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杜必舒》 第一章 杜弼忬成长在小资家庭,父亲是政府公务员——镇政府——办公室主任,不大不小的官儿——母亲是机关干事,不用干什么事,白天上班看报晚上麻将吵闹,这本就是喝茶拿工资的好所在,自然,若不是其父不大不小的官儿,这么美的美差怎么也是轮不上的——后面排队的人贴人从天安门到八达岭那么长。至于是什么机关便不言明了,怕某个部门的某些领导同志心里有鬼对号入座。 杜弼忬与所有生长在这类家庭里的孩子一样,吃喝不愁的生活,从小到大,对艰苦这个字眼不曾有本分体验和领会。他从有意识以来便觉得比其他孩子优一等,这种优越感一直到他生命终结也不曾改变。 类似出生的孩子一样,杜弼忬自小调皮,不好读书,每次考试都是最后一名——年级——学习不善倒可原谅,毕竟智商有高低,正如手指有长短,老天爷的安排,无可厚非。可恶的是这小子从不做好事,拔人田里的菜,偷人田里的草莓香瓜西红柿,把人田里西瓜用小刀挖一小洞,小心挖出部分瓤儿,小肛门与小洞完全吻合,一阵唏嘘后将原先雕下的青绿瓜皮盖上,手艺巧妙,鬼斧天功,只留下一圈淡淡划痕,随手摘来几片瓜叶胡乱擦拭几下,刚起身欲去,远处果农往这边边跑边呐喊,回音阵阵地有微颤,手中小竹条一根挥舞着,杜弼忬丝毫不惧,从容夹起青黄相容的屁眼拉起裤子,拾起手边早准备好的用小刀萷得削削尖的竹棒,边跑边往西瓜上戳。偏偏这小子跑得不比兔子慢,看着一只只张了眼的西瓜,再看看远去的小黑点,哭笑不得。再看看西瓜,欲哭无泪。几个月后到瓜田里用手指弹了半天,凭自己的经验挑了个熟到中空吊莲的瓜儿,回到家洗净擦干,磨了刀擦了铁锈,一刀切下去,张大了嘴半天才缓过神,让后便如香港歌星们唱的:微笑而悲伤着流下泪。这年杜弼忬八岁。 同年,杜弼忬回乡下姥姥家,点火烧了人家的稻草柴堆——乡下人称之为“柴梯”——全村男女老少四百多口人救了半个小时才扑灭,差些蔓延到房屋——而更可怕的是乡下的房子都是聚造在一堆的。而在这灭火人群中俨然出现一个身影,他还是个孩子,奋力用他小手中的树枝一次次扑打着火焰,他的神情是如此的认真而努力,这使全村人感动,柴主任更是感激落泪,而他更是第一个呼救的,他更是证人,他小大人般严肃地告诉大人,他亲眼看家村东头的傻子小峰兴点了火就跑了,为此,傻子小峰兴差点被全村壮汉用锄头镚煞掉,若不是因为其是傻子真是要被打死的。若这傻子不是傻子,那那一刻他一定宁愿自己是傻子,打死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正常成年人的辩解而怀疑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的。虽然这孩童有时有些调皮捣蛋。但全村人都绝不会怀疑这孩子的真诚的,因为孩子在指证罪犯时候是那么的认真,仿佛电视里在法庭上面对着法官,证人手按着圣经在发誓办。谁还能怀疑呢,谁忍心怀疑呢?再说除了那傻子,哪个会吃饱了没法子消化干着无聊又无利的事呢?除了那傻子还有谁,还能有谁?还会有谁? 套用《功夫》里冯小刚的那句台词:还有谁! 次年,杜弼忬九岁,父亲带他去高档浴室洗澡,他告诉其父要多泡会儿,乘大人们都去搓背捏脚按摩的档儿翘起他的小屁股就是一阵唏嘘,也许是香蕉枣子吃多了的关系,原本碧青的池水一去不复返,浴客们见到的是如同画家调色盘中的颜色液体——一池黄汤——冒着热气的一池黄汤! 杜弼忬这只造粪机器显然未能改掉他喷粪的毛病,多年后,某中学,傍晚,人去楼空,校长正带着教导主任巡查教师门窗电灯是否关上,来到二楼某教室,昏暗处角落里仿佛蹲着个人。学校自创校以来从未遭过贼偷,仿佛预示着学校的穷困,连蟊贼都不惦记,校长为此牢骚满腹,多年来成了他解不开的心结,恨不能白天做校长晚上做盗贼。今日见到这蹲影校长比见到他死去多年的亲娘亲还亲。挽起袖子给教导以暗示,意思是两面包抄,自己跑后门去了,教导主任恨得牙痒痒,硬着头皮匍匐着从前门爬进去,正面发起攻势。教导主任一向机警,其鼻更可与狼犬相媲美,从某个学生课桌或嘴里含着什么零食到某女生用着什么牌子卫生巾皆可嗅出。主任蛆行三米便发觉不对,一股屎臭袭来,手撑地半抬头一看,乖乖!好大一个大屁股,还有一根粗而黑的捞什子晃荡着由短至长,前端即将触地,大有断裂之势。教导主任何其敏锐的鼻子,一嗅便知此大便出自哪个肛门。爬起身一把抓起满头大汗满嘴哼唧即将达到高潮的杜弼忬。 除了随处大便,杜弼忬又多了个调戏漂亮姑娘的毛病,走在大街上见到漂亮姑娘就是一把胸。也不管人家有没有男朋友在不在喂奶。还有一个习惯倒没变,只是换了器具与对象罢了——尖竹子变成了匕首,西瓜变成了人的肚子和大腿。还结交了一些社会上的不良青年小青头,若不是其父已官升几级在镇上已可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给他罩着,杜弼忬就算不是故意伤人罪,也起码因流氓性骚扰罪进了少管所了。那年杜弼忬17岁,念初三。 杜父为挽救其子,让儿子远离那群小混混,当然也为了眼不见为净,于是决定让杜弼忬换个环境——转校。 杜父不知,何处无败类! 第二章 杜弼忬转到了别市的一所中学,杜习性不改,继续为非作歹,杜父多次与学校高层会晤才勉强读完初中,记过处分一次,记大过处分一次,留校察看两次,破了五年前某学长警告处分,严重警告处分留校察看的纪录。杜弼忬坚信,他的纪录在五十年内无人能破,将比刘翔的12.88还要持久不可破。身上伤口三处,一处为女生指甲痕,一处刀伤,头顶一处棍伤。结识学校与校外混混若干,揍过老师三名,皆为轻伤,中考成绩388分。这便是杜弼忬转校一年多的全部。 在杜父的努力与省教育厅某几位领导的努力下,杜弼忬以388分的优良成绩进入某高校研读五年一贯制高职大专,商经系,主攻电子商务,成了一名国家社会承认的正宗大学生——此校分数最低专业机电系全系分数最低一人中考分560分。 杜弼忬也曾考虑过人生,静下来的时候也思考过人为什么而活之类的问题,然而杜弼忬空下来的时间实在不多,去除打架打游戏泡妞嫖娼泡酒吧迪厅和睡觉吃饭拉屎呼吸,杜弼忬能空下来的时间真的不多。 在这里杜弼忬结识了猴子,小胖,浪人,新哥等人,一帮不错的朋友。 大二下半年杜弼忬摆脱了网络游戏的纠缠,好上了赌博机。正如一个酒鬼摆脱了酗酒搞上了毒品。 游戏房的跑马机一天三百的盈利有两百五是杜弼忬贡献的。兄弟们都劝他别二百五了,穷困山区孩子一年的学费呢! 杜弼忬深以为然,发誓再去跑马自己就是一二百五。 次日。 杜弼忬喜新厌旧抛弃了跑马机另寻了新欢老虎机。 弟兄们看着这个不想做两百五的二百五气愤不已,浪人说你怎么好端端一人喜欢动物呢!你要真喜欢我去小商品市场十块钱买三盘去,都是洋人洋动物,鸡鸭马猪驴蛇犬一应俱全,据说最近还来了批新货,《洋妞战金刚》,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洋妞货真价实的猩猩,勇猛着呢。 杜弼忬的回答是:妈比的,老子十五岁后就不买黄碟了,这年头网上到处黄,都不用迅雷或bt下载,在线直接观看。网址也不隐秘,随便点开个网页不管门户网站还是其它网站,都不用点下面跳出来裸露美女那框,随便点个标题进去就有骚货图片等着你。实在不行上百度谷歌,打个激情电影情色短片美女视频啥的,跳出来几百几千页。这年头,民工都上网激情不买碟片了,你还买!真他妈老土。 无论弟兄们如何对他思想教育朝他骂山门,杜弼忬仍一意孤行,天空灰红交错时候,杜弼忬拖着微胖的身躯穿过熙攘小路朝游戏房走去,隐约的影子两头尖当中粗,佝偻着背仿佛一只缓缓蠕动的蜗牛。杜弼忬的伴侣从马到老虎到兔子再到龙,紧接着从原始社会直接跳跃到资本社会,不搞动物搞汽车,美其名曰:霹雳赛车,几十个机器连机在一起,每台机器上有奔驰宝马本田奥迪大众的汽车标志,各种车的标记按次序横列,竖着每种车有三种不同颜色,红黄蓝,红色奔驰黄色奔驰蓝色奔驰,一百倍,三十五倍十五倍甚至到蓝色大众的三倍,每门倍数不同,除大众的六倍五倍和三倍,其余十二辆车的倍数每把都不相同随机变换,五种车每种车都有三种颜色,一共十五个选择,每门封顶1000分,十块钱一百分,每门封顶一百块,十五门一千五百快——一把一千五,一分钟开一把。 杜弼忬已记不得上了多少次分,掏出了多少张印有毛主席他老人家头像的红钢板,头脑一片混沌,蓝宝马60倍?封!红奥迪25倍?封!黄奥迪20倍?封!再封个蓝色大众保保本。车子开动,一圈又一圈,绕的人口干舌燥心烦意乱头晕想吐,最后慢慢停在十七倍的红色本田标记上,杜弼忬只觉得天旋地转,口袋已经空了,五千!整整五千!未满两小时,输光了。再看周遭各人,没一个脸色比杜弼忬好看的,不是灰头土脸垂头丧气便是脸红耳赤日爹骂娘,杜弼忬记得其中一个骂的最凶的和自己差不多时间坐下玩,下分很凶,然而两小时不到已经输了近三万了,仍骂骂咧咧十指按着门门封,看来真是要疯了。 杜弼忬环顾四周,发见一名中等身材前额微秃的中年人坐在角落的机器抽着烟,时而微笑时而摇头,悠然自得一派轻松,杜弼忬输得精光,站起身让出了机器,走至中年人身后,围观者私语窃窃,据说四个来钟头已经赢了三万多了。 当嘀嘀的压分声连成一片时中年人并不着急压分,只是看着众人压,等众人差不多压完时他才看准一到两门压下去封掉,看来是个有道行的。 杜弼忬自己没了本钱,他人的输赢已不感兴趣,拖着麻疲的外壳恍惚者离开了游戏房。 这一夜,杜弼忬失眠了,想睡而睡不着真的很难熬。天破晓晨光杜弼忬开始感觉有睡意骚扰,杜弼忬丝毫不敢怠慢。如同一个乡村超龄未嫁出的丑女人,本以为这辈子不是做老处女就是由黄瓜萝卜陪伴度日了。不想一城里的年轻未婚英俊青年突然闯入自己家中欲行非礼。丑女人心情可想而知有多么复杂。既要尽快平静自己惊慌而激动的心情,又不可自行脱衣卸裤摇胸张腿,深怕太自觉自动扫了对方非礼强奸的雅兴。表面得装出略带慌乱不知所措双手挡在胸前蜷缩在墙角,张口欲叫无声——叫出来就把自己拔了毛自动送上门来的鸭子吓跑了——这最后一点最难做到,张口要叫却梗住喉咙叫不出来,眼神,表情,动作,口型,要配合得天衣无缝,尤其是眼神和口型,少一分不够逼真多一分又略嫌做作浮夸,要拿捏的洽到到处是多么艰难啊。即使上影中戏最好的学生,金鸡金马最出色的影后也不一定能演到如此境界。 杜弼忬闭着眼紧贴着睡意,不敢轻视,又强迫自己不要过分在意,还怕这睡意突然对自己失去了兴趣,消失无踪。 如此小心伺候了二十分钟,睡意比较满意,杜弼忬渐渐沉下去,沉下去,沉入睡眠的深渊,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个很丑的老姑娘哀求自己强奸她,在遭到自己拒绝后反过来要强奸自己,杜弼忬守身如玉宁死不从,最后跳下悬崖。在跳下悬崖双脚刚离地的一刹那,杜弼忬发现那丑女子竟变成了王倩,用鄙夷而孤傲的眼神看着自己。 晌午醒来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宿舍房顶发了会儿呆,室友们都上课去了,从来拥挤的寝室难得有感觉如此开阔的时候,原本肮脏的宿舍显得更赃了,杜弼忬从上铺探头鸟瞰下来,仿佛在直升机上看着垃圾场,这床不知经过了多少位学长前辈的摧残洗礼,人不动床自摇,好不吓人,杜弼忬丝毫不敢大意,如一只刚学会爬树的大猩猩从参天大树上攀爬下来,不敢有一丝一毫地怠慢。 洗漱完毕,出宿舍楼后看了下手机,十点二十三分,上课时间,校园安静,杜弼忬百无聊赖,在池塘边亭子内晃荡着,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它仿佛在召唤着自己,牵引着自己,前拉后退,杜弼忬毫无反抗之力,明知口袋里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响都发不出来,却仍一意孤行朝游戏房方向走去。 杜弼忬向来执着,他坚信去游戏房是他最明智最有益也是他唯一地选择——去听老教授的课绝对算不上是可选择之一。 走近游戏房就有股特别的味道,杜弼忬觉得古龙武侠小说里的赌场就该是这个味儿——汗味烟味屁味等几十种味儿混合着在一个相对密封的环境里游走的味道。 杜弼忬讨厌这味道,觉着比四川火锅带中药味的加四川麻辣烫放中药下脚料的混合的味道还要茺。然而与赌的诱惑刺激相比,这味便不值一提了。 游戏房蛇鼠混杂,三教九流,从刑满释放的到无业游民,从黑社会到小扒手,从大流氓到小混混,从皮条客到小鸡鸭,加上些贩吸毒的,这里什么人都有,除却好人正经人。 刚踏进机房就被那股气息包裹住,杜弼忬站门口适应了一下才抬脚向内深入。 今天人和昨天差不多,都是些熟面孔,杜弼忬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中年人,还是昨天那个位置,杜弼忬径直走了过去。 中年人悠闲地坐在真皮转椅之上,抽着烟,半睁着眼仿佛要睡着的模样。 机器按键上方参差不齐地随意放着一叠红色纸张,看来今朝又赢钱了。 嘴里叼这烟,燃着并不吸,烟灰积了老长,一条笔直的烟向上升腾,到了一定的高度分叉再分叉,直至一片混沌。 杜弼忬见中年人机器上显示还有八千多分,然而并不压分,靠着椅背,眼睛看不出是眯着还是全闭着,仿似睡着了一般。 第三章 中年人边上坐着一个三十六七岁的胖子,满头满身的臭汗,一直封顶着压,自杜弼忬进来至今短短十几分钟已输了不下两千块了,嘴里骂骂咧咧着,手里压分不停。 中年人微张开眼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如同看着一个出丑的孩童。 半小时,胖子已经输了八千多,奔驰宝马奥迪各三门,共九门,把把封顶,然而这机器邪门得很,连着开了十八把胖子没压的小倍的三色捷达,接着开了把十一倍的黄色奥迪,大家都以为要出货了,每台机器上都死命压奔驰宝马,胖子更是激动地紫红色脸流汗油。然而事与愿违,又连着开了十一把蓝捷达,续着开了七把黄捷达,所有人都被吃光了分,更没勇气上分了,呆呆地看着,胖子像只泄了气的气球,一陀肉泥瘫在靠凳上,目光无神而呆滞。 中年人见所有的机器都清分了,一个个不是龇牙咧嘴操逼骂娘,就是神情恍惚不言一语。 中年人坐直身体,方才的养精蓄锐后整个人一下有了光彩,两手往机器上一放,嘀嘀地压分声不绝于耳,奔驰宝马奥迪捷达,红蓝黄各三门共十二门,每门九十九分封顶。机器转动,慢慢开始减速,停下。居然是统统有奖50倍!也就是所有压分乘以五十! 继续封顶,二十秒压分时间到,机器转动,慢慢减速,停下!红色奔驰六十倍拉两万分彩金! 所有分散在各方位玩苹果机老虎机兔子机投硬币机的都聚集了过来,围成一圈观看着。 接着封顶,二十秒压分时间到,机器转动,慢慢减速,停下!射灯!机器发出机枪扫射声,射了一个红奔驰,又射了下方一个红奔驰,一个蓝奔驰,两个红宝马两个蓝宝马。所有观看者都目瞪口呆。 封顶,二十秒压分时间到,机器转动,慢慢减速,停下!十四倍的蓝色奥迪,没亏,赚了几百分。 中年人叫了声“下分!”一个黄毛长发的小伙子默默出现在中年人后方,在腰包里拿出一踏钱,点出三万块,叫了声谁也听不懂的家乡话,一个光头,头上有刀疤的青年又拿来一叠钱,又点出三万两千三百块,然后说了声“点一下”。也不管他点不点,钥匙在机器上一插一旋,分数清零。 杜弼忬看着中年人,知道此人绝不简单。他眼睛不大,在微睁的眼缝透露出无尽的深邃,眼球漆黑而闪亮,如黑珍珠一般。杜弼忬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仿佛可以看透一切。 杜弼忬手痒至极点,奈何穷困到袋中无叮当响声,急迫煎熬,似烈火焚心,千蚁啃骨。个中滋味赌徒们最为清楚。无怪乎自古便有赌到卖弃妻儿家破人亡最终他杀自杀的。 杜弼忬脑壳瓣里突然闪出一个邪恶的念想,他为自己思想里出现的这个念头惊讶不已,他被自己吓了一跳,手心直冒汗,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 中年男子已经点清了钱走到门口,左手撩起了许多块透明塑料拼起的门帘屏风抬左脚跨出了门,杜弼忬狠命点了下头,仿佛做了个事关全人类般重要的决定,神情不再犹豫,坚定的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狂野杀气,举步跟出。 踏出游戏房是一条车水马龙的主街,一直往西穿过两个街区便到达了贫民区,这里大多住着些外来打工的各色男女,两排违章建筑中间形成了一条拥挤而肮脏的路,原本狭小的道路两旁摆放着卖肉卖鱼卖蔬菜白面馒头的各色小贩,显得更为拥挤嘈杂,却也给人异常繁华热闹之感。电影里旧上海贫民窟的种种,当今社会依然存在。 走过拥挤的小路主街,来到一条民工兄弟们居住的更为狭窄的小巷,这条路肮脏到难以想象,无法用文字甚至言语来形容的地步! 狭小,黑暗,肮脏,充斥着腐烂的气味,让人联想到的只有犯罪,暴力,邪恶!杜弼忬尾随于后,紧张,兴奋,恐惧和这黑暗中的神秘气息结合在一起,杜弼忬紧紧握着半块毛糙的八五砖,这八五砖便如剑客手中的剑,给他勇气,赐他力量。 杜弼忬一直在调整自己的心态,告诉自己平静,一定要平静! 小巷安静,偶尔几声婴孩奚落的啼哭听来是那么的刺耳,小巷已经快到尽头,出了小巷便穿过了贫民窟区域。这里是最佳地点。 杜弼忬深呼吸,脚下一用力便冲出一大步,手里的砖头已经扬过头顶,张嘴欲吼之时,却整个人定在了那里,脚一前一后,高举着砖头,一脸凶煞张着嘴,如此一副模样定在那里,若不是中了邪便是被人点了穴。 杜弼忬看到在另一侧的前方巷子口出现了两个黑影堵在了巷口,虽然看不清面目,但凭那熟悉的身影舌头继续诱惑可以断定是在游戏房先他一步出来的两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个手臂上纹了只老鹰,而另一个是个光头,眼角下方有一条很深的刀疤一直延伸到嘴角,手臂上刻着个“忍”字。 两人低吼着冲向中年人,手中是棍形的物体,中年人快速迎了上去,杜弼忬的视线被中年人后背挡住,看不清两方如何交手,只是十秒钟之后,那两人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闷哼都未发出一声便就那么倒下了! 中年人转过身看了眼身后的杜弼忬,或许他早知道杜弼忬在跟踪自己罢。 杜弼忬依然是那奇怪的造型,他知道很丑,但却不敢有丝毫举动。 微弱的不知何处泄露出的一丝暗光下,杜弼忬仿佛还看见中年人朝他笑了一下,转身走了!一定是幻觉!杜弼忬想,看着地上两个一动不动的哥们,杜弼忬发自内心的感激他们,若不是他们赶在自己之前,现在的自己便是此刻的他们。当然,杜弼忬可不是善男信女,不会愚蠢到动恻隐之心去帮他们叫救护车的地步。 杜弼忬丢了魂一样,脑子里空白一片。回到宿舍里躺在床上,看着宿舍周围的一切,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不真的记不得是怎么穿过条条马路回来的了,一点印象都没有,或许梦游者便是如此吧!杜弼忬想。 转眼便来到了十月底,萧瑟而干燥的季节,风虽未到刺骨的地步,然而吹在脸上和任何一处裸露在衣物外的肌肤上已有了小刀割肉的痛楚。 