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你睡吧我负责》 2第一训 “喂……醒醒啊喂!” “银时,太用力摇她的话,会撞到她的头的。” “老师你放心吧!银酱我是很会跟妹子聊天的呦!喂喂快醒醒,年龄还小就像个欧巴桑一样睡得死沉是会提前衰老的呦!”一头银发的小包子按住靠着樱花树坐在地上的女孩的肩膀,先是拉着她向前拖着,准备狠狠将她的头撞到后面的树上。 “可是银时,她已经醒了呀。” “啊咧?”银时怔怔地看着正被自己握着肩膀的女孩。她有一双深黑的瞳仁,眼睛又大又亮,橘色的短发上扎了一个小辫子,像呆毛一样一晃一晃。 女孩因他大力的摇动而受到了惊吓一般,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私塾的学生一下子都围了上来。刚才银时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这样走近一看才觉得……女孩长得真的很漂亮呀。 不,对于一个现在才十岁左右的孩子来说,应该归于可爱那一类吧? 但是她的眼睛,像是有天生的眼线一般,眼角微微上挑,嘴唇殷红,无论什么时候看上去都像在笑。 吉田松阳在小朋友们的身后瞧着她,善意的眼神默默打量她数秒钟。 这女孩……似乎有故事? “你叫什么名字?” “长得很漂亮耶,你多大啦?” 大家七嘴八舌地对着小女孩问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显然好奇心已经占据了心头。 这时,浅色头发的男人走过来:“怎么睡在这里?樱花祭已经快要结束了,你的父母呢?” 眼前的这个长头发的男人长相清秀,眼神澄澈,看着她的时候嘴角微微扬着,露出漂亮的笑容,嘴里说出的净是些温柔的体贴话。 再看男人的伸手,一些看起来同龄的小朋友正好奇地看着她,而先前粗鲁地叫醒她的那个自称“银酱”的男人正靠着樱花树站立着,手中还抱着一把刀,手抠着鼻子,也在用余光看她。 这些人……没有恶意。 这是女孩最直接的心理反应。 “怎么不说话?吓到了吗?”浅色头发的男人用更加轻柔的口吻问她,接着用宽厚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头:“别害怕,不是坏人。” 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随着夏夜的晚风静静从树上飘落的樱花。 女孩张了张嘴。 “砰!!——” 一声巨响,紧接着在众人的面前,天空炸开一朵灿烂的烟花。 小朋友们无一不抬着头看不远处的夜空,连松阳都愣了愣。 “砰!砰!——” 接二连三的,烟火在空中绽放,成了点缀黑夜的最美的颜色。 小朋友们无一不抬着头看不远处的蓝天,连松阳都愣了愣。 半分钟过后,烟火停放了,樱花祭宣告结束。 松阳有些抱歉地对女孩说:“你刚才说了什么?对不起,我没有听到……” 而女孩像是再次受了惊吓,这一次,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松阳奇怪地歪了歪头。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后面走了过来。 松阳微微偏身,看着眼前的孩子,眯着眼笑了笑,叫出了他的名字:“晋助。” “老师。”高杉晋助这样回答,并礼貌地点头示意。再将视线转到女孩的身上时,高杉在她的面前单膝跪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松阳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容:“这孩子刚才好不容易开口说话,我却没有听到,现在她怎么都不肯再说了。” 而眼前的这个被唤作“晋助”的男孩子则是缓缓举起双手,在她面前比划起来—— 女孩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动作。 没错,没错的。 这个人在做手语! 可是他怎么会……他怎么会…… 那手语的意思是:“你不能说话吗?” 男孩虽是面无表情,但比划手语的样子却极温柔。 女孩呆呆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对方再次比划:“耳朵能听见东西吗?” 女孩点点头。 高杉会心一笑,看向身旁的松阳:“老师,并不是刚才你没有听到她说的话,而是她不会说话。” 松阳怔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你是说……” “她是个哑巴。”男孩说。 “晋助!” 对于高杉这样直接地说出这个事实,浅色头发的男人觉得有些残酷。 听说不会说话的人多半也听不到东西,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却好像能够听到,这说明……她并不是先天不会讲话,而是后来因为什么事情才不会讲话的么? 松阳看着女孩的眼神变得更加柔软了。 “你有父母亲人么?” 女孩一愣,抬手对他比划着:“没有。” 她每比划一下,高杉就会帮她翻译出来。这奇怪的对话很快引起了周遭小朋友们的注意,就连对着月光挖鼻孔的银时也朝他们看过来。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高杉将这一句翻译出来,大家都为之一愣,连高杉自己都愣了。 松阳却温淡地笑了起来:“是么?那来我这里吧,你觉得怎么样呢?” “……”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女孩垂下了头。 “是……是啊是啊,来我们私塾吧,老师会教书的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 “对呀,私塾里多了一个女孩,会很热闹的!”又有人说。 女孩心下一惊,抬起头来看向松阳的身后。 每一个小孩子脸上都挂着善意的笑容。 唔,这种感觉该叫什么呢……温暖? 女孩下意识地红了脸。 “你的名字叫什么?” “没……没有名字。”她笨拙地比划着。 高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对松阳说:“她说她没有名字。老师帮她取一个吧。” 在这个私塾里读书的孩子,来自各种各样的家庭,有各种各样的经历,当然也有没有家,生下来就被人丢弃的流浪儿。这些人的名字都是松阳给他们取的。 “嗯……”松阳看着她,然后伸手将她肩膀处上的几片花瓣拾起来放在手心里:“一瓣,两瓣……有九瓣樱花掉落在你的身上呢。我在想,我们一起在这樱花树下相遇,会不会也是一种缘分?” 在女孩愣神之际,一个声音懒散地想起:“啊,那个,银酱也不想在这个气氛下说话,但是啊……” 他指了指众人身后:“老师,真的不用银酱去踢一下那家伙的屁股吗?真的不用吗?!银酱真的很想踢他屁股!” 说话的男孩一头银白色的天然卷——坂田银时一手指着某处,太阳穴一跳一跳。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大家看到在后脑勺上扎着一个黑色的马尾辫的桂小太郎,此时他正撅着屁股趴在草丛中,头还在左右摆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那姿势十分滑稽。 众人这才想起来从樱花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开始桂就追着一只可爱的野猫跑不见了,他们正是为了找桂才走到这棵樱花树下的,也是在这棵樱花树下,他们发现了不会讲话的女孩。 银时刚说完那句话就朝桂冲了过去,跳起身子在他的屁股上重重踹了一脚。 桂“嗷”地一声翻了个身,转而将银时压在身下:“银时你把我肉球吓跑了!” “混蛋那种东西跑了就跑了啊!倒是你为什么不跑得再远一点!”银时伸手去拉桂的头发。 “万一你刚才不小心伤害到小动物怎么办!肉球是没有错的嗷嗷嗷痛!” 两人很快打成了一片。 “喂,你们适可而止,不要给老师添乱。”高杉一边说着一边朝他们走过去。 “是他先来踹我屁股吓走肉球的!”桂愤愤不平。孩子总是会为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理由生气。 “假发你够了。” “听到没假发,连高杉这种【哔——】【哔——】的人都说你够了,喜欢肉球也要有个限度,给银酱正经一点啊!” “……#银时你也闭嘴!” 松阳看着他们,嘴角弯起一个十分温柔的弧度。他的目光从不远处的三人身上抽回来,缓缓起身,朝仍然坐在树下的女孩伸出手:“撒,跟我一起回去吧,九樱。” 他弯着眼睛温和地笑着的样子,女孩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而那一天起,她有了新的生活,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九樱。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副标题:觉得这一章不好看的话 就去把本章的内容提要再读一下! 第一篇同人文献给这里啦 ^w^ 万事开头难 但我写得很开心 想努力写一篇温暖治愈的文 尽可能不虐~ 希望喜欢银魂的大家能够收藏一下 日更 最次隔日更 有存稿~ * 修改了第一章关于女主外貌的描写 应该不苏了唔!不是故意伪更的qaq (13-06-13 22:40) 3第二训 在私塾的生活是很平静的,就像流水一样,不过并不是毫无知觉,九樱觉得,光是听着哗哗的水声,就觉得很快乐。 不过,私塾里的女孩只有九樱一个。起初被松阳收留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开孤儿院的,至于高杉他们叫他“老师”,还以为只是这个男人的恶趣味,没想到真的是开私塾的。 ——其实归根究底会怀疑的原因只是因为一般的私塾不收女学生,这一点九樱是知道的,但是为什么松阳愿意留下她呢? 对此,只能心怀感激。 令九樱更加在意的是,私塾里的孩子们开始学习手语了。 此时此刻,九樱正靠着门坐在一旁,看着院子里的孩子们在互相用手语交流,像是接触了什么不得了的领域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他们学得很快吧?” 说话的是松阳老师。九樱抬眼,正看到松阳走过来,坐在了他的旁边。他的眼睛看着在院子里互相打手语的孩子们,笑容温润:“这些都是晋助教的呢。” 虽然早就猜到是那个叫做高杉晋助的孩子教他们手语的,不过在松阳那里得到证实的时候,九樱还是有些吃惊。 “他为什么会手语呢?”九樱比划着。 松阳因为是这间私塾的老师,为了看懂九樱想要表达的意思,特意让高杉教了他不少常用的手语,所以跟九樱说起话来不会太困难。 “晋助是大户人家出身,听说从小照顾他的佣人婆婆就是个聋哑人,晋助的手语就是这么学来的。” 想到刚接松阳来到私塾的时候,恰是那位婆婆离开没多久,高杉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很恍惚的精神状态,后来一步一步融进了私塾的生活,却怎么也不愿回去之前他自己的家了,松阳笑得有些无奈。 两人正聊着,忽听到桂与高杉的声音。 “银时,银时你在这里吗?” “再怎样也不会躲到鸟窝里的白痴。” “高杉!你快爬上来看啊,这上面有鸟妈妈新孵化的小小鸟哦!叽叽!叽叽叽叽!” “……#快给我从树上滚下来!” 此时,高杉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抬着头爆青筋中。 九樱和松阳一起往树上看,只见桂爬的老高,双手双脚一并抱住了一根粗树枝,正脸泛红光地调戏着鸟窝里的小鸟。 “小太郎……快下来,”松阳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会摔疼的哦。” 连老师都这么说,桂只好从树上恋恋不舍的爬下来,几步就跑到松阳和九樱这边来:“那个,我有好好在学手语哦,老师,现在已经学会了一个,九樱来跟我说的时候我就一定会懂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本正经地给松阳比划他刚学的手语。 高杉从身后狠狠地抽了他的脑袋。 “你只学会了这一个手语吗白痴?!” 九樱边看边笑,那手语的意思是“茅厕”。 “女孩子也要上茅厕的啊!”桂辩解道。 “她要上茅厕自己找找就行了,为什么要特意问你!” “啊……也是。” 脑袋再次被抽。 一旁的松阳也眯着眼笑起来:“真难得听见晋助吐槽呢。” “……”听到松阳的声音,高杉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垂着眼在松阳的面前,说:“学生失礼了,老师。” “并没有……”松阳伸手摸了摸眼前男孩的头:“跟朋友就要这样相处哦,晋助。” 九樱在一边看着,高杉平时总是一副少爷的样子,吐槽的时候也是冷冷的,但是在松阳老师面前却一直都很乖,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松阳老师。不过,他还是有朋友的,九樱觉得在这个私塾里,高杉跟桂还有那个叫银时的家伙走得比较近。 说到银时,高杉和桂现在好像就是在找银时来着。 “走吧,我们去找银时,我想我知道他在哪。”松阳这样说着,又对九樱说:“一个人没有关系吧?” 她点了点头。 松阳这才放心,带着桂一起去找银时了。 高杉也要跟着去,刚准备走,九樱用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比划道:“找他做什么呢?” 高杉似乎没想到九樱会主动找他,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声音平平地回答:“教他。” 他并没有详细解释,但是九樱知道。 那个叫坂田银时的男孩总是在上课的时候打瞌睡,高杉教大家手语的时候他也在睡觉,所以他才要给银时“补课”吧。 九樱微笑着对着高杉比划:“谢谢你。” 高杉看着她的动作,接着别开头,淡声道:“……不用谢我,是松阳老师让我这么做的。” 九樱依然保持着那样诚恳的笑容,再一次比划着“谢谢”。 眼前的男孩只是沉默着扫了她一眼,接着就跟上了松阳他们。 九樱笑着看着三个人的背影,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一个疑问。那个叫银时的男孩去哪里了呢? 到了晚上的时候,私塾里的小孩子们都被家长接走了,只有几个无家可归的人才会住在私塾里。 九樱就是其中之一。 一同留下来的还有高杉和桂,高杉是因为家里太远为了方便才留在私塾里,而桂也差不多,听说是为了练习剑道。 毕竟平时上课的时候,松阳很少让学生们拿真刀练习,但是在晚上的时候,桂就可以缠着松阳让他辅导。 九樱起夜的时候,桂跟高杉他们的房间已经熄灯了。说起来,银时似乎跟他们三人共用一个房间。 她走过院子去茅厕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大门那边似乎传来什么声音。走近一听,那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似乎是小孩子的呼噜声…… 没有多想就打开了门,抱着一把剑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睡熟了的银时猛地惊醒,死鱼眼样地左右看看,在看到九樱的刹那间松了口气。 “呼,是你啊,吓到银酱了,还以为是阿飘之类的东西呢……” 阿飘……是在说幽灵吗? 九樱掩嘴笑,比划道:“既然害怕幽灵,为什么不进去睡呢?” 因为是初夏的时节,男孩穿得很单薄,又因为热而把袖子挽起来。九樱刚比划完就看到,银时的胳膊上略微鼓起了一小块,又红又肿。 也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银时的手不自然地一缩,在地上站了起来。 “你你你你快回去吧,我们孤男寡女在一起被别人看到不太好,银酱我还是个处男呦!银酱不是处女座但绝对是个处女呃不是处男呦!”他念念叨叨地背过身去,刚要走就被九樱拉住了手臂。 “啊痛痛痛……”银时大叫,叫了一半猛地反应过来,声音又缩小下去。 果然,胳膊受了伤。 九樱拉住他之后,让他正对着自己,在他的面前手心向上地伸出手掌来。 银时看了看她脸上严肃的表情,明白了她的意思。 “啊那个,银酱要去打猎了呦!要去守株待兔了呦!没时间陪小妹妹聊天了,拜拜!……”话说了一半,见九樱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一副很坚定的样子,银时没法装作轻松了。 他老老实实地将手伸了出来,手心朝上,给九樱看。 这么一看,九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银时的手心红红的,加上他胳膊也肿起来了,不难猜出他这么晚不回去睡觉是要做什么。私塾里上剑道课的时候,常有小孩子把手心弄得伤痕累累,有的甚至会哭起来。每到这种时候,受伤的小孩就会跑到松阳老师那里求抚摸求顺毛。 可这个人,为什么要装作不疼呢…… 看着他手心里的伤痕,九樱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然后抬高到她的嘴边,轻轻地对着他的伤痕吹气。 “喂喂喂喂喂……你你你你……你对银酱做了什么……”嘴上这样说着,手却不敢往回抽。银时表情石化地看着眼前的九樱:“妹子你你太主动了噢,银酱喜欢矜持女呦,就是【哔——】漫画中要靠强【哔——】才肯就范的女主角!” 听着他满口“xxx”地说脏话,九樱毫不在意地给他吹完了手心,像是妈妈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地摸了摸他一头银色的天然卷,还用手语说:“现在不痛了吧?” 小的时候她受伤了,姑姑也是这样对她的。 “……你当银酱是三岁小孩吗喂!不带这么瞧不起人的!快把你的脏手从银酱柔顺的头发上拿下来啊啊!!” 九樱默默地指了指私塾的门,意思是:再这么喊会吵醒里面的人哦。 银时立刻又是一脸的便秘表情。 九樱的“咸猪手”终于从他的头上拿了下来,银时不自在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眼神飘忽地看上看下看左看右,就是不看她:“那个……那个什么,你可不能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啊,用手比划也不可以呦!听到没……” 九樱安静地看了他几秒钟,直到银时的视线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才深吸一口气,比划道:“银时是八嘎。” 银时愣愣地看着她,突然去拽她头上的呆毛:“银酱才不是笨蛋,你才是笨蛋,你全家都是笨蛋!” 痛痛痛痛……qaq 过了一会儿,银时推了推她,抱着那把刀,然后别开脸,对九樱说:“嘛,你回去吧。” 九樱点点头,刚一只脚迈进私塾大门,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回头,吓了银时一跳。 “卧槽你干嘛!!银酱以为是阿飘附体啊喂!” 她看着一瞬间把刀抱得更紧的银时,忽地笑了。 “笑笑笑笑什么……喂你别笑啊,越笑越像阿飘……” “没什么,”她比划道:“银时,你真是天才,学手语的时候睡觉都能看懂我在表达什么呢。” 比划完这一系列的话,九樱不等银时反应过来就快速地冲进了私塾并关好了门,留银时一个人在外面一脸吃屎的表情。 “……喂喂,你刚才做的是什么滚回来给银酱再做一遍,”银时抓着自己的天然卷,声音低低地:“做得太快了我没看懂啊……” 4第三训 她知道了坂田银时的小秘密,当九樱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才知道,原来知道银时秘密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 松阳老师看着她,唇角微微上扬着:“他睡得好吗,没有着凉吧?” 九樱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后背还倚着大门,双手交叠放在身后贴在门上,抬着头看着比自己高许多的松阳。 松阳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男人似乎很爱这个动作。 “银时有时会言不由衷、口是心非,没有让你受苦吧?” 听着他关切的问话,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男人的语气轻缓:“不要介意,那孩子其实很温柔。” 九樱抬头看着他,沉默了几秒钟,才慢慢抬起手来打手语:“老师早就知道他每天晚上都会练习么?” “知道的哟。” 她露出疑惑的眼神:“那么,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呢? 松阳穿着浅色的和服,两手抄在袖子里。月光洒在他的长发上,九樱清晰地看到他如玉般温润的脸庞。 他的眼神看着九樱背后的门,仿佛能透过紧闭着的大门看到那个倚在私塾门口不敢进门来的男孩:“呐,小樱。在别人休息的时候拼了命的练习刀法,有时候练到很晚,怕回来睡觉会吵醒其他人,所以索性就坐在门口睡到天明……会这样做全部都是因为,那孩子想要比其他人更快地进步。” 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这一点。 九樱怔怔地听了一会儿:“……狡猾。” “嗯?” “银时真狡猾。” 松阳微愣,接着笑了:“是么……在小樱看来,或许是那样呢。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睡吧。” 他说完,朝九樱伸出了手。 她握住松阳的手,跟着他的步伐往里面走,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困惑。但她在困惑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第二天早晨,九樱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她从被窝里支起身子来朝门外看去,依稀能从拉门上看到桂的影子。 唔…… ——桂君,有什么事吗…… 门外很快响起了桂的声音:“九樱快点起床!今天早晨有剑道课哦!” 她揉了揉自己睡得乱糟糟的橘发,穿着里衣爬到门边给他开了门。 “剑道课的话……我应该……” 不需要学吧? 九樱想,一直以来学习剑道的,似乎都是男孩子。 而眼前的桂眼中却是波光点点:“来嘛!老师让你来的哦!” 既然是松阳老师让的……九樱点点头:“那你等我一下。” 她以最快地速度换上了衣服,简单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短发,压了压脑袋上的呆毛,便跟着桂一起到专门练习刀法的道场里去了。 松阳在自己开的私塾里置办了一个很大的室内道场,看起来就跟外面那些专门培训武士的地方一样正规。 九樱看到,高杉、银时还有桂,以及其他的孩子,每个人手上都有一把木刀。九樱的手上也分到了一把。 手里拿着刀的感觉很神奇。尽管是木头做的,但她感觉到自己很兴奋。从记事以来,她都是被自己的家人当宝贝一样地疼着,如同掌上明珠一般,家里的保镖有很多,她根本不需要自己去学刀法。 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也轮到她亲自拿刀了。 这种感觉,是很微妙的。 跟着大家一起做了预热之后,九樱看到,松阳老师走到前面的高杉面前,浅笑着问道:“晋助,之前教你的刀法你有认真练习么?” 高杉乖巧地点点头。 松阳又转而问银时和桂,桂举着小拳头说每天都有练,而银时则是死鱼眼样地说有勉为其难地练习一下。 松阳的眼神轻轻地扫过九樱,让她怔了一下,但很快就从她的脸上移开,向前走了几步,拍了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一直以来坚持练习的大家,辛苦了,今天我们来做一个游戏放松一下,游戏的名字就叫‘小心你的【哔——】【哔——】’。” 松阳一句话结束,全场静寂了一分钟。 “诶?诶?刚才老师有说【哔——】【哔——】之类的话吧?诶?银酱没有听错吧?” 桂偏头问身边的高杉:“被屏蔽的那是什么词啊痛痛痛痛痛……” 看着被高杉一记手刀劈在后脑勺上此时正捂着脑袋的桂,九樱的嘴角抽了一抽。 总觉得……松阳老师这个角色要被作者给崩坏了…… 高杉仰着头看着不远处的松阳,表情看不出一点惊讶,一本正经地问:“那么,该怎么玩呢?” “啊……”松阳貌似苦恼地想了一下,接着又露出抱歉的笑容:“不知道该怎么向大家解释这个游戏的玩法呢,不然晋助跟我来示范一下?” 高杉点了点头。 “银时和小太郎也一起来吧。” 三人向前走了几步,到了松阳的面前,九樱跟其他的学生则退后了几步,将大部分的地方让给那四个人。 “拿好你们手中的木刀哦。”松阳笑着:“随你们用怎样的方式防备我,主动攻击也没关系,要把小樱当做你们的【哔——】【哔——】一样地保护哟。” 啊咧?九樱眨眨眼。 她怎么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诶?刚才你说了脏话吧老师?!” “银时,注意了!”高杉喊了一声。 接着,只见松阳以迅雷不知掩耳之势从身后拿出一把木刀,风一样的速度朝在学生们后面的九樱冲了过来! 啊咧?朝她冲过来了?啊咧?! 眼前的孩子们急忙避开,松阳的脸上还带着温润的笑容,拿着木刀的那只手却举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朝她砍下来。 九樱认命一般地闭紧了眼睛,身体瑟缩了一下。 然而,木刀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她睁开一只眼睛,看向眼前的人——银时两手握住木刀抢先挡在她的面前,松阳老师的木刀跟银时的木刀碰撞在一起。 好快! 银时的动作好快,比高杉和桂都要快上一些,尽管他们反应能力也很不错,但出刀却没有银时那么迅速。 不难看出,那时长久练习出刀的成果。 那一瞬间,九樱突然明白了银时的心意。 松阳并没有用刀尖来攻击九樱,他还是有些害怕误伤了九樱的。看着抵住自己刀背的银时,他扬着嘴角暖暖地笑着说:“如果我的木刀碰到了小樱的身体,那么就算你们失败了哦。” 说罢,他加重了力道。 银时的身体明显地向后弯了一下,但很快将全部的力量重新转移到手中的木刀上。 因为身高的差距,更方便松阳老师施力,小银时的力气并不大,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就在这时,另外一把木刀也拼了上来,跟银时一起扛住了松阳的攻击。 同时,九樱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量带着向后撤离了好几步,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桂护在身后。 “桂君……” “专心地在我的身后关注战况。”桂难得的严肃起来:“放心,如果银时和高杉挡不住的话,我也会拼死保护你的。” ——不,其实不需要拼死吧…… 九樱长舒一口气,安抚一样地拍了拍桂的肩膀:“桂君,放松一点……” “说什么呢?”桂猛地转头看她:“松阳老师……可是非常厉害的!” 接下来的场景,九樱惊呆了。 松阳的木刀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温婉的线条,就在银时跳起来想要攻击他的腹部时,那把刀却忽然转变了方向,灵巧地向九樱砍过去。 “糟了!”银时低叫一声,眼神往身后九樱那里瞟过去,桂做好了姿势,一脸蓄势待发的表情。就在这关键时刻,却见高杉匆匆几步往前跑过来,拿着木刀高高一扬。 银时一怔,回头看见松阳举着的刀正砍在高杉的木刀上,当下有些愣了。 “别以为只有你会保护人啊,混蛋!”高杉低声说。 九樱也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刚才松阳老师那一记漂亮的假动作,成功迷惑了银时,就在银时以为他将要朝九樱攻击的时候,松阳老师的目标却转为银时,幸好高杉眼疾手快冲了上去挡住了那个攻击,否则银时肯定会被松阳老师打败。 好一出声东击西的戏码! 在高杉费力抵挡着松阳的木刀时,松阳却松了手劲儿。 他将木刀收了回来,扬着笑容摸了摸还举着刀在自己面前的高杉,然后再抬眼看向不远处呆住的银时。 走到银时的身边,松阳说:“表现得不错呢,不过,还要多多实战才行。” 说完,松阳又交代了其他的同学一些事,便缓步离开了道场。 小孩子们都跟着松阳跑出去了,追着松阳问如何使出那么帅的刀法啊之类的问题。 银时还傻愣在那里,高杉原地坐了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淡淡地看向窗外: “银时,今晚开始我跟你一起练习实战如何?” 诶?九樱疑惑,原来高杉也知道银时晚上会去练习刀法啊…… 而银时回过神来,一边对着高杉弹【哔——】一边说:“我是无所谓啦,输给银酱可不要喊妈妈呦!” “……杀了你啊混蛋!” 九樱听着听着,默默地举起手:“我也一起去……可以么?” 两人忽然安静下来。 银时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暴力女可是嫁不出去的啊九木!” “……是九樱啦……” “你嫁不出去可不要哭着喊妈妈啊九菜!” “……是九樱!!” “随便,要来就来吧。”高杉说着从地上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别妨碍我就好。” 银时赶忙跟在高杉的身后唠叨:“喂喂,银酱可不要和女孩子打架啊喂,高杉你去跟她实战!” “……”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九樱突然听到怒摔木刀的声音。 一回头,看见从刚才起就一直被忽略的桂,鼓着包子脸不满地说:“我也要去,不然就又要在后台挂机!!” “……”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副标题:有女孩子在的时候 请务必把她看得比你的【哔——】【哔——】还要重要 喂!在这么文艺的文里掉节操真的没关系吗……咳咳 希望多点儿留言 * 啊啊啊,不是伪更,是捉虫!感谢“水果貓”童鞋认真捉虫!ojz我的错!! 5第四训 完、完全不行呢。 九樱的额边渗出冷汗,看着高杉和银时在面前打得不可开交,打累了就跟桂换着来。三人会的招式不多,但动作却愈发的娴熟,九樱不禁在想,除了阿银之外,高杉和桂会不会也有很努力地练习,而她没有看到呢? 但是再去想想她自己……真的是……丝毫的基础都没有啊,只凭着早晨跟着同学们做的那一招一式,完全不够单挑眼前三人中的其中一人。 她靠在树下坐着,眼睛垂着去看自己手中的木刀,若有所思。 快到午夜的时候,三人终于打完了。 “困了啊。”银时说。 高杉也像是累了,默默地坐在一边:“那就回去吧。” 桂一合掌,欢快地提议:“明天晚上再继续吧!” 三人决定回去睡觉的时候,才看到树下的九樱。本以为她大概早就睡过去了,没想到眼睛还晶晶亮着,带了些憧憬地看着三人:“你们……很厉害啊。” “……” 银时走到她身边抓着她的衣服拎她起来:“话说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一起打一场啊?” 高杉老远儿地睨了他一眼:“是谁说不跟女孩子打架的?” “嘁,”银时指着一旁的桂,对九樱说:“呐,那个一头假发的家伙可以当你的对手啊,反正他是人-妻的设定……” “不是人-妻,是桂。”桂在后面一本正经地回答。 九樱突然转头盯着桂的脑袋,一脸震惊的表情比划道:“真、真的是假发?” 银时:“……” 高杉:“……” 桂:“不是假发,是真发。” 像是再也受不了这种脑残的聊天内容,高杉走在九樱的身边,说:“还是不行,现在的自己太弱了,打银时都很费劲,还要更卖力才行。” “喂喂,为什么要跟我比啊喂,刚才我可是有让着你呦。” “你去死。” 桂想了一会儿,附和道:“高杉说得对,我们平时的练习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实战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啊。以后万一遇到什么紧急情况,这身功夫还不一定能拿得出手去……” 桂的话让气氛意外的严肃了起来。 三个人都莫名的沉默了。 九樱跟在他们身边走,也感受到了渐渐冷却下来的气氛。她看看一边的高杉,又看看银时和桂,往前跑了两步,猛然回头,吓了三人一跳。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九樱露出笑容来,认真地比划着:“大家不要这么勉强自己,眼下还要长身体呢,休息最重要……” 高杉闻言,冷哼了一声,嘴角的笑容有些冷漠:“你懂什么?听说天人对江户虎视眈眈,幕府那边也不安稳,太平日子过不了多久。如果危机来临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力量……” 说到这里,高杉顿了顿。九樱看到,他放在一侧的拳头握得更紧,拿着木刀的手指节泛白。 “可是……你们保护了我。” 三人均是一怔。 九樱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印在脸颊上,留下一小片阴影。 “早晨的剑道课上,不是保护了我吗?我相信你们啊,只要再多加努力,一定会……” 力量这种东西,是由心发的。 九樱是这样想的。 又是一阵沉默。 银时突然大喇喇地伸开两臂一下子将九樱、高杉和桂一起揽在怀里,边走边说: “诶,其实九菜说的很对啊,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呦,高杉你也该多睡觉多吃鸡蛋了,别满脑子想着变强什么的,矮小的武士会连【哔——】【哔——】的人-妻都打不过的呦!是吧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还有,我不是人-妻只是喜欢人-妻而已,等一下,银时你说的【哔——】【哔——】是指什么?” “……”跟桂越描越黑的诡辩相比,高杉则是直接爆青筋:“你给我松手,别搂着我,恶心死了。” 面对重新转为轻松的气氛,九樱被搂在怀里,边笑边腾出两只手来比划:“是啦银时,这样好挤……” ——而且我真的不叫九菜。 四个人打打闹闹就到了私塾门口,刚一抬头就愣住了。 松阳老师站在门口朝他们微笑,显然等待已久。 “老师!!”桂兴奋地招手,被银时一掌拍在后脑勺上。 转过脸来,银时笑得有点心虚:“啊老师,那个什么,半夜尿急,厕所又不知被谁的【哔——】【哔——】给堵了,所以我们几个一起出来嘘嘘……” “够了,别说了。”高杉低声说,同时露出一个“真是蠢得令人受不了了”的眼神扔给银时,接着低头在松阳的面前:“对不起,老师。” 本身不按照老师说的乖乖睡觉而跑出去练习就是不对,四人本打算像银时之前一样在私塾门口睡一夜,到第二天大家都起床了开门之后再溜进私塾里,没想到松阳老师等在这里,看来早就知道他们夜晚要外出,特意留门的。 “撒,进来吧。” 并没有回应高杉的道歉,松阳老师的脸上依旧带着柔软的笑容。 九樱跟着他们一起进了私塾,大家的脚步都很自觉地放轻,因为住在私塾里的还有其他的几个孩子,怕吵醒他们。 “回你们的房间睡吧,晚上盖好被子,越是暖和的天气越容易感冒。”松阳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有人在拉他的衣角。低头一看,是九樱。 “老师,”她用手语说:“我怕黑。” 松阳垂眸看她,了解地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没有办法了。我送小樱回她的房间,大家晚安。” 高杉、银时和桂分别对松阳说了晚安,然后轻手轻脚地往他们的房间走去。 松阳跟九樱并肩往反方向——她的房间走。 一路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呢。”站在九樱的房间门口,松阳轻声说。 身边的女孩却没有说话。 突然,那个娇小的身影猛地跪了下去。 她跪伏在地上,两手交叠在身前,头重重磕了下去。 对着松阳,行了一个大礼。 “……小樱?” 再起身时,九樱的眼里多了一分坚定。 “请求老师,教我剑道。” 仅仅是被保护的话,那是不够的啊。 如果真的像高杉所说,未来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那么她绝对……不要做拖人后腿的害群之马。所以,要学着自己保护自己。 松阳的表情还是那么的温柔。 他蹲在九樱的面前,朝她伸出手:“起来吧,小樱。” 她坚决地比划着:“老师不同意,我就不起来。” 见她这样,松阳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将手收了回来,索性坐在了她的面前。 “我能不能问一问,你为什么想学剑道呢?” “因为……”九樱想把“不想拖人后腿”之类的想法告诉松阳,却在抬头看到松阳的那一刻觉得,她的想法……觉得没办法表达给他了。 男人的眼睛像是黑洞一样吸引人,却比黑洞要清澈光明。 像早已清楚她的想法一样。 她有一种感觉,她所要给的答案,并不是松阳老师想要听的。 “我啊,是从一堆尸体里,找到银时的哦。”松阳突然说。 她愣了一下:“他当时受伤很重,快要死了吗?” 松阳笑着摇摇头:“我听说,有一只吃尸体的鬼,所以就去看了。只有黑鸦在啃噬着血肉模糊的尸体,在满是鲜血和残破肢体的战场中……看到他了。” 九樱蓦地睁大双眼。 “是个很警惕的小鬼,刚靠近他一点点,他就朝着我拔刀呢。” 闻言,九樱只觉得心在狂跳。 “您……打赢了他,所以收服了他吗?” 明明在说着残酷的话,松阳却像是陷进了美好的回忆里,脸上丝毫没有尴尬的表情,仍是温暖的笑容。 他正视着九樱的眼睛,轻声答道:“不。我把我的剑,给了银时。” 安静。 九樱发现自己词穷了。手语所能表达的内容太少,她心里压抑得想要嘶喊。 可是言语能说出来这种情绪么?她不懂。 松阳静静地看着她,然后扬了扬唇角,伸手摸了摸她的橘色短发:“看来现在说这些,对小樱来说还太早。好了,睡吧。” “老师……” “怎么了,还有事么?” 她犹豫着,比划道:“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银时用那把剑?……您的剑。” “谁知道呢,”松阳的嘴角含笑:“大概,他还没有真的懂得那把剑的真正用法。小樱,我曾经跟银时说过一句话,现在我想告诉你。” 九樱睁着眼,看着松阳的嘴唇一张一合,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燃烧起来。 语毕,他笑了笑,伸手将九樱扶起来,为她拍掉了身上的灰尘:“我去睡了,你快些进屋休息吧。” 说完,他转过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九樱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回荡着他说的话。 ——「从现在开始就挥舞它,不是为了斩断敌人,而是为了斩断弱小的自己;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灵魂。」 ——“小樱,如果你也有兴趣保护自己的灵魂,那么再来找我吧。我会好好教导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就算是哑巴也不影响他们之间的交流 对此表示怀疑的人 请当做这是一个bug(大雾!) 预告:下章前半段有关于女主的过去 写的不好 待修 可以从后半段看起 ^w^ 6第五训 保护自己的灵魂是什么意思? 九樱遇到松阳之前,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父母离世的那会儿,她才六岁。 从小一直服侍她的女人紧紧搂着一脸漠然的她,那样子就像她受了天大的打击需要安慰。 实际上,并没有。 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甚至连嘴巴都没有扁一下。 女人说,有的时候希望她忘记自己是一个哑巴。 她叫女人“姑姑”,尽管她们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 从小到大,她都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没有自由,交着虚假的朋友,只准跟有限的人说话,偏偏那“有限的人”中却都是些冷漠的家伙,他们每天练习着杀人,用毫无感情的目光看着她。 她之所以要这样的生活,全部是因为她的身上遗传了祖先的特殊能力。 那是一种能够预知未来的可怖能力,家族里几代人才出一个,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刚巧是那一个。 从那之后,她再不是作为一个孩子,甚至不能说是作为一个人而活着。 她是神明。 ——至少全家人都是这样想的。 所以神明只能居住在封闭的寺庙里,受人供养。 跟着她一起被关起来的就是姑姑了。 他们都说,她因继承了祖宗的特殊能力,被天选中,生下来就有自己的使命,至死都要坚持的道路。话是这么说,但她清楚的记得对她说出这句话的姑姑眼神里的犹豫和不忍。 那是条什么样的路啊? ——我想要抛弃它,为此流多少血泪,踏过多少人的尸体,都在所不惜。 听说那自她出生以来就没怎么见到过的父母最后的遗愿是希望女人带着她远离尘嚣,躲到偏僻的小山村里去,隐姓埋名,过避世之日。 但是怎么可能呢?那简直可以说是梦想,就像天边遥不可及的太阳。 可是有人却做到了。那女人带着她从那个牢笼里逃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女人娇小的身影变得伟岸起来,“姑姑”这两个字变得更加亲近。 那场旅途就像是逃离牢笼一样,如同亡命天涯般的壮烈,却是她长到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由衷地感到开心。 在乡下的日子过得很平静,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他出现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穿着典型的武士和服,头戴护额,浑身血迹斑斑地倒在雪里。 她到现在都记得姑姑看到他脸时的表情,震惊,激动,悲悯,伤感……五味交杂。为了生存一向不管闲事的姑姑破天荒地救起了他,从那之后,他便在家里住下了。 姑姑说,这个男人是她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姑姑为了照顾她,与对方中断了联系。 从此只能梦中相聚。 是为了她才被迫结束的——萌芽中的爱情。她知道这一点,并且感激姑姑,于是同意了。 但她反感那个男人。 非常。 这种反感来得莫名其妙。 他常常拿着一把武士折扇,即便是在冬天。她几次看见男人与姑姑闲聊的时候,总是把折扇打开、合上,打开、再合上。脸上带着暖融融的笑意,英俊的脸上时常透着温柔。 姑姑说,这样的男人让人想要嫁给他。 男人有时会将目光投向她,姑姑在这时会冷淡地对他说:“只是个小哑巴。” ——无论是多么亲近的人,姑姑还是会把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无论何时,面对何人,在关键的时候都保持着敏锐的警觉。 然而他仍会在姑姑看不见的地方捏她的脸。 “真美,你的眼睛。” “为什么一边是蓝色,一边是金色?” 她是个哑巴,所以她不能回答他。 稚嫩的脸上长着一双鸳鸯眼,一边是湛蓝的瞳色,另一边瞳仁则是澄亮的金黄。就是这双眼睛,能够预知未来。 她看着男人,他也同样看着自己,总觉得那样的眼神带着一种势在必得。她最不愿意承认的是,她鸳鸯眼里不但看不到这个男人在自信什么,反而出现了一匹驰骋在战场的野马。 男人名为相川金河,身份是一支攘夷队伍里的队长。 他时常跟姑姑探讨江户的明天,姑姑一脸憧憬地看着他,像是在看她的英雄。 后来,他们探讨的不再是国家的未来,而是他们的未来。 男人拥着姑姑,对她说:“娶你,一定。” 如果那一天没有来。 她在想,如果那一天没有来。 姑姑的身子摇摇欲坠,失魂落魄地流着眼泪,将她从后门推了出去。 她狠狠地摇头,死死扒住门框不肯走。 “已经太迟了……” 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的滚落,根本无法克制。 所谓的攘夷志士队长,不知何时已经投奔敌方。 青梅尚未枯萎,竹马却已老去。 早有预谋?或是什么时候开始布下的局?这一切都得不到答案了。 她只知道,她们被背叛了。而这预感来得这样迟,迟到姑姑确定,两人之间,只能活一个,当机立断把生的机会给了她。 女人一根根地掰开她扒住门框的手指,一边哭一边喊着:“是我的错……小姐,原谅我,原谅我……” 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的错啊!…… 一个声音在心底这样喊着。声音越来越大,简直震耳欲聋。 终于,五指被女人彻底掰开而脱离门框,女人再一个用力将她推了出去,猛地关上了后门。 ——不要这样,姑姑,不要这样! 她狠命地捶着门。 大脑闪过一个画面,追兵感到,姑姑一个人挡在后门,将生的机会留给了她。 ——然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要…… 不要留她一个人啊。 门内传来脚步声,隐隐有些火光。那些人拿着火把冲了进来,不知在跟姑姑说着些什么,只听姑姑一声惨叫。 她吓傻了,站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再拍门。透过门板,仿若能够看见围绕在屋子周围的敌人,一个个手握长刀,一下下刺进女人的身体。 接下来呢…… 她觉得眼睛很痛,痛得令人受不了。 ——“小姐,跑啊!!” 是谁在喊? ——“不要想着复仇!做你想做的事,你总有一天能遇到一群爱你的人!” 不要喊了……这声音太过折磨人了。她的视线陷入了黑暗。 她转身就跑。 跑啊跑啊。 她想要知道她的未来究竟会是如何,却发现她已丧失了预知未来的能力。 未来?看不到未来。明天?看不到明天。 ——“去选你想要选择的道路,然后走下去!” …… 九樱从睡梦中惊醒。 她左看右看,才发现自己还在私塾里,还在她的房间里。 是太累了吗。 过往的经历竟像走马灯一般在梦中串联。 九樱揉着头,只觉得疲惫万分。 后来姑姑还说了些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那个时候她的意识非常混乱,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狂奔到了山脚下,回头看见昔日的家已被大火吞没。 湖中之水映照的她的脸庞,两眼已是漆黑的瞳色。 逃亡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星期,她混入了热闹的人群,在一棵樱花树下歇息。 然后,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一行人。 她用手去遮自己的眼睛。 这,该死的过去…… * 最终,她还是乖乖地去跟着松阳学剑道了。 至于松阳所说的,虽然她并不能理解透,但她告诉松阳,她会努力去理解的。对于这个答案,松阳似乎很满意,摸着她的头说:“小樱顺其自然就会懂了。” 松阳所要传达给学生的思想究竟是什么呢? 九樱不太清楚。可是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魅力,这种魅力将她与大家聚集在一起,忍不住以他为目标,为方向,为指引。 因为基础比较差,九樱有些跟不上剑道课上的课程。松阳给她开小灶,几乎将他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教九樱。 当她手拿木刀的时候,之前的那种兴奋感又来了。 九樱发现,她对剑道并非一点兴趣都没有。反之,或许她从一开始就兴致盎然。 不想再做拖后腿的那个人。 要努力地变强!变强!像银时他们一样。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九樱更加的努力,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时间去练习。她明白了银时的“狡猾”,原来,那个人也是在努力的变强,想要保护别人。就像那次剑道课上,保护了她一样。 她感谢愿意给她机会的松阳老师,尽可能地帮他做一些事。比如说,除去练习的时间,九樱会偷偷地拿松阳换下来的和服去洗。 毕竟私塾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她自己觉得理应她来帮忙。 这一天,她去洗衣服之前听到了高杉、桂和银时的房间里传来了打闹的声音。 门是打开着的,她便探了个头进来,做手语:“我要去给松阳老师洗衣服,你们有换下来的衣服需要洗吗?” “我就不用了。”高杉说。 此时,他正拿了一本书在看。 “啊啊,我刚好换下来一些在那边放着。”银时抠着耳朵,不客气地指了指一旁。 接着,九樱就看到了堆成山的衣服。 ……这是有几天没洗啊喂! “我也有一些,麻烦九樱了。”桂说着,从一旁的杆子上拿下来几件衣服,和……“这个是银时的兜裆裤,你要一起洗吗?” “……银酱的兜裆裤怎么会在你那里啊假发!!” “你昨晚问那个谁借【哔——】书,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就脱下来放在我这里了。” “……胡、胡说!”银时的脸刷地红了:“银酱没事在你面前脱什么兜裆裤,而且也没有看什么【哔——】书!女孩子在这里你给我说话注意点啊!” 高杉忍无可忍地合上书:“够了……看【哔——】书有什么大不了的。” “喂喂,你也看了吧?你绝对也看了吧?!” “我才不是你。” “说谎可是会长不高的呦,不,也许还会变矮呦!”银时嘲讽脸地看着高杉:“就像匹诺曹一样一说谎就变矮呦!” “匹诺曹才没有一说谎就变矮!你想死吗银时?!” 九樱默默地抱起除了某人的兜裆裤之外的衣物,一边爆青筋一边对三人微笑:“你们三个,跟我一起去洗。”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前半段是女主的身世 写的不好 或许会修 可从后半段开始看 不影响什么啦 今天两更 第二更在19:00 来点儿评论吧xd 7第六训 日月如流,仿若白驹过隙,只在倏忽之间。 到了第二年的时候,九樱已经能够在实战中战胜大多的学生了。作为一个女孩来说,她已经非常厉害,毕竟要打败比自己高上许多的男生是很不容易的。 私塾里的学生除她之外都是男生,现在又是少年长身体最快的时候,常常能够看到孩子们在一起比身高。 “咩哈哈哈高杉,早就跟你说了要多吃鸡蛋长身体嘛,别老想着变强什么的,你看假发都比你高了。”银时说着,露出得意的嘴脸。 桂趁着高杉懒得搭理银时的时候,走到他身旁站了一会儿,然后又走到银时的身边站了站,接着说:“银时>桂>高杉。” “……假发,你在说什么。”高杉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身高差。”桂面无表情。 银时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以前的时候银时就比高杉高一些,而桂跟高杉差不多高。但是不知道怎么了,时间长了连桂都长得比高杉要高了。 被嘲笑身高……心里肯定很不爽吧? 九樱体贴地走到高杉的身边站好。 “干嘛。”高杉看了她一眼,表情疑惑。 银时和桂沉默了几秒钟,同时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 “高杉你不是吧!!需要通过女生来涨自信啊!!” “这身高差……这身高差……”桂捂住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 高杉太阳穴一跳,看着九樱的眼神凶狠了几分:“你。想。死。吗……” 九樱吓了一跳:“我……我比你矮很多啊……” “不需要你来安慰我!!!” 高杉就这样一直被大家吐槽到午饭时间,耳边一直循环着他吼的“砍了你!”之类的话。 大家排排坐准备吃饭的时候,发现松阳老师不在。九樱去叫松阳来吃饭的时候,路过门口,看见有什么东西放在那里,走近一看,是一个竹篮子。 竹篮子里面有一件非常漂亮的和服。 是一件红色的和服,用金线精巧地绣了些花纹。 是谁放在这里的呢?九樱四处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在这周围。她稍稍翻动了一下篮子,观察和服的大小,觉得差不多应该是同龄男孩子的所有物。 既然放到了私塾的门口,那大概就是私塾里的孩子的东西吧?她是这样想的。 突然想到松阳老师还没有去吃饭,九樱赶忙抱着篮子去找松阳,刚好看见高杉从内室走出来。 “怎么这么久。”他说。 这个时候的高杉已经不是以前的肉脸了,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开,但眉目日渐清秀俊美,九樱想,他长大了一定会是个美男子吧。 好像想到了令人害羞的事情,九樱略微低下头,想用手语告诉高杉自己因为去看了看放在私塾门口的东西而稍微耽误了些时间,却发现自己一只手正提着竹篮子呢。 ……不能讲话真是麻烦啊。 九樱默默地想。 然而,高杉的眼睛已经留意到了她手里的东西,朝她走近了两步,两手抄在衣服里:“这是什么?” 九樱索性把竹篮子递给高杉。 高杉一愣,还是接了过来。再抬眼,看见九樱正比划着:“不知是谁放在门口的,你看一看,有印象么?” 安静地看完九樱的手语所表达的意思,眼前的人低下头,朝篮子里看了一眼,在看到和服的那一刹那瞳孔微微一缩。 “没印象。” “那么你帮我问问其他同学吧,我先去叫松阳老师来吃饭。麻烦你了!”九樱这样比划道。 “自己去问。”高杉极快地回答,然后漫不经心地将竹篮子又丢给九樱,九樱连忙接住,这才不至于让竹篮子掉到地上。 再看高杉的时候,他已经返身回去了。 奇怪了,不知道为什么,九樱总觉得高杉刚才怪怪的。 但是也来不及多想,她抱着竹篮子跑到松阳的房间。 松阳房间的门并没有关,男人的浅色长发轻轻地扎在脑后,露出俊逸的容颜,此时正坐在矮几边上,垂眸写着什么。 九樱见状,便端正地跪坐在松阳的房门口,将竹篮子放在腿边,这才缓缓敲了敲门。 松阳的目光刚一投来,她便伸手比划:“老师,打扰了。您该吃饭了。” 眼前的男人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我在写修学旅行的计划表,小樱先去吃吧,不必等我。” “修学……旅行?”九樱疑惑。 “啊,是……诶?”松阳突然停住话头,眼睛看向她腿边放着的竹篮子。 对了,如果是老师的话,应该知道那是谁的吧? 她起身,拎着竹篮子走进来,放到了松阳的旁边:“是在门口捡到的,里面就是这件和服了,老师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松阳伸出手来,将竹篮子抱到腿上,轻轻打开里面放着的和服。 “一如既往的漂亮呢。” “老师?” “啊,”松阳一边把和服叠整齐放进竹篮子里,一边将视线转回九樱的身上:“我是说,这件和服很漂亮。” “很漂亮对吧?” 九樱鼓起腮帮,一脸不爽地比划:“晋助那家伙却显得很冷淡!” 看到九樱提起高杉,松阳的眼神变了一变,但笑容依旧:“诶……?那孩子看到这个了吗?” “是呀,拿着来找老师的时候,凑巧碰到他了。”想起他不愿意帮忙,九樱就觉得没来由的生气:“算了不说他,老师,您刚才说的修学旅行是……” 松阳突然回神,点了点头,并且把矮几上放着的一张照片拿起来给九樱看:“就是这里哦。” …… 九樱的眼睛越睁越大,露出属于女孩子特有的——向往浪漫的眼神。 “很美吧?”松阳笑得更加温柔了:“五月的时候我们就去,好吗?” 那照片里,是一片花海。 樱花的海。 “今年村里不办樱花祭了。”松阳说:“正好我的一个老友在北边住,邀请我带着学生去那里玩一段时间。知道吗,小樱,日本的樱花是从三月上旬开始自南向北依次开去的,但是到了五月份还盛开的樱花,是非常非常罕见的呢。”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九樱,笑盈盈的:“很期待吧?小樱。” 嗯……很期待。 九樱很少看到樱花。 准确来说,她跟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家闺秀没什么不同,从小被当做神明一样地供奉,唯独不让她开阔眼界、长长见识。 不过,那些都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因此不敢有怨言。 印象里离樱花最近的一次,便是遇见松阳的那天夜里。 据说那是樱花祭,人们成群结队地赏樱,在夜里看烟火。是十分温馨而热闹的祭典呀。究竟是为什么不办樱花祭了呢?她不知道,但是,可以跟着松阳老师和大家一起去修学旅行,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日子匆匆过去,五月终于来了。 准备去修学旅行的大家提着大包小包,站在私塾的门口。 银时的包里鼓鼓的,戳上去硬硬的,不用说都知道那里全是他最爱喝的草莓牛奶。高杉是拿的行李最轻薄的,只单单一个背包,猜测里面应该是几件衣服和随身物品。而桂…… 九樱差点找不到桂在哪儿。 因为他的身上带了各种各样的娃娃,大概是包里塞不下了,胸前还抱着一个巨型的熊娃娃。 ……桂君你到底多大了? 之前完全不知道他有这么多的娃娃啊,这些东西平时都被放在哪儿?跟他一个房间的高杉和银时能受得了吗?一瞬间,好多奇怪的想法涌上九樱的脑海。 松阳老师却见怪不怪,孩子们排着队,高杉紧贴着他走,桂和银时在后面打打闹闹。同学们之间有说有笑,都是对修学旅行的期待。 沿着私塾下山路走了没多远,九樱突然想起来,松阳之前让她把一张声明私塾里的学生集体去修学旅行的告示贴在门上,但她忘记了。 “老师,我有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她匆忙比划着,边比划边往回跑:“你们先走着,我一会儿就来!” 因为并没有走多远,所以松阳便放心让她去了。 跑回私塾的门口,九樱拿出之前松阳给的告示,轻轻地贴在门上,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转身,刚准备追上大部队,便看见身后站着一个老人。 是一个满头白发的婆婆,衣衫很简陋,手里正拿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放了一些水果。 看到那个竹篮子,九樱立刻就想起前阵子送来的和服,也是用一个竹篮子装着的。 婆婆看着她,神色有些微的慌张,但眼睛依然在看着紧闭的大门。 这个婆婆……是谁? 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脸庞,她为什么要送和服来,现在又送水果……既然送来,为什么却不肯让别人知道,而要逃走呢? 想要一问究竟,但是她只会打手语,眼前的婆婆应该是看不懂的吧? 她并不是多话的人,虽然心里很好奇,但她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婆婆也不例外,她既然不想被别人知道她这样做的缘由,那么九樱便也不去问了。 她只是轻轻地拍了拍门上的告示,示意婆婆这里将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人来。 婆婆看了看告示,然后感激地看着她,轻轻微笑着。转身刚走了两步,脚下一顿,差点跌倒! 九樱见状,赶紧上前去扶起她,下意识地打手语:“当心一点!” 做完手势之后九樱自己都觉得尴尬。她对着不会手语的人在做什么呢…… 九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么也没办法了。 她伸手将婆婆手里的竹篮子拿到自己的手上,然后搀扶起婆婆佝偻的身体,扶着她往下走。 明显感觉身旁的老人身体一僵,但却并没抵触,而是由着九樱扶着她走了一段路。 接着是个小路口,再往下便是之前离队的地方了。 婆婆却突然不走了。 九樱看着她,她脸上依然是温和的笑容,那样的笑让九樱想到了松阳老师。但,也从笑容中看到了一丝推辞。 不能说话的人一向都很懂得察言观色。 九樱明白了,婆婆的意思是不需要她继续搀扶了。 这样的话,也不能勉强。 九樱要将竹篮子还给婆婆,婆婆却摆手,意思是要她收下。 大概,这篮子里的东西本就是婆婆要送到私塾来的吧。看着竹篮子里的水果,九樱这样想。虽然不知道她是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大家也该等候多时了。 九樱朝婆婆告别,转身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了下来。转头,发现婆婆还站在她的身后。 就在那一刻,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别的什么,明知眼前的老人可能根本看不懂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九樱还是举起手来,慢慢地比划着:“请您务必路上小心。” 比划完这一句,她像是安心了似的,才转过身去朝着大部队的方向跑去。 8第七训 因为私塾距离修学旅行的目的地并不近,主人家特意派了很豪华的船来接松阳和他的学生们。 这是九樱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船。 “喂,”高杉在一旁说:“你在想什么,眼睛都直了。” 他从上船起就一直坐在船头的船檐上。 海风迎面抚过他的脸,他现在的样子很好看。 九樱扭过脸,呆呆地看着高杉。 他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和服,里衣则是纯白色,令他看起来有一种不落俗尘之美。不知是不是因为修学旅行的缘故,高杉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坐在船檐上,嘴角似乎有笑容。 九樱走到了他的旁边,高杉刚巧回过头想看她有没有做什么手语,视线相汇,高杉别扭地转脸看着盈盈水面:“嘁,哑巴真麻烦,还要随时盯着你。” “但是,能被你盯着也不错,因为你一直都是盯着老师嘛。” “……” 他没有否认,反而瞥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 “我一直盯着老师。” 高杉眯了眯偏墨绿色的眼瞳,他的瞳色就像他今天穿的和服一样,给他整个人增添了一种奇异的妖艳感:“不一直盯着我的话,怎么会知道我一直在盯着老师?” ……其实,只是上课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罢了。从这个人看着松阳老师的专注眼神里,九樱有时会觉得有些不安。然而,她却不能解释这种不安来源于何处。 “我是第一次坐船,晋助你呢,绝对不是第一次了吧?”九樱微笑着,适时地转移话题。 “嗯,很多次了。”高杉平静地看着前方,“以前的时候,常常坐船游玩。” 说到以前,高杉不太愿意多谈的样子,她也就不问了。 银时跟桂那边也闹开了,桂非要在船上玩钓鱼游戏,最后被一条大鱼拉进了水里,在他旁边的银时吓了一跳,急忙跳进水中救桂,结果忘了他自己也不识水性,最后还是高杉一边骂着“该死”一边跳进水里把他们两人拖上来的,最后还是松阳老师亲自用干毛巾把他们湿湿的头发给擦干净的。 行船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早晨到了松阳友人居住的山脚下。 迎接他们的是山本树先生,男人长得有些斯文,看起来跟松阳老师的年龄差不多大。同来的还有一个叫山本智久的男孩,敷衍而不失礼貌地对着松阳和他的学生们说:“欢迎你们。” “啊啊,莫名其妙的很不爽啊。”银时在后面不满地活动手骨:“那小鬼明显不是真心的吧?脸臭成那样了哪里是欢迎我们啊?” 九樱一脸息事宁人的表情,朝银时摆摆手:“不管怎么说,看起来比我们都要小上好几岁……” 眼前的小鬼,是山本树先生的儿子。 但是,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九樱看的,正是山本智久。 九樱觉得别扭,这种别扭一直持续到吃完饭的时候,一桌人围在一起,在一个长桌前吃饭,私塾里的孩子们都在,山本智久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九樱。 这一餐吃得很隆重,吃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孩子们去睡的时候,松阳跟山本树还在聊天。 主人家的房子很大,简直有两个私塾那么大了,临睡前松阳给学生们简单分了分房间,基本跟在私塾里的时候一样,九樱还是自己一个人一间房。 半夜,九樱本就浅眠,突然感觉有人靠近。 她心下一惊,想来山本树先生家里难道会有什么歹人?不好强下结论,只得装睡,再分情况行事。 没过一会儿,一个人蹑手蹑脚地拉开了她的房门,然后缓慢地移动到她的被褥旁边。 接着不动了。 那人似乎在观察她。九樱闭着眼,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但是很快地,她无法继续装睡了,因为,那个人竟然—— 将手伸进了她的被窝里! 九樱猛地起身,伸出胳膊来用力扭住了对方的脖子! 被她控在怀里的人剧烈地挣扎了几下,被她勒住脖子而发出咳嗽的声音。 九樱愣了。 声音……分明是个小孩子。 这一愣,手里的力气便也松了。之前被桎梏在怀中的人连滚带爬地往外面跑,她起了起身想去抓他,没想到他跑得很快,马上就消失在房间门口了。 是山本智久?……主人家的孩子。 九樱皱了皱眉。 他到自己的房间里来做什么? 第二天想要一问究竟,便一大早去某三个人的房里把某个最熟悉手语的人从房里拉了出来。 “总之,一会儿充当我的翻译,麻烦你了晋助。” 九樱正比划着,脸臭的小孩便提着刀迎面走来,在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山本智久斜眼睨着她:“原来是女生。” 九樱反应过来,回身面对他,做手语。 高杉本打算应付着帮帮九樱的忙就回去再睡一会儿的,但是看着九樱手语所表达的意思,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他朝山本智久的方向走了两步,微低着头,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你半夜偷偷摸摸去她的房里有何贵干?” ——不是这样翻译的啊晋助! 九樱扶额。 她明明表达得很委婉,怎么她所说的话经高杉之口就变得这样……这样奇怪呢! “哦?”山本智久像个小大人一样,微微偏过身来,看着身后的高杉:“你又是哪根葱啊!” 话音刚落,他又像是明白了似的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是她的男朋友吗?” ——噗!! 九樱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高杉闻言,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想死吗。” “哼,有本事让我死啊!”山本智久说着,手将别在腰间的刀拿出来。他的动作很吃力,因为他比刀鞘高不了多少。 高杉握了握拳。 这小鬼别在腰间的,是真刀。而他,连木刀都没有从房间里带出来。 身后是九樱慌忙做着“你们不要闹呀!”的手势。 赤手空拳撩倒他,应该没有问题。既然是松阳老师朋友的孩子,认真动起手来反倒说不过去。高杉心里盘算着,再看眼前嚣张跋扈的小鬼,想着他竟然在夜晚跑到九樱的房间里去…… 他……莫名地感到非常非常的恼火。 而山本智久刚要洋洋得意的时候,自己的头被一只手给重重地按了下去,接着,男孩懒散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啊啊我说高杉,已经沦落到要被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鬼头欺负了吗!莫非是觉得你们差不多高吗嗯?我看你以后就叫‘矮杉’吧。” ——不银时,你不能那样吐槽,其实晋助比山本智久要高很多的。 “嗷嗷,把你的手给我拿开!”被按住头的山本智久不爽地吆喝起来。 “银时,你滚开。”高杉翻了个白眼给他。 站在高杉身后的九樱却露出舒缓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银时一出现,原本张扬的气氛就自然而然地转为了轻松。 然而,银时并没有放开被自己压住头的小鬼,而是将另一只手肘叠在了按住他脑袋的手背上,死鱼眼垂着,红瞳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山本智久:“好了,现在说吧。你大半夜不睡觉摸去我们的同窗同学的房间里有什么事啊?” 咦…… 九樱怔住了。 原来,银时听到高杉跟山本智久说的话了。 高杉二话没说走到两人的面前,伸出手便夺过银时腰间别着的木刀,刀尖直指山本智久:“快说,现在就说。” 根本就没想到高杉和银时会因为小鬼半夜闯进自己房里的事情这么在意,九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就在这时,山本智久说:“我想跟她打一架。” 高杉一愣,抬头跟银时对视了一眼,又一起转头去看九樱。 九樱莫名其妙地摊手。 “为什么?”高杉问道。 “呃……” 智久皱着一张小脸儿纠结了半天:“因为我小时候败给了一个女生,跟她约定好了比一比谁先成为世界第一大剑豪,可是在我赢她之前她却摔下楼梯死掉了,从那之后我就决定了要与跟她相像的女孩子打架,到打赢为止,哦对了其实我一直以来学习的都是三刀流……” 话还没说完,只听“啪”地一声,银时忍无可忍地狠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这种酷似索隆的人设经历是怎么回事!走错片场了喂!死小孩给银酱滚回《jump》重念啊喂!” “噗噗!!”九樱实在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高杉无奈地收了刀,讪讪地看着智久。 智久抬起头来瞟了一眼笑着的九樱:“……嘛虽然经历是假的,但是想跟你打一架是真的。” “她这个手语是在问你为什么非要跟她打一架。” “就当我对她一见钟情了吧,打是亲骂是爱嘛。” “……”高杉冷冷地回应道:“我实在觉得都还没发育完全的小鬼是没有对人一见钟情的能力的。” “喂矮杉,那是什么能力?”银时作势对高杉耳语:“那种能力【哔——】没长齐的人就没有么?啊?” “……银时,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地去死。” 9第八训 下午松阳带着学生们去赏樱的时候,智久也跟着来了,屁颠屁颠地跟在九樱的身后,要不是松阳出门前说什么“修学旅行就要好好放松一下,大家都不要带刀哦”,高杉好几次都要忍不住想砍他了。 不过智久很乖,除了时不时冲着高杉、银时翻白眼之外,并不主动骚扰九樱。 而桂…… “喂,扎辫子的,你喜欢那种毛绒玩具?跟女人一样!” “不是‘扎辫子的’,是桂。”桂看了他一眼:“你才跟女人一样。” “我说啊……”智久压低了声音,眼睛瞥向两人前方的九樱:“她也喜欢么?” “什么?” “肉球之类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直接去问她啊。” “噢,我还想你如果告诉我的话,就带你去看我养的小狗。” “你……你养了小狗么?!” ——两人的关系明显比智久跟高杉和银时要好。 到了开满樱花的山头上,樱花树遍布整座山,远远望着,竟是一片樱花的海洋。 比照片里还要美。 日本的樱花总是开得很含蓄,而此处的樱花却是开得轰轰烈烈,美得十分张扬。它们是最晚开花的一批,势必要开得绚烂夺目。 这让她想起了被松阳从樱花祭捡回私塾那时候的事,浅色头发的男人从她的衣服上捡起花瓣,放在掌心里数着,一共数了九瓣。 这便是她的名字了。 九樱看呆了。 “很美是不是?”智久在她身旁说。 九樱朝他看去,见他不远不近地站着,身形很小,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见她看了过来,智久蹲下身,捡起飘落在地上的一瓣樱花,喃喃道:“可惜,也快败了。” 九樱沉默地看着。 智久突然抬头,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我妈很喜欢樱花的。” 话音刚落,九樱便是一愣。 来到主人家之后就没有见到过智久的妈妈,想来大概已经离世了吧…… 没等她有所回应,智久又说:“话说回来,你的名字里也有‘樱’这个字。” 他有些疑惑地歪着脑袋走近:“而且,你是吉田松阳的学生,我爸说那个男人的剑法了得,这么说来你也一定会用剑,啊,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跟你打一架嘛。你跟我妈真是很像。” 最后一句话吓到九樱了。 看到她错愕的表情,智久像是满意了似的,腹黑一笑,接着回头去拉桂:“走啦,我这里有你想见的!” “诶,我想见的?是肉球么?这里有小兔子么?……”桂啰啰嗦嗦地被拖走。 高杉抱着手臂从旁边走过来,声音冷冷的:“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结果,赏樱赏到一半,出了一个意外。 