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草一样生活》 第1章 灰色童年 那些想要遗忘却无法遗忘的岁月在记忆深处沉淀,挥之不去。 1985年,冬。 一个大雪纷飞的早晨,东海市郊一所小型医院妇产科急救生室外,一位面带忧色的老妇在拥挤吵闹的走廊内来回踱步。 因为此时,她的儿媳正在急救室里忍受分娩的痛苦,急救室的门始终紧闭着,仿佛隔开了生死。 正在她担心的时候,有护士出来喊道:“姚素芬亲属来签字,谁是姚素芬的亲属?” 老妇略显慌乱的走过去,对那位护士道:“我是。” 带眼镜的女护士上下打量了老妇一眼,才道:“你是患者的什么人?” 老妇低声道:“我是她婆婆。” 女护士“哦”了一声,把手中的签字单递给她道:“签字交钱吧。”老妇看了手中有些皱的纸张一眼,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我不识字。” 女护士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把单子拿回去道:“那你来说我来写,患者丈夫姓名?” 老妇道:“林国平。” 女护士低头写好后,又抬头对她道:“先交五百元手术费,然后到住院部办理住院手续。” 老妇从衣兜里掏出了几张百元钞票,正要递给那名女护士,可女护士却道:“钱不交我这儿,你拿着这张单子从这向右拐到第三个门那里交给值班医生,让他给你办理患者的住院手续。” 这位老妇应了一声,转身拿着单子来到她所指的地方办理住院手续,那个表情有些冷漠的男医生接过单子和钱看了一眼道:“再交一千元的住院费。” 老妇欲言又止,最后从衣兜里又拿出几张发皱的百元钞票递了过去,那位医生接过钱,给她开了张住院单,撕下来递给她道:“给你,保存好别弄丢了。” 老妇拿着单子小心保存好,又回到急救室外,半个小时过去了,从里面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老妇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心中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急救室的门推开,四名医护人员推着产妇出来,老妇忙上前打听儿媳的情况,推车上的女子面色苍白闭目不语,似还处在晕迷的状态中。 问过医生,是个六斤重的女婴,老妇叹了口气,表情平静。 新生儿监护病房外,老妇看躺在保温箱中的小生命,这是她的小孙女,是她和儿媳希望的延续。 这两天她始终陪在儿媳的身边,医生说孩子身体太虚弱,要比别的孩子在保温箱里多呆几天,才能回到母亲身边。 第三天,儿媳终于苏醒,睁开眼睛看到婆婆关切的眼神,虚弱的道:“妈,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老妇道:“是个女孩儿,六斤重。” 产妇的脸上绽开一丝笑容,又问道:“孩子呢?” 老妇道:“在新生儿监护室,医生说要过两天才能抱出来,你不用担心孩子没事的,你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产妇松了口气,又看了看周围,老妇知道儿媳的意思,别的产妇都有丈夫陪伴,而她却只有自己陪护,孩子的父亲已经好几天不见踪影了。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老妇也是没有办法,她只能尽力对她们母女好,以补偿儿子欠她们的温情。 儿媳叹道:“他还没有来,是不是又去赌了?” 老妇叹了口气道:“素芬,国平他,唉,是我们对不起像呀,我没有教育好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素芬道:“妈,您千万别这么说,您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国平虽然有点喝酒赌博的恶习,但是我相信他会改的,我们一家四口还要好好过日子呢。” 老妇感动的点头,她何其有幸,找到这样通情达理的好儿媳,这个家要是没有她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两天以后,姚素芬终于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第一眼便让她既心疼又喜欢,女儿比别的孩子瘦小一些,眼睛像自己鼻子像父亲嘴也像父亲多些,好可爱的女儿啊,只可惜这样的时刻,国平却不在她身边。 老妇叹道:“素芬,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她想了想道:“这孩子是在早晨出生,又这么瘦小,就叫她林晓吧。” 老妇口中反复呢喃着,笑道:“林晓,真是个好名字,就叫她林晓了。” 她抱自己的女儿,怜爱的对她道:“晓晓,我的女儿,我是你的妈妈,她是你的奶奶,你看见了吗?” 怀中的婴儿不哭不闹,只用小嘴含着自己的小手,样子很可爱。 在这以后的一个月里,孩子的父亲依旧没有来看过她们,姚素芬每次看着病房的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陪护她的婆婆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只不住的叹气。 又过了两个星期,她带着女儿出院了,抱着女儿出来时,还是没有看到他,姚素芬难过的哭了,不为自己只为女儿。 婆婆把她们母女带回家休养,那个蜷缩在城市边缘的小巷里的家清贫苦涩,邻居们平日里都是深居简出,少有往来。 婆婆在医院里一直忙于照顾她,无暇回家打扫,家里已经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看着这破败的景象,婆婆只叹了口气,开始收拾打扫,她想帮忙可怀中的女儿又放不下,所以她只能抱着女儿看上了年纪的婆婆忙里忙外。 在婆婆略微收拾过后,家终于又像个家了,婆婆让她照顾好孩子,自己又去做饭,看着婆婆忙碌的身影,姚素芬心酸不已。 婆婆一个人在厨忙碌,她在屋子里的床上给女儿喂奶,尽管有两个至亲的人陪着她,但是她依然觉得周围空旷寒冷,没有丈夫在的家,不是一个完整的家。 婆婆摆好碗筷的时候唤她吃饭,她把怀中哄睡的女儿轻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然后才走过来与婆婆一起吃饭。 看着另一边空空的位置,她忽然觉得一点胃口也没有,婆婆给她夹了菜道:“你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多吃点补充一下营养,家里没有没什么好的,你就将就着吃点吧。” 姚素芬也给婆婆夹了菜,婆媳俩在不大的屋里子互相给予温暖,床上的小生命恬然入梦,并不知道现实的艰辛,房顶有姚素芬亲手编制的风铃,微风吹来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声响,这是林晓童年唯一的玩具。 晚上换婆婆照看孩子,而姚素芬又坐在缝纫机旁开始做自己的活计,给别人做些衣服的垫子之类的东西,微弱昏黄的灯光下,只有她踩缝纫机的声音。 她必须要工作,否则一家人就没有了生活来源,丈夫是指望不上的,他在外面做零工赚得那些钱还不够他自己挥霍,只要他别回来问自己要就好了。 时间仿佛停止,可外面的天色渐暗下来,有风拂动院中的蔷薇,无助的摇曳。 寂静中忽听大门一声巨响,她知道是丈夫回来了,婆婆怕吓到孩子,忙把孩子紧紧的抱在怀中。 丈夫满身酒气,踉跄着走了进来,见到她们微醺道:“你们都在啊……。” 说完就往床上倒去,婆婆抱着孩子站在一旁,她也放下手中活计,来到丈夫身旁把他脚上的鞋脱掉,把脚放到床上去,又给他盖好被,再回到机器旁继续工作,看着没有一句怨言的儿媳,婆婆除了心疼和叹气之外,已经无话可说。 一切又恢复寂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怀中的婴儿依旧睡得安稳,对外界的声响一无所知。 夜半时分,婆婆把孩子抱到另一间屋子的床上,回来叫她去休息,姚素芬直了直酸痛的腰,伸了伸双臂道:“妈,我不累,您先去休息吧,这件衣服人家明天要呢,我再赶一个小时就出来了。” 婆婆叹道:“你的身体还没好,别太累了。” 姚素芬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婆婆转身离开,她望了床上酣睡的丈夫一眼,又继续工作,风拂动窗外花影,屋子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早上,婆婆看到她伏在机案上睡着了,满脸的疲倦让人心疼,为了这个家她付出了太多,婆婆不忍心吵醒她,转身去厨房做饭。 可是孩子的哭声还是惊醒的了她,她马上来到孩子面前,抱起孩子嘴里哼着听不太清楚的歌谣,孩子看到母亲顿时安静下来。 她抱着孩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婆婆在厨房看到她单薄的背影,心中有种难言的酸楚。 吃饭的时候,丈夫终于醒了过来,唤他去吃饭却说不吃了,去洗了脸又出去了,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发怔,他知道他们已经有个女儿了吗,他知道他已经做爸爸了吗,大门响过后,一切又恢复死寂,她的泪终于忍不住簌簌而下,心也在逐渐失去温度,这个冬天越来越冷了。 日子继续,她每天都埋头工作,房间里总是充满单调的缝纫机的声音,偶尔有风从窗户的缝隙吹入,风铃摇曳出声清脆悦耳,孩子听到风铃声就会露出稚嫩的笑脸,灿烂如花。 因为暖气只在另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就显得有些清冷,她冰凉的手指按住衣服的一角,机械的踩着踏板,重复这单一的动作。 婆婆抱着孙女来到房间里,她担心孩子会着凉,叫婆婆把孩子抱回去,可是当家看到女儿稚嫩的小手伸向摇曳的风铃时,便不再说什么了。 她每天不辞辛苦的工作,赚的钱勉强可以维持生活,她不怕贫寒,她只怕这个家失法温暖,丈夫还是很少露面,偶尔回来倒头便睡,也不同她讲话,仿佛彼此是陌生人,这儿是旅馆,孩子出生快两个多月了,他却不知道也未见过女儿,她忽然很害怕,怕女儿不认得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父亲。 天气刚刚转暖的时候,晓晓已经可以在床上到处爬了,睁着水灵的大眼睛看母亲工作,屋顶的风铃依旧是她快乐的源泉,她还太小不懂得什么是悲伤。 一个温暖晴朗的日了,奶奶抱着她在门外晒太阳,晓晓依偎在奶奶的怀中,出奇的安静。 她好像很喜欢晒太阳,偶尔还用小手在空中划着,奶奶看着她,脸上的皱纹就看舒展开来,多么惹人怜爱的孩子啊。 看风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的儿媳还在工作,婆婆就进来让她抱着孩子出去一起晒太阳,似放不下手上的工作,可婆婆却把女儿交给了她,姚素芬只好抱着女儿来到院中,阳光灿烂温暖的洒在身上,她闭上眼睛享受着久违的温暖,一颗泪顺腮而下,落入孩子粉嫩的手心。 孩子一岁的时候,已经可以咿呀学语了,口齿不清的叫着“奶奶”“妈妈”,可是却从未听她叫过“爸爸”。 尽管她夜以继日的努力工作,但是家依旧清贫,丈夫依旧终日嗜酒赌博,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个一岁大的女儿了。 工作累了的时候,看到床上女儿可爱的样子,便忍不住走上去抱起她,亲亲她稚嫩的小脸,四目相对时,她黑色的眼瞳里满是天真,她在心里对她说:晓晓,你要记住,无论以后怎样,你一定要快乐幸福。 生活平淡如水,似乎没有什么改变,院中的蔷薇开了又谢,林晓也在一天天的长大,母亲坐在缝纫机前工作的情景、床顶摇曳清脆的风铃、奶奶慈祥的微笑、小巷两边院墙里探出蔷薇,这里她童年最快乐的记忆。 三岁的时候,母亲夫着她在门前的小巷里蹒跚学步,看笨拙的样子很是可爱,看着女儿健康活泼的成长,这是姚素芬心里唯一的安慰,现在的她已经对丈夫彻底失望了,不指望他能改掉那些恶习了,她只是希望他能够给女儿哪怕一点的父爱,可是女儿都三岁了,还不知道有他这个父亲的存在,这是件让人多么无奈又可笑的事情啊。 一天她正在工作,丈夫忽然回来,在家四处翻找,她立刻明白丈夫在找什么,心如弦一样绷紧,气氛显得局促不安。 他找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找到,便问她钱放在哪里,她惊慌不语,丈夫走到她面前重重的拍打机案声色俱厉的问她要钱,她扒说货未完成还没有收到钱,可是丈夫却不信,一把拉过她在缝纫机下的抽屉里找到了仅有的三百元钱,凶神恶煞的喝斥她说谎,拿了钱转身就要走。 她马上冲上去拉住丈夫,哀求丈夫留下一百元钱,不要全部都拿走,可是丈夫置若罔闻,狠心的甩开她的手就要走,她却拉住不放。 这“大胆”的举动惹恼了丈夫,他甩手就给了妻子一个耳光,凶狠的骂了她几句,吵闹声惊动了另一个房间里的奶奶和晓晓。 当孩子见到这样一个陌生凶狠的男人对自己的母亲拳打脚踢时,吓得缩进奶奶的怀里,奶奶喝止住自己的儿子,当林国平看到母亲怀里幼小的女孩儿时,一脸的惊疑与诧异,但还是连问也不问就拿着钱离开了。 大门重响的那一刻,她跌坐在地无助的流泪,三岁的女儿林晓笨拙的走过来,伸出小手为母亲拭泪,她抱着女儿失声痛哭,奶奶见状也辛酸落泪。 她知道这是生活对她们一家人的考验,她是她们唯一的支柱,所以她要坚强,她不可以垮下来,可是对于三岁的林晓来说,这只是她苦难人生的开始,她以后要面对的生活谁也无法豫料。 初次遇见父亲竟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在林晓懵懂的心里产生了对他最初的恐惧,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陌生凶狠的男人要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母亲是那么慈祥温柔,与奶奶一样亲切,他为什么要打骂母亲,林晓无法理解。 她只是害怕,怕看见他出现在自己的家里,他对林晓来说就意味着恶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的摆脱的恶梦。 为什么以前从未见过他,可是自从那次之后,他总是出现在她面前,有时是一个月,而有时是一个星期。 一次,婆婆来到正埋头工作的儿媳面前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何开口。 “孩子睡了?” “嗯。” 她抬头看着日渐苍老的婆婆道:“妈,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婆婆还是说没事,可她却猜到道:“我知道了,晓晓已经三岁多了,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您是不是想跟我说这个?” 婆婆点了点头,可是姚素芬叹道:“可是我现在没有钱呀,孩子上幼儿园的钱让他拿去赌了,我把这批货快点做完,才能筹点钱出来,但是还不够。” 婆婆叹道:“素芬,妈知道你的难处,可是妈没有本事,帮不上你什么忙,孩子苦了你了。” 她只摇头微笑,却从不怨恨任何人,因为她知道怨恨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因为每天每夜的工作,加上吃的不好休息也不够,姚素芬的视力开始下降,牙齿也经常出血,眼睛周围总是青黑色的眼圈。 才三十岁背已微驼,婆婆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心中总是想着帮她分担点什么,以减轻她的负担。 她知道儿媳孝顺,不会让自己做什么活计,于是她就瞒着儿媳每天外出拾废品,东海市的大街小巷总能见到一位老人辛劳的身影。 每次她都把拾到的费品送到废品收购站卖掉,一天下来也只能卖不多的几十块钱,她悄悄的把这笔钱存起来,留下着孩子日后上学和补贴家用。 而这些,姚素芬从不知道,也不知道三岁多的林晓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恐惧与孤独,可她却从来没有哭过,自从那个陌生凶狠的男人出现以后,她的恐惧更多过流泪。 为了防止他再把钱抢走,婆婆把钱藏在了比较隐蔽的地方,那就是林晓的身上,因为全家上下他哪里都找过,只有林晓他从未碰过。 凑够了钱婆婆才跟她商量送林晓去幼儿园的事,她问过婆婆钱是从哪里来的,婆婆推说帮邻居做针钱活赚的,她让婆婆别再做了,可是婆婆心里明白,这个家光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所以她嘴上答应了,可是私下不是经常一个人出去拾废品。 三岁的晓晓在奶奶的带领下来到家附近的一所幼儿园,看到那些同龄的孩子们快乐的玩耍,林晓天真的眼瞳里闪烁着陌生,她仿佛记得自己原来也曾有过这样的快乐,可是现在她要终日呆在这里,看不见妈妈踩缝纫机,听不见风铃悦耳的声音,看不见奶奶慈祥的笑容和家门口小巷两边墙里的蔷薇花,有的只是陌生,这里的快乐并不属于自己。 所以在奶奶把她交给老师的时候,她还是哭了,奶奶眼中充满不舍,但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林晓仿佛失去了依靠,泪水淹没了奶奶弯曲的背影。 就这样她开始了在幼儿园的生活,在老师和伙伴的眼中,她是一个内向的孩子,别的小朋友们都在一起玩耍,只有她绻缩在一个角落里,看着窗外发呆。 她仿佛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但院子一角的秋千除外,很久以后长大的林晓才知道,喜欢秋千的人是没有安全感的人,性格自卑内向命运坎坷多变,可是三岁的她只是喜欢,如果坐在那上面,荡到高处是不是就可以看到开满蔷薇的小巷,看到铁锈斑驳的家门,看到辛苦工作的母亲,看到慈祥的奶奶,可是她从未荡到高处过,所以她一直不知道答案。 可是命运从不同情任何人,这是林晓很久以后才知道的残酷现实,而且这个现实正在她成长的过程中一幕幕的上演。 一次,林晓的奶奶又向往常一样出去拾废品,每次到了晚上卖完钱后,就去幼儿园接林晓。 但这一次,所有的父母都把自己的孩子接走了,林晓望着窗外却没有等到奶奶,五岁的她心里又浮现出那熟悉的恐惧感觉,这种感觉在她第一次遇见父亲时曾经有过,但是这次更明显。 老师也在等待林晓的奶奶来把她接走,这样她才好下班回家,可是左等右等依旧不见林晓的奶奶来接她,她走到林晓身边问她要她家里的电话号码,可是林晓却摇头不做任何回答,只望着大门口处,希望奶奶快点来接她。 直到太阳落山,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动了老师,拿起电话老师略显生气的神情转为惊讶,既而声音转小眼神复杂的看着林晓。 林晓也用天真怯懦的眼神看着她,直到老师放下电话,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以手轻抚她的脸颊,告诉她妈妈一会儿来接她,让她耐心等待。 妈妈,为什么会是妈妈,不是奶奶一直接送自己的吗,这次奶奶为什么没有来,而是妈妈。 看着林晓疑惑的眼神,老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转过身不再看她,因为她的眼睛凝视的让人无处可逃。 半个小时过后,妈妈果然出现了,可为什么她的手臂上缠着黑布,林晓跑向母亲,投入妈妈的怀抱,问妈妈奶奶为什么没有来时,妈妈却哭了,泪水滴落在她的手心,林晓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眼泪是有温度的。 妈妈紧拥着她,告诉她奶奶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去找你的爸爸了,可是林晓更加疑惑,爸爸是什么人,奶奶为什么要去找他。 姚素芬只告女儿林晓,你以后会懂的,现在我们回家。 第2章 命运之殇 时间毫不留情的到了天亮,林晓终于把深埋在双膝里的脸抬起,望着窗外投进来微弱的天光,她却仿佛置身于地狱,她知道离别的时刻就要到了。 很久以后,林晓才知道爸爸是她的什么人,就是那个让她产生恐惧的男人,奶奶为什么不去幼儿园接她,因为奶奶去世了。 就在她专心拾东西时,一辆车开过来把她撞出很远,也永远的带走了她的生命,林晓再也看不到她慈祥的笑容了。 每次回到家里,林晓都会迈着不稳的步子到处找奶奶,妈妈站在一边只是落泪,不知为什么,林晓总是觉得那手臂上的黑色纱布很刺眼,让人感觉不舒服,她不喜欢那种颜色,仿佛随时会把自己和周围的一切吞噬。 没有找到奶奶,只看到大屋的墙上多了一张奶奶的黑白照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奶奶面色苍白表情慈祥,如同以前一样。 林晓看这张照片,转过头问妈妈,奶奶什么时候回来,晓晓想奶奶了,妈妈把她抱起来,只是不住的掉泪。 在林晓的童年记忆里,母亲每天除了工作之外,她的眉宇间总是有散不开的忧愁,要不然就是流泪,她不止一次的感受过母亲泪的温度,她每次看到母亲紧锁的眉,都想用自己的手去把它抚平,每次看到母亲流泪,都想替她拭去泪水,她好想再看到妈妈的笑容,这是林晓从小到大的愿望。 她每天都盼望着奶奶回来,有时在幼儿园,有时在家门口,在这样无望的等待中,她一天天的长大。 奶奶不在的时候,那个让她恐惧的男人他仍旧偶尔回来要钱,妈妈悲愤的指着奶奶的照片对他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可是那个男人冷漠的表情让人害怕,他是林晓见过最可怕的人。 他对妈妈的话不理不睬,只冷漠的转身离开了,临走时看了林晓一眼,这一眼让林晓铭记在心,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从心底扩散开来。 六岁的时候,林晓要上一年级了,妈妈仍旧每天辛苦的工作操持家务,她每天放学回来做完作业,就尝试着帮助妈妈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年幼的她已经逐渐懂得了妈妈的辛苦,懂得了许多以前不懂的事。 每天早上妈妈与她一同吃早饭,帮她背好书包,然后骑着自行车送她到几公里外的学校上学,坐在妈妈身后感觉是如此的安全,有微风拂过吹动妈妈的发丝和衣角,车子轻快的穿过蔷薇花下,她听到从心里散发出来的快乐的声音。 在学校外妈妈把她送到门口,蹲下来为她整理衣襟,温声叮嘱女儿,到了班里一定要听老师的话,不能和同学吵嘴打架,放了学后不要乱走,等着妈妈来接她。 林晓一一应下,对妈妈摆了摆手说再见,转身走进学校,而姚素芬每次都是目送女儿身影消失才离开。 在班里她不多言语也不善于交际,只专心的学习独来独往,课间的时候就像在幼儿园时候一样,坐在窗边看同学们在外面玩耍,老师开始注意这个孤僻的小女孩了,因为在她天真的眼睛里不该有这样的孤单,所以她猜想这个叫做林晓的女孩背后一定有着与众不同的故事。 可是她很少与人说话,要想了解关于她的一切似乎有些困难,但是李老师并不想就这样放弃,她知道现在是孩子性格形成的关健期,如果孩子现在心里有阴影,这会影响她以后的生活。 于是她尝试着与她沟通,用适当的关怀和问候打开她紧闭的心扉,一开始林晓总是不说话,后来在李老师耐心的劝说下,终于肯开口,但是并不愿意多说什么。 从她不太清楚的讲述中,李老师知道了她的家庭情况,她也可以猜到为什么每次都是她妈妈来接送她上下学,而从未见过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应该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个让她恐惧的人吧。 看着眼前外表干净眼神孤单的林晓,让人有种想去安慰她的感觉,她知道父爱是任何关怀也无法以取代的,就像母爱一样,要想解开她的心结,必须先改善他们父女俩的关系,可是从她略带恐惧的描述中,李老师知道这并不容易。 一处露天的建筑工地,午间的阳光投到玻璃上,闪着刺眼的光到处都是嗓音,空气中也充满了钢筋水泥搅拌后所散发出来的的气味。 李老师询问了好几个人,和在满是烟味的工棚里找到正赌钱的林晓的父亲林国平。 只见她清咳了两声道:“请问,哪位是林国平先生?” 林国平正打牌打得兴起,身边的工友推了推他,向李老师这边呶了呶嘴,林国平才回头看到带着眼镜文静秀气的李老师站在工棚门口。 李老师很有礼貌的道:“请问您就是林国平先生吗?” 林国平先是微怔了一下,接着上下打量了李老师几眼道:“我是,你是……?” 李老师走进来道:“您好,我是林晓同学的老师,我有些事情要和您说,我们可以出去谈谈吗?” 林国平有些不太高兴,好像有些不舍得手中的牌局,工友劝他出去谈一下,他只好放下手中的牌跟着李老师走出工棚。 来到工地一僻静处,林国平把别在耳朵上的半只烟拿下来点燃叼在嘴上,李老师微微皱了皱眉,清咳一声先开口道:“林先生,你……。”林国平不等她说完就道:“是不是那丫头不听话,惹什么事了?” 李老师道:“不是的,林晓同学很听话,也很爱学习。” 林国平不解道:“那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啊?” 李老师道:“林先生,恕我直言,您和您的女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我看一直不是很开心也不合群,如果你能对她尽点责任关怀她,我想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林国平却道:“责任,不是有她妈在吗,我很忙没空。” 李老师耐心的道:“林先生,话不能这么说,林晓也是您的女儿,您应该多关心她一些,这对成长期的孩子来说非常重要,也许会影响她一生,您明白吗?” 林国平不耐的道:“哎呀,好好好,我知道了,老师我一会儿还要上工,您还是快走吧。”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只剩下李老师怔在原地,最后无奈的离开了工地。 一天晚上林晓放学回家,妈妈让她出去买东西,当她买完东西回来时,正看见那个陌生的凶狠的男人在问妈妈要钱,恐惧再次占据她的心。 看到他对妈妈拳打脚踢,林晓怔在那里,六岁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当她看到妈妈跌坐在地上,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放下东西跑过去,用自己所有的力气推开他,用气愤冷淡的眼神看着他。 那个男人见到她就更加生气,说死丫头敢在老师面前告我的状,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就要上来打林晓。 妈妈奋不顾身的护住女儿林晓,替她挨了父亲的打骂,父亲打骂累了便生气离开了家,妈妈抱着林晓问她有没有事,林晓摇了摇头,并懂事的伸出手为妈妈拭去泪水,问她疼吗。 孩子稚嫩的问候让姚素芬的泪水更加忍耐不住,抱着她失声痛哭起来。 林晓一直想问妈妈,那个男人为什么打她,妈妈含泪告诉她因为她想要钱,可是家里没有钱可以给他了。 林晓对于钱的概念并不清楚,只知道上学要用它,生活中要用它换来必需品,钱对于他们家来说很重要,可是这个陌生凶狠的男人却要抢走,并且为了钱打骂母亲,她对于钱也产生了奇怪的感觉。 林晓每天依旧由妈妈送他上下学,穿过蔷薇花下的小巷去学校,日子平淡清苦,那个男人成了她和妈妈永远无法摆脱的恶梦。 林晓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长大,她长成一个沉静少言的小女孩,在她十岁的时候,一件事改变了她的命运,而这件事对她来说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一天她放学回来,看见妈妈又在流泪,面前的案几上放着一张纸。她放下书包跑到妈妈面前,问妈妈为什么哭,是不是那个男人又来要钱,或者又打过她了,她一直拒绝叫那个男人“爸爸”,尽管她已经知道他就是自己的父亲。 妈妈含泪摇头,目光呆滞的看着那张纸,她顺着妈妈的目光看到了它,又是黑色的字,五个字足以让她沐浴在冰火之间,尽管她只有四年级,可是她认得那五个字“离婚协议书”。 她心里非常复杂,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那个男人终于与自己和妈妈不再有任何关系了,她与妈妈终于可是摆脱这个她曾经认为永无休止的恶梦,但是妈妈却在哭母亲的眼泪林晓心绪不宁,如打翻五味瓶,五味杂陈。 妈妈轻抚着她的肩,告诉她从此以后那个男人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不会再来这个家了,可是下面的话让林晓彻底愣住,从冰火之间彻底跌入了寒冷世界。 妈妈含泪告诉她,法院把家里一半的财产判给了那个男人,其时也没有什么可以带走,最后她说法院把她判给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明天就来接她。 林晓愣在那里,一言不发让人害怕,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晚饭,妈妈叫她吃饭,她做了女儿最爱吃的菜,摆满了一桌特别丰盛,可是林晓眼神空洞,不言不语的抱膝缩在床角,这种神情让姚素芬既心疼又无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林晓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血脉相连自己又何尝舍得,可是法律不允许更改自己纵有万般不舍,也改变不了这一切了。 她走到女儿的床前,用温和的语气劝女儿多少吃点饭,这是她最后为女儿做饭,以后林晓离开她就再也吃不到她做的饭了。 可是林晓恍如未闻,依旧不言不动,妈妈叹了口气,又把桌子上的饭菜都撤下去了。 晚上,林晓在另一个房间里,周围幽暗寂静,她没有开灯只保持原来的姿势,抱着双膝坐在床上,显得孤单无助。 妈妈在大屋里站在奶奶的遗像前,环望这个清贫破败的家,心中难过不已,自己一直在努力维持这个家,可是为什么还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婆婆去世丈夫离婚,还带走了女儿,自己已经失去了生活的目标和动力,除了这个冰冷空旷的家,自己已经一无所有,想到这些她再次痛哭失声。 母亲的哭声把林晓的灵魂从地狱拉回到现实当中,她起身下床来到门边,看到大屋里母亲跪在奶奶的遗像前,双手抚着脸痛哭的样子,她终于也流下了许久不曾流过的泪水。 风铃轻摇叮当悦耳,衬托着这孤单的夜和这对凄苦的母女。 这一夜对于林晓来说显得特别漫长,也似乎特别短暂,她始终没有和母亲说一句话,母亲也曾几次来到她的房间外欲敲门却又放下了手。 时间毫不留情的到了天亮,林晓终于把深埋在双膝的脸抬起,望着窗外投进来微弱的天光,她却仿佛置身于地狱,她知道离别的时刻就要到了。 来到大屋看到妈妈正在含泪为她整理东西,衣服书本日常用品全都准备好了,只有妈妈才最了解自己的女儿需要什么,把一切都准备好后,她看到了房顶的风铃,她知道女儿喜欢这个风铃,便一并装进她的书包里。 林晓看着妈妈心中非常难过,母女俩相拥痛哭,她们都不知道今生还会不会再见。 姚素芬轻抚着女儿的头,告诉她到了爸爸那里要学会独立,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惹他生气,免得挨打受骂。 林晓点头不语,妈妈看着年幼的女儿,心中万分不舍可又无可奈何,十岁的女儿青涩净郁单薄少言,她想像着女儿长大后的样子,可是自己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为女儿夹了菜,母女俩坐在一起吃最后的早餐,彼此给对方夹了菜看着对方吃下去,眼泪却如断线珍珠般落下来,这顿饭让林哓第一次尝到眼泪的味道,咸中带着苦涩。 吃完饭了陪着妈妈一起收拾碗筷,林晓心里希望多陪母亲片刻,可是那个男人的出现让这短暂的相聚也变得如此难过。 没有哭喊与挣扎,林晓在深深望了母亲一眼后,跟随父亲离开了这个她从小到大的家,转身离开时她没有勇气回头,所以她不知道母亲心碎欲绝的痛苦。 走在小巷里,父亲的脚步太快,远远的走在前面,林晓背着沉重的书包拎着大行李袋跟在后面,这些随身物品对于她来说的确有些沉,可是她并没有开口求父亲,她只是定定的看着父亲的背影,提着自己的全部跟着前面那个男人踏上未知的前途。 走了很久才到了父亲工作的工地,父亲把她带到工棚里,刺鼻的劣质香烟味和汗臭味让林晓微微皱眉,父亲让她把书包和行李放到一旁,把她介绍给自己的那些工友们,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林晓的眼眸中闪过不安,他们五六个年龄不一的男人用不同的眼光看着她,让人无法猜测他们都在想些什么。 