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任性》 ☆、第一章 川流不息的街道,鳞比节次的高楼,五花八门的广告牌,其间走过的男男女女,或西服革履,或套裙端庄,彰显着这里作为h市中央商务区的不凡气派。 两位一看就是职场新鲜人的姑娘仰头望向其中一座造型别具一格的大厦,一脸喜色地说着:“到了。这座大厦的45层到50层都是扬程科技的办公区。” 两人兴奋地一击掌,说:“耶!我们现在是同事了!” 也无怪乎这两人如此兴奋。对于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能进入扬程科技这样牛逼的公司简直称得上是人生中的一次胜战。 扬程科技提供的不仅仅是极有竞争力和诱惑力的薪酬和舒适宜人的办公环境,更提供了未来的无限可能。 扬程科技创立至今不过五年,在众多小科技公司还在生死线的边缘上苦苦挣扎的时候,它却在董事长贺彦枫的带领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扩张着,两年后即成为业界翘楚,三年后上市创业板,一路高歌猛进,五年后的今天,扬程科技的年营业额达到十亿以上,即将在主板市场上市,成为全国炙手可热的新兴产业、中小企业高速发展的典范。 而且,扬程科技的成功除了给董事长贺彦峰带来令人咋舌的财富之外,也造就许多年轻的富翁,跟随贺彦枫一起征战至今的元老们基本都在公司里位居中层管理职务,年薪百万,其中很多人可被称为青年才俊,却因为忙于打拼事业而未完成人生大事。 这样财富值与荷尔蒙齐飞的公司怎能不成为年轻人趋之若鹜的地方?所以,扬程科技连续两年上榜h市民意调查中“最想去的公司”之首,自然地,其中,年约二十九岁婚姻状况不明的董事长贺彦枫也暗戳戳地成为h城女性们最想嫁的钻石王老五。 这一日,h市最寸土寸金的扬程科技大厦的顶楼演讲厅内,即将举行扬程科技有限公司的新职员入职典礼。 下排就坐的都是本次招聘的新职员,一张张朝气勃勃的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骄傲,等待着从未见过面的贺彦枫董事长莅临并致开场词。 一看时针快指向九点,主持典礼的总经理何奕信不禁心急了起来,贺董怎么还没有到?贺董一贯很注重对员工的培训培养,尽管事务缠身,却早就定下来要亲自来给新职员致辞并且展望公司远景,可是现在都这个点儿了…… 何奕信正说拨个电话过去问问,倒是自己的手机先响了,一看来电号码,正是贺彦枫,何奕信心头松了一口气,连忙接 起电话,体贴地说:“贺董,您是不是堵在路上了?不要紧,我们先领着新员工去参观一下公司内部,等着您来了再……” 电话那头的贺彦枫直接截断了他的话:“抱歉,我可能来不了了。我儿子生病,我没法走开。要么,你替我,要么,就视频吧。” 最后,众口一词地决定,视频。 在场的新职员们,特别是女职员们,对贺董自然是满腹好奇,虽然不能亲眼见到本尊略感遗憾,但是,视频的话,可以看到贺董的豪宅呀,也是很不错哒。 所以,当视频打开的时候,众人一起屏住了呼吸。 可是,最先进入视频的惊鸿一瞥般的贺董豪宅的那一角始终屹立在众人的视野里,根本看不到贺宅的整体构造什么的。 而且,即便是那一角,看起来也不太像八卦的周刊杂志上渲染的有钱人的豪宅啊啊啊,只能说贺董太低调了。 正当一众偷窥的职员们在心里咆哮的时候,视频中出现一张俊朗的男人面孔。 于是,原本鸦雀无声的演播厅里吸气声此起彼伏。 卧槽!这么有钱!人还长得帅!还很高!气质也很好! 确实,镜头中央的贺彦枫是很居家很平常的打扮,他穿着一件微敞着衣领的衬衫,袖口挽在手肘部露出一小截健壮结实的小臂,下|身是一条修型的牛仔裤,越发显出修长挺拔的身材和卓尔不群的气质。 贺彦枫很习惯在人前高谈阔论,面对镜头没有一丝局促,只见他黑色的眉眼一扬,一连串话语就从他略薄却好看的嘴唇中流水泻泉般滚落,声调清越:“各位同仁,欢迎来到扬程科技。……之前有时代周刊专访我,问到我们扬程科技的价值何在,我说,我们的价值就在于我们的员工,我们的公司开发的商品都是建立在虚拟空间的基础上,从游戏到道具到服装到汽车房屋田产,都是虚无的,没有成本,没有积压,只专注于提供给客户最逼真最愉悦的虚拟体验,而怎样让客户获得最愉悦的体验,就来自诸位的努力。怎么样白手起家,从无到有,从不可能到可能,都在于你们,所以说,我们扬程科技最核心的,就是我们的员工。以人为本,志在卓越,是我们扬程科技……” 洋洋洒洒,泰然自若,踌躇满志,不愧是贺彦枫。 众人一边听得如痴如醉,一边在心里暗自腹诽:老天爷怎么可以这么不公平,把所有的好都堆在一个人身上?叫我等*丝前一刻还在洋洋自得,这一刻却 恨不能自挂东南枝,悲愤问苍天:不患贫而患不均啊。光是物质上的差距还好说,说不定什么时候走了狗屎运也发了,还有点自我安慰的空间,可是,这长相上的差距属于先天不足,此生也追赶不上了吧…… 贺彦枫说得兴起,开始挥动手臂,声情并茂,屏幕对面的新职员们也一个个听得心头激越。 忽然,贺董身后的红木门被推开,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拖着奶声奶气的调子问道:“爸爸,你怎么还没好啊?” 贺彦枫正在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豪迈表情一下子凝结,随即惊诧地说:“乐乐?别进来!还有你的小狗,快出去!爸爸这里干正经事呢!” 忽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视频这头的新职员们都忍不住睁大眼睛,或者吃吃笑着交头接耳。 在公司里,贺董的话相当于圣旨,一言九鼎,说一不二,可是,对上他自己的宝贝儿子,却没多少约束力。 不一会儿,屏幕里就出现一个四五岁的小孩,逼近摄像头,一对眼睛睁得圆溜溜地,先是伸出一个胖乎乎的小手在镜头前摇了摇,又把圆圆的笑脸凑近,对着摄像头一脸好奇地说:“爸爸在对这里面的人说话吗?我也要说!嗨,你们好,我是贺乐扬,小名乐乐,今年五岁……” “太可爱了!”演播厅这边的新职员们再也忍不住了,哄笑起来。 贺彦枫很淡定地将趴在桌子上捣蛋的乐乐拎下去,尽可能地将这一场尴尬化于无形,简洁地说:“我今天就说这么多。接下来,何总,你接着来……” 随即,摄像头一下子被粗暴地关掉。 当然,演播厅那头的新职员们哪里还有心思听公司干部们冠冕堂皇的讲话,都在回味刚才见到的有趣场景,不能随意交谈,就在底下交换小纸条,一个个偷笑着交流观感: “贺董的小孩好可爱好q的模样!” “是啊是啊,好想捏一把嫩脸蛋!” “贺董原来结婚了啊,小孩都那么大了!” “贺太太呢?怎么小孩病了,却要贺董亲自照料?” “贺董不会是单亲爸爸吧?” ………… 这边,贺彦枫瞪着乐乐,不悦地说:“不是说好了的吗?爸爸办正经事的时候不要打扰!” 乐乐心虚地对着手指,弱弱地解释:“可是,爸爸说的十分钟就办完事的,我都等了二十分钟了……” 贺彦枫头疼地按了一下太阳穴,说:“大人做事情呢,有的时候会顾不得注意时间。可是,乐乐,爸爸的工作很重要,以后……”看着乐乐委屈的眼睛,他停了下来,抱过儿子的小身体,说:“给爸爸摸摸,烧退了没有?” 乐乐揽住爸爸的颈脖,将小脸贴在他的脸上。 贺彦枫感觉儿子应该是退烧了,又怕不准,便去找了耳温计出来量了一下,确认是退烧了,这才放了心,哄着乐乐说:“乐乐,你现在病快好了,爸爸再陪你一会儿,可是,午饭过后,爸爸得去上班了。你呢,今天生病不用去上幼儿园,下午在家里睡一觉,玩一会儿,到六点,爸爸就下班回来了,好不好?” 乐乐用小胳膊把贺彦枫的脖子紧紧地圈着,不高兴地说:“不!你答应了我的,生病的时候要陪着我!” 贺彦枫说:“可是,爸爸的工作也很重要,不然,就没有钱给你买好吃的带你出去玩了。好了,乖。” 乐乐五岁了,可没那么好哄过去,他大声地说:“我知道你有很多钱,这辈子都花不完,不工作根本没关系。要不然,爸爸,你别工作了,我们去周游世界吧。” 贺彦枫一脸严肃地说:“放假的时候爸爸可以带你去国外旅游,可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应该做的事情,爸爸现在应该去上班,你本来应该去幼儿园的,因为你生病了,所以可以在家休息一天。” 看着乐乐可怜巴巴的样子,他的声调又渐渐地软了下来,“好吧,乐乐,你乖乖地呆在家里睡一会儿觉觉,看看电视,爸爸保证下班就回来,陪你一起吃晚饭,然后,我们出去玩儿,再给你买一个玩具,好不好?” 乐乐忧伤地摇头,说:“我不想要玩具,我想要……” 乐乐咬了咬嘴唇,终于说了出来:“我想要的是,妈、妈。每个人都有一个家,家里有爸爸,有妈妈,为什么我只有爸爸,没有妈妈?我不是想出去旅游,我是想去找妈妈。昨天我学了一首歌,‘大风也不怕,下雨也不怕,我要去找我的妈妈,不管她在哪里,我要找到她’。爸爸,我真的好想妈妈,她在哪里?连她长得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天底下有没有比我更可怜的小孩?” 贺彦枫强压住心里的酸痛,蹲下来,将乐乐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抚慰了一会儿,说:“想知道妈妈的样子,就照镜子好了,你的眼睛和鼻子都像‘她’。可是,‘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暂时去不了。” 乐乐拧着小眉毛, 失落万分地说:“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在哪里?飞机也去不了吗?那么远的地方,不会是外太空吧?难道妈妈是外星人?” 贺彦枫哭笑不得地说:“不是。你妈妈不是外星人。” 乐乐执拗地问:“那为什么我们去不了?” 贺彦枫一个头两个大,恰好有电话进来,他示意乐乐别说话,然后接起了手机:“妈?” 乐乐在一旁扁着小嘴说:“你这么大的人都有妈妈,我怎么就没有妈妈?”说着,眼角又泛出委屈的泪光。 电话那头的贺母紧张地问:“我今天打电话去你公司,说你没去,听说是乐乐生病了,不要紧吧?去过医院了吗?” “没事。乐乐就是有点发烧,现在已经好了,刚刚才量过体温,是正常的,”贺彦枫一边说,一边坐下,将乐乐抱在膝盖上,说:“来,乐乐,给奶奶说一会儿话,看奶奶都担心你了。” 乐乐听话地接过手机,和奶奶说了一会儿话又将手机还给贺彦峰,说:“说好了。奶奶说还要找你说话。” 贺彦枫耳朵夹着电话,一边漫不经心地和母亲说话,一边将乐乐抱回他自己的卧室。 小孩子精力旺盛,不过,也很快会累,加上乐乐还哭了一场,这会儿听着爸爸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奶奶说着他不感兴趣的话,渐渐地,小孩儿的眼睫毛就黏在了一起,睡着了。 贺彦枫给乐乐盖上一方小毯子,退出了房间,继续说着电话,“行了,妈,乐乐睡着了,我正好去一趟公司。没什么事的话,咱们改天再聊。” 电话那头的贺母欲言又止,“哎,我还想和你说说彦琳的事……算了,你忙,改天再说。” 贺彦枫站在门口,低声对家里的阿姨交代了几句,然后出门。 ☆、第二章 贺彦枫去了公司就是一通忙碌,敲定了几个面向暑期的游戏方案,一下子就中午了,正说打个电话回家问问乐乐睡醒没有,却见总经理何奕信推门进来,先将公司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地,又笑着问:“哎,晚上去喝两杯不?眼看着哥们就是要进入围城的人了,得趁着现在还是自由身乐呵乐呵。” 何奕信是贺彦枫的大学同学并铁哥们,又一起打拼共事多年,关系非同一般地好。现在何奕信要和爱情长跑了多年的女友奉子成婚,贺彦枫琢磨着要送一份怎样的大礼才够朋友。 贺彦枫从烟盒里取了两支烟,丢了一支给何奕信,笑着问:“婚期定下来了?” 何奕信也点燃了香烟,吸了一口,说:“定了,就下下个星期。” 贺彦枫略意外,问:“这么急?” 何奕信耸耸肩,说:“没办法,日子等得,肚子等不得啊,一天比一天打,再拖下去就怕定好的婚纱怕就穿不上了。” 贺彦枫弹弹烟灰,笑道:“恭喜啊,双喜临门。” 何奕信哈哈笑着说:“什么双喜临门?是被双重套牢!光一个老婆还不够分量,还加上个孩子,还有没还完的房贷和要买的新车,三重大山都不止!哎,看我扯到哪里去了,怎么样,晚上再叫上陈海他们,哥几个整上几杯,聊聊人生?” 贺彦枫笑着摇头,说:“要聊人生找妹纸去,几个大老爷们聊什么人生。再说,我今天也请不到假!” 何奕信忍俊不禁,说:“晚上喝杯小酒还要向乐乐批假呢?卧槽,你家乐乐太行了,比我家的母老虎还厉害!” “是不是觉得我太溺爱孩子了?”贺彦枫缓缓地吐出烟圈,在好友的面前褪下一贯的冷硬面色,露出一点怅惘的表情,说:“没办法,我总是想多补偿一下孩子,别人家都是六加一阵形,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捧着一个小太阳,我家乐乐却只有我。” 何奕信听得叹气,说:“那倒也是。好在乐乐除了爱黏着你磨着你之外,一点也没被惯着。” 正在这时,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却是哭哭啼啼的乐乐,愤怒地质问他:“爸爸是个大骗子!说好了吃完午饭才去公司的,怎么趁着我睡觉的时候偷偷地跑掉?” 贺彦枫无奈地哄着乐乐:“可是,爸爸有很多工作啊,爸爸也是想着周末好陪着乐乐玩,才趁着乐乐睡觉的时候跑掉。” 何奕信在一旁听得 咋舌,果然男人都是孩奴啊,什么时候听到*oss语气这么软弱过? 乐乐慢慢地止住了哭,期待地问:“那你周末不去加班,陪我玩?” 贺彦枫说:“周六可以陪你,周日不行。” 乐乐扁着嘴巴不乐意,说:“别的小朋友的爸爸都是休息两天,陪着小朋友玩整整两天的。” 贺彦枫试图和儿子讲理,说:“可是,我今天已经耽误了半天,因为你生病。这样吧,周六全天都归你指挥,你想去哪里玩,爸爸就陪你去哪里玩。” 讨价还价半天,乐乐终于向他日理万机的老爸妥协,说:“那说好了哦,我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贺彦枫宠溺地说:“只要不是靠宇宙飞船才能到达的地方。” 贺彦枫挂了电话后,对何奕信说:“看吧,我才是被深度套牢的那一个。晚上哪里也去不了,得回家陪儿子,小家伙还病着呢,磨人得很。” 何奕信看着他下颌上冒出来的几颗胡茬,叹气说:“看你这有当爹又当妈的,我都替你累。要我说,你和莫程分开也这么多年了,他也没个音讯,还真是断得彻底,既然这样,你又何必自苦……”何奕信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贺彦枫的脸色,此时已经是黑云压城了,他便识趣地停了下来,说:“我想起来了,还要召集企划部那边开个小会,我走了哈。”便匆匆溜走。 湮没的记忆随着“莫程”这两个字被唤起,贺彦枫用手肘撑住额头,似乎不这样就不足以抵挡住那些席卷而来的沉沉的疲惫和思念。 周六,贺彦枫本以为儿子会起一个很大的心,然后把自己指使得团团转,结果,乐乐只是要求去宜家玩。 贺彦枫不太明白,问:“为什么去宜家?那里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去游乐场或者水族馆。” 乐乐固执地说:“就去宜家,那里有免费的儿童乐园,好玩,还不用花钱。” 贺彦枫不在乎花钱,却拗不过特有主意的乐乐,只好驱车带着他去宜家。 童趣算是宜家的一种别出心裁的促销手段,小孩子们都喜欢去宜家玩,货架上有很多试玩的玩具可以玩,还有新颖的儿童家具吸引眼球,累了,有餐厅可以吃饭休息,十多块到几十块的套餐丰俭由人,几块钱一杯的可乐果汁无限续杯,此外,还有最吸引人的免费的儿童乐园,乐园新颖别致,乐趣多多,却不收费,可以寄放小孩一个小时,然后,大人蛮可以在这一个小时里丢 开手自己逛自己的,各得其乐。所以,一到周末宜家就人满为患,举目皆是带着孩子来玩的一家三口,看得乐乐有些眼红,抿着小嘴,紧紧地抓着贺彦枫的大手。 儿童乐园处负责登记孩子和家长信息的两位小姑娘都十分热情,指点着贺彦枫在登记簿上登记好了姓名电话等信息,然后笑眯眯地对一脸严肃的乐乐说:“小朋友,现在可以进去了。来,给爸爸再见。”又笑着对贺彦枫说:“家长,我们这里有时间限制的,请您一个小时之后来接小孩哦。” 贺彦枫没多少兴趣逛宜家,对乐乐说:“一个小时吗?可能不会那么久。乐乐,爸爸就坐在那边的椅子上等你,你玩到不想玩了就喊我一声。” 乐乐却说:“不,爸爸你去逛,我要玩够一小时才会走。” “没什么好逛的……”贺彦枫话没说完,乐乐已经转身走了,走到一个布满彩球的大坑前,对着爸爸挥手,示意他走。 这小家伙!贺彦枫表情有些郁闷,门口管登记的小姑娘笑着说:“您就去逛逛呗,我们宜家有很多小朋友喜欢的玩具和家居产品。” 贺彦枫点点头,举步要走,那小姑娘却又喊住他,说:“别忘了一个小时后过来接小孩。” 贺彦枫颔首道:“好,我会在手机上设置一个闹钟。” 小姑娘甜甜地笑,说:“没关系,到时候我们会广播通知的,您注意听广播就行。” 这所宜家分店从入口到出口是单向式设计,贺彦枫从儿童乐园的一楼离开,顺着扶梯到了二楼,又上了三楼,他百无聊赖地在宜家里逛了逛,因为没啥可逛的也没啥要买的,就坐下来在卡座喝咖啡,速溶咖啡入口苦涩,他微抿了一小口就放下,歪在座椅上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不知不觉中困意袭来,贺彦枫竟然歪着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一看手表,糟糕!一个小时已经过了。 贺彦枫急忙站起来,迈开长腿,朝着最底层的儿童乐园狂奔而去。 此时,宜家场内的广播开始播放:“贺乐扬的妈妈请注意,您的孩子非常想您,请您尽快来儿童乐园,贺乐扬的妈妈请注意,您的孩子非常想您……” 广播里是非常委婉亲切的口气,不像有些地方光是一句简单粗暴的提醒:到点了!清场了! 怎么是妈妈呢,明明是爸爸!刚才那个登记的小姑娘记性真差,连这点工作都办不好。贺彦枫侧头听了一会儿,再次加快了脚步。 “贺乐扬的妈妈请注意,您的孩子非常想您……”广播还在播报着。 贺彦枫忽然意识到,这也许不是那个登记的小姑娘的问题,难道是……乐乐…… 果然,等贺彦枫感到儿童乐园门口,看见乐乐牵着门口登记的大姐姐的手静静地站着,看见爸爸过来,小孩儿的脸上闪过很明显的落寞表情,随即张开小胳膊奔过去,大声地喊着:“爸爸!” 小姑娘纳闷地说:“我就记得是爸爸,小朋友你怎么偏说是妈妈,看吧,来接你的还是你爸爸。” 乐乐不吱声,只是依偎在贺彦峰的怀里,小胳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将小脸贴上去。 贺彦峰分明地感到,一滴、两滴……冰凉的液体顺着乐乐紧紧地挨着自己的小脸,滑到脖子上,滑入衣内的胸膛上。 乐乐哭了? 再想到刚才的广播,贺彦枫的鼻子也酸了,孩子这样做,真是思念妈妈思念得快要魔怔了! 为了避免在宜家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出现一大一小相抱而哭的傻逼景象,贺彦峰抱起儿子快步出了宜家,上了车。 乐乐这才揉着眼睛哭出声来:“我觉得宜家里面有很多很多人,各种各样的人,其中会不会有妈妈?然后,妈妈听到广播后就会知道乐乐很想她,想要找到她?” 苍茫的暮色中,贺彦峰紧紧地抱着儿子哭得颤抖的小身体,感觉苦涩的泪水,顺着儿子的脸庞,一滴滴,流进自己的心里。 贺乐扬的“妈妈”,您的孩子非常想您…… 您的丈夫……也……非常想您…… ☆、第三章 为了照顾乐乐的情绪,贺彦枫周日便带着小孩儿一起去公司上班,在路上,贺彦枫一边开车一边交代儿子一定要乖乖地听话,不要影响爸爸的工作,乐乐都满口答应,乖巧无比地说:“我知道的,爸爸。” 扬程科技的主要业务是网游及相关的各种互联网服务,服务行业的特点就是节假日无休,即便是周日也是很多人来上班,故而,贺董携子驾临公司的消息一传出来,扬程科技的员工们,从四十五楼到五十楼,简直要沸腾了!贺董的小公子哎!也就是小太纸,来了! 可惜只有最早来上班的那一拨人有幸看到了小太纸的真颜,来得晚的只能望洋兴叹了。 说来也怪哈,小孩子不都是喜欢蹦蹦跳跳、跑进跑出、一刻也停不下来的吗?怎么小太纸进了董事长的办公室,就像是被吸进了黑洞一样,根本就不见出来啊?大家都好奇得不得了,假借着倒水上厕所的机会在公司里乱转,也好探听点八卦。 茶水间里,一群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 “贺董的小公子,是叫乐乐吧?你们那天不是在视频上见过吗?和贺董长得像不像?” “看不出来。有点像,又不太像。” “没听说过贺董结婚了呀,怎么就有孩子呢?别是……”八卦的人及时住口刹车,不过,众人都心知肚明她的意思:别是私生子吧? 一个年纪稍长的女职员冷哼了一声,说:“贺董结没结婚,有没有孩子,都不是你我这样的柴火妞可以肖想的!告诉你们哈,贺董出身可是真正的豪门,爷爷是开国元勋,他爸爸是……总之,背景大得很,你我屁民只能九十度仰视,可是,贺董厉害就厉害在,他本来可以承继家业,坐拥亿万的,却一意孤行,放弃了继承权来咱们扬程科技白手起家!” “哇啊——贺董真的好厉害啊,果然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是枭雄在哪里都要号令天下!” “哎,你们说,贺董当年为什么离开家啊?不会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小太纸的妈妈和家里闹翻的吧?” “不会吧?不过,怎么有种‘你真相了’的错觉呢?果然豪门是非多啊,咱们还是别做白日梦了,与其嫁入豪门做炮灰,不如在公司里找个经济适用男结婚,安安心心过小日子比较好哈哈哈。” 董事长办公室里,贺彦枫看报告,打电话,和后来进来的何总还有几个副总讨论工作什么的忙得不亦乐乎,乐乐就一个人坐在休息区,翻看着从家里带过来的 画报,安安静静地一点也不出声。 何奕信和贺彦枫说了一会儿话便走过去,摸了摸乐乐的头顶,笑呵呵地说:“乐乐,来,给何叔叔抱抱,看长重了没有?”说着,不由分说地就抱起了小家伙,还举高了两下,逗他喜欢。 可是,乐乐脸上却没有一般孩子被举高时或高兴或害怕的表情,他的小脸上微带着几分不耐,扭动了两下身体,然后挣扎着从何奕信的手臂中落地,淡定地继续看书。 何奕信弹了他脑门一下,笑道:“不亏是贺彦枫的儿子,从小就这么荣辱不惊!哎,乐乐,听说你爸爸是归你领导的?那我必须跟你打个商量了。那——中午呢,你爸爸,还有我,还有几个公司的干部,要请市局的领导吃饭,还要喝酒,所以,不能带你去,你自己吃中午饭好不好?不不不,不会是一个人,我安排两个漂亮的大姐姐或者大哥哥来陪着你吃饭,玩儿。” 乐乐虽然心里不爽,但是,大人有大人的事情,这个道理他懂的,再说,爸爸今天也算可以的了,连加班都带上他了,没有抛下他一个人在家,所以,他得乖一些,不能再任性胡闹了,故而乐乐只得闷闷地答应了。 中午,贺彦枫和何奕信等一拨人赴宴去了,指定来陪着小太纸用餐的一个是贺彦枫的秘书之一,姓林,另一个是企划部的美女,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能言善谈地,偏就拿着小太纸没辙,怎么逗这小家伙都没效果,一直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可把林秘书愁坏了,贺董交代下来的这么重大的任务,还能不能好好地完成了? 林秘书忽然想起来她堂姐就住在这附近,家里有个和小太纸一般大的侄儿,再一问,嘿,还真有缘,居然上着同一所幼儿园,两孩子还认识的,只是不同班! 林秘书想着不如叫侄儿来陪着小太纸玩吧,小孩和小孩最有共同语言了,一会儿玩倒一堆去了自己就算光荣完成陪伴小太纸的任务,于是,她马上给堂姐打电话,说了这事儿,因为是周末孩子正好在家也玩得很无聊,她堂姐满口答应了,一会儿就亲自开车把侄儿送来了。 林秘书将自家侄儿推到小太纸乐乐跟前,给他们做介绍,说:“龙龙,你认识乐乐吗?是你隔壁班上的,应该认识吧?” 龙龙主动上前,拉住乐乐的手,说:“认识。我们一起做过游戏的,还有一次幼儿园接力赛,我就站在他后面。” 再老成也是孩子心性,乐乐很快就和龙龙熟悉了起来,两孩子玩在一起,一会儿捉迷藏, 一会儿一起看一本书,没到一个小时就亲热得不行,互相搂着脖子,要好得简直分不开。 林秘书乐得坐一边享受香浓的咖啡去了。 这边,乐乐和龙龙玩得高兴,热心地建议说:“你调我们班上来吧,那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玩了。” 龙龙却叹了口气,说:“我可能下学期就不上这个幼儿园了。” 乐乐惊讶地问:“为什么?” 龙龙垂着脑袋,闷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了,我才告诉你。因为我爸爸妈妈离婚了,我跟着妈妈搬去很远的地方住,每天开车去幼儿园要半个小时,害得妈妈上班老是迟到,太不方便了。而且,妈妈还说,这个幼儿园太贵了,所以,这学期上完就不上了,换一家幼儿园。” 乐乐露出非常失望的表情,说:“啊?!可是,我们才交上朋友!”又忍不住问:“你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离婚?” 龙龙咬着嘴唇,表情十分凄惶难过,好一会儿,才含着一大泡眼泪说道:“因为我爸爸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他在外面找了小三,妈妈不能原谅他,所以,就离婚了。” 贺彦枫中午陪着几个当官的喝了几杯,到快三点才回办公室,推门进去的时候因为喝得上头还有些酒意熏然,却在看到乐乐的一瞬间完全消退了醉意。 乐乐眼眶含泪地看着爸爸,一个字一个字无比清晰地问:“妈妈为什么离开我们?是不是因为爸爸你犯了不能原谅的严重错误?是不是因为你在外面找了小三?” ☆、第四章 贺彦枫哑然失笑,撸了撸乐乐头顶柔软的发,道:“你还知道什么是小三?真是个有文化有知识的小不点儿!” 乐乐不满地说:“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今天下午和我一起玩的小朋友叫龙龙的,他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就是因为他爸爸在外面有了小三。哼,小三就是和妈妈抢爸爸的坏女人!” 贺彦枫扭了扭乐乐的一本正经的小嫩脸蛋,好笑地说:“我家乐乐真是见多识广!” 乐乐拧着小眉毛,严肃地说:“别打岔!妈妈为什么离开我们?是不是因为你有了小三?” 贺彦枫蹲下来,直视着乐乐苦恼得皱起来的包子脸,认真地说:“没有,没有过那样的事,我从来没有做过那样无耻的事情。” 乐乐松了一口气,小脸刚刚舒展开来,却又想着不对,拖着哭腔又问道:“那为什么妈妈走了?难道是因为我?她不喜欢我,不要我了吗?” 贺彦枫顿觉压力山大,面对人小鬼大,很难随便用三言两语支混过去的乐乐,他只能实言以告:“不是的。怎么会是因为你呢?你这么乖,你妈妈爱你还来不及的。其实,你妈妈……”贺彦枫梗住,面对着孩子清澈而执拗的眼睛,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她’不是不要你,‘她’只是不要我了,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乐乐。” 乐乐显然不满意这个含糊的回答,揪住贺彦枫的西服前襟,不依不饶地说:“她为什么不要你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惹得她那么生气?你去给她道歉好不好,说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如果贺彦枫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他当初绝不会……而且,说老实话,他也一肚子冤屈,只是其中的是非曲直,实在是没办法给乐乐这样一个五岁的孩儿解释清楚。 现在面对着孩子明亮逼视的眼睛,贺彦枫只能耐着性子哄着劝着。 可是,乐乐的性格真是太像莫沉了,心思细敏,眼里容不得沙子,贺彦枫费了半天口舌,小孩儿不仅没被糊弄住,反而抛出重磅炸弹:“爸爸,既然是你对不起妈妈,是你犯了错,那我和你在一起,却不和妈妈在一起,妈妈会不会生我的气,以为我是那种没良心的小孩,只愿意跟着有钱的爸爸?” 虽然能理解孩子的心情,不过,五年来将乐乐从一个烧鸡般大小的小婴儿一手一脚带到这么大,简直可以彪炳家史的“二十四孝爸爸”贺彦枫听到这样的话,着实很受伤,一颗 心像“吧嗒”一声掉地上的瓷器碗儿,都不知道碎成几瓣儿了。 乐乐也很难过,小孩儿咬了咬唇,眼里冒出泪光,却说:“爸爸,你送我去妈妈那里好不好?我陪了你五年,现在该去陪陪妈妈了。” 贺彦枫嗓子都哑了,问:“乐乐,你不要和爸爸在一起了?” 乐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搂住贺彦枫的脖子,将满脸的泪都蹭在他的脸上,脖子上,衣服上,说:“不是的,爸爸,我爱你,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觉得妈妈更可怜,她一个人孤伶伶地过了五年,她一定很想我。” 贺彦枫揽住乐乐的身体,说:“‘她’不会想你,因为她……不记得你了。” 乐乐大惊,推开贺彦枫,盯着他的脸,悲伤地说:“为什么,妈妈会不记得我?” 贺彦枫没办法解释,便借了一个童话故事来说明,“乐乐,你还记得爸爸上次给你读的那个故事吗?xx公主吃了有毒的苹果,就忘记了一切。你妈妈就相当于是吃了一个毒苹果,于是,忘记了乐乐,也忘记了爸爸,忘记了所有不高兴不快乐的事情,然后,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现在,‘她’很幸福很安宁,但是,你要去找‘她’的话,就要逼着‘她’想起那些不高兴不快乐的事情,不如……算了吧。”说到最后,贺彦枫扭过头去,用手背抹去自己眼角呼之欲出的一滴泪。 乐乐的眼眶里全是泪,喃喃地说:“妈妈不记得我了……她不记得我了……她没有我也照样过得很好……等于说,我没有妈妈了……” 这时,贺彦枫的手机铃声想起,他拿起来一看,是母亲打来的,只好一手搂着乐乐,一手接起了电话,语气不是太好:“妈,有事?” 那边的贺母浑然不知这两父子才发生的激烈冲突,自顾自地说:“就是上次,我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你挂了电话,是这样,彦琳这一年不是谈了个男朋友吗,大家感觉都挺好的,他们感情也稳定下来了,所以,就定下来下下周订婚,你到时候空出时间来,带着乐乐回来一趟好不好?……” 贺彦枫面无表情地说:“来不了,下下周我忙得很,拨不开时间。” 贺母无奈地说:“可是,你不来多不好。不管怎么说,彦琳就你一个亲哥哥,怎么搞得跟仇人一样?” 贺彦枫不为所动,冷笑一声,说:“这怪不得我,当年,她帮着那个神经病女人对付莫程的时候,就已经选择了与我为敌。” 贺母在电话里苦苦哀求儿子,贺彦枫忧思儿子,挂了电话。 当夜,乐乐回家后发起了高烧,贺彦枫心急如焚地将他送去医院,可是,尽管医院采取了多种治疗手段,却一直都不能彻底医治,经常是白天退了高热到了晚上却又莫名其妙地烧得滚烫,最后医生也是束手无策,诚恳地告诉贺彦枫说,孩子这一场莫名其妙的病多半是心理因素造成的。 贺彦枫把工作全抛下,整日在医院守着儿子,直至一周后乐乐才彻底退烧,父子俩都瘦了一大截,贺母听闻此事后,马上订了机票赶来h市。 看到久别的儿子胡子不刮,头发老长,一脸憔悴的样子,再看看躺在床上瘦得小脸溜尖的乐乐,贺母悲从中来,抱着孙子哭道:“你们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哟。” 贺母打叠起百般的慈母之心,苦口婆心地劝说贺彦枫带着乐乐回s市,贺彦枫对着泪汪汪的老母虽然面色缓和,却只是敷衍,转头就令秘书订好了返程机票,亲自将她送去了机场。 贺母回家之后给老伴贺文博说了儿子和孙子的事情,又怅然地说:“儿子还在怪我们呢,这都好几年了,我那时就说,算了吧,只要儿子喜欢,男人就男人呗,偏是彦琳这死丫头,还有你,还助仗着她胡闹,现在好了,为了个莫程,两兄妹闹得水火不容地,跟仇人一样,彦枫连妹子的订婚宴都不来……” 贺文博的脸阴得像要滴水,不悦地说:“怪我?我还不都是为了他好?真是不知好歹,这个不孝子,气死我了。” 贺母对儿子和老伴的固执都无能为力,只能叹着气走开,自己发愁去了。 ☆、第五章 一周后,贺彦枫果然没出现在贺彦琳的订婚宴上,贺彦琳当时端着笑脸,事后却怄气得不得了,回到家里向父母抱怨着:“妈,你给哥说我订婚的事没有?今儿西亭他伯母,还有几个人,都问我呢,说是没见过咱们贺家的大公子,本以为今儿得见上一面呢,没料到妹妹的订婚宴都不来。我只好说他出国去了。要说我有几个哥啊,不就这一个吗?他这是跟我有多大仇啊,这几年一直对我甩冷脸我也忍了,连我的订婚宴都不来,婚礼是不是也没打算来?哼,古时候的人家,妹妹出嫁,还要亲哥背着送上花轿的,他这面都不露一个,几个意思啊?难道真要断绝兄妹情分,老死不相往来啊?” 贺文博拧着眉毛,也冲着贺母直嚷嚷:“慈母多败儿啊,都是你惯的!你去跟他说,他要是不认彦琳这个妹妹了,索性连我这个爹也不要认了!哼,他小子现在长进了,在外面人见人夸,白手起家也能挣得身家亿万,拉倒吧,不是我在这里坐阵,他小子能创业创得那么溜顺?” 贺母原本脾气柔顺,此时也暴躁起来,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扣在桌子上,指着他们两个怒道:“我就是心疼彦枫怎么了?我生的儿子我当然心疼,看他成天就没个笑模样,心里不知道怎么难受!还有乐乐那小家伙,天天都哭着闹着要妈妈,爷儿俩的日子过得比黄连还苦!有钱又怎么样?买得到快乐吗?买得到幸福吗?” 贺彦琳和贺文博都沉默了下来,贺文博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几年都过去了,他还是心里放不下吗?看看他二弟海子,侄媳妇出海玩的时候不小心淹死,海子当时哭得恨不能同去,现在呢,另外娶了个,还不是欢天喜地地过小日子?彦枫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 贺母擦着眼泪,说:“人和人不一样。有些人,天生没心没肺,过去了就丢开手了,有些人,天生长情,喜欢上一个人,就一辈子都放在心上。” 贺彦琳咬着唇,说:“其实,苏瑾也痴情得很,现在还念着哥呢!” 贺文博听得皱眉,贺母则忙训斥贺彦琳:“别再提苏瑾那个祸害,就是她把咱们家搞得七零八落地!” 恰在此时,贺彦琳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接了,对方正是苏瑾的母亲,着急忙慌地问:“彦琳啊,我家苏瑾有没有找过你?” 自那次家庭大地震之后,贺彦琳和曾经要好得形影不离的闺蜜苏瑾疏远了许多,不过,贺家和苏家毕竟是几十年的交情,还是有些联系,贺彦琳对苏母十分客气,忙安慰她说:“苏瑾没有和 我联系过,不过,苏伯母你别急,先给我说说情况,我看能不能联系其他知情的朋友熟人,找找线索。” 贺彦琳和苏母大约说了十分钟电话,贺文博和贺母都十分关注电话里透露的信息,等她一挂断电话,就急急忙忙地问:“苏瑾怎么了?” 贺彦琳耸耸肩,说:“说是五六天前,苏瑾留下一张纸条,说是想出去走走,看看风景,要说是旅游吧,也不是个大事,关键是苏瑾那个病,又是一个人,她家里人难免担心,为了找她,几乎把全城都翻遍了。” 贺母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喃喃地说:“她不会是去找彦枫了吧?那可不得了,我得给彦枫提个醒儿。” 贺文博无谓地说:“去找彦枫就去找呗。她一个弱女子还能把彦枫怎么了,你就爱瞎操心!我倒是还担心人家苏瑾呢,万一在路上不小心遇上彦枫,别对人家横鼻子竖眼地,到底是世家的交情!” 贺母不以为然地说:“就算她不能怎么彦枫,万一对乐乐不利呢?不行,我一定要提醒彦枫。” 说着,贺母转身出去给贺彦枫拨电话,贺文博也跟着出来。 贺彦枫接起电话,不耐地说:“妈,你怎么这个点儿打电话来?乐乐才睡下,刚才被你这手机铃声惊得吓了一跳。” 贺母马上把自己的声音压低,问:“好好好,我就说一句话就好。” 听见那边贺彦枫又轻声哄了乐乐两句话,才带上门出来,估计是到了走廊上,声音大了些,说:“说吧,什么事儿?妈。” 贺母说:“我也是听说,给你提个醒儿。苏家那闺女,就是苏瑾,说是从家里跑出去了,现在不知道哪里去了。我就担心,她会不会是冲着你来的。” 贺彦枫冷笑了一声,说:“她病好了?可以出门了?” 贺文博在一旁听着,插嘴说:“她有什么病?不就是相思病吗?小子,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大姑娘喜欢你,你不稀罕也别把人家的一片真心往地上践踏。要是没遇见也就算了,遇上了你还是得对人家客客气气的,到底我们和苏家是世交的交情……” 贺彦枫怒极反笑,道:“怎么着?要真遇上了是不是还要当东道主请她吃个饭叙个旧啊?行,我现在就买耗子药去!” 贺文博也怒了,正要嚷嚷,被贺母毫不客气地拨去一边,说:“想抢镜也得排队!现在是我在给儿子打电话!” 贺母一脸赔笑地对着话筒道:“ 你爸糊涂,妈没糊涂。妈就是提醒你小心些,还要乐乐也要小心,万一她没安好心,就冲着你们来的呢。“ 贺彦枫这才沉声说:“我知道了,谢谢妈。我会留心乐乐的安全问题的。” 贺母放下电话,这边贺文博被儿子和老婆同时鄙视,很不服气,阴阳怪气地说:“要怎么小心啊?要不要准备两挺冲锋枪?你们母子俩真是够了,把人家一个弱女子想得跟妖魔鬼怪一样!” 贺母没好气地说:“我觉得她就是妖魔鬼怪!你说说,她当初是咋想的啊?能干出那样的事情来?自己还是个姑娘呢,怎么能那么不要脸?” ※※※※※※ 第二天,贺彦枫想着这一茬事,将手边的文件都放下,揉了揉眉心想了想,拿起桌上的座机,打了内线叫何奕信进来。 何奕信一会儿就进来了。他俩在工作的时候很严肃正经,私下就很随意,何奕信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躺,问:“什么事?心急火燎地叫我进来?” 贺彦枫说:“给我找两个保镖。” 何奕信惊讶地挺直了身体,说:“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得罪了什么人?” 贺彦枫摆摆手,说:“不是我,是为保护乐乐。这事儿说来话长,大概就是,有个女的喜欢我,好多年了,脑子出了问题,本来一直待在家里被家里人看管着的,昨儿我妈十万火急地打电话来说她忽然从家里跑了,怕上我这里来寻事。要说,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怕她,就怕她找上乐乐的晦气,得防着点。” 何奕信先是听得笑,道:“那女的喜欢咱贺董都喜欢得都发疯了?要是别人给我说这个,我准以为是吹牛,不过,老大你的话,我必须信啊,魅力太大挡不住,也是愁事儿。不过,事关乐乐,不得马虎,我马上去办。” 何奕信一通忙碌,给乐乐弄了一堆手环脚环别针按钮的,说是都装了全球定位系统,悄悄带在身上,不怕一万九怕万一,无论乐乐走到哪里,只要有一点信号就能找到。何奕信又在保安里面找了两个身手好的,派去跟车接送出入,负责乐乐的安全。 连续两周都相安无事,贺彦枫觉得自己是不是太风声鹤唳了一点,妈只是说苏瑾那个疯女人有可能来h市,又不确定她一定会来,再说,就是她来了又能怎么样,无论是自己还是乐乐她都近不了身。这么一想,贺彦枫本来略紧张的神经也就松弛了下来。 殊不知,苏瑾早在三周前就到了h市,并另辟蹊径,目标 直接指向乐乐。 ☆、第六章 贺彦枫现在是一下班就赶着回家陪儿子吃晚饭,跟屁股上着了火一样,惹得何奕信笑话他又升级了,起码得是二十五孝爸爸的级别。 铺着浆得一丝褶皱不见的雪白桌布的长条餐桌前,贺彦枫和乐乐相向而坐,麻利的菲佣在垂手而立,偶尔帮着乐乐拿点食物或是倒点酱汁什么的。 贺彦枫带着儿子两个人住,人口简单,加上他本性低调不事奢华,也就没去张罗着住什么豪宅,不过,这套三层高的小别墅还是有四百多平方,够收拾的。之前请了三个阿姨,一人负责买菜做饭,一人负责打扫清洁,还有一人负责看孩子和修建花园,照样是弄得一团乱,交代的事务,有时要反复提醒,吃饭的时候,保姆们也不分主次。此外,这些中年妇女毛病还多,偷懒耍滑爱八卦不说,一个个还脾气不小,听不得重话,一不高兴抬腿就走,搞得家里三天两头要换保姆,弄得贺彦枫头大得很。经人介绍换上了菲佣之后,贺彦枫惊讶地发现,同样是干家务活的佣人,素质简直是天差地别。一个菲佣就顶了三个保姆的活儿,还干得井井有条,最关键的是,菲佣修养良好,对主人极其尊重,出门送,进门迎,帮脱外衣和倒茶,出差的时候还能帮忙收拾行李,叫贺彦枫深觉满意,尽管菲佣的工资也不低,给中介的费用,一个月八千的工资,还有探亲机票的费用加起来一年十五万左右,贺彦枫却觉得很值得,还不光只是家务方面的,菲佣说话轻言细语,举止优雅从容,把家里的层次都带高了一层,乐乐也被带得很有小少爷的派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菲佣不会说普通话,不能和乐乐的幼儿园老师进行家校交流,不能每天都知道乐乐在幼儿园的表现和情况。 病后再去上幼儿园,乐乐总有些蔫头蔫脑的,心情也很郁卒的模样。晚餐时,只见小孩儿懒洋洋地拿着刀叉在餐盘里戳了几下,食物却一点没见减少。 贺彦枫停下进食的动作,微微拧眉,说:“乐乐,食物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玩的。” 乐乐放下刀叉,扁了扁嘴,说:“有点没胃口。” 贺彦枫温声说:“那就不吃了。”示意菲佣将食物端走。 乐乐忙用手按住盘子,说:“不不不,我要吃的,我只是吃得慢。”贺彦枫虽然疼爱孩子却不溺爱孩子,家里没有零食,该吃饭的不吃饭,可以,但是,端走之后就要等下一个饭点了。乐乐很清楚这一点。 贺彦枫看着儿子小口小口地吃了大半,才问:“为什么胃口不好?幼儿 园里不开心吗?” 乐乐低声说:“也没有不开心。就是……爸爸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龙龙吗?” 贺彦枫点点头,说:“记得,就是我办公室秘书的小侄儿,说是爸爸妈妈离婚了所以要退园的那个。” 乐乐吸了吸鼻子,说:“现在,他不退园了,不走了。” 贺彦枫讶异地说:“哦?那不是好事吗?好朋友不走了,你该开心才对啊。” 乐乐闷闷地说:“嗯,我是有点开心,可是,他爸爸妈妈和好了,说是要复婚了,他爸爸舍不得他,我就想着,怎么我……” 贺彦枫明白了,乐乐心里这道坎始终过不去,便将小孩子抱过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看着他的眼睛,说:“乐乐,其实,人这一生呢,有时候就是有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比如,有的人家里很穷上不了学,有的人生下来就是残疾,还有的人没有爸爸或者妈妈,但是,他们就应该为此而一直不开心吗?再说,不开心又有什么用呢?” 乐乐低着小脑袋不吭声。 贺彦枫用手臂轻轻地晃动着他的小身体,柔声说:“不开心的时候就多想想开心的事情,幼儿园里和小伙伴玩得多愉快,还有,爸爸多爱你。” 乐乐点了点头,说:“其实,我今天也有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就是,今天出操和唱歌课的时候,老师都表扬我了,说我做操很用心,动作很标准,还有,唱歌的声音很响亮,很好听。” 贺彦枫拧了拧他的小脸,说:“这就对了。走吧,吃好了,爸爸带你出去散步遛小狗。” “好耶!”乐乐终于高兴起来了。 在散步的路上,乐乐和贺彦枫说了许多话,最多的是关于龙龙,小孩子八卦起来也没边的,乐乐凑到爸爸的耳朵边,神神秘秘地说:“爸爸,你知道吗?龙龙爸爸找的那个小三是个坏女人,有一个黑社会老大的哥哥,她逼着龙龙爸爸离婚,再跟她结婚,龙龙爸爸不肯,她就找黑社会打手来打龙龙爸爸,腿都打断了。好可怕啊。龙龙爸爸给龙龙妈妈和龙龙说,现在不敢惹她,再等等。” 贺彦枫听得好笑,说:“你们这两个小鬼头还知道不少嘛,成天小三小三地,这是你们小孩儿该说的话吗?” 乐乐老气横秋地说:“好多人都说呢。还有啊,龙龙还说,坏小三、坏女人狠起来比老虎还狠呢,千万惹不得!” 贺彦枫听得哈哈笑。 紧跟着, 乐乐一脸向往地说:“不过,我妈妈肯定不是那种凶巴巴的女人,她一定是很温柔很温柔的,是不是,爸爸?” 凶吗?呵呵,偶尔还是有一点。贺彦枫唇角不禁浮出一丝笑意,却顺着乐乐的话说:“嗯,你妈妈很温柔。” 乐乐傻笑着摇着爸爸的胳膊,高兴得找不着北。 次日,送乐乐上幼儿园的时候,贺彦枫拿了一个鞋垫垫进乐乐的鞋子里。 乐乐问:“怎么又垫一个?我的鞋子里有鞋垫的。” 贺彦枫告诉儿子说:“这个鞋垫里装了追踪器的,万一你要是被坏人拐走了,凭着这个藏在鞋子里的追踪器,警察叔叔就可以帮着爸爸找回你。” 乐乐举起手上的手环,说:“这不是有了吗?” 贺彦枫说:“再弄一个不容易发现的。”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头。 贺彦枫看着乐乐把鞋子穿好,一边牵着他的小手走出了家门,一边问:“最近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陌生人吧?” 乐乐仔细地想了想,说:“没有。” 到了幼儿园,乐乐背着小书包几步跑了进去,又转头对着门外的爸爸笑,猛力地挥手,说:“爸爸,再见!你快去上班!别迟到!” 教室门口,新来的安迪老师站在教室门口,看见蹦蹦跳跳奔过来的乐乐就柔柔地笑了开来,拉住他的小手,说:“贺乐扬小朋友,早上好。来,让老师检查一下个人卫生,今天剪指甲了吗?” 乐乐骄傲地说:“老师,早上好。我剪了指甲了,是昨晚上我爸爸给我剪的,剪得干不干净?我爸爸做事情最仔细了。” 安迪老师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说:“你爸爸真好。” ☆、第七章 安迪老师是两周前到岗的声乐老师。大部分的幼儿园都没有设专门的声乐老师,因为幼师毕业的老师一般都会点才艺,拉拉风琴弹弹吉他教教孩子们唱歌跳舞都没问题,可是,乐乐所在的幼儿园是本市最高档的国际幼儿园,园长深知树立品牌的要旨就是精益求精,故而增开了英语课和声乐课,外籍教师每班一周授课两次,声乐课也是一周两次,尽管聘请外交和专业声乐老师幼儿园方面看似多花了些费用,可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羊多了大家凑凑也算不个什么事儿,而且,羊们还都很高兴,四处夸耀俺家儿子或闺女上的幼儿园真是棒棒哒。 安迪老师就是这样来到乐乐的幼儿园的。本来她作为专业声乐老师,工作是很轻松的,并不需要像一般指定到班级的老师那样围着孩子们打转,吃喝拉撒都要照应到,可是,因为乐乐班上的主要负责老师刘老师的丈夫最近诊断出得了肾炎,正在住院疗养,刘老师又要忙医院陪护,又要照料读初中的女儿,故而再像往常一般一心扑在工作上就有些力不从心,安迪老师非常急侠仗义地搭手帮忙,主动要求在刘老师不在的时候帮着看护乐乐班上的十个小朋友,雷锋精神被园长高度赞扬,除了舆论风向的引导,再加上她长发飘飘,温柔美丽的外表,乐乐班上的小朋友们被引导得十分爱戴她,私下叫她“仙女老师”。 这一天的声乐课,安迪老师弹钢琴,让贺乐扬小朋友领唱,带着另外九个小朋友们学唱了一首歌声悠扬的英文歌曲,其间,安迪老师笑得眉眼弯弯地表扬了贺乐扬十七次,小朋友们悄悄数清楚了,下课后都不无嫉妒地对乐乐说:“其实我也唱得很好,怎么苏老师光是表扬你一个人?” 小孩子心地纯正,老师的一句随口称赞都能叫他们高兴很久,何况像乐乐这样当着全班小朋友的面被仙女老师不惜力气地表扬盛赞,乐乐兴奋得小脸通红,轻飘飘地说:“可能是因为我真的唱得很好。” 小朋友们都“切”了一声,说:“才不是呢,是苏老师偏心眼,就喜欢你一个人。” 中午午休,本来应该是刘老师值班看守睡午觉的孩子们的,但是,她赶着去给住院的丈夫送汤水,便又委托了安迪老师帮忙照应。可是,今天,出了点小小的状况,安迪老师正坐在门口一边无聊地巡视着孩子们熟睡的小脸一边想着事情的时候,忽然发现贺乐扬的被子在不安地蠕动,一会儿,乐乐的小脸从被子里露出来,皱巴得跟一朵苦菜花似地,看着安迪老师瘪了瘪嘴,小声地喊:“老师——” 安 迪老师快步走过来,温柔地低声问:“怎么了?乐乐?” 乐乐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说:“我……我尿床了!” 安迪老师微微地笑了,说:“别怕,没关系的,到老师这里来。” 安迪老师把乐乐抱去自己的教师休息室,乐乐在的这个幼儿园条件好,教师们除了有公用办公室之外,还有休息室,两人一间,有床铺有桌椅。 乐乐脱掉小内内,钻进苏老师展开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安迪老师忙碌着,先用水洗干净了小内内,然后用吹风机“呜呜”地吹着。 见乐乐一直盯着她看,安迪老师扭头也看了看小孩儿,温柔一笑,说:“已经吹干了大半了,再吹吹就可以穿了。” 乐乐安心了一点,看着老师忙碌的身影,心里暖暖的,小声地说:“谢谢老师。” 忽然,乐乐又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尿湿的不光是小内内,还有盖着的被子和下面的褥子,一会儿午休时间一过,小朋友们一起床,管内务的阿姨一收拾床铺,尿床的事情就暴露了。于是,乐乐又想哭了,真丢人啊,而且,小朋友们都最看不起尿床的孩子,因为会给幼儿园的阿姨和老师带来很多麻烦,小朋友们都在私下里说,谁尿床,就弹谁的小*一百下,女生的话,没有小*可弹,那就打屁股一百下。 安迪老师虽然背对着乐乐,却像是后背上长了眼睛一样,一下子扭过头来,正好看到乐乐苦着的小脸,马上笑着走过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问:“又怎么了?” 乐乐期期艾艾地说:“老师,我把被子也尿湿了,不会叫其他的小朋友知道吧?我不想被他们笑话,不想被弹小*……” 安迪老师听完了乐乐的解释一直抿嘴笑,最后说:“别担心,老师有办法,保证不叫其他小朋友知道。” 乐乐看到安迪老师变戏法似地从柜子里抱出一套被子褥子,居然和乐乐的午睡床被子褥子是完全一样的花色,不禁兴奋地瞪大了眼睛,安迪老师在他的小脑袋上摸了摸,轻笑道:“这下子不怕他们知道了吧?” 乐乐使劲地点头,一脸崇拜地看着安迪老师。 安迪老师轻手轻脚地出门,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抱着换下来的脏被子褥子,丢到一边,继续拿吹风机嗡嗡嗡地吹着乐乐的小内内,一会儿说:“好了,干了,可以穿了。穿好了老师抱你回去,谁也不会知道乐乐的事情。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乐乐开心地看着老师,眼睛亮亮的。 安迪老师将吹干的小内内拿过来,要给乐乐穿上,乐乐害羞地躲开,安迪老师吃吃地笑着说:“你个小不点儿,害什么羞?你就把老师当妈妈好了。” 乐乐忸怩了两下,还是让安迪老师帮自己穿好了小内内,他低下头,看着安迪老师垂下的颈脖,心想,要真是我妈妈就好了,这么温柔。 ※※※※※ 贺彦枫见儿子渐渐地又开朗活泼起来,也没什么异常情况,心想多半是虚惊一场吧,便将本来安排接送乐乐的保镖撤了,只是多交代了菲佣和司机几句话,要他们多点警惕心,保护好乐乐。 紧跟着,何奕信就拎着休婚假两周的报告进来了,贺彦枫头疼地说:“休一周吧。公司的事儿都堆起来了,你那位置离不得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何奕信无奈地说:“一周不够,我老婆定的欧洲十二日深度游,两周是必须的。” 贺彦枫哼了一声,说:“你老婆大肚子呢,你还带她跑那么远,不怕她把你儿子生半路上?”何奕信坚信他老婆肚里怀的就是儿子,一天乐呵呵地“我儿子”长“我儿子”短地,所以贺彦枫也跟着他胡说“你儿子”“你儿子”地。 何奕信乐了,说:“真要能生路上,我儿子就是某个欧盟国家的公民了,倒是省了以后移民办绿卡的钱。可惜啊,月份不够,才四个多月。” 贺彦枫斜了他一眼,说:“听得懂人话吗?我是怕你耍这一大圈耍大发了,把你儿子耍没了。” 何奕信乐观地说:“那绝对不会,这小子生命里顽强着呢!每天接受我的乱棍殴打,依然茁壮成长。” 贺彦枫意会出这意思,笑骂道:“你老婆怀孕呢,你丫还不放过她,禽兽啊。” 何奕信笑着说:“我老婆还就喜欢我禽兽,不过也是哈,我不对她禽兽难道对别人禽兽?” 贺彦枫心想,你就干脆天天在你老婆身体里深度游得了,还跑出国去游个屁啊?不过这话涉及人家老婆,贺彦枫当然不会说,转而说道:“秀恩爱,分得快,你丫收着点。得了,你的婚假我批了,麻利地滚吧。” 何奕信却不肯滚,厚颜说道:“哎,彦枫,趁着要滚出去两星期,哥儿们今天说句掏心窝的话,你和莫程到底还能不能好?要是能好,你把他找回来是最好,乐乐也高兴,要是真不能回头了,我劝你另外找个人,好好过。你平时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要我们立三年计划五年计划,眼光放长远,可是,你想过你自己的五年吗?你和莫程分开都五年了吧,男人三十岁前最好的五年,就这么过了,人一辈子有几个五年啊?不说别的,就说你现在身边男的女的都没有,你又不爱在外面混,有点需求只能靠自己手撸,你自己想想不亏吗?男人性能力最优的五年,都他妈的交代给坚强的右手兄弟了,那下一个五年呢,还要靠手吗?” 贺彦枫懒得废话,直接一脚把他踹出去了。 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何奕信这一篇浑话,贺彦枫却失神了,是啊,人生,有几个五年?下一个五年,还要这么过吗? ☆、第八章 何奕信这个总经理的位置又称“万金油”或者“一把抓”,就是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得管,所以,他这一休婚假,本来总领全局、高屋建瓴的董事长贺彦枫就轻快不了了,原本就忙,现在更是忙得昏天黑地,不光有工作,还有酒桌上的应酬,都是免不了的。 这一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酒喝得有点杂,贺彦枫上楼的脚步都有些虚浮,幸好菲佣还没睡,跑过来扶了他一把。 尽管如此,贺彦枫还是去乐乐的房间看了看儿子。乐乐抱着一床小被子呼呼大睡,嘴角亮晶晶的,贺彦枫忍不住笑,抽了一张抽纸轻柔地擦去乐乐嘴角的口水,低声笑道:“宝贝,做什么好梦了?”又亲了亲儿子的额头,这才转身,轻轻地出去,带上了门。 因为喝了酒,贺彦枫回房后稍微冲洗了一下就倒床上睡了,直到半夜,忽然觉得身上似乎缠绕上人体的什么部位,他顿时惊得出了一身汗,醒了过来。 结果是乐乐跑过来睡了,他的一条小腿正蹬在贺彦枫的身上。 贺彦枫松了一口气,将乐乐的腿从自己身上放下来,又扳正了他的小身体,让他搁平了睡,好睡得舒服些。 贺彦枫自嘲地想,谁会半夜爬床啊?家里除了乐乐,就是一个四十岁的菲佣,还有一个三十多的中年男的,是负责看守贺宅并做接送乐乐的司机的。 这可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想起当初苏瑾那个不要脸的白莲花,无中生有,捏造说辞,撒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流眼泪就像开关水龙头一般收放自如,可恨可恶! 最后真相大白的时候,贺彦枫恨不能杀了苏瑾,最后是苏瑾的爸爸出面讨情,几乎跪在地上代苏瑾向贺家赔罪,贺彦枫不打算饶过她,可是,苏瑾的父亲却颤颤巍巍摸出一张苏瑾的精神状况鉴定书,痛哭流涕地说:“世侄啊,你就不看在瑾儿喊了你十多年哥哥的份上,也看在我一把年纪仅有这一个女儿,还疯疯癫癫的份上,就饶了她吧?” 当时贺彦枫还是不肯,贺文博却大手一挥,做了主:“得了,你把女儿带回去好好看管,别叫她再出来祸害人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息事宁人吧。” 贺彦枫为此贺父亲大吵一架,丢下一切,义无反顾地出了贺家。 当时,贺文博很不理解,吼道:“你要莫程回来,就回来吧?现在是莫程自己不肯回来,你怪我们当父母的,真是莫名其妙!” 不为别的,就为了 咽不下那口气,为了莫程曾经的委屈和心痛,即便是改变不了什么,他也不要呆在那曾经压迫得莫程喘不过气来的地方。 实在是太困了,贺彦枫心情在愤怒和失落中起起伏伏,终于还是在迷糊中又睡着了。 乐乐虽然是个小孩儿,体温却很高,搂在怀里跟个小火炉一般,热得贺彦枫睡着了都想掀被子,醒来的时候觉得又热又渴,简直要化身火龙了。 贺彦枫起得早,起来后还喝了一大杯凉水,却还是压不住身体里蔓上来的那一层火。没办法,男人早上的晨勃,加之昨晚上喝的什么鹿茸酒,都助长了这一柱擎天。 贺彦枫打开淋浴冲了冲,垂头看着自己下面那玩意儿,无奈地又打开了浴盆的龙头,水至半满的时候,躺了进去,在一片水雾中握住了自己,懒懒地动着手指。 说老实话,没什么情绪。 作为一个已经领略过最极致的情爱最旖旎的床事的男人,这点点靠手获得的慰藉对贺彦枫来说简直毫无吸引力,但是,再怎么无味再怎么鸡肋也只有手动一把,因为憋得久了,这股子劲儿自己是下不去的。乐乐就睡在外面,没准儿一会儿就醒了,可不想就这么出去引发孩子不适当的好奇心。 不过,再没情绪,撸上了也就有了快|感,同时,贺彦枫的脑海里自动出现许多旖旎的画面。 …… 第一次,因为紧张,莫程的身体绷得很紧,他忙活了半天都进不去,急得一头大汗,莫程的脸红成一片绯色,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终他一狠心冲进去的时候,莫程浑身一激灵,却死死咬住了唇,完事后他才看到莫程唇上的一道红痕,那是疼的……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后来的无数次,渐渐地,食髓知味,莫程也开始享受这样快乐,身体完全打开,甚至迎合,那美妙的滋味,每次都令他脑子一片空白,只是一个劲儿地动着,挥洒出无尽的火热…… 最后一次,莫程因为怀着乐乐,已经是腹大如斗,莫程微微蹙眉,红了脸,低声对他说:“忍不住,就不要忍。从后面进来,轻点就是了。” …… 贺彦枫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冲上高峰的最后关头,脑中白光一闪,最后定格的画面,是莫程回头凝视着他,满脸汗水,却包容而温柔的笑。 贺彦枫将自己沉入水底,似乎不这样,就不能压制住亟待冲口而出的呼喊: 莫程,我怎么会弄丢了你…… 早饭的时候,贺彦枫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面色,对着斯斯文文坐在饭桌前细嚼慢咽的乐乐,他抱歉地说:“乐乐,这段时间爸爸真的很忙,何叔叔的工作都只能我帮他做。不过,何叔叔还有一星期就回来了,到时候爸爸休假两天,加上周末两天,我们开车出去玩,好不好?” 要是以前的乐乐,肯定会扭动着身体撒赖不干,毕竟这一个星期多来,乐乐见到爸爸的时候少得可怜,能不发脾气吗? 可是,今天的乐乐却没有乱撒脾气,而是大度地点点头,说:“好吧,爸爸要说话算话,陪我痛痛快快玩四天。” 贺彦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略感奇怪,问乐乐:“乐乐现在懂事了,知道体谅爸爸工作忙了?” 乐乐笑了笑,挺起小胸膛,很骄傲地说:“我觉得在幼儿园里也很好玩,爸爸,我们老师可喜欢我了,小朋友们也都听我的,都服我管。” 贺彦枫顿感欣慰,他闲着没事也会看看儿童心理的书籍,知道在乐乐这个五六岁的年纪,最在意在小伙伴中的号召力,看来乐乐天生就有领导才能,在幼儿园吃得很开嘛,不亏是我儿子! 确实,在过去的一周里,乐乐过得很开心。自从那一日和安迪老师有了共享的小秘密,乐乐自发地把老师划为可以信任的大人的行列,安迪老师也特别喜欢乐乐,经常在上课的时候表扬乐乐,在乐乐和其他小朋友起争执的时候无原则地偏袒乐乐,帮着乐乐树立在班上的威信,还经常带乐乐去她自己的教师休息室,给他吃进口松露巧克力和别的什么好吃的,各种示好。 乐乐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又嘴馋容易哄上手的小孩,要是别人给他吃这些东西的话,他一定会按着爸爸的叮嘱礼貌而乖巧地拒绝,可是,这是小朋友们都敬爱的安迪老师啊,苏老师给乐乐吃东西,而且只给乐乐一个人吃,在乐乐或者别的什么小朋友看来都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所以,一个星期下来,乐乐对安迪老师越发信赖和亲昵。 这一天休息的时候,安迪老师又带着乐乐去了她的休息室,抱着一个大塑料桶出来,说:“乐乐,来吃夏威夷果。”说着,就倒了一些夏威夷果在果盘里,又问:“吃过这个吗?很好吃哟。” 乐乐点点头,笑着咧开一嘴小白牙,说:“吃过,很好吃,就是太麻烦了,我弄不开,急了的时候恨不能用牙齿咬。” 安迪老师笑盈盈地说:“老师帮你弄开。”说着,安迪老师拿来一把钥匙一样的铁片,小 心翼翼地用她那涂着粉白色指甲油的手指捏着,吃力地弄开了一个。 乐乐是个很细心也很体贴的小孩,他很怕弄折老师好看的指甲,忙说:“我也会,我自己来。”就忙拿过安迪老师手里的钥匙,自己费劲吧啦地弄了起来,撬开的就放在另外一个干净的小碟子里,不仅自己吃,还请老师也吃,于是,工作量加大了。 安迪老师的眼里闪过微不可见的一丝笑意,然后装作闲着无事随意说话的模样开始和乐乐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乐乐的家,还有乐乐的爸爸妈妈身上去了。 夏威夷果很难撬开,就是大人也要使出点巧劲才行,何况乐乐这样一个五岁的小孩?所以,乐乐的全副心思都用在对付那一盘子夏威夷果去了,对安迪老师的问题几乎是有问必答,而且有什么说什么,完全没过脑子,正合安迪老师的心意。 夏威夷果之类的坚果虽然补钙对身体好,但是,吃多了还是容易燥热上火,安迪老师连续请乐乐吃了一个星期的夏威夷果,把她想知道的情况都打听得一清二楚,直到对大人的阴谋懵懂不知的乐乐吃多了夏威夷果有一天下午都流鼻血了,安迪老师才把那个装夏威夷果的大罐子收了起来。 ☆、第九章 贺彦枫正在办公室里看企划部交上来的统计数据,却见刘副总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单,笑着说:“贺董,这是6的赠与名单,请您过目。” 贺彦枫接了名单过来,一边看一边问:“订了多少部?” 刘副总说:“一百部。计划的是公司高层管理人员一人一部,预计十部,赠与年交易额百万元以上的客户每单位两部,预计七十部,余下的二十部留着机动。” 贺彦枫说:“好,预留两部出来,作为公司新年晚会的抽奖奖品。” 刘副总笑着说:“那敢情好,公司那帮子小年轻该高兴了,就不知道谁的手运那么壮,能抽得到。贺董,您是不知道,就为了这多出来的二十部机子,公司的那些个小孩天天来找我,这机子现在俏得很,有价无市,外面买都买不着,馋死他们了。亏得我们公司和苹果公司有点业务往来。这机器拿来送礼赠与客户最合适不过了。两个星期后到货,正好又逢上是圣诞节。” 贺彦枫忽然想起上次教师节的时候搞忘了给乐乐的老师送礼了,虽然可送可不送,但是,送了的话乐乐总能被老师多关照些,乐乐班上有几个家长就老是请老师吃饭农家乐啥的,贺彦枫的大富豪身份瞒不了人,一毛不拔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也不可能请老师们吃饭玩乐,一来没时间,二来都是女老师,也没聊的,所以,一般逢上教师节春节什么的给老师们送个礼物表表心意就完事。正逢上今儿也巧,干脆弄三个,乐乐班上两个老师,还有一个生活辅助老师,正好一人一部。 贺彦枫便交代刘副总留出三部机子来,刘副总点头哈腰地连声答应了。 回家后,贺彦枫将这个事情告诉了乐乐,向儿子邀功,说:“在外面买都买不到,这下子你们班三个老师要高兴死了。” 乐乐眨巴着眼睛,问:“三部?送给哪三个老师啊?” 贺彦枫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说:“还哪三个老师?你们班不就那三个老师吗?一个刘老师,还一个姓啥的老师我忘了,还有一个生活老师,对吧?” 乐乐想了想,说:“要不,就不给生活老师了吧?反正她也不是正经老师,就管给我们洗被子,舀饭的,不要紧。” 贺彦枫笑了一声,说:“哟,你这个小人精,还会区别对待啊?生活老师也是老师嘛,刘老师教你们的是知识,生活老师无微不至照顾你们,劳动不分贵贱,都应该尊重。” 乐乐蹙起眉毛,说:“ 可是,不够啊,我们现在有一位声乐老师,她对我可好了,经常表扬我,还给我巧克力和夏威夷果吃,有一次尿床了还是老师帮我收拾的,如果送的话,也送给她一部,好不好?” 贺彦枫踌躇了一下,说:“好吧,等会儿我问一下还有没有,有的话就给她也留一部。咦,你们班有新老师,我怎么不知道?” 乐乐撅嘴,说:“你太不关心我了!其实,新老师不是我们班上的老师,是我们整个幼儿园的声乐老师,所有的班都要教的。只不过,因为我特别乖,所以,老师特别喜欢我。” 贺彦枫呵呵地笑,手掌一下一下地撸着乐乐头顶柔细的头发,骄傲地说:“那是,我的宝贝儿子乐乐必须是最棒的。哎,说起来,你们这个新老师姓什么?多大年纪?” 乐乐歪着头想了想,说:“不知道她姓什么,她喜欢大家叫她英文名字,我们都叫她安迪老师。年纪嘛,很年轻的,二十多岁吧,是个很漂亮的大姐姐。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想追求我们老师?” 贺彦枫见儿子的眉头拧了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觉得很好笑,便逗他说:“如果乐乐觉得她还不错的话,可以考虑。” 乐乐马上像炸毛的小猫一样,头发都立起来,愤怒地说:“讨厌!我没觉得她不错——” 贺彦枫急忙将乐乐抱住,一边顺毛一边安抚,说:“好了好了,我知道,只有你妈妈才不错,我知道了。” 乐乐这才平息下来,盯着贺彦枫,委委屈屈地问:“那你要打算找到妈妈,向妈妈道歉吗?” 贺彦枫苦笑,说:“你怎么三句话就要绕到这上面?我和你妈妈之间,不是道歉就能解决……” 看着乐乐沮丧得要哭出来的模样,贺彦枫改口说:“好好好,道歉道歉,我找到她就给她道歉,行了吧?” 乐乐这才又高兴起来,又问:“那……那个,什么时候送给老师们?” 贺彦枫说:“估计要两周以后,到时候我会亲自送给你的几位幼儿园老师,顺便感谢她们这一年来对我家宝贝乐乐的照顾。” ※※※※※ 午休时间,乐乐又在安迪老师的休息室里吃东西,玩儿,乐乐觉得白吃了老师这么多好东西终于可以回报老师一下了,眼睛都笑弯了,对老师说:“安迪老师,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安迪老师捏捏他的小脸,说:“什么好消息?” 乐 乐说:“安迪老师马上会有一个新手机用了,还是哦,外面买都买不到的。” 安迪老师却没有如乐乐想像中那样露出喜形于色的表情,她一把抓住乐乐的小肩膀,颤声问:“是你爸爸要来送给我吗?” 乐乐点点头,兴高采烈地表功,说:“是的,本来爸爸以为乐乐班上只有三位老师,只订了三部手机的,我听到了以后,赶紧就告诉他,别的老师都可以不送,安迪老师的必须送。老师,你说我机灵不机灵?” 安迪老师随口说:“你最机灵了。”又马上抓住重点,着急地问:“你爸爸工作很忙,他不会自己送来吧?一定是叫人送来,对不对?” 乐乐略疑惑地看着老师,说:“怎么会呢?爸爸老是教育我要尊重老师,自己肯定要做榜样的,所以,再怎么忙,也一定会自己来的,到时候还要感谢你们几位老师呢!” 安迪老师的神情顿时变了,喃喃地说:“啊?你爸爸明天就来了?”心里琢磨着要怎么避开才好,又在心里暗自懊恼,没有事前交代乐乐别在贺彦枫跟前乱说话。这下好了,真要见了面,不就败露了吗?眼看着苦心策划的这一切要泡汤了,真是时不利兮。 乐乐歪着头看着老师,心里小纳闷:苹果手机哎,老师怎么还不太喜欢的样子呢?却还是老实地回答道:“手机昨天才订下,从美国运过来,要两个星期后才会到。所以,爸爸应该是不会那么快来的。” 安迪老师松了一口气,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乐乐说话,心下则在暗暗谋划:不能再犹豫了,得加快动作。 第二天上午的课外活动课,教声乐的安迪老师说外面的阳光很好,冬天里很难得的大晴天,就带着孩子们去外面唱歌,做游戏,寓教于乐。 小朋友们在草地上唱了一会儿歌,就开始玩了起来,安迪老师和班上的生活老师在一旁留意着不叫孩子们磕着碰着摔着。 乐乐本来和同学玩梭梭板的,安迪老师招手叫他过去,指着蔷薇花架子下面的一个小洞,说:“快看,蚂蚁窝。”又递给乐乐一块太妃糖,乐乐把糖丢进嘴巴咂吧了几口又吐出来,看蚂蚁一下子就围上来了。乐乐找了一根小木棍子拨着蚂蚁,看它们被拨开了,又不屈不挠地回来,继续往糖附近爬,看得乐乐津津有味,一点也没注意到花架子上有一根固定的原木松了,削尖的木头缓缓地滑开了本来捆着的麻绳,掉落的速度一下子变快。 眼看着前面尖后端粗的原木就要扎到毫无 知觉的乐乐,不远处的安迪老师却猛地一下子冲了过来,护住乐乐,那根粗糙的原木擦着安迪老师的手臂过去,将她雪白的毛衣都勾烂了,在白皙的手臂上刮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乐乐吓哭了,抱着安迪老师问:“老师,你没事吧?你流了好多血吖!” 幼儿园园长还有好多老师都来了,见此情景,都纷纷赞美安迪老师舍身救人的壮举,又张罗着派车送她去医院。 安迪老师面色苍白,却笑如春风,连连推辞说:“皮外伤而已,我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就好。” 安迪老师自然是没法再上课了,乐乐也没心思上课,就围着她打转,看着医务室的老师给安迪老师清洗创口,包上白白的纱布。因为安迪老师是因为救乐乐受伤的,大家都体谅乐乐感激感动的心情,默许他跟着进进出出。 安迪老师包扎好了之后会自己的休息室休息,乐乐也跟着进去,望着老师看起来很虚弱的面容,乐乐噙着泪,说:“老师,你真好。” 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乐乐激动地挥舞着小胳膊,说:“我要叫爸爸买两个给你,不,三个!” 安迪老师的唇角浮出温柔的笑,说:“老师救乐乐,可不是图乐乐爸爸的谢礼。其实——” 她的目光将乐乐牢牢锁住,深情凝视,缓缓地说:“每一个妈妈,都会那么去做的,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 妈妈?安迪老师是妈妈?乐乐一下子呆住了。 ☆、第十章 虽然安迪老师是温柔又美丽的好老师,虽然乐乐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找到妈妈,但是,遽然听到这样的话,乐乐还是不能相信,连额前的头发都支楞起来,像只遇到危险后竖起浑身毛的小猫,带着点小愤怒,大声地说:“老师你怎么会是我妈妈?骗人的吧?” “嘘,——”安迪老师拉住乐乐的胳膊,硬是把他抱在怀里,垂下的眸光牢牢地锁定孩子紧张而慌乱的眼睛,随即,她的眼中泪光涌动,声音也带上悲泣:“我要不是你妈妈,怎么会特意回来找你?我要不是你妈妈,怎么会宁可自己受伤,也要救你?……乐乐,妈妈以前是不记得你了,可是,妈妈一记起你来,就什么都顾不得地回来找你,妈妈爱你……” 安迪一边说着感动人心的话,一边在心里抹汗:幸亏之前的一个多星期从这小孩嘴里套了许多话,不然,哪里能知道贺彦枫已经告诉儿子莫程丧失记忆的事情呢。不然,这会儿要是说一句:“妈妈一直很想你”,就穿帮了! 乐乐被她演做俱佳的表演唬住了,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恨不能就这样抱着妈妈哭一场,却又生生忍住了,说:“你真是我妈妈吗?那我们去找爸爸吧?看爸爸怎么说。”乐乐想起之前爸爸答应了自己的话,只要找到妈妈,他就会道歉,然后留住妈妈,心里不禁雀跃起来。 安迪老师让乐乐倚靠在她怀里,没受伤的那只手臂婆娑着乐乐的小脑袋,动作温柔,眉头却愁结,慢慢地说:“不,我不想见他。” 乐乐想起之前爸爸说过的“妈妈不是不要乐乐,只是不要爸爸了”的话,心里有些自以为是的小明白,不禁问道:“为什么?因为爸爸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安迪的目光适时地转换,变得凄楚,带着一丝恨意,道:“对,你爸爸对不起我,我不想再见到他。” 乐乐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义愤填膺,说:“他做了什么坏事,你告诉我,我帮你找他算账!”奥特曼打怪兽是为了正义,小朋友们也要有正义感,尽管乐乐爱爸爸,但是,若是爸爸做了错事坏事的话,也不能包庇,要帮助他改正错误。乐乐天真地想。 安迪将乐乐从怀里捞出来,让他站在地上,然后扶着他的小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说:“小孩子不懂得大人的事情,妈妈和爸爸之间的账不是说几句话就能算清楚的。还有,乐乐,你不记得妈妈了没关系,妈妈只要知道你过得好就放心了。你不要告诉你爸爸我来了,不然,我马上就走。” 啊,妈妈要走? 才见到怎么就走?不要啊。虽然还不能确认安迪老师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妈妈,可是,这一句妈妈要走却震颤了乐乐的小心肝,他想都没想,马上用小胳膊圈住了安迪的脖子,颤声说:“妈妈不要走,我不告诉爸爸就是了。” 刚才乐乐一着急就喊了“妈妈”这两个字,安迪却很清楚,乐乐对她还是心存怀疑,要想叫小孩子能更听话,更心甘情愿地跟她走,得弄点什么巧招儿。 下午幼儿园散园,又是菲佣玛丽阿姨来接的乐乐,这个阿姨虽然做事情很好,却只会说粤语和英语,亏得乐乐在幼儿园里被外教教了几句日常用语才能勉强交流,再想说点什么就说不上了。 今天爸爸晚上加班,乐乐一个人没滋没味地吃了玛丽阿姨端来的营养晚餐,看了一会儿电视就上床睡了,不知睡了多久,又迷迷糊糊做起梦来,梦里都是长着安迪老师的脸的妈妈转身就走,乐乐拉她的衣角却拉不住的情景。 贺彦枫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乐乐睡梦中哭醒的可怜模样,连忙将手里拿着的手包什么都扔了,几步上前抱住乐乐,温声抚慰:“乐乐,别怕,爸爸在这里。……乖,不哭,好孩子要勇敢。……做什么噩梦了?” 乐乐抽噎着说:“我梦见妈妈了,她对着我笑,抱我,亲我,却还是要走。我舍不得妈妈。” 贺彦枫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拍着乐乐的背,说:“好了好了,知道你想妈妈。再过会儿,等爸爸忙完这一阵子,呃……” “就带你去找妈妈”这句话梗在贺彦枫咽喉间,被生生地忍住了。 眼前浮现的是莫程决绝的眼眸,和,颤抖却一字一顿说得无比清晰的话:此生,再不相见。 乐乐敏感地捕捉到了爸爸话语中的信息,惊喜地说:“你会去找妈妈?” 贺彦枫迟疑地说:“要再等等,等她气消了一些再说。” 这含糊其辞的话却正好和下午安迪老师的话扣上,乐乐心想,爸爸还真是做了对不起妈妈的事情呢,看他那么心虚! 乐乐高兴得忘乎所以,简直要告诉爸爸自己已经先一步找到妈妈的话了,转念一想,安迪老师说过的,要是告诉了爸爸,她马上就走,能说吗?不能说! 贺彦枫抱着乐乐,说:“走,爸爸陪你一起睡,我们去那边大床上睡。” 乐乐却说:“爸爸,你身上好大的烟味,不好闻。”不像安迪老师身上总是一股好闻的香味道,嗯,像童话故事里写 的妈妈们一样,都是香香的,软软的,温温柔柔的,也许,安迪老师真的是妈妈吧。 贺彦枫洗了澡出来想抱儿子一起睡,却发现小家伙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乖巧地垂着,唇角还带着笑,像是在做什么美梦。贺彦枫疼爱地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带上门,然后回自己的卧房睡觉去了。 上午的课外活动时间,乐乐遇上了龙龙,两个小朋友很谈得来,尽管不是一个班的,因为声乐课、英语课是在大教室里一起上的,所以,还是能经常在一起玩,说说悄悄话什么的。这一次,龙龙见乐乐的嘴角一直翘着,便问:“你有什么高兴事啊?笑成那样!” 乐乐终于忍不住,将安迪老师可能是自己妈妈的事情对着龙龙的耳朵悄悄地说了个大概。 龙龙惊叹地说:“难怪安迪老师那么喜欢你!” 乐乐却又蹙着小眉毛,说:“可是,到底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啊,我好想拉着她去见爸爸,可是,她又不肯。” 龙龙煞有其事地点头,说:“那倒也是。妈妈怎么能随便认呢,现在外面的坏人那么多,万一……不过,安迪老师应该不是骗小孩的人贩子吧?” 乐乐奇怪地说:“你想到哪里去了?安迪老师怎么会是人贩子,我觉得她百分之五十,不,百分之六十、七十,可能是我的真妈妈!但是,还是有可能不是,”说到这里,乐乐烦躁地抓扯着头发,说:“要怎么才能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呢?” 课外活动时间结束后,是安迪老师的声乐课,安迪老师因为伤了手臂没办法上课,只能放电影给大家看,小朋友们都很高兴。这一次看的是周星星的《九品芝麻官》。小朋友们更喜欢看动画片,不过,周星星的电影实在是很好玩,有许多夸张的表情和好玩的情节,小朋友们也都看得津津有味。 快结尾的时候是大堂之上,为了确认罪犯常威有没有犯下□□罪,而采用滴血认亲的场景。 龙龙和乐乐也看直了眼睛。 当看到瓷碗里的两滴血珠融为一体,周星星重重敲打惊堂木,盖棺论定的时候,龙龙猛地推了乐乐的手肘一下,然后对着他的耳朵说:“滴血认亲!你也和安迪老师滴血认亲!” ☆、第十一章 贺彦枫忙活了两个星期,手下的第一大将何奕信总算拔脚丫子从欧洲度婚假回来了,贺彦枫松了一口气,马上打算也休两天假期,带着乐乐出去玩几天,散散心,补偿一下小家伙。 何奕信搬着个大纸箱子进来,放贺彦枫桌子上,说:“这都是给乐乐买的礼物。” 贺彦枫随意打开一看,是各式各样的手工艺品和新奇的玩具,笑了一声,道:“光是给乐乐的,没有我的?” 何奕信扯淡道:“我哪知道给你买什么。买便宜了,你看不上,买贵了,我就划不来了。还不如给乐乐买,几张票子就买一堆,讨好了乐乐,就等于拍了乐乐他爸的马屁,而且,效果更佳。” 贺彦枫一把合上箱子,调侃地说:“小算盘拨拉得不错啊,看来你老婆对你调|教有方。” 何奕信得意洋洋地说:“那是啊。我们的志向就是,以听老婆话为荣,以指挥老婆为耻,以遵守家法为荣,以违法乱纪为耻……” 贺彦枫不耐地打断他,说:“得得得,别瞎秀恩爱了。回来了就好好工作,别忘了,你首先是我的下属,其次才是你老婆的妻奴。那些……那些……还有那些……”贺彦枫指着自己的大班桌和桌子后面的柜子上的几大叠文件,笑得开怀:“现在都归你了,赶紧干活去吧。” 何奕信郁闷地一声嗷叫,说:“别啊,怎么才回来就把我当驴马使唤,我这时差还没倒过来呢!” 贺彦枫已经站了起来,说:“那我不管了,你小子和你老婆两个跑欧洲玩得呼儿嘿哟的时候,我可是每天都忙到十一二点,回家的时候乐乐都睡着了。我也得休两天假期,好好陪陪我的宝贝儿子。” 何奕信忙说:“你这就走了?别啊,今晚上要给g市来的和信公司老总丁总接风,去年一年和信给我们做了一个亿的销售额,你贺董不陪人家丁总喝两杯,说得过去吧?” 丁总五十多岁,却十分精干,酒桌上言笑晏晏,可谓宾主尽欢。看着同桌的年轻人都是一人一个大屏幕手机,不时地拿起来手指轻点,丁总对贺彦枫笑道:“我们是过了时的人,就用不来这些高科技,我的手机还是老式的直板手机,只能打电话,不像你们年轻人,玩游戏,看小说,上网,段子张口就来,手机玩得溜顺,社交场上游刃有余。” 贺彦枫随口敷衍,说:“丁总说笑了,倒是丁总言谈风趣诙谐,妙语连珠,知识面广博,想来平时虽然不太上网,却看了很多书吧?” 丁总摸出一叠报纸,说:“以前是喜欢看书,现在眼睛不行喽,书不太看了,看报纸比较多。我觉得吧,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信息大爆炸,可是,信息多了,垃圾也多了,我这种老古董倒是宁可看报纸,这薄薄的两三张报纸,却是天南海北,新闻资讯应有尽有,免得我这老古董和社会脱节了,哈哈哈。” “而且,手沾墨香,也风雅得很,”贺彦枫一边说,一边还侧头看了一眼丁总摸出来的g市晚报,以示礼貌。 不料这一眼看去,贺彦枫的心神俱被定住了。 新闻中间嵌着个小广告,“王澍鑫心理咨询诊所”。 王澍鑫,这样字形和读音都独特的名字应该不会有很多人重名吧?贺彦枫记得他,以前总是粘着莫程的,被莫程戏称为弟弟的家伙,当时还是个小孩的模样,看人的眼神都是怯生生的,贺彦枫那时候只觉得他是个讨厌的电灯泡,背地里叫他“小面瓜”,莫程听了总是不高兴地护着,说那家伙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丁总注意到贺董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那一小条豆腐干似的广告,还热心地说:“这个心理咨询诊所我家亲戚的小孩都去咨询过,这个王医生年纪虽然很轻,却有两把刷子,他最擅长给病人进行催眠治疗,效果很好。” 呵,莫程说得不错,这小面瓜还真出息了,当上心理医生了哈?还会催眠?难道说,莫程的记忆封闭就是这家伙做的?那他一定知道莫程现在在哪里。 贺彦枫坐直了身体,对丁总笑道:“是吗?最近工作压力太大,我觉得我也想去咨询一下调剂调剂,能把这张报纸给我吗?” 晚宴结束后,贺彦枫对何奕信说:“我明天去一趟g市,你安排一下订票还有接机的事情。” 何奕信惊诧地问:“咦,你不是要休假吗?去g市休假?那里好像没什么好玩的啊,要不要给乐乐也订一张儿童票?” 贺彦枫摇摇头,说:“不,暂时不休假了,我去g市办点私事,不带乐乐去。” 何奕信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说:“是不是和莫程有关?” 贺彦枫沉默了一会儿,说:“也许吧。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说的那个五年计划的事情,我觉得,我还是不能丢开莫程,乐乐也想他,所以,下一个五年,我的计划是一家团圆。” 何奕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哥们支持你。以追回老婆为荣,以弄丢老婆为耻。还有,追回老婆几大招数,打不还手骂不还 口,做小伏低……” 贺彦枫只是斜睨了他一眼,其意思很明确:你觉得这与我贺某人的画风相符吗?何奕信讪笑着及时转换语调:“嘿嘿嘿,以上招数在我们*oss面前都不够看的,那,小的们就静候*oss凯旋,抱得美人归的好消息惹。” 晚上,贺彦枫告诉乐乐自己要出差一趟,预计两天后才能回来的事情时,乐乐的小脑袋瓜里因为塞满了要和“妈妈”滴血认亲的事情,完全没在意,只是乖乖地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自己在家里乖乖的。” 贺彦枫摸摸儿子的小脑袋,止不住澎湃的心情,想道,去g市找到那个小面瓜王澍鑫后,肯定就能探知莫程的下落,要是小家伙知道找到妈妈,还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好,先瞒着小家伙,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这时候,乐乐的小脑袋瓜里也转着念头,明天!明天一定要和安迪老师滴血认亲!要是安迪老师真是妈妈,爸爸肯定也会喜欢的吧!啊,我是多么能干的小朋友,居然自己就把妈妈给找回来惹! 第二天早晨,父子俩各自怀着各自的兴奋心事出发了。 乐乐这边,当他找到安迪老师,紧张忐忑得几乎是语无伦次才说出自己想要滴血认亲的想法时,安迪老师却一点也没伤心或者生气什么的,反而是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好。妈妈这就证明给你看。”然后起身拿了一个雪白的小瓷碗,装了一些清水进来。 安迪老师用一根针刺破了她雪白的手指,往瓷碗中澄清的水中挤入一丝鲜红,然后轻轻地拿过乐乐的手,轻柔地哄着说:“乐乐,小心肝,别怕疼,刺一下就好,就当被大蚊子叮一下。”说着,飞快地扎了乐乐一针,挤了一滴血进去。 乐乐根本来不及关注手指上的疼痛,他瞪大眼睛,像是生怕错过什么似地盯着碗里那两团血丝看。 乐乐此时如果抬头,能看到安迪老师的表情淡定得不正常,同时,她的唇角噙着一抹浅笑,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呵呵,小孩就是好蒙,往水里弄点明矾,别说是人血了,就是猪血也能融合啊。小朋友接受事务的能力很强啊,昨天放那部电影给他们看,马上就知道活学活用了,哈哈,我自己都要为我自己的机智点赞了! 可惜,乐乐看得太专注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一切,他的一颗小小的心脏在心房里扑扑直跳,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小鸽子,一开笼门就要振翅飞去一般。 两团血丝渐渐地接近……纠缠……最后 ……融为一体。 乐乐的大眼睛里溢出泪水,猛然抬头,大喊了一声“妈妈!”就扑入早已张开手臂等着的安迪老师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迪老师很技巧地抚慰着激动万分的乐乐,用低沉温柔的声音和他说话。 乐乐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然后,心满意足地在“妈妈”的怀里滚着,搂着她的脖子说悄悄话,撒着娇。 以前看见别的孩子就这样在妈妈怀里撒赖的样子总叫乐乐看得眼睛红,现在可算也有妈妈疼了。 乐乐满心欢喜,根本没注意到在他放肆地撒着欢儿的时候“妈妈”的眼里不时划过的不耐的神情,偶尔还忍不住拽一把她被乐乐滚皱了的衣服。 乐乐搂着安迪老师的脖子,撒娇地说:“我爸爸今天出差去了,晚上我只能一个人睡觉了,妈妈,我还有点害怕呢!” 安迪心里一动,问道:“爸爸去哪里了?” 乐乐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是g市,有点远,坐飞机去,一天回来不了的,爸爸说,要住一晚上,明天才能回来。” 安迪心下盘算了起来,要带走小东西,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贺彦枫去了外地,坐飞机的时候要关闭手机,这边就算发现异常要联系他也要耽误一些时间,再者,他得到消息往回赶也需要时间。” 想清楚了这一点,安迪忽然脸一变,露出悲伤的表情,说:“乐乐,妈妈要走了。” 乐乐大惊,眼泪一下子扑簌簌地就冒了出来,说:“妈妈怎么才认下乐乐就要走了?妈妈你又不要乐乐了吗?” 安迪柔声说:“妈妈想要乐乐,想和乐乐在一起,可是,没办法,你爸爸……”说着,安迪用手帕拭眼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乐乐哭着扯着她的袖子,着急地问:“爸爸怎么了,爸爸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安迪哭着点头,说:“你爸爸始终对妈妈不好,欺骗妈妈。在妈妈十四岁那年,他就答应娶我,结果,直到妈妈生了你,他都没要娶妈妈。而且,他还在外面……” 乐乐瞪大眼睛,说:“难道,爸爸真的在外面有小三?可是,我问过爸爸,爸爸给我保证绝对没有,而且,我从来也没有看见过爸爸对别的漂亮阿姨有什么啊。” 安迪一边擦着眼睛,一边说:“傻孩子,爸爸在外面有人哪里会叫乐乐看见?而且,他喜欢的不是漂亮阿姨,是……” 乐乐摇着她的手臂,急切地问:“不是漂亮阿姨,那是什么?” 安迪清清楚楚地说:“是个叔叔,是一个叫莫程的漂亮叔叔。你爸爸从来没有说过,也不肯承认,是因为他没脸说。” 乐乐惊呆了。 ☆、第十二章 安迪拉住乐乐,将他的两只小手都捧在自己的手掌上,一双泪目望着乐乐苦恼得都皱巴起来了的小脸,柔婉凄楚地说:“乐乐,妈妈想你,想你想得成天都睡不着,这才跑来找你的。你……要不要和妈妈一起过?” 乐乐咬着唇,小眉毛打成结,想了半天,才拖着哭腔回答道:“妈妈,我虽然也很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还是喜欢爸爸的,爸爸也喜欢我,我舍不得离开爸爸。可是,妈妈,你真的……永远不会原谅爸爸吗?” 安迪心里暗笑,却装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说:“我是不想原谅他!可是,乐乐,你却又那么舍不得他……” 乐乐一听这话有门,马上扑过来抱住她,哀求道:“妈妈,你就原谅他好不好?以后,乐乐会帮着你监督他改正错误的!” 安迪摇头说:“别说改正了,他现在都不认为他是错的!乐乐,你爸爸是大人了,才不会像小朋友那样听话,知错能改。你看社会上那些犯了大错的人,都要被抓去坐牢,接受劳动改造,为什么呀,就是因为大人都很顽固,轻易不能改正错误。” 乐乐的一张小脸苦得跟黄连一样,喃喃地说:“不会吧,不会要抓爸爸去坐牢吧?罪犯才坐牢呢,爸爸又没有犯罪!” 安迪柔声诱哄道:“不是要他坐牢,而是,要用个什么严厉的惩罚,才好叫他醒悟自己的错误。不过,乐乐这么心疼爸爸,妈妈也不忍心了,不如,我们轻轻地惩罚他一下就好。” 乐乐点头如捣蒜,说:“好啊好啊,轻轻地惩罚他一下就好了,只要他好好地改正错误,以后还是好人。” 安迪装作苦苦思索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对上乐乐热切期待的眼睛,说:“那么,我们就躲起来,不叫他找到。” 乐乐觉得这个提议貌似还不错,却还是略担心地问:“那爸爸肯定会着急的吧?还以为我被坏人拐走了呢。而且,我们躲起来有什么用处呢?怎么就能叫爸爸反省他自己的错误呢?” 安迪娓娓动听地说:“乐乐,你爸爸真的是个很薄情的人,他不在意妈妈,却在意你,谁叫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呢?我们现在躲起来,你爸爸开始肯定会着急,可是,等我们躲到了一个安全的、他找不着的地方,妈妈就会给他打电话或者寄信去,告诉他我们很好,妈妈和宝贝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偏就叫他落个单,才好一个人反省他自己的错。等他想清楚了,肯改正错误了,我们才原谅他,才允许他来接我们回家。” 乐乐想了想,觉得这样好像还挺不错的,便点了点头,说:“好吧,希望爸爸能尽快醒悟过来。” 安迪拉住乐乐的手,说:“那我们就走吧。” 乐乐惊讶地说:“现在就走?” 安迪蹲下来,抚摸着乐乐的身体,实则在他身上四处摸索,她知道,现在追踪技术发达,有些老人和小孩身上都装了追踪器,像乐乐这样的豪富之子,自然更是怕走失或被绑架,除了有保镖保姆接进接出之外,没准儿身上还藏有什么关窍,可不能“大意失荆州”。 安迪一边摸一边说:“趁着你爸爸出差去了,咱们现在就走,免得叫他追上来。可是,乐乐,你手腕上的这个圆圈是什么,是不是可以定位的追踪器?” 乐乐点了点头,说:“好像是吧,我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安迪在乐乐身上摸了一遍,好家伙,贺彦枫对乐乐还真是紧张,手上套着手环,脚上还套了一个脚环,虽然号称是运动检测用的,却都装了gps全球定位系统,可以追踪佩戴者的去向。 安迪说:“乐乐,你身上还没有跟这个圆圈一样的东西?要是有的话,就赶紧取下来。要不然,我们跑也是白跑,有追踪的定位器,你爸爸一会儿就找到我们了。” 安迪不放心,把乐乐脱光了全身都翻找了一遍,确认再没有可疑的东西了才令他穿上衣服。 在安迪翻检乐乐脱下来的衣物的时候,乐乐冷得抱着膀子缩成一团,心里有些小委屈小疑惑:记得在家里的时候,爸爸从来都是最怕乐乐感冒着凉,洗澡的时候都要交代佣人先把房间的空调开好,还要用电暖器烘热被子,一点也不许冷着乐乐。可是,这个妈妈怎么这么粗心,她把乐乐都脱光光了,却怎么都不知道用个被子把乐乐裹住啊,好冷的! 而且,乐乐觉得吧,虽然理解妈妈的心情,可是,还是觉得这样子把爸爸当敌人对待的妈妈——有点烦人。 临到要出门,安迪最后确认一遍还有没有追踪器类似的东西的时候,乐乐紧紧地抿着唇,摇摇头,说:“不知道,应该没有了吧。” 安迪这才放了心。 乐乐脚趾头用力,就能感觉到鞋子里的鞋垫下圆圆的一枚。他略略安了心。 乐乐还记得爸爸把这个隐形追踪器交给他的时候的郑重表情和话语:“这个东西是这样用的,装上一节纽扣电池,就是一个追踪器,无论你被人带到哪里,爸爸都能搜寻到你的 下落,而且,这个按钮设置了直接连接爸爸的手机,只要按下去,就能接通爸爸的手机,还可以通话。但是,这个东西有个缺点,很耗电,一般四五个小时就没电了。不过,好在它用的是普通纽扣电池,找地方买一节电池装上就能用了。” 安迪带着乐乐坐飞机转火车又转汽车,折腾了许久,终于到了一个看起来很荒凉的小镇的一处房屋,乐乐听不太懂沿途的人的方言,根本不知道到了哪里。 屋里有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迎了上来,问安迪:“小姐,这就是……”她看了乐乐好几眼,没继续说下去,却和安迪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安迪虚假地微笑着,说:“乐乐,这是张婶,你就喊张奶奶吧。妈妈小时候就是张婶照顾着长大的,现在又来照顾你。” 乐乐有礼貌地说:“张奶奶好。” 张婶也笑,说:“好啊,乐乐乖,真乖。吃糕点吗?那边坐着休息去吧。” 看着乐乐走开了,张婶才猛地拉了一把安迪的衣服,说:“小姐,我先来的这些天,真的是天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做梦都是公安局的来敲门来了。这小鬼头就是贺彦枫的儿子?看着一脸机灵相,可别……” 安迪眼神凌厉,低声喝道:“怕什么?一切有我!小鬼头再鬼,贺彦枫再厉害,还不是给我哄来了?你收了我一百万,也答应了我一起做这件事,就别啰嗦,是死是活,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了!” 原来,张婶是安迪,即苏瑾家用了许多年的老佣人,她是个寡妇,兢兢业业工作攒下来的钱都贴补给了独生子,谁承想“慈母多败儿”,儿子却染上了赌瘾,还借了高利贷一大笔钱,那边放出话来说,逾期不归还就要砍死全家。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东家的小姐苏瑾却善体人意地说愿意帮忙给这一笔钱,只需要张婶帮着带一个小孩偷渡去越南,然后在那边带孩子一年就行。 所以,张婶先来到这边境附近的小镇探路,租好了房子,等着小姐带人过来。 只是现在风声很紧,她这一把年纪的人还要拖着个孩子越过国界线实在是有些困难,所以,小姐正在四处打探门路。 张婶开始就纳闷来着,帮着带孩子就能赚一百万,还有这等好事?后来才知道,小姐真是疯魔了,拐出来的小孩竟然是贺家大少爷贺彦枫的独子,那个人岂是好相与的,当初小姐背后搞事的事情败露的时候,贺彦枫恨不能弄死小姐,又放话出来要整垮苏家,最后是苏瑾的父亲迫于 无奈,找人做了假的精神病的鉴定书,又逼着苏瑾装疯,才忽悠得贺彦枫之父贺博文出来强压住他,放了小姐一马。现在,小姐跳出来整贺大少爷的儿子,这不是“拿草棍儿戳老虎的鼻子眼儿——找死”吗? 夜晚,等乐乐睡下了,苏瑾又鬼鬼祟祟出来找张婶合计细节的时候,张婶忍不住问:“小姐,你说你费这么大个事儿,只能招得那贺家大少爷更加恨你吧,还能指望他娶你?” 苏瑾冷笑一声,说:“你是不知道贺彦枫有多宝贝这个儿子。他当年那么喜欢那个莫程,最后还不是丢开手了?唯有这儿子才是心尖上的,也难怪,古往今来的男人都在乎后嗣嘛。拿住这个乐乐再给他讲条件,他心疼孩子没办法,只得依从我,乖乖娶我回家。那时候你就带着乐乐在越南,好生看管着,别叫他走失或是死了。等我怀上贺彦枫的种,再把这个乐乐放出来,那时候,就算贺彦枫要翻旧账也不怕,我也怀着孩子呢,他还能杀了我不成?再者,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多少也得顾念着我一点。” 张婶摇头叹息,说:“可是,他要是心里一直没有小姐你,你这又是何苦呢?天下的男人千千万,小姐你家世好,相貌好,学问好,何必非要和他杠到底呢?” 苏瑾唇角显出苦涩的笑,说:“谁叫他贺彦枫早在我十四岁时亲口答应娶我?我已经被他耽误成老姑娘了,也就只能在他这一棵树上吊着了!” 张婶说:“小姐啊,你说的那一次贺大少爷答应娶你,是不是你过生日那次?贺家二小姐也来了的那次?” 苏瑾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就是那次,怎么了?” 张婶一拍大腿,一副“我想起了”的模样,说:“那天我也在呢,给你们几个少爷小姐烤肉来着。我当时看清楚了的,是贺二小姐给你开玩笑,又跑去逗她哥,当时贺大少爷在想事情,漫不经心地,随口就那么嗯了一声,小姐你怎么就当真了呢!”说到后面,张婶唉声叹气了起来。 苏瑾的眸色变得深幽,声音也尖刻起来:“那又怎么样!就算他当时是无心的,我也陷进去了!而且,这些年,为了怕他报复,我爸妈也只能放出风声去说我疯了,关我在家里一关就是五年,我没疯都要被关疯了!也没人会来娶我了!我琢磨了一年,已经琢磨好了,这样活着比死了好不了多少,还不如豁出去!反正都是死,死之前赌一把大的,说不定还是转机呢!” 张婶不禁叹气,说:“说得也是。”现在劝小姐什么都等于零,她是听不 进去的,再说,钱都收了她的,只能跟着她上贼船,一条道走到黑了。 苏瑾脑子里却转着念头,真要这一把大的赌输了也不怕。贺彦枫再怒火滔天又怎么样,别忘了,我是个疯子啊。疯子是不需要承担法律义务的,到时候把疯模样装得像那么回事,混过去就得了。 她最后在心里狂笑:来吧,我失去的只是锁链,得到的却可能是——整个世界! ☆、第十三章 王澍鑫有个秘密。 他喜欢他的哥哥,莫程。 他们不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但是,十多年风雨中的相互支持,让他们亲如兄弟。 他们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只是,幸福的人往往相似,而不幸的人则各有各自的不幸。 莫程才出生没多久就被遗弃了,被送往孤儿院。五岁那年莫程曾被一户人家认养去,谁知才去了半年不到,养母竟然怀孕了,养父养母以养不起两个孩子为借口哭闹着又将莫程退回了孤儿院,此后莫程再也不肯接受院方的安排被谁家领养了,直至十八岁成人后离开。 在别人看来,莫程是不幸的,因为他从来不知道生父生母身在何方,没有经历过哪怕一天依偎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幸福。可是,跟王澍鑫相比,莫程却又没那么不幸了,因为,所谓的父母之爱,没有得到过,也就无所谓失去。 王澍鑫则不同,身为独生子,他在父母的关爱呵护下长到七岁,却忽然遭遇厄运。他的父亲于无意中发现他妈妈红杏出墙,激怒之下竟然掐死了妻子,自己也畏罪自杀,以至于王澍鑫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变成了孤儿,被各种各样或怜悯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凌迟着幼小脆弱的心。刚去孤儿院的时候,王澍鑫不肯说话,总是低着头,也不抬眼看人,自我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连老师都没辙。 幸亏遇上了莫程,把他从那个封闭的世界里拉了出来,让他可以说话,可以笑,可以信任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 还能读书,考大学,成为一名心理咨询师,甚至,现在还拥有了一间属于他自己的独立的咨询工作室。 所以,爱上莫程需要理由吗? 王澍鑫一直幻想的是,莫程既然是哥哥,也是爱人,每晚每晚把自己抱在怀里,永远呵护自己。 别笑话他,虽然他被莫程鼓励着成为一名表面淡定强大的心理咨询师,本质上却还是那个胆怯的小孩。 无数次想要告白自己的爱意,却一直没能说出口。 直到,莫程喜欢上了别人。 王澍鑫的爱情,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莫程喜欢的居然也是男人,而且,为了这个男人,居然屈身为受! 王澍鑫痛苦的同时也有些了然,莫程哥原来是受啊,难怪他一直对我没感觉。 可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不知道莫 程是什么奇怪的种族奇怪的体质,居然还怀孕了,据说后来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 王澍鑫那时候真的很痛苦,恨不能以头撞墙。 更痛苦的是,王澍鑫失去了自己喜欢的人,却还只能看着他不幸福,却无能为力。 能被莫程那么骄傲的人喜欢上的男人,当然并非等闲之辈,王澍鑫见过那个名为贺彦枫的男人,不光人长得高大俊美,器宇不凡,堪配莫程,而且,家世显赫,名门世家的独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爷,让王澍鑫自惭形秽,根本对莫程说不出口自己那点子喜欢。 可是,王澍鑫后来深深体会到,爱情真的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它更是两个家庭的联姻,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而莫程,从来都没被贺彦枫的家庭接受过。 门不当户不对都在其次,同性婚姻落人耻笑,最后,莫程以男子之身孕育生命更是不能见容于贺彦枫的父母家人,他们眼里莫程是怪物,虽然他们迫于贺彦枫的压力勉强让莫程入住贺宅,勉强在表面上接纳了莫程。可是,有利有弊,一入侯门深似海,幺蛾子天天有,可恨莫程当时怀着孩子没办法出门,只能默默忍受。贺彦枫开始的时候还护着莫程和家人力争,可是,爱情美好,花前月下,风花雪月,却消磨不过琐碎的家务纷争和口角,爱情退让于亲情,直至退无可退,加上一个外来搅局的女人,最后,莫程心如死灰地离开。 而对于王澍鑫来说,却是,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谁说两个受不能在一起,哪怕不做什么,寒夜里抱着取暖,困境中互相支持也是不错的。何况,莫程曾经是受这也不要紧,他有办法叫莫程模糊不清。 现在的莫程封闭了和贺彦枫相关的一切记忆,前尘往事,一刀宰断,算是全新的开始。而且,他们住在一起,朝夕相处,时间久了,就是没有爱情,也有相濡以沫的亲情。 而且,莫程对他,真的很好。 也许,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这样地,接近爱情。 这样地,接近幸福。 王澍鑫这样想着,往已经加热的电饼铛里打了两个鸡蛋,黄黄的蛋液流转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形,一会儿就凝固了,飘出煎蛋特有的香气。 王澍鑫把做好的早点端到餐桌上的时候,莫程已经起来了,在卫生间里刷牙盥洗,只是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睡眼惺忪。 莫程走到餐桌前坐下,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馒头 花卷,脆爽可口的凉拌莴笋丝和泡菜,还有软糯细滑的鱼片粥,米粒被小火熬煮出来的特有清香气味让莫程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睛,赞叹道:“好香啊。小鑫你很早就起来了吧,居然连粥都熬好了。” 莫程的长相非常好,具体怎么好也难以描述,反正,一般人看见莫程的心理反应都是这样的: 第一眼:发现帅哥一枚!不过现在伪帅哥太多,再看看身材和侧脸经不经得起细看。 第二眼乃至无数眼: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结果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如假包换大帅哥一枚! 最后变成全心崇拜的星星眼:嗷嗷嗷,帅哥你有女友了没?求约…… 或许两个字可以精炼地概括:惊艳。 其实,王澍鑫倒是唯愿莫程不要长得这么显眼,免得太招人惦记。好在贺彦枫倒也信守承诺,这些年没来骚扰过莫程,但是,莫程身后那一帮子如狼似虎的女人实在是很讨厌啊。 这里必须介绍一下,莫程现在从事的是婚姻中介业,就是把广大的剩女和离异丧偶妇女介绍给各类秃顶或正向着秃顶奋进的大龄单身男士。 有人也许要疑问了,莫程给一男一女牵线搭桥保媒的时候,活生生的对照在那里,岂不是把来相亲的男士显得很挫?见面还能成功吗? 事实上呢,完全不会。 因为沦落到婚介所找结婚对象的女人都是很实际的,像莫程这样容貌气质超凡脱俗的大帅哥怎么也落不到她们的碗里去,所以不会去瞎想啦,但是,女士们都觉得有赏心悦目的大帅哥陪着去进行这一场人生最重要的选择,感觉也蛮不错的,所以,莫程开的这个婚介所生意越来越好,店面也是才开张那会儿的三倍了。 而且,也不光是靠脸,莫程办事利落,脑子灵活,除了婚介的常规手段之外,还办理和发展会员,开始是组织相亲男女们搞见面会,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渐次发展到组织大型活动,收费越来越高,后来又拉着相熟的几个同行搞起了相亲网站,业务越拓越广,现在已经做到外国去了,给广大在国内难觅佳偶的中国女士们牵线国外优秀男士,与某世界级的国际婚介公司合作,依托着对方成熟的婚介网,开展跨国婚介业务。莫程将本地网罗到的有意于嫁老外的女士们的资料照片提供给国外合作方,在婚介网上发布。希冀寻觅中国新娘的外国人每点击一次“中国美女”,就要付五十美分给网站,然后国外合作机构再和莫程五五分成。