹语出惊人,突如其来的身份、毁天灭地的灾难如同晴天霹雳般击中忘川,他完全处于一种懵的状态。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每天为了生存而挣扎的人,一个连自己亲人都无法保护的人,又怎么会与拯救苍生的天谕之人联系在一起呢。 修行界的各大宗派、大行皇帝统领的皇家机构作为人间界至高无上的力量,他们会会放任毁天灭地的灾难降于人间界,使其变成人间炼狱吗?如此大的灾难,仅凭一己之力便能扭转局面?这个人除非是天神,否则还有什么人能有如此大的神通呢? “易妙茹和上一任族长的推衍或许是对的,但是她们肯定弄错了一件事,我绝不是什么天谕之人,我只是一个从漠烟镇里走出来的无家可归之人而已。”忘川心想。 易妙茹见忘川沉默不语,于是开导道:“小兄弟,如此沉重的担子,任谁都难以接。不过这就是天机昭示出的未来,你是天谕之人,唯有你才能肩负起这个使命。” “前辈,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不过若是将来真有灾难降临,晚辈不敢忘本,定然全力以赴拯救天下苍生。”忘川摊了摊手,虽然不能接受天谕之人的身份,但是他不会忘记修行为何,他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小兄弟,你暂时不接受天谕之人的身份不要紧,总有一天你会肩负起这个使命,但愿你幡然醒悟的那天不会太久。”易妙茹见忘川抗拒,也不再多说什么,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才会成长,力量总是伴随痛苦而增强。 “前辈,晚辈还有一事不明。化水珠既然如此重要,为何您如此确信晚辈一定能将化水珠带回来呢?”忘川问。 易妙茹轻笑两声,说道:“正如上天选中了你,化水珠能否回来,蚌精族生死都指向了你。既然推衍的结果如此,由不得本宫不信。” “前辈,贵族的推衍神通难道没有出过错吗?”忘川依然对于易妙茹的话依然不可置信。 “小兄弟,我族的推衍神通乃是以寿元和气运与天道交换来的天谕,所以你觉得会有错吗?”面对忘川的连番质疑,易妙茹即便脾气再好,此刻言语间也露出了些许不快,要知道作为明玉神宫的宫主,蚌精族的族长,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质疑她。 “既然前辈如是说,那么晚辈就走一趟。”忘川心道,蚌精一族这几百年为了守护天机几百年来躲在凤霞水域下,也是不容易。既然易妙茹如此坚信我能替她取回化水珠,那么就替她走一趟,也算是为蚌精一族这数百年的坚持报答吧。不过若是取不回来,也怪不了我吧。 易妙茹笑容舒展,“小兄弟若是能寻回化水珠,我蚌精族上下都会铭记这份恩情。本宫也不会让小兄弟白白出力,待你凯旋归来,便是明玉神宫宝库为你打开之时。” “好!晚辈自当竭力一争!” 第117章 凤南翼 山上,鲲鲸已经化作人形,一袭黑衣遮身,他忐忑地看着忘川,生怕惹恼了他对自己出手,这凤霞水域鲲鲸一脉只剩下他这独枝。 “我问你,你之所言可属实?”忘川与鲲鲸对视,目光犀利,只要它有一丝闪躲,他便会再向鲲鲸出手,直至它交出化水珠为止。 鲲鲸身子一哆嗦,连忙屈身回道:“仙长明察,总是借给小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骗仙长。” 注视了片刻,发现鲲鲸并没有撒谎,忘川点点头说:“姑且信你一次,若是被我发现你诓骗于我,纵使你在天涯海角,我也会取了你的性命!” “多谢仙长!”见忘川并无加害之意,鲲鲸松了一口气,连忙行礼告辞。 “慢着!”忘川出言道,吓得鲲鲸立即停住脚步,心中十分忐忑,莫非仙长是改变主意了?他有些怯懦地回身问道:“仙长可还有吩咐?” “你可知那些修士去往何处了?” “回仙长,与那群修士一战后,小妖一直在洞府中疗伤,所以对他们的行踪并不了解。”鲲鲸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继续说道:“不过,之前小妖隐约听他们谈论到紫灵晶,想必他们应当是前往南方凤南翼山脉中了。” “哦,为何如此断言?”忘川抬眼看了一眼鲲鲸,随后目光已经转向南方那片一望无际的群山之中。 “仙长有所不知,在整个凤凰山脉中,唯有凤南翼山脉中产紫灵晶。” “这紫灵晶是何物,为何那些人要寻找此物?”忘川头一次听到紫灵晶,不禁生出几分好奇,凤凰山脉中天才地宝无数,那群人进入山脉中,别得不找,偏偏只找化水珠和紫灵晶这两样东西,目的十分明确,看来他们对凤凰山脉十分了解。 忘川想到一个更为可怕的事实,这些修士和他们背后的师门恐怕已经知道蚌精族的秘密了,不知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若是魔道中人后果不堪设想,细思极恐,忘川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仙长,在凤凰山脉中,几乎每移步数十里就会进入一个新的领地,每一个领地都由不同的妖修统治。凤南翼支脉则不同,偌大的山脉里只住着一头妖丹境的紫电雷虎,数百年无数的妖修前去挑战都未曾一败,那些挑战的妖修也再未出现在凤凰山脉中。”鲲鲸谈起紫电雷虎,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独占整座凤南翼支脉,修为境界更是达到了妖丹境,这头紫电雷虎的修为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境界,忘川脑中出现了被紫电雷虎撕成粉碎的情景,鬓角渗出一层细汗。想到那群抢夺了化水珠的修士有可能进入凤南翼支脉中,顿感无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有可能,还是尽量不要招惹的好。 妖族修士的修为境界共划分为九个境界,分别为通灵、凝气、炼骨、妖丹、通神、化形、六轮、玄妖和地妖境,虽然与人族修士境界划分叫法不同,但实则对应的修为是相同的。如炼骨境的妖修与真悟境人族修士修为相当。 紫灵晶的诞生条件非常苛刻,可以说没有紫电雷虎,就没有紫灵晶。紫电雷虎修行需要吞噬天地间的灵力将其转化会雷灵力,境界达到妖丹境的紫电雷虎身体外常伴有紫色的雷电萦绕,当他们不停地吞噬天地灵气转化雷灵力的过程中,身上的紫色雷电同时在进行淬炼,每淬炼百年会产生一颗拇指大小的紫灵晶,这时紫电雷虎身上萦绕的紫色雷电释放出的毁灭之力便会更上一层楼。 实际上紫灵晶并非是晶石,而是紫色雷电的淬炼凝结的一种形态。紫灵晶中蕴含着暴虐的雷灵力,当紫电雷虎身上的雷灵力匮乏之时,通常会吞服紫灵晶来进行补充。 “紫灵晶非一般宝物可比,低阶的修士吸收一颗紫灵晶修为可直接提升一个境界,它的奇效还不止于此,紫灵晶中蕴含的雷灵力对于炼体修士大有帮助。是了,是了,那群人中就有一个是炼体的修士,仙长,小妖可以肯定,那群人肯定是前往凤南翼支脉了。”鲲鲸激动地说。 忘川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若是我能取回化水珠,我一定替你向蚌精族族长讨要些好处,你去吧。” 鲲鲸颌首行礼,“多谢仙长,妖丹境的紫电雷虎十分危险,仙长还需小心。” 虽然在他心中早已断定,忘川此行闯入凤南翼支脉,肯定会遭受紫电雷虎的怒火,他就如那些曾经挑战紫电雷虎的妖修一样,不会再活着走出凤南翼支脉了,但是见忘川此刻仍然惦念着自己,这令他十分感动,他看向忘川眼神有些复杂,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出言说道:“仙长,蚌精族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说完,鲲鲸消失在群山之中。 催动御剑决,脚踏洞虚剑飞入凤南翼支脉中。忘川一刻不敢停留,那群人进入凤南翼已有数日,他必须在紫电雷虎发现行踪前,追赶上那群人。他想若是从那些人手中抢回化水珠肯定无法全身而退,即便讨不回来也一定要在紫电雷虎发怒前离开凤南翼。 约摸两日,他已经进入凤南翼腹地。一路上忘川连续斩杀了数十只还未通灵的凶兽,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灰。自从小灰吞食了暗迭香兰紫果后,沉睡一月有余。 “小灰,你什么时候能够苏醒。你沉睡的这些日子,耳边没了你的声音,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忘川摸了摸小灰毛茸茸的脑袋。 此时,蔚蓝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狂风骤起,乌云瞬间席卷整片蔚蓝,电蛇游走。忘川仰头紧紧地盯着遥远的天际,只见雷声滚滚的天空中,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波动,倏地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乌云中,好似脚踏乌云从天而降。 定睛细瞧,那巨大的身影竟然是一只长相凶悍的老虎。老虎通体雪白,全身覆盖着一层紫色的雷电,肋间生有两只翼翅,翼翅扇动间,发出阵阵爆裂的声响,乌云中的电蛇纷纷涌入白虎的两只翼翅中,迸发出刺眼的光芒。粗壮的四肢犹如擎天巨柱,脚上露出锋利的爪刃,仿佛抬脚一跺,整个空间都要被踩碎一般。 紫电雷虎踏立虚空,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天空降临,令忘川神魂为之一颤。紫电雷武俯视着下方,忽然仰天咆哮,咆哮声响彻天际,声音传到忘川的耳中,振聋发聩,他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揉着发疼的耳朵。 咆哮过后,紫电雷虎张开翼翅俯身夏虫,狰狞的面孔下,一双金色的瞳孔中射出两道金光。下方有数道光芒射向紫电雷虎,紧接着天空中出现三道身影,正是那群从鲲鲸手里抢夺化水珠的修士。 紫电雷虎被惊动,双方激烈交战在一起。忘川心生犹豫,到底要不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探查一番战况呢?为了一颗化水珠,究竟值不值得。犹豫半晌,他叹了一口气,借着山体的掩护朝着战场的方向飞去。 紫电雷虎狰狞无比,虎口一开,四方云动,电蛇涌向它的口中,迸发出刺眼的白光,天空中出现巨大的灵力波动,紧接着紫电雷虎一声咆哮,一个巨形的气弹对着那三名修士轰去。 “快散开!”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束发沐冠,里套锦袍,外披软甲,右半截臂膀胸膛外露,一副猛士打扮,脚踏一柄锃亮锋利的五尺长刀,他冲向身侧一名女子,将其带出紫电雷虎的攻击范围。 “轰!”的一声巨响,下方的一座片头坍塌,紫电雷虎这一击犹如向平静的湖面中投入一颗巨石,顿时平静被打破,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向着四周蔓延,山头方圆数里之内化为废墟,寸草不生,浓烟四起。 空中另一名身穿道袍,头顶流云冠的男子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未能躲避气弹的波及,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坠向地面。 正在这时,浓烟迷茫的地面冲出一把泛着青光的华盖宝伞将那名男子托住,随后出现一到婀娜倩影,“封师兄,你没事吧?” 封笑儒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的脸露出一抹苦笑,“多谢谭师妹出手相救,紫电雷虎虽是妖丹境,但是它的手段太过强悍,谭师妹还需小心。” “封师兄放心,静薇先与文师兄和柳师妹拖住紫电雷虎,封师兄先自行疗伤,等白师弟和绍师兄取回紫灵晶,到时候我们一起联手不信制服不了紫电雷虎。”谭静薇秀足轻轻一点,化作一道丽影飞向空中的一男一女。 身着锦缎华袍男子凌空对着紫电雷虎展出数道剑气,扭头看向谭静薇问道:“静薇师妹,你怎么来了?” “绍师兄见紫电雷虎过于凶猛,于是差静薇前来相助师兄,待他们取回紫灵晶便会与我等汇合,一起诛杀紫电雷虎。”文不谦的计划本来是他和柳夕笙、封笑儒三人引出紫电雷虎,谭静薇、白云鹤和绍南再前往紫电雷虎的老巢偷取紫灵晶,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紫电雷虎展现出的威能实在太过凶猛,完全不是一个妖丹境的要修所该拥有的实力。 封笑儒身受重伤失去了战斗力,绍南只好让谭静薇前来相助。谭静薇是百花谷的弟子,虽然单论攻击性法术与他们这些出身长歌门和太虚观的弟子没法比,但是百花谷的防御法术闻名遐迩,只要手执一柄百花伞,纵使对上修为境界高的修士亦可安然无恙、全身而退,甚至有一击反杀之力。 “好,有谭师妹相助,不敢说斩了这头畜生,起码能够拖住它等白师弟和绍师弟前来汇合。”有了谭静薇的加入,文不谦对上紫电雷虎心中也多些底气,他扭头对着身穿淡蓝太虚道服的柳夕笙说:“柳师妹,你注意莫要与紫电雷虎近身颤抖。” “文师兄、谭师姐放心,太虚观并非浪得虚名。”说着,柳夕笙柳眉一凛,拈花指 一动,太极阴阳图出现在面前,旋即她的身体中迸发出一股气势,一道道黑色的道符围绕在她的周围,只听见她娇喝一声:“天地有阴阳,万物皆通灵,奉我太虚令,受命到御前。通灵真言,玄龟现!” 柳夕笙施展出太虚观《通灵真言》第一式玄龟真言,真言念罢,弯身一掌拍于虚空,虚空之中顿时出现一座法阵,翻身上黑光耀眼,一只鸟首虺尾、状如龟的凶兽出现,玄龟身上笼罩着黑而赤的光芒,气势凶猛,判木之音入耳,犹如晴天霹雳,令人心生胆寒。 玄龟一出,立马冲向紫电雷虎,与其缠斗在一起。文不谦哈哈大笑,“柳师妹,没想到你已经可以施展出玄龟真言,着实令愚兄佩服。” 柳夕笙面部表情并无变化,而是淡淡地说:“师兄,玄龟真言挣不了太久,赶紧迎敌吧。” 文不谦尴尬地轻咳两声,把出腰间的四尺长刀,一声爆呵,全身气势如虹,长刀寒光烁烁、灵气逼人,他一个跃身冲向玄龟,一刀劈下又有万钧之力,可开山裂石。 与紫电雷虎颤抖的玄龟,张开翼翅躲,扇出一道道罡风,罡风上电蛇忽隐忽现,玄龟被罡风集中,身体突然凝滞,紫电雷虎趁机翼翅拍动,攻向文不谦。 “畜生,让你见识一下我断刀门的杀神一刀斩!”文不谦双手握刀,元府中的真气源源不断的灌输至长刀中,五尺长刀光芒大涨,隐约见有鬼厉嚎啕之音。 “斩!” 文不谦凌空一斩,昏暗的天空刹那间恢复光明,微风消停,长刀落下,鬼哭狼嚎,整个空间为之一颤,气势十分惊人。 紫电雷虎鼻孔中喷出两道白气,随后抬起巨大的虎头,探出前爪迎向长刀,两股力量碰撞,天空突然又黑了下来,寂静无声,突然一声巨响,一道刺眼的光芒在空中炸裂开来,文不谦倒飞出去,华盖宝伞出现将其托住,待文不谦稳住身形之时,紫电雷虎已经朝他重来。 这时,谭静薇杏口微开,袅娜的身段在空中舞出一段优美的舞蹈,她那细长白净的双手对着华盖宝山打出数道真气,华盖宝伞上的一朵朵花纹陡然绽放出五彩斑斓的光芒,随后那些美丽的花朵化作数十柄光采照人的花伞迎向紫电雷虎。 紫电雷虎见状,一声咆哮,张口再次突出一颗气弹,谭静薇脸色一变,身形出现在文不谦的前方,手中的百花伞睁开,她默念法诀,百花伞快速的旋转,一道道强劲的风流出现,那数十柄花伞在风流牵引之下形成一字长龙阵,如同百花伞一般旋转着。 气弹撞向这些花伞,“第一把伞轰飞,”紧接着是“第二把伞”、“第三把伞”、“第四把”……直至最后一把伞被轰飞出去后,紫色气弹已经被卸去了大半的威力,谭静薇双手掐动指诀,百花伞旋转的速度更快,强劲地气流像是一条风龙与紫色气弹对抗。 就在谭静薇拖住紫电雷虎的这片刻时间里,玄龟麻痹的身体恢复自如,它再一次迎向紫电雷虎,与此同时,文不谦催动身法,避开与紫电雷虎的正面交锋,绕到其身后,再一次施展出杀神一刀斩。 不远处的柳夕笙在驱策玄龟的同时,全身黑气弥漫,脚下阴阳法阵起,手指间出现一张黄道符箓,她娇喝一声,“退鬼符,去!” 手指间的退鬼符打出以后,黄道符箓白光乍现,在紫电雷虎扑向文不谦的时候,退鬼符已经贴到它的额头上,退鬼符白光一闪倏地炸开,紫电雷虎反应不及脑袋炸出一道伤口,丝丝鲜血流出,染红了它那洁白柔顺的毛发。 谭静薇的百花伞最终将紫色气弹威势泄尽,而她亦被反震倒飞数仗之远,嘴角溢出鲜血。“谭师姐!”柳夕笙飞到谭静薇身边,关切地问。 谭静薇摆摆手说:“不妨事。”虽然表面上淡然从容,可是心中早已翻江倒海。她刚才施展出的法术乃是她掌握的法术中最强的一招,即便是洞玄境中期的修士也不可能让她如此狼狈。 “谭师姐,紫电雷虎着实有些难对付,这才刚刚对上阵就已经感到吃力,不知道白师兄、绍师兄何时才能归来。若是有他们在,纵使不能杀了紫电雷虎,我们自保离开应当是不难的。”柳夕笙有些焦躁,她捻指成诀,一道回生诀打在谭静薇的身上。 谭静薇身体泛起青光,四方的灵力朝她用来,眨眼间她原本略显苍白的脸恢复了血色,“多谢柳师妹,太虚观的《云华真诀》名不虚传。” 身体伤势和原本消耗的真气迅速恢复,谭静薇目光注视着前方文不谦与紫电雷虎对战的场面,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安来。是啊,按理说白师弟和绍师兄早就该将紫灵晶取回来了,可是为什么迟迟不露面呢。莫非他们遭遇了不测,又或者是…… 谭静薇不敢再继续揣测,她摇了摇头,摒弃了心中的杂念,率先一步冲向了紫电雷虎。原地留守的柳夕笙也未曾闲着,脚她阴阳法阵,符箓萦绕在周围,黑气翻涌将她一身黑白太虚道袍尽数吞没,她像是一个行走在阴阳路上的大司命,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置人于死地。 一张张驱鬼符箓化作一团白光飞向激斗正酣的战场。 第118章 阴狠的绍南 凤南翼上空,乌云盖顶,数道光影在云层中闪现,变幻着位置。 文不谦、柳夕笙和谭静薇正在与紫电雷虎玩命搏斗,紫电雷虎却饶有兴致的应付着,这数百年向它挑战的妖修哪一个不是凤凰山脉最为杰出的妖修,它们挑战的结果不都是葬身在凤南翼中,眼前这些弱小的人类修士与他们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人类修士在它眼里不过是到嘴的猎物,它身为凤南翼的王,这里的一切都要为之臣服,这些人类胆大妄为闯入自己的底盘,那么一定要让他们彻底恐惧。紫电雷虎并不着急立马杀了文不谦一伙人,它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也算是给这枯燥乏味日子解解乏闷。 与紫电雷虎纠缠的玄龟不敌,已经将头和尾巴缩进了龟壳中。借助龟壳强悍的防御力,玄龟像是一块巨石在天空中飞舞,不停地砸向紫电雷虎。紫电雷虎并无将其当作一回事,一面化解文不谦等人的攻击,一面待玄龟来袭时,周身的雷电释放出来,紫色雷电则瞬间将玄龟壳吞剥,随后抬起前爪便是一击,玄龟被击飞出去。 如此反复的过程持续了约摸半个时辰,紫电雷虎或许是厌倦了这种索然无味的战斗,虎躯一震,洁白的翼翅舒展开,紫电滚滚,它飞向玄龟,虎掌不停地拍在玄龟的壳上,似是在提醒玄龟谁才是凤南翼的主人,最强的王者!别以为躲进龟壳中做缩头乌龟,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 玄龟的龟壳纵使再坚硬,也不过是柳夕笙召唤出的一具灵体而已,柳夕笙的修为已经决定她召唤出的玄龟灵体的实力不及真身的十之一二,在紫电雷虎的雷霆攻击下,龟壳开始龟裂,随着紫电雷虎的一声咆哮,虎爪再次拍在玄龟壳上,伴随着咔擦的脆响,玄龟壳破碎,玄龟露出光不出溜的肉身,紫电雷虎一口咬在玄龟的颈部,尖锐锋利的虎牙已经渗入到龟身中,玄龟的灵体终究没有抵挡住紫电雷虎的一口如金钢般的牙齿,被紫电雷虎咬成了两截。 紫电雷虎昂头一甩,将玄龟的头直接甩向远处的柳夕笙,眼中两道金光在柳夕笙身上扫了一下,随后扭头将玄龟的下半身撕成粉碎,场面极度暴力血腥,隐藏在远处的忘川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柳师妹,玄龟真灵被紫电雷虎击杀了,你赶紧再将它召唤出来。没有玄龟真灵的钳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文不谦大惊失色,紫电雷虎已经朝他攻来,他不假思索的斩出一刀,随后朝着谭静薇所在的方向飞去。 太虚观的通灵真诀,是以神识沟通昆仑虚空中与师门签订契约的灵兽,以献祭体内真气为代价召唤出灵兽的一阶灵体。玄龟真灵被毁,柳夕笙又岂能好受。她脸色苍白如纸,瞬身被汗水浸湿,身体犹如柳絮,只需一阵微风便被吹走,气血上涌,柳夕笙强行压制,仍然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文师兄,你以为召唤出玄龟真灵有那么简单吗,你如果再藏私,依师妹看不如大家都放弃抵抗算了,能死在紫电雷虎手中也不算丢人。” 入太虚观的弟子,同修《太虚道法》。由于《太虚道法》乃是昆仑神山西王母当年创建太虚教后因世事变迁而遗留下的残缺道法,致使此道法,太虚弟子在阴阳之间,不问苍生,只求随性。他们本是隐世清修的修士,但天生亦正亦邪的性格决定了太虚弟子永远在明与暗之间徘徊。 无论是力量还是永恒,是生存还是毁灭,对一个超凡脱俗的太虚弟子而言,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们只是孤独地、自信地在尘世中行走着,如仙鹤在蓝天上翱翔而过,没有痕迹,任人评说。 柳夕笙入太虚观门下虽然不久,但是脾性早已受到《太虚道法》的影响,在她黑白的太虚道袍里藏着一颗最为纯净的心。在她如冰山的脸庞上,看见的只有对万事万物的冷漠,没有半分世人的圆滑。 文不谦的话显然激起了她心中的怒意,身体周围的黑气系数隐于体内,回生决施展出后,全身青光泛起,灵气涌动,她立于虚空静静地看着文不谦,没有出手相助之意。 文不谦回首瞪了柳夕笙一眼,又看向谭静薇厉声问道:“谭师妹,白师弟和绍师弟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现身。你们是不是早已商量好,你来拖住我,他们两人携货逃走?不谦自问,这一路上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吧,你们现在如此对我?” 谭静薇未按照此前商定的计划行事,文不谦已感觉不对,此时白云鹤、绍南迟迟未出现,更觉得自己被算计了,杀神一刀斩再次斩出,他气氛地看着谭静薇,想要谭静薇给自己一个合理的交代。 “文师兄,此话从何说起?!”谭静薇惊诧道,“文师兄,若是我白师弟和绍师兄串谋,直接和他们取了紫灵晶离开便是,又何必前来相助于你。再说了,若是绍师兄真要做出背信弃义之事,你应当是最清楚的呀。” 白云鹤和绍南的消失令她心生不安,白云鹤的为人她是清楚的,绝无可能做出这等背信弃义的事,而绍南虽然这一路相处的日子不短,但是她总是觉得绍南有些神秘,让人看不透,但是她也无法确定绍南会做出这事,因为绍南与文不谦交好,所以若是要携货私逃,最有可能的文不谦和绍南串谋,但是文不谦又身在这里。 她感觉这一切太乱了,虽然感觉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出了问题。 “哼,我怎么会知道!”文不谦冷哼了一声,横刀挡住紫电雷虎的攻击,失去谭静薇和柳夕笙的相助,他此刻像是一只山兔,没有还击之力,紫电雷虎仅是一爪子便将他拍飞了出去。 谭静薇这时早已身处另外一侧,与紫电雷虎拉开了距离,百花伞护在身前,她柳眉微皱,冷声说道:“文师兄,这里谁不知道,你与绍师兄关系最好。当初是你将大家邀到一起来此取紫灵晶提升修为,为风雨楼之行做准备。现在绍师兄和白师弟不见踪影,紫灵晶亦不见下落,你污蔑静薇是不是太过分了。若真论起图谋不轨,非你莫属吧!” “好…好…非常好,谭师妹既然你如此说,就别怪做师兄的无情了。你要知道没了我,你们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文不谦连叫三声好,气急败坏。 远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一切的柳夕笙突然开口冷笑道:“文师兄可真是托大,若是没有我和谭师姐相助,你以为就凭你那点修为能离开这里?自与紫电雷虎交战以来,文师兄可一直未拼尽全力。哦,对了…,前几日师兄可是将化水珠据为己有了,这倒是给师兄添了几分底气。文师兄,出招吧,让师妹也见识见识你真正的实力!” 柳夕笙的话忘川听得真切,当听到“化水珠!”时,他顿时起了精神。心中盘算着,是否要出手相助柳夕笙和谭静薇。说实话,他也不喜欢文不谦颐指气使的样子,那副嘴脸让忘川想起了一个,漠烟镇李家公子李玄,虚伪至极。 不过出手相助柳夕笙和谭静薇也并非为此,谭静薇手持百花伞出现的时候便引起了忘川的注意,因为赛西施手里也有一把这样的伞,不同的是赛西施那把伞上奇花数量更多,故人同门,怎可不助。 而柳夕笙让忘川动了相助的念头,是因为他比较喜欢柳夕笙那种率性而为的性格,越是率性的性格,人越是单纯,就像灵儿虽然有大小姐脾气,可是心底十分善良。 “柳师妹,你不出手相帮就罢了,还在此说风凉话!师尊所说不假,你们太虚观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也真是瞎了眼,竟然与你们这些人为伍。”文不谦火冒三丈,气得手直颤抖。 “姓文的,你敢侮辱我师门!”柳夕笙全身黑气弥漫,欲要出手,这时空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影,封笑儒手里多了根短笛,一首小调从短笛上飘出,悠扬而婉转,倏然音调一转,变得非常急促,犹如千军万马奔袭而来,紫电雷虎周围出现一个黄色的法阵将其禁锢在内。 “文师兄、两位师妹,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或许事情非如同我们所想的那样,白师弟和绍师弟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呢?在事情还未弄清楚之前,我们千万别字乱阵脚。紫电雷虎不会放过我们的,现在只能拼尽全力,纵使不能击杀,也要将其重伤,否则我们绝无生还的可能啊!”封笑儒从中调停,目光却没有离开紫电雷虎。 “哼!”柳夕笙拂袖冷哼一声,不再看向文不谦。 文不谦见柳夕笙依旧没个好脸色,原本强压下去的怒火再次冲到腔子中,可是当他看到封笑儒看向自己摇头和劝阻的眼神,只好咽下了怨气,提着长刀再次对着紫电雷虎攻去。 封笑儒是凌云阁的弟子,凌云阁在玄门正宗里虽然排不进前十,弟子规模也无法与太虚观、百花谷相媲美,但是凌云阁的却拥有者举足轻重的地位,凌云阁的《千门法阵》堪称修行界中的一绝。 通常凌云阁的弟子以阵法入道,擅使浮尘、法剑和法印,封笑儒却独辟蹊径,以声乐入道,将阵法之术融入声乐之中。每当对手听到声乐起时,已经中了封笑儒的阵法。封笑儒的师尊凌法子每每扼腕长叹,最让他满意的弟子却是最不听话的,不遵师门先辈数百年来传承下来的修行之法,反而醉心靡靡之音。 独自开创一个修道流派并非易事,尤其是随着的修为的精进,需要自创出更高层的修炼法门,凌法子自问封笑儒的天资和福缘很难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可是封笑儒已然走上了这条不归路,身为师尊除了鼓励,也只能从旁帮助他参悟声乐阵法之道了。 有了封笑儒的加入,终于使得文不谦、柳夕笙和谭静薇三人暂时放下个人恩怨,一致对付紫电雷虎。四人联手,一时间竟与紫电雷虎打成了平手。 这时忘川刚打消了出手的念头,耳侧闻到轻浮不定的声音,他以为是有凶手发现了他的存在,于是神色一冷扭头望去,远处的草丛窸窸窣窣,似是有活物隐藏其中,他瞧瞧的匿于一颗参天巨木后,召出了洞虚剑,死死地盯着草丛,打算在活出跳出草丛的一瞬间将其击杀。 “白师弟,你还跑得了吗?”阴厉而玩味的声音远远传来,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草从前,他手上还拿着一把带血的剑。此人生得腮骨反阔,颧骨突出,两眉间印堂狭窄,鹰钩鼻,黄豆大的眼睛中露出凶狠的目光,忘川只看了一眼便记住了他的样子。 “绍南,你敢杀我?”白云鹤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随后见他缓缓站了起来,一身白衣,从背影来看倒是有些羸弱。 “白师弟可真是天真啊!你都落到这幅田地了,还问如此愚蠢的问题。你现在若是将紫灵晶交给我,我便饶你一命,如若不然…哼!”绍南桀桀笑道,带血的长剑指着白云鹤,身体向他逼近。 “绍南,你背信弃义,残害同道,就不怕天下人痴笑吗?” “笑话,我绍南会在意这些?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以为百花谷、长歌门这些大宗派是如何起来的,他们是踩着一具具同道的尸体走上来的。你修为不济就该有受死的觉悟,我给你两条路,要么交出紫灵晶,要么做剑下鬼,你自己选?” 白云鹤身子后退被草丛的藤条绊倒,摔得七荤八素,扯到伤口,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指着绍南,咬牙切齿地说:“绍南,你就不怕文师兄、谭师姐他们为我报仇吗?” “呵呵,白师弟啊,白师弟,你还真是蠢得可以,你这般天真让师兄我有些不忍下手。”绍南细薄的嘴唇离开,露出了一口发黄的牙齿,皮笑肉不笑,“我既然敢对你出手,就不怕他们的报复。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为了那些劳什子的正义和世俗礼法而放弃提升修为的大好机会?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紫灵晶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白云鹤心思活络,绍南敢如此作为,肯定是有所依仗。他暗暗叹一口气,今日不管如何他这条命算是要交代在这里,绍南是不会留他活命的。只是有一事不明,如鲠在喉。文不谦、谭静薇、柳夕笙和封笑儒四人中间一定有人与绍南串谋,到底是谁呢?还是他们四人早就与绍南串通一气,只有他白云鹤蒙在鼓里呢?不会的,我不信谭师姐会如此对我! “考虑的怎么样了?”见白云鹤犹豫,绍南心知白云鹤已经被恫吓住,只是他没有耐心再跟白云鹤耗下去。 “哎…紫灵晶师弟是不敢再染指了,绍师兄,只要你能饶我一命,我便将紫灵晶双手奉上,否则…” “否则怎么样?”见白云鹤敢出言威胁自己,绍南瞋目切齿,向前又逼近了两步。 白云鹤倚在石头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师弟自问不是师兄的对手,不过毁了紫灵晶却不是难事。绍师兄,紫灵晶的价值想必你最为清楚不过,是毁是留全凭你一句话了。” “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白师弟不愧是我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绍南怒极而笑,他已经冲到白云鹤身前,长剑架在白云鹤的脖子上,锋利的剑刃上血迹仍未凝固,似乎只要轻轻一拉,白云鹤的立马身首异处。 白云鹤闭上了眼睛,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绍师兄,动手吧!” 绍南双眼充血,恶狠狠的盯着绍南,过了片刻他抽回了长剑,“好,我答应你,现在可以把紫灵晶交给我了吧?” 白云鹤笑意更浓,手上出现两枚紫色的晶石,绍南见到了紫灵晶,眼中露出了炙热的光芒,贪婪之色溢于言表。他一把将两枚紫灵晶攥在手中,随后捻起一颗置于眼前,紫色的晶石中有一到银白色的光芒,像是小蛇在晶石内部游动。 绍南大喜过望,捻着紫灵晶哈哈大笑,这时白云鹤笑容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凶狠,他整个人朝绍南了扑了去,手中一把寒刃闪着幽幽的光芒。 “早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绍南一剑穿透白云鹤的胸膛,一脚将他踹飞到忘川隐匿的那棵树前,随后他提着剑一步一步走来。 “绍南,我白云鹤向皇天后土立誓,千代万世与你不死不休。”白云鹤血泪滑落,数不尽的凄怆。 “这位白师弟倒是有些聪明和血性,我就出手帮他一把吧。”隐匿于树后的忘川将瞧了个真切,一手掐着指诀,念念有词,随后剑指一出,洞虚剑“嗖“的飞了出去。 白云鹤奄奄一息,已不足为虑。得到紫灵晶的绍南正沉浸在喜悦之中,他没有想到树后还隐藏着一个人,而这人此时突然袭击令他反应不及,脖子上出现一抹血红,随即鲜血喷溅而出。 “你…”绍南难以置信地看着朝他走来的男子,来凤南翼的这一路上他万般小心,并没有发现有人尾随,这人又是从何处来的? “像你这般背信弃义、残害同道的无耻小人,就不该存活于世。记住我,我叫忘川,忘川河的忘川,来世若为恶,我一定会再取了你的狗命。”洞虚剑刺入绍南的腹中。 第119章 紫灵晶 洞虚剑下,再添亡魂。 绍南直到死的最后一刻,他仍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凤南翼会有他人存在。 “多谢师兄出手相助!”白云鹤有气无力地说着,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合上双眼,盯着这位仅用一招便击杀了绍南的人,心中却是有些慌乱。与绍南一样,他对忘川的出现感到好奇,却又非常恐惧。 如果此人从一开始就尾随队伍至此的话,那么也太可怕了,这是白云鹤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因为没有人发现此人的存在,当白云鹤率先抢下紫灵晶,随后又与绍南发生冲突,在整个过程里,这人从未露面现身,他是否是冲着紫灵晶而来的呢?如此沉稳的耐心,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 究竟是敌是友?哎,吾之将死,又能何为。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忘川弯腰将两枚攥在绍南手心的紫灵晶取回递到白云鹤面前。 忘川将紫灵晶交出的举动令白云鹤有些意外,他甚至认为忘川此举是在试探自己,于是微微摇了摇头说:“师兄,白云鹤已是将死之人,紫灵晶这种宝贝于师弟而言已是无用之物,不如师兄拿去吧。” “白师弟误会了,在下觉悟贪宝之意,若师弟有至亲之人,在下可以将这两枚紫灵晶交予他。”忘川的目光非常真挚,其实他此行目的只为化水珠,见不惯绍南的行径这才出手。 白云鹤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一团鲜血混杂着内脏的碎末,他的脸色更显得苍白,与死人无疑,“紫灵晶这等天才地宝,有德者居之,师兄不必客气。”白云的目光瞥向远处的天际,隐隐露出了担忧之色。 “师弟可有心愿未了之事,不妨一说。” “咳咳…”白云鹤咳嗽了很久,身体上下起伏不定,带动着结痂的伤口再度裂开,献血不止,他气息奄奄,“师弟确实有一个不情之请。谭师姐…救…”断断续续的话语,声若蚊蝇,随后一命呼呜了。 生前不论过往,死当有地栖身。 将白云鹤埋入土中后,忘川对亡者默默悼念了几句,随后转身走到之前隐匿地巨石前,目光重新回到了天空中那片激烈的战场。 天空中,紫电雷虎彻底被激怒了,它塔里虚空,仰天咆哮,振聋发聩的咆哮惊得声百里之外丛林之内群兽遁逃,整片大地放入陷入黑暗之中,若不是黑夜中的滚滚响雷,恐怕就连忘川都要误以为进入了寂灭之地。 倏然,漆黑的天空中,出现了一抹血红之光,旋即隐去,紫色光芒大盛,周围的黑云瞬间被照亮,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天际,搅动风云变幻,炸裂的雷声好似发怒的雷神手持雷公凿欲将整个天凿破一样。 倏地,漩涡之中紫色光芒骤然消失,紫电雷虎突然展开双翅飞入漩涡中。 笛声戛然而止,封笑儒抬头仰望,忽然脸色一变,“大家小心,紫电雷虎好像引动了雷劫。” “封师弟,紫电雷虎不过妖丹之境,又岂会引来雷劫。依我看,这紫电雷虎定然是使出了某种雷系神通。”文不谦说。 “师兄,不管是不是雷劫,总之还是小心为妙。我有预感,接下来我们将要面临完全超出我们现在修为境界所能承受的攻击。”封笑儒盯着漩涡中的紫电雷虎,露出了畏惧之色。 “射人先射马,谭师妹、柳师妹之前愚兄有所得罪,如今生死当前,还望两位师妹能暂且放下之前的不愉快。只要我们勠力同心,全力出击,我不信杀不了这头畜生。”文不谦掏出一把丹药塞入口中,看向谭静薇和柳夕笙。 柳夕笙冷哼了一声,“还废什么话!”说着,脚下的阴阳法阵再度出现,双手接触太虚阴阳印,随着法阵上的阴阳鱼首尾旋转之时,柳夕笙的身体亦在空中转动,黑白二气围绕在她的周身,数十张符箓白光闪闪的退鬼符箓出现在她的周围,紧接着在她结成阴阳法阵之后,太虚剑空中飞舞,三道红色的斩妖符箓出现在身前。 “天地有阴阳,万物皆通灵,奉我太虚令,受命到御前。通灵真言,玄龟现!”通灵真诀之玄龟真言再度施展,玄龟灵体冲向风云际会的云层漩涡之中。 谭静薇此时微微点头后,一口丹药入腹,身上闪现出粉色的光芒,万花伞在空中光芒万丈,一朵朵鲜艳美丽的花朵从伞上飘出,花朵之身不断变大,直至形成成百上千把华盖宝伞,谭静薇一声娇喝,“叮”的一声,华盖宝伞的边缘齐刷刷出现一把把锋利的三寸长的刀刃。 曼妙的舞姿由不得人去欣赏,谭静薇身体突然一顿,双掌推出,磅礴的真气涌向那成百上千把华盖宝伞中,华盖宝伞结成万花诛妖伞阵冲向紫电雷虎。 封笑儒微动,短笛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转身,笛身出现了变化。原本一尺的短笛变成了四尺长的洞箫,厚重的箫声,大气磅礴的曲调,听得下方的忘川都有些激荡澎湃。 黄色的光芒像是一条柔顺的丝带伴随着箫声穿过层层黑云,飘向漩涡的最深处,黄色的光芒架起了一座牢笼,笼子里一根根硕大的铁链将紫电雷虎的四肢缠绕在一起,随着箫声的急促上扬,攻掠杀伐之声不绝于耳。青色的光芒、红色的光芒、蓝色的光芒陆续出现,在困兽牢笼外形成了三座法阵。 文不谦、谭静薇和封笑儒身体外笼罩着一层层青绿色的光芒,不远处的柳夕笙不断的三人身上施以回生诀、神速决。 文不谦爆呵一声,手中的长刀突然分解成一块块碎片,这些碎片重新排列组合形成两把形态奇特的半月刀刃,他伸手将两柄刀刃握住,刀柄相互交接,一把全新的兵器完成了最终形态的融合,两把刀刃的交接之处出现一只面目狰狞凶兽——梼杌。 文不谦乃是断刀门的弟子,短刀门主修肉身和刀类法器。与其他使用刀类法器的宗派不同,断刀门的弟子一生只使用一柄法刀,从无更换。每一位断刀门的弟子从进入师门的那一刻起,便穷极一生在打造属于自己的法刀,而这柄法刀也将陪伴他们终身修行。 断刀门对于法器锻造和淬炼与其他宗派的炼器之法有所区别,通常修行各派的炼器之法是以采取天地间的精石,辅以锻炼之术进行炼器,而断刀门的炼器之法是以神魂润养法刀,通过吞噬其他法器来提升自身的品阶,在吞噬的过程中,法刀将会从其他法器中汲取法阵、器灵之力等叠加到自身。 随着法刀的品阶不断提高,可以幻化出不同的形态,每一次形态的幻化,刀身上变换幻化出一头凶兽,凶兽越猛,法刀所赋予断刀门弟子在短暂时间内提升的修为则越高。 也正是因为断刀门弟子以法刀和肉身双修入道缘故,受法刀幻化出凶兽影响颇深,因而断刀门虽贵为正派之师,弟子脾性却异常刚愎,甚至是行走在入魔的路上,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文不谦手中的金乌长刀所幻化出形象便是梼杌之刃,梼杌与穷奇、饕餮、混沌并称为上古四大凶兽,梼杌性情暴虐、傲狠明德,以乱天常。 当文不谦握住梼杌之首时,红色的光芒蔓延至他的手臂直至右侧的半边脸,他的上半身极速膨胀,“呲拉”一声,软甲碎裂,华袍被撑碎,露出了古铜色的皮肤,犹如刀削般的线条泾渭分明,苍劲有力,红色的光芒在他的右半身凝聚成一头栩栩如生的梼杌凶兽纹身,妖冶的光芒让人不禁寒毛直竖,似乎只要稍有不恭,这头梼杌凶兽便会复活。 受到梼杌暴虐傲狠的气息影响,文不谦此刻像是一头野兽,狰狞的面孔下,两只凸起的眼球射出两道摄人心魄的光芒,嘴角露出两个尖尖的牙齿,黏稠的口水顺着牙缝滑落,身上暴起的青筋时而颤动,像是蚯蚓在蠕动,只是数量过于密集,让人感到有些不适。 文不谦握着梼杌之刃,冲进云层之中。就在此时,随着紫电雷虎的一声咆哮,风云变色,那巨大的漩涡中出现了上万道神雷从天而降,雷光顷刻间照亮了这片黑暗的空间,天地之间仿佛成了一个巨型的万雷牢狱,任它一只苍蝇都难逃死亡的厄运。 这一道天雷落下,柳夕笙召唤出的玄武灵体瞬间土崩瓦解;又一道天雷落下,封笑儒施加在紫电雷虎身体的牢笼灰飞烟灭,他布置的另外两个阵法紧随其后,完全没有半点招架之力;又是数道天雷落下,谭静薇那万花诛妖伞阵即刻被击溃。 同一时间,天空中的这三人吐出了大口鲜血,勉强召回法器护住了自身,朝着地面坠去,柳夕笙在坠落的那一刻,将退妖符箓悉数打向了紫电雷虎,这些符箓并未给紫电雷虎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仅仅是拖住数口喘息的时间。 文不谦得到梼杌之力的加持,修为大幅度的提升,境界直接提升至洞玄境后期,堪堪抵住了紫电雷虎的万雷神罚引,神雷不停地轰击在他的肉身上,虽然飞行受阻速度缓慢,可是他不曾后退半步,接近漩涡中的紫电雷虎。 他的双臂上暴起的青筋一阵蠕动,随后两支臂弯比往常粗了一倍,他将梼杌之刃甩向紫电雷虎,梼杌之刃像是一把沐浴神光的飞轮击碎一道道雷柱,终于进入了漩涡之中。 漩涡中滚滚轰鸣声似是千军万马呼啸而过,沉闷而压抑;又如上万口洪钟大吕,振聋而发聩。神雷降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忽然见到数百个泛着血光的飞轮穿透了漩涡云层,随后又是数百个血光精轮穿破云层,紧接着这些血光精轮集中轰向漩涡中心。 “轰”的一声,天地为之一震,漩涡被血光精轮轰散,碧蓝的天空重新出现,战场下方的山谷已被夷为平地,数以万计的生灵未能逃过紫电雷虎的万雷神罚引,就连身上的几斤白骨都化作飞灰消散于世。 躲开血光精轮攻击的紫电雷虎,感受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于是发出雷霆之怒,洁白的翼翅上紫电汇聚得越来越多,旋即翼翅一拍,数道雷刃直接砍向文不谦。 文不谦右半身的梼杌纹身光满开始暗淡,之前的一击消耗他大量梼杌之力,他的肉身已不复之前在面临神雷轰击都安然无恙,虽然躲避了两道雷刃的攻击,但是更多的雷刃已经看在他的身上,一道道血口子中露出了森森白骨,鲜血汩汩。 紫电雷虎经历过无数场战斗,身经百战,自然是懂得战机转瞬即逝的道理,见文不谦受伤,它一个虎跃龙腾,雷刃为它开道,张口咆哮出数枚气弹封堵了文不谦的退路,随即虎爪直接抓向文不谦地狰狞的面目。 文不谦退无可退,将梼杌之刃再度打出,梼杌之刃旋即化身数百个血光精轮对上封堵他的雷刃和气弹,虽然之前耗费不少梼杌之力,可是血光精轮依然攻势不弱,雷刃和气弹在血光精轮地回击下,终未能近文不谦,而他也趁机从打开的缺口中逃出。 紫电雷虎并未让文不谦遂了心愿,它早就看穿了文不谦的用意,当文不谦从缺口中逃出的那一刹那,虎爪已经落下,清脆的断骨声传出,文不谦胸口被撕开一个硕大的口子,大块血肉被紫电雷虎的爪子带走。 失去控制的梼杌之刃随着文不谦一起坠向地面,只是刀柄间的梼杌兽头依旧闪着幽幽的妖光,仿佛随时都会攻向对其有威胁的敌人。封笑儒出现,一把扶住文不谦,看向远处踏虚空而来的紫电雷虎,沮丧地说:“文师兄,紫电雷虎如此凶猛,看来我们今日真的要葬身此处了。” 柳夕笙打出数张退鬼符后来到封笑儒的一侧,她的声音依旧如极北的雪山般寒冷,“怎么样?” “死不了。”文不谦苦笑,它将封笑儒推开,拿出两枚红色的丹药放入口中咽下,随后又掏出一把蓝色的丹药放入口中,“柳师妹,谭师妹,麻烦替我拖住这畜生片刻。” 柳夕笙不再言语,挑了一下耳侧有些凌乱的秀发,率先飞了出去,玄龟真言再次施展了出来,硕大的玄龟灵体跃然出现在紫电雷虎的身旁,紫电雷虎释放出的雷电可以将玄龟暂时麻痹,这时紫电雷虎便会绕过玄龟,直接攻向文不谦。 柳夕笙这一次学聪明了,她驱侧的玄龟不再与紫电雷虎近身肉搏,一声嘹亮的鹰鸣,玄龟全身缩进了玄龟壳中,随后玄龟壳似是飞来石不停地撞在紫电雷虎的身上。紫电雷虎见紫电对玄龟无效,直接改用虎爪应对玄龟的攻击。 谭静薇心中甚是不安,她看着一旁打坐调息地文不谦和吹着洞箫的文不谦,又看向苦苦支撑拖住紫电雷虎的柳夕笙,忧郁的神色渐浓,她俯视着下方被夷为平地的山谷,心中顿时烦躁不已。 “白师弟怎么还没回来,难道是遭遇不测了吗?”谭静薇心中挂念着白云鹤的安危,以白师弟和绍师兄的修为,凤南翼中的怪物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即便能拖住他们一时半会儿,这会儿也早该回来了。除非绍师兄对白师弟下了杀手,谭静薇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和白师弟都被利用了,她甚至觉得这位文师兄并没有那么简单。 此刻心中的想法她不知该不该与封师兄和柳师妹说。柳夕笙的性格比较孤僻,总是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的感觉,谭静薇对柳夕笙的为人拿不准,若是柳夕笙本就与文不谦一伙,两人之前发生的不愉快只是为了迷惑自己和封师兄,那么现在若是对她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恐怕就打草惊蛇了。 而封师兄为谦谦君子,为人正直,一路上对她和白师弟照顾有加,谭静薇认为封师兄是值得信得过的人,不过封师兄又太过容易相信人,此刻若是讲出心中的猜疑,只怕封师兄又会讲腐儒那套酸腐的歪理邪说。 谭静薇叹了一口气,对着封笑儒微微点头,飞向柳夕笙,手中的百花伞灵光逼人,似是枯木逢春而百花绽放,万花诛妖伞阵再次集结,随着谭静薇一声娇喝,再次攻向紫电雷虎。 紫电雷虎在封笑儒、柳夕笙和谭静薇的围攻中未能讨到便宜,每当它一爪将玄龟拍开之后,便会遭来数张退鬼符的攻击,而那些让它看得有些头昏脑涨的伞阵阵在它原本洁白柔顺的羽毛上各处一道道血口子,鲜血已经将它的身体染成了红色。 最可气的是身体下的这座法阵,每当它跃起想要击杀一人时,法阵便会射出一根锁链缠住他的双腿。如此反复,紫电雷虎已经受了不少的伤,而的他的怒气一刻比一刻要高,它发誓定要将这些人全部杀死,将他们拍成肉泥。 其实柳夕笙、封笑儒和谭静薇比紫电雷虎更艰难色,每一次施展法术全身都有万蚁噬骨般疼痛,他们已经将毕生最强的法术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每一次施展真气就会被抽走大半,若不是有丹药勉强维持,此时早已油尽灯枯了,好在紫电雷虎的狼狈让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他们在等待,等待文不谦恢复将紫电雷虎斩于刀下。 可是他们并没有想到盘坐在空中的文不谦,狰狞的面孔突然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容,他右半身的梼杌纹身发生了变化,纹身正在慢慢褪去化作一缕缕红得发黑的青烟覆盖在他的全身,他的后背倏然隆起两个肉瘤,正以电闪之势增长。 他的后背竟然长出了两支更长更粗的手臂,而这两支手臂突然伸向站在文不谦前方的封笑儒! 第120章 文不谦 箫声中断,封笑儒感觉自己的肩胛骨都要被捏碎了,他强忍着疼痛,洞箫击打锁住他的双臂,他终于意识到身后发生了什么。 “文师兄你…为什么?”封笑儒不可置信地看着文不谦,他始终无法想明白,为什么文不谦会对偷袭自己。 封笑儒后背生出的那双臂再次将文不谦锁死,他桀桀笑道:“封师弟,与其死在紫电雷虎的手上,不如成全师兄我。待我吞噬了你和两位师妹的元府,师兄一定杀了这头畜生为你们报仇。封师弟,你我师兄弟近十年的交情,你不会如此小气吧!” “文师兄,说得可真是漂亮。我们可是有近十年的交情啊,为了师弟我这点微末道行,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师尊说得没错,我这一辈太过自以为是,总是笑讽腐儒的愚蠢,以为能凭借一己之力改变酸儒之风,殊不知我才是最为愚蠢酸腐。这一生我没有活通透,希望来世我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吧。” 封笑儒面如死灰,他总是轻信于人,以为能够看穿一切,最终还是要死在自己最为信任的师兄手里,这简直是太讽刺了,他忽然发现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他放声大笑,放弃了一切抵抗,闭上双眼缓缓地说道:“师兄,动手吧。” “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师弟!”文不谦见封笑儒放弃了抵抗,脸上露出了乖戾的笑容,他的双臂死死地扣着文不谦的双肩,梼杌之刃捅进了文不谦的元府中,鲜红的血液快速的流入梼杌之刃中,文不谦的两只手掌像是有吸力一般,封笑儒一身的修为被吸入他的掌中,进而流入自己的元府内。 转眼之间,封笑儒已几近成了一聚干枯的尸体,他昏黄暗淡的严重射出两道精光,“师妹,快逃!”不知是何来的力气,封笑儒的这一生呐喊像是在对有眼无珠、遇人不淑而悔恨的发泄。 “封师兄!”谭静薇脸色剧变,她的不安终于有了定论,文不谦一开始就在算计她和白云鹤,她召回百花伞便要对文不谦出手,柳夕笙却拦在了她的面前,谭静薇娇怒道:“柳师妹,你要阻我?难道你与文不谦是一伙的?” 柳夕笙对着文不谦打出一张紫色的定身咒符箓,旋即冷笑道:“早就看出文不谦不是个好东西,夕笙又岂会与他为伍。” “既然柳师妹早就断定文不谦有不轨之心,为何不早说?现在出手阻拦我又是什么意思?”谭静薇冷声质问道。 “谭师姐恐怕对文不谦起疑心不比夕笙晚吧,为什么师姐此前不说呢?”柳夕笙迎上谭静薇幽冷的目光,却又是对紫电雷虎打出了一张定身咒,“谭师姐,凭你我二人的修为,你觉得打得过文不谦吗?你上去岂不是白白送死,依我看不如我们趁机逃走,将此事回禀师门,自然有长辈替我等做主。” “柳师妹,如今你我腹背受敌,你当真以为我们还能逃得出去。”谭静薇面色一缓,但是沮丧之情流于言表,她并不认为以现在的状态,与柳夕笙联手能够从紫电雷虎和文不谦的包夹中逃脱。 柳夕笙冷笑一声,“能不能逃脱,试过才知道。”只见她掐指成诀,朱口微动,原先苍白如纸的脸恢复红润。 “柳师妹你…”谭静薇不敢相信,此前显得虚弱不已的柳夕笙原来是装出来的,她打心底对这位师妹的城府感到钦佩,不,更多的是害怕。 “他文不谦能算计我等,夕笙自然也会留有后招!”柳夕笙说完,一道回生诀和神速诀打在谭静薇身上,旋即率先飞离了战场,朝着凤南翼的西侧飞去。 谭静薇犹豫了一下,咬牙切齿的对文不谦说道:“文不谦,今天这笔账日后一定会与你算清楚,你就等着迎接白师弟和封师兄的师门长辈的怒火吧。”说完,她追向柳夕笙。 文不谦抽干了封笑儒的真气和鲜血,随后将他的尸体扔向紫电雷虎,洞箫放至梼杌之刃的梼杌兽口,只听见一声咆哮,梼杌兽好似活了一半,竟然张开了口,里面露出了幽森的无底洞,文不谦将洞箫置入无底洞中,梼杌兽合上口,闭上了泛着血光的眼睛。 紧接着,梼杌之刃发出妖冶的光芒,倏然崩成数块碎片,随后这些碎片重新汇聚到一起形成一把全新的梼杌十字刃。文不谦立在虚空发出张狂的笑声,右掌推出,梼杌兽纹身立马射出妖冶的红光,那光色的光芒顺着文不谦手掌打出的方向飞出,持续不断的加持在梼杌十字刃上。 梼杌十字刃微颤发出嗡鸣声,眨眼间四把一模一样的梼杌十字刃回到文不谦的手中,前后四臂各掌控着其一。他身形一动,已经出现在谭静薇的后方,桀桀的笑声让人发毛。 “谭师妹、柳师妹,你们以为能跑得了吗?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如学学封师弟,将修为和法宝都交给我,稍后师兄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嗯…啊哈哈…”说完,文不谦将四柄梼杌十字刃打了出去,两把攻向他身后方的紫电雷虎,两把攻向柳夕笙和谭静薇。 谭静薇没有料到文不谦修为提升如此之快,只是喘息之间,便经追了上来,百花伞脱手而出迎向攻来的梼杌十字刃,仅仅是一次防御,那梼杌之刃便将百花伞击飞了出去。 仍在飞行的柳夕笙一个侧身,躲开了梼杌十字刃的攻击,攻击落空的梼杌十字刃调转方向迎面攻向柳夕笙的面门,柳夕笙稳住身形,反手一掌摆在后背的剑鞘低端,“叮”的一声,太虚秋水剑飞出剑鞘,柳夕笙顺势握住剑柄,一个翻身劈向从下方飞过梼杌十字刃。 又是一声刺耳的声响,梼杌十字刃被太虚秋水剑劈飞出去,“谭师姐,文不谦已经入了魔道。吞噬了封师兄的二十年的修为,如今修为已远在我等之上,看来真是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了。不如我们一起联手与此魔头以命相搏,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百花伞回到谭静薇手中,伞冠已经出现细微裂纹,谭静薇心中大骇,她所执的这把百花伞虽然只有宝器的品阶,但是经过师尊以独特的手法淬炼,其坚硬程度不弱于灵器下品防御型法宝。却是没想到,百花伞仅是承受了文不谦那怪异的法宝一击,便遭受如此大的损伤。 被逼到这个份上,纵使谭静薇柔弱纤纤,现在亦是满腔的恨意,“柳师妹,不成功便成仁!”谭静薇言罢,取出百宝囊中仅剩的两瓶九花灵露,一瓶倒入了自己的口中,另一瓶则落到了柳夕笙面前。 九花灵露乃是采摘百花谷中独有的九种灵花,配以若干药材以独特的手法历经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的灵液,饮用者可以快速提升修为,持续半个时辰。常见的能够短期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都会有后遗症,甚至是修为境界都会跌落至少一个层次,但是九花灵露却不同,药效果后,服用者会脱力,对身体和境界却不会带来实质性的损伤。 “师妹,你这么做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奉劝你识时务,否则就别怪师兄辣手摧花了。”文不谦后背上两只手臂依旧在不停地驱使着梼杌十字刃攻击着紫电雷虎,文不谦自认是运筹帷幄,万事皆在掌控中,他太自信了,柳夕笙和谭静薇的作为在他眼里不过是猎物最后的垂死挣扎而已。 服下九花灵露的柳夕笙和谭静薇身上气势暴涨,灵气充斥在四肢百骸,她们的修为境界双双提升至洞玄境中期,此时两人如同最美丽的阿修罗,眼中却射出了凶横的光芒。 谭静薇的舞蹈依旧曼妙动人,她的周围粉红色的光芒越来越盛,脚下踏出了攻伐的舞步,拂袖弹指间,粉红色的光芒汇聚在一把伞的模样,随即打入百花伞中,百花伞一动,四周狂风呼啸,云气翻涌,三百六十六把百花伞结成了万花诛妖伞阵,伞阵变幻莫测,攻伐之势优胜往昔。 柳夕笙脚踏阴阳步,阵起八卦,气吐黑白,周身黄、白、金、紫符箓数不胜数,一口玄龟真言祭出,千道符箓随着玄龟灵体冲向文不谦,太虚秋水剑剑花层层叠起,令人眼花缭乱,她冷笑一喝,“文不谦,受死吧!” “米粒之珠敢与日月争光?”文不谦冷嘲,合掌于腹前,随着一声暴喝,双掌推出,“嗷…”一声震慑人心的吼声,上千把梼杌十字刃打向柳夕笙和谭静薇,一时间空中绚丽夺目比西垂的红日都要多彩。 忘川此时看得目瞪口呆,太虚观、百花谷和断刀门的法术令他啧啧称奇,终究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井底之蛙了。他想起了赛西施当初的鼓励,“出去看看也好,这个世界很大,纵使行遍千山万水也不及他的冰山一角。”他是越来越喜欢上了修行者的世界。 谭静薇的万花诛妖伞阵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她看了看手中已经破裂的百花伞,不禁生出了绝望,郎朗乾坤,恶人逍遥,难道老天就如此不开眼吗?白师弟,非是师姐不愿替你报仇,只是这世道魔长道消啊! “柳师妹,我来拖住他,你赶紧逃吧!”谭静薇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尽自己所能拖住文不谦,让柳夕笙能够顺利逃出文不谦的魔爪。 百花伞摇摇晃晃地漂浮在空中,谭静薇身形移动至柳夕笙面前,百花伞被她驱策而出,一字长龙抵挡着梼杌十字刃的攻击。 “谭师姐,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柳夕笙原先与谭静薇并不是相识,结缘于此次凤南翼之行,原先她对性格柔柔弱弱的谭静薇性格并没有太多好感,直到这一战,她发现谭静薇虽然柔弱寡言,却身体里拥有着奇妙的力量,这股力量总是让性格孤僻的柳夕笙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起初她还想不明白这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 直到谭静薇护在她身前的那一刻,柳夕笙终于明白了,这是友情的力量。不需多言,只要你给予信任,她会将后背交予你,她会替你挡住一切危险。 柳夕笙绕开到谭静薇一侧,对着奔袭而来的文不谦又打出了数道符箓,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谭静薇忽然转身对她拍了一掌,这一掌并不重,柳夕笙被柔和的掌力推飞了出去,破败的百花伞护在她的身旁,随她一起飞向红日落下的地方。 “师姐…!”柳夕笙瞪大了眼睛,生命对于谭师姐难说就如此不重要吗?谭师姐,为何你会做出如此蠢笨的决定,我们相识也不过一月有余,你怎能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命呢! 柳夕笙眼中噙着泪水,她有些哽咽的看着那瘦弱的背影,“谭师姐,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她选择了离开,选择让谭静薇一人去面对文不谦,理智告诉她必须要活下去,否则对不起谭静薇的这份信任。 “谭师妹,你以为能护得了她吗?今天,你们都得死,都得死!”文不谦狞笑着,梼杌十字刃犹如狂风骤雨。 谭静薇露出了动人的微笑,她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即便是知道下一刻将要凋零,她也要向世间绽放出最美丽的瞬间,她微微吟唱着:“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明月人倚楼。” 她合上了双眼,像是飞蛾扑火般扑向了文不谦,“师尊,恕徒儿不孝,来世再报道您的养育之恩。” 过了半晌,谭静薇依然没有感受到疼痛,“我是死了吗?白师弟,你在哪里?白师弟!”她以为自己已经死去,倏地感觉到有一只手臂搂住了她的纤纤细腰,她耳侧听到了蓬勃有力的心跳声,一股温暖的气息飘到耳侧,有些酥麻、有些瘙痒。 都说人死了后,三魂七魄离体,进入幽冷的地府轮回,为什么会如此温暖呢?谭静薇脸上露出了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死,那么搂着她的一定是文不谦那个魔头,她睁开了双眼,调动全身的真气对着那宽阔的胸膛打出了一掌。 “噗…”吐血的声音传进谭静薇的耳朵里,她抬头一看,自己竟然在一个陌生的少年怀里,脸上不禁露出了半抹羞红。 “这位师姐切莫误会,在下并无恶意。”忘川揉了揉肉胸口,哭笑不得,心想着这位师姐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打人呢。 “你是谁?”谭静薇想到刚才的莽撞之举,耳根红的发烫,双眼一片空白,竟有些睁不开。 “师姐,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忘川抱着谭静薇直接飞向远处的一座山丘上,随后转身又飞到空中与文不谦展开了较量。 谭晶薇斜躺在山丘上,初离开忘川的怀抱,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脑海中出现了他的侧颜,更是云霞遮住了羞羞的脸颊,她仰头看着那名陌生的少年,心中却是不再慌张,似乎有那位少侠在,一切皆会云淡风轻。 文不谦看了看远方,柳夕笙已经消失无踪影,心中骤然怒火横生,他盯着坏了自己好事的忘川,恶狠狠地说:“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坏本大爷的好事,报上你的名来。” “山野小民,不值一提。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位小师兄,还请高抬贵手放谭师姐一马。” 文不谦上下打量了一下忘川,随后哈哈大笑,“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谈条件?” “在下不过是区区凡人而已。”忘川出言讥讽,“不过,兴许是在下孤陋寡闻,文不谦,你这模样算是什么东西?” “小子,就凭你真悟境的修为也敢辱我?”文不谦见忘川出言不逊,出手便要攻击忘川,却是没有想到忘川先于一步,直接打出了一式星宿问路,顿时文不谦周围出现无道光芒,一座五方星宿阵赫然立于脚下。 “真悟境虽然不怎么样,但困住你还是轻而易举的。你这贼肆还是先打过紫电雷虎,再来跟我比比拳脚吧。” “你…给我等着!”文不谦勃然大怒,紫电雷虎已经飞至他的身前,梼杌十字刃却是每每打出,五方星宿阵便闪过一道精光将其阻隔在法阵之内,气得文不谦要牙痒痒。 文不谦被困在法阵中梼杌十字刃打不出去,但是紫电雷虎的爪子却是能拍进来,一时间文不谦只能抵抗紫电雷虎的攻击。不过文不谦却是也够凶猛,四肢手臂同时招架紫电雷虎的攻击,堪堪打成了一个平手。 在一旁护持法阵的忘川眉头一皱,“这家伙还真有两下子,那就再给你添点堵!”剑指一挥洞虚剑飞出,空中出现一个剑阵,“唰唰唰”剑阵对着文不谦轰去。 “你个狗杂种,狗贱种,敢跟我玩阴的是吧。我不信你这法阵能够一直维持下去,等法阵破后看我不抽你的皮煎你的骨!”文不谦忍不住爆了粗口,洞虚剑阵的突然袭击给文不谦制造了不小的麻烦,纵使有四肢手臂,此刻也显得招架无力,一不留神紫电雷虎在他的身上又带走了一大块血肉,他被击飞撞在法阵上,法阵立马回击,被剑刃砍了得鲜血直流,眼看成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狗杂种”虽是忘川最初的名字,也是他爹娘给起的名字,可是这个名字也不是谁都能叫得,文不谦的侮辱一言犹如利刃刺在心头,忘川嬉笑的脸一冷,“还有力气污言秽语,看来脾气不小啊,那么我就给你添一把火,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怒意勃发的忘川眉心又一次出现了那奇怪的辉纹,一股炙热的气息从他的身体中传出,纯阳真诀在体内快速的运转,元府中真气激荡,火山爆发,一道道赤红的气流冲出元府,进入四肢百骸中,他的身体燃起了熊熊火光,体内好似岩浆滚滚,只听一声怒喝,他的双掌打出,五方星宿法阵顿时燃起了炽热的火焰,气浪席卷整个天空,西方的云霞顿时黯然失色。 紫电雷虎承受不住火焰的热力,停止了对文不谦的攻击,选择了后退,它扭头看向忘川的眼神露出了怪异之色。 “你这个狗杂种,啊…”文不谦在烈火中发出痛苦的叫声,他取出了化水珠,一道道真气打入其中,化水珠顿时发出碧绿色的光芒,一股水流从化水珠中涌出将文不谦护在其中,痛苦的呻吟声这才消失。 “化水珠!”忘川见到化水珠后,一个跃身飞向文不谦,洞虚剑直接砍向文不谦的手臂,“啊”的一声,握住化水珠的手被忘川砍了下来,化水珠坠向下方。忘川身法一转俯冲向化水珠,握住化水珠的那一刻,忘川只觉得眉心传来一阵灼烧的疼痛,随后发现化水珠消失在了自己的手中。 稳住身形后,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确信自己抓住了化水珠,可是为什么却不见了呢?他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文不谦已经冲出了五方星宿法阵,正如同一头野兽朝他攻来,而他那只被砍掉的手又重新长了出来。 第121章 紫电雷虎 冲出五方星宿法阵,文不谦像是一头从深渊而来的嗜血猛兽,他的半边身子被火焰烧得露出了森森白骨,燃烧的油脂不时滑落,模样极为恐怖。 “你这个该死的杂种!”文不谦恨之入骨,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修为境界不高却是个愣头青。 若非这愣头青坏其好事,他早已吞噬了柳夕笙和谭静薇的元府,转身对付紫电雷虎不在话下。更为可气的是,他不知道这愣头青施展了什么邪术,火焰犹如跗骨之蛆只要沾上,便无法灭掉,钻心之痛难以忍受,仓惶中掏出了化水珠,虽是灭了邪火,化水珠却也被抢了去。 原先与绍南商定的计策是夺了紫灵晶,将柳夕笙、谭静薇、封笑儒和白云鹤四人吞噬掉,现在绍南迟迟未归,看来也遭了毒手,数个月的谋划化为泡影,文不谦气得暴跳如雷。 梼杌十字刃化作一股浓稠的液体进入文不谦的肉身,他那半边露出白骨的身躯渐渐丰润起来,在夕阳的余晖照耀下,发出金属的光泽,胸口一头狰狞的梼杌兽,空洞的眼框里发出幽幽的邪光。 文不谦兵解梼杌十字刃,释放出了元府中全部的真气,短期内力量获得了大幅度的提升,他此刻既为人,亦为兵器,这是断刀门中不为外传的法术《兵解轮回》,以兵解之力加持全身,与敌人进行最后的殊死一搏。正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施展兵解轮回术,纵使不会身消玉陨,也会掘了道基,从此与修道无缘。 忘川虽是不了解断刀门的兵解轮回术,但是从文不谦全身释放出的暴虐之气和身体发生的异样变化,亦能感受到其中的危险。忘川不再是初入修行的白丁,经过了这么多的生死较量,又得以名师指点,不仅修为一日千里,而且对于危险的感知也非常灵敏。 只见他脚踏日月,洞虚剑胸前一横,步走龙蛇,捻指剑诀振振,“抱剑出鞘阴阳触,玉龙抬头风云吼。龙吟绕步随身依,碧波浪中神针奇。”剑挑苍穹,虎啸龙吟,忘川手执擎天巨剑,冲天而起,直劈向文不谦。 凤南翼的上空倏然凝滞,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气四处奔袭,一片片苍云被绞成飞烟,一道至刚至阳的剑影从天而落,剑影延伸至西方天际,那些落日余晖中的云彩随着剑浪的席卷向两侧移动,仿佛这一剑玉龙神针直接劈开了那片令人流连忘返的烟霞。 谭静薇惊诧之余,心间升起了一丝喜悦,她看到了生的希望。忘川施展出的玉龙神针神乎其技,恍惚间,谭静薇觉得即便是紫电雷虎也无招架之力。她睁大那双灵动的眼睛盯着空中,暗暗替忘川打气,一定要杀了文不谦替白师弟和封师兄报仇雪恨。 与谭静薇的反应不同,紫电雷虎离开了玉龙神针的波及范围,一双虎眼扫了扫战场中的两人,虎脸上露出了似人非人的笑容,旋即抬起前肢猛地一跺,天空为之一颤,全身的紫色雷电开始暴躁地游走,它抬眼看向苍穹,一声咆哮。 天空再度暗了下来,风云际会,雷电交加,巨大的漩涡出现,紫电雷虎展翅一跃,飞入厚重的云层中,只见那漩涡剧烈的旋转着压了下来,犹如飓风一般进入了战场中。 文不谦双臂交叉格挡玉龙神针的惊天一击,巨大的法阵之力在空中升腾起一朵烟云,烟云中一道身影坠向地面,紧接着空谷之地传来久久不绝的轰鸣回响,周围的山丘上石块滑落,沙尘消散,石坑里文不谦再一次飞出,后背上的两只手臂突然变长,拳头轰向忘川。 洞虚剑影缭乱,只听见“叮叮叮”的金属撞击声,文不谦已经谨慎缠上了忘川,双方在空中展开了贴身搏斗。纯阳真气涛涛而出,忘川身体外出现了一个护体法罩,洞虚剑与他浑然一体,身随意动,剑随身行,一时间双方打得激烈万分,却又难分高下。 庞大的漩涡雷云已经压了下来,将这片战场覆盖,雷云中紫电雷虎的一声咆哮犹如晴天霹雳,随后雷云降下难以计数的神雷和电柱,忘川和文不谦已经被淹没在其中,谭静薇此时在无法捕捉到忘川的身影,眼里一片白光,耳朵里充闻着振聋发聩的雷鸣。 谭静薇慌乱了,以一敌二,他能赢吗? 紫电雷虎的万雷神罚引威能赫赫,凤南翼的上空顷刻间成了一座天雷牢笼,在牢笼中斗法的忘川和文不谦未能幸免于难,在一道道天雷的轰击中,显得愈发狼狈不堪。 唯有不同,文不谦似是感知不到疼痛的行尸走肉,凶横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忘川的身上,浓浓的杀戮之意尽显。反观忘川身法仍然不停地变幻,躲避道道神雷的轰击,与此同时洞虚剑伺机而动,不时在文不谦身上留下一道剑痕。 无奈于神雷的数量太多,整个牢笼里近乎密不透风,即便忘川已经将身法提升至最佳的状态,依然不时会被神雷击中,每每击中后他身体外的护体法罩便会随之一颤,法罩所发出的光芒也会削减一分,而他的身体也会因为雷电而麻痹数个喘息,文不谦便会趁此机会对忘川发出猛烈的攻势。 如此持续了约摸半个时辰,神雷攻势不减反而愈演愈烈,忘川的修为终归是低于文不谦,此刻已是狼狈至极。护体法罩随着文不谦的一拳轰击而彻底崩碎,他身子倒飞了出去,鲜血从口中喷出。 “再缠斗下去,只怕性命不保。这神雷的威力实在太过凶狠,文不谦又不知使用了什么道法,虽然气势已颓,但是还不足以致命。看来只有使出纯阳追月方可破了他的道法,可是以我现在的修为和对纯阳剑诀的领悟还不足以驾驭纯阳追月这一剑,若是强行催动只怕…”忘川脑中快速闪过一些对敌的念头,犹豫了一会儿,立马有了决定,“生死是小,信义为大。若连降妖除魔的勇气都没有,又何必修道。” 倒飞的忘川心意一动,再次立于虚空,他放下了所有的顾忌,全力催动纯阳真诀,元府之门大开,磅礴而炙热的真气涌向他的奇经八脉、四肢百骸,更为炙热刺眼的护体法罩立马出现在体外。 他的元府中,狂风造作,山呼海啸,炙热的岩浆融化了元府中那无边无际的冰原,弹指间,元府中取而代之的是巨浪滔天的汪洋大海,大海上方的星空发出耀眼的光芒,星云攒动,太阳星光芒四射,原本炫丽多彩的星云银带被彻底染成了红色。 体外,神雷刚刚逼近忘川,护体法罩上便打出一道剑影,直接将神雷击碎。心无杂念的忘川此时已经进入了一种无我的玄妙之境,他的神识不知觉的又回到了那片白茫茫的识海中,那一颗金光灿灿的元识神丹融化成泾渭分明的两团金色与银色液体。只见这两团液体凝聚成两列对阵在前、手中执剑的金银武士。 随着识海中一声呼和,金银武士舞着纯阳剑法,剑招变幻莫测,一招一式蕴含着无限的威力,突然金色武士和银色武士腾空而起,双方挥剑使出了最强一击。 识海中骤然出现夺目的光芒,金色武士和银色武士相撞在一起,龙啸九天,一条五爪金龙飞向识海上空,翱翔九天。紧接着,光芒消散后,两列武士再次融化成两团液体,异变再生,金色的液体倏然一分为三,金色、红色和绿色的液体渐渐凝结成三颗神丹。 在浑然不觉中,忘川的元识神丹已经突破二阶大圆满境,银色的液体涌向本神丹、识神丹和元神丹,渐渐的与三颗神丹融为一体,在神丹表面留下了银光烁烁的纹路。若是有人发现他识海中的变化,估计要惊得掉了下巴。寻常人突破元识神丹二阶大圆满镜,只能凝结出本神丹和识神丹,在两枚神丹修炼至五阶大圆满境,方能凝结出第三枚神丹元神丹,而忘川却是不同,在元识神丹二阶大圆满境界突破后,竟可一次性凝结出三枚神丹,堪称妖孽之人,问当今修行界,还无能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心中无我则意动神行,静若虚妄则剑意纵横。剑中有我则从心所欲,气归四海则神剑自成。”忘川恍然间走出了无我之境,他悟到了。只有秉持本心,无所欲求,方能从心所欲。纵使遇到天大的事,亦要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剑非死物,亦非杀人的利器,只有做到收方自如,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洞虚剑立于身前,脚踏纯阳,忘川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他双手结出了复杂的指印,空灵而威严声音由口中飘出,“风舞梨花迎面起,纯阳追月云中絮。神龙隐现单边绕,风吹梨花花根亦牢。” 口诀念罢,洞虚剑剑身金光绚烂,忘川伸手握洞虚剑飞身跃起斩向扑过来的文不谦。椭圆形的护体法罩形状变幻成了一朵盛开的莲花,而忘川恰似不染尘埃的荷碧立于雷牢中,任凭风吹雨打,他自逍遥独立。 洞虚剑斩下,凌厉的剑气化作朵朵梨花漫天飞舞,梨花所过之处,神雷电柱纷纷化为云烟,忘川前方数仗之内,梨花如同浪涛涌向文不谦。文不谦一声厉呵,全身红光大涨,四只拳头不停地轰击着迎面而来的梨花。一拳轰出,梨花飘散,再一拳轰出,文不谦便向前更进一步。 忘川剑舞白鹤,亮翅高山流水,洞虚剑上爆发出更浩瀚的纯阳剑气,漫天的梨花快速的聚拢成一把数仗长的梨花剑。梨花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文不谦的胸膛,文不谦双拳交叉于胸前,后背的双臂不停地轰击着梨花剑,梨花剑在文不谦的攻击下,剑身一寸寸梨花被轰散开,然而并未飘零消散,而是朝着文不谦的身躯聚拢。 约摸片刻,在文不谦猛烈的攻击下,梨花剑形不再,那些梨花却是贴在文不谦的身上,若非是亲眼见证了忘川和文不谦的都发过程,或许她此时看到这幅场景,还以为那是一株梨花树,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文不谦依然在逼近,忘川此时身动,整个人化作一道长虹。文不谦一拳迎向洞虚剑,背后的双臂突然变长对着忘川的双肩抓去。忘川见机洞虚剑上挑,他的身子随着洞虚剑冲向天际,在空中留下一道美丽的弧度。紧贴在文不谦身上的梨花这时犹如一阵龙卷风尾随在忘川的身后,直接冲破牢笼的枷锁,进入那片雷云之中。 雷云中雷声阵阵,电蛇四处游走,忽然一声龙啸九天,一道金光划破天际,只见一条金龙撕开了厚密的云层从天而降,数以千计的电蛇瞬间隐入雷云之中,金龙一记神龙摆尾将雷云中探出头的紫电雷虎击飞,仰头一声龙啸,随后直接冲向文不谦。 文不谦狰狞的脸露出了惊惧之色,四臂挥舞,而金龙确实蔑视的吐出一道龙息,躲开了文不谦的攻击,龙身将文不谦的身子缠在其中,巨大的力道勒得文不谦狰狞的脸红得发紫,那些如蚯蚓般的经脉气血不通,只听到一声声“啵”的声响,血雾升起,金龙的爪子牢牢扣住文不谦的四臂,一经撕扯,文不谦的四臂被硬生生的扯了下来,鲜血从伤口喷射而出。 “啊!”痛苦的呻吟响彻了整个凤南翼的上空,文不谦已是强弩之末,他的双眼爆起,恶狠狠地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愤怒已经让他失去理智,他已经忘记生为人尚且不敌,死后的魂魄又岂能翻得聊天。 文不谦身上的金属光泽退却,细细的液体从他的脖子上飘出,凝成了一只梼杌兽,作为上古四大凶兽之一,梼杌兽对着金龙愤怒的咆哮,然而金龙却是一爪将其拍得烟消云散。 “你要做鬼,那我成全你!”金龙张口吐出人眼,紧接着金龙放开了文不谦,腾空飞起随后又再度俯冲而来,一颗人头飞起,金龙抬头露出了忘川的身影,他手中的洞虚剑上沾染着鲜血,随着身体的抖动而快速的滑落,忘川脸色略显苍白,似乎有些脱力。 他纵身一跃,一声龙吟,金龙冲向雷云。 谭静薇看得目瞪口呆,文不谦就这么死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兵解之后的文不谦修为已经达到洞玄境后期大圆满的境界,这位师兄只凭真悟中期的修为便将他斩于剑下。天哪,天下有如此厉害的剑招的吗?!这为师兄究竟是何人,他的师门难道是那些隐匿避世的古老仙门? 谭静薇对忘川的身份愈发感兴趣,她甚至有股冲动,想要飞到他的身前问一个清楚。可是转念一想,别人不顾生死出手相助,自己这样做那太过冒失和无礼了,不如一会儿等他回来,侧面打听一下。谭静薇按下内心的冲动,然而她似乎忘记了还有一只紫电雷虎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你还要与我上演一场龙虎斗吗?”龙抬头,金龙口吐人言,犀利的目光扫向雷云中的紫电雷虎。 紫电雷虎走出了雷云露出全副身躯,它戏谑地看着金龙说:“小子,你倒是很自信啊!你斩杀了那个强行将修为提升至妖丹境(洞玄境)的家伙,在本尊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你以为凭你现在的实力能打得过本尊?” 说着,紫电雷虎释放出无边的威压,金龙不惧,冷声道:“你可以试试!” 紫电雷虎哈哈大笑,“不畏生死,不错,算是没有给你的祖辈丢人。小子你也不用如此紧张,本尊若真要杀你,你还能有命活到现在?你刚刚突破至妖丹境…”紫电雷虎顿了顿,又说道:“恩…按照你们人族的修士说,你的修为初突破至洞玄境初期,连跃两个境界,根基还不稳固。若是本尊没有猜错的话,你刚刚那一剑也是强行施展出来的,现在身体不好受吧?”紫电雷虎盯着金龙中忘川颤抖的手,戏谑的目光像是一巴掌扇在忘川的脸上。 忘川顿时有些脸红,心中暗道,这只紫电雷虎的修为绝非妖丹境如此简单,之前与文不谦、封笑儒等人交战,完全是在戏耍他们罢了。自己现在的状态,与紫电雷虎周旋片刻倒是不难,但若要是斩杀了它那可谓是痴人说梦了。想到紫电雷虎对自己并无恶意,暗暗松了口气。 “前辈,此前晚辈答应蚌精族要替她们寻回化水珠,一路追随这些人,迫不得已才闯入凤南翼。”金光一闪,金龙身形化作一朵朵梨花飘落,忘川恭敬地行礼,“晚辈见那人实在歹毒,这才出手,如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前辈见谅。” “你们这些人类修士总是言口不一,着实虚伪。小子,本尊告诉你,我大妖一族生来与天斗、与地斗,是何等的恣意坦荡。重信义、守承诺本无可厚非,但是你不可学了人类修士那些臭毛病。”紫电雷虎如同一个长辈,语重心长的教育忘川,对于人类修士却是颇有微词。 “晚辈受教。前辈既然对在下没有恶意,为何此前还引出神雷?” “哼!若是你连本尊的万雷神罚引都无法抵抗,本尊还留你何用?”紫电雷虎冷哼了一声,不过言辞却是和善,显然对忘川还是比较满意的。 忘川额头渗出一层细汗,一念之间,生死一线。他虽对紫电雷虎的行为有着诸般好奇,但是他实在不想再多留片刻,万一哪句话惹恼了紫电雷虎,性命堪忧啊!“前辈,不知晚辈可否离去?” “放你离去倒是没问题,不过你闯入本尊的领地,又盗取了两枚紫灵晶,是否该给本尊一个交待?不问自取是为窃,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吧?” 忘川心中咯噔一下,立即解释道:“前辈,那两枚紫灵晶并非在下盗取,而是…” “行了,本尊也不与你为难,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前辈请说,只要不违背本心,不是违法乱纪之事,晚辈纵万死…”忘川话还未说完便被紫电雷虎打断了,它没好气地数落道:“你小子如此轻视自己的性命,简直找打!” 说到这儿,紫电雷虎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忘川却是不敢出言打扰,过了半晌紫电雷虎回过神来,“罢了,一切自有定数。小子,本尊的条件是,待你找回自己的真正身份后,再来这里与本尊见一面。” 真正身份?忘川听得一头雾水。当初焱蝘星离称他为王时,忘川心中便有此疑问,只是他将这份疑问埋在了心里并没有太多去想。来到凤凰山脉中,遇到蚌精族,当易妙茹告知自己是天选之人时,他觉得这一切太过荒诞。而今紫电雷虎暗示自己还有新的身份,这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老话说,三人成虎。由不得忘川不信,星离、易妙茹和紫电雷虎都在暗示,忘川也开始动摇了,难道真的有别的身份?紫电雷虎有此一说,肯定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如问问它,解开心中的疑团。 忘川开口问道:“前辈,晚辈不过是一个乡野小子,除此还有什么身份?” “天机不可泄露,日后你自然会找到自己的真正身份。”紫电雷虎不愿再多谈忘川的身份,于是岔开话题说道:“本尊累了,你走吧。” 忘川见紫电雷虎不愿开口,只好行礼告辞,朝着谭静薇飞去。 雷云消散,夕阳西斜,紫电雷虎看着忘川的背影,“蚌精族那些老不死的竟敢算计他,是该敲打敲打了…算了,若是他连这点算计都无法避过,日后又如何能…”紫电雷虎闪着双翅,飞入了深山密林中。 “多谢师兄出手相助,救命之恩,静薇日后定当报答。”谭静薇虽然受伤不轻,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行动已无碍。 “举手之劳,谭师姐不必挂在心上。”忘川掏出了一枚紫灵晶递给谭静薇,说道:“那位白师弟遭了绍南的毒手,不过在下已经替他报了仇,白师弟临死时交给我两枚紫灵晶,在下完成了他的嘱托,你我各一枚。” “师兄,这怎么可以。静薇能够活着已是万幸,岂敢再贪墨紫灵晶。”谭静薇虽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从忘川口中得知白云鹤的死讯,还是免不了伤心落寞。 忘川将紫灵晶塞到谭静薇手中,笑了笑说:“师姐若不介意的话,就叫我忘川吧。” 谭静薇微微点点头,“忘川师兄,不知接下来会去往何处,静薇可否同行?” “在下还要赶往凤霞水域完成一件承诺之事…”忘川见谭静薇有些失望,心想谭师姐受了重伤,若是丢下她独自面对凤凰山脉中的妖邪,却非君子所为,于是又开口说道:“谭师姐若是不介意,可与我同行。待出了凤凰山脉后,再作打算。” “真的吗?那太好了!”谭静薇喜出望外,一把拉住忘川的手说。 “嗯…”忘川低头了看了看握住自己的那双青葱玉手,谭静薇察觉不对,立马收回了手,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手指。 …… 两人行向凤霞水域。 第122章 重回凤霞水域 相伴随行,忘川与谭静薇两人逐渐熟稔。 谭静薇不愧是修行大派的弟子,对于修行悟道有着独特的见解,在此交流中忘川获益颇多。这倒不能说明云霄子没有认真的传道受业,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同样一门神通,不同的人修炼,达到的成就是不同的;同样的机缘体悟天道,不同人的因资质根骨不同、性格不同等,所成就的道亦是不同的。 云霄子可以领忘川进道法之门,却不能传授他成道成真之法,一切皆需忘川自行修炼、体会、思量与总结,从而蜕变走属于他自己的路,成就他自己的道。谭静薇对于修道的见解,无疑起到了旁征博引的作用,他不会东施效颦,用谭静薇的方式修自己的道,而是以此经验来类比自己经历的每一个阶段。谭静薇毕竟出身百花谷,每日接受其师尊的言传身教,对于修行知识的掌握并非忘川可以比。 好比龙渊大陆上的见闻志异,忘川不过是刚从漠烟镇上走出来的无名之辈,对修行界林林总总大小数百门派一无所知,更别谈这些门派下的成名绝技,处世之道、行事之风,以及那常被修行人士挂在嘴边的正魔之分。云霄子不会与他说这些事,用云霄子的话来说,“他人之见犹为自我,舶来之物不足以自全。万般法度立于苍天之下,非天生,非地养,皆由生灵自夺。” 云霄子的谆谆教诲忘川自是铭记于心。谭静薇深受重伤,经过调息后虽行动无碍,却也过于缓慢,不过听着谭静薇讲述龙渊大陆上的见闻,忘川倒也不觉得乏味。 从谭静薇的口中,忘川对于龙渊大陆上的修行宗派的势力分布、十绝凶煞地、海外仙山洞府等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让他十分惊讶,原来大行皇帝陈国主在龙渊大陆上设立了荒火营,代天子令巡天监职责,治理修行界以维护龙渊大陆安定。 陈国与修行各派皆有约定,各门派弟子有服兵役之责,每隔十年,修行门派将会派出门下弟子参加荒火营的选拔,入选者将经过秘密训练后,派往龙渊大陆各处,他们或隐匿身份探查情报,或披甲巡查治安。 随着陈国国力的日益强盛,在龙渊大陆之外的邻国这三十年来陆陆续续派人前来,美其名曰卫道除魔之责,邦交国亦当执耳。而他们企图即便是大陈国坊间那些喜欢插科打诨的混混亦看得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蛮夷之邦无非是想偷师我大陈帝国无上玄妙之法罢了。” 坊间混混都能看得出来的事,陈国主又岂会不明。陈国作为礼仪之邦,万国来朝之主,又岂会在意这些邦交国的夹获算计之心。陈国能够屹立在东方之林,所倚仗的并非是一个荒火营的力量,殊不知龙渊大陆上有多少能人异士、仙门山宗,这股可力量非是那些小国可以比拟。更何况这天下人万万之数,能够修道者何其少焉,军事、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的积累与发展才是陈国主的倚仗。 陈国主雄霸龙渊,他的胸怀和自信非常人所能揣度。即便那些邦交国有青年才俊偷师一二,他亦有手段收为己用,不能降服者杀了便是。近十年来,妖界与陈国日益交好,妖族的年轻一辈亦进入了荒火营中。 陈国有教无类的包容,亦使得大陈的百姓对于街道巷内出现的奇装异服打扮的人士和长相奇特的妖族见怪不怪。 …… 一路上,谭静薇滔滔不绝的为忘川讲述着龙渊大陆的见闻,而忘川倒像是呱呱坠地的婴儿对眼睛外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忘川师兄虽说修为境界还不如我,可是功法品阶却很高,若说没有名师指点,打死我都不会相信,可是忘川师兄却又怎似一窍不通的小白呢?”谭静薇心中暗道,她不知道忘川施展的功法是何路数,可是能斩杀文不谦,并且让紫电雷虎忌惮,以她在百花谷这么多年的修行和见识,还是能看出忘川的纯阳真诀不简单。 路上每每打听忘川的身份时,忘川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圆滑巧妙的避开,对于师门半字不提。为免惹得忘川生恼,谭静薇只好作罢,“也许忘川师兄真就是惊天鬼才,在机缘巧合下入了修行吧。也许,忘川师兄只是觉得路途枯燥乏味,又不想我们相处尴尬,所以才会问这些简单的问题吧。” 数日后,忘川与谭静薇一行再次回到了凤霞水域。 “谭师姐,在下答应过蚌精族的族长,要替她们寻回化水珠。如今化水珠虽说是寻回,不过认我为主,一路上我想尽了办法,却始终无计可施。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前去给一个交待,师姐若是有事不妨先行离去,”忘川看着平静的水面有些无奈,这化水珠不知是何缘故,进入体内后就如同血润肉生一般浑然一体,此前满口应下这事,如今不知该如何向易妙茹交待。 “忘川师兄,妖族一向奸诈凶残,灵宝有灵性,自行择主。化水珠已经认你为主,若非它自愿,根本无法接触契约。你此番再去蚌精族,岂不白白送死。不如随我一起离开凤霞水域吧。” 妖族一直以狡猾凶残著称,蚌精族看似是一群柔弱的女妖,可谁能想到她们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忘川。谭静薇不免为忘川的安全担心,她不觉得蚌精族能安什么好心,族中至宝遗弃,她们不派族内高手却反倒差使忘川这样一个修为不高的人类修士。 难道蚌精族就不担心忘川师兄会将化水珠据为己有吗?再者他们又是如何确信忘川一定能敌得过这凤凰山脉中的群妖,安然无恙的将化水珠带回呢?这一切实在无法说通,忘川当然不会与谭静薇讲易妙茹口中的“天谕之人”,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荒诞之言罢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既然应承了这事,不论发生何等变故也理应向蚌精族有个交待。谭师姐,无须再劝,我心意已决。”忘川摆了摆手。 “静薇知道师兄乃是重情义守信用之人,师兄不顾个人安危先是与鲲鲸一战,后又血战文不谦,师兄早已完成了对蚌精族的承诺。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化水珠会突发异变,师兄又何必如此固执呢!”谭静薇坚持劝道。 “谭师姐,未能将化水珠亲手交到蚌精族手中,又怎算完成承诺呢?”忘川叹了一口气,“没错,虽然在下没有预料到化水珠会出现异变,但是它切切实实的就在我体内,化水珠关乎蚌精族生死,这一趟我必须去。或许,易族长有办法取出化水珠也说不定呢。” “好,既然师兄执意要去,那么静薇便陪师兄走一趟。”谭静薇说。 “谭师姐,这是在下与蚌精族的事,你又何必卷进来呢!” “忘川师兄不必再说,师兄可不顾生死救静薇于危难,静薇陪师兄走一遭又有何不可?” “谭师姐,你…好吧,既然师姐执意同行,在下若再阻拦那便真的不识趣,拂了师姐的情!” 凤霞水域深处。 当忘川进入水中的一刹那,化水珠便释放出了一股股淡淡的清凉,那些水流自动的分道而行,这令他有些所料未及。不过转念一想便释然了,化水珠乃是蚌精族的至宝,天然对水行有着操控力。 有了化水珠的护持,谭静薇和忘川二人在水域下畅通无阻,游行速度提升数倍不止。不消片刻的时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蚌精族的栖息地。 蚌精族一如往昔般恬静,不少族内年轻子弟在水中傲游,时而与鱼儿水下共舞,时而坐在礁石上倾情歌唱,时而采摘些奇花异国放入花篮…这里的女子生得太过美丽动人,就连谭静薇这样不染尘埃的娇女都为之倾倒。 栖息地深处那座明玉神宫依旧光彩夺目,远远望去,有三道美丽的倩影走来,正是逸雯、暮烟和华碧三姐妹。 “华碧、暮烟、逸雯见过公子。”华碧领着逸雯和暮烟两姐妹巧笑俨然的对着忘川行了一礼,随后目光转向谭静薇,微微点点头。 “见过三位姑娘。”忘川抱拳回了一礼,问道:“三位姑娘可是算准了今日在下会前来?” 华碧嫣然一笑,打趣道:“公子怎还对我们如此不放心,难不成我和两位妹妹能够吃了公子不成?公子难道忘了,我们蚌精一族最为擅长的便是推衍之术,推衍公子归来的日子自然是不在话下。” “让三位姑娘见笑了。贵族的推衍神通在下着实是佩服,不知易族长可在明玉神宫?”忘川尴尬的笑了笑,说实话他对蚌精族并不是完全信任,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好像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着往前走。 “族长早就算准了公子此刻回到,早已差人备下了酒宴为公子接风洗尘。”华碧微微一笑,侧身作请,忘川和谭静薇随着华碧三姐妹朝着明玉神宫走去。 “公子,此次回来想必是将化水珠带了回来吧?”暮烟开口问道。 “嗯,化水珠倒是带了回来,不过…”忘川欲言又止,不知蚌精族知道化水珠已经融入他的身体中会作何感想。 “太好了,公子真是我族的大恩人,暮烟多谢公子。”暮烟激动地抱住了忘川的胳膊,严重露出了明亮的星星,喜悦之情自然不必赘述。 暮烟突如其来的亲昵,忘川有些木然,华碧聪慧过人,拉开暮烟后笑着说:“听公子之言,可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忘川点点头,却是反问道:“的确遇到了一些变故,华碧姑娘可曾推衍出?” “公子抬举华碧了,推演神通是我族的绝学,并非任何人都可以修炼。华碧蒙族长恩赐,学了一两小术,初入门庭测卦算字、占卜吉凶尚且有些吃力,更不用说窥探天道之机了。在我们族内,唯有族长将推衍神通修炼至大圆满之境。”华碧说。 “原来如此,姑娘天资聪慧,能够修炼推演神通,想来在族中颇具地位。”忘川点点头说。 “公子谬赞了,华碧愧不敢当。” “公子,刚才所说的变故可是…?”一旁安静的逸雯忽然开口问道。 “哎,一言难尽,等见了易族长再说吧。” …… 很快,忘川等人进入了明玉神宫。此时明玉神宫中一群美丽的女子载歌载舞,大殿设有丰盛的酒席,瓜果琼浆、佳肴美食,那可是一个想起扑鼻,与蚌精族女子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之气相得益彰,令人有些陶醉,酒桌旁侍女玉立,手捧着白玉酒壶。忘川这一个多月来在凤凰山脉中饿了猎些野兽、采撷不知名的果子充饥,渴了饮些清水,日子过得叫一个清苦。 而今闻着扑鼻而来的香气,看着满桌的佳肴,不禁连咽数口口水。喉间传出的微微之声,惹得身旁的华碧、逸雯和暮烟三人掩嘴偷笑,忘川落得尴尬无比。 “贵客登门,本宫有失远迎!”易妙茹迎了上来,打量了一眼谭静薇。 “易宫主客气了,晚辈未经宫主允许,擅自做主将谭师姐带入宫中,还请宫主恕罪。”忘川回礼,饱含歉意地看着易妙茹,随后对谭静薇说:“谭师姐,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明玉神宫的主人,易宫主。” “见过易宫主。”谭静薇微微曲身行礼道。 “小兄弟的朋友便是本宫的朋友,无需拘礼。”易妙茹微微摆摆手,笑着说:“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年纪轻轻就拥有不俗的修为,小兄弟,你这位朋友若若是本宫没有猜错,应当出自名门吧。” “让前辈见笑了,晚辈资质驽钝,入百花谷修行十数年,却迟迟不窥门径,实在是惭愧。”谭静薇说。 易妙茹笑道:“虚怀若谷,不错不错,小兄弟快快随本宫入座。” 众人落座后,明玉神宫的侍女开始张罗起来,一盘盘珍馐传进大殿,不消片刻酒桌上已经上了数十道精致可口的菜肴,华碧、逸雯和暮烟却是支开了忘川身旁的侍女,侍奉在左右。 兴致所致,数杯琼浆下肚,忘川脸上泛起了红晕,而他的体内真气却是翻涌激荡,桌上的那些珍馐佳肴看似普通,却是蕴含不少灵气,一入腹中化作屡屡真气进入四肢百骸中,纯阳真诀不由自行运转。 表面上忘川与易妙茹等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私底下却更加犯难,蚌精族上下盼着忘川能够将化水珠带回,因而对忘川礼敬有加,今日易妙茹又用如此上好的琼浆佳肴招待,酒桌上对“化水珠”只字未提,可是目光却从未离开忘川。忘川岂能不知,蚌精族对他越好,他越是觉得有愧嘱托。 有道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忘川心想,与其等易妙茹开口询问,倒不如自己直接将事情说明,省得在易妙茹的灼灼目光中难受。 “易宫主,数日前晚辈受宫主所托…”忘川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长叹一口气说:“不曾想,这化水珠居然认晚辈为主,晚辈尝试与其解除关系,却是无果,实在是有负宫主所托。” “什么!化水珠竟然认了小兄弟为主,竟有此事!”易妙茹脸色一变,惊诧起身,又似乎察觉到不妥,于是莲步婀娜朝着忘川这厢走来,“小兄弟,此事可开不得玩笑。” “易宫主,晚辈句句属实,所言非虚。晚辈此次前来,一是为了给易宫主一个交待,二则是想问问易宫主可有法子将化水珠取出。”忘川说。 易妙茹微微屈身,白润如玉的手搭在忘川的手腕上,一道灵力灌入忘川的身体中,灵力探穴入府,丝丝灵力婉若游龙进入了忘川元府中那片苍茫的大海深处。大海深处,化水珠平静地悬在海水深处,这些海水便是忘川体内的真气凝聚所化,而珠子散发着的白光,涟漪圈圈蔓延开来,淬炼真气凝化而成的海水。 找到了化水珠的所在,易妙茹呵出一口气,紧张的神色得以舒缓,更多的灵力在他的催动下进入了忘川的元府中,灵力包裹着化水珠想要将其拖出深海,然而化水珠却纹丝不动。 易妙茹见此,灵力越来越多的灌输到忘川的体中,然而化水珠就像是与忘川连成一体。易妙茹神色阴晴不定,愈发的急躁,她掐指念道:“烟波浩渺沧澜阔,水化神气定江湖……化水珠,给本宫出来!” 忘川感觉元府内一阵翻江倒海,神识进入元府中,只见一只硕大的手摊入海中,握住了化水珠用力向往拉扯着,平静的海面上顿时狂风起,惊涛骇浪一波高过一波。 “小兄弟,本宫正施法将化水珠取出,你莫要抵抗,否则将功亏一篑。”易妙茹的声音出现在元府上空,忘川由此闻将神识退出了元府。然而,待他睁开眼睛时,发现易妙茹身体一颤,口中溢出了鲜血,原先搭在忘川腕上的垂了下来。 “易宫主,你没事吧?”忘川关切的问。 易妙茹微微摆手,稍显无力地说:“不妨事。没想到化水珠对本宫竟是有了敌意,害得本宫伤了神识。” “易宫主,那这…”忘川欲言又止,心中万分惭愧,化水珠没取出来不说,还伤了易妙茹,着实有愧。 华碧将易妙茹扶起,走向大殿正桌落座,疫苗路盘腿打坐,片刻后睁开了双眼,“小兄弟无需自责,天命有数。化水珠乃是天地至宝,自然是有灵性。我族能得化水珠守护数百年已是天赐之福,本宫理应知足才是。” “易宫主,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哎,化水珠与我族缘分已尽,本宫不该强留。”易妙茹叹了口气,顿了顿继续说道,“化水珠有灵性,自择明主。化水珠融入小兄弟体内,说明你与此灵物有缘。明珠不可蒙尘,小兄弟日后还需善用之。” 忘川起身到明玉神宫大殿中央,说道:“易宫主,此事全赖晚辈莽撞。若是贵族有个万一,晚辈便是千古罪人。易宫主,但凡有法子能与化水珠解除关系,晚辈纵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易妙茹犹豫了半晌,最终叹了一口气说,“事到如今,本宫也不瞒着小兄弟了……” 第123章 赤陵洞天 “事到如今,本宫亦不再隐瞒小兄弟。相传上古时期,女娲大神采五色神石补天,天地恢复平静后,女娲大神用剩余的五色神石炼制了水、火、雷、风、土五颗灵珠,又称五灵珠。五灵珠散落在大地中,有缘人得之可获得灵体,若是能懂得运用之法,还可以催动五灵珠获得无上的自然力。若是将五颗灵珠聚齐,不仅可以获得五行灵体,更是有机会证道成仙。”易妙茹犹豫了半晌,最终叹了一口气说。 “易宫主的意思是,化水珠便是水灵珠?”忘川问道。 “小兄弟果然是聪颖,一点就通。不错,只要小兄弟能够找到五颗灵珠,或许就有可能与水灵珠珠解除关系。”易妙茹说。 获悉解决之法,忘川心情轻松不少,他问道:“易宫主可知其余四颗灵珠的位置?” 易妙茹摇摇头说:“其余四颗灵珠的位置本宫无从得知。不过灵珠之间会有感应,小兄弟既然得到了水灵珠的认可,想必寻到其余四颗灵珠指日可待。” “失去水灵珠,易宫主接下来会作何打算?” “凤霞水域是待不下去了,本宫决定了,举族迁徙,直至找到合适的灵地。”易妙茹手中出现一枚贝壳,她递给忘川说道:“小兄弟,这枚千里音贝你带在身上。” …… 临走前忘川想起先前与鲲鲸的承诺,于是开口说道:“易宫主,鲲鲸生活在凤霞水域实属不易,若是有可能还望照拂一二。” “既然小兄弟开口了,好,本宫答应你,在我族未离开凤霞水域前,鲲鲸的日常用度本宫包了便是。” “易宫主大仁大义,晚辈替鲲鲸多谢宫主的慷慨相助。” 告别易妙茹,忘川和谭静薇出了凤霞水域,沿着原路返回。 “宫主,就这么放他们离去吗?水灵珠乃是我族至宝,拱手于人,我族该如何自处?难道真要举族迁徙吗?以宫主的修为对化水珠就没有半点办法吗?”明玉神宫中,华碧站在一旁,脸上露出隐忧之色。 “华碧,你是在质疑本宫的决定吗?”易妙茹神色一冷,周围寒意逼人,吓得华碧立马跪地求饶,易妙茹神色一缓,“起来吧,再有下次,本宫定不饶你。” “多谢宫主不杀之恩。” “华碧,你当真以为本宫想要将水灵珠拱手于人么?水灵珠乃是天地灵宝,岂是人力所能干预的。灵珠既已择主,即便外力将其取出,亦难以驱策其一二。如今忘川还未掌握使用灵珠的法门,待他知晓掌握灵珠无穷的力量后,欲望自是会推动他去寻找另外四颗灵珠,日后我族与他自会再见。” 易妙茹顿了顿,又说道:“凤霞水域不过是我族等待兴盛机遇的暂居之地,迟早是要离开的。华碧、逸雯、暮烟你们要记住,看人不能光看表面,忘川那小子有大机遇,不简单,你们日后要多与其交好,必要的时候要出手相助……” “好了,今日本宫累了,你们按照原计划行事,退了吧。”说完,易妙茹消失在明玉神宫大殿内,留下华碧、逸雯和暮烟三姐妹面面相觑了片刻,转身出了明玉神宫。 谭静薇和忘川两人在凤凰山脉中行有月余,最终是出了凤凰山脉。这一个月里忘川除了赶路便是打坐修炼,好在境界稳定在了洞玄境初期。想到闲云野鹤的云霄子一直不愿透露身份,忘川知道云霄子传授自己功法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于是,忘川并没有选择原先进入凤凰山脉的入口出去,而是相聚数十里的东侧一处山谷出了凤凰山脉,小灰依然还在沉睡,期间忘川和谭静薇百般逗弄都不曾睁开双眼,若非是尚有鼻息以及腹部的上下起伏,旁人还当真以为忘川怀里揣了一只死猴子呢。 “谭师姐,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我就在此分别吧。”忘川说。 “忘川师兄接下来去往何处,若是没有要事,不妨随静薇一同前往靖州。再过一个月便是中秋佳节,天下英雄、能人异士将会齐聚风雨楼,一同观潮论道,若是有幸得到高人指点,修为境界可谓一日千里。此等盛事若是错过,岂非憾事。”谭静薇说。 不知赛姐姐、灵儿和绿绮姑娘是否会前去呢?靖州本是忘川欲前往之地,听闻天下英雄齐聚观潮论道,忘川不由的心猿意马,想要立即与谭静薇一同前往。可是转念想到,云霄子前辈还在凤凰山山巅,赤陵洞天还未一探究竟,于是打消了念头。 “谭师姐,在下尚有俗事缠身,此行恐怕无法与师姐同往。待在下处理完俗事,定当尽力赶往风雨楼。”忘川说。 谭静薇不是扭捏之人,虽有不舍,却也痛快说道:“好,静薇在风雨楼恭候忘川师兄。” 二人分别之后,忘川御剑一路疾行,回到凤凰山巅之上。 此时山巅上,云气笼罩、彩霞盖顶,忘川来不及欣赏美景,四处寻找云霄子的踪影。 “前辈,前辈…”忘川将整个山巅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没有找到云霄子的身影,他知道云霄子前辈走了。心生落寞,忘川在云霄子此前打坐栖身的青石板一侧坐了下来,忽然他看到了石壁上有一行字,“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川儿,前途漫漫,善自珍重,勿念。” “前辈待我如己出,传授如此高深的功法,却不求回报。忘川纵粉身碎骨,也难报授业之恩。前辈您放心,忘川不会让您失望的。”云霄子的离开,忘川怅然若失,转念想来,只要自己努力修身,将来终有一日能够再见云霄子一面,忘川的心情骤然好了不少。 他抬眼看着青光幽幽的青石板,想到陵萱和赤晏那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忘川暗道:“前辈说洞玄境方能进赤陵洞天,如今我的修为已经到了洞玄境初期,不如进去看一看。上古仙族的陨落之地,恐怕放眼整个龙渊大陆亦不多见,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不能见到陵萱和赤晏神魂,或许早已魂归太虚了吧。” 忘川踏上青石板,顿时青光大盛,“赤陵洞天”四个鎏金大字浮现在空中,凤凰山山体震动,滚石落木,空中风云际会,苍龙入海,直至山体停止震动,忘川依然还处在青石板之上。 “前辈已经破除禁制,为何还进不去?莫非进入的方式不对?”忘川俯身在青石板青芒阵中寻找机关,突然青光一闪,忘川直觉眼前一黑,“啊…!”忘川如坠万丈深渊,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漆黑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触及不到岩壁,忘川招出洞虚剑,御剑诀念罢,洞虚剑失去了联系,犹如相通的血脉被切断,而忘川坠落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砰!”的一声,忘川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全身骨头都似散架一般,钻心的疼痛让他连连倒吸凉气,若非是急中生智,通过掌力的后推力,减缓了他坠落的速度,他此刻纵然不死,也要摔得骨折瘫废。 服下一颗三才神气丹,盘腿打坐片刻,疼痛感渐去,忘川已经能够适应这片黑暗的空间。环顾四周,是一片坚硬光滑的岩壁,棱角分明犹如刀削,岩壁越是往上走,岩壁表面越是湿润,冰冷的水株时而滴落,幽幽的青苔隐现,抬头望向坠落的地方,黑洞洞的管道永无止尽。 “没想到赤陵洞天竟是在凤凰山内部,难怪当年那些修士遍寻无果。将偌大一座大山内部掏空,真乃是天工斧作。”忘川看向通往伸出的那片漆黑之地,剑指上探出一朵黄色的火苗,微弱的光芒的照亮了脚下的路,手执着洞虚剑,小心翼翼的进入黑暗深处。 偌大的通道里,回响着忘川的脚步声,不知不觉在这片漫无尽头的通道里已经走了约摸着一个时辰,黑暗的尽头出现了点点亮光。“难道前方就是陵萱和赤晏的埋骨之地?!”长期处于黑暗中,一旦见到半点星光,人总是喜悦的,仿佛终于转到了希望的源头。 忘川催动身法,快速的朝着黑暗尽头的光亮跑去,不知跑出去多少步,忘川眼前出现一片白苍苍的光芒,紧随着光芒暗淡,汤谷之水浩浩汤汤,翼望山上,忘川正搂着拥有闭月羞花之貌,倾国倾城之容的女子,道不尽的美丽,数不尽的飒爽。 “造化弄人,晏哥,斗仙台比武在即,父王又察觉我们的事了,你说该如何是好呀?”陵萱愁苦戚戚,她依偎在忘川的怀里,眼中尽显哀伤。 “萱妹,为何一定要分个你死我活呢?朱雀和凤凰的恩怨,又岂是我们的血便能化解的。萱妹,随我走吧,管他什么氏族恩怨、四象圣位,我们一起去人间找一处不被打扰的地方。”忘川不假思索地说,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赤晏。 “人间?晏哥,这天上尚无容身之地,那人间又怎能逃过父王的法眼呢?”陵萱叹了一口气说道。 “萱妹,难道你不愿与我一起离开这纷争之地吗?我听族内长辈们说,人间虽然也有纷争,但生活在那里的人类更有人性。不像这天上诸神冷漠无情,除了利益,只有无情道。而且人间有数不尽的美食佳肴,胜景明地,我们去往人间,那怕只得片刻欢愉,也好过在这天上终日面对那些勾心斗角。”赤晏早就像离开这里,他已经厌倦了天上神仙们之间狡诈算计,他不想再背负凤凰一族的期望,他只想与陵萱寻一处不被人打扰的地方生活。 “愿意,我当然愿意。可是晏哥,今日我与离开天界,我们虽然逃离了纷争,甚至能够在人间生活,可是得不到长辈们的祝福,你觉得我们真的能够幸福吗?逃避,只会加剧凤凰与朱雀之间的仇恨,到时候你的母后,我的父王定是要打个你死我活,这是你愿意见到的吗?”陵萱很想不顾一切与赤晏离开天界,可是理智告诉她,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她们两人、甚至是朱雀和凤凰两族因此要付出沉痛的代价。 “萱妹,这些道理难道我不明白吗。不论你我是否逃避,凤凰与朱雀终有一战,两败俱伤已成定局。看似朱雀、凤凰血脉之争,圣位之争,实则不过是炎帝权衡利益而舍弃的棋子罢了。你、我……罢了,不说这些了。萱妹,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若是你想通了,你知道如何找到我。”陵萱的犹豫,赤晏不由的心中一痛,他不怪陵萱,从他第一天认识陵萱起,就知道陵萱将家族荣耀看得很重,她一直努力扛起家族的重担,此刻让她抛弃一切,她又怎么能斩钉截铁的答应呢?若是她真的答应了,赤晏反倒认为陵萱言不由衷了。 “晏哥我…”看到赤晏离去的背影,陵萱终究没有说出心中的决定,她告诉自己一定会有两全其美之策的,再不济以死相逼,父王如此疼我,一定会遂了我的心愿的。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忽然张开,羽翼轻轻一拍,陵萱化作一道流星追随赤晏而去。 …… 四象神域,斗仙台。 赤晏化身的神火凤凰与陵萱化身的冥火朱雀打得不相上下,斗仙台上神火滔天,火海中赤晏一声凤鸣,天风九曜枪穿透层层火海,击飞陵萱的雀刃,刺向陵萱的黑色羽翼,陵萱躲避不及黑色的羽翼被刺穿,天风九曜枪上的炙焱吞噬着冥火。 见陵萱不低赤晏,朱雀族族长陵轶不动声色,一滴玄水从他手指间射出,周围的仙家并未察觉,除炎帝以外的四位仙帝眉头纷纷一皱,却并未说些什么。 赤晏的凤凰本体一经触碰玄水,不灭之火瞬间熄灭,斗仙台上,黑色的冥火瞬间将赤晏吞没。 “吾儿小心!”凤凰族族长赤霄顿时大怒,她飞上斗仙台,灭了冥火,一道热焱打进赤晏的体内,随后指着陵轶的鼻子骂道:“陵轶狗贼,你这阴险毒辣的小人,为何出手伤吾儿性命!今日不给本王一个交待,本王在此立誓,我凤凰一族与你朱雀一族不死不休!” “笑话!斗仙台之上生死不论,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赤霄,你儿技不如人,死在萱儿手中,你为何要污蔑本王?你何时变得如此输不起?”陵轶桀桀笑道,他丝毫不在意赤霄的指责,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有所倚仗因而即便理亏也敢堂而皇之、不要脸皮的与赤霄对簿公堂。 赤霄勃然大怒,“恬不知耻!凤凰族子弟听令,随我取了陵轶的狗头。” 赤晏咳出一口血,缓缓站了起来,他此刻的形貌着实有些恐怖,周身血肉被冥火烧得不足数两,他拦住了赤霄,“母后,我凤凰族自太古时期诞生,与应龙并驾齐驱,堪称上古最为高贵的神族;昔日,我族孔宣大神凭借五色神光刷尽天下至宝,天界众神无不微风丧胆。凤凰的荣耀,自当由我凤凰族书写,又何须他人认可!” “陵族长,朱雀与凤凰万年来恩怨不休,不论谁是万鸟之王,但凤凰与朱雀乃是一脉相承、同宗同源,我凤凰族的神火与朱雀族的冥火皆为不灭之火,凤凰涅槃重生、朱雀冥火不灭。” “一个四象圣兽位,令凤凰和朱雀两大上古神族争得头破血流,为了血脉之争,你们要抛弃这数万年的先祖荣光,甘愿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吗?凤凰与朱雀实为一脉,本应继承先祖遗光,何时这三十三重天竟困住了我等上古神族?”赤晏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发人省醒,凤凰族子弟鸦雀无声,赤霄扭头看向赤晏,神色颇为复杂,仅是一瞬间,赤霄脸上露出了笑容。 “黄口小儿,大言不惭。我朱雀族的事何时轮到你凤凰族的小辈插嘴了。萱儿,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陵轶被一个小辈给当众教训了,面子挂不住,脸色十分难看,他本心胸狭隘之人,又怎会如赤霄一样,细细揣摩赤晏这一席话呢? “父王…”陵萱为难道,陵轶身为一族之长公然对晚辈出手,而且还用的是偷袭这等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纵然陵轶有一万个不是,陵萱亦不好当众指责自己的父王,然而让她趁人之危,出手伤害赤晏她亦是断不会做的。 陵轶气得暴跳如雷,厉声呵斥:“混账,萱儿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王吗?你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吗?难道你想成为我朱雀一族的千古罪人不成?” “陵老贼,你当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为难一个小辈算什么本事,你要是能耐,与本王较量一番。”赤霄背后亮起巨大的凤翼,一把赤金凤枪攥在手中,全身的气势暴涨,威严释放出来,斗仙台外的一众仙神不禁脸色剧变。 “贼妇,本王还怕了你不成!”陵轶冷哼一声,便欲与赤霄一战,这时赤晏全拦在了赤霄身旁,“母后贵为天凤之尊,此一战何须劳您出手。”赤晏扭头看向陵轶说道:“陵族长,说到底这一战乃是我与陵萱之战,此前陵族长护子心切,但接下来这一战中,陵族长可莫要再情急失手,否则可堵不住这满天神佛的悠悠之口了,到时候落下个天大的笑话,相信这也是陵族长不愿意见到的。” “哼,牙尖嘴利!”陵轶冷哼了一声,拂袖坐了下来,看向斗仙台上的陵萱嘱咐道:“萱儿,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莫要忘记本王之前对你说的话。” 陵萱身体微微一颤,脸色有些发白,她看向斗仙台上的赤晏,眼眶不禁升腾起水雾。 “晏儿此前妄言,还望母后莫怪。”赤晏半跪在赤霄面前,“晏儿平生有两大遗憾。不如父王般胸怀韬略、气概天下,又不如像母后般鞠躬尽瘁,晏儿苟活数百年未继承先祖遗志、不曾为凤凰一族建立半点功勋,此乃平生第一大遗憾;不能与心爱之人厮守终生,只怪造化弄人。” “晏儿,快起来,你做得已经够好了。”见赤晏如此,赤霄心头一痛,这可是自己的心头啊!我的好晏儿,是母后把你逼得太紧了。有道是母子连心,赤晏平素有任何事都会别在心里,今日当众广开肺腑,赤霄已经察觉到赤晏的反常,她甚至觉得赤晏要做出惊人的举动,她的心没有来的痛着,此刻眼睛已是通红,隐隐约约有几颗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赤晏缓缓起身,不灭之火燃烧全身,眨眼间已经成了一个火人,他用坚定的目光看着赤霄说:“母后,这三十三重天可困得住我凤凰一族?” “大道以天地为烘炉,众生为媒。天为牢笼,仙神以为囚。这三十三重天困得住仙神,却困不住凤凰神族,若是敢遮吾双眼,吾便破了这天!”赤霄疯凤仪天下的其实和一番惊天言论令四象神域中的一众仙神闻之色变。 赤霄无疑是在挑战五方仙帝的权尊,五方仙帝面如寒霜,尤其是炎帝怒不可遏,“赤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挑战三十三重天的威严,你就不怕凤凰族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挑战又如何?炎帝,斗仙台斗法是你提出来的,陵轶暗害吾儿,你视而不见,人气胡作非为,究竟是何居心?莫非陵轶是受你指使?你炎帝稳坐南方仙帝的位置,能有今天的尊荣是谁得了谁的拥戴?现在过河拆桥,打压我凤凰一族,本王答应,吾凤凰族的十数万子弟可能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四象神域中,凤凰子弟数千余众异口同声,声如擂鼓隆隆。 帝位之争,血流成河,白骨累累。当初炎帝为了争夺南方仙帝帝位,为了争取凤凰族的支持,许下承诺,功成之后凤凰族族长将与炎帝平起平坐,后代子孙永享殊荣。然而炎帝登临大宝后,却弃信义如敝履。 凤凰族前任族长息事宁人,不与炎帝计较,只求互不干涉、相安无事。然而这数百年来,炎帝私心渐重,想要彻底控制住凤凰族,百般利诱算计之下,凤凰族不为所动,因而选择釜底抽薪,扶植朱雀族取缔凤凰族,挑起两族纷争,消磨两族的锐气和势力,最终炎帝再坐收渔翁之利。 如此巧妙的精心设计眼看便要成功,不曾想赤霄却反将了炎帝一军。帝王心术,中庸权衡之道,可大仁大性,亦可阴狠毒辣,为达目的可不折手段。然而不论是哪一任帝王,都极为看重名声,赤霄的言论触碰到炎帝的底线,他岂能不怒。 “皇弟,稍安勿躁。” 身着青色衮龙袍的青帝,微微笑道:“赤霄凤王,今日乃是四象圣位南方圣位决出的大日子,何必因这点小事而伤了和气。两位小辈还在斗仙台上,不如先将这场未果的斗法进行下去,待有了结果,再作计较如何?” 青帝稍顿了顿,瞥了一眼炎帝,虽有冷厉的目光射向陵轶,旋即又说道:“朕担保这场斗法不论谁胜谁负,双方平安无事。” 赤霄冷哼了一声,“既然青帝都如此说了,本王便卖青帝一个面子,若是有人再敢从中作梗,休怪本王不客气了!”说完,赤霄退出了斗仙台。 炎帝冷冷一笑,心中却暗道,赤霄已犯下众怒,日后想要交好不付出惨痛的代价,它凤凰族休想在天界立足。只是可惜未能逼得赤霄与四位皇兄决裂,当真是欠了些火候。 青帝出面调停给了炎帝一个台阶,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又怎会息事宁人,炎帝就坡下驴回到宝座刚坐下,便给陵轶偷使了个眼色。 陵轶得令,阴险的笑容转瞬即逝。 “斗法继续!”随着斗仙卫一声嗓子吆喝,所有的目光又再次回到了斗仙台上,凤凰与朱雀血脉之争,南方圣兽位之争,便看陵萱和赤晏这最终一战。 第124章 斗仙台 随着斗仙卫的一声吆喝,赤晏和陵萱的斗法重新开始。 “自翼望山一别,皓月之下、琼林之巅,不见故人,但闻风声。萱妹,看来你心中早已有了决断。也罢,今日便你我便在这斗仙台上分个胜负。”天凤九曜枪一杵,斗仙台上仙砖玉石出现裂纹,赤晏傲立在斗仙台上,肉身燃起金色的凤凰神火,神火吞噬了他以每一寸血肉,直至剩一副骸骨,倏然间神火中迸发出爆裂的能量,斗仙台上周围十丈内的空间,仙灵之气被抽干。 紧随一声嘹亮声,神火中人形渐凝,赤晏披上了一身赤金色的神甲,胸前一只踏祥云而腾飞的神凤,眸中射出睥睨天下的目光。赤晏提枪上阵,一记飞凤在天,刺向陵萱。 陵萱本欲解释,然天凤九曜枪至,只好携雀刃以迎战。雀刃在陵萱的手中使得灵活轻柔,似清风拂柳、白毛浮绿水,灵柔而蕴藏杀机,招式尽出令人眼花缭乱。而赤晏却相反,天凤九曜枪舞得大开大合,攻势凌厉、枪法苍朴,俨然有一夫当关、气吞天下的气势。 一刚一柔,一阴一阳,斗仙台上,凤凰与朱雀打得焦灼无比。眼看着一炷香将燃尽,此二人仍未分出胜负,双方皆不愿使出最为厉害的法术,斗仙台一中仙家渐渐失去了耐心,抱怨声不断且愈演愈烈,不乏嘲讽挖苦之意。 陵轶先前失了面子,现在又被众仙家指着鼻子,顿时火冒三丈。他将这团怒火悉数撒在了陵萱身上,严厉的苛责与呵斥,陵萱的脸更显苍白,心神不宁越发慌乱,连赤晏的一记最为简单不过的横扫都不曾躲过,她被击飞了出去。 赤晏急收天凤九曜枪,关切的看向陵萱,本欲飞到她的身前,可是将将迈出半步,又有所顾虑的收了回来。他与陵萱相爱之事早已人尽皆知,然而今日斗仙台上他代表着凤凰,此刻若放下天凤九曜枪,无疑是打了母后赤霄和整个凤凰族的脸。 “萱儿,朱雀族的命运全系你一人手中,你还要犹豫到什么时候?”陵轶愤怒的咆哮,对于这位胳膊向外拐的女儿,他真的是怒其不争、儿女情长。 陵萱扭头看向陵轶,却被陵轶凶横严厉的目光给瞪了回来,她一时思虑过重,心虚紊乱,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晏哥,不必再留有后招了。今日若是败了,陵萱绝不会有半句怨言,若是陵萱侥幸胜出,日后天涯海角、三生三世,为君相随。” 陵萱的话刚落,陵轶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而赤霄却是身体一颤,担忧尽写在脸上,她知道此前为何惴惴不安,心中暗道,晏儿是重情重义之人,陵家姑娘这般话一出,等于是让晏儿将胜利拱手相让。她急忙说道:“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岂能为儿女之情所困,斗仙台上斗法,只论胜败,不谈情长。晏儿,只管拿下这场斗法,天长地久之事日后有的是时间长伴。” 斗仙台上,赤晏和陵萱将毕生修行尽数施展了出来,仅是一击,斗仙台四根盘龙柱瞬间化为碎末,仙砖玉石铺设的台面龟裂,天门大开,凤凰神火和幽冥神火将整片斗仙台吞没,影绰绰间只见到两道身影躺在斗仙台上,久久未能起身。 正待众仙家以为赤霄和陵萱二人同归于尽,不由叹息之时,斗仙台上的两道身影动了。这一动又再次牵动了所有仙家的心神,凤凰与朱雀究竟赎身一筹,拼的便是涅槃之术,谁能早一刻涅槃,谁就能赢下这场斗法,然而他们似乎罔顾了一个事实,那便是赤晏的修为境界高出陵萱两个境界。 陵萱乃是玄仙境初期,而赤晏已经修炼至玄仙境后期,若是德蒙机缘领悟天道法则,可破境化真,成为真仙。 有道是,食受香火,皆为散仙。固于法则,真不存一。天下真仙,皆出玄都。三花气结,道果太乙;五气朝元,大罗金仙;斩三尸以证混元,混元之上,更有圣果。 陵萱与赤晏斗法,败乃是必然。然而,事实却令众人大跌眼镜,此二人起身再度对阵斗法,雀刃对上天凤九曜枪,本是以命搏命,不曾想在最为紧要的关头,天凤九曜枪却是偏离方向,雀刃得手刺入赤晏的心窝,一口炙热的鲜血当即喷洒在斗仙台。 “晏哥!”陵萱抽出雀刃,她茫然失措,雀刃“当啷”一声脱手摔在斗仙台上,赤晏脸上挂着笑容身子缓缓倒下,陵萱扑了上去,梨花带雨,哭着说:“晏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明明可以…” 赤晏伸手抚摸着陵萱的脸颊,替她拭去泪水,然而泪珠却如断线的珍珠拭不完,他将陵萱那屡凌乱的长发拨到耳侧,微微笑道:“萱妹,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斗法胜败、四象圣兽位于我而言不过浮云,我最在乎的是你。无端被牵扯进这场纷争中,我不忍你夹在其中难受痛苦,如果我的死能够为你解开困局,何乐而不为呢?” 说着,赤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陵萱已经哭成了泪人,她用手擦着赤晏嘴角的鲜血,痛哭流涕的说:“晏哥,你别说话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涅槃,涅槃…晏哥,只要你涅槃就不会死…” “萱妹,没用的。之前受了你父王的一滴玄水,我的本体早已受损,刚才再受一滴玄水,已经绝了我涅槃的可能了。”赤晏温柔地看着陵萱,他身上的凤凰神火早已熄灭,身体愈发的冰冷。 “为什么!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晏哥已被你打伤,为什么你还要赶尽杀绝!”陵萱像是一头受伤的母狮子对着陵轶发出最后的怒吼,泪如泉涌,眼中含恨,着实惹人生怜。赤晏每一句体己的话,每一个温柔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刀子在她的心头上剜下一块肉,她痛彻心扉,她自责不已。 她质问自己,为什么我不能放下所有包袱与晏哥远走高飞。晏哥,是我害了你!是我辜负了你的感情,我有什么资格得到你垂爱!我真该死! 陵萱已经泣不成声,她抱着赤晏就这般傻傻地坐在斗仙台上哭着,哭到呕心沥血。朦胧中看见了一道威仪的身影,她连忙擦了擦眼泪,见到来人是赤晏的母亲,赤霄凤王,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连忙跪在地上哭求道:“凤王,求求您,救救晏哥吧。” 亲儿倒地,恩怨分明的赤霄,她此刻亦如同凡间的人母一样,悲痛至极。这一切都是因为陵家丫头,若非是她,吾儿又怎会如此。她反手一掌将陵萱打飞了出去,看着赤晏的惨状,眼泪不止,“晏儿…” “母后,儿臣不孝…来生再报答母后的养育之恩。” “晏儿,我的儿啊,你怎么就如此固执,不听母后的劝告。你让母后该如何活,又如何面对你死去的父王。” “母后,儿臣并非全是儿女情长,这些年,母后苦力维持族内各部的平稳相处,儿臣看在眼里却痛在心里。今日斗仙台一战,儿臣之死若是能唤醒各部自强不息,不再试图依附炎帝,惦念四象圣兽位,那也死得其所。” “吾儿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母后了。你一出生便经历战乱,而今又让你无端卷进氏族仇恨、权力纷争之中,母后当真是悔之晚矣。只恨未能护你周全,将一身本事传授于你。你乃我族凤骄子,凤凰族本该因你而中兴,如今…哎…”赤霄扼腕叹息,悔恨不已,凤凰神火燃起,泪水干了,那个傲视苍天的赤霄凤王回来了,“晏儿,待母后杀了那些人,带你回家!” “母…母后,不要怪萱妹,她也是个可怜人。” 赤霄不忍再看赤晏,她背过身去,探手一抓,陵萱径直地落到赤晏身旁,她冷冷地说:“你配不上吾儿,不过念在你对吾儿尚有一丝情分,本王饶你不死。护好吾儿,但凡他再受半点损伤,本王为你是问。” 赤霄凤王离开了斗仙台,他带着凤凰族数千子弟在凤凰神域中大开杀戒,五色神光一出,令五方仙帝为之变色。 赤晏死在了陵萱的怀里,他是如此的安详,脸上依旧挂着一抹笑容。 然而,他好像并没有死。陵萱凄苦的模样他依然看得见,沙哑的哭声他依然听得见,他仍然能感受到陵萱脸颊滑落的泪水打在自己脸上看看温热。 为什么呢?我不是死了吗? 陵萱哭泣了很久,忽然她抱着赤宴站了起来,望着整个神域中仙家厮杀,血流成河,看着自己的父王陵轶狼狈的模样,她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泪,化身成一只巨大的朱雀,飞出了四象神域,飞出了天界。 她要长成赤宴的心愿,到人间寻找一片乐土,厮守到地老天荒。一路向西,直至沙海之境,她落到了一片崇山峻岭中。 “宴哥,你死了我又怎会独活。你说过人间界很美,看这里山清水秀,安宁宁和,不如我们就选这里当作我们的家吧。”陵萱自言自语道。 赤宴感觉这片山脉甚为熟悉,好像曾经来过,他很想告诉陵萱,他很喜欢这里,可是无论他如何尝试,却说不出话来,只好选择作罢。 雀起云海,刃凿万丈高山,转眼间陵萱抱着赤晏进入了地宫,偌大的地宫里,寂静无声。 “晏哥,从今以后,就让萱儿陪着你吧。”地宫中绽放出一朵绚烂的火花,陵萱燃烧着生命,地宫瞬间化作火海,黑暗吞噬了地宫中的一切,唯独那幽幽的冥火光芒不灭。 陵萱倒下了,依偎在赤陵的怀中,葬身在火海内。 “不…萱妹,你应该好好的活着。”赤晏呐喊着,可是陵萱闭上的双眼却再也没有睁开过,无尽的黑暗,无尽的岁月,赤晏仿佛被囚在牢笼之内,浑身上满了镣铐枷锁,他始终无法从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空间里挣扎出来。 一次次挣扎,陵萱的容颜渐褪,盘桓在赤晏内心深处的狮子终于沉睡了,他不再挣扎了,躲在了狭窄的空间里,静静地听着大地的呼吸声,那是地下暗河经过的哗哗流水,那是空穴的来风的呼啸,是种子发芽破土而出的生命赞歌,是秋风萧瑟黄叶飘落的黄昏。 仿佛过去了大半个纪元,无尽的深渊中,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赤晏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就是你呀?”深渊中,那虚弱无力的声音再度传出,“你是我?那我又是谁?”赤晏茫然的向着黑暗质询,“你是谁?你是凤凰族赤霄凤王唯一的儿子,将来凤凰族神王宝座的继承者,凤凰神火已经熄灭,投身到黑暗中吧,点燃你的神火,从此再没有人是你的对手。拿起你的天凤九曜枪,重新杀回天界,杀死那些辜负于你、欺瞒于你、伤害于你的人,带领凤凰一族踏平南方仙界,夺了炎帝的仙位,让那些虚伪的豺狼惧怕你、臣服你吧。” “重新杀回天界…杀回天界,将那些虚伪阴邪的豺狼全部杀掉…我要杀了炎帝,是他背信弃义、蛇鼠两端,令我父王惨死,母后苦撑劳心,是他给我们凤凰族带来了不世的厄运。”赤晏越说越激动,声音更加急促暴躁,突然又沉静下来。这种转折像是雷电交加、乌云滚滚,瓢泼大雨降临之前,突然的放晴让人措手不及,“不,我已经死了,又怎么可能再复苏呢?你不要骗我了,你到底是谁?” “你害怕了?难道你忘记了多少凤凰血脉葬送在敌人的算计之中,你忘记了父王被万箭穿心的惨状了吗?你忘记母后是如何被欺负了吗?若不是炎帝和陵轶,你又怎么会死?陵萱又怎么会倒在你的身旁?难道你不想替他们报仇了吗?堂堂凤骄子,居然是贪生怕死之辈,可笑…可笑…可笑啊!”无尽的黑暗中,那声音像是一把利剑扎在赤晏的心房,它是如此的虚弱苍竭,却又是字字诛心,尽显挖苦、讽刺和嘲笑。 “混账,赤晏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你到底是谁,给我出来!”赤晏怒道,他盯着黑暗深处,想要看清楚那人究竟是谁,黑暗中亮起了一束火光。火光出现一个岣嵝的声影,“我就是你,投入黑暗中吧,凤凰神火将重新点燃,凤舞九天,整个天界都要为之颤抖。” 那岣嵝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穿着一身赤金色的神甲,手上握着一杆天凤九曜枪,骨瘦如柴的身躯,皮肤像是老树般沟壑丛生,一头凌乱的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陷进去的眼珠子空洞无神,他直勾勾地看着。 赤晏瞪大的双眼,他无法相信对面站着的老者就是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他不禁低头看向自己,竟如那老者一般无二。他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我,我怎么可能是这副模样!” 老者桀桀笑着,手臂一动,天凤九曜枪出现在赤晏身前,“拿起你的天凤九曜枪!” 赤晏伸出去了手又缩了回来,老者空洞的眼睛暴露出凶光,“母后被炎帝囚禁在天牢之中,每日遭受雷鞭极刑,身为人子,母后当不当救?凤凰族十万子弟被绑上枷锁镣铐,终生为奴为婢,身为同袍兄弟,当不当救?” “当救!” “杀父之仇,囚母之辱,灭族之恨,奇耻大辱,深海血仇,当不当报?” “当报!” “那些罪魁祸首该不该死?!” “该死!他们该死!”赤晏恨得咬牙切齿,老者满意的点头,“拿起你的天凤九曜枪,随我投身黑暗,点燃凤凰不灭神火。”老者一步一步缓缓地退入黑暗中。 恨意滔天的赤晏不假思索,他要重回天界杀尽罪魁祸首,为凤凰族讨一个公道,他握住了天凤九曜枪,抬脚想要追随老者的脚步。然而冰寒刺骨的寒意突然袭遍全身,身子一僵,脚悬在半空中,迷茫地盯着老者的背影。 “忘川…速速醒来…忘川…速速醒来。”耳边传来迷离而又悦耳的声音,赤晏仿佛听到有人在唤自己,黑暗中的老者转身盯着赤晏,露出情急之色,“赤晏,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快随我点燃神火…” 两种声音充斥在脑海中,像是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较量,赤晏只觉得头疼欲裂,他抱头痛苦地喊着:“我不是赤晏,我是忘川…不,我不是忘川,我名赤晏,凤凰神王的继承者…我是忘川…我是赤晏…我到底是谁?啊…”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以观其复。灵台清而神邃,元府游神,气势如虹,以神御气则浩然不绝,心随意至,气化万千……”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片经卷,不由自主的念着《凝神诀》。 渐渐地,老者的声音不在了,那悦耳的女声消失了,黑暗中唯有凝神诀的念吟声不绝于耳,不知过了多久了,他呵出一口气,“我名忘川,我来自漠烟镇,”睁开双眼,天凤九曜枪脱手而出,贯穿了老者岣嵝的身子,老者化为一团黑气消散于黑暗中。 无边的黑暗终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一条宽阔不见尽头的甬道,他正躺在冰凉的石面上,洞虚剑浮在空中,夺目的光芒渐渐隐去,一名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见她穿着一身紫色的广袖流仙裙,看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丝血色,稍显苍白。 忘川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对,只觉得这女子清丽脱俗,莫可逼视。神色间却冰冷淡漠,当真美如天仙,却也是不食人间烟火,实不知它是喜是怒,是忧是乐。 “还不起来?”女子冷而酥脆的声音传来,令人流连,却也不敢心生亵渎。 第125章 幽若 世上竟有如此冷艳的女子,忘川看得有些痴呆。 女子不再多言,打量了下四周,静静地站在一旁,忘川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好奇地问:“姑娘怎会出现在赤陵洞天。” 女子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我若再不出现,你恐将沉沦于黑暗直至消亡。”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忘川感激不尽。”忘川回想起黑暗中的情景,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顿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这赤陵洞天看似平常无几,稍加不留意便会置于危险之境,若非是最后关头,这位美丽的女子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女子轻步婀娜,走向甬道的尽头,忘川紧跟在女子身后,心想这位姑娘为何如此冷漠。转念一想,如此清秀脱俗的女子,也只有冷若冰霜才符合她天仙般的气质吧。 忘川对女子的身份愈发好奇,赤陵洞天只有云霄子和他两人知道,这位姑娘又是如何得知此处的呢?这位姑娘素不相识,或许她心善相助,可她又从何得知《凝神诀》的呢?这篇《凝神诀》还是当初在山村中云霄子所授予的,莫非她认识云霄子前辈,观她的年纪约二十左右,难道是云霄子前辈的弟子吗? “姑娘可是云霄子前辈的亲传弟子?” “云霄子…”女子顿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乃洞虚剑剑灵,若真算起来,也算是云霄子的半个弟子吧。” “剑灵…姑娘你是说,你是这把洞虚剑里的剑灵?!”忘川指着手上这把洞虚剑惊讶地问,心中却是兴奋得紧,云霄子前辈曾说过,器物有灵,凝而为胎,破茧化蝶,是为器灵。只有灵器才能拥有真正的器灵,而观这位姑娘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看来洞虚剑并非是一件灵器这般简单。 想至于此,忘川对云霄子前辈更是敬重得紧,心中的疑问也得到了开释,洞虚剑本就是云霄子前辈的随身之物,那么,这女子会《凝神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女子停下脚步,扭头激动地忘川,淡淡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见这女子一直都是漠不关心的样子,忘川实在猜不透她哪句话是高兴,那句话是不快,又不想惹恼了她,于是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姑娘,重新认识一下,在下忘川。” “我知道。”忘川见这女子不愿透露自己的芳名,于是问道:“姑娘可否赐教芳名?” 女子盯着忘川,亦不说话,忘川自己失了礼数,连忙解释道:“姑娘莫要误会,我只是觉得总是姑娘姑娘的称呼你,显得过于生分了些。” “名字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又何必在意”女子一脸淡然。 “姑娘有所不知,这天下女子何其多,若是在那繁华的闹市中,叫一声姑娘,恐怕那满大街的女子都要应声,那岂非太过尴尬。说不定到时还被误以为是登徒浪子,调戏良家妇女。”忘川在那女子面前来回踱步,边走边说。 那女子许是被烦透了,看向忘川的目光变得更冷了,只是面部表情却没有变化,若是你觉得麻烦,日后我不出来便是。 “那怎么行。要不这样吧,我以后就叫你师姐吧。虽然我没有拜入云霄子前辈门下,可是心中早已视前辈为师尊,你比我早入师门,叫你一声师姐也合情合理。” 许是不想再就这个问题多做纠缠,那女子“嗯”了一声。女子的冷漠令忘川有些兴致泛泛,空气骤然凝滞,甬道中只闻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那女子忽然开口说,“你可以叫我幽若。” “幽若,空谷幽兰,静若处子,可真是个好名字。”见幽若主动,忘川此前的不快一扫而空,他继续说道:“就像师姐一般,仿佛深居空谷中的一朵美丽的幽兰清丽脱俗。” 幽若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她继续朝前走着,没有理会身后不断嘀咕的忘川。而忘川却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怎么变得如此啰嗦,许是离开亲人太久,突然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师姐陪伴,自然而然话就变多了,心情也开朗了不少。 “师姐…师姐,等等我。”忘川一人嘀咕了半天,抬头一看,发现幽若已经走远了,于是加快脚步赶了过来,“师姐,为什么之前没有现身呢?” “此前虽然你多次遭遇险境,却不及这一次危险。为了护你周全,我只能现身相救,若非我强行进入你的识海,唤醒你的神识,你此时早已命丧九泉。忘川,休要心存侥幸,你的修为太低,道基不稳,心智又不够坚定,我救得了你一时,却也保不了你一世,日后你应加倍努力修行才是。” “师姐教训得是,忘川日后定当好生修行。”幽若依旧清冷,忘川羞愧不已,不过他却甜在心头,自从离开漠烟镇后,这世上真心待他的只有云霄子一人,幽若的出现,她的每句话都像是一位至亲长姐的关心,他又一次体会到亲情的温暖。 “你也无需懊恼,不到两年时间,能够突破至洞玄境,也算是人中翘楚了。” “师姐,以你现在的修为,放眼整个龙渊大陆可何如?”见幽若面冷心善,忘川放下了此前的拘束。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龙渊大陆能人辈出,以我当前修为入不得上流,恬居中流一席位吧。”幽若并非夸大,洞虚剑能够凝出剑灵已是不易,剑灵本为虚灵之体,乃是剑意凝胎孕育而成,具有神识七魄,却唯独少了三魂。 是有修道者为追求法器极致,弥补器灵缺憾,常拘生灵三魂入法器中,以魂养胎孕育完整的器灵;或寻天生地养的先天灵胎炼制法器,法器成则器灵现,法器即是器灵,器灵亦是法器,不仅兼具三魂七魄,亦有肉身实体。此二者皆为弥补器灵后天不足之法,然后者实为溯源先天之法,因而后者炼制的法器威能更为强悍,且有入道成仙的机缘,不过这也是传说中的法门,先天灵胎已绝迹六界,或有存在,福缘不到。 不论是法器自行孕育,抑或拘魂养胎之法诞生的剑灵,始终是后天不足,又怎能与人、妖、魔这等兼具肉身尸体、神识和三魂七魄的生灵相比。即便是与冥界那些修鬼道者相比亦是不如,修鬼道者虽无肉身实体,却具备神魂,因此修鬼道者对于天地道法感悟也要强于剑灵。 洞虚剑剑灵并非自主孕育,而是以魂养胎孕育而成,幽若也并非是现在的剑灵,她原本是修炼有成的紫色幽兰,后死于一场战乱之中,洞虚剑的第二任主人不忍幽若就此消散于天地间,将幽若的三魂置入洞虚剑中,每日为其讲道,更是凝聚一道剑意于洞虚剑中,这才有了现今的幽若,详事此处暂且不表。 剑灵的修行成长取决于主人对于剑道的感悟和修为,幽若的几任主人都是经天纬地之辈,所以她的修为才能入得中流席位,但相较于龙渊大陆天工开物神兵榜上的各大宗门传承法器中的器灵,她的实力可以排进前十,然而自从幽若死后,洞虚剑便再未出世,因此未曾入得天工开物神兵榜。 忘川暗自叹了一口气,连幽若的修为都入不了上流,那我这点微末道行怕是不入流了吧。偌大的甬道里,忘川不知疲倦的连连发问,幽若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一堵石墙挡住去路,石墙上有一只雀形雕像,这只巨雀的双眼中有两道微弱的火光。 “嗯?怎么没路了。”忘川疑惑的打量着四周,寻找通往地宫的道路。 幽若凝视着巨雀,忽而一道剑气打了过去,只见巨雀石像陡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幽若打出去的剑气被弹了回来,射向一旁寻找机关暗格的忘川,幽若剑指一挥,又是一道剑气冲出,拦截了那道剑气。 微微皱了皱眉头,幽若狐疑了一声,随后对忘川说道:“忘川,将你元府内那道异火注入这雕像中试试。” “师姐,这座巨雀石像显然是设下了防御法阵,若我此时把异火打向它,会不会遭到反噬?”自从这道异火出现在元府中不仅未伤害忘川,反而令忘川有了控火的神通,寻常的火焰对他没有半点伤害。来时的路上,忘川曾向幽若求教过这团异火,幽若也未看出其来路。 “异火受你控制,又怎会反噬。” “好吧…”忘川伸手触摸到冰冷的巨雀石像,异火灌输至巨雀的双眼中。石像骤然光芒大涨,却未对忘川作出任何攻击,石像的温度渐渐升高,直至整座巨雀石像由黑色变成火红色之后,一声嘹亮的雀鸣,挡在二人面前的巨石震颤,忘川不由自主的退到了幽若身旁。 甬道中剧烈的震颤,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巨雀石像龟裂,裂纹越来越大,巨石轰然四分五裂,巨石背后露出开阔的空间,忘川一掌拍出,那些堆在甬道口的石块飞出了甬道口。 忘川和幽若走出站在甬道口俯视前方,这外面是一处数百张宽的圆形场地,正中央立着一座偌大的宫殿,黑暗中像是一只巨兽在埋头酣睡。宫殿上方更有一根数十丈高的擎天柱,石柱上方悬着一根巨型錾金凤头枪。此枪长一丈三尺八寸四分,枪杆有九个日曜精轮,枪头处有一颗錾金风头,枪头左右两侧横生出四根倒向剑刃,远远打量,此枪红光泛泛,炙热的炎力从枪身释出。 忘川认得此枪。在幻阵中,他亲眼见识赤晏正是用此枪与陵萱斗仙台斗法,此枪乃是赤晏的天凤九曜枪。没想到当年陵萱带着赤晏来人间时,将这把天凤九曜枪也带了下来。忘川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既然天凤九曜枪出现在这里,那么赤晏一身朱红神甲和陵萱的雀刃是否也在这地宫中呢? 天凤九曜枪、神甲和雀刃是天界之物,仙器无疑。随意一件出世都会在修行界引起巨大的轰动。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忘川自认修为不济,不足保全仙器,何况已经有了一柄洞虚剑,断不该再生贪念。 “仙兵非凡人所能驾驭,你还是趁早打消念头。以你现今的修为,即便仙兵择你为主,对你而言也是百害而无一利。”幽若件忘川愣在当场,眼睛没有片刻离开天凤九曜枪,不禁好言相劝。 忘川笑了笑,举着洞虚剑说道:“师姐,神兵利器终是外物,更何况我已经有了洞虚剑和师姐的陪伴,又岂会不知足。” “你明白就好。”幽若话音刚落,手就被忘川拉着飞出了甬道,“师姐,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如进去看看。” 立在空中,环顾四周。只见这四周墙壁上雕刻一幅幅壁画,当真是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壁画上记载着陵萱和赤晏这一生的故事,那一幅幅、一面面的场景悉数的出现在脑海中,翼望山、凤凰神域、斗仙台…… 过了许久,忘川长叹了一口气,“日月如梭、斗转星移,昔日凤骄子与朱雀公主斗仙台一战,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令人唏嘘叹惋啊。世间苍生只道凤鸣山流传着凤凰的传说,谁又能想到凤鸣山下埋葬着陵萱和赤晏的尸骨呢?还有多少人能够记得这段令人可歌可泣的故事?” 愁上心头,悲情深处,忘川伤感不已。他虽不知情为何物,却也听过生死相许。“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忘川沉浸在陵萱和赤晏的悲痛中难以自拔,想起与至亲至爱天人永隔,更是感同身受。 “生死有命,冥冥中自有天意,忘川,你又何须伤感。”忘川的悲愁苦泪,幽若不能理解。在她看来,死是每个人的宿命,无非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陵萱与赤晏死能同穴也算遂了心愿。更何况忘川与陵萱、赤晏并无瓜葛,若是为这二人惋惜倒可以理解,但做到悲愁苦泪、伤春悲秋的份上,她觉得没有必要。 幽若的漠视,忘川顿觉不爽,他拭去眼角的泪水,“师姐,人心都是肉长的,赤晏和陵萱的悲惨遭遇,难道你一点也不为之动容吗?” “忘川,你与赤晏和陵萱不曾谋面,却为何为他二人在此落泪伤感?他二人既已死去,纵然你的泪水填满这地宫,他二人会因此复活吗?都说世间疾苦,若是你见一遭哭一遭,天下就能太平了吗?”幽若并未在意忘川的不快,她只是说出心中所想。 “师姐,你…”想到幽若不过是剑意化身,又怎会理解人性种种,忘川长叹了一口气,“罢了…”忘川不愿再与幽若辩解,落下云头。 刚落下半丈余,只见天凤九曜枪迸发一阵涟漪状的光芒,地宫周围的壁画纷纷脱落,石块落入地宫,隆隆回响,飞沙走石,尘烟四起。 许是触碰了某种禁制,忘川自不敢再作停留,又飞回到幽若身旁,四周墙壁上的壁画裂纹渐开,石头不断的落向地面。天凤九曜枪中传出一声凤鸣,回响经久不绝,涟漪状的光芒更是刺眼,忽然地宫中飞出一只硕大的黑色巨禽,绕着地宫上方的石柱盘旋数个喘息,张口吐出一道黑色的火焰径直打在远处的墙壁上,地宫中的温度骤然降到了极点,墙壁上的黑色火焰瞬间向着四周蔓延。 只是眨眼的功夫,四周墙壁上已经是火光漫天,像是一座正在燃烧的炼丹炉,只是这火焰却是出奇的幽冷刺骨。沉浸在黑暗中偌大空间犹如白昼,下方地宫周围空地尽收眼底。紧接着,火焰中飞出一只只黑色的雀儿,数量越来越多,盘桓在空中,不出片刻,地宫上方黑压压一片,忘川和幽若立在虚空,看见如此情景,顿觉得头皮发麻。 “师姐,怎么会多出这么多的焱雀,若是它们群起攻来,恐怕不容易应付啊。”忘川警惕地看着四周的黑压压的焱雀,不禁萌生出退意。 幽若扭头看向忘川,“这于你而言是一场大机缘,你想放弃吗?” 机缘?莫非这些雀儿便是云霄子前辈说的机缘,可是怎么看都不像啊,反倒是不留神可能性命都要葬送于此,“师姐,你确定这些雀儿是机缘,而并非危险?” “所谓机缘,便是与风险并存。忘川,你若是不想要这场机缘,那么现在我便带你离开这里,只是日后你莫要后悔。”幽若沉声说。 忘川在犹豫之际,忽然想到云霄子前辈刻在青石上的那一段话:“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云霄子前辈尚且为了心之所向,九死不悔。如今我遇到丁点挫折便打退堂鼓实为不该。 圣人证道,非大毅力、大机缘、大神通、大智慧者不得,忘川虽然远不及圣人,可天赐一场机缘,我又怎能暴殄天物呢?!忘川啊忘川,你如果就此放弃,对得起云霄子前辈的栽培吗?日后幽若师姐又该如何看你? “师姐替我掠阵,让我来会会这些焱雀!”忘川一头扎进雀潮中,御剑术一经施展,凌厉的剑气四射,洞虚剑上下横扫,前后穿梭突进。 随着一声暴喝,雀潮中陡然爆发出轰轰声,一群群焱雀在凌厉的剑气绞杀殆尽,正待忘川喘口气时,雀潮再度袭来,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第126章 地宫 赤陵洞天,地宫。 忘川深处焱雀潮内,激斗正酣。幽若在旁掠阵,没有一只焱雀近得了他的身,剑影重重,凌厉的剑气宛若松涛云涌,一浪接着一浪。 每每绞杀一群焱雀,便会又涌来一群,可谓是连绵不绝。雀潮内,忘川一遍一遍的演练着纯阳剑诀,每一招每一式由内而外、越来越快,快到只看见一道道影子在雀潮内不停的闪烁;纯阳真诀内在道法运转,元府内的真气犹如滔滔江河一泻千里,忘川身体中每一个气穴充盈似湖,雄厚的真气周天运行,四肢百骸和奇经八脉中真气愈发充盈鼓胀。 元府中,那浩瀚的海底,最后一角冰川瞬间融化,潮水猛涨,犹如洪水猛兽要将忘川的元府吞没。身体外,忘川身体忽然一滞,只觉得元府中有一股巨大的能量要破体而出,紧忙神识探入元府,却不料刚刚入了元府之门,神识就被一道灵力击退了出去。 幽若察觉到忘川的异样,并没有飞身前去相助,而是继续停留在原地。不过她也并非什么都不做,指诀一掐,身前凝聚出一把三尺青锋,剑指即出,三尺青锋嗖然飞入雀潮中。 此三尺青锋乃是幽若的剑意所凝,含有一缕剑道规则,杀伐之势异常凶猛。刚进入雀潮中,杀意毕露,剑化数千剑气。顷刻间,数丈之内的焱雀尽数被剑气绞杀殆尽。幽若并不着急出手对付数丈外的焱雀,而是在一侧静静地看着忘川,直到那些焱雀再度接近忘川时,剑指轻动,顿时又是一阵剑气纵横。 忘川此刻元府中翻江倒海,乱成一片。他唯一能做的,催动纯阳真诀在体内快速运行,不停地抽取元府中的真气。一时间周身胀痛感更加强烈,奇经八脉和各处气脉气穴,被磅礴浩瀚的真气撑到了极限。 眼前一片空白,每寸骨骼震荡,气海中真气暴虐,经脉裂开,切肤之痛,锥心刺骨。忘川强忍疼痛,颤颤巍巍地盘腿立于空中,固守灵台清明不变。一面催动纯阳真诀不停抽取元府中暴虐肆意的真气,一面默念凝神诀,守住最后一丝意识。 他的元府内早已冰火两重天。水灵珠飞出海面悬于虚空,有万丈光华照应出无垠大海的每一处角落,狂蜂浪卷的波浪顷刻平静。水灵珠的光芒不弱反增,融化的月华灵液被水灵珠吸收,转化为精纯的水灵力,一条水龙探出脑袋,一飞冲天,大半截的身驱腾云驾雾似要冲出元府之门。 此时,浩如烟海的星宇中,太阳星迸发出强力的光芒,一道道炙热的火焰从天而降化作一只巨型火鸟,阻截水灵龙的去路。一龙一鸟陡然间在元府虚空展开了大战,势均力敌,难解难分。 瞧这处,水灵龙忽而扭头一吸,大海中波浪汹涌,数十根根根水柱冲天而起,进入水灵龙的口中。虽是喘息之间所发生的事,但海平面足足下降了大半个深位。火鸟亦不甘示弱,仰天一声鸟鸣响彻寰宇,太阳星动,周遭星汉黯然失色,一张银色的网倏然呈现,银网上星宇之力勃勃流动,太阳星上降下万道长虹,巨型火鸟在空中一个盘旋急飞,将那万道长虹吞进腹内。 体外,忘川如同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皮肤干枯褶皱,全身的精血宛若被抽干,枯瘦如柴,一头银发遮住了双眼。他身体外数丈之内却是剑气翻涌,焱雀如潮,不舍昼夜,不知停歇。 幽若依然屹立在虚空中,未曾挪动半步,但她那冰冷淡漠、清秀白净的脸上却露出了些许担忧之色,她能够感受到忘川那细微如蝇的心跳声,听在耳内却如似看见风中残火,随时会熄灭。 水与火是无法相融的,两股强悍的力量僵持不下,它们在争夺元府五行主导权。太阳星抽干了忘川筋骨和经脉中的火灵力,水灵珠吸尽了元府内一切真气。 世间有灵者皆入五行,凡人以五脏相生而获得平衡,资质也最为平庸。若具灵根者,资质出众易修行。观这世间苍生,具有灵根者,绝大多数为单灵根,而身兼多灵根者微乎其微,且灵根多以相生并存,鲜有相克共生。 通常,身居相生相济多灵根者,并不会多灵根同修,反倒是择其善者而修之,主次分明,其不善者而从之。 有道是,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四象生五行,五行生六合,六合生七星,七星生八卦,八卦生九宫,一切归十方。 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十方,一切衍化皆源自两仪相生相克,阴阳互济,方能成就太极之道。然而能入得太极道者,世间苍生皆为凡品,其中无上玄奥又岂是能轻易参透。 因此,这世间生灵能兼具相生相克者,实乃罕见。两股或者多股力量不能协同相助,终日在体内争夺碰撞,任他是天资超绝的惊天鬼才,也会在无休止的争斗中爆体而亡。是以相生相克太极之道,非天赐机缘、非毅力坚定者不得。 两股强悍的力量争斗带来的疼痛和无力感令忘川奄奄一息,他已无暇顾及元府中战况如何,没有劳什子的心思想还能活多久,无法张口再念凝神诀,唯有灵台一丝意志尚存。 这屡意志仍在坚持。“世人皆知水火不容,然道家却讲阴阳并济。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独遁其一。五十大道,演化三千法门,天道运转有序,为何不溃?浩瀚星空,万千繁星灿烂,其性各有不同,太阳星与太阴星,一阴一阳,又是如何相克相生?” 忘川那屡意志呢喃自语,苍茫的识海中时空轮焕,星海之内,忘川穿梭于繁星烟云中。太阳星炙热无比,太阴星极寒冰冷,他们的四周又有无数的繁星悬浮,各守一宫,因某种玄奥的法则互相牵制,又以星芒之力互辅。北斗七星,以紫微星为尊,七星相连,紫微星动,六星皆动。六星暗淡,紫微星光芒大涨,紫微星力输向六星,六星光芒随之又涨,反之如是。 此时识海场景变幻,星汉迢迢,忘川抬头凝实,只见这浩如烟海的星空竟化作无数小阴阳阵图,若干小阴阳阵图又为整个星空勾勒出一幅硕大的太极图。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识海中他太激动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太阴星即太阳星,太阳星即太阴星。一切皆为虚无表象,象由心生,心之所向,万象俱在。欲共生,则共存;欲相克,则毁灭。我为太极,衍化十方。” “我为太极,衍化十方!”此言一出,宛若洪钟大吕,浑厚而威严。其声高如冬雷炸响,气势恢宏又如神仙降世,其理高深难懂。 幽若闻之,心神一颤,扭头看向忘川,只见他苍老瘦弱的身躯迅速鼓胀,衣服被撑得直至碎裂,八尺身躯,更加完美的轮廓线条充斥着爆炸性力量,干枯沟壑丛生的皮肤从他的身躯褪去,眨眼间身体恢复如初,皮肤更具光泽。 目光如电,幽若脸颊一红,当即背过身去问道:“你没事吧?” “多谢师姐护我,又经历了一遭身死。”忘川出现在幽若面前,惹得幽若俏脸泛出一丝红晕,连忙遮住眼睛,娇声道:“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忘川这才意识下半身凉嗖嗖的,低头一看,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连忙取出一套布衣穿在身上,“师姐恕罪,我并非有意轻薄。” “此事休要再提。”幽若躲开了忘川的目光,长舒了两口气,平复心情后,又抬眼打量着忘川,“忘川,看来你这次收获不小。” 挠了挠后脑勺,忘川笑呵呵的讨好道:“全凭师姐护我周全,否则我恐怕早就被这些焱雀被啄得体无完肤了。”说着,忘川狠狠地瞪着朝这处涌来的雀潮,差点因此送了性命,“师姐先退到一旁休息,师弟我再去会会这些打不死的家雀儿!” 幽若乐得清闲,退到一旁,忘川话音刚落便已飞入雀潮中,“家雀儿们,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乌压压的雀巢中,陡然迸发出炙热的光芒,毁灭气息扑面而来,一直硕大的火鸟随着双翼拍动,热浪冲开雀潮,那些焱雀便被掀飞了出去。火鸟抬头鸣叫,一股强劲地飓风裹挟着巨大的吸力吹向那些焱雀。 无数只焱雀在飓风中凝聚成一只赤色的朱雀,全身燃烧着火焰。朱雀在稳住身形,张口朝火鸟吐出黑色的火焰,火鸟确实轻蔑地看着朱雀,丝毫不畏惧那黑色火焰,拍动双翼逼向朱雀。 火鸟越来越近,朱雀见突出的黑色火焰对火鸟未能造成任何伤害,便欲退避。那火鸟岂能容许它逃跑,张口一吸,黑色的火焰被一口吸进了腹中。朱雀从头到尾,渐渐形散,一只只焱雀被火鸟吞噬,整个过程只是持续了片刻,偌大的地宫中,只剩下一只火鸟。 忘川伸出右掌,那只巨大的火鸟飞回的图中身形渐渐缩小,随后化作一只袖珍的火鸟钻进了他的手掌中。 随着焱雀被忘川吞噬之后,地宫内又暗了下来,原本镌刻着一幅幅壁画的墙壁早已满目疮痍,一把青色的雀头短刀半截刀身插入石壁中,露出的半截刀身青光隐现,仙气缭绕。 忘川飞身前去,探手握住雀刃刀柄便欲拔出,不曾想刺痛从手掌涌上心头,紧随而来的是一股灵力将忘川震飞了出去。雀刃的抗拒勾起了忘川的好胜之心,连番尝试拔出雀刃,却无功而返。 幽若不知何时出现在忘川身旁,淡淡地说:“灵器尚且择主,何况仙器呢。既然这柄雀刃不愿随你走,你又何必强求。” “可惜了,这些神兵利器本该与主人一起在人世间大放异彩,现在却埋葬于此,哎…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忘川注视着面前这柄雀刃,又看了看依然立在巨柱上的天凤九曜枪,不禁心生感触,赤晏与陵萱悲苦,这些神兵终日存放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里又是何其悲哉! “忘川,一切皆有定数,待时机成熟,它们会迎来新的主人。”幽若言语淡然,更为通透洒脱。 “我始终不如师姐洒脱通透,云霄子前辈也时常批评,觉得我太过矫揉造作。其实我怎会不自知,时常想随性而为、洒脱不羁,却又时常患得患失、畏首畏尾。修道,我不想太上忘情、无为寡性,我只是想让自己活得更真实些。师姐,你说我错了吗?” 想起往事种种,忘川面露愁容。为报血海深仇,不惜伤人性命;一念之差,祸乱无辜,心生怜悯,不禁自责;降妖除魔本为正道,却又放下屠刀…诸般种种,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难道同情一对苦命鸳鸯是错,冷漠视之就是对吗?到底如何做才算得随性洒脱,又如何做才算是矫揉造作呢? 忘川陷入执念中,整个人变得有些癫狂,全身凌冽的气势外放,洞虚剑剑气横扫,地宫中隆隆作响,四周的墙壁上剑痕不胜其数,沙石飞走,尘烟四起。 幽若见状,剑指一出,趁其不备,直接点在忘川的额头,清凉的真气从剑指上传出,忘川渐渐安静下来,洞虚剑倏然脱手,双臂垂下,他闭上了双眼。 “天地人生,因缘际会,很多事情只有亲临,方可自知。亦有些缘分是前生所种,就算你此生努力做好,但也必须应了往昔所积下的种种业债,方可了断。” 幽若与忘川心意相通,对于他过往的经历了如指掌,“漠烟镇缘起缘灭,皆为前世因后世果。与雪至成为亲人是前世因,为她报仇是今生果。漠烟镇因你而死之人,是他们前世种下的前世业债,而今生皆你手偿还。你因报仇伤及无辜,这是你今生种下的业债,来生你自然要还。” “度化星离、帮助狐沁儿,这是你结下的善缘,日后自当有所回报。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六道轮回,前世是错,今生是对,来生或许又是错。是非善恶对错,此存乎于心,关乎于道,何须执着。”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已;皆知善,斯不善矣。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刑也,高下之相盈也,音声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随,恒也……” 良久,忘川睁开了双眼,脸上挂着一抹祥和的笑容,前世因后世果,他不再执拗于是非对错,遵从本心,“知善者而常为,知不善者而制律。浮生若梦,花开花落,道法自然。嬉笑怒骂,皆为我道。” “忘川,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不枉费我一番苦心。”幽若微微点头,忘川能够顿悟,自是欣慰,她不忘提醒道:“凡事有度,矫枉过正,则过犹不及。” “多谢师姐成全。”忘川长舒了一口气,胸中的郁结已解,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你不是念叨着要吊唁赤晏和陵萱吗?去地宫看看吧。”幽若说。 雄伟壮观的地宫内,空荡幽森,唯有二八之数的石柱静静的伫立着,地宫大殿深处,躺着两具尸体,尸骨历经数万年而不腐,陵萱和赤晏的颜容犹在。 刚刚踏进大殿,地宫那些伫立着的石柱上骤然亮起灯火,紧接着地面上出现一片火海,挡住了二人的去路。两人试着飞跃这片火海,却是不料刚刚腾空,大殿上方降下无数的火球如同长了眼睛,纷纷对着二人砸落。 落回地面,忘川探掌一吸,眼前的这片火海宛若游龙戏水,被忘川吸尽。自从他体内出现异火后,对于火的操控便异于常人,而随着此前的顿悟,人世间的寻常火焰对他已无法造成任何伤害,他可以吸取火焰炼化火灵力为己所用。 整座大殿的地面像是一张石床,赤晏、陵萱安静地平躺着,像是睡着了一般。赤晏依然穿着那身赤红色的铠甲,显得器宇轩昂,俨有大将之风。陵萱穿着一身黑色仙帔,一头秀发挽成飞天髻,投戴金雀首珠钗,显得华贵不俗,而那眼角两抹朱红,更是平添了几分男儿的英姿飒爽。两人相依,携手相握,久不分离。 赤霄与陵萱的爱情,终究不敌宿命。生不能相守,只能以死相依。忘川看着二人沉默不语,良久才呢喃道:“赤晏,陵萱,你们好好安息吧。” 赤晏和陵萱生前爱得痛苦,死后亦是凄苦。陵萱或许带着悔恨,而赤晏为了心爱之人,甘愿付出生命,我想他死前的那一刻是幸福的。忘川触景生情,心中不禁道:若是能得一红颜知己,此生无憾,我愿意像赤晏一样,为了心爱之人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幽若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在试图去理解忘川的这份伤感与惋惜,这就是所谓的人性吗?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这才转身离开。 然而,在他们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大殿内出现了一道身影。 第127章 控火神诀 忘川扭头看了看仍然平静躺着的赤晏和陵萱二人,有回头看向前方那道与陵萱生得一般无二的虚影,不禁狐疑,陵萱已死数万年,早该遁入轮回,为何这大殿内还会出现陵萱的虚影呢?他看向身旁的幽若问道:“师姐,这是陵萱的鬼魂吗?” 幽若沉默少许,随后开口说道:“这应当是陵萱的执念所化。” “执念?难道…”忘川轻语呢喃,想起赤陵洞天中发生的种种,尤其是那段幻想中的一切,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陵萱死后数万年却不坠轮回,她对赤晏的死耿耿于怀,以致于执念积重难返。 “师姐,若是执念不度,陵萱是不是永不轮回?”忘川看着前方的陵萱虚影,心中生出同情之心。 这道执念化成的虚影,陵萱不复年轻貌美,银发披散垂落,面若衰老不少,灰色长袍遮住她那失去活力的躯体,她在大殿内东飘西荡,不停地自言自语:“晏哥,萱儿对不起你,都是我害了你……赤晏,你为何如此对我,留我一人独活在世间,你好狠的心…不,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是我能放下一切,又何来的斗仙台斗法,晏哥又怎么会死…” 陵萱的神色时而落寞懊丧,时而乖戾癫狂,无尽的黑暗中,她始终无法抛下对赤晏的愧疚。 “若是无法度化,恐怕你我都不能离去。或许,这也是上天注定了,由你来超度她的执念吧。”幽若沉吟了片刻,虽然脸上依旧古井无波,眼中却闪过隐忧之色。 听此闻,忘川不假思索,直接走上前去。 陵萱倏然扭头,冷冷地盯着忘川,犀利的眼神摄人心魄,“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忘川直视幽若的目光,说道:“我叫忘川,机缘巧合来带这里。陵萱,逝者已矣,你又何苦来哉。” 陵萱注视忘川片刻,随后冷冷说道:“区区凡人能走到这里,倒有几分本事。我与晏哥的情感,岂是一句逝者已矣便可了结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陵萱,虽然我不曾经历情爱,但你和赤晏的情感我亦能感同身受。幻阵中,我亲眼见识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赤晏之死,非你一人之责,即便没有斗仙台的斗法,凤凰与朱雀的争斗依然会将你们卷入其中,无法自拔。不论你死,还是赤晏身亡,最终都是悲剧收场,这是你们的命运,根本无法逃脱。若是你要怪责,那应该怪命运不公,而不是沉沦于黑暗。”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陵萱陷入愁绪中,抱着头痛苦自语:“这一切早就命中注定,天道为何如此不公,为何有情人不能眷属……不,不,不!这不是真的!” 陵萱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她忽然抬头看向忘川,气势非常狠厉,“我与晏哥之事岂能你能议论的,找死!” 话音刚落,陵萱杀意尽显,一道道剑气从她的剑指射出,狠绝凌厉的剑气顷刻间朝着这处逼来,忘川见状连连躲避。 这些剑气攻势异常凶猛,来时速度之快,忘川身上已经被数道剑气贯穿,血窟窿里鲜血汩汩冒出,眨眼间刚换上的衣衫又一次被染红。 洞虚剑飞了出去,纯阳剑诀施展开,堪堪与陵萱打成平手,不过忘川却是狼狈至极。陵萱生前毕竟是仙人之身,死后一道执念的化身虽修为实力大打折扣,却也不是洞玄境的忘川所能抗衡的。 这不,陵萱指诀一掐,数千道剑气喘息间从剑指射出,攻势更为迅猛,洞虚剑被打飞了出去,忘川根本无暇应对,纯阳剑诀竟成摆设,生死一线间,幽若出手了。 攻向忘川的数道剑气被幽若阻截,洞虚剑飞向幽若身旁,幽若全身泛起一阵紫光,随后消失在地宫中,洞虚剑剑身骤涨数丈,化作一把擎天巨剑。洞虚剑横在虚空,剑身快速旋转,发出清脆的响声,地宫中那些剑气纷纷涌向洞虚剑。 只听闻洞虚剑中,幽若清冷一喝,洞虚剑倏然翻身剑指陵萱,紫光幡然涌现,一道道剑气从中射出,直取陵萱面门,其攻势与威力不弱下风。 陵萱轻蔑的冷喝一声,手指伸向前方如蜻蜓点水,她一块黑色屏障护在她的身前,阻挡幽若的攻击。 忘川顾不得提醒幽若小心,盘腿而坐,捻指闭目,“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北都泉苗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妖魔精,斩或六鬼锋。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反复吟唱,声音渐渐涌向大殿各处,在他的周围浮现出一排排金色的文字,经文悄无声息地飘向虚空中的陵萱,环绕在她的周围。 空荡的大殿内从四面八方回想着忘川吟唱经文的声音,像是一面面锣鼓在陵萱周围重重地击打,陵萱脸上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越是痛苦,她的脸越是狰狞可怖。 “够了!”只见她一身怒喝,一掌朝着洞虚剑拍去,那块黑色的屏障径直地飞向洞虚剑,无数道剑气与之相撞,顷刻消散。旋即,她双手结出指印,地宫外传来一阵呼啸声,紧接着雀刃出现在她的面前,指印向前一推,雀刃身化三丈,直接劈向洞虚剑。 一声巨响,洞虚剑光芒暗淡,幽若摔在忘川身前,她脸色更加苍白,虚弱至极。忘川紧张地喊道:“师姐!” 幽若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别管我,快念经文。”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危险关头,忘川不再多想,继续盘腿而坐,吟唱经文, 陵萱身旁原先暗淡的经文骤然又亮起了金光,随着忘川吟唱的速度越来越快,厚重而急促的声音更像是利剑直戳人的心神。陵萱越发觉得难受,狰狞无比地咆哮着,指印不知不觉的松了下来,她抱着头痛苦的呻吟着,“太上忘情,岂曰有道。天道无情,岂曰乐兮……” 看着陵萱痛苦的模样,忘川松了一口气,正待他想要查看幽若的状况时,一股暴虐的气势逼了过来,他抬眼望去,陵萱的面貌早已繁盛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此时像是一位重临人间的魔神,如雪的银发飞舞,一双令人畏惧的眸子深邃得像是无尽深渊,她的脸颊犹如干裂的大地,一道道裂痕中流淌着炙热的岩浆。黑色的长袍上有一支赤红色的朱雀,裙摆飞扬,十只如鹰抓,生出三尺余长的红甲。 只见她张口一声怒吼,黑暗遮住了她的脸庞,大殿内出现巨大的能量波动,环绕在陵萱周围的金色经文眨眼破碎,她拂袖一挥,雀刃再次飞起劈向忘川和幽若。 幽若无力起身,瘫倒在地,只能惊呼:“不要!” 这时,忘川已经挡在幽若身前,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任谁都无法抵挡陵萱的这一击,亲眼见着亲人离去是最为痛苦的,他想自私一回,死在幽若的前面,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头。 “你对得起赤晏吗?”当然,他更希望在最后一刻用自己的生命唤醒陵萱的良知,这样也算是对幽若守护自己的一种报答。 雀刃倏然停止,仅有半分之差,忘川便要丧了性命。他睁开眼睛,看见悬在面门上的那柄雀刃,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直视着陵萱,数落道:“赤晏的确因你而死,但他可曾有半点怨言?若是他真怪你不赴私奔之约,又何必在斗仙台上对你处处手下情,你以为凭你的修为能打得过赤晏吗?他宁愿选择死,也不愿伤害你,难道你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吗?” “为什么?”陵萱问道。 “因为他希望你能快乐的活着!用他一个人的性命来揭开这所有的结!你不仅没有好好的活下去,反而辜负了他的真心,选择沉沦黑暗,用赤晏的死来折磨自己,你说,你对得起他吗!” “我……晏哥,是我对不起你……”陵萱泪眼婆娑,她飞到赤晏身旁,轻抚着赤晏的脸颊,泪水犹如断线的珍珠还未落在赤晏的脸颊上,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陵萱,放下吧。他是带着微笑离开的,逝者已矣,他从未怪过你。若是你再如此执着,他又如何能得到安息?走吧,这一世你们都活得太累太苦了,该解脱了……前生皆为过往,来世犹有可追。若是你们有缘,自会再相见。”忘川扶着幽若来到陵萱身旁,低头看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执念化身,不仅长叹了一口气。 陵萱入魔之相渐渐褪去,又恢复成初始的模样。她跪在赤晏身旁沉默良久,忽然起身对忘川屈身行礼道:“多谢小兄弟,陵萱已经放下了。” 见陵萱能够放下执念,忘川心中畅快不少,看了看身旁的幽若,随后又看向陵萱说道:“其实我才应该跟你说声抱歉,未经过你的允许,擅自闯入这里。” 陵萱淡淡一笑,“起初开凿这座地宫本意是为了与晏哥能有一处栖身的地方。不过想到,我与晏哥这一身仙器道法将长眠底下,不禁感到惋惜,因而才在洞口设下一个普通的禁制,希望有人能够突破地宫外的重重考验继承我们这些遗留的东西。” 说着,陵萱看向幽若笑着道:“刚才出手有些重了。你乃剑灵化身,虽有三魂却独少七魄。我有朱雀精血一滴,可助你弥补缺憾,好生炼化,日后剑道可期。” 陵萱兰花指轻挑,她的肉身中飞出一滴朱红色的精血,她纤纤玉指轻微一弹,朱雀精血便飞进了幽若的眉宇中。 幽若身体微微一颤,忘川扭头看向她时发现,虽然她表面还像之前一样清冷淡漠,但是她的身体中好像蕴含了无限生机,他能感受到一丝温热。 “咦,奇怪,我居然看不清你的前世未来…罢了,小兄弟,你内藏神火,最是与我和晏哥有缘,我传你一门控火的法门,日后你当好生修行。”陵萱一缕金光打进忘川的识海中,随后手上出现一套巴掌大小的铠甲,眼神中数不尽的温柔,她对忘川说道:“这是晏哥的天凤九曜战甲,一并赠予你。” 陵萱食指一勾,忘川的伤口处飞来一滴温热的鲜血滴在天凤九曜战甲上,神甲立马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后飘离陵萱的手掌,飞入忘川的身体中。“小兄弟,以你现在的修为暂时还无法驾驭任何仙器,天凤九曜战甲我已设下多重封印,等你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封印自会解封。至于这柄雀刃和殿外的天凤九曜枪,待日后再取吧。” 陵萱的身体越来越暗淡,她扭头注视着赤晏,目光充满了不舍,久久不能离开,“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小兄弟,就此别过,我也该走了。”陵萱微笑着看着二人,身体化作繁星点点,消失在大殿内。 大殿内留下忘川与幽若二人,注视着陵萱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语。不知是谁起了头,四目相交,旋即散开。 送走陵萱,此处无可留恋,忘川萌生去意。想到幽若此前受了陵萱的一击,于是关切地问:“师姐,你的身体无碍吧?” 幽若想起刚才那一幕心有余悸,忘川却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幽若不禁责备道:“不妨事。倒是你,刚才受那么重的伤还强出头,若是陵萱那一刀真的劈下来了,你知道后果吗?” 忘川笑着挠挠头,“这世上没有几人是真心待我的,师姐你处处维护我,我能为师姐抵挡一次危险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我命这么硬,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这一次,我赌得就是陵萱对赤晏的感情,结果你也看到了,我不是好生生的活着嘛。” “你啊,以后不许这样。”忘川眼神清澈,不惨半点虚假,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幽若听得心中升起了别样的感觉,幽若也不忍再多加责备,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在忘川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知道了,师姐。”忘川作了个鬼脸。 幽若瞧着忘川那副滑稽憨态可掬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一次能得到陵萱的一滴精血,还要多谢你。” “师姐,你终于笑了…”幽若微笑的样子,犹如盛开的冰山雪莲,美丽动人、圣洁高贵,忘川看得如痴如醉。 忘川傻愣愣地站在一旁痴笑,幽若柳眉微皱,不解地问:“难道我不能笑吗?” “师姐,难得见你笑,我有些意外。之前你总是不苟言笑,像是一座永不融化的冰山,让人无法靠近。其实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你应该多笑一笑。你看我开心就笑,伤心就哭,这样多真实。”忘川跟在幽若的身后不停地说着,像是一只麻雀叽叽喳喳。 见幽若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爱答不理,忘川识趣的闭上嘴。陵萱的离开,赤霄洞天内的所有禁制都已然解除,忘川和幽若不废片刻功夫,便出了赤霄洞天,此时凤凰山巅上,已是皓月星辰,黑夜垂幕,松雾袅袅,清冷而又安静。 幽若在洞口设下数道禁制后,便盘坐在青石上,打坐修行。而忘川不知从何处拾了些许柴禾,在不远处生气了一堆篝火,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几条从寒潭中打捞的怪鱼,放在火上烤着,又是支起一口汤锅,将采摘的野山菌和怪鱼一锅烩。 眼前的篝火飘忽,暖意袭人,不禁有些恍惚。盯着篝火怔怔出神的忘川,打破了宁静的黑夜,“师姐,你知道吗,这一年发生太多事情,我时常有种错觉,这一切太不真实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在做梦,对,就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发生了我这一辈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阿爹、阿娘、家姐他们都离开了我,但是又让我遇到了云霄子前辈,遇到了师姐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像我这么贫贱的一个人,有一天也能修道驾驭飞剑可以在苍云间飞行。我的害怕,有一天梦醒时分,你们会离我而去。” “你还是没有悟到,患得患失是修道士的大忌,一念之差,便会堕了魔道。”幽若睁开了双眼,飞身落地走到忘川身旁坐下。 忘川掌着汤勺,搅了搅芳香四溢的汤锅,笑着说:“师姐,人总归会执着些东西吧。或是人、或是信念,而且我觉得有些执着未必是件坏事。就好比这正魔观念,修道士本该无为清修,却非要入世降妖除魔,若非执着,这人世间何来的太平盛世。” “我说不过你。云霄子说人生在世,苦是修行,乐亦是修行,与其执着苦乐之分,不如坦然受之,无为而无不为,方有大自在。”幽若看着前方的篝火,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无为而无不为,或许只有云霄子前辈这样的世外高人才能真正言行合一吧。”忘川揉了揉太阳穴,这些道理看得着却摸不着,想着就一阵头疼。 幽若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地微微一笑,“有些事急不得,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的。” 忘川点点头,翻了翻表面金黄的烤鱼,随后将其中一条递给幽若,未曾想幽若摆手回绝,他满是不解。常人一日三餐,充饥饿补气力,修道士像忘川这般入了洞玄境后虽然对于饮食不像普通人顿顿不缺,却也有饥饿的时候。 幽若有三魂,却也非人,自然不需五谷,无饥饿冷暖之感。忘川听幽若说于此后,不禁无奈地摇摇头,对于常年缺衣少食的他来说,吃乃是普天之下最为幸福的事。在他极力劝说和唠唠叨叨的攻势下,幽若最后还是接受了忘川的好意,端这一碗鲜美的鱼塘,看着忘川在旁大快朵颐。 “小灰啊,小灰,如此鲜美的鱼肉都不能唤醒你,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苏醒。”忘川吃着鱼肉,想起了怀中的小灰,不由将它抱了出来,一边吃着,一遍感叹着。 小灰的出现吸引了幽若的注意力,她将小灰抱在怀中,顺捋着猴毛,“这只小猴子不简单。” “师姐,小灰能有什么特别。我看它跟其他猴子没什么区别,就是更贪吃了一点。”忘川喝着鱼汤。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日后你就知道了。” 幽若卖了个关子反而勾起了忘川的兴致,不过无论他如何纠缠,幽若自始至终都没有道出个子丑寅卯来,忘川索性不再对小灰的事刨根问底,而是问起了幽若的身世,“师姐,你能跟我讲讲你的事情不,怎么后来又成了剑灵。” 幽若沉默了,她脸上出现了异样神情,似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愁云惨淡,万里凝爽。 见此状,忘川心中一紧,开口说:“师姐,我也是随口一问,若是不方便的话就别勉强自己了。” “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我对于过去的事只有零星片段的记忆。”幽若微微叹了一口气,雪白清冷的脸上尽显哀伤。 忘川见得尤为心疼,不禁安慰道:“师姐,这满天下不知多少人想忘记过去的事,都求而不得,你忘记过去的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没事。”幽若淡淡一笑,忘川与她心意相通,知道她还在努力回想着那丢失的记忆。 是啊,换成是谁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呢? 他心生怜惜,再度安慰道:“师姐,兴许云霄子会知道些内情,等下次见到云霄子前辈一问便知。即便云霄子前辈不知真相,陵萱不是给了你一滴精血嘛,等你炼化修出七魄弥补缺憾后,说不定就能记起以往的事了呢。” “但愿吧。”幽若起身,凝望着星空,怔怔出神。 忘川走到她的身前,拉着幽若的手,她并没有拒绝,“师姐,这一世我陪着你,咱们一起找回属于你的记忆。”幽若转身静静地凝望星空,并没有说话。 虽与幽若心意相通,忘川也不愿多探听幽若内心的真实想法,幽若没有回应,他以为幽若是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于是双手将幽若拉回到自己的面前,他注视着幽若的眼睛说道:“师姐你不相信?好,那我对苍天起誓,忘川此生必定相随,帮助师姐找回记忆,纵使粉身碎骨亦无悔,若违背此誓,让我身消道陨。” 