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不骗人》 第一章 半仙 沈泽祖上都是算命先生,也就是俗称的“半仙”,发展到他爷爷那一辈的时候,碰上了一件事,爷爷只顾逃命,父亲学了个半成,等到了沈泽才学了个皮毛,父亲又被召走了,七八年没有消息,就剩他和母亲相依为命。 算命也是门学问,三大基础就是“清、骗、诱”,这三门学问哪一个都足够学上几年,看起来简单的东西都有着不同的用法。清毫无疑问就是撇清自己的关系、骗顾名思义就是撒谎,但不会撒算命的谎,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谎。但是诱直到现在沈泽也没弄明白,父亲给他的解释就是“让别人认为这个想法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但他自己却说这是“诱”里最基础的,也是核心,所以以前的算命先生,其实没有骗人,而是在诱导你想他在想的事情,但到了近现代,就不一样了,那是纯粹的骗,而且是各种手段的骗。 “你就是小沈?给我算个命。”沈泽抬头一看,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正冲着他说话,那人非常壮实,蹲下时,都能看到他肚子上成圈的肉把衣服撑了起来。 这就是父辈的影响,沈泽祖辈都呆在界首,多少就有了些名气,这是多也躲不掉的。算命是蒙和骗,这是现代的想法,算命其实也是门学问,但是传到现在,也就只有皮毛了。 “啊……你25岁之前挺顺的,但是25是个坎,看你挺不挺得过去了。”这是一句标准的“清”,这和教书一样,考得好是先生教得好,考得不好是怨学生自己,哪有怨先生的道理,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干系给脱了出去。 “你这命算的准吗,也不问生辰八字,看我一眼就能算?”大汉一下就蹲到铺子前面了,把戒指拿在手里把玩,一脸的嘲弄。 “准不准不敢说,主要还是看你自己,我把命给你算出来了,怎么改,那是你的事了。”算命最忌讳的就是说准了,碰上傻点的也就糊弄过去了,但是一旦碰到聪明一点的,那就容易被拆台。沈泽就曾遇到一个老头,说你既然能算的那么准,把生平给他,让他猜生辰八字,沈泽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尴尬的不行,最后还是说人和人都不一样,变数太多,他怎么知道,才送走了客人。 “嗯?行啊,你这戒指怎么卖的?”对方从铺上拿了一个戒指,那是一个便宜货,但是沈泽也不想这么被他玩弄。 “八十一个,童叟无欺。”沈泽看他的样子,也不敢把价调的太高。 “八十?够我喝四十碗胡辣汤了,你这卖的也太贵了。”大汉随即就把戒指放下来,沈泽一看又是来消遣的,也不用骗他说戒指有多好了。 “童叟无欺,拒不砍价。”沈泽说完就没再理他,对方也识趣,转了一会儿在摊上挑挑拣拣就走了,什么都没买。 这是这个月第三个来找沈泽算命的了,但没有人来他这个平价商店买东西。他思来想去,还是出去走南闯北是个好出路,这个穷乡僻壤没什么玩头,但是家里就老妈一个人,未免有点让人不放心。 他正想着,就准备关了店和老妈好好谈谈,刚挂上铁链子,背后就有人拍了拍他。 “沈半仙,那么早就关门啊。”沈泽回头一看,是言谨。 “来的都是算命的,我这个姓比我这店都有头有脸。”沈泽一说言谨就笑了,沈泽也没理他,自顾自的关了店门。 “走,我请你吃饭。”言谨朝沈泽说道。 沈泽跟着言谨上了个蹦蹦车到了光武,他路上跟沈泽说有个赚钱的买卖想让沈泽跟他一块儿去。 “咱这片就你祖上比较有名,你可以靠这个名头,赚点钱。”言谨说着搓了搓手,摆了一个钱的手势。 “算命能赚什么钱?”沈泽一头雾水。 “不会不会,你对中国历史和各个地方的地理环境不是挺了解?” “那是算命的基本功,算命的在一个地方呆不久的。”沈泽从小就把家里的所有书都看了一遍,要是想把算命当职业,那不走遍五湖四海是不可能的,但他祖上算是例外,从古至今都待在安徽。这也是让他比较奇怪的。言谨一听就乐了,不停地拍着沈泽的后背,估计是准备拿他赚一笔。 到了店里,言谨就领他进了一个雅间。他一看里面已经坐了三四个人,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见他来了,就叫了服务员,点了几碗板面几个菜。这个领头人皮肤黢黑,但是怎么看都有点儒雅的味道,穿着西装,旁边几个人都是很廉价的军装。 “您就是沈半仙?”为首的人很客气,客气的让沈泽有点不习惯,对方怎么看也有三四十岁了,对他的称呼也夸张了点。 “叫我小沈就好了,算不上什么半仙,都是沾的祖上的光。” “沈泽他祖上可厉害了,他爷爷当年也是鼎鼎有名,附近村子有什么事都是要先问过他的。”言谨说道,这些事沈泽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是哪听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说实话,我遇到了点奇怪的事,听闻算命先生都是有学识的,我想请教几个问题。”对方也是开门见山,直接问沈泽话了。 “我叫席梅轩,叫我老席就好了。”对方好像才想起来还没有自我介绍,突然站起来,伸出手来要跟沈泽握手,沈泽一时没反应过来,没站起来就把手伸了出去,对方一看,愣了愣,弯腰过来握了握他的手,气氛一瞬间变得有点尴尬,沈泽看老席的小弟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言谨连忙过来打圆场:“要是请帮忙,就要尊先生,这是规矩,您担待。” “理解理解。”老席笑着坐了回去,就开始问:“梦,有没有可能可以相通?” “梦相通?” “对,就是几个人都做了同一个梦。” 沈泽一听,这有点怪啊,梦怎么能相通,但也不能直接说不知道,那太跌份了。他想起以前看过一篇古代的小说,说的是有好几个枕头,几个人一起枕的话,就能一起做一个梦,但是时间久远他也记不清了。 “这太玄乎了,先不说这现不现实,我们都是露天睡在地上。”对方一下就否定了这种想法。 “睡在外面?”沈泽看了看老席,又看了看言谨,前者一脸尴尬,后者装没注意到,继续吃面条。 “我们以前是在云南干活的。”老席道,本来只是帮人装卸货物,但是后来,就发生了那么一件事。 老席当年当知青的时候本来要下乡到北大荒,但是他身体不好就和其他人换了换,去了云南。 当时他下乡到了孟定这个地方,那已经接近边界了,老席和几个一起乡下的同学成天害怕有没有缅甸人偷偷进来。但是在那过了几个月发现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胆子便大了起来。 老席和几个同学在那时候是孟定少有的文化人,所以干的活也清闲,算算账,就没有其他事了,再加上一直过得安逸,于是他们就打算去边界看看。 “那个点子真是蠢到家了。”老席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讲。 云南气温非常宜人,但是这宜人的气温后面跟着很多不好的东西,各种蚊虫,以及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动植物。 在孟定以南,靠近边界,有个地方叫黑森林,那里即使是白天也暗无天日,老席和几个人就那么空这手,带了点干粮,进了黑森林。 “当时我们还不知道,事后才知道,那个黑森林外号叫‘食骨之地’。”老席直视着沈泽的眼睛,把食指按在桌子上。 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黑森林有多大,只是在地图上看离孟定不远,但是进了黑森林他们才发现不对,他们一路有说有笑,没注意周围,走了几里路。 等反应过来已经迷路了,树林太密,站在林子里,能看到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十米开外的一棵树,视野被挡的死死的,根本没有办法确定方向。 老席一看,这要是深入进去,估计几个月出不去,就让几个兄弟做标记。他们挖了一个深坑,在里面点燃了很多干木头,之后又扔进去更多的湿木头,一瞬间浓烟就起来了,老席留了一个兄弟在那看着,带着剩下的人,去找黑森林的出口。 他们每走不远,就让兄弟爬到树上去确定方向,以防迷路,但是走着走着,就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等他的兄弟再一次爬上树的顶端时,他们发现了两股浓烟。 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还有人在林子里,可能也迷了路,用同样的办法确定方向,因为这么浓的烟,不可能是生火做饭。 他们讨论了一会儿,决定在原地等着,因为不能排除是森林火灾的可能性,等一会儿如果两股烟还是一样粗细,那就是还有其他人了。 “然后我们就睡着了。”老席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我们虽然跑了一天,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不可能同时全部睡着。” “我们在梦里全部梦到了一开始我们放烟的地方,还有那个留下来的兄弟。” 即使是在梦里,他们也感觉到了奇怪,留下来的兄弟背对着他们,坐在一根木头上,往火堆里添着湿柴。 老席和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但这就是发生了,老席当时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就有一股莫名的恐惧,他能感觉到其他人也是一样。 他们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老席下了决心,喊了一声那人的名字,他慢慢回过头来。 “那是一个长着人脸的人猿,其他人全部吓昏了过去,我连忙回过头去逃,最后跌倒,也晕了过去,然后梦就醒了。我们依然坐在原来的地方,风一过,我冷的浑身发抖。” “我看他们好像也做了噩梦,问了之后才发现我们做了同一个噩梦,梦里他们都是自己。”老席缓缓说道。 “这么蹊跷?你们是不是同时出现了幻觉?”言谨问道。 “不可能,如果出现了幻觉,先不说集体幻觉,每个人出现幻觉之后看到的东西,也不可能是一样的吧?而且奇怪的事情在后面。” “还有更奇怪的?”沈泽觉得整件事情就已经很奇怪了,还有什么可奇怪的。 “两股烟,都灭了。”老席淡淡说道,但能感觉,在他平静的表情下,是恐惧和后怕。 第二章 梦 老席说完沈泽就有点心虚了,因为说到底,他这个“半仙”其实就是中国版的心理医生,只是多了几千年的文化沉淀,更加适合中国人。论看人,刑警比他们准,论看宅,风水师比他们有名。其实算命的就是“解忧人”,假借“命数”之口,规范别人的行为,以此来解决麻烦,让人安心。 沈泽至今没有碰到过一个真的大师级的“算命先生”,也不知道真正的算命是什么。其他人大多都和他一样,算命准不准,是不是骗人,都不在于他们,而是被算命的人,这就是为什么最拥护算命先生的,永远都是客户,而非自家。 普通人不用骗,只要露出一副高深的样子,随意预测就可以了,失败了无非就少了个客户,但是如果成功了,那人就会信你一辈子。这也就是算命先生为什么不能老是待在一个地方的原因。 老席这件事无疑他是解决不了的,他的主意也有可能会害了老席,他想了想就想要拒绝。 “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言谨突然说了那么一句。 “还是梦,不过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想知道的话,跟我去一趟云南。”老席像是看出了沈泽的犹豫,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的心虚。 “这是两万块钱,等回来了,我再给你们两万。”老席把一沓钱推到沈泽和言谨的中间,之后就倚在椅子上看着他们。 两万块钱是沈泽一年多都赚不到的,从前几年开始,大学生就不再稀奇了,他和言谨就赶上了那么一个青黄不接的时期,迎上去或者退下来都不合时宜。 见识过广大的世界,谁还肯憋在那么一个落后的村子里,从那时开始,沈泽就开始后悔去读书,也许一开始他就在开商店,也就没那么多的怨言了。 “谢谢您了。”沈泽还没有决定,言谨已经把钱推到了他的面前,一副已经谈好了的样子,不过沈泽也挺感谢他的,因为这让沈泽自己来选,是挺难的。 “你为什么想要回去?”沈泽实在是想不出来,他们既然好不容易逃了出来,那么为什么要回去呢? “这个咱们路上说,时间不等人,你们准备准备,最好今天晚上就能出发。” 随后沈泽和言谨分配了一下任务,就各自回家了,沈泽母亲那里意外的好过,她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周围都是邻里,也就没那么多的顾虑了,沈泽留了一万五在家里,就去找言谨碰头。 等他到了界首的火车站,老席他们已经在等他了,言谨扛着一个大的编织袋,站那冲他笑。 “你带的都是些什么?”沈泽想想自己肩膀扛着个头就来了,带的也就是些换洗衣物。 “云南不比这里,我让他准备了一些装备,到时候会方便一些。”老席说完,就开始四处打量。 “还有一个人。”老席说完看了看手表,小声嘟囔道:“也该回来了。” 