现在这项业务虽然才开展起来 ,点击量却还是很不错,几乎每天都上千,而且稳步增加。 ☆、第十四章 莫程和王澍鑫一边吃早饭一边说着话。 “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红烧牛肉好不好,我记得你上次还赞好吃来着,加一个培根芦笋卷和清灼菜心,再煲一个汤?”王澍鑫本来不会做饭,可是,自从和莫程住在一起,想为心爱的人做一顿饭的强烈愿望让他从网络上的晒美食帖中一步步成长,现在也能勉强算得上是厨艺小能手了。 美食的力量令人振奋,光是听王澍鑫报这些菜名,莫程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味蕾正在苏醒和绽放,正打算回答,忽然想起来晚上有饭局,只得懊丧地说:“你做了自己吃吧,我是没口福了,今天晚上不能回来吃饭。下午要搞一个二十人的相亲茶话会,然后和那群人一起吃火锅。” 王澍鑫郁闷地“哦”了一声,低下头喝粥,说:“坏人!丢下我自己去吃好的去了!我一个人做什么做?煮一碗方便面吃了算了。” “我倒是宁愿吃你做的,好吃又养胃,火锅没吃头,就是个辣,不过,没办法,我不去,这相亲的气氛怎么调动得起来呢?再说,我还得负责买单,他们每人交了两百块活动费用,哈,陪着吃一顿,能赚两千多。小鑫,你怎么不高兴了?你也别做饭了,出去吃呗,哥给你报销。”说着说着,莫程忽然注意到王澍鑫的眼圈有点黑,忙问,“你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 王澍鑫打了个哈欠,说:“是没睡好。隔壁家那两小孩真是精力过剩,多晚了还在闹腾。你听,这大清早地,还跑到楼道上吵闹来了,他家大人也不管着点,这楼又不是他们一家人的。” 莫程侧头一听,果然楼道里传来小孩打闹的声音,可能有一个把另一个抓住了,被抓住的那个发出杀鸡般尖利的喊声:“妈妈!救命——哥哥打我——”, 莫程沉下脸,将碗一推,说:“我出去看看。” 王澍鑫急忙拉他的胳膊,说:“算了算了,都是邻居,对方又是小孩子,也不好说。忍忍就过去了。” 莫程推开他出去。 王澍鑫急忙追出去看。 莫程出去正好劈面就遇上那两熊孩子的妈妈,他便不客气地说:“张姐,你能不能叫你家孩子玩耍的时候小声点,要疯闹尽量回家闹去,别吵着别人。我弟弟是医生,上班很辛苦,又是脑力劳动,休息不好的话一天都工作不好。” 张姐却很不高兴地说:“孩子爱闹是天性,谁家孩子不闹腾的?我管是管,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你们要怕闹的话,可以 搬去房子隔音效果好点的地方去住。这老房子就这样,别穷讲究了。” 莫程顿时怒了,难怪孩子那么熊,原来有熊家长在后面撑腰。 莫程天天和人打交道,嘴皮子也利索,三言两语挤兑得张姐说不上来,最后张姐蛮不讲理地说道:“我孩子闹又怎么了!他们就该闹!在楼道里闹也是该的!我们买房子是算了公摊面积的,楼道有我家的一部分,在自家楼道里闹,谁也管不着!” 这也太不要脸了! 莫程可不是吃素的,反唇相讥道:“要这么说,我们的北京我们的家,天|安|门广场也是全国人民的,也有你家的一部分,你怎么不带着孩子去闹呢?快去吧,北京欢迎你们。哼,看不把你们当暴民抓起来!你也只敢在我们这些讲道理好脾气的人面前撒泼!” “谁撒泼了,你说话小心点——”张姐气得呀,脸红脖子粗的。 这时,别的邻居也开门出来帮着莫程说张姐不对。见犯了众怒,张姐没办法,只好在两熊孩子身上拍了两下,立着眼睛说:“听见了没?以后不要在楼道里闹,不然人家有意见,要打上门来欺负你妈了!” 莫程嗤笑道:“有什么样的家长,就有什么样的孩子,我算是领教了!” “算了算了,大家都是邻居,互相体谅体谅。”幸得王澍鑫来拉架,把莫程拉进去门去了。 王澍鑫劝着莫程说:“和他们那种没素质的人计较什么!别生气,别生气。” 嘴里这么说,王澍鑫却是心里美得要冒泡泡,两眼也冒出无数粉色星星,恨不能厚着脸皮上前抱住他,往他怀里拱:他就是这样肯护着我! 记得小时候,老是有人欺负王澍鑫,莫程并不是爱打架爱出头的人,却屡次为了一点言语冲突和别人大打出手,带着一身青紫的拳脚痕迹回来,叫王澍鑫心疼的同时也感动无比。 莫程苦笑着说:“说了比忍着好,熊孩子们能消停两天。不过,我也觉得我怪傻的,这种时候,找熊妈干什么,直接抓住两熊孩子,威胁他们说,再闹就揍死,不是比现在这样处理的效果更好?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对着小孩,就特别心软。” 王澍鑫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莫程是生过孩子的男人,尽管他的记忆里抹去了这个事儿,但是,孕育新生命时的心底的悸动柔软,会一直留在他的潜意识里。所以,这样的莫程,自然而然地会对小孩子心地格外柔软。 不过,这 个事情就不用对莫程说明了,王澍鑫只是眼神崇拜地说:“哥,你对我真好,为这点小事和邻居吵架。” 莫程揉揉他的头发,说:“那当然。不对你好,对谁好呢?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 你有着真正有血缘关系的……王澍鑫心里慌张,连忙低头,不叫莫程看到他眼里的不自在不自然的神情。 莫程又说:“不过,她说这房子隔音不好倒是真的。小鑫,咱们另外买套房子吧,买个好点的小区,独门独户的那种,怎么样?” 王澍鑫迟疑着说:“那得花不少钱吧?我的诊所——” 莫程大而化之地说:“没事,哥有钱,你不管钱的事,只管挑就行了。咱们周末就去看房子吧。” 王澍鑫敷衍地说:“再说吧,我要上班去了。” 到了诊所,秘书小姐已经给王澍鑫排好了两个问诊的来访者,最先的是一对夫妇,十年相处,没换来相濡以沫,倒是摩擦不断,而且各说各的理,王澍鑫一边耐心地听他们两人的述说,一边认真地记着笔记,然后有条不紊地进行分析,最后给出了几条中肯的建议,那夫妇虽然不是最满意,却也答应了要回去好好试试医生的建议。 第二位来访者就比较麻烦了,这个女人的家庭被插足,丈夫完全偏向第三者,绝情绝义,女人精神几乎崩溃,妄想以自残的方式来要挟丈夫挽回婚姻。 所以,这一次的心理康复治疗耗时很久,其间,那女人不时地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嚎泣。等女人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并答应要好好地配合治疗的时候,王澍鑫抬手看看手表,好家伙,竟然弄了整整三个小时! 可是,到结帐的时候,不得不说,女人真是矛盾的产物,她都是打算慷慨赴死的人了,现在被心理医生劝回来不寻死了,却又心疼起咨询费来。一看账单,女人勃然变色,说:“一个小时五百块?三个小时一千五?你这也太坑人了!那三个小时明明都是我在说话,你只是听而已,什么都没做,怎么好意思收我那么多钱?”最后好说歹说,打了个八折才把女人弄出去。 在门口的办公室负责登记和接待的秘书小姐看着气鼓鼓走掉的女人,撇撇嘴,笑向王澍鑫说:“都要自杀的人了,还把钱财这些身外之物看得那么重!还说我们坑人,拜托!这是心理咨询啊,别以为是在菜市场买小菜,要论斤售卖!” 王澍鑫抬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说:“别这么说。现在国人对我们心理咨询师大多不 理解。说起来,怕上当,担心白花钱,这都很正常。你这样告诉他们,心理咨询属于是心灵消费,如果有用,多少费用都值得,如果没用,一分钱都不值得,而能不能达成也需要来访者和咨询师良好地配合,总之一句话,心理咨询是奇迹,不是神话。” 秘书小姐觉得侃侃而谈、从容自信的王医生简直帅呆了,听说他才不过二十五岁呢,居然沉稳如此! 秘书小姐的心思当然逃不出心思敏锐的心理师,王澍鑫享受着秘书小姐崇拜的眼神,同时感念起莫程的好处来。 若不是莫程那时候的鼓励激励,哪有今天的我? 还记得莫程那时候和贺彦枫谈恋爱,也会牵挂着王澍鑫,于是贺彦枫吃醋,就老是“小面瓜”“小面瓜”地喊他,莫程也是为了这一点小事和贺彦枫吵架,不许贺彦枫给他起不礼貌的绰号,贺彦枫那么傲慢的人,居然都屈服了,再见到王澍鑫,虽然还是很不屑,却不敢在表面上或是言语上有任何不尊重的表现。 想到这些,王澍鑫就觉得心里暖暖的,越发坚定地认为,莫程是值得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 只是,一想到那个男人,贺彦枫,王澍鑫的心里又不踏实了起来,总觉得这是偷来的幸福,要是贺彦枫找上门来,说不得…… 这就是莫程屡次说要买房子而王澍鑫总是推脱的原因,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王澍鑫一直希望能说服莫程移民去澳洲或者加拿大,才好远远地避开贺彦枫,将这偷来的幸福弄实在,可是,莫程却不肯去,说不想去国外那些荒凉的地方。 王澍鑫甩甩头,将那些不愉快的想法都驱赶出去,他倒了一杯咖啡回到治疗室兼办公室,想着现在暂时没患者就小憩片刻吧,不料没一会儿,门口又响起敲门声,随后是秘书小姐的甜美而职业化的声音:“先生,您这边请。” 又有患者来咨询了!王澍鑫心想,今天的生意还不错嘛,居然接连都有患者来访。王澍鑫大学毕业后从业三年,今年开始自己挂牌单干,开始的时候每天都为租办公室啊人员费用发愁,毕竟在国内,心理咨询还是个新鲜玩意儿,一般人不是出了大问题都不会想着去求助心理医生,而注重心理健康的有钱人倾向于找年纪大些的、有资历的医生,所以,刚刚起步的时候形势不容乐观,好在王澍鑫在业务上确实有两把刷子,解开了不少来访者的心理问题,口碑做出来了,生意也就渐渐地好起来了。 心理医生比一般医生更讲究从容不迫的气度,故而王澍 鑫听到秘书小姐的话并未起身,只是矜持地抬眼看往来访的患者,正要说“请坐”,却在他看清楚来访患者的面容时,顿时,那正欲出口的两个字,却像汽车被猛踩了一脚刹车一般,冻结在喉咙里。 秘书小姐奇怪地看着王医生张着嘴巴呆在那里,轻轻地提醒他说:“王医生,你怎么了?” 她不禁好奇地看向来访的男子,此人身材高挑,一件面料极其挺括考究的黑色风衣裹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形,鲜明而俊朗的五官轮廓中,一双眼睛湛若寒星,气度非凡。 王澍鑫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对秘书说:“没什么。你出去吧,把门关好。” 男子站在房间中央,定定地看着王澍鑫,身形夷然不动,气势却十分迫人。 王澍鑫只得硬着头皮先开口:“你来咨询什么心理问题?”既然对方没说话,就先装傻吧。 男子唇角勾起,道:“真不认识我了?还是装得不认识?哈,我该怎么称呼你?王医生?澍鑫?弟弟?还是,小面瓜?” 在此人强烈的存在感和嘲讽而霸道的语气面前,王澍鑫在人前一直绷着的心理医生的良好素质和沉稳气度再也维持不住,就连衣袖下紧握着的拳都在微微颤动。 说老实话,王澍鑫一直对贺彦枫存有敬畏之心,不过,既然都找上门来了,怕也没有用,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第十五章 王澍鑫深呼吸一口,稳住心神,才说:“贺彦枫,如果你是来做心理咨询的,就叫我王医生,如果只是来叙旧的,那——你随意。” 贺彦枫举起双臂,表示自己并无敌意,他笑了笑,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两腿交叠,很随意地说:“两者兼有。介意我抽支烟吗?”一边说,一边往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在贺彦枫,只是表示随和亲切,而在一贯对他有着偏见和忌惮心理的王澍鑫,却误会了。可能是贺彦枫一贯气场强大,这样随意的动作,反而给人一种他在完全掌控着全局的意味,叫王澍鑫瞧着实在心里不爽,心想跑到我的地盘撒野来了,不禁板起脸说:“最好不要抽烟。” 贺彦枫微微诧异地看了王澍鑫一眼,这小面瓜脾气大起来了嘛,记得以前他看人的眼神都是躲躲闪闪的! 王澍鑫不喜欢贺彦枫,贺彦枫其实也不喜欢王澍鑫。说起来,当初莫程才进贺家,之所以和贺父贺文博闹得两看两相厌,也有这王澍鑫的一份“功劳”。莫程幼年时和王澍鑫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直把他看得跟亲弟弟一般,最早谈恋爱的时候都莫程老是要把这家伙带着,当时可把贺彦枫膈应得要命,便给他取绰号叫小面瓜,莫程一听就冒火要吵架,惹得贺彦枫当时还很吃醋,后来仔细观察,发现莫程对小面瓜确实是只有兄弟情谊,而那时的小面瓜呢,遇见生人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胆怯样子,要引他为情敌简直就是掉价,这么想着,也就丢开了。可是,贺文博却比贺彦枫更加介意这件事,他几次三番提醒莫程,意思是莫程这样子进了贺家的门,要算是儿媳妇了,还怀了孩子,更要遵守妇道,王澍鑫非亲非故,干嘛和他走得那么近?莫程别的还能忍,遇上这个就跟炸毛的猫一样,和贺文博大吵了好几次,叫贺彦枫夹在中间难做人,所以,回想起来,贺彦枫实在是不喜欢王澍鑫。 不过,记得那时候王澍鑫完全是个小孩的模样,还畏畏缩缩地一副没出息的样儿,现在看看,男大也是十八变,这小面瓜现在摆出一副心理咨询师的架势来倒也是像模像样。 为了莫程,贺彦枫现在很不想得罪这小面瓜,便从善如流地将烟盒收了起来,只是拿着个打火机在手心里颠来倒去,无意识般地婆娑把玩着。 王澍鑫完全把贺彦枫当来求诊的来访者处理,一板一眼地说:“现在开始计时,每小时五百元。你可以开始了。” 贺彦枫忍不住笑了,说:“你还真逗,真把我当患者了。” “ 好吧,王医生,”贺彦枫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那么,我就开门见山乐。我的心理问题呢,就是,我很想我老婆,我儿子很想妈妈,已经到了严重影响我们父子俩身心健康的地步,所以,麻烦你——给莫程转达一下。”说完,一双锐目轻扬,似笑非笑地盯着王澍鑫。 王澍鑫眼睛瞪大,作出诧异的表情,说:“你有没有搞错?我根本不知道莫程在哪里,他也从来没有联系过我,是不是出国了呀,这么渺无音讯的……”说到这里,王澍鑫尽管心里很虚,却咬着牙往下说,就是不知道贺彦枫信不信了。 贺彦枫鼻子里笑了一声,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悠然地说:“澍鑫,可以这样叫你吗?算了,你就别演了。咱们也算是多年的老相识了,装傻没意思。我既然找到了你,还能找不到莫程?就算你能忍得住以后都不去找莫程,你能不给他打电话?好吧,就算你能忍住,断了我的线索,我还可以全国悬赏找人,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只要能达到目的。悬赏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不信找不到莫程!” 王澍鑫咬着唇不语,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他妈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要真那么弄,莫程还真是藏不住。所以说,这些年自己确实是太磨叽了,还是应该努力说服莫程移民国外的。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王澍鑫说:“既然如此,你就去找,想来我也挡不住你。不过,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当年,莫程被你们一家人伤透了心,立誓再不相见,你是答应了他的。而且——” 贺彦枫却摇了摇头,说:“不,我现在暂时不想找他,因为,我越是想他,就越是近乡情怯,不敢轻易去找他。其实,今天我来,真是来找你的,找你叙叙旧。” 叙旧?叙什么旧?我和你根本不熟好吧?王澍鑫疑惑地扬眉。 贺彦枫面容一肃,表情诚挚地看着王澍鑫,说:“我当初确实口头承诺了莫程不再介入他的生活,可是,五年过去了,我才发现,我当年的承诺太轻率了,我离不开莫程,我的孩子也离不开他,所以,我——澍鑫——我想请求你的帮助。” “我——”王澍鑫面色一变,说:“我帮助你?”别做梦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贺彦枫点点头,说:“我知道,莫程的脑部催眠是你给他做的,所以,你的帮助对我至关重要。” 王澍鑫冷笑着说:“我为什么要帮助你?贺彦枫,现在莫程忘记了那些伤心事,重新开始新生活,他过得很好,好的不得了,舒心得不 得了,你不要再来骚扰他。就算你帮助我了,行不?” 贺彦枫眼眶发红,声音哽咽地说:“可是,我和孩子都过得很不好,特别是我家乐乐,小家伙想妈妈想得都快魔怔了,可怜得很。我就不信,莫程要是知道这些,还能一个人过得好得不得了,舒心得不得了?” 说到这里,贺彦枫的心里不可自抑地涌上惨痛的回忆。那时,他真是不能理解,莫程怎么可以做得那么绝!是的,他对不起莫程,他家里人也对不起莫程,可是,他们一家人当时也是被人骗了情有可原啊,但是,莫程说走就走,绝情绝义,还连记忆都删除了,把他,还有他们共同的孩子,都一甩手扔在风里。 王澍鑫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贺彦枫,被他脸上浮现出来的真实的沉痛所震撼。 额滴神啊,这个悲伤的男人是贺彦枫? 贺彦枫的表情终于从苦痛渐渐恢复到平静,然后认真而缓慢地说:“我理解莫程的伤痛,也理解他当初的决定,所以,这五年来,我一直忍着没去找他,因为,在我不能确定我还会不会给他带来类似的伤害前,我宁可让他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生活。但是——现在,我已经调整好了。我可以保证,以后,我再不会允许莫程受到任何伤害和压迫了。” “所以,”贺彦枫上前一步,看着王澍鑫,表情异常诚挚地说:“请你帮助我,帮莫程把封闭的记忆都恢复了吧。” 王澍鑫却咬紧牙关摇头,说:“不行。我不能。” 贺彦枫眸色转厉,说:“我对不起莫程,我自会去请求他的原谅,可是,我和莫程之间的事情,容不着你一个外人说不行!” 王澍鑫摇着头说:“是真的不行,这是技术条件决定的!深度催眠对人的大脑神经是有一定影响的,时间拖得越久,影响越大,强行唤起封闭许久的记忆,会有很多不良后果。” 贺彦枫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抓着王澍鑫的脖子使劲摇晃,咬着牙问道:“什么后果?比如说?” 王澍鑫也因为害怕而脸色苍白,却慢吞吞地、清晰地说:“植物神经紊乱。手会发抖,头还会不自觉地轻微摇晃,像得了帕金森综合症的人一样!” 尽管贺彦枫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对王澍鑫动怒,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暴怒起来,他一把把王澍鑫叉在墙上,恨不能扼死对方,怒道:“你明知道有这个不良后果,还要给他做?” 王澍鑫一边挣扎着咳嗽着一 边辩解道:“是莫程自己坚决要求的,他说了,他宁可一辈子都不要想起你。贺彦枫,这都是你自己造的孽!松开我!” 贺彦枫松了手,眼眶被怒色和痛悔染得通红一片,有些骇人,嘶哑着声音,说:“我是被人陷害的!都是那个叫苏瑾的疯女人搞出来的事!莫程怎么就不肯原谅我!” 王澍鑫说:“不怪你怪谁?难道怪莫程自己命不好?你也别说什么疯女人搞出来的事,那些都是外因,内因呢,是你的家人看不起他,容不下他,你对他也不过尔尔,由着别人欺负他。别说什么爱不爱了,爱是需要基础的。我早就给莫程说过,你们不合适,不仅仅是门当户对的问题。而只有条件、境遇相当的人结合在一起才会幸福,就像我和莫程,有着相似的经历,同病相怜,相互支持……” 贺彦枫开始还没明白,疑惑了一会儿,才咂摸出味道来,益发怒发冲冠,他眼神如刀般射向王澍鑫,“你在胡说什么!王澍鑫!莫程一直把你当弟弟,你却打着别的算盘!小面瓜,你还真有胆色,敢撬我的墙角!” 贺彦枫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这小面瓜还真是对莫程有想法,可是,他明明知道莫程不仅是受,还是生了孩子的受!两个受在一起能干嘛呀,这小面瓜脑子秀逗了吧。 这边,王澍鑫被贺彦枫的“小面瓜”的绰号叫得很恼火,这混蛋看不起我,我还偏就有胆色,偏就不怕。他挺起胸膛,说:“什么你的墙角?莫程不是你的私有财产,他是自由的。哼,实话告诉你,我给莫程做催眠的时候还给他模糊了性向。哈哈,他现在可以是直男,也可以是弯男,可以是攻,也可以是受!我才不像你,我喜欢莫程,但是,我会给他足够的选择和自由,他可以喜欢我,也可以不喜欢我,不管怎么样,我都惟愿他幸福。” 王澍鑫气宇轩昂说完这一通话,然后下意识地去看贺彦枫的表情,这一看就吓坏了,只见贺彦枫怒气冲天,居然生生将手里的纯钢打火机捏得变了形,随即,他将打火机一扔,赤红着眼睛就朝王澍鑫扑了过来。 王澍鑫吓得一个转身,往自己的办公桌的方向跑。因为心理诊所接待的人形形色|色,也怕遇上暴躁倾向的求诊者忽然狂化,所以,医生的桌上有个报警的按键,按下就可以接通报警电话。 正在此时,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 铃声是乐乐专用的,贺彦枫顿时像被按下暂停键似的,停下了追逐王澍鑫的脚步,蹙着眉接起电话,问:“乐乐吗?” 王澍鑫趁机跑到角落里,用眼睛四处划拉着趁手的武器,实在找不到,就抓起桌边的一个小拳头般大小的玻璃镇纸,严阵以待。 不料,贺彦枫听了一会儿电话后神情大变,随即转身,丢下正紧张戒备着的王澍鑫,夺门而出。 ☆、第十六章 就好像电影刚刚放到高|潮却忽然停电,本以为要挨一顿胖揍得王澍鑫莫名其妙地看着贺彦枫跟鬼附身一般一溜烟就跑了。 王澍鑫印象里的贺彦枫总是镇定自若,高高在上的,几乎没看到他这样慌里慌张跟失了魂一样的时候,很是诧异,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尘,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神经病!这是死了爹还是丢了儿子啊?” 话一出口,王澍鑫忽然想起来贺彦枫接电话时冲口而出的“乐乐?”然后神情大变的情景,脑子像是忽然被大锤子猛敲一记般醒悟过来:“真是他儿子出事了?叫什么来着?乐乐?卧槽!那也是莫程的儿子!” 王澍鑫随即像脱轨的电车一般猛地冲了出去。 门口的秘书小姐见着王澍鑫出来就急急地喊:“王医生,刚才那人是逃单了吗?我本来想拦住他的,结果他那架势太猛了,我穿着高跟鞋呢,别没拦住还把我撞翻了,喂,王医生,你……” 王澍鑫根本来不及回答她,只顾闷头往外冲,撒脚丫子一个劲儿地跑出走廊,终于在电梯口揪住了正在狂点往下按键的贺彦枫。 幸好这楼层够高,电梯来得慢,不然贺彦枫心急之下没准就走楼梯了。 王澍鑫着急地问:“乐乐出了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见王澍鑫脸上是很认真的焦急神情,贺彦枫虽然眉头拧出一个巨大的“川”,终于还是说了:“刚才是我家的佣人打的电话,说是她去接乐乐散园,但是没有接到人,乐乐不见了。和乐乐同时不见的,还有一名教声乐的幼儿园老师,现在园方也在帮着联系、处理这个事情。” 王澍鑫的脑子也在极速地转动,说:“那个老师是不是你的仇家假扮的?卧槽!不会是你刚才还在骂的那个什么疯女人苏瑾吧?” 贺彦枫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说:“我也有这种担心。现在情况还不清楚,我先回去看看再说。行了,你让开,电梯快要到了。” 就在这时,贺彦枫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他拿出来一看,发出一声惊讶的低呼:“苏瑾?” 未经别人允许偷看别人的手机信息是不礼貌的,可是,这时候的王澍鑫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对这件事的高度关注,便不管不顾地凑近了一点,伸长了脖子,踮着脚看,好在贺彦枫的手机屏幕很大,倒是看得很清楚。 手机上的短信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彦枫哥哥,我是苏瑾,一别数年, 十分想念。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的,可是,想到此时你的心情不会好,似乎不宜于交流和沟通,还是算了。乐乐是我带走的,他现在很好,你不必担心。不过,乐乐暂时都不能回到你身边,直到你实践你当初的诺言,娶我并使我生下乐乐的弟弟为止。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坚定地做一个负心人,那么,你将永生不能再见到乐乐。 乐乐是个很乖的孩子,而且心地柔软,他喜欢我。我在想,我是如此地爱你,却得不到你一丝一毫的回应,可是,我却没办法停止爱你,所以,以后有乐乐陪伴在我身边,看着他和你相似的面部轮廓,也许会抚慰我焦渴的心情。 十日之后,我会给你一个联系方式,然后,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决定。 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情感纠葛,一定不要报警,免得事态扩大,我不希望被无谓的人捕风捉影,妄加猜测。其实,这只是一个守望爱情的可怜女人的无奈之举而已。” 王澍鑫眼角的余光瞟见贺彦枫的目眦欲裂、怒发上指,就像一个装满了火药的铁桶里被扔进一根火柴一般马上就要炸开了,连忙指着手机上:“还有一个视频文件,快打开看看!” 贺彦枫来不及计较许多,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那个视频文件,跳出来的是乐乐开心的笑脸: “爸爸!我找到妈妈了!我厉不厉害?可是,妈妈说,你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还不肯和她结婚,她暂时不能原谅你。爸爸,你错了,你知道吗?快来向妈妈认错,然后接我们回家吧。” “不过,”视频上的乐乐的脸忽然变得忧伤,说:“爸爸,要是你实在不愿意和妈妈结婚,那就算了。我先陪陪妈妈,让她高兴高兴,等过一段时间她没有那么难过了,我再回来陪你好不好?爸爸,我爱你。” 王澍鑫瞪大眼睛,看着视频上和莫程眉眼相似的小孩,懵懂地说着和真相谬以毫厘却差之万里的话,心里有一万吨草泥马呼啸而过:小朋友,那不是你妈妈啊,你怎么……卧槽,那个叫苏瑾的女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吧嗒”一滴水落在手机屏幕上,显得格外突兀。 王澍鑫愣了一下:贺彦枫哭了? 王澍鑫抬起头想看个清楚,却见贺彦枫已经收起手机,揣进衣兜,又因为恰好有电梯到了,他一闪身就进了电梯,在王澍鑫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迅速消失了。 王澍鑫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站在原地呆滞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拖着 脚步往回走,秘书见到他回来,兴奋地问:“王医生,你追到那个逃单的人了?看不出来啊,王医生你平时斯斯文文的,也有这么勇猛的时候。可见人的潜能是要被激发的……” 王澍鑫有气无力地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话语:“那人是我朋友,来叙旧的,逃什么单啊,你想多了。” 秘书:“……” 回到治疗室的王澍鑫已经完全混乱了。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要不要跟莫程说这件事呢?还有,那个叫苏瑾的女人不会真的那么做吧,她那句话什么意思?“以后有乐乐陪伴在我身边,看着他和你相似的面部轮廓,也许会抚慰我焦渴的心情”,貌似很暧昧啊。她不会想要父债子还,因为贺彦枫不从,她就把乐乐拿来抵偿,消解性|饥|渴吧?天啊撸,老天怎么不劈死这个不要脸的! 王澍鑫几次想给莫程打电话,可是,往往是拨了几个号,就按掉了。 纠结到最后,王澍鑫自我安慰道:管他们的呢,莫程既然已经选择了放下往事,重新开始,那么,那个孩子的事就不该让莫程知道,免得白白增加莫程的烦恼。而且,就算莫程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贺彦枫有钱有势,手眼通天,要是他都不能找回乐乐,莫程能有什么办法? ☆、第十七章 贺彦枫冲到机场,买了最近的一班回h市的航班的票,却还是要等候一个多小时,叫他只恨不能自己肋下长出一对翅膀飞回去才好。贺彦枫坐立不安之下,又摸出手机来看,那个恶心女人的短信他是一个字都不想再看,只看乐乐的视频,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眶发热,喉咙里堵着一口恶气,不吐不快,于是拨通了贺文博的电话。 自从儿子搬离贺宅并远走h市之后,贺文博几乎没接到过儿子自动打过来的电话,当时,他正召集了几位公司董事,就公司今后的发展方向展开讨论。忽见儿子的昵称在手机屏幕上跳跃,贺文博心想是不是佳节将近,儿子终于醒悟过来要偶尔问候一下老子了,顿时嘴角的那一点笑意简直掩饰不住,也不顾正在开会就起身离座,接起了电话:“彦枫?” 迎上来的却是贺彦枫冷得跟冰渣子一般的话语:“麻烦你给苏瑾她爸带句话!她要是马上把乐乐归还,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不然,就叫整个苏家和她一起覆灭!” 贺文博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计较儿子的语气,连声问:“发生什么事了?乐乐什么了?关苏瑾什么事?” 贺彦枫冷哼一声,道:“一个女人,可以下贱,也可以偶尔下流,就是不能太下作了。下贱又作死!她用这种手段逼婚,居然还妄想得逞?” 贺文博听得云里雾里,一个劲儿地追问,可是贺彦枫不光不回答,还挂断了电话。 贺文博再打过去的时候,他一直没接,再后来就打不通了。贺文博急得连忙停会,赶回家和老伴说了此事,老两口大致推敲了一下前因后果,贺文博一拍脑门,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苏瑾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把乐乐带走了,逼着彦枫娶她,不然就……”贺彦枫脸上显出惊恐的表情,苏瑾可是有精神病的!她不会把乐乐怎么样吧? 贺母顿时就心疼得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还用手拍打贺文博的脊背,骂道:“这就是你当年给彦枫相中的儿媳妇!这样好那样也好,就是心肠不好!这种夺人后嗣的事情也做得出来,真是蛇蝎心肠啊,亏你当初那么眼瞎,还说她好!生生把莫程逼走了,害苦了儿子不说,还招出这么个祸事来!你这个老糊涂啊……” 贺文博一个头两个大,亏得女儿正好回家劝住了贺母,他才腾出手来,给苏瑾的父亲苏伯东打电话问情况,结果那边更是一片茫然,说是女儿一走好些天,根本没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家里久寻她不到,苏母天天哭哭得眼睛都不行喽。 贺文博 把事情大致一说,苏伯东马上在电话里给贺文博赔礼道歉,口气谦卑得恨不能立时磕头给贺文博看,嘴里一个劲儿地埋怨着自己的女儿,说:“这个不省心的东西,怎么就胆大那么大,作出这样不得了的事情来!不过,文博,你放心,她只是喜欢你家彦枫喜欢得有些丧心病狂,本质却还不坏,肯定不会对乐乐下毒手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唉,儿女就是债,我们当父母简直就操碎了心……” 饶是贺文博,这会子也怒了,道:“老苏!咱俩熟归熟,关键事情上你不能坑我。为了你家闺女的事,儿子都跟我反目为仇了,老伴也天天骂我老糊涂。现在你家闺女还来这一手!我跟你说,她要是只是一时糊涂,就赶紧把乐乐还回来,我还能给她说两句情面话,要是非要这么执迷不悟一意孤行的话,那我也没话说,肯定是站在儿子一边,慢说结亲不可能,明说了吧,咱们两家以后就是仇家了。老苏,你自己掂量掂量!” 苏伯东叫苦连天地说:“我要是能找得到她,我肯定二话不说,两个大耳刮子上去,打得她不清醒也要清醒了!可是,我这不是找不到她吗?” 贺文博一搁下电话,贺母泪汪汪地迎上前来,问:“怎么说?” 贺文博低头不敢看她,嗫嚅着回答:“苏家也不知道苏瑾的下落,看来这疯丫头这一次是横了心的。操他妈的,她这个疯样,别说彦枫了,就是我也不能答应叫她嫁进我们贺家啊!” 贺母怒指着他,泪眼婆娑地说:“那你当初是吃了一斤大粪吧,还逼着彦枫娶她!” 贺文博很委屈地回说:“我那时候不是不知道实情吗?我哪里知道苏瑾那个丫头的鬼心眼那么多,还那么能装能唬人,我们都叫她骗了不是吗?” 贺彦琳在旁边忽然笑了一声。贺文博和贺母齐齐转头怒视着她,道:“这种时候,你笑什么笑?” 贺彦琳说:“我只是觉得苏瑾怎么跟灭绝师太一样,就指着哥哥说,施主,你就从了师太吧。我真搞不懂她,喜欢一个男人,就非要搞得这么鸡飞狗跳的吗?不能安安静静地喜欢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贺母狠狠地瞪了贺彦琳一眼,说:“你个傻丫头,还没心没肺的!当初的事,还不得算你一份?要不是你听信了苏瑾的蛊惑,强拉你哥去……后面能一桩接一桩出那些倒霉事吗?要不然莫程也不会走,乐乐也就不会落单……” 贺彦琳撅起嘴,说:“又怪我?好吧,当初我是办了坏事,我承认。可是, 后来,我不是给莫程道歉了吗?莫程自己说的,跟我没太大关系,他是生哥的气。现在,你们都栽我头上,哥不理我,连我的订婚宴都不来,也没句祝福的话,你和爸还天天骂我!到底要怎么样嘛?” 贺母叹气说:“你这个不晓世事的,犯了那么大的错,一两句轻描淡写的道歉哪里就能揭过去呢?……唉,算了算了,这件事业不光是你,我们大家都错了。得了,现在废话少说,咱们赶紧收拾收拾,赶去h市陪着彦枫吧,就算起不了什么作用,好过在这里等得揪心。” ※※※※※ 贺彦枫赶回h市,就马不停蹄给赶往幼儿园,园方已经报警,园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饶是久经风雨,也没遇上过这么恶劣的事件,丢失孩子的家长又是这么显贵的身份。她对着贺彦枫恨不能跪地磕头谢罪,一个劲儿地自怨自艾说没想到这次临时招聘会招进来这么一个祸害,贺彦枫也无心再去责问她们园方的责任,只问现在案件查得怎么样。园长马上将此案的负责刑警找来,贺彦枫一看对方的警衔标志缀一杠二星花,是个二级警司,相当于副局长级别了,倒是心里有点满意,说明公安局那边对这个案子还很重视。 幼儿园里已经检查了一遍,在安迪,也就是苏瑾的休息室内发现走失儿童贺乐扬的手环和脚环各一个,估计就是这两个追踪器才误导贺家的佣人放了心,以为乐乐还在幼儿园上课,殊不知此时苏瑾早已带着乐乐金蝉脱壳,离开了h市。 还有,根据秦警司手中掌握的情况来看,简直是不容乐观。警方接到报案就开始行动,并展开地毯式搜索,调集了乐乐丢失那一日机场车站等处的旅客名单和采集的视频资料,经证实,当日犯罪嫌疑人并未用“苏瑾”这个名字,数量庞大的视频资料上也未寻觅到她和走失儿童贺乐扬的身影,这说明犯罪嫌疑人策划此事已久,并细心地做了反侦探的预防措施,才能在各种出港关口的摄像头前隐身。 贺彦枫将苏瑾的短信和乐乐的视频给秦警司看,秦警司极其重视,看完了之后还各拷贝了一份,说要给专业鉴定人员鉴定,又说:“贺先生,您放心好了,这个案子我们局里十分重视,一定会不遗余力追查到底,但是,现在还需要时间。我就担心犯罪嫌疑人会带着孩子越过国界,那就难办了。不过,越过国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她还说十日后要与你联系的嘛,那么,我估计她很有可能带着你孩子龟缩在某一处偏僻的城镇。这样,我们会会同其他各省及下属地市,请他们帮助我们排查出犯罪 嫌疑人。现在,只能等待了。” 贺彦枫身心俱疲地回家,却见父母和妹妹居然都来了,顿时感到头又大了一圈。 ☆、第十八章 贺母一见着儿子就赶上前来,仰着头看他疲惫不堪的脸,自己倒是先哭出声来,边哭边说:“彦枫,别急,别急啊,乐乐吉人天相,一定会找回来的。” 贺彦枫用力地抱了一下妈妈,说:“妈,你叫我别急,自己倒先哭上了?好了,都不着急,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司说了,既然对方不是图钱,乐乐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贺母点点头,却还是一脸纵横的泪水,说:“那就好。不过,乐乐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被那样一个神经病女人带着颠沛流离,不早一天找回来,可叫人怎么放得下心呢?” 贺彦琳这几年和哥哥很少见面,要说以前,她和贺彦枫的感情还是很好的,只是当年为了莫程,兄妹俩个大吵一架后互相都扳出恶言,发誓再不相往来,她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任性女孩子,故而心里再怎么懊恼,也没有低过头认过错,只是——此时看哥哥眼窝深陷,下巴上冒着胡子茬儿的憔悴模样,又想到可爱的小侄子乐乐,不禁悲从中来,心里很是难过,她再想不得许多,也上前来拉了拉贺彦枫的风衣衣角,含泪说了一句:“哥,对不起。” 贺彦枫看都不看她一眼,神情冷冷,什么话都不说。 贺彦琳顿时就委屈得不行。 这五年来,她心里也不好过啊,一句“对不起”在心里颠来倒去,每每想对哥哥说,却每次都被他冰渣子一般的眼神给吓回来,几乎沤烂在心里。可是,她也是被苏瑾蛊惑蒙蔽了的啊,她要是知道事情会变成后来那么不可收拾的局面,她是绝对不会帮着那包藏祸心的苏瑾的,现在想来,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可是,哥哥却怎么也看不到她的悔意,还是这么一副油盐不进、无动于衷的样子! 贺彦琳身子一扭,坐在一旁的一个单人沙发上,“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 贺文博看不下去了,拍着她的肩膀说:“别哭了,乖女,别哭了。” 贺母也安慰女儿说:“你哥心里烦着呢,你体谅点,别哭了,不然,他更烦了。” 贺彦琳拉着妈妈的手,哽咽着说:“妈,我是真的诚心诚意想给哥道歉来着,可是,哥都不理我,我这心里难受啊。我就这么一个哥,难道要一直这样,一辈子都不理,老死不相往来吗?” 贺文博忍无可忍,怒向贺彦枫道:“彦枫,我们知道,乐乐丢了,你着急。可是,这都是苏瑾那疯丫头搞出来的事,跟彦琳根本就没一毛钱的关系,彦琳心里也难过着呢。现在她都低声下气地 给你道歉了,你还要这么不依不饶的?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再怎么生气也该揭过去了。哪有一场气生五年的?” 其实,贺文博心里也很不爽,进门来儿子只喊了老婆一声“妈”,完全不理睬自己和彦琳,彦琳也就算了,自己可是亲爹啊,家里还有佣人看着呢,就这么熟视无睹地,叫自己的老脸往哪里搁?还有昨天的电话,他也没喊一声“爸”,老子虽说当年没有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他,到底也是在外面辛辛苦苦打拼事业养大了他和他妹,不说当老太爷供着吧,还理都不理,真是反了天了! 贺彦枫本来不想吵架,但是,这时候听了这些话顿觉得太阳穴处别别直跳,不禁反击道:“你们大老远跑了来,我原以为你们和我的心情一样,是为了乐乐着急。呵,看这架势,敢情是来兴师问罪的啊?但是,你是我的父亲,我是乐乐的父亲,当你以父亲的身份质问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点我的心情?还有,乐乐现在下落不明,她挑着这样的时候给我道歉,我难道就应该欣欣然地接受?” 贺文博顿时语塞。 贺母忙上前来打圆场,扯着贺文博说:“我就说不要你来,来了犟头犟脑地反而叫彦枫闹心呢,你给我保证了不会,结果呢,又大呼小叫地!还不快去那边坐着歇着,坐那么久的飞机你不累啊?” 贺彦枫这才朝向贺彦琳,冷笑着说:“贺彦琳,你现在也是快要出嫁的人了,哥哥有两句忠告送你,听不听由着你。以后嫁入别人家,多少收敛着一点小姐脾气,别愣头愣脑地招人厌,第二,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还要审时度势。就说今天吧,你说你诚心诚意给我道歉,可是现在是道歉的时候吗?天时、地利、人和,你占了那一项?你以为你这样随随便便道个歉,别人就要感激涕零地接受吗?你以为普天之下皆你妈啊,谁都要无条件原谅你,包容你?” 贺彦琳的眼泪糊了一脸,妆也花了,就那么愣愣地听着贺彦枫说话,傻了一样。 贺彦枫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指着贺彦琳说:“还有苏瑾的事,你也别老是说自己委屈,是被她骗了。你连个亲疏关系都分不清,我是你哥,莫程算是你嫂子,她苏瑾算个什么东西,她说什么你就要听,甘心情愿地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算计哥哥?你自己心里完全没有一点谱,也难怪被人拿去当枪使!” 见贺彦琳鼓着腮帮子,还一副不服气不受教的样子,贺彦枫懒得再说了,女人,二十五岁之前天真还可以说是可爱,二十五岁过后还天真, 就是愚蠢了!她既然不受教,就让现实去教导她吧。 贺彦枫拧着眉,说:“你们都自便吧,我心情不好,不能照顾你们了。”丢下这句话,他自顾自去了书房,在沙发上坐下,给何奕信打电话:“奕信,我才看到手机上有你的未接来电……啊,公司的话,这段时间只有拜托你多费心了,我这……对,头绪很多,一时半会都不能好……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你帮我订购一架私人飞机,再找个驾驶员。今天在机场等得我心焦,恨不能自己长了翅膀能飞回来,我就怕万一有乐乐的下落,却又不能马上赶过去……对,你帮我看看,合适就买一架,二千万左右的吧,那种小型公务机就行。……哦,对了,还有,给我找个卖命的,等那个疯女人……” 贺彦枫电话还没讲完,书房的门却被“砰”地一声打开,贺文博铁青着脸冲进来,压低了声音吼道:“你疯了?居然想要买凶杀人?要不是我路过书房门口……” 贺彦枫厌烦地转身,说:“关你什么事!”又对着手机说:“算了,奕信,你先忙别的事,后来说的这个暂且放一放。” 贺彦枫挂断了电话,眼底是毫不隐讳的痛恨,说:“她难道不该死吗?” 贺文博说:“该死不该死都要交给法院判,不是你说了算。幸亏我路过,要不然,你可要犯下大错了……” 贺彦枫懒得理他,起身就走。贺文博被儿子这样冷漠的态度激怒,大声说:“喂,老子我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这是你做儿子的人该有的态度吗?说起来,你自己也是当了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浑……” 贺彦枫只是脚步顿了一下,却依然不置一词,迈动长腿往外走。于是,这家庭冷暴力激得贺文博全身的血都往脑门处涌,口不择词地说:“你口口声声说为乐乐着急,你要真着急,就娶了苏瑾呗,她不是说只要你娶她,就归还乐乐……” “……的吗?”最后两个字堵在贺文博的喉咙口,没说出来,因为他看到贺彦枫此时回身,眼底一抹噬人的红。 贺彦枫捏着拳头,到底没有挥到贺文博脸上去,他奔到书桌前,扯了一张纸,拧开一支签字笔的笔盖,“哗哗哗”地一通狂写,随后,将那张写着半张潦草字迹的纸拎到贺文博面前,说:“从现在开始,我们断绝父子关系。” 贺文博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脑子里像有一台搅拌机在疯狂运作,他接过那张纸,机械地看着: “甲方:(父亲)贺文博 乙方:(儿子)贺彦枫(本文由乙方起草) 一、本人是甲方的长子,男、已成年、未婚。由于甲乙双方在某些方面未达成一致,如今出现分歧。已无法化解和好如初。乙方单方面提出脱离父子关系,特写此书。 二、一般走法律程序无法从根本上断绝父子关系的,因为自乙方出生后甲乙双方就自动建立了父子关系,无法废除的。甲方必须抚养乙方直至成年,乙方必须赡养甲方直至终老。但自乙方成年而甲方未丧失生存能力期间甲乙双方任意一方均可单方面办理脱离父子关系。 三、乙方必须偿还自己在未成年期间得到甲方的抚养费和乙方在成年之后得到甲方的任何赞助,包括物资、权利、资金等…因为乙方目前经济状况良好,会立即支付上述款项。 四、乙方特此申明,将放弃继承甲方任何财产收益的一切权益。此后,乙方的监护权将由自己承担,甲方不得再以任何理由干涉乙方行为,同时,甲乙双方任何一方的法律责任或债务问题均与对方无关。 …………” “所以,现在请你带着彦琳离开我家,以后若非必要,都不再见面了。”贺彦枫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第十九章 贺文博气得浑身跟打摆子一样,怒向贺彦枫道:“你发什么神经?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贺彦枫“哈”地一声嗤笑,说:“我当然知道。其实,早在莫程离开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干了,只是妈妈一直哭着求我,到底没忍心……现在终于这么干了,感觉,很、爽。” “莫程、莫程、你就记挂着那个妖孽,心里哪里有爹娘的位置!”贺文博狠狠地盯着贺彦枫。 贺彦枫不为所动,冷静地说:“我要断绝的是父子关系,和妈妈没什么牵连。等乐乐找回来之后,我会带着乐乐去看她,让她放心。” “你你你……“这种区别对待显然更令人难受,贺文博气得向儿子扬起手臂,却被贺彦枫轻而易举地抓住,皱着眉头,说:“你一直倚老卖老,显示你作为父亲的权威,但是,从现在开始,这种特权没有了!既然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那么,请你自重。” 贺文博气得胸口像拉风箱一般,平复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贺彦枫!有句话说得好,和什么过不去也别和钱过不去,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你知道文彦实业价值多少吗?” 贺彦枫轻描淡写地说:“知道啊,交易所不是每月一次公布财务报表吗?市值一百七十亿,算中大企业。” 贺文博怒气冲天地指着那张纸,问:“那你这写的什么?‘乙方特此申明,将放弃继承甲方任何财产收益的一切权益’,这一百七十亿,你都不要了?” 贺彦枫看着他,唇角缓慢地勾起一个笑容,道:“不、要、了。以前你总拿这个说事,挤兑莫程,要挟我,这一百七十亿的板砖终于把我和莫程砸得劳燕分飞。现在……呵呵,你换个对象接着玩?或者,拿钱去砸彦琳和未来女婿,看他们禁不禁的起你砸?” 贺文博咆哮起来,贺母在楼下听见动静急忙奔上来,看到这一幕,心里自是烦恼,只得和稀泥,调停道:“不知道你们一天闹腾些什么!这一家人现在搞得乌烟瘴气的,一个个乌眼鸡一样,见面就你咬我我咬你的,没个消停!都少说两句吧,现在乐乐的事才是大事,一点子陈年积怨先放一放再说!得了,彦枫,我们跑了来,帮不上忙反而给你填些烦恼,不如我们现在回去算了,有乐乐的消息的话记得给妈打电话!” 贺彦枫答应了一声,马上快步出了书房,安排司机来送他们三人去机场。 贺彦琳闻声也上来了,无精打采地帮着贺母劝说贺文博消气。 贺文博甩开老婆帮着抚背顺气的手,怒不可遏地说:“我不就是随口说了一句气话吗?那也是因为他态度不好,哪里像个当儿子的!这个逆子居然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啊,他是疯了吗?还跟我说他一分钱财产都不要!文彦实业可是一百七十个亿!” 贺母已经对这种吵闹麻木了,无奈地说:“谁叫你在这关口上尽往人心尖上扎刀子呢?再说了,你们当年逼人太甚,莫程走了,留下彦枫一个人拉扯着孩子,现在,孩子又丢了,他心里这一肚子怨气没地方发,逢上你还好死不死地往枪口上撞,可不就炸开了吗?行了,别叨叨了,等乐乐找回来了,彦枫心情也就平复下来了,到时候还是会认你这个爹的,放心吧。” 贺文博拧着眉毛,说:“不对,他这不是一时冲动,你看这纸上写的,全是咬文嚼字的法律用语,不是气头上的人随便写得出来的,他肯定是老早就计划着要来这一出了!” 贺母也呆住了,拿过去看了看,说:“还真是的!老头子,你造的孽吧,儿子还真不认你这个爹了,也不要继承你们老贺家的家业了!算了算了,没有儿子还有女儿,彦枫不要,你给彦琳得了!”贺母这是故意激贺文博的话,她心里很清楚,老头子顽固又霸道,对彦琳虽然宠爱娇溺,但是,主弦可是崩着的,贺家家产只能是儿子的,儿子不要也轮不到彦琳的头上! 果然,贺文博也不顾贺彦琳就在当场,马上反驳说:“贺家的家业怎么能传女儿呢?必须传儿子!” 贺彦琳很不爽地翻了个白眼,说:“您说这些话能不当着我的面说吗?我知道女儿在您心里的地位比不上儿子,可也别说得这么直白,叫人寒心!” 贺文博理直气壮地说:“寒什么心啊,你心里早该有数的,女儿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人,我不可能把偌大的家产交给别人。不过,彦琳嘛,爸爸还是疼你的,到时候,我给你两个亿做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贺彦琳气愤地说:“两个亿很多吗?您刚才说的可是一百七十个亿!可惜啊,哥哥不稀罕您的钱,他不要您的!您还是赶紧筹办一个基金会吧,免得以后老是记挂着,眼睛要闭上了,钱还没花完,可怎么办啊?” 贺文博气得啊,今儿简直不宜出门,先被儿子断绝父子关系,现在又被女儿咒骂! 贺文博心里这一股子野火烧了起来,又开始胡言乱语:“好啊,他不稀罕我的钱!不稀罕!我还不信,这真金白银就没人稀罕了!惹毛了,老子外 面弄个私生子来继承家业!” 这下子贺母和贺彦琳都变了脸色,尤其是贺母,简直恨不能咬老伴一口,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个老东西!你居然还打着这种不要脸的算盘呢!是不是已经在外面有私生子了?” 贺文博马上纠正自己的话,哭丧着脸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是那种人吗?我是被彦枫气得说胡话呢。我只是懊恼我们贺家的家业没人继承,啊啊啊,那可是一百七十个亿啊。” 可是,贺母已经彻底炸毛,最后扳出一句狠话:“想要儿子认回你这个老子也容易!你看这申明书上写的:‘自乙方成年而甲方未丧失生存能力期间甲乙双方任意一方均可单方面办理脱离父子关系’。也就是说,要是你丧失生存能力了,他想不认你都不行,法律要判他遗弃罪!所以,你赶紧得老年痴呆症或者中风偏瘫吧。” 贺文博哭丧着脸说:“你真是你儿子的亲妈啊,不过,要不要对亲老公这么狠啊,有这么咒人的吗?” 贺母恨恨地说:“你自己找的!快走吧,别在这里招人嫌了!父子亲情哪有那么容易断的?这会子彦枫在气头上,你要是还想你那一百七十个亿有人继承的话,就识相点,赶紧开路走,别杠在这里触霉头!” ※※※※※ 乐乐跟着“妈妈”还有张奶奶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住下来已经四天了。 乐乐早上起来,慢吞吞地自己穿好衣服,然后去卫生间自己洗脸刷牙。 牙刷很大,而且毛很硬,第一次刷的时候就把乐乐幼嫩的牙龈刷出了血,拿去给妈妈看,妈妈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新牙刷就是这样,刷的时候少用点力气轻轻刷就好了,这里没有儿童牙刷,将就用吧。 乐乐刷着牙,想着就在前几天爸爸给自己买的海绵宝宝图案的电动牙刷和橘子香味的儿童牙膏,忍不住就红了眼睛,不知道走了的这几天,爸爸会不会着急,会不会生乐乐的气? 刷完牙出来,张奶奶已经把做好的早饭端在饭桌上了,招呼道:“乐乐,来,吃早饭!” 张奶奶对乐乐很和气,给乐乐舀了稀饭,又给他剥鸡蛋。 乐乐从张奶奶手里拿过鸡蛋,说:“我自己会剥,张奶奶您吃您自己的。” 乐乐一边剥着蛋壳,一边往“妈妈”住的房间看了一眼,小声地问:“妈妈不吃早饭吗?” 张婶看着这个乖巧的小孩,说老实话,心里也有些不落忍,不过,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就讲不得什么忍心不忍心,可怜不可怜的话了。她点点头,说:“你妈妈昨晚上在屋里上网,好像很晚才睡,这会儿可能还在睡觉呢。一会儿我给她把早饭端进去。” 乐乐垂下了头,很失望。 之前一直想要找妈妈,幻想着和妈妈在一起会有多么快乐多么幸福,可是,才过了四天,乐乐就发现,完全不是他想像的那样,妈妈成天缩在房间里上网,根本不爱理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乐乐每天见到妈妈的时候都很少。 吃完早饭,乐乐很无聊,不知道该干什么。 这个两室一厅的普通民房里,“妈妈”住了一间,乐乐和张奶奶住一间房,房子里没有玩具没有小人书,只好天天看电视。 乐乐不敢多看电视,因为爸爸以前经常说看电视不好,不光对眼睛不好,而且,看电视不动脑筋,就只能被动接受电视上灌输的东西,所以,喜欢看电视的小朋友都不聪明。 乐乐很想出去玩一会儿,哪怕只是用树枝拨地上的蚂蚁玩。 可是,她们不许。 ☆、第二十章 苏瑾这几天都很焦躁,没想到本来联系好的事情全黄了。她满打满算着只要把张婶和乐乐带来给蛇头,在这个小镇上滞留几天,安排好了他们偷渡去越南或者南亚的其他几个国家的事情,她就可以安心地返回了,谁知道到了这里却是困难重重,蛇头开始说边境有战乱要等等,后来又说风声紧这条线暂时都走不了了,生生把她们三个人陷在这里,进退维谷。 好在有张婶帮着买菜做饭照顾生活,她和乐乐深居简出,即便是住在紧邻隔壁的人也都不知道旁边住着的竟然不止一位老太太,还有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小男孩。 只是,尽管之前做了周密的计划,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现在又陷在这里,更是叫苏瑾紧张得晚上觉都睡不着,偶尔半夜里听到隔壁人家有一点动静都误以为是警察来了,风声鹤唳。实在睡不着就上网,在网上翻看各类消息来消磨时间,她疲倦得一双眼睛到了白天就睁不开,生物钟完全打乱。 这一日,张婶又跟往常一样,把饭菜端进去给她吃。放下托盘,张婶担忧地问:“小姐,你联系的那人还没消息呢?” 苏瑾脸色黯淡,懒懒地“嗯”了一声。 张婶说:“总觉得在这里呆着,夜长梦多。我现在不是非要出门都不敢出门了,前天半路上忽然被人拍了一记肩膀,吓得我的心跳得通通通的。” 苏瑾疲乏地说:“就快要好了,再等两天。” 张婶搓着手,焦虑重重地说:“还有那孩子,小姐你多注意着他一点,我昨天看见他看电视看得好好地就哭了,眼泪水顺着流,模样怪可怜的,可能是想家了。我琢磨着,既然都哄来了,就好好地哄着,装妈得装得像点,走之前千万不能出什么纰漏。得了,冰箱里的菜吃得没多少了,我出去买点回来。小姐,你去陪陪那孩子吧。” 苏瑾点点头,跟着张婶一起出了房门,却见乐乐一个人缩在屋角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电视广告,什么治疗妇女黄褐斑的中成药,乐乐的小脑袋靠在沙发上一点一点,像是看得睡着了。 小孩子其实是最敏感最直接的,乐乐被“妈妈”冷落,开始的时候很难过,总以为是不是自己不乖,惹得妈妈生气了,左想右想觉得自己并没有不乖,但是也不敢再去她面前撒娇了,干脆一个人躲得远远地,就是想起来很伤心,还很想念爸爸。 这时,张婶关门落锁的声音惊醒了乐乐,乐乐睁开眼睛,看见“妈妈”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望 向自己。他有点小高兴,又有点小委屈,忍不住巴巴地仰起脸儿喊了一声:“妈妈”。 苏瑾招呼他说:“乐乐,过来,妈妈给你吃巧克力。” 乐乐没精打采地走过去,可怜巴巴地说:“妈妈,我不要巧克力,可是,你可以给我洗一洗头发吗?我好多天没洗了,痒得难受。” 带孩子真是麻烦,才一出来就是事儿!苏瑾一听就黑了脸,批评地说:“乐乐,你这么大的孩子了,还不会自己洗头洗澡吗?在家里谁给你洗的?” 乐乐眨巴着眼睛,委屈地说:“洗澡我可以自己洗,头发的话是菲佣阿姨给我洗,因为自己洗不好,怕泡泡会进到眼睛里。有时候跟爸爸一起洗澡的时候,爸爸就会帮我洗头发。” 苏瑾没办法,只好说:“好吧,我给你洗头,洗澡你自己洗。”想着现在虽然是权宜之计,若是真的成功了,一年之后,这孩子也是要长期一起生活的,还得靠着笼络这孩子来笼络贺彦枫,她的语气温柔了一些,说:“乐乐,你是男孩子呀,怎么好和妈妈一起洗澡呢?妈妈只给你洗头吧。” 见妈妈总算像个温柔可亲的妈妈了,乐乐很高兴,马上跑去拿毛巾,搬板凳,做好各种准备,由苏瑾帮着洗头发。 苏瑾没做过这样伺候人的事,即便在幼儿园,她只是声乐老师,只管给孩子们弹琴教他们唱歌,照顾孩子什么的根本不会,也没那个心思,故而这会儿给乐乐洗头,只是敷衍地冲湿了头发,挤上一大坨洗发液,没头没脑地乱洗一通,最后冲水淋了几下就算完事儿,对乐乐说:“洗好了,起来吧。” 乐乐揉着进到眼睛里的洗发液泡沫,难受地哭了。 苏瑾不耐烦了起来,心想,弯着腰洗了半天,够讨好的了吧,小东西还不满意,真烦人!她脾气上来了,将一条毛巾扔在乐乐身上,就不管不顾地走了。 乐乐不光是眼睛被洗发水泡沫弄得刺痛,头皮也疼,因为,妈妈的手上留着很长的指甲,刚才抓得他好疼的! 乐乐没听说过哪个小朋友的妈妈留这么长的指甲,更没听说过哪个小朋友的妈妈就用这么长的指甲给小朋友洗头发!别的小朋友的妈妈都是很会关心爱护自己的小孩、很温柔的! 乐乐哭了一会儿,因为没人理,最后还是自己收拾了收拾出去。他的脖子那一块因为苏瑾洗头完全没章法也没垫着干毛巾结果全被打湿了,内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特别难受。 出了卫生间, 一阵冷风吹来,乐乐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跑过去拉住苏瑾的衣服,说:“妈妈,我的衣服打湿了,冷!” 苏瑾皱着眉毛说:“你真麻烦!等着,我给你另外找一身!” 苏瑾没带过孩子,脑子里完全没有要给孩子准备换洗衣物的概念,怎么可能找得到换的内衣裤,只好找了一身她自己的出来,叫乐乐换上。乐乐到底是小男孩的心思,不乐意穿女人的衣服,即便是妈妈的也不行。闹了半天,乐乐禁不住身上的湿衣服的寒气,连着打了两个喷嚏,随后脸色变得很难看,说:“妈妈,我好难受,想吐……” 苏瑾忙说:“等一下,去卫生间!” 张婶不在,别吐得到处脏兮兮的,还要我来收拾!苏瑾这么想着,只得嫌弃地拖着乐乐往卫生间走。可是,这一颠簸,乐乐更加禁不住了,“哇哇”地就吐了出来。 早上吃的稀粥鸡蛋还没完全消化,有几点蛋黄什么的飞溅在苏瑾的裤子和鞋子上。 苏瑾一贯是视自己如鲜花,视他人如乌有的,这下子像是被人大大地冒犯了一样,当即摔开乐乐,怒目喝骂:“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你?叫你等一下,你倒好,全吐我身上了!恶心死了!” 回答她的是乐乐的又一声呕吐。 幸亏这时候张婶买菜回来了,慌得把手里的东西全丢下,先把乐乐抱去了床上,换了衣服,又给他倒热水涮口,吃了点感冒药打发他卧床休息。 乐乐因为不舒服,睡得很不安稳,一个小时后就醒了,醒了也不愿意起来,也不喊人,就那么呆呆地躺在床上,想着之前有一次他拉肚子,不小心都拉在爸爸裤子上了,爸爸那么爱干净的人,被弄得一身屎也只是笑笑,还逗乐乐说:“宝宝的屎巴巴是带财运的,爸爸等会儿去买彩票,一定能中十块钱。” 可是,妈妈呢,妈妈说乐乐“恶心”。 好想爸爸,爸爸……爸爸现在在干什么呢……他一定在怪我不懂事不听话吧…… 眼泪顺着乐乐的脸庞流下,他缩进了被子里,哭得一抽一抽的。 好后悔,好后悔…… 乐乐发起了高烧,张婶和苏瑾都很着急,因为不敢去医院,只得自己去药房买了退烧药来给乐乐灌下,又拿酒精给他擦身子,物理降温,折腾了一天一夜,乐乐的高烧才算是退下去了。看小家伙睡着了,张婶带上门出来,忍不住在外间就埋怨上了:“小姐啊,让您好好地对这小东西的,您怎么就 这么不经心呢?万一要死了或者烧得傻了,您可怎么给贺彦枫交代啊?” 苏瑾疲乏地说:“我哪里想这样?我也想对他好的,实在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怎么也喜欢不起来,装都装不了。” 她们没注意到,乐乐的房门刚才开了一条缝,很快又轻轻地关上了。 ☆、第二十一章 “一线牵”婚介所的最里间办公室是总经理办公室,莫程就在这里办公。 因为只是一间婚介所,下面管着五六个店员,尽管是老板,莫程也不好大模大样地自称是老总,就叫店员们称自己为“莫经理”。 店员们基本都是二十出头、口齿伶俐的年轻女孩,符合这一行的特点,媒婆嘛,嘴上不能来两下,还怎么撮合婚事呢?现在的顾客本来就难搞,何况还是婚姻大事? 莫程自己都觉得纳闷,g市虽然是个省会城市,却因为是经济欠发达地区,还不如长江三角洲地区的一个二三线城市,而且自己在这里一无亲戚二无朋友,以前也没有在这里生活过,可以说是毫无瓜葛,怎么会跑到这里,开起婚介所来了?倒也不是说开婚介所就low了,但是,对于莫程这样的国内一流名校的毕业生来说,确实有些非主流。 可是,据“弟弟”王澍鑫说,莫程曾经经历过一次车祸,因为脑部被撞击所以损失了一部分记忆,不过,现在已经大部分康复了。莫程能记得起自己在孤儿院渡过的童年,还有大学时的同学老师,甚至寝室住着的几个同学的长相,但是,就只有来g市前的一年记忆是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来到g市吧,王澍鑫说这样边远点的城市生活节奏相对较慢,悠闲自在,压力小,适合莫程的脑部康复。 但是,做了几年做上手了,莫程琢磨出婚介这一行的盈利模式来,觉得吧,做婚介还是在大城市挣的钱更多。虽然现在的生意走上正轨,会员足有两千人,每个月稳定收入四万块,刨除运营费用和人员开支等七七八八,莫程一个月可以挣两万多,在这个城市算是高收入人群了,但是,同时也意味着触到了天花板,再无上升空间,毕竟这个城市的常住人口也就几百万不足一千万,需要婚介的顶多几万人,现在有两千人在莫程的“一线牵”婚介所挂了号,在同行里已经算是佼佼者了,还想怎么样发展呢? 所以,莫程其实很想换个人口几千万、人均收入高,人们对婚姻质量更看重也更舍得投钱的城市去试试手脚,看看能不能把生意做大。但是,王澍鑫这家伙又黏人得很,一直说的是好兄弟要一辈子在一起,莫程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他才开了一间心理治疗咨询室,事业刚刚起步,所以,莫程要说这会儿走的话,等于是给王澍鑫才开始的职业生涯拆台,莫程只好暂时打消了念头,自我安慰为大型城市竞争激烈,水塘子够大也能淹死人,不如就呆在这里吧。 但是, 今天真的没什么顾客啊。莫程好看的眉毛微微蹙着,站在窗边看了看。 婚介所所在的这一条街道上正在修路,压路机“哐哐哐”地开来开去,弄得一地烂砖和灰尘,连累得这一条街的铺面都无人问津,还吵得要命,想趴着打个瞌睡都不行。 直到中午才有个客户上门。 这个客户是个三十三岁的离异妇女,姓刘,有个三岁的女孩,孩子随了前夫,算是单身。而且,她容貌中上,职业比较好,是个小学老师,算得上是大部分男人心中的理想婚配对象。所以,她还挺挑的,之前介绍了四五个都不满意,这一回介绍的是个工程师,老婆出车祸死了,还没有小孩,相貌也还过得去,她倒是看中了,没想到这一回却是男方没同意。 刘女士很不高兴,觉得是不是婚介所这边没有多说好听的话拉好媒,光是收会员费又不把活儿干好,对着莫程发了一通牢骚。 莫程委婉地说:“刘姐,其实您的条件真挺好的,赵先生真没哪里不满意的,只是,他有一个疑虑……” 刘女士拧着眉问:“什么疑虑?你直接说吧,我就想知道我哪一点叫人看不上了?” 做婚介这一行,顾客至上,对上顾客不高兴的时候,就要特别地耐心和细致,态度上,就是一个要诀:微笑,微笑,微笑。 所以,莫程的唇角勾着浅浅的、好看的弧度,不慌不忙地说:“是这样,赵先生听说您有一个女儿,但是,离婚时没有随着您,所以,他有一点小疑问。他觉得吧,也可能是他的偏见,不一定是对的,您听着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他说,作为母亲,一般来说,不是都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把亲生子女卫护在身边的吗?为什么您会放弃孩子的监护权,难道您不怕幼小的女儿被后来的继母欺凌吗?” 其实,赵先生的言辞很犀利很直接,他对莫程说的是,女方没孩子是好事,但是,一个离婚时舍弃孩子的女人会不会缺乏一个做母亲的自觉和爱心,能不能在以后当好一个母亲之类的云云。 刘女士当然听得出这言外之意,气得眼睛都红了,说:“那他就直说不要生过孩子的嘛,就说要找黄花大姑娘或者离异无生育的嘛,何必又和我见面呢?我生了孩子不要是有我自己的苦衷的,他一个陌生人凭什么唧唧歪歪,还上升到道德的高度来谴责我?离婚的女人就那么难,有孩子的人家不要,孩子归了前夫的人家也不要!还说得我跟没人性把女儿扔了一样!” 莫程连忙安慰她 ,见她哭了,又递给她纸巾擦眼泪。 刘女士这一动怒说出了心里的苦楚,顿时就打开了话匣子,还泪水涟涟的:“莫经理,你是年轻,又是个男人,你不知道,女人离婚后再想找个勉强过得去的简直比登天还难。离婚,我没有过错啊,是前夫出轨,尽管他后来给我下跪赔罪,我也不能忍。孩子为啥给他不自己留着,一般人都以为我是私心,想着拖个孩子不好再嫁才狠心把孩子扔了。可是,我是真心实意为孩子考虑啊。男人哪个不忘本?离婚半年保证他连我长什么样子都能忘了,孩子呢,要是不跟着他,他可能也忘了,然后欢欢喜喜地跟别的女人组建家庭生孩子去了,我哪能让他那么舒心!孩子养在他跟前,磨磨他,反正我当妈妈的,怎么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孩子,每个星期都会去看女儿的。再说,前夫的生意越做越大,女儿随他,条件要好得多,要是跟我,法院才判每月八百块的抚养费,够什么!” 刘女士说起伤心事,哭哭啼啼没完,弄得莫程也心情沉重起来。 “不是我不要孩子,是我真心为孩子考虑才把孩子留给孩子爸爸的!”这句话听似强词夺理,却不知怎么偏偏留在莫程的耳朵里,挥之不去。 刘女士走了之后,莫程忽然起了一个奇怪的联想,如果自己也有孩子,在选择和伴侣分开的时候,会做怎样的抉择呢?应该还是会留在自己身边吧。 想到自己还没结婚,身边也没个对象,莫程晃了晃脑袋,自嘲地说:“还孩子呢,连个对象都没有!” 下班回家,王澍鑫已经做好了晚饭,两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闷闷地开始吃饭。 吃了一会儿,莫程忽然开口,说:“这个西兰花,是不是没放盐啊?怎么这么淡?” 王澍鑫夹起一块来尝了尝,懊恼地说:“还真是的!可能是忘记放盐了。” 莫程摇摇头,失笑道:“你这么精细的人居然会犯这种错?怎么回事,你想啥呢,这两天像丢了魂一样。” 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你儿子丢了的事情,可是……王澍鑫垂下眼睛,掩饰地说:“没有,没想什么。” 莫程斜眼看他,说:“还没想什么。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看着你拿着个筷子,在这个煎带鱼的盘子里挑来选去,每次我以为你选好了一块要往嘴巴里夹的时候,你又放下了,来来回回好多次了,最后一块也没夹,吃了一大口白米饭。你想什么事?还是想什么人?想得这么食不知味,茶饭不思的?” 我还能想谁啊,不就想你吗?只是,纠结啊……王澍鑫又不好明说,转而说道:“你光说我丢了魂一样,你不也差不多?这一盘西兰花快吃完了你才觉出没盐味,你说你自己又在想啥呢?” 莫程呵呵笑了一声,便给王澍鑫讲了下午那女人的事情,王澍鑫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莫程忽然说这个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说,莫程纵然是记忆被封闭了,却还是在潜意识里残留着对曾经的丈夫和孩子的眷恋吗? 尽管当初的决定是莫程自己做的,是莫程想要远走高飞,是莫程决定封闭记忆和往事拜拜,但是,面对此时莫程若有所思的眼睛,王澍鑫的内心还是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同时纠结地想,要不要告诉他乐乐丢了的事情? 莫程迟疑了一会儿,忽然说:“小鑫,你说奇怪不奇怪,我这两天老是做一样的梦,梦里下着大雨,我在一个房间里,房里除了我还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婴儿,婴儿在哭,男人对我说话,说什么不记得了。梦里也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子,只是感觉他很着急,像是在求着我不要走。” 王澍鑫愣了一下,心想,这不就是莫程和贺彦枫最后分手时的情景吗?难道、莫程……这是,记忆在自主恢复? 王澍鑫其实那天没有说实话,要重启莫程封闭的记忆并不会对莫程造成什么身体损害。而且,五年前对莫程实施深度催眠封闭记忆的王澍鑫可以说是慌手慌脚,技艺不精。现在看来,莫程被封闭的记忆居然出现了自主恢复,如果任由其自然发展,相信不出半年莫程就会自发地想起所有的事情,包括,乐乐,包括,贺彦枫。 ☆、第二十二章 莫程不知在想什么,偏头看往深黑如墨的窗外夜空,依然是俊美得不像话的侧脸,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静惆怅,灯光下沉默的剪影叫王澍鑫莫名其妙地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喜欢上莫程,有十多年了吧,现在在一起住着,相隔咫尺,却还是遥不可及的感觉,因为莫程,似乎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这个“弟弟”有过什么不寻常的感觉。 若不是因为乐乐被拐,分了贺彦枫的心,也许贺彦枫此刻已经出手,找到莫程,并使出浑身解数来令莫程回心转意。 怎么办呢?王澍鑫的心里纠结不已。 难道就这样看着莫程的记忆慢慢地恢复?就这样看着贺彦枫挽回莫程,破镜重圆?就这样看着自己苦苦守候了多年的暗恋再次化作虚无? 不,还有一个办法。 可以再给莫程重新做一次记忆封闭,让他再也想不起来关于贺彦枫的一切,并带着他远走异国他乡,彻底离开贺彦枫的控制范围。 而且,这一次,有经验有资历的王澍鑫可以确信,绝不会出现封存的记忆松动,让莫程有联想起来什么的梦境之类的bug。 可是,这样做的话,有一点问题,其实也算不上是问题,主要是王澍鑫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因为,上次是莫程自己主动提出要求的,王澍鑫没有道德上的压力,但是这一次不同,莫程没受刺激,不可能自己心血来潮地要求做记忆封存,那么,有两个选择。要么,背着莫程偷偷摸摸地做了,事后也不告诉他,要么,先给莫程说清楚以前的事,然后让他自己做决定要不要做? 偷偷摸摸地给莫程做的话,别说莫程事后知道了会不会怪责,就是王澍鑫自己也不能允许自己做这样违背心理医生职业规范的事情。可是,现在给莫程说以前的事情然后等他自己做决定的话,一来增添莫程的痛苦,二来人的想法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当时的莫程痛苦不堪而决定封存记忆,现在的莫程呢,真的会作出和当年一样的抉择吗? 王澍鑫简直要抓狂了,怎么办?最近简直是多事之秋啊,一桩接着一桩地发生,还有莫程的孩子,那个乐乐,不知道现在找到了没有。 莫程回过头,看见王澍鑫愁眉苦脸的表情,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怎么了?苦着脸干什么?” 王澍鑫趁机抓住他的手,汲取他指尖的一抹温暖,这才鼓足了勇气,说:“莫程,其实,我今天接待的一个就诊病人也有一点耐人寻味的故事, 你想不想听?” 平铺直叙地告诉莫程那些痛苦的往事是不可能的,但是,小王医生可以选择以讲述别人的故事的方式来刺探莫程的心意。 莫程笑了笑,说:“好。” 王澍鑫试图以简单明了的几句话概括莫程娜悲催的一年,他字斟句酌地说:“这个女的呢,就叫她a吧,算是灰姑娘嫁入豪门,不对,不是真的嫁,他们有点原因不能领证,哦,忘了说一个要点,当时,a怀孕了五个月。” 莫程插了一句,说:“a都怀孕五个月了,怎么不结婚呢?看来,她丈夫对她不怎么样啊。” 王澍鑫飞快地点头,说:“确实不怎么样。”说完这句话,王澍鑫觉得自己有点无耻,因为莫程是男人贺彦枫才没办法和他结婚领证,王澍鑫尽管对贺彦枫有一万个意见,但是,不能否认的是,那时候的贺彦枫确实行事磊落,也对莫程一往情深,要能同性结婚的话肯定是不管家里阻力多大都会结婚的。 王澍鑫接着说:“她老公,就叫b吧,可能是为了照顾a大肚子住在外面不方便,把a领回家去了。b的妈妈还挺喜欢a的,但是,b的爸爸不喜欢a,觉得a配不上b,丢了b家的脸。b还有个妹妹,也跟着b的爸爸一个鼻孔出气,对a横挑鼻子竖挑眼的,b很护着a,不好顶撞老爹还不能收拾收拾妹妹了?所以,b私下里把狠狠地妹妹教训了一顿。可是,效果却适得其反,这妹妹自此便对a怀恨在心,总想把a赶出去。” 莫程听着皱眉,说:“这种故事,我在婚介所里听得多了。婆媳矛盾,姑嫂矛盾,闹散了多少家庭。一副女人非要为难女人的架势,其实何必呢?可能是同性相斥的原因,也有可能女人的天性就喜欢搞窝里斗。” 王澍鑫心想,女人为难女人,说不定还能拼个势均力敌,女人把一个男的当“同性”来排斥,那才要命,偏偏男的有苦衷,有冤无处诉,就像当年的莫程一样。 王澍鑫说:“我还没说完呢。还有,这个b的妹妹有个闺蜜,一直喜欢b,知道b的妹妹的心思了,就装出一副想要挺身而出来解救b家人的烦恼的样子,在b的父亲面前装白莲花,各种栽赃陷害a,a本身就不是脾气多好的人,跟他们都吵了起来。闹腾了几次,a觉得很累,觉得没意思,但是,为了b和还没出世的孩子而勉强忍耐着。” 莫程问:“a为什么不告诉b呢?这种事情,要是两口子齐心,别的人再怎么闹腾,也只能是跳梁小丑,改变不了什么。” 王澍鑫说:“b当时被他父亲弄去接收一个很棘手的新公司,据称每天都很忙,顾不上家里的事。” 莫程很不爽地皱眉,说:“现在的男的,动不动就拿工作忙当借口。要我说啊,还是没有那份心!家庭关系是一个人最重要的社会关系,家里的事情都理不好,还在外面瞎忙乎些什么?” 王澍鑫听得很高兴,连声说:“对对对,这个b啊,口口声声爱a,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莫程说:“嗯,对的,后来呢?就这样完了?” 王澍鑫说:“那个b的妹妹的闺蜜,哎呀,咋这么绕口呢,就叫她s吧,这个s是拿定了主意要嫁给b,花样百出地陷害a,即便是a都生了孩子也是百折不回啊。后来,终于让她得逞了,发生了一件很震动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叫a对b的感情完全破裂,没办法再维持下去了,于是,a要求离开,带走孩子。” 莫程若有所思地说:“发生了什么事?b和s终于搞到一起去了?够渣啊,老婆才生了孩子,就出轨了!” 王澍鑫真的想顺着莫程的话大骂贺彦枫渣男啊,可是,事实又不是那样,真要论起来,贺彦枫也是一肚子冤枉。遇上处心积虑、以生命吊高富帅老公的极品白莲花,哪是一般人招架得住的? 王澍鑫含混地说:“b倒也没那么无耻,可能这中间还是有许多误会吧。但是,是不是误会a已经不在意了,她坚持要离开。” 莫程问:“于是,a还是走了?” 王澍鑫望着他,说:“是的。” 莫程耸耸肩,说:“要是我是a,我也会选择离开。爱情本来就是一种心情,在这样的家庭里呆着,心情都好不了,还谈什么爱情呢,既然没有了爱情,也就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 王澍鑫心想,不亏是莫程啊,想法就是这么爽利。 王澍鑫说:“可是,a虽然走了,却也走不远。因为她和b说要分手的时候,b开始是不肯,坚持说还爱着她,有什么错误都可以改,求a看在孩子份上留下。可是,a去意已决,b没办法说服她,就说,要走也只能是她一人走,孩子不能带走。于是,这个孩子就绊住了a的脚,叫她想走也走不远,经常都要回来看孩子。” 莫程的唇角浮起讥讽的笑意,说:“我猜到了!这其实是b为了叫a回心转意的迂回之计,抓住a舍不得孩子的心理,制造见面机会,估计还会在a的面前表现讨好什么的 吧。” 王澍鑫忍不住对莫程竖大拇指,说:“你真聪明,全部都叫你猜到了!a很烦,想要摆脱这样的生活,却被孩子绊住,脱身不得。而且,” 王澍鑫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扭曲,同时有些咬牙切齿地说,“而且,他们是有过鱼水之欢的夫妻,这个生理需求在所难免的,旷得久了,这个……”作为一个纯情小处男,王澍鑫实在是难以理解,那时候莫程不是明明白白地和贺彦枫分开了吗?却怎么会在看孩子的小半天功夫里又和贺彦枫滚上了床单? 以后王澍鑫自己也身临其境,就会明白男人的身体有多么经不起挑逗,何况贺彦枫对莫程的身体的敏感之处了如指掌,技巧纯熟,手段高杆?那种颤栗的欢乐,没有经历过的人不知道它是如何令人沉溺而难以抗拒。 莫程懂了,说:“我又猜到了!他们发生关系了!” 王澍鑫的一颗心像在油里煎着一般,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滚了床单,无论如何都不能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吧,不过,因为这个人是莫程,他只有忍了,反正,莫程是怎么样的王澍鑫都喜欢。王澍鑫硬着头皮说:“是的,a去看孩子的时候,有两次他们都发生了关系。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a觉得再这样下去,没准她又要怀上孩子了,b倒是很高兴,说是有孩子就生下来,多少个都养得起,并提出复合的要求。可是,a却很恐慌,她厌烦透了b的家人,也厌烦透了之前的生活,她生怕会再回到以前一样的生活轨迹,再也摆脱不了,所以,她决心舍弃b和孩子,彻底地,完全地!” 莫程被这个故事完全吸引,跟着故事脉络猜测主角可能的下一步行动,说:“所以,a出国了,还是隐姓埋名去了什么地方?” 王澍鑫看着莫程,该死的,他是这样一脸好奇而无辜的表情!偏偏又这样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睛,舍不得放手。 王澍鑫缓缓地说:“不,a做得更狠更绝。她……找人封闭了记忆,将b,和b一起生活过的日子,还有和b一起生的孩子的所有记忆都抹去了,从此,她没有了羁绊,开始崭新的人生。” 莫程生生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二十三章 王澍鑫看着莫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缓不露马脚,说:“如果你是a,你会怎么做?或者换个说法,如果五年后的a恢复了记忆,而b带着长大的孩子来找她,说是还爱着她,a应该怎么办?” 莫程看了王澍鑫一眼,笑着说:“没想法!我又不是女人!” 王澍鑫说:“假设一下嘛。” 莫程调侃地说:“你做的什么破假设?要不,你先发表一下高见?” 王澍鑫当仁不让地说:“如果是我,我会做和a同样的选择,转身,骄傲地离开,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如果五年后b再来找我,我也还是坚持当年同样的选择。” “说得很文艺啊,可惜生活不是文艺剧,”莫程看着王澍鑫,笑了起来,说:“而且,小鑫你也不是那样的人,我太了解你了。你的心底柔软,对人真诚,还有点优柔寡断,如果你是a,可能你一辈子都被束缚住了。倒是我……”莫程停了下来,墨黑的眸子里似有流光闪烁。 王澍鑫急忙追问:“你会怎么办?会不会和a一样地选择远离渣男和他的渣家人,珍爱人生?” 莫程没回答,却拿过果盘里的一个苹果,用水果刀不慌不忙地削着,弯弯曲曲的苹果皮像蛇一般顺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落下,看得王澍鑫焦急起来,莫程才慢悠悠地说:“我说,这个a是不是个孤儿,或者说,小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幸的经历?” 王澍鑫的嘴巴微微张开,说:“啊?” 莫程看着他笑了笑,说:“我跟个心理咨询师天天住一块,所以也偷师了几招心理分析。我是觉得,一般的女人,特别是有了孩子的女人,在这种事情上都是很被动的,若没有外力作用,一般不会选择自己离开,更别说采用这么决裂的方式。呵,你不知道我们婚介所里,天天都是听类似的围城故事,有些一时脑热离了婚的,见小三挎着前夫耀武扬威地过,简直肠子都悔青了,还总结说,婚姻就是女人的阵地,死都不能让,不然,看着外来的入侵者住你的房子,用你的钱,睡你的男人,还打你的孩子,真是死了都要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女人的战争比的是耐力,不能光看局部的输赢。a呢,就你刚才说的,并没有一败涂地,她生了b的孩子,b也还对她余情未了,试图挽回,而且貌似b没有大错,一般的女人都会选择原谅和忍辱负重,而a的做法不太符合常理,一般人不能理解,但是,如果她有不寻常的童年经历的话,就能解释得通了。” 王 澍鑫凝视着莫程,看他将削好的苹果放在一边,深吸一口气,然后说:“如果她是一个孤儿,生来就没有父母可以撒娇,可以依靠,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自己,再多的委屈,往心里吞,再多的困难,靠自己的肩膀扛。如果她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她会有一个深深的体会,她,就是她自己的精神世界的全部,如果她失去了她自己,她的精神世界也就随之崩塌,所以,她必须先是她自己,先确保是有尊严有能力的她自己,然后,才能是别的什么社会赋予她的角色,所以,在那种情况下,即便是面对幼小的、可怜的孩子,她也只能舍弃,往前走,不回头。” 王澍鑫听得眼睛酸痛,这是第一次听莫程提起他自己在孤儿院时的想法,一直以来,都是莫程挡在王澍鑫的身前像个无所不能的大哥哥一般安慰他,鼓励他,却从未提及他自己的心事,原来,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都有着自己难以自愈的伤口,莫程亦是一样! 王澍鑫好容易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又扭头对莫程说:“对,人应该不断地,路在脚下,景在前方,往前走,会有更好的风景,更好的人生。一个人,就应该把自己的命运好好地握在自己手上。” 莫程却微微蹙眉,说道:“不过,我虽然赞同a的离开,但是,封闭记忆这么极端的手法似乎过激了吧,抹去记忆的同时也等于是完全抹去她生下的那个孩子,这对那个孩子貌似不太公平。” 王澍鑫的嘴张大成“o”型,半天,冒出一句,“可是,你刚才说的,那个……” 莫程自嘲地一笑,说:“自相矛盾了是吗?也许是因为我现在阅历长了,考虑问题要全面一点了吧。a的孤傲我是很赞同,但是,孩子已经降临人世,而每一个孩子都有且只有一个爸爸和一个妈妈,除非死亡或者什么不可抗的原因都不应该剥夺孩子拥有双亲的权力。而且,问题一直都在,不是a不去解决问题就会自动消失的,她完全可以采用更加积极的态度,更加坚强的心态去面对和解决的。封闭记忆,其实就是掩耳盗铃,采取鸵鸟的逃避态度。万一那个孩子有个什么意外,a却因为记忆的缺失完全不知情,以后知道了也晚了,岂不是要抱恨终生……咦,小鑫,你的脸色怎么那么白?不舒服吗?”莫程停了下来,关切地看着王澍鑫,还摸了摸他的额头。 最坏的答案貌似已经出来了!王澍鑫觉得自己的心尖都在颤栗,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掩饰地说:“是啊,我怎么忽然有点头疼,可能是感冒了。算了,不说了,我吃点药早点睡觉。” 王澍鑫在心里对自己说,原来莫程真的是这样的对应,也就是说,他如果一旦恢复记忆,肯定不会再做记忆封闭了!而且,莫程提到的那些什么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想法也改变的话,是不是说明他的心态改变了,如果再加上贺彦枫狂追不舍的态势,他们一家三口的破镜重圆岂不是指日可待吗?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还有莫程说的什么“万一孩子出了意外”的话虽然是顺口说的,可是……能告诉他吗?可是一旦说了,他肯定会问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那么他马上就会明白所谓的a,其实就是他自己! 不不不,什么都不能说! 因为,失去他的后果是我承受不了的! 夜深人静,王澍鑫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潮澎湃。一边是巨大的诱惑,设法催眠莫程,给他做记忆封闭,然后想方设法地说服他一起移民海外,叫贺彦枫暂时都找不到他们,看看换个环境,莫程会不会爱上自己;一边又是良心的拷问,莫程的孩子,那个叫乐乐的小男孩,尚且生死未卜,怎么能这时候只想着如何赶在贺彦枫腾出手来之前蒙蔽莫程,并带着他远走高飞呢? 也不知道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态,王澍鑫找到贺彦枫上次留下的电号码,拨了过去。 贺彦枫那边很快就接了,传来一声沉沉的“喂,哪一位?” 可能以为是来报乐乐的消息的陌生人,贺彦枫的声音有点刻意克制住的激动。 王澍鑫没想到自己还真打了贺彦枫的电话,但是,此时挂断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是我,王澍鑫。” 贺彦枫有些意外,说:“是你?有事吗?” 王澍鑫迟疑了一会儿,说:“乐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要不要告诉莫程?”后面一句话实非王澍鑫的本意,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口,也许是因为在脑子里纠结得太久,自动自发地就说出了口。说完了之后,王澍鑫后悔不迭,闭上了嘴巴,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贺彦枫口气微酸地说:“果然莫程和你在一起。”随后,他又想到,住在一起又如何,他们之间肯定没什么,不然,王澍鑫上次就会摆出正牌男友的姿态来。 就算他们之间没什么,老婆身边蹲着个虎视眈眈的爱慕者总不是个事儿,等乐乐找回来一定要把老婆接回来。贺彦枫这么想着,话音一转,道:“暂时不要告诉莫程,因为告诉他也只是让他白白着急而已。我能搞定,我一定会自己找回乐 乐,不然,以后也没脸再见他。” 王澍鑫心里松了一口气,想着好吧,这是你决定的,我可没有打算蒙蔽莫程。他深吸了一口气,又说:“贺彦枫,我想给你帮个忙。” 贺彦枫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问:“什么?” 王澍鑫说:“是这样,我回来之后琢磨了半天,觉得那个苏瑾有点问题。你说她有过精神分裂症?我觉得不像。当然,这是我作为心理医生的直觉,究竟是不是,还是要看了真人才能判断。另外,我还会催眠术,可以在人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实施催眠,要是你找到乐乐的时候,她以乐乐为人质想要逃脱,我就可以对她实行催眠,以免误伤到乐乐。” 其实,这是王澍鑫纠结再三后决定的对莫程的补偿方式。如果能帮助贺彦枫找回毫发无损的乐乐,让孩子又重新过回富足无忧的生活,即便莫程现在不知道,以后总能安心吧。那么的话,他即便是未经莫程的同意给做了记忆封存,也能心安理得一些。 可是,贺彦枫那边沉默了很久,说:“我很想接受你的帮助,但是,我怕你对我提出什么交换条件,是我所不能答应的。” 王澍鑫说:“你……”尼玛,对情敌的警惕心要不要这么高!我只是想对莫程负责而已,哪里想要和你交换什么,难道你以为我想潜了你?这完全是白求恩式的不图回报呀魂淡! 贺彦枫冷静地说:“我怕你会不自量力地提出要求,要我把莫程让给你。不,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愿意把莫程让给别人。所以,你的热心,我心领了。” 王澍鑫一下子按断了电话,气得一晚上没睡好,早上顶着两个熊猫眼从床上翻起来,惨呼着奔进厨房,一边还嚷嚷着:“完了完了,今天起来晚了,来不及做早饭了,哥,咱们出去吃吧。” 莫程随意地靠在柜子上,结实修长的双腿自然舒展,漫不经心地说:“随便吃点吧,有牛奶有饼干,我刚才已经吃了一点,你要吗?” “好吧,”王澍鑫抓过一代饼干一边一边问:“哥,你晚上想吃什么?”早餐这样马马虎虎地就完事了,他的心里很过意不去,决定晚上做一顿好的补偿一下莫程,同时也展示一下自己在网上的美食帖里学的新菜。 莫程却说:“不用了。我可能……”莫程看了王澍鑫一眼,爽朗一笑,说:“我想出门旅游一趟,反正婚介所那边修路,没生意,不如趁此机会出去玩玩,也许下午就出发。” 王澍鑫呆了一呆,问: “去哪里?” 莫程说:“不走远了,就x南吧,坐飞机一个多小时,票也好买。” ☆、第二十四章 王澍鑫一脸悲催地说:“啊?!!!那这些天我都只能一个人吃晚饭了?” 莫程开玩笑地说:“要享受孤独就一个人,怕寂寞就出去啊,像我弟弟这样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大好青年,还愁没人陪着一起用膳?” 王澍鑫不高兴地说:“少来!你要去几天?” 莫程一边在鞋柜里翻找着路上要带的鞋子,一边随口答道:“这个说不准。据说那边有个古镇,镇上有很多小旅馆,住下来慢慢呆着,每天去逛逛古镇,喝喝咖啡,打望打望帅哥和美女,加上青山绿水的好环境,很多人一一住就是一个多月。我先去看看,呆不惯的话四五天就回来,呆得惯就多住一段时间,再说,周边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也想去看看,没准半个月吧。” “啊?!怎么要去那么久?”王澍鑫哪里舍得,一脸不爽的表情。 莫程挑了一双轻便的软牛皮底的豆豆鞋和一双运动鞋,用擦鞋布掸了掸灰,拎着站了起来,往一个旅行袋里装,自言自语地说:“不用带太多东西,拿着累。再说在当地也买得到。” 王澍鑫抓狂地喊:“喂,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啊?我问你到底要去几天啊?” 回头看见王澍鑫悲催的表情,莫程坏坏地一笑,说:“x南的x江古镇是全国十大艳遇圣地之一,没准儿哥去兜这一圈,回来还带个人呢。而且,我走了,就等于是给你创造条件了,你也争取猎个艳,等哥回来咱们就是四人行了,晚上没事消遣还能凑一桌麻将。” 猎艳?!王澍鑫顿时就斯巴达了,悲愤地说:“哥,你说点正经的好不好?什么艳遇啊?乱七八糟的!” 莫程淡定地说:“我就是在说正经的啊。昨天不是你来找我讨论了半天什么家庭啊小孩啊什么的一堆鸡毛事吗?于是,我受到触动了。我今年二十八,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这个人生大事的问题了?而且,我自己就是开婚介所的,我的人生大事总不能叫同行的其他婚介所给我牵线保媒吧,说出去还不得叫人,笑话?所以我得自己搞定,没有机会就要创造机会。正好趁着婚介所最近清闲没生意出去寻觅一下,有什么不对吗?” 王澍鑫一直在等待一个水到渠成的好机会来向莫程告白,或者,最好是莫程主动发现然后向自己告白,可是,目前这情形,也许根本等不到那一天……于是,在这种后有贺彦枫围追堵截,前有不明敌人断桥炸路的紧迫形势下,王澍鑫咬了咬嘴唇,毅然开口:“你宁可把机会给陌生人,怎么就 不回头看看我呢?” 莫程正四下里收拾东西的手势顿住,看着在面前目光炙热的王澍鑫,不确定地开口:“小鑫,你……” 王澍鑫不顾一切地说:“哥,莫程,我喜欢你,非常喜欢,喜欢了十多年了,难道你一直都没感觉到吗?还是说,我就那么差,叫你一点感觉也没有?” 莫程急忙说:“不是那样的,小鑫,你很好,非常好,只是,我一直把你当弟弟,没有过其他的想法。” 果然是这样辞令化的拒绝!王澍鑫忍不住伤心,却又鼓足勇气说:“那你现在知道了,可以换个思路,不再把我当弟弟吗?或者继续当弟弟也行,不要拒绝我就好。其实,我觉得,我们这么些年相濡以沫、细水长流的兄弟情谊自然转化为爱情,难道不比你去外面猎艳得来的稳妥得多长久得多吗?” “这个……”莫程想说这是两码事好不好,不过,为了尽量不要伤害到小鑫,他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说:“小鑫,喜欢一个人是一种很珍贵的心意,说真的,我很高兴,但是,也很惶恐,因为这样珍贵的心意要给正确的人才不会辜负,而我,真的不是那个人,我不愿意你为了我白白浪费时间。” 王澍鑫伤心地看着他,说:“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为什么你不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可是,我们本来素不相识,能在孤儿院里相识相知,相互扶持,走到今天,难道不是有缘?而且,我们性别一样,却都喜欢同性,难道不是有份?我觉得我们就应该是命中注定的伴侣,只是,因为我们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你忽视了这一点!” 莫程:“……” 王澍鑫完全豁出去了,大声地说:“你刚才说你要去寻觅艳遇,你喜欢什么样的艳,你告诉我,我也可以适度地调适一下来适应你!” 呃,小鑫你这就是胡搅蛮缠了!莫程不禁扶额,他一贯是个干脆利落的性格,虽然这些年开婚介所被磨去了许多棱角,骨子里的东西始终没变,喜欢说明白话做明白事,在他的认知里,小鑫就是弟弟,这个观念恐怕一辈子都改不了。 既然如此,就索性挑明了说吧,让他伤心也就伤心这一次,快刀斩乱麻!莫程暗暗下了决心。 莫程索性停了下来,直直地看着王澍鑫,说:“小鑫,我必须要纠正你。第一,爱情不应该是单恋,而是两情相悦。那种小说里歌曲里无病呻|吟的‘我爱你,与你无关’都不是真正的爱情,第二,爱情不是拼时间长短的,当然,细水长流 慢慢演变成爱情的也有,更多的是‘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从此不能自拔’,也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与此同时,多巴胺和荷尔蒙疯狂分泌,这就是我渴望的爱情,但是,基本上,我不会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产生这样的感觉。小鑫,你明白吗?” 王澍鑫难过地垂头不语,莫程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说:“我不会爱上你,但是,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会一直是你的哥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澍鑫知道自己不该再继续纠缠,可是,多年的念想就这样落空,实在很伤心很纠结很混乱,他拉住莫程的一只胳膊,满面恳求地说:“不,莫程,你这样对我不公平。我们都没要试过,你怎么就这样断言呢?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x南旅行吧,我忽然想起来在钱钟书的《围城》里有一句话,‘旅行是最劳顿,最麻烦,最叫人本相毕现的时候。经过长期苦旅行而彼此不讨厌的人,才可以结交作朋友,或者说,结为夫妇,共度一生’。我们一起去旅行,好不好?就试这一次,好不好?一个星期,或者两个星期,若是这次旅行过后,你还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就死心,另外去寻找属于我的爱情。不然,我会一辈子都不甘心,喜欢了你十多年,却不肯做这一两个星期的最后努力。” 莫程蹙眉看他,想说不要做这样没有意义的、扰人自扰的事情吧,却在看到他泪光闪闪的眼睛的时候终于没说出口。 再看看这房子,虽然只是个租住的旧房子,却被王澍鑫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有,每天早晚他做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还有,因为莫程睡觉畏光,卧室的窗帘都被他换成遮光布的,花钱是小,心思难得。 莫程叹了一口气,说:“我是无所谓,可是,你难道不上班了?你的咨询室怎么办?” 王澍鑫走到玄关处,开始换鞋子,说:“我去一趟咨询室,争取上午把大致的事情处理一下,然后,下午就挂牌歇业。我们就订下午的票,好吗?” 莫程无奈地苦笑,说:“只是出去一起旅游的话,当然是没问题。不过,小鑫……” 王澍鑫说:“别再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从小到大,我都听你的,这一次,就让我任性一回,好不好?” 莫程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勾起唇角笑了,说:“好,一起去。不过,小鑫,既然你要任性一回,那我也要任性一回。这次旅行回来之后,我们不要再住在一起了吧?” 王澍鑫握着门把手的手掌嗖然收紧:“你是说… …” “我会搬出去。”莫程在他的背后说:“小鑫,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不喜欢拖泥带水。” 王澍鑫咬着牙,说:“好。就这么说定了。” 当天下午,两人出发,前往隔着两个省的x南省。 虽然是一般的经济舱,但是因为是两人的第一次共同旅行,被浇了一头冷水的王澍鑫渐渐地心情好转,又开始鼓足了劲儿对着莫程献好卖乖,说这说那,还不时地深情凝视,搞得莫程实在有点吃不消,正好漂亮的空姐推着饮料车过来,莫程急忙说:“小鑫,你口渴吗?要不要喝点什么?” 王澍鑫坐在外侧,马上很自觉地把要饮料的差事拿过去了,给他自己要了一杯橙汁,又给莫程要了一杯咖啡。 趁着他和空姐说话的空儿,莫程侧头欣赏窗外的景色,天气很好,碧空如洗,朵朵白云柔软得像棉花糖一般,叫莫程看着暴想戳一下,因为不能,只好在心里吐槽:“旅游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只是,有小鑫这个家伙在旁边捣乱,艳遇什么的就别指望了。” 而王澍鑫,则在心里为自己加油:破釜沉舟,在此一举。这是最后的机会,一定要全力以赴!这一次,我,要成为莫程哥的艳遇!要让他对我有全新的认识,全新的感觉! ※※※※※ 那天,乐乐偷听到张奶奶和“妈妈”的对话,开始还不太明白,但是,聪明的小孩儿直觉这是个了不得的大事,便又缩回床上,使劲地想,反复地琢磨,终于明白了,安迪老师是骗我的,她可能不是我妈妈吧。真正的妈妈,怎么会成天躲在屋里,对自己的孩子理都不理,一点也不关心?怎么会用那么长的指甲给我洗头,也不怕会抓破我的头皮?怎么会因为我不小心吐了一点在她的睡衣和拖鞋上就大发脾气,还说我“恶心”? 所以说,我是被坏女人骗了,被她拐来了这里? 她想干什么?想拐卖我,还是绑架我向爸爸勒索? 爸爸一定着急死了,呜呜呜,我想爸爸惹。 可是,我要怎么办?才能逃开这坏女人,回到爸爸的身边? 乐乐又着急又惧怕,在被子里哭了一会儿,渐渐地冷静下来,他想起来和爸爸一起看过的一个新闻报道,有一个八岁的小哥哥被人绑架了,被绑匪扔在一个枯井里,用井盖盖上。这个小哥哥不哭不闹,硬是等到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时候才爬到井沿边,用头一点一点顶开了厚重的井盖,出来的 时候头发都被顶缺了一块,不过,他终于靠着自己的勇敢和机智获救了。 乐乐还想起了当时爸爸的教导,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不要慌,不要哭闹,不然坏人会因为怕泄露而灭口,要尽量想办法悄悄地向外求救。 乐乐忽然眼睛一亮,他想起来了,坏女人带他走的时候,特意搜过他的衣服,把那些有追踪作用的手环脚环都扔了,但是,鞋子里面藏着的一个微型追踪器她没发现,到了这里以后乐乐把那个追踪器藏在床底下的一个小洞里,爸爸说,那个追踪器不是充电型的,而是要使用一个小的纽扣电池,只要接上电池,不光能做追踪器用,还能打电话呢。按下按键,就能直接接通爸爸的手机,让爸爸来救自己! ☆、第二十五章 <一更> 乐乐走失已经第八天了。 贺彦枫开始的时候几乎急得要发疯,他没想到苏瑾那个疯女人还挺有能耐,这几天简直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这边警方多方查找却没有什么进展,至今不能探知她带着乐乐究竟藏身何处,抑或是已经身在境外。 不过,现在,贺彦枫倒是平和下来了。 苏瑾是找不到,贺彦枫恨不能将她大卸八块却暂时没办法,可是,苏家,那么大一个箭垛子,却是没处躲起来,正好这拿来出出心头恶气。 苏氏旗下的汇海地产,一直做得四平八稳,是s市的龙头企业,而且,贺彦枫已经离开s市多年,弄起来略有难度,但是,也绝不是不可行。 如此,针对汇海地产的系列行动开始了。 汇海地产的一个主要项目负责人,也是公司骨干,人称黄总,这黄总被贺彦枫这边的人调查出来有污职行为,却自以为手段高超,没被上面的人发现。于是,某日,黄总被贺彦枫这边的人叫去了,一系列证据摆在桌上,吓得黄总狂擦汗,自以为不能善了。没想到却被人鼓动干一票大的,拿了钱开跑。黄总自是知情识趣,撬了汇海地产三个多亿的现金,携妻子儿子逃去国外。随即这消息被发布,同时,汇海地产被谣传资金可能因此受创。 屋漏偏逢连夜雨,汇海地产于三年前开发的房屋出现漏水墙体剥落等现象,被购房客户投诉到消协,而汇海的公关做得很不到位,竟然为此和客户大吵,拒绝修理。于是,此客户将家里受损情况拍了几百张照片传到很有名的网站,发出愤怒的控诉。 像这样的质量投诉案件汇海地产每天都有受理,并没有很重视,但是,这一次不同,汇海地产所建造的房屋存在重大质量缺陷的揭露帖子越来越多,包括最新建造、尚未完工的“景庭”项目也被波及,甚至被危言耸听地贬为“危房”,一下子如果过街老鼠般灰溜溜地人人喊打,已经交了房屋预订款的客户都在煽动下涌往汇海地产总部,言辞激烈地要求退房,并怒斥汇海地产是“黑心开发商”、“奸商”。 随后,汇海地产的官网被黑,消费者现场拉红色横幅围坐汇海总部并与汇海的部分工作人员发生推搡并肢体冲突的图片铺天盖地都是! 这么一来,汇海地产的房子哪里还卖得出去呢?这下子资金链真的出问题了,有些“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机智供货商赶紧上门讨要之前的供应款,围堵汇海地产总部,其 图片又被无所不在的热心网民发到网上,整个s市都在沸沸扬扬地议论此事,没买他家房子的都暗自庆幸,买了的就想法子去闹,去退。 紧跟着,汇海公司在二级市场上的股价急掉,并引得整个地产板块出现波动。 而这,不过是乐乐走失的第八天而已,仅仅七八天时间,能把一个一贯口碑良好的大型地产企业整治成这副狼狈样子,苏瑾的父亲、苏伯东算是想明白了:谁跟苏家有这么大的仇恨?谁能动这么大的手脚?只能是贺彦枫! 这一天,何奕信在董事长办公室里汇报汇海地产的最新动向,完了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贺彦枫正要开口,大班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贺彦枫因为心系乐乐,有电话就要接,生怕错过一点关于乐乐的讯息,他急忙对何奕信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接起来一听,却是秘书处的何秘打来的,恭谨地问:“贺董,有一位苏先生找您,现在在接待室,我跟他说了贺董您很忙,今天的日程都订满了,可是,他自称是您的世伯,坚持说有些要紧话要和您亲自说。” 贺彦枫唇角一撇,对何奕信说:“下一步呢,就看来人的表现了。” 何奕信很清楚这个“来人”的身份,他附和地一笑,说:“估计是扛不住了,来讨饶的。” 贺彦枫哼笑一声,道:“光讨饶就不想不挨打了?除非他把苏瑾交出来,要杀要剐全凭我处置,倒是可以饶了苏家其他的人。” 苏伯东被秘书小姐一路引进董事长办公室,这一路走一路看,苏伯东才知道什么是“后生可畏”!才知道什么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苏伯东,还有贺彦枫的父亲贺文博当初都看不起这什么互联网经济,觉得那都是泡沫,哪有建房子做实业来得稳稳当当?他们都觉得贺彦枫当初离开贺氏的文博实业而去搞这什么网游公司简直就是大错特错,是不务正业,迟早有一天会撞得头破血流地回家悔过,完全没想到贺彦枫后来搞的这个什么扬程科技公司居然是这么一副朝气勃勃的样子,和自己公司那老气沉沉的景象简直不可相提并论! 