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星无痕》 第1章 借尸还魂 孔大爷是被一阵小孩子的低泣声吵醒的,他眨巴眨巴大眼睛,望着趴在他头顶那双目含泪的可爱小男孩,很感性地说了两句话:“小弟弟,谁欺负你了?跟大哥哥说,大哥哥帮你揍他!”然后还示威性地挥舞了两下拳头,只是嗓音只为干涩的原因嘶哑难听,又几乎低不可闻,失了气势。 小男孩靠他甚近,自是听得明白,只是那话的内容却将他吓到了,一把抱住孔善,吼道:“无痕,你怎么了?我是你二皇兄啊!” “二皇兄?”孔大爷先是呆呆地反问了一句,随后便越过小男孩的肩膀看到了一只小小的拳头,晃了晃胳膊,那拳头也跟着动了,十指张开,那小拳头也立时散开。好诡异,他眨眨眼睛,傻了…… “无痕?”小男孩半天不见他动静,直起身子却见他正看着自己的小手发呆,心里烦乱不已,捧着他的小脸急道,“你到底怎么了?”莫非被水一淹,浸傻了? “呃——”孔善这才回过神来,呆呆地抬头看着他,见这小男孩眼睛红,一张小脸也是红的,想到之前听到的哭声,随后又想到他一直唤的名字似乎是在唤着自己,忙问道,“你叫我什么?” 小男孩见他这个样子,有些吓到了,顿了一顿,方道:“无痕——” 孔善眼睛里面开始白多过黑,两手紧紧抓住小男孩的手腕,道:“我——我——你——谁——你——”(可怜的孩子,语无伦次了!) “无、无痕——”小男孩吞了吞口水,道,“我是二皇兄啊!你、你不记得了?” 孔善这时认真地看着他,方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这小男孩竟然留着长发,还梳成两个角一样的发包,身上也不是穿t恤牛仔,而是浅紫角的裙装,怎么看怎么像电视里的古装打扮。放开他的手向自身所处的地方看去,却见雕花大床,古老款式的衣柜,还有那三脚的放着木盆的洗舆架,无不透着古色古香的韵味,却令得他顿时失了力,“嘭”地一声倒回床上,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停地在心里否认:不是的,不是的,这肯定是做梦,对,做梦!可是心里是这样想着,手却一直不敢拿开,很驼鸟。 “无痕——”二皇子见他倒在床上没动静,忙俯低身子唤他。 孔善心乱如麻,哪里有心情理他?只是在不停地回想,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是了,那小屁孩说他叫什么无痕,还说他是自己的二皇兄,莫非真的像项少龙一样掉到了古代做了什么皇子?但他为什么好像变小了?难 道是时间扭曲造成的?但是又不太像,这个小男孩认得他,那就是借尸还魂?天啦,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二皇子叫了几声见他没应还以为他晕了过去,可真急坏了,扭头便冲着外面大喊,“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房外的小太监听到声音推门进来,一见这架势连行礼都顾不上了,颇为冒犯地问道:“二殿下,怎么了?” 二皇子也不与他计较,急道:“无痕刚刚醒过来,现在又晕了过去,小昌子,快去传太医来!” “这——”小昌子迟疑,这宫中都是势利眼,现在又有哪个太医肯来这丽莺宫?先前五殿下被湿淋淋抱回来的时候不也没太医肯来吗?二殿下怎地又旧事重提? 二皇子何等聪明,见他面露难色,瞬间便猜到了他的心思,恨恨地回身一拳捶在床沿上,心道若有一朝,定叫这些奴才好看!担忧地向皇弟看去,却见他半坐起来,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小昌子,那眼神分外诡异。二皇子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手腕,怕惊了他似地轻声唤道:“无痕——” 孔善这才收回将小昌子看得冷汗连连的视线,看向小屁孩,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无奈地发现自己的嗓子痛得要命,刚才心情激荡之下倒没发现,忙张大嘴巴指着里面,示意要水喝。 二皇子还没有动,那小昌子便机灵地取了杯子倒了水来,双手恭敬地捧到他面前。 孔善哪管他那么多,一把抓了过来便往嘴里灌,二皇子怕他呛着,忙要拦,却晚了一步,眼看他灌得太急果真呛着了。 “咳、咳、咳——”孔善小脸通红,不停地咳,鼻涕眼泪混着清水糊了一脸,真真恶心之至。 二皇子却不嫌脏,先拍头他的背助他止咳,然后从袖中取出手巾扶着他的后脑勺细细为他擦拭,道:“怎的还是如此冒失?你晕了两天一夜,皇兄也知道你渴,但也不能急成这样吧?” 他嘴里责备着,一举一动却十分温和,倒把孔善弄得不好意思了,好像他在欺负小孩子似的,当下闹了个大红脸。 二皇子擦去他嘴角最后一点污渍,点点他的小鼻子,戏谑道:“现在才知道害羞,晚了!”好笑地看着他眼珠子东转转西转转不敢对上自己的,接过小昌子又去倒满了的茶杯,塞到他手里,道,“慢点喝!” 孔善吃一堑长一智,乖乖地慢慢啜着,温润的甘泉流过干涸的喉咙有微微的刺痛,过得一阵才好了些。这样喝了三大杯 ,他还待叫那小太监再来一杯,却被二皇子接了空杯放在一边,道:“润了喉就好,可不宜多喝。”又转向小昌了,道,“还不去命人煮些粥水来,没见五皇子饿着吗?” 小昌子应了一声,行了个礼便去了。孔大爷呆望着他的背影,无意中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太监?” 二皇子闻眼身子一震,总觉得他最心爱的皇弟从醒来以后便怪怪的,他自是想不到这皇弟已经被人雀巢鸠占,只道他是受了惊吓所以举止怪异,心中对那人又是恨了几分。当下揉了揉孔善的小脑袋,也不说话,只是爱怜地看着他。 孔大爷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拜托,他一个十八岁的大好青年,被一个九岁左右的小孩子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很诡异的好不好? 好在小昌子很快便端了碗粥进来,打破了房中的压抑,只是这丽莺宫今时不同往日,这粥也是早上剩下的,味道不怎么好。二皇子亲自喂了弟弟之后嘱咐他“好好呆在房里休息,不得出去顽皮”,又命了小昌子在此照看后方离去,他早已入了学,这两日里因为无痕的事而耽搁了学业,现在无痕醒了过来,若自己还不去太学,怕是又会被那人拿住把柄了。 孔善在他走后人虽躺在床上却根本睡不着,圆溜溜的眼睛转了几圈之后便盯上了“传说中的太监”——小昌子。其实小昌子才十一二岁的样子,若不是他穿的衣服很像电视里的太监制服,又有一个典型的太监名字,他也看不出来这是个小太监。侧身撑着小脑袋盯着眉清目秀的小昌子,孔大爷摸着下巴胡思乱想。 这可苦了小昌子,亏他平日里聪明伶俐,这时却在五皇子近乎贪婪的目光之下冷汗连连——这小祖宗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怎么这样看着他?天啦,怎么病了一场还是那调皮捣蛋的性子? 就在他自己吓自己差点就要瘫倒在地的时候,孔大爷终于打破了沉默,道:“小昌子?”那语调完全模仿慈禧太后,可以把人的心调起来转上几圈,小昌子很不争气地打了个抖,“嘭”地一声跪到地上,伏首道:“奴才在。” 孔善见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满意地点点头,道:“我怎么病了的?”虽然这样问好像有点不好,但是这个小太监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小昌子不明白五殿下是什么意思,他不是落水了吗? “嗯?”孔大爷声音调高,十足像个欺压劳动人民的地主婆。 小昌子吓得抖了抖 ,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老实回答:“回殿下,殿下是在玩耍的时候不慎落入了浣花池。” “这样啊——”孔善几乎可以断定自己是“借尸还魂”,看来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是淹死了,才被他顶了包,感谢巧铃那个女魔头将他煅炼得神经强韧,这时他才没疯掉。沉默了片刻,又疑惑地问道,“我怎么会落水?你没跟着吗?” “回殿下,当时随在殿下身边的是、小伍子。”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很后怕地打了个机灵。 孔善疑道:“那他人呢?” “呃——”小昌子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怎么?”孔善再次调高了嗓子,道,“不能说?” “回殿下,是二殿下知道殿下落水,一气之下,呃……”小昌子说到这里偷偷抬眼向他看去,下面的话不言而喻。 “怎么了?” “回殿下,杖,杖毙——”小昌子说到“毙”字全身发抖,那天的惨状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孔善愣了一下,道:“死了?”小昌子埋头不敢说话。孔善呆了片刻,挥挥手,道:“你下去吧,我再歇一会。” 小昌子如蒙大赦,忙行了礼退下去了。 孔善拥着被子坐起身,心底有些茫然,没想到那样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孩子竟然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突地打了一个寒颤,对这陌生的地方产生了一股寒意…… 第2章 家有一兄 小混混孔善很郁闷,十分之郁闷——这一生还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想他孔善一出生就成了孤儿(被无良父母扔在孤儿院),三个月就成了小霸王(霸占孤儿院唯一一个奶妈的两边奶嘴),六个月开始打架争地盘(一脚把睡在旁边的八个月大小姐姐踹下了小床),一岁开始收小弟(孤儿院来了个比他小两个月的,院长教那小孩叫他哥哥),两岁开始了混黑道这个很有前途的事业(如果抢了小弟的棒棒糖也算抢劫的话),如今在xx街只要说一声孔善大爷的名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从小在那长大,别人不知道才怪了!)?就这样一个英明神武、人见人爱的黑社会新一代帅哥(是吗?),竟然被块石头砸死了?这叫他孔大爷的面子往哪搁?更郁闷的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个三岁的小孩子,不是说偶尔脑残被人说教的那种,而是整个身体缩了水!或者不应该说是缩水,实际上他现在这个身体根本不是他自己的! 根据他这两天从小昌子那里套来的话以及一些闲言碎语里大概可以得到一些信息:这里是孟运国皇宫,而他的身份是五皇子孟无痕,与二皇子孟子星同母,只是两人的母妃好像前不久去世了,所以如今的丽莺宫的人总受人欺负,那日五皇子落水之后居然没有太医肯来诊治(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啊!)。至于他落水的原因,这些人都闪闪烁烁语焉不祥,总觉得有什么古怪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只当这身体的原主人是个调皮捣蛋的主(这一点他倒没有猜错),这些人怕说实话惹恼了他,因而不说。 知道得越多越觉得自己附身得不是地方,孟无痕(以后便都用这个称呼了)在心底哀号:我错了,我不该放弃大好学业去混黑社会的,不然那个可恶的女人也不会整天逮着这件事念我,也不会借此总是整我!老天,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把这带子倒一下,让我回到看流星前吧!阿门!但实际上他已经求了两天了,老天和上帝都没有搭理过他。 孟子星进到寝宫时,看到自家小弟抱着脑袋在床上缩成一团,第一反应就是他哪里不舒服了,猛地冲上前去,紧张扳起他的肩,急切地问道:“无痕,可是哪里不好?” 让小孩子着急可不是孟无痕乐意做的事,当下只好打起精神道:“没什么,我在想以前的事。” 那小脸小嘴很是稚气,却是摆出一副极认真的模样,孟子星当下乐得“扑噗”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心里又是一酸,满脸的笑容瞬间暗淡下来,他道:“以前的事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皇兄以后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再也不会让那人伤害到他。 孟小混混也不知道哪里惹得他不开心了,只好沉默。过了片刻,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这小孩力气真大,也不想想他现在这块小身板哪里承受得了? 孟子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顺着他的力道自然地放手退后了一步看着他,眼中带着些疑惑——以前无痕最喜欢粘着他,这次一场大病之后却变了。 孟无痕看了他的表情却误以为他是因为弄痛了他而自责,忙道:“我没事,一点也不痛,真的!”说着还抬起双臂做了两下扩胸运动,以证明自己是真的没事。 孟子星眼神反而更加暗淡:果然无痕脑子是不大好使了,不但忘记了许多事情,甚至连自己也不认得了,而且行事也变得古怪,哪里还有以前那些乖巧(?)机灵的样子?都怪那人! 孟无痕看着眼前脸色越来越差的某人,乖乖地闭了嘴,心里暗道:真是的,现在小孩子的心思都是这么难猜的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缩水的原因,他好像连胆子也萎缩了,面对这个年纪小小的“二皇兄”的时候,他总有一种压迫感,嗯,这种感觉十分丢脸,偏偏他对“无痕”十分上心,连带得也经常来看他,两人住在同一宫中,寝宫也是挨着的,来去方便得很,可他并不喜欢啊—— 他心中乱七八糟地想着,脸上也跟着变幻不定,孟子星见他时而眉头鼻子皱在一起像个大包子,时而闭目念叨像个小神婆,心里倒觉得他这样分外可爱,比之前像个失了魂的布娃娃一样躺在床上的样子好太多了。真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便伸出魔爪揪住那红扑扑的小脸蛋一捏…… “痛!”孟大爷立马从胡思乱想中醒过神来,眼泪汪汪地看着面前正笑眯眯地蹂躏他的脸的小屁孩,一把挥开,怒道,“你做什么?!”小手放在伤处胡乱地揉着,原本只有两个指印的面上顿时红通一片。 孟子星见了心中大为不舍,拉开他毫不章法的小手,自袖中取出消淤药细细为他抹上。大概清凉的感觉很受用,无痕倒是安静地任他作为,只是涂好药之后那半张脸黄黄的滑稽样子又令孟子星笑出声来。 孟无痕先是不明白他笑什么,待见他手指上都是黄药膏,又盯着自己的脸不放,大致也猜到了,当时气得整张脸都红了,恨不得如同周星星一样变身为巨型苍蝇拍,一拍拍死他!孟小混混一怒之下,小手往门外一指,很有威严地喝道:“你给我滚!”可惜身板太小,再配上那副可笑的样子,什么威势都没了。 孟子星又要想笑,见得他大眼睛里湿漉漉的像是真的恼了,倒也不敢打击过甚,便忍了下来,一张俊俏的脸因此变得有些扭曲。想了想,赶紧转变话题,道:“无痕昨日不是说闷吗?现下阳光没那么强了,皇兄带你出去逛逛可好?” 孟无痕闻言立马把新仇旧恨都扔到一边,猛地从床上跳下来,拉住他的衣角,欣喜道:“真的?真的?”高高扬起一张小脸,两只眼睛如同星星一样眨呀眨呀。 孟子星差点又笑喷出来,轻咳了一声,掩住嘴角的笑意,转过身率先向外走去,边走边道:“跟上。” 孟小混混大喜,忙小跑着跟了上去,其状若是在他身后加条尾巴怕是真得会摇晃起来。(无情掩面:真丢脸!偶怎么有个这样的儿子?) 二皇子与五皇子的母妃——丽贵妃生前甚得仁和帝的宠爱,因此丽莺宫也建在整个皇宫除皇帝的木翔宫外风景最美的地方,宫内布置更是精美绝仑,就连皇后的凤来宫都比不上。只可惜自半年前丽贵妃病逝之后,这丽莺宫便渐渐破败再也不复当时的风光,原本侍候的奴才也散了去,如今这丽莺宫只有小昌子及五六个粗使宫人,原先还有个小伍子的,前几天也给他那二皇兄仗毙了。 正是黄昏时候,夕阳暗红色的光线使整个丽莺宫如同浸在血色之中,孟子星牵着无痕的手往宫外而去,出了两人平日里活动的明露殿便是一目凄凉。显是人手不够而久未清理的园子早积了厚厚一层落叶,花圃中名花断折、花盆碎裂,墙角也冒出了数量可观的杂草。 孟无痕侧昂着头向孟子星看去,却见他目视前方状似不在意的样子,但那紧抿着唇却泄露了属于小孩子的脆弱。突然对这小屁孩有些心疼,想起以前自己不懂事的时候整天跟院长吵着要妈妈,当知道自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的时候难受得偷偷躲起来哭了不知道多少回,虽然后面渐渐懂事也不再闹了,这件事却始终在心里留下了阴影。而这小孩子才九岁就失去了妈妈,老爸似乎也不怎么理会他,这皇宫中的人也不如孤儿院里的友善,还要照顾才三岁的弟弟,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过来的!可惜也帮不了他什么,只好将拽着他手指的小手紧了紧,像是要传点力量给他似的。 孟子星感觉到了,探询地向他看去,却见他咧着嘴对自己笑着,原本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回以一笑,也紧了紧五指,牵着他一步跨出丽莺宫…… 第3章 杀人凶手 出了宫门,孟子星牵着皇弟往右走,他将脚步放得缓,无痕倒是很容易跟得上,只是被四周的景物迷了眼,还是有些跌跌撞撞的。终于在他再一次撞到旁边的人之后,那人停了下来。 “?”无痕顿了一下才察觉,抬起头无声地询问。 孟子星好笑地看了他呆呆的样子,道:“小家伙,又不是没看过,怎么这副表情?” 孟无痕这才收起那副土包子样,不好意思地摸着小脑袋,干笑两声。其实也怪不得他,这可是皇宫耶,不是故宫那样被人参观的死物,而是有人真实生活在里面的活生生的皇宫,他觉得自己没有尖叫已经很自制了。 孟子星的表情有点无可奈何,这小家伙这两天总是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当下点点他的额头,叹了口气,也不说话,拖着他便继续逛去,一路为他指点各处景物,解说生动有趣,一些无痕并不觉得如何的东西到了他嘴里也有一个不凡的出处以及不平静的经历,实在不似一个普通九岁小孩能做到的。无痕却是随着他高低起伏的调子惊叫连连,根本没有想到人小屁孩的年龄。 逛了一会天色渐晚,孟无痕大病初愈看着生龙活虎,实际上底气不足,兴奋劲过去便觉得累了,便吵着要休息。孟子星说了这么一会也有些口干舌燥,便寻了一处亭子歇息且命小昌子去取茶水来。小昌子应了声便去了,只留下兄弟两人在此。 孟子星看着皇弟毫无形象地大张着手趴在石桌上,将他捞过来贴在身上,道:“石台上凉,别贴着。”又按了按他的额头,问道,“可是累坏了?” “嗯~~”孟无痕有气无力地随意应了一下,微微挪动了一下,换了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靠着他。 孟子星宠溺地看着他,一只手牢牢将他搂在身边,一只手为他梳理着被花枝勾得微显凌乱的头发。孟无痕不喜欢他皇兄那样搞笑的两个包状的“总角”,同小昌子解释良久梳了以前在电视里面看到的侠客的发型,一半被高高扎起一半任它散开,令他不满的是头发只及肩头,没有那种风过之后的飘逸感,但想想自己的年龄,也就没什么要求了。偏棕色细茸茸的发丝触手柔软,孟子星有些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无痕倒也不介意自己当了玩具,像被顺毛的猫儿一样半眯着眼睛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只是这和谐的一幕却被一个难听的鸭公嗓音给打破了—— “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两个小野种啊!” 孟无痕感觉到靠着的身躯僵了一 下,猛地反应过来这“小野种”三个字大概是冲着他们而来的,恼怒地支起身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一个着一身紫衣的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及一群侍从站在亭外,那男孩唇红齿白,年纪虽小却长相不俗,只可惜脸上挂着的恶毒笑意将一切美好都破坏了。无痕突然一笑,冲那小男孩问道:“小野种骂谁呢?” 这本是金庸小说中的经典桥断,那小男孩当然不知道,果然上当,一脸琚傲地回道:“小野种骂你!”他这句话本是冲口而出,待一回想再加上孟无痕“扑噗”一声笑了出来,哪里还不知道给人绕着圈子骂了?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小——”他又想骂“小野种”在冲出口的瞬间想起刚刚被反讽,马上改口,道:“孟无痕,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太子!” 孟无痕没有留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见他原本不可一世的样子变得气急败坏,什么疲劳都忘光了,得意洋洋道:“我可没骂你,是你自己在骂自己喔!知道自己是野种阴到心里就好,还拿出来丢人现眼,我都替你妈羞愧了!”眼见那讨厌的小屁孩被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正要再骂几句,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扯住,孟子星严厉地喝道:“无痕,不得对太子无礼!”不等他反应过来,率先走过两步,对那小男孩行礼道:“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孟无痕有点懵,傻傻地看着那个一脸讨厌相的小屁孩,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太子?果然跟电视上演的一样,太子都很讨厌啊! 那小男孩正是孟运国的太子孟广诚,他要比身为二皇子的孟子星大上四岁,因为上一代人的原因而对两人的生母丽贵妃甚为厌恶,连带着也对他们两兄弟也极不友善,上次无痕落水跟他有着很大的关系。他嫌恶地看了孟子星一眼,挥挥衣袖,道:“行了,不用多礼。”随着看向还在那发呆的无痕,道:“怎么?五皇弟在水中那一泡果真泡傻了?连行礼都不会了?” 无痕对天翻了两个白眼,本不想理会他,但见到皇兄正看着他,眼中含着关切与焦急,只好压下心中的不满,上前觉得着他之前的动作行了个礼,嘴里快速说道:“见过太子。”然后便起身了,一点也不在意受礼者的怒气。 孟子星瞥了他一眼,回身向太子道:“无痕尚且年幼,不懂礼数,冒犯了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恕罪,臣弟回去一定好好教导。” 太子心中怒火滔天,被他这么一说,要是真因此治孟无痕罪的话倒是他在欺负小孩了,发不得,终是冷哼了一声,眼带杀意地看着无痕,道:“本宫以为 让你在湖中浸浸会聪明一些,哪知竟更笨了!”转而向孟子星道,“依本宫看,二皇弟自身也不过是个稚童,怕是对五皇弟的管教不过来,不如本宫派两个有经验的嬷嬷来帮你吧!”