桂从高高的樱花树上摔了下来,伤得倒是不重,但是却伤到了关节。大家还是挺着急的,都没心赏樱了。 智久一脸担忧地看着桂,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对松阳说:“吉田先生,家父本打算晚上进行的温泉,可以带着大家现在去泡,听说温泉有缓和伤口的疗效,可以带着小太郎去试一下。” “啊咧,温泉啊!好玩儿吗?” “我小的时候跟着爸爸泡过,可舒服了,泡完之后感觉神清气爽!” “哇哇,好期待……” 孩子们高兴地炸开了锅,愉悦得就像忘记了桂的伤势一样…… “也好。”松阳垂着眸,接着把桂抱了起来:“智久,领路吧。” 智久点点头,刚准备领路,又想起什么来,扭头去看九樱,一脸为难:“那个……家父不知道私塾里还有女学生,温泉并不是混浴……” 言下之意就是九樱不能去。 松阳老师急得一头汗,看桂的样子是很疼的。 “没关系,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看看樱花也是好的,桂君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九樱连忙朝松阳比划道。 “嗯……委屈你了,小樱,我们一会就回来找你。”松阳这样说,然后跟着智久匆匆离开。 高杉也一起去了,头也不回。只有跟在他身后的银时回头看她,但也没说什么。 大家去泡温泉,九樱一个人百无聊赖,索性坐在树下,倚靠着樱花树,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白云像棉花糖一样变幻着各种形状,阳光很足,洒在她的眼皮上。她渐渐觉得困了,眼睛缓缓闭上。 唔,她就坐在原地等,松阳老师他们回来的时候,应该就能找到她了…… 女孩睡熟之后,头微微歪到一边,额前橘色的发丝被轻缓的微风吹起来。她睡着的样子好看极了,素白的小脸儿,五官看来十分精致,长大之后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山本智久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怔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走到九樱的身边,然后蹲下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这个女孩的第一眼,他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死在天人手里的女人,活跃在攘夷战场的父亲没能保护好的那个女人……他忘记了长相的那个女人。可是智久觉得,如果母亲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必然是像九樱这样温柔的女人。 会用剑的温柔女人,这种设定真是奇怪,对吧。 但看到她的时候,智久的嘴角却扬起了微笑。 女孩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见到了还活着的妈妈。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见过的女孩太少,也可能是因为九樱的年龄比他大,更有可能是因为她浑身散发的那种温暖的气息。 无论对谁都会露出笑容。 很温和,却又觉得很难靠近。 就像妈妈。 她真的……很像妈妈呢。 打量着她穿在身上的和服,看到胸部的时候,智久抽了抽嘴角。 ……补充一下,只有胸部应该不像。 正当这时,九樱的嘴角扬了扬。 智久愣了。 不知她是做了什么美梦,竟会在睡着的时候露出笑容。 可是这样的她太好看了。 好看的让他想要…… 亲吻她。 睡梦中的九樱只觉得脸颊被一个冰凉的东西碰了一下,她有点不适地偏了偏头,那东西就没有再贴上来。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天空彩霞遍布,九樱发现,身边多了两个人。 一个有着一头银色的天然卷,正躺在她眼前的草地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晃着,双臂枕在脑后,睁着眼看着天。 另一个则坐在自己的旁边,碎发掩着侧脸,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九樱用手戳了戳高杉的胳膊,高杉愣了一下,但他没有看她,而是径直起身,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咦?九樱眨眨眼。 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躺在地上的银时猛地被突然起身的高杉踩到腿,一个高儿蹦起来,才发现九樱醒了。再看高杉一脸不爽地走在前面,睁着死鱼眼去看九樱,然后烦躁地揉自己的天然卷:“九菜你太不自觉了啊啊啊!竟然就这么睡着了,你不要忘记自己是个女生啊!!” “走了。”前面的高杉淡淡地说,也不知究竟是说给谁听。 九樱还是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在树下等人睡着了而已啊…… 不过,看到高杉跟银时在她的身边,她大概知道他们是来找她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生气,但是九樱还是很高兴,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到了山本家,发现松阳老师和桂还有大家都已经回来了,他们三个是最晚回来的。 吃饭的时候高杉还是不怎么理她,银时一如常态,桂也恢复了些精神,看来泡温泉确实有用呢。 只不过,没有看到智久。 细心如松阳,当然也注意到了智久不在。 “山本君,不知道智久去哪了呢?把我们送到泡温泉的地方之后,他就不见了。” “啊,你是说智久啊,”山本树笑了笑:“他的话,下午的时候已经回来了。好像是回来的时候跌倒了,嘴唇磕破了,不好意思出来见人吧。” “这样啊。”松阳明了地一笑,并没有继续问。 九樱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银时在听到智久的嘴唇磕破了之后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甚至特意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见她也正看着自己,银时又立刻把视线收了回去。 可疑……好可疑! 不过,那孩子一个人待着有些可怜,不如之后去看一下他好了。 九樱在心中想,该不会……银时跟智久打架了?他们好像一直看不顺眼对方。 晚餐结束之后,大家各自回房,九樱从包里翻出了从私塾出来的时候以备不时之需的医药包,里面有一管能快速消肿止痛的药膏,她拿着那管药膏找去了智久的房间。 男孩房间的灯还亮着,她便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了,看到九樱的那一刻,智久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但只有一秒,马上又暗了下去:“有、有什么事吗……” 嘴唇……果然破了呢,出血的地方已经结了痂。 九樱笑了一下,用简单的、不懂手语的人都能看懂的手势让他不要动。 然后把药膏涂在自己食指的指肚上,轻柔地给他擦在伤口上。 于智久而言,这样的感觉仿佛过电一般。 他身体僵直在九樱的面前,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推开她? ……做不到啊…… 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地叹了出来。智久的声音听起来失落极了:“你……都知道了?” 果然如她所想。 九樱浅笑着点点头。 “我不是故意那么对你的……” 唔? “不是故意……” 啊咧? “不是故意亲你脸的……”智久声音低低地说:“是情不自禁……” 说完话之后他一直不敢抬头看九樱的表情,但是一直到他坦白,九樱竟然一点没有反应,让他怀疑她是不是早就离开了,这才抬头。 刚一抬头便看到她那张石化的脸:“=口=……” 智久糊涂了。 看她这样子……难道不知道? 接下来的时间,是智久长到八岁以来脑子最混沌的几分钟。 如果她会说话,此时一定劈头盖脸地把他给骂死了吧……智久看着九樱,这样想。终于,他不耐烦了,胡乱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啊啊啊,我知道了你不要再比划了嘛!我只是看到你想到我妈妈了,所以才……并不是真的对你有不轨的想法……而且,而且我也已经被那个紫褐色头发的肉脸给教训过了嘛!” 紫褐色头发的肉脸? 九樱突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诶?……诶诶诶诶诶诶?!? 这么说智久嘴角的伤口,竟然是晋助的杰作吗?! 10第九训 修学旅行的十二天,私塾里的孩子们再也忍不住了,纷纷拿着木刀要找个地方练练身手,山本先生说附近有一家剑道场,或许可以租一天让孩子们玩玩。 桂因为之前从树上摔下来的伤还没好,所以不能跟着一起去道场,只能流着两行宽泪念叨着这次又要挂机待命了。而九樱则是留下来照顾他。高杉和银时对此没什么太大的一件,他们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甚至面目狰狞地非要拉智久一起“练练”…… 路过松阳房间的时候,九樱看见他伏在案前写着什么。 男人的感觉很敏锐,马上就发现九樱站在自己房前了。 “小樱,小太郎怎么样了?” “午睡中。”她说着,进到内室来,默默地坐到松阳的旁边。 松阳正在写一个册子。不,准确来说,是一本书。书的封皮是深绿色。九樱看到,桌子上还有另外几本书,封皮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些是什么?” “是未来你们要用的课本。”松阳答道。 课本,是老师自己写的吗……九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松阳侧过头来看她,微笑着说:“小樱也睡一会儿吧。” 那就……睡一会儿吧。 九樱坐在松阳的旁边,她是看着老师的背影入睡的。那个人的腰很直,写字的时候只有胳膊在动,素色的和服更衬得他清雅俊逸。在修学旅行中也不忘为给学生们教课做准备,连课本都是他自己编写。 老师所要给他们的指引,九樱并不能特别理解。她此刻只觉得,如此温柔的老师,若是十年之后的自己,会喜欢上他也说不定。 就这样,看着松阳,她睡着了。 然后非常郁闷的,她做了噩梦。 与老师恬静美好的背影相比,她的这个噩梦太血腥了一些。 漫天大火,仿若能够卷上云霄。 梦境非常嘈杂,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响声,那是火苗从中蹿出的声音。到处都是哭喊,折磨着人的耳膜。 然后耳边响起一声凄厉的嘶喊: “松阳老师——————————————” 九樱猛地惊醒。 眼前的男人刚好起身,看到她恍然起身睁着大眼的样子,松阳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甚至“咦”了一声,表情疑惑地看着她,突然严肃了起来,也不笑了。 “小樱,你是不是……” “松阳!”有人叫道。 九樱听得出来,那是山本树的声音。 “我这就来。”松阳应道,再看向九樱的时候,眼里已经恢复了平静。 九樱跟着松阳一起走出了房间,还没走几步,便听到山本树的声音:“我说了吧?不要随便乱闯别人家,很失礼不知道吗?喂,那边的,你不准往里面走了!” 接着,有三个人影闯进了视线。其中之一便是松阳的友人山本树,而另外两个,和服的穿法很特别,九樱从没有看到过这样穿和服的人,整个和服看起来并不宽松,反而非常拘谨,让他们看起来有些像来踢馆的坏人。 “山本君。”松阳微笑着朝友人打了个招呼。 下一秒,他竟然拉住了九樱的手。 九樱吓了一跳。 为什么要拉她的手呢? 男人拉着她的那只手完全没有施力,那不是要牵着她走的意思,但九樱的脚却情不自禁自己跟着他的步子走了。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却给了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见客人走近,山本树的脸上有些尴尬之色:“不好意思啊,松阳。这两位是……” “哟,松阳老师。”不等山本树说完,其中一个男人便笑呵呵地开口了。 松阳抬了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露出一贯的笑容,淡淡地说:“是你啊,江口。” 名为江口的男人一脸狡猾相:“老师能应我这一声,已经是江口莫大的福气了,当年没能入老师门下,实在是我的遗憾呐。” 话里话外,九樱听出来了,原来这个江口曾经想做松阳的学生,但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没能做成。 正想着,江口突然把目光转向她。 顿时,九樱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那么威慑,又那么危险…… 九樱觉得,曾经在什么地方,一定见到过这个人!她抬眼对上江口的眼神,随后马上收回。 不行……她居然不敢跟这个男人对视?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太过荒谬,简直让她陷入了恐慌。 松阳感觉自己的手突然被女孩握紧了。他低头,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钟,再抬头时,嘴角依然含笑:“有什么事情吗?” 只不过这一次,笑容并没有抵达他的眼底。 这一点,江口并不是没有感觉到。但他不恼,一边笑一边说:“倒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刚巧听说老师带着学生们在这附近,于是前来拜访。啊对了,说到公务……” 说完这一句,江口将目光缓缓下落,视线捕捉着松阳牵着的小女孩:“最近上头的人呐,在找一个小女孩,不知道老师能不能给点意见呢……” 危险……危险!这个人很危险! 九樱的脑袋中警鸣大作! 怎么办?怎么办?!这样下去……她们家族的悲剧又会重演,会害了老师,会害了高杉他们,会害了可爱的伙伴们,还会害了山本家…… 头痛欲裂,当所有的精神都汇聚在脑内一点的时候,九樱发现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一片黑暗……?啊咧? 九樱感到一块黑布蒙在了自己的眼前,有人在自己脑后系了一个结。 接着,是松阳诧异的声音:“小太郎……?” 然而回应松阳的却不是桂小太郎的声音,而是银时的:“老师太罗嗦了呦,打扰到我们玩捉迷藏了,你把摸人的‘鬼’带走了我们怎么玩嘛,就把这‘女鬼’还给我们啦!” 说完,他又一本正经地对被黑布蒙住眼睛的九樱说:“喂,女鬼,老老实实蒙着眼睛数一千秒啊!数不到一千不准把黑布拿下来听懂没?”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很茫然。 再然后,是高杉的声音:“老师,打扰了,我们继续去玩了。” 九樱甚至能想象出来,高杉在四个大人的面前微一鞠躬,然后跟银时和桂一起推着她狂奔。 江口错愕的看着这一幕。 “我没有什么能给的意见。” 松阳的话让江口迅速回神。看着他坚定的目光,江口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心了。 他只从上头知道要抓的是个有着鸳鸯眼的孩子,怎么也想不出松阳跟他要找的人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刚才的自己……只是太过敏感了吧?总不能见到一个女孩子,就以为是自己要找的人啊。 ——更何况,江口是发自内心的相信松阳不会自找麻烦的。 想到这里,江口笑了:“那就这样吧,打扰了,我们这就走。” 他往门口走了两步,突然驻足,回头,松阳还站在那里。 “对了老师,忘记说了。要小心一点哦。”江口笑得狡黠:“上面似乎还是拟定计划了,所有攘夷的相关人士,这次都难逃一死哟。” ——因为他现在……完全是自身难保嘛。 说了那番话,江口心情大好,跟着同伴离开了山本树的家。 等到江口的身影消失,山本树一脸忧虑地看着松阳,却见松阳目光温淡,神情静好。 “谢谢。”他说。 九樱被黑布蒙着眼睛不知道跟着他们跑了多久。 终于,眼前恢复了光明。 一阵刺眼的阳光之后,她看到桂很□地把从她眼睛上拿下来的黑布叠好,端正地收进和服里。 高杉站在她的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她的双眼:“现在安全了,你可以给我们解释一下了吧?” “解释……什么?” 银时就在这时打了一个喷嚏,吸了吸鼻涕,装作心不在焉地说:“咳咳,九菜,刚才你的眼睛变色了哦,而且两边的颜色不一样……” 高杉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她说:“两边的瞳色不一样,俗称鸳鸯眼。有这种眼睛……九樱,你是伊藤家的人吗?” 高杉身为大家少爷,见多识广,看到她是鸳鸯眼便能对她的身世知晓一二。 但是九樱没想到的是,他会说的这样直白。 “伊藤”,这个已经被她舍弃了的姓氏。 九樱垂下头。 “看来,是这样了。”高杉的声音冷冷清清。 “哈啊?伊藤是什么?”银时抓着自己的银色卷毛,表示不解。 “伊藤家么,我也知道。”桂说:“拥有预知未来能力这种遗传基因的大家族,只不过百年才出一个,拥有能力者就拥有鸳鸯眼。但是我听说,这个家族已经退隐多年。九樱,你的真的是……” 答案不需要她承认就已经揭晓了。 她将头低得更低。 “我……并没有那种能力。”她比划起来的动作非常缓慢,但眼前的三人却很认真地看着,没有漏掉她任何一个动作。 “曾经有过的,但是……我的族人全部为我而死的那一天,我发现,我失去那种能力了,瞳色也变成了正常的黑色。我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你们会看到我的鸳鸯眼,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她突然想到之前的那个噩梦。 难道,预知未来的能力并没有消失?那么她的梦……九樱感到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的梦,那个梦……究竟是一个巧合,还是她真的预知到了未来? “或许,我该离开了……”她比划着。 也许离开了才不会让私塾里的大家因为她受到伤害。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想流泪…… “嘁。”一只手压在了九樱的头上。 掌心的温热直直地传达到了她的五脏六腑。 九樱的瞳孔微微张大。 那只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橘色的头发,银时看着她,声音慵懒地说:“银酱才不管什么工藤还是伊藤的呢,我就认识一个九菜,啊不,好像其实是叫九木?不管了,反正在银酱眼里,你不是什么预知未来的神明,有你这么二的神明吗?神明sama要哭了好么!” 诶?他在说什么呢? 九樱不敢置信,刚要抬头,头又被银时重重按了下去。 “哭吧。”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 九樱身体一顿。 “刚才你说了吧,你的族人都死了。” “既然这样,你又能去哪呢?”桂接上话说。 他们……在说什么呢? 高杉的背缓缓后靠,靠在一旁的墙壁上:“那两个穿着奇怪的家伙是你的仇人吧?你族人的死,或许跟他们有关。让你解释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清楚了,以后帮你的时候就会容易一些。” 他将目光投向眼前的女孩,深绿色的瞳仁闪过流光溢彩:“这件事,会替你保密的。安心待在这里吧。” 接着,银时松手了。 她抬头之时,只看见三个人的背影。 扎着辫子的桂君,一头卷毛的银时,还有…… 对她说“以后我们帮你会容易一些”的,紫褐色头发的晋助。 眼前像是起了雾,然后下起了雨。 谢谢…… 她蹲下来,把头埋进膝盖。 ——真的……谢谢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君你抛弃我了喵tut 11第十训 樱花落了的时候,松阳也要带着学生们离开了。 修学旅行结束了。 九樱站在山头,看着漫山遍野的樱花在一夜间全部凋谢,从她的角度看去,仍是一片嫣红,那些美好的樱花却劝都不在了,留下的只是一地散落的花瓣。 她突然感到难过。 跟她一样难过的还有私塾的孩子们,到船上的时候还在感慨。 倒是桂,忙前忙后地安慰每一个人:“樱花最美的时候,并不是绽放之时,而是凋谢之时。” 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就像武士吗。”高杉靠在船沿,神情冷淡地接话:“跟奋勇厮杀的时候相比,人们印象深刻的是他们切腹谢罪的样子。” “吼吼!矮杉你如果现在切腹谢罪的话银酱绝对给好评哦!” “想打一场吗银时?”高杉拿起木刀。 “怕你啊?”银时抽出木刀来,两人便在船上打起来。 九樱笑着看着两人,心里却在默默思考。 或许真的是这样。 樱花因为开花的时间并不相同,但是却能够在一夕之间全部凋落,这也不失为一种壮烈的美丽。 而武士呢? “切腹谢罪么?”松阳走了过来,轻轻笑了起来。 九樱不懂他的意思:“老师……觉得那样不美吗?” 松阳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他的目光宛如一汪春水,投向九樱的时候,她只觉得如沐春风。 “不是那样的哦。” 松阳依然笑着,眼睛看向在一旁打得激烈的银时和高杉,桂正在竭力拉架中,于是高杉和银时的木刀就莫名其妙的打到桂的头。可怜的桂就这样被卷进了两个人的“战争”中。 然而松阳笑得更加开心了。 “但是,还是活着好呀。” 他低头,看着同样抬着头看他的九樱,伸手去摸她的头:“不是吗?小樱。” 那个时候她还不明白。 不明白松阳老师话里的意思。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有两个男人手中拿着剑齐齐地指向另外一个男人的时候,她才恍然想起这一天。 扭打在一起的银时和晋助。 竭力拉架的桂君。 与她,与松阳老师。与周围的同学们。与这山,这水。 形成一道亮丽而美好的风景线。 今后也许再也见不到。 再也……见不到。 * 似乎小时候的时光过得特别快。 三人的身高越差越大。准确的说,是九樱跟他们三个人。 大家都长高了不少,成了高高瘦瘦的少年。而她竟然连一米六都没到,但是因为小巧玲珑的身体,反而在实战中更加方便了。 在她眼里,高大的都是活靶子,随便挥挥木刀就能砍到他们的任何部位。 但是有一个地方却变得不方便了。 那就是……她的胸。 九樱在镜子前懊恼地挤了挤胸前浑圆的两只。真不懂她长得不高,胸为什么却这么的……呃,饱满。 吆西! 九樱握了一下拳。 今天的实战训练也要努力,决不能被胸前的东西妨碍到! 这样想着,九樱兴冲冲地赶去道场了,另外三人一定等急了。 实战训练并不是松阳组织的,而是她跟高杉、银时还有桂私下里约好的。因为私塾里几乎已经算是没有对手了,松阳便也不再叫他们三人参与集体的实战训练,免得挫了其他学生的自信,而是让他们四个私下里练习。 九樱之所以这么兴奋,是因为今天轮到她跟阿银对打,高杉和桂则是裁判。 他们挑了午休的时间。 外面是冬日清淡的阳光,银时架着木刀一下一下地碰着自己的肩膀,看起来就跟外面的小混混没什么两样:“哟,是女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不要被我打得一蹶不振呦,就算你趴在地上撅着屁股不停震动也不能改变打不过我的事实呦!” …… “一蹶不振”好像不是这么翻译的吧?!而且干嘛要说得这么猥琐! 上次对打的时候输给了银时,明明拼尽了全力,银时却很不屑地说什么“跟女人打架赢了也不光彩”,简直是看不起她嘛!这次说什么也要赢。 于是她准备了很久,只等这一天。 这一次实战得确实非常精彩,一番较量之后,九樱浑身都是汗,这感觉就像是在夏天一样。 桂喊了中场休息之后,九樱干脆脱去了自己的外套,只穿一件里衣上场。 对着银时做了一个“来吧”的手势,接着两手握住木刀的刀柄,全神贯注地盯着银时的动作。 “准备好了?”银时问了一句,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这一次一击就把你打倒!” 九樱点头。 接着,只见银时两脚猛一踏地。他的跳跃能力很好,一个跃起就蹦得很高,两手拿着木刀一下子朝九樱劈了下来! 九樱也不闪躲,举起到来狠狠抵住了他的攻势。 “哟,不错嘛!”他笑道:“不过……女人的力气没有男人大哦。” 语毕,银时加深了力道。 九樱只感觉自己的两臂在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自己正在吃力地扛着银时巨大的力量。 快要……扛不住了。 脚下还是辗转起来,九樱的胸剧烈地上下起伏,手臂抖得更加厉害。 就在这时,银时突然松了力气,同时倒退几步。 “啊啊啊,不打了不打了!” “?”她奇怪地看了银时一眼:“为什么?” “我说不打了就不打了啊!”银时烦躁地揉了揉天然卷。 “银时?银时你怎么受伤了银时?”桂惊讶地叫道。 “诶?啊咧?” 银时摸了摸自己感觉怪怪的鼻子,发现摸出了一手血。 “啊啊啊啊……” “银时!到房间里来,我帮你包扎!”桂的□模式自动开启,拉着银时回房了。 九樱莫名其妙,转头用手语问身后面无表情的高杉:“我……打到他的鼻子了吗?” 高杉轻轻一笑,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到底怎么了……” 高杉什么都没说,从身后推着她的后背,将她推到道场里的一面巨大的镜子前。 这面镜子是松阳老师为了让学生们练习刀法的时候自己看清自己的姿势是否到位用的,被高杉推到镜子前的九樱有些奇怪。 这时,高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看看……现在的样子? 九樱愣了一下,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两个人,高杉站在他的身后,脸上依然如冰山一般,但嘴角却隐隐扬着笑意。而自己呢…… 看着镜子里的少女,虽说不高,但是身材比例却极好,尤其是胸前的两只小白兔,由于刚才她脱掉了外衣,现在看起来就像是里衣兜不住那两个肉团一样,又因跟银时对打,胸前半开,里面的浑圆呼之欲出,看起来诱惑极了。 银时……难道是因为这个才……? “那个天然卷白痴受不了这个也是正常的吧。”高杉说。 九樱怔住,看着镜子里少年白皙的脸。 是啊,不知不觉中,大家都长大了,高杉也变得这样英俊好看,是个真正的男人了。她却像是迟钝一样。 “晋助……也是么?”她对着镜子比划。 身后的少年表情一僵。 她随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胸:“晋助对这个,也受不了么?” “笨、笨蛋!”高杉不自然地扭开脸不看她,声音听起来却并不平静:“怎么能说这种话,你、你可是女人……” 还是个长得漂亮,身材好,身手又好的…… “这样啊。” 九樱若有所思地点头,转过身看向高杉,微笑嵌在脸颊,乖乖地比划道:“那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啊这家伙…… 高杉微微蹙眉:“……你明白了就好。我回去了。” “嗯!”她还在笑。 第二天一早,趁着其他人还没到私塾里来,九樱又把他们叫到道场来了。 “喂喂九菜,我可不要跟你打了呦。”银时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说。 桂揉了揉眼睛:“好困啊……有什么事情么?” 而高杉则是抱臂站在一旁,眼睛看着九樱。 她两手背后,笑意连连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直到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她才突然伸出手来,比划着:“仔细看好。” 接着,令他们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三个已经发育成熟的少年面前,九樱利索地脱掉了自己的外衣。 三人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九樱正在动手去解自己的里衣。 “喂!”他们异口同声地喊出单音节的字,然后三人不约而同地一起蹲下身去拿被九樱脱下来的那件外衣,又一起往她的身上糊—— “喂喂喂喂,有什么想不开的喂,不要在银桑眼前演限制级啊!!” “臭女人,你搞什么?” “九、九樱,你你这样会着凉……” 因为那三个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她外衣的一角,又是一起往她身上糊的,个子高的银时甚至一激动把外衣都糊到了她的脸上。 九樱挣扎着想把挡住她视线的衣服从眼前拿开,三个少年却怎么都不肯动,牢牢地糊在她的身上。 她空出两只手来伸到三人的面前:“你们这样我看不到东西……” 高杉皱眉,咬牙切齿地说:“昨天你不是说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啊……” “你明白个【哔——】了。” “高杉,高杉……”桂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去拍高杉的肩:“不要说脏话,冷静,冷静……” 银时结结巴巴地吐槽道:“再再再演限制级就糊你一脸狗屎听到没……” “银时……你太激动了,忘记给‘狗屎’打马赛克了啊!”桂的声音接着响起来。 “你们先把衣服拿开……”九樱无奈地比划着:“我有把胸裹得很好哦,你们看看啊……” “鬼才要看啊!!!!!”三人一起喊。 12第十一训 九樱在私塾里仅有的三个对手从那之后都拒绝跟她进行实战训练了,银时和桂还好,高杉从那之后都没再理过她。 所以她的对手换成了—— 松阳老师。 九樱拿着木刀的手在微微颤抖,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从来都没有……跟老师实战过。 记忆还停留在很久以前,松阳别有用心的那场“维护战”,看着银时、高杉和桂忙得满头大汗,只为了保护她不被松阳碰到,而松阳精确地把握着每个人的个性,能够轻易地将银时一军。 当然,如果那个时候高杉没有突然反应过来的话。 “小樱,” 松阳无奈地笑了:“别紧张,集中精神就好。” 他的声音有着能够安抚人的魅力。九樱觉得心下安稳很多。 这一次的实战,松阳选择让九樱先攻击。 眼前的少女沉下心来,目光锐利,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木刀和眼前的人身上。 ——猛地朝松阳冲过去! “小樱,你施力的点儿总是在刀柄上,这样是不行的,必须要把一部分重心放在刀尖。木刀看不出来,但如果是真刀的话就会有效果了。” “不,现在又太靠前了,你要平衡自己的力量,否则战斗的时候你会倾倒的,就像刚才一样。再来!” “小樱,你的左腿反应没有右腿灵敏,如果我手里拿着真刀,此刻你的左腿就已经没了。不过,这很正常,不要紧张,现在试着躲避的时候先抬左腿。” “再来一次。” …… 九樱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缺点居然有这么多。 中场休息的时候,松阳递给她一个手帕让她擦汗,她却看起来很失落,没有接手帕。松阳干脆亲自帮她拭去脸上的汗,一边擦一边说:“银时、晋助还有小太郎,在剑道上属于天赋异禀,是天生的用剑奇才。” “而小樱你,你的剑一直都那么温柔,如果你想杀一个人,或许对方连杀气都会察觉不到呢。” 他的眼神能够看透一切。 她的老师,是一个不需要她说什么,就已经懂了她的人。 九樱苦笑了一下:“连杀气都感觉不到……那大概是因为我还没真正上过战场吧。” “不是的,小樱。”松阳却摇头了,他的眼睛很明亮:“怎么说呢,我总觉得你的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这算是你的特质也说不定。只要多加练习,就算你的面前是真正的敌人,你也可以掩掉声息杀掉对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接下来的话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当然,我希望你们永远都没有上战场的那一天。” 松阳的话让九樱的心里咯噔一声,尤其是他提到能力的时候,九樱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多年之前在山本家的那个梦。 小的时候,姑姑曾经给她讲过一个小故事。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个偷梦的仙女,仙女在夜晚搜集人们做的美梦,然后在清晨偷走它。 九樱想,大概真的只偷走美梦吧,噩梦什么的,仙女不会稀罕。 所以她才把在山本家的那个梦记到了现在。 梦里到底讲了些什么呢?九樱只觉得混乱。若不是最后那个声音,她大概只会把那当做一个寻常的梦抛在脑后。 可那声音明确而清晰地喊了。 在喊“松阳老师”。 如果是普通的女孩,一定会把这当做普通的噩梦处理。但是她不一样。她是有特殊能力的,并且她的家族曾经蒙受这种特殊能力的照顾,赚足了利益。 她的特殊能力是实实在在的,她从不做普通的梦。所以她怀疑。 但她着实已失去那种能力很久了。所以她不明白。后来高杉他们又说看到了她的鸳鸯眼,她就更不懂了。 究竟是梦,还是别的什么,她确实不能断言。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松阳说:“辛苦了,小樱。” “老师。”她突然拉住了男人的衣角。 男人浅色的长发散于腰间,微一回头,额边长长的刘海便掩住了他的侧脸。 “嗯?怎么了?” 她张了张嘴,可是她不能说话。 九樱咬住了下唇,再抬头时,眼里目光灼灼。 “请您保重。我……我们,大家不能没有您。” 手语所能表达的多么苍白,九樱觉得,光是做做手势根本不能体现她心情的一丝一毫。 她对老师的憧憬。 她对老师的依恋。 她对老师的感激。 ……统统,都表达不出来。 男人一愣。 接着,像往常一样地摸了摸她的头。 “抱歉,可能有时会让你们觉得很辛苦。但我,把大家当做我自己的孩子,我的儿子们……还有你,我的女儿。” 九樱低着头,认真地听着男人的话。她的手没有离开男人的衣角,还死死地拽着。 多么害怕啊,害怕这个人会消失不见,害怕没有这个人的生活。 那世界该是怎样的废墟。 松阳像是明白了她的心情,微微俯下身来,握了握她的手。她就这样不甘而犹豫地松开了手。 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会保护你们的。” “因为我不仅仅是老师,还是你们的父亲。” ——保护?为什么要保护我们。 九樱不懂。 我们已经可以保护自己了呀……笨蛋老师。 从道场里出来,发现门口又放着一个竹篮子。 九樱已经不那么惊讶了,她知道竹篮子是一个婆婆送来的。那位婆婆隔三差五就会送些东西来,几年如一日。只不过从去年开始,送东西来的频率要少一些了。 那位婆婆究竟是什么人,九樱多少能猜到一点,但也总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照惯例,九樱会提着这个竹篮子送到松阳老师那里去,但是今天里面的东西有些不一样。 多了一张纸条。 “请将篮子里的东西送给这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吧,谢谢了。” 内容如上。 九樱诧异了。这里唯一的一个女孩……不就是她自己吗? 她还是送去了松阳老师那里。松阳看过了纸条之后,又看了一眼篮子里的东西,随后便是一笑,要九樱留下。 “哦对了,小樱,回去的时候帮我把晋助叫过来。” 九樱去叫高杉的时候,高杉好像还是介意之前的事,不太搭理他。当他看到她怀中抱着的竹篮子的时候,目光有些闪烁,但很快移开视线,无视掉她往松阳的房间走去。 她把竹篮子抱回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放着一件白色的和服。制作是纯手工缝制的,意外的精致,但,它并不是纯白色的,还用浅粉色的线勾勒出了许多的花纹,细看极像樱花,可以看出缝纫者的用心。 从小她都是穿着和服的,但她现在真的是太开心了,忍不住马上换上这件和服。 因为这是她来私塾之后第一次正式受到别人送的礼物,而且是指定给她。她甚至珍惜到不舍得穿,整齐地叠好后放进了衣柜里。 心情很好,九樱趴在榻榻米上想要小憩一会儿,突然看到高杉从她的房间前面走过去。 要从松阳的房间回到高杉自己的房间,必须要路过九樱的房间,而九樱贪恋夏日的微风而没有把房门关上。 所以才会看到那样的脸。 少年日渐俊美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冷酷而毅然。 可她依然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一丝隐忍。 松阳老师对晋助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他那墨绿色的瞳仁之中……究竟在隐忍着什么? 晚上起夜的时候发现高杉他们的房间灯还亮着,里面传来银时和桂说话的声音,但是听不清在说什么,听语气像是在劝说。 只有高杉一个人什么话都没说。她回房间时,看到灯已经熄灭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九樱突然想到,很久之前高杉曾经对她说的一句话。 站在他们的房门口,九樱默默地对着紧闭的房门用手比划着对方看不见的手语: 我想在帮你的时候,能容易一些。 ……晋助。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上榜好紧张 \(t u t)/ 希望能交到好朋友! 13第十二训 哑巴婆婆病重的消息是在一个月以后知道的。 那几日都是连绵的雨天,天空阴霾,狂风卷着沙砾。 松阳去看过哑巴婆婆回来之后就是一脸愁容,私塾里的学生们都在私下里议论。 关于高杉和哑巴婆婆之间的关系,早已经不是秘密了。 高杉出身于大户人家,父母总是顾不上他,于是生性孤独凉薄,唯独跟哑巴婆婆最为亲近,手语也是那个时候学会的。 后来哑巴婆婆得了不治之症,身体每况愈下,不得已只好请辞,离开了高杉家。高杉大概是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从那之后再也没去看过哑巴婆婆,也拒绝见她。再后来,就到了私塾里读书。 哑巴婆婆依旧隔三差五来送东西,从吃的喝的,到玩的,还有和服更是从小送到大。这些高杉不是不知道,每一次看到竹篮子,他的眼中都会起波澜。 尽管如此,高杉有他自己的骄傲。他不愿去见哑巴婆婆,就是松阳老师也没有办法。 在一个傍晚,九樱带了些点心到了私塾里的道场。 道场内,高杉将木刀在空中挥得刷刷作响,仿佛那样能宣泄什么似的。 九樱坐在一边静静看着。 看着他敏捷的身姿,看着他帅气的挥舞木刀,看着他汗流浃背。 突然,“啪”地一声,木刀脱离高杉的手,掉落在九樱的身边。 高杉的声音清冷的响起:“要劝我的话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 少年的嗓音很好听,不似幼时那般稚嫩了,于是,声音里的疏离就更加的明显,还带着一丝愠怒。 九樱慢慢地仰起脸来看着高杉。 “去看她吧……晋助。” ——再晚,就来不及了。 高杉愣住,亲眼看到少女那双异色妖瞳中泪光点点,在这夕阳的映照下宛若清亮的明珠。 他的瞳孔微扩,抬起脚慌忙地往外跑。 他只从衣柜里翻出来了一件深褐色的和服,在哑巴婆婆送了他那么多的和服中,大多都小了,只有这一件穿起来最合身。 高杉撑起一把黑伞,没有请示松阳就匆忙离开了私塾,沿着下山的路快步走了一段,他突然发现,身后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跟着我也是没用的。”他慢下步子来,目视前方,声音沉缓:“我只有一把伞。” 他没有转身,因此看不到身后的女孩比划的手语。他只是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慢,直到她彻底跟了上来,走在他的身边。 高杉撑着伞,皱眉。 跟自己并肩走在一起的九樱对着他比划道:“我不会碍事的,只是想……” ——陪着你。 高杉并没有去过哑巴婆婆的住处,两人拿着松阳老师写给他们的地址,到哑巴婆婆家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在看到那间破旧的小屋时,高杉的表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僵硬了。 雨水打在残破的屋瓦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门虚掩着,被风刮得吱呀乱响。 高杉和九樱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缓慢地推开了门。 那是一间只有十几平米的小屋,室内昏暗,连一盏灯都没有,只有月光清冷地照着空荡荡的房间。 哑巴婆婆躺在那里,像是听到了声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在看到高杉的那一刻,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特别的光亮,就像是黑暗中突然亮起了烛光。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肢体犹如枯萎的树。 九樱冲上去扶她。 哑巴婆婆比几年前遇见的时候更加瘦了,手腕非常的纤细,皮肤皱皱巴巴的。但是,脸上却有好看的笑容。她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紫发少年,他拿着伞的那只手垂在身侧,雨水顺着伞尖滴落在地上。 “少爷……”她弯着眼,吃力地比划着:“外面冷……” 不是“你来了”,而是“外面冷”。 九樱担忧地看了一眼高杉,少年微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一会,他把手中的伞放到了门边,走了进来,坐在了她的身边。 安静。 九樱在想,是否应该要他们两个单独聊一聊。然而,刚要起身,她的手却被人沉默地按住了。 她歪头看着高杉,高杉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睛低垂着。 ——不想让她走么? 在一阵沉默中,老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接着是剧烈的咳嗽。 高杉身子一颤,手接着就要朝哑巴婆婆伸出去,刚动了一下便僵在原地。 然后,又慢慢恢复了原来的姿势,端正地坐在她的身边。 再看向他时,哑巴婆婆苍白着脸色,嘴唇青紫,眼神却很温柔。 “时日不多了,我。” 九樱看到,高杉散在地上的袖子一皱。她仿佛能够看到他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对不起,少爷。”哑巴婆婆又开始咳嗽了起来:“……不能一直健康地看着你长大。” 九樱觉得,自己坐立难安。 高杉安静地看着哑巴婆婆做完那些手语,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一个小口,小心地调整着呼吸。 心脏像被什么锐利的东西钻了个洞,正突突地往里灌着冷风。 接着,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九樱将自己的手钻进了他的袖子里,覆在他握紧的拳头上。 自己手心下方的拳头正在发着抖,九樱偏过头,只能看见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然后,躺着的老人忽然抬高了一只手。 费力地,放在了高杉紫红色的头发上。 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接着,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手颓然地放下。 “还想听听……” “少爷的三味线。” 高杉一怔。 同时怔住的,还有九樱。 末了,高杉缓缓起身,在周围找了找。当他在一旁的橱里看到里面放着的三味线时,他轻轻笑了,笑得十分凄凉。 那是他幼时初学弹奏时的第一把三味线,没想到她竟还留着。 他坐到门边,刻意与哑巴婆婆和九樱之间隔开了一段距离。 纤长的手指拿着拨片在弦上拨弄几下,音符便从指间缠绕流出。 没有其他乐器作为配乐,单纯的三味线独奏,却能奏出悠扬与磅礴。 他全程低着头,任额前的发丝遮住墨绿的瞳仁。月光洒在他脸上,衬出更为秀挺的鼻梁,肤色白皙,神情黯然。 随着他拨着三味线的手指速度加快,九樱仿佛听出了曲中的坎坷和挣扎。 “少……爷……” 身后,是老人嘶哑吃力的发声。 那是她哑了一辈子才学会说的两个字。 九樱回头,见哑巴婆婆嘴边含笑,眼睛合上,睡得很安详。 少年弹奏得太过好听,也太过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们那边的样子。然而,一曲结束,他却保持着演奏完毕的样子,一动也不动。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 外面依旧大雨倾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九樱坐麻了双腿。她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高杉的身前,缓缓蹲了下来。 高杉依然坐在那里,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忽然,高杉感到眼前的少女摊开了他的手心,用手指在上面轻轻写下了几个字。 他睁大眼睛看着她写在自己手上的,隐形的字。 ——“哭吧” ——“我” ——“会保密的” 抬眼,正对上九樱泛着泪光的眼睛。 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眼前的少女。 “绝对……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他这样说着,背部在深缓的起伏。 九樱感到自己的后背滴上了几滴热泪,滚烫滚烫的。 怀中这个,用力抱着自己的少年。 他正向她展露着,从未流露过的一面。 ——放心吧。 她抬起手来,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 ——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所以……哭个够吧。 外面的大雨啊,滴滴答答,掩掉了少年的哭声。 从哑巴婆婆家回来的路上,高杉一手撑伞,一手牵着她的手。他的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只不过眼睛红红的。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默不作声地走着。 几日之后,哑巴婆婆的葬礼是松阳老师主持的。私塾里认识那位婆婆的小孩子并不多,所以葬礼非常低调,只有高杉、九樱、银时和桂以及一些住在附近的邻居参加。 银时和桂并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嬉闹,而是穿着黑色的丧服安静地站在一旁,九樱也站在那边。 他们一起看着高杉将一把三味线跟哑巴婆婆葬在一起,全程没有掉一滴眼泪。 九樱却已经泣不成声。 “喂喂,别哭了啊你,”银时扶了一下她的肩膀,温柔地说:“鼻孔都张大了诶,丑死了……” “……” “我比较担心高杉。”桂看着不远处高杉的背影,低声说:“他那样子真的没问题么?” 那个紫发少年,似乎将他此时该流的所有眼泪都留在了那个雨天。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算是男女主的感情加温戏吧=w= 嘛~ 收藏虽然动了但是评论不太给力啊呜~ 14第十三训 时间走得很快。 新年过后,大家发现私塾里平白多了很多的礼盒,都是给松阳老师的。松阳把署了名的原封退还,留下来的都是匿名送的。 九樱坐在屋外的地板上,帮松阳整理礼物。 “啊,那个吧,一定是那个吧!”银时光着脚哒哒哒地从屋里面跑到九樱身边,伸手拿过九樱放到一边的礼物,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一年一唔(度)的银酱之日!” “不是银酱之日,是巧克力酱之日。”桂也走过来,看着满地的礼盒,咽了咽唾沫:“真的好多巧克力……” 九樱一脸无奈地对着银时比划:“你不要吃啊,这些都是给老师的。”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老师都会给银酱的!” “你都多大了还自称‘银酱’。”高杉的声音响起,他一把夺过银时手中还没吃完的巧克力:“不准吃老师的东西啊混蛋!” “还给我!!银酱的巧克力!好不容易盼到的巧克力节啊啊啊!” 巧克力节,即日本情人节。 无视了又打起来的银时和高杉,桂坐到九樱的身边,帮她一起整理:“今年的巧克力格外多啊。” “老师也早就到了结婚的年龄了呀。”九樱回答。 桂看了她一眼,不解地问:“奇怪,有什么联系?巧克力是用来求婚的么?” “……” 桂不仅智商有问题,似乎情商也是硬伤呢……九樱微微一笑,看着他:“女子表达爱意的时候就会送巧克力喔,松阳老师一直都非常受欢迎呢。” “咦?那你怎么不准备巧克力呢?”桂不解地眨眨眼:“不是‘女子’都要准备的吗?” 不知是不是九樱的错觉,她总觉得桂问完这句话之后,高杉和银时都不再打闹转而朝她看过来。 “撒,谁知道呢。不过要说礼物的话,我应该收礼才对……” 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 二月的阳光十分温淡,她的眼中多了一丝向往之情。 那边,把银时按在地上的高杉突然清了清嗓子,同时从银时的身上起来。 “男的送女的巧克力,会很奇怪吧。” “你在等着收谁的礼啊?”银时也爬起来,都没顾得上拍拍身上的灰尘,挖着鼻问她:“松阳老师咩?是松阳老师?” “……” 九樱真的不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不是那个收礼啦。巧克力节……就是我出生的日子啊。” “诶?”三只同时愣了一下。 “诶诶诶诶诶?!……” 如果松阳老师知道错过了她这么多年的生日,一定会很内疚的。在九樱千请求万拜托之下,三只终于答应替她保密。 两天后的情人节,私塾里来了很多客人,大多是女客,缠着松阳不好脱身,松阳只好一边微笑着与她们闲聊,一边婉拒着她们的心意。 晚上的时候,桂敲响了她的房门。 “八点多村子里会有祭典。”桂问道:“一起来吧?” “祭典啊……”她有些犹豫:“明早有早自习……” “没有关系!”桂说:“所有人都去,不许不来哦。” 末了,桂突然说:“对了,高杉说,想看你穿哑巴婆婆送你的樱花和服。” 说完,他还双手合十,一副请求的样子:“听说很漂亮?拜托了,九樱!” * 虽说是祭典,当九樱跟着桂蹑手蹑脚地翻墙(……)出了私塾,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通往村子的路很安静,没有其他的同学,一路上只有桂带着她狂奔。而桂的关注点从来都不在“其他人去哪了”这种事情上,反而为九樱的樱花和服没有因为翻墙弄脏而感到庆幸。 抵达村子的那一刻,九樱的嘴角就抽了抽。 与其说是祭典……倒不如说是村子里的情侣在游街。 大家穿着漂亮的和服,女人们梳着漂亮的发髻被各自的恋人牵着。街道张灯结彩,小贩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场景不输于祭典。唯一可惜的是,像情人节这样的日子是不允许放烟花的。但村子里依然很热闹。 九樱跟着桂穿过街道,往一边的小山丘上走,远远地便看见两个人站在上面,高杉环臂倚靠着偌大的树干,而银时则朝他们不停地挥手。 “怎么只有我们?”九樱不解地问桂:“其他的人呢?” 桂咳了一声:“大概集体去拉【哔——】了吧。” 话音刚落,高杉便冷着声音说:“这种话一听就是骗人的吧!” 接着,他把目光移向九樱:“所以,就是这样了——” “生日快乐。” 九樱恍然明了。 原来这一次只有四个人的庆典,是他们为她准备的生日会。 桂眯着一只眼重新扎了扎因之前的跑动而弄乱的长发,打理好之后这才用十分正式的语气对九樱说:“九樱,祝你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山光水色。”银时挖鼻道。 桂再次接上:“色胆包天。” “天、天、天理不容!” “不容你这个脑残!”高杉狠狠抽了银时和桂的后脑勺。 “啊啊!”“卧槽好痛……” 抽完他俩的后脑勺,高杉完全不理会两只痛的抱着头嗷嗷大叫,走到树下拿起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几支一根一根细细的长条,长条上绑着五颜六色的彩穗儿。他先给银时和桂一人两支,然后走到了九樱的面前。 “拿着。”他将那两支细细长长的东西递给了九樱。 这是九樱从未见到过的,她的脸上写满了好奇,两手各拿一支,歪着头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时,高杉开始给银时手中的长条点火了,火苗在垂下来的彩穗儿上点燃,几秒钟后,长条猛地呲出花火来! 金银两色相互融合的火光像喷泉似的在眼前溅开。 “……漂亮。”银时怔怔地看着手里的两团。 “噢噢噢噢!!”桂看着银时手里的两束烟火,激动地拍起爪来,差点忘记手中还拿着东西,两支彩穗儿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高杉高杉,我也要我也要!快给我点上!” 高杉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走到他身边沉默地给他点燃了两支长条上的彩穗儿,再一脸嫌弃地默默走开,来到九樱的面前。 九樱激动地看着他。 少年垂眸,一边帮她点燃,一边说:“这个是仙女棒,是我从街上的小贩那里买来的。不是祭典所以没有烟花,就用这个来庆祝吧。” 烟火从长条顶端喷溅出来。 她看呆了。 高杉在她望着手里的仙女棒出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九樱只感觉自己的右手腕被少年的手握住。 然后,他掌握了主动权,握着她的手腕在半空中画圈。 荧荧火光围绕在她的周围……她觉得,拿着仙女棒的自己就宛若仙女一般。 “银时。”桂看着这样的九樱,对身边同样看得愣神的银时说:“你有没有发现?” “什么啊假发,有话快说别兜圈子,我正看得高兴呢。”银时的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目光始终追随着不远处的少女。 她晃动着仙女棒的身影实在是太漂亮了,当真如同天女下凡,简直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是假发是桂。你有没有觉得,高杉和九樱今天就像黑与白、粉嫩粉嫩的肉球与猫喵喵喵、阿姆斯特朗回旋喷气加速式阿姆斯特朗炮与你……” “说重点!” “我是说,银时,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今天……特别配?” 银时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他下意识地朝不远处的两人看去。 今天他们都穿了和服。 高杉一身藏青色的和服,更衬得他皮肤白皙,显然是认真装扮过。紫色碎发下是俊美的面容,嘴角斜斜地笑着,一向莫名臭屁令人火大的那张脸上此刻却毫不掩饰他心中的快乐。 九樱则身着绯白色的和服,上面印着浅浅的樱花的花纹,此时脚下悬步,仙女棒在她手中挥舞着,和服的下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扬起。 如同这二月的冬夜里一只绝美的精灵。 而他呢? 怕穿衣服的声音会让私塾里的其他学生发现,他只穿了一件里衣就跑出来给她庆祝生日了…… 银时提起搁在树后的那壶酒走近他们的时候,九樱手中的仙女棒刚好燃完。 她明眸皓齿,看起来很开心。 “喏,”银时递给九樱一只小酒杯,自己则是提着酒壶往桂手中的酒杯里倒酒,斟满一杯之后,桂刚要一饮而尽,银时突然拿过他手中的酒杯,转而对九樱说:“哈皮生日day,九菜,来跟银酱喝一杯!” 说完,他拿起酒壶就要往九樱的酒杯中倒酒。 刚倒了一滴进去,高杉就劈手夺过他手里的酒壶,鼻子警惕而敏感地闻了闻酒香,接着挑着眉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这酒是‘樱花酒’吧?恋人定情的时候喝的酒。” 作者有话要说:交到朋友好开心\(≧v≦)/ 15第十四训 “……我、我怎么知道啊!”银时的红瞳左看右看:“反正是在街上买的,有什么问题么?” 银时越说越大声,似乎上扬的声音能够给自己壮胆一样。 桂在身后冷静地揭穿:“银时,你的眼睛刚才左看右看了,你是在说谎么?” “乱说!”银时瞪了桂一眼:“假发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让你以后真的只能戴假发出门?嗯?生日不喝酒那还叫生日么?银酱哪里错了么?嗯?!” “哦……”高杉勾了勾嘴角,趁银时没有防备,伸手拿过银时的酒杯,并拿起酒壶往九樱的杯子里倒满了酒:“既然这样,那我先跟她喝。” 九樱无奈地笑了一下,刚要跟高杉举过来的杯子碰杯之时,银时彻底炸毛了一样,“啊啊啊”地大叫着抢过酒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下小半壶樱花酒,完了之后擦了擦嘴巴,死鱼眼地看看九樱,又抓住高杉的肩膀猛烈地晃动着: “你棵死矮杉干嘛老跟我作对啊啊啊!!银酱已经到了【哔——】都长齐的时候了为什么不能跟女孩子喝定情酒啊岂可修!” 看着快被晃到吐的高杉,九樱叹了口气,走到两人中间把他们分开,比划道:“所谓的定情酒,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男女相、相、相……”被九樱盯着看,高杉突然脸红了,别开脸对银时说:“你来说!” 九樱便扭过头去看着银时。 “……”被她这样看着谁会讲得出来啊!银时咽了咽口水:“矮杉,‘定情酒’是你说出来的,你跟她解释!” 九樱更疑惑了,又偏头看高杉,美眸里写满问号。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桂用一种“你们很没用诶”的眼神看着银时和高杉,最后对九樱解释道:“男女相恋后要定情,而定情,就像字表面意思上说的,定下情谊。喝了樱花酒,此情便如磐石,坚不可摧,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动摇。” “啊,是是是,就是这个意思,干得好假发!good job!好评点赞!” “……哼,就是这么回事。” 这下九樱听明白了。她点点头,席地而坐:“既然这样的话,大家一起喝吧!” “?”三只同时看向她。 她仰着头,微笑着拍拍身旁的地面,示意他们也坐下来,接着用手语比划道:“希望我们的情谊能像磐石一样。” 三个少年微微一愣。 桂先坐了下来,然后高杉和银时也跟着坐到了她的旁边。剩下的樱花酒分别倒进了四个人的杯子里,刚好倒满。 四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了叮叮的响声。九樱看着夜幕中的繁星点点,她想,她将永远无法忘记这一个生日了。 “差不多也该回去了。”高杉如是说,从地上站起来。 “是啊,再晚老师要发现了。”桂也跟着站起来。 银时伸了个懒腰:“要是有烟花就好了……九菜她应该会很喜欢吧……嘛,算了,矮杉你弄得那个什么仙女棒就挺不错的。” 三人往前走了几步,愈发觉得不太对劲。 好像……落了什么东西……不,是落了什么人在后面? 三人缓缓回头看,只见九樱还坐在地上,绯色和服已被她褪去一般,露出里衣来。她纤白的手一边扯着自己的领口,一边面容潮红地看着他们—— “唔……好热……” 高杉:“……” 银时:“……” 桂:“……” “纳尼?诶,九菜!走了!你干嘛呢?说什么‘好热’,你衣服怎么了?喂,喂别脱了啊,……喂喂喂!!她居然是喝一杯就会脱衣服的类型啊,这家伙的人设居然是这样的啊啊啊!!” 在银时吐槽九樱的时候,桂已经把九樱扶到了高杉的背上。背着这个娇小的身体,高杉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石化的银时,不禁爆起了青筋:“你给我适可而止……赶紧想个办法把她弄清醒,这家伙在我背上蹭个不停啊!” 三人慌慌张张地带着九樱离开,刚背过身去没走几步,突然听到“biu——”地一声,只觉得背后有绚烂无比的光亮一瞬间照明了眼前的视线。 四个人的影子挨在一起。 “biu——”“biu——”的声音不绝于耳。 背着九樱的高杉,在一旁扶着的银时和桂,他们一齐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中绽放着五颜六色的烟花。 在高杉背上的九樱也好像突然安静了。 她的手懒洋洋地搭在高杉的脖子上,脑子里却像播映着一幕幕的电影…… ——喝了樱花酒,就定下这情谊了。 ——不遗忘,不背叛,不改变。 ——无论如何,都要陪在你们身边。 ——因为…… ——晋助,银时,桂君,私塾里的大家,还有松阳老师…… ——我爱着你们喔。 深深深深地,爱着你们。 那天夜里,三只忙活坏了。九樱发起酒疯来威力实在太大,只要一得空就会动手去扒自己的衣服,一边扒还一边娇滴滴地喘着气,发出“哼唧”“哼唧”的诱人声音。 这个样子要怎么回私塾啊? 他们干脆到以前夜里偷偷练习刀法的花园里去,用小溪里的水浸湿手帕给她擦脸,让她一点点清醒过来。 一直到早晨,九樱的意识才慢慢恢复了。看着眼前灰头土脸的三人,九樱诧异地比划:“你们……” “我们没事。”三人的回答出乎意料的有默契。 “那我……” “你更没事!!!” ……看吧,果然很有默契呢。 九樱的记忆只停留在大家一起喝樱花酒,她只当自己跟三只一起玩得太晚,害怕松阳老师生气所以不敢回私塾,一直到清晨偷偷溜回去。 回房梳理的时候正巧遇到起床洗漱的松阳,她顿时心虚起来。 ——昨天穿的和服还没有换下,松阳老师这样聪明,难保不会猜到她是跑出去玩了。 然而,松阳并没有表现出异样,简单地问候过之后便离开了。 不知为何,擦肩而过的时候九樱依稀闻到了一股烟火的味道,一时间竟分不清是自己身上的,还是松阳老师身上的。 等他走后再仔细闻一闻,那股味道淡了,慢慢不见了。 早晨的课上,松阳把整理好的巧克力给学生们分了分,顺便分给他们的还有一本书。 绿皮书,有些厚。 九樱刚看到封皮就想起了那次修学旅行,老师在屋子里写的,正是这个。那个时候只知道会是未来能用到的新课本,却没想到会隔了这么久才能再次看到它。 松阳给每一个学生都认真地编写一本,字迹工整好看,足见编者的用心。 大家仿佛能从字里行间的书香里感受到老师的心意,每个孩子都把这本书当成宝贝一样。 “诸位,将来你们将学到许许多多,当然,只要不停下脚步,必然会遇到种种困难,也会碰壁。” “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去做,全由你们自己决定,我是否能一直陪伴在你们身边,不得而知。” “所以,我要提前把这句话告诉大家……” 浅色长发的男人嘴唇一张一合。 后面究竟说了什么,九樱听不真切了。 她趴在桌子上,感觉非常疲惫,好像一夜没有睡过。但又是为什么,她觉得如此幸福。 睁着迷蒙的双眼,只觉男人的笑容温和,如同冬日里的深沉而明艳的太阳。 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之前的那一天,在那棵樱花树下,绚烂的烟火过后,男人向她伸出了手—— “撒,跟我一起回去吧。” “……九樱。” 作者有话要说:至此 私塾时代就结束了 下面是攘夷时代~ ^^ 16第十五训 “中井先生,”面前一身素色和服的少女,微笑着伸出四根手指:“今年也是一样。” “啊,是小樱呐。” 街边卖烟火的中井一见到少女,立刻从愁眉苦脸变为和善地笑:“今年也来买仙女棒吗?” 中井一边说着,一边从箱子里拿出四对仙女棒递了过去。 中年男人在村子里卖烟火已经有十几年了,九樱来买过许多次,加上又是村子里私塾唯一一个女学生,娇小可人,面容精致,只可惜……不会说话。 见她低着头要拿钱,中井赶忙摆手,说道:“小樱,这次就不收你钱了,这些仙女棒是我送给你的。” 九樱一怔,不解地比划:“中井先生?” 中井已经能够看懂她的手语了。 他远远望着天边的下沉的夕阳,笑得有些苦涩:“今年……是我最后一次卖烟火了。” 九樱微微一愣。 “你们的私塾……发生那件事之后到现在也有两三年了,村子里的人都陆续搬走了。这里,也很快会沦为天人的地牌。” 中井苦笑,低垂着眼:“时代已经改变,这里早晚都是那些混蛋的天下。只怪我不能上战场,只能在这里卖卖烟花。现在祭典也没有了,节日也没有了……我,也该离开了。” 九樱安静地听着,用手轻轻拢了拢在脖子上裹着的米色围巾。 “呐,太阳要下山了,我也该走了。不嫌弃的话,这些烟花全都送给你好了,反正,也没剩下几支了。”中井笑着,眉宇间已有些疲惫。 “以后……就再也不见了。小樱,好好照顾自己。” 九樱接过他递过来的小箱子。 末期的攘夷战争,因添了新的战斗力而进入了空前白热化阶段,天人的势力从中央开始渐渐快要波及到这个村子。买烟火的人越来越少,中井先生装烟火的箱子也从以前的很大只变成了现在这个小小的箱子。 看着中井先生跛着脚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夕阳的余晖变得伤感非常。 村子里从几年前开始就没有祭典了,因此箱子里装的都是些小型烟火,她一个人爬到山坡上,对着暗下来的天空燃尽了所有的烟火,最后坐在树下点燃了两支仙女棒。 耀眼的火光在手中闪动,九樱拿着仙女棒,在半空中画了个圆。 ——好美。 九樱垂下眼睑,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被桂在夜晚拉出来跑到村子里,看到银时和高杉在等她。 星光下挥舞的仙女棒,还有一起喝的那杯定情酒。 昔日故人,今在何方? 一个,被捆住手脚架住脖子跪在地上,望着那人的背影悖哭。 一个,为了那人而彻夜钻修剑道,几次累到昏倒,醒来之后仍然抛下疲惫咬着牙继续。 更有一个,嘴角含笑,双目却空洞无比,用很轻很轻地声音问她:“你不是,能预知未来吗?” 那三个人,至今仍一起在战场的最前线厮杀。 只为夺回……还在狱中的老师。 ……嘛。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重新扬起笑容。 总会回来的,他们。 而她,只要守好了老师留下的私塾就可以了。虽然那里已被大火烧得只剩一个大门,也依然要尽她所能守护好。 因为,那里是他们的“家”。 依然是……他们可以依赖的地方。 啊咧?为什么又想哭了。 九樱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往回去的路走。突然,街上传来一阵熟悉的三味线奏乐…… 时而激扬,时而平缓,时而沉静,时而苍凉。 这曲子!这曲子!!这曲子……只听一次就会永远记住。 她跟着声音的方向寻去。 ——是晋助在哑巴婆婆那里弹的那首! 他回来了?! 有了这个想法,少女的脚步加快,在街上跑了起来! 终于,九樱在一家乐器店前停住了脚步。 眼前躺着三个尸体。 猫头,狗头,老鼠头……这三个天人浑身都是鲜血,身体被几根钢线死死缠住,勒出一道道血痕,露出皮肉之下的骨头来。 九樱恶心得干呕起来。 三味线的声音还在继续,一个声音从房顶传来:“哦?没来得及逃走的人吗?” 声音不大,但很清晰。九樱抬头,房顶上正坐着一个戴着耳机的少年,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岁,手中正拿着拨片弹奏着三味线。想必,之前听到的音乐正是他弹出来的。 九樱看了一眼地上的三个天人的尸体,死相十分凄惨。但少年的刀还在背后背着,并未出鞘,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死法?这个少年甚至没有用刀,仅是用几根钢丝就让他们死在这里。话说回来,这些钢丝是怎么缠到他们身上的? 正想着,九樱脚边的一个尸体突然动了一动。 “你……你这混蛋,我们的援军就要来了,你……你逃不掉的!” 还没死?九樱一惊,抬头正对上少年的眼神。 ……诶?看他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听到?……难道是因为他戴着耳机吗?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天人一边挣扎着一边从地上起来。 九樱没有动,手握紧了掩在和服里的刀。 老鼠头的天人一个跃起,她刚要拔刀,只听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眼前的天人喷出紫红色的鲜血,老鼠头从他的身体上掉落下来,甩出了几米远。 抬眼,只见少年怀中三味线的其中一根弦正连着那个天人的脑袋。 那声音再次传来:“在下记得,这街上的人早就走光了。少女,你是敌是友?” 少年的头没有低一下,锐利的目光却隔空投在她的身上,那种眼神像是在警告她,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她的下场将跟这些天人一样。 可是一般人会对一个穿着可爱和服的漂亮少女有如此戒心么? 九樱觉得,他大概不是坏人。于是举起手来,轻轻指了指少年怀中的三味线。 弦音止住。少年抚了抚琴身:“原来你是被弦乐吸引来的。” “我的一个朋友,曾经弹过这首曲子。”九樱的眼神变得有些柔软,胸口处 少年却轻轻一笑:“这首《月夜》么?真是凄凉又悲壮的曲子啊。主公在夜下城池独对苍月镇静弹奏,城外强敌环伺,侵略如火,而不动如山……” 他的话并不像在回答她,而好像在自说自话一样。 九樱只有一瞬间的愣神,接着微笑起来。 “是吗,原来是这种意思吗。那个人弹奏的时候却不是这么复杂的原因呢。只是为了让某个快要离去的故人开心才去弹的,而且那个人……在被挑衅的时候,也很难不动如山。” “是个急性子呢,心里像是有一只野兽,随时准备冲笼而出。” 思绪像是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了,那个少年,再不是他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回私塾的时候了,现在,连他是死是活她都不知道。 九樱的眸色一沉,不再理会戴耳机的少年,而是慢慢往回私塾的路走。 “算啦,反正你也什么都听不见吧。” 而在少女渐行渐远之后,坐于房顶的少年忽地一笑。 “野兽么?哈,总觉得跟在下的拍子会很合,有缘一定要见一见。” 就在这时,少女来时的方向燃起了火把,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跑了过来。 “跟上!吉田松阳那些苟延残喘的弟子就在前面了!”领头的驴头天人在路过乐器店的时候,号召士气般地朝着队伍喊了起来。 接着,一群驴头便响应号召地高呼。 “吵。”一个声音不耐烦地从头顶斜上方传来。 领头驴头寻着声音找了找,终于在房顶看到那个少年,少年望了一眼眼前的天人,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耳机,示意他们吵到他听音乐了。 “你是谁?!”他打量着少年,皱眉道:“还戴着刀,武士么?” “大人!”一个驴头在喊,声音有些颤抖:“这里……有尸体……” 领头驴头往地上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警惕地看向房顶的少年武士:“你想怎么样?滚下来!我没时间跟你耗!” 少年笑了。 他慢悠悠地从房顶上站起来,地上的驴头们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少年笑得更厉害了。 “就这点能耐么?领头的,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滚下来’?在下也没有时间陪各位耗,那么就看看是我下地狱……还是你们下地狱吧!” 说完这句,他以疾速飞驰下去,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在几秒内便拔出刀来,劈手斩杀了一个小喽啰! 他一个旋身,周围的天人陆续倒下。 领头的往后退了两步,满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驴头一个个地喷着鲜血死掉了。少年背身而立,刀尖淌着那些天人肮脏的血液。 接着,森冷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 领头驴头匆忙后退几步,声音颤抖:“你……你是何方神圣,报上名来!” 