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霏霏》 第一章 火树银花意难忘 隆丰帝泰和十五年,五谷丰登,国泰平安,隆丰帝大赦天下。 次年正月初七,北境传来捷报,显彰王镇守虎锁关,挫败突阙人来犯十五次,坑杀三千突阙死士,一时之间,京师震动,朝野附和,北境历来受突阙罹难荼毒多年,经此一战,自是大快人心。 同年三月初八,九皇子子胤行弱冠之礼,并于朝野上正式受封为新储君。时人评着:太子子胤,温文尔雅,面如冠玉,博学多才,深入民心。 入夜以后,摘星台上锣鼓声一片,硕然绽放,颓然而殒的华美烟火在空中渲泄着,昭示这这个泱泱大国的繁荣昌盛,昭示着太子天家的赫赫威仪。 帝京笼罩在一片祥和热闹的气氛中,华彩燃遍了整个天空。只是在某个角落里,没有烟花华光熠熠的照耀。 虚无轩的角落里静静的蜷缩着一个人影,春风飞渡更显清凉孤单。琉璃灯盏明明灭灭,映射着那个袅娜的人影如鬼魅般冷艳逼人。 林语馥把下巴放在膝盖上,静静的闭上美眸。即使远距摘星台,仍然听到烟火绽放时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偏僻的虚无轩,仿佛一切消息都已与外界隔绝,天下人皆知太子生辰,只有她知道今日亦是自己的十五及笄之礼,在这深宫中,不会有人再记得她的生日,甚至不会有人再记得她这个人。她站起,右手搭上左手,向着东方方向行九跪三叩之礼,拜别自己稚嫩的童年,拜别那些不堪回首的回忆,拜别自己的亲恩,从此不再是懵懂的小女孩。 五岁时,她是相国林行诺的掌上明珠,被隆丰帝诏封为荣惠郡主,所经之处,必接受他人无上膜拜,拥有华贵的衣服,美艳的宫娥,美味的珍馐佳味。熟料一纸诏书,她慈爱的父亲,她美丽贤淑的母亲,她锦衣玉食的生活俱离她远去,此后一去不复返。语馥多少次看见为国事操劳的父亲在秉烛夜读,为国事呕心沥血,曾为太傅曾为尚书令最后官拜相国,位极人臣。但是因为刚正不阿的个性终于于朝野树立太多政敌,飞扬跋扈的个性使他触怒圣上,谗言进谏称相国早有谋反之心,私下制造秘密兵器,并勾连外寇意图谋反。此诏一出,宠极一时的林氏世家霎时如坠落万古深渊,诏书告示诛杀林氏家族乃乱臣贼子八十二人全伏诛,除了皇后之妹,相国夫人庄清心,庄清心之女林语馥之外家族八十二人皆被问斩,无一幸免。自此以后,林氏世家如一粒尘埃般永远退出了朝廷的舞台。 次年十月,庄清心因罹难家破灭族丧夫之痛而郁郁而终。 语馥自孩提时代至及笄之年以来已经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夜晚,多少次倚枕回想潸然涕下,泪水一次次的湿透枕巾,多少次呆立的坐在殿前的石阶上思绪飘飞,只觉自己是世上唯一被遗弃的人。 孤独的灵魂,在夜中燃烧,在风中颤栗。语馥感受到了这里的火焰,漫天席卷而来,燃起她的衣衫,然后是骨髓,然后是灵魂。她无法逃脱,也不想逃脱,她也无法遏止。 相国府惊变时,她只有五岁,但是五岁并非懵懂到一事无知,那一日,火光冲天,人潮涌动,有家奴,有奴婢,昔日那些家奴趾高气扬的向人炫耀相国府赫赫威名,而今却落荒而逃,满目皆是缭乱苍凉。她不会忘记亦不敢忘记这份家仇亲恨,总有一天,要将这天家威仪踩在脚下,烂在泥底下。 她需要一次机遇! 站起身子,她走出虚无轩,到宫廷深处走去。在这里受软禁已经有十年了,宫中的各个行苑都已非常熟悉了,本来她是应该处死,但是皇后与她母亲乃同胞姐妹,她这个相国遗孤才得以偷生。 过了东风庭,便是母亲当年种植的海棠园,这是母亲生平最爱的花,海棠乃花中君子,历经风雨后才见其美艳本色,在语馥心中,海棠是母亲的缩影,所以十年之间母亲的几株海棠花被她修植之后已经种满园。 猩红鹦绿极天巧,叠萼重跗眩朝日。未曾尽事母之孝,见满眼海棠,语馥心中不由得感到一丝欣慰。 “母亲,今日是我成年之日,我已不是那个只会躲在你身后哭泣的小小女孩,这一园海棠,你可喜欢?” 走向园子深处,忽然发现那几株丰盈的海棠花树的花瓣跌落了许多。此时并非海棠凋落之期,何以如此? 莫非有人闯过进来?但这一带颇为偏僻,宫娥都许少进来,难道里面另有乾坤? 语馥皱了一下眉头,向更深处走去,她婀娜袅袅的身躯加上白衣素锦,越发显得凄美鬼魅。 只听得有人低声耳语:“南星大人,方下如何是好?我听探子密报,皇上急诏王爷从北境归来,已经将王爷禁足在兰亭阁并在另一方面派靖国将军带三万精兵到虎锁关收编王爷十万大军,志在削弱王爷兵力,若果真的发生此事,恐怕王爷多年苦心经营的军力将毁于一旦!” 另一人则回应说:“皇上这次的确高明,看来皇上已经有了忌畏之心,恐怕王爷这次凶多吉少,不过无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保护王爷周全!我手上有一张兰亭阁通往帝京郊区的地图,必要时可以带领王爷自行离开,只是阁中侍卫守卫深严,只怕你我难以进入。” 方才说话的人又接着说:“必要时候血洗兰亭阁,势必保护王爷,我去通知那帮死士,叫他们早日准备,料理后事,宁为玉碎都要为王爷杀出一条血路!” 语馥听着二人说话如此咬牙切齿,不禁心中一寒,试着探出头来从海棠树枝窥视,发觉这二人紫带玉袍,分明是朝中高官,只可惜望不到模样,不禁好奇心一动,向前迈去,岂料昨夜下雨地下泥坑填满雨水,一脚踩去,溅起些许水花,发出声响。 这二人何等惊醒,为首一人警觉的说:“何人在此?”边说边走近语馥藏身之处。 语馥心中一动,恐怕不能缩头缩尾了,何不正大光明的走出去?于是一个侧身,悠悠然的走了出去。 为先一人衣冠玉带,绯红官服,面貌温文,目光炯炯有神。而另外一人则衣着仙鹤蛟龙,显然同样是一品大官的衣饰,不同的是此人眼神阴冷,警惕异常的望着她。 语馥依然面不改色一如先前的笑语盈盈,但内心已经波涛汹涌了。此二人必定在商讨国家大事,自己的莽撞恐怕已犯了大忌!处理如若不当,恐怕日后更难立足于宫中。 秋波流转间已经闪出几个念头,此处极为偏僻,一般宫女都不会路过,因此二人才来商讨密事,只怕若他们一发狠,自己难保不会被杀人灭口,所以一定要淌过这片混水,令这二人依赖于我,方可解困今日困窘局面。 月光洋洋洒洒照耀人间,照耀在语馥身上把她那体态轻盈的身姿更显得婀娜多姿,亭亭玉立如蝉娟下凡,齿若瓠犀,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长衣如雪,发若流瀑,唇如凝血,眉若远山,佳人若斯矣。白色衣裳显得她如鬼魅般令人不可直视!两人不禁同抽一口气。问:“你是何人?何以在此?” 语馥嫣然一笑,轻轻的说:“两位大人有所不知,此园所有的海棠都乃我一手种植,今日我心中有所郁闷,所以到此园游玩,小女子不知大人光临,有失远迎。” “大胆!你何以不以奴婢自称?此为小过,你偷听国家机密大事,此为大过,你是何人派来?若你不从实招来,我自会带你面朝皇后,请皇后定夺。”绯红宫服之人冷冷的说。 “大人息怒,大人确实误会了,此园名曰清心园,是我以我娘亲之名名之,实不相瞒。我乃前相国遗孤林语馥,并非大人口中的密探。” 绯红宫服一人惊诧的说:“你竟然是行诺之千金?你叫语馥?” 语馥疑惑的问:“大人莫非认识我父亲?你知道我?” “一别十年了,当初行诺被抄家,我还是小小侍郎,多得他提拔推荐,我才能走到今日。实不相瞒,我与你父亲乃生平知己,他的大恩大德我冷南星今生无以为报.皇天有眼,你是行诺唯一的血脉啊!”冷南星激动的说。 “你是南星叔叔?我记得了,在我很小之时,你曾教我写字帖的!” “你还记得,你居然还记得!” “叔叔对语馥之好,岂能忘记呢?”语馥讲到动情处眼中不禁又隐隐湿意。 “可惜当时你家罹难,我被贬至岭南,待我得知此事后已是两月后,一切为时晚矣!” “叔叔不必自责,万物皆有它的定数,是劫挡不过,是祸避不过.恕我直言,叔叔是否遇到难题呢?” 冷南星叹了口气说:“你可知道显彰王御世干?他挫败突阙多次来犯,抗杀突阙士兵,如今在北疆已经极具威望,更甚超过皇上!现今皇上听小人言语,竟对王爷产生猜忌,目前已经将王爷囚禁在兰亭阁,王爷辛辛苦苦所带领的士兵只怕会被靖国将军收入朝廷囊中,但是北疆的士兵向来英勇无匹,岂敢背叛王爷重投他人旗下,我怕两方不容,北疆好不容易的和平会变成假象,彼时,血腥之气又会降落于北疆,受苦的依然是百姓!” “叔叔的顾虑未尝不对,此事确实是燃眉之急。”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海棠花香味,良夜靖好,然而三人心思却难以平静。 半晌之后,语馥眉头一舒,唇角又露起刚才那倾国倾城的笑容,慵懒的说:“叔叔无忧,语馥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第二章 人生惊鸿若初见 “你刚才说你有办法助王爷脱险?小小年纪怎可口出狂言?你可知道王爷现在已经被重兵包围,周围没有一个亲信之人,要救王爷出去,除非,除非你有一双翅膀。否则此事难于登天!” “语馥毋要见怪,这位是左司马唐安之大人,一向以直言进谏著称。”冷南星温和的向语馥解释说。 “唐大人的确眼光独到,小女子怎会有通天彻地之能呢?只是,此时虽难,但是若然换个方法则可成事!”语馥坚定的说。 “语馥,朝野之事,你又何必卷入其中呢?宫中生活即便无聊,但是我还可保你周全,一旦你卷入政治的漩涡,恐怕日后难以回头!你若一个不当我又怎对得起你在天之灵的爹呢?朝野之事本来就复杂非常,我不愿见你卷入其中。” “叔叔,我爹爹以前处理政事纵然遇上天大的困难,你可曾见过他退缩过?爹爹一生为国为民,不料被奸人所害,而如今,我更不愿见显彰王步我爹爹后尘,我虽然生为女子,今日亦要助叔叔出谋划策。” “叔叔,唐大人,我的书室里藏有行宫的地形谜图,据我所知,兰亭阁的地下酒窖有一条秘道,可以通往帝京的郊区石榴林,至于门庭侍卫,我们可以如此布置—”语声越来越低,渐渐的融入着片月色朦胧中,冷南星与唐安之的眉头不禁渐渐舒开,两人听罢不禁点了点头,异口同声的说,“此计可行,我立即去准备!三日之后,在这海棠园会合,林郡主如此甚好?” “唐大人,一切依计划行事!”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三日之后,星夜,兰亭阁。 守卫的将士换了一班又一班,兵士精神饱满,看不出有任何的疲惫之色。 有三五个王府的家奴扛着两三个大箱子。站在威武的侍卫面前,挺拔的家奴尤其显得侏儒矮小。冷南星拘谨的对门口把守的侍卫说:“各位,这些是在下在王爷府衙上找到的兵法修列,都是平些日子王爷最爱看的书,在下见王爷奉命在这里静养,亦不可荒废修生养性,望各位通融下,待本官交给王爷。”边说边在衣袖底下拿出一迭银票,从容不迫的递给守卫。 守卫中当先一人走了出来说:“冷大人无需客气,王爷为国为民,下官通融一下亦未尝不可,不过,为了稳健了事,大人最好是把箱子打开,容下官循例检查一番。”说罢,心安理得的把银票塞进衣袖里,昂首阔步的走向书箱。 一箱箱的箱子被打开,里面全是兵书仗阵,守卫点了点头对着另外的守卫兵喝说:“还不快点帮冷大人,唐大人把王爷的书搬到西厢别院?不要给弄脏了。” “有劳大人了!”唐安之说道。 “站住,你是何人?”守卫一人忽然对着一个人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女子乃王爷的姬妾,今日被冷大人带来侍奉王爷就寝,望官爷通融!”语馥抬起头来,直勾勾的望着他,一双眸子亮如星辰,灿比星汉,侍卫不由得愣了一下,久久才回过神来的时候,语馥已经状若娇羞般走入了阁内。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哧的一声,语馥轻轻的打开了雕花木门,此时她抱着好奇的心情,向珠帘深处张望。可惜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味道,隐约中夹带着丝丝酒气。语馥微笑了一下,心想,此次的任务并不容易啊。