林晓被父亲安排在最里侧的铺位上,用简单的要板拼成的床,上面有张单薄如纸的床单,肮脏折皱不堪,林晓必竟十岁了,不宜与那些大男人共处一室,所以那个男人用一张略有些脏的床单隔开了她与他们,于是这个不足七八平米的空间就成了林晓以后的家,她开始了与他们同一屋檐下的生活。 林晓白天去上学,晚上回来就在那个不大的空间里做作业,吃饭时与他们在一起,因为简陋所以连张桌子也没有,他们每个人习惯去“食堂”打饭,林晓也拿着自己的饭盒怯怯的跟在他们身后去打饭。 工地上做饭的是老的一个远房亲戚,一位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听说是他的姑姑,为人精干泼辣手脚勤快干活麻利,这是林晓从她给父亲这些工友们打饭时判断出来的。 一个叫做六子的十六岁少年,拿了饭盒想问她多要点饭菜,她就用粗壮有力的手敲了他头一记,说小孩子干活不多吃得可不少,可手上却给他盛了饭菜,六子嘻皮笑脸的说了声谢稿云姨,原来她叫云姨,父亲与同龄的工友都叫她云姐,有几个人甚至还对她出言挑逗,可她却满不在乎应对自如。 轮到娇小瘦弱的林晓来打饭时,云姨就多给她打饭菜,装了满满一饭盒,林晓道了谢她却说不用谢,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不够再过来盛。 这个女人应该是林晓与家人分开后,认为遇到的第一个好人,打了饭跟随大家回工棚吃饭,其时工地的伙食并不怎么好,多以青菜豆腐为主,偶尔才看见两三片肉,而且味道也不是很好,但是林晓知道现在的她寄人篱下,有口饭吃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有权利挑三拣四,当然她也不能白吃这三顿饭,这里所有工人的脏衣服全是她来洗的,每天放学回来做完功课就抱着大桶的脏衣服去工地的水管边洗衣服,幼嫩的小手越来越粗,让劣质的洗衣粉腐蚀得火热刺痛,可她从未叫过一句苦,只默默的忍受着命运的不公。 吃饭的时候,大家或蹲或坐,还有站着吃的,林晓就拿着自己的饭盒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吃饭,她心里怀念母亲为她做的可口的饭菜,可是她知道自己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她总是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她知道那束直白的目光来自以面蹲在地上的六子,这让她心中充满了不安,她只好低头不去看他,六子的目光如年轻的豹子在窥探猎物一般,让人无处可逃的窒息。 晚上她去水管边洗饭盒,六子也适时凑上去问她的名字,林晓马上转身离开,六子也跟了回来,回到工棚里人多六子就不好再去纠缠她了,只是总用她害怕的目光盯着她看,林晓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吃完饭大家都去上工,只剩下林晓一个人在工棚里,每到这个时刻她总是倍感孤单与寂寞,总是想起妈妈、奶奶、家,还有那条开满蔷薇的小巷,这些都是她快乐的记忆,每次当她感到孤独无助时,她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这些,是这些快乐的记忆陪伴她战胜一切困难,给她勇气面对生活的严酷和命运的不公。 日子平淡如水,林晓每天上学放学做功课吃饭洗衣服看书睡觉,生活虽苦却井然有序,如果可以这样平凡的长大,她还是会对上苍心怀感恩的,可是命运总是难以预料,像天空中的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突如其来的风吹向何方。 最近她发现六子总是找机会跟她说话,自己若不理他他就去找父亲,他与父亲是一个工组的,工作也是一样,所以他总是趁工作之便与父亲搭讪,把自己买得好烟给父亲,脏活累活主动帮父亲干,林国平很喜欢这个手脚勤快嘴又甜的小伙子,跟工友们夸他懂事,林晓在离工地不远的水管边洗衣服,就看到他对“那个男人”过份热情的举动,她不明白像他这样自私凶狠懒惰无情的人,为什么还会有人肯跟他在一起,她实在猜不透这个大她六岁的男孩子是怎么想的,她只是觉得他让她不安。 打饭的时候,六子跟云姨耳语了几句,云姨笑着打了他肩膀一下,似乎在取笑他什么,轮到林晓打饭,简单的菜里多了几片肥瘦相间的肉,林晓心中纳闷,云姨却只说看她太瘦了,让她多吃点补充一下营养,可是目光却有意无意的瞟向一旁的六子,林晓不疑有他,拿了饭菜道了谢就回工棚去了,而六子与云姨交换了眼神也随后跟了进去。 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后,林晓打了一盆水洗头,怕把校服弄湿,她换了一身无袖的短褂和长裤,把裤角挽起来露出白皙的足祼和手臂,把长长的头发打开,瀑布一样散落下来,才十岁的她已经开始摆脱小女孩的稚气,少女的各种特征开始一一展现,从她现在的样子就可以看出她以后一定会长成清丽柔美的少女。 正在她洗头时,六子和几个工友下工回来,远远的看到她心中一跳目光闪烁,其他几个人见他愣在原地便叫了他一声,他忙回过神来跟随大家回到工棚,可是目光却还恋恋不舍的盯着林晓。 几个工友一起在工棚起打牌,可六子却心不在焉,接连输了好几把,见状他便推说太热了出去冲个凉,便离开工棚。 林晓正在冲头发,看到她的瞬间,六子的喉结不自觉的动了动,咽了咽口水,走向一旁不远的一个水管冲凉,他把背心脱掉,露出一身被太阳晒得结实的肌肉,低头拧开水龙头冲头发,把脸上的汗和灰尘都冲洗衣干净,其时他只是想借这冰凉的水来冷却心中的欲念。 林晓倒了水,正在用手巾擦头发,不经意间看到近在咫尺的六子,有些不安的低下头,而他也转头用那种眼神看着林晓,水从他湿漉漉的短发上不断线风滴落,气氛宁静中透着些许紧张,工地远处树上的知了在不停的叫着,让人心烦意乱。 在他比阳光还灼热的逼视下,林晓拿了自己的盆“落荒而逃”,而他则直起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胸口不断的起伏着,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水顺着他的鬓角流淌过结实的身材,这个夏天如他的呼吸一般并不平静。 第3章 梦中人 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对于林晓来说恍如梦境一般,地上斑驳的光影风中蔷薇的花香,还有他对着阳光模糊不清的脸。 对于六子林晓心里总是有种隐约的不安,虽然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和“那个男人”那么“热情”,可是她告诉自己要时刻与他保持距离,因为她感觉到来自于他的危险。 可是一次放学,她走出校园就看到了他,他倚在学校对面的超市门前,嘴里叼着烟双手插在牛仔裤里,一副懒散的样子。 看见林晓出来,就灭掉嘴上的烟朝她走过来,林晓见到六子,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 六子走到她面前道:“晓晓,伯父让我来接你放学,我帮你拿书包,走吧。” “那个男人”会这么好心,让他来接自己放学吗,林晓从他闪烁的目光中就看出来他在说谎,只淡声道:“不用了,我自己来。”从他身边走过,六子马上跟了过去,走在她身边道:“晓晓,以后如果我有时间,会经常抽空来接你放学的,你们学校离工地有点远,中间又要经过一个十字路口,车来人往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林晓脚步不停的走在前面,口中道:“不用麻烦你接我,我一个人可以走。” 六子挡在她面前道:“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的好意,为什么?” 林晓被他问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道:“没什么原因,只是不想麻烦别人。” 刚要绕过他,六子却又挡住她的去路道:“别人,我是别人吗,我是你爸的工友你的六哥呀,我帮你是心甘情愿的,怎么跟我这么见外呢?” 林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六子用命令的口气道:“晓晓,抬起头来看着我。” 林晓还是不敢抬头,他索性微俯下身与她平视,当他看到她窘迫的表情时,一种想要轻抚她脸颊的冲动由然而生。 当他的手刚要碰触到林晓的脸颊时,林晓惊慌失措的逃开,六子目光渐炽转身追上林晓,林晓快速的走在前面他则紧跟在后面,这让林晓心里紧张不已。 这种紧张的气氛一直保持到工地,林晓的父亲林国平最近看出了些苗头,把六子私自叫到一处偏僻所在,对他道:“你小子这段时间可有些不对啊,跟我女儿走得那么近想干什么,莫非你小子心里在打她的主意。” 六子见林国平发现了他的企图也不隐瞒,告诉了他自己喜欢林晓,请他无论如何同意并且帮忙。 林国平吸了口烟,吐了个烟圈道:“你小子,我就知道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我好,原来真的是在打我女儿的主意,可她才十岁呀,你这歪脑筋动得也太早了点吧,等过几年她长成大姑娘时再说罢。” 六子见有机可乘,便高兴的道:“林叔,这么说您同意了啊?” 林国平眯起眼睛看着他道:“还不是看你小子会办事,嘴甜手脚又勤快,不过我把这么水灵的一个女儿交给你,你也总得有所表示吧,不能白白便宜了你小子。” 六子高兴的道:“这个自然,我不会让林叔你吃亏的,我从现在的少抽点烟,多存点钱做为将来娶晓晓的彩礼钱,多少钱您能满意?” 林国平想了想道:“你小子挣钱也不容易,我也不多要你的,就凑个整数八千吧图个吉利。” 六子毫不犹豫的就答应道:“好,就这么说定了,谢谢你林叔。” 林国平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便宜你小子了,白得了一个老婆。” 可怜的林晓还不知道自己被亲生父亲当做交易的货物一样卖给了六子,这两个人就这样决定了林晓以后的命运。 有了林国平的默许,六子对林晓的关怀便大胆起来,有时在工友面前都不避讳,让林晓紧张不已,她好想此时此刻能够有个人在自己的身边保护自己,“那个男人”肯定是指望不上了,林晓忽然想妈妈了。 六子在追求林晓的事,在工地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都对他们议论纷纷,可是六子却不管不顾,依旧我行我素的处处对林晓好,可是林晓对他就是没有好感,心里既不安又害怕。 每当六子骚扰她时,她就想起了妈妈,要是妈妈在身边该有多好,她不会让这个不三不四的人骚扰自己的,自从父母离婚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妈妈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女儿被丈夫带走以后,姚素芬心里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她每天依旧辛苦工作,只是偌大的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周围空得可怕。 她经常走神所以常常出错而改工,有时因为思念女儿常伤到手,粗糙的手上有好多针眼,手上流血心中流泪,姚素芬已经身心俱疲,对生活彻底的绝望了。 一天她装扮一新,干净温和的女人,她跪在林晓奶奶的遗像前磕了三个头,就离开了家。 走在小巷里,蔷薇在风中摇曳,她仿佛还看见自己扶着三岁的女儿在巷子里蹒跚学步,可是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幻觉消失她的背影也一同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一个四十岁左右面貌淳朴的男人,带着一个七八岁天真可爱的小男孩走在河坝边,他的脸上满是愁苦。 他是一个失了业了父亲,儿子亮亮天真可爱,可是却要跟随着他四处飘泊,营养不良加上居无定所让亮亮略显清瘦,他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他暗自责怪自己无能,孩子的母亲生病去世得早,自己只会干一些体力活儿,如今上了年纪有许多地主都不用他,他一个堂堂男子汉连温饱的生活也不能提供给儿子,他觉得对不起儿子。 正走间忽然听到儿子道:“爸爸,你看那位阿姨站在那上面要干什么呀?” 他寻声望去,正看到一个女人站在坝顶,下边是深深的水库,她该不会是要寻短见吧。 男人来不及多想,告诉儿子呆在原地别乱跑,他便跑向坝顶,边跑边挥手朝坝顶的女人大声呼喊,让她冷静不要做傻事。 坝顶的女人只看了他一眼,还是纵身跳下深不见底是水库里。 男人见她不听劝阻,来不及多想踏上坝边也跟着跳进水中,亮亮远远的看见自己的爸爸也跳了下去,吓得怔在原地,死盯着爸爸跳下去的地方,盼望他快点上来回到自己的身边。 这个男人游到女人落水处,把正在挣扎的女人救上了岸,等两个人上了岸,亮亮跑过去叫着爸爸,而这个男人则摇着怀里湿透的女人道:“喂,你怎么样,醒醒啊没事吧?” 昏迷的女人吐了几口水,悠悠转醒看到了救自己的恩人,流泪道:“你不该救我,你救我等于害了我,我的心已经死了,你救了我的人也是没有用的。” 男人却道:“那也不能寻死呀,我都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想到死,你这又是何苦呢,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解决呢。” 女人听到他的话,不禁潸然落泪,男人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叹道:“姚素芬,恩人贵姓?” 男人道:“我叫郭大江。” 姚素芬最后还是没有死成,带着恩人父子回到那空荡荡的家,当穿过那开满蔷薇的小巷时,亮亮快乐的叫着跳起来,郭大江好久没有见到儿子笑了,见到儿子笑他了有了笑容。 回到家里,郭大江看到她空旷的家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她找了几件丈夫的旧衣服给他,又问亮亮饿不饿,不知为什么一看到亮亮,姚素芬就想到自己的女儿林晓,想到自己也许是这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了,如果自己死了她该怎么办。 尽管心中难过,可是她已经不想死了,不管女儿是否还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只要她还在这世上自己也要坚强的活下去,如果自己不在了,女儿想找个安慰与依靠时,又该去找谁呢? 她去厨房给亮亮做了饭,看着他们父子狼吞虎咽的吃饭,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们父子似乎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但郭大江还是把好吃的留给了儿子亮亮,看着他给儿子夹菜就想到自己给女儿夹菜的情景,多么幸福的父子啊,也不知道女儿现在怎么样了,姚素芬很想念女儿。 吃过饭后她正在厨房洗碗,亮亮走过来对她道:“阿姨,我来帮你吧。” 他也走过来想帮她,听到孩子稚嫩的声音,她的心顿时柔软起来,蹲下身看着他黑色的眼睛温和的道:“不用了,阿姨自己会洗。” 郭大江却道:“我来帮你洗吧,谢谢你做饭给我们吃。” 姚素芬叹道:“这算得了什么,比起你救了我的命差得多了。” 坐在大屋里,聊起彼此不幸的经历,都有些感同身受,他劝她别放弃生活的希望,为了女儿也为了自己要勇于面对生活中的一切困难,坚强乐观的活下去。 她也劝他重新振作,找个工作来为自己和孩子提供生活物质来源,彼此相望叹息无语,亮亮在一旁听不懂大人的谈话,自己去院子里玩了,在孩子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如此的简单。 她望着院子里的小男孩,问起他今后的打算,他说现在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得先解决了住的地方才能安心找工作。 沉默了半晌,她终于开口道:“要不然就住在我这儿吧,反正这儿 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其他空房没人住,你和亮亮就住在晓晓以前住过的房间吧,只不过是单人床挤了些。” 他忙道:“这怎么行呢,我们父子俩怎么好意思打扰你,更何况这样做不太方便吧。” 她却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如果你不住在我这里还有其他地方可住吗,就算你可以露宿在外那亮亮呢,你有没有想过孩子。” 她的话让他无言以对,他知道她说得没有错,自己可以忍受风餐露宿,可是儿子还小需要有个稳定的生活环境,除了这里自己的确再也无处可去,所以他就与儿子在姚素芬的家里住了下来。 他与她商量每天出去找工作,等找到合适的工作赚了钱,就搬出去租房子住,决不给她添麻烦,她只是淡然的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日子就这样继续,他每天出去找工作,她在家里照顾亮亮做家务,而且重又拾起做衣服的工作,一切恢复平静。 他每天很晚回来,很多次都无功而返,看他垂头丧气的回来,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她总会给他送一上杯水,然后转身离开,他望着她离去的清瘦背影,怅然无语。 一个月后他终于找到了份工作,是在郊区矿山搬石头,一天十块钱,不分时间,那个地方离这儿比较远,他为了上班方便想提前带着儿子搬出去,可是亮亮对姚素芬似乎已经产生了依赖,不愿意离开她,这让他左右为难,这份工作来之不易,他不想就这样放弃,可是儿子的心情他又不能不考虑。 看着他为难的样子,还是她开口留他,看着儿子渴望的眼神,他只好同意留下来,可是在邻居面前,他们算什么关系呢,不是夫妻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人言可畏众口成刀啊,他不担心自己只怕污了她的清白。 可是姚素芬却并不在意,对自己和儿子一如家人般照顾,他心里那种久违的感觉再次回归,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已经去世的妻子的影子,也许飘泊太久,他和儿子都需要一个温暖的家了,他自己的想法感到吃惊,可这的确是深藏在他内心的渴望。 从他的目光里,她不是不知道他的愿望,可是她太害怕了,她已经被可怕的婚姻重重的伤害过了,她怕第二次受到伤害,现在的她已经无力承受,尽管她看得出来他是个好人,可是她不敢走出这一步,两个人像朋友般的相处,平淡如水的过着日子。 林晓跟随父亲的工程队东奔西跑,哪里有活就在哪里安“家”,所以她经常更换学校,这让她很不适应。 到了十二岁小学毕业那年,她已经转了三次学,在众工友的眼里,她已经是六子命定的“媳妇”了,林晓却依旧浑然不知。 她只是每天想着母亲,认真学习努力适应生活,命运再次跟她开了个玩笑,让她的一切全部改变。 一天林晓在工棚里换衣服,现在是上工时间,不过一会午休他们会回来吃饭,自己得快一些。 正在她换好衣服扣扣子时,六子忽然从外面回来,他是因为想念林晓,所以借口不舒服提前几分钟下工回棚。 刚进工棚就看到了隔帘后林晓的身影,让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林晓意识到有人闯进来,慌忙扣上剩下的扣子,转身便看到六子,尽管隔着布帘,可她仍旧能够感受到他豹子一样的目光。 她的心为之一悸,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周围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不是林晓先开口道:“你……怎么先回来了?” 他回答道:“因为觉得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林晓不再说话,他转身去倒水喝,咽水的时候喉结儒动,隔着布帘林晓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 他喝完水,伸手拭去嘴边的水渍,又看向林晓走向布帘,林晓不知所措。 他走到布帘前伸手拉开布帘,林晓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六子看到她不安的表情就停下了脚步,对林晓道:“晓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怕我,躲着我呢?”林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慌然不语。 六子道:“我有那么可怕吗,让你这么不敢亲近,我只是想和你开心的相处在一起,你别在这样躲着我了好吗?” 林晓依旧不语,当他又走近她时,林晓再次后退,可是这次已经退到墙壁,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六子皱了皱眉,刚想伸手去抚她的脸,只听工棚门口有人进来道:“晓晓,你在吗?” 林晓听出是云姨的声音,忙应道:“云姨,我在。” 六子悻悻的收回手,云姨便走了进来,看到他们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三四秒,云姨开口道:“六子,你怎么在这儿,工地上不是还没有下工吗?” 六子微有些不悦,但是他仍道:“哦,有些不舒服,所以先回来了。” 云姨见林晓不安的样子,便道:“你们没什么事吧?” 林晓道:“没事,云姨你找我。” 便绕过六子匆忙走到云姨身边,六子更是一脸的不高兴,可是有外人在他也不好再去纠缠林晓,云姨带着林晓离开时有意无意的看了他一眼,其中的含意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明了。 出了工棚云姨道:“晓晓,你没事吧?” 林晓心有余悸的道:“云姨,幸好你来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云姨拉着她的手道:“傻孩子,你就是太小太老实了,放心吧有云姨在呢,没人敢欺负你的。” 林晓心中并不敢完全的相信她,可是在这个工地除了她自己再也无人可依了。 工地一无人处,云姨对六子道:“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敢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动手动脚的,你和那些臭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好像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六子只闷声抽烟不语,云姨又道:“她还太小你也还年轻,着什么急呢,你林叔不是答应你们俩的事儿了吗,两年你都等了,这几年就等不了,万一让你林叔知道了,你不就鸡飞蛋打了吗,傻小子好好想想吧。” 六子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道:“行,云姨,我听你的。” 云姨一拍他的肩膀道:“这就对了嘛,以后注意点,别把人家吓着了。” 晚上,林晓刚从水管边洗完衣服回来,只见林国平满身酒气的走进来对她道:“死丫头,听说你不让六子碰你,有没有这回事儿呀?” 林晓只整理衣服不说话,林国平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臂道:“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说倒底有没有?” 跟随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里,林晓对他的恐惧非但没有消失,反而与日俱增,林国平见她还是不说话,终于生气的打了她一个耳光道:“臭丫头哑巴了,老子问你话呢你敢不回答,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开始对林晓拳打脚踢,林晓无助挣扎最后只好跑了出去,林国平也随后追了出来,外忽然打了一道闪电,雷鸣过后大雨倾盆而下,林晓不顾一切的跑出工地,林国平在她后面紧追不放,边追边骂。 林晓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上了一条公路,林国平随后追了上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辆卡车从公路转角开过来,把来不及躲闪的林国平撞飞出几米远,林晓惊讶害怕的怔在原地,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卡车司机见状不妙赶忙逃跑,卡车声渐渐远去,林晓兀自愣在雨中,林国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晓壮着胆子走过去,一触他的鼻息已经断气了,自己的父亲死了,林晓此刻的心情复杂无比,一道闪电把她从迷惘中震醒,林晓跑离事故现场,跑回自己日夜思念的家里。 她连夜冒雨跑回小巷,林晓已经全身湿透,离家还有十几米远时,她晕倒在雨中。 不知是什么时候,为什么自己的头那么热那么痛,全身却如处冰窖一般,什么东西那么刺眼,半睁半闭间林晓似乎看到一个人朝自己走过来。 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对于林晓来说恍如梦境一般,地上斑驳的光影,风中蔷薇的花香,还有他背对着阳光模糊不清的脸。 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声音很轻很好听,她口焦舌燥无法说话,只是感觉自己被那个人抱起,他的怀抱是那么干燥而温暖,而且有好闻的青草与花香混合的气息。 对于郝雷来说,林晓仿佛是从天上不慎坠入凡间的天使,而且在一个没有任何预期的午后,就这样闯入他的生命里。 他把这个发着高烧的女孩带回自己的家里,他们家正好住在林家不远的地方,是一年前新搬来这里的。 他的父亲正戴着眼镜在大屋看一张铺在桌子上的图纸,母亲则在厨收拾东西,见他抱回来一个浑身泥水昏迷不醒的女孩,都围了上来问他出了什么事,郝雷来不及说什么,只把他放在自己房间的单人床上,让妈妈放些热水给她洗个澡,自己去换下被她弄脏的衣服。 他换好衣服被父亲叫到了大屋问了林晓的来历,郝雷如实说是自己早上外出段练回来在门前巷子里“拣”回来的。 他的母亲为林晓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并且给她煮了姜汤,郝雷告诉父母照顾好林晓,自己先去上学了,晚上再回来看她。 第4章 梦幻、现实 与郝雷的相遇是林晓终生难忘的经历,他对于她来说就像一个充满春天气息的梦幻,而面对忽然多出来了继父与弟弟,她该怎样面对这个现实。 林晓喝了郝雷母亲做的姜汤,又盖上郝雷的被子温暖踏实的睡了一觉,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小时候跟奶奶在院子里晒太阳,妈妈扶着她在开满蔷薇的小巷里蹒跚学步,为什么这个梦这么真实,真实到她可以闻到淡淡的蔷薇花香,林晓希望这个梦永远也不要醒。 傍晚,郝雷放学回来,先问林晓的情况,妈妈说她烧得历害,现在刚退不久还在睡没有醒。 郝雷去自己的房间里看林晓,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仔细看她熟睡的恬静模样,眼前这个清秀的女孩儿,此刻安静得像个天使,她一定比自己小,郝雷看着她这样想。 晚饭时郝雷忽然想起什么,问妈妈留饭菜给她了吗,妈妈告诉他留了在厨房热着呢,爸爸在一旁笑道:“你这孩子,还真是热心肠。” 郝雷被父亲说得不好意思,只低头吃饭不语。 晚饭后郝雷在大屋做功课,爸爸在一旁继续设计图纸,妈妈洗好碗筷就去他的房间照顾熟睡中的林晓。 夜半时分林晓忽然醒过来,见周围无人自己身处在陌生的房间里,心里不禁害怕起来。 她隐约记得自己跑回家门前的小巷,而这又是哪里,林晓掀被下床走出房间来到走廊,左边有间屋子右边也有个门,但因为是夜晚她看不太清楚,林晓试着打开正面的门,干净宽敞的院子出现在眼前,院中也有蔷薇迎风摇曳,雨后清新的空气缓缓吹来,这个院子似乎和自己家的一样,但是又不太一样。 林晓知道自己还在这条巷子的某个人家中,因为这条巷子里几乎每户人家的院子里都种蔷薇,所以站在小巷中可以看到从两边院墙里探出来的花枝,绵延巷陌清香幽远。 林晓顾不得想太多,她打开大门走出这户人家,来到小巷里昨夜的风雨刚过,地上潮湿泥泞有许多被风雨打落的残花。 林晓左右看了看,走向自己家的门前,当她来到自己家门前时,看到房间里昏黄温暖的灯光,林晓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笑容。 她想着推门进去见到两年多未见的母亲,与她含泪相拥的那一刻,林晓的手缓缓放在门上,正当她要敲门时,一个男人的声音让她的动作戛然而止。 只听一个男人淳厚的声音似在说什么东西有没有掉在院子里啊,接着母亲熟悉的声音传来,说不会掉在院子里自己今天没有出来过,再接着一个孩子的声音传入林晓的耳朵,那个孩子叫了声“妈妈‘。 妈妈,林晓愣在原地,她怀疑自己走错了家门,可是抬头看到门牌号没有错呀,而且自己方才分明听到了母亲的声音,那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家里,那个小孩子为什么叫自己的母亲“妈妈‘。 林晓一动不动的愣在那儿,晚风拂动她的衣角发丝,这一刻她不知道是该进还是退,为自己千辛万苦逃离父亲身边,冒着风雨回到家,却遇到这样的结果,在这一刻自己仿佛成了多余的人。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工地自己的不可能再回去了,想起六子直白的目光,她就感到不安,晚风吹来为什么夏夜的风会如此的冷,林晓不由得抱紧双臂又一次陷入孤单无助之中。 正在这时身后那个好听的声音响起,问她怎么出来了,林晓回头如墨的夜里依旧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谁?” “我叫郝雷,你白天晕倒在小巷里,我就把你救回我家里了,你怎么跑出来了?” 原来那座院子是他的家,他的脸在晚风中模糊不清,林晓隐约记得他的声音,自己好像是在梦中听过,他是自己梦中见过的那个身影吗? 黑暗中的他吸引着林晓,她想走近他看清他的模样,而他只向她伸出手,告诉她外面有些凉,她病还没有好得跟他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她把手放在他温暖干燥的手心,仿佛走进一处僻静的港湾,林晓的心是如此的安定,她喜欢这种感觉。 郝雷拉着她走回他的家,黑暗里她看着他模糊不清的背影,为什么自己这么信任他,任由他拉着自己到处走,他要带自己去哪儿,回到那个陌生的院落和房间里吗,可是那并不是自己的家,天下之大自己还有地方可以容身吗。 林晓忽然想哭,可是泪却停在眼中流不下来,是因为他拉着自己的手吗,这双手如此的温暖安定,让林晓有种可以依赖的安全感。 他就这样把林晓又带回自己的家中,院中依旧黑暗房间也是一样,她希望他问自己害怕吗,要不要开灯,这样她就可以看到他的样子了,可郝雷只是让她早点休息,不要再乱走了就离开了。 林晓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失落,她又重新倦缩回床上,立起双膝把头深埋其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开始习惯这孤独的姿势,无助的灵魂在黑暗中哭泣。 林晓一夜都没有睡,早上却不知怎么就睡着了,醒来时只看见一个女人在厨房收拾忙碌,有个男人穿好外衣拿了张卷好的图纸,对厨房里的女人说去上班了,女人没有回头只应了一声,然后男人便走了,她在房间里听见外面开门关门的声音,一切又恢复平静。 当她走进厨房,女人转过身对她温和笑道:“你醒了,过来吃早饭吧。” 林晓忽然想到了母亲,可是那个家她还可以回去吗,女人见她愣在原地,就走过来关切的问林晓怎么了,林晓从回忆里惊醒,看着女人美丽的面容,她问道:“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女人微笑道:“这里是我的家,你晕倒在我家门前的巷子里,是我儿子把你救回来的。” 林晓想到那个叫做郝雷的神秘梦中人,他是她的儿子。 女人让她吃饭,坐在桌子旁看着早餐,她想起自己与母亲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不觉心中黯然。 