说的是商量的话,语气却是命令,甚至是强制。 孟无痕还沉浸在“自己”竟然是被太子害死的震憾之中,却发现皇兄垂在身边的双手骤然紧握成拳,这才醒过神来,待听到太子最后这句话,可真急了,当年看《还珠格格》的时候,里面那阴险毒辣的蓉嬷嬷可是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听这太子的语气也是不喜欢他,再加上刚才还得罪了他,若是真的派什么嬷嬷来“教养”他的话,哪里还有小命在?看小皇兄为难的样子,怕是也不能违背太子的命令吧?当里一股热气涌上脑,想着反正小命也不长了,不如撒口恶气再死,又不是没死过,有什么好怕的?冲到太子面前猛地向他小腹一顶,骂道:“你才缺教养呢!你个小混蛋,死xx!”可惜因为身高问题,只撞到了人家的大腿,自己倒是一阵头晕眼花。 太子没防到他这一手,虽说人小力微,也给他撞得倒退了几步,眼见他竟然还想扑过来动手,顿时气得双目通红,喝道:“孟无痕,你好大的胆子!”又看向一边惊呆了的太监宫女,骂道:“死奴才,你们主子被人打了也不懂护主吗?给本宫把他抓过来!” 孟子星也没想到无痕竟然敢对太子对手,待到反应过来时忙一把抓住还要往太子扑去的小家伙,看着听了太子的话围了过来的一众宫女太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也只是个九岁大的孩子而已,所以他害怕了,怕自己无法保护无痕,怕心爱的皇弟再一次惨白着小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然而他该怎么做才好?下意识地将无痕挡在身后,面对越来越近明明地位卑微此时却高大得如同不可越的山峰的奴才们,他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与苍白。无痕,无痕,就算拼了命也不要你再受到伤害,只是拼了这条命就能保住你了吗? 孟无痕不知道他心中的恐惧与脆弱,反而在心底直骂娘,因为他这小皇兄将他挡在背后又紧紧按住身子,好巧不巧的一张小脸正对在他的屁股上。虽说这屁股应该没有臭味,但羞愤的无痕哪里管那么多,而且鼻子被压得死死得呼吸都很困难,拼命地挣扎再挣扎,可是这小屁孩怎么这么大力气?害得他怎么挣也挣不开。 就在孟无痕快成为孟运国史上第一个因为被压在兄长屁股上羞愤与窒息而死的时候,孟子星的眼中出现了一队人影,他猛地意识到,或许这就是他们的救星,只要 这个人愿意…… 第4章 皇帝登场 仁和帝的御驾正向着他的新宠——茹妃的月茹宫而去,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远远见到了太子似乎在与人争执,反正也不赶时间,茹妃最近有些骄纵了,让她等等也好,便命抬辇的奴才向那亭子而去。亮紫色的御辇停在空宜亭外的时候除了孟子星其他人都没有发现,跟随在辇外的宫人上前拉开紫纱,露出仁和帝的身形。孟运国以紫为尊,仁和帝的肌肤洁白,绛紫色的衣衫衬得他更白了三分,有一种晶莹闪光的感觉。他容颜俊美,眼神温和,微微向前倾着身体,才发现太子气红了双眼,而另两个似乎是老二和老五正被一群奴才围了,仁和帝皱了皱眉,这宫里的奴才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微带些不悦地开口道:“这是怎么了?” 清越动听的声音在那些宫人们的耳中与阎王无异,要知道他们现在的行为就算是因为太子吩咐的原故也是不妥的,当下跪了一地,颤抖着高呼:“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心想这次怕是小命难保,也不知道太子会不会救他们一救? 孟子星在见到父皇皱眉的那一刹好松了一口气,忙从身后拉出无痕拖着他一起跪倒在地高声请安。孟无痕骤然被松开,还有些晕乎乎的,随着他的动作跪倒在地,拼命地喘气。 太子惊了一跳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是有理的一方,压下心思单膝跪地,道:“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静了片刻,仁和帝清朗的声音方传出:“太子和老二老五都起来吧。” 太子与孟子星都老实地行了礼再起身,只有孟无痕不懂,大刺刺地直接站起来,看得孟子星一阵心惊肉跳,偏偏此时根本不能提点他,只好在心里期望父皇不要因为这点小事怪罪他。无痕可不知道小皇兄这些担忧,他一生从未跪过人,当脑子清醒了便知道自己是跪着的,要不是小皇兄压着他,他早就站起来了。 好在仁和帝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反倒转向太子,道:“太子这里在做什么?” 孟广诚毕竟是才十三岁的孩子,面对的又是平生最敬畏的人,说不怕那是假的,但思及错不在己方,便开口道:“回父皇,是五皇弟辱骂儿臣在先,又对儿臣动手在手,所以儿臣命人将他带回宫中,派两个嬷嬷教养。” “明明是你是骂我们是小,呜……”孟无痕忍不住跳起来要反驳,却被孟子星一把捂住了嘴巴。 仁和帝似笑非笑地看向那不停挣扎的小家伙,道:“父皇与兄长在谈话的时候也敢插嘴,果真是缺乏教养。” 孟子星赶紧再拉着无痕跪下,道:“启禀父皇,五皇弟是因为前几日落水受了刺激,将宫中的礼仪全都忘记了,请父皇怜无痕年幼,恕他无礼。” 仁和帝看着紧张的二皇子,俊美的面容高深莫测,作势想了想,方道,“既然如此,那便禁足一个月,焦岚——” 御辇旁边一个二十来岁的宫人跪倒在地,道:“奴才在。” “朕就派你去教五皇子礼仪,可别令朕失望。”仁和帝的语气温和,听在旁人的耳中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奴才遵旨。”焦岚再跪了一头起身。 仁和帝不再看表情古怪的五儿子与明显松了口气的二儿子,转头看向自己的太子。孟广诚再傻这时也知道父皇对于他做的事情不满了,低垂着头不敢看他,虽然努力压抑也不免身子微微颤抖。 直到他再也受不住那沉重的视线,就要趴跪在地的时候,仁和帝终于开口了,语气仍是温和的,他道:“奴才就是奴才,跟着谁也只能是奴才。”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太子全身一松,恭身行礼,道:“儿臣受教了。” 仁和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淡淡地道:“管好你的奴才。” “是——” 仁和帝眼眸一敛,淡淡地向跪了一地的奴才扫视了一眼,道:“那就仗责二十吧。”那么温和地说着,似乎他是在赏赐而不是责难。 太子身子抖了一下,道:“是——”底下的奴才也赶紧叩头谢恩,挨打总好过丢了小命好,心里已经在思量怎么贿赂行刑的宫人,以期打得越轻越好。 仁和帝将身子靠回软枕上,大太监焦岚立刻上前掩了纱幔,道:“起驾——”一行人向着原先的目的地而去。 孟无痕第一次感受到这宫庭的残忍,傻在了那里。太子对着两兄弟冷哼一声,抛下了一地奴才去了。而孟子星遥望着那一行人消失的方向,第一次明确地知道权势的作用,也瞬间明白什么才是能保护他唯一亲人的东西,从此下定了决心追逐。 很快便有宫人来拖了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奴才去了,刚刚热闹非凡的地方又只剩下两个小小的男孩相依在一起,回宫取茶水的小昌子姗姗来迟,悬在天际的夕阳终于落了下去…… 夜里,孟无痕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傍晚的事情总在眼中闪现,皇帝能以那么温和的语气下令将那些宫人仗责是他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好像这就是家常便饭似的 (小无痕,乃没有猜错,这对乃父皇来说的确不算什么。)。他猛地想到,这皇宫之中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而前不久还有个小伍子被他那小屁孩皇兄杖毙了,那么,这里会不会有“好兄弟”?不想还好,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既然他都会“借尸还魂”了,那么有鬼又有什么稀奇的?前世天不怕地不怕的孟大爷除了巧铃那个女魔头最怕的就是鬼了,虽然自己死了一次,但是没有下过地府也没有见过“好兄弟”,仍然怕鬼,大概也算正常的吧?那看不见的黑暗之中仿佛隐藏了无数的眼睛,无痕将身子缩成一团紧紧地裹住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警惕地向外扫视着。 仿佛是响应他心中所想,寝宫的大门突然打了开来,一个疑似鬼魂的黑影出现在门口。孟无痕缩在被子里发抖,心里把满天神佛都拜遍了,希望来了谁谁谁把这“鬼”捉走,但是显然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后果就是抱不着,他感觉到那“好兄弟”不但没走还越来越近了,直到有什么落在他的头顶,他的心几乎跳出嗓子! “啊——”孟无痕终于受不了了,一掀被子在床上跳来跳去,心里嚷着“鬼啊,鬼啊!”嘴里却只剩下尖叫。“无痕?”近两日才熟悉的声音传来,终于使他安静下来,保持一只脚站立的姿势看向那疑似鬼影,试探道:“皇兄?” 孟子星见他终于认出了自己,笑道:“可不就是我?无痕以为是谁?鬼吗?”调侃的语气即使是无痕这个,咳,聪明人也听了出来,但他刚惊吓过度,这时骤然放松,全身无力地瘫倒在被中直喘粗气,倒也无力跟他计较。nnd吓死他了! 孟子星见他是真的吓倒了,不再继续取笑他,蹭掉鞋子爬上他的床,将他小小的身体搂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无痕——”他在他耳边轻轻唤道,过了良久,良久,才说出了心中的承诺,“我会保护你的。” 孟无痕被他这样紧地抱住,本来在不断地挣扎,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句话后却猛地安静了,很安心的感觉,这个小屁孩居然说保护他,而他居然就信了。 大小孩与小小孩相拥而眠。 第5章 禁足教养 孟无痕将有一个月的时间不得不呆在丽莺宫,对于他这样一个好动的人来说实在是要命,更要命的是奉了皇命的焦岚大总管第二天便开始过来对他进行“教养”。初初见到面无表情的焦岚时,孟无痕斜着眼自下往上鄙视他,眼中传达着这样的意思:他就是一个不知道礼仪的小混混,也学不来那套跪来跪去的东西,怎么样?然后很快就尝到了苦果。 焦大总管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子,他只知道他是奉了皇命来好好“教养”这状似不懂事的五皇子,那么就得教好了。于是待行过礼之后,焦大总管取出了藤条,这藤条是采用藤中最柔软部分所制,纤细柔韧,打在人身上不会留很多痕迹,也不会伤身,但是会很疼,转心的疼。 孟无痕很荣幸地感受到了这种疼痛。一言一行,跪礼跪姿,他从一开始的跳脚咒骂到后面连开口都无力,挨了多少下他已经记不清,没有人敢来阻止。他仿佛回到了幼年岁月,孤儿院的孩子总是被人看不起及欺辱的:那些有父有母的小孩总将他们当作怪物一样疏远又惧怕,然后就会用行动来表示他们不害怕,用各种能找到的东西向他们扔来。前一世的孔善会成为一个小混混也不过是不想被人欺负而已,那就去欺负别人好了。于是组织孤儿院里的小孩子开始反攻,从一次次打架中强了起来,直到那一片再也没有人改欺负他们,只是那些人开始称呼他为——混混,或者流氓。不过他喜欢做混混,流氓就算了,不好听。 究竟是为什么呢?孟无痕很想知道,老天为什么会把他丢到这里而不是收了他的魂?为什么要让他再一次经历这种弱小的,任人欺凌的日子?脑中晃动着这些问题,他的思维渐渐涣散…… 孟子星始终放心不下,上午的文课一结束便匆匆跑了回来,正见到无痕状似无力地趴在地上,而焦岚手中那细长的藤条就要落到那小小的背上,令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住手!”这一声喊凄厉无比,竟然使得焦大总管的身子不由地震了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忙上前将小人儿抱了起来,孟子星见他双眼紧闭、小脸煞白,双手隔着衣衫感觉到他的肌肤在抽搐,一时对焦岚简直恨之入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焦大总管下手是不是过重了?”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焦岚不为所动,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回殿下,是皇上吩咐奴才严加管教的。” “胡说!”孟子星狠狠地瞪着他,“五弟人小身弱,如何受得重刑?” “请殿下恕罪!”焦岚先 是跪在地上请罪,尔后不慌不忙地道,“不过这宫中许多殿下都是如此过来的,奴才并没有多做。” “你——”孟子星无可辨驳,早知道许多兄弟都曾被严厉教导过宫廷礼仪,若不是当年的母妃受宠,他本人也免不了被如此“教养”一番。所谓红颜易逝恩不在,母妃自生下无痕之后便身子愈差,容颜憔悴又怎么能留得住多情的父皇,早在两年前这丽莺宫便日渐荒凉,直到现在,他竟要眼睁睁地看着无痕受苦吗?这是他唯一的弟弟啊!母妃过世前紧拉着他的手,命他好好照顾的弟弟,为何他却只能看着他一再地受伤? 孟子星沉默良久,将怀中的人儿放在左手,空出的右手上前扶起焦岚,面色诚肯地说道:“非是子星责难焦大总管,实在是眼见无痕不好而心急了,请总管莫怪。” 焦岚也不矫情,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却弯着腰身,仍恭敬地道:“二殿下折杀奴才了。” 这老狐狸!孟子星在心中暗骂,面上却不动声色,但为着无痕也只能把话说直了,道:“无痕现在既已昏了过去,怕是也教不了什么东西,不若明日再——”他没把话说完,而是拖长声音看着焦岚。 焦岚心里清楚,二皇子虽说失了母妃,但本身聪明且不骄不躁,皇上对他也有几分另眼相看,不然昨日也不会为他解围,而丽贵妃的父亲又是出了名勇猛的杜叶大将军,若非长年在边关驻守,也不会看着自家外孙受苦。当下也不想将他得罪狠了,以免将来真有一天翻了身与自己为难,便行了个礼,道:“二殿下既然有命,奴才自当遵守。” 孟子星以眼直视着他,道:“那父皇那里——” 焦岚仍是恭身弯腰,道:“五殿下病后体虚一事,奴才会向皇上照实禀报。” “那就多谢焦大总管了,今日恩情子星定不相忘。”孟子星的语气极为郑重。 焦岚再一低头,道:“那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请。”孟子星向身侧的小昌子使了个眼色,他便机灵地上前对焦岚行了个礼,道:“焦大总管,小的送您。”焦岚微点了下头,他便在前引了他向宫外而去,并趁机往他手里塞了张银票。 孟子星对小昌子是放得下心的,也不是看两人,径自抱着孟无痕去到他寝宫。他也只是个孩子,虽说自五岁起便有习武力气比一般人大上许多,但把了个小孩这么久也累了,等到将无痕放到床上的时候他已经是小脸胀红,大粒的汗水遍布面上。反手擦了一把额上的汗,道: “还不起来?!” 话音刚落,孟无痕骨碌一声便翻了起来,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灵动,哪有之前虚弱的样子?被人拆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皇兄可真厉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还是先拍拍再说。 孟子星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把他往一边挤了挤,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揉着自己酸痛的左手弯处。孟无痕讪笑着贴上去,讨好地帮他捏肩膀。只是他那姿势动作完全不合格,不但没有缓解疲劳,反倒捏得孟子星痒痒的,不耐烦地一把将他推到一边,怒倒:“净添乱!”再揉两下手臂,方看向被推倒在被子上正咬被角的无痕,道:“皇兄也骗,能耐了!” 孟无痕这才知道他在气什么,忙放了嘴中的被子,翻身扑到他的背上,大吼道:“再也不敢了,哥哥就饶了我吧!”边吼还边晃着皇兄的小身板,那赖皮的样子一点也不把自己当成已经满了十八岁的成年人。 “哥哥?”孟子星抓住他陌生的称谓。 “对啊!”孟无痕停止了晃动,把小脑袋放在他肩上,眨巴着大眼睛,道,“我听那些宫人们闲聊中说起,原来民间兄弟都是哥哥弟弟地互称。” “这样啊?”孟子星想了想,毕竟是个小孩子,也喜欢这些新鲜的东西,便点点头,道:“那以后我也学民间一样,叫你弟弟好了。” 孟无痕自是大大地点头。两人“哥哥”、“弟弟”地互相叫了一阵,孟子星突然发难,道:“刚才为什么装晕骗哥哥?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还没忘记啊!孟无痕转移不成功,只得暗中翻了个白眼,道:“我也没办法啊,那个死太监可把我打惨了,要是不装晕的话,还不知道会被整成什么样呢?” 孟子星想到他先前的的惨状,也就不忍心责备他了,但是不得不先说好,严厉地说道:“以后骗骗别人也罢了,不许骗哥哥!” 孟无痕哪里敢反驳,当下点头再点头,差点把小脑袋都点下来了。 孟子星好笑地看着他,心中的怒气便不剩一丝,揉揉他乱成一团的软发,道:“宫廷礼仪还是要好好学的。”看着他苦着一张脸,笑道:“哥哥今天先教你,明天焦大总管见你会了,自然就不用教了,也不会挨罚了。” 孟无痕虽然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礼仪,但想到反正要学的,总比让那个死太监教来得好些,便点点头同意了。 孟子星当下便教他该怎样打官腔,怎样行见面礼,怎样 行跪礼等等…… 第6章 冲动惹祸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老哥教的礼仪孟无痕反而很快就学会了,第二天焦大总管指点了些做得不足的地方便轻松过关。总算不用挨打,孟大爷却又面临一个月的禁足。整天无事可做又不能到处晃荡,皇兄要去上太学,小昌子那个小机灵鬼也得跟着去,没有合意的人陪,孟大爷只好退而求其次,去粘一下丽莺宫剩下的几个粗使宫人。 现在丽莺宫有宫女小兰、小敏二人及太监小喜子、小卫子、小梗子三人,他们都有个共同点,就是不够机灵,但是该八卦的还是一样不少。孟小混混不喜欢逗弄他们,却挺喜欢听他们八卦的,便常常与他们混成一团,也顺便打听下各种信息。 这几个粗使宫人以前自是跟这尊贵的小皇子没怎么接触过,本来还有些战战兢兢的,后面见他除了活泼点也没什么大的架子,甚至他们偶尔偷懒也不喝斥,便也大胆了起来,有什么他想听的都说给他听,无痕也就知道了许多东西,例如—— 这里面孟运国的皇宫,而之外便是做为国都的紫运城了,孟运之外还有两个实力相当的国家并立,一为吉禅(这个名字雷了无痕挺久的),一为天宇,周边还散着一些小国,大概是少数民族组成的,因为那些宫人说起这些国家的人都是称为“蛮子”。 而仁和帝的父皇也就是他的皇爷爷中兴帝竟然是个痴情种子,当年硬是扛下了所有压力,只娶了清后(他皇奶奶)一人而没有封任何妃子,仁和二年清后产下一子,便是他父皇仁和帝了,而他们两人一生也只得这一子。两人亢俪情深,一生相处和睦,直到中兴二十八年七月清后过世,三个月后仁和帝也因思念成疾而驾崩。 仁和帝生下来便被立为太子,中兴二十二年娶了尚书令柯席园的女儿柯香寒为太子妃,即当今柯后,两年后生了现在的太子孟广诚。中兴帝因为自己痴情的原因,对自己儿子的感情方面也有所要求,希望他能专一地对待太子妃,而当时的仁和帝也确实做到了。不过,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来,那时所谓的“专一”不过是表面上对中兴帝的妥协罢了,中兴二十八年五月左右清后病重,中兴帝便无心政事将一切都交给了他处理,那时他便秘密纳了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杜叶将军的独生女也就是孟无痕的老娘后来的丽贵妃,在中兴帝过世不久,仁和帝更是大肆选妃。 当今皇后正沉浸在丈夫的“情意绵绵”中,猛地被人浇下一盆冷水,心中的恨意可想而知,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婆婆病重帮不了她,公公心烦意乱更是不理睬她,最后只得 死心,但一腔恨意却都转到了杜家小姐身上去。只是丽贵妃实在是太美,就是仁和帝这样贪新厌旧的男人也始终在心里为她留了一丝位置,除了言语上的讽刺语偶尔的小绊子,皇后倒也不敢过份。只可惜红颜薄命,她终是留下一对儿子便去了。皇后经历了皇帝多年的冷落越发成熟阴毒,在她病重时明面上倒不曾做什么,却纵容着太子对付两兄弟,两人的日子自一年前便开始不好过了。 孟无痕听了这些之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难道他的父皇大人竟是个叛逆少年?呃,男人花心一点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但是累及子女就太不应该了吧,更何况现在被累及的是他!唉,以后大概没好日子过了。 这一天禁足期终于熬了过去,虽然有小屁孩老哥的再三叮嘱,孟无痕仍是偷偷溜了出去,开玩笑,闷在丽莺宫里都一个月,连他老娘丽贵妃生前遗失的最喜欢的耳珠都被他从某个烂花盆里翻出来了,再在那里呆下去他会闷死的!嘿嘿!趁老哥离回来还有段时间,先去探探这皇宫吧! 孟无痕仗着身量小在花草间乱穿,期间人来人往竟然没人发现他,只是他未曾辨得方向,一会就迷失在这皇宫之中,开始还紧张了下,但一想,如果真的找不到路回去,这宫中这么多人还怕问不到路?于是最后一丝担心也去了,等到肚子饿了想起要回去的时候天都快黑了。糟!无痕惊了一下,这时候小屁孩老哥应该已经下堂了,要是不在他回宫之前赶回去少不得又要被念了。当下扔掉手中不知道从哪里采来的花,抓了抓头发方向都不看便跑了起来,等他发现好像走错路时已经累得气喘嘘嘘不得不停下来。 呃?周围的景色好像见过又好像没有,想找个人问路才发现之前还人来人往的地方竟然一个人都找不到了,这,是什么景况?孟无痕顺着鹅卵石铺的路胡乱走着,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走到传说中的冷宫的地面上去了,但再看了看周围的树木花草便打消了这个想法,没知识也得有常识,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很精贵的样子,又显然被打理得很好,他可不认为冷宫有人会花这么大的心思。 无痕的脚步突然顿住了,他,好像听到了人声?屏住呼吸仔细听去,果然听见了微弱的,哀叫声?呃,小屁孩老哥好像告诫过,在皇宫中不能有好奇心,不要多管闲事?心里想着双脚却不由自主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挪去,随着那声音逐渐的加大,终于将那小屁孩的脸从脑子里挤出去,加快了脚步往那边赶。 “住手!”孟无痕转出一棵小树便见到一个十几岁的太监正对着另 一个跪在地上才六七岁的小太监拳打脚踢,他生平最恨欺负弱小的人,想也没想便开口阻止。 