忘川的真情流露,令幽若心中升腾起别样的感觉,像是饮了蜂蜜般甘甜,她还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但却像是一朵昙花在深夜中,在月光下,在清风拂面的山岗上绽放出了最为美丽的花朵。 第128章 初入靖州 东胜神州,靖州。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一汀烟雨杏花醉,三五客官不作留。满堂春,千斗粮,天下英才出靖州。 “飒飒东风来,隆隆轻雷去,道是远方人,请君予我一壶酒。千般苦、万般愁,落地闲花……莫笑年少强说愁,只怪这烟雨醉了头。”靖州城,芙蓉酒楼飘出一首小曲儿,嗓音谈不上优美,却浑厚低沉,别有一番豪迈风味。 酒楼内,不时有人拍掌叫好,而酒楼门外站着两位异乡人驻足逗留,听得是津津有味。迎客送往的人群里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又各忙各事,并未因这两名异乡人的举动而感觉到好奇。靖州乃是天下最为富饶的地方,天南地北过往之人早已司空见惯。 “两位远道而来的客官,进来喝杯水酒?”酒楼内一名小厮送往大腹便便的客人后,走到这两名异乡人面前,礼节性地问候。 “这位小哥,敢问方才里面唱的是什么曲子?”这位异乡客抱拳问道。 小厮笑着回道:“两位客官风尘仆仆,相必是为了中秋观潮吧?” “小哥好眼力,在下听闻中秋风雨楼有一场观潮盛会,慕名而来。”说话的正是忘川,而他身边的这位师姐则是幽若,小厮能够一眼看出他们此次前来是为了观潮盛会,倒是有些惊讶。 “两位客官有所不知,每逢中秋佳节临近,便是靖州城最为热闹的时候。这天南地北的人早早就聚集在这里。这不,刚才二位听到的这首小调,便是一位酒客酒意正浓时,信手拈来之作。您别说,这位客官接连三五日在我们这儿饮酒弄曲,倒是吸引来不少像您二位这般的客人。”小厮笑着说道,不时还朝酒楼内瞟上一眼,客似云来,脸上多少有些得意。 “听小哥所言,这位酒客也是位妙人,得见上一见。”忘川饶有兴致,看向身旁的幽若问道:“师姐,你意下如何?” 幽若淡淡说了一句:“你拿主意。”话音刚落,忘川抬脚便朝里走,自凤凰山一路奔袭而来,除了赶路便是修行,连着二十余日,乏味得紧,如今遇到趣事,他兴致高昂得紧。 正在这时只见一伙人,行色匆匆冲进酒楼内,将忘川给撞了个踉跄。小厮不敢得罪来往的人,也不敢怠慢了忘川,陪笑道:“客官,没事吧?” 忘川摆了摆手,看向那伙气势汹汹的人,眉头微皱,暗自嘀咕道:“来者不善,看来要有事情发生,不如先进去瞧瞧。” 刚进了酒楼,便听到一阵叮咛哐当的打杂声,碗碟酒器摔了一地,抬头望去,有一彪形大汉壮若公牛,满脸的络腮胡须如同刺猬背上的钢针,那模样着实有些凶神恶煞。 只见他一手提钢刀,一手指着前方一身厚厚皮草,满脸通红的汉子怒叱道:“秦刀,快将少夫人交出来,否则爷爷我现在就斩了你的狗头!” 忘川一听“秦刀”二字,顿觉有些熟悉,忽然脑中一亮,但立马有心生狐疑,“这秦刀不是早已葬身大漠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敢确信,于是抬眼打量,正是那逍遥楼中出秽语,小酒馆内道破月华灵液出世,“大漠虬髯,刀断西岭”的秦刀是也。 原先还在为秦刀之死而感到自责,此刻真人就在眼前,忘川心中不禁惊喜,却又好奇他是如何逃脱白家和李家的毒手,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靖州城内。 秦刀抱着一坛酒,连打了出个酒嗝,摇摇晃晃地走到那大汉身前,揪住这位大汉胸前的衣裳,挑眉看了看那些剑拔弩张的人,又是一个酒嗝,那酒味冲天,逼得周围的人纷纷退散。 “这秦刀到底是喝了多少酒,莫不是掉进酒钢里了吧。”忘川暗自好笑道,大漠虬髯,刀断西岭的名号并非浪得虚名,他并不担心秦刀有生命危险,吩咐小厮打了二两芙蓉,两碟小菜,与幽若二人找了一处角落落座,饶有兴致地看着好戏。 “你他娘的,哪里来的小蟊贼,敢扫了你爷爷的雅兴。”秦刀面露不爽,拍了拍那大汉的脸,那大汉更加恼火,伸手便推开了秦刀。 秦刀醉意阑珊,脚下一虚,摔得人仰马翻。 “秦刀,快将少夫人交出来,否则爷爷我和手底下这帮兄弟不介意拆了你这身贱骨头!”大汉怒声咆哮,手上的钢刀落下,立马将歪倒在地上的桌子劈得四分五裂。 “哎呦,我的桌子呀……秦爷、虎爷,各个兄弟,快快住手吧,万事好商量。”酒楼掌柜欲哭无泪,想要阻止,却被这大汉身后的几位弟兄给抓个正着。 “掌柜的,给我闭上你的狗嘴,今日这事秦刀不给个交待,谁求情都没用。”大汉从怀中掏出两锭足有十两重的银色扔给酒楼掌柜,瞪了他一眼,“拿上银子赶紧给我滚。” 这掌柜是明眼人,他逃难似的离开了人群,也不管秦刀和大汉两伙人怎般闹腾,两锭银子到手,赔付酒楼里物什器具的损失那是绰绰有余。 “他娘的,你家少夫人不见了,你不去好生找人,反倒问你爷爷要人,是何道理?莫不是你坚守自道,想让你爷爷我做替罪羊?你这鸟人心脏得狠。” 秦刀抱着酒坛子出言讥讽,不时还给那大汉递个眼色,“老秦我真替你家主子叫屈,真是憋屈啊,自己的小娘皮爬上了别人的床,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酒楼内顿时响起一片嬉弄笑作之声,众人吃了几杯水酒,借着上头的酒劲,纷纷交头接耳,荤言荤语不断。有些不嫌事大之人,还出言调笑大汉耍得一手好计谋,瞒天过海,珠胎暗结。 “混账!秦刀,你在江湖上也算是个人物,做出这等卑鄙无耻的事来,还敢强词夺理,简直是厚颜无耻!若是西漠的兄弟知道你的恶行,不知该作何感想。”大汉气得暴跳如雷,面红耳赤。 秦刀冷哼一声,爬腿起身逼向大汉,他扯开嗓子冷笑道:“我老秦的名头是打出来的,何曾需要你们这些看家护院的来恭维。你这泼才,再敢乱吠,信不信爷一刀宰了你下酒!” 秦刀一手抱着酒壶,另一手上出现一把古铜色断刀,轻蔑地看着大汉。那大汉后退两步,直射秦刀的鼻子骂道:“秦刀,别人怕你,我彭成虎可不惧你。今日,虎爷便揭了你这徒有虚名的嘴脸。” 说着,彭成虎抄起钢刀便攻了攻来,秦刀见状酒会扔了出去,挡住彭成虎的攻势,随后说道:“慢着。” “秦刀,你莫不是怕了。只要你怪怪束手就擒,交出少夫人,虎爷我可以向少东家求情饶你一条狗命。”彭成虎以为秦刀怕了,得意地说着,心中不屑道,果然是浪得虚名,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你他娘的做事也忒不讲究了,在这里动手,你是想拆了整座酒楼吗?赔不赔得起咱另说,影响在场的好汉吃酒你作何交代?各位,你们说是不是?” “狗仗人势的东西,你家主子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吗?” “这彭成虎当真是不把我们哥几个放在眼里……” “彭成虎,你有本事在这里动手试试,我打断你的狗腿。” “这小子是贼喊捉贼,睡了主子的女人,现在还想拉秦刀做替罪羊,简直用心歹毒。” “谁说不是,列位,你们看他那副贼眉鼠眼的样,一看就不是好人。连家行事光明磊说,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依我看,连家少夫人恐怕也遭了这孙子的毒手。” “……” “你们……”彭成虎有口难辩,急得火冒三丈。 秦刀一席话无疑是挑起了在场众人的情绪,彭成虎眨眼被淹没在谴责辱骂声浪中,而挑弄是非的秦刀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不知从哪里顺来了一壶酒,正一旁偷饮着。 “这秦刀真是个老江湖,彭成虎遇上他哪里能讨得半分便宜。”忘川看着人声鼎沸的人群,与幽若对视一眼,不禁摇头。 “小兄弟,你这话说得可有失偏颇啊。”秦刀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不问自坐,“在场的好汉都可以为老秦作证,老秦打进城起可是一直待在酒馆里,闲来无事便与各位堂内吃酒,从未踏出过酒楼半步。这叫彭什么猫的,今日来讨老秦晦气,还扯什么小娘皮,老秦我向来洁身自好,怎能让这猫破脏水。” 秦刀顿了顿,从止箸里抽出一双筷子,夹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菜吃着,忘川翻了个白眼,编排道:“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此言差矣,小兄弟,四海之内皆兄弟,既然大家是兄弟又何须分你我。”秦刀放下筷子,抱着酒坛子牛饮了一大口,打了个饱嗝说道:“小兄弟,初入江湖,耿直善良没错,但须知人心险恶。你看老秦我现在不就是人善被人欺嘛,这彭什么猫的少夫人,甭说没见过,即便见过老秦我也不带打睁眼瞧的。这天下什么样的女子我老秦没见过,就说你身边这位姑娘……嗯,确实有沉鱼落雁之貌,气质不凡,但在我老秦见过的女子中,也只能排第三。” 秦刀此言一出,瞬间引起了周围人的兴趣,之前他们在关注秦刀和彭成虎的口角,并没有留意忘川和幽若二人进了酒楼。此刻当他们注意到忘川身旁的幽若时,纷纷露出吃惊的表情,幽若一身白衣,静静地端坐着,冰清玉洁,仿若六月雪含苞待放。 “秦爷,连这位天仙下凡的女子都只能排第三,那敢问这天底下奇女子,谁又能排进第一和第二?” “秦爷,你这牛皮吹得可有些大了!” “老秦,你觉得这些话我们会信吗?你可别糊弄我们大家伙,否则恐怕这芙蓉酒楼的存酒可是不够啊!” “……” 一众人纷纷起哄,非要秦刀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则绝不饶他。这秦刀犹如众星捧月,连带着忘川和幽若两人,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去去去……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老秦何时打过妄语。”秦刀老神在在地吃着酒,就着菜,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老秦,你这话说一半,老是吊着大家伙可有点不地道啊。”人群中,有人抱怨道。 “就是,秦爷,您这这就像大姑娘白花花的站在面前,光看不让碰,谁受得了?大家伙说,是不是?” 众人呼应,秦刀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酒,扫了一圈,笑着说:“你们真想知道?”秦刀放下酒坛子,稍顿了顿,一拍大腿起身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那老秦我便说道说道。列位知道老秦来自西漠,不过你们有人知道西漠再往西是何地方吗?” 秦刀话一出,众人纷纷扶额托腮。 “西漠往西?永州往西不就是一片无垠的沙漠嘛,再往西不是沙漠还能是什么呢?” “这西漠西边,难不成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秦,你不谈女子,说什么西漠,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正是,那两位小娘子跟西漠往西之地又有什么联系?” “听说当年青霄、天策余孽便是逃往到极西之地定居,秦爷言中所指莫不是……” “嗯!看来还是有明白人的。”秦刀冲着那人笑了笑,继续说道:“诸位稍安勿躁,且听老秦把话说完。这极西之地有一座小镇,叫漠烟镇。这漠烟镇倒没什么稀奇,不过镇上有一逍遥楼,那里的小娘子生得细皮嫩肉、个个水灵、妖媚。话说前年中秋,逍遥楼举行一年一度的赏花会,这赏得自然不是咱这靖州遍地可见的花朵,而是亭亭玉立的小娘子,想起那一晚老秦我可是回味至今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前年,我与几位兄弟在此处吃酒还说起秦爷。以秦爷爱凑热闹的性子,怎么会错过观潮盛会呢?原来秦爷是跑去那人迹罕至的地方,搂着大姑娘共度春宵去了。” 芙蓉酒楼里哄堂大笑,楼上的、楼下的酒客纷纷凑上前来,将这大门围得是水泄不通。彭成虎等人被人群堵在一角,不知所措,一时间似乎忘记了前来的目的。 “秦爷所说的奇女子,莫非就是这窑子里的窑姐?” “非也,可并非是寻常的窑子,逍遥楼里的小娘子个个身怀绝艺,可不是你有几个臭钱就能抱得美人归的。那晚,逍遥楼花魁一亮相,惊得满堂谈雀无声,垂涎欲滴。那娇柔的声音一出,哎呦…真是酥到骨子里、魂儿都没了。”秦刀边说边比划着,痴迷的模样,仿佛魂儿真被勾了去。 “这天下还有如此漂亮的女子,秦爷你可瞧清楚了?” “瞧得真真的,那身段、那气质,可比仙女还好看呢。”秦刀不可置疑地说道。 “那这位小娘子姓甚名谁?” “老秦,你可别说,这花魁下娘子被你给拿下了,啊哈哈。” 秦刀摇头连连长叹,惋惜地说:“老秦我是有心无力啊,想要夺得这位绿绮姑娘的初夜,不禁要出得起钱,还要对得了对子,作得了诗词歌赋。我老秦是个大老粗,钱嘛不多但也够花,可是这弄词作对的不是难为我老秦嘛。” “秦爷,诗词歌赋你作不了,手上的功夫总是的有的吧,以你在西漠的名声,谁还不能卖你几分薄面,看上了抢了便是。”人群中,不知是谁打趣道。 “混账,我老秦行的正、坐得端,抢人的勾当岂是好汉所为。”秦刀一拍桌子,大声驳斥道。 打趣秦刀的那人被周围的人怒目瞪得满面通红,低头不再说话,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忽然有人说道:“秦爷,绿绮姑娘的初夜拿不到,这第二夜、第三夜总不会再靠你诗词歌赋了吧。” 秦刀抱着酒坛子灌了一口酒后,说道:“你们有所不知,这逍遥楼有自己的规矩,赏花会过后,花魁是去是留全凭她一人决断。往往这些花魁便会随初夜相陪的男子离开逍遥楼。即便是留在逍遥楼,那也是身藏阁内,不再接待其他客人。这话说回来,即便老秦我不顾道义去抢,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漠烟镇虽小,却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不说其他,光是当年那些余孽势力也并不好对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更何况,逍遥楼能够屹立在这龙蛇混杂的地方,其背后定有所倚仗。” 秦刀在西漠混迹数十年,他说漠烟镇藏龙卧虎,那自然不会有假,众人连连点头。 “秦爷,绿绮姑娘你倒是说了,那么另外一位小娘子又是何许人也?” “老秦走南闯北,再俊俏的女子也见过,这绿绮姑娘是当之无愧的魁首,这第二位便是逍遥楼的东家,赛西施。人如其名,这位赛西施生得是妩媚妖娆,身段凹凸有致,一身修为不俗,能与赛西施风流快活一夜,那纵是舍了这条性命也是值得的……”秦刀眉飞色舞的描述着赛西施的外貌,听得周围的人直咽口水。 “若秦爷,所说非虚,小弟我倒是要找个机会走一趟西漠,见识见识这两位小娘子。” “赛西施倒是合某家胃口,等观潮会结束,某家便去一趟逍遥楼,也让赛西施见见咱的手段。” “……” 酒楼内,顿时荤语四起,忘川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绿绮姑娘和赛姐姐是他非常敬重的人,秦刀开开玩笑也就罢了,还知道拿捏些分寸,可是周围这些人说话是越来越过分,简直是污言秽语。 “嘭”的一声,忘川面前的桌子被他一张拍得四分五裂,他起身冷冷地说道:“谁再敢侮辱绿绮姑娘和赛姐姐,我割了他的舌头!” 沉浸在荤话逗闷子中的众人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不起眼的小子竟敢出言辱骂,不紧针锋相对,恶言相向。 第129章 激战 “一群无耻之徒,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背后议论两位女子,污言秽语,算什么好汉!”忘川瞪着众人,手握洞虚剑,目光凌厉,全身气势陡然炸开,酒楼内一片哗然,见势要打,一些人纷纷后退。 “这位小兄弟口气倒是不小,不知师承何门何派?”秦刀哈哈大笑,玩味地看着忘川。 忘川冷笑一声,“秦老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当日逍遥楼内,宫羽姑娘面纱遮面,立高台之上,秦老哥是练就了何种瞳术,能够看清宫羽姑娘真容?若是在下没有记错,当日秦老哥可是威风得很,若非是赛姐姐敬你是位好汉,以你的修为还能完好无损的走出逍遥楼?” “这……”秦刀被问得哑口无言,仔细地打量着忘川,忽然一拍脑袋,笑着说道:“酒多误人啊,我想起来了,小兄弟当日可是那白家小公子身旁的跟班?没想到今日还能在此撞见,当真是缘分不浅呐。” “在下原本以为,秦老哥虽身出草莽,却也是条光明磊落汉子,今日倒是令在下刮目相看。”忘川出言讥讽,秦刀今日作派令他失望透顶。 秦刀江湖上好歹有些名头,今日怎对这小子如此客气,莫非真如这小子所言,秦刀刚才不过是吹嘘弄作而已?一旁的人疑惑不解,他们纷纷向秦刀投去了疑问的目光,有人问道,“秦爷,这小子是谁?莫非之前所言皆是戏弄我等?” 被揭了短,秦刀倒不在意,“老秦所言真假,你们可以问问这小子,那宫羽姑娘和赛西施是否生得国色天香,闭月羞花。” 众人又看向忘川,“没错,宫羽姑娘和赛姐姐都是天下鲜有的奇女子,与我师姐一样,皆是下凡的仙女。可这不是你们污言秽语,背后调笑淫耍的理由。诸位仗着男儿身份,又有些修为,就如此轻看女子,以淫邪为乐,当真是下流无耻。” “黄口小儿,大言不惭!” “好厉害的小子,牙尖嘴利。老子混江湖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教训起我们来,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 “呸!今日与你等小人同一酒楼吃酒,真是毕生耻辱。”忘川啐了一口唾沫,扭头拉着幽若的手说道:“师姐,我们走。” “慢着!”数人挡住忘川的去路,人群中走出一人,轻蔑地看着忘川说道:“小子,这就想走?你可曾问过我们大家伙是否答应!” “怎么,你们还想与我动武不成?”忘川丝毫不畏惧,与那人目光对视,不弱下风。 “年纪轻轻,目中无人,日后还不反了天了!小子,只要你向在座的诸位好汉赔礼道歉,摆上一桌酒席,老子便放你一马。否则,哪怕背上以大欺小的恶名,老子今天也要替你师傅教训你一顿。”那人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模样,周围的人应声附和,俨然要将忘川逼到绝境,不道歉就等着挨打。 “韩敬勇说得没错,小子,只要你乖乖认错,我等便饶你一条狗命。” “像你们这种人,表里不一,欺世盗名,视女子为玩物,肮脏龌龊,虚伪至极,有什么脸面自称英雄好汉,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废话少说,你们一起上吧,今日我就替宫羽姑娘和赛姐姐讨回一个公道。” 忘川正欲动手,便听到门外传来威严的女声:“说得好!”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外不知何时站着一群素衣女子。这些花容月貌的女子,腰间绦子上挂只一个拇指大小的金色铃铛,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多谢这位少侠仗义执言。” 站在最前方的女子,年芳二十有六,而她身后的女子大致为二八豆蔻年华,她们纷纷怒瞪着酒楼里众人。 “在下忘川,见过诸位师姐。” 韩敬勇冲出人群,指着带头的这位女子问道:“哪里来的一群小娘皮,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要与我等作对?” “你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连我们百花谷的弟子都不认识,还好意思在这里招摇撞骗,真是不知羞。”百花谷女子人群中,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叉腰指着众人数落道:“还有你们,一群人欺负少侠一个人,还要不要脸了。” 众人闻言,不禁往后缩了缩脖子,百花谷可是有名的修行大派,若是得罪了他们,恐怕这江湖上再也容不下他们。 “臭丫头,你再胡说一句试试!”被一个姑娘指着鼻子骂,韩敬勇彻底被激怒了,抬手便朝着那小姑娘打去。 忘川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到韩敬勇身旁,洞虚剑横在他的面前,出言讥讽,“堂堂七尺男儿对一个小姑娘出手,真是好本事!” 韩敬勇怒道:“小子,你给我让开,你我的账等会儿再算!” “小兄弟,百花谷承了你的情,你且让开。”说话者,正是这群百花谷女弟子中最为年长的欧阳飞羽。 “师姐,今日之事因我而起,这些人当众侮辱宫羽和赛姐姐,我必要为她们讨个公道。”忘川转身看向韩敬勇,冷声说:“姓韩的,还有你们这群不知廉耻的东西,有胆子的随我去城外一战。” 说罢,洞虚剑如清风扫落叶,剑气涌出,逼得众人连连后退,忘川飞身踏云朝着西城外飞去,幽若不假思索,紧跟着飞了出去。 “列位,这臭小子公然出言不逊,侮辱我等,完全没有将我等放在眼里,若是不出手教训一番,日后我等还有何颜面在江湖行走!” 韩敬勇转身对着众人说道,他此言无非是想挑起众人的怒火,见众人面面相觑,不为所动,心知他们是惧了百花谷,于是计上心头,“欧阳道友,方才在下鲁莽得罪了百花谷,还望海涵。那小子连番侮辱我等,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贵派与那小子素无瓜葛,还希望不要插手此事,周围的人多口杂,若是哪日江湖上传出贵派以势压人的传言,那便不好了吧。不过,欧阳道友大可放心,我等手上有轻重,不会真要了那小子性命。” 韩敬勇此话一出,百花谷弟子纷纷露出了鄙夷,那位小姑娘却不买他的账,“你这人好没道理,你们若是不招惹人家,少侠又怎会出言讥讽你等。现在想让我们与少侠划清界限,想都别想。” “芷雪,不得无礼。”唤作芷雪的小姑娘,立马闭上嘴躲到了一名师姐的身后,欧阳飞羽看着韩敬勇淡淡地说道:“这是你们的事,我相信少侠有能力处理好。” 韩敬勇脸上抽搐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欧阳道友一言九鼎,在下佩服。弟兄们,还等什么,赶紧追那小子。” 韩敬勇和一众人纷纷飞出,追着忘川和幽若而去。酒楼内,怕事的、事不关己的人纷纷回到自己的酒桌坐下持久,秦刀则是低着头偷瞄着欧阳飞羽等人,弯腰跌跌撞撞的想要溜走。 “秦刀,你又想逃走吗?”欧阳飞羽一早就注意着秦刀,只是见他要溜走,拂袖一挥,一柄华盖宝伞飞射而出,插进墙内,阻挡住秦刀的去路。 被识破后,秦刀无法再视而不见,直起腰对着欧阳飞羽笑了笑,“哈哈,原来是小飞羽啊。哎呀,刚才喝多了,老秦我这就去醒醒酒。” 秦刀抬腿便要离开,那华盖宝伞“嗖”的飞到他的身前,秦刀左避右闪,始终甩不掉这柄伞,于是像是个无赖一屁股坐在地上,“小飞羽,多年不见,你这丫头别的地方没长,脾气到是见长。”秦刀说着,目光还上下打量着欧阳飞羽的身体。 欧阳飞羽面露寒霜,眼含怒意,冷声道:“秦刀,你再敢无礼,我就挖了你这对眼珠子。” “小飞羽,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是再不放老秦离开,就别怪我喊了。”秦刀不顾欧阳飞羽的呵斥,依然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脸上不时还露出淫贱的笑容。 “非礼啊……百花谷的弟子,非礼啊!”秦刀竟然恬不知耻地喧叫,引得街上的人纷纷留步。 “秦刀,你……”欧阳飞羽气得胸前上下起伏,她长呼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你自己犯下什么事,心里没数吗?这一次必须跟我回师门交代清楚。” 秦刀脸色一变,转瞬即逝,又是那副无赖模样,“我老秦做得事可多了,你指得是哪一件?” 欧阳飞羽冷哼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年你做的每一桩、每一件事我们都记录在案,尤其是在漠烟镇寻花问柳的事,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我生来自风流倜傥,堂堂七尺男儿身,寻花问柳有何不对。”秦刀语出惊人,过路的路人,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不乏有人当街作呕。 秦刀浑不在意,摇晃着头,一副得意的样子,“这位兄台,你要脸否?阁下相貌清奇,风流倜傥实在难以形容阁下的旷世容貌呀……”路过秦刀身旁的一名读书人,实在看不下去,不禁出言讥讽。 “小子,你说什么呢?老子的盛世美颜岂是你能欣赏得了的。”秦刀一把抓住那名读书人,怒目相瞪。 “你快放开我,大庭广众,真是有辱斯文!”读书人手上的折扇不停地敲着秦刀的头,秦刀一把将他扔向欧阳飞羽。 “小飞羽,山水有相逢,有缘再见。不……还是不要见了。”秦刀爽朗的声音回响在空中,他已经飞上云头,朝着靖州城东门飞去。 欧阳飞羽一掌拍飞了朝她飞来的读书人,旋即剑指一出,华盖宝伞顿时追向秦刀,空中一并折扇飞来,将华盖宝伞击飞。 “秦刀贼子休逃!”彭成虎带着一众人追了出去。 “又让他逃走了!”欧阳飞羽气得直跺脚,看着追出去的彭成虎等人,心情舒畅了不少,“恶人自有恶人磨,秦刀,终有一日,我会亲手将你抓回师门。” “师…师姐,这个臭要饭的是谁呀?还有,那位少侠我们不管了吗?”芷雪探出一个脑袋,小声说道。 “臭要饭的?没错,他就就是一个臭要饭的,不用理他。”欧阳飞羽噗呲一笑,“忘川于我百花谷有恩,自然不能不管,诸位师妹,先随我去西郊助他一臂之力。” 靖州城,西郊三里外。 忘川一人执剑面对韩敬勇等十数人,幽若则身处一旁,默默地注视着忘川。 韩敬勇提剑上前,对着忘川说道:“小子,有几分胆色。不过,初生牛犊有胆色固然好,但盲目自信就是自掘坟墓。今日,让韩爷教教你日后如何加紧尾巴做人!” “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忘川飞身跃起,直冲向韩敬勇,洞虚剑上凌厉的剑气赫然宣泄而出,长驱直入,直取韩敬勇面门。 韩敬勇轻视冷笑两声,双手举剑撩阳舞阴,一剑斩下,骤然有两道剑气化作气刃直劈忘川,气刃所过之处,飞沙走石,扬尘卷土,攻势极为凶狠。忘川见势斗龙转身,身剑犹如一股飓风绞碎了韩敬勇的攻击,电光火石之间,洞虚剑已经袭来,韩敬勇侧身换位避开锋芒,手上的剑如疾如流星,朝着忘川的腰侧攻来。 忘川横剑格挡,双剑相交,一股气浪将二人震开。这时,韩敬勇身形变换,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捕捉,空中只留下一道道残影,看得众人是眼花缭乱,只拍手叫好。 而反观忘川却是停在空中,像是走了神一般,不作任何回应,他闭上了双眼,周围的人心中大喜,“韩敬勇一击要得手了,这小子到底是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这就被吓得愣神了。” “老韩,干得好,让这狂妄自大的小子知道厉害!” 众人一片呼声,默默无闻的幽若则依旧一副冰冷的面容,像是古井无波,丝毫不担心忘川会以失败收场。 “小子,吃我一剑!”韩敬勇从天而降,长剑直刺忘川的头顶,千军一发之际,忘川突然消失在空中,韩敬勇所料不及,一时失神,不过很快便回神寻找忘川的身影。 一身闷响,韩敬勇飞了出去,忘川出现在他的身后,剑诀起,洞虚剑“叮”的一声化身数十把飞剑,“嗖”的追随韩敬勇而去。 “老韩,小心!”在场众人出言提醒,而韩敬勇被突如起来的一击打得有些云头转向,强行稳住身形闪避,虽躲过不少飞剑的攻击,身上却也留下了数道伤口,鲜血溢出。 “小子,能伤到我,有两下子。接下来,你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韩敬勇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长剑向空中一抛,两手剑指不停地在空中舞动,全身真气不断顺着剑指输向长剑,长剑在空中震荡不止。 “灵蛇剑诀,巨蛇吞象!”韩敬勇爆呵一声,长剑倏然青光大涨,剑化巨蛇张开獠牙巨口,宛若能够吞进一头成年的大象,蛇尾一扫,巨蛇飞向忘川。 “来得好!”纯阳真气爆裂开来,忘川身前出现数十把飞剑,形成一字长龙剑阵,随着忘川的剑指挥出,长龙剑阵直接攻向巨蛇。 巨蛇张口将飞剑尽数吞入腹中,继续朝着忘川飞来,忘川却没有半丝慌张,剑指仍然在空中不断飞舞,巨蛇忽然停住的身形,“轰”的一声,巨蛇之身四分五裂,数十把飞剑飞出体外,攻势不减。 韩敬勇眼神中露出一丝慌张,急忙召回自己的法器,一手掐诀,一手舞剑,脚行蛇步,“蛇舞巨浪!”一剑斩出,空中瞬间出现滔天巨浪,朝着忘川奔袭而来,气势汹汹。 那数十把飞剑进入巨浪中,陡然失去了攻势,随着巨浪朝着忘川涌来。忘川催动身法,踏浪而来,洞虚剑回到他的身旁,只见他原本一身金红色的真气突然变成了蔚蓝色,双手结出一道剑诀,洞虚剑剑身倏然变大数倍,剑身上蔚蓝色的剑气翻涌。 “斩!”随着忘川一声爆呵,双手结成的剑诀挥下,洞虚剑径直的斩向巨浪,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滔天巨浪硬生生被洞虚剑斩得一分为二,涌向忘川的两侧,蔚蓝色的剑气如同一道残月袭向韩敬勇。 韩敬勇面露惊惧之色,躲避已是不急,忘川的这一击覆盖的范围太大,周围看戏的人群都已退后数仗,他心中一横,掐指念诀,全身的真气不断涌动,衣袂鼓鼓,护体罡罩笼于周身,双持执剑撩天一挥,一道气势凶猛的剑气向着云端冲去。 蔚蓝色残月剑气与韩敬勇这撩天剑气相撞,空中迸发出一股巨大的波动,“噗”一口鲜血喷出,“不可能,至阳至刚和至阴至寒真气怎会同时并存,你不可能有这么高的修为驾驭这两种相克的真气。” “谁说相克不能相生?枉你修行这么多年,竟然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悟不明白,你,不是我的对手。”忘川自在赤陵洞天中无处阴阳生化之道后,便萌生了一个念头,纯阳真诀修得是至阳之道,施展出的纯阳剑诀大开大合,刚猛有余、灵动不足。若是将一身纯阳真气转换成纯阴真气,那么纯阳剑诀会有何种威力? 在来靖州城的这一路上,忘川多与幽若练剑论道,收获颇丰。经过一段时间的修行,纯阳与纯阴转换更加自然,以纯阴真气施展出的纯阳剑诀虽然刚猛不足,却灵动有余,剑气中蕴含的阴柔之力犹如棉针,再坚硬的护盾都能以点突破,从内部进行瓦解。 对于剑道,忘川有了新的体会,但是他现在无法同时展阴柔与刚猛两种截然不同的纯阳剑诀,一旦同时施展,全身真气暴乱,无法驱使,若不是幽若为他护法,他不知道走火入魔多少次了,所以现在不敢轻易尝试。 “小子,你别得意。既然已经摸清你的底细,你就去阎王爷那儿报道吧。”韩敬勇吃了大亏,强压心中的怒火,数粒丹药送入口中,全身的气势迅涨,手上指诀不断变幻,身边的长剑一化化二,二化四,四化八……一百零八把长剑悬在他的身旁,手上动作忽然停滞,只听闻一声“龙蛇演义,”韩敬勇忽然消失了。 远处观战的众人见状,顿时惊呼:“是龙蛇演义!韩敬勇对这小子竟然施展了最为了厉害的剑招了,这小子完了。” “能够将韩敬勇逼到这个份上,这小子有几把刷子。” “这……韩敬勇这是拼命了,那小子性命休矣。” 有一人走到幽若身旁,好言说道:“姑娘,听人劝吃饱饭。你最好劝劝那小子,若此时认输投降,说不定韩敬勇还能手下留情,留他一条活路,否则这小子死路一条。” “他不会败。”幽若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气得那人吹胡子瞪眼睛,留一下句子“这就是狂妄的代价啊!” 第130章 他可以的 幽若静静地凝望着空中,并没有理会周围这群观战之人的指指点点,忘川死死地盯着前方,他知道韩敬勇已经在拼命了,不敢有半点松懈。 韩敬勇消失数个喘息,那一百零八把长剑沿着特殊的轨迹,飞向忘川的四面八方,封堵住忘川所有退路。 忽然,空中齐刷刷的出现了一百零八位韩敬勇,手握长剑同时朝忘川攻来。飞出的一刹那间,韩敬勇和那些长剑化作一八零八条头顶犄角的蛟龙,黑云滚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忘川暗道,韩敬勇这一招“龙蛇演义”果真是狠辣,当下唯有以力打开一道缺口,冲出包围,再寻良机。 心中有了计较,忘川催动功法,纯阳真气护体,手掐指诀,洞虚剑冲天而起,气贯长虹直冲霄汉。 韩敬勇猜到忘川的意图,四周的蛟龙迅速涌向忘川,远远望去,令人胆寒。空中上百条蛟龙同时涌向一处,将忘川围得是水泄不通。洞虚剑刚刚冲出一道缺口,便被其余的蛟龙围堵,包围圈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令人难以预料的是,数条蛟龙缠住忘川的双脚后,一百零八条蛟龙全数爆开,空中骤然燃起一朵朵烟花,四周云气涌动,炸鸣声振聋发聩。 “完了,这小子定然是死了。” “你看,随那小子来的丫头一点要不着急,会不会拿小子留有后招?” “依我看,那小娘子怕也是瞎蒙了吧。” “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能够从韩敬勇的龙蛇演义中逃生。这小自虽然有些特殊,功法不俗,可是修为不过是真悟期,对上洞玄中期的韩敬勇,想要在他最强的杀招中活命,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即便是我们,单独对上韩敬勇这拼命的一招,恐怕也不能生还。” “韩敬勇本身修为在我们这群人便是最高的,而且隐约要突破至洞玄后期,这小子,看来是活不了喽。” “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可惜了。” “谁说不是,这就是狂妄的代价啊。像我们当年那会儿,谁敢如此嚣张跋扈,对着修为高的,那都得尊称一声前辈,这小子要是能有我们当年一般的谦虚,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 观战的众人纷纷感慨唏嘘不已,他们似乎是忘了,忘川遇到此刻的险境,究竟是谁咄咄逼人造成的,幽若冷冷地扫了这些人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空中。 烟云逐渐消散,一百零白条蛟龙不在,二百条青蛇抬着头,阴毒的目光锁定着烟云。空中一阵能量颤动,倏然蔚蓝色的光芒四射,上千道剑气射向青蛇。青蛇见状纷纷避让。 “什么!那小子没死!” “不可能,这小子怎么没可能还活着。” “这到底是什么妖孽般的存在,承受韩敬勇最强一击,不禁完好无损,而且还有反击之力!” “此子不简单啊!” 忘川活着出现在众人的眼帘之中,着实令他们大吃一惊,议论声如潮,很多人甚至在猜测忘川究竟是哪位神仙级人物的高足。 “韩敬勇,你的龙蛇演义已破,还不束手就擒?”忘川显得有些许狼狈,衣衫有多处破损,头发丝凌乱得在风中狂舞,他手掐着剑诀,似是将一张弓拉满,只要韩敬勇有任何不贵之举,搭在弓上的这根箭将随时要了他的小命。 青蛇口吐人言,“哼哼…能接住刚才这一击,小子我不得不承认,你有些实力。不过,龙蛇演义这一招岂是你说能破就能破的。要老子向你低头,下辈子吧!” 两百条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朝着忘川攻来,忘川沉声说道:“煮熟的鸭子嘴硬!韩敬勇,既然你冥顽不灵,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说罢,忘川手上剑诀一变,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周遭的气温骤然将至零点,四野内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漫天灰尘,迷得人睁不开眼睛,倏然间空中划过一道乌光,旋即漫天的剑气从天而降,犹如骤雨倾盆,飞雪连天,冰冷阴寒,剑气所落之处,瞬间凝为冰霜。 空中的青蛇四处躲避阴狠的剑气,不时有青蛇被剑气绞杀成数截,随后化作一条条巴掌大小的青蛇向着一处汇聚,如此周而复始,空中像是一片青湖蒙上层层白雪,白雪上锋利如刀的劲风肆虐,一条条小蛇不停地冲击雪层,刚刚钻出脑袋,便被剑气劈成两截。 “韩敬勇,你也太小瞧我忘川了。虽然你的功法很奇特,但是每次分身都要消耗大量的真气,凭你的修为还能坚持多久?”空中传来忘川的声音,却只闻声响,不见其人。“负隅顽抗不过劳而无功罢了,忘川并非嗜杀之人,往日与你也无冤仇,若你此刻认输,当众承认错误,我还可放你一马。” “哼,想要杀了我,没那么容易。”蛇群中传出韩敬勇几近嘶吼出的声音,虽然声音响亮,但周围的人已经听出了他心底的慌张,这一仗,他是要败了。 忘川的声音再次传来,“方才匪胆狂妄的韩静勇,此刻怎成了缩头乌龟。你以为化身在蛇群中,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现在我便毁了你的真身!” 忘川此言一出,青蛇群中,有一条蛇眼中露出红光,抬头向四周扫了一眼,旋即便欲钻入蛇群深处,说时迟那时快,洞虚剑出现,一剑此入那条红眼青蛇所在的位置,“轰”的一声炸响,青光像是流星雨一般飞向四野。 狂风骤停,剑雨顿消,沙石落地,烟尘消散,湛蓝色的天空一片宁静。韩敬勇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坠向地面,胸前插着洞虚剑,鲜血如毛毛细雨落入草丛中。 忘川出现,他缓缓飘向地面,他一步步靠近韩敬勇。 “你是如何发现的?”韩敬勇脸色苍白如纸,一手勉强撑着地面。 拔出洞虚剑,韩敬勇痛叫了一声,忘川淡淡地说道:“并非是在下发现了你,而是你说出了真身所在。” 韩敬勇疑惑不已,忘川进而解释道:“在下初入道门、阅历尚浅,你的功法不俗,给在下带来了不小的麻烦。韩敬勇,你的修为不弱于我,最终却输给了我,你可知原因?” “哼,无非是你的功法品阶比老子的高呗。”韩敬勇将失败归咎于功法品阶,除此之外,他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忘川哈哈大笑,似有怒其不争之意,“韩敬勇啊,韩敬勇,事到如今,你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错,在下所修行的功法品阶确实比你高,但是你别忘了,你的修为高出我近两个境界。若是没有更高的修为和更坚定的道心,纵使怀有再高阶的功法,也施展不出其十之一二的威力。仅仅是一瞬之间,局势扭转,你的数百分身被在下全数困住,你太自负了。我只稍稍出言相激,你便露出了马脚。说实话,在下还要感谢你,若非是你自乱阵脚,恐怕我少不得要废些功夫。” “你能有机缘修道,拥有不俗的修为,这既是上天的恩赐,也是你自身努力的结果。上善若水,你本应该善用这身修为,兼济天下、除魔卫道。可是你呢……混迹江湖,有些名头,便得意忘形,以致于你迷失自我,贪爱面子,行事全凭好恶,以大欺小、恶语伤人,此等行为可是君子所为,可配得上惩恶扬善的江湖好汉之名?” “我……”韩敬勇一时语塞,被忘川当众数落,怒火攻心、面红耳赤,“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便杀,老子还轮不到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教训!” 忘川面色一寒,他提着洞虚剑,冷声说道:“原本在下并不想与你为难,只要你为酒楼中的恶言道歉便了事,但是你却对我动杀心下死手,江湖规矩,在下现在取了你的性命你可服?” 韩敬勇冷哼一声,朝着忘川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连咳数声,鲜血不断地从伤口和口角溢出,模样凄惨无比,“你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十八年后,但愿你能成为一条好汉!”忘川举剑便刺向已经闭上眼睛等死的韩敬勇,忽然感觉到一道掌力直接朝他打了过来,他身法一动,躲开了那道偷袭而来的掌力,回身冷峻的目光扫向观战的众人,“方才是哪位藏头露尾的无胆匪类偷袭于我?!” “无胆匪类不敢当,是老汉我出得手!”人群中,有一白发苍苍的老汉,站了出来, “你是何人?”忘川沉声问道。 “老汉风三何。”风三何背着双手,昂着头朝着忘川走来,傲慢不已。后面跟着一群气势汹汹地人,似是来兴师问罪。 “恕在下孤陋寡闻,这位风前辈为何要出手暗伤于我?难道这边是风前辈一辈子所学的为人处世之道?”忘川见众人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顿觉不爽,言语间也多了几分锋锐。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杂种。”走到距离忘川一丈远的地方,风三何与一众人停了下来,风三何虽面无表情,言语间却尽是怒意,他说道:“小子,斗法既然胜负已分,何故要伤人性命?你家中长辈难道没有教过你什么是江湖规矩吗?” “风老,你也太高看这小贱种了。你看他这幅畜生模样,估计也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说话之人生得一副奸诈模样,鹰钩鼻、八字胡、一双黄豆大的眼睛不停的转动。 他这话一出,引得现场众人捧腹大笑,风三何听得亦是十分受用,不时捋一捋山羊胡,“赵不仁,你今天倒是说了一番人话。这小畜生若再放任自流,日后定然会成为一大祸患。晚辈不听话,又没长辈教,我等岂能坐视不理……哎,我们这群老家伙天生劳苦命。” “风老说得是,这小杂种得理不饶人,非要取韩老弟的性命,我们身为同道中人,岂能让他胡作非为。”赵不仁脸上一顿变化,谄媚地说。 “那小子,我们这些长辈在此,今日定不会让你胡作非为,伤人性命。” 此前对幽若好言相劝的杨老二不忍忘川吃大亏,于是又再度劝道:“小兄弟,我奉劝你见好就收,否则以你的修为,你觉得能打得赢我等么?” “杨老二,你跟那小子废什么话。他说是能听得进去,还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教不成材。依我看,直接打到这小子服为止。” “……” 一时间,这片西郊土坡下,众人要么对忘川喊打喊杀,要么不停地挖苦讥讽,要么以长者身份出言相劝。 “够了!”忘川厉声大呵,面对众人的侮辱,尤其是一句「有人生,没人教」更是触碰了他心中的禁忌,此时他双目充血,全身气势暴虐无比,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众人,吼道:“你们这些人,自诩正人君子,出言却比毒蛇还要恶毒。今日忘川若不给众位一个交待,恐怕诸位便要取了在下的性命。很好,忘川初涉江湖,有这么多自诩正道众人的老不休要指点一二,当真是求之不得。” “小子,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当真是冥顽不灵啊!”风三何叹息一声,一副痛心的模样,“我们这群老家伙这些年不时常在江湖走动,现在这些年轻的晚辈后生当真以为我们老了。” “风三何,你又何必惺惺作态。非是我这做晚辈的狂妄自大,而是你们这些人欺人太甚,自以为在江湖混迹几年,便可倚老卖老,自命不凡,妄自称尊。今日,韩敬勇想要取在下性命之时,你们可曾劝韩敬勇手下留情?若倒在地上的是我,你们可会出手阻拦韩敬勇行凶?在下与诸位既无杀父之仇,又无夺妻之恨,你们对在下多番出言侮辱、恶语相向,扬言要取在下性命,敢问你们有什么脸面在此指手画脚?” “韩敬勇的性命,今天我是取定了。”忘川转身,举剑刺向韩敬勇,“竖子敢尔!”风三何大呵一声,飞身冲来,一掌拍向忘川。 忘川浑不在意,反手一掌对向风三何,而洞虚剑同时已经瞄着韩敬勇地胸膛刺去。两掌相对,忘川一个趔趄,“噗……”一口鲜血喷出,洞虚剑已经贯穿韩敬勇地胸膛。 气若游丝的韩敬勇,说了一句:“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便断气而亡,风三何见状,更是恼怒,朝着忘川再度攻来,“小畜生,你好大的胆子!” 忘川不顾伤势轻重,催动身法,残影浮现躲过了风三何排山倒海般的一击,随后稳定身形,剑指众人道:“你们这群腌臜才一起上吧!”忘川说完,剑诀一掐,洞虚剑光芒大涨,狠辣阴厉的剑气从洞虚剑身喷薄而出,攻向不停叫骂的众人。 剑气横扫,那些人纷纷退避闪让,剑气所过之处,泥土飞溅。忘川此招一出,将那些举棋不定的人逼上绝地,要么与其一战,要么夹着尾巴离开。这些人并没有令人失望,他们彻底被激怒了,纷纷招出法器,朝着忘川攻去。 这时,百花谷的弟子已经赶到,芷雪丫头眼光灼灼地盯着前方与众人打作一团的忘川,偏头对欧阳飞羽说道:“十数人围攻少侠一人,真是好不要脸!师姐,你们赶紧去帮助他呀。” “芷雪,少安毋躁,先看看情况再说。”欧阳飞羽抬头看向前方,忘川此时已经使出一招星宿问路,五方法阵现,围攻忘川的众人被困于法阵中,不过这些人修为皆为不低,轻松地应对法阵攻击。 随着剑阵落下,赵不仁等人齐心协力将剑阵撕开了一条口子,风三何率先冲出法阵,一掌探出,一声晴朗虎啸,一头全身冒着火焰的花纹虎冲向忘川。 紧接着,又有数人飞出阵外。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什么带尖儿,带刺儿的,带棱的,带刃的,带绒绳的,带锁链儿的,带倒齿钩的,带峨嵋刺儿的,十八般法器那是纷纷对着忘川招呼。 芷雪看得心急如焚,不停地在欧阳飞羽跟前催促道:“师姐!这么多人围攻,他怎么可能应付得过来,你若不去救,芷雪自己去。” “芷雪!”欧阳飞羽见芷雪飞身出去,心中顿时一紧,此次她负责带师妹们下山历练,断不能容得任何一位师妹有所损伤,于是招出法器,便飞身追了出去。 芷雪刚刚飞身出去,不曾想前方有一女子挡在面前,定睛一看,原来是与忘川同行的那位女子,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芷雪停住身形,不快地说:“这位师姐,请你让开。” 幽若并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挡在芷雪身前。无论芷雪如何想方设法摆脱都无功而返,这时欧阳飞羽和一众百花谷弟子赶到,“芷雪,不可胡闹。” “师姐,你看她……”芷雪雪白的鹅蛋脸涨得通红,她在空中直跺脚,她指着幽若说道:“喂,这位师姐,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你胆小怕事,不帮助少侠也就罢了,为何要阻挡我的去路?” “芷雪,不得无礼!”欧阳飞羽瞪了芷雪一眼,两名百花谷弟子飞到芷雪身旁,将她拉倒一侧,欧阳飞雪向幽若行了一礼,“这位师姐,芷雪师妹年少莽撞,还请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无妨。”幽若淡淡地回道,声音犹如黑夜中的明月般清冷、淡漠。 “师姐,少侠有难,不如我们一同联手,将这些人击退。”欧阳飞羽并非芷雪这般莽撞年少的丫头,在尘世间多年的历练,她早已练就一副识人的眼睛。 芷雪虽然修为尚浅,可她是百花谷中天资最为出众的弟子,十岁拜入师门,仅仅六年时间,修为便已达到洞玄境,她是大长老最为得意的关门弟子。她的身法更是得大长老真传,即便是欧阳飞羽想要阻拦芷雪的去路,并非易事。 眼前这位女子,似乎有预测之能,芷雪的下一步行动早在她的预料之中,阻拦芷雪的去向,更是如同闲庭信步,从这一点欧阳飞羽心中便有了定论,这位女子修为不简单,甚至境界比自己都要高。 如今近距离打量这位女子,欧阳飞羽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虽然无法捕捉到这位女子一丝修行者的气息,但是从她锐利的眼神中,欧阳飞羽看到了一柄剑意纵横、冷漠阴寒的利剑。 幽若打量了一眼上前说话的欧阳飞羽,随后又扭头看了一看气鼓鼓的夏芷雪,淡淡地说道:“他可以的。” 第131章 玉清五行阵 幽若的淡漠,好不担心忘川的安危,然而夏芷雪却没有她那份信心。 她抬眼看着被众人围攻得身负重伤的忘川,心说,他都那样了,你还这么淡定,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他的师姐。 “请你看看他现在的处境,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敌得过修为不相上下的那群人。” 夏芷雪看着忘川很是顺眼,一位敢为天下女子言的大丈夫,若是被一群人围攻至死,还有天理可言吗? “这位师姐,飞羽知道少侠修为不俗,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即便少侠能打赢这伙人,恐怕也会身负重伤。”欧阳飞羽看着被击飞出去的忘川,露出担忧之色。 “师姐,她不去救,我们去救。”芷雪见幽若依然一副冷漠的样子,不由一跺脚,她是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位女子为什么不出手,眼睁睁地看着忘川被这伙人围攻。 “芷雪师妹说得不错,我们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忘川少侠被欺负,师姐不要再犹豫了。”百花谷女弟子齐声附和道。 “这位师姐,你看……”欧阳飞羽心中亦是有些急了,眼看着忘川有性命之危,她也顾不得其他。 幽若手上出现一柄剑,其状似洞虚剑,她看向百花谷弟子说道:“这是他的道。若是连一群三教九流都对付不了,他就不是忘川了。如果你们执意要救,那么便打赢我手上的这柄剑吧。” “打就打,我还怕了你不成。”芷雪见状,更是气恼,直接招出百花伞,便欲动手。 欧阳飞羽不禁再次打量幽若,见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禁暗道:“这位师姐与忘川随行,看得出忘川对她非常敬重,足以证明两人关系匪浅。眼下,忘川身处险境,而这位女子并没有半点慌张,显然是对忘川有十足的自信。若是忘川真有性命之危,她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她抬头注视着前方的战况,忘川虽然连连手上,眼神却坚如山石,而且他的出手速度并未有一丝减慢的征兆,真气也未有枯竭之状,看来这位师姐说忘川可以,并非是信口胡诌,也罢,不妨先在一旁看着,若真到了紧要关头,再出手也不迟。 “师姐,既然如此,飞羽不敢越俎代庖。”欧阳飞羽转身对着百花谷的弟子说,“先退到一旁。” “师姐……”芷雪见欧阳飞羽不愿出手相助,便要与她理论,却没想到换来的是欧阳飞羽的一顿呵斥,“芷雪,你若再胡闹,我现在就送你回百花谷。” “师姐你……哼……”芷雪气哼哼地转身飞向一旁,不再理会众人,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忘川,心中暗暗祈求,忘川,你可不要死呀。 情势越来越不妙,众人势如破竹,而忘川却节节败退。每每避开三五人的攻击后,便会又有七八人围攻上来,忘川不仅要应对这几人,同时还要防备其他人的偷袭以及那些五花八门的法器。 众人各显其能,竭尽平生之所修,令人眼花缭乱的法术纷纷施展,空中光芒大盛,五光十色。 忘川身法灵动,洞虚剑宛若游龙,忽而深入浅出,忽而大开大合,一剑落下,顿时剑气激荡,扫射四方。 “摧云掌!”风三何拂柳推尘,一掌打出,空中瞬间出现一只金光湛湛的硕大手印,大手印带着汹汹之势逼向忘川。这时,赵不仁剑诀掐罢,爆呵一声:“碎空剑”,只听一声脆响,一柄巨剑冲天而起,白芒闪烁,其飞行之快似是流星追月。 忘川见状,当即催动身法,脚踏阴阳,步急如风,残影虚晃,一手掐着剑诀,一手剑指虚空,全身赤红如火的真气骤然隐匿,一股蔚蓝色的真气犹如江河涛涛,顷刻宣泄而出,洞虚剑倏然间光芒大涨,剑影如重峦叠嶂,朝着围攻之人压去。 趁众人后退之际,飞身遁去数里远,只见忘川消失指出,千尺白云轰然崩碎,大雨倾盆,碎空剑划破水帘呼啸而过,瓢泼大雨眨眼被碎空剑一分为二,原本被大雨压得几近倒下的青葱绿植又一次坚挺的立起,紧接着碎空剑斩向忘川之时,这方圆数里之地大雨再度降临。 碎空剑一剑斩出,只听闻“咔擦”声不断,空间一震颤动,似是被碎空剑斩碎一般,洞虚剑被碎空剑斩飞出去,而忘川身子却是一晃,一口鲜血喷出。 “缚灵咒”尾追忘川而来的众人,纷纷驱策法器阻截他的退路,随着一位中年道士法印打出,忘川脚下黑色光芒起,数根触角将他的双脚牢牢缠住。 “不好,师姐,是缚灵咒。”芷雪惊呼一声,焦急地看向一旁的欧阳飞羽,期盼着她能够带着其他的师姐出手相助。 欧阳飞羽一直牢牢注视着忘川,见忘川被困,于是扭头对幽若说:“这位师姐,若是再不出手,忘川少侠恐有性命之危啊。” 幽若安之若素,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此等小术困不住他。” “小术?这位师姐,你未免有些大言不惭吧。”芷雪气恼不过忘川生死一线,而幽若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缚灵咒虽不是攻击性法咒,困足之力亦不抵太虚观的缚足诀,但它强于阻隔灵力。一旦修行者中此法咒,不仅无法动弹,更是灵力受阻,真气无法调动,犹如砧板鱼肉,任人屠宰。这等常识但凡是修行者皆晓,而你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到底是何居心?” “芷雪,不得无礼。”欧阳飞羽任由芷雪胡闹,对幽若出言相逼,其实她一直在从旁观察,她想要了解幽若到底是故作轻松,还是真的笃信忘川能够化险为夷。同时,她对自己这位单纯的小师妹亦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与忘川少侠初次蒙面,却对他百般维护,若非是她对小师妹的性子有所了解,还当真以为她与忘川只见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师姐,芷雪师妹所说也不无道理。马有失足,人有失手。忘川少侠虽说很是勇猛,但毕竟面对的是数十人的围攻,万一有个意外,真是追悔莫及啊。”欧阳飞羽说。 幽若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拂袖一挥,一道紫光从她的广袖流仙裙中飞出,百花谷的弟子惊诧不已,待到反应之时,发现全身无法动弹,与元府内的真气失去了联系。 “喂,你这个冷血的臭女人,赶紧把我们放开,否则让我师尊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芷雪不停地挣扎着,嘴里骂道。 “师姐,你这是为何?”欧阳飞羽发现自己也无法动弹,脸色一变。 “你们好生看着,不要打扰他。”幽若冰冷的目光盯着芷雪,沉声数道:“尤其是你,太过聒噪!你若是不服,日后让你师尊来找我便是。”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快放开我!忘川真是瞎了眼,竟与你为伍!”芷雪不依不饶,见幽若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继续出言骂道。 欧阳飞羽感受到周围的气温降到了极点,一股股刺骨的冰寒直透心房,她抬头看向幽若,额头露出了一丝细汗。幽若面若寒霜,目光非常冰冷,她那一身紫色的广袖流仙裙表面出现一层细细的冰晶,衣袂裙摆飘杨,令人窒息的威压逼得人连连倒抽凉气,这等威压欧阳飞羽只在师尊身旁感受过。 她心中十分骇然,这位师姐莫非已经达到了本初或元始之境?她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没有听师尊提起过这号人物。看来这位师姐定然是出身名门,甚至是身居高位,如果事实如此的话,那么忘川少侠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他究竟会是何门何派的弟子呢?等日后回百花谷,再向师尊请教。 欧阳飞羽深知,幽若已经被芷雪激怒。现在她与众位师妹能够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表明这位师姐并没有歹心。若是芷雪再出言不逊,这位师姐会不会下狠手,那可说不准。想到这里,欧阳飞羽厉声呵斥道:“芷雪,你若在无礼,就不要认我这个师姐。” “师姐,我……”芷雪委屈地低下了头,她不敢再多说话。 欧阳飞羽见芷雪这样,心中也是一痛。芷雪是百花谷内年纪最小的弟子,虽有些任性,却单纯善良,非常讨师尊和诸位师叔的欢喜。平日内她与众位师姐、师妹对这位小师妹疼爱有加,从未像今日这般用如此严苛的语气呵责过她。她心中暗叹道,非是师姐心狠,只是你太任性了。若是在百花谷,师姐们可任由你胡闹,可是我们现在并非在百花谷啊,若是你惹恼了这位师姐,恐怕我们都要把性命交待在这里。 “你等与忘川素昧平生,为何如此关心他的安危?”幽若问。 “师姐有所不知,忘川少侠与我百花谷颇有渊源。先前在漠烟镇,若非是少侠相助,大师姐亦不会重归师门;大师姐曾嘱咐,若见少侠遇难,我等定要出手相助。再者前些日子,少侠在凤南翼又相助谭师妹脱险,此等恩情但凡是我百花谷弟子,皆应报答。” 自从漠烟镇一别,赛西施对忘川心怀牵挂,生怕以忘川执拗的性子生出是非,所以在欧阳飞羽下山时,赛西施曾私下找过她,若是遇见忘川,相助一二。 前些日子,欧阳飞羽又收到谭静薇的飞书传信,知晓凤南翼一事,对忘川更是心生佩服。一个不知半点修行的山野少年,仅仅用不到两年的时间,便能够超越谭静薇师妹,甚至与紫电雷虎这等凶兽有一战之力,当真是天之骄子,天纵英才。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拥有一颗嫉恶如仇的赤子之心。 在芙蓉酒楼外,听到忘川的名字,她立即止步想要看看这位少年英豪究竟是何模样。忘川不畏强敌,誓要为赛西施等人讨一个公道的做法,更是令她感动不已。即便没有赛西施的嘱托和相助谭静薇的恩情,欧阳飞羽亦会出手相助,凭的便是忘川敢为天下女子仗义执言的勇气。 “原来如此。”幽若微微点点头,继续开口问道:“你们这位大师姐是赛西施和绿绮中的哪一位?” “赛西施是大师姐入世修行的化名,她本名叫古璟妍。”欧阳飞羽答道。 幽若点点头,纤纤玉手捻指轻扬,百花谷弟子身上飞出一抹紫光钻进幽若的袖中,“等此间事了,你等再与忘川叙旧吧。” “多谢师姐!” “你们不是好奇我为何出手阻拦嘛,现在一看便知。”幽若转身看向空中,欧阳飞羽、芷雪和一众百花谷弟子也纷纷顺着幽若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眼中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空中,忘川被缚灵咒困住身形后,忽然感觉全身的真气不听使唤,神识探入元府,发现一片黑光遮住元府之门,诧异不已。心下暗道,还是小瞧这些人了。若非自己大意轻敌,又怎会中了这缚灵咒。你们想要切断我与元府的联系,无法使用真气,却不知这缚灵缚得住元府内的真气,却困不住水灵珠。 “小畜生,现在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风三何见忘川被困住,脸上露出阴邪的笑容,再次打出一掌摧云掌。 忘川神识一动,水灵珠出元府而隐于掌内,掌间蔚蓝色的光芒刺眼夺目,天地间的灵力疯狂涌来,他一掌探出,磅礴的灵力风卷残云,像是涛涛洪水化作一只上古凶兽朝着风三何吞噬而来。 风三何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说:“你中了缚灵咒,如何能调动得了体内真气!” “缚灵咒只能缚住我的元府,又岂能困住天地宝库。你等井底之蛙只会纳天地灵力藏于元府,殊不知天地才是修行者真正的元府。”忘川冷笑一声,右掌一推,一股更磅礴的湛蓝灵力宣泄而出,风三何的摧云掌仅仅是一触间便消散无踪,而他则被这股庞大的灵力吞噬,一声痛苦的吼叫,风三何彻底消失在天地间,不见半点遗存。 “这小杂种不过洞玄境的修为,对于道怎么可能有如此高深的领悟。依我看这小杂种定然是身怀某种秘宝,否则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能够驱策天地间如此磅礴的灵力。大家伙一起上杀了他,用他的血和秘宝祭奠风老英雄!” 赵不仁看着忘川,眼神炙热,丝毫不掩狡黠与贪婪。他深谙人性之黑暗,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明是为风三何报仇雪恨,却实为夺取忘川身怀之重宝。仅仅是两次强调“秘宝”二字,便引发众人群情激昂,拼命攻向忘川。 天地间水之灵力蜂拥而至,远远望去,忘川如置身于碧蓝色的深水湖中,朦胧而静美。人们知道,这眼前的华美实则暗藏凶险,那湛蓝色的水灵力顷刻间可以摧毁一座耸入云霄的大山。 “破!”只见忘川全身一震,身体外侧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水灵力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中,电闪雷鸣间,狂风消散,忘川全身绽放出蔚蓝色的光芒,像是一位来自大海中的精灵。 缠着忘川脚掌的触角震断,封堵元府之门的黑光被水灵力逼出了体外,忘川恢复了自由,这时那群想要夺宝之人已经攻到身前,忘川手掐剑诀,洞虚剑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的周围骤然出现上百把湛蓝飞剑,洞虚剑一挥,湛蓝飞剑划破云层,朝着人群飞来。 在众人招架湛蓝飞剑时,忘川再度升空,直至飞向云霄之上,方才停住身形。只见他伸出手臂,双掌朝天,蔚蓝色的光芒犹如两颗星斗倏然绽放。暴雨过后,湿润无比的大地上,无数颗水珠裹挟着天地灵力悄然浮现升空,这一刻仿佛时空停滞,湛蓝的水珠像是一颗颗蓝宝石,晶莹剔透。 忘川面色一寒,两道锐利的目光射出,双掌握拳陡然收回,那些水珠以“嗖嗖”之声冲向天际,一时间仿佛天空垂落一张蓝宝珠帘,光华烁烁,甚是好看。 察觉到异样的人,回首望去,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有人不禁大喊道:“金沐灻,赶紧布五行阵!” “吕师弟、倪老哥,袁老弟,烦请护我周全。”此话一出,便见一中年长髯男子,手执五色令旗念念有词,只见那五面旗子闪现出青、赤、黄、白、黑五种光芒,令旗一面接着一面飞向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 金沐灻不停结着法印,一道道真气打向五面旗子,吕、倪、袁三人则一旁招出护体法宝,抵挡着迎面攻来的湛蓝水滴。 这时,只听闻阵阵沉闷声响,旋即便是一众人痛苦呻吟,他们的胸膛出现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炙热的鲜血喷射而出,还未待稳住身形,那些水珠飞过众人头顶后,再度从天而降,宛若一柄柄利剑再次贯穿众人的全身。 只听闻一阵惨叫声,天空中坠落下一具具浑身浴血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周遭数仗内的土地。欧阳飞羽和芷雪等一众百花谷弟子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忘川少侠如此强悍,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师姐在他命悬一线时都能从容不迫了。”欧阳飞羽暗暗惊叹道。 “好厉害!”百花谷的弟子眼中星华乍现,纷纷惊叹道。 芷雪激动地对着空中喊道,“杀得好!忘川,把这群老不死的都杀了!” 空中,赵不仁狼狈至极,头发散乱、全身的衣衫已经染红,他飞身至金木灻身前,扫了一眼受伤不轻地吕、倪、袁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金木灻,如今就靠你的五行阵法了,否则你我等六人皆要葬送在这里了。” “斗转日月泰元尊,天地阴阳运五行。云风雷电降甘露,万象会而涵太清。弟子拜尊玉清令,术法结阵破万敌。玉清五行阵,起!”金木灻阵诀念罢,一道黄光打进阵中,空间骤然变化。 第132章 百花谷弟子 空间变幻,一碧如洗的郎朗青天不再,转而是沙尘肆虐的黄土地。 环顾四野,荒凉苍茫,一望无垠的黄沙,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熟悉地大漠中。那里虽然黄浪汹涌,飓风横行,吞噬了无数掮客的足迹,却磨灭不了刻在每一位掮客心里的记忆。血与泪,悲与喜,大漠汉子的豪情壮语,刀锋铁骑下的骸骨累累。 往事浮现,忘川看见了大漠上空那轮最为皎洁的明月,静雅闲适,它像是一位贤惠的母亲,指引着游子的归途;那漫天的银河,妁妁其华,好似魂归太虚的前辈,诉说着往昔的岁月年华;那清澈的月牙湖水,甘甜爽口,如同一壶陈年老酒,蕴含着人生百味。 忽然大地一阵颤抖,将忘川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在远处的飓风中,出现一道伟岸的身影,四周的黄沙向其汇聚,渐渐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这是一位手握三尖两刃刀的擎天巨士。 擎天巨士双臂一挥,三尖两刃刀劈开风沙,斩向忘川,忘川催动身法闪避,三尖两刃刀一击落空,径直的劈在地面上,顿时天崩地裂,四野黄沙向着地底凹陷。擎天居士脚步一动,三尖两刃刀扫向忘川,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忘川御剑飞空,一掌推出,掌间再度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磅礴的水灵力化作巨浪涌向擎天居士。 三尖两刃刀与巨浪相撞,刀身断成两截,大量的黄沙被巨浪冲走,落向地面。忘川见状,控制着巨浪奔袭而来,那擎天巨士不退反进,三尖两刃刀自行修复,以力劈华山之势斩来,刀刃淹没在巨浪中。浪涛漫过擎天居士的双脚,他的双腿开始出现松动,一层层黄沙剥落。 法阵外,金沐灻脸色有些苍白,一把丹药入口,真气不停地灌入那面黄色的令旗中。法阵内,只见地面黄光一闪,那些陷入地底的黄沙开始疯狂的涌向擎天巨士脚下,他的双腿变得越发壮实,每每长上一寸,那巨浪便会下降一分,而他的双腿则变得更加坚硬,仿若穿上了一双坚硬无比的精钢靴。 擎天巨士一跺脚,黄沙肆虐,风暴之中,数十兵甲列阵,手持刀枪,分身围攻忘川。忘川掐诀,剑指挥舞,一道道剑气迎向那数十兵甲。擎天巨士这时三尖两刃刀刺入沙底,振臂一挥,三尖两刃刀带出一根根沙锥飞向忘川。 一幕水墙出现,挡住沙锥,忘川与擎天巨士一时间打得难分高低,相持不下。 在长达半烛香的对阵中,忘川渐渐发现了端倪,他暗自盘算道:“眼下所处乃是一座五行法阵,若要破了这阵法,需遵循五行相生相克之道。擎天巨士五行属土,水灵力对其百利而无一害,刚胜柔,故金胜木;专胜散,故木胜土。若要破除此土行阵法,需要以金器攻其一点。” 探掌一吸,水灵力再次回归忘川体内。他手持洞虚剑,飞身与擎天巨士近身搏斗。那擎天巨士动作迟缓,而忘川速度灵敏,趁三尖两刃刀扫来之时,他翻身蜻蜓点水,一个跃身飞到居士的肩膀之上。 洞虚剑一剑砍下,擎天巨士脑袋便飞了出去,化作一团黄沙落入地面,然而转瞬之间,断颈之处又生出一个脑袋。忘川见状,飞身下落,洞虚剑在他的手中,如疾风骤雨,攻击着各处要害,然而结果却是一样,擎天巨士身上的伤口眨眼间便被黄沙填满,恢复如初。 周而复始,忘川累得有些脱力,他气喘吁吁地看着擎天巨士,心下嘀咕道:“五行法阵果真是厉害,再这么耗着,总有精疲力尽的时候。斩其首,断其腰、砍其腿……一一试过,皆不能破,到底该如何破这具土行之身呢?莫非是要同时毁掉他的这具肉身才行?若是以阴柔之力攻其一点,从内部瓦解整具土行之身呢?” 忘川脑海中精光一闪,元府内太阴星飞速转动,光芒大盛,他手执洞虚剑冲天飞起,洞虚剑上一股阴柔至寒的剑意环绕。忘川与洞虚剑从天而降,刺向擎天巨士的头颅。 数十兵甲脚踏黄浪黑风出现在忘川眼前,洞虚剑一剑横扫,数十道剑气劈在兵甲身上,这些兵甲土崩瓦解,并未像之前一般从新凝聚土身。忘川见状,心中大喜,所料不差。 擎天巨士撩天一捅,三尖两刃刀迎面刺来,忘川又是一剑砍下,那三尖两刃刀被剑气看成数截,不过转眼之间又恢复如初。只是稍作迟疑,忘川便俯身下冲,身随剑去,一道流星自擎天巨士头顶贯穿整个身体。 擎天巨士举着三尖两刃刀朝忘川砍来,三尖两刃刀倏然停在半空中,只见他的土身出现一道道裂纹,“轰”的一声,爆出的飞沙四溅,他的土身彻底瓦解,化作黄沙流入地底。 忘川喘着粗气,他的全身已被汗水湿透。阵外,那面黄色令旗光芒黯淡,金木灻喷出一口鲜血,,他盘腿坐于虚空,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看向身旁四人说道:“土行方位已破,诸位请助我一臂之力,我要催动火行术法,不信杀不死这小贱种。” 吕、倪、袁让人立即盘坐在金沐灻,将体内真气灌输给金木灻。赵不仁则在一旁说道:“金沐灻,你先起阵,等下我直接在阵外攻击那小畜生。” “赵不仁,万万不可。若是你在阵外攻击等同是帮那小贱种破了我的阵法。土位已破,若不及时护持法阵,那小子很快便会破阵而出,到时候你我别说夺不了秘宝,命也要搭在这里。”金沐灻连忙制止道。 “赵不仁,你还在等什么?”那吕的见赵不仁举棋不定,急赤白咧地吼道。 “诸位莫急,我这便来。”赵不仁眼珠滴溜一转,笑呵呵地盘腿而坐,一手搭在那姓袁的后背上,掐指悬于胸前。 金沐灻得到四人相助,大量真气涌入经脉中,他口中念着法诀,手上打出一道道法印,那面红色的令旗红光大盛,犹如一团熊熊烈火。 天空场景再次变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枝繁叶茂,灌木横陈,薄烟袅袅。忽然,大地升温,绿叶枯萎凋零,水汽蒸腾,偌大的丛林像是一个蒸笼,蒸得热汗如雨直下,扑鼻而来的热气令人难以呼吸。升空的水汽凝聚成千尺云层,原本生机勃勃地丛林顷刻间枯败不堪。 忘川俯视下方,心中正作盘算,却感觉到头顶上方有一股热浪袭来,抬头一看,只见九霄云外天火降落,蔚蓝的天空转眼燃烧起来,炙热的火焰吞噬着苍云。天火降临,犹如一块块陨石砸入大地,隆隆声不绝于耳,泥石飞溅,断垣残木,一处处天坑中,火焰迅速爬了出来,火势快速蔓延,放眼望去只有熊熊火光,不见半只活物 整个天地宛若一尊炼丹烘炉。 阵外,金沐灻露出喜色,眼中去是凶光毕露,他对着阵中的忘川说道:“小畜生,你术法再强又如何,今日老子便将你炼成人丹。你别以为有操控水行灵力的法宝,便能克制此阵。水润泽生木,木干暖生火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啊哈哈……” “金师兄,师弟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这目中无人的小畜生能死在我五行宗的玉清五行阵下,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金沐灻的师弟吕松张狂地说。 “没错,吕师弟,我五行灵宗虽不是什么豪门大派,但也不是任谁想欺负便能欺负得了的。经此一战师兄我亦有所感悟,等杀了这小畜生,随我一起回山门闭关,玉清五行阵你也该修习了。”十多人都未曾困住忘川,而他不仅困住了忘川,而且炼化忘川易如探囊取物,能够替师门扬威立信,金沐灻满面春风。 “金老弟,有话稍候再叙。这小杂种出身不简单,唯恐有变,先杀了他再说!”姓倪的出言提醒道。 “倪老哥说得对,此一战幸亏倪老哥、元老弟和赵不仁兄弟相助,否则我师兄弟二人不可能如此轻松便拿下这小畜生。”金沐灻收心神,朝着那面红色令旗又打出数道法印。 远处,欧阳飞羽、芷雪等百花谷弟子对忘川颇有些担心,虽然忘川的修为不俗,尤其是那一手驾驭天地水灵力的法术,更是令她们折服。可是眼下,忘川处在玉清五行阵中,操控水灵力反而会对他形成掣肘。 五行宗在修行界虽不入上流,却也并非是山野小宗。五行宗的弟子善用五行相生相克之道,所布阵法异常精妙,若是没有绝对的实力,修行者不敢轻易招惹五行宗。 玉清五行阵乃是五行宗五绝阵之一,当年五行宗掌门人岳鹤轩受命阻截青霄府援军,为陈家军争取时间,一剑分阴阳,两剑定五行,以地为阵,以天为法,布下玉清五行大阵,诛青霄府援军十万余众,太虚境下修士万余人身首异处,斩杀无极魔宗、饮血宗和尸阴教共计无名冲虚境长老。 岳鹤轩一战成名,举世皆惊,彻底粉碎陈家军内部的质疑声,而玄天宗掌教莫离知人善用,三军无不拜服,彻底奠定陈国第一军师之地位。往时光匆匆,白驹过隙。自陈国建立后,岳鹤轩虽隐世深山、不问世事,但江湖一直流传其美名。 “金沐灻所布的玉清五行阵虽火候不足,不过想要破阵也非易事。师姐,这一阵忘川会如何破之。”欧阳飞羽隐隐有些担忧,不过她依然对忘川有所期待。 幽若沉默了片刻,“他若想破阵,随时可破。这一战,他只是在磨练自己的道。” 欧阳飞羽等百花谷弟子大吃一惊,“师姐是说,忘川并未全力以赴?” 幽若微微点头,“若是你见过他真正使剑,你就会明白,在土象阵起时,他完全可以一剑击毁那尊擎天巨士破阵。” “师姐,他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吗?”芷雪将信将疑地问。 幽若莞尔一笑,“若是他能刻苦修行,终有一日会变得很厉害。就如这一战,胜败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从中领悟到什么。这一战,持续不了太久了。”说着,幽若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前方。 阵中,天地化为一樽熔炉,火球如大雨般不曾停歇,火旋风肆虐,像是一条条火龙在火海中游走。 “就此结束吧!”颇有些慵懒的声音出现,火海中一道朦胧人影踱步而来,所过之处火浪翻涌,四野之内骤然刮起飓风,火势愈发汹涌,仿佛受到召唤,齐刷刷的涌向那人影所在,巨大的漩涡出现,搅动火海浪涛迭起,顷刻间,天地重归瓶颈,大地满目疮痍,一片焦黑残垣。 忘川傲立于虚空中,全身浴火,脚下踏着一柄飞剑,宛若一尊火神降世,将火焰玩弄于股掌之间,全身散发出炙热的气息,气势如飞流直下三千尺恢弘磅礴。 振臂一挥,忘川像是雄鹰冲上云霄,在空中留下一道炫丽的长虹,“风林火山!”只见他一声高呼,身上的火焰势不可挡,身后出现两只火翼,遮天蔽日。火翼煽动,一股猛烈的热浪袭来,径直地冲向阵外的金沐灻、赵不仁等人。 赵不仁眼珠一转,一掌打向前方,金沐灻、袁、吕、倪四人不曾防备,身子冲向阵中,一口口鲜血洒向地面。而赵不仁脚踏飞剑逃向西方。 幽若冷哼一声,剑指一挥,一道凌厉的紫色剑气飞速射向赵不仁,只听一声惨叫,血箭飙出,赵不仁像是一只中箭的鹌鹑从飞剑上栽倒,摔了一个狗啃泥。 被偷袭的金沐灻、袁、吕、倪四人及时稳住身形,想要躲避忘川的攻击。但是火浪滔滔,攻势摧枯拉朽,四人瞬间被吞噬化作一团飞灰,消失在人间,金沐灻布阵的五面令旗断成两截,忘川眼前景象变幻。 “师姐。”靖州城西郊,与幽若四目相对,忘川微微一笑,便御剑飞了过去。 幽若点点头,转身指着躺在地上、身受重伤的赵不仁说道:“这人如何处理,你作决定吧。” 赵不仁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忘川,惊惧不已,强忍着疼痛跪地求饶:“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少侠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忘川冷笑着,当初便是此人多番出言侮辱,他对赵不仁印象非常深刻,“当初是谁说在下是有人养,没人教的小畜生?” “饶命啊,少侠!”赵不仁老脸一阵抽搐,他急忙磕头求饶,不停地扇着自己的嘴巴,一边说道:“是在下嘴贱,逞一时口舌之快,少侠宽容海涵,将在下当一个屁给放了吧。”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当初辱骂、算计于我时,可曾想过有此后果?”,忘川冷哼一声,踹了赵不仁一脚,骂道:“我从未见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你看看这些死去的人,虽然为老不尊、阴险下流,但最起码死得有骨气。你再看看你,之前还称兄道弟,誓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现在为求自保不惜背后伤人,简直是猪狗不如。我看你才是有人养、没人教的畜生!你说,我凭什么留你一命?!” “少侠不是想要为那赛西施、绿绮姑娘讨一个公道嘛。只要你饶我一命,我立刻当着百花谷弟子的面道歉。” “当初若是你心怀善念,为自己口德有失道歉,我还能留你一命。可是现在你觉得道歉还有用吗?”忘川举剑便刺,距离赵不仁胸膛不到一寸,忽然停住了,他收回洞虚剑,剑指一挥,一道剑气打进赵不仁的元府中,赵不仁立马惨叫,痛苦得整张脸已经扭曲,样子十分狰狞可怖,“小畜生,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忘川冷声道:“杀了你那就太便宜你了,今我毁了你的道基,断了你的修行机缘,让你彻头彻尾成为一个普通,你也去感受一下世间的疾苦与冷漠吧。” 忘川不再理会赵不仁的骂骂咧咧,他转身走到幽若身旁,对欧阳飞羽等百花谷弟子作揖行礼后,转身对幽若说道:“师姐,这一战可看出问题?” “有不足,日后勤加苦练吧,你的道终归还是需要你自己走出来,旁人帮不了什么。”幽若淡然一笑,忘川心头温热紧,想要与幽若说些体己话,想到围在自己身旁的百花谷弟子们,顿时收起心思,转身谢道:“多谢诸位师姐相助,忘川感激不尽。” “忘川少侠说得哪里话,我们可是一点忙都没帮上。”欧阳飞羽笑着说。 “欧阳师姐,若是不嫌弃,日后就叫我忘川吧。”忘川说。 这时,芷雪围着忘川转圈,上下打量着,她嘀咕道:“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咦……这些伤口怎么都没了。”她好奇地看着忘川问道:“忘川,你刚才耍得那两招是什么来头,能不能教教师姐呀。师姐我也不会让你吃亏,抽出一两柱香的时间,亲自指点指点你的修行,怎么样?” 忘川见芷雪非常可爱,很像故人灵儿,不禁屈身笑道:“这位小师姐,在下刚才那两招不过是胡乱耍的,哪有什么来头。百花谷乃是举世闻名的修行大派,传承甚广,功法高深莫测,忘川一直羡慕得很啊,若是小师姐不嫌受累,不如传授师弟我几招傍傍身,如何?” “芷雪师妹不懂事,忘川莫要见怪。”欧阳飞羽白了芷雪一眼说道:“芷雪师妹,忘川比你年长,你应该叫师兄。再说了,功法岂能轻易传授他人,你不要为难你师兄。” “师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修行界都是论资排辈,又不分年长。我比忘川入门修行早,怎么就做不得他的师姐了。”芷雪噘着嘴反驳道。 “芷雪,忘川的修为有目共睹,能够力挫十余洞玄境修士,你看看自己又是什么修为。你说他比你入门晚,大家会相信吗?”欧阳飞羽说。 “师姐,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先前在芙蓉酒楼与那群人争执时,是他自己说初入道门的,我入百花谷修行都已经四年了,怎么资历都要比他长吧。” “那是忘川谦恭之言,你怎能当真。”欧阳飞羽见芷雪依旧不依不饶,没好气地数落道。 看着两人拌嘴,忘川不禁咳嗽两声,“欧阳师姐,其实忘川入道门不到两年时间,若论资排辈,在下理应叫芷雪一声小师姐。” “师姐就师姐,干嘛要加一个小字,真是讨厌。才入门不到两年……什么,不到两年?!”芷雪不满地说着,忽然抓住了重点,不禁大声惊呼! “不到两年时间!!”百花谷弟子一听,面面相觑,修行不到两年境界便能达到洞玄境,而他所表现出的修为能以一当十,简直不能以常理而论之。放眼整个修行界,能用两年时间取得如此高成就的天纵英才,真是屈指可数。究竟是什么样的师傅教出如此出色的弟子。 百花谷的弟子纷纷露出异样的表情,忘川好像是一头大荒异种,在众人锐利的目光下被一层层扒光。众人目光瞥向一旁安静不语地幽若,心想着,连师姐都如此妖孽,好像忘川所表现出的出众天资也不足为奇。 忘川被众人炙热的目光盯得颇为尴尬,甚至是脸颊发烫,有些害羞,“你……你们为何用这眼神看我?” 欧阳飞羽意识到失态,于是咳嗽两声,岔开话题道:“忘川,此次来靖州可是为了八月十五风雨楼观潮盛会?” 忘川“嗯”了一声,“久闻风雨楼观潮盛会,却一直未有机会一观,这次前来一则是想长长见识,二是赴故人之约。对了,这位故人欧阳师姐应该认识,她也是百花谷的弟子。” “故人所指的是谭静薇师妹吧?”欧阳飞羽答道。 “正是。对了,欧阳师姐,天色渐晚,不如我等先进城找客栈住下,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正有此意。” 第133章 山雨欲来 靖州城,同来客栈。 “赛姐姐也真是,对我还隐瞒身份。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初在漠烟镇若非是赛姐姐帮衬着,忘川恐怕早就见了阎王爷。” 忘川得知赛西施的真实身份,心生感慨,想不到他一直挂念的赛西施居然是百花谷的大弟子。 他起身对着欧阳飞羽等百花谷弟子恭敬的行礼,双数端着茶碗说:“忘川以茶代酒,敬诸位师姐。日后但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忘川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答大恩大德。” “师弟言重了。”欧阳飞羽放下茶碗后,继续说道:“这一次师姐能够放下过去,重新回归师门潜心修道,多亏了师弟。原本我与诸位师妹商量,观潮会上若是见不到师弟,便沿着靖州一路向西寻找师弟,没想到咱们能在靖州城相遇。” “漠烟镇一别,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与故人有所交集。可是你看这一路走来,先是遇到了谭师姐,随后在靖州城又遇到诸位师姐。因缘际会,真是妙不可言啊。” 忘川想起当日与赛西施分别场景,感慨万千,“我记得临别时,赛姐姐说,这世界很大,纵使走遍千万水也不及它的冰山一角。她劝我入道修行,不要荒废了资质。当初我死里逃生,就想走应该出来看看,无心修道。可是谁曾想,最终不还是走上了修道这条路。” “是啊,这人世间的缘分当真是说不准。有些东西你唯恐避之不及,可偏偏总是让你不期而遇;有些东西你渴望而不可及,任你再怎么努力,终是求而不得。”欧阳飞羽低头看着碗中清沥的茶汤,有些出神。 “欧阳师姐想必要经历了不少事吧?”忘川心道,欧阳飞羽虽是女儿身,却也是位性情中人。 欧阳飞羽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经历到没师弟这般精彩,之所以有所感慨,纯是心疼大师姐罢了。” “赛姐姐?”忘川心中咯噔一下,欧阳飞羽眼含伤感,莫非赛姐姐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欧阳飞羽长叹了一口气,“师弟你也不是外人,有关大师姐的事你知道也无妨。其实大师姐本名古景妍,曾经也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因得罪了无极魔宗一位执事长老,一家老少数百口一夜之间满门被灭。幸亏师尊及时赶到,大师姐才幸免于难,那一年师姐刚满八岁,自从拜入百花谷后,师姐一直少言寡信,醉心修炼,未有半刻懈怠,只盼着早日修有所成,亲手报了血海深仇。那一年,师姐突破至洞玄境,便离开了百花谷,她碰见令她痛苦一身的男子……这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十年了,能够见到古景妍重回师门,欧阳飞羽眼眶微红,有些哽咽。其他百花谷弟子眼框湿润,毕竟是同门师姐妹,古景妍的痛苦她们感同身受。 忘川听得憋闷不已,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幸好赛……古师姐还活着,否则我定要打上无极魔宗讨一个说法。” 第一次在逍遥楼见到古景妍时,忘川并未在意,只道是位有些许姿色、有些许妩媚的窑姐儿。可当他与古景妍接触日深,他发现古景妍看似以笑容示人,实际上那双眼睛里藏着很多故事,忧郁、悲伤,强颜欢笑。 “凭你现在的修为,去了也只是送死。有时间在此发火,倒不如努力提升修为。”幽若不合时宜地数落道。 “师姐,我……”想起无极魔宗那些人对古景妍所做的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面对幽若的数落,忘川哑口无言。幽若说得没错,凭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对付赵不仁、韩敬勇等人尚可,若是对上无极魔宗那些太虚境、冲虚境以上的修士,恐怕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师弟,大师姐这些年过得虽苦,不过现在能回到师门,说明她已经放下了。你也不必为她的事愤懑不平。”欧阳飞羽给忘川的碗里添了些茶汤,“以后要是有机会,多来百花谷看看她就行了。” “小师弟,你这么关心大师姐,是不是喜欢人家呀?需不需要师姐替你探探大师姐的心思呀?”芷雪探出脑袋,睁着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拍着平坦的胸脯,宛若一副小大人模样。 “哎呦喂……我的小师姐唉,师弟我谢谢您!我与你大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可不要乱说,坏了你大师姐的清白。”忘川现在一看到芷雪这鬼灵精头就大了,回来的路上一直缠着忘川,让他把小师姐的“小”字给去了,不时还拿师姐的身份要求忘川做这做那。 “你再叫我小师姐,信不信我告诉大师姐!”芷雪撅着小嘴,昂头背着双手,白了忘川一眼。 “我怕你还不行嘛,师姐!”忘川不禁摇摇头,真是拿芷雪这小丫头一点办法都没有。 见忘川服软,芷雪像是一只耀武扬威的大公鸡,大摇大摆地凑上前继续说道:“哼,知道怕就好,以后再敢叫我小师姐,我就告诉大师姐,让大师姐来治你。” 芷雪鬼灵精地样子,惹得众人不禁哈哈大笑。这丫头以为师姐们是在嘲笑忘川,于是得意洋洋地说:“师弟啊,你长得不怎么样,却还有几分男人样,大师姐配你吃点亏就吃点亏吧,谁让大家都是自己人呢,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你应该懂吧。今日师姐们都在,你给句痛快话,到底喜不喜欢大师姐?如果喜欢,师姐我受累替你保媒拉纤。” 忘川一改常态,笑嘻嘻地看着芷雪:“师姐,跟你说件事呗!” 芷雪伸出小手想要将忘川推开,“有事快说。” “那个,师姐,你张一下嘴。” “你有事说事,与我张不张嘴有什么关系?”芷雪一脸茫然,隐约觉得接下来将要发生不好的事情,可是看着忘川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师弟原本还敬佩师姐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侠风范,现在看来……啧啧啧……也不过如此嘛,扭扭捏捏,哪有半年英雄气概,与欧阳师姐比起来,那差得可不是零星半点,太让人失望了。”忘川直摇头,眼神却是瞟着芷雪。 忘川出言一激,芷雪果然上当,她瞪了忘川一眼,挥着小拳头恶狠狠地说:“不就是张嘴嘛,有什么可怕的。若是你胆敢戏弄我,我一定让你……呜呜……” 芷雪威胁的话还未说完,嘴里被塞进一个白面满头,“师姐,好好吃你的馒头吧。” 芷雪气得白嫩嫩的小脸涨得通红,将馒头从嘴里拿出,狠狠地仍向忘川,叉着腰气恼道:“好啊,忘川,你身为师弟竟敢欺负师姐,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快跟我出去,我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尊老爱幼,嗯……师姐你这话倒说得没错。不过……”忘川忽然脸色一变,示意在座地人不要出声,众人见状,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顺着忘川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而胡闹的芷雪也被欧阳飞羽给制止了。 只见客栈里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五人,这几人蓬头垢面,衣裳多处破损,血迹斑驳,脚步却十分轻盈。进了客栈,这些人自顾自找了一处落座,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叫来小厮点了些许吃喝。 忘川抬眼打量,远远虽能察觉到他们体内真气浑厚无比,却看不透他们的真实修为。这些人在有意隐藏修为境界,忘川心下多了几分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这几人同时负伤。 酒水吃食很快便被小厮送上了桌,为首比较年长的一位光头男子,沉声说道:“三弟、五弟,你们的伤势不轻,赶紧吃完回屋疗伤去。” “大哥,不碍事。好酒好菜都上桌了,酒喝尽兴,五脏庙祭饱,这伤啊他自然就好了。”说话这人,脸上盯着一个酒糟鼻,想来是位嗜酒如命之人。一脚跷在板凳上,伸手抱来酒坛,揭下布封,鼻子凑上去深深吸了一口酒香,那陶醉的神情犹如吃了灵丹妙药,爽朗地笑道:“好酒,嗅上这么一小口,当真是神清气爽啊!” “酒多伤身,三弟、五弟,你们受伤不轻,酒还是少饮些为妙。”坐在八仙桌东侧的这位男子,头戴纶巾、面如冠玉,身穿一身素以长袍,颇有几分儒士之风采。手上的折扇微摆,清风吹得鬓角两缕长发微微飘扬。 正说着,这位五弟迫不及待地抱着酒坛子起身便给众人碗里添酒,一边还嘀咕着:“二哥,你也太小题大做了。这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还不知道咱兄弟这身子骨么。喝它百八十碗,那也不过是一泡尿的事。” “五弟,说你多少次了,我们五位兄弟现在都食着朝廷俸禄,出门在外一言一行皆要谨慎,不可再像以前由着性子胡来,成何体统。有道是,不知礼,无以立……” 那位五弟不胜其烦,一口将碗里的酒都干了,龇着牙回味就中辛辣之味,打断道:“行了,我的好二哥哎,不就是喝顿酒嘛。整天曰礼、曰仁、曰义的,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你看这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兄弟们都是粗人,不懂那些大道理,咱一不坑蒙拐骗,二不仗势欺人,三不偷鸡摸狗,行的端做得正怕什么。说几句粗俗的话,就有失体统了?再说了,虽说现在食朝廷俸禄,可咱也没少出力。就说这次吧,若不是运气好,咱这几条老命早就折了。” “五弟,圣人曰……” “二哥,圣人云,食色性也。美味佳肴当前,若不敞怀畅饮,岂不辜负了圣人的教诲。”五弟不耐烦地打断了二哥的话,端起酒碗说:“诸位哥哥们,为了今日的大难不死,干!” “五弟,忠言逆耳,你二哥若不是把你当作兄弟,他何必废这些口舌,他难道不想清闲一些吗?小酒怡情,大酒伤身,你有伤在身,更应懂的节制才是。再过几日便是观潮会,这靖州城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为首的大哥语重心长的劝说,言语虽然温和,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转头看向另外一侧的男子说道:“老三,你也少饮些酒。待会儿回屋好好调理伤势,靖州城的夜,不太平啊!” 坐在对面的这名男子,一头短发束着镶玉发带,脸上留有一记刀伤,身着皮甲,双臂长如猿猴,他低声问道:“大哥的意思是,那些藏于暗处的人,想要对你我兄弟动手?” “哼,他们要是敢动歪心思,就让他们有来无回。”老五冷哼一声,不屑一顾地说道。 “五弟,你难道忘了城外的教训了?别逞口舌之快,这靖州城里修为比你我兄弟高的大有人在,即便是我们五兄弟联手,也未必能讨到便宜。”老大见老五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禁数落道。 老五怒目圆睁,猛拍下桌子骂道:“此事说来便让人来气,为了酿制五宝仙露,我整整花了五年收罗宝贝,千辛万苦酿制一壶五宝仙露,白白让那狗日的秦刀给糟蹋了。终有一日,我一定要收拾秦刀那厮。” 老五身旁坐着的男子,鬓角银发垂肩,身着破损的黑色长袍,血迹斑斑,看似年轻的脸庞却是饱经风霜,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中两道精光忽隐忽现,锐利难当。只见他一手搭着老五胳膊,在伤口处用力一窝,随即老五便发出一阵呲牙咧嘴的痛吟。 这时,老五身旁的男子笑道:“老五,你这伤得不轻啊!是谁如此大胆,敢下如此重手。五弟莫怕,三哥替你做主。” 兄弟五人自西南同州某地归来,为了能够在八月十五前赶至靖州城,一路疾驰而来,长途跋涉本就疲累,却不曾想途中遭遇多次袭击,兄弟五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眼看靖州城仅一步之遥,精疲力竭下,兄弟五人在靖州城外一处茶肆稍作停留休整。 这老五酒瘾上头,便亮出了五宝仙露,在四位哥哥面前大家吹捧,却不料差四种有位掰着馍馍吃茶的秦刀,突然对其出手,从他手中抢下那壶五宝仙露。不由分说,老五便向秦刀讨要。 秦刀嘴也着实刻薄,一言不合两人便动起手来。仅仅百余回合老五便败下阵来,其余兄弟四人见状不由一惊,旋即对秦刀出手。以一敌五,从局面来看,秦刀必败无疑。可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那秦刀外表看似傻头傻脑,却非常狡黠。边打边退,带着这兄弟五人在靖州城外兜圈子,时而出其不意,打得他们防备不及。兜兜转转两个时辰,秦刀没了人影,老三和老五都受了重伤。 被揭了底,老五顿时面红耳赤,急着反驳道:“三哥,你还好意思说我,我看你受得伤不见得比我轻。往日你不一直自诩剑法了得,怎对秦刀那厮却束手无策?!” “……” 远坐在角落里的欧阳飞羽,这时小声嘀咕道:“他们怎么来靖州?” “欧阳师姐,你认识他们?”忘川问道。 欧阳飞羽摇摇头,她并不认识这些人,只是从他们的相貌提醒、谈吐着装作了对照,她轻声说:“以前有听过关于他们的传闻,这些人都师出名门,一身修为不俗,却不知为何被逐出了师门。” 欧阳飞羽稍顿了顿,压低嗓音,指着那些人说道:“师弟,你看为首的那位是铁浮屠殷梨花,一身天音寺佛门玄功,肉体非常强悍;老二神算子叶修,师承天机阁,算无遗策;老三剑无影司徒皓佑,师出鬼隐宗,十里祭剑,杀人无形;老四通臂猿猴朱大海,原是天一教护法长老,天一神拳霸凌无比;老五将进酒祝尧,平素嗜酒如命,别看他其貌不扬、浪荡不羁,却深得云梦泽宗主的真传,通晓丹药岐黄之术。” 欧阳飞羽对于眼前这几人的出现感到十分以外。殷梨花、叶修等人自从被师门驱逐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十余年的时间内都未曾有消息,今日突然露面,不得不令人诧异。更关键的是,他们怎么会聚到一起,而且关系还匪浅。 忘川打量着那五人,心中却是浪涛翻涌。他知道此次前往风雨楼观潮,定然会见识天下各派风云人士,却未曾想到,初入靖州城,不仅遭遇了一场恶斗,而且还能同时遇见天音寺、天机阁、鬼隐宗、天一教、云梦泽和百花谷这六大修行门派的弟子。 面对欧阳飞羽对修行江湖奇闻异事侃侃而谈,看着殷梨花、叶修等人围桌吃酒,述说江湖风云变幻,一股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很想去了解这所谓的修行江湖,他想去结识殷梨花、叶修等人,却又明白现今的自己不过是寂寂无名的井底之蛙,不由打消了念头。他并不为此懊恼,如今已经置身江湖之中,初尝风雨,心中不乏激动之情,他知道终有一日,江湖会记住他的名字。 殷梨花、叶修、司徒皓佑、朱大海和祝尧被师门驱逐之谜,就像楼外的粒粒沙尘,一阵风袭便悄无踪影。人们并不会在意一位天纵英才因何被师门驱逐,他们心里清楚,这些大派招收的弟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而且这世间何曾缺乏过惊才艳艳之辈,能够善终的又有几人。 或许,即便是殷梨花本人都认为,在这争斗不止的修行界里,真相对于他们这些无根浮萍来说,那是最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东西。与其追寻真相,倒不如与叶修、司徒皓佑、朱大海和祝尧四位生死兄弟逍遥江湖、快意恩仇。 然而,他更没有想到,脱离了师门的束缚,不入江湖纷争,应当快活的一生,却随着卷入一场风雨戛然而止。如果现在有人在他面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高谈阔论,他不会与其作辩驳,在他眼里这些人不过是有些天真罢了。 在他看来,天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那些天真的人暂时还不用面对人世间的争斗与丑陋,他们依然可以保持着一颗质朴的心,去面对未来的生活。即便这种天真是短暂的一瞬间,最起码他们曾经不会因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沮丧和失望。 殷梨花端着一碗酒独自孤饮,此刻他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内心更加沉重忐忑。机缘巧合下受了朝廷的封赏,兄弟五人加入荒火营中执行秘密任务。虽然荒火营强调自我归零,不问身份师承,然而这不过是荒火营流于表面的现象,实则私底下荒火营的军士以种族、师门关系划分,旁枝错节、关系错综复杂,众人只是缄口不言罢了。 被师门驱逐抛弃,对于一名修士来说是毕生的耻辱,这些同门师兄弟更是将其视为师门败类。因此一旦被师门抛弃后,这些修士不仅要遭受同门的冷眼,而且还要面对同道中人的排挤。 殷梨花等人在荒火营这等强调派系的地方,自然活得不仅如人意。作为大哥,殷梨花不仅要忍气吞声,还要时刻谨防制止兄弟们的出格言行,虽然在他眼里兄弟们的这些言行并不出格,但是虎落平阳,龙磐虎趴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兄弟五人恪尽职守,出色的完成一次次任务,他们希望通过实力来赢得荒火营中其他人的信服与尊重,然而结果却是令他等大失所望。那些在营中大摇大摆、盛气凌人的家伙靠着背景关系,不出半点力,便能将殷梨花等人的功劳抢走,同时还对他们大加讥讽。 忍无可忍,殷梨花等人请调离开荒火营,前往西南同州最为偏远之地,看守上古魔族结界封印,虽然清苦寡淡,却也乐得自在。一个月前,结界封印松动,封印铭文出现裂纹,殷梨花一面传信回荒火营禀报实情,一面兄弟五人拼死护持封印。 苦力支撑大半月有余,荒火营振威校尉荆木所率领的纵队才姗姗来迟。荆木一直看不惯殷梨花等人,尤其是不服他们的官阶还要在自己之上,总想着伺机报复。 见到封印松动后,荆木心生一计,不仅不出手相助,反而在一旁对背手相望,待到殷梨花兄弟五人几近真气耗尽之时,突然差人出手擒住他们,对殷梨花五人横加指责。 殷梨花兄弟五人皆是正六品昭武校尉,从七品的荆木如此欺负侮辱,纵使再好的脾气也是难以忍受,双方大打出手。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后,荆木所率领的一众人被斩杀。 上古魔族结界封印关乎天下苍生的安危,殷梨花虽然心中有气,却也不想成为罪人,一纸飞信传进荒火营后,除了通报了封印结界的事外,更是严正声明,若是荒火营不给一个说法,他们兄弟五人从此便脱离荒火营。 养伤数日,兄弟五日给结界封印作了最后一次加持后,便离开了这令人憋闷之地。 殷梨花心中憋闷不已,他兄弟五人虽非自愿入伍进荒火营,可是自从进荒火营后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做过有负苍生社稷之事,最终却换回这等结果,更令人寒心的是,危机当前,荒火营内的众人却还醉生梦死,沉醉于权柄争斗中。 前往靖州的这一路上,在一派繁荣景象下,他看到的是各地为官者的莺歌燕舞、花天酒地,丝毫没有了陈立国时的官政清明,朗朗乾坤竟也要被这黑暗逐渐侵蚀。 “五弟,酒多误事,你莫要再饮了。”叶修看见满脸通红,酒气熏天的祝尧连连摇头,他面前已经摆着四五个空酒坛子,而老五祝尧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二哥,你可真是扫兴。我们兄弟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待就是数年,弟弟我肚子里这些酒虫子早就不消停了。今日你还不让我喝个痛快,大哥你来评评理!”祝尧很是不满地说。 殷梨花拿祝尧没有办法,他这位五弟平素受不得半点约束。面对强权他那杆子腰可是宁折不弯,唯独对酒没有任何抵制力。然而想到近日所遇之事非比寻常,不由瞪大眼珠子,不容置疑地说:“五弟,莫不是我和你二哥的话都不听了?” “大哥,我……”祝尧不再争辩,只是低头吃着酒菜,时而偷摸抿上一口。若不是殷梨花,祝尧不知死了多少次,殷梨花在他们兄弟四人中极有威信。 “风渐起,乍暖还寒时,霜髯几春秋。酒意浓,歌舞升平处,剑戟早已折。”叶修未曾多动碗筷,他摇着折扇,神色却不见轻松,双眉紧皱,回味着殷梨花此前的一番话。上古凶兽结界封印松动,繁荣昌盛的大陈帝国暗疮癣疾丛生,人们还沉沦在睡梦中。他仿佛听到有人在黑暗中私语,好似微风初起,许多人都充耳不闻,却预示着暴风雨将要来临。 一碗酒入腹,辛辣之气直冲百会,口鼻一阵刺烈的酸痛,连咳数声,殷梨花缓过酒劲,长叹一声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第134章 秦大哥 殷梨花一行五人在客栈大堂吃饱喝足,抬脚上楼迈入东厢列房。而忘川、幽若与欧阳飞羽等百花谷弟子稍作寒暄片刻,随后相继回到客房中休息。 深夜时分,靖州城依旧灯火通明,最为热闹的大街上依然喧闹不止。而这家客栈地处靖州城内,却独享着片刻安宁,仿若一处大隐隐于市的桃花源。 打坐修行数个时辰,忘川睁开双眼,幽暗静谧的深夜内,窗外飘进来一片月辉,清冷异常。 他下了床榻,走到窗前,凝望着广阔的夜空。寥寥晨星藏身于黑暗深处,悄悄地眨动双眼,仿若在示意忘川不要发出声响吵醒那沉睡中的巨兽。 远看那轮悬于霄汉的明月,状若圆盘,幽冷的光辉挥洒向大地,令人不禁心生遐想,那位住在蟾宫中的仙子,此刻是否依身于窗前,想起那一晚巴山夜雨呢?否则,每每在深夜中凝望她的时候,为何内心却总是常怀伤感? 此刻抬首望月,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怔怔出神,低声呢喃:是啊,仲秋将至,远方的游子早已归家了吧。阿耶、阿娘、雪至,我真的很想你们,此生一别,不知来世可还有机缘相遇。 阿耶,沙海中的风仍在咆哮,可孩儿再也看见您的背影;阿娘,您总说人要带着希望活着,孩儿找到了希望,却永远失去了您;雪至,在那白雪纷飞的地方,我多想再攀折一枝梅花带在身旁,只可惜……哎…… 阿耶、阿娘,这两年恍如一梦,孩儿走出了漠烟镇,外面的世界真如先生说得那般精彩。 承蒙师尊教诲,孩儿不再任人欺凌,也结识了很多朋友,赛姐姐、宫羽姑娘……对了,还有师姐。师姐虽然面冷,可我知道她的心很炙热。 雪至,你应该还想再看看漫天的大雪中,梅花盛开的样子吧?我答应你,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梅花在那片土地上重新盛开。 忘川凝望着夜空,默默地吐露着心声,他是在向昨日的自己告别。 他并不在意阿耶、阿娘和雪至是否能够听得见他的心声,他只知道阿耶、阿娘和雪至这一世疾苦,应该让他们走出自己的内心,走出那段最为痛苦的岁月记忆。 他相信阿耶、阿娘和雪至如此善良的人,来世一定会投个好人家,不再受人欺辱,丰衣足食。 窗外,一道劲风袭来,将忘川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他侧身避让,手上出现一枚金钱镖。回头扫向窗外,寂静深夜,浮光掠影。忘川翻身飞入窗外,迎着那道身影追去。 靖州城内,有两道人影在黑夜中你追我赶,跃过一片片大厦屋顶,穿过喧闹的市集乐坊。 追击的过程中,忘川心中甚为惊讶。双方始终保持数丈之距,一旦距离拉远,那人便放慢身法,相反若是距离过近,那人又再次催快身法,这人似乎有意带着忘川兜圈子,飞至城东门又立马转身飞至城北,旋即又向西门飞去,如此反复逗转,忘川额头不禁渗出一丝细汗。 这人似乎对忘川并无恶意,只是想将他引出客栈外,难道是有意与忘川比比脚力身法?忘川实在难以猜测这人到底是何种用心,兜兜转转大半个时辰,这人究竟意欲何为。 他扪心自问,自己所学的这一套功法乃是道家至高无上的修炼法门,纵使与那些修行大派中的功法相比,也不遑多让。他拼尽全力追赶,想要看看这人究竟是谁,可始终无法如愿,只能说明两点,此人的修为远甚于忘川,或者便是此人的身法更甚纯阳真诀的身法。 正当忘川欲放弃追赶返回客栈时,那人却停了下来,似乎是有意等待忘川。被戏耍近一个时辰,忘川心中也生出些许怒意,他将身法催至极限,心中腹诽,有胆量就别跑,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渐渐近身,那人的轮廓愈发清晰,忘川顿觉得这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只见那人朝他抛来一物,随后飞向西城门楼之巅。忘川接过飞来之物,定睛细瞧竟是一个尺余长的紫金葫芦。 忘川晃了晃紫金葫芦,更是不解那人的用意,抬头望向西城门楼,那人并未离开,于是一个飞身上了城楼之巅。他将紫金葫芦抛给那人,问道:“你是谁?” “小子,一日不见便不认识我秦某人了?”说话者正是秦刀无疑,浑厚爽朗的声音在霁月深夜中宛似一道劲风呼啸而过。忘川一听,仔细瞧了两眼,果真是秦刀。他暗自狐疑道,这么晚,秦刀来找我作甚? “白日为那些小娘皮出头,说话不是挺横的么,现在怎么像个蔫了的倭瓜。见到故人,不请喝杯水酒也就罢了,竟然还让秦某人颜面扫地,你小子当真是不地道。”秦刀搓了搓下颚浓密的胡须。 “我当是谁,原来是刀断西岭的秦大侠。深夜搅人清梦,莫非是秦大侠一贯所为?”忘川冷哼一声,原先在漠烟镇对秦刀的那点好感,此时当然无存。 “你也不必出言讥讽,我秦某何曾在乎过那旁人的闲言碎语。倒是你,听了秦某人的小曲,不打赏也就罢了,连最基本的待客之礼都不懂,真不知道是你那师尊没教好呢,还是你小子自视学了几天拳脚,就将这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了?”秦刀眉角开花,眼神中尽是玩味作弄之意。 秦刀的眼身落在忘川身上,令其十分不舒服。面对秦刀言语间的奚落,忘川很是不快,但他毕竟不是莽撞之人。 只是稍稍回味秦刀所说的话,忘川不由后背发凉,这秦刀似乎对自己的过往了如指掌,竟连自己拜师学艺的事都不甚清楚,他为何对我如此关注,莫非是有不轨之心? 转念一想,他与秦刀在漠烟镇相识,那时自己还不入方寸之门,如今自己修为已至洞玄境,换作任何人都能猜出这两年我定然是受到了高人指点,我也从何隐瞒过身份,若是想要了解我的过往,也不是难事。 更何况秦刀若是对我有不轨之心,恐怕我也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了,那么他究竟有何目的呢?还有当初在漠烟镇他不是被杀了嘛,怎么会好端端在出现在靖州城内呢? “依在下看来,所谓待客之道,于朋友以心相交、以诚相待。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朋友不言礼而论诚心,唯有小人才会计较功利得失。” 忘川稍顿了顿,继续说道:“在下与你往日素无交往,既非朋友,又何谈待客之道。反倒是阁下,先是对在下的朋友出言不恭,又是戏弄在下、搅人清梦。秦刀,深夜引我于此,难道就是论一论待客之道?” 秦刀面色一冷,盯着忘川看了片刻,旋即哈哈大笑道:“果然还是这般伶牙俐齿。”他说着,将那紫金葫芦抛给忘川,随后不知从某件须弥芥子法器中取出一探老酒,揭开布封后,饮上一口说道:“什么世俗礼数,我老秦才没那闲心与你在此说教,不过是缺一酒友,这才将你叫来罢了。” 忘川一听,顿时哭笑不得。大深夜搅人清梦,只为饮酒?他本因思念亲人,而内心惆怅,亲人亡故好似一块巨石压得他难以喘过气来,如今执念已消,巨石落地,他心中已然畅快。 在这静谧地城楼上,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丝丝凉意袭来,应是良辰美景、岁月静好,然而他始终是凡夫俗子,亲人虽去,但音容犹在,不禁触景生情,他甚至想起云霄子前辈此时会在何处,或许正躺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饮着酒吧。 有道是一醉解千愁,就让这万千思绪化作朗月清风吧,他长舒了一口郁结之气,说道:“霁月当空,秋风送爽,良辰美景,当大醉一场。” 拔开紫金葫芦的酒塞,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便知此酒非凡品,瞥了一眼身旁的孤自饮酒的秦刀,此酒定是绝佳补品,秦刀自己不用,却反送于我,如是我在扭捏,反倒让他轻看了我,于是乎,猛灌了一口。 酒入腹中,辛辣的酒劲倏然冲到嗓子眼,呛得他直咳嗽,眼角挂上一串泪珠。而腹中却骤然升腾起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微凉的身子倏然热了起来,识海中那三枚识丹不停地旋转着,吸收着热流中的药力,他从未有如此舒爽清明的感觉。 忘川呼出一口酒气,畅快地说:“好酒!” “没想到,你也是懂酒之人。”秦刀瞥了一眼忘川,又饮了一口酒,躺在城楼上,静静地看着空中的皎月。 “我哪是什么懂酒之人,只是没想到这壶酒竟有温养识丹的功效。” 忘川躺在秦刀身旁,又饮了一口,扭头看向秦刀,他觉得秦刀有些不对劲。在他的印象里,秦刀的性格就像他那草莽粗犷的外表,性格豪放、不拘小节。 可他就静静地躺着,眼睛没有一时半刻离开过那轮明月,他此时倒像是位喜欢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的文人墨客,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惆怅与沉重。 这或许就是铁汉柔情吧,再粗犷的汉子,内心终有一份柔弱。他到底是因何事而伤感呢?莫非也在思念着远方的亲朋好友? 忘川不禁问道:“秦大哥,你是否遇上什么难事了?不妨与小弟说说,小弟不才或许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我能遇上什么难事,来,喝酒!”秦刀坐了起来,又恢复往日的豪迈,抱着酒坛子大口大口的吃着酒,那酒水沿着他的嘴角滑落,打湿了衣衫。 “秦大哥,小弟有一言不知当问不当问?” “有话就说,我老秦最烦的就是扭扭捏捏之人。” “当日,大哥与楚韦去寻月华灵液,白家人得知消息便派白羽卫阻截你们,后来白左、白右两兄弟可是提着两颗人头回禀,小弟也曾亲眼见到那木盒里装着的确实是秦大哥和楚韦的人头,当初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可是为何大哥却好生生的活着?” 秦刀放下酒坛子,扭头看向忘川,忽然笑了笑,“我与楚韦去寻月华灵液的消息也是你透露给他们的吧?” 忘川一脸惭愧,正欲道歉时,秦刀摆了摆手说:“那日,在酒楼上与楚韦吃酒,我便知道你是装醉,月华灵液的消息也是我故意透露给你的。你一心想要替亲人报仇,将我与楚韦的行踪透露出去,我不怪你。” 忘川舌桥不下,他没想到那日秦刀早就知道他是装醉。他还自己为是的以秦刀和楚韦二人作为博弈的棋子,来算计归海氏、白氏和李氏。 现在细想,以秦刀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和修为,又怎会在酒楼那种人多口杂的地方谈论月华灵液这等重要之事,又怎会发现不了忘川装醉之实。 “你一定在想,为何我要将如此重要的事情故意透露给你吧?” 忘川点了点头,秦刀笑了笑,海饮了一口酒,继续说道:“白氏、归海氏和李氏平素行事乖张跋扈,老秦早就看不顺眼,但又不方便直接出面。我看你小子有几分血性,是一条汉子,所以才萌生了相助之意,否则你以为就你那点小伎俩,能蒙骗得了白氏、归海氏和李氏的眼睛?若非是我暗中相助,就凭那些乞丐能引起他们之间的猜疑,挑起散修们的愤慨?恐怕你和那些乞丐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要想对付白氏、归海氏和李氏,必须要对症下猛药。先前你做得所有的努力不过是一味药引子,唯有月华灵液才是剂猛药。” 忘川听得瞠目结舌,原本他还志得意满,以为能够搅动漠烟镇风云,全凭的是自己的计谋,现在才知道,若非是秦刀暗中相助,自己这点微末伎俩根本经不住推敲,最后不仅不能报仇雪恨,而且是给自己打了一道催命符。 “秦大哥,请受小弟三拜。”忘川起身便拜,他知道若是没秦刀,不仅血仇无法得报,而且无法全身而退,走进一个颠覆他以往认知的新世界。 秦刀抬手制止忘川跪拜,他说:“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自然行此大礼。男儿膝下有黄金,只可跪天地君亲。若是你真心存感激,不如好生陪我喝场回酒。” “多谢大哥!”忘川起身,饮了一口酒后,又问道:“对了大哥,后来你用了何种法子,骗过白家那些人。” “此乃障眼法,小术耳不值一提。只怪那白氏一门再无往日青霄府的风光,门内皆为草木之徒,又岂能识破其中的。”秦刀笑了笑,忘川见秦刀不愿多说,便不再多问。 “贤弟德蒙名师指点,又身负天资机缘,靖州城外一战,我尽看在眼里,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往今来,圣人贤达者一朝悟道,便搅动风云变幻。可是贤弟,似乎对自己的道仍存疑虑。” “大哥真是一语中的。我入方门日短,尚未看清自己的道。愚弟常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凡如道修行者,多讲究太上忘情,舍弃尘世、割让七情六欲。愚弟不解,为何一定要忘情,情欲本是随着母胎而来,又怎能舍弃。儒家以侍君社稷为念,却视天下为棋盘,百姓为棋子,为求一胜,可尸骨累累。道家弃红尘如敝履,不愿多沾因果,却可为一己私利伤人性命……”入道修行的这两年,忘川一路所见所闻,他心中的疑惑一一道来。 “贤弟,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并非是天道无情,视万物为贡品,这种理解有失偏颇。天地看待万物皆是一样,不对谁特别好,也不对谁特别坏,不存任何偏私,一切随其自然发展。不管万物变成何种模样,这是万物自己选择,与天地无关;天地顺其自然,一切犹如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秦刀见面露难色,于是破有耐心的解释道:“这么说吧,贤弟若是当初选择忍气吞声,那么随后的事情便不会发生。贤弟之所以今日能入道门,便是因为当初选择了报仇雪恨,这是你的选择,而并非天道为你作了选择。若是贤弟中途放弃,那么贤弟或许早已丧命,更别谈沉入月牙湖底,得到月华灵液淬炼。所谓结善缘得善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是最为浅显的道理。” “凡事得一分为二来看,就好比陈国建立之前,天下修行者齐聚,各怀心思。真正心怀天下,兼济苍生者,最终赢得了胜利,而他们不仅成为国之重器,受万民敬仰,同时也为他们今后的道拓宽了道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道,道的大小、到的长短别是他们未来的果,你可明白?” 秦刀一言以蔽之,忘川恍然大悟:“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是啊,我又何必为拘泥于他人的道而自寻烦恼,我修道只求无愧于天地,管他是否要割舍七情六欲。” “你能如此想,那么离你自己的道就不远了。贤弟在尘世中修道,可体味人生百态,所见所闻所感皆是历练。你所修功法不俗,根骨天资俱佳,修为一日千里,但正因为你的起点要高于他人,修为精进过快,易导致好高骛远、根基不稳,你年轻尚轻,性子仍需磨练,日后定是不世之材。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贤弟还需勤加修炼啊。” …… 两人静静地饮着酒,看着那轮明月渐渐西斜,黑夜是漫长的,不知过了多久,天空露出鱼肚白,一个新的白昼清晨即将到来。 秦刀与忘川两人酒意阑珊,这一夜饮了太多酒,聊了太多事。 秦刀忽然起身,背着双手眺望着远方的若卧蚕般的山峦,说道:“忘川贤弟,好男儿志在四方,当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眼下大乱将起,潜龙出渊,莫要辜负了这一场风云际会。” “大乱将至?大哥何处此言?”在客栈听闻殷梨花说霍乱将至,忘川觉得有些耸人听闻,陈国不过百年,正是繁荣兴盛之时,又何来的天下大乱。可秦刀再出此言,忘川不得不怀疑,这天下是否真要起祸事了。 “季孙之忧在萧墙之内。乱,从来都是人心不古,待日后有机会再与你细说。”秦刀将最后一坛子酒干完,说道:“贤弟,此今一别,多自珍重。日后多若是百花谷有难,还望贤弟多照应一二。走了!” 秦刀说完,整个人消失在城楼之上,四野之内不见其踪影,忘川耳边只闻道:“贤弟,大哥在送你一场机缘……” “大哥!何日能再相见!” 秦刀走了,忘川独自一人站在城楼上。离别总是让人伤感,他长叹了一口气,飞下了城楼。 第135章 姬雪青 靖州城西郊外,年久失修的靖国公祠,杂草丛生,断垣残壁,一派凄凉之景。那块数尺长的匾额孤单的躺在院内一处角落,苔藓早已遮盖着原本的鎏金烁字,香木枯松,满是蚁虫钻出的孔洞。 祠堂正中,那一尊九尺高的靖国公金身早已没了往日的流光溢彩和凌凌威风。一张张、一层层蜘蛛网遮住了靖国公的真容,金衣早已褪去,油墨黯然失色,偌大的裂缝中正有一群虫豸爬出。 那香案供桌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埃,供桌上一应器具早没了踪影,唯有一尊锈迹斑驳的鼎尊横在供桌前。 这里没了扫尘之人,不见百姓祭拜,没了往日繁盛的香火,人们早已忘记当年那位风噪一时的靖王。 但,也正是如今的破败苍凉之象,揭示着这座祠堂的主人,靖国公曾经是多么受人爱戴。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忘川站在靖国公像前恭敬地拜了拜,他虽然不清楚这位靖国公是何许人,但曾经能在此处受人间烟火,足矣证明靖国公是一位为国为民的大英雄。 他往日受贯了欺辱,因此对那些锄强扶弱、为国为民的有志之士心生敬佩。不过看到这一片破败凄凉,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祠堂后院,推开一间房门,屋内倒是收拾得非常干净,没有半点灰尘。 这间屋子并不大,陈设也非常简单,仅有一张床榻,床榻上正躺着一位身穿绫罗绸缎女子。 这女子生得白净,虽不是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却也是年轻貌美,气质非凡。仅仅稍许打量,便知是出身贵胄,大家闺秀。 只是这女子听到有人进屋,脸上却露出了惊恐之色,身子无法动弹。 忘川走上前,解开秦刀设下的禁止,随后说道:“姑娘莫怕,在下忘川,敢问可是连家的少夫人?” 那女子见身体可动弹后,连忙缩道角落,手上握着一根玉簪子抵着自己的喉咙,全身都在颤抖,她两眼发直,紧张地看着忘川,“你别过来!” 忘川见这连家少夫人花容失色,心中腹诽道:秦大哥倒也是,玩心怎如此重。平白无故何苦戏弄一个弱质女流。连家少夫人在这荒凉破败的靖国公祠里关了一夜,许是吓得不轻。若是把人家吓出个好歹来,到时候该如何向连家人交待。 “姑娘不用害怕,在下并非恶人。”他微微一笑,弯身行礼,“先前是在下的兄长做事欠妥,与姑娘开了一个玩笑,在下在此替兄长向姑娘赔罪。” 连家少夫人见忘川诚恳,并不像是恶人,于是松了一口气,但那根玉簪依旧抵在自己喉管,她问道:“你们为何将我抓至此处,你们究竟是何人?想以我为要挟,逼夫君就范,我劝你们不要枉费心机,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的。” “姑娘这话是何意?在下来只是放姑娘回去,并无恶意。” 忘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连家少夫人莫非还惊魂未定,哪里来的阴谋。秦大哥到底在图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要将她抓至此处。 “你真是来放我回去了?”连家少夫人狐疑道。 “姑娘多虑了。在下此次前来一替兄长致歉,二是放姑娘回去。姑娘应该知道,在下乃是修道之人,若想要对姑娘有不轨之举,顷刻间便能要了姑娘的性命。若是姑娘不信,在下亦无可奈何,只得先走一步。姑娘是去是留,自主抉择吧。” 忘川说完便欲转身离开,那连家少夫人这才将信将疑地问:“公子当真与那伙人不是一路人?” “哪伙人?姑娘所指是?”忘川不解地问。 “哦,没什么。”连家少夫人欲言又止,家中之事本不足与外人道,更何况她并不知晓眼前这位少侠的身份,是敌是友亦难分辨。 “我那位兄长平日行事有些颠三倒四,害得姑娘在此处担惊受怕的一夜,多有得罪,希望姑娘宽容大量,莫要与我兄长计较。” “公子言重了。”连家少夫人下了床榻,手里依旧死死的攥着玉簪,“方才是雪青误会公子了,还望公子莫怪。” “无妨。”忘川摆了摆手,见这连家少夫人终于肯下了床榻,心中亦是松了口气,“姑娘若是不嫌弃,在下可护送姑娘回府。” “公子若不嫌麻烦,雪青求之不得。” 近日,连家并不太平,夫君每日愁容满面,府内上下气氛异常肃穆,他知道有很多人盯上了连家,不能为夫君分忧,雪青心中亦是难过不已,更不愿此刻为连家上下再添烦扰,现在忘川愿意护送她回府,自然是再好不过之事了。 从与雪青的交谈中,忘川已然察觉到连家或许是遇上麻烦了,“雪青姑娘,敢问贵府上可是遇到了难事?” “这…雪青也不太清楚,最近府上确实不太平,夫君有事向来都放在心里,我也不方便问。”雪青微微叹了一口气,眉头愁云不散。 东方旭日初升,阳光驱逐了黑暗,忘川与雪青二人已至连府前。 府前两名下人见到来人是雪青,不由露出了喜色,有一名下人抬腿便跑向府内,大声喊道:“少夫人回来啦,少夫人回来啦!” 眨眼间,忘川与雪青刚刚踏过府前的门槛,便见一会儿兴冲冲的跑来,来者正是昨日在大闹芙蓉酒楼的彭成虎和一众弟兄。 彭成虎先是激动地看了看雪青,随后大量着雪青身旁的忘川,眉头微皱,“小子,快放开少夫人,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这话刚说完,他身旁的一种打手便将忘川团团围住。 忘川见彭成虎真是人如其名,行事虽虎头虎脑,不过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自是不与他计较。 忘川饶有兴致地看着彭成虎,故作恼怒地说:“彭成虎,你家少夫人被掳,此乃你之过也。今日,我将少夫人平安送回,你不请在下饮被水酒也就算了,怎还要喊打喊杀,堂堂的连家就是这般待客之道?彭成虎,你不怕被江湖人耻笑吗?” “竖子狂妄,连府岂是你这等山野刁明放肆撒野的地方!” 彭成虎怒目而视,少夫人在场,这毛头小子讲话不留半点情面,若是不出手教训一番,日后还如何树立威信,他还有何脸面留在连府,彭成虎越想心中越气,他呵斥道:“识相的话,赶紧滚出连府,否则让你有来无回!” 他这一嗓子呵斥,周围那些打手纷纷亮出了法器,欲围攻忘川。 这时,雪青拦在忘川身前说道:“彭成虎,休得无礼。若非是忘川少侠相救,恐怕我现在还被困在靖国公祠内。” “少夫人,这……”彭成虎不敢顶撞少夫人,想要申辩却一时语塞。 “还不退下!”雪青见彭成虎不知退让,于是娇喝道:“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难道非要将夫君请来,你们才肯收手?” “彭成虎,主子都发话了,难道你目无尊卑,想要以下犯上不成?”看着彭成虎像头老牛,一股子倔脾气,进退两难的模样,不由心生玩笑之心,出言取笑。 雪青的呵斥,彭成虎觉得失了面子,忘川的讥讽之言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脸上,他的牛脾气顿时上来,心想着少夫人是主子,他不敢得罪,可是忘川不过是个山野小子,怕他作甚。 俺老彭何时受过这等鸟气,不如先擒了那小子,好生教训一番,现在府内乃是多事之秋,我就不信少主人会把俺老彭扫地出门! “少夫人,千万别上了这小子的当。他与秦刀那厮本是旧相识,谁知道这是否是他俩耍的阴谋。” 彭成虎心生一计,将罪责全数推到忘川身上,即便是少主人怪罪,也找不出任何理由。纵是硬要责罚,也只是俺老彭忠心为主,一时情急莽撞误判而已,“弟兄们,随我拿下这小子,千万别伤着少夫人。” 彭成虎与连府的一众打手手中法器纷纷朝着忘川招呼过来,雪青见状那是又恼又惧。 她气彭成虎眼中没有她主上,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地冒犯忘川;彭成虎对忘川怨恨积重,她又害怕彭成虎出手定没有轻重,万一伤着忘川,那该如何是好。 “公子,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快些走吧!”忘川老神在在,雪青不禁心生焦虑,出言相劝。 “雪青姑娘,无须担心,今日在下便替你教训一下这群目无尊卑的狂妄之徒。”忘川踏出一脚,指诀一掐,洞虚剑倏然出现在空中,只见他轻喝一声,洞虚剑飞升上天,光影闪动,洞虚剑身磅礴的剑气宣泄而出,凝聚成数十柄飞剑,随着忘川剑指一落,这数十柄飞剑同时轰向地面。 伴随着一阵隆隆轰鸣之声,连府那数十名打手纷纷倒地、抱腹蜷身,痛苦地呻吟着。 彭成虎此刻目瞪口呆,惊诧不已,他没想到眼前这小子修为如此恐怖,仅仅是一招便让他这些弟兄们无半点招架之力,他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提着飒金钢刀朝着忘川劈来。 彭成虎劈来的这一刀,有几分开山碎石之威。飒金钢刀一落,气劲化作三柄利刃瞬间朝着忘川劈来,刀身虽未至,但闻碎空之音。忘川目光一凝,剑指一挥,三道剑气击碎迎面而来的利刃。 饿狼啸月之声乍响,彭成虎大踏步而来,势如蛮牛冲撞,飒金钢刀在其手中舞得是虎虎生风,刀气纵横。 忘川微微一笑,指诀变幻间,全身出现了一圈护体元罡。只听见“叮叮”声响,飒金钢刀每挥出一刀,便见四周出现无数到期凝结而成的利刃对着忘川身体四周砍来,然而虽气势凶猛凌厉,却只在忘川护体元罡表面激荡出一圈圈涟漪罢了。 “花拳绣腿,彭成虎,如果你就只有这点修为,我劝你还是趁早投降认输吧。” 彭成虎冷哼一声,双目充血,全身经脉如虬龙般凸起,气势凌冽,飒金钢刀在他手中挥舞,如疯如魔,刀气如狂风骤雨,翻江倒海。 忘川轻笑一声,指诀变幻,弹指一挥,护体元罡骤然爆裂,气浪翻涌如大江大河之水涛涛不绝,汹涌澎湃。 院内犹如经历一场骤雨初歇,残花满地,绿叶凌乱。彭成虎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宛若浮游寿终,双目暗淡无神,面色虽狰狞可怖,却浑身颤抖抽搐,发丝凌乱,早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嚣张跋扈。 “想不到我彭成虎混迹江湖二十余载,今日会败于你手下,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此一战我输得心服口服。” 彭成虎忍着剧痛起身,看着地面上倒下的弟兄们,又转眼瞧了瞧一旁少夫人雪青,垂头丧气、黯然神伤。 心中怅然若失,我一生只识忠义二字,今日却以下犯上,不分尊卑;又嫉贤妒能,对这少年出手,我还有何脸面见少主人,又何脸面立于江湖。 不,我彭成虎一身傲骨,焉能苟活于世。彭成虎放声大笑,招回飒金钢刀横与脖颈处,两行清泪滑落,他扭身一动便欲自裁。 说时迟那时快,忘川身化流光,眨眼间出现在彭成虎身前,洞虚剑招架住飒金钢刀,剑身一动,飒金刚刀脱手而出。 彭成虎愠怒不止,“我已败于你手,为何你还要羞辱于我?” 忘川收回洞虚剑,抱拳说道:“彭大哥,胜败乃兵家常事,又何必如此轻贱自己呢?今日之败,败于功法,若是彭大哥所修之功法与在下相当,那么今日在下恐怕在彭大哥手里难走十个回合。” “败了就是败了,又何须找理由。今日我彭成虎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彭大哥乃是忠肝义胆、光明磊落之人,在下佩服不已。在下犹记昨日芙蓉酒楼之上,彭大哥思主母之安危,不畏强敌之风采。在下初出茅庐,一直对侠肝义胆的英雄豪杰心生向往,然而见到的却是些色令智昏之徒,试问那芙蓉酒楼上,自称英雄豪杰之辈,有几人能与彭大哥一字并肩?今日在下能够再见彭大哥,一时情难自已,便欲与彭大哥这样的大英雄豪杰比比拳脚,并无半点戏弄之意,还望彭大哥莫要放在心上,原谅在下怒忙之举。” 忘川谦逊有礼的一席话,到让彭成虎有些自惭形秽,他打心眼里对这位少年钦佩不已。 于是屈身行礼道:“小兄弟言重了,方才是在下鲁莽了。老彭我这辈子没服过几人,小兄弟算是一个。小兄弟年纪轻轻,便有这等修为,真乃少年英杰。” “雪青……雪青!”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紧接着看到一位身着锦衣华袍的青年男子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夫君,夫君!”雪青扭身回头,身子一怔,随后扑了上去,梨花带雨,与那人拥抱在一起。 “雪青,你没事吧?我找了你一天一夜,你到底去了哪里?”青年男子眼眶微红,将雪青拥在怀里,激动得肩膀抖动着。 “夫君,我没事。”雪青与他的夫君温存了片刻,意识到忘川还在场,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整理了一下面容衣衫,随后拉着这位连家少主人连玉诚的手朝着忘川走来,“夫君,是这位忘川公子救了我。” “忘川少侠,多谢出手相救,玉诚感激不尽,请受在下一拜!”说着,连玉诚便欲下拜行礼。 忘川上前扶着连玉诚的手臂说:“玉诚兄折煞小弟了,忘川愧不敢当。若不是在下兄长胡闹,玉诚兄与连夫人何至于饱受分离相思之苦。” 三言两语,忘川将此事的前因后果道了个清楚,连玉诚却再度拜谢。 原来那晚,秦刀将姬雪青掳走之后,连府上又出现一伙黑衣人,他们也是为了姬雪青而来,不曾想被秦刀捷足先登。 适时,这伙黑衣人寻遍府内上下未果,却不曾想被出恭的下人发现了踪迹,于是在府内大战了一场。 忘川恍然大悟,秦大哥必然是收到了风声,得悉这伙黑衣人要对姬雪青不利,这才抢先将其带出府外。 只是忘川心中有所疑虑,一是这群黑衣人是何身份,为何要掳劫姬雪青;二是连府的人怎知是秦大哥掳走了姬雪青,昨日彭成虎带着一群人前往芙蓉酒楼问秦大哥要人时,那群黑衣人为何没有现身;三是姬雪青在靖国公祠内曾言明,有人要拿他作要挟逼连玉诚就范,为何不直接抓了连玉诚,反而兴师动众的想要掳劫姬雪青呢? 四是秦大哥说予我一场机缘,我也按照他所说的地点将姬雪青送回府内,只是这机缘又是什么呢? 看来这些疑团唯有从连玉诚身上才能找到答案。 正待忘川沉思时,姬雪青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连玉诚的手,连玉诚忽然反应过来,笑着说道:“看我,一时激动竟怠慢了贵客。忘川少侠,若是不嫌弃舍下寒酸,不妨进厅内小坐片刻。” “玉诚兄拳拳好意,忘川岂有拒绝之理。”忘川笑了笑,随着连玉诚进入府内正厅。古话讲,穷人家看灶堂,财主家看厅堂。忘川初入连府的会客厅,方才体会到何为名门望族。 放眼望去,一水的紫檀木家具规正地分列两侧,座椅之间隔着一张高脚方凳,登上摆放着形态各异的瓷器,色泽靓丽而清秀。 白玉石屏风有数尺之宽,一副山水墨画浑然天成,东西两侧由珠帘锦罗隔开。墙壁上多有挥毫泼墨丹青佳作,正堂上悬挂着一副栩栩如生的巨型人像,身着官服,甚是威严。 恍惚间似是一位当朝宰辅目视前方,浩然正气跃然于纸上。 人像上方高悬着一块匾额,题字曰:浩然正气。而两侧则悬挂一副对联,上联曰: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下联曰:青山青山矗立不坠凌云之志。 再左右观之,两方木柱上有楹联一对,是曰:楹联丝竹同清当天合曲,山水齐朗映日生文。 厅内陈设点缀之细节自不用多表,忘川只稍作打量,便知连家诗书传家,祖上曾在京都食过高官厚禄。 连玉诚对一旁的下人作了吩咐后,随后招呼着忘川落座。 连府下人手脚很是麻利,各色点心很快便端了上来,“这是靖州城盛产的茗茶玉楼春,乃是初秋尚佳饮品,忘川兄弟不妨品茗一二。” 忘川端起盖碗,一股扑鼻的清香用来,揭开茶盖,只见根根状似琼楼的绿色茶叶悬立在水中,好似一堂绿波春水。 忘川抿上一口,茶汤清沥、醇香绕齿,不禁赞叹:“好茶!” “原来忘川兄弟也是懂茶之人。” “让玉诚兄见笑了。在下出身寒微,哪懂得什么茶道。这再好的茶到了在下口中,不过是老牛饮水罢了。” 忘川放下手中的盖碗,连玉诚生于书香门第,见识广博,腹有诗书,礼乐诗书和茶香花鸟品茗把玩之道,那是轻车熟路。 忘川他不过念过几年私塾,能识文断字,若是在连玉诚面前班门弄斧,无疑是自讨不自在。 “忘川谦虚了。这饮茶,饮得的是朋友、饮得是心境。与君子饮,纵是大碗粗茶,那也是人间滋味、回味无穷;心情舒畅通达,心境自是更上一层楼。今日,能与少侠在此饮茶,玉诚可引为平生一大幸事。” “玉诚兄,在下有一事不知当问否?”在忘川眼里,连玉诚是一位谦谦君子,如春风化雨般,照顾忘川的情面。他想起连府上今日发生的事情,又联想自己心中的疑虑,觉得还是应该当面向连玉诚请教为好。 “忘川乃是世外高人,能够自降身份与在下称兄道弟,在下自是与有荣焉。既是兄弟相称,忘川你又何须见外,有话不妨直说。” “玉诚兄果真是爽快之人。依玉诚兄之前所言,那群黑衣人都是方外之人,玉诚兄又非方外之人,那些人因何会盯上连府,玉诚兄可知那些人的身份?”忘川问。 连玉诚面露为难之色,这时雪青回到厅堂中,说道:“夫君,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夫君虽然不说,但奴家知道府上近日遇上棘手之事。今日忘川少侠正好再次,你不妨与少侠说一说,兴许少侠能化解此劫呢?” “此事并非说不得,只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岂能陷朋友于危难之中。” 连玉诚当下反驳道,他知道忘川年轻有为,修为不低,但那群盯上连府的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又怎能让忘川孤身犯险呢。 “玉诚兄,常言道,士有诤友,则身不陷于不义。在下虽然不才,但也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况且,这次在下并非只身一人。” 忘川顿了顿,吃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在下的师姐和百花谷的弟子们都在靖州城里,在下师姐自不用多说,百花谷的弟子都是仁义之人,只要在下开口,相信她们定不会拒绝。所以玉诚兄无须担心,不妨将此事细细说说来。” 雪青听闻忘川的师姐也在靖州城,心想连忘川修为都如此厉害,那么他师姐修为岂不是更高。 若是有忘川师姐相助,化解连府这一劫或许十拿九稳。 她见自己的夫君连玉诚还在犹豫,不由催促道:“夫君,忘川少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若再闭口不言,岂不是辜负了少侠一片好心?” 说是不想忘川陷入为难是真,但是希望忘川出手相助也是真。连玉诚在自己的妻子催促和忘川的坚持下,不禁心猿意马。 百花谷他有所耳闻,若是能将百花谷的弟子们请来相助,或许还真能化解劫难。 连玉诚长叹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尽数道来。 第136章 靖云祸事 大行117年,魔族兵马大元帅呼延卓陈兵二十万于东海,欲兴兵东胜神洲。 魔族斥候为先锋,潜入东胜神洲境内,并且与长年掩藏身份生活在神洲境内魔族取得联系,企图联络昔日前朝残余势力,里应外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攻占东胜神洲。 荒火营自大行110年成立起,一直承担监察妖魔二族动向之责。时任荒火营东胜统领连风啸截获情报立即呈报东胜王赢川。 赢川获悉军情后,风云变色,立即上奏圣听。大行皇帝陈留闻言,大发雷霆。连发三十二道圣旨,责令东胜王赢川务必全歼魔族贼寇,生擒魔族兵马大元帅呼延卓。 赢川得天子诏,雷厉风行。命荒火营东胜统领连风啸为先锋,兵分两路。一路清缴神洲境内魔族和前朝残余势力,一路则立即前往东海探查敌情设防。令驻守靖州的靖国公宁秀率兵三十万奔赴东海边境诛杀魔族。 一日之内,东胜神洲境内出现大批红衣甲胄,所过之处鲜血成河。上至王公郡侯,下至贩夫走卒,无一幸免。神州内流言四起,闹得人心惶惶,百姓无不谈之色变。人们知道,暴风雨已至,怕是没有安生的日子了。 而远在东海边境早已是烽烟四起,战鼓雷动,尸横遍野。魔族骁勇善战,肉身强悍无匹,精通血脉巫术。魔族风云十二魔将联手所布的十二都天大阵,摧枯拉朽,陈国十万余将士身首异处。 宁秀文耀武略,善治军用兵,其所率部众斗志昂扬,威武不凡。仅月余,陈国与魔族进行数场大规模战争,十数场局部试探性战争。陈国将士斩杀魔族敌寇八万余众,损失十五万余兵力。 以三十万人族兵力对阵二十万魔族士兵,陈国兵力损失过半,魔族天生就是战斗种族,肉体之强悍无与伦比,这看似一场不公平的战争,恰恰最为公平。 魔族骁勇少谋,善用自身优势,却天生残缺,不攻利器,精修行者非惊天地泣鬼神之才不得。人族虽肉身羸弱,却足智多谋,善借外力为己用,圣贤开创无数炼气修行法门,岐黄药理、五行精金之道非其异族可比。更甚者,人族兴旺,人丁之数更是魔族数十倍之多。 在人族与魔族的交战中,鲜有以少胜多的战役。 与魔族大军僵持月余,靖国公宁秀心中却非他表面那般平静。圣命如同一柄利剑悬于头顶,全歼魔族二十万大军谈何容易,更别说活捉呼延灼。眼下战事吃紧,兵力锐减,魔族又有十二魔将坐镇,靖国公不禁犯难,看来还是要倚仗连风啸向荒火营求援增派些修为高的修士来才行。 这一日,靖国公宁秀与一众将领宁秀于帐中商讨对敌之策,连风啸踏尘土而来,进入营帐中。 见连风啸面带笑容,兴许是荒火营答应了增援一事,于是紧忙问道:“连统领,可有好消息传来?” “宁公,连某此次为宁公带来了三则好消息。一是内患已除,境内魔族和前朝残余势力,王副统领已尽数铲除;二是王副统领所率人马,不日便欲我等汇合;三是宋帅回信,将增派三十名太虚境高手前来相助。” “内忧解除,可全心对外。待王副统领归来,我军再添一臂。宋承志忠肝义胆,荒火营三十名太虚境高手抵达之日,便是歼灭魔族之时。连统领,劳苦功高,待此一战彻底结束,我亲自为你请攻。”人逢喜事精神爽,连风啸带来的好消息让靖国公宁秀满脸的阴郁一扫而光。 “此乃连某分内之事。宁公,魔族汹汹而来,呼延卓亲自怪帅,对东胜神洲是志在必得。战机稍纵即逝,拖得越久对魔族越不利,呼延卓定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不会坐等我援军到来,以连某看来,呼延卓大军很快便会再发起新一轮总攻。”连风啸说。 连风啸的话不无道理,呼延卓不会傻到与陈军打持久战,他势必会趁陈国援军到来之下,一举拿下东胜神洲,这样与陈国才有条件可谈。宁秀双眉紧锁,在营帐中踱步思考,“诸位将军,可以对敌之策?” 营帐中众将军议论纷纷,有提议避而不战、以逸待劳,等待援军到来;有提议实则虚之,以扰敌为先,不作正面冲突,为援军到来争取时间;也有将军建议假借求和之名瞒天过海,总之一时间营帐内争吵不休,众将领各执一言。 一直在旁沉默不言地连风啸忽然开口说:“宁公、诸位将军,连某有一计,不值当讲否?” “连统领,有何妙计,不妨讲来。”宁秀在众将军的争吵中一时难以决断,见连风啸有计策要献,心中多了些期望。他与连风啸分属两个机构,虽非至交,但往日因公务也时常走动,对连风啸的颇为了解。连风啸隶属荒火营,对妖魔、修行者知之甚详,虽不曾统兵打仗,却极具智谋。 “魔族精兵强将倾巢而出,以我军现在的实力,实难正面迎战。圣上责令全歼魔族二十万兵马、活捉呼延卓,圣命难违,君无戏言,诸位将军深知其利害。眼下,一是要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到来,二是完成圣命,全歼魔族活捉呼延卓。依连某之愚见,诱敌深入、合而围之,方能一举歼灭。” 连风啸话为说完,便遭来营帐中诸位将军的驳斥。 “住口,先让风啸把话说完。”宁秀呵斥道,营帐内鸦雀无声,他看向连风啸说道:“风啸,如何诱敌深入,又如何合而为之,你细细说来。” “宁公,诸位将军,如今我军与魔族对峙与东海,若是想要全歼魔军,唯有两条路。一是荒火营的援军绕敌身后,与我军形成包夹之势,然而我军对魔族兵力部署并不清楚,偌大的东海魔族暗哨有几何,设于何处,此皆不明。若是荒火营的援军贸然深入,难免不被发现,即便避过了魔族的暗哨,我们又如何能保证这不是魔族故意为之呢?歼灭荒火营援军,再反攻我军,后果不言而喻。这第二条路,待荒火营援军汇合,与魔族大军直面交战,但很难将其尽数歼灭。” “东海广袤,苍茫辽阔。我军并不了解东海这片海域,有岛几何,何处可以藏身。而魔族之兵对东海之了解,可谓是如数家珍。待我军与荒火营之兵奋力攻击之时,呼延卓见情势不对,无法力敌,完全可以撤军逃离,届时我等虽然赢了胜仗,却无法向圣上复命。” “自魔族潜入我神洲境内数年图谋至今日呼延卓举兵来犯,我等太过被动。若是我军能能化被动为主动,那么一切战机便掌握在我等手中。上兵者伐谋,魔族勇武少谋,赢取这场胜利的关键在于谋而非力也。兵法有云,善胜者不阵,善争者不阵,善战者不败,善败者终胜。” 连风啸转身走到那副东胜神洲地图前,指着图上一处说道:“宁公、诸位将军请看,我军目前所驻扎之地,地势开口,易攻难守,若是我军能诱敌深入至此,进可攻、退可守。雷鸣险地林深茂密,终年瘴气弥漫,深处更有雷湖之险。我军每每至此处皆要绕道而行,那魔族大军不明地势,进入此地便会自乱阵脚,届时我军合而为之,魔族不战自败。纵有魔族能逃离陷地,我军以逸待劳,齐力攻之,他魔族纵有三头六臂,亦难逃一死。” “此计关键在于诱敌,要令呼延卓相信,必须善败。善败而不大伤,败而有乱,乱中有序,不大乱、不过于秩序井然,拿捏得当即可。打而败,败则退。以溃之像迷其双眼,沿途再布置各类阵法,虚虚实实,不信他呼延卓不上当。如此这般,不仅可以为荒火营援军争取时间,同时还能以最小的损失,赢得一场大胜,众位将军以为然否?” 诸位将领听完连风啸的计策,甚为认同,唯有劳宽及几位以他为首的将领却极力反驳。靖国公宁秀不曾表态,他需要权衡利弊,棋差一招则满盘皆输。若此计能成,则皆大欢喜;反则,三十万将士或要因此陪葬。圣旨措辞严厉,宁秀输不起,然而他最终还是决定采用连风啸的计策,诱敌深入、合而为之,一举歼灭。 一切准备就绪,陈国军与魔族前后经历十余场大小规模战役,且打且退,终退至雷鸣险地,呼延卓所率的魔族军队趁势追击,并无发现任何异常,尤其是陈国军所布置的各类虚虚实实的阵法,让呼延卓更是断定陈国军已无心恋战,一时间沾沾自喜,下令三军全力追击,最终进入雷鸣险地。 然而事情并未朝着连风啸所设想的那般发展,荒火营东胜王副统领与劳宽等几位将领忽然倒戈相向,靖国公宁秀和连风啸所料未及,陈国军大乱。恰巧这时,一支魔族军队和部分人族士兵突然来袭,陈国军不仅腹背受敌,而且祸起萧墙,十分惨烈。 连风啸这才意识到,王副统领乃是魔族的奸细,那所谓的境内魔族势力和前朝残余势力被清除的消息不过是瞒天过海罢了。他痛恨自己长着一双眼睛,却敌我不分,连累陈国将士无辜惨死。他率着荒火营所剩不多的一些人,将王副统领诛杀之后,又深入雷鸣险地,他要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靖国公宁秀感觉天塌了,一计不成反中了贼寇的奸计,看着身旁一位位将士倒下,他的心好似万箭穿心般疼痛难治。待他想要质问连风啸时,发现连风啸早已没了踪影,他抱着死于身前的将士痛哭流涕,绝望的仰天哭喊:“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吾之罪,纵万死,也难赎其一二啊!” 荒火营的三十位太虚境修士终于赶到,雷鸣之森被夷为平地,一场硝烟久久不能散去。靖国公浑身是血,他看着尸横遍野、血流成为的雷鸣之地,绝望而又凄凉,他是受东胜神洲百姓敬仰的靖国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今却连累东胜将士惨死,三十万将士又几人能得生还,他有何面目面对东胜父老。 “南风不竞多死声,鼓卧旗折黄云横。六军将士皆死尽,战马空鞍归故营。”宁秀反复沉吟,凄凄惨惨戚戚,悲凉何处欠东风。泪水横流,长发凌乱,甲胄残破,狰狞决绝,伴随一生痛苦的长啸,他抠下了双目,气质如敝履,他仰天怒吼,似虎啸龙吟响彻天际,忽而疯狂大笑,提剑自刎,一代豪杰就此谢幕。 雷湖,并非湖泊,而是因终年累月有雷电覆盖,因而得名雷湖。连风啸被打入雷湖中,呼延卓以为连风啸就此身死道消,不曾想连风啸被打入雷湖之后,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天空顿时雷云密布,狂风呼啸,雷电滚滚。 此异象一出,魔族士兵无不掉头环顾,只见雷湖露出了本来面目,那是一片洼地,满地皆是蓝色的晶石闪闪发亮,而空中正立着一人,浑身雷电吞吐,双目中射出两道雷光,对着这群魔族士兵轰击而来。 魔族士兵大惊失色,愣在当场。呼延卓提着一柄巨斧,朝着空中那人劈去。这时,空中那人发出癫狂魔怔笑音,声音极为低沉,宛若深渊中的魔兽在嘶吼,呼延卓在其眼中不过是弱小的臭虫,他极为不屑。 剑指探出,空中雷云滚滚,隆隆作响,振聋发聩。狂风作响,尘沙肆虐,上万道形态各异的雷电,在电光火石间已经降至人间,所有的魔族士兵都屏住了呼吸,惊恐地看向天空,不曾来得及痛吟,便淹没在这片雷海之中。 不多时,雷云消散,天朗气清,方圆十公里内,满目狼藉,幽幽之森早已化作焦土,陈国仅存的将士看着眼中情景,不禁连连倒抽凉气,他们看着那犹如雷神一般的人坠进一片焦土火海之中。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呼,只见荒火营几名太虚境修士残影掠过,飞向那片区域。陈国与魔族这一战,以惨烈的代价而告终。魔族二十万士兵全军覆没,而陈国的三十万将士生还者不及一营指之数,令人可悲的是,靖国公和一众将领无一幸免。 不论如何,陈国最终还是赢得了胜利,震慑了魔族。魔族元气大伤,数十年内再难举兵来犯。 战报递呈圣上,大行皇帝陈留为之震怒。下令荒火营和九洲各王自上而下,严查前朝余孽和妖魔奸细,一场整风清敌席卷龙渊大陆,人人自危。 由东胜神州这场祸事引发的变故,使得东胜王赢川成为众矢之的。虽然戍边有功,但东胜王在朝堂之上受百官弹劾,最终以禁足一年自省而告终。东胜王知道,这是圣上对他最大的恩典和保护,否则真与百官对立起来,恐怕整个龙渊大陆都要出现内乱。 只是东胜王心有不甘,靖国公宁秀乃是他心腹,这一战宁秀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如今为国捐躯,不仅未得到朝廷的抚恤,反而剥夺了宁秀靖国公的爵位,而作为功臣之后,宁氏一族永不录用。 “真是令人寒心呐!”赢川在回东胜王府的途中,愤怒难平,一群玩权弄柄的国贼,当初若非是我等与陛下平定天下,哪有现在的太平盛世! 幸好陛下仍是当年的那位胸怀天下的少年,才能保全宁氏一族。如若不然,他日后有何面目去见宁秀。形势逼人啊!即便是拥有天下的陛下,很多时候也做不了自己的主。“陛下,东胜神洲,赢川一定替你守好。宁秀,你宁氏一族我也会替你照顾好的。” 然而,赢川并未有料想到,在他还未回到东胜神洲境内时,朝堂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些有不轨之心的人,纷纷制造流言,声称是靖国公通敌,造成陈国近三万万将士惨死,更连累了灭敌功臣连风啸一家。 朝廷对靖国公和宁氏一族的判罚,无疑是坐实了此事。流言在东胜神洲境内引起轩然大波,街头巷尾无人不晓、无人无谈,更有甚者聚众闹事,打杂靖国公祠。 靖国公宁秀御下的宁家军与宁氏一族对朝廷的决断甚为不满,不仅联名上奏为宁秀请命,大肆缉捕杀害侮辱靖国公和打杂靖国公祠的百姓,与此同时派兵围堵连风啸府邸誓要连风啸给一个说法。连家府邸被围得水泄不通,宁家军凶神恶煞,宁府上下人人自危。 宁氏残害百姓、包围有功之臣府邸的做派,惹得百姓更是群情激愤。官兵与百姓对峙的局面愈演愈烈,尤以靖州、云州两地闹得最为凶猛。直到东胜王赢川回到境内,才将此事平复,宁家军和宁是一族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自陈国建立至今,九洲各地一直相安无事,此次东胜神洲境内的乱事,史称靖云之乱。靖云治乱,无疑给当朝敲响了一次警钟。 …… 厅堂内,连玉诚述说着靖云往事,连连叹气。 “玉诚兄,当年老爷子为何没有亲自出面将事情解释清楚,这样不就避免了连家与宁氏只见的误会了?”忘川没想到数十年前东胜神洲境内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想起城郊外那座荒废的靖国公祠,不禁心生感叹,他越来越理解,秦大哥那日离别之时所说的话,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 “你有所不知,当年祖父自雷鸣一役被送回府后,便失去了意识。全身充斥着雷电,任何人都无法近身。这些事我也是听家父说起过,才有所了解。”连玉诚长叹一声,他的父亲连仲死于宁氏毒手,对宁氏他恨之入骨,只是连仲死前一再叮嘱,不可对宁氏心存抱怨,不要复仇。父命不可违,他也只能将怨恨埋藏在心里。 “若是我所料不虚,老爷子误入雷湖,能够操控雷电之力,应该是得到了雷灵珠吧。” “你也知道雷灵珠?!”连玉诚惊诧的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忘川。 在连玉诚提及连风啸通过雷电之力诛杀魔族十万兵士时,他便猜测连风啸定然是得到了雷灵珠,如今见连玉诚惊诧表情,更是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忘川笑了笑,托手浮空,掌间出现一个漩涡,正绽放着蔚蓝色的光芒。 连玉诚只感觉厅堂内阴寒而湿润,似是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然而,只是眨眼间,他又感觉自己沉于湖底中,眼前一片朦胧,只有微弱的光芒在前方闪烁。正待他要挣扎时,忽然全身湿冷压迫之感消失,只见到忘川手掌上方悬着一颗蔚蓝色的水珠,它像是一颗玛瑙宝石,美丽而又华丽。 “去!”蔚蓝色的水珠飞出厅外,着地的那一刹那间,顿时出现一片洪流涌向四处,偌大的连府前院瞬间被淹没。忘川探掌一吸,连府前院这片洪流倏然消失,那颗蔚蓝色的水珠再次出现在手中,忽而光芒大盛,逼得连玉诚和姬雪青等人不禁闭上了双眼,再睁开之时水珠消失,看见的是忘川正闲逸地饮着茶汤。,忘川展露的控水法术令在场的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上古女娲大神,聚天地灵气炼制风、雷、水、火、土五颗灵珠以镇伏妖魔。得其一者,可操控天地灵力。”忘川放下盖碗,继续说道:“连老爷子,进入雷鸣湖之后,突然间能掌控天地间的雷灵力,并且能一举诛杀魔族十万兵士,定然是在雷鸣湖中得到了雷系法宝。连老爷子回府后,无人能够近身,那是法宝在护主,法宝具有意识,又能操控天地之雷灵力,忘川不得不与雷灵珠联系在一起。” “忘川,刚才施展的控水之术当真是玄妙无比,莫非你得到了水灵珠?”连玉诚问。 “玉诚兄好眼力,小弟在机缘巧合之下,确实得到了水灵珠。不过这颗水灵珠也是借来之物,日后还是要还给朋友。”忘川说。 “能得到灵珠认可,操控天地灵力,非福缘深厚之人所不能及。忘川有此福缘,当真是羡煞旁人。说道雷灵珠,祖父在弥留回光返照之际,将雷灵珠从体内取出,可惜我连氏族内无人能驾驭灵珠,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难。” “玉诚兄,依在下愚见,宁氏上门找麻烦,目的并不简单。明面上看,是靖云之乱误会未消而埋下的祸根,宁氏一族因此揪着不放,实则暗地里,宁氏是为这雷灵珠而来。”一场误会纠缠数十年,东胜王赢川对此中因由定然是了然于胸,宁氏一族与赢川关系匪浅,忘川不相信赢川没有向宁氏一族道出实情。 按照连玉诚所说,连府上下一再退避,并且很是积极的想要化解误会,宁氏一族让然揪着不放,显然是不愿相信事实,而更深层次的目的,便是想图谋连家的雷灵珠。否则,连氏一族为了报仇,又何必大费周折想要掳劫姬雪青,直接对连府上下打杀了便是。 “忘川眼光锐利,一针见血。这一年多,宁氏一族人不断骚扰我连家在各处的生意,甚至是掳劫族人,并且以此为要挟,要求我交出不属于连家的东西。虽然他们并未直言相告,但我想他们所图的便是我连家的雷灵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玉诚兄,事已至此,贵府与连氏的恩怨已非三言两语可化解。依在下看来,还是要彻底断了连氏图谋雷灵珠的念想。”忘川说。 “公子可有化解之法?”姬雪青担忧地问。 “忘川兄弟若有良策,还请助我。事成之后,玉诚必以千金厚谢。日后但凡忘川兄弟有事相招,连家上下倾全力以报。”连玉诚说。 “雪青姑娘、玉诚兄言重了,忘川一时也无应对之策。”忘川见姬雪青和连玉诚面露失望之色,于是又说道:“不如这样,我先去请百花谷的师姐们过府一叙,听听她们有何想法。” “甚好,那就有劳忘川兄弟了,玉诚在此现行谢过。”连玉诚起身行礼,随后对一旁的姬雪青递了个眼色说道:“雪青,把府中珍酿都取出来,今日我要与忘川兄弟和百花谷的朋友们不醉不归。对了,吩咐后厨准备好酒席,不可怠慢了朋友。” “夫君,雪青这就去安排。”姬雪青莞尔一笑,对着忘川到了一句“公子,雪青失陪了。”随后,便离开了厅堂。 还有几日便是风雨楼观潮会,忘川自是不愿错过。而今,连家遇上麻烦事,连玉诚又将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不会袖手旁观。此刻,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早点能够帮连玉诚化解麻烦,早日启程前往风雨楼。想及于此,不再稍作停留,便起身前往下榻的客栈。 第137章 忘川的计策 晌午时分,连府上下忙得热火朝天。 偌大的厅堂里摆了三桌酒席,厅堂最内乃是正席,连玉诚、姬雪青、忘川、幽若和欧阳飞羽正围桌而坐,连玉诚和忘川将事情前后原委讲述清楚后,众人纷纷是双眉紧锁,就连家目前所遭遇的麻烦正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当前最为困扰的问题莫过于如何绝了宁氏一族对雷灵珠图谋的念头。 欧阳飞羽看了看众人,开口说道:“听连公子言,那宁氏后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既然他们想图谋雷灵珠,不如将计就计,我等在府内设下埋伏,带他们潜入府中之时,来一个瓮中捉鳖,诸位以为如何?” 幽若沉思了片刻,随后开口说:“此计虽好,只怕敌人未必如此着急。几十年都等了,又岂会在乎这几日。” 忘川转身看向身旁的幽若,说道:“师姐,你有何想法,不妨一说。” “眼下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敌人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而我们对敌人却知之甚少,这太被动了。连家若想永远后患,要么将雷灵珠双手奉上,要么将敌人一举歼灭,否则我等一旦离开,那些人势必会卷土重来。”幽若淡淡地说。 “还是幽若师姐考虑周全,的确那宁氏后人身在暗处,我们对其一无所知,甚至都不清楚其背后是否有其他势力相助。若是贸然与之为敌,恐怕得不偿失。”欧阳飞羽说。 “幽若仙长所说不无道理,只是雷灵珠乃是我连家之物,又怎能交予他人,更何况那连氏一族这数十年来没少报复我连家人,家父也因宁氏而死于非命,雷灵珠是断不可能交给他们的。”连玉诚想起那些死于宁氏毒手的族人,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他叹了一口气说:“哎,宁氏虽然以怨报德,但毕竟是靖国公后人。祖上有训,不可违背。只要能消除彼此之间的误会,断了他们图谋雷灵珠的念头,我便心满意足了。” “连道友,瞻前顾后非是大丈夫所为。如今敌人已经打到门前,又怎能一忍再忍。退一万步讲,那宁氏拿到了雷灵珠就此罢手,那还则罢了。若是他们夺了雷灵珠,还要斩草除根,试问你要将连府上下数百无辜之人性命置于何地?有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味地姑息纵容只会壮大敌人的嚣张气焰,现今即便能退敌,但能保证日后宁氏不会卷土重来?我们能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你一世,你还是要好好斟酌斟酌。”欧阳飞羽说。 连玉诚和姬雪青脸色煞白,他们皆知道欧阳飞羽所说甚有道理。可是先祖遗训,若是不遵从则是不孝。若是遵从,连累连氏数百口无辜人的性命,则是不义。自古忠孝两难全,可是孝与义何曾两全过?他们一时犯难,不知该如何决断,于是看向忘川,希望忘川能够拿个主意。 “玉诚兄、雪青姑娘切莫焦虑,既然在下和师姐们能来府上,便不会袖手旁观。大家的想法我已经悉数明了,两位师姐之所说我甚是认同,玉诚兄能在此刻坚持孝悌仁义亦是十分难得。在下认为,所有事情的起因和化解连府劫难的根本皆在雷灵珠。我等需要明确,宁氏是敌非友,执刀杀人并非我等本意,全看敌人是否愿意化干戈为玉帛。若是宁氏肯放下屠刀,我等自然愿意放他一条生路,若是执迷不悟,也休怪我等无情了。” 忘川眼神扫过连玉诚和姬雪青,见二人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向自己时,他继续说道:“身为方外之人,理应常怀善德。然而在下见过太多惨剧的发生,刀既是杀人利器,亦是惩恶扬善之手段。手执刀剑,心怀善仁,方能无敌天下。宁氏在暗,我等并不知其背后是否有高人相助,这些相助之人修为是否在我等之上,推己及人,他们为了雷灵珠是否可以饶恕连家上下数百余口人?他们是否会放我与诸位师姐一马?我等可是以命相护,万一有所闪失,玉诚兄岂不是陷入不义之境?若因小失大则得不偿失,玉诚兄和雪青姑娘以为然否?” 连玉诚被问得哑口无言,姬雪青沉默片刻说道:“公子,如你所说,我等该如何行事,公子可有良策?” “良策谈不上,只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雪青姑娘和玉诚兄若是有兴趣,在下……”忘川话还未说完,连玉诚打断道:“忘川,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你有什么想法赶紧说说。” 忘川示意连玉诚稍安勿躁,目光偏了偏厅堂里的下人们,连玉诚意领神会,屏退左右。忘川对着身旁的幽若说:“隔墙有耳,师姐,还要劳烦你布置一阵法。” 幽若微微点头,随后袖中射出数道紫光飞出屋外,骤然间连府厅堂所处的这座宅子被笼罩着一层淡淡地幽光,外面的人听不见厅堂内的声音,而厅堂内依然可以听见外面的动静。 见阵法生效,忘川说道:“言归正题,两位师姐方才的一席话提醒了我,既然敌人在暗,我等行事处处受到钳制,为何不将计就计,化被动为主动呢?他宁氏不是想要雷灵珠么,我们就给他雷灵珠。以雷灵珠引蛇出洞,不信他们不现身。” “忘川,此计恐怕不妥。恕玉诚驽钝,这不是将雷灵珠白白拱手于人嘛。”雷灵珠对连玉诚来说意义非凡,它是先祖父连风啸以命换来的。连风啸归光返照之际,将雷灵珠从体内取出,目的便是为连府某得一线机缘,连玉诚深知其中利害,又怎会轻易将雷灵珠置于不保之境。 “玉诚兄稍安勿躁,且听我把话说完。”忘川自然是对连玉诚的心思甚为明了,他不急不缓地说道:“想要扭转局面,必须化被动为主动。一方面我们要让对方相信,我们的一举一动确实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而另一方面我们则要主动出击,设下圈套引蛇出洞,趁其不备时,将他们一网打尽。雷灵珠虽为诱饵,却也并非是他们想取便能轻易取得的。” 忘川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欧阳飞羽、姬雪青和连玉诚正思索着计策的可行性,而幽若则是静静地端坐在一旁,丝毫看不出内心有半点波动。过了许久,忘川看向欧阳飞羽和幽若问道:“两位师姐,你们觉得此计可行否?” “师弟举一反三,仅凭细枝末节便能思虑如此长远,飞羽佩服万分。但凡师弟吩咐,飞羽与师妹们定会全力以赴。”欧阳飞羽说。 幽若生前经历过人心鬼蜮之事,现虽是剑灵之身,对过往的记忆只有残存碎片,但毕竟见多识广,忘川很是看重幽若的意见。见她此刻沉默不语,于是问道:“师姐,你一直寡言少语,是否觉得我的计策有不妥之处?” 连家的生死对于幽若而言,无关紧要。身为剑灵,修道如她这样的境界,外在的一切纷争烦扰对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仁义道德只是约束世人的枷锁罢了。无辜也好,凶恶也罢,孰生孰死并无分别,皆为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微尘。然而,她那古井无波的内心深处却常有声音低语,虽不知那声音在说些什么,但每每看着忘川时,内心总是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或许她为剑灵,忘川为主人,她应该遵从主人的吩咐;或许她为师姐,应当护忘川周全;或许,她又是什么呢?为何总会回应忘川,为何对他总是无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 这股莫名的感觉是她在云霄子身上所不能找到的,当忘川从云霄子手中接过洞虚剑那一刻起,幽若便知道这一世将与忘川纠缠在一起,像是火光微弱的两根毫不相干的灯芯,倏然间拧成了一根,火光虽更胜从前,驱散了寒意,但她更清楚明亮的火光背后意味着什么?那是永夜,无尽的黑暗。 与忘川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幽若看见了忘川身上的聪慧、率真和果敢,同时也看到了他的怯懦和悲苦。漠烟镇的那段过往始终是一道令他难以逾越的鸿沟,在人心鬼蜮中的挣扎,令他对自己生出了厌恶。每当忘川独自一人抱着小灰看着夕阳西斜自言自语时,幽若默默地站在一旁微微叹气。 她希望忘川,能够独当一面,更加从容的应对这人世间的这一切。有时候,她更希望忘川能够隐世潜心修行,不再理会尘世间的烦扰,这样就无须再多增苦恼。可是,每当触碰到忘川清澈而又炙热的眼神,幽若都无法狠心拒绝,只好选择陪伴。 昨夜,幽若其实一直隐身于忘川所在客房的角落,她亲眼见到忘川独自在月下凝思、哽咽。忘川追着秦刀离开客栈,西城门楼上二人吃酒言欢。幽若从未见过忘川笑得如此开心,没有半点阴郁。她看到了忘川心境上的变化,那时便暗暗作了决定,“若将来真是永夜,那便陪他一起面对吧。” 忘川与姬雪青迈入连府的大门时,幽若的神识已经感知到,埋伏在连府周围的暗哨已经盯上了忘川,其中不乏修为出众的高手。她不愿忘川趟连家的浑水,但是忘川现在已然搅了进去。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往往阴谋阳谋都如同隔靴搔痒,不可能为既定的局势带来实质性的改变。 幽若看了一眼厅堂内坐着的众人,当大家伙在打着如意算盘的同时,殊不知他们同样也在那些幕后之手的算计之中。对于幽若而言,忘川的计策不论好坏,只要他能平安无事,诸事大吉。 “师姐……” “师弟尽管放手去做。”幽若淡淡地回道。 忘川耸了耸肩,他早已经习惯了幽若的冷漠,既然幽若已经表态了,现在便看连玉诚和姬雪青的态度了。连玉诚已被逼上绝路,几乎是陷入急病乱投医的状态,先祖父连风啸那些同僚的门槛不知被他踩烂几回,他们眼瞧着连家陷入危难而袖手旁观,心灰意冷的他早作好了誓与连家共存亡的准备。 反倒是忘川与他的朋友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却能拔刀相助,连玉诚哪还会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暗暗祈祷着,连家能够平稳的度过劫波,雷灵珠能得以保全。“连家遭此劫难,忘川与诸位道友能出手相助,无论成败,玉诚现行谢过。” 姬雪青与连玉诚不同,虽同为连家人,但与夫君连玉诚的安危相比,雷灵珠的得失显得无足轻重,因而她更显得从容和冷静些,忘川见姬雪青欲言又止,似对忘川的计策有所疑虑,于是出言问道:“雪青姑娘可是有疑虑?” 姬雪青说:“公子方才说,宁氏背后有无高人相助尚且拿不准,若是宁氏背后确有高人,且修为已在诸位之上,公子如何能保证雷灵珠不会被夺,如何能保证全身而退。” 姬雪青似乎觉得话有不妥,于是又说道:“公子切莫误会,在雪青看来,雷灵珠固然宝贵,但与公子和诸位姑娘的性命相比,着实不值一提。若是公子与诸位姑娘因雷灵珠而遭不测,那雪青和连府上下如何向世人交待,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雪青姑娘大可放心,此计我赌便是宁氏对雷灵珠的觊觎。只要他们露面便失去了先机,到时我等再见机行事便可。若事情真的发展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忘川即便拼上性命也会护你们周全。” 说着,忘川看向欧阳飞羽说道:“欧阳师姐,百密终有一疏。若是遇上强敌,切不可恋战,忘川只希望你和诸位师姐能护雪青姑娘和玉诚一二。” “师弟言重了,百花谷弟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宁氏即便再厉害,想要对付百花谷,恐怕也要掂量掂量。”欧阳飞羽说。 “就是,我们百花谷还会怕了那些人不成,小师弟,我看你就是胆小了。若是真怕死,就跟着师姐我,我保你安然无恙。”夏芷雪摇晃着腰间的金色铃铛,像是个小大人似的,走到忘川身旁摸了摸忘川的脑袋。 忘川白了一眼夏芷雪,拿起一只鸡腿堵住了她的殷桃小嘴,随后没好气地说:“小师姐,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要时刻跟着欧阳师姐,切不可任性胡闹。” “你…”夏芷雪气鼓鼓地瞪着忘川,小脸涨得通红,她叉着柳腰说道:“哼,小师弟,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说着,夏芷雪摆开了架势,捍卫她那小师姐的尊严。 “芷雪,不得胡闹,也不怕让连府主和姬夫人笑话。”欧阳飞羽无奈地摇摇头,有时候还真拿夏芷雪一点办法都没有,尤其是夏芷雪与忘川逗贫时,连平日里最喜爱的鸡腿都置若罔闻。 “师姐,这回我可不听你的。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否则日后那还得了。”夏芷雪挺了挺胸膛,昂着头像是一只傲立鸡群的大公鸡。 欧阳飞羽见状,又是一阵无奈。“那是忘川师弟脾气好,若换作旁人有你哭的。就你这点修为,能教训谁。别再胡闹了,否则等回到师门,别怪师姐向师尊打你的报告了,日后你也别再想着师姐带你下山游玩了。”欧阳飞羽说着,看向忘川。虽然与忘川相处十分短暂,但是她对忘川的为人秉性十分赏识。心中暗道,古师姐交了位好朋友,忘川不仅为人仗义、秉性纯良,就连天资亦是十分出众,假以时日,定然会在修行界大放光彩。 “师姐,你就会要挟我……哼,我不理你了。”夏芷雪经过欧阳飞羽的数落,顿时没了气焰,撅着嘴生气地回到了自己的座椅上,临走时还不忘瞪了忘川一眼,留下一句话:“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见识本姑娘的厉害。” 忘川哈哈大笑,盯着偏向一方抱着鸡腿夏芷雪,见她真的生气了,于是哄骗道:“小师姐,师弟方才与你说笑呢。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别与我计较啦。你看你修为这么高,能否受累替我照看好欧阳师姐?若是师弟我有小师姐你一半的修为,就不劳烦小师姐你了。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欧阳师姐的安慰我恐怕是无法保障了。” 夏芷雪眼睛里倏然放光,放下手上的鸡腿,笑嘻嘻地说:“算你还有点见识。凭你那点三脚猫的修为,师姐我还不放心将欧阳师姐交给你呢。算了,我这当师姐的总不能让小师弟你犯险吧,欧阳师姐就交给我里保护吧。” 忘川见夏芷雪转怒为笑,不由又恭维了一句:“还是小师姐深明大义!” “忘川师弟,你就宠着她吧。”欧阳飞羽笑着说,厅堂里气氛随之轻松了不少,面色凝重的众人,亦露出了笑容。 忘川扭头看向身旁的幽若,沉默了片刻,握住她那冰凉的手欲言又止道:“师姐,我……” “我明白,你放手去做吧。”幽若淡淡地说,虽是像冬天的寒风一样冰凉,忘川却是心里暖流乍涌,有师姐如此,夫复何求。 忘川抬头望向厅堂外,见天色不早,于是说道:“既然大家对我的计策无疑义,那么便按照计划行事吧。玉诚兄,一切就劳烦你了。” “愚兄十分惭愧,忘川放心,我立即吩咐下去。”随着连玉诚的离开,厅堂里的众人亦纷纷准备行事,各司其职。幽若在忘川耳侧轻声说了一句:“万事小心,若有需要,我便会出现。” 第138章 唐宫 黑暗无处不在,罪恶从未终止。有光的地方,黑暗总是伺机而动,它总是能透过一次间隙,吞噬光明。我们无法确定,罪恶之手何时会伸向自己,不安、畏惧……我们需要些许勇气,在黑暗中挣扎着,期盼着光明早日到来。 又是一个无尽的深夜,靖州城却静得让人心生恐惧。往日的莺歌燕舞在黑夜到来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喧闹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就连那灿烂的星空,今夜亦是寥寥星辰,那轮明月不知何故,隐没在乌云之中。 倏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其声犹如骏马疾驰,在空荡的街道里来来往往,不绝不止。街道口,一盏红色的灯笼随风摇曳,微微红光,瘆人得紧。数个喘息后,方才看到那道奔袭而来的身影正是忘川本人。 忘川停下了脚步,怀里鼓鼓囊囊的,似是揣着什么大物件儿,胸口还有一块红色斑驳,只是在这红色的微光中,难以辨清究竟是血迹,还是其他什么。 他神色紧张地环顾着四周,仿佛那黑暗中危机四伏,长舒了一口气,他转身隐入黑暗,走进那条通往城南大门的狭窄巷子中。 就在这时,街道口又出现两道白色的身影,犹如幽灵鬼魅一般从黑暗中飘出,满脸煞白,犹如死人一般无二,在红色的微光的照耀下,更显得可怖。尤其是那手里握着的两根形如哭丧棒、黑白二色的法器,瞧着倒像是地府里的鬼差,空洞的双眼中寒光逼人,让人不禁背脊发凉,究竟是人是鬼! 仅是稍作停留,此二人脚不着地,犹如一阵风飘进了那巷子里。过了片刻,巷子中传出凄厉地叫声,似是鬼哭狼嚎之声,让人头皮发麻。 眨眼间,四面八方又飞来数道白影,守住了巷子各个出口,而巷道里有几道白影聚到一起,低语接耳,好像在商量些什么。有一头戴鬼面具的白衣人,拂袖扇了其中两人一巴掌,数落道:“一群废物!连个人都能跟丢……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还有何用,依我看你们还是自裁谢罪吧!” 他的声音极为尖细,虽然有几分慵懒,却是吓得那几位白衣人浑身直打哆嗦,尤其是被扇了耳光的那两人,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先生饶命,先生饶命啊!属下一时大意,才让那小子逃脱,请唐先生给属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属下一定将那小子抓住,逼他交出宝物。” “你们的手都被人废了,还有何本事拿住那小子?!”唐宫拂袖冷哼了一声,吓得那二人连连磕头,手臂上鲜血汩汩不止。 唐宫再次转身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后慵懒地声音再次传来,“也罢,现在是用人之际,你俩的人头我暂且记下,若是再无功而返,你们应该清楚自己的下场。小国公不养废人,我唐宫也丢不起这人!” “属下明白,多谢唐先生。” “起来吧,连玉诚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这等拙劣之计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那小贼身份不明,功法倒是有些来头,你们几人务必将其生擒活捉,回头我还有话问他。”唐宫仔细的看着他那细长的手指,像是在欣赏美景一般,嘴角斜扬,阴邪的笑容恣意尽显,心里打着算盘,待会儿将那小子抓住,套出他口中的功法,嘿嘿……到时候这停滞不前的境界更进一步,长老职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巷道里和房顶上的人白影一闪,消失在黑暗中。唐宫闲庭信步在巷子里,似乎对擒拿忘川一事胸有成竹,他抬头看着空中繁星几点,“可惜了,这么好的夜色,却只能孤芳自赏。” 刚刚迈出几步,他的脚下升起一阵耀眼的光芒,五道光柱从天而降,星阵中数根银色的锁链瞬间飞向唐宫,紧接着有一道人影落在唐宫面前。 被法阵束缚的唐宫毫无惊慌之色,淡淡地看着前方男子,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忘川见状心中咯噔一声,顿觉不妙,正欲结印攻击唐宫时,便听见唐宫慵懒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两日前力挫群雄的小兄弟。小兄弟,深夜不在客栈休息,何故要对我唐某人出手?” “在下与尊驾素不相识,为何派人一路跟踪于我,方才这巷中所言,在下可是听得一清二楚,阁下这等行事可是君子所为?”忘川冷哼了一声,手上结印,洞虚剑发出轻鸣声。 “小兄弟此言倒令唐某人惶恐。小兄弟说唐某人派人跟踪你,可有真凭实据?这等污蔑,唐某人实在受之不起。”唐宫不紧不慢地说着,低眉看了看身上缠绕着的锁链和脚下的法阵,淡淡地说:“这又作何解释?小兄弟不问青红皂白便对唐某人出手,若是唐某人真怀有敌意,又岂会任你宰割?之前听说靖州城来了位少年英侠,本想结识交往,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忘川见唐宫如此巧舌如簧,不再与他作无谓争辩,开门见山说道:“贼喊捉贼,先前客栈也是你设下的埋伏吧,你们跟踪我到底有何图谋?”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小兄弟如此心急,可真是辜负了这一夜美景呢。”唐宫邪笑了两声,忽然脸色一变,原本玩味戏谑的脸变得十分冰冷,“你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若是有自知之明,现在交出来,唐某人念你修行不易,饶你一命。” “阁下所言令在下颇为费解。阁下坚称在下拿了该拿的东西,不知在下到底拿了何物以致于阁下如此大费周章?即便在下无意间得到了些东西,阁下又如何确定是你的呢?” 忘川暗自打量着对方,他从唐宫身上看到了归海一策的影子,一样的邪魅乖戾,不同的是唐宫少了几分跋扈和自大。 “明人不说暗语,唐某知道雷灵珠就在你身上,若你识相就将雷灵珠交出来,唐某可以饶你一命。奉劝你不要耍花样,你们的计策欺骗三岁孩童尚可,想要蒙骗唐某人,还太嫩了点。不妨实话告诉你,连府早已被我们包围,连府里的人插翅难飞,天亮之前,若是唐某不能带雷灵珠前去,连府上下将鸡犬不留,孰轻孰重你应该分得清吧?” 唐宫全身被锁链束缚着,他毫不在意地耸耸了肩,笑着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冷厉而有戏谑,看着忘川就像是看着狮子看着待宰的羔羊一般。 看着唐宫摸不在意地样子,由不得忘川不沉思,连府被包围这件事他早已料到,而且也提前做了部署,不过唯一拿捏不准的便是宁氏一族背后的势力,究竟有多少人在靖州城内,又有多少太虚境以上的修士。 即便是有一二太虚境的修士,忘川也不必过多担心,以幽若的修为,对付一个太虚境的修士尚且不需费力,而欧阳飞羽和其他的百花谷师姐们联手牵制一个太虚境修士亦非难事,怕的是太虚境以上的敌人太多。幽若和欧阳飞羽等人自保无碍,但是连玉诚和姬雪青的人身安全怕是无暇顾及。 忘川之所以匆忙离开连府,为的便是分散宁氏的注意力,同时摸清藏于暗处的敌人,这样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将那些暗中人引到明处。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这些敌人行动的速度太快。忘川刚刚进入客栈,便遭到了埋伏。不过,埋伏在客栈中的人修为并不高,皆是些真悟境和洞玄境初期的敌人,同等境界的修士尚且拿忘川没有办法,这些修为境界比忘川低的人自然被洞虚剑一一斩落。 离开客栈,忘川在靖州城中疾行,假装慌张逃脱,果不其然,又有一群修为更高的敌人在暗中跟随,连连偷袭得手,靖州城里更多的敌人朝他涌来。忘川借助身法连连突破重围,追踪他的敌人人数越来越多,忘川认为他此举依然得手,牵制住宁氏大部分的人手。 可是看到唐宫这幅成竹在胸的样子,忘川又心生疑窦。莫非我的计策真被识破了,这一夜宁氏派人围追堵截,难道是为了迷惑我?想到这里,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唐宫刚才言之凿凿,分明是确信雷灵珠在我的身上,既然他们图的是雷灵珠,那么又岂会将高手悉数派往连府,而让一些低修为的修士来追捕我呢?难道他们认为,只要拿住了连玉诚和姬雪青等人,以此为要挟,我就会乖乖就范吗? 忘川认为,宁氏不会愚蠢到如此地步,定然是留有后招。 “看来要面对一场恶战啊!”暗自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唐宫说道,“百花谷乃是当今名门大派,门下弟子惊才艳艳,你们想要拿下百花谷的一众弟子恐怕也非易事吧?