在郝雷母亲耐心的劝说下,林晓终于肯开口吃东西,郝雷母亲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晓犹豫了片刻道:“我叫林晓。” 在她温暖的目光里,林晓吃完饭,她收拾了碗筷后告诉她自己也要去上班了,问她家在那里好送她回家,否则不放心她一个人。 林晓听她问起“家‘这个字时,神色黯然沉默不语,郝雷母亲见她不说话心中已经猜出到八九分,便对她道:”那么晓晓,我先把你带到派出所,让警察叔叔帮你回家好吗?“ 听到警察林晓立刻想到了父亲的死,她惊慌摇头,见她还是这样郝雷母亲只好道:“晓晓,你一个人留在我家里不怕吗,如果怕的话我中午回家来看你,你可以看电视但不要到处乱跑,小心会迷路。” 林晓点头,郝雷母亲穿上外衣去上班了,她本想向她问一些郝雷的情况,因为她对他充满了好奇,可她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 郝雷母亲走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林晓一个人了,她又恢复孤独。 林晓一个人坐在大屋的床上看电视,眼审空洞的调着台,其时演的什么她并没有看进去,才短短的一天一夜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父亲死了母亲另组家庭,自己寄居于陌生人家里,一切的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快得她猝不及防,现在的她该怎么办呢? 关到电视凝望院子里的景物,想起自己的书包以及生活用品还在工地,今天她没有办法再去学校上学了,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会怎么想呢,自己究竟要在这个陌生的人家住多久。 心烦意乱的她来到走廊里,边散步边熟悉环境,最后进入郝雷的房间,干净整洁的地方。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住的这房间的主人是谁,直到看到书桌角落里郝雷的照片,林晓猜测他就是郝雷,那个两次出现在她面前,她却始终没有看清的神秘梦中人。 她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仔细的观察照片中的男孩儿,男孩儿年纪应该比自己大,外表干净面容和善气质淳朴,微扬的唇角透露出笑的信号。 照片的郝雷穿着一身运动休闲服装,坐在碧绿的草地上,很悠闲惬意的样子。 看着他林晓想起自己在病中看到的模糊人影,昨夜孤单无助时把手伸向自己,给予温暖带她离开黑暗的人。 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想起他好听的声音与照片中的人相融合,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他让人有种可以信任依赖的感觉。 他现在也住在这条小巷里,成为了她的邻居,可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出现呢,现在那个家是另一对父子的,她还能够回去吗,她想与他同住在这里,偶尔出门看见他清澈的笑容,跟他打个招呼,听他用好听的声音跟自己说“早安‘。 可是现在她所想像的这一切都无法实现了,这里虽然好但不是她的家,她不可能永远住在这里。 想着想着郝雷的笑容变得模糊了,泪水再次把她的双眸淹没,她又重新回到单人床上,维持那个习惯的姿势。 中午,郝雷母亲回来看她,见大屋里没有人就来到儿子的房间外敲门道:“晓晓,你在吗?” 良久无人应答她只好打开门,看见她孤独的坐在床上,无助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 她走过去坐在床边轻声道:“晓晓,你怎么了,有什就跟阿姨说说,阿姨会帮你的。” 林晓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的看着她,她微讶道:“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想你的家人了,好了别哭了,来擦干眼泪告诉阿姨你的家在哪儿,阿姨可以把你送到你家人的身边。” 说完递给林晓一张纸巾,林晓接过纸巾却道:“我已经没有家了。” 听到她说没有家了,郝雷母亲既惊讶又心疼,拉着她冰凉的手道:“怎么会这样可怜的孩子,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林晓只是摇头不语,郝雷母亲想等到晚上郝雷回来与他商量该怎样安置林晓,于是她换了话题问她饿不饿,林晓还是摇头不说话,郝雷母亲不知道她心里承受着怎样的往事,只是拍了拍林晓的肩安慰她。 她先给林晓冲了怀果汁,让她喝一点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林晓忽然道:“阿姨,那个照片上的男孩是你的儿子吗?” 郝雷母亲点头道:“是啊,他就是我的儿子郝雷,等到他放学回来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郝雷母亲去厨房做饭,林晓点头捧着果汁看着照片里的男孩,她在等待傍晚的来临。吃了饭郝雷母亲收拾了碗筷,告诉她自己还要去上班,让她安心在家里等她们回来,在她穿上外衣将要离开之际,林晓道:“阿姨,您是做什么的?” 郝雷母亲微笑道:“我是名教师。” 说完就离开了,听到大门重又关上的声音,林晓又恢复了一个人的孤独,她转头望向自己家门的方向,伥然若失。 工地上林国平与女儿失踪的消息迅速传扬开来,惹得众工友议论纷纷,其中以六子和云姨心中最不平静。 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父女二人在雨夜里无故失踪,怎么想都有几分诡异,而且林晓的东西都还留在工棚里没有带走,林国平的东西也都在,可他们父女二人却不见了,让人猜出不透他们倒底去了哪里。 老板发动众人在工地附近寻找,可是却一无所获,有的人主张报警却遭到老板的反对,林国平是他手下的工人,而且是在他的工地上失踪的,万一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既得赔钱又得担责任,这种不划算的事他是不会同意的。 可是不把事情平息下来,他又怕其他工人心里有想法,于是他让大家保守这个秘密,不让此事传扬出去,大家依旧照常上工,这件事他自己会处理。 众人议论着散去,可是六子却深知老板的为人,他虽口头上说自己会处理此事,但肯定只是为了哄大家继续为他工作的借口而已,他为了得到林晓帮林国平做了那么多事,隐忍了两年多却落到现在人财两空的结果,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他要找到林晓,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云姨深知六子心有不甘,只把他拉到一僻静处,问他今后打算怎么办,六子边抽烟边道:“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只要他还活着,我就找到他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云姨试探着问他道:“那丫头要是出了什么事呢,你还要她吗?” 六子把烟往地上一扔踩灭道:“不管她怎么样,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到他如此说,云姨心中也是暗自发寒,好像林晓真的注定是他的人一样,她知道在这张年轻的面孔背后隐藏着一颗怎样的心。 正这件事风波未平之时,警察找到工程负责人,也就是那个老板了解林国平的情况,于是林国平出车祸去世的消息又在工地上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六子和云姨也知道了这件事,云姨有些吃惊,而六子则很平静。 他从警察口中得知现场只有林国平一人的尸体,他便知道林晓没有出事,可是她会在哪儿呢? 为了找到林晓,在警察向他询问一些关于林国平的情况时,他有意无意的告诉他们可以去林晓的家里查问,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以他对林晓的了解,猜测她有很大可能会逃回家里找母亲,而且林国平的死也可能与她有关。 目送警察离开工地,六子想到了一个找到林晓的好办法,凡是他想要的从未逃出过他的手心。 林晓在郝雷的家里,盼望着傍晚能够见到郝雷,可两三点钟的时候,她在院子里听到有警车鸣着笛声从门外小巷经过,这声音让她产生莫名的恐惧,她忽然想到被车撞死的父亲,警察怎么会找到这里来,难道他们发现了“那个男人‘的尸体,他们以为是她害死了”那个男人’来抓她的吗?! 林晓来到大门后,从门缝里看到警车正好停在她家的门前,有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下了车去敲自己家的门。 林晓看到妈妈开门走了出来,她终于见到了两年未见的母亲,可是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能出去更无法与她见面,只能远远的从邻居郝雷家里看着妈妈。 她看到妈妈听到警察的话惊讶失措的表情,忽然晕倒在地,幸好有警察扶着她,她明白妈妈已经知道了“那个男人‘的死讯。 看到妈妈差点跌倒时,她真想冲上去扶住她,可是她不能一旦让警察见到她,自己就百口莫辩了。 她看到警察安慰了母亲几句,母亲就把他们都让了进去,那扇门终于还是关上了,林晓不知不觉间流下泪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仿佛过去了很久,警察才从她的家里出来叮嘱了她母亲几句,然后才上了警车离开,经过郝雷家门前时,她知道自己失踪的消息母亲也知道了,自己现在说不定已经是名嫌疑犯了,那个家她真的永远也回不去了。 傍晚随着大门的开启,林晓把深埋在双膝的头抬起,那个人影从院子中走进来,一边开灯一边道:“晓晓,你为什么不开灯?” 原来是郝雷的母亲下班回来了,林晓的双眸中微显失落,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想要见到郝雷,尤其在这样害怕无助的时刻。 郝雷的母亲见她又孤独的坐在郝雷房间的单人床上不说话,就走过去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林晓摇头,郝雷的妈妈温和的道:“那你去大屋看一会儿电视吧,不要一个人孤独的坐在这里了,我去厨房做晚饭,一会儿等郝雷和他爸爸回来我们一起吃饭。” 说完转身去了厨房,林晓忽然想到母亲不知道怎么样了,自从警车走后自己一直不敢出去,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迈进那个家门,如何面对她的母亲。 她在大屋里依旧孤独的坐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电视,上面演的什么她全无印像,她只是在等待他的到来,厨房里的声音让寂静的家有种别样的温暖。 终于在她把四菜一汤和碗筷摆好后,大门哑然开启,那个好听的声音传来:“妈,我回来了。” 随着他走过院子,脚步声逐渐临近,林晓的心跳也开始变快,在他推开屋门进来的瞬间,她终于看到了郝雷本人的真实样子,比照片上的更加让人难以忘记。 他穿着校服肩上挎着背包,干净温和的少年,他对林晓笑道:“你觉得好些了吗?” 林晓点头,在他面前她发现自己丧失了语言,他又微笑道:“没事就好,去洗手吧一会我们一起吃饭。” 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仿佛她是他们家里的一员,而不是他从小巷里“拣‘来的外人,在他第一次对她微笑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忘记,她觉得他是唤醒她生命中春天的使者,她听到自己心灵解冻的声音。 洗了手他也换了衣服出来,这时他的父亲也下班回来了,郝雷母亲叫他洗手吃饭,林晓与郝雷一家人坐在一起,她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久违的家的感觉又回来了,可却不是真正家人给予的。 吃饭时郝雷主动给她夹菜,峄她笑道:“你病刚好,多吃点补补身体。” 郝雷的父母看了儿子和林晓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林晓沉默的感受着他给予的关怀,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也许明天她还是要离开这里,她不可能总留在郝雷的家里,可是一旦离开她又能去哪里呢? 林晓的心里充满了矛盾,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天下之大却已无她容身之地。 第5章 爱的回归 面前这个相貌淳厚的男人就是自己新的父亲吗,林晓平静的看着他,他会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对待她,这有这天真的弟弟, 自己还能融入这个新家吗。 晚饭后郝雷的母亲在厨房收拾,父亲在大屋看图纸,郝雷在自己的房间里做功课,林晓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多余的人。 她来到厨房想帮郝雷母亲的忙,可是她却只让她去大屋看电视,仿佛她是他们家里的客人,在被她拒绝的时候,那种疏离感让林晓莫名的难过。 她离开厨房,大屋里郝雷的父亲在看图纸,她不想去打扰他,脚步不自觉的停在了郝雷的房间外。 她从门的缝隙中看到正在认真做功课的郝雷,他认真的样子很吸引人,林晓就这样站在门外看着他,她不敢正视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看到他的眼睛她的心跳就会加快,也许这样凝望着他是最好的方式,看着他就像看到春暖花开的景色,冰冻已久的心丝缕融化。 正在她凝望得出神时,郝雷母亲收拾完从厨房端了水果出来,见她站在郝雷房间外一动不动,便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这一声惊动了在房间里做功课的郝雷,他放下笔走了出来对她微笑道:“怎么一个人站在门外不进来,是怕打扰我吗?” 林晓点头却不说话,郝雷接过母亲手中的水果,一手拉着她道:“没关系的进来吧,不会影响我的。” 进入房间郝雷把水果盘放到一边,对林晓道:“你先吃水果,我一会儿做完功课我们好好聊聊。” 林晓坐在床边看他认真学习的背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被他吸引,为什么喜欢这样安静的凝望他,又为什么在他的面前丧失的语言。 她像个安静的娃娃坐在郝雷的身后,不言不动的看着他,而郝雷在认真学习并没有觉察到身后沉静凝望的目光。 林晓丝毫不知道这成了她以后戒不掉的习惯,如果有朝一日郝雷离开了这座城市,不在她身边的话,那么这个习惯将无以维系,到了那时就成了折磨她的痛苦。 可是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她只在乎短暂拥有的,就像现在这样的时刻让她沉迷,只有他们两个人,微妙的气氛。 林晓看到身边的水果盘,里面有苹果和桔子,她想给他剥一个可她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最后她拿了一个苹果,用水果刀安静的剥果皮,动作柔缓而笨拙。 剥到一半时不小心弄伤了手,她皱眉微吸了口气,声音很轻可郝雷还是听见了,他放下笔转身走过来关切的道:“你怎么了,伤到手指了吗,我看看。”拿过林晓的手看了看,对她道:“你等我一下。” 转身从抽屉里翻找,最后找到创可贴给林晓包扎伤口,边包边道:“水果已经洗衣干净了,你不必削皮也可以吃的,疼吗?” 林晓想说什么可是始终没有说出口,郝雷包扎好伤口对她道:“好了,记住这只手指这两天不要沾水,否则会感染的。” 说完又认真做功课了,林晓看了看他又继续削苹果,这个倔强的女孩儿,用自己的行动与郝雷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等到她把苹果削好,郝雷也做完了功课,他整理好课本文具转身来到她面前,林晓把已经削好的苹果送到他的面前,让人微觉惊讶,看了看她手中的苹果道:“这是给我的?” 林晓点头,郝雷接过苹果道:“谢谢你。” 林晓双眸微亮,郝雷又给了她一个苹果道:“你叫林晓,是吗?” 林晓点头,郝雷又道:“为什么一个人晕倒在巷子里,你的家哪里,我送你回家好吗?” 林晓明亮的眼神又黯淡下来,郝雷意识到了什么,这个沉默的女孩背后一定有着隐痛的身世。 他温和的道:“不要想太多了,好好在我家里休息吧,什么时候想回家就告诉我,我来送你。” 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林晓终于开口道:“谢谢你。” 郝雷回首微笑,转身关门离开,林晓看着手中紧握的苹果唇角微扬,这是遇到他以后才有的幸福表情。 晚上,她洗漱过后对镜而照,清新沉静的女孩儿,及肩的黑发垂在白色睡衣上,手中依旧握着郝雷给她的苹果,她舍不得吃。 躺在床上盖好被子,这两天她已经习惯了他留下的味道,自己的体味已与他被子上的味道相融合,林晓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天没有去上学了,家近在咫尺却不能回去,林晓的心纷乱如麻,她在黑暗中坐起来,披着被子握着苹果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办。 林晓下了床穿上鞋离开房间,她手中拿着苹果轻手轻脚的离开郝雷的家,又站在夜晚的小巷里。 白天她不敢出去,只有晚上来的自己的门前,她想母亲却无法面对那另两个人,她觉得自己像只昼伏夜出怕见人的动物,只能与黑暗为伍,暗中偷看着自己渴望的东西……爱与亲情。 她蹲下身来,在黑暗中哭泣,双肩无助的抽动,这无助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如此单薄,她想离开这里,忘记过去的一切,只带走快乐的回忆。 现在除了这些她似懂非懂已经一无所有,除了离开她已经无路可走。 可是她只顾低头看着手中的苹果轻泣,却不小心撞入一个人的怀里,当她再次听到郝雷的声音问她为什么又这么晚一个人出来时,她只停在那里不敢抬头,怕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泪。 郝雷却发现她的情绪不对,问她是不是哭过了,为什么要哭,林晓只低头看着手中的苹果不说话。 郝雷看着她手中的苹果,又看了看林家的门,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决心让她说出心事,否则会闷坏她的,如果她不说出来,任何人也帮不了她。 林晓还是不说话,郝雷对她温和耐心的道:“晓晓,抬起头来看着我,也许你曾经经历了不愿回忆的痛苦,但是你不能总是这个样子,这样会让你精神崩溃的,说出来吧也许我可以帮你,不要把心事闷在肚子里,好吗?” 林晓抬起头,眼中含泪腮上迹尤未干,郝雷对她微微点头,示意她可以相信他,于是在暗夜的晚风中,她对他说起了自己的心事,头上的蔷薇随风摇曳,这个夜晚郝雷走进了林晓的内心世界,知道了她不愿提及的过去,郝雷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儿有了心疼的感觉,而林晓只看到他微微皱眉,她第一次看到他皱眉,这关心是为了她吗?! 郝雷听完她的叙述,抬手为她拭去泪痕,轻声对她道:“不要哭了,生活越是艰难你越要坚强,要勇敢的去面对,你父亲的死不关你的事,不要害怕愧疚,还有你的继父人很好,放下心中的隔阂与陌生,尝试着去与他们相处吧,你真的很需要一个温暖的家。” 第一次有个人对她说这些,林晓的心再次被融化,像被柔软的海绵所包围,她的眼睛又酸酸的,只不过这次是幸福的泪水。 郝雷又拉起她的手,对她微笑道:“好了,跟我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我送你回家。” 他再一次把她带回家里,如果不是他,晓也许就带着一个苹果在这样的夜晚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那样的她将如何在社会上生存。 林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发一言的跟着他又回到家里,在他把她送回房间之后,郝雷用哥哥一样的温和语气告诉她,以后不要半夜走出去,一个女孩儿家很危险的。 看着他离开,林晓觉得自己像个迷路的孩子,而郝雷就是那个带领她走迷宫的天使。 晚上她握着郝雷给她的苹果安心入睡,这是她长久以来第一次睡得如此踏实,没有任何梦魇的侵扰。 第二天早上林晓起来时,郝雷和父亲坐在桌旁正聊着什么,郝雷母亲在厨房把做好的早饭端进大屋,对林晓笑道:“晓晓,去洗脸刷牙,吃早饭了。” 他们父子也对自己微笑,林晓回了一个微笑,转身支洗漱了,这是到郝雷家以来第一次微笑,他们看到她笑了也很高兴。 吃完早饭,郝雷对林晓道:“准备好了吗,我带你回家。” 林晓心里虽然怯怯的,但看到郝雷鼓励的目光,就点了点头。 郝雷背上书包,又拉起她的手,走出了家门。 跟在他的身后一步步走近自己的家门,林晓的心情复杂无比,她不知道一会儿见到母亲该说些什么,而面对新来的继父与弟弟,自己又该怎么相处。 郝雷带着她来到家门前,看着林晓对她点头示意她放松,然后抬手扣响了林晓的家门,林晓的心开始快跳不止。 门里响起母亲熟悉的声音:“谁呀?” 郝雷道:“姚阿姨,是我郝雷。” 林晓听着母亲脚步声逐渐临近,心跳快要让她无法呼吸,大门哑然开启,母亲稍显苍老的脸出现在林晓的面前,终于见到妈妈了,可为什么心是痛的眼睛是酸的。 姚素芬在打开大门的瞬间,看到了女儿林晓,不禁愣在原地,郝雷把林晓的手递过去,微笑道:“姚阿姨,我把晓晓给您找回来了,这两天她一直住在我家,您带她回家吧,她一直都很想念您。” 姚素芬终于开口道:“晓晓,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好想你呀。” 林晓也扑到母亲的怀中,轻泣道:“妈妈。” 看着哭成泪人的母女,郝雷会心的笑了,他不想打扰她们,悄悄的转身上学去了。 等到林晓母女意识到还有他在场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她们望着郝雷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小巷尽头。 母亲带林晓回到家里,林晓见到了正在厨房做早饭的继父和帮忙端东西的弟弟,他们也看到了林晓,继父憨厚的笑了笑,而小弟弟则有些陌生的看着她。 母亲在旁为他们互相介绍,表情隐约的担心,怕他们彼此生疏不喜欢对方。 面前这个相貌淳厚的男人就是自己新的父亲吗,林晓平静的看着他,他会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对待她,还有这天真的弟弟,自己还能融入这新家吗?! 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让那个叫亮亮的小男孩儿把手中的碗接过去,让他放到大屋的桌子上,小男孩儿接过父亲手里的碗,对好奇的看了一眼林晓,才转身去大屋了。 他对林晓笑道:“你就是素芬的女儿林晓吧,我叫郭大江,你可以叫我郭叔叔,那是我的儿子叫亮亮,你也可以叫他的名字,当然如果你不喜欢或者不愿意叫我们也没有关系,你吃早饭了吗,我刚熬好了豆浆,桌上有早上在巷口新买的油条,还热呼着呢吃点吧。” 他怎么对自己这么客气,以前“那个男人”从未对自己这样关心过,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吗,还是因为有母亲在的缘故,林晓看着他不敢确定。 郭大江不好意思的笑道:“是不是我的话太多了,那你们去吃饭吧,我先把厨房收拾一下。” 说完转身去了厨房,姚素芬轻抚林晓的肩对她道:“晓晓,对不起,这两年妈没有去看你,你是不是受苦了,原谅妈妈吧,妈妈心里一直很想念你,你相信吗?” 林晓点头,她又道:“他是你的新父亲,你会不会怪妈妈未经你同意就给你找了一个新爸爸?” 林晓摇头道:“妈妈,女儿不会怪您的。” 姚素芬眼睛微酸道:“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他我们母女也许就再也见到不面了,他是一个很好的人,真的。” 林晓点头,抬手为母亲拭去泪水道:“妈妈我知道,您终于遇到一个好人了,我也有一个好爸爸了,我心里好高兴。” 姚素芬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微微激动的道:“晓晓,你真的这样想?” 林晓点了点头,母女俩又相拥在一起,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郭大江看到这感人的一幕,眼角也有些湿润了。 尽管林晓已经在郝雷家里吃过早饭了,但是这样的时刻,她怎么能够拒绝,她与母亲还有继父弟弟共同坐在一起,妈妈递了碗豆浆过来,热呼的气氛中林晓恍惚间有了家的感觉,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这一直是她所渴望的,现在真的变成了现实,她几乎惟为自己再也不会拥有这样温馨的家庭生活了,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被眼泪模糊放大,变得如此的不真实。 林晓就这样又回到这个家里,她从未想到自己还会再回到这个家里,墙上奶奶的遗像还在,妈妈工作的那台缝纫机也在,一切似乎都停留在小的时候,只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 这个家有了新的男主人在,就不在像以前那疾驰冷清了,而且还多了一个小男孩儿,亮亮天真活泼使这个家庭也不在如往昔一样死气沉沉。 林晓从母亲的脸上第一次看到了微笑,这是以前她从未见到过的,不管这个继父是否真心喜欢自己,也不管自己是否能与他们相处下去,只要妈妈开心就好,林晓觉得除了有郝雷这样的邻居,让妈妈开心是她另一个心愿,妈妈为她付出得太多,她不要再离开她。 吃过早饭继父去上班,顺便送亮亮去上学,妈妈则留在家里今天她放所有家务活计,只专心陪女儿林晓。 母女俩站在奶奶的遗像前,妈略有些激动的道:“妈,晓晓又回来了,我总算没有白等,这两年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她能再次回到我的身边,我以为这是不可能的,就在我对生活失去信心时,又让我遇见了他们父子俩,现在连晓晓也回来了,妈,您看见了吗,晓晓已经长这么大了,您在九泉之下安息吧。” 听着妈妈的话,林晓的心情也酸楚不已,她想起奶奶送她增幼儿园时的情景,妈妈又握着她的手道:“晓晓,以后再也不要离开妈妈了。” 林晓点头与母亲相拥在一起良久才放开,问起女儿的近况,林晓怕母亲担心,尽力避重就轻,可姚素芬了解她的前夫,他不会对女儿好的,女儿真是越来越成熟懂事了。 林晓问起母亲这两年来的情况,母亲为怕女儿担心,也隐去了跳水自杀的那段,乱编了个故事遮掩过去,林晓并不笨母亲同她一样从没说过谎,所以她看得出来,她们都主囝怕对方担心,说了个并不高明的谎言。 彼此虽然心中明了,但是都未拆穿对方,因为都明白这谎言背后的用心良苦,得知女儿已经小学毕业正在上初一,姚素芬问她是不是有几天没去上学了,林晓点头说是,她想起前夫的死,考虑让女儿转学,以摆脱过去的阴影,跟女儿商量林晓想起郝雷的话,坚定的告诉母亲不必为她担心,她不会受过去阴影的影响,没有必要转学。 看着坚强懂事的女儿,姚素芬会心的笑了,她觉得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 林晓也这样觉得,她有些想遗失在工地的风铃和书包,尤其是那串自己从小就看着玩着的风铃,那是妈妈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她必须拿回来,重新挂蜀犬吠日家里原来的位置,这样才会恢复往日的完整,可是她要怎么回去呢,六子是她心里既“那个男人”后又一个不安的阴影,她不敢再面对他那双豹子般的眼睛,她总是感觉他仿佛要吃掉自己似的。 妈妈说明天送她上学,至于书包文具另给她买,课本重订一份,可林晓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串风铃,她把这件事一直闷在心里,不知该与谁说。 整整一天母亲都陪着她,给她做爱吃的饭菜,看她在房里院子里来回走动,两个人手牵手走在开满蔷薇的小巷里,温暖的阳光洒在她们的身上,这是和最快乐的一天。 傍晚亮亮早早的放了学,继父送他回来,见到林晓依旧微笑,林晓也开始回他一个微笑,他微微惊讶但随即也笑了,相信他们之间会很好的个处下去的。 晚饭后,亮亮在大屋里做功课,林晓坐在床上看着他,他们相距并不远,可是林晓不知如何逾越这段距离。在沉默过后亮亮忽然开口道:“林晓姐姐,这道题我不会,你教教我好吗?” 林晓微愣但还是说好,走到亮亮身边帮他解决难题,亮亮看着她又开口道:“姐姐,我以前总听妈妈说起过你,总想你是什么样子的,现在终于见到你了,你真好看。” 林晓又惊讶的看着这个新新弟弟亮亮,这个模样天真的小男孩儿有着与她一样明亮的眼睛,让林晓不禁从心里喜欢他。 她对亮亮道:“你叫亮亮是吗?” 亮亮点头:“是呀,姐姐你以后会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吗?” 林晓点头道:“当然。” 亮亮开心的拍手,郭大江与姚素芬见到他们姐弟相处的如此好,彼此微相视都松了口气。 第6章 美丽的日子 林晓每天早上出门,都会看见在花下阳光中等待她的郝雷,因为他们的学校在同一条街上,他们可以一起乘公车去上学,而每次见面林晓都会说“早安”,郝雷微笑回应,她的第一个愿望终于实现。 林晓开始尝试着与他们父子相处,融入这个家庭中,他们对她都很好,一家人其乐融融。 只是有时林晓不知道该叫他什么,自从自己出生到现在,自己从不曾叫过“父亲”或者“爸爸”这个称呼,对于这个称呼她太陌生了,可又不能以“你”“我”代替,这样有失礼貌,林晓有些为难起来,母亲看在眼里愁在心上。 而郭大江似从未在意这些,对林晓就像对自己亲生女儿一样,这更让林晓不知所措。 一天亮亮与林晓一起在大屋做功课,亮亮见她有些闷闷不乐,就问她道:“姐姐,你怎么啦,怎么不高兴呀?” 林晓一开始并没有如实回答他,只对他道:“没什么,你好好写作业吧。” 亮亮只好继续低头写作业,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放下笔,跳下椅子走过来看着林晓道:“姐姐,你为什么不高兴呢,告诉我吧,老师说我们要学会帮助别人,我好想帮助姐姐啊。” 林晓摇头叹道:“亮亮,姐姐知道你是个热心的好孩子,但是这个忙你帮不了我。” 亮亮好奇的问她道:“姐姐,究竟是什么事呀?” 林晓只好道:“我把妈妈送给我唯一的玩具风铃遗失在别的地方了,我想那串风铃了,可我不敢去拿,也许它已经被别人扔掉了。” 亮亮像个小大人一样叹道:“哦,看来我是帮不了你了,不过姐姐你别担心,我让爸爸妈妈想办法给你重新再做一个好不好?” 林晓会心微笑,亮亮并不了解那串风铃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它是无法代替的,可是她感谢弟弟的关心,善良天真的孩子。 第二天放学回来,林晓就看见继父踩着椅子往屋顶上挂那串风铃,有风吹来摇曳出声,声音清脆悦耳很是好听。 林晓愣在原地,继父挂好风铃下来看见她回来,不禁笑道:“晓晓,你回来啦?” 林晓指着风铃讶然道:“这……。” 继父笑道:“哦,那天无意间听见你和亮亮的谈话,我就想着帮你找回来,问素芬才知道你把它遗失在工地了,我就去给你找回来了。” 这几句话说来平淡,但是林晓听得感动,他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对自己视如己出,这样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于是她终于开口说出了她以为这一生都不会说的话:“爸,谢谢你。” 郭大江微愣随即笑了,是啊他一直想拉进与林晓之间的距离,也一直为些做着努力,现在苍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听到林晓叫他“爸”了,幸福的感觉如此的好。 