那太监大概没想到竟然会被人喝斥,倒真的住了手,转过头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五皇弟啊,怎么,父皇放你出来了?”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左侧传了过来,无痕循声望去,立时惊道:“是你?” 太子紫衣高冠,斜倚在一张相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太师椅中,俊美的小脸上满满的不屑,他狭长的丹凤眼自上而下睨了又惊又怒的小野种一眼,心中对他厌恶之极,冷声道:“看来焦岚把你‘教养’得也不怎么样嘛,见了本宫竟然不知道行礼!” 孟无痕对这个没礼貌的破小孩实在没什么好感,(呃,不是偶说,小无痕乃自己也没什么礼貌吧?无痕:……)但是想到小屁孩老哥曾再三强调不可与太子硬碰硬,只得压下心中的厌恶,勉强行了个礼,道:“无痕见过太子殿下。” “哼!”见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张牙舞爪地反驳他,太子反而更加恼怒(汗,乃是被虐狂么?),但这小野种又没犯错他也惩治不了,眼角扫到那刚刚冲撞到自己的奴才,顿时满腔的怒火都转移过去,对那正不知该不该继续打下去的太监厉声喝道:“谁准你停手的?给本宫继续打!” 那太监被吓得全身一抖,忙道了声“是”,正要接着对地上的小太监拳打脚踢,太子却觉得不过瘾,从腰间扯下一只漂亮的银色小鞭扔了过去,道:“给本宫抽!”那太监不敢怠慢,接过鞭子便狠狠地甩了一鞭在地上那小太监身上,一声凄厉的惨呼听得周围的人心惊肉跳,太子却很享受似的半眯着眼。 孟无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双眼看到的,这个小屁孩也不过十三岁,怎么会这么残忍?眼见那小太监已经被打得趴在地上,而又一鞭要甩到他的身上,再也忍不住了,嘴里叫道:“住手!”果然这次没人听他的了,忙上前一把抓住了挥舞起来的鞭子。这可比不得焦岚的细藤鞭,竟然是金属做的,一鞭之下便见了血,他只感到虎口处一阵火辣辣的疼。那太监眼见误伤了皇子,大惊之下冒冒失失地把鞭子往回一抽,无痕人小力微拉不住,那鞭子与他那白白嫩嫩的小手一磨擦,伤口顿时加大,鲜红的血顺着手腕一直流到衣袖里去了。“嘶——”无痕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那太监顿时吓得不知所措,提着一条血淋淋的鞭子站在那里,战战兢兢地向自家主子看去。太子看着那满是鲜血的小手先是吓了一跳,待见到那小野种 咬着唇一脸倔强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心中的怒气顿时噌噌噌地往上冒,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无痕毫不示弱地瞪着他,道:“有你这么欺负小孩的吗?” “好、好、好!”太子被气得额上直早青筋,一个奴才冲了他的驾,而他只是教训一下竟然被说成是欺负小孩!那就让他看看什么叫欺负小孩好了!恼怒地指着他,向身边的几个宫人喝道:“给本宫把他抓过来,狠狠地打!” 第7章 老哥救命 孟无痕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三个太监,说不心虚是假的,但是一股倔气堵在他心头,竟然硬是拦在那个小太监面前不退半步。那三个太监因为上次御花园的事心存顾忌,只将他围住,你看我我看你的不敢对皇子动手,还在犹豫间太子却忍不住了,起身上前一脚将其中一人踹开,怒道:“死奴才滚远点,一点小事也办不好!”那个太监被他踹倒在地,不敢呼痛,赶紧爬开,其他两个在太子凌利的眼神之下也垂着头默默地退开。 “小东西。”太子面色阴沉地看着紧抿着唇的五皇子道,“就让本宫亲自来教你,该怎样尊重兄长,尊敬太子!”话音刚落便一掌扇在他脸上,用力之大直打得他倒在地上再滑出三步远。 孟无痕“呸”地一口吐出嘴里带着腥气的液体,有一丝红色顺着嘴角蜿蜒而下。m的,口腔里面破皮了!这种程度的殴打对前世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但这个身体显然要娇贵很多,就这么一下竟然有些起不来的感觉,他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煅炼这个身体! 太子见他吐了口血之后便趴在地上不动,信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鄙视道:“怎么?这样就不行了?” 就是这样的眼神,还有这样的语气。孟无痕摊在地上的十指收缩,柔嫩脆弱的指尖在粗糙的地面上磨破,造成道道血痕,然而他却像没有痛觉似的,只知道一味地盯着头顶上那张脸。那些有父母的小孩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吐出那几个字:“没人要的小孩!”他恨这些人! “本宫喜欢你的眼神。”太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恶毒地说道,“喜欢得想要毁灭。”说到最后两个字,包裹着华丽紫靴的脚重重地踏在他的脸上,边用力辗边道:“本宫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张脸,跟你母妃那贱人一样让人恶心。” 虽然那个人算不得他真正的母亲,但是孟无痕听到有人这样辱骂她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被踩得有些变形的脸颤却着,嘴里发出一串无法分辨的声音:“……” “你说什么?”太子有些好奇他在这种境况下会说出什么话来,想了想便抬起脚放开了他,命令道,“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孟无痕的嘴唇动了动,似是在重复刚才的话,但是声音太过微弱,根本没有传到别人的耳中。 真是没用!太子在心里冷笑,随后蹲下身子,将左耳凑过去。 孟无痕的嘴唇仍是一张一合地动着,半眯着的眼睛看着那人的耳朵越靠越近, 猛地跃起,张口咬住。 “啊——”太子发出一阵惨叫,反射性地想要站起身,没想到这样一来反而更痛,只得偏着头又蹲坐在地上,右手用力掐住那几乎整个扑在自己身上的小野种的脖子。剧烈的疼痛反而令脑子更加清醒,这才发现自己是小看这个五皇弟了,小小年纪竟然这么能忍,且如此凶残!现在不趁机除掉他,将来必成后患!想到这里手上更是加了三分力,竟是意在致他于死地! 无痕被掐得意识模糊却咬死了牙关不肯松口,反正这条命是捡来的,就算去了也没什么遗憾,还咬缺一个太子的耳朵,也算是赚了,哈哈! 孟子星途经此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副场景:无痕半张脸肿得老高,面上又是尘土又是血迹,更加触目惊心的是孟广诚竟然敢掐着无痕的脖子!那手上青筋暴起,显然意在取命!(无痕咬着别人耳朵的事实被他华丽丽地忽略了。)“你们这些奴才是做什么吃的?”愣了半秒不到他便醒过神来,嘴里喝道,“不知道把他们分开吗?” 说是这样说,他自己尚且不能,这些奴才怎么敢碰太子一根指头?果然这些人面面相觑却没一个人动。孟子星眼见无痕的脸色开始发紫,快急疯了,边靠近边高声质疑道:“太子这是想置亲弟于死地吗?若是只为一点小小的争执大可不必,若是父皇知道了怕也不好说。” 太子对于仁和帝到底还是畏俱的,想到月前的告诫,手上顿时一松。孟子星早观察着他的神色,趁他这一闪神间也顾不得什么尊卑还有什么后果,猛地上前便要将无痕抢下来。太子没防着他这一手,被他轻易得逞,虽然不甘,但这时如果再去掐人未免太过鲁莽,也堵不住这悠悠之口。先前还能说起了争执一时气愤,这时再去怕就要落个故意了!当下只好瞪了正给那小野种按压胸口回气的孟子星一眼,冷哼一声便率众去了。 小昌子这才敢靠近,忙走近主子身边,焦急道:“二殿下,五殿下他……” 孟子星一心都在怀中的小人儿身上,哪里还听得进别人的话?“无痕,无痕——”他胆颤心惊地抚着那张小脸,无痕,不要死,不要与母妃一样离我而去…… “咳、咳——”像是听到他心中的哀求一样,孟无痕咳了几声睁开了眼睛,脑中一片嗡鸣,半晌才拉回了神智,视线刚变得清晰便见到孟子星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好安心,好像每次遇到不好的事情都是这个小男孩在陪着他、照顾他。虽然喉咙痛得要命,但他还是努力挤出了个笑脸,道:“是你 啊——”浅浅的声音扯得喉咙一阵刺痛,却在看到那人心痛的表情后感觉好多了。 “无痕,无痕——”孟子星将他用力揉进怀里,这才知道后怕,如果他晚上那么一步,可能就永远都见不到这双明亮的眼睛还有这张笑脸了。 “呃——”孟无痕有些无力地挣扎,虽然劫后重生是应该激动一点,但是这个小屁孩也太不会照顾人了吧?他现在浑身是伤耶,这么用力地抱着他,想把他抱死啊?好在小昌子收到了他求救的信号,及时解救他于窒息当中:“二殿下,五殿下身上有伤,还是先回丽莺宫再说吧?” 孟子星这才醒悟过来,忙将双臂放松一些,转身便向丽莺宫的方向而去。 小昌子正要跟上,却被一个声音拉住了脚步。 “唔——” 小昌子循声看去,便见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太监满身伤痕地趴在地上,方才他与二殿下的精神都集中在五殿下身上,倒没见到这个小孩,这时脑中一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想了想便上前将他抱了起来,赶紧着脚步往丽莺宫而去。五殿下竟然为救他而受了一身的伤,该如何处理还是由殿下们来决定吧! 五殿下浑身是伤地被二殿下抱回宫顿时惊了一宫的宫人,如今还留在丽莺宫的都是些老实不懂变通的,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们都喜欢上了这个活泼且没有架子的小皇子,看到他这副样子一个个都放下手中的活围了上来,又碍于二殿下而不敢上前,只拿担忧的眼神看着五殿下。 孟无痕虽然身上还痛得要命,心里却有几分得意的:咱就是人缘好! 他那副痛得呲牙咧嘴还得意洋洋的样子惹得孟子星真真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冷哼一声,环视那些宫人一周,道:“都退下。” 那些宫人对他还是很畏惧的,只得行了礼后不甘不愿地散了开去。 孟子星见到怀里的小家伙略微失望的样子,佯怒道:“伤成这样了还不老实,该让太子将你打死的!”脚下却不停,飞快地向明露殿而去。无痕赶紧用小脑袋蹭蹭他的胸口,以示讨好。子星先是好笑于他这个小狗样,一见到他肿胀的小脸和细嫩的脖子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心中又是一酸,最后扯出一个似笑似哭的表情,倒是吓了无痕一跳。 好在以前丽贵妃受宠的时候仁和帝送了不少好东西来,那全国各地贡上来的名贵伤药足以用个几年。右手虎口处的伤势很重,一直都在渗着血,红艳艳的颜色刺痛了孟子星的眼睛,将无痕放在 床上便去取了药来,细细为他涂上,总算止了血,又取过消淤药往他脖子上的指痕擦去,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手下是轻轻一碰便会碎掉的嫩豆腐,当然,这块“豆腐”要精贵得多。 凉凉的药膏浸入肌肤,无痕顿时感觉好多了,不愧是皇宫里的,比他以前买的三五块钱一瓶的跌打药好用多了。先前耗了太多力,这时身心一松懈便开始犯困,最后终于抵不住周公的召唤睡了过去。 孟子星将他全身都检查了一遍,将所有大大小小的伤都涂上了药才安下心来,抬头看去便见到一张安祥可爱的睡脸,只是那明显的掌印却那么地刺眼。轻轻拂过那仍未消去的痕迹,孟子星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让伤害无痕的人都付出代价! 第8章 拜师学艺 怎么形容孟无痕这个人呢?他应该像那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顽强得不像话。这不,前两天还受了看起来那么严重的伤,今天就可以活蹦乱跳着去看宣进了。宣进,官方名字小宣子,就是累得无痕为他受伤的那个小太监。话说这小宣子也真不走运,家城环境不好,他老爹逼于无奈将他卖进宫里,又因为没钱贿赂管事的,被安排做浇花这种对六岁小孩来说过于吃力的工作(别以为浇花很简单,要知道在古代可没有水龙头,又要挑水又要浇花,对于人小力微的六岁小孩来说简直就是虐待!),还没长眼睛地撞了太子,被打得半死。当然,他还是有点运气的,遇到了孟无痕这个保护“弱小”的专家,这才没被打死。 现在丽莺宫什么不多就空房最多,每个人霸几间房都没问题,因此小宣子也被安排到离主殿不远的空房中,用孟子星的话来说就是:放近一点,养好了伤以身还债。这债自然是累得无痕为他受伤的债了,实际上这样做法才是真的救了他一命,若是仍将他留在原来那里,就算太子不找他麻烦,他自己拖着个重伤的身体也挨不了多久。当然,这是无痕求他老哥做的,不然以子星的个性不打死这小子都算好的好,怎么肯帮他? 无痕很自然地推门而入,踩上小凳子再爬上椅子然后将鲜花插在桌上的花瓶中,回头看向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宣进笑眯眯地问道:“小宣子,今天怎么样了?” “呜——”宣进还有些不明所以,待见到五殿下站在那么高的地方的时候什么瞌睡都惊走了,猛地坐起身来,尖声叫道:“五殿下!” 无痕给他这样一吓,差点跌到地上来,忙抓住桌角稳住身子,这才惊魂未定地看向某人,奇道:“怎么突然这么大声?”随后脚下一弹,在宣进可以说是惊恐的眼神下轻松落地。 “五、五、五殿下——”宣进紧张地看着他走近,“你没事吧?” 我?孟无痕翻了个白眼,他当然没事,倒是这个小朋友没问题吗?他笑了笑,道:“我没是,倒是你这样突然坐起来,伤口不痛了吗?” “啊——”宣进这才发觉周身的痛楚,猛地倒回床上,却被反弹之力弄得受伤之处更痛,忍不住叫道:“好痛——” 孟无痕很没同情心地咧了张笑脸,站在离床十步远,笑道:“看到我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子吧?”话说为什么要离那么远呢?这就是无痕心中的痛了,想他十八岁的大好青年无缘无故地变成了个三岁小孩,原本一米八的身材“扑扑扑”地缩得不够床高,要是他 走近一点根本就看不到床上的人! 宣进不敢再动,待剧痛过去才有气无力地答道:“五殿下说笑了。” 明明是个小孩却跟他那小屁孩老哥一样扮老成,孟无痕哧之以鼻,笑骂道:“小屁孩。” “呃?”宣进没听懂他的意思,瞪大眼睛看着他。 “没事。”孟无痕撇撇嘴,决定不跟小孩子浪费时间,本来他是被那老哥严肃要求不得出宫门一步,实在无聊透了才来看看这被他救回来的小孩子,谁知道又是一个不好玩的人,还不如在这丽莺宫里探探险呢!想到这里便向他挥挥手,道:“我走了。”说着转身就走,门也不给拉上。 “啊?”宣进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还没弄明白这五殿下是来做什么的,一张柔和细致的小脸呆呆的。 孟无痕可不管自己造成什么结果,他只知道他很无聊,非常非常无聊!偏偏他实在不好意思再违背小屁孩老哥的告诫胡乱跑了,只有这样继续无聊下去,老天,他会疯了的!对天无声地呐喊之后,某三岁小孩又变得垂头丧气地,随手折了根枝条抽打着周围乱七八糟的植物。 “哼——”突然传来的闷哼声把无痕吓了一跳,他退后几步盯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那株不知名植物并不高大,但是枝叶却很茂盛,倒把后面的东西遮了个严实。他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表问偶他为什么兴奋,这小孩快闷傻了,难得有看似有趣的事情发生,不兴奋才怪。)地喝道:“什么人还是什么东西?出来!” 回答他的是沉默,仿佛他之前听到的声音是幻相。不过,好奇心旺盛又正处于极度无聊中的孟无痕小朋友当然不会就此放弃,所谓“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无痕边警戒地拿手中的树枝在前扫动打探边往那边靠近。 “嘭、嘭、嘭——”是无痕心跳的声音。说不紧张是假的,刚才那声音显然是有人吃痛发出来的,这种声音他曾经在单挑或群挑之中之后听过无数次,又怎么会听错?但是这后宫之中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冒出个人来?他有什么目的?虽然有许多疑问,可是都阻止不了孟大爷寻乐子(呃,表想错了,此乐子非彼乐子喔!),就算心快跳出嗓子口了他仍在靠近。 看到了,看到了,呃,看到了一只人腿!无痕顺着这只显然是成年男人的腿往上看去,终于见到了声音发源体的全貌。这个男人应该不难看,为什么是应该呢?因为这人的脸实在是太脏了,青草、泥土,还有丝丝血迹,能从五官的形状看出他不丑,无痕自觉很厉 害的了。这身子相对于他现在这小身板实在是太长了,所以实在看不出来这人有多高,但站起来的话应该也挺高的吧?一身深蓝色的衣服乱得不成样子,真的很狼狈呢! 孟无痕还在挑猪似的打量着这人,却猛地感觉到一道视线,那视线阴冷,如同蛇在盯着它的猎物一般。鄂然地抬头,果见那人已经醒了,黑白分明的眼睛却看得他心里打了一个别寒颤。沉默而压抑的气氛终于令他受不了了,于是主动开口问道:“你是谁?” 谁知那人却不答他的话,反而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意义的弧度,良久,只听他沉声说道:“小娃娃,你可愿拜我为师?” 孟无痕本来正提防着他突然出手对自己不利,没想到他居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一时呆在了那里。 “怎么?不愿意?”那人这次开口,声音里已经带着淡淡的杀气。 老兄,一个正常的三岁小孩绝不会答应吧?孟无痕心下腹诽,这个人一看就是伤重欲死的,居然冒冒然就叫别人做他徒弟,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好啊。”无痕小朋友不是正常的三岁小孩,所以他答应了,原因大概是因为,这人伤成这样都能跑到皇宫来,身手应该不差吧?或许真的可以练成古代的绝世武功,那他以后就可以保护那个小屁孩老哥了!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是怎么安置这个看起来重伤欲死的“师傅”。 当然,孟大爷不会傻得自己将人拖回去,看看他那小身板也知道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于是孟大爷来回奔波数次,避开一干宫人的眼取了伤药吃食过来,一骨脑地摊在新鲜出炉的师傅身上。意思很简单,能帮你的就这么多,剩下的自己解决吧! 那人倒也没有气愤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半撑起身子吃起那些糕点之类的东西来(为什么是之类呢?众所周知,丽莺宫如今的待遇不怎么好,要想有什么精细的糕点那是不可能的,这些粗糙的类似糕点的东西还是那些宫人自己做了来哄他的。)。但就是那么淡淡的一眼却令得无痕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当下便倒了杯冷开水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那人也没什么惊讶,自自然然地就着他的手喝了。无痕赶紧又很狗腿地捧了药上来,但那人只是看了一眼,却没有用,反而从自己怀里取了个小瓷瓶倒了一粒药吞下。 孟大爷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自是有些讪讪的。谁知那人却开了口:“你这些药虽好,却是治不了我这伤的。” “啊? ”孟无痕惊讶,当然,他不是惊讶于伤和药的问题,而是对于“师傅”会跟他解释这件事感到奇怪。他自幼看尽人情冷暖,虽然玩不来一句话绕几个弯这种道道,但看人还是有几分准的,他这便宜师傅一看就是刚愎自用之人,又怎么会轻易向人解释? 那人被他这样一看觉得脸皮有些发烫,他这一生何时顾及过他人的感受了?没想到如今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孩竟能左右自己的情绪,莫非世上果真有缘份这一说?当下轻咳一声掩饰过去,道:“如今我收你为徒,却还不知你名字。” 孟无痕倒也不是蠢人,当时便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嘴里说道:“师傅在上,弟子孟无痕拜见。”他这个样子是学自电视里的拜师,虽然给人磕头并不乐意,但一想或许真能学成传说中的武功,那不满也被喜悦冲走了。 那人显然对他的态度极为满意,点点头道:“为师一生从未收徒,对你自当严加教导,只是你若仗着皇子身份而不用心的话,那这拜师一事便就此作罢。” 孟无痕跪都跪了哪里肯吃亏,当下赌咒发誓一定会学好,又说了一大通自己在宫中的不受宠情况,终于说得那人再无顾忌,道:“那我便收你为徒,记住,为师的名字叫欧华。” 第9章 习武生涯 丽莺宫中人虽不多不用担心口杂的问题,但是被人知道多了个来路不明的大男人始终不好,于是孟无痕偷偷将欧华安排在一处偏远的废殿之中。当然,他并没有隐瞒孟子星,老老实实地将整件事的经过交代了一遍。孟子星一开始是又气又急啊,你说,出去吧,老是惹祸,这让他留在宫中也会招惹出麻烦来,这人是惹祸精下凡吗?但是在无痕说出自己想要学武的原因之后,他的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暖流,这个小家伙才三岁,竟然就想着要保护他了,叫他怎么不爱怜?两个人“哥哥”“弟弟”地互叫了一通,感性了一回,孟子星又与欧华见了一面深切恳谈一番之后,孟大爷终于开始了他的习武生涯。 虽然初次见面时这位欧华师傅的造型颇有些狼狈,但稍作清洗再换了一件衣服之后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能把太监服穿成他那样意态风流的人的确不多,可惜年纪大了点,以无痕的目测应该三十有多了。至于欧华这个人,无痕觉得很有些深不可测的高手风范:首先他在重伤之下还能跑到皇宫里来,而宫中并没有刺客的流言,也就是说,他是神不知鬼不觉进来的;然后就是他在那种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情收徒弟,不得不说他是个强人;更强的是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以至于找东西吃的能力都没有,居然不到三天就好了,生命力堪比小强。所以,综上所述,无痕对于他这捡来的师傅的评价就是,这是一个高人! 而对于孟无痕的评价,用欧华的话来说就是,他是个练武的奇才。当然,还有一大堆骨格精奇之类的话,可惜孟小混混不学无术,听不懂…… 其实在无痕还是孔善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动运方面的天赋,或者说打架的天赋。他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从一次次互殴中领悟了许多技巧,挨打越来越少,打人越来越多,而他十三岁那一年在整个区便再无对手,可惜他最后却不是死在高手手里,而是被流星砸死,这永远是他心中最深的痛…… 痛!