少年冷冷一笑,两手握刀朝着驴头径直冲去。 “在下,河上万齐。” 作者有话要说:攘夷时代开篇 关于女主为啥会说话 请让我告诉你这绝对不是bug~ p.s 明天我休息一下=w= 25号更新~! ====== 感谢“真·水吟歌爹”的地雷~我会继续加油的~ ====== 谢谢白7酱 修改了一下 写十五章的时候是太早之前了ojz 想来想去晋助是不会咆哮的ojz 17第十六训 九樱走到距离私塾还有二十米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她感受到了杀气。 敌人有几个?小喽啰若干,高手二三。 她沉着地握住刀柄。 是谁?松阳老师被抓走之后,私塾已被烧毁,只剩下一片废墟,按理说不该有敌人来叨扰。难道是高杉他们在战场上太过活跃,最终引起了那些混蛋的注意,而将矛头再一次指向私塾? 该死的! 她胳膊一甩,长刀一挥,从树上跳下来的三个人影啪叽掉落在地上,腹部各自被砍了一刀。 九樱低头瞟了一眼。不是动物的头,这些人不是天人。死的表情虽然很丑陋,但的的确确是地球人。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从天而降。 他穿着一件披风,面容已经不再年轻,但却意外的很熟悉。 九樱的瞳孔倏地放大。 ——是他…… ——相川金河! 男人看到她,微微勾起嘴角,趁其不备一个回旋踢勾住了她的脚踝,没等九樱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摔倒在地上! 下巴磕在地面,好疼……脸也擦伤了。 “啧,遇见熟人了。” 相川笑起来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森寒,一边双手交叉伸到身后拿出两把刀,一边说:“不。我……” “——就是来找你的啊!!”他喊出这一句,双手握刀朝她冲了过来! 二刀流。 九樱眼皮一跳,险些没能反应过来,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一个白影忽地来到自己的身前,长刀向前一定,单刀扛住了对面砍过来的双刀! 她抬眼,看着比自己高上许多的少年。 他穿着一袭白色的武士装,头上缠着视死如归的白布条,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英武非常。 银……银时—— 相川显然没有用全力攻过来,银时手微一用力,便将他整个人推了出去。他后退几步,站稳后看了看银时跟九樱,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啧啧,你长大了,已经有男朋友了啊。” 银时闻言,微一回头:“熟人?” 她一愣,摇了摇头。 “那就好。”银时重新正视起眼前的男人,缓缓向前走了几步。 男人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神挑衅地看着这个有着一头银色天然卷的少年。只见少年勾起一个充满邪气的笑容,说时迟那时快,眨眼的功夫,相川的腹部喷出了大量的血迹,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倒在了他们的面前。 九樱身子一晃。 姑姑最喜欢的男人,那个相川金河,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的?只一刀就倒下了。 速度快得她没有任何感觉。 不,也许不是他变弱了,而是银时变强了。九樱把目光移向眼前的少年,他仍背对着自己,浑身是散不尽的杀气。 九樱有几秒钟的怔忪。她走到银时的面前,伸出手拉了拉他白色的武士服。 少年浑身的戾气微一收敛,慢慢偏过头来看她。 对上他的目光,她的心里一动。这种预感是怎么回事?心里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但是当她想要去预知什么的时候,看向未来的视野却是一片苍雾。她总是这样,从姑姑为她而死之后,能力就不灵敏了。 不去想这件事,她微笑着看着银时,目光灼灼:“怎么只有你自己回来了?你回来了就表示……老师也回来了吗?在哪?晋助和桂呢?大家都在哪?” 她激动得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说好了,从狱中救出老师就来这里接她,而在此期间,她就乖乖地守着大家的私塾,即便那里只是残骸。 少年的身体突然僵硬了。 ……怎么了? 九樱怔怔地看着银时:“说……话啊?” 他别开脸:“这男人是幕府的人,再在这里待下去幕府的人就来了,先走吧。” 说完,他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不对。 为什么不回答? ……不对! 九樱觉得自己心乱如麻,她跟着银时走了几步,就缓缓停下来。 他转身看着她,只见少女微笑着做手势:“银时你怎么了?我们要去跟大家汇合么?老师安全了么?如果没有的话,我还不能离开私塾啊。”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九樱,看了一会儿,执着地握住她的手腕,一声不吭地拉着她走。 那份不安一点一点地爬上她的心头,并且不断地放大成恐惧。 九樱拖住他,他便更加用力地拖着她走,最后干脆将她抱起来不容拒绝地扛在了肩上。 “九菜,”他一顿,声音又轻又浅:“已经不用再守着那里了。” ……什么意思? “老师,死了。” ……那是……什么意思? “哭出来也好,喊出来也好,九菜,老师已经……已经死了。” 他似乎哽了一下,扛着她的那只手臂更紧了一分。九樱突然想起父母去世的时候,姑姑就是这样紧紧地搂着她的。 怀中的少女突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温柔的女声说:“放开我。” 她的声音很小,可是他全部都听到了。 银时咬紧了牙,一句话也不说地扛着她走。 九樱在他的肩上挣扎起来,可少年的手臂那样的固执啊,竟然成了桎梏。 “放开我……放开我,银时你放开我!我还要守着私塾……我还要……守着老师唯一留下的东西……”她停了话头,手用力地抠着银时的武士装。 悲伤占据了所有的心思,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个哑巴。 太久不说话,少女几近嘶喊的嗓音,带着不太自然的声调。 她那好听而陌生的音色在此时听来,是那样的惨烈。 银时的眼眶红了。可他依然不肯放手。 她转而去咬他的胳膊,隔着衣服咬出一个深深的牙印,脚乱蹬着,几次踢到他的脸。 她哭了,嚎啕大哭,在他的肩上哭得肝肠寸断,甚至快要哭昏过去。 意识模糊之中,她听到银时说: “我不要你再去保护那些已经失去的了。” “今天起,我来保护你。” * “是么……” 眼前的男人神情温柔,在听完她说的话之后,沉默了半分钟,接着缓慢的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你能够预知未来,这种能力告诉你,我会受到幕府的迫害。”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男人并没有对她说的话有丝毫的怀疑,反而一脸若有所思。 越是长大,那种预感就越来越清晰,终于确定那年做的那个梦将会在不久之后发生,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此刻,她坐在松阳的面前,吸气,呼气,吸气,再呼气……无论如何调整呼吸,她依然无法平复此时的心情。 只有抓住那人素衣的下摆,泪目看着她的老师。 这些年来,她的预知能力的确有退步,只是间歇性的出现。 但是,她在此之前的一切预言都已经灵验。当她再次梦到那个场景,被火烧掉的私塾,被带走的老师,无力的大家,嘶喊着的银时……她一下惊醒,弹坐起来,眼睛看到对面的镜子里映出她久久不见的鸳鸯眼…… 她屈服了。 所以,逃吧。 ——逃吧…… ——逃吧!!老师!! 男人的手就在这时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头顶,松阳摸了摸她的头。 那是她最熟悉的动作。 他不打算离开。 他……即使在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候,依然笑得温和。 九樱紧紧地咬住下唇。 “如果我开口求您呢?” 片刻后,一个干净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快走吧……离开这里,求您了……老师……” 松阳一愣。 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的声音。 眼前的少女双目灼灼,声音微微的颤抖,由于长时间不说话,语调听起来还很不自然。 可是对了,刚才是这个女孩在说话。 她竟然……是会说话的。 松阳惊愕之余,眼神缓了下来,刚要说话,一双纤细的手便捂住了他的嘴巴。 “您会拒绝我的……所以,请不要开口……”九樱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我所看到的未来告诉我,即使对您说了话,老师……您依然会拒绝我的……呜……”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呢? “既然这样,那就没有办法了。”男人微微一叹,抬手为她拭去夺眶而出的泪珠:“小樱,你能够看到的吧,所以请你告诉我,如果我选择在这个时候逃走,保全了自己的性命,那么大家又会怎么样?” ……大家? 画面一晃,私塾已然变成一片血海,高杉和桂躺在血泊中不省人事,银时一个人拿着刀盲目地乱砍,却被天人一刀斩杀…… 九樱浑身战栗起来。 松阳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小樱,跟死亡相比,我更害怕我的学生们先一步离我而去。” “因为你们不仅仅是我的学生,更是我的家人,我的孩子……” “很奇怪吧?嗯……你们所仰慕的老师,只是个胆小鬼罢了。” 在她错愕而恐惧的目光中,男人再一次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件事情,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喔。小樱,谁都别说,直到那一天的来临……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把晋助写的有点崩了 感谢白7童鞋的提醒 下次如果ooc一定要再次提醒我喔! p.s我就先不改了 等想到合适的描写再改吧_(:3」∠)_ 总督不太好驾驭啊喂 === 然后我发现这一章我又把女主写崩了 _(:3」∠)_ 救命 18第十七训 她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醒来的时候,眼前是头顶的帐篷。她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帐篷,一偏头,看见坐在自己旁边打瞌睡的桂。 他盘腿坐着,抱着自己的单膝,佩刀戴在腰间,头靠在膝上,长发已经披下来,散在脸侧。 仔细看他,竟然是睁着眼睡觉的…… 是什么时候,怎样警觉,才能到这种程度。九樱心里一酸,微微支起身子,伸出手来替他将眼睛合上。 桂猛地晃了晃头,手接着握住了刀,一下子弹起来。 夜里很静,冬天的风很大,即使帐篷紧紧闭着,依然往里透风。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多心,目光往下一瞄,正对上睁着大眼看着他的九樱。 桂愣了一下,然后轻咳一声,坐了下来。 “醒了么。” 少年的声音已多了一分成熟稳重。桂君,也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九樱刚想打手势,突然想起自己在银时的面前说过话了,一下子不知这手势该打还是不该打。 桂看着她欲做又止的动作,合上眼,叹了口气:“如果愿意说话的话,那就试着说话吧,不习惯说话的话,就做手语,我能看懂。” “……” 早就知道了吗? 她一时语塞。 又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老师……去世多久了?” 与多年前的青涩声音不同,此时的婷婷少女,声线是极温柔的女音。 桂的眸子微微垂下:“去年十一月。” 三个月了……九樱觉得呼吸一窒,眼眶跟着泛红了。 她说不出话了。因为再多说一句话,就会憋不住那声哭音,只好打手势:“这么说,是怕我难过,才一直不告诉我?” 桂摇了摇头。 “知道老师死了之后,天道众趁着我们情绪低落大举进攻,我们的损失惨重,当时的营地也不能用了,只能转移营地。这一仗一打就是三个月,终于扳回一局,听说村子里也不安全了,银时这才去接你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来,看了看九樱,说:“啊,你冷了吧,我生点火。” 说着,桂拉开了帐篷,坐在帐篷边上,从旁边抱了原先就有的一堆木柴过来:“九樱,你往入口这里坐一坐,靠着柴火会暖和些。” 九樱听后,起身往外面移了移。 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穿着来时那件绯色和服,外面套着一件十分宽大的武士服,她已经及肩的橘红色头发掖在里面。做事认真的桂还把腰带给她系好了,因为武士服太大,他甚至在上面打了个死结(……)。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攘夷志士。 “不去见见高杉吗?”外面,桂的声音响起:“他就在右边那个帐篷里哦。” 沉默,嗓子里涩涩的,心里乱得厉害。 九樱发现,她并不是因为还不习惯开口说话才不说话的,听到“高杉”这两个字,回忆起少年的脸,一丝难过便趁机飘进了心里。 ——他已经讨厌她了吧?因为早已预知到老师的未来,却无能为力。 桂一边摆弄着木柴,一边说:“九樱你,该不会以为他还在为那时候的事怪你吧。” 她心里一动,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认为那家伙是那样的人哦,我觉得,他应该很喜欢你才对。其实,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就像那时候的修学旅行,山本对我说树上有猫,故意让我爬上去看,借着我摔伤的事情把大家引开,把我们带到温泉的地方之后他就走了,为的是跟你单独相处,这些都被高杉和银时看穿了,所以他们马上就跟着山本一起去了,担心你出事。” 山本……是指山本智久? 九樱想到修学旅行时候的事情。后面的事她都知道了,智久趁她睡着偷偷亲了她的脸,然后被高杉打了。 “还有,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努力过了。”说到这里,桂停了停,才接着说:“你对老师开口说话了……我们当时,在门外听到了。” 像是拨开了重重云雾,终于看见了凄美的夜空。 九樱觉得心里咯噔一声。先是震惊,接着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平实地落下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所以老师被抓走之后,晋助的悲怒与毫不掩饰的冷淡,只不过是一种情绪的宣泄罢了,并不是真的讨厌她。 这时,桂拍了拍帐篷:“摩西摩西?你在听吗?” 九樱微微笑起来:“唔,你生火生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弄好吗?” “啊对对对,”桂突然反应过来,接着是噼里啪啦木柴掉到地上的声音:“啊啊啊,好多柴啊,我数数有几根,多了的给旁边帐篷送过去。一根,两根,三根……” 她背靠在帐篷边上,听着外面桂手忙脚乱的声音,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问道:“桂君,老师死的时候……安详吗?” 无人应声。 “桂君?”九樱奇怪地探出头去,只见桂瞪着大眼趴在一堆柴火里,居然睡着了…… ——只是数一数木柴而已啊,你是有多困…… 没办法了。 九樱把之前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从帐篷里拖出来,轻轻盖在桂的身上。 冬夜的寒冷全然不是她只穿和服就能够抵挡的,虽然她穿得已经很厚。 她搓着双手,往掌心里呵气,抬眼去看璀璨的星空。 松阳老师现在,也化作了一颗美丽的星星。 她仰着头,一颗颗地去数那些星辰,在想哪一个才是松阳老师。 周围不少的帐篷里都亮着灯光,大家都没睡,可能因为打了场胜仗,大家都心情不错,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她的目光移到右边的一个帐篷。桂刚才说,晋助在里面。 现在她真的……好想见他。 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桂,她拢了拢自己的和服,向右边的帐篷走去。 帐篷里很热闹,到处是劝酒的声音。她一打开帐篷,看见里面几个武士正盘腿坐在地上,杯觞交错,正在饮酒。 见她进来,几个年轻人一起抬头看她,将她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 “咦……你穿的这套武士服……喂,小子,你是我们鬼兵队刚纳的新人吗?”其中一个男人问道。 九樱是听说过“鬼兵队”的名号的,他们参加攘夷战争的第一年,桂曾经给她写信的时候说过晋助想要建立一支名为鬼兵队的队伍,没想到这么快就建立起来了。 她想,大概桂怕她着凉,不知从哪抱了一套武士服给她穿,所以才会被误会吧。对方叫她“小子”,显然以为她是上战场的男人。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并不打算跟这些人解释什么,只是压低了声线问道:“请问……晋助在哪里?” “晋助?”男人们面面相觑,接着一笑:“你说的是总督吧,他在左边那个帐篷里。” 左、左边吗?九樱嘴角一抽。 ……桂那个天然呆!!左右不分咩! “这样啊,谢谢。”她礼貌地说着,准备离开这里去左边的帐篷,其中一个男人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笑着往一个酒杯里倒酒递给她:“说‘谢谢’就行了么!新兵蛋子要给前辈敬酒,这都不知道?” 九樱皱了下眉。 这样下去对方肯定不依不饶了,所以速战速决吧。她这样想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好凉,还有些苦。不过可能是因为大家随时准备上战场,所以酒精的度数并不高。九樱擦了擦嘴,刚要准备站起来,杯中又被倒满了酒:“呐,我们一共四个人,你要敬四杯酒哦!” “……” 九樱一杯一杯的喝完,头脑已经变得不清醒了。 她觉得身上燥热得很,心里也十分急躁。她晃了晃头,想站起来,但是却浑身无力。 “诶?才四杯你就醉了?跟个女人似的!”旁边的男人用手撞了她一下。 另外一个人接话道:“话说……从刚才起我就觉得了,这家伙长得真像个女人啊……” “不是吧……”坐在她身边的年轻人动作立刻僵硬了,更为仔细地看着她的脸。 “乱说,军营里怎么会有女人!” “但是……脸确实好软,皮肤很好……”有人在捏她的脸。 “总督、白夜叉还有那个桂小太郎皮肤不都很好嘛!来,让我也摸一下……” 九樱觉得自己的脸就像是一个面团,被人好奇地揉来揉去。 糟糕,身体越来越热了。 她外面套着武士装,里面还穿着和服,好想脱掉啊……唔,就脱一件吧。 她这样想着,抬手挥开在自己脸上肆虐的手,伸手去解自己身上的衣服。 越解就越烦躁。武士装不同于普通和服,很难解,何况她此时脑子迷迷糊糊的,更解不开了。 心急之时,九樱干脆不解了,睁着迷离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们,张开手臂对着他们:“帮我脱。” “……哈啊?”几个男人懵了。 这人的声音……与先前的压抑的低声不同,现在听来,显然是个女人啊!是个非常非常好听的,女人的声音啊! “喂,怎么回事?”其中一个问另外一个:“绝对是个女人啊!!” 帐篷里一时间沉寂了下来。 看着眼前少女精致的脸,一个武士额边冒出冷汗,严肃地对身边的同伴说:“她之前不是说来找总督的么……你,快去隔壁找总督过来。” 另一个武士显然也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低低地应了一声之后赶忙打开帐篷朝高杉所在的帐篷跑过去。 在场的年轻武士们此时脑海里都冒出一个可怖的念头:这丫头年龄跟总督差不多的样子,该不会是……总督的女人……吧…… 九樱伸着两条胳膊等了半天也没有人给她宽衣解带,她有些不耐烦了:“快点帮我脱啊……好热……” 男人们:“=口=……” 她的语气听来就像是在娇嗔。 她去松自己的领口,一边试着去解衣服上的腰带,一边往其中一个武士的身上贴过去,指着自己的腰带露出委屈的表情:“帮帮我……这个,好难解……” 说着,九樱拉着男人的手,将对方的手放到自己的腰带上。 高杉拉开帐篷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除九樱之外的所有人持续着“=口=”的表情。少年看了一眼男人放在九樱腰带上的那只手,声音冷淡之极: “都出去。” “……是!!!” 男人们逃命一样地跑出帐篷,在帐篷外面大口地喘气。 “喂喂!该不会真的是总督的女人吧?!看到刚才总督的眼神了没,那简直是要杀人的节奏啊喂……”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声音的问题 已修改 谢谢秋兰长生的捉虫 >3< 啵啵! 今后可能还会有各种技术性错误(喂! 大家请不要大意地指出来吧(鞠躬 19第十八训 那些人出去之后,帐篷里更加安静了,气氛陷入死寂。 九樱自己用手抠着腰带,一边微微地喘息着,一边用可怜地眼神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的下巴尖尖的,眼眸狭长,墨绿色的眼瞳正盯着自己,一头深紫色的碎发在灯光下泛着些微的红光。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他都媚惑极了,像是一味可口的甜点。 九樱吞了吞口水:“唔……” 这一声细细的呜咽在高杉听来,就像是一种乞求。他走到她的面前,垂眸,伸出双手轻而易举便帮她把武士服的腰带解开来。 接着是胸前的细绳。 少年的动作细条慢理,却把九樱生生憋得快要窒息。 终于,武士服被他完全脱下来了,露出了里面的绯色和服,跟她在那年情人节穿的那件很像。高杉的眼神忽然暗了下来。 就在她开始情不自禁地期待少年对她做些什么的时候,高杉却停了下来。 她几乎是马上就握住了他的手! 高杉一愣。 眼前的少女瓜子脸上有一小片红晕,她轻轻地托住他的手心,慢慢低下头亲了他的手背。 她闭上眼睛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一小片阴影,配上她身上穿着的和服,简直可以用“娇美可人”来形容。 然后,她张开嘴含住了他的一根手指,伸出舌尖轻舔着。 高杉只觉得心脏一阵剧烈地狂跳,体内的某一点悸动起来,他猛地收手,还闭着眼沉浸于此的九樱没料到少年会突然抽回手去,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身体恍惚地向后一倒,坐在了地上。 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还有留下了几条银丝。高杉不可思议地看向坐在地上的九樱—— 他刚才,是被她给挑逗了吗? 好久不见,真的好久。 心脏突突地加速跳动。 高杉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走到了她的对面坐下,与她隔开了一段距离,一条腿平伸着,另一只腿则微屈着踩在地上,手肘自然地搭在膝盖上,一边调整着渐渐重起来的呼吸,一边看着九樱。 他在努力地保持冷静。 对面的少女受到此时唯一可以帮助她的男人的拒绝,一时间陷入了绝望的境地。她决定自食其力,扯着领口就将绯色的和服拉了下来,露出了白色的里衣。 急于摆脱这令她燥热的和服,九樱没等将外套脱下就去扯自己的里衣,扯了半天也没从身上脱下一件,却将大半个肩露了出来。 橘色的头发柔软地盖在后颈处,几缕发丝在她锁骨上游荡,少女仰着脖子,一边喃喃说着“好热”,一边手忙脚乱地扒自己身上的和服。 高杉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少女,看着她坐在地上肩膀微微摆动,坐立难安。 他的喉结动了动,眼神变得深沉而幽暗:“过来,我帮你。” 他几乎快要以为,喝醉的不是九樱,而是他自己。 当意识模糊的九樱像是突然燃起了希望一样,衣衫不整地朝他爬过来抬起手来去抓他的裤腿的时候——他低头,眼里已然翻滚起一片赤欲。 高杉发现,他竟然有些兴奋起来了。 他对九樱……竟然是有*的。 九樱已经长大了,她从小就很漂亮,现在更加好看。 眉眼如画,红唇白齿。 她的美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柔软而又坚强,让人想要珍惜爱护,或是……狠狠蹂躏。 好久不见。 他的眼底是温柔在隐隐浮动。 心里又悲伤又温和,像是干涸之时喝下一杯温热的水。 这种熟悉的感觉,之前每一个见不到她的日夜里都会出现,最热烈的时候竟会在梦里看见她。 高杉突然明白过来,这种感觉原来是因为…… 他想她了。 高杉略微倾身,将她拉了上来,整个抱在怀里,手绕到她后背,指尖轻挑,将她腰间的带子解下。九樱本就挂在身上的和服立刻顺着光滑的皮肤滑了下去。 肤白如雪。 连二十岁都还不到的少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空气里仿佛都融进了催化*的幽香。 他并没有马上脱下她的里衣,而是掀开了一点,凉意瞬间袭来,触电般的麻意涌遍全身。 就在高杉快要克制不住压倒身上的少女时,他微一抬头,看见九樱正目光迷离地看着自己。 但他觉得,大概是刚才的动作太大,她撞了些寒意,已经有些清醒了。 扶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松了一些,高杉刚别过脸想要放开她,一只温热的手却抚上了他的脸颊。 很轻很轻地,摸了摸他。 “好凉……”她的脸依然红红的,嘴里还有些清淡的酒气。然而,笑容的艳丽中却含着温柔。 高杉怔住。 没等他反映过来,九樱再一次摸了摸他的脸,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地伏在了他的肩上,累坏了似的轻声说:“这么说,你是真的在我面前了,不是我在做梦。我听了桂君的话,所以什么都知道了,可还是忍不住想再次确认,晋助……没有讨厌我吧?” 高杉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力地撞了一下。 少女的眼睛失神地看着他,目光之间仿佛失去了焦距,很难想象像她这样酒量这么差的人是怎么努力保持清醒地说出这样一段话来的。 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嗓音带着一丝期待和一丝茫然,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线,片刻后抬起手来,轻轻地捂住了九樱的眼睛。 对九樱来说,跟着忽然间的黑暗同时降临的,还有在自己脖颈和锁骨处那一连的碎吻,绝望而落魄,欢愉而充满魔力。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是被一阵凉意强迫变得清醒一些的,身体却在这个时候越来越热。 浑身无力,身子像散了架似的由着少年抱着。 ——唔,被晋助抱着呢。 ——这样的话,就能够说明他并不是讨厌她的吧? 在黑暗的视野里发呆的时候,九樱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嘴里溢出了小小的呻[x]吟声。 就在这时,帐篷一阵剧烈地摇动,发出吱呀呀的响声。怀中的少女身体明显一抖,高杉愣了一下,似乎听见了帐篷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蹙眉,接着勾着嘴角淡淡地笑了。 拉起九樱身上的里衣,为她简单地穿了和服,九樱皱着眉,还在喘息着,但显然已经累了,阖着眼躺在褥子上睡着了。 几秒钟后,帐篷发出“呲啦——”一声,只见帐篷的门自中间向两边劈开,显然是某人执刀而为。 紧接着,白亮的刀刃朝着他伸了过来,跟他的头之间的距离只差几公分。 “呵……”高杉笑出声来。 一个听起来十分年轻爽朗的声音一边笑一边说:“啊哈哈哈,抱歉啦矮杉,没拦住金时,貌似坏了你的好事儿了,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高杉侧身靠在帐篷壁,根本没有一点惧怕那白刃的样子,嗓音喑哑但充满磁性:“辰马,既然知道坏了我的好事,就不要再笑着说出来了,当心我砍了你。” “哈哈,啊哈哈哈!”坂本辰马站在后方,摸着自己的一头卷发笑起来。 ——“你才是不要笑得这么□吧。” 手拿长刀指着高杉的少年,红瞳里的光芒凛冽。他的眼底是一片森寒,嘴角却上扬着:“矮杉同学,做坏事的时候麻烦记得把铁片绑到头上哟,不然头被劈成两半可就没办法了,就像这个帐篷的门一样。” 高杉轻轻笑了一声,修长的食指戳了一下熟睡中的九樱的脸:“是吗,这就是做坏事吗。” 刀掉落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紧接着是银时近乎疯狂的喊声:“高杉你这混蛋……!!” “金时!”辰马两手抱住银时,“冷静点,那个女孩子在睡觉呢!” “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揍他!” 高杉闻言,略微偏过身来对银时说:“她今天被我的部下当成新兵灌了几杯酒,如果现在叫醒她,说不定她又要脱衣服了。没办法,只能让她在我这里睡下了。” 说完,他看了看辰马,又说:“你们出去吧,我也要睡了。” “等等等等等等等!给银桑等等啊!!” 银时挣脱辰马之后快步走到高杉的面前,死鱼眼瞪着他:“……我今天也要在这睡!” “……哈啊?”高杉皱眉。 “怎么了,不行啊?!”银时挖鼻子,理直气壮。 “不行,太挤了。”高杉拒绝。 辰马听着,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啊哈哈哈,金时,你一定是担心他们两个滚床单!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才不会担心!他们怎么可能滚床单!!”银时对着辰马咆哮:“银桑我怕冷,多点人一起住暖和!!再‘啊哈哈哈’就砍了你啊混蛋!!” 辰马一边指着被银时亲自劈开的帐篷门,一边憋笑憋到内伤:“你确定这样会暖和?” 高杉一句话都没说,默默地给九樱掖了掖被角,想着被银时那个感情用事的白痴把门给弄坏了,夜里一定非常冷。 万一她感冒了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不想让总督现在就吃掉女主欸 因为总督虽然比较鬼畜 但对从小就有感情的女主来说 应该不会忍心在对方意识不清晰的时候强迫的 个人理解的总督是那种“我要你心甘情愿看着我 只看着我”的类型 而不是“不管你看着谁都不许 必须只看着我”的占有欲 虽然总督占有欲确实很强啦 但其实我觉得松阳33的学生不管怎么看都很温柔的啊 下章会淋一大盆狗血 请带好避雷针 20第十九训 九樱是被辰马的脚给蹬醒的。 她糊里糊涂转醒,看见自己旁边躺着个男人,瞬间石化了。男人的另一边竟然是银时……咦?九樱揉了揉脑袋。 帐篷还是昨天的帐篷,她的记忆只停留在被几个鬼兵队的武士当成新兵灌酒……然后,后面发生了什么? 脑海里隐隐闪过一个画面,眼前是少年俊逸的容颜。啊,她被高杉抱着……九樱的脸有些红,她记得她问高杉这样做是不是就说明他并不讨厌她,接着她就睡着了。 除此之外,九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那个抱着自己的人,真的是高杉吗?那么,他应该是为了稳住醉了的她才抱着她的吧。她问的问题,他有回答吗?答案是什么?……真的一点点都想不起来了。 奇怪的是,帐篷的门从中间笔直地分成两半,像是被人为劈开一样。但却不觉得冷,门口闪着火光,仔细一看,竟有人坐在那里。 “醒了?”高杉斜坐在帐篷门边,正把一根木头扔进火堆里。柴火更旺,十分温暖。 九樱从地上起来,发现自己只穿着之前自己的和服,那件被桂套在她身上的武士服已经不知踪影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睡觉的关系,和服上有些微的皱褶。 她目露困惑。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 正愣着,那边高杉的声音再次响起:“过来。” 九樱闻言,为了不吵到旁边的男人还有银时睡觉而轻手轻脚地走到高杉的身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该说点什么呢。 千言万语,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失去意义。 她抿了抿唇,抬手想比划什么,但很快收住了动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九樱觉得自己犹疑的举动全部被高杉看在了眼里,因为他的嘴角几不可觉地扬了扬。 少年的双眸中是闪烁跳动着的火花,明明灭灭。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地面,对九樱说:“坐下,跟我说说话。” ……说话。 九樱心里一惊,随即平静了下来。对啊,桂说过的,高杉早就已经知道她会说话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隐瞒了这么久。 高杉轻轻一笑,微微抬头望着泛白的天边,声线低沉阴柔:“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吧。” 这句话他说得太过轻描淡写,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让九樱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隔了几秒钟才诧异地看着高杉:“……诶?” “没什么。”高杉极快地回答:“该去开今天的作战会议了。” 他从地上站起来,披上武士装的外套。他的武士装跟其他人的武士服不一样,九樱从昨晚就发现了,鬼兵队的武士装样式是偏西式的制服,很衬高杉的气质。 周围的帐篷零散着亮起光来。 九樱噌地站了起来:“晋助!……” 她马上反应过来高杉那句抱歉的话里面所表达的意思,在他的身后叫道:“老师……那件事,虽然晋助朝我发了脾气,但我完全没有怪你!因为……那个时候如果不发泄出来的话,晋助你……会坏掉的啊……” 哑巴婆婆死去的时候,他在她的面前哭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在人前流过一滴眼泪,除了老师被抓走的时候。 他是一个只肯在她面前示弱的人,如果没有九樱,他一定会坏掉的。 “……” 高杉站定,微微偏头看她,接着转回头去。他慢慢仰起头来,看着快要亮起来的天。黑色的乌鸦从上空匆匆飞过去,发出刺耳的叫声。 周围的帐篷突然发出一阵阵嘈杂声,高杉蹙眉看过去。 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高杉和九樱就同时看到桂一边喊着“just do it!!”一边朝着军营外冲了过去。 九樱:“……” 高杉:“……”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鬼兵队制服的男人慌忙跑来:“总督!前方四公里处发现大批天人正朝着我们这边过来,其中还有幕府的人,是至今从未见到过的大规模!现在别的军营里的武士已经在那里跟他们厮打了很久了,我们该怎么办?” 高杉的眉心更锁,显然也没有料到:“指挥官怎么说?” “作战计划还没完全拟定出来,指挥官也没有想到打了败仗的他们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兵力,现在要求我们全员参战,只有特殊情况的武士才可以留在军营里面,坚决不可以让他们再往前一步!” “那就这么办吧。”高杉当机立断。 “是!” 那位队员急着将高杉的话传达给鬼兵队的队员,匆匆跑开之后,高杉的声音响起:“你们听到了吧,还不快点起来。” 九樱一愣。 身后的帐篷里,银时和那个同样不认识的男人打着呵欠坐了起来。 “哎呀,装睡了这么久还以为能看到什么限制级呢,没想到居然是来自死神的邀请啊,哈哈哈……” 深棕色头发的男人笑容十分爽朗,嘴上虽然是对于要上战场的调侃,但穿武士服的动作却相当麻利。 一旁的银时动作更快,提着刀就出了帐篷。 “喂,矮杉。”他死鱼眼样地对高杉说:“看在你烧了一夜的柴火还挺暖和的份儿上,跟你的帐以后再算。” 高杉只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作为回应,握了握手边的刀,朝指挥官的帐篷走过去。 银时把目光转向九樱,她正一脸担心的表情。 ……昨天的事情已经被她忘记了吧。 银时看了她一会儿,说:“你在军营里面待着,只要我们不死,这个地方就还很安全。” “银时,我也……” “坂本辰马!你太磨蹭了!砍了你啊!”故意打断了九樱的话,银时朝帐篷里吼了一句。 被称作坂本辰马的少年一边戴帽子一边笑着从里面走出来:“啊哈哈……在美女的面前多少给我点面子嘛,不要动不动就要砍我啊金时,啊哈哈哈……” 银时用余光瞟了一眼九樱,她似乎已经放弃把没有讲完的话说出来了。 “走了。”他对辰马说。 两人一起往大部队走的时候,银时没有再回头看身后的九樱一眼。 ——说过了吧。 ——说过了我来保护你,你安心吧。 攘夷志士们很快就集合好了,并以最快的速度往四公里外的战场跑去,军营里顿时安静下来,留下来的只有一些伤员,还有她这个唯一的女人。 九樱叹了口气。 她也想跟着他们一起上战场,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帮助流着血奋战的大家,哪怕教了她一身武学的老师……已经不在了。 自己一个人在军营里发了一会儿呆,九樱觉得她不能再继续这样无所事事下去了。应该做一点什么才对,应该尽自己所能为大家做一点什么事。 她在帐篷里看到了医药箱,便想着去照顾那些留在军营里的伤员,挨个敲其他帐篷的门,照顾他们的同时还与他们说话聊天,就不觉得难熬了。 刚替一个伤到小腿的男人换下纱布,九樱拿着医药箱刚走出帐篷便愣住了。 一把刀不动声色地从身后架到了她的脖子上,而帐篷的外面不知何时已尽是敌人的身影。 天边露出鱼肚白,晨风很冷,刮起她绯色的和服。 冷静了一下,九樱说:“相川……你还没死。” 从银时一刀将他杀死的时候九樱就有些怀疑,当年雷厉风行的攘夷英雄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打倒了,当时只当是银时变强了,加上她知道松阳老师已死的事实之后情绪一度失控,就没有认真去思考,现在想来,相川那是诈死。 他最擅长的就是试探,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试探她现在的实力如何,足不足够将她杀死——或是带走。 听着少女的声音,男人挑起一个邪恶的笑容,冷哼道:“怎么,看你并不惊讶啊。” “四公里之外天人和幕府的大规模阵容,是你为了见到单枪匹马的我而故意调虎离山吧。”想到这里,九樱咬牙道:“大家被你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如果不是真的生死搏斗,那些人是不会把你一个女人留在这里的。所谓的调虎离山,要把‘老虎们’真正拖住才能成功啊,为此,我们可是赌上了不少人的性命,足够那些人打一段时间的了。” 相川金河看着九樱一直在颤抖的手,继续说道:“如果你是个聪明人的话,你就该明白,这里已经是我的人了,留在这里的攘夷志士伤的伤、残的残,想杀了他们简直轻而易举。你要反抗吗?” 九樱听着,默默地环视四周。 敌人有多少个?四十个?五十个?不,可能还远远不止,这只是军营里能看到的人,还有多少躲起来埋伏着的人,她不得而知。 相川金河奉幕府之令,费尽心机,不惜牺牲那么多人的性命作为诱饵调虎离山也要找到她,九樱知道自己不会死,幕府需要她的能力。 如果她在此时反抗,那些受伤武士的性命就真的不保了。 “你确定不会伤害在这里的人。” “我确定。”相川说:“首先,我想要的只有你。其次,这些武士即使活着也不能上战场,对我构不成威胁,我不会费力杀掉他们。” 天亮了,空气里凉凉的。 她的手从自己腰间的佩刀上放了下来。 相川见状,知道九樱妥协了,也将自己手上的刀收起来:“呐,跟我走吧?琊。” 听到男人说出口的最后一个字,少女的身体猛地僵硬了。 “相川叔叔我呢,才不是会为了幕府那种*的东西而拼命工作的人,‘天道众’才是我永恒的靠山。而你……上天的使者,从你生下来便是天照院的人了,你那天生的能力归天所有,这是你的家族背负的命运。” “怎么,不想承认吗?也对,你从小就跟奈落三羽的冷酷不同,一直温柔优雅,从内心就不肯接受自己是暗杀部队一员的事实,甚至以死相逼不肯在身上印上奈落的标记。但是,你依旧是天道众的人。琊,你那双被隐藏起来的鸳鸯眼就是最好的证明!” 保险起见,相川伸出手去卸九樱别在腰间的刀,一边动手一边继续说:“不过你还挺识相的嘛,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让你妥协,我都想好了,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去告诉你的伙伴们你是什么人,哼,你可不要怪我,我也没办法,谁让你是奈落的脊梁——八咫鸟的第四只脚呢——” 刀起,刀落。 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相川去卸九樱佩刀的那条手臂便从半空中甩到了一边,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来,溅在她绯色的和服上,像一朵一朵血色樱花。 九樱保持着刀落时的姿势,血沿着刀尖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琊?……哈啊?那是谁?” 她直起了身子,眼神轻蔑而冷漠地看着身后瞠目结舌的相川:“姓相川的你听好了,我的名字叫——” “吉田九樱啊——!!!!” 连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相川金河的眼睛睁得巨大,眼角都快滴出血来。 重重地倒在地上。 …… “杀啊!!” 短暂的沉寂之后,四面八方的敌人疯狂地朝她冲了过来。 九樱冷冷地看着他们,露出一个与眼神完全不同的温柔笑容:“知道‘奈落’的意思是什么吗?” “「无法脱离的极深地狱」。” “我啊,托许多人的福,才能摆脱地狱,见到光明。” “是绝对不会再回去了哦。当然,也不会让你们伤害到我的伙伴。” “所以……” “就只能……温柔地送你们下地狱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副标题:狗血什么的是言情小说的必备 同人也不例外! 21第二十训 喘息,粗重的喘息。 九樱用刀尖拄着地,半跪在地上,两手握在刀柄上,头靠在冰凉的手背上一下一下地喘着气。 空气里是血腥的味道,真难闻。 她想她知道刚才她做了什么,但是在看清这倒了一地的人时,内心还是震动了。 ——她杀了人。 她杀了很多很多很多的人。眼睛从那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模样竟然相像到她分辨不出来。不,躺在地上的这些尸体并不能算人,他们是名为“天道众”的畜牲! 可即便是亲手了结了畜牲的性命,也很难变得不为所动。 何况她很清楚,如果是为了保护军营里受伤的武士,她大可以跟着相川离开。但她不是因为那样单纯的原因,她是为了她自己。 她很害怕,害怕大家知道她真实身份之后的反应,害怕他们到时候看向她的目光,害怕被仇视,害怕被他们讨厌…… “奈落”、“天照院”、“上天的使者”、“天道众”…… 怎么可以因为这种强迫冠在她头上的名号,而舍弃自己亲自选择的生活! 所以她用杀戮这些令人厌恶的渣滓,来保护了自己。 ——老师啊…… 一滴泪从眼角滚落。 她一边啜泣着一边想,最后,她还是不知道剑的真正用法是什么。 “好、好厉害……”一个声音在这时响起来。 九樱在原地没有动,实际上,杀了这么多人之后,她的疲劳已经到了极限。她只是微微回了一下头,看到身后的帐篷里走出来一个武士。 那个武士的手臂受伤了,绑着的绷带是九樱之前为他换下来的。 他看着眼前一片敌人的尸体,两眼放光地看着她:“刚才外面这么吵,我还以为死定了……” 另外一个帐篷里也走出几个伤员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天呐……这些是你做的么?只凭你自己?这些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九十了吧……” 越来越多的武士拉开帐篷的门,看向眼前的女英雄。 血迹将她的和服染得更红更艳,在尸体堆里的少女凛然而凄美,刀上全是血迹。 简直,如同朱罗刹一般。 两个小时之后,大部队回来了,看得出来这一次伤亡惨重,五分之一的人没有回来,回来的人都彼此搀扶,三只或多或少的受了些伤,但并不算严重,倒是那个坂本辰马,胳膊上被砍了一刀,一直在流血,却还“啊哈哈哈”地笑着,真是个难得开朗的人。 一旁的伤员跟指挥官报告她今天一个人杀了将近一百个敌人的事情,指挥官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会儿。高杉出来圆场,说她是鬼兵队的人,指挥官这才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敌人已经知道我们的营地在这里了,看来,确实要抓紧时间换个营地了。” 大家都累了,乖乖地回帐篷休息。 指挥官发现他们之前住的帐篷门被银时劈开之后,先是骂了银时一顿,接着让高杉去银时、辰马和桂的帐篷里睡。九樱是新来的,没有帐篷可以住,加上是女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她,不过高杉之前说了她是鬼兵队的人,就只好把她交给高杉了。 好在帐篷里很宽敞,五六个人睡都没有问题。 帐篷里,银时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高杉他们也都很沉默。只有辰马一个人累得睡着了。 九樱不知所措,怯怯地开口:“唔,外面好像开始准备午饭了,我去帮大家打饭……” 刚要起身往外面走,桂突然叫住她:“九樱,你还记得山本叔叔吗?” 山本树,老师的友人。 “记得啊……”心里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银时看了她一眼,接过桂的话说:“刚才,我们遇见他了。” “诶……”九樱心里感慨万千:“他又重新上战场了的吗……为什么没有一起过来?” 沉默。 银时坐在地上,微垂着脑袋。桂的脸被长发挡住,看不清表情。而高杉,他斜倚着帐篷,闭上了眼睛。 她渐渐在这沉默里弄懂了什么,觉得自己的牙齿在打颤。 “死了……吗?” “最后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一把刀刺穿了他的身体。”桂说:“我想去救他,突然有个炸弹扔过来,几秒钟之后……”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只剩下衣服的碎片了。” 她呆住了。 “炸、炸弹?” 那是只听人说过,没见人用过的东西。 高杉的声音沉静地响起:“很可怕,对吧?这次这么快就结束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们的炸弹不仅炸死了我们的人,还把他们的一部分人也给炸死了,最后不得不撤离。那些混蛋只要往军营里随便投几个炸弹,大家就全都魂归西天了。” 过了一会儿,他竟然笑起来。 银时、九樱和桂一起看向他,只见少年俊秀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神色:“可是……可是我好兴奋啊,喂,只要得到那种技术,就可以彻底的让那些可恶的天人去死!想到这里,我就兴奋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矮杉!”“别说了高杉!”银时和桂同时叫道,跟他的声音一同响起来的是“啪”地一声,一记耳光落在了高杉晋助的脸上。 他睁大了眼睛,整个脸都被打偏过去,迅速起了红印。 所有人都愣了。 少女站在他的面前,只觉得手心痛得要死。然而更痛的不是打了他的那只手,而是心。 “对不起,晋助。”她在他面前蹲下来,下意识地用颤抖的手去摸他红起来的脸颊。 高杉一把握住她抚摸自己脸颊的手,眼神乖戾,出离的愤怒:“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只是不能理解。你竟然……感到兴奋……我不能理解。”她垂着眼睑如实回答,手腕被他握得吃痛。 “不能理解?” 高杉笑了一下,嘴角邪气地扬起,露出一个虚妄的笑容:“老师被杀的痛苦,你说你不能理解?” “……晋助,你误会我了,我跟你一样对那些害死老师的人深恶痛绝。” ——更加恨着那个不能改变这一切的自己。 “那就跟我一起杀了那些混蛋啊。”他微扬了一下头看着面前的九樱:“就像你今天那样,杀了他们报仇,做不到吗?” “矮杉你够了。”银时跟着起来,从他的手里拉过九樱:“到今天为止为了复仇已经死了太多人……” “好啊。” “……?”被九樱突然打断的银时,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身旁的少女。 她的语气柔柔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睛直直地看着高杉。 连一直沉默的桂也抬起头来看向她。 “我早就想杀了他们了。” “下次,我跟你们一起上战场……” “所以晋助,冷静下来。” 高杉的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将视线移向别处。 这一夜,他们都没有睡。 一个月之后,他们的军队跟另外一支军队会合了。 当天夜里,两支军队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庆祝,大家十个人一组围着篝火,认识新的战友和同伴。 九樱自然是跟高杉、银时、桂还有新认识的辰马在一起,她看了看,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酒壶……只有她没有。 “啊喏……”她眯着眼笑着,指了指他们手中的酒壶。 辰马听后要把自己的酒壶递过来,刚递了一半就被坐在他一左一右的银时和桂狠狠抽了后脑勺。 高杉在一旁看着,轻轻哼笑,低头喝了一口酒。 ……所以他们是故意无视她要喝酒的请求对吧,绝对是故意的。 无奈,九樱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喝酒,没过一会儿,余光瞥见身边的人递过来的酒壶,她心中一喜,接了过来:“谢……诶?” 根本没有什么人。 给她递过来酒的是一个机器人,不,可能并没有那么高级,只是一个可以端递东西和移动的机器。 但是对于九樱来说已经非常稀奇,不仅仅是九樱,辰马也“啊”地叫了一声。 男孩子们都对机器啊之类的东西很感兴趣,一个个的眼睛里都闪着光。 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n郎,你把酒送到哪里去了啊?” 接着,声音的主人从旁边的一堆武士里站起来,往这边跑了两步,一边挠着头一边说:“智能实验又失败了么,得赶紧告诉那家伙才行……啊咧?” 少年站到机器的旁边,看着九樱愣了。 九樱也愣住了。不只是九樱,银时和桂都愣了。 “山本智久?!” “卧槽你们也参军了吗!”已长成少年模样的智久吃惊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人,确定了他们正是他父亲的友人吉田松阳的那些学生们。 惊愕之后,九樱的嘴角扬起笑容:“这句话应该是我们对你说吧,你年龄这么小,居然也上战场了。” 能够看到智久还好好的活着,真是……太好了。 “卧槽!!”听到九樱的声音,智久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你你你你不是个哑巴吗你!原来你会说话啊!” 九樱无奈地笑笑。唔,这个要说起来,可就真的“说来话长”了。 这时,高杉从后面走过来,指着智久旁边的机器,问道:“这个是你制造出来的吗?” 少年顺着高杉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你说‘n郎’啊?我只是在旁边帮点小忙而已,从研究到制造都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高杉捕捉到了对方话里的关键词,他往周围寻了寻:“在哪里?” “他不喜欢喝酒,估计现在还在研究吧……”智久看着眼前这个高瘦好看的人,不觉皱了皱眉:“说起来,你好像是……” “带我去见他!”高杉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目光激动而坚决:“现在,马上!”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里为后文埋一下伏笔 * 十分感谢“拘束之翼”扔了一颗地雷^^ 22第二十一训 “我、我知道了!!放开我啊你!”智久推开突然间反应激烈的高杉,两人之间的互动让他终于想起来多年之前,也曾被眼前的人这样地对待过,不同的是,上一次他挨了高杉一拳,而这一次他只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一丝兴奋。 给高杉指了指方向,看着对方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走过去的身影,智久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武士服,不甘心地嘟囔着:“那个紫头发的混蛋,恶劣的性格跟他的身高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九樱在一旁捂着嘴笑。 不可以这样吐槽哦。 其实晋助已经长高很多啦。 高杉要找的人叫平贺三郎,名为“n郎”的机器便是出自他手。是个不爱酒水的人,甚至打架也不厉害,唯一的爱好就是研究机械,不过手艺精湛,给军队里带来不少方便。 刚一打开帐篷,高杉就看见了蹲在地上折腾一堆乱七八糟器件的平贺三郎。 听到身后的声响,男人背对着他说:“n郎又失败了吗?岂可修,这样下去怎么能超过我那个笨蛋老爹啊,又要被他瞧不起了。” 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听声音非常年轻,也就比高杉大上四五岁的样子。 高杉没有马上回话,而是仔细地看了看帐篷里的东西。 男人很快从高杉的沉默里察觉到进了帐篷里的不是所谓的熟人,他快速地朝后瞄了一眼:“你是谁?” 男人的声音冷冰冰的,就像个机器人。 看着满地零碎的机械,有些甚至还不成形,但他依然从那堆零件里发现了熟悉的影子。是他曾经在战场上看到过的天人使用的炸弹残骸。这孩子连炸弹的残屑都收集了回来进行研究,真是不得了。 高杉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他的笑容意外地点燃了平贺三郎内心的怒火。 “你在笑什么?” 他的气愤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高杉觉得,并不是那么的难以理解。 高杉从地上拿起一个制作了一半的东西,拿在手中打量,果然得到对方“别乱碰!”的回应。他的食指卷起敲了敲手中的小器件,微微偏了一下头:“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在他身后沉声问:“为什么喜欢这些呢,不介意别人的眼光吗,军营里的指挥官也会对你意见很大吧,似乎你除了做这些,其他的都不在行。” “如果要嘲笑我的话,还是免了吧,我很忙,没时间跟你聊天。”三郎转过头去,专心致志地继续研究。 类似的话,他已经听过很多很多遍了。 一个一个的都是这样,非要剑术高明才能出现在战场吗?老爹也因此处处阻拦。 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国家做些事情。 他只是……喜欢机械罢了。 只是因为这种单纯的原因,本来想着军营里会有用武之地,没想到士兵们多数来自乡下,思想并没有那么前卫,几次把他所制作的东西丢掉。 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他本来的计划,但是如果现在回到老爹的身边,一定会被瞧不起的。所以不能走。 面对着男人沉重的背后,高杉又是一笑,慢悠悠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跟着我,怎么样呢?” 三郎的动作果然一顿。 “我的鬼兵队,有听说过吗?没有听说过也无所谓,总之,我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我会提供给你所有我能够提供的帮助。”他默默地走到男人的身后,伸出手来搭在了三郎的肩膀上。 三郎怔了怔。 多么自信而强大的男人。 多么嚣张而狂妄的男人。 他不是故意想要动摇,但是好奇怪,这个人说话的时候带着一分能够牵动人心的魅力。他的声音清冷低沉,明明是个少年的形象,却能够吸引飞蛾朝他这团火光扑过去。 他叹了口气:“我剑术很烂。” 高杉的嘴唇微微一抿,笑得有点开心。 “没关系。” * 另一边。 “是吗……你们老师……”话语止住,智久叹了口气:“父亲知道也会感到悲伤吧……” 听语气,智久并不知道山本叔叔已经牺牲的事情。 三人不约而同地互看一眼,都很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喂喂,你小子还是未成年吧,就上战场了?”银时抠着耳朵,漫不经心地问。 “你自己也是未成年吧……” “不要说得阿银我好像很爱上战场的样子好吗小鬼?!要不是这些家伙啊,一个一个的……” 九樱笑了笑,绕过银时去问智久:“参军多久了?” 智久抬头看天,想了想说:“唔……半年左右吧……” “叔叔他……知道吗?” 闻言,智久一笑,嘴边的小虎牙露了出来:“才不要他知道!在他离家之前,我们吵了一架喔!他觉得在战场上带着我就像背着包袱,我呢,偏要在这场战争里打出一个名声,绝不能被他看扁!” 尽管嘴上说着倔强的话,但语气里的傲气却能看出眼前的少年有多兴高采烈,急着向最崇敬的老爸展示自己的成长。 九樱没有回答,偏过头去看银时和桂,他们都目视前方,表情连变都没有变一下。于是她也只能牵强地将心底的那丝不忍好好地掩藏住。 山本叔叔,并不是把智久当包袱。 分明是怕他有危险啊。 那来自父亲的,沉默的,未能说出口的爱意啊……真是令人悲伤。 在高杉跟平贺三郎交谈的空档,九樱他们已经跟着智久在三郎帐篷附近的篝火旁围坐着吃起来了。 在军营里吃不到什么好东西,最多的还是酒。不过九樱连酒都没法喝,就只能吃吃烤野菜、看银时和辰马他们喝。 智久一直在跟桂干杯,两人的感情意外的很好,甚至说起了当年修学旅行智久害得桂身体受苦的事情。喝着喝着,就后喝到了兴头处,智久一把揽过九樱的脖子。 九樱吓了一跳,差点被嘴里的野菜噎到。 “呐呐,多说几句话给我听嘛。” 当初的小男孩到底是长大了,喝了好多酒才只有脸红了一些,只不过搂着九樱说话的时候,嘴里会有清清淡淡的酒气。 “说、说什么比较好呢……” 少年托着腮,搂在九樱脖子上的另一只手拿着酒壶,斜着眼笑着看她:“随便说什么,紧张的话……念个绯句什么的怎样呢?” 九樱食指轻轻地抵着自己的下巴,很认真地想了想,不经意间发出“嗯……”的声音。 然后,朱唇轻启。 “纵将人长留,无奈成空,常叹心似落樱飞,纵使不知归尽处,甘付东风……”九樱顿了顿,眼睑忽地一垂:“樱花徒散尽,不见君归路,君离意已决,相送空折枝。君是强行人,樱花留得住,落花速速飞,处处迷归路。” 那边银时和桂闻声朝她看过来,连一向嘻嘻哈哈的辰马也突然安静了。 思绪随着柔美的声线一齐被带往多年之前。 送行的那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是无尽的浓墨,洋洋洒洒在一帮背着行李的少年武士身上漫开。 少女抱着刀站在私塾的门前,看着往日的伙伴们渐行渐远。 “小樱,要照顾好自己喔!” “我们救出老师很快就回来!” “所以——所以——” 私塾的孩子们的声音,充斥在她的耳边。他们一边走一边回头,生怕错过她打出的手势。 不管走得多远,都要回头看她。 那是老师自己选择的。 所以你们不要走。 不要走进硝烟弥漫的战场,我不能再失去眼前的人了。 就像那个时候看到姑姑为她而死却没有去复仇一样,想着要好好珍惜这因为姑姑的牺牲才得以延续的生命。 如果你们为了老师而死,那么便已经脱离了老师的初衷。 ——虽然也想如此自私的欺骗自己。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是一味的保护自己,找借口去逃避,而是心里清楚的明白松阳老师亦是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身后的这个私塾。 眼前的这些少年。 都是她荒漠般的生命里唯一的绿洲,是她的宝藏。 所以没有阻止他们离开。 用他们根本听不见的声音低低地说着。 我会在这里等着,会尽全力守护着已经被大火烧成废墟的私塾,如果老师能回到我们身边,让我去死也无所谓…… 只要你们都能够……活着回来。 “喂……你怎么哭了?”智久愕然地眼圈红红的九樱。 只是念个俳句而已啊。 一边微笑着,一边眼里闪着泪花的九樱,真让人心生怜惜,也令他觉得不知所措。智久无措地看着九樱用袖口揉眼睛,傻乎乎地问道:“到底怎么了啊……?” “到底怎么了……银时你来说吧。”桂说完这句,把头扭向无人的那一边,看不清表情。但从角度刚好能够看到他的辰马的脸上,大概能看出桂此时的神情并不好看。 气氛莫名的沉重起来。 银时只是坐在地上,一只手缓缓撑在身后,另一只手举起酒壶。 看着天边又圆又大的月亮,慢慢把酒喝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差点忘记已经没有存稿了啊啊啊 结果榜单到现在都没有完成tut 我亲爱的读者们你们太善良了 对我太于心不忍了啦 这种时候要狠狠抽打我催更啊~! 于是这一章没有捉虫 =__= 目测今晚到明天会一直凶狠的更新……t t 以此来补偿大家 以后要努力保持日更才不会松懈喂! 本章的俳句取自《古今和歌集》。 感谢—— “拘束之翼”扔了一颗地雷 “无谓秋冬”扔了一颗地雷 =3=!! 为了支持我的读者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喂tut 欢迎各种催更各种滴蜡各种小皮鞭(诶哪里不对了?! 23第二十二训 接下来的日子里,并没有再打仗,军队进入了休养生息的阶段,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段时间绝不会太长。 银时等人经过上一战,确实地知道了天人武器的强大,每天都在辛苦地想对策。 “高杉,对下一次的作战有什么见解吗?”桂问。 他的意见向来独到,不仅是桂,就连指挥官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都会以高杉的想法来作为重要的参考。 只是几个人进行的小会议,并不是真正地跟大部队一起讨论作战,在场的只有高杉、桂、银时、辰马和九樱以及智久。 此时高杉正盘腿坐在一旁,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末了,两眼一合:“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那是什么意思?”桂歪了歪头。 高杉看了他一眼,声音沉静:“除了拥有跟敌人相近的技术,我们别无选择。” 坂本辰马闻言,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制造炸弹?” “我不同意!”桂立刻反驳了这个意见:“那东西太不保险,你忘了吗高杉?天人朝我们扔炸弹的时候,他们的同伴也受到波及。我们不能为了取胜而不管同伴——” “如果我们不能取胜,同伴又会怎样?” 低哑的声音响起,声线里带着一味质问的波澜。 坐在高杉旁边的九樱心里被这句反问结结实实地震惊了一下。 同伴又会怎样—— 那还用说吗?至今为止所见到过的、听到过的已经有无数个例子了,连同私塾里曾经朝夕相处一起学文习武的朋友在内…… “会死。” 少年稍显稚嫩的声音打破沉寂,说出了大家都不愿开口的话语。 智久抖着唇,他环顾四周人的脸,声音发颤:“我的很多好朋友……都死在那些炸弹带来的爆炸里。” 很显然,桂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嘴巴张了张,又闭上,如此反复,才终于憋出了几个字:“总之,我绝不用天人的东西。” 绝对不能用侵略我们的国家、杀害我们的伙伴的那些人所用的东西。 九樱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她也很明白,高杉是正确的。 敌人进攻他们是压倒性的优势,光靠蛮力和勇气还远远不够,如果不能拥有相对应的技术,那么他们将会一直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喂喂,好了好了,别吵架了!”察觉到气氛的诡异,辰马尴尬地从中调解。 而听了桂坚决的表态,高杉只是看着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吗。” 接着起身,不发一语地离开了帐篷。 ——分歧。 当这个词一下子从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时候,九樱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抓住他。 抓住他扇动的裤腿,抓住他体帖的鬼兵队制服,抓住他别在腰际的长刀。 她觉得特别惊恐,视野里又一次出现少年的背影。 跟眼前的这一次不同。 那是万分悲凉的,孤独的,高杉晋助的身影。 九樱撑了一下头。 “岂可修!高杉那混蛋!”桂一拳打在自己的手掌心。 智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辰马安抚似的拍拍桂的肩:“嘛嘛,大家都冷静一下,以后再慢慢商议,朋友之间总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嘛,是不是啊金时?啊哈哈哈哈哈……咦,金时?” “喂,九菜。” 银时双臂枕在脑后,躺在地上看着帐篷顶端,死鱼眼一眨也不眨。 九樱回神,朝银时看去。 银时依然慵懒地躺在那里,甚至还很不合时宜地伸出手来抠了抠耳朵。 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她顿了顿,像是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我想着如果有可能的话,那就一定要试一试。” “你说什么……小樱!”桂的声音。 辰马伸手拦了一下桂,一改往日嬉笑的表情。 银时红瞳朝她看过去:“你继续说吧。” “就算你让我继续说……”九樱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啊,毕竟在这方面,我不如你们懂得多。只不过,智久之前也说过跟朋友一起研究过机械啊之类的东西吧?晋助最近跟那个人走得很近,是不是已经有办法制造出伤害降到最小的秘密武器了呢?要相信晋助啊。” 他只是,不太会表达自己罢了。 无论是哑巴婆婆去世的时候,还是老师被抓走的时候。 如果没有人相信晋助,那么她九樱便要做第一个站在他这边的人。 不能就这样让他跟并肩作战的同伴渐行渐远。 如果那已经生疏的特殊能力告诉了她未来注定要分道扬镳各自东西的话,她便要向这命运宣战!总有一天要让你这家伙看到,我们之间,有着斩不断的羁绊! 帐篷里安静了好几分钟。 九樱突然感觉很不知所措,是不是说了什么太过得意的话呢?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她凭什么对已有着自由意志的伙伴们说出“要相信晋助”这样的话? 各种各样负面的情绪在一瞬间充斥在内心。 就在这时,智久“噗”地一声笑了。 “你这家伙,又温柔又强大又善良,还那么爱说教!果然很像我妈啊!” ——啊、啊咧? 九樱愣掉。 一个枕头贴着她耳后的发丝呼地被摔过来,砸在智久的脑袋上…… 智久吓了一跳,一把拿下贴住自己脸蛋的枕头,气哼哼地问道:“谁!是谁做的小动作!!” 辰马跟桂无声地指了指银时。 银时按了按下眼睑,隔空朝着智久做了一个鬼脸:“恋母的家伙,银桑也像你妈哟,快点叫我妈妈!” “鬼才叫你咧,我妈才不是天然卷呢混蛋!!” 二人拿着枕头在帐篷里乱抛一齐,辰马也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加入进去。 桂沿着帐篷壁坐了下来,目光遥遥追着九樱。 她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 桂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樱说得没错,朋友就应当互相信任。 那么……就相信一次吧。 之后的几天里,高杉一直单独行动,不再参与九樱他们私下开的小会。大多数的时间里,高杉都是跟一个叫平贺三郎的男人待在一起。 没日没夜的研究。 听说他已经将三郎纳入了鬼兵队,并且动用不少的人马帮助三郎搞定各种各样研究所需要的素材。 高杉认为三郎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在军队里吃的饭菜都不太好,作为鬼兵队的总督,在条件宽裕些的时候,高杉吃的会比普通的士兵要好一些,但他每次都让给三郎和其他鬼兵队的成员。 发现了这一点的九樱,总是偷偷把自己饭菜夹一半给高杉的饭盒里。 而那一天—— “原来是你在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啊。” 在她正蹲在角落给高杉的饭盒里放饭菜的时候,被他发现了。 石化,僵硬的身体。 更多的是,害羞到脸红透了的程度,和狂乱的心跳声。 看着她脸上丰富的表情,高杉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他到九樱的面前蹲下来,跟她视线向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莫名的带了些温柔,溺爱的滋味。 “溺爱”。九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只不过高杉手掌温热的感觉从头顶一直传达到了内心深处,就像大冬天把□的双脚伸进被炉的感觉,暖烘烘的。 “要跟我聊聊吗,九樱。” 身体自然而然地就跟着少年走了。 他们离开军营,到了不远处的小山丘上坐着。眼前是浅绿色的湖泊,抬头是深蓝的夜空。 风凉凉的,但心暖暖的。 两人只是这样沉默地坐着,吹吹冷风,看看风景,九樱就已经坐不住了。 感觉到自己似乎在逐渐上升的体温,她立刻决定聪明地开启话题: “晋助……心情很好的样子?” 啊啊,这问题简直比谈论天气如何的话题还要做作。 正在担心少年会取笑他,出乎意料的,黑瞳里高杉那清秀的侧脸,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嗯,心情很好。” 他在微笑着。 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有些放松,有些清闲,有些英俊。 ——为什么呢,晋助? 在心里问。 是谁让你露出这样好看的笑容? 在心里无声地问着,好几次好几次。 少年像是听到了她的疑问,抬头看着零碎的几点星辰,声音柔柔的:“你听说了吧,桂和银时他们支持我了。怎么说呢,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真的很棒啊。” 像是新鲜的苹果,削掉果皮之后一口吃掉。 像是漂浮着的云朵,从天空摘下,捏成形状好看的棉花糖。 像是寒冷的冬季,晒进窗檐的第一缕晨光。 九樱愣了几秒钟之后,突然转过头去。 ——神明大人,如果你在天有知,请你千万听我这一句。 ——我想改变命运啊。 ——只要我所爱的人有朝一日不会孤身一人。 ——再一次地强调。 ——就算让我去死,也是无所谓的。 “他们这一次之所以能够坚定地站在我的身边,是因为你吧?