即便你们的人真有本手,难道不怕百花谷的人事后报复吗?” 唐宫却是扑哧一笑,不屑地说:“与雷灵珠相比,区区百花谷,又何足挂齿。别说杀了几个弟子,即便是将百花谷夷为平地又有何惧?” “哦?连百花谷都不放在眼里,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忘川心中一惊,唐宫不过一个头目而已,竟可如此大言不惭,将百花谷不放在眼里,显然是有所依仗,他背后的势力定是大有来头。 他需要掌握更多的消息,才能清楚了解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 “小兄弟还真有点意思,想套唐某人的话,这点伎俩还不够看吧。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奉劝你有些事还是不知为妙,否则引火烧身,谁也救不了你。” 唐宫看穿了忘川的用意,也不恼怒,反倒是依旧慵懒无比,“既然说到百花谷,唐某不妨多说几句,也好让小兄弟多点见识。百花谷虽为名门,却实为外强中干,前代宗主梁诗音消失十五年,现任宗主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现在的百花谷不过是依靠着祖辈的余荫苟延残喘罢了。”唐宫说。 唐宫一席话,忘川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偌大的百花谷,竟然会有此遭遇。百花谷宗主梁诗音因何会消失,忘川暂时还无精力理会,见唐宫如此得意,忘川心中有些不爽,出言辩驳道:“修行各派同气连枝,纵使百花谷式微,其他各派也不会坐视你等魔道之人胡作非为。” “同气连枝?”唐宫像是听到一则莫大的笑话,不禁哈哈大笑,过了片刻面色变得阴沉而又乖张,“荒谬!修行界弱肉强食,屠戮同门,铲除异己的事还少吗?什么正魔之分,那些高高在上、自诩正道之人,仅凭一己喜误,便决定他人生死。一旦违背他们的意志,便冠以魔道之名,横加杀戮,这究竟是正道,还是魔道?!若真的同气连枝,为何……” 唐宫似乎说了痛楚,他全身颤抖着,整张脸变得狰狞无比,像是一头吃人的野兽朝着忘川嘶吼。过了片刻,他忽然平静了下来,“小兄弟,今晚与你说得太多了。唐某人问你,雷灵珠你交是不交?” “若是我不交呢?” “我说了,若是你耍花样,唐府上下,包括你的那些红颜知己都要为此送命。至于你嘛,知道这世间最痛苦的是什么吗?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唐宫冷冷地说。 “为了雷灵珠,不惜残害上百无辜人的性命,真是卑鄙无耻。”忘川骂道。 “卑鄙?当年靖云之乱,若非是连风啸为了雷灵珠而里通外敌,致陈国数十万大军惨死,宁国公一族被流放,连风啸难道不卑鄙吗?唐某替宁氏族人要回雷灵珠作为补偿,又有何不可?” “片面之词,何以为信?若是连风啸当真里通外敌,当今圣上何故不问罪连氏一族?有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阁下又何须再找说辞。靖云之乱孰真孰假亦无需再辩,阁下既然要夺取雷灵珠,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忘川说完,双目中射出两道凌厉的目光,洞虚剑一挥,空中瞬间落下数十把飞剑朝着唐宫斩去。 “区区洞虚,亦敢目中无人。唐某人,今日便要了你的狗命!”唐宫不假颜色,苍白的脸狰狞无比,只听他一声怒喝,原本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顷刻碎成数截,手中出现一把黑色的折扇,只是朝空中一挥,一道劲风冲向天空,竟将那落下的数十柄飞剑摧毁。 忘川骇然,唐宫轻松地挣脱了法阵的束缚,仅是一招便化解了他的攻击,而且这一式唐宫似乎并未尽全力,只是信手拈来之作。自忘川离开漠烟镇至今,头一次遇上如此强悍的敌人,其修为恐怕不必幽若低,甚至还要高出幽若许多。 脱离法阵束缚,唐宫并未给忘川留有空余时间,身形一动,折扇上光芒一闪,一阵狂风呼啸,巷道两侧的建筑瓦砾飞起,疾风犹如利刃朝着忘川劈去。忘川下意识纵身跃起,躲避狂风利刃。 唐宫邪魅地冷笑一声,折扇在他的手中灵动无比,像是一只黑色的蝴蝶在他的右掌上飞舞,而他左手则背在后腰,丝毫不将忘川放在眼里。白色长袖一挥,折扇在空中划出一道灵光,其速度之快、攻势之凌厉宛若一柄利刃斩断了黑夜,将其一分为二。 此时,忘川已经回过神来,来不及掐指念诀,只是将洞虚剑往胸前一横,折扇撞在剑身上,空中一股能量波动,忘川被震飞出去。 唐宫的功法看似绵柔无力,实则攻势异常凶猛,更可怕的是,唐宫对忘川下一步行走的方位似乎是了如指掌,每每忘川身法变幻,稳住身形之时,唐宫的折扇法器便已攻来。半烛香来,忘川疲于躲避唐宫的攻击,却始终无法近其身,在斗法中忘川已然负伤。 反观唐宫,一招一式皆狠辣无比,却未曾给忘川造成致命的伤害,即便是与忘川交斗过程中,他依旧一副慵懒之样,似乎并不着急取了忘川的性命,像是在戏弄一只到嘴的猎物。 连府的情况尚且不知,忘川十分担心幽若和欧阳飞羽等人的安危。他想尽快结束战斗,但面对唐宫又素手无策,心中不免有些焦躁。看来为今之计,唯有殊死一搏,或许还能争得一丝胜算。 他心中一横,将纯阳真诀运转至极致,周身金光大盛,护体罡气炙热无比,脸上的汗珠刚刚滑落,便化作一缕白气。 “提剑归丹定五行,返本还原把剑进。龙心指路悬左足,穿越云天指星宿。”忘川口念法诀,手结剑印,剑指即出,一道耀眼的金光打入洞虚剑内,只听洞虚剑嗡嗡作响,嗖的一声划破天际,击碎乌云,天上星宿银光烁烁。浩瀚的光芒轰然落下,将整个巷道照耀得如同白昼,一座巨大的五行法阵出现,五根颜色各一的囚龙锁链带着哗哗声响将唐宫再次束缚。 唐宫催动功法,运足法力想要故技重施,挣脱囚龙锁链的束缚,却忽然发现真气难提,仿佛元府之门被上了数道枷锁,唯独弥留一处缝隙,元府的真气犹如抽丝般调入经脉之中。 虽然真气提用不足,但是对唐宫来说足矣,囚笼锁链上出现一道道裂纹,裂缝越来越大,天上繁星射入阵中的星宿之力更是磅礴,裂纹不断的被修复。 唐宫见状不禁咦了一声,心道,这小子修为平平,但这一身功法果真是玄妙无比,竟然能禁锢我的修为,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若我有此功法相助,修为必然突飞猛进,到时宗主也要对我另眼相待,长老之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想到此处,唐宫计上心头,正欲开口说话时,便听闻:“抱剑出鞘阴阳触,玉龙抬头风云吼。龙吟绕步随身依,碧波浪中神针奇。”只见长虹贯穿天际,天空犹如火烧云之相,狂风呼啸,乌云翻涌汇向一处,隐约见有一硕大无比的龙头在乌云中渐渐抬头,四方雷动,风云变幻激荡中,龙吟之声不断。 忘川脚踏天罡北斗,步走龙蛇,脚下碧浪碧浪涛涛,他提剑冲向唐宫,似是踏浪而来,汹涌的威压倾轧而下,“吼!”的一声振聋发聩的龙吟,便见浪涛中有一巨影冲向唐宫。巷道里一震颤动,两侧房屋倾塌,尘土飞扬。 风烟过后,唐宫屹立不倒,原本缠绕在他身上的囚笼锁链不见踪影,他的剑指竟然硬生生地夹住了洞虚剑,忘川双目瞪圆,不可置信地盯着唐宫,喉间微动,一口鲜血溢出,只见他的后背正插着一把几近没入身体的黑色折扇。 唐宫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角,背在后腰的左手微微一动,折扇从忘川的后背飞出,扇子上鲜血淋漓,随即忘川那伤口血涌如泉。唐宫夹着洞虚剑的剑指一松,忘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扯动着伤口,又咳出两口鲜血。 “小兄弟,你我实力过于悬殊,又何必负隅顽抗,自取灭亡呢?”唐宫未急着动手,啧啧几声,看着面前的忘川,似是有些惋惜。 忘川强撑着起身,他此刻几近是一个血人,忍着疼痛说道:“自从离开连府那一刻,在下就没打算活着。阁下想要抢夺雷灵珠,除非我死了。” 唐宫桀桀阴笑,啧啧数声,“骨头倒是挺硬!”说着,便是一脚将忘川踹飞了出去,随后他再次出现在跪地不起的忘川面前说道:“可惜了,年纪轻轻,却为了几个不相干之人,要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这世俗道义难道比你命还重要吗?” “像你这般狠辣无情、持强凌弱,为一己之私,残害无辜的邪魔外道也配与在下谈道义?!”忘川啐了一口血沫,一边拖延时间暗自运功疗伤,“修道修到你这份上,与魔教之徒有何分别?或许是在下高看你了,你本就是魔教恶贼!” “找死!”唐宫冷哼一声,抬腿又是一脚,忘川再次飞了出去,唐宫不急不缓地走到忘川面前厉声说道:“这世上凡是对唐某人出言不逊之人,早已化作黄土。本应直接杀了你,但念你有几分天资胆色,唐某人有意饶你一命,甚至会考虑收你为徒,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你,只要你乖乖地将雷灵珠和所修功法系数奉上。” 忘川冷笑道:“只怕是在下将雷灵珠和功法奉上,阁下立马便会取了我的性命吧。” 唐宫的面目被揭穿,怒意骤现,全身气势变得阴寒凌厉,一股威压直接压向忘川,但转眼又恢复平静,慵懒的说:“小子,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你应该清楚,你这一身功法,唐某人有一百种搜魂夺魄的办法获悉你的功法,若唐某人真要杀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又何必与你多费唇舌。” “其实你想要修习我的功法很容易,只要你洗心革面,从此不再做有违侠义之事,再给我磕三个响头,在下可以考虑将功法传授于你。”忘川出言反讥道。 “简直是对牛弹琴,小子,既然你如此泥古不化,那就别怪唐某人辣手无情了,去死吧!”唐宫勃然大怒,手中折扇寒光一闪,放大数倍有余,阴冷之意宣泄不止,唐宫举着折扇便超忘川拍来,犹如泰山压顶,仿佛顷刻间忘川便会化成肉泥。 第139章 战唐宫 怒不可遏地唐宫,见忘川顽固不化,心知无论如何好言诓骗亦是枉费唇舌,于是无所顾忌,直接打出一式山河破,三寸黑扇顿时寒光逼人,阴冷的法力喷薄而出,于黑扇外凝聚成一把十余尺长的白骨黑扇,扇面上一只异兽跃然显现,摄人心魄的咆哮声不止,泰山压顶之势骤然传来。 顷刻间,忘川全身失去力气,被这股威势压得趴在地上,钻心之痛令他不禁痛吟,全身的骨头发出“嘎嘣”脆响,几近断裂,若是再待那冷骨黑扇完全压下来,忘川五脏六腑和全身胫骨都会瞬间粉碎。 命悬一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叮”一声清脆声,洞虚剑紫光熠熠,快若流星冲向忘川。情急之间,忘川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掌,一股冰凉传入手掌,他用力握住那寸冰凉之地,立马感觉到一阵巨力将自己拉扯出去,天旋地转间,他看到下方的一排排房屋顷刻化为废墟,平整光滑的地面突然凹陷,一股巨大的能量波动向着四周蔓延,地面上如沟壑般的裂纹,犹如地龙翻身,正不断的涌向四面八方。 洞虚剑传出的微凉,激发了忘川体内纯阳真诀的运行,他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亲眼目睹了整个巷道被夷为平地,忘川脊背发凉。若非是洞虚剑在紧要关头将他从唐宫的手底下救出,恐怕现在他早已化作肉泥。 “嘶~”忘川倒吸一口凉气,双方实力如此悬殊,忘川顿时有种无力感。这种无力之感他只在坠入月牙湖底的那一刻感受过,若非是机缘巧合,他早已离开人世。如今面对唐宫有此等感受,忘川不禁心生惧意。 然而忘川知道,他已避无可避,这是一条无路可走之路。惧是死,力拼也是死,若是能为幽若和欧阳飞羽她们拖住唐宫片刻,那也算是死得其所。 “师姐,师弟不能再陪你找回自己的记忆了。”忘川遥看向连府所在的方向,默默自语,而唐宫这时已经朝他飞来,忘川眼中露出坚定决绝目光,修道一途本就是与人斗、与天斗、与自己斗,我忘川修炼时日虽短,临死前能与强者一战,足慰平生。 “来得正好!”忘川大喝一声,全身气势暴涨,元府之门大开,炙热的纯阳真气犹如江河涛涛,汹涌澎湃的涌进他的全身各出经脉,周天大穴洞开,四方的灵力疯狂地向他汇聚而来。远远望去,忘川仿佛置身于火焰中,像是一轮烈日悬在靖州城上方。 “风舞梨花迎面起,纯阳追月云中絮。神龙隐现单边绕,风吹梨花根亦牢。”随着剑诀念罢,漫天火红色梨花花瓣飞舞,冲开了重重乌云,满天星斗照亮了靖州城的上空,靖州城的夜色变得奇异无比,上方是华光流转,星光灿灿,下方是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那漫天的花瓣犹如纯风拂柳,缓缓涌向唐宫,隐隐间,却听得龙吟虎啸,唐宫身形一顿,看着这星空下美丽的梨花,眼神有些迷离,他犹如鬼魅一般在花瓣中穿梭,手中的黑扇左突右进,每过之处便掀起风浪,梨花随风起舞,宛若曼妙的女子们在舞台上玉足点水,水袖飞扬。 但见风去,这些曼妙的女子们又簇拥而来,唐宫微微蹙了蹙眉头,手中的冷骨黑扇竟升起一团火焰。这火焰黑而黛绿,飘忽不定似是幽冥鬼火一般,极为阴寒的力量从火焰上传出,火红的梨花稍稍触碰,便凝滞在空中,花瓣表面结霜,眨眼间化作晶莹剔透的冰花,随着一阵疾风吹过,只听闻咔擦之声,花瓣表面出现裂纹,紧接着碎成一颗颗细小的粉末,落入那靖州城内。 “小兄弟,我不得不承认,你确有不俗的修道天资,即便面对那些名门大派里的年轻一辈,你也毫不逊色。不过你的道学造诣还欠些火候,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仅凭洞虚中期的修为就敢如此不识抬举,唐某人若是放过你,日后还有何脸面行走江湖。” 唐宫把玩着手上的折扇,似是对忘川不识时务、以卵击石之举感到惋惜,他的脸忽然变色,铁青阴厉,冷骨黑扇上黛绿色火焰冲天而起,“峣峣者易折,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太虚境的无上法力,省得下了黄泉还做个糊涂鬼。” “焰噬幽冥!”说着,冷骨黑扇忽然打开,唐宫侧身一挥,寒意汹涌澎湃。火光照亮了上空,黛绿色的火焰如同强劲地风暴朝着忘川吞噬而去,那上千朵梨花倏然间被风暴吞噬。 原本退散的乌云再次遮住皓月星辰,唐宫傲立于虚空,脚下宛若恐怖的九幽阴曹,苍凉之际的山脉,颤动不止,岩浆迅速的吞噬了整片大地,黛绿的火焰燃烧着枯木,一具具白骨从深渊中、岩浆里爬出,那两个窟窿眼里闪着幽幽红光,冷冷地仰望天空,似是要冲破屏障,飞上霄汉与苍天一搏。 风暴即将到来,靖州城的大街小巷里响彻着鬼狐狼嚎般的吼声,那些立在街道边的木杆左右巨幅摇晃,悬挂在店家门前的幡匾沙沙作响。忘川衣袂纷飞,一滴滴血珠飞出,跃过头顶,遁入黑暗中。 忘川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强者释放出的气势与威压令他内心深处感到恐惧明知不敌,却又长出口气。 他本以为唐宫的修为高于幽若,至少是冲虚境初期的修士,因此对幽若的安危还有些许担心,但听唐宫自曝修为,便大为放心。他知道太虚境下,还没有几人是幽若的对手。 颤抖地双手依然结着法印,体力纯阳真气充盈无比,只听忘川一声暴喝,那些被火焰风暴吞食的千朵梨花冲了出来,随着忘川一道饱含剑意的真气打出,这千朵梨花凝聚成一把巨型灵剑。 远远看去,这一朵朵梨花凝聚而成的灵剑,仅需一阵清风便会神散形毁。只是那灵剑上华光流转,浩瀚的纯阳真气炙热无比,剑身上传来的寂灭威压令人竟不能与之对视。 忘川催动身法,灵剑剑身一动,一阵火红色的灵光波动,随着忘川的身形冲向更高的穹顶。忘川俯视着下方的唐宫,幽冥焰火风暴正以摧枯拉朽之势撕开天地间这片开阔的空间而来。 “斩!”忘川脚踏着洞虚剑,双手结出一道剑诀,那柄巨型灵剑从天而降,风雷之声耳侧呼啸,带着开天辟地之威斩向幽冥焰火风暴。此刻,唐宫鬼魅般的身影已经飞上云头,手中的冷骨黑扇幽冥鬼火不断地涌入风暴中,风暴的破坏力愈发强劲,其中传出的寂灭之势更胜从前。 只见空中划过一道光亮,巨型灵剑斩在幽冥焰火风暴上,两股强悍的力量突然相撞,空间晃动不止。然而,幽冥焰火风暴并未受到损伤,风暴只是稍稍停顿,旋即又是暴虐不停,而忘川一记纯阳追月打出的巨型灵剑,剑身上却飘飞出一朵朵梨花。 “噗”,忘川吐出一口鲜血,方才一击的反震之力使得他的五脏六腑几近移位,如今体内血气翻涌,真气乱窜。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纯阳真诀功法刚猛无比,修行境界越高,体内的纯阳真气所蕴含的纯阳之力愈发强劲,因此每每迎阵对敌总是能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威力。 然而,想要掌控体内的纯阳真气,尤其是其中的那股纯阳之力,修行者不仅有超乎常人的体魄,同时需要有更强的神识,然而从元识神丹凝丹到一丹化三神,再凝丹,这个过程极为不易,常伴随凶险,轻者凝丹不成变为废人,严重者易引发识海崩溃,丢掉性命。另外,修行者体质根骨不同,凝丹化丹过程中遇到的考验又不尽相同,个中凶险难以用只言片语便可描述。 往往修行者对于元识神丹的修炼尽量避轻就重,不到万不得已,不敢轻易尝试凝丹和化丹,即便到了神丹境界突破之时,亦是想尽办法压制。修炼纯阳真诀功法的修行者世间屈指可数,若是没有名师指点,一旦纯阳真气暴动,修习者无法控制,极易走火入魔,成为嗜杀成性的魔头。 忘川抱着必死的决心与唐宫以命相搏,纯阳追月亦发挥出超强的威力,但毕竟修为上与唐宫相差了一个大境界,幸好他机缘深厚,肉身经过月华灵液的淬炼,体魄异于常人;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仅在洞玄境便凝结出本神丹、识神丹和元神丹,尤其是在赤陵洞天中,在暗无天日的黑暗里,经历重重幻境和心魔考验,他的本神丹和识神丹已经突破至第二阶。 正因如此,他才能强压下体内那暴虐无比的纯阳真气,不过滋味依旧不好受,全身经脉宛若被刀子割开,一身铜墙铁壁般的硬骨仿佛遭受万蚁噬骨,这种疼痛从骨子里、灵魂深处传出,错位的五脏六腑缓缓回归正位,每移动一毫,便带着一阵撕裂的疼痛。 忘川脸色煞白,全身颤抖不止,一滴滴豆大的汗珠从脸颊、鬓角滑落,他顾不得内视查探伤势,固守灵台,运转纯阳真诀,引气归穴。 巨型灵剑剑身一寸寸正被幽冥焰火风暴击碎,每当梨花飞起的时候,忘川身子便跟随着律动颤抖,鲜血从嘴角溢出。此时,他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拖住唐宫,这样幽若、欧阳飞羽,以及其他的百花谷弟子便有希望将埋伏在连府周围的敌人尽数铲除。倒是唐宫发现不对前往连府时,大局已定,唐宫即便修为再高也难同时应付幽若和百花谷的女弟子们。 唐宫此时面露惊讶之色,心底暗道,这小子不过洞玄境,竟可力抗幽冥焰火风暴如此之久,他体内到底藏了多少真气,怎不见枯竭之兆,真是个怪胎! “看你还能撑多久!”唐宫对着冷骨黑扇再次打入数道真气,冷骨黑扇在空中快速的转动着,一道道火焰形成的罡风涌入那幽冥焰火风暴之中。 这股风暴其攻速之快已无法看清火焰运行的痕迹,眼前只觉得一片朦胧,而在那幽幽黛绿中,似是有一条荒古异种正翻搅着风云,它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射出道道凶光。阴寒刺骨的火势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周遭的空气凝滞,忘川全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的,原本煞白如纸的脸庞,此刻无半点血色,掐着剑诀的手指僵硬地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祸不单行,巨型灵剑的剑尖忽然崩碎,飘零的残花花瓣上附着有团黛绿鬼火,一阵疾风吹来,残花花瓣化作飞灰消失在空中。时间正快速流失,巨型灵剑在风暴的摧残下,剑身渐渐碎裂,眼看着风暴将逼近忘川。 正在这时,忘川腹部忽然一阵剧痛,他感觉体内犹如一座烘炉,炙热无比的火焰正烘烤着他的全身,洪流热力疯狂的从元府中涌出,他的身体外那一层冰霜上突然出现金红色的火焰。 冰霜渐渐融化,然而令人没有到,这层冰霜融化地水滴却化作一团团冥火正与忘川体内释放出的金红色火焰对抗。此时的忘川如同一个火人,全身燃烧着两种不同的火焰,互相角力,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忘川本人深处在两种火焰的对抗中,全身犹如一把利刃正对他进行剥皮之举,疼痛难忍地他不禁痛苦的呻吟。 唐宫确实“咦”了一声,他那双寒意森森的双眼紧盯着忘川身上的金红色火焰,沉声说道:“世间怎会有如此纯净的灵火,竟可吞噬我的幽冥鬼火化为己用,真是世间罕见。这小子到底何许人,有此等机缘,难道是那不世出的玄天宗弟子?奇哉!怪哉!” 忘川这厢虽仍受剥皮之痛,但他发现手脚不再僵硬,他立即掐动法印,施展出纯阳追月的最后一式。这时只听闻一声龙吟,天空中出现数千朵金色的梨花围绕在他的四周,身形一动,这些梨花化作数百把金色的梨花剑,以九宫阵型排列。 忘川催动身法,身化一条金色流光冲向唐宫,随他而来数百把金色梨花剑光芒大盛,一道道金色灵气射向与风暴相持的那柄巨型灵剑。巨型灵剑陡然一阵颤动,发出悦耳之声,金光覆盖着灵剑的全身,修复原本被风暴摧毁的半截剑身。 “破!”随着忘川一声大喝,巨型灵剑突然飞起,在空中留下一道优美的金光弧线,再次斩向幽冥焰火风暴。伴随着一声巨响,刺眼夺目的光芒传来,那幽冥焰火风暴被硬生生地劈成了两截,而忘川身边的数百把金色梨花剑齐刷刷攻去,骤然间一阵剑雨袭来,幽冥焰火风暴彻底被击溃,一团团流火落向地面。 一击得手,忘川并未停止攻击,他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冲过漫天的流火,整个人与巨型灵剑融为一体,化身为一柄金光耀眼的巨剑攻向唐宫,原本落向地面的流火此时忽然调转方向,飞向忘川身后那数百把金色梨花剑组成的剑阵中。 这剑阵只猛然窜起一团丈高金焰,黛绿色的流火瞬间淹没在其中,眨眼间剑阵金光流转,光芒更胜从前。与此同时,剑阵一道金光打在忘川身上,附着在其身上的冰霜瞬间溶解,一团团幽冥鬼火随即被金焰吞噬。 唐宫见状,神色变得阴沉无比,他堂堂太虚境地修士竟然连一个洞玄境的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若是消息传出去,岂不是有损掩面。收起对忘川的好奇探查之心,伸手一招,冷骨黑扇回到手中,口念法诀,全身真气震荡不止,白色袍子在风中发出哗哗声响。 随即冷骨黑扇如长剑出鞘般挥出,一道道凌厉的气劲从扇中打出,狂风骤起,这些气劲化作数把黑扇犹如利刃飞向忘川。 忘川见状以开山之势举剑便砍,巨型灵剑落下,那数把黑扇突然加快速度迎向忘川,但听闻数声闷响,巨型灵剑剑身崩碎,血雨飘起,忘川身上留下数道伤口,白骨肉眼可见。 “小兄弟,放弃抵抗吧,唐某留你一个全尸。”唐宫阴冷的声音传来。 忘川咳出一口鲜血,心中想到:修为差了一个境界,果真是不行呢。云霄子前辈所说不假,即便身怀至高无上的功法,若是不勤加修炼,遇上修为境界更高的修士,亦是无可奈何。洞观大虚,道大而虚静,方入道始。一境之差,对于大道之感悟却是云泥之别,眼前这人仅是轻描淡写的一招便具有如此大的威力,想来方才并未对我下死手,如今此人杀心已起,幸好他一直以为雷灵珠在我的身上。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酣睡的小灰,不仅一阵苦笑。你这猴子倒真是心大,师姐说你不日将苏醒,怎还不见你醒来。今日我已无自保之力,若是你不幸随我而去,也只能怪你跟错了人,哎,希望他能饶你一命吧。 “能与强者一战,在下岂有退却之想。”说着,忘川双手掐印,朝着唐宫冲去。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给我去死吧!”唐宫一声怒喝,手执黑扇朝着空中一探,一道绿光冲向天际,击破重重黑云,滚滚雷动,来绿光漫天。随着他猛地一跺脚,脚下立马出现一道法阵,一套套绿色的光柱连接天地,好似炼狱囚牢。随后,他身法一动,冲向忘川,冷骨黑扇脱手飞出。 冷骨黑扇一触碰绿色光柱,便一化十、十化百……无数把冷骨黑扇充斥在天地间,紧随唐宫一声号令,便齐刷刷地攻向忘川。 恰巧这时,远处有几道黑影正目不斜视的看向此处。其中有人道:“大哥,要不要出手帮一帮那小兄弟?” “不急,先看看情况再说。” “大哥,若再不出手,这小兄弟必然性命不保,你能眼睁睁看着那小子白白送了性命?” “送了性命也是活该,谁让他不分轻重,自以为是呢?先让他吃点苦头再说,省得以后狂妄自大,惹是生非。” “大哥,咱们可是答应了秦刀……” “我自有分寸,我倒想瞧瞧,秦刀看重的人究竟有何能耐。” “……” 第140章 计谋被识破 铺天盖地的冷骨黑扇逼向忘川,封堵他的所有去路。 此刻,靖州城上空宛若一座巨型绞肉机,巨型灵剑正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唐宫,面对那些扑面而来的冷骨黑扇,灵剑上射出一道道冷厉的剑气,阻挡冷骨黑扇的攻势。与此同时,忘川身后数百兵金光梨花剑组成的剑阵,猛地射向四面八方,被金光梨花剑击中的冷骨黑扇瞬间化为乌有。 巨型灵剑逼近唐宫时,只见他脚尖轻点,鬼魅般的身子向着后方飘去,一手操控着法器冷骨黑扇,一手成爪,爪尖忽然出现五道黛绿色的光芒。这五道黛绿光束犹如操控木偶的丝线,缠上天地间五根光柱,随着他的手臂向后一扯,便见这难以数记的光柱快速移动,形成一堵网状幕墙,无数真气化形而成的冷骨黑扇在空中飞射,每当撞击到幕墙上,幕墙便会闪现一阵耀眼的光芒,随后这些冷骨黑扇便会以更快的速度射向忘川。 转眼间,忘川的护体罡气被迫,身上已经留下十数道伤口,鲜血不停地溢出,伤口处幽冥鬼火正向着他处蔓延,体内窜出的金焰快速的涌向那些伤口处的幽冥鬼火吞噬。 “斩!”忘川不顾周遭冷骨黑扇的攻击,强行破开一条通路,飞行在空中,他举起合十的双掌,猛然朝着唐宫劈去,巨型灵剑带着涛涛威势落下,唐宫面色一变,一手结印,他操控的法器陡然回到身前。 “狂妄的小子,纳命来!”唐宫一声怒喝,但见空中的那些化形的冷骨黑扇倏然飞到唐宫身前,阻挡忘川的攻击,这时忘川你身后那张网状幕墙忽然分解成一块块晶莹的碎片,只是喘息之间,漫天的碎片重新聚到一起,形成一把硕大的扇子。 忘川只觉得后背一股寒潮袭来,阴风阵阵,钻入骨髓。他扭头一看,双眼瞪直,脸上露出惊惧地神色。那把硕大的扇子此时离他的后背只有三尺之遥,他紧忙收回心神,双脚向洞虚剑灌入大量的真气,心中默念御剑之术,洞虚剑“嗖”地带着忘川朝着一侧迂回。 就在此时,巨型灵剑依然斩在唐宫身前的那一堵由冷骨黑扇聚集而成的墙上,“轰”的一声,空中飘起漫天的梨花,忘川双腿一软,从洞虚剑上栽落下来,一口鲜血喷出,天空飘起一阵血雾。 唐宫身前的这堵墙遭受忘川如此惊天一击,依然严丝合缝,唯有外部的黑扇残破化作一阵黑气消失,唐宫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愠怒道:“能将我逼到这个份上,小兄弟,我倒是小瞧你了,只是接下来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坠向地面的忘川被洞虚剑接住,他几乎是趴在那数尺宽的剑身上,双手撑着剑身,啐出一口血沫,颤巍巍地说:“是嘛,惊喜还在后头。”说着,他那双手再次结出法印,那元府内的纯阳真气如滚滚长江,汹涌澎湃地涌入全身。 “惊喜?”唐宫拂袖一招,法器冷骨黑扇回到手中,身前的这堵墙消失,他蔑视地看了看忘川,嘲笑道:“死到临头,还要负隅顽抗,简直是愚不可及。” 说着,“啪”的一声,冷骨黑扇打开,在这深秋夜凉的季节里,唐宫还不忘扇着扇子,徐徐清风吹过他的一角,比较两束长发飘飘,忽然他面色一变,冷骨黑扇祭出,与悬在空中的那把硕大的扇子融为一体,扇子上华光璀璨夺目,扇子宛若飞轮,朝着忘川攻来。 忘川见状,心中顿时大喜,他猛地起身,伸手一招,洞虚剑回到他的手中,他提剑便迎上,洞虚剑刚要劈在扇面之时,忘川身法陡然加快,掉头朝着唐宫攻去。 唐宫意识到事情不妙,方才注意到身上落满了梨花,他急忙催动功法,想要将这些梨花震飞出去,一股磅礴的真气出体。然而疾风知劲草,那些梨花仿佛生在他的身体上一般,竟然纹丝不动。 “纯阳追月!”随着忘川念罢,唐宫身上那些梨花光芒大声,听闻一声龙吟,光芒渐渐收敛,只见一条通体雪白的苍龙缠绕在唐宫身躯之上,唐宫尝试挣扎一二,苍龙的身子越收越紧。 苍龙抬起龙首,双目雷光阴现,它张开了嘴露出巨齿獠牙,朝着唐宫的首级咬去。唐宫脸上露出惊惧之色,直呼:“你…你要干什么!”这时,忘川的剑已经刺向唐宫的胸膛,他知道身后那把扇子接踵而至。 生死一线,忘川知道仅凭自己洞玄境的修为施展出纯阳剑诀中纯阳追月的最后一式,未必能取了唐宫的性命,但是他想以命来重伤唐宫。他左手拈着的花指忽然成掌打向空中,身后的金光梨花剑真轰然炸开,犹如烟火一般绚烂,一道道的金光剑气射向四野八荒,他手中的洞虚剑已经没入唐宫的身躯。 绝大多数的金光剑气被接踵而至的飞扇阻挡,一股巨大的能量波动从忘川的背后袭来,忘川被震飞出去,手中的洞虚剑带出一道血箭。这时,唐宫感觉身体一松,连忙运功震开束缚。 被金光剑气轰碎了一角的飞扇,从两人之间迅速的飞过,空中瞬间燃起了一团火焰,忘川那一头长发被飞扇割成了两截,而唐宫则是立在一侧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方才若是他反应慢了一点,他可能是修行界数百年以来,头一个在自己的法器下身首异处的修士。 唐宫此刻十分狼狈,身上多处被金光剑气所伤,尤其是忘川此处的一剑,若是再准个两分,他恐怕也将性命不保。他看着摔落在地连滚数圈的忘川,心中惊疑,这小子修的是何门何派的功法,竟然如此变幻多端、刚猛无比,我修道百余载怎闻所未闻呢?他手中那柄剑能破开我的肉身,也非俗物。根骨俱佳、不仅功法玄奥,连所使用的法器都如此不俗,这小子莫非是哪个修行大派的真传弟子?他的师傅到底是何许人,竟可如此放心这小子行走江湖、惹是生非,难道就不担心他的安危吗?也罢,待会儿逼问这小子的来路,若真是哪个修行大派的真传弟子,姑且就饶他一命。 忘川趴在地上无法动弹,全身犹如散架一般,他的后背有一道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皮肉翻卷,鲜血不止。他咳出几口鲜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小兄弟,别在做无畏的挣扎了。你能有今日的修为,定是吃了不少苦头。你我本无冤仇,又何必为了连家那些小杂鱼而强出头呢?听我一言,交出雷灵珠,我让你离去。” 忘川冷哼了一声,驳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说的好,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如此轻贱性命,对得起你父母的养育之恩吗?对得起的授业恩师吗?难道他们生你养你,栽培你,只是让你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尊驾满口仁义道德,却行奸狡之事,难道你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和栽培你的恩师?”忘川出言讥讽,心中暗道,不知师姐她们那边情况如何了,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对付眼前这人,恐怕唯有施展出紫气东来这一招了,只是纯阳剑法我修行时短,还无法融会贯通,此时若强行施展,只怕威力要大打折扣,更何况现在体内真气几近枯竭,看来真是天要亡我啊! 忽然,他想到了一物,手中顿时出现一块紫色的灵晶。此物乃是在凤凰山脉凤南翼中获得的紫灵晶,紫灵晶蕴含着紫电雷虎百年淬炼的雷灵力,若是服用得法,炼体修士能够迅速增强肉身强度,同时淬炼储存于肉身中的真劲。而炼气修士来说,不仅可以大幅度提升修为,而且对于元识神丹境界提升有着奇妙的功效。 作为一个太虚境地修士,唐宫自是认得此物,他眼中露出一丝贪婪。心道,这小子居然有紫灵晶这种百年难遇的奇珍,只是他竟然不懂得使用之法,如此冒失的吞服紫灵晶,简直是自寻死路。摊上如此不负责任的师傅,这小子能活这么长时间已然是个奇迹。 唐宫忽然手势,阴笑着说:“唐宫原本想要伸手抢夺,但是又忽然停住了身形,“小兄弟,我劝你还是不要直接吞服的好。紫灵晶乃是紫电雷虎淬炼紫电百年而凝结的灵晶,其中蕴含的雷灵力暴虐无比,即便是冲虚境的修士亦不敢直接服用。若你强行服用,到时不仅无法助你提升修为,而且你将无法承受暴怒地灵力璀璨脏腑经脉之痛而死。” 听唐宫此言,忘川一愣,伸向嘴边的手顿时停住,“既然你知道此物的珍贵,难道不动心么?你如此耸人听闻不过是诓骗于我,好让你伺机夺得此物吧。” “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倒是省得我动手了。”唐宫善意的提醒,无非是顾忌忘川的身份,此时见忘川倒打一耙,顿时不悦,冷哼了一声,说道:“即便你服下紫灵晶安然无恙,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以为拖住唐某,便可万事大吉了?你所倚仗的是那位与你随行的小丫头的吧?” 忘川心中咯噔一下,感觉事有蹊跷,“没错,只要我拖住了你,凭借师姐的修为和百花谷弟子的相助,连府和雷灵珠高枕无忧。即便我现在死在你手上,只要师姐将你们那群包围在连府周围的人铲除,到时对付你又有何难?” “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你以为唐某不知你在打何算盘?”唐宫哈哈大笑,他同情地看着忘川说道:“我是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说你愚蠢呢?到现在你还以为靖州城只有我一个太虚境的修士吗?实话告诉你,为了对付你身边那丫头,长老派出了两名修为不弱于我的师弟。你以为你的计策滴水不漏,实际上从你出连府大门的那一刻,我们便知道雷灵珠并不在你身上。嗯……看看这时辰,雷灵珠应该到手了,你那些红颜知己们只怕此刻已经身消玉陨了吧!哈哈……” 忘川浑身一颤,强忍剧痛翻过身,死死盯着唐宫。唐宫的话像是一块石头,激起了千层浪,他不敢相信唐宫从头到尾只是戏耍他。不可能,此人一定是诓骗于我,我的计策虽然说不上滴水不漏,但也不存在大的漏洞,他是如何知晓我的计策?难道有内奸?不可能,当时师姐已经设置了禁制,只有连玉诚、姬雪青、师姐、我和百花府的师姐们知晓我的计策,他们是绝无可能泄露半句的。 “怎么,你不相信?”唐宫手中的折扇微微摇曳着,他嘴角上扬,戏谑地看着忘川,“引蛇出洞。你很聪明,知道如何扭转局势,化被动为主动……你想将我等引出,随后再一网打尽。只是你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看了我等。” “你不可能得知我的计策,一定有人给你们通风报信!” 唐宫将忘川的计策道得清楚明了,忘川听了,心中骇然,他现在相信自己的计策已经悉数被识破,但是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呢?师姐他们现在究竟在面对什么样的状况,以一敌二,同样的太虚境修为,师姐能否安然无恙?忘川心里一团乱麻,他悔不该当初自负不听劝告。 唐宫嘲笑道:“连家与宁国公数十年的恩怨,宁小国公恨不得灭了连家满门,为何至今未曾动手?连风啸若是两把刷子,当年又岂会坐到荒火营东胜神洲统领的位置,之所以至今未动手,便是要弄清雷灵珠的藏匿之所。我们先前派了那么多人潜伏在连府多年,都未曾找到,没想到你的出现,却给我们省去了大麻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看来连府上下布满了你的耳目,但我有一惑,厅堂内早已不下隔音法阵,连府的下人根本无法得知我的计策,你们又是如何得知的?” “出卖自己的人,往往是身边人!” 身边人?忘川回味着唐宫的话,他想到了一个人,只有这个人有可能出卖他,但是他不愿相信这个人会做出这等事,他看着唐宫说::“不可能,姬雪青是连玉诚的结发妻子,他们如此相爱,姬雪青又怎会出卖于我,将雷灵珠拱手他人!她这样做又图什么?” “事实如此,由不得你不信!其实你心里十分清楚,百花谷的弟子是不会走漏风声的,那么出卖里的人一定在连玉诚和姬雪青二人之间,连玉诚自是不会出卖你,那么内奸只能是姬雪青。”唐宫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姬雪青为何要出卖你,这还需要我向你解释吗?” 虽然与姬雪青相处时间较短,但眼神是最骗不了人的,姬雪青看向连玉诚的眼神,那是一种看向恋人的眼神,她的眼神里饱含着对连玉诚的关心和爱意。忘川一时间难以接受姬雪青是内奸的事实,“姬雪青定是有难言之隐,否则又怎会与你等为伍。若是我所料无差,她只是想以雷灵珠换取连玉诚一命吧?” 唐宫呶呶嘴,摊肩嘲笑道:“姬雪青是否有难言之隐还重要吗?你没有想到吧,自己亲手搭救的人,最后却成了杀害你师姐和那些百花谷弟子的罪魁祸首吧?因为你的狂妄自负,连累身边朋友丧命,真是害人不浅!” 幽若是忘川最为在乎的人,他怎能允许自己的过失而伤害到幽若呢?他以前只是一个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贫民,饱受欺压之苦,这也早就了现在的他。他怀有满腔的热诚,想要铲除世间的罪恶,消除一切的不公平,他容不得自己犯下丁点儿错误,见不得他人因为自己而受苦。 当他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冒失和自负,可能连累幽若、欧阳飞羽等人时,他心中是何等的难受。唐宫所言实为攻心,不可谓不歹毒,他这一席话如同一柄利剑直扎忘川的心窝。 忘川脸色变得铁青,他的脑海中出现两种声音。“你这种祸害,活着只会给他人带来灾难,不如一死百了。” “我不是,我没有!” “你以为换了个名字就能抹去你对漠烟镇所做的一切吗?狗杂种!” “住嘴!他们的死与我何干,杀他们人是那李氏、归海氏和白氏。” “他们都是因你而死,若非你想着复仇,他们现在或许父慈子孝,想着人间天伦之乐。就是因为你……狗杂种,你活着保护不了你爹娘,亲眼目睹雪至被归海一策凌辱,你活着有什么用!” “住嘴,你给我住嘴,人不是我杀的,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想给爹娘、雪至报仇,我没想那么多。爹娘……雪至……” “那么幽若呢?欧阳飞羽呢?夏芷雪和其他百花谷的弟子呢?她们难道该死吗?为了那一文不值的道义,要她们付出生命的代价,这就是你想要的?你到底是为了维护道义,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天地可鉴,我忘川只为救人,并无私心。这世间疾苦,有人为,有天灾。强权者但凭好恶伏尸百万,土豪劣绅巧取豪夺,恶霸地痞欺压百姓,有能力者不为弱者伸张,冷眼漠视,袖手旁观,试问这天公地道何在?人间如炼狱,还有何真情温暖可言?!”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自然法则,人又算得了什么?你为救一人,而连累他人,这难道就是你所维护的道义?人活着本就是痛苦的,拿起你的洞虚剑吧,只要对着脖子轻轻一抹,你就可以远离这尘世的疾苦,而你也可以再次与家人团聚……你还在等什么呢?快拿起你的洞虚剑,快拿起来!” “……” 忘川痛苦地抱着头,他头疼欲裂,脑海中那两种声音正在激烈的争吵,他的手已经不知不觉的伸向自然风洞虚剑,他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欲望,想要拿起洞虚剑结束这一切,这样他就不必再理会世间纷扰,不必在争论是非对错。 “嗡嗡~”洞虚剑忽然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面目狰狞的忘川,缓缓扭过头看向地面上这把颤动着的洞虚剑,他那空洞的眼神中忽然亮起一团火,“师姐没死?若是师姐遭遇不测,洞虚剑又何故作此态。许是师姐通过与洞虚剑的联系感应到这里的一切,这才提醒于我。” 忘川长出了一口气,他将那枚紫灵晶放入口中,咽了下去,他缓缓地盘腿而坐,仰头看向空中的唐宫,“尊驾所言不错,在下的确为救姬雪青一人而致挚友亲属于危难,但甭说不知道姬雪青的真实身份,即便在下知道,亦会出手搭救。我修道修得是对错,修得是心怀坦荡,而你攻于算计,只问结果,视生灵如草芥,敢问你到底修得是哪门子的歪门邪道?” 忘川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怒吼,他的身体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第141章 你们给我去死 盘坐在地上的忘川忽然发出痛苦的嘶吼,他一头再到地上,全身不停地抽搐着,一股强烈的光芒透出体外,透过他的肉身可以清晰的看清经脉和骨骼轮廓。 他的经脉不断的膨胀蠕动,吞入腹中的精灵瞬间化作汹涌澎湃的灵力,犹如江河绝提,一泻千里。眨眼间,他的经脉已经膨胀得将将体内的空间牢牢占满,这股膨胀之势仍然继续着,做胸膛那颗红色的心脏正快速的跳动着,“扑通、扑通……”非常有力,然而跳动的频率却愈高,似是要炸开一般。 膨胀到极致地奇经八脉出现裂纹,伴随着忘川痛苦的吼叫,只见那颗高速跳动的心脏发出的声音戛然而止,但见他体内迸发出一股更为耀眼的光芒,全身的经脉的忽然炸开,紫色的电蛇迅速攀附在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上。 体外,只听闻阵阵沉闷的噼里啪啦响声,暴虐无比的雷灵力正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他的体内各处地方。忘川双眼翻出白仁,皮肤寸寸裂开,电蛇从中钻出在他全身游走。 “叽叽……”一道灰色的身影从忘川的怀中蹿出,全身的灰毛炸开,惊恐地看着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地忘川,正是此前一直沉睡的小灰。小灰伸出爪子,还未触及忘川的身体,一道电蛇迅速击中,“啪”的一声,小灰痛得跳出一丈远,叽叽直叫。 攻击小灰的那道电蛇收了回去,小灰不敢靠近忘川,只能在一丈远外围着忘川焦急地叫着,他那两颗如宝石般的眼睛中露出担忧之色。 唐宫目睹着忘川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变化,面目表情,只是慵懒地说道:“天下怎会有如此自命不凡的愚蠢之人,明知不可为还硬要为之。现在吞服紫灵晶自食恶果,纵使他背后的人问责起来,也与我无任何瓜葛。” 说着,唐宫伸了一个懒腰,“为了你这毛头小子,真是搅了我一夜清梦。风长老一把岁数活到狗身上去了,岁数越大胆子越来越小,明知雷灵珠不在这小子身上,还非得令我阻截这小子,说是以防万一,我看就是怕我抢了他的功劳而已。一个堂堂的太虚境修士竟然要亲自出马对付区区洞玄境的杂鱼,杀机用宰牛刀,此事日后传出去,怕是要被江湖人耻笑。” 唐宫打了个哈欠,盘坐在虚空,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摇曳着手中的冷骨黑扇,等待着忘川最后爆体而亡的那一刻。他忽然又叹了一口气说:“可惜了这一身高深莫测的功法,明珠蒙尘,暴殄天物啊。” 正说着,唐宫见小灰正对着他龇牙咧嘴,他“咦”了一声,一道精光打入小灰的身体之中,过了片刻,唐宫愤怒的起身,指着躺地不起地忘川骂道:“我等修士为了提升修为境界,不禁以身犯险、涉足险地只为寻找一二天生地孕的灵物,多少修士为此断送了性命。你这蠢材倒好,竟将暗迭香兰果这等宝贝喂食一只普通的猴子,你他妈的真是死一万次也不为过。” 龙渊大陆经过玄天宗掌教莫离以九鼎镇压气运改造之后,虽然灵力比起以往要充沛许多,但绝大多数灵气充沛之地多为名门大派顶级势力和当朝执政着牢牢占据,而那些灵气稍差之地也多被其他一、二流宗门瓜分殆尽。其余灵气充沛之地皆为上古遗留下来的十绝凶地,即便是元始境的修士稍不留神,亦要身死道消,而灵气稀薄之地则成了三流门派的道场。 修行者只有突破长生境,羽化飞仙,才能拥有无限的寿命,但往往修行者会遇到境界停滞不前的困境,寿元有尽时,修行者若是不能突破境界,终有一日会走到生命的尽头,与凡人一样进入六道轮回。 通常修士修为境界停滞不前时,常常会借助外在的灵丹妙药来提升修为境界。占据灵气充沛之地的宗派,还可培植灵草仙药自给自足,但也时常遇到困境,通过其他渠道寻找有助提升修为之物。而那些毫无先天资源优势的宗门,以及没有师门的散修之流,一旦境界停滞不前,便遭天崩地裂一般,惶恐不已。 为此,这些宁愿放下尊严,供他人驱使,以求获得修炼的资源。或是跋山涉水,寻找千人开辟的洞府,祈求寻找到一些遗留的灵丹妙药、法宝和更高阶的修行功法。更有甚者,不惜只身犯险前往十绝凶地,怀揣侥幸心理,祈求能够寻找到一线生机,但往往这些人近乎是有去无回。 当然,有一些长生境的修行者在无法突破境界,直至寿元将近时,选择兵解肉身,入鬼仙之门成就散仙。然而,散仙并不等于仙人,只是介乎于修行者与地仙之间的一种特殊存在罢了。 即便是兵解成为散仙,虽然会获得大量的寿元,但在修行上将会更加艰难。天道对于散仙的考验将会更加严格,往往散仙若无大机缘、大法力,最终都难以抵抗散仙飞升渡劫的雷劫考验。 真正的散仙,则是飞升天界却未被授予官爵的神仙,或是无门派师承的仙人,自修资讯道法仙术,职无名无地位,且不受其他神灵管制,潇洒逍遥快活,有关仙界之事此处暂且不表,来日再叙。 龙渊大陆修行界之所以将兵解的修行者称为散仙,主要是因为这魔法时代以来,人间几乎无修行者飞升成仙,因此世人将兵解之后,修为超越长生境的修行者称之为散仙,惯俗之称迄今为止亦未得到更改。 唐宫虽有太虚境的修为,但放眼整个修行界亦是难入上流,更何况他的修为已经停滞二十余年,平素没少为此事烦恼。现在看见忘川仗着背景出身暴殄天物,毫不珍惜寻常人付出性命都未必得到的宝物,心中的落差何其强烈,他越想越是气不过。 “修行一途何其艰难,多少人倾其一生都难触及天道。你以为得名师指点,凭着点运气获得几件宝物,便自命仙缘不凡,你怎可以无视他人的努力,还敢在我面前吞服紫灵晶,修为境界岂是你想突破便能突破的。人人平等,你并无特殊,今日我便顺应天道取了你的性命,来生也好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唐宫飞下云端,对忘川再次出手。 此刻的忘川依然饱受着雷灵力的暴虐摧残,唯有一缕意识尚存,唐宫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听得真切。唐宫本就是为杀他而来,此时这一番话搞得忘川像是一个千古罪人,忘川想要辩驳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宫飞来,心中对其的厌恶更是添了几分。 紫灵晶化开的雷灵力,其暴虐忘川已然见识,如他这般经过月华灵液淬炼断骨重生的瘦身都无法承受其所带来的痛苦,当初连风啸误入雷池中又遭遇了何等痛苦。忘川无暇去想,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就这么死了。虽说幽若尚无大碍,但是唐宫言之凿凿,由不得忘川不相信,连府上下正遭遇着前所未有的危机,随时有可能倾覆,他不愿连累幽若、欧阳飞羽等人白白送死,他还要当面质问姬雪青,既然有了安定的生活,为何还要助纣为虐。 太极之道,相生相克。象由心生,皆为虚无,心有所向,万象俱在。欲共生,则共存;欲相克,则毁灭。忘川回想起在赤陵洞天中的顿悟,既然水火可以共生,那为何不可与雷共生呢? 心动所致,忘川仅存的一丝意识进入一处神秘的空间。空间里充斥着暴怒无比的雷电,滚滚雷云,雷鸣声震耳欲聋。在这雷域中,忘川仿若一粒沙尘,随时都将被凶横残暴的雷电吞噬。 面对漫天雷劫,忘川坚若磐石,抬头怒吼:“我为太极,衍化十方。” 随着这一声怒吼,忘川全身金光大盛,脚下生出红蓝二气,水德之象与火德之象状若鲤鱼,首位追逐。神秘雷域骤然间变得更加凶暴残酷,滚滚雷云降下无数道雷电劈向忘川,四周的雷电犹如开闸之水疯狂的涌向忘川,顷刻间忘川这道亦是化作的虚影瞬间被雷电吞没。 唐宫的冷骨黑扇已经轰向全身雷电缠绕的忘川,然而忘川早已陷入神秘的雷域中,对于身体外界的毫无感知。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从远处射来,近身一瞧,竟是一根佛光逼人的降魔杵。 冷骨黑扇脱手飞出,唐宫面色一寒,扭头看向降魔杵飞来的方向,呵斥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出手偷袭唐某,还不速速现身跪地求饶!” “唐老三,几年没修理你皮痒了是吧?”嘲笑声从黑暗中传来,紧接着黑暗中飞出五人,乃是与忘川同住一间客栈的铁浮屠殷梨花、神算子叶修、剑无影司徒皓佑、将进酒祝尧和通臂猿猴朱大海,说话者正是朱大海。 “朱大海,是你们!”唐宫面露惊色,显然是没有料想到偷袭他的是朱大海五兄弟,唐宫故作镇定地咳嗽两声,“朱大海,你们不在西域潇洒快活,跑来此地作甚?” “唐三,你让我大哥向你跪地求饶,你受得起吗?”祝尧率先着地,解开腰间的酒葫芦,喝着酒道。 “唐三,几年不见,你怎还不知收敛。”朱大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忘川,朝着唐宫一步步走来,而唐宫见状不禁面色一变,连连后退,“朱大海,你要干什么!” 将进酒祝尧拉住朱大海,喝了一口酒说道:“四哥,我看你是拳头痒了吧。今日趁着唐三在,四哥你大可放开手脚好好练练。正好也瞧瞧这些年,唐三除了胆子大了以外,修为有没有见涨。” “知我者,五弟也,哥哥我正有此意。五弟,你且退到一旁,我来来会会唐三。” “朱大海,你莫要欺人太甚,我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辱的外门弟子,而你也不过是被逐出师门的丧家之,收起你那真传弟子的姿态吧。”唐宫冷冷地说着,他与朱大海师出同门,皆是天一教的弟子。当年,两人一同参加天一教的拜师考核,朱大海因天资出众,成为了内门的真传弟子,而唐宫因天资平平勉强成为了外门弟子。 唐宫好胜心切,虽身处外门,却一心想成为内门弟子,因此修行十分刻苦,在外门弟子中,修为精进甚快。而朱大海性格散漫,进入内门后,却无心于修炼,终日游手好闲,惹是生非。 有天一教长老教导,又坐享修炼资源,却不思进取,唐宫见状对朱大海的嫉妒日深,终于在入门十年后的斗法演武中以外门第一的成绩向唐宫发起挑战,结果却令其意想不到,朱大海所展现出的修为,即便是同期如内门的其他真传弟子,都要望尘莫及。 唐宫以为朱大海这十年散漫的表现只是为了等待今日再次羞辱于他,心中歪念一起,竟然偷袭朱大海致其受重伤昏厥,被天一教逐出师门。朱大海苏醒后,得知唐宫被赶出师门的消息,想要替其求情,却也为时已晚。 多年之后,朱大海接师门命令,带领一众师兄弟下山降妖除魔,再次遇见唐宫。此时唐宫,与多年之前判若两人,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功法修得一身魔气,行事手段极为毒辣,修为竟隐隐约约要赶上朱大海。双方一言不合,又展开了争斗,朱大海念及同门之情,私自放了唐宫,朱大海也因此惹恼师门,以不辩是非,与妖魔威武为由,被逐出了师门。 当然,这一套说辞并不足以说服于人,天一教又岂会因朱大海私放唐宫,而判如此重罪。只不过与修行界正魔之分和发展闭起来,朱大海被逐出一事显得无关紧要了。之后,朱大海也多次与唐宫相遇,每每见其行为非作歹之事,总会出手阻止,却始终不忍下狠手,对其仍怀有一丝改恶从善的期望。 “四弟,还是我来吧。这些年,你何曾你对他算是仁至义尽了。你看他,可有半点悔改之意。你又何必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他如今坠入魔道,是他自己品行不端,又岂能怪得了旁人。”司徒皓佑祭出无影剑,眼中闪过凶光,若非是朱大海一直阻挠,二十年前他就斩了唐宫。 “三哥、四哥,何必跟他那么多废话,我们兄弟一起上,直接杀了他便是,省得这小子日后再去害人。”祝尧说。 “以多欺少,还真是你们兄弟五人的作风。这些年见你们在西域安生得紧,本想息事宁人,以往的恩怨不再追究,不过还当真以为怕了你们不成!今日不如新账旧账一起算吧!”唐宫故作强硬地说,余光却是瞥向不远处的忘川。 “唐老三……不好!”祝尧见唐宫的身形仿若鬼魅般消失在原地,顿觉不妙,当下催动身法朝着忘川所在之处飞去。 “嗵”的一记闷响,但见殷梨花不知何时出现在忘川身旁,手中的金刚伏魔棍已经抡在唐宫的腹部,唐宫不可置信地看着殷梨花,整个人飞了出去。 “自不量力!”殷梨花收起金刚伏魔棍,冷冷地看着唐宫。叶修深知唐宫阴险狡诈得紧,一直暗中观察着唐宫的一举一动,当他注意到唐宫说话时的余光不时瞥向忘川时,便知唐宫定要使什么坏主意,于是暗自传音殷梨花提防唐宫。 唐宫起身,理了理一身长袍子,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看着殷梨花质问道:“殷梨花,你当真要查收此事?这小子与你等有何瓜葛,为何要连番出手阻挠于我!” 祝尧冷哼一声,走了过来,“趁人之危岂是君子做所为,哦,你也不是什么君子。不过你好歹是太虚境的修士,出手对付一个洞玄境小辈,不觉得羞愧吗?况且,这小兄弟已然被你重伤,现在更有生命之危,你还罢手。怎么,这些年欺负人欺负惯了是吧,要不要连我们兄弟几人也欺负欺负呀!” “我与他之间的事与你等何干,你们手也伸得太长了吧?”唐宫瞪了一瞪祝尧,他知道若是祝尧、朱大海等五人阻拦,他杀不了忘川无法向师门交代。 殷梨花是祝尧等人的兄长,说话颇有分量,只要殷梨花不插手,朱大海等人自然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之人出头,于是唐宫扭头看向殷梨花说道,“殷梨花,靖州宁氏和连氏祖上之恩怨,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事过境迁,孰是孰非已说不清楚。宁小国公想要夺回雷灵珠,天公地道,这小兄弟为连氏强出头,主动卷入纷争之中,那他就应该有承担后果的觉悟。今日,非是我要杀他,而是宁国公一脉想要了他的性命。若你不知轻重,执意插手此事,便是与我们整个无极宗为敌,而且你别忘了,宁国公一脉背后还有东胜王撑腰,一下子得罪两个势力,我想这并非是你愿意看到的吧?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你的四位弟兄吧。” 殷梨花眉头微皱,唐宫的话不无道理,无极宗他兄弟几人自然不放在眼里,但是与东胜王为敌,等同是与整个东胜神洲为敌,那岂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寿长,殷梨花自问他兄弟几人还未活够,况且他只答应秦刀在忘川危难之时出手相助一次,可并未曾许诺一助到底。 这小兄弟既有胆量吞食紫灵晶,想来也是有过人之处,否则此刻早该身亡。小兄弟,我兄弟五人为你护法,若是天要亡你,那阴谋也为之奈何。若是你有幸苏醒,修为定然会精进不少,即便对付不了唐宫,自保应是没有问题。 祝尧见殷梨花沉默不语,于是说道:“大哥你莫不是被唐三这家伙三言两语给唬到了吧。与无极宗为敌如何,与东胜王为敌又如何,大不了一死,我兄弟几人何曾怕过。” “祝尧,你始终不如殷梨花通透。作为酒鬼,其实你也没必要明白这些事,还是喝你的酒吧。”殷梨花沉默不言,许是对无极宗和东胜王心生忌惮,不敢再插手忘川之事,唐宫言语间又恢复了先前的慵懒,心里却是对殷梨花等人大加鄙夷,我还以为你们兄弟五人有些骨气呢,平日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傲得很嘛,现在听到无极宗和东胜王的名头,不也吓得如惊弓之鸟一般。 “依我看哪,你们还是哪里来哪里去吧。”唐宫大摇大摆地走向忘川,对其再次出手。 “叮”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唐宫不明所以地看向殷梨花厉声问道:“殷梨花,难道你还没想清楚其中的厉害?!” “你想杀他不是不可以,待他苏醒之后,无论你使何等手段,我们兄弟不会管,但若你要现在动手,那就别怪我出手了!”殷梨花淡淡地说,言语不见任何情绪,却又掷地有声。 祝尧不敢相信,唐宫这般无礼,殷梨花却不问责,反而单算作壁上观。当初可是亲口答应秦刀,要相助忘川,此刻殷梨花如此作为,岂不成了出尔反尔的小人了,那与唐宫这厮又有何分别。祝尧心想,大哥一定是气糊涂了。“大哥,不可啊!” “大哥,你一向信守承诺,今日若是任由唐三胡闹,岂不是置名誉毁于一旦嘛。”朱大海亦是费解,虽然他还念及同门之情,不愿伤害唐宫,但也不能由着唐宫伤害忘川。甭说是受人所托,哪怕是普通人,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大哥,我早就想杀了唐三这贼厮,今日你们别拦着我,让我一剑杀了他。日后即便无极宗和那东胜王问罪,杀人者偿命,我这条命抵了便是。”司徒皓佑说道。 “就他那点修为,何须三哥动手,我直接用葫芦收了他便是,正好我新得了一个酿酒的配方,正想试一试。”祝尧拍了拍手中的酒葫芦说道。 “三弟,不妥。唐宫这些年修炼魔功,修为精进不少,而且手段阴狠毒辣,为人又甚是狡诈,玩心眼手段你玩不过他。还是让我来吧,凭我的推衍之术,他无计可施。我与他都是以扇子作为法器,正好可以比一比扇功,看看究竟孰更胜一筹。”说着,叶修祭出一把扇子法器,笑着说:“许久没活动筋骨,倒是有些腰酸背痛呢。” “二哥,不可。唐三毕竟是我同门师兄弟,还是让我来吧。三哥说得不错,这些年我对他一再纵容,本希望他能够弃恶从善,谁知他不知收敛,变本加厉。若再让人自流,日后指不定还做出什么事来。这些年,师门被他抹黑得够多了,今日我就用这双拳头来清理门户,一解当年的恩怨吧。”朱大海下定了决心,与其让唐宫死在其他几位弟兄手里,倒不如他亲手铲除了这个祸害,这样即便日后有麻烦,也不会连累其他人。 “你们如果还当我是你们的大哥就不要轻举妄动,他不过是一条无极宗养的一条狗而已,还不配你们动手!”殷梨花说。 “住口!都给我住口!真当我不存在嘛!你们想杀我,问过我答应了吗?!”唐宫一旁气得浑身颤抖,我唐宫难道如此不堪吗?这兄弟几人当着我的面,居然为了争抢杀我的机会而起争执,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真是太目中无人了吧!我若是任由他们欺辱,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你给我闭嘴,再吵我现在就收了你。”祝尧忽然扭头瞪了一眼唐宫,撂下一句狠话,又回头投入到争执当中。 “啊,你们给我去死!”唐宫暴跳如雷,怒吼一声,飞身朝着殷梨花等人攻来。 第142章 噬血珠 唐宫怒气冲冲地攻来,一直在争执的祝尧等五位兄弟忽然散开,殷梨花催动《大乘真言经》,他这时犹如西方尊者降临,佛光加持周身,金光灼灼,梵音阵阵,浩荡的佛家真气倏然震荡开来,但见他灵犀一指,一道金光从指尖射出。 唐宫挥动冷骨黑扇,黛绿色的火焰冲天而起,阻挡殷梨花的灵犀一指。金光力透火浪,打在唐宫的胸前。唐宫身子陡然一怔,眩晕之感袭来。殷梨花双掌合十,降魔杵一经祭出,那雕刻其上的梵文金光烁烁,降魔杵一端的三面佛陀中的怒佛开眼,殷梨花手结法印,双目猛然瞪圆,打出一道法印,降魔杵带着无边威势打向唐宫。 司徒皓佑眼中寒光一闪,举起无影剑连劈数剑,数道青莲剑气迅速冲向唐宫。朱大海真气灌入双拳,大步流星地奔向唐宫。祝尧站在一旁,抱着酒葫芦饮着酒,不时砸吧嘴,笑看着前方中了灵犀一指的唐宫,而叶修则是背着手,摇曳手中的折扇,没有半点的出手的意思。 “啧啧,铁浮屠、剑无影和通臂猿猴同时联手,唐三这下要吃苦头咯。”祝尧眯着眼睛,晃着脑袋,不故作遗憾地叹气道:“此时要是有盘花生米下酒该多好,看来下次出门还是要备一些才是,可惜了这场好戏。” 唐宫回过神来时,降魔杵已经近到身前,他连忙横扇格挡,练退数步,暗暗握了握执扇的右手,降魔杵上蕴含的力道震得虎口一阵酸痛。催动身法避开数道青莲剑气,刚要准备回击之时,朱大海的一双铁拳如狂暴雨般对着他轰来。 “嘭嘭嘭!”唐宫身中数拳,一口鲜血喷出,他怒目而视,“西域五鬼,也不过如此。既然你们决定插手无极宗的事,那就要作好死无葬身之地的觉悟。朱大海,我跟你的新仇旧恨今日就一起算了吧。” 殷梨花招回降魔杵,冷声说道:“方才只是略施惩戒,唐宫,我的耐心有限,你若再敢冒犯,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唐宫冷哼一声,不与殷梨花争论,而是使出一记山河破,硕大的扇子犹如泰山压向朱大海。朱大海没有躲避,反而一飞种天,全身爆发着一股猛烈的气势,双拳对着那扇子轰去。 司徒皓佑正欲出手,殷梨花拦在身前道:“三弟不必出手,以四弟的修为对付唐宫绰绰有余,你我一旁看着便是。” “大哥,甭说五弟,我也不明白,那唐宫胡作非为,又对你我出言不逊,为何不杀了他一了百了,你又忌惮些什么呢?他不过是无极宗的一个小喽啰,无极宗又岂会为了他而大动干戈。退一万步讲,即便无极宗真的要讨个说法,那也要掂量一下是否承担得起所付出的代价。若是你忌惮东胜王大可不必,大不了你我兄弟五人再回西域便是,在平西王管辖的地盘上,即便是东胜王亦不敢轻易造次。”司徒皓佑一吐心中的疑问,在他看来没有什么问题是手中的剑解决不了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多行不义必自毙。唐宫不过鼠辈耳,为打有狐狸,惹一身骚,不值当。”殷梨花如此说,司徒皓佑不再多言,他转念一想,也对,唐宫坏事做尽,日后自有人灭他。为了这么个小角色而大动干戈,倒显得我掉价了。那就让四弟教训他一顿吧,省得日后再敢出言不逊。于是站在一旁看着唐宫与朱大海斗法, “西域五鬼?他奶奶的,老子何时得了这个称呼。”祝尧捏捏酒糟鼻,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一处房顶上,大声喊道:“唐三,你他娘的长得阴阳怪气的,说话也这般阴不阴阳不阳的,你莫不是个阴阳人吧!哈哈……” 唐宫煞白的脸气得通红,一手操控着法器,扭头朝着祝尧这处骂道“闭嘴,你个死太监,喝你的还魂酒去。” 祝尧哈哈大笑,对唐宫的污言秽语浑不在意,他饮了一口酒,对着朱大海喊道:“四哥,你听见了吗?这小贼这般辱骂于我,你替我好好的教训他一顿。”祝尧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随后见他举起酒葫芦,在半空中倒下一些酒水。 这些酒水并未落向地面,而是浮在空中,只见他一改方才的嬉笑,手掌上浮现雄厚的真气,真气注入到酒水中,但见化作一颗颗晶莹翠绿的水珠,水珠内光符隐现。“哈欠!”祝尧打了一个喷嚏,那些水珠飞向朱大海,他揉了揉酒糟鼻,用力地嗅了嗅,不禁说道:“靖州城的夜怎比那西域还要冷,人这一上岁数,还真受不了半点风寒。” 翠绿的水珠落在朱大海身上,立马浮现出绿色的光华,喘息之间,光华没入朱大海身体内。但见朱大海全身的气势忽然高涨,出拳地力道比之以往更为凶猛,只是一圈,那柄数道的折扇被轰飞了出去,幽光一闪,化作尺长的冷骨黑扇飞向唐宫。 朱大海与唐宫斗法之时,倒地不起的忘川,此刻身体发生了异样。原本全身暴虐的雷电正渐渐隐入体内,他那惨不忍睹的身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雷域中,被雷电吞噬的忘川,身躯长高九尺有余,双手结着法印不动如山,口中默默念叨着对太极之道的感悟,意识凝结的虚影之身渐渐凝实,空荡的身躯内逐渐出现一条条经脉,轮廓变得愈发清晰,袅袅仙韵之光如同桥梁嫁接着重新生长出的经脉。脚下水火太极之象不断地朝着四周蔓延,无边的吸引之力牵引着整片雷域中的雷电涌入其中。 暴虐的雷电带着毁灭的气息在水火太极之象中四处冲撞,而水火二像宛若湖泊,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雷电的冲撞,恰似清风扶垂柳,湖泊之上只泛起稍许涟漪,便重归平静,雷电化为柔和的紫色灵力至忘川的脚下进入体内,温养着逐渐生长的经脉。 渐渐的,他全身被摧毁的经脉已经完全重生,比之以往更是要大了数倍不止,磅礴的紫色灵力在其中游走畅通无阻。紧接着,在红蓝紫三中光芒的交织中,忘川体内的骨骼迅速生长出来。随着雷域中,最后一股雷电化作灵力被吸收后,水火太极之象陡然消失,忘川张开了双眼,眼中射出一道三色神光。 殷梨花等人察觉到忘川身体发生异样的变化,纷纷将目光投向于他,眼神中露出惊讶之色。此刻的忘川全身披着一身赤红色的铠甲,立在虚空之中,全身散发出一股惊人的威压。殷梨花只是与忘川胸前那只凤凰对视了一眼,便感觉到一股苍凉荒古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他不由的神魂一颤,敬而远之。 唐宫避开朱大海的一击,扭头朝忘川这处看来,大惊道:“他竟然安然无恙!”在他的认知中,还从来没有人能够直接服用紫灵晶后还相安无事,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怪胎,竟然能够承受住紫灵晶中那暴虐的雷灵力。 “能承受住紫灵晶的雷灵力不死,修为连跨两阶,这家伙算是当世第一人了。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啊。”殷梨花感叹道,遥想当年,憧憬不已,“我还依稀记得当初我们五人在风雨楼初相见的场景,天下群英荟萃,一睹观潮盛景,花前坐而论道,月下开怀畅饮,那是何等痛快。弹指一瞬间,二弟,我们也老了。” 叶修摇曳着折扇,脸上挂着笑容,看着远处的忘川不禁有些失神,“想当年,我们何曾不是如他一样。人生若是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能与大哥、三弟、四弟、五弟相识相知,叶修一生无憾。” 正说着,叶修感受到一股凌厉的剑气袭来,他扭头一看,忘川那柄洞虚剑正朝着唐宫方才所在的地方飞去,“轰”的一声,地面顿时凹陷一个巨坑,两侧的房屋在巨大的能量波动中轰然坍塌。 “唐宫,你想逃亡何处?”忘川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情感,冷酷到了冰点,他缓缓地飞来。 唐宫见状,双腿不禁一哆嗦。方才只是瞧了一眼忘川,那扑面而来的威压令他心生不妙,本打算趁着众人失神之际偷偷离开,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任务而送了性命。却不曾想,忘川还是注意到了他。 如今退无可退,他只有硬着头皮盯着忘川,心中盘算着,既然他已经苏醒,那么殷梨花等人便没有再出手的理由。这小子也是怪异的很,竟然能抗住紫灵晶中的雷灵力,看他这架势恐怕修为已经突破至洞玄境后期。不过还好不是太虚境,他的境界还不稳定,以我现在的修为对付他,应当还有胜算。只是不知他身上这件护体法宝又何来历,为何给人如此恐怖之感。 “唐某人有意饶你一命,还敢得寸进尺!莫非你以为修为连续突破两个境界,就敢留下唐某不成,你也太大言不惭了吧!”唐宫故作轻松地说。 “是不是大言不惭,打了才知道。”忘川伸手一招,洞虚剑破土而出,但见他手持洞虚剑,左手掐诀,脚踏天罡北斗,口中念道:“春风梨花八方飞,白云缠绕紫气随。荷塘波涌神龙现,穿云破雾白云边。” “紫气东来!”随着他一声厉呵,剑指苍穹,一道紫光直冲霄汉。天空中的乌云轰然炸开,化作瓢泼大雨从天而降,而霄汉之上,群星璀璨,一道道紫气从东方而来,映得半边天如同白昼一般。 紫气不断汇向洞虚剑,洞虚剑剑身紫光氤氲,倏然忘川身动,万千紫气随他而行。只听闻一声龙吟,他身化一条紫龙带着无边的威势冲向唐宫。 “米粒之珠焉敢于皓月争辉!”唐宫亦不甘示弱,催动全身的真气,魔功快速运转,他那一身白色的袍子瞬间被黑气包裹,唯有两抹幽幽的绿光射出。 空中,但见一黑一紫两道光影交缠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忘川每一剑劈出,气势汹涌滂湃,刚猛异常;而唐宫一手扇子功法,灵巧无比,两人打得激烈无比,难分胜负。 “二弟,依你看,这小子能战胜唐宫吗?”殷梨花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他已经完成对秦刀的承诺,对于忘川与唐宫这场对战,他对最终的胜负倒是起了些许兴趣。 叶修沉默片刻,开口说道:“五五之数吧。唐宫修为停留在太虚境多年,他这一身魔功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对道法规则的感悟占有绝对的上风。至于这小兄弟,正如唐宫所言,修为刚刚有所突破,但是境界尚不稳固,但好在这小兄弟一身功法玄妙无比,真气又不弱于唐宫,如今又有着一件护体灵宝在身,想要打败唐宫亦是有可能。” “二哥,我与你的看法恰巧相反。”祝尧不知何时从屋顶飞了过来,饮了一口酒说。 叶修摇曳着扇子,笑着问道:“哦?五弟,你有何高见?” 祝尧砸吧着说,娓娓道来,“唐宫虽占有境界优势,但他这一身功法嘛,说到底不过是歪门邪道。你看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虽然还是洞玄境的修为,但一身玄门正宗的功法。不知你们方才是否有注意到,他吞服紫灵晶后,为了抵抗暴虐的雷灵力,隐隐中显现出太极之象,能够触碰太极道者,那悟性可谓是卓越绝伦。你再看,他全身经脉骨骼尽碎,现又恢复如常,这锻体重生之痛又有几人受得。这小子的肉身强度,只怕冲虚境也不过如此吧。这等毅力和悟性可谓是洞玄境下第一人,越境打败唐宫,又有何难事。” 叶修细想片刻,不禁拱手笑道:“还是五弟说得在理,为兄自愧不如。” “秦刀看重的人,果非泛泛之辈。”朱大海长叹一声,他目光又转向空中,其实自忘川拦住唐宫去路之时,朱大海心中便惴惴不安,他知道这份不安来自于对师弟唐宫的担忧。他虽然说不清其中道理,但心知唐宫命不久矣。一声嗟叹,只叹他这位师弟冥顽不灵,误入歧途,却不知悔改。 “二弟,你能跟老五比嘛。五弟师出云梦泽,打小练就了一副慧心明瞳。他这一双眼睛善于透视,但凡是他想要看清的东西,还从未有失手的时候。他能看清那位小兄弟体内的变化,自然不是难事。只不过呀,他时常不用于正途。”殷梨花一旁笑着说。 叶修闻言,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祝尧,“难怪,他总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吃酒,每每口角还……原本我还以为他是酒吃多了,听大哥一眼,他嘴角流的竟是……”叶修轻咳了一声,“真是有辱斯文!” “大哥,你怎么还揭人老底。”祝尧耳根一红,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正打算向三个司徒皓佑求助时,却看见司徒皓佑目不转睛地看着空中,手上还不停地比划着剑招,于是没好气地说:“三哥,你这瞎比划什么呢!” 司徒皓佑白了一眼祝尧,目光又转向空中,手上仍然不停地比划着,“你懂什么?这小兄弟虽然尚未触及剑道真谛,但他使的剑法很是精妙,你看他这一招紫气东来,剑招变幻莫测,威力丝毫不减。以力借力,天地紫气为其所用,他使出的剑招威力更是锐不可当。” “什么精妙无比,我看你就是爱耍剑,耍得有些魔怔了。”祝尧腹诽道。 “五弟,少说两句,别影响你三哥观摩剑法。”殷梨花数落道,他这位三弟司徒皓佑是位剑痴,心无他欲,唯有剑道是他这毕生的追求。 空中,唐宫与忘川一击相撞后,随即身形快速后退,心中暗惊,这小子竟是如此难缠,看来只有使出那一招来对付他了,只是这样做就要暴露我的身份了,到时殷梨花他们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我。 唐宫转念一想,还是先杀了这小杂种再说,即便殷梨花等人联手,我也未必怕了他们。一枚猩红如血的珠子飘出体外,唐宫剑指划过手腕,鲜血瞬间从伤口处流向那枚珠子。鲜血一经吞噬,珠子陡然迸发出耀眼的血光,血光中不时传来摄人心魄的声音。 “噬血珠,唐宫怎会有这等邪物,他何时与魔族人勾搭在一起了!”朱大海惊讶道。 唐宫的血仿若不要命般的注入噬血珠中,他的身躯渐渐干瘪,仿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般枯瘦。嗜血珠吞噬了唐宫大量的精血,变得更为妖艳邪恶,噬血珠嗖的一声射入唐宫的眉心中,顿时唐宫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尖叫。 他的身体“咯哒咯哒”的响着,魔气森森,眨眼间他已化作一只怪物,背后生出两只奇异的翅膀,尾椎骨出生出一只黑毛尾巴,嘴角那两颗尖锐的牙齿闪着寒光,猩红的眼睛注视着忘川,这哪还是白袍飘逸的唐宫,简直是一只吸血的妖物。 刺耳的声音的传来,唐宫这只妖物拍着两只肉翅,迅速的攻向忘川,“臭小子,是你逼我的,纳命来!” “唐宫,你不修人道,甘愿沦为畜生,那我便代天行道,灭了你这畜生!”说罢,忘川迎向唐宫,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法印,四野内的紫气化作一道道法剑斩向唐宫。 唐宫那獠牙张开,一口黑气呼出阻挡面前的飞剑,旋即猛然一吸,无数的紫气凝结的法剑飞入他的口中,“哈哈……”唐宫发出令人发怵的声音,那些法剑已经系数被他吞入腹中,他耀武扬威地看着忘川,“你借助紫灵晶提升修为不过还是个洞玄境的废物,有法宝傍身又能拿我如何,待我吸干了你的精血,吞噬了你的神魂,你的功法、法宝,这一切都将归我!” “是嘛?”忘川冷笑着,脚在虚空中一跺,磅礴的紫气化作万千法剑再度斩向唐宫,唐宫依葫芦画瓢,再度张口一吸,那些法剑再次被谈吞入腹中。一声饱嗝,唐宫满意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角,此刻他的肚子已经撑得非常大,胀那肚皮似是要裂开一般。 “还有吗?我刚刚可只吃了个三分饱。”唐宫轻蔑地看着忘川,那根黑毛浓密的尾巴不停地左右摆动着,不待忘川回话,他眼中凶光一闪,已经来到忘川身前,张口便咬了下去。 “这小兄弟怕是要完了!”朱大海发出一声惊呼。 第143章 宁霁 唐宫那獠牙咬入忘川脖子的那一刹那间,忘川身上的天凤九曜神甲陡然迸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只听一声凤鸣,唐宫那嗜血妖兽般的身形瞬间被天凤九曜神甲射出的一道仙灵之力给震飞了出去。 “原来戏弄人是这般的爽快,难怪之前你迟迟不对我出手了,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呢。”忘川笑了两声,面色寒如冰谭,说着,双手再次结出一道法印,“只不过,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正说着,唐宫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肚子不停地膨胀着,似是有异物要从他的腹中冲出。只听闻一声闷响,一道血溅出,只见唐宫的腹部裂开,一柄紫色的长剑从中飞出。 “不……不可能,有噬血珠相助,我怎么可能败于你手!”唐宫重重地摔在地上,两眼瞪直,鲜血如泉从那破开的腹部流出,眨眼间地面一片血红。 忘川走到他的身前,冷哼一声道,“歪门邪道,你舍近求远,在你修畜生道时,就该知道今日的下场。” “哈哈……”唐宫面目狰狞,忽然疯狂地大笑着,“想我唐宫修行数十载,今日竟会败于你一个洞玄境的小畜生手里,真是可笑!只是你别忘了,那连府上下都要给我陪葬!” “我有一问,若是你能老老实实回答,我给你一个痛快。忘川脸色一遍,不过并未动手,他瞪了一眼唐宫,问道:“你既然知道雷灵珠不在我手,又何必亲自出手对付我。若是为了取信于我,大可多派些人手,如此大费周章究竟为了什么?” “你想知道?”唐宫咳了两声,连动着腹部的伤口撕裂,鲜血大量的流出,他看着忘川灼灼的目光,忽然大笑道:“你想知道,但我偏不告诉你,啊哈哈……咳咳……” “不说也罢,我能杀你,自然也能杀那两人。”忘川言下所指,便是此刻正对幽若出手的另外两名太虚境的修士。想到幽若此时身处险境,忘川不由心中一急,险些坏了大事,于是对唐宫也不再多费口舌,探掌一出,唐宫身上立马燃起火焰。 “你不得好死!啊……”炽热无比的火焰瞬间将唐宫吞噬,唐宫在火中不停的惨叫着,没过多久,唐宫依然被烈焰灼烧成一摊灰迹,一阵风来,骨灰消失在苍茫的大地中,从此龙渊大陆,不再有唐宫这一号人物。 那颗噬血珠飞向忘川手中,忘川举珠凝视,这噬血珠有股摄人心魄的魔力,那珠中的鲜血凝结妖物如有生命一般。“这等妖物害人不浅,留着只会是个祸害!”说着,手上迸发出一股真气,那噬血珠应声而碎。 此间事已了解,忘川心系幽若,转身对着殷梨花等人抱拳屈身行礼道:“忘川又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待日后再报答各位的搭救之恩。”说完,忘川向小灰招了招手,小灰嗖的蹿入忘川怀抱,随后他化作一道流星飞往连府所在之处。 “这小兄弟有一副侠义心肠,当真是修行界之福。假以时日,他的名声恐怕将传遍大江南北。”殷梨花等人看着忘川离去的背影,脑海中闪过此念。 “今夜动静不小,明日怕是要满城风雨喽。酒吃得有些乏累,我先回去洗洗睡喽。”祝尧打了个哈欠,背着酒壶与司徒皓佑转身相继离开。 殷梨花见朱大海一直唐宫身死的地方,落寞伤感,久久不远动身离开,于是叹了一口气,劝道:“四弟,唐宫为杀人而来,死在忘川剑下,也算是死有余辜。更何况他还与魔族有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又有何必为这种人伤心呢。” “大哥说得是,我只是有些触景生情罢了。想当年我和他一起拜入师门,没想到这几十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诚心待他,没想到他竟瞒我如此之深,人心鬼蜮简直可怕至极。”朱大海叹了一口气说。 殷梨花拍了拍朱大海的肩膀,安慰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世间最难看透的便是人心,忘恩负义之人何其之多。我也没有想到,唐宫城府如此之深啊,一直隐瞒着魔族的身份。” “唐宫之事并非偶然。我反倒担心混入我陈国境内,尤其是修行门派之中,到底有多少魔族之人,他们究竟在图谋什么。这多事之秋,真教人不安生啊!”叶修面露担忧之色,像唐宫这般利用某种手段隐藏魔族身份,竟能骗过天一教上下众人,想来后怕无比。若是各派都有魔族混入不被察觉,那们整个修行界,乃至陈国都有可能被颠覆。 ——— 自忘川行色匆匆离开连府后,幽若撤下了客厅的阵法,连玉诚忽然起身进入内宅,虽然表面从容淡定,但是有心人不难发现他的急切。不一会儿,内宅便传来连玉诚的惊呼之声,众人闻声纷纷进入内宅院内。 连玉诚这时神色十分慌张愤怒,声称家传宝物被盗,更是将矛头直指忘川。他这一行为引起了幽若等一众人的不快,姬雪青毫不避嫌地为忘川辩白,她认为忘川不会偷盗连府的家传宝物。 然而,姬雪青的辩白并未打消连玉诚的疑虑。家传宝物被盗,连玉诚已经处于暴躁的边缘,他令彭成虎将幽若、欧阳飞羽等人团团围住,要求她们交出忘川和宝物。 府内的争吵声不断,欧阳飞羽等人气恼不过,便欲离开连府。连玉诚又岂会让她们离开,于是彭成虎和一众看家护院的家丁明知不敌,却依然坚持对幽若等人出手,打斗之声引起了府外人的关注。 一时间,连家宝物被盗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们纷纷议论谁如此大胆,竟敢前往连府偷盗,他们冷而笑之,那小贼寇只怕是不得好死了。而有些见识的人,则恰恰相反,他们缄口不言,如他们所料,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即便是那些暂时逗留在靖州城的修士们,对此事亦是敬而远之。这靖州城里高手如云,一不小心得罪了某位大人物,反而惹得一身腥臊。 欧阳飞羽和幽若并未对彭成虎等人大下杀手,只是略施教训,随后便离开了连府,她们坚称,会查清真相还忘川一个清白。 入夜,靖州城依旧灯火通明,人们依旧在醉生梦死的温柔乡里颠鸾倒凤,或是在酒肆内推杯换盏,连府家传宝物失窃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酒桌上的谈资罢了,欧阳飞羽和幽若等人自从离开连府后,便没了踪迹。街道上的行人,只是时不时听到一阵打斗之声,或是惨叫,他们是能避则避,这等杀人斗法的之事在荆州城内并不少见,他们早已养成了不多管闲事的习惯。 欧阳飞羽和幽若等人离开连府后,放开神识查探四周的异样。正如忘川所料,当连府家传宝物被盗消息传出之后,那些躲在暗处窥伺的人自乱阵脚,原本气息隐藏得极好,这时已经悉数暴露其位置。 欧阳飞羽和幽若相视一笑,兵分两路前去诛杀贼寇。但事情却并未如一开始般顺利,当他们诛杀了几个暗哨之后,忽然窜出来一大群人马分别将她们包围住。这时,幽若和欧阳飞羽等人才意识到,她们的计策一早便被识破了。 围堵百花谷弟子的这群人,修为多在洞玄境中后期,其中修为最高的褚遂霸与欧阳飞羽修为相当,皆为洞玄境大圆满境界。面对数十人的包夹,百花谷弟子仗着修习功法的高深,与这些人打了个平手,但欧阳飞羽彼时却焦虑不安。 欧阳飞羽没有想到,为宁氏撑腰的人竟是大有来头。从这些人的所使功法路数来看,他们出自同一门派,究竟是何门何派能够培养出人数众多的洞玄境修士。为了一颗雷灵珠,置修行界正气道盟的规定于不顾,不惜插手俗事恩怨,他们就不怕正气道盟事后问责吗? 她彼时无暇深究这些人的身份,她想到幽若此刻或许也正遭遇一场恶战。幽若此时遇到的对手恐怕是太虚境的高手,敌人既然已经识破了计策,那么他们是否会派人前往连府擒住连玉诚等人逼问雷灵珠的下落呢?而忘川独自一人诱敌,此刻也不知安危如何? 这时,褚遂霸的剑已经攻来,欧阳飞羽来不及多想,百花伞祭出,阻挡褚遂霸的攻击…… 远处的幽若,广袖流仙裙上紫色光芒忽然绽放,她玉指轻动拈花,无边的威压释放而出,随着她一声娇喝,数十道紫色的剑气射出,围堵在他周围的白衣子弟纷纷倒地气绝。 “小娃娃戾气不小!”沙哑的声音刚落,但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出现,他身穿着一身白色道袍,腰间别着一根拂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你是何人?”幽若冷冷地说。 “小娃娃,你连老朽的名讳都不知道,就敢杀我无极宗数十名弟子,是不是也太不把无极宗和老朽放在眼里了!”阮无城越说声音越来越冷,全身的杀气愈发浓厚,他那浑浊不堪的老眼里射出两道精光,直接逼向幽若。 幽若冷哼一声,丝毫不畏阮无城,目不斜视看着阮无城,清澈的眸子中突然闪过一抹紫光,只见阮无城后退了两步,惊讶道:“你竟然修得神识攻击手段,倒是老朽大意了。” 幽若不予理会,转身便欲离开,那阮无城手中拂尘突然向幽若挥来,拂尘瞬间化身数丈长,阻拦幽若的去路。幽若扭头盯着阮无城,淡淡地道:“你要拦我?” “你这女娃子当真是好生无礼,杀我无极宗弟子,你以为可以一走了之吗?”阮无城放下拂尘,上下打量着幽若,忽然老眼中闪现出炙热的光芒,“你竟然是剑灵之体,那小辈真是好大的运气,能得到你的认可。只是老朽不明白,那小辈修为如此低,你好歹是太虚境的剑灵,怎会认他为主。女娃子,不如打个商量,你认老朽为主,今日之事便不再追求,而且老朽还会赐予你莫大的好处。你虽未剑灵,但先天不足,老朽可拘一二魂魄助你炼化补足,你觉得如何?” “真是聒噪!既然你执意阻我,那别怪我不客气了!”幽若面色寒到了极点,手中倏然出现一把灵力凝结而成的洞虚剑,身化一道残影,便朝着阮无城攻去。 阮无城手中的拂尘忽而化形为刀,忽而化形为剑,阻挡着幽若的攻击,嘴中却说道:“那小辈今日必死无疑,到时你成无主之剑,老朽一样可以炼化你。明知结果,你又何必冥顽不灵,不如就此停手沉浮于我。” “他不会死!” “若是对上洞玄境的修士,那小子尚有一战之力。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太虚境的唐宫,你觉得那小辈能在唐宫手上走上几招?”阮无城成竹在胸的说。 幽若冷哼一声,“他若死,我灭你满门!”正说着,幽若全身的气势忽然爆发开来,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寒意,四处的房屋上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咔吱、咔吱”声不断传来,阮无城感受到寒潮涌来,身体不禁抖了一激灵,轻呵出一口白气,嘴纯边缘瞬间起了一层晶莹霜降。 阮无城快速结印,一股暖气从元府中蔓延而出,身上的冰霜融化着,但这时幽若身法一动,道道残影在阮无城面前闪过,他竟然无法捕捉到幽若的身影。天上降下漫天的鹅毛大雪,风刀子不停地抽打在脸上,阮无城神色剧变。 高手过招,处处凶险,瞬发之间,性命不保。仅仅是一瞬间,阮无城收起轻视之意,她从幽若身上嗅到了危险,手中扬起手中拂尘,他的身体周围形成气旋,漫天的风雪绕开其左右,他的神识极尽释放,寻找幽若的气息。 这时,幽若身影突然出现,她脚踏飞雪而来,一股强烈的劲风刮向阮无城。 阮无城锁定了幽若,手中拂尘一甩,打出数道真气化作刀剑穿过风雪,朝着幽若袭来。幽若见状,身形一边,在空中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飘逸而出尘,绕道阮无城的一侧。阮无城故技重施,幽若却突然身化数道身影,飞向不同的方向,其速度之快,所过之处,瞬发之间,留下一道道人影。 剑影重重,幽若在空中留下的残影,仿若举剑舞蹈一般。阮无城没有料到幽若突然变招,连扬拂尘,却不及幽若之迅疾,白色的道袍撕裂,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他此刻脸色铁青,面部狰狞无比,再无半点仙风道骨模样,手掐指诀,基础拂尘,只见拂尘上光芒大放,拂尾长毛根根直立,但听他一声怒喝,那拂尾上的长毛“嗖嗖”的射了出去,宛若暴雨梨花针射向四野八荒。 幽若见状一手剑指托元聚气,一手之间立于面前,脚下风雪翻涌,宛若神龙潜海,托起幽若直上云霄,如同来自冰雪中的仙子,四周的风雪疯狂的涌向她的身体四周,汇聚成一股强劲的飓风雪浪。 整个空间之内,时空仿佛停滞一般,那暴雨梨花针好似停住,表面结出了一层冰晶,劲风席卷而来,这些暴雨梨花带着晶莹飞向犹如,融入进她周围的飓风雪浪之中。 幽若身形一动,洞虚剑横批而出,周身的飓风雪浪变得暴虐无比,风雪化作利刃与那暴雪梨花射向阮无城。一股强烈的波动,空间内的风雪仿若炸开一般,一朵朵状若梅花的雪花漫天飞扬。 “噗!”阮无城口吐鲜血,他如同一只刺猬,全身扎满了暴雨梨花般的拂尾长毛和那风雪利刃,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幽若,“你怎么会傲雪真诀?!难道你是……” 未等阮无城将话说完,一道残影掠过,阮无城那颗血淋淋的人头飞起,漫天的寒梅被鲜血染红,宛若人间四月,樱花盛开之时般绚烂。阮无城的身体“扑通”一声栽倒在皑皑白雪中,鲜血汩汩地从脖颈出流出。 幽若呵气如兰,冷冷地看了一眼阮无城已经结霜的尸体,转身飞向连府。刚至连府,便听到了哭泣惨叫,连府上下百余人口纷纷跪倒在一群白衣人面前,而彭成虎和十几名家丁已然倒在血泊之中。 “滴答、滴答……”有一锦衣华袍年轻男子,正提着一柄血迹斑驳的剑走向连玉诚和姬雪青,他神色乖张,极尽阴刻,双目怒火尽显。“连玉诚,你可认得我?!” “你…你是宁国公后人?”连玉诚有些畏缩地看着眼前走来的锦衣华袍年轻男子,观此人面向与那靖国公祠中靖国公之象颇有几分相似。 “算你还有点见识,没错,我便是宁霁。当年连风啸为一己私利,里通外敌,坑害我祖父,以致数十万宁家军惨死,我宁氏一族世代蒙受不白之冤被流放他地,多少族人客死异乡,而你连氏却坐享荣华富贵,此仇不共戴天,今日若不灭你满门,我宁霁又怎对得起列祖列宗和那数十万将士的亡灵!”宁霁悲愤难当,双目充血,恶狠狠地盯着连玉诚,提起手中剑便刺。 “叮!”宁霁手中的剑应声断成两截,他扭头看向来人,不满地问道:“段长老,你为何阻拦我?” “宁小公爷,你莫要忘了今日来此的目的。你要杀他我不拦你,但必须先问出雷灵珠的下落。”段祈轩冷哼,若非是看在雷灵珠的份上,他根本不会多看宁霁一眼。 段祈轩的态度令宁霁十分不满,他出言质问道:“雷灵珠就在府上,即便连玉诚不说,难道以你们的能力还怕找不到吗?你此时阻我,莫非要要毁约不成。” “宁小公爷,注意你的身份。看在宁国公的面子上,尊你一声宁小公爷,那是抬举你。说到底,你不过是我无极宗的一个内门弟子。无极宗可以助你复仇,我也可以随时可下令撤走所有弟子,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明白。若你再出言不逊,别怪我这做长老的翻脸无情了。”段祈轩冷声呵斥道。 段祈轩令宁霁心生忌惮,他知道无极宗之所以能收他为内门弟子,并且出动如此多的高手助他复仇,看重的只是他所提供的雷灵珠消息,以及宁氏一族百年积攒下的财富,而非他自身的天资。当然,黄白之物对于无极宗来说不过黄土一抔,宁国公当年在东胜神洲叱咤风云,积攒下来的何止是黄白金银,有大量的修行灵石、丹药等一应修炼资源。 宁霁早已看透无极宗上下这些人的用心,若非是还倚仗着他们为己,他早就选择离开无极宗了。段祈轩一言,宁霁不敢再造次,他看着连玉诚问道:“连玉诚,事情你也看见了,今日不管如何,你都会死在我的手上。但是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出雷灵珠的下落,我饶他们一死。” 连玉诚的目光顺着宁霁所指的方向看去,他看着眼前这些人,有些人是他的至亲,有些人世代为连府效力,心中生出不忍。目睹着他们哭泣求饶,他不禁想,难道为了一颗雷灵珠,要连累他们陪葬吗?父亲,你告诉我,我究竟该如何做! “连玉诚,你不要奢望百花谷的那些弟子能够救你,实话告诉你,他们现在自身都难保,根本无暇顾及于你,奉劝你不要耍花样。你一人死,换得数百条人命,这笔账你应该算得清吧!” 宁霁走到一人面前,他回头看了看连玉诚,恶毒的笑道:“你若是做不了决定,那么我来帮你做决定。”说着,宁霁一剑刺入那人的胸口,随后拔出剑,带着血溅而出。 “不!住手!宁霁,当年我先祖也是受奸人和魔族奸细所骗,才误判了形势。若是我先祖里通外敌,圣上明断,为何我连氏一族不获重罪?”连玉诚说。 “你还有脸为我为何?荒火营乃是天下修行者监察皇权机构,高手如云,对妖魔二族动向了如指掌,若有魔族奸细混入荒火营中,岂能没有察觉?连风啸当年身居荒火营东胜统领一职,若是那副统领王义真乃魔族奸细,他岂会不知。事出之后,他将责任全部推卸给魔族奸细和我先祖,化作是你,你会信吗?官官相护,别人不知,难道你不清楚,那宋承志与你先祖连风啸是拜把子的兄弟,你们能够太平无事,还不是那宋承志蒙蔽圣听的结果!” 宁霁越说越是气愤难当,手上的剑又刺入一人胸膛,他拔剑后转向另外一人,又是一剑刺入,连府的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连玉诚目睹着这一切,悲痛欲绝,他怒目而视,“宁霁,你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住手,你有怨恨冲我来,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那数十万惨死的将士不无辜吗?我宁氏族人难道就不无辜吗!”宁霁狼顾虎视,他已经陷入癫狂,杀人不眨眼,转眼之间已有十数人死在他的剑下,“我再问你一遍,雷灵珠的下落,你说是不说?” “少主人,我不想死……” “连玉诚,为了一颗雷灵珠,你要让我们整个连氏为你陪葬吗!” “玉诚,将雷灵珠交给他们吧,我们连氏一族不能毁在你的手里呀!” “少主,身死有命,不必为了我等求饶。属下能有幸服侍少主,此生无憾。” “连玉诚,你还不将雷灵珠交出来,我们虽是下人,但并没有把命卖给你,你凭什么决定我们的身死!” “……” 连府上下看着那些倒在血泊中痉挛抽搐,久久才气绝的人,一个个心生恐惧,他们还不想死。忠心耿耿,不畏生死的人却是少数,尤其是那些族人的指责,让连玉诚更是心痛自责,他万念俱灰,“为了一颗雷灵珠已经死太多人了,宁霁,我可以将雷灵珠的下落告诉你,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两个条件,否则即便是死,我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宁霁见连玉诚以死作为要挟,更是恼怒,剑气一处,这一排跪地的十数人栽倒在地,血如泉涌,染红了整个院子,“你说不说!” 第144章 剑下留情 连玉诚咬牙切齿地看着宁霁,怒极而笑,“没想到堂堂靖国公府竟养出你这等嗜杀成性的魔头!宁霁,还是那句话,想要知道雷灵珠的下落,除非你答应我的条件。否则纵使你将这院内的人都杀光,也休想从我口中套出半个字,到时候看你如何收场。” “既然你如此嘴硬,好啊,那我便杀了他们。”宁霁冷哼一声,踏过尸体,走向惊慌失措,大小便失禁的人,“瞧瞧,你们眼中这位满口仁义道德的主子,如此自私自利,为了守住一颗雷灵珠不惜让你等陪葬,今日我杀了你们,也怨不得旁人,要怪只怪你们瞎眼跟错了主子。” “慢着!”段祈轩出言阻止宁霁的疯狂举动,宁霁愤怒的瞪着段祈轩,质问道:“段祈轩,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我,别以为你是长老我就真的怕了你,今日我必灭连氏满门。” “哼!我方才警告过你,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一声响亮的而观,宁霁飞了出去,段祈轩虽然十分恼火且对宁霁起了杀意,但是他清楚现在还不是杀宁霁的时候,毕竟宁氏那百年积攒下的家业还是不容忽视的,更何况眼下更为重要的任务是找到雷灵珠。 “宁国公怎会养出你这么个废物!”段祈轩瞪了一眼宁霁,转身走向连玉诚。宁霁愚蠢,但段祈轩却不傻,连风啸当年只凭与宋承志的关系想要坐稳荒火营东胜统领的位置是断不可能的,没有几把硬刷子不足矣服众,连风啸的修为至少是冲虚境,他若是有意要藏一件东西,一般人根本无法找到,即便找到了,难保连风啸不会设置某些禁止。 段祈轩俯视着连风啸,和颜悦色地问道:“连小道友,有何条件不妨说来一听,若不是过分的要求,段某可以做主。” 连玉诚咳嗽两声,看了一眼远处地宁霁,随后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阁下放了他们,以及忘川和他的朋友们,雷灵珠在下双手奉上。” “休想,连玉诚,我要让你亲眼目睹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倒在你的面前,让你知道失去至亲好友的滋味。”宁霁说。 连玉诚看着宁霁张牙舞爪,却又十分忌惮段祈轩的样子,不禁好笑,他看着段祈轩问道:“阁下,不知宁霁可否做得了你的主?” 段祈轩不顾宁霁的反对,回道:“他算什么东西,敢做老夫的主!连小道友,老夫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只不过此事一拖再拖,你说的那忘川小兄弟和他身边的朋友们,目前是否还安然无恙,老夫便不知晓了。如果你愿意交出雷灵珠,我立即吩咐门下弟子前去知会一声,让外面的人饶他们一名,你看如何?此事还是早做决定为好,否则再拖下去,老夫也是无能为力了!” 得到段祈轩的承诺,连玉诚整个人瘫倒在地,他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一脸的悲落,“好吧,阁下乃贵为无极宗的长老,在江湖上声名显赫,断然不会欺骗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希望阁下能够信守承诺。那雷灵珠藏在……” 正说着,连玉诚看见一道紫色的身影飞入院内,他不禁大喜,“幽若姑娘,你没事吧!” 幽若只是微微点头,随后看着段祈轩道:“你和你的人离开,我不杀你们。” “这位道友想要插手我无极宗的事物吗?”幽若的再次出现,令段祈轩倍感惊讶。他暗道,师弟不是亲自出手拦截这女子吗,她怎么会安然无恙地回到府内,难不成师弟已遭不测?师弟可是太虚境中期大圆满的修为,莫非这女子的修为比师弟还要高。 想到这里,段祈轩不禁探查幽若的修为,脸上狐疑之色渐增。奇怪,这女子不过是太虚境初期的修为,按理说师弟对付她不废吹灰之力,又怎会让她全身而退。段祈轩问道:“我师弟怎么样了?” “杀了!”幽若淡淡回道。 “你好大的胆子,连我无极宗的长老都干诛杀,真是不知死活!”段祈轩闻言大怒,他知今日之事无法善了,于是不再犹豫,立即对幽若出手。太清无极剑祭出,段祈轩化作一道劲风飞向幽若,杀意森森,剑气纵横。 幽若脚尖轻点,身子向后方飞出数仗远,手上凝结出一柄洞虚剑,傲寒真诀瞬间施展开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那些跪在地上哀嚎不断的连氏众人,感受到寒潮袭来,脊背发凉,寒意直钻骨髓,呵出一口白气,身子不停地打颤。只是喘息间,身子冻得有些僵硬,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偌大的院子内,地面上结出一层冰霜,天降鹅毛大雪,那些假山、花草绿植,墙壁屋顶瞬间变得雪白。他们看着寒光烁烁、剑影重重的幽若,心中生出了一股希望,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到幽若,稍不留神败于段祈轩剑下。 “难怪师弟死于你剑下,原来你是剑灵之体,已经触碰到剑道奥义。只可惜你遇上了我,让你见识一下我无极剑诀的厉害!”段祈轩冷笑一声,手掐剑诀,真气陡然迸发开来,空气中真气波动异常剧烈,太清无极剑光芒大耀,倏然窜出一股炙热的灵火。 只见他脚踏太清玉宫步法,身形飘逸灵动,一剑斩出,但听呼啸断玉之声,太清无极剑带着汹汹威势劈开了幽若身前的暴雪狂风,凌厉的剑气直逼幽若的面门。 幽若仰身,身法变幻,以一条优美的弧线避开太清无极剑剑气,顺势一个翻身,四周的风雪拖住她的身子,手上掐诀,以迅疾之势刺向段祈轩。 段祈轩飞身舞剑,一道道剑气带着灵火射向幽若。风雪没了幽若的身子,犹如巨浪掀翻那剑气灵火。“轰”的一声,两股力量相撞,巨大的能量波动,段祈轩和幽若纷纷倒退数步。 幽若冷清的面颊,此刻白如寒霜,忽然面色一变,她剑指眉心。这时,太清无极剑再度斩来,幽若却是连连躲闪,不出手还击。 连玉诚及其余众人新都提到嗓子眼了,却见幽若作此举,纷纷不解其意,明明不相上下,为何幽若姑娘不出还击?有些人甚至不禁出声说道:“完了,本以为她能制服得了这姓段的,没想到也只是徒有虚表,真是天真,居然将希望寄托在这么个小丫头身上。” “哈哈哈…”段祈轩放声大笑,攻势丝毫不减,“那小子怕是命不久矣吧!你若再不全神贯注,下场与那小子一样!” 对于段祈轩的嘲笑,幽若不予理会,一边避让着段祈轩的攻击,一边尝试着与洞虚剑的本体沟通,她感受到忘川陷入一种奇异的状态,好似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生命正迅速的流逝,但体内的那团熊熊之火未曾溟灭。 幽若神色一缓,清冷淡漠。手掐剑诀,洞虚剑初起,风雪汹涌而来,她宛若一株寒梅,傲立于风雪之中,绽放着冰清玉洁的花朵。她的眉心出现一条紫色的剑纹,一缕光芒从中射出,四野八荒的灵力如潮水般涌来。 众人见状喜出望外,心中不禁又燃起了希望,看来幽若姑娘并没有放弃我们,方才只是担心忘川的安慰罢了。瞧着架势,怕是好戏还在后头。“宁霁,我劝你最好放了我们,否则等幽若姑娘诛杀了那姓段的,下一个死的便是你!” 连玉诚看着这些人不禁摇头,人性怎可卑劣至此!方才还对幽若姑娘出言不逊,大为失望,现在又是这等做派狗仗人势。那姓段的虽是被幽若姑娘牵制住,尚未分出胜负,我等身价性命还捏在无极宗的手里。你们这些人,现在惹恼宁霁,不是自寻死路么!若是此次劫难能平安度过,定要好好清理一下连氏的吸血食肉的腐蛆臭虫。 正如连玉诚所想,那些威胁宁霁的人,现在早已成了宁霁的剑下魂,更是连累其他数人惨死,若非是无极宗的弟子拦着,只怕这满院的连氏族人都已魂归地府。连玉诚冷漠地看着那群人倒在血泊之中,他忽然觉得这些年真是够窝囊的,正应了那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相公,你怎么了?”姬雪青注意到连玉诚的神色变化,她感觉这一刻的连玉诚仿若换了一个人。连玉诚转头看了看姬雪青,微微一笑,摇摇头。姬雪青见状,不再多问,只是她心如绞痛,有苦难言,但愿忘川少侠他们能够平安无事吧,她看着段祈轩飞身攻向幽若,眼中有恐惧,也有担忧。 这时,幽若睁开了美丽的眸子,段祈轩只感觉有两道冰冷至极的锐意打入体内,浑身发凉,剑还未落下,段祈轩只觉得一股能量将他谭了出去。幽若眉心剑纹光芒一隐,她的身体陡然爆发出无边的灵力,但见一朵盛开的梅花飞出,飞出连府,飞上云霄。 段祈轩脸色铁青,他发现自己置身一处陌生之地。此地好似无边无垠的雪原,大雪漫无边际的飘着,冰冷至极,即便太虚境大圆满的他亦难以承受这股冰寒之意。这股寒意好似杀人的刀子,全身各处隐隐作痛,这种痛是由内而外的,从骨头深处传来的痛楚。 幽若缓缓向他走来,段祈轩一手托着灵火,一手祭出太清无极剑。太清无极剑脱手而出,剑身涨数倍有余,一剑斩向幽若,剑气肆虐,前方这片风雪被劈成两瓣。幽若并未出手,她只是神色默然地继续超段祈轩走来。 段祈轩以为幽若疯了,须知道寻常太虚境初期的修士,即便是全力都无法接下他这一剑,而幽若竟要以剑灵之体硬生生接他这一剑,不可为不是疯子。正要庆祝之时,段祈轩忽然脸色一变,他瞧见空中出现一柄风雪凝结而成的巨剑,不仅硬生生抗住了他太虚无极剑的一击,而且那股冰寒之力竟熄灭了剑身上所覆盖的灵活,太清无极剑剑身渐渐被风雪侵蚀,剑身上凝结出厚厚的冰晶,冰晶没多一寸,段祈轩便角色的身体僵硬一分。 他心生不妙,连忙召回太清无极剑,飞身持剑朝着幽若攻去,而幽若宛若扎根在暴雪中的寒梅,丝毫不为所动,每每太清无极剑近身之时,空中立即出现一柄风雪寒剑阻挡段祈轩的攻击。 段祈轩大惊失色,连连惊呼道:“剑域!你不过是太虚境的剑灵,先天不足,怎会领悟出剑道!” 所谓剑域,乃是修剑者以剑入道领悟天道法后结出的一方界域。在这方界域中,修剑者才是真正的主宰,他即为剑域之道,可操控其所领悟的剑道法则。入此剑域者,要么击杀剑域的操控者,要么以更为强大的剑道法则破除此剑域,否则难以脱逃。 能领悟剑域者,皆为剑道修炼大成之人,天资越是出众,机缘越是深厚,越是容易领悟出更为厉害的剑道法则。寻常修剑者能领悟出一种剑道法则,亦是不易,当然这世间不乏卓越的剑修领悟出多种剑道法则。领悟的剑道法则越多,身在剑域中,剑修的施展出的修为实力越强。 按常理,太虚境的修士是不可能领悟剑道法则,结出剑域的,但幽若不同,一是她本为剑灵之体,对于剑道感悟远胜旁人,二是她的前世,或说今生在成为剑灵之前的她,修为远在太虚境之上,只是她成为剑灵,先天不足,神魂有缺,失去了过往的记忆,否则此刻的她修为何止太虚境,她不修任何剑法道诀,但每每施展起来,那些剑诀不由自主涌上心头,心意神通,段祈轩此刻惊呼亦在情理之中。 幽若结出的剑域里,雪虐风饕,段祈轩挥动着手中的剑,剑气翻涌而出,击散朝他飘来的风雪,但也不时有漏网之鱼落在他的身上,鲜血就这般从鲜血所在之处流出,而那些雪花并未被温热的血水融化,却好似刀子一番没入段祈轩的身体之中。 段祈轩气急败坏,催动体内真气运行,将没入体内的雪花逼出体外,他的身体外侧形成到护体气屏,雪花不停地撞击着屏障,在段祈轩的真气护持下,倒也抵挡住了这漫天雪花的攻击。 “剑域也不过如此!若是你与我修为同当,老朽今日必败于你手。”段祈轩发现了一些端倪,“一切就到此结束吧!无极剑意!” 段祈轩双手执剑,全身气势暴涨,太清无极剑中释放出黑白二气,剑身一经没入雪原深处,强悍的法力从剑身宣泄而出,雪原瞬间地动山摇,一道道鸿沟向着四处延伸,黑白二气交织在一起,沿着鸿沟涌向幽若,所过之处暴雪炸的纷飞。 幽若飞身跃起,脚下瞬间冲出两道黑白二气,这时段祈轩持剑飞来,他的速度在黑白二气的加持下变得极为迅捷,剑势更是霸道无比,剑影所过之处,空间仿若被一层层、一片片切割开来,风雪倏然停滞。 幽若一声娇喝,身形在空中不断的变幻,动向莫测,段祈轩连续数击不曾得手,更是急躁难当,太清无极剑在空中疯狂挥舞,近似疯魔之状,空中黑白二气浓郁至极,随着段祈轩一声怒喝,剑诀变幻之际,化作万千黑白法剑,轰向四野八荒。 幽若所凝结的这方剑域一时间被段祈轩轰得支离破碎,幽若脸变得煞白无匹,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眉心的剑纹再次闪耀出紫色的光芒,那些被段祈轩太清无极剑斩出的一道道风雪瞬间有了感应,换作一朵朵洁白的梅花,朝着幽若这处飞来。 整座剑域仿若花海一般,幽若飞身冲向段祈轩,双手结出一个极为复杂的剑诀,她面前出现一柄硕达的洞虚剑,漫天地梅花汇聚在她的四周,远远望去好似一条苍龙潜龙出海,翱翔天际。 “来得正好!看你的傲寒剑意厉害,还是我的无极剑意更胜一筹!”段祈轩冷呵一声,迎向幽若,剑域内的黑白二气朝他涌来,他整个人与太清无极剑融为一体。 “轰”的一声,刺眼的光芒顷刻间射出,天地顷刻失声,时间仿佛停滞一般,一朵梅花飘出,被黑白二气绞成粉碎,过了片刻,整座剑域轰然坍塌,无边无际的风雪肆虐。 幽若和段祈轩二人纷纷飞了出去,“噗!”幽若一口鲜血喷出,倒在风雪之中。段祈轩一抹唇上鲜血,踉踉跄跄地执着太清无极剑朝着幽若走来,痛苦和阴桀这色揉于一面,甚是恐怖,“你领悟剑道结出剑域又如何,老朽只需半道无极剑意便可取你性命!” “你,还杀不了我!”幽若缓缓起身,手上再次出现一柄洞虚剑。 “是吗?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段祈轩催动体内所剩不多的真气,尽数注入太清无极剑中,他朝着幽若连劈两剑,数道剑气奔袭而去。 两丈、一丈……那数道剑气已经袭到幽若身旁,段祈轩正桀桀大笑之际,幽若的身形忽然消失了,空中只留下一缕秀发缓缓落下。 “噗!”的一声,段祈轩胸膛出现一柄带血剑,他试图扭头看向背后,“你…你…”话未说尽,气绝而亡。破碎不堪的剑域消失,幽若一手握着剑柄半跪在地上,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院内众人见状,纷纷大惊失色。无极宗的弟子们,难以相信那位作为作为的段长老竟然败于幽若之手,而连玉诚等人惊讶地是,幽若当真杀了这姓段的长老,愣神片刻,不禁欢声惊呼。 一阵更为狂傲癫狂的笑声传来,连玉诚等人扭头看去,顿觉噩耗袭来。只见宁霁举剑说道:“诸位师兄,段长老为这女子所杀,若是不杀次女子,我无极宗掩面何存。这女子现已重伤,谁敢替我杀了这女子,我赏他十万灵石!” 无极宗的弟子虽然对宁霁这位内门弟子十分不屑,准确说整个无极宗对宁霁都很是不放在眼里,但一听有十万灵石上次,纷纷心动,不再顾忌幽若是否留有后招,纷纷祭出法器。 这时,却听空中传来一声怒喝:“谁敢伤我师姐!”便见忘川身着一身天凤九曜神甲,脚踏风火而来。 “是忘川兄弟!”连玉诚喜极而泣,连府有救了。 “忘川少侠,他没死?”姬雪青小声嘀咕着,神色有些复杂,有欢喜也有意外。 “雪青,你在说什么?”连玉诚扭头问道。 “没…没什么,忘川少侠没事,太好了。”姬雪青说道。 忘川来到幽若身旁,扶起她将真气度了如幽若体中,关切地说:“师姐,我来了,他们伤不了你。” 幽若看着忘川,却是微微一笑,仿若盛开的雪莲,“我无大碍,我要闭关一段时日,这段时日你多加小心些。”说着,幽若化作一道紫光没入了洞虚剑中。 “诸位师兄,这小子不过洞玄境的修为,不必惧他,我们一起合力将其诛杀。到时候带着雷灵珠回师门,有此份莫大的功劳,我再向师尊美言几句,师尊定然会论功行赏,传授各位高深的功法和上品丹药。” 无极宗弟子收到宁霁的蛊惑,纷纷将法器砸向忘川。忘川冷眼视之,“你们敢伤我师姐,都给我去死吧!”说着,忘川控货诀打出,伸手向空中一抓,天空降下灵火,那些低阶法器耐不住灵火炙热的温度,纷纷化作一团硬疙瘩,这时忘川身形一动,只见一道红光飒若流星,在这数十名无极宗弟子中来回穿梭。 无极宗弟子纷纷惨叫,随即人首分离。忘川走到宁霁身前,“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宁霁惊恐地看着忘川,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手上的法剑“叮咛”一声掉在地上,他惊慌之下,再次捡起法剑,朝着忘川刺来。 忘川翻手一剑,将他击飞了出去,“堂堂宁国公的后代竟如此不堪,行事阴狠毒辣,杀人如麻,真是丢你先祖的脸。若是再让你活在世上,又怎对得起那些死去的无辜之人!”说着,洞虚剑便朝宁霁刺去。 “小友,剑下留情!”虚空中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忘川失神之际,宁霁已经被一股莫名的法力吸入虚空中。 “你是何人?竟然出手搭救此等恶徒。”忘川问道。 “老夫的身份不便透露,小友,老夫可以保证,今后宁氏族人不会再向连氏一族寻仇。” “阁下藏头露尾,让在下如何信你?”忘川说。 “信与不信,全在小友一念之间,今日权当老夫欠你一人情。” “你到底是谁?”忘川出言再问,虚空中却无回应。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又能凭空将人带走,此人修为怕是还要在冲虚境之上。忘川想想,不禁后背有些发凉,若是方才与他冲撞,后果不堪设想。 正待连府上下清扫院内,忘川与连玉诚客厅寒暄之时,欧阳飞羽带着一众百花谷弟子回到院内,忘川连忙出去接应,看着这些百花谷弟子疲惫不堪,有些狼狈的模样,不禁心生歉疚,幸好她们都好生回来了。 天空渐露鱼肚白,忘川和欧阳飞羽等人再连府只是稍作停留便回客栈去了,路上忘川与欧阳飞羽聊起这一夜发生的事,大为慨叹。欧阳飞羽对姬雪青的身份亦是大感意外,她问道:“为何不揭露姬雪青的身份呢?” “姬雪青和连玉诚毕竟相爱一场,说到底她也只是想保连玉诚周全罢了,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无极宗那帮穷凶极恶之徒只顾利益,宁霁尚且无力左右,又何况是她呢!”忘川回道。 欧阳飞羽点点头,“但愿姬雪青和连玉诚日后能好生过日子吧。” “小灰,你说师弟为什么给你起这么难听的名字!”夏芷雪见到忘川时,便发现了他怀中的小灰,于是拿着师姐的身份,在忘川耳边是东磨细磨,忘川实在难以忍受,只好将小灰交给了她,她一路上抱着小灰,时不时逗逗它,不时语出惊人:“师弟,小灰时不时爱吃萝卜呀?” “爱吃萝卜的是兔子,小灰猴子又怎么会喜欢吃萝卜呢?” “那小灰为什么不爱吃萝卜呀,兔子都喜欢吃,它为啥不喜欢呢?” “因为它是猴子呗。” “猴子为啥不喜欢吃呢?” “啊~”忘川实在有些抓狂,没好气地说:“因为小灰喜欢吃又大又香的鸡腿。”这时,小灰倒也甚为配合,两只大眼珠子水汪汪的看着夏芷雪,嘴角还滴出口水。 “哎呀,它怎么还流口水,把人家的衣服都弄脏了。” “那你把它还给我。” “不要!师弟,明日你要带我去买身新衣裳。” “你把它还给我,我就给你买。” “不要,不要!我不管,我不听,你明日就得帮我买。” “只要你把鸡腿给小灰吃,我就给你买。” “不要,小灰只能吃萝卜,鸡腿是我的。” “……” “要不我分小灰一根总行了吧?” 小灰吱吱地叫着,似是对夏芷雪的决定很是不满,夏芷雪又唠叨道:“小灰,不可以哦,你只能一天吃一根,不然会长胖的,就跟师弟一样,到时候没有女孩子喜欢的。” 众人在欢声笑语中,回了客栈。 第145章 雷灵珠 忘川进入客栈房间内,盘腿打坐,这一夜的经历对他的修行太重要了。 纯阳真诀周天运转中,他内视探查体内的变化。经过与唐宫的一战,忘川的修为境界已经从洞玄中期出破至洞玄后期,他的元府也出现了一些变化。 元府内,原本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神秘浩瀚的宇宙,没有繁密的星辰,只有氤氲濛濛和多不胜数的星云交织,闪耀着颜色不一的光华,时而有流星划过云层,飞向那两颗耀眼夺目的星辰。其中一颗红光烁烁的是星辰是太阳星,天凤九曜神甲悬浮在太阳星旁,而另外一颗星辰正绽放着蔚蓝色的光华,水灵珠正处在这颗星辰的正中央,化作一枚星核,吐露着水德星辰之力。 一般修士的元府只是一放储藏真气的空间,既无天地之分,又无星汉之象,而忘川自打经受月华灵液的滋养和淬炼后,形成了一个极为特殊的元府空间,既有天地,又包罗星汉。然而此时,他的元府再生变化,忘川倍感惊讶。 寻常人修炼至冲虚境,元府内的真气将会凝结成丹,与元府融为一体,形成道基金丹。而忘川原本储藏于体内的真气化作一团团星云,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以后的修行便是在元府内修炼出一颗颗星辰。元府生出这等变化,日后又该如何凝结金丹呢?他似乎走上了一条与他人的不同的道路,这已经超乎了他的认知,唯有等日后有机会向云霄子前辈求教,或许只有他才能解答忘川的疑惑吧。 不过幸好,虽然元府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但是忘川并没有发现对身体和修炼上带来任何的不便,反倒是对星辰有了更强的感知力,这也是忘川颇为欣喜地地方,当他运转纯阳真诀,释放出神识试图与星辰沟通时,星辰仿若收到召唤,星辰之力不断的涌入他的体内,元府中便会出现一个太极之象,星辰之力则在太极之象的萃取下,涌入那两颗最为耀眼的星辰之中。 “咚咚咚!”不合时宜,门外传来一阵轻轻地叩门声。忘川收拢神识,发现姬雪青站在房门前,手捧着一个古檀盒子,年代有些久远。 她怎么回来?忘川收回神识,推开房门,问道:“雪青姑娘,造访所为何事?” 姬雪青踌躇片刻,似是有难言之隐,忘川又说道:“天凉,雪青姑娘还是进来说吧。” 关上房门,便见继续请扑通跪倒在地,“多谢忘川公子为连府化解劫难。”说着,雪青将古檀木盒递给忘川。 “雪青姑娘,这是为何?”忘川问。 “连府遭遇劫难皆因此物而起,若非是公子出手相助,连府上下只怕早已成了宁霁的剑下亡魂。此物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一个普通之物,公子乃是修行之人,此物对公子来说,必然是有所帮助。雪青与夫君商量决定,将此物赠予公子,还望公子能够笑纳。”姬雪青说。 “不可,雷灵珠乃是玉诚兄家传宝物,君子不夺人所好,忘川又怎能据为己用!”忘川推托道。 “公子莫要推辞,此物虽是家传宝物,却也是祸物。还请公子收了去,否则雪青长跪不起。” 忘川细想,雷灵珠确是天地至宝,但对于连玉诚一家来说,也是祸事之源。今日他虽帮连玉诚击退了宁霁,但保不齐日后还会有人再来寻找麻烦,恰巧他也正寻灵珠帮助蚌精族化解劫难,不如就领了连玉诚和姬雪青的情吧。 “也罢,既然如此,忘川就领了雪青姑娘和玉诚兄的情。忘川在此承诺,他日雪青姑娘添一儿半女,忘川定会登门引他入我道门,传他修行功法。” “那就多谢忘川公子了。”姬雪青高兴地起身,将雷灵珠转交给忘川相当于是祸水东引,原本她还担心会激怒忘川,没想到忘川没有拒绝,姬雪青是万万没有想到,还得到了忘川的一个承诺。 忘川递给姬雪青一枚玉牌,说道:“雪青姑娘,若是有事可通过此玉牌告知,即便我在千里之外,亦会有所感应。” 姬雪青接过玉牌,小心地揣进袖子里,“为连府一事,连累忘川公子忙碌一夜,雪青便不再打扰了。” 相行一礼,姬雪青转身离开,走到门口之时,忘川忽然说道:“雪青姑娘,日后与玉诚兄好生过日子吧。” 姬雪青闻言,身子一怔,她知道忘川已经知晓她的身份,但想到忘川并未揭穿她,于是微微一笑,转身对忘川说:“公子放心,待雪青与夫君有了孩儿,还望公子赏脸喝一杯满月酒。” —— 忘川一行人在靖州城内歇息一日,随后便快马加鞭赶向风雨楼。 在前往风雨楼的路上,忘川多次尝试联系幽若,未得到回应。自连府一战,幽若便回到洞虚剑中沉睡,忘川担心不已,但现在他也不知能够为幽若做些什么,只能等待幽若苏醒过来再问询状况。 幽若的突然离开,自是引起了欧阳飞羽等人的注意,忘川以幽若有急事现行离开为由搪塞过去。没有冰山美人在旁,夏芷雪这丫头更是肆无忌惮,时不时地便会摆着师姐的架子,要求忘川做这做那,令忘川哭笑连连。 临近风雨楼,远远瞧着一座高阁伫立着,沐浴在阳光中,金光灿灿,颇有几分仙宇琼哥之采。耳边传来阵阵浪涛,细瞧去但见长河一角与碧蓝的天空相接,水汽充沛无比,而眼前这条通往风雨楼的这条宽阔大道两侧绿荫遍地,秋菊发着盎然的生机,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虽是秋寒时节,却无半点萧索之感。 忘川一行人见状纷纷作叹,风雨楼既已在眼前,不由放缓脚步欣赏着沿途的美景。 风雨楼地处靖州东部,距东海约三千余里,前朝年间,乃是文人雅士春夏听风观雨、舞文弄墨之所,后经战火毁之一炬。陈国建立初,玄天宗掌教奉圣谕,搬山天海、开凿河道,改地脉走势,聚天地灵气。莫离东临碣石观沧海之水,浩浩汤汤宛从天降,气势磅礴,恢宏不已,心有所感,大呼:“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是有九德,故君子逢水必观。若天下之士能观沧水之德,体为己悟,则太平矣。” 说罢,挥神剑斩东海之水,一条天沟若神之臂环抱风雨楼,天工斧凿,东海之水汹涌灌入,水灵之气充沛无比。莫离又取飞来仙石炼制一座仙阁琼宇,临江而立,又因风雨楼四周布下一座聚灵法阵,江上终年浓雾弥漫,细雨霏霏,故取名“风雨楼”,世人又称之为临江仙阁,而风雨楼边的这条大江,名曰:“靖江”。 此地异象一出,吸引无数名人雅士、修行者前来游访。众人在风雨楼观靖江水潮,不禁心生感悟,尤其是修行者困顿依旧的境界的竟轻松突破。因此,风雨楼名动天下,久而久之,世间众人不约而同的形成惯例,每至中秋便来风雨楼观潮悟道。 大行皇帝得知此等风情,怅然开怀,大呼:“师尊此举上合天道,下顺万民,我陈国万世之基业可长久矣。”遂御笔亲提金匾高,又下令荒火营主持一年一度观潮盛会,为社稷选拔栋梁之才。至此,风雨楼观潮盛会办得一年比一年隆重,逐渐成为天下英雄、能人异士同台论道之盛会。 随着多年的发展,风雨楼不再是一座孤立的琼楼玉宇,很多人不惜花费重金在周围盖屋建房,渐渐地衍化成一座甚是繁华的小镇——飞仙镇。 有诗为凭: 十里秋菊百里湫,白鹤空掠惹人愁。 白发渔樵江渚流,惯看秋月春风休。 今年恰逢观潮会,碧水青天风雨楼。 有朝乘鹤临江仙,与君对饮一壶酒。 不知不觉,忘川一行人已至风雨楼飞仙镇,此刻镇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挨家挨户门前挂起灯笼,好不热闹。 早已想到此处胜景,却不曾想到这里竟然有一座如此繁华的集镇,一点不输于靖州城。忘川心生感叹,他打量着这街道上着装各异的行人,见这些人脚步轻盈,目光锐利,真气隐隐有虎跃龙腾之象,不禁说道:“龙渊大陆果然人才济济,只一次观潮会,便能惹得如此多的青年才俊前来观潮,真是壮观啊!” “少见多怪。”夏芷雪抱着小灰走到忘川身旁,不屑地说道:“师弟,你若是见到正气盟的万法仙会,才知道何为壮观。” “万法仙会?”忘川扭头看向欧阳飞羽求教。 欧阳飞羽笑了笑说:“师弟,你有所不知,万法仙会乃是由正气盟主持的修行法会,目的是促进正气盟各派道法交流,通过授仙论道、演武斗法来提升门派精英的实力。届时,正气盟各派那些不世出的前辈会驾临法会,这些前辈会在论道台上论道,交换彼此的感悟;同时还会在授仙台上为年轻的弟子传道解惑,正气盟还会拿出丰厚的奖励来激励各门派弟子修行。而且万法先会上还有交易所和拍卖行,有无数在外界买不到和找不到的天才地宝、灵丹妙药,所以芷雪说得也没错,风雨楼的观潮会与万法仙会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总之呢,万法仙会乃是修行界最为空前壮观的盛会,即便是各派的现任长老亦是趋之若鹜。” “如此盛事,有机会还真应该见上一见。对了,师姐可曾参加过万法仙会?”万法仙会忘川是闻所未闻,与云霄子在一起的几日,云霄子多为他讲道解经,虽也会捎带着讲些龙渊大陆的风土人情和修行界的常识,但像万法仙会这种修行界的顶尖盛事却是只字未提。其实也怪不得云霄子,万法仙会这等盛事非是初入道门的忘川现在所能触及,与他讲来亦是无用,若是心性不定,甚至有可能导致忘川好高骛远, “万法仙会五十年才举办一次,别说是你,就连我也都未曾见过。有句话说,平生不进万法会,便是修仙也枉然。能够参加万法仙会者,皆为正气盟一代名流。想要进入万法仙会,必须要拿到万法玉蝶,每一届万法仙会发给正气盟各门派的万法玉蝶数量极为稀少,因此各派都会将万法玉蝶优先给到门派长老和最为精英的年轻一辈,其他弟子根本都无缘一见。” “条件居然如此苛刻,看来我是与万法仙会无缘了。”万法仙会只有正气盟中各派的弟子才能前往,百花谷是正气盟核心门派之一,而且还必须持有万法玉蝶,连欧阳飞羽都无缘一见,更何况忘川这样一位连云霄子身份都不清楚的修行者呢。想到这里,忘川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师弟不必沮丧,飞羽虽不知你师出何门,但观你的功法路数绝非不入流的山野小门可比,即便在正气盟里,你所修习的功法品阶亦是不遑多让。况且师弟福缘深厚,日后能前往万法仙门也未尝可知。” 欧阳飞羽出言安慰,与忘川相处的这段日子,她愈发欣赏忘川的为人,尤其是连府一事,忘川境界的突破令她惊奇。她用了六年修至洞玄境大圆满,又用了十年才突破至太虚境初期,可忘川仅是用了一年多便已修至洞玄境大圆满境界,这等修行速度堪称妖孽,放眼整个修行界年轻一辈的青年才俊中,有谁能比?在她看来,忘川的前途不可限量。 自玄天宗紫云真人飞升成仙之后,数年来修行界竟无一人能够飞升成仙,许多先人最终抵不过岁月,而湮没在历史尘埃中。修行界一直流传着上苍绝了修行者登仙机缘一说,可既然绝了修行者的机缘,修行功法又为何能流传至今?欧阳飞羽自是觉得,上苍并未绝了登仙机缘,只是修行者的福缘不够。然而,忘川所展现出过于妖孽的天资,令欧阳飞羽不禁心生期待,“也许他真能打破了修行界的魔咒羽化成仙。”欧阳飞羽心中说道。 “路漫漫其修远兮。”忘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目光去移往远处怔怔出神。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要师弟的修为能够入天机阁的玄武榜,便能受到天机阁的邀请前往万法仙会。”欧阳飞羽说。 忘川扭头看向欧阳飞羽,欣喜地问:“师姐,天机阁玄武榜是何?” “天机阁每隔三十年颁布修行界修行者十大高手排名榜单,分为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四榜,对应元始、本初、冲虚和太虚四境的修行者。不论是正气盟各派弟子,还是散修,或是妖、魔二族子弟,凡是入榜者皆可受天机阁邀请参加万法仙会。” “哦?天机阁是如何评定修行者的修为高低?” “天机阁的天机人身具大推衍神通之术,放眼整个修行界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即便是凌云阁的推衍之术亦是传自天机阁。天机老人通过推衍神通推算,根据修行者的修为境界、根骨天资和福缘等进行综合评定,所公布的榜单排名与修行者实际修为丝毫不差。曾经有入榜之人质疑天机阁所颁布的榜单,出手挑战排名靠前的高手,无一胜绩。” “修行界藏龙卧虎,想要进入十大高手榜,谈何容易。”忘川苦笑着摇摇头。 “师弟不必妄自菲薄,依飞羽看来,凭你的天资,只要勤加修炼,定然可以一举登榜。”欧阳飞羽说道。 忘川抬头看着一碧如洗的蓝天,秋风习习,风雨楼楼顶金光宝华,忽有所感。正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又何必强求。与其想那些遥不可及的事,不如好好珍惜当下,这里有最美的景,志同道合的朋友。想到这里,忘川呼出一口淤积之气,洒脱地说道:“一切随缘吧。” 这时,忘川注意到迎面飞奔而来的小和尚。这位小和尚身着一身肥大的僧袍,两只宽松的袖子挽得高高的,脖子上有一串硕大的挂珠,那佛珠足有鸡蛋大小,戴在那小和尚显脖子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肥嘟嘟的小手攥着一只肥腻的猪蹄,嘴上油光铮亮,一边啃着,一边不时回头看向后方,两只大眼睛流露出警惕慌张之意。 佛门弟子分为出家弟子和俗家弟子。出家弟子不可沾荤腥,唯有俗家弟子不受约束。这小和尚头顶着戒疤,显然是出家弟子,忘川见这小和尚无视戒律,公然吃荤心生好奇。他看向小和尚的身后,但见一个长眉老僧朝着小和尚追来。这位长眉老僧双掌合十,不见迈步,却身形在人群中不停变换,移形换影,眨眼间便来至忘川等人面前。 “阿弥陀佛!”佛号传来,长眉老僧拈花一挥,只见飞来十余片绿叶,宛若一根绳索将小和尚缠住,小和尚低头一看,立即回神,将整只猪蹄硬生生的塞进了他的嘴里,两边地腮帮子撑得鼓鼓地。 “悟尘,你怎屡教不改,又犯荤戒!罪过,罪过……”长眉老僧悲天悯人,看着小和尚直摇头。 “师叔,误会。佛说众生平等,可猪为何生来便被世人宰了做吃食,身为佛家弟子怎能忍心看它受此苦难。悟尘吃它只是想超度它前往极乐世界,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悟尘嘴里塞着猪蹄,含糊不清地说着,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忘川等人。 “小和尚,你怎么知道猪需要你来超度?你说得天花乱坠不就是想吃肉嘛,看你这般囫囵吞枣,真是糟蹋了美味。”夏芷雪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直鸡腿,嗅着鸡腿上香气,一副陶醉的模样,轻咬了一口,吧唧吧唧地嚼着。更为好笑的是,她怀中小灰两只猴抓亦是抱着一根鸡腿在啃。 “你以为我想啊……”悟尘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鼓鼓地腮帮子口水顺着嘴角滑落。长眉老僧手上一道金光打在悟尘后背,啃了半边的猪蹄从悟尘地嘴里飞出。 悟尘痛苦地看着地上的猪蹄,想要扑到地上,可是身体又无法动弹,只好咽了咽口水,舔舔嘴角弥留油水,回想着猪蹄的味道,带着哭腔说:“师叔,悟尘还在长身体呢……” “让各位施主见笑了。”长眉老僧提着小和尚的僧袍离开了人群,夏芷雪啃着鸡腿,看着地上的说:“多好的猪蹄可惜了了,小灰要不你把这猪蹄吃了吧……嗯,还是算了,都弄脏了。” 忘川白了一眼夏芷雪,这丫头真是一个十足的吃货的。一旁的欧阳飞羽看着老僧离去的背影,默然自语道,“天音寺慧觉大师许久不出山门,这次怎会亲自带队来靖州,这位叫悟尘的小和尚称大师为师叔,不知是哪位慧字辈大师的徒弟。” 经历了这么一段短暂的小插曲,忘川一行人寻找客栈住下。 第146章 再遇俏佳人 中秋观潮之期,飞仙镇客似云来,人满为患。 龙渊大陆道隆广兴,又是重文尚武,无论是修行者,还是习武之人,都不愿意错过观潮佳事。数十年来,飞仙镇虽然不断扩张,客栈林立,依然无法接待前来观潮之人,那些士族子弟、各派修行子弟早早便将房间订下,更有不吝钱财者甚至常年包下房间或整座客栈。 欧阳飞羽下山之前便已安排好一切事宜,所订房间自是将将够百花谷弟子使用,忘川知情识趣,本欲自寻一处将就住着,可哪曾想连着寻了十数家客栈皆为客满,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应了欧阳飞羽的好意,随她前往下榻之处。 此处为摘星楼,乃是飞仙镇尚佳的酒楼之一。众人踏入摘星楼,与店家伙计稍作交待。这时,许久未曾露面的谭静薇恰巧从楼上款款而来,见到忘川一行人,不由露出喜悦之色。 “忘川?师姐,你们怎会同行?”谭静薇走上前来,微微行礼。 在伙计的安排下,忘川、谭静薇与欧阳飞羽等人寻了一处僻静,围着三两张干净地桌子落下,叫上一些素食小鲜,欧阳飞羽将靖州城内发生的事情向谭静薇和盘托出,谭静薇听得连连感叹,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莫问君与期。 “忘川,自凤南翼一别,静薇在此等候多日,未见你现身,静薇还在担心,无缘一见。”自打离开凤南翼,谭静薇常常失神,眼前总是浮现忘川援手相助的场景,想起被忘川拥入怀中的画面,脸上不由飞起抹红晕。能再见忘川一面,她既是欢喜,又是激动。 “一别多日,不知师姐的伤势可痊愈?”忘川问道。 “多谢忘川挂怀,静薇的伤势已无大碍。”听得忘川关心她的伤势,谭静薇只觉得心头涌入一股暖流,如此的温暖而又甜蜜,俏脸上露出一抹娇羞。 欧阳飞羽瞥了一眼谭静薇,婷婷一笑,端起一碗茶水轻抿了一口,放下说道:“忘川,说起来你与百花谷真是缘分不浅呐。大师姐回师门后,一直多番打听你的消息,飞羽可从来没见她如此牵挂过一个人。凤南翼中,你又不顾自身安危,救下谭师姐。飞羽与诸位师妹下山,刚刚收到谭师妹的传信,便与你在靖州城中相遇。忘川,飞羽以茶代酒敬你。” “因缘际会,总是最好的。靖州城中,若非是诸位师姐出手相助,忘川只怕要着了无极宗那些人的道。”忘川放下茶碗笑着说,忽然想起一事,于是看向谭静薇说道:“谭师姐,紫灵晶可还在?谭师姐千万莫要直接服用紫灵晶,还是找门中长辈炼制一炉紫灵丹为好。我先前不知其用,直接服用了去,个中痛苦真是摧人心肝、断人筋骨,若非命大,恐早已死于蚀骨之痛中。” 谭静薇微微摇头,脸颊红霞乍现,转瞬间又是愁云惨淡,宛若江南阴雨霏霏,惹人生怜。为了紫灵晶,白云鹤命丧绍南之手,想起往日与白云鹤那些欢快的岁月,谭静薇心头隐隐作痛。她长叹了一口气,“可惜白师弟,年纪轻轻,却……” “谭师妹,师姐知你与白师弟情谊深厚,不过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相信白师弟在天有灵也不愿见你如此。况且那贼子文不谦已死,也算是替白师弟报仇了。”欧阳飞羽安慰道。 “师姐,静薇明白。” “你明白就好。”众人想到白云鹤之死,不禁兴致一扫而空,欧阳飞羽看向一旁正扯着小灰的尾巴戏耍地夏芷雪说道:“芷雪,师姐与你打一个商量,将你的厢房匀给忘川可好?” 夏芷雪放开小灰,转身跑到欧阳飞羽身前,不解地问:“师姐,人家要一个人住嘛。再说了,你们不也有房间嘛,不如让师弟与你们挤挤呗。” “这……”百花谷的女弟子们一听,哭笑不得,忘川身在一旁,亦是大为尴尬,欧阳飞羽笑着说:“芷雪,男女有别。师姐们都是大人,怎么能跟忘川同住一间厢房呢。把你的房间就给忘川,你与师姐一起睡可好?” 夏芷雪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露出一抹笑意,“我的留给小师弟也可以,只不过师姐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就知道你这心眼多,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夏芷雪背着小手,踱着步子,滔滔不绝地说:“回到师门后不许打芷雪的小报告,要把新学的功法招式教给芷雪,师姐要带我去百花秘境凝练百花伞,其他师姐都有百花伞,就芷雪没有。各位师姐还要轮流给我做好吃的,芷雪想要吃什么师姐们都要给芷雪做……我还要带小灰回百花谷。” “唧唧~”小灰窜到桌子上看着忘川不停地摇头,百花谷的弟子们笑语不断,欧阳飞羽在夏芷雪地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故作严厉地说:“芷雪,你这哪是一个要求,你是想要我们这些师姐都给你做奴婢吧!你若不胡闹,师姐可以不打你的小报告;你若勤奋修炼,师姐自然可以帮助你,你想吃些师姐们做的吃食,师姐们若是有时间当然也可以做给你吃,但是其余的要求我可无法应允。至于小灰嘛,那你得问问忘川同意不同意。” 夏芷雪对着师姐们吐了吐舌头,昂首阔步地走到忘川面前,“师弟,你是知道的,现在飞仙镇内寻一住所有多难,做师姐的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将小灰让给我,让我带回百花谷玩玩,我就将厢房让与你。否则,你只能问问师姐们,看看有谁愿意收留你了,我嘛虽想帮你,却也无能为力呀。” 这丫头哪像是个半大的孩童,精明得很,忘川苦笑着说:“芷雪,怎么能让你吃亏呢。您那厢房还是留着自己住吧,我呀就在这摘星楼里随意找处地方凑合凑合就行了。至于小灰嘛,我可做不了主。” “师弟,你好歹也是修道人士,岂能凑合呀,这好说也不好听呀。”芷雪见忘川不为所动,当下有些急了。忘川笑道:“你就别操这份心了,我又不是名门弟子、士族高干,又怎乎那些个闲言碎语。” 夏芷雪顿觉自己的小算计化为泡影,不满地看着正嘲笑她的小灰,不快地说:“小灰,你吃了我那么多鸡腿,竟也在此笑我,你若不与我回百花谷,我……我以后再也不给你鸡腿吃了,哼!” 小灰没有被夏芷雪威胁到,反而对她扮弄着鬼脸,气得小丫头坐到一旁,拿出一只鸡腿大快朵颐着。欧阳飞羽揉了揉夏芷雪的脑袋,笑着说:“瞧你,还跟小灰置起气来了。你是小师姐,能忍心见你的师弟露宿街头么,若是教旁人知道,岂不是笑话你没点师姐的大度。” “好啦,好啦,不就是一间房嘛,让给小师弟便是。”欧阳飞羽的一席话立马让夏芷雪缴械,她刚刚当上师姐,还没过足瘾呢,总不能因为一间厢房而教旁人笑话,到时候在他人面前哪还有威信可言。 “芷雪越来越有师姐样子了。”欧阳飞羽笑了笑,看向忘川说道:“师弟一路奔波,不如先回厢房休息片刻。” 厢房内,忘川盘腿调息了片刻,便听到屋外传来叩门声。打开房门,忘川惊在当场,只见门外站着一位白衣胜雪的女子,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清扬婉兮,此刻这位美人盈盈巧笑,她的脸仿若一朵绽放的白兰花,笑意写在脸上,溢着喜悦。 “你……你怎会在此?”忘川看着这位没女人,舌头犹如打结一般,一时间手足无措。 女子轻笑一声,“我怎么就不能来?” “没……没,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来此。”忘川回过神来,赶忙将女子迎进屋内,倒上两杯茶水,又说道:“你也是来此观潮的吗?” 女子若有深意地打量着忘川,朱唇轻启,“是,也不是。” “有段时日不见,姑娘说话越来越飘忽不定。对了,我应该叫你绿绮姑娘呢,还是应该称你宫羽姑娘呢?”在飞仙镇得遇故人,忘川心情甚是宽愉。 “看来公子已经知道奴家的身份了,公子若是喜欢,便叫奴家宫羽吧。”宫羽在厢房内踱着步子,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布置,“自漠烟镇一别已有两载,公子修为突飞猛进,想来这两年公子另有一番经历吧。” “宫羽姑娘说笑了,漠烟镇一别,忘川时常挂念着姑娘,不知姑娘这两年过得可好。” “奴家倒还好,只是苦了灵儿妹妹,时常惦念着你,一直闹着要出来寻你。前些日子,公子在靖州城这一闹可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奴家方才得知你的行踪,估摸着你会来此观潮,奴家便来此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碰上公子了。若是灵儿和古师姐知道公子在此,恐怕要飞马扬鞭赶来。” 宫羽的话勾起了忘川的回忆,想到那时初见古景妍(赛西施)和灵儿的情景,一股暖流袭入心田,漠烟镇与古景妍、灵儿和宫羽相处的画面一幅幅一面面涌入脑海,忘川不禁有些泪眼婆娑。若非是她们百般维护,忘川又怎能报得了深仇大恨,往后又怎会有一番新的遭遇。 他本以为漠烟镇一别后,与古景妍、宫羽和灵儿便是一边两宽了,以她们的身份还怎会想到当初那个叫狗杂种的小子。然而,他想错了。他没想到古景妍、宫羽和灵儿依然在挂念着自己,尤其是宫羽竟会来此地寻他,心中感动不已。 又回想起与灵儿斗嘴的情景,忘川嘴角弧度不禁微微上扬,心中道:“不知这位刁蛮任性的小丫头现在龙渊大陆的某个角落做些什么,会不会在数落我的不是呢?古姐姐此刻又在做些什么呢?” 忘川将这两年的遭遇经历毫无隐瞒地说出,宫羽听得是连连称奇。当然有关云霄子的名号,他隐而不报。宫羽得知忘川身怀重宝,不禁出言提醒道:“公子,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人心鬼蜮,不要轻易示人。” “宫羽姑娘,忘川实在担不起公子的称呼,也显得生分。忘川与你虽说无血缘之亲,但一直视你为至亲好友,若承蒙不弃,日后便叫我忘川吧。”忘川说。 “那你还唤奴家公宫羽姑娘,这不是生分又是什么,真是个呆子。” 面对宫羽娇嗔,忘川嘿嘿一笑,情不自禁个地挠挠头,宫羽见状噗嗤一笑,“你啊,还跟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忘川嘿嘿笑道:“那好,还是不好呢?” 宫羽白了忘川一眼,“本心不改,自然是好的。这是你这一犯傻就挠头的习惯真应该改改了。” 忘川一听,原本还在挠头地手突然停住了,若不是宫羽,他还真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有挠头的习惯,不禁耳根一红,咳嗽两声,故作轻松地说,“宫羽,我有一事压在心里许久,不说总觉不快。” “你是在问漠烟镇一事吧?”宫羽回道。 “没错,当初在漠烟镇,你们为何会出手相助于我?可别再用不方便行事的理由搪塞我。”忘川有些惊讶,没想到宫羽竟然看穿了他的心思。 “有些事暂时还不便透露,不过当初我们也并没有骗你,的确不方便出手对付归海氏和白氏。国主当年昭告天下宽恕归海氏和白氏的后人,天子一言九鼎,若是让天下人知道,陈国的将士对白氏和归海氏出手,那么岂不是置天子于失信之境,龙威不再,天子又如何立信于天下。” “你们可以乔装对付归海氏和白氏一族,这天下人又怎会辨明呢?” “事情要真有如此简单便好了。漠烟镇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黎民百姓尚且可以瞒弄,别有用心之人就难了。” “如此说来,当初盯着漠烟镇的不止你们这一股势力,还有其他人在盯着。”忘川恍然大悟,却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地,竟会引得多方势力注意,至于这些势力究竟是谁,宫羽不方便说,忘川自是不便多问。 “那是自然,若非是平西王震慑,那一池的月华灵液早就……”宫羽忽然意识到言语有失,立马不再说下去。 忘川没有多问,但是听宫羽如此说,他感觉此刻脑子乱得很,总是觉得这一切事都是因他而起,从中他仿若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再想起这两年离开漠烟镇后发生的事情,总感觉背后有一只手在操弄这一切,他好像置身于一张无形的大网中,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中,究竟是谁在编织这一张网,他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为何要独享这份“尊荣”。 宫羽似乎看穿了忘川的心思,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我听说今晚飞仙镇会举行祭月节,想必街上定是热闹非凡,不如你陪我去游玩一番可好。” 忘川抬头看了看窗外,日暮苍山远,天色渐黑,一阵阵热闹声传来,将那些惹人心烦而又无法理清之事抛诸脑后,笑着说道:“佳人有约,若是不应,岂不辜负美人一番好意。”说着忘川看了一眼宫羽,随后哈哈大笑,抬头朝着屋外走去。 与忘川对视的那一刹那,宫羽俏脸上烟霞升起,她觉得忘川有些变了,他还是他,但又不是之前的他,但是宫羽心里却是有些欢喜,看着忘川的背影,轻轻一跺脚,说了一声“登徒子”,便迈着莲步跟了上去。 初至街上,两人并肩而行,郎才女貌,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引得路上行人纷纷驻足,尤其是那些男子,看见宫羽倾国倾城之貌,不禁露出惊讶垂涎之色,但是瞧见宫羽身旁的忘川,不禁摇摇头,大呼一声“可惜”,便又不入人群之中。 忘川与宫羽自是察觉到周围人的异样,并未放在心里,有说有笑的看着街上盛景,时而看看街边摊贩面前的摆放着的物品,时而瞧瞧这侧的首饰、花灯和面具,时而看看那侧的小食和糖人。 在小摊贩的溢美之词中,忘川双手提着一包包将将购置的东西,看着宫羽饶有兴致的又走向另外一个小摊贩前,不禁摇摇头,幸亏连玉诚赠了一笔银钱,否则照这般买下去,明日只怕要喝西北风了。 “宫羽,你买这么多无用之物干嘛,不当吃不当穿的。”忘川在宫羽身旁小声嘟囔着。 宫羽扭头玩味地看着忘川,笑着说:“怎么,花销你点银钱,心疼了?” “宫羽,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你看这祭月节还未开始,好东西嘛可都在后边呢。我担心你累着,到时候看见好玩的、好吃的,你哪还有精力消遣呀。” 忘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当年还在漠烟镇时,可是瞧过隔壁老王叔在街上因王婶婶多买些东西争吵了几句,第二日老王叔鼻青脸肿。那时他就悟出了一个道理,甭管是多么亲近的女子,只要是买东西,千万不能阻止,哪怕砸锅卖铁也要兑出银钱让她们把想买的东西都买了,否则少不了一顿罪受。 “信你才怪。”宫羽琼鼻微动,对着忘川吐了一下香舌,随后又笑着转身陶醉在花销的乐趣中。忘川见宫羽作如此状,心想,“得,头一次见宫羽如此开心,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大不了就喝西北风吧。”走着走着,又总觉得哪里不对,正要抬头说些什么时,却跟一人撞了个满怀。 第147章 幽都来人 “哪里来的小子,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冲撞姜师兄!” 忘川还未开口,便感觉有人用力推了他一把,他来不及防备,身子倒退了两步,抬头细瞧,只见眼前这位被唤作姜师兄的男子十分傲慢,不曾用睁眼瞧忘川。这位姜师兄身旁站着两人,其中一位最为瘦弱的男子正怒目而视,双眼冒火。 “抱歉,方才一时情急,没伤着你吧?”忘川见对方如此傲慢,身旁两人目光亦是极为不和善,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是他理亏在先,于是抱拳赔礼。 “笑话,就凭你这点修为还能伤得了姜师兄,简直大言不惭。”方才推忘川的那名男子仿若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言语间尽是讥讽之意,其他两人亦是和声大笑。 “这天底下最可恨又最可悲的就是目中无人,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姜师兄淡淡地说。 “姜师兄说得是,像他这种人,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个奇迹。” 忘川被这两人一唱一和闹得一头雾水,这几位是哪里的少爷,出言如此恶毒。他不禁摇摇头,转身便要离开。 “康差,还废什么话,给我打断他两条腿!”姜师兄面色突然一冷,凶相毕露,那康差身子一颤,立马上前一步,招出一柄法剑,横在忘川身前说道:“小子,亮出你的名号,我的剑不杀无名之辈。” “这位兄台,在下无意冒犯你,方才已经赔了不是。你心中不快出言骂嚣几句,在下亦能理解,但是你动辄喊打喊杀,与那坊间泼皮无赖有何分别?”忘川即便是菩萨脾气,对上这么几个泼皮,亦是难压住心中的怒火。 “姜师兄,这小子竟敢骂你是泼皮无赖!”康差扭头看了一眼姜师兄,随后又厉声说道:“小子,你最好向姜师兄磕头认错,否则我现在就取了你的狗命!” 这位姜师兄眉头微皱,推开身前的康差,锐利的眼神像是两柄刀子插向忘川,他不屑一顾地说:“小子,本公子原本还打算饶你一命,但你如此张狂放肆,若我不亲自出手,别人还以为我幽都好欺负不成。”说着,他手上出现一个紫色的球状法器,对着身边两人说道:“你们都不要插手,我要亲手杀了这不长眼的小子。” “洵弟,你是何等身份,这小子怎配你亲自动手,为兄替你了结了他!”姜观见周围人聚集的越来越多,若是再不动手,恐怕要招来荒火营的人,到时候就很难收场了。 “姜师兄,杀这小子何须劳你们动手,看我摘了他的脑袋。”康差说。 “你们都不必动手,让我来会一会他。”姜洵摆了摆手,狞笑道:“这小子肉身不错,正可用来炼制一具血僵。姜观,你不是差一件护体灵宝嘛,待我抽了这小子的神魂,助你炼制。” “我当几位是哪里来的少爷呢,原来是一群幽都的鼠辈,早就听闻幽都魔宗行事狠辣恶毒,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依在下看,你们不如一起上吧,也让我这山野小子瞧瞧幽都的手段。”忘川闻声大笑,洞虚剑出现在手中,面对姜洵三人毫无畏惧。 “住手!” 剑拔弩张,争斗一触即发。正待这时,人群中传来宫羽的急切的声音,只见她飞身来到忘川面前,“姜洵,你们胆敢在此胡作非为?” “原来是宫羽姑娘,失敬失敬。”姜洵见到来者是宫羽,脸上立马露出笑容,他对宫羽的美色早已垂涎三尺。 宫羽感受到姜洵那炙热的目光在身上扫着,心生厌恶,冷哼一声,看向忘川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无碍。”忘川摇摇头,宫羽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姜洵等人,冷声说道:“姜洵,我们可以走了吧?” “宫羽姑娘想走,随时可以离开,但是这小子必须留下。”姜洵见忘川与宫羽关系如此亲昵,一股怒火烧上心头。 “姜洵,你在幽都可以作威作福,但这里是靖州,不是你可以胡作非为的地方。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若胆敢在此动手,荒火营的羽卫定然将你当场击毙。”宫羽两道柳叶眉微微皱起,对姜洵这些嗜杀的魔头,她本不愿多加理会,但见姜洵不肯息事宁人,不禁生出不快,眼神都变得冰冷无比。 “本公子倒是忘了,这里可是靖州,多谢宫羽姑娘提醒。只不过今日本公子赶踏足靖州,你还真以为我会惧怕了那些废物么?若是姑娘不信,且等我杀了这小子,看看荒火营的羽卫是否敢对本公子出手。”姜洵把玩着手上的球形法器,丝毫不将荒火营羽卫放在眼里,言语间尽是不屑。 “姜洵,你也太狂妄了吧,就凭你也敢与荒火营羽卫叫板,你难道不知羽卫皆为冲虚境的修士吧?想要击杀你,又何须费吹灰之力。”宫羽说。 “没错,论修为本公子自是不敌,纵使我三人连手,也难在羽卫手上讨得了便宜。但是宫羽姑娘似乎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本公子乃是幽都左使姜汤之子,整个幽都都将站在本公子身旁。本公子知道,荒火营背后有皇权和你们所谓的正气盟的支持,但别忘了这修行界不是正气盟的天下,大小数百宗门与我幽都共同进退,试问荒火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挑起修行界大战吗?你们不是一直自诩正道么,若是开战有多少生灵涂炭,想必你应该清楚吧?你告诉本公子,荒火营的羽卫他们承担得起罪责吗?恐怕到时候不必幽都动手,当朝天子恐怕都要斩了这些羽卫吧?” 姜洵言辞颇为激烈,道清利害,甚是嚣张跋扈,他此言一出无意当场打了所有的修行者的脸。周遭人听得是义愤填膺,不禁纷纷招出法器,想要出手教训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姜洵。 “当年幽都王都被我正派修士打得丢盔弃甲,不敢出面示人,你一黄口小儿,还敢在此大言不惭,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有一老叟走出人群,指着姜洵开口大骂。 周朝末期,群雄割据,幽都王统领南部魔宗各派力挺南湘青霄府雄主潇湘雨逐鹿天下,最终却败于大行皇帝陈留之手,幽都王率领残部逃往西南幽都城,饮食不出,从此不见幽都魔头踪迹,这一事在修行界被引为笑谈。 “自古正魔不两立,开战就开战,正好一举清剿了你们这些邪魔。” “你们幽都那数百门派不过杂鱼罢了,想要对付我正气盟各派,简直是痴人说梦。” “……” 众人看着姜洵、姜观和康差三人,仿若是在看着小丑一般,前俯后仰,捧腹大笑,言语犀利,词锋如利刃,惹得姜洵等人火冒三丈,脸涨得通红。 “周朝无道,天下大乱,是英雄本该逐鹿天下,建立不世功勋,重建秩序。身为修道者,若想你们终日隐世避祸,自顾扫门前雪,又修哪门子的道?当年幽都部众虽败犹荣,我等敬佩的是能一决雌雄的天下英雄,而你等欺世盗名之辈有何资格谈论当年之事。你们这些人给他们提鞋都不配!你们这些自诩正道之人,不是经常将好汉不提当年勇挂在嘴边吗,现在这般作派又是为何?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人要脸,树要皮,本公子都替你们感到羞耻,没脸没皮的东西。” 姜洵一人独自面对众人舌战,他走到老叟面前,指着对方的鼻子蔑视道:“你这老东西,修行了一辈子,还是个洞玄境的杂鱼,你有什么脸面在本公子面前叫嚣?我若是你,自尽得了,免得让天下人笑话。” 老叟被姜洵骂得哑口无言,羞愤至极,一掌拍在脑袋上,当场毙命,忘川出手阻止亦是不及。众人见状,大惊失色,面对姜洵冷厉的目光,不禁纷纷后退。姜洵瞧都不瞧气绝的老叟一眼,他看着众人,张狂地说道:“你们呢?难道不觉得羞愧吧?要脸的就学学这老东西自裁吧,省得本公子动手。” “够了,姜洵,你不要太过分。”宫羽看着周围这群原先还气势汹汹,扬言要教训姜洵的众人,此刻如同泄气的皮球,恍若没事人一样,作鸟兽散,心中有股难以言状的苦楚。 “是老东西他自己想不开,可怨不得本公子。宫羽姑娘,你又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之人而大动肝火呢?”姜洵耸了耸肩,仿若老叟之死与他无关一般。 “哼,今日之事,我暂且记下了,日后自会有人向你讨个说法。” “本公子对姑娘钦慕已久,宫羽姑娘何必等待日后,今日便随本公子一起回幽都风流快活岂不是更好,反正本公子对着观潮会无甚兴趣。”说着,姜洵与身旁两人哈哈大笑,他那淫邪而戏谑的目光却是在宫羽身体上下扫来扫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姜洵,你再敢杏口胡沁,我必杀你。”宫羽杏目怒视,面对姜洵的轻薄,她已行至愤怒的边缘,但是姜洵方才的那一番话说得不无道理,她深知其中利害,若是对姜洵出手,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理智告诉她,此刻不是像姜洵动手的时机。 看着宫羽娇怒而又无法作为的样子,姜洵是愈发的喜欢,但他知道事情不能做得太过火,宫羽毕竟是长歌门宗主之女。心想,还是待日后找寻时机,把这小美人给抓回幽都,再好好享受一番。他的目光瞥向忘川,心中再道,这小子与宫羽关系匪浅,若不杀了他,宫羽迟早会背着我偷人。 杀意毕露,姜洵看着忘川道:“小子,你是打算一辈子躲在女人身后?若是个带把的,就过来与本公子单挑!” 忘川看着姜洵,双眼冒着怒火,宫羽姑娘如此高洁岂能让姜洵亵渎。从方才一番言论中,忘川对姜洵有了新的认识。姜洵虽然纨绔,视人命如草芥,却也并非一无是处,而且颇有些手段,善于操弄人心。他低头看着倒在身前的老叟,这位老叟与他素不相识,却肯为正道仗义执言,说道底老叟的死因他而起,他不能让老叟白死,必须要替他讨回一个公道。 “姜洵,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身为修道者,却如此草芥人命,今日在下便除了你这祸害。”忘川祭出洞虚剑,便欲朝姜洵攻去,宫羽却是拦在了他的面前,“忘川,不可,你不是对手。” 姜洵见状不禁大小,对着身旁的姜观和康差说道:“你看,我就说吧,这小子没种,只能躲在女人身后,逞口舌之快!” “宫羽,你且退开,太虚境的修士我都杀了,还怕他三人。”忘川的话不容置疑,目光甚是坚决,宫羽见状只好叹了一口气,便让开了,忘川这时怒声说道:“姜洵,你三人一起上吧!” 说着,他手持洞虚剑朝着姜洵三人奔去,姜洵等轻笑一声,便迎向了忘川。正在这时,一柄长枪从天而降,轰在两方之间,地面上石板崩碎,一股力量将忘川、姜洵等人震得倒飞出去。 紧接着,便见甲胄披身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众人之间,此人剑眉星美,轮廓分明,刚毅无比,一看便是久经沙场之人,全身散发出一股浓厚的血气。只见他看向忘川微微点头,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随后转身将长枪拔出,大步来到姜洵面前,表情甚是严肃,一股威压逼去,浑厚的声音从口中吐出:“你就是姜洵?” “本公子便是,你是玄羽卫的赵无极,还是方天画?”姜洵傲慢地说。 “你还有几分眼力,吾乃荒火营玄羽卫副统领赵无极是也。这些年,姜汤竟然还有力气在女人肚皮上折腾,生出你这么个混蛋玩意儿。”赵无极上下打量着姜洵,如同长辈一般,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怒其不争,“嗯,有几分天资,若是用在正途上还能有些作为。不过你小子倒好,姜汤文采风流不学,却把他的阴狠毒辣学了个全,愚蠢!” “家父活龙鲜健,晚辈临行前,他嘱咐道,”姜洵冷笑着,学起姜汤的口吻说道:“你此去若是遇见为父的昔年好友,让他们好生看看,何为长江后浪推前浪。告诉那些老不死的,岁月终归是不饶人,即便着再好的甲胄亦难掩朽木衰退之身,逆道而行不过徒增笑料罢了。趁着还有几年活头,赶紧找个女人发挥一下最后的余热。” 姜洵的刻薄直言,并未令赵无极恼怒,他反而哈哈大笑,“你果然是姜汤的坏种,一样的牙尖嘴利。你回去告诉姜汤,让他别太早在女人身上折腾死了,否则本座掘了他的坟。” “哼,家父临行前多番嘱咐,他已经准备上好的寿材,若有哪位想不开的老友着急寻死,但凡提前知会一声,亲自替他们安排好丧葬事宜。若是有不愿孤独赴黄泉的老友,家父说,亲自安排他们的家眷亲人陪葬,这样就不寂寞了。家父还说,大不了他吃点亏,让我等自侄晚辈扶灵,披麻戴孝,坟前大笑三声。” “姜汤思虑周全,待本座果真兄弟情深,不负本座当初打断了他的手脚。说来惭愧,待下次相见之日,本座若不挑了他的手筋脚筋实在有负老友的浓情厚义啊!”赵无极故作羞愧,连连慨叹,忘川和宫羽站在一旁,不禁偷笑。 “晚辈与家父焚香相迎,告辞!”姜汤冷哼一声,转身便要离开,“慢着!”赵无极叫住三人,笑着说,“姜洵,如此离开怕是有些不妥吧?” “你要干什么?”姜洵脸微微抽搐,心都悬到嗓子眼了。赵无极的名头他早有耳闻,江湖号称战魔,发起疯来,六亲不认。荒火营的羽卫姜洵并不害怕,即便是方天画来他也丝毫不惧,但是面对赵无极,他倒是担忧的很,生怕赵无极头脑一热,不顾利弊,直接对他们出手。 “本座好歹是你的长辈,你空手而来是不是有些太过失礼了?”赵无极不急不缓地走到姜洵三人面前,戏谑地看着他们,“罢了,你们毕竟是小辈,即便有些失礼,我这做长辈的也不好与你等计较些什么。” 姜洵等三人面色舒缓,长出一口气,只要赵无极不对他们出手便好,“晚辈此次出门得急,未曾备下厚礼。过些日子,前辈不妨移步幽都,晚辈必备好厚礼相赠,相信家父对前辈的到来亦是欢喜之至,定会与前辈把酒言欢,一诉衷肠。” “不错,你小子还挺上道。姜汤那老东西富得流油,本座不去叨扰一番,岂不是对不起他堂堂幽都左使的名头。” 姜洵的脸不禁又是一阵抽搐,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这疯子远点,“前辈,若是无事,晚辈这就告辞了。” 赵无极点点头,笑着摆摆手,说道:“嗯,去吧,去吧。” 姜洵等人如释重负,拱拱手转身便离开,“差点忘了”,赵无极那浑厚的嗓音再次传来,这三人如遭电击,腹诽道,赵无极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前辈还有何事?” “见到故人之子,一时兴盛却把重要的事给忘了。”赵无极作憨态笑了笑,忽然脸色变得寒冷无比,姜洵等人见状大气都不敢喘,“方才本座听有人说,荒火营羽卫都是一群废物,不敢把你们如何?” “前辈断然是听错了,谁敢如此大胆侮辱荒火营羽卫。” “难道真是本座听错了?”赵无极嘀咕道,转身看向忘川和宫羽,“本座听错了吗?” 姜洵等人有些惊慌地看着宫羽和忘川两人,示意两人不要乱说话,宫羽没有表态,忘川却是耸耸肩,姜洵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真是本座听错了。”赵无极憨憨一笑,他那双炯炯有神地眼睛转了转,对着姜洵等人说,“刚才吓到你们了吧?作为长辈也不能让你们这些小辈空手而归,总要给一些见面礼。幽都家大业大,寻常之物你们也自是不放在眼里。” 在赵无极思虑送何礼物时,姜洵等人却是叫苦,我的亲祖宗唉,你的礼物谁敢要,这不是要把人往死了玩嘛!姜洵等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摆手说道:“前辈方才一些话,晚辈受用无穷,至于礼物晚辈实在受之有愧。” “那可不行!本座要送的礼物,还从来没有人敢拒绝!”赵无极那浑厚的嗓音一时鼓噪,吓得姜洵等人双腿都有些打颤,不敢再说话,赵无极见状,满意地点头笑道,“这才对嘛,本座传你等一门神通,你等前转过身去。” 姜洵等人颤巍巍地照办,将身子转了过去,只见赵无极抬脚踹在三人的屁股之上,三人吃痛飞了出去,摔了个嘴啃泥。 “小辈们,这门平沙落雁式神通可学会了?” 姜洵等人不顾街上众人的嘲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屁股,恭敬地转身行礼说:“多谢前辈赐教。”说完,三人转身拔腿就跑,怨毒的目光看向周围的人,姜洵暗暗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赵无极以雪今日之辱。 赵无极啐了一口唾沫,转身朝着忘川走来,“小兄弟佳人在旁,本座就不便打扰了。观潮会后,若肯赏脸,风雨楼金光阁一会。”说罢,赵无极身影倏然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忘川与幽若面面相觑,不知赵无极为何发出邀约,华灯初上,一道道焰火点亮了飞仙镇的夜空,绚丽夺目,喧闹欢笑声远远传来,两人相视一笑步入人潮之中。 第148章 祭月 飞仙镇的街头上,有一队人马着奇装异服驶来。为首的人长发披肩,带着一副纹路怪异的面具,冷不丁地瞅上一眼,却有些瘆人。只见他手持这一根法杖,跳着怪异地舞蹈,腔子里发出奇怪的声音,乍一听不成曲调,但细细品来别有一番苍茫荒古之味,此人正是本次祭月节的大祭司。 大祭司身后跟着孔武有力的大汉,穿着兽衣兽裙,手上举着石制器具,赤着脚亦步亦趋走来。再往后瞧去,有一群大汉捧着牛羊鸡鸭香烛等一印祭祀用品,有些人拿着火把和油罐,不时张口吐出一道火焰,引得周围这些驻足的人们纷纷拍掌叫好。 祭月节祭拜地乃是太阴司大神,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修行者自踏入道门以来,各种光怪陆离之事已是司空见惯,心性坚定早非常人可比。然而,纵是如此,当他们见到这群祭月的祭司们,也是深受感染。曾经,他们也是凡人,最为简单的愿望不就是期盼着天下太平、物阜民安嘛。 “飞仙镇可是比漠烟镇热闹多了,即便是到了中秋时节,漠烟镇最为热闹的始终是那花街柳巷,两者比较下来,着实令人汗颜呐。”忘川颇为感慨,人活着总要有希望,有了希望才会有努力的动力,通过辛勤的劳作改善光景,而生活在漠烟镇的人们何曾有希望可言,一个个过得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如此看来,当今天子对归海氏和白氏两族能网开一面也不无道理,生活在一个没有希望的地方,终归会湮没在那片黄沙之中,只是苦了漠烟镇里那些无辜的百姓了。两年前漠烟镇那场祸事,恐怕也是平西王私下为之,而他却莫名间成了他人的掌中剑,手上刀了。 “漠烟镇毕竟是极西荒凉之地,物产民风自是有些不同。当初,我初到漠烟镇,也是倍感意外。没想到陈国治理的土地上,还有如此缺乏生机的地方,不,应该说是毫无生机可言。我甚至感到不解,那里的人为何不走出来呢。就好比水一样,只有流动了才能成为活水,否则便是一潭死水呀。”宫羽说。 “他们的祖辈世代生活在漠烟镇,那里有他们的根,想要他们抛弃自己的根,等同要了他们的命,走出去,谈何容易。”忘川叹了一口气,宫羽所言他怎会不知,他长在漠烟镇,对那里的情况知之甚详。 漠烟镇的百姓何为不愿离开,忘川他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却是留在了心里。这些百姓怕了,漠烟镇在归海氏、李氏和白氏三族势力管辖之下,人心沦丧,道德有失,有财有势的人自然不愿意离开,留在漠烟镇做个逍遥王爷总比外面强。而那些无权无势的人,温饱尚且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哪还有闲暇的心思去想其他,在哪儿不都一样是苦命,命攥在他人手中,他们不过是被操控的皮影人罢了。 “但你终归是走出来了,你走了一条与他们不一样的道。”宫羽见忘川神情有些暗淡,于是岔开话题,指向前方说:“快看,那里的花灯好生漂亮。”说着,宫羽一只手拉着忘川,朝着那些花灯林立的地方跑去。 两人踏上桥头,放眼望去,自大桥头向东至风雨楼,十里长街上灯火辉煌,人们载歌载舞,长街两侧摊贩多不胜数,吆喝声不断,最为惹人注目的便是近处各式各样的花灯,炫丽多彩,极为漂亮。整个长街充满了欢声笑语,伴随着一些文人墨客的吟诗作赋声中,别具形态的花灯缓缓飞向天空,为寂寞的黑夜点缀着一抹温情。 回首看这座飞鹊桥头下,盈盈一水间,年轻的修行者们结伴而来,手上捧着一盏花灯虔诚地许愿,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河中,花灯顺着河流缓缓流向深处,渐渐不见踪影。这些痴男怨女陶醉在河畔月色中,相互依偎,互诉着衷肠。 这一切尽收眼底,忘川嘴角微微上扬,身体迸发出一股细微的能量波动,漫天星斗妁妁其华,朝着忘川这厢汇聚而来,他的境界竟是在这一瞬间突破了。仅仅两年,这等修行天资恐怕也只有玄天宗掌教莫离可比吧! “你悟了?”宫羽感受到忘川身上变化,那是一种更为洒脱的状态,卓朴却又超脱。他真的变了,他早已不是两年那位被仇恨蒙蔽双眼,将自己置身于苦海中,痛苦挣扎、惊慌无措的少年了。对于忘川这种变化,宫羽感到欣慰,她一直希望忘川能够获得轻松恣意些,现在的他应当轻松不少吧。 “嗯,悟了。”忘川点点头,目光移向碧水河畔,“何为修行?以往我常将修真挂在嘴边,可何为真却不曾了悟,知道此刻方才明白真为何物。宫羽你看,他们虽是修行者,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他们却比凡人更像凡人。” “修行者自以为学了几门修行道术,能够操控自然之力量便超脱于世,对世间凡人唯恐避之不及。人有七情六欲,修行者亦如是,那些克己克欲者,以为能够摆脱七情六欲的束缚,殊不知他们所追求的无欲无求才是世间最大的欲望。错了,我们都错了,我们被那虚无缥缈的长生和毁天灭地的力量蒙蔽了双眼,我们本就是凡人。” 正说着,有两孩童嬉戏打闹至忘川身前跌倒,忘川伸手将这两眼含泪珠的孩童扶起,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安慰着孩童,像是变把戏般递给孩童两串糖葫芦,两孩童破涕为笑,道了一声谢谢,便又开心的跑开了,这时有一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慢一点跑。”扭头对忘川报以感激的微笑,转身追着孩童而去。 “你看他们相夫教子是道,辛勤劳作是道,居庙堂之高是道,处江湖之远是道,哪怕是只为情爱也是道,他们看似平凡的一生,其实都是顺应天道,走自己的道,这才是真!所以,我们这些修行者与他们有何不同呢?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避世修行也好,历炼红尘也罢,皆为修行,我本为凡人,我愿在这滚滚红尘中修行我的凡人之道。也许,我还未真正了悟,未触及道之本,但我毕生必将上下求索。” 宫羽低眉思索,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忘川找到了他的道,我的道又是什么呢?或许我也该像他一样,入世修行,红尘炼心,体悟苍生百态。她抬眼看向忘川,充满希冀,忽而嫣然一笑道:“真想与你结伴而行,亲眼瞧瞧你眼中的道。不过在此之前,你难道不该陪我去放一盏花灯吗?” 忘川本以为宫羽会对他的言论不以为意,却是没想到宫羽竟会提出这般要求,他心情大为畅快,哈哈大笑道:“这是自然。”于是两人来到桥下一个卖花灯的摊儿前,“宫羽,你选一盏吧。” 摊贩带着微笑说道:“两位买盏花灯?不是我吹牛,我这里的花灯可是这飞仙镇中做工最为精美的。” 忘川点点头,眼角瞥到摊前的招子,上写道:猜中灯谜者,任选花灯一盏。于是他对摊贩说道:“这位大叔,请问灯谜是怎么个猜法。” “公子只需交一两银子,便可在这灯谜板上任选一灯谜,若是答对,便可在这些花灯中任挑一盏。”摊贩指了指旁边一块挂着各种彩带的木板,凑到忘川身前,低声说道:“小伙子,大叔看你人不错,告诉你吧,这些灯谜可是极为难猜的,很多饱读诗书的才子都未必能猜出,你不如直接花二两银钱买一盏得了。若是猜不出,岂不是在这位姑娘面前失了面子不是。” “多谢大叔提醒,只是您这花灯一盏二两银子是不是也忒贵了些。这招子上写着猜中灯谜可任选一盏花灯,你怎么还要收一两银子,您这也太会做生意了吧。” 摊贩憨笑道:“我这花灯做工十分精美,可谓是物美价廉。这招子上可并未提赠送二字,大叔我一年做这一次生意,总不能赔本赚吆喝不是。” 忘川想想也对,不趁着佳节应景之时,涨涨价格,靠平时能有多少进项。于是递给摊贩一两银子,选了一副灯谜,摊贩揭开红布绸,念道:“曲径人归来,打一字。”忘川思索片刻,心中便有了答案,说道:“大叔,可是及字?” 摊贩挑着大拇哥,爽快笑道:“小伙子聪慧,正是及字,姑娘,你挑一盏花灯吧。”宫羽围着那陈列花灯的架子转上一圈,左挑右选,最终选了一盏清荷莲花灯,“你是如何猜出来的?” 忘川笑了笑,提笔点墨,一边讲解着,一边写出了一个“及”,宫羽得悉谜底由来,大呼有趣,想要自己试上一试,为忘川赢一盏花灯,一起放灯碧水。于是,忘川又递给摊贩一两银子,宫羽选中灯谜,绸上写道:“层云隐去月当头。” “层云隐去,云不在。”宫羽念叨着谜题,思索着谜底,提笔先是在纸上写了一个“尸”字,“月当头,就是月在其上,”宫羽在“尸”字上又写了一个月字。随后不禁惑然,“谜题拆解,上为月,下为尸,这是何字?这定然是不对。” 摊贩见状,笑着说:“姑娘,你若确定是这字,大叔我便揭开谜底了。” “大叔等等,容我再想想。”宫羽不好意思地看向忘川求助,忘川凑到她的耳边说道:“层,云隐,去月,当头。” 宫羽眼中放出亮光,扭头便要向忘川确认谜底,只是她这反应速度太快,一世情急,忘川还未来得及收回身子,她那涂脂朱唇在忘川的唇上来了一个蜻蜓点水,忘川顿时愣在当场,宫羽脸上出现一抹羞红,娇羞地跺了跺脚,转身走到摊贩面前,提笔写了一个“屑”字,“大叔,你看可是此字。” 宫羽脸上红晕未消,正目不转睛、专心致志地瞪着摊贩公布谜底。摊贩转喜为悲,这幅灯谜可是难倒了不少青年才俊,竟然被这小伙子猜了出来,白白少赚了一两银子,他对忘川又是敬佩,又是不服。 “姑娘才貌双绝,确是屑字无假,选一盏花灯吧。”宫羽笑嘻嘻地又挑了一战花灯,转身便欲离开,摊贩大叔一嘬牙花子,叫住宫羽说道:“姑娘,大叔这里有一副灯谜,若是你能猜出,这里的花灯都尽数归你,你敢不敢猜一猜?” 宫羽心想,许是这位大叔不服,这才想要激我。估计他要出的这幅灯谜肯定要比方才的灯谜难上不少,不知忘川能否猜得出来。我若是应承了,输了也不妨事,若是赢了,只怕这位大叔得要气晕过去。有趣有趣,宫羽转身间忘川还在发愣,不禁脸颊又飞起一抹烟霞,娇嗔道:“呆子,还愣在这作甚,赶紧把银子交给大叔。” 忘川回味着方才那一刹间唇齿相交的味道,有些想入非非,听到宫羽的娇嗔,这才回过神来,又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摊贩大叔却未伸手接,说道:“小伙子,十两银子可不够。你要知道,若是你灯谜被你猜中了,我这几十盏花灯都要归了你,总不能让我亏得太多吧,起码给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大叔,你怎么不去抢!”忘川惊呼道,转身看向宫羽问道,“你确定要猜嘛?不过是个游戏而已,何必较真呢。” 宫羽撅着小嘴,头一仰,撒娇道:“我不管,反正我要猜。” “好,好吧!”忘川又掏出四锭雪花银,两手都在颤抖,看着摊贩大叔笑呵呵地将五十两银子揣进兜里,“小兄弟果然大气,大叔我就却之不恭了。”忘川顿觉得天旋地转,心中编排道,银子都被你收了去,还跟客套个什么劲,现在的商贩怎如此心黑,专骗宫羽这种年少无知的姑娘,姑娘的钱果真是好赚。忘川盘算着,是不是盘个铺子,专门做姑娘的生意。 这时,摊贩点了一炷香,朗声说道:“听好了,我这谜题是,笔上难书心中情,就此搁笔到此停。有情日后成双对,无情日后难相逢。石榴开花慢慢红,冷水冲糖慢慢融,只要两人心不变,有情相逢会有时。小伙子,姑娘,一炷香内,若是八个字全中,大叔我就忍痛将这些花灯都赠予你们了。” 忘川双眉紧锁,思量着谜题,这幅灯谜可是要比方才的灯谜难上不止多少倍,他一时间无从下手。宫羽却是神色自信淡然,忘川的才思她在逍遥楼时便已见识过,当然她也知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所以暗自拆解着灯谜。 香以及燃烬三分又一,两人依然还未解出谜底,摊贩大叔洋洋自得地端着一个茶壶滋遛滋遛地喝着,心想这回我不信你们能解得出,白白赚五十两银子,真是美滋滋。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正小声议论着,不乏有人在思索着谜底。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即便是有人解出一二谜底,也不曾出言提醒。 “小兄弟,这一炷香可是要燃烬了,你是再猜不住谜底,这些花灯只能与你无缘了,大叔我也帮不了你。” 忘川摸了摸下巴,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嘴唇,“谜底前四句我倒是勉强能猜出,只是这后四句总觉得有不妥之处,有牵强附会之嫌。”说着,忘川提笔点墨,在白纸上先是写下四字——“白头偕老”,随后手悬在空中难以下笔,犹豫半晌,落笔书“双”一字,左右留空。 摊贩目不转睛地盯着纸张,紧张地看着忘川每一落笔,神色如江南的天气变幻多端,阴晴难定,忘川迟迟不再落笔,摊贩大叔连忙催促道:“小伙子,再不落笔,可就算大叔我赢了。” 这时,宫羽上前阅览,念道:“白头偕老,白头偕老,下半阙该是什么呢?有了!”宫羽从忘川手上接过笔,在纸上又填了三字,“白头偕老,成双成对,大叔对否?” “这这这……”摊贩大叔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话都说不利索。 “大叔,快快公布谜底吧。”幽若见摊贩大叔猪肝般的脸色,心知谜底八九不离十了,于是笑着催促,周围的人这时亦是纷纷起哄。 “这…这谜底确实如此,只不过姑娘,你莫不是蒙的吧。对,你肯定是蒙的,除非你能说清是如解出的。”摊贩大叔想到方才那道题,宫羽还是靠忘川的提醒才解除谜底的,这道题忘川都不能解除,宫羽又岂能解得出。 周围的人又起哄,宫羽笑着说:“大叔,你这般可是不地道哦。这幅灯谜看似一体,实则各自成派,各表其意。通常解灯谜惯用拆解之法,而这幅灯谜的解法只能会其意、别其言。前面四句相比诸位能解出,这后四句嘛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心意相通,情真意切,有情人终成眷属。” 摊贩大叔双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周围的人思虑着宫羽的话,连连点头称赞。 “大叔,虽然你不地道,但我不能不义,我只取你这两盏飞天彩灯。”宫羽取下一盏飞天彩灯,看了忘川两眼,随后蘸墨挥毫,写罢玉指一弹,飞天彩灯亮起炫丽的灯光,缓缓地升向天空,她仰头凝视着,心中是暗暗说道,千金不换有情郎。 这时,忘川亦是饶有兴致地取下一盏飞天彩灯,点墨挥毫后,飞天彩灯升向天空。忘川与宫羽相视而笑,两人离开了人潮,走向飞鹊桥下,碧水河畔。摊贩大叔见两人离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方才真是好险,不过瞧见大叔吓坏的模样,还真是有趣。”宫羽拍拍胸脯,忘川却是身子一怔,“莫非你刚才真是蒙的?” 宫羽小鸡啄米点头,笑着说:“嗯嗯,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是在下输了。”忘川拍头苦笑,“那大叔若是知道是你蒙的,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周围那些人还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嘻嘻。”宫羽像是一朵绽开的兰花,笑容跃然于脸上,“方才见你解出白头偕老和双无字,而那香几近燃烬,我才敢放手一搏的,没想到那大叔自己自乱了阵脚。再回去想那四句灯谜,豁然开朗,所以我所说的解法也并非虚言。” “姑娘聪慧,在下不及万一。”忘川无奈屈身行礼,应声附和着,小声嘟囔道:“只是您老玩心一起,我这荷包可是遭了罪。” “忘川,你怎这般小气,那些黄白之物生不来死不带去的。”宫羽故作不快地数落着,忽而脸颊一红,“方才你…你占我便宜,我…我还未与算呢。” “额,这个…那个…今晚的月色挺好的。”忘川手足无措,感受两道锐利的目光,连忙赔笑说:“你说得对,这些黄白本就无用,能博宫羽仙子一笑,在下与有荣焉。” “贫嘴。”宫羽哼了一声,见忘川憨态可掬的样子,扑哧一笑,“你方才在灯上题了何字?”忘川反问道:“这个,宫羽我还正想问你呢,你方才题了何字?” “你先说。”宫羽红晕乍起,低着头有些娇羞。忘川见宫羽小女子姿态,于是戏谑道:“宫羽,你没事吧,脸怎如此红,难道邪风入体,燥热发烧?”宫羽嗔怪地看一眼忘川,“休要信口胡沁,快说,你题的是什么。”忘川笑呵呵地说,“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哎呀,你就告诉我嘛!”忘川越是不说,宫羽这心窝窝仿若有数百只蚂蚁在爬,她太想知道忘川究竟在灯上题了何字,是否与她有关呢?忘川像是有意吊她胃口一般,硬是不说,“日后再告诉你。”宫羽气得直跺脚,“你真是……讨厌!” 两人在碧水河畔放完花灯,一路打闹,继续沿着长街朝着向东闲逛着。 第149章 奇葩的薛非寒 “忘川,你怎如此看重钱帛,也不怕大家笑话。再说了,我等修行者使的都是仙玉,你留着那些黄白有何用。”宫羽抱怨声再度传来,一旦让忘川掏点散碎银两置办点物什,就像要了他的命似的。 “宫羽啊,不是我小气呀,只是再这般花销下去,明日我就要喝西北风了。你总不能让我厚着脸皮跟在欧阳飞羽她们身后蹭吃蹭喝吧,你看你出身名门,不愁钱粮用度,不如日后你养我吧。” 面对着宫羽的抱怨,忘川真是一把辛酸泪无处诉说。他从穷苦日子过来,虽说心疼银子,却也并非是小气人,但老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呀。现在忘川全身加起来不到十两银子,他正犯愁日后该怎么办呢。 “忘川,你怎变得如此轻佻,连那话都能说出口。”宫羽想起之前两人接吻的画面,脸上红晕再次泛起,暗道:真是羞死人了!不知怎的,却是觉得好甜蜜。她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不停说道,“养他,养他!”养他?他真的愿意吗?转念又想,宫羽,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能有如此不知羞的想法。 “这是事实嘛。”忘川嘿嘿笑道,目光却恰巧瞅到一人。 此人身着一身锦衣华袍盘坐在地上,身旁有俩随从端茶倒水地伺候着,面前铺着一块绫罗绸缎,上面撂着几件法器,观其品阶还不低,旁边立着一块牌子,有一随从扯开嗓子喊道:“高价收购星灵草、天香果、血竭藤,道友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忘川黑戒里还储纳着不少在凤凰山脉采摘的药草灵果,其中正好有两味是这人所需之物,心中一喜,正是缺什么来什么,于是上前问道,“这位道兄,不知天香果和血竭藤是以何价收取?” 那位男子抬头瞧了忘川一眼,对着身旁的随从递了个眼色,那随从上前问道:“天香果每颗一百枚仙玉,血竭藤一株二十枚仙玉,不知这位道友有多少?” 忘川对于行情并不了解,于是扭头看向宫羽,宫羽说:“这价格还算公道。”忘川点点头,神识扫了一下黑戒,发现天香果和血竭藤数量着实有点多,于是一股脑儿地将天香果和血竭藤用神识全数运了出来。 转眼间,堆积如山,对面这位男子“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茶水,连忙擦擦嘴,起身拱手道:“在下云梦泽薛非寒,见过道兄。” “在下忘川,薛道兄受累清点一下吧。”忘川拱手回礼。 “烦请道友稍等片刻,你等速速清点。”薛非寒吩咐着身旁两名随从忙活起来,他笑着对忘川说:“道友,此处简陋恕非寒招待不周。” “薛道兄言重了。” “天香果和血竭藤可都是稀罕物,敢问道友是从何处得来如此惊人之数。”薛非寒见忘川一下子拿出如此多的天香果和血竭藤,惊愕不已,他深知这天香果和血竭藤生长条件极为严苛,乃是炼制三品天香融血丹的两味主药,修行者服用天香融血丹可以提升肉身强度、增强气血。 修行者之间最是忌讳打听身份来历,杀人越货、断人修行之事在修行界数见不鲜。薛非寒与忘川初次见面,便要打听灵草灵果产地,无疑是犯了忌讳。 见忘川不愿开口,薛非寒这才意识到失了分寸,歉意道:“非寒攻于炼丹制药之道,见道友拿出如此多的天香果和血竭藤,惊诧之下坏了规矩,非寒并非有意打听采药之地,还望道友莫怪。” “无妨。”忘川这才面色一缓,摆了摆手。这时薛非寒身边的随从清点数量完毕,回禀道:“少爷,已经清点完毕,天香果一百九十九颗,血竭藤一千五百株,” “道友,算你五万灵石,你看可否?”薛非寒问,见忘川点头,薛非寒将一个百宝囊递给忘川,又说道:“道友,若有其他灵药灵果,非寒可一并收了。” 薛非寒观忘川手上戴着的黑戒不过是下品储物法器,心想这位忘川道友或许是位散修吧,一次性拿出如此巨数的天香果和血竭藤,怕是再无其他好东西了。原本只是一句客套话,不曾想忘川却又是语出惊人,“草药我倒是有不少,你且容我看看。” 忘川将百宝囊收入黑戒中,注意到周围有一些不和善的目光传来。