手臂上被抽了一下,无痕只好收回漫开的思绪继续努力,呃,努力扎马步。已经半个时辰了,他觉得全身都在颤抖,nnd,他恨扎马步! 如此过了三个月,孟无痕的基本功总算有了点扎实的眉目,至少比一开始那个身娇肉嫩的小身板要好多了,皮肤也不再白得像水豆腐一样而是淡淡的古铜色,很健康的颜色,他喜欢。 “还不错。”欧华点点头肯定了他基本功过关,对于这个小徒弟也是满意的,一开始收他也不过是看中了他的灵气还有一些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随后又 发现他的筋骨确实极适更练武,更没想到他一个年仅三岁没吃过苦的皇子竟然能老老实实地练这些基本功,倒是出了他的意料,也省了他的事(事实上如果无痕不配合的话,他不介意使用一些‘特别’的手段。)。 “那我是不是可以学内功了?”无痕闪着星星眼望着自家师傅,以前他小时候就最喜欢看那些武侠片了,常想像自己学成了高深的武功,人挡杀人神挡杀神,横扫天下!可惜在孤儿院的时候就连看电视也是奢侈。 “可以。”这两个字是欧华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事实上早就可以教他这个小徒弟习内功的,不过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总想为难他一下,这才拖了这么久,要不是怕自己的身体不定哪天垮掉,他才不会这么早教他。(可怜的无痕,不知道自己的期盼反而成了自己最大的障碍,不然非得吐血不可。) 无痕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就某些方面来说,孟小混混实在是很适合这个三岁的身体,好吧,是许多方面。),猛地扑过去抱住,呃,抱住欧华的小腿,反复询问:“真的真的真的?” 欧华的回应是一脚将他踹开…… 忙碌了半天,孟无痕终于将他那两只小短腿盘好,然后听着师傅在那里念叨什么穴什么穴,顿时满头黑线,赶紧打断道:“我不懂。” 欧华的眼睛大了两圈,呃,这位从来没教过人的高人显然不知道正常三岁的小孩是不可能懂这些的,不过他只呆了不到半秒便若无其事地道:“那就先学穴位。” 不要!无痕眼看着就能接触神秘的内功了,怎么肯放弃大好机会?再说了,背东西一向是他的死穴,等到他把那些穴位记熟黄花菜都凉了。猛地扑过去抱住欧华的脚脖子,吼道:“师傅,我不要——” 欧华怒,抖脚:“不记怎么学?” 无痕死死抱住不放,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飞来飞去,很是体会了云霄飞车一把:“师傅,我最讨厌背书了!” “那你想怎么样?不学武功了?”欧华见抖他不掉便停止了这毫无意义的行为,不过很快就抓住了他的死穴,那就是他很想学武功。 果然无痕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就蔫了,松开手垂头丧气地捧着自己的小脑袋缩成一团。他这样子倒让欧华觉得有些内疚,这小孩才三岁,自己对他要求是不是太高了?正想着上前安慰安慰,却见到小东西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着金光,大声叫道:“我想到了!只要师傅用内力沿着要经过的穴位动行一周,以后我再照着行功 不就行了?”他这想法当然是来自于无数武侠小说的熏陶,当他成为街区老大之后金钱便不再是问题,那些被父母保护良好的孩子是他们这种人最方便的提款机(不要认为无痕是在欺负弱小喔,这些生物在他眼里从来都是可怕的,他们会用最恶毒的语言让年幼的他溃不成军,直到他百炼成钢。),而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把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变成一本本厚厚的武侠小说。 欧华听了这话心中一动,随后便皱起了眉。对内力毫不了解的孟无痕不知道,他说的这种方法理论上是不错,但实际操作起来的难度却太大。首先对教导者的内力控制能力要求就极高,所谓气凝一线,这一线的粗细要是把握不好,那学习者小命堪忧。他对自己的控制能力还是极有自信的,若是他都做不到那这世上便没人能做到了,而他的犹豫是为了另一点,引导引导,自然要有得“引”才能“导”了。无痕本身却没有学过内力,哪有东西给他引?除非他将自身功力先传给他一些,但这传人功力最多十得其三,算起来倒是得不偿失了。想到这里低头看去,正对上无痕一双闪着希望的大眼睛,暗叹一声,心道:罢了,罢了,反正他也……就成全这个小东西吧!这一想通心底便是一松,俯身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道:“去榻上盘腿坐好,为师照你说的方法教你。” “师傅万岁!”无痕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猛地抓住欧华的手亲了一口,这才乐颠颠地爬到小榻上盘好腿。 欧华呆滞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个小东西,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想他这一生哪有人敢这样对他?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取过一只软垫扔到榻前的地上,随后也盘腿坐上去,这样伸出手正好可以抵住小东西的小腹。 无痕小肚子被人碰到,有些不习惯地扭了扭,立刻引来了师傅的喝斥:“坐好别动!”只好委屈地撇撇嘴,老实地坐直身子不敢再动了,他这师傅有时候很恐怖的说。 “静心。”欧华闭上眼睛,命令道。 “嗯。”无痕乖乖照做,虽然他不懂内功,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路不是?那些小说里基本上都有说过,如果在练习内功的时候分心的话极容易走火入魔,死了倒还干净,要是弄个半身或者全身瘫痪,那他可不比死还难过了。 欧华见他总算还听话,对他更满意了些,暗道为他损些功力倒还值得,当下便将自身内力压缩成线往他体内输去…… 第10章 学有小成 自欧华传了无痕内力之后,他的进度可以用飞速来形容。欧华常常在心中赞叹这真的是个练武奇才,没想到自己竟然能遇到。唯一可惜的是孟小混混文化水平实在是太低,稍微讲深一点他便听不明白了,而欧华或许是一个高手,却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师傅。两人磨合了些日子才有了些默契,欧华尽量将那些拗口的功决讲得通俗些,无痕有不懂的地方立刻发问,倒也没再如初期一样出现理解错误而差点走火入魔这类的事情。 孟无痕手持一把小号的木剑,将师傅刚教的剑招演练了一遍,做了一个漂亮的收剑动作。 “不错。”欧华不由地将心里的赞叹说出来,他只不过舞了一次这个小家伙就学到了九成,比他当年还要好上许多,实在让人不得不赞叹啊! 无痕仰起一张灿烂的笑脸,一副“再夸几句”的样子,如果他有尾巴大概已经跷得老高左摇右摆了。 欧华的冷却冷了下来,淡淡地说道:“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吧。” “喔——”无痕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师傅,只得应了,眼见他回了屋子关上了门,这才怏怏地走了。 屋里欧华听到走得远了才叹了一口气,这小东西什么都好,就是夸不得,天资高的人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骄傲自满,一旦自满了便会停滞不前再无进境,看来以后要更严格些才好。 孟小混混当然不知道他师傅的良苦用心,甚至根本没把他的冷淡当回事,高高兴兴地往丽莺宫门口跑去。别以为他又想溜出宫去玩喔,上次的事怎么也有些吓着他了,所以在有自保能力之前他没有再到处乱跑的打算,更何况现在习武已经吸引了他大部分的精力。 “哥——”老远便见到熟悉的身影,无痕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孟子星听到他的声音嘴角微微勾起,快走两步抓住他伸出的小手,牵着他往宫内走去。挥挥手让小昌子不用跟着,这才悄声询问起来:“今天学得怎样?”无痕练武一事并没有让其他人知道,他不是不信那些人,而是不敢信。 “师傅有夸我喔!”无痕也学他一样压低声音,只是其中的愉悦却很容易就能感受到。 “无痕好厉害!”小孩子是需要夸奖来提高学习兴趣的,孟子星用另一只手揉揉他的小脑袋,毫不吝啬赞美。虽然不满于被当作小孩子对待,但是无痕还是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而子星一见他这表情便受不了,太可爱了!嗯,无痕的头发软软的,好好摸,再摸摸。于是孟小混混再 次顶了一头鸡窝回去。 “参见二殿下,参见五殿下。” 除了每天去宫门口接老哥放堂之外,无痕每天还得接受他新上任的贴身小太监宣进的参拜,他本人不喜欢这一套,这丽莺宫的宫人包括小昌子都把这一节免了,偏偏这个小宣子缕教不改,总不能打他一顿吧?对这个小东西无奈,只得由得他去了。 “嗯。”孟子星很有威严地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下去。宣进又行了一礼,这才出了门外守着。 “真受不了!”等他关了门无痕才小声抱怨。 孟子星只是笑笑。 无痕眼珠子转了两转,上前抱住老哥的腿,娇声道:“哥,我今天学了一套剑法,练给你看,好不好?” 孟子星哪里会拒绝,当下只有点头的份:“嗯。” “要奖励。”无痕笑眯眯地开条件。 “这次想要什么?”孟子星点点他的小鼻子,感觉有点把他宠坏了,不过,无所谓。 “今天晚上跟哥哥一起睡。”无痕抛出每天都相同的条件。 “好——”孟子星点头,真想不通,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个条件,其实只要无痕想要的他都会给,根本不需要交换,但是他也喜欢无痕每天把学到的东西展现给他看,这让他有被重视的感觉。 于是孟小混混再一次爬上了他老哥的床,他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最怕好朋友,而这皇宫之中好像很多,所以他需要人陪着才敢睡觉…… 两年后 丽莺宫在这皇宫的地位很是特别,首先它是曾经最受仁和帝宠爱的丽贵妃的宫殿,它占地极广,立于御花园附近,周围的环境优美,但它本身却因为长久无人打理而显得黯然失色。许多受宠一时的妃子都曾向仁和帝要过这座宫殿,但是皇帝都拒绝了,明面上的理由是:二皇子和五皇子还住在里面。 丽莺宫偏远的废殿中,一团紫色的光影在空旷的园中飞整运转,不远处的廊下一个三十五六的英俊清瘦的男人正紧紧地盯着那团光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那光影本身转动不止,又在空中不停地翻腾,产生的劲气使得数丈外的枯枝烂叶都往四面飞出。突然,那光影转动着落在了地上,再过片刻停止了转动,这才看清那光影竟然是个身着淡紫衣服的小孩子。那小孩猛地转过头来,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对着廊下的男人道:“师傅,你看我这一招‘魅影休止’如何?” “不错。”男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师傅,你老人家就不能夸夸我吗?”小男孩顿时垮了一张脸,两年了,跟这个家伙学武两年了,明明他学得很好了,偏偏这人都不夸奖他,从来只给出这两个字,实在是很挫败。这小男孩便是孟无痕,大概因为习武的原因,这两年里他长高了不少,小身板也结实了许多,只是令他不满的是,明明练基本功的时候已经晒出了淡淡的古铜色肌肤,谁知一练内功那皮肤又整个白回去了,从此再也没晒黑过。郁闷啊,本来一张脸长得像母妃多一些已经够女气了,再加上一身晒不黑水嫩嫩的皮肤,更像女孩子了。 “哼!”回答他的是欧华从鼻子里发出的声音。 “师傅——”无痕小脸垮得更低,那样子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 欧华给了他两个大白眼,转身就往屋里而去,“今天到此为止。”话音刚落,门便嘭地一声关上了。 无痕对着两扇破旧的木门真翻白眼,随后又化为担忧:师傅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了,这两年整个人瘦得厉害,偶尔不经意地还能见到他手捂胸口,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师傅是生病了,还是他两年前的伤根本没好?是后者居多吧?毕竟他当时受的伤看起来真的很恐怖,就算内力超强三天就好也太过奇怪。可恶的是这个老男人什么都不肯说!作势向那门虚踢一脚,无痕恨恨地转身离去。 欧华不用耳朵听都可以猜到他的动作,当下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今天结束得有些早,当无痕去到宫门的时候还没见到老哥的身影,门口有块三个他那么高的青石,想了想一个翻身落在顶上,见还算平坦便随意地用袖子拂了拂,以手做枕躺了上去。现在是夏末时节,气温不若月前的炎热,丝丝凉风吹来十分舒适。无痕望着蓝天白云,只觉眼皮越来越重,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因为放堂的时候父皇突然驾到,孟子星今天回来得有些晚了,远远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宫门,他觉得自己的心也空空的。什么时候竟然如此依赖弟弟了?暗嘲一声,收起落寞的情绪,将脊背挺了挺才向宫内跨去。就在这时一个不明的东西从天而降向他砸来,他反射性地双手一收,将那东西抱住,因为冲力过强而被带得一个踉跄。 “殿下——”小昌子惊叫一声,赶紧跑了过来查看。 孟子星却以他摇了摇头,待稳住身子向怀中物看去,却见一个身着淡紫衣衫的小人儿,大大的眼睛里还有一层薄雾 ,可不正是无痕?小昌子见是五殿下,知道这两兄弟喜欢独处,不等二殿下吩咐便先行了礼告退。 无痕还有些初醒的困顿,揉了揉眼睛,在孟子星怀里扭了扭换了个舒适的位置,这才张开小嘴软软地唤了一声:“哥——” 孟子星顿时哭笑不得,双臂收紧了些,望了望他落下来的位置,道:“怎么跑到那里去睡觉?今天没去习武吗?” “去了——”无痕张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道,“今天学得快,师傅提前让我走了,来这里没见你人影就上去躺一躺,谁知道居然睡着了。” 孟子星有些吃力地抱着他往宫内走去,虽说这两年他的身子也窜高了些,但是一个十一岁小孩的身子还是过于弱了,抱一个比普通五岁小孩明显重上许多的小家伙实在有些难为他,但他却乐在其中。两人沉默了片刻,子星突然说道:“今天父皇来了太学。” “嗯。”无痕对这个父皇没什么感情,对他的事也不感兴趣。 似在意料之中,孟子星对他的态度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接着说道:“问起了你。” “喔。”问他干嘛?他这父皇还记得有这么个儿子? 孟子星终于说到重点:“你够年龄上太学了。” “啊?!”劲爆的消息炸得无痕身子一挺,子星一时不查手上一松他便往地上跌去,子星心中一紧便要去拉他,这下好,两个人在地上滚成一团了,拉拉扯扯半天才起了身来。 “不是要我去上学吧?”无痕一站直身子便扯着老哥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询问。 孟子星没有说话,只是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不可以不要?”无痕顿时眼泪汪汪,他最讨厌上学了! 第11章 初入太学 不管孟无痕有多少个不愿意,三天后圣旨一下达,他还是不得不收拾东西准备入太学了。不过令他郁闷的是,当他跟师傅说起这件事时,那老男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以后晚上来。” 入学前一个晚上,孟无痕再次无耻地爬上了老哥的床,更无耻地像一个真正的五岁小孩一样抱着人家的小腰撒娇。“哥,哥——”无痕在孟子星的胸腹之间蹭啊蹭。 “嗯?”孟子星双手抓住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不给他乱动,然后发现那些绒毛一样的细发很合手感,于是又开始揉啊揉。 “哥,我怕——”孟大爷从来不知羞耻为何物,一张老脸都不要了,对着明明比自己小的小孩说着不知羞的话。 “怕什么?”孟子星玩得上瘾,十指在他发间转来转去。 孟大爷抬起头,道:“我不想去太学。”黑暗中的眼睛闪亮。 孟子星的十指停顿了片刻,随后有些无奈地唤道:“无痕——”无痕,我何尝不想让你随心所欲?“无痕——”只是我还不能,所以等我,等我站在这个国家的顶端,那时候便再也没有人能勉强你。 无痕也知道那不可能,但他真的是很讨厌上学,心里更憋了一股气,这才胡乱说话,眼见这最关心自己的小孩子为难,顿时什么气都消散了。将脸埋在他身上,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我随便说说,你别介意。” “无痕——”孟子星仍是轻声唤他,捧起他的脑袋,黑暗中准确地对上他的眼睛,严肃地道,“无痕,哥哥总有一天会让这天下的人都不能委屈你,所以,在那之前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呃——”这小老哥今天吃错药了?孟无痕不习惯跟他这样正式说话,垂下眼睑避开他的视线。 “无痕——”孟子星有些焦急,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地加重,弄得孟无痕倒抽一口气,这才松开一些,放缓语气,道:“无痕,听哥哥的话,不要跟太子硬碰硬,避开他些。” “我不怕他!”提起那个几次差点害死他的人,无痕有些恼怒,“师傅说我现在的武功进展很快,他再敢对我动手,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我就是怕你这样!”孟子星松开他的脑袋反手将他紧紧抱在胸前,道,“若单论武功我相信你能打得过他,但是他是太子,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人保护?就算你连那些人都打倒又怎么样?皇后定不会善罢干休,若她逼父皇定你的罪,那你这小命还要不要?” 无痕沉默了半晌方闷闷地道:“我不在乎。”反正这条小命是捡来的,还给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我在乎!”孟子星声急色厉,“我不准你有事!”他的双手不自禁地收紧,仿佛不这样做的话这个小人儿就会消失掉一样。 无痕给他勒得几乎断了气,然而感受到他不安心下也有些内疚,便就这样咬着牙静静地任他抱着,或者说是勒着,只是呼吸真的好困难…… 待孟子星心情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家小弟差点给自己“抱”死,赶紧松了手帮他揉胸口,又是自责又是怨他怎么不开口,心里堵着口气,差点没生生憋死自己! “哥——”无痕很快恢复过来,握住他还在胸口搓揉的手,道,“我没事——” “你啊——”孟子星从来都对这个小人儿无可奈何。 “哥——”无痕将头侧放在他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道,“我会听你话的。”听到他的心脏猛地跳了两下,嘴角不自禁地向上翘起,眼睛更是晶亮仿佛会发光一样,“我不跟太子硬碰,我躲着他,还不行么?”只要你不担心就好,小屁孩哥哥! 孟子星又是安慰又是心酸,抚着他的脑袋不说话,两人静静躺着,不一会儿都睡了过去。 孟运国有一太学院,广招天下学生,它规模宏大,师生数千人。然而无痕要去上的却不是这所太学,而是皇宫外宫专对皇子及重臣之后设立的“小太学”。孟运有规定,凡皇子年满五岁必须入太学学习,连带着这些重臣之子也几乎都是五岁便被送了进来,当然,也有年长些才送来的,大多是因为大人怕自家儿子不懂事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孟子星领着无痕到达小太学的时候离上课时间还早,两人的出现还是引起了骚动,有一些看起来应该是重臣之子的上前给他们行礼,孟子星偶尔会与他们攀谈两句,介绍一下自己的小皇弟,大多数都是点了点头让他们起身便不再理会,但态度宽厚温和很有些皇子的气度。 跟在哥身后走进学堂,宽阔的室内吓了无痕一跳,整个教室整整齐齐地摆了有四五十张桌子,更令他惊奇万分的是,这里竟然从几岁的小小孩到十几岁的大小孩都有,刚刚还在奇怪为什么老哥跟他一起进来,现在可全明白了,只是这样该怎么上课啊?那些更早到的学子们见他们进来都用有些好奇的眼神看向他,无痕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见过二殿下。”低沉的男中音将无痕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身着儒衫的四十岁上下的男子站在他们面前。有些疑惑地向自家老哥看去,只见他冲那人微点了点头,道:“先生不必多礼。”又恭敬地向他回了一礼。 那先生无声地笑了一下,低头向无痕看来,问道:“这是五殿下了?” 无痕天生对老师有一种畏惧感,当下便有些束手整脚的感觉,忙低下头僵硬着身子给那人打量。 孟子星看出了他的拘谨,紧了紧握住他手的五指,道:“正是。”蓝先生忙见了礼。子星看向死埋着头的小家伙,道:“无痕,这是蓝先生。”拉了拉他的手,来之前便教过的,在这小太学里皇子见了先生也是要行礼的。 可怜孟无痕要面对他最害怕的人类种群,怎一个战战兢兢了得?当下如同新婚之夜忐忑对夫的小媳妇,扭扭捏捏地缓缓抬起小脸,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受惊的小兔子般看向蓝先生,看得某人郁闷不止,他明明长得不算差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吓人了?孟小媳妇终于从颤抖着的嘴唇里挤出了一句话:“无痕见过先生。”果真声如细蚊。 蓝先生赶紧扯出一个温和良善的笑容,和蔼看着他,道:“别害怕,先生会好好教你的。” 孟大爷差点丢脸地哭了出来,求你了,不要教我好不好?还有,不要对我这么温柔!要说孟大爷为什么这么怕老师呢?那就要追述到孟小混混前世的小时候了,小孔善幼年的时候仿佛患有多动症,他讨厌背书,讨厌坐在枯燥的教室里听那些没完没了的废话,又因为是孤儿院出身的,多受同学们的鄙视,更加不愿意在学校里呆,逃课打架便随之而来,于是成了班里的问题学生。老师们最不喜欢这种学生,但是怕他们拖全班的平均分继而影响自己的奖金,便不得不管,那时候是不允许体罚的,但老师还怕整不了一个学生?于是什么罚站罚做清洁罚写检讨罚抄书,什么乱七八糟的惩罚他都体会了不止一遍,不照做?表面温和的老师自然有办法让他照作,这使得幼年的他心中留下了老师很可怕的印象,而且看起来越温和的就越可怕。 