姚素芬在厨房门口看到这一幕也湿了眼睛,现在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工地上,六子上工回来,发现林晓的风铃不见了,他心中一动莫非是她回来拿走了,上次警察去她家里没有发现她,她如果不在家里又回来拿这风铃做什么,六子心里暗中猜测着。 想来想去六子还是不放心,想亲自去林晓家一趟,看看她是否在家里,自己决不能就这样轻易失去她,她永远是他一个人的,像老板请了假,赶往林晓的家。 吃完晚饭,林晓做完功课出去散步,正巧遇见郝雷彼此点头微笑,有时她觉得他们之间无需语言亦可交流,这是一种心灵的相通。 郝雷走向她道:“还好吗?” 林晓点头道:“嗯,还好,今天他帮我把我最珍贵的东西给找回来了,我改口叫他爸了,本来我以为我这一生都不会叫出这个称谓呢。” 郝雷淡然微笑道:“有时给别人一个机会自己也会收获一份惊喜,好好与家人相处吧,你的幸福才刚刚开始。” 林晓望着眼前这个大自己四岁的温和少年,心仿佛被放在阳光下晾晒,温暖而慵懒,过去那些阴暗潮湿的记忆已被他春天的眼神一扫而空,与他在一起轻松而快乐,没有任何精神上的负担,他对于林晓来说就是春天。 正在他们彼此微笑凝望时,六子来到小巷口,他是从林国平那里知道林家以前的住址的,所以很容易就找到这里来。 郝雷问林晓怎么这样看着他,林晓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就在她低头的瞬间,她看到远处巷口有人走过来,这身影让她不安惊恐了两年,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来的人是六子。 郝雷看她表情不对,问她怎么了,林晓僵硬的道:“他来了……。” 郝雷回过头,看见巷口有人走过来,凭他的直觉也猜出这个人就是一直让林晓不安的六子,他马上让林晓躲到另一条胡同花藤后,告诉她不要出声。 林晓依言躲藏起来,随着六子脚步逐渐临近,林晓的心也越跳越快,她他仔细聆听那边的声音。 她听见六子问郝雷林家住几号,郝雷指给了他六子便走向自己的家,林晓看着他去敲自己的家门,母亲开门他们彼此间说了些什么,六子又转身折回来,一脸的不快。 经过郝雷身边时又问他是不是住在这里,郝是回答他是住在此处,六子又问他见没见过林晓,郝雷说没有见过,林晓很感激他,如果不是他自己也许早就被六子必现了。 六子似有些不甘心,但是再问郝雷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在巷子内转了几圈就走了。 等他离开小巷林晓才出来,对郝雷道:“谢谢你。” 郝雷淡笑道:“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平淡的关怀却总是能够让人感动,林晓却不知道那是郝雷生平第一次说谎,只是为了她。 郝雷也没有说,对于他来说林晓是他的“意外天使”,他喜欢看她笑,只要她好就可以了,其他的并不重要。 其时有些话有些事不必点明,只要你关心的人快乐,你也就是快乐的。 回到家里妈妈问起方才来找到她的人是谁,林晓怕妈妈担心,只说是“那个男人”的同事,又问妈妈没有说什么吧,妈告诉她因为看他不像个好人所以她什么也没有说,林晓暗自松了口气,姚素芬听林晓说是前夫的同事,就知道这个人来也许是跟前夫的案子有关,林国平生前就给他们带来太多梦魇,现在即便是死去也扰得他们不能好好生活,他是她们母女永远挥之不去的恶梦。 六子在回工地的路上越想越不甘心,以后有机会还得回去找找看,他就不信像林晓这样柔弱的小女孩儿能跑到哪里去,现在她身无分文如果不回家又如何在社会上生存。 有了六子这次的意外到来,林晓的心又开始不安起来,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家的确切地址,她了解这个男孩儿,以他的性格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说不定他还会再来找自己的。 每次出门她总是怕见到他,这已经成了林晓心中的隐忧,现在的生活很好,她怕他的出现会毁了自己的一切。 虽然她心里担心,但是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家人与郝雷在内,看他依旧微笑相待。 岁月静好,郝雷每天都在门口等着林晓,然后陪她一起走出小巷,乘公车去学校上学,这已经成了林晓生活中的一部分,梦幻般的幸福让林晓觉得有恍惚的不真实感。 她的第一个愿望实现了,第二个愿望是让妈妈开心全家过上幸福的日子,她的愿望平淡不奢华,但于她来说要想实现的确不容易。 可是林晓相信这一切总会实现的,她为此做着努力每天认真学习,放学回来就帮助妈妈做家务,吃完晚饭跟弟弟一起在大屋里做功课,弟弟有不会的题她就帮助他,看到年少的女儿如此懂事,姚素芬心中很是欣慰,她知道是身世的不幸和家庭的变故让才十二岁的林晓过早的成熟起来,与同龄的孩子不一样,失去了原本属于她的幸福与快乐,她觉得自己有愧于女儿。让女儿快乐幸福也是她的心愿,所以她开始注意观察女儿,她发现女儿平时生活规律没有什么爱好,偶尔带弟弟做作业玩耍,再不然就是看书很少出去。 另外她还发现女儿喜欢与邻居家的郝雷在一起,女儿每次看到他都会微笑着打招呼,他们像好朋友一样友好和相处,可是身为母亲的姚素芬却发现了女儿这细微的变化,自从认识郝雷以后女儿变得活泼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封闭自己不爱说话,微笑在她年少的脸庞上绽开,驱散了旧日的不安和阴霾,微着的女儿简直比小巷里的蔷薇还要美丽,是郝雷改变了她。 她与郝家做了一年的邻居,对他们一家人都有所了解,郝雷的父亲是位建筑工程师,母亲是位中学教师,郝雷是名初二的学生,成绩优异人品很好,他们一家人都乐于助人,以前她很少与这条巷子里的人来往,但是现在她觉得这是上苍的恩赐,她不但有了疼她的丈夫爱她的女儿,还有这样好处处的邻居,她已经别无所求,对上苍充满了感恩。 日子在光影中流过,一切似乎越来越趋于完满,但是林晓的生命里注定不会寂如死水,她担心的没有错,六子不甘心就这样失去她,一再的来小巷或她家寻找她的踪迹,他仿佛时她生命里逃不开的幽灵,阴魂不散。 有时早上看见他在小巷口晃来晃去,林晓就吓得不敢出门去上学,让妈妈跟老师请假,这样耽误了不少的课,郝雷也意识到了什么,如果不让六子彻底消失在林晓的生命里,那么林晓会被他逼疯的,可是要怎么办才好呢,他在这座城市里工作,自己无权赶他走,这的确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郝雷每次经过他身边心里想这个问题,他不明白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为什么要三番五次的来找林晓,他究竟想对林晓做什么,但是林晓的反应让他明白,他绝不能让他找到林晓。 想不出解决的办法,郝雷只好每天回来后给林晓补课,林晓的妈妈对他很好,总是把洗干净的水果端上来,放在他和林晓学习的桌子上,郝雷礼貌的说谢谢姚阿姨,而弟弟亮亮对他似乎充满好奇与好感,总是凑过来边吃水果边看他给姐姐补课,郝雷对他总是微笑,像和蔼可亲的兄长一般,他也很喜欢这个天真可爱的小男孩儿。 六子隔一个个星期就在小巷口徘徊,或者在林晓家门外停留,林晓也只好隔三差五就请假,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郝雷决定找他谈谈。 一次出门见他又在林晓家门口张望,他便主动走上去道:“请问你是谁,为什么总是来这里,你找林家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六子看了看他,不悦的道:“你又是谁呀,我凭什么告诉你。” 郝雷心平气和的道:“我是他们的邻居,你忘了上次你问过我林家的地址。” 六子又仔细的看了看郝雷,才想起来道:“哦,是你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是我的私事。” 郝雷道:“你告不告诉我没什么关系,只是你这样会影响到人家的,更何况我已经告诉过你,你要找的人并没有回来,你怎么不相信呢?” 郝雷的坦然自若加之这段时间毫无结果的寻找,让六子心里的确没什么把握,难道是自己猜错了,林晓真的没有回来。 六子半信半疑的又看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开小巷,郝雷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回来,但愿他相信了自己的话,不再来打扰林晓。 一天林晓放学回来,刚踏进家门就看见警察坐在家里,正与母亲说着什么,林晓的心猛然一跳,愣在原地。 看到她回来,姚素芬与警察一同走了出来,姚素芬对女儿道:“晓晓,你回来了。” 林晓指着那几位警察道:“他们……。” 母亲道:“哦,你不用害怕,他们来是想通知我,那撞你爸的那名卡车司机已经找到了,叫我们过去认一认,当时只有你在场,我们正等着你回来。” 林晓怯声道:“可是当时我很害怕慌张,加上下雨我并没有看清楚。” 有个警察道:“没关系,到了局里你再仔细的想一想,说不定能够认出来。” 林晓不安的道:“一定要去吗?” 又有个警察道:“小姑娘,你不用害怕,我们只是想找你帮忙辩认一下,没有别的意思,这也是履行公事,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林晓只好答应跟他们一起去警局,母亲告诉她不用害怕,认完就回来她在家里等她,林晓点了点头,跟着那些警察一起走了。 经过十几分钟的路程,车停在东海市公安局大门外,林晓下了车跟随那几位警察走进了宽敞干净的大院,高而威严办公楼庄严屹立。 跟他们走上十几级台阶,走进办公楼的大门,不时有警察和押着犯人的警察走过,林晓对这里有些胆怯,她仿佛觉得自己也是名罪犯一般。 走到三楼右边走廊第三个房间时,有一个人开门带林晓进去,另两个人去提那名司机,那个人让林晓坐下,并且给她倒了杯水,告诉她喝口水稍等一下。 林晓拿着水杯坐在椅子上,忐忑不安的环望四周,正面是一面像玻璃一样的东西,透明得可以看见玻璃背后的另一间房间,旁边是办公桌椅,桌子上有大堆文件卷宗和几台电脑,墙上有两三面锦旗,窗台上有芦荟仙人掌等植物。 在她等了几分钟后,那两个警察押着那名卡车司机进入到玻璃后面的房间里,让他站在正中央,而那名司机正看着她,这让林晓大吃一惊,手中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 跟她在一起的那名警察忙接住她手里的水杯,告诉她不必害怕,这扇玻璃不是普通的玻璃,外面的人可以看到里面的人,而里面的人却看不到外面的人,所以让她放心辩认不必害怕。 林晓看着那个“直视”她的卡车司机,记忆又回到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个男人”死亡时的情景。 她努力回忆那个卡车司机的样子,可是由于当时她受了惊吓,周围大雨倾盆水声巨大,车窗上的扫水装置又不停的扫动,使她根本无法看清车内人的样子,所以她也无法判断眼前这个人是不是那天撞死“那个男人”的凶手。 警察问她是不是这个人,她只盯着他不说话,警察又问了她一遍,林晓摇了摇头,他又问林晓是不是还是不明确? 林晓说不明确,因为当时自己很害怕,加之风急雨大她根本就没有看清楚,那个警察又问她肇事车辆的车牌号是多少,林晓还是摇头说不知道,警察让她静下心来好好的想一想。 可林晓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死亡时的样子,她抚住双耳不住的摇头说不知道,那个警察忙劝她先不必想了,让她逐渐放松安静下来,然后用对讲机告诉同事把嫌疑人带走。 过了半天林晓才恢复平静,那名警察又重递给她一杯水,告诉她不必逼迫自己,能想起来就说,想不起来也就算了,喝几口水再开车送她回去。 林晓实在想不出来,最后警察无奈只好把她送回家里,可是回家以后林晓开始变得沉默,晚饭也吃得很少,母亲与继父看眼里疼在心上,劝了她几次也不知她听进去没有,做完功课也没有到院子里散步就回房去了。 晚上林晓被恶梦惊醒,她梦见“那个男人”满脸是血的追她打她,还说是自己害死了他,要自己给他抵命。 林晓是面无血色浑身发抖,最后在她快被他掐死时,有个人把她从“那个男人”冰冷的魔爪下救走,可是当她看清救她的人是六子时,她的心顿时又凉冷如冰,林晓叫着醒来,周围黑暗一片,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不停的喘气,呼吸有些急促,额上的冷汗滑落,忽听母亲在门外问她怎么了,她略微平静了下呼吸,告诉母亲不必担心自己没事。 姚素芬似乎还有些不放心,想来来看看她,林晓怕母亲担心,就擦干冷汗下床去开门,开门的瞬间换上一张微笑的脸,让母亲不必为她担心回大屋休息,等到母亲离开后,林晓关上房门,靠在门后心有余悸,她真的不想再回忆这些对她来说“恶梦”般的经历了,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走出心里这片阴影,忘掉这些纠缠不休的恶梦。 早上,林晓依旧沉默,家人看到她这样也都有些担心,亮亮问她怎么了,林晓微笑着她他摇头说没事,吃过早饭又去上学了。 出了家门就看到站在不远处花下的郝雷,看到他明亮温暖的眼睛,她不安的心才平静下来,林晓发觉自己对他越来越严重的依赖,但她并不打算控制住自己,因为自己已经逐渐沉溺其中。 走到他在前,他的语气依旧如兄长般温和,问她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晚上没有休息好,林晓怕他担心微笑着摇头说没事,两个人又一起去上学。 半个月后的一天,林晓正在家里辅导亮亮做功课,忽听有人敲门,是郝雷的声音,母亲开门让他进来,他走进大屋跟她和亮亮打了个招呼,就把她叫到一旁告诉她一个很意外的消息。 他刚刚从父亲那里听说,东环路国兴商厦已经峻工了,而这项工程正是由六子他们那个工程队承包的,峻工就意味着六子他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要交付对方使用了,而他们也该离开这座城市,另觅工程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晓心里的阴云顿时消散了,可她却有些不敢相信,郝雷告诉她这是真的,她可以不必担心会遇上六子了,放心的去上学散步了。 林晓放心的笑了,六子终于走了,自己不必再担惊受怕的躲着他了,从此刻起天空里最后一片阴云被晴朗所取代。 为什么他的出现总是带给自己惊喜与幸运,林晓看着眼前干净温和的少年,心中这样想。 郝雷问她看什么呢,她微笑道说在看上帝赐予她的最珍贵的礼物呢,郝雷不明所以的左寻右看,问她什么礼物,林晓笑而不语。 亮这凑过来,问他们什么事这么高兴,郝雷微笑着轻抚他的头让他快点写完作业,然后带他和林晓去街心公园玩。 亮亮一听顿时高兴起来,赶快去做作业了,他们看着他微笑不语。 第7章 成长的轨迹 林晓13岁时收到第一份生日礼物,郝雷用dv拍下了许多美好的片断,慢慢绽开的蔷薇、地上斑驳的光影、落日余辉下街心公园里安静的秋千,还有她带着弟弟在小巷里玩耍时不经意流露的快乐。 六子消失以后,林晓的生活真正恢复了平静,每天跟郝雷一起上学放学,帮助母亲做家务跟家人一起吃饭,陪弟弟在大屋做功课,生活快乐而充实。 看着现在的女儿,姚素芬很是欣慰,当初失去的一切现在全部拥有了,她希望一家人永远这样幸福的生活下去,不要再有磨难。 她的愿望也正是林晓的愿望,林晓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是她当初不曾想过的,自己生活的改变全是从遇见郝雷开始,有时她常常在想,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打她,她也许不会逃出来,如果她不逃出来就不会遇见郝雷。 年少的林晓不知道什么是注定,也不懂什么宿命之说,但是她相信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安排了他们的相识,而这次相识就是改变她命运的另一个开始。 阳光晴朗的早上,林晓照例出了家门,跟等在花下的郝雷一起走出小巷,过巷口的十字路口时,郝雷像个兄长一样保护着她,走在他的身边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绿灯亮起时,他照例牵起她的手时,林晓总会想起那个在无助的黑夜里带她离开黑暗的人。 他的手总是干燥而温暖,而她的手大多的时候都是冷的,开始时他没有说什么,偶尔关心的问她手为什么这么凉,林晓总是摇头笑说不知道,他就不再问只是握得更紧些,把手心的温暖传给她,让她不再感到寒冷。 等车的时候两个人都平静无语,与周围焦燥的人们形成鲜明的对比,风拂动他们不同的校服衣摆,相同的黑色发丝,淡定宁静的风景。 车停下来的时候,周围的人争相挤上去占座位,而郝雷有意识的护住她怕她受到伤害,等他们上车时好运气的有两个座位,但一前一后相距稍远,再不然就一个座位,郝雷总是让给林晓,等到没有座位时两个人就并肩站着,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到了林晓学校的门外,林晓下了车两个人挥手道别,每次她都要目送车消失在视线里才进学校,这也成了她的习惯。 初中的课程比小学的要紧张,因此林晓比以前更加用功学习,她知道父母挣钱不容易,现在供她与弟弟两个人上学还有家里的日常开销,很是辛苦。 所以她不能浪费金钱与时光,她在班里成绩依旧优异,跟小学时一样,现在家里还保留有她小学时的四五张奖状,这让母亲姚素芬很自豪。她没有给女儿很好的物质生活,却给了她良好的教育和高尚的品德,让她拥有一颗善良的心。她相信女儿以后会长成一位善良美丽的女孩儿,用坚强来面对生活的清贫和命运的不公。 林晓每次放学都与郝雷乘坐公车回来,回来的时候大多都有座位,林晓总是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外面的风景,而郝雷则坐在她身边静静的陪着她。 其时林晓看的不是街上的风景,而是街心公园里孤独的秋千,看着那秋千让她想起了小时候上幼儿园时,院子里的那架秋千,那时的自己渴望坐在上面荡到高处,就可以看到小巷里的蔷薇花影和家门。 可是自己一直没有机会坐上去,也就看不见花影和家门,而送她的那个亲人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想到奶奶林晓眼神黯然,郝雷坐在她旁边知道她又在想过去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怎样劝慰她,但他知道想让她走出心中的那片阴影很难,可是他不想看见它们总是这样折磨她,她还太年轻十二岁的年纪不该有这样的沉重,她应该是快乐的,这也是他的心愿,他看见过她的笑,明媚灿烂像太阳花一般让人难忘。 每次经过街心公园时,郝雷都注意到了林晓神情的变化,他看眼里记在心中,他想帮助她走出心中的阴霾。 天气晴朗的周末,林晓做完功课在大屋里看书,亮亮在一旁写作业,气氛安静。 看着书她的心里又想起秋千来,尽管现在奶奶早已不在了,自己也回到了家中生活,但是她还是想坐在上面,感受一下荡到高处的感觉。 想起今天是周末,等到亮亮做完功课就带他出去玩,郝雷会有时间吗,林晓没有什么把握,只是如果郝雷陪自己和弟弟一起去,她和弟弟会更加高兴的。 十几分钟后,亮亮做完功课,林晓看他一边收拾文具课本,一边对他道:“亮亮,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亮亮高兴的拍手道:“好啊,姐姐,我们去哪儿玩?” 林晓想去街心公园,但街心公园离家有稍远,继父与母亲放心自己带弟弟出去吗,她不知道。 继父出去上班了,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家里,林晓去问母亲可不可以带亮亮出去玩,姚素芬心里的确有些担心,但是看到亮亮渴望的眼神,又想到女儿一个人出去她也不放心,就答应了他们,但是她提出得找个熟人陪同,最好是郝雷。 林晓眉头微蹙,她让亮亮先呆在家里,自己去郝雷家找他,但是他会有时间陪自己和弟弟出去玩吗,林晓边想边走向大门。 刚找开大门就看见一身休闲打扮的郝雷站在门外,干净阳光的样子似要举手敲门,见到对方都微愣了一下。 林晓莞尔道:“我正要找你呢,进来说吧。” 郝雷走进来道:“找我,什么事?” 林晓道:“我想带弟弟出去玩,可是妈妈不放心,她说如果有你陪我们她才放心让我带亮亮出去。” 郝雷笑道:“这样,那我去跟阿姨说一声,然后我们一起走。” 郝雷笑了笑转身去见她母亲,他没有告诉林晓自己此来也是想带她去那街心公园玩的,有些事情就是如此的巧合。 姚素芬见有郝雷陪同就同意了林晓的请求,并且叮嘱她晚饭前必须回来,郝雷跟她道了别,就带着林晓和亮亮出门了。 亮亮跟在姐姐和郝雷的身边,欢快的跑来跑去,林晓没有想过这成了亮亮的习惯,在以后的日子里,亮亮就像个“小尾巴”一样,只要姐姐跟郝雷一起出去他就跟在后面,而郝雷总是买很多他爱吃的零食给他,林晓看着他这样宠爱弟弟,想说也是没有办法。 乘公车的时候,他们中间又多出个亮亮,他总是从他们的座位后面调皮的伸出头来,出现在两个人中间,郝雷微笑的看着亮亮,而林晓则无奈不语。 到了公园下了车,亮亮看到公园里的花草藤椅还有游乐设施,就先跑了进去林晓叮嘱他小心,亮亮应了声就去玩了,郝雷则陪着林晓在公园里散步。 两个人并肩走着,林晓的个子只到郝雷的肩头,清瘦单薄的身体像风中的孤叶,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似的。 只是她有着明媚清澈的美,这种美在她现在并不太明显,因为她太年幼了,但已经有了些苗头,漆黑的发丝沉静的眼眸,小巧却很少张开的嘴,这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以后她会是怎样清妙的少女。 郝雷静静的走在她身边,问她是不是很想来这里,林晓点头不语,郝雷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来公园,但是他并没问,既然她想来自己就陪她来,在林晓面前他很少问她为什么,有时沉默是一种尊重,他知道他可以用沉默与这个女孩交流,因为她懂得他的沉默。 两个人默默走过花间小径,不远处就是林晓凝望过的那架秋千,依旧孤独的挂在风中,无人问津。 她抬手指着秋千道:“陪我去坐秋千,好吗?” 郝雷却皱了眉,转首对她道:“我们去那边的藤椅上坐会儿吧。” 这是怎么了,他很少拒绝她的要求,只不过是坐秋千而已,为什么皱眉呢,林晓不明白郝雷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是秋千孤单的挂在那儿,吸引着她坐上去,让她无可拒绝。 她跟他商量只是坐一下而已,不会出什么事的,可是郝雷依然坚持不让她去,这很出乎林晓的意料,今天的他初次显露出性格里固执的一面。 林晓没有生气,她在他面前不会有这种表情,因为他是如此的好,不论做什么都让人生不起气来,而大多数时候他温和淡定,很少会做过激的事情。 她只问他为什么,郝雷告诉她危险,林晓双眸明亮,他是如此关心自己,这个细心体贴切的男孩儿让她的心总是那么温暖。 林晓道:“有你在我身边,我不怕。” 郝雷看着林晓良久之后才叹气说:“好吧,不过不要荡得太高。” 就这样林昨坐上了秋千,让郝雷轻轻的推着她,秋千轻盈的荡了起来,林晓瞬间喜欢上了那种飞翔的感觉,心在风中飘泊无依无靠。 郝雷在旁边保护着她,眼睛时刻不敢离开她,怕她会不小心掉下来,林晓陶醉的表情让他再次皱眉,他沉默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总是这样把事情藏在心里,他没有告诉她之所以不让她去坐秋千不只是因为危险,还因为喜欢秋千的人是没有安全感的人,而当他看到林晓沉醉其中时,更加为她担心,因为他知道她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儿,这样的她让他心疼,忍不住想去呵护,而他对她的关怀和爱护是不着痕迹的,平淡如水却无微不至,他不知道除了这样他还能为她做些什么,第一次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让人放不下的女孩儿。从秋千上下来,林晓的心情好了许多,转首对郝雷道:“谢谢你陪我坐秋千。” 郝雷只笑道:“你开心就好。” 林晓忍不住问他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郝雷又淡然微笑道:“因为我想对你好。” 他希望林晓快乐幸福,从在小巷里“拣”到她的那一刻起,一种怜惜的情感由然而生,当她在他背后凝望时,当他知道她悲惨的身世时,当他看见她一个人在黑暗中无助哭泣时,疼惜她关怀她的情感越来越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女孩产生这样的情感,也许自己没有妹妹,自己把对兄弟姐妹的一切情感全部放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郝雷这样安慰自己。 林晓又看着他,问他道:“你会永远对我这么好吗?” 郝雷意味深长的道:“如果我还在你身边,或者你还需要的话。” 林晓似懂非懂的看着他,郝雷又笑道:“不用想了,你长大以后就会明白的。” 从此以后,林晓就盼望着长大,她想明白郝雷说的话,想知道他会陪在自己身边多久。 时光流转街市依旧,在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林晓迎来了她十三岁的生日,早上吃了妈妈给她煮的鸡蛋,听继父和弟弟送给她的生日祝福,开心的上学去了。 她很少过生日,这次是妈妈特意为她煮了鸡蛋,家里的经济拮据,她从不敢奢望会得到什么生日礼物,可是继父与亮亮却祝她生日快乐,有了这些亲人的祝福,她已经满足了。 出了家门,在纷扬的雪花中她看到郝雷,雪中的他是如此的沉静,清澈的眼神与白色的纯净世界相得益彰。 林晓踏着初雪走向他,她收到第一份生日礼物,郝雷用dv拍下了许多美好的片断,慢慢绽开的蔷薇,地上闪烁的光影,落日余辉下街心公园里安静的秋千,还有她她带着弟弟在小巷里玩耍时不经流露的快乐。 看着她微讶的表情,郝雷道:“晓晓,生日快乐。” 林晓看着他送给自己的礼物,虽然不如名牌衣服首饰那么奢侈,但是于她来说却是无价之宝,因为它记录了自己这一年来的快乐时光,而且第一点每一滴都有他来见证。 这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林晓知道自己会好好珍藏,抬首对他道:“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我会好好珍藏的。” 郝雷笑道:“我们走吧。” 踏着洁白的初雪,两个人并肩走出小巷,身后留下一串整齐的脚印。 晚饭后和与弟弟亮亮在大屋做功课,她有几次看到弟弟有些不专心,总是不进抬头看向窗外。 林晓问他在看什么,亮亮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只说没什么,又低下头继续写作业。 林晓望着外面洁白的世界,明白了弟弟的心意,就俯身对他道:“亮亮,如果你专心的把作业写完,姐带你出去堆雪人,怎么样?” 亮亮顿时高兴道:“真的?” 林晓道:“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亮亮马上专心的做功课,林晓也专心的把自己的功课做好,房间里一片安静。 做完功课林晓跟母亲说了一声,就带着弟弟出了家门,弟弟立刻高兴起来,欢快的样子映在林晓微笑的眼眸中。 堆雪人时姐弟俩齐上阵,滚着雪球做雪人的身体,雪把他们的手冻得通红,可是却很快乐。 亮亮和林晓力量不大,好半天才做出一个半人高的雪球,最后看见姐姐不停的呵手取暖,亮亮想到让郝雷来帮忙,大家一起堆雪人。 于是便跑到郝雷家把他拉出来,郝雷看到呵手取暖的林晓时,摘下自己的手套替她戴上,林晓又感受到手套里他存留的温度,如此温暖自己的心。 她看着他把手套戴到自己的手上,然后和弟弟一起堆雪人,郝雷一加入雪人的身体和脑袋马上做出来了,看着他和弟弟的手脸都冻得通红,林晓心疼起来,可手套只有一双,她该给谁呢?! 幸好郝雷说没有东西做雪人的眼睛鼻子和嘴,林晓马上主动请缨回家找东西做它的五官,这样就避免了这个让她左右为难的问题。 林晓找来两颗黑色纽扣和一根红辣椒还有一颗松果和小红水桶以及扫帚,当她出来时看见郝雷正在给弟弟呵手取暖,林晓的心再次被他的举动所温暖,她觉得除了家人之外,只有跟他在一起自己者快乐而平和的,他让自己从地狱走进人间。 他们把各种各样的东西安在雪人和身上和脸上,片刻之后栩栩如生的雪人就对他们展开了“笑颜”,亮亮高兴的拍手欢叫,林晓则与郝雷相视微笑,林晓觉得这样的时刻真好。 晚上亮亮总是出去看那堆在门口的雪人,林晓怕他着凉总是跟在他身边,看他围着雪人露出孩子特有的天真笑容。 郝雷的手套还在自己的手上,临走时他忘记取回去,林晓看着青色的手套,想起他给自己戴上时关切的表情,林晓分不清自己对他怀有怎样的情感,这种混乱的感觉一直持续了好久。 她怕弟弟着凉把手套摘下来给亮亮戴上,亮亮天真的问林晓:“姐姐,他会一直在这儿吗?” 林晓无言以对,她知道明天太阳出来雪人就会融化,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是如此短暂,可是如果告诉亮亮实话,他会难过的。 她的心很软见不得别人难过,尤其是自己的亲人,可不告诉他自己就得说谎,然而谎言是经不起考验的,等到明天太阳出来,自己的“善意谎言”也会随着雪人的融化而不攻自破,到时他会不会更加伤心觉得自己骗了他,林晓有些左右为难。 亮亮见姐为难的表情,一脸的莫名,年幼的他不懂得姐姐的想法,只是睁着明亮的眼睛等待答案。 幸好这时母亲在叫他们回去睡觉了,林晓就转移话题对他道:“弟弟,我们回去吧。” 亮亮也没有再追问,林晓现在的心情与想法是他长大以后才体会到的,现在他只是喜欢这个文静亲和的姐姐。 第二天出门时发现弟弟在对融化的雪人哭泣,继父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哄也不行,林晓俯下身对他道:“亮亮,不是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会永远存在,即使存在也不一定会属于自己,你是个小男子汉,男子汉就应该坚强,知道吗好了不要哭了,跟爸爸去上学吧。” 继父在一旁惊讶的看着林晓,一个才十三岁的女孩儿心理却如此成熟,让他暗自叹息,亮亮听从了林晓的话,跟随继父去上学了,他最听姐姐的话了,在他幼小的心里姐姐是除了爸爸妈妈之外他最亲也最相信的人。 目送他们远去林晓轻声叹气,目光微转就看到了郝雷,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仿佛他总是站在那里等待自己,从不曾离开过。 林晓走向他仿佛一个虔诚的教徒走在朝圣的路上,面前就是自己坚定不移的信仰。 她喜欢与他在一起时的感觉,因为这是她以前从不曾感受和拥有的,她很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每个日子。 在中学的日子里,别的孩子或逃课或顶撞老师,再不然就“结朋党”互斗,生活丰富多彩,尽管林晓所在的中学是市里一所重点中学,但树大难免就有枯枝,有几个调皮不爱学习的人存在,林晓却如清水一样平淡,保持着她多年来的优秀成绩和内敛性格,在那所学校里,她与大多数人一样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一次与郝雷并肩走在街上,商场里放出一首很好听的歌,林晓不禁停下脚步仔细聆听。 歌曲气氛很怀旧,歌手声音很好听,缓缓流淌的音乐似乎在诉说一个动人的故事。 “的流逝,蝴蝶已飞走,是否还记得她,如今的善变美丽的谎言谁都得学会长大,曾有的心情不知不觉变化,想忘记过去却总又想起曾经的无怨无悔。” 郝雷在旁静静的陪着她,看着她沉醉于往事回忆中静默的表情,他知道身旁的女孩有着纤细敏感的心灵,柔弱的灵魂下隐藏的是坚强的心。 每当林晓在他面前表现出这样的神情时,郝雷总是忍不住想去呵护她,但是不知为什么面对近在咫尺的她,他却没有碰触她的勇气,此时此刻他凝望她如同她当初在他背后凝望他一般。 直到音乐放完林晓终于开口问他道:“这首歌真好听,你知道是谁唱的吗,歌曲的名字叫什么?” 郝雷看着她道:“这首歌本是水木年华的老歌”蝴蝶花“,歌手是其中的一名成员,叫卢赓戌。”林晓微讶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郝雷笑道:“因为碰巧我也喜欢听他们的歌。” 第8章 他、她、他 看着面前朝气蓬勃的阳光少年,林晓淡定沉静,仿佛与他的相识只是生活里平淡的插曲,而在肖扬看来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孩身上,有着某种吸引人的特质,让人忍不住去探寻她的内心世界,而林晓却并不知道,肖扬的出现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就这样林晓知道了水木年华,知道了除了学习之外还有音乐娱乐这样不错的东西存在,还知道她与郝雷喜欢的是同一对歌手同样的歌。 