别否认了,我说过的吧,只有你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见她别过头去的可爱样子,高杉露出不同于往常的,有些调皮的眼神:“怎么谢你好呢……” 一只手伸到前面,轻轻地捏住了九樱尖尖的下巴。 她的头出于外力转向了少年。 ——“要不然……亲你一下?” 声音清浅。 亲、亲她一下? 九樱的心跳顿时像是停跳了几拍。 少年此时柔和的嗓音,就已经如同是清淡的吻印在她的额上,令人心惊…… 实际上高杉并没有真的吻她,她的脸却像个熟透了的番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真是奇怪啊。 第一次被异性用语言调戏的少女,心一下子乱飞起来。 “其、其实不用谢我。” 跟心里的慌乱相比,表面上的九樱握着小拳头,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子,只有脸红了一些:“大家本来就很相信你,意见不同的时候,只要想想彼此的初衷,就会很快理解对方的心情。大家是这样体谅你的,所以,晋助,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希望你记住,我、银时、桂君……我们是同伴!” 高杉闻言,微微怔忪,接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俊眉一挑,身子朝她更靠近了一些:“只是同伴的关系?” 少年的鼻息离自己很近很近。 这感觉有些熟悉,九樱仔细想了想,可还是没想起来。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被什么人……如此靠近过? 不仅是高杉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就连自己此时心砰砰乱跳的感觉,也这么熟悉。又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闻过如此芳香…… 这感觉太让人陶醉了,这种令人无法解释的,从内心发出来的甜甜香气。 少女不禁伸出手来,抵住高杉越来越倾斜的身体。 一字一句地回答: “我们之间,是不能轻易舍弃彼此的关系。” “……” 高杉垂眸看着她粉嫩的唇瓣,努力抑制住想要吻下去的冲动,轻轻地别开身体,坐回原处。 “你这家伙,真是不浪漫。” 少女松了一口气一般,调整着乱了的心跳。但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空气里甜甜的味道却始终不散。 微笑了一下。 “浪漫啊——说到浪漫的话,果然还是仙女棒最浪漫啦。” 思绪突然飘去很远。 金银两色相互融合的火光像喷泉似的在眼前溅开。 荧荧火光在少女的周身围绕。 他站在她的身后,握着她的手晃动着长长的彩穗…… “嘁……”一边不屑地发出声音,一边情不自禁扬起嘴角,高杉偏过头看着九樱,眼底是深深的笑意:“好歹也说个流星什么的吧,仙女棒最浪漫?听起来很丢脸啊。” “才不会丢脸呐!” “真的很丢脸……” “流星根本比不上仙女棒的一根棒!不,一条彩穗!不,连一束火光也比不上!” 固执得维护着内心的宝藏。 高杉逗她逗得很高兴,露齿笑着: “但是流星可以许愿哦,仙女棒比不上吧?” “……” 少女的眼睛突然闪闪发起光来:“可以……许愿吗?” 他点点头,再一次蛊惑道:“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希望世界和平什么的说不定也能行。怎么样,还是仙女棒比较浪漫吗?” 然后眼睁睁看着九樱蹙起眉来,双手的手指纠结地叩在一起,一副为难的模样。 “这、这是犯规啊……” “嗯哼。” “但是……但是……果然还是仙女棒更浪漫一些。” 没有什么比你们在我身边还要浪漫了。 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比你们还要重要的东西。 世界和平也罢。 百年难遇的流星也罢—— 就在这时,一道光线划破天际。 都在看着对方的高杉和九樱,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 被流星的光辉照亮了一边侧脸的少年和少女,甚至都忘了流星是稍纵即逝,也都惊愕地忘掉了许愿,只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 怎么会…… 怎么……会……? “九樱”。 也许只是一个口型。 下一刻,九樱只觉得后颈被一只手扶住了。 高杉的脸在她黑色的瞳仁中慢慢放大。 要吻上了? 要……吻上了…… “卧槽这才是犯规吧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犯规吧这种时候居然真的出现流星啊啊啊啊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眼前的高杉动作猛地一顿,紧接着他整个人都被一头银发天然卷的少年扑倒了。 “我靠,很痛啊坂田银时,你干什么!” “闭嘴闭嘴闭嘴!”银时从被自己压倒在一侧的高杉身上爬起来,立刻认真地跪坐在地上:“银桑要许愿啊!!” “我也要许愿!”桂自后面跑过来,在银时旁边停下。 “我也是!”智久也跟着跑过来。 “啊哈哈哈,我也……” “许个屁愿啊你们!”高杉爆着青筋提着银时和桂的后领,把他们从地上拉起来,顺便抬腿踹了智久和辰马一人一脚:“你们就是来捣乱的,对吧?偷听偷看很过瘾是吧?给我起来,不准许愿啊混蛋!!都给我滚啊!!——” 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少女怔然看着眼前闹成一团的几个人。 死皮赖脸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银时。 跟高杉互揪着对方头发的智久和桂。 在一旁“啊哈哈哈”地笑着的辰马。 九樱抿了一下唇。 然后再也忍不住了似的,明眸皓齿笑了起来。 末了,双手合十,对着茫茫夜空流星的轨迹许愿。 要一直一直—— 一直一直都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才不是抖m呢哼! ====== 再补更将近2000字。 原先的3000字变为5000+,看过的再看一遍啊! 同时 感谢“希望一辈子都不会成为腐女啊”扔了一颗地雷! 谢谢你们不嫌弃拖更的我tut ==== 感谢“北一”酱的捉虫=3=! 13/07/11 1:04 24第二十三训 你听过,风的声音吗—— 坂田银时在那一天,听到了从来没有听到过的风的声音。 被老师从一堆尸体里背回私塾的时候听到过风声,微风吹过身侧,拂起两人的衣角,即使是再冷的日子里,隔着一层素色衣衫的老师的脊背,空气都变得温暖起来。 去樱花祭的时候听到过风声,飞上天际的绚烂烟火,光线一直飘到天的另一半。樱花树上绽放的花儿迎风摇曳。 在村子里的小山丘也曾听到过风声,情人节的张灯结彩,情侣们依腕而行,一头橘发的少女被黑色马尾辫的男孩从人群中朝他们奔跑过来,他跟另外一个紫色头发的男孩站在山丘之上,微风拂过他们的脸颊。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那么温柔的风声在轻轻诉说。 而不是像现在—— 静止不动的恐怖。 由风带来的是同伴身上的血腥味,长着牛头马脸的敌人身上的恶臭。 布满尸体的战场,真是……讨厌极了。 “已经……到此为止了吗……” 身旁传来桂的声音。 背对着少年的银时,微微偏了一下头,视线落在站在自己身后的长发少年身上。他半跪在地上,用长刀支撑,长时间的战斗已经让他们二人一起陷进了疲乏中。 刀刃已经不再锋利。 浑身沾着不知是敌人还是同班亦或是自己的血迹。 幕府也已经投降很久了。 长发少年喘着粗气,胸腔内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 “与其死在这些人的手里,还不如——像个武士的样子,高洁的切腹……吗。” 可是不甘心啊。 怎么能……死在这些人的手里! 桂小太郎握紧了手中的刀,眼底是森森的杀意。 就在这时,刚与他背靠背战斗过的男人突然说道:“唠唠叨叨唠唠叨叨的,所以才说你是人[x]妻属性啊喂……别再说这种傻话。” 明明是调侃的话,被在敌人包围圈中的白发男人说出来,却是意想不到的严肃。 “站起来!假发。与其想着如何漂亮地死去,不是更应该直到最后一刻也要活得漂亮吗。” 直到最后一刻…… 他浴血的身躯坚定地站在自己的身后。 有些……惊讶了。但他难道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不是假发……” 一边照例如此解释着,一边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拔刀,两人一齐跳起来,朝着眼前的敌人砍了过去—— “是桂啊混蛋!!!” 那个男人,银色的头发染着鲜血,在战场上驰骋的身姿,如同……夜叉。 面对着突然恢复生气的两人,天人们下意识地退了几步,脸上无一不露出惧色。 然而他们只有两人,敌人……却有几百人! “糟了啊假发,”银时手拿长刀,劈手砍刀一个,再一抬腿,将一旁准备偷袭自己的天人踹飞:“刚才漂亮话说得太多了,现在该不该摆个酷帅狂霸拽吊炸天一点pose啊,死的时候漂亮点什么的?” “喂!刚才是谁说要漂亮地活到最后一刻的!”桂的手轻轻一挥,周遭的敌人腹部便同时裂开一个口子,血崩了起来。 “说了只是漂亮话啦……” 桂笑了笑:“你还是别去想死时的pose那种复杂的事情了,银时。就算你摆一个再帅气的pose,那一头天然卷也能让整个画面变得猥琐起来哟。” “假发小心!!” 银时突然返身,往正冲着桂直面砍来的天人心脏捅了过去,刀扎进对方身体里的时候,眼睁睁看着那天人的表情变得愈发狰狞起来。 真是……恶心。 “有破绽!”一个声音响起,银时红瞳忽地扩大,身旁的桂重重拉了他一把,他一个侧身,敌人的刀从他的右臂边缘削了过去。 见自己没有砍中,天人瞪大了眼睛,不等他往后退去,就被桂一刀斩杀! 可恶,这些混蛋一个接一个的攻上来,没完没了,是想用车轮战磨光他们的体力吗?! “银、银时……” 这样下去不妙啊…… 银时的右臂流出一股一股的鲜血。 真的……不妙了啊! “假发!”银时微微提高的声线拖回了桂的注意力:“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这周围只有惨叫声,嘶喊声。 不,或许还有冷酷的风声。 但那风声传递的恐惧和残忍中,却还夹杂着什么别的声音……柔柔的,坚定的,温和的,充满力量的—— “银时!桂君!——” 一边喊着他们的名字,一边穿过人群,朝他们跑来! 少女绯色的衣衫随着长刀的起落而飘扬,阴沉的天空下,卷着冷风的绚丽身影。 “我来啦!!——” 无论她朝这边冲过来的时候浑身的煞气有多重,在他们的目光所能看到她的地方,那个娇小的少女弯着眼睛,嘴角开心地上扬起来,仿佛她并不是来打架的,而只是来找喜欢的朋友们一起玩的。 ——是九樱! 桂正大了双眼看着不远处的女孩。 然后在砍光了发觉了她、小瞧了她而攻过来的十几个敌人之后,那少女痛快地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三人背对着背。 “呐,银时,手臂没事吧。” “喂喂,不要用这种‘你的手臂肯定没事’的语气来关心我好不好,”白发少年动了动右臂:“就像你看到的这样,不过还能动,再杀十几个估计也没有问题。” 闻言,九樱笑起来:“那好,我们一人解决十几个,然后一起冲出去吧!” “小樱你要小心点。”桂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你是女生,他们必然会先攻击你,没问题吗?敌人可是有几百个……” “没问题。”她干脆利落地回答,接着连眼神中都充满了笑意: “我们……可不只有三个人而已喔。” 九樱话音刚落,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地面便炸开了花。 轰地一声,炸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火光从地面涌起,周围尽是烟尘。 桂看着爆炸发生的地方,咬紧了牙:“又是炸弹吗,岂可修!!” 然而,就在这时,浓浓的烟雾中走出来的却不是天人,而是长相俊秀的少年,身后跟着一大帮武士。 “鬼兵队,给我上!把围住那三个笨蛋的天人全部杀光!”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这一仗打得太开心啦!”辰马带着一队人从另外一路抄了过来,烟雾缓缓散开,当天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被包围住的已经不再是银时、桂和九樱,而是他们自己。 天人们显然没有料到攘夷志士居然会有炸弹,正一头雾水分不清是敌是友的时候,已经被他们解决掉一片。 眼前有白夜叉银时、朱罗刹九樱、狂乱的贵公子桂小太郎,身后又有鬼兵队的总督、刀法同样厉害的坂本辰马以及许许多多斗志昂扬的武士。 敌人现在被前后夹击,没有后路可走! 先前处于劣势的三人重新燃了起来,迈开步子朝四面八方的敌人冲了过去。 桂和辰马围夹东边的天人,银时跟高杉围夹西边的天人,九樱则跟随后赶到的大部队汇合。 东边—— “刚才的炸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用得着说吗假发!”辰马一边笑着一边兴奋地说:“那家伙成功了哦!跟那个平贺三郎研究出炸弹了!” 西边—— “来,要我帮你一把吗?银时。” 紫发少年朝着捂住左臂半蹲在地上喘气的银时伸出了手。 坂田银时的瞳孔忽地一扩,在看清身后是高杉的时候才缓和下来,傲娇地蹦了起来:“啰嗦啊!!谁要你帮忙!!” 即便是战场上的风声,听起来也似乎变得温柔了。 少女的刀却在这时猛地离手,愣了片刻,颓然地跪坐在了地上。 “怎、怎么会……”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颤抖着握住了那个少年血淋淋的手。 “一个不小心……就死掉了,真是……抱歉啊……” 一边以微弱的力气回握着她,一边苍白着一张脸,用哀伤的笑容看着。少女的容颜在他的瞳仁里变得有些模糊了。 “说、说什么……说什么呢……?”她将他扶进怀里,感觉自己的手一直不停地在发抖:“快……站起来啊……” 身后传来刀刃相碰撞的声音,一个武士替她挡下一次攻击,偏过头朝她喊道:“已经不行了!喂,快点放开他!我们去跟白夜叉他们汇合——!” “站起来!” 无视了那人的喊声,对着怀中呼吸渐渐虚弱起来的少年叫道:“不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你的名字么?不是要在战场上留下你的名声么?不是要让叔叔……知道你有多厉害么!再坚持一下啊!你就打算这样就……这样就……” “死掉吗”这三个字,怎么也没办法说出口。 能不能不要……不要死呢—— 能不能不要? “哈……说的,也对哦。可我觉得……咳……我已经很棒了呢……” 勾着嘴角,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好多敌人都是我杀的耶……能帮我……告诉我老爸……么?” 风声—— 抚过脸颊的风声,吹过心底的风声。 脚下的风声。 期待的目光一直追着九樱,看着她艰难地点了头,才终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谢谢,我没有遗憾了。” “所以九樱姐,请不要为我哭……” “因为我,早就做好了去死的觉悟。” 少年一边微笑,一边流泪。 从他的眼睛里流出的眼泪,没有多余的力气抬手去擦,只能顺着眼角无力地滑落,滴在九樱的手心里。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作者有话要说:入v公告:本文自2013年7月18日(星期四)起开始入v,到时候三更,并且会努力日更,v章留长评可以赠送积分,一篇长评的积分大概可以免费看两三章v文,长评字数越多积分就越多。感谢大家的关注和喜欢!以后请继续多多支持正版^^ 25第二十四训 知道了高杉为了她打了智久的那天晚上。 她提着药箱,红着脸往回走,步伐难以抑制地越来越快,跑过长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和室里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 “啊哈,松阳你真是一点也没有变啊,还像以前一样那么善于观察别人。” 先说话的是山本树。 不,在她听到对话之前,他们似乎已经聊了很久了。 接着是熟悉的声音,宽厚而温和地笑了笑:“嗯……那么,可以说说了吧?智久为什么对小樱那么在意呢?” 为什么那么在意呢? 九樱想起了几分钟之前智久对她说的话。 “会剑道的女孩,都很厉害啊!” “总是笑眯眯的。” “私塾里只有你一个女孩子诶……” “对我友好。” “如果……只对我一个人友好就好了,但是你好像对谁都很温柔啊,对扎马尾的那个也是,卷毛的那个也是,还有那个紫头发凶巴巴的家伙……” “像妈妈一样。” 那不是小孩子的智久第一次那样说,那种话她在之前或是之后都听到过很多遍,但是每一次听,心里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像是同情,又像是有些感动。 “妈妈”,对她来说,是去世了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的人。 “原来是这样,夫人去世之后,您又不常陪他,智久太想她了么……”松阳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笑开了:“那么,就让小樱多多陪他吧。” “啊啊,不必这样,那孩子太任性,无视他就行。” “怎么能无视呢?没关系,小樱是姐姐嘛。” ——和室内,松阳老师和山本树的交谈还在继续。 九樱却已迈着步子走开了。 姐姐吗…… 其实很想告诉那个少年,用孩子气的方式来欺负我也无所谓,怕寂寞的小孩子啊……如果能坦白一些的话,哥哥姐姐都会陪你玩的。 ……真的会陪你玩的。 但是那少年却从来都没有叫过她一声“姐姐”。 除了那一生中唯一的最后一次。 * 夜深人静。 “银时,”高杉弯腰走进帐篷里:“我来照顾她,你去休息。” 帐篷内,身材娇小的少女正闭着眼躺在睡袋里,额头上盖着一条湿毛巾,在睡袋的旁边放着一盆热水。 他已经这样守着她至少十二个小时了。 坐在地上的银时动作不变,只是抬了抬眼,看着紫发少年从门边走过来坐到他的身旁,伸手将九樱额上的毛巾翻过来,用另外一面继续覆在她滚烫的额头上。 看着他做完这些动作,银时揉了揉自己的天然卷:“喂喂,接替我什么的,你应该不行的吧?看看你的熊猫眼啊高杉,你到底多少天没有合眼了?” 高杉听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声音淡淡地回答:“作战计划这几天一直是假发在指挥官那里代替你我出谋划策代,只不过我白天要加强鬼兵队的训练,还要跟平贺研造更厉害的武器。” 晚上就到这里来……吗。银时看了他一会儿,之间他放在她额上的手在微微发颤:“已经三天了……” 从战场上回来,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天。 三天来,九樱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再好的身体也经不起连续三天的高烧。敌军找到他们现在的军营只是时间的问题,再这样下去,无论是九樱本身的体质,还是来自敌方的因素,迟早都会让她陷进危险的境地。 看着她憔悴的容颜,高杉的眉心不禁一锁:“银时,你还记得吗?以前有一次,村子里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染上了一种流行感冒,私塾里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被传染,几乎没有例外。除了九樱。” “啊,记得。” 银时怎么会不记得,就连他那具在腥臭腐烂的尸体里摸爬滚打了那么久的身体都没能抵抗住流感病毒,高杉和桂同样也被折磨得很惨,松阳老师和私塾里其他的孩子。 那段时间一直是九樱在照顾他们,甚至到村子外面找到了很有经验的医生,医生说只要注射相同的病毒就可以了,这叫以毒攻毒。 于是,大家就都慢慢痊愈了。 “当时看着她忙前忙后地照顾大家,我就在想,这么严重的传染病,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事?” 听得出高杉话外之音,银时愣了愣。 “究竟在怎样的环境下生活,身体才会有那样强悍的免疫?遇见我们之前,这家伙究竟经历着怎样的人生。”说到这里,高杉的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愁绪,轻笑着自嘲:“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有些在意,连那种流感都不害怕的女人,竟然会因为看到战友的牺牲就高烧不振,她可真是……” 该说她善良,还是愚蠢? 银时呆呆地看着九樱的脸。 她的脸色苍白如雪,两颊却因发烧而微微泛红。此时闭着眼睛昏睡,却好像在睡梦中也很不安似的,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 “呐,高杉。”银时说:“我是不知道你对九菜是什么感情啦,但是对我来说,过去什么的……未来什么的……统统不重要啊,安于现状好了。” 高杉看了他一眼,低低地笑了一下:“你这不务正业的家伙,竟然想着安于现状?” 那些一无所知的,高杉从来没有开口问过,就像她每次都什么也不问地默默承受他的坏情绪,再回以温柔的笑容一样。 那少女想要怎样的生活?为什么要装哑巴?他不问,大概也是因为知道她并不想说。 可还是会想知道啊。 把那些欺负她的,让她过去的人生蒙上黑暗阴影的人全部抓出来杀掉吧?把那个他无法参与的九樱的过去全部毁掉吧?未来什么的,早已经没有了吧,那少女跟他在一起就可以了啊。 银时朝他露出有些欠扁的笑容:“嘛,阿银我可是很难好好工作的类型啊。” 高杉也轻轻一笑:“你要怎么样都随便你,但是,别想拦着我。” “不拦。”银时从地上站起来,握了握自己左臂上的伤口,转身往门口走:“我去找假发和辰马,毕竟那两个怪物也受了伤啊。九菜暂时拜托你。” 最后一句要比前面说的弱很多。 然后直到白发少年消失在门口,都没有再回头。 高杉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烫得不得了的脸。然而那只抚摸着她脸颊的手却被另一只纤白的手紧紧握住了。 本该不清醒的少女一边起伏着前胸费力地喘着气,一边闭着眼睛让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 因为她蹭着自己的小动作,高杉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瞬间矫情地柔软下来了。 笑容莫名的变得有点哀伤: “你也是,那样想的吗?……” * 他的手凉凉的,好舒服。 她的头热热的,好难过。 但她需要的并不是冰凉的手来缓解额头上的热,而是需要更温柔的东西来填补内心的虚。 他从少年有些颤抖的手心里感受到的,并非温柔地询问,而是悲伤的宣誓: 你只能跟我站在一起。你必须,必须,跟我站在一起。 可是—— 少女感到非常无力。 姑姑死的时候,她只看到漫天大火。 老师死的时候,她只看到白发少年悲壮的背影。 但是,智久死的时候……她不仅仅跌进了痛苦的深渊,还看到了无望的未来。 那是属于特殊能力者的第一直觉,她对此恐惧,且深信不疑。 原来亲眼看到所重视的人死去,是这样的感觉。 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同伴了,不想再做无谓的抗争了。那个还没有成年,甚至还没有她年龄大的孩子,在死前静静地靠在她的怀里。 对她说“没有遗憾了”。 想着死在战争中的山本叔叔,闭上眼睛的时候是不是在想着他的儿子? 无法传达到的心意—— 无论是“不想让你受伤,儿子”,还是“我很棒的,爸爸”。 不想再有这种遗憾了。 距离少女醒来,还有五秒—— 名为高杉晋助的少年低下头,轻轻亲了她的鼻尖。 紫红的发丝扫过九樱的皮肤,痒痒的,她的唇几乎可以贴上他的下巴。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墨黑色的瞳仁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少年,感觉到高杉的嘴唇亲在自己鼻头上的温润。 高杉把头抬起来,正对上九樱的双眼。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女孩一定有什么想要说的。她晶晶亮的眼神是这么告诉他,她红润着的眼眶也是这么告诉他。 于是高杉沉默地等。 终于她说话了。 用一滴眼泪作为这句话的开始。 用温柔语气作为谈判的条件。 长相漂亮的九樱,从很久很久之前就拥有了让他不能拒绝的魅力。一边用一贯温暖的笑容,一边说出残忍的话。 高杉愣了愣。 有一瞬间他没能听懂刚才自己听到了什么,但是很快地,他反应过来了。 她说攘夷什么的,她放弃了。 明明不能够像银时那样大度,明明是心胸狭窄到无法放过一丝一毫的仇恨。 那一刻,高杉有了一种被抛弃的错觉。 ……被以为永远不会抛弃他的人,抛弃了? 然后他也不知道他是以什么心情,才说出接下来的话的。 “嗯,我不拦你。” 不是愤怒的声讨,也不是悲伤的偏过头去。而是学着银时的样子,轻描淡写。 接下来是沉默。总之,高杉没有再跟她说话。 直到早晨的时候辰马来跟他换班,他才慢慢站起来,颇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 站在帐篷外,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回味了一下那句话。 一次又一次地回想。 果然还是觉得……残忍无比啊。 26第二十五训 “感觉怎么样了?” 棕色头发的男人在她面前伸了个懒腰,问道。 不是第一次见到坂本辰马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九樱觉得这个人很奇怪。有几次看到他像怪物一样把五六个敌人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砍倒。但他为人又非常低调,不像高杉那样冷冽,也不像银时那样吊儿郎当,非要说的话,顶多是搀和了一些桂君的脱线,总是“啊哈哈哈”地笑着,真怀疑他的外号是不是就叫“啊哈哈君”。 不过,也有一头天然卷。 天然卷的家伙都不坏,看看银时就知道。 于是她用手支撑着坐起来,额头上的毛巾啪嗒一下掉在一旁。她试了试自己仍然晕乎乎地头:“唔,还烧着呢。” 用很轻松的口吻这样说。 辰马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她,随后哈地一笑起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呀,不过,只是现在看起来要好多了。但是……” 他又疑惑地歪着头想了想:“刚才矮杉的表情不太好看诶,那是为什么?” 九樱一怔。 她很明白,那不是因为她烧还没退,而是因为—— “我对晋助说了很过分的话。” “诶?”辰马眨了眨眼,一脸“求真相”的呆傻表情。 九樱被他的表情逗得嘴角一弯,随后,眼底的光泽沉寂下来。 “我跟他说……我放弃了。” “啊?!” 意料之中的,辰马的眼睛蒸的大大的,一脸惊愕地说:“你你你你你为什么要放弃治疗?” “……” 九樱只觉得刚才营造出的虐心气氛莫名的就烟消云散了。 捂着嘴巴笑得开心,笑得咳嗽起来。 辰马帮她拍背。 “所以说不是放弃治疗吧?呼……吓我一跳啊。” 九樱在心里吐槽,早该想到这家伙的脑洞没有那么大,只说“放弃了”的话他的思维就不知道会转向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叹了口气,她再一次开口:“我的意思是,我退出攘夷战争了。” 辰马只是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她没去看听者的表情,想到对着高杉说出那种话之后,高杉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愕然,心里就像打翻了一碗热汤,烫得她生疼。 “那孩子……死了啊。”牵强地勾着嘴角:“我知道的啦,是我玻璃心了,在战场上牺牲是件很光荣的事情,也是很平常的事。不过……果然还是不能那么心平气和地面对吧?” 发烧昏睡的这几天,意识一直不太清醒。但是她仍能记得智久死的那一日,银时他们看到智久时的反应。 他们从混乱的战场上发现了哭成泪人的九樱,以及已经闭上了眼睛的山本智久。 一个个疯了一样的。 桂君甚至没能忍住,在她的面前哭了出来,长长的黑色发丝跟飘离的大颗泪珠夹在一起。 银时的瞳孔放得很大,差点没能躲过从后面偷袭的天人的攻击。 而在很久之前曾经跟智久打过一架的晋助,蹲在她的旁边,把手伸到她怀中的智久面前,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去试探他的鼻息和脉搏。 “你大概不知道吧,我、晋助、银时还有桂君,我们几个在小的时候就认识智久了,还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呢。那孩子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心里有个什么地方变得空荡荡的了,杀再多的敌人也不能填补的空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那孩子还那么小啊……战争,战争竟然是这么可怕的……已经不想再参与其中了。”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辰马问道:“除了高杉之外……金时和假发知道这件事了么?” 她摇摇头。 “你是第二个。坂本君,我在梦里都在奔跑,想要逃离这个血腥丑陋的世界,但究竟有没有一个地方是没有伤害的呢……你比我有见识一些,所以我想问问你,你知道这样的地方吗?” “知道哦。” 带着绝望意味的话语,换来的却是少年爽朗的回应。 九樱愣了愣,眼睛既迷茫又疑惑。 辰马弯着眼眉,笑着说:“比如说——宇宙!” “宇……宙?” 并非不知道宇宙是什么,但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起宇宙。 辰马的笑容柔和了许多,眼睛里却是晶晶亮着的:“跟樱子你一样想法的,不只有你一个。知道智久的死讯时我就在想了,这场没有希望的战争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不过是让同伴们白白送死。” “樱子,你是我第一个告知的人。”辰马敛去笑容,表情很认真。他个子很高,此时忽地盘腿坐在九樱的身边,眼神坚定地看着她说:“现在我要问你了哦。我有百分之百可以去到宇宙的办法,你要一起来吗?” 接着,辰马跟她说了好多关于宇宙的计划。 九樱这才知道,在自己对他说想要退出攘夷战争之前,这个男人就已经决心离开地球,飞往宇宙了。 甚至,连前期准备都做好了。 瞒着所有人,他说这是一个人的作战计划。在九樱困惑地问他“不会舍不得吗”的时候,坂本辰马一边“啊哈哈”地笑着,一边说: “这里最最舍不得的,就是那些家伙啦……不过,有他们在的话,我就能勇往直前地去往宇宙了。给地球和宇宙里无辜的、善良的天人们带来利益,然后,大家和平共处吧!呐呐,这个想法很不错吧?啊哈哈哈!……” 真的是一个好想法。 辰马的闪光点不只有出色的剑术,还有前卫的头脑。 去宇宙吗,九樱?她这样问自己。 答案却很模糊。 辰马因为“他们”在这里而能够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她却是因为想要做的事正是“他们”本身,而感到犹豫。 想要跟“他们”在一起。 不想离开“他们”。 但又不想再继续战争。可如果真的选择退出,那么必将不能再留在军营里。 怎么办?好矛盾。 之后桂跟银时都来了,她跟辰马不约而同地结束了话题。 然而,当天夜里,却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在听到帐篷外吹响的哨音,三人赶忙警惕起来,对她再三叮嘱不要出去,然后相看一眼,握着刀走出了帐篷。 本以为只是紧急诏令,所以二十分钟之后,当帐篷的门被人掀开,一个男人颀长的身影对着月亮的光辉映在地上时,九樱往门边看了一眼。 微微卷着的头发,偏白的发色,高大的身体。 九樱差点以为是银时回来了。 但心里立刻感到了不对劲。 是哪里?哪里?这个人的气息那么熟悉,但却刻意地隐藏了杀气。九樱能够感觉得到,他身上危险的成分带给她莫大的恐惧…… 这个人不是银时。 “你是谁?!” 九樱一边严厉地喊道,一边伸手去抓挂在一旁的刀,手就要碰到刀柄的时候,“唰”地一下被一根银针刺中了! 她低叫了一声,在一阵短暂的刺痛之后,整个手臂都失去了知觉。她又立刻用另外一只手去拿刀,同样被施以银针。 ——躲不过! 九樱咬紧了牙关。 ——像从前一样,躲不过! 太黑了,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九樱只看到他迈着缓慢的步伐来到她的面前,冰山一样的脸上毫无笑意: “好久不见,琊。” 比以前更加成熟的,男人的声音。 “……胧!!” 跟跪坐在地上无力起身、发着高烧面露惊恐的九樱相比,男人显得格外的优雅和轻松。他屈膝半跪在她的面前,冷漠的眼光深沉地打量着她的脸。 “松阳把你养育得弱了许多。” “闭嘴,不准叫他的名字!”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的眼神,但她觉得,她快要把眼睛都瞪出来了。 强烈感觉到内心的撼动,加上因睁大的双眼而快要爆裂的眼角。 名字为“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忍着装,海带卷的刘海呈银白色,有一撮懒懒地从额头中央搭下来。 无视她的话,男人自顾自地说着: “无论是反应力还是能力,你都大不如前了。从前只要我出现,你就会马上警惕起来。不得不说那个时候你的速度很快,几乎能够预判我下一步想要做什么,所以要袭击你很困难。” 对,她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在天照院,这个比她大上一些的男人时不时会攻击她,一开始她还能够用自己预知未来的能力躲避他的攻击,但后来胧却能想尽办法出奇制胜。 她打不过他。 无论从何种角度,她都没办法赢他。 胧是她那个时候,最害怕的人。 “很不错的表情。”胧用他冰冷的手掐住她的下巴。她想要躲闪,但双手已经麻木了,只能抬起尚且自由的腿朝他腹部踢去,却轻而易举被他挡了下来。 握住她的脚踝,一扭。 “嘶……” 疼痛从脚腕处传来。 脱臼了……!! “别再动了。”胧冷声说道:“我只对你用了两根针。针上有毒,这你是知道的吧?这些毒素暂时只能让你身体麻痹,但就算你早已经被训练得百毒不侵,我如果再在你的身上插上几根,也难保你不会死在这里。琊,现在已经不能动了吧?” 可恶…… 她恨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说的对。 不仅仅是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那股麻痹的感觉已经从手臂延展到身体,并且企图顺着她的血液跑遍她身体的每个角落。 现在,脚又脱臼了。 已经无力抵抗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捉虫诶 请多体谅~ 顺便说 还有一更^^ 27第二十六训 其实他想做什么,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她已经明白透了。 “我已经……我已经……” 没有那种能力了,也决定退出战争了。 只是想多在珍视的人身边待一会儿,为什么就连这样也不能够? 胧的手穿过她的腰间,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九樱脱臼的脚随着她的动作微一下垂,本应该疼得呲牙咧嘴,此时却没有丝毫的感觉。 她那毫无知觉的双手用尽全力地叩住揽过她的胧的手臂,颤抖着,用了死力。 胧连头都没有低下,只是垂着眼皮看了怀中的她一眼: “琊,你活着就是天道众的人,死是天道众的鬼,就算什么能力都没有了,也要跟着我去接受审判。” 当年天道众要她辅佐幕府,她逃了。 现在回去也是死。如果被自己所重视的同伴以为那是她的背叛,那么她还不如就死在这里…… 九樱这样想着,牙齿微颤着咬住自己的舌头。 她想到了总是吊儿郎当但其实非常温柔的银时,想到了常常做些匪夷所思无厘头的事但其实非常正直可靠的桂君,想到了表面上单纯做事不经大脑只会啊哈哈地笑着但其实想得比任何人都要长远的辰马,以及…… 以及看起来酷酷的谁也不理睬的样子,但却会对她敞开心扉的……晋助。 不甘心啊。 不想死啊。 想在他们的身边,想代替老师……守护着他们啊,无论以怎样的方式。 理智一旦犹豫,想死的决心就动摇了。九樱抬着头,她的视线刚好到胧的下巴。 自己的身体从前经过天照院的训练,是百毒不侵的,所以插在自己身上的毒针不会致死。至于这麻痹感……不出意外的话,一天之后就会慢慢退去。 她在想……有没有可能,带着胧一起下地狱呢? 这种想法只是刚刚在脑内萌芽,便有血滴溅在了她向上仰起的脸上。 九樱一怔。 同时,感觉到胧的身体不可避免的僵硬了一下。 然后一个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好听声音响了起来: “把那双肮脏的手……从她的身上拿开……” 晋、晋助……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紫发少年的长刀穿过胧的肩部。 他好像受伤了,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左眼,血沿着脸颊往下滴。可她看不清。 胧愣了一下。 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极少有人能够在他察觉到之前将他一军。 “我让你放开她!”高杉喊了一句,刀尖再次抵上他的身体。 这一次是左胸口的位置。 站在身后的少年从背后对准他的心脏,往里狠狠一扎…… 可那对胧没什么作用,九樱知道,胧从小就在练习一种叫做“错位”的本领,这种能力可以让他在短时间内移动筋骨甚至是器官的位置,来避免遭到致命的伤害。 他双腿自脚下旋开,跳上了身后的树,一边捂着胸口的伤,一边说: “松阳的另一个弟子吗。” 然后将九樱放在一个很粗的树干上。 胧青灰色的瞳仁微微向下,天然的黑眼圈在他下眼睑上。自言自语似的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眼睛瞥了一眼九樱。 她不知道胧为什么会知道高杉是松阳的弟子,用“另一个”这种词语又是怎么回事。或许他们曾经打过一架,或许胧也见过银时他们……总之,应该不是第一次对战了吧。 但是,她有预感。 胧那漠然无情的眼神,似乎正在应证她的预感。 他从以前开始就喜欢用残酷的语言来毁掉她的希望。 在她拒绝纹上象征天照院奈落的纹身时,他掐着她的脖子强迫她看清镜子里自己眼睛的瞳色。 鸳鸯眼。 胧说,这对鸳鸯眼注定了她是天照院的人。 除非,把眼睛从眼眶里挖出来。 然后她颤抖着,长长的指甲在眼眶外逗留,被同属暗杀部队天照院奈落的骸拦了下来。 骸说不许。 因为骸喜欢她的眼睛。 但她最终没有把眼球挖出来不是因为骸拦住了她,而是因为胧接下来说的话。 他说就算没了眼睛,她也归天照院。这是命。 他要她认命。 胧就是这样的人。他总在别人充满希望的时候让人跌进绝望的痛苦里,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他冰山一样不变的表情似乎在对她说,你以为有人来保护你,就有什么会发生改变了吗? 你太天真。 所以当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 “我要带走天道众的人,也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松阳门下的恶鬼——” ……九樱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坏了。 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高杉的表情。 ……不是那样的。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喊。但嘴里说出的话,无论怎么听都像是在狡辩吧? 所以还是不要说了……还是不要,再去伤晋助的心了。 她竭尽全力去握胧的衣角。 只要他闭上嘴,只要他闭上嘴…… …… “没有错。” 少年略带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 “因为你企图带走的……是我的人!” 只见他双手握刀站在树下,然后几秒钟过后,九樱感到身下的树干强烈地震动起来…… 他把整棵树都劈开了。 胧想要拉他,但高杉接着攻上来,强力的攻势让胧往后退去数步。从树上掉下来的胧跟主动攻上来的高杉相比更加被动,顾不上九樱了。 然后她随着重力往下落。 跌在地上了。 可是,一点也不疼。 后来呢? 后来银时他们来了。 再后来,已经无法用三言两语来简单说明了。九樱只记得胧走了,走前给她留了一句话—— 从今往后,你在他们心里究竟是琊,还是什么九樱。 让我看看吧。 拭目以待着。 * 夜里,银时他们跟指挥官产生了激烈的分歧,对于九樱的去留。 胧的出现让军队元气大伤,尤其是他不惜一切抢夺九樱的行为令一部分人不能理解。她本身就是女人,女人在战场上劣势太过明显,且现在身体长久的麻痹,在现下的境况里就像废人一样。 高杉冷冷地让他们出去吵。 帐篷里一下子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如果以上的发展对于九樱来说得到了缓解,那么接下来便进入了最坏的事态。 ——高杉的眼睛,看不见了。 不是被胧弄瞎的,或许在那更之前的时候,跟什么人打斗时瞎掉了。 看不见的只有左眼。 九樱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换下纱布,撩起刘海时,那一道长长的伤口在少年俊美的脸上显得如此突兀。 心里破了个洞,杀进了无数的冷风。 她曾经是天道众的人,这件事确定已经知道的,只有高杉一个人。 他亲耳听到胧说出这样的话,却没有问她。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是,她已经不能再待在他的身边了。 如果之前还有所退路的话,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 这个她曾经想要与他对视,直到天长地久也不移视线的少年……已经,无法面对了。 换好了纱布,高杉开了一壶酒。只喝了一口,便朝她看过来。 她觉得喉咙一下子变得干干的。高杉的视线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然后高杉拿着酒,缓慢地来到她面前坐了下来。 “身上的麻痹感还没消失吧。”他问。 她愣了下,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的话,你不必说出来,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好。”顿了顿,他看着她漆黑的眼:“你,真的是天道众的人吗?” 这个问题终于来了。 九樱下意识地摇头,呆了一下,最终还是唇一抿,把下巴往下吃力地压了压。 高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拿着酒壶的手在抖。 忍了再忍。 忍了再忍。 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地狠狠攫住她的下巴:“你……” 声音沙哑。 她惊恐地睁着眼看他。 看着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里,一点一点深缓地翻滚着黑色旋涡,漩涡之下是滔天的巨浪,简直要把她淹没了。 他会说什么?骂她吗?还是就这样把她给掐死……无论对她做什么,都不算过分吧。 毕竟她……做了更加过分的事情啊。 然而少年微颤的嘴角却在这时勾了起来,握着她尖尖下巴的那只手也转为青涩地摩擦。 弄得她痒痒的。 微微俯□,在她的耳侧轻轻地说:“九樱,想喝酒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明明知道她现在回答不了。 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 九樱觉得心里像是有一只小爪子在挠啊挠,这种感觉就像是浸泡在巧克力做的游泳池里,像是长着角的小恶魔拿着一本故事集在诱惑着想要早睡的孩子。 少年带着酒气的吐息让她的脸红到了耳朵根。 “想知道上一次你喝了酒,都跟我做了什么吗?” 他又低头喝了一口酒,接着抬着她的下巴贴上了她的嘴唇。 那个流星划过天空的时候没有来得及献上的……初吻。 九樱睁大了眼睛,浑身僵硬地承受着从对方嘴里渡过来的酒水,辣辣的,水渍沿着他们相贴的嘴唇往下滑,流过她尖细的下巴。 少女感受着高杉侵略进来的舌叶,带着清淡的酒味跟她纠缠在一起。 然后呆掉了。 有谁能告诉她……上一次喝了酒之后,她究竟跟晋助都做了什么? ……接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献上!依然没有捉虫的说…… 我只想说少女啊,你想得太单纯啦……不过这文真的会这么早就上肉吗?【托腮想 日更日更!我努力!! 28第二十七训 高杉并不擅长亲吻。 但就如同他无数次在脑海中、梦境中做过的那样,选择了放肆地掠夺,带着一点点悲伤,一点点怒意,一点点的无可奈何,把之前错过的那些份儿全部补回来。 他的嘴巴碾着她细嫩的嘴唇,含在嘴里喂给她的酒已经被她笨拙地吞下去了,酒壶也被高杉放到了一边,现在的他一只手并不能算是温柔地扶着她的后脑勺,吻一点一点的深入。 这感觉像是某一年跟着银时一起偷吃的巧克力。 又紧张,又害怕,又慌张,又得意。 或者这巧克力曾经泡在酒里也说不定,因为有酒的味道。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喝酒,她竟然觉得就这样被他吸着舌头润着酒的气息也是很舒服的。即使,有点苦。 接着,这吻变得更加热烈了。 如果一开始只是带着绝望意味的苦苦的味道,那么现在就是甜得有些过分了。 从喉咙深处,像猫咪一样发出了咕噜的声音。 奇怪,为什么已经被胧银针上的毒素麻痹了的身体会有这种感觉?她的舌尖,她红红的耳根,她的每一根头发都在奢求更多。 为什么这么甜?她是不是被银时带坏了,竟然也开始喜欢甜的了。 呐晋助,你是不是刚从糖果盒里跑出来的小王子,为什么连皮肤的味道都变成甜的了? 这吻变成了一种互相爱抚,一发不可收拾。 终于松开了她的嘴巴,高杉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低着声说:“靠在我的这里,九樱。” 在她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费尽力气地靠进他的怀里时,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听,一声清浅的“这是惩罚”,接在后面发生的是和服被撩起的清凉感。 这感觉好熟悉。 九樱的思绪一下子被扯回了刚到军营来的那个时候,她只喝了几杯酒,似乎有些缠人地缠着几个武士说着什么,武士们有点不自然的神色让她很困惑,然后,晋助来了,再然后,武士们都出去了。 再然后…… 他掀开了她的里衣,那个时候就是这样凉凉的,让人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还亲了她的脖子和锁骨……九樱的脸腾地红了。 她在高杉的肩窝处“唔”了半天,不知道自己在挣扎什么。 他就像是魔术师一样,他的手也是魔术师的手,滑进她的衣服里,带着魔力地抚摸着。常年握刀的手心里竟然没有茧子,光滑得不得了,贴着她同样光滑的后背,一点点,一寸寸。 呜~请不要再这样做了。 在心里很想大喊,或者叫点什么。 现在她完全忘记就在刚才的刚才,她把高杉弄得多么绝望。而高杉也一样将从胧的口中听到的真相抛到了九霄云外。 甚至连她还发着烧都忘掉了。 因为她,太可口太可口太可口了。 低着头刚好亲到她尖尖的小耳朵,沿着她的耳廓轻轻吸吮着。她的身体一下子就软了,温度比刚才更烫,耳朵也比刚才更红了,在他的嘴里发热,仿佛都要冒出热气儿。 只能发出“唔……嗯……”的呜咽声。 将她的耳垂吐了出来,高杉垂着墨绿色的眼眸,去看她的侧脸。 闭着眼小心喘着气的九樱,就像是一个可爱的洋娃娃。让他不忍心怪。 “彻底的……成为我的人。”他说,带着命令,又带着询问:“就……不杀你。” 做不到轻易的,大度地说出“原谅”这种话。更不能像银时一样,对于过去一概不顾。 他很想把九樱那听起来就糟糕透顶的过去撕个粉碎,最好从来没有存在过。恨得牙痒痒,那给过她痛苦的经历,同样也给了他痛苦。 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不杀你。 九樱知道,现在的情况,高杉能够说出“不杀”这两个字,就已经是一种疼爱。 但她在听到“杀”这个字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一哆嗦。 从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过去会让他对着自己说出这样的字。 高杉的动作慢了下来,像是在等她的回答一样,几乎停住。 可娇小的她在自己的怀里蹙着眉心,呆了很久。 末了,浓密的睫毛上竟然有了水珠。 他读懂了。她在沉默和泪水中给出的答案。 九樱只感到抱着自己的少年胸腔突然重重起伏了一下,然后扒开她的衣领,低着头在她的发边,张开嘴咬在了她的脖子上。 深深的一口。 疼—— 她细长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然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这么快地恢复了知觉。 * 那一晚之后,高杉再也没有跟她说过话。 他像是一个跟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至于她的秘密,也渐渐被他忘记了也说不定。 或许他不只是忘记了,而是要连同她整个人一起从脑海中抹掉。 恢复了知觉的九樱,觉得左胸口处更痛了。那种无法再与他对视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同样的,在看到桂和银时的时候也有类似的想法,尽管在他们的眼中,她依然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一起长大的小女孩。 那天胧对高杉说的,和那天高杉跟九樱所做的,都变成了……秘密了。 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那之后又上了几次战场,九樱都没有参与,彻底抛弃了所谓“朱罗刹”的称号。她能做的只是在大家离开的时候,跪在地上为他们祈祷,然后再盼着那些人一个也不少地回来,就算浑身浴血也无所谓。 只要活着。 然而,即使有高杉和平贺三郎研究出的炸弹也不行。外部的敌人太多了,技术也先进他们太多,内部又有幕府时不时地进行干扰,攘夷愈发的不顺利。 死的人越来越多。 有很多她都记不清名字的武士,只能从指挥官点名时没有喊“到”的沉默中明白过来,那些人是永远地不在了。 对了,就连指挥官也换了一个。 于是,她最终顺应了辰马的计划。 那一天,是个夜里,很静很静。 数不清的星辰在夜幕里闪耀着,深蓝色的天空看起来格外漂亮。星光洒在地上,照到的却是无数没有名字的小沙丘,那里是在战争中失去生命的战友们的坟墓,即使更多的沙丘里并没有尸体。 他们甚至连那些人的尸体都没办法从战场上带回来。 在新找到的基地,辰马跟银时坐在高高的房顶上。 银时躺在地上,双臂枕在脑后,而辰马盘着腿坐在他的身边,声音一如既往的爽朗: “我决定了,我要上天。” ……还是,这样说了。 “这种战斗,只不过是让同伴死去的恶作剧。我已经……不想再看到同伴死去了。” 九樱屏息靠从地上支起通往房顶的阶梯上。 她不想让银时看到她,也不想让在墙壁的另一边坐在地上沉默着的高杉和桂看到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她也要跟着一起去宇宙了。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是,他们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 如果挽留她,她一定会心软地留下来。 但如果放心地让她离开……她就会非常失落。 可是屋顶上的银时什么都没有说,能够跟她一样清楚地听到辰马声音的晋助和桂君也什么都没有说。 就连辰马啊哈哈地笑着说出“樱子我也一起带走了哟”这种话,他们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既松了一口气,又无比失魂落魄。 原来这么多情绪可以在一瞬间都挤到她的心里来,明明她小小身体里的心脏,就只有一个拳头这么小。 却挤进了这么多的心情。 却挤进了这么多重要的人。 离开的那一天,高杉和桂都没有出现。 空落落的树杈不知在什么时候长上了繁茂的树叶,天空蓝得好像一幅画。 银时穿着蓝灰色清雅的和服,还围着冬天的时候才围的深蓝围巾,银白的头发好像被蔚蓝的天空染上了一层蓝色的光,看起来竟然有些闲适。 她背着并不厚重的行李,趴在草丛里看着房子前站着的两个人。 另外一个人是辰马,穿着行者的和服,戴着一顶像锅盖一样的草帽。 九樱固执地要跟辰马分开走,果然还是怕离别的场景,却为什么要躲在一旁看呢? 大概……是想再多看看他们吧。 毕竟这之后,再相见就很不容易了。只可惜,来的只有银时一个人。 “那个……樱子说她先去飞船上了,所以……” “啊,不重要了,她如果在阿银我面前哭哭啼啼的,那反而麻烦了。”银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辰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本想要是你也去‘捕鱼’大概会更有趣吧……” “不好意思啊……” 银时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他卷卷的刘海懒洋洋地盖住眼睛,从九樱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虽然这副德性,不过有点舍不得这颗星球啊。你的话,就去宇宙大显身手一下吧……你可不适合只钓小猫鱼儿。” 九樱竖起耳朵很认真地听着,想要从银时的话语里捕捉到有关于自己的只言片句。 “……向宇宙中用力撒张大网,行星还是恒星都随意,多多去钓吧,辰马。” 很认真很认真地听着…… 辰马用手抚了一下帽子:“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吗?”坂田银时微微一笑:“是啊……我就悠闲地在这个星球钓鱼好了。钓那么一两颗坠落地面的流星,再把它们重新放生宇宙。” 已经长大了的银时这样说着,再不是那个喜欢“银酱”“银酱”地自称的小鬼了。 九樱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曾经,她也像流星一样坠落在大家的身边,现在……也就打算这样把她放生宇宙了么? ——银时,为什么,不提一提关于我的事情呢? 少女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难过。 直到辰马跟银时相互握手道别,身影越来越远。反应过来的时候,九樱发现自己的眼睛肿了。 不知不觉流了这么多的眼泪。 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把大家看得那么重要呢?在他们的眼中……她是不重要的吗? ——该走了。 少女匍匐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往后退。 视线里银时高瘦的身影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可是她的眼睛不愿离开那个一头银发天然卷的少年。 坂田银时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 然后,突然开口—— “你就在那里听着就好。” 九樱猛地一怔。 “接下来的话,我就只说一次。” 银时慵懒的嗓音响起,慢悠悠的,却很郑重。 “你……放心大胆地走吧,累了想回来的时候,就来找我吧……银桑会等你的。” 少女已经肿起来的眼睛再一次红了,几乎在下一秒就站了起来朝少年扑了过去,在他的怀里呜呜地大哭起来。 “我会!放心大胆地往前走!” 一边哭,一边用泣不成声的声音坚定地喊着。 “谢谢你!银时!谢谢你……” * 啊,春天了,不久后樱花就会开了。 再到相见,又不知春回几时。 可是,我果然……还是好期待啊。 下一次,同你,还有大家……在没有血刃没有牺牲的美好世界,再一起赏樱吧! 29第二十八训 第二训的内容。 在私塾的生活是很平静的,就像流水一样,不过并不是毫无知觉,九樱觉得,光是听着哗哗的水声,就觉得很快乐。 不过,私塾里的女孩只有九樱一个。起初被松阳收留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开孤儿院的,至于高杉他们叫他“老师”,还以为只是这个男人的恶趣味,没想到真的是开私塾的。 ——其实归根究底会怀疑的原因只是因为一般的私塾不收女学生,这一点九樱是知道的,但是为什么松阳愿意留下她呢? 对此,只能心怀感激。 令九樱更加在意的是,私塾里的孩子们开始学习手语了。 此时此刻,九樱正靠着门坐在一旁,看着院子里的孩子们在互相用手语交流,像是接触了什么不得了的领域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他们学得很快吧?” 说话的是松阳老师。九樱抬眼,正看到松阳走过来,坐在了他的旁边。他的眼睛看着在院子里互相打手语的孩子们,笑容温润:“这些都是晋助教的呢。” 虽然早就猜到是那个叫做高杉晋助的孩子教他们手语的,不过在松阳那里得到证实的时候,九樱还是有些吃惊。 “他为什么会手语呢?”九樱比划着。 松阳因为是这间私塾的老师,为了看懂九樱想要表达的意思,特意让高杉教了他不少常用的手语,所以跟九樱说起话来不会太困难。 “晋助是大户人家出身,听说从小照顾他的佣人婆婆就是个聋哑人,晋助的手语就是这么学来的。” 想到刚接松阳来到私塾的时候,恰是那位婆婆离开没多久,高杉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很恍惚的精神状态,后来一步一步融进了私塾的生活,却怎么也不愿回去之前他自己的家了,松阳笑得有些无奈。 两人正聊着,忽听到桂与高杉的声音。 “银时,银时你在这里吗?” “再怎样也不会躲到鸟窝里的白痴。” “高杉!你快爬上来看啊,这上面有鸟妈妈新孵化的小小鸟哦!叽叽!叽叽叽叽!” “……#快给我从树上滚下来!” 此时,高杉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抬着头爆青筋中。 九樱和松阳一起往树上看,只见桂爬的老高,双手双脚一并抱住了一根粗树枝,正脸泛红光地调戏着鸟窝里的小鸟。 “小太郎……快下来,”松阳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会摔疼的哦。” 连老师都这么说,桂只好从树上恋恋不舍的爬下来,几步就跑到松阳和九樱这边来:“那个,我有好好在学手语哦,老师,现在已经学会了一个,九樱来跟我说的时候我就一定会懂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本正经地给松阳比划他刚学的手语。 高杉从身后狠狠地抽了他的脑袋。 “你只学会了这一个手语吗白痴?!” 九樱边看边笑,那手语的意思是“茅厕”。 “女孩子也要上茅厕的啊!”桂辩解道。 “她要上茅厕自己找找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特意问你!” “啊……也是。” 脑袋再次被抽。 一旁的松阳也眯着眼笑起来:“真难得听见晋助吐槽呢。” “……”听到松阳的声音,高杉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垂着眼在松阳的面前,说:“学生失礼了,老师。” “并没有……”松阳伸手摸了摸眼前男孩的头:“跟朋友就要这样相处哦,晋助。” 九樱在一边看着,高杉平时总是一副少爷的样子,吐槽的时候也是冷冷的,但是在松阳老师面前却一直都很乖,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松阳老师。不过,他还是有朋友的,九樱觉得在这个私塾里,高杉跟桂还有那个叫银时的家伙走得比较近。 说到银时,高杉和桂现在好像就是在找银时来着。 “走吧,我们去找银时,我想我知道他在哪。”松阳这样说着,又对九樱说:“一个人没有关系吧?” 她点了点头。 松阳这才放心,带着桂一起去找银时了。 高杉也要跟着去,刚准备走,九樱用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比划道:“找他做什么呢?” 高杉似乎没想到九樱会主动找他,有一瞬间的恍神,但很快恢复如常,声音平平地回答:“教他。” 他并没有详细解释,但是九樱知道。 那个叫坂田银时的男孩总是在上课的时候打瞌睡,高杉教大家手语的时候他也在睡觉,所以他才要给银时“补课”吧。 九樱微笑着对着高杉比划:“谢谢你。” 高杉看着她的动作,脸颊出染上一些红晕,他别开头,淡声道:“……不用谢我,是松阳老师让我这么做的。” 九樱依然保持着那样诚恳的笑容,再一次比划着“谢谢”。 眼前的男孩只是沉默着扫了她一眼,接着就跟上了松阳他们。 九樱笑着看着三个人的背影,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一个疑问。那个叫银时的男孩去哪里了呢? 到了晚上的时候,私塾里的小孩子们都被家长接走了,只有几个无家可归的人才会住在私塾里。 九樱就是其中之一。 一同留下来的还有高杉和桂,高杉是因为家里太远为了方便才留在私塾里,而桂也差不多,听说是为了练习剑道。 毕竟平时上课的时候,松阳很少让学生们拿真刀练习,但是在晚上的时候,桂就可以缠着松阳让他辅导。 九樱起夜的时候,桂跟高杉他们的房间已经熄灯了。说起来,银时似乎跟他们三人共用一个房间。 她走过院子去茅厕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大门那边似乎传来什么声音。走近一听,那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似乎是小孩子的呼噜声…… 没有多想就打开了门,抱着一把剑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睡熟了的银时猛地惊醒,死鱼眼样地左右看看,在看到九樱的刹那间松了口气。 “呼,是你啊,吓到银酱了,还以为是阿飘之类的东西呢……” 阿飘……是在说幽灵吗? 九樱掩嘴笑,比划道:“既然害怕幽灵,为什么不进去睡呢?” 因为是初夏的时节,男孩穿得很单薄,又因为热而把袖子挽起来。九樱刚比划完就看到,银时的胳膊上略微鼓起了一小块,又红又肿。 也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银时的手不自然地一缩,在地上站了起来。 “你你你你快回去吧,我们孤男寡女在一起被别人看到不太好,银酱我还是个处男呦!银酱不是处女座但绝对是个处女呃不是处男呦!”他念念叨叨地背过身去,刚要走就被九樱拉住了手臂。 “啊痛痛痛……”银时大叫,叫了一半猛地反应过来,声音又缩小下去。 果然,胳膊受了伤。 九樱拉住他之后,让他正对着自己,在他的面前手心向上地伸出手掌来。 银时看了看她脸上严肃的表情,明白了她的意思。 “啊那个,银酱要去打猎了呦!要去守株待兔了呦!没时间陪小妹妹聊天了,拜拜!……”话说了一半,见九樱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一副很坚定的样子,银时没法装作轻松了。 他老老实实地将手伸了出来,手心朝上,给九樱看。 这么一看,九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银时的手心红红的,加上他胳膊也肿起来了,不难猜出他这么晚不回去睡觉是要做什么。私塾里上剑道课的时候,常有小孩子把手心弄得伤痕累累,有的甚至会哭起来。每到这种时候,受伤的小孩就会跑到松阳老师那里求抚摸求顺毛。 可这个人,为什么要装作不疼呢…… 看着他手心里的伤痕,九樱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然后抬高到她的嘴边,轻轻地对着他的伤痕吹气。 “喂喂喂喂喂……你你你你……你对银酱做了什么……”嘴上这样说着,手却不敢往回抽。银时表情石化地看着眼前的九樱:“妹子你你太主动了噢,银酱喜欢矜持女呦,就是【哔——】漫画中要靠强【哔——】才肯就范的女主角!” 听着他满口“xxx”地说脏话,九樱毫不在意地给他吹完了手心,像是妈妈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地摸了摸他一头银色的天然卷,还用手语说:“现在不痛了吧?” 小的时候她受伤了,姑姑也是这样对她的。 “……你当银酱是三岁小孩吗喂!不带这么瞧不起人的!快把你的脏手从银酱柔顺的头发上拿下来啊啊!!” 九樱默默地指了指私塾的门,意思是:再这么喊会吵醒里面的人哦。 银时立刻又是一脸石化了的便秘表情。 九樱的“咸猪手”终于从他的头上拿了下来,银时不自在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眼神飘忽地看上看下看左看右,就是不看她:“那个……那个什么,你可不能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啊,用手比划也不可以呦!听到没……” 九樱安静地看了他几秒钟,直到银时的视线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才深吸一口气,比划道:“银时是八嘎。” 30第二十九训 我是快援队的一名队员,名叫安藤雄海。 这个名字在我加入快援队的第一天就被人吐槽了。 那个女人橘发垂腰,在后脑勺上扎了一个松散的发尾,其余的发丝都长长地垂下来,没有刘海的脸上是灿烂的笑容:“什么嘛,怎么会有男人叫‘熊孩子’啦……” 喂喂,人家是叫“雄海”,不是“熊孩子”啊……再说那个“子”又是从哪来的?我可是男人啊! 想着她是前辈,所以不敢反驳。 不过队长是个好人,他一边啊哈哈夸张地笑着,一边说:“不行啊樱子,你怎么学会吐槽了喂,这样下去真要嫁不出去了!” “谁要嫁啊。”名为“樱子”的女人甜甜地笑了,指了指她自己:“像我这种不惜飞离地球也要赚钱的工作狂女人,哪个男人会要啊!呐,熊孩子?” 她像是要得到我的肯定一样地偏头看我,表情却刷地石化了:“我、我不是说你,陆奥酱……”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我的身后站着一个披着斗篷的女人,脸色有些阴沉:“……” 啊,这个女人是负责这次纳新的快援队二把手。叫什么来着。 对了,“陆奥”。 整个飞船里都回荡着队长坂本辰马“啊哈哈哈”地笑声。 总之,我在宇宙的生活就此拉开序幕。 后来的事,我是听其他的队员说的。 樱子是辰马给的昵称,那女人其实是叫九樱。不像江户人有自己的姓氏,她也不是什么天人,反而还听说她跟着辰马参加过攘夷战争。 但那已经是很过去的事了。 时至今日,地球的人们渐渐接受了天人的存在,习惯了一抬头便看到天空漂浮着各种ufo的时代。虽然也偶有攘夷志士杀害政府官吏的新闻出现,但如今再对着为了利益甘愿离开家园飞往宇宙的人提攘夷什么的,只会让人觉得扫兴吧? 反正我是为了钱啦。 “啊,我吗?啊哈哈哈,当然是为了人类的爱与和平……” 反正我是为了钱啦…… “那家伙的点子不错,就跟了他了。” 反正我是,为了钱…… “我的话……还是辰马太烦人了吧?趁着我高烧的时候在我耳边嘀嘀咕咕的,就把我拐到宇宙来了。” “什么啊樱子,是你自己愿意跟我走的吧?!” “怎么可能是我自己!”女人伸手揪住坂本辰马的卷毛:“我的初恋可是在地球上喂!” “初恋?啊哈,矮杉吗?还是金时?该不会是假发……” “谁让你瞎猜啦?!而且你一共就叫了三个名字,怎么会三个名字全部叫错啊!!” 吵闹了一会儿的队长跟九樱突然安静下来。 “好歹说点好听的嘛,刚来宇宙的时候可总是念叨着没有人守护‘他们’了,哭得一团糟的,现在怎么从软妹变成女汉子了?啊哈哈哈……” “啊啊,那软妹一般都说什么好听的呢?”九樱手指点着下巴想了半天,突然说道:“生日快乐!” “尼玛怎么突然蹦出个‘生日快乐’,我是十一月的生日好么!” “熊孩子,快说点儿好听的给队长听听。” “哦,生日快乐。”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喂喂……我才是队长啊……好吧既然已经说了生日快乐,那么送我什么礼物?” “什么啊辰马,脸皮真厚,你的生日不是十一月吗?” “……明明是你说……” 陆奥被他们吵得不行,抬腿踹了队长的屁股一脚:“……闭嘴了你啊。” 但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意外。 有一回队长与天人交涉,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打起来了。队长虽然身手不错,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弄了一身伤回来。 一起负伤的还有九樱跟陆奥。 晚上的时候,我跟其他的队员分别给他们上药,我负责九樱。 趁着只有我跟她两个人的时候,我问她为什么不还手。 她沉默了几秒钟,说:“今天跟我们谈生意的人有一个部下,曾经是我和辰马的敌人,他认出了我们,坚决不跟我们合作。为了诚意,之后就那样了。” 胸腔里,很堵很堵。 “赚笔钱真他妈的不容易。”我看着她的伤口,恶狠狠地骂道,仿佛这样就能出口气。 我们为什么要受这个委屈? 那种情况下,杀掉那些天人不就可以了吗?本来……就是敌人啊。 心里这样想着。 也许是我的眼神出卖了我的心声。 我的伤患轻轻地叹了口气。 “安藤君,你啊……经历过战争吗?” 不是叫我“熊孩子”而是叫我的姓,这还是第一次。 我摇了摇头。战争的时候我跟着家人避难了,说来是有点软弱,但是当时只想着,有生之年要跟家人在一起。 所以我才说,我是为了钱。直到现在,加入快援队,我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我的家人。 至今仍能记得她听到我这样说了之后的表情。 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家人啊……”她看着我,朱红色的嘴唇微微上扬:“嗯……这样就好。” “我也有……家人呐。” 那一刻没再觉得对他们有什么奇怪的误解了,虽然具体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我却从那时起就无比确定……我的同伴,是一群很棒的人。 后来,在快援队待的时间久了,我便也成了新人的前辈,有一回带着新人参观飞船,突然看到一直喜欢自己出去在宇宙闲逛的队长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啊咧,那是什么?! “什么啊,这个酷似可达鸭的?”九樱在我之前提出了疑问,并且走到了那家伙的眼前,伸手戳了戳眼前的不明物体。 通体白色,眼睛大大的,嘴巴像鸭子一样,看起来跟队长差不多高,就像一个巨大的白色伪装。 我不禁在想,这玩意儿下面该不会藏着什么人吧? 而听到九樱的问题,队长挠了挠自己的头,指了指身旁的不明物体:“可爱吧?啊哈哈哈,樱子,你说假发会不会喜欢?” 我明显看到九樱戳着白色物体的动作稍稍一停顿,然后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对队长说:“假发从小就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嘛。” 假发?假发?那是谁啊。 大概是他们曾经的友人,我能从他们的交谈中听出来的,只有对方住在地球这样的讯息。 然而不久之后,队长又去遨游宇宙了,跟他一起走了的还有九樱。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我跟陆奥把那个白色不明物体带到地球去。 我不太懂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去。可能是没时间,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 飞船缓缓降临在湖泊上方的那一天,地球正是夜晚。 