唉,也难怪贺彦枫能把汇海地产搞得这么惨!苏伯东心里一叹,想着今儿这趟来,看来只能是痛骂苏瑾那死丫头,求着贺彦枫网开一面了。至于苏瑾心心念念的什么鬼联姻,还是算了吧,这还没联上呢,就被未来女婿疯狂整治,要真结了姻,不是自己把脑袋往老虎嘴里伸吗?苏瑾 啊苏瑾,这丫头从小被娇养,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连累得全家人都要倒大霉! 所以,苏伯东见了贺彦枫,一点也不敢摆世伯的架子,反而是谦卑得不得了,弓着个背,腆着脸,嘘寒问暖,他一贯以雅人自居,现在也是文绉绉的腔调一口一个“贤侄”,殷勤地问贺彦枫近来可好,并其父贺文博贵体如何之类的客套话一堆,又对着贺彦枫睁眼说瞎话,说是贵小公子伶俐可爱,被小女苏瑾请去一起游玩山水,不日就会回来,万勿担心。 说这些话的时,苏伯东心都是虚的,因为贺彦枫一直没理他的茬,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修建着一个什么盆栽,头都没有抬一下。 直到苏伯东搜索枯肠,诚恐诚惶地把能说的都说了,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贺彦枫才慢悠悠地接嘴,同样以文绉绉的话回道:“犬子被贵千金请去做客,算算客居他处已有七八天光景,鄙人甚是挂怀,如何能好?家父家母亦是日思夜想,几欲成疾,祈望贵千金尽快归还犬子,以全鄙人全家人伦之乐,感激不尽。” 苏伯东嘴角都僵了,正要强作笑颜解释两句,却见贺彦枫俊脸一肃,激烈的言辞疾风暴雨般倒出来:“少跟我假惺惺了。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说的就是你们苏家的人吧!我儿子被你女儿拐走七八天,我爸妈气得都卧病不起了,你还在这里问我他们好不好?谁家大孙子被拐跑了,能好得了?行了,别废话了,你就直接说,你来找我干什么?” 苏伯东尴尬地说:“哎呀,这个嘛,世侄啊……” 窥见贺彦枫冷肃的表情,苏伯东不敢再装熟了,又马上改口,说:“贺董,我女儿不懂事,给您和您府上都添麻烦了,我这里代她赔罪……” 见贺彦枫眉眼冷肃、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苏伯东自己斟酌着觉得这样的赔罪力度太轻了,又补上一句;“苏瑾那个该死的疯丫头,太不懂事了,我们苏家真是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孽障,等我找到她,一定捆了她来上门请罪……” 贺彦枫嗤之以鼻道:“那可不敢当!算了吧,别说那些虚了巴脑的!你是为了汇海地产来的吧,想要我放你们一马,也很简单。” “那……”苏伯东哭丧着脸看着他,说:“那就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汇海地产一条生路吧?我家苏瑾是对你不住,但是,一码归一码,我可是从来没有得罪过您,和令尊也是一向交好的……” 贺彦枫嗤笑着说:“你现在还敢和我说这个!没错,我们贺家是从来没 有得罪过你们,可是,你们苏家却是欺人太甚!我的小孩已经够可怜的了,苏瑾居然还骗得他团团转,什么老师,什么妈妈,什么滴血认亲,还拐走了,从来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别以为她苏瑾是个女的,干了坏事就可以脖子一缩,讨个饶哭两声再装个疯就能万事大吉的,这一次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包括上次她造的孽,一起连本带利地算!” 苏伯东哭丧着脸,说:“贺董,贤侄啊……” 贺彦枫一抬手,开了墙上的电视机,随即,女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空间。 苏伯东张惶地回头看,原来是电影《风声》中的一个画面,周迅扮演的共|产|党人顾晓梦正在被日本人严刑拷打。 苏伯东开始还没明白,后来发现电视里播的似乎是一个场面的无限循环。 苏伯东再一看,脑子才“轰”地一声炸开。 电视上的女人正在受绳刑。 电影镜头上的周迅面色苍白如纸,浑身血迹斑斑,据说此刑是让女人坐在一条粗大的麻绳上,被人来回拉扯,摩得下|体支离破碎,血腥到不忍直视。 苏伯东毛骨悚然地回头,瞪着贺彦枫,“你……你不会是想要这样对我女儿吧……不……” 贺彦枫手里的剪子“咔嚓”一声响,剪下一朵花,悠悠地说:“貌似重口味了一点。不过,新婚之夜是多么值得纪念的日子,用这种别致的方式来纪念一下也未尝不可。本来还想着要怎么才能弄到一套刑具,看了这个之后,我才豁然开朗,其实就地取材也是很不错的,一根绳子就足够了。还有,绳子上还可以弄点花样,比如弄一排针,或者浸点硫酸什么的,应该是效果更佳。” “啊……”苏伯东被一身黑色暴戾之气的贺彦枫和这吓死人的场景震慑住了,连自己来是干嘛来的都忘到九霄云外,他膝盖一软就直挺挺跪下,不由自主地说:“贺董,我家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怎么配得上您呢,实在是高攀不上啊,您还是让我把她领回家,我会好好劝她的,劝不服就打一顿,以后保证不会再来打扰到您和府上了,更不会再对贵小公子有什么……” 贺彦枫扔了手里的剪刀,厉声说:“晚了!这个仇结得太大,苏伯东,你保不住她!” 苏伯东也顾不得了什么体面尊严了,趴在地上对贺彦枫连连磕头,说:“求您大人大量,饶了我家那个疯丫头吧。” 贺彦枫不耐烦地说:“你先把她交出来!她不可能一直和家里没联 系,她在外面,是需要钱的。” 苏伯东哭喊着说:“确实没有!这么大的事,我不敢瞒着,要是有她的下落,我早就说了,还等到现在?真的,我真的没说假话,确实是不知道她在哪里,她也确实没有和家里联系过,想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 贺彦枫仔细辨别,觉得苏伯东可能真的是不知道苏瑾的下落,这才说:“知不知道都是一回事,苏瑾呢,一定要为她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她落我手里是迟早的事,我一贯遵纪守法,不到逼急了的时候我也不想动私刑,最好是走法律途径,这一次,我不希望你们苏家还在暗中做什么手脚来庇护她。所以,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你们苏家大义灭亲,和苏瑾划清界限,登报和她断绝父女母女关系,以后再不管她的事,全凭我处置,送监狱也好送疯人院也好弄死也好,都不许发一点杂音。另一个,你们要是割舍不下,要继续跟她做捆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就等着一起被打包收拾吧。” 苏伯东苦苦哀求,贺彦枫只是冷笑,说:“有句话说得好,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也好子女也好,都是没办法的,舍卒保帅,壮士断腕,才是明智之举。而且,苏伯父,你也不算太老,现在找个女人生儿子,或者弄个试管婴儿,将苏家香火继承下去才是正道,何必为了一个不成器的疯女儿鱼死网破呢?” 话说到这里,苏伯东也就明白了当前的处境,值此大难之时,确实顾不得了。次日,s市最大的媒体上播报了当地名门苏家将不孝女苏瑾逐出家门,断绝亲女关系,以后一概事务与苏家无关的申明。 <二更> 乐乐知道,现在就是非常危险的时候,绝不能叫她们知道乐乐已经发现安迪老师是假妈妈并打算向爸爸报信的事情,所以,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尽管她们只是两个女人,但是,对付起乐乐这样的小孩子来也是很容易的,说不定惹急了她们,真的杀掉乐乐。这么一想,乐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一直拖到十一点多种,估摸着是张奶奶去厨房煮中午饭的时间,安迪老师一般不到张奶奶敲门叫她出来吃饭她都不会出来,更不可能跑到乐乐和张奶奶睡觉的房间里来,乐乐估摸着此时比较安全,这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端了个小板凳把房门堵住,然后趴在床沿边,一边小心留神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撅着小屁股,将小胳膊尽量地往床下那个小洞里伸进去。 摸了半天,居然没摸到,这下子可把乐乐惊出了一身汗,怎么会没有了呢,是 被老鼠拖走了,还是被她们发现了拿走了? 乐乐都快要急哭了,结果,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他的小手往旁边乱抓乱刨,忽然摸到了一个圆圆的,塑料外壳的东西,简直高兴得要蹦起来。原来,是刚才乐乐太心急了,手伸得太猛,第一下就把追踪器反而给刨出去了。 乐乐攥紧了这个宝贝,像是攥着自己的全部希望,拿出来的时候,他也不管上面扑满了灰尘,就放在嘴边亲了一下,眼里涌出泪光,哽咽着说:“爸爸,我要回家!” 嗯,现在只要给这个东西装上一节纽扣电池,然后呼叫爸爸,爸爸就能找到我了! 乐乐将板凳搬回原处,尽量让房间看起来没什么异常,这才又爬回了自己的床,将追踪器藏在他最里面衣服的小口袋里。 这一枚小小的,圆圆的东西紧紧地贴在身上,叫乐乐安心了许多。 一会儿,张婶做好了午饭,推门进来,说:“乐乐,感冒还没好吗?我给你熬了一点小米粥,你就坐在床上,张奶奶喂你吃好不好?” 乐乐做出和平时一样乖巧的模样,说:“不用了,张奶奶,我睡了好久了,正想下床走一走。我自己吃饭吧。” 张婶听了很高兴,夸奖地说:“乐乐真是能干,那起来吧,张奶奶给你盛饭饭。” 吃午饭的时候安迪老师又没出来,要是平时,乐乐会很沮丧,这一次,却是天赐良机,乐乐自己快快地扒拉完自己碗里的饭菜,摸着肚子对张婶说:“张奶奶,你今天做的红烧肉真是太好吃了,把我的小肚子都吃撑了,我得到处溜达溜达,才好消化。” 张婶忙说:“溜达的话就在家里溜达,别出门去,外面坏人多,专门骗小孩子去卖钱,卖去农村那种地方,还打小孩子让他们干农活。”张婶这是防患未然,就怕乐乐什么时候万一起了疑心要跑,所以,逮着机会就敲打吓唬他。 乐乐心里想,你们就是坏人,还说别人是坏人!却缩了缩脖子,作出害怕的模样,顺着她的话,说:“是啊,那些坏人都好坏,我在电视节目上看到过的,还用铁链子把小孩子锁起来。” 张婶说:“对啊对啊,还有更可怕的,有些小孩子不听话,跟妈妈吵架就去外面乱跑,结果被坏人捉了去,打断了手脚,叫他们举着个破碗在街上要饭,等要不到钱了,就把小孩子活活饿死或者冻死,真是惨得不得了啊,所以,小孩子就是和妈妈吵架生气,也千万不要乱跑,一定要乖乖听话才行。知道吗, 乐乐?” 乐乐使劲点头,说:“我知道,我会很乖的。” 张婶于是放心地去厨房洗碗做家务去了,乐乐倒是也没乱跑,只是把屋里所有可能会用电池的东西都悄悄地检查了一遍。 电视机遥控器里?没有!空调器遥控器里?没有!石英钟里?没有!还有浴室里放着的一个女士刮毛器里,也没有!……乐乐找了一大圈,然后很沮丧地发现,凡是他的眼睛能发现的带电池的东西里,无一例外装的都是五号或者七号电池。 那就只能出去买了! 可是,她们把我看得这么紧,根本不许我出门啊,再说,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怎么买电池呢?乐乐犯了难。 可是,没有这个纽扣电池装进追踪器里,就联系不上爸爸啊,那么,要什么东西的里面才会用到纽扣电池呢?乐乐琢磨开来,觉得纽扣电池很小,肯定是用在小的东西上面,好像手表里面就是用的纽扣电池。 还有,乐乐还想起来,自己小的时候玩过两个电动的毛绒玩具,也是用的纽扣电池。 可是,要怎么说服她们给乐乐买回来这样的东西呢? 乐乐想了又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跑去厨房,牵了牵张婶的裤腿,眼巴巴地望着她,说:“张奶奶,我还是不舒服,头好疼。” 张婶马上摸了摸乐乐的额头,自言自语地说:“烧已经退了呀,乐乐还是不舒服吗?那赶紧回床上躺着吧。” 张婶对乐乐还是很细心的,把他抱回了床上,又盖好了被子,正想出房间,乐乐却又可怜巴巴地说:“张奶奶,生病了好难过啊,就只能躺在床上,电视也看不了,要是有个玩具就好了。以前我在家里的时候,有一个专门的玩具房间,好多好多玩具啊,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乐乐的声音低了下去,好不可怜的小模样,叫张婶都看了心软,说:“乐乐还真是怪不好玩的,现在还病着呢,连电视也看不了。行吧,我去给你妈妈说说,她同意了我就出去帮你买,你要什么玩具?” 乐乐眼睛一亮,说:“张奶奶,你真好。我就想要玩一种公园门口都卖的小熊打鼓的玩具,还会唱歌呢。还有,我还想要一块手表,男孩子戴着,酷酷的。” 张婶心想,以后这小孩是要自己带去外国呆一年的,责任重大,所以也要和这小孩搞好关系,取得他的信任,若不然,在那一年间,要是这孩子乱跑跑掉了,责任可都在自己身上,便 笑着说:“好吧,好吧,我去给你妈妈说,她同意了,就都给乐乐买回来。” 张婶跑去给苏瑾说这个事,苏瑾却不太愿意,说:“不是不给他买,主要是咱们现在深居简出,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他说的那样的玩具菜市场又没有,还要去专门的玩具店或者公园门口、大型超市之类的人多嘈杂的地方去买,万一遇上警察或者便衣什么的怎么办?” 乐乐听到张婶回来说妈妈不同意买,一下子气恨这个女人得不得了:把我骗出来,却连个玩具都不给我买! 要是以前的乐乐,因为心疼妈妈什么都会乖乖地听话,不哭不闹做好孩子。现在可不一样了,这个女人又不是乐乐的真的妈妈,乐乐偏不要听她的,她不给买,乐乐就哭!就闹! 乐乐以前从来都是斯文可爱的小孩,现在却像是没家教的、粗野蛮横的小孩,扯开嗓子哭哇哇大哭,就是闹着要玩具,要手表,一边哭还一边指责:“以前我在家里的时候都是一屋子的玩具随便我玩,怎么跟了你们,要什么没什么?要是爸爸在这里,他肯定给我买!把整个玩具店都买空!呜呜呜,我要找爸爸,我要给爸爸打电话,我要叫爸爸接我回家!哇……哇……哇……” 苏瑾怒得要打乐乐的手心,乐乐是越打越哭得厉害,张婶不得已拉着哄着地劝:“别打,看他哭得这样,生病还没好呢!孩子要哄着……” 乐乐这一次豁出去了,哭得声嘶力竭。终于,有邻居来敲门了,把门拍得山响,见不开门,直接在门外飙高音:“死人了吗?在家里嚎什么丧?喂,家里小孩哄着点啊,我老公晚上值夜班呢,你们这嚎得,叫人怎么睡觉啊?有人管没人管啊,实在不行我去喊物管来处理,或者找派出所的来,你们这是挠民。” 苏瑾怕的就是这个,连忙打开门,点头哈腰地给来人赔礼道歉,又扭头对着乐乐怒道:“别哭了,一会儿给你买就是了!” 张婶戳着乐乐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你这孩子,一贯都是乖乖的,今天是怎么了?说了给你买了,怎么还哭呢?” 乐乐揉着哭红的眼睛,停了哭声,拉住张婶的衣角,说:“我是怕你们反悔嘛。乐乐不是不乖,乐乐实在是太无聊了,也太想爸爸了,能不能让乐乐给爸爸打个电话啊?” 给贺彦枫打电话是绝对不可能的,张婶和苏瑾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前项,张婶一会儿就穿好衣服,用一条大披肩将自己的头脸遮住许多,这才出门去给乐乐买玩具 和手表去了。 张婶一次买了好几个电动玩具,她也是怕乐乐不喜欢又接着闹再招了邻居什么的人来才特意多买的,这可方便了乐乐,当时兴高采烈地接了去貌似玩得很开心,到了下午,张婶一贯是要歇个午觉的,听她睡得口水都流出来,呼噜打得山响,乐乐这才悄悄地溜下了床,躲进卫生间,将一枚早已褪下的纽扣电池装进了贴身收好的追踪器里,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按钮。 那头很快就响起语声:“喂?哪一位?” 是爸爸的声音! 乐乐顿时眼里冒出大量的泪光,对着按钮附近的扩音器喊道:“爸爸!是我,是乐乐!快来救我!” <三更> 又过了一天,贺彦枫都快要绝望了,眼看着最后通牒的十日之期将近,却还没有乐乐的下落,看来只得答应和苏瑾结婚,虽然这不过是为了保全乐乐的权益之举,可是,想到不能给最爱的人的珍贵婚约却要和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达成,实在是恶心透顶,正痛苦挠心之际,贺彦枫的手机遽然响起,他拿过来一看,来电显示是“未知”,贺彦枫心头一跳,急忙接起电话,听到那头乐乐的一声呼喊:“爸爸!我是乐乐!快来!” 贺彦枫简直要喜极而泣,那边乐乐似乎也在小声地哭,急忙说:“乐乐,你别急,别哭,先告诉爸爸你在哪里。” 乐乐茫然地说:“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她们不许我出门,天天呆在屋里,我都不知道外面什么样子……” 贺彦枫问:“你哪里来的电话?” 乐乐说:“不是电话,是你上次藏在我鞋子里的追踪器。我藏好了没叫她们发现,昨天终于找到一个纽扣电池接上了。” 贺彦枫当机立断地说:“好了,乐乐,你把这个追踪器放在衣服里藏好,然后,好好地等着爸爸。机灵点,别叫她们发现了,现在电话挂了,爸爸马上出发来救你。” 结束和乐乐的通话后,贺彦枫马上联系上秦警司,确定乐乐的位置在处于x南省的某小镇上,秦警司联络上当地警方,请求在当地配合行动,随即,贺彦枫和秦警司等一行人乘坐他新购的“空中国王号”公务机起飞,直飞x省x镇。 不料,两个多小时后飞机落地时却发现追踪信号中断,贺彦枫顿时变了脸色:乐乐暴露了?该死的!苏瑾把乐乐拖去了什么地方? 秦警司急忙安慰他:“贺董,你先别急,现在不过才两个多小时,她 ☆、第二十六章 乐乐没命地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也没有方向,就那么没头没脑地一个劲儿地跑,跑得实在跑不动了,同时留意到那恶女人确实没追上来了,他这才安了心,慢了下来。 只是跑得久了,脑子也像是跑丢了似地,完全木掉了不会转了,加上被追赶的紧张情绪还在,乐乐完全没有思考,只是拖着一双小腿儿机械地、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直到肚子里发出“咕”的一声响,乐乐才有了点感知:我饿了!咕~~肚子在叫了~~ 还有随之清醒过来的意识:走走走,走到哪里去呢?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爸爸!怎样才能找到爸爸呢? 当然是打电话给爸爸,可是,乐乐没有电话,口袋里也没有一分钱。 那就只能找警察叔叔了!可是—— 乐乐站在一个岔路口,张皇四顾。 在他的印象里,还从来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 细长的公路蔓延向不知名的远处,道路两侧是农田,不时有二层楼高的房子,三五分钟就有汽车疾驰而过,还有各种摩托车、拖拉机“突突突”地开过。 可是,乐乐站了足有五分钟,却没有看到有警察局标志的房屋,也没有看到任何身着警察或者类似的制服的人经过。 那就只能找好心人求助了。 乐乐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拦住一个背着背篓走过的、看起来很忠厚老实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向他求救:“老伯伯,我走迷路了,你能帮我给我爸爸打个电话吗?” 男人似乎耳朵不太好使,一张黧黑的脸上满是茫然,嘟哝着问:“泥说啥子?再说一次唻。”他的方言口音十分浓重,乐乐好半天才明白,又大声地说了一遍:“大伯,你有手机吗?借给我打个电话给我爸爸,我走迷路了。” 男人终于听懂了这小孩是要借手机,话说现在骗子骗术高明,他的一个邻居去省火车站赶火车,拿着手机打电话呢居然就叫人把手机给抢跑了,可不能轻易借给这小孩,男人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乐乐,说:“爬开!” 乐乐被推了一跟头,身上沾满了灰尘,灰头土脸。他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虽然从小就没有妈妈的照拂,比别的小朋友略略不幸一点点,但是,乐乐是在富贵窝里长大的,爸爸对乐乐百依百顺,爱如珍宝,在家里一群佣人保姆簇拥着呵护着,走到外面也到处都是讨好的笑脸相迎。 面对这落差,乐乐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一会儿,忽然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依旧是浓厚的方言,问道:“小娃儿,泥哭啥子?妈妈找不到了哇,额带泥去找。” 乐乐抬起头,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头发染成稻草般的黄颜色,叼着根香烟,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 乐乐瞪大眼睛,没说话,戒备地看着这人,男人把香烟丢了,伸出胳膊就来拉乐乐,嘴里还说:“走哇,带泥去找妈妈?”歪着嘴巴笑的样子实在不像个好人,而且,眼里还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乐乐吓得甩开这人,一骨碌爬起来就跑。那男人撵了两步,估摸着也是怕路人的讶异目光,就没追了,在后面懒笑道:“跑啥子?额不是坏人啊。小娃儿还很醒豁得很(聪明)哈。” 乐乐被吓了这一跳,才明白以前爸爸讲的那些故事还真不是编造出来的,这世界上好人虽然很多,却也有坏人,还有很多人是只要不关自己的事情就冷漠吝啬得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乐乐不敢随便向人求救了,只是拖着一双发酸的小腿儿不停地往前走,心想,多走走,总能找到一位警察叔叔吧。 走啊走啊走,走得肚子咕咕叫,不知道什么时候,乐乐走到一个热闹的集市,这里有很多商店,还有不少吃东西的摊点,烤得喷香的芝麻烧饼,带着酱肉香气的包子,腾腾的热气和香气勾得乐乐的小腿儿根本走不动了,眼巴巴地盯着瞧,口水津津地冒出来,叫乐乐的喉咙不时地“咕噜”一声。 一侧,王澍鑫和莫程正在一人一碗,吃着这里的著名的香辣米粉,米粉不经饿,再来一个烧饼,就刚刚好。 王澍鑫一边吃一边说:“哥,咱们好好地出来旅游,说好了逛古镇,爬雪山的,你怎么忽发奇想,偏要租车跑来这么个小破地方?” 莫程说:“古镇啊景点啊什么的,全国各地都是大同小异的,要想玩得好,就要独辟蹊径。走走停停看沿途风光才是真正的旅游,可以体会当地的风土民情,还不花冤枉钱买门票。” 其实,实情是这样的,莫程出来旅游本来就是散个心,没有目的性,就是端一把躺椅躺在农家小院里,在初冬的阳光下看看书也是惬意的,可是,王澍鑫这家伙偏是要拉着他这里去那里去,在古镇上买很多貌似有情侣意味的纪念品小饰物什么的,晚上还一定要去酒馆酒吧喝酒,在朦胧暧昧的灯光下向他传递某种你知我知的情愫,叫莫程哭笑不得,心想,小鑫,咱俩都这么熟了,你搞这一套,没唤醒我的爱,只唤醒了我的 一身鸡皮疙瘩,得得得,还是换个地方换个环境吧。于是,莫程选择了乡土味的旅行,既看风景,也省得被王澍鑫黏糊。 莫程吃了一半,眼角的余光忽然扫视到一旁的包子铺前站着个五六岁的小孩,小脸脏兮兮的,大拇指头伸进嘴里,瞪着人家铺子里的包子馒头猛看,一边看还一边猛咽口水,那模样又好玩又可怜。 莫程将碗一推,站了起来,往包子铺那边走去。 王澍鑫不明所以,对着莫程的背影直喊:“你干嘛去呢?还吃不吃啊?” 莫程头都没回,只说:“马上回来。” 莫程买了两个包子两个馒头,塞到刚才那小孩手里,说:“饿了吗?吃吧。叔叔请你吃。” 小孩儿,也就是又累又饿的乐乐,眼睛一下子瞪大,他看了看好心的叔叔又看了看手里的热包子,心里有些难过,想着,我居然被这位叔叔当作小乞丐了,不过,叔叔总是好心才给我买的呀,便低下头,小声地说:“谢谢叔叔。” 莫程笑了笑,又走回了自己的座位,继续吃米粉。 王澍鑫看见了这一幕,了然地说:“这么小的孩子就出来要饭?真是可怜啊。” 乐乐实在是饿慌了,拿着不知名的叔叔给的包子饿吞虎咽地吃完。这下子,肚子饱了,脑子也就灵活了起来,乐乐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很快就会天黑,如果再找不到爸爸,我去哪里睡觉呢? 乐乐茫然地四处看着,集市上现在人还不少,可是,已经有卖东西在收摊了,一会儿,这里也会变得冷冷清清。人少了,街上的狗却多了,如果乐乐留在这里的话,会不会被狗咬? 乐乐是不敢随便向人求助,怕又碰上刚才一样的坏人,可是……真的很害怕啊。 乐乐忽然看到,刚才给自己买包子馒头的叔叔还没走,还在不远的一个摊子上吃东西呢,他的心里陡然生起希望,朝着那位好心叔叔的方向走去。 莫程快要吃完了,米线虽然风味独特,很好吃,却有点辣,他吃两口就要喝一口水,所以吃得很慢。忽然,莫程感觉到自己的衣服似乎被人扯了一下,低头一看,却是刚才那小孩,就站在自己腿边,可怜巴巴地喊:“叔叔。” 王澍鑫不悦地拧眉,向莫程说:“看吧,这就是同情心惹出来的事,你给他买了包子馒头,他现在肯定要管你要钱了,五块十块都不够,至少几十块才能打发走。” 乐乐扭头看着王澍鑫, 委屈地说:“我不是来要钱的,我只是想请叔叔帮帮我,给我打个电话,我迷路了,找不到爸爸。” 王澍鑫这才看清楚他的小脸,虽然有些灰尘,显得脏兮兮的,却莫名地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王澍鑫忍不住盯着他看,看了一会儿,忽然就反应过来了:卧槽!这不就是那天在贺彦枫的手机上看到的小孩吗?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乐乐! 再仔细看看,还真是的,因为这小孩的眉眼和莫程有点相似! 王澍鑫问:“你叫什么名字?” 乐乐不太喜欢这个叔叔,因为他不光不肯帮助自己,还冷言冷语地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不过,他这会儿看起来和气一些了,再说,又要求他们帮忙呢,名字总是要说的,那就只说小名,不说大名吧。 乐乐细声细气地说:“我叫乐乐。”乐乐心想,才不告诉你我的大名是贺乐扬,我爸爸是很有钱的大老板呢,不然,你万一起了坏心,绑架我问我爸爸要钱怎么办? 可是,对于王澍鑫来说,光是这一个小名就足够了,足以证实这正是贺彦枫和莫程的儿子。 王澍鑫心头巨震。 莫程在一旁听到这孩子不是小乞儿,只是和爸爸走失了,同情心大起,拉了小孩儿在自己身前,问起了具体情况。 乐乐觉得还是这个叔叔好,又善良又和气,长得还很好看,看起来就是个好人的样子,不禁信赖感大增,一五一十地说:“我不要别的,只想借叔叔你的手机给我爸爸打个电话,我记得他的手机号码,他会很快来接我的,可以吗?” 王澍鑫心想,坏了,这不是要把贺彦枫招来吗?那莫程就要和他见面了?不行不行,得阻止这件事! 王澍鑫调整好表情,对莫程说:“哥,现在的事,好心没好报的太多了。这小孩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咱也不知道,咱们可是来旅游的,势单力薄,万一有个什么呢,还是不要惹麻烦上身的好,这样吧,咱们问问这附近有没有派出所,把他送去派出所,让民警帮这孩子解决问题。” 乐乐听到送去派出所,倒是也没意见,只要不是把自己丢开就好,警察叔叔肯定也能帮乐乐找到爸爸的。 莫程呢,虽然觉得王澍鑫说得也有道理,不过这小孩和爸爸走失,孩子爸爸肯定心急如焚,先告知一声让人家不要到处没头苍蝇一样去找不是更好吗? 莫程便摸出手机,说:“好,我们送他去派出所,不过 ,先给他爸爸打个电话也好,免得人家着急。”又问乐乐:“你爸爸电话号码多少?我给你打。” 乐乐高兴死了,忙报出一串号码。 王澍鑫按住莫程的手机,说:“我来打。”尼玛,莫程怎么能给贺彦枫打电话呢?被那混蛋缠上了还有完吗?他那天说的那话,什么让不让的,分明就是要把莫程弄回去的节奏。 莫程觉得王澍鑫有些反常,蹙眉看了他一眼,妥协了,说:“好吧,你打,我看你打。” 王澍鑫正要按电话号码,忽然想到,手机拨号码是带自动记忆的,他这前几天才给贺彦枫打了电话的,一会儿肯定号码没按完就会自动冒出来,莫程就在这里瞅着,还不得疑心啊?没准儿就要问,你都把人家孩子爸爸的电话都存了,却装不认识这孩子? 这么一想,王澍鑫顿时冒汗了,他尴尬地说:“哎哟,我手机只有一格电了,还是用你的电话打吧。” 说着,王澍鑫便拿过莫程的电话,假装毫不知情的样子,按着乐乐报出的数字,拨了出去。 ※※※※※ 这边,乐乐跑了之后,苏瑾心中惴惴,忽然眼角的余光扫到那边的垃圾桶旁边扔了个熊宝宝的大人偶,长度恰似乐乐的身高,她灵机一动,飞快地跑去捡起那个熊宝宝,又将乐乐掉落在地上的小毛毯捡起来,把熊宝宝包了起来,抱在手臂里,猛地一眼看去,像是抱着一个小孩。 张婶不明所以,问:“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啊?” 苏瑾拧着眉说:“估计今天躲不过了,可能要被贺彦枫抓住。没办法,只能装疯了,抱着个假孩子装疯,可以装得像一点。” 张婶想不明白,却也不敢多问了。 果然,苏瑾的预测没有错,她们没走多远,就遇上带着警察追赶而来的贺彦枫了。 ☆、第二十七章 贺彦枫跟着秦警司赶到的时候,看到苏瑾抱着个“孩子”在河堤边,一副警察要敢把她逼急了,她就马上跳河自尽的架势。旁边还有个老年妇女,就护着她抱着“孩子”的右臂,叫众人都看不清楚“孩子”的具体情形。 见此情景,贺彦枫简直生嚼了这混账女人的心都有了,他一个箭步往前,厉声喝道:“苏瑾!把我儿子还给我!” 苏瑾其实早就看到了贺彦枫,心里百感交集,少女时代的芳心暗许、被禁足家中养病时的爱恨交织,最后祭出这破釜沉舟之举的一线希冀,终于被贺彦枫眼中比千年冰雪还要凛冽的恨意击得粉碎。 他恨我!恨死了我!那又怎么样?可是,这样的话,他就永远都忘不了我!恨也是一种强烈的情感,他不爱我,就恨我吧,呵呵。 苏瑾迅速调整好情绪,缓缓地转头,眼神散乱无焦距般在贺彦枫的脸上扫过,一切都控制得恰到好处,宛如一个被刺激得精神失常的可怜女人。 贺彦枫的喝骂似乎将她从茫然中唤醒,只听她发出凄厉的一声尖叫,抱紧了手里的“孩子”连连后退,情绪激动地狂呼乱喊:“不给!这是我的孩子!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要走,就带着他一起走!” 贺彦枫气得额角青筋直跳,骂道:“疯子!你哪里生过什么孩子!乐乐是莫程生的!” 苏瑾把脑袋摇晃得特别夸张,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它从脖子上掉下来一样,还泪如雨飞地哭诉着:“不是的!不是的!乐乐是我生的!是我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贺彦枫!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我为你十月怀胎,为你挣扎在血水里生下乐乐,你呢,却始乱终弃,和一个男人鬼混在一起,还赶我出去!我绝不会把孩子给你的!” 苏瑾上次装疯骗到精神鉴定异常的鉴定书时,苏家就专门请了高人来点拨过她如何装疯才能蒙混过关,而且装疯装得久了,不光是有心得体会,有时甚至会有入戏的感觉,觉得幻想中的事情就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所以,苏瑾首先使出装疯第一招,胡言乱语。把明明不是真实的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十分投入,就会叫看见和听见的人啼笑皆非、匪夷所思,同时他们的脑子里会冒出“她一定是疯了”的第一感觉。 看似这些话很能激怒贺彦枫,但是,同时也有很好的掩护效果,看,贺彦枫不是冲口而出就是一句“疯子!”的怒骂吗?很好,这相当于是盖棺论定可以证明她是真的疯子了吧。苏瑾在心里冷笑。 果然,苏瑾这些话一冒出来,围聚在周围的警察都齐刷刷地把惊诧的、八卦的、谴责的、不屑的诸如此类的意味的眼神投向贺彦枫,心里想的都是:果然豪门秘辛多啊,啧啧啧,看这有钱的公子哥儿,真是浪荡得可以,把一个可怜的女人都逼疯了。 贺彦枫被她这些无中生有的话气得七窍生烟,怒道:“胡说!你哪里会生什么孩子!上次做的鉴定,你明明还是处女,怎么可能生孩子!” 处女!众警察再度被这一道雷劈倒,纷纷又转头去看那苏瑾。 精神病人的一大特征就是听到了当作没听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说自话,故苏瑾根本不在意贺彦枫的揭露,反而是一脸哀怨地说:“你忘了吗?我们在一起渡过的那个夜晚,风月浓,情正好,所以,才有了乐乐……” 苏瑾很清楚,是不是真实的无所谓,把水搅得越浑越好,反正在场的这帮子人又不可能扒开她的裤子来验证她是不是处女,她演这一出戏也无非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是精神异常,无刑事责任能力而已,这下好了,在场的十多个警察都可以证明,顺便还可以恶心恶心贺彦枫,反正这辈子她都得不到他了,倒不如叫他一辈子都记得她,哪怕是恨!遗臭万年也比默默无闻的好! 贺彦枫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不管她是真疯还是假疯,总之不能叫她牵着鼻子走才是道理,便不再理会苏瑾的胡言乱语,也不在意在场诸人的怪异目光,直接扭头对秦警司说:“嫌犯现在挟持着我的小孩为人质,我的孩子很危险,你们警察难道就这样干看着?怎么还不叫狙击手打爆她的头?” 贺彦枫这句话虽然是对着秦警司的耳朵说的,貌似悄悄话,实则音量控制得不大不小,刚好传入苏瑾的耳朵。 其实,贺彦枫那一日接了王澍鑫的电话,受了点拨也对苏瑾的精神状态产生了怀疑,自己找了一些这方面的书来看了,又咨询了专家之后,在脑子里形成了一个计划:要辨别苏瑾是真疯还是装疯,必须给她设圈套,观察她在忽然遇上危险或是意外情况下的真实表现。 妈呀!有狙击手!那我的眉心上是不是有一个小红点?苏瑾到底是第一次犯罪,不经吓,腿弯不由自主地一软,几乎要跪下,张婶急着搀扶都没搀扶住。 这下子好了,她怀里的“孩子”掉了出来。 苏瑾的这一表现当然没有逃出贺彦枫的眼睛,不过,相对于鉴定她的真实精神状态,当前最紧急的还是营救乐乐。 “危险!”不顾警察们的阻止,贺彦枫奋不顾身地飞身扑过去想要保护乐乐,同时对着秦警司大喊:“快开枪,击毙嫌犯!” 秦警司只犹豫了一下,却见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跌在地上的“孩子”身上的毯子散了开来,可是,那哪里是什么孩子,明明是个断了腿的熊形人偶! 苏瑾先是被那一句“快开枪!”吓得神魂颠倒,几乎要蹲下去双手抱头来表示自己根本没有挟持人质也没有和警察对峙的意图,但是,最后一线理智挽救了她,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马上快步上前,赶在贺彦枫冲过来之前抱起了地上的“孩子”,使出装疯第二招! 苏瑾用极其轻柔极其珍惜的手法抱着“孩子”,嘴里发出温柔的低哄声:“宝宝乖,乐乐乖,对不起,妈妈不小心,摔痛了没有?不哭不哭,宝宝乖……” 那旁若无人的姿态,叫众人又看傻了眼:这女人是真的疯子!还真把那只熊宝宝当她的孩子呢! 以前点拨过苏瑾如何装疯的高人曾经告诉她,有些犯了罪的人为了逃避刑罚往往装疯卖傻,什么抓起狗|屎往嘴里塞啊,什么大喊大叫做出打人杀人的凶悍行为啊,其实都很低级,容易被识破。要装得像,必须知道一些疯子的心理,比如说,疯子往往是活在自我世界里的,所以,越是正常人觉得荒唐的事,你就越要去做,不然,怎么能叫人相信你是真的疯子呢!比如说,面前有一堵墙,正常人都知道绕开走免得撞到头,而疯子则会当那堵墙不存在,直直地撞上去。而现在,苏瑾干的就是这个,大家都看到的,都明白她手里抱着的是个假玩意儿,而她却视而不见,还对那东西念念有声,好像那真是她的孩子一样,这就说明,她是一个毫无知觉的真疯子。 贺彦枫几乎要崩溃了:这个不是乐乐?那乐乐在哪里?不会被苏瑾害死了吧? 实在是恨毒了苏瑾这疯女人,贺彦枫冲过去,扇了她两个耳光,又使劲摇晃着她,怒气滔天地问:“我儿子呢?乐乐呢?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你这个疯子……” 苏瑾的表情比贺彦枫还要疯狂,紧紧地搂着她怀里那个熊形人偶,哭得一脸鼻涕眼泪,“不给,不给,这是我的孩子,不给你!” 众警察急忙拉开贺彦枫,有人给苏瑾上了手铐,见贺彦枫还要对苏瑾拳打脚踢,都拉住他劝道:“打了两下出了气就算了嘛,现在要走司法程序,不能随意殴打嫌犯。贺先生您冷静点,不然,这样的事情传出去 对大家都不好,一个,您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太不好看了,二个,我们也很难做啊。” 贺彦枫气得揪住秦警司,目呲欲裂地低吼:“刚才那狗屁娃娃掉出来的时候,怎么不一枪毙了这王八蛋?” 秦警司苦笑着说:“这个不行。您不能逼着我犯错误,不到万分紧急的情况,我们不能随意开枪击毙嫌犯。放心吧,她一定会受到法律的严惩。现在您冷静点,我们先问问嫌犯关于孩子的情况。” 苏瑾装疯,自然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她身边的张婶没见过这阵仗,吓得抖抖索索,被警察厉声喝问几句,就全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实情。贺彦枫得知儿子无虞,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心疼得无以复加:怎么就这么命运多桀呢?乐乐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叫爸爸怎么办? 秦警司说:“贺先生,您不要着急,我马上联系当地的派出所和联防队,展开紧急搜索,全力寻找您丢失的孩子。” 贺彦枫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他马上去做。 就在此时,贺彦枫的手机铃声响起,只是他连日疲乏,又遭此重挫,全身就像被抽去了骨头一般,连接一下电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秦警司无奈地帮他接了电话,蹙眉听了几句,随即嘴角扬起,露出一脸喜色,摇晃着贺彦枫的肩膀,说:“贺先生!好消息!乐乐找到了!就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什么派出所里等着呢!” 贺彦枫这才感觉自己又活回来了。 ※※※※※ 这边,莫程和王澍鑫问了离得最近的派出所地点,然后带着乐乐徒步前去。 莫程怕小孩子走不动,关切地问:“乐乐,要不要叔叔抱你?” 乐乐乖巧地摇头,说:“我身上太脏了,会弄脏叔叔的衣服的。谢谢叔叔,乐乐可以自己走。” 嘴上那么说,乐乐心里打的则是另外一副小九九。乐乐很累,其实是很想叫人抱着走的,可是,眼前的叔叔虽然感觉上是个好人,乐乐却也不敢轻易相信。他是被人骗怕了的,万一这两个人又是坏人怎么办?不如牵着这个人的手走,有什么不对劲的话就可以马上丢开手逃跑,要是被人家抱在身上可就难了。 走在最前面的王澍鑫心里还在琢磨刚才的电话。他本来还在心里哀呼,冥冥中自有天意啊,怎么躲都躲不过去!和莫程跑来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游玩,居然都会遇上他们的儿子,这下子贺彦枫就要见到莫程了,一家三口就要团圆了,而自己这个局 外人只能灰溜溜地败走了,没想到刚才那一通电话居然不是贺彦枫接的,换句话说,贺彦枫目前还不知道莫程就在这里,这是不是说明柳暗花明,他还可以晃点得过去? 王澍鑫急忙拉了莫程一把,说:“莫程,快点,派出所要到了,咱们把他交给民警就走吧,眼看着要天黑了,一会儿不好找住宿的地方。” 乐乐听见“莫程”这两个字,顿时小身体僵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莫程就是假妈妈说的破坏了她和爸爸的坏人,当时乐乐还在心里气恨这个人呢,所以才深深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可是,现在乐乐知道那个女人是假妈妈,是坏心眼的恶女人,那么,坏人讨厌的人多半就是好人了。 对,就是这样,这个莫程叔叔说不定还是爸爸的好朋友呢,这样一想,乐乐顿时对牵着自己的小手的莫程越发起了亲近的感觉,想要他抱了,便故意停下脚来,苦着脸说:“我再也走不动了,叔叔抱我一下,好吗?” 莫程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笑着说:“都快要到了,只剩两步路你却要人抱。好吧,叔叔抱你。”说着,莫程弯下腰,抱起了乐乐。 孩子轻轻软软的小躯体抱在胸前,带来难以言说的奇妙感觉,莫程低下头,看着依在自己怀里的小孩儿歪着脑袋,一双黑亮清澈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看,不禁温柔地笑问:“你看着我做什么?” 小孩子忽然伸出手臂,揽住莫程的脖子,小嘴儿就靠在他耳边,悄悄地问:“莫程叔叔,你认识我爸爸吗?我爸爸,名叫贺彦枫。” 贺彦枫?这名字貌似很耳熟,但是,莫程真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个人,他使劲地想了想,遗憾地说:“不认识。” 乐乐也露出遗憾的表情,说:“真的不认识?好吧,我知道了,是因为全中国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 莫程觉得这小孩儿真是又可爱又聪明,忍不住紧紧地抱着,进了派出所都没舍得放下,最后还是乐乐自己扭着身子要下来,找了个长条凳和莫程并排坐下。 在派出所,王澍鑫把乐乐的情况简单地和值班民警说了说,就拉着莫程说:“好了,这下子这孩子没一点危险了,一定能找到他自己的家人,咱们走吧。” 乐乐听见莫程要走,露出十分不舍的表情,拽了拽莫程的衣角,小声地说:“叔叔,再陪我一会儿行吗?我还有点害怕。” 莫程说:“好。”王澍鑫却说:“莫程,咱们真的该走了, 这乡下地方,天一黑就不好找住处。” 莫程想想也是,便摸了摸乐乐的小脑袋,歉意地说:“对不起啊,叔叔不敢再耽误了,不然晚上找不到旅馆,就只能睡田埂上了。” 乐乐的小脸皱巴在一起,哀求地说:“再陪我一小会儿好吗?我爸爸真的很快会来。而且,我是真的害怕,我想要多一些人陪着我,直到我爸爸来。”乐乐咬了咬唇,忽然哭了起来,说:“叔叔,其实我不是和爸爸走失了,我是被坏人拐走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你看,坏人还打我……”乐乐撩起头发,拉着莫程的手去摸他头发里面,果然鼓起来一个大包。 乐乐哭着说:“看!坏人把我的头往桌子上撞,把我都疼得晕过去了,可是,我一醒来,我就想办法逃,逃到了这里,虽然警察局很安全,可是我还是很害怕,叔叔你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莫程顿时羞愧万分,急忙将乐乐抱在怀里,说:“宝贝别哭,叔叔不走,叔叔今天就是找不到地方住,睡大街也不管了,一定要看到你爸爸来接你,好吗?别哭了,乖乖别哭。” 乐乐本来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听着这好心的叔叔用柔和的嗓音喊着自己“宝贝”“乖乖”地,一下子这一路吃的苦头,受的委屈都涌上心头,他越发抱紧了莫程,呜呜咽咽哭个不住,将泪湿的小脸贴在莫程的脸上。 王澍鑫还试图拉莫程走,焦急地说:“哥,咱们都送这孩子到派出所了,也给他爸爸打过电话了,算是好事做到底,送佛到西天,就别再磨磨唧唧的了,赶紧出去找旅馆去,累了一天了……” 莫程气得一把甩开王澍鑫拉扯自己胳膊的手,明亮的目光像有火焰在燃烧,怒斥道:“小鑫!你怎么回事的?一个被拐卖的小孩子,吃了这么多苦头,咱们多陪一下,等他的家长来又怎么样了?你身为一个医生,医者父母心,你竟然一点也没有吗?” 王澍鑫被这一声当头棒喝轰得天灵盖都要飞了,这才猛然醒悟:啊,我都做了些什么?就因为爱着莫程,舍不得莫程跟贺彦枫走,我就可以这样做吗?是啊,我是一个医生,还是专门治疗人的心理问题的医生,我怎么可以这样没有良知?而且,乐乐还是莫程的亲生儿子,他要是以后知道了,我又该以什么面目来面对他呢? 王澍鑫无地自容,嗫嚅着说:“对不起,莫程,是我没想到。我,对不起……” 莫程看他一眼,拧紧了眉头,说:“我的话说得有点重,不过,小鑫,你今天真的很 奇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我真不明白,你……” 王澍鑫忏愧地低着头,简直不敢抬起来,同时困难地寻找着措辞,想向莫程道歉或者解释一下,可是,怎么说都不好绕过。 就在这时,两人都听见一旁的乐乐爆出一声惊喜交集的大喊:“爸爸!是爸爸!我爸爸来了!” ☆、第二十八章 莫程扭头去看乐乐的时候,小家伙已经顺着椅子溜下来,一阵风一般奔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地哭喊着:“爸爸!爸爸!我在这里!乐乐在这里!” 莫程的眼珠情不自禁地追随着乐乐小小的身影,于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的身姿随之扑入莫程的眼帘,尚且没看清楚真容,只听见他亦是声音哽咽地喊了一声:“乐乐!儿子!”就蹲了下来,张开双臂。 乐乐飞奔而至,亦是张开一对翅膀般的小胳膊,然后,宛如归巢的雏鸟,一头扎进了老鸟的怀里。 贺彦枫将失而复得的宝贝儿子紧紧地揽入怀里,父子俩人交颈而泣。 那阵仗,只要是个有正常情感的人都要为之激动喜悦,为孩子重返父母身侧,为这骨肉终于团圆! 看得莫程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入神得地连王澍鑫什么时候悄悄地走掉的都没注意到。 贺彦枫抱着儿子抚慰了一会儿,因为担心儿子丢了这么些天,不知道被那女人虐待没有,便将乐乐从怀里又刨了出来,浑身上下地细看,不确定地问:“乐乐,那个女人没有打过你?”虽然如此问,贺彦枫倒是觉得苏瑾应该不会虐待乐乐,毕竟她的目的在于结婚而不是报复,再说,乐乐虽然看起来浑身都脏得不像话,像个捡垃圾的小孩,但是,刚才看他跑过来的样子,倒是手脚都很灵活,没有受伤的迹象。 没想到,乐乐却大声哭着说:“打过的。她抓着我的头往桌子上撞!好痛,当时我都痛得昏过去了的!” 贺彦枫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得骇人,咬牙切齿地说:“她竟然敢打我儿子!她竟然敢!看我怎么收拾这个杂碎!” 乐乐复又倒在爸爸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大声地哭起来,把这许多天来受的委屈、恐惧还有对爸爸的思念之情都哭了出来,哭得天地失色一般,真是见者落泪,闻者伤心,看得一边角落里站着的莫程心里都莫名地难受起来,他以为王澍鑫还在身旁,便用感叹的语气说道:“小鑫,你看,多好啊,父子团圆!所以说,人贩子都该死!生生拆散了多少好好的家庭!” 贺彦枫疑惑地抬头:这说话的人的声音,怎么像是……莫程? 虽然心里极度渴望,可是,贺彦枫却不相信莫程会在这里。找儿子就找得一波三折,千辛万苦的了,哪能奢求福星双至,顺带着还能找到老婆的好事呢?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不仅声音像绝了,连人也像! 哪里是像,明明就是! 是不是这几天累着了,眼神不好,还是出现幻觉了? 贺彦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闭了闭,又马上睁开来。 他的眼睛没有欺骗他! 真的是莫程! 映照在贺彦枫的瞳孔里的莫程几乎和他记忆里珍藏着的那个亲爱的人没有什么差别,依然是面容俊秀,风姿清举,而且,举手投足之间多了一份更加从容的自信洒脱。 贺彦枫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地盯着莫程看,似乎在害怕万一眨眼的功夫莫程就会消失无踪,又恢复到他走的那一夜的清冷静寂。 这时,乐乐却来打岔了,他抓起爸爸的大手,按在自己头顶的那个大包上,哭哭啼啼地说:“喏,就是这里,那个女的,就是安迪老师抓着我的头撞桌子,都撞出一个大包了。呜呜呜,她好坏,她还骂我恶心,就因为我吐了一点蛋黄到她的拖鞋上……呜呜呜……” 贺彦枫回过神来哄儿子,又拉下脸来,责备乐乐说:“谁叫你跟着她走的?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不先告诉爸爸?” 乐乐哭着说:“我以为她是真的妈妈,我想妈妈呀。对不起,爸爸,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要找妈妈了,也找不到……” 贺彦枫将儿子抱起来,目光牢牢地锁定不远处的莫程,沉声说:“不,乐乐,这一次爸爸带着你找妈妈,一定是真的妈妈。” 莫程也留意到贺彦枫的眼神,心里略奇怪,觉得这人盯着人看的眼神怎么这么深邃,表情怎么有种说不出的深情的感觉呢? 莫程有点尴尬,任是谁,这样被人家盯着看,都会不自在吧?反正乐乐已经安全回到了家人的身边,自己可以放心地走了,莫程便想要拉着王澍鑫走人算了,正想拉一下王澍鑫的胳膊,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开了。 “去洗手间了?”莫程疑惑着,想要去找王澍鑫,却见乐乐这会儿终于想起送他过来的好心叔叔了,拉着爸爸走过来,指着莫程说:“爸爸!爸爸!就是这个好心的叔叔送我过来的!是恩公啊,恩公!电视里都叫恩公的,对吧?” 莫程被乐乐逗笑了,弯下腰,摸了摸乐乐的小脑袋,笑着说:“这点小事,说不上是恩公啦。乐乐宝贝这么乖,随便谁都会愿意帮助你的。来,叔叔抱一下,咱们再见了。” 贺彦枫注视着莫程清澈的眼睛,悲哀地发现,莫程是真的不记得他和乐乐两个人了,这几句话 说得自然无比,好像他对于他而言是完完全全的路人。 对于当年莫程的离开,贺彦枫是非常地愤怒痛苦和难以理解的,莫程在贺宅受到的委屈痛苦他懂得,但是,有困难不是应该夫妻齐心,共同面对的吗?何况还有了孩子?莫程就那样丢下他和孩子,封闭了记忆,一走了之,有没有想过被留在当地的他会陷入如何悲惨的境地? 那些苦痛难熬却不知向谁述说的日夜,他曾经借酒浇愁过,曾经起过疯狂的念头想要将莫程弄回来禁锢在身边,也曾经自暴自弃地想:就这样算了吧,桥归桥路归路,既然莫程宁可舍了他和孩子也挣扎着要走,我何必强留,反正留也留不住…… 最后,是乐乐将泥潭中的贺彦枫拯救了出来。 那时,乐乐才几个月大,莫程走了,当时的贺彦枫也没有当爸爸的概念而且沉浸在失去莫程的痛苦中不可自拔,而且成天不归家和朋友喝酒,虽然有贺母领着一群保姆看护着,乐乐的身体还是很差,叫贺母成日忧心忡忡,生怕一个不小心孩子就夭折了。 那一日,当贺彦枫又和一群损友喝了半夜的酒醉醺醺地归家,被贺母猛然扇了一个耳光在脸上。 从来对儿子疼爱有加的贺母声泪俱下地痛斥贺彦枫:“你还知道回来啊?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莫程走了,你难过,我们都看在眼里,可是,你要振作起来啊。你是乐乐的爸爸,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管他,当初何必生他出来?倒也省得我这当奶奶的看着难过!乐乐生下来身体就不好,七灾八难地,天气一不好,就要感冒,然后转肺炎,气都喘不上来,看着乐乐那么难过,你还有心情出去喝酒?” 当夜,贺母勒令贺彦枫不许睡觉,就守着生病的乐乐看护一夜。 这一晚上,独自照料一个病孩的贺彦枫很辛苦,却也明白了身为人父的责任。 三天后,乐乐摆脱了肺炎的险境,并对在此期间衣不解带地陪伺自己的爸爸贺彦枫产生了婴儿特有的依恋和信赖感。 襁褓中的乐乐一看见爸爸,就咧开小嘴笑,然后扎开一对比火柴棍粗一点的小胳膊,要爸爸抱。 九个月的乐乐开始吃辅食了,可是除了贺彦枫以外,他不喜欢别人喂他,总是抗议地摇晃着一对小胳膊,使劲地摆着小脑袋躲避喂食。可是,贺彦枫要工作,不能时时刻刻地陪伴着乐乐,所以,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乐乐只能勉强容忍奶奶代劳一下,却一定要打开电视看天线宝宝做补偿,贺母曾经苦笑着对 贺彦枫说:“所以说,儿要亲生啊,看吧,这黏糊劲儿,我这个当奶奶的,就只隔了那么一层,在乐乐的心里可就差得远了。” 只有贺彦枫喂他的时候,乐乐才会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自己的高脚餐椅上,贺彦枫喂一口,他吃一口,一边吃,一边睁着一对黑亮亮的清澈大眼看着爸爸,不时地挥着小拳头摇晃一下,朝着贺彦枫咧开只有四颗乳牙的小嘴,露出婴儿特有的甜蜜笑容,看得贺彦枫幸福又心酸。 就这样,贺彦枫的痛苦躁乱渐渐地平息,并在乐乐一岁时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贺宅,开始了父子俩相依为命的生活。 一晃眼,乐乐五岁了。 这五年来,贺彦枫努力压抑着自己不要去想莫程,努力走,向前走,如果有缘,就会重逢,如果无缘,也只能长叹一声。 直到乐乐思念五年来不曾相见的母亲向贺彦枫百般询问并干出被趁虚而入的苏瑾拐走的傻事才唤醒他心里蠢蠢欲动的思念:孩子如此想念莫程,是不是该给孩子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今天,贺彦枫站在这里,站在莫程的面前。 而莫程呢,一脸毫不知情的客气笑容,对着贺彦枫说:“你是乐乐的爸爸?快带他回家休息吧,他今天真是吓坏了,幸亏有惊无险。那么,再见。” 贺彦枫一个箭步追上,说:“等一下。” 莫程微微侧头,露出一点困扰疑惑的表情。 贺彦枫压制着心里激荡的情感,稳声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您救我的孩子这样的恩情?你……莫先生,能否容许我请您吃一顿饭,聊表存心?” 莫程心里有些疑惑,心想,他怎么知道我姓莫?此时却来不及问许多,还是先去找小鑫要紧,莫程有些后悔刚才为了乐乐的事情把话说得太重,也许伤了小鑫的情面,便对着贺彦枫摆了摆手,说:“不用了。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不起,我的同伴忽然不见了,我得出去找他。” 贺彦枫先头听见莫程说了一句“小鑫”,再听他现在这么说,马上明白他说的同伴应该就是王澍鑫,想到王澍鑫一直暗恋着莫程,而他们现在关系进展了吗,居然出来结伴同游?贺彦枫不禁心头一紧。 倒是被贺彦枫抱在怀里的乐乐很灵醒,插了一句话,说:“是要找刚才的那一位叔叔吗?莫叔叔,你别着急,他那么大的人不会走丢的,也许躲起来吃什么好吃的去了。” 莫程不禁莞尔,笑着说:“你以为 都是和你一样的小馋猫,还要躲起来吃好吃的。” 乐乐挺舍不得这个好心帮助过自己的莫叔叔,忽然对贺彦枫说:“爸爸,你知道吗?莫叔叔为了帮我找你,错过了找旅馆,也许今晚上就要睡田埂了,怎么办,爸爸?我们今天晚上睡哪里?要是有地方住的话,不如分一半给莫叔叔和那个……哦,对,王叔叔!” 贺彦枫觉得儿子怎么能就这么聪明呢,不亏自己辛辛苦苦独自抚养了他五年啊! ☆、第二十九章 听了乐乐的话,莫程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和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起住一间房?不过童言无忌也没法计较,连忙推辞道:“不用,真的不用,我们自己会找地方住,再说,呃,我现在还没找着我的同伴,不对,是我的弟弟呢。” 乐乐失望地说:“可是,我好想和莫叔叔再玩一会儿啊。” 贺彦枫听莫程把王澍鑫定位为“弟弟”,心情非常愉悦,便将乐乐抱高了一点,笑呵呵地说:“乐乐,你的提议真不错,不过,爸爸急着找你,就在一个小时前还不知道我的宝贝在哪里呢,怎么有心思订住处?所以,今天晚上我们也没地方住。不过,爸爸有一个办法,要不然,我们和莫叔叔,还有小王叔叔一起去睡田埂吧。”贺彦枫这话当然是胡说的,就算他没有预定住所,私人飞机处于二十四小时待命的状态,要回h市或者飞去x南省的省会在当地找一家大酒店住下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乐乐却信以为真,瞪大眼睛,说:“啊,睡田梗啊?晚上会不会有狼?会不会有危险?” 莫程心想,小孩子真是天真啊,是农村,又不是山里野外,怎么会有狼?就是狗也被拴在人家院子里,随意不会乱跑的,这当爸的,真会瞎掰。 却听见贺彦枫笑着说:“那我们就生一堆火,狼就不敢来了,还可以架着火烤肉吃。” 乐乐兴奋得拍起了巴掌,说:“好啊好啊,跟篝火晚会一样,好好玩!我要去!我要去睡田埂!莫叔叔,我们一起睡田埂!”那兴高采烈的劲儿,好像是打算去野营一样。 莫程简直无语了。 看着莫程脸上的莫名其妙的困惑表情,贺彦枫也觉得有些羞惭。话说他贺大少什么时候干过这样的事情啊,没话找话地找人家搭讪,死皮赖脸地扒上人家,跟人家狠套近乎,看把人家愁的!就是十七八岁荷尔蒙分泌最旺盛的时候也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 能叫贺大少心甘情愿地放下身段,没脸没皮地往上贴的人,只能是面前的这个人,只有他孩子的亲妈,他的亲亲老婆莫程一个人而已。好吧,就算为了乐乐,也必须硬着头皮往前冲,把负气离家出走的老婆哄回家啊。 不过,也幸好有神一般的队友乐乐帮忙,不然,这样厚脸皮的话贺彦枫还真说不出口。 这么一想,贺彦枫忍不住把乐乐抱起来,亲了宝贝儿的脸蛋一下,心想,贴心宝贝爸爸真爱你。 乐乐最喜欢爸爸,小家伙马上眉开眼笑地伸长了小胳膊 搂紧了爸爸,在爸爸的脸上也狠狠地回亲了一口,才扭头看着莫程,快活地说:“莫叔叔,走,我们先去找到小王叔叔,然后,睡田埂喽!对,我们还要去拾柴火,才能生火烤肉!” 莫言被这一番父子倾情出演的胡搅蛮缠搞得没脾气,正要出言反驳和推脱,贺彦枫却很自然地接过乐乐的话来,说:“莫先生,咱们走吧,先谢谢这里的民警同志,然后一起去找你的弟弟?对了,你弟弟应该有手机吧,给他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他在哪里了吗?” “哦,对。”莫程被转移了注意力,立即拿出手机来打王澍鑫的手机,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的提示音。 莫程不禁担心了起来。 贺彦枫安慰地说:“也许不是关机,这边比较荒凉,手机的基站少,信号可能不是太好,你等会儿再打一个试试,或者,发个短信?” 乐乐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说:“对呀,发短信,好快点找到小王叔叔,然后,你们去买肉,我和爸爸去捡柴火!再顺便采点蘑菇回来,不过,要是采到毒蘑菇怎么办?爸爸你认识毒蘑菇吗?” 贺彦枫和莫程都有些哭笑不得,果然小孩子的脑回路就是神奇,乐乐只听到一个生火烤肉就能联想到这么多,什么捡柴火,采蘑菇,搞得跟真的一样! 贺彦枫没回答乐乐的话,却对莫程说:“走吧,我们先出去,别站在这里挡着人家民警同志的正常工作。” 莫程觉得这一位贺先生吧,虽然看着和气,说话行事却透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果敢坚定,绝非常人可比。 就这样,两大一小三个人向民警道了谢之后一起走出了门。 这个派出所依山而建,十分开阔,主建筑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外面有一圈院子,也就是当地人俗称的草坝子。三人就在草坝的路灯下站着,莫程拿着手机按短信,贺彦枫则抱着已经半梦半醒的乐乐面对着他,隔开一点距离,耐心地等待着。 看莫程低下头颅发短信时发丝垂落遮挡住了那双常常在贺彦枫的梦中出现的眼睛,贺彦枫有一种冲动,想要帮他把头发拂开看清楚他的眼睛他的面容,想要把他狠狠地搂在怀里,想要对他倾诉这一别五年来的思念之苦,却生生忍住了。 慢慢来,不着急,五年都过来了,还忍不了这一会儿吗? 再说,现在也不是最好的时机。苏瑾的事情还没料理清楚呢。 想到苏瑾那个贱|人 ,贺彦枫心有余悸,幸好乐乐是逃出苏瑾的魔爪之后才遇上的莫程,若是提前遇上了,莫程又这样全不知情,还不知道会招致苏瑾怎样的报复。所以说,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落实苏瑾的事情,该送监狱就送监狱该送疯人院就送疯人院,但是,这一次叫苏家靠边站,全部都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看今天苏瑾的表现虽然很像个疯子,但是,贺彦枫还是觉得颇有疑点,同时又想起秦警司委婉的暗示,说沧洲女子监狱条件很严苛,体力活重任务指标高,而且,牢内的女犯欺凌女犯的暴行时有发生,只是被上头弹压着没有曝光于公众视线。秦警司有个弟兄正在那里当差,如果苏瑾被判决入狱的话,其实可以想想办法勾兑一下法官,让她去沧洲服刑,届时一定会“好好地招待她”。 秦警司这次为贺彦枫效力,算是搭上这一位富豪了,只要能帮得到的忙,都是一拍胸口就应下来,当然,这也是互利互惠的事情,话说贺彦枫以后能亏待得了他吗?只要把苏瑾这事儿办好了,自然是大大地有赏,钱对于贺彦枫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此时,莫程发了一个短信之后没有收到回信,他又打了几次王澍鑫的电话,却都是“关机”的提示,叫莫程的心里越发地发急,只得接着再发短信,问:“小鑫,你到底在哪里?我到处找你,急都急死了!” 王澍鑫其实并没有走远,他就在派出所背后的小山上,因为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而他的身边又有很多树木做掩护,所以,莫程等人看不到他,他却能居高临下地、很清楚地看到莫程,和,抱着乐乐站着的贺彦枫。 王澍鑫真心觉得自己和莫程安然相处的五年其实都是偷来的,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贺彦枫带着他们共同的孩子找上门来,和莫程相逢一笑泯恩仇,一家人破镜重圆的景象,如此,心魔渐生。 所以,王澍鑫才会那么不顾一切地阻扰莫程和贺彦枫见面,才会完全不顾及莫程的孩子的情况,才会摈弃了他自己身为一个医生、身为一个有道德感有同情心的人的底线。可是,结果呢,不仅没有阻拦住,反而是枉做小人,一败涂地的同时还输了人格,所以,贺彦枫刚刚出现的时候,王澍鑫就果断离开了。 也因为,分离骨肉喜相逢的画面冲击力太大,王澍鑫怕自己承受不了。 王澍鑫预料到莫程会找他,所以提前将手机关机了。 只是,灰心丧气的王澍鑫并没有拔足狂奔的力气,心想还不如索性躲在这派出所后面 的小山上,等莫程他们走了他再慢慢地独自离开,然后,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养养伤。 可是,莫程和贺彦枫偏偏不走,就站在王澍鑫的视线刚好可以看得很清楚的一盏路灯下。 莫程拿着手机不停地拨打着电话,贺彦枫则抱着孩子在离莫程五六步的地方站着。尽管看不到贺彦枫的表情,但是,从姿势上能判断得出来是一种安静呵护的态势,而在王澍鑫眼里,则是特别地讨嫌。 王澍鑫知道莫程肯定很着急,肯定是在不停地拨打自己的电话,可是,他现在只觉得烦,烦得不得了,巴不得他们三个人赶紧走,马不停蹄地走。 别在这里戳他的眼窝子! 就让他做一个安静舔情伤的男子,可以吗?可以吗?王澍鑫在心里不停地嘶吼。 烦到了极点,王澍鑫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莫程你别给劳资打电话了,带着你老公和儿子麻溜地走吧。一家子骨肉团圆叙别拥抱接吻,或者来一炮庆重逢都可以,只别当着我的面就好! 这边,莫程愣是不屈不挠地和电话还有短信搏斗了二十多分钟,可是,都没有和王澍鑫联系上,他又烦恼又担心:这个小鑫搞什么啊,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跑了?天已经黑了,又是在这个乡下地方!还人生地不熟的!别是出了什么事吧?真是急死人了! 莫程这一抬头,才注意到贺彦枫居然还在陪着,不禁惊讶地说:“咦,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而此时的贺彦枫臂弯里的乐乐已经睡着了。睡熟了的孩子很沉,沉甸甸地压在贺彦枫的手臂上,饶是身强力壮的贺彦枫也很吃力。贺彦枫先是右臂抱酸了,换成左臂,然后左臂也酸了,又倒回右臂。 贺彦枫就这么咬牙忍着,一言不发地默默守候着莫程,以至于叫急于找到王澍鑫的莫程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贺彦枫淡淡地说:“没事,我等你一会儿。”他张望了一下,说:“这附近挺荒凉的,天又黑了,我怕你万一没找到你同伴,一会儿一个人走夜路,万一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打劫什么的,现在这样的事太多了。” 莫程觉得挺过意不去的,虽然自己捎带手救了对方的儿子,可是,这……怎么好意思。 莫程蹙眉,说:“不不不,你走吧,乐乐睡着了,你抱着他在风里站着,孩子要着凉的,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好吧,再见。” 贺彦枫本来还想赖着不走,可是,看着 莫程非常坚决的样子,而且,也没有什么好的说辞可以解释自己这种过度关心的行为,只好闷闷地答了一声“好吧,你自己小心点。”然后抱起乐乐,利落地转身走了。 不过,走到拐角处,贺彦枫估摸着莫程看不见自己了,却又停下来,先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裹住了乐乐,然后靠在一堵墙上,继续守护着一墙之隔的老婆。贺彦枫心想,儿子重要,老婆也重要啊,现在王澍鑫那个情敌是次要的,关键这种鬼地方真的很危险,被劫财都是小事,万一……能走吗?绝对不能走啊。 莫程让贺彦枫走的这一幕都落在本来焦躁又痛苦的王澍鑫的眼里,叫他眼眶不禁一热。 尽管只是一件看似微小的事情,却在王澍鑫的心里引起震动。 因为王澍鑫满心以为莫程会丢下自己,跟着他自己的老公儿子走,可是,他真的没想到,莫程反而是把他们都赶走了,独自一人留下来找他。 这个逆转折让王澍鑫本来愤怒狂乱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正如莫程自己说的,他不会是他的情人,他给不了他爱情,但是,他会一直是他的哥哥。 哥哥,哥哥也好啊,这世上总归有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王澍鑫想,他对莫程的爱情,是怎么开始的呢?起初不也是把莫程当哥哥那么看待的吗?怎么渐渐地就变了呢?然后,就越来越贪心。也许是因为自觉自己付出了很多,所以,特别希望得到莫程的回应,就像一个赌徒,因为押的赌注多了,因为想扳本,就只能孤注一掷。 像今天这样,不顾莫程的意愿硬是要拉他离开他的老公和儿子算不算某种程度上的孤注一掷? 要是即便这样,也还是输了呢? 是不是连莫程这个哥哥都要失去了? 这一刻,王澍鑫泪流满面。他终于认识到,缘分天注定,不是自己的,再怎么渴盼也是枉然,反而会因此而失去另外一些也非常珍贵的东西。 所以,这一刻,他终于放下了一直以来的执念。 莫程正急得六神无主,坐在路牙子边勾着头想要不要去派出所和民警同志问问这个事儿,忽然,视野里出现一双鞋,抬头一看,小鑫! 莫程气得一脚踹过去,怒道:“你干什么你!莫名其妙地就不见了,还把手机关机,存心想急死我呢?” 王澍鑫低着头,只是说“对不起”,弄得最后莫程也没脾气了,只好说:“你有事 要走,要么吱个声,要么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啊,哪有你这样的?” 一边说着,莫程却一边给王澍鑫拍去他衣服上被刚才踹的那一脚带上的灰尘,自然而然地好哥哥的模样。王澍鑫拉着莫程的胳膊,哽咽地喊:“哥——” 只是,这一次的这一声“哥”不同以往,是发自王澍鑫内心的呼喊。 莫程和王澍鑫出去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贺彦枫还没走,他把大衣脱下来包着乐乐,自己只穿了一件羊绒衫,在寒风中被吹得嘴唇发紫。 莫程讶异地说:“贺先生?你怎么还这里?”莫程心里琢磨着,靠,他不会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吧?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道他对我有什么不良居心?可是,要说他对我居心不良,应该不至于吧?哪有抱着个孩子还想搞花样的? 贺彦枫掩饰地说:“我抱着乐乐抱得有点累,正想靠在这里歇会儿,没想到就恰好遇上你们出来。啊,你找到你的同伴了?太好了!”贺彦枫假装不认识王澍鑫的样子,装得还挺像,至少瞒过了莫程。 王澍鑫看了贺彦枫一眼,没吱声,貌似也没有揭穿他的意思。 可是,贺彦枫却敏锐地察觉出王澍鑫的眼神类似败犬,姿态也有点垂头丧气,不禁在心里盘算了起来,这家伙今天怎么了?感觉他上次见我像个刺猬一样,这一次倒像是斗败了的鸡? 贺彦枫唇角勾了勾,对莫程说:“我们几个人正好,打个车,去这附近的镇子上找个地方住下吧。” ☆、第三十章 莫程觉得贺彦枫这个提议倒也不错,赶紧打个车找个地方住下,晚上再安抚一下小鑫,叫他别把哥一时的气话往心里去。只是……他四下张望了一下,迟疑地问:“这里,可能不好打车吧?这种乡镇结合区的地方?” 贺彦枫信心十足地说:“没问题,我来打电话给出租车公司,叫他们安排一辆车过来,我们给返空费用好了。” 说着,贺彦枫就开始拨电话,先打114查号台,查到管辖这一地区的上属的三级市的出租车公司的电话,然后请求派车。 出租车公司的人听到地名就不乐意,说:“要下乡啊?都这个时候了,回来肯定是返空程,估计没师傅愿意跑这一趟。” 贺彦枫说:“返空程的费用我给,另外,再给师傅五百块钱辛苦费,大冬天跑这一趟不容易。” 那边的人貌似心动了,口气也软了下来,问:“你们是几个人坐车?” 贺彦枫说:“我们三个人。”乐乐坐大人的腿上,可以不算人。贺彦枫想。 “男的女的?”那边的人继续问。 “都是男的。” 那边的人一听就吓着了,尼玛三个男的啊,还开去那荒郊野外一样的地方,别是想骗了车出来再杀人抢车吧?怪不得加五百块钱呢,这是妥妥的用小钱钓大鱼的节奏啊,连多的话都懒得讲,直接挂断了电话,再打去都不接了。 莫程问:“怎么回事?” 贺彦枫苦笑,说:“可能以为我们是打劫出租车的劫匪,不肯来。妈的,等我回去要投诉他们,这是拒载!” 莫程说:“算了。开出租车的也不容易,挣钱辛苦,还要冒风险。再说,你刚才说加五百块钱,也太多了点,二百块就够了,多了反而招人疑心,还以为你真是下饵的匪徒。” 莫程踌躇着说:“要不,我们往前走吧,走到哪里看到有旅馆就住。” 贺彦枫略担忧地说:“要是一直走都没有呢,天太黑了,路也不好走,再等一下,我想想办法。” 贺彦枫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过,犹豫着要不要给全天候命的驾驶员打电话,只要十来分钟,飞机就可以开过来,然后带着他们返回h市,或者,飞半个小时去x南省的省会找家五星级酒店住下。 王澍鑫趁着莫程略微走开的空儿哼笑了一声,低声说:“这难得倒你?还不快点召唤神龙?正好在我们面前炫耀炫耀你的神通广大。” 就一般而言,在心上人和情敌面前炫富是一件多么酸爽的事情,但是,贺彦枫却果断打消了念头。 五年前,莫程怨恨偏激的话犹在耳畔:“别以为有钱就有资格,老子还偏就不稀罕!” 这时,莫程和一个途径的一个农民大叔搭上了话。 那农民打量了一下他们几个人,用方言很重的口音说:“窝家哥嫂就开了一家旅馆,泥们要不要去住?要去的话窝开拖拉机送泥们去。” 莫程忙问:“远不远?” 大叔说:“不远,可能十七八里路,开拖拉机半个多钟头。” 莫程便过来问王澍鑫和贺彦枫要不要过去住,王澍鑫无所谓地说:“随便。”贺彦枫一咬牙,也说:“好。” 于是,五分钟后,农民大叔把拖拉机开过来了。 看着那“突突突”开过来还一路扬起灰尘的拖拉机,贺彦枫牙都有点酸倒了,今儿个还真是拉风啊。为了追老婆,真是拼了老命了。 王澍鑫本来是以为贺彦枫和乐乐走了才现身的,现在和情敌狭路相逢,简直心烦得不行,只是当着莫程的面也不好怎么样,大家装不认识算了。所以,除了嘲讽贺彦枫的那一句话外,王澍鑫一直默不作声,保持着漠然的表情,上了拖拉机就自己竖起衣领,蜷在最角落里坐下。莫程还以为小鑫是因为下午被自己责骂而生闷气,有心安抚他他却一声不吭,莫程只好挨着他在中间坐下,贺彦枫则抱着儿子坐在最外面。 因为怕儿子冷着,贺彦枫还是用他自己的毛呢大衣把乐乐裹紧了抱在膝盖上,他自己呢,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羊绒衫,在寒风中冻得簌簌发抖。要知道,这可是冬天的夜晚,本来就很冷,再加上坐着的这拖拉机坦荡荡地没有一点遮挡,贺彦枫可算是体会了一把数九寒天还要出车拉客的骆驼祥子的辛酸:大鼻涕都要冻出来了!这下子完了,在老婆面前的形象全毁了! 确实地,对于一贯衣着英挺、风度翩翩的贺董来说,这寒风中哆嗦的滋味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 莫程看贺彦枫穿着那么点儿在寒风中受冻,却把儿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心里暗暗地琢磨开了。 莫程开始还觉得乐乐这爸爸肯定不是什么负责任的好家长,貌似听到一句找妈妈什么的,也就是说,他们这是单亲家庭?可是,就算是单亲爸爸吧,就算是工作忙吧,还能忙得叫儿子被人拐卖了去?所以说,这人平时肯定是对孩子疏于关心的。 可是,今天见到贺彦枫以来,看他的表现,则完全不像是一个粗心大意不负责任的家长,他对乐乐呵护有加,乐乐也对他亲热得不得了,而且,乐乐真的很聪明很可爱。能教出这么乖巧可人的孩子,说明他平时花的功夫也不少吧。 莫程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一下贺彦枫,贺彦枫侧过脸,问:“怎么?”贺董现在不光是头发被寒风吹得立起来了,连声音都立起来了,起码拔高了数个分贝,似乎不如此,就不足以抵挡那突入骨髓的寒风。 因为风大,拖拉机的噪音也大,莫程也不得不把声音提得很高:“我说,太冷了,风也大,你快把衣服穿好,把乐乐揣进你的衣服里,这样你们两个都不冷了。” 可是呢,贺彦枫的大衣非常修身,版型还是那种一丝不苟的英国绅士范儿的,根本没办法像一般的棉服羽绒服啥的宽大到可以一件衣服同时装进去两个人。 莫程撇撇嘴,说:“哪有跑到这样的乡下地方还穿这么好的衣服,像领导下来视察一样!好看的衣服都是一点也不实用啊!算了,把乐乐给我抱着,我的羽绒服大,可以塞得下他。你把你自己的衣服穿好,别吹得生病了,乐乐就没人照顾了。” 老婆居然心疼起我来了,真没白挨这一顿冻!贺彦枫心里很激动,面上却还强作镇定,连忙将乐乐从大衣里刨出来,递给莫程,看着他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把乐乐裹在里面,露出小家伙的眼睛鼻子来,又把拉链拉好卡住。 贺彦枫心里都代乐乐高兴上了:乐乐啊乐乐,你总是想啊盼啊想要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撒撒娇,现在就是实现愿望的时候,怎么还不快醒过来呢? 乐乐不知道是感知了贺彦枫的想法,还是被他们这递来递去地给折腾醒了,小家伙迷迷瞪瞪睁开眼睛,习惯性地喊:“爸爸?”却猛然发现不是爸爸,而是莫叔叔抱着自己,而且,还是钻在他的衣服里面的。 乐乐虽然很喜欢莫叔叔,但是,忽然从爸爸怀里变到莫叔叔怀里,加上之前被拐走的恐怖经历叫他一下子变得恐慌,拖着哭腔喊:“爸爸!爸爸!” 贺彦枫马上俯身过来,轻拍乐乐的身体,温声抚慰:“爸爸在这里,乐乐别怕。” 乐乐这才放了心,从莫程的衣服里伸出一只小手,摸了摸爸爸的脸,说:“我还以为又被坏人带走了呢!幸好是莫叔叔。” 莫程故意沉下脸,逗着乐乐说:“好哇,原来莫叔叔在乐乐心里是个坏人。我不要抱你 了。” 乐乐急忙将胳膊又缩回来,在衣服里面抱住莫程的脖子,软软地哀求:“我错了嘛,莫叔叔是好人,是乐乐喜欢的大好人,乐乐喜欢莫叔叔抱,莫叔叔的衣服里面好暖和。” 莫程和贺彦枫不禁相视而笑。 此时,贺彦枫离莫程的脸非常地近,近到可以感觉到他浅浅的呼吸,随着他微微张开的红润的唇暖暖地扑在面颊上,叫贺彦枫禁不住地心猿意马,恨不能吻上去。 那边,王澍鑫斜眼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眼睛涨得难受,尼玛秀个毛的恩爱啊,早就知道贺彦枫来了绝对幺蛾子多。他假咳了一声,大声武气地问前头开拖拉机的大叔:“大叔,还有多远可以到?” 莫程意识到自己和贺彦枫的距离似乎近得有点暧昧,忙往后挪了挪。 幸好大叔回答说:“到了,前面就是了。给你们开到门口去。注意点脚下,店门口的梯坎有点高,带着孩子的要小心别摔着。” 乐乐一听到地方了,顿时就来劲了,连声问:“是要去睡田埂吗?还要去捡柴火烤肉吃吗?” 贺彦枫愉悦地笑,说:“还睡田埂呢!吹了这么久的冷风,再去睡田埂烤柴火,咱们几个就直接变成风干咸肉可以挂起来卖了!” 听得乐乐十分失望,撅起小嘴,说:“爸爸骗人!说好了今天去睡田埂的!” 莫程也笑,说:“还是去床上睡吧,床上还有电热毯呢,可暖和了。” 乐乐想想也对,还是床上睡着舒服,而且,好多天没有挨着爸爸睡觉了,今天晚上要和爸爸好好亲热亲热。 王澍鑫简直见不得他们这样腻歪,拖拉机一停,就先跳了下去,往店内而去。 贺彦枫怕莫程抱不动乐乐,朝他伸手,说:“把乐乐给我,我来抱。” 乐乐也笑眯眯地说:“爸爸抱我。爸爸抱。” 莫程生怕乐乐这被自己的羽绒服捂得暖暖的小身体忽然跑出来万一被风吹凉了,忙说:“算了,这里有风,怕乐乐要冷,进屋再让他下来。” 这旅店的地势有点奇怪,是修在低洼处的,所以,旅店的一楼比公路还要矮一截,往下有一阶很高的台阶,一般的女人小孩往下跳的时候最好有人接一把。所以,贺彦枫先下去,然后站在下面,伸开了手臂,接住怀里抱着乐乐往下跳的莫程,见他的腿闪了一下,还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随后,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莫程被他抱了那么一下,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耳朵尖都红了,好在有夜色做掩护。 进了旅店,王澍鑫已经和老板说了,要两间房,意思很明确,他和莫程一间房,贺彦枫父子一间房。贺彦枫谅他不敢对莫程怎么样,也就算了,只是想到不能和老婆相认然后欢聚一堂,略心塞。 闻到旅馆里有人吃的饭菜的香气,贺彦枫才察觉到自己肚子饿了,从接到乐乐用追踪器打来的电话开始,忙到现在,他有七八个小时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实在是今天过得太高|潮迭起,完全将五脏庙这点小事忘记了。 ☆、第三十一章 王澍鑫和莫程到了旅馆就上楼去了,贺彦枫却带着乐乐留在底楼,找到老板,说:“我们还没吃晚饭,你们这里提供什么吃的?”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黑瘦中年男人,他敲了敲旱烟袋,说:“这个时候了,只有煮面给你们吃。要不要吃?” 乐乐摇晃着贺彦枫的手掌,撒娇地说:“我不要吃面,我要吃零食,那边有好多零食卖,我要吃旺旺雪饼,还要喝雪碧。” 贺彦枫顺着乐乐的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有零食卖,原来底楼最朝外面的地方摆着两个大货柜,拉拉杂杂地摆了一些车站小卖部常见的方便面膨化食品饮料什么的。 贺彦枫对老板说:“那就只给我煮一碗面。” “好嘞。”老板答应着,冲着屋角的一个中年女人喊:“婆娘!快去灶头上煮一大碗面来,别个客人要吃!” 老板娘胖胖的,面相很和气,她应了一声,把手往腰上的蓝布围裙上擦了擦,快步进了厨房。 贺彦枫牵着儿子的手去那边选零食,乐乐高兴得一蹦一蹦地,甜甜地说:“爸爸真好。” 可是,这一走近了看,贺彦枫才发现,旺旺雪饼根本就不是旺旺的,是“小黑人”牌的,雪碧也不是可口可乐公司的,只是外包装如出一辙,猛一眼看去还以为是真的旺旺雪饼和雪碧。 贺彦枫当然不肯给乐乐买这几样假冒伪劣产品,乐乐哭丧着脸,吸着鼻子,说:“可是,我想吃嘛,好久没有吃过零食了,爸爸就只给我买一样,一样就够了,让我解解馋嘛,好不好嘛。” 贺彦枫猜到他在苏瑾手里可能是没落着什么好的对待,心疼得很,尽管平时很反对孩子吃零食尤其是这种没营养还有害的膨化食品,却心软了,陪着乐乐在货架上挑选了半天,终于找到两个他认为勉强可以吃的东西,一杯奶茶和一个薯片,因为这两样东西好歹是正规厂家出产的。 贺彦枫把奶茶和薯片递给乐乐,叮嘱他说:“吃一点点解开你肚子里那条小馋虫的馋就可以了。明天爸爸带你去大超市,买好吃又有营养的东西。” 乐乐一边点头如捣蒜,一边“呲啦”一声把薯片的袋子扯开,他抓了一个放嘴里,陶醉地眯缝起眼睛,说:“我好久都没有吃过零食了!真好吃!” 贺彦枫笑着说:“有那么好吃?给爸爸也吃一个!”乐乐丢了一个薯片到贺彦枫嘴里,献宝一般地问:“是不是很好吃呀?” 贺彦枫 嚼了两下,觉得除了一股子咸味就没吃出别的味道来,哪里好吃了?可是,为了不扫儿子的兴,还是说了一声:“还不错。”然后牵着儿子的小手,回到厨房附近的一张四方桌边,坐下等着煮好的面端上来。 等面的功夫,贺彦枫问了儿子这些天的经历,当听到儿子是像个小乞丐一样被莫程捡到的时候,贺彦枫又是心疼儿子遭的这一番罪,又是在心里感念老天有眼,居然这样子让他们一家人重逢。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老板娘将一个大海碗端了上来, 贺彦枫满以为在这种乡镇旅馆上吃不着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却是大错特错。 雪白的手擀面条上铺着黄灿灿的炒鸡蛋花、肥瘦相间的碎腊肉丁儿和一层嫩绿的小葱,看似平常的组合却混合出引人垂涎欲滴的香气来。 乐乐本来是不要吃面的,他只是喝着奶茶吃着零食陪爸爸等面而已,可是,这会儿闻到面的香气,小家伙忍不住翕动着小鼻子,嚷嚷了起来:“我也要吃,我也饿了!” 肯定是儿子优先啊,贺彦枫二话不说,将才端上来的面推到乐乐面前,说:“那乐乐先吃。”又招呼老板娘说:“麻烦再帮我下一碗面来。” 老板娘的儿子十八岁,今年参军去了,因为思子心切有些母爱泛滥,见了孩子就想去逗弄一下,而且,乐乐五六岁,正是小孩子最天真烂漫讨人喜爱的年龄,他穿着乡下孩子不多见的小皮鞋和一般电视里的外国小孩才穿的那种呢料挺括的中长外套,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嵌在红苹果一样的可爱脸蛋上,别提多喜人了,还说着一口好听的普通话,叫老板娘瞅着就忍不住想去摸摸他逗逗他,所以,她虽然答应了要去煮面,却不由自主地走过来,对着乐乐笑眯眯地说:“小娃儿,窝们这手擀面要等好一会儿,要不然,泥先从泥粑粑的碗里挑一小碗先吃到起,边吃边等?另外,窝们这里还有烤红薯,红糖糍粑,小娃儿们都爱吃,泥要不要吃?” 乐乐高兴得猛点头,说:“我要吃!”老板娘便乐颠颠地去厨房里拿了一个小点的土碗,让贺彦枫分了一小碗面条出来,又转身回了厨房,端了几碗吃食出来,给乐乐摆在桌面上,一样一样地告诉他:“这是红薯,这是花生,这是糍粑……吃吧吃吧,别客气。” 贺彦枫见这些都是纯天然的好东西,倒是比乐乐吃的薯片什么的强多了,忙谢了老板娘,要给钱,老板娘摆摆手,说:“只给面钱就行了,这些小食是送给小娃儿吃着耍的,不值钱。” 贺彦枫习惯于对着下属发号施令,或施以恩泽,却对这种来自陌生人的好意有些束手无策,不知道如何推辞,倒是乐乐笑嘻嘻地对老板娘说:“谢谢阿姨,阿姨做的东西都很好吃。我们还要打包带走,所以,你收我爸爸的钱吧,你也别客气。” 老板娘被乐乐逗得笑了,说:“窝这么大年纪了,叫啥子阿姨,泥要叫婶婶。”乐乐便乖乖地喊了她一声“婶婶”,叫得她眉开眼笑,越发喜欢了起来,又听见贺彦枫夸奖她的腊肉做得好,便复又颠颠地进去厨房,给他们另外端了一整盘农家自制的熏肋巴骨来,让他们吃着玩。 看那排骨被松柏的烟气熏得黑乎乎的样子怪不好看,乐乐开始还不敢吃,贺彦枫先吃了一根给乐乐做示范,然后鼓励他说:“香得很!这是难得的农家美味。吃吧,尝尝看。” 乐乐犹犹豫豫地拿起一根长长的熏肋巴骨,往嘴里咬了一小口,才嚼了两下,顿时瞪大了眼睛,发出惊叹声:“哇,这个骨头真的很好吃!是香骨头!” 老板娘得意得很,笑着说:“是好吃吧?跟泥们说,窝们这个猪是没喂过饲料的,比泥们在城里吃到的那些猪肉好吃多了,有些贩子来收,窝们还不卖哩!只给客人们吃,吃好了下次又来窝们这里住!” 结果,因为乐乐吃了这样又吃那样,等他要的那一大碗面端来的时候,他根本就吃不下,惹得老板娘笑话他,说:“现在晓得啥子叫‘眼大肚子小’了吧?你们小娃儿尽都是这样,算了,我端过去,问一下别个吃不吃,莫要浪费了。” 恰好莫程出来换热水瓶,正好看着乐乐苦着个脸,将那一大碗面往贺彦枫的方向推,说:“不浪费,不浪费。爸爸帮我吃。” 贺彦枫吃了一大碗面,又吃了许多排骨,哪里还塞得下,正踌躇间,正好看见莫程过来换开水,心念一动,说:“哎,莫程!你要不要吃面?乐乐要的,一口都没吃。这小家伙吃了一堆零嘴儿,现在吃不下了。” 莫程正好也有点饿,笑着说:“那好啊。我这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来就有的吃,等面的时间都不花。” 莫程坐下来,却没急着吃,而是拿着手机给在房间里的王澍鑫打了个电话:“小鑫,有现成的面条,要不要下来吃?” 贺彦枫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心下酸溜溜的,虽然知道他们没什么纠葛,但是见莫程总挂念着王澍鑫反而把他这个正牌老公忘到九霄云外,心里还是有些吃味。 好 在王澍鑫懒得下来。莫程挂了电话,耸耸肩,说:“他不来。我的天,这么大一碗,我怎么吃得了?” 贺彦枫温和地说:“味道很不错,慢慢吃。要不然,你分我一点也行,我还能吃点。”尽管已经吃饱了,但是,和老婆分享一碗面,这感觉不要太棒,贺彦枫深吸一口气,顺便把胃袋空出点位置。 乐乐跑了过来,对着莫程热心地荐食:“莫叔叔,你别光吃面啊,这个烟熏长骨头也很好吃,你吃上面的肉,骨头给我喂狗狗。” 莫程笑着答应,乐乐就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等到莫程啃完了一根骨头,他就一声欢呼,抓起就跑了。 贺彦枫吃了几口,这一回是真吃不下了,再吃下去得问老板娘讨健胃消食片来吃了,于是,他放下了筷子,半身靠在椅子上,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莫程一口一口斯文地吃着面。 因为面条微微有点辣,莫程的嘴唇越发红润,看得贺彦枫真想不管不顾地抱住他亲一口。 曾经的彷徨和些微的怨气,在这一刻,在面条飘散的香气和热气中,在一家三口暖融融分享美食的气氛中,消散无痕。 乐乐就在不远处蹦蹦跳跳地玩,和老板娘说着话,并把吃完了的肉骨头扔给看店的一条大黄狗,看那狗跑过来,用鼻子使劲嗅了嗅,伸出大舌头,可劲地舔着。 莫程扭头看了一眼乐乐,笑着对贺彦枫说:“其实,小孩子应该经常来农村玩,呼吸新鲜空气,接触大自然,而且能学到很多书本上没有的东西。” “是啊,”贺彦枫顺着莫程的目光一起转向乐乐,微笑着,一起享受“吾家有儿盼长成”的喜悦。 突然,贺彦枫脸上的微笑凝固了一下。 乐乐玩了一会儿,忽然把身子靠在店里的一根柱子上,把后背使劲地在柱子上蹭,蹭得柱子上的墙灰直落。 老板娘说:“小娃儿,泥咋个了?” 乐乐皱着一对好看的小眉毛,继续蹭,边蹭边说:“身上痒痒,痒得难受。” 我去!贺彦枫开始还不知道乐乐干嘛呢,这下子反应过来了,乐乐这是多少天没洗澡了,身上才痒成这样! 再一仔细看儿子,贺彦枫在心里骂着自己,他怎么一直没注意到乐乐的衣服居然这么脏! 乐乐还穿着从家里离开的那一天的衣服,上身是一件颜色很正的宝石蓝牛角扣小呢大衣,下面穿着一条黑色为底色,裤面上绣着海绵宝宝 的夹棉长裤。这一身衣服按说是很耐脏的,估计是连着穿了快十天没洗过,胸面前的一大块被蹭得发亮,还有不小心滴上的食物汤汁也没收拾过,所以,尽管是很高档的童装,这么邋里邋遢的,还不如普通但是整洁的衣服呢。 再一看乐乐那板结的头发,和黑乎乎的耳朵背后,贺彦枫顿时局促不安,孩子就是大人的脸面啊,乐乐这么脏兮兮的,得怪他这当爸爸的不经心! 要说起来,贺彦枫实在是很冤枉,怪只能怪苏瑾那两个人太坏了没人性,拐了他的孩子跑了,路上根本没有好好照顾过孩子,弄得这一身乌七八糟的! 而且,从见到乐乐的时候开始,就有不少事情连续发生,叫人应接不暇,加上光线也不好,竟然叫贺彦枫真没怎么注意到。 贺彦枫在脑子里快速地盘算着,这会儿灯光昏暗,莫程未必看得清楚,要是明天还在一起,大白天的太阳一照,乐乐这一身脏兮兮就全现在他眼睛里了。那他不会以为我这五年就这样粗枝大叶地带儿子的吧?不行,得马上补救! 贺彦枫站起来,对莫程说:“你慢慢吃,我过去一下。”莫程点点头,继续吃面。贺彦枫便走过去找到老板娘,把吃面和骨头的钱给了,又问她:“小孩身上有点脏,我想给他洗个澡,换身衣服。这附近有没有卖小孩子衣服的?走得急,忘记带换洗衣服了,我想去给他买一套。” 老板娘说:“小孩的衣服啊,窝们这里可买不到。本来镇上有一家卖小孩儿衣服的店,那是个军嫂开的,她这些天去探亲去了,得一个月以后才回来。” 虽然如此,老板娘却很热心地给贺彦枫出主意,说:“窝这里有窝儿子前些年的衣服,大是大了点,可以叫泥家娃儿先换下来,然后窝帮你洗了,窝们这里有炉罩,再咋个湿的衣服,烘一晚上也干了,明天早上给泥家娃儿换上,就不用急着买衣服了。” 贺彦枫感激地说:“那太好了,不过,孩子的衣服我自己洗吧,不麻烦你了。” 老板娘笑着说:“窝也不是自己洗啊,是洗衣机洗。冬天水冷,哪个还手洗衣服?” 贺彦枫心想,自己真是脑子犯轴了,忙又说:“那还是麻烦你开一下洗衣机给我小孩洗一下衣服吧,还要麻烦你帮忙烘干。对了,还有,澡堂在哪里?” 老板娘说:“澡堂是没有的,窝们这小旅馆,小本经营,没得澡堂。再说,客人都是住一两个晚上,脏就脏点,忍忍就过去了,也没谁一定吵着要洗澡的 。不过,泥家小娃儿要洗澡的话,窝可以想想办法。窝这里有一个大木盆,可以洗娃娃,等一哈窝给泥烧一大锅开水,泥带泥娃儿去那一间空起的房间里去洗吧,窝再给泥弄个取暖器来,娃儿就不冷了。” 莫程吃了快半个小时,好容易才把那一大碗面给抡到肚子里去了。尼玛好撑!这样子还怎么睡觉啊?正好看到乐乐在一旁跑来跑去地逗店堂里的大黄狗,快活得不得了。莫程心想这孩子下午遇上的时候还是可怜巴巴的小流浪狗一样,现在这么活泼伶俐,果然孩子什么的就是天真可爱啊,便扮了个鬼脸来吓乐乐,乐乐先是一惊,随即“格格格”地笑开了花,扑到莫程怀里要抱抱。 莫程觉得这孩子真是太讨喜了,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一对豌豆荚,小脸蛋白里透红的,看着就想咬一口。咦,他爸爸不在?好机会,赶紧亲一口大的。 莫程抱住乐乐,正想在小孩儿的嫩脸蛋上来一口,眼角的余光却瞟见贺彦枫正好从一间房间里走出来。 好险!莫程赶紧把乐乐松开了,略有些不好意思,垂着眼睛,都不敢抬头看他。 现在的人戒心重,很多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和陌生人太亲近,现在和乐乐他们两父子不算太陌生,但是萍水相逢的,再怎么喜欢人家孩子,偷偷地抱一下也就算了,亲人家孩子的话要叫人家家长看着膈应吧?莫程心里琢磨着,觉得自己刚才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怎么做出这么孟浪的事情来,又恰好落在人家乐乐爸爸眼里,他不会误解我是个对孩子有什么不良企图的人吧。 贺彦枫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莫程是想要亲乐乐一下,不禁唇角勾起,表情愉悦,心想,老婆和儿子实在是太有爱了,偷偷摸摸在这里玩亲亲啊?要不要顺便亲一下娃儿他爸,算是买小送大? 莫程正不好意思,幸好跟着后脚出来的老板娘拯救了莫程。她一叠声地催促着贺彦枫说:“哎呀,泥咋还站着呢?倒是快点把小娃儿弄进去洗澡啊,热水都倒进盆里去了,这天道,水冷得快,得赶紧地……” 贺彦枫虽然乐意见到老婆和儿子亲热,这时候也不得不打断他们母子的互动,招呼乐乐说:“乐乐,快来洗澡!” 乐乐急忙跑,说:“不!我不洗澡!好冷!要洗回家再洗!我不在这里洗!” 贺彦枫像抓小鸡仔一样跟在乐乐身后跑,老板娘又是笑又是劝:“小娃儿,莫要跑了,小心摔跤!” 贺彦枫把乐乐抓住,笑着对拼命扭 动的小孩儿说:“乐乐,你知道吗?刚才莫叔叔本来想要亲你的,忽然闻到乐乐身上好臭,他就不亲你了。糟糕!乐乐被嫌弃了。来,这会儿乖乖跟着爸爸进去洗澡,洗得香喷喷的,出来给他随便亲!”又扭头看一眼莫程,说:“是不是这样?” “哦,对。”莫程呆呆地答应了一声,见贺彦枫抱着乐乐进去了,才后知后觉地咂摸出刚才的话似乎有点不对劲,“随便亲”的前面没有主语啊,这会引起歧义的吧? ☆、第三十二章 莫程吃完了面也没走,就在店堂里坐着玩手机,因为王澍鑫一直拉着个脸,莫程也有些不耐烦了,心里掂量着,就算我话说重了叫你不高兴了,你都闹了一场了话也说开了,怎么还一副要等人哄的样子?莫程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心想下午那事儿是你自己做得不对,你爱生气就生气吧,弟弟又怎样,不想惯出谁的毛病来! 乐乐唱歌的声音从侧边的一间房间里飘了出来:“……门前大河下游来一群鸭……嘻嘻嘻……爸爸你摸得我好痒痒……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啊……肥皂泡泡进到眼睛里了……” 乐乐这一首儿歌唱得荒腔走板得不说,还不时夹杂着“嘻嘻嘻”“嗬嗬嗬”的笑声,偶尔还有尖叫声,像是眼睛被肥皂泡弄痛了的声音,却难为他还能一直把这首歌唱下去。 莫程想象着乐乐爸爸笨手笨脚地给乐乐洗澡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一会儿,老板娘提着一个壶嘴处不断冒着滋滋的白烟的大茶壶进去,在里面半是指点半是埋怨地说:“泥这个当粑粑的咋个给娃儿洗澡的哟?咋个到处都是水?还一盆子都是肥皂泡?这啷个洗得干净呢?” 贺彦枫狼狈地说:“这小家伙动作快得很,我正说给他先打湿一下.身体,他就趁我不注意把肥皂拿跑了,藏在盆子里玩,搞得这全是泡泡……”贺彦枫以前也给乐乐洗过澡,却是在家里宽大的按摩浴缸里,随便乐乐怎么调皮怎么玩泡泡,反正泡够了就拎他起来冲淋浴,洗干净抱走,收拾浴室什么的自有人代劳,不费什么劲儿。可是,在这里的简陋条件下就不行了,换水都不好换。 贺彦枫实在是没招了,央求老板娘说:“大嫂,能不能请你帮个忙,你把这娃娃的澡给洗了?” 乐乐听了撅着嘴闹腾开来:“不要婶婶洗,我要爸爸洗,不嘛,就要爸爸洗。” 贺彦枫喝呵斥着他:“谁叫你站起来的?快坐下去,冷!” 老板娘回答说:“窝倒是想帮忙,窝最喜欢给小娃儿洗澡了,但是,泥会烧火不?灶台那边的火要有人守到,还要添柴火和吹火,泥会不会嘛?” 呃,这个嘛……贺彦枫当即打消了主意,说:“算了,还是我给他洗。”他板着脸对乐乐说:“别乱动啊,我都快被你整死了,好啦,乖一点。” 莫程听到这句话忍俊不禁,便也跟了进去看热闹,只见乐乐顶着一头雪白的泡泡转过头来,委屈地扁起小嘴,说:“莫叔叔,爸爸笨死了,把泡泡都洗到 我眼睛里去了!” 贺彦枫的大衣已经脱了,羊绒衫也挽高到了手肘处,露出健壮的小臂,不复是初见时的精英模样,却像是一位在家里任劳任怨的模范爸爸,倒是很接地气。 “小家伙,你居然还告我的状?看你把爸爸的裤子鞋子都弄湿了。”贺彦枫故作愠色,还用手里的毛巾甩了乐乐一脸水珠,惹得乐乐又闹起来:“爸爸讨厌!就告你的状!偏告!莫叔叔,爸爸用水甩我的脸,他不对!” 莫程哈哈哈地笑起来,说:“就是,你爸爸不对。莫叔叔给乐乐当裁判,为乐乐做主。”话虽这么说,莫程有些担心贺彦枫会不会不高兴,偷瞥了他一眼,却见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笑意,白天看起来有些犀利冷峻的眼神在洗澡水氤氲的热气中透出脉脉的暖意。 乐乐得意地哼了一声,对贺彦枫说:“看吧,莫叔叔都说你不对。” 轻松的嬉闹气氛中,莫程索性也脱了羽绒服,帮着贺彦枫给乐乐洗澡,他们分工协作,莫程给乐乐洗头发,贺彦枫给乐乐洗身体。莫程的手法很轻柔,而且很细致,总是捂住乐乐的耳朵眼儿就怕弄水进去。 而贺彦枫呢,他的大手掌搓在孩子幼嫩的皮肤上,搓下来一条条灰白的皮屑污垢,洗得倒是彻底,就是手法像在搓一块搓衣板,弄得乐乐一会儿“格格”笑,像是被挠了痒痒一样,一会儿又“吱唔”乱叫,说搓得疼了,又说:“爸爸你没有莫叔叔洗得好,莫叔叔洗得我很舒服啊,像在马杀鸡!” 贺彦枫心里默默吐槽,我把最脏最累的活儿揽过来了好不好?还不是看你跟个泥猴儿一样,不想叫你莫叔叔笑话我带儿无方才奋勇当先?不过,莫叔叔的手法真的好吗?真的像马杀鸡?什么时候让你老爸也体验体验??? 贺彦枫忍不住往莫程的方向看去,他的头发被水雾沾湿,一络一络落在额前,有点汗水淋漓的感觉,叫贺彦枫情不自禁地想起往昔在一起时的床上风光,还有他给乐乐冲洗头发时半弯着的腰身,和因为用力而绷紧的臀部,都叫贺彦枫……硬了。 真想把老婆按墙上,然后……贺彦枫的脑子像个自动播放的影碟机,不停歇地开始播放起少儿不宜的不健康画面。 贺彦枫想克制自己,努力把思想转移到给儿子洗澡的正事儿上来,却悲催地发现:他完全做不到啊……怎么办…… 在这样要命的时候,偏偏莫程还开口说话了:“喂……” 莫程的嗓音像是浸了水气一般, 柔柔的,濛濛的,软软的,真好听啊,贺彦枫也同样柔软而暧昧地回应:“哎……” 幸亏老板娘这会儿不在这里,不然,她会以为这两人在唱黄梅戏,一个唱的是:“我的郎……”一个唱的是“哎娘子……” 接下来,莫程说的却是:“行了,洗差不多了,现在要给他清一下,把身上头上的泡泡都冲掉。这样,你去找老板娘,把冷热水冲兑好,然后倒在她那个大茶壶里面,给乐乐从头顶上冲下来,就相当于是淋浴了。” 办法是很好,可是,蹲在地上的贺彦枫根本没法站起来好吧?帐篷顶得那么高,一站起来就露馅了! 莫程,你可真会收拾你老公!先把人勾引得硬大发了,欲罢不能的时候,再来这么一招釜底抽薪!贺彦枫这叫一个欲哭无泪啊,此时,又被乐乐催促着:“爸爸,快去啊,我洗好了。” 贺彦枫以十分之僵硬的姿势站起来,然后猛地一个转身,出去了。幸亏莫程和乐乐都没看他。 贺彦枫在外面平息了一会儿,才去找老板娘,找了个大水桶,把冷热水调好了,又装进大茶壶里,然后提着回了乐乐洗澡的房间。 最后,是乐乐站在大盆子里,贺彦枫拿着那个冲兑好了温热水的大茶壶给乐乐一点点浇在身上,模仿出淋浴花洒的效果,莫程则半蹲着,扶着乐乐的身体,帮助贺彦枫给乐乐清洗,老板娘则专管把兑好的热水给贺彦枫及时补偿上。 老板娘感叹地说:“泥们城里人就是讲究,洗个娃娃用这么多热水,到底是城里的娃娃金贵,又爱干净。” 忽然,她发现半蹲着的莫程和乐乐的脸挨得很近,眉眼竟然有五六分相似,不禁讶异地问贺彦枫:“哎,窝说,这小娃儿长得跟他好像哦,到底是泥的娃儿,还是他的娃儿?“ 莫程吃的这一惊呀,差点把手里的湿毛巾都扔了。 贺彦枫真想夸一句“大嫂,好眼力!”到了嘴边,却变成淡淡的一句:“我的啊,难道不像我吗?” 老板娘讪讪地说:“看窝这嘴啊,总是打胡乱说!像像像,泥的儿子当然像泥。不过,跟这一位也有点像哎,窝说,这是不是泥的小舅子啊?外甥很多都长得像舅舅。” 莫程苦笑着说:“不是的,你搞错了,我们是才认识的,没有亲戚关系。” 老板娘觉得很没趣,便不说话了,拿了一方大浴巾递给贺彦枫,自己拿了脏水去倒。贺彦枫用那一块大浴巾把乐乐没头没脑 地擦了一通,擦得乐乐又“嗷嗷”叫着往莫程怀里躲,然后,两人一起给乐乐把衣服穿好。 老板娘拿来给乐乐的换的衣服说是她儿子小时候穿的,却还是很大。乐乐穿上之后,上衣长过了膝盖,裤子则挽了几挽却还拖在脚面上,模样特别滑稽,还有被热水泡得泛红的小脸蛋和红艳艳的小嘴唇,加上一头带着湿气的黑头发,可爱得像个小精灵。他一下子扑到莫程的身上,小嘴儿凑过去,在莫程的脸上亲了一下,格格笑着说:“现在我是香喷喷的了,来,莫叔叔,亲我吧。” 莫程搂着他香香软软的小身体,在小脸蛋上亲了好几下,这边亲了又亲那边。贺彦枫则留在房间里,帮着老板娘把洗澡的盆子和水壶水桶之类的收拾好,又将乐乐换下来的脏衣服交给老板娘代洗,这才走出来,对着乐乐扬眉,说道:“还不快过来慰劳慰劳你辛苦的老爸?也给我亲两下。” 乐乐没穿鞋子,不方便跑下来,就将就着莫程抱着他的姿势蜻蜓点水般在贺彦枫的脸上也亲了两下。 老板娘走了出来,看他们三个人这样亲密的样子,用方言嘟哝着说:“这咋是两个大男人呢?要是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这样子带个娃,肯定是一家人啊。” 那边,王澍鑫见莫程下去换热水瓶一去就是两个多小时,心里泛起了小嘀咕,便也出了房门往楼下走,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呢,正看见莫程和贺彦枫就站在一楼的店堂里,莫程抱着乐乐,和贺彦枫站得很近,说说笑笑的样子特别亲密,而乐乐那个小家伙,就在两个人之间这边亲一下,那边亲一下,快活得不得了。 王澍鑫一个转身,就又往房间回去了。他一边疾行如风,一边在心里咆哮:贺彦枫这混蛋太没下限了,居然借着孩子趁机传递接吻!偏偏我无力阻止! 尽管已经打退堂鼓,这样的景象还是叫王澍鑫涨得眼睛酸痛,而且,也许是由来已久的敌对情绪,叫他对贺彦枫的看法特别大,宁可莫程跟别人好,就是见不得莫程和贺彦枫破镜重圆,可是,莫程……就算他丧失了那一部分记忆,人的本能却不会改变,再次相遇,他却还是喜欢上了贺彦枫这一款,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重新坠入情网。 王澍鑫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 莫程陪着乐乐玩了十多分钟,又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说:“乐乐,你困了没有?想不想去睡觉觉啊?” 乐乐摇摇头,说:“我先头被爸爸抱着睡了好久的,现在一点也不困 ,不想睡觉。莫叔叔再陪我玩一会儿。” 莫程确实有些疲惫,却不忍心拒绝这孩子,勉强说:“好吧,那莫叔叔再陪你玩十分钟……” 话未说完,贺彦枫开口了:“你的脸色不太好,早些去休息吧,我们也要睡了。乐乐这衣服太大,要钻风进去,我怕他着凉。” 乐乐不满地嘟嘴,说:“爸爸讨厌!我一点也不冷,也不想睡觉!” 贺彦枫往他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记,说:“你困了累了就要爸爸抱着睡大觉,有没有想过爸爸困了累了,莫叔叔也困了累了?好了,少废话,跟莫叔叔说晚安。” 乐乐噘了噘嘴,还是妥协了,他可爱地摆着小手,又做飞吻的动作,对莫程说:“晚安。” 莫程也笑着说:“晚安,乐乐。晚安,贺先生。” 贺彦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晚安。做个好梦。” 莫程回到房间,却见王澍鑫正在收拾东西,不禁讶异地问:“小鑫,你不是正在睡觉着吗?这是要干什么?” ※※※ 这边,贺彦枫抱着乐乐回了房间,自己随意擦洗了一下面部,就上了床,把乐乐搂在怀里,说:“睡觉喽!” 贺彦枫是真累了,没一会儿就眼皮打架,可是,乐乐靠在爸爸怀里,一双眼睛黑亮,一点困意也没有。忽然,乐乐说:“爸爸,你以前认识莫叔叔吗?莫叔叔说他不认识你,可是,我觉得他没讲真话。” 贺彦枫半闭着眼睛,模糊地说:“算认识,也算不认识吧。” 乐乐不满地说:“不对,你们肯定认识。我听那个坏女人说过莫程叔叔的事。” 贺彦枫陡然睁开眼睛,翻身起来,盯着乐乐问:“她说什么了?” ☆、第三十三章 即便是在一片黑暗中,乐乐也感知到爸爸的严厉,吓了一跳,连忙辩解说:“我……我没有相信她,她是坏人!坏人的话乐乐才不要听!” 贺彦枫摸了摸乐乐的头,头发已经完全干了,柔顺地贴服在他的小脑袋瓜上,摸着特别叫人心底发软。 贺彦枫把语气放缓,温声说:“我没有怪你。我是想问,她说了莫程什么坏话?全部都告诉爸爸!” 乐乐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说:“她也没有说很多,就是……她说爸爸你不肯跟她结婚,全是因为莫程叔叔不好,她说,莫程叔叔是……” 贺彦枫知道那不会是好话,却忍不住问:“是什么?”他控制不住地把声音提高了,在空旷的房间里像是炸雷一般。 乐乐把小脑袋藏进爸爸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搂在爸爸的胸口上,做了这么一个卧倒躲避的姿势,才自我感觉安全了,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她说,莫程叔叔是小三,害得我没妈妈!可是,现在,我知道她是胡说的!莫程叔叔是好人!” 去她大爷的祖宗十八代!