她逐渐发觉自己与郝雷有许多相通之处,他们之间不是简单的默契,而是无需明言的会意,她喜欢这样微妙的感觉。 日子依旧静好,林晓每天早上出门,安静的走向他尽管这样的事每天都在重复,但她一点也不厌烦,反而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她喜欢这样走向他,也希望能够这样永远走向他,然后等待他牵起自己的手,走出熟悉的小巷,这条路他们已经携手走过了一年,可是走在他身边的林晓还是时常会出现幻觉,分不清现实与梦幻。 他们还是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回家偶尔聚在一起散步聊天,两家人的关系非常融洽,彼此多有往来相互照应,像一家人一样。 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在郝雷和家的人关怀下,她正尝试努力走出幼年时期留下的阴影,尽管她清楚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和郝雷都是循规蹈矩的好孩子,可是只有郝雷知道她恬静内敛的性格下压抑着怎样的暗涌。 林晓学校的后面隔着两条街就有一片旷野,一条荒废的铁轨笔直的平铺向远方,铁轨周围是大片如海洋般盛开的野雏菊,酒红蓝紫米黄什么样的颜色都有,浓烈的花香迎面扑来。 这是城市边缘少有人到的地方,也是林晓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的,她很喜欢这里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这是她的秘密,但是这任何人里却不包括郝雷。 一次林晓故意避开亮亮,带郝雷来到这里,郝雷也对眼前苍凉的美景惊讶不已,不过他也很喜欢这里。 他什么也没有问她,两个人只默默的沿铁轨向前走,张开双臂保持平衡,像两个从天堂降临人间的天使,风拂动他们漆黑的发丝,匆促的吻上干净纯美的容颜。 这条铁轨好像很远很远,远得望不到边际,而两个人就这样走着,两条铁轨宛如两条平行线,林晓不知道它们会不会有所交集,还是到了尽头依旧平行。 林晓偶尔左右晃动,郝雷马上伸手拉住她,帮助她掌握好平衡,这个细心的动作让林晓有种温暖的安定,他的手温暖如初。 不知走了多远,只是觉得彼此有些累了,而脚下的轨道依旧望不到尽头,郝雷看着林晓微红的脸,温和的道:“你累了吧,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林晓点头,天空光线渐暗阴云密布,似快要下雨的样子,两个人快步走向不远处一座废弃的候车棚。 刚躲到棚下雨丝便从天而降,风也愈发的急了,郝雷忙脱下外衣披在林晓的肩上,两个人就并肩在棚下躲雨。 棚外雨声哗哗,棚内两个人仰望天空沉默不语,林晓问郝雷道:“你喜欢下雨吗?” 郝雷想了想道:“喜欢。” 林晓道:“为什么?” 郝雷道:“因为它可以把世间一切尘埃都洗净,所有我们的心灵。” 林晓独自体会他话里的含义,郝雷又问她道:“你呢?” 郝雷道:“我也喜欢,不过理由和你的不同。” 郝雷转首看着她,可是林晓却改变了话题,她转首看着远方的铁轨轻声道:“这条铁轨是通向哪里的呢?” 郝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半晌才道:“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找到你想知道的答案。” 林晓转头看着他,郝雷贯有的微笑,雨还在下两个人又恢复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义,雨终于逐渐停了下来,潮湿的空气中有泥土与雏菊混合的香气,两个人微微扬起脸,呼吸着雨后的空气,清新恬淡的感觉。 林晓抬手指向天空道:“看,彩虹。” 郝雷抬头就看到一弯七色彩虹横挂在初睛的天际,美丽炫目的让人喜欢,他看着彩虹道:“你喜欢下雨是因为它的原故吧?” 林晓点头不语,郝雷又道:“的确很美。” 可是正如林晓对弟弟亮亮说过的那样,美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这弯彩虹也是如此,在太阳出来时它便消失不见了。 郝雷看到林晓眼中的失落,对她道:“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站起身,林晓把外衣还给郝雷道:“还给你,谢谢。” 郝雷接过衣服道:“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林晓看着他,郝雷道:“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这两个字。” 林晓淡然微笑,两个人又顺着铁轨回去了,雏菊在雨后的风中摇曳,偷听去他们的话语。 这里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世界,林晓跟郝团聚约定了要保守这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而她的心里一直希望郝雷带她去找到铁轨尽头的答案,她想知道的不是铁轨能向哪里,而是会否有所交集。 回的时候,林晓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再去,郝雷微笑着说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你想去。 回到家里妈妈问她去哪儿了,林晓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对妈妈说了谎,这是她第二次说谎了,林晓在心时暗暗自问:自己是不是变坏了。 亮亮在大屋里安静的写作业,似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林晓也不过去跟他说什么,只转身去厨房洗好了他爱吃的水果放在他面前,亮亮虽然表面还在生气可是心里已经原谅她了,他从未真正的生过林晓的气,只是在这么好的姐姐面前偶尔耍耍小孩子脾气而已。 林晓也不说话,拿水果刀坐在一旁仔细的为他削苹果,这是她第二次为别人削水果,她想起一年前的那个夜晚,她为郝雷削苹果,她在他背后默默的凝视着他。 林晓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亮亮,亮亮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下了,这代表他不生气了,林晓微笑着看他把苹果吃完,然后辅导他做功课。 生活平淡如水,时光如天空的飞鸟来了又去,林晓已经是十五岁的初三学生了,这一段时间正在紧张的复习中,因为还有一个星期就要中考了,好几天没有跟郝雷见面了,郝雷已经是大一的学生了。 看着女儿每天放学回来就伏案温习功课,姚素芬很是心疼女儿,她和丈夫郭大江一起下厨给林晓做营养丰富的饭菜,为她保养好身体,让她能够安心学习。 亮亮也是初一的学生了,每天总是提醒林晓要注意休息,他也在慢慢长大比以前更加懂事了,不在像小时候那样调皮,在家人的影响下他也学会了为别人着想。 一天林晓刚放学回来,就看见郝雷在家门口等她,自从郝雷考上大学以后,他们虽然早上一起走,但晚上却不一起回来,郝雷本可以办住宿的,但是为了陪林晓,郝雷宁愿每天骑一个小时的单车回来住,林晓不是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好,她也曾让他不必为了她这样累自己,可是每次郝雷总是微笑不语。 其时她虽然表面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害怕他真的不回来了,因为她已经习惯有他相陪的日子,郝雷不在身边林晓的心就是空的,像天际偶尔掠过的浮云。 郝雷走到她面前温和的道:“回家放好书包,今天不要学习了,陪我去散步。” 说是陪他去散步,其时是想让林晓放松一下紧张的备考心情,林晓也知道就点了点头,这几天她的确有些累了,需要放松一下。 回家放好书包,跟妈妈打过招呼,姚素芬也赞成女儿出去散散心,继父提醒她小心点早去早回,弟弟亮亮也不缠着她要跟去了,只说:“姐,玩得开心点。” 出了家门两个人并肩走出小巷,林晓不问他也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她只默默跟随着他,走向他们的“私密花园‘。 一路上彼此沉默不语,他们来到开满雏菊的“秘密花园‘,景色依旧而人却已经长大。 他们还像第一次来时,张开双臂走在铁轨上,两个越来越像天使的人,林晓还是掌握不好平衡,而郝雷重复那个温暖的动作,和第一次有了异样的感觉。 站在及肩高的野雏菊丛里,有暖风拂过吹动身旁的花海,吹来丝缕清香,发丝衣角飞扬,与花海相得益彰的美丽。 郝雷把衣袋里的mp3打开,把一只耳机放在自己的耳朵里,另一只递给林晓,林晓也带上耳机,水木年华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音乐如拂过的风,轻柔舒缓中带着一丝隐约的忧伤。 “那夜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等到老去的一天,你是否还在我身边,看那些誓言谎言随往事慢慢飘散,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只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林晓知道这首歌本叫做“一生有你‘,她不想想得太多,此时此刻只须闭上眼睛仔细聆听。 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郝雷双手闲散的插在口袋里,林晓双手背在身后,两张干净的脸上有着同样微微沉醉的表情。 郝雷为林晓编了个花环戴在她的头上,在恍惚的阳光里,他发现当初年幼青涩的小女孩已经长成清秀柔美的大女孩了,郝雷的心里第一次有了种异样的感觉。 回家的路上,林晓紧张的心情果然好了许多,有郝雷陪在身旁,她的心总是平和温暖安定的。 临分手时郝雷微笑道:“晓晓,不要给自己压力,正常发挥就好你可以的。” 林晓点头,郝雷目送她进了家门,眼中多了一种复杂的东西。 考试如期而至,林晓想着郝雷的话,顺利的老完试出了考场的大门,就看见郝雷在等她,他们只用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两个人一起回家。 林晓顺利的考进一所市重点高中,十六岁的她成了一名高一的学生,生活还是平淡充实,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而一切却又在隐约中悄悄改变。 弟弟亮亮已经是初二的学生,生学放学可以自己走了,不必再让继父去送,每天林晓和弟弟一起出门,她开始学会适应每天早上见不到郝雷产生的失落空虚感,可是有时她产生错觉,觉得郝雷依旧有花下等着自己,自己可以平静的走向他。 郝雷也在逐渐调整自己的习惯,可是他觉得得有些难,每天早上出门,他还是会习惯性的立在花下,望着林晓家门的方向,等了几分钟才无奈的骑车离开。 郝雷在自己的学校里也是内敛温和的人,尽管他成绩优秀却不参加各个部的活动,行为低调的让其他人猜测不透,他的每天日程安排很简单,教学楼、图书馆、食堂、宿舍、阶梯教室五点一线,与别人丰富多彩的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这让他成为学校里最“神秘‘的人有许多人在暗中谈论着他,可是他对此一无所知。 当林晓第一次走进这所市重点高中的时候,被这里与众不同的气氛所感染,高中里的一切与初中有着本质的不同,这里绿化、教学各种环境设施都很好,看着周围热情洋溢朝气蓬勃的陌生面孔,林晓的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孤单。 以自己的性格如何与新同学相处,还有随着学级的增长,学费也越来越高,自己上的这所学校是市重点,收费也自然不低,弟弟也上初二了,家时只靠母亲与继父辛苦工作赚钱,其中三分之二都用于交了他们两个人的学费,只有三分之一用于家里的日常开支,生活清贫拮据,林晓总是为家里的生活忧心,她开始慢慢长大,变得越来越成熟懂事了。 林晓背着书包,手里提着简单的行李,在繁华热闹的校园里却像一个孤单的旅人。 因为新学生来的多,负责接待新生的上届学长学姐们忙得不可开交,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林晓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看到所有的新生全到不远处的一个地方排队,拿了什么东西然后由学长和学姐带着他们离开。 于是自己便提着行李走了过去,站在长长队伍后面,林晓平静的等待着。 等了许久终于轮到自己,一个带着眼镜的女老师坐在桌子后面,平淡的打量了她几眼,然递一张表格道:“填好它。” 林晓拿过笔看了看表格,是一份普通的简历表格,林晓把自己的个人情况写了上面,女老师配给她一个号牌,上面写的是她所住宿舍楼单元号和班级。 林晓本来不想住进学样,她知道家里经济拮据,想为家里省些钱,但是学校不似初中离家里更远,乘公车也要一个多小时,母亲心疼她,坚持要她办住宿,不想让她太累,林晓只好搬进学校,她心里只在想应该通知郝雷让他也办住宿,不要再天天往回跑了,她也不起让他太累了,哪怕以后见面的机会变少,她也不要他这样对待自己。 林晓拿着号码牌开始在偌大的学校寻找自己所住的宿舍楼,找了十来分钟也没有找到,她想问别的同学,但是碍于陌生终是没有开口。 正当她独自一个人孤单无助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同学,你需要帮助吗?”林晓回头看着面前朝气蓬勃的阳光少年,林晓淡定沉静,仿佛与他的相识只是生活里平淡的插曲,而在肖扬看来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孩身上,有着某种吸引人的特质,让人忍不住想增探寻她的内心世界,而林晓却并不知道,肖扬的出现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肖扬是她上一届的学生,刚才他刚送一名新生去宿舍,回来时正巧看见孤单无助的林晓,便走了过去。 当林晓回过头的那一刻,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迅速蔓延过他的心脏,眼前的女孩有着别的女孩没有的清丽沉静,虽然她不是自己所见过的女孩子里最漂亮的,但是却有咱让人难忘的印像。 他又重复一遍:“你是不是在找女生宿舍楼?” 林晓点头,肖扬又道:“把你的号牌让我看一下,说不定我知道。” 林晓递过自己的号牌,肖扬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又对林晓道:“哦,这个我知道,我送你去。” 说完就替林晓拿过行李转身先走了,林晓在他后面跟着他,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郝雷。 在肖扬的带领下,她终于找到隐在学校一角花丛甬路后的女生宿舍楼,一共五层公寓式建筑,外表干净整洁。 肖扬放下行李道:“你住的是三楼305室,从这上去到三楼就会找到。” 林晓终于开口道:“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祝你在这里学习愉快。” 林晓点头道:“再见。” 肖扬也道:“再见。” 目送林晓上楼,肖扬眼神明亮,直到她背影消失才转身离开。 来到三楼走廊里偶尔有女生经过出入,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林晓找到305室门半掩着,里面传来女生的说话声,似是三个人。 林晓礼貌性的敲了敲门,里面的三个女生一起看向她,其中一位长发高个的女孩洒脱的对她一摆手道:“嗨……。” 另一个个子最小的女生可的笑着打招呼道:“你好。” 还有一个子中等却稍胖的女孩儿则走过来帮林晓拿行李道:“你也是新生吧,我们也是,来我帮你。” 帮林晓放好行李,她的位置是右侧靠窗下铺,这是一个四人住的小寝室,进门可以看见正面的窗户,下面有一个长方形的桌子,水壶书籍等日用品摆放整齐,除了床铺外离门口有半张麻的空地,整个寝室还算宽敞明亮干净整洁,她们三个人正整理自己的床铺行李。 其中那个可爱的女孩子笑的时候双眸如月,脸颊两侧有两个甜甜的酒窝,很惹人喜欢。 只听她笑道:“我叫苏雪,你可以叫我雪儿。” 那个洒脱的高个女孩也道:“我叫任琳琳,很高兴认识你。” 那个稍胖一点的女孩也跟着道:“我叫朱丽丽,欢迎你加入我们。” 看他们三个人的语言举止,林晓就知道三个人的性格怎样,也知道跟她们个处应该不会很难,听她们一一介绍完自己,林晓才轻声道:“我叫林晓,请大家以后多关照。” 苏雪笑道:“林晓,好文静的名字啊,人也很文静。” 朱丽丽也笑道:“嗯,就是就是,我们仨刚刚还在议论住在那一铺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个处呢,现在见到你我们也就放心了。” 任琳琳像个大姐一样发话道:“好了,行李还没收收拾好,快点收拾吧,一会儿舍务老师要检查的。” 大家听话的各自收拾自己的行李,苏雪住在自己的上铺,任琳琳睡在对面下铺,朱丽丽睡在她的上铺,林晓就这样住进了305室,认识了除了郝雷之外的新朋友。 收拾完行李已是中午,把日常用品摆好后,任琳琳道:“好了,我们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吧。” 朱丽丽先高兴的道:“哦,太好了,我早就饿了。” 苏雪无奈的笑了笑,百任琳琳则白了她一眼,林晓则一贯的沉默,四个人一起离开宿舍去食堂。 来到食堂,有很多新生在这里吃饭,任琳琳对苏雪林晓道:“你们两个人在这儿坐好,我和朱丽丽帮你们打饭,有什么不喜欢吃告诉我。” 苏雪道:“只要没有肥肉就行。” 林晓道:“哦,我无所谓。” 任琳琳道:“好,朱丽丽跟我走。” 两个人排队打饭,苏雪看着她们对林晓道:“林晓,好希望我们四个人成为很好的朋友,她们很好吧。” 林昨点头道:“嗯。” 吃完午饭各自拿了号牌去自己的班级报道,四个人分在四个班,不过幸好都在一个楼层里,彼此距离并不太远。 林晓拿着号牌找自己班级时,不小心碰到一个人,刚要说对不起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你,这么巧,在找自己的班级吗?” 林晓又看到了那位帮助自己找到宿舍的阳光男孩,林晓点了点头,他拿过她手中的号牌,口中道:“高一”3“班,走吧,我带你去。” 带她找到班级所在,班里已经有许多新生了,有的在说话有的在找座位,有些吵闹让她不适应。 肖扬见她怔在门口不进去,就对她道:“刚开学都这个样子的,走,我带你进去找座位。” 未等林晓说什么,就被他拉进教室,除了郝雷之外,她的手没有让第二个男孩子握过,林晓眉头微皱却没有开口。 找到自己的座位,是南边靠窗第三桌,桌头贴有自己的名字,同桌叫徐沫却没见到他人,肖扬笑道:“好了,你记住自己的班级了吧,我叫肖扬在你楼上是高二”3“班的,很高兴认识你。” 林晓感觉有不少同学好奇的看着他们,但是也不能不理人家只好轻声道:“我叫林晓,谢谢你。” 第9章 似水流年(上) 林晓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想念一个男孩,而且这种想念在以前从未有过,她想起郝雷这些年与自己在一起的种种,竟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随着成长而变得与以前不一样,这微妙的变化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就这样林晓认识了肖扬,并且在这所学校开始了新的学习和生活。 一切如水平淡并没有什么改变,林晓很快与三个性格炯异的女孩成为了很好的朋友,跟她们在一起永远也不会感到寂寞,任琳琳和朱丽丽总是“逗嘴‘打打闹闹的,而林晓和苏雪总是在一旁微笑摇头。 第二天正式开课,林晓来到自己的座位,全班的同学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可是她的同桌还是没有来,他的名字安静的贴在桌角,“徐沫‘她在想这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在敲了豫备铃后同学们大多各就各位坐好,等待新的班主任到来,一个年纪轻轻清秀端庄的女老师走了进来,她一进来就引起了同学们的小声议论,只见她放下手中的课本教具,抬头对同学们微笑道:“同学们好,新学年要有新的目标新的开始,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新任班主任,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颖主教大家语文,你们是我来这所学校教的第三批学生,我希望能给大家留下个好的印像,也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大家能够团结友爱好好学习,不要辜负自己美好的青春与父母的希望,谢谢。” 全班在短暂的安静之后,随即一同为她鼓掌,林晓也是一样,周老师的微笑亲切和蔼,她从朱丽丽的口中得知她从前带过的两届学生都考入了市重点大学,在同学和老师中的口碑很好,现在看到她本人应该不会错。 就在周老师想着会有一个很好的开始时,一个外表淡漠的高个男生背着背包出现在门外,用手敲了敲门漠声道:“报到。” 于是徐沫就这样出现在了全班同学和周老师面前,周老神奇的叫出了他的名字道:“你是徐沫,归位吧。” 徐沫平表的走向自己的座位,在林晓的旁边坐下,似并不在意全班39双眼睛的注视和老师的态度。 林晓看着这个淡漠的男生,他的个子应该有一米八几左右,坐下来也比自己高出许多,侧面很好看有着与肖扬一样帅气的脸,只是性格不同,该怎样与他相处这高中三年,这是林晓现在想的问题。 第一节就是周老师的语文课,周老师按照名册挨个点名,叫到林晓时林晓说“到‘,叫到徐沫时徐沫也淡漠的说”到’,在点完全班40名同学的名字后,周老师开始专心的上课,他坐在旁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黑板,让林晓猜测不出他到底有没在专心听课,这就是她第一次见到徐沫的情景。 下课时同学们开始互相聊天熟悉对方,而徐沫却出去了,从他进来到现在他们始终未曾说过一句话,从窗户看去可以望见整个操场。这所学校有两个操场,一前一后把六层的教学楼夹在中央,前面的专为上操用,后面的为课间活动用,都有足球场大小,场上蓝球、足球、排球、网球、单双杠等等各种体育设施一应俱全,她目之所及正好看到徐沫在打蓝球,原来他还爱好运动而且打的不错,惹事得不少同学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快上课时他回来了,带着运动过后的微喘,林晓见他额际沁出的细汗,就从自己买的纸巾盒中抽出一张带着茉莉清香的纸巾递给他,徐沫这才转首看了眼林晓,半刻接过纸巾道:“谢谢。” 林晓轻声道:“不用客气。” 对于这个冷漠的同桌林晓并不介意,只是隐约觉得他应该同自己一样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他的样子似在告诉自己他也有过不堪回首的过去,对于他这种性格的人来说,同情只会让他羞恼,所以林晓一直没有主动开口问他什么,只在他需要人帮助时给予适当的帮助,所以他们这一桌可以说是班上熟悉最慢话最少的一桌。 林晓知道他们刚刚认识对彼此并不熟悉,而且他的性格似不轻易与人结交朋友,一切还要时间来改变,等到他愿意开口同自己说话时,一切就自然而然了。 她这样平静的与他相处着,他们都是沉默的人,别的同学已经都成朋友,大家私下里议论这“沉默的一桌‘,但是他们恍如未闻。 朱丽丽的班级离她的班最近,所以一下课她就跑过来找她出去玩,林晓从小到大都安静如斯,外面没有适合她的活动所以她很少出去,朱丽丽怎么叫也叫不动,最后只好无奈的找苏雪和任琳琳了。 而当任琳琳从朱丽丽那里知道林晓这么“闷‘时,就来到林晓所在的班级,用她独特的方式劝说林晓出去散散心,苏雪也在旁边帮助她劝,最后拗不过她们林晓只好同意出去走走,谁想从这以后像形成规律一样,只要任琳琳出马林晓大多都很听她的话,朱丽丽和苏雪也看出这其中的奥秘所在,任琳琳总像个大姐姐一样保护着她们三个人,尤其是苏雪和林晓。 有时林晓苏雪她们四个出去,只有任琳琳一个人在运动,她和苏雪总是那么文静的站在一旁看任琳琳打蓝球,而朱丽丽手里总是少不了这样那样的零食,一边吃一边看还不停的叫好,用任琳琳的话说“她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这辈子投在了她的身上,所以才这么能吃,身材胖得跟猪一样。‘为这话朱丽丽没少下决心减肥,但一见到美食什么决心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三个人从未奢望过会改掉贪吃的习惯。 操场上以蓝球场地最热闹,她陪任琳琳出来打球就可以看到同桌徐沫在另一边打球,他有时还做十几个俯卧撑来段练一下自己的身体,单双手都能行真是历害,林晓觉得自己这点与他真是有着天差地别,他和任琳琳一样都那么爱运动尤其爱打蓝球,他们两个在某些地方倒是很像,任琳琳有时也会注意到旁边球打得不错的徐沫。林晓也看出徐沫偶尔也在注意任琳琳,只不过他们从来没有说过话,只是有时对方的球飞到自己这边时,才拾起球无言的抛还给对方,对方才会说一句“谢谢‘,两个同样淡漠倔强的人,林晓在旁边这样想。 有时她还会看到肖扬也在另一边打球,跟他一起玩球的人比这边多很多,围观的人也不少而且以女生为主。 相比之下这边只有任琳琳和徐沫在打球,而观看者只有她们三个人,偶尔有几个驻足观看的也只停留片刻,就凑到肖扬那边去了,但是两个人只专心打自己的球,对其他的一概置之不理。 很快任琳琳和徐沫蓝球打得好就像风一样传遍高一,而高二是肖扬的“天下‘,他在高二的蓝球界可是元老级的人物,比他们两个名声更高,他还是校蓝球部的部长,学校有个什么蓝球比赛都是他们部组织承办的,尽管如此任琳琳和徐沫跟他们从未有过任何接触。 朱丽丽不只一次的怂恿任琳琳找徐沫挑战,任琳琳也曾想过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找他。 数学课上徐沫终于主动跟林晓“联系‘了,写了一张字条递给她:你叫林晓是吗,谢谢你这些天来的帮助,我为我的冷漠感到抱歉,你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吗,徐沫。 劲逸漂亮的字迹,林晓看了也回了字条给他:是的我叫林晓,你不必客气我知道你不是刻意不理我的,我愿意做你的朋友。 徐沫收到字条看过之后对林晓第一次露出了微笑,这这样他成了朋友,而且以后是一生的好朋友。 一天下课朱丽丽又去任琳琳那里跟她磨嘴皮子,任琳琳强压心中火气不理她,朱丽丽只好使用杀手锏“激将法‘,任琳琳终于忍无可忍,哼一声站起来说谁怕他,就拿着蓝球去找徐沫了。 徐沫刚要出去就让任琳琳堵在了门口,任琳琳正式向他下战书挑战,徐沫看着面前这个爽朗的女孩,用一贯的淡漠相对,欲从她身边离开,任琳琳用朱丽丽那一招对付徐沫,结果她果然成功了,林晓又发现他们俩有个共同的特点,都禁不起漠视轻蔑,他们的共同点越来越多了,也许他们也会成为朋友,林晓望着他们双双离去的背影这样想着。 朱丽丽马上拉上苏雪和林晓去看球,她口中所谓的“一场好戏‘也正是林晓和苏雪一直想看的,三个人来到场边为他们加油。 两个人先是比投蓝,两分球和三分球都精准异常,这里没分出胜负又改为带球过人,结果看得三个人惊叹不已,他们两个都有办法过了对方上蓝得分,结果自的打了个平手,没有分出胜负的两个人各自对对方有了新的认识,朱丽丽在一旁边吃薯片边道:“好好,真精彩,琳琳你终于遇到对手啦。” 任琳琳转首看了她一眼,朱丽丽立刻吃东西不出声了,徐沫边走边道:“打的不错,有机会再来。” 任琳琳马上道:“好啊,谁怕谁。” 两个永远不服输的人,林晓在旁无奈的看着他们。 一次课上徐沫小声问林晓道:“林晓,你认识任琳琳?” 林晓点头道:“我们一个寝室的,怎么了?” 徐沫却道:“哦,没什么。” 初夏的午间林晓走在通往图书馆的甬路上,一旁的樱花树放肆盛开,有着脆弱的美丽,花瓣如雨飘落,让林晓想起家门外小巷里的蔷薇,她想念郝雷了,不知道有没有想念自己。 肖扬正在一旁的操场打球,有不少同学在看还在给他加油,林晓从距他不远的路上走过,却没有去看此时她心里只想着蔷薇和郝雷。 所以她一个人走在花树下显得如此突兀,与旁边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那是别人的热闹与自己无关。 偶尔会在路上碰见肖扬,他对自己微笑着打招呼,林晓平静以对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他总会想到郝雷,自己该回家去看看了。 有时任琳琳她们也看出林晓偶尔的走神和情绪低落,便问她怎么了林晓推说想家了,但学校规定住宿生两个星期才可以回一次家,日子还没有到。 朱丽丽就让她办张ic卡,可以用学校里的公用电话给家里打电话,林晓不知道郝有没有手机,也不敢轻易给他打电话,但她还是觉得这个办法值得考虑,因为即使回去也未必会碰见他,她好想再和他一起去他们的“秘密花园‘,走轨道闻雏菊,郝雷牵着她的手是如此的温暖安定。 林晓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想念一个男孩,而且这种想念在以前从未有过,她想起郝雷这些年与自己在一起的种种,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随着成长而变得与从前不一样,这微妙的变化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肖扬为找她,林晓有时见他有时推说有事,碰到任琳琳或者朱丽丽就拿她们当借口,对于向来生活在女生爱慕目光中的肖扬来说,像林晓这样淡漠的女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林晓的淡漠让他更加有兴趣认识她了,随着对她的了解逐步加深,肖扬知道自己当初的判断没有错,这是个有故事的与众不同女孩。 其时从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开始注意她了,她总沉默安静的独来独往,仿佛不属于这个热闹的校园,了在打球的间隙看见她抱着书平静的走过樱花下的甬路时,有种难以形容的感受涌上心头,她的孤独她的突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像。 肖扬经过考虑,决定要认识她跟她做朋友,但是他知道林晓的性格,所以他没有与她接触的太过频繁,只采取循序渐进的方法让林晓慢慢的适应他,改变她对自己的看法和态度。 林晓的文笔不错,是班上有名的“才女‘,朱丽丽就怂恿她去参加校办文学社,林晓开始还有些犹豫,后来任琳琳和苏雪也来劝她,就连平日少言寡语的徐沫也支持她,就这样她在一班好友同学的劝说支持下参加了校办文学社,成为社员。 要想成为文学社社员,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林晓之前在校刊上发表过几篇文章,又为班级年组设计过板报,所以才得以顺利进入。 自从进入文学社,林晓在正常学习之余经常去图书馆看书记笔记,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而有几次总会碰见肖扬,肖扬用他阳光的笑容跟她打招呼,有时帮她拿放在高处的书,有时帮她占座位拉椅子,林晓觉得这个学长人还真好,从第一次遇到他他就在帮自己,到了现在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他帮过自己多少回了,而自己只对他说过“谢谢‘。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这对于他来说是不是不公平,自己对他也有些淡漠呢,在肖扬又一次帮她拉椅子对她微笑时,林晓这样想。 不只是她,肖扬对她的这些关心举动,连好友任琳琳和朱丽丽她们也都多少知道了一些,朱丽丽又给林晓出主意,让她约他吃饭以表示感谢,任琳琳对肖扬的印像一般,听朱丽丽这么说就淡声道:“朱丽丽,你出的这是什么主意呀,你明知道晓晓家庭经济条件不太好,怎么还让她请人吃饭,据我所知那个肖扬家里可是很有钱,平日里见他穿戴也很好,说不定人家未必会领晓晓的人情。” 