他们又在原地等了五分钟,这时候在人海中间,沈泽看到一个非常突兀的人,他穿着白色的衬衣,皮肤雪白,看他的第一眼,沈泽就感觉——这是个非常有涵养的人,而且不简单。 他们互相打招呼介绍了一下,那个刚来的人让沈泽他们叫他“阿哑”就行了,他是个药师,也是偶然碰到的老席,帮他治了一些小病,这次老席出远门,自然是一定要带着他。 上了火车,沈泽、言谨、老席、阿哑,四个人一间卧铺,老席的手下在隔壁那间。 “算命的都不是骗子吗?”沈泽刚收拾完东西,刚准备躺下,就听到那么一句话,他回头一看,是阿哑。 他这辈子遇到最多的事情,第二是到他店里算命,第一就是“问”他那么一个问题。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是没法证明自己有多厉害,但是你也不能证明我们说的不对啊。”言谨反驳道。 “是不是骗子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因为毕竟是无法证明的东西。能够影响的事情太多了,把自己的经历强加给别人,是不可取的。算命也是一种‘文化’,不仅仅只有看别人的未来,它还有其他很多东西,我相信是可以帮上忙的。”沈泽说道。 “哦”,他拖了一个很长的音,顿时就让沈泽有点烦躁。 “那你觉得我们这次去云南,结局怎么样?” “很平淡。”沈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因为被人质疑和询问是非常让人难受的。 “因为有我们,所以很简单。”言谨把用嘴撕开鸡腿,补充道。 阿哑坐在上铺的边缘,一只腿耷拉下来,仰着头,看着他俩。 “你们算命的,常用的手段,把两件没有关系的事,强行联系在一起,不过我倒希望你们那么淡定是因为有能力阻止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说完他倒过头就去睡了。 半个小时之后老席回来了,给他们拿了很多吃的,但是好像察觉到了他们有些尴尬,也就没说什么。 火车做了有一周,中间转了几站,最后才终于到了昆明。 之后坐长途汽车,沈泽在昆明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城市长的都一样,也不会让人感觉到和家里有什么不同,但是随着汽车离开昆明,要去普洱的时候,才发现云南那么环境那么复杂。 车上十几号人,大多数和他们一样带着编织袋,估计都是务工人员。 沈泽心想,一开始老席找他的时候,看中的就是算命的对地理历史之类的了解性,出了什么解释不了的东西,就要靠他,但是这种事情他心里也没谱,思来想去,不如找点其他能帮得上忙的,这样也不算吃白饭了。 “老板啊,孟定这个地方怎么样啊?”沈泽凑到了司机的身旁,想要打听点信息。 “孟定啊……”司机顿了顿,“民族很多,这么说呢,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到了不要大惊小怪就行了,不懂得也别瞎问。” “那你长年在这两地跑,有啥好玩的没?我去那旅游,也不知道该去哪好。”沈泽说道,摆出一副入世未深的样子。 “旅游啊,那你在当地转转就行了,那么多民族,比你跑四五个地方见得都多了,出去的话,小心一点,那的缅甸人不少,不是说人家不好,但是哪里没个坏人,出了事不好抓人,周围除了山就是树的。” “那能出什么事?不就是地方偏了一点,我当年在内蒙的时候,遇到事那才叫多,要多奇有多奇。”阿哑说完,坐在了沈泽旁边的位子上,顺手点了根烟递给司机。 “小伙子看不出来啊,年纪轻轻的,去过很多地儿?”司机有些来了兴趣,笑着问阿哑。 “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当年跟着我老师到处跑,去过的地方也就多了。” “你去内蒙的时候遇到啥奇怪的事了?” “我在跟着老师学医的时候,在内蒙见到一个得了一种怪病的人——他老的特别快。” “老的特别快?”一听这话司机眉头就皱起来了。 “对,当时才三十多岁,就满头白发了,如果只是这样那也没什么,但是满身的皱纹,松弛的肌肉,还有脸上的老年斑,这些都是不正常的。” “那你们治好了吗?”沈泽一看这司机心思完全都不在开车上了,不停的侧过脸看阿哑。 “只差一点。”阿哑顺势走到沈泽身边,把他推到了后面,自己站在车门边上点了支烟。 “那人就老死了?这太邪门了吧,看你也是个文化人,别编瞎话啊。”司机说完阿哑就笑了,笑声很短。 “谁说老死了,当夜消失了。”说完就冲着司机点头。 “当时外蒙人烧草原,他们觉得今年烧了明年草才能长,放了几十公里的火线,结果风向变了,朝着我们这边来了,凌晨的时候就能看到望不到边的一条着火的鞭子朝我们冲了过来。当夜就乱了,消防车、消防飞机、军队都来了,我们和当地的牧民连夜收拾东西退到后面去了。” 阿哑说完猛吸了一口烟,“然后人就消失了,茫茫草原,上哪找去。” “那那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老的那么快?伍子胥过昭关?”估计这司机也是乱了,随口说了一句能想到的事。 “谁知道,我到现在能给我老师做的也就是端端东西,记记东西,这种事怎么可能让我知道。”阿哑说完一脸无奈。 “啧……”司机听完一脸纠结,“你这事也挺邪门的,但是边界那片也不是没有怪事发生。”司机一脸认真的看着前方,皱着眉头,好像是在思考什么。 听司机那么说,阿哑冲沈泽挑了个眉,这让沈泽有些气,阿哑继续冲司机说,“都发生了啥?比这还奇怪?” 司机没有回答,抿着嘴,若有深意的朝阿哑点了点头,“一会儿一块儿吃个饭吧。” 汽车又开了一下午,等到了晚上七八点,才到了普洱,车一停,其他人都扛着行李下车了,阿哑拉住老席让他等等,这时候老席才知道这事。 “司机啊,一块儿吃个饭?我们去孟定还想让你帮忙找辆靠谱的车。”阿哑说完把钱包打开,拿了一张名片给司机,他故意翻了很久,好像是故意露出钱包里那一厚沓的钱。 “行行行。”这司机连连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太用力,怎么看都是像领导训话,轻轻的鞠躬。一下车他们才发现,普洱这地方四周都是山。 这司机出乎意料的没找一个贵的不行的饭店,相反领着众人到了一个路边吃串子。 “进来吧,随便坐。”他一脸老板的样子,之后进了里屋。等他出来的时候,换了身衣服,他身上那股闷燥的土味也没有了。 “这是我家的店,我不在的时候我老婆在这管。”他说完就冲了一个女的摆了摆手,那女的皮肤黝黑,低鼻梁,抽着烟,朝他们的方向微微的鞠了下躬。 “今天你在车上想跟我们说的是啥事?”沈泽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心想阿哑这也太开门见山了。 “孟定周围其实也发生过一些奇怪的事,平时我都不愿意给别的乘客说,但是今天我听了这位小兄弟的经历,觉得还是提醒你们一下好。” “孟定周围,有个叫蚂蟥沟的地方,这地儿不是蚂蟥村,边界从这沟里边过去。那里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有人一瞬间就老死了。” 沈泽一听,这和阿哑在车上说的事有点相似,怪不得在车上阿哑一说,司机就皱眉头。 “一瞬间就老死了?”阿哑身体前倾,缓慢的重复着这句话。 “对,一瞬间。我还记得当时那人的样子,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回到孟定的时候,皮肤雪白,比小兄弟你的皮肤还白,但毫无血色,眼睛深陷进眼窝里头,像是一滩死水。浑身上下的筋脉,全部凸显在皮肤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血一样。” “感觉他压根就说不出话来了,发出的声音就像是拿锉刀在轮胎上磨一样,每天他就不停地干吼。”说完他就吃了根串子,大口的喝了口啤酒。 “三天之后,他就死了。感觉像是身体炸了,他床上都是烂肉,骨头雪白。” 言谨看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就伸出手停在半空中,“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就那么一件事,你遇到的那件事和我遇到的这件事挺像的,就想提醒一下你,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也不少。看你年纪轻轻,别钻进去误了前程。” 司机说完他们几个面面相觑,沈泽借着拿酒的幌子把阿哑带了出来,直接开门了当的问他,“你说的内蒙的事,不是现编的吗?” 第三章 老席 阿哑表情复杂的看着沈泽,“也不能说全是假的,也不能说全是真的。”然后就开始上下的打量他,“咱们还不熟,我没有什么理由告诉你吧。”说完就拿了几瓶酒回去了。 沈泽一下就生气了,但是气归气,阿哑的话,他无法反驳,他没有理由或者立场让阿哑告诉他这些东西,说到底就是好奇心在作祟,只好讪讪回去。 刚回到饭桌,就听言谨还在追问:“他去了什么地方?” “具体不知道,只知道是蚂蟥沟附近,他去了几天,等他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他那个样子我们也问不出东西来。” “那他是怎么死的,老死不应该那么快啊?照你说的他完全就是自己炸了?”老席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司机。 “我们怀疑他也是老死的,因为我们那的医生在他死的时候,陪在他旁边,他是瞬间崩溃,腐烂,之后就剩下了白骨,还有一些……那个词叫什么,‘人体组织’之类的?” 司机说完他们就无语了,因为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这时候阿哑拿着杯子敲了敲桌子,“有没有可能是透支?想想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也许他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瞬间腐烂不太可能。” “也许是得了什么病,比如身体里面全是蚂蟥,几天给他吃干净了。”言谨说完,司机就朝他摆了摆手,“我们这边虽然是偏,但是还没有落后到那种程度。 “我给你们说这些,是怕这位小兄弟钻进去,我这么多年过来,经常见到有人钻进一件事里面,这一耗,一辈子就过不好了。有些事,弄不明白就弄不明白吧。”说完就开始大口的喝酒,他们再提,司机就摆摆手,表示不想再聊这件事了。 一开始沈泽在车上找司机聊天,本来是想套司机的话,但是阿哑显然比他熟练,结果弄了这么一出。吃完饭司机帮他们找了一个旅馆,然后给了他们每人一张票,说是他熟人,让他们放心。阿哑找老席要了一些钱,给司机留下,之后就是沉默的一夜。沈泽感觉他们每个人都在想不同的事,但是都逃不开今天的见闻。 隔天他们坐上了车,昨天一天赶路加上夜里没睡好,等上了车,沈泽倒头就睡,睁眼的时候,已经快到站了。 这时候他才开始思考他是因为什么才来这的,为钱是肯定的,也为了不想继续呆在村子里,想出来多跑跑见见世面。但是接的这个活儿,实在是让他有些为难,一开始没想那么多,但是等遇到了一些事才发现比起他们,他自己还是涉世未深,有太多的事不懂,等遇到老席说的那些,所谓的“他擅长”的事情,他也未必帮得上忙。这么一下,不由得就惆怅起来。 “想什么呢?傻啦吧唧的。”沈泽一听言谨那么说,就有点气。刚想说他几句,言谨就冲他笑了,“你还真以为世界上啥奇怪的事都没有啊,就像我不去医院之前,都不知道咱村有那么多病人。既然那些奇怪的事在那,那你学的那些奇怪的东西,不也就有用了。” 言谨说完沈泽就乐了,心想这人就是太了解他了,说话总是让人摸不到头脑,但是又能说到点上,还带着一张臭屁的脸。 之后他们又聊了聊“老死”这件事,内蒙和孟定相隔那么远,在加上两个人所出的症状也有所不同,倒不如说是被他们强行联系起来的,讨论了一会儿,就只得出了“庸人自扰”的结论。 大巴很快就到了孟定,往窗外一看沈泽就有一种到家了的感觉,大多数城市没什么区别是真的,但是大多数乡下,也是一样的。除非特别有特点的。 他正准备下车,老席一把拉住了他,沈泽一脸迷惑的看着他,“等等,还没到。” 等人全下去了,只剩他们这一伙人,老席给了司机一些钱,司机又上路开始开。 “什么情况?”沈泽想难道自己睡了个觉,错过了什么? “不能直接去孟定,那里认识我的人不少,挺麻烦的。我们还是低调行事吧。”说完老席就躺下了。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才到地方,沈泽下车一落脚浑身发轻,差点摔倒,老席一个叫十一的伙计扶了他一把,忍不住笑了。 这个地方三面环山,和司机说的一样,除了山就是树,沈泽问了问位置,已经离孟定很远了。老席找了个地方先让他们住下来,他自己带着人看地图,寻找原本“黑森林”的位置。 沈泽收拾好东西之后就躺在床上开始梳理发生的事情,这是他学习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学过的东西再找时间全部梳理一遍,会有很深的印象,也能掌握大多数的事情。 他花了近半个小时,把所有东西梳理完之后就去找老席看看情况,他们已经不在那了,估计是回房间睡觉了。 