杜弼忬在校园里晃荡,一双贼眼四处搜寻着,看见美妞便似黑夜里饿极的狼看见了迷途的羔羊,双眼肆无忌惮地游移着从脚看到臀,从臀转到胸,在胸部停留几秒钟咽一口唾液,目光再向上攀爬,看到了美女的脸,刚才在胸部咽下去的口水一并涌了出来,与口内原有的唾液大军汇合,如决堤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地流淌出来,顺着嘴角如瀑布般向下倾泻,经过下巴和脖子,从脖子分成几路大军流入胸口深处。 杜弼忬已好久不曾去到游戏房了,一来没钱,穷地连大米饭就咸菜炒毛豆也要弟兄们接济了。再者自那夜以后内心似乎对那神秘的中年人隐隐地产生了一丝惧意。杜弼忬自小到大什么坏事没干过什么恶人没见过。他照样拉屎放火无恶不做,他何曾怕过谁?可这一次他真的怕了,杜弼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就是没来由地害怕,仿佛是与生俱来地恐惧,仿佛是遇上了天敌,如鼠遇猫,如蛇遇鹰。鼠再狡猾,蛇再恶毒也有着他们所无法对付的恐惧之物。杜弼忬隐隐觉得这个中年人身上有着让他不安的东西。他知道,他遇到了他无法应付的克星。 和所有令人成瘾的东西一样,赌也会成瘾,一日不赌如万虫钻心。焦躁,做什么都没耐心,手会不由自主的颤抖,而最有效最快捷的戒掉一种瘾的方法就是患上另一种瘾,正如瘾君子为了戒掉毒瘾便会酗酒,而且是最烈的烈酒——当其戒掉毒瘾不再是瘾君子的时候,也正是其患上酒瘾成为一名真正酒鬼之时。为了摆脱赌瘾带给他的困扰,他也使用了这种转移法,从赌鬼变成了色鬼。 风刮在杜弼忬的脸上,他使劲吸了吸鼻子,有点鼻塞。 妈的,感冒了——杜弼忬咒骂道。今天的公开课又翘课了——几百个人的大课堂,少一个不少,再说,哲学课是最让杜弼忬倒胃口的,刚开课地时候杜弼忬去听过一次,老教授说话念经一样,他听着听着居然就睡过去了。 只要学期结束时候考试能拿满学分就可以了,上不上课并不重要。 杜弼忬走马观花办一路观赏着美女,不自觉来到校门口,他挣扎着,试图克制自己,他对自己说,杜弼忬啊杜弼忬,你身无分文别出去了!你已经克制了那么久,马上就要成功了,别出去,别出去! 然而他的耳边仿佛出现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似咒语一般,他朦胧间似乎听见了那一声声召唤,他的身体已不由他控制,走出校门,穿过车辆往来如梭的马路,朝着游戏房的方向走去! 渐渐寒冷的天气,人们很少愿意再去游戏房这样的地方消遣了。游戏房的人气已不似从前那般红火。 第四章 杜弼忬踏进游戏房,环顾四周。 机器前稀疏地坐着不多的玩家,大多是我位置都空着。而且这些人中打游戏机的占了大多数,有打97格斗的,打魂斗罗的,打恐龙岛的,还有打飞机的。玩赌博机的没几个。 杜弼忬目光四处扫射,并未发现那中年人,他没来由地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轻松了许多。 杜弼忬摸了摸口袋,毛糙地一张纸,那是问小胖借的全天伙食费——五元。 现已是午后近两点了,杜弼忬摸了摸肚子倒不觉得饿,只是心里空落落地,慌地很。走出游戏房,街对面香樟树下停放着一辆老式凤凰牌自行车,车架子上用松紧带固定着一个白色泡沫地正方形盒子,车子边上站着一个五十来岁模样的妇女,穿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中学女生校服,看着虽怪异,衣服倒还合身。 杜弼忬走上前去,说道:“来一个肉的一个咸菜的和两个萝卜丝的!” “有白菜粉丝馅儿的要不?”女人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夹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杜弼忬仔细听了听,并不是他所熟悉的语种小胖是苏北的,大概是安徽或山西那个地方的语言吧,杜弼忬边想着边回答:“那两个萝卜丝的换成一个萝卜丝的一个白菜粉丝的” 个儿大馅儿足的四个大馒头,还是不同口味的,尤其是只花了两块大洋,价廉物美。杜弼忬非常满意,他打着饱嗝怀揣着剩下的三个钢镚儿屁颠屁颠的走回了游戏房。 游戏房有免费的水喝,饮水机边上摆放着一次性的杯子,杜弼忬老实不客气的满了一杯,热气在杯口萦绕着,杜弼忬端起来嘴唇微贴着杯壁口,杯子倾斜,喉咙轻轻一吸,热水被吸入口中,他使劲一咽,喉咙里“咕嘟”一声,然后闭上眼,发出呻吟似的美妙叹息。 杜弼忬享用完“大餐”喝完“午茶”坐在空位置上小憩了会儿养了养精神,看了看周围人越发地少了,整个游戏房不过十三四个人。他看了看外面的天,有些微微的暗了,又转头看了眼背后另一堵墙上挂着的钟,已经是四点四十分了。 杜弼忬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他掏出仅有的他的晚餐费三个硬币,他颤抖着双手,手心里冒着汗,他准备用自己的晚餐一搏——妈的,输了最多回宿舍灌几杯自来水! 杜弼忬掏出三个硬币换成了游戏币,一块钱四枚游戏币,共十二枚。 坐在跑马机前,三倍,五倍,八倍,十倍,二十倍,三十倍,六十倍,把十倍,一百倍,一百七十五倍,两百倍,两百五十倍,七百倍,八百倍,一千倍,三千倍,五千倍。杜弼忬看着这些倍数有些头脑发懵,胸口发闷——妈的,到底是五倍的一号和三号马还是三十倍的二六马?妈的,怎么像要跑一百倍的一七马啊! 杜弼忬瞪着闪烁的游戏机屏幕,画质粗糙,马不像马驴不像驴类似麒麟的一群四不像在屏幕里晃动着。 杜弼忬颤抖着手,坐在长凳上的屁股往后翘,弯下腰将游戏币投了进去。 投了五个币,然而要选哪两匹马呢? 一咬牙,买了两个三十倍的,一个二十倍的,一个十倍的和一个八倍的。 看着马儿奔跑,杜弼忬的魂灵也随着一起奔跑起伏,他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紧凑的心跳。 三十倍!一定要三十倍!二号快跑啊!六号快跟上!二六!二六马快跑啊! 四号马率先撞线,紧跟着的是五号马,四五马?妈的,怎么会是六十倍的四号五号马啊!妈妈的! 杜弼忬原本想先中个十倍二十倍的,有了一些资本再搏大倍数的,没想到一来就是六十倍的,他一脸囧样愣在那里。 还有七个币,杜弼忬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汗,弯腰,撅屁股,投进五个,继续买了两个三十倍一个二十倍一个十倍和一个八倍——就不信你还能出大倍数马! 一六马,八倍的,赚了三个币。 杜弼忬继续着他的平沙落雁式运动,撅起屁股,摸索到洞口,将手中仅剩的两个币猛一送挺进了洞里。 屏幕右下方显示出“10”,十个币十分,这十分已是杜弼忬全部的身家了。 看着屏幕上重新排列的马的序列,咦,怎么三号马到最边上前一轮的六号马位置去了?还有四号马,怎么到了最底下?根据经验,排在最下面的马跑起来后劲是最足的,四六马?杜弼忬定睛一看,四六马是二百五十倍的!妈的?莫非这机器要耍我,要我做二百五?拼了,就当回二百五了!买了一个一百倍,一个八十倍,一个六十倍,两个三十倍,一个二十倍,剩下的四分全部压在了二百五十倍上! 要是中了安一块钱四个游戏币的比例兑换,四个二百五就是一千,一千个游戏币除四就是二百五,二百五十块钱,妈的,今晚可以买个烤鸡享受了! 杜弼忬闭上眼侧过头,右手摸到最下方的开马键,音乐声响起,马儿开始奔跑了,然而杜弼忬却不敢看,他的心仿佛要从喉咙口蹦出来,冷热汗交替冒出,仿佛一个处女在等待着爱人进入的那一刻,既兴奋有紧张还有点害怕恐惧。这所有的一切纠集在一起,折磨着身体灵魂。 真是折腾人啊! 杜弼忬感觉仿佛等待了千年。 他畏惧着左眼稍微眯开了一条眼缝。没有多余的过度,他双眼齐睁,每一只都瞪得像鸡蛋那么大,嘴更张的能吞下他自己的两只眼睛。 看着机器屏幕右下方飞速跳跃的数字,一百,两百,两百五,三百八,五百六……直到跳到一千才停止。 杜弼忬想叫,想跳,想呐喊,想跳舞,想拥抱自己,亲吻自己!哦,我真是太伟大了! 杜弼忬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狠狠地! 不是做梦!疼觉传入大脑,他确信自己不是做梦。他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深吸几口气,一按退币键,游戏币相互碰撞,掉落发出地美妙金属的清脆声传来,杜弼忬闭上眼,享受这这一切,仿佛身处深山水塘边,闭着眼,闻着不知名的野花香气,听着清脆鸟鸣般惬意。 等币都退到了游戏机下边与机器相连的一个木头小盒子里,杜弼忬将之捧起,感受着它的重量,自己的心仿佛都被这沉重感所填满了。 将长方形木盒里的游戏币倒入红色的塑料小盆中,满满一盆! 杜弼忬走到柜台上取来一红一绿两个长方形原本商店买打火机插打火机的盒子,每个盒子有几十个原本插打火机的凹型的槽,现在用来摆放游戏币,每个凹入的槽内不多不少正好可以放入是个币。 杜弼忬耐心的插入,动作即温柔有优雅。插了n多次后才全部插完,满满两盒子,杜弼忬长舒了一口气,发出一声呻吟,无限满足。 看着兑换的两百五十元,杜弼忬已经笑不出来了,因为刚才插币的时候已经插的痉挛了,准确的说是边插边傻笑,笑着笑着嘴角一阵抖动——抽筋了。 杜弼忬右手握着钱,左手轻揉着抽筋的嘴角。 他眼睛余光不经意无目的的游移了一圈,然而在不远处老虎机处有个人朝着自己笑呢。杜弼忬定住游移的目光朝那个方向看去。 中年人!那个中年人! 杜弼忬一阵心慌,刚才的喜悦一下子跑的无影无踪。 他来了多久了?看着我多久了?这笑怎么这么诡异这么让人不自在呢? 杜弼忬不敢多想,低下头转身快速朝门外走去。 疾步走出了两三百米,杜弼忬偷偷扭转头看了看,并未发现中年人的踪迹,心一下子松懈了许多,赢钱的喜悦,被冲淡的喜悦又回转过来,杜弼忬看着前面尚未歇业的烤鸭店咽了咽口水,加快步伐走去。 杜弼忬手里提着三只烤鸭,感觉仿佛做梦似的。走起路来丝毫没有分量,飘儿似的。 回到宿舍天已全黑,室友绰号“猴子”的徐俊,绰号“肥狼”的小胖子缪海峰,绰号“浪人”的徐凯和绰号“戆头”的马永新——不过杜弼忬更愿意喊他阿新——都在宿舍。众人目光聚焦在杜弼忬手中。 “你捡到钱了?” …… “你敲诈小学生了?” …… “你买即开型彩票中奖了?” …… “抢银行了?” …… “运钞车出车祸钱飘了一地?” …… “哪家饭店门口的垃圾桶里捡的?” …… “莫非是到浴室里卖处男得了红包?”肥狼道。 众人看着肥狼,惊为天人。——本以为自己最发噱的,想不到这胖子连这么无耻下流的话都说得出,实在不得不佩服。 “操!我卖给你妈得了,你这孙子怎么这么讨骂?不操你妈不叫我爸,是不?”杜弼忬骂骂咧咧着继续道“还红包呢?爷我十三岁就不是处男了!” “十三岁?是交给了梦还是交给了自己的左右手啊?”猴子瘦长的高个从床上坐起来问道。 “我有那么没档次?我是交给了一只瓶口光滑的玻璃啤酒瓶的!”杜弼忬自鸣得意。 众人囧然。 众弟兄将三只鸭子“十抓分尸”之后终于想起问鸭子之出处。 “不会是饭店里吃剩下倒掉的吧?”浪人尖着喉问。 “饭店里的鸭子不管是烤鸭还是老鸭煲,鸭腿还是鸭鞭,不都被饭店里的”鸡“吃了吗!那还能轮到咱啊!”杜弼忬撇嘴道。 “饭店里的鸡和肯德基的鸡一样是吃激素长的吗?这么凶悍!莫非基因变异?”阿新一脸单纯问。 “妈的,少给我装!那些个站门口的,端菜的,倒酒的,她们一个月多少工资啊?她们买的任意一件化妆品都远超过她们一个月的全部工资,不就是吃晚饭时候热了给客人脱西装,吃好之后被客人脱工作服嘛!反正大酒店二楼餐厅三楼宾馆客房,方便的很!”杜弼忬恨恨道。 “你说归说,咬牙切齿个什么劲啊”猴子嘴里咬着个鸭腿,口齿含糊不清。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没吃到鱼说鱼儿腥呗”浪人一脸不齿的表情。 “妈的,总有一天我把全市所有星级饭店的鸡全吃了”杜弼忬边说边恶狠狠地猛撕鸭腿,仿佛这鸭子跟他有杀父奸妻之不共戴天仇一般。 “你哪来钱啊?”肥狼问道。 “我去游戏房跑马赢来的!”杜弼忬道。 “真的假的!你也能赢钱,不会是电路板的程序出问题了吧!”阿新语气里满是不信。 “真是我赢得!我发誓,我说谎生儿子没屁眼,生女儿没xx,怎么样!信了吧!”杜弼忬道。 “这种誓我发了n多次了,这里每个人说谎没发过!少忽悠弟兄们”猴子道。 “我说谎不是人!”杜弼忬急了。 “在你说这句话的同时心里一定在说,我本来就不是人,我是神。”猴子道。 “你说谎全家死光”肥狼道。 “这么狠!”杜弼忬道。 “就这么狠!你发不发!”肥狼不依不饶。 “行行行行行!要是我说谎了全家死光!这回总信了吧!”杜弼忬怒道。 众弟兄这才算相信,目光聚焦到杜弼忬鞋子上,看看有没有狗屎的痕迹。 ————一定是踩着狗屎了,不然怎么会走这样的狗屎运?! 杜弼忬其实是个非常单纯的人,非常简单而直率的人,今天活着就不会想明天的事,所以快乐。 “活着真没劲!”小胖子肥狼无病呻吟道。 这群人,他们实在太无聊了——无聊地发霉。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鬼地方上什么鬼二流地大学。 他们不知道自己没什么每天要去听那帮老家伙的课,然后在那帮老家伙眼皮底下睡觉,哈喇子流一桌子,鼾声如雷。 他们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然而却依然这么活着——谁又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呢?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流芳百世?那又如何!难道就为这些而活?人类,可悲的人类啊!既无法选择自己的降世,又无法掌控自己的离世。无知觉地生,无奈地死。活着又为了什么? “明天李岚那老头儿的会计课我不想去上了,又要打算盘,妈的,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让我们学打算盘,我靠!要不,明天我跟你去玩马吧!”肥狼笑着说道。 “好啊,反正我明天一天都是选修课”杜弼忬无所谓地道。 第五章 第二天,杜弼忬与缪海峰两人来到了座落在高架桥下不远处的游戏房,今天的气温比昨儿个温暖些许,在阳光的照射下,两人踏上了大战的征途。 杜弼忬和“肥狼”缪海峰这对难兄难弟到达游戏房不过早晨九点半左右,游戏房才刚开门营业。 收银的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姑娘,姣好地容貌,最吸引人的是胸前一对大奶子,大而挺,大多数男人去买币的时候看的不是姑娘递过来的币,而是她微微颤动的酥胸。 杜弼忬一直在想,为什么她是个收银的不是个卖淫的呢?遗憾! 杜弼忬差肥狼去马路对面买个几个包子,自己则如站在沙盘前研究地理位置的将军一般,刚毅而稳重的眼神盯着跑马机一霎不霎。 他缓缓点上一支烟,目光离开跑马机移到了收银台。——妈的,这大奶奶要是和这跑马机里的马儿一样疯跑,那两只大奶子左右甩动要甩死两旁的多少人啊,男人流口水脱水死的、流鼻血失血过多而死的、流精子精尽人亡而死的开车走神撞豆腐摊被豆腐撞死的那是不计其数啊! 杜弼忬想着想着下面那话儿如铁棒一般硬了起来,裤子被撑起了一个帐篷。 杜弼忬和肥狼各投资一百元合作战斗,一连三天,杜弼忬和肥狼基本摸准了一些小窍门,比如三倍在五六马上基本就是三倍,而八倍在一六马或一二马上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三十倍在三四号马上中的几率也有七成之多。 就这样,杜弼忬和肥狼和肥狼这三天来赢了五六百块钱——能在跑马机上赢那么多钱已是很不易了。 第四天上午有班主任的公开课,杜弼忬觉得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他并没有翘课,而是决定牺牲一回,留下来给“老板”捧场。 “唉……”肥狼缪海峰叹了口气。 “你叹哪门子鸟气啊?昨天山芋吃多了气往上窜啊!”杜弼忬低声讽刺道。 “老板”正在讲台上叽里呱啦,肥狼和杜弼忬坐在后排靠左手边角落的座位低着头轻声交谈着。 “没去游戏房啊今天”肥狼面露痛苦之色。 “你以为你马王啊!说不定今天马儿们集体得了疯马病,谁去跑谁死!我们这是因祸得福啊!”杜弼忬教诲道。 “什么因祸得福啊?我还塞翁失马呢!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个啊?”肥狼说。 “不为这为啥?”杜弼忬不解地问。 “都快二十个小时没见到大奶子了,唉……每次伸手接她递过来的游戏币都有往她胸口抓的冲动” …… 杜弼忬彻底无语了。 自“老板”的课之后已经三天没去游戏房了,原因是:阿新失恋了,我们可爱的阿新傻乎乎的阿新失恋了!——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失恋了! 阿新是个老实人——至少表面上看似老实人。 阿新的女友是同年级旅游班的女生,在美女云集的旅游班只能算中等偏下,然而放在茫茫人海里已算是很吸引眼球的美眉了。 我们这一群人中猴子是长的最潇洒的,然而却与我、肥狼、浪人一样是个单身棍子,而阿新这一脸傻样的孙子居然泡到了一个模样还可以有着傲人双峰奶大屁股圆的马子,怎么不让众兄弟捶胸顿足大呼老天无眼时运不济美女瞎眼呢! 其实并不是我们不想找,只因刚到学校时候只知道玩,结识弟兄,等荷尔蒙彻底激活为时已晚——姑娘们早在陪别人睡觉了。 每天四点左右学校门口的轿车已经把校园里的美女搜罗了一大半去。 小胖说敢情都被老板包去做二奶了啊? 后来我们才发现也不尽然。 浪人总结出了以下言论。 美女分四等,特等品都在某些高官领导的多处别墅中的其中一套里藏着,一等品在大老板的怀里躺着,二等品在中老板及高官大老板的儿子腿上坐着,三等品归了小老板和把头发搞成各种颜色混迹于酒吧迪厅的小混混,四等的跟了学校里长得潇洒会打篮球会弹吉他自以为很酷的哥们,而四等以下的货色看一眼一天能省下半斤米。 “道前四等全被一网打尽了吗?”猴子大声疾呼。 浪人说:“这倒也不是,还是有虎狼口中漏下的,只是漏网的那几个不是同性恋便是生理心理有问题,最乐观也是个书呆子,傻呼呼的,除非下药灌醉打晕催眠强奸,否则泡她半年也发生不了关系!不然早被包养了。” 我们一直勉励自己:别难过,化悲痛为动力,争取做个贪官奸商,实在不行染个七彩头,嘴里含颗摇头丸,裤子剪两个大窟窿做小混混去,要连混混都做不成咱左手一哑铃右手一二胡,不比人家打篮球弹吉他的有型多了! 无论如何,阿新还是失恋了。 那姑娘和阿新谈恋爱的时候是个刚从高中大门踏出来的书呆子女孩,拥有着纯正而近乎透明的心。 然而,大学是个大染缸。 她的前桌跟了某个领导,住着别墅,坐着红旗轿车。 她的左手边同桌跟了某个大老板,皇冠接送,自己也开上了小宝马。 