朱丽丽叹道:“我说琳琳,你别老是这么看人家好不好,人家肖扬哪儿不好啊,既长得帅脾气又好,成绩优异蓝球一流还是学生会主席,况且人家的确帮了我们晓晓不少忙嘛,让晓晓谢谢人家也是应该的嘛。” 苏雪在一旁看着她们争论,眉心微蹙并不说话,林晓则一脸茫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转首看向沉默不语的苏雪,便问询她的意见,苏雪忙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她的反应让林晓也有些奇怪,平时一向开朗爱笑的苏雪这几天是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事情争论到最后还是没有个结果,就这样不了了之谁知过了几天,肖扬主动找到和说学校门外街口有家云吞面口味很正宗,他想请她去尝尝。 林晓先是微怔,自己本想请他吃饭以表示感谢,没想到换成他请自己,未等她说什么肖扬就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跑去了,这是他第二次拉她的手了,林晓忽然觉得这个男孩的身上有某种东是让她无法抗拒的,在他面前自己总是显得很被动,不似在郝身边他给予自己的是春天般的感觉,没有任何不自在。 坐在干净宽敞的面馆里,透过宽大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学校门外的这条街道和赤往的车辆行人,白杨树的光影投在干净的玻璃窗上,有着恍惚破碎的美。肖扬与她相对而坐要了两碗面,在等待的间隙肖扬毫不掩饰的看着林晓,看得林晓有些不自然不敢与他正视。 看着面前沉静清丽的女孩,肖扬忽然觉得以前那些整天来打自己,或者围着自己的女孩是如此的庸俗肤浅,她们总是喜把自己打扮的菥,尽这所学校是市重点高中明令禁止学生化妆,但是她们仍旧我行我素,每次她们来找自己或围上来时,总有各种各样香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他的鼻子让他颇不适应。 而林晓则不同,她从不化妆却眉清目秀,她也不用香水身上却隐约有种淡淡的蔷薇香味,她也不穿什么名牌珠衣服,全身上下却自然流露出一种沉静婉约的气质,林晓的美让肖扬暗自惊叹。 现在看她微低着头,清秀的面容在反射的光影中闪烁不定,阳光把她围上一圈子温暖的光辉,如此的美让肖扬有一瞬间的眩晕,直到服务员端上面他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递给林晓一双筷子道:“趁热吃吧,味道很不错的。” 两个人无语的低头吃面,吃面时肖扬偷偷看她,林晓动作轻缓仔细的吃着碗中的面,肖扬问她道:“怎么样,好吃吗?” 其实林晓并不是十分喜欢这面的味道,但是这顿饭必竟是肖扬请的,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肖扬信以为真,见林晓点头就笑道:“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总来这里吃,好不好?” 林晓动作停了一秒,抬道就迎上了肖扬阳光般的微笑,她没有过说什么只继续低头吃面。 见她不语肖扬以为她的是不好意思了,就不再说什么也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面,只是偶尔偷看对面的女孩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吃完面肖扬付了账,跟林晓一同回学校,路上肖扬道:“晓晓,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林晓忽然想起郝雷也这样叫过她,怎么又想到他了,为什么肖扬一笑一语总会让自己不自觉的想起郝雷,他们并不相像啊,林晓不安的想着。 见她还是不说话,肖扬对问她道:“你在想什么?” 林晓忙回过神道:“啊,没有啊。” 肖扬也不追问只重复道:“我可以叫你晓晓吗?” 林晓点点头,肖扬又道:“晓晓,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林晓不备他会问怎么样这样的问题,想了想才开口道:“你是个很热心乐于助人的人。” 肖扬笑道:“谢谢你的夸奖,以后我会努做得更好的。” 林晓只能无语,肖扬又道:“那么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林晓转头看着他肖扬表情诚恳,林晓的心里不禁止有些矛盾,一方面她的性格内向从不轻易结交朋友,男性朋友更是少之又少,现在为止只有郝雷和徐沫两个人而已,另一方面他们两个人的性格背景等等有太多不相同的因素,林晓始终觉得肖扬与自己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自卑与内向让她刻意保持着距离。 但是肖扬是如此的开朗热情,对她关怀备至各个方面又很优秀,在这所学校里是如此的受欢迎,有这样的人想和自己做朋友,应该是件很荣幸的事。 林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肖扬饶有兴趣的道:“我的问题让你很难回答吗,为什么你总是不说话呢?” 林晓只好道:“我们该回去了。” 说完先走了,肖扬望着她离去的清瘦背影,跟了上去与她一起回到学校。 分手时肖扬笑道:“今天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不管你愿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我都要做你的朋友,再见。” 说完转身离开,林晓目送他走远,不觉轻叹了口气,也转身回转女生宿舍楼。 对于这位学长,林晓除了感激之外还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自己要怎样面对他。 第10章 似水流年(下) 从当初相识到现在,他总是关怀她迁就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除了那次去公园玩秋千,他从未对她说过不。他就是这样不问原因的对她好,林晓觉得自己快被他给宠坏了,可他依旧如此。两个人往回走,他依旧只轻握她的指尖,像匆促点燃旋即消失的火焰,也许他们之间真的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回到宿舍朱丽丽马上过来问林晓道:“晓晓,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林晓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朱丽丽却乱猜道:“先别说让我猜猜,是不是让我们的学生会大主席约出去了?” 林晓窘迫不语,朱丽丽见她不说话,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于是就开她玩笑道:“晓晓老实交代,肖扬他约你出去干什么?” 任琳琳这时替林晓解围道:“朱丽丽你是间谍啊,老打听这些干什么,人家出去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朱丽丽又辩解道:“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晓晓是我们的好朋友好姐妹,现在有这么一位优秀的帅哥学长在追她,做为她的好姐妹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苏雪在一旁沉默不语,林晓一听朱丽丽说肖扬追她,更是窘迫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任琳琳马上道:“哎,朱丽丽你可别乱说啊,晓晓怎么会跟肖扬搅到一起呢。” 朱丽丽却道:“琳琳,你对肖扬的成见也太深了吧,他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一直这样说他,我就觉得晓晓跟他在一起没什么不好啊,同样的优秀我们应该祝福他们啊。” 林晓不好意思道:“丽丽你不要乱说,我和学长没什么的。” 没等朱丽丽开口,苏雪却道:“我出去一下。”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朱丽丽叫了她一声也没有回头,朱丽丽望着苏雪离去的背影,奇怪的道:“雪儿这是怎么了,这几天好像心情不太好,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 任琳琳和林晓互望一眼,谁也没有说什么,但是两个人都在想朱丽丽方才说的话。 苏雪离开宿舍走在通向第二操场的花间过道上,心情复杂烦乱,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离开,也许自己会无法忍受下的,究竟为什么会这样,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不知不觉来到操场边,正好看见肖扬和朋友在操场里打蓝球,潇洒的身姿映入她清澈的双眸,引起心漪无数。 她就这样远远的望着他,双眸中有种复杂的情感,她知道自己喜欢上肖扬了,每次走过操场看见他潇洒帅气的打球,心里像有只小鹿在撞,每次不经意与他擦肩而过总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看他与朋友说笑着从身边走过。 可是也有几次他去找林晓,他对她永远带着阳光般的微笑,说话也温和轻缓,苏雪心里很羡慕林晓,她有时总在想肖扬什么时候也对自己微笑呢,可是他来找林晓时眼中只有她的存在,自己只能像个旁边者一样默默的注视他,一句话也不能说。 事情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自己喜欢的人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好朋友,苏雪望着肖扬的身影心中酸楚无言,也许朱丽丽说的没错,他们都是那么优秀的人,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自己只能把心里对他的这份感情悄然封存,没有人知道她的痛苦,她也不会告吹任何人,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当她转身要走的时候,蓝球滚落到她的脚下,肖扬朝她这边走了过来,苏雪的心再次加速快跳起来,她本想离开可是双脚像被下了魔咒一样,无法挪动半步看着他走近自己,心里却想到了林晓,她该怎么办。 肖扬似在招呼她让她把球抛回来,可是苏雪却一动不动,最后肖扬走到她身边俯身拾起球,见苏雪微红着脸窘迫的样子,就问她道:“你没事吧?” 苏雪忙摇了摇头,肖扬方待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她道:“我觉得你好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哦对了像林晓的好朋友吧,我想起来了我有几次看见你们在一起,你叫什么名字?” 雪苏雪此时此刻心情复杂无比,一方面她高兴肖扬认出了自己,可是另一方面他是因为自己是林晓的朋友才认出来了,这让她心中有些难过。 见他问自己又点了点头,她不容易才开口道:“我叫苏雪。” 肖扬道:“苏雪,这个名字很好听啊,我叫肖扬是你们上一届的,很高兴认识你。” 说着伸出手来,苏雪的心又快跳起来,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握手时,肖扬又收回手道:“我刚摸完蓝球,手很脏不好意思啊。” 苏雪知道他误会自己不跟他握手是因为怕他手脏,本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有说,肖扬又道:“我去打球了,有机会下次再见吧。” 苏雪也道:“再见。” 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苏雪的心顿时空空的,她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晚上回宿舍,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她不想让大家尴尬,尤其是林晓她们的性格有些地方很像,四个人中她觉得自己与林晓最投缘,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影响到她们之间的友谊。 林晓关切的问她没事吧,苏雪微笑着摇了摇头,林晓惟还相说什么,苏雪却上了自己的床铺开始看书,林晓欲速言又止,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床铺。 任琳琳本来在写日记,无奈朱丽丽在上铺动来动去,弄得整个床铺都跟着动,气得任琳琳一脚踢了下上铺的床板道:“朱丽丽你是猪啊,在上面来回拱什么,害得床动来动去我都写不好日记了。” 朱丽丽忙探头道:“我在收拾东西嘛,别那么凶人家行不行,马上收拾好了。” 任琳琳气得白了她一眼,继续写手中的日记。 本来心情有并不太好的苏雪和林晓,一见她们俩这副举动,都忍俊不禁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 跟她们在一起总会让人感到快乐。 快到周末了,林晓又想起了郝雷,自己拿着新买的ic卡,去学校的公用电话亭给他打电话,她已经从上次打回家的电话中知道了郝雷父母给他买了个手机,弟弟亮亮还把手机号告诉了她。 站在电话前,林晓心中有些不平静,她看着手中的电话卡,想到一会儿播通电话时该与他说些什么,以前他们在一起时话就不多,更何况现在许久不曾见面,她隐约觉得随着年龄的增长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不似从前那样亲密,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疏离感在悄悄生长,林晓安慰自己没有关系的,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许久未曾见面的缘故,慢慢就会好了。 想到这里林晓插卡按下郝雷的手机号码,听着那边的声音接通了手机来电,音乐是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轻缓的音乐如泉水流进心田,林晓想起上次听这首歌的情景,唇角微扬笑容温暖。 响了几声,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喂……。” 听到他的声音林晓本来紧张的心平静下来,郝雷见对方不说话反而知道了打电话来的人是谁,又用温和的语气道:“晓晓,是你吗,你还好吗?” 林晓点头:“嗯,还好,你呢?” 郝雷道:“我也很好,刚开始是不是有些不太适应,如果想家就给家里打个电话,别让阿姨叔叔为你担心,知道吗?” 林晓像个听话的小妹妹一样,点头道:“我已经打过了,你放心吧。” 郝雷道:“你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的,是不是亮亮告诉你的?” 林晓停了一下道:“我……想你了,我想见你。” 电话的另一端是沉默,林晓可以听见郝雷低沉的呼吸声,在沉默了几秒钟后郝雷开口道:“周末可以回来吧,我带你去我们的”秘密花园“好吗?” 林晓点头道:“嗯,好,我们好久没有去了,我有些想念那里了。” 郝雷道:“晓晓……。” 林晓道:“什么?” 可是另一端又开始沉默,几秒钟后才开口道:“在那里安心学习,多认识几个好朋友不要那么孤僻,你需要朋友。” 心里暖暖的,像被阳光烘烤一般,林晓乖巧的道:“知道了,听你的口气好像我哥。” 说出这句话双方都沉默了,十几秒后郝雷先开口道:“好了我亲爱的傻妹妹,周末见。” 林晓也道:“再见。” 挂了电话两个人心都不平静,他们之间有某种东西在悄悄改变。 周末林晓回到家里,见到了父母和弟弟,亮亮个子又长高了已经和她差不多了,看着茁壮成长的弟弟和日渐苍老的父母,林晓觉察到了时间的流逝。 姚素芬为女儿做了几个是爱吃的菜,家里虽然生活拮据但她从不吝啬,总是给女儿和儿子提供最好的物质条件,尽管与富贵人家无可相比,但是两个孩子身心健康生活学习都很好,这让她一直都放心。 与家人吃过饭,林晓照例辅导弟弟功课,写作业时亮亮忽然抬起头问林晓道:“姐,你都回来了那郝雷哥回来吗?” 林晓道:“他应该会回来吧,至少得去看看郝叔叔和王阿姨他们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亮亮低头道:“哦没什么,是我想郝雷哥了。” 接着又低头做作业,林晓陷入了沉思,屋顶风铃摇曳声音清脆悦耳。 第二天林晓走出家门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郝雷,他依旧站在小巷花下,高高的个子清澈如昔的眼神温和的气质,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又回来了。 林晓习惯的走向他,可他却不在牵起她的手,这让林晓心中有些失落,两个人就这样走着没有语言。 那种让她不适应的疏离感在两人之间围绕挥之不去,林晓不明白郝雷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变得这样陌生沉默,为什么不再牵自己的手了,没有他的温暖相握,自己觉得像失去引路人的迷路者,她忽然害怕他们之间再也回来到从前。 来到开满雏菊的“秘密花园”,两个人又走上两根平行的铁轨,林晓忽然道:“还记得当初你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要带我找到铁轨尽头的答案。”郝雷道:“我记得,你想去看吗?” 林晓点头,于是两个人开始顺着铁轨一直走,林晓还是会偶尔晃动,郝雷只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指,帮助她掌握好平衡就马上松开。林晓转头看着他郝雷却目视前方,林晓觉得他们此刻身体是如此的近,而心却远隔天涯。 她别过头去忍住微酸的双眸,风吹动花海发丝衣角飞扬,她有点不想去了,就算真的走到尽头又怎样,就算两条轨道交集在一起又如何,这些终是冰冷的外物,并不能代表他们两个人。她忽然想起年少时,在街心公园郝雷陪自己荡完秋千,自己问他的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想对你好。” “那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只要我还在你的身边或者你还需要的话。” 当时他说自己长大了就会明白,现在林晓已经隐约明白了他当初这句话的含义,她心里有种不祥的豫感。 走了半天郝雷道:“休息一会儿吧,你累了吧。” 两个人坐在铁轨上遥望远方,林晓忽然开口道:“不知道还有多远呢?” 郝雷温和笑道:“不管有多远我都会陪你找到答案的。” 林晓又道:“你说这两条平行的轨道在远方的终点会不会有所交集?” 郝雷转首看着她,片刻之后才又看向远方道:“有没有交汇走到终点就清楚了。” 林晓却叹道:“算了,我不想走了,我们回去吧。” 郝雷也不坚持,只淡然的道:“好,随你。” 从当初认识到现在,他总是在关怀她迁就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除了那次公园玩秋千,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不”。他就是这样不问原因的对她好,林晓有时觉得自己快被他给宠坏了,可他依旧如如此。 两个人往回走,他依旧只轻轻握林晓的指尖,像匆促点燃旋即消失的火焰,使她来不及品味其中的温暖。 也许他们之间真的再也回不到当初了,林晓晓边走边这样想着。 高中的时光匆促如流过指间的水,在高二来临的时候,林晓徐沫任琳琳苏雪朱丽丽已经是很好的好朋友了,徐沫跟任琳琳常常比赛打球彼此各有输赢,虽然话不多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关系很好,而细心的林晓却能发现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 肖扬已经是她的好朋友了,林晓虽然对校内疯传肖扬在追求她的传言不与理会,但是却不能忽视每天都出现在她面前的肖扬,花间过路上教学楼走廊,图书馆里甚至在食堂也经常会碰见他,朱丽丽总拿他们两个人开玩笑,而林晓觉得不只是郝雷,就连苏雪与她之间也变得有些陌生了,这让林晓很无奈,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在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林晓正图书馆里看书,对面的肖扬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道:一会下课在第七棵樱花树后见,我有话对你说。 林晓看了看他,肖扬回以阳光微笑,林晓收回目光继续看书,可是心里却有些不平静。 下课以后林晓如约来到第七棵樱花树后见到了肖扬,这儿比较偏僻不知他会说什么以,林晓茫然的看着他。 肖扬显得有些紧张,支吾了半天才从背后捧出一大束红玫瑰对林晓道:“晓晓,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林晓不知所措,看着肖扬诚恳紧张的表情,林晓的心如乱石投水,半晌才道:“你……。” 肖扬马上道:“我是认真的,希望你能答应我,我会对你好的。” 生平第一次面对男孩的表白,林晓尽量让自己平静,仔细思考该如何回答他,在这短暂的瞬间她想了许多,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肖扬都很好很优秀,如果自己有这样的男朋友在别人看来是件很光彩很幸福的事,可是自己一直把他当做好朋友来看待,突然向自己表白,让林晓一时难以适应。 她的心为什么空空的,她还在等什么期待什么,郝雷的影子在脑海里出现,让林晓暗自吃惊,在十几秒的沉默后,她终于开口道:“让我考虑考虑吧,明天这个时候在这里告诉你我的决定。” 对于这个回答肖扬不知是该喜该忧,林晓答应考虑证明他还有机会,可是考虑的结果如何要到明天才会知道,这一夜如何度过,万一明天她告诉自己不可能怎么办,肖扬没有勇气继续想下去了,一切等到明天再说吧。 自从懂得男女之间的感情以来,他一直备受女孩儿的青睐,从来没有你现在这样提心吊胆,把幸福的决定权交给林晓这个特别而又平凡的女孩。 回到班里林晓始终想着肖扬的话,自己该怎么办,林晓先想了想自己对他的感觉,虽然他是个无可挑剔的好男孩对自己也很好,可是她对他没有那种感觉,只是把他当做好朋友学长或者兄长,那么自己应该不是喜欢他的。 可是为什么在他对自己表白的时候,自己想起来的人竟是郝雷,林晓敏锐的感觉到自己对于郝雷感情的变化,不想接受肖扬是不是多少也因为他呢,林晓为自己的心意感到吃惊,自己喜欢上郝雷了吗?! 同桌徐沫见林晓晓上课有些魂不守舍,双眸空洞的盯着黑板,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林晓走神,就写了张字条递给她: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晓看后回字条道: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徐沫看过之后又写道:看你的样子可不像没事,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只是你不要把事情有闷在心里,这样会闷出病来的,我不想看到你这样。 林晓直接回以一个顽皮的笑脸,徐沫转首看她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 回到宿舍为了避免朱丽丽发现什么而追问下去,林晓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像往常一样没有让同室的姐妹们看出什么。只是苏雪的一句问话让她着实紧张了一会儿,苏雪问她肖扬这几天又来找过她没有,林晓的心忽然一紧,如实回答说找过,但只是学生会的事情。 尽管她如此说苏雪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林蓝问她怎么了,苏雪只说没什么便走开了,林晓没有多想什么。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林晓又见到了肖扬,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林晓有些心软了,告诉他自己不愿意会不会让他很伤心,一时之间林晓不知该如何对他说。 肖扬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心中忽然有咱不舍与失落,但是他仍旧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等她说出自己的决定。 林晓抬首道:“虽然你很优秀,对我也很好可是我不能答应你,对不起。” 肖扬点了点头,无奈笑道:“其实从你方才来时的表情我就猜到了,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林晓道:“我仔细思考了一天,觉得我们都还太年轻应该以学业为重,不要过早谈这些以免影响彼此的前途,还有也许并不自知你对我的感情有并不是爱,只是你以前生活在女孩子的追捧中,从没有遇见过你我这样的人,你对我的感觉可能是新奇加上些好感,等你明白自己真实的感受以后,你也就会后悔自己的行为,我拒绝你是不想让我们彼此陷入尴尬的局面,希望你了理解。” 肖扬表情复杂最后无奈的道:“也许你说的对,晓晓我一进心动没有你考虑的这么多,好吧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我希望我们不定期可以是好朋友,好吗?” 林晓点头肖扬淡然微笑,只是这笑容里已少了许多阳光而多了几分无奈,林晓看着他无奈的笑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还有一点她没有告诉他,她不答应他是因为在她心里始终有个挥之不去的影子,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谁。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她与郝雷会有什么结果吗,林晓第一次经历感情的困扰,让她不知该何去何从。 第11章 灾难重临 趴在他宽厚的背上,林晓有种温暖踏实的感觉,你漂泊无依的孤舟找到遮风避雨的港湾,在这一刻她确定了一件事,自己真的爱上这个背着她的男孩,如果没有他的出现林晓不敢想像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他真是上天赐给自己最珍贵的礼物,自己要用生命去珍惜他。 告白事件之后日子依旧,只是以后每次林晓见到肖扬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适应,她想也许慢慢会好的。 苏雪还是老样子,时常独自发呆闷闷不乐,任琳琳和朱丽丽问过她多少遍,她只说没事让一向脾气爽直的任琳琳很是窝火。 林晓一直想找苏雪好好谈谈,开导开导她的情绪,一次放学后林晓对苏雪道:“雪儿,我们好久没有一起散步了,今天去后操场散步吧。” 苏雪犹豫了一下道:“好吧。” 两个文静清秀的女孩并肩走在花下,片刻后林晓终于开口道:“雪儿,你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闷闷不乐的,是有什么心事吗?” 苏雪敏感的摇了摇头,林晓又道:“有什么事不要闷在心里,我只是想帮你。” 苏雪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对林晓道:“晓晓,肖扬学长是不是喜欢你,听别人说他在追求你是吗?” 林晓微愣但马上道:“雪儿,我们现在谈的是你,怎么说起我来了。” 苏雪却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肖扬学长是不是在追求你?” 林晓只好点头,苏雪目光黯然又问道:“那么你喜欢他吗?” 林晓觉得苏雪有些反常,这种关切失望的复杂神情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林晓隐约明白了什么,如实回答道:“我只是把他当成好朋友哥哥那样看待,我并没有接受他,雪儿你是不是……?” 光是看苏雪的反应林晓已经确定,她走近她轻声对她道:“雪儿你不必担心难过,我与肖扬学长之间没有什么,如果你喜欢他就大胆向他表白,你是个如此好的女孩儿,我想肖扬一定会喜欢上你的,我真心的祝福你们。” 苏雪微讶的看着林晓,最后与她相拥在一起,感激的道:“晓晓,谢谢你。” 自从林晓知道了苏雪喜欢肖扬之后,她就刻意躲着肖扬,除了公事很少与他见面,如果有苏雪在场她就主动离开,她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办法,尽管这对肖扬来说有些不公平,但是她只是希望他们都幸福。 对于林晓的举动,苏雪心里很是感激,她知道林晓是在帮助自己,给他们两个制造机会,但是成与不成还是要自己去努力争取。 肖扬对于林晓忽然躲着自己的反应也有所察觉,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上次冲动向她表白让她难以适应,可是后来逐渐发觉不对,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一次林晓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正碰见等待她的肖扬,林晓看到他刚要绕道走只听肖怕叫住她道:“晓晓,我有话跟你说。” 走到她面前双方沉默片刻,肖扬先开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林晓低头道:“我没有躲着你,是你自己太多心了。” 肖扬试图看清林晓的表情,试探着问道:“是吗,我倒是希望是我多心了,可是你这几天的举动分明是有意躲着我的,尤其是有苏雪在场的时候,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林晓只能无语,肖扬目光渐炽道:“是因为苏雪吗,你可以拒绝我,但是你不能把我当成礼物一样推给别人。” 林晓也也知道自己伤害他了,所以一直不敢看他,肖扬看着这个他最珍视的女孩,最后强忍心中的难过道:“请给我留点尊严,我不想因为这些而影响我们好朋友的关系。” 林晓想说什么喳肖扬已经转身走远,望着他的背影林晓轻声道:“对不起。” 上课的时候林晓又走神了,徐沫见她又这个样子,就写了纸条道:晓晓,放学以后天台见。 放学以后林晓如约来到天台,徐沫斜倚在栏杆旁见她上来就招呼她过去,林晓走过去站在徐沫身边,举目远望全校和周边的景色尽收眼中。 林晓道:“你经常来这里吗?” 徐沫道:“不是,只有在我不开心或者有想不通的问题时我才会来这里,这里很好吧?” 林晓点头道:“嗯,你找我来有事吗?” 徐沫看着她道:“你有心事,可以告诉我吗?” 林晓叹道:“你帮不了我的。” 徐沫却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你还是老样子喜欢把事情闷在心里,独自一个人承受。” 片刻沉默后,林晓把心里的事对徐沫说了出来,徐沫道:“这件事你做的的确有欠考虑,你可以拒绝他但是你不能为他和别人制造机会,尊严对于男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同样是男人我能理解他心里的痛苦。” 林晓叹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徐沫道:“你可以尝试放松自己,以平常的心态来对待他们,肖扬与苏雪的事你最好不要在插手了,让他们顺其自然吧。” 沉默片刻林晓才道:“谢谢你。” 徐沫回以淡然微笑,都说男孩与女孩之间无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可他并不这么认为,他就觉得他与林晓一定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 听从徐沫的建议,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果然缓和了许多,但已经不似从前,苏雪知道林晓的处境,也明白想获得幸福必须自己努力。 