蓝先生自然不知道他的新学生心里这些想法,只当他年幼怕生,于是很体贴将他安排与孟子星同座。当然,对于这一点孟大爷还是很满意的,不怕丢脸地说老实话,他对这个陌生的环境真的,好怕! 皇子的座位都在靠前几排,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仁和帝本有皇子二十几人成活下来的却不多,现在够年龄上太学的皇子包括无痕也只有五人,而今天他们两人来得是最早的 ,其他位子都还空着。两人于第一排左边坐了,孟子星将两人的物什一一拿出来刚刚摆好,两个身着紫衫的小孩子先后走了进来。 “见过二皇兄。”两人行至两人台前,同时行礼。 孟子星轻点了一下头,道:“三皇弟、四皇弟不必多礼。”尔后指着大一点的那个小孩子,对无痕道,“这是三皇兄锦荣。”无痕有些羞涩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得到一个大大的笑脸,脸上微微发红,赶紧低下头。孟子星又指着小点的那个孩子,对他道,“这是四皇兄恢弘。”无痕只好再抬起头飞速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 他这样子引得孟锦荣哈哈大笑起来,而孟恢弘只是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无痕将头埋得更低,好像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似的,孟子星拍拍他的小脑袋以示安慰,对两个兴趣盎然的小家伙道:“无痕胆小,你们别逗他了。” 孟锦荣只比孟子星小几个月,却生性天真烂漫,挤眉弄眼地正要开口调侃几句,却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 “太子驾到——” 第12章 学堂风波 这声音一传来,整个学室内便是一片寂静,过得片刻,太子孟广诚独自跨了进来(小太学内是不允许带宫人或奴仆进来的。)。一群人包括孟子星等人均低头见礼,太子微微摆了摆手,道:“诸位不必多礼。”他的声音已不再是变声期的粗嘎,而是介于少年与成年人之间的清脆,无痕躲在老哥身后偷眼向他看去,见他身量拉长了许多,一张脸长开了些,隐隐显露出绝世风华,然而那眼中掩着的灵魂一如曾见的阴暗。 太子并没有过多地看其他人,三两步跨到首排中间的座位刚刚落座,上课的钟声便敲了起来。 无痕在心里腹诽,真够准时的!众人却习以为常,各自将书翻开。蓝先生很快走上讲台,一天的授课正式开始。 古代的教导方式跟当初想像的一样枯燥,甚至比想像中还要枯燥些。因为这里的学子各个年龄层次的都有,蓝先生先是让以太子为首的十三到十六岁少年自然研读一篇文章,(奇*书*网.整*理*提*供)又翻了几张字贴给几个六七岁的小孩临摹,跟着便带着一批八到十二岁的孩子朗读了一篇短文,并解释了几个生字词的意思,然后便轮到今天第一次来上课的无痕小朋友了。 因为昨晚跟老哥玩闹了许久,无痕今天的精神本就有些不济,又听着那些沉闷的课文,早已经是昏昏欲睡,最后更是头一歪伏在桌上打起盹来。孟子星一开始还拍拍他的腿提醒一下他,后来被蓝先生的讲解吸引了过去,便将他忘在了一边,待发现他的状况时已经晚了,蓝先生面色铁青地站在两人桌前,不满地盯着那睡梦中不时还咂一咂嘴的小人儿。 “无痕——”孟子星轻唤一声,推了推他。结果因为不舍得太过用力而没推醒,真真又气又好笑,这个小家伙! 蓝先生有些恼了,眼见许多学子都因为这里的事而分了心,只得垂下头在他耳边唤道:“五殿下。”无痕将脸翻过一面,继续睡。蓝先生的脸色又深了些,不由地提高音量:“五殿下!”呃,还是没有醒。蓝先生忍不住了,将嘴凑到他耳边暴喝:“五殿下!该起了!” “啊!”无痕犹如耳边打了个惊雷,当时便跳了起来,椅子也给撞倒在地,大大的眼中还带着一层薄雾,迷惘地四处扫视了一下,待见到孟子星的时候眼前一亮,腻到他身上甜甜地叫了一声:“哥——” 那腻死人的声音害得孟子星的手抖了一抖,待反应过来时赶紧将他拉开来,站起身向蓝先生行了一礼,恳切道:“无痕年幼不知事,请先生不要见怪 。” 蓝先生虽然恼怒五皇子的失礼,但见二殿下如此客气,也不好说什么,便点点头口里称道:“不敢——”正要请两人坐下继续课程,却被一声不满的哼声打断—— “哼!”太子右手支在额下,冷冷地看着这边,道,“这太学中哪一个来入学的时候不是正好年幼?可没见谁像他这么不知理的!”说完还挑衅地睨了无痕一眼。刚触到他的视线,无痕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赶紧躲到了老哥身后,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与两年前的嚣张(他是这样认为的。)完全不同,倒把太子惊住了一时有些愣怔。 孟子星低头安慰地揉了揉无痕的小脑袋,这才转向太子,道:“太子殿下见谅,无痕自两年前‘不小心’受伤以后便变得这副胆小的模样,怕生得很。”说完状似悲伤地垂下头。 太子自然知道他这五皇弟两年前是怎样“不小心”受伤的,一时倒也不好发作,便冷哼一声转回头去不理会这边的事情,埋头做看书状。 紧张的气氛终于缓解,蓝先生面上虽没表现出来,心里却着实松了口气,这太学中的人真是一个都得罪不得。太子不用说,这二皇子与五皇子虽然年幼丧母,在这宫中可以说无依无靠,但因为二皇子才思敏捷又刻苦学习,平时的功课算不得顶好,却总有一些过人之处,皇上偶尔便会夸上两句,以后会不会平步青云还难说得很,所以即使不能雪中送炭,他也不愿意雪上加霜,免得将来没好下场。 眼见一场风波消于无形,众学子也再度将精力放在书本上,蓝先生向二皇子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孟子星会意,赶紧将怯生生粘在他身上的某小孩扯下来按回他的椅上,这才开始看自己的文章,只是再不如之前的专心,而是将一半的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蓝先生看在眼里不由地有些感慨,这皇宫之中难得有些亲情!当下取过张字贴,开始手把手地教五皇子描字,好在这小皇子虽然心思没放在手中的笔杆上,总算安静乖巧地跟着他的手运动,学不学得会不知道,至少不再惹麻烦就已经很好了。 一上午的时间便这样无聊地晃了过去,孟大爷收获鬼画符四张。 小太学并不如太学院那样只是单纯地修文,还增设有下午两个时辰的武术课,这大概是因为孟运的开国之君尚武的原故。 原本孟大爷是很喜欢武术课的,但他现在可是小兔子扮相,那这武术课就变得异常痛苦了,他本就不善伪装,扮个一时半会还可以,这时间一久便难免露出马脚 。这不,武术师傅是柯后的远房表亲,为了整他叫他蹲马步然后“一不小心”忘了时间,这小小的马步怎么可能难得到如今也算武功小成的孟大爷?当下硬生生蹲了半个时辰屁事都没有,要不是老哥悄悄提醒,得,什么柔弱胆小皇子也不用装了,直接升级身强力壮却胆小如鼠皇子好了。 只说无痕小皇子硬是用内力逼了一身大汗来,又将脸得弄得先红后白最后隐隐发青再一头栽倒在地,这一天的学习(表演?)便在二皇子惊呼焦急中结束了。 据闻五皇子回宫之后便发起热来,这一次皇帝倒没有置之不理,毕竟这边才下旨入学,那边就晕倒在堂上,皇帝想假装不知道也不可能,过不得一刻钟便派了太医过来诊治,得到个五皇子身弱不适合到太学学习的结果。皇帝似也信了,待太医回禀之后便派了个小太监来宣旨,说是免了五皇子孟无痕至太学,由其兄孟子星私下教导,又言好好休养云云。当然,还有另一道圣旨送到太学,那坏心眼且又倒霉的武术师傅被免了职。 意外得来这么个结果,孟小混混快乐颠了,直在那里说什么装弱好啊!而孟子星却心有忧虑,要知道皇子不能上太学那就代表了以后不得参政,也就是说什么前途都没有了,但是看到小家伙那么开心的样子,又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打定了主意要护他一生,最多以后让他做个闲散王爷,安乐一世岂不更好?于是也喜笑颜开,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忍不住戳戳弟弟喜得红红的小脸蛋,无痕还击,两人便又疯闹在一起。 当然,这个结果满意的不止是这两人,那些望自家儿子成龙的母亲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别人的孩子不争气那是最好了,可以少一个对手,要是其他人的孩子都这样该是多好?叹了口气,便又打起精神开始教导自己的儿子,也是她的希望,当然,她们都忘了问问自家的儿子是否愿意如此。 第13章 老哥教学 当然,孟大爷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只顾着想以后可以不学那些讨厌的东西而专心研究他最爱的武功了,却忘了他父皇的旨意当中可是命他老哥教他,而孟子星可记得清清楚楚。于是当老哥扔了一本书给他叫他照着描的时候,孟大爷傻眼了。 “哥,你这是做什么?”孟无痕胆颤心惊地看看书,再看看老哥严肃的脸,他没有听错吧? 孟子星似是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点点头以作肯定。 于是孟大爷觉得有些眩晕,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要学?” 孟子星在他几乎绝望的眼神下再点了点头。 于是孟小混混晕了…… 当然,装晕也没有用,孟大爷在无限怨念之中被铁面无私的二皇子摇醒,开始照着大字贴描字。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孟运的文字大概与中国古代的繁体字有些相似(为什么是大概?想想孟大爷的文化水平吧,他怎么可能认识繁体字?所以只能猜想而已。),那笔画可是尽可能地多,那软绵绵的毛笔尖也像是跟他作对似的,让它往东它偏往西,想细它肯定粗,想粗倒是真的粗了,可是又粗过头了!孟小混混心里一急,赶紧往上提笔,得,这漆黑的墨汁汤汤水水地滴下来,一张纸就毁了。半个时辰下来他已经神情憔悴,全身都是点点墨痕,那手更是漆黑一片,唯一还算看得过眼的小脸也不成样子。 孟子星其实很想保持严厉的表情的,但是一对上那东一撇西一划的小脸,还有那水汪汪像被遗弃的小动物一般的眼睛,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掩饰性地低咳了一声,唤了守在门外的小宣子侍候五皇子下去洁面更衣,终于在两人离去之后一手撑在书桌上,一手捂住眼睛以及大半张脸,嘴角向上弯了再弯。 寝宫这边,孟小混混看着小宣子有些抽搐的脸,叹了口气,道:“想笑就笑吧,别忍坏了。” “哈——”宣进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平时都板着个脸,但主子这么好笑的样子他能忍到现在已经不错了,现在有人主动解禁,立时捂着肚子笑了个痛快。 有些无奈地看着笑得越来越夸张甚至要在地上打滚了的某人,孟大爷太阳穴鼓动了两下,虽然被人作为笑料有些不满,但想想这小子平时都是个死人脸,现在终于有点表情了,倒也算值了,便也没有发火。直到过了半柱香那人还没停,终于忍不住怒了,喝道:“还不快给我更衣?不知道老哥还在等我吗?” “是— —”宣进极力忍笑,却还是忍不住哼哼两声,但总算直起腰来办正事了。一边揉着肚子,一边从衣柜里取了套全新的淡紫色皇子服出来。要说一年前五皇子穿的多是二皇子的旧衣改小了的,去年杜叶回京述职得知了这一情况,脾气暴燥的大将军一怒之下闹到了皇帝那里,弄得仁和帝几乎颜面尽失,把气全撒到管理此事的内务府,砍了领头者的脑袋,又撤了一批人的职,至此再无人敢在明面上苛刻两兄弟了。宣进虽说才八岁,这侍候人的事却做得多了,手脚麻利地为五皇子除去了弄脏的衣服,又打了水来为他净了脸,这才替他穿上干净衣裳。 孟大爷照了照模糊不清的铜镜,勉强看到自己再度干净清爽的脸,咧了咧牙,这才一摇三晃地往书房而去。 孟子星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了一遍自家弟弟,心道,总算干净了,不过其实他那小花猫的样子也很可爱!(老哥,乃有点bt喔!)直到无痕有些忐忑不安,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没弄干净的时候,他才压下眼底的笑意,取了一本书扔到他面前。 无痕先是怯生生地偷瞧了老哥一眼,看他没什么表示,心里哀叹,这小屁孩老哥一板起脸来还真可怕!但是要我做什么,你老人家也得有点提示不是? 孟子星看他什么心思都在脸上露了出来,嘴角终于忍不住往上弯了弯。 无痕眼神利索地瞄到了,立马一改战战兢兢的样子,狗腿子一样腻到他身上,没皮没脸地抓着他的前襟,唤道:“哥——” 这时孟子星要后悔也晚了,知道再将严厉也没用,只得将他抱起来,看着他道:“先教你认字。”那表情要多宠溺有多宠溺,恨不得整个人都化成蜜水将怀里的小家伙泡在里面。 “啊?”无痕本来还以为能逃过一劫,听了他这话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还是要学啊?” “呵——”孟子星忍不住轻笑,搂住他的双臂紧了紧,道,“无痕不是要保护哥哥吗?现在学多一点东西,以后好保护哥哥啊!” 你就哄小孩子吧!孟大爷暗中翻了个白眼嗤之以鼻,那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心里已经投降,却还是忍不住做垂死挣扎:“学这些怎么保护哥哥?无痕学好武功就好了,师傅都说我很有天份呢!” 孟子星戳戳他鼓鼓的小脸,道:“无痕你还小,不知道这无形之剑比有形的剑更容易伤人。”随手从笔架子上取出一去毛笔拿到眼前,道,“这小小一支笔有时候比绝世武功还管用。” 切! 孟大爷心中不屑,就算真的能飞花摘叶伤人,那内力相同的两个人总是拿刀使剑的人占便宜些吧? 孟子星看他眼神就知道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却只是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无痕最好能永远这样纯真,那些肮脏的东西由他一个人面对就好。指尖微动,一个笔头敲在小家伙的脑袋上,道:“不管如何,这字是要学会认和写的。” 明白自己是逃不了的,孟小混混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算了,就勉强学学吧,前世都能认字,今生至少也要把文肓的帽子摘掉吧? 孟子星这才坐下,又将小家伙放在自己膝上,虽然有些重,但是他甘之如怡。两人一个认真教导,一个还算努力学习,日子过得温馨而充实。 孟无痕有前世不算厚的底子摆在那里,认字倒还是挺快的,还令孟子星惊叹了好久,想想不忍心埋没如此“天才”,便又试着教他些四书五经什么的,之后无奈地发现自己家弟弟的“天份”似乎只限于认字,只得作罢。 那段日子对于孟大爷来说算得是一生中最愉快的时光之一,没有讨厌的人来打挠,也没有人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一般都是白天到师傅那里习武,晚上跟老哥习字,待到字认完了就剩练字了。虽然那软绵绵的毛笔尖还是令他难以掌握,但是跟老哥同坐在一间书房里做各自的事情,偶尔交谈上一句,那样的氛围令他很满足。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而在安乐之中的人们往往会忽视一些东西,随着两人的逐渐长大,很多事情都在悄悄发生…… 第14章 师傅病重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小小孩子长成稍大一点的小孩子,如今已经七岁的孟无痕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改变,除了终于可以控制那软绵绵的毛笔并用它写出一个个并不好看或者说根本是难看的字,以及武艺更加精纯以外。 人们常说,天才与蠢材只在一线之间,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孟小混混在武艺方面的天赋与他在文学方面的蠢笨真的是让人无语。对于他的字,孟子星已经不报任何希望,反正勉强能看得清写的是什么也就罢了,至于文学造诣,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武艺,欧华的评价是,招式都已经学到手,差的是火候,而内力是要日积月累的东西,只是时间问题。 这天无痕从欧华住的废殿出来的时候眉头一直紧锁着,师傅这两年的身体越见清瘦,说好听点那是身形飘逸,说难听点是风一吹就能飞走。更令他担心的是近两个月居然时时听到他咳嗽,不是那种轻咳,而是那种撕心裂肺仿佛内脏都要咳出来的剧烈。他对自己如今的眼神很有自信,今天师傅咳嗽之后急忙捂住嘴进房的时候,那指缝流出的竟是紫红色的血迹。唉,那个老家伙,可不要这么早死! 孟子星老远就见到小家伙在宫门前低着头烦燥地走来走去,以为他又遇到了武学上的难题,好笑地摇摇头,快走几步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怎么了?垂头丧气地做什么?”正处于变声期的嗓音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啊!”无痕从来对他的气息没有防备,被他这一拍惊得差点跳起来,待看清楚眼前的人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唤道,“哥——” “想什么呢?”孟子星再次将他的头发抓进手里揉搓,嗯,还是长一点摸起来有手感一些。 “哥——”无痕赶紧抢回头发,颇为无奈于老哥这种行为,头发长了一乱起来便极难梳开,偏偏这人总爱玩他的头发,害得他每天梳头都嗤牙咧嘴地,真担心还没成年就变成了秃子! 孟子星倒也不去跟他抢了,虽然逗逗他也挺有趣的,但是看见他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心疼的还不是他自己?挥手令小昌子自由活动,然后牵了小家伙的手往寝宫方向行去,还记得刚才的问题:“先前想些什么呢?” 无痕这才记起之前的心事,小眉头又皱在了一起,略显担忧地道:“师傅的身体好像不好。” 孟子星沉默。虽然他与那人接触得不多,但偶尔见到一面都会发现那人比上次相见又憔悴了许多,聪明如他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那人的身体有问题?只是那个欧华来历不 明,又深藏不露,当然指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心中藏了太多的事,那双眼睛里面是历经沧桑的沉淀,有着无与伦比的智慧,和隐得极深的凶残。这样的人他自然信不过,若非见他四年以来是真的用心在教导无痕,哼,虽然他只是个年幼且并不怎么受宠爱的皇子,要毫无损伤地除了他大概不行,但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不能。 “他会不会有事?”无痕情绪低落。或许是院长的离去给他带来了太大的打击,他不喜欢看到认识的人死在面前,更何况师傅虽然经常傲慢冷漠,但确实是在认真地教导他。 孟子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无痕这么聪明怕是早就看清了,现在只不过是在寻救安慰而已,但空洞而苍白无力的保证他实在说不出口。握住他小手的五指紧了紧,牵着他沉默地走着,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无痕总要懂的。 虽然对自己说了很多次不要管,但还是不愿意看到小家伙消沉的样子,孟子星心里暗叹了一声,翻出一本字贴让他自行临摹之后便找了个借口出来,独自往欧华住的废殿而去。 “欧先生可歇下了?”孟子星意思性地轻敲了下门,其实以欧华的功内怕是他才走进园子便被发现了。 “咳——”低沉压抑的咳声过后,细微的脚步声传来,随后“吱呀”一声门打了开来,现出一张苍白清瘦的脸。 孟子星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只是两个月不见,没想到他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那白中带青的脸色,还有眼底浮现的死气,竟是绝症了么?“你——”他张了张嘴,却想不出此时应该如何措词。 欧华反倒轻笑了几声,尔后道:“二皇子来找在下,不知所为何事?” 孟子星听出了他笑声中的讽刺,心下微恼,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静了片刻方道:“欧先生可是身体不好?” 欧华笑容加大,脸上已是不掩饰的嘲讽,道:“二皇子可不是无痕那小笨蛋,又何必再问?” “欧先生!”饶是孟子星再内敛的心机也不由地动怒,沉声喝斥了一声,顿了顿,方道,“无痕虽不如先生高明,却是真心关心先生的。”这“高明”两个字正是点明无痕对他真心以待,而他却对于自身的来历讳莫如深,多有隐瞒。 欧华沉默,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二皇子来此的原由,怕是今天咳出血被他那小徒弟见到了吧?没想到他一身冷血无情,到临死之际竟然还有人会关心他,笑话!眼中寒意骤起,冷哼一声,道:“这 是欧某的事,不用二皇子来操心。” 孟子星瞳孔收缩,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眼带杀气。 欧华心底一动,这个小皇子才十三岁,身高才到自己的肩膀,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如同巍峨的高山,竟然连他也差点为其所慑,假以时日此子必不是池中之物。好胜之心骤起,缓缓地抬起左脚往前蹋了半步。 只这半步之间,孟子星的感觉却像是整个天地都向他迎面扑来一样,集天地之威的压力竟然令他不敢动弹哪怕是一根手指。他不自觉地停住了呼吸,胸口似要炸开一样,脑中只余一片嗡鸣。其实只要退一步,哪怕是半步,这一切都可以化解,然而他不能,不能退,就像在这宫廷倾轧之中一样,退不得,退了不只是他,就连无痕也会与他一同万劫不复。 “呵——”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欧华软笑一声,方才如同凝滞了一般的空间顿时敞了开来。 略有些冰冷的空气涌入孟子星的肺中,引起急剧的收缩,然而他却生生忍住了欲出口的咳声,带着倔强与敌意望着眼前身形瘦弱却随时会暴发出无穷力量的人。良久,他张嘴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话说出口方全身一松,只是那嗓音又再嘶哑粗嘎了许多,听起来有点吓人。 欧华却似极轻松一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是什么人?二皇子不妨猜猜。”他神情闲适,随意的一眼却流露出惯于上位者的睥睨姿态。 “你——”孟子星心下恼怒,无痕身边的人他又怎么会不查?只是这几年以来任他用尽心力也不法查出欧华此人,照说这样的人不可能是无名之辈,偏偏谁也没有听说过“欧华”这个名字。莫非他用的假名?这个念头在他脑中出再,却很快被他否定了,这人如斯骄傲,怕是不屑于隐瞒。那只能说明自己的力量还不够,他恨死自己的无能为力了,这样怎么保护得了无痕? 