财不露白的道理他自然清楚,这些人见他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灵草灵果,便起了贪念。不过他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神识进入黑戒那狭小的空间中,边清点边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些蛇涎果、寒焱七虫花、银雷紫叶草……你若要便一并给你。” “噗!”薛非寒刚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汤还未来得及吞咽,便全数喷了出来,激动地说:“道兄此话当真?你当真有寒焱七虫花、火莲果和赤龙草这等珍宝。” “千真万确。”忘川对薛非寒怪诞举止大为不解,这些药材很珍贵么?寒焱七虫花、火莲果和赤龙草这些药材灵果在凤凰山脉遍地皆是,若非是黑戒藏纳空间有限,他本还打算多采摘些出来换点碎银以供吃穿用度呢。 “要!要!要!道兄你有多少,非寒便手多少。”薛非寒将身前的这堆积成山的天香果和血竭藤收了去,双眼放光,连忙催促道:“道兄,快些拿出吧。” 云梦泽乃是修行界名门大派,以丹入道,炼丹制药之术堪称一绝。天底下不知多少修士带着奇珍异宝将云梦泽的门槛踏破了,只为一炉灵丹。因此,这天底下的奇珍异宝、灵草仙果云梦泽的弟子可谓是如数家珍。然而,眼前这位薛非寒瞧着行头装扮,在云梦泽地位应当不低,听到忘川所报药材,他竟如此失态,这是令忘川所料未及的。 瞧着薛非寒那炙热的眼神,忘川笑了笑将黑戒中那些灵草灵果陆陆续续运了出来,薛非寒在旁看得是陈木解释,两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无二,“道友,你不会是将某炼药宗师的药田给采摘一空了吧!” 那些散发着药香和灵力的药材依然源源不断地出现,薛非寒愣愣地看着,口水顺着嘴角滑落,他那锦衣华服胸前已经湿了一大片。眼看着方丈之内被各类药材堆满,连一隅站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忘川这才收手,黑戒中的药材已一扫而空,抬头正欲说话时,便见一庞然身影扑了过来。 “哥哥哎,你莫不是我失散多年的血肉至亲!上苍垂怜,道友,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亲哥哥!”薛非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忘川哭诉着,情真意切,我见犹怜。 忘川不明所以,薛非寒怎会闹此一出,他半推开薛非寒说道:“薛道友,你这是为何?在下可从未曾听说有你这么一位亲弟弟。” 薛非寒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对着一旁的随从们递了个眼色,随后看向忘川笑着说:“哥哥哎,可把弟弟我想死了。今日无论如何,我要与你烧黄纸拜天,结为异性兄弟!” 说着,便拉着忘川跪地结拜,忘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避开道:“薛道友,你这是为何,在下与道友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你这教我难做呀。道友,你若真心想收这些药材,那便赶紧清点一下吧,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 “哥哥放心,这些药材非寒以最高价收。”薛非寒手再次伸了过来,拉着忘川便要跪地,“我的亲哥哎,非寒与你一见如故,今日定要与你结为兄弟。” “薛道友,结拜这事乃是你情我愿,你怎可强来。”忘川被薛非寒闹得哭笑不得,正欲推辞,宫羽那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传来,“薛非寒是云梦泽宗主的亲侄子,虽然平日行事有些颠三倒四,但为人正派,与你也是臭味相投,都视财如命,你与他结拜,不吃亏,相信我。” 忘川白了宫羽一眼,心中腹诽道:这丫头还真没玩了,我那是视财如命嘛,我那是目光长远,思虑周全。“哎……薛道友,你别拉拉扯扯的……哎,你抱着我干嘛,赶紧给我下来。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喂,你赶紧下来。” “不行,今日你不从我,我便不下来。”薛非寒整个人都骑在忘川身上,生怕忘川跑了似的,死死地搂着忘川的脖子。“你先下来!”忘川看见周围那些投来的怪异目光,耳根一红,脸颊发烫。 “你答应我,我就下来!”薛非寒却是跟没事人一样,抱着忘川直摇头,言语间还有几份姑娘的娇作,忘川扭头向宫羽投去悲苦的眼神,宫羽却像没有看见一般,只在一旁窃笑。忘川长叹一声,“哎呀……薛道友你且下来,我答应你便是。” 薛非寒经新疆宜地落地,一把握住忘川的手,生怕忘川矢口否认,拉着忘川便跪在地上,三炷清香立于厚土,青烟缓缓升起,忘川惊诧地看到,地面上多了三只盛着鸡鸭鱼肉的海碗和两坛酒,扭头再看薛非寒,不知何时他手上多了一把高庙纸,黄纸“噌”地燃起一道火光。 “这家伙不会是逢人就要结拜吧,家伙事儿准备得如此其全。”忘川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耳边却传来了薛非寒的郎朗之声,那是情真意切,“皇天后土为证,弟子薛非寒,今日与忘川结为异性兄弟,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天人共戮,神魂道消。”说罢,薛非寒笑呵呵地看着忘川,眨动眼睛,示意该你了。 事已至此,忘川只好硬着头皮举酒起誓:“皇天后土为证,弟子忘川,今日与忘川结为异性兄弟,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天人共戮,神魂道消。”念罢,二人举酒共饮。 事成定局,既然与薛非寒结为八拜之交,忘川心中便再无了二意。按照年龄来看,忘川确实痴长薛非寒半岁,因此对兄长之称亦是欣然接受。“非寒,云梦泽乃当世名门,岐黄丹药之术更是天下闻名,理当不缺药材才是,为何你在此大量收购药材呢?” “兄长有所不知,丹道境界若要有所提升,必然需要大量的药材,通过炼药来提升丹道修为。常人以为,云梦泽贵为名门,炼丹制药之术颇有名气,上门寻药者络绎不绝,自是不缺药材。其实不然,能上门求药者,所携药材甚是名贵,这种炼丹的机会怎会落到普通弟子头上。师门药田虽然盛产药材,可也只能勉强供应门下弟子日常修炼用度,若是竭泽而渔自然不妥。为此,门内长辈也是大为头痛。这不,我就做起了倒卖药材、丹药的生意了,多少能赚一点是一点嘛。”薛非寒摸了摸鼻头说。 “原来如此。”忘川倍感惊讶,云梦泽身为名门之流尚有难处,那么其他门派想必日子的过得也并不轻松,则更别谈散修之流了。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薛非寒所言有夸大的成分。云梦泽的字号遍布各地,他可是见过靖州城里云梦泽多家字号门前盛景,药材或许有所缺乏,但也不至于如薛非寒所说这般捉襟见肘。 于是,忘川看着薛非寒,有些玩味地问道:“不对啊,非寒,云梦泽的字号遍布各地,生意之红火我可是亲眼见识过,怎会如你所说这般不堪,你莫不是骗我吧?” 薛非寒尴尬地咳嗽两声,不有些不好意地说:“那些字号再怎般红火,所赚所得毕竟没有进非寒的口袋嘛。师门或许不愁用度,可是非寒愁啊。不然,谁会跑到这里摆摊儿售物。” “瞧你这身打扮,还有三名随从伺候着,还好意思跟我诉苦。”忘川见薛非寒如此滑头,再看看自身穷酸的打扮,不禁心中苦笑,你还好意思抱怨,你看你,再看看我,这一对比,真教人气愤呐。 “做生意嘛,总要装装门面。”薛非寒老脸一红,咳嗽两声,转身看向忘川身旁地宫羽,递去一只百宝囊,笑着说道:“这位便是嫂嫂吧,果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嫂嫂笑纳。” “我…我可不是你嫂嫂。”宫羽脸颊绯红,扭身瞪了身旁幸灾乐祸的忘川一眼,忘川悻悻一笑道:“这是非寒一片心意,你就手收下吧。” “这如何收得!”宫羽白了一眼忘川,嗔怪忘川不知所云。名不正言不顺,薛非寒这片心意是给他嫂嫂的,宫羽又并非忘川的妻子,教宫羽如何好收。 “嫂嫂莫要推辞。非寒走南闯北,还有些识人的眼力。从见到嫂嫂的第一眼,非寒便知这天底下唯有嫂嫂能与兄长相配。你若不是嫂嫂,那何人还能做得了非寒的嫂嫂。” “我真不是你嫂嫂。”宫羽辩驳到。 “花前月下,孤男寡女,不是恋人,还能是什么?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是包不住火的,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嫂嫂何必矢口否认呢。嫂嫂,你就莫要不好意思了。”薛非寒义正言辞,说着不时还对忘川挤眉弄眼,那意思颇有深意。 “薛非寒,怎就与你说不明白呢!”宫羽捕捉道了薛非寒看向忘川的那抹神色,不禁娇羞万分,嗔怪地指着忘川,“你要找嫂嫂,你问他要去!” “非寒,宫羽是我的至交好友……”忘川见到宫羽那杀人的目光,顿时闭上了嘴,只是干笑着。 薛非寒闻言却是眼露惊色,随后连忙上前行礼,“原来是长歌门的宫羽仙子,失敬失敬。今日非寒能有幸一睹仙子风采,实乃幸事!”说着,薛非寒又转头看向忘川,道:“兄长好生福气,能交得宫羽仙子这般的红颜知己,只不过嘛,红颜知己与嫂嫂不就差掀一盖头嘛,兄长,你可不能辜负了这段良缘啊!” 忘川情不自禁地点点头,若非是薛非寒点破,他还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宫羽姑娘不仅有倾国倾城之容,而且心地善良,又出身名门,他觉得能和宫羽成为至交好友已是幸事,但这次与宫羽再度重逢,见着宫羽对他如此亲近,更是做出一副小女子般的举止,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薛非寒对着忘川挤眉弄眼,丝毫不顾宫羽在旁,转身看着随从们清点着药材。 宫羽哪里经得住如此直白而又令人娇羞的言语,余光微微瞥向忘川,见他像是傻子杵在那儿,既不表态,也不说话,心中生出一缕怨气,她的手不禁伸向忘川的腰侧,稍稍用力,便听忘川一阵痛叫。 薛非寒听到忘川连连告饶,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也不打扰忘川和宫羽二人,他哼着莫名地小曲,清点着药材,过了片刻,将清点好的药材尽数收了去,转身来到二人身前,有些为难道:“兄长所供药材指数颇巨,价值超过五十万枚仙玉,非寒目前身上只有二十万有余的仙玉。若是兄长信任非寒,非寒可给兄长打一欠条,所欠之数日后双倍奉还。” “非寒,你我既是兄弟,又何必算得如此清楚。若非我有急用,便全赠予你亦无不可。不若这样,这批药材你全数收去,给我十万枚仙玉便可。”忘川不会炼丹制药,这些药材即便他留在手中也无用处,钱财之物于他而言虽然重要,但与兄弟情谊相比起来,就显得无足轻重了,更何况除了日常花销用度,他也无甚所需,有之前的十五万枚仙玉足够。 在这俗世间,流通货币是黄金白银,一枚仙玉等同千两白银,持有仙玉者皆可去由陈国设立的通宝钱庄兑换。十五万枚仙玉对于忘川而言已是巨资,兑换一部分现银,其余留作修行所用尚可。 “那怎么行,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怎能教兄长吃亏。”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更何况是结拜的兄长,薛非寒连连摇头拒绝。 “有何不可,非寒,你若再推辞,我便要生气了。” “这怎么行!” 宫羽见忘川与薛非寒争执不下,于是出言道:“薛非寒,听我一言,这些药材你便拿去吧,你们既是兄弟,又何必分彼此呢。日后忘川若是有所求,你再相助他便是。” “好,既然嫂嫂都发话了,非寒若在推辞,那便是矫情了。兄长,这些药材非寒便收下了,但这二十万枚仙玉兄长无论如何都要收下。”薛非寒点点头,递给忘川一枚戒指。 宫羽替忘川收下这枚戒指,神识探入戒中,发现除了二十万枚仙玉外,还有不少瓶瓶罐罐,里面装着各种丹药,而这枚戒指也非凡品,戒指上刻画了不少聚灵明神的阵法,对修行也有大裨益。心道,薛非寒行事颠三倒四,但是为人却真性情,忘川能够与他结为兄弟,日后定然会有大益处。 忘川从宫羽手中接过戒指,看到戒中所藏之物,不禁说道:“非寒,这……” “这些丹药虽不是好东西,但对兄长的修行还有些帮助。非寒别的不多,但是这丹药嘛多得是,兄长不必再做推辞。” “好吧,既然如此,为兄便愧受了。”忘川收下戒指,看了看天色,打算与宫羽再去风雨楼钱看一看,便回摘星楼休息去了。薛非寒见状,抱拳说道:“兄长,日后若是有事便来云梦泽寻我,但有所求,非寒无不遵从。” “非寒,今夜便要离去?”忘川听出薛非寒言中之意,本想明日便是观潮盛会后,再约薛非寒把酒言欢。 薛非寒笑了笑,说道:“今日收了不少珍贵的药材,还是早些离去为好,免得叫人惦记。”忘川点点头,这周围的人怕是早已盯上了他与薛非寒,薛非寒若是早些离去,也能避免一些纷争,但是想到与薛非寒就此别过,难免有些伤感,“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非寒,一路小心。”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暂别薛非寒,忘川与宫羽继续朝着风雨楼行去,心中却是有些担心,宫羽开口说:“你在担心薛非寒的安危?其实你不用担心,薛非寒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自然有些保命的手段,再者他好歹是云梦泽宗主的子侄,谁又敢轻易对他下手呢。” 忘川心觉宫羽所言不无道理,便不再多想,伸手握住宫羽的手,感受到那柔弱无骨地触感,也不管宫羽是否同意,便将薛非寒所赠的那枚戒指套在宫羽的手指上。宫羽没有抽回手,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热,心中甜蜜不已,她说道:“你这是何意?” “你一直觉得我小气,现在总不会再怨我了吧。” 宫羽看了看手上的这枚戒指,笑着道:“你若真大方,把另外那五万枚仙玉也一并给我吧。” “宫羽,你好歹是堂堂长歌门的仙子,缺我这五万仙玉吗?千万别学那些世俗女子,仙子嘛,总该是不食人间烟火,不惹半点尘埃的。” “仙子也是人。” “不,你不是。”忘川随口一说,却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心知不妙,连咳嗽两声,说道:“我是说,你超凡脱俗,岂会在乎我那点仙玉。” “哼!两年不见,你可越发地会说话了。若姬师姐知你现在这般对我,定然要收拾你。”宫羽嗔怪地瞪了忘川一眼,“这些仙玉我暂且替你收着,免得有了钱帛便沾花惹草。” 忘川一阵无语,他总算明白了,其实世间女子都一样,即便像宫羽这般的仙子也不能免俗。 宫羽的纤纤玉手温柔地抚摸着那枚戒指,眼角含羞,赠给忘川一支翠绿通透的短笛,“这支玉笛随我多年,你若是有闲心,学一学《逍遥赋》。丹药对你修行有益,但终归是外力,你酌量服用吧。” 忘川感受着玉笛上的余温,高兴地将其收入怀中,两人在风雨楼下,看着涛声汹涌的酱面,迎面凉风阵阵,却不觉丝毫凉意,心头却是被一股甜蜜的热流包裹着。 笛声悠扬而婉转,那浪涛层叠的江面,竟是平复下来,仿佛睡着了一般。忘川静静地看着宫羽,聆听着动听的曲子,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宫羽这才有些怅然地说:“我要走了。” “你要去往何处?” “出来有些时日,师门有些事还需回去料理。” “需要我陪你嘛。” “不用,你且好生修行吧。” “日后,还会再见吗?” “你若想见我,便来长歌门。只不过,你可能要做好被揍的准备。” “为何?” “不告诉你,嘻嘻。” “……” 宫羽走了。 江面风浪又起,忘川坐在江边听着涛声依旧,直至天明,方才离开。 第150章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翌日。 秋高气爽,鸿雁南飞,岁月静好。 飞仙镇迎来了一年中最为热闹的一天,来自四面八方的修行者早早便来到风雨楼。他们或是席地而坐,闭目养神;或是三两聚头,交谈着修行心得;或是插科打诨,讲述着一夜风流;或是推心置腹,谈论着江湖大事……总之,在风雨楼论道台下,嘈杂声不断。 而忘川与宫羽分别之后,独自回到摘星楼,既不打坐修行,又不卧床休憩,一人对着窗外独自发呆,直到谭静薇叩开房门,这才回过神来。与欧阳飞羽等一众百花谷女弟子草草吃了素粥,便结伴来到论道台前。 忘川与百花谷女弟子的到来也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人们纷纷好奇眼前这位少年是何身份,竟能与百花谷的女子们结伴时。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从忘川与宫羽结伴走出摘星楼,再到与姜洵等人发生口角,以及与薛非寒结拜等事道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得悉这些事,很多人对忘川的身份愈发好奇,不禁低语交谈,“此子适合身份,竟能获得宫羽仙子的青睐?”“能一下拿出这么名贵药材,此子的身份怕是不简单!”“薛非寒行事颠三倒四,惹是生非,此子竟与他结拜,这不是自找麻烦么,说到底还是年轻啊!” 当然,不乏有人对忘川大加贬低,忘川自是不会在意这些蜚短流长,正如他昨夜对宫羽所言,即便是修行者亦不能免俗,凡人的七情六欲修行者依然割舍不得。眼下这些人的行为做派与凡人并无两样,有人的地方便有好恶。 “你叫忘川是吧?很好,昨日赵无极阻拦,让你逃过一劫。今日,你那边没么好的运气了,等着受死吧。”姜洵这时从忘川身边路过,撂下一句狠话。 忘川昨日令他颜面扫地,若非赵无极坏事,以姜洵睚眦必报的个性,又怎容得忘川多活一日。今日不同,论道台比武,拳脚无眼,即便是赵无极也无法坏了规矩。姜洵早已做好打算,他要当着全天下修行者的面,在论道台亲自诛杀忘川,杀一杀这些自诩名门正派弟子的威风。 “姜洵,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便是。”忘川淡淡地回道。 姜洵冷哼一声拂袖离开。为了应对今日的论道台比武,欧阳飞羽与谭静薇等昨夜早早便睡下,因此并不知晓忘川与姜洵之间所发生的事情,欧阳飞羽问道:“师弟,你怎么得罪了姜洵。” 忘川简单说了下前后因果,欧阳飞羽抬头看着姜洵等人离去的方向,面露担忧之色,“姜洵此人睚眦必报,手段极为狠辣。师弟如今得罪姜洵,怕是无法善了。” “师姐不必担心,若他真要杀我,忘川也非任人宰割的砧板鱼肉。” 谭静薇心中有些五味杂陈,宫羽温婉智绝、艳冠群芳,而她不过是百花谷的普通弟子,又怎能与之相比,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她早已心系忘川,此刻不知何去何从。同时,她很担心忘川的安危,忘川虽说天资出众,可是现在面对的是姜洵。 姜洵虽然行事嚣张跋扈,心狠手辣,但他的天资在年轻一辈中也是排得上字号的,忘川想要对付姜洵怕是不太容易。更何况,即便忘川在论道台上胜了姜洵,但是他能承受得住幽都的抱负吗? “幽都百余年行事低调,此番姜洵堂而皇之地出现,许是幽都要卷土重来了。今日论道台估计要生出变故,哎……”欧阳飞羽微微蹙眉,龙渊大陆才平静了一百多年,百姓好不容易得到喘息,安家立业,风雨便要再起了,“江湖从此再无宁日。” 正说着,便见人群一阵骚动,荒火营羽卫威风凌凌的阔步而来,将论道台方圆五丈内围成圈,有几位仙风道骨的人物御风而来,落座在不远处观看台,惹人注目的是有一位老者身旁还跟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赵无极登上论道台,甲光烁烁,正气逼人。锐利的目光扫向台下,顿时燕雀无声,赵无极这才开口道:“今天下安定,物阜民丰,道运昌隆。凡才德兼备者,理当入朝定国安邦。本座荒火营羽卫统领赵无极,奉圣命在此主持论道演武,为朝廷选拔栋梁之才。诸位年轻才俊凡冲虚境下者,皆可上台演武论道,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本座宣布,论道演武即可开始。” “咚!”敲锣声传来,台下顿时人声鼎沸。最为兴奋的莫过于散修之流,他们无依无靠,朝不保夕。若是能通过论道演武进入朝堂,食朝廷俸禄,日后无需为修行用度担忧。 “在下赵有为,向诸位道友讨教。”一位青衣大男子飞身上了论道台,面向众人抱拳行礼。 “我来会会你!”只见一位足有三四百斤的大汉,大跨步飞向论道台,“咚”的一声闷响,这位袒胸露乳,形似屠夫的大汉刚一落地,便见论道台一阵微颤,“在下朱大长!”说着,朱大长抽出别在腰间的屠刀朝着赵有为劈去,气势汹汹犹如猛虎下山般,只是他这一身的浪浪肉却是高潮迭起,形象真教人不忍直视。 赵有为身法灵活,轻巧地避开了朱大长攻击,翻身一跃,绕到朱大长的身后,真气陡然贯注于双拳,拳风呼啸,道道拳影轰在朱大长的后背。朱大长那鼻毛外露的鼻孔冒出二道白气,全身的肉浪涌动,卸去了赵有为的拳劲,随后便见朱大长猛地一跺脚,背朝着赵有为砸去,手中那柄屠刀却是祭了出去。 朱大长那肥大的身躯宛若一座大山朝着赵有为压来,赵有为脸色有些难看,催动身法急忙避让,朱大长见状翻身一掌轰在论道台上,论道台陡然一阵颤动,赵有为被余震波及,朱大长方才祭出的屠刀恰巧这时飞至,赵有为急出拳迎击,屠刀被一拳打飞。 “吃我一刀!”但听闻一声怒喝,朱大长提刀而来,手上屠刀快如闪电,刀气肆虐,转眼之间,赵有为一身青衫破损不堪。 “多谢道友手下留情,在下认输!”赵有为心有不甘,为了这一届的论道演武,他准备良久,个中辛酸只有他自己清楚。长叹了一口气,飞身下了论道台。 朱大长提着屠刀看着台下,大声喊道:“还有哪位道友愿意赐教?” 正说着,便见一七旬老叟不急不缓地飞上论道台,台下一片哗然,纷纷高声嘲讽道:“老寿星上吊,那老翁当真是闲命长了!” “老朽言书律,特来向朱道友讨教几招。”对于台下的冷眼讽刺言书律丝毫不以为意,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老先生,亮出你的法器吧!”朱大长抱拳行礼道。 言书律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只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毛笔,笔神泛着淡淡的青光,只是这笔头已秃,言书律浑浊的老眼中充满爱惜,他伸出枯槁的手摩挲着笔身。 “老先生,这便是你的法器?一支破笔能当何用,不若你换一柄法器吧。” “胸无万卷书,落笔皆尘俗!”言书律眼中突然迸发出异彩,手指微微一动,毛笔在之间青光流转,“这支笔随我多年,老朽早已用习惯,正如朱道友习惯了手上这柄宰豕刃一样。” 朱大长听言书律一言,眼中多了些敬意,少了几分轻视。他本是一名屠夫,手中这刀乃是他以往杀豕宰羊所用的剔骨钢刀,或许是机缘巧合,在一次次屠宰杀戮中竟让他明悟到杀戮即位超度之理,从此开始了修行。“朱某惭愧,请言道友赐教。” 言书律捋了捋稀疏发黄的胡须,在虚空提笔挥毫,疾如风。虽无点墨,却见笔下墨光盈盈,喘息间有字浮空,曰:正!遂见论道台灵气波动,周围的灵气纷纷涌向言书律。言书律手中执笔,左手掐印,灵气涌向笔头,一道青光射出,便见那“正”字朝着朱大长压去。 “老先生,这个字朱某还认得。”朱大长哈哈大笑,举起剔骨钢刀便朝那字劈去,一道红色的气劲落在“正”字上,只觉得一阵能量波动,那正字隐隐晃动,似要被劈成两瓣,这时,言书律脸色一变,指诀连连变幻,四周的灵气疯狂涌向“正”字,青光万丈,那道红色气劲不堪忍受,被青光吞没。 朱大长见状,面露凶相,双手持刀蹭蹭地跑向老叟,举起手中钢刀便砍,他那肥大的身子每一步落下,论道台便是一颤,样子虽然有些滑稽,但是他那全身散发出浑厚的血腥之气却是不容忽视。 刀光霍霍,血腥之气化作一只凶悍的野豕横冲直撞,不时发出一阵尖锐的豕嚎,那涌来的灵气竟是被野豕冲撞四散,言书律所书写的“正”字在刀光中陡然碎成数块。 言书律见状,提笔再书“岳”、“攻”二字,如书塾老先生一般,郎朗吟道:“西岳峥嵘何壮哉!他山之石可攻玉。”吟罢,周遭灵气再度涌来,“岳”字化作一座巍峨的高山挡在言书律身前。 朱大长连劈数刀,高山自岿然不动。这时,“攻”字迅速升空,天降石栾,砸向朱大长。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言书律以正气养身,以文释道,这一局,朱大长输了!”忘川看着论道台上言书律与朱大长对阵情形,不禁对此二人心生敬意,尤其是言书律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属于读书人的正气傲骨。 “屠宰之道,终归小道耳,怎可与文正之道比拟。不过能从屠宰之中悟出道来,朱大长此生无憾。”欧阳飞羽从旁说道,“相比之下,言书律老先生着实令人敬佩,既无名师指点,亦无修行功法,却能从诗书五经中悟道修行。若非是岁数大了些,恐怕连弈墨宗都要收老先生入宗,传授文正大道。” 正说着,论道台上朱大长已在言书律的“攻”子诀中败下阵来,从他的脸上未曾读到半点失落之意,反倒是身为豪爽洒脱,“言先生,老当益壮,朱某佩服。他日言先生若想打打牙祭,可来靖州城十里堡有间肉铺,朱某定当好酒好菜招待。”说罢,便飞出了论道台。 “朱大长屠宰牲畜无数,血气厚凝,若是能入军中,修行军武之道,或许日后能有一番作为。”忘川虽然更喜欢言书律的文正之道,但是对朱大长豪爽也是肃然起敬,古人常云仗义每多屠狗辈,今日他从朱大长身上看到了。 人们或许并未在意像朱大长这般最为普通不过的修行者,即便是他那副属于屠夫特有的凶相和肥大的身躯也未曾给众人留下太多深刻的印象。人们依然将目光放在论道台上,言书律意气风发,在台上连赢数场,最终败给了洞里赤练饶浩苏。 “眇远志之所及兮,怜浮云之相羊。岁曶曶其若颓兮,时亦冉冉而将至。薠蘅槁而节离兮,芳以歇而不比。老喽~”言书律捋了捋胡须,背着双手下了论道台,许是慨叹岁月催人,空有凌云壮志却未酬,一声“老喽”道得出的是散脱,看得见的是悲情,也许言书律这一生就此结束了吧,他与那些失败者一样,悄悄来,悄悄离去,消失在茫茫人海。 论道演武仍然继续着,有胜利便有失败。人们都知道,上午这些在论道台上斗法的修行者皆是些散修之流,而下午才是重头戏。来自各修行门派的弟子将会在此上演最为精彩绝伦的斗法,对于他们来说,这是绝佳的机会,尤其是对于散修之流,观赏各修行门派弟子斗法对于自身修行大有裨益。 一是可以开阔他们的眼界,能够让他们更为清晰地见识到各修行门派的功法流派,对于他们在修行路上的摸索将会起到引导之效;二是不同的修行者对于道的感悟各有不同,这些修行门派的弟子背后的师门毕竟有深厚的积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高手过招,招招致命。若是能通过斗法去感受这些修行门派弟子的道,可以触类旁通,对自身悟道将会大为有用。 未时三刻,洞里赤练饶浩苏连赢七七十九场,成为散修中最为耀眼的修行者,成功引起了看台上几位老者的注意。“今年这些小辈们整体实力比之往届都要强上不少啊!不错,不错!”看台上有一位老者捋着长长的胡须说道。 “确实不错。就拿言书律和朱大海来说,能无师自通,着实不易。只是可惜啊,岁数大了些,若是早些发现,将他等招入门内调教一二,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另外一位老者笑着说。 “无极,说到底是为你们荒火营挑选人才。这论道演武已过半,你怎一言不发,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赵无极微摇摇头,“果老,你也知道我荒火营挑选人才的标准,这些散修之流虽然不错,但凭这点修为想要进荒火营还差了些。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说是给年轻小辈辈一个公平的机会,可你这挑人的标准哪里见得公平了。我看你啊,就是惦记着那些宗门弟子吧。”果老从旁端起一盏茶,细细地品茗着。 赵无极轻咳两声,憨笑道:“果老,看破不说破嘛。今年这些宗门似乎有些藏私呀,派出都不是年轻一辈最为翘楚的弟子啊!” 果老白了赵无极一眼,笑着道:“你们荒火营这般巧取豪夺,人家若再不藏私,那门下精英弟子不都教你们抢了去。” “果老言重了,言重了!荒火营来去自由,何曾巧取豪夺过。” “你们看重的人,哪个宗门敢不同意放人?若是有宗门胆敢不同意,你们宋将军一纸书函直接呈给国主,国主亲自出面要人,谁还敢不遵从。无极啊,老朽岁数是大了点,可是耳目还能使。这些年,我的那些老友们,可没少跟我抱怨。” “咳咳,都是为了社稷嘛。”赵无极老脸一红,被过来一言揭穿,顿觉得有些难为情。可即便再难为情,在得罪人,抢人这事他还是得干,只有更多天资出众的年轻一辈加入荒火营,那么荒火营的实力才能得到提升,这样也能对得起圣上的信任。他眼光瞥向果老身旁那位年轻貌美的女子,饱含深意地笑道:“果老啊,明人不说暗话,无极觉得您老身边这位小影妹妹着实不错,不如……” 话还未说完,果老立马打断,吹胡子瞪眼地看着赵无极说道:“无极,你莫要太过分了。老朽那三个不成器的徒弟都被你编入麾下了,你还要如何?老朽行将就木,还好影丫头陪着说说话,我告诉你,此事绝无可能!你若是敢动歪心思,信不信老朽现在就扒了你这身皮,让你光腚回荒火营。” “嘿嘿,果老,小影妹妹又不是你的弟子,你总不能作她的主不是。”赵无极错了措手,不忘对小影姑娘跑去一个暧昧的眼神,小影姑娘只是微笑着摇摇头,并不作答。 “无极,你是要气死老朽我是不是?!你若再敢动歪心思,老朽定教你知道什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果老瞪着赵无极,脸色极为难看,看似一言不合便要动手似的,但忽然面色又一缓,笑着说:“其实你打影丫头心思也没有,人家名花有主了。” “名花有主?”赵无极陡然来了兴趣,看着小影姑娘好奇地问:“小影妹妹,跟你赵大哥说说,你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了?赵大哥你替你参详参详。” 小影姑娘却是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果老和赵无极,她自己还在纳闷,何时她这多名花许作他人了。“赵大哥,你莫要用这眼神看我,果老无非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赵无极见小影姑娘不愿透露,对果老的话更是坚信不疑,心中道:瞧小影妹妹这幅故作镇定的神情,定然是芳心暗许了。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交了好运,能够得到小影姑娘的青睐,且让我逗她一逗。 “小影妹妹,你跟赵大哥还有啥不好意思说的,别藏着掖着了,到底是哪家的公子?你若是不愿讲,嘿嘿,到时候我在军中一散播开,到时候……”赵无极看见小影姑娘那杀人的眼神,不禁小道:“哎,小影妹妹,你别用这眼神看我!此地无银三百两哦,你跟赵大哥玩这一套,可骗不了我哦。” 赵无极哪还有半点威风凌凌的将军模样,活脱脱一个八婆,小影姑娘只觉得耳边有只苍蝇嗡嗡个不停,她恨不得堵上赵无极的嘴,没好气地说:“赵大哥,我听说前些日子,你去了一趟合欢宗,逗留了好些日子。小妹许久不见嫂嫂了,怪事想念的,不如……” “别别别。”赵无极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忙端一杯茶递到小影姑娘面前,陪笑道:“小影妹妹,你嫂子军务繁忙,就不要打扰她了。”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小影姑娘得意地哼了一声,接过赵无极递来的茶,抿了一口,淡淡地说:“既然嫂嫂军务繁忙,那我就不去给她添堵了。” 赵无极暗自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暗自编排道:这丫头果真跟他爹一样,玩弄起人心一套一套的,以后还是少招惹她为妙。 第151章 姜洵找茬 赵无极、小影姑娘正在逗趣时,论道台上那些修行者们可并未闲着,灵寂洞弟子吕归尘凭借一身功法,将洞里赤练饶浩苏打飞出论道台。随后,天衍宗、神意门、天心派、衔月楼、傲剑山庄、玄灵教、万佛宗等大小十五个宗门的年轻弟子上台挑战吕归尘。 “没想到灵寂洞的吕归尘能将《灵寂二十四真诀》修炼至第十层,天资不俗啊,若无意外,灵寂洞洞主之位日后便由此子继承了。”果老身旁的一位穿着灰白长袍的老者捋着胡须,满意地看着论道台。 “福生无量天尊!吕归尘年纪轻轻能迈入太虚境,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又一位老道品评道。 “相比之下,天衍宗、神意门、天心派和衔月楼倒是有些相形见绌。话说回来,你们认为,此届论道演武谁能获胜?”果老说。 那老道目光扫向看台下,啧啧嘴摇头道:“福生无量天尊!今年的小辈天资都很出众,真是很难判断啊。云梦泽除了薛非寒外,年轻弟子中属谢子寰的天资最为出众,年仅十八岁,便能炼出四品丹药;鬼隐门今年来得弟子倒是有些少,不过那位叫全冠英的小辈很是不俗;断刀门的宇文雍,太虚境中期的修为,很不简单啊。” 灰白长袍老者接着说道:“断刀门近些年发展都破快,那叫宇文雍的小辈今年或是获胜人选之一,他手中那柄断刀已经炼制第三层,肉身在这些小辈中许是最为强悍的了。长歌门、太虚观今年未派弟子前来,倒是有些遗憾。弈墨李商,嗯……修为不弱,根骨尚佳啊!百花谷今年带队的是叫欧阳飞羽吧,我记得这小辈上一届的成绩不错,嗯?她身旁啃鸡腿的小丫头竟然是木灵根。” “百花谷自梁谷主失踪后一落千丈,这么多年都未有梁谷主的消息,许是早已离世了。哎,生死无常啊,百花谷现在能得到一个木灵根的弟子,也算是一种宽慰吧。若梁谷主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福生无量天尊!” “无极,你怎么看?”果老问道。 “还真是难以评断啊!”台下数百年轻子弟,各有所长,赵无极一时间也是难作评判,目光忽然注意到欧阳飞羽身旁地忘川,心中道,这位小兄弟倒是很对本座的胃口。他指着忘川所在的方向说道:“你们觉得那位小兄弟如何?” 众人顺着赵无极的目光看去,唯有果老却是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台下忘川正颇有兴致地看着台上吕归尘与神意门的弟子斗法,忽然感觉地有数道锐利地目光看来,令他浑身不舒服,不禁扭头看去,发现正是看台上那几位仙风道骨的老叟,心下狐疑,却又不作表。 “此子是何来历?灵感如此之强,竟可发觉我等。”灰袍老者上下打量着忘川,捋着胡须道:“洞玄境大圆满,能有此修为,天资还算不错。” “气冲百汇,阳神极旺,隐隐间有三花聚顶之象。无极,可知此子是何门何派的弟子?”老道扭头看着赵无极问道。 赵无极回道:“这位小兄弟的身份来历,无极也不清楚。昨日他与姜汤之子发生冲突,我观他心性稳重,颇有几分侠肝义胆之风,很对我的胃口。” “无极,看来你看中了这小子,想要将其招至麾下?他未必会买你的账。”果老迷瞪着双眼,捧着茶杯还朝身旁的小影姑娘瞥了一眼。 “果老,莫非你与那小兄弟认识?”赵无极问。 “影丫头,还是你来说吧。”果老放下茶杯,扭头看了一眼小影姑娘,捋着胡须清笑了两声,随后闭目不再说话。 众人见果老故弄玄虚,对忘川的身份来历更为好奇,不禁纷纷看向小影姑娘。小影姑娘见状,只好开口说:“赵大哥,这小子叫忘川,来自极西之地。曾经受过高人指点,习得一身玄奥的功法,能够在两年内步入洞玄大圆满,天资根骨算得上翘楚吧。” “两年内便踏入洞玄大圆满境界,真是妖孽啊。影丫头,可知他的师尊是谁?”灰袍老者惊讶之余,好奇地问。 “其实我与他也只有一面之缘,还没有果老知道得多。不过有一点我敢确定,他为人品性还过得去,就是心有点脏。” “心有点脏?影丫头,何出此言?”老道不解地问。 “玩手段的心都脏啊!每每与敌人对阵,他总是耍手段把人家玩弄致死,即便高出他两个修为境界的对手,也难道一死,你们说他的心脏不脏。”小影姑娘说着说着,想起果老那晚弘农取笑之言,不禁心生别样之感,她抬头看向看台下的忘川,见他与身边的女子谈笑风生,顿时有些不快。心中道,真是个登徒子,四处勾搭女子,咦,为何我会吃醋呢?难道我对他……不会的,就凭他,别做梦了。 赵无极一旁嘀咕道:还好意思说人家心脏,我看你也不遑多让,尤其是你老爹,那可是脏出新境界了。 “赵大哥,你在嘀咕什么?”小影姑娘微蹙眉头,赵无极打哈哈道,“没什么,小影妹妹,照你这般说,这位叫忘川的小兄弟真对我的胃口,观潮会结束后,我要好好会会他。” “果老啊,你可知这小子的师尊是何方神圣呀?”灰袍老者问。 果老迷瞪着眼睛,淡淡地说道:“你们是不是想将那小子收到自己门下呀,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这小子身负大机缘,非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觊觎的。他的师尊大有来历,即便是我也无法推算出其来历。” 果老语出惊人,灰袍老者、老道和赵无极大为吃惊,这天下若是连果老都无法算出忘川师尊的来历,足矣说明忘川的身份很不简单,袍老者和老道一脸遗憾,打消了收徒的念头。赵无极却是不以为然,心想着管他适合身份,身负大机缘又如何,这小子若是有些良知,理应为国出力。 身在看台下的忘川对于看台上所发生的事浑然不知,他聚精会神地观看着论道台上吕归尘和万佛宗弟子之间的斗法。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且听闻吕归尘吟诗弄罢,二十颗皓月明珠被祭得光芒大盛,脚踏清风徐徐而来,拂袖弄风间,二十四科皓月明珠飒若流星攻向万佛寺的小僧。 那小僧慈眉善目,捻指诵经,浩荡佛气从宽大的僧袍中激荡开来,金光蔽体,隐约间瞧似一尊大佛,合掌而立,说不尽的神圣威严。倏然佛尊开眼,怒目相对,偌大的佛掌推出,掌中突现“*”字金光,一股浩然佛力席卷而来。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二十颗皓月明珠宛若湖中扁舟,逆流而上,径直地撞击佛尊威严的法相之上。佛尊法相恰如镜湖之水,当起层层涟漪,温和的佛光向着四周蔓延。吕归尘见状,脸色一变,催动身法扶摇直上,立于佛尊法相上端,手上指诀不停变幻,令人眼花缭乱,浑厚无比的真气尽数打入明珠之内,皓月之光、妁妁其华,那二十颗皓月明珠大如玉盘,带着毁灭之势不停地轰击佛尊法相。 佛尊法相在明珠地猛烈轰击下越发暗淡,佛气四散,万佛寺小僧风云不变,依然诵着佛家经文,玄奥的经文脱口而出,化作一个个金光大字加持着佛尊法相,佛尊法相便会凝实一分,佛尊后背生出二十二只佛手,将那二十四颗明珠牢牢攥在手中。 台下众人见状,纷纷以为吕归尘即将败下阵来时,却听吕归尘一声厉呵便见佛尊法相那二十四手臂忽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只听闻连连声响,那二十四颗明珠竟是在佛尊手中炸开,佛尊的手臂在毁灭般的力量下截截断裂,巨大的能量波动袭向佛尊的法身,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九尺法身轰然倒地。 万佛寺小僧脸色煞白,嘴角溢出鲜血,吟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强撑着身子朝吕归尘行佛力,“吕施主法力精厚,小僧认输。”吕归尘见万佛寺小僧认输,这才长舒一口气,双掌合十,恭敬地说:“大师佛法精深,多谢手下留情。” 看着万佛寺小僧走下台去,吕归尘气血一阵翻涌,强行压下,一枚丹药入腹,盘腿而坐。心中道,万佛寺的佛尊法相果真名不虚传。方才一击他已使出全力,此刻元府内真气枯竭。 看台下,幽都康差面向姜洵问道:“吕归尘受伤不轻,姜师兄何不上台应战,打他个措手不及。”姜洵低眉瞥了一眼康差,面露不快,“本公子若想赢他,何须趁人之危。” 康差浑身一颤,顿觉方才言语有失,连忙说道:“是师弟胡言乱语了。他们给姜师兄提鞋都不够资格,又岂会是师兄的对手。” “你明白就好。他们不是想要争第一嘛,让他们争,争到最后,本公子再出手。他们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弟子,眼睁睁看着第一落在本公子之手而无能为力,如此岂不是更有意思。”姜洵桀桀地笑着,想着这在场的人到时候流露出失望、愤怒的表情,心中倍觉爽快。 康差点头阴笑,目光扫向在场的众人,狠狠地道:“他们若是不服,定会再向姜师兄挑战,到时候嘿嘿,将他们按在地上摩擦蹂躏,杀到他们服为止。想想都觉得解气!” “康差,你觉得杀一人好,还是让他臣服于脚下好呢?”姜洵摇摇头,扭头盯着康差说:“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虽仗着祖辈余荫屹立不倒,但门下还是有些年轻有为的弟子。若是这些弟子能尽归我所用,日后谁还敢轻贱幽都,即便是这天下也唾手可得。” “姜师兄高瞻远瞩,运筹帷幄,非师弟所能及。”康差逢迎道。 “洵弟,我是个直肠子,不懂那些弯弯绕。我觉得既然要借论道演武杀一杀他们的威风,那就该将他们一个个踩在脚下,那才过瘾。”姜观闷声闷气地说,他觉得姜洵的想法实在太过费神,眼前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都是贱骨头,怎会轻易臣服,只有靠拳头才能将他们打服。 “姜观,你个莽人,平日里多动动脑子,若真是拳头能解决问题,当年周朝怎会落败?而如今登上天子位的就不是他陈留,而是青霄府的潇湘雨。”姜洵看着姜观,不禁摇头,姜观若不是他的堂兄弟,他又岂会留一个莽夫在身边。 姜观被姜洵一顿数落,不再多说,姜洵又说道:“先看看再说吧,若是那忘川还不上台,本公子便点名邀他上台。敢跟本公子抢宫羽,到时候非杀了那狗东西不可。” 论道台上,吕归尘经过短暂的调息后,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无极宗弟子少泽羽飞身上台,两人再次展开斗法。少泽羽身法迅捷,两柄眉刃在其手中耍得灵巧多变,攻势极为犀利,招招致命。吕归尘二十四颗明珠犹若沧海升起的皓月,空灵而清幽,翻手便是天外飞仙。 约半烛香过去,两人堪堪打了一个平手,被荒火营的玄羽卫抬着离开了论道台。吕归尘的离开令台下众人感到遗憾。若非先前与万佛寺小僧觉远一战身受重伤,只怕少泽羽要败于吕归尘之手,或许以吕归尘的修为可以更进一步。不过,吕归尘是否真抱有遗憾呢?吕归尘在被人抬走之时,脸上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的境界突破了。 “吕归尘连赢十五场,对阵无极宗少泽羽还能打个平手,这份毅力和天资留在灵寂洞怕是要糟蹋了,看来得亲自一趟灵寂洞。”赵无极揪着下巴那硬如钢针般的胡茬子揉捏着,思索着如何安置吕归尘。 “灵寂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孙,想必是一宗之力培养,岂会轻易放人。”灰袍老者说。 “他敢!”赵无极怒目圆睁,一拍桌子说:“灵寂子若是不识抬举,我砸了他的山门。”灰袍老者哈哈大笑,“灵寂子吃软不吃硬,你若硬来反而不美。到时候打不着狐狸,还惹得一身骚。” “嗯?幽都姜家小子竟敢上论道台,胆子不小嘛。”老道士放下茶杯,目光打量着论道台上的姜洵,捋了捋胡须,“太虚境初期大圆满,嗯,这小子能有如此修为,天资不错,只是可惜了,生错了家门。” “无极,此子便是姜汤之子?”灰袍老者扭头看向赵无极,见赵无极点头,沉声说道:“此子上论道台,怕是生出事端。” “这小子跟姜汤一个德行,一肚子坏水,我现在就赶他下台。”说着便要离开,灰袍老者却是拦住了赵无极,笑着说道:“幽都沉寂了那么多年,也该闹出点动静了,先看看再说。” 论道台上,姜洵背着双手,皆为不屑地看着台下众人,态度甚是傲慢,打一个哈切道:“如此盛会竟如杂耍一般,真是乏味至极。” 姜洵此言一出惹得台下众人怒目而视,“你是何人,竟敢侮辱我等!”姜洵笑而不语,台下的康差说道:“姜师兄乃幽都左使姜汤之子,你们谁敢不服!” 众人闻言,大为恼火,不禁出言骂道:“魔教之徒焉敢在此逞威,还不快快滚下论道台!” “你这贼子,好大的狗蛋!竟敢在此生事!” “姜洵,你不龟缩在幽都内,来此挑衅我等,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滚回幽都去。” “昨日见他在飞仙镇便觉有古怪,今日果然跑到论道台来生事,真是不知死活!” “正魔不两立,姜洵你胆敢来此,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兄弟们,别跟他废话,一起动手杀了他。” “魔教之徒,人人得而诛之!今天我便替天行道,杀了你这魔头,为民除害!” “……” 姜洵放声大笑,指着台下众人,怒骂道:“笑话!你们这群无知败类,满口仁义道德,你们不是自诩正道嘛,你们可知道何为正道,何为魔道?本公子与你等无冤无仇,你们便要喊打喊杀,试问谁才是魔头?我看你们啊,不如废了这一身修为,回家带娃娃去吧。” “混账,正魔之分,早有公论。幽都乃魔教之首,你既是魔教之徒,不是魔头又是什么?” “魔道便是魔道,姜洵,今日你上论道台,意欲何为?” “公论?你等连正魔之别都说不清楚,还有脸面在本公子面前谈公论。”姜洵讥讽道。 “你幽都之徒杀人如麻,行事乖张狠辣,不是魔道又是什么?” “屠宰牲畜,只为满足口腹之欲,是正是魔?杀一人可救万人,是正是魔?猎杀灵兽取内丹以供修行,是正是魔?霸占灵山福地,不顾其他同道,是正是魔?仗势欺人,肆意剥夺他人论道演武资格,是正还是魔呢?”姜洵看着众人,讥笑道:“你等自诩正道,行事与我幽都有何区别?若本公子为魔头,那你们又是什么?” 众人被姜洵问得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反驳,姜洵桀骜地说:“我幽都之人个个胸怀坦荡,大情大性,不像你们一个个虚伪至极。不明就里,人云亦云,你们这些杂鱼还修哪门子的道?不如都来幽都吧!幽都秉承有教无类的教旨,若是你们还想要点脸面,幽都大门自会敞开。正气盟教不好,我幽都来替你们教!” “说的好!你们这些杂鱼真该好好思量!正魔之分,不过是蠢材的世俗偏见!”康差头一次见姜洵有此番慷慨激昂之词,心中倒是生出几分钦佩之情。 “真是荒谬,头一次见到,一个魔头妄言正道,简直是大言不惭。”谭静薇看着台上的姜洵,不满地道。 夏芷雪吐出一个鸡骨头,鼓囊的小嘴嗫嚅道:“真不知道你们在争论些什么,有鸡腿吃难道不香吗?”谭静薇白了一眼夏芷雪,没好气地说,“你就知道吃!” “其实姜洵所言也不无道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间之事,无恒对,无恒错;世间之人,无恒强,无恒弱。”忘川似有所悟,陷入沉思之中。 世人只道,温良恭俭让,礼义仁智信。在道德准则的约束之下,才有了好坏之分,但是好坏同于正魔吗?圣人之言难道就没有错误吗?人心如此复杂,试问这所谓的道德准则真的能衡量一个人的善恶吗?若一时有失德之举,便妄自断定人之善恶,岂非不公?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便是圣人也有犯错的时候。 忘川想起云霄子与他论道之所言,言犹在。人应行正义之事,不能因一时好恶伤人性命,也不能因一时之德行,而冠人以正魔之分。人心善变,唯有恪守善心,方能上善若水。 第152章 弈墨李商 “一派胡言。姜洵,论道演武乃是当今天子为我辈所设。你没有资格在此,若是再厚颜无耻,就别怪我等请赵统领主持公道了!”台下众人义愤填膺,纷纷跑到看台前,请赵无极主持公道。 “理不辨不明,既然你等不愿再辩,也罢。那就说说事实,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论道台乃是天下人之论道台,你们来得,本公子为何来不得?敢问赵统领,幽都可是陈国之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幽都自然是我陈国之疆土。”赵无极哼了一声,心中暗骂姜洵牙尖嘴利,将这种问题抛给他,无疑是让他得罪在场的青年才俊。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论道台乃是朝廷为选拔栋梁所设,那么再问赵将军,当今天子可曾规定幽都青年才俊不可登台论道演武?”姜洵又问。 “并无此规定!”赵无极瞪了一眼姜洵。 “那本公子就想明白了,为何这些杂鱼一口咬定,本公子无资格登台呢?莫非是自知不是本公子的对手,怕本公子抢了他们的风头,还是说他们本就是一群废物?”姜洵舔舔了发干的嘴唇,阴笑道:“嗯,想来定是如此。本以为还能与一些青年才俊交流下修行心头,没想到只是一群杂鱼而已。罢了,罢了,看来本公子还是离开吧。” “洵弟,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你就别跟这群杂鱼计较了,他们是穷怕了,我幽都虽偏居一隅,但也不需要某个一官半职赚那点劳心劳命的修行资源。”姜观一旁说道。 “赵统领,魔教之徒,非我族类,不能不杀啊!” “还请赵统领为我等做主!” “请赵统领为我等做主!” “赵统领!” 这些年轻的弟子们纷纷声讨姜洵、姜观等人,赵无极顿感头大,心中骂道:他娘的,你们这群怂包,有本事把他打下台便是。一个个在此逼本座,算怎么回事。 “混账,在此喧哗成何体统!你们若是不服,自可上台与姜洵比试。”赵无极转身离开,实在不愿再对着这帮不争气的弟子们。这时,有一身穿黑衫地少年飞身登上论道台,抱拳说道:“弈墨李商,特来向姜道友讨教。” 姜洵回身望去,只见这位李商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如同初上新叶的绿竹,尚有几分稚气不消。姜洵摆了摆衣袖,笑言道:“你还算有些胆色,不像他们光说不练,与废物一般无二。只不过,凭你这点修为想要赢本公子,还嫩了点!” “姜道友的天资李商自愧不如,或许李商穷尽毕生努力亦难企及你的境界,但论道台求得是自省,而非胜负。李商修行不为争斗,只为能登高望远。姜道友,出招吧。”李商他的手上出现一块金石棋盘,一手捻着一枚白玉棋子,神色从容淡定,面对姜洵的讥讽,心态丝毫不受影响。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公子心狠了。”姜洵阴冷的盯着李商,祭出了幽魂珠,论道台上骤然间阴风阵阵,鬼哭狼嚎,周遭黯淡无光,一道法诀打出,幽魂珠倏地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姜洵飞身攻向李商,双掌上冒出两团状若火云的光芒,幽魂珠开道,黑气如潮水般涌向前方,黑气中但见鬼影重重,一只只恶鬼凶煞伸着恐怖的手指,朝着李商扑了去。 李商衣袂猎猎,口中念念有词,便见棋盘脱手而出,冲出重重黑气迷障,飞至论道台上空。李商身法微动,迈出星罗步,一道白光从袖口飞出,顿时棋盘光芒大盛,李商的面前浮现出金光勾勒出的棋盘,而了整个论道台上场景翻身天翻地覆的变化,整个台面同时化作一张巨大的棋盘。 “嗖”一道白气从李商的剑指端射出,一枚白字落在棋盘之上。论道台上方落下一枚白子,冲散了席卷而来的黑气,紧接着又是一道黑气射出,论道台上方又落下一枚黑子,黑白二子浮现出两道光芒,化作阴阳太极,黑白二气冲天而起,宛若两柄利剑绞杀周围的恶鬼凶煞。 姜洵身形一变,避开黑白二气的攻击,一掌打出,论道台上出现一道血红煞气逼向李商,与此同时,幽魂珠已经轰击在黑白二子上。李商催动身法,沿着棋盘格局,脚踏星罗避开血红煞气的攻击,手中不间断的对着棋盘打出黑白二气,转眼之间,棋盘上便已落下十几枚黑白子。 原本棋盘正中央被幽魂珠轰击出数道裂纹的黑白二子,顿时修复了裂纹,光芒更胜从前,论道上出现十多位手执刀剑的兵士,纷纷挥动着武器砍向姜洵。姜洵抬手便是两掌拍出,两道血红煞气轰开了落下的武器,紧接着双腿若狂风扫落叶一般,踢向周围的兵士,一道道红光瞬间将这些兵士击溃。 然而,正待姜洵要攻击李商之时,便见棋盘中央那些黑白子光芒再次绽放,十数名兵士再度出现,朝着姜洵攻来。姜洵打出一掌排山倒海,顿时一只血煞猛虎跃向那些兵士,血煞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兵士,锋利的双爪将兵士撕成粉碎。 姜洵暗自冷笑,“李商,就这点手段还敢在本公子面前卖弄?你不过是太虚境初期的修为也敢与本公子比拼真气,真是自不量力。本公子没那么好的耐心,若是你再无其他手段,本公子便砸了你的棋盘!” 说着,姜洵立于虚空中,手掐指诀,一道血气打出,被祭出的幽魂珠这时光芒大盛,无边的黑气宛若一个硕大的罩子,将论道台笼罩在内一只只红衣血煞,面目狰狞可怖,深处一丈多长的舌头攻击着那些死而复生的兵士。 脱离开兵士的缠斗,姜洵冲向李商,双掌猛然拍出,磅礴地血煞之气如同洪水猛兽一般似要将李商吞噬。李商面色一变,连连射出数道黑白二气,便见棋盘东宫二十八枚棋子齐齐射出光芒,角、亢、氐、房、心、尾和箕七宿即成,角星内外相连,化为一体。 “东方苍龙七宿,角木蛟现!”说罢,论道上便听一声龙吟,旋即一条蛟龙飞出,李商指诀变幻,苍龙快若闪电,迎着那涛涛血煞之气飞去。 血煞之气中,便见那条蛟龙化作人形,独角而面似蛟龙,凶相狰狞,人身蛇尾,身着青鳞铠甲,腰缠一条吐出猩红蛇信的青蛇,好似神将,说不尽的威严赫赫。但见角木蛟头上独角金光一闪,手中出现一柄宝光长刀。一刀斩下,气势凌厉,涛涛血煞被一分儿二。 “咦,李商所布七局有些门道。老夫没看错的话,此居应是弈墨派的东宫七宿局。”灰袍老者指着论道台上方的棋盘,破有些惊讶,“弈墨东宫七宿局乃是弈墨派七大七局之一,非是真传弟子不会轻传,李商年纪尚轻,恐怕棋道造诣才登堂入室,对于弈墨东宫七宿局的运用还未道炉火纯青地地步,想要赢姜洵还是有些难哦!” 老道士笑道,“沈道兄有此一言,莫非是认定了李商已输?” “这一场胜败,依老夫看,弈墨李商必败无疑。目前来看,姜洵和李商打成平手,但是你不会不知道,姜洵并未使出全力,只是在试探李商罢了。姜洵的境界高出李商足足一个境界,待他摸清李商的底细,李商必败无疑。”灰袍老者沈言捋着胡须回道。 老道士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扭头看向一旁似睡非睡地果老,开口问道:“果老,你如何看到这场演武。”果老抄着手,睁开眼睛,看向身旁的小影姑娘问道:“影丫头,你觉得李商和姜洵,谁胜谁败?” “果老,您这不是为难小影嘛。小影身为晚辈,才疏学浅,又怎能信口胡言。”小影说。果老似笑非笑,说道:“我还不了解你,净想着卖乖。说吧,有什么说什么,说错了也无妨,一眉和沈老又岂会与你计较。” “影丫头,但说无妨。”一眉真人和沈言笑道,小影姑娘见状,于是开口说:“那小影就班门弄斧了。小影认为,此举胜负的关键在于李商能否发挥出东宫七宿局的实力。姜洵虽然恃才傲物、狂妄自大,看似纨绔,但并非是少智之人,先前着在场的年轻才俊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足见此人智多谋深,善于攻心。” “而相比之下,李商太过年轻,不免有些书生意气,被姜洵牵着鼻子走。初对战时,李商先手布局中宫,看似是一招妙棋,破了姜洵的血煞黑瘴,却是被姜洵白白消耗真气。反观姜洵,一直在有意试探,真气并未有太多消耗。若是能速战速决倒也罢了,但从目前的情形看,速战速决是绝无可能了,长期下去,李商真气必然难以为继。再者,先不谈姜洵的手段神通,光是那颗幽魂珠便够李商喝上一壶。” “幽魂珠是一件上品灵宝,可乱人心志、摄人心魄,李商在应对姜洵的攻击手段同时,还要抵挡幽魂珠的影响,先期自然可轻松应对,但是随着姜洵攻势不断加强,李商恐怕再难有从容可言。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李商能否将七宿融为一体,弈墨东宫七宿局,小影也有所耳闻,其威力自然不需多言,若是李商能祭出东宫苍龙,那么还有一战之力,否则必败无疑。” 小影将其对姜洵和李商一战分析得头头是道,一眉真人和沈言听得津津有味,眼中流露出异彩,不禁心生了收小影为徒的心思,对小影是称赞不已。台下份属正气盟的子弟们见李商祭出角木蛟,不禁纷纷喝彩。 忘川则是聚精会神的看着论道台姜洵和李商的比斗,他自然是希望李商能赢,不过心里却是为李商捏了一把汗。他察觉到李商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而反观姜洵虽然攻势受阻,却应对自如,神色颇为轻松。 论道台上,角木蛟大展神威,手起刀落,刀光所向之处,红衣血煞无不一分为二。姜洵避开角木蛟的刀刃,后退两步,法诀一变,但见幽魂珠发出颤颤摄魂夺魄之音,其音好似鬼哭狼嚎,令人浑身发毛;又好似靡靡之乐,淫乱性极,令人想入非非;又好似大圣梵音,庄严而神圣,令人不禁跪地拜服。 李商身体微微一颤,脸色顿时煞白,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幽都灵劫指!”姜洵趁此时,掌化剑指,一道血红的光芒从指间射出。红光贯穿了角木蛟的首级,角木蛟愕然地看着姜洵,化作黑白二气飞入东宫角星。 李商如遭钝击,后退数步,他连忙以气封住翳风、听宫和听会三大穴位,脸色这才恢复些许血色。随后再度掐法诀,“东方苍龙七宿,亢金龙现!”说着,一条双翼四爪金龙飞出棋盘,亢金龙,大角相护,乃苍龙之精华,是风神,如火珠,通体金光。 金光流转间,亢金龙化形为女,有绝色美貌,头戴游龙钗,身着九天帝女衣、绕祥云靴,手执一根玉女神龙鞭。娇柔美艳的外表下,透露着逼人的英武之气,是神女,更像战神。 “啪!”亢金龙舞动玉女神龙鞭,震耳嘹亮声传来,一鞭挥出,红衣血煞原地发抖不敢动弹,再一鞭挥出,红衣血煞纷纷消散,第三鞭挥出,黑气退散,朗朗乾坤,论道台露出原本该有的样貌。 “好!群魔畏惧退避,三鞭挥出朗朗乾坤!李商,好好教训一下姜洵这狗才,替我们出一口恶气。”台下群情振奋,扬臂高呼,颇为得意。姜观和康差同样愤慨,不禁高声大喊:“姜师兄(洵弟),破了李商的棋盘!” 台上,姜洵处变不惊,幽都灵劫指施展开来,红光纵横,凌厉狠绝,亢金龙玉女神龙鞭忽而枪出如龙,横扫六合;忽而若盘蛇出动,与姜洵颤抖。姜洵身法极快,又是一掌派出,血煞若排山倒海般涌向亢金龙。 亢金龙飞身舞动玉女神龙鞭,鞭疾如风,仿若游龙戏水,搅动辄血煞,两两对峙,久攻不下。倏地,只见幽魂珠光芒大盛,若流星一般撞向亢金龙。亢金龙抽身挥鞭,姜洵踏风疾来,剑指挥动,一道道红色气劲冲开玉女神龙鞭的封锁。前后夹击,亢金龙见状,不得不收回玉女神龙鞭,护在身前。 台下众人不见姜洵的身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四处寻找姜洵,有人大声惊呼,“李商,小心!”只见姜洵从天而降,一掌拍向亢金龙。李商顿时心神大乱,失去了对亢金龙的控制,姜洵一掌拍在亢金龙的脑袋之上,“砰”的一声,游龙钗碎裂,姜洵抬手一招,幽魂珠飞来,亢金龙肉身还未来及消解,便被幽魂珠吸入其中。 幽魂珠身前飞动,姜洵看着面色煞白的李商,“李商,你见过杀猪吗?猪的四肢被绑得严严实实,依然拼死挣扎,可最终不还是沦为盘中肉食,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认输吧,加入幽都,本公子可承诺饶你一命。” “正魔不两立,想要我背叛师门加入幽都,别做梦了。生亦何哀,死亦何惧。李商这条贱命,你有本事便来取!”李商脸色铁青,他已经感觉到真气有些不济,趁着姜洵还未出手之际,手中暗暗掐着法诀。 “东方苍龙七宿,氐土貉现!” “东方苍龙七宿,房日兔现!” “东方苍龙七宿,心月狐现!” 李商一连祭出三名星宿,独木难支,真气枯竭,胸脯起伏不定,一口鲜血从嘴角喷出,全身力气似是被抽空一般,跪倒在地。“李商!”众人惊呼,拥向台前,神色忧虑,有人捶胸顿足,“李商强行祭出氐、房、心三宿,真气不济,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唉……难道今日吾等真要任姜洵这贼子羞辱不成!” “终归是差了一个境界,若是同等境界,李商又怎会落败!” “我早就说了,李商太年轻。唉……我正气道盟真的无人可用了吗?” “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李商不还没死嘛,胜负未分,你们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忘川瞧着这些人自乱阵脚,互相指责,大为失望。他抬头看向论道台,心中道,李商若是败了,姜洵的气焰便更加嚣张,眼前这些人脸都被打肿了,还不知自省。指望他们为正气道盟挽回颜面,还真是个笑话。 论道台上,李商盘腿而坐,颤抖地双手结出法印,氐土貉化形为一尖嘴猴腮矮小男子,手中握着两柄黄色短刀;房日兔化形为一名俊朗男子,手持一柄射月弓;心月狐化身为一名身材修长,肤白貌美且妖艳的女子,手持双股降魔剑。李商将元府内所剩无几的真气尽数灌入棋盘东宫,氐土貉、房日兔和心月狐纷纷飞身攻向姜洵。 “强弩之末,岂容得你张狂!”姜洵厉声喝道,脸色阴冷至极,右脚猛地跺地,一声沉闷而嘶哑的声音响起,论道台为之震颤,真气从姜洵全身散发开来,狂风不止,气势逼人,手臂拂风,气劲爆裂,乾坤中元,血煞之气凝于掌间,双目猛然一瞪,“乾元血煞掌!” “呼!”乾元血煞掌一经打出,四狂风呼啸,血煞之气如万马奔腾,所过之处,那些装饰瞬间化为飞灰。这时氐土貉手中短刀划出一道精光,大地仿若地震一般,论道台面出现裂纹,一堵石墙赫然挡在李商前方,随后氐土貉提着短刃绕开石墙,飞身冲向姜洵。 房日兔沿着搭弓射箭,一根根银箭嗖嗖从射月弓上飞出。双股降魔剑飞出,心月狐残影掠过,跃上虚空,举剑便朝着姜洵劈去。台下众人大气都不敢穿,双拳紧握,目不斜视,生怕错过最为精彩的一幕,他们暗暗为李商打气,“李商,加油啊!” “轰!”乾元血煞撞向石墙,一阵烟尘掠过,石墙破碎。 “噗!”李商舌尖涌起一阵腥甜,血雨落在棋盘之上,他砰然倒地,颤抖的双手依然死死的结着法印。 远处,姜洵面色一变,氐土貉身形出现,挥起手中短刀。十数根银箭朝着姜洵射来,心月狐从天而降,那双夺人心魄的眉眼露出森森寒意,双股降魔剑劈了下来。 第153章 元神攻击 命悬一线,千钧一发! 姜洵不见慌乱,后退一步,氐土貉的短刀擦着他的脖子而过,一抹淡淡的血痕出现。姜洵脸色变得阴沉无比,脚尖一点,身子朝着后方飞去,避开房日兔射出的银箭,“砰砰砰!”银箭射入论道台内,激起碎石四溅。 这时,心月狐的双股降魔剑劈空,姜洵反应极快,双掌拍出,一股浩瀚的力量赫然而出,氐土貉、房日兔和心月狐被这股力量震飞出去。姜洵飞身一跃,尾随着三名星宿而来,“血煞风云!” 众人闻之,哗然失色,若说幽都灵劫指和乾元血煞掌乃是幽都十二绝技之一,那么风云摧神掌便是绝技中的绝技,至高无上的攻击神通。当年南湘一战,幽都王便是凭风云摧神掌击毙十名元始境高手。众人不禁摇头叹息,“姜洵竟然学了两门绝技,这还怎么打?” 论道台上,风云摧神掌一出,风云变色,无边的血煞之气汹涌澎湃,强劲的飓风肆虐,氐土貉、房日兔和心月狐应对不及,被飓风吞没。飓风中,氐土貉、房日兔和心月狐施展浑身解数想要击溃血煞飓风,但怎么办挣扎都无济于事,最终消散得无影无踪。 “砰”的一声,棋盘摔在论道台上,李商咳出一大滩鲜血,面如死灰,他翻身躺着,目光无神,透过黑气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喃喃自语道:“还是输了。” 姜洵招回幽魂珠,论道台上倏然恢复清明,台下众人见状,不禁纷纷扼腕叹息,而姜洵却是不急不慢地朝着李商走去,路过那块完好无损的棋盘时,一道红光从指间射出,棋盘顿时碎裂,法器被毁,李商又是一口鲜血咳出,几乎晕厥过去。 “本公子有些大意了,差点着了你的道。”姜洵摸了摸脖子上那道浅显的伤口,手指沾了些许鲜血,手指用力搓了搓,沉声说,“李商,你还有些本事。本公子当你是个人才,若你肯加入幽都,便饶你一命。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你又待怎样?”李商惨然一笑。 姜洵面色冰冷,冷哼一声,“如若不然,本公子便取了你的狗命。” “李商技不如人,给师门抹黑,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姜洵不用废话了,你要杀便杀吧!”李商心灰意冷,他披肝沥胆十载,春饮朝露冬吹雪,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问鼎风云楼,为师门争光,可现在败于魔头之手,他还有何话好说,不若一死了之。 “峣峣者易折,李商,你想杀身成仁,本公子若是成全你,岂非不美!”姜洵愀然笑道,眼中杀机毕露,还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李商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的好意,令他颜面尽失。他心道,李商,本公子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剑指一出,一道红光击在李商的大腿上,顿时溅起血雾,李商惨叫不断。姜洵听着李商的惨叫更是兴奋,指尖射出一道道血光,李商顿时成了一个血人,鲜血浸染论道台,正待李商晕厥之际,姜洵露出阴邪的笑容,弹出一粒红丸,飞入李商口中,李商身上的伤口,顿时快速恢复。 又是一道红光从姜洵的剑指飞出,李商身体原本正恢复的伤口,又一次被指力贯穿,鲜血汩汩。姜洵就这般蹂躏着李商,每当李商气若游丝之时,便弹出一粒红丸,既不让李商死去,又不让李商伤势恢复,他就这般享受着摧残李商的快感。在他看来,恐惧是天底下最好的良药,对付这些骨头硬的人最为合适,想要让他们臣服在脚下,必须要令他们恐惧,发狂。 “你…你这个魔头!啊……”李商痛苦的呻吟着,台下众人气得暴跳如雷,纷纷指责姜洵的不是,可是他们却无一人敢上台挑战姜洵。看台上,赵无极勃然变色,便要出手阻止,果老却是迷瞪着眼睛说,“无极,稍安勿躁。” “果老,论道演武本是点到即止。李商已经输了,姜洵还不罢手。若是我再不阻止,李商便要死在姜洵那小畜生手里。到时候,如何向弈墨派交待。”赵无极看着论道台上姜洵不停地对着李商施暴,心生不忍。 “赵大哥,姜洵他没那么傻,杀了李商便会得罪弈墨,幽都虽然韬光养晦百余年,但现在还不敢直接与弈墨为敌,正气盟各派同气连枝,得罪弈墨便是得罪正气盟各派,他姜洵还承担不起这等罪过。”小影说。 “小影妹妹,你怎能轻下定论。若是姜洵一时想不开,杀了李商,我们也无法向弈墨交待。再说了,即便姜洵不杀李商,但谁受得了这等摧残侮辱,不行,我不能听你的。” “赵大哥,你难道不明白果老的良苦用心吗?” “有何用意?” “姜洵年纪轻,书生意气太重,输了一场演武便要死要活。刀不磨不利,姜洵便是一块上好的磨刀石,若是他能挺过这关,修为必然有所长进;知耻而后勇,你看在场的各派年轻弟子,心性如此脆弱,受不得半点讥讽,日后如何能成大事。经姜洵这么一闹,对他们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磨练。陈国外敌环伺,恰逢其时,姜洵又在此出现,恐怕幽都不日便会入世,江湖一阵腥风血在所难免。他们若再不奋发图强,如何能肩负起修行界的未来、报效朝廷。”小影耐心地解释道。 与一眉真人、沈言一般,赵无极闻言惊讶不已,他好生地打量着小影,半晌才开口道:“不愧是圣上御笔钦点的天骄凤女,当下时局能通盘考虑、举一反三,佩服!小影妹妹,赵大哥帐下还缺一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师,你看要不来帮帮你赵大哥?” “赵大哥,你这就捧杀小妹了。”小影掩嘴一笑,朝着身旁的果老瞥了两眼,“小妹也是心有余而立不足啊。” 赵无极扭头看了看老神在在的果老,嘴角微微一抽,“也是,若你真入了营帐,只怕你家老爷子提剑奔袭千里来找我算账。” 小影睁着眼睛,吐了吐舌头,“你知道就好啦,可不是小妹不愿意帮你。” 论道台上,李商此刻头发散乱,稚气未退的脸变得非常狰狞。他怒睁着充血的双目,咬牙切齿地凝视着姜洵,“苍天若有眼,姜洵,来世我必食你血肉、拆你的骨!”李商流下一行血泪,抬手便是一掌朝着他的头拍去。 “啪!” “胜负既已分出,姜洵你何故如此糟践人!” 忘川飞身上了论道台,李商看着忘川泪水横流,愤恨地说:“你为什么还要拦着我,我被羞辱得还不够吗?你让我去死!” “我知你痛苦,但这点屈辱算得了什么?”忘川回道。 “你没受过屈辱,怎能感同身受,不要再说风凉话了!”李商愤恨地看着忘川,士可杀不可辱,在天下人面前,遭受姜洵非人道的侮辱。忘川的话在他听来,刺耳且充满讥讽之意。 “忘川,还以为你要一辈子要躲在女人身后,没想到你如此着急上来送死,看来是本公子轻看了你。”姜洵冷言嘲笑,他并没有阻拦忘川搭救李商,李商与他而言已无价值可言,相反他倒想看看,李商受了他这一顿侮辱,是否还真能腆着脸苟活。 忘川没有理会姜洵,而是递给李商两枚玉蟾雪蛤丹,“曾经我也想过一死了之,幸好有人让我明白,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一时之荣辱算得了什么,你若现在死了,可曾想过亲人师长的感受,你可曾对得起他们的谆谆教诲?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若觉得心中有愧,更该努力进取。言尽于此,是死是活,你自行抉择。” 李商闻言浑身一怔,是啊,若是我就这么死了,岂不是遂了姜洵的愿。大丈夫上未能报效国家,为黎民苍生谋福祉,下未能孝敬师长至亲,又怎能轻言生死。李商将玉蟾雪蛤丹放入口中,盘腿而坐,忘川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真气源源不断地灌入李商体内,助其吸收药力,恢复伤势。 忘川此举极为引人注目,在场的年轻一辈似有所悟,不由自主地点头,有不少人甚至议论起他的身份。看台上,果老眯着双眼,对着小影说,“影丫头,那小子出手了,接下来可有好戏看了。” “能有什么好戏看,不过是想出风头罢了。”小影淡淡地说,眼睛却早已看向论道台上的忘川。果老捋了捋胡须,打趣道:“人家明明是个好娃子,你这丫头说话怎如此刻薄,难不成那小子得罪了你?” “他敢!我就是见不惯他那副满口仁义道德的样子,肯定憋了一肚子坏水。”小影有些倔强地说。果老摇摇头,故作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真看不懂,看来我是老喽。” 小影撅着嘴说:“果老,你怎么胳膊往外拐,维护那臭小子。”果老笑而不语,小影气得跺跺脚,“果老,那你说他能打败姜洵吗?” “你是希望他赢,还是希望她输呢?”果老眼含深意地看着小影,双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线,脸上的沟壑都挤到一起了。 论道台上,李商睁开了双眼,半跪着行礼道:“道友一语惊心梦中人,大恩不言谢,他日李商必当以命报之。”忘川伸手扶起李商,微微一笑,“言重了。” “为了一个废物,耗费如此多的真气,真不知你是太愚蠢了,还是太自信了。”姜洵抄着手对忘川继续说道,“行了,人你也救了,咱们的账也该算一算了。” 李商欲言又止,他很是感激忘川出手相助,他想劝阻忘川不要与姜洵争斗,可是论道台有规矩,忘川登台便是主动接受了姜洵的挑战,如果此刻放弃挑战,等同是向姜洵低了头。从方才的对话中,不难得知,姜洵与忘川有旧仇,他觉得忘川并不会做出放弃的决定。 忘川读懂了李商内心的真实想法,示意李商不必担心,有些事逃避是没有用的。他与姜洵结下的梁子无法轻易化解,姜洵一再咄咄逼人,今日他即便逃避,日后还是要面对这场因果。与其逃避,不如坦然面对。 李商深以为然,嘱咐了一句,便离开了论道台。台下的人围到李商面前,打听忘川的身份。他们很想知道,忘川师承何门何派,怎么从未听说过修行界有此号人物。有些对靖州城一事有所耳闻人,边卖弄着关子,边道出靖州城发生的一切,众人闻之对忘川的身份更加好奇,甚至有些激动,他们抬头看向论道台上的忘川,仿佛看到姜洵被忘川踩于脚下为他们一雪前耻的情景。 “姜洵,我希望今日一战后,无论胜负,你我恩怨就此了结。”忘川一手掐诀,一手执洞虚剑,目光如炬。 姜洵阴冷地笑着,却也不着急出手,反倒打量着忘川,忽然开口道:“你想一劳永逸?可以,只要你签下生死状,本公子便成全你。” 生死状?!众人闻言一片哗然,论道台确实有一条规矩,签下生死状,生死由命,不论是何般仇怨,下了论道台便不再追究。只是这百余年来,论道台上从未有人签署过生死状,毕竟都是正气盟的同道中人,说到底都是一脉相承,即便有再大的仇怨,请出双方长辈出面,大都可以一一化解。 “师弟,不可!”欧阳飞羽、谭静薇等人闻言,不禁桃花失色,出言相劝。姜洵见忘川似在犹豫,因此出言相激道:“怎么,你莫不是怕了?道我已经划出来了,你我之间的恩怨能否化解,就看你的抉择了。”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得罪小人,时时刻刻都要应对算计,姜洵是一个十足的小人,忘川心下立判,说道:“你既已划出道来,我若是不接,岂不有负你的美意。不就是生死状嘛,有何不敢。” 赵无极这时出现在论道台上,看了看姜洵,转身对忘川说,“你可要想清楚,签了生死状,生死各安天命,即便是我不能坏了这规矩。”忘川点头,坚定地说,“多谢赵统领提醒,在下已经想清楚,若是输了,只怪技不如人,怨不得旁人。” 赵无极又转身看向姜洵,见姜洵一副狂傲的模样,便也不再多劝。忘川与姜洵签下生死状,立下心魔大誓,赵无极确认无误,对忘川嘱咐了一声,便飞身离开了论道台。 谭静薇见状,甚是不安,担心道:“生死状摆明了是姜洵给忘川下的套,忘川签下生死状,不就等于是自投罗网么,这该如何是好。忘川不过是洞玄境大圆满的修为,怎能赢得了太虚境中期的姜洵呢。师姐,万不得已,我们一定出手拦住姜洵。” “生死状一签,即便是赵统领都无权干涉,更何况你我。静薇师妹,你可千万不要冲动。事到如今,只能盼忘川师弟吉人天相了。”欧阳飞羽叹了一口气,忘川一意孤行,不听他的劝阻,如今即便是她有心相助,也无力为之。 欧阳飞羽的担忧不无道理,先不论她与谭静薇等人出手是否能阻止得了姜洵行凶,只要她们破坏论道台的规矩,便要受到朝廷的问责。若是再往严重了想,幽都恐怕都会为难百花谷,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毕竟幽都占理,正气盟各派纵使有意维护,也无能为力。 谭静薇一脸担忧,神色颇为紧张,一旁的夏芷雪却是抱着小灰,没心没肺地说:“不就是一张生死状嘛,忘川小师弟既然肯签,自然会把那个讨厌的家伙打得满地找牙,师姐,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芷雪真是不懂你们,操那份闲心干嘛,边吃鸡腿边看戏不好吗?小灰,你说是不是?” 小灰“唧唧”地叫唤了两声,伸着舌头舔了舔夏芷雪手上的鸡腿,气得夏芷雪给了小灰两个爆栗,将沾了口水的鸡腿丢给小灰后,从储物法宝中又取出一根鸡腿,津津有味地吃着,还不忘数落小灰。 “吃你的吧!”谭静薇纷纷翻了一个白眼,经夏芷雪这么一提醒,欧阳飞羽却是放松了不少。这段时间与忘川相处,她发现忘川有着与他年纪所不相符的稳重老成,夏芷雪说得对,忘川既然敢签生死状,自然是有一定的把握。 论道台上,姜洵祭出幽魂珠,顿时黑气丛生,魂影重重,寒意森森,“本公子承诺你,等下留你一个全尸!” 忘川敢签下生死状,令姜洵收起了轻视之心。能够让宫羽青睐之人,绝非凡人,他料定忘川必然有些攻击手段,于是姜洵率先出手,想要先发制人。被黑气笼罩的论道台宛若一座幽森鬼牢,鬼哭狼嚎,惹得人心生胆寒。 无穷的黑气化作嗜血猛兽,咆哮不止,那些鬼煞驾着黑气冲向忘川,似要将其撕成碎片。与此同时,幽魂珠震颤不止,发出摄人心魄、乱人神魂的声音,这声音无孔不入,直扑忘川。 忘川只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楚袭遍全身,他的三魂七魄震颤似要立体而出,整个识海仿若要炸开一般,头疼欲裂,神识却又迷离荒芜。他手掐法诀,暗自催动纯阳真诀,一股股暖流涌遍全身,身体渐渐恢复知觉,三魂七魄震颤不再震颤,灵台重复清明,本神丹金光万丈,幽魂珠发出的声音,竟是被金光消解殆尽。 “这小子果然有些门道,竟可抵挡住幽魂珠的魔音。”姜洵见状,心中一惊,旋即幽都灵劫指和乾元血煞掌交替施展开来。 忘川淡然一笑,方才你用魔音饶我心神,来而不往非礼也,试试我的元神攻击! 第154章 幽都右使 自靖州城饮下秦刀那一壶药酒,忘川识海中的三枚神丹纷纷进阶。而后,与唐宫之一战,服下紫灵晶后,修为不仅得到提升,三枚神丹也再度进阶。本神丹和识神丹已经进入二阶大圆满境,而元神丹也迈入第二阶境界。 虽如此,不过忘川并没有一门适用于元神丹的修炼法门,但经过他这一路的摸索,倒也摸出一些门道。剑未动,神先动,手掐指诀,元神丹顿时红光大盛,道一句“剑来!”,便见一道红光飞出识海,化作赤红小剑飞向姜洵的识海。 “这…这是元神攻击!” “他怎么会元神攻击的手段,难道他的修为还在冲虚境之上?” “不可能,我方才查探过,他的修为只有洞玄境,怎么可能施展出元神攻击这等手段!” “兴许是某种秘法神通,或者是借助秘宝施展出攻击手段吧。” 台下众人惊诧不已,他们何曾见过元神攻击这等手段。他们知道凝结元神丹何其艰难,况且这世上流传下来的元神攻击神通屈指可数。在他们这些人中,不少都是各门中的真传弟子,凝结本神丹和识神丹尚且艰难,更何况是元神丹,也就不必提元神攻击这等高深的手段。 他们在师门内,从未见识过师长们亲自演示过此类神通,那些修为卓绝的前辈们或许在对阵中使用过,可是这样的场面百年难得一见。如今,这次类神通手段却在一个身份不明、修为只有洞玄境之人手上施展开来,他们这些人怎能不感到意外吃惊呢! 遭受忘川的元识攻击,姜洵浑身一颤,在空中栽了下来,幽魂珠光芒大去。姜洵起身,重新沟通断了联系的幽魂珠,幽魂珠径直地飞回他的手中,他的脸上仿若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阴冷无比。 姜洵并非蠢笨之辈,忘川不仅神识强悍,而且还会元神攻击的手段,魔音对其如同摆设,于是只好将幽魂珠招回。幽魂珠是一件上品灵宝,若强行与忘川对抗,难保幽魂珠不受到损害。 “你竟会元神攻击的手段,我还真小瞧你了。”姜洵手腕上出现一个黑镯,他伸手摸着黑镯两端的骷髅,心中道,原本以为幽冥法镯派不上用场,没想到还是得依靠它来抵挡忘川的元神攻击,一个寂寂无闻的小子,本公子竟要用上两件上品灵宝,说起来还真是够丢人的。 “一味的追求力量,忽视自身的修行,纵使力量再强,也不过是舍本逐末罢了。”忘川哼了一声,收回元神。 “笑话!区区洞玄境也敢在本公子面前论道,真是不知所谓!本公子修行时,你还没出生呢!”姜洵蔑视地看了一眼忘川,随后飞身而起,双掌撩动乾坤,翻天转地,掌间妖冶的红光皱起,身下血煞之气汇聚成浪,但听闻他一声厉呵,乾元血煞掌打出,血煞滔天,仿若天河之水从远方而来,汹汹之势似可摧毁世间万物。 “来得正好!”忘川看着滔天血浪涌来,兴奋地高喝一声,提剑飞身迎去,纯阳剑诀之玉龙神针已经施展,顿听闻有一身苍苍龙吟,便见一柄擎天巨剑从天而降,直斩巨浪。两股力量猛然间相撞,空间一阵能量波动,“哗!”的一声巨响,擎天巨剑将滔天血浪展开,两股血浪从忘川两侧汹涌而过,而他手举擎天巨剑冲天而起,直攻姜洵。 姜洵双掌成刀架住巨剑,二人飞上云霄。云端上,剑气纵横,光影重重,四周的云团被二人施展出的神通纷纷击溃。姜洵倚仗着修为优势,每当巨剑袭至要害之处,便是抬手一掌拍出,无边的血煞气便将巨剑冲得改变轨迹。忘川见状,索性携剑翻转,无论血煞气从何方用来,都被剑气劈得溃散逸飞。 “血煞风云!”姜洵避开剑气,施展出风云摧神掌,骤然间两股血煞化作飓风云涡成左右犄角攻向忘川,强劲地飓风呼啸而来,暴虐的气流像是刀子一般,忘川的翻转攻击的速度倏然放缓,稳住身形,便见忘川的脸上露出几道细微的血口子,身法疾催,他身随擎天巨剑冲向霄汉,只见一抹星光闪烁,旋即一股赫然威势从空中压下,便见一柄巨剑朝着姜洵的头顶刺来。 姜洵抬头,怒目圆睁,双掌探出,大喝一声,“煞海无量!”顿时风浪骤起,磅礴地血煞之气化作巨浪跃过他的头顶,直冲向忘川。忘川一剑劈开血浪,眼看着擎天巨剑便要刺进姜洵的身体,只见狂风暴虐,发出令人惊悚地吼声,那血浪仿佛被激怒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忘川,眨眼之间,忘川便被血浪湮没。 台下众人看得心惊肉跳,“这下遭了,被煞海吞噬即便不死,也要终身残废了。哎……他太大意了,以为自己能够一剑斩开煞海,殊不知煞海无量,狂风浪卷,无穷无尽啊! “师姐!”众人的议论声如鼎沸一般传入到夏芷雪的耳朵里,她抬头看向忘川,清澈的大眼眸子里露出了担忧之色,一时间连她最爱的鸡腿也放置一侧,而小灰却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偷偷地啃着夏芷雪手中的鸡腿。 “迎敌对阵经验还是浅了些,洞虚境的修为还敢与姜洵正面对抗,简直愚蠢。换做是我,必然要避其锋芒,示其以弱,再寻找机会出手!”人群中有人如是说,立马遭到周围人的鄙视,“你他娘的嘴能,方才怎不见你上台!” “彼此彼此,五十步笑百步,你们要有本事,你们上啊!”那人不满地回应,周围人勃然大怒,群起围攻,那人瞬间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一手捂着肿得如馒头大的嘴巴,一手捧着两颗带血碎牙,指着围攻他的那群人骂道:“你们这群生儿子没**的孬货,今日之仇,老子记下了!” 说罢,一溜烟逃出了人群。这时有人骂道,“**崽子,你有种别跑,看老子不阉了你!”然而也只是放放狠话,他们此刻心系忘川,骂骂咧咧说了几句,转身又看向论道台上方,眼中露出不忍和愤恨之色。 “砰砰砰!”煞海轰然传来一阵阵炸响,血脑波涛汹涌异常,如同一只只抓狂的荒兽,空间内阵阵横暴的能量波动,众人长叹一声,纷纷低下头不惹再看,在他们心中早已宣判了忘川的死刑,他们无能力为力,只好默默哀悼着。 忽然,一股酷热难当的热浪袭来,众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纷纷后退,抬头再看,眼中露出里惊异的神采。只见天空中漫天火光,甚为壮观!在这难以尽收眼底的赤红火光中,相间折射出多彩的光芒,层云滚滚如浪,整个天际仿若置身于天地烘炉中,煞海血浪顷刻间化作汪洋火海,炽热无比的火焰笼罩四野。 火海中但见一道伟岸的声音款款而来,是忘川!众人喜出望外,难掩激动之情。忘川身披天凤九曜神甲,黑色如星辰般的眸子冒出两团浮焰,全身燃烧着火焰,他一手执剑,一手掌控着炽炎,傲立于虚空,仿佛一尊神祇,一股远古的气息扑面而来,说不尽的威武不凡。 “故弄玄虚!”姜洵面露惊色,气势却毫不示弱,功法一经催动,全身的气势更加强横,双掌即动,风云摧神掌施展开来,只听一声暴喝,双掌打出,天空中那火烧云滚滚如雷鸣,整个空间一阵晃动,一股强悍的罡风“呼”地吹去,血红色的大手印以排山倒海之威打向忘川。 忘川控火神诀一出,火海竟是为那阵强悍无比的罡风让开一条道,使得罡风直逼忘川近前。忽然间,他身形一动,离开了火海中央,四周的火焰和燃烧的层云纷纷涌向罡风,将其层层围住。罡风不停的冲击着火浪,火焰之势不减反增,罡风越是猛烈,火烧则更加凶猛。 这时,血红色大手印已然拍在火海外侧,霸道的摧毁力直接将外围的火焰云浪拍得溃散。忘川手掐指诀,“呼”火海和燃烧的层云涌动,血红色大手印前方出现一堵巨大的火墙。火海内,那怎罡风已然被火焰吞没,形成一个火旋风,搅动着正片焰浪四起。 “轰”的一声巨响,火墙被血色大手印震得溃散,流火四射。被流火砸中的地方瞬间燃起大火。忘川从容不迫,探掌一吸,那些流火和地面上燃烧的火焰瞬间飞入火海中,他挥动手臂,又是一堵更为厚实的火墙挡在前方。血红大手印再次携霸道的威力拍来,却不料火墙与大手印相持时,轰然炸裂,血红色大手印在爆炸中一阵微颤,便被流火吞没。 火焰仍然在空气中燃烧着,火势不减反增,众人感受着炙热的炎力,不禁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地看向忘川。此刻的姜洵并不好受,受到方才一击的反震影响,他体内气血翻涌,真气四处流窜,肉身仿佛卸了力一般,随着火浪劲风在空中微微摇颤着,擦擦嘴角的鲜血,面目有些狰狞。 原本打算当着众人的面好好羞辱忘川,以报昨日的一箭之仇,不曾想忘川是一个硬茬子,如此善藏。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自知轻视了忘川,当下有些恼怒。他知道,今日若不能好好出一通恶气,日后他将成为江湖上的一则笑话,个人面子是小,幽都荣辱是大,他决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姜洵,认输吧,你不是我的对手。”忘川就这般立在虚空,脚踩着火海,淡淡地说着,言语间没有半点情感。 台下众人闻言,惊喜若狂,纷纷出言嘲笑疾风姜洵,似乎忘川的话已经宣告了这场比试的结果,姜洵必败无疑,胜利终归属于正道。 姜洵冷笑数声,锦衣华袍无风自飘,“笑话,我幽都子弟只有战死的,没有投降的。忘川,你想赢得这场比试,先从本公子的尸体上踏过去再说!” “说得好!不愧是我幽都的子弟!”空中传来洪亮的声音,只见空中陡然出现一道凌厉的剑气,火海被一分为二,紧接着虚空中飞出一名中年男子,相貌极为丑陋,八字胡阴沟鼻,两颗绿豆大的眼睛寒意森森,来者正是幽都右使姜唯。 “大伯!” “爹!”姜唯驾临,姜观喜不自禁,他冷眼扫向此刻大气都不敢喘的众人,心中道,有父亲撑腰,现在看你们这些废材还敢如何嚣张。 “弟子康差参见右使尊者!” 姜唯“嗯”了一声,看向姜洵说:“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洵儿,你能誓死捍卫幽都尊严,不妄你爷爷对你的疼爱。” “我当时谁嗓门这么大,姜唯,这是哪来的一阵邪风,把你这个老东西吹来了。”赵无极面色严肃,他冷冷地看着姜唯。 姜唯捋了捋他那八字胡,绿豆大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寒冷的笑意,一口稀疏的黄牙露出,“赵无极,这才多少年没见,你现在居然沦落至此,陪这些娃娃们嬉戏,啧啧啧……堂堂荒火营的战神居然还只是个统领,看你混到这幅田地,身为老友当真为你不值。不如趁早脱了这一身晃眼的皮,幽都向来广交天下豪杰,只重才能,从不论资排辈,你加入幽都,甭说是个长老的身份,哪怕我这左使的位置让给你做也无不可,到时你我兄弟把酒言欢,再叙当年情,岂不美哉!” 赵无极哈哈大笑,“荒火营人才辈出,哪像你幽都尽养些酒囊饭袋。赵某这点微末本事,能在荒火营中讨得一个统领的差事,已是圣恩垂怜。我天生臭毛病多,吃不了你们幽都的那碗饭,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既然如此,为兄也不勉强。”姜唯搓着他那一缕八字胡,摇摇头,故作遗憾道:哎,这天底下傻子总是这么多,放着锦衣玉食不要,偏要那粗麻布衣,杀也杀不尽,真是让人头疼啊!” “今日是小辈们论道演武的好日子,姜唯,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若有意观赏,赵某自会奉茶看座,若你要动歪心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姜唯的出现,令赵无极心生警觉,他不认为姜唯真是闲来无事,来看看这些小辈们的比试。 姜唯摊了摊手,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只是他那相貌确实让人看不得半点善意,“客随主便,姜某不过是顺路来瞧瞧罢了。若是有人胆敢仗势欺负到幽都头上,就被怪姜某替这几个不成器的弟子们讨个公道了。”说着,姜唯全身的气势陡然释放开来,压得看台周围地腿脚直打哆嗦,呼吸困难。 正待赵无极发作之时,姜唯忽然收回气势,脸上露出一抹阴邪的笑容,“洵儿,将你平日所学尽数施展出来,也好让台上的前辈们指点一二。”说罢,姜唯瞥了一眼忘川,随即飞向看台。 “是!”。 姜唯的出现,使得姜洵得到了喘息之际,他趁着姜唯与赵无极唇枪舌剑时,暗自服用丹药恢复消耗的真气,此刻他的元府内真气充盈。得到姜唯的支持,原本有些颓败的姜洵又恢复了先前那副不可一世狂傲的模样。 他飞身冲向忘川,幽都灵劫指、风云摧神掌和乾元血煞掌交替施展,漫天地火光中只见血煞掌印四处轰击,流火纷飞,劫指指力透过重重火海,径直射向忘川,想要封闭他的气门经脉。 一剑纯阳追月,再挥紫气东来,忘川与烈火融为一体,化作纯阳神剑,剑气纵横四方,其势凶如猛虎捕食,灵若游龙,稳死荷塘碧叶,或是见招拆招,或是先发制人,双方大战数百回合,直至斜阳西下,江水滔滔,难分胜负。 台下众人看得亦是眼花缭乱,不禁拍手叫好,他们从未见过这样一场棋逢对手的精彩对决。令他们倍感惊讶地是,忘川明明是洞玄境的修为,所展示出的力量堪比太虚境修士的修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对于姜洵,他们不禁有些肃然起敬。虽然对姜洵行事做派,尤其是他那幽都的身份十分不满,但他们不得不承认,姜洵的修为和对道之领悟犹在他们之上,众人此刻已经已经摒弃先前的恩怨,沉浸在忘川与姜洵的对决中,一边琢磨演绎着自己的道。 忽然间,只听见一声声凤鸣雀唳,但见原本飘散在空中那状若梨花的火焰却化作一只只火凤朱雀朝着姜洵攻去。这一式剑招源于纯阳剑诀的紫气东来,又结合了控火神诀的神通。先前忘川在赤陵洞天中,面对那成千上万的朱雀攻击时,心有所感。纯阳真诀本身练得便是纯阳之气,火乃纯阳之精,此二者结合,威力自是更胜从前数倍不止。 万千的火凤朱雀遮天蔽日,姜洵的风云摧神掌,虽然风卷残云威力无穷,神掌所过之处凤雀自是毁灭一大片,然而这些被摧毁的凤雀却是又死而复生,如此反复的消耗着的姜洵的真气,如今他元府中真气已经所剩无多。 而再反观忘川,虽然两种神通同时施展所耗真气更是巨数,然而忘川却是有用不完的真气一般,即便是那西斜的红日和隐于虚空的星辰都在源源不断的向其输送星辰之力,星辰之力每当进入体内,他元府中的那片星海便陡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星辰动,真气不绝。 这时,忘川倏地身动,奋力挥剑,四周的火凤朱雀纷纷涌入洞虚剑的剑身,剑身渐长,火之灵力汹涌澎湃,一柄巨剑倏然凝型而成。神剑带着滔天之威落下,剑光勾出一笔天堑。 天地骤然无声,众人仿佛看到上方那片空间被斩成两瓣,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他们仿佛看见了姜洵身首异处的下场,却又对姜洵生出怜悯之情,或许姜洵本身并无罪过,要怪就怪他生错了地方,也许他若生在其他地方,或许能成为正气盟中的天骄之子。 姜洵不顾身上被凤雀啄伤,仰头看着忘川,畏惧在眼中一闪而过,一枚白丸和一枚墨丸放入口中,身体猛然一怔,一股暴烈的气势倏然释放,身体周围的凤雀倏然被这股气势震得飞散。 袖卷江海,掌拨乾坤,气化风云。骤然间天空暗淡无光,整片大地仿若被黑暗笼罩,狂风暴虐呼啸,云垂四野,极度冰寒。姜洵的口鼻溢出鲜血,眼睛睁圆,脖颈的青筋猛然暴起,上下起伏。 “扑通、扑通……”人们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快速跳动声,他们从未感觉到呼吸是如此的艰难吃力,好似周遭的空气都被抽空一般。这场比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即便是同等级修为的修士,亦是不堪忍受。他们不敢直视上空,却又不忍错过这场接近尾声的对决,闭上的双眼却又努力睁开,忍受着劲风飞沙,酸胀的双眼浑水潸然。 人们在想,忘川、姜洵,这场堪称正魔之间的较量,究竟谁胜谁负呢?或许,他们二人都将为此付出生命。 第155章 我有一剑 忘川与姜洵的生死关键时刻,即便是看台上呼呼欲睡的果老也睁开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二人的对决。忘川与姜洵所展现出的修行天赋,惹得一眉真人、沈言这两位老者心生爱才收徒之意,姜洵他们自然是不能再考虑了,但对于忘川恰恰又因身份不明,果老守口如瓶,始终二老心痒难耐,连连扼腕叹息。 姜唯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似乎有十足的把我,丝毫不担心姜洵的安危。倒是赵无极一直盯着忘川,眼中露出异色,仿若看出了一些端倪。他暗自嘀咕道:“至刚至阳,剑招变幻无常,这小子究竟是何身份,他手柄那柄剑怎如此熟悉,难道是传说中的那位……” 果老忽然扭头看了一眼赵无极,随后有回头看向空中,赵无极这时更加确信了心中的想法,心中暗说道,忘川,你可别死在姜洵那小子手上,否则你要真是那位的传人,他日我该如何向圣上交待。 赵无极扭头看了看一旁同样神色紧张到握住两只拳头有些颤抖地小影,不禁戏谑道,“小影妹妹,你不是很讨厌那小子嘛,怎此刻如此紧张。若是你真担心那小子,赵大哥我也不是不可以出手。” 小影白皙地脸颊霎红,故作镇定地瞪了赵无极一眼,只是她那双握紧地手却从未舒展过。反倒是姜唯冷哼了一声,扬言道:“赵无极,你若敢出手,我立马就杀了那小子。” “这话也正是我要对你说的,别再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否则你出不了靖州。”赵无极冷眼而视,正欲再警告姜唯两句时,空中陡然迸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纵使相隔甚远的看台此刻无一幸免,除了赵无极、姜唯和果老等人所在之处未受影响外,其余地方受到能量的波及,看台那精石所筑的墙壁出现一道道裂纹,旋即化作一阵白色的粉末随风杨撒。 空中,姜洵双掌托天打出两掌,骤然间狂风云浪涌向忘川,两只巨大的手印架住忘川的神剑,浩瀚的剑气顷刻间肆虐着周围,只听闻一阵阵响彻天际的声响,两人之间迸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姜洵狰狞地脸上露出凶狠之色,他完全不顾七窍正在向外溢出鲜血,抬手又是掌打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天地为之一颤,神剑出现裂纹,随后化作一段段流火,如大雨一般落下,洞虚剑露出了本来的面貌。忘川和姜洵纷纷被震飞出去。姜洵顺势翻身稳住身形,又是一记风云摧神掌追逼忘川而来。 修为境界上终归是有所差距,两者硬碰硬,忘川还是差了一筹。他手上掐诀,瞬间打出一击星宿问路,姜洵避让不及,被法阵困在其中,忘川这才稳住身形,咳出数口鲜血。 然而姜洵并未给忘川更多喘息的时间,仅仅是眨眼之间,那星宿问路的剑阵还未落下,姜洵便是一掌摧毁了法阵,飞身便是两道幽都灵劫指打向忘川,“噗!”的一声,忘川腿上飙出一道血箭,一道幽都灵劫指的指力贯穿了忘川的小腿。 姜洵见状,疯狂大笑,“忘川,中了本公子的灵劫指,你就等死吧!”说着,便是朝忘川拍出一掌。中了幽都灵劫指的忘川忽然发现体内的窍门被一股力量封堵,真气无法得到运行,心中骇然。 然而这时,姜洵已经近前,那巨大的手印已经排在忘川的胸膛。说时迟那时快,天凤九曜神甲陡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只见忘川飞了出去。虽然天凤九曜神甲替忘川挡住了姜洵的一掌,承受住了但部分的力道,但忘川仍然感觉胸前疼痛难忍,腥甜涌上,“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姜洵见忘川吐血,神色更是张狂无比,眼光嗜血,他飞身再度超忘川攻来。忘川下意识作出反应,想要催动控火神诀,周遭的火焰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天空中突然雷声滚滚,“咔”的一声,一道紫色的雷电霹下,姜洵反应敏捷,躲开了雷电的攻击。 旋即,他再度朝忘川攻来,却是未曾料想到空中倏然降下数道神雷,轰隆声中带着天威,毁灭气息扑面而来,看台下众人纷纷露出惊诧之情,抬首看向天空雷云滚滚,那厚厚的雷云深处好似一只眼睛,寂灭而又无情。 那只眼睛一闭一合,一道紫色的光芒从那只眼睛中射出,天空中顿时紫雷密布,旋即又是一道红光射出,红色的雷球倏然从雷云中露出雷蛇,紧接着数种不同颜色的光芒从那只眼睛中射出,天空中顿时遍布各种各样的雷电,仿佛只要一瞬间落下,整片大地都将化为虚无,毁天灭地的气息压得众人仿佛失去了与周遭自然灵力的联系。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雷劫?不可能,忘川只是洞虚境又其怎会引出雷劫。” “天门早已关闭,又何来的雷劫,何人又有资格渡劫!” “这绝非是雷劫。数百年来,你们可曾听过有人渡劫?” “……” 众人议论纷纷,自末法时代以来,虽然流传着修行者渡劫升天成仙的传说,但是这数百年来修行界无一人能够羽化登仙。此刻见识天威神雷,他们虽说不信雷劫,心中却是满怀着希冀。 对于他们而言,修行为得是什么?或许是降妖除魔,匡扶正道,但人性使然,妖魔是杀不完的,这世间只要有正道,便会有邪道。修行者的追求应当是长生,可谁能违背天道,跳出六道轮回,永生不灭呢? 即便他们知道仙是虚无缥缈的存在,他们仍然希望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真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雷劫。修行之路枯燥苍茫,总要有些盼头,才会有方向和动力。 人群中只有欧阳飞羽等人清楚,天生异象一定与雷灵珠有关。“没想到连玉诚竟会将雷灵珠交给忘川,还真是大方。”百花谷的一名女弟子说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连玉诚还不傻,忘川不惜一切为连玉诚化解了灭门之祸,这颗雷灵珠是他应得的。”欧阳飞羽淡然地说,然而当雷灵珠飞出体外,欧阳飞羽看见众人眼中的贪婪时,不禁又担忧道,“人贪婪成性,雷灵珠暴露,忘川日后怕是灾祸不断,避无可避。” “谁说不是呢,小师弟都不知收敛,简直是个惹祸精。打不着狐狸,还惹一身骚。”夏芷雪叼着鸡腿,抱着小灰说。 欧阳飞羽看着这位人小鬼大的小师妹,一阵无语,不过细想来倒觉得夏芷雪有一句话说对了,“惹祸精!”似乎忘川走到哪里,这祸事就跟到哪里,叹一口气。夏芷雪这时冒出一句,“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欧阳飞羽闻言,轻轻地拍了一下夏芷雪的脑袋,故作娇嗔道:“芷雪,休要满口胡沁。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欲带其冠,必承其重。”芷雪揉揉脑袋,嘻嘻一笑,揪着小灰那条短小的尾巴戏耍着。 空中,雷电噼里啪啦的在灵珠表面吞吐着,忽然雷灵珠光芒大神,一股紫色的雷电倏然注入忘川的身体。雷灵力拖着忘川的身体缓缓飘起,他那双泛着火光的眼睛中有两缕雷光飘出,像是丝带一般在风中飘舞。 原本封堵在忘川各处窍穴的幽都灵劫指指力被雷灵力冲开,忘川恢复了对元府的联系,他一手握住雷灵珠,一手执洞虚剑,全身充斥着火焰和雷电,侃然正色。 “原来你有雷灵珠相助,难怪不惧我的幽魂珠。靖州城的事本公子也有所耳闻,雷灵珠是天地至宝,不可能轻易受人驱使。你初获雷灵珠,想要驾驭它,怕是还有些异想天开。”姜洵说。 “你以为我会靠它赢你?”忘川淡然一笑,他举起雷灵珠,只见雷灵珠光芒一闪,天空中的雷云骤然间消散,随后将雷灵珠收回元府内,说道:“雷灵珠方才助我化解你的指力已是足矣。姜洵,我若胜你,必是用手中的剑击败你。” 说罢,天凤九曜神甲红光一闪隐于忘川体内。众人见状,对忘川的行为大感不解,出言相劝。忘川则是摆摆手,看着姜洵道:“姜洵,我有一剑,你若能接住,便算你赢。” “忘川,不得不承认,你有资格做本公子的对手!”姜洵对忘川已然没了轻视之意,相反他对忘川竟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施展出你的全力吧,本公子倒要瞧瞧,没了雷灵珠的帮衬,你还能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此言一出,众人知道忘川和姜洵要进行殊死一搏,姜洵气势震荡不止,风云摧神掌再度施展开来。 “龙蛇盘圆金戈起,寒水渡萍翻腾急。拂尘轻扬返手来,太阴举柱下尘埃。”口念剑诀,忘川手中出现一柄以气化形的拂尘,拂尘微扬,炙热的纯阳真气从体内散出,天空燃起熊熊大火,顷刻间化作一片火海。 身法动,一脚踏太阳,一脚踩太阴。异象立现,有诗曰:太极象从足下生,剑芒高涨阳气纯。一柄拂尘扫乾坤,郎朗天清是真人。 忘川冲向姜洵,扬起拂尘,龙蛇盘圆,洞虚剑寒光一闪,火海翻腾不止,火浪每每升起,便会凝聚数十把飞剑,数个喘息间,忘川身边已经凝聚出数千柄飞剑。 姜洵打出了风云摧神掌第五式——灭神戮仙。 姜洵身前出现一尊人身兽面的青乌魔神,模样十分可怖凶残,只见他张口大笑,黑气从口中滋生飘出,魔音荡然寂灭,台下修为有些低微的修行者不禁砰然到底,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不停地抓着自己的脸。 黑气好似无孔不入,钻入那些人的口鼻之中,倏然间这些人双眼泛起红光,面露凶狠之色,飞身上了论道台,朝着忘川攻去。众人这才意识到黑气操控人的神识,旋即掐指运转功法,抵挡黑气的侵略。 忘川扬起拂尘,浩然纯阳真气铺天盖地涌向四周,那些迷了心知的修行者被震飞出论道台,拂尘再起,黑气无法近忘川地身。青乌魔神口中发出怪异的笑声,那些黑气汇聚在一起,又凝聚出三具法身将忘川围在其中。 突然间,四位魔尊巨大的手掌同时朝忘川拍去,忘川面色一变,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姜洵身前的那位青乌魔神本身,成剑上万把飞剑犹如长龙。“寒萍拂尘!”忘川暴喝一声,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脚踩着滚滚火焰浪涛,身法变幻诡异难测,剑雨长龙径直地刺向青乌魔神的手掌。 姜洵奋力地催动着功法,真气不停地加持青乌魔神本体。忘川与姜洵的斗法,完全是以命搏命,同归于尽的斗法。若是忘川破开青乌魔神的本体,那么姜洵便会被忘川一剑取了性命;反之,忘川将会被青乌魔神凝聚的三具法身拍成肉泥。 千钧一发之际,台下众人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会影响台上两人,致其分神。此刻不论是哪一方,只要稍微心生退却之意,或者是分神,都会丢了性命。他们心中只有一个疑问,忘川能否破了青乌魔神的本体。 青乌魔神本体打出的一掌,气势身为凶猛,排山倒海般力量汹涌而来,忘川挥动着手中的拂尘,纯阳真气从拂尘上宣泄而出,两股力量相互抗衡着,他身后那成千上万把飞剑不停地轰击着青乌魔神本体。 “嘭”的一声,忘川手中的拂尘不堪忍受力量的压迫,化作一缕真气消散了,而这时另外三尊魔神的巨掌已然排至,众人不禁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这一场比试,忘川输了。 然而他们与姜洵一样,都忽略了一个事实,那便是忘川脚下的那片火海,倏然化作密密麻麻的飞剑冲天而起,架住了另外三尊魔神的巨掌。 随后,便见忘川身化一股飓风,那些难以数记的飞剑倏然间向是受到召唤一般,纷纷融入飓风中。“轰”的一声,飓风被四尊魔神轰散,风烟过后,但见忘川四周形成了围城了一堵数丈高的圆形剑墙。 “噗”的一声,忘川吐出一口鲜血,但见脚踏太极,舞动洞虚剑,纯阳真气浩浩汤汤地涌入剑墙中,剑墙顿时光芒大涨。 “破!” 随着忘川一声厉呵,剑墙立即松动,飞剑射向四尊魔神,一阵阵轰击声顷刻传出,那三尊青乌魔神换身被成群的飞剑轰散,而那魔神本尊的手臂却是被飞剑斩断。 姜洵身子一颤,稳住心神,全力操控青乌魔神。魔神的断臂瞬间长出,又是一掌朝忘川拍来。忘川反手拂尘一挥,一道精光射出,所有的飞剑纷纷调转剑身随着忘川斩向青乌魔神。 “轰!” 只见青乌魔神庞大的身躯出现一道裂纹,随后消失在虚空中。面色苍白的忘川摇摇晃晃地走到姜洵身前,洞虚剑架在姜洵的脖子上。姜洵倒在地上,咳出一口鲜血,“你……你赢……赢了。”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忘川了解了他的性命。 忘川再度咳出一口鲜血,提剑便朝着姜洵刺去,然而当剑差之一毫便刺进姜洵的胸膛时,他忽然停下了。只见他翻手一剑劈向看台,众人还未弄清发生何事时,便看见忘川像是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敢动幽都的人,找死!”姜唯冷漠的声音响起,众人这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纷纷怒目而视,大骂幽都输不起,堂堂幽都右使不顾身份,对一个小辈使用暗箭伤人这等下九流的招数。 “放肆!”赵无极身旁的桌子瞬间化为飞灰,他怒声质问道:“姜唯,你好大的胆子,当场行凶,真当赵某不存在么?还是说你幽都不将荒火营和朝廷放在眼里!”赵无极一怒,数千荒火营玄羽卫忽然出现在论道台前。 “幽都自然不敢与朝廷做对,但是区区一个荒火营,老子还不放在眼里。赵无极,论道演武本该点到即止,若不是老子及时出手,姜洵早已死在那小子剑下。你身为这届的论道演武的主持,处事不公,还有脸跟老子吹胡子瞪眼,莫非是欺负我幽都无人?” “姜唯,别以为我不知你打什么算盘。若是寻常演武论道,自是点到即止。你那不成器的侄儿非要与忘川签生死状,现在技不如人,忘川想要杀他,有何不可?这里是靖州,奉劝你给老子安分点,否则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大…大伯,洵儿技…技不如人,无…无话…可说。”姜洵奄奄一息的声音从嗓子眼冒出,姜唯冷哼了一声,飞身上了论道台,弹指一枚丹药射入姜洵口中,冷声说道:“洵儿,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不丢人,自行回幽都后领罚去吧。” 赵无极查探了一下忘川伤势,见并无性命之危,于是说道:“忘川,按照生死状,你可以取了姜洵的性命。你放心,有本尊在此,这里轮不到他幽都的人做主。” “赵无极,你非要与老子过不去是吧?”姜唯怒声说道,“生死状不过是小辈之间冲动之举,不作数!” 忘川这时起身质问道:“不作数?敢问姜前辈,若是这场比试我输了,姜洵要取我性命,你可会阻拦?小辈打架输了,长辈还出来胡搅蛮缠,这是哪里来的规矩?幽都若是输不起,就不要出来比试,免得那些为老不尊长辈出来丢人现眼!” “说得好!” “放肆!敢教训老子,我灭了你!”姜唯那张丑陋的脸露出狰狞,抬手便欲对忘川下毒手,赵无极却是拦在忘川身前,这时看台上传来沈言声音:“姜唯,你若嫌命长,就动他试试!”沈言的话一出,姜唯顿时语塞。 姜洵服下丹药后,伤势逐渐恢复,他走到姜唯面前说:“大伯,洵儿虽然无能,却也不怕死。既然他想要我这条命,给他便是。” “好,说得好!我幽都没有怕死的孬种,只有战死的儿郎。洵儿,你放心,大伯定会为你报此仇!”姜唯双眼微红,拍了拍姜洵的键盘,拂袖飞身离开。 “忘川,是杀是剐随便你。”姜洵毅然决然地闭上了眼睛,忘川提剑走了过来,剑悬在空中久久不曾落下。良久,姜洵睁开了眼睛,不解地问:“你不杀我,可是怕报复?” 忘川叹了一口气,“我若想杀你,又何必如此费力。你我本无深仇,若非你咄咄逼人,也不至于闹出现在这种局面。罢了,你走吧,日后不论是你,还是你大伯,又或是幽都的任何人想要找我寻仇,我一一接着便是。” 姜洵身体一怔,眼神空洞,“难道你的修为远在太虚境之上?” 忘川摇摇头,淡然说道:“如你所见,我是洞虚境的修为。你的修为的确很高,风云摧神掌更是威力无穷,但你的道太小了。” “那你的道又是什么?” “天地荒茫,沧海一粟。道无止境,唯有敬畏。我初入方门,尚在求索。不过我知道,凡事要讲个对错。人为灵长,若不分是非黑白,与畜生又有何分别。” 姜洵茫然地下了论道台,与姜观和康差二人一起离开了。留下来的众人,却倍感惋惜,更是有人不满道:“妇人之仁,斩草需除根。现在放过姜洵,等同是放虎归山。”面对这些人的指责,忘川并未多作分辨,只是微微摇头,准备离开论道台时,赵无极却是以论道演武还未分出结果唯由拦住了忘川。 忘川苦笑不已,他本无意与其他修行者争锋论道演武名次,赵无极却是坚持道:“论道台有论道演武的规矩,终归要分个胜负,排出个名次先后。你既然胜出,便要接受他人的挑战,否则人人有样学样,还谈何规矩。” 百般无奈之下,忘川只好在台上继续接受修行者的挑战,然而经过姜洵这一轮的比试,绝大多数人都望而却步,反倒是百花谷的弟子接连上台挑战,虽然落败,一个个却也欣然接受结果,带着比试中的感悟下了论道台。 接近傍晚时分,正待赵无极宣布论道演武的结果时,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所料不及之事。 第156章 群雄威逼 以往,视参与人数的多少,论道演武正常会持续两三日。然而,这届论道演武会,因为姜洵和忘川的出现,以及如太虚观、云梦泽等门派弟子未曾参加,所以草草便进入了尾声。 论道台上,赵无极昂首俯视着台下众人,一段简要的陈词滥调总结后,赵无极朗声宣布论道演武的最终比试结果,“下面我宣布本届论道演武会的前三甲,忘川……” 话还未说完,便听闻远处传来苍老沙哑的声音,“慢着!”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矮胖老翁脚踏金轮飞身前来,身后跟着数名中年男子。赵无极见来者气势汹汹,于是问道:“安道兄,不惜长途跋涉来此,所谓何事?” “赵老弟,安某今日前来无意生事。”这位矮胖老翁脸上露出憨态可掬的笑容,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忘川身上,故作姿态地叹了一口气说:“说来惭愧,数日前我无极宗门下两位长老和一名执事的命牌破碎,遭了不测。” 忘川闻言,面露惊色,便知眼前这位矮胖老翁是兴师问罪来了。赵无极瞥了一眼忘川,看向矮胖老翁说道:“哦?是何人如此大胆,安道兄可查探清楚?” “不瞒赵老弟,安某便是为此事而来。”矮胖老翁扭头看向忘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位小道友,事到如今,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向安某交待吗?” 无极宗长老安增寿驾临本就引起一片哗然,此刻听闻无极宗的两位长老和一名执事被杀,安增寿更是言有所指,更是惊讶不已。“难道忘川杀了无极宗的长老?” “能在无极宗担任长老之职,修为至少是太虚境大圆满,即便是一名执事,修为至少也要达到太虚境中期,忘川虽然修为不俗,但是要杀死两位太虚境大圆满的长老和一名太虚境中期的执事,这怎么可能?” “安长老能出现在此,想必早已查清事实真相。这件事,估计与忘川脱不了干系。” “别乱猜了,先看看再说。” “……” 台下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忘川无愧于心,事无不可对人言,他看着这位笑里藏刀的安增寿,坦然说道:“没错,段祈轩、阮无城、唐宫,包括你无极宗那些为非作歹的弟子都是我杀的,但是我无愧于心,安前辈若想要替他们报仇,晚辈虽然修为低微,却也不畏死。” “无愧于心?宁霁乃我无极宗弟子,他向连氏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有错?身为师门长辈,段祈轩、阮无城、唐宫带着弟子们帮衬宁霁可有错?你小小年纪,不辩善恶黑白,见宝物生贪恋恶意,手段如此残忍,与魔头有何分别。若是安某没有拆错,那颗雷灵珠就在你身上吧?”安增寿质问道。 忘川不禁哈哈大笑,“安前辈倒打一耙的功夫堪称是登峰造极,说得当真比唱得好听。你今日带人来此兴师问罪,不就是为了这颗雷灵珠么?”说着,忘川将雷灵珠召了出来,安增寿虽然掩藏得很好,但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之色,有心者早已察觉,忘川继续讥讽道:“你若真想要这颗雷灵珠,大可直言,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呢?” “好一口伶牙俐齿!段祈轩、阮无城再不济,也不可能死于你手。说,到底是谁助你行凶,你最好老实交代,安某还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欧阳飞羽见状,便要上前解释,忘川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人是我杀的,信不信由你。敬你才叫你一声安前辈,今日我算是瞧见了什么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安增寿,报仇也好,想要图谋这颗雷灵珠也罢,你若是不怕天下人嘲笑你以大欺小,便出手吧。反正真相和对错,对于你们这样的人根本无足轻重。” “黄口小儿,找死!”说着,安增寿便要出手,赵无极出手阻拦,“安道兄,杀人不过头点地,事情既然发生了,总要弄清原委。赵某相信,忘川绝非嗜杀之人。” “赵老弟,你是要管我无极宗的事?”安增寿脸上虽然依旧挂着笑容,但是在场的人都从他那双眼睛中读到了危险。 “安道兄,无极宗的事赵某自然是不便插手,但忘川是本届论道演武的榜首,天子门生,岂能任人在此随意打杀。安道兄,你应该不会让赵某为难吧。” 赵无极此言一出,令安增寿心生顾忌,他冷笑一声,“赵老弟的面子,安某自是要给的。” 赵无极转身拍了拍忘川的肩膀,正声说道:“忘川,事实如何你且说来,不许隐瞒。若你当真作奸犯科,赵某也饶不了你。” 忘川点点头,将靖州城内连府发生的事情经过悉数道来,众人闻之,对无极宗众人的行事做派嗤之以鼻,指责无极宗好不要脸,身为修行者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 “若是放任唐宫之流残杀连氏一族,朗朗乾坤,试问天理何在?安增寿,换作是你,遇到这样的情况,你该如何自处呢?”忘川神情严肃,义正言辞。 “片面之词不足为信,宁国公一案已过数十年,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又怎知当年事?况且连氏若非心中有愧,又怎会忍气吞声,连风啸当年好歹是荒火营的东胜统领,他的子孙后代但凡言语一声,荒火营还能坐视不管了?”安增寿身旁的一名男子祭出法器,恼羞成怒地辩驳道。 “片面之词确实不足为信,凡事都可有商有量,但你们纵容宁霁仗势欺人、伤人性命,又作何解?为了一颗雷灵珠,唐宫不仅派人堵截于我,而且还亲自出手要挟我交出所修功法,这是正道之士该有的行径?”忘川顿了顿,继续说道:“别忘了,什么样的人就会有什么样的言行举止,你们的苦心算计,最终人财两空,现在就露出这幅丑陋的嘴脸了?” “小子,你是存心要与我们无极宗过不去是吧?雷灵珠是宁霁的家传之物,你没有资格据为己有,快交出来!” “你要雷灵珠,自己过来取!”忘川冷笑道。 安增寿辩呵斥住身旁的弟子,说道:“安某倒是小瞧了你小子,如你所言,宁国公案中间存在误会,你不从中调停劝解,反倒不择手段,残杀我无极宗的弟子,这是何道理?他们与你有何冤仇,你随意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利,嗜杀成性,心中难道没有半点愧疚吗?” 忘川捧腹大笑,“安前辈,这也正是在下要问你的。你无极宗的人凭什么残害无辜,肆意践踏他人,你们的良心何在?若是时空能倒流,我依然会如此做!” “放肆!”安增寿勃然大怒,身为无极宗的长老,却在此听一个初出茅庐的黄口小儿的数落,“赵无极,今日即便你出手阻拦,安某也要取了小儿的性命!” 赵无极正要阻止之时,空中又落下熟人,来者是太虚观长老朱高照,身着一身黑白道袍,手指一柄拂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他的身旁同样跟着数名太虚观弟子,有一人忘川认识,正是凤南翼中落逃的柳夕笙。 朱高照捋着一撮有些发白的胡须,对忘川微微点点头,随后说道:“安增寿,你想取这位小友的性命,可曾问过贫道是否答应?” 安增寿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朱高照,你这是何意?” 朱高照并未理会安增寿,而是走到忘川身前,上下打量了两眼,微笑着道:“小友,多谢仗义出手搭救小徒一命,笙儿,还不过来见过小友!” 柳夕笙屈身行礼,“凤南翼,多谢道友相助,夕笙铭感五内!”忘川连忙回礼道:“柳姑娘言重了。” 朱高照从宽大的道袍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小友,这是太虚观的太虚龙虎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小友能够收下。”忘川连连推辞道:“前辈,如此厚礼晚辈断不能受。” “高照兄,连太虚龙虎丹都能送出,这可不像你呀!”赵无极笑着抱拳道。 “贫道就收了这么一个宝贝徒弟,若不是这位小友,贫道当真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朱高照笑了笑说。赵无极着从朱高照手里接过太虚龙虎丹递给忘川,“忘川,你也不用跟高照兄客气,长者赐不可辞。” “这……”忘川有些为难地看着朱高照和赵无极,柳夕笙开口说:“忘川,收下吧。”见柳夕笙如是说,忘川这才接过太虚龙虎丹,恭敬地朱高照说:“多谢前辈厚赠,晚辈若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 朱高照捋着胡须点点头,随后转身看向安增寿,“安增寿,方才贫道听闻你要为难这位小友?若是你卖贫道两分薄面,此事就此揭过,否则的话,贫道也只能跟你比比拳脚了。” “朱高照,无极宗与太虚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之事希望你不要插手。否则挑起两宗派之间的争斗,对谁都不好!”安增寿没料想到忘川与太虚观有所牵扯,朱高照竟然不惜撕破脸皮要保忘川,他只能以宗门斗争来胁迫朱高照。 “哦,宗门之争,嗯,这损失贫道确实承担不起。”朱高照仰头看着即将沉入黑暗中的那最后一束光,朱高照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以为将朱高照唬住了。朱高照忽然说:“笙儿,为师年纪有些大了,太虚观的教义你念一遍给为师听听。” 柳夕笙回道:“参阴阳玄妙法,交仙灵无畏心。” “嗯,不错,一字不差。”朱高照扭头看着柳夕笙,一本正经地问道:“笙儿你可知创派先祖为何立下这两句教义?” “师傅,世人皆道太虚修士性格孤僻,行走在正邪中央。弟子理解为,无论是力量,还是永恒,是生存,还是毁灭,对一个太虚弟子而言,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柳夕笙说。 “说得好!冥心归太虚,天地与同寿。阴阳驭万灵,独孤任我行。笙儿,你记住这四句话,无论何时都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愿。”朱高照对柳夕笙的回答颇为满意,他扭头看着安增寿问:“安增寿,你可明白?” 忘川对太虚观有所耳闻,太虚观是一个历史颇为悠久的门派,由西昆仑仙女所创。太虚观的修士皆为大情大性之人,行事只问喜好,向来不受世俗约束。本是清净避世的清修者,但天生亦正亦邪的神秘气质,决定了太虚弟子永远在明与暗之间徘徊。左转成仙,又转成魔,太虚弟子一生似乎都是孤独、自信地在尘世中行走,任人评说。 太虚弟子可以召唤出仙气凌人的昆仑神兽,也可以召唤出摄人心胆的黑暗力量。他们中有人终生一心向善,清心寡欲;也有人一辈子满心权欲,不择手段。在推翻周朝的统治中,太虚观选择站立在大行皇帝的对立面,最终以失败告终,避世山中。 “我明白什么!朱高照,你有话就直说,别搞这些弯弯绕。”安增寿说。 朱高照故作惊讶道:“一个小丫头都能明白的道理,安道友你不明白?”说着,朱高照脸色突然变冷,气势陡然释放,宽大的道袍无风自飘,“贫道的意思是,这件事管定了,宗门之争,你打便打。” 朱高照霸道地看着安增寿,台下一种修行者被他的霸气折服,纷纷拍掌叫好。安增寿脸子挂不住,气得暴跳如雷,当下祭出精轮法器,便朝朱高照攻去。朱高照拂尘一摆,阴阳二气从拂尘中射出,“嘭”的一声,安增寿连退数步。 赵无极正好出手阻止之时,论道台又出现数人,“安道友,高某助你一臂之力!”断刀门长老高舜带着一众弟子出现。 “断刀门的人来了,带头的好像是高舜高长老!”台下不知是谁惊呼道,话音刚落,论道台又降下数人。 凌云阁长老凌法子驾临! 五行宗大长老徐有款驾临! 百花谷大长老宋罗刹驾临! 转眼之间,天心派、神意门、天衍宗、衔月楼、傲剑山庄、玄灵教等大小十多个门派的长老携着弟子纷纷驾临论道台,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人群中立马炸开锅,同一时间见到这么多修行门派不世出的高手,当真是百年难得一遇。 激动之心,人们不断猜测,这些门派长老来此究竟所为何事。难不成只是为了带门下弟子前来观潮?不,人们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似乎一瞬间,这些人都是奔着忘川而来,他们与忘川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忘川虽然展现出不俗的实力,但说到底连太虚境都不是,他又有什么特别呢,能够劳烦各派长老们如此兴师动众?难道是与他那不为人知的身份有关?还是与雷灵珠有关呢?思来想去,却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一番激烈的言辞较量中,渐渐分成了两派阵营。阵营一方,要为忘川作保,凌云阁因封笑儒和白云鹤之死要向断刀门讨要说法;百花谷向来与凌云阁关系密切,这也是因何谭静薇与白云鹤虽然份属两个师门,却关系如此亲密,宋罗刹自然是要为谭静薇在凤南翼中遭受迫害一事向断刀门讨要公道;太虚观更不必多说。 阵营另一方,无极宗声称要为死去的段祈轩、阮无城、唐宫和一种弟子报仇,并且讨回雷灵珠;断刀门因文不谦问责忘川,五行宗同样如此,以金木灻和吕松之死要挟忘川。 而天心派、神意门、天衍宗、衔月楼、傲剑山庄、玄灵教等十多个门派相比于太虚观和百花谷而言,不过是山野小派罢了,人微言轻,他们只会选择站队,从旁暗暗使劲,唯恐天下不乱。 乌泱泱一群人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互相试探着对方的底线,忘川不禁愕然。百花谷、凌云阁、断刀门、无极宗和太虚观或多或少与他有些关联,出现在此也算合情合理,但是像天心派、神意门、衔月楼这些门派与他一部沾亲二不带故,出现在这里就破不正常。 老话常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忘川一时间仿佛成了一个旁观者,他暗自观察着眼前这些人,心下生疑,却也不动声色。 赵无极头疼不已,对这些门派的长老们劝也不是,骂也不是,索性做了一回甩手掌柜,自顾自的回到观看台上,饮着秋茶,与一旁的果老、沈言和一眉真人低语说着什么。小影则是暗自偷看着忘川,那神情似乎是在嘲笑中等待着忘川如何收场,却又好像是在对忘川有着别样的期待。 眼看着戌时将至,靖江之水正在迅速涨潮,远远便听见惊涛拍岸之声。与忘川分数同辈的修士们,左右徘徊不定。戌时是中秋观潮最佳的一个时辰,如果错过了,便要再等上一年,但是两方阵营交战,同样是难得一见,这些修士们不知该如何抉择。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想起,人气自动让开了一条道,只见天音寺慧觉大师款款而来,原本争吵不休地两方阵营纷纷扭头,倏然间安静了下来。慧觉大师久居天音寺,从不轻易入世,其修为虽然说不上功参造化,却也是当世少有的绝顶高手,而且佛法甚是精湛,德高望重,在修行界颇受尊重,因此他的话极具有分量。 慧觉大师出面调停,两方阵营止兵收戈,暂时放下恩怨陈见,约定明日再作计较。如此倒也为年轻修士们省去了顾虑,众人作鸟兽散,纷纷前往风雨楼。 第157章 雷来 华灯初上,秋菊浓,对酒高歌,千转回肠,人生得意莫蹉跎。月攀枝头,登高楼,风过四野,星汉灿烂,古往今来付笑谈。 黑夜笼罩着靖江之水,明月从江面缓缓升起,江面犹如一条一望无际的银河,甚是璀璨夺目;或许是不甘示弱,漆黑的夜空中繁星骤然迸发出霜冷的光辉。水天相连,蔚为壮观。风神尤为不甘寂寞,也想凑凑热闹,张口便是狂风呼啸,掠过四马平川,直冲靖江掀起千层巨浪,遮天蔽月,两岸浪拍巨石,发出如猛兽般的低吼。 忽而狂风乍停,暗潮涌动,漫天星斗沉于江底,天空陷入一片黑暗,而这靖江水面架起一座不见尽头的长桥,直通霄汉,氤氲阵阵。恍惚间,人们仿佛看见一道道光影登上长桥石阶,一步步走向天的尽头。 水潮猛涨,淹没了两岸的秋菊,阵阵细浪卷起拍花朵涌入江中,霎时间江面上浮着形态不一,颜色多姿的花瓣,好似花海一般。湿润的水气渐渐升起,沁鼻地花香在江面上空久聚不散。 “呼!哗!轰!” 狂风又起,巨浪涛涛,风雨楼好似江中一苇,只需轻轻一吹,便连根拔起。浪涛轰击着风雨楼,无数的大鱼蟹虾如潮水一般被巨浪卷起,“咔嚓!”一道银色的闪电划过天际,紧随而来的便是惊心动魄地雷声,狂风、巨浪、惊雷、暴雨纵横交错。 如此恶劣地环境,并没有吓退风雨楼那些修士,他们反而立在栏杆前,欣喜如狂地呐喊着。通向天之尽头的光桥不堪忍受,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风雨中。黑夜笼罩的靖江深处,似有一叶扁舟跟随着风浪而来,不管风浪如何暴虐,雷雨如何恶劣,它始终波澜不惊,驶向风雨楼。 人们兴奋地等待着小舟临近,想要看清它的全貌,不知过了多久,风雨楼顶倏然金光万丈,人们感觉到楼身微微一颤,便听得一阵道音仙乐,风静了、浪退了、雷散了,暴雨不再。江面生气浓浓地白雾,充沛地灵气混着花的方向和水的湿润一阵阵的扑来。 眼前的景色变了,不,准确地说,他们所看到的场景都不尽相同。忘川看到是孩童蹒跚学步,是父慈子孝、姐弟情深,是人心鬼蜮、勾心斗角,是平凡喜乐、男耕女织……二十年风雨,所见所闻,一切的经历尽数出现在眼前。 世人皆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何为天道?天道不仅无情,而且无亲无私,却又常与善人。白云苍狗,时光荏苒,人活于世,是为有情,方能为人。见他人命运多舛,受尽百般折磨,而望早日脱离苦海;看他人在爱人面前百般柔肠而求之不得,则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看他人劳心劳累,体肤困厄,理盼天道酬勤,凡事总总,皆为有情。 天道不偏不私,付出未必有所回报,前世因,今世果。时机未到,执着亦是枉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万物皆有道,道之高远,心怀天下;道之微末,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凡人道,是为常道。常道有情,无为而有为。前日之感,好似一层窗花纸,如今被捅破。他所要追寻的道,看得越来越清晰。 眼前的画面突变,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忘川看着平静的江面,盘腿而坐,纯阳真诀在体内快速运转,云霄子的一言一语重新浮现在脑海之中。 云霄子的道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与他的凡人道却是同根同源,入世修行,红尘炼心。正如眼前这一江秋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为人处世当如此,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上善若水任方圆,厚德载物恒古今。道常无为,而无不为。”有此一悟,忘川顿时感觉周身气海窍穴大开,四周的灵气疯狂涌入,他体内的经脉迅速拓宽,足足一倍有余。元府忽然一阵抽痛,神识探入一瞧,浩瀚神秘的宇宙中,磅礴厚重的灵气正疯狂的涌向雷灵珠。 灵气渐渐凝结形成一团星云,愈发厚实,雷灵珠像是一颗星核,身居其中,紫电不停向外吞吐。星云逐渐被紫电覆盖,变得越来越小,一阵剧烈的颤动,最终凝结成一个全新的星辰。星辰动,紫电环绕,光芒绚丽,浓郁的雷灵力突然汹涌澎湃地涌出元府,钻入忘川的奇经八脉之中。 先前忘川因为服用紫灵晶,根骨经脉经过雷电的淬炼,表面已经有了淡淡的紫色光华,此刻又在至纯的雷灵力的洗精伐髓下,那紫色光华变得越来越深。若是旁人发现,必然惊讶得无以复加,忘川地根骨竟然流转着红、蓝、紫三种光华。 “阿弥陀佛,施主慧根独具,道途无可限量啊!” 忘川睁眼,已然是白昼,天音寺的慧觉大师盘坐在不远处,身旁的小和尚悟尘正眨着雪亮的眼睛看着他,而其他人早已不见踪影。忘川起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慧觉大师定然是怕有人趁他悟道之时加害于他,于是才屈尊为他护法。忘川万分感动,合掌行礼,感激道:“见过慧觉大师!晚辈何德何能,竟劳烦大师在旁护法!” 慧觉笑了笑,起身说道:“老衲不过在此打了个瞌睡罢了,施主,随老衲走一趟吧,事情总归要有一个了结。” 忘川知道慧觉所指是何事,于是跟着慧觉出了风雨楼。不出所料,众人果然聚集在论道场,人声鼎沸,昨日因比试被破坏地地方依然修葺完毕,远远便听见安增寿等人的争吵声。 众人见慧觉与忘川到来,立马安静了下来,两方阵营的人目光均落在忘川身上,令忘川倍感不适,他扫了扫这些人,读着那些怪异的目光。 “阿弥陀佛,让各位施主久等了。”慧觉向众人行了佛礼,继续说道:“诸位施主之间的恩怨老衲也有所耳闻,逝者已矣,不能复生,正气盟同气连枝,何必为此伤了和气呢。” “慧觉大师,此言差矣。若是小辈们之间切磋技艺,有个小伤小病到也无妨,但这事毕竟关系人命,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若不替小辈们讨个公道,别人还不指着我们的脊梁骨戳啊。大师宅心仁厚,但此事还是不要管了吧。”凌法子说。 “若是小事就算了,但是在大是大非上绝不能心慈手软。”安增寿指着忘川说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心肠就如此歹毒,残杀我无极宗门下数十名弟子,此仇不共戴天。” “安增寿,你想动忘川小友,贫道第一个不答应!”朱高照说。 “杀人者偿命,此乃天经地义。这小子杀了我那不成器的徒弟,我这做师傅的若是不讨个公道,怎对得起我那死去的徒儿。”断刀门高舜咬牙切齿地说。 “高老儿,既然你知道杀人者偿命,文不谦杀害我两位爱徒,这事你如何交代?”凌法子怒道。 两方阵营突然又吵了起来,最终问题又回到忘川身上,一方喊打喊杀,一方誓要护忘川周全,两方越吵越凶。最终,宋罗刹、朱高光、凌法子等人与安增寿、高舜、徐有款等人竟是打了起来。 “阿弥陀佛!”慧觉捻指打出一道浮光,众人被分开,“诸位施主,稍安不躁,且听老衲一言。断刀门弟子文不谦和天心派弟子绍南犯下杀孽,却也死于忘川施主之手,凌法子,凌云阁两位小辈的大仇也算报了。百花谷和太虚观门下的两位弟子虽然受了些伤,但也无碍,宋施主、朱施主,不如就此息事宁人。” 慧觉稍顿了顿,“剩下便是断刀门、无极宗、五行宗和天心派与忘川施主之间的恩怨了。不论谁对谁错,忘川施主造下杀孽,总要有一个交代。冤有头债有主,现在你们一方想要杀忘川施主报仇,一方又想护忘川周全。若是你们两方打起来,两败俱伤,谁要讨不得好。” 慧觉看向安增寿这一方继续说道:“你们出手对付一个小辈,传出去也不好听,安施主你说是也不是?” 安增寿不置可否,慧觉看了忘川一眼,笑着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以老衲看,要想化解此事,令双方信服,关键还是在忘川施主身上。不如这样,既然我们现在都在论道场,那么就按照论道场的规矩办。但凡你们想要寻仇的,便派出门下弟子与忘川施主来一场公平对决,生死不论,比试仍有赵统领主持,若是忘川施主胜了,你们日后也不得向他寻仇报复,你们觉得如何?” 朱高照和凌法子这方一听,立即反对。安增寿等人带来的弟子至少是太虚境的修士,忘川或许能赢得一场两场,但即便他天资再高,也很难应对得了车轮战。朱高照和凌法子能这么想,安增寿、徐有款等人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对他们来说,忘川左右都是要死的,无非就是多费点力气罢了,但安增寿还有另外一层算计,他提出额外条件,忘川必须要先交出雷灵珠,尤其那些附和的小门派,更是一个比一个大声,两方争论不休,朱高照等人如何能答应,。 忘川忽然冷笑了一声,开口道:“够了,不就想要雷灵珠嘛,那就按照论道场地规矩,上论道台!”说着,忘川率先飞上论道台。 “小子狂妄,老子来会会你!”无极宗的一名弟子紧跟着飞上论道台,其他门派见状顿时急了,不约而同的派出门下弟子。 扫了一眼眼前这十几名弟子,又扭头看了看台下那些跃跃欲试的人,忘川知道,这些对他喊打喊杀的人都是冲着雷灵珠来的,即便是那些有意偏袒他的人,对雷灵珠有非分之想的也不在少数。“还有谁想要雷灵珠的,有胆子的一起上来,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确有真才实学,还是浪得虚名。” “小兔崽子,你既然等不急找死,那便成全你!”安增寿使了个眼色,十几名无极宗弟子飞身上了论道台。与此同时,天心派、断刀门等门派弟子转眼间全数登上了论道台,“从未见过如此狂妄的小子。”“我倒是见过狂妄的没边的,不过都已经死了。”“……” 论道台上,面对众人数落和取笑,忘川一脸淡然。 其实也难怪他们取笑,忘川这一举动,连站在他这方的修士们都觉得太过狂妄和托大了,双拳难敌四手,他如何能以一当百,更何况这些人的修为都远远高于他。 弱者往往备受同情,狂者总会遭人唾弃。原本对他还有些许怜悯和同情的同辈修士们,此时都报以看戏的态度,想要看看忘川如何收场。 可是忘川并非这么想。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赢得了这群人,若真不敌,他宁愿像一只征服蓝天的雏鹰坠地而亡,也不愿像一朵残花逐渐凋零。死也要死得壮烈,他必须拿出气吞山河的勇气。 因此,他不顾欧阳飞羽等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出手了。他的身体迸发出骇人的气势,天凤九曜神甲披身,水灵珠和雷灵珠同时被祭出,天空顿时暗淡无光,乌云疯狂涌来,雷声滚滚,极度压抑,“咔擦!”惊雷骤响,无数的雷电纷纷落下,这片天地瞬间成为充斥着雷电的界域。 忘川腾空而起,手掐指诀,体外被蓝、紫、红三种真气笼罩,脚下出现一张巨幅太极阴阳图,水德之象和火德之象陡然从阴阳图中生出。熊熊大火冲天而起,靖江涛声不绝于耳,江面上升起十二水柱冲向天际,伴随着电闪雷鸣,在这片空间内,水、火、雷三者相融,且互不干涉。 招出洞虚剑,纯阳真诀功法运转开来,剑气弥漫,杀意纵横,令人胆寒。这十多门派的弟子见状,大惊失色,急忙祭出法器,催动功法,各显神通,或是催动已经布下的阵法,或是施展出迷魂惊神之术,或是刀光剑影,枪棒横扫,一时间忘川与众人打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 漫天雷电如狂风暴雨一般,水火交融化作荒古猛兽撕咬,而忘川在刀山火海、枪林箭雨中穿行,身法灵动多变,他像是这片空间地主宰,气势恢宏,锐不可当。剑身所指,便是一片雷电水火,纯阳剑气所过之处,便是惊惧痛吟,鲜血四溅。 台下传出阵阵惊呼,谁也没有想到,忘川竟然能够展现出惊天神威。雷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靖江之水皆为他所用,他们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座论道场若非赵无极急忙启动防御大阵,早就在雷火水浪中化作一片废墟。 虽然还未分出胜负,但是在雷灵珠和水灵珠的相助下,众人一惊对这场生死搏斗下了定论。他们看着傲立在虚空,脚踏水火的忘川,不禁生出异心,同样是修行者,凭甚忘川便有如此好的气运,水灵珠和雷灵珠都能为他所用,大呼天道不公!他们的眼中,有贪婪、嫉妒,也有愤怒和羡慕。 这场搏斗,若是忘川获胜,一战成名,修行界将会多一个不世出的天才人物;但同时,忘川也将得罪以无极宗为首的十数个门派,他未来的道途则更加凶险。 此刻,各派长老各怀心思。 朱高照捋着胡须,“忘川小友,倒是像我太虚观的弟子,甚合贫道的脾性。笙儿,日后与忘川小友多加联络。嗯……为师看,此次事情结束后,你直接他谈谈,最好能一起结伴历练历练。”柳夕笙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宋罗刹对着欧阳飞羽道:“飞羽,忘川前途不可限量,你们与忘川经历过生死,这样的交情不是旁人可比,事后务必邀请他来百花谷坐坐。” 欧阳飞羽恭敬地回道:“弟子遵命。其实忘川与姬师姐颇有交情,之前还曾向弟子透露,想要来百花谷拜会一下姬师姐,弟子之前忘了禀报,还请长老赎罪。”宋罗刹嗯了一声,“既然他有意拜会,事后你与他知会一声。” …… 赵无极对忘川是愈发的喜欢,他不禁再次偏头对果老问道:“果老,这小子到底是何身份,你老难道就不能透露一二吗?” 果老摇摇头,笑而不语。一旁的沈言长叹一声道:“品性气度皆为上品,根骨清奇,百年难得一见,气运加身,只需稍加培养,日后必成大器。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可惜,太可惜了。” “看似行事鲁莽,实则稳重有谋。方才还觉得小子狂妄,不谙世事,贫道真是老眼昏聩了。你看着小子,他哪是与人搏斗,完全是皆着这些弟子,来磨练自己的剑道嘛。之前与姜洵比试时,施展出的那招紫气东来的威力比之现在如何?若非亲眼目睹,谁能想到,这是同一个人施展出来的。”一眉真人说。 “经过昨晚一夜观潮悟道,他的修为已然如破至太虚境。想想我们当初,可是费了不少年月,这样的天资真教人嫉妒啊!说起识人这一点,你我都比不上慧觉大师啊,昨晚慧觉大师可是为他护法了一宿。”沈言感慨道。 “沈老,真人,你们二老不觉得,忘川使出的这套剑诀有些熟悉吗?” 沈言和一眉真人经赵无极的提醒,一边观看忘川施展剑招,一边回想着。突然间,一眉真人拍手道:“阳足气纯避邪祟,剑出若玉龙嗥啸,隐有天遁四九意,刚猛而鬼神莫测。贫道观其剑法与《灵宝毕法仙经》中所记载纯阳祖师的纯阳剑诀颇为相似,难不成这小子修炼的是这传说中神仙剑术?” 一眉真人转念一想,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吕祖乃是传说中的神仙,真假根本无从考证。谁也不曾见过吕祖其人,不过此子剑法神通大有来历。” “这世上是否流传着吕祖的纯阳剑诀老朽不知,但老朽曾听圣上提过,帝师有十二神通术法从不外传,即便是圣上也求而不得,其中有一项神通法门修得便是纯阳东华之气。不过你们也知道,帝师的十二神通书法从未示人,而且每项神通法门都包罗万象。”沈言道。 “帝师!”赵无极双眼放光,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于是打断道:“风云十二剑沈老可曾有所耳闻?” “云霄十二剑?”沈言闻所未闻,赵无极想想也觉正常,事关帝师之事,很少有人知道。陈国建立之初,圣上派人著书立传,以昭彰文治武功,经史子集,天文地理,阴阳医术,星象占卜,释藏道经,戏剧工艺,农艺等备辑为一书,名曰《大行乐典》。然而世人只知《大行乐典》,却不知有《龙渊秘典》。 《龙渊秘典》记载自上古以来龙渊大陆上发生的一切有据可查的光怪陆离之事,包括神仙传说,妖怪志异,术法神通、宗门兴衰、势力争斗等一系列不为人所知秘辛。其中便有大幅篇章讲述帝师一脉过往,有提到云霄十二剑秘事,堪称修行界的史书百科。因《龙渊秘典》记载甚详,且有牵扯过广,所以关于这本书的存在鲜为人知,非圣上钦点者不得翻阅。 外人不知,其实这本《龙渊秘典》是由荒火营负责所著,耗时之久,人力之光,财力之巨难以计算。当初赵无极只是一名普通将士,只是听一名营中前辈酒后飘过两句。《龙渊秘典》修著完成后,除了荒火营统领宋承宪外,参与这项浩瀚程的其余人众一夜之间尽数消失。当时营中流言四起,人气晃晃,若非消息封锁严密,恐怕《龙渊秘典》的存在早已传到修行界一些老人的耳中。 赵无极见沈言和一眉真人不并之情,扭头向果老询问,果老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赵无极骇然,不再多说,老老实实地看向论道台。 这时,晴空霹雳,但听闻忘川一声冷喝! “雷来!” 第158章 碧波游龙 “咔擦!” 晴空一阵霹雳,众人神魂为之一惊,忘川手托雷灵珠朝天一举,那厚密的雷云突然剧烈翻滚,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轰然压下,众人顿感压力倍增,难以喘息。昏暗的天空变得明亮无比,刺眼的光芒如同烈日一般灼烧着众人的眼球。 “雷来!” 随着忘川一声冷呵,天空风云变幻,昏暗的大地被点亮,雷电犹如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各派弟子瞬间被吞没,偌大的论道台化作废墟,焰火四起,人影纷纷从空中坠落。论道台外的众人连连倒抽凉气,心中一阵后怕,脊背已然湿透。若非是赵无极及时加持论道场的防御法阵,只怕会殃及池鱼。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认输吧,别再作无畏的牺牲!”忘川将雷灵珠收入元府内,天空雷云消散,眼前这些人虽说面目可憎,但毕竟与忘川没有深仇大恨,忘川实在不愿再多造杀孽。 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善类,能够像佛门弟子一样佛口圣心。如果眼前这些人不听从他的劝告,他也不介意得罪这十几个门派。 其实从某种角度上讲,他觉得自己与姜洵是同一类人,对待敌人同样可以狠下心肠,不择手段,唯一不同的是,他比姜洵懂得克制和收敛。 因为他了解那些处于底层的人们心中的疾苦与无奈,他清楚人性的缺点,所以姜洵喜欢扎进人心鬼蜮中,利用人心的缺点去玩弄和操控人,而他只想做一个冷眼的旁观者。他始终相信有黑暗的地方,便会有阳光普照,人世间的真善美才是最为温暖的东西,否则他早该化作一堆白骨,埋藏在漠烟镇的风沙中。 天心派、五行宗等一小中小门派弟子早已萌生退意,然而无极宗、断刀门并未被忘川恫吓住,这使得他们左右为难,他们这些中小门派式微,与无极宗和断刀门无法相比,培养一个太虚境的弟子颇为不易。 这时如果不退,弟子们都要命丧当场,宗门实力大大削弱。如果退,他们的又将陷入困境,谁会喜欢墙头草呢?先前他们已经得罪了太虚观、百花谷和凌云阁这些大派,此刻再得罪无极宗和断刀门,日后修行界哪还有他们的立锥之地。 安增寿和高舜看穿了这些人的心思,慷慨许下承诺,将会弥补他们损失,这些中小门派的长老们得到抚慰,便下了决心,要与无极宗和断刀门共进退。台上那些弟子们虽是叫苦,却也不敢违背命令,若是他们知道自己成了长老们议价的砝码,不知会作何敢想。 “水来!” 忘川见这些弟子们不愿退,也不再多言,杀意暴起,靖江之水变得湍急汹涌,掀起千尺巨浪,宛若凶猛地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们一一吞噬。这些弟子们驱使着法器抵挡,有些修为出众者欲以力破开巨浪,然而水无常形,他们并未能阻挡着江水的攻势。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灵珠操控而来的靖江水并非普通江水,其中蕴含着浩瀚的水灵力。江水不断地挤压着这些弟子们的活动空间,护体罡圈越来越小,而他们体内的真气越来越稀少。 “嗥!”龙吟声起,似山呼海啸,振聋发聩。江水化作条条狰狞凶悍的水龙,随着忘川振臂一挥,破开巨浪,朝着这些弟子们撞去。“轰”的一声,一股巨大的能量如排山倒海一般涌向四野,论道场的法阵不堪忍受,瞬间被摧毁,赵无极倒退两步,急忙启动论道场的第二道法阵,论道场这才幸免于难。 然而与忘川搏斗的那些弟子们却没这么幸运,很多人如同风中柳絮,被巨大的力量掀飞了出去。水灵珠发出耀眼的光芒,泄洪般的江水渐渐凝成一颗鸡蛋大的珠子,忘川捻指一弹,这颗珠子如流星飞入靖江,一震轰鸣声传来,靖江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滴答,滴答……”天空下起了血雨,片刻间满地血红。 “我若想杀你,又何必如此费力。”想起当日忘川与姜洵的对话,众人这才意识到忘川并非虚言,暗自庆幸没有对忘川作出冒犯之举。他们竟然生出这样的念头:以忘川的能力,恐怕冲虚境的修士在他手中也讨不得一丝便宜吧。如此荒唐的想法,他们竟然没有半点质疑。 忘川完全有能力在片刻间灭掉这些人,可是他偏偏不这么做。雷灵珠耍上一阵,再换水灵珠耍上一阵,这些人疲于应对,哪有招架之力。他们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空中那些还在与忘川搏斗的人,就如同看着一群待宰的牛羊。 在他们眼里,忘川是一个十足的凶狠之人,本是山中猛虎,却甘愿做一只家猫,戏耍一群老鼠,非要将这群老鼠玩弄得精疲力尽,才去享受鲜肉的滋味。他们猛抽凉气,就连看向忘川的目光都露出惧怕之意,他们暗自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得罪这等凶狠之人,否则他们的下场就如同这群老鼠一样,被忘川玩得粉身碎骨。 “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下场,怨不得我!”忘川手掐指诀,纯阳真气如泄洪一般从体内涌出,周遭的气温迅速升高,空中再度燃起火海,他身化残影,冲向人群。“寒塘旋萍少阳开,玉笛三剑旋转截,飞凤陆地三步头,游龙碧波上九楼。” 纯阳剑诀第六剑施展了出来! 雀鸣声起,忘川像是一只凤凰从火海中飞出,凶横炽热的剑气四处横扫,那些门派弟子避无可避,眼中露出拒绝和凶狠之意,驱动着发起迎向忘川,他们想要以命搏命!一道纯阳剑气掠过,只听数声金属断裂声响,残缺的法器落下,鲜血如雨一般挥洒而出,十几名弟子当场毙命。 又是一道剑气斩出,顷刻间又有十多名弟子毙命! 看着身旁的师兄弟们一个个毙命,而那些长老们却不为所动,这些弟子们已经绝望到了尽头,不禁仰天长啸,其声悲怆至极。他们很想就此认输离开,可他们还有活路吗?他们想不通,这还是自己恭敬侍奉了数十年的长老吗?他们为什么如此残忍,竟眼睁睁地逼着自己送死。难道在他们这些长老严重,自己的命就如此贱薄吗? 绝望、愤怒,这些弟子们眼神黯然失色,他们已经没有了生的气息,死亡的气息弥漫在空中。他们咬牙切齿地看了忘川一眼,纷纷选择自爆元府,想要与忘川同归于尽。然而这时的忘川却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法诀掐动,空中突然出三个忘川。 “碧波游龙!” “施主,手下留情!”慧觉脸上露出大悲之色,想要阻止忘川,却为时已晚。只听一声龙啸,忘川们化作三条游龙穿行在人群中,光影重重,一道道纯阳剑气在空中掠过。 数十年如一日的修行,历尽千辛万苦才有今日成就。他们将师门视为家,恭敬地侍奉着门中长辈,最终换回来的只是无情的抛弃,这种痛苦悲伤的情绪在弥漫在空气中,感染着论道场里的修行者们。 水雾缓缓升起,眼眶泛红,在场的修行者中不少人眼前一片朦胧。朦胧中,他们好像看见了自己,在一望无垠地大海中挣扎着,绝望着,在恐惧中痛苦的死去。他们不停地问自己,有朝一日自己是否会像用坏的物品一样被师门抛弃,是否会像一件商品在长辈们的桌上明码标价。 他们庆幸自己还好好的活着,但是他们心中依旧痛苦难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都说凡人疾苦,实际上他们这些修行者才最为疾苦。在修行界,丛林法则更为严苛,有时候修行者的性命还不如一件法宝来得珍贵。谁会在乎一名普通弟子的生死,宗门内的长辈们在乎的是那些天资出众的内门弟子,他们会倾囊相授,将师门最好的修炼资源都给到内门弟子。 说得难听一些,普通弟子在修行总门内,只不过是稍微高级一点的杂役罢了。如果想要出人头地,获得门中长辈的青睐,他们必须要玩命地修行,然而天资有限、修炼资源又极为匮乏,早就注定了他们这一辈子不会有所成就,但是他们不甘认命,即便受尽折磨,依然坚持着,挣扎着。他们很是羡慕忘川,不仅超凡出众的天资,而且还有极高的气运,只需稍稍展露点锋芒,便会赢得长辈们的欢喜。 论道场内的散修们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他们这群受尽白眼,修行界最底层的修行者们,从迈入方门的那一刻便带着屈辱而生,尊重从何谈起。看着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各门派弟子们绝望无助的死去时,他们才明白一个道理,命如纸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呢? 留在论道场内的修行者闭上了双眼,他们不刃看到鲜血飘零,残肢断臂纷飞的场景,心中暗暗为那些死去的同仁们祷告,愿他们来生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诗书礼乐为伴,简单地度过短暂的一生。 “嘭嘭嘭!”沉闷地坠落声不断响起,众人脸上一阵抽搐。 “念在慧觉大师为你们求情,今日便饶你等一命,去做一个普通人吧!他日若是让我听说你们为非作歹,纵使海角天涯,在下也会取了你们的性命。”忘川收回洞虚剑,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数十名修行者。 最后一刻,他还是选择了饶恕。与他相比,这些被师门抛弃的弟子们凄惨多了,他毁了这些弟子们的道基,元府破碎,除非奇迹出现,否则再无修行的可能。 在场的修行者闻言睁眼,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他们看向那些倒地却还活着的弟子们,于是弹冠相庆。有些人甚至飞身上前,将手上的弟子们搀扶起来,他们看向忘川的眼神中充满了敬意。 “阿弥陀佛,施主,宅心仁厚。”慧觉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安增寿、高舜等人问道:“胜负已分,你们可还有异议?”然而,这时安增寿、徐有款和高舜等人却是互相递了个颜色,随后十多个站在他们这边的门派长老同时出手。 忘川未料这些人竟然不顾身份,当着众人面同时对他出手,反应不及,急召出洞虚剑迎击,力有不逮,被打飞了出去,满口吐血。一击得手,这些长老们并未停手,慧觉脸色微变,突然出现在忘川身前,金刚一怒,一掌打出,十几位长老被震得倒退数步! “无耻之徒,给我纳命来!”忘川不顾伤势,勃然大怒,水灵珠和雷灵珠同时招出,控火神诀和纯阳真诀一并施展,他化作一道残影绕开慧觉,纯阳剑气震荡开来,水火雷三种力量同时催动,天地变色,风云变幻。 这些长老们惊得瞠目结舌,他们没想到忘川竟然敢还手,于是一同联手,毫无保留,运足了十成功力打向忘川。周围的的也是傻眼了,慧觉出手阻拦,金刚佛陀法相出现,以一己之力承受众人一击。忘川仍要攻击,但因慧觉的缘故,始终无法避开。 忘川怒不可遏,面目变得狰狞,双眼发出血红的光芒,杀意凛然。一身纯阳之气竟然变成了黑色,全身的血管如同虬龙一般,他陷入了疯狂之中。他的气势不停地暴涨着,四周的灵气汹涌澎湃的涌进他的身体,身体出现一道道裂纹,如同龟裂的岩块,黑红色的光芒从缝隙中射中。让人如同置身在极阴极阳之地,炙烈而又冰寒刺骨。 “不好,这小子入魔了!”沈言神态极为严肃,果老眉头微皱,却一言不发,只是认真地观察着忘川身体的变化,小影神色有些紧张。 那道带着荒古气息的神秘铭文再次出现在他的眉心,他发出令人恐惧的笑声,慧觉看见这道铭文,露出一样。 “给我闪开!”忘川打出一拳,黑红之气瞬间袭向慧觉,慧觉抬手以掌相迎,“嘭”,慧觉竟硬生生被逼退了半步。 忘川这时已经跃过慧觉,提剑朝着方才偷袭于他的他十几位长老劈来,剑劈得毫无章法,其威势无比强悍,但他丝毫不知避让,这些长老们找到空隙便是一击打在忘川身上,而忘川好似不知疼痛。 他疯狂地舞着洞虚剑,不知疲倦的砍着,却并未那些不断避让的长老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忘川变得更加疯狂,天凤九曜神甲迸发出夺目的光芒,他那的龟裂的瘦身冒出无尽的火焰,洞虚剑燃烧着其大火!水灵珠和雷灵珠忽然间没入他的眉心。 “呼!” 他的全身开始散发出黑红紫蓝四种颜色的真气,雷电覆盖。 举起洞虚剑,一剑斩下,万道剑气顷刻飞出,剑气所过之处,空间发出刺耳的声响,只见那些长老们的法器和护体法罩被剑气绞碎,蔚蓝色的水灵力化作索将他们牢牢束缚住,剑气扫过,他们的身体出现一道道裂纹,随后身体爆炸开来,血肉纷飞。 忘川并未消除心头之恨,仍然继续挥动着洞虚剑,每挥出一剑,便是万道剑气,血肉残躯被剑气绞成指尖大小的碎块,雷电将其轰成黑炭,鲜血被火焰烤干。忘川发出令人胆寒的笑声,忽然鲜血喷出,他像是一只陶瓷瓶重重地摔在地上。 如岩石块拼接而成的肉身一块块脱落,天凤九曜神甲里半边身子露出了森白的骸骨,模样极为吓人。他艰难地爬了起来,那只已经没有血肉的手仍然握着洞虚剑,鲜血如泉涌,洞虚剑被染的血红。他踉踉跄跄地走向安增寿、高舜和徐有款。 血红地双眼猛地瞪挡在身前的慧觉,“阿弥陀佛!施主,此刻不醒更待何时!”说着,慧觉不忍闭上双眼,双掌合十,吟诵起经文。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 随着慧觉的吟唱,佛陀法相金光万丈,无比神圣庄严,暮鼓晨钟,梵音空灵,地涌金莲,清香扑面,众人闻之,如清泉荡涤心尘,静心凝神,污秽浑浊之气呼出,倍感舒坦。 “叮!”洞虚剑脱手掉在地上,忘川忽然抱头痛苦地呻吟着,身上的戾气不断与金光抗衡着,持续越有半个时辰,戾气这才渐渐消散,眉宇松展,铭文褪去,双眼恢复正常。 “阿弥陀佛!”慧觉睁开双眼,让开道路,语重心长地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施主,是去是留,你自行定夺。” “阿弥陀佛,多谢大师指点。我佛慈悲,尚有金刚一怒。晚辈自知罪孽深重,但对付这群被卑鄙小人,哪怕化作修罗刀,晚辈也要争个对错。” 忘川恭敬地行了佛礼,招回洞虚剑,继续朝前走去,“安增寿,高舜,徐有款,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要为弟子报仇嘛,还在等什么?!” “黄口小儿,老子现在就将你挫骨扬灰!”安增寿与高舜、徐有款对视一眼,于是三人便飞身朝忘川攻来。赵无极怒喝一声,“安增寿,高舜,徐有款,你们好大的狗胆,来人,给我拿下!” “遵命!”数十名荒火营玄羽卫应令便欲攻击这三人,忘川说道:“赵统领,多谢好意。此事不劳烦您插手,晚辈一定要亲手宰了这三个老贼!” 赵无极顿时有些急了,飞身拦在忘川身前,郑重地说道:“忘川,事关皇家颜面,你且退下。” 忘川固执地摇摇头,“赵统领,若我此时退了,此事必将成为我的心魔,所以还请赵统领成全。” 赵无极有些恼了,“既然你想死,赵某不管你了!”说完,冷哼一声,遣退了玄羽卫。 “不知死活!”安增寿、高舜和徐有款见状,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三人不由分说,法器纷纷朝着忘川招呼而去,忘川招出雷灵珠和水灵珠,提剑踉踉跄跄地迎向三人,“轰!”的一声,忘川倒飞出去,鲜血喷洒在洞虚剑上。 安增寿、高舜和徐有款乘胜追击,法器再度朝忘川轰去。忘川一掌拍在地上,借势翻身避让,安增寿等人的法器将里面轰出一个天坑,余威将忘川震飞出去,忘川重重地摔在地上,骨头错位,鲜血快要流干,安增寿、高舜和徐有款三人的法器又飞了过来。 就在众人以为忘川将要当场毙命时,忘川手中的洞虚剑忽然发出一阵耀眼的紫光,一股摧古拉朽的力量倏然间将三人的法器震飞出去,随即便见幽若出现在忘川身旁。 幽若的出现,周遭气温降到了极度冰点,论道场一片哗然。幽若冷冷地看着安增寿、高舜和徐有款三人,冷声问道:“你们要杀他?” “是又如何!”安增寿冷哼了一声,信口取笑道:“安某还以为这小贱种背后有高人撑腰,原来是一个不知所谓的剑灵。段祈轩、阮无城还真是废物,竟然会死在你这小丫头手上。” “安道兄,徐老弟,不必跟这丫头废话,直接杀了她!”徐有款说。 高舜和徐有款二人的修为在冲虚境巅峰,而安增寿的修为更是在本初境,幽若只有冲虚境的修为,忘川怎能让她送死。他拉着幽若的裙角,有气无力地说:“师姐,你走吧,为了我不值得。” “他们敢伤你,今日必死!”幽若看向忘川,目光柔和许多,言语却依旧冷漠淡然。 第159章 断臂 幽若像极了一位冰山仙子,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并非是她的容貌发生了改变,而是她静静地立在那儿,就像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由她身体散发出的寒意,竟能无视人们为抵御酷寒而释放出的真气,这种钻心刺骨的寒冷,令人不甘忍受。 她的话虽然淡漠、不掺杂半点情感,却不容置疑。人们从中听出了她对忘川的关心,感受到了愤怒。 安增寿、高舜和徐有款仿佛是听到一个莫大的笑话,嘲笑了两声,便一同朝着幽若攻去。幽若伸手一招,洞虚剑飞到她的手上,广袖流仙裙飘起,一剑挥出,数道霸绝狠厉的剑气径直射向安增寿、高舜和徐有款三人。 安增寿、高舜和徐有款并非外强中干之辈,轻松地化解了幽若的攻击,三柄法器齐刷刷地朝着幽若轰来。幽若并未避让,原地以一众曼妙的姿态舞着洞虚剑,冰冷霸道的剑气生生不息,却聚而不散,隐隐间众人只见幽若化作了一株傲雪寒梅。 三柄法器同时轰轰在寒梅的躯干上,一股磅礴的能量爆发开来,寒梅躯干仅仅是微微一慌,随后便见冰冷霸道的剑气突然散开,那三柄法器同时被剑气击飞。 这时,幽若显现出真身,手掐动指诀,气温再度下降,地面上结出厚厚的冰霜,大风倏然吹起,满天的鹅毛大雪,转眼间论道场便化作一片雪白,银装素裹。剑诀突变,风雪疯狂涌来,幽若若飞天仙女飞向虚空中,狂风雪浪肆虐。 安增寿、高舜和徐有款从三个方向呈包夹之势飞奔而来,幽若脚尖一点,斜身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剑气掠向三人,周遭的风雪同时凝成一柄柄利剑同时射向三人的后背。安增寿、高舜和徐有款脸色围边,却是破开了迎面而来的剑气,直取幽若的面门,对于身后的风雪利剑却是不管不顾。 一股风雪将幽若拖向上空,安增寿见一击落空,而身后风雪利剑已至,于是施展出无极剑诀,爆发出惊人的威势,无极真气喧嚣而出,击散了周遭的风雪利剑,随后与徐有款和高舜二人便幽若攻去。 幽若眼中释出凌然杀意,手掐着剑诀,曼妙身姿再起,洞虚剑光芒斗盛,光影划过,周遭的风雪化作无数朵梅花,以肉眼难觉的速度从四面八荒飞向安增寿等人,而幽若恰如电光般,身法极为迅捷,残影不断从徐有款等人身边掠过,光影重重,剑气肆虐。 那些风雪化作的梅花,尾随着幽若将高舜等人围在其中,随着幽若身形出现在这三人的头顶之时,梅花般也涌了出来。幽若双手结出一道极为复杂的剑诀,她的身影闪耀着紫色的光芒与洞虚剑融为一体,洞虚剑本来就是她的本体,此刻剑身化作九尺巨剑朝着三人斩去。 梅花随着巨剑连成一体,远看如同一条苍龙朝着三人撞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波动袭来,空间一阵晃动,四道身影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炙热的鲜血飙出,瞬间凝结成亮闪闪的冰晶,犹如冰雹一般落向地面。 徐有款极为狼狈,右臂被斩断,身上新添了数十道伤口,覆盖了一层冰霜;高舜虽然不及徐有款狼狈,但是他的脸色煞白如纸,胸前的那只饕餮凶兽已经没了凶光,而他那柄断刀法器幻化成的饕餮追魂枪却断成了数截。安增寿的情况是三人中最好的,除了那丑陋的脸庞留下几道伤痕外,便是身上的袍子有些破损。 三人狰狞地看着幽若,怒不可遏,极为难听的言语脱口而出。幽若黛眉微皱,眉心出现一道紫色的剑纹,一屡紫光从剑纹中射出,天地瞬间变色。 眼前是一片茫茫无边的苍茫大地,暴风雪无情地肆虐着,湛蓝的天空上,太阳的光芒极为苍白,却没有半点热度。太阳的光芒挥洒在雪白的大地上,甚为刺眼,若是凝视片刻,眼睛有种烈火灼伤的疼痛,致使短暂的失明。 一柄有万丈高的巨剑插入到底中央,剑身上附着一层厚厚的冰雪。忽然,大地发出剧烈的震动,地面出现偌大的裂纹,一座座冰山雪峰拔地而起。幽若立在巨剑的剑柄末端,狂风吹动着她那一头乌黑袖里的长发,广袖流仙裙随风而摆,洞虚剑剑光一闪,狂风化作锋利的刀子,冰雪凝成漫天飞舞的梅花,冰山雪峰上滚下巨石。 剑域!这是幽若的傲雪剑域!在场的众人见状惊呼失色,就连果老、慧觉、沈言和一眉真人这样的绝世高手都不进露出惊讶的表情,更别提安增寿、徐有款和高舜三人。他们此刻瞠目结舌,眼中难掩惊惧之色。 “你只不过是一个剑灵,修为不及老夫,怎么可能领悟出剑道奥义。这一定是幻象,对,这就是幻想!”安增寿能做稳坐无极宗长老席首把交椅,并不是他的修为有多么出众,而是他在剑术上的造诣。 其实他的修为停滞不前已有二十年,但是他是无极宗除宗主之外,唯一一个能够领悟道无极剑道奥义的人,只不过但并未完全领悟,所以他能够施展无极剑域,但并不完整。 “小丫头,老夫让你瞧瞧什么是真正的剑域。无极剑域!”随着安增寿一声暴喝,他的身体迸发出骇人的气势,周遭的风雪梅花,巨石尽数被他释放出的剑气摧毁。天空忽然变色,幽若的傲雪剑域内,近半的空间进入无尽的黑夜,安增寿全身发出耀眼的白光,他的身后出现一柄巨剑,发出嗡嗡声响,无极剑意迅速的释放开来。 黑夜向着白昼逼近,无极剑意铺天盖地朝着傲雪剑域的中央压去,风雪被逼停,地面“咔嚓!”作响,裂出一道道天堑。高舜和徐有款见状,面露喜色,同时飞向安增寿,将全部的真气渡给安增寿。 “半方剑域,焉敢卖弄!”幽若冷哼了一声,眉心剑纹紫光烁烁,她双手结印,洞虚剑叮的一声冲向九霄,傲雪剑意怦然喧嚣开来,飓风平地肆虐,无尽的暴雪冲天而起,冲向那陷入黑夜之地。飓风暴雪中,寒光一闪,洞虚剑冲入黑夜中。 黑夜瞬间被洞虚剑撕开了一条口子,飓风暴雪涌入其中。渐渐地,那无尽的黑夜竟然结出了冰霜,空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幽若的傲雪剑意能够让空间冰冻,足见其可怕之处。众人不停地揉着眼睛,想要确认自己是否看花了眼睛。 他们并没有看错,安增寿所在的黑夜确被冰峰住了,但冰峰的是安增寿无极剑意形成的一方小空间,而非真实的空间,他的半方剑域依然处于幽若的傲雪剑域中。突然这方小空间一处出现裂纹,紧接着洞虚剑飞了出来,小空间的四面开始碎裂。 洞虚剑调转剑身,一剑朝着这破碎的小空间劈去,冰冷而恢宏的剑气转眼间便飞了出去,“轰”的一声,这方小空间瞬间土崩瓦解。徐有款和高舜已经成了两座冰雕,一阵狂风呼啸,两座冰雕碎成一地。 论道场众人见状,发出惊呼声,看向幽若那冰冷的眼神,心中直发怵。在他们眼里,忘川已经够凶狠万分了,没想到他的师姐也不遑多让,幸好她们都非穷凶极恶之辈,否则天底下又要生灵涂炭了。 忘川暗道:“能够使出完整的剑域,看来师姐服下朱雀精血后功力倍增,只是不知朱雀精血是否弥补了她的不足。” 安增寿早被剑气削了去,凌乱头发披在脸上,丑陋而狰狞的脸,冷不丁地瞅上一眼,十分瘆人。身体打颤,胸前平添了数个窟窿眼,衣袍早已被染红,挂着红色冰晶。洞虚剑悬在他的头顶,发出嗡嗡声,如同催命夺魂之音。 “扑通!” 安增寿双膝跪地,磕头求饶道:“都怪安某一时鬼迷心窍,才对忘川小友起了杀心。道友若能饶在下一命,安某愿发下心魔大誓,日后不再为难忘川小友。” 见幽若不为所动,安增寿急忙说:“等等!道友若能高抬贵手,安某日后甘愿唯道友马首是瞻。” 幽若冷哼一声,一道灵力打入剑身,洞虚剑径直地劈了下来,安增寿翻身挥动剑指,一道无极剑意打了出去。 无极剑意荡开洞虚剑,安增寿却也不敢多加造次,只是不满地质问道:“做人留一线,道友真要把事做绝?难道就不怕无极宗的报复吗?忘川小友刚刚迈入太虚境,你护得了一时,护得了一世吗?如果你就此罢手,日后无极宗可照应忘川小友一二。” “无极宗?”幽若淡然开口,“无极宗连给他提鞋都不够资格!你应该庆幸,若是方才他死了,你们无极宗都要给他陪葬!” “不够资格?道友当真是狂妄,无极宗作为名门大派,实力远超乎你的想象。”安增寿说。 “废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受死吧!”幽若不愿再听安增寿废话,驱策着洞虚剑朝他劈去。 “好说好量你不听,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以为安某怕了你!”安增寿大为恼火,气势倏然间暴涨,原本已经冰冻住的伤口,此时被真气催化,鲜血流出,他脸上露出阴狠的表情,手掐着剑诀,他身后那柄巨剑发出耀眼的光芒。 “给我去死吧!”随着安增寿一声怒吼,他的身后飞出数千把光剑。幽若黛眉微动,飞身径直的迎去,洞虚剑“嗖”的飞到她的手上,剑意四溢纵横,一剑劈出,剑气犹如浪涛掀翻靠前光剑。 片刻之间,这数千把光剑尽数被幽若摧毁。 幽若提着剑朝着安增寿走来,三丈!两丈!一丈!距离安增寿只有三尺时,安增寿忽然发出桀桀怪笑,他的身体发出怪异的声响,魔气弥漫在他的周围。 “你以为无极剑域那么好破么,睁大你的眼睛瞧好了,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无极剑意!”安增寿话音刚落,原本崩碎地小空间碎块飘起,瞬间无极剑域那方小空间再度凝聚而成。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以安增寿的性格怎会轻易向人低头,他一再示弱,只是为将幽若引入他设计好的陷进之中。 “神志不灭,剑意永存!”安增寿话音刚落,无数的黑色剑气同时射出,封堵住幽若的所有去路,幽若面不改色,手持着洞虚剑不停劈着飞来的黑色剑气。 “师姐!”这时忘川脸上露出惊惧之色,飞身冲入傲雪剑域中,众人还未来得及阻止,却见安增寿举着那柄巨剑朝着幽若砍去。 忘川飞身挡在幽若身前,下意识催动纯阳真诀。纯阳真气浩浩汤汤涌出,凝成一柄七尺纯阳剑,忘川使出了目前所能施展的纯阳剑诀中最强的一剑——碧波游龙。 然而安增寿挥来的巨剑是由无极剑意凝聚而成,纯阳剑硬生生被斩成两截,无极剑意破开忘川的护体元罡,剑影划过忘川的左臂,随着一声痛彻心扉的痛叫,他的左臂被安增寿斩断,鲜血犹如泉涌一般。 “师弟!”幽若的俏脸变得煞白,脸上沾着的几朵血花格外嫣红,看着断臂被黑色剑气绞碎,心如刀绞,她第一次意识到心痛的感觉,是如此的撕心裂肺。 安增寿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不给忘川和幽若喘息的时间,又是一剑朝忘川劈去,众人怛然失色。电光火石间,忘川身上的天凤九曜神甲突然绽放出耀眼的红光,一声清唳的凤鸣,神鸟凤凰猛然从神甲中飞出,安增寿的剑劈在凤凰身上,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碎。 “师弟!你怎这般傻,为何要替我挡这一剑,他根本伤不了我的。”幽若噙着眼泪抱住忘川,她的心很痛,不,她已经痛得麻木了。 忘川忍着疼痛,抬起右手替幽若擦拭着脸上的血花,惨然一笑,:“还是这样好看!”幽若眼泪止不住的落下,一股柔和之力将忘川送出了剑域。 幽若愤恨地盯着安增寿,傲雪剑域发出剧烈的震动,大地崩裂,剑域开始塌陷,那柄插入大地中央有万丈高的沧古巨剑拔地而起,一剑朝着这方无极剑域劈来,毁天灭地之威能令人声色具惊。沧古巨剑轰然落下,剑身还未触碰无极剑域,霸绝的剑气却是率先将无极剑域撕开。 安增寿面如土色,还未来得及挥剑,无极剑域便被沧古巨剑斩碎,安增寿不甘地看着幽若,身体被劈成了两瓣,倒地而亡。他的身体中蹿出一道魔气森森的血光,一声炸雷,闪电霹雷轰在血光上,只听闻一声凄惨地叫声,血光被轰散。 论道场数道防御法阵被毁,赵无极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 幽若眉心剑纹光芒一隐,正在坍塌的傲雪剑域消失。见幽若平安无事,忘川再也坚持不住,悬提在胸口的气忽然泄了,一头栽倒在地。慧觉眼疾手快,替忘川疗伤,众人围了上来,摇头叹息。 其实,在他们看来,忘川没有必要为幽若挡下安增寿的那一剑,幽若只是法器的器灵而已,他才是主人,为了搭救幽若,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太不值当。当然,他们也为忘川与幽若之间深厚的主仆情谊或是同门之情而感动,人总是这般矛盾。 不管如何说,忘川虽然失去了一臂,但是在风雨楼这一战,足矣扬名天下。在场的众人都记住了一个少年的名字,他叫忘川! 欧阳飞羽、谭静薇等于忘川交好的百花谷弟子眼圈发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夏芷雪抱着小灰哽咽地对宋罗刹说:“师傅,你救一救师弟,芷雪不想他死。” 幽若看着忘川那只断臂和半边露出白骨的身子,泪眼婆娑,低声抽泣着。 忘川缓缓地睁开了眼,看着幽若泪水不止,悲痛万分的模样,于是有气无力地安慰道:“师姐,我没事。”说着,又扭头看向欧阳飞羽、谭静薇等人,抱怨道:“还想好好睡一觉,你们这么哭闹,可让我怎么睡呀。芷雪,你好好地哭什么,如果我死了,你不应该最高兴嘛。以后没有人再欺负你了,小灰也不用与你分开了。”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小灰我不要了,还给你,臭师弟,你不许死!”夏芷雪冲到忘川身前嚎啕大哭,将小灰推到忘川怀里。 小灰十分安静地坐在忘川面前,它那双眼珠子蒙上了一层水雾,忘川伸出那只白骨森森的手,温柔抚摸着小灰额头的绒毛,“还知道心疼我,没白疼你,。” 小灰“唧唧”叫了两声,爬到忘川的断臂出,伸出舌头舔着他的伤口,众人见状,又是一股情绪涌上心头。 “伤势总算是稳住了。施主,你且服下太虚龙虎丹,老衲助你化解药力。”慧觉的声音从忘川的背后响起,“多谢大师!”忘川不多客套,将朱高照相赠的太虚龙虎丹吞服了下去。 约半个时辰,忘川脸色变得红润,伤口迅速愈合,原先露出白骨的地方重新长出了血肉,只是那条断臂却无法重生。他查探了一下身体内的情况,内伤已恢复七八成,在太虚龙虎丹的帮助下,修为不仅有所精进,即便是识海中的三颗神丹亦是大了一圈。 “太虚龙虎丹果然名不虚传,生死人肉白骨,养神识增益功力,你们看,这才多久的功夫,忘川的伤势已经恢复大半,修为更是精进不少。”赵无极想到忘川那条断臂,不禁转喜为悲,“只是这断臂却是长不回来了,哎。”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若是重续断臂倒是不难,云梦泽有法子医治,只是忘川这只断臂早已被毁,除非有涅盘重生丹,否则想要断臂重生谈何容易。” 听沈言如是说,众人不禁连连叹气。涅盘重生丹也只是书中有所记载,他们从未亲眼见过,能否让断臂重生更是不得而知。 涅盘重生丹五味主药材,龙皇参、麒麟果、玉肌骨、仙露、金灵子和黑玉石乳百年难遇,即便能够找到这些灵药,炼药大宗师亲自出手炼丹,失败率也是极高的。 “忘川,不必灰心丧气,你气运深厚,日后若有机缘进入洞天福地,说不定能寻到涅盘重生丹也未尝可知。放心吧,赵大哥会替你留意,有消息立即通知你。”赵无极安慰道。 “多谢赵大哥。其实我真的觉得没什么,我做下那么多杀孽,如今只丢了一条手臂而已,老天待我不薄。”忘川豁达地笑了笑,见幽若欲哭无泪模样,不忍幽若自责,他上前握住幽若地双手,温柔地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师姐,这事不怨你,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我的命早就没了。” 说罢,真气一阵波动,只见忘川的断臂出冒出炙热的火焰,火焰聚而不散,竟然凝成一条手臂。这只手臂泛着微红的光芒,掌心浮着一团赤红的火焰。 忘川临时起意,没想到控火神诀如此神奇,竟真的能如他所愿,凝成一条手臂。大道殊途同归,他突发奇想,火焰消散,手臂发出蔚蓝的光芒,一颗水球在手掌跳动着;紧接着手臂又发出紫色的光芒,一条雷蛇掌中游走。在忘川的操控下,手臂变幻着各种各样的形态。 忘川挥了挥新的手臂,笑着对幽若说:“师姐,你看,我是不是因祸得福赚到了。” 幽若眼眶一红,化作一道紫光钻入了洞虚剑中。 第160章 扬名风雨楼 幽若进入洞虚剑后,忘川那只手臂忽然消失了,他身体微颤,脸色有些煞黄。谭静薇连忙上前搀扶,忘川稳了稳心神,随后向慧觉、朱高照、赵无极等人一一道谢! “八百里加急,赵统领!”一名身穿甲胄的将士骑着一头剑齿猛虎飞奔而来,手上捧着玉蝶文书送至赵无极面前。 赵无极接过玉蝶文书打开一看,面色剧变,合上玉蝶文书,神色凝重地说:“事情我已知晓,你先回去复命,赵某随后便到。” “遵命!”那名将士跨上剑齿猛虎迅速离开了论道场,赵无极、果老、沈言和一眉真人相互递了个眼色,果老、沈言和一眉真人面色一变,消失在人前,小影看了看忘川,随后追着果老离去。 赵无极草草宣布了论道演武的比试结果,因姜洵和安增寿等人捣乱,横生诸多枝节,虽然有所遗憾,但修行者们还是也欣然接受了这个结果,不多作逗留,互相寒暄了几句,各自离开了。 因事先约定,忘川留下目送众人离开,他跟随着赵无极进入了风雨楼。 “经此一战,你必会扬名天下。本来还想与你好好畅饮一番,但是军武紧急,长话短说,忘川,你可愿意加入玄羽卫?”赵无极问。 忘川摇摇头,拒绝了赵无极的邀请,他说:“多谢赵统领美意,在下独来独往惯了,只怕……” “你不必着急拒绝,眼下时局还算稳定,你多些见闻也是好事。男儿志在四方,终有一日,你会披上甲胄的。”赵无极看着靖江盛景,有些失神,感叹道:“这样的太平盛世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秦大哥如是说,樊梨花那无兄弟也如此说,现在赵统领又这般说,莫非又要烽烟四起,可这天下初定才百余年啊!忘川问:“赵统领何出此言?” “你们眼中的太平,那是无数人用鲜血换回来的,他们默默承受着重量,抵挡着明枪暗箭。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去天启城看看,在稷下学宫或许会找到想要答案。”赵无极带着玄羽卫一同离开了靖州。 在回摘星楼的路上,忘川还在回想着与赵无极之间的谈话,究竟发生了何事,赵无极接到玉蝶文书后神色惊变,以致于走得如此匆忙。 又想到樊梨花五位兄弟,以他们的修为境界,根本没有必要参加观潮会,但是他们为何声称要来,却又一直未曾露面。在与唐宫那场生死较量中,樊梨花五人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他们又何图谋? 摘星楼。 小灰瞧见了忘川,跳出夏芷雪的怀抱,唧唧叫了两声,直朝着忘川扑去。忘川伸手抱住小灰,小灰顺着他的右臂爬到肩膀上。 宋罗刹和朱高照带着门下弟子已经先行一步离开了飞仙镇,忘川朝着欧阳飞羽、夏芷雪和柳夕笙打了个招呼,见慧觉和悟尘坐在一旁,于是又向慧觉行了一礼。 柳夕笙想到师尊朱高照临行前的嘱咐,于是上前说道:“忘川,接下来有何打算?师尊临行前一再嘱咐夕笙,邀请你来太虚观住上几日。我们太虚观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是山门中也多有奇景,距离此地也不远,你若无事,不如随我一同回师门,夕笙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师姐过谦了,太虚观乃当世名门,太虚道法更是举世无双。那日在凤南翼,有幸见识柳师姐施展精妙绝伦的法术,让在下大开眼界。忘川承蒙朱前辈厚爱,实在是荣幸之至,理当亲自登门拜会。” “既然如此,那便是说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忘川你可不能反悔。”柳夕笙见忘川有意前往,心情愉快不少,她继续说道:“我们太虚观不像有些门派有门户之见,忘川,你不是对太虚道法感兴趣嘛,可在太虚观多住些日子,师尊对你很是赏识,说不定会将太虚道法传授于你。” “那可要好生叨扰一番了,若是能得到朱前辈的指点,那是莫大的福气,柳师姐到时可莫要嫌忘川麻烦。” 忘川哈哈大笑,太虚道法精妙绝伦,他有观赏之意,却没有觊觎之心。世间修行法门千万,谁也不可能尽数学全。修为的高低不在于所学道法数量多少,而在于能否精于一道。 太虚观、天音寺、弈墨、百花谷等这些名门之所以能够傲立不倒,是因为后世先辈能够一直遵循创派祖师开宗立派之教义,他们能够恪守信念,通过对道的感悟,不断对修行法门进行完善,补齐不足,悠悠岁月一瞬间,先辈们的智慧,为这些名门积累的最为宝贵的财富是信仰。 太虚观弟子率性而为,并非不分善恶,而是只愿做顺心意,或许一生孤寂,却无所畏惧,正如他们的教义所言,“参阴阳玄妙法,交仙灵无畏心。” “碧血丹心入墨,绘尽天下苍生。”弈墨门以苍生为念,以文入道,碧血丹心,浩然正气,不入俗流。 天音寺能够成为天下第一寺,正是因为天音寺的弟子能够践行教义,“誓舍身命护佛音,禅心空明守净土。” “一花香千里,乾坤万里春。”此乃百花谷的教义,生于天地间,不与群芳争艳,只愿花开四季,凝香满乾坤。因此百花谷的弟子身上总有一股“竞夸天下双无绝,独立人间第一香”的独特气质。 所谓玄妙功法,是源自于他们所坚持的信念。身为修行者,持有坚定的信念,才能悟出属于自己的道,做到真正的功参造化,而功法不过浑然道成中所诞生的一种果而已。 “忘川,宋长老临行前也曾叮嘱飞羽,邀请你去百花谷看看。你知道古师姐挂念你,你不也一直念道着要见古师姐一面嘛。这一次不如随飞羽回百花谷吧,古师姐见到你一定喜不自胜,肯定有很多话要跟你说。”欧阳飞羽说。 太虚观和百花谷同时邀请,忘川有些犯难。他的确想去百花谷一趟,一别两载,对古景妍(赛西施)甚是想念,但是柳夕笙又发出了诚挚的邀请,让他左右为难。说到底,忘川不过是一名散修,其实去哪儿都无所谓,但是现在不管答应哪一边,都会得罪另外一边。 “百花谷和太虚观都在宣州,只不过太虚观离此地更近一些罢了。忘川,其实你也没必要为难,不如先虽夕笙去太虚观小住几日,之后再去百花谷。”柳夕笙顿了顿,又对欧阳飞羽说,“欧阳师姐,你们若是不介意,不如来太虚观玩几日,之后再与忘川一同回百花谷,如何?” “那飞羽便叨扰几日。”眼下师门无要事,欧阳飞羽想了想,便接受了柳夕笙的提议。 柳夕笙的办法两全其美,解决了忘川的难题,他也是欣然接受,于是柳夕笙、欧阳飞羽和夏芷雪便上楼收拾行李,而忘川却是被天音寺的慧觉大师给叫住了。 “阿弥陀佛,忘川施主,可否前来一叙?” 