百无聊赖,他走出屋子看到外面满天的星星,村子的习惯很好,所有灯都熄灭了,整个村子漆黑一片,只能借着不错的月光看个大概的轮廓,他点起一支烟开始活动身体,长途旅行搞得他浑身不自在。 “半仙?”这一声来的突然,他被吓了一跳,一个黑影慢慢靠近,等走到眼前的时候,他才看清楚那是言谨,除了言谨也不会有人那么叫他了。 “怎么了?还不睡啊。”言谨的习惯沈泽知道,比他规律太多了,这个点一般他都睡了很久了。 “不困就起来转转。你干嘛呢?” “我也不困啊,抽支烟就准备睡了。”沈泽说完就蹲下了,但是借着月光还是看到言谨表情不太对。 言谨表情复杂的看着沈泽,然后问,“你难道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吗?” 沈泽仔细想了想,“没有哪里不对啊?”他说完言谨就不说话了,然后突然来了一句,“你没发现人都不见了吗?”言谨说完就过来,夺过他的烟,扔到地上踩灭了。 沈泽心里一紧,难道老席不在屋里?他看言谨这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忙问他怎么了。言谨把他拉到角落里,然后跟他说自己查看了所有的房间,所以才从外面回来,他发现行李全都在,但是这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怀疑他们有事瞒着我们,但是我们和他们无冤无仇,所以应该不会伤害我们。”言谨说完就拉着沈泽回去,“只要我们别管他们要搞什么幺蛾子,不去了解他们,他们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言谨说完沈泽就想到了阿哑的那个故事,如果没有司机的那个故事,这件事情他也许就当做是阿哑套话的手段忘记了,但是司机的那段话毫无疑问加深了这件事情的印象和真实性,那么阿哑也肯定知道他们不会忘记这件事情,而且也肯定料到他们可能会把这件事情当成真事,这么一想,沈泽就觉得不太秒。 “他们想要弄我们的话,我们也逃不掉吧,这里那么偏远。”沈泽说完言谨就“啧”了一声,“所以我们要把事情搞复杂,简单的事情能很简单的解决,但是事情变得复杂的话,就多了很多机变。”言谨顿了一下,“而且他们现在对你很上心你要小心。” 言谨说完沈泽就蒙了,“我是他们随便找的一个,也许是有些名气,但是我有什么好让他们上心的,难道是算命先生这个职业?” “是你的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你在车上,说了一路的梦话,而且是很可怕的梦话。”言谨按着沈泽的肩膀说道。 沈泽感觉脑袋嗡的一声,他长那么大很少和别人住,所以对自己睡着后打不打呼噜说不说梦话都不知道,“我梦里都说了些什么?” “断断续续,但绝对是连起来的,从坐火车就开始了,难道你没有发现咱两个一直没有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言谨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泽。他对于自己的反应是在是羞愧难当,回想起来的确是这样,不管他做什么事情,都有人和他一起,他单独的时候几乎没有,更别说是和言谨一起。 “一开始是你和一个人在什么地方,那里被大火烧过,你们站在那个阻挡火延续的那条线上,说起来很绕,但是你在梦里就是那么说的,你和一个从用你的话说,‘那里’出来的人,站在阻火线上,互相交换你们两个的‘世界’的信息。” 言谨说完沈泽就沉默了,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言谨正想往下讲下去,沈泽脱口而出,“既然一路上你我都没有单独相处的时候,那现在呢?” 沈泽说完言谨愣了一下,在月光下沈泽看到他出汗了,“应该不会吧,他们完全可以创造我们在一起的机会,但是没有必要全部的人都离开吧?”言谨说完自己也发现了问题,也许——他们是被迫离开的? 他们想到这就都急了,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难保会发生什么事,“先躲起来?”沈泽说道,这是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想法,在面对恐惧时,什么大义和道德都可以被抛下,那可是真正的恐惧。 “先回去拿录音机。”沈泽瞪着眼看着言谨,还没张嘴,言谨回答道:“对的,他们录音了。” 沈泽和言谨走的很轻,尽量挑有阴影的地方走,回了房间也没敢开灯,整个村子都漆黑一片,这里如果哪里出了一点亮光,无疑会被人当成靶子。他们到了老席的房间,借着月光不停地翻找。还没找到录音机,却发现了其他很他们不知道的东西,首先就是一把手枪。 沈泽的恐惧值瞬间就到了极点,他所知道老席所有的道德,都抵不过一把手枪的压迫力。言谨也是被这把手枪吓住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老席的包,小半包都是子弹。 随后找到的还有两部手机,沈泽和言谨相互看了看,他们一直都不知道老席是干什么的,一般人会带着这些东西防身吗?还是说这次去的地方极其危险?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们所期望的。 但是最后击破他们的,是那一包未拆封的冥币。大半夜他们看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有。”沈泽还在思考老席的身份,言谨突然蹦出来了那么一句,“你的录音不在这。” “难道他们把所有东西都留在这里,就只拿了那份录音?”沈泽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他的梦话有哪里值得他们这么在乎。 他们悄悄地离开了老席的房间,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躲了起来,“你还记不记得我的梦话有哪些可能会是老席他们在乎的?” 老席虽然认识不久,现在看来他浑身都是秘密,但他们对他了解较浅的部分也许能推理出来一些有用的信息。 “变老?”言谨冷不丁的提起了这件事情,“我的梦话里有关于这件事的?”沈泽道。 “对,你在火车上就说这些了,比阿哑的故事还要早。”言谨说完沈泽就想去打他,“那一开始我问你我梦话的内容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要确定啊,确定是不是你,所以试探性的说了那些话,你说躲起来的时候我才确定是你。”本来沈泽想冲上去揍他一顿,但是他那么一说,沈泽瞬间就羞愧的抬不起头来了。 “关于变老的哪些内容?” “你说,如果去了那里,会变老的。”言谨直视着沈泽,好像是怕他撒谎,“你确定你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 “我认识你那么久什么时候骗过你?”但自己的那句梦话对沈泽来说冲击力还是太大了,不顾的继续澄清下去,接着就往下问:“去哪里,为什么会变老?” “你的梦话到这里就完了,所以我想他们肯定也在期待接下来的内容,本来应该是今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言谨说完朝沈泽左边挪了挪,沈泽正要说话,言谨突然把食指放到了嘴唇上,沈泽心想遭了。他拿出口袋里的镜子,慢慢的调整位置,缓缓的,一个火点出现在镜子里,在他的正后方,有谁在远处抽着烟。 第四章 回忆 沈泽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出去又回来了,如果要是躲起来,按老席和阿哑的脑子,绝对不会那么光明正大的抽烟,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不对啊。”言谨好像看出来什么了,朝沈泽说道,“我刚才在村子里转了一圈,绝对没有露看的地方。” 这种不确定性是最让人难受的,沈泽和言谨蹲在墙角的阴影里,按理说绝对不会被人看见,而那人在黑暗中亮出光的人,显然不正常。 “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也许只是个误会?”言谨发现他们手头的信息都是从整个事情中,提取出来对他们观点有利的东西,而忽略了其他的东西。 “很难讲,想要搞清楚,就只能弄明白他们干什么去了。”言谨说完就朝沈泽勾了下手。沈泽跟着他在阴影中悄悄地变换位置,向那个发光的红点靠近。他们走的很慢,几乎是在地上爬,走了将近五分钟,才绕到亮光的侧面。 借着月光,只能看到依稀是一个人影,在二楼的一堵墙的前面,在他胸口附近,亮着一支烟。沈泽和言谨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分别从两侧围了过去,把那人夹在中间。 沈泽从这楼的后面偷偷的溜了过去,中间依稀听到了烟丝燃烧的声音,他心想这不行,万一还有其他人怎么办,就把口袋里的东西轻轻地放到了墙缝里。 这是一栋阶梯状的建筑,前面是一层,后面是二层,大多数的村子都是这样,这让整个村子显得凌乱不堪,再加上错综复杂的通路,如果不熟悉,很可能就一下子坑在这里了。 沈泽蹑手蹑脚的爬上一楼的楼顶,考虑怎么尽可能快的爬上去,如果被人发现了,这个地形非常不利。正在他想着,突然看到有个人头从前面升了上来,他头皮一下就麻了,正当不知所措的时候,又伸出一只手,冲他摆了摆。 他眯着眼一看,是言谨,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言谨没按计划去侧面。言谨噌的一下就爬上来了,然后淡定的走了过来,沈泽还蹲在地上,一看他的样子有点懵了,他过来凑到沈泽的耳边小声的说:“那根烟压根没动过。”说完就爬上了二楼。 沈泽等了一会儿,等言谨确认之后,他才跟着爬了上去,上去一看,那是一尊镂空的铁雕,样子像是一个人形,无论从正面还是侧面看,这尊雕像都非常完整,但是一旦从其他角度看,就能看到他在那几个角度看不到的地方,全部都是空的。那根烟就放在他伸出的手上。 他和言谨都表示这东西做的很精妙,但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类似的东西,他们想了一会儿,眼神就对上了,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什么,但是总感觉漏了点东西。正当沈泽疑惑不解的时候,他看到言谨的眼睛慢慢变大,随即拉着他从二楼跳了下去。 在摔落的那一瞬间,沈泽脑袋嗡鸣,又听到了那轻轻的烟丝燃烧的声音。言谨拉着他七拐八拐,恐惧让他们幻想背后有着无数的人,沈泽找言谨要了手机,随即拨通了他自己的电话号码,只听到嘹亮的英文歌划破了寂静。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就感觉头晕目眩,胃里发酸,干呕了几下吐不出东西,“你跑什么?” “那烟是谁放的?”言谨说完沈泽就明白了,但是他敢肯定他在后面小道走过去的时候,绝对听到了烟丝燃烧的声音。但他也不想再让事情复杂下去,就没告诉言谨。 “要不要装不知道?”沈泽问言谨,他考虑了一下,说道,“今晚咱两个一屋睡。”说完就撩起衬衣,沈泽看到,言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老席的那把枪带了出来。 他们统一了说法,之后就绕到村子后面回到了屋子,言谨在出门的时候故意把窗户打开没关上,这时候沈泽才稍微有点佩服他。 回到房间他们就收拾了东西,装作没有事情发生,等差不多的时候,言谨把房间里的灯打开了,那一瞬间沈泽的眼睛就酸了,也知道如果真的有谁,那么他们就是案俎上的肉,他们没有老席的号码,因为至今为止他们都是一起行动,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件事情。 言谨打开窗户,朝着漆黑一片的村子大声喊了一声,声音不停的回荡,但是久久没有听到答案。他们等了有四十分钟左右,这四十分钟非常磨人,但依然没有等到任何人。言谨朝沈泽摆了摆手,说今晚就睡下吧。 那一夜沈泽想了很多事,尤其是在探究老席动机的这件事情上,如果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防备。 沈泽那么想着,就感觉脑袋越来越重,慢慢的,眼皮开始打架,便沉沉睡去。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条火线从外面慢慢靠近,周围是无边的草原,他只是回了个头,便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炽热。 他一回头,那条火线已经靠近了他的脸前,他无处躲藏,突然看到地上有一个洞,便努力的朝里爬,趴着趴着,就看到一张人脸出现在了洞里,那是老席的脸,面目狰狞,似笑非笑,嘴里伸出一把枪来。 他猛的睁开眼,就看见那个叫十一的脸。他瞬间就蒙了。 “怎么了?”沈泽尽量保持平静,等他做起来才发现房间里坐满了人,他们都疑惑的看着他,言谨和老席尤其扎眼。 “什么怎么了,你都睡了十几个小时了,再不出发天都黑了。”十一一脸不耐烦,声调抑扬顿挫。 他用了将近五分钟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言谨,后者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又看看老席,和前者一样的表情。 