欧华像是嫌惹他不够一般,唇角一勾,道:“既然二皇子猜不出,那也怪不得欧某了。” 孟子星眼中差点冒出火来,然而那只是一瞬间,将眼皮微合,再张开时他的双眸沉静,哪里还有一丝恼怒的影子?他不甚在意地瞄了男人一眼,冷声道:“本宫何必去猜,虎落平阳,犬尚能欺,何况龙子龙孙?” 欧华忍不住在心中暗赞了一声,好一个二皇子,好一个龙子龙孙!他面上未动,轻嗤一声,道:“龙子龙孙?欧某可从未见过如此落魄的龙子龙孙。” 孟子星无言以对,但是,“日月更替 ,物转星移,欧先生如今的结论尚早。” “二皇子很自信?”欧华对孟运的皇室是很清楚的,当今柯后及太子都对这两兄弟有敌意,二皇子若是想出头只有一条路,就是取了太子甚至仁和帝而代之,但是俩人受宠的母妃已逝,母族也并不势大,唯一的亲人远在边关,虽军权在握也没什么大的帮助。这小皇子虽然有几分聪明,又何来自信?难道只是少年人的盲目? 孟子星看了他一眼,例然道:“本宫的事也不用欧先生来操心。” 他这傲气反倒令欧华对他的欣赏加深了几分,静了片刻,道:“我之前受了严重内伤,五脏六腑俱已衰败,药石枉医。” “什么?”孟子星忍不住动容,“怎么早不说?或许——”或许,哪里来的或许?四年之前他们连吃食衣物被扣都无能为力,难道还能请到什么绝世名医?只是这人武艺高强,他不相信他没办法。忍不住拿眼向他看去,眼中满是疑问。 欧华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人能医好我。” 孟子星懂了,早有听闻内力到了一定的程度,就算是死相也能撑着多活了些时候,四年前的欧华其实已经重伤不治,勉强撑了这么久如今只怕已经油尽灯枯了。一时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于是沉默,心中却在想,无痕要是知道这件事,怕要伤心了。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相着各自的心事,过了一阵,欧华下逐客令:“既然如此,二皇子请回吧。” 孟子星凝视他片刻,点了点头,道:“你保重。”随后转身而去。 第15章 夜半盗药 孟子星回去之后并没有跟无痕说起他与欧华的一席谈话,因此他并不知道他师傅已经是“病”入膏肓,但是偶尔一低头间眼角的余光瞄到那人掩嘴轻咳,便万分恐慌。如此过了四五日,他终于忍不住了。 夜里—— 无痕知道老哥一向浅眠,心中默念了一声“对不起”,尔后趁着翻身的动作点住了他的睡穴,这样明天他醒来也不会察觉,只会认为自己睡得沉了些。轻手轻脚地从柜中取了套暗色衣服穿上,偷偷摸了出门。他没有走丽莺宫的正门,而是往反方向翻墙出去,根据从小昌子那个机灵鬼那里打听来的情报,太医院便在那边。没错,他要去的是太医院,宫中的药物都是放在那里,想要治师傅的病去那里找就对了。 太医院座落于皇帝寝宫——木翔宫隔壁,而丽莺宫是后宫之中离木翔宫最近的,但一个在外宫的东南方,一个在后宫的西北方,若直接穿过木翔宫而去的话倒也并不远,可是以无痕现在的功力还做不到无声无息,一旦行踪暴露死的可就不止他一个了,所以他只有选择更远的路绕过去。他选择了较近的一条路线,自木翔宫以北再穿过东宫外围,虽说东宫也守卫森严,但是与木翔宫比起来自然要差上许多,而且只是外围,料想不会有事。 这皇宫在白天或许是肃静威严的,但是晚上一个人在其中穿行的时候总有一种阴深深的感觉,无痕紧了紧衣襟,提起一口气加快了速度。总算一路有惊无险,躲过了十数批巡逻的禁卫军,完然无恙地到达太医院。 到了目的地,无痕仍不敢大意,将呼吸降到最缓,掩着身形如同一只壁虎一样贴着墙游上去,避开墙顶上的碎瓷片,警惕地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地紧贴在壁上滑了下去。突然“啪——”地一声响,他很不走运地踢翻了一只小花盆,心里暗叫一声糟,将内力提到极限,身形一动往右边闪去。 “什么人?”气正声圆的暴喝之后略有些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几个禁卫军便来到了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几人相互对视了一下,随即警戒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动静便分散开来向几个可以藏身的地方靠近。 “唰——”宝剑出鞘的声音在静夜之中显得特别清晰,几人再互相使了个眼色,突然一起提剑刺入可能藏人之处。“哗啦——”一阵树枝木器被毁的声音过后,什么都没有出现,几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汇集到最后一处可能藏人的地方——一棵枝叶密集的小树。实际这这么小的树是藏不住一个成人的身躯的,但是从进入禁 卫军开始便被灌输了万事小心理念的几人却不能否定来人身形娇小或会缩骨功的可能,所以他们没有放松绷起来的神经,反而更加小心地握着武器靠近。一时空气凝滞。 四五把剑几乎同时往小树刺去,就在千均一发的时候,一个灰黑的影子猛地从枝间跃出,电光火石之间,几人手腕一转,那剑便在触及枝叶的时候转向那影子逃逸的方向划去,锋利的剑刃带起此许残破的枝叶,随后刺入一个软软的身体。凄厉的惨叫声过后,几人看着地上的小东西,有着片刻的呆愣,竟是一只猫! “强子收拾一下,其他人各归各位。”不愧是千里挑一的禁卫军,领头的人快速作出反应。 “是!”行了礼后,留下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其他人包括那个头领都散开隐入了黑暗之中,看来这个人就是那头领口中的强子了。他显是做惯了这种事的,面对还在流血的猫尸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取了扫帚将他收拾了,又扫了些泥土将地上的血迹掩住,尔后提了装猫尸的簸箕隐入黑暗中,大概是去埋了吧? 黑暗中又静了半晌,直到确认真的没人了无痕才松了口气从那小树下转了出来,暗道一声:好险!如果不是那只猫的话,他即使能逃过这几人的杀招也会惊动了其他人,到时候麻烦就大了。不过那猫也死得够惨的,无痕双手合什做了个“阿弥陀佛”的姿势,希望小猫早升极乐吧!随后不再耽误时间,敛低呼吸更加小心地向那些屋子摸去。 这太医院不是一般的大,好在布局清晰,每个房都标有门牌,一看就大概知道是什么地方,这里并不是每个房门前都站有守卫,只是要躲开四处巡逻的禁卫军。在找到“储药房”的时候,无痕首次感激老哥的严厉督促他认字,不然一个个推开房门去看,怕是天亮都找不到。 趁着一队禁卫军离开的瞬间,无痕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翻身而入,先蹲在墙脚没动,侧耳倾听,待确定屋内没人之后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时才抬头向室内看去,这一眼之下不免倒抽一口冷气,天啦,好大! 孟小混混也算是个爱国的小混混,前世跌打损伤都喜欢去看中医(其实主要原因是西医太贵,入院就要门诊费,然后要检查费、化验费,什么乱七八糟的费用之后还有昂贵的药费,一点小事都能花去好几百个大洋。一开始某人是付不起,等到他付得起的时候却早已经习惯了看中医。),看了中医当然免不了去配中药,那时见到药店大大的柜子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一个个小抽屉就觉得这中药够多够复杂的,这时 看到屋里的东西才知道何谓壮观。这间屋本是极大,怕是有三四百个方不止,但因为放置了太多的药柜反而觉得这里太窄了,每一个柜子都是从屋顶连到地上,深黑色的药名在原始木纹的柜面上并不显眼,就着微弱的月光即使是无痕如今的眼力也得靠近了才看得清,一时捧着脑袋懊恼万分——这光是看完这些东西都不知道要多久,等他找出合适的药来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呢! 孟大爷急得在各个药柜之间团团转,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一时急躁便忘了收敛声息,待脚步声渐近方醒悟过来,忙停了动作禀住呼吸。一个巡逻小队打门前经过,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真到听不见了无痕方吐出一口气。这下不敢再大大咧咧的,只停在原地静静地思考,这一想便是一柱香的时间,却没有半点结果,恼得他差点把面前的药柜砸了,待记起自己是“悄悄”前来方收了些手劲,轻飘飘地一拳头碰了一下柜子,发出极低的一声厚重声响。无痕突然眼中一亮,猛地想到那些绝世珍宝都是藏在暗格里面,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暗格呢?(汗,武侠小说后遗症。)当下行动起来,在屋子里东敲敲西敲敲,以期找到他所想的“珍药”。 你别说,孟小混混还真有点狗屎运,这误打误撞地还真给他摸着了一个暗格,小家伙俯在墙上敲了几下,确认真是中空的之后便开始想办法开启了。这是一幅人物画的背后,画上是个面容普通的老头,无痕看着奇怪便掀开来看看,这一看果真发现其怪之处。(其实这画上是大陆上尊崇的医圣,一般进太医院的人都当他是祖师级人物,哪里敢去打扰他老人家,也就无痕这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敢在这里动他的画像了。) 又撬又抓地半晌也打不开这疑似暗格,孟大爷将那张画像甩回原来的位置,恨恨地盯着画上那笑眯眯的老头直喘粗气。那老头笑得可真贱,还是食指朝天地笑,要是用中指那不是在猥琐人?呃?食指?朝上?无痕灵光一闪,猛地头向房顶看去,果然了现一处不和谐的地方,那房梁之上隐隐有一处突起! 顾不得太多,无痕飞身一跃抓住了那根木梁,仔细地看了看,那个凸起的地方正好在树节处,倒像是木匠没有用心工作遗漏了一处没有刨平。但是为皇室做事的木匠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吗?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孟小混混便当它是暗格的开关了,轻轻按了按,呃,没反应,重重按一下,还是没反应。小混混怒了,拈起那并不太明显的凸起往外扯,唰,有什么开了的声音!孟大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跳了下去,伸手 将画像掀开,果见那原本平平整整的墙壁竟然开了一个一半尺见方的密室,一个看起来十分古旧的木盒孤伶伶地被放置在里面。 无痕想也不想便将盒子捞了出来,入手还挺沉的,他的手刚刚缩回来,那墙壁便毫无缝隙地又合上了,这时他才有些后怕,要是那里面设有机关的话……打了个寒颤,还好没事,以后还是研究一下再动手吧!孟大爷想到这里,将那老头子的画像移回原位,这才打开盒子往里面瞧去,没有所谓的流光四溢,盒子中间端端正正地摆了一颗成年男子拇指大小的暗色圆形物。说真的,孟小混混是有些失望地,但是转念一想,越是不起眼的东西一般都越有价值,况且还收得这么隐秘。这时又是一队禁卫军打门外经过,无痕不敢逗留,将盒子盖好往怀中一塞,三两步走到窗前,侧耳听了听,便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第16章 窥得秘密 话说孟无痕得了他认为的奇药之后也不停留,小心翼翼地溜出了太医院便往丽莺宫的方向而去。这时已经过了子时,宫中除了巡逻的侍卫便没有其他人了,无痕虽然死过一次却仍然怕鬼,经过一些林木茂盛的地方也不敢过多停留,急急地穿过就是。但是,当他路过太子宫外围那片树林的时候,却被一个如同鬼魅的声音吓得僵在了原地—— “啊~~” 孟小混混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紧紧地贴在一棵大树干上不改动弹,刚刚那个,该不会是“好朋友”吧? “啊~~喔~~” 孟大爷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虽说某人还是处男一枚,但是a片可没少看,这叫法怎么听也不像是冤鬼索命,倒像是,像是叫~床~~ “啊~~” 像是为了肯定他的看法,密林深处再次传来似悲泣似欢喜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媚则媚矣,却总有些不对的感觉。什么人竟然在太子宫偷情?虽说这里是外围较偏的地方,但这风险也太大了吧?俗话说: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孟大爷的好奇心绝对不比猫来得少,所以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悄悄地摸了过去,浑然不知自己将要陷入麻烦之中…… “啊~~这里~~啊~~用力~~” 无痕看着眼前的场面,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真是够冲击力啊!叫春的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嗯,男孩吧?呃,好像也不是男孩,因为那人被拉至腰际的衣饰竟然是太监所有!那小太监年纪也不过八九岁,长得倒是美艳绝伦,却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压在身下肆意□,随着少年有节奏的动作而不停媚叫着—— “嗯~~哈~~啊~~” 这是什么情景?孟大爷的脸可以用来煮鸡蛋了,转身便要离开,却在这时候听到了更为劲爆的东西—— “啊~~太~~太子爷~~啊~~再用力点~~~” 太,太子?孟无痕鄂然回首,见到了方才他一直忽视的东西,那在小太监身上高低起伏的少年褪至腰下的衣服可不正是太子专用的紫色?难怪之前觉得那人的身形有些眼熟,原来竟是仇人!太子,竟然是玻璃么?孟大爷被打击到了,无知无觉地后退了两步,不小心踩上了一段枯枝,“咔——”清脆的断裂声在这宁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谁?!”孟广诚停下动作,警觉地回首,却见林中一片静谥,哪里有什么人?然而他却并没有就此放过,沉着脸从身下小太监体内抽身而出, 将散开的衣衫随意拉起便向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最后驻足在某处,一双丹凤眼犀利地盯着地上——一条断枝,还有…… 呼—— 孟无痕一路飞奔回的寝宫,什么暴露行踪都顾不得了,今晚见到的东西对他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太子竟然是同性恋?!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成年人(呃,虽然才刚满十八岁两个月,但是他的确成年了,不是吗?),未婚先性、同性相吸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至少他的手下里便有不止一桩这样的,然而知道归知道,当这些限制级的东西在自己面前上演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不自在的。真,他m的!怎么会碰上这样的事情?!而且,那个太监才八九岁啊!古代的人这么小就可以做了吗? 孟无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寝室,黑暗中犹如游魂一般摸上床,三两把扯掉衣服正要钻进被窝,却被一道凌利的视线定住了。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果然是小屁孩老哥!原本应该熟睡到天亮的某人就那样躺在那里,一双眼睛在黯淡的月光下如同黑曜石一样闪着冷光。“哥~哥~~”孟大爷心虚地唤了一声,埋着头不说话了,心里却在想,不是点了他睡穴吗?怎么醒了? 实际上某小混混是看低了他老哥,这点人睡穴本是以内力注入穴体之中断开人体原本相连的气脉,没有内力的人自然容易受制一些,只要少量的气便可,而内力越高就需要输入越多的气。无痕将孟子星的内力估低了,又担心点得过重明早醒来人会头晕,于是下手又轻了一个档次,被点的穴位自然很快就解开了。孟子星向来浅眠,翻身之间见小家伙失去了踪影一时又惊又怒,既担心他的安危,又恼于他对自己下手,直到传来他的脚步声才安下心躺在床上假睡。 静—— 就在孟小混混以为自己会因为周围过静而心跳倾家荡停上的时候,小屁孩老哥终于开口了:“这么晚去了哪里?” 他的声音竟然意外地平静,然而无痕却更加不安,咬咬上嘴皮,终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太医院。” 孟子星皱了皱眉头,道:“去做什么?” “呃——”孟小混混迟疑,静了片刻,道:“找药。” “为了他?”孟子星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是——”孟无痕还是有些心虚,这一声回答犹如蚊虫,怕是连自己也听不清楚。 孟子星暗叹一声,又静了片刻,道:“那睡吧。” “啊?” 孟无痕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要罚你才甘心?”孟子星说完瞪了他一眼。 孟小混混有些讷讷地:“不,不是——”说完赶紧转进被子里,却背对着他且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过来。”孟子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的语气似乎没什么变化,与他相处日深的无痕怎么听不出其中的不满?不敢再惹恼了他,就要往他怀里缩去,却猛地想到他不过一小屁孩,干嘛要这么怕他?于是转身的动作便僵住了。 “过来——”某人再重复了一次,这声音已经夹杂着冰刃了,大有再不听话就准备好死的架式。 孟大爷的小身子抖了抖,心想这老哥对他还不错,还是不要惹他生气了,再说他一成年人跟个小屁孩计较什么?于是慢慢地往后蹭啊蹭,直到老哥等得不耐烦了,一把将他抓过来搂入怀里为止。孟大爷浑身僵了僵,这样的热度,明明很温暖,之前的每个晚上他都会挤进这个还不够宽大的怀中,让这暖人的温度将他整个包围,然而今天却总有些不对,脑中不时闪过那个小太监被太子压在身下□的画面,于是感觉更不自在——男人跟男人也可以,那他们这样算不算男男授受不清?孟大爷华丽丽地被自己这一瞬间闪过的念头雷到了~~ “怎么了?”孟子星很快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之前因为没有闻到血腥味而放下的心立刻提了起来,焦急地问道,“受伤了?”心下懊恼不已,没有血腥味也可能是受了内伤啊,方才就听到他的脚步声有些不稳,却因为正在生气而没有留意,还一直质问他,真是太不应该了。(无情:喂,好像是这小混混自己犯了错吧?乃这哥哥也太宠溺他了!孟子星飞来眼刀一记,偶被拍飞……) “没,没事。”让小孩子(?)担心可不对,孟大爷赶紧将脑中乱七八糟的东西扔了出去,转过身抓住老哥胸前的衣襟(俩人可是有穿睡衣的,指望他们坦裎相对的某些不cj人可以擦干口水停止yy了。),小脑袋贴上去,道,“没有受伤,也没有被人发现。” “真的?”孟子星还是担心。 孟小混混猛地扬起头,道:“向毛主席保证!”呃,好像说错话了,就知道不该看那些电视的。某小人亮晶晶的眼中闪过懊恼,要是老哥问起该怎么说? 孟子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正好捕捉到他那一丝情绪,眸子转暗。又见小家伙紧张兮兮地看着他,沉默了片刻,道:“不能说?” 呃?孟无痕 呆了呆,然后抓住时机地点头再点头,以加强肯定。 “那便不说吧。”孟子星也不追问,相对来说很大的手掌揉揉他脑上的细毛,随后将手放在他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道,“累了一晚,好好睡吧。”率先闭上了眼睛。 这样就行了?孟小混混感觉这老哥不是一般好糊弄,忙将头又埋进他怀里闭眼睡觉,一张小嘴向上弯起,再弯起…… 第17章 药石枉医 昨天夜里顺利地“拿”到了珍药,虽然中途出了点意外,以致于受到了些惊吓,但是这都不能影响孟大爷今天的好心情。在宫门口送别了小屁孩老哥之后便兴冲冲地往师傅那里跑去,他转身太急,因此没有看到孟子星在他身后苦笑一声,略带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 “师傅——”孟小混混从来不知礼貌为何物,未经过主人允许便推门而入,大大声地嚷嚷,那语气同唤一只小猫小狗没什么分别。 欧华正坐在屋中唯一算得上华丽的梳妆台前愣怔地看着昏黄的铜镜里的模糊影子,听到他的声音微微动了动,那影子也跟着动了,脸色青白,双眼深陷,整个脸颊都瘦得凹了下去,果真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而影子的主人却并没有懊恼,反倒翘起了唇角——曾经意气风发的一代教主,竟然也有这样一天!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大,这才转过头看向小徒弟,道:“怎么还是这么个毛躁的性子?”语气平淡,无喜无怒。 “呃——”无痕看着他诡异的表情,这,是在笑吧? “嗯?”师傅大人板回脸,即使瘦得不成样子,那气是还是在那里的。孟小混混心里咋舌,赶紧低头从怀里掏出那个装药的木盒,双手捧上,道:“师傅看看这个!” 欧华随意地瞄了一眼,却不接,淡淡地问道:“什么?” “师傅看了就知道了。”孟小混混眨了眨眼睛,挺神秘地道。呃,这个,虽然一开始认定了这个东西是药来的,但是他今早偷偷研究了一下,又不那么确定,这灰扑扑表面硬得像石头东西实在不太像药丸,万一是哪个不明人物抽风放了个其他什么在里面,那他还要不要活了?还是给师傅大人自己看吧! 欧华哪里知道他存了这种心思,只是看他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似乎不安好心,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小混蛋记恨他教导狠了,弄些奇奇怪怪的手段来整他的事,而且还真给他得手过那么两三回。当下提起十二分警惕缓缓地接了过来,虽然入手比预期的沉,但是表面很正常,没有涂糨糊,瞟了小东西一眼,在那万分期待的眼神下,随手将那盒子打了开来。这是—— “哪来的?”欧华拈起那颗疑似药丸的东西看了一阵方开口问道。 呃——师傅大人,你这反应,这东西好不好你倒是给句话呀!孟小混混压下心里的郁闷,老老实实地回答:“太医院。” “倒是长本事了!”欧华淡然的语气中有几分戏谑,“竟然敢去偷东西了。” 呃! 孟小混混再次被噎住,不用说这么直白吧?再说,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至少留点面子的说。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某不良人士,用眼神控诉他! 欧华却更加不留余地地打击:“你这种武功没被那些禁卫当刺客杀了,倒是运气了。” “师傅——”孟小混混呻吟出声,求你老人家别说了!