忘川来到慧觉桌前,恭敬地问:“慧觉大师,叫住晚辈,不知所为何事?” “施主天资聪颖,独具慧根,实乃与我佛有缘,不知施主可愿意拜入贫僧门下,修习佛法?”慧觉笑着问。 “啊!”忘川闻言惊诧,随即连忙摆手婉拒道:“大师谬赞,晚辈资质驽钝,无才无德,六根未净,只怕拜入大师门下,不仅不能静心礼佛,反而是坏了大师的名声。” “施主不必过谦,老衲能够与施主在风雨楼相识,这便是一场缘分。施主有大智慧,慧根也高,只要去三千烦恼丝,相信很快便会有大修为。” 忘川只觉得头顶一阵发凉,下意识摸了摸头,幸好三千烦恼丝还在,松了一口气,说道:“大师,这怎么能行。” “施主如果不愿剃度也无不可,天音寺不拘俗礼,待发修行也可。”慧觉说。 “大师,这万万使不得呀。” “阿弥陀佛。”慧觉虽然有些惋惜,却也不再勉强:“诸法随缘,凡事不能勉强。施主既然不愿,老衲也不强求。哎,是天音寺没有这个福分呐。” 忘川苦笑两声,“是晚辈没有佛缘,还望大师莫怪。” “施主在风雨楼大展神威,不消数日,便会扬名天下。只是施主同时得罪了这么多门派,而如今又失去一条臂膀,这往后的路怕是没那么好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慧觉说。 “晚辈明白。大师,人生本就波澜起伏,修行者的路何曾平坦过。就如当日在论道场一样,晚辈虽无意惹事,却还是被逼上了绝路。如果晚辈退却,日后哪还有勇气面对修行路上的诸般困难,又怎能破除万难,与天地同斗呢。有时候,人们自以为有路可退,殊不知已经无路可选。晚辈不挑事,却也不惧事,晚辈只求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施主果然有大智慧。大道殊途同归,不管是修何种道,都应该恪守本心,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施主身负大气运,日后必然有一番大作为。”慧觉向忘川投去赞赏的目光。 “晚辈初入道门,今日在大师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是惭愧。” “年轻人有谦虚之心是好事,却也不必妄自菲薄。不知施主这一身道法向何人所学?” “两年前,晚辈德蒙一位前辈指点,习了些粗浅法门。因前辈有言在先,晚辈不便透露其身份,还望大师见谅。” “仅用两年,便能有此修为,施主真乃天人也,指点修行的那位恐怕身份也是非同寻常。”慧觉眼中闪过惊诧之色,他似有深意地打量了忘川一番,又问道:“施主,可知玄天宗。” “玄天宗乃道门之尊,晚辈有所耳闻。传言玄天宗掌教莫离前辈,法力通天,堪称神仙一般的存在。” 慧觉笑了笑,“传言不假,玄天真君确乃天人,如施主一般,天赋异禀,气运深厚。自陈国建立后,玄天宗隐于九天避世不出,玄天真君便再也没露过面。若非如此,老衲还真以为你是玄天真君的传人呢。” “如此说来,大师可是见过真人?”忘川心下好奇,玄天真君乃是当今圣上的老师,被尊为真龙帝师,那气度风采绝非一般。云霄子前辈仙风道骨,道法卓然,不知比之玄天真君如何。 “老衲曾经有幸与玄天真君见过一面。玄天真君对于道之领悟,非老衲这般常人能比。” “大师可知道,玄天宗为何避世不出,是有什么隐情吗?难道他们开山收徒吗?” “老衲知你有此一问。世间事,事了忧不了,不如不了了之。玄天宗虽然避世不出,但每隔二十年会打开山门收徒,不过玄天宗选拔弟子条件极为苛刻,以施主的根骨天资,或许可去一试。算这日子,距离下一次玄天宗开门收徒也不远了。” 忘川点点头,玄天真君助当今圣上夺得天下,又以真龙帝师、玄天真君之名受人间香火,玄天宗更是以玄门正宗统领天下各派,或许这正是玄天宗避世不出的原因吧。若是有机会能上玄天宗一睹玄天真君真容,那此生也无遗憾了。 “老衲有一请求,不知施主能否答应?” “大师请讲,只要是晚辈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老衲想让悟尘跟在施主身边历练一段时间,不知施主是否方便?” 忘川有些不解地问:“方便倒是方便,只是大师为何不将悟尘留在身边教导呢?” “悟尘年少贪玩,心性不稳,缺少磨练。若不是老衲又要事在身,也不敢劳烦施主。” 忘川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大师大可放心,晚辈一定会照顾好悟尘的。” “师傅,悟尘想留在您身边,在山上吃斋念佛,悟尘不想下山历练。”悟尘闻言,眼中含泪,极为不情愿。 慧觉面露严肃,“悟尘,为师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徒儿不敢。”悟尘是由慧觉一手养大的,自打他记事起,便跟随在慧觉身边,如今要与慧觉分开,他心中倍感委屈,眼泪止不住下落。 “施主,老衲也不白让你帮忙。待你的修为达到本初境,可来天音寺一趟。到时候老衲传你一门秘法,助你断臂重生。” 忘川闻言,有些激动地说:“大师,这世间真有断臂重生的秘法神通?”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断臂重生又有何难。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观世音菩萨历经无量亿劫,修炼千手千眼法相,施主只一断臂耳,何足道哉。” 忘川喜不自胜,谦恭拜谢:“多谢大师!” “阿弥陀佛,悟尘就有劳施主多加照应。”见欧阳飞羽、夏芷雪和柳夕笙已经收拾好行李,慧觉扭头郑重地对悟尘说:“悟尘,今后你跟在施主身旁,在红尘中好生历练一番,不得妄为,知道吗?” “徒儿知道了。”悟尘噙着泪水点头。 “老衲最后有一言,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施主是要肩负重任的人,当一往无前,无所畏惧。”慧觉语重心长地说。 “大师,晚辈一路走来,多有人如是言,甚为不解。重任为何,晚辈区区凡人,何以承肩?”忘川问。 “阿弥陀佛,时机成熟,施主自会知晓一切。悟尘就有劳施主了!”说吧,慧觉大师突然消失于摘星楼,悟尘大哭,忘川摸着悟尘的头,连番出言安慰。 “柳师姐,若是不介意的话,我想带上悟尘一起去太虚观。” “这有何妨。” 夏芷雪眨着眼睛打量着还在抽噎地悟尘,忽然递过去一只鸡腿,拍拍悟尘的肩膀,笑着说:“悟尘小弟弟,乖,不哭,姐姐给你鸡腿吃。” “你才小弟弟!”悟尘抹了一把眼泪,伸手打开他头上那只肉嘟嘟的小手,不满地盯着夏芷雪手上的鸡腿,用力地咽下一口口水。 夏芷雪却也没跟悟尘计较,而是将鸡腿在悟尘眼前晃了晃,“想吃嘛?叫声姐姐听听。” “你不过跟我一般大,凭什么我要叫你姐姐。”悟尘撅着嘴,不服气地说。 “因为我有鸡腿,而你没有。”夏芷雪得意地说。 “哼,不就是鸡腿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么香的鸡腿你都不要,算了,我自己吃。”夏芷雪在鸡腿上咬了一口,摆出一副享受的模样,欧阳飞羽、忘川和柳夕笙见状,不禁有些好笑,夏芷雪还真是人小鬼大。 虽说和尚不沾荤腥,但欧阳飞羽看着悟尘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有些不忍,于是对下只需说:“芷雪,你要是再欺负悟尘,师姐以后不给你买好吃的了。” 夏芷雪闻言,“哦”了一声,拿出一只鸡腿递给悟尘。悟尘咽了咽口水,并没有伸手去接,“一只鸡腿就想收买我,别做梦了。” 忘川哈哈大笑,还以为能够抵挡住鸡腿的诱惑,不受夏芷雪的胁迫,没想到他是嫌弃芷雪鸡腿给少了,真是跟夏芷雪一样,都是吃货! “还说不要,喏,给你两只鸡腿总行了吧。”夏芷雪一嘴叼着鸡腿,两只手各握着一只鸡腿递给悟尘。 悟尘接过鸡腿,高兴地叫了一声师姐,随后便凑到夏芷雪身旁,抱着鸡腿啃了起来。就这样,两人啃着鸡腿,玩在了一起,有笑说笑地走出了摘星楼。 忘川、欧阳飞羽和柳夕笙一顿无语,相识看了一眼,随后跟了出去。 【第二卷惊蛰到此结束,第三卷太虚正是开启】 第161章 血影魔踪 忘川一行五人离开风雨楼后,徒步前往太虚观。一路游山玩水,吟风弄月,逸致甚浓。随着多番感悟,忘川的心境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性情变得愈发豁达,对断臂之痛亦是毫不在意。 唯独幽若一直耿耿于怀,自回到洞虚剑后,便不愿再现身。忘川百般无奈,所幸不再开解。他相信,时间更有说服力,总有一天幽若会释然的。悟尘与夏芷雪年龄相仿,成了最为密切的朋友,一对活宝在路上增添了许多欢乐。 这一日,忘川五人行至湘江水畔,却亲眼目睹了一场惨事。 湘江水畔,尸体横陈,残肢断臂,鲜血染红了绿荫草长的水畔。忘川等人惊诧之下,发现这些死去的人,竟然是参加论道演武的各派修士。看着周遭的打斗痕迹,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悲惨的恶斗。 “快看看,还有没有活口。”众人上前查探是否还有幸存者的存在,辗转在上百具尸身前后,竟然没有一个口活,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尸体尚有余温,显然刚死不久。”忘川凝重地说。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靖州境里杀人,手段极其残忍。” “看这里的打斗痕迹,这些修士是在离开风雨楼的路上遭遇敌人的埋伏。” 忘川深思,看这里的情况,凶手肯定是对大家的行踪了如指掌,否则不可能提前设下埋伏,将他们一网打尽。什么样的冤仇,能够让凶手冒天下之大不韪,在靖州境内残害正道人士,即便是一些修为低微的散修都不放过,凶手到底有什么目的呢?这些修士身躯枯槁,鲜血好似被抽干一般,这样残忍的手段倒是像极了魔道中人。 “咳咳!”忽然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忘川等人扭头一看,有一名修士推开了一具压在身上的尸体,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气息异常虚弱。 “道友,究竟发什么了什么事?凶手是谁?”欧阳飞羽将那名修士从人堆中拖出,对其喂下一枚丹药,灌输真气为其续命。 “没用的,我全身经脉已断,道基被毁,活不了了。”那名修士惨然摇摇头,有气无力地将这里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那日,论道演武结束,他们这些人便直接离开了飞仙镇。途中突然冲出一群蒙面人,不由分说便对他们发难。这群蒙面人修为并不算很高,众人与蒙面人缠斗数日,一直被逼到这湘江水畔。不曾想,蒙面人早就在此布下法阵,正道修士所料未及,陷入法阵中,百般思量亦没有寻出破阵之法。 仗着法阵之利,正道修士如同待宰羔羊,坐以待毙。蒙面人的功法甚是诡异,正道修士每倒下一个,全身的鲜血仿佛受到牵引一般,飞出体外,被蒙面人所吸收,修为也随着疯涨。 “道友可知其他修士的去向?”忘川神色凝重,依这名修士所言,那些蒙面人如此肆无忌惮的屠杀正道修士,其目的不言而喻,他们修炼的功法定是某种血祭之法,通过抽取修士的精血来提升修为。只是这些黑面人有何倚仗,竟可无视荒火营和正气道盟的存在,如此明目张胆。 “能逃的都逃了,修为不济的被蒙面人抓走了。”正说着,这位修士吐出一口鲜血,双眼黯淡无光,气若游丝。忘川见状,急忙问道:“他们朝那个方向去了?” 这位修士手指向一处,突然双眼瞪直,浑身一抽,绝气而亡。 湘江水畔,一把熊熊大火陡然升起,众人看着一百多具尸体被大火吞噬,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悲绪。遥想在风雨楼,这些修士们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风姿绰约,他们不畏艰难险阻,刻苦修行,努力地追寻着自己的道,可是转眼分别数日,却魂归地府,造化弄人。 蒙面人有备而来,手段极其残忍,欧阳飞羽和柳夕笙想到自己的同门,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担忧之色浮现在脸上,她们担心同门也遭遇不测。 “情况没那么糟糕,现在只是一些散修和小门派的弟子遭遇不测。我想那些蒙面人暂时还不敢对百花谷和太虚观出手,以朱前辈和宋前辈修为,对付这些宵小之徒根本不在话下。欧阳师姐,柳师姐,如果你们担心同门遭遇不测,不如我们追上去一看究竟。”忘川安慰道。 “这伙蒙面人如此残暴不仁,即便宋长老和师妹们没有正遭遇不测,我们也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否则任由他们发展下去,不知又有多少修士会死在他们手中。”欧阳飞羽嫉恶如仇地说。 “说得没错,这伙人想必是有预谋有组织的。他们能在靖州境内做下这等事,估计在其他州也没少犯事。欧阳师姐,我们应该立即传信回师门,通知各派小心提防。” 欧阳飞羽、柳夕笙和悟尘通过秘法传信回师门,提醒他们防范魔道势力崛起,随后按照那名修士死前所指方向,催动身法追寻蒙面人,一路上,见到不少正道修士的尸体,大约追出三十余里路,听到一阵吆喝声。 “都他娘的给老子快点走,若是耽误了时辰,老子要了你们的狗命。” “你们这些人,自诩正道人士,平日里没少作威作福吧,可曾想过会有今天,落在我们的手里,就别想着能逃出去。我告诉你们,别动歪心思,都给我老实点。服了禁魔丹,你们就是一群废人。” “你们都省点口水,若是把这些小猪仔们吓坏了,他们身上的血可就没那么有滋味了。先把他们带回芒砀山圈养起来,到时候再好好享用。这几日吸了不少精血,大家的修为境界应该要突破了吧。” “说得也是,抓紧时间赶路吧。时间拖久了,若是让荒火营和正气道盟那些人发现一样,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恶战。人丢了倒无所谓,若是坏了宗主的大计,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忘川等人远远看见一群蒙面人挥着手上的鞭子,不时抽打在那些正道修士的身上。每一鞭子下去都是皮开肉绽,他们的手脚都上着镣铐,模样极为狼狈。低着头默默地忍受着疼痛,只是眉角间微皱,不甘遭此屈辱。 “啪!”又是一鞭子抽在那些脚步有些慢的修士身上,蒙面人啐出一口吐沫,大声骂道:“快点!再敢慢慢腾腾地,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忘川等人收敛了气息,偷偷地尾随着,欧阳飞羽和柳夕笙细细地瞧着人群,寻找同门的身影,过了片刻,双双长舒一口气。忘川所料无错,被被蒙面人擒获的修士多为一些小门派的弟子和散修。 虽然在风雨楼,人群中有不少修士曾经得罪过忘川,但毕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忘川不忍这些修士被蒙面人活活当作猪仔豢养,放血修炼魔功。于是忘川与欧阳飞羽、柳夕笙彼此间对视一眼,双双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三人立即催动身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蒙面人冲了过去。 “咔擦!”青天白日,天空忽然降下数道雷电,打得蒙面人措手不及,人群顿时大乱。正道修士见来者是忘川等人,黯淡的眼睛露出了神采。 “敌袭!”蒙面人扯着嗓子惊呼,他们抛下正道修士于一旁,数十名蒙面人祭出法器,迎向忘川、欧阳飞羽和柳夕笙三人。 “天地有阴阳,万物皆通灵,奉我太虚令,受命到御前。通灵真言,玄龟现!” “天地有阴阳,万物皆通灵,奉我太虚令,受命到御前。通灵真言,白虎现!” 柳夕笙不由分说,脚踏阴阳,黑白二气浮现,太虚道法通灵真言念罢,偌大的玄龟和白虎从天而降,朝着蒙面人冲去。旋即,柳夕笙再度施展太虚符法,全身金光阵阵,数十张退鬼符、斩妖符和定身符犹如连珠箭矢咻咻射出。 玄龟犹如泰山巨石砸向蒙面人群,只是眨眼间,前方传来一阵能量波动,蒙面人群被玄龟轰散。玄龟伸出头尾,与一群蒙面人缠在一起。 这时,白虎的咆哮声响彻山林,群林惊飞,狂风忽然大作,数道凌厉的风刃划过,血箭四射,白虎展开洁白的羽翼,冲进人群。 太虚符箓紧随而至,逼得蒙面人连连后退。激射的太虚符箓打在蒙面人身上,顿时闪耀出耀眼的光芒,蒙面人顿时被定身,退鬼符和斩妖符化作火焰电光轰击在他们的身上。 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惨叫,忘川趁机祭出洞虚剑,浮光掠影,剑气在正道人士中间横扫,只听一声声金属碰撞声,火星四溅,随后便见那些手镣脚铐应声而断,正道修士见状大喜,重获自由后,纷纷躲向一旁。 这群蒙面人绝非等闲之辈,虽然先前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回过神来,魔功一经施展开来,血雾翻涌,太虚符箓瞬间被摧毁,除了一部分人被玄武和朱雀拖住以外,有一半人已经突破了柳夕笙的攻击范围。 血雾快速地向着柳夕笙和欧阳飞羽涌去,蒙面人在血雾中身法极为诡异,如同鬼魅一般难以捉摸。柳夕笙抽出太虚玉清剑,剑诀一掐,阴阳黑白二气涌向剑身,一剑劈向前方那团血雾,凌厉的黑白剑气化作半月弧剑光,交叉劈在血雾上。血雾却似软绵绵地云朵,将剑气尽数吸了进去。 忽然间,血雾中射出数十道血光,打向柳夕笙。 “柳师妹小心!”欧阳飞羽大喝一声,身形已至,一柄五尺宽的伞瞬间展开,将欧阳飞羽和柳夕笙挡在身后,伞上七色光芒流转。嘭嘭数声,数十道血光打在伞上,欧阳飞羽向后退了两步。 “臭丫头,胆敢偷袭我们,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血神经的厉害!” 血雾变得越来越浓,犹如洪水猛兽一般朝着欧阳飞羽和柳夕笙等人涌去。欧阳飞羽见状,手掐法诀,百花伞骤然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随着欧阳飞羽一声娇喝,那百花伞一分二,二分四,转眼间空中出现十数把百花伞,护在欧阳飞羽、柳夕笙、悟尘和夏芷雪的周围。 血雾猛然冲击在百花伞上,发出哗哗声响。柳夕笙见状,一手掐诀,施展出回气诀,旋即便见百花伞内部出现耀眼的绿光。 太虚观的太虚道法主要包括太虚真诀、通灵真言、太虚符箓和云华真诀。太虚真诀是太虚道法的核心,是修炼道术的基础。通灵真言是太虚道法中的召唤之术,可召来昆仑镜中的神兽帮助太虚弟子作战,通灵真言有玄龟真言、白虎真言、麒麟真言、丹鹤真言、炎凤真言和邪影真言,通常通灵真言修行越高,可召唤出来的神兽越多,能力也越强。 太虚符箓有退鬼符、斩妖符、定身符、观心咒、破技符和七杀符等,不同的符箓效用不同,可束缚定身,可攻击敌人。云华真诀囊括回气诀、回生诀、神速诀、缚足诀、疾风诀、重生诀和心魔诀等,顾名思义,不同的真诀,效用亦大有不同。 柳夕笙此时施展的回气诀,可以帮助修行者快速恢复真气。绿光笼罩之处,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涌来,欧阳飞羽得到回气诀的加持,真气凶猛地灌输至百花伞中,百花伞光芒更胜从前,化形出的数量则是越来越多。 渐渐地,血雾和百花伞两股力量相互抗衡。悟尘这时双掌合十,念出一声佛号,全身金光万丈,浩瀚的佛力忽然震荡开来。“轰”的一声,血雾被震开,众人没有想到,悟尘那小身体中,竟然能够迸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纷纷投来惊诧地目光。 悟尘像是从入定中醒来,双目圆睁,双掌倏然打出,两只大手印拍向血雾,磅礴的佛力将血雾拍得飞散,有几个蒙面人口吐鲜血,坠地不起。 “悟尘,你的修为也太弱了吧,让你见识一下师姐我的厉害!”夏芷雪不甘示弱,她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一柄袖珍的小伞,抛向空中,小伞迎风便涨,片刻间变得有五六尺宽,“小花,给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些坏蛋!” 话音刚落,但见夏芷雪的这柄法器冲向血雾,所过之处,血雾自动分开,伞中射出一根根伞骨,犹如利剑一般射进血雾中。只听见数声惨叫,随即便见数名黑衣人坠落。夏芷雪挺了挺胸脯,将法器召回放入荷包中,随后摸了摸悟尘的光头,得意地说:“看到了吧,别搞那些没用的,花里胡哨。” “还是芷雪师姐厉害,悟尘佩服!”悟尘点点头,双掌合十飞向空中,身后出现佛尊法相,双手结出一心印,奶声奶气地喝了一声,“佛光初现!” 诸法所生,为心所现。梵音吟唱,金光万丈,耀眼夺目,佛尊面前出现一柄金光佛兵——万华金龙夺。一声龙吟,电光火石间,万华金龙夺所过之处,皆为光明,血雾退散,面具人如毛毛雨般被万华金龙夺打伤,纷纷坠地 “悟尘,干得不错,不愧是我的小师弟,这只鸡腿奖给你!”芷雪笑嘻嘻地丢给悟尘一只大鸡腿,悟尘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面色有些苍白,方才打出的如来神掌消耗了大量的真气,他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抱着鸡腿津津有味地大快朵颐。 “小兔崽子,我要了你的命!”十数个蒙面人怒不可遏,飞身而起,空中血雾弥漫,不停地翻涌,形成一具数丈高的血兽,挥动着手臂朝着欧阳飞羽等人砸来。 “芷雪和悟尘尚且如此主动,我这做师姐的又岂能落后。”欧阳飞羽冷笑一声,曼妙的舞姿乍起,数十柄百花伞形成一个方阵,飒沓流星般冲向血兽。 柳夕笙一道回气诀打在悟尘身上,悟尘脸色瞬间恢复如初。忘川瞧着悟尘方才打出的佛光出现,威力如此巨大,不禁赞叹,元力化作护法佛兵,为佛尊荡尽魔障,天音寺果然是名不虚传。然而他对这一式佛光出现并不陌生,当初在漠烟镇,华云峰对付燕赤练和归海藏刀时,也曾打出过这一式佛光出现。他心中讶疑,难道说李氏先祖和华云峰都是天音寺的弟子?天音寺的僧众皆是佛口仁心的高僧,怎会教出李氏先祖那等贪恋红尘,不择手段之徒。 忘川连番斩落数名蒙面人,抬头看向空中,欧阳飞羽驱策的那数十柄百花伞已经飞入血兽的身体中。那血兽张嘴哈哈大笑,忽然面色凝滞,一道道白色的光芒从身躯中射出,“轰”的一声,血兽身躯粉碎,那十几位蒙面人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上出现数个拳头大小的窟窿,鲜血汩汩。 “欧阳师姐,好精妙的功法!”忘川称赞叫好,兴致大盛,洞虚剑光芒四射,纯阳真气汹涌澎湃而至,剑气肆虐,数十名蒙面人被剑气逼退,身上出现数道剑伤,血花在空中飞舞。 柳夕笙这时提着太虚玉虚剑冲向被白虎和玄龟缠斗的蒙面人,阴阳黑白二气尾随而至,剑影浮光,气贯长虹,与玄龟、白虎前后夹击,封堵住蒙面人的退路。白虎伸出利爪,手臂粗的虎尾扫向退避的蒙面人,张口便是一顿撕咬猛扯;玄龟缩进龟壳,像是流星飞石撞击在蒙面人身上。 凄惨的叫声响彻天际,一具具残废的蒙面人尸身四飞,黑白剑气贯穿了黑衣人,片刻间,这十几名黑衣人毙命当场。 忘川不甘雌服,控火神诀陡然施展开来,一片火海翻腾,数十名蒙面人弹指间化作火人,被大火烧成灰烬。 “你们该死!”耳边传来咬牙切齿地声音,众人寻声望去,面露惊诧之色,只见那些死去的蒙面人瞬间变成了干尸,空中这时传来一股巨大的能量波动。 【第三卷:太虚剧情开启】 第162章 皇无命 “你们该死!”蒙面人被除,正道修士群情振奋,正在与忘川等人攀谈之际,突然听闻空中响起幽幽的人声,声音空荡而充满了恨意。众人扭头望去,脸上露出了惊诧之色。 只见,空中出现一道血光,渐渐凝聚成人形。虽然是一道虚影,但血光却极度耀眼,红得发黑的血气萦绕在虚影周围,恐惧、嗜血、杀戮等气息从中传来,令人不禁有些发寒。突然间,身虚影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咆哮,那翻涌的血气顿时震荡开来,化作根根丝线射入地上那些已经死去的尸体。 只听到一阵水流声,蒙面人的尸体正以肉眼可查的速度迅速干瘪下去,仅是数个喘息,悉数变成了干尸。他们体中的血液被虚影吸到了空中,鲜血汇聚在虚影周围,血水中有数十个鬼魂正发出凄惨绝厉的叫声,发疯似地想要冲出血气外。 虚影又发出数声令人胆寒地笑声,便见那些鬼魂朝他飞去。每当一个鬼魂融入虚影中,那虚影就会变得凝实几分,直到数十个鬼魂尽数被他吞噬后,虚影之身终于凝实,众人见到其面容,更是发出一阵惊呼。 这是一张阴厉地鬼脸,青面獠牙,两只猩红的眼睛发出嗜血的红光,身体极为惨白,干瘦得全身的骨头轮廓清晰可见,有着如同鹰爪般的利爪,右掌上凝聚出一个血球。忽然间血球的光芒大盛,周围的鲜血疯狂涌入其中,血球释放出骇人的力量,猩红的光芒涌入身体中,惨白的皮出现了光泽,干瘦的身体渐渐饱满起来,全身充斥着血光,数不尽的妖冶。 “不好!他吸取了那些蒙面人血液中的精元。”眼前这人的修为迅猛的暴涨,转眼间已从洞玄境涨至冲虚境,修为仍然在不停的猛涨,忘川心中生出不妙之感,惊呼一声,持剑飞身朝着那人劈去。 那人身法极快,躲避着忘川的攻击,身体周围的血液渐渐被血珠吸收殆尽,他的身体迸发出强悍的威势,又避开忘川的洞虚剑,旋即剑指打向忘川,剑指中射出一道道血光。忘川身法一边,躲开了血光,翻身又是一剑朝着那人劈去。 那人发出诡异的笑声,手中的血珠陡然间发出妖冶的光芒,血雾疯狂的涌出,挡在他的身前。洞虚剑刺入血雾中,不曾想,血雾里竟然出现几只血爪死死地抓着洞虚剑。这时,那人朝着忘川拍去一掌,浩瀚的血力朝着忘川涌来,洞虚剑抽出不及,忘川的断臂凝聚出一只电蛇吞吐的手臂。 两掌相撞,发出惊人的威势,气浪如同狂风向着四周虐去,周遭的松林一阵猛烈的晃动,树干发出碎裂声,方圆数仗内的松林绿植被气浪震断,夷为平地。这时,那人的血掌突然生出异变,手掌背面生出一根根红色的触须沿着忘川的手臂缠了上去,触手上柔软的须子此刻像是针尖般刺入忘川的手臂中。 忘川顿时感觉体内血气翻涌,原本血管中流淌着鲜血,突然变得暴虐,疯狂朝着他的断臂涌去,纯阳真气快速的流逝。他的那只以雷灵力凝聚而成的手臂,此刻变得紫红,鲜血正不停地有断臂出涌入雷灵臂之中。忘川大为惊讶,此人所修的血神经魔功如此厉害,竟可吸食人的血肉和真气。看来地洞中那老妪血神经还未修炼到家,否则又怎么会轻易死在自己手中。 “忘川,我来助你!”欧阳飞羽和柳夕笙见状,祭出法器,飞身冲来。那人冷笑两声,掌中血珠再次发出耀眼的光芒,无边的血气疯狂涌出,化作血雾围在他的身旁。数道符箓飞出,打造血雾上,血雾纹丝不动,太清玉虚剑剑气纵横。欧阳飞羽娇喝一声,百花伞朝着血雾撞去,然而血雾在两者的轰击下,竟然未退半分。 “你们不要过来,他修炼的魔功有古怪,比之先前蒙面人施展的血神经更胜一筹,可以通过法器直接吸取灵力。”正说着,忘川的雷灵臂掌间生出一条条红色的细线,转眼间便与那些触须相连。 鲜血进入触须中,随之一股精纯的灵力顺着手臂涌向那人的身体中,那人眼中嗜血光芒大盛,桀桀怪笑,“好精纯的元阳之力,看不出来,你小子竟然是纯阳之体。有了你的精血,我何必还要以身犯险,费心费力去抓那些废物。只要吸了你的精血,爷爷我的修为定然会一举突破冲虚境,修炼出元婴,到达本初境。嘿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这魔头,到底是谁?修炼血神经这等魔功,残害正道修士,灭绝人性,就不怕正气道盟和荒火营报复吗?”忘川冷冷看着那人,催动纯阳真诀,试图用神识切割断臂与气血之间的联系。 “小子,你倒是有几分眼力,竟然能够识得爷爷的功法。中了血神经,你以为能逃得了吗?别作徒劳无功之举了。不怕实话告诉你,爷爷我乃血神宗长老皇无命。只要我杀了你们,正气道盟和荒火营又怎会知道此事乃我血神宗所为,奉劝你乖乖就范,凭你们这点修为,还够爷爷我塞牙缝的。”皇无命蔑视着忘川,他的手掌上生出更多的触须刺入忘川的手臂中,正快速地吸取了精血。 “想要吸取我的精血,别妄想天开了。我若想杀你,有点是手段。”忘川见神识无法切断气血与断臂之间的联系,索性放弃,雷灵臂忽然释放出磅礴的雷灵力,雷灵臂上出现耀眼的紫光,紫色的雷电如潮水一般疯涌而出,皇无命的手臂瞬间被雷电吞没。 皇无命发出惨痛的叫声,猛然抽回手臂。他的这只手臂出现一片焦黑,掌中血珠光芒一闪,周遭的血雾顿时涌入手臂中,焦黑脱落,红光中手臂显得更加惨白。皇无命狰狞地看着忘川,恨恨地说:“好狂妄的小子,你以为会耍几招雷法就能破了爷爷的血神经?真是不知所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凭你太虚境的修为,也敢在冲虚境的修士面前放肆,我要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臭虫还容易。“ “血魔神兵!”一顿嘲笑,皇无命张狂无比,他并不将忘川放在眼里。掌中的血珠缓缓浮在虚空,他掐指结印,朝着血珠打出两道复杂的法印,旋即血珠中好似血液在沸腾,大量的血煞之气释放出来,天空瞬间暗淡了下来,血煞之气遮天蔽日,但听闻一阵金戈铁马之声,血海中杀出一队士兵,手持着斧钺钩叉、刀枪剑戟,朝着忘川杀来。 忘川脸色严肃,丝毫不敢轻敌。雷灵臂爆发出赫然的雷灵力,紫光耀眼,一拳朝着血魔步兵轰去。空中响起几声霹雳,雷灵力化作一只威风凌凌的雷虎,以猛虎下山捕食之威冲向血魔步兵,伴随着电闪雷鸣,雷虎与血魔步兵大作一团。 “吼!”雷虎冲入血魔步兵中一声咆哮,天空劈下数道雷电,被雷电劈中的血魔步兵身躯冒出电蛇,动作一阵迟钝,旋即化作血雾。雷虎伸出巨大的虎爪,抓向攻击而来的血魔步兵,一道紫色的爪印在空中浮现,血魔步兵立即化作血雾。 然而,血海一阵翻腾,数道红光射向一团团血雾,只见血雾一阵蠕动,随后又化作血魔步兵。与此同时,血海中又冲出数十血魔骑兵,手持长枪列阵冲来。长枪穿透雷虎的身躯,紧随着血魔骑兵便将雷虎撞飞了出去,雷虎身愈发得淡。那些血魔步兵趁雷虎还未稳住身形之际,纷纷投掷手中的兵器,转眼间,雷虎如同插满箭矢的标靶,不甘地消失在虚空中。 正在血魔骑兵和血魔步兵调整队形时,血海中又冲出数十血魔弓箭手,弯弓搭箭,箭矢犹如淫雨霏霏倏然落下。忘川见状,雷灵臂忽然变成水灵臂,蔚蓝色的光芒在掌间萦绕,天地间瞬间变得无比湿润,水灵力充沛无比,一掌拍出,蔚蓝光芒顷刻间在整个空间里绽放,忘川与皇无命之间出现一度湛蓝的水墙,将天地一分为二。 无尽的箭矢被水墙阻隔,每一道箭矢射在水墙上,便会爆发出一股血红的能量,水墙表面随之荡起层层涟漪。血魔骑兵开始发起一阵猛烈的冲锋,血魔步兵紧随其后,亮出兵器齐齐砍在水墙上。 忘川的水灵臂忽然间发出耀眼的蓝光,赫然威势震荡开来。下方的众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水墙,水墙光芒大盛,轰然爆炸,天地为之一颤,水灵力浩浩汤汤,喘息间,将所有地血魔兵尽数吞没。强悍的破坏力迅速涌向皇无命,血海被掀起数丈高的浪涛。 正在众人以为血海将被掀翻时,只听皇无命一声怒喝,血海中突然出现一柄红光巨剑,一剑斩下,汹涌而来的水灵力被劈开。忘川见状面色一变,飞身后退,抬起水灵臂挥去,空中顿时出现数道水幕巨墙。 然而,水幕巨墙并未能挡住红光巨剑,只见一道灵力的血红剑气划过,水墙崩塌,天空下起漂泊大雨,而忘川的水灵臂竟是被去一手,身体微微一颤,口角溢出鲜血。众人惊呼,一境之差,可谓是云泥之别。忘川虽然有水灵珠相助,但毕竟在修为境界上差皇无命太多,众人不禁为忘川捏了一把汗。 欧阳飞羽、柳夕笙、悟尘和夏芷雪再也无法袖手旁观,论修为境界忘川并非是他们五人中最高的,但是论实力忘川却是众人中最高的,如果忘川不幸被皇无命击毙,他们也将无处可逃。更何况他们之间有着浓厚的情谊,尤其是欧阳飞羽和夏芷雪,她们甘愿挡在忘川身旁,与皇无命以命相博。 欧阳飞羽率先挡在忘川身旁,催动全身的真气,百花伞发出耀眼的红光,伞身放大数倍不止,硬生生抗下红光巨剑的一击,一口腥甜涌向舌尖,欧阳飞羽身子倒退一丈有余。夏芷雪这时赶至,祭出荷包中的法器,袖珍小伞光芒一闪,伞身分解成两截,伞端如同飞轮,伞柄如利剑,冲向那些威风八面的血魔兵甲,所过之处,血魔兵甲爆出一朵朵血雾。 柳夕笙这时,打出回气诀和回生诀,空中顿时降下大片绿光和红光,灵气喷潮。随后,通灵真言快速念罢,玄龟和白虎灵身从天而降,冲向血海。柳夕笙飞身冲向天空,太虚玉清剑荡出道道凌厉的剑气,数十太虚符箓飞向血魔兵甲。 悟尘脚踏莲花,佛经吟唱,梵音阵阵,佛尊法相现世,一心印结出,万丈金光,血魔骑兵、步兵和弓箭手的头颅瞬间爆开,佛尊突然怒目,佛兵万华金龙夺化作一道金光冲向血雾之中。 “不愧是名门,功法果真玄妙。爷爷本不愿与百花谷、天音寺和太虚观为敌,不过你们这些小辈自寻死路,也怨不得爷爷我辣手无情了。血魔神将!” 血海陡然出现在东南方向,皇无命桀桀怪笑,血海中突然冲出四道血影,一是无头魔将,身高一丈,手持一柄凤翅镏金鎲,身下跨着白骨血骑;二是一位断腿魔将,身高八尺,腰间挂着双锏,座下为一头剑齿獠牙的血虎;三是独臂魔将,身高九尺,膀大腰圆,手握一柄板斧,身下跨着血豹;四是缺胸魔将,一根长棍横在身前,脚下踩着一团红云。 四魔将杀意滔天,威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无头魔将双腿一夹,白骨血气口鼻喷出两道红气,化作残影冲向悟尘,凤翅镏金鎲一挥,万华金龙夺被击飞出去。断腿魔将抽出腰间的双锏,对着两侧飞轮伞骨和利剑伞柄抡去,嘭的一声,伞骨和伞柄光芒突然暗淡,飞回夏芷雪身前,夏芷雪口吐鲜血,面色苍白如纸,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朝着地面坠落。 欧阳飞羽眼疾手快,一手托住夏芷雪,一手将百花伞打出,独臂魔将挥舞着板斧,血煞之气陡然从斧中宣泄而出,一道红光闪过,百花伞出现裂纹。缺胸魔将踏着红云,一掌将长棍打出,长棍在空中扫出一阵疾风,血红黑气将玄龟和白虎震开。 欧阳飞羽、柳夕笙、夏芷雪和悟尘惊惧地看着四魔将,仅仅是一击,便破了她们的功法。她们此刻并不好受,体内一阵气血翻涌,然而四魔将并未就此罢手,驱使坐骑快速朝她们冲来。皇无命发出令人惊悚的笑声,“小辈们,乖乖将你们的精血献祭出来,爷爷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说着,血海一阵翻腾,一只只如藤蔓般的血气涌出,欧阳飞羽等人正应对着四魔将的攻击,无暇分身顾及其他,身体被血藤蔓缠绕住,体内的气血正快速的流逝。得到喘息的忘川,此时看见欧阳飞羽等人危在旦夕,不由发出一声怒吼,水灵臂挥出,只见空中四方位陡然降下蔚蓝光芒,光芒如同巨斧一般斩断了血藤蔓。 旋即空中出现四堵冰墙,血海、四魔将被冰墙围困在内,忘川飞身至冰墙上方,紫光一闪,水灵并陡然变幻成雷灵臂,只见他探掌朝空中一抓。天空顿时风云变色,雷云用来,电闪雷鸣,紫色、白色、红色的雷柱瞬间轰向冰墙内的皇无命和四魔将。 与此同时,红光一闪,忘川的雷灵臂再度变幻,手上冒出炙热的火焰,催动控火神诀,原本雷电滚滚的天空,瞬间燃起火光,整个天空如同化作火海,雷柱降落的同时,火球同时降落。雷柱与火球交缠在一起,威力更深从前。 龙之逆鳞,触者杀之。对于忘川而言,至亲好友便是逆鳞,容不得别人作出丝毫的侵犯。忘川举着洞虚剑,施展出纯阳剑诀中的纯阳追月,人剑合一,数千焱雀与忘川化作一柄火焰巨剑冲入冰墙内。 欧阳飞羽、柳夕笙、夏芷雪和悟尘脱离血藤蔓的束缚,面色煞白如纸,心有余悸地喘了几口粗气,看着怒火中烧的忘川冲入冰墙中,发出惊呼,悄然握紧了拳头,一颗心高高的悬着。虽然她们曾经多次见过忘川创造奇迹,以低境界的修为,越境斩杀敌手。可是此刻见忘川愤怒得要与皇无命以命相博,不由地替忘川担心起来,毕竟修为悬殊太大,不过他们的眼中仍然有着一份希冀,期待着忘川能够再度给她们带来惊喜。 “轰!”的一声巨响,大地为之颤抖,四堵冰墙出现裂纹,血气从中溢出,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四堵冰墙轰然坍塌,旋即刺眼夺目的光芒从中射出,一股灼烧之感,众人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一股惊人的能量袭来,那些服用了禁魔丹的修士,纷纷被波及飞了出去。欧阳飞羽、柳夕笙、夏芷雪和悟尘,勉强稳住身形,睁眼看向空中,只见那耀眼的光芒中,缓缓出现一道身影,渐渐地又出现一道身影。 光芒逐渐隐去,皇无命的身形出现,他正狞笑着。紧接着,忘川的身形出现,洞虚剑剑指长空,他的脸失去了血色,持剑的手臂正微微颤抖。众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生怕一个眨眼,便错过了什么。 忽然间,忘川的断臂微微一动,雷灵臂再次出现,他缓缓抬起手臂,剑指中射出一道雷电,“噗”的一声,皇无命的胸口出现一个窟窿,鲜血飙射。 皇无命面色一凝,不可置信地看着忘川,身上出现数道红光,鲜血滋滋冒出,“你,你……”还未说完,忘川一掌拍在皇无命胸前,皇无命大吐一口鲜血坠向地面。 地面上出现一个土坑,尘土飞扬,欧阳飞羽、柳夕笙等一众人这才面色松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喜极而泣地呼喊,那些正道修士随之发出啸动山林的呐喊。此前所受的屈辱,在这一刻尽数释放殆尽,他们听着胸脯,相互拥抱在一起。 欧阳飞羽、夏芷雪、柳夕笙和悟尘眼睛微红,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便飞向了忘川。然而,他们并没有料想到,悲惨的事再度发生。 第163章?血神经 土坑中尘土渐渐消散,皇无命没有爬起身,众人弹冠相庆。他们一致认为皇无命遭忘川如此猛烈的攻击,此刻即便不死也要终身残废,道基被毁是必然的。或许皇无命还会做垂死挣扎,但是他们相信,只要有忘川,皇无命不过是一只随时都可以碾死的臭虫罢了。 然而,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血神经》究竟有多么厉害。血神经是堪比幽都十二绝技的魔功,若非是正气道盟和荒火营一再打压,这世间不知要出现多少厉害的妖人,掀起多少浩劫。 修炼血神经的妖人,即便是身首异处,只要神魂不灭,依然可以东山再起。如果能够得到更多充满精元的鲜血滋养,甚至可以重新凝结出一副新的身躯,重塑道基。更何况现在的皇无命,虽然深受重伤,但是道基并没有被毁灭。 这些正道修士太过大意了!他们其实像是温室的花朵,一直在师门长辈的庇佑下成长,很少能够经历像现在这般随时可能丧命的磨难,即便各派时常举行历练,却也都是在同门一些高手的带领下进行历练。 自陈国建立以来,在这一百多年内,魔教妖人一直非常低调,正道修士很少会与魔教妖人发生争斗,因此现在的正道修士根本不知道魔教妖人究竟有多么阴狠,魔教功法的有多么厉害。更甭提这些晚辈,虽然从师门典籍和师长口中对魔教各派功法有所耳闻,但毕竟未曾亲眼所见,也未能与魔教各派妖人有真正的一战,因此当他们面对上这群狠辣的魔教妖人时,心性都会受到影响,危机意识更不必再说。 鸿鹄若是不能经历风雨,与燕雀并无区别。 正在这群正道修士放松警惕时,土坑中飞出一道血光,电光火石间,贯穿了一名修士的胸膛。这名修士瞪直了双眼,笑容突然凝滞,伸手低头摸着伤口,不可置信地扭头,想要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到底气绝身亡。 嘈杂声戛然而止,那些正道修士同时转身看向倒地身亡的修士,惊诧不已。不知是谁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旋即人群中开始乱了起来,四处逃逸,然而血光一击得手,并未就此罢手,而是在人群中往来飞射,血箭飞起,惨叫声连连不断,正道修士一一倒下。 唯独有少部分修士躲到了忘川身后,惊恐地看着满地的尸首,有些人甚至是屎尿乱流,低声抽泣。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方才还一起相互拥抱、谈笑风生,转眼间便天人永隔,他们真的怕了,道心已乱,此刻与普通的凡人并无两样。 欧阳飞羽、柳夕笙等人见状,面色无比凝重,她们经历过不少恶斗,也亲手斩杀过不少魔教妖人,但是像皇无命这样厉害的魔教妖人也是头一次遇见,血神经这等可怕的魔功令她们心有余悸。 忘川自知轻敌了,原本以为在纯阳剑诀、控火神诀、雷灵力、水灵力四重力量的攻击下,皇无命很难有还手之力,本打算稍作调息,便逼皇无命交出禁魔丹的解药,却也为料想到,皇无命竟然留有后招,趁他们不注意时,大肆杀虐手无寸铁的正道修士。皇无命的目的很明显,他想要将这些服用了禁魔丹的正道修士的鲜血尽数吸取,以此来恢复伤势,迅速提高修为境界,从而对忘川和欧阳飞羽等人发起最后的攻击。 那群已经气绝身亡的正道修士,尸首快速的干瘪,鲜血尽数渗入土中。血神经的功法太过诡异,忘川眼睁睁地目睹这一切,却是无法阻止。皇无命砸出的土坑中,血气冲天,鲜血尽数汇入坑中,形成一方血池。 突然间,血池开始沸腾,翻滚出血泡,皇无命浮在水面,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周围开始刮起一阵阵阴风,森冷的黑气弥漫在血池上方,可怕的吼叫与疯狂的笑声传来,仿佛是恶魔从深渊复活,在血池周围回荡着。 渐渐的,血池中迸发出一股磅礴的力量,大地突然一颤,血池周边的土地突然塌陷了下去。皇无命的身躯突然立了起来,脸色变得青乌,猩红的眼球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脸上爬满了一条条如蚯蚓般经络,嘴角露出两颗雪白的尖牙,浓厚的血气包裹着他的身躯,利爪上黑气萦绕,整个人如同一具活尸般森然可怖。 “可恶的小子,今日我要你死!”皇无命凹陷地双眼死死地盯着忘川,露出冷冷的杀意,血水一阵翻腾,只见地面一阵耸动,犹如数条地龙从中游动。忘川见状,大叫一声小心,飞身跃起,一剑劈下,犀利的纯阳剑气瞬间劈向地面。 轰的一声巨响,地面陡然炸开,剑气与几道血光撞在一起,发出爆炸声,卷起泥土飞溅。地面上出现一条巨大的沟壑,有一道红光从泥土中飞出,径直地射向柳夕笙。柳夕笙面色一变,连连后退,忘川这时转身探掌成爪,断臂处冒出炙热的火焰,火光一闪,火灵臂伸长数尺,抓向那道血光。 血光被抓住,顿时想要钻入忘川的手掌中。忘川见状,怒喝一声,控火神诀施展开来,炙热的气浪涌向四周,手掌上冒出熊熊火焰。火焰发出赤红色的光芒,与寻常之火有所区别,那道血光在火焰中炙烤,持续数个喘息,便化作一阵青烟消失。 忘川冷冷地看着皇无命,怒不可遏地骂道:“皇无命,枉你是一宗长老,竟然暗箭伤人,真是恬不知耻。你有什么事大可冲我来,欺负弱质女流,算什么本事。” “小兔崽子,能把爷爷我逼到这个份上,难怪你能在风雨楼论道演武中胜出。”皇无命冷笑,一池血水快速见底,而他的身体再次鼓胀起来,模样比之前看起来年轻不少,浓郁的血气依然包括着身躯,明眼人都知道,他此刻的修为又有了新的提升,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惊人威势来看,此刻的修为至少是冲虚境大圆满。 “忘川,跟这种魔教妖人谈江湖道义,无异于对牛弹琴。我们一起联手,不信杀不了这老狗。”柳夕笙沉声说,方才皇无命的偷袭令她恼怒不已,她恨不得将皇无命挫骨扬灰。 “不必跟他废话,忘川,动手吧,今日哪怕就是死,也要诛了这老狗。”夏芷雪愤恨地说,之前若不是欧阳飞羽及时出手相救,早已死在皇无命的手中,她已经恨上了皇无命。 “皇无命,你们血神宗的行径,我们早已上报给师门。相信要不了几日,你们血神宗就会被荒火营和正气道盟连根拔起,你若有自知之明,现在最好束手就擒,到时候我们可以替你美言几句,说不定荒火营和正气道盟还能留你一名。否则的话,后果你应该清楚。”柳夕笙身为太虚观弟子,爱憎分明,嫉恶如仇,不嗜战,却也不惧战。夏芷雪年轻,易意气用事,而欧阳飞羽则不同,她非常理智。 方才一战,欧阳飞羽已经见识到血神经的厉害。面对强大的皇无命,她和柳夕笙、夏芷雪、悟尘连招架还击之力都没有,甚至成为了忘川的负担。此前虽然将皇无命击败,但是欧阳飞羽知道,忘川并不好受。太虚境初期对阵冲虚境中期,横款一个大境界,数个小境界,实属不易。 如今,皇无命的修为比之方才更强大,她很难确信忘川是否能够将皇无命击毙。即便是忘川能够再造奇迹,恐怕他们这些人不死也要深受重伤。为今之计,最好是避免一战,但是又不能放任皇无命胡作非为,让他残害身后这十几名正道修士。她思来想去,唯有借助正气道盟和荒火营将其吓退。 皇无命冷哼一声,对欧阳飞羽的威胁充满不屑,他冷笑着说:“小娃娃,你不必装腔作势,想吓唬老子,你当爷爷是第一天闯荡江湖呢!爷爷既然敢抓你们这些正道弟子,就没有把正气道盟和荒火营放在眼里。你以为正气道盟和荒火营会为你们出头吗,我告诉你们,他们现在是自顾不暇,又岂会管你们这些小牛犊子。天要变了,你们正气道盟作威作福的日子要一去不复返了。” 忘川闻言,狐疑万分。暗自揣测,皇无命若不是无的放矢的话,那么正气道盟和荒火营此刻应当是麻烦缠身了。他们到底是遇到什么麻烦,以致于皇无命会笃信天要变了呢?幽都姜洵、姜汤等人突然出现在靖州,赵无极接到命令面色大变,急忙率领玄羽卫离开靖州,樊梨花无兄弟和秦刀扬言风雨将至,难道人间真的要大乱了?血神宗如此大胆妄为,背后是否有人在指使呢?皇无命说,正气道盟作威作福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莫非幽都将率领魔教发起正魔大战? 正气道盟如今道运鼎盛,青年才俊层出不穷,实力理当是日益强大才是。幽都和魔教各派虽然也经过一百多年的休养生息,实力有所增长,但也不至于如此托大,敢跟整个正气道盟和荒火营叫板吧。 忘川忽然想起,凤南翼诛杀文不谦时,文不谦最后施展出的嗜血功法,却是与血神经有几分相像。靖州城中,唐宫借助噬血珠的威力,整个人变得如同一只妖兽。而风雨楼那一日,幽若一剑诛杀了安增寿,安增寿体中飞出了一道血光。 想到这里,忘川脸色大变,他感觉自己好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文不谦是断刀门的弟子,唐宫、安增寿是无极宗的人,断刀门和无极宗皆为正气道盟中的一员,他们门下弟子怎会修炼魔功呢?难道,无极宗和断刀门与魔宗密谋,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尤其是安增寿,不像是修炼了魔功,好像是被魔教妖人夺舍控制。 种种迹象表明,正气道盟中并非清如水,一尘不染。恐怕不少宗门内都混入了魔教奸细,而且极有可能不少门派正在与魔宗狼狈为奸,图谋些什么,甚至有些宗门大派中的长老已经被魔宗控制。也许,魔宗的手已经伸向了荒火营。如果所想无错的话,那么修行界将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甚至朝纲都要动荡。 忘川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弄清这一切。 “连正气道盟和荒火营都不放在眼里,皇无命,我真的很好奇,你们血神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你们是自以为实力已经强大到可以与整个修行界为敌,还是说血神宗背后有其他实力的支持?难不成你们血神宗已经成了我正气道盟中某些大派的泥腿子?我看啊,你们还是学学幽都,即便要谋划些伤天害理的事,也偷偷进行吧。” 忘川故作戏谑地看着皇无命,言语间带着讥笑之意,似是在取笑皇无命夸大其词,不知天高地厚,实则是想探一探皇无命的口风。 皇无命面色一紧,旋即又恢复如常,冷笑着说:“你想套老子的口风?小兔崽子,我血神宗能屹立数百年不倒,岂是你一个黄口小儿所能妄加揣测的。终有一日,你会明白血神宗的可怕。”皇无命一拍脑袋,似是想起一些事,于是又说道:“哦,对了,你恐怕活不到那一刻了。你要知道得罪血神宗是没有好下场的。” 皇无命不愧是一个能坐上长老位置的人,一眼便识破了忘川的目的。不过他那微变的表情还是让忘川给捕捉到了,忘川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虽然皇无命顾左右而言他,但是忘川坚信血神宗如此明目张胆行事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恐怕幽都和其他魔宗都参与其中了,甚至连正气道门中的某些门派也不能幸免。 欧阳飞羽和柳夕笙听着忘川与皇无命的对话,心中也起了波澜。她们知道忘川是一个老成持重地人,不会信口胡诌。幽都姜洵、姜观和姜唯的出现,已经让她们有所察觉。此刻见血神宗如此大胆妄为,横行无忌,心中隐隐升起不安的感觉,她们决定若能平安回到师门,一定要向师门长辈言其厉害,相信师门一定不会放任血神宗之流胡作非为。 “皇无命,血神经的确很厉害,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血神经也是有弊端的。一味的吸收他人的精血,若是身体承受不了,轻则修为倒退,重则会爆体而亡。你现在吸收这么多修士的精血,虽然短暂提升了修为,但是你的肉身和境界并未能跟上,否则方才你也不会轻易败于我手。你现在应该很着急想找地方炼化精血中的精元,稳住修为境界吧。”忘川说。 “黄口小儿也敢大言不惭,血神经的厉害岂是你能理解的。不妨告诉你,血神经还有很多手段,爷爷我还未施展,爷爷现在是冲虚境大圆满的修为,想要对付你,又有何难。”皇无命祭出法器,眼中浑是不屑之意。 忘川冷笑两声,说道:“皇无命,你应该清楚,虽然我的修为境界不如你,但是我的纯阳真气和控火神诀天生克制血神经,再加上我的雷系手段,你如果把我逼急了,我便与你拼命,相信你也难讨得便宜。” “小子,爷爷可以饶你一命,识相的现在就给我滚,不然,哼哼。” 皇无命对忘川的确有所忌惮,正如忘川所说,血神经功法的确非常强大,可以通过攫取他人精血中的精元来提升修为,但是若不能及时炼化并且稳住修为境界的话,将会对身体带来巨大的损伤。他们的元府就好比是一方池塘,一旦吸收他人的精血若不能及时炼化为己,便会成为死水,会影响原先池中的活水也会变成死水,那么这方池塘里便不能生活物。随着吸收的精血越来越多,池塘将会被填满,如果不能及时将死水泄出,那么便会爆体而亡。 皇无命此刻吸收了大量的精血,急不可耐地想要找一处僻静地地方炼化。血神经是一门邪法,修的是阴柔血煞,忘川的纯阳真气至刚至阳,控火神诀更是一门仙法,天生克制血神经。而且雷乃天地神罚,这世间一切邪灵妖魔都十分惧怕,这边是雷破万邪的道理。 更何况忘川所掌握的雷电力量并非普通雷系法术所能比拟,天地灵宝雷灵珠能够驾驭天地间一切雷之灵力,若非是忘川修为较低且对雷之道感悟并不深,否则所能驱策的力量堪比渡劫神雷。 “你这老狗,还敢打这些修士的主意。也罢,老狗,拿出你的全部实力,我倒要看看你的血神经究竟有多厉害!”忘川冷哼一声,扭头对欧阳飞羽等人说道,“这一战你们不要插手,只管护住这些道友便可,我要亲手宰了这条老狗。” “忘川,不可托大,让我们一起助你斩杀了这条老狗。”柳夕笙战意十足,悟尘和夏芷雪也在一旁附和。欧阳飞羽有些急切地看着忘川,皇无命的修为太高了,她担心忘川不敌。那十几名正道修士却是远远避开,躲在一旁,不敢多说什么。 “小兔崽子,坏我血神宗大事,还敢大言不惭,爷爷我今日若不杀了你,我皇无命三个字倒过来写。”皇无命勃然大怒,全身气势释放开,浓厚的血雾迅速蔓延开,他化作一道残影,直接扑向忘川。 第164章 要我亲自捞你? 山峦间狂风呼啸,浓浓的血雾像是一只举手朝着这片土地压了下来,令人发怵的声音不断传来。那些倒地的松树乔木,杂草绿丛一沾上血雾,瞬间枯萎。皇无命一身怒喝飞身冲向忘川,鬼影重重,血珠法器光芒斗盛。眨眼间,皇无命已经来到忘川身前,一掌拍向忘川,顿时磅礴的血气涌去。 忘川面色微变,飞身后退,催动纯阳真诀,真气疯狂涌入四肢百骸,炙热的纯阳真气瞬间震荡开来,雷灵臂上雷电吞吐。轻巧避开皇无命的攻击,忘川身法突变,化作流星,一拳轰向皇无命。 皇无命发出桀桀冷笑,抬手便是一掌迎向忘川。血雾如同一只猛兽,张开巨口将忘川吞入其中,血雾侵袭着忘川的身体,纯阳真气丝毫不惧血雾,将其阻隔在外。拳掌相撞间,雷电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电蛇迅速缠向皇无命的手臂,血雾在雷电的攻击下,层层褪去。 皇无命嘴角露出森白的尖牙,左掌上的血珠法器打向右臂,血珠法器融入臂中,顿时右臂光芒大盛,手臂粗了一倍不止,磅礴的血气从掌间喷射而出。“嘭”的一声,忘川瞬间被轰飞了出去。 血雾袭来,皇无命斗转星移,身形再度出现在忘川身前,抬手又是一掌拍在忘川后背。如此这般,忘川接连身中十数掌,鲜血不停从口角溢出,面色顿时变得有些煞白。皇无命又是一掌拍出,忘川直线坠向地面。一口血箭射出,然而并没有落向地面,好似受到召唤一般,齐齐飞入血雾中,皇无命将忘川的鲜血吸收,张狂大笑,“小子,你果然不凡,精元如此淳厚,你若愿意区服于我,老实做一个药人,爷爷我可以饶你一命。” “你这老狗,算盘打得倒是挺响的。想让我做药人给你提供精血,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忘川站起身,冷冷地看着皇无命,啐了一口血沫,左臂浮现出蔚蓝色的光芒,水灵臂出现,沟通着天地间的水之灵力,十余里外的湘江顿时掀起滔天巨浪,直冲云霄,仿若天河之水倾斜而下。 渐渐地,忘川整个人笼罩在蔚蓝色的光晕中,四周的水灵力疯狂涌来,他的身子径直地被一股蓝色的水浪托起,升向天空。水灵臂猛然挥出,只听“嗖嗖”声不绝于耳,那擎天巨浪中飞出成千上万根足有手臂粗的水箭,水箭箭身泛着碧蓝色的光芒。 皇无命见状,顿时催动血珠法器,磅礴的血气宣泄而出,汇聚在他的周围。血雾汇聚得越来越多,皇无命仿若置身在一个巨大的红色水球中。然而血雾仍然在继续凝实,转眼间便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无二。 “嘭嘭嘭!”成千上万的水箭带着摧枯折腐的力量轰击在皇无命体外的这巨大的血球之上,远远望去,血球像是一只炸开毛的刺猬一般,坚固的表面并没有出现任何异样。这时,水灵臂又发出一阵光芒,空中再度飞来上万把水箭,不停地轰击着血球。 然而,血球固若金汤,皇无命待在其中,不受半点影响。突然间,血球猛然颤抖,一股巨大的力量震荡开来,周遭的箭雨飞矢被震飞了出去。血球犹如流星陨石朝着忘川飞来,凶悍的撞击力将迎来的箭雨尽数撞飞。 忘川脚下一跺,一阵响彻天际的龙啸,巨浪中飞出数一条水龙。水龙用庞大的身躯缠着血球,龙爪上冒出如火焰一般的蔚蓝色气流,每一记龙爪抓在血球上便会带起一团血水,水龙张嘴一吸,血水进入龙腹,龙身便会出现点点血光。 血球表面生出异样,一根根血刺刺入龙身,水龙发出凄惨的痛吟,忽然间,血球在龙身下旋转起来,那些血刺如同利刃一般将水龙绞成粉碎,水龙体内的点点血光再度飞入血球中,原本被水龙抓得破损的表面,瞬间恢复如初。 忘川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看着朝他攻来的血球,面色极为凝重。虽然之前在风雨楼观潮有所感悟,尤其是水之道的领悟颇深,所以才能在操控水灵珠时更加得心应手,并且能够衍化出一些神通,然而皇无命的血神经功法太过厉害,双方修为悬殊太大,水灵珠的威力也是大打折扣。如今想要破了皇无命的魔功防御,光依靠灵珠远远不够,或许还要仰仗至阳至刚的纯阳剑诀。 “寒塘旋萍少阳开,玉笛三剑旋转截。飞凤陆地三步头,游龙碧波上九楼。”忘川手掐剑诀,施展出纯阳剑诀的第七剑,碧波游龙。顿时,忘川脚下生出阴阳太极图,水德之象与火得之象形成,蔚蓝和赤红二色的气流似火非火,似水非水。天地间的水灵力和火灵力犹如潮水一般涌向洞虚剑中,洞虚剑剑身外形成一股巨大的气流,威势极其骇人。 太极之道,象由心生,心之所向,万象俱在。欲共生,则共存;欲相克,则毁灭。若为太极,衍化十方。自从忘川在赤陵洞天悟出太极道后,一直在努力体会和修炼,如今太极道与太玄经能够融会贯通。他发现,以太玄经为基础,将纯阳真诀和多种灵力叠加在一起,纯阳剑诀施展出的威力放大数倍不止。 换言之,太玄经如同一幢楼宇的地基,太玄记修炼的境界越高,则地基越夯实;太极道如同楼宇的柱梁,稳固楼宇,将之与地基相连,承其重量,相互传导;纯阳真诀好比楼宇的龙骨,支撑楼宇内外的一切造型,纯阳剑诀、控火神诀和灵珠就好比是楼宇中的实物。地基龙骨和梁柱越坚固,则楼宇可随意雕刻描画。 所以,忘川此时施展出的碧波游龙剑与先前在风雨楼时有所不同,以前施展纯阳剑诀,单纯的依靠纯阳真诀的心法运行,配合剑诀爆发出威能,劈出的剑气皆为纯阳真气。而现在,有了水灵力的加持,威力更胜从前。 忘川举起洞虚剑,一剑朝着血球劈去,天空中骤然响起空鸣之声,一道气势磅礴的红蓝剑气凝成一柄巨剑斩在血球之上。时空仿若停滞,欧阳飞羽和柳夕笙等一众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忘川斩出的这道剑气有纯阳真气的至刚至阳,也有水灵力的至阴至柔,只见那血球被一道长虹由上至下贯穿,紧接着血球仿若一个西瓜被劈成两瓣,露出了红色的瓜瓤,皇无命手上托着血珠法器,突然“啵”的一声碎裂,化作一团血雾,青乌的脸变得煞白,鲜血喷出。 两瓣血球轰然爆炸,化作血雾在狂风中飘摇,忘川一手掐诀,提着洞虚剑踏着水火二气,飞身攻向皇无命,身后的滔天巨浪纷至沓来。远远瞧去,忘川与皇无命好似海上一叶扁舟,在风雨中飘摇,水火剑气纵横,化作无数只焱雀呼啸而过,血雾在狂风中还未来得及消散,便被焱雀悉数淹没,升起一缕缕青烟袅袅散去。 眼看着焱雀潮已至,皇无命脸色剧变,结出一道奇异的法印,身体突然化作一道血影,消失在原地。忘川诧异地看着皇无命消失的地方,神识朝着四野笼罩,寻找皇无命的身影,突然感觉身后有微微的能量波动,转身便见皇无命的右掌已经朝他打来,情急之下,抬起水灵臂迎了上去,两股巨大的能量撞在一起,两人双双倒飞出去。 急忙稳住身形,忘川提前便朝皇无命冲去,焱雀潮像是一只神凤,发出清呖的叫声,张开巨大的羽翼,微微一拍,瞬间冲到皇无命身前,炙热的炎力不断地侵蚀着皇无命体外的红黑血煞之气。 皇无命面无人色,口中念着法诀,双掌成爪,两爪之间,血红煞气凝聚成一个光球,妖冶的力量从中传出,随着他大喝一声:“幽冥血煞!”双爪推出,那光球陡然迸发出无尽的力量,“轰!”的一声巨响,幽冥血煞犹如狂风暴雨一般轰在神凤的身躯上,神凤的身躯瞬间瓦解,化作一只只焱雀飞散,上千只焱雀被幽冥血煞吞没。 忘川手上剑诀一变,身体化作一道残影避开幽冥血煞,身后拖出两条长长的蓝红气流,气流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随后便出现在皇无命的下方。水火二气暴涨,洞虚剑剑指苍穹,焱雀飞至他的身旁,化作一条游龙卷起风浪升向云霄,冲开血煞之气,至刚至阳、至阴至柔的剑气纵横,绕着皇无命的身躯肆虐,皇无命催动魔功血神经,厚实的肉身陡然间化作一团诡异的黑得发红的血雾,在剑气中四散。 这时,地面上的众人惊喜高呼忘川不愧是风雨楼魁首,仅凭太虚境初期的修为便能斩杀冲虚境大圆满的魔头。“天理昭彰,皇无命残害同道,暴虐成性,就这么死了,还真是便宜他了。” “幸亏这次有忘川在,否则我们都要死在这魔头的手上。” “血神宗无视法度,如此胆大妄为,残害正道修士修炼魔功,这事我一定要奏禀门主,像这样的魔宗妖人一定要斩草除根,不然我们该如何向死去的道友交代。” “魔宗不除,我誓不为人!” “……” 皇无命身死,无疑是大快人心。这些正道修士亲眼目睹同门师兄弟惨死在血神宗的手中,此时义愤填膺地数落着血神宗的种种罪行。 然而,忘川并未就此放松警惕,他觉得皇无命不可能如此被打败,他亲眼见识过山村老妪施展过血神经的血遁之法,如果皇无命真的无力抵抗他的攻击,完全可以施展血遁之法逃走,没有必要与忘川以命相抗。 “小心!”欧阳飞羽发出一声惊呼。忘川回头一看,果不其然,皇无命没有死,只见空中那些四散的血雾正在快速朝着一点聚拢,渐渐地凝聚出了皇无命的身形,此刻的他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模样极为凄惨,血雾仍在不断涌入他的肉身中,体表像是有上万只蛆虫在爬一般,让人不禁感觉头皮发麻。 “天哪,皇无命遭受忘川那么厉害的一剑,身体都已经化作血雾了,居然还没死,他到底是人是鬼?!” “血神经真是太诡异,太厉害了!皇无命修炼这种魔功,简直是拥有了不死之身,只要神魂不灭,他就不会死。” “若不能将皇无命彻底杀了,他肯定就像个幽灵一样缠着,很是麻烦。哎,也不知道忘川道友有没有办法毁了他的神魂。” “……” 皇无命并未身死的事实,像是一柄巨锤,重重地捶在人们的胸口,令大家痛得无法呼吸。人生的大起大落,悲喜交加,仅是在这短短一个时辰里,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们眼中那团求生之火已然熄灭,如星辰般闪亮的眸子也变得暗淡无光,他们奢望着这种非人的折磨能够尽早结束,哪怕是死也好。 忘川不像这些正道修士,他并没有复杂的思绪,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灭了魔头皇无命。眼看着皇无命的肉身渐渐凝实,忘川不能任由其发展。对付这种魔头,不必讲究君子之礼,他祭起洞虚剑,朝着皇无命斩去。 “小兔崽子,趁人之危,可非君子所为。”皇无命耸着肩咧开嘴冷笑,笑得脸上那一团血肉掉了下来,瞬间化作一团血气,再次融入他的肉身之中。洞虚剑斩下时,他化作一道血光逃向一方。 “你这魔头,还好意思谈君子之礼,真是让人销掉大牙。”忘川驱使着洞虚剑,追击皇无命,每每洞虚剑刚至,皇无命便化作一道血光避开。如此往复数个来回,忘川生出些许烦躁,这皇无命身体变得愈发凝实,气势越来越盛。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皇无命化作血光在空中不断变换方位。 “血神宗逃跑的功夫不愧是天下第一。”忘川心中一横,催动纯阳真诀和控火神诀,同时驾驭起雷灵珠和水灵珠,水灵臂出现异样,赤红而炙热的火焰,蔚蓝且冰凉的水气,浅紫又爆裂的雷电同时出现在手臂上。 左臂一拳轰向天空,只见三色光芒冲天而起,直贯云霄,旋即风云变色,天空骤然暗淡下来,雷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搅动雷云,云层伸出,漩涡好似一只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紫光从中射出,轰隆隆的雷鸣声响彻天际,上空的整片乌黑的雷云变成了紫色,一股厚重寂灭的气息陡然传来,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张和危急之感,令人难以喘息。 雷云下方这片空间,阴柔的水灵力汹涌而来,只见透明的空气中流光溢彩,倒是无色却有色,隐隐发着一抹抹蓝光。皇无命顿觉不妙,化作血光,便要逃离这片空间。 然而,流光像是在编织天罗地网一般,将空间进行分割,弹指一挥间,流光变得厚实,湛蓝的光芒大盛,持续数个喘息,光滑隐去,只见一堵堵冰墙出现,整个空间被并且分成若干个小空间,血光在小空间逃窜,可活动的范围被压缩得越来越小。皇无命冲向天际,想要越过高高的冰墙,却是未能如愿,那厚厚的冰墙疯狂升高,直至耸入雷云之中。 狂风忽然停滞,空气不再流动,大地变得异常宁静,气氛异常的压抑,众人摒弃凝神定向空中。突然,小空间燃起熊熊大火,厚重的雷云紫光万丈,犹如苍天被捅了一个窟窿,天河之水汹涌地泄了下来。 “轰!”五雷轰顶,惊天动地。众人只觉得大地猛烈震颤,空间剧烈晃动,皇无命消失在漫天雷光中。不知过了多久,雷光隐去,风云消散,冰墙坍塌,在熊熊火焰的燃烧中,化作倾盆大雨,一阵阵地冲击着地面。 地面不堪忍受,渐渐地凹陷了下去,大火熄灭,雨水骤停,方圆数里出现了一个偌大的湖泊,湖面波光粼粼,甚是平静。 忘川站在湖边长呼了一口气,全身已经被汗水打湿,元府内的真气几近干涸。他的头顶上落下一片翠绿的光芒,欧阳飞羽和夏芷雪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柳夕笙对着忘川又打出了一道回生诀,忘川的头顶顿时飘下一片红色的光芒。 “忘川,这老狗应该死了吧!”柳夕笙抬头问。 忘川摇摇头,深吸了两口气,拭了拭脸上的汗珠,盯着湖面,神色仍有些凝重,“皇无命没那么容易死,他正躲在这湖水下呢。这老狗以为我感知不到他的存在,殊不知这片湖水皆能为我所用,哪怕是一粒细小的砂砾滚动,都逃不过我的神识。” “真像一只臭虫,打都打不死。”柳夕笙吐槽道。 忘川看着湖面,冷笑了一声,“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皇无命一旦没有新的血液摄取,肉身没摧毁一次,再凝结时,修为便会掉一个境界。虽然我还不清楚血神经还有多少厉害之处,但仅凭这一点,皇无命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欧阳飞羽出言提醒道,“血神经太过诡异,忘川,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放心吧,你们照看好那些人。”忘川运起功法,对着湖面上喊道:“皇无命,你好歹是血神宗的长老,怎么能缩头乌龟呢。赶紧滚出来,别脏了这一湖秋水。” 湖面依旧平静,毫无波澜。忘川面色一冷,沉声说道:“皇无命,难不成还要我亲自捞你出来不成?” 皇无命仍然不愿出来,忘川探掌而出,空气陡然降温,湖面上方冒着冰冷的白气,湖水由外向内,由浅如深,开始结冰。数个喘息间,这方湖水已经凝结成冰块,唯有湖心有一方泉眼还在冒着白气。 眼看着偌大的平湖将冰冻时,一道血光从泉眼中飞了出来。 第165章 召唤血魔 “好歹毒的小子。”且听得血光中一声怒啸,紧接着血光暴涨,皇无命出现在湖面上,“忘川,你要赶尽杀绝吗?” “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问问这些死在你手中正道修士。他们与你无冤无仇,而你为了修炼魔功,不惜残害他们的身躯,吸干他们的精血,你说,我若不杀你,他们能瞑目吗?”忘川严词厉色,指着湖畔便倒着的一具具尸体,质问皇无命。 血神宗在魔宗势力中排名垫底,像皇无命这样的长老,修为也不过是太虚境中期的境界。吸取大量修士的精血,修为突飞猛进,攀升至冲虚境大圆满。然而与忘川的两次交手中,得不到新鲜血液的补充,又未能及时炼化体中的精血稳固住境界,此刻他的修为境界已经跌落至太虚境初期,皇无命这一仗真是有些得不偿失。 修为大幅度折损,皇无命早没有了交手的心思,他打算躲在湖中,趁忘川等人离去后,再逃回芒砀山,点齐兵马找忘川报一箭之仇。然而,他没想到,忘川还是发现了他的存在。 “好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皇无命冷笑两声,本欲发作,想到自身修为不济,气势顿时弱了一大截,“我来问你,血神宗弟子可曾与你为敌?他们与你并无仇怨,你凭什么夺了他们的性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不就是想在这些人面前卖弄一番,博点虚名嘛。做人何必如此虚伪呢,忘川,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今日你若放我离开还则罢了,否则你就等着血神宗的报复吧!” “没想到威风八面的血神宗长老也有求人的时候,还真是闻所未闻。方才是谁要对我们喊打喊杀来着,夕笙、飞羽,你们可还记得?” 忘川对着身旁的柳夕笙和欧阳飞羽等四人笑了笑,随后扭头看着皇无命冷声说:“正魔不两立,皇无命,你在江湖上也算是个人物,别让我这做小辈的轻看了你,多说无益,动手吧。” 皇无命本不愿再与忘川交手,试图借着血神宗的名头吓退忘川等人,然而忘川却一再咄咄逼人,没有罢手的意思。皇无命怒火中烧,他很想将忘川剥皮抽筋,但又不愿为了一时意气而送了性命。 他怨毒地看着忘川,“你们自诩正道,总是将正魔不两立挂在嘴边,你可知何为正道,何为魔道?你小子恐怕手上沾染的鲜血不比我少吧。忘川,做人要留有余地,今日你若放我离去,我保证日后不会找你和身边朋友的麻烦。” 忘川细想,皇无命有一句话或许说对了,他手上沾染的鲜血未必比皇无命少。他早已能够坦然面对过往所犯下的杀孽,因为当初搅动三大氏族之争,不仅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惩罚漠烟镇的那些罪恶之徒。为了荡尽罪恶,哪怕手执修罗刀又有何妨。 人性本无善恶之分,但欲望却是无穷无尽。所谓正魔之分,无非就是善恶之分。仗势欺人,恃强凌弱,为非作歹便是魔道;反之,尊老爱幼,锄强扶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便是正道。 “呈口舌之利!皇无命,你不分善恶,草菅人命,此事既然今日被我撞见,我必然要杀了你。”说着,忘川手掐法诀,洞虚剑骤然响起清脆悦耳之音,掀起不俗的气势,呼出一口浊气,忘川提剑化作一道长虹,直奔皇无命而去,剑气划破四方,破空之声不断。 皇无命见避无可避,于是恶从胆边生,怒火烧红了双眼,手上掐诀一指,一道血煞之气迎向忘川,而他则是化作一道血光径直地飞向静湖东部那些正道修士。欧阳飞羽眼疾手快,百花伞倏然脱手飞出,一道流光飞射,挡在了皇无命身前。 血光一闪,避开了百花伞,柳夕笙这时连连打出数道太虚符箓,阻止皇无命对正道修士下手。这群正道修士盯着血光,一脸惊慌,眼中浮现出恐惧之意,不由自主的朝着后方逃窜,他们这一仓惶举动,反倒是帮了皇无命。 血神经的移动身法极为迅捷,可谓是瞬间能够做到移形换影。皇无命血光一闪,便已经出现在那些距离欧阳飞羽最远的修士身前,桀桀两声怪笑,血光便射向那名修士。眼看着这名修士将丧命,柳夕笙不禁大骂愚蠢,飞身阻止已是来不及。 血光刚要射进修士胸膛时,一阵疾风袭来,洞虚剑带着惊人威势斩在血光上,且听一声惨叫,血光飞射数丈远。这时,柳夕笙、欧阳飞羽、悟尘和夏芷雪已经来到人前,柳夕笙冰冷地对着这群修士说:“不想死的,都给我安分地待在一旁。” “阿弥陀佛,花开花谢,骤然风雨,能够在刹那间感受生死,这是莫大的缘分。柳师姐,你又何必枉做好人呢,施主们想死,你就让他们去死好了,早些参见佛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悟尘双掌合十,立在柳夕笙身旁,淡淡地看着修士们。 “小秃驴,你说什么呢,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参见佛祖。”说话的这位修士惊魂未定,听得悟尘这番言语,顿时怒火上涌,虽是撂下狠言狠语,人却与其他修士一样,朝着欧阳飞羽等人靠拢。 “施主,此言差矣。众生愚昧,世间疾苦,佛度苍生。小僧既为佛门弟子,当以大业为重,怎可贪图享乐,早早去西方极乐世界。”说着,悟尘故作感慨的长叹一声,“哎,施主你心怀执念,殊不知苟活于世,将会遭受业火之痛,依小僧看,你还是去吧。” 悟尘这时的模样,活像是一个招摇撞骗的神棍,惹得欧阳飞羽、柳夕笙等人掩面偷笑,而那群修士想要出言驳斥,却是感受到欧阳飞羽和柳夕笙如霜剑一般冰冷的目光,只好低下头,敢怒不敢言。 “狗改不了吃死,皇无命,死到临头,你还敢打这些道友的注意,看我不杀了你!”忘川手指诀,周身迸发出骇人的威势,纯阳真气、雷灵力和水灵力三种气流震荡开来,洞虚剑上发出三色光芒。 一道剑诀打出,洞虚剑斩向血光,九道凌厉的剑气直奔血光而去。皇无命的身法太快,一道残影掠过,便避开了剑气。他在血光中咬牙切齿地说:“小畜生,你以为我没有手段对付你了吗?” 血光消失,露出皇无命的本来面貌,他不再逃窜,而是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口,后背仿佛受到了强大的撞击,弯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喉结一阵蠕动,随后便是一口精血喷了出来,他立即直起腰版,双手掐诀,顿时那口精血凝成一枚血珠,悬浮在前方,念念有词:“血海不枯,冥河不死。幽冥血魔奉我号令,阿鼻元屠诛杀神佛。” 皇无命开口念诀之时,冰冻的湖面上笼罩着浓浓血气,冰块瞬间融化,湖心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深不见底。突然间,漩涡中射出一道污秽的血煞,直冲天际。整个湖水好似沸腾了一般,大量的血煞从湖底升起,湖水变得血红无比,转眼间这偌大的平湖变成了血池。 血水伸出翻腾出巨大的血泡,在湖面上突然爆裂,散发出腥臭气味。天地间这片巨大的空间被浓烈的血煞气息所笼罩,蒸腾的血气甚至把湖畔的泥土石块都已经染成了鲜艳的血色,无数的白骨浸泡在血水中,随着血泡的爆裂而翻腾着。 “凝血魔法印,现!”随着皇无命法诀念罢,血湖顿时掀起惊涛骇浪,无数嚎声撕破苍穹。湖心的漩涡越来越大,水流愈发湍急,好似发怒的狂神用擎天巨柱捅破了大地,血水和浸泡着的白骨随着水流沉入湖底深处,湖面的水位快速下降,隐隐间看见了湖底。 忽然,一道耀眼的血光射出,只听到狂兽咆哮声响彻天际,大地发出剧烈的晃动,湖底伸出露出一只宽大有力的臂膀,大手掌压在湖畔,湖畔顿时坍陷,紧接着便见到一个巨大的身影站了起来。 血魔似人非人,似兽非兽,模样生得极为丑陋凶悍。身高足有两丈,三首六臂,肤色青乌,獠牙外露,碧蓝色的眼睛凶光毕露,两手持着血气滔天的长剑。 “小畜生,纳命来!”这时,皇无命指诀变化,指向忘川,血魔呵出一口血煞,举着两柄长剑直奔忘川而来,巨大脚掌每每落下,大地便会一阵颤抖,地面上留下一个巨大的脚印。 忘川面色一惊,不知皇无命招来的是何物,但观其相貌和全身所散发的出气势,便知不好对付,于是扭头对着欧阳飞羽等人喊道:“飞羽,夕笙,这里交给我,你们赶紧带着人离开。” 他这一声呐喊,吓得正道修士慌不择路,纷纷逃窜。欧阳飞羽、柳夕笙等人凝重地看着忘川微微摇头,她们心中早已决定,即便是再凶险,也不能弃忘川独自离去。 悟尘打量着血魔,讶异地说:“这血魔长得怎如此像是我佛天龙八部众中的修罗一族,只是这血魔满身的血煞之气实在太过凶悍。奇怪,这血魔与修罗族必有渊源。要是师尊在便好了,一定能瞧得出他的来历。” 欧阳飞羽和柳夕笙闻言,俱是惊讶不已,她们虽然不修佛法,但对阿修罗族也有所耳闻。据传,阿修罗乃佛教六道之一,是欲界天的大力神或是半神半人的大力神。阿修罗易怒好斗,骁勇善战,曾多次与提婆神恶战,但阿修罗也奉佛法,是佛教护法神天龙八部之一。 数百年前,天界不知发生了何事,绝了人界修士的仙缘。迄今而至,修行界从未听说有人能够渡劫飞升,但是像太虚观和百花谷这般名门大派,源远流长,门内典籍多有记载诸天神佛和凡人升仙之事。 虽然神界太过遥远,但欧阳飞羽和柳夕笙知道,传说未必有假。如果血魔真的与阿修罗族有渊源的话,那么血魔的实力可想而知。她们心中生出不妙之感,紧张地看着忘川,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小灰这时“唧唧”叫了两声,从夏芷雪的怀中跳了出来,跃上了欧阳飞羽的肩上,他的两颗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身上的柔顺的灰毛渐渐变成了金黄色,眉间一抹淡白泛着浅光。 一堵数尺厚的冰墙陡然出现在前方,血魔挥剑便砍,剑光如虹,霸道无比血煞剑气落在冰墙上,冰墙顷刻炸裂,那血煞剑气攻势不减,径直地飞向忘川。 忘川倒吸一口凉气,这血魔好生威猛!抬手一招,数道冰墙出现,只听闻“嘭嘭”数声,冰块激射,血煞剑气攻势减弱,忘川身法一催,便避开其锋芒。 不远处的土坡被血煞剑气削平,尘土飞扬。血魔庞大的身躯挡住了太阳,背后泛出奇异的光晕,而面前却更得显得幽森阴狠,忘川与其目光对视的那一刹那,心底升起一股恐惧的感觉。 血魔举着两柄七尺长剑,朝着忘川的面门劈来,剑招极其简朴,但所有都知道这一剑若是落下来,大地都会被他劈裂,更何况忘川那区区肉体凡胎。 剑来得极为迅猛,忘川下意识便朝一侧遁去,长剑劈砍在地上,大地顿时一阵颤抖,紧接着出现一条丈宽的鸿沟,朝着前方蔓延。巨大的冲击犹如狂风一般将忘川卷飞了出去。 血魔虽然身躯庞大,但是行动并不缓慢,大步迈出,另一柄长剑反手便朝着忘川劈去,身体卷起一股旋风,转身期间另外四只手臂同时打出全掌,血煞呼啸而出,犹如巨浪掀得忘川身形无法自控。 倒飞的忘川掐动指诀,强行将洞虚剑祭出去,两柄剑空中交汇,如同日月华光相撞,溅出灿灿流彩。血煞袭来,拳掌交替打在身上,忘川身体发出沉闷的响声,一大口鲜血喷出,大脑陷入空白,短暂性的失去了意识。 血魔双腿一用力,两丈高的身躯冲向云霄,厚实的云层直接被他的身躯撞散,宛若一朵朵洁白的雪花漫天飞舞,他的身躯越飞越高,直到众人仰头隐约只能看见一个黑点。 片刻后,黑点变得越来越大,像是九天之外陨石,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坠落,破空之音脆亮,疾风呼啸。血魔想要用肉身将忘川碾成肉泥,然而这时倒地的忘川,却未作任何反应。 “小心!”欧阳飞羽惊叫一声,飞身冲了出去,百花伞光芒大盛。柳夕笙紧随其后,通灵真言、太虚符箓和云华真诀一股脑的悉数施展开来。白虎拍动羽翼咆哮,玄龟缩进壳内,两道流光迎向血魔,数百道太虚符箓激射,忘川身体上方降下光芒。 她们想尽力为忘川争取一点时间,夏芷雪和悟尘两人则是飞向忘川,想要将他带出血魔的攻击圈。巨魔体外血煞充盈,双脚将白虎和玄龟踩碎,数百道太虚符箓打在他的身上犹如隔靴搔痒一般,百花伞则被他体外的血煞震飞,光芒顿时暗淡。 欧阳飞羽和柳夕笙身体一颤,鲜血喷出,面色惨白如纸,坠向地面。夏芷雪和悟尘两人见状,刹那间作出了最为艰难的决定。如果选择救忘川,那么他们五人都会被巨魔碾碎,所以悟尘和夏芷雪只能选择将柳夕笙和欧阳飞羽带出。 巨魔并未管欧阳飞羽等人,而是径直地坠向忘川所在的地方。眼看两个喘息过后,忘川将要丧命,说时迟那时快,洞虚剑迸发出耀眼的紫光,嗖地飞起,托着忘川飞向一侧。 “轰!”巨魔落下,大地狂震,尘土飞扬,碎石四射,庞大的破坏力浩浩汤汤地涌向四野,忘川、欧阳飞羽、柳夕笙等人纷纷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摔在地上。 烟土渐渐消散,地面出现一个比湖泊还要的坑,露出了巨魔那半截可怕而狰狞的身躯,巨魔的晃了晃三个脑袋,举着长剑大步流星朝着忘川砍来。 忘川的意识终于清醒,一股柔和的水灵力将欧阳飞羽和柳夕笙等人托着飞向远方的一处山岗之上,而他则是立在原地,左臂探向苍穹。 天空顿时风云变色,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漫天的冰霜刀剑犹如暴雨一般,云层深处,射出紫光,紫色、白色、红色等颜色不一,形状各不相同的雷电犹如瀑布一般落下。 血魔挥舞着两柄长剑,拳掌交替轰向四野八荒,血煞汹涌澎湃,他像是不甘区服于天地的魔神,想要凭借一己破天天地苍穹。火球无法近期身,周遭的火焰被血煞逼开,诸般神雷从他的头顶轰下,血煞像是一度血墙,承受着神雷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依旧挺着脊梁,大步朝忘川逼近。厚实的冰墙一座座阻挡在他的身前,却也不能阻挡前进的步伐。血魔怒吼,庞大的身躯径直的撞向冰墙,冰墙碎裂坍塌。 巨魔实在太强悍了,他的肉身好似坚不可摧,拳掌之间,剑气交替之时,所展现出的力量太过惊世骇俗。 忘川的左臂不停地颤抖,功法和灵珠之力催到了极限,他的七窍不停地留着鲜血。 皇无命并不比他好多少,全身的精血几乎都献祭给了血魔,若非是眼中还闪着微弱的光芒,还真令人误以为他已经死去千年的干尸,即便如此,他此刻像是风中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他看着忘川苦苦支撑,七窍流血的样子,阴狠发笑,“这都是你逼我的,忘川,我就是死,也会拉你垫背。” 第166章 夏芷雪被抓 神雷降世,日月无光,天地间犹如雷霆牢狱,将血魔庞大的身躯囚禁其中,霜刀冰剑铺天盖地,绞杀着血煞,炙热无比的烈焰流火,犹如暴雨倾盆,划破天空,与雷电、霜刀冰剑交相呼应,发出爆裂的声响。 其音振聋,好似天神发出怒吼,回应着血魔的无礼。一堵堵冰墙被血魔用身躯撞裂坍塌,冰块堆积成山。 忘川如同一个血人不甘的弯下了脊背,透着一股无力之感。元府内,星辰放出耀眼的光芒,太阳星释放出无穷的火力,周遭的星云氤氲之气改变了运行的轨迹,朝着一处聚拢。围着太阳星转动的湛蓝星辰和亮紫星辰射出精光,太阳星不远处星云氤氲渐渐凝成一颗星核。 沉睡的九曜凤凰神甲陡然释放出神火之力,原本古朴赤红的外表上多了一根根鎏金的纹路,就要凤凰神甲的第二重禁制解开了,它化作一只睥睨天下的赤金神凤飞出元府。 转眼间,九曜凤凰神甲披在忘川的身上,但听闻雄凤嘶鸣,九曜凤凰神甲中飞出赤红、橙金两只凤凰。凤凰沐浴在火焰中,忽然张开十丈羽翼,双爪抓着两条腰身粗细的火蛇,直奔血魔而去。 血魔挥着手中的元屠阿鼻二剑,每一剑落下,霸道的血煞剑气势如破竹,锐不可当,空间好似被割裂一般。 远处的湘江传来山呼海啸之声,浩瀚的湘江之水狂涌而至,大地顷刻间被淹没,泥沙石流在澎湃的江水中,犹如一条条地龙,血魔下半截身子转眼便被淹没。 血魔抬腿便要从泥石流中抽出,然而任他怎般撕扯都无法抽身。这时,水灵珠从忘川的身体中飞出,发出耀眼的光芒,天地间的一切光芒顿时淹没在蔚蓝色的光芒中,气温倏然将到极点,只听到一阵咔擦咔擦的声响,大地上的洪水逆流顷刻间凝固成一丈多高的冰原。 血魔被冰冻在其中,身体无法动弹,他发出一声怒吼,元屠阿鼻二剑劈砍在齐腰的冰原,另外四臂猛烈捶打。冰原不动如山,只是发出轻微的颤抖,表面露出丝丝细纹。 正在血魔束手无措之时,两只神鸟凤凰已经飞至,巨大的羽翼一阵猛拍,血魔身躯周围的护体血煞被破开,凤凰四爪一松,两条三丈长的火蛇落在血魔的头上,偌大的蛇身缠着血魔的上躯,尖齿獠牙咬入双臂,元屠和阿鼻二剑顿时当啷一声砸在冰原上。 血魔张开獠牙咆哮,另外四只大手抓着火蛇的身躯猛烈的撕扯。手掌与蛇身接触的地方冒出袅袅黑气,火蛇受到侵犯,蛇身越缠越紧,血魔的身躯被勒得有些许变形。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打败血魔。”皇无命不可置信地看着血魔,那一张枯槁的脸变得更加狰狞,凹陷的双眼泛起微微血光。 皇无命并指成剑,割破手腕,伤口处煞白,竟不见半丝血色,他陷入疯狂,狂声叫喊:“我还有血,血魔一定会将你们撕成粉粹。” 剑指搭在胸口,胸脯一阵猛烈起伏,“扑通,扑通……”心脏急促跳动,声音非常有力,手腕伤口处冒出数滴精血飞向血魔,而皇无命的胸脯顿时凹陷了下去,他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得到皇无命鲜血的献祭,血魔身体再度迸发出惊人的威势,手臂经络暴起,猛地一顿扯扯,火蛇的身躯顿时被撕成了数截,他张开大口,两截蛇身塞入口中大肆咀嚼。 神鸟见状,张口吐出金色和赤色的焱火,周遭的流火顿时暗淡。血魔瞬间化作一个擎天火人,血煞一碰到凤鸟神焱,便化作黑气消散。炙热猛烈的神焱烤着血魔的身躯,他的身体下方的冰原开始融化。 血魔非常阵阵令人发怵的惨叫,他弯腰捡起元屠和阿鼻二剑,朝着两只神鸟凤凰劈去,凤凰拍动羽翼,飞身避开元如和阿鼻,张口又是两团神焱喷出,轰在血魔的胸前。 焱火中,血魔的身躯犹如脱水一般,开始收缩,他顾不得两只神鸟的攻击,弯身猛捶冻住下半身的冰原,忽然间,冰原裂出一条缝隙,他的身体飞出冰原,化作一道黑风袭向赤色凤凰,六只手臂同时发出攻击。 赤色凤凰扭身,羽翼招架住元屠剑,张口吐出一道神火。金色凤凰探出利爪,利爪抓住血魔的两个头,低头又是一道神火。血魔却是不管不顾,挥动阿鼻破开神火,另外四只手臂抓住了金色凤凰那巨大的身躯,猛烈撕扯。 顿时,空中两只凤凰与血魔打成一团,起先凤凰占据着上风,血魔的两个首级被凤凰抓断,随后随着金色凤凰被血魔撕成碎片后,另一只赤色凤凰便落了下风,在元屠和阿鼻二剑的绞杀下化作一片火海。 这时再看血魔,身躯已经被烈焰神火烤得失去了原先的精壮,皮包着骨头,脑袋处,有两个巨大伤口,正朝外冒出血煞之气。 见血魔如此凶悍,虚弱的忘川双腿有些打颤,他强行压下心头的畏惧,心说,看来只有借助雷灵珠和水灵珠,强行施展纯阳剑诀的第七剑如意神光,或许还能有一拼之力。 只是,以忘川现在对于剑道的感悟,只能施展出船样剑诀的前六剑,而第七剑如意神光,他只知剑诀招式,却从未修炼过。若是依葫芦画瓢,不说如意神光能否顺利打出,描虎不成反类犬,这威力可能要大打折扣。 然而,血魔已经朝他攻来,他也没时间再多作计较,索性心中一横,是生是死,就全看这一剑了。 忘川双手结印,洞虚剑在之前发出耀眼的光芒,雷灵珠和水灵珠此刻上下浮在剑格处,雷灵力、水灵力和纯阳真气汹涌澎湃的汇聚在洞虚剑剑身外,凝聚成一柄足有一丈章的大剑,雷灵珠、水灵珠与洞虚剑浑然一体。 “游龙入海随身缠,神光护顶祥云穿。倒步抽纤圆如意,龙珠飞旋随身依。”忘川念动口诀,身体中射出一道神光冲向九霄,一声龙吟绵久悠长,厚重的云层被神光击穿。九天之上,同时现出日月星辰。 星辰之力浩浩汤汤从天而降,七彩神光垂顶,脚下生出一朵祥云。 “如意神光!”随着忘川一声暴喝,双手剑印一推,时空凝滞,风去云消,一道七彩长虹碎空,精芒万长,耀目难睁,周遭无数凌驾在半空之中的气剑夹带着无比凌厉之势,纷纷飞射向血魔。 天地肃杀,剑落如雨!血魔举兵相抗,元屠和阿鼻劈出无尽的血煞剑气,长虹无坚不摧,毫不留情地冲开血煞,荡开元屠阿鼻,径直贯穿了血魔的胸膛。紧随而至的是那无数的剑气,在苍穹间荡起一朵朵可怖而鲜丽的血花。 血魔的胸口出现一个偌大的血洞,其间正映出皇无命那张惨白的脸,他瞪直了双眼,面目极为狰狞。血魔六臂被剑气削断,元屠和阿鼻二剑当啷坠下,与断臂一起化作黑烟消散。 远处的山岗上,欧阳飞羽和柳夕笙等人长呼了一口气,刚才她们真是替忘川捏了一把汗。不过她们也没有想到,忘川竟然能够将雷灵珠和水灵珠驱策使用到如此高度。 她们暗道,忘川方才的那一剑,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恐怕是本初境的高手都未必能从容接下这一剑。不由对忘川的身份更加好奇,心想着,忘川到底是哪里来的妖孽,居然可以横跨数个境界,将血魔打得如此狼狈。 其实她们并不知道,忘川强行打出如意神光,此刻识海朦胧,元府内星辰暗淡,即便是那颗最为耀眼的太阳星亦是光芒大消。雷灵珠和水灵珠归位后,暴虐的雷灵力和水灵力正疯狂的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和奇迹八脉,五脏具移位。 “咳咳!”洞虚剑插入冰原中,忘川半膝跪地,咳出一口鲜血,无力地抬起头,对着皇无命说道:“老狗,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皇无命没有回应,他死死地盯着忘川,眼中浮现幽幽血光,艰难地抬起手,掐出一道指诀。 血魔受到召唤,迈着沉重的步伐,三两步走到皇无命的身前,跪地弯腰,张口便将皇无命含至口中,随后仰头朝着天空一甩,皇无命骑在了血魔的脖子上。他张口念着一段法诀,旋即血魔两丈之躯快速缩小,血煞翻涌,直至八尺有余方才停下,血气凝聚出两只手臂。 “小畜生,我真是小瞧了你。”皇无命手上结出法印,血魔立即身动,大步流星直奔忘川而来。 忘川拄着洞虚剑,想要起身迎敌,然而体内灵力肆虐,身体根本无法动弹。他惊慌地看着血魔到来,焦急万分,太玄经和纯阳真诀同时催动,想要将两股暴虐的灵力强行压下。 两股灵力并未如他所愿,反倒是愈发凶蛮,在体内狠狠地撞击着,像是受了极端委屈地孩子,直白的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忘川再难支撑身体,四肢绵软,倒地不起。 “忘川是怎么了,血魔已经近身,他怎么还不还击,难道不要命了吗?”夏芷雪有些不解地问,小灰这时却是蹿了出去,不顾一切地跑向忘川,速度之快,令众人咋舌。 “许是方才打出那一剑,忘川施主也是深受重伤了。”悟尘面露凝重,看着血魔一拳轰向忘川时,竟是不忍直视,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合上眼了境,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欧阳飞羽和柳夕笙万分着急,她们离忘川太远了,根本无法施以援手。她们顾不得忘川之前的嘱托,飞身前去,即便是无济于事,但也要为忘川做些什么,夏芷雪一拍悟尘那铮亮的脑瓜儿,两人便追了出去。 血魔沙包大的拳头已经轰击在忘川的身上,骨裂之声传出,忘川便是一口鲜血喷出,没有护体罡气的庇佑,鲜血犹如血箭一般射入血魔的口中,皇无命的肉身顿时恢复了些许光泽。 他脸上露出兴奋地神色,张狂地说:“忘川,你没想到会有这下场吧?你不是千心百计要阻止我攫取那些修士的精血嘛,好啊,我答应你,就让我吸干你的精血吧。哈哈!” 血魔的拳头犹如狂风骤雨,轰击在忘川的身躯上,数根肋骨应声断裂,大量的鲜血从口中溢出,化作道道血箭被皇无命吸收。 或许,皇无命觉得用拳头蹂躏忘川,获得的鲜血太少了,他驱策着血魔将忘川举了起来,血魔的两只手臂生出十数根如尖刀般的血藤,插向忘川的胸口。 不过,令他没想到是,血藤并未能破开九曜天凤神甲。皇无命连续尝试无果,索性驱动血魔将他举过头顶,血藤将忘川紧紧地缠绕着,“小崽子,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护体法宝,嘿嘿,等你死了,这些都是我的!” 皇无命口角露出两口尖牙,晶莹的口水滴在忘川的脸上。忘川瞪着双眼,“恶人自有天收,皇无命,你作恶多端,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又如何,现在要死的是你!”皇无命阴邪地笑了两声,张口便咬向忘川的脖子。尖牙刺入脖子,忘川顿时感觉身体的中的血液疯狂的涌向那两根尖牙,他惊慌恐惧,也更加好奇,雷灵力和水灵力如此暴虐,皇无命为何能够抵挡得住。 小灰跑得极块,冰原上仅是出现几道金色的残影,便已经到了血魔的跟前。小灰一个窜身,避开了血魔了拳头,跃身飞向皇无命,猴爪抓出两道金光。 皇无命右手一挥,一根血藤如同鞭子一般抽在小灰的身上,“唧”一声惨叫小灰飞了出去,旋即又再次冲向皇无命,脸上露出凶光,血藤又是一鞭抽在小灰身上。 小灰应声飞出,身上出现两道血淋淋的伤口,伤口处金色的绒毛如同被火烧一般,变得焦黑。小灰“唧唧”叫了两声,呲牙咧嘴,眉心的一抹白射出精光,只见他双脚一用力,身形骤然消失。 再见小灰时,它已经攀在皇无命的后背,两只拳头不停地捶打皇无命的后背。皇无命许是吃痛,又或是有些不耐烦了,松开忘川的脖子,大骂一声“小畜生”,随后十几根血藤同时鞭出,小灰眉心白光一闪,身体消失。 随后,小灰出现在忘川的面前,它看着忘川唧唧直叫,双爪死死地抓着忘川的护甲,想要将忘川救出魔掌。 忘川感动得留下了眼泪,他不过是给了小灰一些吃食,小灰便一路死心塌地的随他经历风雨,危险关头,小灰仍然不顾自身安危,想要救他脱离苦海。他想,这世间除了至亲至友,谁还能像小灰这般对待他。 “小灰,你走,不要管我。”小灰拼命摇头,双手仍然紧紧地攥着忘川的衣甲。 “啪!” 皇无命一掌将小灰打飞了出去,小灰发出一声惨叫,那些血藤尖锐的触角已经朝着小灰的身体刺去。 “小灰!”忘川凄惨地叫道,眼角流下一行血泪,他狠狠地瞪着皇无命,谣言切齿地说,“皇无命,你这畜生,我一定要杀了你!” 皇无命嘿嘿冷笑两声,张口咬向忘川的脖子,吸食着他的精血。忘川地身体渐渐失去光泽,暴虐的雷灵力和水灵力,以及大量的精血正迅速的流失着。 他不甘地闭上了眼睛,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愤怒的咆哮:不,我不能就这般死去。我一定要杀了皇无命替小灰报仇。小灰,我一定要替你报仇! 血液流动声,心脏跳动声,灵力碰撞声,声声传入心底深处,忘川的识海中三颗神丹释放出柔和之力,他的灵台变得越来越清明,忽然有一念头闪过,逆转阴阳! 忘川的身体突然变得阴寒无比,全身散发出一股死亡的气息。皇无命感觉到异样,狐疑地抬头与忘川对视了一眼,心中陡然冒出一股寒意和胆怯,他唯恐有变故,低头咬着忘川的脖子猛吸。 “忘川,我来助你!”耳侧传来欧阳飞羽的声音响起,忘川微微转头一看,小灰在躺在她的怀里,“唧唧”叫着,似是想要告诉忘川要坚持住,而柳夕笙这时已经与血魔斗了起来。 忘川感动地说:“飞羽、夕笙,多谢你们,这里我能应付,你们带着小灰快离开。” 欧阳飞羽踌躇,但是看见那忘川坚定无比的眼神,于是对柳夕笙说了两句,便抱着小灰朝着一旁飞去。 太极之道,顺生逆亡。逆转阴阳,由死向生。忘川体中鲜血倒流,纯阳真诀逆转,元府如同一个深渊,巨大的吸力疯狂吸着经脉中的真气和灵力,体外,四野的灵气如潮水般涌来。 皇无命突然发现自己体中的真气和精血快速的流向忘川,他大惊失色,抬头想要将尖牙拔出,然后忘川体内汇总一股吸力,牢牢地吸着他那两颗尖牙,他拼命地挣扎,拳头不停地挥打在忘川腰侧,原本缠绕在忘川身上的血藤手了回去,巨魔试图将忘川甩出去。 然而,忘川却伸出了手臂死死地扣着皇无命。渐渐地,皇无命的身体快速干瘪了下去,而忘川的身体却是更加阴冷森寒。 情急之下,皇无命抬手猛地一拳挥在自己的脸上,一口牙齿飞出,他这才脱离了忘川的那股怪异的吸力束缚,他惊恐地看着忘川,一掌打在血魔的头顶,血魔化作磅礴的血煞之气涌进忘川的身体中。 “你究竟是谁,为何会血神经?!” 忘川煞白无血色的脸露出一抹冷笑,阴寒之气瞬间收敛,体外变得暖洋洋的,纯阳真气释出体外。忽然,他打了一个饱嗝,口中飞出一团浓郁的黑气,他看着皇无命眼中浮现出杀意,“血神经这等以他人精血为食的魔功,我还看不上!老狗,受死吧!” 忘川的元神丹浮现出一抹红光,旋即飞出识海,奔向皇无命。皇无命身体猛然一颤,顿觉整个脑袋要炸开一般,“你,你竟然会元神攻击!” 正说着,洞虚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皇无命一口鲜血喷出,双腿跪在地上,他低着头说:“没想到,我今日会死于你手!” “草菅人命者,杀无赦!”忘川飞身召回洞虚剑,举剑便朝着皇无命的脖子斩去。 洞虚剑即将落在皇无命的脖子上时,却听到皇无命念道:“借幽冥血海之煞,尊老祖上令,凝血神法印,隐!” 他的身体陡然变成血雾,洞虚剑一击落空,血雾随风消散,四方之内不见皇无命的身影。 “血神经也太诡异了,皇无命都这样了,还能逃走。”欧阳飞羽飞身至忘川身前,放开神识寻找皇无命的身影无果,于是扭头看着忘川问道:“忘川,你有感觉皇无命的气息吗?” 忘川摇摇头,皇无命果然在生死关头使出血遁之术。两人正攀谈着,忽然空中能量微动,远处的夏芷雪身旁出现一道血光,血光集中夏芷雪的后颈,她来不及叫痛,便晕了过去。 血雾浮现,夏芷雪与血光一同消失。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忘川对着天空厉声喝道:“皇无命,你找死!” 空中远远传来皇无命的声音,“想要救这小丫头,来芒砀山!” “你若敢伤她一根毫毛,我定教你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第167章 芒砀山 去湘江之南二三百余里,于乱山交错之中,四周山岭杂沓。有一高峰入云,上矗天半,曰为芒砀山。山阳一面壁立如削,陡滑险峻,无可攀升。峰腰以上终年为云雾笼罩,不见金顶。左右有溪谷回环,风鸣百转千肠,绵久不绝,毒蛇猛兽,幽险莫测,奇石苍古,翼然森列,往往二三百里不见天日,大有千音谷之称。 相传前朝太祖泽曾路经此地,驻足三百余日。期间,有一玄黄大蛇夜袭卷着黑风夜袭,熟睡中的泽,猛然醒来,慌忙间,抽出腰间七星宝刀便斩。刀光明晃晃地掠过玄黄大蛇的身躯,玄黄大蛇发出一声虎啸龙吟,山林震动,全鸟散飞,云层化开,黄光从天而降,笼罩在大蛇身上。 突然间,玄黄大蛇数丈长的身躯缩小,最后变作一块丈宽螣蛇玺印。玺印上刻“受命永昌”四字。 翌日,泽意气风发的离开时,在一块石碑上,用七星宝刀刻篆“芒砀”,此山因此而得名,后泽统一天下后,大兴土木在此开凿皇室陵墓,周朝数代皇室皆埋葬于此地,而那些王侯伯爵,将帅公卿凡受天恩者,死后皆在芒砀山修大墓,以侍君王。 世人皆知,芒砀山不仅有奇观,更有周朝最大的墓群在此星罗棋布。周朝覆灭后,常有盗墓者想深入皇陵,盗取宝物,即便是修士亦不能免俗。因为在周朝被推翻后,螣蛇玺印和七星宝刀不见了踪影,典故琐事不再过多赘述。 这一晚,月黑风高,山林寂静无声,唯有千音谷百转回肠,音不绝耳。一阵狂风绕着山壁吹过,顿时奇音大作。 其音凄厉,好似蒙冤受屈千年的女鬼,在山谷间泣血哭诉;悲壮尤像百万雄兵阵前厮杀,金戈铁马,气吞山河;雄浑如猛虎啸傲山涧,王者降临,睥睨天下;悦耳似名贤大儒,弹琴复长啸,悠扬婉转…… 总之,这世间千种情绪,万般人生,汇于一谷,在霁月狂风中,大音盛极。 千音谷的风声掩盖了匆匆而来的脚步声,距此谷二三里的地方,影绰绰间,有三五人影掩于怪石,低声轻语,似是发生了争执,有一人拂袖便欲走出怪石直奔千音谷而去,这时有一身高七尺、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的却是挡在了那人身前。 “飞羽,我知你担心芷雪的安危,我们又何尝不是。皇无命既然敢邀我等前来,必然有所防备。此时千万不可莽撞行事,若是中了皇无命的圈套埋伏,到时不但无法救出芷雪,我们都有可能因此丢了性命。”说话者,不是忘川,还能是谁。 自夏芷雪被掳走后,欧阳飞羽乱了阵脚。皇无命阴狠毒辣的手段她可是亲眼见识过的,也许皇无命暂时不会对夏芷雪下毒手,但也少不了一番恐吓折磨,夏芷雪毕竟只是个半大孩童,她又如何能承受得了。 忘川与皇无命一战,深受重伤,不便追寻,须要调息一番才可。欧阳飞羽想要独自撇下忘川,只身前往芒砀山,柳夕笙和悟尘出面阻止。欧阳飞羽心急如焚,怎能放下夏芷雪不管,她不顾众人劝阻,毅然决然的独自离开。 忘川担心再生变故,于是请求洞虚剑中的幽若出手相助。幽若自然是无法拒绝忘川的请求,留下一声叹息,便追着欧阳飞羽而去。 幽若的这一声长叹,饱含着诸多情绪。忘川与幽若心意相通,他知幽若惋惜的是忘川失去了一臂,她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幽若希望忘川能个独立,更坦然和坚强地面对修行途中的各种艰险,这样才能激发他的潜能,否则在忘川与皇无命对敌的关键时刻,她早就出手相助了。 幽若很是无奈,在紧要关头,忘川还是忍不住开口请求她,相助欧阳飞羽。当然,她更为不解,为什么忘川对身边人如此执着,她们既不是血亲,也不是同门,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为一些萍水相逢之人,不惜一切,丝毫不考虑自己。 幽若的离开,令忘川安心不少,原地稍作调息,便与柳夕笙、悟尘赶往芒砀山,他知道一场恶战再所难免。 忘川寻着幽若留下的印记,赶至芒砀山时,天色已晚,月上了梢头。欧阳飞羽正站在大石背后,神色焦急的瞧着芒砀山深处。 欧阳飞羽见忘川等人赶来,于是便要拉着他们前往芒砀山深处,寻找夏芷雪。经过简短的交谈,忘川这才得知,幽若孤身一人进入了芒砀山深处,留下欧阳飞羽等待忘川到来商量对策。 “不行,想到芷雪遭受非人的对待,我一刻都等不了了。她若是有什么不测,我怎么向师门交待,又怎么对得起她叫我一声师姐。忘川,夕笙,你们若是不愿去,我自己去便是。”忘川的劝阻,欧阳飞羽丝毫听不进去。 “飞羽师姐,忘川说得没错,你看前面那山谷,上山的路只有寥寥数人把守,看似毫无准备,实则是外松内紧啊。皇无命设下套,就等着我们去钻了。” 千音谷中唯一一条上山的路口,此时正欲几个蒙面黑衣人把守,他们围着火堆饮酒作乐,装作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好像不知大敌将至一般。然而,他们虽然嬉吃酒,眼神却是不是朝着四周瞟去。 柳夕笙指着这些蒙面黑衣人,继续说道:“幽若已经进去探查敌情,不如我们再等一等,若是到了卯时,还不见幽若本人,我们再商量一下对策。到时对我们也极为有利,血神宗弟子经过一夜苦守,定然人困马乏,我们正好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夕笙言之有理,这上山的路不知有多少埋伏,如果你现在冒然前去,可谓是得不偿失。”忘川凝视着山谷中的情形,心说,不知师姐现在身在何处,是否有弄清山中形势。 忘川并不担心的幽若的安危,如果幽若有生命危险,洞虚剑会发出警告。他对欧阳飞羽说:“皇无命既然设下圈套,就不会轻易动手的,放心吧,芷雪暂时性命无忧。飞羽,再耐心等等,如果师姐能带回血神宗的弟子和圈套部署情报,到时候行起事来,如虎添翼。” “幽若上山已经有两个时辰了,芒砀山就是再大,也足够来回她看个遍了吧。可她现在迟迟未归,忘川,我真得没办法再等下去了。你若皇无命不会对芷雪动手,你能保证吗?你保证不了,血神宗这些妖人,你不能用常理视之。” 忘川一时语塞,是啊,欧阳飞羽说得不错,他又如何能保证皇无命不会对夏芷雪做出非人道的事情呢? “忘川,夕笙,你们若是不愿随我一同前去,我不会怪你们的,毕竟这是百花谷的事,你们没有必要跟着我一起冒险。芷雪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芒砀山哪怕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上一闯。” 说完,欧阳飞羽便要离开。她已经失去了耐心,她在这里等得太久了。也许忘川和柳夕笙推理是对的,但是她不能因为这种可能性的存在,而置夏芷雪于危险之境。 “飞羽,稍安勿躁,芷雪我们是一定要救的。” 欧阳飞羽因为夏芷雪已经失去了理智,忘川伸出右臂拦在她身前,他能够理解欧阳飞羽心中的那种急迫,暗自思虑,拦是拦不住了,绝不能让欧阳飞羽孤身犯险,看来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欧阳飞羽看着忘川沉思,顿时停下脚步,心中多了些许期待。她对忘川还是有些了解的,每当他双眉紧锁时,一定是在思索对策。 “飞羽,不如这样吧,我们兵分三路,先在周围探查一下敌情。悟尘,你和飞羽一路,夕笙和我各自一路。”忘川抬头看了看月色,继续说道:“现在是亥时,不管有没有收获,亥时两刻,我们都在这里集合,到时候再想办法如何潜入芒砀山中。” 悟尘拍拍胸脯说:“忘川,你放心,小僧一定照看飞羽姐姐,不会让她乱来的。” 欧阳飞羽和悟尘一同沿着千音谷西南侧飞去,柳夕笙这时说:“忘川,如果幽若回来看不见我们该怎么办?” “无妨,师姐自有办法找到我。” 柳夕笙点点头,不再多言,朝着千音谷的西北方向飞去。忘川看了看四周,收敛了气息,神识稍稍外放,覆盖周围三四里,便阴郁黑夜中,瞧瞧地进入石林之中。 刚刚进入石林,狂风像是刀子一般袭来,忘川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有所了,千音谷中之所以能够传出各种奇音,是因为石林中的这些怪石,形状奇特不一,像是乐器一般,风穿过石林,撞击怪石,便会发出奇特的声响。 大约前行一里多地,忘川的神识隐隐感觉到前方有些许微弱的气息,他顿时屏气凝神,蹑手蹑脚地借着怪石的掩护,靠近了那股气息所在,临近之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前方正传来一阵细微的人语。 “都已经亥时时了,师兄,你说那些人还会来吗?”有人说。 “嘘!”声音更弱了几分,“你是嫌命长还是怎么的,若是让那些人听见,坏了皇长老的好事,到时候即便我求情,也保不了你这条贱命。” “嘿,怕什么,千音谷风声这么大,跟鬼狐狼嚎的一样,那些人哪能听得见我们的谈话。皇长老也真不是个东西,他在山上吃香的喝辣的,把我们扔到这里喝西北风。” “皇长老受那么重的伤,现在正在血池中疗伤呢。” “话说回来,那些人还真是够厉害的,连皇长老都不是对手呢。”又有一人说。 “可不是怎的,皇长老将血神经都修炼到了第七层了,都没能杀了那些人,你说厉害不厉害。” “原本以为加入血神宗会有好日过,现在想想,还不如去像灵寂洞这种小门派呢,最起码不用被当作牲口一样使唤,出了事还有正气道盟庇佑。再不济,做个散修也好,无拘无束,没人管你。” “少说两句,皇长老怎么吩咐,我们照办就是了。你有怨恨,跟我们这些弟兄们说说还可,平时管好你这张嘴。你若是不满,先把自己的修为提上来再说,我们这些人中,属你天资最高,等有一天你的修为超过皇找老,直接把赶下台就是你,到时候你想干什么,还不是由着你。” “哼,迟早有一天,我会把皇无命赶下台。山高皇帝远,即便是宗主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到时候师兄,你们放心,我保证大家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行了,再坚持一晚,若是那些人不出现,以后恐怕也很难出现了。” “哎,可惜了百花谷的那小妮子,模样生得还真是俊俏,再长个几年,绝对是个美人胚子。今夜那些人若不出现,估计明日她就会成了皇长老的鼎炉。” 其他人笑了两声,便不再言语。忘川心中暗骂,尽说些废话,一句有用的都没有。他悄悄地绕开了这些人,朝着另外一侧深入,中途发现了几处暗哨,眼看着上山路的就在眼前了,抬头一看月色,于是转身离开了石林。 亥时二刻。 忘川回到原先那块巨石下,四周空无一人,暗自说道,山上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师姐迟迟未归。 正嘀咕着,便听见北侧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立马掐诀,隐在一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便走出一人,忘川见此人是柳夕笙,顿时舒了一口气。 “夕笙,可有发现?”忘川上前问道。 柳夕笙微微点头称是,将所西北侧一路的暗哨地点等有价值的消息说了出来,她看了看四周,问道:“忘川,飞羽师姐和悟尘还没回来吗?” 忘川摇摇头,两人在巨石下一直等到亥时三刻,仍不见欧阳飞羽和悟尘的身影,心中暗道出事了,正商量着上山救人时,耳边听到一阵稀稀疏疏地声响,他们警觉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双双掐诀,祭出法器,一旦发现来者不是欧阳飞羽和悟尘二人,法器便会齐刷刷地招呼过去。 黑暗中渐渐露出来者的身形,响起欧阳飞羽的声音,忘川和柳夕笙这才收回法器。 “飞羽,悟尘,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忘川问。 欧阳飞羽微微点头,又摇摇头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原来血神宗有两名男弟子,来到欧阳飞羽藏身的地方做起了不堪入目之事,她和悟尘两人担心打草惊蛇,于是封闭六识,忍受了两刻,待那两名血神宗弟子办完事离开之后,她们这才急忙赶回来。 忘川闻言笑了笑,没想到血神宗的弟子还有断袖之癖,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欧阳飞羽和悟尘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偏向一侧,忘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干咳了两声。 三方消息互通有无后,忘川思索起对策。果不其然,芒砀山是外松内紧,皇无命在上山的逼近之路上不禁设下了法阵,同时还在周围埋伏了数百血神宗弟子。 千音谷周围和谷内设有数十暗哨,虽然不多,但是想要完全避开上山,也绝非易事,不过好的消息是,夏芷雪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一下众人犯难了,欧阳飞羽提议现将那些暗哨解决,忘川思索了片刻说:“如果将那些暗哨全部杀掉,一是时辰来不及,二是难保不被发现,还是要想办法混进去才行。” 一番思量,忘川等人决定走欧阳飞羽回来的那一条路,杀掉暗哨乔装打扮,伺机上山,如若不行,便等待天命之时,这些暗哨必然会换岗,他们再混入人群中。 之所以选择西南方向的那一条路,原因是另外两条路上的暗哨都是男弟子,唯有西南路上,有一处暗哨是一男二女。至于悟尘,最终决定还是留在此地,若是忘川、欧阳飞羽和柳夕笙三人有何不测,悟尘可以留着性命通知各派前来捣毁芒砀山血神宗的巢穴,诛杀血神宗弟子为他们报仇。 悟尘目送着忘川、欧阳飞羽和柳夕笙三人离开,他寻得一处隐蔽的地方,默默念着佛经为他们祈祷。 忘川等人沿着西南方向一路潜行,避开十余个暗哨,在欧阳飞羽的提醒下,三人挺住了脚步,猫着身子,缓缓靠近一棵足需要七八名大汉方能环抱的参天古树。 只听树的对面,有一男二女在逗闷子调笑,言语暧昧露骨。忘川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瞧瞧绕到血神宗弟子身侧,在他们来不及之时,猛地发力,寒光一闪,三人的脖子露出一道雪痕。 忘川、欧阳飞羽和柳夕笙立即捂住那三名血神宗弟子的嘴,不让他们发出半点声响,待他们气绝而亡,扒下了他们身上的衣衫。 修炼血神经对血腥味极为敏感,忘川担心着三名血神宗弟子身上的血腥味散发开来后,会引起其他血神宗弟子的警觉,于是便将这三具尸首收藏进了纳戒中。 柳夕笙觉得忘川太过小心了,这一路上山,保不齐要杀不少血神宗弟子,总不能杀一个收一个吧。她估计,忘川那枚纳戒装不下,即便能装得下,都是些血淋淋的死人,实在有些脏。 忘川耸耸肩,这也是无奈之举。三人各自寻了一处地方,将血神宗弟子的衣服换上,再出来时已经带上面具,恐怕血神宗弟子很难发现面具后隐藏的竟然是三张素未蒙面的脸。 第168章 我草你祖宗! 夜色渐深,把守在上山入口的血神宗弟子们,百无聊赖,有些困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上两句,鼾声渐渐传出。虽然有人还强撑着那双已经耷拉眼皮的眼睛,但也并没去叫醒已经沉睡过去的人。 修行者的身体也并非是铁打的。在芒砀山的山脚下苦守,寒风入体,一旁的火堆送来些许温意,他们所要等待的敌人迟迟不曾露面,紧绷的神经自然是渐渐松弛。千音谷中音不绝耳,听得久了,也不觉得躁耳,倒是愈显烦闷。许是吃了不少老酒,困顿乏累之意不断袭来,打鼾也是常理。 忘川和欧阳飞羽躲在隐蔽处暗自观察,而柳夕笙地手上却是拿着一根拇指粗细的悲酥迷魂散,微弱的红光中,正升起袅袅烟雾,颜色近乎透明,若非有些许月光落在香上,很难辨别,烟气随着清风送入山谷中。 悲酥迷魂散无色无味,虽是一种极为常见的迷香,但一般的修行者却是很难防备。悲酥迷魂散的效用发作极快,只需吸入少许烟气,立马心底升起无穷困意,神识也变得恍惚,修行境界越高的修行者,昏睡时辰越久,醒来后也会觉得四肢酥软无力。 因此,悲酥迷魂散堪称修行者行走江湖,杀人越货的必备之物。 守在山口的血神宗弟子横七八竖地倒在火堆旁,不时发出咿呀梦语,时不时还有一两个窜天屁替千音谷打着节拍。瞧着悲酥迷魂散已经发作,忘川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便走了出来。 忘川搂着欧阳飞羽和柳夕笙,脚下虚浮,摇摇晃晃地来到上山的路口,三人故作醉态,似是戏耍逗笑,发出一阵阵轻浮地笑声。 笑声并不是很大,除了山口的四名血神宗弟子外,其余各处暗哨弟子只能通过忘川三人的举止来判断,心想着这三人肯定是憋坏了,喝了这么多的酒,准是要去山野丛林中发泄一般。 只是他们多半是活不久了,如此胆大妄为,擅离职守,视皇长老的命令如儿戏,今夜那些敌人不来也就罢了,若是出了什么事,皇长老怎会轻易饶恕他们。哎呀,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呀,一不小心就要丢了小命。 那些暗哨,有些同情的看着忘川三人,心中亦是憋闷不已,躲在暗处饱受恶劣的风刀音剑的摧残,任谁能受得了,他们不由怀念起暖玉香床,缓缓合上眼睛睡了去。 忘川松开欧阳飞羽和柳夕笙,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抬头透过面具,看着倒在地上的四名血神宗弟子,想要摸清是否有人装睡。 “来,师弟,干!”有人在醉梦中说着胡话:“小翠,嘿嘿,大爷我来了!” 忘川见无异样,刚要起身离开,忽然有一名血神宗弟子,强睁开双眼,晃了晃脑袋,看着忘川问道:“师弟,你不去盯梢,跑到此处作甚?” “师……师兄,都这个时辰了,那些人要来早来。他们肯定是了我们血神宗,这里真不是人待的,师弟我,正准备带两位师妹去山上稍作休,嘿嘿。”忘川尽可能让自己变得轻浮些,嗓音有些许变样。 血神宗弟子微微抬头,看向欧阳飞羽和柳夕笙,心领神会,“你小子,还是年轻啊。管不住下面那玩意儿,迟早没命。不过,你还真是艳福不浅……” “师兄,不如一起?”忘川嘿嘿一笑,醉步摇身,伸手搂着这名血神宗弟子肩膀。 “那感情好,只是不知两位师妹是否有心呀。”说着,这位血神宗弟子眼神便在欧阳飞羽和柳夕笙身上游走了起来。 欧阳飞羽和柳夕笙露出一丝厌恶,却也明白首要任务为何,于是扭动着腰肢,款款走去,左右依偎在忘川和血神宗弟子一侧,纤纤玉手搭在两人的手上。 “师妹真是妙人,好!这地方我早就待够了,师弟,走,良辰美景,可不能辜负了师妹们的一番深情厚谊。” 血神宗弟子嘿嘿笑着,准备起身,忽然感到身体一震绵软无力,心想,定是酒吃得有些多了,早知如此,酒少吃些了,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掉链子,他抬起手对着忘川说:“他娘的,坐久了腿有些麻了,师弟,你扶我一把。” 忘川谄笑两声,伸手去扶,暗劲猛然使出,摧断了这名血神宗弟子的心脉,连一声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便瞪眼死了。 “师兄,师兄?”忘川轻唤了两声,打了一个酒嗝,随后将死去的血神宗弟子扔在地上,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师兄酒吃得太多,艳福都无法消受了,师妹们,嘿嘿,咱们走吧。”随后便搂着欧阳飞羽和柳夕笙,提留着酒壶,一摇一晃地上山。 山道直通向无尽的黑暗,两侧林丰草长,弥望皆是,斜影绰绰,芒砀山好像被一个无形的罩子笼罩,千音谷那千转回肠、激荡悠扬之声竟不得其入。幽森静谧得有些出奇,连一声半响的虫鸟啾鸣、清风掠地之声都不曾耳闻,忘川等人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铿锵有力。 走了数里有余,忘川的神识竟是感受不到任何异常,暗自狐疑道,难道山上埋伏着的血神宗弟子都已经睡了过去,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上百弟子不可能都玩忽职守。 看来,这是皇无命用来迷惑我们的手段,血神宗弟子埋伏地点应当还在前方,想要在我们掉以轻心之时,来一个出其不意。哼哼,皇无命,你还真是够鸡贼的。 皇无命毕竟比他多活几十年,这点心机还是有的。照忘川猜想,恐怕再往上拾级走个几里,也不会遇到特别凶险的事,只有越接近皇无命的老巢,才会愈发凶险。或许,皇无命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芷雪这个诱饵身上,一旦他们出现在芷雪面前,就会面临催命的攻击。 忘川将心中所想传音给柳夕笙和欧阳飞羽,稍作商量,于是做出了决定。三人加快了步伐,醉笑曲吟声变得越发大声,他们断定皇无命断然不会料想到,他们三人如此堂而皇之的登山。 果不其然,一连走了二三里地,都不见半点异常,山腰间都回响着他们的声音。 忽然间,前方一块石碑后蹿出一道身影,紧接着,他们便被几名血神宗弟子包围了。其中有一名弟子问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皇长老的命令,擅离职守。” “嗯?这谁啊?”忘川打了一个酒嗝,凑上前去,他的眼睛都近乎贴到了对方的脸,摇摇晃晃地盯了片刻,随后伸手拍了拍那名弟子的肩膀,近似傻子般醉笑着说:“原来是师兄啊,你们不再周围猫着,管我等作甚。” 酒气熏天,那血神宗弟子一把推开忘川,见忘川咕噜滚下几个石阶,更是有些轻蔑,他哼了一声,冷冷地说:“谁让你们喝酒的,不知道今夜有大事要发生吗?你们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此事我必会上奏皇长老,由他老人家来定夺你们的罪。” 欧阳飞羽和柳夕笙将忘川扶起,他摆摆手,浑不在意地摇头晃脑,“师兄!别一惊一乍的,你就是借师弟一百个胆子,师弟也不敢对皇长老他老人家有半点不敬之意。” 正说着,忘川将欧阳飞羽和柳夕笙轻轻推开,摇摇晃晃地朝着那人走去,大喊道:“皇长老?皇长老,弟子来给您请安了。师兄他非要说弟子冒犯了您,你给评评理,弟子对您只有敬畏之心,不敢有半分越轨之意啊。皇长老,皇长老?咦,皇长老人呢?” “师弟,我奉劝你不要在此胡搅蛮缠,否则就别怪师兄我无礼了。”那人见忘川在此大呼小叫,顿时有些恼了,心中腹诽道,外宗弟子真是一群蛮子,一点都不懂得规矩。 二十年前,血神宗宗主血无涯突然宣布,要广收门徒,扩充宗门实力。不论修为高低,凡事愿意加入血神宗的人,都可以修习血神经。此一举动,引起了血神宗弟子和一些长老的不满,这些人朋党私结,不问缘由,齐名抵制血无涯,最终却被血无涯极其拥戴者给镇压了,但是矛盾并未就此化解。 二十年后,血神宗弟子遍布龙渊大陆,然而矛盾却更加激化,俨然分成了内宗和外宗两派。内宗弟子由于资历比较老,桀骜不驯,一直处处排挤打压外宗弟子,他们将外宗弟子戏称为“蛮子”、“猪猡”。 外宗弟子虽有诸多不服,却也很是无奈,毕竟宗门内支持内宗的长老还是占大多数。随着内宗和外宗两派愈发分明,外宗就像是内宗弟子眼中的沙子,容不得。他们想尽各种办法想要将外宗弟子狠狠地踩在脚下,甚至是将他们驱逐出门,即便是连服饰上都是泾渭分明。 内宗弟子自视地位尊崇,将服饰为统一改为血红大袍,内宗弟子一气之下,服饰全部改成了黑色的袍子,并且头戴血魔面具,平日不相往来。因此,如今的血神宗,内宗弟子与外宗弟子之间,多是不相识的。内宗弟子又由于鱼龙混杂,人数庞大,因此内部也生出诸多派系,彼此间很少有来往。 也正是这个原因,帮了忘川大忙。歪打正着,他稍微压一压嗓子,声音出现些变化,加上一身酒气的,这些血神宗弟子根本就瞧不出端倪来。 “师兄,瞧你这话说的,不是师弟我有意冒犯你。你看,山下那是什么环境,师弟实在待得有些受不了了。”忘川搂了搂欧阳飞羽和柳夕笙,嘿嘿笑道。 对面的内宗弟子哼了一声,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将你们留在山下,是何用意师弟你难道不清楚吗?皇长老现在正在疗伤,如果贼子偷偷潜入进来,伤害到皇长老,这个罪过师弟你担当得起吗?你们外宗弟子不是一向自诩对师门最为忠心嘛,怎么现在这点苦都吃不得了?” 忘川捧腹大笑,“师兄啊,哪里来的贼子,这都什么时辰了,那些人我跟你,他们是不敢来了。你们呀,别在这里苦等了,山下的那些师兄们早就鼾声连篇了。” “什么!你们外宗弟子真是一群废物,不行,我一定要将此事禀报给皇长老,这样下去还得了,日后你们外宗还不反了天了!”这位内宗弟子顿时勃然大怒,转身便要上山向皇无命禀报。 这时,另外一名身穿血红大袍的内宗弟子上前说道:“师兄,此事还需慎重。皇长老正处在疗伤的关键时期,若是我们贸然进去,万一出了岔子,吃不了兜着走啊。” 那人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那你说,此事该怎么办?总不能任由外宗弟子胡来吧。” “师兄,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外宗弟子本来就是一群废物,没什么好指望的。皇长老之所以将他们派到山下,只是为了迷惑贼子罢了。他们是死是活,无关紧要。芒砀山只有一条路,那些贼子想要救人,必然会经过这里,只要我们安心潜伏,便不会有差错。” 这名内宗弟子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些贼子不出现也就罢,若是出现也是有来无回。等待明日,我们在将这里的事禀告给皇长老,狠狠打他内宗一记耳光,师弟我早就看他们不爽了。到时候,皇长老不仅不会怪罪师兄,反而会对师兄的足智多谋、处事不惊大加赞赏。而那些外门弟子,哼哼,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师弟所言甚是,他们外宗弟子既然想死,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那人深以为然,周围几名内宗弟子发出阴险的笑声,他们丝毫没有将忘川、欧阳飞羽和柳夕笙这三名伪装的外宗弟子放在眼里,毫不避讳。 忘川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对血神宗内部派系之间的斗争也猜了个七八,他灵机一动,走上前却是没注意石阶,差点摔了个狗啃泥。他这一举动顿时引来内宗弟子的取笑,那位师兄对忘川更是充满了不屑。 “师兄,你们这样算计我们外宗,也太不厚道吧!说到底,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用得着如此吗?谁的命不是命,谁会无缘无故找死,你们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尽说些没鸟用的风凉话,有本事你们去山下待几个时辰试试。哼!你们若真的无所事事,哪凉快哪待着去,别打扰我与两位师妹上山休息。” 忘川叉腰指着内宗弟子大骂,他这般做有两个目的。一是,让周围的内宗弟子确信他们的身份的确为外宗弟子;二是,激怒这位内宗师兄,看看他接下来该如何做。如果他懂得轻重,就不会对忘川三人上山一事再多加阻挠,这样也就面得忘川因为硬闯而过早的暴露了身份。 欧阳飞羽和柳夕笙蕙质兰心,当下便明白了忘川的用意,袅娜虚步,拉了拉忘川的胳膊,怯懦了看了看周围几名内宗弟子,轻声说:“师兄,他们可是内宗弟子,得罪不起的,我们还是走吧。” 这位内宗大师兄却是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草你姥姥,你这乡野蛮子,一个小小的外宗弟子,也敢与我叫嚣,信不信我撕了你这张烂嘴。” “来啊,有本事你动手试试,别让我瞧不起你,你要不动手,就是乌龟王八蛋。烂腚的玩意,还真以为披上这身皮子,就是内门领袖了,我告诉你,俺不怕不你。你若把俺逼急了,我现在就找皇长老评评理。” 忘川这时颠三倒四,一会儿“我”,一会儿“俺”的,引得一旁装醉的欧阳飞羽和柳夕笙都不禁偷笑,她们传音道:“忘川,原以为你修为厉害,没想到你骂起人来也毫不逊色,嘻嘻。” “猪猡,你再说一句试试!” “烂腚的玩意,你咬我呀,咬我呀。”忘川挑衅道。 “我草你祖宗!”这位内宗师兄怒不可遏,顿时要出手教训忘川。 却是被身旁这位内宗弟子拦下了,他说道:“师兄,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当以大局为重,想要收拾这小兔崽子,随时都有机会。” “这口气,我的真咽不下去。” “师兄,如是再争执下去,他定会满口胡咧咧,虽然无伤大雅,但若是将贼子引来,那就功亏一篑了。到时候,皇长老问责下来,即便我们是内宗弟子,也无法脱身呀。” “师弟,所言在理。你把这猪猡给我弄走,别让再他满嘴胡沁暴露了我们的埋伏点。”这位内门师兄瞪了忘川一眼,扫过欧阳飞羽和柳夕笙二人,心中暗骂一句,“真是一群猪猡!”随后拂袖带着其他几名内宗弟子消失在黑暗中。 “你们这些外宗弟子还真是胆大,要休息什么地方不行,非要往山上跑,上山的路布置了很多阵法,若是没有我带路,你们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发什么愣,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走吧!”留下的这名内宗弟子扫了忘川三人一眼,转身便朝山上走去。 欧阳飞羽和柳夕笙搀扶着忘川,偷偷给忘川竖了大拇哥,传音说:“忘川,你可真行,三言两语,就把他们骗得团团转。有了这位带路,我们真要省去不少麻烦呢。” “纯属瞎猫碰死耗子,歪打正着。谁能知道,他们血神宗内部还生这么多事。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就怕是皇无命他们早就识破了我们,故意差人与我们演了这么一出戏,目的就是引我们入圈套。”忘川回应道。 “啊!那该怎么办?要不,我们别跟着他走了,找机会偷偷溜走。”欧阳飞羽说。 “不可,如果那样,那就真正的暴露了。这一切还只是我的猜测,先跟着他看看情况。” 第169章?全冠英 一路向着山顶而去,这名血神宗内宗弟子沉默寡言,健步如飞,丝毫不顾醉意浓浓的忘川、欧阳飞羽和柳夕笙三人。 在忘川看来,血神宗内部的嫌隙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正气道盟想要彻底捣毁血神宗,倒是可以多加利用这一点,引发内宗与外宗之间的争斗,让他们彼此消磨。此消彼长,将省去不少麻烦。 观此地构造布置,血神宗已经在芒砀山经营多年。从山脚下一路走来,他发现血神宗弟子人数已有百余人,皇无命所待的巢穴里,恐怕驻守的弟子人数也不下这个数目,此人数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自陈国建立,重新搬山填海,疏导地气龙脉,分立九州后,各修行宗门都是由朝廷统一划分宗门道场。正气道盟中各派主要分布在东胜神洲、北俱芦洲和南瞻部洲中的六州各地,占据天下最好的灵气宝地。 洛州,有鬼隐宗和云梦泽,云州有天机阁、弈墨派和皇室创办的稷下学宫;宣州有长歌门,太虚观和百花谷;天音寺、天一教分部在湘州,无极宗、断刀门和凌云阁落在凉州。 其余一些小门小派则被划分到了永州、凉州和兖州境内,而玄天宗独占靖州,坐落在泰山之南,湘江、靖江和汤水三脉将交汇之地。 再观魔宗山门分布,幽都和大多数实力不弱的魔宗势力集中在同州南部,其余一些魔宗势力大多分布在永州和凉州。 如此划分体现出大行皇帝的智慧,魔宗势力集中,便于管辖。凉州、同州和永州除了有平西王和南瞻王麾下的重兵把守外,荒火营也派了诸多刺候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与此同时,各州均有正气道盟的势力,一旦魔宗有不轨之举,妖族和魔族实力入侵,这些修行门派会协助朝廷镇压。 正是因如此,忘川才会心存疑虑,难道附近的修行门派和荒火营的刺候们都没有发现血神宗的这处分舵吗?血神宗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瞒天过海,培植如此庞大的势力,仅芒砀山这些弟子就能掀起一场会腥风血雨,他们到底有何目的呢? 疑虑暂且按在心中不表,忘川、欧阳飞羽和柳夕笙三人,紧跟着那位血神宗内宗弟子上山。行有二三里许,对方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了他们一眼,淡淡说了一句,“跟紧了,若是触动了阵法,我可不管你们。” 话音刚落,他转身便走,忘川他们三人刚刚抬脚迈出一步,眼前的场景瞬间变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艳美的桃花林,旁边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流水潺潺,鱼儿浅游,雀鸣悦耳。 那血神宗弟子一闪身便进了桃花林,忘川虽然心有顾虑,但是还是决定跟上前去,三人走进桃花林深处,忽闻得一阵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只见有几位美丽的女子手挎着花篮款款而来,走在最前方的那位女子正是宫羽。 宫羽?她怎么会在这里?忘川惊疑,识海中一阵微凉,他旋即恢复了理智。眼前这一切不过是幻想罢了,他知道自己进入了幻阵之中。四下寻找那位血神宗弟子,却是不见踪影,转身再一看,欧阳飞羽竟然也不再身边。 忘川心中暗道坏了,欧阳飞羽定然是中了幻术。他伸手拉了拉目光有些呆滞的柳夕笙,见她毫无反应,于是识海中本神丹逼出一道金色的灵力打入柳夕笙的识海。柳夕笙这时眼中重新浮现异彩,恢复了神志。 “忘川,这里的阵法好生厉害!咦,那名血神宗弟子呢?他不会是故意将我们引进阵法中的吧?”柳夕笙传音说。 “先别管那么多了,飞羽不见了,赶紧找到她再说。” 两人生怕欧阳飞羽有个闪失,于是便走进了桃花林更深处。这片桃花林看起来不大,但是他和柳夕笙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林子。走着走着,两人忽然发现又回到了原地。 忘川心中生出一股急躁之感,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放开神识探查周遭的变化。这座阵法不仅能够根据他们心中所想幻化出幻想,同时还能营造出眼前这一溪水桃花的场景,堪称是阵中有阵,象中有象。 弄清之后,忘川反而不再急躁了。凡是阵法,都有可破之法。他打量起四周,忽然这才意识一个问题,明明是深夜,哪里来的白昼。 他抬头仰望苍穹,发现天上同时出现了月亮和太阳。太阳的光芒虽然极为耀眼,也有细微的灵力波动,但是他丝毫感受到不到的半点温热,以及属于太阳星的那种神秘的力量。 他修炼的是云霄子所传授的《太玄经》,能够感知星辰,尤其是当他元府异变成星空之后,对于星辰的感知力更是超乎常人,甚至是能够吸收星辰之力。 想必这就是阵眼吧!发现端倪后,忘川拉着柳夕笙,直接飞向那轮太阳。果然不出所料,月亮依旧还在远方高高挂着,而太阳却丝毫没有移动的错觉,转眼间他们已经飞到太阳前,定睛一看,这太阳中竟是一颗雕刻着铭文的金色晶石。 忘川探掌一拍,那颗金色的晶石出现裂纹,“啵”的一声,晶石碎成数块,眼前的幻象陡然消失,那些血神宗内宗弟子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而欧阳飞羽此刻正站在悬崖边,半只脚已经伸了出去,柳夕笙大惊,飞身将欧阳飞羽拉了回来。 “你他娘的,是不是想害死我们!”忘川飞身纵跃,一把扯着那名血神宗内宗弟子的血袍,举拳便要朝着那人的鼻子挥去。 对方抬手架住忘川的拳头,哼了一声,“给我松开!若不是看在大家都是同门的份上,我早就动手杀了你,还能让你在此撒野。这一次只是小施惩戒,再敢冒犯我们内宗,必取你的狗命!” “小子,你要是再敢耍花样,别怪我不念同门之情。”见对方言语中并没有透露已经识破他们身份的意思,忘川这才收回拳头,推了对方一把。 柳夕笙和欧阳飞羽走了过来,见两人无事,于是骂了一句:“他奶奶的,内宗简直是欺人太甚,总有一天,会让你们内宗的知道我们内宗的厉害。” “你们还走不走?”那位内宗弟子有些不耐烦地说。 “大好地兴致被你这厮给搅了,真是晦气!罢了,师妹,咱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忘川三人跟着那位内宗弟子向山巅进发,一路上对方再未暗使动作,轻松避开多处阵法,打发走两队埋伏的内宗弟子,四人很快便到了山巅。 山巅之上,映入眼帘的是数十里宽的开阔广场,中间有三丈多款的白玉大道,左右两侧各摆放着十二尊两丈多高的祥瑞奇兽石像。再往东西两侧去,立着数十尊作揖文官石像,数十驾烈马战车旁站着威风凌凌的武将。 沿着大道朝前走去,前方是五丈多高的光秃秃山峰,山峰上雕刻一条栩栩如生的腾蛇,凶恶狰狞,两只眼睛睁怒瞪着远方,似是在警告想要进入石门中的不善来者。 血神宗弟子推开石门,一座大殿赫然出现在眼前,四周的火光照亮了内殿。内殿正前方立着一尊石像,头戴天子通天冠,身穿腾蛇冕服,加佩绶,脚穿赤舄,腰配长刀,面若儒生,却有一种睥睨傲气。 他的脚下正磐着一条玄黄螣蛇,吐着蛇信。案上早已是一片狼藉,没有了香火供奉。在他左右两侧了各立着六尊雕像,神威呵呵,不容轻犯。 忘川、欧阳飞羽和柳夕笙正偷偷打量着周围环境时,那血神宗弟子则径直地走到泽帝石像前,将玄黄腾蛇转动一个方向,只听一震轰隆隆的声响,地面微微颤动,泽帝石像缓缓向这一侧挪开,地面上出现一个入口。 四人顺着石阶向下,长长的甬道漫无尽头,遇上几名血神宗内宗弟子盘问,都被忘川轻松骗过,不知过了多久,在甬道的一个转弯处,出现一方大殿,大殿周围的石壁上雕刻着一幅幅壁画,记载着泽帝的功绩过往。 那名内宗弟子,将忘川三人带进一处石室,闭上石门,立马掏出一方袖珍的圆盘,貌似不惊人,但隐隐约约透着一股瑞气,一瞧便非凡品。他掐着指诀,念了一段咒文,原本暗淡暗淡的六合星轮似是有了感应,随之从他的手中飘起,停留在他的头顶二尺之处,光芒渐盛,带着淡淡的金色光晕将照亮了整个石室。 石室外的声音戛然而止,忘川心生警惕,将欧阳飞羽和柳夕笙挡在身后,问道:“你要干什么?相对我等动手吗?小子,别过我没提醒你,你一个人对我们三人,你认为能讨得了便宜吗?” “忘川,你们装了一路,难道不累吗?”那名内宗弟子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指诀一变,他的脸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光芒,荡起阵阵涟漪,随后便是一副新面孔。 这副面孔忘川恰巧认得,对方是鬼隐宗的全冠英,他惊讶道:“全冠英,你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你们鬼隐宗与血神宗同流合污,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忘川,不必惊慌。我要是想对付你们,在山下的时候,就可以戳破你们的份,又何必带你们来这里,”全冠英笑了笑说。 “全冠英,你休想骗我,你若是与血神宗没有关系,为何对这里如此熟悉?还有,方才若不是我将幻阵破了,飞羽早就坠崖身死了。”忘川将信将疑地问。 “原先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若是没有我,你以为能够轻松破了阵法?若不是我,欧阳飞羽早就坠崖了,不信的话,你问问她。” “忘川,他说得没错。之前我想落脚的时候,感觉到有一股阻力,我想应该是他出手相助的吧。”欧阳飞羽说。 “方才是我失礼了,全冠英,你怎么会在芒砀山?”忘川好奇地问。 全冠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悉数说了一遍。原来风雨楼论道演武那日,他败于断刀门宇文雍之后,当晚便离开了风雨楼。 下山的时候,他碰巧撞见十几名血神宗弟子正攻击正道修士,本欲出手相助,却看见皇无命带着数十名弟子押送着上百名正道修士赶来。 皇无命展现雷霆之威,一举重伤那几十名正道修士,血神宗弟子喂正道修士服下禁魔丹后,将他们往芒砀山押送。 全冠英自知实力不济,不敢贸然出手,听到皇无命说,“赶紧回去休整,过两日还有一场恶战。” 全冠英觉得事有蹊跷,血神宗毫不遮掩,大肆掳劫正道修士其背后肯定藏有阴谋。于是暗中跟随,想要弄清这群妖人的巢穴所在以及他们的阴谋。 鬼隐宗最为出名的功法便是《太白隐神诀》和《七十二路追魂剑》。鬼隐宗弟子擅长隐匿伪装和刺杀,修行界各派一般不敢轻易得罪,否则面临鬼隐宗的报复,防无可防。 周朝1475年,鬼隐宗宗主,时任大行皇帝殿前侍卫的李太白孤身一人,潜入青霄府军营帐,以七十二路追魂剑法,成功刺杀潇湘雨。由此可见,鬼隐宗的《太白隐神诀》和《七十二路追魂剑》有多么可怕。 皇无命修为虽然高,但并未发现有人跟随。全冠英一路跟随至芒砀山,逮得一条漏网之鱼,将其杀死,伪装混迹在血神宗内宗弟子中间。 伪装多日,虽然摸清芒砀山中的勾当,却没有找到更为有价值的线索,只隐约觉得血神宗幕后有一只黑手在悄然布局。那些被抓的正道修士,被重兵看守着,凭他一人之力难以成事。 正欲离开时,惊闻皇无命深受重伤,归来时还擒了一名百花谷弟子。整个芒砀山如临大敌,经过一番打听,全冠英通过他人对百花谷弟子的相貌描述,得知是夏芷雪。他猜想,忘川、欧阳飞羽定然不会弃夏芷雪于不顾,于是便暂时打消了离山的计划,打算助忘川一臂之力。 “冠英兄,那些血神宗弟子都会认出我们的身份,你是如何识破的?”忘川问,心中有些感叹,鬼隐宗的功法真是够神奇的,全冠英在芒砀山伪装多日,与那些血神宗弟子厮混在一起,竟然没有被识破身份。 “其实不难,血神宗弟子常年修行血神经,身上或多或少有些许血煞之气,你们虽然伪装的很好,但还是忽视的这一点。另外,内宗与外宗素来不合,外宗弟子虽然心存怨愤,却从不敢挑衅。今夜你们如此明目张胆,不得不叫人怀疑。” “原来如此,冠英兄聪颖鬼才,忘川佩服。” “内宗弟子睚眦必报,方才山下你撞见的那些人,临走时交待要我将你们引入阵中,我若不照做,大家的身份都会暴露。幸好你破了阵,不然免不了生出些麻烦来。” “冠英兄,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此次为救芷雪而来,你对这里的情况比我们熟悉,不知你可知道芷雪现在被囚于何处?”忘川问。 “昔年,泽帝将砀山挖空,修建三十三层陵寝,直通地底。寓意三十三重天,掌管阴?称仙称帝。每一层陵寝墓室都设有机关,凶险万分,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这些年,血神宗为了找出泽帝的腾蛇玺印和七星宝刀,已经将三十三重天翻了个底朝天,机关破尽。” 全冠英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每一层都有血神宗弟子把守,尤其是地三十三重天,除了皇无命的几位亲传弟子能进外,其余人一律不让进。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夏芷雪应该被囚在第三十三重天,也就是皇无命闭关的地方。” 事权从急,得知夏芷雪被关押的地点,忘川抱拳说:“冠英兄,这份恩情,忘川记下了,他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忘川万死莫辞。” “忘川,我尽量替你们拖住外面弟子,里面的事只能靠你们自己了。第三十三重天邪性的很,你们务必要小心行事!” “那就有劳冠英兄了!” “对了,我这里有一门粗浅的易容之术,或许你们会用得着。” 全冠英郑重其事,将金色轮盘收回,传授忘川三人一门粗浅的易容术,手掐法诀,又易容成方才那内宗弟子模样,推开石门,左右瞧了瞧,转身离开。 忘川看着欧阳飞羽和柳夕笙,有些犹豫,全冠英说得没错,皇无命有所防备,这芒砀山的地宫没那么好闯,他说:“飞羽,夕笙,前方凶险万分,你们不如再次等待消息。我有感应,师姐就在第三十三重天,有她相助,皇无命翻不出什么浪来!” “不行,忘川,我知你是好意,但是芷雪是我的师妹,我必须要亲自去救她。”欧阳飞羽坚决地说。 “是啊,忘川,来都来了,你让我们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既然你们执意同行,那便一起吧,同生共死!” 三人出了石室,按照全冠英指引的路线,奔向地底深处,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刚刚准备拐进下一层入口时,却被身后巡逻的血神宗弟子叫住了。 “站住!谁让你们进来的?” 三人转身,忘川看见来者是四名洞玄境的内宗弟子,于是笑呵呵地上前说道:“四位师兄,你们还在巡逻呢?这也太劳累了吧。” 其中一名内宗弟子趾高气昂的质问道:“这里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吗?谁给你们的胆子,你们的师尊是谁,我倒要问问怎么教出你们这群胆大妄为的狗东西!” “嘿嘿,这位师兄,借一步说话。”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师兄,这不是太无聊了嘛,那些贼子迟迟不来,师弟这才想……”忘川扭头看看欧阳飞羽和柳夕笙,干笑两声说:“这不是想找点乐子嘛,师兄,若是有兴趣,不如一起。” 那人冷哼一声,语气缓了几分,“一起?你一个外宗弟子,有什么资格跟我们平起平坐。” 忘川连连点头称是,那人对另外三名弟子对视了一眼,随后脸上就露出了淫邪地笑意,上下打量了一下欧阳飞羽和柳夕笙的曲线,于是一把推开忘川,“还真是有些乏味,师弟,既然妹有心,我们也不能辜负了对吧。” “你在这里守着,非重要的事,不要打扰我们。”这四名弟子笑嘻嘻地走向欧阳飞羽和柳夕笙。 “是,师兄,你们放心吧!” 四人刚刚走了过去,忘川顿时催动身法,剑指挥出,四道凌厉的剑气划过他们后脖颈。四颗血淋淋的人头飞起,柳夕笙眼疾手快,打出四道太虚符箓,封住他们的伤口,随后忘川他们三人将三具尸首拖进一处耳室。 扒下三人的血红大袍换上,一道赤炎打出,四具尸首与三张面具瞬间燃烧起来,三人施展出易容术,顿时变了模样。 第170章?四灵血祭 全冠英传授的易容之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忘川三人连下数百丈,接连通过三十重天。期间,虽然遇到一些阻碍,然而都忘川轻松诓骗过去,遇上一些不愿放行地弟子,也是多般诱骗,再悄无声息地将其一一诛杀。 路过每一重天,看着周遭的残垣断壁,机关残肢,心中不慎感慨。这里的每一重天建设的都无比的恢弘壮观,本是周朝个各代皇帝皇后的陵墓,死后本应安息长眠,却遭到如血神宗这般无礼之徒的大肆破坏偷盗,贵重物品洗劫一空,就连墙壁上那些镶金镶玉的灯台都不曾放过。 如若不是周朝覆灭了,泽帝的后世子孙怎容得这些人胡作非为,诛杀他们一百次也不为过。建造如此宏大的皇室陵寝不知动用了全国多少人力,耗资之巨难以想象。忘川觉得,死后不过一抔黄土的事,造这么大的陵寝完全是太过铺张,倒不如将这些钱财用在社稷民生上,不知有多少能够享受其惠。 生前已是帝王,死后恋栈权位,想要去阴间做神仙帝王,简直是荒诞可笑。现在陵寝不仅被后人捣毁了,而且还成了血神宗这群妖人的老巢,如果泽帝和历代帝王知道此事,不知该作何感想。 接近第三十二重天,散人顿时感觉一直强烈的不适之感,浓郁的血煞之气,影响着他们的意志。杀戮,绝望,愤怒,哀伤……诸般情绪涌上心头,忘川识海中已经修炼出本神丹、识神丹和元神丹,因此还受不了什么影响,稍稍运转《太玄经》功法,三颗神丹便荡漾出一层层的元识神力,一片清明。 元识神丹极难修炼,欧阳飞羽和柳夕笙也只堪堪修炼至大圆满境,暂时还不能化丹,所以此刻受到极为严重的影响,脸上的表情骤变,眼中浮现出一抹红光。忘川见状,剑指点入二人的眉心,两道金色的元神力在指尖浮现出淡淡的光晕,两人微微一晃,神志恢复清明。 “这里的血煞魔气能够影响的人神志,你们务必要小心,不然魔障缠身,还容易走火入魔。” 欧阳飞羽和柳夕笙心有余悸地点头,方才那一刻实在是凶险,她们服下明神丹,手上暗自攥着能够醒神的法器,进入了第三十三重天。如血一般的雾气飘荡在空中,充斥着腥臭无比的血腥味,周围墙壁上的石刻彩画已经被腐蚀得失去了本该有的光彩,远远地听到有人念咒诵经之声。 三人提着脚步,轻声走了过去,距离越近,血煞魔气更加浓郁,念咒声变得愈发清晰。临近一看,在这偌大的墓室里,有数十名内踪弟子再跪在地上,围着一个法阵,一手掐着指决,一手悬在空中,鲜血从手腕处渗出,滴入法阵中。鲜血浇出了黄鸟、夔牛、饕餮和烛龙四只上古血祭凶兽图案,雕刻痕迹明显,许是近些年作为。 四只凶兽身躯石槽中,鲜血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仿佛这些内宗弟子所献祭的鲜血被吸收了一般,血煞魔气生气犹如一条魔龙一般疼在上空,忽然有一名弟子感受到有人在窥伺,于是扭头厉呵:“是谁在那儿,给我滚出来!” 三人走了出来,忘川笑着说:“见过诸位师兄。” 那人见来人是内宗弟子,面色一缓,言语间仍有些不悦,问道:“你不知道,未经传唤,不得来此吗?上面的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如此紧要关头,还敢玩忽职守!” “不对啊,师兄,这三人,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师兄,你可曾见过。” “这位师兄,芒砀山上,我们内宗弟子没有一千,也有数百,你怎么可能都认得。”忘川说。 “也是,很久没出去了,在这地下待得太久了,身子骨都僵硬了。” 原本以为此事过去,但方才那位发现忘川的内宗弟子却是上下打量着他们三人,忽然严肃地问:“内宗弟子我虽然认得不全,但我确定你肯定不是内宗弟子,说,你究竟是谁?” 此话一出,忘川倒是有些诧异,心想,他是如何发现我们的身份?难不成是血气的问题?“师兄,你就别戏耍师弟了,师弟我这内宗弟子身份,还能有假?” 对方冷笑一声,“你虽然穿着我们内宗弟子的血煞红袍,但是你也太不小心了,我们内宗弟子的血神扣只扣一枚,而你却扣了三枚。说,你到底是谁,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此话一出,那跪着的数十名内宗弟子纷纷就头扭了过来,像是毒蛇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忘川。 忘川低头摸了摸那三枚血神扣,抬头再看看对面这些内宗弟子的血神口,果然如对方所说,只扣了一个,意识到大意了,灵机一动,上前说道:“师兄真是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身份。没错,我并不是内宗弟子,这身袍子是我向山上的师兄借来的。诸位师兄,你们也知道,我们外宗弟子常年被打压,即便我已经是洞玄大圆满境的修为,在你们面前依旧是低人一等。我不服,凭什么你们能进得这里,我就进不得。师兄,凭我的修为,不比你们中的很多人差吧,难道我就不能进入内宗,成为真正的内宗弟子吗?” “草鸡就是鸡,飞上枝头就能变凤凰了?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外宗待着,赶紧给我滚,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对方不为所动,厉声呵斥,其他那些内宗弟子只是冷冷瞪了忘川一眼,便继续闭幕念着长长的咒文。 忘川这时已经走到近前,猜测这些人在做血祭之术,根本无暇分神,淡笑两声,“既然如此,那师弟只好……” “滚!”对方冷漠地呵斥了一身,他认为忘川并不敢做出不轨的举动,于是闭幕开始念咒,忘川接着说:“杀了你们!” 话音刚落,左臂从袍子中露出,红光一闪,赤色火焰骤然出现,吞向对面的内宗弟子,欧阳飞羽和柳夕笙同事祭出法器,念咒掐诀,光影交错,勾起朵朵血花,数名内宗弟子身首分离,栽倒在四灵血祭阵中。阵中四只凶兽浮现出红色的光芒,迅速将这几具尸身中的鲜血抽干,黑气上涌,皮肉被腐蚀,化作数具白骨。 “小畜生,你好大的胆子!”内宗师兄勃然大怒,情急之下,一口鲜血喷出,火焰已经爬上了他的后背,他发出一声惨叫,祭出一件锥状之物,几句法咒念罢,大声一喝,此物绽放出妖艳的红光,四灵血迹阵中顿时黑气弥漫,那一道妖光射向阵中的一方凹槽之内。 周遭遽然变成一片人间炼狱。四灵血祭之幻境杀阵启动,天空变成了猩红的血色,四周的大地荒凉贫瘠,地上满是一堆堆白骨,风刀在空中肆虐,吹动着一个个颅骨在地上滚动,发出嗒嗒之音。 乍然,无边的血魔杀气从地底涌出,化作一朵朵巨大九品黑莲砸向忘川、欧阳飞羽和柳夕笙三人,又有无数血煞魔气从地底冒出,有些化成了厉鬼,有些变成了骷髅,还有不少烂肉横生的腐尸,一时间,这些令人惊惧之物如潮水般涌来。 欧阳飞羽手中的百花伞光芒盛极一时,她举着百花伞飞身迎向无数的九品黑莲,上下飞舞,身姿尤是曼妙,百花伞没一次挥出,便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一个方向砸来的黑莲扫开,再一次挥动百花伞,数十道剑气带着粉色光晕,射向黑莲。 黑莲犹如烟花一般在空中爆开,好似飞星流烟,从欧阳飞羽的上方落下,加上她那美丽的舞姿,竟是别有一番味道。 柳夕笙好不藏拙,太虚符箓飞射,太清玉虚剑抽水断流,数道黑白剑气飞出,潮水涌来的厉鬼、骷髅和腐尸瞬间倒下一大片,剑诀缭绕,黑白真气涌出,太清玉虚剑化作擎天巨剑,一剑横扫,荡清寰宇,顿时鬼哭狼嚎,惨叫声不绝于耳,无数断肢碎肉飞溅,血肉横飞、腥风血雨。 忘川灵臂一振,天地犹如烘炉一般,炽烈闷躁,无尽的火焰湮没大地,血煞魔气无处遁形,无处滋生。火海中,白骨燃烧发出噼啪之声,腐肉烧成焦炭。 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摘自《山海经·大荒东经》) 仰天望去,天空猩红的血色淡了几分。忽而血色大变,狂风起,大雨降。“哞”,一声如雷鸣般的后生响彻天际,紧接着有一只青苍色的庞然物从血雾中奔出,其状若牛,头无双角,抬身独脚震踏虚空,身上浮现着日月般的光芒。 此物正是四灵血祭阵中的夔牛,只见它猛地抬脚一跺虚空,空中顿时传来一阵振聋发聩的响声,好似虚空都被它这一脚踏碎了一般,天空中降下数道闪电,直接朝着欧阳飞羽、柳夕笙和忘川三人霹去。 “咔嚓!”雷声响起,三人轻巧了避开了雷击,那雷电直冲大地,地面被炸出三个圆形地土坑,掀得泥飞沙扬。 “哞!”夔牛许是怒了,怒吼一声,空间一阵晃动,三人只觉得神魂为之一颤。回神之时,却见夔牛低头朝着欧阳飞羽撞去,巨大的牛掌将地面踩得塌陷。虽然夔牛只有一只脚,但是如人奔跑一般,速度却比四脚扑食的金钱豹还要迅捷,地面扬起一阵灰尘。 眼看着夔牛就要撞上欧阳飞羽,忘川灵臂一挥,一道火墙出现在她的前方。那夔牛毫无惧色,直接冲了出去,身上青苍色的牛毛出现一大片焦黑,黑烟弥散。忘川这时已经感到,一脚踹在夔牛的肚子上,嘭的一声,忘川被震得后退数步,那夔牛皮糙肉厚,并未受到些许伤害,只是脚步有稍许迟缓。 “啪!”一道太虚符箓射在夔牛的头上,夔牛鼻子喝出两道白气,像是两柄光剑将符箓击碎,随后它看了欧阳飞羽一眼,埋下投,那只牛腿微微一用力,牛身弹射了出去,勾起浓浓烟尘。欧阳飞羽纵身一跃,抽出百花伞的伞中剑,劈出一道粉色的剑气。 剑气径直地落在牛背上,只听得一声金属撞击声,剑气并未劈开夔牛的后背,只是留下一条浅浅的伤口,冒着少血的血煞魔气。 “这夔牛皮股好生坚硬!忘川,看来没办法速战速决了。”柳夕笙飞到忘川身旁说。 “速战速决是不可能了,血神宗布下的这个杀阵很不简单。照我推算,若是要破了杀阵,只有逐一杀了夔牛、黄鸟、烛龙和饕餮四只凶兽才行。他们还真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啊!”忘川顿时觉得有些头大,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三十三重陵寝中的血神宗弟子,迟到会被引过来,甚至极有可能惊动在疗伤的皇无命,到时候甭说救人了,能否安然退出都成了问题。 忘川想了想又说,“不过,也不必担心,这些凶兽说到底是血煞魔气所化,并非本体驾临,缺少灵智。那些人一边要维持血祭,一边还要分神超控法阵,他们也不会太轻松的。” “先杀了这头夔牛吧!”柳夕笙杀伐果断,不再多说,直接提剑飞了出去。 此刻,夔牛腰背受伤,眼中浮现红光,它喷出两道白息,直接踩着虚空撞击欧阳飞羽。百花伞光芒盛,欧阳飞羽手上掐诀,百花真气涌入百花伞中,顿时百花伞化身十数之多,齐齐列阵,形成一堵花墙,而她一边操控中法器,一边舞着伞中剑,数十道剑气飞向夔牛,攻击它的全身,试图寻找夔牛的薄弱之处。 那夔牛好似铜皮铁骨,欧阳飞羽使用七成了功力打出的剑招,对它竟然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花墙被夔牛撞塌,百花伞飞回到欧阳飞羽身旁。 “哞!”夔牛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掉头对着欧阳飞羽怒吼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再次响起。 欧阳飞羽直觉的神魂一颤,动作骤然停滞,夔牛跺脚虚空。不知是空间被踏碎,还是打雷之声,这声音极其震撼,欧阳飞羽周围降下数道雷柱,夔牛低头便朝着她撞了过去。 “小心!”柳夕笙惊叫一声,太清玉虚剑直接射了出去,“咚!”夔牛一头撞在数尺宽的太清玉虚剑上,剑身发出猛烈地震颤,旋即如同失去控制般坠向地面,夔牛这一撞亦是有些头晕,甩着扭头之际,柳夕笙一道太虚剑气劈开雷柱,将欧阳飞羽救了出来。 有惊无险,欧阳飞羽下意识的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脯,夔牛再次朝着她二人撞来。忘川迟迟未出手,他站在一旁仔细的观察着夔牛,寻找它的薄弱之地,忽然开口说:“飞羽,夕笙,你们试试攻击夔牛的眼睛。” 欧阳飞羽和柳夕笙应声点头,伞中剑和太清玉虚剑同时劈出,两道剑气瞬间射向夔牛的眼睛。夔牛似是发现不对,扭头便要奔向一侧,但剑气来得实在太快了,只听“噗”的一声,太虚剑气射中夔牛的左眼,另外一道百花真气则擦着牛肚子过去,留下一道剑痕。 “哞!”夔牛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左眼被击瞎了,凹陷出一个黑洞,血煞魔气犹如泉涌。欧阳飞羽和柳夕笙见状,顿时大喜,伞中剑和太清玉虚剑不停地朝着夔牛招呼过去。 瞎了一只眼睛,夔牛似是有些不适,疯狂咆哮,猛跺虚空,其音愤怒凄厉,更是摄人心魄。数道鼻息喷出,它低着头横冲直撞,剑气在它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细微的伤口,它全然不顾,对欧阳飞羽和柳夕笙穷追猛打。然而,柳夕笙和欧阳飞羽身法亦是极为灵活,互相帮衬之下,虽然未能将夔牛的右眼打瞎,但是夔牛拿他们也是毫无办法。 夔牛气得直跺脚,重重地喘着粗气,忽然放弃了对她二人的攻击,而是转身看向远处的忘川。只见它单脚一屈,用力一抬,那大如山岗般的身子瞬间朝着忘川压来,雷电从他的身边划过,发出耀眼的白光,咔嚓轰鸣,数十道雷柱顿时轰向地面,地上瞬间出现一个巨大深坑,焦黑无比。 欧阳飞羽和柳夕笙见状便要攻去,忘川开口阻拦:“飞羽、夕笙,你们且在一旁稍作调息,夔牛我一人足可应付。” 话音刚落,灵臂上紫电游走,夔牛的那只大脚依然距忘川的头顶只有数尺,忘川振臂一拳打向天空,拳脚相撞,忘川脚下塌陷数尺。紫色雷电与白色雷电从拳脚间迸发出来,闪现出耀眼的光芒。 “若是夔牛真身,我或许不敌,而你不过是一个化物罢了,也敢与我比拼雷力,我就让你瞧瞧何为雷罚之威!”忘川极为不屑地仰头看着夔牛的身躯,灵臂陡然发力,浩瀚的雷灵力涌出,直射苍穹。 猩红的苍天被紫色光束击穿,天际犹如一片平静的回水,忽然有人朝他扔出一块大石,激起水花四溅,涟漪圈圈外荡。九霄之高,神雷从天而降,忘川与夔牛周遭数里之内,顿时化作一遍雷域。 夔牛一脚之力难以支撑,身子倒飞出去,被神雷淹没,发出一声声惨叫。神雷好似长了眼睛一般,遇到忘川自主避开,直接轰击夔牛,打得它知痛叫声,一声盖过一声。 忘川飞身踩在夔牛的后背,雷灵臂绽放出耀眼的紫色光华,拳如泰山压顶,直接轰在夔牛的头顶。一身巨响,夔牛低吼一声,脑袋当下被轰碎,紫色的雷电侵袭夔牛全身,极度暴虐,像是一只只擎天大手,将夔牛的身躯撕成碎片,化作一团团血雾,在风中弥散。 尘埃落地,天空的猩红之色变得更加浅淡。随着一声鸟鸣,忘川知道,第二只凶兽,黄鸟来了。 第171章?诛杀四灵 空中响起尖锐的鸟鸣,其音乍闻,如妇人是服,矫情易操。紧接着一只黄色的禽鸟出现,其形似枭禽,头白身黄,全身笼罩在一片黄色的光芒中,两只利爪犹如烧红的铁钳一般,十分坚刚锐利,力大无比,好似金玉石碧在其爪中,以难逃断裂之命。 经中有云:有巫山者,西有黄鸟。帝药,八斋。黄鸟于巫山,司此玄蛇……又东北二百里,曰轩辕之山,其上多铜,其下多竹。有鸟焉,其状如枭而白首,其名曰黄鸟,其鸣自詨,食之不妒。(摘自《山海经·大荒南经》《山海经·北次三经》) 巫山黄鸟非轩辕山上的黄鸟,二者只是同名罢了。 黄鸟一声脆鸣,令三人闻之变色。其音直贯识海,像是利剑一般在识海中大肆挥砍,搅得三人识海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灵臂浮现出火焰,忘川振臂一挥,三道赤红火焰打出,犹如三条火蛇迅猛异常。那黄鸟不屑地看了一眼,张开两只百余尺长的黄毛羽翼一扇,强烈的光带起一阵飓风,将火蛇退开。 随即,黄鸟啾鸣一声,划破天际,直接朝着忘川攻来,速度极为迅捷,忘川看看反应回来,那黄鸟的利爪已经抓向他的脑袋,忘川挥手撩天一剑迎去,洞虚剑剑气勃发,径直地砍向黄鸟。 黄鸟的探爪一抓,发出金器交戈之声,忘川虎口震得发麻,想要抽回洞虚剑时,发现黄鸟的利爪正死死地扣着剑身,“咯吱,咯吱。”剑身与利爪只见摩擦出火星,幸好洞虚剑乃是灵器,否则就黄鸟之一爪,早该被抓成了数截。 洞虚剑乃是幽若的本体,他融得其有半点损伤,灵臂一挥,一拳打向黄鸟,炙热的炎力和暴虐的雷灵力化作一个拳头,雷火交加,直接轰向黄鸟的腹部。黄鸟利爪一松,黄羽大翼见势一拍,黄光盛极一时,一道猛烈的罡风吹去。 忘川抽剑一闪,罡风捶着雷火拳力轰向大地,顿时发出一阵轰鸣声,溅起沙土四扬。 “欧欧!” 黄鸟发出枭鸣,随后化作一道黄影俯身直冲,忘川蜻蜓点水,身子向后飞去,洞虚剑朝着黄影连劈数剑不止,剑气纵横,肆意掠过,然而黄鸟的速度太过迅捷,剑气双双落空,削去了远处的山头。 转眼间,黄鸟那庞大的身形出现在忘川身后,羽翼直拍他的后背。这时一道流光出现,百花伞撑开伞骨,“啪”的一声,百花伞被拍飞了出去,巨大的力量勾起的罡风同时将忘川掀飞。 忘川只觉得后背如遭盾击一般,骨头几近碎裂,翻身一掌拍向地面,借势稳住身形。柳夕笙一道通灵真言念罢,白虎出现在黄鸟身前。二兽展开了凶猛的搏杀,双翼相对,双爪相抗,黄鸟啄向白虎的身躯,白虎咬住黄鸟的下脖。 白影与黄影在空中交替往来,厮杀的一场激烈。柳夕笙脸颊微微渗出细汗,白虎乃是上古四大神兽之一,对付黄鸟本该是举手之手,但是柳夕笙的修为还不足以发挥出通灵真言的五成威力,此时对上黄鸟,也只能堪堪维持在伯仲之间。 忽然,黄鸟跃过白虎的虎爪,两只利爪直接扣在白虎的翅膀根处,鸟喙埋进白虎的后背,不停地啄着白虎的脊梁。它的鸟喙像是精钢打造的一般,直接破开了白虎的身子,每每一嘴下去,便会啄去一大块灵体。 忘川见白虎不敌,于是一剑星宿问路直接打了出去,五方星宿阵顿时出现在白虎下方,巨大的锁链将黄鸟地身躯给缠了起来,黄鸟双爪松开白虎,想要挣脱束缚,鸟喙不停地啄着缠在羽翼上的锁链,发出金属撞击声,溅出火星。 白虎趁机逃出了五方星宿阵,柳夕笙将其召回,这时,空中雷电交加,咔嚓一声,数道神雷直接劈下。黄鸟身上的黄色光晕瞬间被雷电击穿,它承受不住雷电的轰击力,身子陡然下沉,两只羽翼被锁链束缚住,像是一只被人抓住翅膀拎起的公鸡,迎接着死亡的宣告。 那股凶煞的气势不见,它好似心有不甘,剧烈地挣扎,然而一道道雷电劈下,轰击着它的身躯,锁链上雷电往来奔袭,麻痹它的全身,它的翅膀绵软无力。 “黄鸟,今我斩了你羽翼,看你如何猖狂!” 忘川手上结出一道法印,暴喝一声,洞虚剑上三色剑光环绕,瞬间出现在黄鸟近前,黄鸟发出一声凄厉地叫声。霸道凌厉的三色剑气划过羽翼,只听“噗噗”两声,黄鸟的两只羽翼被斩断。 黄鸟像是一块陨石径直地坠向地面,一阵风烟起,大地为之震颤,它那庞大的身躯将一座山峰撞断,重重地摔在地上。此时的它模样极为凄惨,失去了两只羽翼,却孤傲地站着,白虎远远地一派地面,张口咆哮,好似在嘲笑黄鸟得不伦不类。 正应了那句,得意猫儿雄过虎,落坡凤凰不如鸡。 白虎像猫撵鸡一样追着黄鸟便咬,那场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失去羽翼,黄鸟没了迅捷的速度,在白虎面前如同一只刚刚出生的弱鸡,三来两去便被白虎撕成了粉碎。 白虎如同凯旋亏来的英雄,昂首阔步,走到柳夕笙身旁,趴下身子,巨大的虎头磨蹭着柳夕笙的大腿,温顺得像一只猫咪。 黄鸟的死亡,意味着饕餮和烛龙中的任一凶兽即将出现,三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仰首望天,猩红变得稀薄浅淡,淡蓝色渐渐渗出,在太阳的光照中浮现出美丽的光晕。 大地忽然发生猛烈地晃动,渐晃渐猛,沙土碎石发出震颤声,山体坍塌,巨石滚木。忘川三人只感觉天地好似倾斜一般,地面无法立不住脚,飞身立于虚空,俯视下方。 地底深处传出沉闷声响,随着大地震颤加剧,声音轰雷贯耳,大地突然裂开一条条天堑鸿沟,紧接着大地四周凹陷,唯有中心的泥土拱起,石浪滚滚,千尺宽厚的土块似乎受到巨大的冲击力,突然飞起。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暝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摘自《山海经·大荒北经》) 伴随着似龙非龙的啸吟,土块中有一赤红身影出现。此物正是烛九阴,身长足有千里,全身赤红如燃烧的火焰,令人惊奇地是,人面上竖着长着两只眼睛,眼睛正中还有一条裂缝。 眼睛一闭一合间,阵中世界昼夜交替。烛九阴盯着忘川三人,口中露出四根尖牙,猩红的蛇信吐出,发出震颤之声,犹如风过林木,树叶发出的哗哗声。烛九阴并未着急攻击忘川三人,头缓缓伸去,眼睛一闭。 阵中世界骤然进入永夜,忘川三人连连后退,拉开与烛九阴的距离,他们感觉背后好像有来自深渊的凝视,微微扭头,只见远处的深夜中亮起金色的光芒。 几道不成规则的金光勾勒出一个神秘的花纹,警戒着两颗如红宝石般的眼睛在黑夜中射出了精光,充斥中浓浓的贪欲,竟让忘川、欧阳飞羽和柳夕笙生出错觉,他们觉得自己如同猎物一般,正勾起那深渊中怪物的食欲。 一声娃娃音如同婴儿大哭,那怪物正缓缓逼近,马蹄般的声音在空中不断传来,此妖物正是凶兽饕餮。 钩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是食人。 西南方有人焉,身多毛,头上戴豕。贪如狠恶,积财而不用,善夺人谷物。强者夺老弱者,畏强而击单,名曰饕餮。(摘自《神异经·西南荒经》《史记·五帝本纪》) 许是阵外的血神宗弟子见夔牛和黄鸟相继被三人轻松斩杀,担心阵法被迫,心中有些着急,于是将饕餮和烛九阴同时召,可谓是豁出去了,成败与否便在此一招了。 三人腹背受敌,正思索对策之时,阵中世界重见光明。饕餮露出了真实面貌,人面羊身,头上顶着一对金色的羊角,嘴角下方生出两根粗而尖锐的虎齿獠牙,足有数尺长,一撮山羊胡,样似绵羊一般温和,然而血红的眼睛,却让人不敢对视。 它那羊身上浓密细长羊毛洁白而有光泽,数朵青色的祥云纹路,脊背泛着一圈金色的光晕,像是一块形状复杂的金器镶嵌其中。四肢极其粗壮,蕴含着无限的力量,爪子虽似人手,指骨却非常奇特,指尖长着乌紫色的指甲,锋利无比。 如娃娃一般的绵音响起,青色祥云放出耀眼的光芒。或许是错觉,那数朵祥云竟是在它的身上游动。脊背放出异样的光彩,手爪抓着虚空,腋下两只眼睛射出两道长虹。 与此同时,烛九阴抬头,三丈蛇身立在虚空,赤红的蛇身红光大盛,鳞片之间的光芒犹如岩浆暗自涌动。炙热的气流从弥散开来。忽然,它张开大口,耀眼的火光绽在嘴中凝聚,从中传出的力量无比凶悍,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红色气弹,巨大的蛇尾一摆,红色气弹瞬间朝着忘川三人轰去。 (注:古人多认为烛九阴是神族,因此又名烛龙,蛇身即为龙身,这里我作蛇身描写。) “小心!” 忘川远远便感受到长虹凌厉,抬手一堵冰墙出现欧阳飞羽和柳夕笙身前,他转身举剑直奔烛九阴,洞虚剑三色光芒暴涨,剑身放大数倍,一剑劈向红色气弹,剑气与气弹相撞,顿时一股庞大的力量瞬间爆炸开来,震得忘川倒退十余步。 烛九阴张口又是一个红色气弹,灵臂一阵,一堵冰墙出现,“轰!”冰墙坍塌,气弹攻势若了几分,一道三色剑气劈来,空中爆出一团火焰。 烛九阴见状,巨大的蛇身直接朝着忘川飞来,张口吐出数道红光,忘川左进右退。烛九阴一声龙吟,一记神龙摆尾扫来,好似擎天巨柱一般,横扫周遭空间,忘川避之不及,切切实实受了一击,身体被扫飞了出去。 饕餮见一击被迫,眼中又射出四道长虹。 欧阳飞羽一手掐诀,一手并指成剑,浩然的百花真气打进百花伞。百花伞在虚空中撑开伞骨,迎风便涨,像是一座大山挡在她和柳夕笙身前。 饕餮眼中射出的四道长虹打在百花伞上,顿时流光溢彩,百花伞后移数丈。欧阳飞羽指诀一变,一道百花法印打向百花伞。百花伞上的牡丹骤然现出耀眼的光芒,紧接着能量一阵波动,百花伞上飞射出成百上千朵牡丹。 牡丹国色天香,但此刻变得异常凌厉,四道长虹瞬间消亡,牡丹花瓣直冲饕餮而去,饕餮张口一吸,这上千朵骤然被它吸进腹中,稍稍舔舔嘴,饕餮迈开四肢,两只羊角对准了百花伞。 柳夕笙接连使出通灵真言,将白虎和玄龟召出。玄龟直接砸向饕餮,白虎则是猛烈扇动着白色的羽翼,一股股旋风骤然吹向饕餮。 “咚!“饕餮直接玄龟撞飞出去,抬起爪子对着迎面吹来的罡风便是一抓,两道红色的爪印直接破开罡风,朝着欧阳飞羽和柳夕笙抓去。 两人一闪避开爪印,欧阳飞羽指诀再次变幻,百花伞上含羞草放出光芒,随后空中出现一朵巨大的球状含羞草,含羞草身上的线状苞片犹如暴雨梨花针瞬间射出。 饕餮正与白虎、玄龟缠斗,来不及分身顾瑕,近万根苞片以肉眼难查的速度打在饕餮的身上。顿时,饕餮身上冒出大量的血煞魔气。 它应当是怒了,即便是娃娃绵音,也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怒火,脊背上那块金色像是液体一般流入祥云中,顿时青色祥云发生异变,露出了璀璨的星芒,他的身体中好像装着上万亿可星辰。 饕餮仰头将玄龟撞飞,它紧跟过去,前肢两爪猛捶龟甲,玄龟伸头咬住它的肚子,而白虎则在它身后咬着脊背往后撕扯。饕餮丝毫不惧疼痛,掐着玄龟的脖子猛地往外一扯,抓着玄龟的身子往自己的嘴中塞。 这时,它的大口像是深邃而又无尽的黑洞,忽然冒出璀璨的星芒,玄龟的身体竟然渐渐缩小,直至被吞进腹中。饕餮很不满意地舔了舔嘴角,身体外的祥云中星芒大盛,将撕扯它后背的白虎震开。 饕餮扭身便要去抓白虎的尾巴,太清玉虚剑劈来,气势如轰,将饕餮逼退,白虎这才逃脱了被吞噬的厄运。 柳夕笙与欧阳飞羽尽显神通,与饕餮进行缠斗。 远处,千里长的蛇身遮住太阳,向着忘川缠去。忘川一时情急之下,水灵臂浮现出蓝光,地面上拔起四堵万丈高的冰墙,护在忘川的四周。烛九阴的蛇身一圈又一圈的缠上冰墙,直至爬上冰墙地顶端,一张人脸盯着墙内的忘川,嘴角上挑。 天地间出现在一座万里大山,上不见顶,巨蛇将整座大山缠在身躯之下,蔚为壮观。烛一面蛇身缠得越来越严禁,一面烛九阴蛇信一吐,全身红光斗盛,无比的炎热气流涌向墙内,它张开大口,无数的气弹轰向忘川,许是觉得不过瘾,张口吐出大量的火焰。 火焰犹如江水一般灌入墙内,忘川的头顶上出现一堵堵冰墙,挡住了气弹的轰击,随后放声大笑,“畜生,还以为你有两把刷子,原来也不过如此。” 火焰?他最不惧怕的便是火焰,凡尘间的一切火焰如同水灵力和雷灵力一般,皆可为他所用,他有时候都生出错觉,觉得他自己是由火灵珠变的。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他还未失去理智,将一切功劳都归功给了《传阳真诀》和《控火神诀》。 忘川的手掌触摸在两侧的冰墙上,《纯阳真诀》和《控火神诀》同时在体中运转,全身置身身无尽的赤金气流之中。赤金气流贴着四周的墙壁涌向上方,所过之处,墙壁上出现针眼大的细孔,赤金气流进入细孔中像是针一样扎进烛龙的身躯。 烛九阴发出痛吟,蛇身想要游离飞出冰墙,然而刺入体内的气流像是刀子一样在它的蛇身上拉出常常口子的,烛九阴意识到不对,蛇身不敢再动。 痛到极点,烛九阴狂怒咆哮,全身鳞片剥落,炽热耀眼的光芒令空中的太阳失去了颜色。蛇身上如岩浆一般的气流汹涌流动,它俯视着冰墙内的忘川,张开大口,岩浆直接灌进冰墙内,冰墙表面开始融化。 忘川左臂蓝光盛,磅礴的水灵力涌出,加持着冰墙,《纯阳真诀》逆行,《控火神诀》急转,烛九阴体内的岩浆疯狂被抽进了冰墙内,它的身躯渐受,直至体中光芒暗淡,口中吐出一株火苗后,冒出丝丝黑烟,冰墙内再无岩浆浇顶。 忘川置身在岩浆中,犹如泡在温泉中一般,他的左臂忽然蓝光一隐,万丈冰墙顿时爆炸坍塌,烛九阴千里长的蛇身被炸得四分五裂。远处正在与饕餮恶战的柳夕笙,闻声扭头之际,饕餮已经抓着白虎送入口中。 冰墙爆炸坍塌的破坏力向四周蔓延,整个阵中世界都在这股力量中岌岌可危,破坏力像是被掀起千尺巨浪朝着欧阳飞羽和柳夕笙涌去,饕餮正要伸手抓柳夕笙时,欧阳飞羽眼急手快,伞中剑抽出一挥,这一剑她用了十成的功力,欧阳飞羽趁机拉着柳夕笙朝一处飞去。 粉红色的剑气短时冲向饕餮,削去了它的一只羊角。饕餮愤怒咆哮,张开大口,阵中世界中顿时出现一股吸力,大山巨石,断尸残臂,忘川,欧阳飞羽,柳夕笙,以及天空中高悬的红日,它要将阵中世界的一切都吞噬。 欧阳飞羽和柳夕笙努力抵抗着这股令人发怵的吸力,而忘川却是径直地飞向饕餮,他手上掐着剑诀,岩浆涌向空中,凝聚成一柄千里长的熔岩巨剑,雷灵力在剑身暴虐横行,水灵力与纯阳真气相互交融。 “你一化物,焉敢吞食天地,我不信还杀不了你了,吃我一剑!” 第172章?太白隐神决 忘川手结剑诀,腾于虚空,奋力劈斩饕餮,千里长的熔岩巨剑犹如龙抬头一般,随着忘川的手臂抬起,熔岩巨剑上的三色剑气直接贯穿天空,四灵血祭杀阵中的这方小世界瞬间出现裂缝,气流激荡四射,时空紊乱,天地顷刻间就要倾覆。 小世界的裂缝变得越来越大,熔岩巨剑直接劈在了饕餮的头顶,顿时三色剑气如大江大河一般涌出。饕餮身体表面的祥云射出耀眼的星芒,剑气与星芒一阵激荡,星芒瞬间暗淡。 成千上万道三色光影划过饕餮的周身,它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仍然张着吞天大口,忽然,他腋下的两只眼睛变成了灰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饕餮的身体爆炸开来,大量的血煞魔气在空中弥散,熔岩巨剑上火焰凤舞龙腾,血煞魔气顷刻消失殆尽。 剑气射向周遭,苍穹被剑气凶悍的摧毁力打得千疮百孔,然而熔岩巨剑并未就此停止,而是朝着大地劈去,又是一阵轰鸣之声,大地被劈得塌陷。忘川犹如天神一般,驱使着熔岩巨剑对着天地狂舞,这方世界犹如琉璃建造的一般,崩塌时,空间碎片发出咔擦咔擦的巨响。 紧接着,第三十二重的墓室映入眼帘,那数十名血神宗弟子倒地口吐鲜血,有的直接昏死了过去。四灵血祭大阵中,夔牛、黄鸟、烛龙和饕餮石刻凹槽鲜血几近干涸。 “四灵血祭杀阵着实凶煞,得亏这些弟子修为不是很高,若是换一群高手来,只怕是有来无回了。”柳夕笙长舒一口气,冷眼看了看倒地的血神宗弟子,剑指一挥,太清玉虚剑扫去,数十道剑气射出,那些弟子尽数被斩杀。 欧阳飞羽有些后怕,对忘川和柳夕笙投去感激地目光,她说:“忘川,夕笙,这次幸好有你们在,否则凭我一个人的力量,都到不了这三十二重天。” 血神宗弟子的死亡,并未在三人心中勾起些许怜悯。他们跨过这些人尸体,径直朝着去往下一重天的道路走去。 突然间,甬道中响起喊打喊杀的声音。声音在芒砀山内腹三十二重天里回荡不绝,乍一听,好似一群厉鬼在咆哮,令人有些发怵。不多时,一大群血神宗弟子从前后方涌来,手持着法器,凶杀恶煞地看着忘川三人。人群中,忘川发现有一名血神宗弟子正暗暗的使眼色,定睛一看,原来是全冠英。 瞧着对方递过来的眼神,忘川知道,全冠英已经尽力了。他们三人在此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免不引起血神宗弟子的警觉。忘川对着人群扫了几眼,唯独没有见到皇无命的身影。心想,这老鬼莫非自信到认为这些人就足矣对付我们,还是说他受伤过重,正极力疗伤呢?又或者是,他这时正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呢?管不了许多了! 忘川暗自对全冠英递了一个眼色,随后手掐剑诀,率先朝着人群攻去。 “早就觉得这三人有问题,没想到还真是贼子。师弟们,随我一起斩杀这些宵小之徒。”随着人群一声呼号,偌大的甬道里血雾笼罩,红光熠熠,无数的法器纷纷朝着忘川三人轰去。 欧阳飞羽朝着反方向掠去,百花伞挡在身前,伞端泛出一抹强盛的光晕,三株球状的含羞草出现,线状苞片像是银针激射,暴雨梨花,一时间打得那些从三十三重上来的弟子一个措手不及。太虚真气震荡开来,上百道太虚符箓打出,柳夕笙站在百花伞身后,几道云华真诀施展出,顿时忘川感觉到身法更加轻盈许多,真气快速的恢复。 “玄龟现!” “白虎现!” 两道通灵真言念罢,白虎、玄龟径直地冲向人群中。玄龟用坚硬的龟甲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气势凶猛异常,反应不及的血神宗弟子,身体遭受撞击,倒飞出去,砸到一片。白虎更是凶猛,张口便突出两道白光,直接破开血雾,带起一朵朵血花,声声惨叫。 随后,白虎两只羽翼扇出剧烈的罡风,“呼!”通道中传出狂风呼啸声,血雾退潮,杵在前方的血神宗弟子当即被掀飞。白虎一声咆哮,前爪与虎尾并用,转眼间,十余名弟子身上出现偌大的伤口,鲜血如注。 这群血神宗弟子的修为比之皇无命差了不少,血神经的修炼境界也远远不及,欧阳飞羽和柳夕笙见如此轻松,索性提剑冲进人群中,与他们进行近身搏斗,也趁机对验证一下所学剑法的掌握程度。 “嘭!”的一声,甬道的墙被轰出一个大洞,碎石纷纷坠落。血神宗弟子虽然修为大多在洞玄中后期,然后上百人联其手来,忘川丝毫不敢怠慢。灵臂三色光芒骤现,焱雀如潮,雷蛇肆虐,泄洪之水汹涌,一记紫气东来剑诀打出,浪涛中飞出现一条神龙。 血神总弟子哪识得这等手段,纷纷后退,有些修为低的弟子,则是吓得惊叫。焱雀冲进甬道中,炙热得气流烤的四周的墙壁上的苔藓水份瞬间流失殆尽,燃起火焰,墙壁发出咔嚓的碎裂声。神龙撞开人潮,一记神龙摆尾,巨大的破坏力直接想人潮击溃,甬道的墙壁塌陷。 洪水接踵涌至,躲避不及血神宗弟子被淹没,不少弟子则是被洪水冲出了甬道,坠向墙外的深渊。神龙发出一声龙吟,身体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无数的到剑气在甬道中激荡,甬道连着墓室陵寝剧烈的颤抖,乱石滚滚坠落,惨叫连连不断,鲜血染红了四周。 空气中,难闻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浓烈的气味几乎使人以为自己浸泡在一个血海之中。 血神宗弟子露出畏惧而怨毒的眼神,他们看着忘川提剑走来,双腿直打哆嗦,慌忙后退,“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们就不客气了!” “哦?难道你们还能杀了我不成?”忘川冷笑一声说。 “能将皇长老打伤,小子,我不得不承认,你的修为的确很高。不过那又如何,如是我们同时自爆,任你修为再高,也难逃青山埋骨的下场。” “没错,你最好别过来,否则等皇长老伤势恢复,有你们好果子吃。” “赶紧滚,别在此丢人现眼!” “……” 人有时候就是这般看不清局势,不愿意承认失败,死到临头,还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总觉得还有机会扳回一局,甚至是只要有一人带头这么做,其余人便从众效仿,他们说话时经常语无伦次,就如同这些血神总弟子一般无二。 忘川立在原地,淡漠地看着对方,眉宇间毫无波澜,然而周遭的寒意和冰冷的杀意却是在一瞬间凝滞,洞虚剑悬在虚空,万道霓虹将整个甬道点亮。对面那些血神宗弟子的脸被映得煞白,写满了恐慌,他们知道,只要忘川剑诀一动,他们首先逃不了身死道消的厄运。 死亡面前,人性的善恶展露无疑。只听一声闷响,一名血神宗弟子被踹飞了出去,“师弟,你想死也别拉我们做垫背。”随之,不少弟子附和,他们后退数丈,拉开距离后,抱拳对忘川说:“道友,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你救人也好,泄愤也罢,直接去下面找皇无命吧。” 说完,这些人转身便迅速离开。 “你们这群畜生,竟敢背叛师门,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留下血神宗弟子气得暴跳怒雷,他们愤怒地看着忘川,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饮其血,咆哮道:“是你,都是你干得好事,皇长老一定替我们报仇的!” 他们放弃了抵抗,四周的血雾渐渐融入身体,他们像是一只人皮灯笼,体内变得通明无比,血红光芒妖冶异常。芒砀山内部虽然建造了坚固的三十三重天陵寝墓室,但内部绝大多处被掏空,若是任由这四十多名血神宗弟子自爆,这股力量足以造成整座大山坍塌,忘川、欧阳飞羽和柳夕笙即便是修为再强,也难抵挡芒砀山塌陷之祸。、 洞虚剑嗡嗡震颤,随着忘川将纯阳追月剑诀打出后,剑光一闪,上百道剑气犹如长虹贯云,直取血神宗弟子的面门,爆豆声响接连想起,空中血雨挥洒。 “轰!”数名血神宗弟子逃过一劫,元府轰然爆炸,血肉横飞,地面一阵摇晃,紧接着他的周围墙壁隆隆坍塌,失去承重的上方陵寝墓室开始倾斜,巨石不断落下,此处的甬道被砸断。忘川见状,叹了一口气,后退数丈,这时再看向前方的甬道,已然成了断崖,地底深处传来巨石砸落的巨响。声音之大像是野兽在锤击大地,又好似芒砀山在发出悲愤的呐喊。 欧阳飞羽与柳夕笙配合得相得益彰,将血神宗弟子逼得练练后退,大有攻营拔寨之势。一方使用百花伞抵挡血神宗弟子的攻击,一方交替使用太虚符箓和太虚剑诀攻击血神宗弟子;再转换角色,一方通过白虎和玄龟与血神宗弟子缠斗,死死地拖住对手,另一方则趁机驱使百花伞,花开艳美,杀意汹汹,伞中剑在人群中横劈竖砍,剑气浩然澎湃。 那群血神宗弟子且战且退,心中恨意滔天,憎恨忘川三人残杀他们的同门师兄弟,又怨恨皇无命不顾宗门基业和弟子安危,招惹来如此大的麻烦。尤其皇无命的亲传弟子,更是有口难言,又恨无从发泄。 皇无命平日对他们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完全不把他们当作亲传弟子来看,连血神经更高层的功法都不愿传授。他们知道皇无命在畏惧什么,皇无命资质不高,修为也不过太虚境,而他的这些弟子个个都已经到了洞玄境中后期,他生怕将更高层的功法传授给这些弟子后,自己的地位不保。 这些亲传弟子摄于皇无命的威严,以及在芒砀山的弟子中还有些许威望,平日对皇无命是言听计从,不敢有半点冒犯。 不过,如今是生死关头,皇无命却躲在低下避而不出,让他们这些弟子白白送死,这是所不能忍受的。他们很是不解,皇无命既然自知不敌忘川三人,为何还要将那位百花谷的小祖宗给掳掠到芒砀山,即使是人掳来,又为何将地点要告诉对方呢?这不是老寿星磕毒药,嫌命太长了么。 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终是一死。 这些人将满腔地委屈、恨意和怒火纷纷发泄在柳夕笙和欧阳飞羽身上,他们对死亡已经失去了恐惧,他们甚至不再去管白虎和玄龟两只凶猛的大物,玩命一般冲向二人。 不惜代价,不顾生死,这种只有在英雄猛士身上才会出现的勇气,竟然让他们展现出了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武和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血雾滚滚而来,百花伞外释放出的真气顷刻间被淹没,白虎和玄龟追着这些的背后撕咬攻击。 一人倒下,两人倒下,三人倒下…… 十数人死去,而剩余的那些弟子却已经将来到欧阳飞羽和柳夕笙近前,她们被逼得连连后退,而血神宗的弟子却如行尸走肉,心中只有嗜血的欲望。 “飞羽,夕笙,让开!”忘川犹如一道疾风冲来,手掐指决,一剑玉龙神针,龙吟回荡,他像是一条游龙冲了进去,洞虚剑左右挥砍,鲜血淋漓,磅礴的剑气大开大合,空中燃大火,转眼间,已经火海将血神宗弟子吞没。 剑气将血神宗弟子绞得四分五裂,火焰袭来,血肉燃烧,空气中弥漫令人作恶的气味。有两个火人突然蹿了出来,直接扑向忘川。 柳夕笙和欧阳飞羽盯着火海,忽然发出惊呼:“忘川,小心!” 忘川回首望月,撩剑一砍,两个火人顿时被剑气劈成两截,身子在火海中挣扎两下,随后成了焦尸。灵臂红光一闪,火焰涌进忘川的手中,眨眼间,这处墓道残垣断壁,一具具焦尸冒着火星,升起黑烟。 三人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回首看了看四周,欧阳飞羽发出一声惊疑,她指着地面说:“你们快看,这些弟子的鲜血都流进了四灵血祭法阵中。” 