又走前几步,向着珠帘后隐约处盈盈下拜:“民女奉冷南星大人之命特来拜见王爷。” 只见眼前一花,一个陶瓷茶杯被狠狠的摔倒在地下,发出碎裂的刺耳声音。尔后听到有一把磁性的声音,“滚!本王不需要舞姬美女,都给我滚回去!” 这碎瓦之声伴随着喝声显得干脆,决绝,刚阳。 语馥眉心邹了一下,随着,慢慢的舒开了。用慵懒的语调说:“王爷对于你目前的局面,是否依然有刚才碎杯的英豪和勇气?” 良久,珠帘被翻开,一身青衣素装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的胡渣均匀的长在光滑的下巴上,显示出男子的英豪粗旷,朗眉星目,眼光炯炯有神,长身玉立,气宇轩昂,周身上下散发着令人不可逼视的气质,那凛凛的目光,是阵前杀敌的将军离经百战所具有的,旁人是无法领略的。 如今,他的目光似乎可以参透天地万物,包括语馥在内。 她生前未曾遇到过像他一样令人难以呼吸的人,如天神般屹立在她眼前。 对诗良久,他说,“本王知道,你并非一般侍女,为何而来?” “王爷英明,小女子乃南星大人心腹,此次是奉命搭救王爷的,王爷在此,可能不知道外界情形,靖国将军已经奉诏到北疆收编王爷的士卒,前些日子已经出发,皇上恐怕已经想好了对付王爷的对策,加上朝中有许多嫉恨王爷的小人正等待时机意欲放王爷冷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爷目前之进退实属狼狈!” “区区小人,本王何须惧他?” “王爷自信斐然,令人钦佩,但是王爷的亲族呢?人言可畏,三人足以成虎,我怕皇上会相信谗言,这样会对王爷不利!”望着他明亮的眸子,她温柔的劝说。 “所以,小女子有一妙计,望王爷可以成委屈将就。”语馥停顿了一下,然后娓娓道来:贱婢听闻隆丰帝近年宠幸郦妃,纵情享乐,帝后之间的关系日益疏远,而靖国将军则是皇后的亲哥哥,位居如此高职与皇后的亲手提携有着莫大的关联,再者,皇上生性多疑,所以,离间皇上与将军之间的信任应该不难,靖国将军有一爱妾名唤倩娘,曾经是烟雨楼的顶梁名妓,靖国将军王慕雨曾经与廷尉赵钦同时看中此婢,更为此女大肆生事,此事在京城巷陌传得沸沸扬扬,最后由皇后出面把她许配给王慕雨,并好言相劝廷尉才算平息此事,但是这二人之间的矛盾却愈演愈烈。”语馥顿了顿。 “你的意思是,皇上一向信任廷尉,他颇受皇上欢心,莫非你想通过此女令廷尉向皇上进谗言?离间圣上与王慕雨?但是一人进谏,其言微轻,恐怕圣上只是怀疑,不会有所行动。” “所以冷大人会发放流言,称王慕雨此去北疆心怀二心,并非真心帮助朝廷而是想栽培自己势力,流言一出,恐怕整个帝京都会议论纷纷,流言厉害,再造些王慕雨勾结官府的罪证,拉拢几位权臣煽风点火以激怒圣上。另一方面会帮王爷开路,我们会救助王爷出去这个别院,王爷出去就直达帝京城郊,冷大人,唐大人会在那里接应王爷,王爷可一路奔驰直通北疆与将士会合!别苑的地下酒窖有一条秘道可通向城郊,待天一亮,容贱婢带王爷走出去。至于王爷逃走一事,请王爷不必担忧,皇上本就秘密软禁王爷,如今王爷逃走,皇上不会轻易捕捉王爷的,王爷如今已经备受尊敬,若果大肆捉获王爷,只怕为天下人所心寒。” “如此甚好,本王在此处颇为受苦,虽说这里有珍馐美食,比在北疆好很多,但是本王深深的想念与本王出生入死的将士。”他的眼眸有深深的思念和无奈。 “贱婢知道王爷与士兵兄弟情重,王爷很快就可以解救戍边的将士,还望王爷耐心等待天亮。奴婢明白王爷此刻的心情,王爷英勇杀敌,为国为民结果却被圣上猜疑,这种心情奴婢知道不好受。”语馥目光如水般恬静,她的嗓音有种令人蛊惑的魅力,不可抗拒。 显彰王御世干不如得看多她几眼,惊鸿一瞥间不觉霎时间感到惊艳无比! 余香袅袅,虽然此女并没有身穿锦衣华服,一身侍女打扮,但是丝毫却不影响到她身上的灵气,反而越显其活力,头上虽然没有流云飞天髻,简简单单的发髻衬托着绝美清丽的容颜,就像是误落凡间的月华仙子,天上婵娟,我见犹怜。 美丽妖艳的女人他见得太多了,风月场所他都经历太多,有的或知书识礼,有的或艳如桃李,有的或风骚撩人,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与他们似乎并不一样。有一种奇异的特质在她的身上闪耀,她方才一席话说得落落大方,比他见过的女子都要英气。 他痴痴的望着她,眼眸波澜不惊,似有点点微光闪过。语馥被他定定的望着,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只好甜甜一笑说,“王爷累了吗?容贱婢为王爷沏一杯龙山好茶。”语毕,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收拾茶杯的碎片,然后慢慢的沏茶,她心笙摇动,重遇故人,已经令她欣慰无比,今日竟令她遇见天神般英勇的显彰王爷。思绪飘飞,不知不觉间茶水已经斟满了,溢出了茶杯,她还不知觉。 恍然间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的葇荑,茶杯掉落在地上,应声而裂,在黑夜中发出尖锐的响声,震碎了片刻的宁静,扰乱了语馥的心房,也惊醒了门外守卫的士兵! 第三章 意乱情迷情难控 清脆的碎片摔在了地上,却把语馥从幻想拉回现实,首先嗅到的是属于男子的阳刚气息,她顿了一顿,只觉得这种气息仿佛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无形但却令人片刻稍稍窒息。当他那炯炯的眼神如刀般犀利的射向她时,她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耳畔响起他慵懒而又机具有磁性的声音:“到底想什么这么入神?莫非你在畏惧本王?” “王爷天人之姿,岂是平凡人所能仰望?贱婢确实畏惧王爷用兵之神勇。” “你何妨说说本王用兵如何神勇。”显彰王饶有趣味的说。 “王爷恕罪,请恕奴婢班门弄斧了。奴婢对兵法尚有研究但并不深入,但是却看得出王爷用兵之神。其一,王爷深知突阙人何时来犯,马上做好准备,看来王爷早已派出精明的间谍混入突阙兵中,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便是如此;其二,北方天时秋高干燥,王爷善于考究天时,选择火攻来对付突阙人,此谓巧用天时;其三,虎锁关易守难攻,王爷士兵居高临下用尽各种诡异之术轻易便可取敌人性命,此谓巧用地利;其四,突阙人多次南下侵扰北疆鹿城居民,居民深受其害,自然会成为王爷强大的后盾,他们有的为士兵疗伤,有的为士兵提供兵器,有的为士兵提供粮草和水源,这样的人心所向,亦是王爷鼓吹人心的结果,自然是妙用人和,这样天时地利人和均为王爷所用,要不所向披靡都难。”语馥不着不急,娓娓道来。绝色的容颜,温柔的嗓音似乎蛊惑了眼前的所有。 “一语被人道破的滋味似乎并不好受。” “小女子斗胆,先有打碎茶杯,后有口出狂言,实在大逆不道,请王爷降罪!” 御世干啼笑皆非的望着她,心中一片清明,数日里的不快与郁闷尽数扫去。这个女子,口中明明是请罪的话语,但眼神却闪烁异常,分明是显示出得意之色。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只是王爷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只是仰慕王爷之能才自告奋勇来搭救王爷,并非意有所图。”她恭恭敬敬的答道。 “年纪轻轻便已懂得举重若轻,本王并没有不相信你。” “谢王爷,小人姓花名曰非花。” “花非花?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你的名字可是这个意思?”“正是。”良久两人都沉默了,一旁的沉香屑静静的燃烧。 “本王出生时,有个命理师便预言我天生八字奇特,一生中必经受孤单之苦,他说本王命格清高注定一世孤苦伶仃,没有依靠,似乎如今老天给了本王一个机会灭我族人,应验道士之说。”御世干语带落寞,讥讽的说。 “王爷偏信旁门左道了,王爷如今要风得风,门客过千姬妾成群,何来寂寞之说呢?王爷很快便可逃出生天,到时候,亲族尽可得到荣耀,其可美哉?” “旁人簇拥又有何值得艳羡?真正听到本王内心所想的又有几人?可叹天下有才有德之士虽多然而个个都是被官场污水濯洗过的!这名利场上黑暗的一面有何人真正领略过?他们见本王衣着光鲜,权势赫赫,手握兵马大权,但本王真的觉得我手上所握的空空如也!”他凄然一笑,掩饰不了的无边低落。 语馥不语。闭上眼睛,静静的说:“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王爷英明,兵权与你是虚无但对天下苍生来说却是保护自己最有力的武器,有千千万万个学武之人怀着报效天下的一腔热血,匡扶乱世,但是始终郁郁不得志,这种例子历史中无数,有辛弃疾,岳武穆等,终于含恨而死,所幸王爷有一展所长的机会,为何还说着兵权虚空?当一件事情涉及天下苍生祸福时就要脱离个人情感了。王爷应放下个人感情,报效与朝廷,更重要的是报效与天下!” “姑娘一番话令本王受益匪浅,姑娘学识渊博,本王钦佩,我军粮草曾几度断绝,本王急欲速战速决,可惜事与愿违,姑娘可有妙计?” “突阙人南下侵略鹿城,虽然兵士众多,然距离王城甚远。对他们来说速战速决亦是非常重要,小女子认为,只要派人把突阙的粮草一把火烧尽即可把他们赶回王城,既可避免伤亡而又达到击退突阙的目的。” “本王何尝未想过?这鹿城易守难攻,若打持久战我军必定胜利,但是如何才能毁灭敌军粮仓,这个问题令本王甚扰。”御世干沉思道。 “王爷有没有想过,派一队深受训练而又熟悉北疆地形的将士不知不觉的绕道到突阙的后方然后放火烧仓,北地气候干燥,这火越发烧得不可收拾,到时突阙人便不攻自破,至于何地才是粮仓,其实要寻找并不难,王爷知道北地的飞鸟很多,大多喜吃谷粮,只要留意观察飞鸟之所在便可知道粮草之所在地了。” 御世干听罢心神为之一震,他困扰多月来的问题终于得到解决,不由得喜上眉梢,但同时感到深深的震撼。眼前这个女子多次语出惊人,她没有去过北疆但是仿佛已经将世事了如指掌,当真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他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欣赏,甚至舍不得移开他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语馥见他良久不语,眼神定定的望着自己,不禁脸上火辣辣的,她久在宫中独处对于男女之事可算是一窍不通,但此刻空气中腻出的甜甜的味道,令两人距离不禁拉近了,空气中亦散播着暧昧的气息。 忽然听得门外侍卫叫道:“王爷,奴才已经准备好衣物请王爷更衣休息。”语罢,敲门声响,随即一个侍卫闪身进来。 其实是以更衣为虚探清内里才是为实,侍卫担心有变,于是借更衣为理由进来探看情况。 语馥怎会不懂得这个侍卫的用意,她漾起那倾城的笑容,媚眼如丝,娇声说:“王爷累了,容贱妾为王爷更衣。”语毕,壮着胆子轻轻解开他的素衣,葇荑触手之处均是他强劲,富有弹性的肌肉,双手虽然没有停下,但是两人的心跳却漏拍了几下,不知不觉竟面红耳热。 “既然有小妾在这里侍候,你暂且退下。”王爷对着那侍卫说。 “王爷保重玉体,在下告退。” 语馥马上抽开贴在他身上的手,但是却掩饰不了此刻她脸上的片片红晕。但是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顿时动弹不得只好停留在他的沸腾的肌体上,脸蛋更红了。 “你不是本王的侍妾吗?”他玩味一笑。 “王爷,男女有别,刚才形势所逼,王爷恕小女子鲁莽之罪。” “难道本王就真的令你那么畏惧吗?你竟然如此怕我。” “我,我不敢。”脸上的红晕衬托着她绝世容颜,显得惊为天人,御世干注视着她,只觉得这个女子不禁气质非凡,美艳倾绝,而且最令人惊叹的是那惊世绝艳之才,他望着她,此刻,无声胜有声,眼里是化不开的眷恋。 “你是我所见众多女子中最特别的一个,本王身边的女子可以共享福但不可共患难,经历风月场早就看破了,在这被软禁的几日中我深感世态炎凉,往日本王所帮助过的幕僚,如今都惟恐避之不及,而你,却是我黑暗中的唯一希望。今晚,留在这里陪我,可好?” 语馥不语,点了点头。一望无垠的眼眸中倾倒众生,淡淡的笑容无意间俘获了天下苍生。 御世干心中一动,扣起她肌肤胜雪的脸庞,只见她的明眸如水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鬼使神差般的念头产生,下一刻,他烫热的嘴唇覆上了她的。只觉得她唇上的味道馥香无比,娇嫩若滴,丁香三尺,令他流连在她情欲的陷阱中,难以离去。 语馥此刻有如被闪电击中,全身麻痹,所有的热量都集中在沸腾的唇边,此时此刻,觉得天旋地转,美妙无论,但愿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 良久之后,两人才分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御世干声音喑哑,眼神迷离。蛊惑了她的心智:“愿意吗?”手掌往下慢慢的覆上她的脖颈,胸口。 红晕渐生,她越发的撩人心志。没有说话,因为此刻任何的话语都是多余的了,行动才是必然的。 “现在由不得你拒绝了。”慢慢的,他解开了她腰间的衣带,除掉了她髻上的流云飞髻,霎时三千斤青丝尽数掉落,翩若惊鸿,惊为天人。他紧紧抱着她的娇躯,青丝在他强而有力的臂弯中缠绕蜿蜒。 打横的抱起她的身子,仿佛好像抱着一只小猫,他宠溺的看着她。大步的走向床边。 片刻间,房内的灯光明明灭灭,剎那间,灯火熄灭。只剩下苍穹间皎洁的皓月依然照射人间大地。一片乌云飘过,遮挡了明亮的月亮,房外温度骤降,房内却依然春色无边,时而低声娇喘连连,时而传出低沉吼叫声,时而萧萧索索,声声不绝于耳。 皓月都不禁害羞的躲在云层后面。 良夜静好,御世干伏在语馥光滑的身子上,享受着缠绵过后的美好,不知间他早己陶醉在着温柔乡中,翻过她凹凸有致的身子,他的唇流连在她如白玉般的后背。引得她一阵酥软。 “好了,你我二人已经够胡闹了,天一亮,你便要上路了。快点休息。我真的好累。” “我答应你,辞去以后,必定归来,我会把你风风光光的娶你,我绝不悔言,绝不负你。” “我相信你,我会在别院这里等待你的凯旋归来。” “我从来都认为爱情是世间最繁琐的事情,一心想着报效百姓,报效天子,从来不认同郎情妾意的说法,但是直到你的出现,我终于明白,世上真的有一往情深。非花,等我回来。” 耳鬓厮磨间,语馥感到了一阵疲劳,恩爱过后的疲倦一波波的向她袭来,如果有如果的话,她希望他说的是真的,她宁愿欺骗自己,她也宁愿这是个梦,永远活在此间,永不醒来。 第四章 琼华骤倾梦断魂 甬道的尽头,有着大片大片的荒芜稻草,阳光照耀下的禾苗在疯狂的生长,肆无忌惮的享受着宝贵的自由。 甬道下面非常的狭隘,只容一人通过,它一面连着兰亭阁另一面连着帝京的城郊,对于御世干来说,它意味着大业意味着逃出生天,更意味着自由。 眼看着甬道即将走到尽头,他却无法做到潇洒如昨,他深深的望着身边的女子,眼神中露过一丝丝的不舍,“非花,记住你我的承诺,自北疆回来之日便是我娶你过门之时!如若我有悔今日誓言必定不得好死。”坚定无比的语气令到空气都为之凝结。 “我会等待你的,一路保重。”她的柔和目光中有泪光莹然。 “非花,不如我们一起走,我带上你,从此你我再不分开!” “万万不可,如果你带上我那么你被皇上发现的可能就会大了很多,我不会要你冒险的。” 御世干从怀中摸出一封密信,说:“非花,我离开以后,你必定会非常孤单,我与秋妃乃多年至交,我逃出一事终会被揭发,你可以去投靠秋妃,她一定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助你。你无安全之忧,我便无后顾之忧,也会走得放心了。” “好,我会按照你的做,时间不早了,世干,别让冷大人等你太久。” “非花,保重!”随后,他在她美丽的额头上烙下深情一吻,飞身走了出去。 语馥望着他高大的身影渐渐的出神,泪水终于流下。如果有一生一世,她也愿意去相信,但是她应该理智。爱情也是需要在适当的情况下才能萌发出艳丽的花朵,而他们的爱情来的不是时候。目前的状况,还没轮到她谈情说爱,她身上肩负着血海深仇,他亦要娶一位贤良淑德,名门望族的王妃,而她,不适合他。 在这个甬道下,她要尽情的把泪水流光,在这里埋藏一段记忆,在这里葬心,葬情。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静静的跪在神女殿前,,她低下了美丽的头颅,一双秋波瞳眸定定的注视着她,露出些许疑惑。 秋妃坐在贵妃椅上,身后的两个侍女不语,只是为秋妃扇着扇子。秋妃的手上,拿着王爷给她的密函。 “你便是非花?”良久,秋妃终于开口问道,她的嗓音婉转,如黄莺在耳畔低鸣。 “回娘娘的话,民女正是,娘娘千岁。” “王爷脱险本宫甚感欣慰,本宫正不知道如何搭救王爷,幸好有你排除万难。你亦不必惊慌,本宫与王爷深交多年,关系实在非比寻常,王爷之托本宫一定办妥。”她做了个手势,身旁侍女纷纷拉起语馥。 语馥抬起头来,大胆与她直视,两人眼睛都互相在对方的身上流转,只是飞快的一两眼,两人都有炫目之感,想不到对方都竟然如此美丽。特别是在语馥的身上,秋妃感受到一股年轻的味道,着正是她随着年华的耗损,怎么也弥补不了的缺陷,尽管她依旧艳绝六宫,风华绝代,宠恩不下。 她的目光不由得火辣辣了。 “非花,天气炎热,我已经吩咐侍女去把鲜甜的供果呈上,本宫邀请你一起共赏。”她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语声温和听不出波澜。但是语馥却感受到一股寒气直逼。 “谢贵妃娘娘。”随即跟随着侍女坐在八仙桌边上,与秋妃共赏水果。 忽然听到一直沉默的秋妃开口说:“他现在可好?” 语馥略微呆了一下,然后说:“王爷身体无恙,娘娘挂虑了。” “难道说,你不想知道本宫与王爷是什么非比寻常的关系吗?” “娘娘愿意说的自然会说出来,更何况知事多烦恼多,我乃庸人,庸人又何必再自扰?” “如今你见到的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我,我拥有最华美的衣服拥有世上最尊贵男子的真爱,甚至于我的家族拥有连一国之母都得不到的恩宠,这些还不止,我还拥有一半的凤印实权,所有人都艳羡我,但是鲜少见到我曾有过半点笑容。你可知道为何?” “娘娘的心意玲珑剔透,民女又怎会知道?” “这是因为—” 正要开口,忽然听到门外侍卫叫道:“恭迎皇上驾临承禧宫” 秋妃的话凝在了嘴边,对着语馥淡淡的说:“皇上驾到,你莫要惊慌,只站在那里不动好了。” 随即,隆丰帝人未到笑声先到,“哈哈哈,爱妃,朕今日外出打猎,捕猎到一只年青母鹿,朕把它剥了皮做了鹿鞋给你,你且看看!” 语馥心情激动,这个把她家族推上极端又把它拉下来的人,这个自己日日夜夜痛恨着的人此刻正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她的双手不禁哆嗦起来,如果不是身边的丫鬟拉她下来行礼,恐怕她会呆呆的站在那里贻笑大方。 “爱妃,这双鹿鞋是朕亲自剥下母鹿的皮囊为你做的,穿上它再冷的天你都可以行走自如了。”语声中透露出帝王的霸道与宠溺。 “皇上好残忍哦,臣妾穿上这种东西都不知道会不会惹上什么祸来!” “哈哈,你都早已经沾上朕的天子之气,难道还不会百毒不侵?” “皇上好讨厌的!臣妾穿上就是了。”说完抽出白玉般的美足穿上珍贵的鹿皮鞋。 站在大厅边上的皇帝向内庭看了看,淡然说:“爱妃在品尝供果吗?味道可还喜欢?” “皇上日理万机,对臣妾的无微不至,臣妾实在受宠若惊,这些经皇上钦点的供果在臣妾看来自然是甜蜜异常的,只是臣妾大胆,私自把皇上赐与的供果与我的远房亲戚共赏,还望皇上恕罪!”秋妃眼波流转,一双剪水秋瞳望着隆丰帝。 “爱妃想要的,朕岂能有异议?只是今晚爱妃要好好报答朕。”隆丰帝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娇柔的脸蛋,似乎恨不得马上把她抱进怀中好好爱怜一番。 隆丰帝转过身来,扫了一眼八仙桌上的供果,随即他被一道淡淡的倩影吸引住了,不由得向前望去。却见那个倩影的主人苗条窈窕,三千繁丝撒下宛如仙子,只是她的头低下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你是何人,抬起头来。”威严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气。 语馥抬起头来,眸子直直望着帝王深邃的眼底。隆丰帝深深的看着她良久不语,空气中沉溺着难以言语的沉静,乌鸦飞过庭前,响彻宁静的周遭,秋妃眼光如刀般锐利,一时望着帝王,一时望着那个名叫非花的女子。她早该知道,这个女子将是她生命中的不速之客。显彰王在密函中只字片言也没有提到过自己的安危和状况,反而一再要求她保护好花非花,而现在帝王的眼睛第一次离开她的所在这么久,第一次在她面前以赤裸裸的目光望着另外的女人,她心中似乎有五位真火在燃烧着,令她欲罢不能。 秋妃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咳—— 隆丰帝立即把视线从语馥身上移开,重新回到秋妃身上,赶紧问:“爱妃,你身体没事吧?” “皇上,臣妾不见皇上一天如隔三秋,臣妾练了新的歌舞,皇上不如今晚留宿好吗?” “哈哈,爱妃如此体贴,朕自然奉陪,爱妃,这个女子是谁,面好生?” “她正是我的远房亲戚,她已经被指配为婚了。我着个表妹长得如花似玉,恐怕新人快要换旧人了!”秋妃故作嗔态,看上去娇媚无双。 “爱妃莫非要吃醋了?朕只是好奇问问而已,朕有要事先走,记住今晚勿要失约!”说罢离开了秋妃住处。 秋妃等皇帝走后,静静的注视着语馥,然后又回复了她的娇媚的神态,慵懒的语音说:“王爷在信中多次强调,妹妹是人中之凤,今日一见,果然是倾倒众生,魅惑天下,自古红颜多祸水,王爷在信中千叮万嘱,要我许一户好人家给妹妹,务必使妹妹日后享尽荣华富贵,必定不会辜负妹妹舍身相助之恩!如今本宫就私自做主,把妹妹许配给—西北巨贾单无双老板,妹妹你看可好?” “谢谢秋妃娘娘美意,恐怕非花无福消受。”语馥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妹妹无需客气,正可谓媒妁之言不可不听,我秋依依就为王爷做着回主,把你许配给单家,包你一生无忧无虑,着亲事就这样定了!银婵,你负责帮助非花小姐的日常务事,稍有不慎,小心你的脑袋!”秋依依恩威并济的做法令一贯行事诡异的语馥也无懈可击,她不得不认同,着秋妃的确是个狠角色! 语馥心想:“王爷一定在书信中透露了我和他的关系,着必定引起她的疑心,刚刚皇帝的表现明显让她惹火,看来这个女人已经开始自乱阵脚了,这样的人要打败她根本不堪一击。我又何必和她辩论呢?到时候唯有以不变应万变了!” “银婵,带非花小姐到明月斋歇息,找个好日子帮小姐订亲,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必劳烦小姐自己动手了,要好好的服侍小姐,好了,来人,帮我斋戒沐浴,今晚,皇上要驾临了。”她说着番话的时候,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有一种胜利,即将在望。 第五章 闺蝶痴怨无绝期 明月斋坐落在依山傍水的地方,对于一贯喜欢僻静的语馥来说,这里没有什么不好。 雕梁画栋,幽径通深,窗外百花盛开,院子里浓浓的花香气息渗透进斋内。 