难道是梦?但是也太真实了,他伸出手看了看我的手心,仔细的确定真实性,“你们能不能先出去一下?”他问完他们的表情就开始变得古怪,都看向老席,老席点了点头,他们就都往外走,他喊住了言谨,其他人也没感觉奇怪。 “昨晚我们是不是一起出去抽烟了?” “没有啊,你到了这之后倒头就睡,今天废了老大劲才把你叫起来。”言谨说完他就愣住了,昨晚那整个事情都是梦?他翻了翻自己的行李,找到了原本应该是被他“丢掉”的手机。 “怎么了吗?”言谨应该是看出来了他的表情不太对,“那我昨晚打呼噜有没有吵到你啊?” “昨晚你和老席他们在这边睡的,我在隔壁。”他看言谨的样子不像是撒谎,那么昨天的事,整个就都是梦?他想起了老席说的黑森林梦共通的事情,就问言谨,“你昨天做梦了没?” “梦?也许有,但是梦这种东西大多都是昨晚就忘了吧?反正我是不记得有还是没有。”言谨说完他就可以确定这件事情完完全全就是个梦了,那这个梦的真实性太逼真了,而且他记得所有的细节。 他还想再问一些事,被突然闯进来的十一打断了,“快一点儿,咱们可不能在这浪费时间。” 老席在这买了很多东西,他们随即就朝原本的“黑森林”出发。 按老席的说法,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了,附近也没有标志性的东西,想去,就只能靠摸索。 这附近的地理环境非常复杂,跟沈泽老家的大不相同,他上次见到这种纯粹的山林,还是在电视剧西游记里救红孩儿那。 他和言谨都没什么经验,用十一的话说就是学生娃娃细品嫩肉,走了没多久,脚上就起泡了,沈泽原本还指望阿哑能叫声苦,好停下来歇一歇,但没想到他一直和老席一起领着他们前进。 每走一段时间,阿哑就会拿出一个奇怪的东西来,那东西很像指南针,旁边还有一个类似于温度计的东西,但沈泽发现他们压根没有把它指的方向当回事。 本来一路上也没什么事,但是他发现那个最重要的事情,他还是不了解。 “老席啊,你们为什么还想回那个地方去啊?不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吗?” 这时老席突然停了下来,望着沈泽说道,“人老了,就容易念旧,开始想以前都做错过什么事,我是过了五十,才开始对那个留在林子里的兄弟产生愧疚的。” “虽然那么多年过去了,应该什么都没剩下了,但还是想能带回去点东西,好给人家家里一个交代。”老席摆摆手,让他们停下来休息休息。 “也不一定已经去了,我看这个地方,虽然野是野,但是想活下去,还是能在这生存下去的,而且说不定他已经出来了。”言谨附和道。 “应该不会,如果出来了,为什么几十年都不回家,而且那个地方凶险的很,你们现在看到的,也就是海面而已。” 他们在这休息了有半个小时,吃了点东西,阿哑和老席对着地图反复的看,不断的调整位置,这方面沈泽也帮不上忙,就和言谨在那休息。 之后就漫长的行程,一直走到天黑,他们找了一个靠近水源的地方安顿了下来,这里地势平坦,周围的树也不算密,就开始生火。 这时候沈泽才有机会问他们是怎么出来的,因为按他们的说法,一旦进了黑森林,那必然是凶险万分,趁现在知道,比较保险。 “你们之前说的,出黑森林也要靠梦,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我跟你们说的整个过程吗?” “记得啊,人面猿人,两股烟。”言谨说道,这些东西比较奇,给他们留了很深的印象。 “我们醒来之后,发现两股烟都没灭了,说实话我们立马就怕了,因为这一弄,我们怕是出不去了,没别的办法,我们就又点了一股烟,不过这次我们没有走,而是期望那个留下的伙计,看到这个信号,能够过来找我们。” “我们当时等了很久很久,第二天的时候,还是没有人过来,那时候我们几个人就发生矛盾了,有的说要走有的说要留,当时我也被弄的有些紧张,摇摆不定,也不知道该听谁的,所以我们就抓阄决定。”老席说到这,低下了头,拿勺子搅了搅碗里的饭。 “结果是决定走。”老席说完长叹了一声。 “我们留下了足够的湿木头,这次没有留人,谁也不敢留下了,就开始拼命的赶路,我们一天走了原本两天的路程,等停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了,所以我们就像现在一样,生火休息。” “当晚我们就又都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们互相指责,因为那个兄弟互相推卸责任,最后演变成互相残杀,结果你猜我们醒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按他们的以前的经验,这个梦也会变成现实,但是看老席的表情不像是发生了这种事,“结果你们就出来了?”言谨问道。 老席用力的摇了摇头,“结果发生了森林火灾,火光冲天,相隔那么远,我们都能感觉得到热浪在脸上扑打。所以我们朝着火灾的反方向走,因为我们都知道,那火,可能是兄弟放的。但是谁也都不愿意——再回去。” 第五章 区 老席说完所有人就都沉默了,因为这的确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沈泽看到老席在讲这些事时,阿哑眼神中有一股崇敬之意,可能是对于感勇敢说出自己的错误而感到敬佩吧。 “后来呢?”沈泽有些按奈不住,身体往前倾着,想要听下去。 “后来啊···”老席刚张口,就见阿哑轻轻的抚住了老席的胳膊,其他人不禁跟着停了下来,等他下一步的动作。 只见阿哑直视着前方,微微的侧动脑袋,好像在听着什么,众人见势,不禁被他感染,一起左右摇晃,观察附近的动静。 沈泽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周围只有不知名的鸟在抑扬顿挫的叫着。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周围“脏”的不行,不是人为的脏乱,而是风沙洒在树叶上,显得有些不干净。 时间就那么流逝着,所有人都在等阿哑下一步的动作,但他久久没有动静,沈泽不由得奇怪了起来,正当他要张嘴时,他突然听到了一声极为小的树叶移动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堆满树叶的地上聂着脚走动,但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如果不是大家停止了说话,这个声音他铁定无法发现。 “嗯。”阿哑把手从老席的胳膊上移开,发出了轻微的声音,便没有下文了。 “怎么了?”言谨有些好奇,刚才的气氛诡异,如果是旁人,言谨可能就以为是故弄玄虚了,但一路上的见闻,让他对阿哑些许有些尊敬和畏惧。 “没什么。”阿哑摆了摆手,便开始用水杯的盖子划着杯口,然后用里面的热气熏起了眼睛。 他做出动作的时候没人说话,可能是被刚才的气氛感染,都有些担心,但看阿哑那么气定神闲,不由得又放松了下来。 “那你们是怎么靠梦出来的?”言谨问道,他边嚼着嘴里的东西边说话,刚才阿哑的动作让他忘了自己还在吃饭,这时才察觉,继续咀嚼嘴里剩下的饭。 “这很难解释,也许等到了黑森林,你们才能明白。”言谨一听这是不想说了,但考虑自己的身份,也就没再往下问,他想自己毕竟只是帮忙打打下手,这种问题还是少知道的好。 他们草草的吃了一顿饭,阿哑用了一种“料”,让带来的饭变得没那么难吃了,之后众人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继续前进。 这个“梦”一直萦绕在沈泽的脑海里,他想起自己做的梦,又想起老席讲述的,关于黑森林的梦,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担心,难不成这个黑森林真的能控制人做梦不成? 但言谨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有没有做梦,这个想法得不到证实,其他人又没办法张口,于是只能别在心里。 随着太阳慢慢下落,一行人越走越远,距离一开始刚来孟定时的地点已经很远了,周围的树开始变得密集,路也越来越难走,这里像是几百年没人来过,地上的枯叶堆积起来,埋过了小腿。 “用袜子把裤腿包起来。”老席说道,然后把脚踩到了一块石头上,翻开裤腿,里面是一个很长的袜子,他把袜子拉出来,包在了裤腿上,然后再踩到地上。 “这树叶下面有什么谁也不知道,要是有个洞,掉下去估计都没人发现。”说完便朝着沈泽和言谨摆了摆手。 他们见其他人没有动作,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我们都弄完了。”那个叫十一的人朝着沈泽喊了一声,喊完就把头别了过去,像是在笑。 沈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快速的把袜子包在了裤腿上,言谨则是笑嘻嘻的,慢慢的跟着做。 “你也别笑,一看就是个学生,啥都不懂,我们还能坑你还是咋的。”十一说着,把裤腿挽了起来,他白色的袜子里,透着一条黑色,那条黑色有二十厘米长,从脚踝到小腿肚子,中间深,四周颜色慢慢变淡。 隔着袜子也看不到里面具体的情况,但足以让沈泽和言谨见识到了。言谨弄完之后又拍了拍,生怕有缝隙。 等他俩弄完之后,其他人才开始继续往前走,言谨看十一腿上的疤,觉得好奇,心想在林子里,什么东西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他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的往十一那靠,十一也是个明白人,看他凑过来,就笑了,发黑的牙齿里透出一股烟味。 “怎么了?学生娃娃。”听十一那么说,言谨只是陪着笑笑,顺手就递了一根烟出来。 “别了别了。”十一说着,伸手把烟推了回去,“这要是不小心,把这林子烧了怎么办? “也是也是。”言谨附和道,“十一哥啊,你看我这啥也不懂,烟瘾也大,不如你帮我收着吧。”说着就把整合烟递了过去。 十一瞥了一眼,一看牌子不错,在城里买起码七八十一盒,便接了下来,“行行行,啥时候想抽烟找我就行。” 言谨搓了搓手,就跟在十一的后面走,起初是没事,但走着走着,十一就开始跟言谨搭话了。 “你上的啥学啊?”十一咧着嘴巴,那股烟味直接扑到了言谨的脸上,言谨平时二手烟都闻不习惯,这时经不住咳嗽了几声。 他抬头一看,只见十一的脸上一脸的困惑,便连忙说道:“咽喉炎,这里空气太脏了。”说着用手在脸前扇了扇。从密林顶上透进来的阳光被他一扇,瞬间一堆细小的颗粒开始翻飞,十一一看,往后退了一步,也咳嗽了一声。 “行啦,别弄了,怪脏的。”十一也跟着扇了扇,“别看那光里头,你在这光照不着的地方,不就看不见那些灰了嘛!”十一把言谨拉到阴影里,这时言谨已经止住咳嗽了,便连忙答应着:“是是是。” “十一哥啊,你跟着席老板挺久的了吧?”言谨说着,走到十一的前面。 “也不算很久,但有十来年了,别叫席老板,叫老席就行了,他厉害是厉害,但特别讨厌客套。”十一说着,掏出一根烟来,叼在了嘴上。然后双手在身上拍打着,好像在找什么。 言谨一看,把水壶打开,倒掉了一半的水,然后递到了十一面前,十一一看,乐得不行。 “懂事,懂事。”十一连连说着,然后点上了烟,他俩来本来就在最后,十一那种老式的火石打火机也没引起老席的注意,就这样,十一抽一口烟,就把烟灰掸在言谨的水壶里。 “年纪轻轻的,很有眼力劲啊。”十一说着,大口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递到了言谨面前。 “不了不了,我烟瘾大,要是一碰,这些烟估计还不够我一个人抽的。”言谨说完十一就笑了,“什么啊!抽烟的都是看着别人抽自己就急,越看越心急,搁你两三天,你见到烟屁股都会抽!” “这不是想让您照顾照顾吗,这深山老林的,要是遇到点事,我怕我们这两个小孩肯定走在前头,所以啊···”言谨说道最后,几乎就是蚊子声了。 “没事!”十一把声音拖的很长,摆开双手,大口的吐了一口烟。 “我跟着老席阿哑什么没见过,有事躲我后面就行了,一般有阿哑在,就没什么问题。”言谨这才知道原来阿哑那么厉害,好像所有人都仰仗他。 “这个阿哑···什么来头?”言谨忍不住好奇心,他知道这些事最好不要问,但看阿哑的样子,心痒的难受。 “他啊,就是药师,但比平常的药师厉害的多。”十一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要是遇到什么事,就跟在阿哑后面,但你们这两个小年轻不一定能跟得上他,所以尽量别离他远了就行了。”十一说完就继续抽烟了,还不忘用他那有些发黄的指甲把发油的头发捋到后面。 “那您这是第二次来这黑森林了?”言谨边把水壶递过去接烟灰边小声说道,眼睛一直不十一对视。 “也算是第二次了,上次来是十多年前了吧。”十一淡淡的说道,这时言谨注意到他把目光看向了阿哑。 “上次来的时候,太匆忙,啥都没准备,进了这黑森林,立马就着了道了,好不容易才跟着老席出来,这不是——”十一掀开裤腿,小腿的内侧那条疤颜色变得更深了,言谨看着好像是在往外渗着血。 “这是咋回事?”言谨发现自己不自觉的学了十一的口音,一出口才有些后悔,怕热生气了十一。 “唉~别提了,我现在跟你说你不就怕了,还是以后遇到的时候再说吧,你也别多想,这次来的有你那个小兄弟和阿哑,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言谨在心里掂量掂量,看了看沈泽,他是了解的,不由得有些心虚。 他们这么聊着,突然听到前面的人好像突然停了下来,十一连忙张开嘴伸出舌头,把烟重重的在舌头上点了点熄灭了烟。 言谨瞧见这一幕,心里生疼,也不敢说话,十一看了看,把烟头扔进了他的水壶里,朝地上吐了口痰,便连忙走上前去。 只见众人站在一起,朝前看着,但前面什么都没有,依然是厚厚的枯叶,十一走近了,却又不敢靠近,在原地踱来踱去,最后撩开衣角,才靠了过去。 “咋啦这是?”十一边说着,便靠了过去,站到了阿哑的后面,伸长了脖子朝前面看。 言谨一看,也跟了过去,他一看前面什么都没有,如果说有,就是这里意外的空旷,在这黑森林里,还是第一次见这超过十平米的空地。 “这片地,有点问题。”沈泽说着,好像是在重复别人的话。 他一说完,言谨和十一便一起看向了阿哑,后者则是很淡定的蹲在地上,用手摆弄着枯叶。 “我们要换线路了。”阿哑说道,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块玉簪,然后又拿出了一条纯金色,红线镶边的布,绑到了玉簪的后面,随后又在金布的另一端系上了一个木头伞。 他站起来,把玉簪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指向了一个方向,然后用力的把玉簪扔了出去,只见玉簪犹如一把飞剑,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痕迹,然后木伞撑开,慢慢的落了下来。 沈泽和言谨疑惑的互相看了看,用眼神问着对方,“这是什么东西?”两人的小动作很快就被老席看见了。 “玉簪问路,看来咱们已经着了道了。”老席说道,“‘区’。”老席顿顿的把这个字念了出来。 “所谓‘区’,就是一个变幻无常的空间,这个空间内,所有东西都在不停的改变着,就算咱们有确切的地图,原路返回,也会发现那和咱们之前走的路完全不一样。” 老席说着,用手指了只眼前的那块空地,“这块地,也在不停的移动,改变,说不定咱们走几步路回来,它就已经变成了一棵树。” “山脉,河流,湖泊,都会改变,这就是‘区’。我们没有办法,只能遵循他们的意思。”老席说完便抬头看了看这密不透风的林子,只有几束阳光透了进来。 “有劳了。”老席朝着阿哑作了个揖,后者回了个鞠躬,不过这个鞠躬,身体完全没有动,只是头向下微微的沉了一下。 第六章 三尺之下 沈泽和言谨相互看着,从出来以后,一切都朝着意料之外的地方发展了,便不由得都心虚了起来。沈泽先做出了动作,把手一伸,停在了半空中,像是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了,随后又收了回来连连摇头。 “先跟着走吧。”沈泽说道,声音极小,要不是言谨紧紧的挨着他,估计也听不到这声音。 那玉簪在空中飞了一会儿,然后一下扎进了枯叶里,要不是那撑开的木伞挡住,这玉簪就消失在枯叶里了。 其他人都不敢做出动作,阿哑看着那玉簪降落的地方,慢慢的走了过去,众人这才跟了上去。 就这样,众人都安静的跟着阿哑,不敢出声,尤其是因为老席的恭敬,让其他人不敢对这个年轻人造次。 “这时间有点久了吧?”言谨跟在十一的旁边,有点抱怨似的说着。 “这玉簪抛出了几十次了,浪费时间不说,这还没有爬的快啊。”言谨说完指了指身后,他们这几个小时,不过才走出一里路来。 “嘘,别说话,跟着就行,信不信的吧,但不会坑你不是。”十一说道。言谨看十一像是对阿哑很忌讳,便不再说话。 又过了半个小时,阿哑依然抛着玉簪,但丝毫不见累的样子。但其他人已经有些怨声了,但碍于老席,依然憋着。终于,在他们看到一片空地的时候,那种怨言爆发了出来。 “这他娘的是之前的那个空地吧?”老席手下一个伙计说道,他满脸横肉,虽然壮实,但脸上却是皮包骨头。 阿哑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是一种毫无波澜的表情,几乎没有感情。便不在理他,继续向空中抛着玉簪。 那人一看,感觉自己没面子,便走上前去,轻轻的拍了拍阿哑,在拍到的瞬间,只见阿哑一个矮身躲了过去,会头便是一脚,把那人掀翻在地。 “不要碰我,会有味道。”阿哑说道,便拾起了地上的玉簪。 “信不过我可以离开,自己走走看,看看能不能走出这黑森林。”那人被这一套动作镇住了,自己掂量了掂量,便起身拍了拍衣服讪讪的走到了队伍后面。 “这是个新来的。”十一朝言谨说道,“‘区’我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但阿哑在就没事,要是不在,那可就大头了。”说完便抿起嘴唇,点了点头。 这时阿哑又拿起玉簪扔了出去,扔出去的一瞬间,“嗯?”了一声,便看着那个玉簪降落的地方。 “不对。”他一皱眉,便转过身来,“这里有点不对,这玉簪,和第一次在这里扔的时候,降落的地方一样。” 阿哑说完沈泽就沉默了,心想这都能看出来?他想到自己是来帮忙的,现在如果不好好表现,那在这队伍里的重要性会越来越低,最后可能就变成了个累赘。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阻碍着这玉簪?”沈泽说道,往前走了一步,让自己的位置比其他人更靠前。 “你的意思是?”但他没准备好跟阿哑说话,之前虽然在火车上有过一次交流,不过那是都太冲,也是憋着一股气才说的,从那时到现在,经历那么多对阿哑的印象改变了,自然就有些怯的慌。 “我虽然只是个算命的,但比较邪乎的事情,我还是比较熟的,能不能先问你们个问题。”阿哑一听,点了点头,沈泽转过头去,看了看老席,后者一样点了点头。 “你们之前说这‘区’的时候,讲到要‘遵循他们的意思’,那能不能问一句,这个‘他们’是谁?”沈泽感觉这个问题问的太早了,不过想要快点确立自己的位置,还是越冒险收入越大。 阿哑突然抱起胳膊来,这个动作让沈泽不自觉的惊了一下,浑身快速颤抖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所谓‘他们’,只是一个说法,按照前人的记载,‘他们’是掌管‘区’的人,但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就像我们老说‘看老天爷心情’是一样。”说完便歪着头。 沈泽看他歪着头一副:“你想说什么?”的样子,便清了清嗓子。 “既然叫‘玉簪问路’,那选择飞哪应该是玉簪决定的吧,但我看来,一直是你在这扔着这玉簪,会不会你本身就是个问题,说到底决定玉簪飞哪的,还是你。”沈泽说完不自觉的吸了口气,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 他一说完众人就都看向阿哑,等着他回答。沈泽一看奏效了,便忍不住的勾起了嘴角,心想这下差不过能确定地位了,要是一直当个打下手的,恐怕怎么也说不过去。 “有道理。”阿哑把玉簪夹在指尖,朝着沈泽递了过来,“要不你试试?”沈泽一看就有点虚,不过也不能不接,要是继续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出不出的去黑森林不说,这带的食物都不够。 “好。”沈泽接过玉簪,在触碰的一瞬间,就感到一股寒气,围绕着玉簪,玉簪通体冰凉,六月的气候,他的手指竟然冻的有些发疼。 他鼓了一口气,举起那玉簪说道:“我试一下,要是我睁着眼,就会不自觉的朝我想的地方飞过去了,所以,我闭上眼。”他说着,就举起玉簪,在原地转了几圈,等他站定之后,使劲把玉簪扔了出去,他睁开眼睛,看到玉簪在空中划过一道亮色,透着一丝寒气,在空中最顶端的时候,木伞慢慢张开,然后摇摇晃晃的坠落下来。 那玉簪就在他的脸前,离他只有一米多远,慢慢的降了下来,最后落到了空地的中间。沈泽一看,不由得有些尴尬,心想这怎么办?他站在原地,尴尬满脸通红,出了一身的汗,心想这怕是得罪人了。 等玉簪落到枯叶上之后,沈泽立马走了过去,想要捡起那玉簪,但他往前一踏,就发现了问题,脚下出现了一个角度极高的斜坡,要不是他下步慢,恐怕就滑下去了。 他立马收回脚,退了回来,转头便冲着阿哑说道:“这是个坑。” 阿哑听完便走了过来,站在这个空地旁边把手深入枯叶里,拿出了一颗石头,之后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根线,把石头绑了起来,便朝空地的中心用力的砸了下去。 他那一下力气极大,石头瞬间穿过积攒起来的厚厚枯叶,激起了一阵死灰,众人见势,忙捂着鼻子后退,发出阵阵咳嗽。 这绳子被石头带着,快速的被吸入这枯叶之中,慢慢的,时间流逝,但绳子还未停下,最后在绳子只剩一截的时候,停了下来。 阿哑用脚勾住一颗树,便俯下整个身体,像是和地面平行,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那木伞的顶端,把玉簪拉了回来,清洗干净之后,收入了包中。 等收拾完之后,他蹲在空地的旁边,慢慢的把绳子拉了出来,他看了一眼绳子,整个深坑大概有近百米深。 “这个?”言谨指着那块石头的侧面,上面包裹着一层灰。 “这石头是粘上了什么东西了吧?否则不会黏上这些枯树叶子。”言谨说道,凑了过去,在阿哑旁边蹲下。 他伸出食指用指甲扣开覆盖在上面的枯叶灰,立马看到里面有一层泥,泥巴呈灰色,透着一股腥臭气味。 “这是口井?”言谨指着这臭泥说道,说完便看着阿哑。 “不一定,也许只是个天然洞穴。”阿哑起身说道,随后看了看周围,便皱起了眉头。他又转过身来,再次举起石头,这次与上次不同,他没有直直的往下砸,而是找了一个角度,才用力把石头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声音极其清脆,随后绳子便再次快速的被扯入坑中,“是石头。”阿哑说道,这洞的四周是石头。 “把这堆树叶扒开。”老席指着这厚厚的枯叶说道。那个之前被阿哑掀翻的人一听,立马围了过来,蹲下便开始扒树叶,一边扒着,一遍冲着阿哑傻笑。 其他人见状,也为了过来,不停的把这些枯叶扒开,堆到旁边,慢慢的,一个深坑出现在了下面。 “这个网!”老席看见随着树叶被扒开,一个网出现在坑的上面,“这个网是当年我们带进来的!”他说着便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吊床。 “当年有人告诉我们,在这林子里要是直接睡在地上,第二天起来不被虫吃干净也被虫叮的大一圈,所以我们才带了吊床。” 沈泽见老席从背包里拿出的那吊床十分老旧,有些甚至都断掉了,但老席能放那么久,也是厉害。 “看来我兄弟来过这!”老席说道,便蹲到深坑的旁边,俯身下去抚摸那些绳子。 “这吊床是当年村子里的人编的,绳子要比普通的粗上一倍,要不是,估计也不能撑那么多年。”老席说着,用力的扯了一下绳子,绳子被他稍微扯动一点,但立马就吃劲拉不出来更多了。 “那这吊床放在这干什么?”言谨问道,拿出手电筒朝深坑地下照去。只见这深坑黑漆漆一片,看不到底。 “这。”阿哑凑了过来,拿出手电照向深坑的墙壁。 “这坑应该是人挖的,墙壁都是用石头垒起来的,但石头大小不一。”沈泽闻声靠了过去,一看果然如他所说,这深坑的墙壁都是乱石堆起来的,大的有人头那么大,小只有指甲盖大小。 老席看着这周围的景象,捋了捋胡子,问道:“难不成我那兄弟也着了‘区’的道,所以才把为数不多资源用在这上面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之前那个被掀翻的伙计问道,他说完好像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冲了,就挠着脑袋憨笑起来。 “你想想,这空地我们进这林子那么久才遇到一片,而且底下又是个深坑,我想我那兄弟估计是吃了这个亏,才把这吊床放到这里。”老席说道。 “你是说,这片空地跑来跑去,你那兄弟掉下去好几次才这么干的?”老席的那个手下说道。 “嗯。”老席说完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嗯?”了一声。 “那这些石头是用来干什么的?难不成他还围了个井出来?”说完便捡起了一块儿石头,扔了下去。 只听那石头快速落下去,传来了好几声击打到硬物的声音,便消失了。 老席又捋了捋胡须,摸着网子缓缓说道,“看来下面是遇到了什么东西了,才出此下策。” 沈泽听完不禁疑惑起来,这能遇到什么东西,还非要把这墙壁用石头堆起来? “这怕不是招了虫子。”阿哑在旁边说道。 第六章 往事 一说到脏东西,沈泽立马想到自己从小听父亲说的那些故事,每个夏天中午都吓的浑身冒冷汗,用他父亲的话说,那是他当算命先生时的见闻,但没真正接触过,谁能知道呢? “什么脏东西?”沈泽靠了过去,问道,心想按照自己的身份,在这个小组织里也算是个顾问,如果这时候不站出来,那恐怕就没什么表现的机会了。 “还没办法确定,但我碰见过这种情况。”阿哑说着就用手指用力的按了一下地面,那些松散的土被他一按,顿时散成一滩。 “那是在很久之前,在孟定的时候了。”老席走过来,在把树叶清理干净的区域点上了烟斗。 “那时候我刚认识阿哑没多久,在回孟定探望当年照顾我的那些老人的时候,遇到了个怪事。”老席说着,抽了口烟。 “有人吃肉给吃死了。”老席说道,沈泽看老席这一张口,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来。 