方才三人一直忙于战斗,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死去的血神宗弟子,已经化作干尸,鲜血如同受到牵引一般流入法阵中,这法阵中的四灵凶兽石刻雕槽像是无底洞一般,始终不被填满。 忘川仿佛意识到什么,大呼一声:“坏了,皇无命之所以迟迟不出,就是想要利用我们杀尽这些弟子,他好趁机控制这法阵吸取弟子的鲜血,以此来疗伤,助涨修为。” “这老东西,好深的算计,连自己门下的弟子都不放过,简直是禽兽!”欧阳飞羽忽然想到,夏芷雪还被皇无命囚禁着,生怕这老东西回伤害夏芷雪,顿时有些焦躁。 “忘川,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了,你还是没能明白我的意思,这下可真麻烦了。皇无命吸了这多弟子的鲜血,实力肯定实力暴涨。你们想要救芷雪师妹,恐怕没那么容易。” 忘川身旁的墙壁一阵灵力波动,紧接着浮现出一抹光晕,全冠英出现在他的身旁。忘川心中讶异,鬼隐宗的《太白隐神决》果真是厉害,全冠英隐藏在此,竟然无一人能发现,而他也感觉不到半点气息。 “全冠英,方才你为何不明言,你那眼神,除了你,谁还能意会到其中的深意。我们只当是你对没有挡住山外的血神宗弟子,而感到无奈呢!”全冠英所言在柳夕笙听来,更像是风凉话,马后炮。在那种情况下,他那种眼神,谁能才想到有深意呢? “柳师姐,非是我不愿相告,实在是我修为低微呀。当时那情况,如果我直接明言,那些血神宗弟子还不第一个杀了我。”全冠英顿感冤屈得紧,脸上露出苦色。 全冠英的话也没什么问题,他只有洞玄初期的修为,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他开口,旁边的血神宗弟子必然会先对他出手,他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柳夕嗯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忘川说,“冠英兄,此事赖我,是我有些愚钝,没能意会到你的深意。这次多亏有你相助,不然我们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松走到这第三十二重天陵寝。” 忘川轻轻拍了拍欧阳飞羽的肩旁,以示安慰,“像皇无命这样的小人,凡事都会进一步,思虑退三步,芷雪是一道护身符,他不会轻易对芷雪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我明白,忘川,我们还是赶紧去下一层吧。”欧阳飞羽点点头,忘川的话有道理,但她的心还是如被一只手给揪住一般。 “就像我之前所说,皇无命吸取的精血越多,修为虽然暴涨得快,但是对自身的伤害也越大。走吧,让我们会一会这条老狗,这一次不能再让他逃了。” 说着,他和欧阳飞羽便动身,柳夕笙走了两步,忽然转身看着全冠英,问道:“你呢?” 全冠英感受到柳夕笙那冰冷的目光,嘿嘿笑了两声,屁颠颠跟了上来,“正气道盟同气连枝,我当然是跟你们一起了。皇无命杀我正道修士无数,这次定要让这老狗瞧瞧我们鬼隐七十二追魂剑法的厉害!” “哦?那我们是要大开眼界了。”柳夕笙淡淡地说。 全冠英挠挠头,嘿嘿一笑,他也不知怎么了,看到柳夕笙心中就有些发出,“还要仰仗柳师姐多多照应,太虚观的《云华真诀》我早就有所耳闻了,今日见识到,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忘川走在前方,微微摇头,心想这两人郎才女貌,好生般配。若能成好事,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忘川,怎么不见幽若啊?”欧阳飞羽忽然开口问。 忘川也觉得奇怪,幽若到底是去哪儿?怎么一直不见她出现,难不成她已经出去了?忘川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感应到幽若就在附近,而且这股感应从下了皇陵开始,就愈发强烈。 这时,整座芒砀山猛烈晃动,碎石沙土纷纷落下,众人面色一变,全冠英率先飞了出去,六合星轮绽放出万道光芒,将整个陵寝照得通彻发亮,“我先去下面探探情况。” 他的身法极快,一眨眼见,便不见了踪影。 第173章?天门 三人刚刚从石梯中下来,赫然两道足有千斤之重的巨石大门出现在眼前,仰头望向门顶上方,一块巨大螣蛇石像,螣蛇口中衔着一个丈款石匾,匾上刻着“天门”二字。 地上躺着一具具石像,从形体面貌来看,应当是天门守将无疑。这里原先应该有一处攻杀大阵,只是早已被人破了去。 天门牙开,留有足够一人进去的缝隙,腥臭的血雾从门缝中涌出,第三十三重天入口这方小空间里一片血红,三人只觉得置身在修罗场一般。空气中笼罩着沉沉的四起,血腥气直钻口鼻,令人忍不住作呕。 三人闭气凝神,真气放出体外,这才觉得轻松不少。抬脚走入石门中,发现这里的建筑构造与上三十二重天完全不同。 这里是一个百里长宽的洞窟,并无复杂的构造。洞窟中竖着九根蟠龙石柱,龙身有腾云驾雾之势,龙头同时对准天门的方向。石柱上伸出一根用天外陨石打造的锁链,九根锁链正扣着一副黄金打造的棺椁。这布局俨然是一副九龙拉棺之局,足可彰显着主人盖世无双的崇高身份与地位。 黄金棺椁长七丈,宽三丈,椁身两端是雕龙画凤,中央嵌着一颗硕大的红珠,红珠表面光华流转。甚为可惜的是,雕刻字篆字经文的黄金椁盖已经被人掀翻在地,旁边还有一副已经碎裂的玉棺棺盖,玉石碎片上还冒着丝丝白气,寒意逼人。 黄金棺椁下,是一方数百里宽的血池,远远听见血水流动之声。众人仰头一看,石窟顶端刻着四灵血祭法阵,鲜血并未如雨一般落下,而是沿着石壁渠槽流向九磐龙石柱,再由龙口中流出,顺着龙身流向地面,进入血池之中。 众人这才明白,司令血祭法阵上下是连通的。再看远处,距离血池三里的地方,有一座登天祭台,石阶足有九千九百九五阶,祭台上跪着九具干尸。 突然间,祭台上有一具干尸忽然起身,对着忘川他们招手,三人倒吸一口凉气,定睛一瞧,这哪是一具干尸,原来是全冠英正向他们挥手。 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飞身上了祭台,柳夕笙抱怨了一句:“你怎么好好人不当,偏要扮鬼吓人呢?” 全冠英没想到迎面早来一顿数落,颇感委屈,有些不快地抱怨道:“柳师姐,你这也太不讲究了吧,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们过来,你怎么还骂人呢!” “你别无理取闹了,我说的是事实,不信你问问忘川和飞羽师姐,你方才那一下是不是跟个鬼一样。”柳夕笙白了全冠英一眼。 二人发生争执,欧阳飞羽牵挂夏芷雪,四处寻找她的身影。 全冠英气恼地努着嘴,看着忘川问道:“忘川,你给评评理,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 忘川微微一笑,心道,全冠英你把这问题抛给我,我帮谁是好呢?帮了夕笙,你不乐意。帮你吧,夕笙又不乐意。你是男人,怎么也得让让人家姑娘吧。“冠英兄,你没听出来夕笙在跟你说笑吗?你怎么还较真了。对了,你下来之后,有发现什么情况吗?” 全冠英见忘川顾左右而言他,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气鼓鼓地指着血池说:“你们自己看吧。” 众人刚刚往下一瞧,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那血池中,足有上千具骷髅伸着白骨手臂想要往上爬,身体周围有无数条血蛇咬着他们身躯,想要将他们拖入血水之中。 忽然间,整个洞窟里响起了尖锐的轰鸣回声,血池光芒大盛,漫天红芒急速旋转,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出,洞窟周围石壁开始纷纷颤抖,不停有纷纷掉落,而在血池之中,血水上也出现了无数个一大的漩涡,千具骸骨,无数血蛇顷刻间被漩涡吞噬。 忘川手中的洞虚剑发出嗡嗡之声,突然脱手而出,飞入血色的漩涡之中。洞虚剑刚刚坠入血池,池水变得异常暴躁,血浪一重高过一重。 “轰!”血色的风暴炸开,血浪滔天,吞天覆地,整个洞窟化成一片血色的风暴。紧接着,旋涡中飞出两道人影,其一是皇无命,其二是消失已久,令人挂怀的幽若。 “师姐!”忘川飞身来到幽若面前,关心地问:“师姐,你没事吧?你怎么和这条老狗动起手来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皇无命要妖化了。”幽若依旧一副冰冷得模样,但是语气中却透着一丝凝重。 两人飞到祭台上,幽若手上浮现一道幽紫色的光芒,随机夏芷雪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夏芷雪有些神志不清,缓缓睁开双眼,迷迷糊糊地看着众人,忽然眼中蒙上水雾,抱着欧阳飞羽哇哇大哭,“呜呜……师姐,我以为你再也不管芷雪了,呜呜……” 欧阳飞羽看着夏芷雪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知芷雪别吓坏了,眼中也是微微泛红,温柔地拍着芷雪的后背说:“芷雪,不哭,师姐不是来了么,师姐怎么可能会丢下你不管呢。” 夏芷雪真的被吓坏了,缩在欧阳飞羽的怀抱里,浑身发颤,她看了一眼远处的血池,立即背过头去,眼中露出了恐惧,欧阳飞羽在一旁细语呢喃地安慰着。 幽若站在一旁,看着血池中的皇无命,转身对忘川说,“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即离开,二是与皇无命拼命,不过有可能没命,你选哪一个?” “师姐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你说皇无命会妖化?”忘川并未着急作出抉择,而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幽若将她进入芒砀山后所看到的一切简短截说。原来,幽若进入芒砀山后,一路避开血神宗弟子的探查,到了第三十二重天时,发现四灵血祭法阵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幅熟悉的画面。 在那副画面中,百万雄兵对阵于平原,有一位十恶不赦的魔头,傲立于虚空之中,催动与四灵血祭法阵有些相像,但是威力远胜百倍不止的法阵,顷刻间,天地化作修罗炼狱,四野内的生灵化作白骨,百万将士成了血祭之物…… 幽若惴惴不安,隐匿身形直奔地三十二重天,想要尽快将夏芷雪救出,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刚刚进入天门中,便看见皇无命先开了棺椁,从中抱出泽帝的尸体进入了血池中。 泽帝尸身历经千年而不腐,犹如沉睡了一般,在九龙拉棺之局中,吸收天地之精华,血池之鬼煞,俨然要成为一个具有一千五百多年修为的九阴尸神。 血池中,皇无命以《血神经》中的换血之法将他的鲜血注入进泽帝的尸身中,他想占据泽帝的肉身。泽帝生前也是开天辟地的帝王,岂能容得皇无命放肆,他睁开那双碧绿眼,口中生出獠牙,一口咬入皇无命的脖子,吸食皇无命的精血和魂魄。皇无命应是早有准备,任由泽帝吸食,直至鲜血被吸尽。 奇怪的是,皇无命的魂魄不管泽帝如何吸食,都不受点半点侵害。泽帝怒了,黑色的指尖瞬间变长数寸,像是钢刀一般切割皇无命的尸体。 更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皇无命的尸体化作粉尘消散,但是血池中却出现了他的魂魄,被浓浓的血煞魔气包裹着,四灵血祭法阵光芒大盛,血池中的水疯狂涌入血煞魔气之中。水无常形,泽帝的手抓不停地撕扯皇无命的魂魄,他的魂魄却不见损伤,像是水又重新汇聚到一起。 忽然,皇无命的魂魄直接钻入了泽帝的口鼻,进行夺舍。泽帝毕竟有一千多年的道行,体内天人交战,双方僵持不下。幽若趁他俩交战之时,将绑在磐龙石柱上已经昏迷的夏芷雪救下,正要离开之时,泽帝突然从血池中飞了出来,阻挡在她二人的身旁。 泽帝不由分说,直接朝着夏芷雪抓去,幽若岂能让她如愿。一击将泽帝退开后,将夏芷雪送上祭台,设下一道禁制,旋即便于泽帝展开了大战…… “方才血池下一战,不仅没能杀了泽帝,而且反倒帮了皇无命一把。此时,他正在与泽帝的魂魄进行融合,如果让他夺舍成功,我们联手都未必对付得了。忘川,是去是留,你自己作抉择。”幽若说。 忘川稍作迟疑,心中便有了决定。皇无命妖化后,修为暴涨,若是放任自流,定会造成生灵涂炭。此事他没有撞见也就算了,现在既然撞见,断是不能就这么离开。想起当初跪求云霄子寻道,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斩妖除魔,让世间少一些悲剧的发生吗? “我决定留下。”忘川坚决地看着幽若,双手将洞虚剑交给她,“师姐,还不知有没有命活着,洞虚剑交给你,若是情况不对,你不要管我。” 幽若接过洞虚剑,淡漠地说:“在你没有兑现承诺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 忘川微微一笑,他转身对欧阳飞羽四人说:“芷雪拜托你们了,冠英兄,还要劳烦你护着夕笙和飞羽离开,那群逃走的血神宗弟子难免不会在出口设下埋伏,你们务必要当心。” 欧阳飞羽抱着夏芷雪,走到忘川身前说:“忘川,你随我们一起走吧,有些事不要太勉强了。” “走吧,别给忘川添乱了!” 全冠英郑重地点点头,他并不怕死,他知道再留在此处,除了给忘川添乱以外,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飞羽师姐,你带着芷雪师妹先走。全冠英,若是她们有任何差池,我唯你是问!”柳夕笙说。 “夕笙,别固执,听我一言,你随她们一起离开,若是我有命活着,一定会去太虚观叨扰你一番。”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们太虚弟子,从来都不畏生死,只问内心。忘川,你莫要再说了。” “行了,柳夕笙,没人说你怕死,你留在这里,除了给忘川添麻烦,还能干些什么?你走不走,如若不走,我们便走了。”全冠英见两人僵持,于是出言数落了柳夕笙一番,随后飞身下了祭台。 “忘川,我知劝不住你,你万事多加小心,如若不敌,千万不要恋战,我们在山脚下等你。”欧阳飞羽看了柳夕笙一言,随后抱着夏芷雪也下了祭台。 忘川见柳夕笙执拗地不愿挪动脚步,于是说:“全冠英自保没问题,但是想要护住飞羽和芷雪的安全,我难免有些担心。夕笙,你行事稳重,心细如尘,这一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听我的,我将她们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呀。” “你多小心些,我们在山脚下等你。”听此一言,柳夕笙这才有些为难地点点头,追着全冠英和欧阳飞羽而去。 忘川目送着他们离开,扭头看着幽若,正要说些什么时,幽若却打断道:“我们之间不必多说什么。” 这时,血池中气流激荡。巨大的空间被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所笼罩,蒸腾的血气甚至把坚硬的石壁都已经染成了鲜艳的血红颜色。在不停从血水深处翻腾出气泡的血池中,皇无命发出可怕的吼叫与疯狂的笑声,仿佛是恶魔从深渊复活,在红影深处回荡着。 他的脸绿光闪烁,时而幻化成泽帝的模样,时而幻化成本身模样,血池中的鲜血渐渐减少,而他周身的气势便得更加阴冷霸道,红色和绿色两股气流像是毒蛇在他的身体钻进钻出。 突然间,两股气流瞬间隐去,皇无命身上迸发出惊人的威势。血池开始沸腾,一股巨大的力量朝着四周震荡开来,周围那古老坚硬的岩壁纷纷碎裂,地面上现出无数条巨大的裂缝,并从裂缝深处,更透出了赤红色的光芒,仿佛脚下,就是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 皇无命脸上的绿芒消退,露出一张新的面孔,似是两张脸揉到了一起,一半碧绿,一半赤红。一只红色的眼睛浮现出嗜血的光芒,另一种碧绿的眼睛肿透着冰冷至极的死意。 在他的嘴角长出两根一尺长的青色獠牙,手脚形状怪异,好似野兽的爪子一样。他低头打量自己一身老皮,两只手扣在胸前,竟是将一身的老皮撕开了,里面露出了一身白如润玉的肌肤,有着淡淡的光泽。 他的身子缓缓飘了起来,老皮在“咕嘟”声中逐步化作血雾,被他体内钻出的两股气流吞食干净。 “大胆刁民,你二人见到本帝,还不跪下!” “忘川,你还真有胆子过来,等着受死吧!” 皇无命的口中同时传出两道声音,一是他本身的声音,另一到声音则是泽帝的。 看来这两人的魂魄还未完全融合,忘川作此想,他对着皇无命说:“泽,你死了就该长眠,在此作什么妖?天下如今早已姓了陈,你让我下跪,算是哪门子的道理。还有你,皇无命,你放着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做个不人不鬼的东西,真不愧魔教妖人之名。” “朕的大周亡了?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朕!有青霄府和天策府替朕镇守天下,谁人敢造反?” “小畜生,还敢放肆。有了这具肉身,血神经再也无法限制我,怕了吧!还不赶紧逃命去?” 泽帝和皇无命地声音再一次同时响起,忘川冷哼一声,“泽帝,朝代更替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起义搅动时局的正是青霄府和天策府。你生前乃是功在千秋的帝王,死后应当长眠,若是你还有半点帝王仁义之心,你就应该将体内的这头畜生给灭了!” “他们怎么可能背叛朕,不可能的,不可能……”泽帝陷入呢喃之中。 皇无命主导了肉身,怒骂“小畜生,你找死!”,结出法印,血池之水顿时掀起,上千把血剑陡然朝着忘川和幽若二人轰击过去。 忘川与幽若对视一眼,两人飞出论道台,从两侧绕向皇无命,剑气浩浩荡荡从二人身体中涌出,迎面而来的血剑被剑气搅碎。 “轰!”登天祭台被血剑弘得粉碎,难以言表的巨大轰喝声,在空间中回荡,像是带着亘古以来千万年的狂喜,无穷无尽的血芒霍然笼罩在整个空间中,每一处地方都是浓烈的血气蒸腾,每一个角落都是呼啸的红色光影。 皇无命冲天而起,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气向其涌去。血红中,二人看不清皇无命的身躯,却看得见修罗炼狱。他看见那血莲朝他们涌来,爆出一团团血雾,撼天动地的力量瞬间将他二人淹没。 两人倒飞出去,一连撞断四五根磐龙石柱,这才稳住身形。 忘川顿觉身体如同散架一般,气血翻江倒海。腹中泛起一阵恶心,又仿若有一股股的气流直往心脏撞去。脚步有些轻浮,眼前花乱,头脑发胀,随即又是一阵冲荡,恍惚间,血海直奔袭而来,将他二人吞没。 真气外放,将血水阻隔在外,他二人又见得血海中生气弄弄的绿气,无数鬼煞阴邪从地底冒出,张牙舞爪,撕咬着他们的护体罡气。 忘川暴喝一声,一拳打出,灵臂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华,雷灵力、水灵力和纯阳真气犹浩瀚磅礴,血海被打穿,血水掀起数丈高的浪涛,朝着两侧涌去。洞窟顶部的石壁碎裂,巨石坠落,磐龙石柱被砸的四分五裂。 转眼间,血池被巨石填满,血水漫过大石。忘川灵臂一阵,洞窟里温度骤然上升,血水上像是桐油一般,燃气熊熊火焰,化作一片火海。 皇无命见状,轻蔑地冷哼一声,一掌排入地面,红色和绿色两道气流在手臂间盘旋不定,产生巨大的吸力,鲜血疯狂朝他的手掌涌来,他的身体鼓胀,体形暴涨,仅是两个呼吸间,满洞窟的鲜血被他吸收殆尽。 “小畜生,你们给我去死吧!”指尖朝着忘川和幽若二人微微一点,绿色光芒照亮了整个洞窟,骇人的气势从中传出,压得人无法呼吸。 第174章?生死一战 一抹绿光从指尖传出,整个天门石窟被照得通亮,幽森得令人心中直发毛。光芒渐盛,映得皇无命那张脸极为可怖,他的指间迸发出惊人的威势,忘川和幽若不敢大意,得到泽帝千年尸妖修为的皇无命,实力不容小觑。 忽然间,天门石窟猛地灌入一阵寒风,石窟内气温骤降,即便是有纯阳真气真气护体的忘川,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皇无命狞笑一声,剑指向前一探,指尖光芒极度耀眼,令人都无与其对视。绿色气劲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向前涌去。气海汹涌,地上的碎裂的磐龙石柱被气海掀起,九根锁链发出金属撞击之声,四周的墙壁出现裂纹。 避无可避,幽若手掐剑诀,傲寒真气从体中宣泄出来,广袖流仙裙鼓鼓作响,洞虚剑发出紫色的光芒。紫芒中傲雪剑意冰寒至极,墙壁和地面上出现霜降,泛着晶莹的绿芒。 幽若娇喝一声,洞虚剑斩出,剑气如虹,带着一抹淡淡的紫光划过绿色气海,掀起百尺气浪,傲雪剑意所过之处结出了厚厚的冰晶,百尺气浪在空中陡然凝滞。 再看忘川,并指成剑,凝气成形。剑指处,辉耀着紫、蓝、红三色光芒,雷灵力、水灵力和纯阳真气交汇于一处,形成一柄七尺长剑。指决翻飞,忘川周身的真气外放足有数丈,一记玉龙神针打出。 剑气凌厉逼人,三色光犹如一根擎天柱直接冲向前去,“咚!”的一声沉闷巨像,绿气浪涛掀起百尺高,磅礴的剑气将硬生生挡住了气海,雷鸣轰顶,电蛇潜入气海,瞬息之间,已经游走到皇无命身前。 皇无命任由雷蛇爬至全身,剑指再次发出更为耀眼的绿光,指间形成一柄绿色的气剑,朝着前方猛劈砍,绿气剑气搅动着气海一重高过一重,四周的墙壁被剑气扫过,顿时开始坍塌。 忘川和幽若二人飞身迎接,无数道剑气相撞,在空中发出一阵阵炸响。皇无命得到泽帝的肉身后,身法极为迅捷,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他已经出现在忘川的身前,探掌一抓,五道血芒直本忘川的心窝。 “嘭!”忘川一拳迎了上去,皇无命的爪子出奇的锋利,竟是将忘川的左臂直接给抓碎了。 又是五道血芒出现,忘川借着身法后遁,剑指一挥,三色剑气直接劈在了皇无命的手腕上,“当啷!”一声,皇无命的手臂像是铜皮铁骨一般,火星四溅,手臂上留下一道浅痕迹。 “小畜生,你连我的身都破不开,还拿什么跟我斗!”皇无命大笑一声,抬手一掌直接朝着忘川拍来,掌中血红真气涌出,一个血红大手印直接拍在了忘川的胸口。 “嘭!”忘川吃了一掌,身体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喷洒,护在他身体周围的罡气直接被皇无命的一掌拍碎。皇无命趁机剑指朝着忘川劈去,绿色的剑气眼看着就要落在忘川的身上。 这时,幽若身形突然出现,洞虚剑光芒一闪,寒意袭来,傲雪剑意将皇无命的绿色剑气冰冻。旋即幽若一把挽住忘川,转身又是一剑劈出,风刀血剑径直地射向皇无命。 忘川对着幽若点点头,随后《控火神决》施展开来,漫天的大火朝着皇无命涌去。神识一催,凤鸣震得天凤石窟震动,天凤九曜战甲出现在他的身上,神甲仙气盈盈,忽然金光、红光大盛,两只神火凤凰飞出。 皇无命见状,先是后退两步,随后冷笑两声,“小畜生,凭这两只野鸡,想要取我的性命,你未免也太狂妄了吧!”说着,直接朝着神火凤凰抓去,血煞魔气和阴尸煞气从身体中涌出。 “不试试怎么知道。泽帝,你可真是好脾气,子孙后代的坟墓被掘,你的肉身还被此人占了,如果我是你,不灭了此人的神魂,难泄心头之恨。” 忘川并不知道泽帝的魂魄还在不体内,也不知泽帝能否听得见,他完全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若是能够引起泽帝不满,两人魂魄在体内交战,争夺肉身的控制权时,他也好趁机想办法毁了皇无命与泽帝共用的这具肉身。 果不其然,皇无命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泽帝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贼子,给朕滚出去。” “老东西,你都死了一千多年,世道早就变了,你要这具肉身又能有什么用?你还不如将这具肉身给我,魂魄与我相融,待杀了这小畜生,我替你推翻了陈朝,重建大周,岂不是更好!” 争执一起,皇无命身上的气势瞬间便弱了几分,两只神火凤凰见状,顿时张口突出凤炎,将周围的血煞魔气和阴尸煞气烧得不减分毫,若非是皇无命的肉身十分强悍,此刻早已成了火了。 “泽帝,此妖人的话怎可相信,先不说他是否有能力推翻当今的陈朝统治,即便推翻了又能如何,你还是你吗?大周还是以前的大周吗?你难道就不想亲自去问问当朝的皇帝,为何食着大周的俸禄,却要谋反呢?” 说着,忘川雷灵臂朝着皇无命打出一拳,腰般的雷电凭空出现,直接朝着皇无命的头顶轰去。 这时,幽若在空中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身姿绰约,《傲雪真诀》一经催动,广袖流仙裙中傲雪真气汹涌澎湃,天门石窟冰冻三尺,大雪纷飞,寒风呼嚎,风霜刀剑掠过地面,带起一道道烟雪。 “轰!”雷电轰在皇无命的头顶,顿时听到泽帝发出一声惨叫,肉身表面出现一片焦黑,电蛇仍然在他的身体外游走着,风霜刀剑这时朝着皇无命的脖子和胸口等周身各处劈砍过去。 一阵金属撞击声,皇无命身体表面出现一道道细微的伤口,丝丝绿液从中溢出。风炎一扫,伤口处开始出现溃烂,逐渐燃烧起来。伤口溃烂的面积越大,泽帝发出的惨叫声越烈。 “如意神光!”剑诀一出,真气和灵力像是江河之水涛涛涌出,忘川飞身冲向皇无命,七尺长剑与他的右臂浑然一体,他像是一条游龙如海,祥云托身,神光蔽体,上千道剑气扫过皇无命的肉身。 碎肉横飞,绿色腥臭的血液四溅,泽帝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后便没了声音,反倒是皇无命发出幽幽的笑声,“哈哈,天助我也!小畜生,我还要感谢你成全了我。” 忘川一愣神,旋即反应了过来,泽帝的魂魄想必是被皇无命给吞噬了。他无暇去观察吞噬泽帝魂魄后的皇无命身体发生了何种变化,龙抬头,长剑由下至上横着飞向石窟上空,随后再俯冲下来,长剑挥舞出数只飞凤,光影由上至下划过皇无命的后背。 轰的一声,石窟地面被忘川的剑气轰出一个大洞,忘川闪身至一侧。洞虚剑至,幽若的身影像是一阵风,围着皇无命转了两圈,傲雪剑气对着皇无命肆虐,忘川再次本来,灵臂光芒斗盛,一拳轰在皇无命的肉身上。 皇无命像是断线的风筝,在空中带起一道优美的弧线,一块块血肉横飞,摔在血池上,大石被他的身体压碎。 幽若手上掐诀,洞虚剑宛若流星般飒沓飞出,风雪紧随而至,地龙翻身,天门石窟岌岌可危,墙体坍塌,上方落下无数巨石和数不胜数的血神宗弟子尸体。 “轰!” 洞虚剑和风雪犹如苍龙直接轰进血池,顿时碎石迸射,引发芒砀山山体发生剧烈的颤抖,大石滚滚坠落,顷刻间,将皇无命淹没在其中,忘川和幽若松了一口气,手掐着剑诀亦步亦趋地朝着那数丈高的石堆走去。 “皇无命不会就这么死了吧?”忘川嘀咕道。 幽若摇摇头,神色有些凝重,“皇无命彻底夺了肉身,没有那么容易死的,接下来恐怕才是一场恶战。” 忘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灵臂上三色光芒再现,墙体四周被湛蓝的光芒覆盖,紧接着墙体不再摇晃,厚重的并将撑起了这座偌大的天门石窟。石窟上方雷电滚滚,各种各样的神雷悬在半空,寂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两只神火凤凰飞入九耀天风神甲中,忘川扬手一招,他与幽若两丈外,一片火海,无数的焱雀在空中飞舞,只等着皇无命出现,给他致命一击。 刚刚布置好这一切,石堆便开始震颤,碎石滑落,两人只觉得脚下一阵巨颤,“嘭!”的一声巨像,石堆瞬间想烟花一般炸开,碎石擦着两人身外的护体罡气飞射。 皇无命举着一块巨石飞出地面,血池之下,传来阵阵热浪。皇无命双臂一用力,巨石砸向忘川和幽若。紫色剑气劈出,巨石四分五裂。忘川灵臂光芒一闪,无数的神雷、冰锥冰剑和焱雀一起朝着他攻去。 皇无命双掌作托天式打出,血煞魔气和阴尸煞气狂涌,他的体外形成一个半球的护体法罩。浩瀚的力量向着四周震荡,焱雀、冰剑、冰锥顷刻间被摧毁,神雷轰击在他的护体法罩上,每每轰击一次,他的身体便会向下坠上数尺,直至护体法罩被轰碎,他整个人已经被轰击到地底下。 地底下传出如野兽般的怒吼,忘川和幽若目光投向血池那处巨大的坑洞,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寒意袭来,急忙扭身一看,皇无命从后方的坑洞里飞了出来,忘川下意识挡在幽若身前,剑指一挥,一道纯阳剑气直奔皇无命。 皇无命利爪一抓,空中飞出五道血光,纯阳剑气瞬时被血光击散。此事仅是在电光火石指间,身法灵敏迅捷的皇无命,已经冲到忘川身前,利爪朝着忘川的胸膛探去。 “嘭!”天凤九曜战甲仙气勃发,霞光辉耀,浩浩汤汤的力量从战甲上震荡开来,皇无命震退数步便稳住了身形,而忘川却是倒退了一丈有余。 皇无命正要追击,幽若提剑阻击,二人在空中打得异常激烈,不可开交。幽若攻势凌厉,犹如狂风骤雨,剑气所过之处,碎石飞走,而皇无命依靠着强悍的肉身,身法极其迅猛,血煞魔气和阴尸煞气滔滔不绝。 忘川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看着前方情况,这时才注意到皇无命身体的异样变化。皇无命的脸已经全部变成了绿色,两只猩红的眼睛肿透着血光,大半的身子早已没了血肉,外露的骨头碧绿如同玉骨一般。每当阴尸煞气打出时,玉骨都会发出幽幽的绿芒。 难怪皇无命如此强悍,泽帝这幅肉身竟是先天玉骨。不过可惜了,泽帝宁愿做人间帝王,也不愿入道修行,否则以他这天资至少是元始境。血神经功法已是极为厉害,现在又有尸妖之躯,更加难对付。 正在他思索对策之时,只听幽若发出一声低哼,旋即绿色的身影这处飞来,忘川飞身冲去,将幽若拦在怀里,左臂一挥,数十道闪电携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皇无命劈去。 “师姐,你没事吗?” 幽若摇摇头,额头生出丝丝细汗,轻轻推开了忘川。自从炼化朱雀精血后,她不再是单纯的剑灵,她拥有了极为完美的剑灵之体,有血有肉,与常人无异。好处是,她的三魂七魄已经补齐,实力突破至冲虚境,获得了完整的至阴至寒的傲雪剑意,傲雪剑域也能完整施展出。 “师弟,这厮已经彻底妖化,我们不能再有所保留了,全力一战吧!” 此时,她双手不断掐诀,傲雪真气汹涌澎湃,天门石窟顷刻间化作一片雪白,狂风在石窟中尽情地呼啸肆虐,她的眉宇间浮现一抹紫芒,天门石窟变幻,三人置身在一片茫茫地雪原上。 皇无命环顾左右,他虽然得到了泽帝的身躯,但是修为也不过是冲虚境后期,心想这姑娘莫不是哪位大能的弟子?现在可不是与那些老东西为敌的时候。他对站在巨剑顶端的幽若说:“竟然能施展出剑域,小丫头,你很不简单。你若是告诉我你的师尊是谁,我可以饶你一命。” 忘川站在巨剑的顶端,低头俯视下方,发现巨剑的周围盛开一片梅林,足有万株之多,洁白无瑕的寒梅傲雪独立,说不尽高雅清秀。一阵寒风吹过,梅林发出哗哗响声,一朵朵梅花随风起舞, 从幽若的广袖流仙裙上取下一朵梅花,梅花在掌中化作一虑冰寒的剑意,一个细小的伤口溢出点点血红,忘川知道,幽若的修为境界又提升了。 幽若并没有理会皇无命,她像是一只梅花立着,俏也不争春。身在自己的剑域中,她就是这方世界的主宰,洞虚剑舞出几朵剑花,紫光射出,顿时剑域中狂风造作,刺骨冰冷的寒意,透过身躯,让人不寒而栗。 一阵狂风吹梅林,顿时带走了花海,留下光秃秃的梅树。皇无命见状,后退两步,抬手两掌推出,血煞魔气和阴尸煞气,一红一绿铺天盖地,脚下的冰原出现一道道裂纹。 两股惊涛海涛茫然相撞,幽若剑诀打出,难以数计的梅花化作紫色小剑,宛若暴雨一般冲散了红绿两股气浪,紫色小剑在风浪中穿行,那些四散的气浪凝结成冰晶坠向地面。 皇无命惊呼一声,残影被紫色剑潮轰散,而他却是出现在一里之外。剑潮掉转剑身,紫芒将天空撕裂,径直地飞向皇无命。皇无命在空中连连变换身形,紫色剑潮随之涌来,怎办都摆脱不得。 一怒之下,皇无命催动《血神经》,玉骨泛出红光,天空瞬间被血煞魔气笼罩,他藏身在血海中,厉声说:“小丫头,你想陪着这小畜生一起死,我成全你!” 说着,血海中出现一只巨大的手掌直接朝着剑潮拍去,只听“轰”的一声,血手掌爆出团团血污,剑潮顷刻瓦解,傲血剑意乱窜,将血海的一角层层切割,血海迅速结冰,一道傲雪剑意射进血海深处,但听闻皇无命发出一声痛叫,旋即血海开始翻涌。 “血海不枯,冥河不死。幽冥血魔奉我号令,阿鼻元屠诛杀神佛!”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师姐,你多加小心!”说完,忘川飞身立于虚空,跨出太极阴阳图,水火从脚下涌出,他的元府中,星辰光芒大盛,无尽的纯阳真气,浩瀚的水灵力和雷灵力,以及太阳星深处那股神秘的金焱犹如大海无量,巨浪涛涛涌尽四肢百骸。 双手结出剑印,真气在体外形成一个数丈宽的气罩,像是火焰在燃烧一样,远远的便能感受到其所散发出的炙热和霸道的力量,雷灵力与水灵力交错在其中,像是两条龙盘桓在他的周围。 忘川的前方凝出一柄丈长大剑,剑柄出出现一个红蓝色的太极阴阳图,剑身像是紫色的玛瑙,通体翻出紫色的光晕,剑身外萦绕着三股气流,迸发出惊人的威势。 随着忘川一声暴喝,那长剑直接冲上九天,天空顿时变得无比昏暗,雷云涌来,在狂风中卷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漩涡深处射出一道紫色的光芒,直贯长剑,紫色的气流开始变得无比暴虐。 冰原大地震颤,裂出一道道天沟,幽若立于巨剑的顶端,试图阻止皇无命将血魔召唤出来,她的眉宇间紫芒耀眼,冰原大地稍稍稳定了下来,风雪不停地灌入天沟中,想要将其填满。 突然间,沟壑深处冒气斗丈光芒,直冲向上空,冰原大地猛地颤动,血魔的手伸了出来,旋即一道偌大的身影冲向天空,冰原大地随之塌陷。 幽若身体微微一晃,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她飞身冲向那巨魔,手上猛掐剑诀,漫天风雪凝结成风刀霜剑,千万朵梅花拥簇在血海周围,洁白的花朵边缘泛着淡淡的浅紫光晕,似乎只要幽若一个弹指的动作,它们便会将血海吞没。 血魔猛然落向地面,庞大身躯比之湘江水畔更是高了一丈多,气势更胜从前数倍,浓烈扑鼻的血煞魔气让人无法忍受,元屠、阿鼻二剑在手中狂舞,他的周围刮起了一股劲风,周遭的风雪被搅得大乱。 血煞魔气犹如长虹一般在空中激射,风刀霜剑近不得他的身体一丈之内,幽若凝重得娇喝一声,她脚踏着千万朵梅花直接冲向血魔。 万道神雷顿时从天空落下,熊熊的火焰化作千奇百怪的形状,洪水漫过血魔的身躯,幽若的傲雪真诀与水灵力交融,洪水迅速凝结成冰。 生死一战,就在此刻! 第175章?九阴尸妖 忘川与幽若毫无保留,生死一战,就在此刻! 傲雪剑域顷刻间化作雷域,漫天的神雷淹没了这方世界,一望无垠的冰雪不再,寂灭的洪莽,妖冶的紫芒,霸道的白芒……一时间,这方世界变得无比多姿多彩,本该是停足观赏盛景的好机会,但是众人都选择了在毁天灭地的肃杀气息众穿行,致对方于死地。 血魔挥着元屠阿鼻二剑,劈砍天空坠下的神雷,每一剑挥出,气贯长虹,径直将一片神雷削成两截,但是神雷并未就此放过他,暴虐的雷电顺着剑身,蔓延至他的全身。 幽若催动神烦,剑诀打出,万千梅花化作无数的紫色光剑,在风刀雪剑中浩浩荡荡地涌向血魔。 “你的对手是我!”就在这时,幽若身前出现滔天的血煞魔气,皇无命抬手一掌打出,血煞魔气奔袭幽若,紧接着皇无命玉骨绽放出绿芒,剑指一点,大量的阴尸煞气紧随而至。 “嘭!” 血煞魔气撕开一条口子,风刀雪剑被轰散,化作一朵朵雪花在猛烈地罡风中飘零,紫色光剑剑潮已至,又是一顿轰鸣震颤之音,剑潮携着惊天之威,破开血魔杀气,万千见光同时朝着阴尸煞气挥去,阴尸煞气像是铜墙铁壁挡住剑潮,森然的绿芒蔓延尽剑潮中,对峙在最前方的紫色光剑覆灭。 指决一变,幽若化作流光冲直剑潮的最前方,洞虚剑发出嗡嗡震颤之音,“嗖”的飞向前方,剑身在阴尸煞气中快速转动,搅动得阴尸煞气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成百上千道傲雪剑意倏然射出。 空中爆发出一团烟翠,狂风呼啸而至,阴尸煞气顿时消散,幽若飞身冲向皇无命,洞虚剑嗖地飞入她的手上。 皇无命发出入野兽一般的嘶吼,一手成爪,一手剑指中血煞魔气翻涌,只是喘息剑便与幽若交战在一起。 “吼!”血魔发出震动动地的怒吼,四肢手臂猛然垂着身下这束缚着他身体厚厚冰层,一块块拇指大的冰晶激射向四方,刚刚出现裂纹的冰层上蔚蓝色的光芒一闪,旋即便恢复如初。 神雷仍然如暴雨一般轰击着血魔的身躯,火海涌至,炙烤着他的身躯,一条条火蛇紧紧地缠在他的身上,焱雀如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冲击。元屠剑飞出,在焱雀潮中一顿横扫,大量的焱雀被击溃身形。 元屠剑飞回之时,血魔挥着阿鼻剑拍在元屠剑身,元屠剑瞬间又飞了出去,在焱雀潮中横扫,如此往返数十个回合,火海仅是被他得退去一丈多。忘川见状,灵臂再次一振,血海顿时又朝着血魔涌去。 元屠剑和阿鼻剑悬在血魔胸前,两只大手迸流出无尽的血芒,元屠和阿鼻嗡嗡震颤,随着血魔双掌一合,两柄剑发生异变。 “嗖嗖!”掌中飞出四团红光,随着光芒隐退,血魔六只手掌中出现了金刚圈、金刚杵、赤血红绫和血魔剑。 忘川心中一惊,皇无命修为提升后,这血魔的修为也随之提升,两件魔兵竟然化出四柄法器,灵臂一振,雷电和火焰的攻势更加急促猛烈。 血魔呼出一口血气,双目圆瞪,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从双掌中打出,身体上的火蛇被真的溃散。扬臂一挥,金刚圈冲开重重雷劫,飞向云端。忽然间红芒大涨,云端上出现数万金刚圈射向漫天的雷云。 傲雪剑域猛烈震颤,空中雷云爆出阵阵令人发聩的声响,有一个红光耀眼的金刚圈径直地射向云层深处的那只充满寂灭气息的眼睛。 “轰!” 漫天的雷云被金刚圈轰退,云层深处的那一只眼睛闭上了,金刚圈与那只眼睛相撞,顿时双双四分五裂,永久地消失在剑域中。 “噗!” 忘川一口鲜血喷出,身体一晃,元府中的紫色星辰暗淡了下来。 巨魔并未就此罢手,扬手舞动手中的赤血红绫。赤血红绫迎风便涨,足有千丈之长,在空中飘舞,赤血红绫所扫之处,神雷被扫飞,火海退避。仅仅是数个喘息间,血魔周围十丈之内,不见雷火。 赤血红绫光芒一闪,消失不见。随即,巨魔挥着金刚杵砸向身下,冰原被砸得震颤晃动,冰层出现拇指粗细的裂纹,蔚蓝的水灵力修复的速度及不上崩裂的速度。 忘川心知,再任由血魔这般攻击下去,冰层迟早被他砸穿。于是,双手掐动指决,如意神光剑瞬间施展开来,身旁那柄长剑嗖地飞至身前,他伸手握住长剑,剑柄的水火阴阳图顿时光芒四射,剑身上紫色雷电上下吞吐,他化身为龙,沐着神光,脚踏着祥云,直奔血魔而去。 巨魔扬臂挥动血魔剑迎敌,忘川暴喝一声,挥剑一扫,数十道剑气犹如长虹一般,划过天际,直接扫向巨魔。巨魔连续挥剑斩出数道弯月剑气,拦截长虹。 “砰砰砰!” 弯月剑气与十余道长虹相撞,空中顿时迸出阵阵霓虹,随即只听血魔发出一声痛叫,身体被剩余十余道长虹划过,身上留下数个拳头大的血洞,一直胳臂被卸去,大量的血煞魔气从伤口一处。 此时,忘川已至,举剑迎面朝着血魔砍去,血魔横剑迎击,“咚!”的一声,血魔剑被劈成两截,忘川翻身一转,宛若游龙缠向血魔,三色剑气激射,巨魔的两只手臂顿时被斩断。 长虹冲向天际,忘川手中的长剑划过血魔的后背,大火将血魔吞没,雷蛇钻进伤口中,血魔的身子被一圈圈蔚蓝色气流束缚。 长虹从天而降,忘川与长剑融为一体,似龙非龙,似剑飞剑,光影从血魔的头顶钻进身躯中,在他一丈外的冰原忽然爆裂,忘川身形从中飞出,脚踏天罡北斗,残影重重,剑气纵横,射向血魔的全身各处。 巨魔举拳正要轰出时,他的身体忽然一顿,正要低头看时,他的身体从上至下裂开,无数电蛇从中飞出,“轰!”血魔的身躯四分五裂,火焰涌上前去,将他的残肢断臂烧成灰烬。 忘川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扭头看向幽若,双眼瞪直,飞身冲去。 皇无命凭借身法避开幽若的一击,光影浮现,他探爪抓向幽若的后背。幽若意识不妙,反手一剑刺向身后,皇无命一手抓住洞虚剑,一掌直接拍在幽若的后背的。 幽若发出一声惨叫,飞了出去。皇无命穷追不舍,一双利爪抓破了幽若的广袖流仙裙,一道道伤口令人触目惊心,伤口处鲜血外溢。 “狗贼,纳命来!”忘川飞身赶来,见到幽若的惨状,仿佛被触碰到逆鳞一般,顿时一股怒气冲上脑门,犹如疯魔一般。 皇无命冷笑一声,身形在空中不断变换,忘川的一次次攻击全数落空。 忘川从来没有见过幽若像今天这般狼狈,身受如此重的伤,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他固执得非要留下诛杀皇无命。 自责已经化作无尽的怒火,烧得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像是狂神一般,眼中只有无尽的杀意,攻击彻底乱了章法,他的身躯如同一柄剑横冲直撞,剑气向着他的身体周围四射,他的这一股疯劲还真将皇无命给退开了。 “师弟!” 幽若的声音像是一剂良药,忘川的神志骤然恢复清明,他愤怒地看着皇无命说:“皇无命,你敢伤我师姐,今日哪怕拼着同归于尽,我也要杀了你。” “大言不惭!”皇无命轻蔑地看着忘川,掌中出现一方黄色玺印。只见这方玺印螣蛇卧盘,灵气逼人,泛着黄色的光晕,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螣蛇玺印怎会在你手中!” “泽帝都被我夺舍了,螣蛇玺印在我手中,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小畜生,你的运气来了,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这天下人不惜将芒砀山翻了个底朝天,都想得到的这方螣蛇玺印的厉害!” 皇无命哼笑两声,口中念着一段咒文,螣蛇玺印升起,发出耀眼的黄光。皇无命捻指在空中挥动,一道绿色的法印出现,随着他一声呼喝,巴掌大螣蛇玺印像是泰山一般朝着忘川压去。 忘川被黄光笼罩其中,身体无法动弹,呼吸无比急促,眼看着螣蛇玺印已经落下,他焦急无比。 这时,整个傲雪剑域发生剧烈地颤动,冰天雪地龟裂,一股猛烈地气势涌来,幽若立于虚空,傲雪剑意浩浩荡荡,插于雪原中心巨型冰剑(从此往后命名为傲雪剑)傲雪剑拔地而起。 四野内的大地开始塌陷,天空降下无尽的冰雹,寒潮袭来,狂风肆虐不止,雪花冰雹迷住了人们的双眼。 傲雪剑紫光万丈,带着毁天灭地之威,径直地砍在螣蛇玺印上,强悍的力量瞬间向着四周震荡开来,螣蛇玺印微微一晃,身形陡然缩小,一道黄光飞入皇无命的手中。 皇无命惊诧地看着傲雪剑,眼中红光大声,他心中一横,逼出一口精血喷在螣蛇玺印上,螣蛇玺印再次发出耀眼的光芒,黄光中有一抹红光在其中流动,旋即一道法印打去,螣蛇玺印直奔着幽若砸去。 猛烈地气势从幽若的身体中释放,她手上连掐数十道指决,傲雪剑发出一声啸鸣径直地朝着腾势玺印扫去,洞虚剑这时也径直地射向皇无命。 “如意神光!”忘川再次打出剑诀,化身为龙,瞬息之间冲至皇无命身前,剑指挥舞,道道剑气直逼皇无命。皇无命一边驱策着螣蛇玺印,一边与忘川激战。 万千剑气绞杀皇无命的肉身,只听得“咚咚”声响,腐肉如碎星般掉落,火焰和雷电侵入他的身肉身中攻击玉骨,玉骨浮现出碧绿光芒,硬抗着火焰和雷电。一道爪印袭向忘川,忘川抬手一道剑气掠去。 残影虚晃,皇无命一爪探入忘川的右胸,忘川顿时发出一身惨叫。皇无命一手勒着忘川的脖子,歪头獠牙咬入忘川的脖子中。 “老贼,故技重施,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逆转阴阳,忘川顿时全身气势收敛,身体变得无比阴寒,他的元府像是一个无底深渊,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力,皇无命獠牙同时也产生一股吸力。 两股吸力相互争夺着忘川体内的血肉真气,两两僵持不下。识海中,忘川用尽一切神识催动元神丹,元神丹在识海中剧烈震颤,无尽的红芒像是流水哗哗流出,忘川只觉得脑袋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呼吸,他是要拼着用整个元神丹为代价,对皇无命发出最强的元神攻击。 红色元神力释放出,形成一柄三寸元神剑,径直地刺入皇无命的识海。皇无命发出一声惨叫,心神失守,涛涛的血煞魔气和阴尸煞气疯狂涌入忘川的体中。 忘川只觉得全身有上万只蚂蚁在撕咬一般,他的肉身失去了光泽了,变得青乌无比,肉身迅速溃烂,传出一阵阵恶臭,鲜血混杂着绿色的脓液流出体外。 “不要!”幽若发出一声惊呼,傲雪剑将螣蛇玺印劈飞了出去,随后便冲向忘川,抬手一掌将皇无命打飞了出去,皇无命沉入忘川胸膛的那一只手,猛地一抓,瞬间带出打量的鲜血,他手中抓着的一团腐肉瞬间化作腥臭的脓水。 忘川的身体朝着地面坠去,幽若伸手便包住他,忘川听得幽若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微微睁开双眼一看,发现体中的阴尸煞气正在侵蚀幽若的灵体,他抬手用力将幽若推开,使出吃奶力气喊道:“不要管我,杀了他!” 幽若眼中水雾升起,她看着忘川坠向地面,随后扭头看着皇无命,全身的气势震荡开来,傲雪剑域猛烈颤抖,冰原塌陷的声音像是幽若的怒吼一般。她冲天飞起,洞虚剑撩天挥出,傲雪剑一个翻身,朝着皇无命劈砍了去。 “想杀我,没那么东西。你们这群小畜生,都给我死吧!”皇无命失去打量的已阴尸煞气和血煞魔气,身体虚弱不少,指甲划破手掌,鲜血不断涌入螣蛇玺印中。 螣蛇玺印冲天而起,气势更胜从前十倍不止,耀眼的光芒刺得人无法睁开双眼,皇无命一道法印打入玺印中,玺印身形暴涨,足有两座泰山那般巨大,朝着幽若压了下来。 傲雪剑与螣蛇玺印相撞,忘川直觉的双耳失聪,双目失明。 “轰!”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突然震荡开来,整座傲雪剑域坍塌,傲雪剑剑身断成数截,幽若从空中坠落,打量的鲜血从她口中喷出,空中好似下起了一阵短暂而急促的毛毛细雨。 数滴冰冷的鲜血打在忘川的鼻尖,溅起一点点血红,血线流进他的口中,他身下的这块土地轰然塌了下去,整座剑域顷刻间就要倾覆。 然而,皇无命在空中再一次催动螣蛇玺印,忘川心底深处有一道声音在嘶吼,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右掌猛地一拍身下的冰石,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流星冲向天空。 飞过幽若一侧时,他对幽若露出一抹微笑,随即整个人与螣蛇玺印撞在一起,“嘭!”的一声,螣蛇玺印上传出的浩瀚力量将他轰了下去,他倔强地再一次冲了过去。 这一刻,他没有被螣蛇玺印轰飞。单手拖着螣蛇玺印,大半身子的腐肉尽数落下,显现出了他那一身金色的骨头,正泛着淡淡的金光,鲜血从七窍疯狂涌出,转眼间,他全身浴血,十分凄惨。 “给我压!” 螣蛇玺印再次传来一股巨大的压力,忘川的独臂再难支撑,他用整个肩膀扛着玺印,天凤九耀战甲上的仙氲尽数涌入他的体中,随后天凤战甲便消失了。 螣蛇玺印上的压力一重压过一重,空中只见得半身金色的骸骨正顶着玺印,快速的冲向地面。 “师弟!”幽若发出一声泣血地呐喊,追着忘川飞去。 “轰!”忘川被螣蛇玺印轰入地底,整座傲雪剑域崩塌消失,天门石窟出现,周遭的墙壁尽数崩塌,巨石纷纷落下。 原先的血池早已不在,出现在眼前的深渊,炎热的气流顿时涌了上来。忘川扛着螣蛇玺印坠入深渊之中,幽若出现在他的身旁,双掌拖住玺印,想要将其顶出深渊去。 然而玺印的压力太大,幽若受伤过重,只是稍稍迟缓了坠落的速度,鲜血不停从她的口中溢出。wa 忘川半只后背已经扛着螣蛇玺印,他低头一看,下方是岩浆。岩浆洪流越涌越快,炽热的气体蒸腾而上。他抬头看不见幽若的面庞,低头只能看见红莲业火从地底喷溅而出,烧成一片无尽的火海。 “小畜生,你们就一起葬身熔浆火海之中吧,哈哈!”皇无命一脚踩在螣蛇玺印上,对着下方的忘川和幽若发出阴狠地笑声。 距离熔浆只有二十尺,忘川已经感受到炙热的火焰正灼烧着他的身躯。 他扭头看着幽若那张朦胧的面容,一只手朝着幽若伸去,幽若握住了他的手,温婉地说:“师弟,不必难过,今生我没有保护好你,来世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师姐,来世请让我来守护你吧!”忘川断臂忽然亮起一束光,径直射向幽若脚下的洞虚剑。 “师弟,你要干什么!”幽若惊呼。 “师姐,这一辈子我没为你做过什么,答应你的事也没办法兑现了,就让我守护你一次吧!”忘川握住洞虚剑,口中念着咒文。 “不要!” 幽若大惊失色,身体却渐渐化作一道紫色的光芒进入了洞虚剑中,随即如流星一般飞出,皇无命所料不及,洞虚剑擦着他的脸飞出了深渊。 第176章?螣蛇玺印 “扑通!” 忘川坠入了岩浆中,螣蛇玺印将这底下熔岩深渊轰击成了真正的熔岩地狱。很快,随着螣蛇玺印接触岩浆的那一刹那,太过强悍的力量,在这片岩浆洪流上掀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毁灭一切的赤焰在岩浆上熊熊燃烧,如异常高潮的狂欢,所有的火精灵载歌载舞。 “师弟!” 幽若站在血池口,花容失色地盯着一片火光,放声哭泣。飘忽的火光中,她看见了忘川那张温煦的笑脸,仿佛在对她说:“师姐,来生请让我来守护你吧。” “不,师弟,我不要来生,今生我只要你的陪伴!”幽若跪在石板上低声抽泣着,与忘川的过往,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回放,她看见忘川不顾一切地挡在她的身前,替她承受安增寿的一剑,鲜血飘零,他的一只胳臂被斩断了,可是他依然坚强投来温暖的笑容。 “师弟,你真的好傻,为什么你不能替自己想想呢?你一直自责在漠烟镇犯下了杀孽,很多无辜的人因你而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你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他们可曾给过你一点温暖?你想要救天下苍生,天下人可会记住有人曾经为了他们的安定而付出了生命吗?” “师弟,你真的太傻了,我只是一个剑灵罢了,本就应该守护你一生,你又何必为了我说出那么傻的话呢?师弟,你太狠心了,你走了,让我一个人孤独地存活在这世间吗?”幽若趴在洞口抽噎,低声呢喃,她心如刀绞,甚至有些无助。 熔浆洪流深处,忘川感觉道炙热无比的火焰吞噬着他的身躯,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在融化,他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师姐,再见了。爹,娘,雪至,我来陪你们了!” 忘川幸福地闭上了眼睛,身体缓缓下沉,他的意识沉入进无底的深渊中。在深渊的深处,好似有一道目光正凝视着他,他有些好奇地对着深渊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地狱吗?” 深渊并没有回应,有一团微弱的火苗飘忽不定,那是纯金色的火焰,无比的温和,竟让忘川感觉到亲切。他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想要靠近这团火苗。 他离火苗越来越近,直至到了跟前,他发现火苗中好似有一只禽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三足金乌吗?他带着疑问想要伸出手指去逗弄那只禽鸟,刚要这么做,忽然自嘲的一笑,在这漆黑的深渊里,那根本看不见、也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存在,他的身躯早已被熔浆吞噬。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禽鸟竟然径直地朝他扑来,他想要伸手去遮挡,忽然耳边听到了岩浆流动的声音,还有“扑通扑通”的声响,那是他的心跳声。他下意识的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一片火红,岩浆在眼前流动着。 “难道我没死吗?”他满是疑惑地转动着眼珠子,打量着四周,看着滚滚流动的岩浆,他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这时,他听到上方响起了皇无命的声音:“小畜生,跟我斗,你还太嫩了点。你以为那小丫头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哼哼,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忘川一听,皇无命要对幽若动手,他愤怒有急躁,想要将皇无命拖进岩浆中。此念头一出,岩浆顿时翻滚了起来。 皇无命刚转身想要飞出岩浆熔地,忽然感觉到脚下有一股钻心地灼烧之痛,低头一看,有一股岩浆像是锁链一般,缠绕着他的脚踝。他正要斩断这条锁链时,岩浆中出一个偌大的漩涡,锁链收到牵引一把,用力将他拉进岩浆中。 “啊!”皇无命发出惨叫,挣扎着想要离开岩浆时,忽然看见一个金光闪闪的人朝他扑来,他瞪直了双眼看去,嘴唇上下打架,“你,到底是人是鬼?!” 金光中,发出一阵阴狠的笑声,随即皇无命只感觉身体四周被一个人紧紧地抱住,沉入了熔浆火海深处,他想要发出惨叫,刚一张口,熔浆直灌入他的口中。 忘川抱着皇无命,一直拖到百余丈深地地方,再低头一看,怀中只还有一副壁光闪闪的骨头架子,皇无命的神魂早已被熔浆吞噬得无影无踪了。一方螣蛇玺印正悬在一旁,忘川伸手便爪了过去,谁知那方印章竟然活了,一条百丈长的螣蛇朝着忘川撞去。 大蛇蛇尾在熔浆中剧烈的扫动,熔岩巨浪猛烈地拍打着山体,整个芒砀山开始坍塌。熔浆深处,忘川双手撑住螣蛇地血口,螣蛇猛烈地摆动着身子,一人一蛇就这么冲出了熔海。 忘川翻身骑在了螣蛇的后背,手臂死死地抱着螣蛇的颈部,任由其四处乱撞,百般挣扎。 “畜生,你若再干行凶,我现在就毙了你!”忘川一拳捶在螣蛇的脑袋上,出言威胁。 螣蛇晃了晃脑袋,直接朝着山体撞去! 幽若听到了忘川的声音,眼中浮现出炙热的光芒,忽然又暗淡了下去,心想,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但是看见身旁的洞虚剑正嗡嗡震颤,她喜不自胜,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巨洞下方喊道:“师弟,是你吗?” 忘川仰头听到幽若的声音,一拳捶在螣蛇的颈部,朝着洞口上方大声喊道:“师姐,快出去,这里要塌了!” “嘭!”幽若只听到一声巨响,整个芒砀山快速塌陷,巨石朝着她砸了下来,旋即便看到一个巨大的蛇头冲出了洞口,忘川正死死地贴着螣蛇的后背,幽若如寒梅盛开,她化作一道紫光进入洞虚剑。 随后只听到“叮”的一声,洞虚剑贴着忘川随螣蛇冲出了三十三重天,一直冲向云霄之上,忘川左臂浮现出一道金光,扣住了螣蛇的脖颈,右手握住洞虚剑,对着螣蛇的头猛拍。 螣蛇只觉得晕颤,身体在空中一滞,旋即庞然大物砸向地面。千音谷方圆数十仗内的怪石林被螣蛇的身躯压成碎石灰沫,大地一阵震颤,尘烟四起。 尘土消散,忘川一脚踩在螣蛇的脑袋上,身旁还站着幽若,欧阳飞羽、柳夕笙、夏芷雪、悟尘和全冠英飞奔了过来,见到这幅情景,顿时惊得合不拢嘴。 忘川一脚揣在螣蛇的脑袋上,问道:“你服不服?” 螣蛇发出一声嘶鸣,身形渐渐变小,最后化作一条小蛇,顺着忘川腿爬了上来,最后盘在了忘川手掌上,忘川又问:“泽帝身死一年余年,你能陪着他,足见你的忠诚。现在泽帝彻底葬身在熔海之中,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着我,二是答应我,以后不要伤及无辜,我便放你离去。” 螣蛇私是听懂了忘川的话,微微点点头,随后转身游到忘川的食指出,张口一咬,忘川只觉得有两地精血被螣蛇吸了走。 本欲放螣蛇离开时,却见它身体泛起一阵黄色的光晕,一枚巴掌大小的印章出现在掌中,忘川伸手去拿时,那枚印章倏然消失了。 他发现元府中生出一样变化,神识探入元府中一看,发现螣蛇玺印正置身在一枚最近刚刚凝聚而成的星核之上,随即打量的黄色灵力从脚底上涌,一直涌进印章中。 黄色的星核快速旋转,汹涌的黄色灵力涌入其中,不知过了多久,忘川只觉得元府传来一阵痛感,再接着,元府的那片星海中,多了一颗耀眼的黄色星辰。 又是一次劫后重生,忘川呼出一口气,睁开双眼,幽若的容颜首先映入了眼帘,瞧见她那双红肿的眼睛,心中不由的一痛,暗说,师姐定是为了我大哭了一场。他上前一步,拉着幽若地手安慰道:“师姐,我没事。” “师弟,以后不许再这么任性了!”幽若眼眶泛红,蒙上了一层水雾,泪水从眼角滑落,忘川坠入熔海的那一刻,她的心都已经碎了。 忘川伸手温柔地擦拭了幽若脸颊上的泪痕,脸上浮现出如春风般的笑容,“知道了,以后师姐说什么,师弟我照做就是了。” “阿弥陀佛,忘川师兄,见到你没事,太好了!” 幽若转泣为笑,欧阳飞羽这时说:“忘川,恭喜你,又获得一件至宝。方才,你们在地底下都经历了什么,皇无命被你们诛杀了吗?还有,你的身体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忘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螣蛇玺印怎么会出现在芒砀山呢?之前不知有多少人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都遍寻无果。” “飞羽师姐,全冠英,你们一连问这么多问题,让忘川如何回答。方才在地底下,肯定发生了一场我们所难想象的恶战,先让忘川和幽若姑娘稍作调息后,再让忘川将事情详细地说一说吧。”柳夕笙说。 忘川看见平日里像只小麻雀一样啾啾不停地夏芷雪,现在却一言不发,于是上前摸了摸夏芷雪地头,蹲下身扮作鬼脸说,“芷雪小师姐,今天怎么像是一个要出嫁的小媳妇,这么害臊。我可告诉你,虽然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绝不会做你的小相公……” 夏芷雪目不转睛地看着忘川,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不停地落下,忘川见状到是有些手足无措了,忽然间,夏芷雪“扑哧”一声笑了,她径直搂住了忘川地脖子,小声在忘川耳边说:“忘川哥哥,谢谢你。” 忘川抱起夏芷雪,在千音谷中奔跑,像是个孩子一样,悟尘跟着他们两人在后面追着,三人发出欢快的笑声。欧阳飞羽松了一口气,夏芷雪被救出来后一直一言不发,现在能够再次听到她那爽朗纯真的笑声想,心中无比宽慰。 “师弟,我要与你比比拳脚。”夏芷雪咯咯笑了两声,小手臂紧紧地抱着忘川,对着忘川身后的悟尘说:“悟尘小师弟,随我一起揍他!” 顿时,两个半大的孩子扑在忘川的身体上,对其“拳脚相加”,忘川故作不敌,连连求饶,夏芷雪和悟尘这才饶了他。忘川趁着两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手脚一用力,抱着两人直奔幽若他们四人而去。 “芷雪,悟尘,你们赶紧下来,让忘川调息片刻。”欧阳飞羽笑着说。 两人飞身落地,忘川寻了一处干净地大石,盘坐于其上,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对幽若说:“师姐,泽帝的这一身玉骨不知对你是否有用?” 说着,忘川将纳戒中的那副骸骨取了出来,幽若上前打量了一番,随即点点头说:“天生玉骨,对我灵体的晋级正好有些用处。” 众人好奇地围了过来,只见幽若盘坐在地上,捻指掐诀,拈花指中射出一冰冷的紫芒,泽帝的骸骨缓缓浮了起来,紫芒如同一团火焰在玉骨上燃烧。 一炷香过去,玉骨这才缓缓融化,幽若的额头已经渗出丝丝细汗,她想要将这具骸骨炼化,然而天生玉骨实在太过坚固,让她感到一阵吃力。忘川见状,拂袖一挥,一道金光射向玉骨,周围的温度迅速上升。 热浪扑向众人,他们不禁向后退了两步,没想到一团小小的金光,竟然如此的炙热。抬头再看,玉骨正快速的融化,空中散发出奇异的香味,像是碧荷红花的芬芳,又像是一种草药的清香。 大约用了半炷香,玉骨彻底融化成一股粘稠的液体,又是一道金焱打出,这一股液体瞬间浓缩,直至浓缩成一颗拇指大小的碧绿液珠,忘川抬手收回了金焱,碧绿液珠在紫芒的包裹中,缓缓飞向幽若。 幽若拈花指托着碧绿液珠送入口中,随后合上了双眼,双手合抱阴阳,紫芒在她的身体外游走。 忘川点点头,旋即进入了调息的状态,《太玄经》和《纯阳真诀》两种功法同时运行,千音谷内顿时灵气疯涌,风浪不止,虽每了千般音律交替,却也有一种雄浑苍远之音在空中回响。 神识内视,忘川发现全身的各处窍穴均已洞开,各处经脉宽了数倍不止,猩红的鲜血和真气在体中回转周天。他感觉到鲜血中蕴含着一股难以描述的力量,这种力量与所修的功法无关,与灵珠也无关,好像是天生的血脉力量一样。 晃晃间,他生出了一种错觉,好像只要这些鲜血沸腾起来,他将获得无穷的力量,纵使对上冲虚境后期的高手,即便不能力挫对方,也能全身而退。 像是初入宝库的人,怀揣着满满地好奇心探索者宝库中的奥秘,忘川的神识穿过穿过泛着光晕的五脏六腑,进入更深次的探索。他那一颗生机勃勃的心脏,正强劲有力的跳动,每跳动一次管壁便会流出丝丝金液融入进血液中,全身的骸骨有淡淡的金光萦绕。 内视元府,无边无际的宇宙中,一朵朵硕大的星云氤氲濛濛,在宇宙的深处,凝结出了数十颗星核,星光点点。最为引人瞩目的便是那可黄色星辰,光芒十分耀眼,他的神识攀附其上,便见螣蛇玺印上的螣蛇微微睁开了双眼,随后又闭上了。 忘川神识沟通黄色星球,得到了正面的回应,黄色星球开始转动它那庞大的形体,顿时忘川只觉得地底下有无数的灵力上涌,进入他的双腿,涌进元府中。见状,忘川大喜,神识沟通其他的星辰,元府微微一震,他似乎听到了远古时代的某一种声音在回应。 顿时,所有的星辰按照既定的轨迹快速运转,火灵力、土灵力、水灵力、雷灵力和诸天星辰之力犹如洪流一般,涌进元府中,忘川只觉得修为在猛涨。 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元府再也装不下更多的灵力,仅仅是在元府中稍作停留,便涌进他的四肢百骸和奇经八脉,大周天、小周天交替运行数百。 识海中,原本以为毁掉的元神丹,依旧悬在虚空,虽然小了数圈,但是忘川能够感受其中蕴含的元神力比之以往强上数倍不止。 三颗神丹的境界已经突破,神丹上吞吐的氤氲之气,隐隐间像是莲花一般。难道本神丹、识神丹和元神丹修炼到最高境界凝成元神丹就是所谓的三花聚顶? 世间修行者多是修炼阳神,只因三神极难修炼,所以将有限的时间全数投入在元府的修行上,也就是所谓的金丹之道。不过,若是想要追求无上大道,超脱肉体凡胎,三神必须要修炼到三花聚顶之境才可。 忘川似是有所明悟,缓缓睁开双眼,起身仰天振臂高呼,胸口一团郁结之气得以释出。他身体的熔岩一块块脱落,露出泛着金色光泽的肌肤,肌肉轮廓清晰可见,其线条犹如刀削斧凿一般,蕴含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 “师弟,你突破了!”幽若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看着忘川,她的气质依旧冷漠典雅,但是眼睛中多了一丝烟火气,眉宇间那到剑纹已经变成了红色。 忘川点点头,跳下大石,上下打量了一眼幽若,笑着说:“师姐,你也精进不少,待有机会,一定要向师姐切磋一番。” 幽若婉儿一笑,伸手将忘川肩膀上的点点石灰掸了去,“全拜那副玉骨所赐。” 欧阳飞羽五人迎面走了过来,全冠英抱拳说:“今日我才知道什么叫天纵奇才,忘川,恭喜你,又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冠英兄谬赞了!” “忘川,有机会来洛州走一趟,鬼隐宗虽然没有什么好酒,但云雾茶堪称一绝。大家若是有兴致一同前来,冠英一定扫榻相迎。算着时日,离开师门已有数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告辞了!” 说完,全冠英拱拱手,偷瞄了柳夕笙一眼,随后化作一道流光飞出天外,“洛州以北,十绝凶地,必有所求之物,忘川,我再鬼隐宗等你。” 忘川回到千音谷一打座便是数日,忽然感觉饥肠辘辘,从山林间猎了一头野猪,众人分食殆尽,稍作休息,一行六人朝着宣州进发。 此地,那高耸入云的芒砀山已然不见,原地赫然留有一个巨大的深渊,远远便可听到炽热的岩浆奔流咆哮。 第177章?稻香村 “前面就是仓河城,过了仓河城,大约再有两日,便到太虚观了。今日,我们就在仓河镇留宿一宿吧。”柳夕笙高兴地说,离师门越近,死里逃生的她,心情难免有些激动。 他们一行五人驾驭法器在空中飞行,视野非常开阔,方圆十数里的情况尽收眼底。忘川忽然“咦”了一声,只见前方大约二里的地方,乌云遮日,霞光丝毫不得进入,定睛细瞧,那下面被浓浓黑气遮蔽,像是蒙上了一块黑布,看不清庐山真面目。 忘川停了下来,指着那片黑云笼罩的地方说道:“夕笙,此处乌云盖顶,黑气弥漫,甚是怪异,难保没有妖邪作祟,不如一起下去探探究竟,如何?” 众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对于忘川好管闲事的性格也无任何怨言,心想着,权当历练了,若是真有妖邪作祟,收了便是。 掩下云端,五人收回法器,幽若出现在忘川身旁。众人环顾四周,脚下是一片乱葬岗,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恶臭,腐烂的棺材板横七八竖,黄得发红的泥土中隐约还能看到一些白骨。 柳夕笙弯腰捻起一撮泥土,手指间微微搓了搓,手指间出现淡淡猩红,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抬脚向前去,目光扫着地面,脸色更加难看。 忘川上前问道:“夕笙,可有发现?” “忘川,这片乱葬岗不知被何人动了手脚,现在成了养尸地。你看,这里的坟茔被掘了,坟茔中的尸体不见了踪迹,若是我所料不差,葬在这里的人早已被人炼成了僵尸。” 忘川四处看了看,果然如柳夕笙所说,坟茔被掘,空空如也。若真像柳夕笙所言,原本葬于土下的尸体都被炼成僵尸的话,那么附近的村子恐怕是要遭殃了。到底是谁如此泯灭人性,连死者都不愿放过! “南无地藏王菩萨。”悟尘双掌合十,稚嫩的脸上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口中念诵着超度经文,全身泛着佛光,驱散着四周的煞气。 “若未来世有诸人等,衣食不足,求者乖愿,或多病疾,或多凶衰,家宅不安,眷属分散,或诸横事,多来忤身,睡梦之间,多有惊怖。如是人等,闻地藏名,见地藏形,至心恭敬,念满万遍,是诸不如意事,渐渐消灭,即得安乐,衣食丰溢。乃至睡梦中悉皆安乐……”(摘自《地藏菩萨本愿经》) 超度经咒念罢,乱葬岗好似笼罩在一片霞光之中,“阿弥陀佛!”悟尘道出一声佛号,佛光渗入泥土,众人顿时觉得空气中那股恶臭已经不见,四周笼罩的煞气稀薄了不少。 “啊!”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叫,众人闻声飞入光秃秃的树林中,只见有一名男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四周正朝他逼去的僵尸,手中攥着一根木棍,在空中乱挥。 僵尸一身绿毛,腐烂的衣衫滴着腥臭的液体,面目十分狰狞,一蹦一跳,将那名男子逼到树下,忽然有一头绿毛僵深处乌黑的爪子,直朝男子扑去。 柳夕笙眼疾手快,有道镇尸符径直地射向拿头绿毛僵,光影大作,绿毛僵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嘶吼,旋即身上燃起大火,很快便化作一滩腥臭的尸水。其他四头绿毛僵察觉不对,转身朝着柳夕笙扑去,柳夕笙甩手打出四张镇尸符,四头绿毛僵被消灭。 忘川将那名惊恐未定的男子扶了起来,问道:“这位大哥,因何会出现在此地?” 男子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平复心情,“俺叫张七,多谢诸位出手相救。” 几番交谈,众人才得知,这位张七是山下稻香村的赤脚大夫,村中不少人被僵尸所咬中了尸毒,为了寻找医治尸毒的草药,他这才冒险上山,想要碰一碰运气,没想到还是撞见了绿毛僵,幸好忘川等人出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七见识了柳夕笙的手段,像是遇见了仙人一般,低头跪下,抱着忘川的脚不肯撒手,“几位仙家,求求你们出手搭救一下稻香村中受苦受难的村民吧,否则这一村的人,迟早会成为怪物的。” 男儿膝下有黄金,张七这一举动,令忘川等人心生钦佩之情。医者侠心!张七虽然是一个普通的大夫,但是在面对一群可怕的僵尸妖物时,他还能坚持为医之道,不顾自己的性命和荣辱,只为村民的安危,如何不让人敬佩。 “张大哥,你先起来。有什么事,咱们先回村再说。”忘川双手扶起张七。 “对,是我唐突了,诸位若是不嫌弃,先随我回村。”张七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求人办事尚且还要礼数周到,何况仙人呢。如果眼前这几位仙家能够解决了稻香村的麻烦,哪怕是倾全村之力,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 忘川一行人跟着张七下山,约莫着走了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一个小山村。 稻香村规模不大,大约有个三四十户人家,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农田桑竹,东西桃枣果林,原本这里应该是一座世外桃源,鸡犬相闻。然而现在确实无比的荒芜,农田荒废,果林秃败,经过村前的小溪一片黑水,散发着恶臭。 村口已经挖出一条丈宽的沟壑,沟壑中插满了村民劳作用刀具尖叉。有两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手持着木抢,见到张七,于是将村口堆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鹿砦搬开,忘川一行人跟着张七进入村中,直奔药庐而去。 初至药炉,不少村民被捆绑在木架上,口中塞着麻布,他们见到忘川等人,脸上露出嗜血狰狞的表情。 张七走过时,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这些都是被僵尸咬伤的村民,没有法治祛除尸毒,只能将他们手脚绑起来,以防尸变伤害其他的村民。哎,张某不过是个赤脚大夫,对尸毒真是束手无策,不过,有几位仙长驾临,稻香村有希望了。” 这时,有一名农家女子正忙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碗浓浆,见到张七恭敬地行礼,随后给那些中了尸毒的村民涂抹药汁。 “苦了小莲这丫头了,刚刚死了丈夫,还替我照顾这些受伤的村民。”张七又是一声叹息,领着忘川一行人进了药庐正屋。 有两名男子正按着一个中了尸毒的村民捆绑手脚,村民的眼睛浮现出一抹绿光,黝黑的手指甲疯涨,嘴角露出两颗小尖牙。 “吼啊!”村民口中发出一声低吼,从一名男子手中挣脱开,翻身便要向另一名男子,张七一步冲去,将那村民按住,黝黑的手指甲已经嵌入张七的皮肉中,鲜血溢出,张七忍痛不发,抄起一旁的麻绳便捆。 那中了尸毒的村民手臂突然迸发出一股力量,将张七甩了出去,转身扑旁边的男子,柳夕笙飞身前去,一手架住尸变的村民,太虚真气凝聚出一张镇尸符猛地拍向他的脑袋。顿时,尸变的村民立在当场,不再动弹。 旁边两名男子诧异地看了看柳夕笙,随后将这位村民抬了出去,不多时,药庐的院子里架起了一个柴堆,被镇尸符镇住的村民正躺在上方。男子将手中的火把扔向火堆,神情木然地看着冲天的火光,焦味在空中弥散。 张七在一旁唉声叹气,其他村民却是偷偷掩泪低声抽泣,那两名架柴堆的男子却是有些麻木,这是他们烧掉的第三十具村民的尸体。他们知道,稻香村的村民都逃脱不了厄运,只是他们游戏当心,有一天他们尸变时,谁还能架起这火堆呢? 张七吩咐小莲准备些饭菜,忘川一行人亲眼目睹着稻香村发生的惨剧,哪还有半点胃口,连忙让小莲别忙活了。于是,张七招呼忘川一行人进屋,边喝茶边聊。 “不瞒诸位,这事情发生已经有一年多了。方才你们进村子时也应该看到了,田地都已经荒芜了,若非是村中有些余粮,我们大家伙没有被僵尸杀死,也早就饿死了。” 小莲捧着一小把糯米递给张七,他摆了摆手,“给村民们留点口粮吧。小莲,你去淘点糯米水,身为医者,连尸毒都医治不了,活着也没多大意思。” “张大哥,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你也不必太过灰心丧气。” 张七一脸愁容,苦笑两声继续说:“我还记得那是深秋的夜晚,村子里的狗一直叫唤不停,吵得村民们难以入睡。村民们知道家狗不会随意吵叫,一定是村中进来了不速之客。于是纷纷出了屋子,想要看看究竟什么人闯进了村子。” “不出来还好,一出来吓得众人一身冷汗。只见稻香村中那些死去的老人竟然站在各家的屋前,有些胆大的村民叫着他们的名字,但是那些老人就像是痴呆了一般,直愣愣地杵着。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铃声,这些老人似乎受到召唤一般,朝着冷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小莲将用糯米水浸湿的麻布缠在张七的手臂上,张七顿时发出嘶嘶痛吟,一缕黑气袅袅升起,他脸微微抽搐了两下,端起一盏茶饮尽后,继续说:“村民不敢跟去,只能远远地看着那些死去的人消失在夜色中。这事太过诡异了,起初村民心中有些发憷,心中直犯嘀咕,但是过了数日,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于是也渐渐淡忘了。” “大概一个月后,村民们开始发现家禽不断变少,鸡舍里留着一滩滩血迹和一地鸡毛,心想可能是黄邪狼干的,于是就对鸡舍做了加固,放了一些铁夹子。本以为不会再生事,然而事情却是越来越糟,夜里拴在院中的老狗像是死了一般不再叫唤,家禽却是丢得越来越多,那些铁夹子放一个坏一个。”(注:黄邪狼,本名黄鼠狼,苏北地区多有这个叫法。) “村民们这才意识不妙,知道村子里可能进了不干净的东西,惶恐不安。日子一天天过去,怪事频频发生……直到有一天晚上,那些死去的人重新回到村子,开始冲击村民的屋门,不少还在睡梦中的村民,都惨死在床榻上……” 张七将近一年多稻香村发生的事毫无保留地说了一遍,众人听得陷入沉思。照张七所言,背后有人在操控死尸攻击村民,这也正好应证了柳夕笙的猜测。 忘川抬头与众人对视了一眼,随后说:“看来想要彻底解除稻香村的危机,只有揪出幕后黑手才行。” “想要解决这事估计没那么容易,对方从未露面,我们怎么才能把他们揪出来呢?”欧阳飞羽蹙了蹙眉头说。 “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的。”忘川成竹在胸,他吃了一口茶后问道:“对了,飞羽,夕笙,你们可知炼僵驱僵的手段有哪些宗门会使?” 欧阳飞羽想了片刻,开口说:“会炼僵驱僵的手段,嗯……据我所知,赶尸派算一个,不过一百多年前就已经灭门了。驭鬼宗擅长驱鬼抓鬼,会一些炼僵的手段,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飞羽师姐,你漏掉了一个门派。”柳夕笙说。 欧阳飞羽自问熟读百花谷藏书楼中的经书典籍,对各宗派的事烂熟于心,她有些好奇地问:“柳师妹,除了赶尸派和驭鬼宗外,还有其他门派有这手段?” “飞羽师姐,你有所不知,其实我们太虚观也会赶尸驭尸的手段,只是这牵扯一段秘辛往事,恕夕笙不变细说。简单说,我们太虚观其实分为法宗和意宗两脉,法宗修心,遵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之道,修习太虚观传承道法,而意宗虽自诩太虚郑总,却不在太虚观,修行更注重实用,所学繁杂,因此也会一些炼僵驱僵的手段。” 柳夕笙三言两语道出太虚观的秘辛,众人闻之,无不惊讶。 “原来如此,若非柳师妹坦言相告,我还真想出这天底下还有哪些宗门会炼僵驱僵的手段。” 众人将幕后黑手锁定在驭鬼宗和太虚观意宗弟子,不过柳夕笙却不以为然。她人为,太虚弟子虽然行事不拘一格,甚至是多有任性,但绝不会对一些对普通人下手,意宗弟子即便要炼制尸僵,也会寻找一些具有修为道行的修士肉身进行炼化,毕竟修士的肉身是经过真气淬炼的,其强悍程度非普通人可比。 大家并未就此事进行争执,反正待揪出幕后黑手后,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张七一直静静地听着忘川等人交谈,修行界的事对他而言太过光怪陆离,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见众人聊得差不多了,他这才扑通跪在地上磕头,乞求道:“几位少侠,还请你们救一救稻香村吧!” “张大哥,你这不是折煞我们么。我们既然随你进了村子,此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你先起来,我还有事要问你。” 忘川将张七扶起后,问道:“张大哥,方才进村子时,我看村口设有多重鹿砦,应该是为了将僵尸挡在村外而设立的吧?” 张七点点头,叹一口气说:“没办法啊,若放些鹿砦,那些僵尸早将我们咬死呢?现在村口日夜轮流有人看守,就怕那些僵尸来了毁掉鹿砦,哎,能熬一日是一日吧。” 忘川嗯了一声,问道:“照你这么说,那些僵尸每天都会袭击村子吗?” “哎,那些僵尸每晚都会来袭村,村民们都不敢闭眼,都是在硬撑。最近这几日,僵尸来得是越来越多,那些鹿砦迟早挡不住他们,我也是没办法,这才迫不及待上山寻找祛除尸毒的药草。” 忘川点点头,进村子时,他的确看见村民们眼睛充满了血丝,僵尸袭扰,村民们哪有半点安生。他与欧阳飞羽、柳夕笙等人商量了片刻,打定主意等晚上僵尸袭击村子时,将其一网打尽。 忘川想了想,补充道:“夕笙,飞羽,晚上若是僵尸真的来袭村了,到时候留一个活口,尽然背后有人操控,他们肯定会回到对方的巢穴的,到时候我们悄悄跟过去看看。” 众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后出了屋子,想要从哪些中了尸毒的村民身上找突破口,看看有没有法子将尸毒祛除出来。 欧阳飞羽、柳夕笙、夏芷雪和幽若都束手无策,唯有悟尘诵念的超度经咒起到一些作用,那些村民沐浴在佛光中,暴虐的性情变得平和了不少,黝黑的手指间也渐渐褪色。 不过悟尘倾尽全力,也只能将那些村民的嘴角的尖牙化了去。张七却是激动不已,大喊稻香村有救了,不过他也知道悟尘力有不逮,也没好意思催促悟尘继续施法,招来小莲,又是端茶送水,又是好吃好喝准备着。 忘川心想,雷灵力天生克制邪祟,或许也能够将尸毒祛除,即便不行,他还有至刚至阳的纯阳真气,或许也可以试试。于是,他剑指搭在一个村民的眉心,释放出一小股雷灵力,村民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又变得暴躁无比,嘴角化去的尖牙又缓缓长了出来。 “或许雷灵力太过暴虐了,试试水灵力。”忘川心中如是想,水灵力进入了村民的眉心,村民不见好转,他先后又继续试了螣蛇玺印那股黄色灵力和纯阳真气,皆无功而返,引得那中毒的村民加速了尸变。 忘川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幽若走到他身旁提醒道,“师弟,当初在芒砀山,皇无命千年尸妖之身,你尚且不怕,又怎会祛不走这普通的尸毒呢?” 经幽若这一番提醒,忘川如醍醐灌顶,手中射出一缕金焱,金焱外包裹着一层柔和的水灵力。进入村民的身体后,金焱上的奇异热力,缓缓地灼烧着尸毒,约半炷香过去,那村民恢复成了正常人模样。 缓缓睁开双眼,有气无力的说:“渴!好渴!” 张七连忙端了一碗水喂其服下,村民稍稍缓了缓,身体有了些许力气。 有了第一例的经验,忘川操控着金焱祛除尸毒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夜色降临时,中尸毒不深,且还有一丝意识尚存的村民,均已经恢复正常,而那些中毒太深的村民,忘川是无能为力了。 简单吃了一顿夜席,忘川这一行人找了个地方安静地盘腿打坐,等待尸潮袭村。 第178章?僵尸袭村 夜色低垂,漆黑如墨,星光隐隐,四野寂静无声。 稻香村里亮起很多火把,映得村外格外的黑。年轻壮实的村民手持着自制武器,如临大敌,严阵以待,肃杀气氛丝毫不弱于金戈铁马的沙场。 子时时分,村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昏昏欲睡的村民双眼猛地睁圆,扬声高呼,“僵尸袭村了。” 村中响起一阵敲锣声,村民们抄起身边的家伙什冲到村口,举着火把,神色紧张地盯着村外。火光照亮了鹿砦,前方的鸿沟却是照不进分毫,村外那阵窸窸窣窣地脚步声忽然消失了。 村民长期与僵尸作战已经有了十足的经验,暴风雨即将来临,他们不敢有丝毫松懈。果不其然,约莫着过了半刻,只听到一声声野兽般的咆哮,随后僵尸如潮水一般涌向村口,他们撞击着鹿砦。 鹿砦上的木刺扎进僵尸的身躯中,他们浑然不知。转眼间,十几只僵尸趴在鹿砦上,其余的僵尸跳到他们的身上,伸出爪子便要抓向村民,村民用挥着手中的家伙什迎击。 村口涌来的僵尸越来越多,足有百余多,张七惊呼,“今晚怎么会来这么多的僵尸,村民们怕是顶不住哦,诸位少侠,还要劳烦你们出手才行。” 正说着,一个被吓破胆的村民,将手中的伙伴扔向僵尸,顿时数只僵尸和鹿砦被火光吞噬,张七大叫一声不好,抄起一盆水跑向村口,泼向燃烧的鹿砦,随后就着那村民的衣领,反手便是一耳光,骂道:“齐家小子,你是想把大家伙都害死吗?” 张七骂完,对村口的村民又嘱咐了两句,正要召集几人扑火时,忘川一行人走了过来,水灵臂光芒一闪,村口处顿时降下了数丈的雨水,大火瞬间被扑灭。 突然间,十几道黑影飞入村中,定睛一瞧竟然是僵尸,村名惊恐如鸟兽四逃,这些僵尸直接扑向村民。 “是飞僵!”柳夕笙飞身冲去,接连打出数道镇尸符,太虚玉清剑祭出,直奔那只抱着村民吸血的僵尸,一道剑气斩去,飞僵顿时松开了村民,转身攻向柳夕笙。 飞僵与普通僵尸不同,不仅能够在空中飞行,而且也多了几分人的智慧,肉身更是强悍许多。几道太虚剑气打在飞僵的身上,迸发出一团火星,飞僵并未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周围的飞僵见状,一起朝着柳夕笙扑来。 这时,悟尘出现在柳夕笙身旁,“柳师姐,我来助你!” 说着,悟尘双掌合十,佛音颤颤,金光骤现,像是一圈圈涟漪震荡开来,那些飞僵身体一顿,缓缓坠落了下来,柳夕笙接连打出十几道镇尸符,随后挥出十数道凌厉的太虚剑气。 “砰砰!” 飞僵的脑袋爆出一团团绿色的烟雾,他们发出令人发毛的叫声,一个个到底不起。悟尘继续念着往生超度经咒,浓烈的佛光笼罩在飞僵的尸体上,渐渐的飞僵身体燃起火焰。 村口,忘川被百余只僵尸围得水泄不通,僵尸们盯着忘川,眼中闪烁着炙热的嗜血光芒,不约而同的朝着忘川扑了过去。忘川手上掐诀,剑指一挥,虎啸龙吟,剑气如虹,一条游龙冲向尸潮。 顿时,僵尸倒下一大片,悟尘飞身赶来,取下脖子管着的佛珠,扬臂一挥,佛珠顿时发出耀眼的光芒,旋即一百零八道流星射向尸群中。顿时,地面传出一阵炸响,金光四射,僵尸纷纷被炸飞了出去,断肢残臂漫天飞舞,空气中弥散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忘川抬手一挥,地上顷刻化作一片火海,火光直冲斗牛,僵尸在火海中挣扎片刻,随后便不再动弹了。忘川走向悟尘身边,摸了摸他那光滑滑的头,笑着说:“天音寺名不虚传,悟尘,干得漂亮!” 悟尘嘿嘿一笑,手拈兰花,地面上飞出一百零八颗流星,佛珠再一次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往生超度经咒再度念起,佛光普照,持续了约有一炷香,稻香村笼罩着的黑气尽数被驱散,天空中繁星点点,明月高悬,清辉垂落,无比的宁静祥和。 柳夕笙提着一只僵尸扔到忘川面前,说道:“忘川,这只僵尸你看怎么处理?” 僵尸龇牙咧嘴地盯着三人,忘川捏着鼻子,弯腰看了看它,随后剑指一出,削去了僵尸的两条胳膊,再接着又将它露出在唇外的两个獠牙给削了去,“等着它的主人将它召唤回去吧。” 忘川见柳夕笙收回禁制,有些欲言又止,于是说:“夕笙,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柳夕笙沉默了片刻,说道:“跟踪僵尸追寻幕后黑手,想法虽好,但是我们杀了这么多的僵尸,对方难免不会有所察觉。能够驱赶如此多的僵尸,我甚至担心对方就藏身在周围。等我跟踪僵尸时,难保不会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欧阳飞羽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忘川神魂为之一震。他陷入深思中,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柳夕笙说得没错,对方很有可能就在暗中观察着稻香村,发现事情败露,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看来想要跟踪僵尸寻找对方的巢穴,并不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决定。忘川在僵尸身上打了一道印记,随后与柳夕笙、悟尘进村中商量对策。 “若不是夕笙提醒,我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大家觉得此事我们该如何办呢?”忘川问。 “的确要想个办法。稻香村的危机暂时是化解了,若是不把幕后黑手揪出来,等我们离开,这里的村民迟早还是要遭殃的。”欧阳飞羽思索了片刻说。 众人不约而同的点头,是啊,如果不将对方彻底铲除,他们迟早会卷土重来,到时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们总不能一辈子守在稻香村,忘川,你的主意多,还是你说说吧。”柳夕笙说。 “现在摆在面前的无非就两个情况,一是对方还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但这种可能性很低;二是对方已经察觉不对,而且就在存在的附近,而且很有可能会利用那只僵尸来带我们绕圈子。” 忘川顿了顿,继续说:“按照我的猜测,对方人数不多,而且修为也并不是很高,否则早就与我们正面对峙了。因此,我们干脆分成三路,飞羽、夕笙和师姐你们围着稻香村向东西南三个方向搜寻;我就跟踪僵尸,看看对方会玩什么把戏;悟尘和芷雪留在村中,防止村子再受到偷袭。” 柳夕笙深以为然,拿出五张灵气逼人的福禄递给众人说:“这是我们太虚观的灵符,若是发现情况不对,只要捏碎灵符,大家都会感应得到。” “有了这道灵符,简直如虎添翼。夕笙,等到了太虚观,我还真要向朱长老多多求教。”忘川接过灵符,纯阳真气稍稍一灌入,顿时灵光流转,他清晰地感知到另外五张灵符的回应。 “夕笙到是很希望你能成为我太虚弟子呢。”柳夕笙盈盈一笑,却见忘川神色一变,投去询问地目光。 “我方才回村之前,我偷偷在僵尸的身上打了一道印记,现在这道印记有了反应,想必是对方已经在驱策僵尸离开了。”说完,柳夕笙、欧阳飞羽和幽若跟着忘川离开了村子,直奔僵尸离去的方向。 距稻香村数里之隔,有一片密林,四人隐匿气息进入后,神识悄然放开,相互对视一眼,旋即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忘川在跟着僵尸一路超西南奔走,眼看行了十里地,前方是一片灌木丛,煞气森森,深入里余,僵尸忽然停住了脚步,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僵尸原先逗留的地方,忘川感应到僵尸身上那道印记就在附近,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任何特殊的地方,心中满是疑惑,抬脚便向前走,脚下突然踩空,忘川整个人坠了下去。 掸了掸身上的泥土,忘川发现他掉进了一处地穴中,难闻的尸臭扑面而来,心想,这洞穴难道是僵尸的藏身之地?手指弹出一团火光,向前照去,不禁大叫一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微弱的火光中,映着十数丈恐怖狰狞的脸庞,脸上还有黄白的蛆虫在蠕动。忘川一口阳气泄出,那些僵尸鼻子微动,随后扑来。忘川心说,这是掉进了僵尸窝,哼,还真是够阴险的! 忘川一拳轰向扑来的僵尸,雷蛇竞走,火焰肆虐,剑气激荡,地穴被照得格外通明,十多只僵尸被轰得倒飞了进地穴深处,全身蔓延着雷电,躺在地上不停地挣扎着,纯阳剑气扫过,这些僵尸顿时身首异处。 冲进地穴深处,视野豁然开朗,偌大的空间里站着三十多只红毛的僵尸,围着一处法阵仰头张口,吸收着地穴上方射进来的月光。忘川这一次学聪明了,屏气凝神,手掐剑诀,对着那些红毛僵尸直接打出数到剑气。 “砰砰!”数声,剑气好似打在了铁板上一样,忘川眉头微皱,心说道:这些红毛僵尸的肉身比飞僵还要厉害。得亏跟来了,不然甭说稻香村,恐怕附近的村子都要遭殃。这些妖人,唯恐天下不乱,用心之歹毒,简直令人发指。不将他们铲除了,我誓不为人。 那些红毛僵尸收到攻击,只是朝着忘川所在的方向看了两眼,旋即有仰头吸食着月之精华。月之精华进入他们的口鼻中,身上的红毛越长越长,身体表面都发起微红的光晕。 忘川雷灵臂紫光浮现,且听闻一声霹雳,旋即打量的雷电轰入洞穴中,红毛僵尸身上一片焦黑,剧痛之感让他们退散。水灵臂蓝光大盛,厚厚地冰墙将这三十多只红毛将圈禁其中,雷电已经将地穴撕开一条大口,神雷宛若洪流将下方的吞没。 一阵阵焦臭气味充斥着在地穴中,忘川冷冷地看着前方冰墙中的雷蛇游走,心中暗说,洞玄境的修士都未必扛得住,看你们这些红毛畜生死不死。灵臂一挥,四堵冰墙顷刻换作水流渗入土地深处,雷电消散,只见三十多只红毛僵尸惨不忍睹,堆成了像是蚂蚁遇到烈火一样,团在一起。 忘川上前查看,推开了两具已经被轰得面目全非的红毛僵尸,“咯哒咯哒,”尸堆中,传出骨骼的摩擦声,忘川扭头一瞧,只见僵尸的爪子微动,声音是从手骨的关节发出的。 他惊讶的看着那几只正在动的爪子,忽然感觉尸堆中传出一阵冲击之力,他飞身冲出地穴,悬在虚空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方的尸堆。 “嘭!” 尸堆外侧的外侧的十几具已经四头的红毛僵尸尸体被一股力量推飞,紧接着二十几只完好无损的红毛僵尸朝着忘川飞来。忘川祭出螣蛇玺印,大印上黄光耀眼,迎风便涨,转眼间如同一座山峰。 “轰!” 螣蛇玺印携着泰山压顶之威,轰向那些已经飞出洞口的红毛僵尸。大地一阵震颤,地穴顷刻间坍塌,尘土飞扬。 不多时,尘土散去,方圆十数丈的地穴凹陷下去,忘川召回螣蛇玺印捧于掌中,只见那二十几只红毛僵尸已经被轰击泥土深处。发出一声声野兽狂吼,尸爪拨开泥土。 “嗖嗖嗖!”二十几道红光从泥土深处飞出,带起泥石四溅。 “畜生,还敢挣扎!”忘川冷声一笑,螣蛇玺印飞出,再次朝着那些红毛僵尸轰去,大地又是一阵颤动,红毛僵尸这一次被轰进了地底深处。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怪异的笛声,地底渗出红色的光芒,渐渐的,红芒越来越盛,照得整个灌木丛林无比的猩红妖冶。 忘川神色一变,神色悄然锁定身后二里开外的一个躲在袍中的人,心说,原来你一直藏在附近,待我灭杀了这些畜生,再取了你的狗命,他悄悄地捏碎了灵符。 妖冶的红芒结出一个法阵,地底传出一阵能量波动,红毛僵尸要出来了。忘川盯着下方十余丈宽的土坑,然而却迟迟未见红毛僵尸现身,反倒是土坑外的周围泥土四溅,那些红毛僵尸竟然在地底刨出一条条地道,他们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绕着忘川飞行。 忘川暗道大意,纯阳真气释放出体外,形成一道护体屏障,一手托着螣蛇玺印,一手剑诀。那些红毛僵尸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红色的残影,旋即从四面八方扑向忘川。 剑诀突然一变,上百道剑气射出,空中响起铛铛声,不少红毛僵尸被击退了数尺,绝大多数红毛僵尸却是轻松避开了剑气,探出利爪直抓忘川的面门。忘川打出一道星宿问路剑诀,五道星芒柱落下,一条条巨大的锁链将身旁的红毛僵尸锁住,旋即他的身体不急不缓地朝着却侧红毛僵的那人飞去。 空中凝聚出三十六柄长剑,径直地刺向星阵中的红毛僵尸,那些红毛僵尸肉身的确强悍,硬生生抵挡了长剑接连四五次的轰击,身体表面的红光这才暗淡了袭来。 忘川自问一击可以杀了这些红毛僵尸,但是他为了要揪出幕后黑手,不得不隐藏实力。因为对方很善于隐匿自身的气息,方才一路走来,忘川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所以忘川必须这么做,否则一旦让对方知道他的真实修为,便会立即隐身不见。 一拳轰开几只红毛僵,忘川且打且退,既不动手杀了红毛僵,也不让他们近身,如此这般持续了约有半炷香,距离对方只有半里,忘川感应到了幽若正飞驰而来,眼中这才浮现出杀意。 手掐指决,剑指一挥,磅礴的纯阳真气震荡开来,无数剑气在灌木丛林中肆虐,周遭的灌木被剑气轰得木屑纷飞,泥草四溅,那些光芒暗淡的红毛僵,身上迸出一团团血雾。 转眼间二十多只红毛僵已经被击毙得还剩下零星几只,带着一副残躯朝着忘川扑来。 “找死!”忘川冷喝一声,剑指一挥,数道赤红剑气射出,只听得空中传来数声嘶吼,随即一道道红影坠入地面,扬起一层泥土,灌木丛林顿时安静了下来。 幽幽的月光照进林中,清辉洒在忘川的身上,纵身落下,盘坐了一处树墩上,闭目佯装打坐,神识却是一直锁定在那人身上。对方躲在一处草丛中,不发出任何声响,既不离去,也不出来与忘川拼斗。 忘川心说,不知是哪个魔宗的弟子,训练如此有素,只是可惜了,一条腿迈错了道,踏上了不归路。 幽若赶至,见忘川打坐调息,关切地问:“师弟,你受伤了?” 忘川睁开双眼,眼睛朝着那魔宗弟子藏身的草丛了瞟了一眼,随后咳嗽两声,故作有气无力地说:“方才耗了不少真气。” 幽若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说:“可抓住那妖人?” 忘川叹了一口气说:“本来以为能跟着那只僵尸找到他们的老巢,哪曾想那些妖人,设下一个圈套让我钻呢。刚才被那只僵尸引进了一处洞**,数十只红毛僵,差点折在里面。” “魔教妖人果然是狡猾奸诈,师弟,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先回稻香村再作打算了。”幽若搀扶着忘川起身离开,不远处的草丛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忘川忽然转身一笑,一道剑气朝着对面打去。 “轰!” 那片草丛被夷为平地,一道黑影窜出,手中正握着一根长笛。忘川看见那根长笛,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脑海中出现了宫羽的面容。 “小子,原来你早就发现我了。” 第179章?驭鬼宗 对方躲在袍子中,用着怨毒的眼神看着忘川,他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忘川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对方,冷冷地说:“朋友,你摆出这么大的龙门阵招待我,你这做主人的不露面是不是有些抬不厚道了?这样的待客之礼,莫非是你家门中长辈所教?” 对方冷哼一声,亮出了身份,“牙尖嘴利,小子,驭鬼宗的威名你应该听说过,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稻香村的事,否则你的下场就跟那些村民一样,成为我们驭鬼宗的一具炼尸。” 忘川与幽若对视了一眼,笑而不语。对方有些恼怒,又有些忐忑,“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这些魔宗弟子,怎么都喜欢拿身份压人,血神宗的老狗,皇无命也曾这么对我说过,只可惜他已经被我杀了。”忘川哈哈大笑,随即看向这位驭鬼宗弟子冷哼一声,“驭鬼宗算什么东西!可比得了太虚观、百花谷和天音寺?” 驭鬼宗的弟子有些惊诧,他不由后退两步,指着忘川说:“你说什么?连血神宗的皇无命都被你杀了?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 “哟,你的耳力是有多不好,那我再说一遍,这一次你可听好了。”忘川出言嘲笑,“皇无命,就是小爷我杀的。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否则皇无命就是你的下场。” 驭鬼宗弟子闻言,转身便跑,忘川冷笑说:“想跑?没那么容易!” 说罢,掌中的螣蛇玺印光芒盛极一时,大地开始晃动,只见地面如同波浪涌动,随即圆形的土墙挡住了那名驭鬼宗弟子的去路。驭鬼宗弟子见状,纵身一身,想要飞出墙外,却不料墙壁上伸出一根绳索,缠住了他的双脚,微微用力一拉,他便重重地撞在墙壁上跌落了下去。 “放我出去,小子,你若敢伤害我,驭鬼宗是不会放过你的!放我出去!”驭鬼宗弟子愤怒地吼叫,不停地攻击着墙壁,土墙却是纹丝不动。 一面墙壁像是至于水面一般,迅速地陷进地底,忘川走了进去,那名驭鬼宗弟子抄起手中的长笛刺了过来,忘川直接握住了对方的长笛,手臂上的紫芒瞬间涌向对方。 驭鬼宗弟子惨叫连连,大声骂道:“你这狗娘养的,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多管闲事。赶紧放了我!” 忘川没有理会,雷灵臂上涌出更多的紫光,那驭鬼宗弟子叫声更加凄惨,发焦的肉香飘散在空中,他骂道:“你这狗娘养的,狗贱种,杂种,快放了你我!” “你再骂一句试试!”忘川手上一用力,顿时听到咔嚓一声,对方的手腕竟硬生生的被忘川捏断了。 驭鬼宗弟子这一次是真的惧怕了,痛得直抽冷气,却不敢发出叫声,忘川剑指挑开遮挡住他全身的袍子。只见这名驭鬼宗弟子,半边脸连着脖子已经腐烂,浓水渗出,身体青黑缠绕着袅袅死气,活脱脱的一个半人半尸。 “不愧魔教妖人之名,瞧瞧你这幅样子,哪还有半点人样。”忘川嗤之以鼻地冷哼了一声,捏着对方的手腕问道:“说,稻香村还有多少你的同党?” 对方头一偏,不再理会忘川。忘川尝试了多种办法,想要撬开对方的嘴,但是对方守口如瓶。正在这时,欧阳飞羽和柳夕笙各自提着一名驭鬼宗弟子飞了过来。 这名驭鬼宗弟子同党被抓,眼中浮现出怒火,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待宰羔羊,不敢发作,只能默默祈祷有人来搭救。 三人简略交谈了两句,忘川将这名驭鬼宗弟子拖了出来,说道:“你不是嘴硬嘛,等下降低带回稻香村,那些村民若是知道你干的这些好事,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对你呢?到时候,你可别哭天喊地的求饶。” “你……你这个魔鬼!” 四人带着三名驭鬼宗弟子回了稻香村。 此时,东方既白,阳光是祛除污秽邪煞最为管用的手段,当第一束阳光射入稻香村时,周围那种阴冷的气息顿时消散,清风吹来,好像大地重新开始了呼吸。 天空中有几只鸟儿飞过,地面上有些小动物冒出了头,好像一夜之间稻香村换发出新的生机,苦守了一夜的村民顾不得脏,直接躺在地上和衣而睡,沐浴中的温暖的阳光中,他们睡得极为安详,有些村民甚至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忘川注视着这一切,颇为感慨,他对着三名驭鬼宗弟子说:“看到了吗?这一年多,稻香村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不知还要多久才能重新恢复到往日的样子。这些村民不过是普通人,你们为什么不能像他们一样好好活着,哪怕混吃等死也行,为什么非要为非作歹呢?难道你们的父母将你们生下,就是让你们去伤害无辜者的性命吗?” 两名驭鬼宗弟子冷哼了一声,将头偏向一旁,另一名弟子却搭话了:“你以为我们想吗?我们都是孤儿,从小就被驭鬼宗收进山门,整日面对那些死尸,你知道有多可怕吗?那时我们才七岁啊!能有一口饭吃就已经是最大的奢望了,那些驭鬼宗的长老们逼我们修炼魔功,炼制妖尸体邪鬼,我们敢不从吗?” “十四岁那一年,驭鬼宗将我们关在一座地宫里,面对着上百具僵尸,不给水粮,直至我们能将所有的僵尸全部驯服为止。你知道,当时有多少孩子被关进地宫吗?足足两百人呐。最后走出地宫的孩子只有二十人,那些孩子都被僵尸吸了血,撕成了碎片,你知道吗?” 那名驭鬼宗弟子近乎用一种咆哮声音述说着,旁边两名驭鬼宗弟子却是低声抽泣。 “你们这些名门大牌的弟子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辛酸,那份绝望和麻木你们是无法理解的,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换作是你,如果长老吩咐你来村子做这事,你敢不来吗?啊,你做得就一定比我们好吗?” 众人闻之,无不惊讶,没想到眼前这三位驭鬼宗弟子竟然有一段十分凄惨的过往。忘川很能理解他们三人的痛苦,甚至是同情,曾几何时,他也经历过一段悲惨的人生。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拿别人对你们的过错来去惩罚这些无辜的人。”忘川叹了一口气,这些驭鬼宗弟子虽然犯下罪恶,但是情有可原,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将这些弟子推进深渊与魔共舞的驭鬼宗长老们。 村民们虽然睡得很沉,但是被这名驭鬼宗弟子的咆哮给搅醒了,他们抱以同情的目光看着三人。生活在这片世外桃园的村民说到底还是质朴善良的,有一位上了些岁数的大妈眼光微微泛红,“天杀的世道,硬是把好好的孩子逼成了魔头。” 她们看向忘川,有些哽咽地说:“小伙子,要不把他们三人放了吧,都是苦命的孩子,不要为难他们了。” 人群中有人沉声说:“三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命苦也不能成为他们伤害人命的理由,若是把他们放了,以后再来伤害我们大家伙该怎么办?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啊,不能放了他们,把他们交给官府,让官府依法治他们罪!” 那位叫三婶的妇人说:“我说你们这些小鸡仔,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这三个苦命的孩子保证以后不再作恶,你们难道还不愿意饶人家一命吗?” 众人顿时陷入沉默中,叫作三婶的妇人上前问驭鬼宗弟子,“孩子们,你们能答应老婆子,以后不再伤害村里的人吗?你们若是能够答应,我便求这小伙子放了你们。” 驭鬼宗的弟子也陷入了沉默中,在绝望中熬过来的人,不会轻易选择死亡,他们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哪怕有半点活命的机会,他们都不会放过。 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那名弟子叹了一口气,为难地说:“老人家,我多谢你的好意,即便你们能放了我们,但是我们也活不成。事情办砸了,长老们是不会让我们活着的。” “这……”三婶犯难了,她看向忘川,求助道:“小伙子,你看这事怎么办才好?”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可以饶了你们,只是你们如何证明,日后不会再为非作歹呢?”忘川其实初听到驭鬼宗这三名弟子令人辛酸的身世后,变动了恻隐之心,如今三婶又求情,他有了放人的念头。 他若有深意地盯着三名驭鬼宗弟子,但凡他们目光有所闪躲,他便会打消放人的念头。 方才说话的那名弟子长呼了一口气,抬手一掌拍在腹部,自毁了元府,一口鲜血喷出,他擦了擦嘴角,郑重其事地说:“想,从四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谁不想活着。如果你能让我们逃过驭鬼宗的追杀,我可以保证,今后不再行恶事,甚至可以为过往发现的罪孽,积善赎罪。” 忘川见对方并无偷奸耍滑之意,微微点点头,随后又指着另外两名驭鬼宗弟子问道:“那他们呢?你能保证他们日后不会为非作歹吗?” “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保证,只要我活着一天,他们绝不会再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对方不假思索地保证,另外那两名弟子同时一掌拍于腹部,元府被毁,日后再也无法修炼驭鬼宗的魔功。 “好!你们是条汉子,好生的在这里生活吧,你们放心,驭鬼宗日后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能兵不血刃,劝导三名魔宗弟子回归正道,忘川心中大有痛快之意。 “阿弥陀佛,师兄,功德无量!”悟尘不知何时来到了忘川身旁,捻指打出一道佛光,三名驭鬼宗弟子被佛光托于虚空,悟尘双掌合十,念着无上佛家经咒,佛光盖过了阳光,万丈光芒汇于一身。 村民们好似见到了西天佛祖一般,纷纷跪下磕头,驭鬼宗三名弟子沐浴在佛光中,一道道黑气被逼出体外,渐渐的,那些溃烂的伤口开始结巴,青黑之色逐渐褪去。 约莫着一炷香过去,三人已经像普通人一般,一身死气和魔功尽数被化了去,悟尘脸色有些苍白,差一点跌倒,忘川伸手将悟尘扶住,一掌盘上悟尘的后背,磅礴的纯阳真气灌输进悟尘的体内,过了片刻,悟尘脸色恢复些许血色。 忘川揉了揉悟尘的光滑发亮的脑袋,笑着说:“悟尘,你的佛学又精进不少,若是慧觉大师得知你的善举,一定会乐得合不拢嘴。” “让师兄见效了,这都是我们出家人应该做的。”悟尘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袖中掏出一只油腻腻的鸡腿大快朵颐。 忘川见状,顿时无奈地摇摇头,心说,前脚还是一副出家小僧模样,后脚就跟芷雪一样,成了一个十足的吃货。悟尘啊,若是慧觉大师日后见到你,发现你胖了好几圈,他问起来,你让我如何回答呀。 忘川对着一旁正在吃鸡腿的夏芷雪说:“芷雪,悟尘是出家人,你不要老是引他犯荤戒。” “哦。悟尘,以后鸡腿不能再给你吃了,你看,忘川师弟都说我了。”夏芷雪乖巧地应了一声,随后又笑嘻嘻地掏出两只鸡腿递给了悟尘,还说:“这是奖励你的。” 悟尘口中叼着鸡腿,双手各拿一只,闪烁其词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师兄,我这是在超度它们。” 忘川对着一旁掩嘴偷笑地欧阳飞羽说:“飞羽,你究竟给芷雪买了多少鸡腿,怎么一直吃,一直不见了呢?”欧阳飞羽摊手耸了耸肩,意思是,我也不知道。 “忘川,你如何能保证,驭鬼宗不会寻我等麻烦?”驭鬼宗弟子开口问。 将三名驭鬼宗弟子冷到一旁,忘川意识到有些尴尬,干咳两声说“驭鬼宗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伤害无辜百姓,你觉得朝廷和正气道盟会放过他们吗?你们若是信得过我,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吧。” “你难道是稷下学宫的人?”驭鬼宗弟子摇摇头,又问道:“你莫非是荒火营的人?” 忘川笑着摇摇头,“我无门无派,既不在稷下学宫求学,也不在荒火营认知。不过,之前与你们交手的欧阳飞羽是百花谷弟子,柳夕笙是太虚弟子,二刚才出手救你们的悟尘是天音寺慧觉大师的高徒。如果由太虚观、百花谷和天音寺三大门派出面,向正气道盟和荒火营检举驭鬼宗的问题,你觉得驭鬼宗还能有好吗?” 三名驭鬼宗弟子得知众人的来历,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这时,小莲走了出来,在张七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便又进了屋子。张七上前对着村民们说:“乡亲们,既然这三位小兄弟已经答应日后不再胡作非为,我们就留下他们吧。” 张七在稻香村中德高望重,尤其是近一年尸祸为患,他鞍前马后,不辞辛苦,更是在村民心中积累起至高的威望。张七发话了,村民们自然不会再有意见了,纷纷掉头离去,三婶高兴地拉着三名驭鬼宗弟子说:“孩子们,你们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吧,若是不嫌弃我老婆子岁数大,以后就在我家中住吧。” “这……” “他三婶,你先回去休息去吧。仙长们也累了一夜了,先让大家伙吃口热乎饭。至于这三位小兄弟的事,你放心,我来安排成吧?”张七说。 “老七,我听你的。”三婶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张七招呼着众人进了药庐正屋,小莲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一大盆米汤,旁边放着几大张烙饼,桌子上还隔着两三样腌制的咸菜。 “不好意思啊,诸位,寒酸了点,还望大家不要嫌弃。”张七耳根一红,看着桌上那清单简陋的饭食,有些不好意思。 “张大哥,瞧您这话说的,虽然我们刚来稻香村不久,但村中情况我们还是有些了解的。我知道,这已经是你能拿出的最好得吃食了,我们谢谢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弃呢!”欧阳飞羽笑着端起一碗米汤便喝了起来。 驭鬼宗的那三名弟子站在面红耳赤,之所欲出现如此尴尬的局面,完全是他们一手造成的,他们连忙致歉。 “事情都过去了,一起坐下来吃吧。”忘川给那三人端去三碗米汤,他自己私下半张烙饼,咬了一口,回味无穷,“这烙饼的真香!张大口,不瞒你说,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能够再吃到如此美味的烙饼,还真要谢谢你和小莲姑娘。” “你喜欢就好,多吃点!”张七又夹了一张饼放到忘川的面前。 幽若见忘川吃得如此像,于是撕了一小块烙饼,咬了一小口,干白无味,并没有忘川所说的那股香味。她以为吃得太小口了,没尝到味道,于是又咬了一口,依旧如是。 她心想,忘川以前过得那是什么日子,如此的清苦。他看着忘川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忽然明白,忘川吃得不是饼中的味道,而是对童年的回忆。 很快,桌上的吃食被一卷而空,忘川满足地长呼了一口气。他看向一旁有些热泪盈眶的驭鬼宗弟子,心中颇有些感慨,尊重,有时候对于一个人而言,是一件极其奢华的事物,它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开心地流泪。 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他要感谢宫羽、若灵和古璟妍,是她们在爹娘和雪至离去后,给出了发自内心的、最诚挚的尊重,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驭鬼宗的三名弟子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忘川很高兴,不过有些事他还要向他们询问一番。 第180章?仓河城 经过一番坦诚的交谈得知,三名驭鬼宗弟子并无姓名,在驭鬼宗内,彼此之间也只一鬼九、鬼十三和鬼三十六相称,一直与忘川攀谈拿主意的那位叫鬼九. 鬼九说,五年前,有一群蒙面人上了鬼王山,与驭鬼宗的宗主和各位长老在鬼王洞中待了十日,下山时,双方好像达成了某种协议。自此后,不到半年时间,驭鬼宗大肆招收训练弟子,直至去年,陆陆续续将所有的弟子派往各地执行任务。任务大同小异,多是去些隐蔽地方炼制僵尸,袭击一些村落。 忘川闻言,面色变得无比凝重,先是血神宗,后是驭鬼宗,魔宗在凡间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不知多少无辜百姓遭受大难。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那些去鬼王山的蒙面到底是何身份,他们在鬼王洞待了十日,与驭鬼宗权力核心暗自谋划些什么呢? “鬼九,那些蒙面人有什么特征吗?”忘川问。 “那些蒙面人刻意掩藏身份,想要找到蛛丝马迹太难了。再者,我们这些弟子身份低微,根本没有可能与那些人接触。”鬼九摇摇头说。 忘川点点头,鬼九说的有几分道理,对方能与驭鬼宗宗主对话,说明身份很不简单,既然有意掩藏身份,鬼九他们这些弟子根本抓不到任何破绽,看来这事只能交给荒火营和正气道盟去查了。 “鬼九,这附近可还有驭鬼宗的弟子?”忘川又问。 鬼九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他说:“我们这些弟子都是事先分成了若干小队,由长老直接派发任务,因此每个小队之间并不知道对方的任务是什么。不过到是有接头人与我们单线联系,照我推算,接头人离稻香村应该不是很远。” 忘川微微皱眉,再问道:“单线联系?接头人多久联系你们一次,通过什么途径联系?” “每一次都是接头人直接来找我们,有可能一俩月见一次,也有可能三五月见一次,月前与接头刚刚见过面,短期内应当是不会再来了。”鬼九说。 单线联系、时间也不固定,这令忘川有些犯难,心说,若是接头人半年不来,我们岂不是在稻香村干耗,还是让飞羽、夕笙和悟尘尽快飞书传信通知各派吧。 “鬼九,你们三人今后就在这里好好生活吧,短期内不要抛头露面,防止被接头人发现。”忘川嘱咐了两句,随后又拜托欧阳飞羽、柳夕笙和悟尘传信回了师门。 眼看着近了晌午时分,忘川一行六人打算启程前往仓河城,但是拗不过张七和村民们的一再挽留,于是各家把能拿得出手的吃食都端到了村头,拼了一张长席,整个村子的人围在一起吃了个大锅饭。 张七不知从何处找来两坛老酒,众人分食饮罢,笑侃家常。直至申时,忘川一行人这才与村民辞别,踏上了前往仓河城的道路。临走时,忘川悄悄在张七的房中留下了百两纹银,希望能够帮助村子渡过一段艰苦的日子。 …… 此去三四十里,近至仓河城,远远瞧见青墙黑瓦,然天色已近垂暮,夕阳已被高高的城墙遮挡,墙角有千丈霞光飞射,仰望西天,艳霞滚滚,美不自胜。 忘川一行六人携着美好的心情朝着仓河城的东城门走去,夏芷雪与悟尘两个半大的孩子一路嬉戏打闹,许是玩累了些,夏芷雪回到欧阳飞羽身旁,掰着手指头说:“师姐,等下了到了仓河城,一定要选一家上好的客栈住下,芷雪要好好洗一洗这一身的尘土,这些天可累坏了呢!对了,师姐,芷雪跟你住一间厢房可好?” “好,都依你。”欧阳飞羽微微一笑,牵着夏芷雪的小手。 夏芷雪鬼机灵,抬头看向欧阳飞羽笑着问:“真的?” “真的!” “太好了!师姐,悟尘这些天可真是饿坏了,芷雪要点满满一桌子菜,好好犒劳一下悟尘。”说着,夏芷雪笑嘻嘻地对着身旁地悟尘说:“悟尘,这些天你是不是饿坏了!” “阿弥陀佛!师姐,悟尘其实不……”悟尘话还未说完,便见夏芷雪对他挤眉弄眼,有所了悟,于是摸摸有些微挺地小肚腩说:“还是师姐心疼悟尘,这些天我就没有吃饱过。” 忘川笑着拆穿了夏芷雪地小伎俩,“小馋猫,你自己馋嘴,拉着悟尘一起说谎,这可不对哦。我告诉你,悟尘是出家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不要把他带坏了。” 夏芷雪脸上飞起一朵红晕,她撅了噘嘴,哼了一声,说道:“忘川师弟,饭可以胡吃,但是话可不能乱说。悟尘师弟这么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把他带坏了。悟尘师弟你说,师姐我何时把你带坏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举头三尺有神明,悟尘,你可不能说谎,不然佛祖会怪罪的。”忘川笑笑说。 “阿弥陀佛,诸法空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师兄,你明白否?”悟尘心说,跟着师姐有肉吃,得罪师兄没肉吃,哎,可真是左右为难,幸好我足够机智,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夏芷雪接过话茬,“师弟,听见了吧!你可不要随意冤枉好人,这会让人寒心的。” “是是是!”忘川一时语塞,无奈地笑了笑。 夏芷雪得意地牵着欧阳飞羽的手,蹦蹦跳跳,眼看着仓河城的东城门就在眼前,欢快地说:“马上就到仓河城喽,美美地吃上一顿,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想想就觉得舒坦。师姐,你可别忘了给我买鸡腿哦,上次买的鸡腿都不够悟尘一个人吃的,这次可要多买一点。嗯……让忘川师弟付账,他有那么多钱,不花浪费了。” “大猪蹄子!”悟尘奶声奶气地附和了一句。 “好,买,都买行了吧。”自从夏芷雪经历了芒砀山一事后,欧阳飞羽对她的宠溺日盛,全身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飞羽,你也太溺爱芷雪了。” “嘻嘻,你管得着么。”夏芷雪说。 欧阳飞羽、柳夕笙看着夏芷雪和忘川斗嘴,掩面偷笑。不多时,一行六人来到了仓河城东城门下。 此刻,城门紧闭,两侧无人把手,枯枝败叶散落在地面,足有厚厚一层,显然已经许久未经人打扫,忘川用力敲了敲城门,却无人应答。 忘川狐疑地看了看天,酉时三刻刚过,“还真是怪了,这么早城门就紧闭不开,连一个把门的都没有!夕笙,仓河城的百姓是什么风俗习惯,难不成这么早就睡下了?” “不该如此啊!”柳夕笙两条柳叶眉都挤到了一起,她也是一肚子的疑问,“前些年,我还在仓河城住过一些时日。这里热闹得很,夜不闭户,现在怎会是这番景象,实在让人费解。” 忘川用脚踢了踢脚下厚厚的一层枯叶,面沉如水,“看来闭城不是一天两天了,仓河城距稻香村不过三四十里,极有可能也遭了驭鬼宗的袭击,我们直接飞进去看看吧。” 飞身进入城中,眼前的宽阔街道是一片狼藉,破败不堪。落叶纷纷,一阵风吹过,掀开了一层枯黄的杂草,露出了原本青石路面。不远处,有一个茶幡还在空中无处安生,茶桌早已四仰八躺,一堆摔碎的茶碗,一地的银钱在杂草中犹抱琵琶半遮面。 忘川站在这处环顾四周,不见人影,只有一地随风起舞的杂草枯叶,还有哪些破败的器具,“仓河城定是突发了某种变故,否则城中的人不会走得如此着急。”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在仓河城还会碰到驭鬼宗的弟子,甚至是鬼九所说的那位接头人。 沿着街道一路西行,街道两侧屋门紧闭,门前洒满了糯米粗大的盐粒,屋门窗户上还贴着一张张黄色的符箓。符箓上有些许微弱的灵气,一看便知出自普通道家人之手。 欧阳飞羽连续敲了数次门,听不见半点动静,走到忘川身旁,有些无奈,“敲了十几家的门,都无人应声,看来城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 忘川笑了笑,指着一处宅子说:“这里是他们生活的地方,怎么可能说搬走就搬走。飞羽,你看这些糯米和盐粒,再看看门上的那些黄符,他们若是走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忘川,照你这么说,他们其实就躲在屋子里,只是不愿开门对么?”欧阳飞羽问。 “他们应该是吓怕了,死亡面前,哪里还顾得了别人。”忘川摸了摸鼻头,嘀咕道:“糯米对僵尸的确有克制的作用,只是这些大盐是用来做什么的呢?难道对僵尸也有克制作用?” 柳夕笙听到了忘川的嘀咕,走过来说:“大盐是用来驱鬼的,只不过这些都是民间流传的土法子,对付普通的鬼混尚且有点作用,若是遇到凶鬼,那只能自求多福了。” “我有预感,驭鬼宗的弟子还会现身的。天色不早了,先找一处客栈住下,夜里估计会有动静。” 众人点点头,在仓河城街道口寻了一处客栈,轻轻一推结着蛛网的客栈大门,吱呀一声,灰尘迎面扑来,忘川干咳了两声,小灰纵身跳下肩头,蹿进了客栈大堂中。 正要抬脚进入时,却听见里面传来小灰的惊吓声,忘川脸色一变冲进打堂,情急下叫了一声,“小灰!” 随后他立在原地,长长呼了一口气。只见小灰正踩在一具僵尸的肩膀上,挥着两只拳头不停地垂着僵尸的头,僵尸扭头朝他咬去时,他身体浮现出一抹银光,随后便出现在了僵尸的另一侧肩。时而跳到一张桌子上,翘着尾巴,扭着红红的屁股,极尽讥讽嘲笑之意。 这是一只普通僵尸,忘川抬手一道纯阳剑气打出,僵尸的脑袋爆成了血浆,不甘地倒地。小灰愤怒地跑到忘川脚下,指着身上沾满了尸水的地方,呲牙咧嘴,对忘川方才的行为极度不满。 “你到是爱干净,方才又为何跳到他身上去,难道他身上腐烂的味道很香么?” 忘川笑了笑,水灵臂蓝光一闪,一盆水浇在小灰的身上,它瞬间成了一个落汤猴。小灰很不满地跳到忘川的肩膀上,疯狂的抖动着身上的水珠。 “呸呸!”忘川连呸数声,将甩进口中的水珠呸出,随后他一把抓着小灰,故作恼怒地说:“你这泼猴,信不信我把你炖了!” “唧唧!”小灰丝毫不惧怕忘川的威胁,挥着拳头向忘川示威。 “好啊,你不信是吧?”忘川又好气,又好笑,他扭头说:“悟尘、芷雪,你们不是想吃大餐吗?今晚我就炖了这只泼猴,给你们补补身子,听说猴脑可是很滋补的。” 忘川露出邪恶的笑容,小灰唧唧叫了两声,身体光芒一闪,随后就出现在了夏芷雪地怀中。夏芷雪抱着小灰,揉着它的脑袋,柔声细语地说:“小灰,不用害怕,师弟只是吓吓你而已,他要是真该伤害你,我定然不会放过他的。” 小灰对忘川扮了一鬼脸,随后便埋进了夏芷雪地怀中,忘川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朝着客栈的后院走去,“哎,大的惯小的,小的惯着小不点,这都叫什么事。” 欧阳飞羽等人笑了笑,各自上楼去找间空着的厢房,整理床铺去了。 忘川进入后院后,四处看了看,除了看见两具已经被僵尸撕成粉粹的残肢断骸外,并无其他异常。招来一把火,将这两具尸身点燃后,他转身进入火房。想着欧阳飞羽、柳夕笙她们都是女儿身,历经数场大战,长途奔袭,香汗许是出了不少,于是他打算烧些热水,好给她们洗一洗尘土。 走进一个偌大的水缸前,刚刚揭开盖子,一道黑影猛然蹿了出来,忘川身形一闪,避开了那道黑影的攻击,定睛细瞧,竟是一只僵尸。两道剑气打去,僵尸身首异处。 提溜着僵尸的尸身扔进后院,一把大火烧起,忘川腹诽了两句:“什么地方不能躲,偏偏要躲进水缸里,好好一缸水就这么被你糟蹋了。” 缸里的水是不能用了,但是他有水灵珠,倒也不担心没有水用,在火房洗洗涮涮半个时辰,这才收拾完毕。欧阳飞羽和幽若踏进了伙房,忘川扭头看了一眼,随后处理起找来的一些咸货干果,“你们怎么来了?正好,我烧了些热水,你们打回去洗洗吧。” 欧阳飞羽笑了笑,走到灶台前说:“哦呦,这又是烧水,又是做饭的,忘川没想到你这么贤惠。方才我听有人说什么大的惯小的,小的惯小不点。忘川,这大的到底是谁呀?小的又是谁?” 忘川放下手中的道,扭头看着欧阳飞羽打趣道:“飞羽,我今日才发现,你还有贫嘴的时候。” “不跟你贫了,这些热水我就笑纳了,咯咯。”欧阳飞羽将一大锅热水尽数打走,幽若却是站在一旁,目光没有离开忘川片刻。 “师姐,你不去洗洗乏累,为何杵在这里盯着我看?” 幽若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忘川刀起刀落,忙前忙后,足足看了有大半个时辰。 夏芷雪问着香气走进了伙房,两只大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烁着,“师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好的手艺。” 说着,拿着一只羹勺,舀了一勺肉汤,滋溜吸了一口,微闭着双眼,回味了片刻,随后欣喜地举着勺子便要捞汤锅中的肉食。忘川伸手将她的手拍开,没好气地说:“不知道烫呀,赶紧把这些吃食端到前院去。” 夏芷雪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端着一个放了几样小菜的餐盘出了灶房,趁着忘川不注意时,偷偷吃了两块肉食。夏芷雪前脚刚走没多久,欧阳飞羽和柳夕笙而来走进了灶房,将剩余的肉汤、烙饼尽数端了出去。 忘川擦了擦手,伸了一个懒腰,便出了灶房,幽若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忽然开口说:“这就是你说的人间烟火吗?” “啊?哦,是的。”忘川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说:“柴米油盐酱醋茶调的是滋味;亲朋好友添的是温暖;而礼义仁智信书的是信仰,律法纲纪刻的是规矩,有了这些,不就有了生活,有了人间烟火么。” “你说的这些东西,还是有些虚幻,不过我已经开始理解了。或许,剑道并不是我毕生的追求,我也应该像你一样,去追寻凡人道。”幽若淡漠地说。 忘川忽然转身,看着幽若认真地说:“师姐,你知道吗,虽然你平时冷漠,但是现在的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像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人。师姐,你要记住,你不再是一把冰冷的剑,你已经有了炙热的血液,有了心跳,也有了温柔和泪水。” 幽若“嗯”了一声,眼中有些许憧憬,她说:“也许有一天,等我恢复了全部记忆,我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了。” 忘川抱怨道:“云霄子前辈也是,当初将洞虚剑交给我的时候,也不直言相告师姐你的来历,不然要省去很多麻烦。现在只能等师姐你慢慢记起一些事情,我们才好顺着去寻找。” “云霄子这么做,应该有他的道理吧。” 两人沉默地走进了前院,夏芷雪和悟尘大块朵颐,吃香如狼似虎一般。欧阳飞羽看着忘川淡淡一笑,“忘川,你们要是再不来,这一桌你辛辛苦苦做得吃食,可都要被芷雪和悟尘吃完了。” 忘川拉开长凳和幽若并排坐在一起,接过欧阳飞羽递来的碗筷,笑着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你们能将就下咽,我很满意。” 柳夕笙给忘川和幽若盛了两碗肉汤,递过去说:“味道真是不错。忘川,等回到太虚观,一定要让你好好做几天的饭,食材你不用担心,我们太虚观有的是。” 满桌子的吃食,有了悟尘和夏芷雪在,很快便被一扫而空,众人有些意犹未尽。忘川抱着一壶酒坐在客栈的屋顶上,对着皎洁的明月独自斟饮,不知何时,他已经喜欢了酒中的味道。 举头望明月,他想起那一夜在靖州城与秦刀共饮,呐呐说道:“不知道秦大哥现在身在何方,是否也在月下独饮呢?” 清风徐徐而来,他鼻头微微一动,脸色大变,转身朝着一处望去。 第181章?疑云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在仓河城的上空,忘川扭头神识探去,脸色大变,扔掉手中的酒壶,化作一道流光,飞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仓河城的官府衙门口,正堵着一群面目狰狞的僵尸,原地徘徊着,嗅着气味寻找猎物。在这群僵尸的脚下,正趴着一个中年男子,浑身打颤却不敢动弹,死死地捂住口鼻,脸憋得通红。 这位中年男子足足憋了两分钟,实在忍受不住,重重喘了两口粗气,旋即立马捂住口鼻。但是,那些僵尸还是找到了他的长身地,俯身朝着男子扑去。 正在这时,数到剑气飞来,红色的剑芒将衙门口照亮。中年男子抱头蜷缩在地上,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等了半晌不见僵尸来攻击他,于是抬起头一看,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原先朝他扑来的那些僵尸,现在已经倒地不起,流着一滩滩尸水,他刚刚起身,忘川的声音传来,“这位大哥,你没事吧?” 中年男子抬头看向忘川,终于明白,他能够死里逃生,多亏了这位少年,连忙跪地行大礼,“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抬头再看忘川时,发现他身边多了几人,心下大惊,仅仅是一低头的工夫,对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眼前,他知道这些人很是厉害,至少要比大风观的那牛鼻子老道要厉害不少。 “这里有僵尸出没,十分凶险,这位大哥,你因何会出现在这里呢?”忘川问。 中年男子起身作答:“此事说来话长,小吏也是被逼无奈啊!” 忘川上下打量了一下中年男子,问道:“哦?谁这么没有人性,逼你送死你?” 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哎,不如这样吧,几位随小吏进入府衙,容小吏细禀。”说着,中年男子转身迎着忘川一行人进入府衙。 府衙内一片狼藉,到处撒着黄符,连那堂前的那块明镜高悬的匾额都已经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中年男子引着众人进入后院。后院十分干净整洁,假山曲径通幽,一步一景,花草修剪得很是齐整,显然有人时常打理。 月光撒进偌大的荷花池中,一群锦鲤朝着人群游来,悠然自得似乎并不在意外面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荷花池旁,一座亭台屹立。众人在亭中落座,环顾四周,这后院虽然比不了仙山名府,却也算是凡尘一隅雅致静谧之所,若是闲来无事,在这亭中弹琴吹箫,喂食赏鱼,别有一番惬意自在。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忘川说。 这位中年男子叫纪秦,乃是衙门中的文书小吏。 纪秦回忆着往事,连连叹气。半年前,有两名自称是驭鬼宗的弟子,来府衙找王大人,希望他从府库中拨出一笔银两修建一所道观,供他们修炼所用。 王大人厉声驳斥,驭鬼宗的两名弟子不欢而散,扬言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起先,王大人并未将这两人当一回事,然而没过多久,城中的百姓接连死去,死状极为怪异,脖子上有两个血洞,私是被什么野兽吸干了精血而亡。 王大人见状,想起了那两名驭鬼宗弟子,心知此事若不妥善处理,仓河城将会有大麻烦。他派人前往镇南的大风观,请观主长风道长来验明尸身。 长风道长与王大人素来交好,在仓河城也有几分威望。一听城中发生离奇惨案,便立即动身来到仓河城。验明尸身后,长风道长叹了一口气,直言仓河城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祸事,而他恐怕是拼了老命,也无法化解此劫难。 王大人担心官运受到影响,暂时将此事隐瞒不报,请求长风道长降妖除魔。长风道长说到底是个修道之人,见不得百姓受苦,于是应下了请求。马不停蹄地回大风观取了些法器符咒,在仓河城蹲守数日不曾合眼,终于将三具僵尸镇住。 本以为事情就此平息,但是长风道长却是闷闷不乐,行事也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他与王大人大吵了一架,负气离开府衙,逢人便说仓河城要遭受大难了,让百姓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百姓们以为长风道长疯了,对他的话并未多加理会,但是流言蜚语却在城中传开了。王大人为之大怒,派人将长风道长关进了大牢中,没过多久城中又开始死人了,人们这才意识到长风道长之前并非是风言风语,王大人再次腆着脸将去求长风道长出手。 长风道长沉默地回了大风观,定期会送来一些黄符,希望能够帮助百姓们抵挡一二灾祸。然而,百姓们死得越来越多,人们笼罩在恐惧当中。王大人百般无奈,亲自去大风观恳请长风道长出山相助。 长风道长说,“此祸灾,贫道已是无能为力。王大人,你身为父母官,当初若是肯听贫道的劝告,就不会遇到今天的这局面,只是你恋栈官位一错再错。为今之计,要么疏散百姓求助朝廷,要么招来高人出手帮你平了祸事吧。” 王大人悻悻而归,百般无奈之下,想起前朝留下的一座地下藏兵洞,于是召集官兵征集一切吃穿用物搬进藏兵洞中,下令所有百姓一同进入藏兵洞中,再思对策。 起初不少百姓不愿进入藏兵洞,有的人收拾细软离开了仓河城,至于生死不知,但是随着城中出现的僵尸和厉鬼越来越多,他们再也抗不住,纷纷逃进了藏兵洞中。 说到这里,纪秦停了下来,忘川问:“这么说,那位王大人和百姓还待在藏兵洞中?” “待在藏兵洞中并非是长久之计,王大人带了十几名官兵趁着白天出了仓河城,向朝廷求助去了。只是这一去足有一个多月了,至今仍未有消息,百姓们猜测王大人弃它们于不顾,早就逃出去享乐了,所以对官府的人恨之入骨,这才有了方才之事,小吏是被他们赶出来的。”纪秦摇摇头,说着声泪俱下,最后泣不成声。 柳夕笙有些恼火,一拍桌子说:“这像什么话,把你赶出来,不就是逼着你去送死么!这些百姓真是够糊涂的,不能因为王大人过失,来惩罚你把!” 民愤难平啊!百姓虽然多愚昧,但如此对待纪秦也情有可原。如果王大人当初能早点向朝廷禀报,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百姓收到蒙骗,又无解决问题的法子,整日躲在藏兵洞中难免会有怨言,甚至是激愤。 忘川作为一个曾经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贱民,深知人性,对于纪秦的遭遇没有多说什么。 “哎,此事是剪不断理还乱,我们这些食着朝廷俸禄的官员,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又有什么资格怨恨百姓呢。”纪秦说。 “王大人和那些官兵多半是死在路上了。”忘川叹了一声,目光瞟向后院深处的住宅,问道:“纪大人,若是我没有猜错,藏兵洞就在这后院之中吧?” “少侠,你是从何得知的?”纪秦先是一惊,随后有些警惕地看着忘川,似乎是担心忘川为敌人派来的奸细,想要套他的话。 忘川看穿了纪秦的心思,笑着说:“王大人,你不必紧张。我如果真与那群人是一伙的,直接动手杀了你便是,何必在这里听你浪费时间呢?” 纪秦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反而质问道:“那你是如何得知,藏兵洞就在这府衙后院的?” “呵呵,纪大人,你看看这后院。” 忘川忽然想起纪秦只是个普通人,双目自然不能像他们这些修行者一样,能够看清黑暗中的每一处角落,他有些尴尬的咳嗽两声,说道:“纪大人,府衙内满地狼藉,蛛网暗结,唯独这后院却是干净整洁,你看看那些花鸟鱼虫,若是没有人经常喂养打理,还能这么生龙活虎吗?” “虽然前朝覆灭,但是在各处修建的府衙官邸并没有推到重建,而是被当今朝廷多加修用,纪大人方才说,藏兵洞乃是前朝所留,联系前后,我才敢作出大胆假设,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 经过忘川这一番解释,纪秦恍然大悟,“少侠果然材质聪慧,小吏佩服,佩服!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少侠和诸位莫要怪罪。” “无妨,纪大人,长风道长现在还在大风观吗?”欧阳飞羽问。 “自从长风道人被释放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仓河城内。每一次送黄符驱妖之物,都是由小弟子送来的。不过小吏推测,长风道长应该还在大风观吧,毕竟大风观有三清道祖庇佑,相比那些尸邪不敢有所冒犯。”纪秦说。 “那倒未必,这些僵尸厉鬼都是由驭鬼宗炼制而成的,如果他们真的想要一座道观的话,必然会打大风观的主意。方才听纪大人所言,长风道长应是一位热心良善的方士,不可能见死不救,除非遭遇了不测,否则他和弟子为何这么长时间都不露面呢?” 忘川怏怏不乐,长风道长身为一个普通的方士尚且能与驭鬼宗周旋,而那王大人却因一己之私,一错再错,导致整个仓河城陷入困境,即便有所悔悟,那也是亡羊补牢,真教人心中不是滋味。 他心中有很多疑惑,荒火营食着朝廷的俸禄,这些年到底在干些什么?天底下出现这么大的事,他们难道一点察觉都没有吗?是玩忽职守,还是暗通款曲?这正气道盟又在做些什么,平素一直视魔宗为仇敌,水火不容,怎么血神宗和驭鬼宗干出这么大的事,他们还无动于衷呢? 忘川越想越气,憋闷得异常难受,郁结之气无处宣泄。 “驭鬼宗真是太放肆了,忘川不如我们一起杀上鬼王山。”柳夕笙嫉恶如仇,一向沉稳的她,此刻也是几近暴走。 “牺牲,我何尝不想杀上鬼王山,灭了驭鬼宗,以泄心中的愤恨,只是凭你我的修为,恐怕还不够人家正眼瞧的。”忘川叹了一口气,满腔怒火,他恨自己修为精进缓慢,若是此刻有元始境的修为,甭说是鬼王山,哪怕是血神宗的血神谷,他也要闯上一闯。 “怕什么!论底蕴,我们太虚观还能怕了他们?等这次回师门,我就找观主说说,到些人直接踩踏了鬼王山。飞羽师姐,若是你们百花谷能加入,我们顺便把血神宗的老巢一把火给烧了,如何?” “柳师妹,此事我还真做不了主,不过若是你们太虚观要去灭了驭鬼宗,记得告诉我。” 柳夕笙情绪有些激动,她的目光再次转到了忘川身上,忘川笑了笑说:“夕笙,你还不了解我嘛,此事怎么能少了我呢!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悟尘说。 “悟尘,你就别满口答应了,还是问问慧觉大师的意思吧。” “师傅说了,让悟尘一切都听师兄的。师兄,你要对付驭鬼宗那些魔头,悟尘自然是跟着你了。” “不行!”忘川态度坚决,他既然答应慧觉大师带着悟尘历练,就要保证悟尘的安全,像上鬼王山灭驭鬼宗这种事,太过凶险,他是绝无可能带着悟尘的,万一有个好歹,他都不知道如何向慧觉大师交代。 “好吧,那悟尘回头问问师傅的意思吧。” 纪秦听忘川和柳夕笙扬言要灭了驭鬼宗,心知这些人来头不小,化解仓河城的危机对他们而言应当不是难事。于是跪地说:“诸位少侠,还请你们出手救一救这里的百姓吧,再由那些妖人胡作非为下去,仓河城迟早会变成一座死城啊。” “纪大人,你是一个好官,先起来吧。” 纪秦虽说是个文书小吏,但是能够为了仓河城的百姓,多番下跪,足见此人是一个心中有百姓的好官。忘川伸手将纪秦扶起,继续说道:“我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先带我们藏兵洞看看吧。” 纪秦擦了擦泪水,带着忘川一行六人,启动一座假山旁的机关,随后进入密道之中。 藏兵洞的空间很大,像是一座地宫。通过一条长长的密道,眼前是一处开阔地空地,前方有几个村民正握着兵器歪在墙根呼呼大睡,一口支起的大锅下早已熄了火,旁边堆放着已经不多的粮草,密密麻麻的百姓们在挤在一起睡觉,他们许久不见天日,皮肤有些干裂煞白。 数千口人挤在藏兵洞中吃喝拉撒,气味并不好闻,甚至令人有些作呕,纪秦见众人皱了皱眉头,不好意思地报以歉意的微笑,随后便叫醒了还在沉睡中的百姓。 这些百姓醒了后,见识纪秦,无比气恼,恶语相向,甚至是抄起一旁的兵器威胁纪秦。 “纪秦,你又回来作甚,早已经跟你说清楚了,这里没有你待的地方,外面地方大,你想待哪里都行。” “纪老狗,姓王的狗官害得我们还不够吗?你知道这里所剩的口粮已经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你还带这些人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纪大人,你走吧,我们也是恩怨分明之人,你若是想保下姓王的一家老小,马上带着这些人离开。” “姓纪的,你他娘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赶紧给我滚,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纪大人,你别逼我,若是你再不带这些人离开,我们就连他们一起杀了。” 柳夕笙实在没有耐心再听这些人胡咧咧,于是怒声说:“你们这些刁民,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是好歹!你们可知道,纪大人为了你们的安危,不惜放下个人尊严,多番下跪求我们,让我们化了这场劫难。你们不思感念也就罢了,对纪大人喊打喊杀,是何道理?纪大人,依我看,你就别替他们求情,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柳夕笙此言一出,顿时激起了百姓们的怒火,齐声将矛头对准了柳夕笙,奋力声讨她的无礼。 “哪里的来的黄毛丫头,也敢教训老子。” “没教养的东西,我家孙女与你一般大,温柔贤淑,知书达理,再看看你,哎呦,简直是不堪入目。” “小丫头,你算什么东西,还救我们,我看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就是!我看呐,若是让这小丫头见识到那些僵尸和厉鬼的厉害,准会吓得哭爹喊娘。” “……” 柳夕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纪秦苦笑,我的祖宗们哎,你们要是把他们气走了,再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们了。他连忙上前对着一干百姓说:“诸位,诸位,你们真的错怪这几位少侠了。方才若不是这位少侠出手,我早就死在那些僵尸手里了。” “哼,纪秦,你别说大话了,连长风道长都解决不了的事,凭这几人就能灭了那些天杀的尸鬼?” 仓河城的百姓浑是不信,纪秦急了,“都给本官闭嘴,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东西。本官告诉你们,若是得最了这几位少侠,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吧。老子,老子也不管你们了。” 纪秦是一个文书小吏,平时儒雅和气,百姓们也没太把他当回事,现在听他的怒吼,还爆出了粗口,顿时鸦雀无声。 “本官告诉你们,方才这位忘川少侠,一瞬间灭了足足一十六只僵尸,你们说,长风道长可有这本事?” 仓河城百姓将信将疑,“纪大人,此事当真?” 纪秦拂袖冷哼一声,“那还能做得了假!你们还不快快为你们的愚昧无知,向诸位少侠道歉?” 忘川见百姓们依旧一副怀疑的样子,心说,不露两招把式,看来是很让他们难相信了。于是,剑指一挥,站在最前面的那些百姓手中的兵器纷纷断成两截,随后忘川探爪一吸,兵器脱手而出,悬聚在空中。 百姓忽然打了一个哆嗦,只觉得藏兵洞里温度骤降,一眨眼,那些悬在空中的兵器冻成了冰块。众人又觉得炙热无比,只瞧见那冰块快速融化,并且化作炙红的铁水,最终凝结成一颗黑色的铁球,“嘭”的一声,砸入地面。 “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百姓们何曾见过这等手段,一时间无不为之折服,纷纷跪地乞求忘川等人出手相救。 “你们都起来吧,仓河城的事我们管了。”忘川转身对纪秦说,“纪大人,你且留在这里,很多事还需要你来谋划,毕竟百姓们不能在这藏兵洞里生活一辈子。” “少侠,那你们呢?” “我们去收拾了城中的恶尸凶鬼和驭鬼宗那些妖人,记住,在没有见到我们之前,千万不要出藏兵洞。” 忘川吩咐完,转身带着幽若、欧阳飞羽等五人离开了藏兵洞。回到府衙外,便见到一些僵尸正漫无目的跳着,一些厉鬼四处游荡,似乎在寻找着活人。 他们见到忘川一行六人出现,身体一转,齐齐扑了过去。 第182章?吴邪 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尽数消灭仓河城中的僵尸和厉鬼,唯一的办法就是一次性将躲在黑暗中的这些妖魔鬼怪引出来,集中进行消灭。 “分开走!”忘川一掌将扑来的僵尸和厉鬼击飞,手上捏着一根引魂香,掌心鲜血缓缓地溢出,血腥味快速在城中弥散开,他不急不缓地朝着城东走去,沿途街道上、铺子中、宅子内的僵尸和厉鬼混着血腥气和引魂香的香气,尾随着他走去,每每扑近忘川时,他的身体便会迸发出一股柔和的力量,将那些僵尸和厉鬼震开。 欧阳飞羽、幽若和柳夕笙等人各自依葫芦画瓢,朝着不同地方向走去。凝空俯视,只见四骨尸鬼潮奔向不同的方向,浩浩荡荡。约摸着半个时辰过去,四人汇合于一处, 众人对视一眼,旋即纵身立于虚空,忘川一记星宿问路剑诀打出,天空立马降下五道光柱,月辉星华犹如千丈高的瀑布垂下。阵中,一条条巨大的锁链缠向僵尸和厉鬼,指决一变,天空中出现数百飞剑。 飞剑正要轰击地面时,悟尘出手阻拦,“阿弥陀佛,师兄这些僵尸厉鬼死后变得安宁,怪可怜的,就让小僧超度了他们吧。”忘川点点头,飞剑消失。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啰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悉吉利埵·伊蒙阿唎耶。婆卢吉帝·室佛啰楞驮婆。南无·那啰谨墀。醯唎摩诃皤哆沙咩。萨婆阿他·豆输朋。阿逝孕……”(摘自《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 悟尘双掌合十,吟唱着经文,梵音浩渺,抚人心疾苦,耀眼的光芒从他的身体宣泄而出。漆黑的天空中云层滚滚,忽然有万丈佛光降下,氤氲之气竟是凝成一尊圣观自在菩萨,悟尘的声音消失在梵音中。 众人沐浴中佛光,暖洋洋的,像是置身于温泉中,那梵音经咒好似清泉荡涤这心中的尘埃,宁静祥和,身体轻松舒畅。 渐渐地,整座仓河城都被佛光笼罩着,通亮无比。僵尸和厉鬼缓缓地跪在悟尘身下,低头伏在地上。悟尘飘向地面,步步生莲,浩瀚的佛光像是浪涛一般,一次又一次的涌向周围的那些僵尸和厉鬼,似是要替他们洗去过往的业障。 僵尸和厉鬼脸上的狰狞之色一去不复返,此刻无比的安详,一缕缕红色的光芒从他们身体中飘出。地面上,忽然涌出红莲业火,燃烧着他们的身躯,但是他们并没有感到任何痛苦,直至最终消散,他们的脸上还挂着祥和的笑容。 随着悟尘念罢,笼罩在仓河城中的佛光渐渐消去,圣观自在菩萨阴雨黑暗之中,红莲业火沉入地底,那些金莲开花结出了莲蓬,莲蓬中飞出数百颗金色的莲子,隐没进悟尘的眉心之中。 忽然间,悟尘全身散发出一股惊人的威势,大量的佛气涌出,旋即又迅速隐入身体中,他的境界突破了。 “阿弥陀佛!”悟尘睁开一双明亮的眼睛,颔首微笑,“多谢师兄和诸位师姐成全。” “悟尘,这一切都是的你功德。”忘川摸了摸悟尘的头,笑着说:“照悟尘这个修炼速度,迟早会超过我们,芷雪,你可是要加油了哦。” 芷雪瞪了忘川一眼,暗暗较劲,不能被悟尘给比下去,一定要努力修行。 欧阳飞羽说:“忘川,你也别太自谦了,我们还不知道你,修行才三年,就已经进入了太虚境,论境界你虽然暂时还不及我,但是要论实力,我还真是远远不如你。” “城中的僵尸和厉鬼都已经除了,忘川,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去找驭鬼宗那些弟子的晦气了?”柳夕笙说。 “飞羽,你和芷雪留下,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忘川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夜色,继续说道:“夕笙、悟尘、师姐,我们四人先去大风观探查一下,若是我推测没错,那些驭鬼宗弟子极有可能霸占了大风观。” 众人应声点头,忘川、柳夕笙、幽若和悟尘四人飞往长河镇南。 越过一条河流,向南行有二三里路,是一片竹林。竹林深处传来铃铛清脆的响声,随后便听见一阵脚步声,四人落在竹林上方,借着月色俯视竹林。 只见有一名驭鬼宗弟子装扮的人,摇晃着手中的铃铛,身后跟着一群僵尸,柳夕笙正要出手之际,另一个方向又传来清脆的铃铛声,随后一名驭鬼宗弟子操控着一群僵尸走了过来,两名驭鬼宗弟子碰面,停下脚步,攀谈了起来。 “师弟,没想到能碰见你。”说话的驭鬼宗弟子打量了对方一眼,笑着说:“看来师弟收获颇丰啊,这次回大风观,少不了要受到一番奖赏啊。” “师兄,你也不差啊。” “嗨,吴长老吩咐的事,不敢懈怠啊。你知道嘛,鬼九他们三人都一年多了,还没有拿下稻香村,上次我向长老汇报时,吴长老提及此事很是不悦。鬼九他们再拿不下稻香村,估计死期快到了。” “鬼九他们三人,简直就是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吴长老居然能扔到现在,换做是我,早就治他们一个办事不利之罪了。” “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还是不要太苛刻了,希望他们能够尽早完成任务吧。”后来的那名驭鬼宗弟子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对了,师弟,仓河城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谁知道呢!吴长老把我们派到鸟不拉屎的地方,人烟稀少,我那边的两个村子,村民都已经被我炼成僵尸了,接下来还得换新的地方,不知何时才能完成任务。不像鬼六和鬼七,只要拿下仓河城,就可以提前回鬼王山安心修炼了。师兄,这日子我简直是受够了,不如我们现在折回仓河城,多抓一些百姓炼制成僵尸,再回去交差?” “师弟,不可。若是让鬼六和鬼七发现了,准又要在吴长老面前告我们一状。吴长老贼得很,我们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再者,炼制僵尸也需要时间,我们若是延误了交差的时辰,吴长老肯定会怪罪。哎,说到底你我还是不懂得讨吴长老欢心,不然仓河城这块大肥肉又怎么落到鬼六和鬼七难两个小子头上。” “真是气煞我也!” “别说了,赶紧回去交差吧。” “鬼老三、鬼十二,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背后议论吴长老。”竹林中传来一阵笑声,紧接着又有一名驭鬼宗弟子走来,手中拿着一根弟子,腰间系着一个黄色的布袋。 “鬼老四,你小子怎么也来了?”鬼三问。 鬼四摊了摊手,“吴长老下了诏令,我不敢不从啊。炼了十几只厉鬼,本来打算好好休息两日,一接到诏令,这不连夜奔袭了四十余里,真是累得都要散架了。” “都是碎催的。行了,都别抱怨了,咱们啊还是早点去把差交了,早点回去,也免得听那些糟心的话。”鬼三说。 三人带着两纵尸对出了竹林,直奔大风观而去。 “忘川,刚才你为什么拦着我?刚才你也听到了,他们祸害了好几个村子,若是不杀了他们,天道何存。”柳夕笙甚是不快,方才她想动手杀了驭鬼宗的那三名弟子。 柳夕笙发起火来,像是一只小老虎,露出两颗虎牙。忘川笑了笑说:“夕笙,这三人又跑不了,稍安勿躁。我们要是在这里动手,肯定会惊动大风观里的人,而且大风观周围有没有布置阵法,你我都不清楚。所以啊,不如先跟着他们,趁他们不备,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岂不是更好。” 柳夕笙一听,怒气顿消,四人偷偷尾随着驭鬼宗弟子,一路南行,去有四五里,终于见到一座中等规模的道观。 “两位师弟,我们三人此次是应吴长老的诏令前来,烦请通报一声。” 大风观观门口,有两名守门弟子,他们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打量了一下尸群,私是在清点数目,随后一名守门弟子淡淡地说:“知道了,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向吴长老禀报一下,至于吴长老见不见你,那是他老人家的事了。” 说着,那位守门弟子转身进了道观,嘴中嘟囔道:“倒霉催的,连个觉都睡不安生。” 守门弟子态度极为傲慢,鬼三、鬼四和鬼十二连微微抽搐,虽然心中有火,却也不敢发作,静静地等待回音。 过了片刻,那位守门弟子回来了,淡淡地说:“进去吧,将这些僵尸都放进后院,别脏了道观,否则吴长老发起火来,可别别怪我。” “是是是!”三人点头,驱着僵尸进入大观,直至到了后院,这才啐了一口吐沫,“他妈的,狗仗人势,总有一天,我一定好好教训那两条看门狗。” …… 三清殿。 殿前盘坐着一名老叟,在他两侧站着十二具样貌俊俏的女尸,这些女尸与方才赶进道观中的僵尸不同,她们虽然有些惨白,但是肉身却完好无损。在昏黄的烛光中,她们的肌肤上泛着些许光泽,让人生出一种活人的错觉。 此刻,鬼三、鬼四和鬼十二正恭敬地跪着。 那名老叟并未发言,嘴唇嗫嚅着,十二具女尸吼间发出一阵阵怪声,口中吐出一团绿光飘香老叟。老叟张口将十二团绿光吸入腹中,随即便看到他那满脸的褶子开始渐渐变淡,似乎年轻了一两岁。 此人正是驭鬼宗的吴长老,吴邪。 “屋外的朋友,深夜造访,何不进来一叙?”吴邪运足真气,对着屋外淡淡地说。 鬼三、鬼四和鬼十二这三人面面相觑,心想,谁人这么大胆,敢夜闯大风观,是嫌命活得太久了吗? 忘川一行四人闻之心中一惊,心想,这姓吴的邪道还真有点本事,竟然能发现他们。于是,四人走进了三清殿。 吴鬼抬眼打量了一下忘川四人,开口问:“诸位道友,深夜造访大风观所谓何事?” “你是何人,为何在大风观,观主长风道长何在?”忘川问。 “几位道友原来是找长风道长,很是不巧,长风道长于数月前云游去了。”吴邪说。 忘川看了看身边的三人,笑了笑说:“哦,长风道长出外云游了?本来还想和长风道长叙叙旧,看来我们来得还真是不凑巧啊!对了,长风道长的弟子可在观中,我这里有书信一封。” “道友将书信交予我也是一样,等长风道长云游归来,我自会将书信转交于他。” “交给你?”忘川故作迟疑,随后又说:“长风道长能将大风观交予你打理,肯定是信得过你,书信交给你也无妨。信中所言之事非常机密,事关仓河城安危,还请阁下务必要将书信交给长风道长。” 忘川作势要从怀中掏出书信,忽然咦了一声,手又收了回来,他走到一具女尸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伸手去捏女士的胳膊,那女尸突然睁开双眼,眼中透露出黄色的光芒。 “道友,你这是要作甚,是不是有些太放肆了?”吴邪有些不悦地说。 忘川在十二具女尸身前走了一圈,每经过一具女尸,都要捏一捏对方的胳膊,“阁下炼尸的手段很是高明啊,这些女尸除了白了一点,看起来跟真人没有分别。” “雕虫小技罢了,难登大雅之堂。”吴邪听到忘川的夸赞,面上古井无波,但眉角的笑意带起了数条沟壑褶子。 他握住吴鬼身旁的一具女尸的胳膊,转身对柳夕笙和幽若笑了笑说:“哎,师姐,你们看,真的和活人没什么区别。”说着,还捏了捏女士的下巴。 “道友,若是信得过在下,就将书信留下吧,否则就请哪里哪里回吧。”吴邪见忘川迟迟不将书信交出,有些不耐烦,直接下了逐客令,但想到那书信中内容与仓河城有关,于是语气上倒是柔和不少。 “是我失礼了,阁下莫怪。”忘川松开了女尸的胳膊,转身走到吴邪身前,屈身抱拳,作势将手伸向怀中,忽然猛地一抬头,一掌直接朝着吴邪拍去。 吴邪一门心思等着书信,却没料到忘川突然出手,情急之中,下意识与忘川对了一掌。忘川这一掌蕴含雷灵力和阴柔的水灵力,吴邪被忘川一掌打飞了出去,将三清道尊前的香案供桌给砸了个粉碎。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偷袭伤害于我!”吴邪站起身,愤怒地看着忘川。 “什么人?自然是来杀你的人。” “小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做?”吴邪问。 “你这邪道,杀人炼尸,有违天道,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就替天行道,替那些无辜死去的冤魂讨一个公道。”说着,忘川便朝着剑指挥出,一道弘弧剑气劈向吴邪。 吴邪一个侧身,剑气从他身旁划过,“嘭!”的一声,三清道尊像四分五裂,吴邪扭头一看,惊魂未定的心情平复了下来,他怒不可遏,“就凭你这点修为,还敢对我动手,简直是找死。” 吴邪一抹嘴角,手上结出一道法印,那十二具僵尸朝着忘川扑去,他冲着还跪在地上的鬼三、鬼四和鬼十二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驱尸驭鬼,对付这些人!” “是!”三人连声应答,起身便朝着殿外跑去,他们在死人堆中爬出,天生对死亡有一种灵敏的嗅觉。方才跪在对上,瞧着忘川等人云淡风轻的样子,便知道吴长老不是对手,心中就在盘算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我等无意与诸位为敌,都是姓吴的逼着我们干的!”说完,他们大步流星朝着殿外飞去。 “噗!” 三人刚刚踏出殿外,身体便是一滞,三道剑气直接贯穿了他们的后背,他们回头看向柳夕笙,满脸的不甘,甚至有些怨毒。 “想走?哼,问过我了吗?”柳夕笙冷哼了一声,随即太清玉虚剑斩出,一道剑气径直地削去了三人的脑袋,随后转身看向忘川。 十二具女尸一身修为不俗,肌肤看似水嫩,吹弹可破,实则比金石还要坚硬,她们将忘川钳制住,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吴邪在一旁哈哈大笑,“小子,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有她们在,哪怕你们四人联手,都休想讨得便宜。” 忘川一剑朝着女尸劈去,随后冷笑着说:“原来这就是你的依仗啊,那就不好意思了。” “小子,你要干什么?!” 吴邪脸色一变,冥冥中有一种慌乱袭上心头,只见忘川水灵臂浮现出一道蔚蓝色的光芒,他的左手猛地一握,那十二具女尸顿时停止了对忘川的攻击,忘川趁机闪身至幽若身旁。 但听闻女尸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旋即全身的肌肤裂开了一道道口子,蓝色的光芒从体中射出。 “轰!” 接连十二声爆响,女尸的肉身四分五裂,一股股尸液瞬间将大殿中央染成了绿色。 原来忘川之前并非是出于好奇去触碰女尸的胳膊和下巴,而是早有算计,他将一股阴柔的水灵力打入女尸的体中,只因水灵力与女尸身上的阴寒之气极为相似,吴邪并未发现异常。 方才交手之际,忘川催动水灵珠,直接引爆了女尸体中的水灵力,此等手段也是近期观潮和连番生死搏斗中所悟,虽然只是初窥门径,尚不成熟,但所展现的威力却非常惊人,他将此手段暂命名为“元爆!” “啊!臭小子,你敢毁了我铜尸,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吴邪气得直跺脚,他怨毒地盯着忘川,用几近咆哮的语调吼叫,手上结出一道指决,最后仰头长啸,其音如狼,响彻山林四野,紧接着有无数的野兽般的吼声充斥在大风观中。 无数道黑影朝着大风观快速奔袭! 第183章?万符鬼神惊 “哼哼,你想召唤尸鬼前来助战,没那么容易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关门打狗!”忘川冷笑一声,左臂一拳轰在向地面,水灵力瞬间在三清殿中震荡开来。 一眨眼的工夫,三清殿像是一座水下宫殿,殿外被一层厚厚的水幕覆盖,那些黑影像是发疯了一般冲击着水幕,强悍的冲击将水幕撞得泛出圈圈涟漪。黑影隔着水幕,就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但这层窗户纸任他们怎般捅,就是捅不破。 “小子,好手段!”吴邪见状,面沉如水。心说,这小子好生了得。一柄飞剑祭出,径直地射向忘川,而他却是纵身朝着屋顶飞去,手上浮现出一抹淡绿光芒,旋即指尖如刀,朝着屋顶抓了去。 “轰”的一声,屋顶被打出一个大洞,洞外蓝色的水灵力流动,妁妁其华。吴邪运足真气,一剑劈向水幕。磅礴的剑气带着绿光径直地劈在水幕上,只听“哗”的一声,水幕外凸,旋即又缩了回来,吴邪方才劈出的那道剑气又径直地射向他。 吴邪大惊失策,横剑一挥,两道剑气相撞,一股能量波动,大殿屋顶的房梁、椽子瞬间化作飞灰,青色的万片纷纷坠落下来。 “小子,你使的是什么妖法?!” “吴长老,你好生生的逃什么,难道还怕了我这个寂寂无名的小子吗?”忘川嘲笑着说,剑指一挥,一道红光射向吴邪。 吴邪闪身避开,眼中露出血红之色,嘴角露出两口僵尸牙,一声咆哮,残影在虚空中掠过,一剑劈向忘川的后背。 “嘭!”忘川的后背出现一道水盾,护盾上迸发出一股惊人的威势,吴邪径直地被弹了出去,他不可置信地说道:“你只是太虚境中期的修为,不可能破不开你的防御!” 忘川转身看着他,淡淡地说:“我连千年修为的尸妖都杀过,还会怕你这个半人半尸的东西?姓吴的,拿出你真正的实力吧,别太让我失望,若是让我失去了耐心,你离死也就不远了。” 吴邪连说了三个“好”字,全身的气势释放开来,他提着剑朝忘川冲去。 “你的对手是我!” 这时,柳夕笙却是娇喝一声,太虚符箓接连打出。符箓化作一道道金光,直射向吴邪的后背。吴邪在空中一个转身,借势舞出朵朵剑花,太学符箓瞬间被击碎。 他落在地面,似有深思地打量着柳夕笙,突然开口问道:“你是太虚弟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柳夕笙手掐指决,太清玉虚剑嗡嗡作响。 “小丫头,我与你们太虚观的长辈有故交,希望你不要插手此事。” 吴邪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诧异地看着柳夕笙,心想,太虚观怎么会与驭鬼宗这种邪魔外道为伍? “胡说八道,我太虚观的人怎么可能会与你这等邪道相交。即便是有几个不开眼的太虚弟子与你相交,与我何干?”柳夕笙娇喝一声,提剑冲向吴邪,太虚二气在她身体周围游走,宛若蛟龙戏珠。 “好,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小丫头,今日我便替你家长辈好生教训教训你!”吴邪见柳夕笙不为所动,顿时杀意四起,身形一闪,便已至柳夕笙的一侧,寒光烁烁,绿芒劈向柳夕笙。 柳夕笙探出二指,一道太虚附录射出,金光与绿芒相撞,太虚符箓瞬间化为乌有,柳夕笙由此争得喘息之机,调整身形,太清玉虚剑横出。 “当!” 两剑相交,迸出火星,太虚二气直冲吴邪。吴邪抬手一掌拍出,身形向后一退,旋即以极快的身法绕向柳夕笙的一侧,柳夕笙剑势连劈数剑,数到凌厉的剑气射出。 “砰砰砰!” 三清殿里的灯火烛台尽数被剑气削灭,大殿顷刻进入黑暗中,殿外数千只“野兽”仍在咆哮,不停地冲击水幕,忘川听得有些烦了,振臂一挥,水幕凝结成冰墙,墙外还生出一根根冰锥,那些缺乏灵智的僵尸,用自己的肉身撞击的冰锥,肉身被刺得千疮百孔。 大殿中,一道黑影闪过,剑芒劈向了柳夕笙,柳夕笙举剑迎去,却是刺空,身后一道劲风袭来,“嘭”的一声闷响,柳夕笙身子被拍飞了出去。黑影浮现,又是一剑拦腰斩向柳夕笙。 柳夕笙发出一声娇喝,太清玉虚剑挥出,一道耀眼的太虚剑气轰在了大殿的石柱上,顿时石柱碎裂,大殿的一侧开始坍塌。 乱石中,吴邪的剑已经刺进柳夕笙的小腹,她一手抓着对方的剑,猛喝一声,太虚二气汹涌而出,将她包裹在其中,脚下出现一个太极阴阳图,光芒无比耀眼,旋即上千道符箓像是剑雨一般射向四方。 吴邪身中数道符箓,吃痛连连后退,那些符箓像是长了眼睛一般,齐齐朝他射去,他一边挥剑击碎符箓,一边不停的利用身法躲避,但太虚符箓实在是太多了,数个喘息间,他已经身中十八张太虚符箓。 一身的青衣道袍破损不堪,露出了他那干瘦的身躯,他愤怒的拿出一颗绿色的养魂珠,数道咒文念罢,养魂珠中飞出一只蓝衣厉鬼。 柳夕笙见这只蓝衣厉鬼拥有太虚境初期的修为,她不敢大意,通灵真诀施展开来,一道白光射向蓝衣厉鬼,只听得白虎一声咆哮,旋即便与蓝衣厉鬼缠斗在一起。 吴邪似是早有准备,真气猛灌入养魂珠,养魂珠顿时光芒大盛,大殿内鬼气森森,阴冷异常。数十只拥有洞玄境后期修为的红衣厉鬼从养魂珠中飞出,狰狞可怖,发出一声声比哭还难听的笑声,让人有些毛骨悚人。 “天地有阴阳,万物皆通灵,奉我太虚令,受命到御前。通灵真言,无常现!” 顿时,地面上涌出无尽的黑气,黑白无常现身。白无常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头戴官帽,书有“一见生财”四字,一手执白羽扇,一手执哭丧棒。 黑无常面容凶悍,身宽体胖,头顶官帽,个小面黑,上有“天下太平”四字,一手执朝笏,一手执哭丧棒。 黑白无常眼中射出四道精光,挥了挥手中的哭丧棒,那些红衣厉鬼顿时有些惊恐的后退。吴邪见状,咬破手指,用精血在养魂珠上画出一道符咒,随即养魂珠中涌出打量的血气,红衣厉鬼吸收后,鬼哭狼嚎,冲向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嚯嚯”两声,挥着哭丧棒与红衣厉鬼展开激烈的交战。柳夕笙这时,面色煞白如纸,毫无血色,她的脸旁豆大的汗珠滑落。无常真言抽走了她九成多的真气,其实以她对《通灵真诀》的修行程度,还不足矣施展无常真言。 然而,柳夕笙与所有的太虚弟子一样,有债必尝,有恩必报,有仇必复。太虚弟子的这种偏执的个性,有时候激烈一些,便是睚眦必报。吴邪方才不仅中伤了太虚观的名声,而且又刺了柳夕笙一剑,柳夕笙是不会轻易放过吴邪的。 正是这样偏执的个性,使得太虚弟子常常以命相搏,好在太虚观的前辈创出了一套《云华真诀》,用以强化自身,避免太虚弟子轻易陨落。 柳夕笙一连施展出回生诀、回气诀和神速诀,顷刻间,灵气涌向她的身体,体内血气充盈,竟有淡淡的红光透出体外,脚下又一团白光将她托起。 吴邪半尸半妖,身法极为迅捷,在大殿中留下数道残影,随后出现在柳夕笙身前,一剑朝她砍去。柳夕笙脚下白光一闪,她像是一道闪电绕道吴邪的背后,抬手便是一剑刺了过去。 一团火星冒出,太清玉虚剑没入吴邪的后背半寸。吴邪吃痛叫了一声,双臂陡然一振,他的后背涌出绿芒,一股威势散开。柳夕笙有了神速诀的加持,身法快上数倍不止,抽出太清玉虚剑,身形一退,那道绿芒径直地射向墙壁。 隆隆声响起,墙壁被轰出一个数尺宽的洞。柳夕笙再度念咒,玄龟真言施展出,玄龟庞大的身影出现,看准了吴邪的方位,便朝他撞了过去。吴邪飞身一跃,玄龟撞断了大殿的一根石柱,顿时大殿摇摇晃晃,一角轰然坍塌。 忘川见状,灵臂一挥,大殿中两根冰柱拔地而起,阻止了三清殿的倾塌之势。 黑白无常二人配合默契,越战越勇,两根哭丧棒扫向周围的红衣厉鬼,掀起一阵飓风,那些红衣厉鬼瞬间被掀飞。黑白无常冲上去,张口一吸,那些厉鬼魂魄瞬间化作一道红影飞入无常的口中。 蓝衣厉鬼与白虎斗得不相上下,黑白无常这时加入战局,转眼间蓝衣厉鬼便落了下风。吴邪见状顿时有些急了,出剑的速度更快,配合着身法,大殿中只见到数十个“吴邪”身影,同时朝着柳夕笙攻去。 柳夕笙毫不退让,双手在虚空中结出一道紫色的符箓,口中念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日月清光,气化太虚。万符现,鬼神惊!” 紫色符箓光芒四射,贴于柳夕笙的胸前,顿时地面涌出大量的黑气,柳夕笙的身形暴涨,足有两丈之多,柳夕笙手结法印,万道紫符射向四面八方,气势汹汹犹如排山倒海,惊人无比。 大殿中,吴邪的数十道残影被紫符击碎,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形倒飞数丈,摔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蓝衣厉鬼身中数道紫符,身形顿时消散,漫天的字符轰向三清殿的四周。 忘川、幽若和悟尘三人见状,面色一变,飞身出了三清殿,低头再见时,整座三清殿化作废墟。殿外无数的僵尸厉鬼朝着柳夕笙冲去,忘川见状便要去支援,却听柳夕笙大喝一声,“给我灭!” 柳夕笙挥着太清玉虚剑,每一剑挥出,惊人的剑气扫过,一大片僵尸厉鬼身首异处,连续挥了三剑,整座大风观化为乌有,满地皆是僵尸的残肢断臂,那些厉鬼早已在剑气中消散。 有一具身穿黄色道袍、满身血污的僵尸却是缓缓站了起来,柳夕笙扭头望去,眼中射出两道寒冷的目光。那具僵尸并没有朝柳夕笙扑去,而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四处张望着,口中发出“呜呜”声。 忘川看见那僵尸眼中落下两行黄泪,他心中一惊,飞身至僵尸身前,问道:“你可是大风观观主长风道长?” 那僵尸“呜呜”两声,目光仍然不停地扫向四周。忘川叹了一口气,这为长风道长即便是被炼成了僵尸,还在寻找自己的弟子,哎,真是造化弄人啊。 “长风道长,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对不起,我们来得太晚了,你的弟子应该已经死了。” 长风道长又发出“呜呜”声,两行冰冷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忘川伸手替他擦去了眼角的泪水。长风道长伸出双臂指向仓河城的方向,原地跳了几步。忘川明白长风道长想要表达什么,他说:“长风道长,你放心吧,仓河城的危机已经解除,绝大多数百姓都还活着。” “呜呜!”长风道长仰天长啸,随后转身蹦蹦跳跳,双臂指向东南方向,叫得越来越急促。忘川眉头一皱,心说,长风道长好像是要我们前往东南方向。他问:“长风道长,你是不是想说,那边还有驭鬼宗的人?” 长风道长是最为初级的僵尸,身体僵硬,他不能低头,所以急的上下乱跳。 “长风道长,你生前事,晚辈也有所耳闻。你一心卫道,即便是现在这样,仍然想着仓河城的百姓,清收完备一拜!” 长风道长的举动令忘川无比感动,他半跪在地上,对着长风道长一拜,随后对长风道长说:“长风道长,这里的事就交给晚辈来处理吧。你是大英雄,就让晚辈送你和大风观的弟子最后一程吧!” “呜呜!”长风道长发出两声咆哮,充满悲情,却没有半点怨恨。 忘川手掐道诀,念道:“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唯愿仙道成,不欲人道穷。北都泉曲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祅魔精,斩馘六鬼锋。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摘自《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 天空中降下仙乐,七彩氤氲托起长风道长的尸身,渐渐地,他的尸身化作一缕烟尘消散在天地间,空中出现了长风道长和他的两名弟子的魂魄,长风道长含笑,对着忘川拱手一拜,随后消失在天际。 与此同时,地上涌现红莲业火,那些尸首被红莲业火吞没,转眼之间,燃烧殆尽,空中一缕缕金光落在忘川身上,忘川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似道就在眼前,那笼罩着的云雾淡薄了些许。茫茫中,他好像听见天地之轮在转动,这就是人们的命运之轮吧! “吴老狗,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还没死!”柳夕笙挥着太清玉虚剑,剑气一道道掠过地面,激起乱石木屑飞溅。 忘川摇摇头,笑着对着身旁的悟尘说,“悟尘,这下你明白了吧,千万不要得罪女子,尤其是太虚观的女子,她们发起狠来,可是比地狱罗刹还要吓人。” 悟尘不置可否点点头,方才柳夕笙所展现出的太虚道法,尤其是那一招“万符鬼神惊,”悟尘自认没有把握接下这一招。他有些激动地说“柳师姐,太厉害了。凭她那一身太虚道法,明明可以将那妖道控制住,用通灵真言耗尽对方的真气,最后再一剑杀了他,但是她为什么要与对方近身搏斗呢?” “这你就要问她了!”忘川笑而不语,但是感受到一阵寒意袭来,扭头一瞧,只见幽若正冷冷地盯着他,忘川瞬间意识到方才“千万不要得罪女子……”那句话有些不妥,于是立即闭上了嘴,对着幽若憨憨一笑。 柳夕笙的剑气已经扫到大风观的最后一处,剑气刚刚扫去,一道黑影猛然蹿出,直奔东南方向飞去。忘川一瞧,想起长风道长之前的提醒,心说,这妖道定然是逃去驭鬼宗另一处驻地了,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跟着他一定能找到驭鬼宗弟子的巢穴。 招呼着幽若和悟尘,三人追着吴邪飞向东南。那柳夕笙就像是一尊杀神,提着太清玉虚剑,一边疾飞追寻吴邪,一边挥剑朝他劈去,一道道剑气落空,地上想起一声声炸响,泥土飞剑。 一路东南,约行了三十里路,天色渐白。吴邪是左闪右避,身法奇快,虽然身上新添了不少伤痕,却也并未有大的影响,柳夕笙气得怒火中烧,她并没有求助忘川,而是不断地施展神速诀。 一道道神速诀的加持,她的速度更是快了数倍不止,眼看着就要追上吴邪,却见到前方是有一座漆黑高台拔地而起,高台四面雕镂着鬼神画像,石台上架着一个巨大的铜鼎,鼎中正燃烧着熊熊火焰。 吴邪还未至高台前,便大声喊道:“拓拔野,快快救我!” 柳夕笙闻言,身体一怔,眼中露出一丝凶狠,太清玉虚剑径直地飞向吴邪。这时,有一道剑气飞来,将太清玉虚剑击飞,旋即高台上出现一道人影。此人身着一身黑袍,脸上带着一副青铜面具,看不清长相。 拓拔野竟然厉声呵斥,“吴邪,不是跟你说过,没事不要来此地,你是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了么?” 吴邪见拓拔野态度如此傲慢,顿时叉着腰数落道:“拓拔野,都是你们太虚弟子干的好事,大风观已经被毁,我若是再不来此地,性命不保!” 拓拔野目光瞥向柳夕笙,打量了一眼,随即看向吴邪骂道:“放肆!你一个区区驭鬼宗长老,也敢对我吆三喝六,找死!” 话音未落,一道剑气径直了摘了吴邪的脑袋。 第184章?拓跋狐 “拓拔狐,你是想杀人灭口吗?” 柳夕笙万符鬼神惊功效消退,恢复到原先的七尺之躯,脸色有些煞白,她目光寒冷,微微蹙眉。方才听闻吴邪叫出对方名字时,柳夕笙心中咯噔一声。 柳夕笙曾经在玉虚峰上听朱高照提过意宗之事,意宗弟子多姓拓跋,年轻一辈中有不少惊才艳艳之辈。 昔日,拓跋氏为部落首领,随着前朝泽帝统一天下,建立大周后。因为拓跋氏天生孤傲,行事出格,又天赋异禀,因此虽然臣服于泽帝,但背后实则一直在谋划夺取政权。 周朝大司命推算出,周超有一大劫难“虎狼食蟒”。周朝拜螣蛇为图腾,而拓跋氏部族信奉虎狼,这不是明摆着,拓跋氏将会推翻大周改朝换代么!泽帝寝食难安,越想越觉得拓跋氏不能留。 于是,泽帝以莫须有的叛逆罪名屠杀拓跋氏一族,恰巧的是,外出云游的太虚观观主昭阳真人遇见,救下了逃亡中的拓跋氏遗脉,带回观中传道授艺,这便有了后来太虚五杰中的无玄子、无空子和无道子,另外两位则是无虚子和无桓子。 然而,令昭阳真人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善举却为太虚观后来的分裂埋下了祸根。拓跋氏一脉虽然踏入方门修道,但是对泽帝灭族之事一直耿耿于怀,伺机想要报复泽帝。 时光荏苒,数百年过去,泽帝早已魂归星海,昭阳真人也是垂垂老矣,如风中烛火,随时会熄灭。无玄子、无空子和无道子修为虽然已经逼近元始境,但一直没有放下仇怨,他们想要夺得观主之位,彻底掌控太虚观。 昭阳真人对这三人倍感失望,他希望时间可以冲刷无玄子三人心中的仇恨,却没想到太虚弟子都有偏执的个性,怨恨不禁未能消退,反而更盛。昭阳真人无奈之下,将观主只为传给了无虚子,而他也坐化于太虚洞。 无玄子、无空子和无道子大为恼火,逼无虚子交出观主之位,双方一言不合,展开了一场悲烈的内斗。无虚子有昭阳真人传下的至宝,一举击退无玄子三人。 三人负气离开了,带走了拓跋氏一脉和大多数愿意追随他们的太虚弟子,太虚观从此一蹶不振。后来,天下大乱时,无玄子三人投靠青霄府,这才有了太虚观心、意二脉。 …… 拓拔狐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柳夕笙,傲慢地说:“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大呼小叫!” “吾乃太虚弟子,柳夕笙是也!拓拔狐,你们意宗当年投靠青霄府,与幽都一众魔宗为伍败坏太虚观的名声,现在又与驭鬼宗纠缠不清,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柳夕笙骂道。 “哦,我当是哪条瞎了眼的狗在乱吠,原来是法宗的废物。我们意宗做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小丫头在此指手画脚,赶紧给我滚,老子没工夫与你在此扯闲篇。对了,回去告诉石天磊那老东西,他的观主之位做不长久了,识相的乖乖让出太虚观!”拓拔狐哈哈大笑,拂袖便要离开。 “放肆!拓拔狐,你敢对观主出言不逊,看我不杀你!”柳夕笙勃然大怒,太清玉虚剑祭出,带着一道清脆的破空之音,直取拓拔狐面门。 “雕虫小技,焉敢在老子面前卖弄!” 拓拔狐轻蔑地冷喝一声,剑指一出,悬在他身旁的长剑飞出,两柄飞剑相撞,气流四散,太清玉虚剑被击飞。 柳夕笙手掐指决,太虚二气在身旁要走,莲步轻挪,太清玉虚剑嗡嗡作响,气流奔袭,太清玉虚剑再次朝着拓拔狐飞去,与此同时,柳夕笙施出《通灵真诀》,真言念罢,白虎踏空而来,张口便是一道白光。 “不知好歹的东西,既然你一心求死,那老子就成全你!”拓拔狐恼怒,双手迅速掐动指决,一道剑诀打出,飞剑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剑直劈太清玉虚剑。 两剑相撞,气流如同江河奔流,汹涌澎湃,震得四周飞沙走石。 “大日金身!”拓跋狐暴喝一声,身体绽放出红色血光,真气附着在体外,像是铮亮的铠甲,他抬手一拳轰向白虎,气流奔袭,白虎吐出的那道白光瞬间被击碎。 随后,拓跋狐连掐指决,口中念念有词,他也是施展出了《通灵真诀》,虎啸山林,一只满身赤红的老虎与白虎缠斗在一起。 “拓跋狐,你居然敢修炼魔功!”柳夕笙瞧着空中那只红虎威风赫赫,身体外还萦绕着浓浓地煞气,乍一看,气势上已经盖过白虎一头。 “妇人之见!柳夕笙,你会的道法我都会,你拿什么跟我斗?”拓跋狐张狂轻蔑冷笑。 “哦,那算上我呢?”这时,空中传来了忘川的声音,三道身影落在柳夕笙身旁,悟尘问:“柳师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柳夕笙摇摇头,她对忘川说:“忘川,没想到太虚意宗的人真的跟驭鬼宗有所勾结,我现在怀疑,当初上鬼王山的蒙面人就是太虚意宗的叛徒。” “你们难道也是太虚弟子?今日是吹得那阵风,把你们这些废物都吹来了!”拓拔野驱策飞剑,冲向天际,一剑斩杀了白虎。 “太虚观乃是当世名门大派,在下只是山野小民,不敢高攀!”忘川淡淡地说。 “原来是个散修!”拓跋狐不屑地看了一眼忘川,随后目光在幽若身上上下打量,脸上露出惊异之色,而悟尘他是连看都不曾看一眼,“太虚观之事,你若是还想活命,最好别插手,现在就给老子滚,至于这位姑娘,就留下好好侍奉本大爷吧。” “奉劝你留点口德!在下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对于那些满嘴喷粪的腌臜泼才,总喜欢撕烂他们嘴。”忘川见拓跋狐对幽若出言不逊,怒火上涌,“方才你不是自诩实力超群嘛,可敢借我一剑。” 拓跋狐不屑瞥了一眼,心想一个散修能会得什么逆天剑术,于是说:“小子,尽管使来,今日,老子就让你开开眼。” 