贺彦枫恨不能提把刀去砍死那个胡作非为的女人,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这样的话也编得出来,偏偏还是对着乐乐说的,可怜乐乐那时候一门心思都想要找妈妈,哪怕看一眼妈妈都是好的,结果反而给了那贱女人机会! 贺彦枫的胸口像拉风箱似地剧烈起伏了一会儿,忽然“啪嗒”一声打开了床头灯,然后把乐乐竖着抱起来放在大腿上,盯着乐乐有些惶恐不安的眼睛,脑子里仿佛天人交战。 乐乐都有点被吓着了,他怯生生地伸出小手,摸了摸爸爸咬得紧紧的腮帮子,极轻声地问:“爸爸,你怎么了?你在生乐乐的气吗?我下次再也不会乱跑了,真的,我保证!” 贺彦枫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这一刻,他真的不想再瞒着可怜的孩子了!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乐乐,你是不是一直想要找到你真正的妈妈?” 乐乐没说话,眼睛却冒出了泪花,颤颤地说:“以前是很想,现在不想了。爸爸你是不是不再爱妈妈了吗?我知道,不应该硬逼着爸爸去给妈妈道歉,和妈妈和好,所以,我以后再不吵闹着要你和妈妈在一起了。” 贺彦枫用手背给孩子抹去眼泪,柔声说:“不,爸爸还爱着妈妈。而且,爸爸答应了乐乐,要带着你去找妈妈,这一次一定做到。” 乐乐猛地一下用小胳膊揽住了爸爸的脖子,惊喜 得声音都变了调:“真的?爸爸,你……我好爱爸爸,爸爸我爱你。”扑上来就是一顿亲,又说:“那……妈妈,妈妈她……在哪里?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找?” 贺彦枫看着乐乐,小心地说:“其实,你已经看到过他了,还亲过他,他也很喜欢你,给你洗澡,亲你,逗你玩。” 乐乐皱着小眉毛,疑惑地说:“没有啊,谁啊?难道是……” 忽然,乐乐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比牛眼还大,蹦出来一句:“是老板娘?不会吧,她那么老,而且也不好看!”不过,如果真是妈妈的话,乐乐也只好认了,“儿不嫌娘丑”,老师说,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贺彦枫快要被雷翻了,没好气地说:“我有那么衰吗?老子我是很挑的!” 乐乐拧着眉冥思苦想,却还是想不出来,说:“没有啊,没有你说的那样的人啊。到底是谁啊?爸爸,你告诉我嘛,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贺彦枫把乐乐抱紧了一点,免得他万一听了实情惊讶得从腿上跌下去,这才说:“就是……莫叔叔。” 乐乐的眼睛睁大得似乎下一秒就要脱离眼眶飞出去,半天,才颤颤巍巍地问:“可是,是莫叔叔啊,不是莫阿姨啊,爸爸,你……” 贺彦枫坚决地说:“爸爸没骗你,真的是莫叔叔生的你。至于,男人为什么也能生孩子,说老实话,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他有特异功能。不过,我知道的人里面,除了他,没有听说过哪个男人会生孩子的。当时,我也很吃惊,不过,当他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才相信,这世界上还真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乐乐还是不相信,撅着嘴说:“我才不信呢!当爸爸的就可以随便骗儿子不犯法吗?我上过一次当了,再也不会随便相信这样的话!” 贺彦枫苦笑着说:“骗你的是那个坏女人,不是爸爸!爸爸为什么要骗你?爸爸骗谁也不会骗我的宝贝乐乐。” 乐乐马上要拨开他下床,说:“那,我要去问问莫叔叔。” 贺彦枫急忙把他拽回来,说:“不行!你不能去!” 乐乐大声地说:“为什么啊?既然你说莫叔叔是妈妈,儿子找妈妈有什么不对?我还要问问他,为什么不要乐乐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他?”说着,乐乐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贺彦枫把乐乐重新抱回怀里,柔声哄着:“好了,爸爸知道乐乐委屈,可是,这件事不能怪他,他其实很爱你的,可是—— ” 贺彦枫困难地寻找着合适的措辞,说,“乐乐,你还记得爸爸给你说过的妈妈吃了毒苹果所以就忘记了一切的事吗?” 乐乐盯着爸爸,严肃地说:“那是童话故事里编出来的,其实,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吃下就忘记所有事的毒苹果,爸爸,你不要以为小孩子很好骗。” 贺彦枫无奈地说:“嗐,那个坏女人说的你就信,怎么爸爸说的你反而不信了?好吧,我知道这个很难叫人相信,不过,我有证据。” 乐乐马上扑过来,问:“什么证据?” 贺彦枫说:“他怀着你大着肚子的时候我拍了照片的,还有你才生下来的时候他坐在摇篮边哄你睡觉的时候的照片,都有的。” 乐乐渐渐地有些相信了,他摇晃着贺彦枫的手臂,激动得都快要结巴了,说:“好好好,我要看,快给我看!我要看妈妈大肚子怀着我的时候的照片!” 贺彦枫却又懊恼地说:“存在一个秘密邮箱里,这种照片不能叫人家看见。可是,这里没电脑也没网络,暂时看不到,回家再给你看。” 乐乐觉得很扫兴,在贺彦枫身上扭过去扭过来地,很不爽的样子,最后却灵机一动,说:“你的手机不是可以上网吗?” 在乐乐的软磨硬缠中,贺彦枫拿出手机上网,调出了那一组照片。 当乐乐看到照片中的莫叔叔唇角含着笑意,手则落在高高耸起的腹部时,他瞪大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涌出了大量的泪水,喃喃自语道:“真的是妈妈!是乐乐的妈妈!” 贺彦枫把乐乐抱在怀里,轻轻地摇晃着,稳定下他的情绪。 乐乐抬起泪光闪闪的眼睛,问:“那我明天可以去找妈妈吗?可以……” 贺彦枫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耐心地说:“可以去找莫叔叔,可以和他玩,也可以亲他,但是,不能叫他妈妈,暂时不能,因为……” 乐乐问:“难道世界上真的有毒苹果?”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东西,居然叫一位妈妈把自己的儿子都忘记了!乐乐在心里愤怒地腹诽着。 贺彦枫告诉乐乐,所谓的毒苹果确实是没有的,但是,莫叔叔做了一种很神奇的深度催眠,结果就把和乐乐、还有和爸爸在一起的记忆都删除了,所以,才会记不得乐乐。 乐乐拧着一对小眉毛,苦恼万分的样子,想了一会儿,问:“那他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我们?就不能有什么办法解除那个什么 封印吗?”乐乐不了解什么催眠什么封闭的,以为是动画片里的封印,不过,倒是也差不多。 贺彦枫柔声说:“现在暂时不能解除,因为可能会对莫叔叔的身体造成损害,手会这样,像发鸡爪疯一样抖啊抖,以后还可能得老年痴呆,所以,爸爸想着,先不着急让他恢复记忆,我们慢慢来,什么时候找到可以有绝对把握让他复原的医院再说。现在呢,先暂时保密,好不好,乐乐?” 乐乐想了想,使劲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为了妈妈的身体好,暂时不能说,要保密。” 贺彦枫弹了弹他的脑门儿,说:“真乖!” “可是——”乐乐又蹙起眉毛,说:“可是,我们不说的话,莫叔叔自己又不记得,那他怎么知道我是他儿子呢?还有,我们总是要回去的呀,可是,莫叔叔又没和我们在一个城市里,那我们一家人是不是一会儿就要分开?我不要!我想要我们三个人一直在一起!” 贺彦枫沉吟着说:“乐乐真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我也担心这个,所以,我们要想办法跟他熟起来,最好能说服他跟我们去h市。这个事,爸爸会努力,乐乐也要帮忙,要协助爸爸。” 乐乐点头如捣蒜,满口答应,说:“好!我要怎么样才能协助爸爸呢?” 贺彦枫亲了他一口,说:“也不用你做什么。第一,要保密,第二,你要经常黏着他,叫他喜欢你,做到这两样,就行了,剩下的都交给爸爸好了。” 乐乐作势和爸爸击掌,欢呼一声道:“好,成交!” ☆、第三十四章 这边,莫程回到房间,却见本来在床上睡着的王澍鑫正在收拾行李。见莫程进来,王澍鑫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说:“哥,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明天去爬雪山吧,吃了早饭就出发。” 莫程“啊”了一声,迟疑地说:“明天去爬雪山?我状态不太好,可能有点着凉,爬不动雪山喽,不如,歇一天再去?” 王澍鑫垂下眼,不自然地说:“你给那小孩洗澡的时候倒是状态很好。” 莫程“哈”地一声笑,说:“你下楼了?小鑫,你要看就正大光明地看啊,怎么偷看呢?”见王澍鑫尴尬地别过眼,莫程才解释说,“本来我没想着要多事的,可是,那孩子实在太好玩了,我看他爸爸一个人搞不定他,才上去搭了把手。老板娘也帮忙着呢。” 王澍鑫酸溜溜地说:“老板娘帮忙是应该的啊,他们是她的客人,你的话……完全没必要。” 莫程淡笑不语,心想,很多事情不是非要是有必要才做的,也有什么都不为,只为愿意,或者,喜欢。 说真的,莫程一直挺喜欢小孩的,孩子是多么天真无邪又烂漫可爱的族群啊,而且,像乐乐这样合眼缘的小孩莫程也是第一次遇上,特别是昨天晚上给小屁孩儿洗澡后他就像一块黏人的牛皮糖一样贴在莫程的身上,用脆亮的童声说着幼稚好玩的话,用精巧可爱的小指头在莫程的身上摸来摸去,还有热乎乎的小嘴儿在脸上亲来亲去,真叫人喜欢得心都柔得化开了一样。所以,昨晚上当莫程听到乐乐说要莫叔叔再陪他玩一天的话,二话没说,就握着他的小手欣然同意了。反正也没啥事非走不可,莫程乐意留下来再和小屁孩儿再玩玩。 王澍鑫再次确认地问:“这个破地方没什么玩的,再说,咱们逗留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要是你实在不想爬雪山,就换个地方去玩,好不好?” 莫程脱了鞋袜,自顾自地泡脚,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这两天东跑西跑累死了,所以说旅游就是花钱买累啊。我是想着,反正出来只是闲逛,又没什么目的性,倒不如就索性在这里歇一天,你说呢?” 王澍鑫悻悻然地说:“你算了吧你,什么那孩子招人喜欢,我看是那孩子的爸爸更招你的喜欢吧?再说,这个破烂乡下旅馆有什么呆头?你说是没有目的性地瞎逛,其实,你是为达目的才故意留下来的,对吧?” 莫程的脸上扬起促狭的笑意,说:“咦,怎么被你猜中了?不过,猜中了你别说出来啊,叫人多不好意思…… 呵呵呵……小鑫,你吃醋了?” 王澍鑫低头看脚尖,心想,是吃醋了,可是,这有他吃醋的地儿吗?他算莫程什么人?说出来都泪。 莫程拍拍王澍鑫的肩膀,开玩笑地说:“得了,寡人真没那心思。要说那人长得是不错,合乎寡人的审美,确实动过将此美人收入后宫的念头,可是,小鑫子,你别忘了,寡人是个有节操有三观滴人,破坏人家的家庭的事情绝对不干,娃儿他爸再怎么招寡人的爱恋,寡人也会把持住的,放心,放心!”莫程知道王澍鑫有点牛板筋,认死理,而现在的莫程在社会上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很会和人打交道和稀泥,会尽量避免和人硬顶发生冲突。 王澍鑫给他气得没话说,磨了一会儿牙,又说:“要是那人说他现在是单身呢?你要不要……” 莫程急忙说:“要要要!那寡人就收了他!” 见王澍鑫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莫程摸着下巴坏笑,道:“不过,他都把娃儿给捣鼓出来了,应该是直男吧,话说掰弯直男也是违背寡人道德观的事情,这可怎么办呢?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可是,寡人也怕苦怕累怕麻烦啊,还是算了吧。” 王澍鑫气得说:“你有点正经好不好?” 莫程这才端正了脸色,说:“小鑫,我是不想伤你,但是,我是真的不可能喜欢你,我们就不是一路人。” “我知道这个了!”王澍鑫咬着唇,难堪又痛苦的样子,“可是,你也不能和他……”可是,你也不能和贺彦枫纠缠下去!你现在是忘记了你当年那些悲愤凄苦的事了,居然再一次想往火坑里跳! 当夜,等莫程睡着了之后,王澍鑫久久不能入眠,思忖再三,他终于起身离开了床铺,到外面的一个僻静的地方给贺彦枫打电话。 贺彦枫估计是睡下了,半天才接了电话,声音里带着恼怒,显然是因为被扰了睡眠而不爽,知道是王澍鑫的来电后才略微好些,声调冷冷地说:“大半夜的,你有什么事?” 王澍鑫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地说:“我就说一个事。麻烦你带着你儿子离开,别再纠缠莫程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哼,你不过是想趁着莫程没有记忆再蒙骗他一把!可是,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大不了我把当年你对他做过的那些事情统统都告诉明白了他,看他还会给你什么好脸色看!至于乐乐,莫程还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孩子就喜欢得不得了,要是知道了还得了?可是,你别以为用亲情就可 以捆绑莫程回到你身边,你是知道莫程的性格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有,当年莫程离开的时候因为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收入还有你的阻扰才不得已忍痛放弃乐乐的抚养权,而现在不一样了,他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如果他知道乐乐是他的孩子,说不准要和你打官司把乐乐要回来。到时候,你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贺彦枫冷笑不已,说:“你威胁我?行,你去告诉莫程!马上就去!现在就去!你以为我怕你?还有,我当年做过什么亏心事了?我怎么不知道?反而你道听途说地,比我本人还清楚了?真是搞笑!还有,王澍鑫,你在搬石头的时候小心别砸着自己的脚!你在给莫程做催眠的时候做的那些小手脚暂且不论,就说昨天的事,你亏心不亏心啊?要是莫程知道了真相,知道乐乐是他的孩子,而你这个他心目中的好兄弟,明知一切实情,却百般阻扰他搭救他自己的亲骨肉,他会怎么想你?你自己掂量着办!” 王澍鑫被反将了一军,还被揭了短处,又羞又惭,言辞也变得越加激烈起来:“不管怎么样,我是为了莫程好。实话告诉你,贺彦枫,我是喜欢莫程,现在还是喜欢,可是,我现在已经放弃了,他只把我当兄弟看,不会喜欢上我,我想不开也只能想开。但是,莫程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个怎样的情形,他又是怎样放弃一切跑了出来的,你心里有数,我当了他十多年的弟弟,绝不愿意看到他再受一次那样的苦楚。莫程可以喜欢别人,但是,这个‘别人’中不包括你!” 贺彦枫听到王澍鑫有些寂寥的口气说着这些话,微微惊讶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王澍鑫,就冲着你这样为莫程考虑和担忧,我谢谢你。但是,当年的事情也许莫程并没有告诉你全部的实情,准确地说,是他也没有了解到完全的真相,所以,你对我偏见很深,我能理解。不过,我今天敢在这里拍着胸口说,我对莫程是真心实意的,以前是,现在还是。当年的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好,让他受了很多委屈和痛苦,我很难过,也很抱歉,所以,尊重他的意愿,暂时分开了一段时间。可是,现在,相信你是明眼人也看到了,我的孩子需要他回来,我也需要他回来。那些曾经带给他伤害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这一点,我可以保证。莫程离开后不到一年,我就从贺家搬出去现在自立门户,和乐乐两个人相依为命。而且,乐乐这一次被拐走的事情,我和我父亲闹翻了,我决意单方面断绝父子关系,换句话说,以后谁也不能再对我家的事情指指点点,如果这一次莫程能回来,再不会出现叫他堵心的人或 者事。” 王澍鑫还能说什么呢?再怎么打着“为莫程好”的旗号,到底只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异姓兄弟,贺彦枫又说得这么诚恳,他若是个明白人再怎么不甘心都应该退却了。 贺彦枫听王澍鑫那边没声响,“喂”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在听。既然今天已经把话都挑开了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索性都说个明白彻底。你为莫程好,我感谢你,但是,再怎么为他好,也请你收着点,更不要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我能跟我的亲生父亲断绝关系,就能狠得下来叫你也滚一边去。任何妨碍我追回我老婆,破坏我们家庭安定团结的人或者事,都是我的敌对目标。而接下来的一天,我们一家三口要在一起好好培养培养感情,久别重逢不容易啊,你说你一个人杠在中间,似乎不太合乎时宜吧,而且,也很影响我追老婆时的发挥。所以……” 王澍鑫磨着牙,说:“贺彦枫,你真够脸皮厚的!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我在这里,你还要感谢我呢!你可能不知道吧,莫程这一趟来,按他的话说,是猎艳,你算艳吗?厚着脸皮往前凑什么?” 贺彦枫也尖刻地回应说:“那你算艳吗?怎么在他跟前献宝一样献了十多年,还没献出去呢?至于老子,老子当然不算艳,老子算狼,老婆不听话,老子扛回去慢慢收拾,不关你相干! “还有,”贺彦枫老实不客气地说:“听人劝,吃饱饭。王澍鑫,你这一次算是完全地失恋了。情伤难愈,不如投身工作,所以,我建议你明天就回去上班,你那个好不容易才开起来的心理咨询室得好好经营着,爱情没有了,就更要追求事业,不能又把工作给搞砸了,就更是雪上加霜。你说呢?” 王澍鑫怒道:“我靠!你不会是在暗示我什么吧?” 贺彦枫冷冷地说:“我是看莫程真心把你当弟弟看,也看你对他也还可以,这些年总照顾了他一些,才才勉强忍着你,你还得意忘形了!识相的,马上圆润地滚蛋!你在这里很讨厌!别惹急了我,没好果子吃!” ☆、第三十五章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莫程听到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睁眼一看,却是王澍鑫,只见他穿戴整齐,正站在房间正中的唯一的一把椅子前,椅子上竖着放着他的大背包,王澍鑫低着头,将他自己的毛巾牙刷什么的一一收好了,放进背包里。 莫程坐了起来,揉揉眼睛,问:“小鑫,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不是说好了今天哪里也不去,就在旅馆里好好地歇一天的吗?” 王澍鑫声音很小地回答说:“我可能要先走了。” 莫程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问:“为什么?”随后他从早晨的迷糊中清醒过来,并隐隐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莫程连忙几下子把衣服扒拉到自己身上穿好,对着王澍鑫连珠炮一般发问:“你昨天晚上都吵着要去爬雪山,还要去古镇什么的,怎么一大早忽然说走就要走了呢?发生了什么事?” 王澍鑫声音低低的,透着一股子悲戚的感觉:“没什么事。就是咨询室的小刘打电话来说有个客户约了好几次了,她又急着去香港,说是我要是再不回去给她做咨询她就要换一处了。” 莫程猜到一点苗头,这绝对是藉口,小鑫肯定还是很介意昨天的事情,说起来还是太决断有点伤了他。 莫程有点不忍心,觉得自己对小鑫是不是太狠了一点,但是,转念一想,无论如何他都是不可能爱上小鑫的,那么,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小鑫迟早要过这一关,磨磨唧唧地反而有害无益。而且,现在是小鑫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何不顺水推舟? 莫程呵呵笑了两声,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拍了拍王澍鑫的肩膀,说:“也好,到底是工作要紧。旅游的话,下次我们还可以一起来玩。” “下次?”王澍鑫低低地重复了一句,又自我解嘲似地摇头,说:“下次哪里轮得到我?只怕你身边早就有人了。”再说了,这破地方,对我王澍鑫来说就是伤心地,对莫程和贺彦枫则不一样了,算是重拾旧缘的有福之地,我是不会绝对不会再踏足这个地方第二次。王澍鑫默默地在心里说,然后背起背包,对着莫程勉强一笑,说:“我走了,你……好好玩吧。” 莫程说:“一起吃了早饭再走吧。我送你。” 王澍鑫闷闷地说:“不用。”越送越是伤心,还不如一个人静静地走开。昨晚上王澍鑫翻来覆去许久,想了很多很多,开始的时候他觉得这样被贺彦枫驱逐而离开简直是灰溜溜的,很气愤也很不甘心,恨不能冲去和贺彦枫打一 架或者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就算莫程知道了又怎么样,大家拼个鱼死网破算了,可是,渐渐地理智回归,王澍鑫却又回过头来安慰自己,当断不断必受其害,其实早就看清楚了莫程的心里从来没有他这个人,却总是下不了决心割舍那一段由来已久的暗恋。 回想一下,其实莫程回绝他不止一次了,明的暗的足有好几次,记得某一次也被莫程拒绝得很不留余地,那时的莫程正打算离开贺家,悲观难受到了极点却还是坚决地拒绝了他的爱意,其实,那时候他就应该撒手的,可是,他总以为是机会,有了和莫程一起离开并朝夕相处的机会总有一天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吧,没想到今天却还是一败涂地!现在由贺彦枫来一刀砍断,其实不也正好吗? 莫程还是坚持着送了王澍鑫一截路,目送着他搭上了一辆途经此地的乡镇交通中巴车。 王澍鑫上了车,尽管是一大早,车上依旧满满当当地挤着一车的人,还有农民挑的担子什么的,塞得车厢里拥挤不堪,连转身都很困难,王澍鑫却一路说着“不好意思,让一下”的话语,终于在人墙中挤出一条路,挤到了后窗附近。 汽车扬起的灰尘中,莫程的身影已经变得只有豆大一点,更别说看清楚五官或者表情了,可是,王澍鑫却固执地认为,莫程此刻的身影,恰如一个表达悲伤的手势,所以,莫程的心里肯定也是难过的,无论如何,王澍鑫都不能相信,莫程的心里会一点也没有他的位置。 终于再也看不见莫程的身影了,王澍鑫这才将一双睁得疲累的眼睛转了回来,把旅行袋放车内的地板上,随后像一个老农民一样毫不注意形象地坐在了地上,全身脱力的样子,像是跑了很久终于快到终点时却被对手忽然爆发一举冲线了一样。 悲伤逆流成河。 ※※※※※ 这边,乐乐知道莫叔叔就是妈妈的绝大爆点之后,激动得脑部的小神经格外活跃,一晚上梦话连篇。一会儿“嗬嗬嗬”地笑出声来,一会儿又揪着旁边睡着的爸爸的衣服哭着喊“妈妈,妈妈别走”,等贺彦枫去哄他的时候,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往爸爸的怀里靠,然后像个毛线球儿一样卷蜷着小身体缩在爸爸的怀里又睡着了。 农村的早上总是来得早,天还没亮,外面公鸡就“咯咯哒”地打起鸣来,惊得乐乐从睡梦中醒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迷迷糊糊地推身边的爸爸:“爸爸,起床了!快起床!” 贺彦枫昨晚上才睡着就被王澍鑫的一通电话 吵醒,打完电话后也是心潮起伏,久久没能睡着,加上乐乐也睡得不安稳,时不时地还要拍拍儿子,故而这时候困倦得不得了,眼睛像上了一层粘乎乎的糯米浆一样,被乐乐得吵闹得勉强睁开,一看外面还黑乎乎的,再抬手看一下手表,我去!才六点半,便又闭上了,搂着乐乐想要把这烦人的小家伙强行按下来接着睡大觉,可是,乐乐就像个顽强的小不倒翁,按下去又起来,按下去又起来,还自带放音和重复功能,一个劲儿地在贺彦枫的耳边聒噪:“起床!爸爸!起床!起床去找莫叔叔!” 贺彦枫睡意浓重地说:“他还在睡觉呢吧。谁会这么早起来啊,又不用和鸡比赛早起!来,乐乐乖乖,爸爸抱着再睡一会儿。”说着,不由分说又将乐乐按在怀里像按一个按钮一样,命令道:“睡觉!不然黑着一对眼圈去找莫叔叔,他还以为你是熊猫假扮的,不可能是他的儿子。” 可是,乐乐哪里睡得着?在贺彦枫的怀里就像老鼠打洞一样钻来钻去,煎熬了大概二三十分钟,小家伙终于熬不住了,将小脑袋伸出被子,又伸出一只胳膊去揪爸爸的脸,捏爸爸的鼻子,掀开爸爸的被子让他冷,见爸爸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呼呼大睡,乐乐像个小松鼠一样顺着爸爸的身体往被子外面爬,一边爬还一边哀求地说:“我睡不着啊。要不然,我一个人起床,去莫叔叔那边看看,看他在做什么呢。” 这觉再也没法睡了!贺彦枫一下子翻起来,怒道:“快睡回被子里去,要着凉的!不听话要打屁股!听到没有?” 乐乐撅着嘴又一点一点缩回了被窝里,可怜巴巴地说:“我就出去看看,看一眼就回来。我是真的睡不着了。” 实在被磨得没办法的苦命爸爸只好认命地起来,说:“你怎么去找他啊,光着去?小心莫叔叔笑话你。衣服都在老板娘那里烘着呢,还要等我去给你拿回来。” 贺彦枫自己穿好了衣服,叮嘱乐乐说:“我去给你拿衣服,你乖乖地躺在被窝里别动,外面冷得很,知道吗?”乐乐乖乖地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满地都是欣喜,看得贺彦枫也禁不住唇角翘起,呼噜了两下他软软的头发,说:“小鬼头!” 贺彦枫下到底楼,正好就看到老板娘端着一大盆煮熟的鸡蛋过来,她放下鸡蛋,笑着打招呼说:“泥这么早就起来了?咋不多睡一下?” 贺彦枫微笑着说:“小孩子醒得早,吵得不得了,只好也起来了。” 老板娘笑着说:“当爹妈的人,连觉都少睡了好多 ,辛苦啊。哦,对了,泥是来拿泥娃儿的衣服的?” 贺彦枫说:“对。烘好了吗?” 老板娘忙说:“好了,好了,还是热的哩,窝去给泥拿来,娃儿穿起正合适,不冷。” 贺彦枫很感激这一位热心的老板娘,接过她递过的乐乐的衣服,随口问:“你们做生意也辛苦啊,每天要这么早起来。” 老板娘说:“可不是吗?有些客人多早就要走,要给他们准备点早饭。哦,对了,昨天跟泥们一路来的那两个哥子就是多大早就走了,窝还在想,原来泥们不是一路的啊?” 贺彦枫大吃一惊,问:“啊?什么?他们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老板娘只是看到王澍鑫背着个大背包和莫程一起出门,她误以为两人是一起走的,可惜老板此时不在,不然就会告诉贺彦枫虽然房钱已经结了,可是莫程的行李还寄放在店内,说好了一会儿还会回来的。 贺彦枫却以为莫程真的走了,急得连忙拿着乐乐的衣服就往回跑,跑回去三下五除二给乐乐穿好衣服,然后一把抱起他,大步匆匆地往下走,边走边说:“我们快去找莫叔叔。” 乐乐听到莫叔叔居然瞒着他们一大早就偷偷地溜走了,顿时又是气又是急,哭哭啼啼地埋怨说:“就怪你!就怪你!叫你起床你不起床!你偏要偷懒!这下好了吧?又把妈妈给搞丢了!” 贺彦枫哄着他说:“嘘!别说给别人听到了。爸爸也不是故意的,好了,现在咱们就赶紧去找他。”乐乐一脸的眼泪,在贺彦枫的臂弯里扭来扭去地闹脾气,弄得贺彦枫差点狼狈不堪,直接往柜台上丢五百块钱,对老板娘说:“大嫂,我赶时间,房钱给你,不用找了。” 老板娘一看这么多钱,马上说:“一张就够了,哪里要这么多?来来来,还泥!泥不要啊?那窝也不能占客人这么大的便宜啊。泥等到!窝给泥拿腊肉腊排骨腊鸡,泥昨天还说好吃哩,带回去吃!” 贺彦枫还没走出旅馆的门,老板娘就迅疾地追上来,拿了一大堆腊味风干野兔野鸡想往贺彦枫的包里塞,这才发现贺彦枫根本没带一般人出门爱背的包或者手提箱,老板娘一边说:“泥咋个出门都不带包包涅?这多不方便!”幸好这些腊味上面都有绳子,老板娘就勇猛地往贺彦枫的胳膊往上面挂,同时恨不能贺彦枫是千手观音才好有许多条手臂来挂这些奇形怪状的土特产。 贺彦枫叫苦不迭,说:“谢谢你了,大嫂,我不要啊,你看我 手都不空。这些东西真不要,我是想谢谢你昨天帮我烧水,还帮我孩子烘衣服,太肯帮忙了。” 老板娘热情地说:“那点小事,哪里值得泥花那么多钱?没关系啊,不要怕不好拿。泥去哪里?去车站哇?窝喊窝侄儿送泥去,路上都不要泥自己拿,一直给泥送到车站里面。要不然,泥给那么多钱,窝们咋好意思涅?窝们又不是黑店。” 贺彦枫没想到多给钱还惹出麻烦来了,真是哭笑不得,乐乐先爆发了,说:“我们不要!不要这些啦!我们要去找妈……” 乐乐本来还很伤心的小眼神忽然一下子变直了,望向不远处走过来的一个人,随即爆出一声惊喜的尖叫“妈——” 贺彦枫马上反应过来,见乐乐忘情地喊出“妈”来了,赶忙趁小家伙还在手臂上抱着及时地掐了一把他的屁股,于是,乐乐那半句已经出口的“妈妈”生生在喉咙里绕了个弯,变成“莫叔叔!” 莫程也看见他们了,高兴地朝着乐乐挥手,大声地喊道:“乐乐!你也这么早就起床了?出来看乡村的早晨吗?” 贺彦枫一松手,乐乐就顺着爸爸的手臂滑了下去,利落地落在地面上,然后撒开脚丫子往莫程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喊:“莫叔叔!莫叔叔!” 小孩儿清脆却饱含热情的叫喊声叫本来还因为王澍鑫的离开有些怅然之感的莫程心情一下子好转起来,他唇角绽开笑意,蹲在地上,对疾奔而来的乐乐张开了手臂。 乐乐一下子就扑入了莫程的怀里,将小脸紧紧地贴在他微凉的脸颊上,激动得语无伦次:“莫叔叔,没走……我以为你走了……还好没走……不然要去哪里找你……” 莫程只以为是孩子气的话,也没往心里去,只是觉得这孩子这么招人喜欢,还如此纯真可爱感情丰沛,对自己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如此依恋,实在是太难得了,有点受宠若惊,也深觉得不能辜负孩子的这一番依恋之情,不禁将乐乐揉在怀里,百般怜爱。 老板娘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嘀咕着:“这人不是走了吗?咋又回来了涅?泥们应该早就认识了吧,昨天还哄窝说是不认识。” 贺彦枫没空给老板娘解释,他的视线里天地万物都已经退却了去,只剩下那亲密拥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 直到老板娘连着问了他三声,贺彦枫才醒过神来,对着老板娘说:“好了,这堆东西先别给我,我们还没决定好,也许还要继续住两天,五百块钱就当是 住店押金吧。” 老板娘:“……”她一头雾水地看着贺彦枫迈开长腿,稳稳地向那晨光中亲密相拥的一大一小走去,她忍不住纳闷地自言自语:“这三个简直就像是一家仨口嘛,咋偏偏是两个男的涅?” ☆、第三十六章 莫程松开乐乐,牵着他的小手站了起来,看着晨光中大步走来的贺彦枫。 乐乐的另外一只手一伸,就很自然地落在了贺彦枫宽大的手掌里,小不点儿一手牵妈妈,一手牵爸爸,幸福得恨不能拿着他们俩人的手荡秋千。 莫程和贺彦枫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你……” 贺彦枫:“你先说。” 莫程被礼让,略感不好意思,不过他一贯是个爽利的性格,而且开婚介所和陌生人打交道得多,便十分落落大方地说:“昨天我以为你们还会在这里待一天,所以答应了要和乐乐一起玩,不过,我刚才看到你们像是要走了,是这样吗?” 贺彦枫摇摇头,说:“不是要走,是乐乐以为你走了。”贺彦枫摸了摸乐乐的头,说,“这小家伙一直记挂着今天要和莫叔叔一起玩的事,一整晚都兴奋得很,结果,一大早起来听到老板娘说你们走了,就急得哭了,吵着要我带他去追,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恰好你就回来了。是吧,乐乐?是你舍不得莫叔叔?” 遽然被丢下的失望失落和失而复得的喜出望外叫贺彦枫此时的心里像藏着一盆火,恨不能将老婆一把拥入怀里,但是,思前虑后,他却不得不克制住自己,徐徐图之,口气也淡淡地不露痕迹。 乐乐仰起小脸看了爸爸一眼,心想刚才明明是爸爸抱着我去追莫叔叔的,现在见到莫叔叔了,他却把说是我吵闹的,哼!大人就是爱说假话! 不过,乐乐昨天答应了要无条件帮助爸爸的,所以,这时候便乖觉地蹭着莫程的腿,仰起脸来,可怜巴巴地说:“是,是,是乐乐舍不得莫叔叔走。莫叔叔,你不能说话不算数,说好了陪我玩的,却想要偷偷溜走,不守信用。” “不会,莫叔叔没走,是王叔叔走了。”莫程摸了摸乐乐的小脑袋,心里有些踌躇,陪乐乐玩是一回事,可是,若是乐乐的爸爸一直在旁边,会不会有点……王澍鑫昨晚上的那句话闪现脑海:“不是孩子招人喜欢,是孩子的爸爸招了你的喜欢吧?”叫莫程莫名地有些难为情。 老板娘又跑了出来,大声地问:“泥们一起来吃早饭不?稀饭都好了!” 贺彦枫温声说:“我和乐乐还没吃早饭,你呢,你吃了吗?……没吃?那一起回去吃吧?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问问老板娘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平时陪着乐乐出去玩的时候很少,这一次他又受了惊吓,就想着索性带着孩子玩两天再走,算是补偿。你要是 也一个人的话,我们可以结伴一起玩。” 乐乐听得眼睛发亮,拉着莫程的右手一直摇晃,欢声叫道:“好啊好啊,莫叔叔,你能和我和爸爸一起玩吗?乐乐喜欢莫叔叔,好想和你一起玩啊。” 在此期间,一贯头脑敏捷善于应对的莫程也在心里反复掂量这个事。 贺彦枫再怎么掩饰,再怎么拿孩子做挡箭牌,可是,莫程是做什么的呀?婚介所的老板!专门给人家青年男女牵线搭桥有时候还要陪着一起见面相亲的,不说是目光如炬吧,也是相当地敏锐,贺彦枫的眼神中偶尔流露出来的炙热,还有他极力掩饰的客套话语其实莫程都有感觉到。 莫程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贺彦枫,做出了判断:这位贺先生,乐乐的爸爸貌似对我有点意思,但是,很含蓄。我对他,谈不上特别喜欢,但是,确实不讨厌,而且……说老实话,这人的长相和款型都很对胃口,适当接触一下也未为不可。 人生嘛,给别人机会的同时也是给自己机会。 但是,有一点必须要明确,他目前的婚姻,或者说,感情状况。 据莫程的观察和推断,贺彦枫很有可能是离了婚带着乐乐,或者,没结婚,乐乐是私生子?再或者,丧偶,老婆死了?最后一种不太可能。但是,不管哪一种,都说明贺彦枫以前的性向应该是直的,才会和女人生孩子。那他现在为何就忽然弯了?难道我魅力那么大,不过是人海中偶然相遇,就叫一个直男自动变弯?莫程可没有那么狂妄。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贺彦枫本身就是弯的,却为了后代,违心地和某一个女人生下了乐乐,然后独自抚养孩子。 如果是这后一种的话,莫程只有一种态度,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记得以前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叫莫程十分生气。那时候,莫程的婚介所才走上正规,某次给一对男女牵线成功,因为男方不论长相还是家世前途都叫女方十分满意,当时还请莫程去喝了喜酒的。结果,不出三个月,女方跑来婚介所泼粪,哭哭啼啼地说,那个男的是个同性恋,骗婚的,莫程的婚介所坑她如何如何。 莫程自己也是gay,听了这些自然是相当恼火,最恼火的是男方的态度,很无所谓地说:“她也不自己照照镜子?就她那一把年纪,要啥没啥,能找着我这样的算撞大运了?我同性恋怎么了?我又不亏她,只要她不闹腾,可以一直是我老婆。” 后来,莫程给手下的人都上了 一课,要大家都把好关,再给别人介绍相亲对象,一定要十分谨慎,要问清楚,不能再发生这样骗婚的事情。 最后还有一种可能,乐乐是贺彦枫代孕的孩子,现在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莫程倒是觉得还不错,毕竟两个男人在一起,就算有爱情,时间长了也容易消退,如果有个孩子维系着,就像千万个普通家庭一样,感觉很温馨。 但是,现在对贺彦枫所知甚少,下不了更进一步的判断,接下来,莫程打算接受他们的邀请,用眼去观察,用心去了解,然后,再做决定。 莫程回攥了一下乐乐的小手,并好玩似地在他的小手手心里挠了一下,笑着说:“好吧,那我们先回去吃饭。吃好了一起去玩,也不用问别人,我有攻略。” 贺彦枫听莫程的口气是答应了,高兴得脸上不自禁地荡起笑纹,言语间没那么小心翼翼了,问:“攻略是什么?” 莫程看他一眼,笑道:“就是自助游的攻略啊,有些人玩过了,就把自己的行程写出来,告诉后来要去这个地方的人大致的景点啊,哪些是鸡肋可去可不去,哪些是必去不容错过的绝佳景点,还有,怎么坐车怎么住宿怎么找好吃的,以及,怎么省钱。” 贺彦枫点头,愉快地说:“听起来挺不错的。那好,我和乐乐就跟着你混了。请多多关照,莫向导。” 乐乐也跟着爸爸学舌,说,“请多多关照。”又顽皮地学着日本人的样子鞠躬,小屁股翘得老高,逗得贺彦枫和莫程都笑了。 回了旅馆,老板娘早就摆下一大桌子菜,包子馒头鸡蛋咸菜都是小意思,还有腊肉风鸡野兔什么的,这些倒也不费事,店里有个烧煤球的炉子上长期蒸着这些东西,方便客人食用,最难得的是居然还有炸酥肉梅干菜蒸扣肉之类的农家婚宴上才能见到的菜肴,可见没收过小费的老板娘为了那平白而来的五百块也是拼了。 莫程惊叹地说:“哇塞!大清早吃这么多肉!” 老板这时候也转了过来,笑眯眯地说:“吃好了才有力气玩啊,本来还想给泥们溜一截猪大肠的,那个好吃,就是搞不赢了。肉太多了吃到有些腻人是不?窝去喊窝婆娘给你泥们整几个绿叶子菜。” 有时候,热情也是一种负担。莫程和贺彦枫在吃,老板和老板娘就在一边转悠,不时地指点他们哪一样菜好吃一定要他们尝尝,这样尝那样尝地,好容易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两人都觉得似乎饱过了头,起身都有些困难了。 饭后,莫程研究了一会儿攻略,决定,今天状态不是最好,又带着乐乐这个小朋友,不宜于爬山之类剧烈的运动,要不,就前往离此地大约一百公里开外的竹乡度假基地,那边有依山傍水,有成片开发的大型度假村,可以泡温泉,钓鱼等等,适合轻松地打发闲暇时间。乐乐和贺彦枫都表示不能更赞同了。 目的地定了下来,接着就要考虑交通工具的问题了,按照老板娘的热心指点,县城就有直通竹乡的旅游大巴车,她可以叫侄儿开拖拉机过来送他们去县城赶车。 贺董又纠结了起来,还拖拉机啊?明明有私人飞机可以随时护驾。要不要就在老婆面前露一回富?反正他迟早要知道。 最终贺彦枫还是没敢轻举妄动,目前虽然形势大好,可是,定时炸弹就在那里埋着,谁知道哪一步不小心会引爆了呢?还是谨慎低调的好。 所以,可以叫天上的飞机都刹一脚的贺土豪再次带着老婆孩子上了拖拉机,又在寒风中*地哆嗦了一路。 上了前往竹乡的旅游大巴就好多了,此时是淡季,车上人不多,三人座位足够宽敞,乐乐就坐在两人的中间,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欢喜得像一只才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雀儿。 莫程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往右侧头能看见大巴车疾驰而过,穿行在迂回曲折的山路上,早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开,路边是笔直的树木和峭立的山岩,往下看,能看到山谷间奔流的白色溪流,往左侧头,则是小雀儿一般“啾啾”地说着话还蹦来蹦去的可爱的乐乐。 哦,对了,还漏了一个貌似对自己有意却没明说的贺彦枫,此时正转头对着自己,一脸关切地说:“你不晕车吧?我看你都没怎么说话。” 莫程笑了笑,说:“没事,就是起来早了,有点困倦。”说着,莫程搂了搂乐乐,问:“小家伙,你不困吗?那么早起来!” 乐乐脆生生地回答:“我一点也不困!我起码还可以玩七八个小时!” 莫程和贺彦枫相视苦笑,这可真是个坏消息! 结果呢,乐乐的豪言壮语才说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倒在贺彦枫身上睡着了,还睡得特别沉,小猪儿一样,推都推不醒。莫程在自己的旅行包里找了另外一件备用的外套出来给乐乐当毯子包着,考虑到贺彦枫抱着睡熟的乐乐不好做,莫程还和他调换了座位,让他靠着窗户坐着,就可以半靠着车厢,借点力。 莫程一会儿也有些困,头靠在椅 子上闭上了眼睛,却听见贺彦枫低低地问:“你也想睡了?靠我肩膀上吧。” 莫程睁开眼,看到贺彦枫有些局促地说:“我是说,车太摇晃,不靠着点,脑袋被晃来晃去不舒服。” 尽管经常在台上做演讲,高谈阔论,但是,贺彦枫并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更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擅长拉近和别人的距离。说老实话,他比较倾向于把久别重逢的老婆抱在怀里,以身体语言来抚慰。 莫程笑笑,说:“算了,不睡了,可能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吧,咱们说说话。要不要我帮你抱抱乐乐,要不,一会儿手酸?” 贺彦枫哪里舍得老婆辛苦,忙说:“不用,我习惯了。” 莫程很自然地接过话茬,说:“挺辛苦的啊,一个人带孩子,你是……离异,还是……”还是什么?这就是要贺彦枫自己主动交代了,当然,他也可以不说,那么,莫程就会判断他并没有想要交往的诚意,然后,江湖再也不见。 贺彦枫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貌似淡淡的无心的口吻,对他这种异常情况来说,却是非常难以回答。他要怎么回答?说和前妻离婚了现在想另外找?可是,莫程就是前妻。那,说还怀念着前妻,希望破镜重圆,那莫程听了说不上转身就走,尼玛你还想着前妻呢找人家干嘛? ☆、第三十七章 “准确地说,我……”贺彦枫才开了个头,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 贺彦枫心想,艾玛,打电话的人太可爱了,再一看来电人,顿时不想接了。 手机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妈妈”。 贺彦枫心想,昨天不是给老妈打过电话,汇报了乐乐已经平安回来的好消息了吗?她这时候打电话来干什么,莫程就坐在旁边,手机里的话声是可以听得到的,她别东说西说再说出什么招莫程怀疑的话来吧。 莫程倒是没看到那个“妈妈”的字样,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看贺彦枫踟躇着没接电话,莫程心想,也许人家是不是有需要保密的地方。他便站了起来,指了指贺彦枫的手机,善体人意地说:“我坐在这里,是不是妨碍你接电话?那边有空位置,我去那边坐。” 贺彦枫歉意地说:“是我妈妈打来的,妨碍是不妨碍,不过,她年纪大的人啰嗦得很,你坐去那边也好,免得吵到你休息。” 莫程便起身离座,恰好今天车厢很空,莫程随意在靠近前门的地方找了个空位坐下,闭目养神。 贺彦枫接了电话,问:“妈,你找我有事?” 贺母问乐乐情况怎么样,贺彦枫有些不耐烦,说:“现在就打横了在我手上睡着呢,您有话就快说,免得把他吵醒了。” 贺母迟疑着,终于说了:“彦枫,这次乐乐找回来了,真是神天菩萨保佑,我跟你爸爸说了,以后要心存善念,更要好好地对待家人,你爸也想通了,他说啊,你要是能找回莫程说服他回来,往后,我们都真心把他当一家人对待,真的……” 老妈还真提到莫程了!贺彦枫只在心里庆幸,幸好莫程这会儿坐远了,不然还真坏事。他压低了声音,说:“妈,您有事说事,没事我就挂了,乐乐就睡在我身上,举着胳膊听您这电话,我手都酸了。” 贺母说:“别挂……我真有要紧事。” 贺彦枫无奈地说:“那您就快说啊,绕什么圈子啊。” 贺母说:“我说,你能不能抽空回来一趟。家里这两天炸开了一样,你爸也气病了……” 因为贺母之前经常打电话来提到贺父因为贺彦枫要断绝父子关系的事情而怄火,什么气胸啊什么伤肝啊什么脑溢血啊,其实都是言过其实,故意说来叫贺彦枫听,意思是老爹已经服软了,算你赢了你见好就收吧,所以,贺彦枫并没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说:“那叫他喝点菊花茶,清火 护肝。” 贺母连忙说:“喂,我还没说完呢,别急着挂呀,你这孩子!唉,行行行,我说重点,就是彦林啊,跟她男朋友闹得有些……唉,难为情哟……” 贺彦枫一听就猜到了大半,冷笑着说:“怎么?那谁,叫熊朗宁是吗?——劈腿了?” 贺母难堪地说:“唉,差不多吧。说出来都羞死人!不过,彦林自己做得也不好,她一天正事不干,在你爸公司里挂了个职位,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成天在微博上跟人家比衣服比包包比珠宝,然后,今天去香港明天去巴黎败家,刨回来一堆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穿两次就不喜欢了,然后扔给她办公室那个小秘书。那小秘书可不得了,可有心机了,当面对彦林奉承得不得了,背地里使坏……彦林这糊涂虫啊,还觉得走哪里都有个小秘书帮忙拎包拿手机很拉风,连和熊朗宁约会都带着去,你说这傻不傻啊?” 贺彦枫只是听,一声也不置评。贺母倒是宁可他也跟着大骂几句贺彦林傻|逼之类的话,打是亲骂是爱,哪怕是上火了拿脚踹,也比现在这样一声不吭完全不表态的好。 贺母只好自己往下说:“最气人的是,彦林有一次带着小秘书去香港购物,晚上两个人就一起去了夜店,说看看热闹,内地没有的。然后呢,彦林在夜店里被一个老外缠上了,一时甩不开,就和那老外跳了一曲舞,结果那个小秘书就偷拍了照片,那照片照得,唉,是有点露骨,不过彦林发誓说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哎呀,真叫我怎么说这死丫头呢?干的这些糊涂事哟。结果,那照片就落到熊朗宁的手里了,据彦林自己猜测,十有八|九是那小秘书捣的鬼,她是被人算计了。” 贺彦枫了然地说:“然后,那小秘书就和熊朗宁滚被单了?并且叫彦林捉奸在床?” 正说着,乐乐忽然睁开了眼睛,先是茫然地看了贺彦枫一眼,意识到莫程不在,小孩儿马上攥紧了贺彦枫的手,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贺彦枫当即捂住手机话筒,用手指给他看莫程坐的地方:“那边不是吗?没走,没走。” 乐乐从贺彦枫的腿上滑下去,蹒跚着一双小腿儿找莫程去了。 贺母还在电话那边唉声叹气地说:“是啊,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彦林当时就打了那小秘书几个耳光,熊朗宁倒是也没拦着,小秘书就哭啊,说再打要出人命了,她肚里已经有了熊朗宁的骨肉……” 贺彦枫已经没心情听了,他的视线已经完全 被前面座位上的一大一小幸福的身影所牵扯所占据,冷漠地打断母亲的话,说:“行了,我不想再听了。乐乐丢了这些天,我每天都像在油锅上煎着一样,现在好不容易把儿子找回来了,我只想好好陪陪他。这些垃圾一样的人办出来的恶心事,我一点也不想听。” 贺母泪眼汪汪地说:“可是,彦林现在难过得要死,你爸爸也气得病倒了。” 贺彦枫不耐地说:“为了一个垃圾男人而难过?倒是乐乐丢了的那几天,没见他们有什么难过,照样吃饭睡觉。所以,这些话别和我说,她难过与否,或者想要做什么,我一点也不关心。您给我说这个,我就当作听了一段电视上的社会新闻,听过就忘,没感觉,也没兴趣。” 贺母软声央求道:“我知道你生她的气,是该生气,改天我帮你狠狠地骂她。不过,这个事儿,你还是得帮帮她。熊朗宁倒是给彦林认了错了,说是一时糊涂,彦林口头骂他,但是,心里的心思却活动了,还是想跟熊朗宁好,毕竟也谈了三年了,现在就是要设法压着熊朗宁把小秘书肚里的胎儿拿掉,并叫他保证以后都不能再犯。可是呢,你爸爸到底辈分要高些,教训熊朗宁的话还是你作为娘家哥哥最合适。你再怎么生彦林的气,她到底是你唯一的亲妹妹,这可是关系到她一辈子的婚姻大事,你看,你爸爸都气病了,昨儿一天都没去上班,彦林也把自己关在房间一天,没出来,也不肯好好吃饭,现在,公司里,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你回来了,就是定海神针啊……” 贺彦枫简短地说:“想都不要想!我不会去的!” 贺母哀求地喊:“彦枫——” 贺彦枫说:“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彦林断送了我的婚姻幸福,现在她倒霉了,我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怎么还可能为了她的事情奔走?哥哥又怎么样?我不是圣人也不是雷锋,做不到以德报怨。” 贺母再次泪汪汪地喊:“彦枫——” 贺彦枫禁不住妈妈这样软求,到底还是说了一句:“我最后说一句,叫她和那个渣男分手!别做一些无谓的事情!” 贺母一听这话有转圜的可能,马上接上,说:“可是,这件事,彦林也有错,她……而且,谈了三年了,熊朗宁条件还是不错的……” 贺彦枫说:“行,那就当我没说!不知道你们一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就知道门楣啊条件啊这些外在的东西,关键的是人品啊拜托!熊朗宁是个渣男,鉴定无误,那个小秘书是个极品。彦林 可真能啊,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友情爱情遭遇双背叛,焉知不是她做人太失败?或者说,苍蝇绕着大粪转圈,她自己也是个极品,极品专门吸引极品?所以,她现在要做的,不是找谁去给她出头,而是洗心革面,好好反省。行了,我手机快没电了,不想再说,她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 贺彦枫收了线,站起来往车厢前面走,走到莫程和乐乐身边,坐下,说:“你们换了一个地方看风影?嗯,车前面是要看得清楚一些。” 莫程笑笑,说:“是啊。” 贺彦枫说:“你刚才问我的事……” 莫程又笑了笑,说:“我没有刻意打听别人的*的爱好啊,只是随口说说,你要是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贺彦枫很想拧他的脸,老婆就是这点不好,关键时候老是不肯听人解释,家庭冷暴力有木有? 贺彦枫说:“不,我想说给你听。只说给你听。” 莫程讶异地扬眉,飞扬的眉眼在中午灿烂的阳光下漂亮得炫目,说:“为什么只说给我听?” 贺彦枫艰难地张了张嘴,说:“因为……”因为,只想倾诉给你知道;因为,遽然被妻子抛弃的男人,内心的伤痛不亚于被父母遗弃的孩子,而这一道伤痕,我只愿展示给你看,只有你可以触碰;因为…… 莫程和乐乐两对黑亮的眼珠同时凝望着贺彦枫,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贺彦枫:“因为……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听说你是开婚介所的,是吗?” 莫程“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对,这样说的话,我勉强算是婚恋方面的半个专家,我可以听你述说,帮你分析。还有,日本有句俗语,好像是,旅途中的耻辱随手丢弃,大概的意思就是,反正旅途中遇到的人或者事都是陌生的,一次性的,基本不会影响到回归后的正常生活的,所以,可以不用太在意,一夜情也好,向陌生人倾吐心声也好,尽情地袒露出本性来。” 贺彦枫感觉到莫程的性格变了很多,以前的他毛躁而易怒,现在的莫程则仿佛一块经过岁月打磨过的精美玉石,流转着温润而引人心折的光。 贺彦枫拉了一把乐乐,说:“爸爸要和莫叔叔说的,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最好不要听,你去旁边玩一会儿,吃巧克力和肉干好不好?” 乐乐朝着爸爸吐了吐舌头,说:“小气鬼!我才不想听呢!我去找那边的那个小哥哥玩,不理你们了!”那边坐着一对带着一个 七八岁的小男孩的父母,乐乐本来好奇心满满,很想听听爸爸妈妈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才分开的,不过,爸爸很害羞的样子,乐乐要是一直赖着不走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说了?算了,为了爸爸早一点追回妈妈,乐乐还是走开吧。 乐乐拿了一袋巧克力去找那边的小哥哥玩,小孩之间很有共同语言,加上乐乐又大方地分给小哥哥巧克力吃,小朋友们很快就熟悉了,坐在一起唧唧呱呱说个没完。 贺彦枫沉下心,一边整理着芜杂的记忆一边缓缓地说:“我的爱人,其实,和我一样,是男人,对,我是gay。所以,尽管我们很相爱,却没办法注册结婚,但是,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和他过一辈子的。” 莫程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说:“然后呢?你的家人不能接受他?刚才听到一点你的电话,我没有刻意去听,但是,声音飘了一些过来。” 贺彦枫垂首,说:“是。中间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我家里人,还有,我个人,都有,然后,我当时也年轻,没有经验,所以,没有处理好,导致他对我产生了很大的误解和怨愤,我一直努力想给他解释清楚和挽回,但是,最后,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准确地说,是他的心向我关闭,从此咫尺天涯,再也走不进他的心里。 莫程蹙眉,道:“你这个事说得语焉不详,我没办法下判断,也就给不了你什么建议。” 贺彦枫心一横,说:“那,等到了竹乡,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原原本本说给你听,好吗?” ☆、第三十八章 加更 十分钟后,司机宣布,即将抵达本次车程的目的地,竹乡旅游风景区。 乐乐欢呼着和才认识的小伙伴告别,然后一蹦一跳地往爸爸和莫叔叔坐着的座位走,一边蹦一边喊:“到喽,下车喽,去玩去喽。” 贺彦枫和莫程相视一笑,莫程调侃地说:“现在确实不是长谈的时机,贺先生,还有一个办法,您可以晚上七点拨打广播电台的听众热线,和听众朋友们分享您的情感经历,请他们为您出谋划策,相信一定是众志成城,帮您追回您的爱人。” 贺彦枫看他眼睛弯弯的带着笑意,知道这是在开玩笑,却也故意说:“你取笑我!” 莫程摆摆手,笑着说:“不敢!不敢!”他牵住已经像拉吊环一样一边拉着一个大人的手的乐乐小朋友,说:“走!下车!” 汽车停在山顶上,这里温泉资源丰富,加上地势很高,带着硫磺味的水蒸气和空气结合在一起,形成极低的云层,似乎触手可摸,兴奋得乐乐哇哇直叫:“哇,那朵云好低啊,我感觉我能摸到它,可是为什么摸不到呢?”“为什么有的云是白色的,有的云是黑色的?”“为什么白色的云下的是白色的雨,而黑色的云下的却不是黑色的雨呢?” 贺彦枫一边被儿子问得哭笑不得,一边试着从孩子的角度来回答他千奇百怪的问题,听得莫程捧腹而笑,说:“贺先生,带孩子真不容易啊,不光要费体力,更要费脑力。” 贺彦枫也笑,说:“有时候真搞不懂小孩子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咦,怎么你还叫我贺先生,太客气了吧,你叫我彦枫就好。”同时想起以前,他总是开玩笑似地叫莫程“程程”,因为有个很老但是很有名的电视剧《上海滩》里貌美如花的女主角名字就叫程程,所以,一这样喊,莫程每次都会恼羞成怒地跳起来,炸毛的猫一样闹腾,特别好玩。 而现在的莫程呢,言笑晏晏,从善如流地说:“好,彦枫。” 贺彦枫觉得这样的莫程很好,却对以前爱炸毛爱傲娇的莫程莫名地怀念,可是,一切都过去了啊。 竹乡风景区最有名的娱乐项目是泡温泉,此外,则是观景,有一百多公里的森林覆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风景区,只是这里离中心城市较远,而且当地政府在旅游资源开发上也存在误操作,所以,游客并不太多,特别是现在又并非旅游旺季,越发显得寥落冷清。不过,对于忙里偷闲的贺彦枫和莫程来说,却是最好不过,最讨厌去那种人挤人的景 点,风景没领略到多少,光是数人头和闻人头上的头油味道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牵着爸爸妈妈的手的乐乐高兴得一路都在蹦,蹦到景区的门口,看见有个摊点在卖游泳衣游泳裤,零零散散地有些游客在选,乐乐紧了紧爸爸的手掌,问:“我们要买游泳裤吗?” 贺彦枫说话时眼睛看往莫程,含着征询的意味,说:“要泡温泉就要买。既然来了,就去吧。走,我们去看看泳裤。” 莫程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于是,几个人一起往摊点走去。 贺彦枫问这话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不出现异常,心里却像是关了一万头野兽的铁笼子在摇晃:泡!温!泉! 同时,他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出现往昔欢爱时莫程如上等和田玉一般的身体,皎白如玉,肌理匀净,行至激烈时渗出一层薄薄的汗,像给整个果体涂上了一层魅惑的光晕一样,吸引得他欲罢不能,一次比一次重地深深埋入…… 大白天就做起白日梦,还尽是不健康的少儿不宜的画面,贺彦枫很羞愧,但是,身为一个被老婆遗弃后五年时间都只能靠回忆老婆的模样来撸管的可怜弃夫,就算因为即将看到在温泉池边玉体横陈的老婆而有些情绪失控,也是值得原谅的吧吧吧? 贺彦枫虽然原谅自己,但是,他也同时为自己脆弱的鼻粘膜而担心起来:想着那画面都亢奋成这样,要是待会儿见到真格儿的了,不会激动得真流鼻血吧?当着乐乐的面,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怎么办,要不要做点预防措施,先找两坨棉花塞一下鼻子? 摊点的游泳裤虽然款式很多,大多是花花绿绿的俗气样式,而且质量很差,贺彦枫和莫程都随意挑了一条,对景区门口的东西的质量不能抱太大希望,反正一次性消费用完就扔,只是乐乐买不着合适的,老板进的最小的游泳裤都是给十多岁小孩穿的少年泳裤,没有儿童的。 老板挑了一条看起来最小的泳裤递给贺彦枫,说:“这就是最小的了。” 贺彦枫下意识地说:“这么大,他穿着游两下就掉了。” 乐乐扁着嘴,说:“要掉啊?我不要,羞羞脸。” 老板摊手,说:“那就没有了。你们要的那种丁点大的娃儿穿的我们进了货来,卖都卖不掉,所以,后来都不进了。大部分人都喊娃儿光着,小娃儿嘛无所谓撒,要不就喊娃儿穿自己的小内裤,也没得关系撒。” 贺彦枫朝着乐乐耸肩,说:“那你就穿 小内裤吧,放心,爸爸和莫叔叔都不会笑话你的。” 乐乐撅着嘴,满脸的不高兴,说:“怎么你们都有游泳裤,就我没有,还要穿着小内裤泡温泉?真没劲!我不想泡温泉了!” 莫程将手里的游泳裤扔下,说:“不泡就不泡吧,这里风景很好,散散步、爬爬山也是不错的。” 好嘛,这下子贺彦枫那些担心被证明完全是杞人忧天了,可是,为什么这么想打人呢?坑爹的小屁娃娃,你爹好不容易盼了五年才盼到的一点福利,就给你闹闹闹闹没了! 拉着莫程的手在前面走着的乐乐缩了缩脖子,自言自语地说:“我怎么忽然觉得有点冷呢?” ☆、第三十九章 整个景区的构建都是依山旁水,供游客们居住的院落式的小别墅呈现放射状散落在青山绿草的坡地之上,油漆上显亮粉色、鹅黄色、宝蓝色、草莓色等卡通又显眼的颜色,猛一眼看去,像是巨灵之手在大地上撒了一把积木一样,配上整片整片的绿茵地和不时点缀其间的欧式浪漫喷泉,还有不远处衔接着山坡的黛山白云,开得如火如荼的红梅,贺彦枫等人觉得像是走进了一个童话般的美好世界。 乐乐甩开大人的手,一个疾冲进去,迈动着一对小断腿,在园区里欢快地跑着。 贺彦枫在后面喊:“乐乐,别乱跑……” 莫程唇角含着笑意,说:“让他去嘛。贪玩是孩子的天性,再说,园区里没汽车,正适合小孩子撒开脚丫子乱跑。” 贺彦枫无奈地说:“总得先吃午饭吧,这小家伙,有时候精力旺盛得叫人真招架不住。” 莫程也笑,说:“是啊,当爸爸真不容易。我们坐车的时候他睡觉,得抱着搂着让他睡舒服了,好容易到了地方了,正说歇会儿呢,他又不消停地到处乱跑,当爸爸的还得跟在屁股后面追着,生怕他磕着了摔着了。这样吧,一会儿吃了午饭,我陪着乐乐玩一会,你去午休。” 贺彦枫心想,是啊,我多辛苦啊,但愿一会儿我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给你讲那过去的故事的时候,老婆,你千万要念着我这五年来独自带儿的苦劳,别一说卯了扭头就走啊。 他嘴上却客气地说:“不用,不用你一个人辛苦,我只是说说而已,这么漂亮的地方不游玩,却忙着去睡午觉,不是太辜负美景和我们一路颠簸过来的辛苦了吗?” 莫程弯弯眼角,说:“也对,那就忍忍吧,不过,这里是天然绿色氧吧,在大自然中徜徉,也是一种很好的休息。” 乐乐跑去这里那里到处哨探了一番,自己就跑了回来,汇报说:“那边有沙坑,我一会儿要去玩,还有梭梭板,秋千,我都要玩。” 贺彦枫拍了一下他的小脑袋,说:“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玩。” 景区里的有专供游客用餐的大餐厅,像一个大车间改造过来的似地,开间足有几千平米大,而且天花板也很高,挑高像是有七八米,乐乐站在中间,发出“哇”的一声惊叹,说:“我觉得我好小哦,像一颗绿豆那么小。” 贺彦枫好笑地说:“人小得像绿豆一样没关系,只要眼睛不小得像绿豆就好。” 乐乐撅嘴,说:“韩 国人才是绿豆眼呢,我是中国小帅哥,眼睛大大地!” 莫程笑着推这爷儿两个,说:“别扯淡了!快找个地方坐下,点菜!我快饿瘪了!” 贺彦枫转头四顾,说:“这里怎么没有包间?服务员也老是不过来!” 莫程说:“这里太大了!人都跟绿豆那么大了,服务员眼神要是再不好了,简直轻易不能发现我们!算了,我们还是主动出击,去他们面前刷存在感好了!” 三个人走了几步,才遇上一个端着菜盘出来的服务员,贺彦枫连忙叫住他,说:“哎,我们这里,点菜!” 服务员过来,也没有菜单,就口头报了一串菜名出来,说:“厨房只供应这些菜,你们吃哪几样?” 贺彦枫讶异地说:“你们这里规模这么大,怎么这个服务完全跟不上啊?这么大个餐厅,才供应十多种菜肴?” 服务员耸肩,说:“现在是淡季,厨师工资很贵的,养不起很多,有一两位做做家常菜维持着就不错了。五一国庆大假啊春节才是旺季,我们这里就好玩了,别看这么大的堂子,全部都坐满呢,菜肴也多,几百个菜品,还有烤全羊,到了夜晚,还有焰火看,还有篝火晚会,你们到春节的时候再来嘛。” 莫程接了话茬,说:“几千人同时在这里用餐和守岁,那真是蛮壮观的,有机会一定来看。彦枫,在外面就别讲究了,吃点家常菜算了。要不,我来点吧。” 莫程点了几个菜,嘱咐服务员说:“就这几样,先来着,要快啊,我们都饿了。” 服务员说:“大锅菜,保证快。放心吧,一会儿就来。” 贺彦枫朝着莫程歉意地说:“本来想请你们吃点好的,唉,这餐厅老板,不懂经营。” 莫程笑着说:“在这里就别想吃满汉全席了。我估计啊,来这里的客人大部分都是经济型自助式旅游,像贺少您这样的土豪,餐厅老板一年也难得接待到一两次,所以,别说人家不懂经营,我倒是觉得他的定位还是很准确的。” 贺彦枫就喜欢莫程这伶牙俐齿的劲儿,哪怕是被老婆说得理屈词穷没还嘴之力也是惬意的,听了这话只是勾着唇浅笑,说:“有道理。” 餐厅的大锅菜味道虽然不咋滴,倒是还算下饭,连乐乐都没有挑食,抡着个小勺子,把爸爸拨给他的,规定必须吃完的饭菜都乖乖地吃完了,才用餐巾纸抹了嘴巴,说:“走,我们去玩沙子。” 贺彦枫 说:“急什么!我们先去把住的地方定下来,才好叫你莫叔叔把身上背着的大包放下来。” 莫程也说:“对哦,应该是不至于没有空房间,但是,还是先订下来比较保险。” 于是,一行人吃了午饭,找了个服务员做向导去看住的地方。服务员问:“你们就三个人?要什么标准的?” 贺彦枫告诉他要最好的,服务员马上说:“那就景园吧,就建在最开阔的坡地上的那一栋四合院,视野特别好,三户人家合住,你们可以住其中的一套,八百八十八一套,包括三间客房,一个大客厅和一个起居室,还有一个小厨房,高兴了还可以自己做点吃的,就跟住家一个样。” 贺彦枫说:“我不喜欢和别家合住,我把另外两套也都包了吧,别再安排人住进来了。” 服务员确认地说:“是八百八十八一套哦,您要三套的话,一晚上就是……”服务员数学学得不好,心算不上来了,倒是乐乐在一旁很快地说:“两千六百六十四!”然后得意洋洋地跑去莫程跟前献宝,说:“我会珠心算!我们幼儿园老师教我们的!”说着,闭上眼睛,很陶醉地用手指在空中拨弄,模拟出拨算盘的情景。 莫程看了喷笑,说:“你这哪里像珠心算啊,像西游记里的妖怪弹琵琶!” 乐乐嘟着嘴,又跑回贺彦枫的身边,告状说:“莫叔叔说我是妖怪!” 贺彦枫漫不经心地用大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又把他拨了回去,说:“莫叔叔跟你开玩笑的,别吵了。” 乐乐叉着腰,鼓着腮帮子,远远地对莫程说:“讨厌,你乱说我是妖怪,你要向我道歉!不然,我不理你了!”心里却想,不道歉我也原谅你,嘤嘤嘤,谁叫你是妈妈呢。 莫程走过去,扭了扭他鼓着的小脸,忍俊不禁道:“这就生气了?好吧,道歉,道歉!莫叔叔只是开玩笑嘛,乐乐怎么会是妖怪,哪里找这么漂亮的小妖怪?也给我一个,高价收购哦。” 这边,服务员确认了这一位看起来很冷面的客人真的是要一次性订下三套套房,顿时用无限景仰的眼神看了一眼贺土豪,说:“好,我先领你们去看看环境,要是你们决定了的话,我马上去安排。” 到了景园一看,虽然格局是可以仿着苏州园林的样子修建的古代庭院,房间里面却还是一般的宾馆客房的样子,就是客厅里摆了几样看起来就很粗糙劣质的仿古家具什么八仙桌八仙椅博古架什么的,一股子不伦不类的古色 古香。 见贺彦枫的嘴角微撇,莫程不禁笑道:“亏了吧,这么个金玉其外的地方,你还一口气就订了三套,真是有钱人啊,叫我想起以前的一个段子,等我有了钱,我买房子买两栋,一栋自己住,一栋串门,我想待家里就待家里,想串门就串门。” 贺彦枫无奈地说:“又取笑我!我只是想住得清静一点,不喜欢被陌生人打扰。” 莫程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不要解释,解释也没用。这院子里的剩下的两套套房今晚上他们未必租得出去,你就是不出手,我们也是三人独占,可是你偏要花这……”莫程偏头,问:“乐乐,两个八百八十八是多少来着?” 乐乐清脆地报出:“一千七百七十六。” “对,你偏要多花这一千七百七十六块钱,还说你不是有钱人?” 贺彦枫无奈地耸肩,说:“我真不是摆阔,谁会跑这破地方摆阔啊,格调也太低了。我……” 莫程笑着说:“不用解释,你的脑门上已经打上标签了,钱多多三个大字,哈哈哈。” 看着贺彦枫有些尴尬的样子,莫程拍着他的肩膀,说:“放心,我不仇富,不歧视有钱人,不过,也不会高看有钱人。平常心吧。” 贺彦枫再一次体会到现在的莫程真是变了很多,非常地开朗豁达,那么,对于那一件曾经叫他难过纠结的往事,他会不会已经放下了呢?说好了今天晚上开诚布公,真的可以吗? 莫程把旅行包放下之后,几个人略微搞了一下个人卫生,就一起高高兴兴出了房门。 午后的太阳虽然开始偏移,却灿烂而不刺眼,暖融融地铺一层在人的身上,晒得人舒舒服服的,加上山区特有的清冽而富含臭氧离子的空气,越加叫人心旷神怡,三个人都心情好得不得了。 和爱人并肩前行,身边有稚子围绕,不时欢声笑语,历经风雨之后的贺彦枫觉得这样的幸福弥足珍贵,恨不能一直这样走下去, 乐乐迈动着一对小短腿,忽前忽后、欢快地跑着,忽然他指着前方的一棵树,大声而惊奇地喊:“柚子!那里有柚子!” 莫程笑道:“都快要入冬了,哪里来的柚子,早被人摘走了!” 乐乐大声地说:“真的是柚子!绿油油的柚子!” 贺彦枫和莫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山坡的草地上稀稀落落有几棵三人高的树木,树上还真挂了小灯笼般的青色果子,看外 形还真像是柚子。 贺彦枫和莫程凑近了去看,辨认了一下,说:“嘿,被小家伙蒙对了,还真是柚子!” 乐乐高兴得又蹦又跳,说:“柚子!我要吃柚子!” 贺彦枫马上摆出家长的教育面孔来,说:“这是别人种的,没经过别人允许偷拿别人的东西,可以吗?” 乐乐低下头,小声地说:“不可以。” 莫程用手肘撞了撞贺彦枫,说:“还没看清楚就教育起人来了?你这算什么,教条主义?哈哈,这些柚子可以随便摘,没人要的。” 贺彦枫说:“啊?怎么呢?” 莫程朝着书上的柚子努了努嘴,说:“你站在我这个方向看,看到了吗?烂的,上面都全黑了。” 贺彦枫仔细一看,还真是的,这棵树上挂着的一个柚子只剩半个了,估计是被鸟啄了之后烂掉的。 乐乐又快活起来了,说:“爸爸就爱教训人!哼,还乱教训人,自己都没看清楚!” 贺彦枫瞪了他一眼,他装作没看见,乐颠颠地跑去缠莫程了,说:“烂柚子挂在上面好难看啊,连小鸟都不来了,我们把它摘下来扔了好不好。” 莫程说:“不用摘。用手摇摇树,它自己就掉下来了。” 乐乐听了更来劲了,蹭蹭蹭跑过去抱住那颗树就开始摇,还真摇的掉下来了,就落在乐乐的脚边,逗得他发出一声惊喜的大叫:“真好玩啊!” 贺彦枫说:“好了,好了,休息会儿吧,你把你那衣服蹭脏了,这一回可找不着好心的老板娘给你烘衣服。” 乐乐才不在于衣服脏不脏呢,他抱着那可怜的树一阵猛摇,想把树上还挂着的两个柚子摇下来,却只是白费劲,一会儿,便哭丧着脸去找莫程求助了:“莫叔叔,你帮我爬到树上去,摘一个好的柚子给我玩,好不好?” 莫程说:“爬树啊?这可不行,别人看见了,要笑话莫叔叔的,要是管理员叔叔看到了,就更不得了了,还要罚款呢。” 乐乐咬着唇,说:“可是,我真的想要弄一下下来看看。” 莫程想了个办法,说:“不用爬树,咱们用这个烂柚子去打,把它打下来。” 贺彦枫阻拦道:“不要吧,乐乐想吃柚子,一会儿爸爸带你去买。用这个烂柚子去打,别没打到那柚子,却把自己给砸到了。” 莫程信心十足地说:“不会。就跟扔实心球 一样扔,只要腰力好,就肯定能打下来。” 说着,莫程就捡起那半拉烂柚子,说:“你们都走开,我来扔扔看。” 乐乐忙拉着贺彦枫的手,把爸爸拉远了一点看。 只见莫程像打篮球一样将手里的烂柚子托着,眯着眼睛瞄了瞄准头,然后,遽然发力,将手里的柚子抛高了出去。 “咚!”“咚!”树上的柚子应声而落,后一声是烂柚子落地的声音。 还有乐乐的欢呼声:“莫叔叔好棒!”马上冲出去捡那被击落的柚子,颠颠地跑回到贺彦枫的身边,讨赏似地说:“莫叔叔打的,来,爸爸剥开,给乐乐吃。” 贺彦枫揉他的发心,说:“这个哪里能吃啊?肯定是苦的,才会没有摘。别吃了。” “不,我要尝尝看,也许好吃呢。”乐乐对自己的金点子和莫叔叔的劳动十分珍视,坚持要享用劳动成果。 贺彦枫没办法,只要掏出钥匙扣上的军刀,开了柚子,掏了一瓣儿出来给乐乐,抱怨地说:“这个也要吃?其实你不是我儿子,你是非洲来的吧?” 果然,乐乐只放进嘴里一点点,就苦得五官都移了位,那小模样,逗得贺彦枫和莫程都哈哈大笑。 不过,孩子都是好顽皮的呃,乐乐虽然不想吃柚子,却对用烂柚子打下好柚子的活动乐此不疲,而贺彦枫呢,也起了好胜之心。 刚才老婆说什么来着,要腰力好才能打下来柚子!腰力好! 做老公的怎么能腰力不好? 必须向老婆展示我强大的腰力和实力,这可是以后老婆性福生活的保障啊。 于是,这吃饱了撑着的打柚子三人组转悠了半个园区,结结实实做了一回免费环卫工人,清理了园区一直置之不理的高空垃圾。 其中,战绩最辉煌的贺董,据乐乐的统计,共计打落柚子三十三个,成果最多,贡献最大,当然,事后的腰肌劳损也最严重,回去的时候是扶着腰走的,据莫程那缺德的嘴描述,颇有点憨态可掬的风姿。 ☆、第四十章 贺彦枫和莫程都累了,想回去休息,或者,泡泡温泉也行,据说很能解除疲乏,可是,乐乐坚决不同意,说要去那边的沙坑玩沙子堆城堡,搞得贺彦枫牙根痒痒地,很想去敲敲他的小脑袋问他:你协助爸爸追回妈妈的伟大决心呢,难道一把沙子就叫你背叛了回归母亲怀抱的革命事业? 乐乐才不管那么多呢,先是拉着莫程跟他去沙坑玩,后来,又来了几个年纪大点的小孩,穿得很差,说着方言,貌似是这边山区里的孩子,不过倒是对乐乐也友好的样子,莫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巧克力来分给小孩们吃了,这帮山里孩子对乐乐就越发照顾了,莫程看看没自己什么事情,就朝着站在几十米开外抽烟等待的贺彦枫走去。 贺彦枫苦笑着说:“这小家伙,一出来玩就疯了,完全不受控制,本来这时候我们一起泡泡温泉,解解疲劳多好。”这是贺董的真心想法,真的,直不起的老腰可以证明。 莫程却微笑着说:“温泉是可以解乏,还有很多利于健康的好处,但是,在很疲倦和很饿的时候都不宜于泡温泉,否则,未蒙其利反受其害。不如,我们去那边高处的草地上坐一坐,那边视野很好,既可以看顾到乐乐,也休息一下,聊聊天。” 贺彦枫欣然同意,又跑过去叮嘱玩得一身是劲儿的乐乐说:“乐乐,你就在这里和小朋友们一起玩,爸爸和莫叔叔去那边草地上休息一会儿,你要找我们一抬头就能看到。” 乐乐头都不抬,一个劲儿地用手拍打着一个他堆出来的什么沙子城堡,大声地说:“好,我知道了。” 贺彦枫摇摇头走开,心想,孩子就是孩子,一把沙子也能玩得这么嗨皮。 那边莫程已经坐在了半斜的草坡上,看见贺彦枫走来,朝他招了招手。 贺彦枫唇角不禁翘起,同时不顾身体的疲累,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奔往莫程的身边。 莫程看他穿着那么一身考究的英伦风格呢料风衣,居然也跟自己一样一屁股坐在草坡上,忙说:“喂,你别坐,草地上有些露气,怕把你衣服弄脏了,我是不要紧的,反正棉服牛仔裤,脏了就脏了。” 贺彦枫说:“我也不怕,大不了再买一件。” 莫程侧头看着他笑,说:“这衣服很贵吧?我只在杂志上看到过,据说要十多万一件?你还真是,有钱就是任性!不过,反正这衣服都毁了,索性毁得更完全一点,我们躺倒算了。” “好主意!”贺彦枫也学着莫程 倒在草地上,胳膊枕在脑袋下,眼前是一大片蓝汪汪的天空,飘着如丝如缕的白云。 鼻尖传来草木的清冽芬芳。 蓝天,白云,美景,还有,亲爱的老婆就在身侧,儿子也在不远处玩耍,贺彦枫满足地叹气,和莫程一样闭上了眼睛,享受这一刻的美好安宁。 许久,莫程的声音响起,因为离得很近,周围环境又很清幽,清晰得像是贴在耳朵眼说话一样: “像这样把自己像大字摊开在草地上看蓝天,好像是在学生时代才有的动作,毕业之后,每天忙忙碌碌,难得有这样的闲暇和心境。” 贺彦枫睁开眼睛,侧过半边身体看着莫程的脸上流露出怀念的表情,说:“真是弹指一挥间,我都大学毕业五六年了。” 贺彦枫心下微动,问:“很怀念吗?是不是在大学里有什么令你难以忘记的人或者事?比如恋爱什么的?” 莫程摇摇头,自嘲地说:“什么也没有。真是杂草一样的青春。” 莫程是不记得了,就连我们的初恋都忘记了!贺彦枫尽管早就预料到是这样,心里却无法不难过。 他凝视着莫程几乎没有留下岁月痕迹的青春面庞,思绪飞往五六年前的过往,那时候,他和莫程同在一所全国知名的大学读书,虽然比莫程大一岁,却是同级不同专业的校友,因为住一栋宿舍楼,早就认识,之前只是泛泛之交,却在即将毕业大部分人都忙着找工作分手奔向新生活的大四时擦出爱火花,并一发坠入爱河不可自拔。 这时,莫程忽然用手肘撞了一下贺彦枫,调侃地说:“现在午夜心情电台的知心主持人为您服务,听众朋友们,你们想知道贺先生复杂的情感历程吗?好,现在请放下手里的一切东西,静静地等候,午夜收音机将为您讲述最纠结最感人的围城故事。” “去你的。”贺彦枫的思绪被他这顽皮的打趣而召回,对着莫程弯弯的笑眼,贺彦枫的心软得像跳不动了一样,低低地问:“你真想听吗?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莫程笑着说:“知道啦。因为我开婚介所,是婚恋方面的专家嘛,希望我那纸上谈兵的专业知识可以帮到你一点忙。别磨磨唧唧的了,快说!不然我走了。” 随着讲述内容的展开,贺彦枫的思绪飘到了五六年前。 ※※※※※ 年轻,总是有挥洒不完的精力、体力和荷尔蒙。 在学校附近的一所简 易宾馆里,贺彦枫和莫程一起享受欢愉一刻,年轻的身体互相缠绕,碰撞,在汗水中挥洒出一腔情热。 完事后,贺彦枫还意犹未尽地抚弄着莫程汗水淋漓的身体,说:“你怎么了?今天不太舒服吗?我都没有弄够,你就说不行了,难得一次在一起,你还搞得我都没有尽兴。” 莫程懒懒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说:“就是不让你尽兴,怎么着?咬我啊?” “就咬你。”贺彦枫低头,顺着莫程的脖子往下,情se地舔舐,热情似火中带着讨好的邀约,模糊地说:“宝贝,再来一次好不好?” 莫程推开他,说:“不行。我真不舒服,最近一直这样,老是懒懒地提不起精神来,还老是想吐。” 贺彦枫听了坏笑着问:“咦?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像电视剧里的人说的,公子,我有了,是你的骨肉,你要负责,哈哈,莫程,你不会是怀上了我的种吧?” 莫程也没在意,挑眉笑道:“美得你!滚一边去,亏你想得出来,我用哪儿给你怀啊?” 贺彦枫用手掌暧昧地婆娑抚弄莫程的小腹,说:“就这里呗,还能哪里啊?” 莫程抬腿踢了他一脚,怒道:“爬开!” 结果,两个月后,这个两人都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居然真实上演了,莫程的小腹隆起的弧度虽然不算太夸张,却老有好事的同学跑来表示关心:“莫程,走,吃了饭打球去,看你胖的,啤酒肚都出来了!” 还有人说:“莫程,你这不对呀,你们发现没有,莫程只是肚子变大了一些,其他的地方也没见长肉啊,会不会是肚子里长了什么肿瘤吧?莫程,建议你去医院看看,做个彩超,要是肿瘤的话就趁着它还是良性的时候尽快割掉。” 莫程一脸苦恼无措的样子。 ☆、第四十一章 加更 场景变换成贺彦枫领着莫程去医院做检查的路上,贺彦枫开车,莫程坐在副驾驶座上。 贺彦枫偷偷地看了一眼莫程,说:“我说,你这不会真是怀孕了吧?看着还挺像的。” 莫程一听就炸毛,骂道:“你脑子被精虫占满了?还有没有一点叫常识的东西啊?” 贺彦枫苦着脸说:“喂,你脾气不要这么大!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莫程没好气地瞪他,说:“不要以为你压了我,你在上面,你就有天然的优越地位。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把我比女人?你连公的母的都分不清了?那旁边就有药店,我带你去买点脑白金,年轻轻地就缺成这样了,不补不行。” 贺彦枫无奈却宠溺地说:“我觉得我这辈子真是太一帆风顺了,才找着了你,天天对我实行语言暴力……” 莫程:“哼哼,谁叫你让我不爽的……”脸上却扬起温和的笑意,流转的眼波里带上脉脉的情意,还捏了捏贺彦枫放在排挡杆上的手,心想,谁能想到别人眼中的冷面大少贺彦枫其实骨子里这么温柔,呵呵,被我拿下了。 贺彦枫马上就回手抓住莫程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莫程笑着骂:“开车看路啊混蛋,谁许你三心二用的!” 贺彦枫一边开车,一边和莫程说话:“哎,你说你这肚子里的肿瘤是不是长得也太快了一点,不会是恶性的吧?应该早点去医院看的,都怪你们导师,毕业论文太折磨人了。” 莫程也很烦,说:“就是说啊,妈的,小病拖成大病了。这么大的肿瘤,要摘除,非要动手术不可,校医院做不了,医保卡也不能全报,这下子要出一大笔血了。” 贺彦枫说:“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我在,怕什么,别说一点住院费,就是十倍,二十倍的,也不在话下。” 莫程斜眼看他,说:“知道你家里有钱,不过,那和我没关系。好了,快到了吧?” 两人到了医院。这一所医院是全国知名的大型医院,有很多专治疑难杂症的老专家坐诊,所以,慕名前来的求诊者也纷沓而来,一号难求,据说想要看到当天的号,必须大清早五六点就在医院门口蹲守。贺彦枫这还是托人买的黄牛号,花了两百块钱。 坐着自动扶梯上了医院二楼肿瘤科,找到诊疗室,将挂的号交给门口专管喊号码的小护士,然后在门口的椅子上坐着等候。 椅子四周也坐了些来就诊的 病人,贺彦枫和莫程都不敢多看,肿瘤还真是无处不在啊,有些长在脖子上和脸上的简直不要太吓人,相比起来,莫程这个长在肚子里的肿瘤简直要算知情识趣了,除了肚皮上鼓出一块,一点也不影响观瞻,不像那些人,看了晚上要做恶梦。 煎熬一般地在诊疗室外面坐了大约半个时候,小护士喊号了,贺彦枫和莫程都如蒙大赦般进去,莫程在就诊椅上落座,贺彦枫则站在他旁边。 医生是个五十多的小老头,架着付金边眼镜,探照灯一般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了莫程一遍,问:“有多久了?” “三四个月吧。” “痛不痛?”医生还伸出手,在莫程的腹部按了几下,问:“这样按着痛不痛?” 莫程拧着眉体会了一下,摇摇头,说:“不痛。” “还有其他症状吗?” 莫程仔细地想了想,说:“恶心,乏力,老是犯困。” 旁边做笔录的小护士停了笔,抬起头,讶异地看了一眼莫程,心想,怎么和我姐姐怀孕的情景一样啊,喜不喜欢吃酸的啊帅哥? 贺彦枫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吓得她赶忙低头不迭。 医生又问:“没别的了?有没有排便困难?” 莫程心想:“呃……刚做完的时候会有点困难,特别是第一次的时候。不过,貌似这不是医生关心的重点吧。”莫程略微红了红脸,垂下眼,小声地含糊地说:“也不算吧。” 贺彦枫听着这些问话显然也有联想,也不自在了起来,见那小护士还在偷偷地打量着莫程,贺彦枫又是一个无情的眼刀飞去,看什么看,老盯着我老婆看什么!吓得小护士手里拿着的笔都掉了。 医生不屈不挠地追问:“没有黑便或者血便的现象吗?” 莫程这才明白医生问这话的意思,原来,肿瘤压迫到人体,特别是靠下的位置,一般都会造成排泄上的困难,故有此问。 莫程摇摇头,给予明确的回答:“没有。一次也没有。” 医生攒着眉头思索片刻,忽然眉头一开,貌似有了判断,贺彦枫和莫程都用满怀希望的目光把他盯着。 医生对小护士说:“你先挂一个暂停看诊的牌子出去,我带他去做个b超,我要亲自看看。” 随即,医生对莫程说:“走吧,先做个b超,光是靠问诊判断不了肿瘤的位置、大小什么的。” “ 好的。”莫程连忙站了起来,跟着医生的脚步出去。贺彦枫也赶紧跟上。 医生不悦地扭头,问莫程道:“这是你朋友?能不能叫他就在这旁边等着,b超室都是不许随便进的。” 莫程看看贺彦枫,说:“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做个b超应该不会很久。” 贺彦枫停了脚步,盯着那医生的背影,心头有不祥的疑云掠过。 肿瘤科医生带着莫程去了b超室,找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医生,很低声地交谈了两句,就叫莫程躺在做b超的诊疗床上,命他将衣物撩起,露出腹部。 到医院看病嘛,自然是什么都要听医生的,莫程平时虽然很冷傲还爱炸个毛什么的,这时却乖乖地把衣服都撸了上去,袒露出整个隆起的下腹部。 两位医生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色,b超室的医生就拿了一瓶润滑液类似的东西,将冰凉积黏的液体倒在莫程的肚子上,然后用和b超机相连的触头在上面轻轻滑动,两位医生的眼睛一起盯着b超机的屏幕,凝神细看,却一句话也没交谈。 做完了b超,莫程跟着医生回去,路上忐忑不安地问:“医生,我的肿瘤情况不严重吧?不是恶性的吧?” 医生的表情有些奇特,随即摇摇头,说:“还要观察,暂时没有结论,你留下联系方式,我们有了进一步的结论好通知你。” 莫程连忙说:“好的。” 看诊完毕,莫程和贺彦枫打算离开医院,贺彦枫听莫程简单说了一下看病的过程,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贺彦枫忽然停住脚步,对莫程说:“我有点尿急,去上个厕所,给你车钥匙,你到车上等我。” 莫程接了钥匙,嗔怪地说:“刚才你一个人等得无聊都不知道去排放一下?临到出门就要上厕所,真是会找事。” 贺彦枫哈哈笑着走了,却往肿瘤科的方向去,一路细心地留意着。 在医院外侧的消防通道里,刚才的b超室医生和给莫程看病的肿瘤科医生正在一起看莫程的b超彩页,b超室医生很肯定地说:“就是怀孕。” 肿瘤科医生说:“我以前也听人家说过这种情况,但是,做了几十年医生却第一次遇上。” b超室医生说:“是啊,我也是第一次,以前只是在书上看到过介绍,说是几千年前湮没的古国、夜国就有以男儿之身而孕育生命的奇特现象,又说夜国还有后裔遗留下来,但是,已经 很少了,和同*合并妊娠的更是少而又少,几百年都难遇一例,或者有些是当事人因为惧怕世俗的偏见而躲起来悄悄地生育,未被人发现。没想到,今天托了陈大夫你的福,竟然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 肿瘤科医生抽着烟,说:“哎呀,那些话就不要说了,关键是现在,咱们怎么处理这个事儿?” b超室医生理直气壮地说:“这有什么难的,这简直就是天降好运啊。马上把这个人控制住,然后整理成报告上去,这简直是震撼医学界的活化石啊,咱们扬名立万的机会到了!” “会不会有点缺德?那人还以为是肿瘤呢!”肿瘤室医生迟疑着。 b超室医生不以为然地说:“那哪里管得了啊?怪只怪他长得和别人一样,生来就是拿来给人做研究的命!陈大夫,你现在可是提主任的关键时刻,这个报告要是提上去了,还有谁能跟你竞争啊,这么大的科研成果!” 肿瘤室医生踌躇了一会儿,终于将烟头丢在地上,用皮鞋狠狠碾踩,咬着牙,说:“那就这么干吧!” 话音刚落,斜喇里冲出来一个人,狠狠地一拳挥在肿瘤室医生的脸上。 b超室医生连声惊叫:“哎,你谁啊,你怎么乱打人呢?再乱来,我报警了!” “打的就是你们!王八蛋!”贺彦枫不等他拨手机,马上一个勾拳挥过去。 ☆、第四十二章 莫程在车内等了贺彦枫三四十分钟,等得都不耐烦了,心想这家伙掉茅坑里了吗,这么久都不回来,正说下车落锁去找他,却见贺彦枫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身上还带着灰土,貌似跟人打架了。 莫程一看就炸毛了,将手里拿着的杂志往地上一掼,气呼呼地说:“哪个王八蛋敢朝我的人动手?给我指出来,打不死丫的。” 贺彦枫急忙把他按回座位,说:“行了,行了,你男人没吃亏,吃亏挨打的是别人。咱们赶紧走,等会儿我告诉你。” 莫程这才算了。 贺彦枫开着车一路疾驰,直到一个空旷无人的河床附近才停下。 莫程讶异地说:“你开这里来干嘛呢?想和我一起吹吹风?” 贺彦枫侧过身,手按在莫程的头靠着的座椅部分,深呼吸一口,说:“程程,首先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要当爸爸妈妈了。” 莫程的嘴张大成“o”形,看着贺彦枫,忽地就笑了,说:“你是逗我玩呢,还是真需要脑白金?就你目前这一件事说三遍的残缺成都,估计光是脑白金治不好,还得弄点什么才好巩固疗效。” 贺彦枫知道他不相信,还是以事实说话吧。他将从两医生那里夺来的彩超照片拿出来,展开在莫程眼前,说:“别闹!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但是,是真的。莫程,你怀上了我们的宝宝。看,就这个小豆点,就是我们的孩子!” 莫程将目光转到照片上,半信半疑地看着。贺彦枫抓起他的手,放在他的小腹上,两人的手一起在那里轻柔地滑动抚摸。 贺彦枫的声音里带着由衷的喜悦,在莫程的耳边说:“这就是我们的孩子,现在他还不知道我们,等他出来了,我们会看到,他长得像我也像你,等他再长大一点,他就用软软的童声会喊我们‘爸爸’,‘妈妈’,那会是天底下最惬意的事情。” 莫程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说:“不会吧,医生说这是肿瘤。” 贺彦枫一下子变得咬牙切齿地,说:“什么医生!那是两个杂碎!” 说着,贺彦枫将刚才在医院里打倒了两个医生,并夺过彩超照片,最后还威胁两位医生不可泄露此事的经过大致给莫程说了说。 莫程回想起看病过程中的一些异常的蛛丝马迹,这才有些相信了,自己低头看着隆起的小腹,摸了摸,说:“卧槽!我怎么这么倒霉!早知道这样,第一次做的时候拼死也要占据上面的位置, 那么的话,这娃儿现在就该揣在你肚子里了!” 贺彦枫说:“嘿,你这话说的不对,这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怀得上的!程程,是你天赋异禀才能怀孕,我听到那两个医生嘀咕说,你可能是什么夜国的后裔,几千年前湮没的一个古国,据说那个古国的人即便是男的也能生孩子。现在这种人少得很了。所以,那两个医生才谋划着要把你当活标本来研究,真是两个狗娘养的杂碎!” 莫程也气得磨牙,想把车开回去打人。 贺彦枫拉着他说:“行了,行了,我都给你报过仇了,已经把那两人打得满地找牙。再去打一顿也没意思,关键是要怎么封住他们的嘴,先头我虽然口头威胁了那两个杂碎,但是,总担心效用不够,他们可不是街上的混混,打一顿或者发两句话就能镇得住的,他们肯定还是想要设法把你的事捅出去,才好报科研拿成果升官发财,所以,我还得再想点招数出来镇压住他们才行。” 莫程心事重重地点头。 贺彦枫见他这愁眉苦脸的小模样又呵呵地笑,搂过来亲了一口,学着电视剧上的乡下汉子的口气说话:“娃儿他妈,为夫知道你辛苦,等你把娃儿生出来,为夫一定做牛做马,好好补偿你们娘儿两。” 莫程白他一大眼,说:“现在就补偿!把娃儿弄出来,塞你肚子里!哼,是你弄进去的,你得负责弄出来。” 贺彦枫哄了老婆半天才哄得莫程高兴了点,又将他搂着亲着地抚慰不已。贺彦枫的脸上是一望而知的喜不自禁的神情,在莫程的耳边低语:“程程,我真的很高兴,这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 莫程迟疑着说:“真要生下来呢?” 贺彦枫一边用嘴唇轻轻地在莫程的脸旁唇边柔情轻吻,手掌则抚在他的背部温柔婆娑,一边坚定地说:“生下来!程程,为我生下这个孩子。我爱你。我会安排好一切,让你毫无后顾之忧。” 莫程终于点头,回吻着贺彦枫,说:“这下子你可欠我老大一笔人情债了。” 贺彦枫:“嗯,一辈子的债。这辈子我就卖身给你了,师太,敬请笑纳了洒家呗。” 贺彦枫将莫程送回宿舍之后,又开车返回贺家大宅。 贺彦枫思前想后,觉得只有把莫程弄回贺家住着才安全。之所以做这样的决定,原因有三:第一,贺彦枫早在两年前已向父母出柜,贺父当时怒不可遏,打啊骂啊,关儿子禁闭啊,断绝经济供应之类的闹了大半年,最终 还是不了了之,父子关系一直比较紧张,是贺母在其中调停着,贺母的说法是,彦枫啊,爸妈就你这么一个独子,你搞同性恋去了,那我们老贺家不就断了香火吗,怎么叫你爸不生气上火呢?当时,贺彦枫也因此而觉得对不起辛苦抚育了自己一场的老爸老妈,可是,现在,贺彦枫觉得有点底气了,莫程居然会生孩子,这个本来无法弥补的遗憾不就弥补上了吗?爸妈应该会很欢迎莫程的到来吧?第二,住在家里比在外面租房子住保险得多。今天去医院看病惹出来的麻烦叫贺彦枫很恐慌,说起来医生这个族群要算是高大上的一类人,居然都会有这样利欲熏心完全不顾忌他人死活的败类,那在外面租房子住,更要被形形色|色的人打量着窥探着,莫程这个孕夫这么惊世骇俗,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人捅出来曝光,那么一来,莫程、孩子还有他贺彦枫都没有了安宁之日。所以,这个时候最好能借助一点家族的力量来庇护一下,免得引发完全无法控制的严重后果。而去家里住着就安全多了,贺府深宅大院,外人轻易窥探不到,用的佣人都是多年调|教过的,嘴巴很严,而且,莫程也不需要去妇产科医院看病,反正有多年合作的家庭医生会上门服务,还有妈妈也是有过至少两次生育经验的人,又温柔细致,可以委托妈妈照顾好莫程,以妈妈的慈软性格应该是会答应的。第三,反正莫程生孩子这事儿家里人迟早要知道,以后孩子还要继承老贺家呢,瞒不住也不需要瞒。还有,搞定那两个医生叫他们闭嘴的事儿也要烦劳老爸出手,毕竟贺彦枫才大学毕业,尽管开始接手家族企业,却是地皮都没踩熟,光是虚张声势耍狠没有用,必须要动用实实在在的关系才能威慑住那两个人免开尊口。 如此,贺彦枫就精心排练了一下说辞,于当夜向贺父贺母和盘托出自己和莫程还有怀孕的事情,并请求家人的支持。 “什么男人也能怀孩子啊?你弄来的是什么怪胎极品?”贺父听完就掀了桌子,怒道:“你可真能啊,一出接着一出的,生怕气不死我啊?”贺父气急了,将整条的红木椅子端起来,朝儿子砸去,大声咆哮着:“滚!” 贺彦枫赶紧跳开来,椅子砸到一点他的脚背,钻心地疼。 贺母最心疼儿子,忙蹲下来察看儿子的脚趾砸伤了没有,倒是也问题不太大。 见贺父还在气头上,贺母忙朝着贺彦枫使眼色,夸张地说:“哎哟,整个脚背都肿起来了!快出去,叫丁妈给你弄点碘伏来擦,要是实在疼得厉害,就叫许医生来一趟!” 贺彦枫会意,忙装作疼得不得了,同时露出一副委屈状,骗得脱身而去。 贺彦枫走了之后,贺母就围着贺父打转,这样劝那样劝地,终于把贺父劝得回心转意了一点,但是,贺父提出一点要求:“要让那男的住进来,还要我去帮他搞定那两个医生的事,也行!但是,男的就是男的,再会生孩子也当不了彦枫的太太,既带不出门,也上不了台面。你去给彦枫说,现在他年纪不大,可以先混着,满了三十岁,一定得结婚,哪怕是结了马上就离,也必须结一次,才能掩人耳目。不然,叫我们在外面怎么好给人家说?难道说我家儿媳妇是个男人,因为会生孩子我们就把他当女人一样欢欢喜喜迎进了家门,那不得把人家大牙给笑掉啊?我们老贺家的一世英名还不都断送了?” 贺母和稀泥说:“对对对,你说得有道理。” 次日,贺母将贺父的表态告诉了贺彦枫,劝说道:“你先用言语支吾着你爸,反正他又没逼着你现在就找人结婚。等莫程接回家,生了孙子了,你爸看着大孙子的面上,也许自己就不提这一档子事了呢?” 贺彦枫拧着眉,没说话。 贺母又劝道:“现在莫程在外面住着,每一天都有危险,还是先口头答应了你爸的条件,把莫程接进来家门要紧。再说,你爸一厢情愿地叫你娶大姑娘,人家大姑娘又不是傻的,谁乐意嫁给同性恋啊,这话也就是一句空话。还有,妈以后也会帮着你劝说你爸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放心吧。” 贺彦枫咬咬牙,说:“那好。不过,妈,你一定要说话算话,帮我好好照顾莫程。莫程是孤儿,没有父母可以照顾他,不然我也就不会出此下策,求到爸和你这里来。说老实话,看见爸今天这态度,我心都凉了,他不会对莫程不好吧?” 贺母说:“你爸又不是什么闲人,还能成天猫在家里对莫程横眉冷眼啊?他还不是跟你一样,每天忙得陀螺一样,就是早上露个脸,晚上回家的时候莫程早就睡了,他能怎么样对莫程不好啊?再说,家里有我看着呢。莫程肚子里有我们贺家的后嗣,我自会经心看着他,护着他,你就放心地去接人吧,没事的。” 贺彦枫却站着不动,攒着眉头出神。 贺母催促他说:“我说你倒是快去把莫程接了来啊。” 贺彦枫忽然张口,说:“妈,你给我一笔钱行吗?” 贺母讶然地望着他,儿子向来很省心,从来没有向家里提出过什么不像样的要 求,更没要过钱,就是前两年贺父为了他出柜的事情故意断绝他的经济上的供应,他也是咬牙忍着,连贺母私下偷偷给钱都没有接过,怎么现在在老头子的公司里上班了,就算开始的时候为了更好地适应公司运作从基层做起,收入不高,不过,他又有什么花钱的去路呢? 贺母想了想,也就明白了,问:“你要多少?” 贺彦枫说:“三四百万吧。我想买套房子。我不知道莫程在咱们家里是不是住得惯,他脾气不是太好,可是,心地是很好的,我真是怕他会……当然,我知道妈你这人心善也好相处,我就怕……要是那样的话,不如早做打算。我现在买了,装修了再敞三四个月的装修气味,正好就五六个月了,那时候莫程生了孩子身体也好起来可以见人了,我们就好搬出去住,大家子住着,总归是是非多。” 贺母自是舍不得儿子搬出去住,马上说:“买个好点的,一千万左右的,妈给你钱就是。不过,妈就你和彦林两个,那疯丫头还成天在外面逛着,你要是再搬出去了,家里这么大个房子这么大哥院子,就冷清得很了,妈怎么舍得?要不这样,莫程接来了之后,他要是住得习惯就住下去,别说搬不搬的事。外面的房子也买,以后你们小两口偶尔想过个二人世界,就把孙子丢给我们,自己去新房子那边住两天,如何?” 贺彦枫听妈妈说得这么诚恳,也就不好再坚持了,含糊地说:“我当然是希望你们能相处得好。不过,看爸那情形,有点难说。” 贺母说:“他那个老顽固,等妈去慢慢说服他。哎,对了,莫程来了,和你住一个屋吗?” 贺彦枫说:“那当然。” 贺母善体人意地说:“那好,我把咱们家都重新规划一下。索性三楼都归你和莫程住算了,旁边的几间房子我给改成起居室,休闲厅,外面还有花园露台,最适合莫程没事时晒晒太阳,散散步,对肚里的孩子好。” 总算听到了一句让人高兴的话,贺彦枫不禁朝着妈妈露齿一笑,由衷地说:“谢谢妈。” 贺母催着他说:“行了,你快去接莫程回家来吧。我看看我得去准备个什么,给他做见面礼,第一次上门呢。” 莫程这边毕业答辩已经通过,毕业证也拿到了,寝室的战友们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带着行李离开这生活了四年的地方,莫程和王澍鑫坐在满地垃圾纸屑的寝室里说话。 王澍鑫也是同一所学校的,只是,比莫程要低三个年级,莫程毕业,他 才大一结束升大二,故而,莫程的毕业叫王澍鑫闷闷不乐的。 王澍鑫说:“哥,你怎么还没落实毕业单位啊?那毕业后你搬去哪里住呢?” 莫程含混地说:“我去一个朋友那边住,帮他做些文字工作,也能挣到生活费。只是,小鑫,我可能一段时间都不会联系你了,你自己保重。” 恰在此时,莫程的手机响起来,莫程起身去阳台接电话,虽然声音压得很低,王澍鑫还是听到他和手机那头的人说话时轻快又亲昵的语气,是和别的任何人都没有过的。 莫程挂了电话走过来,对王澍鑫说:“小鑫,我要走了,别人开车来接我了。” 王澍鑫吸吸鼻子,一脸惆怅地问:“哥,我连电话都不能给你打吗?” 莫程迟疑了一下,说:“也可以打吧,不过还是尽量我给你打,好吗?” 王澍鑫点点头,说:“好。” 王澍鑫离开后,却并没有走远,看着一会儿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上来,敲了莫程的寝室门,莫程开了门,那男生就开始帮莫程搬箱子搬行李,放到下面停着的汽车的后备箱里。 王澍鑫注意到那车是很高级的牌子,心里有些不免嫉妒地想,莫程哥交的这个朋友好像很有钱啊,不过,住人家家里总不好,莫程哥怎么就住他家里去了呢,他们关系那么好吗?比和我好得多?” 王澍鑫忽然看到,东西搬完了之后,莫程和男生都上了车,那男生竟然趁着给莫程系安全带的时机在莫程的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因为此时天黑,校园里的人多是行走匆匆,注意到这一幕的人,唯有王澍鑫而已。 ☆、第四十三章 在往贺家大宅去的路上,莫程心情十分紧张忐忑,却强自撑着,嘴硬地说:“哎,我跟你说,要是你爸妈不高兴我住过去,我转身就走,大不了躲到一个什么深山无人的地方,自个儿照顾自个儿,把孩子生下来。” 贺彦枫随即一脚刹车,看后视镜里后面没车,便赶紧靠边,把车停在路边。他凑过去亲着莫程的脸和唇,安抚地说:“你都给我生孩子,给他们生孙子呢,对我们这么好,还有谁敢不高兴你?我妈特别疼我,跟我说了会好好照顾你的,至于我爸,他就是老顽固、死脑筋,他上次为了我出柜的事情还在生闷气,可能也会有点迁怒于你,不过,你只不理他就是了,他也无非就是耷拉着个脸而已,起不了什么大浪花,忍忍就好了。再说,他很少在家,你们不太遇得上的。” 莫程一听就有些心塞,说:“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就不想去了。什么人啊,我又没欠他的,凭什么给脸色看?哎,不去了。” 贺彦枫连忙劝他,说:“可是,我下周要去北美出差,可能要两个星期以后才能回来,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怎么能放心呢?” 情急之下,贺彦枫试图笨拙地挽回,说,“程程,我刚才说错了,我爸……其实,他天生脸长,我妈都笑话他是驴脸,幸好我不像他。” 莫程斜眼看他,忽地一声笑:“为了讨好我抹黑你亲爸,小贺子你也真是蛮拼的。算了,看你还有点诚心,饶你一命。” 莫程笑了之后又用手背去抹贺彦枫脸上惊出的汗,略心疼地说:“你做什么亏心事了啊,看吓得这一头的汗!” 贺彦枫只在心里庆幸,幸亏没将自己为了让莫程能进家门而对老爸做的那些让步说出来,不然,以莫程这性子,非得气得扭头就走不可。不过,答应老爸的那些话完全不用理会,老爸自己在公司里,还是说一不二的最高领导呢,还不是经常说过的不认?当儿子的上行下效,坑他一把也不算什么!只要熬过这五六个月,等莫程生了孩子就搬出去,老爸再怒气滔天,也奈何不得我们了!但是,这些事,就不必告诉莫程知道了,莫程是孤儿,从小没人疼,易怒而爱炸毛也不过是因为缺爱而格外敏感,要是他知道老爸这么嫌弃他,他心里该多难过啊。会当好老公的男人就是要在媳妇和父母之间左右逢源,两边瞒着对方的不好的同时还要帮着两边讨好才行。 贺彦枫带了莫程回家,贺父贺母的对应果然和贺彦枫描述的一样,贺父冷着个脸,眼睛都不瞄莫程一眼,莫程忍着气喊了他 一声“伯父”他就只是咳嗽一声算是表示他听到了的回应,莫程的眼中怒气一闪,却强自忍住了。贺彦枫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表示抚慰,却又叫贺父瞧见了这小动作,越发脸色不好看,冷哼一声道:“不成体统!”贺母怕儿子和莫程尴尬,忙笑着对莫程说:“来,莫程,跟着我去楼上看看,以后你就和彦枫在楼上住,顶楼开阔,空气又好,正适合你们年轻人住。” 贺彦枫本来也想跟着去的,却被贺父叫住,说:“你不是要问我那两个医生的事情吗?坐下来,我给你说。”贺彦枫第一次带老婆进门,生怕老婆吃瘪或是吃亏,恨不能走哪儿都跟着,可是,这时候被老爸耳提面命,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妈妈领着莫程上去了,心里安慰着自己,哪能连自己亲妈都不相信了? 贺母是个温柔而贤德的女人,一看就是大家出身,有着良好的教养和仪态,她亲自给莫程当向导,领着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自然而含蓄地提醒:“你小心脚下,走慢点。身子不适,就更要留心。” 等上了楼拐了弯没旁人了,贺母才笑对莫程说:“莫程,我家老头子就那样,死脑筋!他现在没转过弯来,对你有点严厉过了。你看着彦枫和我的面子上就多担待他一些,别往心里去啊。” 莫程对亲切随和的贺母很有好感,忙说:“伯母,你说哪里去了?我住在这里,打扰到你们,该你们担待我才是。” 贺母笑着摆摆手,说:“算了。彦枫对你是真心喜欢,我当妈的是看得清清楚楚,你们俩能在一起不容易,我支持你们。” 贺母又说:“你别管彦枫他爸,他除了会拉着个驴脸,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我都给你们安排好了,以后你和彦枫住在三楼,除了佣人上来打扫卫生,没人会打扰到你,最顶上还有花园露台,空气很好,你可以在上面看看书,散散步,晒晒太阳。当然,平时没事你也可以下楼去宅院外面的花园转转,不过你这身子……还是尽量少出来的好,免得叫外面的人看见大惊小怪,多生是非。也免得和彦枫他爸遇上,大家不痛快。就是饭菜,我都可以叫佣人给你端上来,安置在那边的休闲厅里,有时候你一个人吃,有时候我空了,上来陪你吃,说说话,好吗?” 莫程感激地点头,说:“那最好了,就是偏劳伯母费心了。” 说着,莫程忽然想起今天没见过贺彦枫的妹妹,恰好贺母自己主动提及,说:“彦枫还有个妹妹,叫贺彦林,今年读大一,不过没住校,倒是住在家里,她呀,娇小姐一个,老是 嚷嚷着学校宿舍有人睡觉打呼噜吵着她了,就退了宿舍,改成在家里常住了。她也不常在家,不过,我估计你们都是年轻人,应该是合得来的。” 莫程忙乖觉地说:“是啊,我也希望能和彦林相处得好。” 当夜,贺彦枫抱着莫程一起睡觉,贺彦枫说:“这张床我睡了好多年了,没想到今天多了一个你。妈说明天去找家具店的人来,给我们换一张大床。” 莫程有点不好意思,换大床啊,总有种不好的联想,还要长辈去换,这太不好了。 贺彦枫又问莫程对他家里人感觉如何,莫程本来对贺父有点不舒服,但是,既然贺彦枫有言在先,贺母又客气在后,莫程也不好多说什么,反而显得小肚鸡肠的,便含糊地只说“好”。贺彦枫便自以为自己行的这一记险招算是顺利过关,高兴得很,居然还抱莫程求欢,被莫程回敲了一记手后肘才老实了。 随后,贺彦枫去北美公干两周多。 其间,贺彦枫只要有空,就给老婆打电话,了解老婆在家里住着的情况以及和家人相处的情况。 莫程在贺家住下不过两周,肚子却飞速扩张,一下子就很明显了,哪怕就是出去丢个垃圾,挺着这么个大肚子,回头率也必须高,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贺彦枫安排莫程住进贺家的决策算是明智之举,只是,贺父对莫程不阴不阳的态度实在让莫程不舒服,现在又多了个贺彦林。 贺彦林在贺母嘴里是嗔怪中带着亲昵的“疯丫头”“娇小姐”,莫程没看见她之前,还以为是贺母的自谦,等见了面,才敏锐地发现,这姑娘真不是省油的灯。 贺彦林比贺彦枫小三岁,长得倒也眉清目秀,就是眼神一看就不是善良之辈。