那时候96年丽江大地震还没过去多久,老席在孟定呆了一段时间。所有人都在忙抗震救灾的事,老席见大家辛苦,就自己出了钱买了些肉想犒劳村民,但在酒桌上,就出了那么一档子事。 当时上的是猪牛羊肉,众人在酒桌上喝了有三四个小时,一群人谈起之前下乡的事,说的老席都有点眼泛泪花,想要把整个村子带富起来。 正当他准备说出自己的计划,突然一个人站起来连直接砸进了火锅里,滚烫的开水一下就把他的脸给烫花了。 众人连忙把那人扶起来平放到地上,但怎么也叫不醒,他沉重的呼吸着,不一会儿,浑身就全部肿了起来,众人大惊,立马送去了诊所,医生检查了一遍,看不出端倪,最后人就那么死了。 随后整个村子,越来越多的人就这么浑身肿胀,最后死掉,死的时候好像是被火烧了一般,浑身都是浓。 老席看了看顺序,全部是跟自己一起出去抗震救灾的人,心想难不成在那时候,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老席眼看当时跟自己一起的人一个一个死去,心里立马慌了,但问了很久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人就那么肿胀着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碰见了个算命先生,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就去问了问,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那算命先生打扮的很落魄,一眼看过去就像个叫花子,但浑身散发着一股气息,他衣衫褴褛,但腰杆挺的笔直,背后背着一面旗子,那旗子跟着这算命先生的步子,一步一摇晃。 老席拦住他,便把他拉进了饭馆,让老席意外的是,那人也没有点什么很贵的菜,等饭菜上桌,他甚至一筷子都没动,一点都不像是穷苦人。 那算命先生看了看老席的脸,又让他把衣服全部脱掉。等老席照做完后,他就拿出一根杖,检查了一遍老席的身体,检查完便坐了回去开始吃饭。 老席一时摸不着头脑,也不好说话,看着满桌的菜,肚子咕咕叫,于是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带皮肥猪肉。 还没等他放进嘴里,那算命先生就用筷子拦住了老席,硬生生让他把那块肉放了回去。 随后那算命先生便张口说话了,他交代了老席三件事,第一件就是把自己拿的东西放回原处,第二件就是让其他还没发病的人,去井底住三年。最后一件事,就是让老席改吃素。 老席说到这看了沈泽一眼,“我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信算命的,他救了我一命。” 沈泽和老席四目相对,点了点头,没做声音。 “后来呢?”言谨问道。 “后来我就碰到了阿哑,阿哑用他的药治好了我,我就从井底下出来了。”老席说道,“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出来之后,没过多久,就病发去世了。” “所以我觉得,我那兄弟怕不是又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才躲到井底去了。”老席说着,用手摸了摸这井口的墙壁。 “那你们当年到底碰到了什么?我那同行让你把什么放回去?”沈泽问道,抱起了胳膊。 “那个啊,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当时就忙着救灾,我跟村民们进了洞景佛寺过了一夜,我们也没干什么,就拿走了几根蜡烛。”老席说道,“那算命先生说明白之后我们就把那几根蜡烛放了回去。” “蜡烛?”言谨重复到,“几根蜡烛有那么重要吗?” “你可能不信,但随你,当我和十几个村民一起,村长也在,不信你可以去问,村长现在还活着。”老席说道。 “可能是那几根蜡烛也是挖出来的,让我们犯了错,我们当时拿蜡烛也是准备照明用,但后来看月亮很大,也就没点,装在身上备用了。” 老席说完众人都沉默了,沈泽想着老席怕不是在撒谎,说不定他们当年想要偷洞景舍利,买通了村长。但现在所有人都指着他出这林子,自己也是来赚这一笔钱的,心想就不去管着自己管不着的。 “那为什么要在井里过三年?”言谨问道,指了指这漆黑的井下。 “我也不知道,但那算命先生走了之后,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在孟定找了一个枯井,那井只枯了一半,下面一个平台,我就在那活过了两年。” “沈先生,你怎么看?”老席突然一转话锋,问起沈泽来。沈泽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当时的情况我也不清楚,难道是热血病?当年舍利弗治过热血病,可能你就是犯了佛,井下寒,养了三年才缓过来。”沈泽说道,他也是一时才想起舍利弗,心想这胡诌的一通能不能骗过这老席。 “热血病···”老席自言自语道,“也有可能,但我没看到有人皮肤渗血,这事情过了那么多年,我也记不清了。”老席说完便转过头去,看着这井下。 “沈先生说的很有道理,难不成这黑森林里还有什么佛教建筑?”他说着,之前那个手下便拿起手电调成集束模式,找向这漆黑的井底。 “下去看看。”老席说道,便把那吊床拉到身边,慢慢解开,最后编成了一条长绳子。 “我先打头,等没事,再叫你们。”阿哑说道,把绳子的一头绑到一颗树上,另一端沉到了井底。 沈泽看着阿哑慢慢朝井下降去,心里不禁担心起来,自己到下面能不能行?听老席说的这段往事,开始让他怀疑自己来错了。 “先看看情况。”言谨在沈泽的耳旁低语道,脑袋一直没有动。 “这老席说的,恐怕只有二分实话。”言谨说完便看了一眼老席,老席正拉着绳子,一直关注着地下的状况。 “怎么样了!”老席朝井底喊去,声音一阵一阵,越来越轻,越来越远。 等声音完全消失,又过了十多分钟,依然听不到答复,老席快速的拿出烟斗点了起来,神情紧张。 “要不要再派个人···”之前那个手下说道,老席没等他说完便摆了摆手,随即“啧”了一声。在身旁捡了一颗石头,把手伸到了井上,张开拳头,让石头滑了下去。 这石头从井的中间朝下落去,过了几秒钟才听到落地的声音,声音极小。 见没有反应,老席磕了磕烟斗,顺着绳子,就开始下入井底。众人见势立马跟了上去。 沈泽排在老席后面,他看自己不动,其他人也不动,便开始有些后悔太早确立了这地位,现在出事了,自己也要顶上去。 他顺着绳子慢慢靠近井边,在下去的一瞬间,立马赶到一阵冷气,还有自己手腕的压力,他心想,自己一文弱书生,能不能下到井底都是事。 随着越来越往下,井下的温度越来越低,同时沈泽也赶到自己的手掌被粗糙的绳子勒的生疼,而且手腕酸痛,感觉随时要掉下去。 他嘴里咬着手电,口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朝下面滴去。同时也感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在哪里。 他朝下看去,老席的灯光还在,但呈现出一种奇怪的角度。 “半仙?”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沈泽的头顶,在压抑的环境里,让他差点喊了出来,他连忙用舌头矫正了手电的位置,便抬头看去,只见言谨低头看着他。 “嗯?”沈泽咬着牙齿用嗓子发出了一声,他抬头注意到言谨用双腿盘着绳子,一直手抓着绳子,另一只手拿着手电,顿时有点惊讶,心想这言谨竟然还有这身手。 “你看老席。”他小声的说道,沈泽朝言谨的身后看去,没有其他人。便低头看向身下,黑暗中只能看到老席的灯光。 灯光很亮,在黑暗中一个非常显眼的亮点。 “怎···”沈泽刚刚发出一个声音,便感觉口中的手电要掉了出去,立马又咬紧了牙。 “他是不是卡在那了?”言谨说道,“什么情况一个人会一直抬着头?”等言谨说完,沈泽立马明白了过来,这老席的手电一直朝着顶上,他在下井之前,也是用嘴巴咬住手电。 “快下去,看看什么情况,要是阿哑上不来,估计我们也要死在这黑森林里。”言谨说完,便用脚尖轻轻的点了一下沈泽肩膀。 沈泽立马快速的往下降,并且一直低着头,注视着下面的情况。井的直径越来越大,沈泽感觉井口只有一个人的长短,但到了现在,已经难以碰到两侧了。 一个金字塔形的井,沈泽心里想着,手腕传来了痛处,他立马抬头朝着言谨胡乱的摇着手电。 “坚持不住了?”言谨问道,说完便快速的朝着他靠了过来,绕到了他的另一侧,爬到了他的下面。 “先踩着我。”言谨说道,沈泽注意到他两条腿盘着绳子表情很轻松,便也用腿盘起了绳子,但怎么样感觉都抓不住力。 沈泽把双脚轻轻的踩到言谨的肩膀上,好让双手放松一下,等缓过来之后,便离开了言谨的肩膀,用脚尖轻轻的点了点言谨的肩膀。 见言谨没有反应,沈泽又点了点,随后言谨转过头来,强光直接照到了沈泽脸上,他感到眼前一白,看不见任何东西。 “干什么?”沈泽说道,差点松开双手挡到眼前。 “没事,我看老席有点怪,就来看看你。”言谨说道,沈泽一听,立马问道,“底下怎么了?” “老席在底下一动不动,已经有五分钟了。” 第八章 井底 言谨说完沈泽就反应过来了,心想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那阿哑也卡在下面,才没了反应? 沈泽用力的点了点头,示意言谨继续往下爬。刚刚点完头,就看到自己的口水滴了言谨一脸,言谨一脸无奈的用袖口擦干,便开始向下。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沈泽注意到下面不仅越来越大,而且,还有风,井中温度很低,沈泽被风一吹,感觉鼻子极痒,好像有东西要喷薄而出,他连忙咬紧牙,用力的张开鼻孔,才让这股冲动慢慢降了回去。 “这是···?”言谨缓缓说道。 “怎么了?”沈泽含着手电,问道。 “我先下去,等等你也下来。”沈泽看言谨直接松开手掉了下去。 沈泽看着言谨直直朝着老席的手电砸去,他猛的一惊,正要喊,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言谨落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沈泽看言谨一挨地,立马溅起了一堆水花。 “下面是个浅水池。”沈泽心想,立马加快了速度,同时感觉绳子勒的手心生疼。 下面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只反射着手电的亮光,沈泽感觉接触水面的那一个瞬间,自己就要坠入这无尽的深渊了。 他一落脚,立马感觉旁边的水被自己溅的老远。 “小心!”沈泽听到旁边言谨喊了起来,立马停住了动作。 “这周围都是深坑。”沈泽听言谨说道,拿起了手电朝周围照去。周围的水下全是深不见底的坑,只有自己脚踩的这一片地有石台。 他小心翼翼的移动着,朝着言谨的位置走去。 “老席他们呢?”沈泽问道,看向周围,周围漆黑无比,非常压抑,手电灯光的照亮区域又非常局限,不由得有些担心。 “没看到,连手电灯光都没有。”言谨说道,把手电朝四周照了一圈,整个井底非常之大,四面没有一个地方能够照到墙壁。 “这怎么办?”沈泽问道,便立马喊了一声:“老席!阿哑!”他喊完就发现声音一直在周围回荡,等了有十几秒,仍不见回应。 “怎么了!”突然头顶传来了声音,沈泽吓的差点滑入周围的水坑中,他忙抬头,就看到一个极小的点出现在井的上面。 “你们先别下来!”言谨喊道,便看向沈泽,“这周围能站人的地方太少了,要是出现事,恐怕跑都跑不出去。 随后言谨又喊了几嗓子,让上面的人看着,交代完之后,便从腰里摸出一把刀来。 “你从哪搞的?”沈泽一脸惊讶,心想这人弄点什么从来没露出来过。 “一个藏人朋友送的。”言谨说着,用手电照了照刀刃,“很锋利,普通东西划开都不用使劲。”说完便反手把刀挡在了胸口。 “你在后面跟着我,看着地形,出现问题好撤退。”言谨说道,便矮身开始往前摸去。 沈泽一看言谨的动作,心里一股不得劲,心说这言谨这几年到底干了些什么,但现在也不好问,便跟了过去。 井底的水很浅,只能微微没过脚腕,但井水冰凉,走了几步,沈泽感觉这水要刺入骨头里。 等到身体的温度被井底的温度压低之后,沈泽不自觉的开始哆嗦,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呼出去的气居然能看到了,他心想,这井底的温度,是有多低。 水下的道路曲折,沈泽和言谨歪歪扭扭,才走出了几百米,但依然看不到头。 “这阿哑和老席,是跑哪去了,难不成是掉到水坑里去了?”言谨说道。 “老席还有可能,看那个阿哑的身手,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意外。”沈泽回答道,随后一转脑袋,好像忽然想起什么,然后拍了拍言谨。 “你说,会不会这口井和当年老席那个很像,所以他才没了反应,你想想,这井口像是人口堆起来的,而地下,这应该是个天然洞穴,什么情况下他们才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沈泽问道。 “遇到了意外?”言谨一脸疑惑的看着沈泽。 “当然是意外了,但是什么样的意外呢?”沈泽问道,便转起了眼珠子,倒吸了一口气。 “要不是就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来不及打招呼,要么——”沈泽说道这一顿,“要么就是遇到的东西不能跟我们这些人讲。”