她的右手边同桌跟个某个国企的老总,奔驰接送,星级酒店包房。 她的后桌跟了个混混,太子摩托跑车飞驰,夜夜酒吧狂欢,灯红酒绿。 她的内心的天平在慢慢倾斜——凭什么你们有轿车接送住别墅用的是“香奈儿”“兰蔻”吃的是海参鲍鱼象拔蚌?我就得挤公交住在阴暗的宿舍吃食堂里猪食般的玩意儿?凭什么?我比你们差了什么? 于是这世上有多了个二奶甚至三奶四奶,而我们可怜的阿新却失恋了。 唱着林志炫的《单身情歌》,喝着北京的二锅头,我们宿舍唯一的甜蜜人阿新也回归了单身汉行列,肥狼举着“红星二锅头”的玻璃瓶站在宿舍阳台上高呼:“我们501宿舍全军覆没!” 引来对面女生宿舍骂声一片。 阿新渐渐从失恋的阴影中解脱出来,这件事情上,猴子功不可没。若不是猴子带阿新去浴室里做了几次“冰火”,让新哥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女人,我们痴情的阿新是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恢复过来的。当然,杜弼忬也有一份功劳,阿新去做“冰火”的钱其中有一百块是杜弼忬友情赞助的。 新哥的情绪稳定下来,没有了跳楼、吃草甘膦、甲胺磷、老鼠药、砒霜、上吊自杀、投河自尽以及买块豆腐撞死的可能性之后,杜弼忬终于得空可以去游戏房解解赌瘾了。 游戏房大奶依旧,由于天气日寒的缘故罢。衣服穿厚实了,胸看上去更大更有弹性了,杜弼忬忍不住对这大胸猛吞口水——仿佛一个三个月没沾荤腥没吃过肉连荤油味都没闻到过的家伙突然看到两团油腻流油的肥肉。 杜弼忬身揣六百元巨款,与前些日子身怀五元,买了四个包子只剩三个硬币叮当响的时候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了。用杜弼忬自己的话说就是:“与当年不是一个时代了”。 当然,从杜弼忬的言行举止便可分辨出如今与“当年那个时代”的区别。那时候的他吃的是五毛一个的馒头,如今吃的是十元一餐的大排或牛肉盖浇饭,那时候摸着三元钱犹豫不决手心出汗不知道该不该拼一把,如今一卖就是三十元游戏币,眉头都不皱一下。以前低着头坐在跑马机前忐忑不安如同罪犯,如今高昂着头如打鸣的公鸡。钱真是个好东西,可以彻底将一个人改造成完全相反的另一个人。而“当年”至如今不过短短十来天罢了。 杜弼忬跑马跑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整个游戏房整个世界仿佛只有自己一人,坐在板凳上看着飞驰的骏马,他达到了空灵之境,周围没有人,没有声音。这世界便只有他!——仿似一个绝世高手入定后达到的意识虚无状态。 正当杜弼忬人事两忘之时,一只手拍在杜弼忬肩膀之上,将杜弼忬的神识从虚幻中惊回笔者反复推敲,无论是“抓”还是“拍”都不及“惊”来得巧妙,杜弼忬汗毛根根竖起,就一两秒钟的时间,汗便突然如洪水般自毛孔里涌出,湿了全身。 “你妈了个xxx………”杜弼忬转过头一看,骂人的后半句直接吞下肚去。 神秘的中年人赫然站在自己身后,一只手搭在自己的右肩之上。 杜弼忬脑海里一片空白。 “还记得我吗?”中年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杜弼忬身后响起。 杜弼忬一声不响,他已彻底失了魂。呆呆的看着中年人。 “我想你还不置于如此健忘吧?”中年人笑了。 杜弼忬还是那么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 “小朋友,别紧张,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杜弼忬依旧! “原本想和你好好谈谈的,唉……玩这跑马机有趣吗?一天弄个几十上百块很满足吧?年轻人要胸怀大志啊!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该明白的”中年人将一张名片放在机器上。 说完移开了搭在杜弼忬肩上的手,不紧不慢地离开了游戏房。 杜弼忬又呆坐了五分钟,中了三十倍,可以退币换钱了。 杜弼忬看都未看机器一眼,抓起机器上的名片拼命跑出游戏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回了学校,进入学校大门后以乌龟的速度喘息着爬回了宿舍,虚脱地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无力而略微颤抖的手伸进裤子口袋掏出名片,微微褶皱的泛黄名片,只有名字和联系方式:穆剑离:138148xxx10 这是杜弼忬见过的最简单的、最不像名片的名片。 没有地址,没有职业,然而不可否认,它仍是张名片。 他给我名片干吗?莫非要我找他?我对他有什么用处? 杜弼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觉得我有赌的天赋想收我为徒?想绑架我勒索我爸妈?是个老玻璃看我长的帅想泡我? 靠!没这么变态吧! 灰蒙的天,下着让人心烦的毛雨,阴冷而潮湿的空气里尽是让人心烦的元素。 杜弼忬站在宿舍阳台上扒着阳台边抽烟边看着远处发呆。 杜弼忬已经有好几天没去听课了,一直窝在宿舍里懒得出去,连伙食都是肥狼他们打包回来的。 烟灰已积得老长却不曾弹掉,细雨迷离,杜弼忬觉得此刻自己的心情便像琼瑶小说里那些无病呻吟,情感过于饱满往外溢出来的娘们儿。 使劲甩了甩头,两手指一松,烟屁股从五楼打着旋儿往下飘,落地后遇水发出的“呲哩”声清晰地传回了五楼。 新哥早早回来了,看着杜弼忬在阳台上发呆也凑过脑袋陪着一起发呆。 “回来了?”杜弼忬收回迷离而呆滞的目光看向新哥。 “嗯”新哥条件反射般嗯了一声。 “怎么这么早回来”杜弼忬试探着问。 “嗯”潜意识里下意识地回答。 “下午上了什么课?” “嗯” “你说话啊!” “嗯” “再嗯我操你妈!” “嗯” “操你妈!” “嗯” “嗯你老母!” “嗯” …… 弟兄们围着呆坐床上的新哥——我们的新哥马永新同志。 此刻他的眼睛里丝毫没有一点活气。 完全是一个植物人的眼睛! 第六章 弟兄们刚开始和他说话还会“嗯”,到后来完全就变成了一根木头。 杜弼忬、肥狼、猴子、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办”猴子焦急地问。 怎么办?能他妈怎么办?! “你他妈再不说话把你从楼上扔下去!”浪人恐吓道。 …… “再不说话全家死光”肥狼就喜欢用毒招。 …… 杜弼忬想,看来只能用绝招了! “再不说话把你送到广济医院去,那里可是苏州最好的精神病医院!锁疯子的铁链子比你胳膊还粗!动不动就给病人用电棍治疗!你想去?”我柔声着问。 半饷…… “你们这帮孙子烦不烦啊!哥哥就想安静安静你们这帮孙子就在爷耳朵边上像屎头红头苍蝇一样叫唤个不停!”阿新边说边往被子里钻。 八只拳头八只脚的合击杀伤力有多强?看看鼻青脸肿全身无一处好肉的戆头哥哥马永新同学就知道了! 无聊的校园生活,小学里的努力目标是考个好的初中,初中的奋斗目标是上个重点高中,而高中完全是拼命了,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三年级,这么多年的努力就为了一所名牌大学的入取通知书。然而进入了大学呢?为了考研?硕士?博士?踏出校门后称心如意的体面工作?有哪个大一的新生会想到这些?从高三那紧张到窒息的学习气氛中突然进入了近乎无人管束的大学校园生活学习,完全不同的两种生活方式,学习环境,就如同要一个杀人犯立即变成温文尔雅的慈善家,让一个妓女立即变成贞洁烈女一般,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杀人犯有可能变成慈善家,妓女也可能会变成淑女,但那都需要时间,需要一段适应期,缓和期。而这些大一的学生没有这样一个缓和过程,所以他们迷惘、忧郁、迷失方向。 杜弼忬和他的弟兄们就是这样的一群! 漫无目的地闲晃,过着共产主义生活,有钱的时候一起花,天天上饭店下馆子,喝的酩酊大醉。没钱了一起挨饿,一天吃三块饼干,有时候两天才吃一顿饭,剩余各餐以自来水充饥。 他们嘴上说着肮脏下流的话,然而走过各色情色场所,如足浴、休闲洗头、按摩店、浴室等都会脸红心跳加速,偷偷看一眼门口穿着暴露的姑娘就别过头去假装一脸正经目不斜视地走过,回到宿舍却才发现两腿之间的内裤上有点湿湿的、冰冰凉凉的、黏黏的。 他们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站在宿舍阳台上看各系美女,尤其是晚餐后夜自修前的一段时间,美眉们会拎着热水瓶经过男生宿舍去锅炉房打热水,于是,口哨声四起。然而要来真的时候,鼓噪着要对方去搭讪、问号码的时候,一个个都没了脾气。 大学,大学生,一群冲动、无聊、热情、自以为是的年轻人,然而无论再怎么表现其阳刚和对任何发生之事的无所谓,却依然抹不去那一抹隐藏在生出不愿让人发现的青涩。 杜弼忬近几日烟瘾大了许多,原本一天抽一包“红南京”还有剩的,如今是一天两包“红双喜”还嫌不够了。还要到别人那里讨烟抽。 胸闷、手痒痒、冒虚汗、烦躁不安,各色赌博机发出的音乐节奏在脑海里交汇,吵闹的不行。 瘾君子有毒瘾、酒鬼有酒瘾、烟鬼有烟瘾,想不到这赌博还有毒瘾!我如何是好? 一个人呆在宿舍里非难受死不可,于是乎,杜弼忬决定去听听课散心。 当杜弼忬走进阶梯教室上公开课的时候被老教授拦了一下。 “喂,同学,你是我课上的学生吗?”教《财税与金融》的老学究问。 “是啊!”杜弼忬回答道。 “那近大半个学期了怎么好像没怎么见过你呢?我看着你面生地很啊!”老头儿道。 “刚开学那几天我可是来过的,后来身体有病回家修养了一段时间,前一个星期来学校的,上个星期上您的课您还让我回答过问题呢?!您莫非忘了?”杜弼忬撒着慌,一脸“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的表情。 “哦,是吗?这样啊!你这么一说我倒好像有点印象了,似乎确实让你回答过问题,找个座位认真听课吧”老先生一脸顿悟之色。 “是!老师!”杜弼忬强忍着笑一脸正色地朝后排走去,他脸已涨得通红,肚子里肠子早已笑的打了结。 十二月十八日,也是杜弼忬戒赌的第十二天,离开宿舍恢复上课的第七天,平凡的日子,对于众人来说,除了离元旦近些外,实在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一如平凡的每一天。 这一天,杜弼忬早早的就起床了,因为今天早上的第二节课是选修课——茶道——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很有气质的娇小女老师,很合杜弼忬的口味,成熟而有气质。用杜弼忬自己的话说就是:像邻家小姐姐般温暖。 浪人曾夸过他,说这个“小姐姐”用得好,比“大姐姐”贴切而温馨许多,更能显示出xx老师的柔弱可人。为此杜弼忬沾沾自喜了好几天。 杜弼忬早早的起来洗了头,喷上啫喱水,梳了梳觉得还不够坚挺有型,便操起摩丝使劲朝头上挤,没有摇晃的关系,挤出来的都是液体,然而瞬间就膨胀起来,变成了一个白色的泡沫球,发出“孜孜”声。 杜弼忬将摩丝用梳子分成几块,从刘海儿到鬓角再到脑门后,一个区域一个区域涂抹均匀。满是灰尘落定的黑色皮鞋,用尚在熟睡中的肥狼已经穿了一个星期准备继续奋斗的袜子擦拭了一遍又一遍,锃亮锃亮的! 第一节课讲的什么哪个老师哪门课程杜弼忬一点都没注意,等待着、期盼着下课铃声的响起。 在焦急的等待中,第一堂课总算是结束了。 杜弼忬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抖落了疲惫困倦,拾倒起烦躁不安,振了振精神,等待着下一节课的到来,等待着那娇小可人的身影。 “有人跳楼了!快去宿舍那边!有人跳楼啦!”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叫喊声打破了原有的平静,也打乱了杜弼忬平静的等待。 “男生宿舍五楼跳下来的!” 消息传播的速度很快。 杜弼忬心里“咯噔”了一下。 男生宿舍? 五楼? 记得自己离开宿舍的时候阿新还躺在床上。 莫非…… 杜弼忬不容多想,从座位上窜起来,一个箭步朝教室外冲去。 一路上许多同学下楼朝宿舍方向奔,杜弼忬以更快的速度挤开人群,他心头隐隐有不安传来。 宿舍楼下许多人,远远的,一辆120急救车呼啸着从宿舍楼开出,往校门方向疾驰而去。 杜弼忬喘息着来到宿舍楼下,远远的就见到了猴子的身影,杜弼忬飞快的奔过去拍了下猴子的肩膀。 猴子回过头。 杜弼忬心一下掉到谷底。 眼前一抹漆黑。 猴子一脸的惊魂颜色,双手血红,那浓稠的红色液体还在往下滴,一滴……一滴…… “怎么回事?!”杜弼忬下意识地问,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 猴子没有回答,呆呆地看着杜弼忬。 杜弼忬一把拉住猴子胸前的衣服使劲一拽,将猴子从人群里拽了出来。这时猴子原本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缝隙。在那人群围着的中央地带,鲜红的血液刺眼地炫目。一丝丝向周围渗透着。 杜弼忬发力摇晃着猴子单薄的身体。 “怎么回事!你妈的快说啊!”杜弼忬发狠地大吼,声音都沙哑了,声嘶力竭。 “是……是新哥……头上全是血……”猴子仿佛失了魂魄一般,毫无感情地机械地说。 “血……头上全是血……!” 猴子看着手上的血红,突然大叫起来,眼泪夺眶而出,一下瘫倒在地。杜弼忬一把将他拽起,半拖着朝宿舍不远处的亭子内走去。 “怎么回事?”杜弼忬一副吃人的模样。 “刚才我和新哥到学校门口的”放心一百“早餐买早点,刚买了茶叶蛋和牛奶要走,突然来了一辆黑色奔驰车停在我们不远处,这时新哥刚分手的那位出现在校门口,一下窜上了车,车子发动,扬长而去了”猴子一口气说到这里,眼泪不停滴落。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提议去买早饭吃的!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提出去买早饭,新哥一定不会起床,不起床就不会去买早饭,不去买早饭就不会看到那婊子和那开奔驰的秃头老家伙,也就不会跳楼,都是我的错!”猴子哭泣着,有些语无伦次了。 杜弼忬从猴子的话里听了个事情的大概。 “严……严重吗”杜弼忬问的如此地小心翼翼。 “我们回了宿舍,一路上新哥一直没有说话,脸色很难看,我问他还去上课吗?他说他累了,要休息了!说完就躺在了床上,我不敢多问,想睡觉也好,于是我下楼往教学楼走,没走多远就听见有人大喊”有人跳楼!“,我一下就懵了,喉咙口一阵干燥的血腥气味。我返身往回走,就看到……呜……就看到新哥躺在地上血泊了,我跑过去用手捂住他的头,脑后的血水不住地流,止都止不住,我叫喊着打120,我彻底懵了,就死命抱住他的头,用手捂住他后脑勺的伤口,可血还是在我的指间缝隙里流出来,一直流,一直流……”猴子疯了一样,喃喃自语,任凭杜弼忬呼喊摇晃,他就那么自言自语着“一直流,一直流”“我的错,我的错”。 此时,肥狼和浪人也赶了过来,杜弼忬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表情,说了句:“你们看着他!”便起身离去。 第七章 杜弼忬蹲守在校门口,现在已经是接近中午十二点了。 他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是的,他很清楚。 裤子的后插袋里有他的全部财产——七百二十三块人民币。 左边裤袋了有一个黑色皮夹,里面有他的身份证、几张银行卡——没有一分钱在上面——一张陈慧琳的艺术照和一张刘若英的艺术照——花了五块钱在地摊上买的——还有,还有一张名片,对!一张名片。 杜弼忬蹲在地上,身侧是一个长方形的米黄色旅行包,包里除了衣物,还有……还有一根从宿舍双人铁床上折下来的八十公分左右、中指粗细的实心铁棍!此刻杜弼忬的右手正放在旅行包内,紧紧握着那根冰冷铁棍。 他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杜弼忬完全明白。他只是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养育之恩无以为报,若有机会,一定要多买几盒xx堂龟鳖丸孝敬他们。 然而,有些人必须面对,有些事必须去做——自从阿新对他说“兄弟,是一辈子的事”那天起,今天的一切便已注定,一切,容不得他选择。 抬起头,刺目的阳光。 多好的天气啊!自冷空气袭来之后,这样温暖的天气还是第一次、第一天。 杜弼忬叹了一口气。 以后或许将过上亡命天涯的生活,就连这样适意地看看天空的闲暇都没有了吧。 杜弼忬心想。 杜弼忬刚低下头,眼睛尚有些花,头脑有些眩晕。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了离杜弼忬六七米处的校门口。 杜弼忬闭上了眼,让眼睛适应一下,更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从容的站起,抬了抬因蹲太久而感觉酸麻地脚又蹲下,右手探进包里摸到了那件东西,紧紧握了握,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一个箭步猛窜过去。 靠着校门这一边的副驾驶刚打开车门,一个穿带时髦的姑娘左脚刚落地,探出半个头来,右脚尚停留在半空未曾着地。杜弼忬已经到了! 杜弼忬看到了女孩眼神里从茫然到惊慌再到恐惧的瞬间转变,这眼神让杜弼忬有着无限快感。 他毫不犹豫地重重垂下,铁棍击打头部的蒙响和传到手心里的震荡向杜弼忬诉说着一切。 血……血如泉涌! 肮脏的血、下贱的血,从前额激射而出。 沉寂几秒后,尖叫!撕心裂肺的尖叫。 杜弼忬懒得再多看她一眼,迅速绕过车头来到主驾驶车门外,一把拉开车门。 一个半秃的小老头,看来五十六七岁的模样,臃肿而肥胖的身子如一堆烂泥瘫在座位上,惊恐的脸上不知是天生的红脸还是因激动和恐惧而涨红了脸。 杜弼忬一把胸脯连拉带拽将这坨肥肉拽出了车子抛在地上。 “轰弟兄弟呕法好桑郎啦有话好商量啦”老东西开口道。 一嘴黑牙,不知道是劣等雪茄抽多了还是新鲜槟榔吃多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满嘴芝麻糊呢。 听口音像是广东那边的啊,不会是台湾老瘪三吧!妈的,在台湾搞那x独也就算了,居然敢来大陆把马子,欺我大陆无男啊! “操” 杜弼忬大吼一声,铁棍化影无数,朝老家伙头上,身上各个部位砸去。 “轰弟好桑郎,好桑郎啦!勒要多晓钱偶给,偶给!”老家伙咦里哇啦满地打滚。 杜弼忬哪管得这许多! 听着这老家伙哀嚎如杀猪般地叫声,仿佛在做爱时听着一个姑娘在你的摧残下大喊救命,这种时候的呼喊只会让男人更起劲,更卖力! 