从上空能隐约看到湖里停着一艘不大的船,身穿素蓝色和服的男人正站在船头,抬头看着我们慢慢地停在眼前。 我跟在陆奥的后面,近了看男人长得还不错,腰间别着刀。在废刀令颁布之后能够佩刀的,不是幕府的人,就是……攘夷志士了。 武士我见过不少,但却没有见过这样形象的武士。 一头黑色的长发散着,双手插在和服的袖口里。看起来太优柔了,不过这种想法在对上男人的眼神时,瞬间变了。 那是十分正直的,真正的男人的眼神。 “坂本那家伙没有来吗?”对方问。 “桂先生也是知道的,那位就喜欢在宇宙里四处逛,我真的是拿他没办法了。”陆奥有些客套地抱怨着。 被称作“桂先生”的攘夷志士,就连我这种只想着赚钱的家伙也听过他的威名——狂乱的贵公子,桂小太郎。 “……假发?” 没想到队长跟九樱说的假发是这个人。 “不是假发,是桂!”桂快速地回了一句。 ……糟了,不小心把心里想着的话给说出来了。我急忙往陆奥的后面缩了缩头。 不过,桂好像也没怎么在意,又或者是习以为常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他往陆奥身后的我们这边扫了好几眼,他看起来像是在我们中间寻找什么人。虽然像是不经意的。 也或许真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 “那么,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陆奥指了指不远处的我们的船舰:“我们老大要送你一个礼物,请笑纳。” 接下来的场景……简直是不忍直视。 谁能告诉我像这种攘夷志士的头目为什么会对那种白色不明生物眼冒红心满脸潮红啊?一边说着“好可爱”一边蹭着那玩意儿的身体什么的……好恶心啊喂!!!! “咳。”陆奥轻咳了一声:“桂先生喜欢就好,我们老大其实很惦记您。那么任务完成,我们就先走了。” 陆奥简单地跟桂告别。 我们这一小队跟在陆奥的后面,往回走。 “那位小哥。” 桂小太郎,突然叫我。 我愣了一下。 他又叫了一遍:“你刚才叫我‘假发’了吧?” 我这才回头。 “啊……是。” “不是假发,是桂。” ……很严肃地纠正道。 ……但是你已经纠正过一遍了喂!我心虚地笑了笑:“对不起,请不要见怪。” “是谁告诉你我的绰号的?坂本吗?……还是小樱?” 听到那女人的名字,从桂先生的嘴里说出来,是很亲昵的感觉。 我点了点头:“嗯……两位都提起过您。” 桂淡淡地“哦”了一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没能说出来。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时,陆奥喊我。我急忙转身跟上去,桂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那个,麻、麻烦你带一句话给九樱可以吗?” “啊?” 桂先生看着我,抚了抚额边的头发。 “过一阵子,江户有祭典,她最喜欢的。” “还有坂本,让他回来喝一杯,我跟银时也都很挂念他。” 我静静听着,最后应了一声:“……是。” * 队长他们归队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当我把桂先生要我转达的话告诉九樱的时候,那女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你是说真的吗?江户有祭典——” “是的。”我回答,偷偷看了她一眼。 她脸上的表情……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小孩子趴在橱窗前看着五彩缤纷的糖果。 “虽然不太确定,不过……听桂先生的意思,感觉好像是希望您回去参加祭典。” 只是我一个人的猜测。 九樱却突然热泪盈眶了。 我被她迅速泛红的眼圈吓到了:“喂喂……你你你怎么……” “啊……没事的……”她赶忙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祭典啊……是祭典喂……我一定要回去看看,因为地球的祭典……是很精彩的啊。” 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九樱用一脸期待的表情看着我:“呐呐,安藤君。再给我说一说吧?假发那家伙,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啦?” 这个,要怎么回答你啊。 总之跟你和队长一样,是个很奇怪的家伙啦。 三言两语,可完全说不清。 “变成了什么样子……我说啊,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啊啦,说得对!谢谢你啊熊孩子!我去准备准备回地球啦!” “……你才是熊孩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没怎么捉虫诶。 下面就要开启真正的万事屋时代了,有点紧张。 都准备好了吗!!! 31第三十训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一天。 桥上过往的行人,相互挽着的情侣,拉着孙子游玩的老太太,以及拿着棉花糖互相追逐的孩子们,无一不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祭典的事情。 实际上,桂小太郎今天心情并不好。 “呐,这位小哥。请问您是桂小太郎吗?”一个女声响起。 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长靴。 坐在桥边的桂小太郎略微低下头,手扶在帽子上,将帽檐往下压了一压。 “不是,你认错人了。”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起身,手里还拿着一个像模像样的禅杖,俨然一副僧人打扮。 现在,他这个僧人要走了。 然而,身后的人还一直跟着。 桂小太郎几乎能听到对方轻快地迈着步子,长靴踏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多么拙劣的跟踪! 桂走过长桥,在暗巷里停了下来。 “你这家伙,”他拿下帽子,转过身来:“究竟有何贵……” 黑色的斗篷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而旋开。桂那个“干”字还没说出口,便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尽管时间过去已经将近十年,昔日的小萝莉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他依然能轻易地认出她来。 眼前的九樱身着白色的风衣,衣服上绣着淡粉色的花纹,仔细一看竟是樱花的模样,黑色的长靴令她看起来有些酷酷的架势,但是只要一看她的脸—— 巴掌大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女人开心得连眼睛都笑成了一弯月牙:“桂~君~是我呀。” 他就,不会认错了。 桂有一瞬间的愕然,甚至呆了几秒。 “小樱……你还真的回来了啊……” “是你让我回来参加祭典的嘛!”她跟桂轻轻抱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把自己伪装成了僧人的桂:“祭典的事一会儿再说,银时、银时在哪儿?” * 你听说过万事屋吗? 所谓的万事屋,就是接受别人的请求,什么事都可以做。 “是吗……银时开了一家万事屋啊。”九樱的手轻轻抵在下巴,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想着想着就笑了:“噗!还真是银时会做的事呢。” 桂带着九樱往银时所在的地方走,听到这句话不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这是武士会做的事?武士的话,就要献身国家,在活着的时候为国家奉献一切才是武士的品格。” “唔,说的是没错啦。”九樱充满笑意的眼睛再次弯起来,看向桂:“不过每个人的武士道都不同吧?银时的武士道就像他本人一样吊儿郎当,但是却散发着奇异的光芒。很特别不是吗?” 桂的脸上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 怕他误会,九樱赶忙补充道:“不过,桂君的话……只要坚持自己所想的就可以了。” 毕竟,每个人想要守护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但幸运的是,他们的灵魂都闪着光。 桂沉默了几秒钟:“到了。” 九樱抬头,看见一栋二层小楼,一楼是个酒馆,而二楼立着一个大大的牌匾,上面写着“万事屋阿银”。 他们顺着楼梯到了门前,敲门之前,桂突然问道:“小樱,你为什么没问我高杉的事?” 九樱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没什么。”桂快速地收起了话题,抬手敲门:“银时!” 她看了看桂,心里觉得有点酸酸的。 高杉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即便是在宇宙中,辰马也经常看地球的报纸,那上面刊登着的报道里,几乎每一次都会出现一张照片。 照片里有一个身形纤瘦的男人,摄影师大概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所以并没有把他的脸拍清楚。但是,无论是男人印着金黄蝴蝶的暗红和服,还是他黑色的唐草纹羽织外套,都极尽华丽。 “奇怪,怎么没人。”桂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敲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来开门。 “也许是收到什么委托了。”九樱伸手摸了摸万事屋的门,对桂说:“晚一点我再来看看吧。对了,桂君,你知不知道什么地方有漂亮的和服?” 她指了指自己一身酷帅的衣服,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穿着这个去参加祭典,感觉有些……呃……” 桂认真地想了一下:“确实你这样看起来太标新立异,但是裁缝店和衣服店我都不能带你去,我现在是通缉犯,这你知道的。” 闻言,九樱一脸失落的表情。 这样的话,就只能穿这身了。 可是怎么说呢?也许以往参加祭典的记忆太过深刻了,以至于一提到祭典,她就想要穿着漂亮的和服,去看好看的烟花。 “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搞到一套。”桂看着她说。 九樱立刻睁大眼睛,一副很惊喜的表情。 结果,桂把她带到了一家陪酒店。 说是陪酒店,实际上却没有任何陪酒妹。不……该怎么说呢,应该说在陪酒的,是一帮看起来很像妹子的……男人。 所谓的陪酒店,说是人妖店还差不多。 九樱觉得很新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打扮得这么奇怪的人,无论是说话还是穿衣打扮都是女人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是一群大男人。 最好笑的是桂一来就换上了一套女人的和服,长长的头发一直留到腰,比自己的还要长。 他给她找了一身和服,因为是陪酒的地方,所以没有素雅的和服。尽管是花哨的红色和服,也总比自己身上的那一身好得多。 结果桂成功给她搞到了和服,但自己却被人妖店里的大叔们扣下了。 “明天之前可不会让你走哟,假发子。” ——诶诶?桂君在这里是叫假发子啊。 “放开我啊!”桂难得的有点生气,对拦住自己的长下巴的人妖大叔说:“我必须陪着她去才行!” 长下巴的大叔不再笑了,反而有点严肃的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带着这么可爱的妹子能去参加那么危险的祭典吗?虽然我觉得假发子应该不会冲动地做出那么无法无天的事,但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已经来江户了。” “正因如此,”桂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才不能让小樱一个人去参加啊。” “请问,”九樱在他们的身后站着,出声问道:“今晚的祭典,有什么问题吗?” * “什么开国解禁二十年的祭典啊什么的,这种天人才会欢欣雀跃的日子,万一吸引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可就完蛋了啊……” 这啰嗦的牢骚源自一个一头银发的天然卷男人,他的腰间别着一把木刀,乍一看像是武士,但又觉得有些太过悠闲了,一边双臂枕在脑后走着,一边对走在他左右的两个小鬼说着。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看起来十六七岁左右,而另外一个则是穿着偏中国式旗袍的少女,看起来就更小了,大概也就十四五岁。 他们一个是敬仰银时的武士道,而跟在他身边学习的少年。一个是流落地球回不去家被银时捡回去的少女。现在,他们跟着坂田银时一起经营着万事屋。 “反正神乐是有烟花看就好阿鲁!”红衣少女这样说着,“神乐”是她的名字。 志村新八扶了一下眼镜:“所谓‘奇怪的东西’是什么?话说,平贺先生要做什么机器人表演已经非常可怕了诶,真的能做好吗,那个?” “不要提那个臭老头了,让阿银帮他做什么机器人也不知道拿棉花糖来做报酬,阿银我可是累死累活的在工作啊!” “……明明就没有做什么啊,神乐也是在跟机器人玩家家酒什么的,累死累活的是我才对啊!!而且银桑,那些机器人之所以被大卸八块也有你的‘功劳’吧?!嘛算了,还好在太阳下山之前完成了。” 舒了一口气。 平贺源外是一个年纪不小的老头子,不过住在万事屋楼下经营酒馆的房东登势婆婆说过,他是江户的第一发明家。 与平贺源外的接触源于三天之前,平贺先生制造机器人发出的声音严重扰民,他们万事屋受登势婆婆的委托帮他搬家,得知了他要在江户开国解禁二十年的祭典上做机器人表演。 听说将军,也会去呢。 新八抬头看了一眼银时,他正死鱼眼地看着前方,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知道银时曾经参与过攘夷战争,是前不久听桂先生说的。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变成了一个madao,但是新八想,这个男人所做的决定一定有他的道理。 不过,还是会担心。 “话说银桑曾经参加过攘夷战争吧?不喜欢这种祭典也是情有可原的。” “啊……” 拖着慵懒的声调,银时抬头看了看天。 头顶上方的不是黄昏时布满红霞的天空,而是飞船航舰。 街上早已张灯结彩,夜晚时,大概也有烟火盛会吧。 “也不是那么讨厌这个日子。” 银时的声线听起来懒懒的。 “五月啊……毕竟樱花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啊。” * “是这样啊。” 九樱坐在人妖店的沙发上,轻轻将额边的发丝挽在耳后:“原来桂君今天,见到晋助了。” 已经打扮成了假发子的桂坐在她的对面,双手环胸,说:“就是这样。”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九樱的脸色并不好看,尽管她努力地在脸上挤出笑容。 强颜欢笑,当然会让人看着不舒服。 “那家伙说了,他要参加祭典,看着将军的脑袋忽然飞了出去什么的。”他说:“我听说有祭典的时候,还不知道是庆祝开国解禁,早知道是为这种意义而举行的祭典,我就不会……总之,把你骗过来,实在对不起,所以就想着我跟在你身边就没事了,但……因为那家伙的出现,真选组的人好像也坐不住了。” 桂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知道你肯定会去找高杉。但是有一句话我必须要告诉你,现在的高杉……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高杉了。你还要去找他吗?” 眼前的女人嘴角一直含着笑容,可她低着头垂着眼的表情,让人不忍心看。 “小樱?” “啊?”九樱猛地抬头,眨眨眼,看向桂:“啊啊,桂君,刚才有说什么吗?” “……好好听人说话啊喂!” “唔,抱歉啦。”九樱微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洒下一小片阴影:“我刚才满心都在后悔,所以……” “后悔什么?” “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找到桂君呢?”九樱说着,手在无意中攥住了身上的红色和服:“那样的话……我也就能看到他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一不小心就写超了 _(:3」∠)_ 万事屋时代+祭典篇的开始 估计女主跟总督见面要在下一章了 还有~ 女主还是那个女主 还是那个又软又好推的软妹!w 没有变啦!! 32第三十一训 最后,人妖店里的大叔们还是担心桂君会被幕府的武装警察——真选组抓起来,而不顾他的反抗,没有放他走。 离开前还不忘叮嘱她,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曾经参加过攘夷战争喔。 当然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啦。 九樱穿着艳丽的和服,一个人走在灯火萦绕的街道,小孩子们不懂开国解封是什么东西,一个个的脸上洋溢着欢愉,倒也是不错的景象。 她走过人群时,就像一撮红彤彤的火光,非常耀眼。 明明常年穿着类似于西方的衣服,但此时穿着典型的日式和服、踩着木屐,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应感,仿佛自己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我说啊。”正走着,一只带了些力量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肩:“大姐的姓名,我能不能问一下呢?” 九樱一愣。 直觉,身后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把枪,威胁似的抵在自己的腰部。 “九樱。”她如实回答。两手举起,在身体两侧摊开,回过头对着身后穿着真选组制服的栗发少年笑了一笑:“找我有什么事吗?警察先生。” 听声音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真正看到他才发现非常眼熟。 虽然不算高,嘴里叼着一根草屑,睁着眼睛一副很无辜的表情,但他这张刚刚脱去稚气的好看的脸……不会错的,在飞船上的时候她很担心仍在做攘夷志士频繁出现在报纸上的晋助和桂君,所以有目的地查了很多关于真选组的资料,这个人毫无疑问是幕府武装警察的主力之一,真选组一番队队长——冲田总悟。 像她打量他一样,冲田总悟也认认真真地看了看九樱的脸,然后手指灵巧地转了转手中拿着的枪。 “啊,认错人了。” “……就一句‘认错人了’就没事了吗?”如果是漫画的话,此时的九樱额边一定已经出现了三道黑线。她指了指少年还挂在之间的枪:“对怀着愉悦心情来参加祭典的老百姓用枪什么的,可真是粗暴啊,小心我告你喔。” “没办法,大姐你穿着这么花哨的和服,只能让我想到一个喜欢穿着花哨浴衣参加祭典的通缉犯啊,他身边就经常会带着一个女人。” 哪有人会因为穿衣打扮就对着人乱用枪的啊,万一走火了怎么办? 一肚子不满,九樱觉得自己的眉毛有些抖,强撑着笑脸说道:“哦?千万不要告诉我只是因为这个就对我这样。” “当然不是。”冲田将叼着嘴里的草屑吐掉,拉起九樱火红的袖管,她白皙的手心就这样摊在两人的面前:“你的手心有茧,是常年练习剑道的结果吧?女人练剑已经很少见了,不是剑道馆的人就是恐怖分子。不过,你不姓‘来岛’,长相也不是我要找的人。” 他在说什么啊?她已经听不懂了。 九樱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心上,突然想到高杉的手,无论握着刀多少次,他的手都那么光滑。而她就不一样了,女人的手比男人要嫩上许多,稍一用力就会留下痕迹,尽管,她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碰过刀了。 “啊,对了,可不要误会我们警察,我这把枪啊……” 冲田没有在意她怔然的表情,视线被另外的事物吸引过去了—— “是要玩儿「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怒打铝合金气球」才拿出来的啊!拜啦红衣大姐!” 接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冲田就跑到某个摊子前,拿枪爆了摊主人的手表。 「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怒打铝合金气球」是什么东西啊,那明明就是普通的打枪游戏吧? 还有啊警察先生,玩打枪游戏的时候请务必不要用真枪上阵…… 看着冲田总悟跟摊子上另一个拿着枪杆儿的红发少女对着戴墨镜的摊主人上下齐发,九樱在心里默默地想: 地球的警察还真的是,不靠谱啊…… 这样的想法只冒出来一瞬,接着,九樱就被路过的人撞了一下。 “小宏,你这孩子真是……快给姐姐道歉!”一个中年女人这样对自己的孩子说。 原来是小孩子跑过身边的时候撞到了她。九樱笑了笑:“没关系的。” “真不好意思啊,前面有平贺先生的节目,所以这孩子急着……” “砰!”——地一声。 “来了来了!”一旁的女人叫道,她身旁那个叫“小宏”的小孩子也高兴得拍起手来。 九樱一怔,呆呆地抬头看天。 夜幕中绽开的绚烂烟花,在一个固定的位置聚集,再迅速散开,顺着漆黑的夜空缓缓下落,直到消失不见。 眼前在一瞬间姹紫嫣红,天空变成了美丽的百花园。 “下面是江户第一技师平贺源外带来的节目!”有人这样喊着。 然后不知怎么的,一道与众不同的炮火开向了远处的望台,接着“轰——”地一声。 声响大到连九樱都吓了一跳。 她赶忙朝高高的望台看去,那个地方……如果她没有猜错,应该是真选组所在的地方。再想得深一些,大概将军也…… 第一个从脑内闪过去的人,是晋助! 不好了…… 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紧接其后的,是混乱的人群。 之前站在前面看热闹的人们突然都调转方向朝这边冲过来,一边喊着“攘夷派动手了!!”,一边惊叫着跑过她的身边。 地上扬起的尘土和嘈杂的声音,让九樱皱了皱眉。 她站住不动,向前看,只见不远处站着两个人。 在纷纷倒退的景色里,这两人变成了静止不动的事物。但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一个拿刀从后面抵在对方的腰际,另一个正准备抽出木刀反击。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紫色头发的男人拿着一个酒葫芦,站在银色头发男人的身后。 银时!和……晋助!! 从九樱的角度,只能看到高杉的颔骨正轻幅度地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站在他前面偏过头来的银时的表情就看得更清楚了,略微张着嘴巴,一副吃惊而凝重的表情。 在说什么? 九樱看见银时准备抽刀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头也偏了回去,挺直了腰站在那里没有动。高杉似乎还在说什么。 可恶……听不见啊!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九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踩着木屐朝两人走去,身旁逃走的人们将她撞得晃晃悠悠。 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能听见了—— 穿着紫红色金蝶纹的浴衣,男人的刀牢牢抵在银时的身上,弯着嘴角说道:“我很能理解那老头的感受啊,因为在我的体内,有一只黑色的野兽至今仍在痛苦的翻滚。” “帮伙伴们报仇,让那些混蛋尝尝同样的痛苦,‘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这样的声音二十四小时都在耳边回荡,银时,难道你——听不到吗?” “……” 他后面都说了些什么? 听不仔细了。 九樱只看到银时回身,在高杉的脸上狠狠地揍了一拳!他反击高杉一拳的那只手上,正稀稀拉拉地流着鲜血…… 高杉的刀断了,银色的刃啪嗒一声掉在他们的脚边,被九樱看了个清楚。 接着银时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当然也不会看到朝他们跑过来的九樱,他折身朝不远处的平贺源外跑了过去。 高杉愣了几秒钟。 怎么办? 她感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正激烈地碰撞,九樱的心里像是塞进了一只兔子,把她的心脏当跳跳床,不断蹦起来撞击着。 怎么办?! 晋助接下来一定会去拦住银时吧?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 必须让他分神才行! 可是要怎么做?要怎么做……?! 九樱的脑筋飞速运转起来。 晋助现在穿着很随便的浴衣,所以只要抽掉他的腰带,他一定会立刻分心的。 不不不不,穿着浴衣的话,那里面应该是没有穿内裤……或者兜裆裤什么的吧!那个样子暴露在外面的话……那么晋助就不仅仅是分心了,会分裂的,绝对会精神分裂的啊! 再想想,再想想。 一定有什么能…… 如果想不到会让晋助分神的事情,不如想想自己? 突然发生什么,才会让自己一瞬间脱离身体,感觉飘在外太空,回不过神来呢? 九樱想着想着,脸就红了。 ——“想知道上一次你喝了酒,都跟我做了什么吗?” 啊,啊。她想到了。 是那个时候,晋助喝了一口酒,然后吻上自己嘴唇的那个时候。她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被抽走了,简直要窒息,灵魂像是飞离了自己的身体,所有多余的情绪都是……只留下温热的心情。 “坂田银时你给我站住……”反应过来的高杉恨恨地将手中被斩断了的刀扔在一边,眼看就要朝银时追过去。 突然,身体被一双纤白的手臂紧紧抱住。 “谁?!” 刀不在手里,否则他早就砍了这个人了。然而当他回身怒视着抱住他的人,却一下子傻了。 九樱看着与自己目光相接的男人,他深绿色的眼瞳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忽地扩大一圈。 她想也没想的抬起手臂,原本环住他腰身的双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高杉错愕地看着已经十年没有出现的九樱,在他的嘴唇上,烙下深深的一吻—— 糟了……全都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终于见面啦! 捉虫 13/07/25 23:21 感谢“阿烨”捉虫~ 马上更新32章。 33第三十二训 说是深深的吻,实际上,嘴唇相碰的时间只有一瞬。 “是你……”高杉依然觉得难以置信。 九樱在被他推开之前先一步拉住他的手臂。 “晋助,给我一点时间!” 然后带着高杉匆匆躲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幽深的巷子,九樱的耳边是人群混乱的声音一点一点地消弭,渐渐归于平静。抬头看见高杉靠在墙壁上,垂着眼睛看着她。 奇怪,他的胳膊明明还被她的手抓着没有松开,反过来,她的心脏却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紧紧握住了。 他的眼睛为什么是绿色的呢?就像在宇宙常常会遇到的凶猛野兽,九樱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这个人给吃掉。但又是为什么,总觉得他看向她的目光里,仍存有淡淡的温柔呢? 来自高杉晋助的,目不转睛的专注眼神。 此生这样被他注视过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敌人,一种是友人。 而她却是立于两种之外的。 在他的世界里,她是早已背叛了他理想的曾经的伙伴。但却……不是敌人。 她那双乌黑的眼睛像是有什么吸力,与他相对的眼神里是不带丝毫掩饰的真诚,以及……太过直白的想念。 高杉并不知道这十年里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不理解她为什么可以露出这种表情。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在一瞬间软成了一滩水,但比较她蕴在眼底没有流出的泪水而言,是远远不及。 不知道就这样互相看着沉默了多久。 沉默到九樱开始胡思乱想,几分钟之前发生的事情让她的脸红得像个诱人的番茄。察觉到自己不断上升的体温,她赶忙低下头去。 “抬起头来。”眼前的高杉突然开口说道。 九樱愣了愣。 高杉轻轻笑了一声:“刚才,连那种事都对我做了,现在只是让你抬头看看我,就不敢了么?” “才……不是……”弱弱地开口反驳道。 九樱攥着他袖管的手微微发抖,再慢慢放下。 “太激动了……” “什么?”他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太激动了……你知道这种感觉吗,晋助……”她怯怯地抬头看他,眼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 那是什么东西?也许是真的光线太暗,他看不清。 只能听到她在说话,柔细的声音在静谧的巷子里听得清清楚楚:“还能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九樱看着高杉,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的表情,感觉他好像要哭了。 但是攘夷志士的头目——攘夷激进派最危险的男人——高杉晋助,会哭么? 不会吧,不会哭的。 所以那个男人的手只是微微抬起在她的后背上方,然后突然用力,将她一把搂住—— 她的头被高杉紧紧叩在胸口,动弹不得。 温热的呼吸喷在他几乎赤[x]裸的上身,九樱能够感觉到他胸腔的起伏,以及那—— 狂乱的,剧烈的,高兴得快要崩溃掉的,心跳声。 啊,足够了。 她也举起手,环住男人的腰身。 嗯……这样,已经足够了。 * 他们绕了远路,到了一个离歌舞伎町不算太远的江边,两人一起坐在半坡上,那里有一座大桥,刚好可以作为遮蔽。 春风真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月光下的江河泛着粼粼碧光,好看极了。 “那么,你之后还会回去吗?” “嗯……大概,是要回去的。”九樱想了想,回答道。 这一次来地球,辰马并没有一起过来,就算要留在这里,也必须要知会快援队的人一声。 她是这样想的。 高杉淡淡地应了一句“是吗”,随后掏出一个长长的烟斗,叼进嘴里。 随着黑暗中的一星火光亮起,九樱先是一惊,接着,目光慢慢柔和下来。 “晋助。” 高杉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嗯,想说什么?” 就像是叛逆期的儿子偷偷看【哔——】杂志被老妈发现,明明很心虚却一脸不服气地问“你奈我何”。 九樱被自己突然开出来的脑洞吓到,接着想了想那个情景,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高杉的目光……呃……似乎变得可怕了一点。 轻咳一声,她抿着嘴笑道:“其实没什么。只不过是觉得,晋助长大了呢。” “你还当我是十六岁吗?”他抽了口烟,嘴角含笑。 可她其实并不太喜欢那样的笑容,尽管他的眼因这浅浅的一笑而略微弯起的弧度,夜色之中仿若明珠一样璀璨耀眼。 他当然不再是那个十几岁就上战场的小孩子了。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有点难受:“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呢?还是这种烟斗。” “什么时候……”高杉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托着烟斗,抬头看了看天:“你走了之后吧。不对,应该是‘你们’走了之后。” 平静到几乎没有什么起伏的语气。 但,她就是能从这看似平淡的声音里听出别的什么。 九樱的眼睛眯了眯。 “真是,明明还包着眼罩学什么邪王真眼,真的不是中二吗晋助,真的已经二十几岁了吗。” 什么邪王真眼……那已经到别的次元里去了吧?还是说,她这是在戏弄他? 正莫名其妙地蹙着眉,身旁的娇小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凉凉的手捧住了他的脸。 他能感觉到她的指节分明。 他能感觉到她手心的纹络。 他甚至能感觉到逐渐靠近的她的手腕上的脉搏。 女人桃红色的唇在视野里慢慢放大,最后轻轻地落在了他被绷带包住的左眼上—— 那一刻,高杉真的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被九樱的这一吻瓦解掉了。 夜空中繁星闪烁。 她闭着眼睛俯下[x]身子亲着他左眼的模样,简直像一幅画那样美。 如果她真的是画,高杉愿意将她永远地珍藏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或许应该缩放许多倍,然后放进钱包里。再或许,将她的笑容印在布料上缝进他常常穿着的和服里…… 她一定是在戏弄他吧,不然,他怎么会又一次混乱了。 手情不自禁地捏上了她的下巴,趁她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将她的头按下来,去噙她的双唇。 九樱果然吓了一跳。在她单纯的世界里,并没有想到自己之前的举动对男人来说是一种诱惑力多么强大的勾引。 他的吻又温柔又炙热,她差一点点就整个人都扑进了高杉的怀里。 一吻结束,她单手用手背贴着嘴巴,跌坐回他的身旁。 在亲她的时候,高杉把烟斗放在了一旁,那一点点火光已经熄灭了。他把烟斗收进袖口,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九樱。 “过来。”他的手慢慢地抚上她的肩头,声音低低的:“靠着我坐。” “……嗯。”身体软绵绵地贴着高杉,头枕在他的肩窝处,被他搂在身旁。 高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隐隐的高兴: “你今天,穿得很漂亮。” “唔……”是从人妖大叔的店里借来的啦t__t。不过,她哪里敢让晋助知道这种事,万一被误会自己有奇怪的嗜好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以后只准穿给我看。” ——这是什么意思,好霸道。 “……嗯。” ——但还是这样回答。 九樱能够闻到他身上那种又清爽又干净的味道,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的香味。 她突然想起冲田说过,高杉的身边经常跟着一个女人。 “头发也长到这么长了。”他搂着她的那只手,正细条慢理地缠着她的一丝橘红色的头发。 “嗯……”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呢?她纠结的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在意。 “不过,以后只准在我一个人的面前散下来。” “……嗯。” “你酒量不好,不准在别的人面前喝酒,尤其是男人。听到没?如果真的想喝点什么的话,那就喝茶吧。” “……嗯……我知道了。” 为什么她有种感觉,这个男人正在宣布对她的所有权? 她刚才在思考什么来着,完完全全被他的话给打断了思路,现在只顾着脸上“发烧”,哪里还能顾得上别的呀。 刚偏过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突然什么也说不出了。 这是一种什么表情? 他的脸上明明还在笑,眼睛却一眨也不眨。 晋助……在想什么? 想问的在这一刻都是女孩子的任性,一句话也问不出口了。 高杉没有发现她偷偷藏起来的小情绪,一边搂着她,一边看着星空。 “庆祝开国解封二十年的祭典。九樱,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发生那种大事件?” 他说完,看了她一眼,忽地一笑:“看你的表情,你肯定是在想——这种事不用问都知道是我做的吧?” ……猜、猜对了。 她一脸心虚地低下头。 高杉又是一笑,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还记得吗,以前鬼兵队有一个叫平贺三郎的人。”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从高杉的嘴里说出来,九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串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怪不得在祭典她听到“平贺源外”这个名字时,会觉得那么熟悉。 原来那位……是三郎的父亲。 随着高杉后面说的话,她渐渐理清了这整件事。 是因为心爱的儿子惨死,才会做出这么过激的事,向真选组和将军开炮什么的。 但事情想得越清楚,她心里有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就翻滚得越激烈,尤其是听到高杉说出“三郎的头颅被幕府的人当众展示”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那种情绪,叫做“害怕”。 紧紧地抓住了高杉搂着自己的手臂! 高杉愣了一下,再看向她时,目光里仿佛隔了一层雾色。 “怎么,你也想说,是我教唆了那个老头子?” ……不是的。 “晋助……” ……不是那样的。 高杉皱了眉,一脸不悦的样子,尤其是在听到九樱说出下面的那些话之后—— “你……不要再做那些危险的事了,好不好?” 她咬紧了唇,攥住他的手臂怎么都不肯放开: “我留在地球,然后开一家茶屋,你、我、银时、桂君还有辰马,以及我们的朋友,每天都厮混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我们每天都开开心心地活着,这样不好么?” ——我不想啊…… ——我真的不想某一天路过地球,发现被斩首示众的人……是你。 第三十三训 “是吗。” 在沉默了很久之后,他这样说。 “你想的原来也是这种无聊的事。” 高杉挣开了被她死死握住的手。 他站起来,声音清冷:“你的獠牙早就已经被虚伪的和平给拔掉了。” 回头看了一眼她,微弱光线中他的鼻梁高高的,高杉站着,她坐着,有一种被他倨傲地俯视的感觉。 “九樱,你喜欢我?” ——诶? 她眨眨眼。 脑海里一瞬间变得空白。是她傻了吗?否则她为什么理解不了他前后说的话之间有什么联系。 喜欢……吗? 虽然跟这个人一起做过许多亲密的事情,但却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二十几年来第一次被直白地问到这个问题的女人,像是十年之前一样手足无措。 喜欢……喜欢是什么? 像银时喜欢糖分一样?还是说,像桂君喜欢肉球一样?不,不对,都不是。 应该是像姑姑喜欢相川金河一样。 不想失去的心情,若是也包含在喜欢的范围之内,那么……是喜欢。 或许十年乃至更久之前被他如此接近时,心跳会前所未有的加速起来,这就是喜欢。但也或许不是那么肤浅的东西,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见到他的时候,会有幸福的感觉。 九樱完全没有想到在自己内心激烈地摇晃时,高杉在想什么。 但是能够感觉到,男人的眼神越来越冷。然后他干脆背过身去了,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这样啊。在祭典上之所以会亲我,是为了帮银时争取时间吧。” ——什么? 九樱的心里再一次涌上了害怕的感觉。 与之前听到平贺三郎被斩首示众时候的“恐惧”不一样,这一次连带着一种心虚,苦涩的感觉快要把她吞没了。 怎么办…… 的确在那个时候,她看到高杉跟银时以一种对立的姿态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她所想的是要阻止高杉。 但在踮着脚尖嘴唇碰到他的那一刻,她突然不那么想了。 尤其是被他拥在怀里,鼻尖抵着他的锁骨。 现在要怎么办……她不想对晋助说谎,但已经没有办法开口去解释什么了。 怎么办啊,又要……伤害到晋助了。 接着她看到了,江边驶过来一艘船。 “晋助大人——!!”一个女声从船那边传过来。 九樱想,那一定就是冲田所说的,经常在晋助身边的女人了吧。 是鬼兵队的人?他们来接他了,在这个江边? 一下子想到这一点的九樱不禁怀疑,晋助把自己带到这里,或许是想让她跟他一起走? 高杉在这个时候露出了一个异常柔和的表情。 异常柔和。无论是什么事物只要用“异常”作为形容词,那么便显得尖锐了。 “只说‘是’或‘不是’就可以。那么,你的回答?” ……她真的是,没办法回答了。 上下牙关紧紧抵住,她终于还是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一个字—— “是,不过……” 高杉微微转过身来,眼睛略微眯起的弧度,实在是漂亮极了。他的眼瞳就像一颗绿色的宝石。 “不过?” 如果说什么“现在发现好像喜欢你”这样的话,实在是太丢脸了。 而且“好像”是什么?没有人愿意听这种模糊的词汇吧。尤其是在“喜欢”这件事上。 她只不过是想和自己在乎的人们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只是这样而已。为什么连这样也做不到呢? 她想到了祭典的时候高杉对银时说的话,于是站了起来,一本正经的对他说: “晋助,你心里那只正在呻吟翻滚的野兽,我是否能够帮它平息?我想试试。” ……说出来了,这种肉麻的话。 “很想知道这十年你都过得怎么样,被幕府的人追得很辛苦吧?听桂君说你现在藏匿在京都,还有知心知根知底的伙伴吗?” 想问的太多了。 船离得越来越近,已经几乎能够看到船头上站着的鬼兵队的人,还有一个女人穿着紧身的短裙,一头金发。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啊? 突然就这样想了。 高杉认真地看了她几秒钟,反问道:“问了这么多,如果我说跟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会跟着我走吗?” 九樱一时没反应过来男人的意思,呆呆地眨了眨眼:“诶……?有点……突然。我还想去见银时一面,还有辰马那边……” 愈发的,词不达意。 诚恳的解释,却像是虚伪的借口。 高杉看着她,颇为认真地听她,才轻轻地笑了:“辛苦你了。” 九樱忽然发现,自己留不住这个人。 他毅然决然转身的背影,竟然让九樱开不了口。 反应过来的时候,高杉已经站了在船边。 她急了,踩着木屐往下跑。常年不穿木屐的脚在山坡上崴了一下,整个人坐到了地上。 “会回来吗——?”用了此生最大的力气,大声的喊。 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晋助!晋助!还会不会回来?——” 站在船上的男人似乎偏了一下头,也或许只是微风拂过他紫红色的发丝,让她有了他听到她声音的错觉。 但是绝对不会听到的吧?因为他就连敷衍地摆摆手都没有。 晋助,究竟在放不下什么? 真的想帮你啊…… 你心里的那只野兽,真的很想摸着它的脊背说:乖,你睡吧,其他的都交给我。 船驶远了,再次见面还要相隔多久,难道又要再一个十年……? 绝对不要! 她后悔了……她后悔了啊…… 她其实想说的是,跟你走——这种事,现在还不是时机。 她其实想说的是,你或许可以…… ——再等等我…… * 真选组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并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已经站在岸边有一阵子,只感觉自己的双手被冰凉的金属铐了起来。 一个声音从低沉磁性地响起:“水面上有船只驶过的痕迹……” 刚惊讶地看着给自己拷上手铐的,一身真选组制服的男人,对方留着m字的刘海,眼神有些不善。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几个穿着同样制服的人,以及之前见过的冲田总悟。 她就像被对方擒获的猎物,到手的时候便失去了吸引的价值。此时那男人的目光一直追着江面上驶远的船只,烟蓝的眼睛在黑暗中轻轻一敛:“嘁……还是让高杉那混蛋逃掉了啊。” “副长!”一个长相纤细的真选组队员在这时说道:“刚搜索了附近的水域,都没有看到可疑的船只,也许高杉一伙是乘着能潜到水下的游艇逃离的。” 九樱恍然回神,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晋助的船分明是正常地游离,这一点没有错,他刚离开不久,如果真是这样,真选组不可能在附近的水域搜不到他的船只。但是,也不能保证在离开了九樱视线之后,那艘船不会下潜。 “啊,这种情况。”不远处站着的冲田扛着一个加农炮走过来:“只要这样往水里来几发水雷就好了啊,方圆几十里都会跟着遭殃。” 她后知后觉地睁大双眼,喃喃地说了声“不要”。 而名为冲田总悟的少年,甚至连看九樱一眼都没有,加农炮对准了江面:“就像这样,土方先生。拜拜——” 火光猛地窜过黑发男人的身边,朝江面飞速撞了过去。 “卧槽!总悟你干什么啊!” “埋水雷。” “你家水雷用加农炮来射啊?再说,我们哪来的水雷!水雷是这么埋的吗!” “啊咧,射偏了。” “不要一句射偏了就结束了啊!你是故意的吧!回答我的问题啊!?” 被叫做“土方先生”的男人揪着冲田总悟的领子来回摇。 很大的争吵声,但她却一点都听不进去。在江面绽开的那一朵巨型火花,让九樱的牙齿颤抖。 ——混……蛋…… 双手被缚,她缓慢走到两人的背后,张开嘴猛地咬住了冲田总悟的肩膀。 ——我不是都说了‘不要’吗…… ——可恶的小鬼…… 她的眼底一时间盛满了将要溢出来的杀气,背对她的栗发少年有点愕然地回头。 一瞬间,四面八方的枪支全部朝着九樱瞄准,真选组是由武士组成的,土方青色的眼瞳猛地一扩,接着就要拔出刀来。 但是无所谓……无所谓……反正此时此刻她想的是,竟然对她所珍视的人出手…… ——杀了你……!! 接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颈部,世界陷进黑暗中。 * “高杉,我讨厌你,现在是,以前也是。” …… 桂君的声音。 ——诶,桂君,为什么你的头发变得短短的啦。难道这是你戴的假发? 不,重点应该是……为什么讨厌晋助? 可是,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说出口,然后换来桂一句严肃的“不是假发,是桂”。她就像置身于整个画面之外的一双眼睛。 桂穿着一件素淡的浅紫色和服。 这是在哪里?似乎站在船边,在水上吗……不,不是。是在天空里。 他们所在的“船只”,身在广阔的天空里…… “假发,我啊,在听到你们说要为了国家为了伙伴拿起剑的时候,觉得其实怎样都好。” 是晋助的声音。 是晋助站在那里…… 暖烘烘上扬的风,吹起背对着桂的男人的衣角。 华丽的紫色金蝶浴衣应景地微微起伏。 男人的发丝向前扬了扬,吹拂过白皙的颊边。 她好像同时听见了两队攘夷志士相杀的声音。 听见了远处缓缓驶过来的,战舰的声音。 忽而轻柔,忽而呼啸的风声。 忽而强烈,忽而阴沉的天空。 高杉晋助的嘴巴一张一合,视野慢慢又模糊了。 九樱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张冰凉的桌子上,袖口湿了一大片。 “啧,还没开始审讯就哭了?” 一个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青年坐在自己的正对面,嘴里叼着一根烟,黑色的头发呈m形。 啊……是在江边看到的那个眼神很可怕的家伙。 抬手抹掉了眼泪,才发现双手现在仍然被拷着。 “砰”地一声,眼前的男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低吼道:“别以为哭了就会放松警惕啊!既然醒了就给我从实招来,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跟高杉晋助是什么关系,在江边见面都说了些什么?” 九樱盯着他那张脸想了半天,才发现确实眼熟。 他身后站着的冲田总悟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土方先生,她叫九樱。” “土方”?——这家伙是,土方十四郎。 九樱看了看冲田,再看了看土方,指甲深深陷进手心里。 “在回答你那些话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哈啊?什么问题,快点问。”土方不耐烦地说道。 烟雾一圈又一圈。 九樱看着他,皱了下眉。 心里想的是“这群混蛋难道真的把晋助杀掉了吗”,却在话到嘴边时停住,突然扬起甜甜的笑容。 “唔……土方先生,能不能在女孩子面前把烟灭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又没捉虫……求不嫌弃t___t 还有放心啦 加农炮这种东西根本射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小总只是……找个借口袭击土方罢了_(:3」∠)_ ========================= 修文了。 2013/12/06 00:41 第三十四训 将目光从土方的身上移向冲田,再从冲田移回到土方身上,只见男人意外地没有露出暴虐的表情,而是将烟缓慢地从嘴里拿了出来,捻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 她有些惊讶地笑道:“您真是……意料之外的绅士呢。” “少废话啊!”土方瞪了她一眼:“烟也灭了,快点给我招了,别露出那种甜甜的笑容,我他妈又不是打游戏的死宅会因为你是妹子就放你一马。” 冲田倚靠着墙壁站在后面,懒懒地提醒道:“土方先生,就是因为这样你才在女孩子里面不受欢迎啊。” “超s星人没资格说我吧?!” 九樱眨眨眼,突然问道:“啊咧?土方先生没有女朋友吗?” “没有!”土方脱口而出,说完才愣了一下,皱着眉看着九樱:“嫌犯的话就少说没有用的废话。” “喔……”她点点头,一只手肘放在桌子上,掌心托起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指了指土方的领口:“那个东西……刚才起就一直露在外面了,我还以为是土方先生女朋友的呢。” 土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自己黑色的制服里面居然掖着一条……粉嫩嫩的内裤! 他的脸瞬间黑下来了。 九樱看到他仿佛一脸黑线的表情,嘴角情不自禁地勾了起来。 怎么说呢,传说中的鬼之副长怀里掖着一条女孩子的胖次,这如果说出去的话,会丢脸丢到二百条街之外去吧? “土方先生,怎么了吗?”一直环着胸站在后面的冲田总悟终于将两臂放下,朝这边走了过来。 “啊不,没什么。”土方一边说着,一边把内裤往制服的更里面塞。 “哦……”冲田看了看他,说:“我以为又有什么内衣贼把偷来的女孩子的内裤赠送给土方先生了呢。” 土方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怎么可能。” “对啊,如果再送的话这个月就是第二次了。” “闭嘴啊!”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不好意思,土方瞪他:“你出去,我自己来审。” “哦哦,鬼之副长要开始亲自审犯人了吗,那么大姐,祝你好运了。”冲田的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懒散的眼神瞟了九樱一眼,打开门走出了审讯室。 土方松了口气一样地整理了整理自己的领巾,刚一抬头就看见坐在眼前的嫌犯托着两腮笑眯眯地看着他。 “有点意思呢,土方先生。是因为没人爱才会被那种偷女孩子内衣裤的家伙施舍吗?话说我不太明白,给土方先生这种东西是让土方先生用来做[哔]的事情么?还是……” “喂……”他的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桌子,发出哒哒的声音。 她轻轻咳了一声,露出一副“抱歉啦”的表情,顺便朝他的方向伸了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继续审讯。 但是土方本人已经被刚才的内裤事件弄得没什么心情了。 “刚才你看到的,不许跟别人说,尤其是刚才站在我身后的家伙。” 喂喂,鬼之副长也会害羞啊。 她轻轻挑了下眉。 真选组的副长土方十四郎,看起来跟自己是同龄。不,或许比她要稍微大一点的样子。桂曾经跟他说过,就是这个人带领的真选组,有好几次都险些把攘夷志士逼上绝路。 那么,他会把身为前攘夷志士的自己怎么样呢? 还真是无法想象。 “那么,回答我之前的问话。”土方命令道。 对上男人略有些恐怖的眼神,九樱微微坐正:“之前的问话吗……就算你露出再凶恶的表情我也没什么能够多说的,因为之前的问题完全是明知故问吧?其实就算我不说,真选组也应该调查清楚了吧?” 就在刚才,土方跟冲田斗嘴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以防万一藏在艳丽和服里的小型手枪和快援队的名片都不见了。 很显然,他们搜了她的身。 土方十四郎泛着青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九樱,像是想要看穿她一样。如果眼睛能放出子弹,那么她此时一定已经千疮百孔了。 “如果你是说‘快援队’的话,已经看到你的名片了。”他皱了皱眉:“我是在问你,跟高杉晋助是什么关系,如果你隶属于那个宇宙超商船队,那么我是不是就可以认为你是在告诉我快援队跟攘夷志士已经联手或是正准备联手——?” 她注意到,土方说到这里的时候,拳头微微地攥紧了。 但其实,并没有。 快援队没有有意地卖给攘夷志士什么武器,实际上,她跟辰马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跟攘夷有关的生意。或许真的是为了‘爱与和平’之类的东西也说不定,辰马的主张是要给地球人跟天人带来利益。 不要说跟高杉联手,就连见面……也几乎是没有的。 至少她在此前的将近十年里,跟高杉的联系可以说无限接近于零。 想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土方先生,真选组的大家,应该也都是武士吧。” “那又怎样。” “武士的话,会不会偶尔喝个花酒什么的呢?” 闻言,土方挑高了一边的眉,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哈啊?” “并不是所有的武士都像土方先生您一样,不招惹女人,到了会被无聊的人塞内衣的地步。那位……更是如此。” 她口吻轻浅,只有“那位”二字咬得很重。 土方锁了眉。 “我啊,虽然是快援队的一员,但离开地球太久,这次回来参加祭典却是自己的决定呢。”九樱说着,摊开两臂,抖了抖自己的和服:“穿上这种衣服,被人认为是在奇怪的地方工作的轻浮女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明明因为想念「前男友」才回到地球来,没想到却跟着其他男人在江边看星星什么的,最后落得这个结局也是意料之中的吧?真是见笑了。” “给我等一下!”土方伸出手掌来,示意她停下,一脸困惑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有的没的,前男友是什么?其他男人是什么?事到如今还在耍花样吗,已经有人目睹了你跟高杉晋助待在一起的场景了。老子再问一遍,你跟高杉晋助到底是什么关系!” 男人看起来,是心思缜密,却极为单纯的家伙。因此暴躁,容易激动。 跟她想的一样…… “我确实是在说啊。” 九樱弯着眼睛,笑了笑:“我,被那位大人给玩弄了喔……” 这一下,土方的表情就更加有趣了。 他仔细斟酌九樱的字词语句,这才开口: “你是说,你跟高杉晋助——那个攘夷派最危险的男人,就只是露水姻缘江边看星星?你觉得,我会相信?” 九樱摇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露水姻缘倒也不算,只是意外的很投缘。啊,或许你可以把我的前男友叫过来问一问,我听说他在歌舞伎町开了一家万事屋。” “轰”地一声。 土方拍着桌站了起来。 他的表情不怎么好看,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俊眉一直抖啊抖。 “万——事——屋——” 半个小时之后,坂田银时站在了九樱的面前。 他像是刚刚打了一场架,身上有些污迹,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他身着一身黑色的衣裤,白底蓝花的和服懒散地半套在外面,穿着一双黑色的陆战靴。 银白色的头发跟记忆里一样卷卷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毛。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个年龄不大的孩子,一个是个戴眼镜的少年,另外一个有些眼熟,穿着一身中国式红色旗袍,橘红色的头发上叩着两个像丸子一样的发饰,正是之前在祭典上跟冲田总悟玩打枪游戏的那个少女。 “是熟人吗,银桑?”戴眼镜的男孩歪着头问他道。 银时低着头看着她,尽管表情几乎没有什么波澜,但九樱知道他心里一定不会平静。因为她察觉到了,银时刚被真选组的人带进审讯室时呆呆地停顿了一下,才慢慢走进来,当然也看到了在那一刻他的红瞳有一瞬间的外扩。 不可能不吃惊的吧,毕竟,已经将近有十年没见了。 那个时候在他的怀里哭得失魂落魄,鼻涕和眼泪全都抹在了他蓝色的围巾上。那一幕无论过去多久,再想起来心口都会有阵阵余颤,仿若昨日。 如今依然是红瞳死鱼眼,神态跟那个时候相比几乎没有什么改变。不,他比那个时候长高了一些,身体也更加像大人了,露在外面的手臂看起来很结实,还有一把木刀别在腰间,一定也没有放弃练剑。 九樱突然就觉得好满足。 回来地球一趟,在短短的一天里见到了三个朝思暮想的挚友。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突然,打火机的声音吧嗒一声响起。 土方十四郎站在门口点燃了一支烟,看着在自己面前对视良久一言不发的两人,说:“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吧。” 那个戴眼镜的少年回头看了看土方,又跟红衣少女对视一眼,这一次干脆扯了扯银时的衣袖:“银桑,你认识她吗?” 自始至终,银时的眼睛都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 她就这样看着他,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久不见了,银时。 像是快要哭的时候,又努力笑出来的样子。 九樱在想,她现在的表情一定难看死了。 银时一直都没有说话,在她露出那种难看的表情之后又看了她几秒钟,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土方从嘴里呼出了一口烟:“喂,万事屋。” 他偏过头去看土方。 土方夹着烟走到桌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这个女人可是被发现跟政府通缉犯鬼兵队总督高杉晋助亲密地待在一起才被我们逮捕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 半分钟就像过了半个世纪一样久。 穿着中国式旗袍的少女嘴里叼着一根醋昆布,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看向他:“银酱,你怎么了阿鲁,一副闻到了自己的脚底板味道的样子。” 好像良久,银色头发的男人才突然问道:“有她是那个攘夷志士的共犯的证据吗?” “哈啊?”土方皱了皱眉:“就是没证据才叫你来的啊混蛋。” “啊啊,这样……”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似的,银时别开脸就要往外走:“那一定是找错人了,阿银我不认识她。”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银桑不会在这种时候不认九樱,所以特地来修文,在确认自己不认九樱之后她也不会有危险,所以才赌气不认。 2013/12/06 00:59 第三十五训 ——?! 九樱愣了。 啊咧……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手心开始冒汗,心脏突突地狂跳。 土方奇怪地睨了银时一眼:“不认识?你确定?” “我说土方君,阿银我啊可是江户一级好市民,什么攘夷志士啊最危险的男人啊还是穿着性感和服的女人我统统不认识……” 什么啊……这种反应…… 分明、分明是要装作不认识自己的节奏啊!! 这怎么可以!他们可是有强烈羁绊的老同学、好朋友,甚至是一起出生入死并肩战斗过的战友!最重要的是,如果银时不认她的话,她可能就要被真选组在这里解决掉了啊啊啊! 这怎么可以——!! 想到这里,九樱立马伸出被铐住的双手,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腰。 “呜哇啊啊啊啊啊!银时你竟然装不认识我啊啊啊!休想就这么离开啊!!” “什、什么……” 被自己抓住腰的男人身体一僵,紧接着赶忙扭着腰要把她甩开。 “放、放开啊混蛋……” “说好的累了就回来找你呢?!说好的会一直等着我呢?!说好的让我放心大胆地走呢?!”她用了最大的力气抓着他。 想到银时竟然装作不认识她,也不知是真的伤心了还是怎么的,总之眼眶就这么非常应景的红了,她甚至抽了抽鼻子,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太过分了,难道是因为在真选组面前不敢承认?我们还有以前一起睡过的情分,你居然都忘掉了……” “噗!!……以、以前睡过的情分?!”志村新八觉得自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猛地瞪了一眼银时:“银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坂田银时早已是风中凌乱的状态,身体被某个女人用力地抓着不说,此时还被志村新八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浑身都难受死了! “你是不是女人啊喂!这种话不能乱说的啊!总之先把我放开啊九菜!好痛!” “不放不放我就是不放t___t,有本事你对灯发誓你没有跟我睡在一起啊。” “我对着那个m刘海的税务小偷发誓……”银时保持着被抱着腰的姿势转过头去看九樱的脸,只见那个有着尖尖瓜子脸的女人,此时正鼓着腮帮子看着自己。 然后九樱慢慢松了手,在他面前轻幅度地打了一个手势。 快速得只有眼前的人才能看到,才能看清。 就算过去了这么久银时还能记得那些手语的意思。就算无数次在高杉那混蛋教私塾里的小孩子们手语时打瞌睡,也还是会私下里偷偷去学。 所以怎么可能忘掉。 虽然在看懂她所做的手语时,他脸上顿时露出了像踩了狗屎一样的表情。 “……睡过。”这样说。 穿着红衣的神乐傻乎乎地问一旁的新八:“睡过是什么意思?是【哔——】的意思么?” “住口啊神乐!!”新八赶忙去捂她的嘴,一边捂住一边对银时说:“银桑!请不要轻易在小孩子展露你肮脏大人的那一面啊!一个不小心就会开启新世界的大门的!” “你才要住口啊混蛋,你懂什么……” 银时觉得委屈得不得了,九樱因为双手被拷着,所以并不方便做多么复杂的手语。 那迅速打出来的手势只有一个意思——“帐篷”。 他便一下子想起来那个时候曾经跟她在一个帐篷里睡过,但是、但是……当时还有假发、矮杉和辰马啊!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福利好么! 但是,在真选组的面前又不能说实话,如果说了的话,一定会被当做攘夷志士的残党抓起来的。如果还一口咬定不认识的话,八成会被九樱和身边这两个孩子一辈子瞧不起吧! ……虽然现在已经在被瞧不起中了。 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时候从天然呆属性进化成天然黑的?! “我不管啊银桑,你把这件事处理好,我跟神乐先回去了!”狠狠翻了个白眼,新八拖着神乐先一步离开了。 一直没说话听着他们在吵吵闹闹的土方一根烟已经抽完了,他扔到脚下把烟踩灭,静静地盯着坂田银时,没放过他脸上的丝毫表情,当然,也将九樱那一脸得逞的笑容看在了眼里。 坂田银时一转头,正对上土方那样审视的目光。 “啊啊……我确实是这家伙的前男友啦,至于她之前跟什么高杉也好矮杉也好什么的,可能真是被骗了,这女人很蠢的!”这么说着,银时还是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一头天然卷,嬉皮笑脸道:“话说,我可以带走她了吧警察先生?因为怎么说呢……当时for one night之后就分手了没想到还会来地球找我啊,也许怀了我的小孩也说不定呢,后续什么的是*吧*的话就不能说了……所以啊我是说……” “带回去吧。”土方打断道。 这下换银时和九樱愣了。 他们对视一眼,实在没想到银时那一番经不起推敲又语无伦次的缘由能成功混过关。 “前女友也好一夜情之后没料理好后事的女人也好,万事屋,你还不赶紧带回去?” ……这样说着呢。 “哦哦,我这就带走。”银时一边应着,一边看着那个黑发男人一脸不爽地走过来给九樱打开了手铐。 给她打开手套之后,土方事不关己地站到了一边,一副“你们走吧”的样子。 银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九樱,又指了指门口:“就这样?” “你还想怎样。” ——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呢。 他默默地看了土方几秒钟,拉着九樱的胳膊让她站了起来。 “那么,我们就回去了。” * 在审讯室坐到了半夜,整个屁股都要坐麻了,由着银时握着她的手腕带着她走出真选组的屯所。 银时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他们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跟着,只不过他就像怕她走丢一样地牵着她。 夜色深深,像拉下巨型的黑幕。 “银时。”她出声叫道。 他还是没有说话,沉默着带着她走。 就算是凌晨,歌舞伎町一条街依然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仿佛几个小时之前在祭典上发生的混乱只是一场梦。 ——这十年来,银时都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明知道用脑后的卷毛对着自己的银时根本看不到,她还是扬着嘴角,轻声请求道:“回头看看我,好不好?已经十年没……” “闭上嘴!” “见”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男人用粗暴的声音打断,九樱怔了一下。 ——诶、诶? 银时连头都不回,但步子却越来越快。屁股还麻麻的,根本走不快,他这样一句话都不说地拉着他走,宽厚的手掌握着她刚刚被手铐铐过的手腕,感觉很疼。 这样的银时……有些可怕。 “银时!”她的声音大了一点。 而那个男人只是将她拖进了一个角落里,两手撑在了她头两侧的墙壁上! 她红艳的和服贴着身后的墙壁,眼前高自己许多的男人正垂着眼看着她。 时隔十年再去看他的脸,果然早已脱去了少年时期的稚气。那个只会“银酱”“银酱”自称的孩子,已经变成了一个轮廓坚毅的——男人。 那强大的压迫气场,简直让九樱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只能呆呆地跟银时对视着。 红瞳中有星辉,银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缓缓开口道:“你这家伙……不是去宇宙了吗。” “为什么还会跟那个男人搅在一起。” “难道你又跑去找他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当初你这家伙究竟是为什么,还要跟着辰马跑到宇宙去?” “撺掇源外老头制造爆炸混乱也有你的份喽?” “然后呢,被真选组抓了之后那家伙就自己逃走了吗?!把你抛给早已经安于现状想要做良好市民的阿银,高杉他到底——” “不是的,银时!”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瞪着他一言一句说着冷酷语言的银发男人:“我只是……在宇宙待久了,所以,想你们了而已……我只是有点累了,所以想回来休息休息,而已……我只是碰巧跟着晋助在江边聊一聊,然后被真选组逮到现行了而已……” ——怎么回事。 ——越说,就越觉得委屈。 但九樱连眼睛都不眨,直直地看着银时,握紧了拳头说道:“就算不找你,想办法联系快援队让他们来接我,然后被真选组释放回到宇宙去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是——” “舍不得走而已……” 银时不知何故而起的怒气,在听到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仔细看她,已经不再是少女的年龄,五官愈发漂亮,身材也比记忆里还要标致。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女孩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明明是二十多岁的女人,声线也比以前更加优柔好听,但说出的话依然甜甜糯糯的。 她黑色的眼瞳像是宇宙的两颗小小的星球。 无论是红色的和服没能遮掩的白皙脖颈,还是她有些松垮的橘色长发,都好像发出了清淡的水果香味。 银时看着看着,就觉得不能再继续看下去了。 他收起已经向她略微倾过去的身体,收回了霸道地将她圈在怀里的手臂,默默地转开了视线。 “对不起。”他小声说。 这大概是有生以来,九樱第一次听到银时说对不起。 而且,还是对着自己说。 她怔了几秒钟之后,突然拉住了银时的手臂。 男人有点惊讶地偏过头看她。 身材娇小的女人嘴边扬起浅浅的笑容。 “为什么说对不起?” “……” “已经决定了吗,要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 “银时……”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直视着他红色的眼瞳:“我们之间是不需要说‘对不起’的,无论时隔多久,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有什么误会,我们之间的羁绊……说什么都是不会断的。” 银时看了她好一会儿,一向喜欢吐槽、贫嘴的自己,这个时候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能是女人的眼光太真诚。 可能是女人的表情太坚定。 也可能是因为,无论她做什么决定说什么话语,他都没办法拒绝。 “呐,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的话。”九樱抿着唇笑得甜美:“那就收留我一段时间怎么样?反正暂时不太想回宇宙中去,又没有地方可以住呢。” “啊啊,随便你了。” “太好啦。” “付房租就好。” “……” 夜更深了,再过不久或许就会天亮。 两人还是一前一后地走,银时没有再去拉她的手,步伐终于放慢了。 她从心底感觉到了喜悦,跟在他身后的时候,已经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 眼睛瞥到他腰间的木刀时,她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格。 ——是木刀啊。 ——这个国家的禁刀令,已经颁布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时至今日她仍能记得。 