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师傅大人没有继续打击他,食指在台上扣了扣,道:“这药——”说到这里顿住了,低垂着眼睑似在想些很重要的东西。 孟小混混立刻瞪大了眼睛,眼底满是兴奋,果然是药吗?那能治好师傅了? 欧华扫了他一眼,道:“这药倒是好药——”又顿住了。 孟小混混不满地看着他,你老人家倒是一口气说完啊,这样说一句停一句,吊人胃口也不带这样的! “可惜不适合我。”欧华如他所愿地说完,内容却很打击人,孟小混混马上变得垂头丧气,还是不行么?欧华想了想,终是说了出来:“我受的内伤过重,五脏六腑均已败坏,不是这世上的人或药可以医的,你也不必再去冒险了。” “喔——”无痕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懊恼不堪,要是知道当时是怎么穿过来的就好了,给师傅弄个借尸还魂什么的不就行了,偏偏他糊里糊涂地就来了,什么都不知道!这种眼看着熟悉的人一天天黯淡、渐渐消逝自己却毫无办法的感觉,他还要再经历一次吗? 欧华却看得很开,淡淡地道:“生死有命,何必执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想笑,没想到经过四年的伤痛折磨,昔日蔑视天下的欧华竟然也会说出这种和尚才会说的话来。 虽然孟小混混文化水平有点低,但是经历了四年多的古文薰陶,这话他还是听懂了的,可是他却一点也没有觉得好过点,反倒更加郁闷:你老倒看得开,死的是你当然说得轻松,要小爷我以后都记着你死的样子,还不烦死我?(就某些方面来说,孟小混混的思想的确有些,呃,与众不同。) 还好欧华不知道他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不然还不气死?大拇指在那坚硬的药丸上摩挲了两下,便见粉末簌簌而下。 “啊!”无痕惊叫一声,便要去抢,这药就算没用也是他花了大力气得来的,怎么肯见它被毁?只是那小身板还没靠近便被师傅老人家一掌拍到地上,欧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急什么?” “师傅——”不带这样的!孟小混 混哀怨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在身上乱拍,激起一片尘土。 欧华懒得理他的耍宝,往手上吹了一口气,指间的粉末散去,露出一点宝光。 无痕这时正好抬起头来,便见那原本灰扑扑拇指大的药珠此时变得只有小指盖那么大,却通体莹白,表面流转着一层光华。眨了眨眼,心想怎么这么像传说中的仙丹?“这——” 欧华却对这仙丹一样的药丸没什么兴趣,随意地拈着它,仿佛是一文不值一般,向呆傻的小徒弟招招手,道:“过来。” 孟小混混不敢抗命(要知道那结果可是惨痛滴!),再加上对那药丸确实好奇,听话地走了过去,刚开口道:“师——”话还没说完便有什么东西飞进了嗓子,没等他咳出来,那东西顺着喉管便滑了进去。“师傅!”某孟心焦焦地望向师傅大人,见他满脸无所谓,再一看,他手上空空如也,果然那药丸已经不在了。“师傅,你不是说那药没用吗?”干嘛给他吃,该不是有毒吧? 欧华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道:“对我没用,对你却有用得很,还不去打坐把药性化开?” 孟小混混委屈地揉揉屁股,乖乖地跃上小榻盘腿坐下,一边运起功决一边还在心里遗憾,他就像猪八戒偷吃了人参果一样,大好的东西看也没看清,味道也没尝到便一口吞了下肚。 “专心点!”师傅大人冷冷地开口,小徒弟再不敢胡思乱想,睁上眼睛收慑心神,一团熟悉的暖意自小腹处升起,循着早已习惯了的路径游去。这些都是他四年来做熟了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好像会出什么事一样。 果然过了不到一柱香,无痕的胃中猛地热了起来,像有一把火在烧,并迅速地漫延到全身。练了几年已经有一定规模的内力开始不受控制,在经脉里胡乱冲撞,他赶紧从丹田里调多一些气劲去压制,新起的气反被之前那些带得一起做乱,有几股甚至冲到了其它未开发过的经脉之中。啊—— 他张大了嘴巴却没办法发出声音,经脉被不受控制的内力撞得胀痛不堪,高炽的温度逼得他全身都是汗水,脑中也渐渐不清楚起来。他隐隐知道这是因为那颗药丸的原故,但那是师傅给他吃的,应该没有害才对,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呢?身上越来越痛,逼出来的汗水很快被体温蒸发,在周身形成一层薄雾。要死了!他在心里想道。脑中蓦然闪过一双冷静却总是透着宠溺的眼睛,如果他死了,那个小屁孩会伤心吧?心中一惊,脑子顿时清明了几分,咬 牙忍住身上的剧痛,不再去压制那些散乱的真气,试着引导它们往原来的轨道上去。 此刻无痕的经脉之中已经涨满了真气,并左突右撞不得安宁,好不容易聚起的一丝真气很快便被冲散。他心里怒极,恨不得把这些不听话的真气一一逮住再狠揉一阵,可实际上他却拿这些东西无可奈何,只得咬牙一番后再去收拢那些散乱的小肌真气。如此散了又聚,聚了又散不知多少回,终于给他集了一小股开始循着原来的路径动行,只是这股真气太过势弱,不敢去招惹那些变本加厉地四处冲撞的大股真气,只好能躲就躲,躲不过就打打擦边球然后再逃。 眼看着那小股真气开始慢慢壮大,胃中突然又是一阵发热,大量的真气毫无次序地往全身散来,无痕这下真是苦不堪言,暗道一声死定了,却没毫无办法! 第18章 师傅逝去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间,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同源的气流,领着他那岌岌可威的真气运转开来。无痕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帮他,心里骂了一声:老家伙,舍得帮忙了!不敢怠慢,忙定下心神控制那小股真气紧跟其后,并抓住一切机会吸收其它散乱的真气。 有人帮忙就是不同,虽然那些不听话的真气势大量多,但是却被两人联手逐个击破吸收,待到无痕将大部分真气引入正途之后,那股细细的气流已经变成他原本的三倍那么粗,还有一些散入了四肢百骇,需要以后再慢慢炼化了。 这时背后已经没有内力输进来了,师傅的手掌却还抵在背上,无痕突然有些心慌,忙收功转身看去,岂知就这一眼惊得他愣在当场。 欧华此刻就如同风干了的老树一样,他的双手还保持前伸的动作,头却低垂着,只看得到脸以下的部分,那上面满是褶皱堆集,形成一道道深刻的痕迹,本来这几个月中便渐失光泽的头发更为枯败,竟然全成了老年时期特有的灰白,之前瘦得是皮包骨头还有三分像人,这时只能说是一张干皮挂在骨头样,却半分都不像人了。 “师傅——”无痕以为他死了,战战兢地唤了一声却不敢靠近,他,他最怕鬼和死人了!(孟大爷虽然是个小混混,但总的来说还是个品行不错的小混混,也就打打架收收保护费什么的,人倒是没杀过,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师傅——”孟小混混再唤了一声,还是没得到回应,就在他开始研究怎么办后事的时候,老树师傅终于动了动(原谅偶这么称呼他吧,实在是因为他真的很像!),骂道:“叫魂啊!”那声音也苍老嘶哑不堪,如同塞了一把糠在嗓子里卡住一样。 “啊——”孟小混混先是吓得跳了起来,之后才反应过来那话是谁说的,颤声道,“师傅,你没死啊!” “没死也给你气死了!”欧华这时真有点反悔了,一辈子没想过收徒弟,怎么一收就收了这么个胆小的东西?当时看他见着自己都没有惊叫一声,还稳重冷静,以为是个好苗子,谁知竟然怕死物!这个样子去闯荡江湖的话,还不给他丢脸?又见他还傻在那里,怒道,“小白眼狼,内力都给你吸尽了也不知道伺候师傅休息一会!” “啊?!”无痕又是一惊,“吸尽了?”忙抢了过去,当指尖触及他的皮肤时,冰凉的温度令他尽不住颤抖了一下,像,太像院长走的时候了。心下慌乱不止,小心地扶着他躺在榻上,带着几分歉意几分惶恐地唤道:“师傅——”语 气之中不自禁地有了几分哽咽。 欧华烦了,骂道:“为师还没死呢,哭什么丧?”他这声音有气无力的,反倒惹得无痕更惊慌了几分,急道:“师傅,我去给你请医生。”(得,现代用语都出来了。) 欧华虽然没听说过医生这个叫法,但是也能猜到他说的是太医,心里暗叹了一名:傻孩子!要是他真的去寻了太医过来,在这皇宫之中哪里还有生路?之前的一点点怒气顿时消散,放缓了语气道:“别忙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要是无痕还听不出来,他就是个傻子!他不是傻子,所以他傻在那儿了。(这话有点拗口) 欧华没力气开口,睁着眼睛看着房梁,等他自己想明白。这废殿日久欠修,许多地方都破败不堪了,虽不至于漏水,但夕日的雕梁玉柱却变得满是裂痕虫洞,心中顿时升起几分好笑,半世风光的欧大教主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要是对他恨之入骨的师弟知道他死在这样的破屋里,怕是也会抚掌大笑吧? “师傅,我——”无痕终于回过神来,低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欧华被他这一声唤回了神智,黯淡的眼眸转过来看向他,道:“你也不必自责,将那药给你的时候便已料到了结果,再说我这身子本也撑不了几日,少活几日也不过是少受几天苦。” 他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无痕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扑到榻前哇哇大哭起来。 欧华一开始还忍着,待见他越哭越起劲,顿时烦了,怒道:“哭什么哭,本座这一生没有安慰过人,好心安慰你一下,你还敢哭!” “扑噗!”无痕被他难得的恼羞成怒给逗笑了,但心中伤感的情绪还没有散去,一时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那表情看的人都觉得难受之极。 欧华被他嘲笑本是更怒的,后面见他如此那怒气也就散了去,轻骂了一声:“小疯子。”却也拿他无可奈何。 过了片刻无痕终是止了笑意,但是悲伤的情绪却再也酿不出来了,只是定定地看着榻上连呼吸都时有时无的师傅,怔怔出神。 欧华很想学他平时做的那样翻个白眼,但终是抹不开面子,这时他已几乎濒死,想到还有件事没有交代,便不再浪费时间,唤过他道:“你现在内力提升了三倍有多,该教的我也都教给你了,以后记得勤学苦练,切不可骄傲自满,否则被我那厉害的仇人遇到,你定死无疑。” “仇人?”无痕惊了, 老家伙,不是吧?这也太土了吧?心里嘀咕着:都快死了还给他惹麻烦,早知道不拜这个师傅了。(有时候孟小混混确实很没良心) 好在欧华不知道他心里现在在想些什么,不然还不马上气死了?他接着道:“他本是我师弟,习武的天资很高不下于你,当年他家破人亡被我师傅带回教中,我与他虽然没什么交情但也没什么矛盾,相安无事了十来年,谁知道他后来艺成去查自己家里被灭门的事,最后竟查到我身上来了。” “啊?”无痕惊讶,“不会是误会吧?” “不是。”欧华也有些无奈,“师傅收他入门的时候他已经流浪了许久,又改名换姓,自称很小的时候便无父无母了,师傅见他天资极高也不愿失了个好苗子,也没有认真去查,就出了这种祸事。他知道我是他仇人之后便在教中笼络人手,后来将我从教主之位赶了下来,又派人一路追杀。这四年以来我都没有去探听他的消息,想来他已经做了教主,炼灵教势大,如果他知道你是我徒弟,怕是也不会放过你,你——”他的声音到这里已经几不可闻,无痕却没有留意到,只觉得有些大受打击,他这师傅也够厉害的,竟然灭人家满门,可惜的是灭没有灭干净,(呃,这可惜吗?)还成了他的师弟!过了一阵子,自觉得消化了才追问道:“那后来呢?”过了半晌都没有听到回答,只当他不想提那些倒霉事,便换了一个问题问道:“你为什么要灭人家全家?”却还是没得到回应,他这才觉得不妙,忙上前查看,却见师傅闭着眼睛毫无声息的样子。战战兢兢地将手指伸到他鼻子底下,过了好半天也没有感觉到呼吸,吓得大叫一声,猛地往后跳,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屁股跌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身体,这人,这人居然就死了!不要啊,他最怕死人了! 正在他吓得手脚酸软跌坐在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嘭嘭”的声间,孟小混混顿时欲哭无泪,那老家伙不是这么快就变成“好朋友”了吧? “无痕,开门——”熟悉的声音传来,孟大爷这才发现原来那是敲门声,忙七手八脚地爬了起来,跑去拉开门栓。随着门栓跌落在地,门被猛地撞了开来,孟大爷只顾往外冲结果被撞倒了,屁屁再次跟大地发生亲密接触,不由地惨叫一声。 “无痕!”孟子星忙上前将他抱了起来,“怎么了无痕?” 熟悉的体温驱走了孟无痕心中的惊惧,定了定心神搂住他的脖子,撒起娇来:“屁屁好痛——” “怎 么那么不小心?”孟子心皱了皱眉,想也不想便将手放在他臀上揉了起来,边揉还边问:“还痛吗?” 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孟大爷才觉得有些别扭,什么痛啊怕啊通通忘光了,忙叫着“没事了,没事了!”从老哥身上缩了下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孟子星无奈地点点他的小鼻子,道:“怎么总这么毛燥?刚才我敲了那么久门怎么不开?” “啊!”孟小混混这才想起事故发生的原因,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挨在他的身边,弱弱地道:“师傅死了——” “什么?”孟子星大惊,怎么这么快?抬头往屋内看去,果然见到一个人躺在窗边的小榻上,顾不得太多,拉了他便走了过去,待瞧到那人的惨状时心中一跳,惊道:“欧先生怎么变成这样了?” 无痕闻言垂下头,黯淡地道:“是因为我。” 孟子星鄂然。 第19章 危机乍现 无痕对老哥说了关于欧华的死因及他被追杀的原因,孟子星唏嘘不已,但逝者已矣,两人感叹了一会便想着让他入土为安,却被难住了——这宫中哪里去找棺材?就算是火化也不可能,要是被人发现了还以为是着火了呢!最后无奈的两人只好整理了一个大书柜出来,将他的尸身放了进去,在他生前住的偏殿前最大的那棵榕树下挖了个坑埋了。 事后无痕在那掩的平坦的土地前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希望师傅他老人家在天有灵不要怪他,再有,千万不要想他,更不用来找他,阿门!祈祷完毕便与老哥两人瘫在一起,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一直没有让其他人知道这里住了一个人,那么挖坑这种工程浩大的事也只能他们自己做了,真累! 无痕表面上没什么事,但是却很是沉默了一阵子,令孟子星担心不已却又没有办法,只等他自己看开。好在孟大爷早被打击惯了,没过几天便又生龙活虎起来,只是偶尔会不自觉地走到那废殿里,待见到因为无人居住而更加破败的院子,呆愣一下后转身便走。如此过了个把月,终是习惯了随便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练武,却总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个人的埋骨之地。 太学离丽莺宫虽然不是最远的,但来回也要大半个时辰,因此孟子星中午一般都不回来用膳,总体说来他是一个勤奋用功的好学生,与某小混混不可同日而语。孟大爷向来不准时用膳,一开始他的贴身小太监小宣子还会四处找他,但几次无果之后终于学会了视若无睹,反正他饿了自然会出现。 这一日午时过后,孟大爷才晃悠悠地踩着步子回明露殿,在离门十步开多的地方突然顿住,从开了一半的雕花门处见到小宣子垂着头跪在地上,听到他的脚步声微侧着脸过来,满脸抽搐。无痕愣了一下,不待反应过来便听到一个明明清朗悦耳,偏偏极惹他厌恶的声音—— “五皇弟有了父皇的旨意不用去太学,这日子过得倒是逍遥!”随着声音的响起,另一半门被缓缓打了开来,露出来人的庐山真面目。 太子?!无痕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小屁孩跑来做什么?待见到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猛地醒起那天夜里在树林中看到的场景,该不会是为了这件事吧?他应该不知道自己见到了啊! “怎么?五皇弟久不见人,竟然连宫中的礼节也忘记了吗?”孟广诚慵懒地靠在椅中,他如今已年满十七,脸上既有少许未脱稚气的婴儿肥,又约摸可见男人的方正棱角,按理说是极有魅力的,可惜此时他狭长的丹凤眼半 眯着,面上隐隐带着暴虐与邪气,生生破坏了那张俊美的面容。孟运国男子十六即成年,可以成婚生子,无痕虽然因为皇帝的那道体弱的旨意不用出席这些宴会,但是他老哥还是要去的,因此知道这人在年头已娶了太子妃与两位侧妃,却不知为何他会与小太监鬼混。 虽然对这小破孩厌恶之极,但是也不想给老哥惹麻烦,无痕当下只好装作唯唯诺诺的样子,行了个生硬的见礼,声细如蚊地道:“参见太子。” “哼!”孟广诚冷冷地看着他,道:“五皇弟很喜欢东游西荡啊,看来身体好得很嘛,这所谓的气虚体弱又是打哪来的?” 他这话中有话,孟无痕正在想着那天夜里的事,听了之后自然心虚得要命,他本不擅长与人虚与委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硬是激出了满头大汗。那边跪着的宣进心里更是急得要命,之前他便跟主子打眼色,谁知道他竟然一点都不理会,(不好意思,乃主子以为你面部抽筋呢!)这太子看着便是来者不善,这下可如何是好? “怎么?”孟广诚抬了抬手,身边的小太监机灵地捧过茶奉上,他拈起杯盖弄着水面上的茶叶,瓷器相磨擦的声音使得原本就紧绷的气氛当中又加入了一丝不安。将表面的热气吹散,啜了一口,这才拿眼向还垂头站在门外的皇弟看去,道:“莫非被本宫说中,五皇弟这‘病体’果然是假的?” 无痕身子一震,心里暗骂:个死小孩,总有一天让你见识到小爷的厉害!只是现在该怎么办?按他的想法当然是一掌拍死他算了,他如今的功力这皇宫之中还没人拦得了他,但是这样一来却会给老哥带来麻烦。唉! 孟广诚见他小身子颤抖着,还当他被说中了心事正在害怕,眼中的得意一闪而过,低垂着眼睑,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茶水。那神情仿佛已将那个有着他最厌恶的女人一样面容的小孩捏在手中随意玩弄,看着他拼命挣扎,却求救无门。 “咳咳咳——”无痕想来想去还是装病比较好,用内力将面色逼得苍白,然后抚着胸口拼命咳嗽,眼睛有意无意地向跪在屋内的宣进瞄了一眼。 小宣子虽然平时比较拘谨倒也不是笨蛋,只愣了一下便想明白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忙做出一副急切的样子半爬半跑地冲了过去。 无痕见他领悟心中大喜,顺势倒在他身上,揉着胸口作出呼吸困难的样子。 小宣子不敢怠慢,一边拍着他的背似在帮他顺气,一边视死如归地向太子祈求道:“太子殿下 ,五殿下身子不好,如果劳累过度或者受了惊吓都会犯病,还请太子殿下不要责怪殿下,要罚就罚奴才吧!”说完还“嘭嘭”地往地下磕起头来,那声音之大,听得他身边的无痕心惊肉跳,可惜他正在装病,也不好有什么动作,只好委屈他了。 孟广诚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两人,猛地站起身来,几大步跨到无痕面前,顿了一会,突然腰一弯,将他抱了起来。 无痕突然腾空心中一惊,正要一掌拍去,待见到来人的脸,想起打了他的后果,当下不敢造次,心里咬牙不已,却只能将刚刚凝起的内力散去,放松身子软软地瘫在他怀里。 孟广诚感觉到他那一瞬间的僵硬,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放声道:“既然五皇弟身子不舒服,那本宫这个做皇兄的当然要好好照顾,”说到“照顾”这两个字时咬得特别重。 无痕不由地想到那天夜里见到的情形,顿时打了个寒颤,这太子没那么变态吧? 孟广诚笑意更深,向那边立着的小太监喝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请太医!” “是——”小太监行了礼匆匆去了。 孟广诚这才看向怀中闭着眼的无痕,道:“皇兄派了人去请太医,五皇弟不用担心,嗯——” 就是这样才担心!无痕心里大概想到他是不信自己,但他早已能用内力改变脉相,像也不怕太医探脉,于是张开眼睛对他虚弱地笑了笑。那笑容配上他苍白的面色,看起来分外柔弱凄美,孟广诚的脚步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抱着他往寝宫而去。 太子随侍赶紧跟上,独留宣进一人还跪在地上,他在太子抱起五殿下的时候便停止了磕头,这时呆了一呆,望着那尊贵的背影,隐隐感觉到不对——太子怎么会如此好心?又想到传太医一事,再不敢耽搁,猛地爬起身来,往宫外跑去。 好在太子并没有安排人手守在宫门处,宣进很容易地便出了宫来,认准方向往太学奔去。他还是在两年前随五殿下去过一次太学,所以对路径并不熟悉,好在他其他方面不行,认路还可以,仅凭着隐隐的印象竟然没有走丢,顺利地到了太学院外。此时是上课时间,任何人都不能进入的,他望着紧闭的大门,几乎绝望。 宣进徘徊了几步,再顾不得那么多,冲过去使劲拍门,沉重的木击声在安静的空间内分外明显。 “什么人在此喧哗?”太学院的大门没有开,倒是不远处的侍卫听到了动静前来察看,待见到竟然一个小太监大 胆敲门,立时上前团团围住。 宣进明知犯了宫规,大概没有什么好下场,干脆豁出去了,高声向院内叫道:“二殿下,五殿下发病,请速回宫?二殿下,主子病重!二殿下,五殿下——”一声声重复喊着,声音很高,但是却一直没有回应,不知道是不是这太学院的隔音太好。 那些侍卫头领开始听说是主子发病才赶来传讯的,犹豫着阻止了下属们没去拦他,待见他一声比一声高竟不停止,又知五殿下并不受宠,怕事后受罚,忙喝斥道:“住口!” 宣进哪里听得进去,还要再叫,那些侍卫头领怒了,一刀柄便向他砸去,正中肩膀,宣进痛得打颤,却咬牙忍住,又叫道:“二殿下——” “你还叫!”那侍卫头领头上青筋直冒,一刀便向他劈去。 宣进听到风声回头看去,正见到一把大刀往脑上而来,吓得面色青白动弹不得,以为必死无疑,只是可惜救不了主子了。正在他闭目待死时,一个天籁般的声音传来:“住手!” 第20章 荒唐太子 那把大刀在半空中顿住,宣进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脚下一软瘫在了地上。煞白着脸向声音来处看去,却见那人紫衣双髻,不是二殿下是谁! 孟子星顾不得跪了一地的侍卫,快步走到宣进面前一把将他拉起,焦急地问道:“你说无痕怎么了?” 宣进跟在他们身边也有四年了,自然知道二殿下对主子有多看中,靠着他的手劲将还有些发软的身子撑起,凑到他耳边将丽莺宫中的事情说了。 孟子星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把把将他甩在地上,怒道:“你是怎么照顾主子的?不知道事先让他躲吗?”不敢再耽误时间,袖子一甩便往丽莺宫急奔而去。 宣进本身便受了惊吓,这下更添了几分委屈,太子一直让他跪在那里,他怎么去通风报信啊?再说他也找不到主子人啊,而且主子没进殿的时候他明明有打眼色提醒的!