杜弼忬此刻便是如此! 他越揍越兴奋,越揍越用力,挥舞的手臂幅度越来越大,而老家伙的叫喊声由嚎叫哀嚎变成了呻吟,由杀猪变成杀鸡,最后变成蚊子叫。 也不知道揍了多久,老家伙已彻底没了声响,杜弼忬只感觉手上一点气力也没有了。 看着肮脏的血自老家伙头上,鼻子,嘴里流出。杜弼忬没有一丝不忍,半分恐慌。他环顾四周,虽感全身无力,疲惫万分,他大口大口喘息着,然而心中不曾荡起分毫涟漪。平静,静寂!连杜弼忬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内心会如此的寂静,心如止水,如死水!仿佛做了一件如吃饭穿衣嬉闹一般平常的事,做了一件本就应该做的事,天经地义之事。 四周许许多多的人在注目着,和杜弼忬保持着近百米距离。 杜弼忬走到原先蹲着的地方,将铁棍扔进环绕学校的“护校河”内,左手拎起旅行包大步流星离开了现场,往学校附近的小路和居民小区方向跑去。 远远的听到了呼喊声,嘈杂而纷乱。 “快报警,打相打打架哉” “快叫救护车救人要紧!” 快…… 杜弼忬头也不回,他很清楚,从今以后要过的是没有以后的日子,他知道。 龟缩在电话亭里,狼狈的杜弼忬没有一丝后悔,只觉得痛快——畅快淋漓。 不曾出现一丝慌乱,未来艰险的逃亡生涯反而让杜弼忬觉得无比刺激——仿佛进入凶险万分的雨林里探险般刺激! 我他妈是不是有病啊!这时候居然还觉得刺激,我他妈一定是《古惑仔》看多了,把自己当成铜锣湾扛把子陈浩南了吧! 杜弼忬自嘲着。 杜弼忬掏出了皮夹子,经过了一个下午的挣扎,他还是决定试试运气,因为自己已经没有可投靠之人,那个人是他唯一的出路,唯一的希望! 穆剑离?假名字吧!管他呢。 电话拨通了。 “喂,穆先生吗?” “是你啊,小伙子!呵呵呵,最终你还是找我了啊!” “你知道我是谁?” 杜弼忬觉得难以置信。 “知道我这个号码的不超过六个人,其中包括我自己和你!而剩余的四个人的声音我已经太熟悉,他们显然不会随意将我的号码告诉任何人,若是陌生人打错了电话,那自然不会叫我穆先生。怎么,小伙子,想约我出来把我骗到小巷子里打劫我吗?嘿嘿嘿嘿”穆先生沙哑的喉咙发出的笑声说不出的难听。 杜弼忬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是上次自己跟踪他的那件事。 “我遇到麻烦了!”杜弼忬道。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向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近乎陌生的陌生人求助,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太荒唐了。 “说吧!”穆先生在电话那头道。 “我……我可能杀人了!” 电话那头没有声响,沉默了十几秒。 “真的?” “是的,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杜弼忬说着,突然有股恐惧感袭向心头,一直保持平静的心再无法平静下来。 正如一个突然被砍掉手指的人,那瞬间是没有痛觉的,要过很久才会从这麻痹中得到痛苦,然而一旦开始疼痛便如绝提洪水,无法抑制。 此刻的杜弼忬便是如此。 “我该怎么办?!” 杜弼忬带着哀求的口吻道。 “这个号码是哪里的?”穆先生终于开口了。 杜弼忬松了口气——至少对方没有立即挂掉电话。 “我在公共电话亭打的!我不敢用手机打,怕被监听了!我需要把手机扔掉吗?听说即便换了手机卡换掉号码公安厅也能追查到的”杜弼忬小心的询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年轻人真是可爱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公安厅!哈哈哈哈哈,你以为自己是拉登吗!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电话的听筒里争先恐后的挤出来,杜弼忬贴着话筒的耳朵嗡嗡作响,杜弼忬立马将听筒移开了几分,以免失聪。 第八章 “行了,详细情况到时候再告诉我,你现在听清楚了,一字一句都给我记住!”穆先生严肃道。 杜弼忬竖起耳朵,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仿佛对方正威严地看着自己。不敢有大声的喘息。 “你去小门面的手机修理店,那些手机修理店的手机修理只是个幌子,他们实际做的是收贼赃手机和手机抵押的生意,你去买个别人典当了没钱赎的手机,价格在三百左右,还带着原先的手机卡。这种手机可比贼赃机安全的多!你原先的那个手机连带着卡都抛河里去!等买到了手机再打我电话!” 不容自己多说,穆先生已挂断了电话! 切!刚才还笑那么大声的驴叫一样的取笑我,还讽刺拉登呢?!怎么!一下子就小心谨慎了?一下就熊了?杜弼忬小声嘀咕着朝电话亭外走去。 当然,杜弼忬也明白,对方完全是为了自己好,否则直接挂电话就行了,不沾亲不带故的,没必要帮自己啊!搞不好就是个窝藏罪,是要吃官司的。 好人! 在杜弼忬看来,这神秘的穆先生绝对是个好人。 杜弼忬花了一百八十元买了个办成新的手机,黑色金属壳,翻盖,巴掌大小,带手机卡的,尚未停机,杜弼忬查了一下,还有三十来块钱花费。 翻遍了手机各个部分,没有商标。 名牌机、水货机还是山寨机都无所谓了,能使唤就行。杜弼忬想。 “穆先生,按你的意思做了,就是这个号码”杜弼忬细声道。 “很好,现在你到超市买三箱方便面到xxxx中路xx小区五十八幢二零三室!那里是我的住处,我现在在外地办点事,你记住,给我呆在屋子里别出来!电视、电脑和硬碟一应俱全,冰箱里有鱼、肉和罐头,就是没米,三箱方便面够撑到我回来了!记住,在我回去前千万别出来!”穆先生说着就要挂电话。 “等等!你首先得告诉我怎么进去啊!”杜弼忬汗了一下。 “哦!嘿嘿,差点忘了告诉你了,钥匙就在门口塑料地毯下面一块有些松动的水泥之下!”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靠!搞得跟什么似的,别还要对着门说芝麻开门嘛里马里轰之类的吧! 杜弼忬叫了辆路边的黑车,讲好价钱后扛着几箱方便面往xxxx中路的xx小区进发。 这是个比较老的小区了,没有保安,没有门卫,连个门卫室都没有,更别说看门的老头了。 扛着几箱方便面奔驰在小区了,上气不接下气终于找到了五十八幢,杜弼忬不曾多想,直冲二楼! 楼道里倒也干净,看来虽没有门卫,打扫清洁的清洁工还是有的,只不知是物业公司的还是街道办的清洁工人。 杜弼忬来到写着“203”门牌的门前,地上果然有块红色的塑胶地毯,看来是有些年头了,地毯上“欢迎”二字已有些模糊不清,不知是风化还是干燥的缘故,塑胶地毯已有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裂痕,如大旱时的田野,如地震后的大地!而此刻的颜色也早已由大红变成了有些泛白的浅淡红色。 杜弼忬移开地毯,果然有一块与原水泥地吻合的水泥块,一样的高低,若不是杜弼忬早已知道,一般人即便看到了也至多以为是水泥地裂变而已。 挖开这块看似只不过有些裂痕的水泥果然有一小串钥匙在其中。 杜弼忬用小手指勾出要是,圆形的钥匙佩上有两把钥匙,一把是银白色的,一把是黄铜色的,这两把钥匙居然尚未退色,看来这近似密封的水泥缝隙里极为干燥。 杜弼忬用黄铜色的钥匙打开了外面的防盗门,接着用银白色钥匙打开了里面的木门。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大概在八十个平米左右。装修还算可以,在十几年前可算得上豪华精装修了,然而年代太过久远,仿佛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化了浓妆,让人觉得可笑更觉可悲。现在流行的是简洁的装修,涂点白色涂料反倒觉得清新淡雅,如施了淡妆的少女,其风韵岂是浓妆艳抹的老妇可比? 晚上苏州电视台的“新闻夜班车”栏目,正播放着新闻。 杜弼忬吃着康师傅的红烧牛肉面,辣的边擦汗边呼过瘾。 “今天中午,xxx学院门口发生一起特大持械伤人事件,据了解,行凶者经确认为该校商贸系一年级新生杜某,受害者为一男一女,男性约为五十岁。女性系该校学生,二十岁左右。目前两名受害者都被送往附近医院抢救,据记者了解的最新情况,女性受害人目前已脱离危险,但受伤严重,需住院治疗,男性受害人伤势严重,还在抢救中!目前嫌疑男子行凶动机不明,初步估计与情感方面有关!”女主持人在电视机前不带感情色彩地播报。 镜头切到现场学校门口。 一辆黑色宝马车停在门口,车门打开,左右两边地面有干涸的血迹。 警方已拉起警戒线。 “你好,请问案情是否有新的进展?”镜头对着警戒线外的一个警察,半个话筒出现在镜头里。 “现在还不便透露,有待进一步调查!”警察同志严肃道。 “请问是否与情感方面有关?”记者不依不饶。 “现在还不便透露,有待进一步调查!”警察同志不卑不亢。 “请问警察现在是否已掌握了破案线索?” “现在还……” 镜头切到女记者正面,杜弼忬一看,哟,好漂亮的姑娘!不是台长的小姨子就是台长的二奶啊! “警方尚在调查中,现在我们来采访一下现场目击证人”女记者道。 镜头拉长,女记者边上站着个中年妇女。 “你可否说一下事情发生时的情况”记者用惯用的套路问。 “当时那个年轻人就在我们站的位置拿个铁棍冲过去,那铁棍有凳子脚那么粗,现就给那女的一棍子,那女的当场就不行了,后来么有冲过去打那男的,打了几十棍子!拼命打拼命打!真个是疯掉了一样!……”妇女口沫横飞。 “好,谢谢这位女士,现在我们找另一位现场目击者了解情况”女记者一看中年妇女没有止住的意思,怕自己的命运与《大话西游》里那两只被唐僧唠叨死的牛妖一个下场,立马收回了话筒。 接受采访的是名中年男子,大体内容与前一位大姨相差不多,就是“凳子脚那么粗”的铁棍变成了“手臂那么粗”,“打了几十棍子”变成了“好几百棍子”而已。 这是实习记者马xx现场发回的报道,在后续的节目中我们会跟踪报道此事。 杜弼忬囧了一下——凳子脚那么粗?手臂那么粗还好几百下?操! 杜弼忬关掉了电视,把泡面盒子扔进垃圾桶后便坐在老旧的沙发上发呆。 新哥,我已经为你报仇教训了那对奸夫淫妇,希望你能平安!一定要挺住! 杜弼忬感觉自己仿佛是武松一般,此刻有为兄长报仇后的畅快。 我以后该怎么办?我的父母此刻一定被带到警察局询问了吧!他们该多伤心啊!还有,我今后的出路又在何方?如过街老鼠般东躲西藏?如丧家之犬般四处浪荡?如午夜里的孤魂般寂寞飘荡?如……… 杜弼忬有些茫然——不是恐惧,只是对前路不可知的些许惧怕而已。 这穆先生或许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也是唯一的专机吧! 杜弼忬想。 这穆先生到底是做什么的?如此神秘! 还有,他为什么要帮我?这对他一丝半分好处都没有,可以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莫非他是个超级杀手?看我资质好有做杀手的潜质想收我为徒? 杜弼忬自己摇了摇头,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花两块钱买彩票中五百万的机会还渺茫!我宁可相信他是xx国总统也不愿相信他是个杀手——虽然他很神秘,虽然他身手了得,瞬间可以打倒两个大汉,然而杜弼忬觉得他不像个杀手!不像! 杀手?只存在与小说和电影里吧!现实生活中别说看到了,就是新闻上也没看到哪个国家哪个人被杀手杀了啊!恐怖组织的恐怖分子绑架杀害人质或绑了炸弹同归于尽的倒比比皆是。 杀手?杜弼忬向来都觉得杀手这玩意儿是不存在的,或者是曾经存在现在早已绝种了的。 杀手?那么大个风险还要那么高的技术含量,还不如抢运钞车直接些容易些! 胡思乱想着,杜弼忬迷迷糊糊在沙发上睡着了。 清晨,被一阵飘忽在遥远的远方的忽隐忽现的铃声吵醒。 这如有若无虚无飘渺的铃声从哪里来的?杜弼忬在着恍惚的睡梦里潜意识中疑惑着。 睁开眼,声音仿佛就在身旁。 咦? 怎么在我屁股下面传出的? 杜弼忬立马清醒了过来,腰部一挺,臀部一翘,左手往屁股后一阵摸索,手里便多了个正在发声的闪着蓝光的手机。 “喂?哦!穆先生好!哦,在你的沙发上睡着了!哦,哦!好的!好的!行,我知道了,行!我等你回来!好的,行,我保证,保证不出门半步,行!好!再见!”杜弼忬在一阵行与好之后挂掉了电话。 杜弼忬打开了电视机,点上一根烟。嘴里的异味加上烟草的辛辣冲击着咽喉,干燥的仿佛要撕裂喉部。 早晨的节目都那么的拖沓而无聊,显得毫无生机,仿佛只是为了电视台不至于变成黑屏而播放。 在这之中最有些看头的也莫过于《动物世界》了。 “新的一年又将到来,动物们开始寻找配偶,交配繁殖……”赵忠祥的声音总是这样温柔煽情,带着一丝病态的无力,仿佛交配后筋疲力尽的动物的呢喃。 已没有了先前的对未来不可知而产生的恐惧,杜弼忬悠闲地抽着烟,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等着穆先生回来。 中午了,杜弼忬泡了桶方便面。在这间屋子里呆了近二十个小时了,有些疲乏。 杜弼忬翻了翻电视柜下的抽屉,别说a片了连一盘三级片都没有! 没有找到毛片,杜弼忬心里有些恼火。于是翻卧室的衣服柜——我就不信找不到避孕套、壮阳药、催情黑寡妇以及…………嘿嘿嘿,以及“娃娃”等。 然而让杜弼忬失望的是……真的没有! 杜弼忬很不甘心的回到沙发上,漫无目的地按着电视遥控器更换着电台。 第九章 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杜弼忬知道是穆先生回来了,却还是忍不住心跳地厉害,冷汗直冒。 以前听说一些逃犯晚上听到警笛声就吓得躲到床底下不敢出来,在冰冷地床底下水泥上躺一夜。 杜弼忬小心地朝门口走去,蹑手蹑足,他觉得自己就像电视剧里的汉奸特务。 “谁?” 杜弼忬其实已断定了是谁,然而还是忍不住要条件反射般地问一声。 “警察!快开门!”声音道。 杜弼忬已听出了是穆先生那沙哑的声音,可……可仿佛有有点不像。 “你……你到底是谁?是穆先生吗?”杜弼忬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低沉而急促的音节里满是慌张。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 “呵呵,是我!开门!” “真的是吗?” “真的是!你不会忘记你跟踪我罢?在那条黑暗肮脏的小路!” 杜弼忬这才相信,打开了门。 打开一条缝隙,杜弼忬凑上一只眼眯着朝外看去。 “看你个头啊!开门!”嘴上说着已用力把门推开。 穆先生还是那副样子。 微黑的肤色浓密的头发,身材不算高,一米七五左右,腰板挺得笔直。胡子刮的很干净! 放在人群中,这是个并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色,然而只要看过他眼睛的人都会对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时而刚毅、时而慵散、时而狡猾而有时候却如一滩深邃不见得的湖水。 “小子,叫什么名?” 穆先生坐在沙发上问。 “杜弼忬” 杜弼忬老实地回答,仿佛一个小学生在回答老师的问题一般乖巧。 “我昨儿个也看到新闻了,那姑娘是你的女人?” 穆先生问的很直接。 “不!是我兄弟以前的女人,为了她跳楼了!” 杜弼忬恨恨地说。 穆先生点了点头,眼神里还显现出几分欣赏和赞许——这年头,真正讲义气的朋友能有几个?如今的“义气”不是靠做的,而是靠说的。 “恭喜你” 穆先生说。 。杜弼忬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今天一早回来我就去xxx医院了,打听了一下,那个男的也脱离危险期了!不过也够他躺个一年半载的了,年轻人,下手够狠的!” 穆先生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一个浓厚的烟圈。 “算他走运!” 杜弼忬咬牙切齿地狠狠说道。 “不是他幸运,而是你幸运!要是他死了,你就彻底没有下半生了!如今只能算你了故意伤人罪,抓住顶多判个一两年,拍足了到顶也就五年!要是他死了,那就是吃”长生果“的事了”穆先生两根手指指着自己脑袋做了个开枪的手势。 “最主要是,要是真出了人命,你将插翅难飞。四处张贴通缉令,苏州五县一市及苏北、上海等周边地区的火车站、汽车站等各处线路的执勤人员都会有你的画像。而如今你不过是个故意伤人罪,顶多网上通缉一下,要知道,这年头社会这么混乱,绑架抢劫以及打架伤人一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条子没那么多闲工夫来特意”照顾“你”穆先生说话的语气很缓慢,很舒缓,仿佛在给小朋友讲故事一般。 “我现在该怎么办?”杜弼忬问道。 “近段时间不要和任何你以前熟悉的人联系,还有,你的名字要改一改了,置于身份证………………我会帮你搞定的!一切听从我的安排”穆先生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这对你没有一点好处啊!”杜弼忬问。 “这个……暂时不回答你”穆先生笑的神秘。 “你是干什么的?” “这个我倒可以告诉你” 穆先生坦然说道。 “我就是一个赌徒”穆先生平静地说道。 “赌徒?” “是的,赌徒!怎么,你很失望吗?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黑客?杀手?”穆先生笑着说道。 其实在杜弼忬的猜测里甚至还有小偷、劫匪、黑社会,当然,赌徒也在其中。 “总之,谢谢你!”杜弼忬由衷地道。 穆先生缓缓吸了口烟,脸色严肃了下来。 “或许…………我确实太孤独了,也或者见到你,我仿佛见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吧!”穆先生道。 接下来的日子,在这所房子里所发生的一切,改变了杜弼忬一生的命运,是他原本的生命轨迹不可能经过的。 许多年后,师傅穆先生问他,你后悔吗? 杜弼忬不曾回答,淡淡地笑了。 这是第二年的入秋,杜弼忬西装革履出现在南京城里最繁华的、最具人气的、姑娘最多红牌最多的“金碧辉煌”夜总会。 “七哥,您今儿个怎么一个人呢?!”妈咪玛丽扭动着水蛇腰,款款向我走来,身子有意无意的贴着我,上半身干脆就挂在我的胳膊上。 这个女人虽然已快接近四十了,然而在暧昧的昏暗的各色霓虹的闪烁下,在厚厚的化妆品的掩盖下,丝毫不见一丝鱼尾纹。在口红和眉笔的勾勒下,反而有一种成熟而有风韵的美,再加上火爆的身材,爆乳加肥臀,略带夸张的扭动着,肉浪滚滚。 玛丽手底下的小姐据说是在整个南京城都是排在前五的,一般的妈咪手里有个二三十个小妹跟着吃饭已经很了不得了,而这个玛丽手底下有多少个小妹?