语馥喜欢这里,只是除了那个叫做银婵的婢女,自从那天从秋妃那里回来,这个婢女就一直用着放肆的目光盯着她,她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自由懒散惯的她,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彼时,黄鹂还在树梢上鸣叫,有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语馥眉头稍稍皱了一下,多日不见,秋依依可是太过寂寞难耐了?今日竟然主动来找她了。 刚刚踏过高高门坎,语馥便感觉到一阵压抑的气息,不由得抬起头来观察秋妃的神色,见她剪水秋瞳中有着深深的怒火,甚至还有浓浓的妒火,她的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这样的她看起来更加的绝代芳华。 “民女花非花拜见秋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全都给我退下,我有要是和花姑娘商量。”她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怒火。 “娘娘别来无恙?非花得娘娘眷顾挂虑实在荣幸之至。” “本宫知道,花姑娘乃是正直聪慧之人,本宫亦都不喜欢拐弯抹角,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任何的话也就在这里讲清楚。” “民女且洗耳恭听。” 秋依依坐下,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然后开口说:“着个深宫中,甚少有人知道我的身世,我并非将门之后,亦并非名门望族的千金,我真正的身份是琼楼玉宇一个小小画舫妓女,当年我才十五岁,也像是你这样的年龄,我艺名叫胭脂,当年我并不懂得怎样讨好男人,当年我并没有任何取悦男人的技术,所以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我原来以为会这样度过漫漫人生,但是有一天,王爷他来了,他赏识我,赞赏我的舞蹈,青涩的我不知道为何竟然被他看中,他当日便带我回府邸,我以为他会娶我当他的小妾,我一直都是欣喜若狂的,因为,早在第一次初见的时候我便被他男子气概所吸引,我的目光无发从他的身上抽离半刻,我决定了,我非他不嫁,可是后来——” “后来怎样?”语馥的明眸盯着她,心里一阵阵的抽紧,他和她也曾经初尝云雨,谈起他,又怎能不激动呢? “后来我才知道,他带我回来是希望能找一个亲信,安插在皇帝的身边,留意皇帝的一举一动,因为皇上当时已经对王爷深感忌讳,他也还希望我在皇上面前为他美言几句,为他通风报信。尽管我的心已经不能自拔,尽管我已经情根深种,但是,我还是答应了他,我爱他,所以,对于他所要求的,无论是上天下地,我都会去做!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这种深情,你是不会明白的。”秋妃泪光莹莹,苦笑着说。 语馥望着她,就在这一瞬间,她发现,这个恩宠不衰的女子其实是世间最寂寞的人。她开口了说:“非花只是不明白,为何娘娘要把这样秘密的东西告知我?” 秋妃继续着说:“皇上如何待我,我想你是知道的,他有一段时间日日都让我侍寝,留宿在我的承禧宫,我入宫已经十年多了,你可知道为何我依旧没有怀上龙种?” 说完这句后,她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她的眼神冷飕飕的,宛若腊月里的寒冰,冰冻三尺不可溶解。 语馥慢慢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怎样回答她。 秋妃伸出手,在腰间拿出一个锦绣香囊,上面绣着一双鸳鸯在水间嬉戏玩闹。秋妃说:“你自己来嗅嗅这是什么味道。”说罢,把一个香囊拿给她,语馥凑个身子过来,随即疑惑的说道:“这是麝香的味道。有什么问题吗?” “麝香有避孕的功效,今生今世,虽然不能和他白头偕老,但是我且有能力选择自己的子嗣!除了他的孩子,我谁都不要。”语声斩钉截铁但是有浓浓的凄酸,语馥不由得心头一震,“女人的子嗣何其重要,母以子贵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还是你想孤独终老?一生都没有感情寄托?更何况,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有权利这样剥夺他的生命?” “怪只能怪他投错了胎。我只希望能有一个我和他的孩子,旁人的孩子与我何干?所以今天我来见你是要来告诉你,王爷在我的心中是白璧无瑕的,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接近他,不妨告诉你,凡是他侍寝的女人,我都会处死她们,王爷今生的依靠也只能是我,没有其它女人能如他的法眼,也没有任何的女人能逃过我的毒手,包括你。今日王爷八百里加急,在信中一再强调你的安危,我实在有理由怀疑你们之间的关系。” “我不会和你争的,他需要一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而我不是,你更加不是,我配不上他,你更加配不上。”语馥义正言辞的争锋相对。 “你放肆!”秋依依大力拍着桌子,一个激灵站立起来,与语馥怒目而视。 “难道我说错了吗?其实你还根本不知道爱为何物,你希望和他在一起,你爱的出发点就是有目的的,你的爱只能是狭隘的,有限的。”语馥紧紧的盯着她。 “哈哈,荒谬绝伦,我为他做尽世间女子所不能忍受的事,我对他的爱已经感天地泣鬼神,他答应我,等到有一天,他再无后顾之忧,他会和我在一起的。”她终于破涕为笑,眼中充满了希冀。 语馥望着她说:“当爱情一旦不再追求结果,这样的爱就不会有走到尽头的一天,这样的爱就会像大道一样万里无疆,像细雨一般润物无声,像长江之水一样汹涌滔滔绵绵无绝期,这样的爱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限无尽。这样的爱相对与你口中的爱才是无限的。” 秋妃无语,但是精致的脸上再无一丝生气,口中喃喃的说道:“无限的爱?不再追求结果?”然后她仿佛若有所思般眼露光华,一时之间,神采飞扬,她激动的说:“王爷在信中所说的确属实,你确实是一个奇女子,尤其是小小年纪已经懂得那么多凡人所不能驾驭的感情,今日我终于某塞顿开。本宫实在愧对与你,把你许配给西北野蛮之人。” “娘娘都是爱之深,所以才对非花有如此误会,非花明白的。”此刻,两人都深深的笑了。 语毕,两个精灵般的女子,在这深宫中,静静的倾诉着往日的离情别恨,一时间,竟然有惺惺相识之感,外面美好的景色似乎也在见证着这一切。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第二日,语馥早早醒来,独自一人撑着油纸伞,满眼望尽都是艳丽异常的景色。不禁心头大悦。 行至一所竹亭,忽然听得一阵阵叹息声,幽怨又夹带着悔恨,伴随着低低沉沉的古筝之音,语馥驻足,闭上了眼睛静静的聆听此刻的音律。只听得那古筝声时而低沉忧郁,时而像黄沙飘过般滚滚不绝,时而像胡笳般令人热血沸腾,时而又如滚滚流水流过般浩瀚磅礴,语馥不由的暗自称赞,此人音律极高,只是可惜弹奏中心与手不能收放合一,琴经常被心所想所思挑乱,实乃心智不定。 良久一声长叹,此曲弹完最后一个音调。弹奏的人停了下来。 语馥此时兴味一起,当即评论:“此曲乃衡山妙云道人所作,名曰《天上来》,说的是战国时期,一个将军守城见敌方战军兵强马壮犹如神兵天降,故曰神兵天上来。” 弹奏之人顿了顿,然后说:“这位知音的朋友,既然通晓音律何不上竹舍一聚!” 一把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这把声音似乎具有一种力量,是一种让别人都有不能抗拒的力量,语馥缓缓走上了玉阶,柔和的风令到她的裙角飞扬,而吹拂在她的身上,让她有一种想飞的冲动。 走完了最后一级阶梯,见到在着竹舍当中,有一张石桌,围在石桌旁边的全都是清丽绝伦的侍女,而在中心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民女无礼莽加评论,还请见谅。” “你是何人?”男子转过身来,高大的身影覆盖着周围的光线,周围的一切似乎因他的存在而黯淡了下去。 “民女花非花是秋妃娘娘的远房亲戚,只是碰巧经过,听到乐曲声,好奇心切着才莽自评论。” “好大的胆子,见到太子殿下竟然还不跪下!”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叫道。 语馥心中犹若听到晴天霹雳,下一刻,对着男子跪下说:“民女该死!民女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千岁。” “青燕,你们都退下吧。”“是。” “你叫非花?平身吧。”语馥慢慢的站立起来,外表一片平静,但是她的内心却鼓噪不已。她抬起头来打量他,他也打量着她。 天地间,静悄悄的,语馥的眼眸中倒映出了一个如刀刻般轮廓的男子,如果说王爷的美在于英雄豪气,那么太子殿下的美就在于儒雅之气,鼻若悬胆,目若朗星,唇薄如刻,眼神似笑非笑,的确如外界所说的那样,貌比潘安,语馥不得不承认,这个世间的确有人占尽诸般荣光,譬如是眼前的太子殿下。 侍女在下面静静的等待着,守护太子殿下的责任巨大,她们时时刻刻留意着。当她们向上望去的时候,个个都被这样的美景呆住了,此刻在竹舍里站立着的两个人,惊才绝艳,她们这一生中并没有看见过比着两个更好看,更般配的人。这样的两个人似乎是不吃人间烟火,对望中的这一瞬间似乎只是霎那,一霎那间却又仿佛是永昼 第六章 凤凰邂逅情欲动 竹舍名曰梧桐庭,因为亭子的两边种植有无数的参天梧桐,巨大的梧桐撑起了天然的屏障,使这个在山腰空出来的凉亭不受炎阳的荼毒,凉风吹拂过来,夹带着湿润的水气,和和暖暖的。 梧桐庭内,自然有一幅更加美丽绝伦的画面。 “第一次见到秋妃的时候,我便已觉得她是艳绝六宫的绝世美人,想不到今日见到秋家另一个千金,却是足以令秋妃也失色。”太子子胤微笑着,嘴角上开出一朵朵绝美的花朵,这个笑容,足以可以令全城的女子为之倾倒。 “能够得到太子的一句赞赏,是非花无上的福分。”非花低下头来,眼神游离不定。 太子淡淡一笑,重新坐回石凳上,拎起石桌上的琉璃茶杯,低下头来深深的品了一口。 梧桐庭内茗茶飘香,满室馥香。语馥嗅了嗅,然后淡淡的说:“方才民女莽撞,误听太子琴音,民女大胆猜测,太子殿下怕是有心事。不知民女是否有幸成为太子的倾诉者?”随即她倾身坐下。 “无妨。你可知道莎车城?十年前,南方戎狄侵略莎车城,这个月头莎车城被我军攻破,因为连年的天灾人祸,加上戎狄的经营不善,所以如今的莎车城与十年前的莎车城相比有如天壤之别,我早些日子从那里回来,我发现在那里的臣民生活维艰,大量的难民无处可归,有些民众饿得已经不成人形,有些妇孺为了养活孩儿,把自己的骨肉割下煲给他们饱肚,有些竟然以观音土来支撑生活。你可曾见过衣不蔽体的满地饿殍?你可曾听过满地尸体横斜,却无人认领,你可曾听到过穷人承受饥饿的呻吟声吗?那里是的的确确的人间炼狱,我曾经暗下决心,要普天之下的子民都享受五谷丰登的生活,要给予他们朗朗乾坤,盛世王朝,然而理想与现实毕竟相差太多。”太子娓娓道来,虽然只是第一次见这个女子,但是他却有一种冲动,想把心中的苦闷全都倾述出来。 “太子殿下,历朝历代终结的原因,莫不过是因为统治者不关心,不体谅民情,非花今日不仅庆幸结识当世的储君,而且为未来国君的深明大义而深感开心。试想一下,历史上许多的统治者终日与靡靡之音为伍,兴建酒池肉林尽情享乐,对精忠报国的忠臣置之不理,反而偏听奸臣小人。夏桀商纣之所以遗臭万年,莫不是这样。