沈泽补充道。 “比如?”言谨低着头,抬起眉毛问道。 “从阿哑撂翻那个手下就能看出来,来这的人,估计各怀鬼胎,老席的手下说不定没那么真心的跟着老席。”沈泽说完,咬了一下下嘴唇。 “你想想,咱这群人,有药师,有算命的,说的难听点,像是一群江湖骗子组起来了,进入的这林子还那么怪,说不定老席当年在这林子里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时带不走,等找来了人,再回来‘拿’的。”沈泽说完抱起了胳膊。 “有道理。”言谨说着点了点头。 “那他们为什么还让我们下来?”言谨问道,随即赶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怕是需要个见证人吧。”沈泽说道。 “那我们跟还是不跟?” “跟。”沈泽说完,看着脚下的水,“既然已经来了,不如跟着走到底,但不能太了解他们里面的事,要是太了解了,估计我们活不出这林子。”沈泽说完就拿着手电朝周围照了一圈,确定没人之后,用下巴指了指前面。 他们慢慢的在这浅水池里摸索,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很远,沈泽回过头,已经看不到那束从井口投进来的光了。 他心想,这也不是个头啊,再那么走下去,估计回去都难,便又拍了拍言谨,言谨转过头来,一脸疑惑。 “我们在这下面走了有二十分钟了吧?”沈泽问道,用脚踩了踩地,“这地那么窄,我们走不快,那老席不过早我们五分钟,怎么那么快就消失了?” 听沈泽说完,言谨点了点头,问道,“会不会我们走错方向了?”沈泽想起刚下来的时候,一个圆形平台,周围只有这一条路走,难不成其他地方还有暗道,他没看到? “再往前走一段路,要是还不见人,我们就转过去。”沈泽说道,用力跺了跺脚,随即露出吃疼的表情,这水快冻透骨头了,那几脚力量全作用在骨头上,让他疼的几乎要坐下。 言谨看他的样子,便用手用力的在他脚脖子上拍了拍。刚刚下手,立马感觉摸到了一团黏黏的东西。 “别动!”言谨突然喊道,沈泽被他这一声吓的不轻,立马问道:“怎么了?” 言谨蹲下,拿着手电照到了沈泽的脚腕上,只见一堆黑黢黢的东西蠕动着,“蚂蟥!”言谨说道,“你脚腕上全都是蚂蟥!”说完便抓住沈泽脚腕,“别动,我拍下来!” 言谨快速的用手掌用力的拍着沈泽的脚腕,沈泽感觉自己的脚腕先是麻,后来就没了知觉,他呲着牙,闭着眼看着头上。 “怎么那么多?”言谨说道,“这些蚂蟥隔着袜子还能吸血?”只见那些蚂蟥被言谨用力的拍下来了几只,掉进水中之后就不见了,等拍的还剩下几只,就看沈泽的脚腕上已经染满了鲜血。 “好了没?”沈泽吃疼的说道,“好了。”言谨回答道,站了起来,他刚刚站起来,沈泽立马蹲了下去,拿着手电照着言谨的脚腕。 “嗯?”沈泽眯着眼,看着手电被照亮的地方,“你脚上怎么没有蚂蟥?” “没有吗?”言谨问道,抬起了一条腿,用手摸了摸,“还真没有。” “怎么回事?”沈泽问道,“难不成我比较招蚂蟥?” “会不会和体质有关,我从小喝中药,估计这蚂蟥受不了我血的味道。”言谨说道。 “也是···”沈泽点了点头,“这里太冷了,要不我们先上去?”沈泽看着自己流血的腿,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行。”言谨回到,立马就按住沈泽的肩膀,用脚踩着沈泽两侧狭小的石台,换过位置。 等他到了沈泽的身后,立马又矮下了身子。 “怎么了?”沈泽见状,也跟着矮下了身子,他看着黑暗里,轻轻把手电调成了集数模式,慢慢的朝着黑暗中照了过去,一瞬间,他看到一个人影,但那影子飞快的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那是什么东西?”沈泽低语问道。 “谁知道,难不成是老席的手下?”言谨问道,随后又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手下的话,为什么要躲?难不成在偷偷的跟着咱们?”沈泽想起刚刚讨论的事,心想估计老席的那些手下以为这井底有什么宝贝,就偷偷跟了上来。 “怎么办?”言谨直直的看着前方,把头微微侧向沈泽问道。 “装没看见?”沈泽回答道,“现在他们都以为我们啥都不知道,我们也正好装成啥都不知道,这样他们双方都不会警惕我们了,也好出去。”沈泽说道。 “行。”言谨答应着,慢慢站直了身子,把刀放回到了腰上。 言谨慢慢迈开步子,朝井口走去,一路上慢慢的用手电照着周围,但也装成不经意的样子。 慢慢的他们看到一股光从空中投了下来,便三步做两步跑了过去,一瞬间,脚步声回荡在这井底。 “嗯?”沈泽看言谨发出这声音,定是又出现了什么问题,便立马跑了过去,到下面一看,心里立马惊恐到了极点。 “绳子不见了。”言谨说着,看向井口,上面一团光照下来,依稀见,能看到一截断掉的绳子在井的中间来回荡着。 “他娘的,这什么情况!”言谨说道,立马朝着上面喊了一嗓子,“把绳子放下来!” 声音一阵一阵的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等声音快消失不见的时候,一个小黑点出现在了井口。 沈泽见有人探头下来,一旁的言谨便把双手在脸前摆成喇叭状,正要喊,却突然没了动静。 沈泽立马把目光从井口收了回来,侧脸一看,言谨已经不见了,他瞬间就慌了,拿着手电照了一圈,就看到言谨已经掉到了水下,正艰难的扒着石台往水面上伸着脑袋。 “我操!”沈泽大骂一声,立马蹲下去拉言谨,但越来他就越觉得不对劲,这言谨的身体已经有了橡皮的感觉,不是变成了橡皮,而是能感觉拉出来的部分,是身体身体变长了,那就说明一件事,有东西卡住了他的身体。 他立马拿出手电朝着水中照去,这一照就看到一个影子,还没等他看清,那影子就沉入了水中,水面上只留下一堆泡泡,便再无动静,见那东西跑了,沈泽就想去拉言谨,这时候一看,言谨已经自己上来了。 “怎么了?”沈泽急忙问道。 “有东西,抓住了我的脚脖子,把我拉到水里去了!”言谨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第九章 鬼影 言谨说完沈泽就朝后退了一步,举起手电照向言谨,“互相照着后背。”说完便蹲了下来,言谨见势,也蹲了下来。 “看清楚那东西什么样了吗?”沈泽问道,心想那东西肯定极其善水,要不也不会在这发动袭击。 “没看到,只是脚下一滑,感觉一股力量扯着我的脚腕,之后便落到那坑里了。”言谨说道,用手电照了照周围,除了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触感呢?”沈泽问道。 “什么触感?”言谨一脸疑惑。 “就是···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摸到的你?”沈泽补充道。 “像···像热水袋?”言谨回答道。 “热水袋?”沈泽眉头一皱,心说这算是什么比喻,“你的意思是热乎乎的?” “不,只是触感像暖水袋,但温度很低,跟这水差不多。”言谨说完沈泽懵了,这是什么生物,居然跟着冷水一样的温度。 沈泽仔细的思考了一遍,“会不会是条蛇?”沈泽说完言谨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最后憋了半天,慢吞吞说道:“要是蛇,那得多大啊?” “能把我这个140多斤的人拉下水,那蛇要比大腿还粗吧。”言谨补充道。 “这···”沈泽犹豫起来,还没说完,便立马抬起头来,“先别管那些,要不把这绳子降下来,我们都上不去。”说完便抬起头来大喊了起来,“把绳子降下来!”他的声音在井底回荡,能感觉到越来越远,传出了井口。 顶上立马探下个人头,他晃了晃绳子,沈泽看去,那绳子在井中间来回飘荡,但就是不见降下来,心中突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言谨见势,正要催促,突然上面的人头突然摇晃起来,慢慢的一个声音从井口传了下来。 “这——绳——子——断——了——!”沈泽一听头嗡的一声,立马戒备的矮下了身子。 言谨看他的动作,也跟着矮下了身子,便立马问道,“怎么了?” “谁割断的绳子?”沈泽说完把手电调到了集束模式,朝着那个绳头照去。只见那绳子在井中晃晃悠悠的,一点都没有向下降的意思。 他一看,拍了一下大腿,立马道:“这怎么办!”说完便用手电照着周围。言谨看他的样子,立马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 “冷静,他们还有一个吊床,再缠跟绳子就行。”言谨说完就看沈泽的表情依然不对。 “这他娘的是谁弄断的?”沈泽一字一顿的说道,“这要是上面的人,估计我们是上不去了,要是老席阿哑他们,我们也悬,更何况还有你那个热水袋。” 沈泽说完言谨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他把手电也调成集束模式,照着那绳头,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这切口太整齐了,绝对不是扯断的。”说完他仔细回想了一遍,“更何况那绳子那么粗,怎么可能断。” 沈泽立马又拿手电在石台的周围转了一圈,水被他的脚步砸的砰砰作响。 “这附近没路,回去找老席!”沈泽说完便推了一把言谨。没料言谨转身把沈泽扯到了前面。 “你看着不靠谱,我殿后。”说完便用下巴朝前指了一下。 沈泽迈开步子,但极其小心,奈何这井底温度扎人,让他一颤一颤的,他们用了比上次时间还要长的时间,才回到上次走出的地方。 “怎么办?还往前走吗?”沈泽突然说道,他用脚尖点了点水面,这前面都是石柱子了。” 言谨低头看去,只见这路已经完全断了,只有像是那种舞狮的木头桩子,连成了一条线。 “走吧,不走回去估计又要碰到那东西。”言谨说完用手电照了照周围,水面波澜不惊,没有一点水纹,但水下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们小心的迈着步子,每踩到一个石柱,都要不停用鞋底摩擦几遍,确定站得住,还不滑,才敢把重心移过去。 就这么走了一会儿,沈泽觉得自己脚冻的都不属于自己了,便招呼言谨道,“找块干燥的地方,缓缓。”他说完听言谨轻轻答应了一声。 可答应完,沈泽一看这就是没影的事,眼前面除了水就是坑,完全找不到个干燥的地方。 又往前走了一段时间,眼前豁然开朗,沈泽离开了浅水池,找了块干燥的地方用力的跺了跺脚,水被他溅到地上,踏出一个脚印来。 沈泽在原地转了几圈,一遍暖和身子一边看着周围,只见这是不大不小的平台,有一个门头房那么大,中间盘着一个巨大的树根,占了平台一半的地方。 “来。”沈泽回头,看见言谨正举着盒烟,烟盒被打开,里面一根烟翘了出来。 “什么时候学的?”沈泽把那根烟抽出来,问道。 “早就会了,走南闯北,递根烟比说一百句客套话有用。”言谨说道,自顾自的点了根烟,等他点完,把打火机打着,朝着沈泽递了过来。 沈泽心想自己又不会抽烟,但脚脖子跟脚指头的疼让他没做思考,等烟点着之后,便猛吸了一口,顿时感觉一股浊气侵入肺里,憋的他说不出话来,等缓回来了,便连连咳嗽。 “怎么了?抽不惯?”言谨问道。 “没···这烟杀的嗓子疼。”说完又咳嗽了几声,便看着烟头,瞬间,一股晕晕乎乎的劲儿就上来了,迷的他差点躺过去。 “行不行?不能抽就别抽了···”言谨说着,就要去拿沈泽手里的烟,结果被沈泽打断,他又抽了一口,才慢慢到,“迟早要习惯。” 在沈泽暖身子的这段时间,言谨才有机会看着周围的东西,等他转了一圈,便开口说道,“这树根里面,好像盘这个东西。” 沈泽听罢,立马走上前去,他刚刚没看仔细,这一离近了,心中立马感到一股悲凉的气息。 “盘着啥?”沈泽问道,用手抠了抠里面的泥,这一抠,里面立马露出一只眼睛来,沈泽见状,一屁股做到了地上,烟吓的扔了出去。 言谨立马把他扶起来,说道:“你看你这胆小的样儿,不就是只眼睛吗。”说完便走了上去,用灯光照着那人眼。 “死人。”他拿灯不停的冲着那眼睛照,“没点反应。” “这里为什么会有死人?”沈泽问道,虽然心里发憷,但还是靠了过去。 “看着树枝的粗细,这死人起码也有几百年了吧?”沈泽说道,又想去扣着泥土,但有了刚才的经验,他掰下一根树枝,用树根去戳那些泥。 随着泥从树根的缝隙里被清出来,一个人形慢慢展现了出来,那个人像是死的非常突然,他摆着一个极为怪异的动作,树根从他的腋下穿过,把他给抬了起来。 “这···”沈泽说着,拿着手电朝头顶照去,只见漆黑一片,空无一物。 “怎么了?”沈泽看言谨问自己,便张口说道,“你看他,像不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然后被卡在了这里?”沈泽说完,言谨看向那尸体,“有道理!” “但这周围完全封闭,怎么从上面掉下来?”沈泽问道。 “会不会是以前上面有个坑,但现在被这树给堵上了?”沈泽听罢言谨的话,又朝上看了看,这树根错综复杂,有几十根之多,盘在头顶,完全看不出里面有没有洞。 “不太可能,你什么时候见过树根不长在土里的?”沈泽说完便摸了摸这突兀的树根,“这应该是头顶上本来就有棵树,长了几年从上面扎了进来。” “那这人···”言谨问了一半,等了一会儿,才接上,“是怎么进去的?” 他这一问,言谨也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看着这尸体,“他——为什么没有腐烂?” 