两百多个! 说到这个玛丽,道上人没有敢不给她面子的。 其实许多妈咪和黑白两道都搭得上,一个女人带着一群小女人在如此混乱的地方做这样的买卖,没有一两个大靠山是不行的。 在南京的道上,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敢找玛丽姐麻烦的倒还真找不到几个,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她在金碧辉煌夜总会已混了好多年,其它妈咪都没有固定的场子,今天这家生意好就在这家,过几天就带着手底下的小妹却另一家了。妈咪是不属于任何一家夜总会的。 可是玛丽却只在“金碧辉煌”夜总会,她从不带小姐串场,更不允许自己手底下的小姐到其它场子去捞钱——看上我手底下的小妹?行!来金碧辉煌!我手底下的小妹只在金碧辉煌,其它下三滥的地方是绝对见不到她们的。 当然,妈咪之间互相挖小姐也是很多的,然而却没有哪个场子的妈咪敢挖玛丽手里的姑娘。为什么?因为她在金碧辉煌夜总会已混了好多年。 其实金碧辉煌也和所有夜总会一样,老板自然是有些背景的。即便白痴也知道,黑白两道没点分量是开不了夜总会的,不光光是钱的问题,如若有了钱就能做这行当,那中国那么多有钱人都干吗去了?那些煤矿老板,建筑老板,他们不知道这其中的暴利吗? 开家中档的夜总会不过几百万的数目,在稍微繁华的地段,两到三年就可以收回成本了,然而这不是钱的问题——上半夜镇上的派出所检查黄赌毒,下半夜市里的公安局配合省公安厅的同志追捕逃犯。公安刚走,小混混就喝多了不愿买单与工作人员大打出手。小混混的事刚摆平几个道上“大佬”级的大人物在某个vip包厢里谈判破裂,一言不合就操家伙,手底下小弟几十人互砍,最后几个“大佬”甚至掏了枪! 如此这般黑白两道连续攻势,还有几个客人敢来寻开心? 所以说,夜总会的老板自然有着雄厚的实力,甚至有些夜总会的幕后老板就是某某“局长”或某某“大哥”,而这些重量级人物在许多家夜总会也都是有股份的。 然而玛丽的强势倒不是因为金碧辉煌夜总会的老板,因为即便老板也无法干预别的妈咪抢小妹的,这其实非常正常——哪个妈咪手底下的小妹是固定的? 然而玛丽手里的小妹却只有进没有出,说白了就是只有玛丽去挖别的妈咪手里的人,而自己手里的人是没人敢挖的。 凭什么? 你问我凭什么? 那我就告诉你,凭一个人,一个名字。 在夜总会混的年头长了本不算什么,顶多根基深些,关系广些,财大气粗的老板认识的多些。可是,在金碧辉煌夜总会混长了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曾经有一个人就在金碧辉煌夜总会做过,你很有可能认识他。 玛丽就认识他,而且还是很好的朋友。 谁?谁有如此威势?难道黑白两道都要给他面子吗? 是! 答案是一定的。 凭什么?因为这个人姓陈名阳。 道上的人都叫他“小五哥”。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小五哥”是谁?!那就等于一个喜欢看黑帮系列电影的人不知道“铜锣湾陈浩南”一样不可思议。 小五哥的名声不仅在南京、在国内,你到东南亚、到缅甸越南,到南北美的黑道上打听一下,哪个组织会的头目会不知道中国的“小五哥”? 玛丽为什么这么拽?因为小五哥曾对她说:只要你为公司做事,公司就会罩你! 虽然小五哥已经不在夜总会好多年了,但他还是会罩她。所以玛丽敢拽,可以拽。她可以抢别人的小姐,而别的妈咪却不能挖她的小妹,这个社会很现实,这个社会很残酷,这个社会讲的是实力。 当然,玛丽在面对客人的时候还是很客气的。她此刻正抱着杜弼忬的手臂往里迎,整个重心都靠了过来,一双巨乳全压在里杜弼忬手臂上,压得微微变形。 杜弼忬已经改了名字,叫杜七。穆先生已帮他改头换面,从前的杜弼忬已不复存在,现在的档案、户口、身份证上只有一个名字“杜七”。 不是假的,更不是厕所里电线杆上用毛笔写的:办证,电话13814860xxx.花几十块钱做的。而是真正合法的身份,一切都是法律所承认的。 这不是天方夜谭,这个世界只要有了钱,就没有不可能,更没有做不到的事。 杜弼忬上个月刚从云南回来,这个月几乎每天都来这里,自然和这里的妈咪混熟了。 穆先生的房产超乎想象地多。苏州、上海、南京、洛阳、昆明、和丽江都有他的房产。 一年前,在穆先生的那所房子了呆了一个月后,被穆先生戏称为“赌比输”的我们的主角就随穆先生离开了苏州后,而这房子里的一个月却决定了杜弼忬今后要走的路。在这里他学到了很多很多,很多只有在“赌神”系列的电影里才有的赌术,杜弼忬原本一直以为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花样只会出现在电影里,是经过特技和剪切加工的,在现实生活里是不可能出现的。 然而穆先生所展示的一切却绝不比周润发、黎明所饰演的“赌神”高进的技术差。在那一刻杜弼忬甚至恨恨地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才断定自己不是做梦。 杜弼忬随着玛丽进入了金碧辉煌夜总会的206号vip包厢。 今天他要在这里见一个人,这个人是自己的长辈,是穆先生当年出生入死的弟兄,曾经也这个“组织”的一员,只是后来因为一切事而退出了。 穆先生不就是个赌徒吗?还有组织? 是的,有组织,当然有组织。 第十章 看过“赌神”系列电影的各位,对“千门八将”这个字眼应该不会陌生,他们发挥着不同的作用,每个人都很重要,有放谣言的,有侦查敌情的,有遇到危险时帮忙跑路的,有打手,自然,还有主将,赌桌上和对手交锋的。 现实中一个组织远远不止八个人,杜弼忬所知道的这个组织里就有四十多人,还有隐藏起来的,杜弼忬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今天要见的这位前辈在组织里曾经是“杀将”,顾名思义,就是组织里的打手。 穆先生当年做“主将”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死里逃生都是这位老前辈救的。 这位前辈退出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后一直居住在哈尔滨,这次去往扬州,正好路过南京,杜弼忬的师傅穆先生和他通了电话,让杜弼忬来迎接招待。 其实杜弼忬很是奇怪,你们老友不想见让我个素不相识的后辈招待,这…… 杜弼忬问穆先生,穆先生不回答,只说见了就知道了。 杜弼忬出门前穆先生给了他一个手机号码,让他自己联系。 现在刚八点多,都市真正的夜生活起码要到十一点才开始。 此刻的夜总会还没有多少的客人,三三两两坐着,大多是些熟客,被相熟的小妹叫来的。一般没有固定熟悉的小妹的客人是不会这么早到来的。 “七哥,给你安排个清纯的?”玛丽媚眼闪烁。 “呵呵,我对于那些雏儿不感兴趣,我喜欢成熟的,像玛丽姐您这样的……嘿嘿嘿” 我故意一副下贱而好色的表情看着她。清纯的?靠!这年头在夜总会当小姐哪里还有清纯的?当然,夜总会里什么样类型的都有,风骚的、成熟的、冷艳的、高傲的、羞涩的、当然,还有清纯的。客人的口味不同,当然得有不同的类型。 然而无论是高傲还是羞涩,只要咂上几千块,在床上你要他高傲就高傲,低贱就低贱,羞涩便羞涩。 夜总会里的小姐会有真正的清纯?靠! 她们只对钱清纯。 “呦!七哥,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我老婆子一个,哪有那些小浪蹄子皮光柔滑会撒娇啊!” 玛丽叹息着,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觉得自己年岁大了,眼神里隐隐还有些落寞的色彩。 “玛丽姐这么成熟的女人,哪里是那些小姑娘所能比拟的!”我笑着说。 这句话倒不纯粹是假意的恭维,要知道,很多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确实别有一番风味,自然不是那些可以浓妆艳抹的小姑娘能装出来的,尤其是那股气质,装是装不出来的。玛丽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品味我所言的真假。 “七哥,谢谢你” 玛丽略带感慨地道。 让我惊讶的是,她的眼中似有泪光闪烁。不过就那么一刹那她便收住了情绪,露出一副职业的老鸨的媚样。 “行,小七哥,你要是真觉得姐姐好,那就多来光顾我们金碧辉煌,说不定哪天姐姐被你感动了…………呵呵呵!”玛丽边说边靠在我身上,左手还在我胸前上下抚摸。 我自然知道这不过是句玩笑——谁不知道这个强势的妈咪玛丽已经好几年没接过客了。 有些妈咪偶尔还会客串一把,尤其是一些熟客或一些有后台的有背景得罪不起的客人。 其实,真正会玩的客人是不太喜欢刚出来做的小妹的,她们经验不足。 一些老棍子老色狼都喜欢妈咪。 现在的妈咪一般年龄在三十二到三十八岁左右,熟的水蜜桃似的,尤其是经验丰富,在床上云雨交融这点是非常重要的。呵呵呵呵,只要去过那些场子的狼友都是知道的。 这个玛丽,说实话我倒是很有兴趣玩一玩的,被她在胸前挑逗了几下有点来劲道了。 当然,我明白,这个女人碰不得,她的背景太深。我也不愿招惹她! 这个章节我没有用第三人称,而是用了第一人称“我”,这个为了让各位更身临其境,下个章节开始依然会换回第三人称的,请各位放心原先准备安排在什么茶室、咖啡厅等安静高雅些的地方的。不料出门前穆先生对他说:这老家伙,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好色,及其好色,你好好安排吧,嘿嘿嘿! 通了电话,对方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杜弼忬问是否要到车站接车? 对方回答不用,直接到见面的地头好了。 杜弼忬说了这家“金碧辉煌”夜总会的名字。 对方大笑不止,连说了三声好。 杜弼忬彻底无语。 现在刚八点多,都市真正的夜生活起码要到十一点才开始。 此刻的夜总会还没有多少的客人,三三两两坐着,大多是些熟客,被相熟的小妹叫来的。一般没有固定熟悉的小妹的客人是不会这么早到来的。 “七哥,给你安排个清纯的?”玛丽媚眼闪烁。 “呵呵,我对于那些雏儿不感兴趣,我喜欢成熟的,像玛丽姐您这样的……嘿嘿嘿” 我故意一副下贱而好色的表情看着她。清纯的?靠!这年头在夜总会当小姐哪里还有清纯的?当然,夜总会里什么样类型的都有,风骚的、成熟的、冷艳的、高傲的、羞涩的、当然,还有清纯的。客人的口味不同,当然得有不同的类型。 然而无论是高傲还是羞涩,只要咂上几千块,在床上你要他高傲就高傲,低贱就低贱,羞涩便羞涩。 夜总会里的小姐会有真正的清纯?靠! 她们只对钱清纯。 “呦!七哥,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我老婆子一个,哪有那些小浪蹄子皮光柔滑会撒娇啊!” 玛丽叹息着,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觉得自己年岁大了,眼神里隐隐还有些落寞的色彩。 “玛丽姐这么成熟的女人,哪里是那些小姑娘所能比拟的!”我笑着说。 这句话倒不纯粹是假意的恭维,要知道,很多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确实别有一番风味,自然不是那些可以浓妆艳抹的小姑娘能装出来的,尤其是那股气质,装是装不出来的。 玛丽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品味我所言的真假。 “七哥,谢谢你” 玛丽略带感慨地道。 让我惊讶的是,她的眼中似有泪光闪烁。不过就那么一刹那她便收住了情绪,露出一副职业的老鸨的媚样。 第十一章 “行,小七哥,你要是真觉得姐姐好,那就多来光顾我们金碧辉煌,说不定哪天姐姐被你感动了…………呵呵呵!”玛丽边说边靠在我身上,左手还在我胸前上下抚摸。 我自然知道这不过是句玩笑——谁不知道这个强势的妈咪玛丽已经好几年没接过客了。 有些妈咪偶尔还会客串一把,尤其是一些熟客或一些有后台的有背景得罪不起的客人。 其实,真正会玩的客人是不太喜欢刚出来做的小妹的,她们经验不足。 一些老棍子老色狼都喜欢妈咪。 现在的妈咪一般年龄在三十二到三十八岁左右,熟的水蜜桃似的,尤其是经验丰富,在床上云雨交融这点是非常重要的。呵呵呵呵,只要去过那些场子的狼友都是知道的。 这个玛丽,说实话我倒是很有兴趣玩一玩的,被她在胸前挑逗了几下有点来劲道了。 当然,我明白,这个女人碰不得,她的背景太深。我也不愿招惹她! “还有重要的客人没到,等客人来了再给我安排吧”杜弼忬淡淡道。 “那行,七哥,您一会儿叫我!”玛丽说着扭动她风骚而丰满的腰臀走出了包厢,离开的刹那还朝我抛了个媚眼。 这骚货! 杜弼忬暗暗道。 杜弼忬在包厢里独自喝着用雪碧兑淡的红酒。 手机震动了,杜弼忬从裤子插袋里掏出来看了一眼:“喂!您好!我在金碧辉煌里面,对,206包厢,好的!好的!”说完挂掉了电话。 五分钟后,包厢门被推开,随着夜总会特有的嘈杂的音乐一同进入的还有一个带着黑色礼帽黑色西装手里拎着个公文箱的健硕老者。 看那体格,那粗壮的四肢和宽厚的背就知道是个强壮的人。 杜弼忬站起身来,看着来人。对方摘下帽子,两鬓已经花白。 “您好!晚辈杜弼忬,是穆剑离先生的徒弟,是他老人家让我来招呼您的!”穆剑离谦逊地道。 “哦,这小子居然都收徒弟了,唉……这小子。”老人感叹道。 “我今儿个也是路过,你师傅和我通了电话要我帮他点忙,嘿嘿嘿,看在多年老兄弟的份上我也不好拒绝,就在这边上几日吧”老头说道。 “还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杜弼忬道。 “别老先生老前辈的,叫我老黎就行了!”老头子说道。 “晚辈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让你叫你就叫,婆妈个啥子?” “这……好吧,老黎,你快请坐吧!”杜弼忬说着让出了个位置。老头儿也不客气,走上几步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子!你莫非要老头我就这么干坐着听你唱歌不是?”老黎头坐下来就开始不满的抱怨。 杜弼忬愣了一下便立马明白了过来。 按了一下桌子中央一个红色的按钮,没过几分钟,玛丽就带着二十来个姑娘进来,一字排开,任君选择。 燕瘦环肥,莺莺燕燕。丰满的、高挑的、娇小的应有尽有。 穿貂皮的一看就是人造皮毛、穿旗袍的、穿运动装的、穿超短裙扮日本卡哇伊学生妹的。 淡妆的、浓妆的以及看似没化妆的。 热情的、高傲的、冷艳的。对着你抛媚眼搔首弄姿的或昂着头装酷扮冷的。 这里是姑娘的海洋,小姐的世界,更是男人的天堂。 老头子原先不满的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原本略带苍白的脸色有了红润的光泽,嘴角甚至还有唾液缓缓流出…… 老色狼! 杜弼忬心里暗骂道。 黎老头最终点了一名穿旗袍身材高挑性感的和一名身材娇小打扮成日本学生妹模样的。 老色狼!老淫虫!老色魔!老淫棍!老变态!老……杜弼忬把所有能想到的词汇在腹中骂了一遍。 “侄儿啊!你比你师傅可有趣多了,哈哈哈哈哈!”老头子大声笑道。 侄儿?靠! 刚才还“小子”呢,给你安排了两个姑娘就成“侄儿”了?靠!靠靠!太现实了吧您。 “这是小辈应该做的”杜弼忬心里咒骂着,嘴里说出的话倒是客气谦虚的很。 “哈哈哈!好!好小子!会说话!我老人家喜欢你这年轻人!”老头儿一手摸着旗袍女的大腿,一手抚着学生妹的胸部,笑的要多淫荡有多淫荡。 靠!妈的,谁要你喜欢啊,小爷我又不是玻璃! “多谢您的夸奖!”杜弼忬口是心非地道。 老头儿还是个正宗的麦霸,搂着姑娘唱着老歌《东方红》、《军旅颂》等,居然还会几首新潮的“流行歌曲”,什么《小芳》啦,《涛声依旧》啦,《纤夫的爱》啦都能吼几嗓子。 杜弼忬不得不感叹——到底是“金碧辉煌”到底是“大场子”,换个小点的夜总会或ktv哪能找到这种“流行”歌曲啊! 老头整整唱了几个小时的歌,十一点半的时候,他带着旗袍妹和学生妹出台去往宾馆了!离开的时候丢下一句话:好贤侄,明天一早我来找你!记得别关电话! 说完搂着两个小妹上了出租车。 明天一早?靠!这一晚上你这把老骨头能经得起折腾吗?还双飞!别一个礼拜下不了床才好! 杜弼忬抱怨着。 自然,包厢费、小费还有出台费都是杜弼忬掏了! 妈的!这种高档娱乐场所小姐的出台可是很贵的!居然还两个!杜弼忬嘴里咒骂着付完钱讪讪离去。 第十二章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杜弼忬还在睡梦里,手机铃声便恼人的响起。 杜弼忬一下子从忘我而死静地饱满睡梦状态里跌落出来——靠!这死老头怎么还没被折腾死啊! 杜弼忬不用看手机就猜到了是这个黎老头子,因为平日里大家都知道他的习惯,中午十一点前是不会打他电话的。 这该死的老头,还真是老当益壮、宝刀不老、老枪不倒啊!杜弼忬感叹道。 要知道,那种地方的女人,都是经过培训再加上多年的经验。一般的男人即便是一个也吃不消。而两个!杜弼忬这样身板的也没自信一晚上能搞定两个或不被两个搞定。 “喂!您好!”杜弼忬嘟哝道。 “好”对方的声音传来。 靠!果然是这死老头!杜弼忬暗骂了一声。 “您老昨儿个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大地方大场子的就是不一样!那技术,那皮肤身段,没得说!哈哈哈哈!” 老淫魔!杜弼忬又在肚子里骂了句。 “哈哈哈,那是您老厉害,您可真是宝刀不老啊”杜弼忬打着哈哈。 杜弼忬不由感叹,自己啥时候练就了韦小宝的绝技了——内心世界一个场景,现实世界一个场景,演的是相反的剧情。 “你还在睡觉?” “饿……额……是啊!” “唉……年轻人,人生短短数十载,怎么可以如此荒废,把大好时光浪费在床上呢!快起床,到xxx大酒店楼下来接我!” “……” “快点啊!” “哦,好,知道了!”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娇笑。 “喔!还来!昨晚还没搞爽!” 杜弼忬听出来了,这笑声是那个打扮成学生妹模样的小妹发出的。 “靠!你也来!你们两个合伙对付我,当你爷爷不行了?好!我今儿个就收服你你等!呦……轻点……你牙齿这么尖,想咬坏你大爷的命根子啊!靠!我收了你!” “喂……贤侄,你稍微晚一点过来接我……” 接着是肉与肉的拍打声以及娇笑声,喘息声、惊呼声,然后是……嘟嘟声,电话挂断了。 杜弼忬听得口干舌燥,被子像帐篷般被撑起。 靠!果真是老当益壮!强! 杜弼忬感慨万分。 十点半左右,杜弼忬驱车来到xxx大酒店楼下——这辆车是师傅上个星期刚买了送他的——一辆全新的奥迪a6. 