她才读大二,还是个学生,却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挎着个名牌小包,耳朵上脖子上挂着价值不菲的宝石耳环或者项链,根本不像个正在求学的女大学生。莫程在心里腹诽,也不知道她和贺彦枫怎么回事,感觉完全像是两个妈养的似地,天差地别。 莫程并不想和她有什么接触,虽然她是贺彦枫的亲妹妹,但是,气场不合就不必勉强了,故而莫程对她一直是淡淡地以礼相待。 可是,这姑娘趋炎附势的程度却超乎了莫程的想象,她见贺父一直在家里摆着冷脸对莫程,心里也就看低了他,她又吃透了贺父的心思,知道老爸的心里肯定是嫌弃得莫程要死,只是自重身份不屑于对付莫程,但是,每次她跳出来对付莫程,老爸的脸上都会露 出赞许的笑,事后还会给她很多钱暗暗地表示鼓励和嘉奖。为了讨好老爸多拿一些买衣服买首饰买珠宝的零花钱,贺彦林毫不犹豫地倒向贺父的立场,并渐渐地挽弓搭箭,由试探着对付发展到火花四溅地挑衅上来了。 按着贺母的本意,三楼以及楼顶的花园露台都是给贺彦枫和莫程用的,可是,贺彦林作为贺家的小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她上到楼顶去,没人敢拦她。 于是,她便施施然地上了去,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最中间,装着晒太阳,实则指桑骂槐地说着各自贬损莫程的话,莫程懒得理她,只当她是一条背着主人欺负客人的汪汪叫的恶犬。 可是,当贺彦林说出:“生来就没爸妈教的人就是没教养,在我家吃在我家住,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好像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句话就捅了莫程的心窝子,谁他妈高兴在你家里懒着不走,以为你家好不得了吗?还有,你倒是有爹生有娘养,怎么教养还那么差呢,还是说怎么教也没有,自己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莫程从来都不是好惹的,嘴皮子还特别利索,之前是他一直忍着不发气,这一回忍无可忍的大吵,不光惊动了贺母来劝架,连底下的佣人们都听到了。 这种当面对吵的事情一旦开了头,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莫程很烦,但是光是吵架他是不怕的,老子在孤儿院长大的,吃东西也好玩玩具也好,一贯靠抢靠吵,嘴上功夫甩你丫两条街。 贺彦林不是莫程的对手,几次三番败下阵来,偏是越输越不服气越要来挑衅,莫程只觉得她可笑至极,倒是也没把她的事情告诉贺彦枫,一来好男不和女斗总是落了下乘,二来也是免得贺彦枫在大洋彼岸干着急。 两个半星期后,贺彦枫从北美回来了。 风尘仆仆赶回家,贺彦枫只是和妈妈打了个招呼,就把箱子一丢,着急忙慌地往楼上跑。贺母体谅他急着去见莫程的心情,却还是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这孩子也是心急,慌里慌张地,要是叫他爸看见了,又要挨说了。” 这边,小两口小别胜新婚,顿时跟连体婴儿一样拆都拆不开,贺母倒是也体谅,便叫佣人另外做了他们的饭菜给端上去,让小两口好好地自在自在,心想自己就一个人在楼下的大餐厅里吃饭也好,免得当偌大个电灯泡。 谁知就在这当口,很少回家吃晚饭的贺父居然回来了,随后贺彦林也像是商量好了似地回家了。 贺 父和贺彦林洗了手坐下,佣人将碗筷已经摆好了。见只有贺母一个人在,贺父狐疑地问:“彦枫呢?我记着他是今天回来,下午还来了我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怎么,没回家呢?” 贺母遮掩不过,只好说:“回来了。现在在楼上,可能在倒时差,休息着呢。” 贺父眉头拧起,说:“叫他下来吃饭!一离家十多天,没在父母跟前尽孝,回了家,连陪着父母吃顿饭都嫌累?” 扭头对一个在旁边伺候用餐的下人说:“去!把大少爷给喊下来吃饭!” 贺母见此情景,怕佣人说出实情来,只好阻拦道:“那我上楼去喊彦枫下来。” 楼上,贺彦枫正和莫程你喂我一口我喂一口吃得高兴,见母亲上来喊,有些不悦地说:“我都吃差不多了,现在下去也吃不下了。” 贺母说:“那就少吃几口。不然,你爸犯起牛板筋来,闹得一家子都不得安宁。” 贺彦枫没办法,只好给莫程抱歉了一声,又下去陪老爸用餐。 可是,趁着贺母离开座位的功夫,贺彦林已经喊了佣人来逼问,问出来贺彦枫早就回来,并在三楼陪着莫程吃饭的事情。贺父顿时大怒,还没等到贺彦枫走到餐厅门口,就摔了一个杯子,骂道:“这是哪家的儿子啊?什么规矩啊?跑去外头十多天,不知道给父母打电话报平安也就算了,回了家也不理人,吃个饭都要妈妈亲自去请!” 贺彦枫忍气解释说:“爸,你这话说得太过了吧,我去北美这些天,不是隔三差五都给妈打了电话的吗?” 贺父嗤之以鼻,道:“你是给你妈打电话吗?电话里也是口口声声离不了莫程,生怕我们亏待了他!你心里还有一点父母的位置吗?” 贺彦枫本来还想缓和一下这个事,但是,贺父的胡搅蛮缠叫他忍不住火大,回敬道:“你以为我想去啊,还不是你安排我去的?老婆怀着孩子呢,我在北美急都快急死了,赶回来自然是想要第一个见到他,这有什么不对吗?你别拿什么孝道之类的大帽子压我,你无非就是不喜欢莫程而已!” 贺父怒道:“我就是不喜欢他!我难道应该喜欢他吗?喜欢一个男的当儿媳妇?哼,寒碜死人了!” 贺彦枫霍然往外走,说:“不要你喜欢。我自己的老婆我自己喜欢,自己满意。我现在就带着莫程走,免得碍着你的眼!” 贺母急忙来拉,说:“这么晚了,你要带着莫程去哪里啊?他那个身 子,现在走不得。你爸也是糊涂了,多大点事嘛,就这样闹起来,多难看啊。还有彦林,都是你惹事,别以为我没听到你挑唆出来的那些事!” 贺彦枫被贺母拉着,又见贺父虽然脸色铁青,倒是也没再说什么了,再一想,莫程的大肚子,走哪里去都不方便,少不得还是忍着这一口气先在家里住着,等莫程生了孩子立马搬走,租房子也好买房子也好,都不要和他一个屋檐下了。 贺彦枫虽然拿贺父没办法,却对在背后挑事的贺彦林十分愤慨,猜到自己不在的这十多天,她肯定也没少为难莫程,从贺母躲躲闪闪的回答和对佣人的盘问中得知一些实情,顿时心如火煎,直接找到她,一个耳光扇脸上,打得贺彦林向后跌倒,然后指着她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不是亏你运气好会投胎,你能站在这里和莫程叫板!莫程没爹没妈,可是,他有人格有人品,不像你,要是当年落胎到一般的人家,现在就是完全一个市侩小人!” 毕竟是唯一的妹妹,尽管从小就话不投机,贺彦枫对贺彦林还是比较爱护的,这样上来就二话不说地又打又骂地,再伴以暴戾的脸色和眼神,贺彦林还是第一次遇上,又是气又是委屈,捂着脸跳起来想打回去,一来贺彦枫个子高她跳起来也够不着,二来到底还是畏惧着哥哥的身份,最后她猛力拍开赶来拉架的贺母的手,一脸泪地夺门而去。 贺母急得不得了,忍不住埋怨儿子,说:“彦林是不对,你也不能上手打她啊,女孩子家家的都娇贵,她的性子又娇纵,这一跑出去,别出什么事!” 结果,贺彦林当天晚上就没回家,第二天也没回,只是有个电话打进来,是贺父的一个世交家的千金,也是贺彦林的闺蜜好友,苏瑾打来的,她在电话里温柔地笑着说:“伯母,彦林在我家里呢,说是和哥哥闹了什么矛盾,我劝了她半天了,总算是劝回来了。不过,她心情不太好,就在我家里住几天,可以吗?” 贺母听到女儿没事顿时松了口气,千恩万谢地对苏瑾说:“那就麻烦你和你父母了。我家彦林别的都好,就是有点心胸狭隘,你开导开导她也好。” ☆、第四十四章 打飞机嚯嚯 贺彦枫给莫程讲的这些自然是做了一些加工,比如自动过滤掉他怀孕生子的部分,不然怕引发他不好的联想。可是,这说来话长的,才说到贺彦林离家,莫程还没来得及发表什么感慨呢,乐乐小盆友就跑了过来,玩得一头沙一脸汗的,还兴奋地说:“爸爸,小哥哥们说老玩沙子没意思,他们邀请我去山上玩儿,说那里可以捡得到松果,还能抓住松鼠呢。我想去。” 贺彦枫和莫程都站起来收拾这个满身沙的脏小孩,莫程给乐乐拍打身上头上的沙,贺彦枫则把他的鞋子脱下来,翻过面来,往石头上磕,一磕就倒出来一堆细沙子,弄得莫程和贺彦枫相视苦笑。 贺彦枫说:“不行!不能去!爸爸看不到你的地方,危险!” 乐乐撅着嘴,说:“可是,我真的想去玩一会儿……” 莫程说:“那就去吧,正好我们躺了这么久,起来活动一下。彦枫,我们跟在这群小孩后面,远远地看着就好了。” 贺彦枫是唯莫程的话为听,只好答应了。 乐乐高兴地抱着莫程的腰打转,欢呼道:“莫叔叔,你最好了,乐乐爱你!” 这群半大孩子就领着乐乐往山上走,贺彦枫则和莫程跟在后面三五步处,这是莫程说的给孩子的安全而信任的最佳距离,安全,就是伸手能够得着,出了什么事马上可以救下孩子,信任,就是让孩子可以稍稍脱离一点大人的视线,和小伙伴或者独自一个人自在地玩耍。 山上有个林子,很多树,小孩们四散了开来,在树下的草丛里捡着各种奇怪的东西。 贺彦枫和莫程离开一点,一边瞄着乐乐,一边继续说着话。 贺彦枫问:“刚才给你说的事,你觉得如果是发生在你身上,你怎么想?” 莫程想都不想就说:“所以说,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实际上是两个人的家庭关系的结合,弄拧了很麻烦的。如果是我的话,就是一句话,合则留,不合则分。爱情可以有情饮水饱,可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关系弄得这么紧张,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撤。” 贺彦枫心想,我还只是抛砖引玉呢,他就说得这么决断了,幸亏没实话实说地告诉他真相。可是,这个结要如何解开呢,真是个难题。 乐乐和那群小孩玩得起劲,简直都要忘了爸爸妈妈了,最开始乐乐还拔了一个蘑菇一样的东西过来举给莫程和爸爸看,炫耀地说:“看,我找到的松茸!这 个可值钱了!”莫程和贺彦枫都笑得肚子疼,说:“那哪里是松茸?松茸不是长这样子的!” 乐乐扁扁嘴,说:“这就是松茸!你们不识货!哼,不给你们看了,我要装回去,卖大钱,然后攒学费读小学!” 莫程看着贺彦枫笑,说:“乐乐还真有经济头脑,将来一定是奸商的料,这么小就知道勤工俭学,还知道指鹿为马和大忽悠!” 贺彦枫:“冤枉,不是我教他的!” 莫程笑得眉眼弯弯,道:“那就更糟了,不是言传,就是身教,再不然,就是遗传基因,天生的!” 莫程也觉得奇怪,和贺彦枫萍水相逢,他也不是那种很健谈很爱说话的人,怎么就能谈得这么投机呢,一下午的时间,说着话就快过去了,又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正在此时,那边的小孩都惊呼了起来,齐齐地往莫程和贺彦枫的方向跑。 莫程和贺彦枫急忙扭头看去,一下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马蜂! 刚才肯定是其中的熊孩子捅了马蜂窝,把愤怒的马蜂招惹了来。因为现在是深秋快要入冬的季节,马蜂活动已经很少了,但是,这树林子暖和,马蜂还顽强地挺着没死,这马蜂窝一捅,本来就活得艰难的马蜂没活路了,只好朝着这群小王八蛋俯冲而来,叮一个是一个。 乐乐被吓得哭了起来,也随着奔跑的小哥哥们跌跌撞撞地往下跑,可是他人小跑不动,一着急还跌了一跤。 莫程手脚敏捷,见势不妙已经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覆在乐乐的身上,心想,要叮就叮我吧,小孩子耐不住马蜂的毒性,有些甚至被叮死了的。 贺彦枫动作慢了一拍,见老婆这样护着儿子,心头一热,也冲了过去,他倒是灵机一动,想着马蜂蜜蜂什么的都怕火,可是身上没纸啊,灵机一动从钱包里摸了一把一百块钱的钞票点燃了挥舞着驱赶马蜂。 要是往常,以贺彦枫这个驱赶法,肯定是要被马蜂叮得满头包的,甚至中毒昏迷都有可能,可是,这个季节的马蜂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贺彦枫赶了几下就差不多散完了,他扶起莫程和乐乐,说:“行了,都赶跑了,不怕了。” 乐乐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贺彦枫埋怨地说:“还好没有,不然,又要去给你买衣服裤子,当爸爸的人生怎么就这么艰难呢。” 莫程听得好笑,说:“差点被马蜂吓得尿裤子,爸爸不安慰还要骂人,当孩子的人生 怎么就这么艰难呢。” 乐乐一下子搂住莫程的大腿,说:“还是莫叔叔最好,最理解人了。” 莫程笑嘻嘻地说:“乐乐,看你爸爸真土豪啊,拿人民币熏跑马蜂,这是故意毁损人民币的违法行为,快给我封口费,不然……” 莫程带笑的眼睛扫过贺彦枫,忽然一下子睁大,随即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来。 乐乐莫名其妙地顺着莫程的视线望去,也指着贺彦枫笑了起来,“爸爸,你怎么变成香肠嘴了?哈哈,怎么回事?” 莫程笑着捶着腰,说:“因为你爸爸太帅了,马蜂很喜欢,偷偷地吻上了他的嘴……哈哈哈,这也太好笑了……必须拍照留念一下……” 贺彦枫用手挡着脸,遮住肿胀得可笑的唇,心想,好心没好报啊,老婆,不是为了护着你,我能被马蜂叮成这副尊容吗? 莫程只是玩笑了一下,就过来拉着贺彦枫往山下去,说:“赶紧走,看看下面有没有医务室,找大夫处理一下。” 贺彦枫和莫程回到度假村,这里没有医务室,但是有一些常备药品,莫程就要了一点药用棉签、蛇药片和扑尔敏,说:“走,回房间,我会清理,我给你弄。” 回了住处,莫程令贺彦枫坐在一张椅子上,自己脱了外套,开始清理贺彦枫被叮得肿胀不堪的嘴唇。 嘴唇虽然是人体上常见的部位,其实是很柔嫩的,被马蜂叮了的感觉简直是火辣刺痛,非常难受,这时莫程俯下腰身,用药棉沾着清水一点点擦拭过贺彦枫的唇,虽然只是一点清凉,却令贺彦枫情不自禁地主动追随。 莫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你知道你这时候像什么吗?” 说话时,他的嗓音低沉柔和,声音里似乎都揉着浅浅的笑意,令贺彦枫迷醉得忘记了疼痛。 莫程有些调皮地说:“我像驯兽师,你像追着驯兽师手里的小鱼干的海豚,你仔细看,像不像?” 清洗干净了之后,莫程忽然伸手,按住贺彦枫肿得夸张的嘴唇用力往下按,疼得贺彦枫“啊啊啊”地叫了起来。 乐乐本来在边上玩,被这声音吓得蹦起来,冲过来歪着头看着,问:“爸爸,你怎么了?” 莫程说:“我在帮他把马蜂叮了后的毒液挤出来。看你爸爸一点也不勇敢,就这么挤一下,他叫得跟杀猪一样,你快给他羞羞脸!” 乐乐伸出一支小手指头,在脸上 煞有其事地刮着,很有节奏地说:“羞羞脸!羞羞脸!” 贺彦枫想竭力用凶狠的眼神把儿子吓退,奈何现在儿子仗着现在有亲妈了,不受威胁,足足唱了有半分多钟才消停了下来。 处理完毕之后莫程给贺彦枫涂上了碾碎的蛇药片,又令他吃了两片抗过敏的扑尔敏片,说:“扑尔敏吃了就犯困,你带着乐乐早点睡吧。睡一觉起来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 乐乐摇晃着脑袋,说:“我不要跟爸爸睡!他香肠嘴,好可怕,晚上要吓得我睡不着的。我要跟莫叔叔睡!” 贺彦枫对儿子这种无耻的背叛简直出离愤怒,不过,儿子和莫程多一份亲近,将来将真相告诉莫程的时候就多一份胜算。这么一权衡,贺彦枫也就心安了,自己委委屈屈地夹着个枕头独守空房去了。 那边,乐乐第一次跟妈妈睡觉,兴奋得恨不能翻跟头,一时半会哪里睡得着,他磨着莫程给他讲故事。莫程搜索枯肠,终于想起来自己小时候读过的一个张天翼的童话,因为印象比较深,还能串得起来,就讲了这个《大林小林历险记》:“从前,有一对兄弟,叫大林和小林……” 第二天一早,贺彦枫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往卫生间观察自己的光辉形象恢复了没有。 还好还好,莫程真是无师自通的护理人才啊,还真的消掉了大半,虽然嘴唇还有点肥嘟嘟的,到底没昨天那么搞笑了,顶多要算一个憨态可掬,不对,什么憨态可掬啊,是丰润!对,是丰润!贺彦枫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 没一会儿,莫程和乐乐也起来了,三个人一起去餐厅吃度假村提供的免费早餐,倒是比昨天的晚餐还要丰盛,包子馒头稀饭豆浆牛奶面包蛋糕都有,随意取用。莫程端了一碗粥一碟子鸡蛋煎饼,乐乐拿的面包蛋糕和果汁,贺彦枫就随意拿了一杯牛奶加了个鸡蛋和面包,吃了也没走,就坐在玻璃窗边晒太阳,闲聊。只是乐乐和莫程看到贺彦枫的嘴唇老是偷笑,弄得贺彦枫忍不住翻着白眼,“愤慨”地说:“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见义勇为者的吗?下次我不出手救人了,我双手落袋看热闹。” 莫程说:“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取笑你,是吧,乐乐,我们在笑什么呢……” 乐乐机智地接嘴,说:“是啊是啊,我们笑,不是笑你,是笑……是笑莫叔叔昨晚上给我讲的故事。” 贺彦枫说:“是吗?什么故事那么好笑?” 乐乐说:“真的好笑。莫叔叔讲的大林小林 历险记,小林往天上扔了一块石头,那石头居然跑到了一万二千米的高空,第二天落下来,砸死了琪琪格,给小林报了仇。” 贺彦枫忍不住吐槽,说:“一万两千米?那比黑鹰战斗机还牛逼啊?这什么石头,还自带助力装置,能飞这么高,还发生位移?不然,砸死的该是小林,而不是琪琪格了。” 莫程听的哈哈笑,说:“有道理!贺大少你太机智了!” 没有什么比早上一起床就被老婆夸更让人愉悦的了!贺彦枫再接再厉,继续吐槽道:“要这么说的话,马航的失踪之谜算是解开了,所以说啊,小朋友们,没事别往天上瞎扔什么石头,很容易砸到飞机的!” 乐乐也非常机灵地接嘴,说:“扔石头砸飞机!爸爸,你说话好啰嗦啊,就直接说打飞机好了!咦,打飞机,我怎么好像经常听到有人这么说。” 贺彦枫:“……” 莫程:“……” 贺彦枫哀嚎着说:“这真不是我教的啊?” 莫程:“不是言传,就是身教?或者更糟,是遗传基因?乐乐,你小子真牛逼!” 乐乐完全不明白,茫然地说:“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 贺彦枫怒吼:“吃你的饭!怎么那么多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第四十五章 场景一: 苏瑾的闺房里。苏瑾推了一把还在生闷气的贺彦林,说:“别生气了,再气,脸上要长皱纹了,而且,你生气,人家却还在逍遥快活,你说你值不值?” 贺彦林兀自愤愤不平地说:“男的一个个都是精虫上脑,就连我哥也不例外!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碰过我一根手指头的,现在居然为了那么个贱|人,还是个公狐狸精,扇我耳光!还天天和我爸顶撞!难怪古代就有妲己误国的故事,真是不得了!谁家里招惹上一个,就家门不幸了!” 苏瑾前段时间一直很伤心,她自十四岁时喜欢上了贺彦枫,贺彦枫却几乎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她还以为是不是因为贺彦枫的脑子里一直将她定位为邻家小妹妹才会如此熟视无睹,听了贺彦林这一番哭诉,开始简直是晴天霹雳:彦枫哥喜欢的是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可是,听着贺彦林的各种谩骂发泄,苏瑾又慢慢地调整过来了心情:贺彦枫要是喜欢上的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女才不好弄,情敌是个男人的话,呵呵,简直是有太多空子可以钻了!还有,在贺家还是人憎神厌的,光是靠贺彦枫一个人捧着顶屁用?早晚从云端摔下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苏瑾附和着贺彦林说了一些解气泄愤的话,贺彦林便越说越来劲了,对苏瑾说:“那贱|人别得意!我爸说了,我哥是因为年轻还没有定性,所以现在就由着他玩,等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该结婚还是得结婚,到时候正常回归家庭,叫那贱|人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苏瑾笑着说:“可不是吗?男的谁没有个花花草草的过去,玩够了也就收心了。” 贺彦林忽然想起来苏瑾原是喜欢过哥哥的,就是不知道现在……便用手肘撞了一下苏瑾,半试探地问:“瑾儿,我记得你往日是喜欢过我哥的,要是你的话,像我哥这样的,你乐不乐意嫁?” 苏瑾轻描淡写地说:“那肯定是有点委屈的,不过呢,我倒是觉得,稳定的婚姻,其实,不需要太多的爱情。比如说你哥这情况,他现在爱那个贱|人走火入魔一样,顶撞父母,殴打妹妹,说明这爱情固然甜蜜,有时候也像毒草,迷惑人的心神。换做是我就不一样了,我和你哥哥算得上是门当户对,青梅竹马,走到哪里都要被人赞是般配的一对,就算少了一点爱情的成分又怎么样?他对我少爱一点,就更能投身工作,孝敬父母,礼爱妹妹,这样的婚姻才是最合适的婚姻,而且,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长了,就会转 变为相濡以沫的亲情,比来得容易去得快的爱情更加长久而可靠,不是吗?” 贺彦林听得佩服地点头不已,说:“瑾儿,你这话我要说给我爸听,太有哲理了,也太适合我家的情况了!” 场景二: 贺父是早就知道苏瑾的,她是汇海地产公司董事长苏伯东的独生女,家境优裕,长得漂亮,举止得体,是贺父心中的理想儿媳妇的典型,只是得知儿子是弯的之后,贺父也就望洋兴叹,灭了那心思。别说苏家的独生女,就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儿肯来做同妻都是不错了,还挑拣什么呢,所以,当贺父从贺彦林嘴里得知苏瑾的心意,简直就是喜出望外,当即就拍了板,此后便明里暗里地安排工作上的接触,让贺彦枫和苏瑾见面,给他们制造机会。 贺彦枫并不知道这一层用意,但是,他和苏瑾接触了几次,却没有任何异常的心思,对他来说,苏瑾就是世交苏伯伯的女儿,还有,贺彦林的好友闺蜜而已,现在又多了一个,目前正在发生业务往来的客户单位的主管。 苏瑾虽然还只是在校学生,但是她撒个娇要在她父亲的归海地产中挂个职务,她爸能不答应?于是,苏瑾就荣任企划部总管,正好与贺彦枫所在的部门有业务往来,而归海地产的业务就好巧不巧地落在贺彦枫的肩膀上。 每次谈业务,苏瑾都是盛装出行,浓妆淡抹,娇柔身姿,香奈儿的幽幽香气萦绕,再伴以各种富含女人韵味和贵妇范儿的优美姿势,四十五度叠腿斜支,支颐、托腮、嫣然巧笑,力图在贺彦枫面前展示一个完全不同于之前邻家小妹的淑女形象,可是,全都是媚眼做给瞎子看,一点效果也没有。贺彦枫往往坐下就谈正事,谈完了就走人,多的话一句都没有。 搞了几次,都是徒劳而无功,别说苏瑾败兴,就是贺父都不耐烦了,又生怕苏瑾反悔,索性说:“干脆我来拍板,直接叫他娶你就得了,只要你不介意他的荒唐,不过,他也只是一时的荒唐,我的儿子我了解。” 苏瑾咬咬唇,说:“硬逼他的话,搞成捆绑着入洞房了,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我不想弄得跟仇人一样,不如另外设个巧妙点的办法,我和彦林商量吧,伯父您暂时不管,到时候继续支持我就是了。”此时距离莫程的产期还有三个月。 场景三: 一周后是贺父的六十岁生日,因为是个难得的整生日,故而亲朋好友们纷纷来庆贺,有些是外地专门赶来的,贺家便整租了一座酒店吃喝玩乐。这种情况,大腹便 便的莫程自然是不会来的,而贺彦枫和贺彦林作为子女则必须到场,帮着父亲款待来宾,安排事宜。特别是晚宴上,亲友们纷纷来祝寿敬酒,而贺父年事已高又有血糖高之类的老年人惯有的毛病,自然是不敢多喝,但是中国人这酒桌上的礼仪是感情深一口闷,不喝就是不给面子,老的不喝就叫小的代替呗,最后就变成了贺彦枫代父饮酒以不辜负亲朋好友们的祝福和情谊。 喝到散场,贺彦枫已经烂醉如泥,贺彦林赶上前来扶住哥哥,说:“哟,怎么醉成这样了?我都扶不住你,不如就在这里歇着吧,反正已经订了很多房间。” 贺彦枫醉得脚都站不住,却坚持说:“回家。” 可是,贺彦林只是笑,说:“等会儿我给家里打电话好了,负责给你请假,行了吧。” 贺彦枫脚下虚浮,眼前飘忽,被她扶到一个什么地方,貌似有张床,贺彦枫倒下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贺彦枫头痛欲裂,饮酒过多的后遗症,更可怕的是,这张陌生的床上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 女人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用半是娇半是嗔半是喜的声音说:“彦枫哥——” 贺彦枫认出来她是谁了。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不管她是谁,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对贺彦枫来说,只意味着麻烦。 贺彦枫没理她,自己把衣服穿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贺彦林打了个电话:“你给我滚过来!给我解释清楚这个事情!” 贺彦林假装一头雾水的样子,问:“什么事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彦枫:“不都是你捣的鬼吗?我怎么会睡在这么一个鬼地方?还有,苏瑾怎么会跑进来和我在一起?昨天不都是你安排的吗?” 贺彦林叫屈,说:“我没有安排什么。你昨天喝醉了,走不了,我就扶你在晚上用宴的酒店里睡下的,好多没走的亲朋好友也都是在那里休息的,苏瑾可能也留宿了吧,至于她为什么会跑到你房间里去,我就真不知道了,莫不是她走错了房间,又或者,哥,你是不是因为莫程没法陪你,所以一时把持不住,在外面偷腥?却拿我来做挡箭牌?” 贺彦枫气得骂:“放你的狗屁!赶紧给我滚过来,顺便在外面药房买一盒事后避孕药上来!” 贺彦林见哥哥动了真气,也不敢违抗,说:“好吧,我一会儿就过来看看。” 贺彦枫挂了电话,见 床上的女人已经穿好了衣服,此时怯怯地过来,眼眶里转动着泪水,说:“彦枫哥,我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的,昨天,用了那个……套,应该不会怀孕。”说着,她指了指地上,貌似有个非常显眼的套子,外面糊着一层血,里面还有残余的乳白色液体。 贺彦枫只看了一眼,就掉转了目光,心里骂着自己,果然喝酒坏事,真没想到在自己家的地盘上都会出这样的纰漏,要是莫程知道了,可不得了。 好在……还没那么严重,只要能压的下来。贺彦枫思忖已定,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女人,字斟句酌说:“对不起,我知道这句话弥补不了什么,不过,我只有这个。或者,你要钱吗?我也可以想办法。” 苏瑾楚楚可怜地看着他,说:“你在侮辱我吗?彦枫哥——”她咬着唇,咬得苍白的唇色上显出一抹红,然后凄楚地说:“不,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贺彦枫不想和她多说,因为多说也无济于事,便站了起来,说:“很抱歉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同时还希望你保守这个秘密,说出去对我们都没什么好处。还有,我觉得以后再见可能会比较尴尬,所以,我会把归海的业务转给别人,以后就不再见面了。” 贺彦枫走了之后,苏瑾看着地上那个装着液体的避孕套,唇角露出讥讽的笑,这个男人还真是无情啊,果然就被她算到了他一定会设法不留种的,幸亏她防着这一招,事前按着网上教的法子弄出来的假精|液,瞒天过海了! 其实,昨晚上贺彦枫醉得太厉害,而苏瑾自己还是个姑娘,到底没那个狠劲非要成事,她还有点矜持有点自怜自爱的意思,觉得自己的第一次不能以这样几乎接近自娱自乐的方式完结,所以,只是伪造了现场,并没有真正地做成,而这只是第一步,好戏还在后面。 场景四: 莫程在贺家几个月,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因为这惊世骇俗的肚子,只能避开所有的人,包括王澍鑫。 但是,王澍鑫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和同学相处出了什么问题,打了几次电话过来都是情绪低落,无论莫程如何相劝,他都是闷闷不乐,而且反复地说:“哥,我真是难受得很,我想见你一面,不行吗?” 自然是不行,莫程不忍心也只得忍心,拒绝了他。 又两天,王澍鑫打电话来,说:“哥,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想休学一段时间,出去散散心。” 莫程大惊失色,这怎么可以?王澍 鑫今年十九岁,正是少年向青年过渡、敏感又脆弱的年纪,有什么烦扰心事没个人诉说,是容易出心理问题。莫程思忖了几秒钟,艰难地做了决断:“小鑫,你别乱来。这样吧,我们……见一面,有什么事当面说,我好开导你。不过,我现在没办法出门,只能你来找我。我住在……”莫程报了一个地址,最后说:“小鑫,我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希望你看到我的时候不要太吃惊。” 莫程告知了贺母有朋友来访,并请她将王澍鑫带入,在顶楼的花园里和王澍鑫谈了很久。 王澍鑫在学校里是和同学有些矛盾,心情有些郁卒,但是,没有他在电话里说得那么夸张,他只是想着那一日那男生亲吻莫程的情景就寝食难安,日日夜夜都思念着再见莫程才刻意地夸大其词,逼出莫程来而已。现在,看到目前大着肚子的莫程,王澍鑫眼睛睁得大如牛眼的同时也心碎了一地。 这下子王澍鑫的那点子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愁思不需要夸大也是极其沉重的了,莫程安慰开导了他很久,眼看着天色已昏,到了快要吃晚饭的时间了,莫程有心想要留王澍鑫一起吃晚饭,想了想这究竟是在别人家,就连留客吃饭都做不到,莫程咬咬牙,说:“小鑫,你回去了吧,以后有什么烦心的事,还可以来找我。等我这……身体好了,我也可以去学校看你,请你吃饭。” 因为心存怜惜,莫程送了王澍鑫一小截路,但是,没有出门,还是在贺府的花园里,谁知道,就迎头遇到贺父和贺彦枫同时回来。 贺父走在前面,先看到莫程和王澍鑫走过来,莫程搂了搂王澍鑫的肩膀,意思是要他加油,本来是一个极寻常的动作,可是,落在贺父的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大步走过去,站在莫程和王澍鑫的不远处,用满含憎恶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 莫程猜到他的想法,虽然感到很无力,却身形不动,对同样快步赶来的贺彦枫说:“彦枫,你不记得他了吗?这是小时候和我一起长大的弟弟,王澍鑫。他来看我,不过现在他要走了,你代我送送他。” 贺彦枫看了王澍鑫一眼,笑了笑,说:“小鑫啊,对,我们见过面的,看我这记性!你来看莫程?来都来了,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学校。” 王澍鑫低着头说:“不用了。”便快速逃离现场,他实在是不想和莫程的男人有什么接触。 贺彦枫扶着莫程回家,途径客厅时,见贺父脸色铁青,对贺母说:“你 怎么这么糊涂?随便就许他把野男人带回家?” 莫程顿时气怒上脑。 贺彦枫忙说:“爸,你别胡说,那是莫程的弟弟,来看看莫程不是很正常吗?” 贺父不依不饶地说:“什么弟弟?有血缘关系吗?你也是个糊涂虫,莫程这样子,怎么能叫人随便看到呢?说出去,我们贺家的脸还往哪里搁?再说,他现在跟了你,又怀了你的孩子,跟别的男人就要自觉地远离了才行,不然,什么时候给你戴一顶绿帽子,你还傻乎乎地什么都不知道呢!” 莫程气得捏紧了拳头,恨不能往贺父的脸上招呼上去,忍了又忍,终于冷笑着说:“这是人说的话吗?贺伯父,我敬你是长辈,你不要为老不尊!” 上了楼,莫程就说要走,含着泪说:“这算什么?我就是想着我在你们家做不了主,连顿饭都没有留他吃,结果呢,就是这样都要被人往死里挑刺找茬!” 贺彦枫挽住他,说:“我知道,我知道程程你一直很委屈,再忍过这两个月吧?我们的房子,我已经买好了,现在在装修,等孩子生了那边也差不多好了,到时候咱们立刻就搬走,多一秒都不呆,我也是受够了!” 莫程看着他,想着这些天他在中间,风箱里的老鼠一般左右受气也很辛苦,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答应了,说:“希望孩子快点出来吧!我在这里都快要窒息了!” 没想到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场景四 某个周末,距离莫程临产还有一个半月。 贺家的一家人都在家,贺父在一楼看电视,贺彦林在房间里上网,贺母在楼下花园里察看新种下的花,莫程和贺彦枫则在三楼上,舒缓的音乐飘荡在休闲厅里,莫程侧卧在一张贵妃半身榻前看书,贺彦枫则坐在他旁边,不时地摸摸他的肚子,傻笑着对肚子里面的娃娃说话,美其名曰“胎教”。 苏瑾就在这时闯了进来,一脸眼泪纷飞地要找贺彦枫。 贺父猜到可能是有点什么苗头了,便假装关切地问:“怎么了?哎哟,大侄女,你别光是哭,有什么事先给伯伯说说呗。” 苏瑾只是抽抽搭搭地哭个不住,说也说不清楚,一会儿,在一楼的贺彦林和贺母都听到声音过来了。 苏瑾便不失时机地将她随身携带的小包打开,拿出来一张孕六周的医院化验单。 贺母看着这化验单,难以置信地问:“这是……你和彦枫……的?不 能吧?” 贺彦枫在楼上听到人声喧杂,心知异常,也出了房门,站在楼梯上察看发生了什么事。 一见这情形,贺彦枫顿时明白了大半,不禁磨着牙冷笑,敢情上次的还只是开胃菜,大菜还在这里等着呢? 贺父看见贺彦枫了,便高声喊住他:“彦枫!这是怎么回事?你过来给大家解释解释。” 是祸躲不过,贺彦枫便站住了,居高临下地说:“这全是欺骗!不要相信她!” 贺父说:“苏瑾可是好人家的女儿,怎么会是骗子呢?你下来,把事情掰扯清楚了,还人家一个公道!” 贺彦枫想着站在三楼上说话声音太大,怕要叫在里面休息的莫程听到声响,只得忍着气下楼来,狠狠地盯着苏瑾和贺彦林,说:“那谁还我一个公道呢?你只问彦林好了,都是她和这个女的勾结捣出来的鬼,跟我没什么关系!” 贺父气得说:“跟你没什么关系?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贺彦枫断然地说:“不可能!”又朝向那个多看一眼都深觉厌恶的女人,“苏瑾,你何苦这样使诡计害人?你以为这样能得到什么?我告诉你,你什么也得不到!” 苏瑾哀哀而泣,说:“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孩子已经来了,我做不到啊……” 贺父打断了她声泪俱下,演做俱佳的表演,说:“行了,别说了,既然孩子都怀上了,那就跟莫程一样嘛。都来吧,反正我们家不怕养孩子,多多益善。” 贺彦枫怒目,道:“苏瑾,你太无耻了!那一天,你明明说的是……”贺彦枫说不出口。 苏瑾有备而来,继续像一朵寒风中不胜风力摇摆不止的可怜小白花一样又哭又诉:“彦枫哥,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是,那天的事情我没有说完,其实,我们做了两次,第二次,套套破了,你当时醉得厉害,又嫌麻烦,就没继续用了,我也存了侥幸心理,想着就那么一次,哪有那么容易就怀上了呢?就没吃事后避孕药,没想到……” 莫程在房间里本来没在意的,可是,见出去看看的贺彦枫半天不回来,外面的说话声还越来越大,貌似叫嚷起来了,便也忍不住担心,扶着肚子出来察看。 莫程才走到走廊附近,就看到贺彦枫急赤白脸地对他说:“别过来!回去!楼下有人闹事,你别管!” 闹事?谁会跑到贺家来闹事?莫程心里惴惴地,总觉得这事不寻常。 苏瑾已经从贺彦林的嘴里撬出了贺家的这个大秘密,她原本是想过把莫程的事情公之于众,可是,转念一想,莫程和贺彦枫牵涉很深,莫程完了的同时贺彦枫也臭名昭彰了,她选老公,不是选臭豆腐,不如暂时握着这个秘密作为以后要挟贺彦枫的法宝之一吧。这时候她听到贺彦枫的话,敏感地洞察到说话的人是莫程,便不顾一切地大声叫嚷起来:“贺彦枫!你不能这么狠心!这也是你的骨肉!” 本来听了贺彦枫的劝的莫程正要往房间里走的,听到这句话,心头巨震,眼前一黑,幸亏抓住了离得最近的门框,才没有倒下去。 贺彦枫知道莫程全听见了,又恼怒又担忧,情急之下,也没多想,忽然出手,抓住了苏瑾的胳膊,猛力拉着她往外拖,说:“怀了又怎么样!老子不要你这诡计多端的女人生孩子!现在就去医院刮了!” 贺父和贺彦林都惊叫起来,贺父冲过去,拉住贺彦枫,怒吼道:“你疯了吗?她可是苏伯东的女儿!快快快,都过来拉住他,别叫他做傻事!” 贺彦林不为所动,继续拉扯苏瑾,贺彦林也来帮忙,贺母又来劝,最后贺彦枫没拉住,叫苏瑾夺了手臂跑走,往楼上奔去。 贺彦枫见她分明是去找莫程,急得想要甩开贺父等人的手,无奈都是自家父母,不好动粗,一时摆脱不得,只好对着干站着不明所以的佣人吼道:“拦住她!不许她上去!” 苏瑾蹭蹭蹭地跑上了楼,看到挺着大肚子的莫程也有些吃惊,但是,她脑子灵,手脚也快,当即“噗通”一声朝着莫程跪下。 莫程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贺彦枫总算甩脱了贺父等人的纠缠,喘着气往楼上跑,生怕莫程会着了那诡计多端的坏女人的道儿。贺父等人紧追其后。 苏瑾跪在地上,挪着膝盖靠近莫程,哭着说:“我知道你的!我现在是和你一样的,孩子可怜,就请你发发善心吧,那也是一条命啊。以后,我不敢和你争的,你只管放心。” 莫程瞠目看着她,说:“什么意思?你……” 苏瑾说:“就是,你入门为大,我不跟你争。”说着,她去拉莫程的手,做出一副表忠心的样子,哀哀地说:“我不贪心,只要一点点容身之地就够了。” 贺彦枫怒气翻涌,几步要赶过去,骂道:“你他妈滚开,没见过这么下贱不要脸的!” 贺父却拉住他,说:“这样很好啊,要依我说,苏瑾既然这么深明大义 ,就这样吧,也别分什么大小了,大家都一样,男女平等!” 莫程气得一甩手,说:“去你妈的男女平等!这什么年代了,还想坐享齐人之福呢!做梦去吧!” 莫程并没有用力,可是,苏瑾却借着他这一点力,以高难度的动作完成了空中转体大翻滚,在众人的一片哗然声中从三楼径直滚落到了二楼的台阶上,身下一片猩红。 她的眼中一片凄楚泪光,哀哀欲绝地说:“就是这样也不可以吗……我可怜的孩子……” 贺父急得跳脚,说:“不得了了!出人命了。莫程,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也是彦枫的孩子!做人心别太黑了!” 贺母说:“别乱说话!我看她那动作怎么那么怪呢,别是自己故意的吧?” 贺父骂着贺母,说:“你才乱说话!哪有女人会宁可牺牲掉自己肚里的孩子去陷害别人的?” 贺彦枫不管苏瑾,几步跑过去,扶住因为遽然受惊而摇摇欲坠的莫程,莫程又惊又怒,说:“我没有怎么她!她……” 贺彦枫搂着莫程,说:“我知道,我知道,别管她……” 莫程忽觉下部一阵潮热,他抓紧了贺彦枫的手臂,深深地收紧,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不行了……” 这下子本来围着苏瑾的贺父等三人又忙着往上跑,看情形,莫程这是提前动了胎气,要生了。 贺彦枫,贺母等人忙做一团,都管不了苏瑾的事,最后是贺父先叫了救护车,又给苏家打了电话,苏家的人自己来弄走的苏瑾。 当日,莫程在痛苦挣扎中产下一子,因为早产四十三天,孩子很小,只有四斤多,猫儿一样,帮着接产的医生谆谆教导:“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八个月出世的婴儿最不好带,你们一定要当心啊。还有,产夫情绪不太稳定,要多关心他,开导他。” 贺彦枫给医生道谢,说:“我知道的,谢谢您。” 医生走后,贺彦枫从贺母手里接过婴儿,如获珍宝一般抱着,进了莫程休息的房间,放在他的枕边,心酸地注视着莫程疲惫而憔悴的脸,默默守候着他醒来。可是,因为莫程一直不醒,贺母生怕孩子又有什么不好,几次来接,贺彦枫没带过孩子心里没数,听医生说得很严重,不敢一直留着,只好交给妈妈抱了出去照顾,自己则和衣守在莫程的身边守了一整晚。 次日,莫程醒来,一睁眼,便看到贺彦枫焦急的脸,他紧蹙的浓眉 ☆、第四十六章 贺彦枫讲完了全部的过程,然后开始煽情地描绘自己那时候的心情是如何地痛苦煎熬。可惜莫程不会读心术,不然会看到他那颗怦怦直跳的红色心脏正插着一把小箭东摇西晃:老婆,我错了,跟我回家吧。 莫程眨眨眼,说:“咦,这真是你的亲身经历吗?怎么那么像午夜收音机里播放的狗血家庭伦理剧呢?而且,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听谁讲过似地?” 贺彦枫心想,听谁讲过?不会是王澍鑫告诉他的吧?要是那家伙说的,只怕都没什么好话,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老是遇到小人。 贺彦枫说:“这真是我的亲身经历,不骗你。现在能有请专家发表高论吗?”说这句话的时候,贺彦枫的心里十分激动,想着,若是莫程的态度有一点松动,只要有那么一丢丢同情谅解的意思,他就要向莫程坦白,然后诚心诚意地请求莫程的原谅和回归。 莫程摸着下巴,说:“高论确实有。第一,我在想,我跑出来的目的是旅游,游山玩水来着,怎么我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听你讲了这么一个纠结又狗血到荡气回肠的地步的婚姻围城故事呢?我觉得很划不来,贺先生,你该付给我高额的咨询费和误工费,还有,你这故事也太惨了点,我听完了之后对婚姻充满了恐惧,所以,你还得付给我精神损失费。” 贺彦枫没想到他会掉出来这么一段话,有些哭笑不得。 莫程又笑着说:“不过,听你讲这个故事,还是有点好处。本来我觉得我自己吧,钱没挣多少,身边还没个伴,有时候也很空虚寂寞的,但是,通过听你讲这个故事,我才知道,其实,人生,还真是平平淡淡才是真,没病没灾没人坑害没人挤兑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于是,我的生活幸福指数瞬间哗哗哗地上升了不少。” 贺彦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几年不见,莫程的嘴皮子功夫越发上乘了,以前光是言辞犀利,现在呢,还会打太极了,这叫一个举重若轻,他回答了什么吗?什么也没回答,什么态度也没表明。 莫程看着他那纠结的眉头,不禁笑了起来,说:“所谓砖家意见呢,就是模棱两可。你想想,我开了这么些年婚介所,认识的人很多,又是个中小城市,有时候出门走两步就能遇上个认识的人,哪里敢乱说人家的家务事呢?哈哈哈。” “不过,”莫程端正了脸色,说:“你一定要问我的意见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如果我是他,我会选择,不再回头。不可否认,你和他之间是有未泯的爱情成 分的,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爱情无法回到你们最初开始的地方,而且,你的家庭隐患依然还有,他何必回来再寻烦恼呢?而且,爱情有很多种,有海枯石烂,矢志不渝的,也有抛弃过往,重获新生的,以他的情况,应该果断,寻找人生的下一个春天。” 贺彦枫脸色凝重,说:“我这里声明一下,以前横亘在我们中间的障碍已经没有了,现在我和乐乐两个人住,我和我父亲断绝了亲子关系,和妹妹也永不往来,至于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乐乐被拐走的事情就是她一手策划的,这一次我绝不会放过她。” 莫程说:“障碍貌似是没有了,但也不排除死灰复燃的可能,而且,我如果是他,回到你身边,就意味着要经常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还不如算了,人生嘛,干嘛那么沉重?轻松一些不好吗?” 贺彦枫不死心,说:“可是,我们都有孩子了。” 莫程惊奇地挑眉,说:“孩子?你刚才没说啊?怎么来的?代孕的?是他的,还是你的?” 贺彦枫又被堵住了口,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莫程看他脸色古怪,便自动调整说法,说:“哦,我知道了,乐乐是你们当年共同领养的孩子?” 贺彦枫恨不能胸口碎大石似乎那样才能制止住内心的咆哮:老婆,不带你这样的,乐乐是你的亲儿子啊! 莫程便以为他默认了,了然地说:“不过乐乐看起来很聪明活泼,一点也不像领养的孩子,你很会当爸爸,很会带小孩。” 最后一句表扬的话也抚慰不了贺彦枫受伤的心灵,他恨不能咆哮:尼玛墙在哪儿?老子想去撞墙啊求别拉着。 贺彦枫欲哭无泪,有种越说越轴,黔驴技穷的感觉。 莫程说:“他当年选择离开,肯定是权衡过轻重利弊的,该舍的舍,该得的得。而且,五年过去了,他没有选择回来,就说明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既然如此,你何不也放下过往,选择呢?你们虽然有当年一起领养的孩子,可是,这几年都是你在抚养,也抚养得很好,就说明你和孩子都不是必须他回来,那你也应该另外选择一位人生伴侣。”莫程注视着贺彦枫,眼神澄澈明亮。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贺彦枫觉得自己已经被堵死了去路,沮丧得恨不能躲到哪个角落里哭一场,却又在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没有直接给莫程说出全部的真相,不然,莫程再舍不得乐乐,也会坚持他之前的做法,转身离开。 怎 么办呢?贺彦枫深深地凝视着莫程,忽然,一个全新的想法浮出脑海,叫他眼前一亮: 现在的莫程不同于以前的莫程,现在的我也不同于以前的我,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不再是过去的自己,都了,那么,我何不改变思路呢?其实我完全不必再纠结于恢复莫程的回忆,何不把莫程真正地看作是一个萍水相逢却一见倾心的人,重新追求他?追到了之后,也不必告诉他前尘往事,反正,我知道他是我的亲亲老婆,乐乐知道他是他的亲亲老妈不就得了?没有过往,没有痛苦,没有悔恨,有的是全新的爱情,全新的体验,全新的人生! 这样一想,贺彦枫简直是豁然开朗,顿觉拂过的风都不一样了,似乎带着草木的清冽和花的幽香,人生格外美好。 贺彦枫微笑了起来,说:“你说得没错,我是应该,另外寻找我的人生春天。” 莫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很好。不过,先说一个前提条件,你的春天不能是我。” 为什么?!!!贺彦枫一下子蔫了,简直想要无语问苍天:人生啊,为何这样坎坷?才给我一个希望就要迅速扑灭它? 贺彦枫稳住心神,问:“很明显吗?我的想法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莫程不看他,眼神移往别处,说:“也不是太明显。说老实话,我甚至有一种你是不是精分了的感觉,怎么前一刻你还在痛心疾首地给我说你的前一位,还说想和他复合,怎么后一刻你就对我表示兴趣了?幸亏我是开婚介所的,及时察觉了这苗头,防微杜渐,哈。” 说完,莫程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却发现贺彦枫一直定定地看着自己,黑眸幽深,眼神中含着太多太浓的情绪,悲伤或者是别的什么,莫程来不及辨别,却还是觉得心头蓦地一软,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说老实话,莫程对贺彦枫这个带着孩子的单身爸爸很有好感,若是一直这么下去,莫程并不排斥跟他试着发展一下,看看能不能继续走下去。可是,这人也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态,竟然说了这么一个苦情的情感历程,还很可笑地请他来判断,他能怎么判断呢?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一个念念不忘的前任,还有,贺彦枫家里的那一堆极品家人也还没处理,虽然那些恶心扒拉的事情都是极品们针对悲催的前任干出来的,但是,若是他莫程也头脑一热往里面跳,焉知那些极品就不会呼啦啦地又围过来对付他呢?有句话说得好,你幽生活一默很好笑,可是,生活反 过来幽你一默你就笑不出来了。贺彦枫的故事听着叫人感慨万分,也非常令人同情,但是,主动跳进火坑,自己当主角来倾情出演新一出的苦情大戏,莫程觉得,还是敬谢不敏了吧。 想清楚了这一切,莫程硬了硬心肠,说:“不,我不能和你谈朋友。不好意思,我这人比较直接,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希望不会伤害到你。” 这时,乐乐跑了过来,拉着莫程的手,说:“莫叔叔,爸爸,我玩累了,我们走吧,我想去那边看金鱼。” “好。”莫程拉着乐乐往前走,贺彦枫一个人落在后面,身影孑然。 乐乐扭头欢快地说:“爸爸,你快点啊,怎么一个人慢吞吞地?” 贺彦枫无精打采地说:“好,就来。”强打起精神往前赶了两步,却还是慢了下来。 被老婆那样刀片刮心一般的话拒绝,哪个男人能扛得住啊?贺彦枫的心里像是有无数个扩音器在一起哀怨地合唱: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可是,对莫程的深入到骨髓一般的爱意,还有乐乐小可怜对妈妈的渴望渴盼,叫贺彦枫又渐渐地恢复了斗志,快步赶上了前面的一大一小。 “我说,”贺彦枫并不避讳乐乐,直接了当地说:“我们还是朋友吧?”希望不会被你列入到不可往来之客户的黑名单,以后都不能来找你了,那还真是黔驴技穷。 乐乐一听这话,惊得紧紧地攥住了莫程的手,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妈妈。 莫程看了他一秒钟,微笑起来,说:“当然是。我从来不排斥和人交朋友,何况是你这样的土豪朋友?有一句话说得好,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还好没被拒绝得彻底!贺彦枫松了一口气。乐乐也松了一口气,父子俩各自偷偷抚胸。 莫程去上洗手间的时候,乐乐凑过来,大眼睛眨啊眨,小嘴撅起,埋怨地说:“爸爸,你又犯什么错了?怎么莫叔叔差点连朋友都不和你做了?” 贺彦枫今天使出极大的劲儿,却像是落在棉花上一般,完全不能着陆的感觉,虽然莫程说了朋友可以做,可是,这个朋友也不容易做呢,旅程转眼就要结束,而两人各自分居一地,以后见面都困难。 要设法让莫程到h市来才行。 贺彦枫不是不能追随莫程,而是那样的话就意味着放弃事业,虽然现在的互联网行业远距离也可以发展,但是,只有在中心城市,才能发展得好,而且,现 在公司还面临在主板市场上市的机会,发展势头蒸蒸日上。而且,发展事业和追老婆完全就不冲突,老婆在那个二线城市无亲无友,仅一个王澍鑫而已,离了还好些呢。 可是,现在贺彦枫却无计可施,他看着一脸无聊的乐乐,心里有了主意,决定让成天玩得不亦乐乎的熊孩子也承担一些,便说:“爸爸没有犯错,主要是你这个队友太不给力了,一点忙也不帮,就知道玩沙子。现在妈妈不跟我们好了,你弄个袋子装点沙子回去,以后就一个人痛痛快快地玩去吧。” “对不起嘛,爸爸。我也是因为找到妈妈了太高兴了,而且妈妈真好,我真喜欢真高兴,高兴得一下子这里玩那里玩地,就忘记爸爸交代我做的事了。”乐乐急得要哭出来了,贺彦枫斜眼看到莫程从洗手间出来,往这边走,赶紧扯一把乐乐,说:“要想留住妈妈,快好好表现。” 乐乐紧张地问:“我会好好表现?要怎么才算好好表现呢?” “让他喜欢你,特别喜欢你,想认你做干儿子,带你去他住的地方玩。” ☆、第四十七章 莫程这一出来就不得了了,乐乐像是忽然点燃了章鱼八爪缠人功的技能一般死扒住他不放,缠人得不行,莫程倒是也很喜欢,就抱着小家伙玩儿,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乐乐为了讨好妈妈也是拼了,将小时候的糗事全抖落出来,只求博妈妈一笑,和不远处的爸爸的赞许的目光。 乐乐说:“我在幼儿园天天都得小红花,是我们幼儿园里最乖的小朋友。” 莫程亲亲他的小脸,说:“这个莫叔叔很相信,乐乐现在就乖得不得了。” 乐乐说:“真的,我说的全是真的,有一次是我们老师衣服上的扣子掉了,我捡起来交给老师,老师夸奖我拾金不昧,给了我一朵小红花,第二天,我就盯着她的衣服看,心想扣子怎么还不掉,掉了我就好冲过去捡起来,再得一朵小红花,可是,这一天老师的扣子好牢实啊,我盯了整整一天都没有掉一颗。” 莫程笑着问:“结果你这一天没拿到小红花了?” 乐乐小胸脯一挺,骄傲地说:“我每天都拿到了的。这一天老师夸奖我注意力高度集中,是一周中最好的一天,所以,奖励了两朵小红花给我。” 莫程哈哈地笑了起来,说:“你们老师真有爱心啊,这样也行的。不过,幸亏乐乐你还小,不然……”不然这样盯着人家看,别人要喊色狼了。 乐乐顺势又爬到妈妈的身上去讨赏,说:“我乖不乖?” 莫程又亲了他一下,说:“乖,乐乐是最乖,最棒的。” 乐乐偷偷地回头,对着贺彦枫做了个“耶!”的口型,贺彦枫回了他一个“继续努力”的眼神,又用手机照了几张老婆和儿子亲热地抱在一起的照片。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天啊,可惜来电太多,生生破坏了气氛,贺彦枫怕电话吵着妻儿,只能走了开来,在几米开外的角落里接电话。 当贺彦枫接到公司总经理何奕信的第五个关于工作的请示电话时,终于不耐烦了,很不悦地对电话那头说:“奕信,差不多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就行了,别事事都问我,我在外面不方便。”何奕信虽然是手下,但是,同时也是他的大学同学兼好友,贺彦枫对他说话都留着分寸,要是外面聘来的,早就一句话砸过去:“老子付你高薪酬,就是要你解决问题,而不是专门负责电话传话。” 何奕信抱歉地说:“老大,我也不想打扰到你休假,可是,借壳上市这个项目,涉及金额几十亿,我只是个执行总经理 ,换句话说,小的只负责执行,决策的事儿,太高大上了,还是贺董您老来,小的不敢擅作主张。” 贺彦枫这一个电话就打了一个小时,才收了线,正说过去看看老婆儿子玩什么呢,谁知道马上又有别的电话进来,这一次却是负责苏瑾案件的秦警司。 苏瑾的案件是秦警司负责,并实施跨省追捕归案的,所以,秦警司建议走公诉程序,比贺彦枫以受害人家属的身份提起自诉更有力,法院判罪一般也判得更重,所以,贺彦枫才能这么逍遥地把案件全丢给秦警司,自己陪着老婆东游西逛。 不过,再怎么着,贺彦枫都不可能完全不理不管,秦警司告诉贺彦枫,苏瑾的案件经过整整四天的审理,拐骗儿童的犯罪事实已经全部清楚,苏瑾本人亦然对拐带贺乐扬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是,她的律师随即出示了一份苏瑾的精神状况鉴定书,说是苏瑾在五年前就患上了间歇性躁狂抑郁性精神障碍,而苏瑾在实施对贺乐扬的拐骗行为时,正处于病发期,按着现行法律规定,可以免去刑事责任。 贺彦枫听得蹙眉,冷笑道:“这一招简直是她的免死金牌,每次干了坏事,就靠装疯卖傻逃脱罪责。你没有叫检察院弄个专业点的精神鉴定机构给她做鉴定吗?难道就凭她自己弄出来的假证明就想要再次瞒天过海?” 秦警司急忙说:“我们请了专业机构给她做了一系列鉴定的,不过,很令人吃惊的是,她的鉴定结果就是精神障碍。我怀疑,她自修过这方面的心理学,对付专门鉴定机构很有一手,而我们现在的鉴定手段,说老实话,还有点跟不上形势,被这些奸猾的罪犯利用的事情时有发生,算是个盲点吧。” 贺彦枫说:“那……如果是这样的情况,据你的判断,案件的走向会是怎么样?” 秦警司很遗憾地说:“如果鉴定是精神障碍的话,就只能免除刑事责任,送往精神病院。” 贺彦枫眉头拧着,说:“我感觉她不是精神病,十有八|九是装的。” 秦警司说:“光是感觉不行啊,贺先生,法律讲究的是证据,她现在有鉴定书为证据,而我们没有。” 贺彦枫说:“要是能派个卧底去,也装精神病,陪着她住一个房间,同吃同住,时间久了,她的狐狸尾巴迟早得露出来。” 秦警司眼睛一亮,说:“这倒是个办法。而且,案件是有追诉期的,不是一次断案就完事的,哪怕是她暂时不坐牢进了精神病院,只要期间能拿到有力证据证明 她是装疯,案件就可以重新审理,并且,她装疯逃避罪责也是一项罪名,到时候数罪并罚,至少得判个五六年。” 贺彦枫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好,你等我电话。” 挂了秦警司的电话,贺彦枫又马上拨打何奕信的电话。何奕信接起电话,讶异地说:“我没听错吧?这一回可不是我骚扰你,而是贺董你翻我牌子哦,不过不好意思,我现在很忙啊,忙着执行各种您交代的公务……” 贺彦枫说:“少废话,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何奕信马上洗耳恭听。 贺彦枫说:“咱们g市有几所精神病医院?” 何奕信失笑说:“还能几所啊,不就一所吗?多了咱们g市还不得乱套,疯子满大街跑,吓不吓人啊?” 贺彦枫不耐烦地说:“别逗哏了,我没心情。是哪一所?” 何奕信说:“就是俗称的八医院。怎么了?” 贺彦枫说:“好,把八医院收购了。” 何奕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惨叫着说:“不会吧?这……行业跨得也太大了……我们一个网络服务公司,去收购一个精神病院?” 贺彦枫说:“那有什么关系!企业要做大做强,除了在专业领域里追求卓越之外,也可以横向发展,跨行业、多领域、横向式发展是趋势,小何,你要与时俱进啊。” 何奕信委委屈屈地说:“那好吧……哎,不对,八医院不是企业啊,人家是医疗机构,事业单位,咱们再怎么跨领域、横着走,也收购不了啊。” 贺彦枫说:“收购不了?身为一个执行总经理,还有你执行不了的任务,你不觉得羞愧吗?那好吧,咱们把难度调低一点,咱不收购,咱控制它,这个总做得到吧?” 何奕信欲哭无泪,说:“咱好好地控制一个精神病院干什么?” 贺彦枫说:“因为我要把苏瑾那个贱|人关进去!她以为她玩得很转,一切尽在掌握?装疯就可以什么都免罪了?想得美!这一次老子陪她玩到底!行了,别的不多说,我事情还多,就问你何总一句话,这个任务你执不执行得了?搞不搞得定?要是不行,我就找别人去了。” 何奕信一咬牙,说:“搞不定也得搞定!老子拼了!” 贺彦枫挂了何奕信的电话又给秦警司打电话,唧唧咕咕商谈了很久的细节,挂断电话一看,妈呀,都到了午饭时间了,赶紧往老婆孩子 的地方走去。 莫程看他过来,便笑着说:“我现在知道土豪也不好当啊,看您这忙得,电话都烫耳朵了吧?” 贺彦枫也笑,说:“没办法,公司的事,还有案子,就是拐骗乐乐的那个女的的案件,现在也要开始审理了,杂事有点多。” 莫程了然地点头,说:“是啊,在外面玩的时候,感觉和现实生活是脱节的,世外桃源一样,一旦回去,现实的事情就来了。不过,再怎么桃源,终非久留之地,还是要回去的。” 贺彦枫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莫程说:“我都出来一周多了,差不多该回去了,正好彦枫你的事情也多了起来,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贺彦枫想说不,却不敢太露痕迹,因为昨天莫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谢绝他的追求,只能做普通朋友,逼得太紧反而不好。 贺彦枫勉强地说:“是啊,确实是该回去了。就是乐乐舍不得你。” 乐乐听了这些话,不需要贺彦枫教他什么怂恿他什么,自然的感情就流露出来,他的大眼睛里有了泪花,低着头,用脚尖蹭着地,一句话不说,却能让人马上知道小孩儿有多伤心。 莫程不忍心,抱了乐乐起来,哄着他说:“乐乐舍不得莫叔叔吗?其实莫叔叔也舍不得乐乐,乐乐多乖啊,好了,不哭了,什么时候莫叔叔有空,去你们在的城市,找乐乐玩,好不好?” 乐乐搂着莫程的脖子不说话,眼泪顺着脸蛋一滴滴落下来。乐乐的心里万分舍不得妈妈,可是,妈妈都不知道乐乐就是他的孩子,所以,乐乐没办法像对爸爸那样肆无忌惮地撒娇哭闹,任性地说出:“妈妈别走,别丢下乐乐。”这样的话。 莫程抚慰地拍着乐乐的背,说:“好了,别哭,莫叔叔说了会去看你,就一定会去的。” 乐乐闷闷地说:“那你什么时候会来?” 莫程说:“这个不好说,叔叔还有点忙,不过,等我有了时间,就一定会去的。” 乐乐搂着莫程的脖子,皱巴着一张小脸看着妈妈,豆大的泪珠又从眼眶里一滴滴涌出,看得莫程很无奈也很心酸,孩子是多么纯真无邪啊,就几天的相处时间,临别时感伤如此! 乐乐流着泪,说:“可是,我一天也不想和你分开。莫叔叔,我好希望这世界上有一种超级大的口香糖,一头黏着你,一头黏着我,这样,你走去哪里,我都能跟着你。” 这… …莫程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贺彦枫也感动得无以伦比,乐乐这小家伙,简直就是太给力了,简直就是超高水平发挥!不对,光是说“给力”或者“超水平发挥”都不完全,应该说,孩子的真情实意,完全是真心流露,任是铁石心肠也要被打动了吧。 莫程抱着乐乐抱了很久,乐乐才慢慢地不哭了。 贺彦枫情难自禁地揽住莫程的肩膀,把妻儿都温柔地拥入怀中一般的姿势,对莫程说:“乐乐没有妈妈,感情上比一般的孩子脆弱一些,也真挚得多,他喜欢谁,就喜欢得不得了。我甚至在想,如果他……” 乐乐猛然抬头,抱住莫程的脖子,直直地看着妈妈的眼睛,大声而激动地说:“莫叔叔,乐乐太喜欢你了,乐乐想做你的干儿子,可以吗?” 莫程抱着乐乐的手臂紧了紧,旋即点了点头,唇边绽开温柔而欢欣的笑,说:“好!” ☆、第四十八章 莫程这话说出来,不光是乐乐破涕为笑,扑到莫程的怀里,马上就是一句甜甜的“干爸爸!” 贺彦枫甚至凑热闹说:“乐乐,都喊上了,就赶紧下手,看你干爸爸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拿下来做见面礼!” 乐乐欢喜地问:“真的可以吗?” 莫程将身上带了几年的一枚翡翠弥勒佛像的挂坠给了乐乐,乐乐歪着小脑袋甜甜地笑,说:“什么时候我也用压岁钱给干爸爸买一个礼物,哎,干爸爸叫起来好别扭,我还是叫你莫叔叔好吗,你心里知道我其实是叫的干爸爸就好了。” 莫程亲了亲乐乐的脸,说:“我也觉得别扭,你还是叫我莫叔叔吧,乖乖干儿子。” 这么一说,不光是乐乐,就就连贺彦枫的脸上都荡漾着快活的笑容。 贺彦枫长得极为俊朗夺目,但是,也许是身居上位久矣,脸上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宠辱不惊的感觉,一下子露出这么阳光灿烂的表情,叫莫程莫名地也有些心花怒放,同时又有些赧然和纳闷,心想,尼玛要不要笑得跟捡到了钱包一样,感觉有点不对劲涅,是不是掉进坑里了。 瞅着乐乐跑去一旁看动画片去了,莫程便低声对贺彦枫说:“喂,不会是你故意唆使乐乐这么干的吧。”这家伙不会是拿着乐乐当冲锋前阵,设法来接近自己的吧?明明都已经拒绝了他,怎么还死心不改呢?莫程在心里嘀咕。 可是,话一出口,莫程就后悔了,要是人家不是这想法,不是显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也太不近人情了吗? 果然,贺彦枫马上一脸无辜地说:“哪有?分明是乐乐自己喜欢。你难道没看出来是小家伙的真心话吗?要是乐乐知道你这么想,他该伤心了。” 莫程只好说:“算了,是我多心了。” 贺彦枫说:“你想太多了。认个干亲而已,只能说乐乐和你有缘。你知道四川有个风俗叫保保节的吗?” 莫程摇摇头,说:“不知道。” 贺彦枫说:“四川话里管干爹就叫保保。那边的风俗认为孩子难养,拉一个有福禄寿喜之相的人给孩子做保保,孩子就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所以,专门有个节日就叫保保节,到了这一天,当地是万人空巷拉保保,相中了就拉走给孩子当干爹。” 莫程讶然地挑眉,说:“貌似听说过,不过,这强拉的人能乐意给不认识的小孩做干爹吗?” 贺彦枫说:“何乐而不为呢?都不需要个 人努力就冒出来个干儿子,多好的事儿啊。” 莫程撇了撇嘴,说:“你算了吧,鬼扯!” 贺彦枫说:“不相信你自己去百度,看我是不是鬼扯。我是想说,人家素昧平生的都可以,何况你和乐乐这般投缘,就别老是阴谋论了。”心里想着,哎呀老婆你就放弃抵抗吧,警惕性怎么高,还老这么拧着,我都拿你没辙了。 莫程笑着说:“好吧,是我说得不对,现在开始放轻松,不阴谋论了,哈哈。” 贺彦枫见他笑得那么舒心那么可人,心痒得不得了,骨头也轻了,忍不住犯|贱,说:“那我们现在不光是朋友,还是亲家了。” 莫程愣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说:“你这算什么?语死早?亲家的意思你都不懂吗,就乱用词语。亲家的意思呢,就是结为姻亲的两家人的互称,要是我有个女儿,嫁给你家乐乐,那你就可以叫我亲家了。” 贺彦枫狡辩说:“亲家不算的话,亲戚总算吧,你都是我家乐乐的干爹了,以后咱们得多来往。” 莫程怀疑这最后一句话才是他的真实目的,不过,他这般云山雾罩地说话,莫程也不好回绝,索性转了话题,说:“要是明天走的话,现在该去订机票了,不然,怕来不及。好像度假村里面就提供代订机票的服务,我过去问问。”说着,莫程也不等贺彦枫答话,就起身走开了。 贺彦枫看莫程那么着急逃开,心想,老婆又在习惯性抵抗了!怎么防亲老公跟防贼似的?太不叫人爽快了。 贺彦枫坐在乐乐旁边的沙发上,抱了他在大腿上,真心地夸奖:“乐乐,今天表现真棒!” 乐乐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因为受了表扬而特别开心的表情,他皱着小鼻子,忧愁地说:“我们还是要和妈妈分开吗?” 贺彦枫亲了亲他的小脸,说:“暂时分开一下,他要上班,你也该回幼儿园了,不然,你们老师要追杀我,怎么还不把乐乐同学交回来,还上不上课了?”贺彦枫假装是幼儿园老师,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逗乐乐玩,见乐乐一点也不笑,只好无奈地说:“追回妈妈要慢慢来,万里长城不是一天修好的,罗马也不是一天就建成的,懂不懂。” 乐乐摇摇头,说:“不懂。我只知道不能天天和妈妈在一起,我会很想他,想得睡不着觉。” 贺彦枫说:“好了好了,现在先忍着吧,到周末爸爸送你去找他玩,而且,下一次,爸爸可能要出一趟长差,到时候你磨着 他,去他那里住一两个星期,天天跟他一起,好不好?” 乐乐这下子高兴了,搂着爸爸的脸大么么一个,响亮地说:“好!”又眨巴着眼睛,问:“可是,就不能跟爸爸在一起了。爸爸不在的话,我也会很想念你的。我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三个人同时在一起吗?” 贺彦枫说:“必须会啊。所以,爸爸一直在努力,乐乐也要帮助爸爸才行,总有一天,妈妈会不再生爸爸的气,我们一家人天天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好了,不说了,看你妈妈快要回来了。” 莫程不过十分钟就回来了,微皱了眉,说:“度假村那边说,明天的机票可能有点悬,就是后天的也不能保证。要想有把握的话,最好咱们从这里坐大巴车回省城,在那边订票。” 贺彦枫把乐乐放一边,站起来,说:“刚才忘记给你说了,其实,我们不用订票。你也不用,我们送你回家就好,顺便还可以去你家认个门儿,以后乐乐好来找你玩儿。“ 莫程瞠目看着他,说:“同志!你这口气怎么像是翻个跟头就能飞十万八千里的孙悟空一样,还送我回家呢,感觉像是去胡同口打瓶酱油那么容易就到似地!” 贺彦枫无奈地说:“我真不是开玩笑。其实,我——有一架私人飞机,所以,送你回家,也不过就是一脚油的事儿,跟去胡同口打瓶酱油差不多。” 妈蛋都有私人飞机了这是哪个世界跑出来的土豪啊居然还跟着自己坐拖拉机住乡村小旅馆,难道是为了体验生活搞变形记?莫程简直无法保持淡定,说:“我靠!你是真土豪别藏着掖着啊,我说了我不歧视土豪的啊啊啊啊……” 莫程还以为私人飞机就是直升机,呼啦啦一下就飞到楼顶上,然后就可以坐着走了,实际上呢,没他想象的那么便捷,但是,舒适豪华得像梦幻一般。 先是坐着度假村提供的客车开去该地区上辖的二级城市的机场,这是距离最近的机场,因为是私人飞机,不需要过安检,小刀液体啥的随便带,反正是自己的飞机嘛,不会造成公众安全威胁,人家就不管了,然后,度假村提供的客车直接就开到飞机下面的悬梯下,就跟电视里的国家领导人出行一样! 飞机不大,却有模有样的,崭新雪白的机身和机翼在苍蓝的天色下英姿勃发,看得莫程心头一片雀跃,虽然莫程自认自己有一颗平常心,这时候也有点hold不住了,尼玛贫富差距要不要这么大啊。 进了飞机内部,莫程和乐乐都 好奇地四处张望:一名飞行驾驶员,这是必须的,怎么还有空姐啊,就三个乘客需要空姐吗啊啊啊啊。 空姐笑容可掬地过来,给莫程和乐乐等人调整座椅并调试好安全带,又殷勤地问:“需要什么饮料和食品吗?” 乐乐要了一杯果汁,贺彦枫和莫程各要了一杯咖啡。几个人一起转头,看着机窗外面。 乐乐兴奋地说:“我们的飞机什么时候起飞?” 贺彦枫说:“这不排队着吗?飞机和汽车不一样,不能想开就开,光是凭着自己的眼睛判断就可以。飞机是有空中管制的,必须听从指挥塔的安排。” 一会儿,乐乐看到飞机开始滑行了,滑到一架波音747的后面,又高兴地叫了起来:“我们的飞机在排队了!前面那架飞机好大啊,感觉它是飞机妈妈,我们这个是飞机宝宝。” 莫程也往外面看去,还真是的,排在前面的747应该是一架民航班机,体积庞大,显得贺彦枫这架私人飞机像个玩具似的,感觉挺逗的。 飞机内部十分舒适,空间足够,可坐可躺可睡,还有wifi,可以上网,加上空姐的全程优质微笑服务,乘坐感觉实在是棒极了,而且,飞机十分平稳,几乎没有颠簸。 要是非要挑出什么缺点的话呢,那就是机顶不够高,莫程一米八一的身高几乎没什么压力,但是贺彦枫一米八五左右的个头就只能低头弯腰了,这一点,还是比不上民航班机的头等舱。 两个小时后,莫程回到了自己住着的小区门口。 乐乐被抱在贺彦枫的怀里,看着莫程,说:“爸爸,我们就送莫叔叔到这里吗?不能上楼去看看莫叔叔住的地方吗?” 莫程点点乐乐的小鼻子,说:“下次来吧。莫叔叔是和小王叔叔住在一起的,现在不知道他睡了没有,你们去了,怕打扰他休息。” 乐乐撅撅嘴,不情不愿地说:“好吧。” 莫程从贺彦枫手里抱过乐乐,说:“来,给干爸爸亲一个,我要上去了,下次有时间我去找乐乐玩。” 贺彦枫心想,你那下次是什么时候去了,哪里等你安排,到周末我就带着乐乐来了,反正家门也找到了,轻车熟路!就是希望王澍鑫那家伙能识趣地走开,别妨碍我们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 ☆、第四十九章 莫程上了楼,打开房门,却发现里面黑洞洞地一片,他扬声喊:“小鑫!”却无人回答。 莫程“吧嗒”一声打开了门边的客厅主灯的开关,这才发现似乎少了些东西。 小鑫走了?莫程心里微微一沉,四处张望,随即看到冰箱上用冰箱贴吸附着一张便签纸。 莫程取下便签纸,看到上面写着:“哥,我另外找了个住处,离我的咨询室很近,我就过去住了。有事再联系吧。” 虽然出发的前一日说好了会分开住,但是,小鑫这样离开还是让莫程心中不忍,怅然若失。 莫程无意识般地打开冰箱,看见里面用透明的保鲜盒分类和摆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蔬菜水果等,忽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他拿出手机来,想给小鑫打个电话,拨了一半却还是放弃了,最后只发了个短信:“小鑫,我已经回来了,你先忙着,有空一起出来吃饭。” 莫程心想,小鑫已经做出了选择,我这时候打电话去,不是只能动摇他吗?不如就等他自己悟出来,走出来,以后再常联系吧。 旅游就是累,感觉疲倦的莫程洗了个澡出来就差不多困了,又想着贺彦枫两父子为了送自己倒是耽误了回家,也不知道到家没有,莫程想都没想,就给贺彦枫的手机发了个短信:“到了没?” 半天没回应,莫程眼皮困得直打架,虽然头发都没干,却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这边,贺彦枫和乐乐又上了飞机,往h市回去,才坐好,贺彦枫就朝着乐乐一摊手,说:“乐乐,把妈妈给你的坠子给爸爸保管,好不好?” 乐乐防备地说:“凭什么,这是妈妈给我的见面礼!” 贺彦枫循循善诱地说:“我知道啊,就因为是妈妈给你的见面礼,非常珍贵,所以才要交给爸爸保管。你想想,万一你不小心弄丢了,或者磕坏了,怎么办?以后怎么跟妈妈说呢?” 其实也没多珍贵,贺彦枫先就看见的,只是个很普通的翡翠坠子,据莫程自己说,这块玉坠是他四年前去某个古庙游玩时被庙里的高僧点拨后买下并开光的,此后一直挂在脖子上祈求平安,果然这些年都非常平安顺遂,所以,送给乐乐,也希望乐乐一生平安无忧。 但是,想到莫程戴了四年多,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贺彦枫顿时就觉得这个坠子珍贵得天上有,地下无,生怕乐乐小不点儿不知道珍惜,还是要过来自己保管,嗯,贴肉保管,比较保险。 乐乐想了想,不情不愿地从小口袋里摸出来,放在爸爸的大手掌心里,说:“那你一定要给我好好保管,不能弄丢,也不能磕坏了,不然,要你赔十个一模一样的给我!” “赔一百个都行!”贺彦枫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口头保证,他将玉坠攥在手心里,对脸上露出些许不高兴神情的乐乐说:“爸爸一定会给乐乐好好保管,放心吧。” 乐乐看着机窗外的夜景,打了几个哈欠,最后小身子一歪,倒在座椅上就睡着了,贺彦枫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儿子的身体摆正,从空姐手里接过毛毯,搭在他身上,然后在在儿子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侧头看他的小鼻子里发出细微的呼吸声,嘴巴微微张着,露出一点小小的白牙,貌似还有一点亮晶晶的口水欲滴未滴的,正是小孩子可爱的睡模样,贺彦枫忍不住微笑,轻轻地揪了揪乐乐的小脸,说:“小鬼头!” 不亏得这小鬼头出力,今天哪里骗得来莫程的这一块玉坠?贺彦枫把玩着手心里的那一枚小小的坠子,玉质不算好,但是,在机舱柔和微黯的灯光下深绿的翡翠散出幽雅的光泽,带着润泽的触感,恰如莫程如今的人一样,淡雅,温润,可人。 贺彦枫的心里有些感伤,和莫程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要给他买点这样的东西呢?那时候真是太年轻,总觉得爱情是自然而然的,爱情会一直都在那里,回过头就能看见,却没想到,爱情其实也是脆弱的,禁不起风催雨打的,它需要保养,需要经营,需要用心用力和全部的智慧来呵护才能历久弥新。 飞机落地后,听到“叮咚”一声响,贺彦枫瞄了一眼手机屏幕,原来是有新信息进来。他并没有很在意,心想,看什么短信啊,赶紧把睡熟的乐乐弄回家最要紧。 何奕信亲自陪着公司的司机老林来接人,看着贺彦枫臂弯里抱着乐乐出来,便忙迎上前来帮忙接着,被贺彦枫婉拒,说:“没事,我抱着就好,一换手,还把乐乐弄醒了。老林来接我就得了,你老婆怀孕七个月呢吧,你不好好在家里陪着,乱跑什么?” 何奕信大咧咧地说:“接贺董回家怎么是乱跑呢?再说,老婆在家里有保姆陪着呢,我放心。” 贺彦枫不悦地说:“你知道什么?你老婆一辈子才生几个孩子?不就一两个吗?关键时候你都不守在边上,你老婆要你何用呢?” 何奕信这才明白自己这是拍马屁拍在马腿上了,连声喊冤屈,说:“有没有搞错啊,我这好心没好报啊……” 贺 彦枫说:“下车打的,赶紧回家去,以后没事都别在外面瞎转悠,回家陪你老婆去!哦,对,还有八医院那个事儿,抓紧!” 被丢在寒风中的何奕信这叫一个泪奔啊,贺董您自个儿自觉愧对您老婆,能别搞无差别扩散吗?您这一敲打下来,我们这无辜被牵连的,真倒霉啊…… 贺彦枫回家把乐乐安置好,才自己去换衣服洗澡,完事后出来给手机充电时想起有未阅的短信,他打开一看,竟然是莫程的! 贺彦枫一个鱼跃就从床上打挺起来,拿着手机细看,那三个字“到了没?”简直要叫他看出花来了。平平常常的一句问候,平淡无奇的三个字,愣是叫贺彦枫品出了不一样的滋味:程程……在关心我?在想我? 贺彦枫克制不住欢腾的心情,想将号码回拨回去,想听到他的声音,想告诉他,就在刚才,在九千米的高空,我深深地思念你,程程。 可是临到最后,贺彦枫却只是回了个短信,千言万语都化作四个字:“到了。晚安。” 因为贺彦枫细心地发现,莫程发消息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现在十一点半,万一他睡了呢,莫程以前就有点起床气,没睡够就心情不好,现在打过去,没准儿就扰了他的清梦,而且,有点显山露水地太露痕迹,不如明天早上让乐乐打个电话给他,自己再接过来说两句,就很自然而然了。 其实,莫程是第一时间看见这条短信的。莫程九点多睡着,到了十一点半恰好因为尿急而醒来,蔫头蔫脑地上了卫生间出来,正好听到短信的响铃声,便拿过来看。 莫程看着就笑了:这人!这么晚才回短信过来。不过,也从侧面说明他们到家很晚,可能还忙活了一阵子,比如,哄乐乐睡觉?莫程想象了一下贺彦枫忙着照顾小孩的情景,觉得他也特别挺不容易的,一个单身爸爸,拖着一个孩子,还能把孩子带得这般活泼开朗逗人喜欢,确实是花了不少心思吧,说起来还是不错的一个人,长相气质都符合莫程的审美,只是……想着他讲述的那一桩事情,莫程皱了皱眉,尽管和自己没甚相干,就是本能地觉得不爽,心想,得,这人还是招惹不得。 第二天一早,乐乐醒来就往楼下跑,看到爸爸已经起床了,正一边喝着咖啡,一般看着报纸,乐乐一溜烟地跑过去,爬上他的大腿,对爸爸说:“爸爸,我要给妈妈打电话。” 贺彦枫皱眉,说:“你洗脸刷牙没有?” 乐乐满不在乎地说:“没有。不过,妈 妈又不知道!他看不到,也闻不到,不知道乐乐没有洗脸刷牙。” 贺彦枫拧了拧他的小脸蛋,说:“可是爸爸看得到也闻得到啊,大清早你专门惹爸爸不高兴是不是?快去洗脸刷牙,一会儿爸爸给你拨电话,你说完了让爸爸也跟妈妈说两句话。” “好嘞!”乐乐顺着爸爸的腿又滑了下去,欢快地奔去卫生间,一边跑还一边唱:“嘻唰唰……嘻唰唰……” 贺彦枫摇了摇头,却无法继续淡定地看报纸了,他拿着电话又翻看起昨晚莫程发来的那一条三个字的短信,想:幸亏后来没有冒冒失失打电话过去,他都没有再回短信过来,应该就是睡下了。 乐乐很快就回来了,复又爬上爸爸的膝盖,坐在爸爸怀里给妈妈打电话,:“喂,莫叔叔,你起床没有啊?乐乐都起床了!” 电话那头的莫程确实还在床上,他一般不到九点不起床,自己当老板就是这点好,而且,婚介所有些类似于餐饮馆子的作息时间,上午都是没什么顾客的,要到午饭时分才有人陆陆续续地来,所以,莫程的婚介所一般十点才开门,先去了,就处理一些手头工作,或者说,文件整理类的工作,真正的业务展开一般都是下午和晚上,所以,相应的休息时间要推迟,一般晚上八点左右才下班。 莫程摸过枕边的小闹钟一看,七点半!简直想要将手里的电话扔墙上去,不带这样扰人清梦的。 可是,电话那头是可爱的乐乐用稚嫩而活泼的童音高高兴兴地说着:“乐乐是自己洗脸刷牙的,早就不要别人帮忙了!乐乐现在要准备吃早饭了,早饭吃的是三明治、鸡蛋、培根卷儿,还有乳酪蛋糕,牛奶煮麦片,还有鲜榨猕猴桃汁……莫叔叔,你早饭吃什么?” 莫程被他说得肚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想到小鑫走了,这下子没人给做早饭了,越加有气无力了,说:“我下楼去吃,外面卖什么就吃什么,可能吃一碗面吧。” 乐乐把平时从爸爸嘴里听来的话搬出来,小大人一般地说:“早上吃面条没营养,要吃鸡蛋,牛奶,猪肉,还有新鲜水果,才有营养。莫叔叔你不要吃垃圾食品。” “没有啦,面条是中国人的传统营养美食……”莫程的话没说完,那边说电话的人已经换了一个,贺彦枫低沉的嗓音响起:“莫程,你胃不好,早上先喝一点热牛奶或者热粥这样的流质食物比较好。” 莫程讶然地说:“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以前是不太好,后来调理好了。”多 亏了小鑫天天煮饭给我吃,莫程心想。 莫程在孤儿院长大,虽然很会保护自己,到底还是不如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能享受到经心的照顾,加上他少年的时候还要看护一个木讷的老是抢不着吃的东西的王澍鑫,故而莫程经常会把自己的吃的给王澍鑫吃以至于自己没吃饱,时间久了得了胃病,不过不太严重,到了贺家之后因为饮食得当和家庭医生的调理就渐渐地好了,可是,莫程因为被抹去了那一部分记忆,却只归功于这五年来王澍鑫的照顾。 贺彦枫轻描淡写地说:“一起旅游的时候留意到的,你自己也说过,因为胃不好,喜欢吃软和的东西。” 莫程也就没再疑心了,又说了几句话,挂断了电话。 乐乐就一直坐在爸爸的腿上听爸爸给妈妈讲电话,即便小家伙还小,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爸爸给妈妈说话时眼中闪现的柔情和不经意上翘的唇角。 贺彦枫挂了电话之后,乐乐就搂住爸爸的脖子,问:“爸爸,你是不是很爱妈妈?” 贺彦枫还没回答,乐乐又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说:“这是什么?” 乐乐趴在爸爸胸口上时触到了一个凸出的东西,小家伙便好奇心大起,不顾爸爸的阻止,硬是将小手摸进爸爸的脖子里,将那根细绳子上挂着的坠子拉了出来,惊声说:“咦,这不是妈妈送给我的吊坠儿吗?好哇,爸爸,你说会好好地保管妈妈送给我的见面礼,却自己拿来偷偷地戴着!” 贺彦枫将玉坠从乐乐手里拿了回来,又塞回衣服里面,说:“我是在给乐乐好好保管啊,这样最放心,绝对不会弄掉也不会弄坏。” 乐乐先是鼓着腮帮子望着爸爸,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忽然又扑进了爸爸的怀里,说:“爸爸,你是真的很爱妈妈,是吗?” “是。” ☆、第五十章 接下来,贺彦枫连着几天都很忙,公司里是准备借壳上市的大举措,事事都要他过问,那边苏瑾的案子也需要费心。那一日虽然警告了苏伯东不许插手,可是,苏瑾能第一时间找到很好的律师帮忙做辩护,还能迅速做出对应,这里面肯定有苏家人在背后运作的痕迹,看来上次的打击远远不够啊,贺彦枫在心里暗暗磨牙,随即展开对苏氏企业的越加激烈的打击围剿行动,终于,苏伯东为了明哲保身选择了和发妻、即苏瑾的生母离婚以撇清关系,自此,苏瑾成为弃子,不再受苏家的庇护。 紧跟着,给苏瑾辩护的原h市大牌律师请求退出该案,移交一应卷宗资料。 这下子谁还敢接这个案子?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来,谁敢乱伸手,得罪了在暗处的大人物,只怕以后在h市的司法界就没法混了! 但是,为了走程序,法院方面还是给她指定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律师,权作聊胜于无吧。 这下子,就算苏瑾能玩弄那些她自学成才的心理学知识以蒙混法律的制裁,却逃不出贺彦枫给她设计的两条路:第一,伏法,接受法律的制裁。相信以苏瑾那样的高傲而偏执的心性,坐牢比杀了她还要痛苦;第二,装疯逃脱惩罚,但是,现在没了苏家的庇护,她别想装一阵子疯就被接回家去疗养以后又接着出来祸害人,要么,不装疯了老实坐牢去,要么,索性装一辈子疯就别出精神病院了。 不过,不管怎样,苏瑾的案子判下来怎么都得几个月,走程序啰嗦得很,贺彦枫将大致的情形部署好了,又交代秦警司一些事情,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反正,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现在每天最快活的事就是和乐乐一起给莫程打电话,以及扳着指头数还有几天到周末好去找妈妈。 这一日回家,贺彦枫才进家门,乐乐就小鸟儿一般扑过来,贺彦枫连忙说:“爸爸回家还没洗手洗脸,不能抱宝宝,你等等。” 乐乐跟个小尾巴一样尾随着爸爸进了洗手间,歪着头看爸爸洗手擦脸,撅着嘴说:“我才不是要爸爸抱呢,我是想告诉你,妈妈又吃方便面了!” 贺彦枫戳戳他的额头,说:“好哇,你偷偷给妈妈打电话,居然不叫上爸爸!现在还跑来爸爸这里告妈妈的状!真是个小两面派!” 乐乐瞪着爸爸,说:“妈妈的事情,你不管吗?他老吃这些,对身体不好的,将来生病怎么办?我可不想才知道妈妈,妈妈就生病变成个病妈妈了。” “别胡 说,小心我揍你。”贺彦枫才听不得这种话,心里一揪,忙了解情况:“怎么回事?你先说说。” 乐乐说:“妈妈说,以前都是小王叔叔给他做饭的,可是,现在小王叔叔走了,妈妈自己不会做饭,一个人也懒得做饭,就吃方便面,不想吃方便面的时候他会去楼下吃串串。可是,串串也不健康啊,我听老师说,串串那些的,都是地沟油做的,吃多了会得癌症,要多吃西兰花和木耳香菇才不会得癌症。” 贺彦枫说:“你还知道的蛮多的嘛,那应该怎么办呢?要不,我们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别吃方便面了,也别吃串串,去外面的大馆子吃。” 乐乐说:“他肯定不听的。怎么办啊?”说着,乐乐转动着灵活的眼珠子,狡猾地说:“我是小朋友,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应该大人想办法。” 贺彦枫说:“我想想。”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莫程远在千里之外,再怎么不忍心,总不能坐飞机去给他送饭吧? 贺彦枫说:“算了。今天星期四了,我们星期六就过去他那边,到时候爸爸再来安排。就让他再吃两天方便面吧,没办法,你妈妈就是不乖,你不能跟他学,来吃饭去,乖乖地。” 结果到了饭桌上,乐乐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又皱起一对小眉毛,说:“可是,我想着我们吃得这么丰盛,妈妈却去吃方便面,就吃不下了,爸爸,干脆我们坐飞机去给妈妈送饭吧,正好我也想他了,就可以见到他。” 贺彦枫叹气,说:“不行。吃你的饭吧。再说,他今天已经吃过方便面了,我们送去他也吃不下了。” 乐乐坚持说:“他就吃一点方便面肯定吃不饱的,我们送去的可以给他当夜宵吃嘛。为什么不可以呢?反正飞机是我们自己家的,想开就开。” 贺彦枫说:“你以为那么容易的?就是自己家的飞机坐一趟也要几万块钱。” 乐乐撅着嘴,说:“小气鬼!我纠正我上次说过的话,你不是那么地爱妈妈,连几万块钱都舍不得花。” 贺彦枫无奈地说:“你妈妈真会生儿子,生了你这么个会扳本的儿子,得,我马上去安排。” 乐乐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说:“我们要去坐飞机找妈妈吗?” 贺彦枫说:“那还不得把你妈妈吓一跳?而且,你明天还要上幼儿园呢。爸爸说的安排,不是我们两个人去,是另外安排一个人去。” 乐乐失望地说:“哦。真没劲。” 贺彦枫点点他的小鼻子,说:“这么急着见妈妈啊?再忍两天吧,而且要表现好,才带你去。不然,下次不去了。” 乐乐吐舌头,说:“我怎么表现不好了?你才表现不好呢,把妈妈给我的见面礼都拿走了。” 贺彦枫瞪他一眼,说:“不许给妈妈告状!现在乖乖地吃饭,我打个电话。” 接到指令的是贺董的秘书之一,小绍,今天才毕业的大学生,刚刚到岗两个多月,还没过转正期,正是干劲冲天,急于表现的时候,接到贺董亲自打来的电话,小绍诚恐诚惶,尽管不明白为何派他去从未听说有业务展开或者业务往来的v省g市那么个鸟不拉屎的二级城市,却一点不含糊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放下贺董的电话后,小绍才出了一口长气,跟领导说话真累啊,连气都不敢大声出。又想着,这什么工作任务啊,主要就是跑去安排一个人的早中晚饭问题,还不能叫他觉出异常来,该怎么办好呢?得,先别管,赶紧去机场,去了再说。 ………… 第二天早上,莫程打着哈欠起床,才走进卫生间准备刷牙洗脸呢,就听到外面的门铃响声。 “谁呀?这么大清早的?难道是小鑫?”莫程一边再心里琢磨,一边拉开了房门。 这房子是老式的设计,房门外还有一层铁栅栏的防盗门,莫程就看着栅栏外站着两个男的,一个是饭馆小弟的打扮,因为穿着制服,手里提着一个像肯德基外卖一般的大提箱,另外一个居然穿得干干净净的,气质上像个年轻白领,很有亲和力的感觉。 年轻白领模样的人,也就是小绍,被眼前的人震了一下。 莫程因为刚刚起来,头发乱蓬蓬,穿着一套大垮垮的棉绒睡衣裤,完全是天然无雕饰的样子,面容却漂亮精致得像黑夜里的忽然点燃的烛火,叫人眼前一亮。 小绍马上就明白贺董的用意,以及面前这个漂亮男人的位置了,随即满脸扬笑地说:“您好。” 莫程看看这两人,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你好,有事吗?” 小绍煞有其事地说:“我们是南风大饭店的。”指了指饭馆小弟的制服和打着饭店logo的大提箱,又说:“最近我们馆子生意不太好,就决定走亲民路线,提供试吃贺上门服务。” 莫程疑惑地说:“南风大饭店生意不好吗?我几次路过都看到里面人很多很热闹的样子,还以为生意很好 呢。” 小绍说:“那是你不了解内情,人多的假象都是造出来的,大多是团购带来的人气。” 饭店小弟抬起头,悲愤地看了一眼小绍,心想,不带你这么诋毁我们饭店的!不过,想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许诺的每天一百块的小费,小弟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 莫程说:“哦,所以,你们想要…” 小绍露出激昂的表情,说:“所以,我们要改革,我们要把我们的饮食文化推广出来,而不是被动地等客人上门。我们老板决定,先惠及邻居,再推广到全市。” 莫程又“哦”了一声,说:“是吗?所以,你们想要……” 小绍指了指饭馆小弟手里提着的大食箱,笑容可掬地说:“先免费试吃三天,您满意了,我们可以提供优惠订餐服务。” 还有这等好事?莫程听了倒是也挺高兴的,正愁没地方吃饭呢,就送上门来了?不过,莫程有个疑问,“早餐也送吗?” 小绍说:“当然,连夜宵也可以送的。”心里却想,夜宵就算了吧,现在身材刚刚好,吃胖了贺董得炒我鱿鱼了,那就是过犹不及! 莫程开了铁门,让他们进去,小弟便将大提箱里的好吃的一份一份地取出来,摆在莫程指定的饭桌上。 莫程一看,蟹黄虾饺、翡翠烧麦、雪蛤膏、鱼片粥,还有水果沙拉,看起来做得非常规矩齐整的样子,是大饭店的风格,不禁挑眉问道:“这很贵吗?你们饭店还真舍得本钱啊,免费三天的话,哇,出血不少啊。” 小绍双手合握在身前,非常标准的服务生站姿,同时尽力露出完美的职业性微笑,说:“这都是小钱,算推广费吧,比在电视上做广告便宜多了。” 莫程便就释怀了,只能说,现在的商家服务真周到真贴心啊,果然现代社会是以人为本啊。 好容易等到了周末,乐乐五点半放学,先被保姆接回了家,一回家,就给爸爸打电话,说:“爸爸,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我们去妈妈那边吧?” 贺彦枫回家告诉乐乐,说:“今天不能去。” 乐乐悲愤得恨不能在地上打滚,说:“为什么今天不能去?好不容易才等来的周末?乐乐好想妈妈!” 贺彦枫不为所动,说:“再忍忍,明天一早就出发,过去我们三个人一起吃午饭。” 乐乐不高兴地板着脸,说:“我们现在去陪妈妈吃晚饭不好吗?哦,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你的驾驶员眼睛不好,不敢晚上开飞机。” 贺彦枫哑然失笑,道:“眼睛不好的话,白天晚上都不能开飞机,谁敢坐啊?爸爸之所以今天不去,是因为太晚了,我们到了那边,就要准备睡觉了,我怕你妈妈来不及安排我们睡觉的地方,只好打发我们去住酒店,那还不如今天不去,明天再去。” 乐乐说:“我不去住酒店,我要和妈妈一起睡,妈妈不会赶我去住酒店的吧。”乐乐心里有些迟疑了,不再坚持,只是噘着嘴满脸不高兴地嘟哝。 贺彦枫心想,他是肯定不会赶自家娃去住酒店,但是,很有可能赶娃儿他爸去住酒店!虽然天天打电话培养感情,可是,你妈妈那个狠心的家伙哪有那么容易捂得热的?所以,我们要周六过去,先一起玩着,玩得热和起来了才好趁着他警惕心松弛住在他家。要是这时候就去,扑过去直接要求在他房子里睡觉,那他还不得用扫帚把我赶出来? ☆、第五十一章 又是无聊的星期六。 莫程昨晚上和乐乐说了一会儿电话之后就在电脑上找了个片儿看,看到快两点才睡下,这会儿虽然外面已经大亮了,却还抱着被子睡得香甜。 “叮咚”一声门铃响。 莫程暴躁地想,这他妈的谁啊,大清早就不让人睡觉?可能是隔壁那讨厌八婆家的两熊孩子搞的恶作剧吧?话说那两小混蛋不是第一次这样搞的,下次逮住一定收拾一顿,妈的,都是小孩子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人家乐乐小朋友就那么可爱,就是淘气的时候也很可爱! 莫程用枕头把耳朵捂住,继续睡。 外面按门铃的人很有耐心也很有礼貌,隔三分钟按一下,而且按的力度控制得很好,不像有些人按门铃是不撒手式的粗鲁无礼。 莫程觉得这不像是隔壁的熊孩子弄出来的声响,他们一贯是猛按一气就跑,因为怕被大人逮住。所以这种克制的按法绝逼不是熊孩子们的风格。 那会是谁? 可能又是尼玛那个南风大饭店来送饭的!现在那个姓绍的家伙摸准了老子的规律了,一到八点半就来敲门,草!可是,老子根本就不想吃早饭,老子想睡觉!睡不成就把那害得我和心爱的枕头劳燕分飞的家伙嚼了吃了,烦死了! 莫程将捂在脑袋上的枕头一扔,挫败地坐了起来,发了一会儿呆,等那门铃声再次响起,才慢吞吞地拖着脚步下床,去开门。 有起床气的莫程抓住门把猛力一拉,打开了门,然后目光耽耽地盯着来人。 果不其然,门口站着的正是笑容可掬的小绍,身后跟着提着大提箱的饭店小弟,一见莫程,就笑着说:“早啊,莫先生。” 莫程心想,早你妹!但是,人家好心好意来送餐,还这么态度友好亲切,莫程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只好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声“早”,又侧身让他们进去。 小绍看着小弟把餐盘一样一样摆出来,热情地招呼莫程说:“莫先生,快趁热吃吧,今天的早餐很丰盛哦。” 确实很丰盛,可是……我宁可早餐喝一杯牛奶吃两片饼干啊,也好过每天大清早被你催魂儿一样喊起来吃早餐。莫程心里腹诽。 莫程喝了一小口稀粥,忽然对一直站在一旁小绍说话:“我说,你们饭店一直这样推广下去,只怕会赔得本儿都没了吧?” “啊?!”小绍猝不及防,吃了一惊之后迅速对应:“不,不会啊, 这才多少钱,我们老板本儿大着呢,那会因为这点小吃小喝就赔本呢?这真的是推广!” 莫程看着他,说:“那要看推广的人数了,要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倒是没多少钱,可是,如果推广人数一百人以上,一天至少……”莫程技巧地停住,看着小绍的脑门上冒出亮晶晶的汗珠,才慢条斯理地接着说:“看你们这早中晚的菜色,一天一百肯定不够,至少两百多,可能还不止。你说的免费推广三天,现在三天已经过了,还继续免费?” 小绍心想,我哪敢收您的钱啊,可是,看架势,不收不行,不然,您一定要起疑心了。艾玛,贺董难糊弄,贺董喜欢的人也必须是人精难糊弄啊。 小绍迅速调整了战略,笑容满面地说:“现在开始收费了。您要是还满意的话,我们继续为您提供送餐上门的优质服务,早餐二十,午餐五十,晚餐也是五十。希望您继续惠顾。”尼玛这钱小的绝逼不敢收,回公司报账的时候一定会交还,小绍在心里默默握拳。 莫程却说:“不需要了,谢谢你们。不过,我不考虑继续订餐了。” 小绍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了。 莫程看着他笑了笑,说:“即便是一百二一天,这也是亏本的,我虽然不做餐饮,也常常在外面吃饭,心里是有数的。而我这个人呢,最不喜欢占人便宜,总不能自己吃得高兴,却看着人家赔本赚吆喝。” 小绍一脸沮丧,说:“莫先生,我们老板本钱大着呢,真不在乎这一点,再说,他还不止经营这一家饭馆儿,他还有好多生意呢,就算这里赔点,别的地方赚回来,也是一样的,您别给他省钱。” 莫程脸上的笑容越加玩味起来:“你们老板姓什么?” 小绍的脸又僵了一下,说:“我一个小兵,哪里知道我们老板姓什么?”绝逼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贺董交代了要悄悄地,别叫她发觉,这要说出来,不就等于把差事办砸了吗?小绍继续坚|挺着。 莫程将吃完的碗一推,慢悠悠地说:“他姓贺,叫贺彦枫,对吧?” 小绍一脸“我要被炒鱿鱼了”的悲催表情,看得莫程都不忍心了,说:“你是他的秘书?还是助理?还是什么?” 小绍垂头丧气地说:“我不是贺董的秘书,是总经理办公室的秘书,就是到处打杂的那种,才去两个多月,还没过转正期,这是领导交给我的第一个外务任务,没想到这点事儿都搞砸了。” 莫程安慰他 说:“也不算吧,其实是我比较龟毛,不怪你。行吧,这个事儿我会给贺彦枫说,叫他怪不到你身上来。你现在回h市,回你们公司上班去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小绍说:“贺董没发话,我不敢走,只能在这里待命。” 莫程拿手机出来拨号,想给贺彦枫打电话,却发现对方手机已关机。 莫程耸耸肩,说:“我会说服他,今天之内吧。你能进他的公司,想来毕业学校很不错吧,大好的前程应该干点别的更有意义更能提升自己的工作,别浪费了。” 小绍走了之后,莫程又试着给贺彦枫打电话,还是没打通,便放弃了,看看手表是九点半,他便起身换了衣服准备出门。虽然是周六,但是婚介所这一块是无所谓平时还是周末的,反而越是周末越是人多,故而莫程手下那几个女孩子到了周六周日都上班,平时换休,莫程也是有时间就去转转,遇上有活儿了往往一呆就是一整天。 莫程去了婚介所。坐下还没五分钟,手机响了,一看来电人,正是贺彦枫,莫程接了电话,笑着说:“你不是关机了吗?怎么知道我给你打过电话?” 贺彦枫说:“啊?你给我打过电话?我不知道啊。” 莫程说:“那你这么大早给我打电话?我跟你说……” 贺彦枫忽然打断了他,说:“你在哪儿?我们能不能见面再说话,外面有点冷。” 莫程愣了,见面再说话?这是个什么状况?难道是…… 贺彦枫说:“你不在家?我和乐乐在你家楼下,要不然,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们过来找你。” 莫程马上说:“不用,我离得不远,我马上回来。” 这几天,乐乐天天都给莫程打了电话的,然后,每次到电话快要结束的时候,贺彦枫就会很巧妙很及时地出现,然后从乐乐手里接过电话给莫程说几句,莫程并没在意,可是,当送饭的事件发生,还有,这一大一小忽然空降过来,莫程要是还不能知道贺彦枫的心思,未免就太迟钝了! 上一次,莫程和贺彦枫接触不多,光是凭着他描述的那个苦情故事就决意不给他机会,而这一次,莫程虽然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但是,那一大一小水滴石穿一般的温情,却将他本来坚硬的心房楞是砸出一道缝隙。 莫程有心无力地想:“这都找上门来了,我不可能不接待吧?怎么说也是干亲家了。操!怎么跟着贺彦枫那个混蛋胡说八道了起来? ” 莫程打了个出租车直接回家,路程不远,几分钟就到了,莫程给了司机十元钱,说:“不用找了。”然后跨出车门,朝着自己的租住房楼下那非常显眼的一大一小走去。 乐乐眼尖地先看见莫程,欢呼一声奔了过去,扑进莫程的怀里,将小脸贴在他的脸上,说:“莫叔叔,乐乐等你老半天了。” 孩子的脸幼嫩细滑,带着宝宝霜的甜香,贴在脸上,带来难以言说的柔软触感,莫程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抱起乐乐亲了小家伙一下。乐乐也回亲他一下,微微撅着小嘴,说:“莫叔叔,乐乐好想你。” 贺彦枫大踏步走过来,低声地问:“不邀请我们上参观一下?” 莫程将乐乐放下,改为牵着他的小手,看着贺彦枫今天穿得十分休闲,羽绒服,牛仔裤,登山厚底靴子,完全不是上次西服笔挺的精英风格,不禁笑了,揶揄地说:“幸好你今天穿得还很亲民。要是像上次那样的着装,我会以为你是电视节目上的大领导,来给贫民窟的老百姓送温暖送年货来了。” 贺彦枫提了提自己手里的一个旅行包,也笑着回应说:“年货真的有,就是不知道你满不满意了。” 莫程说:“行吧,进门再说,别把乐乐冻着了。” ☆、第五十二章 贺彦枫和乐乐跟在莫程身后,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四周看着。 昏暗拥挤的楼道两侧的白墙变成了灰墙,而且,墙上面还被层层叠叠的、粘了又撕掉,撕掉又粘上的各类小广告的打印纸占据,时间久了加上风吹雨打,那些纸都是又脏又破,拖把头一样垂挂下来;楼梯踏脚处的地砖本来就质量不好,还掉了很多,搞得坑坑洼洼地走路都变得不平了,还有楼梯木质扶手也是缺了很多,露出下面狰狞的铁架子,残余的部分则支楞着,翻翘着,贺彦枫和乐乐都不敢握那扶手,怕被什么突出来的铁钉扎着手。 贺彦枫心里很酸涩,这些年,老婆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可是,老婆当年是宁可不住贺家的花园洋房也要出来,可见当年的事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乐乐到底是小孩子,再聪明灵巧也憋不住话,眨巴着一对黑溜溜的灵活眼珠,仰着小脑袋看莫程,小声地说:“这栋楼有点旧哦,窗户都没有,好冷。楼梯也好旧的,不会垮掉吧?我都有点害怕。” 莫程紧了紧乐乐的小手,坦然自若地说:“保证不会。你要是害怕,就让莫叔叔抱着你,或者让你爸爸抱你上楼?”莫程说这话的表情和语气完全没有因为住的地方下里巴人而自惭形秽的不自在不自然。 贺彦枫就喜欢他这样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气度,不禁想起当年的相恋,之所以在众多的人之中一眼看中了他,也是因为,他是如此特别。贺彦枫心热了起来,随即温声对乐乐说:“自己走,还是爸爸抱?”乐乐摇摇头,表示自己会走。 最后,乐乐还是坚持着自己走上去的,五楼。 莫程开了大门,让他们进去,说:“这里是莫叔叔租的房子,条件差,不能和你们家的别墅相比,别嫌弃哦。”话虽是对着乐乐说的,眼睛却看着贺彦枫。 贺彦枫站在客厅中间舒了口气,笑了笑,说:“收拾得挺干净的,很不错。” 莫程笑了一声,说:“不管你说的是客气话还是真心话,我都当做是真心话。在我们这个小城的出租房里面,这个房子真的要算环境还可以的。来,随便坐吧,怎么舒服就怎么坐,别把自己当客人。” 贺彦枫笑了笑,说:“好”。心想,绝对是主人翁的态度,放心好了,老婆。 莫程虽然不会做饭,却很会收拾屋子,光是看客厅、厨房、公用卫生间这几处的话,这一套两居室的房子给他收拾得繁而不乱,整洁又温馨,尤其是厨房,因为不开火,到处擦 得很亮堂,没有油烟气。贺彦枫在心里点了个赞:嗯,不亏是老婆的风格! 乐乐像去新大陆探险一样,推开一间房间的房门,然后,探入小脑袋,发出惊叹声:“哇啊,这是莫叔叔你的房间吗?好多书啊!可以进去看看吗?” 莫程说:“看吧,随便看。” 随便看哦!贺彦枫心里的小人儿也开始激动地跳跃:我也想看!老婆的房间哎!据说一个人的成长痕迹是可以通过他住的房间的摆设,看的书什么的,都得出些许结论的,真想知道老婆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看着贺彦枫也要迈步往乐乐那边走,莫程忙挡住他的去路,干笑一声,说:“卧室里乱得很,你就不看了吧,免得……”言下之意很明白。 杯了个具的,居然被拦截了!老婆你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老公和儿子不都属于家庭成员吗?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一贯端着稳重的精英范儿的贺彦枫在心里愤怒地吐槽,此时却不得不绅士地做了个手势,然后,憋屈无比地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一边苦逼兮兮地扮着深沉一边听着到处窜来窜去的乐乐欢快地发表着参观后的感想:“莫叔叔,你的柜子上的车模好漂亮啊……莫叔叔,我可以看那本好多飞碟的杂志吗……莫叔叔,你的床好软啊……” 床好软啊……别的一堆什么惊叹句都从贺彦枫的耳廓里风一般拂去,唯有这一句不仅沉淀了下来,还像吸水的海绵一样不断膨胀,胀满了贺彦枫的大脑:床好软啊……怎么个软法?……是被子软,还是褥子软?是躺上去软?还是翻滚起来比较方便? 尼玛,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今天是来谈恋爱的,不是滚床单的!要循序渐进!乱了程序的话,电脑会死机,莫程会生气,然后用扫帚把自己赶出去的吧?贺彦枫告诫着自己,急忙端正态度,将脑子里那些旖旎的念头都驱赶了出去。 乐乐在莫程的房间里呆够了,又跑去另外一个房间,推开一点门缝,在门口探头探脑。 莫程走过去,把门关上,说:“这是小王叔叔的房间。别进去了。” 贺彦枫也敏感地竖起耳朵,王澍鑫这家伙不是搬走了吗?怎么还留着他的房间,阴魂不散的真讨厌! 莫程牵着乐乐的手过来,说:“小王叔叔偶尔会来,有时候会住下。乐乐,你看你爸爸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好玩,你就别乱跑了,我们过去和他商量一下今天怎么玩。” 