那个时候攘夷战争,有一回伤亡已经不能用“惨重”这种程度的词来形容了,活下来的不到二十个人。 她一个人在帐篷里哭了很久,再想去看伙伴们最后一眼时,发现银时一个人跪在伙伴们的坟墓前。 说是坟墓,其实只是堆了一个个的山丘,将死在战场上的人们埋在里面罢了。甚至有一些武士,活着的人到了最后连他们的尸体都收不回来。 他就是在那样的场景下,将松阳老师送他的刀从刀鞘中抽出,狠狠地插在地下。 然后,九樱听到他用轻轻的声音说: “老师啊……” “今天,阿银就先把自己的坟墓建在这里了。” 背对着她的银时,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 ——那个时候,自己一个人说出那种话来的银时,究竟在想什么呢? 她的视线从木刀上转移到他那一头银白的天然卷。 ——将老师送给他的刀留在那里,擅自做了自己坟墓的阿银……在之后的人生里,究竟在坚持着怎样的道路呢? 真的……真的很想知道啊……她想。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送上。 辛苦等更的大家真是太感谢! 关于银时对松阳老师的爱刀的最后处理,我yy了一下,虽然从原著考虑他很可能是放在了老师的坟墓前,但依然做好了被原著打脸的准备而进行了这样的情节设置。 我想,银时就是从那个时候——不,我想应该是比那更加早更加早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剑的真正用法,并且抱着“就算死我也要贯彻到底”的决心在坚持着。 这样的银时我好喜欢^^。 最后是……彩蛋? ——土方就这么信了?放过九樱了?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可能。所以……是怎样? ——嗯……你猜。 第三十六训 “就是这样,从今天起这家伙——”坂田银时的手指了指身边的九樱:“就住在这里了。” 寄住在男人家里的,来自宇宙的少女神乐,以及因为担心而守在万事屋内等待警察局里的银时回家的志村新八,同时愣了愣。 “啊,跟银酱睡过的女人阿鲁。” “银桑的……前女友?” 银时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抠着鼻子懒洋洋地说道:“倒也不是那样。算了,解释起来太困难了,你们就闭上眼睛用意念来感受吧!” “感受你妹啊!!”、“银酱休想带不三不四的女人到家里来阿鲁!”……如此说着,健气的少年和少女揪着银时的天然卷打成了一片。 站在一旁的九樱看了一会儿,突然忍俊不禁,嘴巴弯起一道甜美的弧度,仍然露出皓齿笑得很开心。 打闹中的三人紧跟着停了下来,一齐看向女人。 “没什么,不必在意我。”她掩着嘴,眼睛都笑得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很久都没有看到银时这副‘惨状’了,稍稍的……开心了一下。” 感受到了异常温馨的美好气氛,仿若回到了许多年之前,有一回夜深偷偷溜出去练习剑道,回来的路上,银时张开双臂一下子将包括自己在内的高杉和桂都揽在了怀里,一边笑着一边吐槽大家,然后桂很严肃地纠正他“不是假发,是桂”,而高杉则是一脸嫌弃地说着“松手”。 可是归根究底,还是很开心的吧。 那个时候,还装作哑巴的自己打着手势对银时说“好挤”,心里却希望能跟他们一直都这样在一起。 此刻眼前的场景让女人陷进了久远的回忆里,坂田银时轻轻推开覆在他身上跟他打闹的两个孩子,盘腿懒散地坐在了地上。 “喂,你这女人也真是狠心啊,看到我被打,你居然高兴到笑出来。” 她还是笑着:“抱歉啦。” “那个……”新八终于决心不再云里雾里,一脸疑惑地开口:“这位小姐,还是要冒昧请问一下,你究竟是……” “唔,不好意思。虽然迟了一点,请允许我做一个自我介绍。” 她站正,理了理围绕肩头的橘色发丝,将美艳的和服也微微收拢。接着,莞尔一笑:“九樱。是——银时的朋友。” 说完,她还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说之前多有失礼,请千万不要介意。 银时坐在地上,在两个孩子投来的诧异的目光中,将头发揉成了一个鸟窝:“嘛,就是这样。” 神乐和新八互相看了一眼,尽管还有些不解,但最终都释然一笑—— “算啦,事情的始末要慢慢地跟我们说哦……银桑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欢迎你到万事屋住阿鲁!” 就连那一只好奇地歪着脑袋看着她的雪白的巨型犬都不再注视,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地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尽管如此。 万事屋本就作为三人工作的地方,硬是还要住进一个人来,就显得太过拥挤了。志村新八依旧住在姐姐家,所以不需要为这件事费心,而住在万事屋内的红衣少女只是打着呵欠说:“我先到被窝里去了阿鲁。” 少女说完就拉开壁柜钻了进去。 银时一脸青筋地拉开壁柜的拉门:“你们都是女生就挤一挤啊喂!” “银酱你干什么!!反正樱酱和你早就一起睡过了阿鲁!” 背对着九樱跟少女把壁柜的拉门来回打开关上打开再关上的银时,从后面看去就连天然卷也好像急得比以前更毛躁了。 最后,拗不过神乐,银时缓缓回头,脸上的红晕很浅很浅:“那个啥……我睡觉穿睡衣的……” 她点点头,微笑:“嗯……我不介意。” 也不是没有过跟银时共处一室睡觉的时候,在更早之前的攘夷时期,他们曾经一起在一个帐篷里待过,加上从小的时候就对银时建立起来的信任感,九樱并没有显得多么扭捏。 夜已深,将月色衬得更亮。银时换上湖蓝色的睡衣,睡眼惺忪地在自己的床铺旁边又铺了一床褥子。当然,两床褥子之间有一定的距离。 忙完之后,他递来神乐的另一套干净的睡衣让九樱换上,自己则退出门外等着。 神乐毕竟比自己还要矮上一些,穿上睡衣之后叫银时进门时,九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睡衣的袖子和裤腿都短了一截,露出纤细的手腕和漂亮的脚踝,最让她羞怯的是胸前的位置,平坦的布料似乎无法轻松地包裹她发育完美的酥胸…… 银时在看到她的刹那间差点喷出鼻血来。 然后,开始翻箱倒柜地给她找自己穿过的衣服,最后只找到一件泡温泉的时候才穿的浴衣。 “拿去……”他轻咳了一声,别开眼:“别嫌弃哦!总比你身上的那件好吧?” 她也只是笑着接过。 跟神乐那件穿在自己的身上就小了很多号的睡衣相比,这件浴衣直接就像把娇小的九樱包在了里面一样。银时看着她,突然问:“那个啥……有大叔的味道吗?” “……没有啦!” 喜爱甜食的银时,就连浴衣上都带着甜丝丝的味道,清洗干净的衣服上没有一点污渍。 她看了看最容易积灰的袖口,那里依然很干净。 “不过,超乎我的想象呢。这件衣服是你自己洗的吗?” “嘛,虽然是很早之前穿过的,但是除了阿银我自己动手,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人帮忙洗衣服了吧。”银时盘腿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有的时候还要负责那两个小鬼吃饭,阿银我之所以没有女朋友就是因为过早的变成了家庭妇男啊!!” 嘴边带着牢骚和吐槽,一开口就是打嘴炮,即使在神乐睡去,新八也回家之后,依旧说着两人有多么麻烦,以及楼下还有个整天催债的房东老太婆——登势。 九樱也不打断,托着腮很认真地听。 银时在不知不觉中,将遇见两人的经过都讲给了九樱,还有自己是怎么样才来到歌舞伎町,并且创建了万事屋。 末了,说了一句:“算了。这样也不错。” 九樱是——很明白的。 失去了至亲的老师,又再次目睹那么多同伴的死,那种悲痛,她也一同经历了。她逃去宇宙,与别样的星球为伴,虽然日复一日跟曾经的仇敌做生意,但只要不在地球,就可以不去回忆那种剖心挖骨的难过。 但银时却,留在了那里。整天在街道上看着大喇喇地生活在他们的地球上的侵略者,还要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孤独一人从战场上离开的他,一定格外需要这份温暖。 她没有再看银时,垂着视线注视着自己细白的手心:“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桂君的主意。他想邀请我再次成为攘夷志士。” 银时已经躺下了,双臂枕在脑后,闭着眼说:“你没有同意吧?” “诶?”九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侧了个身,只留了一个背影:“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说,我要走怎样的路都随便,但是同样的,要我也不许拦着他。” 九樱眨了眨眼。 “阿银我啊,经常担心那些家伙会死。” 她很清楚‘那些家伙’是谁。 即使分成了两派,也依旧在现在的攘夷志士中具有较高威望的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两人。 尽管银时已经表示出了不会阻拦的意思,但九樱还是从他说的话中品味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刚想开口问他,男人便背对着他摆摆手:“哎呀麻烦死了,困了!睡了!” —— 一下子堵上了九樱接下来的话头。 很快地,银时那边传来了打呼的声音。九樱也钻进被窝里,看着相隔不远的银时的背影。 “银时,已经睡了吗?” 那边没什么反应。他究竟是不是真的睡了,其实她也不确定。 女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世间的对错真的很不好判断,跟着桂君一起为推翻*的幕府贡献一份力量,或许到了成功的时候,我们都会过得比现在更加的好——可是,只在这个万事屋待上这么短短的一个晚上,我就开始羡慕起你来了。” 不必再经历生死离别。 每天能够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生活,吃想吃的东西,跟喜欢的伙伴们待在一起,互骂,打闹,但……谁也不会离开。 她接着又觉得,在黑暗中自言自语的自己很傻,于是就不好意思了起来,往被窝里缩了一缩: “晚安,银时。” 夜更沉了,万事屋最后的一盏灯也熄了。 而在他们所看不见的另一边…… “土方先生。”冲田总悟从门口走进来。 闻声,蹲在屯所门口抽烟的土方偏了偏头:“近藤老大的伤怎么样了。” 双手枕在脑后,栗发少年语气轻松道:“只是被爆炸波及受了些皮外伤,已经没事了。” “嗯。” “呐,土方先生。”冲田再次叫道。 他将烟在地上按熄:“又怎么了?” “我听说了哦,那女人跟旦那的事。”冲田站在了他的身后。 土方依然是以“嗯”回应。 少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喂,别瞧不起人。” 说完,抬脚踹了他屁股一下。 土方整个人差点向前倾倒。 他猛地站起来,对着冲田握着拳头吼道:“你小子犯什么病啊!” 冲田总悟的表情却有些认真:“前男友什么的也就算了,那女人说自己怀孕了,这种事总觉得不太可能。以我对土方先生的了解,应该也不会轻易相信才对,那为什么就这么放她走了。” ——“你一定是,偷偷地在那里打什么主意吧?真让人不爽。” 作者有话要说:久违的更新了。 看到还有读者坚定的等在这里,真是又抱歉又感动。 昨晚回顾了一下前文,花了一个通宵的时间修改bug,之后应该也会把ooc和玛丽苏的地方一并改掉。 今后只填坑不说话,我会努力的。 谢谢大家。 第三十七训 在万事屋蹭吃蹭喝的日子很愉快,因此时间也像加了速似的。 那一天—— “有人在吗?” “喂,有人在吧!” “我知道里面有人,银时快点开门。” “混蛋天然卷,你再不开门我就让凯瑟琳闯进去了!” 门外,某个长期收不到房租的悲催房东正猛烈地敲着门。 门内,几个藏在桌子下面的房客发生了如下对话: “是登势婆婆阿鲁。”神乐这样说。 “啊,是那个老太婆。”银时这样说。 “银桑快去开门吧,你忘记凯瑟琳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了吗?她真的会闯进来的。”新八忧心忡忡。 银时歪过头来看着新八:“就算她以前是做小偷的而且还是入室偷东西的那一种,我也不能开门啊,根本没有钱付房租。” “可是再这样被敲下去的话门就要坏掉了,如果门坏掉了的话又要买新的门,开销就又不够了啊。” “是啊银酱,新八唧说的对,我们可以一个月没有工作,但是不能一天没有房门,你就大大方方勇敢地去开门吧!”神乐附和着新八的话。 “你这是什么话!妈妈是这样教你的吗?越是这种时候做女儿的就更应该体谅妈妈的生活窘迫,再说你以为是谁把上上上上上个月的房租拿去买醋海带的啊混蛋,还有,快点从定春的嘴里出来,你这样说话我听不清楚!” 新八额上三道黑线:“银桑,上上上上上个月的房租你都没有付吗?说起来,我在万事屋为你工作这么久了从来都没有领过工资啊!” 这时,同样趴在茶几下面的定春打了个呵欠,神乐的头从它的嘴里露出来,一头橙红色的头发扎成了两个丸子头。 跟定春一起打呵欠的还有在沙发上坐着的另外一个人。九樱吃完最后一片醋海带之后,舔了舔嘴唇:“唔,这醋海带原来是上上上上上个月的东西,怪不得酸掉大牙。” 女人一头长发松散地盘在脑后,一派闲适。 只听“轰——”地一声。 供几人藏身的桌子一下弹开好远。银时和新八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将桌子一拳挥开的怪力少女正发怒一样地朝拳头上吹了口气,作势下一个攻击的对象就是沙发上的某个女人:“樱!花!酱!那是我存了好几个月的醋海带!” 从在万事屋的第二天九樱就出门置办了自己的日常用品,买回来的衣服大多以绯色为主,神乐到底是心思单纯的女孩,第一次看到九樱穿着淡粉色和服的时候只想到樱祭时看到的落樱,从那之后九樱在她那里便有了一个“樱花”的爱称。 但即使关系再好,一扯上醋昆布就像变了一个人。 “啊,真的吗?我完全不知道啊……神乐你眼睛红了喔,阿卷、新八唧,你们不打算拦着她吗?她的眼睛真的红了喔!啊啊,拦着她啊,呜哇……” 橙红色头发,穿着红色旗袍的女孩立刻将九樱压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给我吐出来阿鲁!!” “抱歉抱歉,是我的错啦小神乐……” ——银桑,我们是不是应该阻止神乐?by志村新八 ——随便她们了,在两个女人打架的时候插手的才是傻【哔——】。by坂田银时 ——为什么我觉得那个‘哔’的屏蔽声有些微妙,你确定不是发一声的音吗?by志村新八 ——银桑没有告诉你能够把秘密都咽到肚子里一辈子不说出来的才是男人吗?!嘛算了,女人打架的时候,男人只要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就行了,这是阿银我作为男人的哲学。by坂田银时 新八实在听不下去,睨了一眼银时,摇了摇头。 “那个,神乐,樱酱是客人哦,不可以对客人这么无礼……” “你们才是真正的无礼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阻断了神乐和九樱花的战况,二人从地上直起身子看了过来。新八和银时应声回头,只见登势和她那有着猫耳的天人“手下”凯瑟琳一起站在他们的身后。 凯瑟琳在跟着登势做事之前是个有个好身手的小偷,常常入室偷盗,因此是一个开锁好手。而登势婆婆本人正是万事屋三人的房东,她在楼下经营着一家小酒馆。 登势抽了一口烟,说:“都说了会让凯瑟琳闯进来的,交房租吧混蛋们。” “喵!”凯瑟琳如此附和。 既然如此就真的没有办法了。银时这才揉着头发开口:“老太婆,我这个月真的没钱了,工作也格外的少啊。” “找理由是没有用的,银时,不要说得就像你之前的几个月交过房租一样。” “啊,是你吧新八唧,我之前让你去交房租的?” “太差劲了银桑!!!你什么时候让我去交房租了!再说了,我哪里有钱交房租啊?你给我吗?不要说房租了,我的工资什么时候给我?” 银时用一只手抠着鼻子,语气淡淡:“啊,那个啊,新八唧你懂点事吧,你看,我雇了三个吃白饭的员工也是很苦恼的好不好。” “银酱,虽然我白饭吃的多了一点,但是我该出手时就出手,在工作的时候还是很勇猛的阿鲁。”坐在地上的神乐这样说完,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银时拿手掌把脸捂了个结实,作头痛状,接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精神抖擞起来:“啊对了,阿银我要出门工作了。” “……你给我回来。”登势爆青筋:“这个时间出去根本不是什么委托吧,是要去买《jump》吧?绝对是出门去买《jump》吧你个臭小子!” 然而银时像是早就料到自己会被拆穿一样,一溜烟儿就跑了出去。 登势刚想要追出去骂他几句,突然,一个清柔的女音响了起来。 “那个,这些日子多有打扰,这里是房租,请您收下。” 九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信封,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放了不少钱。她的头发因为刚才跟神乐的打闹而乱糟糟的,尽管如此也不忘扬起嘴角,礼貌地说:“虽然跟银时之前拖欠的房租还有些差距,不过我之后会努力的。” 登势略微错愕。 凯瑟琳比较眼疾手快,将信封接了过来,递到了登势的手里。她这才回过神来,又抽了一口烟,抬眼看了看九樱:“我听说了,你以前是在宇宙的那个什么快援队工作吧?就算这样看,那个混蛋天然卷欠我的房租可不是一般两般的多哦。” 充满善意的提醒,潜台词是担心九樱身上的钱不够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嗯……身上带的钱,那确实已经是全部了。” “是么。”登势问:“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下一步……”她搔了搔头:“回宇宙去……大概吧。不过也要等我们的船长来接我才行。” 想到另外一个常年戴着墨镜嬉皮笑脸的友人,九樱又觉得有些感慨。她到江户来的事,就算是有流浪癖的辰马应该也已经从船员那里听说了,之所以一直没有跟她联系,大概也是体恤她的心情,想让她更为放松的在地球玩一玩吧。 也或许,她是想再见晋助一面。 女人垂眸,陷入自己的沉思。 今天的万事屋依旧没什么生意,新八以为又是清闲的一天,于是早早收工去陪他的姐姐,刚走没多久,终于接到今日的第一个电话。神乐走到桌前拿起话筒:“摩西摩西,我是歌舞伎町的女王sama阿鲁。……什么?” 年仅十四岁的少女在听清对方所说的话之后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电话那端传来的,并非是客人的委托或是友人的问候,而是对他们来说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 “你好,请问是坂田银时先生的家属吗?——这里是医院,他出车祸了。” * 大江户病院内。 神乐、凯瑟琳以及登势婆婆,跟九樱一起坐在冰凉的长椅上,身后和对面皆是洁白如雪的墙面,空气里都充斥着药水的味道。 九樱的脑内跑过心电图监视器的线条,臆想出来的起伏将她吓得心惊胆战。明明此时坐在手术室的外面,心却像缺了一块似的,有一部分跟在了银时的身边。 心脏皱成了一团,手跟身边的神乐紧紧相握。 “樱花酱,银酱他会死么?” 「死」这个字—— 让她被莫名的恐惧感支配,面色苍白如纸。 听说银时几乎是连车带人被撞飞,血染湿了地面。其中,头部受伤最重。 即便,如此。女人依旧合上双眼,悄悄地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已经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弯着嘴角对神乐说:“不会死的。银时他,可是经历过比车祸更加残酷的事情……” 就算那样,也还是顽强地活下来了。 登势婆婆将香烟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根,叼在嘴里,声音沉静地安慰道:“不用担心了。那家伙可是蟑螂命,不会被车子撞那么一下就死掉的。” 袅袅烟雾从登势的鼻间冒出来,但,她眉宇之间的紧凑分明在阐释她并没有像自己语气一样的轻松。 新八也迅速地赶了过来,于是就像是安慰随后赶到的眼镜少年一样,在外面等候已久的四人纷纷展露出“无需担心”的表情。然而,当跟银时一起发生车祸的肇事者一脸侥幸地出现时,她们毫不吝啬地伸出拳头腿脚狠狠教训了那个坏家伙一顿。 难得地展露暴躁地一面,收拾了马虎开车的肇事者之后,九樱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那间房门还是没有打开。 她的忧心忡忡比前一秒更加重了一分。 如果……银时死了…… 她假装去撑额头,才得以掩住双眼。仅是这样想一想,就浑身都被悲伤攫住了一般,眼底要滚出泪来。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好多读者等在这里 太感动了 谢谢大家 能看到你们的评论应该就是我最大的动力了吧 我会多写字少说话的!群啵啵。 第三十八训 人的记忆就像树枝一样,相互联络,错综复杂。只要触动其中的一枝,其他的树枝也会受到牵动。 大概,就是这样的道理。 坂田银时坐在病床上,头部刚刚包扎过,现在正绑着绷带,死鱼眼正盯着盖在自己腿上的被子。大家见他并没大恙,刚打算松一口气,就被银时的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他只是稍稍抬了一下眼皮,漠然地问道:“你们是谁?” 坂田银时——丧失了记忆。 病房之内先是统一石化,紧接着炸开了锅。 “银酱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神乐阿鲁!” “银桑!对我没有印象吗?就算对我没有印象,对这副眼镜应该会有点印象吧?!” “臭小子,打算就这么把之前拖欠的房租忘得一干二净?……啧!” …… 而九樱,什么都没有说。 她呆呆地看着大家拉着银时晃来晃去,仿佛这样就能让他的记忆细胞重新活过来似的。她只是突然说道:“大家不要吵——丧失记忆就说明,银时的脑袋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使劲摇晃的话对他不好的!” 刚才还激动得手脚并用的几个人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九樱抿了抿唇,对依旧不明现状的银时说:“银时……现在,大家会一一自我介绍,并且说一点跟你之间发生的事。你慢一点,试着回忆一下,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银时的反应是木呆呆地点头。 九樱给了大家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 先说话的是有着一对猫耳的凯瑟琳。她在自我介绍的时候,银时尚且还能仔细听着,但当她说起之前发生过的事情,银发男人的表情就越来越困惑,最后纠结地抓住自己的一头乱发,烦躁地说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其余的几人也不死心,一个个地自我介绍,可他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银时这次……受伤真的很重呢。 医生说急也没用,丧失记忆这种事要静观其变。也许这个人永远都无法想起过去的事情,也许他下一秒就能恢复。 可是「静观其变」有的时候也是很残忍的一个词啊。 “先到这里吧。”登势揉了揉自己的眉间,愁绪显而易见:“大家现在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不过银时应该还要再在医院观察两天,天也不早了,都先回去吧。” 新八有点犹豫:“的确太晚不回去的话,姐姐会担心。但是……” 少年至今还没有一整夜都不回家的经历。 “我不走!”神乐抱住了还在病床上躺着的银时的手臂:“我要在这里陪着银酱!反正回去也是我跟定春还有樱花酱三个……没有银酱的万事屋就不是万事屋了阿鲁!” 大家都被神乐的一席话说得心口一酸。话已至此,再怎么样也无法说动这个别扭的小丫头了。九樱这时开口,说:“就这样吧,新八先生还有登势婆婆、凯瑟琳小姐,你们先回去,我在这里陪着小神乐,跟她交替着看护银时。” 大家面面相觑,都没动。 她轻轻叹息,再次说:“有什么情况会及时通知给大家的,都不要担心了。” 就算才来到江户没有多长时间,九樱的性格又是软得一塌糊涂,但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却意外地令人感到非常可靠。 登势抽了口烟:“那就这样吧。” 银时到底是个刚发生了意外没多久的病人,身体疲劳得很,登势他们刚一走,他就沉沉睡去了。神乐盯了他很久,怀里还抱着银时出事前拿着的《jump》,随着天沉下来,神乐终于也累了,九樱让她躺到病房里安置的沙发上,还给她盖了一床小被。 知道还有九樱跟她交替着看护,少女睡得安心多了。九樱坐在病床旁边的板凳上,看着躺着的银时。 他的眼睛闭得很轻,呼吸非常均匀,睫毛跟发色一样,也是银白的。但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也或许,是睡梦之中也在拼命回忆过去的缘故,他的眉心时不时紧紧皱起,冷汗直冒。 九樱不知道做些什么才比较好,叫醒他——又不忍心,下意识地握住了他露在外面的手掌。 男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她。 “那个……” “嗯?怎么了?”九樱松开他的手:“要喝水么?” “……不,要撒尿。” “……” 男人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眼尾扫了一眼在沙发上熟睡的神乐,刚好神乐发出了带着银时名字的梦呓。男人微微一怔,才重新到病床上躺着。 “你是九樱小姐吧。”带着敬语的——完全不是坂田银时的语气。 九樱很不习惯,还是点点头。 “再给我多讲一些我的事吧。”也许是被交替着看护他的两人感动了,银时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绷带:“我再试试看。” 九樱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很抱歉……银时,你在江户这几年的生活我都不清楚……” “为什么?” “我……差不多有十年没有跟你在一起。”九樱如实答道:“不过,在那之前的事情,倒是可以跟你讲一点哦。” 无论是偷偷学手语的银时。 还是穿着洁白的武士服,挡在自己身前的银时。 亦或者是—— ……在离别的那一天,蔚蓝的天空下,以吊儿郎当,却异常温柔的声音,跟痛哭流涕的自己道别。 她说起了很多以前的事,自顾自地,陷入了久远而幸福的回忆中,完全没有注意到银时的表情。回过神来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然后,突然地——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大概很喜欢你吧。” 诶……? 九樱茫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一刻,她那本来就反应慢了半拍的脑袋,突然像断了一根线,发出了“嘣”的一声。 “为什么不回答,九樱小姐?” 因为太突然了,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样的理由? 那边,坂田银时看了她一眼,重新闭上了眼睛:“算了……结果怎么样,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银时又睡过去了。 她又想起了上一次跟高杉见面的时候,对方也是这样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问:九樱,你喜欢我? 那个时候的九樱—— 即便犹豫过,却很快就笃定地告诉自己——是喜欢。 并非像银时喜欢草莓巴菲,也不是像桂君对可爱事物的喜欢,而是……真正的,女人对男人的喜欢。虽然没能说出口,但她那个时候的确是这样想的。 而对银时。 同样是不能失去的心情。同样是,只要看到对方,就能感觉到幸福的心情。 她难道是……难道是花心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但是,为什么。 你只要看着我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啊呜……樱花酱。”神乐打了个呵欠,从沙发上坐起来:“银酱还在睡么?” “嗯……小神乐,我出去给你和银时买点吃的。”她说完就往门口等。 神乐却叫住她:“樱花酱你怎么了阿鲁?” 指了指自己象牙白的皮肤,神乐适应九樱:“脸通红通红的阿鲁。” * 又过了几天,银时出院了。虽然头上还绑着绷带,实际情况却好了很多。在他住院期间,到病房看他的人有很多,但大部分都是街上的酒友。新八说,现在知道银时失忆的人还不太多,不想一下子吓到大家,想让银时再试着想想。 但是,很遗憾,结果还是没有想起来就出院了。 大家拼命给他讲很多的事情希望能对他恢复记忆有所帮助,借此,九樱也了解到了许多在她回来地球之前发生的故事。虽然从别人的口中多少都有点夸大其实,可还是——很快乐,快乐到令人忍俊不禁。 银时现在的生活,真的……很快乐。 后来,九樱又跟神乐和新八一起带着银时去街上。 “银桑,这条街是你最喜欢的,有没有想起点什么来?”新八说:“银桑在大家眼中是歌舞伎町的守护者,这一点无论你有没有失忆都是一样的,所以看到这样的街道,一定能有所记忆的吧!” 于是…… “什么?是真的吗,银时。你失忆了?”桂小太郎的表情认真:“到底发生了什么,银时,详细地说给我听。” 第一个碰到的,竟然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友人。 新八无奈地说:“都已经失忆了要他怎么说啊……倒是桂先生,你在这里做什么?” “要救国救民也得有钱才行。”桂一边说着,一边不忘了招呼路过的行人。在他后面,竟然是挂着“暴走武士”牌匾的风尘店,“你不进来看看吗银时,能让你忘记不愉快的事。” 新八:“你还要他忘记什么事啊!你到底是不是他的朋友啊!!” 桂指了指他身后的九樱:“银时,有比你身后的九樱还要漂亮的美眉哦,物美价廉,真的不来看看吗?” 九樱眯着眼睛笑:“你今天不去打工吗假发子小姐?” 总是这样…… 朋友们都是些不正经的家伙们,三两句就闹成一团。这会儿又跟银时打闹在一起,惹得路人都涌上来。 被围得里一圈外一圈的大家当然没有看到,就在他们一团乱麻的时候,一辆写着真选组的警车已经停在了他们的身边。 一个声音在这时候响起:“那不是……卡紫辣吗?!!” “还有,那个女人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无谓秋冬]扔了一颗地雷 ↑好久不见啊!=3= 第三十九训 警车突然撞过来,桂君往里面扔了个炸弹之后就逃跑了。九樱看了一眼银时,他坐在地上,神乐和新八都忙着察看银时的伤势,围着他只能看到他一头乱糟糟的天然卷。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边,土方十四郎眼一眯,拿出了一副手铐朝她晃了晃: “果然……你也要跟我们走一趟。” * 又一次来到了真选组——既是所谓的警察局。回到地球之后,跟这个地方莫名的有缘分呢。上一次是被打昏了狼狈地送进来的,这一次却不太一样。虽然眼前的黑发警察之前拿出了手铐,但却是九樱自己跟着走的。他自始至终没有强行铐她。或许,对于女士,这些武装警察多少还是会手下留情。 所以土方到底想做什么,九樱猜不透。她所在的审讯室甚至没有几个看守,土方也是过了好久才走进来,嘴里说着“岂可修”、“又让桂跑了”之类的话。 九樱抬头看他。 对上了女人的目光,土方刚想点烟的手停顿了一下,最后放弃了,将烟盒放进口袋里,坐在了九樱的对面。 “喂你。”说了这两个字。 然后,烟蓝的双眼微微敛起,嘴唇小幅度地动了动,几乎不可察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听到后文,九樱歪了歪头。 土方皱着眉,抿直了嘴,语气有点烦躁地说:“你很可疑。我花了些时间调查你,不过没什么结果。但是,我不相信一个刚回到地球的人会在密集的时间里一下子跟两个攘夷志士扯上关系,而且还是现在攘夷派里的两个核心人物。所以。” 他看着九樱:“保险起见,你被迫要在所里待上一段时间了。一直到你在快援队的同伴来接你。” 原来如此。 虽然不被手铐铐着,土方也没有审讯她的打算,实际上却是拘留。 她作为一个刚回到地球的人,不是敏感的天人,也不是重要的客人,而真选组本身就是幕府的武装警察,不用说拘留了,即使当场将犯人杀掉都是被允许的。 可是,她总觉得土方刚才想说的不是这个。 “土方先生,”九樱收了收嘴角一贯浅浅的笑容,颇为正经地看着土方,说:“你的意思是,要把我从地球上赶回去?” 对此,土方只是说了四个字:各归原位。 女人下意识地咬住下唇。 其实她知道的。 在攘夷战争中有过卓越表现的自己,是不可能不留下痕迹的。被人看到自己跟制造出祭典上那场险些害将军丧命的大混乱的始作俑者——攘夷激进派领袖在一起,又被亲眼目睹跟攘夷稳健派领袖有交集,自己已经被严重地怀疑了。再继续查下去的话,一定会出事的。 但是…… 好不容易才回来。 九樱的眼睛低垂,看着自己放于膝上的双手,正纠结地握在一起。温度,很冰。 好不容易……才回来啊……更何况银时现在失忆了,她实在不想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离开。那样的话,大家,一定会以为她抛弃了他们吧。 ——绝!对!不!要! 土方看了她一眼:“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不过你情况特殊,想要知道外面的什么消息就知会一声,不会不帮你办的。你们的队长暂时还没有联系上,接下来的日子如果你还闹情绪的话会很麻烦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许是看到她听到要离开地球的消息后的不情愿,土方虽然仍带着不容抵抗的威慑,但语气稍有缓和。 那已经是他作为幕府的走狗所能给的最大的让步。虽然,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啊哈哈哈哈,既然屋子里没伤到人我就放心了。话说,你们知道一个叫金时的人么?坂田金时。” “……如果是坂田银时的话,你的飞船撞坏掉的那个房子就是他的。” “是吗?没有叫金时的吗?哈哈哈,谢谢啦警察小哥。” “……所以说你是不是记错名字了啊这个卷发眼镜!” “啊哈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啊哈哈地……”土方十四郎忍无可忍地起身拉开了审讯室的门:“你们很吵啊喂!给我安静点!” 咦—— 尽管被土方十四郎的背影所遮挡了大部分,但九樱依然能从那稍微高出一些的位置看到深棕色的卷发。 她倏地睁大双眼:“辰……马……?” 出声纯粹是因为惊讶。 然而,这细微的呼唤也被男人听到。本来正在跟土方啊哈哈哈地道歉的男人朝九樱的方向偏了偏头,在看到她的时候立刻笑得更加灿烂了,一边叫她“樱子”一边抬手对着她挥了挥手。 她忽地苦笑起来。 站在门口的土方闻言,朝后面的九樱看了一眼,正捕捉到她一脸错愕悲伤的表情,笑得比哭还难看,马上就明白了什么,视线转回眼前的男人同时,土方“啊”了一声:“快援队,来得正好。” 尽管特别的失礼,她还是在走出审讯室来到坂本辰马身边的时候轻轻捶了他肩膀一下。 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呀。 有生以来只有这一刻,特别不想见到他。 土方十四郎简短地跟辰马说明情况之后,这个总是发出爽朗笑声的男人却一改往常的浮夸笑容,仅是嘴角含着淡淡笑意:“嗯,我知道了,这就带她走。” 说完,极温柔地摸了摸九樱的头。她在他身旁抬起头来,看着比自己高大很多的同伴,一脸要哭的表情。 出了真选组的大门,九樱一路都没理辰马。 “樱子。” “我说樱子……” “你要去哪啊!”终于这样喊道。 她走得太快了,根本就没管他,反倒是他一个大男人跟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九樱这才停下脚步,两臂环胸瞪着他:“回宇宙去啊,离开地球啊,你不是说的么,带我走之类的?好了,你的飞船呢?” 闻言,坂本辰马竟然一时间没有反应。嘴巴稍微地张开了一个小口,眼睛被墨镜遮住,看不清具体是个什么表情。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很惊讶。 一直以来九樱在他眼中都是个很柔软的女人。多少年前第一次在军营里见到她的时候是这样,这十年在宇宙里生活虽然她开朗了很多,偶尔也会吐槽几句什么的,但坂本辰马总是觉得,这样的九樱并不完整。 变了很多。与其说是变了很多,不如说是少了很多。于是他渐渐明白了,那丫头必然是把最柔软的那部分留在了那座星球上。 ——那个名为“地球”的地方。 所以才在看到她突然像小公主一样因不满而无意识地鼓起腮帮的时候,感到愕然。 她已经二十多岁了,在江户,二十多岁的女人有很多都已经嫁为人妻。这真的是,迟了将近十年的撒娇……可是,却毫无违和感。坂本辰马觉得她本就是应该这样的,是分别让她封锁了自己。 “问你话呢,辰马!”九樱叫道,眉心蹙得更紧。 然后,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松懈了神情。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想走。至少现在不想走。辰马,我见到晋助了,我……我觉得……我还想再见他。” 带着些乞求的语气。 辰马却忽然笑开了。 “我说要带你走,谁说是要回宇宙了。” 女人呆住,发出了“诶?”的疑问声。 辰马难得正经地看着她:“只要留在这个地球上,不管距离多远,樱子你都可以忍耐……对吧?” “……那是……当然的了!”九樱笃定地说。 “啊哈哈哈,那就好!”坂本辰马听后,像哥们一样搂住她的肩膀:“那接下来我们就找辆车,我带你去个地方~” * 辰马带她去的是他的家族留下的一套房子。到那里的时候,车子已经驶出歌舞伎町那条街很远了。 “是以前我的远房亲戚租用我家的房子,后来亲戚搬去了别的星球,当时用这个房子好像是在做什么生意吧,忘记了,啊哈哈!” 算不上是乡下,但也离之前的地方不近。不能说僻静,甚至还蛮热闹的,小商小贩并不多,倒是乐器店、甜品店之类的商铺比比皆是。 而他那个据说空置了很久的房子,实际上却很不错。 一共两层,每一层都很大。虽说地面有灰尘,但桌椅以及装修还是好好的,甚至有种古香古色的感觉。这样想来,辰马的那个远房亲戚当时做的生意,大概…… 她仔细看着,脑子里就已经把这个大房子打扫很多遍了,然后听到辰马说:“这里离歌舞伎町有一段距离,真选组的人不会轻易查到,一般来说根本就不会来这边吧,啊哈哈哈,你可以在这里住,屋子不是有很多嘛。舍不得金时他们的话,也可以让他们来陪你。” 话头停在这里,辰马扶了扶自己的墨镜:“至于小晋嘛。我想他自己会主动来找你的吧?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小晋”是什么啦……九樱无奈地笑了笑。 即使决定的有点突然。 但。 这样是对她来说……最合适的决定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九樱情不自禁弯起了嘴角:“呐辰马,这个房子真的可以……交给我吗?” “嗯啊,以后就是你的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那,我想用它开茶屋。”她看向辰马,微笑道:“你意下如何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有没有二更 如果有二更会分总督一杯甜羹(真的吗?) 第四十训 “茶屋!!对了,我那个远房亲戚当时开的就是茶屋啊!”坂本辰马吃惊地说:“你是怎么想到开茶屋的?” 九樱只是笑笑。 怎么想到的……这个问题。在仔细看过这个房子之后,她就已经知道了。而就算她不知道这间房子之前就是用来开茶屋的,她也会选择开茶屋。 如此清雅的小镇,如此古朴的装修,不开个茶屋岂不可惜。 而且。 九樱的眼睑微微合上,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开了茶屋之后,也可以适当的提供酒品。 或者是……冰淇淋,醋昆布,荞麦面什么的……不过如果那样的话,对茶屋来说就有点奇怪了。但那又怎么样呢?如果能让晋助,让银时,让大家……都能喜欢这里。都能喜欢,在她的身边。那么奇怪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奇怪的笨蛋。 房子本身的装修就很好,所以在这方面费的心思并不多,有快援队的辰马帮忙,茶酒的进货也就解决了。大概有辰马那位远房亲戚的功劳,茶屋刚开张就来了很多客人,也有人会夸这里茶香酒美老板娘漂亮,九樱会淡淡地笑着,说谢谢,要再来喔。 而像是有流浪癖的坂本辰马在茶屋里住了一些日子之后,终于决定回宇宙中去了。 “啊哈哈哈~本来还在想你会起个什么名字呢。”站在茶屋面前看着上方的牌匾,辰马说:“没想到就叫做‘茶屋’啊。” 九樱点点头:“虽然简单,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吧?” 茶屋的名字实际上是叫「茶·屋」,中间的分隔符号是一个樱花形状的图案。 真的是很符合她的风格。 辰马整理了一下衣装,说:“那么我就先走了,放心,你的事情我会写信告诉金时的。” 说起坂田银时,九樱的眼神又黯了下来。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银时有没有想起来过去的事情。” 她垂下的眼皮,使睫毛在眼眶处留下一小片阴影。 辰马看着她,又抬头看了看茶屋名字中间的那个樱花:“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吧?回忆什么的只是人类擅自浓墨重彩之后的结果。但是樱子你的笑脸,无论过去多久都会再次想起来的。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结果。 辰马走后,九樱一个人竟然有些忙不过来了。到了下午和晚上,茶屋里会来很多的人,虽说大部分人都是点一壶茶喝一下午,但即使这样,也有需要九樱亲自添水的时候。 她就这样一边忙碌,一边等待。 等待收到辰马的信的某人,那个不知道记忆有没有恢复的某人,带着她在那条街的朋友们来看她。想着那些家伙或许能帮她一些忙,又能在同一个屋檐下,想着想着自己就开心了起来。 然而,令九樱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先等到的,却另有其人。 那是一个寻常的傍晚,红霞刚刚漫过天空,茶屋里的客人因为要吃晚饭的缘故,大部分都离开了茶屋。进入一天里最闲适的时候,九樱放松下心情开始打扫卫生。 就在这时,一位客人光顾了。 说起来有些奇怪。 那人是一身浪人打扮,在这个小镇上待了不久,还是第一次看见浪人。他迈进茶屋的脚步很轻,高手,或者……常年习武的习惯。 “欢迎光临。这位客人,请问,想喝点什么吗?”像往常一样地问了出来。 九樱这才发现男人的两只眼睛紧紧闭着。 原来是……盲人剑客? 这一点倒是九樱没有想到的,因为在她出声之前,男人就已经朝她看过来了,这样看来他并非是看到了她,而是因为感觉到了她。 男人“看着”他,有几秒钟没有说话,之后才开口问道:“这个茶馆有单独的房间吗?” “有的。”她说:“在二楼。嗯……需要扶您上去吗?” 男人摆摆手,只是让九樱把她带到房间,并且往她的手中塞了为数可观的钱,嘱咐她道:“这里我包下来了,一会儿会来一个戴耳机和墨镜的男人,还会来一个眼睛上缠绷带的人,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的人都不要放进来。” 仅仅是三个人,不但要单独的房间,还要到包场的程度,这已经很奇怪了,但是最令九樱在意却是男人所说的—— 眼睛上……缠绷带的人。 该不会。 该不会……!! “那个……” 在她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盲人剑客却突然勾起嘴角,冷笑着说:“多了不要问,也不要找麻烦。老板娘,如果你是‘很强’,就应该‘很聪明’才对。” 男人用拇指下意识地将刀顶出鞘,一瞬间,杀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又在下一秒猛地收住。他的笑容颇有些深不可测的味道,毫不在意地以背相对,进了房间里坐下来。 ……好强。 女人的手微微发抖。 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带着一点点的不可思议。既有些担忧,又,因为自己脑海中的猜测而感到期待和欣喜…… 然后,第二位客人也来了。 穿着墨蓝色偏绿的衣服,像那个盲人剑客所描述的一样,戴着耳机和墨镜,身后还背着一把三味线。 三味线? 耳机……墨镜…… 九樱突然觉得,这个人有一点点的熟悉。但具体在哪里见过,她并没能想起来。男人看到他却突然愣了一下,“噢”了一声,说:“你不是那个少女吗?” “那个少女”? 九樱歪了歪头,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这位客人,您是……” “不记得在下了吗。”掩在墨镜之下的那双眼睛现在是什么眼神,九樱不知道,但是接下来男人所说的话,却直接将她拉入了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月夜》……这首曲子,还记得吗?” 女人的瞳孔因惊讶而微微外扩。 “呵呵,看来记起来了啊。”戴耳机的男人笑了一下,问:“这茶屋是你的?” “啊……是。”她看着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她还以为他会一直经营乐器店。 男人又笑了:“谁知道呢。你说过吧,心里有一只野兽的男人。在下只能说,那样的人被在下找到了。” 啊,这是怎么了。 胸口在热烈的跳动,像是在狂乱地打鼓一般,澎湃,而……热情。 为这缘分?为这偶然? 还是…… “万齐,你在这里闲聊什么。”熟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那个人头戴斗笠,穿着一件暗色的长袍遮住大部分的身体,脚踩着木屐,走了进来:“还不快点进去。” 还是。 为这难能可贵的重逢。 为这等待,竟然出乎自己意料般轻易的,得到结果。 眼前的男人微微抬起头来,左眼裹着绷带。九樱看着他,一下子就泪目了。 眼泪毫无自觉,也毫无预兆地从眼眶沿着脸颊滚落。 与她对视的男人也看到她了。 只是很短的时间,但视线牢牢定格在她的身上,移不开。 河上万齐看了他一眼,答道:“遇见以前认识的人了。我们进去吧,似藏好像在楼上等着。” 男人这才将眼神转开,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嗯了一声就跟往楼上走去。万齐也是,不再跟九樱说话,他们好像要谈很重要的事情,每个人都是面色凝重。 九樱的脸色也不比他们好到哪里。 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喜悦的余韵现在还漾在心间,随后而来的却是深深的不安。 即使不见面她也知道,高杉晋助大多在京都活跃。那么,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不知名的小镇躲过幕府的耳目,这很正常。但,为什么会在离歌舞伎町这么近的地方。 名为“万齐”的男人倒还好说,那个盲人剑客却不是一个善茬。 他到底想做什么…… 女人抿紧了唇,指甲陷进手心里。 这时,楼上房间的门被拉开,第一个来的盲人沙哑的嗓音传到楼下:“老板娘,可以上茶了。” * 将茶送到楼上的时候,她在外面听不到里面的一点点声音,高杉他们很小心,就算是在单独的房间里也提高着警惕。这或许已经是他们的习惯了。 她敲敲门,将三个茶杯一个个摆到三人的面前。 即便垂着眼专注于这件事,依然能够感受到,有一个人的眼睛始终灼热地看着自己。 倒完茶她抬头,正跟高杉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已经摘了斗笠,为了避人耳目而穿着的长袍也卸了下来,露出之前见过他穿的那件金蝶浴衣。 “你可以下去了。”盲眼的男人说。 九樱低头,刚要起身出去,就听到晋助的声音沉静地响起:“就在这里待着吧,无碍。” “无碍”两个字音刚落,盲人剑客和那个戴着耳机的男人就都朝他看了过去。 “你说什么?”眼睛看不见的男人诧异地问。 高杉晋助低头,抿了口茶:“我说不妨碍,有什么问题么。” “不……与其说是问题。”河上万齐看了一眼九樱,又看回高杉:“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阿烨和莴苣速度好快的说! 于是二更 虽然没甜羹= =但是高杉粗来了 所以就不算驴你们了……吧 \(^_^)/ 第四十一训 问完这个问题之后,万齐就叹了口气:“算了,肯定是认识的。” 尽管在很久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低着头不说话,鬼兵队的总督大人也表现得一如往常的孤傲。 但是这两个人的节奏从看到对方起,就全都乱掉了。 盲人剑客还是有些犹豫,然后得到了高杉“无所谓,这家伙是不会说出去的”的答复,便不再多说了。 尽管如此。 别说“不会说出去”了,就连他们在说些什么,九樱都听不太明白。 眼睛看不见的剑客全名叫冈田似藏,隶属鬼兵队。 要说九樱为什么会听不明白,大概是冈田似藏仍旧对她有些戒备,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用了些九樱听不懂的暗语也说不定。只能隐隐听到“妖刀”、“红樱”、“战斗数据”之类的话,大概是鬼兵队新研究出来的武器吧。 高杉却很从容的样子,并没有说太多自己的看法,也没有看九樱,时不时抽口烟,到询问他意见的时候才会嗯一声,或者点点头。 “那么我就先去了。”冈田似藏说着起身,朝高杉行了个简单的礼就走了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九樱的错觉,总感觉他离开的时候经过九樱身边,有意无意地朝她偏了偏头,嘴角嘲弄。 门一关,万齐便问:“离‘那一天’还有一段时间。晋助,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高杉的身体稍微向后倚了倚。 “这里挺幽静的,也还算隐蔽。” 万齐看了看他,说:“了解了。我现在就在这附近给你找个旅馆。” 说着,他站了起来。 九樱在这时叫了他一声:“那个!这附近的旅馆要出示身份证明,不介意的话,我这里也可以住……” 匆忙得忘了用敬语,也忘了笑着说才会显得不那么迫不及待。 河上万齐看着她,良久没开口,直到坐在那里的高杉突然笑出来。他将目光转向自家老大,只见高杉难得笑得开怀,用手背挡着嘴巴还笑到肩膀耸动的地步。 真是少见。 戴着耳机和墨镜的男人再度叹气。 “算了,睡旅馆还是睡大街还是睡在漂亮的女人身边都跟我没关系,我还是先走一步好了。” 万齐走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不要说房间,整个茶屋里剩下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九樱想了想,为了避免茶屋里进小偷,她还是下楼把门给锁了。 再回来的时候,高杉正面对着房间门口坐着。没有拿着茶杯,也没有拿着烟斗,他紫金蝶浴衣懒散地在榻榻米上铺开,胸前j□j,露出精致的锁骨。他墨绿色的瞳仁也凝视着九樱不放,跟之前大家都在的时候相比,此时更像是……彻底的面对九樱。 她却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的意思她总算是理解了一点了。在将近十年无法相见的日子里,纵然思念,但现在才一段日子不见,再见时候的感情却比相隔十年之后重遇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此刻,只要晋助稍微张开双臂,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扑进他的怀里了吧。 然而高杉只是坐在那里,在仿佛要定格的时间中抬起双手,缓慢地做了个手势。 他的笑容还是淡淡的,可是并不冷。 ——“有没有想我”。用的是她最最熟悉的手语。 “这个问题,该我问你才对。”她使劲憋了憋,才不至于又矫情得泪眼婆娑:“晋助,有没有想我?” 那边的高杉垂下眼,似乎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不想你。……怎么可能。” 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站到了高杉的面前。 配合着茶屋老板娘的身份,她去街上定做了一件淡黄色的和服,只有在袖口纹上绯色的花边,整个人都看起来暖融融的。 她就这么站着,眼睛里没有眼泪,但是水灵灵的,像两颗玻璃球,如果在上面轻轻吐息的话还会呵上一层雾气似的。 个子娇小的九樱长了一副永远十几岁的脸,随着时间而愈发精致,愈发艳丽。他忍不住伸出双手环过她的腰肢,将站在面前的她紧紧抱住。 他深紫色的碎发蹭着她身上浅色的布料,高杉又将她抱得紧了一点:“你呢,你想我了?” “你抱得太紧了,晋助……” “你想我了?”不依不饶地问,像个小孩子似的。 九樱咬了下唇。 “不想!连句话都不听人说完,我干嘛要想你……”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听起来毫无底气。 高杉稍稍松开她一点,抬头看她:“我什么时候不听你说话了?” “上次!在江边!我都没说完,你那么急着走,叫你都叫不住。” 高杉闻言,轻轻挑眉,扶着她坐了下来:“那你说,我现在听。” 被高杉的手掌按着,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半被迫地坐在了他的身边。男人稍微立膝而坐,另一只腿很自然地伸开,抬手抚开她额前的碎发。 目光落在她晶晶亮的双眼上,女人的黑瞳里就像点缀着璀璨的光斑。然后是她秀挺的鼻子,她本来就是很女人的长相,嘴巴也是樱桃小嘴,连颜色也跟樱桃有几分神似,这个时候无意识地扁着嘴,眉毛也皱起来:“我虽然说不会立刻跟你走,意思不是不跟你走,而是时机不对。这你都听不明白么?晋助,你不了解我么?” ——你不了解我么? 这一问,让他目光一顿。 他其实知道的,在战场上深受同伴之死打击的九樱,选择去到宇宙本身就是一种逃避,要她放弃现在自由而安稳的生活跟随自己逃亡,也不是不可能,但绝对不能以攘夷志士的身份。 高杉很清楚,九樱害怕死亡。尤其是目睹亲友死亡。所以向她提出“跟我走”之类的要求,也不过是在为难她罢了。 即便如此…… “你就不能成为我的人吗?” 高杉捧着九樱的脸,用轻浅的口吻说道。 即便如此。 他仍然无法控制地喜欢这个人。哪怕她,其实是个胆小鬼。 而九樱突然握住了他捧着她脸庞的那只手,目光灼灼:“可以哦,晋助。这个问题无论回答多少次,这个答案都不会改变。” 主动凑上前,亲吻男人的脸。 九樱的动作沉静,而具有煽动力。 晋助……太孤独了。 银时已经有了他珍惜、也珍惜他的伙伴,桂君今天也在为打倒幕府建立新时代而努力着。只有晋助,刻意孤立了自己,不肯敞开心扉,即使毁灭了世界,也什么都得不到。 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要与他站在一起。 “无论你选了怎样的路,我都跟晋助在同一边。”她看着他,说:“就算不能一起启程,我也会在原地等待。不管是一路走到黑也好,半路逃跑也好,你都会再次来到我身边,然后带我一起走。到那个时候……” ——若是要问为什么。 “到那个时候我一定毫不犹豫。” ——因为在他那扇心门上锁之前,她就已经在里面了。 高杉晋助微微一怔,忽地笑了。 连被刘海半遮掩住的眼睛也在笑。 摸了摸女人的头,他说:“这样的誓言也好,跟我独处一室也好。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大胆啊,九樱。” “答应我。” “啊,”高杉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答应你了。” 但是女人大概是不会明白的吧。越是在乎的东西越想要让她在身边,毁灭世界什么的注定是无法轻易回头的道路。因此你才更应该……成为我的人。 无论需要多久。 她微微一笑,伸出手:“那么,作为约定,可以把你的酒葫芦给我吗?” 高杉愣了愣,摸了一下自己腰间拴得酒葫芦,示意她是这个吗。九樱点点头,他便卸了下来,递给她。 “这个酒葫芦是晋助的贴身物呢。”女人嘻嘻笑着,摆弄起来。 “哦?意思是我之后就不能喝酒了吗?真是个糟糕的约定啊,九樱。” “也不是限制你喝酒啦。这也算是个信物吧?”她摇了摇酒葫芦,唔,里面还有不少酒呢。 高杉晋助看着她,姿势闲散,嘴角微微勾着:“那今天就让我喝个痛快吧——你陪我一起。” 夜慢慢深了。 整个茶屋只有他们所在的房间亮着昏黄的光。 茶也凉了,只有高杉的酒葫芦开着。 九樱跟高杉并排坐在一起,她身体微微倾斜,头一歪,半靠在高杉的身上,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离得……太近了。 近到微微低头,鼻尖就能碰到一起。 高杉的酒量当然要比九樱好,一直到喝完酒葫芦里的最后一滴酒,他的脸都没有因为酒精而泛红。 他看了看九樱,轻声问:“醉了吗?” 女人胡乱地摇摇头,头发都蹭乱了。 高杉调整了一下姿势想把她抱在怀里,九樱却自顾自地滑了下去,把高杉的腿当枕头。 “别走喔,晋助。”只是这样说着。 她所选择的路,也许是世界上最艰难的。可就算这样,如果能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纯粹靠着这份坚定的心意来支撑,只要对方偶尔回眸,她就幸福得像是在蜜罐儿里游泳。 也许……这是不可取的。 人非圣贤。即便是圣贤,对一个人的爱恋再深厚也有耐心耗尽伤心透顶的那一天。不过,她相信的并不是自己。 她相信的。是高杉晋助。 意识沉眠的时候好像听到男人叫了她几声,但是她太困了,也有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就这么由着自己任性得不作回应地继续睡下去。 “啧。怎么这一次不像以前那样暴露另一面了。”高杉的指腹轻轻滑过她的面颊,淡淡地笑:“这样的话,我就没办法吃掉你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少说话多填坑少说话多填坑!!! 第四十二训 第二天,九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空气里一丝烟味儿都没有,仿佛昨天高杉晋助的到来只是一种幻觉。 她没顾得上整理好衣服就在茶屋二楼跑来跑去,突然看见了那个身影。 紫金蝶浴衣。 高杉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以一种悠闲的姿势,手肘靠在栏杆上看着这条街的风景。天很蓝,阳光也恰到好处,背对着她的高杉就像浑身镀了层光似的,发丝随微风轻轻扬着。 她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似的,仿佛心里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你没离开真是太好了。 察觉到他在身后,高杉微微回头:“你醒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移开视线:“晋助,这件浴衣有些招摇,你又不能一直戴斗笠。” 高杉神色一动:“听你的意思,好像我要在这里停留很久似的。” 难道不是? 一时间,九樱感到脸好像发起烧来一样。 好像自作多情了呢。对她来说,晋助愿意陪她一晚没有不辞而别已经是天大的惊喜,怎么能奢望这个人逗留在这个小地方呢? 到高杉弯起嘴角为止,九樱还在为此难受着。 然后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被耍了。 高杉回身,背靠着栏杆,将烟斗收进起来。他身后的天看起来像是一幅画,而他是画中人。 “那么衣服的事就由你来帮我办吧。” …… 虽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九樱几乎高兴地眼睛放出光来。 但是真到了拿着软尺站在男人面前的时候…… “还愣着干什么。” 高杉说着抬起两臂:“不量一下尺寸?” 他本就很松散的浴衣因为敞开双臂而将胸前的皮肤露出来更多,v形向下的属于男人的身体让人很难不把视线投往那里。 呃…… 这种所谓的大人的烦恼,长大后她终于也稍微能明白一些了。 她量过了肩幅才凑近去量他身前的尺寸。 靠得太近了,手快要环过他的腰。量的时候因为要一会儿低头一会抬头的,还很可能碰到他的皮肤。 高杉在这时略微低头,呼吸就在九樱的耳边,难保不是故意。她的耳尖烫烫的,脸也在不知不觉中染上红晕,然后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其实……浴衣什么的完全不用量尺寸吧。” “……” “唔。就算要量,也是脱下来比较方便,不是吗?” “……” 面对着站在面前抬着头看自己的炯炯有神的黑瞳,高杉终于装不下去了,双臂一收,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啊啊,被你发现了。”他的声音很慢,带着难以形容的性感:“你知道我忍得多辛苦么?” 九樱稍稍一怔,才慢慢明白过来男人的意思,和之前的举动。 浅浅的笑意含在嘴边,她回拥他,轻轻地抱了抱:“我好像是个挺不懂情趣的女人呢?晋助。” * 高杉晋助在茶屋里一住就住了许多日子,每天不是在阳台吹风,就是在喝茶。九樱继续着茶屋的生意,不忙的时候他会跟九樱聊天,但往往都是托着下巴,表情温淡地听她说。 虽然对晋助来说这可能是一段无聊的时光,但对于九樱来说,却是美好而快乐的生活。 那个人只要能够在此稍微驻步,对她来讲就再好不过。 这一天,茶屋里来了一位客人。 “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有薰衣草茶吗?” 客人是一位女性,年龄上大概跟九樱相仿,声音很轻柔。 “有的。”九樱点头。虽然她也有些好奇,点这种茶的人并不多。 女人闻言笑开了,嘴角微微弯着,笑得甜甜的:“嗯……真是难得啊。” 虽然薰衣草是在六七月份左右才会开的花,但在地球,这种花开得并不多。九樱的茶屋之所以有,还要多亏喜欢在别的星球瞎逛的坂本辰马。 九樱精心配好茶之后,高杉正抬头朝她这边看过来,他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上看书。九樱对着他笑笑,然后将茶送到女人那边的桌子上。 女人那个时候正在看窗外。 她坐的位置是窗边,那个地方一般是许多朋友聚会聊天的时候才会坐的,因为是自己一个人,对面的沙发空落落的,显得女人有些寂寥。 皮肤白得有点病态了,栗色的短发看起来很柔软。 很瘦。 但是……很漂亮呢,这个女人。 九樱在心里暗暗赞美她的时候,女人回头了,看着九樱微微一笑。她这才觉得失礼,赶忙把茶端到桌上:“您要的薰衣草清茶。” “谢谢你。”女人依然是微笑的表情,对九樱说:“老板娘,现在有空吗?我想……能不能稍微陪我一会儿……” 她说到这里笑得有点抱歉:“我是乡下来的,一路上自己有些太无聊了……啊,老板娘不方便也没关系的,我只是看现在这里没什么客人……” 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女人温柔的声音让她不忍心拒绝吧。九樱想了想,还是坐在了她的对面。 见她入座,栗发女人刚刚说出“感谢”两个字,就突然咳嗽了起来。 “啊啊啊……你没事吧?” “我没……咳咳……” 根本就不像没事的样子吧。 九樱皱起了眉:“是生病了吗?” 拍着女人的后背。 这个栗发齐肩的漂亮女人缓和了好久才终于停下咳嗽,然后颇为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肺不太好。” “既然肺不太好就点个绿茶之类的呀!”九樱忍不住吐槽:“点个对你没什么太大功效的薰衣草茶是在耍什么浪漫啊……” 女人闻言似乎有点惊讶,然后,用手遮住嘴巴咯咯笑起来。 说起来,从她进了茶屋之后,笑容就一直没有从脸上消失过。可能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让身为老板娘的自己不由自主地就跟她亲近起来。 九樱叹了口气,重新坐到沙发上:“好啦。要跟我说什么呢?客人。” “叫我三叶就好。” “我叫九樱。” 听到她说出自己的名字,三叶小姐微微抿唇,又笑起来:“九樱小姐,很感谢你愿意坐在这里听我说话。有男朋友了吗?” 完全没料到初次见面的女人竟然会打出这样一个直球来,九樱有点呆住。 “我呀。其实很快就要嫁人了呢。” 九樱看了一眼三叶小姐的手边,那里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 “恭喜……那这壶茶我请。” 她的声音很小,其实没什么底气。 三叶小姐是因为要嫁人才从乡下到这边来吗?如果是要嫁到这条街上来,为什么不先把包袱放下再出来喝茶。如果不是嫁到这条街,却还来到这里的话,那么……她大概能够猜到三叶小姐要嫁到哪里去了,毕竟途经这里的只有一个地方…… ——歌舞伎町。 而且,最重要的是。 九樱慢慢抬眼,看向三叶那张因病而显得有些憔悴,却依然很好看的脸。 这样美的容颜,要做新娘应当笑得更美才对。 可现在为什么……看上去这么落寞呢? 是不是因为,她现在根本就不幸福? 对于别人幸福与否,擅自判断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三叶的笑容就像在冷得缩手缩脚的冬天剥开的冒着热气儿的茶叶蛋,只是看着就觉得很温暖。 “谢谢你的祝福。不过,我这次离开乡下,并不是去见未来的丈夫。” “唔……” “说起来会被九樱小姐看扁吧?但……我现在的心情有些奇怪,很想找个人说说话。”三叶手捧着茶杯,淡淡地笑:“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奇迹的爱情’呢。” 三叶看着她,红色的眼瞳清澈动人:“呐,九樱小姐。在前面的那条街,有一个我永远都等不到的人。” 她还是个普通的少女时,他与她互相恋慕。但当她告白的时候,少年却拒绝了。她知道他有苦衷,所以连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也能接受,一滴眼泪也不流。 但他走了这么久,一直到她要嫁人了,并不是对未来的丈夫没有感情,但心里还是对那个人放不下。即便连她自己都知道,那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回头看她的男人。 两人的故事自三叶的口中徐徐讲来,九樱听得出了神。 末了,女人温婉地笑:“九樱小姐,如果你是我,会去找他吗?” 从这条街到歌舞伎町,路程最多也不过几个小时。 但是。 这长达将近十年的等待,却让道路变得愈发坎坷和漫长。 九樱没有说话,提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三叶的眼神一直跟着她,九樱喝了一口茶,只觉得薰衣草那淡淡的香味里竟然透出些苦涩来。 三叶小姐究竟为什么坚持要喝这种茶呢。 她放下茶杯,注视着眼前的女人,刚好与她的目光相对。 “香草冰淇淋非常的甜,可是卖光了。” 她像是在说与之无关的小事。 “这个时候吃到了巧克力冰淇淋,味道也不错。” 她继续说:“香草冰淇淋长久缺货,巧克力冰淇淋却总在最需要的时候供应,于是慢慢也觉得习惯了巧克力冰淇淋。就算这样,心里也还是一直惦记着香草冰淇淋。” 三叶静静地看着她。 “可能是因为一直得不到的香草冰淇淋感觉上更加珍贵,但是就能说巧克力冰淇淋不美味么?”九樱幽幽一叹:“三叶小姐,请珍惜当下啊。” 她话音落下很久,三叶都没有开口。 女人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终于到了日落西山之时,天边是漂亮的红霞。 “好了,差不多我也该走了。”她微笑着看着九樱:“果然跟陌生人才能敞开心扉说话呢,跟熟悉的人反而无法说出口。谢谢你,九樱小姐。” 九樱坐正,关切地问道:“还要去找那个人吗?” 三叶闻言,并没有明确地回答。她看向窗外的斜阳,轻声说:“现在去那里,到了也是晚上了吧,那个人不会见我。” 说完,她又看向九樱,声音里突然带了些狡黠的温柔:“九樱小姐,我从刚才就想问了。其实那边那位就是你的男朋友吧?” 三叶微微扬了一下下巴,示意九樱坐在两人斜面不远处的高杉晋助。 高杉穿着九樱给他买的深蓝色浴衣,没有戴斗笠,除了眼睛上缠着的绷带有些狰狞之外,在他人眼中只是一个普通的英俊男子。 “一下午动也不动地看着你,很喜欢你呢。” 九樱轻轻笑了:“嗯……也不算是真正的男朋友。” “这是什么意思?”栗发女人的脸上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神情,之后又像是突然明白了一样:“噢……他是巧克力冰淇淋?” 她听后,摇摇头。 “是香草冰淇淋哦。” “是吗……看来九樱小姐劝别人的时候很理智,同样的事情放在自己的身上就完全不在行了呢,咳咳……咳……”三叶掩上嘴巴,笑起来:“我必须要走了。” “慢走,路上小心。”九樱对她说。 * 女人走后,她坐在原地没有动。 三叶小姐啊。 我跟你,是不一样的。 我的香草冰淇淋,不管断货多久,都一定会再次供应。无论多久,我都会等。 而且。 她垂眸,看着眼前的薰衣草茶。 我之所以会那样劝你,恰恰是因为我知道你的那支香草冰淇淋……他有多么的在乎你。 高杉在这个时候合上书走过来,坐到九樱的对面——三叶小姐刚刚坐过的地方。 “聊什么,这么久?” “晋助,”她没有回答,而是问:“你知道薰衣草的花语是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来 其实九樱跟总督如果能成 也是奇迹的爱情呀 第四十三训 高杉晋助没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只是一笑:“从我的船上能看到很漂亮的花。” “诶……真的吗?” “嗯,船开的时候沿途会路过很多地方,有一次看到了成片的樱花,据说那个小镇也是以樱花命名的,叫樱花镇。” 樱花镇?好美—— 这么想着的同时九樱想到在私塾的时候曾经跟老师一起去修学旅行,那个时候曾经坐船。 去时漫山遍野的樱花,和别时空空如也的树杈,形成鲜明的对比,在船上更是看得清楚。 晋助说话时轻柔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温柔的邀请。 她以微笑回应:“好啊。等到樱花开的时候,晋助要带我到船上看喔。” 委婉。 而干脆的——拒绝。 高杉闻言,淡淡地笑了,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不只是没情趣……还很残忍呢,九樱。 晚上的时候那个盲人剑客来了。九樱记得……他好像是叫冈田似藏。男人那张本就不善的脸变得更加铁青,紧紧绷着,看样子心情很恶劣,一进门就像是看到了她一样地,冷冷地问:“高杉大人在哪里。” 九樱告诉他高杉在二楼的房间里。像是预料到男人会在这几天造访似的,高杉要他准备的茶都是跟上一次冈田似藏点的茶一模一样。 冈田到了二楼,敲了敲门,在高杉同意他进去的时候,九樱在身后,听到高杉对眼前的冈田似藏说:“哟,好像伤得挺重。” 受伤了? 连九樱都差点没看出来,这个男人走得笔直,根本不像是受了伤的人。晋助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疑惑的时候,只见冈田似藏将刀从腰间抽出来:“呵呵,差点爬不起来呢,高杉大人。就连这把刀,也变成这个样子了。” 那把被他抽出的刀,除了刀柄之外的部分全都没了,看痕迹像是被别的东西所斩断。 她不禁多看了一眼。 高杉却很悠闲地抽了一口烟斗。 “你说要在计划开始前试试身手,看来结果显而易见啊。” “啊,确实令我有些意外。” 高杉坐在原地,略一抬眼:“你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 冈田似藏站在原地没有动,也什么话都没说。 高杉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了一句“别跟我来这套”,声音低沉冷漠,听者就连九樱都能感受到那压抑在喉间的冷酷。然后她突然明白过来男人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她把茶放好后走出房间,慢慢地拉上门。 夜深的时候,那两人终于谈完了。 九樱趴在一楼的一个桌子上,睡梦中听见了二楼开门的声响,冈田似藏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不必担心,我会尽快跟村田汇合,到时候再跟你联系。”