杜弼忬掏出手机按了个快捷键。嘟嘟…… “喂!你到啦!好好!你在下面等会儿……哎呦,敢偷袭我,操死你!” 接着是肉与肉的撞击声和女人淫荡的喊叫声——救命……救命……要死了,死了……喔……喔…… 靠!靠靠!靠靠靠! 杜弼忬合上手机,大喊了几声“操”! 四十分钟后,大门口出来两个姑娘,一个旗袍,一个学生服,面色憔悴。 又过了五分钟,一名体格健硕的老者走出大门,精神抖擞,如春风拂面,气色红润行步如风。 杜弼忬这回不得不服了,即便换了自己一夜疯狂下来也得腿软脚软走路如打醉拳啊! 杜弼忬按了几下喇叭,老人朝汽车走来。 打开车门,老黎头一屁股坐到杜弼忬身边。 杜弼忬这回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好色如龟仙人般的老头了。 “小子,这么看着我干吗?我脸上有屎啊?”老黎头喝骂道。 “呵呵呵,老先生满面春风啊!佩服,佩服!”杜弼忬呵呵笑道。 “少来!嘴上说得好听,心里不定老流氓老色狼的骂了多少遍了!”老头笑斥道。 “呵呵,哪敢,哪敢!” 杜弼忬嘴了说着不敢,心里想着,这老头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你一定在骂我像你肚子里的蛔虫吧”老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杜弼忬:“……” “小子,昨天老头儿我很满意,不错,不错!就当你付我的学费了!” “学费?”杜弼忬惊疑道。 靠!不是教我做爱性交的技巧吧!不过这方面你的确能做我师傅了!杜弼忬想着暗暗笑了一声。 “小子,瞎想啥子呢?看你一脸低贱的笑”老头儿笑骂道。 “要不是你师傅求我,我才没这闲工夫和你磨叽你呢?!嘿嘿嘿!接下来的近一个星期,小子!你就等着哭爹喊娘吧!”老头儿眼里闪着残酷而狡黠的光。 杜弼忬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左转,去我的地方!”黎老头道。 这老头儿在南京还有房产? 杜弼忬也不多问,听从着老头的指挥,一路往西。 第十三章 这里是临近市区的郊外,更准去地说是城乡的结合部。 几间低矮的砖房和一个天井,有点北京胡同里四合院的味道。 杜弼忬已经打扫了半天了——自从来了这省会南京,自己哪天不是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吃饭上酒店下馆子,喝的不是一个叉叉一个圈就是茅台五粮液,要姑娘夜总会、酒吧里的姑娘哪个不是风情万种?可没想到今天居然做起了清洁工,弄得灰头土脸,一件阿玛尼基本报废了。 “呀!三个月前我还打扫过哩,怎么又这么脏了?!”黎老头邪笑看着杜弼忬擦窗洗凳的,自己靠在门上悠闲地抽烟。 三个月? 杜弼忬一滴汗! 下午两点,终于把屋子打扫干净了。 “你准备教我些啥?!”杜弼忬坐在刚擦过地油漆已剥落的凳子上问道。 “你想学些什么?”黎老头不动声色地问。 “切!你不是只有一个星期时间吗?一个星期!你能教我什么?九阳神功?葵花宝典?还是降龙十八掌啊!”杜弼忬满脸戏谑。 虽然师傅穆先生跟他讲了些关于眼前这黎老头年轻时候种种,然而杜弼忬怎么也无法将这个看似脾气很大,声如洪钟喜欢开怀大笑的开朗老者联系起来。还什么什么魔王?还杀过不止一个人?靠!一点不像啊! 杜弼忬倒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长者,好像……好像是周伯通和龟仙人的结合体,他很喜欢和老头没大没小的调侃,老头也不生气,相反,倒很喜欢和杜弼忬开玩笑。 “才这么短短几天,能教我些啥真本事?小孩子都知道练武要从小开始,即便是小成也得练上个十年八年的,一个星期?!您老不是看我闲得慌耍着我玩儿吧!”杜弼忬笑问。 老头儿不说话,就那么一动不动靠在门上,叼着烟屁股笑着看着杜弼忬。 “您老不会是传说中的绝世高手,会什么醍醐灌顶之类的功夫,要将您这一身修为,这近一甲子的功力传授给我吧?要不要我盘腿坐在床上啊,你来传功吧!”杜弼忬说着站起来就往里屋床的方向走。 “传你个大头鬼!少跟老子贫,做饭去!”黎老头子喝道。 “做饭?大爷、老爷、爷爷!你想食物中毒我还不想呢。您就饶了我吧!我做东,我们去吃”张生记酒店“的笋干烧胗,辣子鸡怎么样?或者去”阿细小馆王府“来个小鱼茶馓煎饼,老马菜炖仔排,生炝海螺?要不去海鲜城去吃鱼翅鲍鱼也行啊!您看怎么样?要您觉得不满意一人买个板鸭坐路边啃啃也是件美事啊!”杜弼忬一听要他做饭就急了。黎老头儿吐出口烟,不疾不徐道:唉……既然你这么说,那好吧,就去吃个鱼翅鲍鱼啥的将就着填填肚子吧! 看着黎老头那得以的模样,杜弼忬知道,自己是上了这老乌龟的当了! 鱼翅鲍鱼?我的钱包啊!我泡妞的经费啊!杜弼忬心里呐喊着。 第十四章 “嘿嘿嘿,这么滋补的东西吃下去之后总得要找个地方消耗啊,嘿嘿嘿……”黎老头笑得淫贱无比。 从海鲜酒楼里走出来,杜弼忬如一只被扎破的皮球一般无力而松散。 吃了两碗鱼翅、五只大鲍鱼、一条多宝鱼、大份的海鲜刺身拼盘一份、蒜蓉海参一份、北极贝七只后居然还要暗示我带他去“消耗”,靠!反正要“消耗”的你吃那么多干吗?!杜弼忬摸着瘦得前胸贴后背的皮夹叫苦不迭。 “那您老想怎么”消耗“呢?”杜弼忬颤巍巍地问。 “这个嘛!嘿嘿嘿,小子,你知道的,何必装糊涂呢!嘿嘿,呵呵……我老人家也就那么一点小嗜好,嘿嘿……”老头笑道。 杜弼忬现在一点不觉得这黎老头可爱了。 “这个……您老这身体……我看……”杜弼忬支支吾吾道。 “没事没事!我看得住!” “这……我看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不勉强不勉强,说实话那两个小丫头哪里是我对手,我老人家还没尽兴呢!” 杜弼忬:“……” “贤侄啊,这个……” 杜弼忬一听老头客气地叫他贤侄就全身发毛,仿佛受到了死亡通牒。 “您老请讲!”杜弼忬把“讲”字说得很重,咬牙切齿道。 “国内的小姐服务态度还是职业技能都太差,要不……嘿嘿嘿……给咱找个进口的?”老头子邪恶地笑着。 杜弼忬只觉得口干舌燥,嘴里发甜!喉咙口一股血腥味往上涌,一口鲜血差点没吐出来。 “什么日本韩国缅甸越南的就不要了,呵呵,和国内的差不多,就叫起来放得开点而已,没多大区别。泰国的那是绝对不要的,别脱光了一看居然……嘿嘿嘿!要不给咱找个欧美的吧!俄罗斯的姑娘虽然皮肤糙了点不过也还能接受,嗬嗬嗬嗬,黑人就算了,关了灯一点反光都没有,黑不溜秋和黑夜融在了一起,像在和空气搞似的,再说了,一点看不见弄错了地方就不好了,嘿嘿,最主要是,我年纪大啦,思想比较保守,嘿嘿,黑人嘛,就算啦”老头道。 杜弼忬只感觉眼前一黑,脚下一虚,差点没跌坐在地上。 思想比较保守? 我操!我操操操! 比你开放的全中国找不到几个了! 杜弼忬一阵晕乎。 没办法,杜弼忬掏出皮夹里剩余的两千块钱在夜总会给他找了个“俄罗斯”的白妞。 两个奶子大的像两个篮球。 老色鬼很是欢喜。 杜弼忬掏空了身上七八个口袋凑出三百来块钱给他开了个房间。 临别时关照杜弼忬早上九点半到他位于郊区的四合院。 杜弼忬无声地点了点头。 回到住处,杜弼忬掏出所有口袋里所有财产——一张五块纸币、一张一块纸币、两个五毛硬币和四个一元的硬币。 杜弼忬把手心里的硬币抛了抛,硬币之间相互碰撞发出叮当的声音,杜弼忬现在终于能完全理解什么叫“穷的叮当响”了。 哎……至少明天早餐还有着落,谢天谢地,居然没让自己帮他买“杜蕾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杜弼忬感叹道。 第二天一早,杜弼忬就来到了公司向穆剑离吐苦水。 穆先生静静地听杜弼忬激动得手舞足蹈脸红脖子粗的讲述后,带着淡淡的笑,在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来! “这里有十万块钱,你先拿去用着,不够再跟我说。密码是你的生日后六位,850920”说着手腕一抖,卡就旋转这飞到杜弼忬面前。 杜弼忬伸手接住卡,眼睛里已有了淡淡的薄雾。 “谢谢师傅!”杜弼忬微微哽咽着说道。 九点二十左右,杜弼忬驱车来到“四合院”,本以为黎老头肯定被搞散架了。不被那两只大“篮球”闷死已经算大幸了,三天下不来床那简直是一定的。 不想来到“四合院”前,黎老头正精神抖擞地在门口扭腰踢腿锻炼身体呢! 这老家伙不是一般地强!老头不会有自己炼制的“神丹妙药”吧!会不会是“超级赛亚人”转世呀?! 事实摆在眼前,这下由不得杜弼忬不服了。 “贤侄,你来啦”黎老头见到杜弼忬从车子上下来便停下了锻炼,中气十足地朝他吼道。 对我这么客气,心情看来很不错啊!看来昨儿个尽兴了。杜弼忬暗自想道。 随着黎老头儿进了四合院,穿过院子进到屋里。 “坐吧”黎老头指着床边的凳子对杜弼忬道。 第十五章 老头子一脸严肃,已不见了平日里长挂嘴角略带淫荡的笑。 “听你师傅说你小时候还练过?”黎老头问。 “十岁的时候跟我们镇上一个小有名气的先生学过两年简单的套路,扎马、少林长拳、陈氏太极也跟着练过。呵呵,如今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忘得一干二净了,什么长拳、太极推手,一点记忆都没有了”杜杜弼忬老实地道。 “嗯,这不重要的!那些花拳绣腿实际也没什么用场”老头冷冷道。 花拳绣腿?少林长拳和太极推手是花拳绣腿?靠!你那又是什么?平日里积累下的经验?靠!说穿了不就是打架打多了比一般人凶悍点吗,遇到真正的高手也只有趴地上吃泥的份儿。杜弼忬暗嗤一声。 “你师傅一定跟你说过我的功夫是打架积累下的,所以你一定觉得我不过是打架凶狠一点的莽夫罢了!根本没有资格指责别人是花拳绣腿,对吗?”老头冷冷笑道。 靠!蛔虫!绝对是蛔虫! 杜弼忬心里直骂娘。 “我告诉你,我五岁就入了少林!二十三岁才离开。我的师傅叶海大师更是一代武师!我的功夫绝不是”比别人凶狠一点“而已,我是在和人动手的时候更简化我的招数,使其变得更实用,少了许多没必要的花哨招式。经过这么多年的研究,我已将复杂的套路招式简捷化,然而,记记都是杀招!”黎老头不带一丝笑意地说。 “杀招,懂吗?杀人的招就是杀招!”老头道。 黎老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不再随和、没有了笑意,变得冷漠而可怕!锋芒毕露! 杜弼忬甚至在他的眼神里觉察到一丝杀意闪过。 杜弼忬脑海里忽然响起师傅穆先生对他说过的话。 看来他真的杀过人! 杜弼忬只觉得浑身汗毛孔全部收缩了起来,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如今的所谓武术,已不再如古时候那般实用了!如今有枪、有炮,拿把ak一扫一大片,要武术什么用?还有,古代还是冷兵器时代,面对面,兵戎相见。在这种情况下谁的手脚快、谁够狠、谁身手好谁就活,反之就是死!而如今呢?”老头叹道。“那些所谓的武术名家、动作明星,看着他们耍的好看,跳来跳去耍猴似的!摆足了架势,什么虎鹤双形、什么双龙出海!靠!一点不实用,像马戏团杂耍似的!最主要是——他们没有实战经验!你让这些个高手大师在聚光灯和镜头下亮亮招还可以,要是夜里遇到个手里拿着把刀子的劫匪,什么招式都忘了,吓得尿裤子都不一定!即便真有两下子也有些胆儿的,刚摆出了应招的起手式,呵呵!人家刀子都捅进他身体里了!他们缺少经验!”黎老头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你师傅要求我让我教你吗?因为我既不是没有功底只会好勇斗狠的混混,也不是只会些套路招式却没有丝毫实战经验只会纸上谈兵所谓的”武术大师“,我学了近二十年的武,然后……。嘿嘿,打架小架自己也算不清他妈打了多少了!打成残废至今还趴在床上、轮椅上的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了!知道吗,我比这两者强的原因是我能很好的把两者结合起来!理论结合实际,在武术一途也是如此!”“我算了算,一个星期确实太短,看在你这两天对我老人家还算不错,我就多呆个一个月吧!嘿嘿嘿!” 一个月?靠!我的钱!南京城所有做那一行的姑娘,你们倒霉啦!小杜不由感慨。 杜弼忬已经一个星期没洗澡了!他一直住在“四合院”内。黎老头禁止杜弼忬外出,在这一个月内将近乎与外界隔绝。 黎老头仿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原先的随和已不见了影踪,转换二来的是严肃、不苟言笑、还有点“冷”。 他的眼神没有了笑意,透露出一些奇怪的味道。 那是对一切事物的漠视。 这样的气势,这样的气质,还有……还有这眼神,只有真正杀过人的杀人者才可能拥有! 杜弼忬发现这个老头的手掌很厚实。指节粗大。手掌上老茧很厚,很有力。 杜弼忬正睡得迷迷糊糊之中,却忽然赶到身上一阵寒意!心里一动,猛的一个挺身从床上翻了起来,就看见床边上黎老头冷冷盯着自己。 “嗯,还算机警。”他冷冷道:“不过,我已经在你身边站了一分钟了,这一分钟里,如果我是敌人,你已经死了一百次了!”说完,他转身出门,临走留下一句话:“给你五分钟准备。我在外面等你。” 杜弼忬身上阵阵寒意,只觉得后背上有一层冷汗。飞快的起身穿了衣服,冲出房间。天色才刚亮一点,太阳都还没起来,只能看见地平线上有一片鱼肚白。 “你潜质还算不错,柔韧性还是力量和爆发力都还不错,你小时候练得那两年”庄家把式“还是有点用处的。”黎老头冷冷道。 其实黎老头还算不上真正的老头,杜弼忬猜测他的实际年龄不过五十出头一些,只不过花白的头发使得他看老了些。 杜弼忬像一个疯子一样每天把自己几乎全部的时间花费在了打量一个木头人的身上。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然后一一背诵。 密密麻麻的穴位,杜弼忬看得头昏眼花冒金星。 最要命的倒不是背全这些穴位,而是要条件反射的指出那些穴道。 黎老头连续报出一连串穴位名,杜弼忬在木头人身上飞快指出了七八个穴位后就跟不上速度了。 条件反射?说来容易,可实际哪是那么容易能做到的! “我知道你已经背下了人体所有穴位,但是你还不能把它变成你的条件反射!我问你,你和人动手的时候,能停下来想么?对手会给你这个时间么?!我要求的就是你把”想“的过程省掉!什么时候你能做到这点,才算是合格!”黎老头不带一丝笑意,甚至不带一丝感情地道。 “知道了黎伯!”杜弼忬郁闷地道。 杜弼忬又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几乎是没日没夜地木头人在一起了。杜弼忬几乎连睡觉的时候都是把它放在我身边床头。连做梦都是仿佛看着一个身上写满了字的木头人在我身边转来转去。而且,就连白天看着黎老头的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他们地身上,脑子里第一个反应都是忍不住想,这个部位是哪里,弱点是什么,要害是哪里,打击之后有什么效果…… 两个星期后,杜弼忬总算通过了考核,达到了说哪儿打哪儿的境界。 第十六章 “那些个套路我就不教你,一来没啥大用场,再者,一时半会儿的你也学不会,这剩下的十多天时间里除了每天必练的跳跃、闪躲、力量训练以及扎马……”黎老头看着杜弼忬一脸不耐烦以及不屑,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道:“怎么,你觉得让你扎马和跳跃闪避练习是我在耍你是吧?!小子,我告诉你,首先,扎马步是为了下盘的稳,马步如同房子的地基,地基若是不稳,怎么可能造的出牢固的房子?若下盘不稳,即便出拳也是没力的,重心不稳哪里发得出力?力量训练的重要就无需我多说你也该明白了,至于让你像猢狲一样跳来跳去不是我吃饱了撑着耍你,而是让你变得更为灵活。要知道,与人动手时除了有效攻击对手就是闪避对手的攻击,即便你一拳能打死一头牦牛又如何?若对手不弱于你且比你先出手呢?你若无法避开对手的致命一击,你自己那一拳再厉害又如何?你知道练过的和没练过者的天壤之别是什么吗?”黎老头问。 杜弼忬摇了摇头。 “没练过的和人动手如看见了女人红内裤的公牛,只知道蛮撞蛮打。而练过的出招时候是能掌握最佳时机的,而且快、狠、准。这一点便是莽汉无法相比的。还有便是防守,没练过的见到对方拳头、刀棍上来不是凭着股狠劲迎上去采取你打我两棍我捅你一刀的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战术,这是十分愚蠢的!一对一或一个打两个还好,若你一个人被十个、二十个围攻呢?靠!每人划你一小刀都能让你流血流死!而练过的遇到相同的情况时便不会急于出手,在最短的时间里让自己冷静下来,看清对方的实力,在瞬间作出判断,是战还是避?对方有多少人?用的什么武器?有几成胜算?同一时间还得观察周围的环境,若要避——就是逃——就得看哪条小路逃掉的几率最大些!而在你脑子飞转时你还得闪避对方的刀棍攻击,得空还得还击那么几下子!跟你说,跟人交手——就是打架,也是一门艺术。遇到危险无路可逃时全身每条神经都会崩得紧紧的,还有那无法控制的战栗以及那未知威胁带来的莫名的兴奋!哇!连自己血液的流动都能真切的感知到!绝对是艺术!”黎老头一脸嗜血的向往模样,就差露出獠牙了“自然,要是看着自己的拳头击在对方身体某个部位,清晰地听到对方的骨骼清脆的断裂声,又或是一拳打在对方面门上,当你的拳头离开,你会发现对方的鼻梁塌了,门牙没了,眼睛变成熊猫眼嘴里还在喷血,哎……多么美丽的画面啊!绝对的艺术!” 此时,黎老头一改近些日子以来的冷酷严肃,如色狼看见了美女,如恶狗看见了猪屎。嘴角有唾液闪烁。 艺术!他居然把这些称之为他妈妈的艺术!被他搞死搞残的那些哥们啊!你们原来是为艺术献身啊!杜弼忬彻底无语了。 “喔,对了,前面说哪儿了?哦,对了,除了每天必练的跳跃、闪躲、力量训练以及扎马等基础训练,嘿嘿嘿!你必须每天向我挑战四次,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倒下才算一次挑战结束!”黎老头笑得阴险。 “那我可以不挑战吗”杜弼忬讪讪问道。 “可以啊!那我挑战你!”黎老头道。 哼!不就是倒下才算结束吗,好!你一进攻我就往地上一躺,嘿嘿嘿嘿…… 杜弼忬动着他的小脑筋,绕着自己的花花肠子。 “小子,一看你那欠揍的表情就知道你动的什么小九九,嘿嘿,我告诉你,要是你故意往地上躺,那我可就不讲规矩往死里打了!到时候打残废喽可别怨我老人家!”黎老头道。 老狐狸!杜弼忬暗暗咬牙骂道。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杜弼忬受尽了百般折磨,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的、没受到伤害的。 “小子,云南白药我是没有,这瓶正红花油你省着点用,别一下就用光了,接下来的这么多天你可就靠它了!嘿嘿嘿!”