忘川起手便是一剑纯阳追月,磅礴的纯阳真气在洞虚剑中喷薄,漫天的梨花在空中飞舞,不急不缓地飘向拓跋狐。 拓跋狐冷哼两声,全身气势斗盛,大日金身上红光熠熠,但见漫天的梨花柔柔弱弱,没有凌厉的剑气,他以为忘川只是虚张声势,于是收回剑,想用通过自己的肉身硬扛忘川的一剑,也好挫一挫这名不知天地厚的散修的锐气。 他任由梨花瓣沾在身上,天空中的梨花犹如暴雪降临,天空成了梨花的海洋,忽然一阵劲风吹来,将梨花瓣吹至拓跋狐的头顶,凝出一柄数丈长的花剑,周遭气旋变得凌厉而暴虐。 花剑一落,空中嗡鸣作响,好似将空间割裂,惊天威势压向拓跋狐。拓跋狐见势眉头微皱,催动功法,大日金身红光万丈,不动如山。光影掠过,万丈洪芒被剑气一分为二。 只听“咚”的一声,花剑劈碎了拓跋狐体外的金身,拓跋狐双臂架着花剑。花剑却是爆发出更惊人的威势,那打颤的双腿猛地跪在高台上。众人只看见能量一阵波动,像是涟漪一般朝着四周蔓延。 高大的铜鼎被掀飞,流火从中飞出,高台出现丝丝裂纹,拓跋狐大口鲜血喷出,双臂扛着的花剑陡然散开,空中响起一阵龙吟,那些梨花瓣再次凝形成一条苍龙,卷起拓跋狐的身子冲向天际。 旋即指尖洞虚剑从天外飞来,剑影擦着拓跋狐的身躯飞过。但听闻拓跋狐一声惨叫,一条胳臂飞出,血花纷飞。 “嘭!”的一声,拓跋狐重重地摔在高台上,苍龙并未就此放过他,身形一阵,三成一万千梨花,梨花燃起一团火焰,化作万千只焱雀齐鸣,随后俯身冲向拓跋狐。 拓跋狐大惊失色,连忙施展出白虎真言,血红的老虎挡在焱雀潮前,拍着两只猩红的羽翼,掀起猛烈地罡风,张口突出数道血光,上千只焱雀在罡风和血光中陨灭,其余的焱雀却是攻势不减,直扑血虎。 血虎拍着羽翼,冲入焱雀潮中,虎爪与羽翼并用。拓跋狐止住鲜血,施展神速诀,飞下高台,提剑直奔忘川而来。雷灵臂招展,天空降下数道神雷对着拓跋狐轰去,拓跋狐得到神速诀的加持,身法快了数倍,在雷光中左右避闪,转眼便到了忘川跟前。 剑影重重,太虚二气在身前游走,剑气凌厉而霸道,脚下步伐灵活而多变。拓跋狐所施展出的剑法与太虚道法完全不同,太虚剑法善守而若于攻,但是他现在所施展出的剑法招招狠辣致命,只攻不守。 《纯阳真诀》猛然催动,澎湃的纯阳真气涌出,体外形成一个护体气盾,拓跋狐的剑始终无法破开气盾,他恼羞成怒,厉声骂道:“臭小子,你敢骗我,你根本就是散修,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你以为学了些太虚道法,就可以狂妄到将散修不放在眼里了?拓拔野,我告诉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任何时候都不要狗眼看人低,也许你最瞧不起的那个人,有一天便是取性命之人!” 忘川笑了笑,一道剑光飞向空中,血虎顿时脑袋爆开一团血雾,旋即庞大的身躯被焱雀吞没。忘川召回洞虚剑,身形一退,整个人像是流风绕到拓跋狐身后,一剑朝着他的后背刺去。 拓拔野双目一瞪,回首望月,与忘川对了一剑。他感到一股无形地气浪朝他涌来,还未来得及作反应,便飞了出去。 “咳咳!”拓跋狐咳出一口鲜血,有些忌惮地看了看忘川,随后对柳夕笙说:“柳夕笙,我们太虚观的事,你让一个外人插手,算什么太虚弟子?如果你还承认自己是太虚子弟,就与我一对一。” 拓跋狐的激将法很是奏效,柳夕笙顿时就怒,提剑便要应战。拓跋狐太虚境后期的修为,而柳夕笙也只是半步踏进太虚境中期,忘川本欲出手阻止,但见到拓跋狐那只断臂,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柳夕笙经过一番调息,真气已经悉数恢复。起手先是数十道太虚符箓接连打出,随即掐动指决,白虎真言和玄龟真言施展出,白虎和玄龟两只如大山半的身躯飞向拓跋狐。 拓跋狐不甘示弱,同样施展出《通灵真诀》,顿时,天空中,四只上古灵**战在一起。拓跋狐失去一臂,想要一边操控灵兽,一边对柳夕笙对战,终还是有不便。即便他身兼多种功法,此刻也是很难施展。他只能仰仗《大日金身》和炼体拳脚功法,与柳夕笙近身搏斗。 柳夕笙并未如拓跋狐所愿,乖乖与他金身搏斗。柳夕笙连续打出两道神速诀,身法奇快无比,空中只见到她的残影四处浮现,拓跋狐每每赶至,拳脚落空。拓跋狐心性出现动摇,变得心浮气躁,但是他的修为毕竟胜过柳夕笙一个小境界,所以神识要比柳夕笙强上不少。他驱策飞剑攻击柳夕笙,一面朝着两只灵兽打出数道法诀,血虎和玄龟气势陡然暴涨,压得柳夕笙这处的灵兽双双落入下风。 柳夕笙见状,有样学样,打出数到法诀,白虎和玄龟一改之前的颓势。如此这般,两名太虚弟子功法对决,彼此都熟悉对方的功法,因此相互消耗对方的真气。 “嘭!”柳夕笙手中的太虚剑迎向拓跋狐的飞剑,气流奔走,柳夕笙倒飞了出去,拓跋狐这时出现在柳夕笙的上方,双腿犹如狂风一般扫来。柳夕笙气定神闲,嘴角微微上扬,身形陡然一边,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定身咒和缚足诀双双打在拓跋狐的后背。 倏然间,拓跋狐的身形一顿,无法动弹,他的双腿上有一道白光,像是绳索一般捆着他的小腿。柳夕笙口中振振有词,指间出现一张禁元符,径直地射向拓跋狐。拓跋狐身上大日金身顿时光芒消隐,柳夕笙这时举剑刺向拓跋狐的胸膛。 “噗!” 一道血溅飞出,太清玉虚剑刺穿了拓跋狐的胸膛。这时,束缚他身体的白光消散,剑指一挥,飞剑射向柳夕笙,而他趁机后退数丈远。 “柳夕笙,我要杀了你!”拓跋狐双眼充血,怒道了极点,他手掐指决,口中念道:“萧萧幽魂,寂寂鹤影,阴阳莫辩,冥心驭灵,心魔诀!” 柳夕笙闻言,大惊失色,怒喝道:“拓拔狐,你难道忘了昆仑道祖的祖训了吗?你竟敢随意召唤邪影,你好大的胆子!” “只能能杀了你,哪怕是身死,我也在所不惜。”拓跋狐像是着了魔一般,立于虚空疯狂咆哮,周身邪气翻涌,气势凌人,他的身后渐渐凝出一具虚影。此虚影身高三丈,双目空洞发出黑白二光,身旁还站着一只白鹤。邪影虽然静静地立在虚空,但是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令人胆寒,好似从上古战场中走出来的邪神。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日月清光,气化太虚。万符现,鬼神惊!” 柳夕笙脸色无比凝重,万符鬼神惊施展出,她的身形再次涨至两丈,与大风观中不同,此次她的全身充斥着太虚黑白二气,眉心间还亮起了一道太虚阴阳铭,正翻出淡淡的光晕,若不细瞧,这道太虚阴阳铭好似一只眼睛,正凝视着远处的那道邪影。 拓跋狐身动,白鹤虚影腾空,一声嘹亮的鹤鸣,托起拓跋狐飞向柳夕笙。 “灭!”邪影口中冒出一字,随后剑指中射出一道耀眼的白光,气势雄伟浩大,好似千军万马奔袭,空间发出猛烈地颤抖,好似顷刻间便会崩塌似的。 柳夕笙丝毫不敢托大,双手结出符印,万道符箓齐射,浩瀚的力量如大江河流汹涌澎湃,激起狂风呼啸,飞沙走石。 “轰!”的一声晴天巨响,天地为之震动,空间好似破碎坍塌,无尽的乱流犹如洪水猛兽一般肆虐,周遭方圆十丈内的一切化作废墟。即便是忘川、幽若和悟尘提前想着空中遁去,亦是受到了波及。 忘川瞧着那邪影,一阵胆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太虚道法好生厉害!难怪在太虚观式微的情况下,实力依然能够排进修行界前五。光是这心魔决,就足矣让人闻风丧胆,如果再加上万符鬼神惊,足可以睥睨天下!” 悟尘心有余悸地看向那道虚影,面露有色,“师兄,心魔诀如此厉害,我们是不是应该助柳师姐一臂之力?” 忘川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你柳师姐的个性,这些日子你也见识过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求人的。她不开口求人,说明现在的情况还能应付。我们稍安勿躁,先看看情况,如果你柳师姐有危险,到时候我们再出手不迟。” 三人的目光再一次投向前方的战场,柳夕笙娇喝一声,双手再度掐诀,近万道符箓飞出,与空中那些符箓汇聚成一掌数道的紫色符箓,她灵犀一指,那张紫色符箓径直地射向邪影,而她却是连连施展回生诀、回气诀和神速诀,身体上笼罩着浓浓的红芒绿光。 拓跋狐在方才一击中,脚下的白鹤虚影被符箓击碎,而他此时也是虚弱无比,连续施展回生诀和回气诀,脸上这才多了几分血色。邪影探掌一吸,拓跋狐体中的真气被抽空殆尽,那邪影这时身体更是凝实了几分,剑指挥出,一道白光气贯长虹,射向那道紫色符箓。 又是一阵巨响,天地间突然安静了下来,那紫色符箓与白光相撞的瞬间,顿时发出万丈耀眼的光芒,几近刺眼得令人闭上了双眼。片刻后,排山倒海的般的气浪涌出,方圆二十丈内的树木竹林、山峦石岗顷刻化为乌有! 忘川、幽若和悟尘三人只听得心脏砰砰跳动之声,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双眼的那种疼痛灼烧之感这才消淡,只听得柳夕笙一声痛苦的呻吟,随后便没了声音,三人神色紧张地睁开了双眼。 第185章?邪影真言 忘川三人听见柳夕笙发出痛苦的呻吟,朝着浓浓的烟尘深处望去,柳夕笙左肩出现一个血窟窿,鲜血不停溢出,她周身的太虚二气淡薄了几分。再看那邪影,似乎也是受伤不轻,身影有些暗淡,他冷冷地看着柳夕笙,口中发出怪异的声音,似是表达着他心中的怒火。 “死!” 邪影那幽冷低沉的声音响起,双手不急不缓地结出一道指决。指间冒出米粒般大小的星光,但是人们能够感受到星光着透露出恐怖的气息。星光渐盛,邪影身上散发出惊人的气势,无形的气流朝着指间汇聚。忽然间,邪影全身的气势一隐,流动的气流停滞,他的指尖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股巨大的气流携着破天之势射向柳夕笙。若是说此刻的是黄河倒挂,气势磅礴的话,那么之前他连续打出的两指便是溪流潺潺,云泥之别。 三人看得是心惊肉跳,忘川刚要出手,却感觉到柳夕笙身体也爆发出骇人的气势,双手掐着指决,口中念念有词,地面涌出无边的黑白二气,眉宇间那道太虚阴阳铭发出耀眼的光芒,像是无尽的深渊,疯狂地吸取黑白二气。倏地,太虚阴阳铭射出两道光芒,柳夕笙身前三丈之地的虚空中出现一个太极阴阳图,阴阳鱼相互竞逐。天地间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四野之内的气流如潮水般涌来。 “当!” 邪影打出的白芒气流射在太极阴阳图上,顿时空中响起洪亮而悠远绵长的之音,宛如洪钟大吕,旋即整个空间里变成白茫茫一片,忘川三人即便是踏在虚空中,也止不住身体剧烈的晃动,不过不知多久,周围好像安静了下来,他们三人只见两道黑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激烈对阵。柳夕笙挥动着太清玉虚剑,剑气雄浑,气势阴柔绵长,邪影剑指在空中舞动,每一次剑指挥出,招式都极为简单,只有挑、劈、砍三式,但是剑气却是异常凌厉狠绝。 双方从清晨一直打到晌午,柳夕笙已然成了血人,但是伤痛却从未令她停止脚步,她像是一个麻布不仁剑侍只知挥剑,越战越猛,忘川、幽若和悟尘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忘川有些不忍,想要出手击杀邪影,幽若说:“师弟,你莫要插手,这一战对她至关重要,若是她能打败邪影,不仅修为能精进不少,而且对她追寻的道也会有极大的裨益。” 听幽若如此说,忘川打消了念头,他想起自己之前所经历的几场生死之战,正是心中所持有的信念,让他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吗,每一场大战之后,修为都会得到巨大的提升。这也正是历练红尘的好处,通过一次次生死较量,在红莲业火中淬炼,才能够突破心中的局限,打破天道束缚在人身上的枷锁。唯有这样,未来的道途方能更加宽阔平坦,这也正应证了物竞天择的自然之道。 惊天地泣鬼神之才从来不缺,天道是公平的,出身寒微的人早早适应了物竞天择的环境,而那些养尊处优,出身名门之人,却更容易道途止步不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是公平的,即便是拥有极高的天资,出身高贵,有无数灵丹妙药助其修炼,修为提升很快,然而一旦进行生死决斗时,面对同辈境界的修士,甚至是低境界的修士,常常会铩羽而归呢?因为他们缺乏争斗的勇气,缺乏与命运抗争,与天地争斗的魄力。 修行本就是与天地争斗,与命运抗争,一个人如果少了勇气和魄力,注定成为他人登天的垫脚石。 忘川看着柳夕笙,暗自为她助威,夕笙,坚持住,不要放弃你所秉持的信念,你可以打败邪影! 柳夕笙左肩又出现一个血洞,她身子承受着强悍的力量倒飞出去,刚飞出丈远,只听她怒喝一声,一个鹞子翻身,双指结印,太虚阴阳铭再度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太极阴阳图出现在虚空中,周围的灵气瞬间被太极阴阳图吸尽,柳夕笙剑指一出,太极阴阳图中一股浩瀚力量奔流,大江大河滔滔不绝。 邪影打出上百道白色剑气,但是顷刻间被太极阴阳图所释放出的能量淹没,邪影发出一声怒吼,转眼间,虚影四分五裂,随之消散在空中。 周围空间,那种白茫茫之感随着邪影死去而消散,多姿的色彩再度映入众人的眼帘。柳夕笙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向地面,忽然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住,她抬着沉重的眼皮,瞧见是忘川那张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脸,但是她感到无比的安心,嘴角微微一扬,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拓跋狐喷出一口鲜血,朝着三人偷瞄了一眼,随即转身便朝着山洞跑去。 “悟尘,别让拓跋狐跑了,留活口!” 忘川掏出两枚丹药放入柳夕笙口中,随后运起真气替其疗伤。 拓跋狐受伤破重,元府中的真气被邪影抽空,他此刻连滚带爬,眼看着山洞就在眼前,欣喜之色骤然凝滞,一道流光落在他的面前。悟尘抬脚揣在拓跋狐的胸口,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拓跋狐发出一身惨叫,“小秃驴,你要干什么?” “阿弥陀佛,施主,你这是要往哪里去?”悟尘淡淡地说。 拓跋狐捂着胸口,艰难地起身,骂道:“老子去往何处,与你何干。出家人理当慈悲为怀,小秃驴,赶紧给我让开!” “阿弥陀佛,施主,小僧也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小僧最见不得有人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小僧总是忍不住要将这些人的头打爆。施主,你是那种人吗?” 拓跋狐有些忐忑,言语间没了之前的傲慢,他说:“我……我自然不是,你……你赶紧给我让开,否则等我的师弟们来了,你们都没有好果子!” “哦?施主,你的师弟们可是那种人,如果是的话,小僧就在这里等着,等他们来了,小僧再动手打爆他们的头!你觉得如何?” “你!”拓跋狐一时语塞,忽然间,脸上不悦之色一扫而空,又恢复了之前的得意傲慢,“小秃驴,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若是滚开,便饶你一条小命,否则待会儿,我就拿你的脑袋当凳子坐。” 悟尘早已发现身后有动静,他像是拎一只小鸡仔一般将拓跋狐拎了起来,随后左一拳又一拳,抡在拓跋狐的头上。拓跋狐发出一声声惨叫,骂骂咧咧,而他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小子,放下狐师弟!” 一声呵斥从悟尘的背后传出,紧接着一群太虚意宗弟子将悟尘围了起来。悟尘毫无惧色,在拓跋狐头上又抡了几圈,随即将其让在地上,踩了两脚,这才拍拍手,淡淡地说:“小僧说过,要打爆你的头。不过,既然你的师弟们既然来了,那小僧就先收拾了他们,随后再打爆你的猪头。” 话音未落,悟尘金刚一怒,金光蔽体,像是一尊金身罗汉,飞身冲进人群中,肉嘟嘟身子迸出强劲的力量,双拳挥得虎虎生风。那些太虚意宗弟子没料到一个半大的孩子,竟然犹如此恐怖,拳拳到肉,拳中涌出磅礴的佛气,打得七八名太虚意宗弟子屁滚尿流。有一名太虚意宗弟子挥剑朝悟尘看来,悟尘瞧都未瞧,便便的肚腩用力一挺,腹部顿时有一股气流震荡开来,对方连人带剑被震飞了出去。太虚意宗弟子见状,纷纷后退数丈。 “结阵!”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数十名太虚意宗弟子脚踏天罡北斗,双手掐诀,飞剑嗡嗡作响,随后只听一声清喝,数十柄飞剑射向悟尘。 此剑阵乃是太虚观赫赫有名的两仪三才剑阵。一人为中枢,人为两仪,三人真气互通,攻防兼备。此时,由二十一人组成的两仪三才剑阵,更暗合天罡北斗,双重剑阵,威力倍增数倍有余。悟尘云淡风轻,并无惧意,但心中却不敢有轻敌之意,一拳轰开数把飞剑,步走龙蛇。 天罡北斗中的天枢位两仪三才剑阵与摇光位的两仪三才剑阵忽然首尾变换,摇光位两仪三才剑阵忽然飞起,三道剑气直奔悟尘而去。悟尘刚刚击碎三道剑气,飞身朝着摇光位的两仪三才剑阵攻去时,天枢、天璇和开阳位的两仪三才剑阵同时飞上空中,剑气扫向悟尘。与此同时,地面上的玉衡、天权和天机三个方位的两仪三才剑阵齐齐御剑朝着悟尘刺去。 天罡北斗剑阵变化多端,悟尘一时间疲于应对,刚刚击退摇光位的两仪三才剑阵,身形一闪,多开了玉衡、天权和天机位的攻击,天枢、天璇和开阳位打出的剑气已经落在他的身上,“嘭!”悟尘的护体金光盾出现裂纹,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天枢、摇光、天璇和开阳位的两仪三才剑阵落地,像是一条衔着自己的尾巴的猛蛇将悟尘围在圈中。倏然,七个两仪三才剑阵同时向悟尘攻来,悟尘有些恼怒,摘下脖子上的佛珠,双手结出一道佛印,随后暴喝一身,一百零八颗佛珠射向那二十一名太虚意宗弟子。浩瀚佛气犹如洪水决堤,涌向四周。 “轰!” 两仪三才剑阵被一百零八颗佛珠击溃,有些实力不济的太虚意宗弟子顿时毙命,其余人掏出一把丹药放入口中,随即放弃了两仪三才剑阵,十四人结出天罡北斗剑阵,另外两名弟子则是抬起拓跋狐便奔进山洞中。悟尘连连后退,召回一把零八颗佛珠挂在脖子上,双手结出一心印。 “诸法所生,为心所现!”脚踏莲花,佛经吟唱,梵音阵阵,佛尊法相现世,万丈金光。悟尘一心印打出,佛尊突然怒目,佛兵万华金龙夺径直地朝着天罡北斗剑阵飞去,佛兵中龙吟声不断,似是在吟唱梵咒,无尽的佛气冲开天罡北斗剑阵,旋即在空中一个回旋,“噗噗噗!”连续数声,鲜血飞溅,十四名太虚意宗弟子倒地,不知生死。 悟尘擦了擦额头汗,飞身追入山洞,幽若担心悟尘会遇到不测,也跟着追了过去。 大半个时辰过去,柳夕笙终于苏醒,她的伤势已经好了五成,虽然调动真气还有些困难,但是却不影响行动。她抬头四处寻找拓跋狐,却只见到忘川正在一旁盘腿打坐,而悟尘、幽若和拓跋狐都不见踪影。 “你醒啦!”忘川说呼出一口气,扭头看着柳夕笙。 “忘川,我昏迷了多久?” “快一个时辰吧。” “昏迷了这么久?”柳夕笙呢喃自语,“拓跋狐呢?悟尘和你师姐又去哪儿了?” 忘川站起身松了松筋骨说:“放心吧,拓跋狐逃不了的,悟尘和师姐已经去追了。” “意宗弟子诡计多端,防不胜防。忘川,我的伤势已无大碍,我们还是追过去看看吧。”柳夕笙说。 忘川点点头,不多时,两人便进入了山洞。 山洞中,有两间石室。其中有一间石室陈设非常简单,一尘不染,显然拓跋狐在这山洞已经住了不少时日,从仓河城出事的时间来看,至少住了半年。走进另外一间石室,隧道赫然出现在眼前,隧道的机关石门已经打开。 隧道一眼望不到尽头,只听到风声在耳边呼啸,两人不知走了多久,忘川实在觉得有些无聊,于是问起了太虚观意宗和法宗之事,柳夕笙见外传不是外人,这才将她所知道的秘辛说了出来。忘川听得惊诧连连,心说,没想到一场太虚观内部的争斗,背后隐藏着这么多事,甚至于连前朝太祖泽帝都牵扯了进来。 在他看来,拓跋氏想要复仇并没有错,只是手段过于卑劣,为了复仇连对他们有大恩的太虚观都不放过,这种忘恩负义的行为,为天下人所不齿。每个人心中要一杆秤,那是做人的底线。泽帝算是一位得道人君,哪怕是称其为千古一帝也不过分,但也会做出愚昧之事。误信大司命的预言,残害拓跋氏一族,着实有些荒诞,甚至是可笑,真正搅动得天下大乱的是他的那些不肖子孙和委以重任的青霄府、天策府两位王爷。 周朝灭亡了,祸乱宫廷的人被杀了,天生具有反骨的青霄府和天策府也覆灭了,真正掌控天下的,却是一个不起眼的百姓。而泽帝为了死后能成为阴间一方帝王,最终也落了个魂离魄散的下场,造化弄人,屡试不爽! 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出身寒微也好,高贵也罢,哪怕是聪明绝顶,都会有犯错的时候,甚至做出一些常人所不能理解之事。凡是皆有两面,错误在所难免,但是人应该努力做到知行合一。 经历了那么多事,忘川细细想来,颇有些感慨。 意宗弟子行事不择手段,利欲熏心,柳夕笙这次见到太虚意宗弟子与驭鬼宗有勾结,心中惴惴不安,她说:“忘川,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感觉是虚无缥缈的,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忘川却坚信不疑,以前多次危机来临之前,他也像柳夕笙一般,心中总是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夕笙,你是担心意宗弟子不止与驭鬼宗勾结,甚至与血神宗,与修行界那些妖门邪派勾结么?” 忘川的话说到了柳夕笙的心坎上,“从风雨楼幽都现世到驭鬼宗、血神宗大肆作乱,种种迹象都在表明,魔宗势力要抬头了。意宗弟子在前朝便与幽都狼狈为奸,此时又与驭鬼宗勾结,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如果是幽都在背后主导大局,那么修行界必将大乱。” “夕笙,没想到你思虑如此深远。”幽都乃魔宗之首,统领魔宗各派势力,如果这一切都是幽都在背后捣鬼,那么后果不堪设想!龙渊大陆并非是一派祥和宁静,外敌环伺,魔族和妖族一直虎视眈眈,忘川越来越能明白当初赵无极说得那句话——“你们眼中的太平,那是无数人用鲜血换回来的,他们默默承受着重量,抵挡着明枪暗箭。” 假如这一切背后,还有魔族和妖族势力介入,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陈国也有可能随之倾覆,国将不国,社稷再无安宁。忘川想想,脊背一阵发凉。 两人一路疾飞足足大半个时辰,他们感觉至少得有二三百里之多,心中疑窦丛生,这条隧道究竟是通往何方,太虚意宗弟子为何要挖出这么长的一条隧道,难道仅仅是为了一座小小的仓河城?难道这隧道中还有机关暗道通往他处? “师姐也是,怎么也不留个标记。”忘川抱怨了一句,“前方不知是何地方,拓跋狐他们究竟花了多长时间才挖出了这么长一条隧道?!” “快看!” 柳夕笙指向前方的黑暗深处,点点微光跳动着,像是深夜中的精灵,在风中偏偏起舞,欢迎远方的过客。 两人面露喜色,加快催动身法,快速朝着微光飞去。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们在风声中听到了野兽的低吼,还有细微地打斗声,心想着,许是幽若、悟尘追上了拓跋狐,正与那些不知所谓的太虚意宗弟子打斗。 第186章?他们合体了! 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血腥气,幽幽的烛光扑朔迷离,冰冷的鲜血早已将地面染红,血泊中躺着几具尸首。 前方,那是一座古老的祭台,血迹斑驳。生锈的铁链悬挂在石柱上,在风中微微发出幽怨之声。石柱上有一道道血红的抓痕。抓痕中嵌着的那几片断裂的指甲,似是在讲述着它的主人所经历的悲惨往事,一阵疾风吹过,铁链哗哗作响,好似无数的冤魂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祭台上放着一尊石像,幽绿的烛光投向石像,映得那张脸无比恐怖。石像前正跪着一个断臂青年,他手中托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周围堆满了头盖骨。 断臂青年任由鲜血低落在他的脸庞,倏地,他扭头看向祭台下的男女,裂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桀桀阴笑。随后转身对着石像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将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放在石像的掌中。只见石像的眼珠子微微一动,两缕红光缓缓射向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墙壁上的烛火骤骤然间熄灭,只见得那颗血淋淋的人头缓缓升起,红色光芒正吞食着人头上的血肉脑髓。 不多时,人头变作森白空洞的头骨,“啪”的一声落在祭台上。墙壁上的烛火再次点亮,幽森恐怖的绿芒将这里的空间照得通彻,随着那石像中传出一声野兽低吼,空间开始晃动,墙壁出现裂纹,泥土纷纷扬落,遮住了墙壁上的烛光,整个空间变得更加昏暗。 断臂青年在祭台上放声狂笑,指着台下的男女大骂:“鬼王苏醒了,小秃驴,你和身边的娘们就等死吧!” “鬼王又如何,不过就是一只有些道行的无主幽魂罢了。拓跋狐,你好歹是太虚弟子,放着玄门正宗道法不练,非要修这些外门邪道,简直是给太虚观抹黑。小僧说过要打爆你的头,今日你妄想逃出小僧的五指山!”悟尘冷哼一声,手中结出一心印,目光炯炯地盯着祭台。 祭台上,铁链被狂风卷起,在空中震荡。石柱上雕刻的铭文亮起刺眼的光芒,石像中涌出大量阴寒的黑气,缓缓地向着四周蔓延,众人好像初落入山间的寒潭中,一股冰冷的寒流袭来,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渐渐地,祭台上出现一道光影,光影中走出一人,身形高大,头戴金冠,身穿黑龙袍,腰束镶金玉带,他那一张煞白的脸虽然不如石像那般恐怖,却也透露着威严。寒风吹起衣袂,佩玉鸣环,昂首挺胸,傲然于世,数不尽的王霸之气。他睁开双目扫向众人,眼中冒出两团绿色的火焰,像是绿色的丝带在风中飞舞,不熄不灭,却让人不寒而栗,感受不到半死暖意。 “哈哈,小秃驴,你们就等着鬼王大人取了你们的狗命吧!”拓跋狐疯狂讦笑,像是看见幽若和悟尘倒在血泊中,十分得意。 “噗!” 一把鬼头刀刺进拓跋狐的后背,拓跋狐低头看着胸前半截刀身,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鬼王,不解地问:“鬼……鬼王,你为何要杀我?” “聒噪!” 鬼王低沉而冷漠的声音想起,随后抽出百炼鬼刃,手臂一挥,拓跋狐尸首分离,血淋淋的人头“噔噔”滚至幽若和悟尘的面前,他瞪直了双眼盯着两人。 鬼王举着百炼鬼刃,指着幽若和悟尘怒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扰本尊休息,该当何罪?” “鬼王,并非是我等有意要打扰你,实则是他在算计你。”幽若说。 鬼王一脚将拓跋狐的尸体踢下祭台,冷哼一声,指着一侧的石碑说:“擅入者死!”说完,鬼王身上散发出无尽的杀意,百炼鬼刃如火一般的绿色气流游走。 “鬼焰斩!”鬼王一声冷喝,百炼鬼刃斩出一道偌大的火焰气流,状似大刀,径直地朝着幽若和悟尘飞去。 幽若和悟尘两侧一闪,“嘣!”鬼焰刀气流将石壁斩裂,泥石倒流。幽若催动傲雪真诀,寒霜迅速覆盖地面石壁,一瞬间,墙壁上灯台烛火不仅未曾熄灭,反而被寒意冰冻成火焰形状的冰块与灯台相连。指决一掐,洞虚剑挥出数道傲寒剑气,直奔向鬼王。 鬼王反手挥动百炼鬼刃,隧道鬼焰倒流截击傲寒剑气,空中阵阵炸响,气流奔走,地面上的那些骸骨化成粉末。悟尘双掌合十,口中诵念经文,无数的金字梵音涌向鬼王,佛光映得整个空间像是镀了一层金粉,莹莹烁光。金光梵音接近鬼王时,鬼王身上出现一个绿色的气盾,将金光梵音抵挡在外。悟尘手上结出一道法印,金光梵音不再冲击鬼王的护盾,而是像一条丝带绕向鬼王。 鬼王双眼中的那两团火苗烧得更望,全身的气势疯涨,他挥动百炼鬼刃,径直地对着悟尘劈去。顿时十数道鬼焰刀流涌向悟尘,幽若见状,凌空一劈,一道洪流将鬼焰刀流轰散,庞大的力量冲撞向四周,幽若倒退了两步,鬼王则是岿然不动。悟尘诵念经文地速度渐快,声调拉高,缠绕在鬼王身体的金光丝带此刻像是一尊金钟将他罩在其中,梵音若洪钟一般由外向内。 天音寺的功法天生克制阴邪,悟尘施展出的你是天音寺闻名遐迩的《大悲伏魔咒》,鬼王发出生生难受的呻吟,体外的护盾光芒变淡,眼中的火苗式微。 鬼王挥出一刀,逼退开幽若,随后目光转向悟尘,冷声问道:“你是天音寺的秃驴?!” “鬼王,你有几分见识,小僧正是天音寺的僧人,不是什么什么秃驴!”悟尘瞪了一眼鬼王,随后又闭目诵起《大悲伏魔咒》,无量佛气从体中释出充沛天地,身下竟然出现一个金莲宝座,华光流动。佛气在空中凝形成各式佛兵,轮番轰向鬼王。那梵音金钟这时声音更加激烈地响着,鬼王那张威严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能习得《大悲伏魔咒》小秃驴,看来你在天音寺中的地位不低,看来慧觉那老秃驴还没死。也好,本尊先杀了你这个小秃驴,随后再找慧觉那秃驴的麻烦!”鬼王暴喝一声,无尽地鬼气涌出,体外的护盾光芒再次便强,他举起百炼鬼刃,鬼气被其吞噬,随后只听鬼王吼道:“失魂斩!” 梵音金钟破碎,空间里顿时响起来自九幽的万鬼哀号之声,幽若飞身挡在悟尘身前,手上掐出一道剑诀,随即洞虚剑灵气澎湃,紫光绚烂夺目。幽若娇喝一声,洞虚剑破空而出,磅礴的剑气蕴含着傲雪剑意,两股强悍的力量撞击在一起,万鬼凄厉哀号。洞虚剑宛若一道紫虹破开幽魂斩的气浪,直射向鬼王。 “嘭!” 鬼王体外的绿芒护盾被劈碎,乱流飞射,前方的两根石柱被气流轰断,在地面上砸出两个坑槽,空间发出猛烈地震动。幽若转身看向悟尘,悟尘倒在金莲宝座上,身上沾染了一大滩血迹,肉嘟嘟的小脸上失去了血色,他用僧衣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随后艰难地盘起身,手作拈花状,口中念道:“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一树一菩提,一叶一如来。菩提心咒!” 言罢,悟尘的后背渐渐直了起来,身上有着充裕的绿光,绿芒缓缓升起,漫过头顶,像是一只发芽的树苗扎根发芽。幽若见悟尘伤势无碍,于是提剑冲向鬼王,傲雪剑诀悉数施展开来与鬼王大战,双方展现出惊人的威能,一股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在这处空间中暴虐的冲撞,忽然一声晴天霹雳,此处空间塌陷,幽若和鬼王冲出地面,在空中猛烈交战。 一个阴魂若是无鬼道修炼法门,单纯的吞噬阴煞之气,若是有深厚的道运,五百年凝结鬼丹,五百年鬼丹化婴,成为鬼王级别的高手。如果有至高的鬼道法门神通相助,可以大大提升修行速度,吞噬星辰月华,吸收一切阴邪之气。与幽若交手的这位鬼王,修炼至少有两百余年,鬼丹早已化婴,对照人族的修行境界划分,他此刻已经有冲虚境巅峰的修为。 正在幽若与鬼王交战之际,悟尘已经与生生不息的绿芒融为一体,像是一棵菩提树,体中的气血渐渐充盈。地下空间虽然坍塌,但是并未对他造成伤害,护体金光将那些泥土挡在体外。忽然地底一阵晃动,随即传出声响,悟尘扭头望去,发现忘川和柳夕笙两人轰开了坍塌的隧道,走了进来。 悟尘手势,一掌朝着上方打去,压在他身上的泥土巨石震飞了出去。忘川和柳夕笙先是一愣,见土下埋着的是悟尘,于是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悟尘,是谁把你打伤的?师姐呢?” 悟尘起身指了指上方,说道:“幽若师姐正在与鬼王交手呢!” “鬼王?”柳夕笙惊咦了一声,脸色有些凝重,“这世间能够修炼成鬼王的屈指可数,像鬼王这种级别的存在,修为至少是冲虚境。” 忘川脸色一变,率先冲出了地面,柳夕笙和悟尘随后落在他的身旁,三人盯着空中,鬼王置身在黑气之中,丝毫不惧阳光,一记疯魔诀打出,他像是一尊魔神不知疲倦地挥着百炼鬼刃,天空被无尽的鬼泣遮蔽,狂风呼啸中,气卷云浪,空中出现数十道鬼王的身影,无数道疯魔刀气砍向幽若。 风雪托着柳夕笙避开一道道封魔斩的攻击,洞虚剑护在幽若的周围,紫光硕硕,无尽的傲雪剑意真力射出。幽若面寒如霜,双手结出剑诀,身边立即出现万道寒梅剑影,阴寒霸道的剑意释出,她娇喝一声:“映雪衔霜!” 万道寒梅剑影勾起霜降射向四面八方,一时间,空中不知是梅花胜雪,还是雪凝成梅,与天空那遮天蔽日的鬼气相互辉映,仿若天地倒玄,至黑至白。 “不对!这鬼王修为远远不止冲虚境!”柳夕笙发出一声惊呼,双目牢牢注视着天空。 那数十道鬼王的身影并非是虚影,而像是鬼王本尊。他们手中掐着的指决各不相同,手中的百炼鬼刃浮现出的光芒也是不尽相同。 “这下麻烦了,忘川,这鬼王恐怕已经是元始境修为!你赶紧带着幽若和悟尘逃走,我来为你们尽量争取些时间!”柳夕笙面色十分难看,一手掐诀想要催动《太虚道法》迎击鬼王。 忘川心悬道了嗓子眼,但还是拉住了柳夕笙。幽若的修为是他们中最高的,她很神秘,忘川并不知道冲虚境后期的幽若能够发挥出什么样的实力,但是他知道,如果鬼王真是元始境,柳夕笙在对方手中根本走不过一招,即便是他、悟尘和柳夕笙三人联手都未必能安然全退。为今之计,能逃一个是一个,他必须留下和幽若一起对抗鬼王,为柳夕笙和悟尘争取时间。 “不,悟尘,你带着夕笙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忘川摇摇头,坚定决绝,不容置疑。 “师兄,悟尘不能丢下你和幽若师姐!” 柳夕笙刚要争辩之计,忘川反手一掌打出,悟尘和柳夕笙被一股柔和的水灵力束缚着,朝着东南方向飞去。忘川看了他二人一眼,刚要转身,便听见数十个鬼王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鬼焰斩!” “疯魔斩!” “失魂斩!” “追风斩!” “无妄斩!” “噬血斩!” “迅雷斩” …… 鬼王之身斩出不同的刀诀,色彩斑斓的长虹贯穿天空,像是将天地间的这片空间撕裂成碎片一般,以毁天灭地的威势劈向幽若,万道寒梅剑影飞至,“轰!”的一声巨响,大地猛烈剧震,发出阵阵低沉的悲鸣,四野百里之内,摧毁性的力量所过之处,山峰崩塌,树木倾倒,巨石化作飞灰。 忘川灵臂一阵,天空中好似黄河倒悬,偌大的水墙从天空中落下,阻挡着鬼王的攻击。 “噗!” 幽若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坠向地面,忘川飞身抱住幽若,真气汹涌地灌进她的体中。鬼王抽刀断水,天空中顿时下起瓢泼大雨,雨水打湿了忘川和幽若的衣衫,朦胧中,忘川顺手轻柔地擦了擦幽若嘴角的鲜血,随后伸手一招,洞虚剑飞回他的手中,他刚要念诀,幽若那冰凉的玉指挡在了他的唇上,幽若那冷漠却动听的声音响起:“不许再撇下我!” 忘川刚要回应,大雨骤停,一道道猛烈地劲风吹得他们的衣衫袖裙哗哗作响,忘川抬头凝视,鬼王已经朝他们攻来,他抱着幽若一个催动身法一跃,飞至数里开外。 “师弟,元始境的鬼王,即便是我们两人联手都对付不了,看来今日你我注定要死在这里了!” “师姐,你怕死吗?” “有你在,我不怕!” “好,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 幽若环着忘川脖子的手臂紧了紧,脸上露出一抹恬静的笑容,随后身体化作一道紫光消失在忘川的怀中。洞虚剑发出嗡鸣脆响,浮现出耀眼的紫芒,紫色的灵力汹涌地灌进忘川的身体中。忘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与洞虚剑心意相通,血脉相连,甚至是他感到与幽若已经融为一体。体内的真气充沛无比,仿佛修为已经突破至本初境,搁在他与大道只见得迷雾好似又淡薄了几分,隐隐间一股股神秘的力量透过迷雾与他的身体相连,在他体外纯阳真气形成的护壁中多了一层冰寒的护壁。 天凤九耀战甲临身,同时催动《太玄经》《纯阳真诀》和《控火神诀》,灵臂出现,发出紫蓝红黄四种光芒,他掌中托着螣蛇玺印,右手执洞虚剑,眉心处出现一道紫色的剑纹,泛着一层淡淡光晕,随即一柄紫色的光剑从眉心处飞出。 傲雪剑域出现! 心意一动,忘川身体瞬间出现那柄插入地底深处的傲雪剑上,鬼王一击落空,转身数十道身影同时对忘川发出攻击,长虹破开风雪迷障,直射向忘川。螣蛇玺印黄光大盛,飞入空中,像是一座大山压向鬼王,那数道长虹逼近忘川时,空中出现一堵堵冰墙、火墙和土墙,一堵堵坍塌,又一堵堵拔地而起,直到距离忘川三尺之时,忘川挥动洞虚剑,无尽的傲雪剑意、纯阳真气、水灵力和雷灵力同时涌出。 “嘭!”巨大气浪涌向天涯海角,高高伫立的冰峰山崖顷刻坍塌。忘川与幽若合体后,得意掌控这方剑域,在气浪爆炸的那一刹那,他的身形在学空中不断挪移换位,最后出现在空中的那一刻,嘴角溢出鲜血。 鬼王一刀将螣蛇玺印拍飞之后,冷冷地盯着忘川,“小子,你竟然能与那剑灵合体,哈哈,也算是天底下一大奇闻!不过凭你二人之力,想要赢本尊,不觉得有些痴心妄想了吗?” “是不是痴心妄想,试了才知道!” 忘川对着鬼王那两团火苗,灵臂四道光芒暴涨,九霄之上,雷电弥补,寂灭之气充斥天际,神罚之眼射出了毁灭之光,振聋发聩的雷声滚滚轰鸣;云端之上将下一抹星星之火,云层燃气熊熊大火。冰原之上飓风掀起雪浪,卷起梅林中漫天的花瓣,风霜刀剑布满每一个角落。冰原犹如地龙翻身,震动不知,无数的鸿沟天堑伸向天之涯,地之角,岩刺石刀在鸿沟天堑中蓄势待发,洪水猛兽奔流。 鬼王发出一声冷笑,手上突然掐诀,大喝一声:“鬼神法尊!”他的身形忽然暴涨数丈,像是一个擎天巨人,周身鬼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鬼焰,手中的百炼鬼刃变形成一柄古朴的长剑。 “师姐,成败在此一举了!”忘川心中默念了一句,洞虚剑发出一声嗡鸣回应,傲雪剑拔地而起,冲向天际悬在忘川面前,洞虚剑脱手而出飞入傲雪剑的剑槽中,傲雪剑顿时退去铅华,露出了锋利的剑身,忘川手掐剑诀,全身的真气和傲雪剑意尽数调动,“游龙探穴左右摆,秋江横钓悬竿外。阴阳合道重交手,倒步悬足背剑收。” 忘川右手不停的颤抖,鲜血大口大口的溢出,“横钓秋江!” “三师兄?!”鬼王为之,脸上竟然浮现出惊诧地表情,只是稍纵即逝,他的声音响彻剑域:“不疯魔不成活,痛快!小子,受死吧!” 说罢鬼王像是一道闪电冲向忘川,而忘川同时动手,万千神雷、炙热流火,风霜刀剑……齐齐像是失去了控制,想要将天地摧毁! 第187章?鬼王 漫天的九霄神雷轰然坠落,整片剑域化作雷泽之海。九霄之上的神罚之眼盯着鬼王,好像苍天已死,万道带着诛神灭魔之威的寂灭紫雷朝鬼王射区。云端的火势越烧越旺,无尽的熔岩炙流像是万丈高的瀑布,从云端之上泄下,神雷搅动,火势更加猛烈。冰原迅速融化成一片汪洋大海,在狂风中嘶吼,无数的漩涡搅动着海水。 突然间,海面上掀起千尺巨浪,无数道岩石锥刺射向天际,勾起密密麻麻的水箭,风霜刀剑和蕴含着剑意的寒梅花瓣同时攻向鬼王。 剑雨刀林,火海雷域……一时间,傲寒剑域好像有水、土、火、雷四条荒古巨龙正兴风作浪,鬼王的三丈之躯像是一颗无比渺小的龙珠,任由荒古巨龙争斗嬉戏。 鬼王双手打出一道剑诀,手中的古朴长剑迎风便涨,剑身上吞吐着令人疯狂、令人着魔的气息。鬼王一声蔑喝,像是一道破空闪电,直冲九霄。古朴长剑疯狂挥动,万道剑气横流,将空间斩成碎片。每一剑挥出,鬼王周身如火焰般的绿色气流便会烧得更望,而他身上那股逼人的霸道气势也随之水涨船高,天地间一切毁灭之力,都无法近其身旁。 “斩!” 忘川手上剑诀一边,飞身抱着傲雪剑的剑柄,人剑合一,似剑非剑,似龙飞龙,所过之处,周遭气流疯狂涌入傲雪剑中。剑身上充斥土、火、雷、水四种力量,以及忘川所修的纯阳真气和幽若的傲雪剑意。 虚空之中,只见两道光影相向,鬼王手上指决变换,古朴长剑上迸发更为强劲的气流,他举剑便斩,犹如神来之剑,数之不尽的剑气迎向傲雪剑。空中顿时迸发出刺眼的光芒,光芒越来越盛,直到将整个剑域世界吞没,周遭变得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晴天巨响,像是天地毁灭的那刹间发出的哀鸣,又像是盘古开天挥出那一斧时,所发出的怒吼。紧接着整座傲雪剑域轰然坍塌,无数的空间碎片像是淡淡的流星雨缓缓消失在烟尘中。忘川横躺在地面,口中鲜血不断的溢出,一动不动。身旁的洞虚剑失去了灵动之气,一缕紫光飞出,幽若趴在忘川胸膛上,雪白的脸庞变得更加惨白,嘴角有一抹嫣红。 远处,鬼王要有些佝偻,古朴长剑撑着他的身躯,身上的绿色的气流早已不再,双眼中仍闪烁着幽幽绿光。他缓缓站直了腰,似是有股钻心的疼痛使得他的脸上一阵抽搐。他缓缓飞出了巨坑,飘到忘川和幽若身前。 这时,柳夕笙和悟尘从远处了飞了过来,挡在忘川和幽若身前。柳夕笙愤怒地冲着鬼王吼道:“鬼王,你想杀他们,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鬼王并没有动手,而是冷冷地说:“凭你?本尊若要杀你,你连一招都走不了。即便是太虚观现任观主来了,也不是本尊的对手!” 忘川微微动了动嘴,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他此刻五脏移位,四肢百骸传出几近令人昏厥的疼痛,元府中的星海早已昏淡无光,星辰的运行轨迹已乱。 “鬼王,他们已身受重伤,你难道还要赶紧杀绝么?你的修为很高,小僧自知不敌,但是你若敢杀了他们,那就是与整个天音寺为敌!”悟尘用自己弱小的身躯挡着忘川。 “天音寺算什么东西!小秃驴,天音寺欠本尊的,本尊迟早会要回来。”鬼王指着地上的忘川和幽若,瞪了悟尘一眼,说道:“若不是看在他二人的面子上,你们都得死!识相的给本尊让开!” 柳夕笙和悟尘依旧不远挪步,鬼王甚为不满,抬手便是一团黑气束缚住他二人手脚,随后拂袖一挥,悟尘和柳夕笙二人飞出十数丈远,摔进鬼王方才飞出的那个巨坑中。鬼王这才满意的低头看着幽若和忘川,手上结出一道指决,顿时周围出现一个阵法。 “不错,能接住本尊的一剑,你们可谓是世间翘楚。”鬼王上下打量着幽若,随后目光又投向忘川,“本尊问你,你的师尊是谁?” 忘川吼间哼哼,却是说不出话来,鬼王见状,朝着天空一抓,四野之内的灵气疯狂涌入忘川和幽若的身体中,过了片刻,忘川缓缓起身,疑惑地问:“你不杀我?” “本尊若是要杀你,还能留你到现在?”鬼王哈哈大笑,忽然间,脸色一变,极为严肃,他问:“你虽然身兼多种神通,但依然难以掩饰你的筑基道法乃是《纯阳真诀》,本尊没有说错吧?” 忘川惊讶地朝着鬼王点点头,心中却是波澜起伏,这鬼王竟然能够看破我的功法来历!转念一想,当年玄天宗云霄十二剑的威名赫赫,虽然早早夭逝,但像鬼王这种活了数百年的存在,认识纯阳剑李慕白的《纯阳真诀》也不稀奇。 鬼王全身陡然迸发出冷冷地鬼气,冷声问:“你的师尊是谁?《纯阳真诀》是从何处学来的?” 忘川直视着鬼王的双眼,坦言道:“《纯阳真诀》是一位高人相传,至于这位高人是谁,恕我不能相告。” “你还算老实。”鬼王气势收敛,语调柔和了许多,他继续说:“你的《纯阳真决》,虽然与李慕白的功法一脉相承,但也有细微的差别。既然你不愿透露那人的名号,本尊也就不再多问。” 说着,鬼王又扭头了看着幽若,忘川下意识地将幽若向他身后拉了拉,鬼王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冷雪落地,千里冰封。你以剑灵之体,能领悟出剑域,天资很是不凡。” 鬼王长叹了一口气,仰望着苍穹,似是在回想着往事,脸上一阵阴晴不定,过了不知多久,他这才幽幽开口说:“他若是知道,有你这位出众的传人,而且还是为貌美的女子,不知会作何感想!你的功法虽然传自他这一脉,却比他的功法要强上数倍有余,若是细细想来,更像静月师叔那一峰的《傲寒诀》” “他是谁?静月师叔又是谁?”幽若问。 鬼王摇摇头,瞥了一眼洞虚剑,随后说:“既然对方不愿告知你们身份,本尊也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 “那你是谁?”忘川问。 “本尊?”鬼王有些诧异,或许他自己没有料想到,有人还会关心他们的身份吧。鬼王那张威严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本尊不过是一只孤魂野鬼罢了。”他扭头看向远处悟尘和柳夕笙所待的巨坑,眼中浮现出一缕寒意,“本尊也该回去看看了,是时候找那些老东西算一算老账了。” “你要走?” 鬼王点点头,详细地询问了一番龙渊大陆现今的地理风貌,便离开了。临行前说:“人心有时候比真正的妖魔还要可怕,当有自诩正道的修士大言欺人时,你就要小心了,这些人杀人不见血。” 忘川怔怔地看着鬼王消失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他觉得鬼王一定知晓些什么,天音寺慧觉大师怎么会得罪他呢?他说的那笔老账又是什么呢?他的言语间都透露着对正派人士的不满,也许,他也有一段辛酸的过往。给他造成无尽痛苦的,便是他口中那些大言欺人,满口仁义道德之人吧。 幽若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道:“师弟,鬼王欲言又止,我有一种感觉,他心中所掩藏之事或许就是找我记忆的关键。” “他能看破我们的功法来历,又不对我们痛下杀手,或许与云霄子是故交吧。鬼王身份太神秘,虽然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但总有一天弄明白的。” 忘川皱着眉头走出鬼王不知的法阵,心中暗道:鬼王的修为实在太高了,幸亏不是敌人,否则我们四人恐怕就要葬身在此了。看来还要加倍努力修行才行,否则以后再遇到元始境地高手,恐怕还会像今日这般难堪。水灵珠和雷灵珠的掌控运用还不够娴熟,《控火神诀》也该进入下一层的修炼了,螣蛇玺印倒也是一件至宝,怪哉的地方在于,它虽不是土灵珠,但操控起土灵力简直如遇得水,看来日后也要多加运用才是。 “师姐,你不觉得这次我们是因祸得福了吗?” “因祸得福?”幽若向忘川投去不解地目光。 “你想啊,《纯阳剑诀》如此玄奥的剑法,前六道剑诀,我尚且能融会贯通、运用自如,第七道剑诀——如意神光也能勉强施展,但是威力大打折扣。这一次,强行施展出第八道剑诀——横钓秋江,使得我对前七道剑诀有了新的感悟。最最关键的,没想到与师姐合体后,能够展现出那么惊人的威力,现在我觉得,那些本初境的修士我都不必放在眼里了。师姐,你可快快修炼,等你突破本初境,到时候再对上鬼王,难保没有一战之力。”忘川笑意浓浓,底气十足。 幽若脸颊不问来由地一红,随后瞪了忘川一眼,淡漠地说:“休想!你还是好生提升自己的修为吧。若不是情急,我怎么会与你……” “师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忘川与幽若成功完成一次合体后,幽若心中但凡有些波动,他都能感知到。 “你……”幽若的脸上红霞更盛,一直飘道了耳后根,她急忙手上掐了一道指决,忘川顿时发现与幽若的内心失去了联系,他谄笑了两声,“师姐,等这一次拜访完太虚观和百花谷后,我打算寻一处地方,闭关一些日子。嗯……凤凰山脉还是挺适合修行的,当初紫电雷虎老前辈还嘱咐我回去一趟,只是五颗灵珠还会找齐,倒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蚌精族的人,也不知他们现在搬走了没有。” “水灵珠既然认你为主,那就是你的。如果蚌精族有那份气运,还有你什么事!紫电雷虎说得没错,蚌精族没安什么好心,你别太天真了。”幽若淡淡地说。 “知道啦,我又不傻。再说了,那易宫主真要对我不利,不还有师姐你在呢么。”忘川笑笑,心说,不管易妙茹有何算计,水灵珠毕竟他们蚌精族的圣物,终归是欠她们一份人情,罢了,还是尽快寻回土灵珠、风灵珠和火灵珠,到时候再作计较吧。 两人边走边说着,柳夕笙和悟尘已经出了巨坑。 柳夕笙似是很难相信鬼王会轻易放过忘川和幽若,上下打量着他们,直到确信忘川和幽若是两个好生生的大活人,心中一直压着的巨石终于落地了,“忘川,你们是用了什么手段,鬼王竟然能够放过你俩?”说着,她的目光还扫向一片虚无的四周,寻找鬼王的身影。 “也许是因为见我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所以不愿世间少了一位英俊的奇男子吧!”忘川腆着脸笑道。 柳夕笙作呕状,白了忘川一眼,娇嗔道:“就你?这是最近十几年听过最大的笑话了,忘川,你还是现实点吧。” “阿弥陀佛,师兄,做人还是实诚些好,小僧我虽然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从来不挂在嘴上。”悟尘一本正经地说。 柳夕笙一巴掌拍在悟尘的光头上,没好气地瞪了悟尘和忘川一眼,编排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欺我。悟尘,你一个出家人净跟着忘川不学好。等着吧,慧觉大师,迟早会收拾你!” 悟尘和忘川两人对视一眼,一旁偷笑,柳夕笙不再理会这两个“不要脸”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塌陷的隧道,随着隧道的走势转身看向东南方向,嘀咕道:“这条地道绵延数百里,意宗的那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呢?他们莫不是将地道挖到了太虚观吧!” “本来打算抓着拓跋狐,详细逼问一下他们的计划,可惜了,自作孽不可活。”忘川盯着塌陷的地道淡淡地说。 “拓跋狐死有余辜,他自以为能够驱使鬼王能。却不想想他自己几斤几两,像鬼王这等元始境的人物,怎么可能受他摆布。”悟尘说。 “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我现在最为关心的倒不是这条地道的尽头在何处,而是意宗弟子如何发现鬼王的存在,这鬼王又是何方神圣?能够修炼至元始境,他生前在修行界肯定是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 忘川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万里天,忽然间释然了,他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吧。意宗弟子也好,鬼王也罢,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这一次,有惊无险,悟尘、夕笙你们的修为境界能够得到提升,也是一件可惜可贺的事。回仓河城吧,飞羽和芷雪许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呢。” “希望别再出岔子了,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便回太虚观。” 柳夕笙有些感慨,自从离开风雨楼后,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围着她们转,每一次事情的发生,总是避免不了一场恶战。一个人即便意志再顽强,修为再高,也忍受不了长途跋涉过程中的连番恶战,柳夕笙便是有些无法忍受了,只觉得脑仁隐隐作痛。 一路无言,四人趁着夕阳西下之时,回到了仓河镇。 与城中百姓们稍微寒暄了一阵,六人带着一只调皮的泼猴,又回到了他们曾经居住的那客栈。这一次,柳夕笙和欧阳飞羽将忘川推出了火房,她们亲自下厨打算替众人做一桌可口的饭菜,晚上畅饮几杯,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 忘川倒也乐得清闲,提留着两壶酒,飞上了客栈的屋顶,一边赏着落日美景,一边饮着清酒,难得的放松。 夕阳渐渐躲进了西山的背后,仓河城在落日的余晖中洗涮尽了最后一抹阴霾,寂静的仓河城却是无比的热闹,忘川瞧着满城的百姓收拾宅院,一派祥和之气,心中有所触动。 忘川取出了宫羽赠送的那根笛子,想要吹奏一曲,却是不成曲调,只好作罢。对着玉笛独坐良久,忽然摇头轻笑,饶有兴致地吟起诗来。 有诗曰: 牡丹红透,春光无人管。荼香远,落魄婪耽,青春唱天晚。 满城日斜,人静花阴转。柔肠断,凭高不见,芳草连天远。 少年游乐,而今倍慵懒。胭脂点,海棠落尽,酬了今生愿。 雨疏风骤,暖被堆香暖。酒浓时,独醉高楼,飞鸟相与还。 明月渐上了枝头,楼下传来夏芷雪地呼喝声,“师弟,学什么文人附庸风雅,也不看看你肚子多少墨水,瞧你那作的是什么。还不赶紧下来吃饭了,师姐们,都等着呢!” 忘川笑了笑,飞身下了屋顶,揉了揉夏芷雪地白嫩的脸蛋,也不顾她是否生气,转身便走进了客栈的打堂,留下夏芷雪一人气鼓鼓地跺了跺脚,像是个跟屁虫似的跑了过去,在忘川的腰间重重地捏了两下,随后得意地跑到了柳夕笙的身旁。 柳夕笙和欧阳飞羽第一次做饭,饭菜自然是难以下咽的。她们二人有些紧张地盯着忘川一筷又一筷地将饭菜送入口中,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一般,长长舒了一口气。夏芷雪和悟尘到是乖巧得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刨了几口饭,便去后院玩耍了。柳夕笙和欧阳飞羽以为饭菜口味还不错,刚要下咽时,却见小灰扑通一声栽倒在桌子上,口中含着一根菜叶,翻着白眼。 “小灰这是怎么了,莫非是饿坏了?!”柳夕笙伸手便要去摸小灰,那小灰是化作一道灰影跑进了后院。后院里,传来小灰的吱吱乱叫,似是要控诉柳夕笙和欧阳飞羽的饭菜,而悟尘和夏芷雪却是咯咯直笑。 柳夕笙狐疑地夹起青菜放入口中,脸骤然绿了,随后又是红到了耳朵根…… 第188章?仙人村 一切归于平静,仓河城的百姓也变得淳朴热情起来,昨夜那些百姓提笼背囊地拥堵在客栈楼下,想要请忘川等人好好吃一顿宴席,以致谢他们对仓河镇做出的贡献。忘川是百般劝说之下,这才睡了一个安稳觉。 鱼肚泛白,霞光初起,紫气东来。 忘川一行六人实在是无法承受了百姓们的热情,像是做贼心虚一般,趁着人们还在熟睡之中,悄悄地离开了仓河城。沿途遍览山河风光,去有一百余里,终于来到了太虚观昆仑山脚下。 昆仑山原地处西北之地,巍峨崇峻,终年积雪,后因当今天子为疏通天下龙脉,划分九州,镇压龙渊大陆的气运,直接将整座昆仑山脉尽数搬到了这云州东南,东临东海之滨,距南海不过三四百里之遥,云端之上俯瞰,昆仑山外犹如仙人腕臂,又似两条巨龙拱日,地形风貌俱佳,堪称是龙渊大陆排名第三的名府仙山,排第一的是泰山,排第二的便是玄天宗所在的九重山。 昆仑山的终年积雪早已不再,高耸入云,直插云霄,林叶森茂,山腰以上笼罩着厚厚的云雾,众人从山底仰望已是看不到顶端。清光大来,仙山风物,依旧清丽;岚光水色,幽绝人间,昆仑山之巍峨令人有种望而生畏之感。 柳夕笙走在最前端,领着众人进入山谷腹地,再过一个时辰便会见到同门师兄弟,想起昨晚糗事,于是转身对着忘川、夏芷雪和悟尘三人说:“一会儿上了山,不许乱说话,尤其是昨晚的事,一个字都不许提!” “啊?夕笙,昨晚的事是什么事啊?”忘川故作不知,扭头看着悟尘问道:“悟尘,你可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悟尘摇摇头,窃笑一声,正经地说:“昨晚的事?师兄,悟尘昨晚早早就睡下了,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哼,要是让我听到你们敢说一个字,看我不收拾你们!”柳夕笙心说,你们俩这是演双簧呢?跟我装傻充愣! “是,夕笙,太虚观是你的地盘,我们怎么敢放肆呢!”忘川哈哈大笑。 “知道就好!”柳夕笙哼了一声,随后指着不远处的山村,淙淙流水,田垄错落有致,“前面就是仙人村了。你们可别小瞧这仙人村,这里的村民个个都是会修行的。” “哦?夕笙,莫非太虚观还会传授普通村民一些修炼法门?”修行界门户之见还是非常深地,而且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道法不可轻传。原本这规定是想提醒各门派收徒要以德为先,根骨次之。然而现在的各派收徒本末倒置,根骨为先,德行为次,因此听闻仙人村的村民个个都会些法术神通,忘川自然是少不了诧异一番。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昆仑山太虚观传承悠久,世间多有侠影仙踪传说,在凡人心目中,昆仑山早已是仙山仙府,因此不少人为了寻求长生之道,不惜万里来太虚观拜师,但因为助般原因,被拒之门外,多以他们索性就住在了山脚下,有虔诚者日日向山的方向拜祭。我们太虚弟子时常下山,帮助村民们劳作,时间一久,这些村民也从太虚弟子口中得到了一些基础法门,他们多以太虚外门弟子自居。” “日新月异,太虚观有教无类,传授修行法门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少散修弟子也前来仙人村住了下来,一边劳作自给自足,一边修行。其实,我们太虚观选拔弟子看重的并不是根骨的高低,而是个性。只要个性与我太虚弟子契合,便可以加入师门,修炼正宗的太虚道法。” 柳夕笙停下脚步,扭头对忘川笑了笑,说道:“忘川,虽然我不知道你的道法传自何人,但是你太像太虚弟子了,不如拜入我们太虚观门下得了,省得成为一个散修无依无靠。我们太虚观并不介意带艺投师,你加入太虚观后,不仅能修炼正宗的太虚道法,而且还能够遍览我们太虚观传承下来的各类典籍经卷,假以时日,说不定石师叔还会将观主之位传给你。” “夕笙,你就别取笑我了。你不是不知道,我散漫惯了,最受不得约束。你让我待在山上修行,还不如杀了我呢。我能够将现在所学的这一身道法修炼好,就已经知足了。再说了,太虚观能人辈出,哪轮到我一个山野小子撒野。”忘川挠了挠头,柳夕笙已经不是头一次对她发出加入太虚观的邀约了,他知道这一定是朱高照的主意,当然也有柳夕笙的真心。 “这事你自己定夺吧,我若是再说,就要招人嫌了。”柳夕笙笑了笑,转身继续朝着仙人村走去。 刚刚进入村口,鸡犬相闻,但是柳夕笙眉头确实微皱,“仙人村好像有些不对劲。” 众人闻言止步,环顾四周,忘川鼻头微动,空气中弥散着淡淡地血腥气。由于血腥气极其淡薄,欧阳飞羽和柳夕笙等人并没有发现,悟尘说:“村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是不是都在修炼呢?” “不会的,白天他们都要下田劳作的,晚上才会修行。”柳夕笙不假思索地否了悟尘的说法。 忘川担心他有些太神经质,于是对着众人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血腥气?” 众人闻言摇摇头,柳夕笙却是面色一变,率先冲进了村中。 村民们专注修炼,并无贪图享受之心,因此仙人村非常简陋,村民们从山上砍了一些黑竹搭成了居所,厚厚的茅草盖在屋顶,宅前只有简单的栅栏圈着些许鸡鸭。忘川他们一行六人刚刚进入村中,便发现了问题出在哪里。 不少村民的宅子屋顶被掀飞,茅草落得满地皆是。茅草上沾染着斑驳的血迹,虽然血迹早已干涸,但是依稀可见。经过一户人家,柳夕笙看见一条大黄狗扒开了茅草堆,舌头舔着那已经死透的尸体脸庞,它的眼中噙着泪水。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黄狗扭头呲牙咧嘴,许是认出了柳夕笙,摇着尾巴冲到她的面前,“汪汪!”叫了两声,声音何其悲凉,随后黄狗咬着柳夕笙的裙摆,拖着她朝茅草堆走去。 “大黄!”柳夕笙弯腰将黄狗抱住,两步走到那茅草堆前,身子一怔,脸色变得煞白,失声说:“王大娘!王大娘!天杀的,到底是谁干的!” 柳夕笙能够成为太虚观的弟子,多亏了这位死去的王大娘。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王大娘来到了仙人村,途经一处杨柳河畔,听到婴儿啼哭,便寻声找了过去,发现一棵柳树旁,飘着一个木盆,盆中还有一个襁褓。王大娘见襁褓中的婴儿灵动可爱,心生善意,于是抱着襁褓进入了仙人村,一养便是四年。直至有一日,朱高山下山遇见王大娘背着婴儿劳作时,见婴儿冲着他笑,仔细端详,发现婴儿的根骨不凡,于是动了收徒的念头,这个婴儿便是柳夕笙。 柳夕笙从小极为调皮,总是背着朱高照偷偷下山,找王大娘玩,久而久之,柳夕笙与仙人村里的村民建立起了极为的浓厚的情感,不似亲人,胜似亲人。此时,见到村中人被屠杀,不留一个活口,尤其是见到王大娘死在眼前,她悲痛欲绝,几近昏厥。 欧阳飞羽等人并不知柳夕笙这段生世,但见柳夕笙哭得通彻心扉,心知她与仙人村的村民感情不浅,出言安慰。 “柳师妹(夕笙),逝者已矣,节哀顺变。” “柳师姐,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不能人凶手逍遥法外,我们一定会替这些村民报仇的。” 柳夕笙受到太虚道法的影响,骨子里有一种不屈和坚韧。她独自抽泣片刻,随后强掩下心中的悲痛,擦了擦嘴角的泪珠,“王大娘他们的仇,若是不报,我此生誓不为人!” “夕笙,仙人村被屠,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仙人村的村民懂得修行,杀他们的人一定不是凡夫俗子。而且……” 忘川顿了顿,那种危机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仙人村就在昆仑山山脚下,出了这么多的事,太虚观应该有所察觉才对。但是你们看这里的尸体都没有动过,显然太虚观里的人并不知道山下发生了这等惨剧。只有两个原因,其一,太虚观也遭遇了不测,他们无暇顾及山下的村民;其二,屠杀村民的凶手修为十分强悍,村民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死在凶手的剑下。你们看这些村民,都是一击毙命。我有个大胆推测,凶手可能是村民相熟之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忘川的分析实在是太过石破天惊。按照忘川所说的第一条推论,如果太虚观也遭遇不测的话,其中所引出的问题令人不过深思。太虚观身为正气道盟前十的大门派,宗门实力自然不用多说,在修行界还没有多少门派敢招惹太虚观。何人如此大胆敢对太虚观下手?对方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才敢行此恶事?这背后又有什么惊天阴谋? 再者,如果忘川的第二条推论成立,那么对方修为究竟高到了何种程度,连太虚观的高手都毫无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怨,凶手要对这些无辜的村民大下毒手,屠了整个村子?若是凶手是相熟之人,究竟又是谁呢?他是掩盖什么秘密,所以要杀人灭口吗? “是意宗,一定是意宗的那群狗贼所谓!”柳夕笙一口咬定是太虚意宗弟子所为。 太虚观弟子虽然性格孤僻,不受世俗礼法约束,我行我素,虽然也得罪了不少人,但还不至于令对方做出此等灭绝人性之举。只有太虚意宗弟子一直仇视心之一脉,他们自诩为太虚正宗,一直怀着夺取昆仑的山的野心,行事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难怪柳夕笙会人为凶手是太虚意之一脉。 “如果是太虚意宗弟子,那就坏事了。”忘川一拍手,大叫不好,“夕笙,你还记得仓河城南那条地道吧?观那条地道走势正是通往昆仑山的,他们如此大费周章修建密道,也许就是为了偷袭太虚观,毕竟大队人马容易招人瞩目,将密道打通昆仑山,就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了。” 柳夕笙脸色大变,飞身便要登昆仑山。一只手横在她的面前,她扭头怒目而视,“忘川,你要拦我?” “夕笙,这一切不过是我们的猜测罢了,千万不要冲动行事。这些村民死去已有几日,假如真是太虚意宗弟子所为,太虚观早已被太虚意宗弟子攻下。现在上山,你可知对方有多少人,本初境以上的高手又有几何?你如此冒失,岂不是白白送命。” 忘川的话不无道理,柳夕笙强忍心中的急躁,冷静了下来。 “夕笙,越是在这个时候,我们越是要冷静。事情说不定没有你想得那么悲观呢?太虚观在昆仑山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太虚观的实力吗?意宗弟子想要攻占昆仑山,估计也绝非易事。再说了,你们太虚观就没有护山大阵什么的吗?” “那你说,此事该怎么办?” 柳夕笙细想想,觉得忘川所言颇有道理。自太虚观分裂后,门中的长辈们作了很多应对。早先的那些护山大阵经过上百年的重新布置和完善,早已不是意宗弟子离开的模样了。那些意宗弟子想要攻打师门,首先就要破了护山大阵才行,只要他们敢闯大阵,必然会引起师尊和师叔们的警觉。 “这些村民的尸体总不能一直晾在这儿,先让他们入土为安吧。等天黑了,我和你再摸上山去看看。” 傍晚,仙人村添了九九八十一做新坟,柳夕笙站在分钱述说着她的往事,忘川、欧阳飞羽、悟尘、幽若和夏芷雪静静地聆听着。小灰到底还是一只泼猴,骑在大黄的身上,像是山大王一般,在众人身前耀武扬威,大黄失去了主人,眼中有些悲伤,任由小灰在它身上撒野。悟尘和夏芷雪安稳了片刻,便被小灰的泼样给逗乐了,两人奔过去,想要将小灰从大黄的身上揪下来,替大黄好好惩罚一下这只顽泼的猴子。 不多时,两个半大的孩童追着一只大黄狗在田野里奔跑,小灰骑在大黄狗的身上,像是统帅千军万马的元帅,手舞足蹈,指挥着大黄逃避悟尘和夏芷雪的魔爪,田野间传出一阵阵欢声笑语。孩子就是这样,痛苦只是短暂的,很快便会过去。柳夕笙转头看着田野中的两个孩子,脸上又流出悲伤,像是夏日暴雨临近的夜晚,愁云惨淡万里凝。 天终于还是黑了下来,柳夕笙孤立在坟前良久,随后长出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静谧的月色,说道:“走吧,上山瞧瞧,我倒是要看看意宗的那些畜生是不是真有胆子攻占师门。” 忘川、幽若和柳夕笙三人消失在黑暗中,欧阳飞羽招呼着悟尘和夏芷雪带着大黄、小灰回到了村子里。 山中静谧幽深,山岭杂沓,林莽纵横,月光透过浓的云雾,洒落在山林之间,那条羊肠小道好似一条银丝带从天而来。三人沿着羊肠小道一路奔袭,入山越深,景物越发幽静灵奇,越上越险。直至昆仑山山腰,云雾更浓,湿润而又浓郁的灵气像是毛毛雨,随着阵阵清风扑着人涌来,西瞧着山腰,满山俱是松篁,掩云蔽月。 向着送入云霄的山顶行约里余,柳夕笙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忘川和幽若嘱咐道:“前方便是太虚观的护山大阵之一的四象伏魔阵,你们一定要跟进我,切莫要走错方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说罢,柳夕笙取出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回光镜,真气灌入其中,回光镜顿时飞向头顶,淡淡的银黄色光晕将三人笼罩在内。忘川抬头再看前方,只见昆仑山半截山体好似被一个罩子罩在其中,屏障上光华流动,气势逼人,玄奥的经咒文字浮现出金色的光芒,一只只白鹤灵体围绕着昆仑山飞舞,飘逸而轻灵。再瞧那云端上,隐隐间似是有四道巨大的符文,状似白虎、青龙、玄武和朱雀镇守东南西北四宫,各司其职。 进入四象伏魔阵后,柳夕笙脚下踩着不同的方位,飞快的穿行,忘川和幽若紧跟其后。不多时,前方出现一个偌大的亭子,匾额上提着“挽客亭”。挽客亭旁,有一条宽阔的大道直奔山顶。柳夕笙皱皱眉头,嘀咕道:“阴阳伏魔阵和太虚幻仙阵都没有被破坏,难道是虚惊一场?” 三人不作停留,飞出阴阳伏魔阵,又穿过太虚幻仙阵,太虚观那偌大的山门赫然出现在眼前,石匾上“太虚观”三个鎏金大字遒劲有力,似有龙腾呼啸之势,暗合阴阳太极之道,一看便知出自高人之手。太虚观的山门共有三道,四根汉白玉石柱上书着:“冥心归太虚,天地与同寿。阴阳驭万灵,独孤任我行。” 忘川刚要走进山门时,柳夕笙拉住了他,“前方有山门结界,若没有太虚弟子的信物,硬闯进去,会遭受结界的攻击。” “你们这些名门大派设下的禁制还真多!”忘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洋相百出。 柳夕笙解开扣在腰间的太虚阴阳佩,运起太虚道法,太虚阴阳上祥云浮现出淡淡的光晕,随后玉佩中的那阴阳图射出黑白两道光芒,太虚观的山门结界顿时出现在眼前。结界上,有三只仙鹤灵体左右分列,口中吐出道道白光,远远便能感觉到那种诛仙弑佛的气息。柳夕笙一道法印打入太虚阴阳佩中,顿时玉佩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三只仙鹤闭上了宝石般的眼睛。 “进去吧。” 忘川刚刚踏入山门之后,顿时目瞪口呆! 第189章?弹指白头 山门之后,是一方气势恢宏的新世界,山外清辉得几许,山中艳霞俏多姿。 只见这前方百里之内,霞光氤氲多姿,仙气浓郁似云雾缥缈,铁索横空而岛屿浮悬,八卦阵列,神兽铜像震四方。亭台楼阁数不胜数,雕栏画栋又不失古朴。仙鹤往来,穿梭在云雾之中,更显得缥缈神秘。 近处,有一座巨型石像,傲立于天地之间,斧凿雕刻,栩栩如生。其样貌好似神女下凡,霓裳仙衣,言不尽的高贵雍容。神女左手举着状似明镜的法器,右手执剑,庄严肃穆,眉宇间有一股飒爽的英气,双目如电,令人不敢与其对视,心生跪地俯首之心。神女石像旁,有瀑布流水,空明悦耳,充沛的水汽弥漫在空中,仙光霞彩照耀,神女的背后竟生出绚烂的光环,更添了几分神圣之感。 抬首仰望远方,昆仑山有两座巨峰对峙。坐立于北方是太虚峰,孤兀挺出,形势高峻,远望宛如神龙昂首,势欲腾舞。山峰峭壁之上,以山体为躯干,塑有历代十五位观主的石像,隽永他们曾经为太虚观和苍生作出的贡献。山顶之上,林莽之间,隐约可见宫殿楼阁的身影,只是稍稍露出一角,便知其恢弘壮丽。再观西侧,玉虚峰仅次于太虚峰,漫山的翠竹红枫,奇花异卉,有五尊石像脚踏仙鹤,环于玉虚峰,指间长剑作势要轰向大地。 据柳夕笙介绍,此乃太虚五杰,皆是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前辈。 太虚五杰为无虚子、无桓子、无玄子、无空子和无道子,乃是太虚观宗门历史上最为杰出的俊杰,他们的辈分比之昭阳真人还要高出一头。虽然太虚五杰没有做过太虚观的观主,但是他们五人各自代表的精神已经深深融入每一位太虚弟子的血液中,他们已经成为太虚弟子的信仰。无恒子代表诚信,君子一诺;无恒子代表坚毅,百折不挠;吴玄子代表正直,轻死重气;无空子代表仁智,清者自清;而无道代表勇敢,生死无畏。 诚信、坚毅、仁智、正直,勇敢,太虚五杰的精神应证了太虚观的教义——参阴阳玄妙法,交仙灵无畏心。 这就是名门大派,轩宇气派,人间仙境,忘川看得目瞪口呆。他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修士们,宁愿打破头也要挤进仙门的原因。在这样传承悠久,底蕴深厚的奇境仙墅中修行,何愁修为不一日千里呢? 偌大的太虚观内,不见一名太虚弟子走动,柳夕笙心中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堵得慌。她担心师尊朱高照会有危险,于是并未直接上太虚风找观主石天磊,而是直奔玉虚峰飞去。朱高照是玉虚峰首座,能独拥一疯,足见其在太虚观内地位非同一般。 约一炷香,三人进入了玉虚峰。玉虚峰由上而下,移步换形,各有胜景,泉石清幽,翠竹红枫,不过此刻事情紧急,三人也没有那份闲情雅致。入山越深,景物越发幽静灵奇,越上越险。白云如带,时绕山腰,奇花异草遍地可见,花香四溢。漫山的法阵华光淡淡,却东而不散,护着各种灵药仙草,蚕虫鸟道旁,浓郁的药香沁人心脾,左右环视,山上种植着大量的灵草仙药,尤其是那些奇异的果实,色彩鲜艳,汁水饱满,令人不禁垂涎。 不多时,三人拨开云雾氤氲,亭台楼阁赫然出现在眼前,远远便听到洪亮浑厚的声音。深入一瞧,只见数十名着太虚弟子常服的男女盘坐在宽阔的广场中,前方的石盘上,朱高照正闭目盘坐,与那些弟子讲道。 “……大哉至道,无形无名。渺渺亿劫,黄道开清。神清朗耀,九魂吐精。玉虚澄辉,太霞高明。玉皇开化,溥度天人。三元道养,二象摄生。朽树故根,已枯复荣。蠢动蜎息,长生化形。怀胎含孕,俱得生成。亡者命过,魂归三清。魄受炼度,南宫飞升。今日大吉,皆得光明。五帝鉴映,普告万灵。天神地祗,及诸河源。五岳四渎,及诸名山。洞玄洞虚,洞空洞仙。无极大圣,至真尊神。无穷无极,普监度生。恶根断绝,玄都记名。众真班列,咸听帝言。经是帝敕,保诵持人。至度道岸,无使灾侵。我奉帝命,一切咸听……”(摘自《玉皇经》) “原来是虚惊一场!”柳夕笙长长出了一口气,再看忘川时,却见他正朝着前方的广场走去,找得一处空旷的地方坐下聆听朱高照讲经。 忘川的出现引起了周围弟子的主意,他们中有些人轻声议论,“此人是谁,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难道是师尊新收的弟子?不应该啊,如果师尊收了新弟子,自然要与我等宣布此事。” “我观此人并非我太虚弟子,瞧他的这一身着装,哪有半点太虚弟子的模样,你们再瞧瞧体内释出的气息甚是刚猛,所修功法必不是太虚道法。 “那还得了!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偷师么。谁这么大胆,把他带进太虚观。” “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 “阁下是谁,来我太虚观有何贵干?” 忘川像是老僧入定,不为外界滋扰,进入一种空明冥想之状。识海中,本神丹吞吐着金色气息,玄奥的经文像是鱼儿徜徉在海洋中,识神丹绽放出耀眼的绿芒。阻隔在他与道之间的那层迷雾中射出一道精光,忘川感觉自己的神识不受控制,虚空中传来吸引之力,他的神识毫无知觉地进入了茫茫浩瀚的宇宙中,亿万星辰各司其宫,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那颗最为夺目的太阳星中,忽然飞出一只浴火神鸟,直奔向宇宙深处的那颗光彩夺目的星辰。 随后,忘川顿觉得有一股无形地力量推着他跟随神鸟穿梭在万千星辰中,破开重重星缥缈的星云,飞入那颗美丽的星辰中。眼前是一片混沌,忽然四面八方内,响起神祗般的低吼,随后便见一道光影破开了混沌,轻气上浮,重浊下凝,乾坤始奠,日月五星,七政同时出现在虚空中,风欲起而石艳飞,天降雨而商羊舞…… 耳边好似有人在诵念《太玄经》,眼前的场景快速变幻着。忘川觉得自己像是穿越时空,重新回到那个神话时代,亲眼见证那些流传千年的神话,盘古开天辟地,巫妖大战,女娲捏土造人,佛道之争,封神大战等。心中却是疑惑不已,莫非大道引我于此,重新在亿万年中走一遭,莫非是有深意? 自从赤陵洞天一别后,忘川笃定世上确有仙人存在,但是数百年来不曾有人白日飞升,因此又觉得仙人神佛太过虚幻缥缈,不再去为此事多费心神。他像是亿万星辰中的一颗,静静地看着天地人三才立,只当眼前这一切是心中幻化出的假象罢了。 然而,忘川却不知晓,玉虚峰上早已是人声鼎沸。只见忘川沐浴在仙光中,周遭的灵气横流,空中有几只白鹤落在他的身旁,安静地吸收着那些吞吐出来的仙光氤氲。忽然间,忘川的眉宇间亮起一道神秘的铭文,一股无形的力量像是平静的湖面荡起的涟漪,一圈圈想着四周蔓延。 力量虽然柔和,但是周遭那些太虚弟子依然是抵挡不住,纷纷后退,直至数丈开外,这才觉得好受不少。他们脸上俱是惊惧之色,更加好奇地打量着忘川,低头窃窃私语。朱高照虽然闭着双眼,但早已察觉到下方的异动,微微睁开双眼瞥了忘川一眼,旋即又闭上双眼继续讲道。 柳夕笙和幽若盘坐在忘川身旁,捻指掐诀,合目冥想。朱高照的声音在三人耳前萦绕,而那些早早退开的太虚弟子却是听不见半点声音。忘川眉宇间那道那道铭文光芒越发耀眼,金光之躯变得愈发透明,却像是火山一般,其间流淌着炙热的岩浆,唯独他腹部,却是星辰辉耀,像是一方小宇宙,包容着万千星辰。 约莫着过了一个时辰,柳夕笙率先睁开了双眼,她实在仍受不了忘川身上释放出的那股逼人而又炙热的气势,径直地退向一旁,但她是无尽的满足,方才聆听着朱高照讲道,在忘川身边吸收着四周涌来的灵气和屡屡仙光,原先几番生死争斗中的感悟悉数涌上心头,灵识通达,一瞬顿悟,修为随之一日千里,横跨两个小境界,直接进入了冲虚境。 柳夕笙对着一旁同门点点头,转眼带着复杂的神色看向幽若和忘川两人。幽若与忘川心意相通,自是能感知到忘川已经进入了一种玄奥的境界,她虽然不知忘川现在面对的是什么,但是她能感受到那种亘古悠久的气息,这股气息牵引着她的灵识进入一个混沌空间中,亿万剑影在空间中穿梭不定,她感觉到体内的傲雪剑意有欢快,有畏惧,但更多的是想要接近那些剑影。 又过了两个时辰,那些围观的太虚弟子,神识有些乏累,有些人竟是歪躺在一旁呼呼大睡。一直用神识去观察忘川和幽若身体中的异象,太过消耗心神,柳夕笙有些坚持不住,正要收回心神之时,却见幽若脸上出现了些微的变化,时而露出淡淡的笑容,时而眉黛微皱,时而冷漠如冰,时而云淡风轻。忽然间,幽若身体并发出一股更加惊人的气势,万道紫光绽放开来,原本迷离的太虚弟子,神魂一惊,双双睁开了双眼。 只见幽若缓缓腾空,一头青丝缓缓飘起,万道紫光化作一柄柄飞剑齐齐隐于体内,她的身体传出令人发出的寒意,无尽的气流游走在她的身边,让人生出一种错觉,她就是一柄剑, 一柄有血有肉的剑。与剑灵之体不同,幽若得到朱雀精血的造化,已经修出人身,更是弥补了神魂不足的缺憾,但是她现在是人,却也是剑,而且更加凌厉,隐隐间合乎剑道本身。 在她睁眼的那一刹那,周围太虚弟子手中的法剑纷纷震颤,发出清脆的声响,好像是在向幽若臣服。青丝缓缓披肩,幽若收起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但是她的面庞变得更加冰冷,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山,只是她扭头看向忘川的眼神,却是极尽的温柔,好似一池春水。周遭的那些法剑不再震颤,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幽若缓缓退到柳夕笙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忘川。柳夕笙在旁轻声问道:“幽若师姐,你修为又精进了?” 幽若淡淡地嗯了一声,但脑海中却是出现了忘川那张笑脸,似乎在对她说,“师姐,我还是喜欢多听你说说话。”于是,幽若淡淡一笑,转身对柳夕笙说:“多亏了令师尊的一番点化,否则我也不可能顿悟。太虚观不负盛名,令师尊胸怀坦荡,不忌门第之别,着实令人佩服。夕笙,你的修为也是精进不少,真是可喜可贺。” 柳夕笙忽然一愣,显然是没料想到一向惜字如金的幽若会说这么多话,于是回道:“这都是师姐厚积薄发的结果,即便没有师尊的这一番讲道,师姐的修为不日也会精进。其实,夕笙理当感谢忘川,若非这一路的历练,加之他入定冥想中所引发的异象,恐怕夕笙也没有这么快突破。” 幽若说:“柳师妹,这都是你修的善因,结的善果。” 柳夕笙心生感叹,“师姐,我不得不信忘川是身负大机缘大气运之人。大家都是在听师尊讲道,但是忘川却能引发这等异象,真是妖孽啊!” “机缘气运或为天赠,却也需多加珍重,勤修苦练才是。在别人眼里,忘川确实是一个身负气运机缘之人,但是却不知道,很多事都是忘川他自己努力的结果。靖州城、风雨楼、芒砀山,那件事不是凶险万分,他完全没有必要拼命,但是他为了心中那份道义,甘愿身死道消,如果换作旁人未必会如此做,即便我多番劝他,他也不听,简直像是一头倔驴。”幽若有些无奈,但是言语间多是自豪,目光更是温柔。 “是啊,他确实是一头倔驴!”柳夕笙咯咯笑了两声,虽是在笑忘川,实则她也是在笑自己。她发现与忘川相处久了,身边的人多是一副牛脾气,骨子里都有一股倔强。见忘川入定没有醒来之意,柳夕笙说:“忘川他这一入定,不知何时才能醒来。师姐,不如我先带你去厢房休息片刻?” 幽若摇摇头,指了指还在入定的忘川说:“他快醒了。” 柳夕笙扭头望去,只见忘川身上的气势开始收敛,周遭的气流奔走之势渐缓,仙光氤氲已经隐于体内,只是他那腹部宇宙星辰光芒却是更加耀眼。 “……大哉至道,无宗上真。上度诸天,下济幽魂。上无师祖,惟道为身。丹台紫府,金阙玉京。秘此妙法,溥福含灵。灭我万罪,增我遐龄。万神朝礼,魔王保迎。功德昌盛,黄录书名。渺渺亿劫,使我长存。” 朱高照睁开了双眼,对着一旁的太虚弟子淡淡地说:“你等且回去好生温习为师今日之所讲,若有不解地地方,可等来日再来与为师请教。” “是,师尊!”太虚弟子早已心神俱累,得了朱高照的旨意,目光在柳夕笙、幽若和忘川三人扫了两眼,旋即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朱高照飘身下了石台,踱步至忘川身前,对着柳夕笙和幽若点点头,随后目光紧紧地盯着忘川眉宇间那道神秘的铭文,满脸疑惑,皱眉似是在思索这道铭文的来历。过了片刻,他的眼中又浮现出惊诧地神色,甚至是炙热,他激动得双手都有些颤抖。 柳夕笙正疑惑,是何事能够令朱高照激动得失去了从容淡定时,去听到朱高照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响起。 “痴儿!南柯一梦终须醒,大道无极本微尘。问仙弹指红颜老,芳华人间做真人!”说着,朱高照剑指点在忘川的眉心,太虚真气喷薄涌入忘川的识海中。 “呼!”忘川身体微微一颤,口鼻间喝出一口预结之气,眉宇间神秘的铭文不再,空气中的气流消散,周遭那股炙热顿隐,他缓缓睁开了双眼,明眸如皓月星辰,只是他那三千烦恼丝如霜雪一般苍白,脸上沟壑丛生,浑身干瘦如柴,像是风烛残年,随时都会在风中形散,他扭头看向柳夕笙和幽若时,吓得两位女子花容失色,惊诧万分。 “师尊,他,他这是怎么了。”柳夕笙看向朱高照惊恐地问,她不知道忘川身上究竟发生了何时,为何会一个生气勃勃的少年,会在短短瞬间,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 幽若闪身出现在忘川面前,她心中亦满是疑惑,瞧见忘川那副岌岌可危的模样,心中不来由地一阵抽痛,神情无比地紧张。 朱高照叹了一口气,低头看向忘川问道:“你可明白?” 忘川摇摇头,他像是历经亿万年的沧桑,声音无比地苍老:“乱!乱!千般头绪,万般不解。” “师尊,他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苍老?”柳夕笙焦急地问,幽若也投去了疑惑地目光。 朱高照又是常常叹了一口气,低沉很久,随后才开口说:“他体内隐藏着太多秘密,方才应是触碰到了某种机缘,穿梭时空进入亿万年的洪流之中,如真似幻,如梦亦如电。哎……此般情况为师也是第一次遇见,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 第190章?太虚观 “穿梭时空,这怎么可能?!”柳夕笙惊讶不已。 “大道无形,无极而生太极,一切事怎能说得准呢?!这等机缘,玄而又玄,非是常人之所能。有人一朝顿悟,百日飞升。有人上穷碧落下黄泉,穷尽毕生亦难触及根本,忘川小友,此事贫道当真是无能为力,只能靠你自己明悟了!” 忘川点点头,努力想要起身,但如老人一般,用不上力气,浑身便是颤抖不止,额头上都渗出豆大的汗珠。幽若噙着掩泪,伸手将他扶起,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心痛地说:“你啊,生来命运怎如此多舛,老天为何要独独折磨你一人!” 忘川握着幽若的手有些颤抖,他淡然一笑,“师姐,你不是常说,凡事皆有定数嘛,生亦何哀,死亦何惧。” “一定有办法的!师尊,一定有办法救他的是么?”柳夕笙心情极度低落,她看着朱高照的目光满是乞求。 朱高照叹了一口气,说道:“忘川小友果然豁达淡然,贫道先去云霄殿查阅典籍,看看祖宗们留下的典籍有无记载,明日,再与诸位师兄、师弟商量一下对策!” “那就有劳朱前辈了!”忘川有气无力地说。 “小友,这话说得有些见外了。说到底,此事还是因贫道而起,若非贫道在此讲道,也不会引得小友突发此状。” “此事怎能怨前辈呢?”忘川吃了地摆摆手,随后对柳夕笙说:“夕笙,你将我们近期遇到的事与朱前辈细说一番,若是其中当真有所猫腻,也好作些应对。” “哦?发生了何事?”朱高照问。 “师尊,此事容弟子稍后再禀!”柳夕笙说。 忘川感到无比乏累,转身对幽若说:“师姐,我有些乏累的紧。” 柳夕笙带着忘川和幽若去了玉虚峰一处静谧的别院里休息,安顿好一切,柳夕笙又遣人去山下接欧阳飞羽、悟尘和夏芷雪上山,随后便去了虚影院向朱高照回禀。 虚影院。 “意宗弟子因当年之事一直怀恨在心,更以太虚正统自居,此番又与驭鬼宗勾结,难保不是对我太虚观有所算计。师尊,我们不得不防啊!”柳夕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出,想起仙人村村民的惨状,气愤地说:“仙人村村民被屠肯定就是这**人所为,他们如此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哎,没想到自风雨楼一别后,天底下会发生这么多事!可恨地事,对方竟然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对仙人村那些无辜村民出手,简直灭绝人性!” 朱高照长叹一声,其实他们师兄弟几人早就隐隐察觉到风雨将起,纷纷召回门下弟子潜心讲课传道,试图帮助太虚观尽可能的提升实力,以应对不测。观主石天磊更是为了能够替太虚弟子多争得些机缘,闭关太虚洞已经十年有余。这也是为什么仙人村事发,他们却毫无察觉的原因。 “师尊,不如将此事禀报师伯,相信观主得知意宗弟子作为,定位广邀天下群雄讨伐这些宵小叛徒!” “徒儿,事情尚未查明,切不可轻易断言。意宗与法宗本事同根生,家丑不可外扬。再者,你师伯正在闭关,不可轻易打扰。”当年,太虚意脉弟子负气离走,太虚观实力大为折损,成为法宗弟子心中的痛,不少弟子对意脉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但是云华祖师曾传下话来,都是一家人,能和好尽量和好,因此法宗多有不快,但也不能违背了祖师的遗训。 况且真要与意脉弟子争个你死我活,最终不过是伤敌三百,自损一千,如此反倒是毁了太虚观千百年的基业。柳夕笙不知此事,但是身为太虚观长老的朱高照却是十分个中利弊。 “师尊,仙人村一事不意脉弟子所为,还能有谁?如果再放任自流,到时候损得可是我们太虚观的名声。” “好了,乖徒儿,此事为师已经知晓,必不会让仙人村村民白白受死。”朱高照不愿再多谈此事,岔开问题说:“徒儿,此番山下历练,你的修为倒是精进不少,为师甚为满意。” 柳夕笙叹了一口气,想起了忘川苍老的面容,于是问道:“师尊,此次归途凶险异常,若非忘川多次舍身相救,徒儿怕是不知死了多少回,哪还有命会向您请安。师尊,您一直教导徒儿,得人恩果千年记,您一定想办法救救忘川啊!” 朱高照若有深意地盯着柳夕笙一言不发,柳夕笙感觉有些发毛,“师尊,你一直盯着徒儿作甚?” 朱高照哈哈大笑,“徒儿,你是不是喜欢上忘川那小子了。嗯,也是,忘川与我太虚弟子颇为相像,为人甚是仗义,大情大性,为师也是非常满意。若是你能与他成了美事,为师也可安心将玉虚峰交给你二人打理。” 柳夕笙脸颊飞出两朵红霞,有些羞恼地跺了跺脚,娇嗔道:“师尊,你可千万莫要乱点鸳鸯谱,徒儿与忘川只有兄妹之情,别无他想。再说了……再说他身边也不缺红颜知己。”柳夕笙声音越越小,细弱蚊蝇。 “事在人为,乖徒儿,太虚弟子何曾畏缩不前。忘川那小子现在身体的确是出了些问题,寿命也短了些,但暂时还死不了,像他这般身负大机缘大气运之人,天道怎会让他轻易死去。你以后就好生陪在他身边,总归是有机会的,哪怕他是千丈玄冰,也总归会融化在你的温香软玉中。” “为老不尊,哼,徒儿不理你了。”在朱高照的笑声中,羞得面红耳赤,转身像阵风一般逃离了虚影院。 柳夕笙离开后,朱高照的笑容骤然消失,变得无比凝重严肃,他心中暗道:徒儿啊,有些事目前你还看不透。忘川注定是一个非凡的人物,他就像是一个耀眼的星辰,你们跟在他的身边,命运的轨迹都会发生变化,对你未来的道途将会大有裨益。 翌日,忘川所住的别院里坐满了人,他一夜白头、寿命无几的事情已经在太虚观传开了,不少好奇心重的太虚弟子纷纷跑来别院想要一睹真容。 欧阳飞羽、悟尘和夏芷雪已经被太虚弟子接上山,她们并不知道忘川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见柳夕笙和幽若神情很是凝重,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 “嘎吱!” 房门打开了,朱高照率先走了出来,见到众人的焦急的眼神,不禁摇摇头。忘川咳嗽了两声,也从屋子中走了出来,他此刻虽然依旧是一副苍老的模样,但是精神却是好了不少。 “师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否好了一些?”幽若关切的问。 忘川淡然一笑,轻咳两声,说道:“承蒙朱前辈不惜耗损功力,辅以太虚龙虎丹相助,现在觉得轻松了不少,就是这模样老了些,师姐,你不会嫌弃有我这么一个老叟师弟吧!” 幽若瞪了忘川一眼,娇嗔着说:“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你难道不知此事有多严重吗?若是你无法突破大道桎梏,你知道还有几年活头吗?!” “师姐,我知你担心我。诚如朱前辈所言,这是大道对我的考验,想要明悟那玄之又玄的道,谈何容易。这又不是多费些时日,多勤奋努力些,便可以解决的事。所以啊,我现在急也是没用的。痛苦是过,快乐也是过,何不坦荡豁达一些呢。” 忘川见众人依旧一副难受的模样,于是笑着说:“好啦,别愁眉苦脸的,我这不是还没死嘛。你们拿镜子照照看,都什么样子,一个个七老八十似的。” “忘川小友所说不无道理,他身上的问题非是药石所能解决,也非坐观苦练能化解,你们这些小辈也不必太紧张了,机缘到了,一切自然会化解。” 朱高照看了看一筹莫展的众人,随后又转身对忘川说:“贫道先去云霄殿查阅下典籍,随后再与师兄们商量下对策。忘川小友,你也不必着急,平常心应对即可。太虚观虽不是什么名胜之地,却也有些秀丽的景色,不妨让夕笙带着你们参观一二,或许能引发你一些感悟也未尝不可。缘起缘灭,皆在于此。”朱高照说完,化作一道流光朝那太虚峰飞去。 “夕笙,麻烦你带老夫去领略一下太虚观的风景名胜吧!” 忘川细想朱高照的一番话,觉得很有道理。偏偏刚到太虚观,恰巧听了朱高照的讲道,他的神识便进入了亿万年的洪流之中,冥冥中一切皆是注定,万般事不可强求,道法自然,只需平常心应对即可。他现在虽然寿命被时空洪流削去十之八九,但是一身的修为还在。 柳夕笙带着忘川、幽若等五人一猴出了别院,走进广场正中央的一处法阵前,柳夕笙与两名太虚弟子稍稍寒暄了两句,随后便见那两名太虚弟子手上结出一道法印,旋即法阵光芒大盛,只听一声声仙鹤的长鸣,数只身躯庞大的仙鹤从法阵中飞出。 忘川好奇地打量着这些仙鹤,隐约从这些仙鹤上感受到太虚二气流动,好奇地问:“夕笙,这些仙鹤也修了你们的太虚道法?” 柳夕笙飞身跨在仙鹤的背上,轻柔地摸了摸仙鹤头上那如红宝石的鹤冠,笑着说:“他们入师门可比我早多了,仙鹤师兄,你说是不是?” 仙鹤仰头叫了两声,随即展翅飞上云霄,忘川等人见状,纵身飞到仙鹤的背上,这些仙鹤极为的温顺,并未因为忘川、幽若这些陌生人的身份,而发起脾气来,展翅高飞。仙鹤载着众人在空中亮翅,时而传说云雾,时而低拂绿波秋水,时而绕着玉虚峰和太虚风盘旋,太虚观的美景尽收眼底。九霄之上,太虚风和玉虚峰两处山峰西北绵延出百里,峰峦重叠,嘉木参天,像是两天苍龙匍匐,各有盛景。 忽然,众人看到太虚峰的后山有一座恢弘无比的宫殿,高大巍峨,独占大半个后山,宫殿顶端有一只白虎石像作腾飞之势,无数仙鹤盘旋,像是一幅白虎戏鹤图。 夏芷雪指着那宫殿对柳夕笙说:“柳师姐,芷雪想去那宫殿看看,不知可以吗?” 柳夕笙笑了笑,拍了拍仙鹤的后背,不一会儿的工夫,众人落在宫殿大门前。沁人心脾的香气扑面而来,柳夕笙边走边说:“此殿乃是供奉圣母娘娘的宫殿,香火终年不断,每逢七月十八,全观上下都要来此祭拜。” 西王母殿中陈设素净典雅,大殿中摆放着三两蒲团,左右两侧是一排排烛台,香烛的光芒将大殿照得通亮。正前方便是西王母的尊身,似有三十多岁,身形高矮适中,有豹尾,容貌艳丽超群与世人不同,气质端庄华美,慈爱亲善。她的坐下是一只温顺的白虎,左侧还跟着一只黑熊。 柳夕笙上前跪在蒲团上朝着西王母尊像恭敬地拜了拜,极为虔诚,忘川、幽若等人见状,先后跪拜。拜完之后,众人打量着宫殿墙壁上的那些壁画,这些壁画记载了太虚观的由来。 根据壁画中记载,太虚源自西昆仑,西昆仑之主便是西王母,养异兽,有神通。传说炎黄之战时,西王母委派云华夫人协助皇帝,云华夫人觅得天资聪慧的弟子授以西昆仑无上道法,《太虚道法》《通灵真诀》《太虚符箓》和《云华真诀》。临行前,诸弟子成立太虚观,供奉云华夫人。 后来,炎黄之战结束后,云华夫人随着西王母飞往仙界。太虚弟子多是生性孤僻,不懂世故圆滑,云华夫人飞升前,担心她去了仙界之后,太虚弟子无人照拂,会受尽磨难,于是凝结出一道法身留于人间,以护太虚弟子周全,这便是后来的华云真人。昆仑道法中,以《通灵真诀》最为厉害,太虚弟子可通过自身法力召唤西昆仑异兽与之并肩作战。不过仍然有一例外,那便是《通灵真诀》中的邪影真言。 传说邪影院子盘古开天辟地之时,有一道通灵真气并未沉入地下。这一道浊气借着清气上升之势来到了西昆仑,西王母本欲摧毁这道浊气,以免污了西昆仑的灵气,然而这道浊气却是天生地养,西王母施尽法术神通,不得将其摧毁。无奈之下,以镇压之法将这道浊气镇压在西昆仑山下,日夜念咒想要将其净化,弹指万年,这道通灵的浊气竟然凝聚成邪影之身,感念西王母的恩情,于是拜于其门下。 邪影暴戾,可乱人心志,以施法者本体为基,利用施法者压抑于心中的暴戾邪气和诸般欲念恶意为引,用法力凝成实体,威力无比。不过若是是法阵道基不稳,心性不坚,容易受到邪影的反噬,轻则疯癫,重则成为弑杀的魔头。因此,云华夫人离开之际嘱咐太虚弟子:“万不得已,勿用邪影。” 涿鹿之战时,蚩尤、刑天驱异兽逼近黄帝大军,太虚弟子抵挡不住,万般无奈之下,呼唤出邪影,瞬间扭转战局。没有想到的是,邪影失控,反噬主体,失去理智的太虚弟子无论敌我,见人就杀,临阵折杀了黄帝大将力牧。黄帝大为恼怒,遂将太虚功过相抵,而之后的历代帝王均畏惧太虚,始终不敢委以大任。 自此,历代太虚观立下门规,无论何时何地,均不可再用邪影真言。当日在仓河城南,拓跋狐施展出邪影真言,柳夕笙勃然大怒,也正是因此缘由。 悠悠千载,对于那个传说的年代,仅仅是沧海一粟。自首任太虚掌门宋御风创派以来,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年,其间共出二十二位掌门,三十代弟子,经历无数劫难。在太虚观几近灭派的一次劫难中,云华夫人的法身华云真人力挽狂澜,觅得无虚子、无桓子、无玄子、无空子和无道子,也就是后世所称的“太虚五杰”,太虚观至此才保留下西昆仑道统。 “至此之后,五百年沧桑变幻,太虚观历代掌门都坚守着云华夫人的训诫,克己避世,清修向道。但其中也屡屡有长老弟子为心魔邪影所惑,败坏朝纲,混乱门派。” 柳夕笙站在最后一幅壁画前,向众人简述壁画中没有记载的近五百年太虚观的时过境迁,尤其是说道败坏超纲和混乱门派时,她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憎恨,言有所指,便是拓跋氏所带领的意脉那群忘恩负义之辈。 壁画上所记载的太虚观的悠久传承虽然很是虚无缥缈,但是欧阳飞羽等人心中都有一股肃然起敬之意,尤其是忘川,好像发现了某种契机,但是却又不知这契机究竟是什么。 “无论如何,历代太虚弟子都在掌门领导下,克服了各种变数和混乱,将太虚道法发扬光大。尤其是大陈建立后,在玄天宗掌教莫仙师的相助下,太虚观渐渐受到民众的信赖和朝廷的嘉许,享受着朝廷给予的月例香供银两。只是那些意脉宵小之辈,仍然在世间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 “夕笙,有些事不必急在一时,终有了解的一天。对了,朱前辈对意脉弟子与驭鬼宗勾结之事是何态度?仙人村惨剧,他又是作何打算的?”忘川问。 柳夕笙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还能如何办,先搁置一旁呗。掌门师伯正在闭关,门中大小事务虽然现在由师尊代为处理,但是涉及意脉一事,还是需要掌门师伯拿主意才行。不过仙人村之事,师尊已经派人去探查了,希望能有些发现吧。” “嗯,意脉既然那么猖狂,想必石前辈和朱前辈他们心中早已计较,只是在等待时机罢了。”忘川点点头,在一幅幅壁画前又是踱步转了两圈,随后对着柳夕笙说:“夕笙,今日听你讲述太虚观的过往,倒是令我心中有些许感悟,我想回去好好静心思索一番。” 众人转身出了西王母殿时,发现一群太虚弟子飞了过来,似有来着不善之意。 第191章?挑衅 忘川和柳夕笙等人刚出了西王母殿,便瞧得不少太虚弟子朝此处飞来,神色似乎有些来者不善。 “夕笙,你的这些师兄弟们,莫不是兴师问罪来了吧?” 柳夕笙摇摇头,瞧着这些落下云端的师兄弟们,满是不解。今日不是七月十八西王母娘娘的诞辰,他们来此作甚,难道还真是如忘川所说,想要找大家的晦气来了?她对来者拱手行礼,问道:“见过沈师兄。沈师兄,你带大家来西王母殿,是有何要事吗?” 沈文宣拱拱手,目光却是瞟向一旁的忘川,侵虐性的目光在忘川身上扫了片刻,随后笑着说:“哈哈,柳师妹,出落得是愈发标致了。你出去的时日不短,大家对你是想念得紧,这不一起过来看看你。” “师兄如此厚爱,令师妹成惶成恐。师兄,你此番前来,非单纯见夕笙以免如此简单吧?”太虚弟子虽然重视同门之谊,但因性格孤僻的原因,彼此之间素来走动较少。沈文宣这般热情,柳夕笙却是不信。 沈文宣笑了笑,抬眼又在忘川、幽若等人身上打量了几眼,说道:“柳师妹,你我同为太虚弟子,本该多加亲近,怎听着这般疏远呢。看来还是我这个师兄没有做好表率作用啊。 “沈师兄,这话到是矫情了。同为太虚弟子,打着骨头连着筋,怎算是生分呢。沈师兄,你知道我没那些弯弯绕,你有话不妨直说。”柳夕笙蹙眉,有些不悦。沈文宣乃是太虚观这第三十代弟子中的二师兄,平日里替掌门打理太虚观的一些琐事,为人八面玲珑,虽然有些啰嗦,却也和善,不似今日这般矫揉造作。柳夕笙暗自揣测,沈文宣所来是何目的。 “柳师妹,果然爽快。那好,师兄我也就不客套了。柳师妹,你这一下山便是数月不归,回来便着这几位道友来西王母殿闲逛,此事恐有不妥吧?若是冲撞了圣母娘娘,到时候师叔、师伯们少不了一番苛责。” 沈文宣许是觉得言语间容易造成误会,对着忘川等人笑笑说:“几位道友也莫要误会,非是我们太虚观不待见诸位。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只是西王母殿乃是太虚观重地,除太虚弟子外,不得擅入,还望诸位道友能够体谅。” 忘川听出了沈文宣有问罪之意,心说不能连累柳夕笙,于是拱手行礼道:“沈道兄,此事怨不得夕笙,全赖在下。若非在下一再央求,夕笙也不会坏了贵派的规矩。” 柳夕笙不乐意了,冷哼一声说:“沈师兄,西王母殿虽是太虚观重地,但也无甚隐秘不得示人,你何必大惊小怪呢?再说了,此次夕笙也是听从师尊的安排,带她们在太虚观游览一番。” 沈文宣或许是觉得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有些恼怒,“柳师妹,师门的规矩怎可不遵,若是人人如你这般,那日后还有规矩可言?无规矩不成方圆,这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 “别理他,我们走!”柳夕笙瞪了沈文宣一眼,拉着忘川便要离开。 “慢着!” 沈文宣挡在柳夕笙面前,身后的那些太虚弟子上前两步,沈文宣笑着说:“柳师妹,你不给个交代便要带人走,是不是太没规矩了?难道太虚观的法典在你眼里只是儿戏吗?” “沈师兄,你好大的威风,你要对师妹动武吗?等石师叔出关后,师妹一定要问问师叔,太虚观何时姓了沈!”柳夕笙怒火中烧,面色甚是难看,她连朱高照都搬出来了,沈文宣这些人却是不放在眼里,摆明了有意刁难于她。 “沈道兄,我们几人初来太虚观,不懂规矩,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沈道兄多多担待。”忘川咳嗽两声,上前对沈文宣再次抱拳行礼。 沈文宣端着架子,颇有些傲慢地看着忘川,出言讥笑道:“这位道友就是忘川吧?太虚观上下皆在议论你,听说朱师叔对你都要以礼相待,今日一见,也没觉得你有多么奇特嘛,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啊!” “传言止于智者。沈道兄,今日之事,想必你心中早有计较,莫不是要你我要做过一场?”忘川淡淡一笑,然而眼中却是有一抹怒意转瞬即逝。沈文宣欺侮他可以,但是让柳夕笙、欧阳飞羽这些至亲好友下不来台,他必不会再退让。 “哈哈,忘川,你说做过一场那便做过一场!只是你现在已是风烛残年,别是我等还未出手,你却一命呜呼了,到时候柳师妹定要怪罪于我。”沈文宣再度讥笑,目光幽冷,他身后的那些太虚弟子均是应声大笑。 “施主,好大的口气,且让小僧教教你如何做人!”悟尘对沈文宣甚是不满,从忘川和柳夕笙之间挤了出来,作势便要动手。 沈文宣先是一愣,旋即捧腹大笑,“乳臭未干的小合上,你不去吃斋念佛,跑到我太虚观卖弄,着实可笑!可笑!”他这般说嘲弄,身后的那群太虚弟子更是放声狂笑,似乎是生怕别人不知他们究竟有多么厉害,多么不将忘川、悟尘等人放在眼里。 “柳师姐,你别拦着小僧,小僧今日一定要教训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泼才!”悟尘从柳夕笙手中挣脱开,飞身挥拳便打,忘川却是一个闪身挡在悟尘身前,受了他一拳。悟尘满是不解地问:“师兄,他们一再出言相讥,怎能忍得。师兄你多有不便,就让悟尘替你教训一番!好教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出家人要戒嗔戒躁,悟尘,你又破戒了。这件事既然是冲着我来的,我接了便是!”忘川抬头对着沈文宣抱以友善的笑容,拱手说道:“沈道友,让你等见笑了,悟尘年轻,手上没个轻重,还是让我这个无能的师兄来接你几招吧!” 沈文宣和那些太虚弟子勃然大怒,面色很是难看,忘川这番话无疑是对他们的蔑视,连一个小和尚都对付不了,他们还有何脸面自称太虚弟子。 “二师兄,此子如此嚣张,根本没有将我等放在眼里,必须要与他做过一场!” “竟敢连沈师兄都不放在眼里,简直不把我太虚观放在眼里,二师兄,不必跟他废话,玄武台好好做过一场,好教这小子知道我们的厉害!” “……” 群情愤慨,声讨之声异常高涨,沈文宣犹如众星拱月,有些志得意满,他振臂一呼,人潮顷刻安静了下来,他看着忘川说道:“忘川道友,既然师弟、师妹们都想见识一下你的神通手段,而你也想做过一场,那么就随沈某玄武台走一遭吧!” “如你所愿!” —— 太虚观,玄武台。 忘川与沈文宣对峙而立,台下太虚弟子高呼,声响震天,引得太虚峰、玉虚峰的太虚弟子纷纷前来围观,得知两人有一场较量,激动万分。声势一边倒的支持沈文宣,不过仍有不少太虚弟子站在了忘川这一边,如此两边口角上也起了争执。当然更有好事者在台下了支了一摊,吆喝着众人前来下注,从赔率上来看,沈文宣占尽了优势。 瞧着玄武台下人山人海,都在为他助威,沈文宣意气风发,他说:“忘川道友,免得别人说我们太虚观以势压人,以多欺少,你大可再叫两位道友,轮流上台来比试!” 忘川摆摆手,有些不屑地说:“不必!太虚观历来受人尊重,沈道友,你若是觉得实力不济,担心折损了太虚观的面子,随时可叫人上台来助战!” “狂妄无知的东西,胆敢轻视太虚观,我来会一会你!”台下的人群中,忽有一身影飞向玄武台,此人相貌平平,年纪与忘川一般大,身上散发着傲人的气势,他转身对沈文宣拱手说:“二师兄一旁稍作休息,待师弟我挑了这厮!” “孙师弟,你的通灵真言已修炼至第四境,由你出马,师兄我倒也乐得清闲。”沈文宣哈哈大笑,飞身下了玄武台。 “孙成济,太虚境,请赐教!”孙成济对着忘川拱手行礼。 “忘川,太虚境,请赐教。” 忘川拱手行礼,那孙成济却是率先身动,太虚二气奔走,催动太虚道法施展通灵真诀,白虎真言即出,召出昆仑白虎直奔忘川扑去。 “早已见识过太虚观通灵真言的厉害,白虎性属风,那在下便以雷电破之!”忘川见状淡淡一笑,半步不动,雷灵臂紫光浮现,一拳轰出,空中出现一只体形与白虎一般无二,全身萦绕着雷电的狮子,肋生双翼。雷狮发出一声狮吼,张口便是一道雷电迎击白虎吐出的白芒。 “咔嚓!”雷电与白芒相碰,爆出一声霹雳炸响,数道气流奔走。随后,白虎与雷狮在空中缠斗,似是在争那丛林之王的地位,进行生死荣耀一战。 此时,太虚峰无极殿,朱高照、宿鸿涛正坐于殿前云台之上,瞧着空中那面奇光镜中投射出的玄武台画面。 “师弟,此子果然是静水流深,卓尔不群!这一手控灵之术很是不凡哪。”宿鸿涛捋着花白的胡须品评道。 “当初在风雨楼初见时,师弟我便已动了收徒的念头。不过洞玄境的修为便敢挑战太虚境的修士,遭受十数个门派弟子围攻,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即便是那些门派的长老,估计也没想到这小子会如此凶横吧。”朱高照想起那日风雨楼一战,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一夜观潮,便踏入太虚境,即便面对冲虚境的安增寿,亦毫无惧色,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哎,奈何他与我无师徒的缘分呐。” 玄武台上的胜负似乎已定,宿鸿涛不再有半分留恋,扭头看向朱高照问道:“如师弟所说,此子倒像是我太虚弟子。师弟,你可知他的来历?” 朱高照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我曾找天机阁阁主推算过此子来历,天机阁阁主只说,此子天机被遮蔽,无法推算其来历。” 宿鸿涛惊讶地说:“遮蔽天机,连天机阁都无法算出来历,看来此子极为不凡啊,恐怕他背后有高人庇佑。师弟,天机阁阁主可曾留下批语?” “天机阁阁主倒是留下了八句批语,师弟一时也难以勘破其中的玄奥,只知此子将来道途必然是无可限量。” “师弟,你且说来,我们一起参详参详!” “龙蛇演义定九州,沧海遗珠落西沙。血祭苍穹惊天变,太古铜门群魔现。神车东起青山空,留有应龙守山宫。海日上天破苦雾,朱辉散射青霞开。” 宿鸿涛暗自揣测着批语中的含义,两条雪白的卧蚕挤到了一起,无极殿中沉默了许久,他这才开口说:“天机阁的批语与灵族当年避世留下的预言不谋而合,相互应证,看来那预言中的天地大劫是在做难免了。此子身份来历神秘,天资极为不凡,批语中早已断定此子乃沧海遗珠,身负天道大气运、大机缘,应是真正的应劫之人。不过,这批语还是有许多地方不够明了,师兄我也一时难解,只能留待后日再细细思量了。” “天音寺的慧觉大师许是勘破了一些天机,否则当初在风雨楼也不会诸般维护忘川,更不会将他的爱徒,那个叫悟尘的小辈留在忘川身边。这才短短数月,忘川他们这些小辈经历了多少生死劫难,修为更是突飞猛进,即便是我那徒儿,夕笙修为也突破至太虚境中期了。”朱高照说。 “一个小小的风雨楼观潮会尤岂会令慧觉大师挪步,哎,慧觉大师到底是胜过你我太多啊!他之所以下山,定是算出了忘川是应劫之人。”宿鸿涛有些感慨,有一份低落的情绪浮于脸上,太虚观的传承比天音寺还要悠久,但时至今日,太虚观已经不及天音寺,怎能不让人唏嘘。 现实半点不由人,宿鸿涛很快调整了情绪,他笑着说:“柳师侄,修为能够突破至太虚境中期,对太虚观来说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喜事。她这天资和机缘,太虚观这年轻小辈中,恐怕也没几人能比得了。师弟,你向忘川示好,又让柳师侄引他来太虚观,此事做得甚对。” “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朱高照叹了一口气,“大师兄一直未太虚观的兴衰操劳,此番又闭关修炼邪影道,为的便是为小北门某些退路。此关键时候,我们做师弟的,理当如大师兄一样,承担起太虚观兴盛的重担,多为小辈们谋划一番。” 宿鸿涛捋着胡须,心中作出了一个决定,他说:“师弟所言在理。如今忘川小辈能与柳师侄交好,这便是我太虚观的机缘,我等万不能错失,等比试结束后你我一同见见忘川。若是此子愿意成为我太虚弟子最好,如若不然,日后愿意对太虚弟子照拂一二也可。总之,一定要将他与太虚观绑在一条船上,哪怕是他想学太虚道法,我们也要舍得。” “嗯,夕笙昨夜与我有说,忘川对太虚道法确有兴趣,回头我再探探虚实。”朱高照说。 两人再次将目光投向奇光镜。 镜中,孙成济已经连续召出白虎、玄龟和仙鹤三种异兽,忘川这方则是通过控灵之法,以雷、水、火三种灵力幻化出雷狮、水龙和火凤。交战持续大半个时辰,白虎、玄龟和仙鹤处于劣势,雷狮、水龙和火凤配合得甚是默契,孙成济手忙搅乱,已经隐隐感觉到真气不继,汗水将他那身常服道袍浸透。 孙成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惊诧地目光投向忘川。他没想到寿命垂垂的忘川,对阵如此久,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暗道,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他,他的修为、道法和五行运用均在我之上,以五行压制,通灵真言的威力大大受损。 “孙成济,法斗了这么长时间,你的试探也该到此为止了吧?!若是你再藏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身体出了问题,精力有些跟不上,忘川一脸的疲惫,手上法诀一掐,三色光芒飞入雷狮、水龙和火凤的体中,空中兽吼雀鸣,随即白虎、玄龟和仙鹤齐齐被撕成碎片。 孙成济嘴角溢出一口鲜血,冷哼一声,“需要猖狂!我今日习得一门剑法神通,你可敢与我比比剑法!” “有何不敢,尽管使来!” “此剑法神通名为青萍剑诀,孙某偶然得到残章,只学得一剑,你若是能接住,便是我输!”孙成济心中起了算计,暗自使出心魔决,玄武台上黑气弥漫将其笼于其中,双目赤红,身躯见涨丈余,气势陡然翻涨数倍,神速诀、回气诀双双临身。黑气中,他手掐剑诀,口中念道:“眼底青萍三尺短,酒酣賸有气崚嶒。” 空中气流激增,绿芒开散,浮光掠影,好似碧波湖水上,青萍浮游。 “太虚弟子行事光明磊落,你却偷奸耍滑,真教人失望!看我破了你这不知所谓的青萍剑诀!”忘川冷笑,手结纯阳追月剑诀,焱雀伴随着梨花潮来,一声龙吟响彻九霄开外,随即万千焱雀梨花如潮水般朝着孙成济奔袭而去,炙热的纯阳真气像是无数飞针将青萍击碎,碧波平湖径直的被焱雀梨花这股洪流冲撞得一分为二。 青萍剑诀还未彻底施展出来,便被忘川击破,玄武台下一众太虚弟子纷纷发出惊呼,而台上的孙成济却是愤怒无比,“你居然破了我的青萍剑诀,这怎么可能,你的修为肯定不是太虚境。” 孙成济愤怒地挥动着手中剑,数百道太虚剑气飞射,他的背后渐渐凝聚一处虚影,柳夕笙惊呼一声,“邪影真身?!忘川,快破了孙师兄的心魔决,否则他就要入魔了!” 第192章?时间静止? 忘川闻言,不作停留,剑指一挥,焱雀梨花像是一条苍龙荡开太虚剑气,随后凝成一柄巨剑,朝着孙成济劈去。 “轰!” 玄武台上洪流四处奔袭,一股威势震荡开来,台下的太虚弟子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只见孙成济心魔真身被剑气贯穿,他身后的那道虚影荡然无存,黑气散去,孙成济“扑通”一声倒在玄武台上,忘川有些乏累地朝着对方走去,脊背变得更加佝偻。 是的,他太累!方才那一剑好像抽去了他大半的寿元,双眼凹陷进眼眶中。风在玄武台上轻轻地吹着,拂起一撮白色的银发升向空中。众人的目光缓缓地离开了那些飞离的银发,再度回到忘川的身上,有些人甚至发出天妒英才的长叹。忘川的至亲好友,幽若、欧阳飞羽和柳夕笙一众五人,心好似被人给揪住了一般,无比的悲痛,她们感觉到忘川好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忘川自是感受到了身上的变化,每当他多用一分真气,便明显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他没有悲伤,很是淡然从容,死对他来说并不恐惧。若说他心中是否有遗憾,肯定是有的。他还没有陪着幽若找回失去的记忆;他还想再见若灵、宫羽和古景妍最后一面;若是还能有幸的话,他还想去漠烟镇看看,看看城外那株寒梅是否真的开花了。人终归是人,即便修为再高,依然摆脱不了心中的欲望。 可是忘川转念一想,世间事怎会尽如人意,完美的东西未必是最好,反倒是因为遗憾、残缺,才更让人记忆犹新,更愿意去欣赏他的那份美。他仰头凝视苍天,淡淡地说:“老天待我终归是不薄的!” 孙成济已经站了起来,他看着忘川佝偻的身躯和苍老的面庞,心中有些无味陈杂,忽然抱拳恭敬地行了大礼,诚恳地说:“多谢忘川兄手下留情,方才一战成济输得心服口服,成济认输了!” 忘川有些吃力地抬起臂膀,拱手回礼道:“太虚道法名副其实,令在下大开眼界。孙道友,实力不俗,天资卓绝,想必此番一战,定然大有收获。青萍剑诀说到底只是残章断片,形同鸡肋,孙道友不如弃了吧,潜心修炼太虚道法,假以时日,必然在修行界大方异彩!” “忘川兄,君子胸襟,成济心悦诚服,请受成济一拜!”孙成济闻言,身体微微一怔,似是原先修行中的疑惑被忘川一言点破,他恭敬地半跪在忘川面前行了一礼,飞身下了玄武台,直奔着太虚峰去了。 忘川转身,浑浊地眼睛扫向台下的太虚弟子,“还有哪位道友想要上台赐教?” 太虚弟子们纷纷后退摇头,不愿再与忘川比试,他们并不是真的怕了忘川,而是觉得现在再出手,有些胜之不武。即便那些修为不及孙成济的太虚弟子,亦是如此想,他们并不怯懦,也不害怕失败。这也是太虚法宗弟子身上令人着迷的地方所在,蔑视一切而不轻贱他人,行走阴阳但无所畏惧,孤傲却不跋扈,他们有自己的荣耀,世间伦理道德在他们心中自有一番考量。 忘川与柳夕笙相处多月,对太虚弟子的个性多有些了解,他瞧见之前百般刁难,无理取闹的沈文宣都不愿上台一战,心知他们所想为何。他笑着对台下的太虚弟子说:“在下此刻确实是个寿元无多的昏聩老者,但尚有一战之力。太虚弟子素来洒脱不羁,不受世俗约束,难道也要学那些俗人,施舍在下一命吗?” 此话一出,反倒令台下的太虚弟子一愣神,随即又释然了,对忘川多了几分敬佩!沈文宣爽朗一笑,飞身上了玄武台,拱手行礼,饱含敬意,“好!不愧是风云楼榜首,气度胸襟不凡。忘川,先前为逼你出手一较高下,多有得罪。今日不论胜负如何,沈某交定了你这个朋友!” “沈师兄,如此痛快之事,又怎能少了我们呢?”说话间,又有十数名太虚弟子落在玄武台,对着忘川拱手道:“忘川兄,君子之战,痛快人心。我等也是难以自已,还望与忘川兄切磋一二。” 忘川爽朗一笑,脊背微微挺直了几分,“古来将士征沙场,经国文贤入翰林。今日在下能与诸位切磋,哪怕身陨玄武台,也可引为平生一大幸事!”沙场是将士的归宿,翰林是文人的归宿,对于忘川而言,作为修士,能够与道友论道斗法,死于道途也算是死得其所。 “结阵!”随着沈文宣一声令下,十数名太虚弟子结出两仪三才剑阵。 太虚峰,无极殿。 宿鸿涛捋着胡须,看着奇光镜中景象,说道:“师弟啊,我总算知道你为何会如此欣赏忘川了,人中龙凤,豪情莽劲兼柔。你觉得,忘川对我太虚的两仪三才剑阵,胜负几何?” 朱高照不假思索地说:“两仪三才剑阵与天罡北斗剑阵威力自是不容小觑。只不过这两种剑阵同时使用,对小辈们之间的默契和临阵对敌的经验甚是考究,沈文宣他们这些小辈虽然修为不俗,但是对敌经验终归是少了些,遇上忘川这种经历各种生死斗争的敌手,恐怕两种剑阵的使用也只是照本宣科,刚猛有余,灵动不足,最终还是要败于忘川之手。” “败了也好,多点教训不是坏事。平日里我们这些做长辈耳提面命,他们只当时耳旁风,听不进去。现在忘川给他们当头棒喝,也好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省得日后眼高手低,遇事慌不择乱。”宿鸿涛说。 朱高照盯着奇光境,叹声说:“嗯,鹰击长空,方能征服天地。若终日腻于长辈羽翼之下,与那家雀还有何区别。大师兄太过溺爱小辈们,这并非是一件好事啊,还是应该让小辈们下山多多历练才是,只有经历了磨难,才能成长。天道公平无私,你看忘川,虽然身负机缘气运,但每一次生死关头,若非是他自己选择不屈果敢地面对,又如何能有今日这番成果。我太虚弟子比之忘川,还差得远了。” “此事啊,你还是得与大师兄去说。我们太虚子弟,谁不是那护短之人,即便是你我,又如何忍心座下弟子去经历忘川的疾苦呢。”宿鸿涛抚须一笑,太虚的弟子都是一个样。 “此事以后再议,再议!”朱高照干咳了两声,心说:二师兄,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想坑我。大师兄那是什么人,十足的煞神。你让我去找一个煞神说事,不是让我去找揍么。 宿鸿涛一本正经地坐在云台,瞧着忘川与太虚弟子激战,越战越凶,脸上却是露出些许担忧之色,“师弟,忘川的问题,云霄殿中的典籍没有记载吗?” 朱高照摇摇头,“要是有记载,我也不至于来此打扰师兄呢修行了。此事还真是怪了,当日我与座下弟子讲道,所讲也不过是法经中的些许内容,你说他怎么还陷入时光洪流之中了呢?而且还药石无灵,哎呀,此事还真是愁煞我也。他再照这般战斗下去,寿元迟早耗尽,到时候你我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这或许就是天赐机缘吧!你这一讲便是他悟道的契机,师弟,你也无需自责。即便没有你那一讲,他还是会陷入时空洪流中,只是早与晚的事。我倒是好奇,是什么样的道能够让一个年轻力壮之人瞬间寿元流尽,成为耄耋老者。” “但愿他能渡过这一关吧!”朱高照长叹一声,再次朝着奇光镜看去,“忘川这小子,真是天纵奇才,竟然想出此法破阵,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他能如此做了。” 玄武台上,只瞧见数十堵冰墙纵横交错,迫使若干两仪三才剑阵分开,彼此之间失去策应之力,天罡北斗剑阵自是难以为继。太虚弟子惊慌之下,纷纷提气御剑,以两仪三才之阵的威力冲击冰墙,数个喘息间,冰墙已是出现了裂纹。太虚弟子见状,喜形于色,攻势更加猛烈,却是没想到,冰墙上浮现出土黄色的光芒,随之冰墙稳如泰山,坚如金玉。 空中,数十只昆仑兽咆哮不止,忘川剑指挥舞,空中数十柄真气凝形而成的飞剑不断地攻击着昆仑兽,双方有来有往,难分高下。 过了片刻,沈文宣发觉冰墙着实坚固,任他们怎般施力,都无法破其分毫,心知如此消去也不是个办法,虽然有回气诀坚持,但是真气消耗地速度实在太快,隐隐有些难以为继,于是大喝一声,“这冰墙有些怪异,不要再攻击了。一起飞出去,再结天罡北斗剑阵!” 一众太虚弟子在沈文宣的提醒下,纷纷飞出冰墙,正要结阵时,空中陡然降下五道星芒光柱,随即一座五方星宿阵拔地而起,十数根锁链像是蟒蛇一般,朝着沈文宣等一众太虚弟子缠去。沈文宣等人大惊失色,挥剑朝着锁链劈砍,然而锁链以电闪雷鸣般的速度缠绕至他们的身上,四肢无法动弹,他们连忙驱使昆仑兽前来相助。 “斩!” 忘川淡笑两声,手上剑诀一变,天空中顿时出现数百把飞剑,同时斩向昆仑兽和五方星宿阵中的太虚弟子。 “心魔决!”沈文宣面色大变,强行催诀,一种太虚弟子亦是有样学样,双双催动心魔决。 玄武台上,顿时黑气遮天,十几名太虚弟子身化心魔真身,双臂用力一阵,将锁链挣断,法剑朝着天空挥砍,磅礴的太虚真气瞬间如大江大河翻涌,巨浪滔天直奔那数百柄飞剑。 “轰!” 玄武台上空传来振聋发聩的声响,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空间一阵晃动,剑气横流,暴虐的能量湮灭了整座玄武台,强风席卷,台下的太虚弟子只觉得狂风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们推了出去,修为不济的太虚弟子倒飞,勉强抵挡这股力量的太虚弟子连连倒退十数步。 在沈文宣地带领下,十几名太虚弟子心魔真身迸发出惊人威势,同时朝着忘川攻去。黑气笼罩着玄武台,天被遮蔽,远远望去好像是一颗巨型的鸟蛋。忘川仰头,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混沌世界,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伟岸的身躯,手中握着一柄斧头,傲视混沌。他那佝偻的身体缓缓动了,步伐是那样的轻慢,好似刚刚登上半山腰时却已筋疲力竭一般,他没有注意到台下的那些太虚弟子们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看着玄武台,神情木然,连一丝呼吸都不曾有。 费了好大的力气,忘川终于走到了玄武台中央,粗气急喘,他凝视着一片混沌,心中忽然间涌现出了想要破开混沌的欲望,剑指凝形出一柄巨剑,一道剑气挥出,混沌被剑气隔开,恍惚间,他竟觉得自己就是那开天巨人,身体被霞光托着升空,不停地挥动着巨剑。 奇光镜外,朱高照和宿鸿涛一脸惊愕,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他们惊呼道:“这……这,这难道是时间静止?!” “这世上真的有时间静止之术?他是从何学来此等神通!” 光影叠叠,剑气宛若长虹,笼罩四野的太虚之气被劈得四分五裂,玄武台上连连响起“扑通声”,沈文宣和那十数名太虚弟子重重地摔在石台上,吃痛惨叫。过程看似漫长,实则不过是短短数个喘息之间,台下那些弟子回过神来,瞧得沈文雪他们已然败于忘川之手,神情更是木然! “刚才三师兄他们不是在攻击忘川嘛,怎么突然间就败了呢?他是如何做到的?”人群中有太虚弟子惊诧地问。 “方才我眼都未眨,三师兄他们怎么会败了呢?真是怪哉、怪哉!” “你们看见忘川出手了吗?他放在还在玄武台的一角,此刻怎么会出现在玄武台中央,难道他方才施展了某种遮眼之术?” “我等修为虽然不及忘川,但是他想要在一瞬间击败诸位师兄并且逃过我们的眼睛,绝非易事。想来,他肯定是施展了某种神奇的幻术,我们由于太过关心师兄们,这才大意之下着了他的道了。” “定是如此!不过能瞬间击败诸位师兄,忘川的实力真是不容小觑,只怕已经到了冲虚之境吧。” “不论谁赢谁输,这一战给我们太虚弟子迎头棒喝。日后,我们还需勤加修炼才是。” “哎,可惜了,忘川时日无动,否则我还真想多与他切磋切磋,说不定我的境界也能因此而突破呢。” “……” 柳夕笙、欧阳飞羽等人心中也是充满疑惑,忘川的法术神通她们是见识过得,但像今日这般,瞬间击败低手而不引起众人的察觉还是头一遭。柳夕笙看向身旁依旧一副淡漠模样的幽若,问道:“师姐,方才你可看清了?” 幽若摇摇头,这里属她修为最高,但是她并没有看见忘川出手。只是隐隐感觉周遭有一股细微的能量波动,呼吸也随之停滞,随后便如同失去意识一般,直到能够呼吸时,眼前是沈文宣和十几名太虚弟子倒地痛吟。 柳夕笙扭头看向欧阳飞羽,问道:“欧阳师姐,你可曾看清忘川方才是如何出手的?” “我也没有看清,不过我敢确信,方才忘川施展的一定不是幻术,而是某种神秘的法术神通,只是我们修为尚浅,并未有所发现罢了。”这一段时间,忘川却是做出了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欧阳飞羽也是见怪不怪了。 “也许,这一切与他身上的变化有关系吧。”幽若淡淡地说。 柳夕笙和欧阳飞羽闻言一惊,她们似乎也觉得忘川放出出人意表的表现与他的身体变化有关,目光投向了玄武台,他们想要看看忘川身体是否出现了些许变化。她们失望了,忘川身体虽有变化,但不是如她们心中所想的那般,重回青春,反而是变得更加苍老力衰,脊背岣嵝得快要着地了。 玄武台上,忘川尤其无力的咳嗽了两声,举起颤巍巍地手臂,拱手说:“沈兄,诸位道友,多谢承让!” 沈文宣和一旁的十数名太虚弟子捂着隐隐作痛地胸口,神色怪异地看着忘川。摔在玄武台的那一刹那,疼痛袭来时,他们知道已经败于忘川。然而,他们都不知道忘川方才是如何出手的,为什么他们自己却一点感觉都有,难道忘川的修为已经臻入化境。他们细想,不禁后背一阵发凉,若非是忘川手下留情,他们这些人早就毙命于玄武台了。 “忘川兄,修为卓绝,沈某等不及!”沈文宣以贤士之礼作拜,随即十几名太虚弟子一同行礼道:“多谢手下留情!” “诸位皆为光明磊落的君子,忘川能够于死前,与诸位痛快一战,实乃幸事!”忘川摆摆手,说完飞下玄武台,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幽若连忙搀扶,忘川半个身子倚在她的身上,重重地喘着粗气。 “你啊,我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幽若淡漠地脸庞浮现出一抹令人动容的悲秋之色,忘川微笑着摇摇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太虚弟子们纷纷辞别忘川,他们敬佩强者,更加敬仰有品格的强者,临走时,他们不忘称忘川一声“师兄!” 欧阳飞羽和柳夕笙等人正要转身离开时,太虚峰上飞来一名男子,瞬息之间,便拦住了众人。 “大师兄,你这是何意?” 第193章?加入太虚? “几位道友稍等!” 太虚峰上一道流光飞来,眨眼间便落在忘川等人身前,观此人仪表堂堂,英武不凡,一身正气。 “大师兄,难道你也想凑凑热闹?忘川经过方才一战,已经不甚乏累。大师兄若想要为沈师兄他们讨回面子,不如等些时日再说吧。” 忘川是她和师尊请来的贵客,本应以礼相待,今日一众师兄弟明知忘川身体抱恙,还诸多刁难,逼得忘川不得不出手,损耗寿元,此事做得极为损害太虚观的颜面。本以为事情已经了解,忘川可以回玉虚峰休息,不曾想大师兄也来捣乱,柳夕笙身为太虚弟子,怎能令忘川再受欺侮,她挡在忘川身前,言语间有些冰冷,心中很是不满。 边延拱手行礼,笑着说:“师妹当真是冤死师兄我了。我此番前来是受了宿师叔的令,邀请几位道友前去无极殿一叙。” 柳夕笙面色一缓,拱手说:“方才师妹一时情急,误会了师兄,还望大师兄莫要记在心上。” “师妹,你说这话便是见外了。”边延摆摆手,扭头对忘川、欧阳飞羽等人说:“诸位道友,两位师叔在无极殿已经等候多时,若是诸位方便的话,便随在下一起去无极殿一趟。” “怎能让两位前辈久等,理当前去拜会,边延兄,还有劳你带路。”忘川说。 “忘川,你这身体……”经历之前一战,忘川的寿元寥寥无几,令欧阳飞羽分外担心。 “无妨,兴许两位前辈对我身体的问题,已经商量出了对策呢!” 太虚峰,无极殿。 “晚辈百花谷欧阳飞羽、夏芷雪拜见师叔!” “天音寺悟尘拜见两位前辈!” “晚辈忘川,这位是在下的幽若,拜见朱前辈、宿前辈。” 宿鸿涛捋着胡须,在众人身上打量了几眼,十分和蔼地说:“免礼!自古英雄出少年,今能有如此多的俊后生,实乃我修行界之福啊!” 忘川一行人一一行拜见之礼,柳夕笙上前问道:“师伯,师尊,不知将我等唤来所为何事?” “你这孩子,难道师伯每次都是有事才唤你前来?几位小友皆是少年英雄,此番能来太虚观,我们这些做前辈的若是不见一见,岂不是失礼?”宿鸿涛笑着说。 “师伯,那忘川这事可有化解之法?”柳夕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哎,你师尊阅遍云霄殿的典籍,并无相关记载,师叔我也是头一遭遇到此情况,忘川小友的事,是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宿鸿涛叹了一口气,走到忘川身前,继续说道:“忘川小友,此番劫难或许并非坏事,还需靠你自己体悟。若是你能一朝明悟,大道可期啊!” “两位前辈为在下之事劳神费力,忘川实在是有愧啊!”忘川虽然出手救了柳夕笙一命,但在风雨楼时此情已还清。如今朱高照和宿鸿涛为了他之事,如此伤神,心中满是感动。 宿鸿涛捋着胡须,笑了笑,扭头与朱高照对视了一眼,随后问道:“忘川,宿某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前辈请说,晚辈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如此甚好。”宿鸿涛微微点头,说道:“忘川,你现在可有师门?” “忘川有缘习得方门之术,不过当年那位前辈并未告知真实身份,所以严格来说,晚辈未曾加入任何门派。”忘川回道。 “嗯,那你可愿意加入太虚观?如果你愿意,不论是苏某,还是朱师弟都可以收你入内室,日后当是关门弟子!” “啊!这……”忘川惊讶地看着宿鸿涛,虽然对询问师门的目的猜得差不离,但是亲耳听宿鸿涛说出口,不免还是有些惊讶。 柳夕笙眼睛滴溜一转,冲着忘川笑着说:“师伯的提议甚好啊!忘川,你可得三思啊,切莫冲动着急拒绝师伯的好意。若是加入太虚观,我们不仅能成为真正的师兄妹,而且有了师门照拂,你也不必在外漂泊,受尽苦楚啊。我们太虚观传承悠久,必然是亏待不了你的。你不是一直对于太虚道法有兴趣嘛,只要你成为关门弟子,那还不是任你学去,师尊和师伯定然会倾囊相授。师伯、师尊,你们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忘川小友若是入我太虚观,我与朱师弟必倾囊相授,将这数百年的修行感悟尽数传授。”宿鸿涛向柳夕笙投去赞许的目光,朱高照亦是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心中道,夕笙,为师果然没白疼你,若是忘川同意加入太虚观,为师给你记首功。 面对太虚观抛来的橄榄枝,忘川有些犹豫了。先前他已经拒绝过朱高照一次美意,此番若是再拒绝宿鸿涛,怕是会折了两位前辈的面子。虽然他乐意与太虚弟子交好,但是他随性惯了,不喜在师门受约束,而且即便他愿意加入太虚观,那也得云霄子同意才行,毕竟云霄子才是他心中最为敬重地师长。 忘川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幽若,希望幽若能替他做这个决定,幽若莞尔一笑,“你心中如何想,照实说便是,我想即便你拂了两位前辈的好意,两位前辈也不会跟你一个晚辈计较的。” 朱高照和宿鸿涛异口同声地说:“忘川小友,不必顾虑,你只管说来。” “两位前辈如此厚爱,晚辈惭愧。当年那位高人虽然没有正式收我为徒,但毕竟传道在先,晚辈一直将那位高人视作师父。若是要加入贵派,晚辈理当先向师父禀明,否则于理不合。再者,晚辈自知寿命无多,若是加入贵派,只怕也无命报答两位前辈的恩情。届时,忘川岂不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忘川言辞诚恳,发自肺腑。 柳夕笙见忘川拒绝,顿时有些急了,她劝说道:“忘川,师伯和师尊有爱才之心,他们愿意收你为徒,自然不是为了要你日后报答什么。再者,那位高人前辈没有收你为正式弟子,说明你与他派并无缘分,即便日后那位高人寻来问责,到时候师伯和师尊出面解释,想必那位高人也不会为难于你。” “柳师侄,是我太虚观没有这个福分呐,你就不必难为忘川小友了。”宿鸿涛为人倒也爽快,见忘川面露为难之色,也不强人所难,他看着忘川说:“此事是宿某唐突了,还望小友莫要介意。” “晚辈不敢!“ “门下弟子有些顽劣成性,不知轻重,连累小友折损不少寿元。”朱高照从袖袍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忘川说:“此盒中有两粒太清无极丹,虽然不能让人起死回生,但是寻常人服用一粒,足可增加十年寿元。忘川小友,还望不要嫌弃。” “前辈,这如何使得!太虚弟子光明磊落,晚辈能有幸与大家切磋一二,实乃荣幸之至。前辈不怪罪晚辈胆大妄为,已经是万分感激,岂能再收如此重礼。若前辈再坚持,晚辈只有给您跪下了。”忘川连连推辞到,说罢便欲下跪。 “忘川小友,你这……哎,到是令朱某有些为难了。” 柳夕笙从朱高照手里接过木盒,狡黠地说:“师尊送出的东西,从无收回之说。忘川,既然你不愿要,那可就白白便宜我喽。”柳夕笙拿着木盒在忘川面前晃了晃,随即便手机了须弥芥子之中,笑着说:“放心吧,我暂时替你收着,等你有需要时,我再给你便是。” “夕笙,不得胡闹。几位小友今日兴许也有些乏累了,为师与你师伯还有些许要事磋商,你先带大家回玉虚峰休息,吩咐火房做些上好的吃食,不可慢待,否则为师绝不轻饶你!”朱高照正色说。 “知道了!” 柳夕笙带着众人走出无极殿,飞往玉虚峰,悟尘和夏芷雪像是两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要求柳夕笙管上最好的美食。柳夕笙也并未受此前的事影响心情,声称要去将他师尊偷藏的几坛好久偷出来与众人享用,忘川难得轻松,一边摇着头,一边窃笑,心说,朱前辈若是知道,只怕要说你胳膊朝外拐了。 无极殿中,朱高照和宿鸿涛端坐在云台之上,宿鸿涛看着台下的边延问道:“边延师侄,你觉得忘川与你想比如何?” “能够轻松破掉沈师弟他们联手布下的两仪三才阵阵和天罡北斗剑阵,做到瞬间击败沈师弟在内的一众师弟,并且不被旁人发现,边延自问不及。”边延说。 “俗语有云,人贵有自知之明。边延师侄,你能够认识到自身的不足,师叔甚为满意。我们都老了,太虚观迟早会交给你们这些小辈,我与你师叔商量,本打算将忘川招至门下,日后待你做了掌门,也好有个帮手。只是可惜啊,我们太虚观与他无缘,哎。”宿鸿涛叹了一口气,心中多有不甘。 “师叔,边延日后一定勤加修炼,不会让您和三师叔失望。” “二师兄,缘分自有天定。忘川虽然不能成为太虚弟子,但终归与太虚观结下一份深情厚谊,日后如果太虚观有危难,以他侠骨仁心的个性,绝不会置之不理的。”朱高照安慰道。 “师弟说得是,如此好的苗子,不能成为太虚弟子,师兄我着实有些不甘呐。罢了,罢了……”宿鸿涛摆摆手,整个人似乎老了数岁,有些颓丧。 边延疑惑道:“二师叔、三师叔,师侄观那忘川时日无多,但是两位师叔方才所言,似是认为忘川寿元流逝的问题不日便会解决。” “此事说不准,不过忘川既然受天道眷顾,岂会轻易死去。总之啊,你日后好好与他交好,知道吗?”朱高照说。 “师侄明白!” “边延,我太虚法宗迟早与意宗有一战,近期意宗活动频频,你此今离去,好生闭关参悟太虚道法,日后也好带领师弟、师妹们守卫太虚观。”宿鸿涛道袍一挥,袖中飞出一卷经书,落至边延面前,“此乃太虚观创派祖师传下的《太虚封印法经》,你好生研习。” “多谢二师叔、三师叔,师侄一定好生研习修炼,争取早日承担起光复太虚观的重任。”边延接过《太虚封印法经》,恭敬地跪在地上拜了三拜。 “去吧!” “是,师侄告退!” 边延离开后,宿鸿涛转身对朱高照说:“师弟,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一切且看天命吧。” “师兄,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不必太过不安。明日,师弟我便带忘川去玉虚洞府,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 “如此甚好!” —— 太虚观内两日才会迎来一个静谧的月夜。 白色的月光照亮一条红叶林枫中的小道,忘川与幽若两人结伴欣赏着夜色。 朱高照收藏的美酒非凡品所能比拟,乃是采用七七四十九种灵果酿制而成,忘川一时情难自已,多贪了几杯,此时醉意熏人,静谧地月色惹得人更平添了几分醉意。 死亡,对于忘川来说并不可怕。相反,知道寿命无多,忘川反而变得轻松无比,数年的修行,使得他随遇而安。用他的话说,天命之事就交给老天操心得了,他又何必徒添烦恼呢。 幽若恬静地陪伴在忘川身旁,一言不发。她表面虽然还是一副淡漠冰冷的模样,心却已是绕指柔。她很担心忘川的身体状况,却又知道这并非是药石便能医得了的,只能一旁干着急。她深知忘川心思十分细腻,生怕忘川会受到影响,如此紧要关头她只能将一切情绪掩藏于内心深处。 许是走得有些累了,忘川飞身躺在一颗红枫巨树的树冠之上,享受着一阵阵带着丝丝凉意的清风,任由其轻抚着耳鬓那稀疏的白发,他忽然扭头看向一旁的幽若,幽若立即避开了他的眼神,微微动了动身体,躺着仰望星空。 “师姐,我现在的样子应该很难看吧?” “人终有老去的一天,师弟,这里的风有些大,不如我们早些回去吧。” “师姐,难得清静,你就由我任性一回吧。太虚观虽然很美,不过这里的星空始终不如漠烟镇。那里的星空,星星是那么的耀眼,就像是一颗颗宝石镶嵌在夜空一般琳琅珍美。你一定不信吧?若是有机会,还真想带你过去看一看,你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的星空的。” 幽若嗯了一声,柔声细语道:“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回漠烟镇。” “师姐,此生我恐怕要食言了,你不会怪我吧。” “你不会食言的。” “我记得雪至走得时候,迟迟不愿闭眼,担心留我一人在世上,无亲无故,没人照顾。师姐,你好不容易才修炼出真身,记忆尚未找回,而云霄子前辈又不知去哪里逍遥了,如果我现在走了,你该怎么办?也许你离开我这个顽固不化的师弟,日子会过得更轻松些吧。”忘川说得虽然平淡,只言片语间却充满了对幽若的担心和不舍。 幽若身体微微起伏,轻微的抽噎,像是细语呢喃,“我不许你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以前听人说,人老了就容易感伤,原先还不以为意,现在轮到自己了,倒还真是感伤起来了。”忘川很是豁达地自嘲着,眼角却带着泪痕,与幽若相处得越久,他越是不开了幽若,他最怕的就是幽若不再冷漠,否走他走得也无法心安。 漫天星辉的夜空下,无言地沉默中,忘川感到无尽的疲惫,于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忘川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幽若正侧身看着他。明月的光辉落在她那一身紫色的广袖流仙裙上,柔顺乌黑的秀发垂落在胸前,遮住些许脸庞,明亮的眸子中有着点点星光,有些许清冷,有些许哀怜。恍惚间,好似那蟾宫仙子侧躺于小窗前,瞧着风中飘零的丹桂,碧海青天夜夜心。 忘川一时看得有些呆了,如同初见时那般呆傻,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师姐,你真的好美!” 幽若莞尔一笑,并未说话,依旧静静对视着忘川的目光,秋水长波。忘川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许失态,耳根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动了动身子,想要逃离幽若那动人的目光,但是依旧浑身有些不自在,于是岔开话题说:“师姐,我睡了多久?” “一个多时辰吧。” “这么久?”忘川有嘀咕了一句,这或许是他离开漠烟镇后,睡得最为香甜安稳的一觉,不用时时提防,也没有俗世烦扰。他心想,或许是因为有师姐在吧!方才师姐莫非一直盯着我熟睡?想及于此,他抬头看着幽若,支支吾吾地说:“师姐,你方才不会一直……” 幽若巧笑倩兮,柔情绰态,“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 “夜色你也赏了,回去吧!” 说罢幽若便要起身,忘川浑浊的眼睛中却是浮现出两缕精芒,连作“嘘声”之势。 黑夜中,只见有一道人影在红叶枫林中掠过,身着一身夜行衣,神识探向周围,目光扫向四周,好像是在提防些什么,形迹极为可疑。 “静夜长深,左右环顾,乔装打扮,甚为可疑。师姐,跟上去瞧瞧,看看到底是何许人!” “能出入太虚观的,必然是太虚弟子了,你又何必大惊小怪。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幽若白了忘川一眼,心说,你也不爱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怎么就戒不掉爱管闲事的毛病呢! “那可未必,我们不是也进来了吗?再说了,师姐,你可别忘了山外的那些太虚意宗弟子。” 那黑衣人刚刚靠近红叶枫林时,幽若便感应到了,只不过她不愿再多添是非。忘川身体不便,不宜多耗心神,再者此地毕竟是太虚观的道场,有事也轮不到她插手。不过谁她有一位顽固好事的师弟呢!幽若拗不过忘川,微微叹了一口气,两人偷偷尾随着黑衣而去。 第194章?悟道法则 树影婆娑,月色朦胧,瀑流轰鸣。 玉虚峰的一处悬崖陡峭上,站着两个身着夜行衣的黑衣人,分外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窃窃私语之声淹没在瀑布的轰鸣声中。 距此三四里处,忘川和幽若掩于一怪石之后,蹙眉无奈。他们不知对方是何底细,若是贸然探出神识,生怕打草惊蛇。在怪石下待了足有半个时辰,那两名黑衣人各自散去,忘川和幽若这才起身。 忘川不满地抱怨道:“他们倒还真会选地方,有瀑布之声遮掩,想要偷听他们的谈话,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人家是有备而来,行事岂会大意。既然没有探听出个结果,还是早些回去吧。如果让柳夕笙和悟尘他们发现你不在别院中,估计又要搅得玉虚峰鸡飞狗跳,到时候还不是一样打草惊蛇?!” 忘川点点头,与幽若朝着别院飞去。 翌日,一早。 忘川、悟尘等一众人正在别院中吃着早茶,朱高照走了进来。忘川抬头望去,只见朱高照双目充满血丝,一脸疲惫不堪的模样,许是一夜未睡的缘故。 柳夕笙也注意到了朱高照的一脸倦容,让开座位迎着朱高照坐下,随后关切地问:“师尊,您老为何一脸倦容?何事让您夜不能寐?” “大人的事,你这孩子就别过问了。”朱高照笑了笑,端起一盏冒着丝丝白气的清茶,眯着眼睛,于鼻前细细品着茶香,随后浅尝辄止,脸上的疲态似乎随着清茶入腹一扫而空,他放下茶盏对忘川说:“忘川小友,今日可感觉好些?” “多谢前辈挂怀,虽然有些乏累,不过精神好了不少。”忘川说。 朱高照点点头,对身旁的柳夕笙说:“徒儿,为师要带忘川小友去后山一套,山下的事你多费点心,万不可失了礼数。” 柳夕笙眼前一亮,有些激动拉着朱高照的胳膊问道:“师尊,莫非您已经找到了化解之法?!” “都是个大姑娘了,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朱高照严肃地说,不过语气里尽是溺爱之意,“为师虽然找到了根结所在,但确无化解之法。不过是有些心得想与忘川小友交谈一番,希望对他有些帮助吧!” 柳夕笙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闷声说:“师尊,山下的事您不必担心,徒儿一定办好。” 三言两语去罢,忘川和朱高照便离开了别院,直奔后山而去。 一路上,朱高照除了让忘川欣赏一番周遭的美景外,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直到后山之巅,玉虚洞府前,朱高照这才停下脚步,立于一处怪石之上,背着双手俯瞰山下盛景。忘川有些气虚,连连喘了出口粗气,这才环视左右。 西侧倒挂千尺松瀑,水汽充沛,在阳光的折射下,好似架起了一座七彩虹桥,霞光夺目,蔚为壮观。离之十数步元,有一座天然的静湖天池,湖面上弥漫着浓浓的白烟,温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让人全身的毛孔都为之张开。天池中应是有多孔泉眼,水流汇聚出吞吐着气泡,鱼儿极其肥美。 “此乃玉虚峰天然形成的洗仙池,常泡于其中,有洗精伐髓之效。”朱高照指着洗仙池对忘川说:“小友,你且下去泡一泡,朱某还有话要与你说。” 忘川点点头,褪去身上的衣衫,跳进洗仙池中。顿时,池中水流激荡,无尽地热浪朝他涌来,钻进周身每一处毛孔,温热的气流游走在窍脉中,周天反复。池中只是稍待了片刻,热流便充满奇经八脉,忽然间,原本温顺的热流变得凌厉暴虐,像是剔骨钢刀一般,剔刮着经脉根骨。忘川只觉得全身隐隐作痛,好似放在火上炙烤,灼烈无比,又好似在刀林剑阵上滚动一般,割裂异常。 “这便是洗精伐髓吗?我的身体之前经过月华灵液的淬炼,早非常人可比,没想到进入这洗仙池后,依然还要受得洗精伐髓之痛,洗仙池果真是名副其实。想想那些散修,为了一篇功法、一株灵药都要争得头破血流,若是有这样一座洗精伐髓的仙池,只怕都要疯狂吧!名门大派果真是不一样,占尽天下福地,应有尽有。我虽然是一名散修,运气却是比那些人好太多,当初若非与柳夕笙结下善缘,也不会有今日之果。说到底,人还是要多行善事啊。” 忘川心中如是想,一些恶臭的污秽杂质从毛孔中排了出来,他感觉身体变得轻松许多,虽然还是不能改变寿元流逝的事实,但他的精神状态却是好了不少。得此好处,他合上双眼,心无旁骛地运转起功法,而朱高照则盘坐于怪石之上,坐观冥想。 数个时辰过去,剔骨之痛消失,一股股清凉的气流在体中游走,修复着洗精伐髓中造成的伤痕、忘川内视五脏六腑,令他着实有些惊讶。脏器多生变化,有华光流动,生机勃发。脏器应对五行,发出淡淡的蓝绿黄红金五种光芒,尤其是那心脏,鲜红无比,更有霞光萦绕,强而有力的跳动间,金色的血液融进血管之中。原本只有九节金色的脊椎骨,而今已经增至十二节,金光灿灿,似有淡淡仙氲环持。 即便是那识海中的三颗神丹,亦自有一番新的转变。面对身体中如此大好的变化,忘川虽然很是惊喜,但更加疑惑。寿元的流逝从未停止,他的五脏六腑本该随之失去活性,失去该有的生机,此刻却恰恰相反,这令他大感不解。一面是死亡,一面是生机,那么到底是死,还是生呢? “老天,你究竟要与我开玩笑到何时才能罢手啊!”忘川心中不免一阵感叹,天道之事太过玄奥,他参悟不透个中玄妙,只能暂且放在一旁,他不知在池中待了多久,想到朱高照还在一旁,于是睁开了双眼,果不其然,朱高照在他睁眼的那一刹那间,同时睁开了双眼。 “能在洗仙池中浸泡六个时辰者,太虚观上不超过巴掌之数。小友果真是天人之姿,此一浸泡竟是有十二时辰之久。”朱高照说。 什么?我在这洗仙池中竟然浸泡了十二个时辰,那朱前辈岂不是在一旁等候了十二个时辰!忘川惊讶不已,他本以后只有一二时辰,却是没想到如此之久,心中觉得羞愧无比,想要出了洗仙池向朱高照赔礼致歉,这身子刚刚一动,水池中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原来那池中的鱼儿尽数吸附在忘川的身上,吞食着排除体外的杂质,他这一举动惊吓得鱼儿四处逃窜。 “小友不必不必出池。洗仙池的妙用远非洗精伐髓如此简单,小友大可多待些时辰。正好,贫道有些话还想与小友交谈一番。” “晚辈何德何能,竟劳烦前辈守候多时!” “无妨。忘川,你我皆是坦荡之恩,我也不妨直言。朱某之所以如此相助于你,心中也是有一番盘算。他日若是太虚观有难,还要劳烦你相助一二!”朱高照说。 “前辈,太虚观的事,就是晚辈的事,只要晚辈有幸能活下来,他日太虚观如有驱策,晚辈莫敢不从!”朱高照如此坦诚相待,忘川对其敬重更深。其实即便朱高照无所求,忘川也会如此做。只是他心中却又疑惑,朱前辈所言太虚观之为难,莫不是那些意宗弟子? “有你这句话,朱某也算安心了。”朱高照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看向忘川问道:“忘川,你可知何为道?”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此为道!”忘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后又觉得有所不足,于是补充说:“道无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言其名,需之其义!我来问你,何为反者道之动?”朱高照又问。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知其雄,守其雌,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忘川回。 “你能有此番见地,足谓不凡。但是,道无常名,圣无常体,言而有行,切莫着于形,知行合一,切记!”朱高照对忘川的回答甚为满意,顿了顿又问道:“我观你已经触莫太极之道,此道与我太虚观太虚之道大有异曲同工之玄奥,好教你一并知晓。太虚,道也,道大而虚静。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尔,是以不过乎崐仑,不游乎太虚。万物皆有灵,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八卦生万物,此乃天地周而复始、衍生大道至理,你需好好参悟!” “晚辈谨记!生死如阴阳……”忘川想起自身的状况,于是问道:“前辈,人为阴阳,内生外死,或内死外生,何以为和,此非疾苦!若修阴阳,又何以长生?” 朱高照身躯一阵,目光直射忘川,显然讶于忘川有此一问,他言有四字,曰:“神为真己。” “前辈,此作何解?”忘川好似抓住了某种无形之物,全身气血翻腾,元神为之一颤,太玄经在脑海中经久不断,吟唱不止。 “身是幻躯幻身假物,若逆旅蜕居耳何足恋也。真身飞升可化千百,无施不可万形,至其百年,则身死其性不死也。人身本是一团腥秽物,涂搽模样巧成魔,千古迷人看不足。万种狂心。六道奔波浮。更沉解离。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类,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德若渝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夫唯道,善贷且成。” 忘川闻言,口中不断念叨着“身是幻躯幻身假物”,体外泛出耀眼金光,四野疾风呼啸,灵气如潮,搅动的层云翻涌。洗仙池中,肥美鱼儿隐之于一角,不敢露面。忘川似有所明悟,忽然抬头询问:“前辈,亿万洪流,引陷于中,不明就里,寿元流逝,芳华弹指,若道有存,是否当问道?” “此乃你之机缘,道之喻义,某难窥分毫。然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知形形之不形乎!道不当名。有问道而应之者,不知道也;虽问道者,亦未闻道。道无问,问无应。无问问之,是问穷也;无应应之,是无内也。以无内待问穷,若是者,外不观乎宇宙,内不知乎大初。” 朱高照稍顿了顿,又说道:“道不可言,众法之门,玄之又玄。某上不曾悟道,不足以与你而论之。此番真言乃云华夫人遗留经典所记,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外不观乎宇宙,内不知大初……众法之门,玄之又玄。”忘川双眉紧锁,轻声嘀咕。原本有所了无,然而此时又再次陷入无尽的疑惑之中。 耳边再次传来朱高照的声音,“闭目神游,心守气合。水凝成冰,气形而化烟,烟聚而成云,云消散作雨,雨汇而成流。时间流逝,风吹云烟,光驱邪秽,丰木草长,河水奔流,万物生生不息,此皆为道。水是道,光是道,众法之门,这天地间的众生一切,凡存在者,皆合乎道理,皆为道。” 忘川闻言,身躯一怔,体外霞光万丈,要是一轮从海平面初升起的红日,滔滔气流将他身体拖至于虚空中。与此同时,朱高照飞身腾空,剑指点向忘川的眉心,指间浮现太极图,他正声说道:“忘川,今我传你太虚道法,望你善用!” 眼前一黑,顿然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忘川又重新回到了那亿万星辰的宇宙之中,流光飞影,仙光氤氲,浩如烟好的星辰灼灼其华。宇宙中,只听到忘川一人独自呢喃,“道,何为道。道之本源,炁之始者,为无始,为无名。太虚无形,无极而生太极,诸天星斗皆为道之生物,其之大可衍化一方天地,其之渺小又为宇宙中砂砾细尘。如是众生,皆不外如是……” 忘川陷入无尽的时间洪流中,一步万里,在宇宙中行走,茫然无措,不知何处是归路,何处是尽头。 朱高照道法传毕,更显得疲惫,落下云端,抬头仰望着空中,心中暗道:哎,忘川,希望你能度过此一劫。愿你不辜负我们的期望,他日太虚观若有劫难,你若违背誓言,我即便魂归地府,也要冲出九幽,天上地下,定要斩你首级。 在玉虚洞府前停留片刻,朱高照启动阵法后,只身下山去了。 悟尘在别院中与夏芷雪戏耍,忽然抬头仰望苍穹,嘀咕一句:“今日,天上怎会出现两轮红日,怪哉。”随后便有尾随在夏芷雪身后,软声说道:“师姐,悟尘想吃鸡腿了,你可不可以给我两只……一只也行。” 柳夕笙、欧阳飞羽和幽若因忘川一事,心情颓丧、牵肠挂肚,不知忘川此一去,能否平安度过劫难,三人坐在别院内一言不发。玉虚峰弟子多番前来邀请一同游览太虚风景,都是悻悻而归。 茫茫宇宙中,浩瀚的星辰衍化德象,无边无际的太极图快速旋转,太虚黑白二气狂涌不止,忘川所行之处,周遭星辰颤动轰鸣,风林火山,雷雨电闪,犹如惊涛骇浪奔走。太玄经和太虚道经化作一个个金光大字,从忘川的体中飞出,朝着风火雷电压去。顿时,所有的德象悉数被道经淹没,宇宙中出现无数种声音在吟唱着道经。 “大道三千,各行其道。我之所修凡人道,又为何道?佛教普度众生,慈悲为怀,道教体道法天,济度众生。大道殊途同归,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我之凡人道,便是众生道,自然之道。”忘川一朝了悟,放声大笑,太极道图朝他飞来,没入其身,浑然天成。 宇宙浑然变样,亿万星辰消失,只有一团炁在悄然孕育,混沌苍茫。忘川盘坐于一旁,不知亿万年度,忽而有一道光划破混沌宇宙,随即那炁孕育的地方,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亿万霞光飞射,无形中诞生出规则,整个宇宙化作无穷尽的太极道图,将整个宇宙割裂成无数状,浩瀚的星辰随之出现,数亿万年弹指一挥间,宇宙又是一番新的变化。 有一颗星辰忽然迸发出耀眼的蔚蓝华光,无数从宇宙中诞生的规则涌向那颗星辰,随之演化出两仪四象又八卦……万千生灵随之诞生,渐渐地光明出现了,忘川好似瞧见了那时间的巨轮在缓缓转动,天地间又衍化出无数新生。 忘川心中一阵悸动。诸天世界的大道法则源自于宇宙,宇宙之道才是真正的大道本源所诞生的一,她超越时空、超越天地、超越一切名相之存在,却又包容着一切。宇宙大道亘古不变,但是天地却时时在变化,世人最能感知道的便是时间和空间的变化,由生至死,以辰日月年计时;由远至近,尺寸丈里计量空间;此时即彼时,此地即彼地,而宇宙大道无所谓动与静,阴与阳、时与空。 “呵!”宇宙中,忘川发出一声苍古的声音,他好奇地伸出手指拨动着时间巨轮,生命消逝,天地合二为一,混沌出现,再接着星辰不再,时间巨轮消失。心中念及生命诞生之不易时,那星辰消失的地方,再次出现时间巨轮,他伸手拨动,天地分开,万千生灵诞生,满天神佛…… 时间巨轮在忘川的手指间快速转动,天地间的变化瞬息万变。不知多少已年,忘川在那颗星辰中瞧见了巍峨的昆仑山,在那玉虚峰山巅,有一名白发老者正立于虚空,霞光蔽体,他像是一个无底洞疯狂地吸收着四野之内的灵气。 宇宙中的忘川神魂一怔,突生奇想,他将时光倒转,回到了进入太虚观的那一刻。他尝试着改变轨迹,避开朱高照于玉虚峰讲道的时间,他的确做到了,但是结果仍然一样,那时空中的“忘川”依旧还是陷入了时空洪流之中,成了一名垂垂老者。 任他怎办尝试,结果依然难以改变。他长叹一声,“天道之上,有宇宙大道,大道之上,更有无命无始。一切早已注定,我此番做,倒是着相了。” 时空中,昆仑山玉虚峰,山巅之上,忘川的本身忽然睁开了眼睛,对着宇宙中的他淡然一笑,“道法自然,神为真己,区区一副老迈残躯,不过秽物罢了,舍去又有何妨!”此言一出,宇宙中出现一道太极之门,忘川心有所感,迈入其中,时空横流,光影万千,他再次回到了本体之中。 忘川捻指微笑,全身出现裂纹,无穷无尽的霞光从体中射出,皮肉若老泥掉落,在空中化作一团团污秽消散。 霞光中,盘坐着一副骸骨,通体散发着清香,惹得那洗仙池中的鱼儿都纷纷露出脸庞,张口吞吐,似是要将空中弥散的清香吸尽。霞光渐渐收敛,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片刻间,忘川恢复了那副本该有的年轻面貌,他落下云端,鸟瞰着天地奇景,长出了一口气,低头瞧见洗仙池旁的一块怪石上,刻有一句话:“若道成,可进玉虚洞府,修炼太虚秘术。” 忘川颌首微笑,转身走进玉虚洞府。 第195章?太虚惊变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忘川此番道有小悟,于玉虚洞府修炼太虚道法,一来两去,已有两月有余。期间,朱高照多次前来探望,指点忘川在太虚道法上的修行,而忘川亦将悟道所得倾囊相授。按常理说,朱高照已是本初境大圆满的修为,数百年年孜孜以求,对于道之感悟应当在忘川之上,然而却并非如此。道,玄之又玄,天人感应,非时间堆砌所能及也。 更何况,忘川陷入亿万时空洪流之中,光论时间,朱高照也远远不及,时间之道,太极之道,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朱高照亦是大有收获,修为一举踏入元始境,继掌门石天磊、长老宿鸿涛之后,又以为元始境大能修士。 再观忘川,修为上虽未有大精进,却也突破至太虚境后期。道之小悟,尤有大益,众生道,众生之门,他的道可气吞山河,包罗万象,再由太极衍化诸法妙相,太虚太玄,一切所得,皆相辅相成,生生不息。 通俗讲,忘川所修的众生道,可以吸收一切有为之法则,互不冲突,浑然一体。常人追求的是精益求精,能求一道已是大机缘,而他则是多多益善,更甭说那功法神通,凡一切有为法,在他的道中,由太极糅合衍化,取其精华而去其糟粕。如今他身兼《太玄经》和《太虚道经》两门至高无上的道法,同时又兼修多般法术神通,互为补足。 正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如今他一直脚已经迈进众生道门,日后该如何衍化众生道,又如何突破极限,全凭他自己的修行和天机气运。 两人相处如高山仰止,流水长歌,彼此之间,虽有辈分之差,但双方皆不是受那世俗约束之人,所以作了忘年交,亦师亦友,互通所得。 忘川身体的恢复,除了朱高照和宿鸿涛以外,只有幽若、欧阳飞羽、悟尘、夏芷雪和柳夕笙五人知晓,其余太虚弟子一概不知。早先时候,太虚弟子还一再邀请欧阳飞羽五人论道交友,但连遭拒绝后,便也不再来别院自讨没趣,欧阳飞羽她们则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潜心在别院中修行,如此数月,太虚弟子似乎已经将他们几位山外来客淡忘了去。 当然,数月不归,欧阳飞羽给师门去了几封飞书,将一路所见所遇之事悉数回禀,悟尘亦是如此。她们本以为,师门得知驭鬼宗和血神宗胡作非为会为之震怒,从而联系各派商讨诛邪大计,然而收到的回复却是只言片语,置若罔闻,这倒是令众人十分费解。 如此这般,又过了十数日,冬至到来。 昆仑山地处宣州之南,本该是四季常春,却也应了节气,降起了鹅毛大雪,满地银装素裹,美不自胜。太虚观从西方来,数百年间却也有了南方的习俗,在冬至这一日,全观上下将会隆重举行盛大的拜神祭祖活动。 天刚刚放明,玉虚峰和太虚峰的弟子纷纷聚集在宽阔的广场之上,拿起扫帚扫雪。直至晌午时分,祭祖一切应用之物均已布置妥当。广场的正北方向,摆放着一张巨大的供桌,供桌上摆满了贡品,供桌两侧两侧摆放着两排香烛,火苗在寒风中飘忽不定。欧阳飞羽和夏芷雪等人也跟着柳夕笙前来凑凑热闹,一旁观礼。 宿鸿涛举着一炷高香,朝着四方恭敬地拜了拜,随后将高香插入鼎炉之中,转身对着一众太虚弟子说:“祖先庇佑,太虚道统得以传承。子孙不孝,未能振兴太虚,却也不敢懈怠。太虚观创派至今,屹立不倒,皆因历代太虚弟子克己勤免。你等小辈应当好生修行,继承先辈遗志,不求道法通达,但也要无愧天心。今日冬至,大雪丰年,掌门闭关未出,今日祭祖之礼便有我与朱师弟代为主持,你等小辈不得妄为,以免亵渎祖先神灵!” “是,弟子谨记!”广场上千余名太虚弟子跪拜行礼,随后盘坐吟唱经咒。 宿鸿涛左顾右盼,不见朱高照身影,心中有些疑惑,师弟历来从法执法,祭祖之礼如此重要,他应知轻重,早该到了才是,怎么不见人呢?想到这里,宿鸿涛招来柳夕笙询问:“柳师侄,你师尊现在何处,为何不来主持祭祖之礼?” 柳夕笙亦是一脸疑惑,自她入门的第一天,朱高照便正言相提,不可轻视祭祖之礼,不可亵渎祖先神灵。往常冬至举行祭祖之礼,朱高照总是第一个出现在广场上,吩咐弟子们布置祭祖之物,而今朱高照半日未曾现身,她私下向其他师兄、师妹们询问,不曾打听到朱高照的去向。 也许师尊正在玉虚洞府中指点忘川修行,一时忘记了时辰吧。师尊如此看重忘川,不仅将我太虚道法悉数传授于他,更是将玉虚洞府借他修炼,只是忘川却是不愿加入太虚观,实在是有些令人失望啊。柳夕笙作如是想,回复道:“师尊或许在玉虚洞府中修炼,一时忘记了时辰吧。要不徒儿,这就上山请他老人家下来参加祭祖之礼?” 宿鸿涛甚至朱高照的为人,他并不认为朱高照会忘记了时辰,兴许是遇上了什么事,此时也别无他法,唯有先找到朱高照再说。宿鸿涛点点头说:“祭祖之礼不能废,柳师侄,去找一下你师尊吧!” 正说着,边延和沈文宣刚刚上完清香走来,宿鸿涛将两人招来,吩咐道:“边延、文宣,陪你们柳师侄一同去找一下三师叔!” 柳夕笙、边延和沈文宣三人告退,朝着太虚峰飞去。路上,沈文宣开口问道:“柳师妹,三师叔,当真将太虚道法传授给了忘川?” “那还能有假,师尊对忘川礼遇有加,不仅传授了他道法,让他在洗仙池中洗精伐髓,就是那玉虚洞府都予他开放闭关修炼。”柳夕笙说。 “三师叔也太偏心了吧!我之前多般求师叔,允我去洗仙池中浸泡几个时辰,师叔都不曾答应,如今对一个外人如此慷慨,真是教人嫉妒啊!”沈文宣很是无奈,心中也有些委屈,他羡慕忘川有此待遇,对着身旁的边延说:“大师兄,你评评理,三师叔是不是有些偏心。” “洗仙池到是没什么,若是修为境界上不去,你就是吃住在池中,对修行也不会有多少帮助的。师叔这么做,定然是有他的道理,你若是境界突破了,三师叔怎会不应了你。二师弟啊,你也该收收心了,整日舞文弄墨终归分神不是。你若是再不努力啊,柳师妹可是要高你一头了。” 边延淡淡一笑,继续说道:“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三师叔竟然如此看重忘川兄弟,玉虚洞府和太虚洞府隐藏着师门诸多隐秘,岂是一般人能进的,你我尚且不能进,但三师叔却是对忘川开放了,哎,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谁说不是呢!若非知晓忘川已经拒绝师叔的好意,还真以为他将来会是玉虚峰首座呢!”沈文宣说。 “哎呀,你们就别发牢骚啦。你们都是太虚弟子,师尊岂会偏颇。忘川能得到的,自然也会给你们的,太虚洞府谁也抢不走。赶紧去找师尊吧,方才二师伯言语间都有些着急了。” “还是师妹看得开,换做是我,早就跟三师叔急了。”沈文宣笑着说。 “行了,二师弟,你就别再牢骚了,当心三师叔听到,罚你在无极殿前跪上十天半拉月的,到时候你就知道委屈了。”说罢,边延催动身法越过柳夕笙和沈文宣,冲向玉虚峰山巅。 柳夕笙瞪了沈文宣一眼,娇哼一声,追着边延而去。沈文宣无奈地耸耸肩,“哎,不就扯闲篇么,你们还当真了,柳师妹、大师兄,哎,你们等等我。” 玉虚峰山巅,一片雪白,寒风呼啸不止,松瀑抵挡不住严寒,凝结成冰,像是一面千丈高的镜子,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唯有那洗仙池依旧冒着温热的烟气,然而一池灵气充沛的温水,此时早已被鲜血染红。 边延最先来到山巅,虽然大雪遮盖了地面,但是依稀能够瞧得见打斗的痕迹。边延眉头紧锁,远远瞧见一池血水,神色惊变,飞身落在洗仙池旁,怪石下正趴着一个被大雪覆盖的人,边延扫了扫那人身上的雪,双目瞪直,吓得后退,慌神之下不小心石块绊了一跤,一屁股坐在地上。 柳夕笙和沈文宣刚到,见边延一脸惊惧之色,说道:“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三,三师叔,死了!”边延指着朱高照的尸首,身子有些打颤。 “什么!”柳夕笙闻言,飞身扑至朱高照身前,瞧见雪中那尸首的一身似曾相识的打扮,顿时慌乱惊惧,她将尸身白雪扫尽,口中直念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师尊修为通天,一定是假的!”柳夕笙将尸首翻了身,赫然一见,真是朱高照的面容!她瘫软在地,连连后退,不敢看朱高照那狰狞的面孔,眼泪却像是断线的珍珠,止不住地滑落。忽然间,她像是疯魔了一般,扑向朱高照,紧紧地抱着他嚎啕大哭,声音悲怆泣血,“不!师尊,您怎能弃徒儿而去,您让徒儿日后该如何活啊!” 柳夕笙地悲痛欲绝哭喊着,声音回荡在玉虚峰,纵使那怒吼的狂风此刻也偃了旗,息了鼓。边延身为大师兄,很快接受了朱高照身死的事实,连忙掐动指决,朝着空中打出一道光芒,“轰”的一声,光芒在空中炸裂,迸发出数十道耀眼的霞光。 山下,\b宿鸿涛与一众太虚弟子大惊失色,祭祖之礼立即中断,宿鸿涛领着太虚弟子直奔玉虚峰山巅飞来。 柳夕笙剑宿鸿涛到了,止住了哭声,连忙跪地抽泣道:“师伯,师尊他,他……” “师弟啊!你我同门一场三百余年,如今竟离我而去,你怎忍心啊!”宿鸿涛双眼一红,老泪横流,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锐利的目光扫向周围,“天杀的,何人如此狠心!” “定是那叫忘川的所为!” “对,一定忘川所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三师叔如此厚待于他,他竟然忘恩负义,此仇不共戴天。师弟们,随我一起去将那杂碎绑了!” “请师伯做主!” “……” 太虚弟子义愤填膺,想要杀了忘川替朱高照报仇。夏芷雪钻出人群,不满地说:“你们凭什么说朱前辈是忘川杀的?没有证据,不要污蔑好人!” “此事是明摆着的,还要什么证据!师尊之前吩咐过,除了他和忘川任何人都不得来这里,如今师尊身死,不是忘川干的,还能是谁干的!”一名玉虚峰弟子说。 “没错,忘川那杂碎,先是博得师尊的信任,骗取太虚道法。如今学了道法,自然是不用再掩藏面目了。” “诸位,我们虽然不是太虚弟子,但是对朱前辈甚是敬重。朱前辈的死,我们也是非常难受。大家不妨想一想,如果忘川是凶手,我们又岂会待在这里,理该早下山才是。”欧阳飞羽上前说。 “哼,这就是你们的高明之处,想要扰乱视听,休想!” “阿弥陀佛,小僧认为,朱前辈之死与忘川师兄并无关联。忘川师兄侠骨仁心,急公好义,又岂是鸡鸣狗盗之辈,你们莫要冤枉了好人。” “……” 两方争执不下,太虚弟子因为朱高照之死,激动得有些失去了理智,眼看着便要动手。正在这时,边延忽然说:“师伯,你看!” 众人顺着边延所指之处看去,朱高照中指内侧有两道血痕,一点一横。太虚弟子勃然大怒,眼中凶光闪现,瞪着欧阳飞羽和幽若等人质问道:“这一点一横,分明是三师叔留下的线索。忘川的忘字,起手便是一点一横,你们还有何话说!” “仅凭着指痕便指责忘川为凶手,是否有些太轻率了?如果指痕朱前辈是对凶手交战中无意间留下的,那你们岂不是冤枉了好人?再说,起手一点一横的字,不知忘字吧,我不信你们中,就没有人的名字里有起手一点一横的字!”欧阳飞羽说。 “强词夺理!要抓贼拿脏的是你们,现在一切证据都指向忘川,你们还要狡辩,是不是太不把我们太虚观放在眼里了!” “哼,旁人或许怕你们百花谷和天音寺,我们太虚观却不放在眼里!” “诸位道友,此时不该是相互指责的时候,我们应该查明真相,捉拿住真正的凶手,也好让朱前辈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欧阳飞羽说。 “忘川敢伤害三师叔,恐怕就是受了百花谷和天音寺的指使!” “师弟们,别跟他们废话,直接活捉了他们,到时候看他百花谷和天音寺如何交代!” 夏芷雪叉着腰,指责众人骂道:“一派胡言!天音寺和百花谷岂会做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休要满嘴喷粪!” 太虚弟子的讨伐声将欧阳飞羽等人的辩解声淹没,欧阳飞羽有些焦急地看向柳夕笙说:“夕笙,忘川的为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你说一句公道话啊!” 柳夕笙沉浸在悲痛之中,六神无主,早已失去了理智的判断,她冷冷地看着欧阳飞羽等人,眼中充满了恨意,一眼不发良久,随后才叹了一口气说,“此事全凭师伯做主!” 欧阳飞羽只好求助宿鸿涛,希望他能够秉公主持乱局:“宿前辈,还劳烦您说句公道话,我们这些小辈对朱前辈只有敬重之心,怎会作出灭绝人性之事!” 宿鸿涛方才一直沉默不言,暗中观察太虚弟子和欧阳飞羽等人的一举一动。忘川修为不过太虚境后期,而朱高照已经迈入元始境,即便忘川有藏拙之嫌,但想要不动声色诛杀元始境的修士,谈何容易。杀人要有动机,如果忘川是为了诓骗太虚道法,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朱高照已经悉数将太虚道法传授,他没有必要再行歹势。即便是他所为,那么他的修为至少也是元始境,趁众人还未发现朱高照身死之时,完全有能力带着天音寺和百花谷的小辈们下山,以免不必要的争斗。更为关键的是杀人动机,他杀朱高照的目的何在? 宿鸿涛虽然悲痛,却依旧清醒。他看着那些太虚弟子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想要吞噬了欧阳飞羽等小辈,心中有些满意,但更多的是担忧。太虚弟子能够同体同心,这是他所乐意见到的,但是他担忧的是,如此一场简单的局就令弟子们失去离职,分不清真伪,日后若是他像朱高照一样撒手人寰,太虚观交给他们,恐怕颓势更盛。 敌人做这样一场局,明面上是降矛头指向忘川和他身边的这些朋友,实际上背地里是想挑起与百花谷和天音寺的斗争,不断削弱太虚观的实力。好深的算计,用心当真歹毒!敌人恐怕早已将手伸进太虚观内部,大师兄此刻还处于闭关的紧要关头,三师弟又散手离去,如今由我一人独撑大局,只怕难以为继啊。观在人在,我绝不能让那些宵小之徒撒野,三师弟,你的仇,师兄一定替你报了。 “此事我心中自有一番计较,定教那凶手死无葬身之地!”宿鸿涛眼中射出两道精光,全身散发出惊人的气势,寒意森森。 将一种弟子遣下山去,命柳夕笙将朱高照的尸首停放于无极殿,安顿好一切,随后对欧阳飞羽等人说:“几位小友,太虚观突发变故,还请你们留在别院之中,不要随意行走。若忘川不是凶手,宿某自当还他一个清白。” 欧阳飞羽知道接下来将面临的是圈禁,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在几名太虚弟子的监视下,回道了别院中。 玉虚峰山巅之上,除了宿鸿涛再无他人,他身子微微一颤,倚在怪石上,独自流泪良久,这才转身朝着玉虚洞府走去。 第196章 有女若灵 西牛贺洲,平西王府。 后花园中,有一年芳二八年华的少女,生得是落落大方,标致端庄。娇美中多了些许可爱,华贵中更是平添三分灵动。此刻,她正捧着一封书信阅览,心情丝毫不受满园的风雪影响,嘴角微微上扬。身旁有一名丫鬟贴身伺候着,丫鬟将桌上那杯早没了热气茶汤倒掉,重新添上一盏热茶,递到少女面前笑着问:“郡主,心中有何趣事,令您如此开心?” 少女将书信往回收了收,随后接过茶盏,轻轻吹了吹,袅袅白烟中,只是稍稍抿了一口,随即便放下了茶盏。手不离信,眼睛一直盯着书信中的内容,许是察觉到那丫鬟的目光不曾已开,于是放下书信,笑了笑说:“晴儿,你总盯着我,有事先忙去吧。” “奴婢除了伺候您,哪还有其他的事。”晴儿说。 少女蹙了蹙眉头,放下书信说:“晴儿,我不是与你说了嘛,你我虽未主仆,但实为姐妹。日后啊,不必太过拘束,奴婢奴婢的,总是教人听得不舒服。” “郡主,规矩总是不能废的,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该有的礼数一分也不能少。”晴儿笑了笑,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她打小就陪伴在郡主身边,伺候起居饮食等一切事物。名义上是主仆,实为一起长大的玩伴。郡主待她如姐妹,从来不摆架子,这使得晴儿更加注意自己的身份。她时常提醒自己,主仆有别,不忘规矩,不废礼数。即便有些小心谨慎了,她也觉得很幸福。想想那些官宦家的小姐们,多是些刁蛮任性之人,下人们服侍稍有不周,非打即骂,生活何其悲苦,而她现在是郡主身边的红人,王府内也无人敢欺负她,想着就觉得这辈子能够伺候着郡主,便已足够了。 “你啊,跟他一样顽固,真是拿你没辙。”少女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随后又捧起了书信,然而目光有些迷离。她的脸上依旧是一副笑容,但难掩眸中的丝丝牵挂。 “郡主,这封书信有那么好看吗?您可是盯了有半晌了!”晴儿暗道,郡主说的他,莫不是那位叫忘川的家伙吧?这忘川到底是何许人,有何来头,竟然能够让郡主如此挂怀。哎,自从郡主从漠烟镇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很多,希望那家伙不要辜负了郡主。 “有这么久吗?!”少女有些意外。 “奴婢怎会欺骗郡主,您看看这天儿。”晴儿说。 少女抬头看看天空,西山红日,这才意识到晴儿所说无假,“都这么晚了!” “郡主,这天寒地冻的,万一冻出个好歹来,到时王爷和王妃免不了要苛责奴婢一番。不如早些回屋子里歇息歇息,晴儿伙房里炖了些汤水,给您盛一碗暖暖身子?” “转眼又是一年冬至,想必伯言叔叔应该回城了。晴儿,你盛些暖汤给父王和母亲大人送去,顺便啊,去库房里挑两坛好酒,差人给伯言叔叔送去,他最好这一口酒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晴儿止住脚步,又问道:“郡主,那你……” “我一会儿便回去。” 少女淡淡应了一声,随后又捧着书信一遍书信一遍接着一遍读着,不愿释手。只是看得时间越久,这满脸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甚至是有些气愤,独自数落道,“忘川,你真是好生无情!你可知我求了父王多少次,父王才同意派人寻找你的下落?若不是宫羽姐姐传来书信,我都不知道你的修为如此高了,害得我整日替你担心,真是气死我啦!” “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就不能来看看我吗?我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一个喜新厌旧之人!现在身边有了红颜知己,就将我们抛诸于脑后了是不是!”少女是一边读着书信中的内容,一边气得直跺脚,起身在亭子里来回躲着步子,“哼!真是没良心!我倒要看看,你何时才能想起我来。” “不对,不对,这不能怪他!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即便是想来见我,又不知去何处寻我。对,此事怨不得他。”少女的脸像是多变的四季,时而雷鸣暴雨,时而骄阳似火,时而霁风朗月,时而阳春白雪。 “哎呀,宫羽姐姐到底有没有让她来平西王府寻我呀!” “哼,即便宫羽姐姐不说,他又不是没嘴,就不知道问吗?真是笨死了!” “你这个没心肝的,身边有了红颜知己,定然是把我忘了!” “哼,别让我见到你,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少女心乱如麻,抱着头趴在石桌上,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抱着书信却再也没有心思去看了,她喃喃地说:“忘川,你现在到底身在何处,可曾有想我?” 忽然间,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翻开书信寻找,随后一脸枯木逢春的喜色,“我真是笨呀!他不是要去看景妍姐姐嘛,我直接去百花谷等他不就行了?”少女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我若是主动去见他,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哎呦,宫羽姐姐能主动见他,我为何不可以呢?!” 少女正盘算着如何偷偷溜出王府时,耳边却是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招惹本王的宝贝女儿?哈哈!” 话音刚落,平西王裕达走进亭中,自顾倒了一杯热茶,牛饮后说道:“灵儿,方才为父听你说什么喜新厌旧,没心肝的,说的是何许人呐?” 若灵乖巧地给裕达添了一盏茶,狡黠地说:“父王,你不在殿前处理军机要事,怎来关心起女儿来了?” “嗯,听你这意思是不欢迎父王过来了?”裕达故作不快,端起茶盏又是一饮而尽。 “父王,哪有的事,欢迎,欢迎。只是父王贵为王爷,自然应是以社稷为重啦。”若灵吐了吐舌头。 “这军机大事确为重要,不可一日懈怠,但是关心女儿,在为父这里那也是大事。”裕达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若灵的头,满是慈爱,“灵儿啊,最近军务繁忙,一直无暇顾及你,你不会怪为父吧。” “父王,灵儿已经是大人了,你别总是摸灵儿的头,若是让其他人看见,定会取笑灵儿的。”若灵耸了耸琼鼻,对裕达努了努嘴,以示不满。 “嗨呦,你看,为父差点忘了,咱家的闺女已经是大姑娘了。”裕达像是多年未成见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在若灵身上多打量了几眼,若有深意,他笑着说:“嗯,不错,成了大姑娘了,这满墙宫苑怕是也拴不住你那颗心了吧?是不是想要出城寻找那个叫忘川的野小子呀?!” “父王,你终日为国事操劳,一定非常辛苦,灵儿给您耸耸肩。”若灵见心中所想被裕达识破,于是谄笑着替裕达捏肩捶背。 “算你还有点孝心,知道心疼为父。”裕达很是受用,微微晃着脑袋,吃着清茶,说道:“说说吧,你打算用什么办法从父王手里骗走出城令牌,又打算如何悄没声地溜出城去啊。” “父王,您怎会作此想呢?女儿这一辈子只想伴随在您和母亲左右,好好孝敬二老,又怎会想着出城呢?嗯……定是国事繁重,父王心累身乏,这才胡思乱想。父王,您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劳逸要结合嘛。”若灵说。 “鬼丫头,跟父王这抖机灵呢?父王还不知道你,你一撅屁股就要拉……咳咳……”粗鄙之语差点当着自己的女儿面前说出口,裕达是老脸一红,平日里在将士们身边说习惯了,一时间却是恶习难改,他轻咳了两声说:“休要欺瞒为父,你的那点小心思,父王还是知道的。” “父王,您可冤死灵儿了,凡事都要讲证据,您可不要冤枉好人。再者,不说灵儿没那心思,纵使是有那心思,但灵儿也没有行动呀,难道想想也不行嘛?”若灵又说。 裕达严肃地说:“哼,想想也不行,趁早打消你心中的念头。你要是敢为了那个叫忘川的小子欺骗父王出城,就别怪父王狠心了。” “呜呜……父王,您不疼爱灵儿了。”若灵满脸委屈,眼瞧着便是要一阵梨花带雨,“我现在就去跟母亲大人说,说您不疼爱灵儿了,想要将女儿关起来,不给饭吃,让灵儿饿死了囚牢里,呜呜……” “你是要跟为父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么?还敢把你娘的招牌给请出来了,莫不是以为为父怕了你母亲吧!”裕达瞪了若灵一眼,神色严肃,“为父在家里是一家之主,在朝廷上那是一方王侯。除了当今圣上,谁敢不听从本王的命令。你的那套把戏,在为父这里不管用。即便是你母亲来了,为父也还是这么说!” “父王,灵儿这不是见您整日绷着脸,想要逗您开心了嘛。看您,贵为堂堂的平西王,怎么说急眼就急眼呢?!”