莎车城之所以能被我军重夺囊中,莫不是因为戎狄的统治者昏庸,殿下可以换个角度看问题,这个或许是天道怜悯子民的苦难,所以给予殿下一个宝贵的机会救助莎车城子民。殿下应该以此为重任,既然决定了以此为重任,那么就不应该有怨言,非花愿意站在太子的身边,与太子共同担负这个重担。”非花语声坚决,眼神坚定,没有一丝优柔寡断。 “姑娘所言极是,但是莎车城积虑极深,恐怕没有周全之策难以令它的经济起死回生。”太子的眉头又深深的邹起来。 “太子的顾虑非常正确。昔日的鲁提辖能够叁拳就打死镇关西就是因为拳拳打在关键之处,行军打仗亦然,治理国家亦然。至于这莎车城的治理亦是这样的。”语馥明眸如水,映在太子子胤的眼中,更加是美艳不知方物。 “那么,请你继续说下去。”子胤追问。 语馥微微一笑,语声更加坚定空灵。“据我所知,莎车城位于我国南部,此处可以说是风和日丽,土地肥沃,雨水滋润,它的本身就潜在着无限潜能,太子要做的事回复它的活力,而不是试想着去改变它现在的面貌,万物万事皆有其发展的规律。更何况,莎车城临近戎狄地处,南方有些戎狄时常会通过莎车城收购我朝商品,所以,它亦是各地的交汇处,这又使得它存在无限的商机。这些特点虽然在此时看不出任何的优势,但是往后自然会显露的。太子现在要做的只是恢复它的本貌,激活它的活力。”语馥偏着头思考,眉间紧缩,丝毫不损她的国色天姿,反而更显清丽。 太子心头一动,被这幅清晨美人深思图震撼了,他从来都未曾见过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子,既美貌无比又睿智绝伦。当朝大臣经过深思熟虑都未曾得到的结论,她竟然可以用片刻便得出。 “如今的世道,大多数的商人都是乐于以牟取暴利来致富的,或许太子可以利用这点,将计就计!”她的眼中有着点点星光,星光中带着点点狡黠。 “你的意思是?利用这一点,把商人都汇聚在这里,然后刺激莎车城的经济?”子胤的眼眸有着狂喜的火花。 “太子殿下,民女正是这个意思。只是,如果利用不当,民女怕商人们以后都不敢再到莎车城运货买卖,更有甚者,民女恐怕会有损太子声誉。”语馥一脸担忧的说。 “非花姑娘,你的提议甚合我意,你亦不必担忧,这个请君入瓮的方法甚妙,我一定会好好把握,虽然行使欺骗之术的而然确有损声誉,但是以天下苍生为重,为了救助更多的人解脱饥肠之苦,这个行为并不是罪过。既然我有意请商人们云集那里,就有一定的信心给予他们想要的报酬,既然他们入了这个圈套,可没有这么容易逃脱得掉!”太子决绝的说,但是眸子却温柔如水。 语馥微微一笑,说道:“民女在此祝愿太子功成,望民女有幸为太子欢奏一曲。”说罢,走到琴边,信手抚摸琴身,随后发出一声惊叹:“着个琴,是焦尾琴!焦尾琴是普天之下最民贵的琴!容民女为太子殿下欢奏一曲。” 她的纤纤十指,在琴弦上滑动,游走,挑引,拈来,手指下便响起了灵动的音律,霎时之间,响彻天地,天籁之音,引飞鸟为之徘徊,招池中之鱼游动。着声声琴音并不是像方才那么压抑,而是一种激愤励志的声音,在这片天地间,仿佛万籁俱静,鸦雀无声,所有的事物都已经被语馥的琴声所蛊惑! 语馥全神贯注与这双手,全神贯注与美妙的音律中,着个焦尾琴堪称天下冠绝,她喜欢弹琴,但是这几年来她的手指再也不能弹出更高层次的音律,可能这与琴本身的质量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直至今日,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真真正正的复活了! 她全神贯注的弹琴,没有被周围的东西影响到丝毫,如入太上无我之境,如果她能够及时停住,睁开眼睛观察一下周围,她或许会发现,太子子胤的眼神正专注的在她的身上游走,她会很轻易的发现:他的眼神非常的不一样!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住在明月斋已经差不多三个月了,语馥渐渐的觉得寂寞难耐。虽然自从那次与太子邂逅之后,太子有感于她的琴技高超,坚决把焦尾琴送给她,她便日日在斋内练琴,现在她的境界又不知道高深了多少!太子偶尔都会来聚聚,只是那次会晤之后,他便离开了去莎车城处理政事,一别三个月没有再见面。 由于秋妃已经口头答应把她许配给西北巨贾单善,所以无论她现在多不情愿,都得留守在闺中静候出阁,她心中万个千个不愿意,但是秋妃已经出口,难以收回成命了,现在她唯一希冀的就是希望太子殿下早日归来可以帮助她解除婚约。 但是他迟迟未归,难道莎车城之事受到阻滞?语馥不禁有点望眼欲穿的感觉。 今日天气渐渐转凉,语馥穿起罗绮,更显得身子单薄,身材凹凸有致。 一旁的银婵禀告:“小姐,单大人求见,我拦不住他。现在他正在进来。” 语馥不禁苦笑,自从前些日子那个西北巨贾单善进京准备求亲之事,一进宫还未待向秋 妃进见便急急的向明月斋走来,只是望一眼,语馥便已经觉得此人非常讨厌,因为这个人的行为极为猥琐,言语非常挑逗,但是他偏偏就三日两头往明月斋走。 还未待语馥再想,单善已经走进来,一双眼睛色迷迷的盯着语馥。嘴巴上极其无赖:“美人,再过几日就是你我的大喜之日,你准备好了没有?哈哈,不说话?可是害羞了?我的小媳妇?”说罢一双脏手伸过来,在语馥海棠凝露的脸庞上偷了个香。语馥极其厌恶,立即转过身子来,不再理他。 单善亦不恼火,反而以为她在撒娇,随即从腰间拿出一支金钗,在她的流云飞髻上插上去,语馥在镜子中望过去,不禁十分恼火:这个金钗根本就是俗气,给妓院的姑娘带也嫌俗气,于是伸手拽下金钗,信手向反方向丢去,金钗不堪重负,应声而断,而反观语馥,一脸的冷漠,令人看了,从骨子里透出冷意。 单善见了,怒火中烧,不禁极其不怜香惜玉的拽起她温玉的手腕,骂道:“贱人!我送的东西你居然敢嫌弃!你以为老子三日两头往你这里来就是要看你脸色吗?”说罢,把语馥推向床间帷幔,把她压在床上,狰狞的说道:“你个贱人,别以为凭你这张销魂脸就可以把天下所有的男人踩在脚下,你不是很贞淑吗?今日老子就看看你到底有多贞淑!” 语馥的心底感到深深的恐惧,她大叫:“银婵,救命!救我!他疯了!”一旁的侍女怎么敢冲上前去阻止呢?只好呆若木鸡,然后都惶惶慌慌的跑掉了。 “哈哈,你喊吧,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老子就不信到底有谁那么不识相这个时候进来,你迟早是老子的人,今日洞房和以后洞房又有什么关系呢?”单善狂莽的说。 语馥趁机一个空一巴掌打在他的左脸,由于用力过猛,指尖的指甲都掉落了,断裂指甲的痛苦使她感到撕心裂肺的痛,然而着无意间引起了单善的血性,单善一个大力一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语馥的罗绮霎时被扯落了,露出了雪白的胸脯,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肚兜! 语馥不禁感到羞辱异常,不断的挣扎着,单善凹出来的眼睛贪婪的看着她身上凹起来的地方,他兽性大发,喉头上下翻滚着,语馥却全身被他抓住,动弹不得! 正当单善准备霸王硬上弓的时候,房门被无情的踢开,随即走进来一个翩翩佳公子,不正是离开了三个多月的太子子胤还有谁?他的身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蔚然霸气,令人不敢直目而视!他见到单善的动作和语馥被扯下的衣物,不禁勃然大怒:“大胆狂徒,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皇家闺女?来人,把他拖下去乱杖打死!其亲属皆诛九族!”语声中透露出威严与怒火。 单善不知来者何人,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这竖子是何人?老子和老子的娇妻在行闺房之乐与你何干?莫不是这个小狐狸精勾引你了?呵呵呵,真是好手段!这次弄来个小白脸来!” 单善笑声张狂,未等他笑完,一支长矛应声而到,一大队人冲了进来,为首一人面如冠玉,在单善的咽喉处轻轻一割,随即一道浅浅的伤口在他咽喉附近划开,尖峰上顿时花开血红!触目惊心!为首一个将军喝道:“西域横蛮之人该当何罪?竟然出言不逊侮辱当今储君?其罪当诛!”随即把他拖下。 语馥不由得惊呆住了,这一刻的变化来得太快了,她条件反射的紧紧的抓过被褥,遮住玲珑剔透的身子,还未等她完全弄好,太子子胤已经抢先冲到床边,脱开金玉外袍,把她的身体牢牢的裹得滴水不漏。感觉到她心有余悸还在阵阵的发抖,子胤不禁心痛难当!心里暗想:“早知道就日夜奔驰赶回来,只恨没有跑死几匹快马!不然便不会发生今日之事!着让她往后如何做人?那个恶人,定将他碎尸万段不可!”子胤忍不住伸开双臂,牢牢的抱紧她的温香软玉,耳畔依然传来她低低沉沉的哭声。不由的更加抱紧她,对于周围的一切奇异,猜忌的目光都视若无睹,天地之间只有眼前之人是最值得关心的! 良久,身边所有的人都撤走了,他依然紧紧的拥抱着她,仿佛在拥抱着世间唯一的宝物那样小心翼翼,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此刻不禁拉近了许多! 此时外间的天气风和日丽,但是语馥的心情却有如翻江倒海般难受,不禁想起自己的身世,以及这些日子里所受的委屈,不禁心底一酸,嚎啕大哭起来,连沾湿了子胤的衣服也没有察觉,她尽情的哭着,梨花暴雨的面容都可以令山河为之失色。她紧紧的抱着他,仿佛他便是她溺水后的唯一可以救命的东西。 外面依然阳光明媚,但是这昭示着平静的表象催生暗层的汹涌,平静的假象催生惊世的爆发。山雨欲来之前往往都是风满楼,明月斋前强烈的风在鼓噪着,喧嚣着,叫哗着。 第七章 花好月圆斗机生 入夜,夜色靖好,星光闪闪烁烁,点点坠坠,倒映在明月斋前的湖边,像机了情人眼波生媚的眸子。 夜静得出奇,笼罩在明月斋前的庭前,给人舒心的感觉。 子胤望着语馥入睡的容颜,不禁心头一暖。 莎车城的事情繁繁琐琐,连日来不顺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城里的难民人数太多,令到难民营逼到水泄不通,工程措施往往又顾此失彼,但是自从采取了她的建议,从莎车城发出消息,说莎车城里蕴藏着含量极其珍贵的铁矿石,这个消息一出,大量大量的商人从全国各地涌进来,目前莎车城的经济因为这个缘故而重新振作起来,尽管与十年前相比依然存在很大的差距,但是目前的经济暂时得到了恢复的机会。 见到这个变故,子胤不禁从心底下感到欣慰,又不禁为这个聪慧的女子感到惊奇,如果他不曾因为太思念她而快马加鞭赶回来,如果他不曾对她心动,如果他不曾毫不犹豫的踏足明月斋,那么今日她便会顺理成章的被那个登徒子轻薄。子胤想着想着,双手自然的抓紧了被子,青筋在手中闪现。 站起了身,见语馥已经熟睡,子胤感到一阵阵的心满意足,虽然与她相识不过三头两个月,但是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那种志趣相投的感觉,是他前所未有的,虽然贵为太子,他依然有不可告人的苦楚,他愿意一路与她同行。他想好好珍惜一下眼前的女子。 正当他离开了床榻,语馥似是感染到什么似的,拉住子胤有力的大手,她顿时睁开眼睛柔声说:“子胤,不要离开我,再陪多我一会儿。”柔弱的声音透露出无助,子胤不禁反手握着她,安慰说:“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以后都不会。” 语馥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说:“其实花非花并不是我的真名,我亦不是秋妃的远房亲戚,你所见到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我一直瞒了你我的真实身份。”语馥满脸愧色。 子胤呆住了,疑惑的说:“什么意思?你不是真正的你?那你是谁?” 