黎老头阴阴地笑。 靠!让我带你玩乐,当你的皮夹子移动取款机,给你找小妹招洋妞给你拉皮条就是“贤侄”,现在就成“小子”了,妈的,过河拆桥,翻脸比翻书还快! 杜弼忬小声嘀咕着。 “哎呦!”杜弼忬手掌上倒了点红花油往左边胸口涂抹,下午和老头儿较量的时候被他一脚踢得淤青,表皮破了一点,此刻抹上红花油,那火辣辣的疼痛直让杜弼忬呲牙咧嘴,嘴里骂骂咧咧。 挑战?较量?靠!不如说被蹂躏虐到好一些——不是一个等级呀!杜弼忬至今一拳半脚没碰到老头,自己却不知道挨了老头多少拳,多少脚了!反正全身上下、里面外面、筋络骨头,没一个地方舒服的! 在几天的痛苦日子后,杜弼忬渐渐明白了老头儿让他扎马、练力量、尤其是闪避和跳跃的练习,杜弼忬不再马虎,也不再认为像猴子一般跳来跳去的可笑了。 在这几天的不断战斗里,就是因为自己躲闪不及,算不清白挨了多少拳多少脚了。明明看见拳头过来了,脑子里也冷静地反映出了该如何避开,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双脚就是避不开,有力用不上。而对方露出破绽有进攻机会时,脚下也根本跟不上,这让杜弼忬郁闷不已。 杜弼忬眼睛发红,像一头嗜血的狼。 妈的!老子被你揍成这样,我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一点,我不服!我非揍你一拳不可! 杜弼忬天还没亮就在院子里扎马步、腾挪跳跃、做俯卧撑。 黎老头透过布满尘埃蛛丝的窗户玻璃看着那个略带模糊的跳跃身影,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脸上也不再冷漠,多了几分赞许之色。然而走到杜弼忬面前时,又换成了那副酷酷的表情。 红花油已经用光了,新伤覆盖着老伤,真真是老伤加新伤了。 奇怪的是反倒没有开始那么疼了。也不知道是抗击打能力强了适应了这点程度的疼痛,还是已经疼过了头麻木了、麻痹了。 杜弼忬渐渐发现,自己的动作快捷灵活了,力量也强了些,已不似刚开始那般一味挨打了,老头儿出的拳脚已经能躲避开一半左右,只是自己仍是连对方衣角都碰不到一点,这样杜弼忬气馁不已。有时候明明看出了对方的破绽,脚下一点一用力蹦过去,拳头离对方身体的那个破绽部位还有一寸的时候,老头儿已经避了开来,而此时杜弼忬全身上下都露出了空当,然后就是一顿拳脚的洗礼。 经过几次之后,杜弼忬渐渐明白,那些空当和破绽看似机会,其实都是老头儿故意卖给自己的!自己一进攻就等于落入了老头儿设下的陷阱。 杜弼忬在对战的时候已能够非常冷静的分析,看到所谓的漏洞和破绽也不会轻易出招猛扑,而是观察,观察对方后没有后手。 黎老头眼神也不再如开始般冷酷,因为杜弼忬已会在战斗中思考了!这是有些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拳头再硬功夫再好有如何?不会用脑便已落了下乘,顶多是个会点三脚猫的莽夫罢了。 挨得拳脚越来越少,进攻的拳头离老头越来越近了。 今天,离一个月之期还剩三天。 也是这一天,杜弼忬在躲过了黎老头暴风骤雨般一套组合拳之后,终于找着了一丝破绽——真正的破绽! 杜弼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将对方的动作及所有影像汇集到大脑中然后作出分析。在确定了这的的确确是个空门而非陷阱后,脚步调整、拳发力,条件反射般朝那个右胸空当部位的某处穴道打去。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从发力到进攻完成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拳头接触到黎老头胸口的一瞬间,后者弹飞了出去,跌坐在三米开外。 杜弼忬立即意识到了自己这全力一击的力量。 “黎伯没事吧!”杜弼忬急忙赶过去搀扶。 “呵呵,没事没事,这算的了什么?”黎老头拍开了杜弼忬伸过来搀扶的手,两手在地上使劲一撑便站了起来。 老头儿明显有些不支,面色苍白,喘息着。 “好小子,这么用力,想拆了我这把老骨头啊!”黎老头笑道“哎……这些年过的太安逸,一身功夫荒废了一半了。或许,真的是老喽”黎老头感慨着,又恢复了原先那慈祥而开朗的模样。 “你师傅和我讲了些关于你过去的事情,年轻人,后悔过吗?”黎老头问道。 杜弼忬沉默着没有回答。 “你原本有着很好的生活,有朋友,亲人。而现在呢?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朋友,父母亲人,什么都没了,后悔吗?”老头继续问道。 “不后悔!既然做了就没什么好后悔的,若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唯一的区别就是下手再重一些!”杜弼忬的话语透露出一丝决然。 黎老头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赞许。 “我之所以肯教你,不是因为你给我找了几个姑娘吃了鲍鱼鱼翅,我老人家虽然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但也自认为见识过一些场面,我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呵呵,不说了,总之,若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我的徒弟都从这儿排队排到中山陵了!可我老人家到目前为止就收过两个徒弟,其中一个便是你!告诉你,我收你是因为我欣赏你,因为你够义气!我刚才问你后不后悔,你说你不后悔!好!有些骨气性格!能为自己的弟兄两肋插刀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现在的青年把义气挂在嘴边好像能当饭吃,到了真正遇到事儿的时候却一个个比鸦片鱼还软骨头!跑的比兔子还快,操!这种软蛋我最是看不起!”黎老头愤愤道。 “年轻人啊,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出卖自己的朋友、弟兄”黎老头不无感慨地道:“但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彻底相信你的朋友、弟兄。人心难测,隔着层肚子你知道别人动什么花花肠子?!” 这句话本身就是矛盾的,无论什么时候都别出卖朋友然而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完全相信自己的朋友,这…… 杜弼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着黎伯深锁的双眉,最终还是把话吞回了肚子。 第十七章 “小子,你进步很快——比我预计地快的多,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呵呵,你提前三天出师了!”黎老头笑道。 杜弼忬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即将要分别了吧! 想到这儿,杜弼忬只觉得鼻子发酸。 靠!我这是怎么啦?我不是疼恨这老头吗?他不是把我打的很惨吗?这一个月非人的生活不是拜他所赐吗?杜弼忬告诫着自己,然而眼前仍止不住模糊起来,泛起一层水雾…… 送别的时候,杜弼忬问了个问题:黎伯,当年你为什么要脱离组织? 其实杜弼忬早想问了,这么多天憋在心里一直不敢问,在这最后的临别时才壮着胆子问出口。 黎老头沉默了会儿,摇了摇头道:“以后再告诉你吧,我这把老骨头还健壮的很,再活个十年二十年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哈哈,明年或后年我再来南京的时候你给我找几个大屁股洋妞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杜弼忬彻底无语了。 临上车的时候,黎老头又露出了冷酷带点杀气的表情,严肃地道:“记住,在遇到棘手的事情时别太逞能,万事多用脑子!少莽撞!功夫再好又如何?狠得过枪吗?狠得过人心吗?”黎老头沉沉地说道。 杜弼忬看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是无边无际的深邃。 “还有!记住,别出卖自己的朋友,但也别相信任何朋友!”黎老头四处看了看,发现穆先生在远处的小超市门口等侯,便低声道:“哪怕是你最信任的人!” 最信任的人?他说的莫非是…… “别多问,万事多留一分心眼。记住,这个组织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某些人……也没你认为的那样……”他没有说下去,目光越过杜弼忬的头顶。 杜弼忬当然明白黎老头在暗示自己什么,因为那个方向只有一个人,就是自己的师傅穆剑离穆先生。 “黎伯……”杜弼忬刚要开口询问,对方已打断了自己的话。 “哈哈哈,小子,你好自为之吧!切记我的话!”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豪华大巴。 看着车子远去,杜弼忬心里一阵空落落的难受。 “杜子” 穆先生现在便如此称呼杜弼忬。 “知道我为何让你和这黎老头学武艺吗?”穆先生问道。 “不知道”杜弼忬心不在焉地回答。 “因为我要派你用场了,知道吗?准确的说是组织需要你出力,知道吗?”穆先生郑重地说。 “师傅,我们组织到底是个什么组织?你只告诉我组织有一部分生意是赌档生意,那还有其它生意呢?还有,组织共有多少人,有些什么人?除了公司那几个人和刚来南京时候你带我见的那几个老人,还有些什么人?组织的头目又是谁?”杜弼忬追问道。 “噢,小杜,你问的太多了,而且,这些问题都不是你现在所能知道的,明白吗?总之你记住,组织是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为组织出力对组织忠心的成员的!”穆先生道。 杜弼忬无言地点了点头。 师傅会害我吗?不可能的,师傅对我恩重如山,若不是他,说不定我早已在监狱铁窗里了,我真是该死,我还算是人吗?怎么能怀疑师傅呢!可是……黎伯的话……黎伯也不可能胡乱说话的,看他说话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师傅,黎伯,这……我该相信谁? 杜弼忬内心异常矛盾。 杜弼忬挂的是公司部门经理的职务,然而实际上就是个光杆司令,手底下没有半个兵! 公司一共就九个人,一个是总经理——也就是杜弼忬的师傅穆先生,一个副经理、一个主办会计、一个出纳、一个人事加三个部门经理——杜弼忬自己就是其中之一,还剩下一个打扫卫生的大妈! 杜弼忬实在想不明白,就这么个空壳挂牌的公司,要两个会计干吗?要狗屁人事干吗?要那么多狗屁部门经理干吗?还有那个半秃着脑袋的什么副总,长得像个圆桶,除了满口“牙擦苏”式的龅牙,牙齿上还布满了茶渍、烟渍。靠!简直影响公司形象,影响中国人形象,影响亚洲人形象,影响黄种人形象,甚至影响……地球人的形象——要是被外星人看见不把我们尊贵的外星客人吓死才怪!——哦,看,这个蓝色星球的生物真是吓人,恐怖而恶心!我们快离开这个星球吧,我三百年前在距离这个星球三百光年的那黑色星球上吃的早餐都要吐出来了! 这些人大多在办公桌上坐着不知所谓,用星爷的台词说就是:一个个混吃等死…… 杜弼忬觉得这个公司里除了打扫卫生的大妈,其他人都是多余的,除了她,其余人对公司是毫无贡献的,一个个就是他妈混吃等死,包括杜弼忬自己! 今天一早来到公司就被穆先生叫到了办公室。 “明天你不用再来公司上班了”穆先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搞得杜弼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杜弼忬一脸疑惑地看着穆先生。 “你知道的,这个公司不过掩人耳目的空壳罢了,外面这些人不过是每个月花几千到几百不等找来的托儿,他们虽然搞不明白公司大半年都借不到一单生意为何还不倒闭,然而他们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坐在办公室喝喝茶、修修指甲、织织毛衣、看看报纸小说就这么一天天轻松的过去了,到了发工资的时候钱一分不少,每过几个月工资还略有上调。这么好的工作走遍整个南京城也找不到吧!哈哈!其实……唉……这是群可怜的人,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像行尸走肉一般生活。杜子,你和他们不同,我看好你,组织也看重你!现在,终于有了让你发挥展示自己才能机会了!”穆先生笑着看向杜弼忬。 杜弼忬看着穆先生的眼睛,想在他的眼睛里寻找到一些答案。 然而,那是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没有一丝情绪,有时候看着甚至还有些温柔,可杜弼忬总觉得,这温柔的后面总似藏着些什么。 “你上次不是问我关于组织的一些问题吗?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到时候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穆先生笑道。 第十八章 穆先生开车很稳,尤其驾驶的还是辆五系列的宝马,就更不显丝毫颠簸了。 杜弼忬靠在副驾驶的背垫上,斜着身子瞟了一眼穆先生的手。这是双细白的手,白的甚至有些病态,皮层下青色的筋脉一览无余。这双细嫩的手不比任何一个每天用牛奶浸泡双手的美妇逊色,杜弼忬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这双手和穆先生是如此的不相应,甚至……杜弼忬只觉得后背起了一层疙瘩。 “师傅,您在这个组织里是什么……什么职位?”杜弼忬忍了好久还是问了出来。 “长老!”穆先生淡淡道。 长老?靠!这是在武侠小说里才出现的词儿啊,这……我不会是加入了现代丐帮吧?! 看杜弼忬没有说话,穆先生进一步解释道:“在组织里,除了龙头、二哥——就是副龙头,以及龙头的助手天哥,就是八大长老了!接下来便是各地的堂主以及堂主手底下的小弟了。” 想不到师傅如此呼风唤雨的一个人物,只是组织里八个长老之一!杜弼忬不由暗暗感叹。 “怎么,觉得我只是一个长老,很失望?”穆先生手扶着方向盘,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杜弼忬的神情。 “没……没有”杜弼忬慌忙解释道。 “哎……”穆先生叹了口气,徐徐说道“等你真正了解了组织,你就会明白能熬到一个长老是多么的不易!还有,听说过联合国的五大常任理事国吗?”穆先生问。 杜弼忬点了点头。 “八大长老就如这五大常任理事国,都拥有一票否决权,组织遇到重大事情事八大长老以及正副龙头十人要开会,只有八大长老其中一个对事情有异议投了否决票,那即便两个龙头和剩余七个长老都投赞成票也没用!这就是规矩!也是长老的无上权力!”穆先生郑重地道。 想不到长老的权力如此显赫,不过有些事情也该不会如师傅说得如此简单吧!要知道,龙头才是真正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权力,代表一切!当年美国攻打伊拉克,其余四个理事国还没投票呢,美国的飞机坦克都入了伊拉克境内了! 杜弼忬暗自想道。 “当然,我还兼任了组织在南京的档口的堂主,前些日子去苏州是因为苏州的那个堂主出了点问题,呵呵,否则也不会遇到你了”穆先生笑道。 “组织在各地都有堂口吗?”杜弼忬惊疑地问。 “何止在国内,即便在世界各地……哎……以后你就会知道组织的庞大和可怕了!”穆先生叹道。 车子经过鼓楼区、建邺区,现在刚到饮马桥,再往前开就是雨花台区了。 这时车子往左手边小路一个转弯,越往前越发的荒僻,大约行驶了四十分钟,来到了乡村的一户四楼四底的房子之前。 门口一张滕榻,坐着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妪,靠在滕榻上不知是假寐还是睡着了。 接近老奶奶的时候,穆先生打了个手掌往下压的手势,示意杜弼忬放轻脚步,杜弼忬会意地点了点头。 走到老人生侧的时候听见了微微的鼾声,看来是睡着了。 进到里面,水泥地,八仙桌,门背后还有锄头等种田的工具。 这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乡村人家了。 穆先生熟门熟路,径直走上楼梯。 杜弼忬尾随其身后,看着前面穆先生的后背,不由想起在苏州的时候跟踪穆先生欲劫财的那一晚上。 看着穆先生白的病态地手,杜弼忬不由嘀咕——那夜随意出手打倒两个大汉的便是这双手? 经过一个楼梯转角往上便是一道涂红色的木门。 穆先生随意敲了三声。 “谁?”屋里一个及其凶悍洪亮地声音喝问。 杜弼忬一听着声音便能想到这声音的主人是如何的一位了——魁梧、光头、纹身、刀疤、眼神犀利而有杀气。 “我!老坝子开门!”穆先生道。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杜弼忬透过挡在身前的穆先生身体的缝隙朝里探。 出乎意料,这个叫“老坝子”的不仅不魁梧,更不是光头,没有纹身、刀疤——至少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没有。 这是一个不过一米六八左右的中年汉子,四十出头些,看着很普通的一个人,普通到在大街上遇见不会多去看他一眼。 杜弼忬唯一猜对的是对方的眼神,杀气腾腾,绝对是彪悍、见过血敢玩命的主儿。 杜弼忬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发出那样的声音。 对方恭敬地弯了弯腰叫了声“穆爷”。而透过穆先生身体看到后面的杜弼忬时,明显有着一丝不屑。 杜弼忬明白,这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长期居高临下才有的,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如同一个君王看自己的臣下,无需刻意的表露,是长期的强势——甚至是与生俱来的。 杜弼忬猜测,这个不起眼的家伙在这个堂口地位不低啊! 果然,穆先生接下来的介绍应正了杜弼忬的猜想。 “这位是我的搭档,我们组织在南京堂口的副堂主,虽然我是名义上的堂主,但在南京连这里在内八个档子都是由老坝管理的!功不可没啊!这些年东奔西闯真是累了,呵呵,人是越来越赖了,以后就要你们多操心了!”穆先生道。 