莫程和乐乐在贺彦枫的对面坐 下来,望着他,略带一丝烦恼之色,说:“我是很欢迎你们过来玩的,不过,你们事先也不打个招呼,搞得我……措手不及!今天怎么安排呢?这个小城市里也没什么特别好玩的,大约两百公里外有个还算有名的景点,是个古墓,要不要去?要去的话,我就去打电话给租车行,租个车去。” 贺彦枫看着乐乐,问:“想不想去看古墓?就是古代人的坟墓,里面有很多古迹。” 乐乐打了个寒战,一付毛孔都立了起来的害怕的小表情,说:“有死人吗?我……不想去。” 莫程又蹙眉思索,说:“那去哪里呢?要不,再远一点,去野生动物世界,小孩子都喜欢。就是车程有点远,要开五百公里!” 贺彦枫心想,五百公里,开车四个小时,还要租车,租车行的车子也不知道车况怎么样,万一车坏在路上了……还不如就呆在家里呢,和老婆儿子在一起,什么都不干,坐着发呆也是好的。 乐乐也不是太乐意去,说:“我不喜欢坐车出去玩,以前自驾游,每次都是爸爸在前面开车,我一个人坐在后面吃东西或者睡觉,连说话都不敢说,怕爸爸分神。开车开半天才到一个什么风景区,结果呢,也就是爬个山看个风景,没什么好看的。我爬不动,后来还要爸爸背我上去,爸爸骂我是小懒猪,一点也不好玩。” 莫程无奈地说:“那你们大老远跑来我这里玩,玩什么呢?” 贺彦枫提议说:“要不,下午一起去看一场电影,晚上尝尝你们这里的风味小吃,再逛逛街,看看风土人情?” 莫程无可无不可地说:“好啊,只要你们觉得不无聊就好。” 贺彦枫说:"那就休整五分钟,然后出发?"大家都表示同意。 乐乐从爸爸的大背包里掏出自己的小背包,抱在胸面前,跑到莫程的跟前献宝,掏出来一个电子相册,说:“莫叔叔,你上次送我的见面礼,我也回送你一个。这是我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有我画的画,爸爸都给我扫描在上面了,送给你。” 莫程笑着接过来,按着上面的触键看了一下张数,吃了一惊,居然有几千张之多! 莫程又翻了翻,里面的乐乐真是千姿百态啊,有咧嘴笑着的,有哇哇大哭的,有张着嘴一脸呆相的,还有皱着眉头一脸不爽的,就连笑也有很多种,有露出八颗牙的大笑,有露出四颗牙的明朗笑,有只露出一点牙白的微笑……莫程不禁赞叹地说:“哇,你爸爸可真是一个好爸爸 ,居然给乐乐照了这么多相片!还给照片分好类的!” 乐乐骄傲的挺起胸:“那当然!我爸爸是最好的爸爸!” 哎呀,乖儿子,就是要让你妈知道爸爸的好处!贺彦枫心里爱死这小机灵鬼了,不过,对上莫程略带调侃的似笑非笑的眼睛,贺彦枫又有些羞愧,急忙声明:“不是我教他说的!” 莫程哈哈笑了起来,说:“我又没那么说,你这是做贼心虚?不会真教了乐乐什么吧?” 贺彦枫也算是能说的,不过对上莫程这张利嘴,就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了。 两大人牵着蹦蹦跳跳的乐乐出门,直接打的去了当地最有名的私房菜馆子饱餐了一顿,下午一起去看了一场电影,乐乐瞪着屏幕上的金刚,看得聚精会神,只是一出电影院的门,他就往妈妈身上一倒,安心适意地打起了小呼噜。 贺彦枫歉意地说:“我来抱。”莫程说:“没事不累。” 最后,两人就近找了个茶馆歇脚,也让乐乐可以躺平了睡。经调整,变成了乐乐的头枕在莫程大腿上,莫程的一只胳膊松松地揽住他的小身子。 贺彦枫心满意足地看着老婆这样贤惠的样子,却听见他忽然说道:“乐乐是你收养的孩子?那你有没有见过他的生父生母?” 贺彦枫又被问得快要抓狂了。 莫程低头温柔地注视着乐乐沉睡的小脸,错过了贺彦枫的诡异表情,自言自语一般地说:“我有时候想乐乐不会是我的儿子吧!” 贺彦枫整个人顿时斯巴达了,老婆难道都知道了? 看着贺彦枫一脸如临大敌般的紧张表情,莫程一笑,说:“我只是随口胡说,你别生气。” 贺彦枫慌乱之中不知道该怎么向莫程解释说明,以至于紧张得表情都有些僵化,而他的神情落在莫程的眼里,却有些误会了,以为贺彦枫是真的生气了。 因为上次被旅馆老板娘说和乐乐长得很相似,又因为乐乐发自内心的喜爱和依恋,叫莫程有时候有点错乱,不禁突发奇想,乐乐这么喜欢我,倒好像真和我有些缘分似的,该不会真是我失落的孩子吧?就像还珠格格一样?是不是我有过某次酒后乱性,跟哪个女人有了孩子而不自知?然后那女人也有了什么变故以至于不能抚养孩子只好将孩子遗弃,结果乐乐就这样辗转到了贺彦枫和他的前任的身边? 莫程从神思中醒过神来,对上贺彦枫复杂莫名的闪烁黑眸,心想,糟糕! 我怎么疯了,居然给乐乐的爸爸说这个,太失礼了!就算乐乐是他收养的孩子,他肯定也不喜欢听到这些的。莫程连声道歉,说:“对不起,我是胡思乱想的,这怎么可能呢?真是荒唐!只是——我有一段时间的记忆因为车祸而损失了,弄得我记忆有些断裂接不上,总是有点恍惚,有时候会产生一些奇怪的联想。” 贺彦枫这才明白莫程的想法,心里先松了一口气,心想,幸亏不是莫程想起了什么。 看着莫程的清澈明眸里带上因为真心的歉意而显得格外柔和湿润,贺彦枫的心头反而涌上伤感和自责的情绪,沉甸甸的,叫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那么凝视着莫程。 深深地,沉沉地,带着千回百转的柔情。 莫程也看着贺彦枫。 茶馆里为了方便客人放松心情地闲聊和饮茶,灯光都是豆大一点,柔而不暗地投射在各个角落里。灯管下,男人虽然舒展地坐着,却依然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不凡气度,头顶的光线落在他英挺的面部,落下丝丝缕缕的阴影,却神奇柔化了他的轮廓,让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令人心动的温柔。 莫程觉得有点有心无力。 虽然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这个男人危险,不要轻易靠近,但是,每天和乐乐的电话联系中贺彦枫都会巧妙地接过乐乐的话筒然后貌似不经意地关怀和问候莫程几句话,要说莫程一点也没被打动是不可能的,还有,像今天这样,带着乐乐不辞劳苦地赶来相会,还有,此刻此时,他的脸上眸中无法掩饰的柔情…… 莫程想,如果自己的心真是一块顽石的话,现在,已经被这水滴石穿般的柔情渗透攻势生生弄出了一条缝隙,无法再轻易说“不。” 既然已经情动,何必再矫情地推脱?纵然他有前任有难缠的极品亲戚,只要他诚意足够,还是可以试一试。莫程暗暗地拿定了主意。 ☆、第五十三章 趁着乐乐熟睡,两人无事可做,便开始随意地交谈起来。 莫程玩笑着说:“喂,坐私人飞机到处闲逛的土豪,你倒是给我介绍介绍你究竟是做何等样的营生,那么发财?” 贺彦枫喜欢他这种活泼的腔调,心情很放松地说:“谁到处闲逛了?我和乐乐是专门来看你的,人一辈子除了经营财富之外还有许多东西也需要经营,比如人际关系,再比如感情……”再说下去意图太明显,贺彦枫果断转了话题,说:“我是做网络服务的,主体业务是给各大机关企业设计和开发管理系统。” 莫程一挑眉,说:“哦,太笼统了,主要是……” 贺彦枫给莫程详细介绍了一番,莫程大概了解了,以前的财务啊货物的管理都是单线的,一本账搞定,而现在的公司有很多个网点或者分公司,分散各地,再搞以前那种管理的话,效率低下跟不上形势,而且,管理系统不统一的话,还很容易出纰漏给公司内部的蛀虫钻空子偷油水,而贺彦枫的公司设计的管理系统则能有效地杜绝以上现象,所以很受好评。 莫程叹道:“就搞点这个就能赚这么多钱啊?” 贺彦枫失笑道:“什么叫就搞点这个啊?那比尔盖茨也不过就是搞了个windows系统而已,他怎么成世界首富了呢?网络服务就是这样,产品是虚无的,库存是没有的,看起来是空手套白狼一般的无本经营,实际上,我们付出的是……”贺彦枫点点脑袋,说:“脑力、智慧,或者说,无数知识积累叠加成的创造力。” 莫程信服地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 贺彦枫说:“所以,为了让员工时刻保持旺盛的创造力,我们公司不太像个公司,倒像个玩乐俱乐部。搞创作的员工根本不需要着正装来上班,花衬衫沙滩裤人字拖也可以,公司的每一层楼都有健身房音乐室休闲厅和专门放松脑子的太空舱,顶楼几千平米则设计成仿真海滩,有巨大的游泳池,仿真沙滩和遮阳伞什么的,员工设计程序设计得脑动力不够的时候,就可以去尽情地享受放松,找到感觉以后再继续。” 莫程星星眼望着他,赞叹地说:“听起来真是棒极了,我怎么不是学计算机的?不然也可以去你的公司做程序猿,享受脑部spa了。” 贺彦枫看着他笑,说:“你随时来,随时欢迎。”岂止是欢迎,下头那帮子人简直要列队欢迎,老板娘来视察工作了呵。 贺彦枫问莫程的工作怎么样,莫程说:“ 和你比,那简直就不值一提了,你那是新兴企业,充满朝气,我这个婚介所,就相当于以前的媒婆,给人做媒牵线,几千年前就有的传统行业,不算封建糟粕吧?哈哈。”话虽然如此,莫程倒是干一行爱一行,一点也没有局促之色。 贺彦枫微笑着说:“怎么会呢?人生最大的事莫过于婚姻大事了,这一行是永远年轻永远朝气的。不过,我有点好奇,你这么会进这一行的,感觉和你有点不搭。” 莫程笑着自我调侃,说:“是不太搭,人家是媒婆,我是媒公,脸上也没点一颗大黑痣。” 贺彦枫露出窘态,心想,老婆,我没有挖苦你的意思啊啊啊。 莫程落落大方地说:“我也不明白我怎么就搞上这个了。是这样的,五年前,我出了车祸,脑部受了撞击,为了好好地调养,我和我弟弟、算是弟弟吧,我们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你见过的,王澍鑫。他说,小城市生活节奏慢,这里气候也好,空气质量不错,比较适合我的康复,所以,我们到了这里。本来是无所事事的,我开始是看到一个商铺在转让,做房产中介的,就想着天天呆在家里调养也怪闷的,不如接下来这个店做着玩,不费力,还能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可是,你知道,小城市的二手房买卖都是很活跃,反而是现在离婚率升高,剩女剩男也多了,我经人指点将房产中介店转成了婚介所,没想到却做得十分顺手,不知不觉都四五年了。” 贺彦枫说:“挺不错的。给人牵线做媒是大功德,做得好了,可以结交很多人脉,其实,你可以试着拓宽一点思路,做点别的,比如婚庆服务公司什么的,依托着你的婚介所,生意肯定差不了。” 莫程笑着说:“是啊,这是个很好的设想,不亏是大老板啊,见一而知二,一下子就想到怎么拓宽业务,把蛋糕做大做强了。不过,我不是太想搞婚庆这一行,太琐碎了,而且,要招聘大量的人手,还要进行细致的培训,不然,不能达到客户的要求。我更倾向于通过网络搞国际婚介业务。” 贺彦枫身体前倾,很感兴趣的样子,说:“通过网络?那是我们公司的强项啊?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我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莫程正要说,乐乐醒了,撒着娇说:“我正睡得香喷喷的,你们两个就不停地在我耳朵边说说说,吵死了,害得我睡不着了。” 莫程便忙着哄小孩儿去了。 乐乐娇滴滴地抱着莫程的脖子这样那样地撒娇,不过,乐乐真的是一 个很聪明的小孩,即便是撒娇也是有分寸的。感觉到大人可能会不耐烦了,他就马上适可而止,一点不胡搅蛮缠,莫程真心觉得这孩子很讨人喜欢,贺彦枫带孩子真是花了心思的,这也从侧面说明贺彦枫是个有爱心,懂生活的好男人。莫程在心里忖度着。 而且,交谈了一个多小时,感觉十分愉快。之前莫程虽然也和贺彦枫交谈过,但都是浅“谈”辄止,除了贺彦枫的那一桩感情历程,别的事情并没有很深入的交谈和了解。这一次,两人天南地北地侃了一通,莫程发现,贺彦枫不算健谈,但是说话很能说到点子上,和自己的思想观点十分合拍,成为朋友绰绰有余,做个……男朋友……的话,似乎也……真的可以尝试一下。莫程暗暗地想。 贺彦枫站了起来,从莫程手里接过乐乐,在儿子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说:“走吧,别老缠着你干爸爸。六点了,咱们出去找个好点的馆子吃晚饭,尝尝你们这里的特色菜。” 最后,是在一所高档潮汕馆子吃的海鲜,看人家两父子这派头,哪里是随便吃苍蝇馆子的人呢? 吃了晚饭,就该考虑睡觉的问题了,莫程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个打算,不是不留客,实在是因为自己那出租屋条件不好,怕委屈了这食不厌精住不厌豪的两父子,不过,不留客的话也不好,不能尽地主之谊啊。所以,莫程一直没开口,就看贺彦枫自己拿主意了,随便他们怎样都行。 贺彦枫很自然地跟着莫程回了出租屋,莫程琢磨着,这意思他是不打算去外面住酒店了,便主动说:“我家里仄窄,不嫌弃的话就随便住一晚上吧。” 贺彦枫理所当然地说:“好,我就喜欢住家里。” 乐乐则使劲地点着小脑袋,说:“我也是!我要和莫叔叔睡!” 莫程无奈地耸肩,好吧,这两人,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进了屋,莫程从自己的卧房里抱出一套干净的床用品,拿去王澍鑫的房间铺设好,出来对贺彦枫说:“你就住这间房间吧。” 贺彦枫脸上现出古怪的表情,说:“啊?你让我睡他的房间?”睡情敌的房间?有没有搞错? 莫程狐疑地看着他,说:“要不然你睡哪里?我家就两间房。” 贺彦枫实在是嫌弃得很,断然地说:“我不喜欢睡陌生人的屋子,我还有点择床,要不然,我睡客厅好了,你这布艺沙发坐起来很舒服,睡着也应该不错,我就睡沙发好了。” 莫 程说:“那怎么行,你这手长脚长地,沙发睡不下。再说,卧房都有空调,客厅没有,晚上睡着会冷的,要是感冒了,我可赔不起你贺董的医药费护理费什么的。” 正说着,一旁的乐乐歪着头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牵了牵妈妈的衣角,说:“我知道了,爸爸是想我们三个人一起睡!” 一石激起千层浪。 莫程僵在那里,贺彦枫也很尴尬,尼玛这确实是我的心声,不过,目前还操之过急了,儿子啊,你怎么就把老爸的司马昭之心就公之于众了呢? 贺彦枫连忙说:“不是的,我没那意思,是乐乐乱说的。” 乐乐噘嘴,说:“那你什么意思啊?难道……”乐乐扁了嘴巴,说:“难道你想让乐乐一个人睡,你和莫叔叔睡?不要啊,乐乐一个人怕黑。” 越说还越拧了,贺彦枫脑门上的汗都冒出来了:小孩子就是靠不住,有时候是神队友,有时候简直比猪队友还不如! 莫程看着贺彦枫那尴尬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说:“你只是不愿意睡不熟悉不认识的人的床吧?如果是熟悉的、认识的人就不会了,对吧?那这样,你睡我的房间,我带着乐乐睡我弟弟的房间,这样总行了吧?” 刚才是要自己睡情敌的床,现在变成了老婆睡情敌的床?哪一样更加悲催呢,明显是后者啊,贺彦枫恨不能给自己一耳光,再收回刚才的话,只是时不我待,没办法再继续磨叽下去了,只好说:“那好,就这样吧。” 晚上,贺彦枫躺在莫程的床上,使劲地吸了吸鼻子。 莫程爱干净,床单被套都是一个星期拆洗一次,而且,尽管洗衣机是带烘干功能的,他还是会让干透的床单被套在晾衣架上晒一会儿,似乎这样被褥会有一种阳光的气息。 所以,被窝异常地洁净,散发着洗衣液的淡香,微微有点莫程的体味,柔柔地包围住贺彦枫的嗅觉乃至其他的感官,让他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早起床,贺彦枫说要带着老婆儿子出去吃广式早餐,莫程忽然想起那个小绍,想着这个事儿还是得解决啊,不如就现在叫了那小伙子来,看看贺彦枫怎么说。 昨晚上,莫程琢磨了很久,觉得贺彦枫是不错,但是,有一点不好,太有钱了。在别人看,有钱是好事啊,在莫程看来,则未必。 若是莫程是个女的,都还能接受,就当自己是灰姑娘呗,从古到今的社会定位中女性因为操持 家务什么的经济实力弱于男方也是可以的。 但是,莫程是个男的啊,同性恋爱不能结婚,长久不长久全看感情的契合程度,什么时候合不来了,说散也就散了,那么的话,贺彦枫越是有钱,稳定性就越差。所以,莫程在这个问题上比较纠结。好在,贺彦枫虽然有钱,倒是很低调,那一次跟着自己住小旅馆坐拖拉机,今天又带着乐乐专门跑来,肯定还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 不过,贺彦枫打发下属假扮饭店工作人员给自己送餐的事情,莫程不是太认可,好心是好心,但是,拿钱砸人,仗着权势无所不为的派头却叫莫程不太喜欢。 所以,莫程打定了主意,今天索性叫小绍过来,试试他的态度。 莫程说:“不用去外面吃。昨天晚上才在外面吃的海鲜,中午说不定也要在外面吃,早上就在家里随便吃点吧。哦,对了,忘了给你们说了,我家附近有个很好的馆子,老板真是个善心人,为了广告推广还提供送饭菜上门的服务呢。居然让我免费吃了三天!现在虽然不免费了,价格还是优惠得很,而且味道很好又卫生。你们等着,我打个电话,叫他们马上送来。” 乐乐是小孩子心性,忘性大,已经不记得前几天缠着爸爸要给妈妈送饭,当时爸爸说了会安排别人代替去的事情了,他坐在沙发上,小屁股还在上面一蹦一蹦地,高兴地说:“好啊好啊好啊,吃了早饭就一起出去玩喽。” 贺彦枫心想,这是不是就是交代那小子,姓啥来着,忘记了,反正就是秘书办那个新来的小子办的事吧。看来,那家伙办事还行嘛,看老婆好像很满意的样子,恩,是个人才啊。回头等那小子回公司总部时好好嘉奖他,给他补发一天三百的出差补助,然后,马上转正! 小绍接到莫程的电话,开始还不明所以,后来以为莫程回心转意,顿时大喜过望,想着办砸的差事又自动变好了,还等什么呢,赶紧伺候去呗。 小绍又领着饭馆小弟提着大食盒上门来了,只是,没想到的是,房子里多了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以至于菜量不够,碗碟也不够。 小绍忙一脸赔笑地对莫程说:“我马上回去拿,你们等一下。” 莫程摆摆手,说:“不用,我这里也有碗碟筷子的,不过,有些时候没用了,要用洗洁精洗洗干净。只是——” 莫程看了小绍一眼,促狭地说:“小伙子,你的眼镜度数好像不太够啊,得另外配一付。” 小绍一脸呆相 地看着莫程,说:“什么?什么意思?” 莫程将下巴往贺彦枫坐的方向一指,说:“你们贺董在这里坐着,你居然都不打个招呼问个好?” 小绍顿时斯巴达了。好吧,他是眼拙,他是粗心,怎么连贺董都没认出来?说起来新员工培训会上还见过一面的,尽管后来没机会见,但是,贺董的照片是挂在人手一本的公司手册的首页上的。好吧,就算他不关心公司实事,贺董的脸那么帅那么酷辨识度那么高,他怎么就楞没认出来呢,果然脸盲症不能搞行政工作啊摔! 莫程又指着小绍问贺彦枫:“他是你的员工,你也不认识他?” 贺彦枫一脸“笨蛋!这点简单的事都办不好!”的表情看了一眼小绍,说:“我还真不认识。我们公司上上下下几百个人,我没办法一个一个都记住长什么样。” 莫程唇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说:“知道你的公司赚钱,也知道你的公司人才济济,不过也不能这样埋汰人吧。这小伙子是九八五院校毕业的,满怀热忱进了你的公司,结果你就把人家指派来干这个?这是一个高瞻远瞩的企业家的所作所为吗?” 贺彦枫被挤兑得说不出话来。 一时场面十分尴尬。 乐乐虽然只是个小孩子,却也能从小绍战战兢兢的表情,爸爸微带愠怒的沉默,以及妈妈有些凌厉的指责中觉出不对劲来,他拉了拉莫程的衣服,怯生生地解释说:“这个事不怪爸爸,是我缠着爸爸做的。因为上次给你打电话,你说你在吃方便面,爸爸又说你有胃病,我就心疼了,缠着爸爸要坐飞机过来给你送我家阿姨做的有营养的饭菜,爸爸被我缠得没办法,才叫这个大哥哥来帮忙的。你不要怪他们,都是乐乐不好。” 莫程也觉得自己语气咄咄逼人了一点,尽管贺彦枫瞒着自己办的这个事儿是很荒唐,但是,出发点总是好的,便缓和了语气,说:“我没有怪谁,只是觉得……哎,算了,是我多心了,不说这个事儿了。” 小绍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会儿贺彦枫抬眼看了看他,开了口:“你是……” 小绍连忙说:“贺董,我姓绍。您叫我小绍就好。” 贺彦枫简单明了地下令,说:“好,小绍,你现在买机票回h市,周一正常上班,把出差申请什么的销掉。在这里住酒店和出差补助的费用,因为是我的个人原因造成的,不必向公司财务提出,直接拿到我办公室,我私人给你报销, 不走公司账目。” 小绍结结巴巴地说:“不用了吧,不用贺董您费心了,我……差事也没办好,我……” 贺彦枫说:“行了,这个本来就不是你的职责范围,是我考虑不当,强人所难,我……为此道歉。” 不会吧,贺董给我道歉,明明是我这个糊涂蛋没办好差事,害得他被那……莫先生责问!小绍简直要哭了,这都什么事啊,不明状况的话,还是赶紧开溜吧,别越说越错,越做越错。 莫程默默地看着,这时插了一句嘴,说:“你走吧,你们贺董不会解雇你的,放心回去上班吧。” 小绍走了之后,贺彦枫转头看着莫程,说:“对不起。” 莫程看看他,说:“这个事没有什么对不起,反而是我有点不识好歹了。只是,我觉得……”莫程有点欲言又止。 贺彦枫凝视着莫程,说:“什么?” 莫程咬了咬唇,终于说出了口:“上次我跟你说我们只能做普通朋友,你答应了的,可是,现在的情形,貌似你并没有信守诺言。好吧,这一点也就算了,毕竟感情来了挡不住,有的时候就是不讲道理。我想说的是,你实在要追求我,就请拿出诚意来,光是花几个钱,或者利用手上的权势来走捷径博取爱情,说老实话,我不喜欢也不赞同。我更看重的是,诚意。” 贺彦枫因为弄巧成拙搞得心情很失落,可是,听到这一番话后简直是喜出望外:老婆的意思是,他已经默许我可以追求他了?好!“诚意地追求”?我会拿出百分之三百的诚意来重新追求你的,老婆! ☆、第五十四章 尽管发生了这么一个小插曲,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倒是非常愉快,三人吃了早饭就去了本市的一所很有名的公园游玩,公园里项目不多,妙在依水而建,长江的某支流正好横贯整个公园,乐乐看见有人坐船游江,便也吵着要划船,贺彦枫便去租了一条四人的脚踏船来。 乐乐今天简直快活死了,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一直以来的梦想变成了现实,小家伙心满意足之余未免活泼得过了头,蹦着走,跳着走,恨不能翻着跟头走,似乎想要所有的人都看到乐乐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小孩呀,话还多得不得了,惹得路上的行人都好奇地回头看,一男一女这样牵着个娃儿的不少见,两个大男人这样牵着个娃儿的就不多见了。 关键是这两男人都长得非常帅非常养眼,却又是不同风格不同类型的,一个高大酷帅,另一个俊美异常,中间还夹着个大眼睛滴溜转鬼马精灵一般的小娃儿,两大一小这么手牵手心连心的造型,回头率怎能不高?遇上喜欢yy*男男爱的小女生,更是直冒星星眼:“哇,好般配的两个大帅哥呀!哇,好和谐的一家人啊!” 贺彦枫都有点不自在不好意思,同时想到莫程在这个城市里有很多熟人,他不会更不好意思吧,便偷偷看了莫程一眼,却发现莫程根本不惧路人的眼光,一直落落大方地牵着乐乐的手,神态自若地说话、开玩笑,半点不受影响。贺彦枫也就放下了心,同时开始美滋滋地回忆莫程之前说过的话,他默许 我追求他了,这是不是也代表了他的一种态度? 船就停在河边,贺彦枫要抱乐乐上船,乐乐却甩开他的手,兴奋地大叫:“我自己也可以走,不要抱!” 莫程浅笑:“好,不过要小心点。别掉进水里,变成个小乌龟!” 乐乐朝着妈妈可爱地吐着小舌头说:“才不会呢!” 贺彦枫先上了船,站在船舷边等着乐乐,乐乐盯着水面上轻轻摇晃着的小船,深吸一口气,抓住爸爸伸过来的大手,猛地往前一跳,就上了船。乐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容易就自己上了船,看那边的好多小孩都是爸爸妈妈抱上船的,乐乐简直太有成就感了,对着后来上来的莫程炫耀地大叫:“莫叔叔你刚才还小瞧我,看,我是自己上的船。”莫程呵呵地笑,说:“好,乐乐是个勇敢的孩子,莫叔叔看走眼了。” 乐乐得了表扬,越发高兴,也不肯好好坐下,就站在船中央的部位一个劲儿地扭着小屁股,一边扭还一边嘻嘻地笑着说:“摇 阿摇,摇到外婆桥。” 莫程坐好了,侧头对贺彦枫说:”这么调皮,一下子变成熊孩子了。” 贺彦枫扬声对乐乐说:”快回来,船要被你摇翻了。” 乐乐还越摇越起劲了,说:“才不会摇翻呢,爸爸是个骗子,老是骗我。” 莫程快要笑死了,看着被乐乐这句“骗子”说得脸都绿了的贺彦枫,说:“童言无忌,皇帝的新衣被说破了。” 贺彦枫无奈地摇头,说:“小家伙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这是在发人来疯呢。”他深深地看着莫程,说:“小家伙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莫程微笑的脸庞与湖光山色相得益彰,美好得梦幻一般,看贺彦枫心头激荡不已,凝视着莫程的眼睛几乎移不开,情不自禁地说:“我也一样。”我也是这么地喜欢一个人,从第一次到最后一次,都属于你,程程! 莫程略略脸红,别开眼睛的同时也别开话题,说:“我们划去那边的那个小岛玩一玩,好不好?” 当然好了,贺彦枫唯妻命是从,大力地蹬着船上的脚踏摇杆,大约十分钟后就到了那小岛。将船停下后,贺彦枫守着船,顺便歇歇脚力,莫程没怎么累着,牵着活蹦乱跳的乐乐在岛上逛了一圈回来,笑着说:“岛上只有一个亭子,没什么特别好玩的。” 一家三口在一起怎么都好玩,贺彦枫微笑着看莫程,温和地说:”还是继续坐船游河,说不定下游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划了一个小时,主力划船”脚”的贺彦枫累了,乐乐也腻了,于是,把船交回去,退了押金,三个人在公园里找吃的,解决午饭问题。 莫程发现这公园里居然有烧烤区,有许多有许多大人带着孩子在烧烤区内开火做饭,乐乐也看到了,新奇得不得了,也嚷嚷着要吃烧烤。 莫程说:”可是我们什么东西都没带呀,没有菜也没有工具,怎么烧烤呢?” 贺彦枫张望了一下,说:“那边有个服务部,我过去看一眼。” 贺彦枫去了,回来说:“服务部那边倒是有菜也有工具提供,菜都是竹签上穿好了的,牛肉羊肉鸡翅膀火腿肠,什么都有,还码好味了的,直接烤就行。素菜也有,什么土豆韭菜豆腐干儿,品种蛮多的。灶台可以租,六十块钱一个,烧烤架四十,油盐孜然粉辣椒粉花椒粉,连切好的葱花都有,很方便,想吃烧烤就吃吧!”莫程颔首,乐乐欢呼,吃烧烤喽。 贺 彦枫怕不干净,给了卖菜的小工一百块钱小费,让他在肉串里仔细挑选,确保都是新鲜无变质的肉类,又叫小工把选好的蔬菜拿去水龙头下用干净的水清洗了数遍,小工忽然遇上这么个出手阔绰的土豪客人,高兴得不得了,凡是贺彦枫指令无不屁颠屁颠地照做,甚至还免费给他们提供了一把遮阳大伞,殷勤地说:“今天没下雨,就拿来挡挡风吧!” 莫程撇撇嘴,对乐乐说:”看你爸又拿钱砸人了,这一顿烧烤比在店里吃的还贵。”乐乐满不在乎地说:“贵就贵呗,又能吃又能玩儿,多好啊!” 小工过来,把一小摞木炭码好在烧烤架下面,用一张点燃的报纸点着了木炭。乐乐一直圆瞪着眼睛看着,直到看到黑黝黝的木炭终于燃了起来并烧出红艳艳的火苗,便欢呼了起来,“好了,可以烧烤了!” 说完。乐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头抓起小工送来的铁盘上的一把肉串串,放在烧烤架上,莫程拦都拦不住,急得说:“要先刷油!”贺彦枫赶忙慌手慌脚地却协助老婆采取补救措施。可是,他这自小的大少爷什么也不会,抓起油瓶就直接往肉串上倒油。 这下不得了,油扑在木炭上,顿时腾起老高的火焰,吓得乐乐尖叫起来,幸亏莫程手快地一把把乐乐扯过来搂在怀里。 还好小工在场,处理得当,很快将贺彦枫的乌龙倒油事件搞定,木炭的火苗又恢复了正常。 莫程心有余悸地说:“你搞什么啊?幸亏我把乐乐拉过来了,不然半边眉毛都要给火苗子燎没了!” 乐乐也愤怒地指责,说:“爸爸笨死了!差点害得乐乐烧掉了半边眉毛,那就毁容了!” 贺彦枫忙哄着他说:“好好好,爸爸是没注意,不是故意的。乐乐不是没烧到吗?就是烧到了也不怕,古有独臂大侠杨过,今有独眉小侠乐乐!” 乐乐鼓着小脸瞪着爸爸,气哼哼地,又不知道怎么回嘴,莫程便支援乐乐,说:“谁要当什么小侠啊?乐乐这么漂亮,当侠客不如当明星,少了半边眉毛的话,会少很多粉丝的!” 贺彦枫扭头看着莫程,开玩笑滴说:“喂,你不帮我哄着点,还挑动矛盾白热化,你还想不想吃本大厨的烧烤串儿了?” 莫程笑得促狭,说:“就你刚才露的水准,我根本不敢下嘴,谁知道能不能吃啊?” 乐乐到底是小孩子,刚才的生气一下子就忘到了脑后,学着经常在街边看到的新疆人的样子也煞有其事地烧烤着架子 上的肉串,一边烤还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哎——羊肉串——羊肉串——好吃的羊肉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哈——”逗得莫程和贺彦枫都笑得不行。 就这样,两人轻松地开着玩笑斗着嘴儿烤着各类肉类菜肴,时不时哄哄孩子,倒是自得其乐,虽然两个人都是厨艺外行,但是,烧烤这玩意儿,要烤得特别好不容易,随便烤烤倒是也能吃,反正就是先抹油,看着菜变颜色了,就胡乱洒点盐巴孜然粉辣椒粉什么的,翻来翻去地烤,快好了的时候丢一把葱花就齐活了,样子难看味道还是将就,就是吃完了一身的烟熏火燎的味道,叫素爱洁净的莫程有些皱眉,说:“今晚上一定要好好地洗头洗澡,不然,人家真以为我们是新疆来的,还要问我们有没有切糕卖呢。我是无所谓,贺董的话……” 午饭吃到了两点多钟,下午又在公园里逛了逛就回去了,贺彦枫和乐乐打算一起吃了晚饭就回家,毕竟第二天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各有各的事。 莫程苦着脸说:“又要去外面吃饭啊,我其实就想喝点稀饭,吃点豆腐乳榨菜就行。” 贺彦枫打了个响指,说:“好!那就回家去熬稀饭。” 莫程挑眉,说:“你会?” 贺彦枫说:“不会。不过,我听说熬粥很方便,买一个电压力锅,把米洗干净了往锅里一丢,把按钮扭到煮粥那个位置,半个小时就好了。” 莫程半信半疑地说:“是不是啊?” 贺彦枫说:“你等着,我打个电话。” 说着,贺彦枫就走开打了个电话,一会儿有回来,说:“我问好了,确实很简单方便,咱们去超市买压力锅吧。” 莫程好奇地问:“你刚才问的何方神圣?” 贺彦枫说:“我家的阿姨。她做了几十年饭了,绝对是资深人士,不会错的。走吧。” 乐乐又高兴了,去超市买东西喽! 出了超市,莫程嗔怪地说:“不是说只是买压力锅煮稀饭吗?怎么买这么大一堆东西?” 贺彦枫两只手都提满了超市的塑料袋,说:“看见合用的就买了,一会儿到你家里试用试用。说老实话,我很少在外面买东西,更别说这样的大采购了。” 莫程心想,是了,他家里有佣人有管家,买菜做饭自是不用操心,只怕连牙膏牙刷这些都没买过,反正都有人代劳,说不定还真没在外面这样买过东西。 莫程 笑着问:“大采购感觉怎么样?” 贺彦枫说:“爽!一千多块钱居然买了这么多!” 莫程哈哈笑着招手打车,说:“贺董您真是到我家里来体察民情的吧?我甚至怀疑,你和乐乐两个喝水是不是都要等人给你们拧开瓶子盖儿。” 乐乐扭过头,一板一眼地纠正,说:“我喝水,是要请爸爸拧开瓶盖,爸爸喝水,是自己拧瓶盖。” 莫程摸摸他的头,说:“我是在给你爸爸开玩笑,你这小家伙,还挺会护着你爸爸的,每次到了关键时候,就会插嘴!” 贺彦枫也摸摸乐乐的头,说:“这就是养孩子的乐趣。” 一时到了家,贺彦枫就按着家里阿姨的电话指点手忙脚乱了一番,终于顺利地把粥熬上了。 莫程进了厨房,撇撇嘴,说:“贺大厨,你不就熬点稀粥吗?怎么我这料理台上全是东西?这都是些什么啊?” 贺彦枫指着一个塑料圆筒,说:“刚才我在超市里,促销小姐给我推荐这个,我觉得很适合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用,就买了,先试用一下好不好用。” 莫程好奇地问:“这什么呀?保温桶?” 贺彦枫笑着说:“原理是一样的,不过,这个比保温桶实用,这叫焖烧锅。” 莫程抿着嘴笑,说:“用个锅也闷骚,哈哈,是啊,土豪的风格。” 贺彦枫望着莫程的眼里是一派宠溺,说:“别打岔,我问了我家阿姨,她也说这个很好用。不用火,不怕烧糊菜,只要弄点开水就搞定,有饭有菜,特别适合你这样的懒人。” 莫程不爽地挑眉,说:“好意思说我?你自己多勤快了?你在家做饭吗?” 贺彦枫无奈地说:“好好好,我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到别人黑,没看到自己也黑,行了吧?你听我说这个焖烧锅的用法嘛,真的特别适和你。” 莫程说:“好啊,试试吧。我看你用。” 贺彦枫先将淘洗好的米放在焖烧锅里,又冲上一次沸腾的开水,然后把盖子盖紧了,对莫程说:“米饭是一个小时,粥的话三个小时。” 莫程点头,说:“哦。” 贺彦枫指着案板上的几根青菜和两节广式腊肠,说,半个小时后米饭会初步成型,就把切好的香肠和蔬菜放进去,再等半个小时就可以吃了,有饭有菜有肉,比你吃方便面去强多了。” 莫程不太相信 ,说:“这么简单?我怎么觉得不太靠谱呢。” 半个小时后,所有的东西都好了,电压力锅熬出的稀粥米粒开花顺滑,米香浓郁,贺彦枫在超市里买了很多卤菜,正适合下稀粥,焖烧锅里的米饭也好了,雪白的珍珠米焖好了之后颗颗洁白晶莹饱满,香肠里的油焖出来一点,反而更衬出米饭的香气,还有焖熟的蔬菜,居然还是绿油油的,这叫莫程很不可思议,说:“咦,我还以为焖出来的绿叶子菜会变黄呢,就是煮汤的时候盖了盖子,菜叶也会变黄的,怎么这个焖烧锅还真不错,菜叶居然还是绿色的!” 贺彦枫笑着说:“怎么样,我就说这个焖烧锅很适合你吧?” 小孩子就喜欢尝试新鲜事物,乐乐忙拿着小碗,用勺子舀了一点焖烧锅里的米饭香肠出来,尝了尝,说:“恩,还可以,好吃!” 莫程看看乐乐碗里的香肠,这卖相……笑着说:“就是这香肠,切得实在是……彦枫,其实,你不是用菜刀切的,是用斧头砍的吧?” 乐乐一脸“你真相了”的表情,顺便揭发说:“爸爸连削苹果都不会!他跟别人不一样,他是反着削的,每次被我家阿姨看到,都要说;‘贺先生,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贺彦枫想捂住乐乐的嘴已经来不及,最后说:“吃你的饭吧,吃完了赶紧走!要想蹭饭要等下个星期了!” 莫程笑着看他,说:“下个星期还来?” 贺彦枫说:“不欢迎吗?” 莫程耸耸肩,说:“为什么不欢迎?有你这样自带干粮和工具的蹭饭的,哪个主人家都欢迎得很。只是,我觉得,我的房子是不是小了点,下次你再搬一堆东西过来,怕装不下了。” 贺彦枫乘机问:“打算买房子吗?”赶紧买,不然,王澍鑫的那一间房总留着,太膈应人了。不过,贺彦枫还是希望能说服莫程跟着自己去h市,不然,只能周末飞来飞去,太累人。 莫程说:“恩,早就打算买了。我那个弟弟一直游说我移民国外,所以,就犹豫着没买,结果房价都涨了两三倍了,亏了。” 贺彦枫一听这话就气打不出一处来,王澍鑫那小子,居然想把我老婆拐去国外,太坏了。什么时候一定得收拾收拾他。既然这样,必须支持老婆买房子啊,买买买,在g市暂时扎根总比去国外好,周末夫夫就周末夫夫吧。 乐乐听到妈妈要买房子,马上就竖起小耳朵听,听了之后便说:“莫叔叔,你买房子的 钱够不够,我有三十七万块钱的压岁钱,都给你,你买个大房子,给乐乐也留一间大房间!” 莫程吃了一惊,说:“乐乐你有那么多压岁钱?” 乐乐说:“过年的时候爷爷奶奶给我的,还有别的一些亲戚,爸爸给我办了个银行卡,都给我存着呢。反正我也用不着,莫叔叔你拿去吧。” 儿子都这样了,当老公的肯定不甘示弱啊,贺彦枫说:“哪里用得着乐乐的钱?我……” 莫程急忙说:“停!这个话以后再也别说!我成什么人了?”脸上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贺彦枫一看,坏了,今天早上才挨了一顿批,自己可真是不记打啊,不过,老婆也真是犟啊,干嘛和老公把界限划的那么明呢? 贺彦枫灵机一动,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你,莫程,你炒股吗?” 莫程愣了一下,看着贺彦枫,说:“什么意思?” 贺彦枫执着地问:“有没有炒过?” 莫程说:“别提了。那一年的大牛市我进去的,结果被套在高岗上了,四十多买的股票,现在好像只有四块了,庄家太黑心了!好在买得不多,亏了几万块钱,我还留着呢。” 贺彦枫说:“我不炒股,但是,现在有个好机会。” 莫程很感兴趣,身体往他那边凑了凑,问:“你是说,你有□□消息?准不准啊?好多人就是被这个□□消息给坑进去的,其实,都是庄家放的烟雾弹,引人上当的!” 贺彦枫说:“我的消息绝不是烟雾弹,是我自己的公司的消息,还能假得了吗?我们扬程科技要在主板上市,现在打算要买一个st股的壳子,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估计一个月之后就能搞定,然后给那st股脱帽换名,以后就叫扬程科技了。” 莫程不禁倒吸一口气,这绝逼是重大□□消息啊,一般被这样操作的st股,半年之内股价翻几倍甚至十多倍的都有,成为股市神话。 ☆、第五十五章 贺彦枫接着还告诉莫程,接下来他的公司还打算收购一家印度的软件公司,以后要设计和推广大型网游,力争成为国内一流的网络服务公司。 莫程惊叹地说:“也就是说,这个股票还会有优质资产注入和国际版的概念?” 贺彦枫摇摇头,说:“你说的这什么概念我不懂,我没玩过股票,连股票账户都没开过。不过我听我下属的何总说,我们公司的这个股票很有发展前景,他反正是买了很多,非常看好。他还说,炒股票就是炒想象空间,什么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特别适用于炒股票。改天介绍你们认识,你们可以切磋一下。” 贺彦枫忽然想起来,何奕信是见过莫程几次的,只是,莫程记忆被封闭后可能不记得他了,那再见面会不会忽然想起点什么。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介绍他们认识了吧。 莫程随口问:“这么好的机会,那你自己买了多少呢?” 贺彦枫摇摇头,说:“我一股也没买。我是公司的最大股东,同时又是公司高管,却在背后捣鼓老鼠仓,与民争利,万一被曝光出来就太不好了,肯定要被批贪得无厌、鼠目寸光。“ 莫程点点头,说:“那倒也是,你公司的股票一上市,你就身价亿万了,还弄什么老鼠仓啊,这点小钱,就让我们升斗小民赚赚得了。哎,你怎么不早说啊,早说我早就买了,不知道等周一开盘还买得到吗?千万别开盘就封涨停板啊。股票叫什么名字来着?代码多少?现在股价多少?” 贺彦枫只能回答莫程的第一个问题,什么代码啊股价啊他一概不知。 告诉了莫程股票的名字之后,贺彦枫看着莫程笑了笑,调侃地说:“你不是不许我拿钱砸人吗?我还哪里敢说这个事儿?今天是正好遇上了,我才脑子短路说了出来。还有,我们公司知道这个消息的不超过五个人,我都告诫了他们要弄老鼠仓就闷声发财,千万别三姑六婆地到处告诉亲戚,消息一走漏,大家都面上无光,你也别对别人说。” 莫程说:“这跟拿钱砸人是两码事好不好?说得我跟个书呆子一样不知变通。好不容易才认识个土豪朋友,得了点好机会,干嘛随便告诉别人?我又不傻。” 贺彦枫心里吐槽,光是和土豪做朋友还不行,得做土豪的男朋友才能告诉你这内|幕消息,不过,这话说出来,程程肯定以为我在调戏他,还是闷在心里偷着乐吧。 贺彦枫呵呵笑着说:“说得没错,不过,你打 算买多少股呢,我那个知道内情的下属,他把他之前买的两套房子都卖了,全家人节衣缩食全押在这股票上了,按他的说法,就是卖房子卖地来买股票,到时候肯定是一辆自行车出去,变成一辆宝马车出来。” 说得莫程的眼里几乎要冒出星星,一脸梦幻地说:“真的吗?换作我的情况,就是一套套二的房子进去,变成一套别墅出来了。” 乐乐听得也高兴了起来,说:“噢,莫叔叔要买别墅啊。买别墅的话,就给乐乐准备两间房间好不好?一间拿来住,一间拿来玩玩具,跟我家里一样。” 莫程笑眯了眼,说:“好啊,要是真能赚钱买别墅,给乐乐准备三间房间,一间读书写字用。” 乐乐的小脸笑开了花,高兴地说:“太好了,那我就这边住住,那边住住,都是我的家。爸爸呢,他有没有专门的房间?” 呃,这个嘛……貌似是要准备一间……这么一想,再往深处一推论,莫程不光脸红了,连耳朵都红了,偏偏贺彦枫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莫程顿时大窘,转身往厨房里走,边走边说:“你爸爸反正喜欢睡沙发,到时候把客厅的沙发买大点就行了。” 乐乐先是惊讶,随后对老爸表示无限的同情,说:“爸爸,莫叔叔让你睡客厅的沙发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你今天表现不好。对,你早上惹他生气了,中午烧烤的时候又差点烧着我的眉毛。算了算了,你这么可怜,我就把我的三间房间让一间给你吧,免得你睡客厅沙发。” 贺彦枫只是笑,在心里小声嘀咕说:“你个小不点儿懂什么!莫叔叔不需要另外给我准备房间,只要把他自己房间的床买大点就行了。”想想就很幸福啊,嗷呜。 莫程又从厨房转了出来,说:“你们俩个还不走?那就留下来帮我洗碗拖地!” 贺彦枫和乐乐帮着莫程收拾好了厨房和客厅,再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晚上八点了,贺彦枫便说:“好,走了走了,现在出发到家都要十点钟了。这小家伙肯定在路上就要睡着,把我的大腿当枕头。” 乐乐也说:“好吧好吧,走喽走喽,下个星期再来。” 莫程的唇角翘出舒心愉悦的弧度,说:“恩,下个星期再见!” 乐乐扑过去,小手在妈妈的脸上恋恋不舍地摸来摸去,左脸亲了亲右脸,嘴里说着:“拜拜,莫叔叔。要天天给乐乐打电话哦,莫叔叔。” 贺彦枫说:“快快快,快走了,你们这个 告别仪式怎么搞这么久。” 莫程将乐乐从身上扒拉下来,说:“好了,你爸爸在催了。快走吧。” 乐乐牵着爸爸的手要出门,乐乐先出了门,半条腿已经迈出门口的贺彦枫却忽然飞快地探了半身回来,对正站在门口目送两父子的莫程说:“也和我小小地告别一下,不然,太不公平了!” 说着,贺彦枫随即低头,这架势,是要索吻了。 莫程后退一步躲开,同时趁机在贺彦枫低下的脑门上敲了一下,促狭地说:“就是区别对待,怎么着?走你的吧!”贺彦枫高了莫程快五公分,不是他这主动低下头,平时是敲不到的。 贺彦枫用手指点了点莫程,说:“你等着,下个星期来找你算账!”随即听到已经走出门的乐乐抱怨地说:“爸爸,你好慢哦,快点啊,赶飞机去啦。” 接下来的一周过得飞快。 周一,莫程一大早起来,就将自己所有的存款都提了出来,转存入证券所,然后,看都不看股价,直接全仓买入贺彦枫说的那一支股票。所幸的是股价虽然已经走高了一部分,却都是慢牛走势,每天百分之一以下的涨幅,交易额也没有放大很多,叫半吊水的莫程也能看出这确实是长线牛股的走势,目前不温不火的走势应该还处于庄家的建仓期,真的有可能走出一年飞涨四五倍乃至十多倍的大牛股走势来。 这一天没啥事,莫程下班下得早,看着房里冷清的一切,莫程揉揉眉心,心想,习惯了冷清还不觉得,一旦喜欢上几个人热热闹闹地过,再这么冷锅冷灶的还真不适应。莫程想到贺彦枫叮嘱不要吃方便面的事情,虽然有点懒得动,还是拿出那个焖烧锅出来,学着那一天贺彦枫的样子淘米后往锅内冲入开水,又拿了两节香肠出来,放在案板上切。 一边切,莫程一边好笑,就贺彦枫那样,还教我做懒人饭菜,他怎么不拿镜子照照他自己?那天切菜的时候的笨拙样子,看着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 一个小时后香肠西兰花饭做好了,莫程用勺子舀了一半出来,盛在一个中型白瓷碗里,边看电视边吃,心想,嗯,还不错,确实方便。 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莫程一看,是乐乐家里的电话,便忙接了起来。 那边的乐乐斜靠在家里的欧式真皮大沙发上,小腿儿还一蹬一蹬地,一边等饭一边给妈妈打电话,说:“莫叔叔,乐乐今天在幼儿园里又得了一朵小红花了,老师说,到了放假的时候,有一百 朵以上小红花的小朋友都有奖品哦,一百二十朵小红花的是价值一百元的奖品,一百朵的是价值八十元的奖品。我有一百三十多朵了,你说,老师会不会奖励我一百一十元的奖品?” 莫程听得笑起来,说:“那不会。你还是得一百元的奖品。” 乐乐不高兴地说:“那我现在开始不用表现好了,反正都不算数了。” 莫程教育乐乐说:“那可不行,如果我是你们老师的话,就要改革这个小红花的制度,表现好有小红花得,表现不好就要扣掉以前得的小红花。” 乐乐这才不抱怨了,转而说起幼儿园里发生的其他的新鲜事儿,什么今天老师教唱了一首什么歌,什么哪个小朋友因为不乖被老师批评了,什么乐乐中午吃饭很乖一颗饭粒都没掉又被老师夸了啊的,虽然都是些很无聊的孩童小事,莫程却一边想象着乐乐此时的表情,一边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地点评两句,叫乐乐越加高兴,嘚啵个没完。 莫程想起来自己的饭,怕是要冷了,不过,却不忍心打断乐乐,想着一会儿微波炉里再热热吃也是一样的,又随口说:“乐乐,你爸爸呢?”这一通电话都打了半个小时了,要在平时,贺彦枫早就找机会找借口抢过乐乐的电话跟莫程也说上两句话了,今天却没有。莫程心里奇怪的同时,还有点不满,都暗示他可以追求我了,怎么这人倒是没有进一步的表现,还不如以前热心了呢? 乐乐说:“哦,他呀,在厨房里忙呢,好像在跟阿姨学做菜。”乐乐压低了声音,诡笑着说:“莫叔叔,你上次把那个送饭大哥哥赶走了,还说了爸爸一顿。爸爸没办法,就只有自己学着做,他还说,周末要做饭给你吃哦,一天学一个菜,周六我们过来的时候,就有四菜一汤了,正好够我们三个人吃。” 哇啊,莫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贺彦枫为了我学做饭!!!为喜欢的人做一顿饭,一贯是小女生在流行歌曲里吟咏的温柔贤惠做派!但是,想象着贺彦枫那样一个走稳重精英路线的大男人居然系上围裙,为喜欢的人洗手做羹汤的样子,莫程的心一下子软得快要跳不动了。 前任也好,极品家人也好,以前有过的重重顾虑如同太阳出来后的地面残雪般迅速消融,莫程的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贺彦枫是真的爱上我了! 莫程心神激荡,以至于一直没回答乐乐的话,弄得那边的乐乐急得发问不止:“喂,莫叔叔,你怎么不说话了?喂——” 莫程回过神来,说 :“刚才瞄了一眼电视,走神了。乐乐你接着说,你爸爸今天学的是什么菜呀?” 乐乐偷笑着说:“你等一下,我去厨房偷偷看一眼。哦,对了,你要装作不知道哦,爸爸说了,要给你一个惊喜。” 莫程也捂嘴偷笑,说:“好,我保证装作不知道。” 乐乐将话筒放下,莫程在电话里听到他的拖鞋声跑远,大约两三分钟后,又有拖鞋跑动的声音响起,随即是乐乐气喘吁吁地汇报:“今天爸爸学做的是糖醋排骨。” 哇啊,那句广告怎么说的来着,酸酸甜甜我最爱,而且不是酸奶啊,是有很多肉的排骨啊。想象着一根根酱红色的排骨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白色的骨瓷盘子里,上面还浇着稠嘟嘟的糖醋汁,莫程的口腔里顿时冒出大量的口水。本来还觉得用焖烧锅煮的香肠青菜饭还不错的,现在简直不能入口了。 周二,乐乐向妈妈汇报说,爸爸学做的是奶汤鲫鱼。莫程在心里点赞,这个好,有营养,而且,鱼汤什么的最有爱了有木有。 周三,乐乐继续偷偷出卖老爸,说:爸爸学做的是宫保鸡丁。莫程心想,这个也好啊,以前上馆子经常点的,不知道贺大厨做出来是个什么味儿。 周四,油焖大虾。莫程心想,怎么全是鸡鸭鱼肉的,该整点素菜啊,哎,算了,人家贺董才开始学着做,要求不能太高。 周五,竹荪鸽蛋汤。莫程心里暗喜,想着四菜一汤还真齐活了,贺董的这一份心意啊不可辜负,对了,赶紧去买一套景德镇的骨瓷餐具回来,好菜要配好盘啊。 就这样,盼望着盼望着,周六终于姗姗来迟。 贺彦枫这一次带的行李特别多,除了上次的那个旅行袋,他还带了一个大箱子,莫程好奇地偷偷打开一看,艾玛,里面居然琳琅满目地堆放着各种食材,顿时幸福得有些不知所措,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哎,尼玛以后有口福了。 到了进餐时间,莫程和乐乐两个早早地就坐在餐桌前,两眼放光地等着贺大厨上菜。 结果,贺大厨端上来的却是一盆子火锅。 莫程顿时纳闷了,说好的四菜一汤呢?怎么变成火锅了?莫程转念一想,随即自以为明白:周六到周日,要做好几顿饭呢,贺董的四菜一汤可能是压轴大戏。 好,火锅就火锅,火锅我也喜欢。莫程这么一想,和乐乐一起欢快地开动了。 贺彦枫这一次带来的东西不少,电磁炉、火锅 底料、还有香油和碗碟里的蘸料都应有尽有,一点不需要莫程操心。至于烫火锅需要的各种荤菜素菜,也是十分齐备,是贺彦枫周五就吩咐家里的阿姨准备好了的,洗净切好码放得整整齐齐装进箱子里,再放上冰块保冷,所以,非常新鲜好吃,三个人吃得很高兴。 午饭吃的火锅,晚饭吃的稀饭,贺彦枫的大箱子里还带了很多熟食过来,正好下稀饭。莫程觉得这个也不错,火锅吃得腻了,正好清清肠胃。 周日,早饭是贺彦枫出去买的,午饭在外面吃的,晚饭……莫程心想,这下子该上四菜一汤了吧?老子真是等得花儿也谢了。 结果贺大厨端上来的是番茄肉酱通心粉,沾满红艳艳的番茄肉酱又卷成团儿的通心粉盛饭在硕大的景德镇骨瓷汤盘中,显得特别诡异,味道嘛,莫程尝了尝:还成,一百分的话能打八十分。但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 “说好的四菜一汤呢?”莫程再也憋不住了,直接就问了出来。 贺彦枫的手顿了一下,明显是吃了一惊,他避开莫程的视线,转头看乐乐,说:“又是你在泄露军情?” 乐乐无辜地眨巴着眼睛,说:“我不是故意的。你说让莫叔叔惊喜一下,我是觉得,惊喜就惊喜那么一下,还不如提前告诉他,让他从星期一就开始高高兴兴地,不是更好吗?” 可是,惊喜的前提必须是爸爸能把那四菜一汤拿得出手啊!贺彦枫简直欲哭无泪,他能说他这五天学的五个菜全都失败了,最后只能采取阿姨的建议,专攻最简单的通心粉,还有,拿零失败率的火锅来充数的事情吗? 贺彦枫沮丧地说:“只能说术业有专攻,我可能天生没有烹饪的才能,算了,我看我还是回归本行,多挣钱,长期聘用好的厨师给咱做饭吧。” 莫程不以为然,拍拍贺彦枫的肩膀,说:“没关系,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千万不要放弃学习啊。”又侧头对着贺彦枫低声说:“味道差一点没关系,可以逐渐改进。其实,我还挺想看看你戴着厨师帽穿着厨师服的样子呢。” 老婆这是在说什么?难道是要邀约我以后玩制服诱惑?他调戏我我得调戏回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贺彦枫当机立断,忽然伸手,以两根手指扣住莫程的下巴,完全是一副霸道总裁俘虏芳心的酷帅拽劲儿,说:“很乐意为你效劳,先给点嘉奖,ok?” 乐乐恰好转头,看见这惊人的一幕,瞪大了眼睛,说:“爸爸,你要干什么?” 莫程羞恼地想要退开,贺彦枫急切之下径直吻了上去,同时另外一只手逮住叽呱乱叫的乐乐,用宽大的手掌将小家伙的眼睛捂住。 乐乐愤怒地扑腾着小身体,扳着爸爸捂住自己眼睛的巨大手掌,说:“讨厌!捂住我眼睛干嘛?我在看电视呢!” 贺彦枫觉得自己在这样的干扰下还能执着地追逐老婆的香软的唇舌真是太不容易了,不过,老婆这会儿还真挺乖的,居然一点也没矫情,就那么仰着头让自己吻,叫贺彦枫心旌摇荡,越吻越深,几乎忘记了他的另一只手还把着一个不宜于见此情景的小朋友。 乐乐努力了半天,终于把爸爸的手掌掰开了一条缝隙,顺着那一条指缝,天哪,乐乐看到的是什么? 爸爸亲妈妈惹! 那是不是说,爸爸已经追回妈妈成功了!再也不会让妈妈离开我们了!乐乐咧开嘴,满心欣喜地笑了,却又有点不好意思,自己闭了闭眼睛,一会儿又舍不得错过一般地睁开,再看。 爸爸还在亲妈妈! 过了一分钟,乐乐又忍不住偷看。 呃……爸爸还在亲妈妈! 乐乐不想打扰爸爸妈妈的亲密,可是,他这时候真的好想上厕所啊,怎么爸爸妈妈就亲个没够呢?能不能停下休息会儿再亲呢?憋了一会儿,乐乐终于憋不住了,再次奋力挣扎了起来,说:“放开我,我要去上厕所!不然要尿裤子了!你们亲你们的好了,别捂我眼睛!” ☆、第五十六章 当两人嘴唇相接的那一刻,莫程的脑子空白了那么一秒钟,随即想到乐乐还在旁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天来相处的点点滴滴春风化雨一般沁入心脾,叫莫程不知不觉地手上卸了劲儿,待到他的唇挟着柔情蜜意而来,并试图撬开莫程的齿关的时候,莫程开始还咬紧牙关,不想让他轻易得逞。贺彦枫倒是也不急,继续在莫程的唇上柔情脉脉地流连辗转,轻咬密吮。 这样的轻怜蜜爱有点像今天出门买来喝的糯米甜酒,甜蜜蜜,黏糊糊,搅得莫程的脑子里也是一团糯米浆一般,模模糊糊地想道:“贺彦枫的嘴唇怎么是这么柔软的,不是说大男人皮粗肉糙吗,还是说,他的嘴唇上次被马蜂叮了,还没完全消肿?” 如此,处于半丧失思考能力的状态的莫程终于被趁虚而入了。 贺彦枫长驱直入,在莫程的口中攻城略地,辗转反侧,尽情汲取着他香甜的津液,直到憋不住尿了的乐乐叫嚷起来,莫程才如梦初醒。 莫程推开贺彦枫,再看一眼噘着嘴闹腾着尿急要上厕所的小家伙,顿时面红耳赤地堪比煮熟的虾子。 而贺彦枫呢,当着自家儿子的面,这家伙居然一点“上梁不正下梁会歪”的羞愧自责的表情都没有,反而是一脸志得意满。莫程都怀疑他是不是甚至要在乐乐面前卖弄一番得胜归来,还好只是错觉。贺彦枫松开了手,表情轻松而愉悦地轻斥乐乐道:“闹什么闹?” “才懒得闹你们两个大笨蛋呢。”乐乐调皮地吐吐舌头,一溜烟地往卫生间跑,一边跑一边说:“爸爸你继续加油!” 继续加油?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劲呢!莫程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两父子是商量好了的吗?怎么有种被他们算计了的感觉呢? 既然儿子都这么建议了,贺彦枫当然是从善如流,非常乐意再接再厉。可是,醒过神来的莫程这一回却不肯就范了。一根白净修长的手指拦在贺彦枫凑近的唇上,警告地说:“喂,我刚才没躲开,是因为我想起你上次被马蜂叮了嘴唇,不知道你好没好,怕万一加重伤情。你别得寸进尺。” 贺彦枫一直在莫程面前端着文质彬彬的范儿,可是,刚才的那个吻太香甜,激起了他满身沸腾的狼血,尽管被如此警告,却依然强势地靠近,并不管不顾地吻上去,比刚才还要激烈,再次将莫程吻得浑身发软又发热,像生病了一样。 贺彦枫很喜欢老婆这意乱情迷的样子,只有他知道 ,老婆因为可以怀孕的特殊体质,其实比一般人要敏感得多,记得以前欢好的时候只要加以挑逗那个地方就会自动分泌肠液,连润滑液都不要就可以进去享受极乐世界了。艾玛,这么一想,贺彦枫全身的血直往下流,全部向旗杆处集合,将考究的薄呢毛料西裤顶出一个傲人的弧度。 于是,莫程也感觉到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抵在自己的下面。 惊然恍觉出那是什么,莫程用力推开贺彦枫,说:“警告你,别太过头了。” 真想把老婆按倒在沙发上这样那样啊,可是想到隔壁还有一个看动画片的屁儿子,贺彦枫只能愤愤不平地放弃,有家有口的男人真心伤不起,都憋了五年了还不许打一炮,老婆闹别扭,没准儿儿子还要跑过来闹闹场子,真没法活了。贺彦枫满腹幽怨地说:“没过头。嘴巴是脖子以上的部位,不违规。”(→→这是作者吐槽,清汤寡水快把人憋死了qaq) 莫程作势要踢他,说:“还敢狡辩?明明铁证如山!” 贺彦枫拉他过来,再次珍惜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深深地望进他漆黑如夜般的秀丽眸子中,郑重地说:“莫程,我们在一起吧。” 据说,这世界上最打动人心的话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因为后者不仅意味着爱情的山盟海誓,更是现实的选择取舍。爱一个人,不一定会在一起,而深爱一个人,则会想方设法地在一起。 继主厨事情之后,莫程再次感受到了贺彦枫的爱意和诚心,不过,这一切都太快了,快得让莫程有些来不及思考清楚。 莫程垂下眼眸,说:“我想想。” 贺彦枫深邃的眼神牢牢地锁定莫程的俊秀的面容,看他鸦羽般黑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是此时慌乱心境的最好佐证。 任何时候贺彦枫都不想再逼迫心爱的老婆,他可以长久地等待,也可以忍受被拒绝的痛苦,但是,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不离不弃,我们一家三,要幸福地在一起。这是贺彦枫发自心底的誓言。 不过,贺彦枫还是使出了一点腹黑狡黠心思,说:“好,我等,不过别让我等太久。一个星期,或者,两个星期,总够你思考人生的了吧?人生的快乐有限,别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无限的等待中。” 又到了告别时分,这一次不仅乐乐有和干爸爸亲嘴摸脸的告别仪式,贺彦枫也有了吻别的权利,直到眼尖的乐乐不满地叫嚷起来:“好哇,爸爸,你亲莫叔叔的 时候把舌头都放进去了的,我就没有!” 莫程急忙将贺彦枫往门外一推,骂道:“滚蛋!”然后倚在关上的门的门框上,抚着被他吻得湿润的唇,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边,贺彦枫带着儿子上了飞机,还处在幸福的眩晕之中:今天亲了老婆三次!三次! 乐乐蹭了过来,抱着爸爸的腿,黑豆一般明亮的眼睛看着爸爸,开心地问:“爸爸,你今天算是追到妈妈了吗?那妈妈是不是就要回来了?” 贺彦枫愉悦地将乐乐抱在自己的膝盖上,点了点他的小鼻子,说:“应该会的。我估计,也就是十天半个月,妈妈就会跟着我们一起回h市了,以后就可以每天都在一起,不用跑来跑去了。” 乐乐高兴得往爸爸的胸膛上直扑腾,说:“那我叫他妈妈了吗?” 贺彦枫说:“那不行。不过没关系嘛,乐乐心里知道他是妈妈就好了,不必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 乐乐委屈地扁起小嘴,说:“什么啊,明明是亲妈妈,却要叫干爸爸,乐乐一点也不高兴!” 贺彦枫哄着他说:“好了,妈妈身体没好嘛,要是强行叫他想起以前的事情,他会有那什么神经官能上的毛病。可是,他要是慢慢地想起来,就没关系,乐乐是心疼妈妈的好孩子,就别计较了。” 贺彦枫同时觉得心里纳闷,这些话都是王澍鑫说的,话说王澍鑫的话不可全信啊,他上次还说模糊了莫程的性向,什么可男可女可上可上的,其实也蛮不是那么回事啊,莫程很清楚他自己的性向,不然不会一点思想挣扎都没有就轻松接受了男男恋,所以说,还是把王澍鑫那小子的话放一边,把老婆带回h市之后慢慢给他找好的心理医生来瞧,肯定有妥当的办法的。 乐乐听爸爸这么说,虽然心里有些不好受,鼓了一会儿腮帮子,倒是很快就妥协了,说:“好吧好吧,不叫妈妈就不叫妈妈,反正也没妨碍,妈妈回来了之后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天天三个人一起吃饭睡觉做游戏?” 贺彦枫微笑着摸着儿子柔细的头发,说:“恩,天天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这下子乐乐高兴了吧?” 乐乐高兴得把贺彦枫的腿当弹跳床,一个劲儿地蹦啊蹦地,说:“哦,太好了,以后我一三五跟妈妈睡,二四六跟爸爸睡,星期天跟谁睡呢,要不还是妈妈吧,都跟爸爸睡了好多天了,妈妈来了就多和妈妈睡!” 贺彦枫一听就黑了脸,说:”那怎么行?小朋友要 学习自立,以后乖乖地自己睡,偶尔可以和爸爸妈妈睡,作为表现好的奖励。” 乐乐不爽地大叫起来:“什么啊?乐乐要和妈妈睡,表现不好也要和妈妈睡!” 贺彦枫严肃脸批评乐乐:“乐乐不听话不当乖孩子了吗?你看你们幼儿园哪个小朋友不是自己睡的?这么大的孩子应该学着自立,吃饭自己吃,衣服自己穿,睡觉自己睡,以后上学了,还要加一条,作业自己做!” 乐乐苦瓜脸望着爸爸,说:“辛辛苦苦找回妈妈来,都不能和妈妈一起睡!可是,妈妈一个人睡觉会冷的吧,乐乐手上暖和,可以给妈妈做小火炉啊!” 贺彦枫踌躇满志地说:“有爸爸这个大火炉在,他不会冷的。” 乐乐顿时不满地大叫:“爸爸真讨厌!原来是你想独占妈妈呀。你这么大个人还不自立,你羞不羞啊,晚上睡觉都要人陪着,难道你也怕黑?” 贺彦枫哭笑不得地说:”胡说!爸爸妈妈睡觉本来就应该在一起,谁家不是这样的呢?你看看你那些小伙伴,是不是都是爸爸妈妈睡一间房的?” 乐乐想想还真是的,可是为什么是两个大人一起睡觉,他们又不怕黑怕鬼! 贺彦枫看着乐乐一副愤愤然的表情,不禁呵呵地笑了起来,说:“为什么爸爸妈妈要一起睡呢,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乐乐,你想不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乐乐不解地歪头看着爸爸,说“什么意思?” 贺彦枫以大灰狼哄骗小红帽的 诱骗口气,说:”爸爸妈妈在睡在一起,还可以给乐乐生出小弟弟小妹妹来哦。” 贺彦枫心想,小孩子都是喜欢小孩子的,乐乐一个人多孤单啊,他一定会喜欢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尽管没打算现在就让莫程怀上孩子,可是长远规划里必须有啊,所以这么跟乐乐说也没错,叫小家伙机灵点儿,多给爸爸妈妈亲热的机会,别老缠着莫程,搞得他都没机会下手了。 乐乐吃惊地瞪着爸爸,随后说:“我才不要弟弟妹妹呢!好不容易才找到妈妈,我要妈妈只喜欢我一个。” 贺彦枫有一种弄巧成拙的感觉,同时觉得事情要糟糕。 果然,乐乐的下一句话是:“原来你和妈妈睡觉会让妈妈怀小孩,那我以后得看好了妈妈,不叫他和你睡觉!” 喵了个咪的,还能更坑爹一点吗? ☆、第五十七章 贺彦枫沉下脸,说:“乐乐,你是不想妈妈回来了是吧?” 乐乐眨巴着一双孩童特有的纯洁大眼望着爸爸,说:“当然想要妈妈回来了,爸爸你说话好奇怪。” 贺彦枫呵呵笑了两声,危言耸听地说:“要想妈妈回来,你还不许爸爸妈妈一起睡觉呢?你知不知道,好多小孩子的爸爸妈妈离婚,是因为什么?” 乐乐这段日子有了妈妈,就算不能天天和妈妈在一起,却是每天都打了电话,生活就像泡在蜜罐子里一样甜,兼心满意足。忽然被爸爸这样故弄玄虚地一说,乐乐顿时心慌慌地问:“为什么?” 贺彦枫有点不忍心,不过小家伙刚才的话实在太不懂事太伤人,必须要教导教导。哪有挡着亲爸亲妈不许一起睡觉的?也太叫当爸爸的心塞了。 贺彦枫狠狠心,说:“因为……感情破裂。” 感情破裂?!!噢,这个词乐乐听说过,特别是电视节目里,经常有人这么说,伴随着的是离婚的大人面无表情的脸,还有小孩子哭丧着的脸,然后小孩子的家就变成单亲家庭,没人管的小孩子则唱着忧伤而苦逼的歌谣:“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我的家在哪里?” 乐乐一头扑进爸爸怀里,拼命摇晃着小脑袋,说:“你们不会感情破裂的,你亲口告诉我你爱妈妈,然后,妈妈应该也爱你,他今天都让你亲了耶。” 贺彦枫忍笑,忍笑,说:“可是你不许爸爸妈妈在一起睡觉啊。不一起睡觉的爸爸妈妈最容易感情破裂了,然后,分居,最后,只好离婚,你也想爸爸妈妈那样吗?” 乐乐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一个劲儿的说着:”不想,不想,乐乐一点也不想。” 贺彦枫循循善诱地问:”既然不想,那乐乐要怎么样做呢?” 乐乐眼神迷茫地看着爸爸,一会儿,忽然灵窍开了,说:“我以后乖乖地在自己的房间睡觉,让爸爸妈妈一起睡。” 贺彦枫满意地摸着儿子的脑袋,赞许地说:“乐乐真懂事,就是这样才是好孩子。” 乐乐不放心的问:“那样的话,你们就不会感情破裂了?” 贺彦枫满嘴跑着火车,大言不惭地说:”那就肯定不会了。乐乐这么乖,爸爸妈妈都爱你,为了乐乐也不会感情破裂。” 乐乐似懂非懂的点头,忽然又拧起一对小眉毛,苦恼地问:“爸爸妈妈不在一起睡觉会感情破裂,那乐乐不和爸爸一起睡觉, 会不会父子感情破裂?不和妈妈一起睡觉,会不会母子感情破裂?” 贺彦枫心想:儿子啊,这个时候就不要十万个为什么了,爸爸很难回答啊。 贺彦枫拍着胸口对乐乐保证,说:“那肯定不会。你是我们的儿子嘛,爸爸妈妈爱自己的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不在一起睡觉也都会无条件地爱你。” 乐乐听不太懂,却还是点了点头,说:“那好吧,那爸爸你就和妈妈睡吧,我不吵闹了。不过你一定不要弄出小弟弟小妹妹来哦。乐乐暂时还不想要弟弟妹妹,小奶娃有点烦人。” 贺彦枫满口答应,说:“好吧,好吧,正好你妈妈可能也没打算马上要孩子,爸爸知道的。好了,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你只要乖乖地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结束了和乐乐的对话,贺彦枫这叫一个抹汗啊,他可不是有心要蒙蔽孩子的,主要是这个话没办法摊开来向孩子说明清楚。再说,性生活不和谐本来就是会导致夫妻关系紧张以至于感情破裂嘛,电视啊报纸啊什么的上面不是经常有类似的报道吗?他顶多算是夸大其词,并没有撒谎,对伐? ????? 一线牵婚介所。 莫程对面坐着一位身着镶着超大貉子毛领珠绣羽绒长大衣,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士,正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我不是挑挑拣拣,主要是你们给我介绍的这些都不靠谱。就你莫经理上次介绍的那公务员吧,别的倒还马马虎虎,就是太抠。我跟他一共出去吃了三顿饭,虽然都是他买单,可是,没有一次是超过一百块钱的。第一次吃的中餐,只点了一个松鼠鱼是荤菜,其他三个都是土豆丝空心菜这样的鸡毛菜,我当时还琢磨着,也许他是考虑到女士们爱苗条才这么点的吧,搞得我在想,我还真是有点胖,简直不敢下筷子。最后菜没吃完,人家还打包带走的。当时我就心里犯嘀咕了。后来这一次就更别提了,吃的路边摊,大馄饨一碗。哎,馄饨就馄饨吧,他吃到半中间还把店员招来,说少了两个,我就纳闷了,他咋能知道少了两个呢,结果人家还多得意的,告诉我他数了个数的!” 莫程对她的这一溜儿倒垃圾一般的牢骚完全是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眼睛瞄着墙上的挂钟,心想,怎么才周三啊?感觉过了好久怎么才第三天呢,还是周末好,有吃有喝有玩的,有可爱的小朋友,还有……嘻嘻……也很可爱的男朋友。 这位姓陈的女士算是莫程的婚介所里的老顾客,所谓老顾客,不是指她不 断地结婚离婚而不断地有被牵线做媒的需求,而是,她因为挑挑拣拣,经历了不下二十次的相亲却没能顺利地被推销出去而成为滞销品,含恨沦落为婚介所的“老顾客”,对于这位女士和莫程来说,是“双输”的结果,彼此怨念都很深切,但是,作为收了人家会员费的婚介所一方到底要顾念一点顾客的感受,所以,这女士可以大摇大摆地直入经理室,直接找莫程诉苦。 莫程也拿她没办法,做婚介这一行呢,必须是顾客至上,莫程经常要求做店员的女孩子们,一定要“微笑、耐心、细致”,轮到自己更要身为典范,只好耐着性子,听她喋喋不休。 陈女士发现了莫程的心不在焉,便不满地说:“莫经理,我给你说了这么一大通,你怎么一声不吭气的?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解说解说啊,这人要真这副德行,恐怕没办法过到一块儿去。” 莫程回忆了一下,尽管是耳边风一般听着的,倒是也抓住了几点要点,忙说:“哎,我听着呢,没走神。我觉得,他可能是比较会过日子,经济适用男是这样的,其实不能算是缺点。” 刘女士不服地说:“可也不能太抠了呀。女人抠点就算了,勤俭节约算美德,男人不能太抠门了,我觉得,那是没有担当的一种表现。没钱,就想办法去挣钱啊,光靠抠那几个小钱还能发家致富啊?哦,对了,他还问我呢,问我一个月用几百块钱做生活费?我心想,我的妈呀,几百块钱够什么用啊?我一个月光是买化妆品就要几百块呢。” 莫程说:“这个……观念是可以磨合的,这种小问题,以后你们可以以后尝试着沟通。” 女士说:“拉倒吧。这个人肯定不行,我还没嫌他挣钱少呢,他倒是嫌我花得多,这个简直就属于不可调和矛盾,不行,不行,另外给我换一位,不说挣很多钱吧,至少得有点胸襟抱负,还要知道疼老婆,宁可自己吃糠咽菜,也要舍得花钱给老婆买糖吃。” 莫程从文件夹里抽出另外一份登记表,指着表上某男的照片,问:“这一位呢?这一位你也相过了吗?我有点不太记得了。” 女士露出嫌弃的表情,说:“相过,相过。这个更不行了。上次见面,我的妈呀,他那脸,跟个大油田似地,头一摇,就是哗哗的头皮屑。太脏了!这还是专门为了相亲还捯饬了一遍的,要是以后过一块儿去了,他那么个邋遢相,叫我怎么好意思带出去见人啊?别人还说我懒婆娘不会收拾家和家里的男人呢!” 莫程懒懒地歪在椅子 上,无聊地听着她的话,最后才说:“陈姐,我们一线牵的优秀男士资源确实是毫无保留地都向你推荐过了,可是,你要知道,上婚介所登记要求牵线的单身男士一般就两类,一类是离婚丧偶的,其中以离婚的居多,还有一类是因为事业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耽搁了的,但是,真要是条件特别好的,一般都耽搁不了,总有好心的亲戚朋友帮忙牵线搭桥的。换句话说,你的期望值不能太高。不过,我们一线牵婚介所呢,总是为客户提供最优质最热忱的服务。这样,我还有个建议,你要是在我们目前能提供的待选男士中实在挑不到满意的对象的话,可以考虑,向外发展。” 陈女士迟疑着问:“向外发展?什么意思?” 莫程马上坐直了身体,笑容可掬地开始介绍:“就是向境外发展,你的挑选对象可以不局限于中国,而是放眼五大洲。” 陈女士吃了一惊,说:“你说的是嫁老外?”她马上露出嫌弃的表情,说:“外国男的的身上毛好多,不太喜欢。” 莫程含蓄地说:“其实,毛发多点,一般都认为是性感的标志。” 陈女士一脸厌恶地说:“我不喜欢。我是买了块卤猪头肉吃,发现上面有毛,绝对会拿眉毛钳子把毛钳了的人。你要叫我天天对着块全是毛的肉,还不得叫我钳毛钳得手酸啊?” 听她这么绘声绘色地一形容,莫程有一种晚饭会吃不下的预感,很想掀桌叫她滚蛋,只好在心里默念一百遍:顾客至上,才能继续保持微笑表情,说:“上次给您介绍的,你又嫌人家毛发少。” 陈女士翻白眼,说:“哦,那个人啊,他那是头发少,发际线都到后脑勺了,半秃子一个!” 莫程说:“可是,老外有钱啊,我们上次介绍成功了一例,男方有游艇有私人飞机。” 有游艇有私人飞机!那必须是外国土豪啊!毛多就毛多吧,就当搂了一床毛毯睡,还热乎呢。陈女士瞬间心花都开了,忙一叠声地说:“真的啊,那倒是不错。不过,你们是怎么给介绍呢?” 莫程说:“我们和境外的婚介所有业务联系,这个你不用担心。你要是同意的话,就要签一份境外婚介授权书,并提供四张不同角度的生活照片。” 陈女士便迟疑了起来,妈呀,还要照片呢,介绍成了还行,要是没介绍成,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便问:“莫经理,要照片干嘛呢,是要放到网上去吗?” 莫程理解女客户的畏惧心理,马上说: “对,我们的境外关联的婚介所有网站,给他们那边有求偶意向的男士提供带照片的资料表,不过,你放心,这些资料都是保密的,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任何不必要的干扰。” 陈女士说:“光是看看?其中的流程是怎么回事?” 莫程说:“我打个比方啊,老外如果看中了其中的一位女士,他就会通过那边的婚介所给我们这里发出请求,然后,他会来中国,见一面,大家聊聊情况,看看到底合适不合适。如果进一步的接触,他也很满意的话,就会交往一段时间,然后决定要不要结婚。其实,也很简单,你需要做的,只是签了这一份授权书,授权我们可以在网络上使用你的照片,然后呢,就是等待天赐良缘了。” 越是说得轻描淡写,越容易引起疑心,陈女士越发犹豫了起来,说:“我听说老外都淫|乱得很,而且,老外个个牛高马大的,不会打女人吧?还有,不会遇上什么变态吧,看电影里面把人用锯子锯了,冻在冰箱里慢慢吃。” 莫程安慰她说:“呃,电视电影里的很多是虚构的,就是真事改编也是极个别的。就像飞机失事一样,一年那么多飞机在天上飞呢,掉下来的比较是少之又少,但是,我们不可能因为那微乎其微的可能就放弃飞机这一个交通工具吧?这个把择偶条件放宽放远,其实是给自己多一个机会多一个选择。据我的了解,外国地广人稀,不像咱们这里九百六十五万平方公里上住着十多亿人,人多了就爱玩心眼,斗来斗去,还什么二奶小三的,老外这一点倒是单纯得多,好多人都是一辈子就是一个老婆几个孩子,也不大男子主义。” 陈女士想了半天,还是说:“唉,这个……还是算了吧。我想着嫁去那么远的地方,无亲无靠的,就怕得很。我还是倾向于找中国男人。得了,那个半秃子,你什么时候安排一下,我再见一面吧?” 陈女士走了之后,莫程有些郁闷,跨国婚姻只是听起来挺美,实际上敢于嫁出国门的还是少的很,特别是这个小城市,观念尤其保守。本想着这是个拓展业务的好契机,但是,屡屡被拒,似乎前景也没那么美妙。 ☆、第五十八章 莫程觉得自己有严重的一周工作综合症。 只是,莫程的症状和一般人的不一样。 一般人呢,是: 周一,各种痛苦, 周二,慢慢适应, 周三,继续适应, 周四,打起精神,曙光在前, 周五,哦哈哈哈哈,咱们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呀真高兴…… 而莫程是这样的: 周一,冰箱里有周末没吃完的余菜,心里还涨满了和那一大一小欢度周末的的甜蜜情绪,反而是有些春风满面的,按着店里的那些小女孩子们的打趣的话“哟,莫经理周末上哪里找到艳遇了吗?看这艳若桃花的模样!” 周二,有点烦躁了,离周末简直遥遥无期啊。 周三,相当烦躁了,没饭吃没乐子孤零零一个人的日子真心难熬啊,同时觉得纳闷怎么以前打光棍的时候还乐得自在,一点也不觉得孤寂难受的。 周四,埋头工作、工作……我要用力杀掉这难熬的时间。 周五,掐指一算,明天周六了,马上就可以和那一大一小两个坏蛋团聚了,顿时心里这个美啊。哦哈哈哈哈,咱们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呀真高兴…… 幸好在周二到周四的难熬时日中,贺彦枫那家伙比以前灵醒点了,仗着已经获批的男朋友的身份会经常打电话来,算是聊以慰藉,总算缓解了一点一周工作综合症。 这不,这一天早上莫程才到了婚介所,屁股才沾上椅子,贺彦枫的电话就来了,腻腻歪歪地问:“程程,吃早饭没有?” 莫程恨不能伸手到电话线那头去敲贺董的头,说:“不许叫我程程!” 同时莫程心里觉得奇怪,他的印象里没有谁这样亲昵地叫过自己,没爸没妈,唯一一个亲近点的人就是王澍鑫,可是,王澍鑫喜欢喊自己“哥”。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贺彦枫这么“程程”“程程”地喊着,莫程虽然嘴上总是喝止,内心却莫名地有种非常熟悉非常窝心的感觉,不禁叫他在心底疑惑不已。 贺彦枫置若罔闻,继续若无其事地说:“程程,你还没告诉我你早饭吃的什么呢,乐乐去幼儿园之前还扒着门交代,一定不许你乱吃油条之类的垃圾食品。” 乐乐那小不点儿……莫程开始还有些羞涩和不安,心想乐乐虽然喜欢自个儿,但是,和乐乐的爸爸牵扯的话,小不点儿没准儿就没那么喜 欢了。可是,没想到的是,乐乐看到那一幕之后,不光是没一点抗拒的表示,反而是乐呵呵地非常支持,而且一如既往地喜欢和依恋着干爸爸,叫莫程心里甜得像喝了蜜糖一样。 不过,贺彦枫这家伙蹬鼻子上脸地喊自己“程程”就太讨厌了,莫程气恼地说:“跟你说几次了,不要叫我程程!妈的,老子一把年纪的人了,还给我安这么少女风的名字!” 贺彦枫在电话那头哈哈笑,说:“这不挺好吗?心态年轻,才是真的年轻!”老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们初恋那时的二十岁,贺彦枫心里如是说。 莫程翻了个白眼,说:“有病呢,一定要赶紧治,你现在就挂了电话,挂号去吧。” 嘻嘻哈哈说了一会儿,莫程的一周综合症总算缓解了点儿,却听见贺彦枫问:“程程,你想好了没有?” 莫程猜到他是想问那个“在一起”的问题,却明知故问:“什么想好了没有?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就出门了,脑子有点钝钝哒,说话总是说半截。” 贺彦枫被这样调侃,却一点也不生气,打是亲骂是爱嘛,程程没怀上乐乐之前就是这么说话活泼又佻达的,怀了乐乐之后去了贺家就渐渐地萧索,很少开玩笑了。现在和程程这样亲密调笑,感觉真是回到了二十岁的好光阴。 贺彦枫无赖一般地说:“就是没吃药就出门了。程程,你快点给我送药来,不对,程程,你就是我的药,快到我的碗里来。” 莫程喷笑道:“喂,我这手机录了音的,等会儿想办法偷进你们公司的内部网,把这段录音放给你们扬程科技的广大员工们听听,叫大家都知道贺董的真实面目!” 贺彦枫继续无赖,说:“只要你高兴,怎么样都行。”说完,贺彦枫苦恼地叹了口气,说:“才周三啊,还要等两三天才能见到你,真难熬啊。我现在想要改革我们公司的休假制度了,干脆取消年度十五天的休假,改成每周三放假一天,到周二我就可以带着乐乐去找你,周三一起玩一天。” 莫程笑着说:“一个星期多休息一天,一个月就是四天,一年十二月就是四十八天,年度休假才十五天,你白给员工多放三十三天,你这资本家还怎么赚钱啊,干脆关门大吉来投奔我算了。” 贺彦枫却一点也没笑,沉默了一会儿,说:“程程,其实,我也想过要不要把公司搬迁到你那边,但是,可能真的没办法,公司做到这个规模,必须在大城市里才能生存和发展。不是我自私自利 ,非要你牺牲你的事业,而是……” 莫程打断他的话,说:“别说了,我懂你的意思。等我再考虑考虑,给我点时间。” 贺彦枫沉声说:“好。其实,程程,你要是愿意,可以来我们扬程工作,以你的工作能力,想来很多职位都是可以胜任的。”而且,扬程扬程,不就是贺彦枫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的名字的合体吗?莫程来扬程的话,也是名至实归。 莫程却不乐意,说:“不去。我就是去h市,也不是投靠你去。你有钱是你的,和我没什么关联。” 贺彦枫在心里叹气,莫程有时候真是太较真。其实,对贺彦枫来说,钱也好公司也好,无非就是让他们一家三□□得更舒服的外在而已,就像前些年流行的一句话,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一般人会觉得很矫情,但是,在那些年苦苦思念失去爱人的贺彦枫心里,却是真知灼见。若是没有莫程,再怎么赚钱又算的了什么呢? 电话打了十来分钟,贺彦枫那边有人敲门,莫程便挂了电话,自己倒在椅子上,默默思考了一会儿。 既然这么难受,不如干脆把婚介所关了,不管不顾地去h市算了,省得分居两地,做周末情人这么艰苦。 可是,莫程转念一想,若是去了h市,等于是放弃了这五年打下的事业基础,一切从头开始了。自己在婚介这一行干了五六年,在大学里学的专业知识全丢了,就是找工作重新开始,履历也不好写的。再说,自己做翘脚老板做了这么多年,闲适惯了。要从低层的工作人员比如什么销售啊之类的开始做起,莫程还真是不太乐意。 贺彦枫不可能过来,自己又不想贸然丢下这边的婚介所,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做周末情人吧? 莫程这一天都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神不守舍,好容易磨到了下班时间,莫程不禁吁出一口长气,想着回家去没多久就会接到乐乐那小可爱的电话,还有贺彦枫也会跑来在电话里腻歪几句,又觉得人生多么美好,生活是多么地有滋有味。 此时,门口却传来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莫程有点郁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我要关门落锁准备下班的时候来,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莫程抬眼一看,进来的人是白雪。 这女孩大学毕业半年后就应聘来了莫程的婚介所工作,她不算嘴皮子很利索的,甚至有一次还被挑剔的顾客骂哭了,所以刚来的时候莫程并不看好她,把她归类到干 不了多久就会跑路的那一类人中去了。可是,路遥知马力,慢慢地,白雪对工作的细致谨慎,对顾客态度的温柔沉稳的优势就体现了出来,凡是交给她做的事情,无论内务外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很得莫程的器重,因为婚介所庙子就这么大,员工就那么几个,提职是提不了的,莫程便给她加了好几次薪水。这姑娘现在工资奖金加一块儿能拿到小五千,在这个二级城市里倒是也算不错的了。 莫程笑着说:“哦?是白雪啊?下班了你不赶着回家去吃你妈做的好吃的?” 白雪笑着说:“那倒不急,就是回家晚了他们也要给我留饭的。” 莫程叹气说:“有爸妈心疼的孩子就是幸福,真羡慕啊。” 白雪摇摇头,说:“幸福不了多久了。很快就要自力更生了”,她话语一顿,望着莫程,露出一点局促和歉然的表情,说:”莫经理,我来,是向你辞职的。” 莫程吃了一惊,问:“怎么啦?为什么突然要辞职?是找到了更好的去处?还是……” 莫程停了一下,有点不悦地说:“如果是薪资方面的问题,其实我们可以商量的。”婚介这一行,熟手和生手的差别太大了,虽然被迫加薪叫人不爽,但是总比去外面临时弄一个新手来,还要花许多时间调~教的好。 白雪歉意而诚恳地说:“不是的,莫经理,我不是要跳槽,更不是嫌工资低。莫经理你这些年对我怎么样,我心里很有数。我辞职,是因为要离开这个城市。” 莫程这才惋惜地说:“是吗?你要去哪一座城市?和男朋友一起吗?” 白雪的脸上满是甜蜜的笑意,说:“是的,我男朋友今年博士毕业,已经落实单位了,是h市的一所二本院校,当老师。” h市?这不是贺彦枫所在的那一座城市吗?h市一贯是全国的毕业生向往的大城市,本科院校里当老师也是近年来的热门就业去向,白雪的男朋友能去那里,要算重大利好了。不过,利好是人家小两口的利好,对莫程来说要算利空,因为损失了一个很好的员工兼助手。 莫程说:“这样啊。那是应该一起去。不过,你的工作还是要交接一下,你知道的,我们这里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一下子就走了,我很难办的。” 白雪忙说:“莫经理,这个你尽管放心。我没那么快走。他要四月份去学校报到,我只要赶着四月份之前过去就行了。现在还有四五个月呢,我就是怕我这一丢手,莫经理你难免有 些力不从心,所以,我打算干到三月底,帮着你把新人带一带,我就好放心地走了。” 她这么说,莫程很欣慰,说:“你一向都是很知道设身处地为别人考虑,这一点真的很难得。” 白雪笑着说:“不过,我还要给莫经你理打一声招呼,我们打算在这边结了婚再过去,所以,这几个月上班会水一点,要买东西啊办婚宴什么的杂事太多。要不然,你给我发半薪得了。” 莫程摆了摆手,说:“说得我那么小气。没事的,有事你就去忙,交代一声就好,人生大事嘛,理解,理解。哦,对了,我还没问你,你去h市的话,还做婚介这一行吗?我觉得你做这一行真做得好,耐心细致,也有四五年的资历了,继续做下去比较好,h市是个大城市,相应的就业机会会比较多,你应该能找到对口的工作。” 白雪笑了笑,说:“可能要换个行业。我男朋友去的那所院校的规则,他是博士毕业,算重要引进人才,早些年是可以解决家属工作问题的,所以我们才赶着结婚,想着是不是可以以家属身份去他们学校当个图书管理员什么的,不过,”白雪又有些焦虑地说:“现在高校没以前那么容易进去了,就是图书管理员还有学生的辅导员这样的工作,都是很多人打破头一般争着抢着的,我们又没什么门路,估计要参加考试啊竞聘什么的,我这书本丢了这么多年,真是亚历山大。” 莫程说:“加油,要是能考上倒是不错,女孩子工作稳定就好,以后可以照顾家庭。” 说着,莫程摸出钱包,拿了两千块钱出来,推往白雪的方向,说:“不知道我到时候有没有时间参加你们的婚礼,先把红包送了。一点心意,一定要收下。” 白雪只是笑,不肯接钱,说:“没有封红包的钱我可不要,别找借口说没时间什么的。老板,我可为你打了好几年的工,我结婚你不来喝喜酒,可太不够意思了。一定要来,把红包交到我老公手里。” 莫程哈哈笑着说:“好吧,我尽量来。”想了想,莫程说:“我以后说不定也要经常去h市,以后保持联系!” 白雪走了之后,莫程怅然地在婚介所里走了两步,忽然就下了决心:白雪为了爱情可以追随她的男朋友万水千山,我就不能吗?人生难得几回抉择,为爱痴狂又如何!干脆把婚介所关了,去h市!没有工作资历,总有大学毕业文凭,实在不行,就找一份最基层的工作做起吧。 ☆、第五十九章 周六,当贺彦枫又带着乐乐如约而至的时候,莫程看他带来的那一大堆东西,不禁笑道:“又带什么新鲜东西来了?你每次来,都是大包小包,跟鸟儿絮窝一样!” 说完这话,莫程心里却是暖暖的,贺彦枫在外面是狂霸拽总裁一枚,到了自个儿这里,不光是不嫌弃房子小而简陋,要啥没啥,还要跟个小媳妇一般自己自带干粮和劳动工具以便动手做饭或者收拾洗碗,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有爱,何至于此呢。 贺彦枫蹲在地上,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 先是一台崭新的笔记本。 莫程现在用的笔记本是四年前买的东芝,小鬼子的东西确实还是做得皮实,用了几年了,在键盘上不小心洒过水也摔过磕过,就是还坚|挺着不坏,叫莫程没忍心丢弃。不过,莫程在家用电脑的时候也少,就是上上网,看片子都有点卡得心烦。上次贺彦枫来用了一下就皱着眉头说不好用要买过一台,果然今天就给搬了一台新的来。莫程倒是也不矫情,恋人之前送个几百几千的礼物也不算什么,刻意推拒反而不好。 莫程打开外包装盒看了看,说:“哟,你给我买笔记本也不跟我说一声,这什么牌子啊?戴尔?怎么这么大这么厚,跟我这老东芝也差不多嘛,你怎么不买个最新款的超薄的?” 贺彦枫一脸“你不识货”的表情,说:“你看看清楚,这是戴尔的外星人ware,最顶级的个人电脑,两三万一台!” 莫程被镇住了,说:“你买这么贵的笔记本干嘛呢?买个一般的就得了,我就是上个网看个片儿的。” 贺彦枫嘿嘿地笑,说:“不是买的,是合作厂家送的。我们公司每年也给他们各种各样的礼品感谢合作,他们则会送几台最新产品给我们试用。这一次送来了三台,我看着还不错,给你搬一台回来,你用着好的话给人家写一个试用反馈报告呗。” 莫程听着是白送的很高兴,又一听要写什么报告就苦了脸,说:“我不会写,技术含量也要高了点。算了,你还是搬回去吧。” 贺彦枫说:“我帮你写。你在下面签个名点个赞就行。” 莫程听得哈哈笑,说:“那敢情好。谢了。” 贺彦枫又摸出个小纸盒子,说:“这个是我们公司给客户送的礼品,没送完,放在仓库里装灰呢。我就随手拿了一个,晚上你可以缩在被窝里看看视频上上网,不过别玩太久,还是要注意用眼。” 莫程倒是一猜就中,原来还真是个苹果的ipadair,一下子得了两个电子产品,莫程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说:“不用了吧,公司的东西不好随便拿的。” 贺彦枫不以为意地说:“自家的公司无所谓,左手进右手出。剩下的也不送客户了,给公司那帮子小年轻玩去。这些东西更新换代快得很,隔不了多久又出新样式了。拿着用呗,放在仓库里没人用,贬值得飞快。” 贺彦枫还在往外面掏东西,莫程一看掏出来的是个豆浆机,不禁好笑地说:“你们公司怎么什么都有啊。” 贺彦枫说:“这个不是公司的礼品,是我交代秘书去专门去买的。我家的阿姨告诉我说,这个豆浆机很好用,晚上泡一小把黄豆,早上掺上一点水让机器搅拌,二十分钟后会自动停止,倒出来的就是热乎乎的豆浆了,刚好一大杯,我觉得很适合你用。” 莫程朝着他呲了呲牙,说:“对,很适合我这种懒人用。” 贺彦枫知道莫程在挑拣这个“懒人”的意思,却不以为意,笑着说:“懒媳妇儿,我也喜欢。” 莫程白了他一眼,说:“蹬鼻子上脸是吧?谁是你媳妇儿?” 看大人们忙着说话,乐乐觉得受了冷落,忙冲上来抱住莫程的大腿,仰着小脸,说:“莫叔叔!你怎么光跟爸爸说话,不跟乐乐说话呀?乐乐好想你的!” 莫程弯下腰,一把抱起乐乐,在他的左右两边脸上各亲一下,笑着说:“我也想你啊,乖宝贝。” 乐乐狡黠地眨着眼睛,问:“有多想?是想乐乐多一些,还是想爸爸多一些?” 莫程腾出一只手去拧乐乐的嫩脸蛋,说:“当然是想乐乐了,乐乐这么可爱,比你爸爸可爱多了。” 乐乐先是歪着头甜甜地笑,忽然又小脸一沉,说:“可是,你慢慢地就会更喜欢爸爸了。爸爸说,你以后要和他一起睡觉,你们越睡觉感情就会越好,然后,就超过对乐乐的好了,好讨厌。” 一起睡觉?还越睡觉感情越好?这一个九天玄雷,砸得莫言一脸”惊呆了”的表情。 贺彦枫也惊呆了,等他回过神来,想去捂住乐乐那口无遮拦的小嘴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贺彦枫觉得,没有比自己更苦逼的当爸的了!儿子太不懂事,简直是专业坑爹100年。那天晚上哄骗小家伙的话,乐乐当时答应得好好的,说会表现好会乖会让爸爸妈妈一起睡,怎么见了莫程这些话就全变 味儿了呢?可是,要怪乐乐也怪不着,只能怪自己那天编的话还是没编圆。唉,小孩子总是这么天真无邪地坑害大人而不自知的,杯具啊。现在在莫程的眼里,自己是不是等同于闹着要和吴妈睡觉的痴汉阿q?于是,我堂堂贺董时而儒雅时而狂霸拽的现象全部被败坏了啊有木有,情何以堪啊啊啊! 莫程冷笑着望向贺彦枫:“你是这么给乐乐说的?” 乐乐听妈妈这冷飕飕的口气,意识到坏了,自己可能又干了什么坏事了,连忙拉了拉莫程的裤腿,小声地说:“爸爸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可能是乐乐记错了。” 莫程盯着贺彦枫。 贺彦枫讪笑着后退,信口胡编地说:“是,是,是。是乐乐在断章取义。乐乐问我的时候我正在看报纸,报纸上有个报道,说有个什么农妇诗人,写了一首叫《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的诗,现在火得跟当年的小苹果一样。乐乐不明白,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当时胡乱解释了一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结果就叫小家伙误会了。” “哦?”莫程狐疑地挑高了半边眉毛,说:“是吗?” 贺彦枫自觉这个话编圆了,点头如捣蒜般地说:“没错,就是这样。” 乐乐也忙着点头,小鸡啄米一般,说:“对,就是我看到报纸上写的东西,觉得好奇,才问爸爸的。” “乐乐,你可真是乖儿子啊,知道给你爸爸打掩护。”莫程摸了一下乐乐的小脑袋,盯着贺彦枫的眼神依然是凉飕飕的,说:“贺彦枫,什么时候乐乐居然都认识那么多字了?是你教的,还是幼儿园老师教的?呵,都能看报纸了啊,真了不起。” 贺彦枫抵赖不了,只好厚着脸皮说:“这个这个……好吧,我错了,不过,我这不是还没打算付诸实施,目前尚在规划中吗?程程,别生气嘛,你不同意我不会乱来的。” 莫程简明扼要地骂了一句”滚”,于是贺彦枫如释重负地滚去厨房做饭去了,留下莫程和乐乐两个人愉快地在客厅里摆弄贺彦枫拿来的新电脑。 乐乐在ipad上玩赛车,莫程就在旁边看着。莫程开始以为贺彦枫的公司就是开发电脑游戏的,肯定乐乐也是从小接触这些,会比较精通电脑游戏,没想到乐乐竟然是新奇得不得了的样子,而且手也很生,这里那里都不知道,貌似是第一次玩,忍不住问他:“乐乐,你以前没玩过这个飞车游戏吗?” 乐乐摇摇头,说:“我看别人玩过,我自己没 怎么玩,有时候爸爸高兴得很的时候,才会把手机借给我,玩一小会儿上面的小游戏。” 莫程吃了一惊,问:“你没玩过ipad?”不会吧,贺彦枫刚才说话的口气,这种东西他公司的仓库里有的是,对他来说跟捡来的差不多,怎么乐乐倒是没得玩? 乐乐点了点头,说:“家里没有这个。爸爸说,电视还有电脑不光是对小朋友的眼睛不好,还会把小朋友变得笨笨的,特别是我这样的,没有妈妈,爸爸又回家得晚,要是玩上电脑了,就会成天都想玩电脑,变成一个自闭的小孩。所以,我们家没有电脑,爸爸回家也不玩,就陪我出去玩,或者陪我说话,讲幼儿园发生的好玩的事情。” 莫程摸了摸乐乐的头,说:“乐乐,你爸爸真是很爱你。乐意为孩子花钱的家长不少,乐意花时间陪着孩子的家长却很少。” 这话绝对是莫程的真心话。现代社会科技迅猛发展,却也造成了很多的缺失,特别是孩子的教育上,许多家长要么忙于工作挣钱,要么自己也懒或者喜欢看电视玩弄电脑或者打麻将,便将孩子丢给电视机电脑掌上电脑ipad之类的baby-r,于是皆大欢喜,殊不知,电视电脑玩上了瘾的孩子往往有各种障碍,因为电视电脑不需要回答,一个劲儿地往孩子脑子里灌输就得了,所以,爱看电视玩电脑的孩子往往存在语言和人际交往的障碍,很多事情都觉得没意思,不如宅在家里玩,到了读书的时候,因为心里想着电视电脑,注意力也不能集中,又存在学习障碍。贺彦枫身为一个单亲爸爸,身为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长,居然一点也不以工作忙身体累为借口,尽量抽时间陪伴孩子的厂长,还真是挺让人敬佩的,也难怪乐乐这么聪明伶俐,原是大人浇灌了心血呵护长大的。 乐乐对着莫程咧嘴笑,说:“是啊,我知道的,爸爸一直都很爱我。现在有了莫叔叔你,你也会很爱我的,对不对?” 莫程将乐乐搂在怀里,笑着点头,说:“是!” 贺彦枫做的饭菜其实是半成品,都是家里的阿姨按着他的吩咐提前就买好洗净切好还配好佐料的,所以,他倒是也没忙活多久,大约一个来小时吧,就搞定了。 乐乐因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干了坏事,生怕爸爸生气,所以,一听到说饭菜要好了,小家伙就自动跳下沙发,跑去厨房帮忙端菜端饭,甜甜地喊:“爸爸,好香啊!我肚子里的小馋虫要爬出来了!” 贺彦枫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说:“不给你吃,馋死 你算了!爸爸快要被你害死了!” 乐乐吐吐舌头,说:“我不过是把爸爸那天说的话照样说了一遍,不知道莫叔叔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爸爸,对不起哦,下次我会小心说话的。” 卧槽,还有下次呢,这次就快被你整死了。贺彦枫这叫一个无奈啊。 到了饭桌上就热闹了起来,乐乐不断地发出赞叹赞美的声音:“哇啊,这个炒肉丝好好吃啊!” “哇,这个汤也很好喝啊。” “爸爸,你现在做的菜怎么这么好吃呢?比阿姨做得都好。” 莫程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 贺彦枫知道这是小家伙在将功补过呢,可是,搞得这么夸张就过犹不及了,连忙夹起一个鸡腿放乐乐碗里,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小心噎着。” 乐乐“哦”了一声,端着饭碗开始刨饭,心思却全在爸爸妈妈身上,饭碗只遮住了他的鼻子嘴巴,一双滴溜乱转的大眼睛却露在外面,一会儿看看爸爸,一会儿又看看妈妈,那样子,像足了一只面前放了一根肉骨头却畏着有人、想吃又不敢靠近的小狗。 莫程本来板着脸的,见此情景,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说:“行了,谁都没有生气,吃饭吧。” 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去,一家三口又恢复了欢声笑语。 到了夜间,乐乐努力地想要表现好,便挺起小胸膛,自觉自发地说:“今天晚上我要一个人睡!昨天在幼儿园里我们跑的接力赛,我累坏了,想一个人睡得自在一些。” 莫程倒是八风不动,说:“好啊,那你就一个人睡王叔叔的房间吧,我睡我自己的房间,你爸爸睡沙发。” 不是爸爸妈妈一起睡的吗?怎么变成爸爸一个人睡沙发呢?乐乐转头看爸爸,露出一副用尽全力却没达到效果的失望沮丧模样。 贺彦枫看着这么拼的小家伙,表情更无奈了,傻儿子哎,你要是没整先头那么一出,爸爸会很高兴笑纳你孔融让“床”的美意的。可是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你还要让床,不是只能叫爸爸难堪吗? 到了临睡时分,乐乐难得地没有赖在妈妈怀里,而是在即将孤枕睡沙发的贺彦枫身边转悠着,不停地问:“爸爸,客厅里没有空调,你一个人睡觉会不会冷啊?” 莫程说:“没事,大人的体温高,你爸爸相当于是自带空调,冷不着的。” 贺彦枫腹诽:“这个狠心的家伙! 一点也不心疼自己的亲老公。” 入夜,莫程一个人半靠在床头看着一本杂志,心里捉摸着:”乐乐那小家伙该睡着了吧?贺彦枫呢,不知道他盖的被子够不够厚,会不会冷着?要不,出去看看?”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莫程猜到是贺彦枫,马上打消了刚才的念头,声音冷而硬地问:“什么事?” “被子薄了,我冷,再拿一床被子来。” 果然是冷了,莫程从柜子里取了一床已经套好被套的被子,打开门,递给贺彦枫。 贺彦枫却将被子扔地上,莫程惊愕地想要后退,却来不及了。贺彦枫随即长臂一伸,勾住莫程的腰,强力将他拉过来,按在墙壁上,深深地吻了下去。 “唔……混蛋……乐乐就在旁边睡着呢……”莫程推拒着,试图脱离贺彦枫的禁锢,可是,贺彦枫这会儿像是狼人附体了似的,力气出奇地大,莫程被他按在墙上动弹不得,只能仰着脖子接受他越来越炙热的吻。因为担心,莫程的头一直朝向门的方向,生怕会突然出现乐乐的小脑袋。 贺彦枫猜到老婆的心思,脚跟向后一转,一勾,将门踢来关上了,在莫程的唇齿之间含糊地呢喃:“关了。关了。瞎操什么心呢?” 莫程被这一通狼吻弄得都快呼吸不上来了,侧头想躲开,却被贺彦枫捉住下巴,越吻越深,甚至被泄愤一般轻咬了一下舌尖,说:“宝贝,专心点。” 灼热的鼻息喷在莫程的脸上,唇上,耳垂上,脖子上,带着火苗一般,炙烤得莫程脚都软了,为了勉强支持住身体不滑下去,他不得不抬起手臂,勾住贺彦枫的脖子。 这下子可方便了贺彦枫,他不再按着莫程,而是腾出一只手来,往宝贝老婆的衣服里摸去。 ☆、第六十章 贺彦枫太了解莫程的身体了,很知道老婆只是嘴巴硬,实则因为可以受孕的体质格外身娇体柔,更知道怎么做会挑起他的谷欠望。而贺彦枫自己亦是旷了五年没开过荤,如今软软香香的老婆就满眼雾气地半挂在身上,叫贺彦枫情谷欠亦然如风卷海浪般汹涌。 纵溺的深吻,在两人相连的唇角曳出情。色的银丝。 全身游走的手则带着火热的触感不断往下…… 什么时候滚上床的莫程不知道,他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只觉得在贺彦枫那带着灼热气息的爱抚和亲吻之下自己像是一个在烈日骄阳下持续步行了多时的人,全身都被熏烤得快要冒烟了,又或者像是一尾被海浪甩上岸的鱼儿,不能呼吸一般大口地喘着气,渴求更多…… 直到贺彦枫俯身,将莫程的那一处纳入口中,莫程的身体虽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残余的意识叫他漏出一个“脏”字,并抓着贺彦枫的头发,本能地想往后退,却终是难以抵挡那甘美得似乎全身的浸泡在温泉中的舒爽感觉,终于懊恼又愉悦地接受了贺彦枫的服务。 当然,莫程也有反馈,他用手帮着贺彦枫也撸了一发出来。 经过了这一番液体交流,本来还带点小清新意味的恋情彻底暴走,带上浓浓的色气。贺彦枫根本不能满足于刚才的几下手上动作,他的一双手掌始终流连在莫程的身体上,嘴唇也一直缠绵在莫程的脸上、唇上、脖子上,连舔带啃,时不时还吮两口,啃甘蔗似的,带着股子不把莫程啃成渣渣就誓不罢休的狠劲儿。 尼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莫程受不了地推他,说:“别老抱着我,箍得我热死了。还有你那大棍子一直戳着我,叫我还怎么睡觉啊?” 贺彦枫只是松开了一点点,随即又合身扑上去,在莫程的身上又亲又摸,带着薄茧的手指滑过,落在莫程饱满而挺翘的双丘上,暧昧地流连,说:“只要把它放进它该去的地方,就不会戳着你了,你只会觉得爽,爽翻天。” 莫程嗤笑一声,说:“哦,你的技术那么好?” 贺彦枫大言不惭地说:“那当然。什么时候叫你领教领教我的大棍子的威力。” 莫程狠狠心,说:“还什么时候呢,想做就做吧。”莫程从来都是个爽利的性格,不愿意憋着自己也不愿意憋着喜欢的人,反正关系都到这份儿上了,迟早要做,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呗,爽了之后大家好睡觉。 贺彦枫以拿被子的借口骗得莫程开门, 居然得手,亲了摸了还尝了老婆的滋味并被老婆的小手服务了一把,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没想到还有这天大的好事掉下来,正砸在他的头顶。 莫程忍住羞得脸皮紫涨,说:“还不是瞧着你那馋劲儿!今天爷豁出去了,让你做,你要是有一点叫爷不舒服,就别想下次了。” 幸福来得太陡太快,逆转来得太突然太猛,贺彦枫眼睛亮得堪比窗外的明星的同时,却不像莫程以为的那样猴急地扑上来兽|性大发,他抱着莫程狠狠地亲了一口,又蹭了两下,才恋恋不舍地松开,说:“今天不行,没准备好,没有避孕套也没有润滑液,就是现在出去买恐怕商店也关门了。” 莫程好笑地说:“要避孕套干什么?我又不是女人,不怕怀孕!” 贺彦枫苦笑,老婆,你对你自己的身体状况还真是不了解呢。我是真不敢乱来,本来就处在争取宽大处理得时候,要是再犯错,在老婆不知情的情况下叫老婆怀上了,还真是罪无可赦。 贺彦枫跟哄小孩一般哄着莫程说:“那个东西留在里面容易生病。再说,没有润滑液也不成啊,很疼的。好了好了,我不缠着你了,咱们睡觉。” 莫程戳他胸口一下,藐视地说:“没有润滑液就不成事了?还敢夸口你的技术好?” 贺彦枫苦笑,却好脾气地揽过莫程的身体,让老婆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宽阔的胸膛上,亲了亲他的额角,说:“睡吧。晚安,宝贝。” 莫程在他的怀里舒适了打了个哈欠,忽然说:“告诉你一个事儿,我已经决定了,翻过年去,三四月份吧,就关了婚介所,去你那里。以后就不用你和乐乐这么辛苦地跑来跑去了。” ☆、第六十一章 二更 贺彦枫的手臂紧了紧,将莫程圈在怀里,一下比一下重地吻着他的鬓角,极力压制着心里感动到无以复加的情绪,柔声说:“好。” 光是说感谢的话既没有意思也没有价值,贺彦枫知道莫程的性格,尽管他心里一万个想把老婆就藏在家里百般宠爱,但是,老婆肯定是希望能发展他自己的事业的,所以,贺彦枫拿定了主意,要不遗余力地帮助老婆。 两人越发亲密,贺彦枫自是不用再去客厅受冻,顺理成章地将老婆软绵绵的身体抱在怀里睡,莫程呢,神情越发慵懒,靠在贺彦枫的胸口,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话,莫程告诉贺彦枫说虽然是打算好了要关掉婚介所去h市,却也不是说走就走的,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经营者,莫程还有不少收尾的工作,搞定的话要到明年的三月左右。 贺彦枫温柔地说:“不急。慢慢来。我和乐乐也不辛苦,就当来你这里度假了。” 莫程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问:“寒假快到了吧?乐乐的幼儿园放不放假?” 贺彦枫抓着老婆修长玉润的手在唇边吻了吻,说:“要啊,再上一个多星期就要放寒假了。我正发愁呢。每次幼儿园一放寒暑假,就不知道该把乐乐往哪里放?幼儿园倒是有寒假托管班可以托管,但是没有老师上课,就是把托管的小孩都集中在一个大教室里看动画片,几个生活老师照料吃喝拉撒,挺没意思的。而且我想着乐乐也可怜,上了足足一学期的课,别的小孩都被领回家了,他还要托管。可是,不托管又怎么办,他在家也只能是阿姨带着玩,也不好玩。” 确实,乐乐虽然是富三代的小孩,可是,单亲家庭,爸爸又忙,没办法像一般的双职工家庭的孩子一般长伴父母身侧,乐乐能有的不过是昂贵的玩具和在幼儿园里望穿视界一般的等待而已,不像有些孩子,尽管家境一般,可是,妈妈不上班或者是从事教师之类的行当,一放假正好带着孩子游山玩水长见识去。 莫程的头就枕头在贺彦枫的肩胛骨窝里,此时微微抬起来一点,黑如墨玉般的眼睛看着他,唇角飞扬起来,说:“若是你放心的话,就把乐乐放在我这里吧。我这婚介所不是即将关门吗,想来也没多少事情,每天带着乐乐去晃一圈就好了,剩下的时间可以陪他玩。” 贺彦枫大喜过望,说:“那乐乐要高兴死了。好,我看,再上一周幼儿园就放假了,我提前和他的老师说好,请两天假,让乐乐提前放了,下个周末带过来,就叫他留下不走了。” 莫程幽幽地说:“只要你放心就好。” 贺彦枫亲了亲莫程的侧脸,说:”我为什么不放心?乐乐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 莫程将脸贴在贺彦枫的脸上,静静地呆了一会儿,说:“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贺彦枫沉声说:“想说什么就说吧。你我之间没有避讳。” 莫程字斟句酌地说:“乐乐是你和你以前那位一起领养的孩子吗?我在想,反正他走了这么久,也许早就放下了,乐乐对他的感情也不深,能不能把当年的领养手续变更一下,变成你和我共同抚养乐乐呢?” 贺彦枫的表情凝固了。 可见,有一句话说得好,人不能轻易撒谎,因为撒一个谎往往要有用十个谎来圆。尽管贺彦枫没有刻意撒谎,但是他当时默认的态度却叫莫程实实在在地进入了思想误区。 莫程却误会了,心里有些难过,贺彦枫是不同意吗?他不会还挂念着那个人吧?不禁一下子情绪低落了下去,黯然地说:“我这个要求是不是很过分?要不,就算了吧。” ”不,不,不是的,程程,你听我说……“贺彦枫一时心头着急,心一横,想要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诉老婆,哪怕老婆听了之后生气翻脸将自己一脚踹下床去。 