语馥看着他说:“我的真正名字叫语馥,语言的语,馥香的馥,其实我是当年林相国的满门抄斩下唯一遗留下来的遗孤,我留在宫里已经十年的光阴了,子胤,我并不是有心想要瞒你的。” 子胤久久不语,俊美无双的脸庞上有淡淡的抑郁,白皙透明的脸色更显得苍白,黯淡的灯光投射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更显得不食人间烟火。 这样出色的男子坐在自己的床边,为自己嘘寒问暖,在最危难的时刻救助自己,语馥心头一暖,目光更加柔和。心里更为之一动。“子胤?”语馥见他良久不语,试探性一问。 “语馥?你的名字真好听。”他赞叹一声。 “你不会怪我吗?”语馥问。 “傻瓜,我痛你都来不及,难道还会怪你吗?语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对你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与你的相见是命中注定的,等到去莎车城的三个月时间,更是深深的让我体会到我对你的感情有多么的浓厚,今天,是那个混蛋让我相信,原来一向沉着冷静的我都会有这么冲动血性的一面,我终于都下定决心,不管你是花非花也好,是林语馥也好,我都会视你为我己任,从今往后,你将会是我最甜蜜的负担,语馥,十年的痛苦,够了,以后你我就永远在一起,你愿意吗?”子胤的眼神充满着爱意,填满了柔情,语馥确实难以拒绝,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平凡人,而是当世储君!堂堂太子殿下! 她一时之间无语了。 感受到她的不确定,子胤的眼神由光芒万丈逐渐变得黯淡无光,显示出他的无望。牵着她葇荑的双手禁不住颤抖起来,暴露出他的霍乱。 正当他决定放手的时候,语馥的一双小手拉住了他,她说:“我愿意更随殿下,但是语馥正值年轻,儿女私情暂且不提,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跟着我?”子胤的心狂喜。 “往后还请太子多多指教语馥才是。”她低下了头,嫣然一笑,天地失色。 “我此番回来一来是想见见你,二来是因为江淮一带目前罹难水灾,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我回来是想要向父皇母后辞别,因为治理江淮水灾并不是几个月便可完事的,一路上路途险恶,你当真不悔?” “不悔,有什么比留在这里更令人心悸的呢?只怕是没有了。殿下,语馥愿意略尽绵力。” “好,过几天我们就上路可好?” “恩,一切仅遵殿下旨意。”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帝京白日商事来往频频,商人游客络绎不绝,酒楼茶市熙熙攘攘,市贾小卖摩肩擦踵。但是一到深夜,便宁静得有点令人难以置信,深巷中的鸡鸣狗叫都显得异常明显。而现在,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发出声音来。 一个穿黑色斗篷的人一掠而过,飘也似的掠过了金陵大街,往日这条街道繁华异常,一到晚上便格外的宁静,这样的对比实在过于强烈和明显。 这个黑衣人来势汹汹,在黑暗如盘的夜里,他一身黑衣便服,几乎要融入这夜色当中,这个人行动极为迅速,身如游龙般矫健,但是步履却异常凌乱,每过一个拐角处便如迎风拂柳的树叶一样柔弱,看着他将要拐倒在地上,然而一瞬间却又闪了过去,当真犹如鬼神般诡异。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他终于停在了一间废弃的旧酒坊前,推门便走了进去。 里面原来早就有一人存在,只听到原先在房里的人先说:“我等你好久了,可是刚刚遇到什么阻滞?” “是的,主人,刚刚的守卫非常严格,要摆脱重重包围的确是件难事。”一把娇嫩的女声传出,正是刚才的那个黑衣人。 “哈哈,隆丰帝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了,往日不是说他打遍天下无敌手吗?怎么现在这么的怕死?在自己的巢里也这么的畏首畏尾。”声音极其浑厚,富有中气。 “主人明鉴,小人探查到一条消息,过几日太子子胤就会被派到江淮一带治理黄河水灾,请问主人,小人是否需要采取些措施呢?” “跟了我这么久,你的而然却聪敏了许多,不愧是我众多手下中最出色的一个。” “小人多谢主人赞赏,小人不胜惶恐!” “还有什么消息?” “太子殿下将会搭乘巨船从水路出发,首先到达杭州,到杭州实地考察民情,然后再到嘉兴,转到陆路,再到衢州,继而以它为中心,重点治理黄河泛滥疫情告急一事。属下明白主人的意思,主要主人点头,属下立即去办妥。” “你跟我这么久,的确了解我的心意啊,这件事就由你全权负责,你要记住:这次的重点并不是在太子身上,而在于太子身上的证据,只有证据才是铁一般的事实,任何时刻,只要达到了目的,其它东西大可不必去管了。”男人用慵懒的语调说,显得有点不耐烦。 “主人你累了大半夜,是该好好歇息了,属下暂且告退!”说完,只身退了出去,挥一挥衣袖,铁门立即应声而闭上,这份三两拨千斤的内力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尤其是出自女人的身上,更显得她的武功诡秘莫测,深不可测。 黑衣人有一次消失在黑夜中,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天地又重复宁静。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三天以后,语馥跟随着子胤,踏上了南国之路。 江水汤汤,语馥站在甲板上,迎着海风,观者海鸟,海风把她连日里的不快都扫除得一干二凈,顿时她的心像是轻了。感觉像是飞上了云端。 忽然身后一暖,子胤已经把丝质衣服晾在她的身上,以免她着凉。语馥望向他,回应他深深的笑容:“谢过太子殿下。” 随即下颌被他重重捏住,他抬起她的下颌,使她的眼睛直视着他的。狠命的说:“说了多少次,你唤我子胤便可,你难道还非要我叫你花非花?” “你若喜欢,随便叫便是,名字只是人的代号,我叫什么名字这个不是重点,所谓人微名字自然也薄了,奴家的名字随便取便是,可是太子是头等人物,语馥又怎能不守规矩,岂不会被他人笑话?”语馥含笑嗔道。 连日来,他两人经常黏在一起,时而画画,时而吹笙鼓奏,时而博弈,时而谈笑风生,两人更是非常熟捻。 子胤被她说得无处反驳,只好坏笑说道:“你我二人这样非比寻常的关系,若是让外人听到你依旧喊我殿下,那么平日我对你所作的岂非被人误认为是下三流的行为?这样便不怕人笑话么?” 语馥听到他说非比寻常的关系不禁脸上一红,羞道:“你休要胡说!” 子胤却忍俊不禁的露出了笑容,这个笑容当真可以令到红日都不能与之齐晖。 驾船扬起风帆,风浪劈头而来,语馥与子胤站在船头,自然的美不胜收,美人如虹剑如玉,语馥像是北国之佳人,遗世而独立,子胤衣诀飘飞,温文儒雅,飘飘然如神仙下凡。 满船的人不禁盛赞这对才子佳人,但是在黑暗的一隅,有个妒火中烧的眼神正犀利的射向语馥,语馥不由得感觉到后背的凉凉敌意和深深的杀机 第八章 绝世名妓凰求凤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苏白两堤,桃柳夹岸。两边是水波潋滟,游船点点,远处是山色空蒙,青黛含翠。此时走在堤上,游人会被眼前的景色所惊叹,甚至心醉神驰,怀疑自己是否进入了世外仙境。 子胤一行人等百忙中抽出时间,此时正悠哉游哉的漫步在西湖边上。语馥好奇的四处张望,早就听别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今日终于有机会领略到西湖的绝美景色。不由得心情大好。 入夜,西湖更显其妩媚,尤其是西湖边上的点点船光,令到西湖更加美丽动人。 子胤的风云号在西湖上游走,湖里密密麻麻的塞满了船坊。忽然听到一声悠长动听的琵琶声从另一条画舫里传出来。画舫名曰如意舫。 悠然的琵琶声如怨如述,在西湖边上这个琴音空灵一切。刚刚还喧闹的湖面顿时静了下来,仿佛这琴音能蛊惑一切。语馥不禁叹息,说:“想不到在西湖边上竟然有人能把琵琶弹得如此高深莫测。今日才见识到琴技真正高超的人。” 子胤听到她这样说,不禁失笑:“可是有了惺惺相识之意?无妨,落石,把船泊到如意舫边上,且看看到底是何人能够弹奏出如此美妙的音色。” “子胤,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必这样。”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把它送到你跟前。”子胤一脸柔情蜜意。 语馥心里一阵荡漾,他竟然当着他的手下的面这样和她说,两片红晕飞快的爬上她的脸蛋。 两条船渐渐的逼近,渐渐的拍在一起,落石朝如意舫大声说:“我家小姐仰慕如意舫主人的琴技高超,特来拜访。” 良久,只见那如意舫走出来一个小婢,笑嘻嘻的说道:“几位误会了,刚才弹奏的并非我家主人,而是我家主人的一个小婢,主人说她有点不舒服,所以几位还是请回了。” 语馥更加好奇了,连一个小小的婢女都能把琵琶弹得这么好,她有点难以置信了。反而更加想要一探究竟。子胤也莫不是这样。 落石自然明白,太子殿下想要取悦美人,又怎会空手而回呢?于是更加朗声说:“阁下深不可测,小小婢女都可以弹奏出绝世琴音,我家小姐更加仰慕了,还请阁下接见,相互切磋切磋。” “我家小姐只接见三种人,一种是风流的才子,第二是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第三是富甲天下的商人,你家小姐还是请回吧。”小婢淡淡的说。 “我家公子学富五车,风流俊俏,特来拜访,还望得以进见。” 那小婢又进舫去通传,后来又出来朗声问道:“我家小姐说只要工资答得出她所开的上联,那么便可携带你家小姐上画舫。” 龙子胤从船中走了出来,扇开手中的桃花羽毛扇,动作纤尘不染,犹如世间遗落的神仙,小婢不由得看得呆住了。只见子胤含笑扇了扇扇子,目光似笑非笑说:“在下愿意接受挑战,请出上联!” “公子果然够爽快,现在的夜色靖好,小姐就出这样的上联:北斗七星水底连天十四点,请公子对下联。” 语馥亦走了出来,一双含笑美目望向子胤,眼光潋滟,似是笑看风云般闲适。 子胤负手而立,低头冥思,视察了周围的景色,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沉吟朗道:“南方孤雁月中带影一双飞。” 霎时,从如意画舫中传来叹息声:“小柔,退下吧,请这位公子进来吧。”语声温软。 子胤向语馥伸出手来,语馥把手交到他的手掌心,任由他拉着。落石和一众人等立即阻止:“殿下不可,还未探清那画舫上是何人,你的安危更加重要。” “退下吧,我自有分寸,你们在这里等候我。”说罢,走过了如意画舫。 画舫里隐隐绰绰的渗透着兰花的香味,一船上都是衣着光鲜的女子,大都是十五年华,珠帘的后面有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袅袅娜娜的坐在正中间,双手抚琴,专心致志的调教着琵琶的琴调。见到他两进来,微微一笑说:“惊颜不知有贵客驾临,有失远迎,真的是疏于礼节,还望海涵。”子胤拉着语馥双手,慢慢的走到珠帘跟前,说:“原来姑娘芳名唤惊颜,这位是在下的红颜知己花非花,在下姓陈单名一个臣字。今日有幸结伴来西湖畅游,亦都有幸得听姑娘的琴音。非花姑娘与在下特来拜访指教。” “公子文采斐然,小女子非常钦佩,刚才小女子所开的上联,是礼部尚书王大人开给小女子的,我正在斟酌着不知怎么接下下联,多亏有公子相助,小女子在此先敬三杯。小柔,给两位斟酒。”随即,一双纤纤玉手从珠帘后面掀开,一个衣着清雅的女子走了出来,只见这个女子,冰肌玉肤,柳弱花娇,雾鬓风鬟,雾鬓云鬟,屹然是个天生尤物,果然不愧芳名惊颜的女子。 