林晓后来又发现同桌徐沫和任琳琳之间微妙的关系,他们平时很少说话却常约出去打球,看似朋友却又与众不同,林晓知道他的性格太过相似,即使对彼此有感觉却没有一个会说出来,本想找他们两个人说透让他们别把感情闷在心里,但是想起徐沫的话还是不要插手了,顺其自然吧。 时江流逝,高三的冬季林晓又迎来了十八岁的生日,这些年虽然都忙着学习,但郝雷都没有忘记她的生日,总会送上温馨的祝福和礼物 .今年也不例外,他带她去参加市中心广场的升旗仪式和成人礼,宣誓完以后郝雷对林晓道:“晓晓,你终于长大了。” 回来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初雪,纷纷扬扬落在周围,林晓抬手接住一片雪花道:“又下雪了。” 郝雷抬头看着这纯洁美丽的花朵,想起以前每个飘着初雪的日子里,与林晓在一起的种种,不禁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有些东西随着年龄的增长一去不返了。 林晓看出他的失神,对他道:“你怎么了?” 郝雷回以微笑道:“肚子饿不饿,我知道离这隔一条街有家私人小摊馄饨做的不错,怎么样去尝尝。” 林晓点头道:“好啊。” 两个人并肩走在初雪中,他依旧没有握自己的手,是因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吗。 她不清楚郝雷对她怀有怎样的感情,但是她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已不同从前,她该让他明白吗,林晓怕一旦对他表白他会离开自己,如果这样她宁愿把这份感情埋藏在心里,她不想失去他。 这条街似乎很长,就像他们“秘密花园‘里的铁轨一样,仿佛没有个尽头,好不容易走到郝雷所说的那家小吃摊前,客人不多主人在辛苦的忙碌着,热腾腾的水气中有馄饨的香味。 两个人找了个座位,郝雷细心的为她担去座位上的雪花,林晓看这依旧细心体贴的男孩,已经初露男人的成熟气息。 两个人坐下来安静的等待馄饨上来,清冷的空气中两张微红的脸,不知道是天气冷不是别的什么缘故让他他脸红,林晓看着他郝雷却看向外面的雪花,口中道:“今年的冬天好像分外的冷呢。” 馄饨端上来热气在两人之间缓慢升腾,让彼此无法看清对方的脸,气氛温馨而宁静,有着无法言说的微妙感觉。 两个人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吃着各自碗中的馄饨,口味的确不错,林晓第一次吃馄饨就喜欢上它的味道,比起云吞面来她还是觉得馄饨的口味更适合自己。 郝雷看出林晓的喜欢,就把自己碗中的馄饨夹到她碗里几个,又把她不太爱吃的香菜挑出来夹回自己的碗中,林晓抬头看他郝雷却低头吃馄饨并不看她。 林晓心里暖暖的,她安心的感受着郝雷给她的关怀,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好,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直都有这个福气。 她安静的吃着馄饨,平常饭量不是很大的她,这次把郝雷夹给她的馄饨全都吃完了,郝雷看着她吃的很香很饱的样子,温和的笑容又浮上唇角,仿佛自己也感同身受。 吃完馄付了钱,两个人离开小吃摊往家走,依旧没有牵手没有说话,只那样并肩走着雪还没有停。 走了一段林晓感觉有些累了,就放慢了脚步,身旁的郝雷意识到了,终于开口问她道:“你累了?” 林晓点头放眼四顾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更何况出来那么久如果不早点回去会让父母担心的,郝雷看了看林晓转身蹲下来道:“没办法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林晓的心被这举动不经意的触动了,犹豫了一下没有动,郝雷回头笑道:“怎么了,害羞了?” 听了这话林晓反而有勇气了,走到他身后郝雷轻松的背起她走在落满白雪的路上,偶尔引得路人侧目,他们却全不在意。 趴在他宽厚的肩上,林晓有种温暖踏实的感觉,像飘泊无依的孤舟找到遮风避雨的港湾,在这一刻她确定了一件事,自己真的爱上这个背着她的男孩。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林晓不敢想像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他真的是上天赐给自己最珍贵的礼物,自己要用生命去珍惜他。 感受着林晓在耳畔清澈的呼吸,郝雷的心平静而温暖,他此刻不想想的太多,只希望能永远的背着背上的女孩一路走下去。 在初雪中郝雷背着林晓走回家,走到家门外林晓下来到问他道:“我很重吧,你累吗?” 郝雷摇头笑道:“你不重我也不累,快回去吧免得姚阿姨担心。” 林晓转身刚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在郝雷的脸上轻轻一吻,在郝雷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的回到家里关上家门。 郝雷愣了许久,他没有想到一向内向的林晓会有这样大胆的举动,抬手抚摸方才被吻的地方,心里被林晓这个举动搅得并不安宁。 晚上两个人都是辗转难眠,想着各自的心事,这个吻让他们都明白了自己的心,但是未来怎样谁也不知道。 生活继续他们又回到各自的学校,一切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但再见郝雷时林晓敏锐的觉察到他们之间的疏离感越来越浓,郝雷依旧不牵她的手依旧像兄长一样关怀着她,这让林晓心里很难受,但是她什么也没问,变以俞发沉默了。 高三快结束时全校进入备考状态,住宿生大都不回家了,林晓也在紧张的复习当中,任琳琳除了每天必与徐沫去后操场打球解压外也专心复习,全寝只有苏雪和朱丽丽复习的不太认真,朱丽丽是懒了一点,可是苏雪的状态让林晓不禁有些担心。 林晓猜想可能是因为肖扬的缘故,肖扬已经考进一所名牌大学,是一名大一的学生了,已经不在这所学校里了,苏雪是不是因为见到他无法安心复习。 这是人生最关键的阶段,林晓不能眼看着好朋友为了感情疏怠学习,她找个机会与苏雪谈了一次,劝说她只有安心复习考入他所在的大学,才能有机会再见到他,现在这种关键时期不能分神,苏雪听从了林晓的建议安心复习功课,盼望有一天再见到肖扬。 而肖扬离开这所学校时,曾约林晓再去吃云吞面,林晓却拒绝了他,肖扬带着满心的遗憾与不舍去了那所大学,僧对林晓说希望在那里再见到她,可只有林晓自己知道,她的目标是有郝雷的那所大学。 在距离高考还有最后一个星期的一天中午,林晓接到家里的紧急电话,说继父在干活时不慎受了重伤,一条腿被巨石砸断要她速速回家。 怀着惊惧不安的心情,林晓向学校请假回到了家中,看见躺在床上的继父林晓的心骤然沉重起来,苍老的母亲视力已远不如前,长期的工作让她的视力急剧下降,继父这一出事更是让她哭肿了双眼,已经上高一的弟弟守在床边,眉宇间有了懂事的成熟。 因主家里钱不够,继父住不了医院只能在家里躺着,母亲让弟弟在床边照顾着,把林晓叫到厨房来帮她的忙,半晌对正在切菜的林晓叹道:“晓晓,家里的状况你也看到了,现在又忽然出了这种事情,你爸没受伤的时候,家里供养你们两个孩子上学已经比较困难了,现在更是……。” 林晓的手心一片冰凉,她隐约的意识到妈妈要对她说什么了,果然姚素芬接着道:“妈已经老了,光靠做活儿已经远远不够维持家用了,妈知道你爱读书成绩也好,可是家里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无法供你上大学了,对不起晓晓,你就放弃上学外出打工或在家照顾你爸吧,妈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很残忍,可妈也是没有办法呀,请你原谅妈妈。” 刀锋不小心划破手指,可林晓已经不觉得疼,泪水凝在眼眸血已经流了下来,吓得姚素芬忙找纸止血,口中一直说着对不起,可是林晓像个木偶一样含着泪一动不动。 亮亮这时拿了创可贴进来边给姐姐包扎伤口,边对姚素芬道:“妈,你不能这样,姐姐眼看就要高考了,考大学一直是她的梦想,你在这个时候让她放弃对她来说简直太残忍了,如果家里实在供不起我们两个人,我可以不读书了我放弃让姐姐继续读吧。” 母亲为难道:“亮亮,你……。” 没等她说什么,林晓终于开口道:“亮亮你不明白,即使你放弃读书家里也供不起我了,大学的费用远比初高中都要贵,不是你不读书就能够的,妈我知道您的难处,我听您的就是了。” 话刚说完眼泪已经止不住顺腮滑落,母亲哭着拍了拍林晓的肩道:“妈知道苦了你了,妈对不起你,晓晓。” 林晓却为母亲拭泪道:“妈,你别这么说是您给了我生命,从小到大那么细心的照顾我,现在您老了家里又困难,该中我为您和家里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母亲含泪道:“晓晓。” 林晓也流泪道:“妈。” 母女俩悲泣相拥,亮亮忍不住流下泪来,隔壁大屋里的郭大江听见她们母女的哭声,心痛如刀割他恨自己不争气,在这关键的时候出事,给女儿带来困扰,让这个本就清贫的家更是雪上加霜。 晚上林晓没有吃饭,帮助妈妈收拾完家务就早早把自己关在房里,母亲与弟弟都知道她心里的苦没有去打扰她。 林晓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靠在门上轻轻哭泣,她缓缓的蹲下身双手捂着脸,泪水透过指缝不断流下。 她从不怨恨命运的不公,大概息命中注定如此,上天也曾赐给她一段最美好的时光,而现在苦难又将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她坐回自己的单人床上,抱紧双膝把头深埋其中,多少年不曾有过的孤独的动作再次回来。 第二天林晓在没有任何人的陪同下,去学校毅然办理了退学手续,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本就担心她的朋友们更是吃惊不已。 当林晓回宿舍收拾行李时,任琳琳苏雪朱丽丽徐沫都来看她了,任琳琳压下她刚打开的行李箱道:“晓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眼看就要高考了,怎么忽然办退学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苏雪和朱丽丽也道:“是啊出了什么事,晓晓你说呀?” 林晓顿时觉得眼睛又酸酸的,但是她强忍住没有哭,默默的继续收拾行李,任琳琳又把箱盖压下去道:“哎呀,你倒是快说呀,想急死我们呀。” 林晓道:“家里出了点事情,我无法再继续念下去了,认识你们是我这三年来最开心最幸运的事,我不会忘记你们的。” 朱丽丽道:“你这跟没说一样嘛,你家里倒底出什么事了,迫使你非退学不可你不说明白,我没办法帮你呀。” 林晓低头道:“你们帮不了我的,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完把最后的东西放进行李箱,拉好拉链背上背包就要走,任琳琳却道:“站住,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你的梦想了吗,你忘了你答应过要和我们一想考入同一所大学的吗,你就这样走了算什么。” 林晓背对着她们,泪蕴双眸悲伤无语,还是徐沫开口道:“算了让她去吧,不管发生了什么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应该尊重她而不是给她压力与责备,我想退学也是晓晓万般无奈的选择,她也不想这样的。” 大家都看着徐沫,徐沫又对林晓道:“晓晓,我只希望你记得,不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顽强的生活下去,你的背后还有我们这些朋友,需要我们时找个电话,无论你在哪儿我们都会去的。” 林晓回头望着这个曾经冷漠倔强的男孩,点了点头道:“谢谢你,徐沫。” 对众人说了再见之后转身离开宿舍,大家一起送她直至出了校门,她回首望见自己班级的窗口里,班主任老师和全班同学都在目送她离开,林晓忙转过头,她怕让她“他”们看见自己的眼泪,她怕自己再不走就没有勇气迈出这所学校的大门了。 所以她快步走出学校大门,连头也不回徐沫目送她走远,展开手中的一张字条,那是林晓经过他身边秘密塞给他的,打开看上面写到:徐沫,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任琳琳,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儿,我知道她也是喜欢你的,只是你们两个人都是倔强的人,谁也不肯轻易开口,我就要走了不想看见你们错过彼此,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不要放开她,加油徐沫!林晓。 徐沫抬首已经看不见林晓的影子,与任琳琳目光相遇他攥紧手中的字条不让她发现,有了林晓的鼓励徐沫知道无论天涯海角,自己也不会放弃眼前这个同样倔强的女孩了。 就这样林晓被迫离开了学校,放弃了高考也放弃了自己的大学梦想,她提着行李孤单的走在路上,未来是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十八岁了,要担起一个成年人的责任。 第12章 梦魇 昏迷中的林晓安静秀美,六子越看心里越喜欢,自己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今天这一刻了,他要林晓成为他的人,他俯身闻到林晓颈间发丝的香气,当初的清涩已经完全被成熟所取代。他用手轻抚着她秀美的脸颊道:“我早就说过你是我的,你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林晓一路孤单的提着行李回到家中,母亲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别过头,不想让女儿发现自己的难过,继父也是泪流满面无语哽咽,他忽然用力的捶着自己的腿,愤恨内疚的道:“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我如果不在这个时候出事,晓晓就不会被迫放弃考大学,我……。” 林晓走到继父床边握住他的手道:“爸,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会更难过的,这根本不怪你,你别的折磨自己了,好吗?” 郭大江双目含泪道:“晓晓,爸对不起你,你恨我吗?” 林晓也含泪道:“不,我说过这不怪你,女儿从来没有恨过你,女儿知道你为了这个家辛苦付出了那么多,女儿怎么会恨你呢!” 郭大江已经忍不住流下泪水,多么懂事的女儿啊,只是为什么命运对她如此不公,林晓为父亲擦去泪水道:“爸,你不要难过了,女儿已经长大了,会自己照顾自己了,也可以担起自己的责任了,你和妈妈辛苦了这么多年,就让我来照顾你们吧。” 看着如此懂事的林晓,郭大江已经欣慰的无话可说,只庆幸自己有个这么懂事自强的女儿,他心满意足了。 林晓也不在家多待就出去找工作了,由于她刚满十八岁且学历不高,找了好几份工作都没有被录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去餐馆找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一个月的试用期如果做的好就正式录用,月薪五百另有提成还不算客人给的小费,这对林晓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只是吃住都在那里她无法回家。 刚开始对餐馆服务不太熟悉,但是她聪明好学在领班的帮助下,半个月来已经基本学会了所有的服务内容与技巧礼貌规范等,在外面工作远比想像中的要艰辛,但林晓顽强的忍耐着,她知道自己所肩负的责任有多重。 就这样林晓在这家餐馆开始了她的打生涯,试用内是没有工资的,只供吃住生活用品自备。 林晓凭着自己顽强的毅力度过了试用期,并且被正式录用成为服务员。 这是闹市区一家规模较大的餐馆,每个服务员都有自己统一的着装,林晓是两件冬夏季换穿的中式旗袍,是餐馆老板专门找人给她们量身定做的,林晓按照礼仪要求换上旗袍把头发束好化了淡妆,标准的古典美人模样,看得其她同事称赞不已。 林晓刚开始责任大厅的散台,与其他同事一起上菜、站台、倒酒、清台样样都来,客人走后还要收拾残怀剩饭,又苦又累但她从未对家里说过。 只每月固定寄钱回去,工资加提成有六百多块,虽然不多却也可以为家里增加收入补贴家用,自己吃住都不用花钱平时也很节省,所以林晓只花客人给的小费就足够了,大部分的工资全寄回家里,每寄一次钱都附加一张字条报平安,告诉父母自己在这边很好,让他们不必为自己担心,偶尔问母亲打听弟弟的情况和父亲的伤势,母亲回信告诉她家里很好,让她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度过,林晓偶尔想起已经高考完的同学们,心里总有些难过,许久不见郝雷了,他应该上大三了吧,在忙着写毕业论文吧。 一天正在工作时,有同事叫她去西侧第二个雅间给客人点菜,林晓一进来就看见了郝雷,微微愣在原地。 郝雷招呼她坐下,林晓却问他道:“你怎么来了?” 郝雷拉她坐下道:“我来看看你呀,晓晓,你瘦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林晓的心一片温暖,只听他又温和的道:“在这里工作很辛苦吧?” 林晓怕他担心就摇了摇头,郝雷叹道:“晓晓,我知道你心里很苦,命运越是捉弄你,你越要顽强的生活下去,像一棵坚韧不拔的草一样,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被命运所击倒。我知道你是一个多么坚强的女孩,同样我也见过你的脆弱,我希望你能明白在你孤单无助或是想找个人安慰的时候,我愿意陪在你身边,我说过我会对你好的,这句话我一直都记得。” 这个总是不经意就感动她的人,让她如此依赖信任,林晓觉察到自己越来越爱他了,可她从不打算说出来,因为她不明白在他的心里自己的位置,一切随缘吧。 郝雷走了之后,林晓又恢复孤独,但她记得他的话,要像一棵草一样坚韧的生活着,绝不向不公的命运低头,她用他的话来支撑着自己,等父亲的腿伤好了弟弟上了大学,自己还要重新拿起书本,考入梦想中的大学。 但是命运总是用它残酷的方式开玩笑,在林晓调到楼上管理两个雅间不久,有一天来了批客人吃饭,林晓拿菜谱和酒水单让人点菜,七八个人围坐一桌彼此谈笑风生,说的多是一些生意上的事,其中有一个人的声音林晓听着有点耳熟,可是林晓却记不得这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究竟是谁。 那个男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只同身旁的人讲话,待客人点完菜和酒水林晓退了出来,下完单后她还在想那个人,声音样子都有几分熟悉,他究竟是谁呢? 上完菜开始给每位客人倒酒,给那个人倒时因为彼此距离近,她忽然想起他是谁了,林晓的手心冰冷,握着的酒瓶也微微颤抖,她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再次遇见他,这个让她不安惊恐的人……六子。 本来六子正在同客人说话,没有注意到林晓,但是林晓由于惊恐使酒瓶中的酒水洒到他的衣服上,六子本待发火一见林晓顿觉十分眼熟,便忍住没有生气,其他客人见状纷纷指责林晓不小心,而林晓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忘记了给客人找纸巾擦干净,其他人更是议论纷纷,而这时六子似乎认出了林晓,便自己拿了片纸巾擦干净衣服对他的朋友们说她大概是新来的,手脚不利索让大家不要在意,客人们见他都不追究了,便都不再说什么了,六子转头看了林晓一眼,诡异的笑容浮上唇角,林晓知道遇见他自己的恶梦将永无休止。 因为她是这个雅间的服务员,所以她必须在房间里的一角站台,以便客人有什么需要她好服务。 席间六子不止一次用那种眼神看她,林晓知道他认出了自己,自从认出他的那一刻起,林晓的心一直惊恐不安,手脚都冰冷微微发抖,偶尔叫她过去倒酒或清台,站在他旁边感觉他的眼神像要把自己吃了一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出去拿酒,林晓赶快离开雅间出来时暗舒一口气,她想去洗衣手间洗下脸平定一下情绪,就让对面雅间的同事帮她拿酒,自己去了洗手间。 林晓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平定了下不安的情绪,刚一抬头就从镜子里看见站在身后的六子,惊恐的转过身两个人的距离只有几尺,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又不安起来。 只听六子不怀好意的笑道:“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怎么样还记得我吗,晓晓。” 林晓不安的道:“先生,您认错人了。” 刚要走又被六子拦住道:“哎别着急走呀,老朋友见面就说不认识,晓晓你也太无情了吧,我是你爸承认的你的男朋友六子呀,这么多年不见我可是想死你了呢,你想不想我呀?” 林晓越发不安道:“对不起先生,您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晓晓,我还要去工作请您让开。” 六子却逼近道:“你还不肯承认吗,当初在工地我们每天相处,虽然多年不见但我相信我不会认错人的,晓晓,你不用这样躲着我,我有那么可怕吗?” 说完已经走到林晓和眼前,林晓下意识的又往旁边退了一步,六子趁机道:“晓晓,几年不见你长得这么漂亮了,有没有背着我认识别的男人啊?”林晓快被他逼得无力招架了,低首道:“这位先生,你一定是认错人了,请您让开。” 六子冷哼道:“怎么,这就是你对待客人的态度吗?” 就在林晓不知所措时,有个女客人进来洗手,看了六子惊讶得差点叫出来,六子一回头用他那豹子般的目光看了那个女客人一眼,那个女客人就没有喊出声,只疑惑的看着他们,六子见有人在就暂时放过了林晓,在他退后之前低声对林晓道:“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说完就转身走了,那位女客人等他走了才试探着问林晓道:“你没事吧?” 林晓忙摇了摇头,待那位女客人走后,林晓才双手扶住洗手台,快要站不稳的样子,心中暗自担心:怎么会又见到他,听他方才的话好像绝不会放过自己,自己该怎么办才好,林晓无助的落下泪来。 等她再回到雅间外时,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走进雅间,看到六子那豹子般的目光忙低首不语,就这样难挨的为他们服务。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谈完生意吃完成饭,离开雅间去前台结账时,经过她身边的六子又低声对她道:“我还会再来的。” 林晓的心被这句话揪得很紧,让她几乎快要窒息了,她低头不敢看他的目光,等他们一行人走了之后,林晓暗暗松了口气,收兵餐桌时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郝雷为看她时,林晓都是平静以对尽力不让他看出自己内心的不安,她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如果将这事告诉郝雷,他一定不会再让她在这里下去了,可是自己太需要这份工作了,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允许她丢掉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现在的工作很难找呀。 她只有独自一个人承受这不安与惊恐,每次面对他她都有想扑进他怀里失声痛哭的冲动,但是她记得他对自己说过的话,所以她艰难的忍住了。 正如六子临走时所说,不到一个月他又再次出现在林晓面前,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却包下一个雅间,还特别吩咐让林晓为他服务。 看着不安的林晓,像是在欣赏无处可逃的猎物,六子不再是当初在工地上的那个毛头小伙子了,而是用一种玩味眼光看她的略带邪气的男人,林晓觉得他的目光仿佛要看穿自己,心中的还安时刻萦绕着她,但是做为客人指定的服务员她不能离开。 六子玩味的看着她道:“过我还会再来的,你不用那么紧张,过来这边坐。” 说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林晓不安的道:“对不起先生,服务规范里是不准我们与客人坐在一起的。” 六子却起身拉她坐下道:“去他的狗屁规范,现在我是这里的客人,你是我指定的服务员,我让你坐你就坐反正也没有别人看到,即使看到又有什么,有我在呢怕什么,我以前常来这儿吃饭,与这里的老板很熟悉,只要我说一声他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听他这么说林晓反而更加不安起来,六子移近她道:“上次你从工地忽然失踪,后来你爸也不见了,忽然有一天警察找到工地我才知道你爸已经死了,你老实说你爸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林晓惊慌不安的低首不语,六子不问也已经明白了,既而又道:“我就知道这事准与你脱不了关系,不过死了也好我倒是省了那几千块钱了,你现在一个人独自在这里打工,我们又可以时常在一起了,晓晓。” 说完就伸手欲摸她的脸,林晓慌忙起身后退,却不小心碰倒了椅子,门外有服务员询问情况,六子只说没事又转而对林晓道:“我不明白你究竟在害怕什么,我只不过是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你有必要怕我怕成这个样子吗?” 林晓站在一旁低首无语,六子又重拍了拍座位道:“过来,重新坐下。” 林晓动也不动,六子眯起眼睛道:“怎么,怕我吃了你吗?” 林晓还是不敢过去,六子冷哼道:“你忘了你现在是服务员,而我是你的客人,只要我对这儿的老板说你服务的不好,你马上就会被炒鱿鱼,过来坐下。” 林晓被他的话吓住,只好硬着头皮又重新坐了回来,六子笑道:“这才对吗,别那么不听话,这可不像以前的你。” 说完拿起葡萄酒瓶分别倒了两杯酒道:“难得我们又见面,今天你陪我喝两怀。” 林晓忙摇头道:“我不会喝酒。” 六子把酒杯给她道:“如果你还想在这儿做下去的话,你就把这杯酒喝下去。” 林晓真是万分为难,此时此刻谁能够帮助她,看着六子绝不轻易放过她的表情,林晓只好强忍着把酒喝了下去,她从未喝过酒这是生平第一次,如此难受林晓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六子笑道:“我就喜欢你这乖顺的样子。” 说完把自己手中的酒也一饮而尽,吃了两口菜又给林晓夹了菜,可是林晓动也没动,六子颇有趣味的看着不安的林晓,又道:“你去给我拿些餐巾纸来。” 林晓马上离开座位,转身去橱柜拿餐巾纸,对于她来说离开他一秒也是好的,六子却趁机在林晓的菜里下了药用筷子拌了拌,等林晓转身回来时他又恢复原来的样子。 等林晓放好东西,六子佯装关心道:“喝了那么多酒不好受吧,吃口菜吧也许会好点。” 林晓心里的确有些怀疑,他会对自己这么好吗,六子笑道:“酒你都喝了,吃口菜又怕什么,我那么爱你不会害你的。” 见林晓还是犹豫不动,六子亲自夹了口菜送到她嘴边道:“我都亲自夹给你了,你不吃可说不过去吧。”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没有办法林晓只好勉强吃了一口,六子又趁机夹了些菜都软硬兼施的让她吃了,六子笑道:“你早这么听话不就行了吗,何苦让我说什么话来吓你。” 过了片刻林晓觉得头昏沉沉的,六子的模样越来越模糊,不知不觉就晕倒在他怀里,六子又露了诡异的笑容。 郝雷这几天忙着写毕业论文,这天有时间才想起好久没有去餐馆看林晓了,一路上想着她是不是瘦了,心疼她所受的苦难,有时自己真想代她去承受但不可能,他只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关怀,难道自己爱上她了吗,郝雷一咱都在想这个困扰他的问题。 六子把其他的椅子拼凑起来,把林晓放在上面,晕迷中的林晓安静秀美,六子越看心里越喜欢,自己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今天这一刻了,他要她成为他的人,他俯身闻到林晓颈间发丝的香气,当初的清涩已经完全被成熟所取代,他轻抚着她秀美的脸颊道:“我早就说过你是我的,你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郝雷一路想着这个莫名的问题来到林晓打工的餐馆,向林晓的同事询问得知她正在工作,自己恐怕要在楼下等她了。 他找了个座位坐下来,问服务员要了怀水,一边等一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总是静不下来,隐约有种不好的豫感在心里蔓延,平时自己不会这样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心神不定呢? 下意识的起身来回踱步,见有的服务员正在看着他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隐约听到“林晓”“他”“那个男人”等话,不禁引起了他的注意,便走过去问她们在说什么,那几个女服务员忙摆手说没什么,郝雷一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她们有事瞒着自己,难道林晓出了什么事吗,于是在郝雷一再追问下她们才道出了议论的内容,说有个男客人包了雅间专门点林晓为他服务,而林晓进去半天了也没有半点动静,言外之意他们之意是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 她们的话让郝雷惊讶不已,怎么会有这种事呢,林晓怎么从没跟他说过有这样一个人,他心里不祥的豫感越来越浓,顾不得什么他马上跑到楼上,敲了敲六子的雅间房门。 这时六子已经解开了林晓旗袍的前两颗扣子,如雪的香肩就在眼前,哪想到此时会有人打扰,不觉气道:“谁呀,这儿不需要别人服务,走开。” 郝雷在门外听到这个声音怎么有些耳熟,林晓为什么不来开门,也听不见她任何的声音,于是他又敲了敲门,房间里的声音更加恼怒道:“说过了不要打扰我,你们听不明白吗,是不是想被老板炒鱿鱼呀?” 这声音越来越熟悉,他忽然想到这声音不是六子的吗,那个让林晓见了就怕的人。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使尽全力撞开房门冲进屋中,眼前的情景让他头脑轰然一热,他顾不上什么了冲上去把六子从林晓身上拉下来,顺手就打了他一拳把他打倒在地,有血从嘴角渗出。 冷视他的郝雷转首看着衣衫不整的林晓,愤怒的心情更加无法遏制,又上去找了六子两拳,六子本想问他是谁,可被他打的鼻清脸肿意识不清了。 这时楼下的服务员们已经都赶了上来,一见到这种情景都怔在门口,郝雷懒得再对头理他,转身忙为林晓系好扣子,疼惜的抱在怀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后悔席卷了他的心,如果自己在楼下一直等下去或者方才放弃追问,后果将不堪设想,那么他会冲动的杀了六子,然后在牢里用自己的一生去还对林晓的愧疚,不过幸好一切还来的及,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悲剧。 不知是谁叫来了这儿的老板,老板见状马上明白了,忙上前扶起六子道:“陈总,您没事吧。” 六子这会儿多少恢复了些意识,见他问就没好气的道:“你被人打几拳试试你说有事没事,他是谁呀私自闯入别人的房间还乱打人,我要到公安局去告你故事伤害,哎哟。” 郝雷抱着林晓冷然道:“好啊,你去告啊,到了那儿警察头一个抓的就是你。” 这话果然让六子清醒了许多,上下仔细打量了下郝雷,似也认出了他指着他道:“好,我记得你了,你等着瞧吧。” 说完转身离开雅间,老板见手下员工都挤在这里看热闹,忙喝令她们去工作了,郝雷绝不会再把林晓留在这儿了,他抱起仍旧晕迷的林晓欲离开,老板本想说什么但一看郝雷的表情便让他抱着林晓离开了。 抱着轻如鸿羽的林晓郝雷满心的愧疚,如果自己早一点上去林晓就不会被六子这样欺负,怀中的人儿安静秀美呼吸匀称,郝雷在心里暗暗发誓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回到小巷隐约看到林家门口站着一个人,走近了一看是个高个帅气的男孩子,十八九岁的样子,他在犹疑着来回徘徊,似想敲门又不敢敲门的样子。 