就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乐乐的叫喊声:“爸爸!爸爸!莫叔叔!” 两人急忙整理衣服起身,贺彦枫先跑去开了门,见乐乐一脸惊慌的表情,说:“我想撒尿,还想顺便看看爸爸睡得好不好,谁知道爸爸不见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 贺彦枫抬了抬胳膊,摆出大力士的架势,说:“谁会来绑架爸爸呀,给他一板砖!” 乐乐格格地笑了几声。 贺彦枫摸了摸乐乐的小脑袋,说:“爸爸半夜有点冷,所以来和莫叔叔挤一挤。来,爸爸带你去撒尿。” 乐乐苦着小脸说:“可是,刚才那么害怕,尿尿都吓得缩回去了。” 贺彦枫哈哈地笑起来,说:“不怕。爸爸给你吹口哨,把尿尿引出来。” 莫程本来满心失落,听得那边贺彦枫带着乐乐去了卫生间,贺彦枫真的给乐乐吹口哨哄小家伙撒尿,乐乐则说着孩子气的傻话:“尿尿,快出来,出来有好玩的,听,还有人给你吹口哨呢。” 卧槽,居然是这样带小孩的!莫程拿被子蒙着头,笑得几乎肚子疼,笑着笑着,就把刚才的 郁闷事给忘记得七七八八了,加上乐乐撒了尿出来,再也不肯回自己的床,一溜烟就跑到莫程身边,掀开一点被角就往里钻。 莫程抱住小老鼠一般拱进来的乐乐,对跟进来的贺彦枫说:“来晚了!没你的位置了,滚那边屋里去睡!” 莫程屋里这床是一米五的,两个大人挤挤还勉强可以,再加一个睡觉喜欢满场打滚的乐乐显然是不行的,贺彦枫不肯死心,还想给老婆解释解释刚才的事情,便可怜巴巴地请求,说::”程程,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要不,咱们三个人挤挤睡?” 乐乐的小脑袋从被子里钻出,高高兴兴的说:”好啊,好啊,三个人挤着睡,好!不能只是你们两个人越睡觉越感情好,就漏下我惹!” 莫程抱紧了乐乐,说:“我只想和乐乐感情好,叫你爸赶紧自己去睡觉,别着凉了。” 被老婆驱逐的男人好苦逼,贺彦枫没办法,只好苦哈哈地走了。 乐乐睡了一觉醒来,又说话说得兴奋了,趴在莫程的怀里叽叽咕咕说个没完,时不时还撒个娇,把莫程缠得,之前的郁忿渐渐远离大脑,最终搂着乐乐睡了个昏天黑地。 起床的时候贺彦枫已经在试用那个据称”好用的不得了”的豆浆机,磨出了三大杯热腾腾的豆浆,加上楼下买来的鸡蛋饼,灌汤包之类的早点,一家三口一起用了早膳,就带着小孩儿出去玩儿。 只是,莫程今日十分高冷,一直只跟乐乐说话,玩笑,眼睛都不往贺彦枫的方向看,搞的贺彦枫很无奈,不光是一路陪着小心,还不时地寻找可以单独说话的机会,偏偏今天莫程和乐乐像一对袋鼠母子一般,就没有分开的时候,叫贺彦枫好焦躁,好不容易瞅着了一个乐乐去上厕所的机会,可怜巴巴地扯了扯莫程的衣角,说:“宝贝儿,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忽然察觉到裤子被扯了扯,贺彦枫低头一看,乐乐不是上厕所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乐乐无辜地看着爸爸,说:“我正要去厕所呢,听到你叫我,我就回来了。” 贺彦枫莫名其妙地说:“我没叫你啊。” 乐乐撅嘴,说:“明明听见你喊我宝贝儿的。” 贺彦枫哭笑不得地说:“那不是叫你,那是叫……” 乐乐眨巴着一双水润大眼,总算是明白了,顿时鬼笑了起来,说:“爸爸你说对了耶,果然你们是越睡觉感情越好。” 贺彦 枫捂住乐乐的嘴都来不及,果然,莫程听了之后,嗖嗖地飞出几把眼刀,叫贺彦枫越发有口难辩。 直到最后快要离开去赶飞机了,贺彦枫才找到个机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莫程说:“从现在开始,我的一切都和你共有,事业,孩子,还有我脸上这两颗火气痘痘,都是你我共有的,你要负责给我灭火。” 莫程虚虚地踢了他一脚,说:“才不要呢,你的痘痘我很嫌弃。下个星期来的时候如果还没消掉的话,就不要来了。” 贺彦枫哈哈地笑着,说:“我会带着专用工具来,请你给我去火。” ☆、第六十二章 莫程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简直可以说是滋润得冒油珠珠了,买下的股票开始还只是慢牛走势每天只涨百分之一、二,这些天来开始加速,日涨百分之三、四,中间还夹着三四个百分之五的涨停板,不过是月余的功夫,这支股票居然涨了快百分之五十。赚钱谁不喜欢,尤其是这样每天一点惊喜,加上爱情的滋润和可爱的乐乐的孺慕之情,叫莫程走路都生风,心情倍儿爽倍儿甜蜜,即便是要关闭浸润了几年心血的婚介所的惋惜不舍也不能阻止莫程的好心情。 只是,最近基本没听到小鑫的消息啊……莫程想着,回忆起来,自从那次旅行回来就再也没见过王澍鑫了。到三月底自己要离开,临走前按说应该要常常和小鑫联系联系一起吃吃饭喝喝酒什么的,不过,因着上次小鑫把话挑明又闹了点不愉快,莫程后来又情有所属,对这一份兄弟情份该以各种方式继续下去感到很棘手。 莫程踌躇着想要不要给王澍鑫打个电话,可是,怎么说呢,小鑫没准儿就要问起一些事情,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和贺彦枫定情了?那岂不是等于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吗?可是,不打电话不见面又着实挂念,小鑫当年是为了自己才跑到这二线小城市的,现在自己倒是要一拍屁股走人,留下小鑫一个人,想着就觉得很对不起人。但是,该怎么办好呢? 纠结啊纠结啊,莫程这一通电话到底没打出去,反而是王澍鑫那边像是心有所感一般,隔了两三个月今天终于打来了第一个电话。 莫程心情有些激动,倒是抢在打电话那一方的王澍鑫之前开口:“小鑫,你这段时间还好吗?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只是……” 王澍鑫在电话那头似乎笑了一声,听起来很落寞的感觉:“只是什么?只是怕告诉我你已经和贺彦枫在一起了的事情吗?确实,我一直不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逃避,不想从你的嘴里证实那个消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我在自欺欺人啊。” 莫程沉默了一会儿,说:“小鑫,我真的很抱歉……” 王澍鑫再次打断了莫程的话,说:“行了,别说了,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你也别放在心上,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吧。今天打电话来,是想和你说一声,我要离开这里了。” 莫程吃了一惊,说:“为什么?小鑫,你的咨询所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王澍鑫情绪低落地说:“我觉得我还是不适合自己单干,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咨询室,千头万绪的事情太多了,我原以为我能扛得下来, 可是,事实证明,那只是我的错觉。没事的时候不觉得,有了事了,别的人都躲开了,只有我这个经营者躲不掉,必须一个人来面对。” 莫程几乎可以断言,王澍鑫的咨询室肯定是出了大麻烦,忙说:“你别忙着下定论,这样吧,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咱们见了面再说,你要是还把我当哥的话,都别瞒着我,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哥帮你一起扛。”莫程顿了一下,酸涩地说:“小鑫,对不起,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怎么关心你,都不知道你……” 王澍鑫强颜欢笑地说:“没有什么事需要扛的了,哥你别想太多,我已经向工商局提交了注销咨询室的申请,手续很快就办下来,然后,就无官一身轻了,哈哈,正好出去走走,这段时间总是像被人撵着一样往前赶,现在,终于闲下来,可以思考一下人生了。” 莫程焦急而心痛地喊:“小鑫……” 王澍鑫说:“哥,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好吗?我想吃火锅,辣乎乎得真爽快,把心里这点憋屈全辣出汗来,就全好了。哥,陪我吗?” 莫程毫不犹豫地说:“好!” 晚上,莫程见到了两个多月没见面的王澍鑫,心都抽紧了,他瘦了很多,眼睛也木木地没有神采,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在孤儿院时被人打了不知道还手只会捂住被打的部位瞪着人的时候,不,比那时候还要糟,现在居然有点人生无趣,看破红尘的感觉。 莫程哪里还吃得下火锅,拉着王澍鑫就开导开来,这样说那样劝,又问咨询室到底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竟然落得关门的收场。莫程想了想,一咬牙,说:“小鑫,你别担心,哥这里有钱,前不久听人告诉一个内|幕消息,买了一支黑马股,不过是一个月的功夫,就涨了百分之五十,明天我把它买了,把钱给你,你接着开你的咨询室呗。” 王澍鑫苦笑着说:“再开也是个亏,我就不是搞经营的材料,这次是因为和病人的纠纷,下一次还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岔子,算了,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我还是先休息会儿,找一份稳定点的工作算了。” 莫程这才算了,又说:“不工作的话,可以考研,或者出国深造。人一辈子,总是要遇到波折坎坷的,别灰心。” 正说着话,乐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莫程不得不告诉小家伙:“莫叔叔在外面陪着朋友吃饭,这里吵闹得很,等莫叔叔回家之后再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乐乐有点不高兴地说:“好吧。可是,乐乐今 天被叔公凶了,不高兴哎……” 莫程连忙问:“怎么了?叔公?就是你爸爸的叔叔吗?” 乐乐说:“对,就是爸爸的叔叔,我得喊叔公,他今天跑我们家里来,还骂爸爸,气死我了。” 莫程又紧张了起来,忙问究竟,乐乐说不清楚,莫程便说:“那我问你爸爸去,先把电话挂了。” 莫程给贺彦枫打电话,却一直没人接,不知道怎么了,只好打贺家的座机,乐乐跑过来接了,委屈地说:“爸爸和叔公在书房里呢,爸爸没拿手机。” 王澍鑫看这情形,心里酸涩,便对莫程说:“正好吃差不多了,咱们走了吧,坐久了一身火锅的牛油辣椒味。” 莫程心里牵挂着贺彦枫,不知道他叔叔怎么会跑来发脾气,多半是因为他父亲吧,又想起贺彦枫说过的那一段陈年往事,顿时心情沉重起来,却又丢不开王澍鑫这一头,勉强陪着他再火锅店外面的草地上站着说了一会儿话,只是很心不在焉了。 王澍鑫心里很明白,虽然有些难过,但是,这个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莫程最终还是选择了和贺彦枫在一起,就说明他们的缘分一直都在,自己以前真是枉做小人了,便主动说:“哥,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今天就这样吧,改天有空,咱们再聚。” 莫程回过神来,歉意地说:“那好吧。改天再聚,我这些天都有时间。哦,说起来,小鑫,我的婚介所也要关了,我要去他那边。” 王澍鑫还是有些黯然,说:“我知道了,没想到我们阴差阳错,居然都是这个时候要走啊。哥,我祝福你,和贺彦枫在一起,一辈子都幸福美满。你要自己保重,贺彦枫是不错,对你也好,可是,他家里人不好相处,你以后要多长一个心眼,要是有什么事,尽管给我打电话。” 莫程答应了,心里很感动,同时,还有些纳闷,小鑫怎么知道贺彦枫的家里人不好相处的?只是,王澍鑫说完这话,就开步走了,莫程不好再把他喊回来问个究竟,毕竟,莫程心里很明白,小鑫是个死心眼的家伙,他好不容易才想开了,还能说两句贺彦枫的好话,但是,往深了说就不好了,到底是一块伤疤,不能随意乱揭的。 和王澍鑫分手后,莫程就赶紧回家,坐在出租车上给贺彦枫打手机,可是,一直没人接,最后,还是打的贺家座机,乐乐接了电话,气呼呼地主动汇报情况,说:“叔公好讨厌,一直在书房里骂爸爸不孝顺,说爷爷气病了也不回家去看望,还指着我 问爸爸,说什么你自己也有儿子,要是将来你儿子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你心里怎么想?你难不难过?我看爸爸的样子好难过,我都哭了。” 莫程听了,心里也很难过,安慰着乐乐,说:“不是的,乐乐,你不要误会你爸爸,你爸爸是个好人,他不是不孝顺的儿子。” 乐乐郁闷地说:“不过,我也真是不明白,爸爸要和爷爷断绝父子关系,就是不认爷爷做爸爸了吧?可是,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呢?爷爷对我也还好啦,每年过年回老家,爷爷抱着我喊我亲亲大孙子,还给我好多压岁钱,上次给你说的那三十七万块钱的压岁钱,大部分都是爷爷给的。” 莫程就不好解释了,虽然乐乐只是个小孩子,这毕竟是贺彦枫的家事,自己不宜于介入太多,便含糊其辞地说:“乐乐别想太多,反正,你知道你爸爸是个好爸爸就是了,他做的事情,一定有自己的考虑,你还是个小朋友,暂时理解不了,等以后你爸爸就会慢慢地解释给你知道。” 乐乐这才略略放心,说:“哦,那好吧。我觉得也是,爸爸既然是好爸爸,就肯定也是好儿子。他要和也要断绝父子关系,肯定是因为爷爷不好。对,就是这样,爷爷自己不好,还不认错,就给我发很多压岁钱,想收买我,哼!” 莫程不禁笑了,说:“你这个鬼机灵!”虽然是孩子气的话,却也八|九不离十。 ☆、第六十三章 直到晚上十点,贺彦枫才打电话过来。 莫程焦灼地说:“一直给你打电话都打不通,把我急得……你没事吧。” 贺彦枫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说:“你听乐乐说过了?这小家伙真是爱多嘴。我没事,刚才把我叔叔送走了,他已经不生气了,只是有些抹不开面子。我留他在家里住客房,他不肯,只好送他去外面住酒店。” 莫程默然了一会儿,说:“你又和你爸吵架了吗?怎么你叔叔专门跑过来骂你?” 贺彦枫苦笑,说:“没吵架,我怎么可能去找我爸吵架?我只是不理他而已。这一次是这样的……” 贺彦枫大致给莫程解释了一通。 原来,前两天,贺彦枫听一个客户说,冬天去澳大利亚玩挺不错,还用手机里的相册给贺彦枫展示了许多风光别致的照片,贺彦枫看了很心动,便打算春节的时候带着莫程和乐乐去澳大利亚玩一趟,尽享一家团圆的天伦之乐。贺彦枫想着给莫程一个惊喜就没有告诉,结果乐乐个小精灵鬼看到了爸爸带回家来研究的旅游资料申请表什么的,先知道了这个消息,马上高兴得又蹦又跳。恰逢乐乐的奶奶打电话来,正好是乐乐接的,乐乐奶奶先是大孙子乖孙子地喊了一通,又问乐乐要不要提前回老家,省得幼儿园放假期间贺彦枫忙于工作乐乐一个人在家里不好玩,不如早些回老家有爷爷奶奶和姑姑陪着玩。乐乐小孩子憋不住话,马上就骄傲地宣称今年过年不回家了,要去澳大利亚玩。乐乐奶奶,也就是贺彦枫的妈妈、贺母随即就心里打起了肚皮官司,转而给贺彦枫打电话,转弯抹角地问他过年要不要带着乐乐回老家,同时委婉地提醒说,贺彦枫的妹妹贺彦林将在春节期间举行结婚典礼,贺彦枫作为长兄、亲哥哥、也是唯一的哥哥理应到场祝贺。 贺彦枫毫不犹豫地再次拒绝,强硬表示积怨难消,贺彦林的相关一切活动他都不会参与。还有,春节期间因为要出国旅游不能回老家,但是,他会赶在元宵节那一日带着乐乐一起回老家,算是补偿与家人的团聚。这下子,一贯对儿子柔声细语好脾气得不得了的贺母郁闷死了,想着老头子造的孽至今仍叫儿子怨愤,连带着把她这个亲妈也冷落了,还有那么可爱的大孙子,别的奶奶谁不是含饴弄孙地日子滋润得很啊,偏偏就她守着个脑子牛板筋一般的老头子过着冷冷清清的日子。心里难过到了极点,贺母就横看竖看看贺父不顺眼,挑着他的刺儿找茬,终于挑起了火。而贺父呢,自被儿子宣布要脱离父子关系并真的收到 相关的公证书之后也郁闷得不得了,早憋着火想要吵架来着,于是,炮仗遇上鞭炮一般,老两口大吵一架。结果呢,贺父气得胸口痛,喊了救护车送去医院,好在经过医院急救很快缓解了过来。但是,此事却惊动了贺父的弟弟,也就是贺彦枫的叔叔前来探望。 贺父本性要强,对被儿子断绝亲子关系的事情一直觉得丢脸,故而忌讳莫深,尽管内心里气得不得了却不曾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一次弟弟来了终于触动了伤心事,向弟弟抱怨起了贺彦枫如何不识他这当爹的的一片苦心,竟然为了些许小事悍然做出断绝亲子关系的事情来,又作出痛心疾首的表情,说:“他就算不为他自己着想,也应该为乐乐着想。我们老贺家就这么一子一孙,他如今翅膀硬了,开公司,当老板,挣大钱,公司还要上市了,就不把我这老骨头放在眼里,口口声声不要我的一分一厘,连以前的抚养费都要退还。他不要,还有乐乐也有份呢。要是乐乐长大了知道他把属于自个儿的一百七十亿都往外推,乐乐能不怨他吗?”所以贺彦枫的叔叔听了也急了,一家子骨肉,何至于闹到这种地步呢?便热心地特意跑来这一趟,既是为了解劝他们父子俩的矛盾,也是为了来骂醒贺彦枫不要做傻事,不要把大好的贺家家业往外推,免得便宜了外人。 莫程问:”那现在呢?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你叔叔的态度呢?” 贺彦枫说:“我把大概的情况都给我叔叔说了一遍,我叔叔很震惊,他原本不知道情况这么复杂。最后,他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不管这个事情了,也管不了。” 贺彦枫的叔叔是下午到的h市,当时贺彦枫还没有下班,先在办公室里说了一会儿,随后又将叔叔带回自己家在书房里谈话,其间,两人都有发火冲着对方大吼大叫的时候,就是乐乐在电话里向莫程形容的“叔公凶爸爸,还凶我”。实际上贺彦枫在讲述那一桩成年往事的时候,情绪也很激动,反而是贺彦枫的叔叔听到侄儿媳妇竟然以男儿身诞下乐乐却被被贺妹贺父勾结外人加以陷害迫害以至于劳燕分飞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简直是难以形容。 贺彦枫当时也是豁出去了,心想,既然老头子会搬救兵,那我也不能示弱,要讲理是吧,好,那就索□□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个清楚,请这一位一贯心地公正的叔叔来评评这个理。 贺父是三兄弟,老大也就是贺彦枫的大伯年纪最大,前几年就因为中风而不理事了,贺家这个大家族的事儿基本上都不管。本来按说贺父身为老二更有资格接过 老大的班,可是,他思想僵化,而且刚愎自用,贺家的那些侄儿侄女们都只是明面上恭维他,顺从他,实则都不喜欢他,也不买他的帐。所以,最后贺家这个大家族的事务就落到了贺彦枫的这个小叔叔的肩膀上。按着贺彦枫的判断,叔叔就是贺氏大家族的一把钥匙,只要搞定了小叔,家族里的其他的人也就不会发杂音了。 可以说,这一次是险中取胜,小叔既然表明态度说不管了,换而言之,贺彦枫和莫程以后基本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莫程不禁笑了起来,说:“你和你叔叔是不是关系还不错?” 贺彦枫也笑了笑,说:“你怎么知道的?” 莫程说:“他的态度明显偏向你嘛。本来,按说这个事发生了,一般人的说法,都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做父母的无论怎么错得离谱,子女都应该无条件谅解。他又是你爸爸的同辈人,怎么说他都应该为你爸爸出头。可是,现在他却说他不管了,其实就是暗暗地站在你这一边。我说的对吧?” 对,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再也没有人可以任意破坏了。贺彦枫脸上的笑意扩大,声音也变得欢欣起来,说:“是,我叔叔其实只比我大十来岁,小时候他老是带着我玩儿,所以关系很好。再说,这种事,本来就应该对事不对人,帮理不帮亲。” 说着,贺彦枫忍不住说:“程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明察秋毫,别人露一点口风你就猜到了,乐乐这一点像你。” 莫程心里微微讶异,贺彦枫这说话的口气倒像是认识自己很久了一样,还有,乐乐这一点像你,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有点意味啊。 贺彦枫随即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得急了,连忙补救掩饰地说:“你经常和乐乐在一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乐乐也学了你几分。” 莫程这才释然,转而关心现实的问题,问:“那现在怎么办?你过年真不回家呢?” 贺彦枫叹了口气,说:“我妈的意思总是想着我应该经常带着乐乐回老家探望父母尽尽孝心,或者索性回老家那边去生活。怎么可能呢?我是没办法和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过的。孝顺不孝顺也就随他们怎么想了。要说尽孝什么的,若是钱能解决问题就好办了,可是他们偏偏又最不缺钱,若不然,我也可以多给他们钱,算作孝心。现在……就算我是不孝子吧,反正我实在没办法把往日的芥蒂一笔勾销,再说,程程,我知道你心里的顾虑,你也肯定是不会乐意和他们多有什么接触的。” 莫程了然地点头,说:“是,既然合不来,就尽量少来往。不过,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下,别叫你父母太难堪了。咱们中国人讲究回家过年,要不你还是带着乐乐回去一天,和他们一起吃除夕夜的年夜饭,然后,咱们再出发,也就是耽误一天的事儿。” 贺彦枫想了想,说:“要不然这样,我们一起回r市(贺彦枫老家),你暂时在酒店住下,我带着乐乐回去吃年夜饭,在老宅住一晚上,然后,第二天一早,就是初一早上,咱们就出发去澳大利亚,玩七天回来,正好上班。就是要委屈你一个人在酒店吃年夜饭。不是我不想带你去见我的父母,而是我觉得你没必要见他们,我爸爸的为人你也知道,他是个老顽固,始终不会真心对待和接纳你的,有什么见面的必要呢?反而添堵。再说,以后是我们一家三口过日子,和他们没什么牵扯,不见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莫程答应了,展望一下,离过年还有两周多,而且,乐乐很快就来了,真开心啊。 随后,莫程又向贺彦枫提及王澍鑫的事情,感叹地说:“我真羡慕你呀,有那么多的堂兄弟表兄弟,虽然不怎么往来,却比我强太多了。我就这么一个干弟弟,这一次分开,以后天涯海角,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见一面。” 贺彦枫本来是不喜欢王澍鑫的,听到莫程这样说,忽然心生怜悯,是啊,程程连一个亲人都没有,王澍鑫虽然讨厌,到底是真心真意地对程程好,再说,他现在也绝了对程程的念头,算是改邪归正了。要不要把王澍鑫也弄到h市来,以后好叫程程有个朋友兄弟走动一下,就没那么孤寂了,也省得程程老是挂念这小子。以后嘛,程程反正是做婚介的,叫程程顺带着给王澍鑫找个男人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去,不是就皆大欢喜吗? 贺彦枫拿定了主意,笑对莫程说:“你弟弟的工作,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个不错的去处,也在h市,以后你们不必天涯海角,都在本市住着,也就是开车一脚油的事儿。” 莫程惊喜万分,说:“真的?h市的单位不好找吧,我弟弟是心理医生,对口的工作可不好找。” 贺彦枫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居然不相信你男人的能力?”贺彦枫本来是不认识卫生系统的人的,可是,为了苏瑾的事情这段时日都和精神病院的一些上层领导有接触,王澍鑫的专业倒是对口,看能不能在h市的某个大医院里给他谋一个精神科医生的职位,王澍鑫的学历资历是够了的,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莫程有点羞恼,这家伙真是大言不惭,那一天亲密接触之后,他的自称就从“你男朋友”升级为“你男人”了,不禁笑骂一声“滚!干过嘴瘾很爽吗,老是占老子便宜!” 贺彦枫还就是喜欢占老婆的便宜,越是见不着人还越是干瘾大发,连续调戏莫程,最后,被莫程挂了电话,以示惩戒。 乐乐听爸爸说这个周末去妈妈那边,去了就呆在那里不用回来,可以天天和妈妈混在一起,高兴得不得了,但是想着爸爸一个人在家又有点儿舍不得,爬在爸爸的膝盖上撒娇,说:“爸爸,可是,我怕我去了妈妈那边你会很想我的。” 贺彦枫揪着乐乐的小鼻子亲昵地玩笑,说:“是啊,爸爸一定会想乐乐想得睡不着觉的。” 乐乐露出发愁的表情,说:“那怎么办呢?” 贺彦枫呵呵地笑,将乐乐举起来亲了一下儿子的嫩脸蛋,说:“那爸爸就好好工作啰。这段时间简直是,都忙着陪你们了,爸爸把好多事情都往后推,乐乐去妈妈那边,爸爸正好去出两趟差,事情办好了差不多就春节了,咱们正好去澳大利亚玩,好不好?你在妈妈那边要乖乖地听话,别惹妈妈生气,知道吗?” 乐乐脆生生地说:“我才没有呢?我喜欢妈妈都来不及,怎么会惹他生气?” 贺彦枫又亲了一下儿子,说:“好。哦,对了,咱们这个星期去妈妈那边要晚一点,我要先去法院听判决。” 乐乐转动着一对灵活的眼珠子,问:“是对……安迪老师的判决吗?” ☆、第六十四章 一更 周六。早饭后,贺彦枫自去更衣间换衣服,他穿了一身纯黑的西服,然后选了一根非常严肃的深兰格纹领带,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打上。 忽然,感觉裤子被人拽了拽,贺彦枫低头一看,原来是乐乐跑来了,正用一只小手拽着贺彦枫的裤管,睁着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仰着头巴巴地望着爸爸。 贺彦枫继续打领带,问:“怎么了?乐乐?” 乐乐有点心虚,却还是问了出来:“爸爸,你今天是要去法院听那个……安迪老师的……” 贺彦枫没等乐乐说完,决然地说:“她不是你的老师,她是个坏人,乐乐你不能对坏人心软。今天是她恶有恶报的日子,爸爸要去亲眼看着。嗯,乐乐就在家里等着爸爸,你乖乖地玩一会儿看会儿电视,爸爸中午就回来,下午带你去妈妈那里。这一次你要在妈妈那里住下来,所以,现在快去把你的东西收拾好,别有什么东西忘记了。那要等下个星期爸爸过去的时候再给你带。” 乐乐顿时高兴了,说:“太好了!我可以带玩具吗?可以带变形金刚吗?” 贺彦枫说:“都可以。用箱子装好就行。” “好!”乐乐大声地说,随即扭头往外跑,一会儿,又刹车一般忽然停住脚步猛地转头回来,对贺彦枫说:“我可不可以去听?我想知道她有没有对妈妈做过什么坏事?” 贺彦枫弯下腰,捏了捏乐乐的小包子脸,说:“不行,乐乐就呆在家里。那个坏女人的罪行爸爸去听就可以了,乐乐听了怕小耳朵会痛哦。” 乐乐撅撅嘴,说:”我才不怕呢。那好吧,我就在家里玩一会,爸爸你要快点回来啊。我等不及想见到妈妈了,因为我给妈妈画了一幅画,想给他看!”说完,就欢快地跑出了更衣间。 贺彦枫这一次出行,十分低调,甚至没坐自己的专驾,而是令司机开了一辆公司业务人员常用的普通帕萨特,带着两个随从轻便出行。下车时看看周围没有记者什么的人,贺彦枫还是谨慎地竖起衣领,并在脸上架了一架遮住大半面部的墨镜,然后才起步,按着秦警司的之前发的短信的指引,由法院的一道偏门进去。没走几步就找对了地方,眼看着庄严的审判庭就在前面几步之遥。 此时,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贺彦枫打开一看,却是秦警司的来电,心知异常,连忙接了起来。 经过这两三个月的交道,秦警司现在和贺彦枫已经熟悉到可以直呼其名的地步了,接通了电话 之后也不客套,直截了当地说:“彦枫,你还没到审判庭吧?” 贺彦枫沉声问:“已经到门口了,正准备进去。发生了什么事吗?” 秦警司说:“那你不要进去了,往回走,不要去旁听庭审。我怀疑苏瑾会在庭上弄什么幺蛾子出来,你在场的话,不好。” 贺彦枫虽然微感遗憾,可是知道秦警司这么做自有道理,便说:“那好吧,那就请秦警司你多费心了。不过,你还是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心里一直琢磨着。” 秦警司办事非常稳妥细致,之前贺彦枫就专门给他说了一下自己的顾虑,刨去莫程生下乐乐这个重大隐情,将苏瑾和自己的纠葛都告诉了秦警司,并请他一定帮忙。 秦警司非常够朋友,找了一个他的铁哥们做此案的公诉人,并委婉地告知,此案的受害者贺乐扬虽然只是个年仅五岁的幼童,但其父贺彦枫的名下产业扬程科技近年来在h市大出风头,又同时因其外形突出,婚姻状况不详而广受瞩目,此案其中隐情颇多,贺彦枫只想苏瑾伏法,却极不情愿将此事在公众面前曝光,所以,才走的公诉程序,届时不需要原告方和被告方对薄公堂,避免泄露原告方不欲为人所知的隐情,那哥们也答应了,事前做了很多工作,就怕有什么差池。 然后呢,苏瑾自从落网之后,其情绪的起落状况一直为那做公诉人的哥们关注着,开始苏瑾还有股子“我爸爸是李刚我什么也不用怕”的架势,再后来,听闻苏父与苏母打起了离婚官司,她俨然成为苏家弃子,她的情绪就明显委顿了下去,可是,昨天下午开始,她的情绪忽然诡异地高涨,貌似间歇性精神病发作了似的,不知道是预备在庭审上装疯呢,还是酝酿着什么大招,总之,为了谨慎起见,秦警司建议贺彦枫不要去听审了,免得临时出什么乱子,殃及自身。 贺彦枫听完了秦警司的话之后,感激地说:“好的,既然这样,我就不去了,正好我今天也有事情要出门,一切都拜托你了。” 秦警司笑着说:“说哪里话,别这么客气。彦枫,你想亲眼看着仇人伏法,也不一定非要到现场不可。有录像资料的,等完了之后我拷贝一份给你,发到你邮箱你,你慢慢看,不解气就多看几遍,哈哈。” 贺彦枫挂断电话后,转身离开,出门时正看到那边似乎有点骚动,便叫司机慢点开,顺便看一眼究竟。 原来是,苏瑾之母杨婉婷到了,正被记者们围堵着追问呢。 苏家以最初的泥沙业起家介入房地产开发业并在十多年间发展成为全国闻名的地产企业,苏瑾作为苏家独女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大家闺秀,五年前,苏瑾因为精神失常而在家长期静养的消息已经大跌人眼镜,这一次被公诉方告上法庭,罪名居然是诱拐儿童罪,简直是匪夷所思,其中必有什么不得了的隐情,故而专务小道消息的记者们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可惜漏出来的消息少而又少,官方的说法是这女人精神异常才会行此颠倒之事,并为保护未成年人权益拒绝透露受害人情况,所以,记者们一无所获,也就转而追逐其他的新闻热点去了。可是,案件开庭前不久,爆出最新消息,说是二十年来一直安心于婚姻围城的苏瑾之父苏伯东不光在女儿受审其间不闻不问,还结了新欢,据称新欢已经珠胎暗结,苏母杨婉婷为此找上门去,发生抓扯,苏伯东竟然为此扇妻子耳光,并宣称要离婚,所以,苏母这段时间跑法院跑得很勤,既为她自己的离婚之事也为女儿苏瑾的案件,真是焦头烂额。 这一天,苏母也乔装改扮了一番,可是,怎么瞒得过人精似鬼的社会版记者们们,她才一露面,就被包围了,即便是纱巾可以遮掩,记者们也能窥见苏母灰败的脸色,却毫不心软地将一支支匕首一般的话筒戳到她面前追问: “苏夫人,您的爱女为什么会以欺骗手段诱拐儿童呢,难道她很需要钱吗?……” “苏夫人,听说您丈夫已经全然放弃苏瑾,并另结新欢,还为此对您大打出手,是这样的吗?” “据说苏瑾有精神疾病,请问是怎样的程度呢?会对本次审判有影响吗?她会坐牢吗?还是被送去精神病院?” “苏夫人,其实您丈夫是为了您教养女儿无方以至于其走上犯罪道路所以迁怒于您才执意要离婚的吧?” 苏母被问得神情狼狈至极,最后索性跪倒在地,哭着向记者们说:“是,苏瑾有罪,可是,她是个病人,她不知道后果才会犯罪。我也确实是教女无方,等苏瑾病情好转,我会好好地教导她改过自新的,也会带着她去受害人那里赔罪求原谅的。求求大家,放我们母女一条生路吧。” 贺彦枫远远地看见这一幕,却毫不动容,勾了勾唇角,对司机说:“走吧,不看了。开快点。”心想,现在就跪地求饶了?好戏还在后面呢。 ☆、第六十五章 二更 贺彦枫回家接了乐乐就直奔机场,赶到的g市还早,都没到中午,于是一家三口会和之后便一人牵着乐乐的一只小手去了附近的公园里散步,或者,看乐乐玩一堆什么青蛙跳、转转乐之类的游戏项目,预备着再过一个小时,让小家伙活动活动就好出去吃午饭。 看着乐乐玩得满头大汗,小脸红扑扑地跑过来,莫程赶紧掏纸巾给他擦汗,一边擦一边问:“好玩吗?” 乐乐说:“不好玩。” 莫程笑着瞪他一眼,说“不好玩,你还玩得那么起劲?” 乐乐一本正经地说:“我猜这个不好玩,可是我要试一试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不好玩。试了以后发现果然不好玩。现在我要去试下一个了。”说着,乐乐就拖着莫程去售票处买别的一个什么项目的票。 莫程对这小鬼头简直没辙了,转头对贺彦枫说:“快带你儿子去玩!老在那里一个人玩什么手机?” 莫程是误会了,其实一个人躲在一旁的看手机的贺彦枫不是在玩,他是在用手机给秦警司发短信,好随时了解庭审的状况。 话说贺彦枫虽然很遗憾地没去亲眼看到仇人伏法,却一直关心着案子的进展,毕竟这案子磨蹭了好几个月,磨得贺彦枫的神经都尖了,好容易才等来开庭审理的这一天,却不能亲眼目睹那恶女人伏法,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不禁在心里抱怨,司法程序确实太磨人了,证据和事实都那么清楚,判个罪却那么难,不光是等,苏瑾的案子怎么判都还有个计较。 苏瑾的精神状况司法鉴定的结果已经下来了,不管贺彦枫怎么怀疑她是装的,可是,人家司法鉴定的结果就是苏瑾是间歇性精神障碍患者。但是,这也不意味着苏瑾可以凭着这一张鉴定书当免死金牌就此免除刑事责任了。 一般人都认定疯子杀人都不犯法,其实这还要看当时的具体情况。刑法规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那是指的完全的疯子,需要时时刻刻看管起来的而且有暴力倾向的那种。而苏瑾呢,她是间歇性的,也就是时好时不好的那种,适用的法律条文比较微妙,“间歇性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时候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也就是说,犯罪的时候如果没犯病,就是犯罪,要坐牢,犯罪的时候如果正在犯病期间,那就可以免除刑事责任,不用坐牢。 贺彦枫悬心的就是这个。当然,就算苏瑾被判免除刑事责任,她将 会被送往八医院,也就是贺彦枫已经控制住的医院,同样没有好果子吃。不过,贺彦枫还是希望“天网恢恢”,让做坏事的人直接接受法律的制裁,那样比较大快人心。 所以,今天的庭审很关键,不能亲自去的贺彦枫心里总踏实不了,故而即便今天是和相隔了一周的老婆见面,他都是神思恍惚的。别说陪乐乐玩了,连莫程问他话他都没听见,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舒展双腿,心不在焉地用手机翻看各种资讯,时不时检查一下短信信箱,看秦警司有没有又发新的短信过来,弄得莫程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还有点不高兴。 直到十二点左右,秦警司主动打了电话过来,汇报说一审判决已经判了,苏瑾拐骗和虐待儿童罪名成立,虽然,经相关医疗机构的鉴定苏瑾是间歇性精神障碍患者,但是,她在实施对受害人的拐骗和虐待事件的时候精神是清醒的,故审理的法官认定为苏瑾在具备清楚的认知能力和自我约束能力的情况下对受害人施以主观故意的犯罪行为,触犯了刑法,理应担负起刑事责任,一审判决犯罪嫌疑人苏瑾入狱三年,立即执行。 贺彦枫本来懒洋洋地坐在长椅上的,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霍然站了起来,大声地问:“真的判了三年?” 秦警司笑着说:“真的!这么大的事情,我骗你干什么?又没人给我好处!” 秦警司又抹着汗说:“彦枫,幸好你没来,那女人太能做了,一听被判刑,马上就在法庭上大叫大嚷地,拿出一副你们法院的人说我犯罪的时候不是疯子,那我现在就疯给你们看的架势。当时那阵仗啊……我看了这么多判案现场,都是第一次看到,简直太疯狂了。妈的,就仗着她是个神经病就胡作非为,无所不说,把法官都气着了,说要给她加一条藐视法庭罪。” 说着,秦警司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了一会儿,说:“你说她是装的神经病,可是她今天可真像个疯子,竟然说出那样的疯话……” “怎样的疯话?” 秦警司短促地笑了一声,说:“她爆了乐乐的真实姓名,还说了你,还有,她说……”秦警司顿了一下,说:“她竟然说乐乐是一个男的为你生的小孩。这不无稽之谈吗?我觉得她真是疯了。” 听贺彦枫那边半天不回答,秦警司在电话那边喂了两声,说:“彦枫,你在听吗?” 贺彦枫真是快被苏瑾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气死了,真是人至贱则无敌,居然到了这种地步还不见棺材不落泪。贺彦枫回过 神来,掩饰地说:“不好意思,我陪乐乐在公园里玩。这里太吵了,不太听得到,你接着说。” 秦警司说:“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她会去我说的那个监狱,到时候,呵呵……哦,我现在回办公室,下午再来法院看看,看那个现场视频资料整理好了没有,要是有了,我就弄一份出来给你,你自己看了就了解了。不过,这个资料算是内密的,你看了就看了,别给别的什么人看。” 贺彦枫答应了,说:“谢谢啊,老秦,这次你帮我大忙了,等我回来请你喝酒。” 秦警司哈哈笑着说:“好说,好说。咱们哥们互相帮个小忙,还需要说谢字吗?” ※※※※※ 是夜,贺彦枫心情畅快至极,不光是晚饭的时候要求喝酒,并鼓捣完了两瓶红酒,还很有点借酒起色心的架势,弄得莫程不得不警告他说:“你想干什么?你儿子就在那边坐着呢。”贺彦枫瞄一眼看电视看得专心的乐乐,借酒壮胆,索性搂住了莫程,贴在他耳边,口中带着红酒香气的暖暖气息直扑莫程的耳垂,带着三分霸道、三分撒娇的语气说:“那个农妇诗人都敢宣称她要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她的男人,我怎么就不能了?我也穿过了大半个中国,我也是专门来睡你的!” 莫程的脸爆红,死劲推他一把,说:“你丫耍流氓也看地方啊,带坏小朋友啊。” 贺彦枫舔舔唇,说:“好,你现在去哄小朋友上床睡觉,我等你。我勉强还能忍三十分钟。” 莫程气得叉腰,说:“怎么是我哄乐乐睡觉?到底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 贺彦枫今儿还真像是喝高了,望着莫程的眼神十分露骨,他的唇边扬起邪气的笑,说:“不管了,总之,我吃定你了。” 莫程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是扑扑直跳,觉得这样的贺彦枫竟然十分性感,同时,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莫名地感到—— 十分期待。 ☆、第六十六章 乐乐很不满意地看着把电视机关掉的爸爸,慢吞吞地说:“人家还没有看完呢。” 贺彦枫说:“这不是完了吗?看,都唱歌了。”确实,在唱片尾曲了。 乐乐抬眼看爸爸一眼,撅嘴说:“还有一集。广告完了就来了。” 贺彦枫决断地说:“都八点半了,谁家的孩子这么晚还不睡觉?快去睡!” 乐乐不满地说:“你想去睡觉就去睡觉嘛,我要看电视。” 贺彦枫盯着乐乐,爸爸的权威不容挑战,乐乐只好嘟嘟哝哝地从沙发里站起来,却泄愤地说:“好嘛,不看了,不看了。爸爸最讨厌了。” 莫程从厨房里探出头,招呼乐乐说:“乐乐,快来,热水器里的水烧好了,正好用。” 乐乐脆生生地答应着:“好哒,我来了。”又朝着爸爸吐吐小舌头,调皮地说:“今天晚上我要和妈妈睡,你一个人睡,不借妈妈给你,谁叫你不许我看电视!” 贺彦枫“嘿”了一声,正说要揪住这小家伙教训教训,狡猾的乐乐却早有防备,跟滑溜的小泥鳅一般一缩小身体就跑走了,叫贺彦枫站在那里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小家伙想反天了?我的老婆,我想睡就睡,还要他批准吗?怎么就变成他借给我的了?” 一时莫程帮着乐乐洗好了脸手小屁股和小脚丫出来,对贺彦枫说:“你也快去吧,乐乐说要和我睡。” 乐乐牵着妈妈的手,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爸爸,一脸“我知道你想干坏事,偏不许你干坏事,请叫我红领巾,不用谢”的鬼马表情,看得贺彦枫忍不住敲了他的小脑袋一个爆栗,说:“快睡觉去!这么晚了,还这么清醒!” 乐乐捂住被敲了一记的脑袋,愤怒地瞪了一眼爸爸,说:“本来就不困不想睡觉,非要逼着我睡。我睡不着,我要听讲故事!” 莫程不知道这两家伙在较个什么劲儿,他昨晚上没睡好,自己倒是困了,这时候捂嘴打了个哈欠,对乐乐说:“好,给你讲故事。我就怕故事没讲完,我就先睡着了。” 老婆睡着了我的戏还怎么唱?贺彦枫一听这话急了,难道晚上的“大餐”要泡汤了?老婆你不能这样。你都默许我了的。贺彦枫急忙绕到莫程的那一侧,压低声音说:“你别哄着哄着自己也睡着了,我还在客厅等你呢。” 莫程撩起眼皮看他,明白过来这意思了,妈蛋儿子还在这里眼巴巴的瞅着呢,就这么大言不惭地约炮你丫真是 脸大如盆。当着乐乐的面,莫程不好说什么,只得似笑非笑地盯了贺彦枫一眼,悠悠地说:“好,你等着吧!” 莫程带着乐乐进房间去之后,贺彦枫听着房内似乎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貌似莫程已经开始给乐乐搬讲故事了,心想,今天小家伙和自己作对着呢,也不知道这故事会讲到什么时候,不如趁着这机会看看庭审那视频资料吧! 贺彦枫搬出出电脑,上网打开邮箱,找到那份邮件,下载了十多分钟终于打开了。 当屏幕里出现身着黄色马甲、铐着手的苏瑾出现并神情木然地落座在受审席上时,贺彦枫几乎都认不出她来了。 贺彦枫虽然没有认真看过她长什么样,粗略的概念还是有,毕竟认识十多年了。比如她和贺彦林一起玩的时候还是小姑娘的模样,还有在后来她在他爸爸公司里做企划时年轻时髦女子的装扮。而现在,沧桑的面容,时不时露出犀利而疯狂的眼神,又老又叫人心生怖意。 贺彦枫有些庆幸今天听了秦警司的话没去听庭审的好了,不然,一直看这一张脸,再一想到她妄图嫁给他的念头,简直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庭审前是漫长的法律程序,法官,陪审员们咬文嚼字地讲述法律条文,确认苏瑾姓名并犯罪情况等等,苏瑾一脸抗拒的表情。 然后是公诉人宣读公诉书,长篇大论地读了苏瑾的犯罪事实,并受害人提供的证据等,不一而足。 苏瑾一脸麻木的表情。 随后是公诉人对苏瑾发问,针对其犯罪时的情况及精神状态很有技巧地提问,苏瑾也意识到这里很关键,埋伏着许多地雷,不能不小心,可是,她面临着一个两难选择,太清醒太巧妙地回答问题,显示她的精神状态好。颠倒错乱的回答,却又不足以自我辩解她的罪行。 紧跟着,是苏瑾的辩护律师提交法庭苏瑾的精神状况司法鉴定书,申辩苏瑾在实施犯罪行为时精神状态异常,故而不需要负刑事责任之类的云云。 随后是公诉人对苏瑾再次有技巧的盘问,然后是和苏瑾的辩护律师的唇枪舌战。显然,秦警司这哥们做公诉人确实有经验,嘴皮子也好使,一下子就把苏瑾那律师说得哑口无言,法官的脸上出现若有所思的表情。 最后,尘埃落定,法官判苏瑾有罪需要入狱服刑。 此时,连屏幕这边的贺彦枫都屏住了呼吸。他知道,对于苏瑾那样一贯骄傲的所谓名门闺秀而言,这相当于把她全部的骄傲 剥下来,往地上践踏,这其实比杀了她还要痛苦。此时,贺彦枫听着都有一丢丢不忍心,毕竟,他从来都是一个性情中人,并没有喜欢看着人倒霉的心理,只是,苏瑾的话,实在是不能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心,不然就是“农夫与蛇”。 果然,接下来的一幕叫贺彦枫的那一点同情心顿时荡然无存。 屏幕上的苏瑾神情扭曲而狰狞,对着刚才展示过被拐骗儿童头上乌青被撞的虐待痕迹的投影仪疯狂大叫:“那算什么虐待?我只是抓着他的头往桌子上磕了一下而已。他根本就不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们知道吗?贺乐扬是贺彦枫的儿子就是创办了扬程科技的贺彦枫,有名的钻石王老五,女人都想嫁的贺彦枫!哈哈,他都有儿子了,而且,这儿子牛逼啊,是一个男人给他生的!男人和男人生的孩子,不是怪物是什么?难道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贺彦枫气的站起来,手里的水杯都捏爆了,水啊茶叶啊搞得笔记本的键盘上一片狼藉。 此时,好不容易哄睡了乐乐的莫程走出来,赶紧冲上来帮忙,从纸巾盒里扯了一堆纸巾来擦拭键盘上的水和茶叶,一边还埋怨地说:“你还愣着干嘛呢?水浸到键盘里,电脑要坏的。这是你才拿来的外星人呢”。 贺彦枫急忙想要关掉文件,可是电脑却忽然死机,屏幕上神情疯狂的苏瑾就定格在那里,恶狠狠地”瞪着”正忙忙碌碌地擦拭着键盘的莫程。 莫程也看到了,不悦地皱眉,说:“还以为你在看小黄片呢,结果你看的什么鬼东西。这女人怎么看起来这么可怕?” 贺彦枫索性长按电脑启动键,终于把电脑关了,叫那恶毒女人归于黑暗。 贺彦枫揽住莫程的腰,说:“乐乐睡着了?” 尼玛这女人真是毒药,本来贺彦枫性质高涨得恨不能速度爬床的,现在都没什么心情了。 接下来莫程的一句话更加叫他败火又郁闷:“这个女的的表情,怎么……像是在哪里见过呢?” ┏(^w^)=? 不过,面对着日思夜想了五年的老婆,贺彦枫还是很勇猛地打起了精神,先是绵绵情话,然后上下其手,随即突飞猛进到宽衣解带。 莫程有点害羞,无论怎么有思想准备,可是这样子被脱光了像案板上的鱼一般等着被他吃还是还很不好意思,倒是宁可他一下子冲进来算了,别这么慢条斯理地做什么拓展,一根手指到四根手指什么的,不要太羞耻…… 贺彦枫很有耐心也很有技巧地撩拨着老婆的身体,直至老婆完全热起来,手指也能感觉到那紧紧箍着的一圈松开一些了,似乎还分泌出了些许肠液。 低下头,看见莫程的脸上一层薄汗,在床头灯的暖光下简直称得上艳若桃李,偏偏是一对漂亮的眼睛雾蒙蒙的,丰润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白生生的牙齿,神情亦是迷离迷茫,完全情动的样子。 贺彦枫俯身吻住这心爱的人,唇齿交错中霸道宣称:“老婆,我来了,穿过大半个中国……”还有,穿过五年的光阴…… ”我、来、了!”话音落下,贺彦枫用力闯入了莫程的身体,那一瞬,两人齐齐发出一声欢愉的叫喊。 也许是因为前戏充足,莫程并不觉得痛,而是一种自己的内部被完全填满的饱胀感,略略诡异,但是,随着他开始缓缓地抽动,那种饱胀的感觉变成了满溢的幸福,从莫程被吻得略红肿得的嘴唇中不断溢出:“啊…啊…啊哈…再用力些…” “遵命,老婆。”贺彦枫低头吻住老婆,随即一个大力俯冲,叫莫程发出的软软低吟瞬间拔高了几个分贝。 “混蛋,谁叫你……”莫程想用腿踢他,却被他顺势抓住,扛在肩膀上,随即以狂风骤雨般的动作将莫程拖入灭顶般的极致感官享乐中。 这一夜,凝聚了五年的刻骨思念,所以,很长,很堕落,很欢愉,很缠绵…… ☆、第六十七章 一晚上做了两次,次数不算多,时间却拉得很长,将近两个小时,其间,贺彦枫像得了一直垂涎的新玩具的孩童一般爱不释手,哄着莫程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莫程开始还很紧张羞涩,手脚都不配合,可是,对方沉浸在□□中的嗓音非常低沉而喑哑,听起来十分性感而且不容抗拒……再后来,被他的动作带入巅峰的莫程仿佛全身都软了,一滩泥一般任由他索取。 莫程越是软,他就越是硬,钢枪一般入在莫程最柔软的地方,深深地来回,重重地捣…… 等第二次做完,贺彦枫还要俯身上来,莫程用手软软地推着他,勉强瞪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还来?你想整死我吗?” 贺彦枫确实想要再来一发,五年来的懊恼思念,失而复得的欣喜,叫他的心头鼓风机一般涨着,加上此时软瘫如泥的老婆玉体横陈在面前,皎白如玉般的身体上落着点点红痕,旖旎情致,叫他怎么停得下来?恨不能就呆在老婆那个*的地方,再也不出来了就好了。 可是,老婆这不胜弱衣的姿态却叫贺彦枫怜惜不已,他亲了亲莫程汗湿的发,说:“不来了。可是你这样,又出了一身汗,总得去洗洗。”他是心疼老婆,不想累着老婆,可是,刚才欢。爱时那飞上云端般的畅快之感叫人简直欲罢不能,如果不是老婆不愿意,他还可以再战三个回合。 莫程租的这个老房子里卧室没有卫生间,洗澡什么的真不方便,而且动静太大怕惊醒了乐乐,贺彦枫只好自己去厨房用盆子接了一些热水来,给已经陷入昏睡的莫程擦拭身体,然后把毛巾一丢,自己也上了床,抱着睡得人事不知的老婆软绵绵的身体,心满意足。 莫程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稳,每次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就能感觉到贺彦枫还在迷恋地吻着自己,而他的手亦然流连在自己的肌肤上,像在婆娑什么古董珍玩似的。莫程推他一下,挪了挪身体,说:“干嘛呀,跟个猥琐狂一样,老是摸来摸去,亲来亲去地,你不睡觉吗?” 贺彦枫固执地将莫程拉回来圈进怀里,又亲了亲心爱的老婆,理直气壮地说:”亲自己老婆有什么猥琐的?” 莫程嘟哝了一句,却被他蛮横地堵住嘴吻住,莫程挣了两下,就放弃了,觉得枕在这家伙坚实的胸膛上也不错,很踏实的感觉,至于这家伙手啊嘴啊不停的骚扰,却也渐渐地叫莫程品出一种宠溺的感觉。 莫程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然后安心地靠在他的胸口,沉 沉地睡去。 醒来时,莫程发现窗帘拉得密密实实的,但是,能感觉到外面的天光,枕边的人已经不在了,房间外面似乎传来隐隐约约的话语声,可能是贺彦枫和乐乐在外面小声地说话吧。 莫程试着移动了一下身体,后面那一处羞耻的地方因为昨晚上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压力和侵入有些钝钝的痛,但是很干爽洁净的感觉,身上还穿着轻轻软软的棉绒睡衣,显然贺彦枫昨晚给自己做了细致的清理,还帮着穿了衣服。 想到他的温柔细致,莫程心里暖暖的,随意在身上卷了一件厚重的外套出了房间,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贺彦枫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长腿上摆着笔记本电脑,乐乐在靠窗的桌子边坐着,似乎……在画画。 一看见莫程出来,眼尖的乐乐就先丢下笔,“吧嗒吧嗒”地提拉着小拖鞋跑了过去,抱住莫程的大腿,扬起小脸,眼睛亮晶晶地,问:“莫叔叔,爸爸说你有点不舒服,所以,要多休息,是吗?看乐乐乖乖地在外面画画,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我乖不乖?” 莫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乖,乐乐最乖,给我看看,你画的什么呢?” 莫程带着乐乐往桌边走,贺彦枫也站了起来,去厨房端了一碗粥,还有小碟子装着的几色清爽小菜放在莫程面前,说:“先别管,去洗脸刷牙,吃了早饭,再和这小家伙啰嗦。” 乐乐冲着爸爸呲了呲一口小白牙,贺彦枫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说:“本来你就是个小啰嗦鬼,话多得很,别饿着你莫叔叔了。” 莫程依言去盥洗了出来,问:“你们都吃过了?” 乐乐点头,抢着回答:“爸爸带我出去吃的,这是专门给你打包带回来的,爸爸说,让你一次睡个够。莫叔叔,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感冒了呀?”乐乐眨巴着一对天真的大眼睛,歪着小脑袋,又说:“感冒了,要多喝水,还要少去人多的地方。我们老师教我们的。” 贺彦枫见莫程脸上露出窘态,马上把乐乐拖开,说:“好啦,你这连珠炮一样,叫莫叔叔还怎么吃饭呢?边上玩去吧,听话!” 贺彦枫打包回来的粥熬得十分细滑软糯,配的小菜也精致可口,莫程吃了一碗,问:“还有吗?” 贺彦枫接了他的碗过去,说:“有,还够一碗。你喜欢吃吗?那我再下去买一点。” 莫程轻笑道:“本来不喜欢吃的,可是……”他挑起眉梢,墨黑的眼珠往贺 彦枫的方向灵动地一转,就成了一个非常好看的娇嗔的眼神,唇角偏偏还微微地勾着,说:“还不都怪你!害得我只能吃这些!” 要不是顾忌着乐乐在这里,贺彦枫肯定又扑上去了,老婆啊,你现在学坏了啊,哪有大清早就勾得人起火的?离晚上的活动时间还早得很呢,这十来个小时叫人怎么熬啊? 乐乐就像是听到了爸爸肚子里的怨念一样,乐颠颠地跑过来,对莫程说:“莫叔叔,我看见你喝粥,我想起以前的一件糗事。” 莫程很有兴致地问:“什么糗事?” 乐乐站在中间,连比带划地说:“有一次爸爸带我去吃饭,都是爸爸的朋友,然后,大人坐两桌,小朋友另外坐一桌,中午吃的米饭,晚上喝粥。有一个家伙很讨厌,老是喜欢吹牛。他就说他的食量最大,可以喝五碗粥,能一次把桌上那个大粥碗一个人干掉。我不服气,我就站起来,叉着腰对他说:我能喝六碗。他马上声音好大地说:我能喝七碗,我说,我能喝八碗,他说,我能喝九碗。” 莫程听得好笑,说:“然后呢,你就说,你能喝十碗?” 乐乐摇摇头,说:“我才没那么傻呢。我瞪了他一眼,说:撑死你!” 莫程和贺彦枫都哈哈笑了起来,莫程呼噜着乐乐软软的头发,说:“到哪里找来你这么个机灵鬼儿?” 乐乐开心地说:“莫叔叔,你来看我的作品吧。” 贺彦枫羞他,说:“就你那几幅鬼画符,还作品呢!别笑掉莫叔叔的大牙了!” 乐乐冲过去,捏起小拳头在爸爸身上又捶又打,说:“爸爸真讨厌!就不说一句好听的话!昨天开始就讨厌,不许我看电视,今天早上还不许我去找莫叔叔玩。” 莫程笑着拉他,说:“好了好了,你爸爸是故意讨厌的,他怕他今天晚上走了,留下你在我这里,万一你太想他,怎么办呢?” “又被你猜中了!乐乐是小机灵鬼,你莫叔叔是大机灵鬼。”贺彦枫深深地看着莫程,黑眸中满是柔情宠溺。 莫程看乐乐画的画,还蛮吃惊的,虽然都是孩童稚气的涂鸦,可是,乐乐的画勾局十分清晰有层次,比如说画一座花园,一般的孩子就是涂上点花草树木,再画上几个长开手臂玩耍的小人就算齐活了,而乐乐的画,即便是一棵树,树上的叶子疏落有致,树的阴影投射在树下的孩子身上什么的,都面面俱到地考虑到了,而乐乐,也不过是个不足六岁、还在上幼儿园 大班的小孩! 莫程真心实意地夸奖了乐乐一番,然后抬头看贺彦枫,说:“乐乐的画是有高人点拨的?我觉得不像是那些在学前艺术班里胡乱学的。” 贺彦枫走到莫程身边,搂着他的肩膀一起欣赏乐乐的“作品”,开玩笑地问:“哟,乐乐,你莫叔叔赞扬你的作品不错哟,算对得起我一个月三千的学费了!” 莫程扬眉,说:“一个月三千?这么贵?土豪你真有钱。” 贺彦枫说:“没有,这不是土豪价,就是市价,现在的教育培训就是这么贵,我还花得便宜的呢,本来是打算花六七千块的,结果人家还看不上,没花出去。” 贺彦枫解释说:“乐乐从小就喜欢画画,我想着给孩子培养一个兴趣爱好也不错,在纸上涂涂画画,总比看电视玩电脑好。不过,我觉得外面的那些班鱼龙混杂的,不如一对一的效果好,就托人去美院,想找个教授点拨他一下。可是,人家教授不乐意,说点拨一个小孩儿绘画启蒙,相当于高射炮打蚊子,是大材小用,就举荐了一个他的得意门生给乐乐做一对一的点拨,还是上门服务,一周三次,又方便又省心。”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乐乐的教育问题上了,因为乐乐即将要上小学,这个择校的问题马上就要面对了,贺彦枫说:“别人给我推荐一所学校,是私立的,号称是全市最牛的贵族小学,师资很不错,学校环境还有各种硬件条件都不错,就是要住校,乐乐不乐意,我也舍不得。” 莫程听了断然地说:“住校的就算了吧,这么丁点大个娃儿,再怎么聪明伶俐,生活自理能力也差,就这么丢出去,别说你了,我都舍不得。” 你是亲妈当然最舍不得。贺彦枫揽住莫程的腰,温柔地说:“好,都听你的。我现在都等不及三月份来了,真想天天都这么守着你。” 再舍不得,该走还是要走。一会儿晚饭吃完,贺彦枫帮着莫程收拾好了碗筷,就准备要走了,乐乐还是舍不得,巴巴地望着爸爸,眼泪在大大的眼眶里转来转去,说:“爸爸,乐乐不想你走。” 贺彦枫抱起乐乐,亲了亲他的小脸,说:“可是,爸爸要上班啊。乖啦,你和莫叔叔在一起多好玩,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周四我就过来陪你们。” 莫程帮贺彦枫取过手包,问:“这周可以周四就过来?” 贺彦枫说:“是啊,乐乐不在家,我正好去出差,哦,对了,忘了给你说了,我这次出差就是 去敲定借壳上市的事情,估计周一二你那股票就要停牌了,千万别卖啊。” 莫程的离愁别绪被这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驱散了,不禁兴奋地说:“真的吗?要停牌了?” 贺彦枫笑着说:“是啊,按着我那手下的话说,停牌期间不看股票,停牌出来也不用看股票,股票天天往上画一字,还看什么呢?” 贺彦枫说的股票画一字的意思就是股票开票直接封住涨停板,有买盘无卖盘,因为极度看好,这种开盘就封住涨停的态势会持续一段时间,只有突发性的重大利好才会有这样的走势。 莫程高兴地拉了拉乐乐的手,说:“好了好了,你爸爸去给咱们挣钱去了,让他走吧,周四再见。” ☆、第六十八章 贺彦枫走了之后,乐乐就明显没那么灵动了,虽然还是很乖,却总有点闷闷不乐的神情。 莫程逗他说:“怎么了?你一直说喜欢莫叔叔,可是,你爸爸一走,你都不理我了!” 乐乐抱着莫程,将脸蛋贴在妈妈的脸上,说:“才没有呢!我只是特别喜欢我们三个人在一起。” 是啊,三个人在一起,就像真正的一家三口一样,莫程心有感触,抱紧了乐乐,说:“等三月份过了,莫叔叔这边的工作了结了,我就去h市,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三个人一直在一起了。” 乐乐点点头,忽闪着一对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说:“也许不是三个人,也许是四个人。” 莫程先是讶异,随即了然,拍拍乐乐的小毛脑袋,说:“我们有乐乐一个孩子就够了,不再收养别的小孩儿了。” 乐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冲着莫程傻笑了一下。 晚上,莫程和乐乐早早地就洗漱后上床,挤在一个被窝里舒舒服服地说着话,乐乐给莫程说了很多爸爸的事情,讲他小时候怎么爱生病,一到天冷就感冒,一感冒就转肺炎,爸爸怎么整夜整夜地守着,还有后来从爷爷奶奶家搬出去之后和爸爸相依为命后的一些事,有笑有泪,据莫程听来,还是辛劳苦楚居多。 乐乐说着说着就困了,眼皮上像刷了一层糯米浆一般,越说越慢,越说越将小身体往莫程怀里缩,最后就彻底没声音了,睡着了。 莫程叹了口气,将小东西从怀里捞出来,让他自己睡好,手则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想着要不要给贺彦枫打个电话,看他到了没有。 手机上已经有几个短信了,莫程草草看了一下,都是贺彦枫发来的,他应该早就到h市了。 莫程的电话一拨出去,那边就接了,低沉而磁性的嗓音说着温柔而关切的话:“我到了有一阵子了,怕你和乐乐睡下了,就只发了短信。” 莫程摸了摸一侧的乐乐,他的鼻子里发出均匀的鼻息,小脸睡得热乎乎的,这点说话声应该不会吵醒小家伙,便笑着说:“确实我们睡下了。不过,现在没事,你说吧,乐乐已经睡得像个小猪一样,打雷都吵不醒了。” 贺彦枫沉沉的笑声经过话筒的过滤越发磁性好听,叫莫程情不自禁地想起昨天晚上他就是用这样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说着情话,哄着自己摆出各种各样羞人的姿势…… 贺彦枫敏感地察觉 到了,调侃地问:“程程,你想我了?怎么不说话?” 莫程回过神,说:“滚!谁想你了?” 贺彦枫说:“算了,不和你这不诚实的人一般见识。好吧,我比较诚实,我想你了,程程。从上飞机的那一刻,到现在,一直在想你……” 身边睡着的是乐乐,和乐乐老爸这样大言不惭地谈恋爱,即便乐乐睡着了,莫程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忙打断他说:“得了,得了,你应该多想想你儿子,自你走了之后,小家伙就有些闷闷不乐的,一直跟我说你的事。” 贺彦枫本来想说程程你真是个煞风景的家伙,听了这话,却又笑了起来,说:“乐乐就是这样,不懂事的时候也不懂事,暖心的时候是真暖心。” 莫程表示赞同。 贺彦枫说:“我突然想起来,你那弟弟的事,总要有个个人简历还要身份证学历证复印件什么的,我才好给别人推荐啊,到时候还要面试一下,没准还要笔试,毕竟是大医院的职位,俏得很,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必须要走个过场。你赶紧叫你弟弟准备一个,什么时候发个传真过来,或者扫描件也行,邮箱地址我一会儿给你发短信,发了之后给我说一声,我去查收。每天邮件太多了,有时候顾不上看。” 莫程答应了,说:“我上次电话里给他说了一声,他还不是很热心的样子,估计是不太想去,我再说服他一下。” 贺彦枫笑着说:“他为什么不想来,原因我知道。程程,你以后说服他的话,得对症下药才行。要不,我跟他说,就说,人生何处无芳草?h市的校草尤其多,任君选择。他说不准就来了。” 莫程听贺彦枫这意思,似乎在调侃王澍鑫喜欢自己,忙说:“你别乱说,他就是我弟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们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我心里一直把他当兄弟看,他也说要把我当一辈子的哥哥。” 贺彦枫马上端正了态度,说:“我也没别的意思,我还能不相信你的为人吗?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莫程你自己就是开婚介所,结果倒是那句古语说得好,卖油的娘子水梳头,光是给别人牵线说媒,自己的弟弟反而没着落了?h市不光工作机会多,人也多,你弟弟来这边说不定就会找到他人生的另一半。” 莫程说:“好,我尽量说服他。好了,不说他了,你明天出差?去几天呢?” 贺彦枫说:“这可说不准,快的话两三天,慢的话四五天。我是打算在年前把这些杂七杂八 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到时候把手机一关,我们三个人痛痛快快玩一场!” 莫程心生向往地说:“好啊。我们三个人一起!” 第二天早上,莫程带着乐乐盥洗了就下楼去吃早饭。乐乐新奇得很,拉着莫程的手,一双眼睛滴溜乱转,看着这个也说好,那个也说妙,羡慕地说:“爸爸老说你在外面吃垃圾食品不健康,可是,这些垃圾食品看起来都好好吃的样子。” 莫程急忙捂住他的小嘴,说:“别乱说!别人老板要生气了。”又小声地告诉乐乐,说:“不是垃圾食品,只是有一点点不卫生而已,比如像油条,那个油是反复用的,确实算是垃圾食品,但是偶尔吃一次没关系的。没你爸爸说得那么严重。” 乐乐听了很高兴,欢快地说:“这样啊。那我们去吃吧。我要吃那个大饼里面摊了个鸡蛋的,但是,我不要辣椒酱,换成花生酱或者芝麻酱可以吗?” 莫程拉着他过去摊点那边,说:“要问老板才知道,人家这个辣椒酱是标配,你非得换一个,不知道人家答不答应。” 果然,老板那里没有别的酱,最后就没放酱,换了一些炒熟的土豆丝压着,卷好了给乐乐,说:“小朋友。接好了,你的土豆丝煎饼果子。” 老板往常经常看到莫程,这时候看到他牵着这么大个小孩出来,随口就问:“哟,咋才一阵子不见,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 莫程:“……” 老板拍拍脑袋,说:“看我这糊涂得!再怎么赶工,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这么大一儿子啊!是你外甥还是侄儿来着?和你长得很像哎。” 莫程笑了笑,牵着乐乐走了,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弯下腰盯着乐乐看,乐乐也睁着一对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莫叔叔。 莫程笑着说:“老是有人说我们长得像。我就看看,到底是哪里像。嗯,这么仔细一看,还真挺像的。别是我们俩个都是孙悟空一样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只不过我是大石头的缝里蹦出来,你从小石头的缝里蹦出来的,是不是,乐乐?” 乐乐用力咬了一口土豆丝煎饼果子,答非所问地说:“好吃。加了土豆丝的比加辣椒酱的好吃多了。” 到了婚介所,小姑娘们见老板带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孩子过来,都跟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得不得了。做婚介的姑娘,嘴皮子上都来得,就叽叽喳喳地打趣上莫程了:“哎,老板,你别哄我们这是别人家的小孩,明明长得 和你很像。” “就是,眼睛和鼻子特别像,老板,你快老实交代,这小孩是不是……嘿嘿……”众姑娘心照不宣地笑,说:“看吧,老板肯定出去偷嘴吃,没擦干净嘴就回来了,留下罪证了吧?” 莫程无奈地说:“哎,跟你们说你们怎么就不信呢?我像是那种在外面乱来的人吗?” 众姑娘异口同声地说:“像!” 莫程假装生气地鼓了鼓眼睛,说:“过年的红包没了!” 众姑娘又齐齐“切”了一声,说:“老板你这样就不厚道了!” 莫程说:“真不是。你们光说这孩子和我像,是因为没见过他爸爸,他爸爸和他长得才像呢。”莫程说得也没错,乐乐和贺彦枫也长得挺像。 众小姑娘这才算了,又围着乐乐,给他零食吃,摸他的小脸,和他说话,乐乐都是很乖地回应,小姑娘们都喜欢得不行,逗着乐乐说:“哎,小朋友,你长得这么帅,是不是你们幼儿园的园草?” 乐乐不明白什么是园草,茫然地睁大眼睛,说:“什么草?” 小姑娘们哈哈笑着,给乐乐取了个绰号叫“幼草”,莫程一贯不太管她们,由她们闹,乐乐也无所谓,一听见这些姐姐们喊什么草,就跑过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心想,叫我干嘛,有好吃的吗?还是要陪我玩儿? 莫程带着乐乐在婚介所呆了一上午,打算中午吃了饭就离开了,便想着约王澍鑫出来吃饭,随便叫他把学历证身份证什么的复印件拿来。 王澍鑫今天出来办事正好就走到这附近了,便满口答应了莫程的邀约,约定午饭时见面再聊,一起去一个以前常去的酸汤鱼馆子吃午饭。 王澍鑫走进去,没想到的是,没看到莫程,先看到一个圆圆脸蛋的小男孩儿跑过来,礼貌地喊:“小王叔叔好。” 王澍鑫诧异了一下,这不是乐乐吗?难道贺彦枫也在? 王澍鑫进去没看到贺彦枫,才知道乐乐居然是被单独放在莫程身边的,顿时心里更加了然,莫程和贺彦枫的关系又上了一个台阶。 不过,王澍鑫现在也不介意这么多了,反正都是迟早的事呗,只是,莫程非要扭着他一起去h市叫他心里实在是有些抵触,输给情敌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得情敌的恩惠,这叫他怎么受得了? ☆、第六十九章 乐乐吃不惯酸汤鱼的味儿,莫程问饭馆小妹要了一碗白开水和一个香油碟子,让乐乐先用开水把鱼片上的味道洗掉,再放入香油碟子里蘸着吃。乐乐照着妈妈说的流程试了一下,满意地说:”嗯,这样好吃多了。” 莫程从锅里夹了几片鱼片放在乐乐的开水碗里涮涮,说:”好,你自己乖乖吃,莫叔叔和王叔叔有话要说。”乐乐乖乖地点头,一对灵活的眼睛却乌溜溜地在妈妈和王叔叔的身上打转。 莫程口若悬河地说了一通,将王澍鑫去h市的好处透彻地分析了一遍,奈何王澍鑫就是勾着个头,半天没一句实在话,莫程急了,说:“去不去给句话吧!别跟个闷葫芦一样,叫人摸不清你肚子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王澍鑫“唉”了一声,脸色晦暗地说:“哥,我真的不是特别想去,我……” 莫程快速地打断了他,说:“不是特别想,那还是有点想,对吧?小鑫,你的想法我了解,不过,那都过去了嘛,不提了,咱们现在得往前走,h市是全国风向标式的大都市,多少人打破头一般挤着想去都去不了呢。这么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只要你点个头,就去了,你还犹豫什么呢?……” 莫程就这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说着王澍鑫,每当王澍鑫要说什么反对意见的时候,莫程就给他夹一筷子鱼片放他碗里,隐含的意思就是不许说话,只许接受,王澍鑫没办法,只好接着,张不了嘴,最后确实也给莫程说得心动,h市大都会,要不是当初为了莫程,他也是想去龙潭试鱼跃的,那现在……王澍鑫一咬牙,对莫程说:“行吧,哥,我想通了,就听你的,我去!” 莫程很高兴,夹了一大筷子的鱼片放在王澍鑫碗里,嘉奖一般地说:“这不就明白过来了?关键时候,不能糊涂,这样的机会也许一辈子就这么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 乐乐看着妈妈不停地给小王叔叔夹菜,心里悄悄地盘算开来:“妈妈给我夹菜,表示妈妈爱我,爸爸给妈妈夹菜,表示爸爸爱妈妈,妈妈给小王叔叔夹菜,表示妈妈爱小王叔叔,妈妈却从来不给爸爸夹菜,表示妈妈不爱爸爸,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乐乐不明白妈妈给小王叔叔夹菜其实是一个哥哥对弟弟的爱护,而妈妈从来不给爸爸夹菜不是因为不爱爸爸,而是……但是,这一刻,想岔了的乐乐代替爸爸深深地吃醋。 等下一次莫程再要给王澍鑫夹菜的时候,乐乐将自己的碗端起来眼疾手快地接住妈妈筷子里的鱼片 ,然后看着一脸愕然表情的妈妈和小王叔叔,甜甜地笑着说:“我人小,夹不到,莫叔叔帮我夹。小王叔叔自己的胳膊也很长,不用人帮忙。” 莫程亲昵地拧了一下乐乐的小脸,说:“你碗里那么多没吃完的!这算什么?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还是看着莫叔叔和小王叔叔光顾着说话,没和你说话,你无聊了,所以跑来秀一下存在感?是吗?哈哈。” 王澍鑫看了乐乐一眼,也随着莫程敷衍地笑了两声,心里却有了点小小的惊疑:贺彦枫这儿子,不简单啊…… 一会儿贺彦枫打电话来,莫程想着难免要说两句亲昵的话,当着王澍鑫的面有点不太好,就给王澍鑫和乐乐说了一声,出了包厢,去外面的空处接电话去了,狭小的包厢里只剩下王澍鑫和乐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乐乐仰起小脸,勇敢地直视着王澍鑫,说:“小王叔叔,你是不是喜欢我妈妈?” 王澍鑫这一下噎着,气都差点没喘上来。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啊,乐乐居然知道莫程是他的妈妈,谁告诉他的?只能是贺彦枫!卧槽!贺彦枫居然把这件事告诉一个还没上小学的小孩,却瞒着莫程! 乐乐的小脸上的表情是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严肃和决然,笃定地说:“我知道,你肯定是喜欢我妈妈,还有那一次我第一次见到我妈妈,你一定要拉着我妈妈走,不许他和我……” 这件事算是王澍鑫的污点,他忍不住扭过脸去,说:“别说这个。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你妈妈只是接个电话,一会儿就回来了。” 乐乐盯着王澍鑫,说:“是不是你,破坏了我爸爸和我妈妈,是不是你,害得他们五年前分开的?” 王澍鑫猛然回头,阴郁的眼盯着乐乐,一字一顿地说:“不、是、我。你想知道是谁?你该回去问问你那好爸爸。其实,是你爷爷和你姑姑不喜欢你妈妈,还勾着那个女的,就是你那个幼儿园老师,一起陷害你妈妈,而你的好爸爸呢,他竟然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你要怪,就怪他们好了,是他们害得你五年都没有妈妈!” 乐乐的眼眶里布满了泪珠,扁着嘴巴,说:“是我爷爷和我姑姑搞的坏?” 王澍鑫“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乐乐怯生生地转到王澍鑫的面前,说:“小王叔叔,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刚才弄错了,不是故意的。” 王澍鑫不理他。 乐乐咬了咬 唇,磨叽了一会儿,忽然像下了决心一般,对王澍鑫说:“小王叔叔,你不要喜欢我妈妈了,你喜欢我吧。人家都说,我和我妈妈长得很像,你等我长大……” 王澍鑫的表情终于松动了,瞪着乐乐的样子像瞪着一个妖怪,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还非得跟你们摽上了吗?没那么死皮赖脸!我王澍鑫混得没那么惨,就一个喜欢的人都找不到了!” 莫程这时候已经接完电话往回走了,听到他们在里面说话,却没听真切说的什么,站在门口笑吟吟地说:“哟,你们两个还说得热闹!说什么呢?” 王澍鑫连忙将乐乐一把抱在怀里,说:“这小家伙在给我讲他幼儿园里好玩的事情呢。”乐乐也配合着乖巧地点头。 莫程笑着说:“乐乐就是话多,和谁都能说,将来是个搞外交的材料。乐乐,你以后当外交官好吗?” 乐乐点点头,说:“好呀,当外交官是不是就要满世界飞来飞去,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可是,爸爸说要我将来当老板,接他的班。那怎么办呢,我可以一边飞来飞去当外交官一边当老板吗?” 一时饭毕,莫程和王澍鑫约好,王澍鑫明天把各类资料拿到莫程家里来。 待莫程去结账的时候,乐乐又跑到王澍鑫的面前,眼巴巴地瞅着他,说:“小王叔叔,对不起。我……只是……太想我爸爸妈妈在一起了,对不起……” 王澍鑫凝视着乐乐急得红涨的小脸,忽然就笑了,曾经蒙在心上的阴霁渐次散开,他抱起乐乐,直视着孩子惶恐却带着执著之色的眼睛,说:“乐乐,以后你叫我舅舅吧。我是你妈妈的弟弟,永远都是。” 乐乐似乎也明白了这其实就是一句承诺,便扑到王澍鑫的脸上大么么了一口,脆生生地喊了一嗓子“舅舅!” 莫程结完账回来,正好听到这一句,不禁羞恼地说:“你们在搞什么呀!小鑫,不许瞎说,乱教乐乐!” 王澍鑫终于开朗地笑了起来,说:“没说什么,实话实说而已,是不是,乐乐?” 乐乐一个劲儿地点头,小脸红扑扑地。 和王澍鑫分开之后,莫程带着乐乐去外面玩了一会儿,看了一场电影,又去外面的粥铺里吃了晚饭,才牵着他的小手回家。 乐乐问妈妈:“爸爸打电话来说什么事?怎么没问乐乐吗?” 莫程说:“问了问了,你爸爸最关心你了,第一句话就是问你乖不乖,在我家里 呆得习不习惯。然后才说的别的事情。” 乐乐说:“爸爸周四就会来吗?” 莫程遗憾地说:“你爸爸说,可能这一周他都来不了了。” 乐乐不高兴地问:“为什么?不是说好了他周四过来,陪我们多玩一天的吗?” 莫程说:“他说,可能要去印度。还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印度玩呢?” 乐乐摇摇头,说:“才不去呢,他自己出差,带着我们去,就是让我们在酒店里玩,没意思。我还是等着过年的时候去澳大利亚玩吧。” 莫程想想也是,快要过年了,还是安生在家里呆着吧。 乐乐问:“爸爸去印度干嘛呢?” 莫程说:“他要去兼并一家软件公司,是印度最大的一家软件公司哦,你爸爸说,要是成功了,以后他们公司就要进军网游,把公司越做越大。” 乐乐撇撇嘴,说:“我宁可要爸爸多些时间陪我们玩儿就好。” 到了晚上,躺在被窝里,乐乐抱着莫程的脖子,软软地问:“莫叔叔,你是不是很喜欢我爸爸?” 莫程有些难为情,却还是回答了“是。” 乐乐的眼睛一下子就笑成月牙儿,说:“我爸爸也是很喜欢你,可能,只比喜欢乐乐少那么一点点。他跟我说过的。” 莫程拧了拧乐乐的小鼻子,说:“你真是个鬼机灵,连这些都要打听!那莫叔叔问你,你爸爸这样喜欢莫叔叔,你会不会心里有点不高兴?” 乐乐眨巴着一对黑亮的眼睛,说:“为什么要不高兴啊?” “因为……”莫程觉得自己简直是傻了,怎么和乐乐说这个?乐乐本来就是领养的小孩嘛,他对贺彦枫的前任不可能会有对生母一样的感情的。 莫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呼噜了呼噜乐乐的头发,说:“睡觉吧,我都困了。” ☆、第七十章 乐乐一会儿就睡着了,小手贴在莫程的胸口,小脚则蹬在莫程曲起的膝盖上,一张小脸睡得发红,鼻子里均匀地呼气,一翕一张的小模样特别逗,看得莫程心底泛起柔情,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又将他的小胳膊小腿摆的规规矩矩的,免得冒出被窝来,冷着了小家伙。 做好了这一切,莫程将手伸往床头柜去摸手机。眯着眼睛一看屏幕,果然已经有几条未读短信了。再一翻看,都是贺彦枫发来的,总不过“吃饭了吗?”“乐乐今天捣蛋了吗?”“今天天冷多穿些衣服。”“睡了吗?”之类的话。 莫程无声地笑了笑,手指在键盘上划拉了几下,发出一个短信,“知道我们睡了,还来短信骚扰我们?” 贺彦枫接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正在出差地的最豪华的饭店里,足以容纳百人的超豪华大包间里水晶吊灯褶褶生辉,两张巨大的圆形红木餐桌上珍撰罗列,澳洲来的龙虾还整身整须地在盘子里,至于海参鲍肚什么的就更是寻常了,可惜都没什么人动筷子。至于开了的一溜儿茅台酒,都不是酒店卖的,而是在别人家珍藏了许久的八几年的老窖,市面上买不到的,为了款待贵客才拿出来的。毛毛地估算一下,这一顿饭,至少要吃掉几十万。 列席的当然也非同一般,除了将被扬程科技并购的企业的董事长总经理之外,还有当地政府的一帮子头头脑脑,一个个腆着啤酒肚,围着今日的中心人物、扬程科技的董事长贺彦枫纷纷敬酒。喝酒之前往往还要说上一车皮的恭维话,酒气带着人身上的那股子媚俗的热气扑面而来,叫贺彦枫烦不胜烦,偏偏他是今日的主角,推脱不掉,只能僵着嘴角应酬一二。 贺彦枫最厌地方这些风气,只是,入乡随俗,又事关公司利益,不得不喝几杯意思一下,正是微醺上头的时候,听到手机“滴滴”的声音,打开一看,是莫程的短信,顿时就不管不顾地站起来,对宴席的承办方抱歉一声,说要走了。承办方的人都闹着说没招待好贺董这一位贵客,晚上还要尽兴的节目,怎么能就走了呢之类的云云。贺彦枫才不管那么多,坚持要散场,他们要去娱乐他们自便,反正他是要回酒店了,那帮子人只得怏怏地算了,又客套地感谢贺董的关照,让这一个濒临破产的企业又焕发了生机如何如何。 贺彦枫上了车,即命司机一路疾驰往下榻的酒店处开,同时忍不住打通了莫程的电话:“老婆,你睡了?” 开车的司机和豪车都是承办方提供给贺彦枫暂用的,那司机在前面开车,听得贺 彦枫这么柔情款款地喊着老婆,心想,这位贺董还真是妻管严呢,多少男人一跑去出差就撒开脚丫子到处撒野了,这位倒好,这边的几位老总和领导请他去体察一下当地夜生活的深度与湿度他都不去,也不知道这贺夫人是怎样的国色天香能把贺董拴得这么死死地。 坐在前驾驶副座上的贺董特别助理看了一眼司机,说:“开车专心一点,别光顾着听别人讲电话,跟你又没关系。” 贺彦枫心想,在外面就是麻烦,连点私密空间都没有,却没办法忍到酒店,压低了声音对着手机柔情蜜意地说:“老婆……”贺彦枫确实有点醉了,要在平时,也没这么厚的脸皮,何况明明知道车上还有别人。 这下子连助理都不能保持淡定了,在他们这些下属的眼里,贺董简直就是天神啊,长得俊美无俦都不说了,还一贯是冷淡疏离、高高在上的表情。对下属们虽然算不上严厉,但也是铮铮铁汉风格的好吧?这个、这个……软得跟抽掉了骨头一般的声音是在闹哪般?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贺董吗? 莫程在那边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貌似是睡着了又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老婆,你们……”贺彦枫的话只开了个头,忽然像是录音机被按了暂停键似地,半天都没下一句出来。 莫程不满地说:“怎么了?要说什么说啊。说话说一半,大半夜别吊人胃口,行不。” 贺彦枫说:“我忽然想起来你一贯有点起床气,这会儿把你的瞌睡吵醒了会挨骂的吧,所以,我刚才四下里看,有没有锅盖什么的好抵挡一下。” 苍天啊贺董在家里原来是这待遇啊,贺夫人真是驭夫有术啊。助理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司机倒是乐呵上了,悄声说:“你们老董真是爱妻砖家。”助理不悦地说:“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你还是给领导同志开车的,这么八卦,真的可以吗?” 莫程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说:“锅盖没有,搓衣板有一块。你接着吧。” 贺彦枫也意识到刚才这些话叫前座的两个家伙听到了,眉毛一拧,说:“开快点!我这不舒服呢。” 莫程听见他说不舒服,便问:“怎么了?是不是喝酒了?” 贺彦枫说:“没事,回去喝点热水就好了。一晚上菜没吃两口,一直被人围着敬酒,烦死了。” 莫程无奈地说:“那还给我打什么电话?快安生坐着养会儿神吧,别弄得吐了。” 贺彦枫 说:“好,不过你别睡着了。我还想和你说说话,你等着我,回酒店我再打给你,这车上有两个长耳朵的家伙老在偷听我们打电话。” 助理被弄得哭笑不得,同时也意识到老板是醉了。 一时回了酒店,助理担忧地问:“贺董,您真没事?要不要我扶着您进房间?” 助理本是好意,贺彦枫却忽然想起多年前的倒霉事,马上不爽地说:“谁要你扶?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助理马上溃逃,说:“行行行,那贺董您就自己照顾自己吧,小的告退。” 贺彦枫回了房间,倒了点热水喝了,自我感觉好多了,又给莫程打电话,甜言蜜语,胡言乱语了一通,最后抱着电话就睡着了。 莫程倒是给他弄得瞌睡都没了,瞪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好一会儿,又闭上眼睛属羊,数到一百多只才睡着。 睡到半夜,莫程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里出现的居然是那一日在贺彦枫电脑上看到的女人,盯着莫程的眼里几乎要淬出毒来,再然后,这女人以诡异的姿势翻滚下楼,楼梯上蔓延出一根触目惊心的红线…… 莫程从梦中惊醒,大口地喘着气,一个暖暖的小身体依偎了过来,迷迷糊糊地喊:“妈妈……你怎么了……” 莫程惊慌之下也没留意许多,只是抱住小火炉一般的乐乐,惊悸的心神渐渐安定下来,说:“没事,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次日一早,贺彦枫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本以为是莫程或者乐乐,忙抓了过来,一看,却是个有点眼熟的号码,却想不起是谁,不禁在心里犯了嘀咕,谁这么一大早没眼色地扰人清梦啊? 打电话来的居然是王澍鑫,贺彦枫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接通电话之后就那么沉默着,倒是王澍鑫先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说:“贺彦枫,我只说三件事。第一,感谢你为我提供的工作机会,我本来是不想欠你这份恩惠的,不过……不说了,总之,我既然接受了,就还是要感谢你。第二,我之前给你说过的几个事,我要纠正一下,我给你说我模糊了莫程的性向,还有莫程的记忆恢复没办法做,其实都是骗你的,我是想那么做来着,可是,我最终还是放弃了,呵,我就是这么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所以,最后什么也没得到。第三,莫程的记忆正在自主恢复中。” 别的尤可,贺彦枫听到第三点,连忙问:“什么意思?自主恢复是什么意思?” 王澍鑫说:“ 就是不需要做特别的事情,莫程自己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其实,几个月前他就有这样的征兆了,不过,自主恢复也不是说恢复就恢复的,长的需要一年,短的话,也许就是一个契机,就像电火花被啪地一下打燃一般,他就一下子什么都想起来了。”王澍鑫转而问道:“怎么?你还不想他恢复记忆吗?” 贺彦枫说:“怎么可能?记忆缺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我当然是希望莫程能恢复,只是,我们才好了,现在又要……” 贺彦枫的顾虑王澍鑫也明白,便说:“你是想暂时不告诉他?那也行,让他自己想起来是最好。但是,你知道,过去的事情对他意味着伤害,而且,看到乐乐,他也会有自责悔恨的情绪,我怕他一时会调整不过来,所以,我的建议,你这段时间最好多陪陪他,万一他真想起来了,有什么情绪问题也好及时解决,不是吗?” 贺彦枫谢了王澍鑫,挂了电话之后便通知助理今天之内一定要将事情办完,然后即刻返回h市,争取回去后将公司的事情整理得差不多了,便搭乘夜间的飞机赶往g市陪伴莫程。 可是,不论他如何快马加鞭,已经来不及了。 早上,王澍鑫将自己的身份证、学历证还有简历等的复印件送到莫程家里,当然不可能马上就走,正好快到午饭时间,王澍鑫自告奋勇说要为他们做饭,并说要去买菜,莫程忙阻止他,说:“冰箱里还有好些菜,都是乐乐他爸上次来的时候留下的,我们也没开过火,不知道坏了没有,要是没坏,就将就做点。” 王澍鑫打开冰箱一看,贺彦枫弄得还挺好,所有的菜蔬都是洗好切好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个个乐扣的玻璃密闭盒里的,看起来还都水灵灵的,一点没坏,不禁笑着说:“都能用呢。哥,看你这饭来张口的,幸福啊。” 莫程笑着说:“也不是他弄的,都是他家里的阿姨弄好的,他也就比我强一点而已。” 王澍鑫炒菜,莫程虽然帮不上忙,就靠在门框上和他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乐乐身上了,莫程说:“我觉得我和这小家伙真有缘分,他爱和我亲近得很,而且,别人都说,我们长得还挺像,所以,我心里一直有个想法。我跟你说,贺彦枫之前有一个爱得要死要活的前任,因为和他家里人关系没处好,所以,那人气得走了……” 王澍鑫听得这叫一个额角青筋直跳啊,忍不住打断莫程,说:“这都是贺彦枫亲口告诉你的?” 莫程点点头,说:“是啊,怎么了 ?” 王澍鑫都要被他们搅得错乱了,问:“贺彦枫告诉你乐乐是他领养的儿子?” 莫程奇怪地看着王澍鑫,说:“是。是他告诉我的,怎么了?干嘛老盯着这个问?” 王澍鑫调整了一下表情,说:“没什么。是我自己犯轴了。你接着说。” 莫程说:“我是想,乐乐是贺彦枫和他那前任一起领养的孩子,现在,他前任走了,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我就想要把乐乐这个领养手续拿去变更一下……” 莫程和王澍鑫都没注意到,厨房的外面,站着咬着唇,一脸气呼呼表情的乐乐。 ☆、第七十一章 饭桌上,莫程就留意到乐乐情绪不太对,噘着个嘴,闷闷不乐的样子,叫他来吃饭他倒是很快就跑来了,可是,端起碗就开始扒饭,不像平常那样总是叽叽咕咕地有说不完的话。莫程便逗他说:“乐乐,是王叔叔做的菜好吃还是你爸爸做的菜好吃?” 要是平时,乐乐早就大声地回答:“当然是我爸爸做的菜好吃!”小家伙就是这么地护短,他爸爸做的菜,哪怕全烧糊了,他也不会嫌弃,依旧是“爸爸真棒!” 可是,今天的乐乐有点不寻常了,听到“爸爸”两个字,眼眶里居然转悠开两滴眼泪来了,看得莫程大惊失色,连忙将手里的筷子碗都丢开,搂住乐乐问:“乐乐,你怎么了?是不是想爸爸了?” 乐乐哽咽着点头,说:“嗯,我想爸爸了,我想给爸爸打电话。” 莫程连忙把手机给乐乐,说:“来,我帮你接通。” 结果贺彦枫不知道是在飞机上呢还是在开会调到了飞行模式,莫程拨了几次都没打通,只好对一脸委屈的乐乐说:“可能你爸爸在飞机上呢,我们给他留一条短信吧,叫他看到了就好给你回过来。” 乐乐闷闷地点了点头。 午饭后,王澍鑫自称还有别的事,说要走,莫程便送他到楼下,问他过年在哪里过。 王澍鑫说:“我这边都好了,就等着医院那边给通知就去上班。我想着,为了免得临时忙乱,我过几天就走,先去h市把房子什么的租好。过年嘛,就看看书啰,医院里做医生和自己开咨询室还不一样,而且,我还想着h市那边的医科大很不错,如果可能,我想考研究生,边工作边读书。所以,春节嘛,就清清静静地一个人过,也挺好。等你三月底过来,我们再聚。” 莫程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加油啊。” 莫程送王澍鑫下楼的这空儿,那边贺彦枫刚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出来,打开手机。 很多未接来电啊,都是老婆打来的,他到底是有多想我……贺彦枫翻看着手机上的七八个未接来电,唇角翘起一个飞扬的弧度,心想,把接下来的两个会开了,就准备下班,回家看老婆儿子去喽。哎,对,先把老婆这个电话回了。 意外的是,接电话的不是莫程那柔和悦耳的嗓音,而是宝贝儿子乐乐夹杂着哭泣声的大声质问,听得贺彦枫一下子心就抽紧了。 乐乐一接了电话就一边哭一边愤怒地质问爸爸:“……爸爸你到底怎么给妈妈 说的啊,怎么我就变成了领养的小孩了?……呜呜呜……我明明是你的亲儿子!……呜呜呜……我不高兴!不高兴!不高兴!呜呜呜……” 贺彦枫急得一头的汗,不住声地哄着乐乐:“好了,乖,爸爸不是那个意思……爸爸也是不得已,乖啦,宝贝,你怎么会是爸爸捡来的小孩呢,你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小孩,是我们最喜欢的宝贝儿……行了,别哭了,万一叫你妈妈听到就不得了了……” 乐乐抬眼看了一眼门口,继续哭:“妈妈出去了,他听不到的……爸爸你真是个大坏蛋,居然这样说我,我是你的亲儿子,不是垃圾箱里捡来的,是亲的!……呜呜呜……现在好了,妈妈不能叫妈妈,得叫莫叔叔,干爸爸,连爸爸都不是亲爸爸了,我变成外面捡来的小孩了!爸爸讨厌死了!讨厌死了!” 乐乐哭得都打起嗝来了,听得贺彦枫心焦又心疼,焦躁地在办公室走来走去,说:“乐乐宝贝儿,爸爸一会儿下了班就搭飞机过来.好吧,什么事都等爸爸来了再说。好了,别哭了,乖儿子,万一你妈妈忽然回来了,听到了就糟了……” 贺彦枫话没说完,突然耳畔传来“吧”地一声响,惊得他耳膜一痛,同时脑子里直觉地反应过来,这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手机为何会忽然落地?贺彦枫心知不好,连声呼叫乐乐:“乐乐,乐乐……” 话筒里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贺彦枫揪着一颗心,听到莫程的声音在一片杂音中传来:“乐乐,你刚才给你爸爸说的什么?” 贺彦枫顿时站立成雕塑,完了,以老婆的聪明,推理出这个事情的全貌不是问题,何况,王澍鑫说了,他的记忆正在恢复中。 半天,听到乐乐的声音怯生生地响起,说:“我在给爸爸说绕口令玩呢。没什么。” 莫程没说话了,貌似不置可否。 贺彦枫当即提步出了办公室,一边揪心地听着电话里莫程那边的动静,一边快步奔了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电话断了,再打也没人接了。 贺彦枫急忙联系飞机驾驶员,指令马上准备飞去g市。 是的,现在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求快点赶去莫程的身边。 在这样的时候,他必须陪在莫程的身边。 ※※※※※ “乐乐,你和你爸爸,到底瞒着我什么事?”莫程看着乐乐,乐乐低下头,却固执地一言不发。 莫程忽然想起那一日贺彦枫看的视频,那张似曾相识的女人的脸,还有贺彦枫当时慌乱的表情,很突兀地直接按了关机键……莫程扔下对着手指不时地抬眼偷窥大人脸色的乐乐,直接奔进了房间,端出贺彦枫那一日用过的“外星人”笔记本。 果然,文件删除了。 所幸这是一台新电脑,系统完好,并且没有进行过磁盘碎片整理,莫程在网上下载了一个专业恢复软件,轻松将它找回。 视频打开后,莫程拉着快进条,将前面冗长的法律程序部分跳过,心急地一下子拉到了最后面。 视频上的女人神情近乎癫狂,不顾执法人员的拉扯,一直厉声大喊:“贺乐扬是贺彦枫的儿子,这儿子牛逼啊,是一个男人给他生的!男人和男人生的孩子,不是怪物是什么?难道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男人生的儿子…… 莫程捂住一片混沌的脑袋,感觉有一把尖锐的刀,正在一刀刀地划开脑子里的一团迷雾,剥脱出苍白的真相。 一个男人为贺彦枫生的儿子!刚才,乐乐说的,“是亲妈妈却要叫叔叔、叫干爸爸!”也就是说,乐乐不光如那女人所言,真是一个男人生的,而且,这个男人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 莫程的心像是被铁拳重击了一下,狠狠地一缩,随即,眼眶里有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心疼,脑子疼,可是,脑子里的东西却像是高速运作的搅拌机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所有的细节全部合拢…… 贺彦枫讲的那个故事…… 乐乐睡梦中呢喃的“妈妈”…… 甚至,小鑫之前还讲了一个故事…… 啊啊啊,只是,迟钝如他,竟然一点也没想到这其中的关联,这故事里悲惨的主角,竟然就是他本人! 同时,湮灭的记忆潮水般涌来,他父亲贺文博漠然的脸,他妹妹贺彦林不屑的表情,还有那女人计谋得逞的可恶的嘴脸……浪头一般打来,叫莫程几乎窒息。 乐乐跑了进来,抱住蹲在地上、神情苦痛的莫程,用小手擦去他眼角的泪水,惊慌得也哭了起来,说:“莫叔叔,莫叔叔,你怎么了,别哭啊……” 莫程一把抱紧了乐乐,紧紧地抱住,似乎要将这骨肉相连的小生命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去,哽咽着说:“乐乐,我的孩子……” 乐乐紧紧地抱住莫程的脖子,终于也嚎啕 大哭了起来,说:“妈妈,妈妈!你是想起乐乐来了吗?我是你亲生的小孩啊,别再丢下我,妈妈,我想死你了……” 莫程抱住乐乐,将脸贴在他的小脸上,滚烫的泪水随即交融在一起,莫程泣不成声:“对不起,乐乐,我对不起你,不该丢下你,对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渐渐平息下来,乐乐用衣服袖子擦着莫程脸上的泪水,小嘴里呼出热气,说:“妈妈不哭了,眼睛要哭肿了。” 莫程拉住乐乐的小手,按在自己脸上,凝视着乐乐的小脸蛋,只觉得宝贝儿子怎么长得这么可爱,又是这么地聪明乖巧,自己当初怎么就狠得下心来,丢下襁褓中的儿子一走了之的,现在再看到小人精儿一般的乐乐,只觉得惭愧自责到无法面对。 可是,乐乐同样直直地凝视着莫程的眼睛,澄澈的眼中全是对妈妈的真实的依恋,没有一丝怨愤,叫莫程心酸地再次将宝贝儿子揽入怀里,低声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你妈妈的?是爸爸告诉你的?” 乐乐仰头看着妈妈,心里犹豫,小家伙隐约感觉到自己像是闯祸了,把爸爸害了,不过,妈妈好像也没多生气的样子,而且一下子就承认了自己是他的儿子,那么,他是不是也会很快原谅爸爸呢?乐乐拿不准,又不敢继续瞒着妈妈,只好慢吞吞地说:“是爸爸告诉我的,就在我被拐骗后遇到你之后。爸爸说,要暂时保守秘密,不告诉你,因为,忽然告诉你,你会得鸡爪疯,会对身体不好,所以,我好不容易才忍住不说的。” 莫程磨了磨牙,说:“胡说八道!从来没听说过恢复记忆会得鸡爪疯的!你爸爸就是个大骗子!” 乐乐惊得瞠大眼睛,心想,完了完了!妈妈说这话,看来爸爸要倒大霉了,怎么办? ☆、第七十二章 这个事情来得太突然,莫程完全没有思想准备,虽然知道了乐乐是亲生子这个事实叫莫程欣喜若狂,但是,五年前的乌云再次降临到头顶上,叫莫程有种喘不上气来的压迫感。 乐乐见莫程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露出一点哀伤茫然的表情来,他虽然人小分辨不了,却本能地知道妈妈不高兴了,肯定又在怪爸爸,急忙又一头扎进莫程的怀里,抱着莫程的脖子,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妈妈,你别怪爸爸好不好?连小王叔叔都说了,是我爷爷和我姑姑不好,还有我那个幼儿园的安迪老师,是个坏女人,都是他们害得。我恨死他们了。爷爷和姑姑不喜欢你,不要你,我也不要他们,不认他们了!爷爷给我的三十七万块钱压岁钱,等过年回去我就给他扔回去,哼,我才不受他收买呢!” 莫程苦笑不得,又有些感动,回过神来看着乐乐,见小家伙的一对明澈水亮的大眼睛里满满地都是对妈妈的不舍,他还摸着莫程的脸,也显出一副苦恼的小模样来,哀求地说:“可是,妈妈,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们了,好吗?你不知道,乐乐有多想你,为了找你,都叫那个坏女人拐走了,因为她撒谎骗人,说她是我妈妈!” 莫程不得不再次感叹乐乐的情商很高,看,在这种时候,他很会为他爸爸开脱,把责任推到爷爷和姑姑身上去了不说,还特别提起苏瑾,来转移视线,以缓解莫程对贺彦枫的怨念。 不过,莫程不会被小家伙牵着鼻子走,他将乐乐抱直了身体,注视着乐乐小紧张小慌乱的眼睛,直截了当地说:“乐乐,现在妈妈知道了你,自然是不愿意和你分开的,可是,和你爸爸,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可能……” 莫程接下来的那句“不能……”还没说出口,乐乐就捂住了他的嘴,同时眼睛下面挂起了宽面条泪:“不行!我要爸爸妈妈在一起!我不要才找到你,就要看着你们分开!” 莫程用手拽乐乐的手,乐乐就是死死地捂住不肯放手,仿佛这样就能阻止爸爸妈妈分开一样,同时哭着说:“主要还是那几个人的错啊,爸爸就算犯了错,也是小错!他爱你,他给我说的,他说,这一次找到了妈妈,就再也不分开。而且,妈妈,你不是也喜欢爸爸吗?你让他亲你,你们还一起睡觉了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早上我先跑到你的房间里来的,看见爸爸抱着你睡觉的,爸爸怕吵着你,才带着我去楼下吃东西的,我都看见了!你们明明是互相都喜欢的,还说好了今年过年去澳大利亚玩儿的,怎么一下子说话都不算数了 呢?妈妈,你不喜欢我是不是?你都知道了我是你的亲儿子了,你还不肯和我们在一起……” 莫程给乐乐这一通胡搅蛮缠搞得没办法,说:“不是的,这是两回事,乐乐你冷静一下,先听我说……” 乐乐犟着脖子,看着莫程,说:“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愿意跟妈妈,还是愿意跟爸爸?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肯定是跟爸爸!我从小身体不好,最爱生病,爸爸工作忙,也是守着我输液,有一次在医院陪我,他坐着就睡着了,脑袋磕在挂吊瓶的铁架子上,当时出了好多血,现在头发里还有疤呢。平时他上班,回家就陪我玩,什么都依着我,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所以,我只跟着爸爸,不是因为他有钱,只是因为他爱我,他是好爸爸!” 莫程定定地看着乐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乐乐虽然没有说,可是,这一番话里分明包含着隐隐的指责:妈妈,你抛弃了我一次,现在又要再抛弃我一次吗? 竟然叫莫程无言以对。 乐乐再次用小胳膊缠上了莫程的脖子,撒娇地说:“妈妈,爸爸错了,我们罚他嘛,好不好?我帮你罚他,好不好嘛?” 莫程心里脑里一团乱麻,随口说:“那你说,怎么罚他?” 乐乐高兴地睁大眼睛,说:“妈妈,你同意了?好,我们就罚他!” 乐乐眨巴着眼睛,扳着小指头,开始数落了起来:“用尺子打手心?打一百下?少了吗?那,两百下?” 莫程有气无力地说:“你当他是小孩呢?还打手板心呢?” 乐乐拧着小眉毛,说:“那打哪里啊?打屁股啊?爸爸会不好意思的吧?到底是大人,被打屁股?这个……我现在都不好意思被打屁股了呢……” 莫程翻了个白眼,说:“那你继续说。” 乐乐皱紧了眉毛,说:“罚站?我们吃饭的时候坐椅子,让他在旁边罚站,怎么样?或者,我们坐大椅子,让他坐小板凳?然后,我们先吃,让他最后吃,吃完了还要洗碗扫地?” 莫程看了乐乐一眼,说:“你真不愧是你爸爸的亲儿子,这也算罚?” 乐乐哭丧着脸,说:“那怎么办啊?我们幼儿园都不许体罚小朋友,也不能关小黑屋,我想不出来了。” 莫程被乐乐这么一搅合,郁闷的心情渐渐地散开,心想,纠结个屁啊?乐乐虽然人小,说得还都在点子上,虽然被贺彦枫骗了感觉很恼火,不过不能 否认的是,即便是推倒重来,自己也还是再一次陷入情网爱上了他,何况中间还夹着个怎么也绕不开的乐乐,这辈子也就只能和他纠缠到底了!至于他家里那两个烂人,等他过来看他怎么说。 那边,贺彦枫上了飞机,就跑去驾驶舱,催促驾驶员,说:“开快点,我急着有事。” 驾驶员哭笑不得地说:“贺董,开飞机不是开汽车,想要快加一脚油就能快,飞机是有空中管制的,就是我开得快了半小时,提前到了那边机场,人家也不许我降落的。何况飞机驾驶尤其要注意安全。” 贺彦枫只好说:“那算了,安全第一,你该怎么开就怎么开。”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下午五点左右赶到了莫程家门口。 贺彦枫按下门铃,只这几秒钟的等待时间里都在胡思乱想,莫程不会带着乐乐躲去哪里了吧? 门开了,可爱的乐乐开了门,贺彦枫连忙悄声问:“你莫叔叔没什么……” 乐乐没回答,递给爸爸一双拖鞋,说:“爸爸,换拖鞋。” 贺彦枫便以为莫程没猜出来什么,先松了一口气,便低头换鞋,忽然觉得不对劲,对乐乐说:“乐乐,你拿错鞋了,这是你的小拖鞋,爸爸哪里穿得上呢?” 乐乐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爸爸,说:“没办法,妈妈说了,这段时间你都只能穿小鞋。” 啊?!!!怎么连妈妈都喊上了?还小鞋?!贺彦枫的嘴半张成“o”形,随即明白过来,连鞋子也来不及换,直接冲进屋去看看老婆有没有什么不好。 乐乐撇撇嘴,说:“讨厌!弄脏了地板,还不是要你自己拖!” 莫程在房间里,放在桌上的电脑上赫然定格着苏瑾在庭审上的脸,疯狂的眼神,大张着的嘴,贺彦枫看了一眼,心就提了起来。 莫程背对着贺彦枫坐着,身形孤傲,听见脚步声,他转了过来,眉心微蹙看着贺彦枫,说:“又掉进你挖的坑里了!而且,这一次是火坑,脱身困难,你给我支个招,我该怎么办?” 贺彦枫没回答,直接走到莫程面前,低下头凝视着他白皙俊俏的侧脸上微微颤动的眼睫,怜惜得无以复加,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小心翼翼地轻声问:“程程,你都想起来了?” 莫程“嗯”了一声,说:“托你的福,全想起来了。然后回想到这几个月你装模作样,再次违背我的意愿,又害我跳进你这火坑里来了,刚才还被乐乐哭闹了 一阵,现在真没主意了,你是做大生意的,高瞻远瞩的企业家,你给我指条明路吧。” 贺彦枫不理会莫程语气里的讥诮,诚挚地说:“你跳进来没事,有我先跳下去!不管是火坑还是沼泽地,都有我给你垫底,保证不让你伤着。程程,我以我的性命起誓,这一次,绝不容许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乐乐也跑进来了,隔在两人中间,举起右边的小拳头,说:“我现在也是小男子汉了,我也会保护妈妈的。” 莫程心里还是有点堵,不过,看着这样的父子两个,到底还是,放、过、了。 贺彦枫连着几天都没走,公司那边打电话来,他直截了当对何奕信说:“陪老婆呢,老婆就是我最重要的事业,其他的,暂且靠边。” 何奕信无奈地说:“那好吧,公司里的事我就斟酌着办喽,代我向莫程问好。什么时候他要来了,我把咱们学校的几个师兄师弟一起喊上,给他洗尘接风。” 贺彦枫挂了电话之后,问莫程:“你还记得何奕信吗?” 莫程有点茫然地摇摇头,贺彦枫耐心地说:“你再想想,和我一个专业的,比我低两级,有一次我们还一起打蓝球,他还赞你球技那个。” 莫程眼睛一亮,说:“我想起来了!就是小湖南嘛!喜欢吃辣椒那个,对不对?打了球之后你请吃饭,我们挑开不吃的干红辣椒,给他全吃掉了!” 贺彦枫啼笑皆非地说:“老婆,我们记事的重点完全不一样啊,怎么你光是记着吃呢?” 