语馥不禁为之愕然,这个女子竟然如此美丽,同时,惊颜也在惊叹,眼前的一男一女仿佛似是天上的金童玉女下凡,她接触过很多鲜美的人物,但是这样出众的只有他们两个了。子胤的眼光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后轻笑说:“惊颜姑娘果然与众不同,果然不虚负天下第一名妓的头衔,在下今日非常意外的结识到惊颜姑娘实在是不胜庆幸。” 语馥感到意外,眼前这么漂亮的女子,竟然是名妓!她惊愕了。 “公子见识过人,小女子佩服,来,小女子就先饮为敬。”说罢,把酒敬了。 子胤想都没有想,索性把酒干了。“公子果然爽快,就让惊颜为公子弹奏一曲。”说完,纤纤素手就在琴案上悠悠然弹起,夹杂着窝心的苏州评弹,令人感觉极其美妙。 语馥听着听着,屹然发现这首歌曲竟然是西汉时著名文学家司马相如的《凤求凰》,顿时被吓了一跳,又发觉惊颜的脸色并不像是开玩笑,而是极其认真执着。 这琴声,确实婉转动听,连语馥都不禁有点不及。 听着听着,忽然像是有一个音节脱节了,只是转眼的时间,脱节以后就过去了,快得让人难以发现,但是这怎么逃得过语馥和子胤的法眼?这两人可都深谙音律的,语馥暂时不言,她且要看看这位绝世名妓弹奏这首曲子的用意,更想看看子胤的反应如何。 只见子胤注目着惊颜,开口说道:“惊颜姑娘,只怕是你的曲有误。” “曲有误?呵呵,公子果然是行家,惊颜的一举一动都不能逃离你的法眼。” “姑娘琴声圆转,空灵飘然不绝尘世,在下实在是佩服。只可惜,曲有误。”子胤毫不客气的说。 “当年三国时期,东吴的一个小小歌姬为了博取周郎一顾,不惜冒杀头之身,在曲中故意脱节,换来周郎的一顾,这个故事被传为佳话,今日惊颜仿效,果然得遇俊郎的一顾,惊颜十分高兴。” “惊颜姑娘,你真会说笑,在下所说的曲有误并非指你曲中脱节的事情,而是你所弹奏的曲子有误,这首曲子名曰《凤求凰》,乃西汉司马相如为追求他的爱妻卓文君而作的,在下暂时未曾打算向花姑娘提亲,在下想惊颜姑娘未必太过替在下过虑了。”子胤避重若轻的说道。 “如果惊颜想对公子说,这首曲子并不是送给公子追求花姑娘用的,而是惊颜向公子表露心迹的曲子,不知公子是否会接受惊颜呢?”惊颜露齿一笑。 “惊颜姑娘,在下的心中早已有佳人。在下的心跳只为一人而跳动,请恕在下无礼,今晚冒昧来访,又冒昧离开,还请原谅!”说完,拉着语馥往回走。 “太子殿下请留步!”惊颜叫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子胤疑惑了。 “太子殿下气质高贵,普天之下有谁能有这份王者霸气?更何况,太子殿下的桃花羽毛扇写着,父皇嘉庆年间赠,这怎能不让人相信公子便是太子?” 子胤不禁气绝,“原来是这个东西出卖了我!惊颜姑娘,请你不要四处张扬,我这次南下是有重要事情要办。” “惊颜是明白事理的人,这个道理我非常明白,还望太子殿下放心。” 随即,子胤又想回去了,怎料门外两个娇媚的女子拦住说:“我家小姐还有事情要与太子说,太子留步。” 子胤不禁又点不耐烦了,问道:“惊颜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盛情留待,不知还有何事?” 惊颜嫣然一笑道:“惊颜其实对太子已经一见钟情,刚才太子一上船我便故意弹奏起琵琶,目的在于吸引太子殿下过来,惊颜一片苦心,太子殿下莫要辜负才是。就让惊颜今晚在这里好好的服侍殿下就寝,小柔,陪这位花非花姑娘回去船上,准备好衣物热水。” 说完,凑了个身子过来,一手拉过语馥与子胤抓住的手,两人立即被分开了,另一只手如闪电般凑上子胤的胸膛,脸蛋也快要贴上去了,语馥见了,不禁有点哭笑不得。子胤立即抽身离开,恶狠狠的说道:“惊颜姑娘,希望你顾念伦理常纲,注意自重,我身有要事真的不奉陪了。” “惊颜只不过是一介女流,又是妓女,又何须顾及脸面?” “你——”子胤无话可说。 “子胤,我有点不舒服,我暂且回到船上去了,告辞了。”说完,退身走了出去。子胤下意识的想去拉住她,可是她衣袖一挥,径自离开了。 子胤被周室衣着妖艳莺莺燕燕的女子包围着,语馥又径自离去,心里滋味不好受,顿时怒从心生,眼光中透出点点冷光,比高高挂在天上的皓月还要严冷,他冷冷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手中不禁紧握成拳! 第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西湖景色迷人,江水汤汤,浩浩荡荡的江水一如几千年前孔子在河边感叹的那样: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夜愈来愈深,越夜越宁静。此时,西湖边上的许多船家都离开了,但是西湖的中心依然有两条华美的船并排的对立着。语馥此时已经神色复杂的回到了船上。 另外的一条船上的气氛却是剑拔弩张。子胤负手而立,双手早已紧握成拳,他已经很理智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子胤冷冷的说。 “太子误会了,惊颜对太子的感情是真的,太子就算不接受奴婢,亦不必说这些侮辱奴婢的为人。”她的眼光有泪花点点。“你们全部都退下。我有话要和太子说。”语毕,一干人等全部退下。 “不要再演戏了,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想要打本宫的主意,尽管堂堂正正的现身,何必借用美人计?”语声依旧冷淡。 “太子你猜错了一半,同时又猜对了一半。” “什么意思?” “惊颜虽然表面上是名绝天下的歌妓,其实我暗则是替人办事,我曾受过那人的恩惠,他是我的终生父母,我答应为他办事。我所做的事情都是不曾违背我自己良心的,前些日子,我接收到上头下落的秘密,说本朝的太子殿下将由水路来到杭州,来杭州必定会来畅游西湖,所以上头安排我在这里等待太子,并且侍候太子殿下。殿下,惊颜只是奉命行事,我难道做错了吗?” “你为什么要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我?”子胤又一次的迷惑。 “刚才惊颜说过,太子殿下猜错了一半,但同时又猜对了一半。太子殿下说惊颜是受人指使,这是事实,但是太子有没有想过,惊颜是真的对殿下一见钟情,惊颜明白惊颜自己的身份,即使我是全天下人公认的第一名妓,但名妓的身份始终都是卑贱的,我像是地底泥,殿下正如天上云,惊颜是万万不可高攀的。惊颜只是希望可以与太子共度一夜,尽心侍奉太子。”说罢,渐渐的褪去身上的罗绮,绝美膧体展现无遗。 子胤立即背转身子,不去看她。 惊颜却像八爪鱼般从他的背后环住他的腰,一时之间,子胤只觉得有一阵淡淡的兰花香味萦绕在鼻尖驱散不去,刺激着他的每一个神经。 “或许在殿下的眼中,惊颜是个不知廉耻的荡妇,但是惊颜亦并不否认,我只是遵循我心中的指示,我只是希望把我最美好的身体献给你,我不介意你怎么看我。今晚留在这里好吗?”她的语音甜甜的,和她的身体一样充满了诱惑。 子胤的呼吸不禁越来越急促了,但是他却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意念。 下一秒,惊颜掂起了脚,细密的吻便烙在了子胤的脖子上,纤纤素手再扯开了他的外袍,温热红润的吻印在了他的胸膛上。子胤赤裸的胸膛感受到她的温热的唇,不禁心中一动,双手开始颤抖起来,惊颜抬起头来,眸子柔情似水,橘黄色的灯火染在她美丽的脸上,更显得暧昧异常。 子胤面对着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一幅画面,梧桐庭前的初遇,一见如故的感觉,志趣相投的感觉,她被人轻薄的情景,都在眼前一一显现,这些记忆原来一直深藏在脑海中。颤抖着的双手不禁赋予了力量,他一把拉开惊颜的娇躯,声音中恢复了平静,霍乱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惊颜的脸色为之一变,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惊讶,不解,绝望。子胤不想伤害她的心,扭转头,眼神瞟向另外一边。他说:“惊颜,我无法做到这样,我的心中早有所属,非花是我今生今世唯一想要的女人,我想要和她一辈子不分开,别的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可以姬妾成群,但是我难以接受,在我看来,感情的珍贵,是贵在专注。贵在一心一意。心无旁骛,如果今日你我因一时冲动而做出不合理的事情,我会抱恨终生的,惊颜姑娘,请你自重,告辞了。”语毕,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剩下了惊颜一个人独自坐在床榻上泣不成声。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回到风云号,子胤来到语馥的房门前,敲了敲门。随即从门内传出声音:“请进。” 子胤推门而入,见到语馥正在桌子边看书,不由得心头一紧,说:“语馥,我来领罪了。” 语馥笑笑:“太子又何罪之有?” “刚才你真的不在乎我和惊颜独处一室?” “语馥很清楚太子是一个正人君子,惊颜姑娘虽然美丽,但是太子是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不轨企图的,更何况,惊颜姑娘是真的有重要事情与你商量,语馥自问是一个知情识趣的人,自然而然会离开。”她答得理所当然。 “语馥,我来认罪,刚才她魅惑我,我几乎把持不住,但是一当你的脸容在我脑海中浮现的时候,我便毅然拒绝了她,我和你的点点滴滴就清晰如昨,我才明白我竟然爱你至深,我不能为了你而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你会不会怪我用情不专?” “子胤,这些是你的私事,我没有权利去关涉。毕竟你是你,我是我。”语馥的语音依然波澜不惊。 “语馥,你不要误会。” “子胤,玩了一整天我真的很累了,是时候休息了,殿下请回。” 子胤只好无奈的回去了,语馥望向那明明灭灭的灯火,心中一片洞明,沉思良久难以睡去。 第二天,落石接到消息,说是南方襄阳王因为被隆丰帝贬谪到岭南蛮夷之地,心有不甘,佣兵自立为王,一直势如破竹攻到临梁关外五十里的地方,并且他行兵日行千里,不日将会抵达临梁关门下。 临梁关是南北交通的要点,是南北商人来往的必经之路,一直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更何况,当朝的五皇子目前孤身一人在临梁关考察民情,身边并无诸多良将守卫,且五皇子誓死不愿离开那里,势要和城中百姓共存忙,皇上的救兵就远水救不了近火,五皇子的安危成为了最令人伤神的问题。 而龙子胤是最痛爱他的五弟的。得知这个消息后,子胤决定去亲自去临梁关一趟。 这一日,他们决定了从水路出发,从杭州出发,因为最近风大,且大风的日子长久,所以他们一行人未了加快速度,选择了水路。 第二日,襄阳王大军兵临城下,而子胤他们被襄阳王阻隔,难以进城,子胤他们终于决定假扮成农民混进去,只是怕襄阳王的人拦截他们,打草惊蛇。 子胤为了语馥的安全,吩咐了落石保护她,负责带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战祸。 这日,语馥跟随着落石,到方圆十里的村庄避祸,落石心里非常明白,太子对这个女子已经情根深种,在南下这一路以来,这个女子温柔体贴,对大家都非常要好,他是打心底喜欢这个女子。他也打心底发誓:一定会保护她的周全。 语馥一身村妇的打扮,虽然衣质粗陋,但是丝毫不减她的美色。过襄阳王检查的时候,那两个负责守卫的军官见了她,都不禁色欲熏心,伸出脏兮兮的手想在她白皙的脸上偷香。