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顿。 “总往这个茶屋跑,总有一天这里也会变得不安全。高杉大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走的时候高杉没有下楼送他,九樱也没有动,只是微微抬头,用手撑着腮看着这个盲人剑客。 果然很灵敏呢,即便她没有出声,也能细微的捕捉到对方呼吸的频率,而停下来,脸朝向她。 “你好像跟高杉大人的渊源很深,希望你不要拖他的后腿。任何企图浇熄火焰的水滴,我都会在那之前将它毫不犹豫地烘干殆尽。” 面对着根本不能说是客气的言辞,九樱只是弯起眉眼,微笑着说:“谢谢你。” 这句谢谢无疑是有些突兀的。冈田似藏闻言似乎愣了愣,然后冷哼一声离开了茶屋。 九樱上楼找高杉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她的卧室里等她了。慵懒地坐在窗边的男人,在夜色中、在幽黄的灯光中,看起来漂亮而危险。 她走到高杉的旁边坐下,头轻轻倚在他身上:“要走了吗?” 高杉低声笑了笑,嗯了一声。 她却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整个贴着他的臂膀,毫不吝啬的表达不舍。 “我还会回来的,你不是拿走了我的酒葫芦么。”高杉仅以这样的语言给她轻轻的抚慰。 九樱叹了口气:“可我还想要别的呀!” 高杉又是语气上扬的单音节,她抬头看着男人,说:“想听你弹三味线了。” 在茶屋住的日子里,高杉除了随身的刀之外,就只带了烟和酒。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想听他弹三味线了。 而他刚开始到这个茶屋里来的时候只是跟鬼兵队的干部们暂时开一个小会议,根本没想到自己会住下来,所以三味线之类的东西,当然是没有带的。 他搂过九樱的身体,让她依偎在自己的胸前,笑容淡淡的。 “嗯……那下次你去我的船上,我弹给你听。” “那我要等到樱花开的时候?” 他勾了勾唇:“不为赏花就不能到我船上来?” 当然……不是了。 她躺进他的怀里,慢慢闭上眼睛,刚准备睡去,身体慢慢向后倾,接着背贴在榻榻米上。 诶……? 刚才还搂着自己的高杉此时在自己的正上方,他背着光,紫红色的刘海细碎地沿着脸颊垂下来,离她的脸很近很近。 “我走之前不下留点回忆么?九樱。” 男人的嗓音有些沙哑,此时听来却隐隐含着些旖旎之感。 九樱只觉得他的眼神愈来愈柔软,墨绿的瞳仁蒙了层水色一般,接着男人低下头,薄薄的嘴唇印上了她的,然后—— 深吻…… 高杉晋助的舌尖趁着她还未做出反应的时候探入她的口中,拨弄着她无措的舌尖,吸吮,撩拨。 太突然了…… 蹙起眉完全是生理反应,发出“嗯……唔”的声音。 她的两臂被高杉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压住,随后,就像是确认她不会反抗一样,抬起一只手来,轻轻掀开她的衣襟。 高杉松开她细嫩的嘴唇,而后轻轻咬住她尖尖的下巴,接着,是雪白的脖颈…… “等、等一下晋助,”终于得空说话,九樱叫道:“今天不行!” 男人挑眉,“嗯?”了一声。 他的声线里带着些轻浅的喘息,那件她购制的深蓝色的浴衣也开了大半,露出精壮的身体。 九樱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语气可怜兮兮:“我……我好像来例假了……t__t” “……” 啊啊啊,她果然是个没情趣的女人吧,呜。 * 结果,第二天还不到中午,高杉就走了。换下了她送给他的深蓝色的浴衣,又穿上了那件绣着金蝶的紫色和服。 走之前她戳了戳他身上的衣服,问他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他还是之前的那种要笑不笑的表情,没回话。九樱感觉很懊恼,她明明有把那件衣服洗得香香的啊,晋助居然感觉不到! 这时,男人却低低地笑了。 那个时候九樱才有“啊,被耍了”的感觉。 之前一直因为有晋助在的缘故,所以即使茶屋繁忙,也能以轻松的心情面对。但是这不代表着晋助走了之后,那种突然低落下来的心情也可以用繁忙的日常来冲淡。 她很不安。 无论是给客人泡茶的时候,还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之前发生的事就会缠上心头。 晋助跟冈田似藏一定在计划着很危险的事情。即使知道这一点也无济于事,甚至于或许危险发生的时候她都没办法帮忙。只有这一点,让九樱感到非常烦心。 银时那边也是。 好像有好长的时间都没有消息了,辰马明明说之后就会写信告诉他茶屋的事情的…… “哟哟哟,客人都到门口了还没人来招待啊怎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她愣了一下,朝门口看去。那里赫然站着三个人,穿着红色旗袍的少女笑得很灿烂:“老板娘快点出来阿鲁!!” “银桑还有神乐,你们别闹啦。”眼镜少年这样说道,然后朝九樱招招手。 新八,神乐。 还有……银时。 只要看一眼那个人脸上懒散的笑容,她就知道坂田银时已经恢复了记忆。 可是,还是忍不住扑上去,大力摇着银时的领子:“你这个混蛋终于想起来了吗!!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找我啊啊啊!” 银时被她摇得有点头晕,双手搭住她的肩才好不容易把她推开。 “喂喂,阿银我可是带着我的万事屋来给你的茶屋打杂的诶,别一上来就暴力嘛。” 一旁的新八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九樱,说是坂本辰马寄给他们的信。 在那封信中除了辰马依旧叫错银时的名字之外,就连重要的话总是最后才说这件事也没有改变。 「…………ppp.s 九樱现在一个人开了间茶屋,金时你要是恢复记忆了就去帮帮她的忙吧,工资我和赔偿你撞坏房屋的费用一起夹在信里面了,啊哈哈哈……」 另外还附了她的地址。 “抱歉了,”银时漫不经心地揉了揉自己的卷毛:“本来我恢复记忆之后想马上来找你的,但是又接到了很多紧急的委托,就想着完成了之后马上来见你……不过现在应该也不晚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有没有二更 别等…… 虽然九樱跟总督没h起来 虽然总督又走了 但是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会h起来的!【握拳 到时候你们不要嫌太惨烈就好…… 第四十四训 “别说那些见外的啦……”九樱应着的同时,突然感到下腹一股热流滚过,疼痛跟着袭来,她顿时微笑僵掉了:“在那之前,先扶我一下下……” “九菜,喂,你怎么了?” …… 半个小时之后。 万事屋三人围在她的身边,每个人都掐起了腰。 “不是我说你啊九菜,身体不舒服就别开张了啊。” “对呀对呀,伤到小宝宝该怎么办阿鲁。” 志村新八一脸黑线地看着神乐:“不,那跟怀孕是两码事……” 结果,茶屋的生意暂时交给了万事屋管理,九樱捂着肚子在二楼的房间里抱着被子窝成一团。 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还在私塾,她是有吓了一跳,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因此不需要松阳老师的帮忙就能照顾好自己。痛经的问题也一直都没有过,攘夷时期她甚至都会带着例假上战场。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大概远在十年之前,跟着辰马去宇宙之后,就开始出现痛经的情况了。 疼得快要哭出来了…… “九菜,阿银进来了哟。”站在门口的坂田银时还是很礼貌地敲了敲门。 九樱唔了一声示意他可以进来。银时手上端着一杯热水,扶着九樱喝了一点。 “好像你们这个时候是不能喝茶的吧……刚才我在帮你找吃的,发现这里竟然还做巴菲诶。” ……银时,你是去冰箱里帮我找吃的吗? “不过你平时都吃什么啊,厨房里真的没有东西吃。要吃丸子么?阿银上街给你买。” 九樱虚弱地笑了笑:“不用了银时,我现在吃不下去。” 她疼起来的时候上吐下泻,身边也只有银时能照顾她,忙前忙后的,最后还是自己揶揄自己是家庭妇男。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舒服一点了之后,银时盘腿坐在她的旁边,给她把被子掖了掖,擦了擦她满头的冷汗,蹙着眉说你这样不行啊,是不是需要热水袋。 茶屋里温度适宜,所以九樱从来都不配备热水袋。 银时看她拼命蜷缩着身体的样子,于是双手手掌相对,呼着热气儿搓了搓,伸出一只手给九樱:“呐,你用阿银的手放在肚子上,这样会不会暖和些。” “……真的没关系。” “不行。”他定定地看着九樱:“又不是要占你便宜,你隔着里衣取暖不就好了。” 话说到这里,她只好露出拜托了的表情,慢慢地把淡黄色的和服脱掉,将随身携带的那个高杉的酒葫芦放到床边。 银时怔了一下。 九樱刚好将他的手握住,隔着一层里衣压在肚子上。男人手掌的热度传到她贴身的布料上,疼痛多多少少缓和了一些。 接着,听见银时问:“……你跟高杉见面了?” 很显然他是看到了那个酒葫芦才知道的。 九樱没有否认。 “什么时候?” “呃……” “九樱,什么时候?” 银时现在的表情……有点可怕。 没有叫她的外号,也没有露出笑容。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如实回答。 他赤红的双瞳一眨也不眨,听完九樱所说的之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也就是说,一直到今天早上为止,他都一直住在这里么?” 她点点头。 银时随即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这里的寝室只有这一间吧,难道他在茶室住?……你脸怎么红了,该不会……” 他的瞳孔微微扩大:“卧槽他是在你房里住的?!” 九樱再度点头,当即就感觉到银时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僵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银时的手愈发的冷了。 然后,对方的手指在无意识地往里一收,又恢复了之前懒洋洋的神情:“那。你们在一起啰?” 她还没回答,眼前的银发男人就猛地摇了摇头,空闲的那只手扯着自己一头乱糟糟的天然卷不放:“啊啊啊啊别回答我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们两个啊啊啊——!!” 看着对方抓狂的举动,在这样激动的时候温暖的手都没有从她肚子上拿下去,九樱慢慢地扬起嘴角。 “银时,你知道吗?晋助他有朋友了。” 难掩激动之情,她握了握被子里的那只宽厚的手。 银时停下了抓狂,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有多开心么……虽然是个瞎子,另外一个也是很奇怪的家伙,但是却是真心对待晋助的。我真的很开心啊。” 银时听后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说:“等等!你说瞎子?什么样的瞎子?” 九樱简单地形容了一下冈田似藏的外貌,银时的表情就像是坠入冰窖一般。 片刻后,他将手慢慢从九樱的被子里拿出来。 “对不起九菜,我本来想今天留下来照顾你……” “没关系。”没有听他后面说的,九樱就这样回答道。她本来就不是需要别人照顾才能过得好的女人,而且,刚才看银时的样子,大概是想到什么了。 如果她心里那种违和又不安的感觉可以消失,那么便最好不过。 可是,银时脸上那种诧异的表情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走出房间之前他就已经像平常一样调侃她了。 “自己的女人不舒服还不在身边,真是糟糕的男朋友啊。” 银时的神色淡淡,嘴角的笑容似有若无,在昏暗的光亮下看不清楚。 她莞尔一笑,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银时,你失忆的时候……”话头猛地止住。 坂田银时看向她,问:“我失忆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吗?” ……原来连当事人都不记得。 她脸上还是那样好看的微笑:“没有啦。” 虽然银时先回去了,但是神乐和新八却一直帮她照顾茶屋到当天歇业。她稍微好一些的时候下楼发现茶屋居然还没有被他们两人给拆了…… 九樱分别请他们两人吃了蛋糕,为表达感谢,也为了弄清楚银时听说晋助的朋友有一个是瞎子的时候为什么会反应那么奇怪。两个孩子很单纯,稍微套一套话就全说了,原来银时前不久收到了一个委托,机缘巧合刚好跟一个瞎了眼的剑客打了一架。 剑客是被江户一个有名的大家族所雇用的,类似于“保镖”一样的人,虽然是个高手,不过应该与高杉和鬼兵队没什么关系。 也许是银时想多了? 又过了几天,河上万齐来了。 像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戴着耳机和墨镜,身后背着一把三味线。男人是在夜里来的,他水鸭色的头发根根分明地向上立着,身材瘦削挺拔。 “河上先生?” “在下是晋助派来接你过去的。” 九樱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地点头,只说等一下。她拿好简单的几件衣物,将茶屋的大门一锁,就跟着万齐出门了。 一路上她什么都没有问。 河上万齐开着车,所以速度也很快,她稍微开了点窗,一路上只觉得风越来越冷。 原来是到了江边。 他们的所在地像是歌舞伎町内的一个小码头,并不起眼,刚一下车,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屋形船,体积还挺大的。她跟随万齐一起上船,船的甲板很宽阔,船舱内的装修和设施也都很好。 不像桂君一样偶尔要靠打工来维持生计。 看来,至少……在做危险的事情时,晋助自己并没有吃苦。 她暗暗松了口气。 被万齐带到某个房间门口的时候停住了,万齐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黄色头发的女人,散着头发,一部分发丝被斜斜地扎起一个马尾来,刚一看到九樱就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万齐绕过她对坐在更里面一些的高杉说:“在下把她带来了。” 九樱听到,在房间里面的晋助以低沉的嗓音淡淡地说:“嗯,先让她去睡吧。” 声音里,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能够想象出男人此时轻勾着嘴角说出这句话时的模样,于是,她的心情也变得比之前更好。两人中间隔着的是万齐和陌生的女人,房间里似乎也还有别的什么人,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在心里说晚安。 跟高杉晋助一样,嘴角含笑地跟着万齐去了另外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一切都是在为红缨篇做铺垫啊。 迟到的圣诞快乐!!! p.s 我一直很好奇,除了43训之外,为啥不管我是在什么时间段更新莴苣酱总是第一个回复啊! 莴苣酱你到底都是几点睡啊!!! 第四十五训 “这间屋子还可以么,不满意的话在下可以帮你换一间。” “这样就好,谢谢。” “想喝点什么,晋助说除了除了酒之外都可以。” “暂时还不渴,谢谢。” “益乐多呢,” “……” 万齐问,“身体好一些了么,” 九樱眨眨眼,“嗯,” 眼前的男人脸不红心不跳,还是保持着之前的表情站立着,“晋助嘱咐过,可以根据九樱桑的身体状况更换房间。在这个房间或者是——去他的房间。” 九樱的脸腾地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朵尖儿。 晋助你跟这个男的说了我例假的事了吧绝对是说了吧,! 好想捂胸口……她尴尬地回答道:“不、不劳费心,在这里就很好……谢谢你河上先生,请不要再问了什么都不要问了真的。” 河上万齐依旧正经而彬彬有礼,只说晋助开完会就会过来,还给她留下了一把刀,然后就离开了她的房间。 她舒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起她所处的这个房间。 事先一定已经经人打扫过,屋子虽然不大,但是很整洁,还有一扇扇形窗户,坐在窗边往下看,可以看到粼粼江水。 她靠着窗,百无聊赖地吹了会儿风。 突然,听到门外有动静。 刚开始九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在看到紧闭的折门前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时,这才知道是有人来了。而且,看这道影子…… 她轻轻开口:“冈田先生?” 她一出声,门那边就哼笑了一声:“出任务之前听说船上来了个女人,果然是你。” 只看影子的姿势,想必对方背对着自己坐在门前。 “你要进来吗?” “不必了。” “那好。” 其实,对于冈田似藏这个人,九樱并不太喜欢。他从一开始就刻意疏远了距离,保持着足够的警惕,说话冷冰冰,浑身的气场都不能说是善意的。但是,却能够感觉到他对晋助的特别。这种感觉很难说,非要形容的话,那就像是……拼命向着篝火冲过来的飞蛾。危险的忠心。 因此,对于对方深夜造访的目的,九樱还是有点兴趣的。 她坐直,就像冈田似藏就在自己面前一样(实际上也不过是隔着一道门),问道:“那么,有什么事吗?” “你不对我出的任务好奇吗?” “你不是正准备要跟我说吗?”她反问道。 如果冈田似藏在这时打开门,大概会看到一个正在微笑的女人。尽管那笑容并没有笑进眼睛里。 抽刀的声音—— 男人只是将一把刀抽了出来。 隔着折门,九樱看到了淡淡的红光,她几乎可以立刻联想到那红色的光亮围绕着刀体的模样,妖异非常。 ……那真的是刀吗? 心存疑虑的时候,听到男人这样说:“这把刀叫做‘红樱’,这次出任务的是它,我只是打打下手罢了。” 红樱!这个名字她听说过—— 为江户第一刀匠所铸造,其锐利可将岩石斩裂,刀身沐浴在月光之下会发出淡淡的粉色,宛若夜樱一般…… 之前,在她经营的茶屋,高杉跟万齐还有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起讨论过。她当时没有听懂,隐约记得红樱似乎可以记录战斗数据,当时只是以为那是鬼兵队最新研究出来的武器,但……恐怕没有那么单纯吧。 而且,“这次出任务的是它”、“我只是打打下手”,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武器是用来协助使用者的,现在却说使用者才是协助红樱的人?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九樱的表情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严肃起来。 那些都暂且不提,这里可是歌舞伎町啊,江户最繁华的地方,幕府的武装警察真选组就足够难缠了,如果要在这里展开行动的话,区区只有一个人一把刀……等等。 她觉得心中一紧。 歌舞伎町。 难缠的真选组。 使用者协助武器。 战斗数据…… 她镇定地分析起来,而后,开口:“该不会,这把刀是通过砍人,来收集战斗数据吧?” “竟然被你猜中了,很聪明。没错,这可是把妖刀啊!”冈田似藏笑道,不知是取笑还是夸奖。 可是,这也太不靠谱了!明明是刀匠之作,竟然会这么嗜血……还是说,是晋助授意,或者改造的? “怎么了,觉得残忍了?”男人问道,他好像在注视着手中的刀。 “啊。”只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很不舒服,九樱说:“是怎样任性和残酷的人才能够做出这种刀啊……” “任性和残酷?” 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冈田似藏笑得双肩抖动:“任性又残酷的人,你自己不就是一个么。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一味地让已经走上异路的友人重归于好,结果折磨的是他们,而你自己却成为坐在他们的中心自我欺骗的人。难道不是?” 话已至此,再粗神经也肯定能够听出对方话中藏着话。 九樱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九樱,你跟高杉大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这个我已经清楚的了解到了。虽然你现在在高杉大人的船上,但你却除了妨碍他的意志之外毫无用处,否则,我要让你做个抉择的话,你还能毫不犹豫地选择高杉大人吗?”说到这里,冈田似藏勾起了嘴角:“你就不好奇么?我要去收集数据,歌舞伎町这条街内,有什么人是值得这把刀砍一下的……” “咻”地一声。 从拔刀出鞘到将刀用力掷向折门——用了不到两秒钟。 刀尖精准无误地j□j门内,一半的刀身都跟着埋了进去。 男人坐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冈田先生看来一点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呢,”她点明道:“居然背对着我坐在那里说着些无礼的话。” 真的是一点也不怕她杀掉他。 而一直没有动作的冈田嘴里发出冰冷刺耳的笑声,慢慢起身。 他确实不怕女人杀掉她。眼睛看不见,所以其他的感官才特别敏感。女人拔刀的速度之快,到了他都无法轻易察觉的程度,然而将刀隔空刺过来的时候他却很清楚,那把刀是一定会刺歪的——故意的。九樱无意杀他,尽管在他语落的同时有一瞬间的杀意泄露,但当她拿到刀的那一刻却改变了主意。 女人的力道深沉,却把握得很好,出手迅速,如果这一刀是朝着他的心脏刺过来,那么他此刻早就已经倒下了,可偏偏是刺在他头旁的折门上。 “不,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强者。”说没有后怕……是假的。 “既然这样的话,你就给我听好了。”门内的九樱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如果对我至亲的人动手,鬼兵队也好红缨也罢,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杀!” 那之后她再也没睡着觉。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门口才重新有了动静。高杉晋助将插在门上的刀拔了下来,然后走近她:“有敌人?” 但是这艘船如果有敌人侵入应该会立刻有人告诉他的。 那么……自己人? 高杉将刀放回九樱的身边:“这个你收好。” “我不用。” “以防万一。” 九樱犟不过他,也就不管了,只是声音还是气呼呼的:“这艘船上谁还能伤到我。能伤到我的只有你。” 其实她是一语双关。 高杉勾了勾唇角,伸手轻轻将她散在后背的发丝绕在手指上。 看着对方慢条斯理的样子,九樱终于还是忍不住:“那个红樱……” “嗯。”他只是这样,轻描淡写地回应着,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但却由着她问。 她现在确实没有那个心情等他卖关子,拉过他的胳膊就问:“那个红樱会去找上银时么?桂君呢?” “我不知道。” 回答是直接了当的。 她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的哑口无言。 “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做出那种东西,还在歌舞伎町用,不仅是真选组,要去协助收集战斗数据的那个人所瞄准的,是她……跟晋助的同伴。 怎么会这样呢? 并非是因为觉得朋友们会被区区一把刀所害。她觉得难过和压抑,仅仅是因为他们可能会遭到的伤害都是晋助的意思。 她想到了很久之前在真选组的审讯室里突然在脑海里闪现的片段。 那是被她视作生命的同伴们决裂的场景。 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无力—— ……而心痛。 即便现在还不确定自己能够预见未来的能力究竟是不是真的坏掉了,可是一想到或许真的会有那一天,就感觉五脏六腑都跟着疼起来。 让走上不同道路的友人重归于好的想法。 果然是任性,而残酷。 她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仔细寻找着之前每一次跟高杉对话里的蛛丝马迹,想要证明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能够残忍将同伴弑杀的人—— 而这时。 “靠!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一个女音响起。 折门被“轰”地拉开,之前见过的黄头发的女人掐着腰走进来,指着九樱就骂:“你丫也太笨了吧,啊?晋助大人说他不知道的意思就是那不是他下的命令,你怎么听不懂啊?我真是受不了了,你怎么这么笨啊?!” 劈头盖脸对着她一通指责的,是个扎着斜马尾的女人,跟之前跟着万齐上船之后去找晋助时看到的是一个人。 九樱被骂得有点愣。 黄发女人又突然握住她的手,泪眼汪汪地说:“我把晋助大人交给你怎么放心啊呜呜呜呜!要不是万齐前辈说晋助大人喜欢你我才不要交给你这种蠢货女人呢呜呜呜!晋助大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她是蠢货的呜呜!对不起又说了一次呜呜呜……” “好了好了,快松手。”河上万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将女人跟九樱分开,然后一脸歉意的看向高杉:“你们继续我跟又子这就出去。” 就在那个名为“又子”的女人呜咽着被万齐领出去的时候,高杉突然开口:“等一下。” 两人都停下脚步。 高杉坐在榻榻米上,抽了口烟: “你们偷听?” 两人:o__o…… 作者有话要说:妖艳而美丽的是红樱~ 任性而残酷的是九樱~ 第四十六训 又子将躲在门板后面的武市变平太拎出来,“这是前辈的主意。” 天生长了一对空洞无神的眼睛,男人梳着貌似地中海的发型,被迫被又子拉出来,指着一旁的万齐说,“是万齐领的路。” 万齐面无表情,“因为又子想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不要又推到我的身上啊啊啊——,,” 简而言之,三个人都有责任就对了。 九樱看了看一旁的高杉,他看上去就像早已习惯了一样。这也是她没有想到的,令人闻风丧胆的攘夷志士中最最激进的一派——鬼兵队之间,相处起来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时候,又子又来到自己面前,怒目圆瞪:“你啊!跟桂小太郎和坂田银时他们很熟是吧?晋助大人从来没有……” “来岛。”她话还没说完,高杉晋助就开口打断了她。 她呆了一下,看向高杉。只见男人眼尾微微上挑,看着她说:“你今天话太多了。” 被高杉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来岛又子只好住嘴,还象征性地用手捂住嘴巴,表示再也不多说话。万齐叹了口气,跟高杉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就拉着又子跟武市一起离开。 “等一下,”高杉说:“帮我把三味线拿来。” 又子拿了三味线进来后,就将门关好,出去了。 估计不会有人再偷听了。高杉坐在窗檐上,半身倚着船的窗棂,用眼神示意她过来坐下。 她依然有些忐忑,但还是蹭到了高杉的脚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男人用腿托着三味线,右手拿着拨片,左手调弄琴弦的样子,真的是很好看。他试弹了几个音,窗外的微风徐徐,拂动着几缕紫红的发丝。 “想听什么?” “你随意地弹吧。”反正这些年她除了高杉的三味线之外,谁弹的都没有听过,就连那个时候偶遇的万齐,弹奏时她也是在想着他的。 高杉轻轻笑了一下,没出声,嘴角往上,弯出沉静的弧。 手拿拨片在琴弦上轻轻挑动,一味深长的乐符便像是从指间跳出来一般,被拉得很远。他手再一动,弦乐戛然,跟刚才截然相反地变得短促,连贯起来形成独特的韵律。 九樱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么闹了,如果这时候让她抬头看窗外的天空,大概会觉得月亮的形状也像被咬了一口似的那么可爱。 她的头轻轻一斜,靠在了高杉搭下来的那条腿上,男人弹奏得慢了一拍,她就在这个空档开口,只有两个字: “好听。” 高杉的三味线停了,人却坐在窗檐上没有动,由着女人靠着他。 九樱的声音悠悠地再次响起:“但是呢,总觉得这首不适合独奏,如果有另一把三味线……或是多几种选择来伴奏的话,会更精彩。” “你觉得独奏太单调?” “不是太单调,是太孤独了。”她回答,抬头正迎上他的视线,把双层暗示说得自然无比:“晋助自己弹,非常的清雅,可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高杉垂眸看她:“你的耳朵只听着我的音符还不够吗?” “我愿意只听你一个人的音符,晋助。可是《彼岸》这首曲子呢,如果要把同奏的尺八和筝去掉的话,就会显得孤冷,弹不出它原来的韵味。” 的确是由尺八和筝作为伴奏来进行的曲目,高杉在听过一遍之后颇为喜欢,于是将其中三味线部分提炼出来改造成了独奏,很偶尔的时候万齐也会来跟着合一下。 原来,她能够听出这曲子名叫《彼岸》。 从刚才开始九樱就不对劲了,也许是这船上的什么人跟她说了什么,如果是以前,九樱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看向他的眼神就好像在说,她愿意陪伴,却不愿他切断命中所有的羁绊,选择一个人。 这感觉就好像是,反复提醒他还有另外两个碍眼的人的存在。 高杉晋助沉默半晌,慢慢离开窗檐,原地坐下,坐在了九樱的身旁,将手中的三味线递过去。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九樱坐在他的前面,双臂将她完全圈在怀里,把三味线搁在她的腿上,让她拿着拨片,另一只手则握着她的手放到了琴弦上。 “那我教你弹。”他的声音从九樱的后方传来,就在她的耳边,低沉而平静地响起:“你会弹了,我就不是一个人。”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操纵着她手上的拨片在琴弦上动作,发出清亮的单音。 “弹这个音的时候,要按住这边。” 他慢慢讲解的声音,一点一点钻进她小小的耳朵里。 高杉又贴近她一些,双臂也在不知不觉中收紧,他的力道不重,但足以让她无法轻易挣脱,如同阴谋一般,反应过来时九樱已经能够感觉到他的鼻息,离自己的耳廓很近很近。余光里高杉上扬着的唇线,一如既往的好看。 “学得很快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高杉稍微低了低头,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耳垂,落在脖子上。 胡……说。 明明都是晋助握着她的手在弹奏,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学到,脑子里只有他呼吸的远近,手掌的温度,和每一次跟她说怎么弹三味线的时候……那略微低哑的嗓音。 高杉在这时松了手,从后面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 九樱的手里还僵直地拿着拨子,怀里抱着三味线,只感觉散在后背的头发被高杉拨开了,然后凉凉的薄唇贴上了她的后颈—— “晋助!”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却忘了手上还拿着拨片。长长的拨片朝他脸上刮过去,他没来得及躲开,下巴旁边被拨片的一角划过,顿时出现了红痕。 然后红痕慢慢渗出血迹来。 “啊……”她吓得叫出声,脸由红变白,扔掉手里的拨片,怀中的三味线也放到了地上,回身去摸他的脸。 刚刚受伤的地方只是碰一下周围都传来丝丝痛意,男人却眉都不皱一下,只是抬手抓住了她伸过来触碰他伤口的手腕。 “出血了?”他问她,就像自己不知道似的。 她语无伦次:“对不起晋助,对不起……很疼是不是?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他绿眸只是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淡淡地说:“舔掉。” 高杉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背抵到自己的脸上。 “有点疼。所以,”他的脸微微一侧,避开伤口,轻轻磨蹭着她的手心:“你温柔点。” 明明是在命令。 却不是命令人的口吻。 高杉晋助的轻言细语,连声音里都带着些勾引。即使是从没被人碰过的九樱,也能从他的一言一句,一个表情动作里,感受到浓郁的引诱。 像是吸血鬼在捕获猎物之前,先扮作绅士,向目标伸出手,温柔地邀舞。 九樱鬼使神差,当真像受到魔法的驱使,两只手慢吞吞地攀上他的双肩。男人极耐心,手只是老老实实地放在她的腰间,半搂着女人,眼见着她由被自己圈在怀里的姿势改为主动回身跪坐在自己面前,朝着刚才她亲自赋予的伤口伸出细嫩的舌叶—— 小心翼翼地舔舐着渗出来的血。 末了九樱用食指遮了一下唇,喃喃地说:“这样是不是不干净?果然还是要用酒精来消……” 消毒的“毒”字还没说出来,高杉已经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他的脸埋在九樱的颈间:“还有什么比你干净……” 他的话好像不是在说干净还是不干净的问题,话头在高杉的嘴里莫名其妙的偷换了概念,像是在说“还有什么比你可口”这样的令人害羞的话。 九樱的手架在他的肩膀上,看起来像是搂着他的脖子一样暧昧的姿势。 她突然想起了刚回江户的时候,冲田曾经跟她提过高杉身边会带着女人,现在想来他带着的那个女人八成是来岛小姐。 但…… “晋助呢……晋助……和我一样干净吗?”她的手不安地卷着他脑后的发丝。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心情了。 会嫉妒,会吃醋,还会想一些可能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高杉晋助显然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之后,稍微松了松搂着她的力道,扶着她的后背,在她额前落下一吻:“当然。” 九樱笑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调侃他,语气轻松地说:“诶——是么?可我记得辰马有跟我说过喔,以前你跟银时出游,两个人还都看中了同一个女孩呢……” “我忘了。” “喂,这个回答太狡猾了啊!” 高杉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没变,尽管他可能真的已经回忆不起来那么久远的事情了,但他依旧特别认真地捻过她一缕橘色的头发,缠在指尖,低头轻轻亲了一下,眼睛却一直看着她:“不过,看中同一个女孩的事情,倒是一直如此吧。” 九樱眨了眨眼。 高杉接着欺身上去,两人的姿势从坐着的改为一上一下,上面的是高杉,下面的是九樱。她长发在和室内的榻榻米上散开,有几撮落在胸前。高杉慢条斯理地将那束头发理到一旁,顺势也将她浅色的和服拉开,难说是不是故意。 伸手护在胸前几乎是潜意识里的第一反应。 男人只是垂眸,视线在她被捂皱了的里衣上流连,那里露出了她没能遮住的锁骨,瘦削而漂亮。 他碧绿的眼睛立刻暗下不少,手指缓慢地按揉着她的嘴唇。 “晋助,那个,唔……”九樱一张口,高杉就将手指伸进了她的嘴巴里。 她的舌头不自然地刮蹭着他的指腹,痒痒的。 高杉的脸隐在月色投照的阴影里,九樱的皮肤却被月色渡得更加白皙,像雪一样。 “晋助大人!!” 又子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高杉双臂撑在她两侧没有动:“什么事。” “武市前辈问需不需要吃点宵夜什么的……” “……不需要。” 他勾了勾嘴角,刚要低头咬上她的颈部时,门外的又子再一次出声:“晋助大人!!!万齐前辈——” “万齐又怎么了?”高杉的声音里已经露出了些怒意。 她僵着笑容戳了戳他的胸口,想让他起来,可高杉还是一动也不动,直到听到又子说春雨的人来了的消息。 “万齐前辈说春雨派来的人刚刚到了,想问他是现在去飞船上跟春雨谈判还是明天……” 他闻言,只是看了看她,然后缓缓起身。 ——却反被九樱一把拉住。 “春雨……宇宙海盗,春雨?”她拉着他,蹙起眉来:“为什么你要跟那种人交涉,晋助?” 作者有话要说:以为要滚床单了?太单纯了你们!都说好了惨烈的初夜了不是,怎么可能在这么温柔的气氛下进行嘛。 大家新年快乐呀。 第四十七训 宇宙海盗,春雨。 顾名思义,宇宙中的掠夺者,收纳了宇宙里最最恶劣的天人。技术发达,实力雄厚,制造各种武器,无恶不作。九樱跟随辰马在宇宙间游荡的时候,每到牵扯上春雨的生意,最后一定没有善终。 为什么,晋助会…… 高杉没有理她,只是保持着被她揪住的姿势不动,对门外的来岛又子吩咐道,“照我们之前说的来。” 照之前说的来……,究竟是,做了怎样的打算,要与那样坏的组织扯上关系。眼前的人,她又了解多少?选择了剔出筝和尺八而独自演奏的音乐家……难道那把名为红樱的妖刀,也是经过天人之手……? “晋助,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高杉没有回答,只是在她的上方反问道:“你不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些,太过煞风景了?” “那你觉得我现在会有心情跟你做、做这种事?”她直起身体来,高杉便往后退了一下,九樱拢上已经掀开的和服,坐到了一旁。 “冈田先生问我,歌舞伎町这条街里,值得红樱砍一下的人,我认为有谁。”她看向高杉,诚实地说:“我……很害怕。” 高杉晋助掏出烟斗,慢慢点上:“你还是觉得是我下的令。” “我相信不是你。”她的睫毛又长又密,此时垂着,月光之下在眼皮下方映出一小片阴影来。 “如果是我呢?”他突然说,声音还是无波无澜:“就算是我下的令又怎么样,你想说什么?” 九樱惊讶地看着他:“……不会的。” 高杉失笑,回视九樱,烟从烟斗里袅袅升出。 “你很矛盾啊。你到底是信我,还是不信我?” “信你。可是我不相信冈田先生,而且你要做什么,我也捉摸不透。”她如实答道:“我很怕你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也很怕银时他们被你的手下伤害。” 这不是相信还是不相信的事情。 她大概只是希望,在危险发生之前能够在这些人的身边,保护他们—— 高杉晋助就像是猜透了她所想的那样,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那里拍了拍自己的腿。 他突然柔软下来的态度让九樱措手不及,根本就无法抵抗。 她愣了愣,还是靠了过去。 “躺着吧,像在茶屋那个时候一样。”他说着,轻轻摸着她的头发,手中拿着的烟斗没有放下:“你多愁善感一点也没有关系,只要多担心我一些就可以了。” 这样的话,她就能老老实实地待在他的身边。 “我当然,很担心你。” 这么说着,她躺在他腿上,拉了拉他的浴衣:“你答应我,不要对他们出手。”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 “晋助啊。”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她对着一直沉默的高杉说:“你说在你的船上能看到漫山遍野的花,我相信了,可是没有看到。这一次你答应了,我也相信了,如果你骗了我的话……” 他等了一会儿,九樱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怎么,就不原谅我了么?” 他终于出声,回答他的却是女人均匀的呼吸声。 高杉低头,看到九樱阖着双眼的睡颜,柔和而美好。 “来岛,武市,我知道你们在门口偷听。”他说,然后明显听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现在逃跑也没用了,武市再给我拿床被子来。还有来岛,你进来陪着她。” 门口传来两人挫落回应的声音。高杉扶着九樱的头起身,将枕头轻轻挪到她的头下,然后给她盖好了被子。 “晋助大人,万齐前辈已经跟着春雨的人走了,您待在这里也没有关系的。”又子提醒道。 高杉却弯了弯嘴唇,说:“我只是觉得她醒来应该不想看到我。” 他淡淡笑了的样子,在来岛又子的眼中却像是苦笑。不带任何温度,却……酸酸的。她不禁看了一眼旁边睡着的九樱,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笨蛋死丫头,我从来没看过晋助大人这样的表情。 他那么爱你……你这么蠢,一定不知道吧? * 第二天,九樱一醒来就看见眼圈发黑的来岛又子,顿时吓了一跳。 “来岛小姐……?你这是……” 见她醒了,一向直来直去,只对着高杉晋助才会格外谦逊有礼的来岛又子,竟然坐正了。 “咳咳。九、九樱前辈,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你要在这里吃还是跟晋助大人一起吃?” ……眼前这个黄头发的姑娘真的跟之前骂自己蠢的女人是一个人吗。 九樱很不适应地笑了笑:“唔,来岛小姐,其实不用这么客气也是可以的哦?而且,你没有睡觉么?” 她这么一问,又子立刻就想到昨晚晋助大人临走前的行为,让自己陪着九樱,还怕窗边太潮湿让武市给她拿了床被子来。 晋助大人是何等的用心良苦。 想到这里,她心一横,跪伏在九樱的面前,摆出了一副请求的姿势:“九樱前辈,请务必跟晋助大人共进早餐!拜托了!” 九樱这回是真的吓到了。 “这……是当然的啊,快起来啦来岛小姐!!” 结果,熊猫眼非常严重的又子小姐依然不管不顾,非要亲自把九樱送到高杉所在的和室里。她这才清楚的意识到,原来万齐昨天送自己去的房间并不是高杉平时住的,这个更加大的和室才是。 想到两人昨晚的举动,她不禁开始怀疑,或许,晋助并没有真的想要得到她的身体。他或许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跟她住两个房间。 为什么?这不是晋助的性格。 难道说,他其实已经看出来了——她还不够坚定的这件事。 可是怎么办呢。 只要一想到银时他们会因为晋助和那把妖刀而受到伤害,她就无法专心地谈恋爱了。 跟来岛又子一起站在门口的时候,她还担心这样的心情无法掩饰,但是,当和室的门打开的刹那,坐在里面的高杉朝她勾了勾唇,说“早”的时候。 她只觉得之前的担心都是在浪费时间。 “早安,晋助。”九樱说着,坐到了高杉的对面。 来岛又子很识相地拉好门,还在门口喊着不会再偷听了之类的话,说得她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而高杉只是用眼尾扫着她,眼底的笑意虽然很浅淡,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睡得怎么样。” “很好,”她说:“如果晋助在身边的话,那就更好了。” 高杉抿了抿唇:“嗯,是今晚的邀请吗?” “呃……总觉得这么说有点儿……”有点歧义啊。九樱汗颜。 他只是得逞了一样地笑,好像调戏她是多高兴的事一样。 不过。 九樱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嗯……晋助最近笑的时候变多了。这不是她的错觉,是真的。 “呐晋助。”她叫了他一声:“昨晚我做梦了,梦见了以前的事情。我生日的那一天,你、桂君还有银时一起为我准备的生日,我们还一起放了仙女棒。还记得么?” 高杉“嗯”了一声:“当然记得。回来的时候天空突然有烟火坠落,还吓了一大跳,明明不是能放烟花的日子。” “啊?” 高杉低低地笑了笑:“噢,我忘了,你那天喝醉了,就没看到。很美的烟花呢。” 她听着,呆呆地像是陷入了沉思。 高杉忍不住问她在想什么,九樱看着他,犹豫着说:“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第二天早晨碰见松阳老师的时候,我好想闻到他身上有烟火味呢……” 她这么一说,高杉也怔住了。 九樱开始疑惑,也或许是她当时迷迷糊糊的出现了幻觉也说不定?但是——不对!高杉的话点醒了她,愈是回想,那一天老师身上的烟火味就愈重。 那一天……是老师为她的生日,让天空开满了花朵么…… 时隔多年,突然领悟了这件事之后,泪腺突然全开,眼眶中顿时涌满了泪水。 啊啊……他们都还没有认真给老师庆祝一次生日,那个对他们来说比起任何都要重要万分的老师,却已经不在了。 高杉将九樱拥在怀里:“我会把,这个从我们身边夺走了老师的世界砍得渣都不剩。所以。” 他嘴唇贴着九樱橘色的头发,轻声问道:“今晚要看烟火么?” 无意间将头埋进男人胸怀的九樱闻言怔然。 烟火? 诶——?! * “诶——?!” 跟九樱发出同样叹息的,是这艘船上的第二位女性。来岛又子一脸吃惊地看着她:“晋助大人说今晚有烟火可以看?这次要毁掉哪里,歌舞伎町?!” “不是啦!!”九樱急忙打断又子的妄想。 也难怪她会想到那么离谱的地方去,她不在的这些年晋助似乎每参加一次类似的活动,都会多多少少出一些奇怪的事情,上一次江户开国二十周年的祭典上他也是奔着杀掉将军才去的。 正正经经为了看烟火而放烟火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 “好像已经让手下去置办烟花了呢,来岛小姐,这艘船上只有我们两个女人,晚上一起看吧,好吗?” 温柔地提出这样的邀请,嘴边还含着微笑……任谁也无法拒绝的吧? 一向泼辣的来岛又子别开视线:“一起看就一起看啦,让你跟晋助大人两个单独看的话也太便宜你了哼。” “是,是~”九樱忍不住偷笑。 又子瞥了她一眼,戳了戳她的腰间:“喂,你什么武器都没带的吗?我记得万齐前辈应该给了你一把刀啊?” 九樱想了想,确实是有这么回事,那天她用来教训了前来挑衅的冈田似藏,虽然后来被晋助从门上拔下来放到了她的枕边,但她觉得在船上用不到武器,而且也太繁琐了一些,于是就没有随身携带。 将情况跟又子说了之后,又子狠狠拍了她的后脑勺:“你傻啊!晚上必须带着听到没,虽然我不觉得会有人来偷袭啦,不过晋助大人让你带着刀你就老老实实地带着啊!” “好,”她微笑着说:“谢谢关心,又子,我晚上看烟花的时候一定带着。” “可别得意忘形了,关心你又不代表我就不讨厌你了!” 那代表什么啊,来岛小姐。 九樱笑笑。鬼兵队的人……也不是真的那么难以相处。 然而晚上的时候,却真的有人来偷袭了。 在她跟又子两个人站在船的夹板上等待烟火的时候,一个火红的身影以极快地速度闯入视线,并且逼近站在船头的高杉晋助,拿着一把伞状的武器对准了他的后脑勺。 来岛又子一语成谶。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本以为会有辉夜姬光临,没想到……却是个野蛮的丫头。” 他话音刚落,又子已经冲过去,双轮手枪噼里啪啦朝着偷袭者连发子弹,那穿着红衣的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儿突然举起武器对准了又子,两个人展开了对峙。 “我来岛又子不允许任何人透析晋助大人!” “又子哟~你的内裤上有脏东西阿鲁!” ……阿鲁? 九樱跑近才看清,跟又子对峙的是一个少女,扎着两个丸子头。 那不是—— “小神乐?!”她叫道。 神乐和又子同时愣了一下。 “你认识她?” “啊啊,樱花酱你怎么在这里阿鲁!” 九樱却比她更加不解:“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神乐的表情倏地变了,跟刚才面对又子故意做出来的猥琐样子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很认真很认真的表情,认真到让九樱觉得,很可能下一秒这个坚强的少女就要哭出来了似的。她澄蓝的双眼一眨也不眨,伞尖儿指向了船头的高杉晋助:“假发……假发好像被那家伙给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了。 下一章上肉。 顺便虐一下。 第四十八训 不敢相信。 不,是无法相信—— 在少女带着颤音的话语中,九樱只是愣了0.5秒,身体赶在理智恢复之前急转,向着船头站着的身影冲了过去。 ——而后。 那个人墨绿的眸子微微一眯,手轻而易举地制在她的腰间,将她卡进怀里。用轻慢的声音喃喃地说:“这才是……我想要的辉夜姬。” 而她几乎是狂乱的。 用力捶打着男人的胸膛:“高杉晋助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 高杉有力的双臂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感觉到她拼命抵着他前胸试图与他保持距离,然后,大概就在下一秒,九樱只觉后颈一痛。 世界陷入黑暗以前,视线不停拉近在男人的锁骨处,身体向下,被他拦腰支起。 ——诶? ——晋助你…… * 九樱再醒来的时候,并不在之前自己的房间里。 盖在她身上的小被子跟之前她房间里的一样,干净,发出温柔的、淡淡的清香,舫内比她的房间要大上许多,角落里还放着一把三味线。 这个和室她来过。 男人就坐在不远处的窗檐,她醒了之后才点了烟斗,朝着窗外呼出烟雾:“冷静点了没有?”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是不是已经黑得看不清江水的颜色呢。 九樱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高杉的那一记手刀避开了要害,但果然还是很痛。 她移开视线,刻意不去看高杉,只是问道:“神乐呢?” “今天来船上大闹了一场的女孩?在来岛那里。” 昏暗的灯光里,九樱细密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来岛小姐……现在在哪里?” 她这么问的时候,声音也低了下去。 不仅仅是声音低了下去,连头也低了下去,就好像不敢去接收身侧的男人望过来的锐利目光,她自己也是知道的,闯到船上来的神乐一定是来阻碍高杉的,所以她不能问这种问题,这么问的话,就好像要背叛高杉一样。 高杉果然朝她看了过来,只是目光,并没有九樱想象中那样的灼热,没有烫伤她。 然后,他起身。 脚步近了,在九樱的旁边坐下,抬起手来,在她先前被他打伤的地方轻轻按摩。 “还疼吗?” 她沉默着,感觉高杉宽厚的手掌带着一股精碎的电流,让她坐立难安,鸡皮疙瘩从他指腹的位置爬到她的颈部。 高杉“嗯?”了一声。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一点点。” 高杉稍微放轻了力道,揉捏着她伤处的动作没有停下:“今天晚上在我这里睡么?我这边的枕头更硬一点,你不会太吃苦。” 他的话让九樱眉心微蹙。 在这里睡——她现在怎么可能有心情在这里睡。 九樱略微抬手将高杉放在自己后颈的手轻易地挡开:“不了。我回去。” 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外的高杉,九樱当然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但想来,一定是垂着眼睛,略微勾起嘴角,冷冷地微笑吧。 然而,就在她快要走掉的时候,身后的男人突然开口:“去让又子给你拿点药吧,她在最里面的储藏室。” 他将一件外套扔了过来。九樱回身接住,只见他一只眼睛被雪白的绷带包裹,余下的那只眼微微阖着,手中的烟斗燃着凄弱的火光。 “多穿点。” ……晋助,谢谢。 九樱没敢多耽搁。船舱内的房间很多,船又很大,她摸索着终于在找到了最靠近尽头的房门口听见了神乐的声音,似乎跟来岛小姐起了争执。 她推门而入,屋内刹那间安静下来。 九樱尴尬地笑笑:“……大、大家晚上好……” “樱花酱!” “是你?”来岛又子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复杂,眼睛一垂,视线落在她怀中的外套:“喂你!拿着晋助大人的外套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在炫耀什么吗混蛋!” “哪里……”九樱走过去,将怀里的黑色唐草纹羽织外套递给又子:“晋助说储藏室很冷,来岛小姐一定很冷吧,所以……”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对于说谎这件事,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来岛又子又惊又喜的表情,不敢置信地看着九樱,而后颤抖着接过她递来的外套,感动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真、真的吗!是晋助大、晋助大人……” 黄发女人双手小心翼翼地托着那个男人的外套,不要说穿了,只是这样拿在手里,她都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九樱感到心口处涌上一股强烈的罪恶感,她强压下内疚,对来岛和在一旁守着的武市说:“晋助说由我跟她单独谈谈,两位可以去休息了。” “嗯~嗯~晋助大人说的话我来岛又子一定会听从的!前辈我们走!” 仅靠一件外套就把来岛又子给搞定了。 但武市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跟着又子离开时突然停下步子,九樱的呼吸一窒。接着,武市回头,对他说:“九樱小姐,还请你不要严刑拷打,稍微温柔一点对她哦。” “……诶?” 瞪着一双无神的眼,武市一边往外走一边喃喃自语:“像这样的孩子再过个两三年就是她最耀眼的时候了……哦我这可不是萝莉控,是女权主义。” 随着男人的变态言论一点点的消失,两人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 九樱抹了一把汗,这才转向神乐。 红衣少女澄蓝的眼此时写满了不解。 “樱花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鲁?” 九樱根本没时间详细地回答她! 确认那两人和鬼兵队的其他人已经走远,她立刻麻利地帮神乐松绑。 说是储藏室,这里也太空旷了一点,因为空旷而寒冷。神乐穿的衣服很单薄,又是短袖,衣服上破了两个洞,虽然没有伤痕,衣服上却有血迹。 “没关系吗小神乐,手脚都能动么?” “没问题的阿鲁!”神乐活动着重获自由的手脚:“可是樱花酱,你还没告诉我……” “那些事情都无所谓的吧?”九樱说着,边拉着神乐边往外走:“现在,我帮你逃跑!” 神乐愣了一下:“等等樱花酱!帮我逃跑是什么意思……你不跑么?”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神乐的表情更加困惑了。 “你认识那个男人是不是?” 她……无法回答。 侵入这艘船,用一直作为武器来使用的雨伞对准了晋助的神乐,一定把晋助当做了敌人。如果她承认跟晋助相识这件事,神乐必定会刨根问底。她不想让神乐把晋助当做敌人,但她现在却没有办法解释这一切…… 九樱抿了抿唇。 “小神乐……那个男人,跟我和银时还有桂君很早之前就认识。” “跟银酱和假发也……认识?”神乐意外地瞪大了眼:“可是他、他把假发……” 九樱轻轻地微笑了起来,抬手摸摸神乐的头:“那个人并不是个坏人,相信我哦!只不过小神乐现在在这里非常的危险,所以你要先逃走才行。我会帮你找到桂君。” “我不逃!我跟你一起找阿鲁!定春在这艘船上闻见了假发的气味,他现在可能……可能……”少女说不下去了。 潜意识里,谁都不希望桂小太郎已死的这个消息是真的。 可是,像那样每晚都要认认真真把自己的秀发洗上个两三遍,比任何人都要讲究洗发水的男人,怎么可能轻易让别人取下自己的头发。 即使如此,女人仍然这样说了—— “桂君一定没有死,我向你保证。至少,你说的那个男人……他绝不会对桂君痛下杀手。如果桂君在这艘船上,我就一定会帮你找到!” 女人这样说的时候,目光灼灼,仿若漆黑的夜空里猛然亮起的星辉,微小……却耀眼无比。 神乐安静了两秒钟,终于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话。 九樱舒了口气,握了握神乐的手。 就在两人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时,却见早就应该走开了的来岛又子和武市站在门口,堵住了逃走的路。他们身后是若干鬼兵队的人,每一个都拿着武器。来岛又子仍旧没有把高杉的那件外套穿在身上,她双手环胸,第一次在九樱面前露出冷漠的目光: “晋助大人特意吩咐我们要好好审问这个家伙,又怎么可能让我们先去休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敢背叛晋助大人——!!” 啊啊。 看着眼前的人,九樱突然明白了。 晋助故意告诉她小神乐被关在哪里,并不是好心的告知。 而是……试探。 她的全身在这一刻满是冷汗,下一秒就被来岛又子拿枪抵住了头。神乐没能从狭隘的过道逃出去,重新被关在了储藏室里。 “走吧!去向晋助大人解释解释!”女人命令道。 一个男人的哼笑声突兀地出现在僻静的船舱内。 冈田似藏一只手捂住鲜血淋漓的右边胳膊,无力地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发出微弱的喘息:“正好都在呢,我回来了。” 怎么回事? 他的眼睛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九樱却觉得他在看着自己。 连冷酷而扭曲的笑容也像是在对着她。 然后,那个消息就这样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坂田银时,也被我干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更新咳咳,我面壁。 ============================== 捉虫 20130125 13:57 不会坑的啦=皿= 第四十九训 也许在女人至今的思想概念里,最不可能发生的两件事,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都发生了。穿越沙场的生杀,无数次举剑而去,无数次浴血归来的桂君和银时,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你这样的家伙…… 可是,冈田似藏那仿佛生长在他右臂上的“东西”,正缓缓地、恶心地蠕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已然不再是一个人类的右臂,就好像在说那个“东西”确确实实已经把银时和桂君都杀掉了。 又子和武市两人也跟她同样露出惊愕的表情。 “似藏你搞什么,这手臂是怎么回事?” 男人笑了一下,紧紧握着右臂的左手表明他现在还没有完全适应这样的手臂,眉心也微皱着:“这个嘛,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啊。不过,你们这是要去哪?” “我们?”又子看了一眼身边的九樱:“哦,去找晋助大人,这女人想带着我们抓到的入侵者逃跑。” 九樱淡淡地开口:“我并没有要逃跑。” 冈田似藏看着她,依旧是冷笑:“我倒是不怎么意外呢,这家伙可是坂田银时那边的人啊。你们去把晋助大人叫来,这女人我来看管。” “什么?”又子皱眉:“冈田似藏你不要自以为是了!你算什么,居然敢让晋助大人屈尊来找你?” 冈田只是抿着笑意,不作答。 又子刚要发火,被身边的武市拦下。 震惊之余,是从女人那里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杀气。 九樱微笑着:“好啊,我跟着冈田先生吧。” 两人在储藏室旁边的房间里待下,坐得不远,不知为何,又子觉得有点不安:“武市前辈,你刚才干嘛拦着我啊,冈田那样子不会伤害那家伙吧?” “不会。” 武市变平太一边说着,一边往高杉所在的方向走:“走吧,去找高杉大人。” ……现在有伤害对方的意向的,应该是那个女人吧。 *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寂静的房间内。 九樱看着冈田似藏一点一点地脱下衣服,最后坐在一面墙壁前,单手费力地用绷带将右臂的伤口缠好。他深吸一口气,再将它呼出来,这样做了十几次,那样子九樱并不陌生,在大约距今十年前的攘夷战争中她也受到过重伤,那个时候她就是这样做的。 这个时候,男人说话了: “你很奇怪啊。” 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他受到的创伤显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九樱在他旁边的不远处仔细地观察着他:“哪里奇怪了?” “我说我把坂田银时干掉了的时候,你分明是想杀了我的。现在我也没有绑你,你为什么不逃跑,也不动手?” 不逃跑当然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打算逃跑啊,白痴。 九樱朝他翻了个白眼。 至于为什么不动手…… 的确,跟着男人走到这里之前,她确实有杀心。而冈田似藏说是要看管她,而且知道她要对自己动手,却不把她绑起来,明明知道她的背叛,却在她面前若无其事地运息调整。 这些都只能说明一点—— 这个男人希望九樱对他动手。 她注意到,冈田似藏脱衣服时之所以动作很慢,是因为怕布料触碰到他右臂。那里是颜色深紫的触手在一下一下地蠕动,却并不像是伤口。 之前冈田有跟他说过,他只是给红樱妖刀打个下手,他现在断了一条胳膊回来,那把刀却不见了?这很可疑。 虽然真的很难相信,现在九樱也不得不去考虑长在他右臂上的那个可怕的迷之生物,这个男人在刻意挑衅之后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坐在她眼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其实是想拿她来练手!就用他的那条右臂…… 冈田似藏说过,她妨碍了晋助的意志。 即便是九樱,面对未知的可怕“生物”,和一个对自己抱着恶意的男人,也难免有些害怕。 不可轻举妄动。 这就九樱当下的想法。如果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攻击他,不仅不能为银时和桂君报仇,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保证不了。 她看着冈田,说:“冈田先生,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 冈田没有答话,只是微微偏了一下头,示意他有在听。 “你这样做,值得吗?” 闻言,冈田似藏的表情变了变:“……你果然很奇怪,不问我坂田银时到底死了没有,也不问我是不是高杉大人指使,不杀我,反而问我这种可笑的问题?我可不会觉得你好心啊。” “我当然不是好心了,就在刚刚我还在盘算着攻击你会有什么后果。” 九樱直白的交代让冈田稍作沉默。 只听女人接着说:“可我发现了,你右臂上的东西就像一个活物一样,我觉得它每时每刻都在吞噬着你的生命。” “……” “我觉得你,很可怜。”她诚实地说。 同情—— 来自“敌人”的同情—— 这种“觉得你很可怜,可怜到不需要我亲自动手”的怜悯,彻底激怒了男人。 九樱看到他朝自己转过身来,绷带啪地一声撕裂,从右臂的血肉里生出来的粗壮筋络,在阴暗的房间里甚至发出了一丝金属腥臭的味道,尖端向着九樱蠕动着扩散,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一把锋利的刀朝她砍过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木屐踏在地上的声音。 冈田似藏的动作一顿,那缓缓蠢动着的“生物”突然收敛了似的钻回他的体内,只露出一大截像树根一样的细胞包裹住他的右臂。 九樱紧握着藏在身边的刀,那是又子命令她随身携带着的。准备迎战的状态随着男人坐回原来的地方而松懈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手的汗。 “哟。”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高杉晋助的身影映入眼帘。他静静地斜倚在门框,手里托着一味烟斗:“抱歉在你痛苦的时候打扰你。” 九樱看了看他,高杉并没有看她,而是对冈田似藏说:“你的客人来了,听说闹腾得很欢呢。托你的福,在跟幕府的人干起来之前,还不得不对付这么一群麻烦的家伙。” 从高杉说的话里,她知道外面有麻烦了。 冈田当然也明白。他甚至比九樱更加清楚在外面捣乱的是一些什么人。 但现在,可能因为刚刚想要对九樱出手,稍微适应了一些的右臂再次痛苦起来。 男人极力的控制自己的喘息声,轻轻地发出笑声。 高杉又说:“听说你做掉了桂啊。然后还顺便跟银时打了一场,还特意利用了村田。那么,收集到足够的情报了?村田很高兴吧,因为他一心只想让自己的剑变得更强啊。” 他抽了口烟,往九樱那看了一眼。女人也正看着他,但眼神……并没有那么惊讶。 像是回应高杉一样,冈田似藏发出低笑: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九樱和高杉都是一愣。 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过去的同志被随随便便的干掉,感到很悲哀吧。” 她开口想要打断,叫了他一声。冈田似藏却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刻意激怒高杉一般:“还是说……” 男人没能继续说下去,反应过来时身后的高杉晋助已经拔出刀来朝他砍了过去—— 冈田似藏手臂上的紫黑色生物猛地向外扩张,发出夜樱一样娇艳的红色,终于抵住高杉强势的刀刃。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九樱赶忙站起来,在沉寂的房间内听见高杉晋助的一声惊叹。 “哦……还真是换了一条游泳的手臂啊。”他将刀收回来:“看到你们相处融洽我就放心了,是真真正正的‘一心同体’吗。”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冈田似藏沉默着,看不清什么表情。可是九樱知道,刚才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要杀掉冈田的。她同样也看到了,从冈田右臂中生出来的并非什么奇怪的生物,而是红樱妖刀本身。 “这个女人我带走了。”他说着,看了九樱一眼,然后回身往房外走去。 冈田似藏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女人呢,高杉大人。如果对于一心二用的家伙也能像刚才那样迅速地抽刀,我们做下属的也就省心多了。” 高杉冷哼了一声:“你还是先关心一下外面的情况吧。如果你能够全部摆平,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九樱也适时地跟在了高杉的身后,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的手臂微微一顿,但脚步却没停下,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同伴什么的,早晚会走到这一天。还有,从今以后不准再用‘同伴’来称呼我们。我们,不是那么天真的关系。下次再说的话,我就连你身上的那把刀一起砍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正稍微回身,看着冈田似藏的背影。 他的眼神刺寒,话也不知是说给冈田先生的,还是说给她听的。说完之后他略一用力就将袖子从九樱的手中抽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晋助。” 九樱跟在他身后快步走,鞋子踏在甲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晋助!” 高杉依旧没有理她。 她只好一遍遍叫他的名字,用软软糯糯的声音: “晋助,你等等我呀……” 终于,男人突然驻步。 她也紧张地立刻停下脚步,见有希望,可是犯了错又不敢像过去一样的撒娇,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放走小神乐,你是不是生气啦?” 九樱轻轻戳了戳高杉的腰,像小猫一样地蹭到他的面前。高杉的眼神就像墨绿的湖,湖面上结了一层浅浅的冰。 被他这样看着,九樱感到有点害怕。 可是做错的是自己呀。 她柔柔的笑,眼神没有躲闪,但表情多少还是带了些讨好的味道:“小神乐是我的朋友,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是我的错,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高杉没回应,只是看着她,她便又调皮地眨眨眼。高杉好像被她气笑了,眸子里的寒气也拢了起来,他叩住她的肩,对着她的唇猛地吻了下去—— 她吓了一跳,一时间竟然忘了接吻要闭上眼睛。 高杉精瘦的身体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他的舌尖缠绕上了她的,吻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伸出双手,害羞地抱了抱他的腰。 …… 一吻终了,高杉抚了抚她被江上的风吹得乱了一些的头发。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她低着脑袋,难说是不是因为被男人亲吻太过羞耻,原本轻柔的嗓音也跟着变得低涩:“晋助,你说晚上的时候看烟火,结果你骗了我。” 他挑眉:“啊,因为突然下雨了。” “我不管。”她说着,抬头看他:“我说不要对他们出手的时候,你默认了。烟火——今晚已经看不成了,我想要偷偷放走神乐惹你生气,我们扯平。但如果你再骗我一次的话……” 高杉晋助只是笑。 接着,他低头,在九樱的额头上浅浅地亲了一下。 她走后,九樱脸烧得通红,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还有额头上他刚才吻过的地方,想起了小时候做约定,都是把小拇指勾在一起,然后两人分别用嘴唇亲吻拇指的指腹,再将拇指按在一起,就像“盖章”一样。 盖过“章”的约定就必须要实现。 银时和桂君都不会死的,伤害他们的这种事也绝不会是晋助指使冈田先生做的。 因为啊,晋助很温柔。她始终相信着这一点。 所以刚才,晋助是在“盖章”呢!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一定会有肉的!!!!believe me!~ 第五十训 高杉放心地离开了。 他真的是很信任她,正因如此,九樱内心才充满着罪恶感。 亲吻着她的晋助……真的是非常温柔,可是她非常确定,那把妖刀肯定有问题。 正当她想着趁着现在外面混乱,去一直都没去过的房间一探究竟时,她的嘴巴被某个人捂住了。 她吓了一大跳,紧接着唔唔地叫起来,刚要对着身后捂住她嘴巴的人拳打脚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小樱!不要喊!” 这个声音……是桂君! 她睁大眼睛。 男人捂着她嘴巴的手也随着她的安静而松了下来。她猛地回头,便看到那人穿着素色的和服站在她的眼前。 是桂君,确实是桂君。 他那只到后颈的短发是被冈田似藏攻击之后造成的,看来冈田确实跟桂交战过,而结果像九樱预料中的一样,这个男人没有死。 “桂君,你是什么时候……” “从刚才你跟高杉亲在一起,我就已经在旁边的房间里待机了。”桂很严肃地说。 ……所以说其实早就藏在船上了么。 九樱想起冈田似藏还在这附近,于是悄悄地把桂拉进刚才桂所在的房间内,压低了声音说:“桂君在这艘船上一定是在调查什么,对么?” 桂小太郎点点头:“高杉好像在秘密计划着什么,我有点怀疑,所以偷偷潜上来,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他顿了顿,接着说:“这艘船上居然有个像实验室一样的地方!高杉他……嘁。” 桂看九樱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无所谓,时间紧迫,她不打算追问了。事到如今,不管他说出什么来九樱也都已经不觉得惊讶。 她最先关心的是—— “你现在有办法脱身么?” 这艘巨大的屋形船已经在她被高杉打昏过去的期间起飞了。 之前她刚到船上来的时候有看到过,这艘船备着一些小型飞艇,可供单人驾驶,那个时候她就有些起疑,但没有想到这艘船居然真的是一艘飞船。 