沈泽一问出来,言谨才反应过来,连忙凑上前去看那尸体,只见他浑身雪白,睁着眼睛,虽然身上毫无血色,但确实没有腐烂。 “啧。”沈泽背过脸去,瞪着眼睛看向一边,言谨看他的样子也不好打扰,便自己去看那尸体,只是一碰,便感到无尽的凉意,像是完完全全被这井底的温度冻透了。 “要不,先去找老席他们?”言谨慢慢说道,他想这尸体,再怎么想估计也琢磨不出来。 “也行。”,沈泽起身,正要走出去,却看到手电照到尸体时,找出了一股红色的东西。 他连忙靠近,拿着手电朝着尸体的皮肤照了过去,只见这人的皮肤附近,都有着一股红色的痕迹,这些痕迹分的很开,如果不是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这是?”沈泽自言自语道,“难不成这些东西是血?”他再拿手电照着那个死人,一瞬间觉得这个推断靠谱,他围着树根走了一圈,把所有能触碰到尸体的地方全部仔细的看了一遍,立马对言谨说道,“这人的血,好像全部渗出来了。” 言谨听完,按照沈泽的步子又走了一遍,这一看,这些血已经浸入了树根,位置比较高的树根上,有着一片一片的红色,这些血应该是早早就撒到树根上,但树根往上越长越高,所以他们一开始才忽略了这件事。 “热血病?”言谨自言自语道,说完便看向沈泽,刚想张嘴,就看言谨点了点头。 “但哪有那么夸张的热血病,血全部渗出来?”沈泽边说,边继续拿着手电朝着那尸体照去,不过和之前不同,这次他把手电完全贴近了那死人的皮肤,只见光从尸体皮肤的另一侧透了出来,印出一个骨头的形状。 “这···”言谨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周围压抑的环境让他心里不由得躁动起来。 “好想大喊几声壮胆。”沈泽慢慢说道,还在不停的移动手电筒的位置,言谨靠近了才发现,沈泽浑身透着热气,这怕不是除了一身的汗。 “有什么发现吗?”言谨问道。 沈泽看他心虚,便说道:“刚才谁说谁胆儿小,你先别急,我看看这人怎么死的。”说完便继续照着这尸体。 “啧。”沈泽皱起眉头,“被树根挡住的地方太多,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说完便拿手电照向言谨。 “但估计有外伤,血流干净了,否则这尸体也不会那么透。”沈泽说道,好像想起了什么,便又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等过了一会儿,才出声。 “这人是谁?难不成是那老席的兄弟?”沈泽说完看向言谨。 “如果是老席的兄弟,老席看见这尸体,这也不会不管吧?”沈泽说完便伸出手。 “干什么?”言谨疑惑道。 “烟。”言谨听完一皱眉,“你还上瘾了?”说完便在身上摸索了一遍,拿出了烟盒来,抽出一根递给了沈泽。 “刚刚学会抽烟,不会吐吗?”言谨问道。 “不抽,我觉得这人···好像还有呼吸,我朝他吹口烟,看他能不能吸进去。” 第十章 错误 沈泽说完便自顾自的点上了烟,完全不顾一旁震惊到说不出话的言谨。 只见他点起烟,用力嘬了一口,然后憋了一口气,慢慢走到了那被缠在树根里的人,等靠近了,才慢慢的吹出了一口气。 这烟极淡,沈泽一看,自己的肺过滤能力太强了,要找个老烟枪来,还没等他转过头去,就看言谨已经抱着胳膊站在了他旁边,顿时吓了一跳。 “操!”沈泽大喊了一声,便用力的喘了几口气,然后心说这整什么幺蛾子,走路都没声的,等冷静下来,拿着手电照在了烟头上,然后把烟燃着的部分慢慢靠近那尸体的鼻子。 烟头燃的很慢,从烟灰中慢慢飘出一丝烟来,这丝烟就那么朝着头顶上飘去,在这封闭的环境里,直直的戳向上头。 等靠近了那尸体的鼻子,这烟突然抖了一下,像是被东西吸引住了,但随即那股力量又消失了,但这一个细小的变化没躲过言谨的眼睛。 “有···有变化了。”言谨说着,顿时往后退了一步,“得亏是我眼尖!这是个活人!” “啧。”沈泽听完便轻轻吹了一口气,“这人又出不来,怕什么!”说完便继续拿着烟凑近那人的鼻子。 “刚刚说不定只是风···”沈泽说着,心想自己都不信,于是静静的等着,只见这烟丝慢慢朝上飘去,直的不行,就那么四五秒过去了。 “看吧,意外意外,多试几次就有了。”沈泽说道,就像转头去安慰言谨,谁知视线还没转过去,那烟丝又轻轻斜了一下,沈泽顿时大惊,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意外?”沈泽自言自语道,长出了一口气,又走上前去,把烟搭了上去。 足足有十分钟,言谨没敢靠近,远远的看着那烟丝,过了一会儿,只见沈泽转过头来。 “一分钟,呼吸一次。”沈泽说道,继续用手电照着那死人,光从他的身体里透了出去,直接找到了身后的树根上。 “一分钟一次···这跟鲸鱼···”言谨说道一半,就被沈泽打断了。 “那是心跳,而且鲸鱼心跳每分钟还十几次呢。”说完便直直的看着这尸体。 “你说,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言谨问道。 “谁知道,是不是活着还没个准数,如果真的活着,怕不是身体从来一动都不动,降低自己的消耗,连呼吸都那么轻微,才勉强活下来。”沈泽说道,用手电照了照盘在他身上的树根。 “会不会他跟着树根连在一起了?”言谨问道,他刚刚说了一半,沈泽便看向他。 “比起那个‘区’和梦相通,我觉得你这个更靠谱一些,要是这尸体一直在汲取这树的营养,他本身消耗极低,所以活了下来?”沈泽说道,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尸体。 只是指尖靠近,便感受到一股无比悲凉的感觉,直接戳进了他的心里。他立马把手指收了回来,“这···” 言谨见状也走了过来,看沈泽神色不对,便仔细看了看尸体的眼睛,只是一看,便觉得有蹊跷。 “他瞳孔都没涣散,这是···”他拿着手电靠近,话只说了一半,便立马跳了起来,“这人是重瞳啊!” 沈泽闻声立马靠了过去,仔细看了看,的确,这尸体是重瞳。 所谓重瞳,就是两个瞳孔,平时看着,只是感觉眼睛极其有神,而且很亮,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有两个瞳孔,历史上重瞳的人往往都是大人物,造字的仓颉、春秋的晋文公、西楚霸王项羽、南唐后主李煜,都是重瞳。 等言谨科普完,沈泽就皱起了眉头。 “幸存者偏差吧,只是那些大人物被注意到了,按你那么说,重瞳都是大人物,我还能说雅典奥运会是为了庆祝我20岁生日呢。” “你这啥意思?”言谨一脸不明白。 “你看啊,历史上的大人物那么多,总有几个比较特殊的,我光是活了这二十几年,千年一遇的灾难,百年一遇的地震,见过多少了,并不是说我幸运,而是灾难太多了。同理,这不是瞳孔的少,而是大人物太多了。” 沈泽说完言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沈泽看他像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便再去看那尸体,重瞳确实不足为奇,但一出来就遇到个尸体,再加上还是重瞳,概率就低了。 “重瞳跟血缘有没有关系?”言谨突然说道。 “这···我也不太清楚,但应该是概率高一点吧。”沈泽说完,便不在理言谨,他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尸体的每一寸露出来的地方。 尸体和树根几乎已经连为了一体,但露出来的地方太多,再加上树根的厚度和复杂度,很难看清具体的情况。 “要不要弄开?”沈泽转过头去问言谨,一看,才发现言谨好像还在思考刚才的事。 “先别管那个了,把尸体弄出来吧。”沈泽说道,“你那把藏刀呢?” “给。”言谨把到递了过来,沈泽一看,他握着刀把儿,刀刃直直的指着自己。 沈泽摆出一副极其无奈的表情,言谨立马明白了过来,把刀一转,递了过来。 沈泽先把所有比较细的树根全部割断,光是这一步,就弄了有半个小时,等弄完,才看清了这尸体具体的情况。 只见有几根极其粗壮的树根缠着尸体的胸膛和腰,把尸体稍微吊离了地面,尸体两根胳膊朝外翻着,已经成了一个负度数,胳膊肘已经断了。 言谨一看,心想这就怪了,什么情况下,才能成这种姿势。他上前查看了尸体的肩膀,心想这要是真的从高处掉下来,那肩膀受力,应该错位了,但他转念一想,这尸体都那么长的年数了,要是错位了,也不知道是从高处掉落拉的,还是长期保持这个动作被树根卡出来的。 “怎么样了?”言谨问道。 “很难讲,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这好像不是个中国人。”沈泽说道,指了指尸体的衣着。 只见上面写了一些认不出的字,衣服的风格也极为奇怪,像是直接穿了一块儿布在身上。 “有种说相声的感觉。”言谨在旁边说道,指了指尸体的腿。 “这是裙子?”言谨用手抓住尸体衣服的下摆,抖了抖,这一抖立马又把手收了回来。 “怎么了?”沈泽问道,看言谨表情极为不对,像是在夜里突然碰到一条蛇一样,被那东西吓到。 “我碰到几个‘壳’。”言谨睁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沈泽说道。 沈泽看他像是还没回过神来,便拿起一根树根,把手电朝尸体的腿部照去,这一照,立马惊出了一身汗。 尸体下身的“裙子”里,像是有着什么东西,在不停的蠕动,一会儿一团,一会儿又成了一片。沈泽见状,立马怯了。 他握住树根的一头,用另一头轻轻的挑起了裙子的下摆,一瞬间,看到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东西。 起码有上千个虫子,抱成一团,一层虫子上面还有一层虫子,这些虫子六根腿,一离近了,立马就传来无数根腿颤动的声音。 “这他娘是什么东西!”沈泽说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感觉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里无比躁动,立马不能静静的呆上一秒钟。 他原地踱着步,一会儿看看尸体,一会儿就挠挠头。 “这···”他好像不是说给人听的,张了个嘴又到处走来走去。 “你怎么不说话。”沈泽两句话没隔一秒钟,便问言谨。 “我好像碰到那东西了。”言谨说着,脸上满是没反应过来的表情。 “这东西应该没毒,别让它咬到就行。”沈泽说着,拉起言谨的手,拿着手电照了一圈。 “这不没东西吗。”沈泽说完便想放开,这是言谨突然发力,阻止了沈泽的手。 “手背,我能感觉到,有东西在走···”言谨说道。 沈泽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立马就慌了,这时候放开手也不是,继续握着也不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咬你了吗?”沈泽说道,脑袋里快速闪过了无数的画面,这深山老林里,要是中毒了,怕一点救都没有。 “不知道。”言谨说道。 “呼···”沈泽长长出了一口气,正要把手收回来,突然感觉手指上有个东西慢慢探了过来他猛的一惊,立马抽过手来,把那东西用力的甩了出去。 等把那虫子甩出去之后,他估摸着,朝着那个方向用手电照了过去,只见水面上起了一个波纹,那虫子一惊消失不见了。 “指甲盖大小,还能沉水里?”沈泽自言自语道,便转头看言谨。 他看言谨还那么木讷着,依然没有反应过来,便走过去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没事,已经没了。”沈泽说道,但自己也感觉自己的话一点用也没有,自己比言谨喘的厉害,还慌,心扑通扑通的跳,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嗯。”言谨回答道。 “先不管这尸体了吧,找老席要紧。”说完便走到了尸体的背面,用手电照了照脚下的路。 “有光!”沈泽喊道,他前面漆黑一片,但在很远的地方,能看到一束光从头顶上的投射下来,像是别的地方也有一个坑。 那束光下面,是一个石头洞,洞前面也包裹着一片巨型的树根。中间的那根,却断了。 “看来老席他们进去了。”沈泽说道,回头却没有看见言谨的人。 他饶了回来,见言谨还在对着那尸体发呆,心想这是着了魔了吗? “怎么了?”沈泽问道。 “刚才你说的很有道理。” “什么很有道理?雅典奥运是为了庆祝我生日?” “嗯,很有道理。”言谨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意思?”沈泽一看这不太对劲,言谨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话里有话。 “你发现了什么?”沈泽又问了一句。 “我觉得,我们一开始或许就想错了,如果这人压根就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呢?”言谨说道。 沈泽一听,立马懂了,“你是说,是这树根把尸体给吊起来了?” “对!如果这尸体一开始被人埋在了地里,然后这树根越长越深,把他给顶到了这地下面呢?” 听完了言谨的分析,沈泽想起了一开始尸体身上的泥,立马一拍大腿,“有道理!” “那这人的死,压根就不是意外了。”言谨补充道。 沈泽听完,先是惊讶,立马就感觉到了一个无名的恐惧,这恐惧从心底里升起来,像是埋了很久,终于被沈泽挖对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