莫程忽然一下子沉下脸来,说:“一不小心,你就给我插科打诨上了,你忘了你还处在考察期吗?” 一会儿,乐乐就跑过来给爸爸严肃纪律问题了。他板着个小脸,一本正经地说:“爸爸,妈妈让我来再给你说一下你的处分问题。妈妈是我们男校的校长大人,你是犯了严重纪律问题的问题学生,现在是受的处分是本校最高级别的处分,留家察看。”说着,乐乐扭头,问客厅里看电视的莫程:“妈妈,我背对没有啊?” 莫程对这一句“妈妈”简直无可奈何,对小家伙重申了很多次不许叫妈妈,怕别人听见了不好,乐乐只是可怜巴巴地说他梦想着喊妈妈已经想了很久了,他会注意的,只在家里喊,在外面还是喊“莫叔叔”什么的,莫程只好算了。 莫程漫不经心地说:“背对了,没错。继续。” 乐乐把头扭回来,继续严肃地看着爸爸,张了张嘴, 又扭头冲着妈妈喊:“可是,我忘词了,接下来,该说什么?” 莫程提示他说:“处分是一级一级撤销。” 乐乐马上接上,继续义正词严地对贺彦枫说:“处分是一级一级撤销的,每个月申请一次。比如说,你这个月表现好,经过校长和本……” 乐乐又扭过头去,问:“哎,妈妈,你给我封的那个官儿叫什么啊,名字太长了我没记住!” 莫程说:“再说一遍,你记住了哦。纪律纠察和互帮互助小组的小组长。” 乐乐“哦”了一声,说:“我是那个……纠……,纠什么呢?纠小辫?还是什么?”又卡壳了。 这一回是贺彦枫提醒他:“是纪律纠察和互帮互助小组的小组长。” 乐乐这一回总算不打背儿地背完了自己的官名,然后说:“经过我们两人商议决定,你一个月里面表现好的话,就可以申请降低处分,就好像扑克牌里的大王降为小王,小王降为黑桃尖,黑桃尖降为黑桃k一样,但是,表现不好的话,处分就要升级。你现在已经是最高处分了,不能升级了,不然就只能被退学了。所以,你一定要努力改正错误,本纠……小组长也会帮助你改正错误。” 贺彦枫看着被封了官儿一脸得意的儿子,无奈地想:“傻儿子哎,你妈妈哪里是在升你当小官儿,分明是在搞连坐!爸爸犯了错,还要连累儿子跑前跑后地帮忙提醒,不是株连是什么呢?” 不过,这话贺彦枫只敢在心里嘀咕,对着傻乐着的乐乐和一边脸色漠然却耳听八方的莫程说的是:“乐乐,你妈妈这个办法真好,让你在进小学校之前就得到充分的锻炼,那你进了小学就可以直接申请当班干部,甚至竞争班长了,真不错!” ☆、第七十三章 贺彦枫这一次跑了来,从周三到周六,三四天的功夫,别说爬上老婆的床哄老婆开心了,莫程还一直端着,保持目不斜视的姿态,愣是把他这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当空气了。 乐乐开始还挺开心的,天天和妈妈睡,看着爸爸在一旁苦哈哈地接受劳动改造,可是,这几天过去,见爸爸还不能怎么和妈妈说上话呢,小家伙也替爸爸着急起来了,爸爸明天就要回去上班去了,再来要等一个星期之后,那他这算表现得好吗?要是妈妈说他表现不好,那爸爸是不是连留家察看的处分都落不着,变成悲惨的离家流浪了?啊不要啊爸爸,你怎么就这么笨这么不努力呢? 乐乐想要帮爸爸一把,没办法,谁叫他是爸爸的亲儿子,而且,还是那什么纠察和互帮互助小组长呢,帮助爸爸也是他的工作职责嘛。 这天,瞅着妈妈在房间里面带着耳机看电脑上的视频,乐乐蹭到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的爸爸的跟前,一脸着急地说:“爸爸,你这几天表现不好啊。” “我又哪里表现不好了,纠察小组长?”贺彦枫瞟了乐乐一眼,继续有条不紊地摆放着料理台上的食材。 作为一个只会半成品加工的半拉子大厨,贺董每次做佳肴之前必须按着家里王阿姨写在记事贴上的顺序将食材一一摆放成序,才不会临阵全乱了手脚,弄出一锅糟出来。 “妈妈都不主动和你说话!而且,你们还不一起睡觉!你不是说,越睡觉感情越好的吗?你怎么不和妈妈睡觉呢,笨蛋爸爸?看得我都急死了。”乐乐的脸上是一片真诚的关怀。 呃……你当我不想啊?贺彦枫扶额,心里腹诽,可是,你妈那一脸正气凛然得恨不能背上炸药包去炸碉堡的表情,我怎么敢去爬床啊啊啊……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天天霸着妈妈睡,睡了爸爸的位置,爸爸就只好先边上呆着呗。” 乐乐一听急了,忙申辩说:“我没有天天想要霸着妈妈睡啊,其实,我有时候也想一个人睡,可以想看多久的漫画书就看多久,是妈妈非要和我睡的。” 贺彦枫:“……”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算了,懒得说,说了你也不懂! 乐乐在贺彦枫身边转来转去,小军师一般叨叨着各种不靠谱的主意唆使爸爸去爬妈妈的床,甚至说:“晚上等妈妈睡着了我就偷偷地跑出来,假装梦游,然后你进去,假装你也梦游了……” 那等你妈妈回过神来,咱们就只能菜刀见了,傻儿 子一边玩你的去行吗?别在这里添乱了,听得爸爸很心塞啊有木有。 贺彦枫还没说话,先听到“呵呵”两声冷笑。父子俩吃了一惊,同时抬头看,只见莫程手里端着个水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貌似是过来拿暖瓶倒水的,这下好了,乐乐刚才的一堆傻里傻气的话也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 乐乐一脸懊丧地看着爸爸,说:“糟糕!被妈妈听见了!爸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贺彦枫对着莫程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无辜地说:“我在干活,根本没留意小家伙的话,你都听到了?他说了些什么?” “装什么!”莫程是听到了,不过也没打算计较,乐乐这小家伙就是爱瞎操心,一个人在那里叨叨了半天,贺彦枫貌似干活儿干得很投入,几乎没有搭腔,听起来真没他什么事儿。 莫程径直走到料理台另一边,拿起暖瓶倒开水,倒完了就直接端着水杯走人,懒得理这两个白天就在犯妄想病的家伙。 可是,莫程的那个造型别致漂亮的陶瓷水杯昨天被乐乐拿着玩的时候不小心摔破了,小家伙见妈妈这段时候对爸爸挺不温柔的,生怕又怪上自个儿,不敢吱声,悄悄地找了一支强力胶马马虎虎粘住了。莫程刚才也没留心,就拿着这么个破杯子进来到了水,结果,出厨房的时候还没走到门口呢,水杯就四分五裂了,虽然莫程丢手丢得快,但是手指还是被烫了一下,同时吓了他一大跳,不禁惊呼出声。 贺彦枫急忙将手里的东西全扔了,抢前一步冲到莫程面前,着急地说:“手指没受伤吧?烫着没有?”他抓起莫程的手四下里看,倒是没有划破的痕迹,就是指腹上有些泛红,像是被烫了,急忙拉着老婆去水龙头底下冲凉水,冲了两三分钟。 贺彦枫将莫程的手拿着细瞧,又吹了吹,说:“应该没事了,不过,我还是下楼去买一支烧伤药膏吧。” 临近中午的阳光很耀眼,暖暖地撒在衣服上,让人感觉惬意舒适,可是,他脸上关切心疼的表情赛过冬日暖阳,还有紧抓着莫程的手的他的大手,同样带着一股子男人身上特有的热力和阳刚气息,叫莫程像被烫了一下似地本能地缩手,又掩饰地说:“好了!没事了!不用专门下去买药膏!” 乐乐看见又闯祸了,吓得小脸发白,蹭着墙根往外走,趁着爸爸在给妈妈冲手的功夫,一下子溜之大吉,然后抚着砰砰乱跳的小心脏,装模作样在客厅里看电视,他心里忐忑地想,怎么办,怎么办呢?啊啊 啊,那么多杯子,妈妈拿哪个不好,就偏偏拿了这个我弄坏的!真倒霉啊,烫了妈妈的手,一会儿爸爸肯定饶不了我! 乐乐想着觉得不踏实,又往厨房里探脑袋,想看看爸爸妈妈现在的情形。 厨房里,贺彦枫执拗地拉着莫程的手,说:“我再看看。” 莫程说:“看什么?跟你说好了,现在一点也不疼了,真不用买什么药膏!” 可是,贺彦枫就是不放心,硬是拉出莫程被烫了的右手,对着阳光细细地瞧,瞧得莫程都不好意思了,心里嘀咕着,至于吗?这么大惊小怪的!还是说,这家伙在憋什么坏? 莫程探究的眼神和贺彦枫关切的眼神正碰了个对着,夫妻多年,虽然经历了几年的离别,莫程的心思贺彦枫还是很轻易就明白了,不禁沉沉地笑了一声,说:“没想干坏事,就是怕你的手长得这么好看,别弄伤了!咦,有办法了,听说口水可以消毒……” 莫程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贺彦枫将莫程的指尖含入口中,温热的口腔瞬间包围和濡湿了莫程的半截手指,而且,更糟糕的是,十指连心,仅仅就是指尖这么一点湿润麻酥的感觉,却瞬间顺着全身的血管游走,直抵心房…… 偏偏他还抬起一双幽深黑眸看着莫程,里面是一望而知的绵绵情意…… 乐乐一探脑袋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就花痴了,爸爸亲妈妈的手指哎,马上忘记了他自己也是个才干了坏事正在等待处置的小坏蛋,举起小拳头给爸爸“嘿作嘿作”地加起油来,说:“爸爸加油!加油!别光亲手啊,现在该亲妈妈的嘴巴了!” 一分钟以后,关键时候破坏气氛的乐乐被黑着脸的贺彦枫拎出了厨房。 不过,尽管被无知者无畏的小家伙影响了进一步的动作,贺彦枫感觉还是很好。他清晰地感觉到了上午含着老婆手指的那一刻老婆情难自禁的情动…… 所以,贺董当机立断地决定给沮丧的小家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拎着他去卫生间里秘密叮嘱;“今天晚上一个人睡,听见没?爸爸要和妈妈睡!” 乐乐点头如捣蒜,说:“好啊好啊,我早就想一个人睡了!我马上要上小学了,要自立和生活自理,幼儿园老师都说了的!” 当晚,“红军不怕远征难”的贺董尝试着爬老婆的床,屡屡被踹下去,却屡屡顽强地爬上去…… 终于,成功了!耶!!! ☆、第七十四章 扬程科技的同仁们,但凡矫正视力一点零以上、观察力尚可的,都能看出来他们董事长最近气色不一般,虽然气质还是冷峻型男,但是,就是给人一种“你家老板桃花开了”的感觉,特别是开会的时候,一贯目不斜视的贺董居然会像个小年轻一样时不时地偷瞄手机看短信,尤其可以佐证这一点。 还有,贺董心情也是好到爆啊。何以见得?这一日公司总务部部长拿着年底活动经费申请表找贺董签字,申请买十部最新款的“爱疯”作为新年晚会的抽奖奖品,没想到贺董大手一挥,决定普天同庆,让总务部给员工们按人头算,不分老员工新员工,人手发一部“爱疯”。 这下子可把公司里那帮子小年轻乐疯了,趁着去茶水间接开水的空儿窃窃私语:“让贺董的桃花们来得更猛烈些吧!哈哈,这样子,我们的年终奖也能多拿些。” 知情人士何奕信总经理路过,急忙纠正说:“别瞎说,贺董就一朵桃花,哪来的桃花‘们’?只不过这朵桃花在贺董心里常开不谢!” 哇啊啊,办公室里什么最盛行?除了时尚之外当时是八卦啦。众人呼啦啦围拢了何总,七嘴八舌地打听能虏获贺董的钢铁之心的是何处的下凡仙女。 何总故作高深:“这个嘛,我就不好透露了……”还仙女呢,仙男还差不多。 “不过呢,”何总笑眯眯地加了一句,“咱们贺董简直就是世间难找的好人啊,他非常关心咱们员工的个人问题,听说我们扬程的员工,特别是男员工,百分之六十都是单身,贺董就说了,怎么可以这样呢?只有员工的个人问题解决了,才好身心愉快地投入工作中去嘛。” 说起个人问题,哪能不关心呢?尤其是有些已经是三十岁大龄了,却连女朋友都没有的熟男们越发热心,纷纷热议道: “贺董这么好啊,居然连我们的个人问题都关心上了,真是……这样好的领导哪里找啊……” “不过,贺董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难道要在我们公司成立一个专门的小组什么的,时不时找些女职工多的公司搞搞联谊活动?” 何总笑着说:“那种活动我们以前搞过,效果不太好。贺董有更加符合实际的想法,贺董的意思呢,不如找一家专业的婚介公司,将我们这里的信息提供过去,让婚介公司对应我们员工的需求做最好的推荐。” 哇塞,还有这等好事?别说正着急着的剩男,就是那些暂时不发愁的轻熟男们都听得高兴,相亲这 种事,完全可以趁早嘛,多一些挑选的余地。 如此,众人听得群情沸腾,恨不能现在冲进贺董的办公室去谢恩去。 何奕信实则在心里腹诽:果然是图样图森破啊,小年轻们你们懂什么!贺彦枫这两口子太能算计了,这边贺彦枫给员工们发了年终奖加了工资赢得一片褒扬声,那边莫程的婚介公司就来悄悄地摸口袋来了。最终的结果,就是,小年轻们左手才接到的奖金,右手又他么地给交出去了! 众人还围着何奕信七嘴八舌地打听呢:“是哪一家婚介公司啊?居然进了贺董的法眼?资质不错吧?要不,我们先去登记一下,占据有利地形?” 何总心想,才刚刚注册好呢,大家先别急啊,脸上却笑眯眯地说:“这家婚介公司服务特别细致人性化,客户资源太多了,暂时还没轮到我们公司,不过我们一家排了号了,我估计,春节后吗,应该就可以了。有择偶意向的筒子们,春节期间一定不要胡吃海喝啊,不然,到时候形象不好。行了,行了,都说了这么久了,耽误工作了,赶紧各归各位!” 众人一哄而散,各自归位开始工作,心里盘算着不光是要保持身材,还得攒点钱才行,约会很费钱的有木有?还有婚介公司,是不是也要收点费用啊? 何奕信走到贺彦枫办公室门口,敲了门就直接进去,笑骂道:“彦枫,你丫的这段时间把兄弟我的腿都跑细了一圈!为了给你老婆尽快注册好这个婚介公司,害得我这段时间都没落过家,天天在外面请人家吃饭扮孙子!害得我儿子都不认识我了!” 贺彦枫也笑,说:“你儿子才两个月大,哪能认识你?” 何奕信翻了个白眼,说:“本来我儿子完全可以认识我是他老爸的,还不都怪你!成天把我指使去办这个那个的,公司的事情忙完了,还要忙你家莫程公司的事情!” 贺彦枫说:“都办好了?” 何奕信拿了一叠硬壳子文件,就是营业执照之类的东西放在贺彦枫办公桌上,说:“都办好了,就等你家莫程,一线牵婚介公司的老板来剪彩,就可以开张大吉了。” 贺彦枫取了其中的一本税务登记证翻看了一下,对何奕信说:“谢谢了,奕信。我这忙,莫程又没过来,多亏你对工商税务这一套流程熟悉,也认识人,这么快就弄好了,我都没想到。” 何奕信呵呵笑着,说:“还有呢,我刚才还在公司里给你家莫程的‘一线牵’造势来着,小伙子们都高兴得 很。啧啧啧,你们两口子可真能拨拉算盘珠子,整个一‘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何奕信跑这一圈腿子,也搞懂了婚介公司的盈利模式,一般来说,未婚男性的资源比女性的更缺,贺彦枫这一招“人性关怀”等于是把扬程科技的优质男性资源打包儿发包给莫程的婚介公司了,那生意做起来不要太溜顺啊。 贺彦枫勾起唇角,说:“呵呵,有劳你了,等你儿子百日宴的时候,我和莫程、乐乐都来,还奉上一个大红包给你家大胖小子。” 何奕信摆摆手,说:“我炒股赚了一大笔,现在对钱已经不感兴趣了。你倒是给我批准个长假让我好好陪陪老婆儿子啊。还有,彦枫你下班就溜号回家给老婆煲电话粥,我何某也是模范丈夫,也想准时回家给儿子洗尿片,批准不?” 贺彦枫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何奕信出去,洪秘书又敲门进来,将办理好的一家三口的护照,机票还有澳大利亚游玩指南等一项一项拿给董事长,并做了详细的说明,最后巧笑着问:“贺董过年要和朋友一起去澳大利亚玩?” 洪秘看和自家董事长同一班航班的居然是个男子的护照,想当然地以为是好朋友,同时十分疑惑,才刚在茶水间里听说贺董有“桃花”的嘛,过年的出国旅游不和“桃花”一起去,怎么和个男的一起?再铁的哥们也不能啊。 贺彦枫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心想,什么眼神啊?看我们这么恩恩爱爱一家人出行,居然会以为是朋友? 洪秘出去后,贺彦枫拿着电话就想给莫程汇报护照机票等均已办好的消息,却停了下来,拉开抽屉,取出一对精美的盒子。 盒子里一边一块,装着一对江诗丹顿的订制手表,表面是一整块的蓝宝石打磨而成,象征纯净无暇的爱,表壳是铂金的,搭配着弧线形的表圈,优雅大气,象征着情比金坚,机芯里有繁复的藤蔓形花纹雕刻,镶嵌点点钻石,寓意一生不离不弃。表壳的背面上低调地镶嵌着钻石,还有涡卷形环绕的两行字,第一行,是h&m,两人名字的缩写,第二行是forever,绵绵情意,尽在不言中。 贺彦枫决定以这一对手表作为相别后再续前缘的见证,就此牵手一世。失而复得的老婆,一定要宠、宠、宠,宠上天才行。 贺彦枫的电话还没拨出去,倒是有电话进来了,却是他母亲,贺母,殷殷切切地说:“彦枫,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你们怎么计划的啊?” 贺彦枫有些头疼,贺母一直坚持他应该参加贺彦林的婚礼,因为正好就在春节,贺母的意思就是他反正要带着乐乐回家吃年夜饭,何不留下几日,等妹妹的婚礼完成后再走? 贺彦枫硬着心肠对母亲说:“妈,我这里机票都买好了,初一就飞澳大利亚,她的婚礼,我真参加不了。而且,什么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我说呢。” 贺母哀怨地说:“你和你妹妹老死不相往来,和你爸爸断绝父子关系,和我,一年只见一次面,每次回家,就是一日游,头天来,第二天就走。到底为了那一件事,你还要怪我们多久?这股子怨气难道要叫我和你爸带进骨灰盒里去了,你才罢休吗?” 贺彦枫听着母亲的数落倒是也不反驳,由着她说,最后静静地挂断了电话。 贺母气得又是一夜在床上翻腾,半夜里头疼难忍,起床找止痛药,却发现老头子也没睡,拿着一张儿子和孙子的合影在看,看着看着就揉眼睛。 贺母走过去推他,说:“你现在后悔了?有用没?儿子都不想搭理你,孙子也不跟你亲近!” 贺父一梗脖子,说:“不搭理就不搭理!老子一百多个亿在那里,总有一天他们自己会回来,走着瞧吧。” 贺母对着执拗的父子俩无可奈何,只得在心里神伤。 ☆、第七十五章 既然贺彦枫那边已经把新公司都办好了,莫程就加快了这边关店的进度,有些实在不行的,索性退卡赔钱,只求速战速决,所以,估摸着不需要等到三月底了,预计到春节前就可以彻底了结,然后离开g市,省得贺彦枫每周跑得这么辛苦了。 这一日,莫程和乐乐在家休息,乐乐在桌子上画画玩儿,莫程就歪靠在沙发上用pad上网看视频,不时地收发贺彦枫的微信。 乐乐画好了一幅画,很有成就感地吹了吹自己的水彩笔,像是上阵杀敌的将士在呵护自己的宝刀一般,看得莫程呵呵直笑,说:“宝贝,画好了?给我看看!” 乐乐特别享受妈妈喊自己“宝贝”的感觉,立马笑开了花,爬下椅子,拎着那一幅画,迈着小腿儿飞奔过去,依偎在妈妈怀里,指着自己画的画,告诉妈妈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得意非凡。 莫程亲了亲乐乐的小脸儿,夸奖道:“我儿子真棒!” 乐乐伸出小胳膊攀住妈妈的脖子,笑眯眯地也在妈妈脸上“吧唧”亲一口,心里又有点不满足,问道:“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 莫程说:“今天星期几?” 乐乐歪着头说:“星期三。” 莫程挑挑眉,说:“那你说爸爸还有几天来?” 乐乐不满地在沙发上打滚,说:“可是,马上要过年了啊,爸爸怎么不早些放假啊,一年不是才过这么一次吗?” 莫程揪了揪他的小鼻子,说:“得了,别撒娇了。爸爸这次来了咱们一起走,以后就不回这里了。再忍两天吧。” 忽然,门口传来“叮咚”一声门铃响声。 莫程和乐乐讶异地互相看了一眼,家里基本没客人,现在又不是贺彦枫过来的时候,外面谁来了? 乐乐自告奋勇地说:“我去开门。” 莫程忙扯住他,说:“不,万一是坏人,我去,你去房间里。” 乐乐大声说:“不,我要保护妈妈!” 莫程扶额,就那一天开始,乐乐时不时做咸蛋超人造型,口口声声要保护妈妈拯救地球神马滴,真心受不了啊,莫程很想大吼一声,老子也是身强力壮的男子一枚,怎么会要你个小毛孩来宝华,可是,对上乐乐执拗又晶亮的眼睛,只好无奈地说:“那好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莫程先从猫眼里看了一眼,见是个老太太,没认出是谁,自发脑补为上门收水电费的邻 居,心想没什么威胁性,就拉开了房门,客气地问:“大妈,您有什么事吗?” 门口的老太太抖索着嘴唇,一副“未语泪先流”的架势,说:“莫程……” “……”莫程讶异地想,这老太太还知道我的名字呢!谁啊?看着有点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倒是站在莫程腿边的乐乐先开口了,喊道:“奶奶。” 老太太,也就是贺母,也才注意到乐乐居然在这里,又惊又喜地说:“乐乐!你怎么在这里?” 乐乐很理所当然地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宝宝本来就应该和妈妈在一起。” 莫程这才想起,原来,这是贺彦枫的母亲。她看起来,可真是老多了。记得住在贺家的时候,她还是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而现在呢,完全是个老太太的样子了,而且,是那种一看就过得不好的老太太,愁眉苦脸的。 来都来了,只有往里面让的,怎么说也是贺彦枫的妈妈。莫程笑了笑,说:“伯母里面坐吧,门口风大。” 贺母感激地说:“好好好,我这就进来。” 贺母一转头,却发现乐乐不见了,不禁笑道:“乐乐这小家伙呢?怎么就喊了个人就跑了?” 莫程扭头看了一眼,乐乐进了房间,还把门都关上了,不知道搞的什么鬼,却本能地袒护着儿子,说:“他刚才在看动画片,正看到要紧的地方。可能进房间去接着看完那一集就会出来。” 贺母也就不说什么了,她这一趟来,有许多话要说,倒是宁可不叫乐乐听到的好。 莫程让贺母坐在沙发上,又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纯净水来,尽量平静地问:“伯母怎么一个人来我这里?您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是彦枫告诉您的?”莫程心想,不会吧,现在和彦枫什么事情都是坦诚相见,告诉他妈两人复合了这样的事要算大事,彦枫不可能不和我商量啊。 贺母摇摇头,说:“不是彦枫告诉我的,我是通过侦探所拿到你的地址的。唉,彦枫这孩子也真是的,原来他早就和你复合了,连乐乐都寄放在你这里,却对我们一声也不言语,一直瞒着。这有什么好瞒着的,叫我们父母知道了,只有为你们高兴的!” 莫程没接话,表情淡淡的,显然是不认同她的后半句话。 贺母说了这话也有些尴尬,贺父五六年前对莫程的逼迫欺凌,现在说“为你们复合而高兴”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 她有什么办法呢,家里那固执得要死的老东西能硬挺着不认错,儿子呢,现在可能只听得进去莫程一个人的话,所以,她今儿赶着过来,不过是想来试探试探莫程的口气,看能不能请他宽宏大量,就把以往的恩怨都揭了吧,再这么下去,别人怎么样不知道,她是真受不了了。 贺母既为和好而来,自然是处处小心,为了避免冷场,她端着杯子四处张望了一下,注意到这租住的小屋的逼仄,室内的装饰也不怎么样,马上露出心疼的表情,说:“彦枫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粗枝大叶!竟然让你住在这样的地方!” 莫程微微一笑,说:“这地方挺好的啊,买东西吃饭坐车都方便,附近环境也好。”当然,只是普通的居民小区,怕是入不了您这样的贵夫人的眼。 随即,莫程又加了一句:“陋室虽小,心安之处是乐园。” 贺母马上想起莫程以前在贺家受的那些挤兑,是啊,再什么豪华如殿堂,心不能安,住着能踏实吗? 贺母羞惭地低头,端起水杯喝水,缓解这尴尬,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莫程,心想,五年多不见,莫程样貌没怎么变,还是那么俊美逼人,不过,这气度跟以前变多了,没以前毛躁了,也没以前……好糊弄了。 不过,既然都起了这么大个心专程跑了来,自然是没有退缩的道理,贺母喝了一大口水,稳定了一下情绪,望着莫程,热切而诚恳地说:“莫程,我是真不知道你和彦枫,还有乐乐都团聚了。我还以为你还是一个人呢,彦枫这些年拖着乐乐也辛苦得不得了,叫我看得特别心疼,又使不上劲,所以才豁出去找了侦探所找你,我是打算。找到你之后,好好劝劝你,告诉你彦枫的近况,争取帮你们和好呢。没想到……” 贺母的语气变得悲喜交加,“现在看到你们这样,我是真的……高兴啊,太好了。彦枫也真是的,这样的好消息也不告诉我,他这些年,为了你的事情怨恨我们做父母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过年的时候回去一天,还有,前不久,还和他爸爸断绝了父子关系,唉,莫程,能不能请你帮着我劝劝彦枫……”她话没说完,只用一双殷切的眼注视着莫程。 莫程一直静静地没怎么说话,这时候被她的目光催促着必须要表态了,只得说:“彦枫么,现在是大企业家了,做事情自然有他的考虑,他的道理。一般来说,我都不干涉他,当然,我的事情,他也不干涉我。” 莫程这一句话又把自己撇开了。 贺母只好把姿态放得更低,哀求地说:“莫程,我知道,我家那犟老头子和彦林那死丫头都对不住你,不过,我对你,总还算可以吧?能不能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放过呢?我和彦枫他爸都是六十多的人了,说句不好听的,还有几年的活头啊,不就盼着一家子和和气气过日子,儿子女儿都孝顺吗?莫程,行不行,你给彦枫好好说说,他现在只听你的,过年你们都回来吧,顺带着参加一下彦林的婚礼,耽误不了你们多少事儿。其他的,我们也没有别的痴心妄想,可能就是望着你们一年回家看我们一次,住个几天,偶尔我们也去看看你们和乐乐,或者也住几天。”说完,就拿着帕子擦眼睛,真实的哀痛流于言表。 莫程心里叹了一声,却说:“伯母,这个我真做不到。首先,我得承认,我确实是小肚鸡肠,做不到宽宏大量,过去的事情,我依然介怀,没办法像圣人那样相逢一笑泯恩仇,还能和你们扮演亲亲热热的一家人。所以,我不会去你家,也不会邀请你们来我家。但是,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他们虽然对我不起,到底是对彦枫有生养之恩的父亲,是和贺彦枫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所以,彦枫要去探望你们,还有,参加妹妹的婚礼,这些,我都不会阻拦,即便是带着乐乐去也行,全凭他自己判断。” 贺母听到这话有些难过,说:“莫程,这还不都差不多的?彦枫是我们贺家的儿子,乐乐是我们贺家的孙子,你就是不和我们往来,始终也脱不了贺家的儿媳妇这一层啊。” 莫程说:“不,我只是彦枫的伴侣,乐乐的妈妈,绝不是你们贺家的儿媳妇,任何时候都不是,我和你们——老死不相往来。伯母您也明知道不一样的,所以才这样死命地劝我,不是吗?” 贺母一脸哀绝地看着莫程,哀求地说:“莫程,可是你一直不松这个口,彦枫哪里能踏实得下来?莫程,我往日对你不薄啊。你就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既往不咎了吗?我给你保证,彦林那个死丫头,我回去给她说,叫她来跪着给你认错,还有老头子,我也可以说服他……” 莫程打断她,说:“别说了,若是他们真心后悔的话,怎么要您逼着才肯认错呢?算了,伯母,我劝您不要去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他们当初既然做得出来,只怕也是衡量考虑过的,人的思想很难改变,再说,现在的我,还是没有多少分量,无非就是彦枫的强硬显得我比以前重了一点,那算什么呢,狐假虎威?我不需要。还有,伯母,我也不欠您什么,不需要非得答应您什么作为回报。往日在贺家,您 是照顾了我一些,但是,还不是看在彦枫的份上,看着未出世的乐乐的份上。在我被他们欺辱的时候,您为我辩护了一句吗?还有您现在正在做的,也无非是出于对贺家的利益的考虑!那我又为什么要答应您?您有您的利益取向,我也有我的利益取向!” 一时冷了场,贺母想说点什么,一时组织不了语言,张着嘴,愣在那里。 莫程站了起来,拿水瓶给贺母的杯子续了点开水。 恰好此时乐乐走了出来,贺母倒也机灵,忙将乐乐搂过来说话,同时在心里快速酝酿该怎么对应莫程刚才的话。 乐乐对奶奶并不亲热,反而是拧着一对小眉毛,很警惕地看着她。 贺母组织好了语言,打算再和莫程谈谈,总之,要说得他回心转意才好,不过,开口之前得先清场,乐乐个小不点儿在呢,正竖起一对小耳朵听他们说话。要说乐乐这小家伙,打小就是个小机灵鬼儿,耳朵长,嘴也快,叫他听到了肯定要去向贺彦枫搬嘴的。贺母便笑眯眯地对乐乐说:“乐乐宝贝儿,奶奶有话要和你妈妈说,你再去看一集动画片好不好?” 乐乐不肯走,说:“不行!我不走。奶奶,我全部都知道了,就是爷爷和姑姑逼得妈妈走的,害得我五年都没有妈妈。现在好不容易找回妈妈了,我再不许你们来捣乱。奶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爷爷,还有姑姑是一伙的!我才不要走开呢!” 乐乐毫不掩饰的敌视,莫程的决然决裂,还有这些年来的懊恼悔恨之情,终于叫贺母的泪水决堤。 ☆、第七十六章 贺母伤心了好一会儿,却还是老着脸皮,对莫程说:“莫程,好吧,你不承我的情,那能不能看在我和彦枫他爸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就……” 话未说完,门铃声再次锐利地响起。 莫程纳闷地想:今天还真热闹呢,这又是谁啊?会不会是贺彦林?呵,一个接一个地,难道是来搞“萝卜开会”? 莫程起身去开门,乐乐也飞奔过去,在莫程拉开大门的一刹那,发出一声大叫:“爸爸!你总算来了!” 原来,乐乐一看到奶奶来了就心生警惕,生怕妈妈吃亏,跑进房间第一时间通知爸爸过来救场。贺彦枫接到电话也慌了神,丢下所有事情,就这么过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贺母听到乐乐的那句话,惊得握着杯子的手一抖,水泼了些许出来在衣服上,她却毫不在意,颤巍巍地站起,回身去看。 进来的果然是贺彦枫!他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一脸焦急之色,鞋也来不及脱,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开门的莫程的胳膊两侧,眼睛也不眨地盯着莫程,快速地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看到莫程好好的,脸色表情都很正常,贺彦枫才放下心来。 莫程见到他这会儿来还真挺意外的,随即猜出来就是乐乐进屋去那会儿通风报信的,便拍了乐乐一下,嗔怪地说:“你搞什么呢?乱打电话。” 乐乐撅了撅嘴,小声地说:“我怕你被欺负得又跑掉了,那我不是又得打起小包袱到处去找你?” 这句话说得!莫程想要捂乐乐的嘴都来不及,“欺负”那两个字,在小孩子看来也许是很平常的,经常听到小孩之间互相告状,说“谁谁谁又欺负我了”,可是,贺母在这里坐着,她会怎么想? 贺彦枫装作没听见,迈步往里走,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脸幽怨的母亲,为了掩饰刚才乐乐说的话,他笑着招呼母亲道:“妈,你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幸亏乐乐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了,我正好下午没啥事,赶过来陪您吃顿饭。” 贺彦枫本来想的是给个台阶下了算了,快过年了,谁也别给谁心里添堵吧。 可是,一贯是明事理的贺母却被乐乐那一句话说得很崩溃,再联想到贺彦枫一年中只带着乐乐回家一次,一次只呆一天一夜,而这里呢,不过是一个电话,他就急得赶飞机过来,只怕就是爹娘死了也没这么快! 贺母的泪水夺眶而出,指着贺彦枫,怒道:“你少打马虎眼!刚才乐乐的话大 家都听到了的!什么你来陪我吃饭,你分明是怕我来上门欺负莫程才赶了来的!父母在你眼里,就是无罪不做的坏人,只要有一点空隙,就要跑来欺负你的心肝宝贝!” 贺母这时候的感觉,这个世界恶意满满,她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孙子伤害了。 贺彦枫默然。 孩子的心是最天真的,乐乐自小是爸爸一手一脚带大的,自然是跟爸爸最亲,爷爷奶奶不过尔尔,现在看着奶奶指着爸爸骂,而爸爸却一声不吭,乐乐又不懂什么孝道之类的大道理,当然不高兴了,冲到奶奶和爸爸中间,大声地替爸爸鸣不平,说:“本来就是嘛。奶奶,你和爷爷都不讲道理,不光欺负妈妈,还老是骂爸爸。我们又没有惹你们,也没有欺负过你们,你们凭什么老是欺负我们?” 贺母气得浑身发抖,说:“我欺负谁了?我自己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好不好?”又怒向贺彦枫,道:“乐乐这么小,都知道护着自己的妈妈。你呢,你有没有一点护着自己妈妈的心意?彦枫,你也是爹娘生养的,做事情要凭良心!” 贺彦枫闭了闭眼,忍耐地说:“妈,你先坐下,别激动。” 乐乐忽然“哒哒哒”地跑进房间,拿了个东西出来,忽地塞到贺母的手里,说:“那——这是你们给我的压岁钱,其实,就是想要收买我的钱,我才不要呢!都还给你们!” 贺母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存折,存款额是三十七万多,估摸着是乐乐每年被带回老家时爷爷奶奶还有姑姑给他的压岁钱。 贺母越发伤心了,拿着存折的手抖个不住,说:“彦枫,你不光是自己不凭良心,还把乐乐也教得恨上了我们!” 贺彦枫猛然抬头,说:“孩子有心,那都是他自己感觉到的!还有,是我做事不凭良心,还是你说话不凭良心?妈,你们逼走了莫程,这五年来,我过得有多痛苦,你们知道吗?因为我都自己忍着,因为我不曾抱怨过,你们就以为一切的伤害都过去了,云淡又风轻,是吗?” 莫程一看这情形不对,两母子要吵架,就赶紧抱起乐乐,说:“走走走,我们进屋去看动画片去!”赶紧两步并作一步,飞奔进屋,把门也关上。 贺母一双泪眼望着儿子,连连摇头,说:“不是的,你的苦楚,我当然知道,我也心疼啊,所以,今天才专门找了过来,本来是想给莫程赔不是,设法给你们圆回来的,没想到你们早就和好了。妈的意思是,既然和好了,那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 爸妈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有些事做得不对,你们做小的就担待着点啊,非要揪着这么点成年旧账不依不饶的吗?” 贺彦枫看着妈妈,极缓慢地摇了一下头,说:“不,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理解,也没打算理解。你的想法,之前我一直没看明白,后来懂了,才带着乐乐搬走的。妈,你就别再掩饰了,你跟爸,其实是一样的想法,都不喜欢莫程,只不过,你以前在国营大厂做过人事,更懂得平衡。那时候,你表面上对莫程嘘寒问暖,其实,都没有落在实处,你不过是在观察,莫程能不能在贺家站稳脚跟?儿子和老公对抗,谁的意志更坚定?谁能最终左右这一场分歧?当你得出结论的时候,你其实就放弃了莫程,冷看他走掉,不是吗?等我回去的时候,你却给我说,莫程自己要走,你拦不住他?呵……我后来,全想明白了。” 贺母面色苍白,说:“可是,我从来也没有伤害过莫程,我可以发誓。” 贺彦枫冷笑着说:“冷漠其实也是一种伤害。妈,你看过昨天的报纸吗?有一则报道,说是有人在闹市区被人追砍,周围的人全部漠然退让,不肯施以援手,最后受害人死了,他不光是死于凶手的砍杀,也是死于围观者的精神迫害。” 贺母继续申辩不休,贺彦枫打断她,说:“妈,别说了,再说也不过是徒然伤感情而已。有些伤害,已经造成,不可逆转,就好像杀人犯一样,无论时候如何痛悔,死者已矣,挽回不了什么了。我和莫程能破镜重圆,真的很不容易,如果再因为什么而不得不分开,估计说没有下一次了,所以,我很珍惜,也希望你们不要打扰我们。妈,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没办法支持。你怪我不孝也好,怪我不顾惜爹娘也好,我也没办法,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只能让你伤心了。” 说着,贺彦枫帮着妈妈拿起沙发上放着的皮包,说:“你在这里呆了很久,累了吧?我送你去机场,早点回家休息,也免得爸担心。走吧。” 在前往机场的路上,贺母还想说什么,贺彦枫疲惫地说:“妈,给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现在有一句话很流行,投胎是个技术活。在别人看来,我的投胎技术好,生到贺家这样的金银窝里,要什么有什么。可是,事实怎么样的?从小到大,你和爸两个人都扭着我,这样不许那样不行,口口声声你们是为我好,我不按着你们的想法做,将来一定会后悔。可是,这是我的人生啊,你们能替代我吗?还有,性向这个事儿,这是天生的,改变不了的,丢不丢人也没办法。幸亏我遇上了莫程 ,不光有了知心的爱人,还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觉得我本来缺了一半的人生圆满了。可是,就偏偏是你们,将这所有的美好都打碎了,然后,还要抱怨我没有顺着你们的意,我不孝顺。我也真是冤得很。要不是顾念你和爸禁不住,还有那时候乐乐还小,我当时真的说不准一狠心,就这么把汽车开得飞出去,一了百了了算了。所以,别逼我,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莫程的痛苦了。” 贺母即将登机,贺彦枫沉吟了一会儿,说:“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会每年带着乐乐回去一次,探望你和爸,但是,你们都离莫程远点,各过各的安生日子,别再搞这些幺蛾子了。” 贺母回家时,发现老头子正在客厅里等着,目光执拗地看着她。 贺母长吁短叹地说:“没用的,不管我再怎么给他们解释,他们也不肯就这么算了。唉,造了孽就是造了孽,哪里是几句话就能揭过去的?算了吧,就这样吧,也不是就过不下去了,唉。” 贺父脑子里一直崩着的弦像是断了,终于露出疲态,说:“那怎么办呢?我这一年里动手术都两次了,弄不动了。他不回来,文彦企业怎么大个摊子,交给谁去?你没给他说这一层意思吗?” 贺母说:“彦枫不稀罕。别说彦枫了,今天乐乐还把这个给我,说是这是历年来我们给他的压岁钱,他再也不受我们的收买了。彦枫看在眼里,却一声也没责怪乐乐不懂事,他这意思还不明显吗?不光是他不稀罕家里的家产,连乐乐也不稀罕。” 贺父的手掌紧握着红木茶几的一角,用力之大,恨不能掰下一块来,最后,终于缓缓地松开手,苦笑道:“我贺家的家业,最后居然落得个无人继承的地步?我还不信有这么邪!” 因为已经见过母亲了,贺彦枫便决定将回老家的时候推迟到元宵节,那时候莫程也在h市耳朵自家小窝里落脚,安全上也有保障,他带着乐乐离开一两天想来也没什么关系,正好贺彦林的婚事已毕,也免得他们继续纠缠参加婚礼什么的。 春节的七八天假期,贺彦枫带着妻儿在温暖的南半球度过,贺家人呢,则为贺彦林准备婚礼的忙碌中度过。 大婚礼成,贺彦林和熊朗宁躺在巨大的婚床上,因为才刚战斗了一轮,双双倒在床上慵懒地说着话。 熊朗宁说:“哎,我说,你哥哥可够独的,我老听说他,就是没见过,还以为今儿婚礼上一定能见着呢,没想到人影也没见着。你哥和你到底多大的仇啊,亲妹妹结婚都不来 ,自己跑去外国旅游!” 贺彦林不爱提及这个事,皱着眉头说:“不来就不来,无非就少了个红包呗,瞧你惦记成啥样了?没出息!” 熊朗宁说:“我没出息?我现在就出息给你看!” 说着,熊朗宁又使出蛮劲来,带着贺彦林欲|仙|欲|死了一回。 女人在这种时候也好说话,特别是被男人才伺候得满足了又各种陪着殷勤小心的时候,贺彦林经不起熊朗宁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又想着现在结婚了是一家人,老公比哥哥还亲呢,便把那一桩陈年往事说了说,只是这次好歹发了点善心,把关于莫程的部分剔去了,但是,将哥哥和父亲之间的恩怨说得清清楚楚。当熊朗宁听到贺彦枫为了赌气竟然对贺氏的家业不屑一顾,搞得现在贺父拖着老迈而病痛的身体还不得不支撑贺氏的文彦企业时,眼睛不由得一亮,推了推贺彦林,说:“唉,我说,你爸是不是太偏心了一点?你结婚,你爸拿了一个多亿出来给你办嫁妆,就好像给了你了不得的恩惠一样,给你哥就一百多个亿,人家不要还非得给,给不出去还愁得不行!你说你跟你哥比少啥呀?不就少了条鸡|巴吧?这儿子女儿的差别也太大了点吧?” 贺彦林怒道:“你丫别不要脸啊。我要有那玩意儿,还有你什么事儿?轮得着你在我旁边瞎叨叨吗?” 熊朗宁嘿嘿笑着说:“话糙理不糙嘛。” 贺彦林拧了拧眉,有点幽怨地说:“我也觉得老爸老妈有点偏心。” 熊朗宁一拍巴掌,说:“本来就是嘛,你现在才醒过神来呢?人家法律都规定了的,儿子女儿在对父母遗产的继承上是享有同等的权利的。怎么到了你们贺家,就全成了你哥和你侄儿的,甩给你一个零头就要感恩戴德了呢?还有,就是你哥你侄儿他们不要,也轮不着你,又凭什么呀?你不也姓贺吗?” 贺彦林的眉毛拧得越发成结,磨了磨牙,说:“还真是偏心。” ☆、第七十七章 对从来没有走出国门的莫程来说,坐上澳航的飞机的那一刻,心情就开始飞扬,尽管还没有飞出中国的领空,却觉得机窗外的一方蓝天和云彩都是别样地精彩。 乐乐一刻都不能停地,一会儿指使着爸爸问空姐要饮料和零食,一会儿自己拿着个写生本涂涂画画,嘴里还念念叨叨:“去袋鼠国喽,还有考拉。爸爸,莫叔叔,我们能不能买一只考拉回来自己养着玩?好可爱的!”小家伙还知道在外面不能乱喊“妈妈”,记性不错。莫程奖励地摸了摸他的头。 贺彦枫给乐乐要了果汁,又扭头问莫程:“你喝什么?” 莫程要了一杯炭烧咖啡,贺彦枫则要了一杯红酒。莫程悄声问他:“飞机上还可以喝酒?” 贺彦枫看着莫程的眼里满是笑意,说:“为什么不可以?我又不开飞机。” 莫程唇角微微翘着,悄声打趣说:“怕你喝醉了发起酒疯来挟持飞机怎么办?” 贺彦枫将头凑过去,在莫程的皎白的耳垂上咬了一口,说:“我只想挟持你。” 莫程惊得急忙侧头一躲,同时心虚地往四周看,好在头等舱里座位宽大,加上众乘客都专注于自己的事,并没有留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莫程怒视着他,他却将红酒杯举高,品了一口,舔了舔唇,说:“味儿不错。” 这话,语带双关,这表情,邪气又俊朗,看得莫程有点心律不齐,只好掩饰地说:“乐乐在旁边呢,你怎么当爸爸的?” 乐乐坐在最靠里的座位上,先是忙着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云彩,现在则忙着涂鸦,才没空管坐在最外面的爸爸呢。 贺彦枫笑了笑,说:“在外面玩,放松点,有什么关系?”见莫程脸上的表情稍霁,却又暧昧地捏了捏莫程的手,继续调戏老婆,说:“要怪都怪你,丢下我五年!害得我现在看到你,还像毛头小子一样,悸动的情怀没办法克制。” “去你的!”莫程抽出自己的手,唇角却控制不住地飞扬了起来。 因为旅程较远,乘客们都问空姐要了毯子,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几张大毯子密密实实地盖着贺彦枫一家三人,最里面的乐乐蜷着小身体睡在莫程的臂窝里,小脸紧紧地贴着莫程的左脸,莫程睡在中间,贺彦枫的手臂在毯子下面缠绕上他的腰,紧紧地勾住,有点膈着不舒服,摆脱不开,莫程只好勾了勾唇,闭上了眼睛:这一大一小,够缠人的,不过,算是甜蜜的 缠绕吧。 接下来是梦幻般的愉快旅行。 抵达的当天,就去了悉尼歌剧院听音乐会,然后,在贝尼朗餐厅进餐,最后,去参观海港大桥,直至华灯初上,一整天的时间就像大桥下得流水一般哗哗地流走。 贺彦枫没有随团,所有行程都是请洪秘精心安排并预约预定好的,故而免去了随团的麻烦和干扰,一家人玩得从容又尽兴,尽情享用美景、美食和美好的心情。 莫程留意到,所谓的地广人稀,正是澳大利亚这样的国家,在这里,到处可见的海,是沙滩,是岩石,还有金黄色的森林,和成片成片的草地,这里的人,总是很开朗,随意地对陌生人展开笑颜,这里的动物,也不怕人,沙滩上的白色小鸟总是悠闲地踱着步子,还有可爱的考拉,也不怕人,把乐乐高兴得不得了。 这样的环境真的可以净化人的心灵,莫程觉得以前那些很在意的东西,在这样恢弘的大自然的画卷前似乎都不值一提,人生不过百年,能够和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孩子这般度过,真是幸福,有些该放下的事情就要放下。 就是有一点比较尴尬,这里的海滩号称是无上装海滩,许多美女无所谓地袒露着胸部,西方美女的傲人胸围特别有冲击力,只是对于贺彦枫和莫程这两个gay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了,偏偏乐乐这个不懂人事的小屁孩就喜欢扯着爸爸妈妈去海滩,因为在海滩上可以玩沙滩城堡,还有贝壳可以捡,还有考拉也很有意思。就是把爸爸妈妈都折磨得两个眼珠子不知道往哪里看才好。 夜间,玩累了的乐乐趴在床上睡着了,套房的另一间里,兼具水晶之富丽璀璨并艺术的繁复之美的吊灯下,是一张同样带着浓浓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大床,怀抱着床的是三面洞开的落地玻璃窗,窗外,上可揽明月,下可俯视街道行人乃至这整个城市的夜景。 趁着衣服还七零八落地挂在身上,莫程羞耻地推了推身上的人,喘息着说:“去把窗户关上啊,别叫别人看见。” “你不专心!”贺彦枫惩罚似地轻咬莫程的舌,继续在他的口中翻搅,汲取他的芳甜,一只手探到床头柜附近,按灭了头顶的吊灯,这才捏揉着莫程挺翘的臀,含含糊糊地说:“这下放心了吧?三十多层呢,外面的人是看不到我们的。” 这种似乎把整个城市踩在脚下的感觉让性|爱也变得奇妙,在有时缓柔如潺潺流水,有时激烈如狂风暴雨般的节奏中,莫程用手臂勾住他挥汗如雨的颈脖,全身心地沉溺, 随着他的挺动而摇摆,随着他的呼吸而呼吸,随着他的喷射而低吟…… 一时事毕,贺彦枫抱着莫程去浴室清洗,洗好了之后也不忙着起来,两人慵懒地靠在舒适而奢华的按摩浴缸里,享受着温热的水流的抚慰。贺彦枫靠坐在浴缸的边缘,怀抱着亲亲老婆而坐,一边用宽大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揉捏着莫程的腰肢,一边意犹未尽地轻吻着莫程的耳垂,低低地问:“舒服吗?感觉怎么样?” 莫程知道这家伙问的绝不是浴缸舒不舒服,而是他刚才的表现,不禁翻了个白眼,说:“舒服,舒服得快上天了!满意了吧?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明明都是三十岁的成熟男人了,还像个才开了荤的愣头青一样老是问这些!还有在飞机上说的那些话,你也真好意思的!” 贺彦枫索性将老婆翻过来亲了个够,一边亲一边说:“这样不好吗?只有对上我的程程,我才是一直这样初恋的感觉。” 莫程受不了地想要爬出浴缸,说:“卧槽!你太肉麻了!” 贺彦枫张开长臂,逮住莫程的一只玉白而精巧的脚踝,借助水的浮力将将老婆轻轻巧巧地拖了回来。 看到玉体横陈的老婆身上星星点点的爱得痕迹,贺彦枫的眸色再次转深,“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操!肉没有麻,肉石更了!” 莫程哀嚎着想要拍开他,“你丫有完没完?我都快要累死了。” 贺彦枫死死地拖住他不放,说:“没完。一辈子都完不了。”又贴在莫程的耳边脸边,用嘴用饱含欲念的声音挑逗和诱哄:“累不着你,你只要乖乖地躺着就好,干活儿的事我来。宝贝儿……” 莫程才不上当,使劲地推着他靠过来的胸膛,说:“不行,我下面都肿了,你个禽兽……” “真的?那我得看看,检查一下。”贺彦枫不由分说地将莫程举高了一点,莫程羞耻地想要躲开,却被他死死地掰着腿,只好敞开来给他看。 贺彦枫看了看,心想,老婆真会夸大其词,这哪里算肿了?好吧,只是有点红,那说明……“ 贺禽兽继续扑过去,厚颜无耻地说:“只肿了一点点,老婆你真嫩,才这么几下就肿了。可是,老公这里肿的更厉害,你摸摸,只有你才能消肿……” “流氓啊……”莫程奋力挣扎,终究力不能敌。 耳鬓厮磨了好久,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贺彦枫却不得不起身去拿套子,忍不住抱怨说:“其实我最讨厌用这鬼东西 了,隔着一层,怎么都不爽,妈的,恨不能去做个结扎手术了。” 莫程被惊了一下,说:“怎么了?为什么想要做结扎?” 贺彦枫给自己戴好了套子,凑过来在莫程的唇上雨点地亲着,边亲边说:“因为不想麻烦啊,老婆你的身体真棒,要不是怕怀孕,连润滑都不怎么需要就可以直接进去,多舒服,什么时候想干,就这样,直接掰开就可以干。” 说着,贺彦枫已经掰开了莫程的腿,直直地入了进来,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欢愉的低喊。 贺彦枫在上方挺动,莫程凝视着他陷入情动中的脸,揽住他的脖子,主动将自己的身体迎合上去,让他舒服地发出满足的喘息,说:“程程,你真好……心肝宝贝儿……” 贺彦枫俯在莫程身上,混乱地亲着莫程的脸,嘴,和耳朵,不知道说了多少傻傻的情话,什么“程程,我爱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之类的,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低吼一声,喷发了出来。 那一种满满的深情叫莫程不禁湿了眼睛,抱着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说:“我也爱你,彦枫。我们……”莫程顿了顿,认真地看着贺彦枫,说:“别想着做什么结扎了,我们还要再接着生。彦枫,我……想给你生孩子。” 巨大的喜悦蒸腾而起,比这脚下的海水更澎湃,更激动人心,贺彦枫紧紧地抱着莫程,声音都因此而变得嘶哑,“程程,你说的都是真的?” 莫程说:“当然。不过,不是现在,等我把婚介公司的事情弄弄好,我们就计划着再要一个孩子吧。这一次,我要亲眼看着孩子一点一点地长大。” ☆、第七十八章 玩了整整七天,回国的航班上三个人一直昏睡,回h市后已是深夜,莫程尚且没看清楚贺彦枫和乐乐的这个家是啥样的,又倒在床上倒时差去了。 清晨醒来,莫程伸了个懒腰,坐在床上看这房间的构局。 很大的房间,足有五十多平米,但是内部的装修很巧妙,利用装饰架、柜子还有墙面色彩对比等将偌大的空间分割得井井有条,既疏朗开阔,又不会叫人一眼看到底,是贺彦枫的风格。 咦?这家伙哪里去了? 莫程走到房内内置的卫生间里,一尘不染的空间里,盥洗的用品摆放得非常整齐,毛巾架上两条纯色的精梳棉毛巾,一条深蓝,一条浅蓝,牙杯里的牙刷也是一样,莫程唇角微微扬起,取了那浅蓝色的牙刷刷了牙,又用浅蓝色的毛巾洗了一把脸,然后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门。 原来,他们住的是三楼,昨晚上莫程一直困兮兮的,居然一点也不记得自己还上了两层楼梯的,三楼上就一间房间,即莫程和贺彦枫住的这一间,难怪这么大! 房间外是一个十多平米的小厅,同时也是通过室外花园的过道。莫程推开推拉门,站在厅门口往花园那边张望了一下,不算很大,却打理得非常精致漂亮。中间是斑斓彩砖的小路,两侧都是草地和绿树,越过墙去有一架蔷薇花架子,再往前看,还有木制的亭子,亭子后有个假山,人造水流潺潺而下,仿了个瀑布的效果。还有许多杂志上常见的白色三层木凳或是铁丝扭花的花架,上面都摞着满登登的花盆,不知道是什么花种,即便是这样春寒料峭的天气,也抽开了漂亮的花蕾,在晨风中摇曳生姿。 莫程在心里点了个赞,下楼去看看。 贺彦枫正在楼下厨房里,和那个莫程早就听说过无数遍的邱阿姨一起摆弄着早餐。 看见莫程走过来,贺彦枫放下手里的面包,笑着说:“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乐乐都还睡得像个小猪一样!” “谁像小猪啊?”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乐乐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轻车熟路地跑到贺彦枫身边,抓起他刚才正在抹花生酱的面包,咬了一口。 贺彦枫说:“喂,等我放进烤箱烤一下,更好吃!” 乐乐扮了个鬼脸,说:“这样也好吃!” 贺彦枫说:“你洗脸刷牙没有啊?” 乐乐放下面包,冲着贺彦枫咧嘴一笑,说:“忘了。” 贺彦枫和莫程 同时爆出一声吼:“还不快去!” “喳!”乐乐一溜烟地又跑了。 连邱阿姨都笑了,说:“看乐乐高兴得!” 邱阿姨说:“贺先生,您和莫先生去餐厅那边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弄好了给你们端过去。”贺彦枫在这里,搞得她压力很大有没有,总觉得是不是主人家不满意她干的活儿,分分钟要被炒鱿鱼的不祥之感。 贺彦枫却不肯走,因为老婆喜欢的煎蛋要煎到哪种程度,还有面包喜欢抹的酱神马滴只有他才知道,再说,他很享受亲手给老婆做早餐,用美味的食物唤醒老婆的胃,然后讨得一个鼓励的吻。 莫程也没走,就抱着手肘,靠在门框上,看贺彦枫忙活,认真的男人最耐看,贺彦枫因为专注而微微拧着的眉,和紧抿着的唇,在美好的晨光中现出令人心折的男人味儿。 一家子围坐在长条餐桌前,品尝着琳琅满目的美食,一起计划着今天的安排。 贺彦枫看着莫程说:“明天开始上班喽,你怎么打算?何奕信帮你招了五个人,都是女孩,你们婚介这一行,想招个男生真不容易。不过,我想着下属里没个男的,总不方便,就把小绍拨去你那边先用着,等你招到人了再叫他回来。” 小绍就是之前被贺彦枫打发去给莫程送饭的,据贺彦枫说,这家伙回去之后简直就是奋发图强,上班在努力工作,下班了也不走,继续在公司里呆着熟悉业务,所有交给他的事务都完成得很好,早就提前转正了。 莫程想了想,说:“他能乐意吗?从你们扬程出来,跑我这婚介所来?” 贺彦枫笑了一声,说:“他又不是傻的,还能看不出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再说,他的工资还是在扬程领,在哪里干都是为我们两个打工,一分钱不少他的!跟老板娘干还更有前途呢!这小子脑子转得快,满口就答应了!” 莫程求之不得,接下来的业务正是给扬程科技的未婚男职工们介绍适龄对象,有小绍这个对扬程内部熟悉的人,业务会好开展得多,便笑着说:“太好了,等一线牵走上正轨了,我就把小绍正式调过来,这边给他发工资,免得扬程那边财务不好做账。” 贺彦枫捏了捏他的手,说:“你总是这么细致,考虑得周到。” 乐乐眨巴着一对明亮的大眼,说:“爸爸做boss,我是富二代,妈妈也做boss,我是再一个富二代,我是富二代乘以富二代!” 贺彦枫哈哈 笑,抱过乐乐来亲了一口嫩脸蛋,说:“对!妈妈的事业一定成功!乐乐是富二代的二次方!” 随后,莫程又给白雪打了个电话,问她愿不愿意在等待h理工学院的内部招考的期间来这边打打零工,挣点家用,时间上可以安排得灵活一些,白雪欣然答应,于是,又多了一名懂行的人,如虎添翼。 这一天是休假的最后一天,一家三口吃了早饭之后贺彦枫便开车带着莫程和乐乐去看了新租下的办公室,隔着扬程科技大约两条街的样子,临街的铺面,一楼一底,因为处在繁华闹市区,店铺的租金和转让费都高得叫人咋舌。 莫程看了很满意,贺彦枫见老婆满意自然也就满意了,说:“何奕信这小子办事就是靠谱,等下个月他儿子满一百天,咱们送个大红包给他儿子!”又笑着说:“要是我空了,还可以过来找你一起吃午饭,你空了,过去找我一起吃也行。” 乐乐撇撇嘴,说:“哼!那我就只能一个人吃饭了!讨厌!老是你们两个人,两个人!” 贺彦枫说:“你上幼儿园,那么多小朋友陪着你一起吃饭呢,哪里是一个人?”又厚着脸皮问乐乐,“乐乐觉得寂寞的话,想不想要个小弟弟来陪着?”莫程急忙推他,说:“没影的事儿,别乱给孩子说。” 贺彦枫说:“先叫乐乐有个思想准备。” 乐乐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随即拧起一对小眉毛,说:“你们打算要生小宝宝了吗?” 莫程看乐乐这表情是不太高兴,便没吱声,心想,这话是贺彦枫说出来的,乐乐要哭闹就找他哭闹去,谁叫他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瞎起劲! 贺彦枫对乐乐说:“昨天你不是问爸爸什么是标配,什么超配,什么是超高配吗?现在爸爸解释给你听。” 莫程低头,咬唇忍笑,心想:小忽悠是怎么炼成的?就是这样被大忽悠带坏的!看看大忽悠是怎么忽悠的吧。 贺彦枫循循善诱地说:“标配呢,就是标准配置,打比方说,一个手机配备一块电池,一个充电器,够用是够用,但是,手机除了打电话,有时候还要玩玩游戏上上网,电池用得快,所以,光是标配就不方便,手机的电用没了,又找不到可以充电的插座,就……哦豁,用不成了……如果,一个手机有两块电池,就方便多了,一块没电了就换一块,这就是超配。再人性化点的配置,就是一个手机除了两块电池和一个充电器之外,再送给客户一个可以随时 随地充电的移动电源,让客户几乎没有手机断电不能使用的顾虑,这就是超高配置。” 乐乐眨巴着眼睛,说:“好了,我懂了,可是,这些和你跟妈妈生宝宝有什么关系吗?” 贺彦枫说:“这就和我们家一样啊,我们家现在就是一个爸爸一个妈妈还有一个娃娃,算标准配置,可是,娃娃要长大了,上了小学没准还要住校了,爸爸妈妈两个在家里好想念娃娃,怎么办呢?再有一个娃娃就好了。后面这种,就是超级配置。懂了没?有乐乐,我们家很幸福,再有一个和乐乐一样可爱有聪明的宝宝,我们家就更幸福。”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那超高配的话,是不是说,你们打算生了一个宝宝之后还要再生一个?” 贺彦枫急忙说:“没有,没有,爸爸只是打比方而已,有了超配就满足了,爸爸妈妈不贪心,多了还费钱,养宝宝是很贵的。不过,如果妈妈怀上的是双胞胎,那就自然超高配了,属于人力不可抗因素,那没办法,爸爸只好想办法多挣钱,养你们几个小家伙。” 乐乐苦恼地想了一会儿,说:“那好吧。我大了,不能老是陪着你们,有个小弟弟也好。不过,你们要保证,就是有了小弟弟,也要像爱小弟弟一样爱我,不能有了小弟弟你们就都喜欢小弟弟去了。” 贺彦枫笑着拧了拧他的脸,说:“当然了,乐乐是爸爸最贴心的宝贝,爸爸最爱乐乐了。”贺彦枫说的是心里话,乐乐是他一手一脚带大的,还乖巧可人,帮着追回了老婆,简直就是他的骄傲,以后就是有了别的孩子,乐乐也会是第一位的。 乐乐又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妈妈,扁了扁嘴,说:“妈妈可能会最喜欢弟弟。” 乐乐的心思,莫程一下子就懂了,乐乐小时候没有和妈妈一起,弟弟却会由妈妈亲手照顾,那妈妈会不会更喜欢弟弟? 莫程蹲下|身,直视着乐乐的眼睛,说:“不会。过去的五年多,妈妈没有陪着乐乐一起,妈妈心里难过得很,想要补偿乐乐,只会越来越爱乐乐。” 乐乐高兴地笑了。可是,一会儿,他脸上又浮出苦恼的表情,吞吞吐吐了半天,对爸爸妈妈说:“可是,你们都爱我,喜欢我,那小弟弟岂不是很可怜?他还那么小……” 贺彦枫和莫程都笑了,贺彦枫说:“乐乐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不过呢,你理解错了,你以为爸爸妈妈对孩子的爱像一把巧克力豆,给多了你,给弟弟的就少了,对吧?实际上呢,爸 爸妈妈对孩子的爱呢,是像海洋里的海水一样,很多很多,所以,弟弟不会缺爱。再说,就算爸爸妈妈多爱了乐乐一点,少爱了弟弟一点,弟弟也不吃亏,因为,他多了哥哥的爱。” 乐乐听到“哥哥”这两个字,点了点鼻子,说:“是我吗?” 莫程笑着看乐乐,说:“对啊,以后乐乐会不会是好哥哥?” 乐乐想了想,觉得既然爸爸妈妈都保证了会多爱乐乐,那么,乐乐还是可以当一个好哥哥的。 于是,成交! 第二天,是莫程的一线牵婚介公司开始正式营业的日子,要说不紧张忐忑是不可能的。从澳洲回到h市,对于贺彦枫和乐乐来说是回家,重新按部就班的生活,而对莫程来说,则是全新的开始,这里是全国的人都倾心向往的国际大都市,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导向未知而斑斓的未来世界,人群潮水般涌入,有人成功了,在金字塔尖品尝美酒,有人失败了,拖着行李箱落寞离去……总之,这里可以是实现梦想的天堂,也可以是梦碎后的伤心地。 不过,有了老公的鼎力支持,还有儿子的热切期待,莫程对未来充满了斗志,选了一件黑底撒小白点的高级定制呢料西服,打算精精神神地去打好这第一场战斗。 贺彦枫正好回房间,看到莫程正站起衣帽间的中央,对镜自揽。 挺括的呢料西服包裹着莫程修长而挺拔的身体,微笑的表情,飞扬的唇角,叫贺彦枫也不禁看得心情大好,他走过去,揽住老婆的腰,在唇上落下深情一吻,然后亲手给他挑选了一条漂亮而雅致的格纹领带,细心地打好,赠上一句真心的话:“老婆,你一定会成功的!” ☆、第七十九章 业务进展出乎意料地顺利。 开始是贺彦枫和何奕信在扬程公司里造势和鼓动,那些未婚职工们开始还只以为“一线牵”婚介公司是上面谁的关系户,既然上面发话,多少给点面子,反正在哪家婚介所办卡也是办卡,便一窝蜂地去了。 到了“一线牵”,众人看到这里的老板年轻俊美斯文,然后,这里的店员都是一水儿的二十多岁的年轻美眉,心情马上就很愉快了。 再一聊开了,看店员小妹们在老板的指示下有条理地帮助客户进行登记办卡,全程都是微笑服务,轻言细语地询问客户的想法和要求,众人都感觉非常好。 办好卡后出了婚介所的门,a男对b男说:“哎,我觉得这婚介所不错啊,人性化服务,几个小妹都是训练有素的,笑得那叫一个甜,我都恨不得说,得了,别介绍了,就你吧。” b男说:“就是,就是,去一般的婚介所,老是被那四五十岁的大妈盘问,你家几口人啊,房子几套啊,存款多少啊,我当时就不高兴了,我就是没房子没存款才找不着对象的,你穷打听个什么呀。这家好,从老板到店员都和和气气的,也不多嘴多舌,不错,觉得这会员卡的钱没白花。” 其实,莫程在h市经营婚介所多年,已经摸出经验来了,房子车子存款什么的标榜男性客户实力的东西属于雷区,轻易不能触碰。因为,如果客户财大气粗,他自己会说出来,如果他自己避而不谈,就说明这是人家的隐痛,但是,一般男人都有自负,觉得老子只是穷一时,不会穷一世,不要狗眼看人低好吧?所以,如果客户一来婚介所方面对他盘问不休,不光是触及*人家会不说,甚至有脾气暴躁的会拂袖而去。 所以,莫程让这方面的实践经验很多的白雪在开业的前一天对五名新上岗的小妹进行了比较全面而细致的培训,大意就是少说多听,细致观察,全程微笑。客户乐意告诉你的,你就好好记住,事后用分类化表格一一填入,而客户不愿意说的,也不要紧,先暂时在表格上空着,以后,凭着你对他的细致入微的观察和心理分析来得出结论,说不定比他被逼问时胡乱回答的还要准确得多呢。但是,表格记录一定要勤快,不断地记入要点,他说的,还有你自己揣摩出来的,渐渐地,就形成了一副对这个客户的很立体的分析图,他的收入情况,家庭现况、性格特点,有何怪癖,还有对配偶的幻想等等都有了。 莫程的婚介所一开始人气就很旺,随着各项有特色的活动的展开,人气越来 越旺盛,不至于在扬程公司里知名,还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来了就没走掉,豪爽地办理了会员卡。 此时,g市作为千万人以上大城市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这名声一传十十传百地,连电视台都来播报了。当采访的麦克风递到莫程的面前,他知道,这生意有了成功的开始。 不过,不管事业前景多么令人垂涎,莫程还是坚持每天准时下班,他想,把蛋糕做大,把事业拓宽,不等于要搭上自己全部的时间去打拼。这世上,还有更加重要的——家人,在等待他去陪伴! 莫程走出婚介所,往前走了几步,到街道的拐角处,这是他们约定的地点。一棵高大的香樟树下,静静地停着一辆纯黑色迈巴赫,充满力与美的设计,宛如蛰伏的猎豹。 莫程拉开车门,一歪身上去,笑着说:“车里好暖和!”岂止是暖和,简直就是热,看这车外面的人都穿羽绒服呢,贺彦枫只穿了一件衬衣,颜色是很沉稳的灰蓝色,袖口紧紧地扣着,露出男人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皮质的方向盘上,分外合宜。 贺彦枫却抓着莫程的手往暖风的出风口上放,不满地说:“早猜到你的手冰凉的,我把座椅都加热了。”难怪车内温度这么高,莫程也只好把外套脱了,穿着羊绒衫。 贺彦枫以前不开车,现在不一样了,有老婆要接送,有个司机在前面总觉得碍眼,便买了一辆新车代步,平时接送老婆上下班,周末时一家人开出去玩,怡然自得。 贺彦枫侧过身来,给莫程扣安全带,莫程嗔怪地说:“我又不是没长手!” 才说完,就被他捉住下巴,在嘴上亲了一口,意犹未尽地说:“其实我是想要讨个赏。” 气得莫程恨不能砸他一下,幸亏天黑得早,幸亏这里有棵树挡着,也幸亏他还算动作快,不然,大马路上,两男的躲在车上打啵,叫别人看见什么意思? 贺彦枫看出莫程不高兴,便拍了拍他的手,讨饶地说:“好了,好了,我下次注意。别生气了。对了,我还有个要紧的事要给你说,在家里怕叫乐乐听到,走,咱们开车去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说完了再回家。” 莫程纳闷地说:“什么呀,神神秘秘地!” 贺彦枫没说话,闷着头往前开,忽然,他搁在驾驶座附近的手机铃声响起,在车内的狭窄空间里有些刺耳。 莫程帮他捡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姓名,说:“是你叔叔!” 贺彦枫蹙眉,说:“先不接。正开车呢。” 偏那电话不依不饶地打进来,搞得莫程有些担心,说:“也许你叔叔找你有急事呢,先把车拐到那条小巷子里,接了电话再说。” 贺彦枫依从了莫程的话,将车停了,接起电话。 莫程能听到贺彦枫的叔叔中气十足的骂人的话:“你小子可以啊,我的电话都不接?我还不都是为你着急?你爹犯糊涂,你犯浑,简直了!” 贺彦枫忍耐地说:“叔叔,我不是犯浑,我是慎重考虑过的……” 叔叔瞬间飙高的怒骂的声音叫一侧的莫程都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你还说你没犯浑?你之前闹着要和你爹脱离父子关系就是犯浑,我想着你爹当年的事是做得不对,对不起你那男媳妇,也叫你和乐乐吃了些苦头。但是,爹总是爹嘛,他错了,你也只得担待着点,再说,现在是关键时候,再怎么父子不和,也不能把偌大个家业往外推,便宜外人了!那熊朗宁一贯是风评不好,我当年就不赞同他和彦林的婚事,结都结了,也就不说了,可是,为着你犟着不肯回来接手文彦实业,你爹又身体不好,现在扳出昏招,竟然要叫熊朗宁来公司帮忙?叔叔是担心啊,本来全都是你碗里的肉,没准儿这一帮忙,全帮到别人碗里去了!” 贺彦枫说:“叔叔,那些钱我是真不想要。你是不知道,我爸总以为……” 叔叔不耐烦听,打断贺彦枫的话,说:“你不想要?那只是你现在这么认为!再者,家业家业,就是要传下去的,你爹传给你,你传给乐乐,乐乐现在不懂事,没准也说我不要我不要,但是,他长大了之后万一又想要了呢?难道你告诉他没有机会了?再者,你们往后没准还要要孩子吧?这个家产还怕烧手的吗?只有怕不够分的好吧?妈的,嘴都给我说干了,你现在好好考虑清楚,我再给你爹打电话,叫他也不要犯糊涂,乱把些人往文彦实业引!还总经理兼执行副总裁呢!他熊朗宁以为娶了彦林就能上位了?做梦去吧!” 挂断电话,贺彦枫沉默了许久,冒出来一句:“抽根烟可以么?” “嗯,你抽吧。”莫程知道他心里肯定是烦得不行才会当着自己的面抽烟,贺彦枫的烟瘾不算大,这段时间和莫程在一起,又为着以后怀宝宝做准备,几乎是戒了烟酒的。 贺彦枫点了一支烟,出神地看着袅袅升起的眼圈,一会儿,说:“今天,我爸找我摊牌,他说最后一次问我。如果我带着你和乐乐回去,以前的事就算了, 大家还是一家人,然后,给我们一点甜头,让我全面接管贺氏的文彦实业。我拒绝了。他说,那就让彦林的老公,熊朗宁暂时接手,出任总经理和副董事长的职务。” 莫程凝视着他,说:“什么意思?他要把文彦实业都给你妹夫?” 贺彦枫说:“那倒不是,这消息是今天下午宣布的,让熊朗宁帮着管理,总要有点对应的职务。但是……”但是,管着管着变成别人碗里的肉也说不定。 贺彦枫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不光是叔叔,今天还有许多堂哥堂弟都听说了此事,打电话来问,都劝他不要冲动,那么大个家业,而贺彦林是个留不住财的豁口的碗,别落到不怀好意的小人,就是那熊朗宁的手里去了。 莫程轻声问:“你怎么想?” 贺彦枫苦笑着说:“我没啥想法,不要我爸的钱,我自己能养得起老婆孩子,能让你们过得很好。只是,我叔叔他们都把我当傻子看,还说我不为子女考虑。” 莫程拍了拍他的手,说:“要是乐乐,或者我们以后还有的孩子为这件事怪你,他也就不配做我们的孩子。不过,你要是觉得这家产还是该要过来,你也可以自己决定。不过,我是一分钱也不想用你爸的,这一点务必要分清楚。” 贺彦枫下了决心,说:“好,咱们不要,彻底放弃。随便便宜了谁。” 莫程一笑,说:“那好吧,不提这个事,对了,你先头说还有什么要紧的事要给我说,什么事?” 贺彦枫侧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递给莫程,说:“今天秦警司给我的,苏瑾出事了。” 莫程低头看那文件,应该是个内部的报告总结什么的,以程序化的口气述说了一桩监狱内部的伤害事件,因为伤害程度较高,被迫害的女犯苏瑾本来就有精神病史,这一次越加严重,其母提起要求,监狱方面也表示支持其转往专门的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莫程抬头看着贺彦枫,说:“她怎么了?什么伤害事件?是你交代秦警司做的?” 贺彦枫拧着眉,说:“当时庭审的视频你也看了,她居然在法庭上把乐乐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幸亏人们都见惯了嫌疑犯被判刑的时候发狂的情景没人理她,不然得是多大的麻烦。我是叫了秦警司去监牢里收拾收拾她,不过,我没想到是这种收拾,我听秦警司说的时候恶心得快要吐了。” 其实,苏瑾被收拾也并不是秦警司授意的,实在是她有点欠收拾。监牢里的女 犯长期见不着男人,都比较饥渴,有些结成对子,搞些假凤虚凰的玩意儿,看守们都睁只眼逼只眼,时间久了,就难免有持强凌弱的现象。苏瑾进去的时候跟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似的,看着同仓的女犯搞这些就面露不屑表情,叫女犯们都很讨厌她。偏偏苏瑾在的那个大仓里有个体型如熊一般的三十多岁女人,惯常是扮演“攻”这一角色的,看苏瑾长得还不错,说要罩她,想和她玩玩,结果被她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于是熊女人怀恨在心,夜晚趁苏瑾入睡爬上床去,用床单捆住手脚,意欲逞凶。苏瑾哭着喊着说:“我还是处女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竟然将那熊女人一脚踹下上铺,叫那熊女人跌得骨折,足足疗养了半年才好。 这样,苏瑾算是犯了众怒了。 伤害事件发生的当天夜晚,足有五六个女人爬上苏瑾的床,制住她的手脚,强行给她行告别处女之夜。 在监牢里物资匮乏,还有很多管制,但是,女犯们每天的劳动包括这个造圆珠笔,便趁着上工的机会弄回床铺,有些人晚上寂寞了,便用三四枝圆珠笔拿橡皮筋捆了塞进去聊解一下没男人的苦楚。有些人事后还拿这个来比较,一般三支圆珠笔的是比较紧的,四支马马虎虎,五支以上的,往往被人笑骂调侃:“你丫出狱就赶紧做手术去,这都松成啥样了,无底洞嘛!” 而苏瑾,被八支圆珠笔捅了,绝对不是享受,而是酷刑了。 那一晚,苏瑾的眼前迷迷蒙蒙,全是散不开的黑雾。 耳边是女犯们恣意而粗鲁的调笑: “还真是处女呢!看流这么多血!” “贱|货!叫她好好享受她非要拿乔,看把大熊摔的,姐妹们的乐子都找不成了!” “她不是喜欢做处女嘛?就一辈子做处女好了!” 莫程听完这些,也沉默了下来,半天才说:“这可真没想到。不过,这也怪不着我们啊,监牢里太黑了,唉,谁想得到……” 贺彦枫说:“她活该!我一点也不同情她!人在做,天在看,她害你的时候,她拐走乐乐的时候,她装疯想要蒙混法庭却没得逞在庭上大吼大叫乐乐是男人生的怪物的时候,都埋下这一天的伏笔了,而且,又不是我叫人这么干的,只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只是……” 贺彦枫转头凝视着莫程,说:“我就是担心,她这一从监牢里出去,转去精神病院,医院里的看守可没有监狱那么牢靠,万一她跑出来了,而你,如 果又正好怀着孩子,我想着就觉得不寒而栗。还有,我是可以把她弄去八医院,那里都是我的人看管着她,一般不容易出什么幺蛾子。但是,现在王澍鑫也在八医院工作,我就怕……”这话有点说不出口,贺彦枫心里还是忌惮王澍鑫的,万一王澍鑫心里还存着那陈年老疙瘩,和苏瑾联手的话…… 莫程断然地说:“不会的,不可能!小鑫不会害我。” 贺彦枫闷闷地说:“我也只是说万一的话……” 莫程想了想,说:“你要是实在信不过小鑫,我明天约他过来,给他说说这个事,看他怎么说。” ☆、第八十章 王澍鑫如约到了贺家,举目四处望了望,笑着说:“我还以为贺董住的必定是了不得的豪宅呢,这么看着,不算是顶级的富豪居所哦。” 莫程亲自给王澍鑫到了一杯茶,说:“太顶级的我还不喜欢,觉得这样的正好,我们一家三口住,足够了,生活也方便。倒是彦枫一直在说要换个大点的房子,这些天都在看房产广告。” 乐乐跑了过来,歪着小脑袋,诡笑诡笑地对王澍鑫说:“那是因为我们家不够住了,因为妈妈要生小宝宝喽!” 莫程往后抓了一把,没抓着,乐乐一扭身子就跑了,跑到他自认的安全地带,冲着妈妈和小王叔叔扮鬼脸。 王澍鑫的眼睛自然地落在莫程的腹部。莫程臊得红了脸,说:“没有的事!你看什么!” 王澍鑫收回目光,说:“现在没有,但是是在计划中吧?不然,乐乐能知道?” 莫程红着脸点了点头,说:“是有这个打算。” 王澍鑫垂下目光,专心品茶。 王澍鑫现在有的也仅仅是一点点感伤,毕竟是深深喜欢过的人,再怎么放下,也不可能坐到春|梦了无痕。 但是,更多的,是看到你幸福,我亦心安的情怀。 一会儿,乐乐又跑了过来,将一个大盒子拿到王澍鑫面前,炫耀地表功:“小王叔叔,这是妈妈送你的礼物,从袋鼠国带回来的。妈妈一直在发愁给你带什么礼物,还是我出的主意呢。” 王澍鑫笑了笑,说:“是什么?这么大一盒!” 结果,是一整盒的化妆品。王澍鑫疑惑地抬头,看着莫程,说:“给我用的?” 莫程笑着说:“是男用化妆品。基础护理的,据说效果不错,可以延缓衰老,我和彦枫也买了,想起来了就用用,要是真能有点效果,就不算白花钱。” 王澍鑫“哦”了一句,却看见乐乐在一旁眼睛亮晶晶地贼笑,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乐乐学着促销小姐的广告词,说:“化妆品,有奇效。今年二十,明年十八。爸爸一听,就说,买买买!可是,怎么没有一种能叫人快快长大的化妆品啊,可以让我今年六岁,明年十六岁,那样的话,小王叔叔你就不用等我等得那么辛苦了。” 莫程莫名其妙地看着乐乐,说:“乐乐,你说什么呢?” 王澍鑫忽然明白了,想起之前乐乐说过的话“你不要喜欢我妈妈,喜欢我吧。” 用化妆品来延缓衰老?还有,等他长大?操!老子被个小毛孩调戏两次了有木有? 王澍鑫顿时悲愤了,老子明天就开始撒网找男朋友!老子没这么衰,居然要和个六岁小孩组队? 乐乐看到小王叔叔脸色不好看,便吐吐舌头,小泥鳅一般地溜走了。 莫程给王澍鑫说了苏瑾的事,王澍鑫随即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抛开,表情严肃起来。 莫程说:“彦枫还担心你在八医院,能接触到苏瑾,他不了解你,生怕你会利用苏瑾怎么样,”说着,莫程凝视着王澍鑫,轻声说:“可是,我和彦枫想的却完全是相反的,我倒是担心,你不会为了我而对付苏瑾吧?小鑫,你是个医生,千万不要做违背自己医德的事情。坏人自有老天会收,不要去做画蛇添足的事情,免得给自己招来祸事。答应我,好吗?” 王澍鑫低着头,闷闷地说了一声,“好。” 可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王澍鑫却下了决心,莫程即将要怀孩子,这一份幸福不容有一点闪失!如有必要,可以采取断然的措施。但是,这一件事,不需要向任何人提起。 苏瑾被送来医院前夕,王澍鑫申请作为她的主治大夫。 贺彦枫听到这件事,避开莫程给王澍鑫打电话,直截了当地说:“你想干什么?” 王澍鑫冷淡地说:“你觉得呢?难道你真以为我会利用她来报复你做有损于莫程的事情?你爱莫程,不愿意他受到一点伤害和威胁,我也是一样!” 贺彦枫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么,你会……不,不,不用你做那样的事,小鑫,谢谢你,你对莫程的好意我代他谢谢你,不过,真的不用。我打算找个杀手来了结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安安心心做你的大夫。” 王澍鑫说:“你算了吧你,你找杀手去杀一个精神病人,要是事情暴露了,你不就完了?你完了,莫程的幸福就得不到保障了。不如我来,我是她的主治大夫,动一点手脚,就叫她死得悄无声息,完全符合一个精神病人的死亡模式。” 贺彦枫说:“不……我不能让你做这样的事情,莫程也不会答应的……” 王澍鑫说:“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贺彦枫心里很纠结,说:“那我要欠你一份大人情了……” 王澍鑫冷淡地说:“不存在什么人情。我只为了我自己而已。因为,莫程幸福,我就心安。行了, 别再说了,我先测试一下她的精神状态,如果她疯得很彻底,那可以不管,让她自生自灭,如果不是,才需要我出手。” 待苏瑾入院,测试了她的精神状态之后,王澍鑫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女人确实是疯了,但是,她的心中却有深深的想要毁灭他人毁灭世界的怨念,这个祸根不除,难保莫程以后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苏瑾入院一个月后坠楼身亡了。 没有人知道,她入院之后经过医生的专业治疗,精神分裂的症状反而是越来越重,经常出现幻视、幻听的情况,逐渐走向重度精神分裂的症状。 而当她被一个熟悉的声音诱上顶楼的时候,面前的开阔景象叫苏瑾许久不曾聚焦的眼睛忽然焕发出神采,她仿佛看到,那两栋楼似乎是贺彦枫和莫程的脸,正贴在一起甜蜜拥吻,可恶至极…… 耳边响起轻柔的声音:“你其实是一把利刃,只要冲过去,就能将那两个你最讨厌的家伙分开……去吧,别犹豫……他们会痛苦不堪……” 苏瑾张开双臂,从楼顶纵身跃下,化身为劈开他们的利刃……殊不知,这都是幻境…… ※※※※※ 几个月后,扬程公司的员工们终于瞧出一点蹊跷,拥在茶水间里叽叽喳喳地交换情报: “我昨天去带了个朋友去一线牵婚介公司办会员卡,你们猜我看到谁了?” “谁啊谁啊?葛优吗?” “去你的。我看到……贺董的小公子了!” “咦,就是那个多可爱的,叫乐乐的小孩?” “是啊是啊,就是他!我追着他问,他就调皮地说我不是我不是,说完就往经理室跑了,我总不好去人家莫经理的办公室吧?” “那到底是不是呢?” “必须是啊,我这两点零的视力,还能认错?后来,我还发现,乐乐长得像一个人。你们仔细回忆一下,像不像莫经理?” “像是像,不过,也像我们贺董啊。唉,搞不懂了。” “我也发现了一条线索,贺董手上带着一块江诗丹顿的名表,莫经理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天哪,那块表据说要值一百万!” “哇啊……” “总之,贺董和莫经理绝对有……” 众人对看着,眼里是同一种怀疑:“奸!情!” 不过,现在同性恋爱渐 渐见惯不惊,而扬程的员工都对董事长贺彦枫怀有敬重之心,对这一份被半曝光的恋情,不但没有抵触,反而十分理解和包容,连带着对他们默认的“老板娘”也十分敬重,同时,又因为莫程为人既有分寸会处事待人,这帮员工更加喜欢莫程了,没事就一伙同事或者带着朋友去捧场,叫莫程的婚介所人气越来越旺,半年后一线牵又开了两处分店,在h市完全站稳了脚跟,打开了局面。 贺彦枫心里很为老婆高兴,这段时间都心情愉悦,只是有一点美中不足,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全力造小人了,怎么还没动静呢?真是,之前还生怕怀上,还避孕,现在呢,特意想要怀上,却次次放空枪!急死人了! 看来,还要更加努力才行,不过,这样的努力,完全没问题!晚上吃点壮阳的,争取让老婆夜夜夜夜……*!贺彦枫的唇角勾起愉悦的笑。 桌上的电话响了,打断了他的遐想。 贺彦枫接起电话,传声器里传来贺母哭泣的声音:“彦枫!不得了了!你爸爸中毒昏迷了!你快回来看看!” 贺彦枫霍然而起,对着电话急问:“怎么回事?怎么好好地会中毒?” 贺母在电话那边泣不成声,道:“彦林这个死丫头简直不是人……” 贺彦枫猜出了大半,铁青着脸,说:“我马上过去。” 随即给莫程打了个电话:“我爸出事了,我要马上赶过去处理,今晚上肯定不回来了。你带着乐乐早些睡,门窗关好。” 莫程听了很担心,说:“出什么事了?” 贺彦枫说:“暂时还不清楚,可能和彦林有关,我去了弄明白了事情经过再告诉你知道。” 到了老家那边,贺父已经被送入急救室急救了,贺母在急救室外等着,神情悲戚,身体摇摇欲坠,看到贺彦枫就倒在他怀里痛哭不止。 贺彦枫陪着心急如焚的贺母,不住地温声安抚,又问详情,大致了解了经过:现在彦林被关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被管家看管着,熊朗宁貌似得到消息已经跑路了,暂时没有抓大人,不过,就算他跑了也没事,熊家还在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整整五个小时的抢救后,医生出来,摘下口罩,面露惋惜之色,对被贺彦枫搀扶着的贺母说:“患者生命已经抢救回来了。但是,他是慢性□□中毒,毒素一点点在体内沉积,现在已经侵入患者的神经系统,估计以后……他脑子会不太清醒了,还有瘫痪的可能。”贺母一下 子瘫软在贺彦枫怀里,心痛到昏厥。 贺彦枫在医院了忙了很久,虽然母亲醒了,贺父那边也需要安排人值守,随后他带着母亲回家,将她的情绪安抚好,让她吃了两片安定睡下了。 贺彦枫在贺宅巨大而豪奢的客厅里踱来踱去地想了许久,然后大踏步上楼,对早已候在那里的管家说:“开门!” 门内侧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哭声一下子就停止了。 管家开了门,“啪嗒”一声打开了墙上的吊灯开关。贺彦枫迈步进了贺彦林的房间,却半天才看到贺彦林。她正缩在一个黑乎乎的角落里,睁着一对惶恐的眼睛,簌簌发抖。 贺彦枫怒道:“滚过来!敢做不敢当吗?” 贺彦林慢慢地爬起来,蹭到贺彦枫跟前,露出悔不当初的表情,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鬼迷了心窍,听了熊朗宁那王八蛋的话,给爸爸……” 贺彦枫弯了弯腰,扬起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畜生!” 贺彦林扑在地上痛哭,一个劲儿地说着“对不起”。 平日里傲气不可一世的贺家二小姐现在跟一摊烂泥一般,那个没出息的样子,看得贺彦枫心头火起,也不管她是不是妹妹是不是女人,抬起脚来踹过去,说:“站起来!别跟一堆垃圾似的瘫在地上!” 贺彦林整死不肯起来,就俯在地上哭,哀哀地说“对不起”,又爬过来,抱着贺彦枫的脚求哥哥救她,说她不想坐牢。 贺彦枫又把她踹开,怒骂:“那你给爸下毒的时候怎么就不怕坐牢呢?你真下得了手啊?爸哪一点对不起你,你要毒死他?” 贺彦林哭着说:“我哪里是想毒死爸?是熊朗宁说,这个□□只是一种金属物质,吃了叫爸听话,不会死人的,我原本没想到,可能是爸年纪大了,承不住……爸……他老人家没事吧?” 贺彦林现在确实是追悔莫及。 那一日之后,熊朗宁花言巧语地哄着她去贺爸处各种讨乖买好劝得老头子让他坐上了贺氏的第二张交椅。熊朗宁一上任就大肆敛财,凡是经了他的手的费用,无不雁过拔毛般贪墨,还捏造虚假工程,骗走了贺氏好几个亿,叫贺父发觉,打算撤他的职,却叫熊朗宁抢得先机哄着贺彦林给下了毒。 而贺彦林为何要帮着老公毒害亲父,行此丧尽天良之事呢?原来,熊朗宁为了拉拢她,在掌管了贺氏之后,穷奢极侈地讨她的欢心。譬如说,土豪讨女人欢心, 看到女人喜欢的衣服,一个字,买!而熊朗宁呢,则是买买买!把商店买空!把衣服买完,塞衣柜里装灰也不叫别的女人穿! 贺彦林看中的限量版的名贵服饰,有的是一个颜色只有一套,熊朗宁就把所有色系的都买完,保证贺彦林穿着的是独一份!这一份豪气叫本来就喜好奢侈爱炫耀图虚荣的贺彦林坚定不移地相信老公是最爱自己的人。看到老公要被爸爸罢职,而自己也不能再享受那一掷千金买高兴的豪情了,贺彦林一叶障目,竟然信了熊朗宁的鬼话,接过了那个几乎毒死贺父的小瓶子。 “爸还有一口气在,没死!”贺彦枫听得怒火中烧,说:“你还把责任往外推?熊朗宁是不怀好意,可是,他抓着你的手给爸下毒吗?还不是你混账没良心自己给亲爹下的毒吗?你自己都知道是毒还能对身体没损害?自欺欺人吧?实话告诉你,爸爸虽然抢救回来了,可是,他的神经系统受了损害,以后恐怕要痴呆,那倒是方便了你和熊朗宁,到时候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签字也好盖章也好全都听你们的,你可满意了吧?” 贺彦林哭得浑身颤抖,却还是抱住贺彦枫的腿,求哥哥帮她,她不要坐牢,不要和苏瑾一样在牢里被逼疯,她是一时糊涂,被熊朗宁哄骗了,求哥哥给她一个机会。 贺彦枫痛心地说:“你就该去坐牢!去接受劳动改造!我当年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害得我那么惨,可是,你没受到一点责罚,毫无愧疚之心,所以现在又对爸下手了!爸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害死他?这一回饶过你,你下一步是不是还要害妈?还是索性把家里人一网打尽,统统弄死?” ☆、第八十一章 贺彦枫这一去就是好些天,叫莫程还真是牵肠挂肚,幸亏有个开心果乐乐陪着。 这一天,乐乐和莫程面对面在餐桌前坐着,桌子上佳肴罗列,乐乐用小手指点着数,“五个菜……还有汤还没有端上来呢,我们两个人吃不了啊……” 邱阿姨端着一个大汤盅过来,说:“还有这个呢,虫草花炖排骨,清甜清甜的,可好喝了。” “哇,是花花做的汤哎,好喝吗?”乐乐星星眼望着邱阿姨。 “好喝得很。来,乐乐尝尝看。”邱阿姨拿过乐乐的小碗,给他盛了一碗汤,又要来拿莫程的碗,客气地说:“莫先生,我给你盛汤。” 莫程不太习惯被人这么伺候,说:“我自己来。邱婶,今天菜多,要不,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邱阿姨忙说:“不了,不了,我刚才烧菜的时候已经留出来我的份儿了。你们吃,我喜欢在自己屋里边看电视边吃。” 邱阿姨走了之后,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莫程和乐乐两个人了,自在是自在,就是……有点儿无聊。 乐乐这个盘子里戳戳,那个盘子里戳戳,兴味索然地说:“怎么觉得不好吃呢?还不如爸爸烧糊了的菜好吃。” 莫程哑然失笑,心想,是啊,只要他在,哪怕是烧糊了的菜三个人都吃得带劲。 乐乐无聊地用筷子挑着碗里的米粒数着吃,吃一粒饭说一句:“爸爸不在家,家里好冷清好寂寞啊。” 莫程看着他,假装生气地说:“我这么个大活人在你面前,你不跟我玩,还说冷清。哼,其实,在乐乐的心里,还是爸爸最亲吧。” 乐乐滑下椅子,颠颠地跑过来,爬上妈妈的大腿,说:“才不是呢!乐乐也跟妈妈亲,不过,习惯了三个人在一起,少了一个人,就会觉得冷清嘛。” 莫程叹了口气,揪了揪他的小鼻子,说:“其实,我也觉得冷清。他怎么还不回来?” 乐乐一对明亮的眼睛盯着莫程看,说:“妈妈也想爸爸了吧?” 莫程对这小机灵鬼没办法,他都猜出来了,抵赖是没有用的,反而招到来他一句比一句难以回答的逼问,而且,在孩子天真无邪的眼神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莫程“嗯”了一声,算是肯定的回答。乐乐高兴地咧嘴一笑,软软的小手拍打着妈妈的脸,带着点宽慰的意思,说:“我也想爸爸。我们都想爸爸。” 可是,乐乐一 会儿又瞪圆了眼睛,不爽地说:“可是,爸爸都不想我们哎,电话都不打给我们一个!真讨厌,等他回来,我不理他了,也不亲他,气气他。” 莫程呵呵地笑,说:“爸爸在忙事情呢,而且,他身边很多人,有你的奶奶,还有有你的叔公,还有你的堂伯伯堂叔叔们,他也不好打电话。”确实,贺彦枫这一去,忙得不可开交,身边还老是围着一群人,故而他很少给莫程和乐乐打电话,有时候会发个短信,好叫莫程放心。莫程也理解,出了这么大的事嘛,就不知道最后会如何了局。 只是这个事情不好告诉乐乐,难道要小家伙知道他的姑姑居然伙同外人给他爷爷下毒吗?这对孩子的世界观人生观简直是个颠覆吧?所以,莫程选择了暂时过滤掉这一层信息,只告诉乐乐说爷爷生病了所以爸爸赶回去尽儿子的孝心,乐乐虽然有些嘀嘀咕咕的,倒是也接受了。 乐乐听了妈妈的解释,也就把爸爸的事情丢开了去,开始吃饭。 乐乐觉得今天的糖醋松鼠鱼很好吃,让妈妈也吃,还跪在椅子上伸长了小胳膊撅了一大块鱼肉下来,殷勤地给妈妈夹到碗里,笑眯着眼说:“今天没有爸爸给妈妈夹菜没关系,乐乐现在也会关心人了,可以给你夹菜。妈妈快吃,这个很好吃。” 盛情难却啊,莫程当然不会辜负宝贝儿子的孝心,连忙笑眯眯地接住,然后往嘴里放,还陶醉地说:“这鱼本来就好吃,现在带了乐乐的心意,就更好吃了。” 可是,莫程只嚼了两下嘴里的鱼肉,脸色忽然变得难看,随即推开面前的碗,捂着嘴就往卫生间里跑。看得乐乐吓了一跳,急忙也像个小尾巴一样跟进了卫生间,看着妈妈蹲在地上,抱着马桶,“啊…啊…啊…”地一口又一口地吐着。 乐乐担心死了,弯腰拍着妈妈的背,问:“妈妈你怎么了?” 莫程摆手,说:“我没事,乐乐你快出去,这里味道太难闻了,别熏着你。” 乐乐不肯走,就在一边转悠着,热心地建议:“妈妈你肚子不舒服吗?要不,我去叫邱阿姨给你拿个热水袋来捂在肚子上,一会儿就好了。” 莫程难堪地说:“不是的,妈妈一会儿就好,你快出去吃你的饭,一会儿要冷了。” 乐乐出去,却没接着吃饭,他“登登登”地跑到电话机跟前,老练地拨号,对着电话那头的爸爸一阵吼:“爸爸!你怎么老不回来!妈妈想你想得得了相思病了!今天都吐了好大一堆!” 此时,贺彦枫正和叔叔商量着贺彦林的事情。贺彦枫说:“我是想叫彦林得些教训,该坐牢就坐牢。可是,我妈妈坚决不同意,说她一个女孩子进了监牢就全完了,不许我去报案。但是,不报案的话,那熊朗宁也要逍遥法外了,他虽然是主使,毒却是彦林下的。” 贺叔眉头打结,问:“那你妈什么打算?彦林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就算了不成?要她是我的女儿,我恨不得一只手掐死她算了,没天伦没良心的东西!” 贺彦枫叹气说:“没办法。我妈就是舍不得,说监牢那种地方,名义上是劳动改造,往往是被改造得坏了十倍,女孩子进了那种地方,不如死了算了。我妈哭了几天,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出来,说给彦林办出国,让她去新西兰,这一辈子都不许回来,全当她死了,过得好不好都不再管她了。” 贺叔也听得叹气,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彦林这样对父母,父母却不得不为她考虑周全。那就这样吧。至于熊朗宁那个畜生,彦枫你就不管了,叔叔我在这地面上比你熟得多,找人卸了他的胳膊腿儿,叫他生不如死。” 贺彦枫这才放了心,心想,现在事情理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看看老婆儿子了。才想这一头,就听到手机铃声响,屏幕上闪着一个大字,“家”。 贺叔也看到了,呵呵笑了笑,说:“你那媳妇儿给你打电话来了?好,我回避一下,叫你们小两口说说亲热话。” 贺彦枫笑着说:“哪里,这是家里座机,肯定是乐乐打来的。” 叔叔还是走了,笑着说:“那我也回避一下,乐乐这小家伙,名堂多得很。” 贺彦枫听到乐乐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禁呆了,问:“妈妈吐了?” 乐乐点着头,很严肃地说:“恩,看妈妈不像生病啊,开始还和我说说笑笑呢。我就给他夹了一块鱼肉到碗里。妈妈吃了半口,就冲去卫生间吐去了,现在都没出来。肯定是因为你太久没回来,也不打电话,所以,妈妈想你想得得相思病了。” 贺彦枫已经站起身来往门外的方向走了,一边行走如风一边说:“那乐乐好好照顾妈妈,我一会儿就回来。” 乐乐惊喜地大叫:“爸爸,你现在就要回来了?” 贺彦枫笑着说:“恩,爸爸要回来了,回来陪你们,还有……小傻瓜,其实,妈妈吐了,可能是相思病,更有可能是,你的小弟弟在宣告到来呢。” 次日早晨,贺彦枫拥 着莫程,手掌轻轻地在老婆的腹部婆娑。 莫程低着头,说:“我也觉得像是有孩子了,不过,还是有点儿拿不准。你也真是的,那么多事,都丢下不管,就这么跑回来了。” 贺彦枫亲了亲他的脸庞,说:“还有什么事比老婆怀孩子更重要的?再说,就算不是,我也要回来了,太想你了,老婆。” 莫程回应着他的吻。甜蜜的津液在彼此的口中流转交换,柔情绵长。 一吻既了,贺彦枫环着爱妻的腰,一起站在窗边,隔着玻璃窗看外面的雨打梨花,笑着说:“春天来了,这个孩子的名字里要有一个春的寓意才好。” 莫程抚着贺彦枫环在自己腰上的大手,说:“好。说起来,乐乐的名字是我起的,这一个,就该你起名了,别想偷懒。” 贺彦枫抱着莫程,在他耳边喁喁细语:“乐乐的名字起得真好,快乐,愉悦,我心飞扬,就算有些不顺心的事情,有这样乐观的心态,也会努力upupup。所以,这一次还是你起,能者多劳。” 说着说着,贺彦枫就说到贺家的事情上来,告诉了莫程贺彦林可能会被终身流放国外,贺母决意不再认她这个女儿了。然后,话题终于避无可避地落到贺家家业的问题上来。 贺彦枫说:“叫他们挖走了一些,大约亏了十多二十个亿。想要找熊家讨回来也不是不可以,我叔叔的意思是,不要钱了,索性叫熊朗宁拿半条命来偿还吧。” 莫程好奇地问:“那你妹妹呢,一辈子都呆在国外不许回来?不过,也只是你妈说说而已吧?又不是古时候的流放。她还是可以回来的吧。” 贺彦枫哼了一声,说:“她哪里敢回来?现在是我妈在保她,我叔叔还有我的几个堂兄弟听了这件事都气愤得不得了,说要给她上家法。她也没脸回来。” 莫程犹豫了一会儿,问:“那么,贺家的家产……” 贺彦枫抱着莫程的手臂又紧了紧,柔声说:“我本来打定主意想不要了的,可是,现在兜兜转转还是落到我手里了。程程,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以后看情况吧,实在不想要也可以多做一些社会捐赠,现在不要的话,叫我妈听了不舒服,太和他们撇清了。” 莫程闷闷地说:“我没有叫你不要啊,你本来就是贺家长子,又是独子,正该是你的。只是,和我无关。” 贺彦枫叼住莫程的耳垂,轻咬一下,说:“你才真是撇得清。好,以后我给你 的钱,全是我自己赚的,不是继承来的。花老公亲手赚来的钱,总不违背你的原则吧?” 莫程“切”了一声,说:“谁要花你的钱?我自己赚的钱都花不完呢。” 贺彦枫笑着说:“那怎么办?老婆不花老公的钱,那老公的重要性怎么体现?难道只能靠纯体力来取悦老婆吗?噢,老婆,我不知道你竟然这么渴望我……” 莫程脚跟往后,踩了他一脚。 贺彦枫甘心地吃了莫程这一踩,同时灵活地用大腿夹住莫程因此而递送过来的腿,在他的身上暧昧地蹭,声调喑哑:“真这么渴求老公呢?要不然,咱们试试?这些天想死我了,老婆……你要不舒服,我马上停下来……” 莫程犯了个白眼,说:“你儿子现在还是小蝌蚪呢,你居然就要乱棒殴打他!” 一句话就把贺彦枫吓得规矩了,求和地说:“好好好,等你稳定了再说。咱们继续说事情。我和我妈商量过了,贺家的公司都在那边,和h市隔得太远,我放不下扬程,也没办法两头跑,不如把公司折卖转让了算了。我妈开始不同意,后来还是想通了,家业家业,有家才有业,还是家更重要。不过,贺氏涉足好多个行业,那些小一点的、独立性强的可以直接卖掉,而贺氏的主营公司文彦实业是上市公司,市值不小,一时找不到那么大的买家。我和我叔叔商量过了,让他和我一个堂哥拿钱出来认购我爸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钱慢慢给我们,还剩的百分之十五的股权继续拿着,以后就不管经营了,当股东,分红利。” 莫程淡淡地说:“你拿主意就好,我是无所谓的。” 贺彦枫有点欲言又止:“只是,有一件事,程程,我答应了你的,却办不到了……” 莫程转过身来,看着他。 贺彦枫说:“我没办法丢下我爸我妈了,他们也要跟着来h市,不过,我不会让他们跟我们住一起的,我另外买个房子,一周过去看他们一次……” 莫程说:“就买我们这附近的别墅吧,然后,你妈妈可以带着你爸爸每天过来一次,看看儿子和孙子。或者,你带着孩子们过去看他们也行。” 贺彦枫惊喜地说:“程程,你……原谅他们了?” 莫程摇摇头,说:“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他们总是生你养你的父母,再说,都这样了,我也不能太不尽人情,不然,以后怎么教育乐乐和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呢?他们如果问起,为什么爷爷奶奶都那么 老了,你们却不肯照顾他们呢?” 贺彦枫抱住莫程,真情流露:“老婆,你真好,我真是太幸运了,这辈子有你相陪一生!” ※※※※※ 莫程怀孕五个月左右肚子才变得明显起来,就没再出去上班了,婚介公司那边管理上了正轨,每天打打电话也可以遥控指挥,而且,贺彦枫这位模范丈夫,居然从后台走到前台,每天去婚介公司巡视一次,叫扬程公司的职员们再次大跌眼镜。 乐乐上了小学,每天早上背着小书包欢快地出去,出门之前还煞有其事地摸摸莫程的肚子,说:“”下午则小燕子一般飞回来,叽叽呱呱地讲一堆学校里的趣事给莫程听,还天天给莫程肚子里的小弟弟讲故事。 贺父贺母就住在几十米开外的另一栋别墅里,每天晚饭后,贺母就会扶着贺父来这边看看儿子儿媳和可爱的孙子。不过,莫程还是有些戒心,跟贺彦枫说好,他父母过来的时候他必须在家,一个原因是莫程心里还是有点阴影,怕和他们单独相处,二个原因,和他们实在是没啥话说,有些尴尬,贺彦枫在的话就没问题了。 贺父真是痴呆了,后续的治疗砸了很多钱下去,但是,他年纪大了,损害的部位很难康复,医生也只能表示遗憾,并说,尽量让病人吃好喝好,过得顺心点,也许可以多活一两年。 贺父最喜欢乐乐,而他这种喜欢完全是孩童式的,每天都巴巴地盼着乐乐放学回家。看着乐乐蹲在地上玩玩具,他也蹲在地上看,不时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乐乐不禁扭头问:“爸爸,爷爷在说什么?怎么他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呢?” 只有天天服侍和陪伴贺父的贺母才了解老头儿,露出酸涩的笑,说:“爷爷说,他喜欢乐乐的玩具,还喜欢看你玩。” 乐乐疑惑地说:“爷爷现在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贺彦枫说:“有句俗话,叫返老还童,说的就是爷爷这样的。”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头,大方地将自己手里的玩具往贺父的手里塞,说:“给你玩吧,随便玩。我现在是小学生了,要少玩玩具,多写作业。” 乐乐背古诗的时候,贺父就站在乐乐的背后,也跟着乐乐摇头晃脑,只是他一头白发,脸上皱纹纵横交错,却竭力笨拙地模仿乐乐背书,那情形看得贺彦枫和贺母都心里不是滋味,贺母含着泪安慰贺彦枫说:“没关系,彦枫你别难过,只要他心里是快活的就好。” 这一天是周 末,贺父贺母下午就过来了,一家人一起过周末。 乐乐这小家伙一般都是周五周六使劲地玩,到了周日下午开始赶作业,这不,一个人在二楼的房间里发奋,老头儿没了小伙伴,只好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不时地“咿唔”说上两句自言自语的话。 乐乐写了一半,跑出来对贺彦枫说:“爸爸,我差点忘记了,明天星期一,轮到我们小组做卫生,你叫司机晚半个小时来接我。还有,我们打扫卫生要带点肥皂粉,快给我准备好。” 家里一向用的洗衣液,并没有肥皂粉,最后是邱阿姨出去外面的小卖部里买了一小包回来给乐乐。 乐乐找了个小瓶子倒了一瓶子,剩下的肥皂粉他就随手搁在门口,想着邱阿姨一会儿会来收拾。 结果,半个小时后,找老头儿找到二楼的贺母爆出一声惊叫,吓得正在楼下陪着莫程看电视的贺彦枫狂奔上楼。 贺父倒在地上,翻着眼白,口吐白沫。 因为贺父中毒过一次,贺母捂嘴哭泣,同时想当然地推断说:“怎么了这是……你爸……是被人下毒了吗?多大仇多大怨啊,他都这样了还不放过……” 贺彦枫尽管也惊得脑门冒汗,却竭力安慰慌神哭泣着的母亲,说:“不会的,谁会给爸下毒啊?妈,你别乱猜。” 莫程大着肚子却也勉强扶着扶手上楼来看情况,听了贺母的话,心里有点不高兴,总觉得这话有指向性。 倒是乐乐机灵,在旁边找到半包肥皂粉,说:“爷爷是吃了肥皂粉!他怎么会吃肥皂粉呢!” 贺母这才恍然大悟,说:“是!他准是吃了肥皂粉!这老头子,我怕他血压高不许他吃糖,有一次煮绿豆汤叫他吃了一点白砂糖,他咂摸出味儿来了,就爱偷着吃。这准是看着都是白色的粉粉,以为是白糖呢!” 家里人手忙脚乱地给贺父喂水,叫他吐出来,贺父吐出来的是一串串的肥皂泡,看得乐乐高兴起来,说:“我也要吃肥皂粉,吃了就变得像会吐泡泡的金鱼,真好玩!” 莫程打了一下乐乐的头,说:“别给你爸添乱了,看他都忙不过来了!” 贺彦枫怕对父亲的胃肠不好,不顾贺母的阻止,硬着带着他去了医院,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回家,汇报说:“医生说少量吃点没关系。吃得多了烧灼了肠道就需要洗胃了。” 贺母皱着眉毛,说:“这老头子,我一个没看住,就要惹祸!” 一会儿到了晚饭时间。 贺父目前的智商大约是三岁小孩的水平,吃饭需要贺母喂。看得一旁用小勺子自己吃饭的乐乐都惊讶地瞠大了眼睛,悄悄对莫程说:“爷爷吃饭都要人喂呢!可是,我两岁就开始自己吃饭了。” 莫程悄声说:“专心吃饭!别说话。” 乐乐往嘴里扒拉着饭粒,继续眨巴着一对滴溜转的大眼睛看着四周的大人们。 贺彦枫几口吃完了自己的饭,走过去对贺母说:“妈,你吃饭,我来喂爸吃。” 贺母苦笑着说:“不用,不用。他不会要你喂……” 话未说完,贺彦枫已经拿走了母亲手上的饭碗,半蹲在地上,将勺子里的饭举高,仰着头看着贺父,温声说:“爸,吃饭。” 贺父对换了人很不高兴,挥了一下手,把贺彦枫勺子里的饭都打翻了。 贺母眼眶湿润地拽着贺彦枫的背,说:“彦枫,你爸都不认识你了,来,还是我来。” 贺彦枫不肯,用勺子又舀了一点饭,对贺父说:“爸,我是彦枫啊,是你的儿子,小时候你也给我喂过饭吧?现在儿子给你喂饭,来,吃吧。” 贺父还是一挥手,嘴里发出“嗬嗬”两声,又把勺子里的饭打落了。 旁边站着的贺母眼泪落下,说:“老头子,你怎么连儿子都不认识了?你倒是好好看看啊,这是彦枫啊,是我们的儿子,才生下彦枫的时候,你多高兴啊,抱着他在屋里转圈圈。” 贺父虽然听不懂这些话,但是,因为贺彦枫一直耐心地坚持着,他便终于接受了儿子的喂饭,吃了大半碗。 因为贺母刚才未经大脑的话,莫程本心是不太爽快的,看见这样的一幕,也忍不住眼眶有些发热,侧头望向窗外,夕阳如血。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再大的恩怨这会儿也该放下了吧?莫程想。 此后,莫程再看到贺父贺母的时候,脸上便带上了发自内心的温和笑意,贺母十分感激,贺父却依然无知无识,像个意识混沌的婴儿。 转眼就是几个月多去,元旦来临,莫程的肚子也蔚为可观,据医生说临产期还有半个月,但是,随时都有发动的可能,叫家里人小心着照顾。 新年的第一天,一家人团聚,在顶楼的花园里吃喝玩乐,乐乐用小学老师教授的竖笛吹奏了一曲简单的乐曲,听得大家都很高兴,纷纷表扬乐乐在学校表现好,学习上 也用了功的,看这竖笛吹得多好。 贺父这些天身体状况不太好,不像平时那般跟着乐乐做老跟屁虫,一起摇头晃脑地耍宝,他非常安静,神情颓然,看得贺母心酸地推了一把贺彦枫,说:“你觉不觉得你爸今天有些不对劲?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贺彦枫看看天色已晚,便说:“是有点。我明天带他去医院看看。” 贺母点点头,也就不管了,继续和莫程、乐乐等人说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贺父那一向散乱的瞳孔忽然定在莫程的肚子上,神情有些扭曲。 莫程快要临盆了,因为肚子太大不舒服,他扎开手脚坐着,样子有些不雅。 被贺父这不明其意的目光看着,莫程不禁身子一抖,本来舒展开的腿脚忙合拢成一个拘束紧张的样子。 贺彦枫赶忙将妻子抱在怀里,也回身看贺父的动静。 贺父指着自己,又指了指莫程,表情似乎很激动,嘴里却只能冒出孩童般“咿咿呀呀”的声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即眼里还冒出大量的泪水。 贺母听了一会儿,哭了起来,说:“莫程,彦枫他爸是在给你道歉呢,他总算知道他自己错了,还说谢谢你。是该谢谢你啊,我们那样对你,你还不计前嫌给老贺家生孩子……” 当夜,贺父与世长辞。 事后,贺家诸人忆起此事,才明白贺父这短暂的神智清明要算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真是确有其事。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是番外,目测一万多字,也许分三章完成,由乐乐小朋友和小包子弟弟,还有乐乐小朋友的好机油“九大碗”倾情出演,(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