她本想帮助神乐逃走,偷偷动用那些小飞艇的,但是识破了她计划的鬼兵队自然也会收起这艘船上所有能够用于逃离的工具吧。 现在桂君也被困在船上,一艘飞艇已经很难搞到了,更何况两艘…… 没想到,听了九樱的询问,桂却点了点头:“我为防万一就随身带了一个降落伞,带两三个人离开没有问题。小樱,你是被高杉诱拐上来的吗?我带你走。” 他说着就去抓九樱的手腕。 然而九樱却摇摇头,将手从桂小太郎的手里抽出来:“桂君,我并不是被晋助诱拐上船的,我……是自愿的。” 桂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小声说了一句怪不得。 想到刚才跟高杉那亲密的互动全都被发小看进了眼里,九樱觉得一种羞耻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由得轻咳一声,继续说正事。 “你有办法离开这里真是太好了……小神乐为了找你也上了船,但是被人抓起来了,就被关在前面的房间里。我现在的行动还算自由,你不要担心我,晋助不会伤害我的,你就趁现在他们乱成一团的时候去救小神乐,带着神乐离开这艘船。” “什么,队长她……”桂拧紧了眉:“好吧,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救队长。本来我是想跟高杉做个了断,但……” 他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九樱:“算了。是你的话,应该能够做到吧。” 她知道桂所说的“队长”就是小神乐,也很清楚他的那句“是你的话,应该能够做到吧”的分量有多重。 九樱看着他那被削短的黑发,想到的,是那个时候在审讯室里脑海中突然涌现的画面。 「高杉,我讨厌你,现在是,以前也是。」 穿着一件淡紫色和服的桂君,对着一身华丽浴衣的晋助这样说。他们同站在悬浮于天空的屋形船上,身后是蔚蓝而无垠的天空。 「假发,我啊,在听到你们说要为了国家为了伙伴拿起剑的时候,觉得其实怎样都好。」 暖烘烘上扬的风,吹起背对着桂的男人的衣角。 华丽的紫色金蝶浴衣应景地微微起伏。 男人的发丝向前扬了扬,吹拂过白皙的颊边。 两队攘夷志士相杀的声音。 远处缓缓驶过来的,战舰的声音。 忽而轻柔,忽而呼啸的风声。 忽而强烈,忽而阴沉的天空。 ……这一切都那么熟悉,真实到就像很快就要发生了一样。 就连晋助所说的话,也比那个时候预见到的要清晰了几百倍—— 「仔细想想吧假发。你所握的剑,教会我们怎么用它的是谁。我们的武士之道、生存手段,教会我们这些的又是谁。给了我们生存的世界的人,无可厚非地……是松阳老师。」 「但是,这个世界却将他从我们身边夺走。所以,我们只能和这个世界战斗,将这个夺走他的世界毁灭。」 「呐假发,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怎么想的?在夺走了我们老师的世界上,你怎么能如此享受地悠闲活着——」 「我对这一点恨之入骨。」 所以她知道了,在外面制造混乱的,并非什么敌人,而是桂君领导的攘夷志士。为什么她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还尚存,她真的不太明白,但她很清楚,这一次若是让高杉和桂对上,两人都必将元气大伤。 果然……桂君,还是不要跟晋助做个了断比较好。 “小樱?你怎么了吗?” “唔没事……”她回神,看见眼前的桂小太郎正从和服内拖出一个巨大的……该怎么形容呢,这东西应该被叫做“衣服”吗?她奇怪地看着桂:“桂君,你在干嘛?” “什么在干嘛?”桂将那个像是玩偶装一样大大的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举了一个白色的板子,上面写着:“我在变装啊!为了不引人注意,我只好如此。” 不不……反而更让人在意了呢,这身伊丽莎白cos装…… 不过,算了。 她详细地跟桂说明了神乐所在的房间,桂认真地听着,分开行动前还不忘用板子来叮嘱她:“你要注意高杉……我早就跟你说过,他已经不是你原来认识的高杉了。” “我知道。” 她从未指望过时隔这么久每个人都能没有变化。高杉晋助非常的强大,老师的死令他敏感而情绪化,同伴走向的不同道路让他孤独……就算能看到的统统已经面目全非,她也早就下定决心了。 哑巴婆婆死的时候,他哭了。她那时就在想,啊啊,以后的漫长岁月,只要她还活着,就绝不会让晋助自己一个人。 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会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 “好了!”眼前“伊丽莎白”突然揉了揉她的头发:“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已经知道你的觉悟了。” 她有些惊讶,一向脱线的桂,竟然难得的安慰她。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后,看到桂又举起了小板子:“我去救队长了,你要小心,别靠近那个实验室哦!” “好的。” ……才怪呢。 她对桂说的实验室充满了好奇,不去一探究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桂小太郎先一步走掉之后,九樱躲在房间里开始思索起这艘船上的那些可疑的房间。她锁定了几个地方,看起来比较宽大,来岛又子又不允许她靠近的那个,差不多就是了。 这么想着,她留意着避开耳目向着桂所说的实验室跑去。 雨好像慢慢地停了,浓雾也渐渐散开,露出的天空蓝得很讽刺。 她朝着乌云的缝隙看,隐隐听到有人在喊桂的名字。 桂君啊…… 请你务必逃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实验室就在进入船舱之后的一个隐蔽的地方,门并没有完全关上,这有点奇怪,一般来说这种隐瞒的房间不可能不锁好的。她透过虚掩着的门看着里面,突然呆住了。 房间比从外面看要大很多,里面全部都是—— 浸泡在不明液体中的刀! 在阴暗的房间内,发出了如同夜樱一般的红光。 ——红樱…… “九樱小姐。” 一个声音在身后突兀的响起。 九樱根本没来得及为壮观可怖的景象吃惊,全身的汗毛都因这一意料之外的声音而竖起。 “你在做什么?”男人刚一语落,就对着她猛地发起一记手刀! 她立刻“啊”地惨叫了一声,刚想握住那把之前给她的防身刀予以反击,对方又是几下攻击,用刀鞘打在她双臂的关节处。 顿时,九樱感到两条胳膊都失去了知觉,而后剧烈地疼了起来。 “希望你能老实一点,也免得你跟在下都麻烦。”河上万齐用淡无可淡的语气说着,将两臂不能动弹的九樱横抱起来,脚步越来越远离实验室。 “放我下来!!”她强忍着疼痛叫道。 万齐没有理她,对着某个人说:“抱歉,在下要以这个女人为先,处理好她在下再带你参观红樱培育室。” 什么红樱培育室?什么红樱培育室啊!那样以吞噬别人的生命为前提的杀人武器,居然还有这么多! 难道他们不知道吗?冈田似藏就快死了啊—— 等在前面的并不是一个地球人,而是一个长相怪异的天人,刚才万齐正是对着他说话,想必也是知道红樱计划的人。 她记得,万齐是代表鬼兵队跟春雨交涉。 眼前的天人以看好戏的目光看着九樱露出坏笑,气得她想要杀人! 就在这时,只听“轰——”地一声。 三人均是一愣。 身后不远处的红樱培育室,爆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没修文。 对不起我又写超了……下章再不写肉我就自罚3000字的检查!!!! 预祝大家新年快乐喔!感谢你们这么长时间的不离不弃。 下篇文我已经想好大纲了,继续嫖总督!嘿,因为这一篇没嫖爽嘛! 第五十一训 原来桂君要她别靠近那个实验室,是这样一个道理…… 这一炸可说是鬼兵队最大的失策。 就连一向寡言少语处事不惊的河上万齐也愣住,反应过来后说了一声“糟了”。 什么都不做当然不符合河上万齐的作风,但眼下也真的做什么都晚了。眼前是爆炸卷起的滔滔大火,九樱试图在这时摆脱万齐的束缚,万齐却迟迟不肯把她放下来。 她的腿悬在半空,挣扎得有点无力:“河上先生,你们的计划已经毁了,再这样牵制我也没什么用的。放我下来。” 河上万齐闻言,没有答话,只有嘴角轻微地上扬,墨镜遮住眼睛,只能隐约看到轮廓,连他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都看不出来。 “已经这样,也没办法了,晋助现在心情肯定很差吧。我倒是想让九樱小姐陪我看一场好戏。”他这么说着,扛着九樱回身,九樱这才发现于他们身后有一条隐蔽的伸缩桥,而桥的那端则是一艘巨大的飞船。 九樱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惊! 是什么时候?可能是在她跟桂说话的时候,也可能是在更早一些的时候,这艘巨型飞船就已经在这里停靠了!春雨的干部只是淡淡地嘲讽着他,对鬼兵队辛苦培育的红樱刀毁于一旦幸灾乐祸,万齐却罔若未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春雨的人会来,这艘飞船很显然也是春雨的。她想不通,从刚才开始一切就变得不明晰了。 到了更高的地方她才看清,之前的屋形船上已经布满了春雨的人,打斗声愈演愈烈,她看到桂的人在跟长着各种兽头畸形脸的天人刀剑相撞,一瞬间呼吸都停住了。 所谓的高处不胜寒。 一到飞船的甲板上,拂过脸颊的风就呼地大了起来,连头发也被吹得胡乱摇晃。河上万齐终于将她放了下来,她刚要转身跑下去,就又被绊住双脚,只好站定。 万齐拉着她的胳膊:“为了晋助,在下不想伤害你。” 他的下颔微微压了压,九樱觉得他是在示意,如果自己想着逃跑的话,他可能会像对待她的两个手臂一样让她的双腿无法动弹。 “万齐先生,我听说我们只要拿下桂和那个武士的脑袋就……万齐先生?”跟着过来的春雨干部问道,但他很快发现万齐就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于是又喊了他几声。 九樱捕捉到了他未说完的话里,“拿下桂和那个武士的脑袋”这一句。 终于,事情向着她不愿去想的方向发展。 九樱感觉自己的牙齿在打架,并非是因为冷,而是整个人都没来由地颤抖,不知道究竟是吓成这样,还是因为愤怒。 见万齐不理他,再说下去也是自找没趣,那个天人转而关心起了九樱:“你这个女人的立场到底是什么啊?很奇怪,你应该是鬼兵队那位总督的相好吧?” 天人浑身绿油油的,又是最恶劣的春雨海盗,她真的不想理他。 可是对方仍然在继续说着:“听说他跟桂和同行的武士以前是同伴来着。” 不仅如此。 九樱在心里想,他们曾经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与其跟已经没有用处的同伴重修旧好,不如用他们的脑袋争取我们春雨的后援,”身边的天人哈地笑出了声:“你还真是跟了一个可怕的男人啊。” “什……”她刚睁大眼睛,一旁的河上万齐就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恕我直言。在下认为,阁下刚才的言论逾越了。” “河上先生,他是什么意思?底下的人是晋助叫来取桂君和银时的脑袋的吗?”九樱的手臂不能动弹,只好歪着头,渴切地向着戴耳机的男人求证。 天人耸耸肩,轻蔑地看了九樱一眼。 她的语气和表情都在表露着自己的不忍置信,即便到了这个份上,她仍然不敢相信晋助居然会为了春雨的支持而杀掉银时和桂。 在她的心中,那个男人只是稍微别扭了一点,他其实很深情,很温柔,很重情重义。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一点。 如果这一刻她还尚且能够安慰自己,那么当银时和桂不约而同地出现在甲板上的时候,她就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了。 坂田银时被神乐和新八等人搀扶着,脸上和手臂上都有伤痕,看起来走路也不太灵便了。而桂小太郎一出场就从中间将一个天人的胸膛劈开。 气氛……很不妙。 九樱听不到声音,但她看到伊丽莎白带着新八、神乐一众人快速地逃走,跳到后方的救援船上,只留下桂跟银时背对背作战,心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恶寒。 团团围住他们的几乎都是春雨的人,恶心的,留着口水的,虎视眈眈的……耗子头,牛头,猪头……起初她认为春雨只是派了人过来跟鬼兵队交涉红樱的事情,原来,除掉银时和桂也是他们的主要任务。 到底还是她太过天真。 “那就是坂田银时和桂小太郎。” 河上万齐看着另一只船上的战况,微微勾起嘴角:“真强啊。真想和他们过过招。” 九樱的嘴唇也弯起一个适当的弧度,不冷不热,十分温润。 她的头发已经松散,此时站在春雨的船上,俯视着春雨的人被银时和桂一一解决的场面,竟然有一种想要跳下去的感觉。她的人这么小,如果不注意的话,他们根本就看不到她,可是她却想跟他们一起并肩作战。反而是跟晋助,明明朝夕相处,却越来越觉得远在天边。 “你在笑什么?”万齐的手自然地垂在两边,没有看九樱,却知道她笑了。 “没有啊。我只是在想,现在的话,一头栽下去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她的语气轻淡,万齐也似乎并没有在意,只是伸出手来轻轻的、礼貌地叩住了她的肩膀。 “你就站在我这里吧。”万齐说:“必要的时候用你来威胁,他们两个就会乖乖听话了吧。” 九樱一怔,开始晃动肩膀,想甩开他的手。偏偏河上万齐就像是手心抹了胶水,死死地黏住她不放。 她开始有些紧张了。万齐真的会做出来的,用她来威胁桂君跟银时的那种事。只要是为了晋助、为了鬼兵队,这个男人可以上刀山下火海。 就像是感觉到有人正注视着他们似的,银时和桂开始不约而同地细细寻着船上的每一处,眼看着目光就要转向她这边来—— 不要看这边,不要看这边! 她在心里小声地祈祷着,万齐握住她肩头的手略微施力,带来巨大的压迫感,让她无处可躲。 就在这时,有个人很突然地按了她的头一把。 袖长的手指陷进她橘色的发丝之中,河上万齐倏地松了手,九樱便出于外力稍后退了一布,刚巧退出了银时和桂的视线。 万齐愣了愣,“晋助大人?” 姗姗来迟的男人穿着紫金蝶浴衣,左手拿着一支烟管,衣袂猎猎。 “她不需要露面。” 河上万齐张了张嘴,但最终没有多说什么。九樱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高杉晋助的背影,突然想到,就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男人搂着她给了一个极浓的吻,然后她抬着头看他,要他答应不会再骗她…… 九樱啊九樱,又不是十七八岁的青春期少女了,怎么还会厚着脸皮跟男人要约定呢? 所以,她不能怪他又一次食言。可唯独对于企图伤害同伴这件事,她无法容忍,心口像是憋了一团吐不出来的气血,生生地咳着,干呕着。 下面有熟悉的声音在喊,下一次见面,就不再说什么伙伴不伙伴的了。 * 啊,这不正是自己所预见的场景吗? 战舰,自相残杀,决裂。 明明早就预见了。 为什么还是会心痛呢? 真是……太奇怪了…… * 九樱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期间持续高烧,浑身冷汗直冒。无梦,脑子里只有混沌,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人坐在自己的身边,他身上有清淡的烟味,就只是坐着,不远不近,没有握她的手,也没有跟她讲话。 一直到九樱睁开眼看向他,他也还是那样坐在一旁,静静地与她对视。 身上穿着崭新的浴衣,所处的房间并不像之前的屋形船一样简约复古,带着一种别样的华丽,倒是钢筋铁管成了墙壁的花纹,房间内的设施都很高科技。 这就是宇宙海盗春雨的飞船。 她坐起来,两臂之前受过轻创,那种酸涩到无法伸直的感觉扔在。她觉得头部仍然昏昏沉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晚上。你还可以继续睡。”高杉晋助简短地回答,稍微拿出烟管的一截,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后又把烟管放了起来,看着九樱:“身体好一点了吧。” 她点了点头。 高杉侧了侧身,手无意搭在她的床沿,“怎么认识那个女孩的。” 看来她之前试图放走神乐的事情已经被高杉知道了。九樱低头,看着他那只手,指如葱根,手背上青筋隐隐约约,漂亮而不粗壮。 “很早之前就认识。” 这个节骨眼上,她没敢提银时。 高杉斜睨着她,顿了顿,没有追问神乐的事,而是问道:“你怎么不问我那两个人的事?” “他们肯定没事。”九樱说:“有事的话,你就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高杉听后,轻笑。 当时她只觉得那笑容里意味不明,后来她才明白,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势在必得,绝对的自信。 高杉笑后就拿出一颗药丸来,摊开手掌。 “吃吧。”另一只手拿着水杯:“我喂你。” 她抬头看着他。 高杉的手没动,只是淡淡地说:“感冒药。” 她吃了,嘴唇贴在杯子的边缘,抿了一小口。高杉估计也没有喂人喝过水,稍微抬高了小臂,杯口就有水溢出来,沿着她的下巴淌了下去。 他低头看着她嫩红的唇,突然凑上去,轻轻吸吻着她下巴上的水渍。 九樱下意识向后躲闪。 男人便伸手叩住她的下颔,对着她的嘴唇加深了这个吻。 她撑在身后的两臂越来越软,明明是想后退着不让他的舌头伸进自己的嘴巴里,看起来却像是主动躺□去。直到后背贴上软软的床褥,高杉的舌仍旧搅动着她的舌,唇瓣片刻不分。 步步紧逼,渴切。 ——又带着些专属于男人的残忍。 九樱还处在一种发烧刚好感冒未愈的状态当中,挣扎的“唔唔”声鼻音很重。高杉的大手不轻不重地握住了她的胸部,她的眼睁得圆溜溜,高杉却是闭着眼的,睫毛很密,平实地在投下一小弧阴影。九樱只剩手还灵活,死掐住高杉的手,指甲陷进他的手背,男人仅仅皱了下眉,眼睛没有睁开,手的力度变本加厉,握得她有些疼了。 “唔嗯!!”她又想着用牙去咬他的唇,但高杉即使被咬也不离开,反复碾压着她柔软的嘴唇,稍一用力就拉开她的前襟,手伸了进去—— ——凉! 高杉晋助的手长时间暴露在空气里,真的好凉,连带着一股冷气钻进九樱的浴衣里。他的指节线条明朗,又很瘦,骨骼挤在她的皮肤上,生生弄疼了她。 这样你推我挡的过程中,就算她再有力气,眼□体的状况也比不上男人。高杉晋助的动作势不可挡,吻也落得越来越往下,唇齿所到之处阵阵酥麻,那股被强迫的愤怒渐渐跟先前乱成一团的思绪混为一谈,取而代之的是……心寒。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经历过。 九樱对身体被撩拨起的反应十分熟悉,眼前的男人不止一次对她这样做过,可是,每一次都是极温柔,极小心,像是对待掌上明珠,连城之璧。即便是知道了她曾为最痛恨的天道众工作,高杉也对她宽容。 到底还是不一样了。从确定高杉晋助为了有一个强大的后援而准备向宇宙海盗献上曾经挚友的头颅的那一刻起,她就如同坠下冰窖,无法脱出。 他慢慢把她剥得几乎□,强势地分开她的两腿,挤进她双腿之间。手掌在她腰窝稍作流连,便贴上了她私密的地方。浴衣懒散地挂在两遍的手肘上,露出大半肩头,高杉的眼睛在她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上静静地停留,看红了九樱的脸,羞耻感全绕着心头迎上,他的眼中这才有幽绿的□缓缓涌动。 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反抗,身体僵直地承受他的爱抚,每一下,每一下。 高杉抬眼看她,九樱抿直了唇,死咬着牙,再不肯发出之前那么可爱的声音。她偏着头,视线落在斜下方,不去看他,直到他咬住她的乳[x]尖才终于轻颤了一下。 嘴巴张开了一个口,溢出轻喘。此情此景,娇媚无比。 他又是一笑,直起身体,手仍停在她的花蒂上不轻不重地揉弄,嘴唇却贴在她的耳边:“哦……看来这个春[x]药的药效还挺不错的。” 什么……什么药……? 明明是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口吻,说出的话却如雷贯耳。九樱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反正心里已经拧成了死结。 怪不得体温逐渐爬高。 怪不得身体开始不受控制。 怪不得他的气息喷在自己的皮肤上,竟是这么让人想要沦陷…… 原来是因为这样! 九樱的眉毛皱起,睫毛扑簌簌地抖着,死死拉住高杉的和服。扭曲和屈辱一并入了眼,滚烫滚烫的。 “你怎么能……对我、这样?” 高杉晋助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偏着头亲了亲她的脖子,再往下,将她的乳[x]珠含进,又吐出,舌尖的温度与手的冰凉截然相反,沿着腰身一路往下,在肚脐处停下。手指终于放开她下面凸起的一点,转而试探着将指腹贴上了从未被强硬对待过的地方…… “啊!不要!”她叫道。 男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像这样,指尖逗留在那个很小很小的洞口外跃跃欲试,已经让她无暇顾他。 高杉没有理会,轻轻揉了揉那里的软肉,一根指头就戳了进去。 她接着喊了他的名字:“晋助!别……别这样对我……!” 他只用一只手指模仿男女欢爱的□,带来的感觉并不明朗,却令九樱冷汗直下。 长时间的亲密接触让高杉晋助的和服也开了大半,露出精瘦结实的胸膛,隐隐能看见腹部。 他又加了一根手指,这次终于有了被扩张的感觉。 “我害怕,我真的……”是春[x]药的原因?还是因为真的恐惧,她开始语无伦次。快感开始攀升,脊背渗出细汗。她甚至紧张到小腹都微微抽搐,区区两根手指,已经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一面抓着高杉的胳膊,一面发着抖的九樱,像小猫一样惹人怜爱。 也更令人想要为所欲为…… 她湿了,在高杉的手指前端开始有液体。 “别再加手指了……晋、晋助……我……” “好,不加了。” 他的声音在耳边柔柔响起。 高杉晋助将手指从她的身体里拿了出来。 九樱刚松一口气,突然感到另外一个“东西”抵上了自己的下面。 “九樱。”他说。 她没有向下看就已经知道了那个形状圆润,却很硬的东西是什么,睁大眼睛,惊恐地对上高杉的视线。 男人微笑,再一次衔住她的唇,啜着她的舌,很轻很轻地亲吻着。 然而那种温柔,还是变成了一种残酷。 像是要将自己撕裂一般的痛苦自身下袭来,四肢百骸。九樱的叫声被高杉晋助吻去,只有眼泪从眼尾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更新文风好像有点变化(应该是进步了吧) 第五十二训 欢爱后的疲乏超乎想象,皮肤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并不是因为热。 颊边的眼泪干涸了,鼻尖绕着一股清淡的烟味,被迫含住他手指的时候也尝到了一丝苦涩。 女人瘫软着,一动不动。高杉晋助坐在她的床边,用指腹描绘她的额头、眉眼。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九樱。”他挽了她的发丝绕在指尖:“你变得对我不坦率了。接受自己‘很舒服’这件事是这么令你难堪吗?” 至今为止亲密的接触有过很多次,她诚实地表现出喜欢,不曾抵触,不曾反抗,任他予取予求。他却都点到为止,却偏偏最重要的第一次,毫不留情,让她深深记住他身体的重量。 她咬着唇,屈辱感由心而生。 “那是因为……你……对我下了药。” 高杉晋助只是一笑。 他的衣服有些皱了,是被九樱抓的。起身,轻轻抖平皱褶,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从容,即便是刚刚经历情事,他仍是干脆利落的。 离开前他说:“那个只是普通的感冒药罢了。” 九樱愣住。 他离去,将门锁上。飞船上并没有锁和开锁的钥匙,高杉所做的只是将门从外叩紧,却轻松将她困在里面。 她在片刻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每一分娇态和渴切都是真实,纵然已经隐忍,还是免不了自以为被下了药的自暴自弃。 羞耻得拿起枕头狠狠地砸向紧闭的房门。 飞船平稳地前行,不知要往哪去。 同样在发脾气的还有来岛又子。 她把春雨的人送来的茶水喝都不喝就倒掉,杯子在地上砸得稀烂。河上万齐安静地坐在一边,耳朵上叩着耳机,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混蛋!混蛋!混蛋!晋助大人为什么要善待一个背叛者!”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憧憬爱慕着的男人,在九樱的心已经飞出去的前提下,还要将那个女人一起带到飞船上。 武市被她吵烦了:“我说又子啊,你又发什么神经……” “要你管!”她打断武市的话,又将椅子踢倒。高杉在这个时候进来,倒下的椅子砸在他的脚边。来岛又子一惊,差点叫出声来。 高杉抬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她便立刻噤声,眼圈红红地保持了沉默。 万齐把耳机摘了下来:“春雨的提督很快就到了。” 他们所乘坐的飞船是第八师团的,正要与春雨的高级官员所乘的飞船在宇宙中接洽,第八师团的团长勾狼也正在提督的船上。高杉点了点头,万齐又说:“勾狼想在跟提督汇合之前先见见你。” “你应该见过勾狼了吧。他是什么样的人?” 万齐思考了一下,“虚伪、弱小、不值一提。在下认为只是一个杂兵罢了。” “我们跟他们本身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晋助大人不必在一个杂碎身上浪费时间。”来岛又子扁了扁嘴,稍微从刚才的怒火中冷静下来:“只要跟他们春雨的那个阿呆提督谈成,便于我们进一步逼近幕府,就能一举击溃中央政府了。” “不过我们在所谓的地球江户实战部队却不作为的事情,想必已经让那位白痴提督伤透脑筋了吧。”听了来岛的话,万齐的表情若有所思:“他会那么配合?在下觉得倒是可以先见一见勾狼,为以后铺路。” “我都要见。”高杉晋助说。三个部下一起看向他,眼底有一丝困惑。他却不解释,只是沉默着点了烟斗:“距离大闹一场还有很长的时间,我们就先在这宇宙中观赏一下星星,过阵子再回江户去吧。” 武市无神的猫眼偷瞄了一眼高杉,没有说话。 他就真的立在圆弧形的宇宙飞船的窗边,看着四周群星闪烁,手中的烟斗飘出一缕一缕的轻烟。 他们退出了房间。 来岛又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晋助大人说看星星?!我没听错吧!我们背尽风险上了春雨的船,结果倒不急着大闹一场?晋助大人到底有什么打算啊……” “红樱事件结束之后,幕府的那帮走狗警察一定紧咬着我们不放,高杉大人这也是为了躲避警察。”武市说道,“当然,不排除要带着那位小姐散心的可能性。” “不可能!”来岛瞪着武市,十分确定地说:“晋助大人绝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 至少她认识的那个鬼兵队总督,是有远见、有想法,绝不会被过去绊住脚,也不会因为眼前的人和事止步不前。 她望向万齐,说万齐前辈,你倒是说说话啊! 可是万齐自始至终戴着耳机两手插兜,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 九樱是被踹门的声音吵醒的。实际上她都没有真的睡过去,抛开疲惫不说,皱皱巴巴的衣服和附在皮肤上、床单上黏腻的液体,都让她没办法好好休息。累得眼皮打架,却因为极端的厌恶现状而无法入眠,刚稍微合一下眼睛,就听到门外又子的声音。对方并没有打算进来,但抱怨说得太大声,还是传进房间内。 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卷在她的腰部,动一动身体就感受到强烈的不适。她原本以为来岛又子会给她送来干净的衣服换上,看来是她多想了。 床边有一扇圆形的小窗,可是辽阔漆黑的宇宙中看不出昼夜更替,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终于,门又被人打开,进屋的人却是高杉晋助。 她那时候正在躺着,佯装睡着合上眼睛,其实只为不必与他对视。高杉走路时不发出声音,木屐平稳地落在地面,只带来很轻很轻的烟味。 九樱把眼睛闭得死死的,她甚至稍微偏了偏头,将脸转向更里面的一侧。 高杉在她床边停留,似乎在长久地看着她,没有动作。随后靠着床沿坐下来,“你的睫毛动了。” 她仍不愿意给一些反应,与他在沉默里僵持不下,直到感觉到男人的手探进她的衣服里,轻轻一拉就脱下大半。 “!”她按住高杉的手,怒目而视。 难道他在对她强取豪夺之后不久,还要再一次……? 高杉晋助的眼中波澜未兴,情绪起伏得极其淡然。 “暂时没有能给你换的衣服,所以先脱下来。” 九樱坚决地将衣料从他的手中挣出来。 他便不再多说,用不容拒绝地力道替她将衣服全部脱下。 不一会儿她就赤身*了,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大面积的皮肤,身为女人先天的劣势令她无从抵抗。眼泪无声。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过这么不想面对高杉的时候。 他一直是她的软肋,她也一直想要做他的后路。无论前程坎坷,无论未来艰辛,她都已经决定了要跟这个男人站在同一边,可是如果为了跟春雨结成同盟而不惜牺牲掉朋友……她无法接受。 高杉将她卷着被子抱起来,放进房间偏室的浴桶里,把被子抽出之后,不知何时放好的温水将她半身浸没。 很显然,她的样子是狼狈的,不堪的。高杉不打算多看,说你洗干净就自己出来,然后又回到了主卧。 他等了她三个小时。 她泡在水里三个小时,满头虚汗,靠在浴桶的边缘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直到温水变冷。后来,还剩下一点意识的时候,男人把她从水中抱了出来,用宽大的浴巾一点一点地帮她擦干净身体。 她的身体发着烫,喉咙里有火,视线很模糊,眼皮重重得睁不开。 她感到两篇温润的唇细细地亲着她的额头。高杉把她放在床榻上,自己也宽衣解带,用炙热的体温包围了她。 是被抱在怀里呀,为什么还会噩梦连连。 梦见的不是未来的事,而是过去的事。 被囚禁在天照院,被迫用上天强加给自己的能力效忠天道众。 胧掐着她的脖子,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老师被带走了,银时跪在大火缭绕的私塾前嚎啕大哭。 智久死在她的怀里,叫了她人生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九樱姐”。 ……原本以为会过去的那些,在她的心中刻下了深不见底的伤痕。所以她才逃了,逃去宇宙。 看到银时的生活,她由衷地感到羡慕。她以为她能像银时一样,用乐观的态度让心中的创伤痊愈。晋助也一定能够—— ——这样想难道错了吗。 明明就知道,银时和桂已经是她的底线,除此之外她别无他顾。 先是像小猫一样哽咽颤抖,然后,又像孩子一样窝在他的怀里呜呜地哭。 她说,晋助,我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讨厌你。 高杉没有表情,也没有回应,只是将她又拥紧了一些。他的手滑过她的胸乳、腹部,力道温柔地抚摸着。 “等你调整好了,一起看烟火吧。我答应过你的。” 第五十三训 九樱没有想到,她真的看到了烟火。春雨第八师团的一支分舰上,圆弧形的窗外是春雨与一颗星球的军团对战,巨大的火星子铺天盖地。 这就是残暴的宇宙海贼。 可怜的星球军团毫无招架之力就被轰得举了白旗。 而此时自己正被男人抱在怀里,*的后背贴着他胸前的温热,高杉伸手拉下窗户的遮板,偏过身体压在她的身上,低头衔住她的嘴唇,动作一气呵成,没留一丝反抗的余地。 她半是被迫地感受他的亲吻,隔音极好的飞船,如果不看窗外,甚至不会知道这艘分舰刚刚正在对着一颗星球发射导弹。 高杉攫着她的下巴:“舌头,伸出来。” 九樱乖巧地伸出小舌,任他吻得更深。 啊啊——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他进入时依然不留情,将她白皙的前胸揉得发红,好像越是娇嫩的地方,越有破坏的*。跟她接吻时却很温柔,九樱跟不上他的节奏,一面仰着头迎合他唇舌搅动,一面被迫抬高腰身让他插得更深。 狼狈得要命。 这些日子因为飞船一直在宇宙中行驶,没有可以给她换上的衣服,她基本上天天都是裸着身子的。她有提过想穿衣服的要求,高杉的反应很冷淡,也许这正合了他想要困住她的意思。 直到与春雨的干部们见面的前一天。 “你应该也不会想让我光着身体的样子被别人看到。”她请求。 实在是需要一件衣服,哪怕只能蔽体也可以。毕竟房门只是从外面叩紧,根本不能算是上了锁,纵然九樱非常被动,在外面的人却随时都可以打开这扇门。 这令她没有安全感。 她猜得很对。 这些天总有一些天人对这间没有打开过的舱门感到好奇,尽管他早就严词警告,在不属于自己的地牌金屋藏娇总归有些风险。 高杉穿上衣服,表情还是很冷漠。 九樱以为他不会同意,声音小小地说了一句:“我人已经在宇宙中,给我件衣服又能怎么样。” 略带着些怨怒的语气听起来却像极了娇嗔。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 - 高杉在想,也许她并没有真的怪他。 即便他想杀了她的朋友。 他没有奢望过任何人的理解,眼前只有两条路——自己选择的路,和别人选择的路。他早就决定要孤独,就不会害怕独自一人。可是如果对象是九樱,至少他可以幻想,或许在她心中,他比银时和桂要重要一点。 虽然从没有展望过未来,和产生“要回到过去”这种无聊的想法。但他们之间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这一瞬间的确定令他心情大好。 连跟恶心的天人对话也显得不那么难熬了。 “第七师团的那些恐怖的杀人机器最近实在是太嚣张了。”春雨的高级官员——阿呆提督这样抱怨道。 长了一颗狼头的勾狼贼眉鼠眼地在阿呆和高杉脸上来回地偷瞄,小心翼翼地拿捏语气:“他们也不是嚣张这一时半会儿了。不只是我们第八师团,其他十一个师团也开始对神威和他的部下们不满了呢。” 他们正在讨论的是宇宙的战斗种族夜兔。春雨第七师团的成员都由这个遵循本能、渴求鲜血的种族构成,其团长神威便是其中之最。 “他最近好像有意向奔着地球去,真不知道又想要做什么。话说回来,地球不是你们的主场么?鬼兵队的总督大人。” 被提到名字的时候高杉正坐在两个天人身边,漫不经心,脑子里想的是在这分舰上的某个房间里的女人。 他是该给她一件衣服了,美好的身体不可以被这些丑陋的天人看了去。 “我对你们春雨的内斗可没有兴趣呐。”他以没有起伏的印调淡淡地回道,绿瞳抬起,在两个天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要跟你们合作,需要我帮忙的我不会推辞。地球上的事我暂时有自己的打算,很快鬼兵队就会回江户,这艘分舰就先借我用用吧。” 他话音落定后起身,两个天人愣了愣,没想到乘飞船前来接洽,居然几分钟就结束了。 “哦……哦好吧。”阿呆提督表现得的确如他名字一般像个白痴,正了正身,试探着问道:“我听说你想引出幕府的那帮走狗,不需要春雨的帮忙是吗?” 高杉闻言,笑了。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白痴,只说:“等到用得上你们的时候再说吧。” 摆明了是在利用,可这利用表现得也太露骨了。他们分明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轻蔑,自大到恍惚,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勾狼在高杉的身影快要消失于视线前猛地反应过来,对着他喊道:“这艘飞船可不能完全交给你啊混蛋!让我的人把你们送回江户就行了吧!喂!” - - 他回到房间的时候九樱已经穿上了衣服。 “……是来岛小姐来送的。”没等高杉问,她就先说了。捏着衣衫的一角,长久闷在一间房里,声音难免镀了层哑。 她解释着来岛小姐还送了些饭,但是不太好吃。 高杉听着,看了看盘里所剩无几的食物,即便是不好吃也还是都吃掉了,想着她这些天瘦了,都没有好好吃饭。现在至少吃东西,是不是也算是一种让步呢。 他坐到九樱的身边,刚准备拿出烟斗,手臂就被她搂住了。 “你说要跟我看烟火,什么时候?” 高杉有片刻怔忪,随即点燃了烟斗,问道:“你调整好了么。” 女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短时间内就调整好了看起来未免有些虚假,但她在这艘飞船上待的时间已经不短,被监禁一样的生活,每一次身体碰触和每一次耳畔厮磨,都是一种精神的凌迟。 再憋在这里会死掉的。 所以她妥协了。 “嗯。”她说:“太闷了。我都不知道春雨的飞船和快援队的飞船有什么不一样。” 后一句让他想起了过去的九樱,总是天然地撒娇,自己却毫无意识。这理由单纯得让高杉想笑。 他就真的笑了,冰冷里夹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 “过几天回江户就放烟火给你看。” ——还要过几天啊。 九樱的表情在一瞬间写上了失望与失落,头低下来,不出声了。 “到时候再让来岛给你买衣服。”他又说。 但九樱的反应仍然兴致缺缺,知道再强求只会被拒绝,最后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容,微弱地“嗯”了一声。 “晋助你真的是个很过分的男人。我听说,地球上有一种心理疾病。人质爱上了将她劫持的犯人,依赖他,纵容他,有甚者助纣为虐。”她细密的睫毛之下,是皮肤上映出的一弧阴影:“我想,我大概就是得了这种病吧。” 声音又悲伤,又苍凉。还带着些无可奈何。 “你的意思是,我把你劫持了,所以你才爱我?” 她摇头:“大概比那更加的无可救药……我应该是比这早上很多很多年,就已经爱你了。” “哦?”高杉晋助斜起嘴角,低低地笑着:“有多爱?” 九樱微怔,而后稍稍起身,将上半身朝他倾了过去。 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扬起脸来,自然而然地闭上眼睛。她的睫毛颤了又颤,红红的嘴唇小小地嘟起,意有所指地向他凑过去。 索吻。 高杉没有动作,看到她的眉毛微拧,不甘心地靠得更近,放在他肩膀的双手也用了些力。双唇,主动地印在他的下巴上。 九樱停了停,又再靠上。这一次准确无误地亲到了他的嘴巴。 她睁开眼,视线只敢落在他的嘴边,不敢对上他的眼神。 高杉现在是什么表情。 戏谑的,还是情动? 九樱大着胆子去碰他和服的领口,看着他胸前的皮肤露得越来越多,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小动作忠实地反应在了白皙的颈部,被眼前的男人尽收眼底。 “为了不把这件衣服弄皱,”他的手在她腰间摩挲,“你最好现在就脱。” 眼睛注视着她,墨绿的瞳仁里掀起浪涌, 九樱闻言,认命一样地闭上双眼,慢慢地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今天我来为你服务。”她说,讨好一样地跪在他的面前,“然后……希望你这次能温柔一点。” 高杉没有答复她,只是按着她的头,让她彻底伏了下去。 -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今天的她格外的困乏,淋浴时又被男人压在浴桶边缘做了一次,她全力地配合,被征服的感觉与以前隔靴搔痒的*非常不同,那是能够将身心毁灭的力量。 迷迷糊糊间听到高杉在说话。 “……明天开始不锁舱门了,你想参观这艘分舰都随你意。不过不要跟春雨的人起冲突。” 争取到一点微乎其微的自由。 她松了口气,又为这一刻的松懈提心吊胆。忍耐疲惫伸手去揽高杉的脖子,搂着他亲了亲,没等到高杉也亲她,只觉得对方沉默了很久。 后来,他好像问她,不讨厌我了? 可惜,她那个时候已经睡沉了。 第五十四训 主动取悦还是有些作用的。九樱醒来,发现房间的舱门真的没有锁,不过这实在是困兽之斗,身在宇宙,就算门没有锁她也无处可去。 那么为什么还想要这样的结果?反思这个问题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坏掉了。她想象自己跑出房间,来到飞船的舱门,然后将其从内打开,接着身体被猛烈地外力吸引,没等被吸进浩瀚的宇宙,飞船就因为受到强压而整个爆炸。她想象自己跟高杉晋助一起被炸成碎片,她的绯色裙摆浮在一片漆黑之中,如同樱花的花瓣,高杉衣服上的蝴蝶就立刻依了过来。 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画面时,九樱突然察觉门外有人影晃动。 “谁?”她问了一句。 透过门的缝隙,黑色的人影定住了,过了两秒钟,那人说:“高杉大人让我们来叫你。” “在门外稍等。” 那头噤声了。九樱穿好衣服打开门,本以为会是鬼兵队的人等在外面,没想到却是两个天人。她的拳头下意识地一握—— 是春雨。 两个宇宙海盗看了看她,极短暂地相觑一眼,自觉让开了路,恭敬地让九樱走在前面,并没有让人不悦的表现。 但他们的存在已经是她的“不悦”,这艘飞船因为跟他们扯上关系而变得充满恶臭。九樱连看他们一眼都不想,径直走向前。 “九樱小姐,”其中一个海盗在身后试探性地搭话,“你知道要去哪里吗?” 这么一问,她的确不知道高杉在哪,自从被强行带走,她几乎没有出过那个房间。于是她只好停下来,“那你们带路。” 海盗们没有说话,就在这时,脖子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几根细针正正好好扎进她的脖子里。 连叫痛都来不及。 不,该说连喊出来的力气都被瞬间抽走。 九樱脑中第一个想到的是胧,善于用毒针来催眠或是伤害。 接着迅速地联想到了天道众。 然后身体被其中一个海盗扛了起来,两人带着他迅速地进了一个漆黑的通道。在通道的两侧有长长的玻璃,她被扛着的窘态映照在上面,窗外是数不尽的飞船,自己所在的正是其中一艘…… 最后想的是晋助。 ……我可能要死了,你个混蛋。 * “一、二、三……” “啊……” “再来一次,一、二、三……” “啊啊……啊……” “再来!直到她能说话为止!” …… 好痛……好痛……身体受到了从未承受过的折磨。 被一块布蒙住了眼睛,世界像被墨色浸染过一回。唯一知道的是她现在不在原来的分舰上,而是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飞船。那些天人身为鬼兵队的同盟,居然用下作的手段将鬼兵队舰上的人强行带走,他们用抹了麻醉的细针令她的四肢处于被麻痹的状态,又用电击的方式强制她恢复清醒。 九樱的口中仅能发出无趣的单音节,因为一直在呻吟,嘴巴连合上的机会都没有,口水溢在嘴角。 “报告团长,麻醉的效果太强了,可能需要电击一个晚上。”有人在说话, 另一个人的声音凶狠地响起:“怎么!你还怕累?!累死你们也不能让这位大人物等待!给我加大点电力,别电死就行了!” 九樱意识昏沉地从他们的对话中捕捉信息。她也感觉到了,跟她在同一个空间内的除了正在对她用刑的人和这个春雨某个团的团长外,还有另一个人。只不过这个人很沉默,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连呼吸都是经过长期锻炼、近乎被抹掉的微弱。 又不知过了几个小时,那样持续的电击终于停下,施刑的人也好像离开了。 但是有一个人还在。 是因为麻醉的效果慢慢消失的缘故,难以形容的疼痛感渐渐尖锐起来。 “琊。” 低垂向下的指尖微微一动,九樱一点一点扬起脸来,用被布裹住的眼睛看向出声的人。 她相互扣合的上下齿在发抖,用要将其咬碎的力度:“天……道……” ——是他们! 知道那个禁忌的名字,毫无疑问是跟天道众有关的人。但是她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们能将她带走得这么轻易。 “你们……怎……怎么会……” “乌鸦翅膀再硬、飞得再高再远,也依旧在天的注视下。”声音粗犷低沉,散发着阴郁的气场,男人沙哑的笑声自头顶上方传来,气息吐在她的头顶,“你是逃不掉的。还真的是,找了你很长的时间啊。” 一双冰凉的手碰到了她的后脑勺。然后,黑暗中有了光亮,一双可怖的眼睛占据了视线,九樱“啊!”地大叫起来。 “不要……” 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九樱觉得自己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你们想要的能力……已经不在……为什么……还要……” 但是她立刻就知道自己有多么天真和愚蠢。 “好久没听过你这样的惨叫声了。”那个人拉起了她的头发,“能力的话不要担心。琊——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我们是怎么帮你开发你的能力的。” “住手……” 紧紧叩住自己后脑的手……无法挣脱。 来自回忆深处的恐惧感压迫着心脏,快要无法呼吸了。 对方的食指指缝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数十根银针,天指望用它们来刺激大脑,企图找回她的一丝灵感。 她好像哭了。 也好像破口大骂。 “自誉为天,还迷信地指望一个女人,你们已经快要完蛋了!——” 对此,男人只是更加阴沉地笑。 “是吗,那你自己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指望的人就能继续生存下去吗?你以为春雨、幕府和天道众之间是那么单纯的关系?” “你以为如果你没有那种用处,吉田松阳门下的那条疯狗会留你在身边?” “你以为现在这个已经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的你,能了解身边的一切?” 他远比你想象中更加的冷酷无情。 在摧残式的问句中,九樱的喉间发出悲鸣。 所以他才会言而无信,不解释一言一语,更不在意你伤不伤心。 所以他才会对你珍视的伙伴刀剑相向。 所以他现在才不在你的身边,而是在宇宙海盗的母舰上。 ——乌鸦啊乌鸦,回到我们中来吧。 ——觉醒你的能力,继续为天所用吧。 ——我们是不会抛弃有用的你的。 宇宙无边,黑暗无垠,分不清白天黑夜。 在漫长的煎熬里,她不断地叫着某个人的名字…… * 高杉晋助眼皮一跳。 他那时候刚在母舰上跟一个橙色头发的少年擦肩而过,危险的气息伴随着难以解释的悸动感让他战栗。对方大概也是一样,因为两人都在同一时刻停下了脚步,微微回头看着彼此。 在之后的对峙里他曾说这个叫“神威”的夜兔把要杀了他写在了脸上。 少年的眼睛笑成了一弧月牙。 “你可要好好活着呀。在被我亲手收拾掉之前先倒下的话,那就没意思了哦。” 第五十五训 高杉回到房间后,用房间内的通讯跟分舰上的来岛对话,确实了九樱不见的消息。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电话打不通啊晋助大人,要么就是打通没人接,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那头,来岛的声音有些焦躁:“我们还以为您带着那……九樱……母舰……了……” 后面的话被电波撕裂,变得听不清了,高杉又拨了一遍,这一次就真的打不通了。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高杉的手指压在话筒上思考一般轻轻敲点了几下,余光中,天花板右边最角落似乎有某样东西在闪着微弱的红光,仿佛在俯视着他。 画面中的高杉仅仅是停滞了三秒钟,便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收回了手,只是拿出了烟斗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像是要出去抽根烟一样自然。 但他当然不是要抽根烟那么简单。 高杉从母舰内部的走廊里走过去,目光悄无声息地扫着上方,在房间外面的小回廊里也能发现安装了摄像头,但是拐到大走廊摄像头的数量就减少了,甚至完全不见。 这说明了什么? 这艘母舰的主人——那个白痴提督一定像自己不信任他们一样不信任自己。高杉嘴角歪斜,无声地冷笑起来。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会有信赖存在才叫奇怪,但是他想知道的是,那些家伙只不过是想要监视他才这样做,还是在计划着像扳倒神威一样轻松地除掉自己? 在想这些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关押囚犯的地方。 深邃潮湿的牢房尽头,一个女人干燥枯萎的声音传来。 “是选单呢……还是双呢……” “单。”他回答。黑羽的斗篷停在华佗面前,脱离春雨逃亡到地球的某条街上妄想独占鳌头的孔雀,终于还是被尚留人世的恶灵剔去了羽毛,再不光鲜,再不能想象能飞的翅膀。华佗的手中胡乱划拉着破破烂烂的小碗,闻言后轻笑着“是双哦”地掀开碗底,那里放着的仅是两颗废锈的螺丝帽。 另一个声音在这时响起,说那可是死亡的赌博。高杉看了旁边一眼,橙红头发的怪物小鬼眯着眼朝他笑:“我就是赌输了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看来你也幸免不了呐。” 但是他并不在乎。 选单也好,选双也罢,人生本来就充满变数,一个决定可以令人失去一切。 “特意治疗我是为了斩首示众威慑其他人吧,时间呢?”神威又问。 “三天后。” “三天啊……你和我到底会谁先去死,稍微有一点期待了。”用一双似曾相识的蓝眼睛看着高杉,神威说:“你也明白的吧?这里的人只会互相利用,要找同伴的话你可是找错人了。” “的确。” 高杉晋助没有反驳:“不管利用别人还是被别人利用,这样胆小的同伴真是无趣,待在这种地方的话,难得的利齿也会慢慢腐烂掉。” 神威的眼神慢慢变了,但笑容依旧嵌在嘴边:“你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跟你一样,为了寻找某处能让利齿扎入的地方而四处流浪。”高杉驻步,“不过,这样的破船什么地方也去不了,与其跟他们为伍,不如搭上像你这种家伙的船。” “你果然很与众不同。”神威笑起来:“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像我那个笨蛋师父一样为了女人变得无聊。穿着和服的那个女人,你把她抱上船的时候我看到了哟,她不是能让你停泊的地方?” 高杉暗绿的瞳淡淡地看他一眼。 神威接着问:“现在应该不是你搭船的时候吧,她随时都会没命哦。” 然而,这一次高杉没有再继续与他对话,只留下一句轻描淡写地:再见,宇宙的打架专家。 * 三天。 九樱几乎已经奄奄一息。 时间似乎静止不动了。重新遭受的折磨让她刹那间回到过去的痛苦回忆里,原来时至今日,天道众给她带来的阴影依旧这么深刻。 夺走了她的自由。 夺走了她的亲人。 夺走了她的老师。 现在,她作为乌鸦的翅膀已经折断,又要夺走她的灵魂。 “晋助……不是为了利用我……才跟我在一起。” 这已经是她不知第几遍重复的话了。 男人终于听腻了。他刚用针刺的方式“激发”过她的能力,没想到九樱依旧张口闭口都是那个武士,嘴里没有一句有用的话。 “高杉晋助已经完全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你觉得自己对那个男人来说很重要吗?如果我要他把你交给天道众,取而代之天道众会在倒幕活动中帮他一把——你猜他还会跟你儿女情长吗。” 在这样的疑问中,九樱失去了声音。 男人的拇指突然卡进了她的嘴唇之间,狠狠攫开她紧闭的齿关,“我已经失去耐心了,现在就把你能预见的都说出来!” 然而九樱只是被迫仰着脸,昏暗的光线里,视线渐渐明朗起来。男人隐约地看到她的眼睛在他目光之下变了颜色,这一次的时间持久,眸色深沉。她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指,男人吃痛,猛地将拇指从她嘴中抽了出来,瞪起了眼,刚要掐她的脖子便听到她说—— “——你们会……” 想要施暴的手停住了,默默地攥成了拳。 “会怎样。快说!” 九樱笑了,温柔而灿烂: “会像蝼蚁一样地毁灭哦,未来某天。” 男人微微一愣,顿时露出怒颜。 然而不等他发怒,飞船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他跟九樱一起摇晃,不由得皱起了眉,而女人却笑得越发癫狂,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预知未来的超能力已经没有了!任何人都别想有退路!我绝不会再次效力于你们!该死的天道众,手拉手去吃[x]屎吧!” “你!——” “不好了大人!!”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打断了他,“鬼兵队反水了!高杉连同第七师团的团长神威在母舰上跟春雨的人起了冲突。” “什么?”来自天道众的男人声音微颤,带着些咬牙切齿:“春雨那帮废物……” 九樱也跟着抬了头。戴着斗笠的人似乎是男人的部下,他劝说对方在被殃及之前先行撤退,男人的目光却一直不甘心地黏在九樱的身上。 “真是浪费时间。”他狠狠唾了一口,准备离开。部下指了指九樱:“她要一起带走么?” “不用。”男人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是天先塌下来,还是乌鸦先折翼摔死在地上呢,琊?我这就让你知道。” 船舱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了。 在过去的十年里,九樱跟着快援队在宇宙做生意,战争和怪物都是遇到过的。有一次他们在一个星球上被巨型的八爪鱼抓住了,整个飞船就像它手中的拨浪鼓,辰马吐得到处都是,现在的感觉跟那个时候有点相似。 这里似乎正受到攻击。 “阿呆提督那边是怎么回事?听说跟鬼兵队起了冲突,是真的吗!?” “还有第七师团,第七师团没有灭啊!” “所以高杉和神威还活着?他们两个联手了吗?” 天道众的人离开了这艘飞船,留下的人都是原先阿呆提督的手下,被天道众放弃后完全乱了阵脚,隐约地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九樱的目光低垂,心情却意外地平静。 已经三天了,非人的磨难恐怖程度远超过死亡,她以为她已经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难道说,难道说这艘飞船其实并没有走远吗? 舰舱内突然传出“叮”的一声,是母舰那边发来的信号,开启广播的提示音。所有人都安静了,他们焦急地等待着阿呆提督的新指示。 然而,从广播中传出来的却是一个清朗好听的少年声音—— “所有分舰上的人听着,你们的阿呆提督已经落马了,现在跟你们说话的是笨蛋提督——兼第七师团团长,也就是我——神威。” 像炸了锅一样地,九樱所在的分舰内部一片哀嚎,看守她的一个天人抱着头蹲在地上。 广播还在继续。 “现在还没有发射归降信号的就是阿呆提督的忠心部下了吧?我会满足你们的哦——跟着那个白痴提督一起下地狱什么的……啊对了,”神威顿了顿,“是不是有个穿和服的姑娘在你们谁的船上来的?” 刚刚嘈杂起来的舱内又重新静下来,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看守人也重新坐起来,将目光投向九樱。 越来越多的人聚到了关押她的这个房间,有人将把她绑在椅子上的绳子解开,九樱趁机偷袭却被一个手刀狠狠地劈中,晕了过去。 “没错了,肯定是这个女的。”一个天人吞了吞口水,看向其他同伙:“怎么办?要把她交出去吗?现在天道众也已经抛下我们了……” “不行!把她交出去的话我们之前跟天道众有关系的事情就败露了!”另一个天人咬着牙,“那个鬼兵队的高杉晋助可是恨天道众恨得要死啊。阿呆提督已经完蛋了,现在没人能罩我们,就算把她交出去我们也别想活命!” “那用她来拖住他们怎么样?” 宇宙海盗用要吃人的目光死盯着眼前的女人,跟同伙们解释道:“下面还有十几艘小飞船,挤一挤足够我们离开了。可以先用她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偷偷离开这里。” 海盗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有意见,既然前后都是死,不如另辟生路。 他们把九樱扛起来,扔在了驾驶座上,并主动用主控台的通讯联络了神威所在母舰。这一次不只是声音,连影像也出现了,只不过出现的不是神威,而是高杉晋助。 墨绿的眼瞳,紫红色的碎发,表情冷静,连眼神都没动一动。海盗们觉得自己被眼前的这个人透过屏幕审视着,不觉冷汗直下,听到男人说:“看来你们是被(天道众)遗弃了。” “咦、咦……你你你是怎么知道……” “果然。” 为首的海盗是这艘分舰之前的管理者,发现被耍之后立刻露出怒容:“你竟然敢玩弄我们?!你不要太得意了!!告诉你别轻举妄动,否则我现在就开分舰的自爆模式,让这个女的也一起完蛋!” 年轻的鬼兵队总督沉着冷静的面容终于在“自爆模式”这四个字出现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海盗头目将这分迟疑看进了眼里,顿时觉得心里落了底,试探着问道,你没想到春雨的飞船是有自爆模式的……对吧? 然而像这种残酷的毁灭自我的行事风格,确然是春雨的作风。 海盗头目狂妄地笑起来,欣喜若狂地用手掌拍着控制台:“我就知道你会这副表情!!哈哈哈高杉晋助,听着!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打开母舰上的自爆模式,我们就让她活命,要么就看着这个女的跟我们一起爆炸!二选一!” 就像是会死的赌博,无论选单选双结局都会倒霉。 海盗们还在聒噪地威胁,虚张声势。 高杉终于开口:“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真的放了她。” “现、现在不是你讲条件的时候吧!” 男人轻笑一声,处之泰然,“你们没有诚意,对我太不公平,倒不如我直接向你们开炮,反正她都会死。” “别!”海盗头目一咬牙,“那好,只要你开了自爆模式,我就给这个女人松绑。” 高杉晋助满意了,说又子,找一下自爆按钮。 就这一句话,哗然一片。 “晋助大人!”又子咬着牙:“我有没有听错?你、你要牺牲我们所有人……” “来岛,我记得我一直说过,没有随时失去生命的觉悟是无法跟我同行的。” “您难道要为一个女人舍弃整个鬼兵队吗!!” 河上万齐用力捂住了来岛又子的嘴,低声说道:“抱歉晋助,这就找。” 男人的侧脸坚毅,表情不分喜悲,他丝毫不乱阵脚,哪怕要带着整个鬼兵队去死。 来岛又子觉得眼眶发涩。 为什么?这不是晋助大人会做的决定。他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牺牲所有人,何况是浩劫中艰难生存下来的鬼兵队。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 飞船内传来机械的语音:自爆系统已开启,飞船即将在九十秒后自爆,现在开始倒数。九十、*、八八…… 高杉晋助没有再说话,手掌攥成了拳,这么多年了,他已经学会控制单边眼睛所流露出的情感,只是一直看着屏幕中的女人。整个飞船传来敌人嚣张狂妄的笑声,不断地凌迟人的神经末梢,母舰上的其他人也听到了倒数的声音,纷纷赶到控制舱外,都被万齐的弦拦下了。 所剩的时间不多。 武市终于耐不住,刚想张口对高杉劝说什么,却见紫发男人眼神微微一动,声音极低地说了一句:“太慢了。” —— “请鬼兵队的哪一位,不要理睬任性的总督大人,关闭自爆模式吧。” —— 清亮的女音响起,镇定而清晰。 武市愣住,之后赶忙扑到控制台关闭了自爆系统。令人惊心胆魄的倒数声终于停下了,他回头看他们的主将,高杉晋助正用手撑在控制台,小幅度倾向屏幕的姿态正是他不安的表现。 九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不只是高杉等人,就连确实在她身边的海盗们也没有发现。她在出声的瞬间猛地抬起脚,将控制台上自爆系统的把杆砰地按到了底。 那一端,高杉似乎叫了她的名字。但她当时无暇顾及。在快援队的飞船上待了十年之久,对飞船的操作已经熟能生巧,围在身边的海盗朝她袭来,她用恢复了力气的手脚叩住其一的脖子将其扳倒在地,并迅速抽出了那个天人别在腰间的刀。 她的武器被没收了,但是不顺手的刀也没有关系。她至今都没有忘记松阳老师的教导,也没有忘记私塾时光的日日夜夜,她还记得木刀的手感,也记得四个人一起偷偷练习时发生的事情。 九樱关掉了控制舱的舱门,将舱内的天人尽数打倒时,倒数已经进入了尾声。 “伤得重么?”高杉的声音在询问。 九樱捂住肩侧的伤口,喘息着重新坐回座位上。 “不重。” “嗯,”高杉说:“把自爆模式关了。神威应该快要到你那里了。” 神威…… 九樱抬起眼,她的晋助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穿着紫金蝶浴衣站在屏幕里。 “我并不是打算要牺牲鬼兵队来救你。是因为有退路,我才这样选择的。” 他从不认命。 他从不做会后悔的决定。 他从来都能绝处逢生。 可是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做到双赢,也有两败俱伤这一说。如果不想一败涂地,就必定要失去什么,才能得到什么。 九樱笑了,声音轻轻地。 高杉问她在笑什么,怎么还不关掉自爆模式。 ——可是你跟桂君、银时,就真的退无可退,只能自相残杀了吗。 睫毛垂下,下颔也压低了。 她真的是太痛苦……太痛苦了。 见她迟迟不动作,高杉无端地心中一凛,“九樱。你是不是……” “就算是这样的晋助……也十分的迷人啊。”她说。 “把自爆模式关掉,别让我生气!”男人皱起了眉,不再像之前那样气定神闲了。就算自爆系统持续下去,随后赶到的夜兔小鬼也能救场,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高杉心中净是些不好的预感。 ——因为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她是九樱。是被自己爱着的家伙。 出乎意料的,九樱乖乖地将自爆模式关闭了。 看着她做这一切的高杉不禁松了口气。 “对不起,让你生气。” 与他相反,女人的声音冷静极了。在屏幕里,她的脸色苍白,声音也有些飘渺了。 “无论多少次你都会原谅我。不管是知道我曾隶属天道众的时候,还是现在。” “无所谓。”高杉说:“那些我已经想通了。只要你回来。” 闻言,九樱沉默了几秒钟。 “我不打算回去了。” 高杉一怔,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真的……我真的不想再这么活着了,晋助。” 她终于看向他,咬着下唇,用已由黑色转为琥珀色的那双眼睛。 在那个断断续续,还看不清晰的未来里,她看见了所爱之人拔刀相向。 她看见了相向而生的花儿,正双双枯萎。 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但是已经留在脑海中的记忆却不能改变。 所以想要扭正。 想要以死来扭正这缠绕扭曲的羁绊。 高杉发现自己在发抖。 他清晰地感觉到在悲凉壮阔的胸腔里,有什么碎掉了。 在那双深金色的眼睛里,在已经被白雪花拉伸侵占的屏幕里。 心中的那只黑色的野兽,在悲伤地嘶吼。但他的声音没有发抖,浓郁的情绪全然压在微哑的声线之下。 他只问了一句话。 “你不想跟我一起走?” 九樱的嗓子苦涩得疼了起来。 “如果是那样的未来,请你原谅我不想去。” “九……” 她语毕后将通讯关掉,将高杉晋助的声音阻断,手扶上了驾驶的轮盘。 深呼吸,而后用尽全力带起了整艘飞船,一头竖向栽往宇宙的深渊—— 宇宙海盗春雨的母舰上,高杉晋助一拳砸在了控制台上。 这是万齐、又子和武市第一次听到这样沙哑悲怆的喊声。 这也是在场的所有鬼兵队的成员第一次听到。 在被包裹着的眼球另一边,他们的总督像个孩子一样流下眼泪。 而就在这时,另外一艘飞船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朝着那艘直线下坠的分舰撞了过来。 第五十六训 “三千世界鸦杀尽”。 高杉晋助把这七个字写在纸上,是俊秀的一行,字迹笔挺,如同他的人。 “你在干嘛,作诗么?”橘色头发的少年打开舱门,额上和手腕上缠着绷带。不是防晒用,而是包扎用,三天前他所乘的飞船为了阻止另一辆飞船坠落而硬是从下将其托了起来,飞船的顶部近乎崩溃,掉落的钛合金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好在没有人死。 高杉悬着笔:“你还挺精神的。” “你说这个?”神威指了指绷带,露出笑容:“是阿伏兔小题大做。已经没问题了哟,这种程度不至于失忆啦。” 夜兔一族拥有着强健的身体,伤口愈合的速度极快,是天生的种族优势。 地球人却没有这么幸运。 晚饭后原第七师团的后方部队到高杉所在的这艘飞船上,与神威会合了。再两个小时,江户湖边的一处空地上站着一个浅色寸头的男人,戴着眼镜,仰着头目视飞船缓缓降落。 舱门打开,万齐背着他的三味线站在入口处,向下确认他的接头人。 “伊东鸭太郎。”男人勾了勾唇角,吐出这样一个名字,算是自我介绍。 万齐只是点了一下头,放下舷梯。 “这么大一所飞船,停在江户太显眼了。”伊东走过廊道,一边轻佻地参观,一边说道。 他其实知道这已经算是一艘小型飞船了。 “啊对了,据说鬼兵队跟春雨闹掰了。怎么样?不如我在地面给一点支援,安排一艘客船……” “伊东先生,恕在下直言,”万齐在前面带路,目视前方,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偏转,“现在需要支援的是你。晋助在跟春雨决裂后尚有余力帮助你,所以,我等鬼兵队才会出现在这里。” 伊东从后面看向万齐,男人头也不回,只留冷冰冰的这么一句话,不难听出语气里夹含的威慑。他一点都不掩饰对伊东的淡漠,也一点都不在意伊东有意无意的嘲讽。 然而接下来,伊东的目光就从万齐的身上移开,转向另一侧。 一个有一小扇玻璃窗的房间。 “这个女人……”镜片后的眼瞳缓缓眯起来。 万齐回头叫了他一声。 伊东收回视线,低头浅浅地哼笑着迈开步子。 高杉晋助坐在会客舱的桌前等他,手中揣着的烟斗持续不断冒出袅袅的烟。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伊东鸭太郎倒是不在意。 隔着烟雾,高杉看着这个落了座的男人,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江户野狗的黑色队服,与内部白灰色的飞船多么不搭,即使冒着会被人发现的危险上攘夷志士的船,也不肯把这件真选组的队服脱下来吗?明明是一个为了夺取真选组,不择手段背叛信任自己的友人,与敌方联手的下作之徒。 高杉又抽了一口烟。他懒得去理会伊东那飘渺的、不易察觉的情怀。 他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九樱。他已经三天没有去九樱的房间了。 实际上,他没有再像关押囚犯一样囚禁着九樱。他把她放在一个能随时看见外面的房间里,门从来不锁死,她可以随时出来,只要她想。 可是九樱特别的乖,通常情况下她都一个人躺在床上睡觉,像怎么都睡不够似的。高杉到房间里看她时,会忍不住抚开她肩头的橘色长发,轻轻触摸她的脸。她从不抵触。 只是偶尔,当她没有睡沉时被惊扰,睁开眼看向高杉晋助——高杉还记得她的命被救回来时第一次睁开眼望着他,眼神陌生又恐惧,像只惊慌失措的鹿…… 九樱失忆了。 她不会再逃跑了,因为没了逃跑的理由。 无论身在何处,对这个脑袋里一点回忆都没有的九樱来说,都是一样的。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也不怨恨他,不想逃离他,甚至学着又子的叫法,生疏而讨好地管他叫“晋助大人”。有一回他生气地掐着她的腮,逼她改口,她吓坏了,仍然傻子似的重复着“晋助大人”、“晋助大人”…… 谈话到中途,来岛又子突然找到他,说九樱想见他。 “我知道了。”他应了一句,却没立刻动身。想见他的要求九樱几乎每天都会提出来。是他不想见她。 又子眼神闪烁,嘴角时而扬起时而弯下,说得有些艰难和激动:“她好像想起什么了!!……她第一次想要自己走出来!因为晋助大人约了重要的客人,所以我让她先在房间里等…… “她要我来传话,她会乖乖等,请晋助大人一定要过去!!……尽可能快地过去!” 会客舱内有一瞬的安静,持续了大约五秒钟。 五秒钟的时间足够聪明的伊东明了情况,推测出个大概轮廓,并从唇间挤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声。 而这五秒对于高杉晋助来说又太漫长了。这五秒的内心,是变换了无数心情后,说不清什么滋味的内心。 他的心一开始还很平静,后慢慢炙热起来,跳动得越来越快。 “就到这里。”他说。善后留给万齐。 浴衣长长的袖口在飞船的走道内飘扬起来,上面印着的蝴蝶图案都看不清了,只隐隐一些紫金色模糊的影子。他走得很快,三两步就到了九樱的房门前,却猛然驻足,站在外面维持冷静。 玻璃窗里,九樱在床上坐立难安,正在揪自己的袖子。这画面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但高杉这时顾不上哪里不对。他小小地呼吸了一口,把门打开。面前的九樱听到动静,抬头看他,然后什么也不说地扑进他的怀里。 鲜活的,可爱的,他的女人。高杉拥着她瘦小的肩。 “晋助……唔!” 他把她抱起来放平在床上,几乎没有犹豫就吻住她的嘴。 “晋、晋助……” 高杉的手探进她的衣服里揉捏,不顾力道,弄得她气息大乱。 “你居然敢擅自去死。” 他咬着她的颈肉,迫使她难过地喘息着。 “你居然敢忘了我。” 狂风暴雨般的啃咬让九樱眼眶泛红。可她眼眶泛红时也是很可爱的。高杉全然不管,嘴唇吻在她湿热的眼睛上,大手一路下移,开始放进她两腿之间。 “对……不起……晋助……大人……我再也不敢了……” 高杉的手像火一般灼烧着她的每一寸皮肤,又像巨浪,势要将她吞没。却忽然停下来。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九樱依然红着眼睛,双肩抵着床,一副无法反抗的样子。 “你叫了我什么?”他问。 九樱怔了怔,回神望向他:“……晋助?” “‘晋助大人’。”他眼眸似冰。 九樱身体里被唤起的热情在渐渐冷却。她无言地回视他。就好像故意要伤他的心,露出无辜的、可恨的表情。 那一瞬间,高杉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胸口被压抑久了的阵痛,自那以后,第一次无法掩藏地聒噪起来。 她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她此时对他的迷恋只是单纯的寂寞、无聊、心理和生理上的需要。 而他宁愿她恨他。也不愿她忘了他。 不愿她忘了她爱他。 高杉晋助忽然起身,那件精致的浴衣敞开来,没有心思合拢,露出胸前大半的皮肤。 “又子!”他叫道。 扎着斜马尾的姑娘赶忙闯进来。 “去歌舞伎町,不要亲自去。让手下把她扔到一个叫万事屋的地方。” “不,我不去!”九樱抓住他的胳膊:“我是忘了很多东西,那又怎么样?你不是喜欢我么?你不是喜欢我才留我在身边的么?!” 男人碧绿的瞳仁发直,看着某个方向,却没有看进任何东西。他木然而坚决地将九樱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拨下去。 “我能看到未来。”她不死心地说:“虽然我失忆了,但是我的预知能力已经恢复了,晋助大人……请让我帮助你……” 高杉置若罔闻,冷冷地看了一眼来岛又子:“你还愣着干什么?” 又子傻傻地站在原地,后慌慌张张地去拉九樱。 “别赶我走。不要跟刚才上船的那个家伙合作,这次的计划会失败的,银发的武士会来搅局!那个男人会死!” 又子喊了两个人过来,九樱彻底被拖出房门,说到最后一句时,恰巧被准备离开的伊东听到。 预言里出现的男人就这样与她擦肩,从镜片后方瞥见她的鸳鸯眼。 他伸出手把九樱从两个鬼兵队的部下手里扯过来。 “交给我吧,你们鬼兵队自身已经难保,不便再到繁华的歌舞伎町去了吧?”而他就不一样了。他是真选组,江户的武装警察。由他这个合作伙伴去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 鬼兵队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手。 “呵呵……多面熟的女人。”伊东在她耳边说:“你没见过我,但我见过你。” 为数不多的几次,他到屯所里跟近藤局长聊天,值日的队士在固定的时间会把一天里收到的信件拿到屋里,派给其他人。其中寄给土方十四郎的一封,无意间掉落出来。 那是一张照片,拍的是一间茶屋,在一个朴素的小镇,装修古典别致,牌匾中央还有一枚樱花的标志。茶屋底下,一个穿着淡粉色和服的女人亭亭玉立,将橘发盘起,只有一个抓拍的侧面,并不知道有人在拍她。 照片的背面是很清秀的字迹。 “十四郎。我邂逅了一间茶屋,好想跟你一起来喝喝看。” 伊东鸭太郎认出了她。 想不到这个女人,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的真选组关联起来。只是可惜,听说她已经失忆。 一直没有说话的九樱这时开口: “三叶小姐还好吗?” “已经跟土方先生见过面了吗?” “已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