那两个军官猥琐的说:“好漂亮的娘们,长得这么俊俏,你今晚就来陪大爷吧?” 语馥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缩说:“大爷你请自重,小女子姿色平平,还请军爷放行。” 那两个军官相视一笑又色迷迷的说:“哈哈,你今晚留在这里,明晚便不想走了!” 落石心里激动极了,大喊道:“下流,猥琐!” 两个军官被他惹恼了,立即拔刀出鞘,大怒道:“好小子,竟然敢戏弄你爷爷,拿命来!”说完,两个一刀砍了过来,落石一把推开语馥,说:“让开!”随即,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往来,身影快如鬼魅。 在远处的其他官兵见到这里发生了大事,不禁都抽刀跑了过来,一双双虎目瞪着落石。准备着随时哄上去。那两个军官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很快的,两个军爷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不堪一击。 其他的军官不由得向语馥开刀了,他们认为语馥和落石一同前来,肯定是临梁关的奸细。 语馥丝毫不识武功,那两个人只见她左闪闪右避避,没有任何章法可言,不由得哈哈大笑,左一刀右一刀向她劈来。这个时候,当真是千钧一发,势成水火,语馥绝望了,她避不开这开山劈石的一刀,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耳边听到了呼呼作响的刀声掠过。凌落石被那两个军官所制止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语馥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但是自己却无能为力,感到一阵浓烈的绝望感。语馥闭上眼睛,在一刻,她想起了儿时的无忧无虑,与御世乾的隐隐私情,与太子的邂逅相遇,这些都在她脑海闪过。一滴眼泪从她眼中滴落,润湿了她的脸蛋,而刀声却愈来愈近! 第十一章 混沌初开乾坤坼 茅屋外的风呼呼的吹啸叫嚣。拂面而来的还有一排排蒙面的黑衣人,数不清有多少个人在向茅屋飞来,这些人的身影都犹如鬼魅般邪乎,尽管他们的出发方向均不相同,但是目标地却是相同的,他们一个个手握长剑,剑光森森,眼神鄙陋凄厉,犹如雄鹰般紧紧的盯着眼前残破不堪的茅屋。 然而天地间并未曾因为有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划破片刻的宁静。 麦田间的乌鸦静观着眼前的这一切,在喉咙间发出:“呀—呀—呀”的叫声。可见这帮人的动作之轻,连乌鸦也未曾惊动。 残破的茅屋中,楼毓熙微微假寐,眉心皱了一下。语馥静静的为他扎伤口,忽听得他说道:“太子特别来信于我,希望我北上的时候可以救护你到安全的地方,我深知他为人,一般情况下,他很少对人如此关心,你是例外。林姑娘,你在子胤的心目中的确非同一般,是否这意味着——” “楼将军,有很多事情,我们不可以去猜,亦都不敢去猜。太子是何人?语馥又是何人,我分得非常清楚,语馥从来都有自知之明,井底之蛙从来都只是井底之蛙,它永远都只可以仰望苍穹,而不能被真实的触摸。” “世间白云苍狗,你看得很清楚。” “呵呵,心境平静无澜,纤尘不染的人,才能真正的看清这个镜花水月的世界。” “往日常听子胤夸奖你,今日一见你果然有其可爱之处。”他的眼神略带欣赏。 “哦?我的可爱之处?语馥愿闻其详。” “老子说:以天下之不争为天下之争,你并非不争,你深知你的手上已经没有任何的筹码,所以,在这诡谪的环境中唯有以天下之柔驰骋之至坚,你的心中对权势,地位早就渴望已久,你不被人所发现,只是以内你一直隐藏得很好,所以才表现出无欲无求的假象,我说得对吗?你的心计非常人之能及。”他的眼睛仿佛是一把锐利的刀,把她潜藏在心底的欲望的外衣生剥下来,他极强的洞察力,看透她内心的所有一切。 语馥的心咯噔了一下,一直以来,她渴望着权势,她希望为家族推翻血案,她渴望像她爹爹那样在朝中呼风唤雨,但是现实残酷的剥夺了她的梦想,所以她的感情一直被压抑着。楼毓熙看着她,她的脸色微变,有异样的神情。 “难道将军你和语馥有不无相同之处吗?在我看来,将军这几年来明则接受帝王之命,奉诏掌权南疆三十六郡,为朝廷打治四季瘴深的南方,实在是劳苦功高,但是语馥却认为将军暗则却在操练自己旗下的军队,壮大自己的力量,将军其实亦如语馥一样,深知韬光养晦之理。”她的眼光波光流转,秋水深深的直直的盯着他。 楼毓熙打量着她。她亦在打量着他。两人似有惺惺相识之态,相见恨晚之感。 “本将赠姑娘一句话,丝萝虽强却仍要依附乔木。” “语馥亦赠将军一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姑娘的良言在下记住了,不过眼下大难当前,丝萝的确是要依附乔木。”然后他朗声大笑,继而忽然压低声音,在语馥耳边低声耳语:“眼下我们已经被重重包围,敌方似乎是想要困死我们,我有一法,彼时你趁着我向敌方投射暗器之时你便向西北方向逃走,西北有一密林,它的树木高大参天,你可以借助它们的优势来潜走,他们不会发现你的。” “万万不可!将军为我已经仁至义尽,我岂能以将军为饵?人各有命,语馥自有打算。望将军保留有用之躯,万万不可作无谓牺牲!”语馥义正言辞。 楼毓熙看着她的神色,心中不由一动,但是又被她弄得啼笑皆非。 语馥见他不语,眼神转动了一下,随即挣脱了他的大手,推开木门凌凌然走出门外,一袭白衣宛如天仙般轻盈,神态自若的打量着茅屋外的大批人马,他们一个个屏息以待,见到她出来,纷纷拉开弓箭,瞄准目标。为首一人黑马黑衣,目光阴森,腰间长剑出鞘,举起右手,示意一众人等停住。然后翻身下马,走向语馥的面前,距离她五丈远。 那人阴森森的一笑,说道:“好胆量,一如你爹生前那倔强牛脾气,倒是长得亭亭玉立,可惜了这副花容月貌,不久便要做本人的剑下亡魂。” 语馥表情平静,淡淡的说:“要杀一个人很简单,尤其是要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你们要对付的对象只是我,而不是楼将军。既然你们已经出动大批人马,想必一定不会空手而回,而楼将军尽管身受重伤,但是对付你们依然绰绰有余,这样吧,我们来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那人疑惑的问。 语馥不理他,径自走向他说:“楼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受人点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我的性命交给你,要鍋要杀任由你,但是一定要放楼将军走。否则,我们双方都要来个鱼死网破至死方休!” “哈哈哈,虚张声势,你以为你还有筹码?” “你的主上只是要求你要我的命,但是楼将军则可放过,而楼将军重情意一定会保护我周全,那么结果是显而易见的,现在看来,这笔交易如何?” “很好,我主人要我死要见尸活要见人,你跟我回去,我可以放过楼毓熙。”说罢,拿出绳子,捆绑语馥的双手。 却只听得一人大喝:“有我楼毓熙在此,何人敢放肆?”随即,木门应声而开,一人宛若天神般屹立在门外,强风吹得他的衣襟呼呼,虎虎生威。他的眼神望着那个大汉,眼神怒而生威。“谁要想带走她,那就要踏过我的尸体!”语毕,削铁如泥的剑锋出鞘,长绳应声而裂,语馥在他的左臂的牵引下,被他的臂弯紧紧的抱住,心头不由得一暖。 一瞬间的时间,四五个大汉涌上来包围着他们两人,其中一人大喊:“大家一起上,楼毓熙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他身中重伤,我们用车轮战就可以击败他!”他的一席话过后,又有十多个大汉涌上前来围攻他们,语馥霎时被吓得花容失色,她偷偷的看着身旁的他,依然硬朗的神色,神态自若,尽管身中剧毒,却依然英勇无匹,他一手围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挥动着潇洒自如的剑锋,剑锋所过之处流血飞洒,血液滴下的土地显得苍凉萧杀,落日西下,楼毓熙的身影犹如睥睨天下一扫六合的天神。 谁料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涌上的人亦越来越多。楼毓熙不禁有点力不从心了,语馥暗自吃惊,连忙说道:“将军,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跟他们走,他们不会为难你的。你快放手呀,这样下去你会精尽人亡的。” 楼毓熙咬着牙道:“有我楼毓熙一日在,我是绝对不会抛下你的!”他回头说的这句话间,有一大汉剑招生变,快得出奇,“哧——”的一声,一把短刀横插进楼毓熙的胸膛,鲜血汹涌而至,楼毓熙大叫一声:“无耻狗贼,暗放冷箭。”脸上杀气横秋,剑在刀锋中花开血红,已然分不出是他的血还是刺客们的血。 “有我楼毓熙一日在,我是绝对不会抛下你的!”这句话犹如空谷狂音,在她的心房上打响了一鼓又一鼓的音律。被家人所遗留,被家国所遗忘,而今日终于不被人遗弃,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泪花轻闪,对着天地长叹一声:“将军,为了你这一句话,语馥值了。” 不知哪来的神力,她挣脱了他的怀抱,走到了悬崖的一边,向着楼毓熙嫣然一笑,然后向着悬崖底凌空跳下!霎时迟那时快,楼毓熙推开所有的人,眼目欲裂,连忙跑去悬崖边,可惜只抓到她衣服的一角,然而他重心不稳,也跟着掉下去了,在半空中他紧紧的抓牢她的手,两人一起翻滚着掉到了山谷底下,两人不禁昏昏沉沉的晕过去了。 山谷底下春暖花开,景色宜人,有一个天然的湖。屹然是一个世外桃源。 楼毓熙先清醒过来,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然后看了看身侧的语馥,不禁心中一动:“语馥她竟然为了救我而甘愿舍身跳崖,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微微一笑,然后去四边采摘了许多野果回来,点起了灯火,灯火粲然间他细细的打量她。又再一次对她的容颜感到叹为观止。 灯火淅淅然间,语馥苏醒过来,她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然后发现了身边的楼毓熙。不禁讶然道:“将军,你也掉了下来?” 楼毓熙点了点头。 语馥不语,低声的说:“我还以为我死了呢。” “有我在,你就不许谈一个死字。所有的风险,由我一力承担,你为何要冒这样的险?幸好这个山谷不深,否则你的性命就毁在这里!”他的神色气愤极了。气恼令到他急火上攻,身上的伤口现在开始复发了。语馥大吃一惊,见他的衣衫褴褛,显然是因为在滚落的过程中被石头割破了,那么新伤旧伤他浑身是伤,心里难过极了,连忙说:“将军,你到底对我隐瞒了多少伤?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疗伤。” 楼毓熙正色道:“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语馥连忙捂住他的嘴巴说:“你刚才劝我丝萝虽强仍要托付乔木,你奋力保护我,同生共死多番,你和我,早就应该相互依附,你没有理由拒绝。”说完,卸去他的战衣,鲜红的血液滴滴落落,渗透了他每一寸肌肤,伤痕累累的胸膛令语馥触目惊心。 阴云飘过,遮住了青山的傲岸,掩住了皓月的芳华,唯独山谷下斑驳依偎的身影霎那光华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