杜弼忬注意到,在穆先生说到“你们”两个字的时候,这个被称为“老坝子”的中年人肩膀轻微抖动了一下。射来的目光已从不屑转化为杀气重重的敌意。 “穆爷太夸奖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老坝子不带任何情绪地道。 杜弼忬注意到,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难道档口上所有的弟兄都是摆设,所有一切全是你的功劳? 杜弼忬脑海里立即跳跃出几个词:自傲、自私、冷酷、最重要是……有野心! 这绝对是个难缠厉害的危险角色! “这是我的徒弟杜七,你叫他小杜就可以了!”穆先生介绍道。 对方的眼神明显一惊,现出一丝慌乱,不过一瞬间就恢复了过来,掩饰地几乎不带一丝痕迹。 果然是个厉害角色!杜弼忬立即警觉了起来。 看来是“徒弟”二字吓到他了。 他看杜弼忬的眼神没有了不屑,然而杀意却更浓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你坝子叔在场子里好好学学吧!”穆先生道。 “知道了师傅,那以后还请坝子舒多多关照了!”杜弼忬谦虚地道。 “您是穆爷的高徒,我们这些小的跟您学习才是,不过我们这小庙,只怕留不住您吧!”老坝子不痛不痒地说道。 杜弼忬不由皱了皱眉。 “哈哈哈,都是自己人了,不别这么客套了,呵呵呵!”穆先生赶忙出来打圆场。 赌场分为三层,第二层是普通赌场区,第三层为贵宾赌场区,第三层为至尊vip区。 第二层龙蛇混杂,什么人物都有,比较混乱,烟雾缭绕,酒味烟味汗味加屁味,小混混、妇女、老头、瘾君子都有,这一层属于大众化的。 第三层为贵宾区,要进入贵宾区有个条件,身边必须带有现金三十万元方可进入。 而第四层反倒没有这规矩里,即便你身上一分钱没带也没关系,但是——你得有足够的身份!若你没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你即便带上五百万现金也休想进入。 “那么多人,你在外面见到一辆车了吗?”穆先生笑问。 杜弼忬这时候才想起来,是啊,那么多人,离开城区又那么远,怎么来的?! “我们公司有专车接送,等到了时间点,到了散场的时候便会来接了”穆先生道。 “如某个人有急事或输光了要走,那该如何是好?”杜弼忬问道。 “不可以!到点了才可以走!”穆先生道“无论再尊贵的客人都是一样!这就是规矩!没有人强迫谁来赌,但你既然来了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也是为了保证其它赌客的安全!” 杜弼忬无语了,规矩?组织可真是强势啊! “你知道吗,这四楼上任何一个人,报出他的名头或职务,都能吓你半死。不是吓唬你,即便市长来了也不敢在这些人面前大声说话的!”穆先生道。 这有些夸张了吧!杜弼忬暗道。 “一会儿你去四楼会看见一个穿军装抽雪茄的老者,他跺跺脚,别说南京地界了,整个南中国都得震三震!”穆先生威严的道。 二楼玩的是牌九,几十个赌徒吵闹着将人民币、港币压在自己看好的一门上。 “天门一千人民币” “下门两千港币” …… 三楼贵宾区相对安静些,人也少了些,不过十多人。 这些人脚边都有个装钱的皮箱——电影里黑帮交易装毒品和美元那种。 一桌在打着麻将,还有两桌在玩纸牌,一桌在斗地主,一桌在打包分,桌上一叠一叠的钱整齐堆放着。 …… 四楼,杜弼忬一上到四楼就呆住了。二楼和三楼不过简单的装修罢了。而这四楼,简直和这幢房子完全不匹配啊,圆形多层水晶灯、红色花边中间是各色花朵图案的高贵地毯,踩在上面异常柔软,杜弼忬知道,这种地毯巴掌大一块也得要上千块。 侍者穿梭,托盘里各色酒水,看着托盘里那酒水的颜色,杜弼忬一眼就知道是上好的洋酒。 要知道,杜弼忬上高中的时候跟着几个“大哥”苏州的场子跑了个遍,什么黄庭一号、黄庭二号、黄牌、sos、百度、木渎帝豪等酒吧以及一些会员制的高级私人会所都混趟过,后来杜弼忬的父亲把杜弼忬送到了外地读书,期间又换了几所学校才和那群人断了联系。 四楼是不用现金,桌上放着各色的大小筹码。 杜弼忬一眼就看到了穆先生说的那个穿军装的人,六十岁开外,健壮的体格,要挺得笔直。杜弼忬看着军装肩膀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靠!杜弼忬越点越吃惊,操……这级别不是…… 杜弼忬只觉得一阵眩晕。 感到有人扯自己的衣服,杜弼忬侧头一看是自己的师傅穆先生。 穆先生起步往四楼一个掩蔽的很好的侧门走去,杜弼忬紧紧跟随。 门口有个探头,穆先生对这这个摄像头摆了下手,几秒后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这是四楼的bushi一个夹层,里面共八个人,他们盯着墙壁上几十个屏幕,屏幕里有四楼的各个不同方向的全景、三楼的全、二楼的全景、一楼的全景、连屋外前后门都有,杜弼忬看到其中一个屏幕上门口老太太正在睡觉,只是头侧向了另一边。呼吸均匀,脸上的皱纹如石子落湖后泛起的涟漪,一条条、一层层,那么清晰。 “这个档口给你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失望?在你的印象中赌场应该是在豪华的酒店天台或豪华游轮上,金碧辉煌,赌客们穿着西装打着领带、领结,手里高脚杯装着威士忌,优雅地投上几个筹码,赢了还塞几个在风骚兔女郎的胸口?你是不是觉得还得有俄罗斯轮盘之类的赌具?或者有个大的屏幕放着直播的欧洲球赛赌赌球?”穆先生笑问。 杜弼忬并不否认,无奈地一笑。 唉……电视里,小说里、电影里不都如此吗? “别忘了,这是中国,不是澳门,更不是拉斯维加斯!这些个家伙不喜欢那些洋玩意儿,赌马?赌球?他们连巴塞罗是哪国的俱乐部都不知道。还有女人,哈哈哈,兔女郎?哈哈哈!中国人迷信地很,别说赌钱的时候碰女人,有些家伙赌钱的前三天就开始戒色了——碰女人后赌钱是铁定要输的,晦气!在赌钱的时候你即便把茱莉亚罗伯茨、章子怡、李嘉欣脱光了送到他们面前,他们也不敢碰一下的”穆先生笑着道。 “说说你的感受”穆先生看着杜弼忬。 “那……那个穿军装的……他……?”杜弼忬只觉得口干舌燥。 “你看到那些个星了吧!呵呵,怎么样,我没乱说吧,他跺跺脚,南中国都得地震吧”穆先生道。 杜弼忬不得不承认,那个人的地位,什么市长、市委书记,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告诉你,在这四楼的二十七个会员中,地位和他差不多的至少有五个,还有两个连他见了都得让三分”穆先生道。 杜弼忬:“……” “我看不少赌神系列电影里都是用现金换筹码的,他们不带钱,这……?”杜弼忬疑惑道。 “你是电影看多了,我告诉你,每个人的上限是三千万,也就是说,每个人最多可以在赌场领取三千万的筹码,在赌局结束后结算输赢,比如我赢了六百万的筹码,你输了六百万筹码,那么赌场会给我六百万,可以取现金、取支票、也可以打如银行账户。而你则必须在三天之内将钱还到赌场,无论是现金支票还是打入赌场——也就是公司账户,都可以。当然,还有百分之七的赌场借支费以及三天内每迟一天要多付的百分之一的利息,举例说你输了一千万,赌场替你预先支付给你赢的一方,那么即便当天立即支还给赌场,也得付一千零七十万。若不当日归还,拖欠的第一天是一千零八十万,第二天一千零九十万,第三天是一千一百万!”穆先生说道。 “百分之七?太高了吧!”杜弼忬惊疑道。 “这并不算高,组织在深圳的一个场子收百分之十!”穆先生不以为然道。 “照这么说,要是我直接把钱给你,不通过赌场呢?或带现金,或直接付支票甚至去银行打卡到你账户,不通过赌场这中间方呢?”杜弼忬问道。 “不可以!无论输赢,无论是何种支付方式都要通过赌场!比如你输给我一千万,那么赌场就得支付我一千万,即便我不接受赌场方的钱也没用,你这个输掉的一方钱还得照付,一个嘎嘣都不能少!”穆先生自信而骄傲的道。 “那个军方的……大人物,师傅你也说了,他跺跺脚,整个南中国都得震上三震!手握军权啊!还有两个不是连他都得让三分的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吗?他们为什么要遵守我们的规矩?”杜弼忬惊奇的问。 “还有,即便他不付帐有怎么样?输了一千万我就不给有怎么样?难道……难道还能进到枪炮林立的军队里拽他出来让他还钱”杜弼忬实在不解。 穆先生微笑着看着杜弼忬,仿佛看着一个幼稚的孩子说出一些幼稚到不能再幼稚的话。 “所以说你不了解组织啊!我们这个组织能在各地站稳脚跟难道是靠运气吗?不给钱?赖账?借他们十个胆都不敢!”穆先生意气风发道。 杜弼忬一惊!看来组织不简单啊! 原本以为和地方上一些有权势的高官有些纠结,黑道又有些实力罢了,看来是把组织看得太简单了。 不知道为什么,杜弼忬突然想到了“黎伯”。 接下来的日子,杜弼忬每天早上要驱车近一个小时到这所乡村看似普通的房子里“上班”。 杜弼忬现在只算是普通的工作人员。只比打领结端着托盘的侍者高一个档次。 由于穆先生的特别关照,杜弼忬现在负责四楼的事宜,穿着黑西装,黑领带黑皮鞋,腰里别着个黑色对讲机站在门旁装酷。 杜弼忬郁闷之极,每天除了装酷没有任何事情可做。 每天早上驱车一个小时到一个莫名其妙的赌场站好几个小时,听着对讲机里嘈杂的兹喳声板着脸装酷,然后莫名其妙地结束一天的工作,再莫名其妙的开一个车回家睡觉,靠!真他妈荒唐! 你现在要做的是多看,多听,少说话! 这是穆先生交代他的。杜弼忬每天看着这群大佬们抽着雪茄,各色筹码从你身前移到我身前,一会儿他堆积成山,过了一会儿那一堆筹码又到别人桌前去了,循环往复。 杜弼忬木头似的站在那里,心里说不出的厌烦。 难道我是到场子里做布老虎吓唬人的吗? 再说了,我穿成这样吓唬谁呢?那些赌桌上的大佬?笑话!人家抬抬手指就能让你在地球上消失。 那还能吓唬谁?那些组织里的弟兄?靠!那个什么坝子的根本不正眼看他,连他手底下的小子也不当自己一回事,甚至……甚至他妈的那些端托盘的侍应生看自己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讥讽的笑意,杜弼忬感觉自己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是个笑话!杜弼忬实在想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如此安排,不是要了解赌场吗?不是要从基层做起吗?即便做侍应生都比……都比现在这般傻逼似的强啊! “师傅,我想做侍应生!”杜弼忬实在无法忍受了。 “怎么,让你看场子显威风不好吗?你看看你,黑西装、黑裤子、黑皮鞋黑领带,多气派!”穆先生夹了块牛肉放在杜弼忬碗里。 杜弼忬夹起碗里的牛肉在川崎里沾了沾,又移到旁边的调味盘里沾了点麻油,拿起来又准备往豆腐乳里沾去。 “你多大的人了,吃个东西都没个好样子。行了!你那么一弄这些调味品混在一起还哪能吃啊!”穆先生笑着阻止道。 看着穆先生慈父般的笑容,杜弼忬的心猛的抽搐了一下。 要知道,自从黎伯离别时说了那些话之后,杜弼忬心里总是对穆先生有些提防。 吃着穆先生夹给自己的牛肉,杜弼忬只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穆先生难道想贪图我什么吗?若不是穆先生,自己就算未被逮去坐牢,也不定像马+爵一般混在难民潮里做乞丐避难呢!哪有如今的生活?公寓?轿车? 我……我怎么能怀疑这样一个对我恩重如山的人?我他妈还是不是人了?! 杜弼忬想着,眼泪忍不住往碗里掉。 “哟!呦哟!哟哟哟!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唉……你这不丢你师傅我的脸吗?行行行!别哭了,旁边那桌的两个美眉看着你呢!”穆先生以为杜弼忬在赌场里做的不顺,笑着说道。 杜弼忬听着越发的觉得对不起师傅,哭得更大声了。 “受委屈啦?哎……我也是想让你多历练历练,说动、少说、多看,看看赌场是怎么运作的,所以安排了这么个活儿给你,看来是师傅欠考虑了!别哭了,饭店里这么多客人都朝这边看呢!是不是老坝子对你怎么样了?这帮老油条是欺新的,等你呆时间长了就好了”穆先生继续安慰着,还用手推了推杜弼忬的肩膀。 杜弼忬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很多客人正眼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杜弼忬只觉得脸上发烫起来。 “师……师傅,让我做侍应生得了!”杜弼忬止住了哭,抽泣着道。 第十九章 樱花与处女 第二天,杜弼忬脱下了那身让他厌恶的装束,黑西装、黑裤子、黑皮鞋黑领带,靠,再戴一副墨镜就是黑社会了!——最傻逼的黑社会! 穿着侍应生的衣服,他顶替了阿强——原先四楼的侍应生——的位置,手里拿着托盘,打着领结、穿着金黄色的马甲,杜弼忬像穿了黄马褂一般高兴。 穿梭来回,脚下踩着风火轮般轻飘。 那个叫老坝子的家伙,看着杜弼忬的眼神里尽是嘲弄,但是杜弼忬在那嘲弄的覆盖下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甚至还有些恐惧,是的!恐惧!他在害怕什么? 杜弼忬不由得笑了。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终于来了四楼的第一批客人。 一名穿着唐装的祥和老者,一名穿着西服一眼看去就是商界巨子模样的中年人,一名穿着花里胡哨衣服的青年,年级和杜弼忬差不了多少,二十六七岁的模样,运动鞋、满是窟窿的牛仔裤、上身一件真正的花衬衫——印着淡红色的樱花——杜弼忬看到这樱花就不由自主想起处女来,他自己也惊讶,怎么看到樱花潜意识里就想到处女呢?不过在这样的天气里穿一件衬衫也不得不让人佩服,要知道,连一向自认为身体倍儿棒、异常吃冻的杜弼忬此时还穿着棉毛衫,一件衬衫外加一个黄色小马甲呢! 而最后一个上到四楼的则是那位穿军装的阁下。 实在没精力写了,一下午一百四十三个员工结算工作,头都大了,唉…… 第二十章 杜弼忬很是好奇,这个看似花花大少的年轻人怎么有资格坐在这里和这群大佬平起平坐地赌钱? 要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赌局,更是实力的象征!杜弼忬自然不可能天真的认为这个表情轻佻的年轻人不过是个家里有权有钱只知道赌钱泡妞玩乐的二世祖、败家子花花公子而已,杜弼忬深知,能坐在四楼赌钱的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更不是有几个钱就能上来赌的,不然,三楼那些暴发户有钱佬早把这四楼的门都挤破了。 在这个地方,其实是有严重的等级阶级限制的,这便如一个阔商人与一个贵族的区别,商人再有钱又如何?见到再落寞的贵族都是要鞠躬的! 在三楼赌客之中,杜弼忬知道的便有三个在申请四楼vip卡,他们之中一个在本市也算有些权势地位的知名人士,还有两个已经是非常成功的企业家,身家上亿。然而,他们都已申请过两次以上了,却都未成功。 在得知这些事情后,杜弼忬若还认为这个年轻人是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那可真是白痴了。 不由自主的,杜弼忬不经意便多看了这青年几眼。 这青年也仿似随意的看了看杜弼忬。 杜弼忬见过许多奇特的眼神,他师傅穆先生的、黎伯的、那位军人阁下的、还有。。。。。。。。还有那老坝子的,但没有一双眼是与其本人外表如此不相宜的,杜弼忬的印象里,这样的青年有的该是轻狂而带些傲慢不屑的眼神,是啊,如此年纪便有资格与这些高高在上需要仰视的大人物不分高低的赌钱,这已超出了赌钱本身的意义,要知道,三楼的几个有些背景身份的赌客拼命想往四楼挤,难道他们只为了赌钱?若只为赌钱本身,那在三楼很四楼有有何区别?除了地位和身份的象征,更多的是。。。。。。。为了利益!对,没错,为了利益!!要是能和几个在南中国甚至整个整个中国能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人物在赌桌上赌钱并结识,那无论是对官路商途都是有莫大好处的,这已不仅仅是赌博了!杜弼忬知道,有些人甚至愿意出几千万买到一张四楼的入场卷,这便可想而知了。 所以,这青年绝对有傲慢轻狂的本钱,杜弼忬并不会因此而奇怪,换作是自己也会有些年少得志,意气风发的嚣张吧——借用句孙红雷饰演的刘华强的话——不嚣张叫年轻人吗?! 这双眼睛里没有锋芒、没有温文尔雅、没有睿智、没有嚣张、没有。。。。。。。。。。。已不仅仅是用深邃能形容与概括的了。是无边平静的幽深,是阔达无边,如一汪死水般毫无情绪波澜,然而又不全如死水,死水恬静却毫无生气,这双眼不是!杜弼忬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正如看到一个不染风尘的美丽女子,已不是美如花、觐如雪或沉鱼落雁、羞花闭月这样的一两句所谓的赞美所能概括包含的了。 残破的牛仔裤、花衬衫、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却嵌上这样一双眼睛!实在让人无法理解,更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与不相称——正如上官小仙孩童般可爱的容貌与其不相符的成熟傲人魔鬼身材一般。 看着这双眼,杜弼忬竟然想到了如来佛祖! 是啊,那些庙宇里的佛祖金身的眼睛不都是如此宁静祥和的吗? 姜子牙直钩垂钓时,眼里也没有如此静逸罢——至少姜太公眼里有些许期盼,甚至有些焦急等待的不安吧! 这是修仙修道之人才有的眼神,安逸而又目空一切,仿佛已不在凡尘之中,超脱于红尘之外了。 (作者按:怎么写到‘不在凡尘之中,超脱于红尘之外’时,突然想到了番茄的《盘龙》里无数物质位面以外的七大神位面和四大至高位面啊!!!呀! 。。。。。。。本人可是南京大佬‘跳舞’的铁杆啊,‘跳舞’的《恶魔法则》和番茄的《盘龙》正在为年度总冠军死掐呢,我可不能支持《盘龙》啊,呵呵) “那个谁!愣那儿干吗?!” 杜弼忬端着托盘站在赌桌边看着青年发呆之际,老坝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个谁?靠!整层四楼位面就我一个侍应生,你不知道我是谁?杜弼忬心里暗骂着,收起失神的表情了失控的情绪(别误会,别看到‘失控的情绪’就条件反射,把我们可爱的小杜想成“断背小玻璃”) 杜弼忬收拾起心绪,深吸了一口气,运动了一下脸上僵硬的肌肉,嘴角上扬,摆出微笑而自觉下贱的容颜低声细气的叫了声:坝子叔。 犀利的目光射来,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杜弼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