见到郝雷抱着林晓回来,男孩一时间愣住不知所措,但马上走过来道:“晓晓,她怎么了?” 郝雷:“请问你是……?” 男孩道:“我叫肖扬,是她以前高中时的学长,也是她的好朋友,你先别问我了快说晓晓她怎么了。” 郝雷道:“她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肖扬这才放心道:“你是谁,怎么会抱着晓晓的?” 郝雷淡然道:“我叫郝雷,是晓晓的……,你也不必多问了,总之只要晓晓没事就好。” 为什么自己方才说到是晓晓的谁时竟说不让来,自己究竟与她是什么关系呢,郝雷自问无语。 第13章 再见了最爱的人 在看见乔薇的那一刻,某种不安的豫感涌上林晓的心头,她尽力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郝雷亲口说出的“女朋友‘三个字还是那样尖锐的刺入心里,看着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确很般配,只是他的手不再为自己温暖,这份温暖已属于另一个女孩。 郝雷想到如果这样抱着林晓回她家,一定会引来她家人的不安与疑问,他又怎能把林晓差点被六子欺负的事说出来,不管大家怎么想但这终究有损她的名誉。 于是他打算把林晓带回自己的家里休养,看了看满脸关切的肖扬道:“你要跟着去我家里吗?” 肖扬满目全是林晓并没有听清他的话,不觉道:“什么?” 郝雷又道:“我家就住在她家附近,但是我不想送她回家,怕她家人为她担心,所以我打算带她去我家里,你要一起来吗?” 看着郝雷亲密的抱着林晓,肖扬有些犹豫了,他们是什么关系呢,自己虽然关心林晓,但是看见他们两个人这样,肖扬不知道该不该去。 郝雷看出了他的顾虑,索性道:“你不必多想,想来就跟我一起走吧。” 肖扬跟着他来到他家,帮他掏出身上的钥匙开了家门,跟着他一起把林晓送进大屋里,郝雷把林晓轻轻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把她耳边的秀发拂到耳后,满心疼惜的看着她。 看着他对林晓的关心,肖扬心情复杂的站在旁边不发一言,他觉得自己仿佛像个局外人。 守护了林晓片刻,郝雷终于起身对肖扬道:“我们去院子里谈吧。” 两个人来到院子里,长久的沉默后同时道:“你……。” 郝雷道:“你先说吧。” 肖扬试探着问他道:“你是晓晓的邻居吗,可我看你很关心她。” 郝雷道:“我们家是在晓晓十二岁那年搬来的,刚搬来时我并没有遇见过她,只是偶尔听别的邻居说起过她们家的事情,她有个很不幸的家庭和不堪回首的身世。” 肖扬道:“难怪你对她这么了解,原来你们已经认识那么久了,可是晓晓却从未对我提起你,她应该很在乎你吧。” 郝雷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反问他道:“我看得出来你也很关心晓晓,你应该不止把她当成好朋友这么简单吧。” 肖扬阳光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忧伤,他叹道:“即使这样又如何,我感觉得出来在她的心里始终有一个人存在,所以她一直拒绝别的感情,真想知道谁是藏在她心里的那个幸运的人。” 说这句话时有意无意的看着郝雷,郝雷却目视前方淡然道:“晓晓是个单纯的女孩,对待感情脱离实际种事没有什么经验,最容易受到欺骗或者伤害,她需要一个真正爱她能够让她幸福的人,但是那个人并不一定是她心里的那个。” 肖扬看着他又重问道:“你和晓晓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们也不止是邻居这么简单吧?” 郝雷转首淡笑道:“你想知道什么,不要只在那胡乱猜测,有时候有些事不明光凭一双眼睛就能看清楚的。” 肖扬兀自想着他的话低首不语,这时忽然传来林晓的叫喊声,两个都马上跑了时来,见林晓微闭着眼睛胡乱挣扎,口中喊道:“不要碰我走开,郝雷郝雷你在哪儿啊,郝雷……。” 郝雷忙来到她身边握住她乱划的手,冰凉的感觉让他心为之微疼,他握住她的手道:“晓晓我在我在,没事了不要害怕,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林晓在他温柔安慰下逐渐安静下来,肖扬在一旁看着他们,他一直不曾放弃的心开始有些动摇了,她在最害怕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面前这个叫做郝雷的男孩,看来在她心中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了,而她当初拒绝自己大概也是因为他吧。 等林晓睡稳肖扬轻声道:“我该走了,你要好照顾她,不必说我来过。” 郝雷起身道:“我送你。” 送他到门口肖扬道:“你也看到了她很需要你,代我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再受到伤害,有机会我会再来看她的,再见。” 目送他走远郝雷的心却很复杂,方才他问自己与晓晓的关系,自己觉得像是晓晓的守护者,他就像她的影子,当她与别人在一起时,自己隐藏不见。 在她一个人孤单无助时自己就会出现,沉默的陪在她身边,他对她的感觉不似当初,现在她的开心与悲伤总可以轻易就能牵动他的心。 回首望着大屋的方向,郝雷叹息无语。 下午的时候,林晓终于醒过来,郝雷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见她醒过来轻声问她道:“晓晓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晓一见郝雷心立刻平静下来,头还有些晕她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发生什么事了我的头好晕啊。” 郝雷不想让她知道那形同恶梦般的经历,只握住她的手温和的道:“没什么,你只是工作太累晕倒了,老板通知我让我带你回来休养,有我在你身边不用害怕安心休息吧。” 林晓忽然想起六子,眼眸中掠过一丝不安,尽管一闪而过但是仍旧让郝雷看到了,他对她温和的道:“晓晓不用害怕,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看着这个她爱着的男孩,他终于对自己说出了她最想听到的话,可是他爱她吗他对她说出这几句承诺时,究竟对她怀有怎样的感情。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他只是用他的方式对她好,却从未对她说明自己的感情,林晓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等多久才可以等到郝雷的说明,也许不会有那一天了。 两双清澈的眼睛久久相望无言,这样的时刻沉默胜过千言万语。 晚上郝雷的母亲还没有回来,郝雷的父亲打电话回来说工地有些事要晚些回来,郝雷就自己去厨房亲自下厨给林晓做晚饭。 坐在大屋床上的林晓,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那种安宁踏实的感觉又回来了,熟悉的声音唤起她对于“家‘的想像。 每天早上一起吃早饭,出门时各道一声平安,晚上回来一起去市场买菜一起下厨做饭,围着温暖的灯光吃饭洗碗,然后一起去散步或者留在家里看电视,生活就是由一个个微小的细节组成,而幸福就隐藏在其中,有时只因为它太过平淡,而容易被人们所忽视,懂得发现和把握的人才会是幸福的。 在郝雷端上来饭菜摆好碗筷时,母亲和父亲都回来了,他们见到林晓都很高兴,大家坐在一起吃晚饭像一家人一样,这样的场景让林晓莫名的难过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一辈子拥有它,这是她隐藏在内心不为人知的心愿。 吃完饭郝雷陪母亲在厨房收拾,而林晓则在大屋里与他父亲聊天,郝伯伯和蔼可亲,与郝雷母亲一样对她嘘寒问暖,林晓对这一家人总是充满感恩与喜欢,他们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样对自己好,上天是不是看到自己从前的不幸才赐予她这样好的父母弟弟和邻居呢,林晓有时忍不住这样想。 郝雷收拾完厨房过来叫林晓去他的房间,他有话要对她说,林晓跟着他又来到这间当初住过的房间,景物如初人依旧,只是他们之间已与从前有所不同,现在郝雷虽然依旧关心她,但是她感觉出他们之间隐藏的疏离感,她觉得以前在他背后默默凝望他倒要比现在这样好,至少那时年纪小不懂得为感情而烦恼。 郝雷让她坐在床上,自己把一盘洗好的水果放在她身旁,又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用依旧清澈的眼睛看着她,这处场景让林晓有恍惚的幸福感,而此时此刻她的心却是平静的。 郝雷看着她道:“晓晓,你可不可以不要在那家餐馆工作了?” 林晓心中想起六子,他的出现的确让她不安惊恐,但是现在她怎么能离开呢,她的家境不允许她丢掉这份工作,所以她只能摇头。 郝雷似已知道她会摇头,用温和的语气道:“晓晓,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是你完全可以另换一家,不要在那家餐馆了好吗?” 林晓觉得郝雷似知道什么,但是另找一家谈何容易,郝雷道:“我帮你找工作,保证不会比你现在赚得少,只要你答应我离开那家餐馆。”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了,林晓知道以六子的性格不论自己换到哪里他都会找到自己的,他早就说过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但是面对郝雷诚恳的请求林晓只好点头,郝雷终于露出放松的笑容,他既然对她许下过承诺他就一定要做到,他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晚上她在他的房间住,他去大屋跟父母一起住了,看着书桌案头他年少的照片,林晓许久未曾入眠。 第二天郝雷带着她去那家餐馆与老板说明情况,老师开始有些犹豫,因为六子曾告诉他要留下林晓,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走,但是郝雷把他叫到一边,轻声告诉他如果不放林晓走,这种事传出去将会影响他餐馆的效益,也不会再有人来这工作了。 最后老板只好同意他带林晓离开,但是林晓这个月没有做完,就不给她开这个月的工资了,郝雷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就带着林晓离开了。 他为林晓在一家超市找了份收银员的工作,月薪六百有工作时限早八晚四有换班,比在餐馆干净轻松又体面,离家近下了班还可以回家住,这个总在帮她的人让她已无言相对,她知道他们之间不需要说什么“谢谢‘之类的客气话,有时眼神的交流比说话更有意义。 自从有了六子这件事后,郝雷尽量抽出时间来看林晓,问她在这工作得顺心与否有没有被人欺负,林晓只微笑着摇头,郝雷意识到自己关心的有些过头,就自我解嘲的说是不是太啰嗦了,而林晓只是微笑,他说我是不是像你哥,她又摇了摇头,郝雷雷问她那我像你什么,林晓部是回答他自己去想,每次她总能发现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明亮。 日子安静下来,一次郝雷从学校回来时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回头时却没有看到什么人,但是他心里已有了几分警觉,走到一个偏僻处立刻被四个人围在中间。 他马上意识到这些人的来意,肯定与六子有关,他沉着冷静的看着他们,一场打斗即将开始。 他躲过两个人的拳头,把第三个人的拳头硬挡下来,从小到大他从未找过架,上次打六子也是他生平第一次打人,这次对他来说很是不利。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警察远远的喝止,四个人见状不妙立刻四散而逃,警察则分别追击而去,郝雷握着疼痛的手臂抬起头就看到了肖扬。 肖扬走过来道:“你没事吧?” 郝雷道:“是你报警救我的。” 肖扬耸了耸肩道:“我也是碰巧在半路看到有人跟踪你,就打电话报了警你还好吧?” 郝雷道:“我没事,我欠你个人情。” 肖扬意味深长的道:“只要你对晓晓好一点,你就算还我这个人情了。” 郝雷道:“你是真心喜欢她的吧?” 肖扬沉默片刻才道:“我送你回去吧。” 送郝雷回去的路上,肖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郝雷看出他想要问什么,就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晓晓在中心超市做收银员,去看看她吧。” 说完快步先走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肖扬表情迷茫这是个怎样的人啊。 林晓正在工作,忽然间看到站在货架旁的对她微笑的肖扬,表情微讶但还是对他点了点头,肖扬一直等到她下了班陪她一起离开超市。 走在街上,林晓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上班,是郝雷告诉你的吗?” 肖扬道:“如果不是他告诉我,我又怎么会知道,晓晓你为什么任何事都不跟我说,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林晓低头道:“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我担心。” 肖扬叹道:“这只能说明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并不重要,你从未想过找我帮你分担,我是个不称职的朋友。” 林晓忙道:“肖扬,你不要这样想,我没有这个意思。” 肖扬淡笑道:“算了,我从未怪过你,我只希望你在需要帮助时想到的人不只是他,还有我。” 林晓低首无语,她看得出他对她的关怀丝毫未减,可是藏在心中的那个影子是无法忘记的。 警察给郝雷叫过去做笔录,那四个人全部被抓到局里,经过询问证实了郝雷的猜测,果然是六子指使他们来教训他的,警察把他们带下去顺道去查六子了。 很快六子被传唤到警局,开始他拒绝承认这件事与他有关,后来看到他们几个才不得不承认雇凶打人的事实,本来警察只打算以雇凶打人寻衅滋事罪名起诉他,只做一年不到的牢,但是随着调查的深入,发现事实并不止这么简单,六子因涉嫌行贿市建设局局长而承包各种重大工程,欺行霸市牟取暴利偷工减料,再加上前面雇凶打人扰乱公共治安等罪名,数罪并罚被法院判了个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刑期内的政治权利,没收个人全部资产,从此六子进了监狱彻底消失在林晓的生活中。 当郝雷把这个消息告诉林晓时,她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可以安心的生活了。有一天她收到徐沫的来信,这让她颇感意外,信上说他已经去了n城,并且考入了有任琳琳有那所大学,不但做了她的同桌还在努力的追求她,现在她已经快“缴械投降‘了,如果没有你的鼓励我想我不会勇敢的迈出这一步,真的谢谢你林晓。 看着徐沫依旧漂亮如昔的笔迹,林晓会心的笑了,她相信他们会幸福的,这一直是她的牵挂,现在好了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没过多久她又接到了朱丽丽的电话,她也考入另一座城市的一所大学,与任琳琳所在的n城距离很近有空她还会去看她,她说自己依旧是老样子大学里比高中要轻松一些,并且又结识了几个新朋友,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只是偶尔会想念她,问她生活得如何一切还好吗?! 林晓依旧微笑,只不过有些苦涩的味道,但是她依旧告诉她自己很好,让她不必为自己担心,让她好好在那边学习生活。 她们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了,只有苏雪还没有消息,她怎么样了一切还好吗,每次想问肖扬却总觉得不妥,她记住了徐沫对她说过的话,不再管他们之间的事,可是她希望她能幸福啊。 在期盼中她已经在外工作了一年,苏雪终于给她写信来了,她说她就在与肖扬同一所大学里,只不过他不知道而已,她依旧在暗处默默守护着他,看他学习打球看他出去等他回来,林晓知道他出来是找自己,看到这儿她忍不住叹息,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守护天使,郝雷是她的守护天使中,徐沫是任琳琳的守护天使中,肖扬本来应该是她的守护天使,可是现在她却反而变成了他的守护者了,她很想让肖扬知道世界上除了她还有像苏雪这样善良的女孩在默默的爱着他,他不能让一个深爱他的人这样寂寞悲伤,可是徐沫的嘱托言犹在耳,自己怎么才能让他明白呢? 林晓觉察出肖扬对自己还没有放弃,就像苏雪对他一样,自己从来没有狠心的伤害过一个人,难道他非要逼得自己这样做吗?! 在一次肖扬又来找她的时候,林晓终于做了决定,她对他道:“肖扬,你不要再这样了,在我心里早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但他不是你你放手吧。” 本来微笑的阳光脸庞有一瞬间的冻结,但又马上恢复道:“晓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晓道:“你懂的,只是你不愿意去面对,有些事如果你不面对你永远实际收入不会走出固执的迷宫,永远不会发现另一个世界,我不是你的全部。” 肖扬叹道:“你想说什么?” 林晓依旧道:“你已经考上了大学,安心的留在学校里学习吧,你的未来把握在你自己的手里,我不想成为你的牵绊,我们从一开始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 肖扬似笑非笑的道:“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从此肖扬真的很少来找她了,林晓只在心里对他说“对不起‘,她希望他能够发现除了她之外的”另一个世界’,苏雪肖扬你们要幸福啊。 在弟弟亮亮考上大学时,林晓已经在外面打了两年的工,生活的历练让她更加成熟懂事,母亲不忍心看她耽误自己的青春和学业,想叫她回来重新上学,但是弟弟的学费家里的开支和父亲的医药费让她无法放下外面的工作,她对上大学已不报什么希望了。 郝雷家总是尽可能的帮助她家,但这个家依旧清贫,郝雷知道林晓的心愿,也曾劝过她重回高考,但林晓每次总是苦笑着婉言谢绝,每当看到她这表情,郝雷总是微微皱眉他又为她心疼了,他不记得这心疼是从何时开始的,他只知道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渐浓烈,一向淡然的自己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孩产生这种强烈的情感。 直到弟弟可以利用休息日去打工做家教,自己解决学费问题时,母亲再次召唤林晓回来上学,正巧又一届成人高考到了,林晓终于又回到家里,除去帮助妈妈做家务就是学习,她要把丢失的这两年时光给找回来,她要考入有他的大学。 郝雷已经是大四的学生了,面临毕业找工作的问题,他最近在忙着写求职简历到处找工作,所以见林晓的机会少了很多,但是林晓理解他。 他也知道林晓面临高考就鼓励她,在他的鼓励下林晓终于如愿以偿的考入了有他的那所大学,只可惜他马上就要毕业离开学校了。 在她踏入这座大学刚上大一不久,第一次见到了有些时候没见的郝雷,可是他身边却多了个端庄秀雅气质娴静的美丽女孩,郝雷告诉她这是他大学四年的同学,现在是他的女朋友,名字叫乔薇。 女朋友,在看见乔薇的那一刻某种不安的感觉就涌上林晓的心头,她尽力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郝雷亲口说出的“女朋友‘三个字还是那样尖锐的刺入心里,看着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确很般配,只是他的手不再为自己温暖,这份温暖已经属于另一个女孩。 林晓本以为自己会失态,但是她的心却出奇的平静,只是觉得很空很空,空到把整个世界放进去也填不满,她对乔薇平静的伸出手,然后微笑道:“你好,我叫林晓,是……。” 话未说完乔薇就温柔笑道:“我知道,你就是林晓吧,郝雷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林晓看向郝雷,他则是贯有的淡温和淡定,你为什么从未对我说起过她,郝雷读懂了她眼眸中的意思,可是他双眸清澈依旧波澜不兴,林晓没有看到他的回答。 乔薇笑道:“好漂亮女孩,比郝雷说给我的还要好呢,你好喜欢你呀,我可以叫你晓晓吗?” 林晓看得出乔薇也是个豪爽善良的人,她点了点头乔薇高兴的笑了。 林晓忽然觉得这所学校对她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她不现听水木年华的歌,只重复听蔡健雅的一首老歌本“最熟悉的陌生人‘。 为什么春暖花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如此的冷,是不是心已经感受不到爱的温度。 尾声 十年前开始的等待 林晓一如从前,从容低调的过着简单的大学生活,郝雷已经找到工作并且与乔薇一同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偶尔接到他们的电话,知道他们工作稳定生活幸福这样就好了,林晓每次仰起头对着蓝天白云淡然微笑,心里这样想着。 郝雷还是那么关心她照顾她,乔薇也待她如同亲姐妹一样,林晓逐渐发现乔薇的确比自己更适合郝雷,自己太过脆弱从识他开始,一直是无尽的索取依赖,从来不会关心他照顾他,而乔薇与她恰好相反,她像个典型的贤妻一样把郝雷照顾得无微不至,她想这样的他才是幸福的吧,而这样的幸福自己从不曾给过他。 大二的时候徐沫又有信来,信里说他一切都很好,任琳琳已经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了,他们在一起学习打球,生活幸福而充实,信的末尾他用老朋友的语气问她有没有重上大学,劝她不要放弃理想,要像棵草一样顽强的生活下去,你的前途以及后面的生活一定光明幸福。 不知为什么看着看着林晓的眼中微有湿意,不知是为他们高兴还是为徐沫对她的祝福感动,总之许久不曾流泪的她终于哭了。 看见郝雷有女朋友时她忍住没有哭,但是朋友的一封信让她将压抑已久的情感以眼泪的形式发泄出来,为了怕人看见她独自一人躲到了无人的天台,让眼泪尽情的流下然后随风而逝,吹走的不只是她的眼泪还有如烟如梦的往事。 肖扬在许久没有与她连络后,意外的打了个电话给她,电话里说他已经接受了苏雪的爱,他用依旧干净温和的声音说:“晓晓谢谢你,也许你说的对,一开始我对你表白时并没有仔细的想过自己对你抱有的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或者真如你所说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类型的女孩,但是经过这些年我开始仔细思考我倒底需要什么,什么样的感情什么样的人才适合自己,现在我才明白原来适合自己的人一直就在身边,只是我刻意忽略了她的存在,当初你说我如果不面对自己真实的情感就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另一个世界,现在我找到了我的另一个世界那就是苏雪,是她一直不离不弃的陪在我身边,我知道我爱她我不会再让她孤单悲伤,晓晓谢谢你让我找到自己的幸福,苏雪让我代她问候你,晓晓,你也要幸福呀,这是我和苏雪共同的心愿。” 林晓拿着电话就那么站着,暖意自心里四散开来,苏雪终于找到了她的守护天使,肖扬终于接受了她的爱,身边的每个人都有了完满的结局,这样多好啊! 沉默了片刻,林晓才道:“肖扬,我真心的祝福你们。” 说完这句话她挂了电话,窗外校园里的樱花开了,满目粉白放肆的压低枝干,有风吹过来时兀自抖落如雨的忧伤。 大三的时候,郝雷因为工作的关系离开东海去了相隔千里原另一个城市,乔薇当然是跟他一起去的,从此她再也没有了他们任何消息,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亮亮因为比她早上一年学,就比她提早大学毕业,已经参加工作可以挑起家里的担子了,母亲和父亲都已经苍老不堪,郝家也因为郝雷工作调动的事举家搬迁,他们一家人全部消失在林晓的生活里,有时走在小巷里,林晓看着依旧盛放的蔷薇恍如隔世。 郝雷刚离开的那一年,林晓觉得走到哪里都有他的影子,小巷里、候车站、公共汽车上、街心公园、学校的图书馆等等地方,她试图忘记他但是经过一年的挣扎,她发现一切都是枉然,自己非但忘不了他反而把他的样子主得更牢了。 “秘密花园”她一次也没有去过,一是因为学习生活比较忙,二是她不想再骈掀动尘封已久的过去,独自一个人坐在街心公园的秋千上,她终于明白了郝雷的心意,只是她不再荡到高处了,因为推她的那个人已经不在她的身边。 在他离开她两年后,林晓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在一所重点中学教书育人,弟弟亮亮已经有了女朋友,人很好相处对弟弟也很好,林晓的又一个心愿终于实现。 父亲因为生病不久就去世了,家里又只剩下苍老的母亲一个人,弟弟和他女朋友还有林晓一有时间就回家去看她,让她不会感到孤单寂寞,林晓常常看见母亲在父亲和奶奶的遗像前不住的说:婆婆、大江,晓晓现在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已经参加工作成为了一名教师,她很坚强也很懂事,你们在九泉之下应该可以人瞑目了,亮亮也已经参加工作了,又有了一个贤惠的女朋友,大江我们都可以放心了。 林晓知道母亲的苦,为了她和弟弟为了这个家受了一辈子的累,现在该是他们来尽孝,让她老人家好好享福的时候了。 自从郝雷走了以后,这两年多来她拒绝了很多人的追求和说亲,她不知道自己还在等什么,已经二十四岁的她年轻漂亮有才干,在学校里是学生眼中的好老师,是女同事们的好朋友,男同事们追求议论的目标,但她依旧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不久她接到了肖扬和苏雪结婚的请贴,看着喜庆的贴子上印着一对新人的名字,林晓淡然微笑,那一次她向学校主服假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沉浸在幸福中的苏雪是如此的美丽,她见到林晓高兴的跑过来拉住她的手说晓晓你来啦,肖扬一身新郎装,帅气的同时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他在与别的宾客说话,转首看见林晓向她点头致意,林晓亦点头回以微笑。 肖扬问她怎么一个人来,郝雷呢没有陪在你身边吗,林晓只淡然笑道他因为要出差所以没来,肖扬又问起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进展的怎么样了,林晓只笑说还好。 即使她努力掩饰,不让别人看出她内心的孤独,但是肖扬仍旧看出她的生活一定不是她说的那样,但是他现在的身份已不好再干涉她的事,最后他只说了句好好保重自己,然后就去参加婚礼了。 看着他给苏雪带上婚戒,掀开蒙面的白纱亲吻她的脸颊,在亲朋好友的一片热闹祝福里,他们结为夫妻。 林晓在人群里为他们鼓掌,她在心中真心的祝福他们,让她意外的是徐沫任琳琳还有朱丽丽都来参加苏雪的婚礼了,朱丽丽是苏雪的伴娘,她见到林晓就高兴的拉着林晓说个没完,徐沫和任琳琳也过来与她说话,他们看起来越来越般配了。 当大家得知林晓还是一个人时都暗自感叹,朱丽丽更是拿她开起玩笑,说学什么也别学我呀,我是想做个单身贵族,可是你跟我不一样呀,快点也找个男朋友嫁了,我就又有喜酒吃了。 任琳琳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只记得吃,照你这么吃法保证一辈子嫁不出去。 朱丽丽转而调侃她,说琳琳怎么你的嘴还那么历害呀,跟徐沫在一起这两年也没学得淑女一点,徐沫你教育的也太失败了吧。 徐沫只在那忍俊不禁,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女朋友的性格了,朱丽丽要倒霉了,果不其然在她话音未落的时候,任琳琳脸色已有些不好看了,朱丽丽马上推说去洗手间,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林晓看着她们依旧是老样子,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不禁淡笑着摇头,这次婚礼也算不了是他们高中毕业分别以后的再次相聚,大家都很好呢,林晓安心的想着。 同时远隔东海千里的f城,郊区一座装饰古朴温馨的公寓里,郝雷一身白衬衣双手插在被子的口袋里看着落地窗外的蔷薇出神,自从离开东海他发现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林晓,他知道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乔薇,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可是他也无法忘记林晓,于他来说这辈子除了父母,就只有林晓给他的记忆最深刻,两年来他总是做同一个梦,梦里那个阳光灿烂的早晨,他在小巷里“拣”到林晓的那一幕,可是每次当他抱起她时,她的身体不是高烧的热,而是冰冷的让人痛心的感觉,梦里怀中的林晓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般。 他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怀中冰冷的人儿,可是丝毫不起作用,每次他都在急促的呼唤中醒来,可是周围一片寂静,怀里身边没有一个人。 推门声把他从回忆里唤醒,乔薇依旧端庄美丽的走进来,把一份合约一样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郝雷微讶的道:“小薇,这是什么?” 乔薇沉静的道:“婚约解除合约书。” 郝雷还没有开口,乔薇就先道:“你不用问了,这件事我已经考虑很久了,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她。” 郝雷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乔薇叹道:“你不必自责,解除婚约是我做的决定,你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我,虽然于我来说你是我第一个深爱过的男人,但是我知道我没有与你相守终生的缘分,因为尽管你人在我这里,可是我知道你的心并不在我身上,你的心里始终有个影子,那是我永远无法替代的,郝雷我不恨你真的,我反而要谢谢你陪在我身边的这几年时光,有了这几年快乐的时光就足够我回忆一辈子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希望你能够幸福,你去找她吧。” 郝雷看着她把笔递过来,犹豫着要不要签这个字,乔薇淡然微笑道:“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对谁来说都不幸福,与其这样生活在一起不如分开寻找各自的归宿,我还你自由你也放我离开,从此以后我们还是老同学好朋友。” 郝雷只好接过笔在婚约解除合同上签了字,乔薇伸出手道:“希望你们幸福。” 郝雷也伸出手与她相握,乔薇淡然微笑转身提着收拾好的行李离开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郝雷忽然觉得自己又伤害了一个深爱着他的人。 林晓从学校下班回到小巷里时,忽然隐约听见有音乐声,好像是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 她下意识的快走几步,四处张望却没有人,只有飘渺的音乐隐隐传来。 两边蔷薇迎风摇曳,夕阳的余辉洒满小巷,音乐缓缓流淌在耳边萦绕“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等到老去的一天,你是否还在我身边,看那些誓言谎言,随往事慢慢飘散,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