若灵哪还有半分哭泣的模样,搂着裕达的脖子,撒着娇,却是偷偷坏笑,“父王~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嘛,女儿最是与您亲近,怎会向母亲大人说您的不是呢!您看那朱家女子,乔家大院的,没少传出闲言碎语,女儿可曾向母亲大人禀报过。您那,大可放宽心,照常去便是。” “灵儿,这些事你……你都是从何处听来的?”裕达老脸一红,随即正声说:“父王终日为国事操劳,那有那闲心四处闲逛,整个盛京城何处能比得了本王的王府。本王到是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敢恶意编派造谣,抹黑中伤本王的声誉。伯言何在?伯言……” “父王,伯言叔叔不是外出执行公干呢么,兴许还未回城呢,您不会不知道吧?!”若灵一旁咯咯偷笑,瞧着裕达一副尴尬地模样,就觉得有趣。 “哦,为父想起来了,你伯言叔叔确是外出了。灵儿,以后不得听信那些谣言,家和万事兴,知不知道?” “谣言止于智者,父王不必心慌,女儿又怎会信那些坊间传言!” “此事咱且不提。”裕达见若灵还是一副嬉笑脸皮,于是牛眼一瞪,但见若灵立马换作努嘴苦样,于是面色舒缓,“灵儿,父王也是为了你好。这天下初定却也危机四伏,你涉世未深,若是有个好歹,你让父王和你母亲大人该怎么活?” “父王,灵儿都已经是太虚境的修为了,能有何危险!” “太虚境又算得了什么,为父那军营中一棒子扫下去,倒下的一大片不都是太虚境修为的将士。灵儿啊,为父军帐中尚且如此,更何况天下呢?” “父王,您这话说得好像灵儿倒成了一无是处,连个军营中的普通兵士都不如。”若灵一双粉拳在裕达肩上用力捶了两下,不满地说:“旁人不知道,可是灵儿知晓,您那军营中的将士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有资质的、有根骨的都全部编到内营,修习术法神通;那外营的将士们,虽然根骨天资差了些,但也习得些许军中炼体之术。吃穿修行一切用度那都是最好的,灵丹仙石、灵宝法器,不计量的供着,背靠着我大陈王朝,出手之阔绰,放眼这天下,能有几个门派与您相比!” “在父王面前卖弄机巧,不过话说得呢,也没什么不对。但是有一点,父王还需提醒你,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大陈。古语有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将士们终有一日要为大陈拼死尽忠,平日里当然要予他们最好的用度,多提升一分实力,就多一分保障,若是连身外之物都不能满足,岂不教将士们寒心了。” “是是是,父王您说得,灵儿都记下了。” “记下就好。灵儿,不可再胡闹,好生待在王府内。若是你偷奸耍滑,溜出王府,本王就派人拿了忘川那臭小子,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原来您知道他的下落,那为何一直欺骗女儿?父王,您没信用,太教女儿失望了。人家有没有招惹你,你凭什么抓人!你真是好不讲理。哼!灵儿不理你了!”若灵见裕达语气不对,心知裕达是真的恼了,也不敢多作放肆,只是一扭身倚着亭子,看着一池绿水。 若灵的小女儿心思,裕达看在眼里,却也不点破。暗自说,看来灵儿是铁了心思要出城去寻那叫忘川的小子。灵儿啊,你终日为他牵肠挂肚,不惜违抗为父的命令,但你可知那小子左拥右抱,身边多得是红颜知己,哪里还将你放在心上。哎,本王也真是纳了闷了,灵儿怎么会看上那臭小子。敢招惹本王的女儿,小子,甭管你有什么来头,若是灵儿有个闪失,本王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灵儿,你还当真不再理为父了?为父之所以一再阻拦,那是担心你飞蛾扑火啊!” “飞蛾尚且为了丁点光明,不吝以身焚之,更何况是灵儿呢?”若灵说得随时柔惜而平淡,却透出一股子坚定,她忽然扑哧一笑,“父王,事情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灵儿只是想见忘川一面罢了,又不是要寻死觅活。” “灵儿,为父也并非不通人情之人,你若是真想出去见见世面,也不无不可。我朝规定,凡三品以上官宦子女,需进稷下学宫修学。你作为郡主,六年前本就该去天启城拜学,只是你母亲,不忍你小小年纪,便忍受分离之苦,这才拜学一事递延至今。眼下你的心思恐怕早已不在王府之内,正好开春后,稷下学宫便开学授业了。你准备准备,开春后便去天启城吧。你也别动中途逃学寻忘川那小子的心思,为父会派人跟着你的,等你进了天启城的稷下学宫,到时候即便是想出去,那也是出不去滴!” 裕达明白,拦是拦不住了,姑且让若灵出去见见世面也好,不经历些挫折,日后也很难有成长。他自顾添了杯茶汤,一饮而尽,动身离开,说道:为父还有要事要处理,就不再多留了。对了,下次再有温汤就别让晴儿送了,多陪陪你母亲吧。” “父王,父王……” 若灵瞧着裕达的背影,眼睛滴溜转了转,心中盘算道,早听闻稷下学宫号称天下第一学府,管制颇为严苛,即便是皇子皇孙也不敢肆意妄为,看来还是要早些出去,否则真去了天启城,不知何时才能与忘川相见。但是,若没有父王的出城令牌,城门那也是出不去呀,这可如何是好呢?有了,母亲那不是有一块令牌嘛,只要我编个理由相求,母亲大人必然会应允的。待我偷偷溜出城去,天高海阔,父王即便是想要拿人,他也未必能拿得了我。即便是拿了我,无非是等开春了去天启城,到时候再想办法脱身便是。 “忘川,你给本郡主等着,等到了百花谷,非得要好好揍你一顿!” 此刻,远在云州太虚观玉虚洞的忘川,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子嘀咕道:“不会是芷雪那丫头又在咒我吧。也是,灵儿和飞羽本应回百花谷,去为了我一路相随,在太虚观耽搁数月,只怕心中早已急了。等通灵真诀修炼至第五层后,便下山前往百花谷吧。”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动静,忘川面色一变,起身出了曲室。 第197章 杀人凶手 玉虚洞府与太虚洞府一般,乃是太虚观的禁地,洞内构造奇巧,曲室宫殿泾渭分明。其内蕴藏无数不为外人道哉的隐秘,须弥中更有机关莽兽、灵宝阵法。 太虚观历代高人闭关修炼、坐化皆于洞府内,久而久之,洞府石壁留下高人神念印记,其中有高人坐化的不甘、怨愤等恶念,亦有心外游物、浑然道成的大喜念。 太虚观历代掌门、首座每每想要悟道修法寻求境界突破之势,常常会进入洞府内闭关,受喜恶之念的磨练,借助于先辈的神念印记进行修炼。 玉虚洞和太虚洞府可谓是福祸相依的宝地,又因传承悠久而充满神秘,即便是朱高照、石天磊和宿鸿涛这般修为在元始境之上的高手,对两座洞府亦是只知二三。 昭阳真人之前,数代掌门对洞府设有幻阵禁制,以免好奇心重的太虚弟子擅入,最终落得走火入魔,为祸一方的下场。 当年太虚法宗弟子想要分裂太虚观,洗走所有的法宝神通,全因两座洞府有幻阵禁制保护,太虚观道统这才免于一场大劫难,这也是为什么太虚观实力被大幅度削弱后,太虚法宗弟子依然能够傲立于修行界,不受滋扰的原因。 所以,能够进入玉虚洞府或者太虚洞府的人,在太虚观中一定是德高望重之辈,年轻一代弟子若是能得到首肯,将来必是太虚观的掌门继承人,或者首座长老。 忘川若是能够加入太虚观,进入玉虚洞府亦是无可厚非,然而他不仅拒宿鸿涛和朱高照的邀请,而且还能进入玉虚洞府,太虚弟子对此十分不解,为何一个外人能如此受到厚待,他们心中多半是有些不满,甚至是羡慕嫉妒。 如今,朱高照身死,太虚弟子不假思索,便认为忘川是凶手,欲除之而后快。 曲室设有拒音之阵,忘川一直在曲室中修炼,对洞外之事一无所知。 刚刚出了曲室,宿鸿涛迎面走来,悲怆之色写满了那张苍迈的脸,毫无半点元始境高手的气势,像是一个落寞的老人,好似须臾间历经人世间种种疾苦,生无可恋。 忘川有些惊诧地多打量了宿鸿涛几眼,心疑道,莫非观中发生什么大事了,宿前辈怎如此憔悴不堪。他连忙迎上去作揖行礼,说道:“晚辈见过前辈。前辈,今日怎有时间来此?” 宿鸿涛抬头看了看忘川,眼中却是有些惊讶,他说:“能够一连突破苍云古鹤、镇北玄武、西玄白虎、坎水青麒、南明朱雀五关,看来你的太虚道法已有小成。我太虚观年轻一代弟子中,怕是无人能够与你比肩。” “前辈谬赞。太虚道法博大精深,晚辈资质驽钝,只得皮毛,深感惭愧。” “近些日子,朱师弟可曾来此与你讲道?” “前日,朱前辈到是来了一趟,匆匆交待了几句,便离开了。” “后来,便没有再来玉虚洞府了?” “晚辈通灵真诀已经修炼至第五层,迟迟未曾突破,本打算向朱前辈请教,方才以为是朱前辈来了,这才出了曲室。” 忘川摇摇头,心中却满是疑惑,宿前辈怎会有此一问,朱前辈的行踪,按理说他比我清楚才是,难道太虚观真的出事了?莫非与那晚的黑衣人有关? 不应该啊,我早已提醒过朱前辈,只要提高警惕,依靠山门大阵之利,阻挡外敌应是不再话下,至于观内的奸细,只需略施小计,暗中查寻,必不会让奸细逃出生天。 宿鸿涛长生嗟叹,更是悲伤落寞,“噫~,朱师弟他,他已经身陨道消,去了那九幽黄泉。” “什么!朱前辈驾鹤西去了?何人如此歹毒,宿前辈,可知凶手是谁?”忘川大惊失色,朱前辈怎么可能会死呢?他可是元始境的修为,放眼整个修行界,那也是绝顶的高手,究竟是何人修为如此高绝,竟然在太虚观里将朱前辈杀死! “朱师弟,死于洗仙池旁,忘川,你没有什么要向我交代的吗?”宿鸿涛眼中精光烁烁,气势陡然疯涨,朝着忘川逼去。 “宿前辈,你莫不是以为朱前辈的死与晚辈有关吧?!承蒙朱前辈和宿前辈抬爱,晚辈这才能有幸修习太虚道法,这些日子晚辈一直在玉虚洞府中修炼,不曾外出,还望前辈明察!” 忘川连忙辩解,但见宿鸿涛并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许是不信他之所言,于是又辩解道:“宿前辈,此事绝非晚辈所为。朱前辈于晚辈有传道授业和救命之恩,晚辈岂能行那等灭绝人性、忘恩负义之事。” “师弟身死之时,全观上下无人知晓。以师弟元始境的修为,想要杀了他而且还做到不动声色,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师弟近些日子与你接触最多,传授你太虚道法,对你是毫无防备之心。你不思感恩,却包藏祸心。狼子野心逐渐显露,师弟定然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与你起了争执。师弟宅心仁厚,定是劝你向善,而你假意奉迎,暗地里却耍得阴险诡计,杀了师弟。我说的,是也不是!”宿鸿涛面露狠色,磅礴地气势威逼向忘川。 “前辈,晚辈当真是冤枉啊!凡间衙门查案,也要讲究个作案动机、作案手法、时间地点和证据。晚辈不过太虚境后期的修为,又怎能敌得过朱前辈,即便暗中耍手段,朱前辈意识不妙,也会拼死一战,凭朱前辈的修为,晚辈即便能够侥幸活命,那也必是深受重伤,此其一;凭朱前辈的能力,身死之前必然会通过传音手段,将一切告知于前辈你,但显然您并不知道朱前辈遭何人毒手,若是晚辈所谓,有违常理,此其二。” 忘川稍顿了顿,见宿鸿涛并未出言反驳,于是继续说道:“即便真如您所说,晚辈包藏祸心,那晚辈的图谋究竟是什么?是太虚观的道法妙术,还是太虚观的掌门之位?又或者是杀害朱前辈呢?晚辈与太虚观并无过节,如果是为了道法和掌门之位,当初您和朱前辈提出让晚辈加入太虚观一事,晚辈为何要直接拒绝呢?难不成晚辈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料定朱前辈必然会传授我太虚道法呢?此其三。其四,按照方才逻辑推论,晚辈纵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那所图谋定是太虚道法,可是既然晚辈已经骗取得朱前辈的信任,修习太虚道法,为何还要将他杀害呢?太虚观传承悠久,高深的道法不计其数,晚辈只需稍加利用朱前辈的信任,骗取更多的修炼法门,岂不是更好?为何还要行杀人灭口之事呢?” “也许您会说,纸是包不住火的。朱前辈贵为太虚观玉虚峰首座,杀了他岂不是为自己招惹更大的麻烦?即便朱前辈是由晚辈所杀,那么晚辈完全可以毁尸灭迹,又何故抛尸于洗仙池,为自己徒招麻烦呢?此其五。更为重要的一点,算计太虚观也好,算计朱前辈也罢,这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布局,晚辈当时还不过是个刚刚出了荒芜之地,洞玄境的小修士。当初在风雨楼,晚辈遭受各派围攻,岂会料想到朱前辈和夕笙会突然驾至维护呢?更如何能料到,朱前辈会邀请晚辈来太虚观,并且晚辈还真就无事前来太虚观叨扰了呢?一路中,经历诸般生死凶险,又如何能知可化险为夷呢?” “宿前辈,此事不合情理,不合逻辑,丝毫说不通,又如何能断定晚辈是杀人凶手呢?还请宿前辈明察秋毫哦,莫要让那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才是。若是前辈还是不信,晚辈愿意束手就擒,但只求前辈能够查出真相,还晚辈一个清白。” 宿鸿涛收敛了气势,面色一缓,却仍然质问道:“那你告诉我,师弟为何会身死于洗仙池前?” 忘川长出了一口气,宿鸿涛想来是相信他不是凶手了,他沉默思索了片刻后说:“凶手能够不动声色地杀了朱前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对方修为已经逆天,可在瞬息之间取了元始境修士的性命;要么对方是朱前辈所熟悉之人,且真如前辈您所说,朱前辈对其没有丝毫防备,被对方偷袭得手。照此推论,如果对方是修为逆天之辈,他为何要杀害朱前辈,彼此究竟有何冤仇?若只是个人冤仇,以对方的修为,大可明目张胆的登山讨教,不必作此小人行径,所以晚辈认为第一种可能极低。” “如果凶手是朱前辈熟悉之人,那必然是太虚观的弟子,如此便耐人寻味了。此人何时混入太虚观,能够不被他人发现,他的图谋必定不简单。”忘川倏然停顿,他看着宿鸿涛问道:“宿前辈,从朱前辈的尸身僵化程度来推测的话,朱前辈大致死于何时?” “师弟的尸体无尸斑,也没僵化,想来应是昨日子时左右。”宿鸿涛说。 修士与凡人不同,由于长期引气淬体,因此肉身强度凡人无法匹及,所以死后尸体僵化要比凡人慢。忘川在漠烟镇见过不少修士死后一日有余,仍与常人无异,他记得前日朱高照离开时正好是戌时三刻,于是说:“不对,朱前辈的死亡时辰应是前日戌时三刻之后,也就是离开玉虚洞府之后。” 忘川想到朱前辈那晚匆匆离开,像是要处理什么紧要之事。 再想到,那晚与幽若发现的黑衣人似乎在密谋些什么。于是暗自猜度,朱前辈许是发现了那些黑衣人有所动作,于是急着出手清理,刚刚出了玉虚洞府,便遇上在洞外等候多时的凶手,或许并未识破对方的身份,或许期间又发生了什么,朱前辈提防不及,这才遭了敌人的暗算。 如此看来,凶手对朱前辈极为了解,早早便布下了杀局,将朱前辈尸首抛于洗仙池旁,极有可能是有意为之,而非来不及毁尸灭迹。其目的是要祸水东引,嫁祸给自己? 忘川并不相信世上有诸多巧合之事,朱高照恰巧死于玉虚洞府前,恰巧忘川就在玉虚洞府中修炼,恰巧死亡时辰是在见完忘川之后,恰巧来不及处理尸首。 忘川认为,凶手如此做,为的就是嫁给他。只是他现在还想不明白,凶手大费周章布此局的目的,仅仅是想要太虚观上下对他群起而攻之。 他觉得凶手一定还有更诡毒的算计,毕竟能够设计杀死朱高照,对方的修为一定不差,至少不比他差。那么凶手深层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宿鸿涛听了忘川这一剖析,神色更加凝重。其实,忘川将黑衣人一事告知朱高照后,朱高照便将此事又告知了宿鸿涛,两人商量着打算设下一局,请君入瓮,哪料想这局还未实施,朱高照却一命呜呼了。 “凶手有备而来,看来还需想一对策,好教这群胆大妄为之人有来无回。哼,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不开眼,敢算计太虚观!” 原来宿前辈只是试试我,并未怀疑我是杀害朱前辈的凶手。幸亏宿前辈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否则我真是百口莫辩了。 朱前辈惨遭不测,山下恐怕早就乱成一团了,太虚弟子皆是些嫉恶如仇之辈,冲动起来估计会为难师姐和飞羽他们,夕笙一直视朱前辈为父,现在恐怕非常不好受吧。 朱前辈于我有恩,太虚观现在出此大事,我不能不管。这些该死的恶徒,我一定要将你等挫骨扬灰,替朱前辈报仇! 忘川暗暗发狠,“宿前辈,小子心中有一计,或许可将那些宵小之徒一网打尽!” “你且说来!” “凶手布此局,虽然晚辈不知其最终目的为何,但明面上是想嫁祸给我,好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以便于他们暗中行事。既然如此,那我们便……” 忘川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宿鸿涛听闻后,细细思量片刻,随后抬头看着忘川说:“此计虽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也不失为一条妙计。忘川,此事非常凶险,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你并非太虚弟子,本无需理事,你可要想清楚了,是否当真甘愿冒险,受此屈辱?” “宿前辈,太虚观于晚辈恩同再造,晚辈岂能袖手旁观。若是能抓到凶手,这点屈辱算得了什么?” “好,好!忘川,我和师弟都没有看错你,师弟若是泉下有知,必然会感到欣慰。”宿鸿涛眼中浮现出一缕光彩,他拍了拍了忘川的肩头,忽然面色一变,气势鄙人且寒冷,“此事我们还需好好谋划,那些人敢伤害朱师弟,算计太虚观,此仇不报,宿某愿受九霄雷劫之苦,永不不坠轮回。” “前辈,晚辈现在最是担心,那黑衣人幕后主使乃是太虚意宗一脉。意宗多与妖邪勾结,此番前来便是算了两百年前的帐。” 忘川的担心不无道理,意宗一脉这两百年不仅广收门徒,而且与魔宗妖人来往更密,奇技淫巧,学得各种歪门邪道。若真是他们在捣鬼,我们在明,他们要想耍手段,还真是防不胜防。如果那些魔宗要人也横插一脚,后果不堪设想。 此值关键之际,看来只能请大师兄出关坐镇太虚峰,免得让对方有机可趁。 宿鸿涛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忘川,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也不用太过惧怕,太虚观岂是任他人随意捏弄把玩的。意宗一脉始终祸患无穷,如果此事真是他们所谓,宿某定要将他们连根拔起,彻底绝了这祸患!” 忘川点点头,两人在玉虚洞府中待了足有一个时辰,宿鸿涛突然起身朝着忘川的便是一掌,忘川口吐鲜血,随即化作一道流光飞出玉虚洞府。 “忘川小儿,哪里逃!”宿鸿涛追出玉虚洞府,在空中大喝一声,旋即朝着忘川攻去。 “宿前辈,你为何如此对话。方才在玉虚洞府中,晚辈已经将事情讲明,朱前辈之死与晚辈并无关系,还望前辈明察!”忘川在空中大声辩解。 “小贼,你还想要诓骗于我,宿某岂能再上你的当!我们真是瞎了眼,以为你是良善忠孝之辈,朱师弟不顾门第之别,不仅传授你太虚道法,更是打开玉虚洞府助你修行,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良心被狗吃了么?竟然敢算计朱师弟,今日我若不取了你的狗命,又岂能对得起死去的朱师弟,又有何面目面对太虚观上前弟子!纳命来!”宿鸿涛在空中破口大骂,术法神通令人眼花缭乱,直取忘川性命。 “宿前辈,忘川岂是忘恩负义之人,方才多般解释,您非但不听,反而偷袭于我,你真是让晚辈太失望了。如今晚辈虽是百口莫辩,但你想取的性命,别做梦了!”忘川在空中竭力辩解,愤怒地使出如意神光剑诀,似是要与宿鸿涛拼命。 山下一种太虚弟子听闻空中打斗之声,纷纷御剑飞行观战,“轰!”天空一阵晃动,晃动身中宿鸿涛一记阴阳指,整个人像是一块天外陨石砸向那片祭祖的广场。太虚弟子见状,拍手叫好,声呼忘川死不足惜,宿师伯早就该杀了忘川。 玉虚峰别院中,欧阳飞羽等人与看守的太虚弟子产生口角争执,正要动手之际,幽若全身迸发出惊人的微视,一掌拍飞了那几名太虚弟子,随即便飞了出去。 忘川躺在地上口吐鲜血,宿鸿涛擒住忘川,捏着忘川的脖子,举在虚空中,当着众人的面对其下了禁制,“小贼,还不承认你所犯下的罪行吗?” 忘川啐出一口鲜血,惨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宿鸿涛,你身为一派长老,不分是非黑白,指鹿为马,我不服!” 宿鸿涛怒不可遏,甩手将忘川重重地摔在地上,“咳咳!”忘川咳出鲜血,起身愤怒地蹬着宿鸿涛骂道:“宿鸿涛,你这老不死的!” “大胆!竟敢对师叔如此无礼,你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忘川,原本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正人君子,没想到是个虚伪奸诈的小人!文宣不辩善恶,看不清小人,这双眼睛不要也罢!”沈文宣愤怒地伸出双指,想要扣下自己的双目。 “师弟,为此小人自毁双目,他也配!”边延出手阻拦。 “大师兄说得没错,为此小人还不配我自毁双目。师叔,请你放开他,弟子我要亲手杀了他为三师叔报仇雪恨!”沈文宣飞身朝着忘川冲去,太清玉虚剑横荡起层层剑气。 “手下败将,何以言勇!若非宿鸿涛设下禁制,你还不够看!” 忘川冷笑,沈文宣受此一讥,双目充血,勃然大怒,举剑便朝忘川的胸口刺去! “谁敢动他!” 空中传来清冷的声音,周遭气温骤然下降,一道紫色剑气飞向沈文宣。 “崩!” 沈文宣避之不及,紫色剑气撞在太清玉虚剑上,太清玉虚剑和沈文宣同时倒飞数丈远。 幽若出现在忘川身旁,见忘川不再是一副苍老面容,先是一喜,随后瞧见他的伤口,眸子变得极为冰冷,目光中森森寒意扫向周遭的太虚地,冷声说:“你们想杀他,可曾问过我是否答应?” 第198章 急死太监 幽若护在忘川身前,冷眼扫视着太虚弟子,娇怒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幽若姑娘,杀人偿命,普通老百姓尚且知道的道理,你何必装作不懂?忘川这贼厮,忘恩负义,杀害朱师伯,此仇岂有不报之理!幽若姑娘,我太虚弟子恩怨分明,你若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还请退到一旁,否则就别怪我们动手了!” 沈文宣话音刚落,便引来一种太虚弟子的附和,幽若却是不惧,冷声说:“哼,好话歹话尽由你一人说,你口口声声称忘川是凶手,却迟迟拿不出人证物证,依我看你莫不是行了歹事,贼喊捉贼,想要嫁祸于人吧? “混账,事实就在眼前,岂能容你狡辩。姑娘,沈某最后再奉劝你一句,识相地乖乖退到一旁!”沈文宣见幽若颠倒黑白,倒打一把,顿时有些急了,提剑要朝忘川刺去。 “怎么,你是要杀人灭口吗?”幽若剑指一挥,一道剑气射出,将沈文宣逼退数步,她冷漠盯着沈文宣,淡淡地说:“莫说他不是凶手,即便是凶手又能如何,你想要杀他,那我便杀了你么!” “你!好啊,既然你硬要护他,那就别怪沈某以多欺少了!”沈文宣深知,凭他一人之力尚且不敌忘川,更何况是幽若呢。于是,他扭头对一群太虚弟子说:“诸位师弟,我一再相劝,也算是仁至义尽。三师叔之仇不得不报,我等不必再讲君子之风,一起擒下她!” 太虚弟子深以为然,纷纷祭出法器,直奔幽若攻去,欧阳飞羽、夏芷雪和悟尘见状,冲入人群中守在忘川左右,与一种太虚弟子拼死斗法。太虚弟子大多数修为在洞玄境后期和太虚境中期之间,悟尘、欧阳飞羽和夏芷雪三人相互配合,守住三个方位,与那一群太虚弟子打得异常激烈,彼此不相上下。再观另一方位,沈文宣带着书名太虚境中期的太虚弟子围攻幽若,幽若有着冲虚境的修为,沈文宣他们又岂是敌手,被压制地慌作一团。 冷厉的剑气在人群中震荡着,眼看着沈文宣等人便要有性命之忧,忘川察觉要坏事,于是急忙传音给幽若,道明此一番过场只是做戏罢了,千万不要伤了沈文宣等人的性命。三言两语说明事情原委,忘川又觉得做戏便要做足分,幽若手下留情必然会露出马脚,于是又向宿鸿涛递了个眼色。 宿鸿涛会心点头,趁着幽若将沈文轩等人再一次逼退后,便是一道太虚幻指打在她的后背,幽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沈文宣和数名太虚弟子旋即便围了上来,法剑架在幽若的脖子上。欧阳飞羽大叫一声不好,一招逼退太虚弟子,转身便朝着沈文宣重来。悟尘这时亦是怒目圆睁,手结不动根本印,打出了如来神掌第三式——佛洞山河! “惊雷禅明辨是非,成就无量功德!” 佛尊指尖光芒夺目,佛兵惊雷禅陡然出现,周遭惊雷轰鸣,雷电犹如潮水般向着四周涌去。惊雷禅所过之处裂地为沟,石块飞射,地动山摇,那些围攻悟尘的太虚弟子所召出的昆仑兽抵挡不住,化为虚无,修为不济的太虚弟子口吐鲜血摔出去数丈远。 悟尘转身冲向吴洪涛,手上法印再变,结出光聚佛顶印,绝祸世恶魔根,众生皆可成佛。佛兵琉璃戒刀紫光直冲斗牛,庄严梵音威吓下,琉璃戒刀朝着宿鸿涛劈去。 宿鸿涛面色微变,挥动剑指冲着琉璃戒刀点去。 “嘭!” 空中一阵能量波动,琉璃戒刀下出现一个三尺宽的太极阴阳图,阴阳鱼快速旋转着卸去琉璃戒刀的攻势,宿鸿涛后退半步,“天音寺如来神掌果然名不虚传。悟尘小友,慧觉大师能将此等至高掌法神通传授于你,对你大有期待,也罢,今日宿某就看在慧觉大师的面上,不与你计较。” 宿鸿涛左手剑指弹出,一记太虚幻指射出,佛尊法相碎裂,佛兵琉璃戒刀消失。悟尘避之不及,身体一晃,重重地摔倒在地。夏芷雪听见悟尘一声惨叫,顿时分了神,被太虚弟子擒下。 沈文宣瞪了一眼忘川,对着宿鸿涛行礼禀报道:“敌人已尽数擒获,请师叔处置。” 宿鸿涛点点头,目光扫向幽若、欧阳飞羽、夏芷雪和悟尘四人,正要开口时,空中传来柳夕笙的焦急呼喊声:“师伯,手下留情!” 柳夕笙因朱高照之死,整个人无比的憔悴,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双眼红肿,显然是痛哭许久。她的出现,令人有些意外,沈文宣和一众太虚弟子何曾见过柳夕笙如此凄怆,对忘川的恨意更盛,沈文宣上前说:“柳师妹,你来得正好,忘川已经被师叔擒获,你亲自动手替三师叔报仇吧。” 柳夕笙投去感激的目光,随后对宿鸿涛说:“师伯,忘川和飞羽她们皆是夕笙的好友,。他们多次救夕笙于危难,夕笙亦十分清楚他们的为人。师尊之死,或许真的内藏别情,还请师叔暂时留下他们的性命,等查清事实真相后,再说也不迟。” 宿鸿涛惊讶地看了看柳夕笙,他没想到柳夕笙却是那第一个为忘川他们求情之人,于是说:“师侄,你不用怕,师叔为你做主。” 柳夕笙之前在玉虚峰山巅见到朱高照的尸体,备受打击,一时间失去了判断,甚至如其他师兄师弟们一样,认为忘川便是杀人凶手。然而,当她独自一人在无极殿守着朱高照的尸体时,深陷悲痛中的她渐渐恢复了理智,她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出忘川杀害朱高照的理由。山下的打斗声,令她心神不宁,隐隐间觉得此事大有蹊跷。朱高照的仇必须报,但是她不喜欢冤枉一个无辜之人。 “师伯,太虚弟子恩怨分明,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他们已然被擒,处决也不必急于一时。忘川既然坚称不是杀人凶手,那我们便找出证据,也好教他们心服口服,若他不是凶手,我们也不能冤枉了好人。”柳夕笙说。 沈文宣不解地看着柳夕笙,问道:“师妹,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替他们说话!事实胜于雄辩,三师叔不是忘川所杀,又是何人所杀?难道是我们这些太虚弟子吗?师妹,忘川他们有备而来,岂会轻易留下证据。难道一日不找出证据,就让三师叔的尸体多陈放一日,一辈子找不出证据,三师叔就要一辈子摆在无极殿吗?师妹,死者为大,理当入土为安啊!师兄知你秉性纯良,太容易相信人,忘川他们也正是利用了你这一点,这才设局行下这等天人共愤之歹事。” “二师兄说得没错,柳师妹,切莫上了贼人的当。” “柳师姐,必须要用他们的血告慰三师叔的在天之灵,你若是不忍动手,就让师妹我来。” 太虚弟子咬定忘川便是杀人凶手,劝告柳夕笙莫要上当受骗,早日将凶手诛杀,以告慰朱高照亡魂,人生嘈杂,声讨之声愈烈。柳夕笙则静静地跪在宿鸿涛面前,等待他作出决定。 良久,宿鸿涛长叹一声,“罢了,此事待我请掌门师兄做主吧。文宣,这几位小辈中了师伯我的太虚幻指,暂时无法运用真气,你安排人将他们暂时收押在玉虚峰别院,不得欺辱怠慢。”说罢,宿鸿涛瞥了一眼忘川,随即消失在人群的目光中。 沈文宣有些无奈,他很想结果了忘川替朱高照报仇血恨,但宿鸿涛的命令他不敢不遵,差着一些人押着忘川等人前往玉虚峰别院,忘川临走时说:“夕笙,多谢你在这个时候,还愿意相信我。” 柳夕笙冷冷地看了忘川一眼,随后起身离开。她此刻的内心极为复杂,一方希望能够尽快找出凶手替朱高照报仇,一方又希望忘川不是凶手,内心的苦闷和愤恨无法找到宣泄口,憋着一肚子的无名之火,不知向谁撒。 忘川摇头苦笑,朱前辈之死对夕笙打击不轻!夕笙,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查出真凶,为朱前辈报仇血恨。 太虚弟子推搡了忘川一把,很是愤恨地说:“别指望柳师妹能救你,掌门师伯出关之时,便是你的死期!” …… 玉虚峰别院,启动了禁制法阵,院外有二三十名太虚弟子看守,私下里对宿鸿涛的做法颇有微词,不过他们遵从宿鸿涛的吩咐,对忘川等人一日三食不短,不失待客之礼。 忘川和幽若坐在院中,闲逸适从,不为当下的处境所影响。 欧阳飞羽见状,一脸焦急难耐,坐立不安,在院中来来去去。幽若性格冷漠,如此闲淡倒也罢了,可是忘川你怎么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难道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处境吗?欧阳飞羽实在耐不住性子,走到忘川面前问道:“忘川,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饮茶!” “飞羽,你做下来吃杯茶吧,我的头都快被你晃晕了!”忘川给欧阳飞羽斟了一杯茶,将茶点朝她面前推了推。 “哎呦,你怎么就不着急呢。你知道太虚观掌门是何许人,是良善之辈,还是虚伪阴狠之辈呢?他若是明察秋毫之人,愿意彻查此事,你尚且还有活命的机会。如果他被仇恨蒙蔽双眼,对你欲除之而后快,你该怎么办?”欧阳飞羽白了忘川一眼,端起茶盏囫囵个牛饮,随后又看向一旁静默不语的幽若说:“幽若,你倒是管管你的好师弟呀。难熬你愿意见着他白白被人冤死吗?” “听他的吧,看看再说。”幽若说。 “你……哎,老话说得真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幽若知道事情原委,但欧阳飞羽却是不知情。她见幽若和忘川都是一副淡定神色,丝毫听不进她的话,气得口不择言,她瞪了瞪忘川,恨天不成钢。 “飞羽,你……休要乱说!”幽若冰冷的脸颊飞起一抹红晕,言语间难掩羞意。 忘川丝毫不以为意,端起热气腾腾的茶壶给欧阳飞羽斟满茶,笑着说道:“飞羽,你就放宽心吧。清者自清,我相信石前辈定会还我一个清白的。” 欧阳飞羽无奈的摇摇头,抱怨道:“得,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忘川故作不解地抬头看着欧阳飞羽,调侃道:“飞羽,你一闭月羞花的大美人,何时成了太监了?” “你才是太监!” 欧阳飞又气有恼,言语一再有失,意识到不妥,干咳两声说:“飞羽再说话,可就招人嫌了。罢了罢了,我呀,还是去看看悟尘和芷雪吧,免得他们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说罢,欧阳飞羽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 这时,伴随着一阵杀猪般地猴叫,一道灰影蹿上了石桌,弄翻了几碟茶点,正是那泼猴小灰。他此刻手里抓着鸡腿和大酱肘子,得意洋洋地冲着忘川后方吐着舌头,猴尾巴在空中摇摆着。夏芷雪和悟尘两人气冲冲地破了过来,夏芷雪口中数落道:“你这只臭猴子,连你也欺负我。赶紧给我站住,把鸡腿还给我。” 小灰嘴角口水欲滴,舌头卷起口水,便将鸡腿和大酱肘子塞进口中,腮帮子撑得鼓鼓的,模样极为滑稽,忘川和幽若两人见状,相视笑了笑,这三个活宝就没个消停地时候。 小灰听到夏芷雪的叫骂声,昂首拍胸,猴尾巴像是一根棍子立得笔直,唧唧唧,纵身一跃,跳进了忘川地怀中,露出半颗脑袋偷瞄这夏芷雪和悟尘两人。 悟尘见小灰将鸡腿全部塞进口中,顿时勃然大怒,撸起袖子咚咚奔来,威胁道:“泼猴,赶紧把我的大酱肘子吐出来,否则看我不把你烤了!” 说着,悟尘伸手抓向小灰,小灰飞身一跃,望风似的从他手中逃了出去。由于小灰的嘴被撑得满满的,在忘川怀里流了一片哈喇子,忘川感觉胸前湿哒哒,低头一看,佯装愤怒地说:“悟尘,给我好好教训这只顽猴,再不揍他,都要上房揭瓦了。” 小灰闻言,却是委屈得紧,他睁着两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忘川。须臾间,瞧见两道人影朝她扑来,小灰眼珠子转了转,正待悟尘和夏芷雪抓住他时,空间一阵能量波动,小灰身上泛起白光。随即,便听到一声闷响,夏芷雪和悟尘同时发出一声痛叫。 “哎呦,悟尘,你撞我干什么?赶紧拿开你的大猪蹄子,压死我了。”夏芷雪揉了揉胳臂,瞪了悟尘一眼,抱怨道:“忘川师弟说得没错,悟尘,你一个出家人整天沾荤腥不太好吧。看看你现在胖的,你就不能少吃一点嘛。都怪你,全便宜了那只臭猴子。” 悟尘揉着屁股,正声说:“师姐,此言差矣。你可知西方弥勒真佛?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小僧这是学我佛弥勒。况且,方才是师姐你要给我大酱肘子的,非是小僧问你要的,现在怎还怪起小僧来了。师姐不公,不公!” “你说什么?”夏芷雪插着小蛮腰,瞪着悟尘威胁道:“你今后是不是不想吃鸡腿和肘子了?” 夏芷雪的威胁果然奏效,悟尘咽下口水,搓着手掌谄笑道:“师姐,您就可怜可怜我吧,小僧都好几日没沾荤腥了。” “哼!”夏芷雪骄傲地昂起头,端着大姐头的架子,颇有些江湖气,她说:“别说师姐关照你,只要你抓住小灰,让我好好揍一番,我就收回刚才的话。” “嘿嘿,师姐,你就瞧好吧。”悟尘笑了笑,随后扭头看向远处正啃着大酱肘子的小灰,双目一瞪,大声吼道:“兀那泼猴,教你瞧瞧佛爷五指山的厉害!”说罢,扑向小灰,由于身中太虚幻指,悟尘无法动用真气,虽然肉身多有淬炼,但是对上灵活的小灰,却也显得有些臃肿笨拙。院外的一些太虚弟子听动静闹得有些大,怀疑忘川等人要行不轨之事,于是瞧向院中,一脸惊愕,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 院中,一个胖小子追着一只猴,上蹿下跳,旁边还有一个小丫头,一边啃着油腻腻的鸡腿,一边还在摇旗呐喊。看守的太虚弟子们饶有兴致地瞧了一会儿,嘟囔了两句,“死到临头,还有兴致打闹……” “铛!” “铛铛!” 钟鸣之声在太虚观上空响起,看守别院的太虚弟子大惊失色,须臾间,玉虚峰有上百弟子掠过虚空,直奔太虚峰而去。别院中,打闹声消失,小灰、夏芷雪和悟尘纷纷停下,仰头看着空中那些行色匆匆的太虚弟子,欧阳飞羽从后院跑进前院里,开口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太虚峰上,荒古钟长鸣,或为新掌门登机,开一派新气象;或为危机大难登临,有灭门之危,无出其二。初登太虚观时,忘川曾听柳夕笙提过此事,如今荒古钟响起,荒古钟不可轻敲!忘川心中惴惴不安,太虚意宗和驭鬼宗勾结,山岗黑衣人,朱高照离奇身死,种种画面浮现于眼前,他隐隐间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究竟发生了何等大事,以致于敲响荒古钟呢?难道宿前辈也遭到不测,还是有人攻打山门? 第199章?掌门失踪 太虚峰,无极殿。 上千名太虚弟子规规矩矩地站在大殿之上,瞧着面沉如水的宿鸿涛,不敢发问。私下里却是小声议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宿师伯(师叔)不惜敲响荒古钟唤我等前来。 宿鸿涛在人前不停地踱着步子,怀着无限心事,愁云惨淡,唉声叹息。先前,与忘川虽然商量出对策,但心中总有不安之感,于是借着广场上的闹剧,顺理成章地前往太虚洞府,想要与正门师兄石天磊禀报近期所发生的事情,听听石天磊有什么主意。 宿鸿涛到了太虚洞府前,却发现洞府前设下的所有禁制和法阵都停止了运行。此事非同小可,太虚洞府乃是太虚观第一禁地,法阵禁制只有他、朱高照和石天磊三人知道启动和关闭之法。太虚洞府的法阵禁制为何会停止运行呢? 宿鸿涛粗略扫了一下四周,并无打斗的痕迹,法阵禁制也并无破损,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知晓法阵的关闭之法。石天磊在太虚洞府中闭关,为的便是免受他人打扰,好全心全意地参悟道法;而朱高照已然魂归地府,即便是活着也不会轻易关闭阵法禁制。若是有人关闭法阵禁制,石天磊在洞府中必然有所感知,绝不会让对方趁虚而入才是。 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呢?又是用什么办法避开了众人耳目,轻易破了法阵禁制呢?宿鸿涛百思不得其解,心思却是变得愈发沉重,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顾不得多想,冲进太虚洞府中,眼前是一片狼藉,丹炉药房、宫殿楼阁等均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尤其是石天磊常用的那一间历代掌门闭关所用的昆仑洞,洞门破碎。 昆仑洞石门乃是无极断龙石所铸,非是长生境的修为不得破。石天磊的修为虽然是师兄弟三人中最高的,但也只堪堪达到半步长生之境,不可能将无极断龙石打碎。 宿鸿涛惊惧试色,难道有长生境的高手闯入太虚洞府?回想天机阁颁布的长生榜高手,两个巴掌数得过来。天音寺方丈无相禅师、幽都王姜慈、方寸山掌教道玄真人、蓬莱山掌教菩提子以及玄天宗青玄子、定阳真人,百草真人和静华仙子四人,这些皆是上一代的风云人物,久不出世,除了幽都与太虚观有些瓜葛外,其余各派素不往来,他们根本没有理由闯入太虚洞府中生事,即便是那些意宗不孝子孙惹恼了幽都,以幽都王姜慈的身份,断不会亲自出手。 宿鸿涛思来想去,找不出是哪位元始境的高手不顾身份,亲自上门捣毁太虚洞府。 昆仑洞,名为山洞,实际上是云华夫人当年开辟的小世界。在这小世界中,只有浩瀚星辰,蕴藏天道法则,常人若是进入其中,容易迷失直至寿元耗尽而亡。宿鸿涛挂念掌门师兄石天磊的安危,顾不得许多,直奔入其中。 空间乱流在星辰间穿梭,宿鸿天拼着燃烧寿元的代价,遍寻各处无果,只在一方三丈宽的云台上,发现了一条断臂。他一眼认得出,这条断臂是石天磊的,手指上还戴着象征太虚观掌门身份的星河皓月戒。 掌门师兄出事了!敌人如此逞凶,其目的昭然若揭,他们想要覆灭太虚观,恐怕不日便会攻上山来。 宿鸿涛感觉天塌地崩,如今太虚观岌岌可危,由不得他胡思乱想,出了太虚洞府后,重新启动阵法禁制,随后前往西王母神殿中,敲响了荒古钟。 难道天真要亡我太虚观吗?云华娘娘,不肖子孙辜负了您的期望啊! 宿鸿涛长吁嗟叹,扭头看向满殿的太虚弟子,他的目光极为锐利,看得太虚弟子们如针芒在背,大殿内顿时雅雀无声。 “边延何在?” “弟子在!” “着你持虎符,率三百弟子启动昆仑山各处攻防法阵,十二个时辰轮流交替。”宿鸿涛掌中出现一枚古铜虎符,虎符径直地飞至边延面前。 边延接过虎符,半跪于殿中,“弟子接令,每隔半个时辰,弟子便将派师弟前来向师叔禀报。” “沈文宣何在?” “弟子在!” “着你持麒麟璧,率三百弟子驻守昆仑山各处入口,如有闯山三劝不退者,格杀勿论!” 一枚通体碧绿的麒麟玉璧灵气缭绕,沈文宣接令,退至一旁。 “冉阳平,赐你飞鹤令,率三百弟子守护太虚观山门,若有强敌来袭,格杀勿论!” “弟子遵命!” “公立轩,赐尔玄武镜,领两百太虚弟子,驭昆仑神兽,巡查太虚观各地,凡是可疑之人,皆可拿下盘问,若有背叛师门者,格杀勿论!” “弟子领命!” “杨淑清,你掌朱雀盏,领一百太虚弟子,全力赶制增益恢复丹药,玉虚峰药田禁制已解,药草灵果你等可随意取用。” …… 无极殿中,太虚弟子多有慌乱之象,宿鸿涛连颁一十八条诏令,无不预示着将有强敌攻山。 “我太虚弟子向来是孤胆英雄,风里来雨里去,不为强权,不惧凶险,不受世俗约束,行事只问内心。前有太虚五杰和历代掌门为了祖宗基业,孜孜不倦,不惜以身捍卫太虚观的尊严,光复师门荣光。如今有强敌算计,太虚观值危机存亡之秋。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望尔等能毕力同心,抵挡外敌,守护祖宗万年之基业。若有玩忽职守、背叛师门者,别怪宿某无情!尔等可愿与太虚观共存亡?!”宿鸿涛运足真气,声音大若洪钟,提振士气。 “与师门共存亡!” 太虚弟子异口同声,声音直冲霄汉,即便是拿玉虚峰别院中的忘川等人,亦是能清晰可闻。 “好!不愧是我太虚弟子。我向你们保证,若是有强敌来袭,我将带头冲锋,若是有人倒下,我将是那第一个倒下之人!”太虚弟子群情高涨,在师门危机之时,挺身而出,宿鸿涛倍感欣慰。 “共存亡!” “共存亡!” “尔等各自执令去吧!边延和柳夕笙留下。”宿鸿涛点点头,太虚弟子各自如潮水散去。 “师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指的强敌又是谁?”边延问。 “师伯,你不是去太虚洞府请掌门师伯了么,怎么敲响了荒古钟?”朱高照之死对柳夕笙打击颇大,荒古钟一响,令她原本无从宣泄的内心更加堵得慌。 宿鸿涛长叹了一口气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掌门师兄失踪了!” “师尊不是在太虚洞府中闭关么,怎会失踪了?师叔,师尊没有留下什么只言片语吗?” 边延一脸惊愕,他对石天磊甚是了解。石天磊从不轻易下山,一心沉于修炼之中,尤其是近三十年,更是将门中事务交给朱高照和宿鸿涛掌管。以石天磊的修为,当今世上,也无几人可与之匹敌,遭遇不测是绝不可能的,除非他自己离开了太虚洞府。边延不信他的师尊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兴许是主动离开的,也未尝可知。 “掌门会不会是下山办什么事去了,只是走得着急,没有留下书信?”柳夕笙问。 宿鸿涛摇摇头,他倒是希望石天磊安然无恙,可是那昆仑洞云台上的断臂又作何解释呢?他将断臂取了出来,看向边延和柳夕笙二人问道:“这条断臂你们可认得?” “不,不,这不可能!”边延惊惶地看着那条断臂,连连后退,“何人能有如此高的修为,竟然可斩断师尊一臂,不可能,这一定不是师尊的臂膀。” “可是这条断臂手指上的星河皓月戒又作何解释?”柳夕笙的内心无比震惊,先是师尊遭了毒手,今掌门师伯又神秘失踪,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要对付太虚观? 边延一时语塞,抱着石天磊的断臂,眼眶泛红,噙着泪水,“这到底是谁干的!我发誓,一定要亲手诛杀贼子替师尊报仇!” “太虚观大难临头啊!边延,你身为太虚观大弟子,近些年处理师门事务,我和你三师叔颇为满意,你师尊对你亦是大加赞赏。太虚观不能倒,若是师叔我不幸战死,你就带着师弟、师妹们逃命去吧。昆仑山可以毁,但是你们不能死,只要人在,太虚观日后还以重建。”三师弟朱高照三首人寰,掌门师兄石天磊又神秘失踪,重担压肩,宿鸿涛感觉力不从心,他不愿做太虚观的罪人,此刻整个人显得有些落寞,有些凄凉。 “二师伯,大师兄,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现在不过是见到了掌门师伯的断臂,只要没有见到他的尸体,说明掌门师伯暂时性命无忧。敌人存心要灭我太虚观,他们先后对师尊和掌门师伯出手,为就是让我们自乱阵脚,我们一定要振作起来,千万不要中了对方的诡计。”柳夕笙说。 边延双目充血,面目变得有些狰狞,自从忘川到来,太虚观祸事不断,而忘川修为深浅,他始终看不透,他问道:“师叔,会不会是忘川他们干的?!” “边延,不可胡乱猜测。我知你心中所想,忘川即便隐藏了修为,博得了三师弟的信任,背后偷袭得逞,尚且说得通。但是,他想要悄无声息的关闭太虚洞府的法阵禁制,并且斩去你师尊一条臂膀,岂非是天方夜谭。你应当清楚你师尊的修为,放眼这天下,长生境的修士能有几人,那忘川又是天机阁批语中人,所以绝无可能是凶手。” 天机阁批语道明了忘川的身份来历,宿鸿涛虽然参悟不透,但可以肯定,忘川不过青葱少年,修为不可能是长生境。敌人在暗,宿鸿涛宿手无策,本欲与忘川行那将计就计、瓮中捉鳖之策,但因为石天磊的离奇失踪,一切都被打乱了。好像敌人掌握着他和忘川的的一举一动,他感觉敌人就在身旁,而且极有可能是他最为近亲信任之人。 敲响荒古钟即是无奈,也是为了打草惊蛇。与其畏畏缩缩等着暗中之人布局算计,不如来一场正面对决。惊一惊这些长虫,哪怕是身死,也好过终日提心吊胆。 “师叔,你如此肯定,边延也不再多说什么。” “二师伯,既然确定忘川并非是凶手,不如就放他们离去吧。敌人要的是太虚观,我们又能让他们为此送了性命。”柳夕笙心中说,原来师伯早就知道忘川不是凶手,之前事看来只是做戏罢了。哎,先前我对忘川态度多有不善,只希望他不要记恨我才是。如今太虚观大敌当前,忘川,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师伯心中自有计较。忘川学了太虚观的道法,岂能让他轻易离去。此值太虚观危急存亡之时,他也该出出力。若真到生死关头,师伯自会为他开辟一条生路,放他们离去。不过,师侄你也应该清楚忘川的为人,以他的性格,断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宿鸿涛说。 柳夕笙想想也是,以忘川那好管闲事的个性,估计是劝不走的,于是也不再为忘川一事多作争取。不过,她想到宿鸿涛今日召集全观弟子,排兵布阵,发号施令,心中却是有些疑虑,她对宿鸿涛说:“师叔,夕笙尚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什么时候了,有话快说。”宿鸿涛说。 “师伯为了应对敌人来袭,全观戒严。眼下昆仑山哪怕是一只鸟,未经允许,都无法擅入。只不过,我们现在尚不清楚敌人究竟是谁,他们是否真的会攻打太虚观。何时进攻,以何方式进攻,是否有奸细里应外合,这些我们都不清楚。现在让大家十二时辰轮流不息,终归会有倦怠的时候,到时敌人趁虚而入,真的攻山的话,我们可能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柳夕笙的疑虑和担心,何曾不是宿鸿涛心中所想,只是眼下形势不饶人,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应对。假如敌人真是长生境的高手,他竟然能够悄无声息的上山,接连伤害朱高照和石天磊,那么宿鸿涛现在所作的一切应对于对方而言不过是花架子、空摆设而已。 “师侄你所言在理,足见这数月的历练颇有成效,你长大了。”宿鸿涛长叹一声,接着说:“你所说之事,师伯何曾不知,只是眼下并不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对方如果不攻山,那自是求之不得。他们如果想要覆灭太虚观的话,终归会找时机攻上山,到时候再应对的话,恐有不及。至于观中是否有通敌的奸细,这一点只是猜测罢了,只能靠你们通过回光镜和昆仑兽去查寻搜索了。哎,师伯是真的老咯。”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师叔,太虚弟子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大不了与贼子拼死一战!”边延因石天磊断臂失踪一事,本就心中愤懑不已,此刻见宿鸿涛如此无奈伤感,心中更是气恼,但又不知敌人是谁,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巨石,难受至极。 “太虚观道统不能灭,边延、夕笙,你们听我一句,如是敌人真的攻上山来,我若身死,你们切不可拼命,想办法逃命去吧,为太虚观留下点薪火传承吧。” “师伯,切勿过度神伤。忘川足智多谋,兴许有办法破了这局,夕笙得空去问问他。”宿鸿涛暗自神伤,柳夕笙有些不忍,只不过眼下这情况像是一团迷雾遮蔽着双眼,令人找不着北。 “也好,太虚观出了大事,理当知会他一声。你去别院看看他吧,顺便让那些盯梢的弟子们撤了吧。” 宿鸿涛点点头,眼中也燃起了些许希望。忘川,你乃预言批语中的天人,当应有扭转乾坤之力。陷入时空洪流,寿元流逝尚不能让你死去,反倒助你了悟时间法则,这一次太虚观的危机,希望你能相助化解,你可别教我失望啊。 匆匆一日间,宿鸿涛只觉得身心俱疲,整个人颓废不已,他合目打坐,不再说话。 退出无极殿后,边延和柳夕笙二人相互鼓励两句,边延则飞向山下忙活宿鸿涛吩咐之事,而柳夕笙则飞身前往玉虚峰别院,拜会忘川和欧阳飞羽等人。 刚刚进入别院中,柳夕笙率先露出诧异之色,忘川一众人似是知道她要来一般,坐在前院里候着,石桌上新茶刚刚煮好。柳夕笙想到之前对忘川的态度,尴尬一笑,随后走到忘川他们可以留下的石凳上坐下,开口问道:“忘川,你某非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知夕笙会前来?” 忘川替柳夕笙斟满热茶,笑着说:“非也,非也,只是推测罢了。荒古钟响,太虚观出了大事,宿前辈对在下如何处置应是有了决断,忘川煮好新茶,只是为了等候来宣布决定之人。没想到来者是夕笙,倒是令我有些诧异。夕笙,不知宿前辈打算如何处置在下呀?” 柳夕笙瞥了一眼忘川,端着茶盏吹了吹,抿了一小口说:“忘川,事到如今,你还要演戏吗?之前你窜通宿师伯演得那场戏,除了幽若,恐怕全观上下都被了你给骗了吧?” “演戏?”欧阳飞羽讶异地看了看笑而不语的忘川,又扭头向柳夕笙投去不解地目光,就连悟尘、夏芷雪和那只顽猴小灰亦是围了过来。 “飞羽师姐,你还不知道吧……”柳夕笙放下茶盏,将她推敲得出忘川与宿鸿涛是如何演戏的过程道了出来,“当初还跪地,拼命替他求饶,现在想来,夕笙倒成了一个笑话。” 欧阳飞羽、夏芷雪和悟尘冷冷地看着忘川,眼中浮现着无尽的怒火,欧阳飞羽说了一句“忘川,你骗得我们好苦啊!”随后,三人扬手便朝着忘川打去,就连那小灰,亦是骑在忘川的脑袋上,薅着他的头发。 忘川苦笑着连连求饶,欧阳飞羽他们这才罢手,他腹诽道:“我配合宿前辈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太虚观嘛,哎呦,我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看你下次还敢骗我们!”欧阳飞羽冷哼一声,随后瞧着忘川那一头鸡窝般,扑哧一笑,扭头对着一旁淡漠不语地幽若抱怨道:“幽若,你也是,跟他合起伙来骗我们。” “我也是受害者,不信你问他。”幽若淡淡地说,扭头看向忘川,眉开眼笑。 忘川无奈地摇摇头,幽若这般说,让他如何辩解。他只能干咳两声,岔开话题说:“夕笙,说说你此番来的目的吧。” 柳夕笙不再逗笑,将太虚观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忘川沉默良久,忽然开口说:“此事倒真是有些难办了?” 柳夕笙闻言,脸上流露出失望之色,“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虽然难办,但是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忘川拖长了声音,卖弄起关子,想要报复一下柳夕笙方才害他受欺负之举。 “好啊!都什么时候了,忘川,你还跟我卖关子!”柳夕笙起身,一手叉腰,杏目圆瞪,“飞羽,芷雪、悟尘,帮我一起扁他!” 玉虚峰别院里,顿时传出杀猪般的叫声: 啊! 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 第200章 谁是奸细? 柳夕笙离开了玉虚峰别院。 她从忘川口中得到了一条计策,不过神情却是更加凝重。忘川给她支招时,说得很清楚,他的这个主意并不一定会起到作用,扭转当前的困局,反而容易逼得凶手提前对太虚观动手,权当是死马作活马医。 柳夕笙虽然是急病乱投医,但此时事关太虚观的运数,她一人不敢擅自作主,于是前往太虚峰无极殿向宿鸿涛回禀了此事。 “柳夕笙,着你掌回光镜,领一百太虚弟子,十二时辰不间断监察昆仑山各处,若有发现,随时向我禀报。”宿鸿涛几经深思,最终决定采纳了忘川的计策。 柳夕笙执掌回光镜,由于功力尚浅,不能长时间催动回光镜,于是将一百名玉虚峰太虚弟子召进无极殿一间偏殿中,配合着殿中阵法驾驭回光镜。 回光镜一经启动,顿时运出耀眼的光华,无极殿中浮现出数十画面。画面中,昆仑山各处通道,沈文宣正与一群太虚弟子布置着阵法机关;守山大阵各处启动机关处,边延正吩咐太虚弟子们启动所有的大阵机关;太虚观山门处,冉阳平与一众师弟师妹们检查着山门之阵。 太虚观里,公立轩与两百名太虚催动玄武镜,召唤出数百昆仑兽。玉麒麟、白虎、玄龟、朱雀、云鹤……端的是千奇百怪,种类繁多,体外华光流转,凶猛高大,气势凛然。太虚观玉虚峰和太虚峰两处更是动态切换地点场景。总之,回光镜中,昆仑山各处遍览无余,哪怕是一只外来的蝈蝈溜进山中,想要不被发现都难。 日复一日,昆仑山上一直无异样,柳夕笙更加坐立不安,那黑衣人迟迟不曾出现。 这一日,柳夕笙盯着回光镜,忽然发现太虚观山门处不见冉阳平的身影,以为是看错了,于是又定睛瞧了瞧人群。山门前,除了那三百太虚弟子各司其职,严阵以待,冉阳平确是不在。 “冉师兄不在山门守着,他这是去了何处?”柳夕笙皱了皱眉头,随后吩咐一旁操控回光镜的太虚弟子们,“立即查找冉师兄去往了何处,快!” 殿中的太虚弟子立即催动回光镜,镜中投射出的画面不停地变化着,直至停在玉虚峰一处。画面中,冉阳平与巡查玉虚峰的公孙立等人相遇,公孙立抱拳问道:“三师兄,你不守着山门,怎么来了玉虚峰?若是教师伯知道,定要责罚你。” 冉阳平见公孙立身后那群同门颜色不善,握紧了法器,似有动手之意,很是不快地说:“师弟,大敌当前,师兄哪玩忽职守。你不是不知道,山门时重要关口,多一手准备便多一分保障。我和师弟、师妹们耗费数日在山门口又布下了诸多杀伐之阵,真气损耗得着实有些多,不少师弟师妹都有些撑不住了,所以我此次前来玉虚峰便是找杨师妹他们要些丹药的。师弟,你莫不是以为师兄我可以吧?如若你是这么认为,那便捉了我去见二师伯,我自会向师伯禀明一切。” “师兄说这话,便是有些矫情了。”公孙立对着身后的同门摆了摆手,那些太虚弟子收回了法器,他继续说道:“师伯将巡山这等差事交给我,师弟自然不敢不小心谨慎,师兄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 冉阳平笑着说:“我就说嘛,师弟是个厚道人,明事理,怎会不分青红皂白,随意拿人呢。” “师兄,你找杨师妹拿完丹药后,还是早些回山门比较多妥当,免得教其他师弟师妹们说闲话。师弟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公孙立拱拱手,带着一群同门和昆仑兽继续巡山去了。 冉阳平瞧着公孙立等人远去的背影,不知心中盘算着什么,在原地待了少许时刻,随后朝着玉虚峰药田飞去。 柳夕笙松了一口气,方才她差点将冉阳平当作奸细,再抬头看向回光镜投射出的画面时,原本放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冉平离去不多时,竟然中途折返回来,远远地尾随着公孙立的队伍,鬼鬼祟祟,行迹十分可疑。 柳夕笙顿觉不对,冉师兄平日谨小慎微,性子又有些柔弱,今日面对公孙师兄,如此强硬,简直判若两人。他以借丹药为由,擅自离开山门,前往玉虚峰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他为什么中途折返,瞧瞧跟随公孙师兄呢? 莫非借丹药只是个幌子,冉师兄实际上是为了跟踪公孙师兄?公孙师兄不过是领了巡山之责,准确说,他任务的重要性和所发挥的作用,还远比不上边延、沈文宣和冉阳平他们三支队伍。防守太虚观的关键,便是严防上山的各处关卡,启动加持护山法阵。 冉师兄行事如此反常,莫非是忘川口中所说的黑衣人,奸细?如果他是奸细的话,为什么不想法设法去探查清楚,边延师兄和沈师兄的布置,为何要跟踪公孙师兄呢?或许,他并不知晓,师伯已经赐下回光镜,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回光镜的监视之中。他究竟有何目的?难道冉师兄想要对公孙师兄下毒手?不会,公孙师兄身边有上百同门,又有昆仑兽相助,凭借冉师兄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做到瞬间诛杀所有同门,他应该不会愚蠢道做这种事。 “跟踪冉师兄,他的一举一动据实来报!”柳夕笙拿捏不准冉阳平究竟是敌是友,但她现在变得无比兴奋,因为她有预感,距离揭开敌人的真面目已经越来越近了。 然而,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柳夕笙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冉阳平身上时,却是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冉阳平和公孙立。 数个时辰过去,公孙立带着一群同门休整时,冉阳平已经回到了太虚观山门处,随后便再无异动。 柳夕笙通过回光镜一连监视冉阳平数日,发现他每逢酉时便悄悄离开山门,到达玉虚峰时,公孙立带着一群太虚弟子刚刚路过,他随后便偷偷尾随过去,时机拿捏得非常准,不过除了跟踪以外,却也没有任何惊人举动,而公孙立他们一直也没有发现被跟踪。 柳夕笙觉得此事十分怪异,不知冉阳平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她考虑是否要知会公孙立一声,但转念一想,在没有弄清冉阳平的意图之前,贸然行动恐怕会打乱原先的部署,引起那些暗中之人的警觉,权衡利弊后,决定还是将此事向宿鸿涛禀报,由他来拿主意为好。 宿鸿涛听完柳夕笙的禀报,先是一阵惊愕,随后双眉紧锁,在内殿来回踱步,忽然转身看着柳夕笙,心中似乎是有了决定,“柳师侄,此事先不要声张,师伯心中已有计较,你且回去继续盯着冉阳平,也不要放松对其他几位师兄的监视。” 翌日。 宿鸿涛以询问事宜分别传唤边延、沈文宣、公孙立和杨淑清四人,经过简短的询问后,召来冉阳平。 “弟子冉阳平,拜见师叔!” 宿鸿涛端坐在云台上,瞥了一眼冉阳平,又眯上了眼睛。冉阳平见宿鸿涛不作应答,都不用正眼瞧他一眼,顿时有些心慌,师叔莫非是不满我未经许可在山门前私自布置法阵? 冉阳平跪地磕头,畏畏缩缩地说:“阳平自以为是,私自在山门前不知法阵,请师叔责罚?” “哦,是阳平师侄啊。你怎还跪着,快快起来!”宿鸿涛似大梦初醒,有些无奈地说:“哎,人上了年纪,精力大不如从前了。稍稍坐一会儿,就糊里糊涂地睡着了。” 冉阳平松了一口气,跪在地上说:“师叔为太虚观复兴大业日益操劳、呕心沥血,弟子驽钝蠢笨,不能为师叔分忧,愧对师门的栽培。” “阳平师侄,你来太虚观有多久了?”宿鸿涛掌中射出一道柔光,将下跪的冉阳平托了起来。 “回禀师叔,弟子承蒙师门栽培已有二十八载。” “二十八年了,岁月无情催人老啊。我记得当初掌门师兄将你带回太虚观时,你才这么高一点,一转眼间,你这么大了。” 宿鸿涛分外感叹,二十八年前,他们师兄弟三人曾在西王母神殿中立下誓言,将穷尽一生光复云华夫人道统,如今师兄弟三人,已去其一,还有一人不知行踪,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冉阳平被宿鸿涛的一声感叹,勾起了无限思绪,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八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师尊石天磊从天而降,手执一柄长剑,杀了那群畜生,牵着他的手,跋涉数十万里,游历山川,教他修习功法,直至回到昆仑山后,他至此再也没有出过太虚观。 “阳平师侄,太虚观待你如何?” “若非师尊,弟子早就死在二十半年前那场风雨中。师门的栽培之恩,弟子永生难忘。”冉阳平言辞诚恳,毫无虚情假意。 “嗯,你记得就好。”宿鸿涛点点头,忽然严肃地盯着冉阳平,厉声喝道:“那你为何要背叛师门?” “背叛师门?”冉阳平大惊失色,扑通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说:“师叔明察,太虚观是弟子的家,弟子怎会背叛师门,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 宿鸿涛逼问道:“那你为何擅离职守,前往玉虚峰跟踪公孙立?” “师叔,弟子之所以跟踪公孙师弟,实乃事出有因,还请容弟子细禀!”冉阳平慌乱中,连连磕头,额头已经渗出鲜血。 宿鸿涛见冉阳平言辞恳切,于是说:“你且说来,我自有分辨。若有欺骗,休怪师叔我无情。” “弟子不敢!” 冉阳平又是连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才将他跟踪公孙立的事情说了出来。原来在朱高照身死之前,他就已经发现公孙立有问题。冉阳平资质相对边延、沈文宣等人而言平庸不少,但胜在他足够勤奋,勤能补拙。一日,他修行至寅时,瓶颈迟迟不能突破,于是起身回太虚峰弟子院。刚刚进入院中时,他发现有一道黑影蹿进了公孙立的厢房中,随后公孙立的厢房中亮起烛光,传出了公孙立的哈欠声。 冉阳平觉得公孙立有欲盖弥彰之嫌,行为极为可疑。他生性谨慎,担心误会了公孙立,伤了同门之谊,于是没有声张。不过,公孙立鬼鬼祟祟的行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暗中监视公孙立,想要弄清楚公孙立为何遮遮掩掩,究竟在做些什么。自那晚过后的十四天里,公孙立并无异常表现,到了第十五日深夜,果不其然,公孙立套上一身夜行衣,悄悄出了弟子院,直奔玉虚峰而去。 冉阳平修为不及公孙立,为防止公孙立发现,他只能拉开距离,远远地跟随过去,本以为能查清事实,但不曾料到,公孙立进入玉虚峰后身法更快,展现出的修为远远超出他现有的境界,三下两下,公孙立便没了踪影。冉阳平不敢在玉虚峰中寻找,怕打草惊蛇,于是又不动声色地回到弟子院中。 公孙立每隔十五日便会在深夜潜入玉虚峰中,两个时辰后,才会重新回到弟子院。朱高照身死前,公孙立深夜潜出更加频繁。得知朱高照身死后,冉阳平感觉此事必或许与公孙立脱不了干系,但是他又没有证据,因此只能闭口不言,但是私下里仍然锲而不舍地跟踪追查。 冉阳平没有料想到,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师尊石天磊又离奇地失踪了,他不认为,凭借公孙立的修为能够伤得了石天磊。于是心中产生了质疑,他问自己是否真的误会了公孙立,查错了方向。他甚至像其他同门一般,认为忘川才是真正的凶手,毕竟忘川太过神秘,所展现出的实力,即便是大师兄边延都无法与之匹敌。 可是前些日子,他守着山门时,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公孙立深夜外出一事,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头,他本欲将公孙立一事向宿鸿涛禀报,但又担心自己手上没有证据,宿鸿涛不仅不会轻易相信他所说的话,而且有可能苛责于他,毕竟公孙立是宿鸿涛带回师门的,只不过拜了石天磊为师。 冉阳平不知该向谁求助,只能继续跟踪公孙立,想要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再向宿鸿涛禀报。 冉阳平的这一番说辞,宿鸿涛是将信将疑。为了自证清白,打消宿鸿涛顾虑,冉阳平当即立下了心魔大誓。 “阳平啊,你糊涂啊!此事你若早点向我禀报,恐怕你师尊和三师叔都能免遭敌人的暗算。太虚弟子各个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懦弱的弟子!”宿鸿涛气得吹胡子瞪眼,长叹一声,“哎,罢了,此事也怨不得你,是我们这些做长辈没做好。” 冉阳平眼眶一红,泪水不止,他不停地扇自己耳光,“都是弟子的错,是弟子懦弱无能,致使师门陷入危难中。师叔,你杀了我吧,弟子有负师门的教诲,无脸再偷生于世。” “混账,大丈夫岂可轻易言死!”宿鸿涛厉声何止冉阳平,随后语气平缓地说:“阳平,你心系师门,不惜以身犯险,有何错之有,你先起来吧?” “师叔,那公孙师弟这事……”冉阳平起身抹了抹眼泪,欲言又止。 冉阳平发了心魔誓言,断然不会说假话欺骗于我,公孙立行迹如此可疑,定然与太虚观近些日子发生的事脱不了干系。宿鸿涛暗自思虑,公孙立七岁时,是我一手带进太虚观的,他的修为即便有所隐瞒,却也不至于高到杀害三师弟,而且还能断掌门师兄一条臂膀,想来要么是暗中偷袭,要么是将外敌招至观内。他到底是何时成了奸细?难道从一开始他便是奸细,我与他的相遇,也是敌人精心布局? 宿鸿涛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敌人这场局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布下,当真是歹毒至极。公孙立,我待你不薄,你好教我失望!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了,就不在乎再来一次了。 “此事我心中已有计较,如果他真包藏祸心,断不会留他性命,你且附耳过来!” 冉阳平频频点头,“师叔,此计真的能试出公孙师弟的身份吗?毕竟同门二十年,若是冤枉了师弟,伤了和气,日后恐怕无言相对。” “无妨,非常时刻,当用非常手段。如果真冤枉了公孙立,师叔我亲自向他解释一切,相信他会理解的。”宿鸿涛手上出现一枚丹药,递给冉阳平说:“为了查出奸细,阳平,这番痛苦你还需受着!” “为了师门,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弟子也无怨无悔!”冉阳平目光坚定,不假思索,接过丹药便要放入口中。 宿鸿涛伸手拦住冉阳平,再次出言提醒道:“你要想清楚了,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师叔,不必多言,死有何惧!” 冉阳平不顾劝住,将丹药吞入腹中,随即扑通栽倒在地,全身抽搐不止,数个喘息后,七窍流血,瞪直了双眼,面如死灰。宿鸿涛见状,手上结出一道法印,打入冉阳平的身体中,冉阳平立即闭眼断气。 这时,柳夕笙从偏殿走了出来。 第201章 公孙立 无极殿中,宿鸿涛设下了阵法,即便是身在偏殿的柳夕笙,亦不知道宿鸿涛与冉阳平两人谈了些什么。 柳夕笙见冉阳平七窍流血,倒在殿中,心中猛然抽痛。她最是不愿见到有人背叛师门,或是同门相残,尤其是关系到师尊死因之谜。看着地上的冉阳平,柳夕笙只感觉全身的力气好似瞬间被抽空了一般,她很是不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冉阳平为何要这么做。 “冉师兄平时向来懦弱,他为什么要做出这中不忠不孝的事!他在太虚观生活了几十年,难道对师门就没有半点感情可言吗?师伯,这到底是为什么,莫非真是人之初,性本恶吗?” “夕笙,你误会阳平了。”宿鸿涛将冉阳平之事粗略讲了一遍。 “师伯,冉师兄可信吗?”柳夕笙将信将疑,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冉阳平是无辜的,可是最近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使得她不知该如何去相信他人。 “阳平已经立下心魔誓言,而且甘愿冒着生命危险,配合师伯我演一场戏,所以他的话应该不会有假。”宿鸿涛说。 柳夕笙松了一口气,冉阳平若是奸细,她还真不知该如何自处。她带着冉阳平的尸体飞出了无极殿,到了太虚峰山下的广场,将冉阳平的尸体挂在一根擎天巨柱上。这时,空中响起了宿鸿涛的声音,“冉阳平背叛师门,里通外敌,现处以死刑吊于刑天柱,雷鞭九九之数,望尔等以此为戒。凡有同谋者,若思悔改,可前往刑天柱下缴械,本尊念及情谊,可网开一面,宽恕罪行,日后仍为我太虚弟子。检举者有功,自有重赐。” 宿鸿涛此言一出,整个昆仑山都炸了锅。太虚弟子惊诧得放下了手中的伙计,议论起冉阳平背叛师门一事。有些太虚弟子认为,冉阳平虽然有些懦弱,但对大家非常友善和气,相处这么多年下来,并没有发现他有反骨之心,怎么好端端地却成了奸细呢?难道是因为嫉妒其他师兄弟们天资高,修为精进得快,他害怕三师兄的位置不保?真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又有不少太虚弟子认为,人不可貌相,所谓的友善仁厚和懦弱不过是刻意伪装,为的便是迷惑众人,让大家忽视他的存在,以便于他行苟且之事。众人想起冉阳平往日行径,食不同桌,寝不同席,修不同室,独来独往,看似不善与人交际,实为怕与大家相处久了,发现他的狼子野心。太虚弟子们是讨论越深,越觉得冉阳平是罪有应得。 正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绝大多数太虚弟子们,对冉阳平是怨恨难平,谴责他忘恩负义,不知羞耻,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不过,有少数太虚弟子对冉阳平遭遇有些不忍,他们在想,冉阳平的罪行究竟是坐实了,还是被冤枉的。宿师叔(师伯)是否真的查清了真相呢?现在是多事之秋,稍不留神,就容易被懵逼视听,着了小人的道。 当然,冉阳平是善是恶并不是太虚弟子们最为关心的。他们面面相觑,彼此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有些诡秘。他们暗自猜忌周围的同门,到底谁是冉阳平的同党,即便没那重赐,也要提师门揪出奸细。一时间,太虚弟子也是慌慌难安,人人自危。若非是有边延、沈文宣、公孙立等人压着,恐怕早就闹出事来。 玉虚峰别院中,忘川叹声说:“宿前辈,这是兵行险着啊。” “忘川,你是担心宿前辈如此做,或导致太虚弟子自乱阵脚,给敌人留下可钻的空子?”欧阳飞羽说。 忘川放下手上的经卷说,“凡事都有利弊,没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计策,全看天时地利人和,以及执行者的能力。古人常说,乱世当用重典,不无道理。危难关头,敌我尚且不明,如果能用雷霆手段威慑住一些举棋不定,心志不坚者,使他们在慌乱中露出马脚,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如今最怕的是,那些奸细还未露出马脚,敌人就已经掐准时机攻打太虚观。” “宿前辈活了数百年,什么阵仗没见过,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一番道理,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再者,你不也说了嘛,太虚观终有一场恶战,现在做与不做,并不会影响到真正的态势。”欧阳飞羽说。 “是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愿暴风雨能够早点到来,成与不成一战便知。希望太虚观能够安然渡过此劫,不要有太大的损伤。” 夏芷雪拿着一只鸡腿,走到忘川身边撂下一句:“有鸡腿就吃,没有鸡腿就吃酱肘子,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烦劳。” “得,还是芷雪看得通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又何必为赋新词强说愁呢!”忘川摇头笑了笑,捧起经卷不再言语。 悟尘这时冒出一句:“师姐,酱肘子是我的。” 夏芷雪抖着机灵,又开始拿酱肘子逗弄起了悟尘,“酱肘子明明在我这儿,上面又没刻你的名字,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悟尘小跑住着夏芷雪,委屈地说:“师姐,那酱肘子明明就是我的,只不过暂时放在你那儿罢了。” “你说是你的,我还说是我的呢。你想要呀,来抓我呀!” 夏芷雪和悟尘在院子里打闹起来,欧阳飞羽转身回雅室修炼去了。 院外,柳夕笙带着数百名太虚弟子,迎向了正在巡山的公孙立。 公孙立目光扫了扫柳夕笙身边的太虚弟子们,问道:“柳师妹,你此番兴师动众来此来所为何事?” “公孙师兄,师妹是奉了师伯之命前来,请师兄去往无极殿一趟。”柳夕笙拱手说。 “哦?师叔若是有事吩咐,传音即可,为何还要劳烦师妹亲自跑一趟?”公孙立若有深意地盯着柳夕笙。 柳夕笙回道:“师兄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大敌当前,山门对于太虚观而言,其重要性自是不必多说。师伯将守卫师门的重任交给了冉师兄,不曾料想,冉师兄居然背叛师门,里通外敌。如今他一死了之了,山门哪里却是群龙无首,师妹猜测,师伯此番召师兄前去,想必是要将守卫山门的重任交给师兄吧。” “真是人心不古啊。师门如此厚待,没想到却出了冉师兄这等忘恩负义的叛徒,真是死有余辜。”公孙立然大义凛,提及冉阳平,眼中尽是怒火,“师妹,你且先回去复命,待师兄我巡查完玉虚峰,便前往无极殿。” “师兄,你还是现在随我回去一趟吧。” 公孙立皱着眉头问:“如此急么?” 柳夕笙剑公孙立身旁的太虚弟子们面色变得极不友善,暗中掐起了指决,心说,果然有猫腻!她笑着对公孙立说:“师兄为了师门安危,恪尽职守,师妹甚是佩服。只是师伯有命,让师兄随我一同回去复命。师兄,你就卖师妹一个面子如何?再说了,不就是去接一下飞鹤令嘛,又耽误不了多少时辰,师兄接完令再回来巡山便是。” “师妹啊,按理说,师叔有令,我应该立即前去才是。只是,巡山之任甚是重大,一刻都不能耽误,稍有差池,师门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公孙立面露为难之色,“要么这样,先让小师弟陪你回去复命,待我完成巡山要务后,再亲自去无极殿,像师叔请罪如何?” 柳夕笙坚持道:“师兄,你就别为难师妹我啦。师伯如何吩咐,我们这些做弟子的照办便是了。你让小师弟陪我去复命,恐怕有些不妥吧,你也知道师伯的脾气,到时候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师妹,你是有意要与师兄我为难是吧?你要复命,那边让小师弟随你一道回去,否则你自己看着办吧。师兄我还有要务在身,就不与你在此多费唇舌了。”公孙立面色忽然变冷,很是不快,对着一旁的同门招呼了一声,转身便走。 “公孙立,你给我站住。你不遵诏令,藐视师伯,是要反了不成?”柳夕笙怒目呵斥,身边的数百名太虚弟子顿时将公孙立一伙人围了起来。 公孙立扭头与柳夕笙对视,愤怒地说:“柳夕笙,你好大的胆子,敢假传师叔诏令!我就说嘛,你没有回山之前,太虚观平安无事,你一回来,事情接连发生,依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叛徒。说,你为何要背叛师门,是谁指使的你,对方给你许下了什么好处?” 柳夕笙见公孙立贼喊捉贼,更见坚信了冉阳平的说辞,公孙立定是奸细无疑。想起死去的师尊朱高照,柳夕笙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她祭出太清玉虚剑,手掐指决,喝道:“公孙立,你一再推诿,还贼喊捉贼倒打一耙,巧舌如簧的本事够厉害的。奉劝你最好随我回无极殿面见宿师伯,否则就别怪师妹无情了!” “柳夕笙,你以为我会怕了你吗?你勾结外敌,图谋不轨,今日我便替师叔清理门户,玉虚峰别院里的那些同党,我也一并拿了!”公孙立阴狠发笑,召出玄武境,对着周遭的太虚弟子喊道:“柳夕笙勾结外人,试图覆灭太虚观,诸位师弟师妹,随我一起诛杀狗贼!” 说罢,公孙立默念玄武境驱使口诀,数百只昆仑兽同时向柳夕笙一伙人攻去。 柳夕笙却是冷笑道:“穷途末路,死不悔改。师叔早料到你会有这一手,公孙立,看我收了你的玄武境。” 话音刚落,柳夕笙默念宿鸿涛传授的口诀。只见那玄武境突然光芒大盛,一股力量震荡开来,公孙被震得倒退数步,玄武境化作一道白光射向柳夕笙。 柳夕笙握着玄武境,指间逼出一道太虚真气,在镜面上勾勒出一个玄奥的图案,旋即娇喝一声,剑指一推,图案落入玄武境中,顿时玄武境中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野兽咆哮,其音似虎啸龙吟,周围那些围攻柳夕笙这一伙人的昆仑兽,身体一颤,随即变得十分温顺,随后化作数百道华光飞入玄武镜中。 柳夕笙嘲笑道:“公孙立,玄武镜被收,现在看你还如何猖狂!” “柳夕笙,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师兄我不义了!”公孙立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也不再多作分辨,带着随他一起巡山的那三百同门对柳夕笙出手,“弟兄们,事情既然败露,也不必再有所顾忌,一起联手杀了他们,冲出昆仑山!” 公孙立一伙人充斥着太虚二气,黑白光晕中还夹着一掠猩红的光束,他们或是使出心魔决,或是召出邪影真身,杀意腾腾,气势凛然,周遭山林间刮起强劲地风潮,那些红枫嘉木似是入了魔,疯狂地拍打着树枝树干,发出哗哗声响,像是群魔嘶吼,让人有些胆颤。 柳夕笙惊愕地看着对面的那些太虚弟子,忽然怒吼道:“你们竟然敢与魔宗勾结,太虚观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今日不能再留你们。”说罢,两伙太虚弟子瞬间展开了激烈的争斗。 太虚黑白二气在山林间疯涌,似是江河奔流,永不停息。太虚符箓激射,剑气四溢,通灵真言左吟又诵,流光回雪,重峦叠嶂,令人眼花缭乱。数百道邪影真身与心魔真身展现出惊人威势,地动山摇,一股股骇人的力量碰撞,山崩地裂,嘉木林丛化为废墟,火势四处蔓延。 公孙立这一伙人像是入魔一般,不惧疼痛,攻势极其凌厉,又有诡秘的魔道手段相助,仅仅是数十个回合,柳夕笙这一方面已经处于劣势之中。柳夕笙大意之下,左肩被公孙立的剑气贯穿,鲜血汩汩,她双目猩红,杀心骤起,口念法诀,挥动手中的玄武境,数百只昆仑兽被召唤出来。 柳夕笙一声令下,这些温顺的昆仑兽瞬间变得无比狰狞,咆哮不止,声潮将整个玉虚峰淹没。 有了昆仑兽助阵,局势立马倒向柳夕笙这一方。百余回合过后,与公孙立一伙的太虚弟子死伤大半,柳夕笙这一方虽然情况较好,但是也有近百名同门死伤。柳夕笙一抹嘴角的鲜血,冷声说:“你们放着太虚道法不练,舍近求远,修炼邪魔歪道,愚蠢至极!” 公孙立讥笑道“什么是邪魔歪道?太虚道法就是正道了?那邪影真言和心魔决可是正道?功法是给人练的,只要能提高修为,增强实力,管他是正是邪。你别做装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虚伪!” “这就是你背叛师门的理由?”柳夕笙并未着急动手,她想要趁机从公孙立口中套出些有用的信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们整日喊着要复兴师门,可是你们又做了些什么?太虚观若是交到你们这群人手中,迟早是要灭亡的。”公孙立很是不屑地说。 柳夕笙斩出一剑后,反讥道:“哼!说得你唱得好听,好像你的背叛是为了能复兴师门似的。太虚观能不能复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太虚观若是交到你这个卑鄙小人手中,一定会自取灭亡。公孙立,别为你背叛师门找借口了。” “我是不行,但有人能够光复师门……”公孙立话说一半,忽然冷笑道:“柳夕笙,你想套我的话,我还真是低估你了。” “你还不笨!公孙立,如果你现在束手就缚,乖乖认错,我可以替你向师伯求情,相信师伯会饶你一命!“ “柳夕笙,你就不要诓我了。宿师叔是什么人,你当我不知道么?。冉阳平对师门忠心耿耿,最后换回来的是什么结果?宿师叔不分青红皂白,杀冉阳平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现在若是束手就擒,下场指不定比冉阳平还要惨。” “冉阳平与你不是一伙的?”柳夕笙故作惊讶地问。 “我倒是有心拉他入伙,可是他愚不可及,只会坏了大事。他一直偷偷跟踪我,想要查清我的底细,以为我不知道吗?不妨告诉你,为了大乱你们的计划,我是故意露出破绽让他察觉的,没想到他还真锲而不舍地追查,结果他被你们当成奸细给杀了,哈哈!冉阳平临死的时候一定在叫屈吧,可是你们根本就是惊弓之鸟,又怎会听他叫屈,哎,我真是冉阳平不值啊。” 公孙立大声狞笑,忽然咆哮道:“冉阳平死了,你们连他的尸体都不放过,还要行鞭尸之刑,你们这做法与那些魔宗有何分别?他们说得没错,太虚观在你们这些虚伪的不肖子孙手中,只会灭亡。” 柳夕笙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问道:“他们是谁?” “你想知道,打赢我再说!”公孙立桀桀阴笑,腾云驾雾,飞上虚空。 “狗贼,休走!”柳夕笙冲上云端,太虚真气疯狂涌出,心魔分身变得无比厚实,气势更胜从前,剑指挥舞,霸道的剑气击破虚空,直奔向公孙立。 公孙立不再隐藏修为,展现出了冲虚境中期的修为实力,数个回合见,柳夕笙遍体鳞伤。她内心越是愤怒,那心魔真身则变得更加凶横,眼中竟是露出了猩红的光芒。 玉虚峰别院中,忘川抬手正要翻经卷时,忽然一顿,暗道一声不好,随即化作一道光影冲向天空。 风停了,空气不再流动,激斗正酣的太虚弟子和昆仑兽像是木桩呆立在当场…… 须臾间,时空好像停滞了。 第202章 夜袭太虚 时间静止! 忘川飞身冲向虚空的那一刹那,整个昆仑山的时间陡然静止。 柳夕笙积压在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时间全数被公孙立激发出来,道心受到影响,已经有了入魔的征兆。 虚空中,只见她的双眼中仍然闪烁着猩红妖冶的目光,狞笑的脸上生出一道道暗红细纹,戾气飘浮在身体周围。 忘川现今对于时间法则的掌握尚且不全,因此对于时间静止之术,也只能维持短暂的时间,他直接奔向公孙立,一掌朝着公孙立的元府拍去,暴虐的雷灵力和炙热的纯阳真气疯狂地从掌中涌出,只听“啵”的一声闷响,公孙立的元府顷刻碎裂,道基被毁,日后再难重新踏入修行一途。 随后,忘川反身飞向柳夕笙,剑指点上柳夕笙的眉心,一缕金光射入柳夕笙的识海中。 柳夕笙的识海中已经凝聚出本神丹和识神丹,其大小与忘川相比,犹如鹌鹑蛋较之于鸭蛋,丝毫没有可比性。金光驱散了柳夕笙本神丹和识神丹外的魔气后,凝聚成两滴金色的水滴润养着神丹。 做完这一切时,空间已经开始微颤,忘川知晓时间静止之术大限将到,于是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玉虚峰别院中。 手指一弹,只听“叭”的一声,微风乍起,寒冬飞雪,时间向前,一切又恢复成原样。忘川依旧捧着经卷,饮着清茶,夏芷雪和悟尘两人在院中追逐打闹。 然而虚空中的柳夕笙和公孙立却是另一番姿态。 柳夕笙举剑想要对公孙立发狠时,心中却没有了那股子怨气,只觉得灵台一片清凉。 她正想弄清身体出了什么变故时,却听公孙立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抬头望去,只见公孙立口溢着鲜血,捧腹呻吟,体内的太虚真气和修炼魔功生出的那股子魔气正快速的流逝。 柳夕笙讶异,这时元府破碎的征象,奇怪,公孙立好端端的元府怎么会毁了呢?莫非是修炼魔攻走火入魔了,又或者是师伯暗中出手相助于我? 公孙立痛得面部已经发生扭曲,浑身的虚汗浸透了道袍,他咬牙切齿地盯着柳夕笙骂道:“柳夕笙,你这个贱人,你到底施了什么妖法,竟然毁了我的元府道基!” “你想知道?”柳夕笙阴沉的脸,忽然露出了笑容,“此乃打狗神通,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啊。”柳夕笙俏皮地拍了拍脑门,似是想起什么,说道:“哦,我差点忘了,此神通专打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狗贼。公孙师兄,你莫要怪师妹小气,要怪就怪你自己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一条养不熟的野狗。” “你!噗……”公孙立气得喷出一大口鲜血,白眼一翻,跌落云端,径直地摔向地面。 “嘣”的一声,玉虚峰那处黑衣人曾经出现的山崖峭壁上,怪石碎裂,滚落深渊,扬起数丈的高的尘土,偌大的人形坑槽中,公孙立不知是死是活。 柳夕笙低头看了看石坑,发现公孙立的胸口尚有细微的起伏,人去已经昏死了过去。柳夕笙一剑削去了半壁山崖,伸手将公孙立提了起来,飞向太虚弟子激战的地方。 “公孙立已被我擒获,你们难道还要负隅顽抗吗?” 柳夕笙运足真气对着人群说,随后将公孙立扔了下去,那些跟随公孙立叛变的太虚弟子见状,顿时狂性大发,犹如野兽一般朝着柳夕笙攻去。 “找死!” 柳夕笙催动玄武镜,像是挥动芭蕉扇一般,朝着那些入魔的太虚弟子拍去。玄武镜中射出耀眼的光芒,一股浩瀚的,足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倏然间压了下去。 “轰!” 整座玉虚峰发出猛烈的晃动,巨大的石块滚落下来,地面上凹陷坍塌,出现一个镜状的天坑,那些太虚地被那股强悍地力量压成了肉泥。柳夕笙所率的太虚弟子各个惊得目瞪口呆,而柳夕笙亦是没有想到玄武镜竟能展现出如此强悍的力量,不愧是上品灵器! 正在众人惊叹之时,天坑中飞出上百道妖艳的红芒,速度极为迅捷,柳夕笙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朝着太虚观的山门外飞去。 “大胆妖人,竟敢祸害我太虚弟子!” 虚空中传来宿鸿涛一声怒喝,随即便见一道身影追着红芒飞去。与此同时,玉虚别院中的忘川神情凝滞,灵臂朝着空中一探,太虚观山门上空顿时出现天罗地网,电闪雷鸣,随即便是炙热火焰无端燃烧起来。 雷域火海中,那些红芒无处遁形,惨叫连连似鬼亏狼嚎,须臾间,烟消云散。 “师弟,你的道法越发精湛,恐怕现在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了,“幽若淡漠清幽的眸子中浮现出自豪之感。 “师姐相比,师弟我可是差远了。”忘川笑了笑,继续捧着经卷看了起来。 宿鸿涛立在虚空,朝着玉虚峰别院这处瞧了一眼,正要转身回无极殿时,柳夕笙带着一种太虚弟子赶了过来。 “师伯,公孙立暗通外敌,擅自修习魔宗功法,违抗诏令,不惜对弟子出手。弟子已经将其擒获,其余一干同党,已尽数击毙。”柳夕笙说。 玉虚峰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宿鸿涛早已知晓,他的心在滴血。公孙立是他亲自带回太虚观的,没想到他竟然会背叛师门。更令宿鸿涛痛心疾首的是,跟随公孙立的那三百名太虚弟子竟然全数叛变,难道太虚观真的如此不得人心吗?他自问对门下弟子不薄,一碗水端平,呕心沥血地培养,可是这些弟子却……哎,莫非太虚观的气运已尽了吗? 宿鸿涛背着双手,仰视苍穹,数不尽的哀伤,他心中喃喃道:云华娘娘,若是你还眷顾我们这些不肖子孙,请保佑我们太虚观道统能够继续传承下去吧。 “师伯?” 宿鸿涛回过神,看向柳夕笙,赞赏道:“夕笙,此事你做得非常好。将公孙立带回无极殿,我还有事要问他。” “遵命!”柳夕笙遣散一种太虚弟子后,拧着公孙立朝无极殿飞去。 “凡有不愿留在太虚观者,可于刑天柱自废太虚道法,下山另觅机缘;若有迷途知返者,愿留在师门共同抗敌,可于刑天柱前放下法器,一切既往不咎;若有背叛太师门图谋不轨者,至今仍冥顽不灵,不知悔改,格杀勿论。太虚观来去自由,尔等自行思量。” 活了数百年,经历了种种跌宕起伏,本该古井无波、云淡风轻的宿鸿涛,面对复杂的人心,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朱高照之死,石天磊的失踪,太虚弟子的背叛,对其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拼死为太虚观道统传承保留点薪火,若是能侥幸活下来,他愿众生闭关不出。 宿鸿涛这一番话,全观上下的弟子都听得真切,他们心中有着难以言状的苦楚。在他们的印象中,宿鸿涛是一位慈善和蔼的长辈,有着一身铮铮傲骨。如今他的这一身傲骨,却难以承受太虚观兴亡的重量,终究还是弯了下来,怎能不教人唏嘘,边延、沈文宣、柳夕笙和杨淑清等人默默流下了泪水。 匆匆一日过去,太虚观迎来了黑夜。 刑天柱前,没有出现一名太虚弟子;昆仑山脚下,也没有出现任何一名太虚弟子的踪迹。没有人自废功法离开太虚观,也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过错,誓要与太虚观共存亡。或许那些里通外敌的奸细已经全数清除了;或许太虚弟子中还有奸细尚存,他们也许是在暗自作新的盘算,也许是想通过一死来赎罪,谁又能知道呢? 然而,所有的太虚弟子都能感受到,在太虚观表面平静下,气氛却是变得极度压抑,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 正是在这样一个万籁俱寂,大雪纷飞的夜晚,昆仑山下,有近千的黑衣人,分成多支队伍,偷偷摸上山来。这些黑衣人似乎对昆仑山似乎了如指掌,如入无人之境,仅仅是半炷香的时间,便已经突破了昆仑山的第一重防御。 沈文宣心中郁结难消,又无法与他人述说,每每打坐冥想之时,心乱如麻,难以入定,于是不知疲倦的巡查各处山口通道,以此来麻痹自己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今夜,他思绪不宁,心乱得像是乱棍捶鼓,于是动身去查探各处关口。 太虚弟子连续十数日不曾合眼,已经支撑不住,有些修为低的太虚弟子早已歪倒在一旁呼呼大睡。沈文宣不禁摇头,暗自叹气道,毕竟不是铁打的,估计边延师兄那边情况也不比这里好多少。以大家现在这种疲惫不堪的状态,若是敌人大举攻山,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沈文宣心中有些不忍,却还是命人将那些酣睡的同门给叫醒了。众人揉着惺忪睡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随后鼾声又渐渐响了起来。 沈文宣飞上一棵嘉木的枝头,取出了一壶酒自饮自酌。忽然,他发现山下影绰绰间,有些黑影正快速奔来,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再瞧去,果然有很多黑影在密林中穿梭而来,他心中咯噔一下,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是敌袭! “敌袭!”沈文宣大惊失色,连忙运足真气呼喊,随即朝着虚空打出一道流光。 “轰!”虚空中迸出一道太极图,清脆的声响,惊动了整个昆仑山,所有昏昏沉沉地太虚弟子们,猛然苏醒,有些慌乱。 宿鸿涛飞出了太虚峰,一手执剑,一手握着拂尘,在虚空中喊到道:“不要慌乱,守住入口,全力催动阵法。” 须臾间,昆仑山上诸般大阵亮起耀眼的光芒,气流奔袭,杀意凛然,黑夜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四象伏魔阵的四个方位,朱雀、玄武、青龙和白虎石像射出红黑绿白四种光柱,紧接着昆仑山腰想起野兽咆哮,全身浴火的朱雀,黑光若玄水般凝重的玄武,威严凶煞的青龙、狂风环绕的白虎,同时朝着黑衣人群攻去。 青龙张口便是一道青光朝着黑衣人群射去,“轰”的一声,山林狂风浪卷,飞沙走石,十数名黑衣人毙命当场。 “小小四象伏魔阵不必惧怕,先攻青龙,再攻朱雀,后诛白虎和朱雀。” 有一名黑衣人顿步施令,周遭数百黑衣人同时出手攻击青龙,万道霓虹直奔青龙而去,青龙以及神龙摆尾,巨大的龙身荡开霓虹,飞身冲往人群之中。那些黑衣人显然是有所准备,齐齐掐诀结出一张困龙网,身法游走,将青龙罩于网中,数十名黑衣人不给青龙挣扎的时间,同时挥剑斩去,数十道凌厉的剑气落下,神龙被斩成数截,仅仅是数个喘息间,便化为乌有。 这时,朱雀、白虎和玄龟已经攻来,磅礴的力量将数十名黑衣人掀飞,火焰飞射,强风疾刃,雨箭万千,鲜血如泉水般冲刷着山间石道。人群中,飞出数名黑衣人,同时掐诀念咒,通灵真言施展开来,数只昆仑兽缠住朱雀、白虎和玄龟,其余的黑衣人趁机再结困龙网,先后将三象网住击毙。 宿鸿涛看着回光镜中投射出的景象,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果然是你们,拓跋复,太虚观被你们害得还不够惨嘛,你们居然还不死心!师尊,你千不该万不该,把拓跋氏余孽带进太虚观啊。你若是在天有灵的话,见到太虚观面临如此大的危机,该作何感想?” 一名太虚弟子前来禀报:“报!启禀师叔,昆仑山西侧、东侧已经失守。” 敌人来之迅速,四象伏魔法阵如此轻易被迫,当然是对太虚观部署了如指掌。他们不集中攻打一处,反而分兵多路,其目的显然是要将太虚观弟子尽数诛杀,不留活口,而非是为了侵占太虚观。宿鸿涛脸色微变,吩咐道:“让大家不要恋战,以消耗为主,且打且退。” 这名太虚弟子刚刚离开,又有人前来禀报:“启奏师叔,敌人已经逼近山门,正着手破阴阳伏魔阵和太虚幻仙阵。” 宿鸿涛再吩咐道:“通知边延,必要时可以弃了两座护山法阵,向山门靠拢。” 话音刚落,又有弟子前来禀报,“师伯,敌人已经破了护山法阵,现在正在攻打山门。” “什么!这么快就破了阴阳伏魔和太虚幻仙两座大阵,边延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宿鸿涛震怒,阴阳伏魔阵和太虚幻仙阵虽不是神仙法阵,却也是威力无穷,即便是以阵法出名的凌云阁中,亦是现有与之匹敌的大阵。四象伏魔阵无甚变化,被破了也就算了,阴阳伏魔阵和太虚幻仙阵变换万千,阵眼操控稍加改变,便会让闯阵者无法适从。先前他早已吩咐边延,每隔两个时辰便进行法阵变幻。可是,两座大阵却轻易被迫,除非有人提前向敌人传递阵法方位变换的消息,否则绝无可能连一炷香的时辰都没有撑到。 宿鸿涛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对来者吩咐道:“让边延速速带人向山门靠拢,准备与敌人进行正面生死决战。” 柳夕笙见情势如此危急,再也耐不住性子,上前说道:“师伯,敌人来势汹汹,冉师兄恐怕独木难支,就让弟子前去助他一臂之力吧。” 宿鸿涛摇摇头,“山门那边无须你操心,必要时,我会亲自出手。你去一趟玉虚峰别院,告诉忘川,学了太虚道法,此事也该为太虚观出些力了。记得告诉他,凡事本初境以下敌人,不留活口!” “是,弟子这就去。”柳夕笙飞身前往玉虚峰别院。 山门外,沈文宣率领着一众同门击退上百名黑衣人后,见数百名黑衣人正猛烈的攻击山门,情势无比危急,“师弟师妹们,到了为师门尽忠的时候了,随我一起杀冲杀敌寇!” “人在,观在!”众人异口同声,掏出一把丹药直接塞入口中,顾不值得伤势疼痛,通灵真言尽数施展,数百只昆仑兽被召唤出来,如同洪水一般朝着山门处冲去 “为了师门,即便入魔又有何不可。心魔诀和邪影真言能用的,都给我用上!” 沈文宣将长剑插入泥土中,手上指决不停变换,无尽的黑气从地底涌出,与他身体释放出的太虚二气融为一体,身形暴涨两丈有余,一道凝实的邪影真身出现在身后。太虚观祖训有云,邪影真言不可轻用,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从来还没有人同时催动心魔决和邪影真言,一种激发出心中的魔性,一种是外来邪物,两种至魔至邪的力量互不相容,都想要控制施法者的本身。 沈文宣发出痛苦的惨叫,他不再管自己是否会永坠魔道,他现在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守卫师门!他将最后一缕神识,或者说诛杀敌寇的意志封于识海中,体外的邪影真身飞入他的身体中。 顿时,一股极度邪恶的气息向着四周涌去,他的一双眼睛变得无比空洞,像是无尽的深渊,有着勾人心魄的诡秘之力,脸上爬满了血纹,全身被黑气笼罩,那太虚黑白二气此时已经变成了红色,像是两条赤练毒蛇在沈文宣的身边的游走。 “天地有阴阳,万物皆通灵,奉我太虚令,受命到御前。通灵真言,邪影现!“ “萧萧幽魂,寂寂鹤影,阴阳莫辩,冥心驭灵,心魔诀!”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日月清光,气化太虚。万符现,鬼神惊!” 太虚弟子们见二师兄沈文宣拼命了,于是纷纷吟咒念诀,邪影真身、心魔真身与他们的本身融为一体,千万道紫符浮现在空中。 他们为了捍卫师门尊严,此刻已经成为彻头彻尾的魔,七窍流着鲜血,狰狞的面容令人不敢直视,杀意滔天,他们冷冷说出了一个字:“杀!” 第203章 这鼎归我了 “杀!” 声音虽然平淡无奇,却透着阴寒诡秘,令人神魂惧吓,声音回荡在昆仑山。 攻打山门的黑衣人闻声扭头,瞧着奔袭而来的昆仑兽兽潮和千万道太虚符箓,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尤其是当他们瞧见那些如同修罗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一般的太虚弟子,纷纷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数步。 “一群太虚境的废物而已,你们怕什么?!他们会太虚道法,你们难道不会吗?”一名为首的黑衣人怒声呵斥,冰冷的目光扫向一名黑衣人,“拓跋锋,这些人就交给你了,务必要斩草除根!” 拓跋锋暗自苦笑,同时催动心魔决和邪影真言,这群疯子现在所展现出的实力何止太虚境,叔父,你这是想要侄儿的性命啊。 黑衣人见拓跋锋不愿动身,沉声问道:“拓跋锋,你要违抗命令吗?” “弟子不敢!”拓跋锋带着两百名黑衣人迎向兽潮,太虚道法和魔功一同施展,奇光异彩携着浩瀚的力量奔走。 沈文宣和一种太虚弟子抱着必死之心,以命相搏,丝毫不将拓跋锋的反击放在眼里。上百头昆仑兽硬抗拓跋锋等人的攻击,在奇光异彩中迸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周遭林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摧毁成废墟,昆仑兽径直地冲开拓跋锋这方阵营的人群,随即当场自毁身躯。 “嘣蹦蹦蹦蹦……” 数百只昆仑兽同时自爆,场面蔚为壮观,万丈光芒将昆仑山方圆数百里照得通亮。每一只昆仑兽都相当于太虚境初期的修为,数百重力量同时叠加,顿时山崩地裂,周遭被夷为平地,那座挽客亭沦为废墟,整个空间发生猛烈的颤动,好似地底下有上千只地龙在同时翻身,搅动得地脉断裂,鸿沟毕现。 毁灭般的力量向着四周涌去,拓跋锋和两百名黑衣人顷刻化成飞灰,那些仍在攻击太虚观山门的黑衣人受此波及,为首的那名黑衣人,手中出现一方血光湛湛的小鼎。小鼎迎风渐涨,须臾间化作一尊十余尺宽的大鼎,红光将所有的黑衣人笼罩其中。 “咚!” 红光挡住了昆仑兽自爆产生的毁灭之力,沈文宣和一种太虚弟子冷喝一声,凌空举剑便朝着黑衣人斩去,数百道凌厉的剑气激射。 “有蛮荒鼎在此,尔等鼠辈焉敢猖狂!”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口诵一段咒诀,对着头顶上方的蛮荒鼎连打数道法诀,蛮荒鼎嗡嗡震颤,鼎中浓稠如鲜血般的气流喷涌出来。 “咚~!” 空间一阵晃动,能量若水流激荡,蛮荒鼎硬抗沈文宣等人的一击,红芒淡了些许。 “法宗小儿们,有防御至宝蛮荒鼎在,你们能奈我何!”为首的黑衣人猖狂狞笑。 “是吗?”空中传来一名年轻男子的戏谑声,为首的黑衣人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并未找到声音的主人,他怒声问道:“藏头露尾,鼠辈,还不现身受死!” “区区冲虚境初期修为,也敢率人攻打太虚观,不知死活的东西,识相地带人滚出昆仑山,否则现在便教你神魂俱灭!” 空中再想起男子的声音,沈文宣这些入魔之人,却是不管他们的对话,口中呼喊着杀,直接冲向黑衣人,施展万符鬼神惊,千万道紫色符箓同时轰向人群。 那为首的黑衣人正与空中对话,分出心神寻找声音的主人,一时忘记加持蛮荒鼎。笼罩着黑衣人的防御红芒难以承受千万道紫色符箓的轰击,喘息间便被轰碎。与此同时,沈文宣和一众太虚弟子径直地冲入人群中,发疯似地会挥砍着法剑,霸道狠厉的剑气肆虐,数十名黑衣人抵挡不住,被剑气绞杀成碎尸。 “好歹毒的鼠辈,竟敢乱我心神。待我收拾了这群废物,再来取你狗命!” 那黑衣人愤怒咆哮,驱使着蛮荒鼎朝着沈文宣等人轰去,然而沈文宣他们身法极快,分散在黑衣人群中,蛮荒鼎轰击下来,连带着一片黑衣人尽数被轰成了肉泥。 神秘男子的声音又一次在空中响起,“你们看到了吧,他为了一己私利,根本不在乎你们的生死。你们若是愿意束手投降,我可以替你们求情,让你们重归太虚观,认祖归宗!” 黑衣人们身体一顿,似是在思考神秘男子的提议,沈文宣等人趁机大肆屠杀,数个喘息间,山门前的黑衣人已经死伤一大片。 “你们不要听着小子胡言乱语。太虚观观主石天磊离奇失踪,生死未卜,他如何能做得了太虚观的主!”那黑衣人见带来的人死伤过半,怒不可遏,他朝着虚空中咆哮:“小兔崽子,有本事出来,跟老子决一生死!” “好啊,如你所愿!”空中出现一方玄黄大印,径直地砸向那名黑衣人。 那黑衣人见状,祭出蛮荒鼎迎向玄黄大印,两件法宝在空中相撞,空间又是一阵晃动,玄黄大印倒飞出去,光芒暗淡了下来。黑衣人见状放声大笑,“小兔崽子,你就这点本事,也敢跟老子叫板,看老子不毁了你的法宝!” 蛮荒鼎光芒斗盛,雄浑的血气涌出,鼎盛再度放大一倍有余,追着那方玄黄大印砸去。 “没有器魂,终归是一件死物!” 空中响起那神秘男子的戏谑之声,随即那光芒暗淡的玄黄大印,黄光大盛,直冲云霄,打印身形暴涨如同一座大山,压向蛮荒鼎。两件法宝再次相撞,蛮荒鼎顿时被轰得失去了光彩,径直地坠向对面。 “噗!”黑衣人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晃,不可置信地看向空中,手掐指决,想要召回蛮荒鼎。 这时,玄黄大印上传出一声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嘶鸣咆哮声,随后一条巨大的螣蛇飞出大印,蛇身玄黄光芒通亮。螣蛇径直地飞进蛮荒鼎,在鼎中是一震翻云覆雨般地搅动。 那黑衣人再次喷出鲜血,愤怒地说:“你,你……” “你什么你!你连螣蛇玺印都不认识,还敢在我面前猖狂。这尊蛮荒鼎就当是你为无知的代价,归我了!” 神秘男子出现在虚空中,定睛一瞧,正是那玉虚峰别院中的忘川。螣蛇飞出蛮荒鼎,化作一道黄光没入大印,随后一方巴掌大小的螣蛇玺印飞进忘川的身体中。忘川探掌一吸,那荒古鼎径直地朝他飞来,正要毁了鼎中的印记时,去听闻远传来一声厉喝:“竖子敢尔!” 随即,只见一名身着锦衣华袍的中年男子带着数十人飞奔过来,忘川抬头望去,发现这些人至少是冲虚境的修为,其中不乏本处境的高手。 “你是何人?”忘川上下打量了这位半头花白的男子,眉头皱了皱,心说道:此人恐怕已是长生境的修为,非是我能对付得了的,即便是宿前辈来了,恐怕也无招架之力。 “小子,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抢本尊的蛮荒鼎,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中年男子伸手抓向虚空,一股巨大的吸力卷着蛮荒鼎飞回他的手上,他扭头看向一旁那名黑衣人,冷声骂道:“废物,蛮荒鼎都交给你了,你居然还能败在一个太虚境后期的小子手上,若不是我及时赶到,蛮荒鼎都要跟着别人姓了。” “大哥……” “如果我没猜错,太虚观近几个月发生的事,都是你幕后策划主使的吧?”忘川问。 “你叫忘川对吧?能够在数年内进入太虚境,并且夺得风雨楼观潮会魁首,的确是个人才。本尊一向赏识人才,知人善用。忘川,你若是愿意臣服于我,本尊可以饶了你的性命,你的那些在玉虚峰别院中的朋友也可一并放了,甚至是太虚观上的一些人,本尊也可以酌情考虑。”中年男子说。 “拓跋复,数百年不见,你还真是一点没变,操控人心,威逼利诱。”宿鸿涛的身影出现在山门口,锐利的目光射向拓跋复,充满了杀意。 拓跋复冷笑数声,出言讥讽道:“是啊,数百年不见,宿鸿涛,你还是一副虚伪的嘴脸。” 宿鸿涛几近用咆哮的语气,质问拓跋复,“拓跋复,师门待你不薄。当年若非是师尊,你们拓跋氏一族早就灭门。你们不思感恩,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发动内乱,后又叛逃出昆仑山,在世间假借太虚观招牌胡作非为,这些我们睁一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你还要步步紧逼,妄图设局颠覆太虚观?你我都是同门师兄弟,大师兄和三师弟怎么说都是你的师兄,他们与你有何冤仇,太虚观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为什么你要伤害他们?” “为什么?”拓跋复冷哼了一声,“你口口声声同门师兄弟,可你们真的有将我当作你们的师弟吗?你们知道我拓跋氏身负深海血仇,为了阻止我报仇,你们不惜撕破脸皮,与我争抢掌门之位。当年石天磊若是主动将掌门之位让出,我会带着大家离开昆仑山吗?太虚观今日之局面,全是你们一手造成的,现在还来指责我,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掌门之位乃是师尊钦定,何来争抢一说。拓跋复,当初师尊不忍你们拓跋氏蒙难,将你们带进昆仑山传授道法,原本是希望你们能够修身养性,不愿你们在仇恨中泥足深陷,你却不知反思,辜负了师尊的良苦用心。” 宿鸿涛想起往事,不禁叹了一口气,随后瞪着拓跋复质问道:“如今天下早已改朝换代,你的仇也算是得报了,心中即便再有怨恨也应化去了。可是你为什么还有祸害太虚观,不仅伤害大师兄和三师弟,今日更是举兵攻山?” “祸害太虚观?宿鸿涛,论修行天资,你们三人远不及我;论智谋手腕,你们也不及我。太虚观交到你们这些庸才手中,复兴不过是一句笑话。数百年来,你看看太虚观被你们经营成了什么样?靠一群酒囊饭袋的小辈,就能复兴太虚?”” “你看看我身边培养的这些弟子,太虚观里年轻一代中,有谁能与他们相提并论?”拓跋复越说越得意,“太虚观宗主之位,本就该属于我,也只有我才能带领太虚观重回往日荣光。” 宿鸿涛满腔愤恨,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师尊当年真是瞎了眼,收了你这么个不忠不义的奸佞小人。你想夺掌门之位,除非从我咽了气。” “就你这点修为,还不是我的对手!”拓跋复不屑地说。 “冥心归太虚,天地与同寿。阴阳驭万灵,独孤任我行,道尽了太虚弟子修道处世之理。参阴阳玄妙法,交仙灵无畏心。昔年名震天下的太虚五杰,风姿绰约的身影真是令人向往,玉虚峰至今还保留着太虚五杰的石像,为的便是提醒太虚弟子铭记太虚五杰的精神,诚信、坚毅、仁智、正直、勇敢。” 忘川发出一声感叹,随后对拓跋复说:“看来你不明白什么叫德不配位。掌门之位看重的是德行,修为只是其次。拓跋复,你与石前辈、朱前辈和宿前辈想比,差得太远了。若是让你这种忘恩负义,自私自利之人坐上了掌门之位,太虚观还能试太虚观吗?” “小杂种,看来你活腻味了!”拓跋复怒极而笑,被一个小辈当众数落,颜面扫地,他对着身边人咆哮道:“给我杀,给我杀,我要太虚观鸡犬不留!” 说罢,拓跋复飞身冲向忘川,宿鸿涛这时挡在忘川身前,一记太虚幻指打出,“欺负小辈,也不怕失了身份,你的对手是我!” “既然你这么着急想死,那我便成全你!” 元始境与长生境之间的战斗,其力量足可以摧毁整个昆仑山。宿鸿涛引着拓跋复飞去九霄之上,宿鸿涛临去前传音忘川:“没想到拓跋复修为已经打了长生境,忘川,太虚观这一劫估计是很难度化了。若是有可能,还希望你尽可能替我多护一些小辈周全。” 拓跋复和宿鸿涛一经离开后,那些冲虚境和本初境的高手带着数百黑衣人一面清缴山门外的太虚弟子,一面继续攻打山门。忘川祭出螣蛇玺印,朝着那些人轰了过去,随后对一种身负重伤的太虚弟子说:“你们先退回观内。” 说罢,忘川驱使螣蛇玺印再次轰向黑衣人,与此同时,手上掐诀,纯阳剑诀之如意神光施展开来,一条神龙冲进人群中,剑气肆虐,上百人头凌空飘起。 忘川趁机四下扫了扫,发现沈文宣等一众入魔的太虚弟子正追着一群逃窜的黑衣人奔向昆仑山的西山。 原先在玄武台上比试时,忘川对沈文宣印象不错,觉得沈文宣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后来朱高照身死,沈文宣多般刁难,以致于他甚至怀疑,沈文宣有可能是奸细。可是今日见到沈文宣和一群太虚弟子,宁可入魔道也要守卫太虚观,不仅打消了之前的猜忌,更是对他们心生敬佩。 只是沈文宣和那些太虚弟子,恐怕也活不长了,忘川暗自叹了一口气。其实他有能力阻止沈文宣等人入魔,但是太虚弟子有自己的道,就像宿鸿涛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们必须捍卫自己心中的信念,那是太虚弟子的精气神,太虚五杰传承下来的太虚精神。 “小贼,敢坏我等好事,纳命来!” 一名本初境中期的黑衣人气势汹汹地奔向忘川,手中掐诀,万符鬼神惊瞬间使出,万道紫色神符同时射出;忘川捻指一掌排除,空中出现一堵冰墙,“轰”的一声,万道紫色符箓轰塌了冰墙,忘川震得后退数步,气血一阵翻涌,抬手又是一掌打出,磅礴的真气浩浩荡荡,那万道紫符崩碎。 数十名冲虚境的修士,见缝插针,太虚符箓飞射,召出昆仑兽协助作战。忘川一边应对数名本初境高手,一面驱策螣蛇玺印轰击冲虚境的黑衣人,双拳难敌四手,不多时,已经负了轻伤。 反手打出如意神光剑诀,忘川身形后退数丈,暗中说,境界终归是差了些,凭我现在的修为,自保虽然没有问题,但想要一举诛杀这群冲虚境和本处境的黑衣人,恐怕有些夜郎自大了。冲虚境黑衣人人多,虽然不足为虑,但是配合本处境的黑衣人见缝插针,却如同臭虫一般难缠,看来只有先杀了这些臭虫,再寻良策对付这些本初境的黑衣人了。 心中盘算一番,有了计较后,于是忘川运起时间法则,周遭空间时间顿时停滞。 忘川如同电光在人群中游走,意随心走,气宏如海,剑光重重,数个喘息间,那些冲虚境的黑衣人身上出现无数个血窟窿,鲜血汇于伤口处,却不曾飞溅。忘川扬手再攻向那群本初境的修士时,忽然发现他们的眼睛竟然能够转动,当剑气从他们的面前掠过时,黑衣人的眼中露出讶异之色,真气涌出体外,化作一个护体气盾,抵挡剑气的肆虐。 气盾一一被剑气斩碎,本初境的黑衣人,身上多了一些血口子,这些黑衣人手指微动,似是要破开时间法则的束缚,重新掌控身体。 忘川心中波涛起伏,这些本处境的修士竟然能够在我的时间法则中快速恢复意识,莫非是因为修为悬殊过大,凭我现在对时间的掌控能力,还不足以让他们定格在时间洪流之中? 宇宙时间法则于任一空间都是绝对的,但是不同生命相对于宇宙来说,都属于独立的个体,每一个个体所生活的空间是独立存在的,亿万生灵有亿万空间,全部重合在一起,构建出了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世界。 简而言之,在一个大的世界空间中,无数微小空间重合,因此让人们生出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空间的错觉。 那些本处境的黑衣人之所以能够在忘川的时间静止中恢复知觉,正是因为他们的修为影响了自己的个体空间。对于刚刚领悟时间法则的忘川来说,尚且还不能察觉到微观时间法则之道。 “嘎达嘎达……” 本初境黑衣人抵抗时间静止,骨骼间发出声响,忘川脸色一变,飞身冲向上空,一记星宿纹路剑诀打出,五方星宿法阵上散发出的光芒,顷刻将黑衣人尽数笼罩其中,锁链束缚他们的身躯。 此时,空间已经发出微微颤动,忘川急催功法,灵臂光芒耀眼。天空顿时乌云密布,雷电滚滚,黄光蓝芒在五方星宿阵外构建起厚厚的光墙。 忘川手掐指决,刚要打出独钓寒江之时,却见那些本初境的黑衣人已经完全恢复知觉,二话不说,祭起法器,同时朝着忘川攻去! 第204章?剑断昆仑 本初境的黑衣人在时间静止中恢复了意识,不顾身体的身上,猛然调动全身的真气,束缚在身上的锁链全数被震断,他们愤怒地吟唱着通灵真言,召出了邪影分身。 五尊邪影如同大魔邪神,剑指同时挥向忘川,骇然霸道的剑气射出。 “咔嚓!” 天空中好似万千星辰陨落,同时砸向那五尊邪神,破空声振聋发聩,连带着周遭气流激荡,雷霆万钧。不曾想,邪影打出的那五道剑气,轰然破开了万千神雷,抽刀断水,攻势不减分毫。 “破!” 忘川见势一拳轰出,四野之内的火雷水土四种灵力疯狂涌来,光芒万丈,使得周遭黯然失色。 “轰!” 霸道的剑气与排山倒海的灵力相撞,迸发出璀璨的光华,空间猛烈晃动,强悍的摧毁力量迅速将方圆数里湮没。太虚观山门前的那道灵光波动的幕墙,此时亦是不敢忍受,荡起一圈圈涟漪,其中飞舞的仙鹤化为乌有,但听闻“波”的一声,那道幕墙坍塌,一群守在山门前的太虚弟子,此时正惶恐地看着空中数百个黑衣人坠落在地,仅仅是发出一声惨叫,随后便没了动静,鲜血已经染红了整个山门前的宽敞石道。 太虚弟子们正想弄清发什么了何时是,空中想起了忘川的暴喝声。 “独钓寒江!” 只见,忘川犹如战神一般傲立于虚空中,身披甲胄,仙光氤氲环绕,脚踏太极图,红蓝黄紫四种颜色的气流在太极图中掀起一个偌大的漩涡,天地间的灵气蜂拥而至。灵珠、玺印飞出体外,与悬在他身前的那一柄巨剑融为一体,顿时巨剑迸发出红蓝黄紫四种耀眼的光芒,气流如火焰一般飘忽。 太虚弟子们屏住了呼吸,瞧着忘川剑指一落,那并巨剑携着雷霆万钧之势,蓦然落下。 天地骤然无声,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片苍茫,双耳失聪,双目失明。不知过了多久,那片苍茫的白光渐渐消散,随后出现在眼中的是五彩斑斓的气流,若大江大河奔流,所见之处,皆为废墟。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众人这才感觉到一阵浩然不可阻挡的力量朝着己方用来,连忙催动身法躲避,然而这股巨浪转眼之间,便将他们掀飞。 若非冉阳平及时催动飞鹤令,护住同门,这些太虚弟子不思也要重伤。空中,冉阳平喷出一口鲜血,像是断线的珍珠坠向地面,太虚弟子们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运起功法护在全身。 “咔!” 昆仑山剧烈颤抖,风浪过后,众人发现山门前竟然是悬岩绝壁,庞大的山体轰然倒塌,随之又是一阵地动山摇,震耳欲聋之声不绝于耳。太虚弟子站在陡峭的悬崖前,伸头朝着下方看了看,不禁猛抽一口凉气,惊呼道:“忘川方才那一剑,竟然将昆仑山劈开了!” “太虚观有救了!” 惊呼之余,太虚弟子心底竟然同时冒出了这样的声音,他们看向忘川的眼神都充满了敬佩之情。 然而,忘川根本无暇去关注下面那些太虚弟子的表情。他此时脸色煞白如纸,右手不停地颤抖。 五名本初境强者联手反击,力量不容小觑。方才这五人不仅硬抗了忘川的一剑独钓寒江,更是趁机使出万符鬼神惊,数万道紫符同时轰在了忘川的身上,若非是天凤九耀神甲抵挡了大部分的力量,忘川恐怕五脏六腑都会被震碎。 此刻,忘川感觉要散架一般,全身不停地颤抖,五脏六腑移位,气血沸腾,真气暴走,隐隐间有压不住的趋势,一股腥甜上涌,“噗”的一声,一口鲜血飙出。 再观那五名黑衣人,原本戴在脸上的面具早已碎裂,露出了阵容,脸色虽然比忘川好了不少,但是嘴角却挂着血迹,显然方才那一剑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他们连续施展出几道云华真诀,恢复气血。其中有一名黑衣人,捂着胸口,眼睛像是毒蛇一般,透着阴狠,他盯着忘川说:“小兔崽子,能将我们五兄弟伤到这个份上,当今天下太虚境修士中,你足谓是第一人了。” “彼此彼此,能接住我的一剑,你们今日即便是死了,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了一遭。” 忘川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心说,如果师姐在这里便好了,我们两个人合体,再加上时间法则,说不定能将他们诛杀了。 远在昆仑山东部绵延千里的大山中,幽若、欧阳飞羽、悟尘和夏芷雪四人,正带领太虚弟子清剿黑衣人。幽若一剑会出,斩杀三名黑衣人后,身形忽然顿住,抬头朝着忘川这处看来。她与忘川心意相通,自然清楚忘川此时心中正想着什么。回头看了看山林间,那些溃不成军的黑衣人,一股冰冷的杀意释出体外,气势骤然暴涨,左手掐诀,原本皑皑白雪的山林,狂风呼啸,大雪纷飞,压折了树梢。 欧阳飞羽她曾三次见过幽若释放出如此恐怖的气息。第一次是在风雨楼,安增寿、高舜和徐有款三人联手对付忘川;第二次是在芒砀山对付皇无命;第三次是宿鸿涛擒住忘川,沈文宣对其出手。每一次忘川性命垂危时,幽若都会愤怒到极点,释放出恐怖的气息。欧阳飞羽知道,忘川恐怕又有了性命之危,她问道:“幽若,是不是忘川有危险?” 幽若“嗯”了一声,身子像是狂风送出去的雪花,转眼间消失了踪迹。山林间,接连响起惨叫声,惊得怪鸟振翅飞逃,远处一滩滩鲜血像是盛开的玫瑰,极为妖艳。 一炷香后,再见幽若时,幽若浑身浴血,脸上沾染着几点嫣红,更显得冰冷漠视。手中的洞虚剑剑身冒着丝丝白气,滚热的鲜血滴向地面。 欧阳飞羽瞧着幽若这幅酷冷的模样,倒吸一口凉气,上百名太虚境中后期的黑衣人,就这么消失在了天地间,心中暗说,幽若平素虽然有些冰冷,莫可逼视,却也是心善的女子,没想到发起怒来,如此可怕,端的是杀神无二。这与忘川还真是极像,对身边亲近人是呵护备至,对敌人却又是狠辣不容,似同体。 “幽若,你不必管我们,赶紧去帮忘川吧。”欧阳飞羽说。 “嗯,这里守不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你们也早些会太虚观吧,我先走一步。”说完,幽若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山林中。 …… 山门前,太虚弟子神情紧张地看注视空中,忘川与那五名本初境的黑衣人大打出手,周遭气流横射,光影绰绰,令人眼花缭乱。 黑衣人俨然一副拼命的架势,依靠修为的优势,太虚道法尽数施展,占尽了上风。 忘川毫无惧色,越战越猛,刚猛的剑气不停朝着那五人扫去。他虽然身负重伤,处于劣势,却凭借天凤九曜神甲至强的防御,灵珠和螣蛇玺印的威能,使得黑衣人一时间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冉阳平和柳夕笙等太虚弟子在一旁看着,心中焦急万分,想要出手相助,但这种级别的战斗,非他们所能应付得了,只能徒之奈何。 “嘭”的一声,忘川身重一掌,倒飞了出去。 黑衣人与太虚法宗一脉相传,却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身法,奇诡无比,身法之快犹如电光火石,对忘川是穷追不舍。 “雷来!”忘川灵臂一振,万千神雷落下,阻挡黑衣人的攻势,他趁机稳住身形,啐了一口血沫,单手结印,“萧萧幽魂,寂寂鹤影,阴阳莫辩,冥心驭灵,心魔诀!” 心魔诀一经施展,他的身形暴涨数丈,但与柳夕笙施展的心魔诀有所不同,他的这具心魔真身所借之气并非是太虚污秽之气,而是天地间的水灵力、火灵力、土灵力和雷灵力,所以看上去不像是大魔,反到像是一尊从天而降的仙神,全身沐浴在斑斓的华光之中,唯独那明亮的眸子却像是装着星辰。 忘川在玉虚洞府中闭关修炼太虚道法时,发现心魔诀和邪影真言太容易霍乱心神,使人坠入魔道。本欲放弃不学,忽然想到无论是心魔诀,还是邪影真言都是借助外力凝聚法身,于是灵机一动,反正都是借助外力,为何不能以浩然正气养身,借天地灵力为其所用。尝试之下,竟然真的让他凝聚出了新的法身,举手投足间,其威力要比借助太虚污秽之气和邪影之力更强,而且更为关键的是,对心神并无负面影响。 由此触类旁通,忘川作了更大但的尝试,同时催用《太虚经》与《太玄经》两种道法,他这般做法若是旁人知晓,只怕都会认为忘川是找死。通常修行者只能运转一种道法,毕竟每种道法的运转方式是不同的,几乎无可能同时运转两种或多种道法,即便有异类能够同时运转多种道法,但容易走火入魔,甚至是爆体而亡。 忘川却是那异类中的异类,先前在赤陵洞天中,生死关头令他触及太极道。两种道法同时运转制衡互济,太虚为阴,太玄为阳,体内似是生出了一幅太极图。 “朱高照简直是混账,竟敢将太虚道法传授于你一个外人!”拓跋泰早已得到消息,朱高照将太虚道法传给了忘川,此刻见忘川施展出心魔决,还是忍不住一阵怒气上涌。他认为,意宗与法宗相斗再激烈,那也只是属于家事,太虚道法乃是属于双方共有的家产,怎能传于外人。 “心魔真身怎是这般样子,难不成太虚观还藏有另外一套太玄经?”拓跋弘狐疑道。 拓跋庆打量着忘川那具心魔真身,眉头也是一皱,沉声说:“嗯,三弟说得没错,这小子有些诡异,大哥,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老五拓跋栋不屑地说,“怕他作甚,区区太虚境,还能反了天不成!” 拓跋宇说:“太玄经不可能有两套,否则堂兄定会告知我等。依我看,这小子八成是学了个半吊子,所以这心魔诀才使得不伦不类。” “四哥说得对,这小子学了个半吊子也敢在我等面前卖弄,真是可笑。”拓跋栋附和道。 “四弟、五弟,不可轻敌。堂兄现在正对付宿鸿涛那老儿,不知道情况如何,我们赶紧斩杀了这小子,夺下太虚观!”拓跋庆说。 忘川见拓跋氏五兄弟在一旁交谈,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禁笑道:“是不是半吊子,你们过来试试便知!” 说着,忘川剑指便朝着拓跋氏五兄弟挥去,剑光划破虚空,倒卷层云,拓跋氏五兄弟立即挥剑反击。 “嘭”的一声,拓跋氏五兄弟倒退数步,拓跋庆惊讶道:“这小子的心魔诀怎会如此了得?!” “许是借用了某法宝之利吧。”拓跋泰淡淡地说,然而他看向忘川身上的天凤九曜神甲却露出了贪婪的目光,“”你看这小子那一身的法宝,尤其是那件护身甲胄,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说罢,拓跋氏五兄弟再度召出邪影真身,从左右两侧包夹,太虚符箓像是两条长龙奔向忘川。 忘川掐动指决,一掌派出,身体中飞出上万道符箓,顷刻间空中迸发出一阵阵炸响,太虚符箓双双消散。随后,忘川又打出一式纯阳追月,顿时空中出现数万只雀鸟就,翅羽下有太虚二气相托,远远望去像是一大片乌云朝着拓跋泰等人压去。 拓跋泰等人在空中发出一声轻笑,挥剑迎去,数道剑气划破虚空,破开雀鸟潮,径直地射向忘川。 忘川见势身形连连后退,手上急掐剑诀,暴喝一声:“碧波游龙!” 三丈多高的身躯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浩瀚的真气灵力释出,忘川飞身冲向拓跋氏五兄弟,伸入一柄三丈巨剑,阴柔与阳刚两股气流环绕全身。拓跋泰等人劈出的剑气,还未触及忘川的身体,便被一股阴柔之力弹开。 拓跋泰等人见状,惊讶中又是不服气,挥剑不断劈向忘川,数百道足可削去昆仑山的剑气携着雷霆之威斩向忘川。忘川体外黑白二芒大盛,两股气流似是上百条阴阳双鱼首尾追逐,一股股绵柔之力再度将那数百道剑气弹开。 拓跋泰和拓跋庆等人这时发觉不对,正欲施展术法时,忘川却已经飞到他们的身前,全身绵柔之力顿然消失,霸道至刚的剑气宣泄而出,掠向周遭。拓跋氏等人连忙催动身法避让,却听一声龙吟,随机便见忘川身如游龙,一记神龙摆尾,两股磅礴的力量,至阴至阳,交缠在一起,将拓跋氏五人冲撞得倒飞出去。 龙吟再响,忘川冲向了修为最弱的拓跋栋,电光火石之间,龙身缠上拓跋栋,剑气涌入他的身体。拓跋栋顿时发出惨烈的叫声,身体被龙身卷起,直冲向九天。神龙忽然松开了拓跋栋,一个翻身,低头俯冲,龙身消失,只见一柄巨剑径直地刺向拓跋栋的脑门。 拓跋栋毕竟是本初境的修士,反应极为迅捷,怀中飞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黑碗。黑碗在空中放大数倍,俨然像是一口水缸,碗中陡然射出妖冶的红光,方圆一里出现一个奇异的法阵,随即便听见法阵中传出糜糜之音,有数个妖艳的女子在阵中搔首弄姿,端的是诱惑妩媚。 起初忘川被那红光一照,魅惑之音像是虫子钻进耳中,眼前的画面突变,那几名妖娆妩媚的女子朝他款款走来,薄纱渐褪,露出雪白的肌肤,忘川脑海中闪过归海一策在暖春阁中与那些女子戏耍的场景,体内气血顿时一阵翻涌,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些女子飞去。 识海中,本神丹金光大盛,一股股清凉之意袭遍全身,忘川一个机灵,灵台恢复清明,那口硕大的水缸出现在眼前。 “此等魅惑小阵,也敢拿出来丢人献丑!” 忘川冷喝一声,手上指决一变,凌空朝着那水缸斩去,顿瞧一道光影划过,“轰”的一声巨响,那口水缸出些裂纹,妖冶的红光匿隐,缩成巴掌大小的黑碗飞回到拓跋栋的手中。 法器被毁,拓跋栋神识剧痛,身体一晃,腥甜涌向嗓间,“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抬头正要辱骂时,却间一条神龙弹出龙爪朝他抓来。 拓跋栋急忙催动身法躲避,但忘川所施展的身法却也不是凡品,拓跋栋刚刚迈出一步,身体再一次被龙身卷起。忘川冷笑一声,双手指决一变,数千道剑气同时从身体中射出。 “啊!” 拓跋栋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径直地坠向悬崖深处,一袭黑衣破损不堪,鲜血毛毛细雨一般落下。 “五弟!” 拓跋庆惊呼一声,飞身接住拓跋栋,见他没有性命无碍,于是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忘川怒喝道:“忘川小贼,你敢伤我五弟,纳命来!” 拓跋庆本是理智之人,但因拓跋栋之伤,心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他与拓跋泰等三兄弟像是疯子一般,竟是学那沈文宣施展出了心魔决,邪影与心魔同体,全身释放出的气势比之元始境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虚符箓极尽施展,云华真诀不断施展,空中降下诸般异彩,手中法器齐射,那通灵真言更是悬口不停。 一时间,漫天华光,仙鹤白虎、麒麟玄龟,符箓遮天蔽月。 如疯如魔的拓跋氏四兄弟,此刻展现出的实力太过强横,忘川与拓跋泰四人仅是对手一招,便倒飞出去数十丈远,大口的鲜血喷出,脸色无比的苍白,天凤九曜神甲仙光消隐,而他的心魔真身亦是淡了不少。 反手将螣蛇玺印祭出,朝着攻来的拓跋氏四兄弟轰去,而他接机施展云华真诀,脸色稍稍恢复些血色,拓跋氏四兄弟已经退开螣蛇玺印朝他逼来。忘川一掌拍去,借着反震之力催动身法,快速遁逃,雷电灵火不停召出、箭矢锥刺犹如暴风雪一般落下,惊涛巨浪奔走。 拓跋氏四兄弟齐齐祭出法宝护住周身,硬抗下五行灵力的攻击,挥动着手中的法剑,破开层层阻隔,四人口念咒法,手结指决,交汇于一点,米粒大小的血光出现,喘息间,血光盛极一时,一张血气涛涛的魔弓出现,拓跋庆和拓跋宇各持魔弓的一端,拓跋弘双手拉弓,一根魔气森森的血箭出现。 拓跋泰立于三人头顶,手掐一个诡异的指决,冲着忘川喝到:“死!” 第205章 山门倾覆 “死!” 拓跋泰冷冷喝道,剑指一挥,拓跋狐双手一松,那道血箭便射了出去。 血箭射出,天空发出震颤,风雷声动,瞬间便将天空切割成两瓣,无形无尽的空进气流翻滚,太虚观前的一众弟子浑身颤抖,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要将他们吸入那破裂的虚空之中。 忘川尽展能事想要避开那血箭的攻击,但是血箭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避无可避,只能运转太玄太虚,功法催到了极致,真气在体外形成了一个球状太极。 “嘭!” 血箭射碎了太极,强悍无匹的破坏力顷刻摧毁了天凤九曜神甲的护体神光,天凤九曜神甲顷刻隐入忘川的元府中。忘川身形一顿,左胸出现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鲜血汩汩。 “死!”拓跋泰又是一声催命,如深渊怒吼,似死神低吟,让人惧怕不已。 两根血箭同时射出,锐不可当,破开一切阻隔,转眼间已经近了忘川身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恢弘的剑气朝着那根血箭斩去,随即空中传出清冷之声:“伤他者,死!” 幽若斩出的这一道剑气落在三根箭矢的箭身上,血箭稍稍停顿,却为忘川争取了避身的时间,他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幽若身旁。幽若二话不说,身体化作一道紫光融入忘川身体中。 “他,他们竟然合体了!”山门前,太虚弟子发出惊呼。 合体后,忘川顿时感觉身体中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力量,修为直逼本本初境中期。他心中生出一种感觉,那怕是合对方四人之力射出的血箭,他亦可有还手之力。 正待忘川还在感受修为的疯涨之时,那三根血箭已经朝他射来,幽若提醒道:“小心!” 洞虚剑回到手中,太玄太阴同时运转,忘川的身体浮现出一副太极图,一剑劈出,洞虚剑中立即宣泄出磅礴的真气,隐隐间似有太极之象。 “嘭”的一声,三根血箭同时炸开,忘川身体后退数步,虎口一阵发麻,不过却是无比的兴奋。远处的拓跋泰等人却是惊讶得无以复加,合他兄弟四人之力射出的血箭,甭说本初境后期的修士,即便是那元始境初期的修士,亦难以轻松应对。 忘川作为一个太虚境后期的修士,能够重创本初境初期的拓拔栋,已然令拓跋泰等人收起了轻视之心,此刻又来了一个奇诡的冲虚境修士,一剑之威更是不容小觑。此番这二人不知是用了何手段,竟可以合体,修为暴涨至本初境中期,这也太逆天了吧?! 拓跋泰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这次攻打太虚观仿佛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不过想到元始境修为的拓跋复,心中又有了底气,他们若是斗不过忘川,拖住他便可。等拓跋复诛杀了宿鸿涛归来,忘川再逆天又有何用,对上长生境的拓跋复,他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现在的忘川不过是一只秋后的蚂蚱罢了!拓跋泰作如是想。 四兄弟施展合理之法,心意是相通的,能够感知彼此心中在想些什么。于是四人脸上的惊惧之色一扫而空,催动功法,将那张魔弓拉成圆月一般。 “嗖嗖嗖!” 五根血箭齐射,破空之音震天动地。忘川神情都是无比轻松,手上掐诀,口中振振有词:“天地有阴阳,万物皆通灵,奉我太虚令,受命到御前。通灵真言,邪影现!” 骤然间,忘川身后出现一具数丈高的虚影,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注入其身中,眨眼间,真身凝实,体外泛着金光,左眼为阴,右眼为阳。 一夜之间,邪影真言和心魔诀同时施展出来已经不是稀奇事,但是太虚弟子们比较纳闷,为什么沈文宣和其他同门会坠入魔道,甚至丧失意识,沦为杀人的机器,而拓跋氏五兄弟和忘川却没有任何影响。其实他们不知道,拓跋泰、拓跋庆等五位兄弟之所以没有丧失意识,是因为修炼魔功的缘故。 修炼魔功并不意味着坠入魔道,却也会影响修士的脾性和行事方式,修士在修炼魔功的过程中,需要抵抗魔功所带来的魔性,因此心性意志会得到磨练。拓跋氏五兄弟正是意志得到了充分的磨练,所以才能子心魔诀和邪影真言的反噬中找到平衡。然而,支撑这个平衡并不容易,魔功的魔性、心魔诀和邪影真言的反噬就像天灾洪水,而他们的意志便是最后一道满目蚁穴的堤坝,随时都会崩溃。 这也是太虚弟子从不敢同时施展心魔诀和邪影真言,也不敢借助歪门邪道来助涨修为的原因。 忘川却不同,他同修太玄经和太虚经,本就是至高无上的道法,再以太极大道相托,不借污秽、不借邪气,天地间的浩然正气任他采撷。 这不,忘川施展出邪影真言后,当下拨动时间年轮,时间骤然停止。 他提着洞虚剑,光影闪身,已经冲到拓跋泰等人的面前,剑诀一掐,高喝一声:“独钓寒江!” 擎天巨剑从天而落,浩瀚磅礴的剑气化作一道光影,径直地砍向拓跋氏四兄弟,血红魔弓弓身出现一道裂纹,随机迸发出一团弄弄的血雾。 “啵!”的一声闷响,拓跋氏四兄弟体外的护体法罩被擎天巨剑斩碎,一股强悍的力量立即爆发开来,朝着四周震荡,剑气肆虐,断臂残肢,血溅虚空,然而拓跋氏四兄弟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意识依旧处于静止的状态。 忘川又是一剑挥出,上千道剑气奔袭,拓跋氏四兄弟身上又一次飙出鲜血。 数个喘息过后,空间微微颤动,忘川感觉时间的年轮似有转动的迹象,于是催动太玄太虚,全身的功法神通、五行灵力尽数运转起来。太极道图再次浮现在体外,忘川剑指会出,顿时有四个太极图射向对面四人的腹中。 拓跋泰率先恢复神智,顾不得反击,急忙催真气法护住全身。 “轰!” 太极图刚要触碰拓拔泰的身体时,便于他体外的护罩相撞,顿时太极图发生爆炸,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拓跋泰震飞了出去。 时间再次走动,拓拔宇和拓跋拓跋弘发出一声惨叫,便与那些残肢断臂同时坠向悬崖之下。 拓拔庆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恢复神识想要防御时,那幅太极图已经没入元府之中。 “啪!”忘川弹出一个响指,露出了一个纯真的笑脸。 拓跋庆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忘川,忽然脸色发生剧变,他捧着小腹浑身直打颤,“你……你竟敢……竟敢毁我元府!我……啊!” 拓跋庆还未说完,身体一僵,发出凄厉的惨叫,随后便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像是失去操控的提现木偶径直地栽了下去。 “二弟!” 拓跋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顾不得自身的安危,飞身径直地追着拓跋庆而去。忘川并未着急出手,趁拓跋泰不备之时,取了他的性命,凭他现在的修为实力,辅以时间法则,拓跋泰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二弟,都是大哥害了你啊!”拓跋泰双目充血,捶胸顿足,他扭头看看一旁躺着的拓跋宇和拓跋弘,那张混不吝的老脸上落下两行浊泪,情绪甚是激动,连带着断臂的伤口撕裂,鲜血再次渗了出来。 “大哥,这是我们身为拓跋氏子孙的选择。今日若是不能帮助拓跋复夺下太虚观,日后面对正气道盟,我们兄弟亦是难逃一死。”拓跋庆惨然一笑,紧紧地抓着拓跋泰的手臂,全身泛起光芒。 “二弟,万万不可啊!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我们还有希望夺下太虚观,你千万不要放弃!”拓跋泰说。 “大哥,正因为还有希望,所以你要替我们兄弟好好活着。若是你还惦记我们兄弟四人,来年今日,来我们坟前饮上一杯水酒吧。”拓跋庆毅然决然的摇摇头,身体一阵起伏,吐出一口鲜血后,双目一瞪,抓着拓跋泰的手光芒更盛,全身的寿元和真气快速流进拓跋泰的身体中。 “大哥,我们先去了。”奄奄一息的拓跋宇和拓跋弘凄凄咽语,残躯轰然崩碎,化作一团血光飞向拓跋泰。 两团血光钻入了拓跋泰的断臂中,他的身体顿时发生异样的变化,身体中像是有数万只蚯蚓在游蹿,看得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拓跋泰或是难以承受拓跋庆、拓跋宇和拓跋弘的修为和寿元,发出如同虎狼般的咆哮。 忽然间,他的身体传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全身的骨头似是被人折断后重新拼接而成,高高的凸起,撑破了黑衣夜袍,浓密的毛发像是雨后的春笋疯涨,转眼之间,整个人被浓密的毛发覆盖,活脱脱一个野人模样。 受了重伤的拓跋栋,此刻攀着岩壁来到了拓跋泰身前,剑气隔开了手腕,真气猛然催动,鲜血从伤口处飘出,射进拓跋泰的口中。他的脸色变得愈发惨白,幽幽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拓跋泰,口中喃喃道:“喝吧,喝吧。大哥,杀了那小子,替我们报仇!” “师弟,你感受到他们血液中的那股狂暴的力量了吗?”忘川的心底响起了幽若的声音。 “师姐,这便是你以前所说的血脉之力吗?”忘川问。 “嗯,能够拥有血脉之力者,十分罕见,想必拓跋氏祖上定是大有来头。”幽若说。 “看来泽帝当年对拓跋氏一族赶尽杀绝,并不是信了那大祭司的虎狼噬蟒批语,而是对拓跋氏奇诡的血脉之力产生了畏惧。如果拓跋氏一族对皇权有觊觎之心,觉醒血脉中的狂暴力量,实力还真不容小觑。将这样一群人放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忘川说。 “师弟,事情恐有变故,还是趁着他尚未彻底觉醒血脉之力,先下手为好。”幽若提醒道。 忘川并未急着出手,他想到自己对火焰有着天然的亲近,尤其是体内那股子金色的血液更是蕴含着神秘的力量,不禁怀疑他的血液中是否也隐藏着某种血脉之力。 然而,当他想到祖辈十余代都漠烟镇底层的小民,并没有出过某位厉害的人物,于是便打消了念头。心说:兴许是修炼纯阳真诀的缘故,才会生出那股子金色的血液,陵萱当初传授我的控火神诀,乃是仙界功法,对于火焰有亲近之感,也实属平常。 正当他失神之际,悬崖下方响起了野兽般的咆哮,拓跋泰此刻像是一个半兽人。虽然依旧如人一般双脚着地,但是手脚却似虎狼之爪,满口狰狞锐利的獠牙,模样甚是有些吓人。他仰头对着黑暗中的月亮咆哮,那昏淡的月亮变得愈发的明亮,隐隐间明月的边缘似是泛起了妖冶的红晕。 “吼!” 拓跋泰怒吼一声,双目射出两道红光,死死地盯着忘川,全身血气翻涌。双腿一发力,脚下的巨石顷刻碎裂坍塌,而他则化作一道红光直奔忘川而去,速度之快只是喘息间便已到了忘川面前,利爪朝着忘川的面门抓去。 忘川身形闪现在数丈之外,避开了拓跋泰的一击,随即便掐动指决,挥剑砍向拓跋泰。拓跋泰毫不避让,双爪猛然朝着忘川抓去,太虚真气混杂着狂暴的血力与剑气相撞,“轰”的一声,两股力量陡然炸开,能量一阵波动,忘川被震飞了出去。 陷入狂暴中的拓跋泰不退且进,张口便朝忘川吼去,身体中释出大量的狂暴气流,忘川顿觉得神魂一阵,心底生出发怵之感,无形中似有数条锁链锁住了他的手脚,身体无法动弹。拓跋泰扑了过来,双爪对着忘川便是一顿乱抓乱挠,爪子无比锋利,忘川的护体气罩被抓得荡起圈圈涟漪,飞星四溅,光芒渐渐消淡。 “咔嚓!” 忘川雷灵臂运出紫光,虚空中若干神雷轰向拓跋泰,每每轰击,拓跋泰的身上便是一摊焦黑,毛发烧焦发出阵阵焦臭。然而,拓跋泰全然不顾雷电对其造成的伤害,他奋力举爪攻击忘川,“嘣”的一声,忘川的护体气罩破碎,拓跋泰一抓子抓在忘川的胸口,五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出现在忘川的胸膛,伤口处冒着丝丝黑气,狂暴血气直钻忘川的体内。 “呼!” 忘川虽然身体受制,但是灵台清明,当那股狂暴的血气钻入体内,侵蚀各处经脉时,血液深处那丝丝金色的血液忽然燃起金色的光焰,顷刻间便将那狂暴血气燃烧殆尽。金色火焰并未停止燃烧的势头,直逼出忘川的体外。 拓跋泰又是一爪子抓在忘川的胸口上,那金色的火焰立即攀上拓跋泰的手臂,拓跋泰发出一声野兽的低吼,抽身便要扑灭金色火焰。然而,那金色火焰好似跗骨之蛆,任由他怎办扑弄都不能使之熄灭。金色火焰钻进拓跋泰的手臂中,像是点亮了一盏人皮灯笼,拓跋泰抱着手臂不停地痛叫。 忘川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长出了一口气,惊讶地看着拓跋泰,心说,这拓跋泰觉醒血脉后,竟然如此恐怖,若不是那神秘的金色血液,恐怕此刻早已被他抓得面目全非。 “咔嚓”一声,忘川抬头看去,拓跋泰竟然扯断了自己的臂膀,随后再次朝忘川扑来。 “时间静止!” 面对像野兽一般只知杀戮的拓跋泰,忘川收起了漫不经心,手指结出了一个奇异的太极图印,周遭空间内的时间洪流瞬间静止了下来。 太玄太阴同时催动,眉宇间俨然浮现太极印记,洞虚剑嗡嗡震颤,诸般灵力真气宣泄而出,直涌向洞虚剑。蓦然间,剑洞虚剑剑身暴涨数倍,一股惊人的威势从剑身释出。 “斩!” 一剑袭来,破碎虚空,荡开时间洪流,斩断生死。 拓跋泰身体自上而下浮现一道淡淡的白光,随即身躯一分为二。 “啪!” 响指打出,时间流动,拓跋泰临死前发出一声不敢的怒吼,随即鲜血漫天,残缺倏然坠向万丈悬崖之中。 忘川长出了一口气,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方才那一剑抽空了元府内的真气,他感觉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虚弱之感,来自幽若的力量荡然无存,一道紫光飞出体外,没入洞虚剑中。幽若离体,忘川顿时感觉虚弱无比,连呼吸都觉得没有力气。 他的身体像是一株火苗在风中飘忽不定,晃动两下,便一头栽向地面,柳夕笙见状,飞身冲向忘川。 “小杂种,我要了你的命!”空中响起拓跋复的愤怒之声,随后便是一道精光射向忘川,柳夕笙急忙催动玄武境,玄武境顿时光芒大盛,本着那道精光冲去,轰得一声,空间一阵晃动,玄武境啪嗒碎裂,柳夕笙身体随之一晃,随即便是一口鲜血喷出,急忙施展出云华真诀,身法提升数倍,气血快速恢复,伸手拦着忘川的身体,飞身离开。 “轰!” 柳夕笙还未落到地面,便见到一道人影砸向太虚观的山门内,定睛一看,正是那宿鸿涛。宿鸿涛此刻无比的狼狈,头发散乱,全身鲜血不止。 “师叔!” “师伯!” 太虚弟子见宿鸿涛受此重伤,纷纷惊呼奔去,脸上阴晴不定,有愤怒,有惊惧,也有失望。他们心中说:连师伯(师叔)都不是那拓跋复的低手,太虚观危矣!贼老天,你太不公了,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却让那祸害遗千年! “今夜,你们都得死!”拓跋复立在云华夫人的石像之上,冷冷地盯着广场中的众人。 “拓……拓跋复,我修为不济,死于你手,我无话可说,但是这些小辈们是无辜的,你若是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太虚观便让给你,否则我纵使毁了太虚观,也不会让你得逞的!”宿鸿涛咳出一口鲜血,瞧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心中愧痛不已。 “哼,现在知道求饶了?我告诉你,晚了!” 拓跋复冷哼了一声,旋即双手掐诀,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威势,压得一众太虚弟子无法动弹,喘息极其困难。周遭气流洪波涌动,虚空中出现一个偌大的漩涡,数万柄光剑飞出。 “拓跋复,你,你……”宿鸿涛气得口吐鲜血,扭头看向一旁虚弱的忘川,痛声高呼:“天要亡我太虚观啊!弟子愧对历代祖师啊!” 宿鸿涛缓缓直起腰背,手上借着法印,口中鲜血不止。 “斩!” 拓跋复一声怒吼,剑指一挥,数万柄光剑同时轰向地面,太虚弟子惊恐得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的倒临。 第206章 昆仑镜 上百名黑衣人已经突破了太虚弟子的封堵,已经从昆仑山西部上了太虚观,而沈文宣和一群入魔的太虚弟子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茫茫天地间。 宿鸿涛重伤,忘川虚弱难继,放眼望去这数百名太虚弟子中,竟无一人能够抵挡得住拓跋复的报复,太虚观即将倾覆。 拓跋复傲立于虚空,像是毫无感情可言的魔头,即便是整个昆仑山已经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然而他对于眼前这些一脉相承的太虚法宗弟子丝毫没有同情之心。他只是为了发泄对昭阳真人将掌门之位传于石天磊的不满?抑或是想要报复石天磊、宿鸿涛和朱高照当年的袖手旁观?还是说这些年背负着背叛师门的骂名,他想要重新夺回掌门掌门之位,以堵悠悠之口,成为唯一的太虚道统传人呢? 或许都有吧,或许也不尽然。自从周朝被推翻后,深海血仇报无可报,拓跋氏一夜之间似乎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拓跋复身为族长,心中有怨难平,也许这就是一种执念吧! “斩!” 拓跋复暴喝一声,剑指挥下,虚空中那个气流旋涡加速流动,整个太虚观上空的云雾氤氲疯狂向之涌来,数万把光剑同时朝着地面轰去。 宿鸿涛强行起身,喉间一阵蠕动,强压下涌上来的腥甜,双手掐诀,口中念咒,奇光闪烁,气流飞射。 忽然间,昆仑山发生一阵猛颤,拓跋复脚下的云华夫人石像头顶后的仙光奇轮绽放出耀眼的七彩霓光,恍惚间,云华真人好像活了一般,一股滔天的威压震荡开来,云华夫人面露威严,双眼冷漠异常,莫可逼视。只见她面目一凝,呵斥道:“犯太虚者,杀无赦!” 随即,奇光异彩如同涟漪一般涌向四野,又像是华光宝镜悬于众人头顶。 “轰!” 数万把光剑同时斩在华光宝镜之上,溢彩飞射,荡起层层涟漪,空间剧颤。 原本已经闭眼等死的太虚弟子,带着疑惑和讶异睁开了双眼,抬头一瞧,只见那上方一层薄如蝉翼的光晕倏然迸发出浩瀚无比的力量,瞬间将数万把光剑击碎。众人这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宿鸿涛“噗呲”喷出一口鲜血,面如死灰,摇摇欲坠,上方云华夫人石像射出的宝华光镜隐约间出现松动。 太虚弟子们见状大惊,飞身冲到宿鸿涛身前,纷纷调动全身真气灌注于他的体中。顿时,宿鸿涛感觉到压力小了许多,双臂一震,云华夫人石像仙光氤氲大盛。 “师尊还真是不公啊,连这等大阵都对我隐瞒。”拓跋复当年在太虚观众修行,从未听昭阳镇人提过云华夫人石像内藏大阵一座,他心中甚是不平衡,怒火中烧,咆哮道:“别以为有了云华夫人的庇佑,太虚观就能逃过覆灭的下场。哼,宿鸿涛,即便你合这些废物蠢材之力,今日也休想阻止我!” 宿鸿涛咳出一口鲜血,愤怒道:“拓跋复,你好歹毒的心!你当真要毁了太虚观吗?” “毁了又如何,不破不立,我要亲手重建太虚观!” 拓跋复冷笑一声,随后再次掐诀,虚空中再次出现数万把光剑,随着他的一声厉呵,万剑齐落,空间又是一阵波动,狂躁的力量肆虐,气劲如大江大河奔流。 此真能连挡我两次攻击,果真不凡!拓跋复心中涟漪初起,眼中射出骇人的凶光,杀意滔滔,运足十成功力,疯狂的轰击着大阵。每每轰出一击,昆仑山便是一阵猛烈的颤抖,那华光宝镜的光芒便淡上一分。 连续轰击数十次,“轰”的一声巨响,大阵不抵其力,碎裂成弯道霓光气流掠周遭而去。大阵被破,万剑轰击余威袭向众人,宿鸿涛呕血不止,身体一晃便栽倒在地,其余一种太虚弟子情况更是惨烈,绝大多数修为不济的弟子已经昏死过去,唯有边延、冉阳平和柳夕笙等几名太虚弟子,神识尚且清明。 “哈哈!堂堂太虚观,号称修行界数一数二的名门大牌,到了竟然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宿鸿涛,我若是你,早该自刎谢罪。”拓跋复放声大笑不止,过了片刻,他将目光投向边延,说道:“延儿,还不动手杀了宿鸿涛这老东西!” 拓跋复此言一出,惊得当场鸦雀无声。 大师兄怎么可能是拓跋复的人,不可能,这一定是拓跋复的挑唆之言。 柳夕笙和冉阳平等人目光纷纷投向边延,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们的心中波涛汹涌,震惊无比。他们想起初加入太虚观的那会儿,边延已经是石天磊的关门弟子,时常带着他们到处玩耍,搅得太虚观是鸡飞狗跳。 随着时间的推移,边延开始承担起师门的一些任务,变得更加的忙碌。虽然与师弟师妹们玩耍的时间少了,也变得像师叔师伯一般严肃,但对师弟、师妹们照顾有加,只要一有时间,便会指导师弟师妹们的修行。在太虚弟子眼中眼中,边延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兄长,对师门忠心耿耿。若说旁人背叛太虚观,他们尚且能信上几分,但若说边延背叛师门,他们是断然不信的。 可是拓跋复言之凿凿,不像是说假话,冉阳平和柳夕笙等一众太虚弟子,不知该信谁。 “拓跋复,你休要挑拨我们的同门之谊。大师兄是不可能背叛师门,与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为伍的。”柳夕笙连连摇头,见边延低头不语,心中更是慌乱,她冲着边延吼道:“大师兄,你说话啊!” 其实,柳夕笙虽然口说不信,但是她心中已经有了八九分相信。她们现在是待宰的羔羊,任人鱼肉,拓跋复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番话来挑弄是非,只是柳夕笙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她实在想不通,平日里素有君子之风,一心为师门振兴而不辞辛苦的大师兄,为何会背叛师门,投靠到拓跋复这等小人阵营之中。 她必须要亲耳听到边延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延儿,事到如今,你也就不必隐瞒了。这些年,辛苦你了。”拓跋复说。 边延沉默良久,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爹,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收手吧。意宗也好,法宗也罢,都是太虚弟子,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呢?” 拓跋复双目圆瞪,不快地说:“意宗和法宗只能存其一。延儿,你乃拓跋氏少主,岂能妇人之仁!赶紧给我动手杀了他们!” 边延跪在拓跋复面前,乞求道:“爹,他们可都是我的师弟、师妹啊,你让我如何狠下心对他们出手。爹,太虚观你已经到手,你就放过宿师叔和师弟师妹们吧,孩儿求你了!” “混账!你敢不听为父的话?”拓跋复一脚将边延踹到在地,探手招来一柄法剑扔到边延身旁,沉声道:“你若还承认自己是拓跋氏的子孙,现在就捡起这把剑,去杀了宿鸿涛和这群法宗的废物。” 边延拾起法剑,有些茫然的看向周围那些太虚弟子,眼眶泛红,心如刀绞,他转身盯着拓跋复说:“爹,你何时顾及过孩儿的感受?为了在太虚观中安插眼线,你让孩儿忍受与娘亲分离之苦,衣不蔽体在太虚观山门前忍受饥寒之苦,那时候孩儿才四岁!这么多年过去,孩儿在这里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师尊和师叔们关怀备至,师弟师妹们相伴,孩儿从未感受过亲情是如此的温暖。” “孩儿已经放下一切,只想安心的在昆仑山孝顺师尊亲长,与师弟师妹一起修行。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打破这份宁静!你放不下当年之事,一心想毁了太虚观,为什么非要找上孩儿!“ “你要昆仑山的阵法布置图,孩儿交给了你;你要孩儿在太虚观培植势力,暗自将魔宗妖徒带上昆仑山,控制师弟师妹,孩儿也照做了。甚至……甚至你让孩儿伤害朱师叔,孩儿也照做了。现在你得到了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逼孩儿做不愿做的事?” “孩儿只想要一份宁静,为什么连孩儿最后一点期望都不原意给!孩儿对于你而言,到底算什么?是你为了一己之私,报复太虚观的工具吗?你让孩儿成为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你知道孩儿现在像什么吗?一条丧家之犬!” 边延越说情绪越激动,声色俱厉,泪水横流,令人动容。真应了那句,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这一切真的是大师兄的错吗?一方面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方面是培养他的师门,他又能如何抉择呢?其实大师兄才是最痛苦的,终日活在自责和悔恨中,内心备受煎熬,大师兄也是身不由己啊!这一切都怪拓跋复这个卑鄙小人。 太虚弟子连连叹息,大师兄能在此刻站出来反对拓跋复,说明他心中还是有太虚观的。 太虚弟子对边延的背叛师门的行为,丝毫提不起怨恨,即便是柳夕笙亦是不忍再拿朱高照之死来苛责边延。 “无毒不丈夫!延儿,你教为父太失望了。”拓跋复冷哼了一声,手中出现一柄法剑,他走到边延身前,剑悬于边延的脖颈,“为父的一片良苦用心,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太虚观今日注定改姓拓拔,你想彻底斩断过往,就必须亲手了解这些人的性命。为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动不动手?” “爹,你要杀他们,就先杀了孩儿吧!”边延闭上了双眼,默默等着拓跋复的剑落下。 “嘭!” 虎毒不食子,拓跋复手中的剑终是没有落下,反手将边延拍飞了出去,失望地说:“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说罢,拓跋复提剑朝着宿鸿涛走去,“宿鸿涛,你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拓跋复,你毁了延儿的一生啊!”宿鸿涛言语平淡,虽然对拓跋复有满肚子的怨恨,但此刻也是提不起怒火来,他吃力的站起身,看向一旁跪地抽噎的边延,长谈了一口气说:“延儿,你能迷途知返,及时醒悟,还不算晚。我想,若是你师尊和三师叔泉下有知,也不会怪你的,太虚观日后是正是邪,全靠你一念思量了。” “师叔,弟子我……” 宿鸿涛摆摆手,他直视着拓跋复淡淡地说:“拓跋复,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始终是他们的师叔,不要为难这些小辈,你有什么怨恨,尽管冲我来吧。” “手下败将,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拓跋复冷冷一笑,眼中浮现出如毒蛇般的目光,举剑便朝着宿鸿涛刺去! “噗!” 拓跋复双目充血,脸上露出惊惧之色,他手中的长剑贯穿了边延的心口。手猛然一抽,法剑当啷坠地,他抱着边延,老泪簌簌直下,“延儿!延儿,你为何这么傻?!” “大师兄!”柳夕笙、冉阳平和一众太虚弟子惊呼道。 “延儿!”宿鸿涛身体一颤,脚步虚晃,摔倒在地,仿佛受到了沉重地打击,双目失去了色彩。他、朱高照和石天磊一直将边延当作太虚观下一代掌门人培养,如今却是这幅结局,真是造化弄人啊! “师叔,弟子有负您所望,今生的恩情,就让弟子来世再报吧。”边延咳出一口鲜血,吃力的扭头看向柳夕笙,满脸愧色,“柳师妹,你不要怨恨我,我也不想的,希望我这一死能够消解你心中的怨恨。” “大师兄,你别说了,我不怪你。”柳夕笙泣不成声。 “爹……爹,孩儿知道,你恨的并不是太虚观,你恨的是不能亲手杀了泽帝一脉,替拓跋氏一族报仇。爹……孩儿这些年从……从来没求过您什么,你答应孩儿,放过师叔他们吧。你答应 孩儿……”边延身体一颤,一口血喷出,歪头气绝。 “延儿!你怎能弃我而去,你让为父白发送黑发人,你怎能忍心啊!”拓跋复抱着边延的渐渐冷去的尸体痛哭流涕,他唯一的儿子就这么离他而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拓跋复忽然放下了边延,起身凌厉的目光扫向一众太虚弟子,脸上爬满了血纹,一身的黑衣猎猎作响,魔气翻涌,杀意滔滔,“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死了我儿,我要杀了你们给延儿陪葬!” 拓跋复周围魔气凝聚出七具邪影真身,齐齐掐诀,虚空中出现八个气流旋涡,风云变色,多不可数的光剑从旋涡中飞出,随着拓跋复一声怒吼,同时斩向宿鸿涛、忘川和柳夕笙等人。 绝望的太虚弟子们,纷纷起身,挺直了后背,愤恨怨毒地盯着拓跋复,决然等死。 “轰!” 等来的不是死亡,而是一道青影出现在虚空中。定睛一瞧,此青影是一个身着泥垢不堪的青色道袍的白发老道,老道袖袍袖袍一挥,便是一团白光飞出。遽然间,虚空中出现一股强悍的吸力,那密密麻麻的光剑竟然调转剑身,飞入了那团白光之中。 “是掌门师伯!”不只是谁高呼一声,太虚弟子仰望天空,脸上流露出惊喜神色。 “掌门师伯没死!掌门师伯没死!” “太虚观有救了,太虚观有救了!” 原来这位青衣老道是太虚观的掌门石天磊。 “石天磊,你还是出现了!我怕还以为你屠了仙人村,自知罪孽深重,无颜再面对太虚观的列祖列宗,自断一臂,下山去了呢!” 拓跋复桀桀冷笑,提剑冲向虚空,手中掐诀,朝着石天磊攻去。 师伯为何要屠仙人村?柳夕笙心中一惊,她带着诱惑看向空中,却发现石天磊有些不对劲。只见石天磊邋遢不修边幅,双目空洞毫无神采,面目狰狞奇诡,嘴角挂着邪恶的笑容,喉咙见发出怪异的声响,仔细听闻,却是一个“杀”字。 掌门师伯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掌门师伯也入魔了?柳夕笙皱着眉头,心中生出疑问。 这时,拓跋复与那七具血红色的邪影真身围住了石天磊,同时挥剑劈砍。 石天磊伸手一招,虚空中那团白光出现在手中,白光隐去,露出了灵宝真容,正是太虚观的准仙器——昆仑镜。 相传,昆仑九天之上的昆仑天宫中,有一面神镜,名曰昆仑神镜。昆仑神镜本为西王母所有,其上镌刻太乙玄纹,拥有沟通天人两界,破开时间空间间隙的神力。在一次西王母诞辰的蟠桃大会中,西王母展示完昆仑神镜的神异后,昆仑神镜竟然被盗,从此下落不明。 后来,云华夫人采天外陨石,辅以昆仑天精仿照昆仑神镜模样炼制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镜子,但是其神异远远不抵昆仑神镜,但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准仙器,因此命名为昆仑镜,交予太虚观当时的掌门,成为太虚观的镇派之宝,太虚道统传承至今能够不灭,昆仑镜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石天磊毫无意识地打出一道驭镜诀,昆仑镜骤然光芒大盛,直冲斗牛霄汉,攻击石天磊的拓跋复和七具邪影真身突然凝滞,随即便见昆仑镜中爆发出一股浩瀚无匹的力量,瞬间摧毁了拓跋复的七具邪影真身,而拓跋复本人亦是被这股力量震飞了出去,口吐鲜血。 众人浑然不觉须臾间发生了何事,但是忘川因为领悟了时间法则,所以对方才发生的一切知之甚详,内心颇为震惊,低语道,这天底下谁有如此功参造化的神通,竟然将时间法则刻于法器之中! 石天磊猛然扭头看向忘川,空洞的眼镜中射出两道精光,盯得忘川背脊一阵发凉,以为石天磊要对他出手! 不过,石天磊只是稍稍一瞥,随即又扭头看向拓跋复,袖袍一挥,昆仑镜径直地轰了过去! 第207章?太古铜门 若是论修为实力,石天磊和拓跋复不分高下,但是拓跋复仗着魔功在身,自认为可以击毙石天磊,只是如此做,他也要付出非常惨痛的代价。 然而,此刻不同。石天磊有准仙器昆仑镜相助,拓跋复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不,石天磊驱动昆仑镜全力朝他轰来时,他感受到了属于准仙器才有的威势,心中不禁生出畏惧之感,他催动身法连连后退,祭出蛮荒鼎迎击昆仑镜。 轰的一声巨响,周遭空间便是一阵猛烈的晃动。仅仅一招对击,蛮荒鼎瞬间失去了异彩,摇摇晃晃地飞回到拓跋复的手中。 蛮荒鼎好歹是上品灵器,面对准仙器的昆仑镜,竟然连一击都无法承受。拓跋复震惊无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心说:好厉害的昆仑镜! 石天磊丝毫不觉得疲惫,甚至是连喘息的时间都不需要,他飞身冲向拓跋复,手上再度结印,昆仑镜冲天而起,镜面放大数倍,数千道霓虹大芒直射向拓跋复。 阵阵破空之音振聋发聩,一众太虚弟子实在难以承受刺耳之痛,纷纷捂着耳朵,运足了功力抵抗,然而却收效甚微。 蛮荒鼎再次涌现出滔滔血气,鼎身迎风便涨,转眼间已经暴涨数丈宽高的巨鼎,霓虹大芒撞在鼎身之上,气流肆虐,鼎身发出金属般的撞击声,似是一口洪钟在承受着猛烈的撞击。 数个喘息间,众人只闻见那蛮荒鼎上传出一阵咔嚓的碎裂声,定睛细瞧,那蛮荒鼎鼎身竟是出现了一缕缕细细的裂纹。 拓跋复嘴角溢出丝丝鲜血,单手结印,剑指云向蛮荒鼎,骤然间,磅礴的太虚真气和魔气涌向蛮荒鼎,颤颤巍巍的蛮荒鼎这才稳住了鼎身。 石天磊蔑视地看向拓跋复,狰狞的脸忽然露出了邪魅了笑容,比苦还要难看,配上她嗓子间发出的怪异声响,让人不禁感到后背一阵发凉,白毛汗渗出。 “嗖”的一声,那昆仑镜竟然被石天磊召回手中,石天磊咬破手指,鲜血渗出,他在镜面上快速的画出了一个奇诡的咒文,遽然间,昆仑镜绽放出妖艳的红光。石天磊举镜朝着蛮荒鼎照了过去,顿时镜面中射出若长虹般的红光。 “轰!” 蛮荒鼎被那红光一照,鼎身顿时炸得四分五裂,浩瀚的血气在虚空中凝而不散,像是血云漂浮。空中传出一股强悍的吸力,狂风涌向血云,只见那片偌大的血云径直地涌进了昆仑镜中。 拓跋复几位不好受,那蛮荒鼎是他用精血喂养祭炼的法宝,上面有他的神魂印记,如今蛮荒鼎被毁,他的神魂剧痛难忍,脸色变得煞白,整个人像是淋了一场雨一般,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 啐出一口血沫,拓跋复的脸变得更加狰狞,手中突然出现一物。那是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中似是有野兽咆哮的声音。拓跋复桀桀冷笑,手指在珠子上画出一道符印,随着他的一声厉呵,那珠子中射出到一道蓝色的光芒。 “主人!”悦耳的声音传出,众人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写满讶异之色。 原来那蓝色的光芒中竟然站着一名年轻美丽的女子,娇丽可爱的面容让人流连忘返,只是这女子下半截身却是怪异的很,竟然是鱼尾一般无二。 忘川瞧出了那女子的来历,他曾在凤霞水域中见到过这样的女子,是为人鱼一族,常与蚌精族相伴于左右,互相扶持,一荣俱荣。 只是人鱼族的姑娘怎么会被收进珠子之中,这拓跋复此刻放出人鱼族的姑娘,究竟有何目的呢?难不成他还想靠职位人鱼族的姑娘来对抗石天磊的昆仑镜?观此人鱼美人,虽然修为不俗,但也不过冲虚境的修为,又怎么可能是石天磊的对手? 忘川正沉思着,幽若的声音却在他耳边响起,“元魂幻化!” “师姐,何为元魂幻化?”忘川扭头一看,发现幽若已经出了洞虚剑。 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妖兽体内会凝结出元魂珠,内藏妖兽的一缕元魂。所谓元魂幻化指的是修士通过元魂珠,召出妖兽元魂,与其进行合体幻化,幻化后,修士的外在形象将会根据所合体的元魂珠中的妖兽元魂不同儿发生非常大的改变,准确说是介于人兽之间。合体后,修士不仅可以自身的修为和神魂意识不受影响,而且还能够叠加妖兽元魂的力量,同时不同的妖兽原先所擅长的本事,也会叠加在修士身上。 好比当一个修士与熔岩巨兽的元魂珠进行幻化合体,那么他将继承熔岩巨兽的强悍防御之力,身体外会幻化出熔岩巨石,如同穿上护甲一般。 经幽若这一番解释,忘川这才明白何为元魂幻化,其实元魂幻化与他和幽若的合体相似,不过又有些许区别。一是不能幻化出幽若的外貌;二是他与幽若合体后,修为反涨的倍数要远远高于元魂幻化。 与器灵合体,放眼当今修行界,忘川足可谓是第一人。因为条件甚是苛刻,首先灵器的器灵必须能够修出实在的灵体,神魂俱全;其次主人与器灵之间必须要有充分的信任,负责灵体与肉身,神魂与神魂之间不能相容,反倒容易引起反噬。轻者二者的神魂和肉身灵体将会受到损伤,重则一方的神魂将会被另一方吞噬,所以修士与器灵合体是一件非常凶险的事,一般人根本不愿也不敢尝试。 “师姐,你是如何得知元魂幻化的?”忘川觉得幽若的确很神秘,似乎没有她不知道的东西。 “嗯,或许是因为记忆确实的关系吧,直到拓跋复拿出鱼人的元魂珠,我脑海中才出现这段记忆。”幽若说。 忘川伸手握住幽若的玉手,郑重地说:“师姐,丢去的记忆总有一天会找回来的。” 幽若嗯了一声,点点头。 正在他二人温存之时,拓跋复已经与鱼人合体,只见拓跋复的耳朵已经变成了鱼鳍,双眼变成蓝色,脸上布满了鱼鳞,双脚被数道的鱼尾取代。 他就这么立在虚空之中,冷冷地盯着石天磊,虽然幻化出的样子有些滑稽,但是众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释放出的威势相较于合提之前,要强上不少。 拓跋复手中出现一柄长两丈八尺的法器,状似鱼叉,泛着蔚蓝色的光芒。 石天磊举着昆仑镜朝他照了过来,拓跋复鱼尾一摆,顿时空中出现一片浪涛,浪涛中他的身形极为迅捷,仅仅是一瞬间便绕到了石天磊的后方,鱼叉径直地横扫了过去,石天磊抽身回击不及,腰部受了一击,整个人朝着一侧飞去,口中突出一口鲜血。 拓跋复趁胜追击,手中的鱼叉法器抡圆,顿时空中出现数个巨大的蔚蓝色水球,径直地砸向石天磊。 石天磊见势挥动昆仑镜,数千道霓虹大芒同时射向那蔚蓝色的水球,虚空中想起一阵阵炸响,气流肆虐。石天磊一个鹞子翻身,稳住身形,再一次举起昆仑镜朝着拓跋复照去,拓跋复依葫芦画瓢,不仅轻松避开了石天磊的攻击,更是见缝插针,鱼叉在石天磊的身上抡了数十下,打得他是口吐鲜血,血雨飘零。 拓跋复裂开嘴,露出满口尖锐的牙齿,桀桀怪笑,鱼尾在虚空中不停地摆动,浪涛滚滚不止,而他就是那水中的鱼儿,随处可去。 或许是见连连攻击不得手,或是疼痛让石天磊恢复了短暂的清醒,他竟然开口说了一句“拓跋复,你该死!”随后有恢复之前那副毫无意识的模样,昆仑镜脱手飞出,石天磊手上接触一道指决,打向其中,随即昆仑镜绽放出万丈七彩霓光,将整个昆仑山照的通亮。 昆仑镜快速的旋转着,镜面中飘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篆字,周遭气流奔走,隐隐间那昆仑镜好像变成一个金色的巨轮。巨轮缓缓转动,周遭的空间似乎也跟着颤动起来,刹那间巨轮定格,周遭时空停滞。 “死!” 石天磊嗓子间发出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随即全身真气激荡,剑指一挥,身后出现上千把发着耀眼黑芒和白光的飞剑,径直地斩向拓跋复。与此同时,那宽大的袖袍中飞出多不计数的太虚符箓,千般种光华,携着不可估量的威势激射而出。 须臾间,拓跋复的护体气罩被飞剑斩碎,元魂幻化出的身体被飞剑和太虚附录轰得恢复成了原先面貌,一道道触目惊醒的伤口,令人头皮发麻。 …… 昆仑镜收敛神光,时空重新运转。 拓跋复发出惨烈的叫声,鲜血从伤口出喷射而出,转眼间便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那鱼人元魂珠“波”的一声,化作了晶莹的粉尘。乱糟糟的头发披散开来了,拓跋复狼狈不堪,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威严。 他掏出一把太虚龙虎丹塞入口中,运气止住伤势,随后怨毒地看向石天磊,随后双手结出一个极为复杂的指决,周遭空间猛烈的震动,天地发出悲鸣,似是有大邪之物要降临世间,踩踏了空间一般。 众人感受到一股极其邪恶的力量从虚空压了下来,忘川抬头看去,那虚空中竟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铜门。铜门上镌刻着千万种凶兽的图象,那种来自于荒古的气息扑面而来。 拓跋复疯狂大笑,乖戾嚣张,“石老狗,这都是你逼我的!哈哈,你就等着昆仑山覆灭吧!” 那石天磊不知何故,恢复了意识,他神色凝重无比,咬牙切齿地说:“拓跋复,太古铜门一旦打开,整个天地都要倾覆!你赶紧给我住手。” “哈哈,石老狗,只要能杀了你,毁了昆仑山,哪怕天地倾覆又如何!” 拓跋复双眼流露出狠辣的意味,那张疯狂狞笑的脸已经无比扭曲,他飞身到了太古铜门前,运足了十成功力,双臂用力推着铜门,口中发出暴喝。 “咔……” 太古铜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无尽的魔气从铜门中涌出,漆黑的天空瞬间变得猩红,那轮黯淡的明月此时已经变成了血月,周遭空间风停气滞,变得无比的压抑。 “吼!” 太古铜门中传出无数摄人心魄的吼叫,修为不济的太虚弟子们身体一晃,便到底昏死了过去。沾染了太古魔气的仙鹤,双目射出红光,变得无比狂暴,径直的撞向玉虚峰和太虚峰,弹指间,数十只仙鹤撞击山体而亡,庞大的身躯径直的摔向万丈悬崖。 “拓跋复……你真是无耻至极!”石天磊暴跳如雷,他抬头看着缓缓打开的太古铜门,随后又扭头看向忘川,匆忙地撂下一句:“太古铜门如果打开,天地将会陷入动荡。凭借我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关闭,小子,你尚且需要助我一臂之力。” “石前辈,不知晚辈改如何做?”忘川有些诧异地看向石天磊,心说,太古铜门的凶险万分,连石前辈尚不能关闭,我又能帮什么忙呢? “你且随我来!”石天磊空荡荡的袖袍挥向忘川,那袖袍陡然变长数丈,缠住了忘川的腰肢,两人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太古铜门。 此时太古铜门的缝隙已经有拳头大小,无尽的魔气从中涌出,像是开闸的堤坝,洪水滔天。门缝中有无数只眼睛血红的眼睛射出迷惑人心神的精光,忽然间,奇形怪状的利爪攀上了铜门,太古铜门上封印光芒大盛,那些太古凶手顾不得灼伤之感,疯狂的向后拉扯铜门。 “时间来不及了。小子,我知你已经领悟了时间罚则。一会儿我将借助昆仑镜时时空逆流,杀了拓跋复。不过太古铜门乃是太古之物,不受时空影响,所以你要趁此机会,运用纯阳之火逼退那些太古凶兽。待我杀了拓跋复,再来关闭太古铜门。” 石天磊急忙传音给忘川,随后手中掐诀,昆仑镜径直地悬在太古铜门前,气流奔走,搅动着浩瀚的魔气滚滚不息,巨大的金轮在此浮现在虚空之中,嘎达嘎达逆转,时空逆流。 周遭空间场景变幻,拓跋复作腾飞之势,距离太古铜门只有数尺距离,而那太古铜门却没有丝毫变化,门内的太古凶手发出怒吼,爪子不停地拉扯着铜门。 忘川不敢怠慢,催动纯阳真诀和控火神诀,体内金色血液疯狂沸腾。然而那魔气确实扑面而来,直钻入口鼻之中,忘川顿时感觉神情一阵恍惚。 这时,石天磊发出了一声怒吼,忘川回过神来,一掌打向太古铜门,金色的火焰涌向太古铜门,那些太古凶兽的利爪一触碰金色的火焰,便猛地收了回去,发出一声痛叫。忘川心中大喜,疯狂燃烧金色血液,太古铜门顷刻间化作一幕巨大的火墙。 然而,那太古凶兽被封印得不记岁月,此时有机会逃出太古铜门,他们岂会轻易放弃,玩命似地攻击着封堵出路的金色火焰。 太古凶兽的力量虽然被铜门封印压制,但依然不容小觑,忘川隐隐间已经力有不逮。 石天磊手中出现了太虚观掌门佩戴的太虚无极柄剑,疯狂地朝拓跋复挥砍过去,光影重重,万道剑气同时落在了拓跋复的身上。 喘息间,拓跋复的身体已经被肢解成足有百余块。石天磊长呼一口气,扭头看向太古铜门,却见忘川身体一晃,一口鲜血喷出,那封堵太古铜门的金色火焰火势渐颓,数头太古凶兽已经露出了半幅身躯。 石天磊大惊失色,瞬移至太古铜门前,招来昆仑镜,将全数的真气全数灌入,随后一拳垂向胸口,大口鲜血喷出,剑指在空中疯狂挥舞,鲜血凝成一个神秘奇诡的符印。 “去!”随着石天磊一声暴喝,符印打向昆仑镜。 “哗!” 犹如潮水疯涌之声,那昆仑镜镜面当出万丈神光,光芒如水,将整座太虚铜门笼罩其中。神光照耀之处,无尽的力量犹如浪潮一重接是一重,一浪高过一浪,不停地轰击着铜门中的太古凶兽。 太古凶兽何其凶悍,不退反进,有几只面目恐怖的凶手大半身子已经出了太古铜门。 石天磊身体微微一晃,大口鲜血溢出,他冲向一旁的忘川吼道:“小子,别发愣了!” 忘川苦笑,他哪是发愣,此前杀拓拔泰无兄弟时,依然受了重伤。方才由于太古凶兽对抗,五脏六腑移位,体内的金色血液近乎燃尽。他只能趁着石天磊出手与太古凶兽对抗之时,加速运转纯阳真诀和控火神诀,企望能够造出些金色血液来。 忘川心知石天磊已是杜牧难支,于是硬着头皮将体内那数滴金色血液尽数燃烧,同时有顾不得普通的灵火灵力是否有效,尽数催动。 雷电、火焰、水灵力和土灵力同时轰击着太古铜门,太古凶兽随后后退之势,但仍然不足以将它们退去,关闭太古铜门。 石天磊一咬牙,手结寂灭印,身体运出像是火焰般的金光,燃烧所有的寿元。 忘川扭头一看,顿时惊呼:“石前辈,你……” “顾不得那么多了,死我一人,总比天地倾覆得好!”石天磊大喝一声,寿元加速燃烧。 “轰!” 昆仑镜迸发出毁天灭地之威,浩瀚无匹的力量涌出,那些探出铜门外的太古凶兽被轰了进去,太古铜门轰然关闭,封印光芒一隐,又恢复成了古朴的模样。 在太古铜门关闭的那一刻,一道血光飞了进去,“石天磊,我会在太古铜门中建立新的太虚观,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快……快用昆仑镜施展时空逆流,将……将太古铜门送回虚界中。”石天磊变成了一口年老色衰的老者,有气无力地说着,一段口诀打入了忘川的眉心中。 忘川不假思索,施展昆仑镜的使用口诀,他体内的真气被昆仑镜疯狂抽走。 时空逆流。 忘川与石天磊关闭太古铜门,斩杀拓跋复的画面倒流不止,直至那太古铜门消失于虚空中,忘川这才召回昆仑镜。 时空回流,忘川脸色惨白无比,身子一晃,栽了下去。 …… …… 石天磊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此刻如风中烛火,随时会熄灭。太虚弟子眼眶发红,泪流不止,不停地抽泣。 柳夕笙跪在石天磊面前哽咽道:“掌门师伯!” “人老病死,自然之道,我只是先走一步罢了,你们不必伤怀。”石天磊淡然一笑,他看向柳夕笙,一脸的愧疚,“笙儿,师伯闭关一时不慎,入了魔道,害得仙人村的村民惨死,师伯对不起你。” 柳夕笙哭着说:“师伯,笙儿知道,仙人村一事并非你的本意。” “小子,你能领悟时间法则,足见与我太虚观缘分不浅,昆仑镜御用法诀我已经传授给你,太虚观也一并就交给你了。” 石天磊慎重其事,嘱咐身后事,他不等忘川回答,又扭头看向苏醒过来的宿鸿涛,“师弟……” 宿鸿涛老泪纵横,“师兄,你不用说了,师弟我都明白。放心吧,我会看好太虚观的。” “好,好,我可以去见三师弟,和……和列祖列宗了……”石天磊面含微笑,驾鹤西去。 “师伯!” “师尊!” …… …… 第208章 新任掌门 日月无光,天地悲色,昆仑山上下浓云凝重,暴雨连下十日,狼藉的太虚观被冲刷得无比鲜亮。 经此劫难,太虚观元气大伤,太虚弟子的意气风发早已被悲怆沉痛所取代,哀伤之色流于言表。 宿鸿涛经过半个月的休养,伤势终于渐渐好转。期间,柳夕笙承担起了太虚观的代掌门之责,举行掌门石天磊的丧葬知识,打扫昆仑山重建太虚观。 一月有余,宿鸿涛再次敲响了荒古钟,这一次忘川等人也被同时邀请到了太虚峰无极殿。 忘川看了看大殿中袅袅数百余名太虚弟子,心中不慎感慨。修行界鼎鼎有名的太虚观,如今落到这副田地,真教人唏嘘不已。 有心为善,虽善不上。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那些跟着拓拔复攻山的太虚意宗弟子,最终还是认祖归宗,重归了太虚观门下,意宗与法宗纠葛了一百多年的恩怨,终于以惨烈的代价收场了。 宿鸿涛端坐在云台之上,看着大殿内的弟子,双眼泛红,他用道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随后正声说:“参阴阳玄妙法,交仙灵无畏心。太虚弟子行走与阴阳两极,为天地之流风,扶摇九霄,下堕九幽,是正是恶,尊奉太虚,是非功过皆为修行。” “国不可一日无主,太虚观不可没有掌门。先掌门归墟真人已魂归太虚,今日某唤尔等前来,便是宣布掌门之位的继承人选。” 宿鸿涛凌厉的目光扫视着众人,随后扭头对忘川说:“忘川,自你来太虚观,修炼太虚道法,领悟时间法则,现又得太虚观镇派仙宝昆仑镜认主,假以时日,毕竟领悟时空法则,时间、空间任由你掌控。太虚观经历大劫,能够幸存,有仗你的功劳。归墟真人临死之前有言,你与我派缘分不浅,太虚观托付于你。” “宿前辈,这怎如何使得!晚辈深受太虚观传道授业之恩,太虚观有难,晚辈理当一马当先,尽绵薄之力。先前太古铜门被拓跋复打开,石前辈传授小子昆仑镜驭用法诀,那也是情急之下的决定,晚辈怎敢占有仙宝昆仑镜,再者晚辈只是外人,又怎能鸠占鹊巢呢!” 先前忘川将昆仑镜归还时,宿鸿涛一再拒绝,忘川心中大为不解。如今才知道原因,诚惶诚恐。 “忘川,昆仑镜已然认主,除非旧主死,否则不会再择新主。你现在即便将昆仑镜归还,太虚观上下却也无一人可驱使昆仑镜。你莫要再推辞了!” “石前辈,万万不可啊!” “忘川,你还是接受这掌门之位吧。你修了太虚道法,便是我太虚弟子。我相信,太虚观在你的带领下,并将重新振作起来。”柳夕笙。 “这……”忘川根本无心做太虚观的掌门,然而现在太虚观遭受大难,元气大伤,亟需要选出新的掌门继任坐镇无极殿,只是他现在不仅学了太虚道法,更是在阴差阳错之下得到昆仑镜的认主,这倒是让忘川犯难了。 “忘川,某大限将至,你难道忍心太虚观从此一蹶不振吗?”宿鸿涛叹了一口气,石天磊和朱高照的死对他打击太大,身体的伤虽然已经渐渐痊愈,但是心中的裂痕却是越来越大,最近一个月来,他每日都在忍受着钻心之痛,灵魂之力迅速流逝,隐约感觉到寿命无几,这也是为何他如此着急想要将掌门之位传授于忘川的原因。 忘川为难之时,忽然脑海中想起了云霄子的声音,“川儿,你命中注定与太虚观有缘,大丈夫当仁不让!” 忘川放开神识四处寻找云霄子,却遍寻无果。 大丈夫当仁不让! “好吧,宿前辈,那晚辈托大,暂时先代掌门之位,等日后若是有合适的太虚弟子,晚辈再将掌门之位传授于他吧。”忘川有些恍惚地点点头。 “如此甚好!” …… 宿鸿涛选定了黄道吉日,继任大典并未通知各派掌门,只是悄悄进行。忘川在三日后,前往西王母神殿焚香祷告,正式继任太虚观掌门之位。 三月后,欧阳飞跃、夏芷雪率先离开太虚观,返回师门百花谷。 两年后,太虚弟子结队下山,历练红尘,唯有宿鸿涛、忘川、幽若和悟尘四人留在昆仑山。 三年后,忘川、幽若和悟尘也离开了太虚观,前往百花谷。 百余年后,陈国的太庙之中,忘川的金身与真龙帝师、玄天真人并列,享受苍生香火供奉。 妖族、人族和魔族,三族再无争斗,同朝为官,各族年轻子弟可进入稷下学宫修学,龙渊大陆进入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盛世之景。 而忘川则前往了十洲祖地,寻找长生通天之路。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乌尊》正式完结。系列重构新书《龙渊少年行》正在筹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