(乃表错情了,小宣宣。) 后面的小昌子没听到具体是什么事,但看主子这样也知道是五殿下有难,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安慰道:“主子这是急了,先别委屈,等回了宫中再说,能走吗?” 宣进含泪点点头,两人互相搀着也往回赶。 这边被还算温和地放在床上的孟大爷突然有点欲哭无泪,他从来没有这么盼望过太医来临——该死的太子此刻双手撑在他身子两侧,双眼紧盯着他,那眼神如同盯着青蛙的蛇,还是条毒蛇!nnd,还要不要人活了? 孟广诚看着他千变万化的脸,突然笑了笑,左手抬起他纤细的下巴,入手柔嫩细滑的肌肤正是他所爱,戏谑地看着他,道:“仔细看看,你这张脸长得还不错嘛!” 孟无痕身子僵硬,那夜□的场景又在他眼前晃闪,直晃得他头晕眼花,这该死的太子该不会是想对他下手吧?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在忽自己的长相,原因就是太过阴柔了,看起来就像娘娘腔,而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一类型的,以至于连镜子都不愿意照。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忽略不了了,太子摆明了对同性有兴趣,这种人大多都喜欢他现在这种长相的男,嗯,男子。要死了,要死了,别逼老子出手啊! 孟广诚将他的反应都收在眼里,突然收回了左手,反往自己的衣襟里探去。 无痕心里一惊,还当他要脱衣服猥亵自己,正在考虑是将他一掌打死好还是一脚踹死好,却见他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来,嘴巴比脑子反应快,一句话脱口而出:“怎么在你这里?”随后看着一脸奸笑的某人,恨不得把舌 头咬掉。 孟广诚坐直了身子,左手拎着一块碧玉在眼前摇晃,道:“本宫倒不知道身体虚弱的五皇弟竟有夜游皇宫的习惯,还游到了太子宫去。” 无痕这下真的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这玉佩可以说是孟运国的皇子信物,每个年满五岁的皇子都有一块,正面雕龙暗嵌“孟运”两字,背面则刻上皇子的名,一般都坠在腰间做饰品,也作为身份证明。他不习惯古人这套,便将其挂在了脖子上,藏在了衣服里面,平日里也没怎么理会,他发现玉佩不见了还是前几天的事,现在突然出现在太子的手中,他又一副来找麻烦的样子,原因太清楚了,定是他那晚盗药的时候翻转之间那玉佩露到了衣服外面,又不知怎地掉到了“偷窥现场”!这死孩子有什么目的?管他的,反正咬死不咬口!下定了决心,他作出一副胆怯的样子,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我,我的玉,怎么,怎么在你那里?” “咬死不认?”孟广诚不怒反笑,伏低身子,盯着他的眼睛,道,“这么说那晚你什么都没看到了?” 孟大爷再迟钝也感觉到他那笑里阴阴的,一股冷意从尾椎直窜向大脑,小身板颤了颤,但事到如此再傻的人都不会认了,防备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摇了摇小脑袋,装傻:“哪天晚上?看到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很好。”孟广诚好似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像很满意似地点了点头,甚至放松了对他的禁锢,状似要起身。 无痕困惑地眨眨眼,这样就过关了?这死小孩转性了?虽然满心疑惑,但是跟他拉开距离总是好的,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头上黑影却再次压了下来。 孟广诚感觉到他的身子再次僵硬起来,对于这种戏弄一样的行为似乎觉得很有趣,嘴角的意加深了几分,戏谑地看着他又苍白了几分的小脸(他以为是被吓的,实际上无痕小朋友是气的……),道:“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你不是不知道看到过什么吗?本宫现在就让你想起来!” “什,什么?”无痕这次是真的不明白了,难道是带他到现场去回放吗?让他再看一次活春宫?(话说,某混混真的挺没危机感的。)可不可以不要啊,他还小啊!(乃小?好像一大把年纪了吧!) 孟广诚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大手一伸,拂上了他细嫩的脖子,丝滑的触感比以往碰过的任何一个男孩都美好,本来只是想吓唬他一下,这时却真的有些爱不释手了。那保养得当精致纤长的五指如同有自己的生命力一 样,流连的动作如同舞蹈般优美,然而流着同样尊贵血液的两人,一个在强势地掠夺,一个却只能默默地承受。这种极端的感觉使孟广诚什么都还没有做便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快感,他凑到男孩的耳边,用磁性魔魅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那晚你打扰了本宫的好事,现在就由你来赔偿吧。” 炽热的气体喷在敏感的耳尖,无痕不自禁地缩了缩,随后强烈的愤怒夹杂着屈辱从心中直冲脑门,双眼顿时变得通红,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原本便闪亮的大眼睛此刻仿佛立即便能滴出水来,反倒又添了几分艳色。这个太子,竟然真的对他有那种想法!太过份了!“你,滚开!”压抑着怒火的嗓音有些沙哑,听来分外性感。 孟广诚呼吸不禁乱了几分,他咽了下口水暗骂了声妖精,手中却停下了动作,冷冷地道:“叫本宫滚的,你在这天下还是第一人,五皇弟的胆子大得很嘛。” “你,你想怎么样?”无痕见他没有其他动作,以为他之前只是吓自己而已,胆气顿时壮了些,怒气也散去了小半。 “哼!”孟广诚冷哼一声,原本停留在他脖子上的手瞬间移至他脸上,五指在面颊上抚弄着,双眼渐渐现出血色,“本宫最恨你这张脸,跟你那贱人母妃果真一模一样!”手上的力气越使越大,直揉得他小脸通红。 “放开!”无痕怒气立马回升,什么都顾不了了,用力挣扎起来。 “哼哼!”孟广诚猛地压在他身上,制住他所有的动作,冷笑道,“你以为呢?”再不废话,两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便往两边一扯,“嘶啦——”单薄的衣衫从领口裂开到腰间,雪白细致的肌肤便暴露在空气中,淡红的两点微微突起,在暴虐的少年眼下簌簌发抖。 突然如其来的事情令无痕措手不及,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便被人一口含住了那敏感的微凸,柔嫩的触感再一路往上,随后脖子上传来的痛感猛地唤醒了他的神智。“啊——”无痕惨叫一声,身上的内力自然地运转,根本不用大脑指挥,右手已经夹着过半的气劲拍上了在他身上施虐的身体。 孟广诚只感觉到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整个人便随着那力道飞了出去,喉间涌上一股腥味,嘴一张,在半空便喷出了温热的液。尊贵如他何曾受过这么多痛楚?立时便晕了过去,无意识的身体在漫天血雨下落在墙角。 就在此时寝宫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因为用力过猛,孟子星踉跄了一下,不等稳住身体便急切地往房中看去,映入眼中的情 景却使他所有的动作僵住。无痕,他最心爱的弟弟,他一直如同珍宝一样捧在手心的人儿,竟然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雪白的肌肤上点点殷红的痕迹刺得他的眼睛生痛。 无痕心中正恶心不已,听到了开门声却很迟钝地过了一阵才循声看去,待见到来人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羞耻感涌入心头,不由地惊呼了一声,赶紧拉过被子将自己从头至脚紧紧地裹了起来。 “无痕——”仿佛过了一世纪孟子星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缓慢地走到床前,看着裹成一团的被子,迟疑地唤着弟弟的名字,却不敢作任何询问,即使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来晚了一步。 “我没事。”无痕闷闷的声音从被中传了出来,因为恼怒还沙哑,却的确没有痛楚的感觉。 “嗯。”孟子星猛地醒起他有武功护身,这才放下心来,但那心还没落回胸口,又不得不再次提了起来——若如此,太子呢? 第21章 父皇作主 第21章父皇作主 仿佛是回答他的疑问一般,孟子星的身后传来一阵惊叫:“太子殿下!”方才他黑着一张脸冲回宫,那些太子近侍拦阻不及便被他一脚踹开了寝宫大门,他们一时或许为二殿下的煞气所慑,竟然都呆在了那里,等到顾及太子的安危赶紧冲了进来时,便见到太子一身是血地委顿在墙角,顿时吓慌了神。 “太医来了。”太子侍从这时引了一个太医进来,可正是巧了。 孟子星看着面色煞白的太子,心底猛地窜上一股寒意,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他的预感果然没错,救治及时并没有什么大碍的太子被抬回东宫之后(这里的没什么大碍是指没有生命危险而已喔,这倒霉孩子大概要在他的床上渡过未来的一个多月了。),皇后闻讯而去,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便大发雷霆,立即便闹到了皇帝那里。事情发生不过半个时辰,仁和帝便传了孟子星两兄弟去。 木翔宫御书房 兄弟两人跪在大殿正中,冰冷的石面不一会便显示了它的威力,与之直接接触的膝盖又凉又痛,偏偏那坐在龙椅上的人像没有看见似的,自顾自地拾起一本又一本的折子。无痕已经换了一身整齐的衣服,将胸前不堪的印记勉强遮住,他像是还没从之前的事情里醒过神来,精神有些萎靡,双膝难受却只是默不作声地时不时悄悄揉一下。他旁边的孟子星则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跪姿端正整齐,只是他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修剪整齐的指甲将手心掐得泛白。 仁和帝面前的奏折终于被清理干净,“啪”地一声将最后一本扔在右手边那高高的一垒本子上,把笔一放,这才看向跪在殿中的两人。 沉默的气氛令人有一种空气凝固了的感觉,无痕听得老哥呼吸滞了一下却转瞬间恢复正常,不由地挺了挺腰身,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那块地砖。 良久,仁和帝不带感情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该怎么说?照实说吗?问起他的武功来源的话怎么办?无痕脑子里打转,却纠结着没有开口,一边的老哥也一直没吭声,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一样在考虑怎么说出口。 “怎么?还没编好?”仁和帝的声音清越动听,在这种场景之上却怎么都透出几分冷意,何况内容还那么惊悚。 “儿臣不敢。”孟子星语气平静,周周正正地叩了一个头,脑低贴着地面不过。 无痕心中不知道他的 用意,但老哥总不会做错,当下有样学样,口称不敢磕头伏地不起。 “哼!不敢?”仁和帝似隐隐有着恼怒,“给朕将事情的经过好好说出来。”说到“好好”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加重,像扔在地上的珠玉声,清脆悦耳的同时却令人心惊肉跳。 “回父皇,”不等无痕开口,孟子星沉静的声音便已响起,“儿臣请父皇作主。”他不再卑微地趴伏,而是挺起着腰背,目光炯炯地望着大位之上的男人——他如今的主宰。 无痕怔了怔,随后心跳猛地加速,“扑通、扑通”的声音仿佛打鼓一样从心脏一直传到脑海深处。大概能猜到老哥会说什么,他总觉得这些话带给他的将会是很大的变故,或许好,或许坏。这种感觉很奇怪,有对未知的恐惧,还有压抑不住的兴奋——难以言喻的兴奋感。 “作、主?”仿佛觉得这两个字很值得玩味,仁和帝沉着声音重复了一遍,无形的压力使整个空间都沉重了起来。 “是。”简简单单一个字,孟子星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般,脊背仍是挺得直直的,即使最轻微的颤抖都没有。十三岁少年的身姿,竟然不比久坐高位的男人差分毫,那是天生王者的气势。 “好,好。”皇帝连着说了两个好字,那语气却一点也没让人感觉到他真的认为“好”,反倒有些阴森森的,“说出来,朕为你‘作主’。” 孟子星却没有马上开口,沉默再一次把整个大殿充满。 无痕一直装作畏缩又不懂世事的样子,自方才开始便一直低垂着头,此时小身子更是微微发着抖。正在他还在心里暗暗猜想老哥会怎么做的时候,听到他轻柔地对自己说话:“无痕,别怕,给父皇看看你的,你的伤,父皇会替你作主的。”无痕的小身板颤得更加厉害,别误会,这次他不是装,而是憋笑憋的——他这老哥还真有才,那种带着颤音的劝话,小心翼翼地生怕刺激到他的语气,装得像真的一样。 显然孟大爷还不是很了解他的哥哥,孟子星或许有三分是故意的,但至少有七分是真的担心这个弟弟。在他的眼里,一个七岁的男孩子,就算平时再成熟事故,遇到这种事也难免吓得不成样子(至少他自己如果在那么小的时候被……大概也难以接受),更何况无痕在他眼中从来就是个天真调皮的小孩子而已,除了在武功方面有点天赋,其他方面并不显得特别聪明(要是孟小混混知道他的看法,不知道会不会找块豆腐撞死?)。虽然之前他说过自己没有事,但那也是因为他还 不知道这种事代表着什么,以后若是知道自己差点被兄长……他,能接受得了吗?所以孟子星是真的怒了,他表面上虽然平静无波,可他甚至没办法冷静地去理会父皇对这件事的看法,便冲动地作出了决定,将整件事情说出来。这样一来,他便是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而这种做法无疑是危险的,像被活捉的猎物一样,放生?圈养?还是宰杀?都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无痕缓缓地直起身子,转过头看向他的皇兄,肩膀缩在一身,小小的,看起来很惹人爱怜,他的眼睛微红(忍笑忍的),里面满是水雾,仿佛一眨眼间便会溢出来,他咬着嘴唇,先是认真地看了皇兄一会,又悄悄地往父皇那里看了一眼便飞快地转回去看着他的皇兄,这才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孟子星明知道他是装的,心却仍忍不住揪痛了一下,手不禁有些微的颤抖,慢慢地伸到无痕的颈下,抓住他的衣襟,望了眼耐心等待一直没有出声的父皇,这才狠了狠心,轻轻地拉了开来。点点的吻痕在白皙的肌肤上分外刺眼,左边颈上的齿痕更是狰狞可怖,虽然之前为他更衣的时候已经见过了一次,这时却仍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是他捧在手心的珍宝,那人,他怎么敢? “啪!”清脆的断裂声唤回了他的神智,孟子星转过头去,却见仁和帝铁青着一张脸盯着无痕的胸前,眼中涌现真实的风暴,手中的批笔因为用力过度而断成两截,艳红的朱砂如若鲜血般自笔尖蜿蜒至指间。帝王的震怒是稳重的少年也无法抵挡的,他的身子不自禁地发冷,腰间突然一紧,低头看去,却是无痕吓得扑到他身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淡淡的恐惧瞬间消散。 “孽子!”仁和帝猛地将案上的东西通通扫下去,码得整整齐齐的奏章散了一地,砚中的朱砂洒落,点点如血如花在白字黑字上绽放。叫他怎能不怒?这个他亲自教导的太子身上凝聚了他多少的心血,平日里有些欺压兄弟的事也就算了,而今他竟然对自己的亲兄弟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来,岂不是在打他这个皇帝的嘴巴?“焦岚,给朕滚进来!”很明显,皇帝大人迁怒了。 孟子星听到脚步声传来,赶紧将无痕的衣襟拉上,并将他扶住,靠在自己身上一起跪好。孟小混混软着身子任他动作,面上怯生生的,心里却一直在哀嚎:还要跪多久啊? 守在殿外的焦大总管一直细心地留意着殿内的动静,巨大的声响及皇上的怒吼令他一阵心惊肉跳,多少年没有见过皇上这样暴怒的样子了?这几兄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将 皇上激怒到这种程度?在推门而入时眼角瞄到的东西解了他的疑惑,却惊得他差点打破平静的面具,这个太子爷,果真是荒唐!假装没有看见,垂着头碎步走到御案之下跪住:“焦岚参见皇上。” 仁和帝发泄了一番怒火似是散去了不少,再开口时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平时的冷淡与威严:“给朕拟旨,太子品行不端,欺压弱弟,责令宗人府教导半年。” 焦岚心中一惊,皇上这是要办太子?要知道宗人府是一个类似于刑部的地方,只不过它是专门为皇族而设,审查的是皇子皇孙的罪行,但这个“教导”又是什么意思?焦岚不敢多想,行礼称是。 仁和帝看向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幼子,眼中的神色高深莫测,过了片刻,只听他道:“天宇安康帝有意派遣皇子前来,两国互相学习交流,这事,子星可知?” 这话题变得太快,孟子星一时拿不住他的想法,迟疑着开口:“儿臣未曾听说。”难道父皇想派自己去天宇?为什么他总有不好的预感? 第22章 被谴为质 第22章被谴为质 孟子星的预感很快被证实了,仁和帝接下来的话令他的心脏几乎冻结:“朕瞧着无痕年纪最合适,便派他去吧。”随后向焦岚吩咐道,“再拟一道旨,命萧茗为使,偕五皇子无痕出使天宇,七日后起程。” “是。”焦岚再次伏首领旨。 “父皇——”冷静得即使面对帝王的暴怒也未显露出害怕情绪的少年此时声音凄厉,一声呼唤道尽了恐惧与绝望,“请父皇收回成命。” “君无戏言。”仁和帝的声音清越却寡情,淡淡的视线却如同刀锋,伤人于无形,“还是朕该问一下太子是如何受的伤?” 孟子星扶在弟弟身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无痕吃痛,却不敢出声,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少年的身子在剧烈颤抖。这个不像小孩的小孩,他眼里的强人,在害怕,因为他。 “儿臣,明白了。”良久,孟子星从嘴里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第二日仁和帝便颁下了两道圣旨,第一道是斥责太子品行不端,欺压弱弟,责令宗人府教养半年。这道旨意一下,立时在朝中引起渲然大波,要知道在整个大陆来说,男子十六便是成年,而太子已年满十七,妃子都立下了三位了,还以教养之名被拘禁,单从颜面上来说已经是很无光的了,是以许多人对于这个被欺压的“弱弟”,也就是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有了许多质疑。但是当第二道旨意颁下来的时候众人都住了口,“以丞相萧茗为使臣,偕五皇子出使天宇,令五皇子于天宇学习文化以作交流”,只要不是蠢到家的人都能看出这五皇子被派去不是所谓的“学习交流”,而根本是被谴为质子。皇上这是各打一棒,只是看起来当然是五皇子要吃亏些,但一国太子为他被拘禁倒也不冤了。 丽莺宫这几天都处于低气压中,原因自然是为着即将离去的五皇子。早前说过,孟小混混的性格大大咧咧的,倒也从不仗势欺人,难得有这样的皇子,所以丽莺宫的宫人们都挺喜欢他的,他们虽然不懂得这“交流学习”中的内幕,但是人离乡贱这个道理还是知道的,想到才七岁的五皇子便要独自背景离乡,一个个便愁眉苦脸的,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孟小混混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照吃照睡照样失踪,在别人苦着脸的时候他还是乐呵呵的,弄得那些宫人只得在他面前强颜欢笑,那表情有多扭曲不用说了。不过他也不是不担忧,只不过他忧心的不是自己将被送到别国的事情,而是他的老哥孟子星。 表面上看来二皇子似乎没什么变化:早晨按时起床上太学,晚上与等在宫门口的五皇子一起回寝宫,督促他学习的同时自己做功课,然后安寝。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的生活,就连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但是与他同床共枕(呃,好暧昧!)四年有多的孟大爷又怎么可能没发现他的不对?自那天从父皇那儿回来之后,老哥便从没有睡着过,不是睡不安稳,是完全没有睡着!虽然他将呼吸调整得与睡觉时候的一样,但是一整晚却是僵在床上连个翻身都没有。若不是无痕昨天夜里起夜之后怎么也睡不着,他也发现不了这件事,难怪总觉得他眼睛下面有青影,脸色也那么苍白,心里有些愧疚,终究还是太不关心这个人了。 “哥——”孟小混混装睡了半个时辰却仍没感觉到身边的人动过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唤他,然而却没有得到一点回应,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哥,我知道你醒着,这几天夜里你都没有睡着吧?” 那人没有应声,呼吸平稳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真是个倔强的小孩子!无痕干脆翻个身搂住他的腰,左腿整个跨在他身上,将头放在他的腋下,小脑袋蹭了蹭,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在难过,但是你这样身体会受不住的,我,也会担心的,哥哥——”那语气带着几分惶恐,几分担忧,说到最后甚至有了哭腔,软软的声音直让人疼到骨子里去了。 回答他的仍是沉默,就在他以为自己诱敌失败,打算出终极杀手锏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对不起——”这声音太细微,若不是在寂静的夜里,而又靠得极近的话,怕是以无痕如今的功力也听不到,所以他几乎以为是错觉,然而接下来的话让他肯定那是一直在装睡的老哥发出的声音—— “对不起——”孟子星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无星无月的夜里整个屋子伸手不见五指,极好地掩饰了他眼中的脆弱,“哥哥保护不了你,让你在受了那样的屈辱之后还要面对不可知的命运,父皇派你去天宇国,根本是送你去做质子,我——”怎么可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怎么会指望一个帝王为了他的皇子而惩罚他的太子?“作主”!每当想起那日从自己嘴里吐出的可笑词语,他便忍不住在心里一次次地唾弃自己——竟然将无痕的尊严托付给别人去守护!无痕只是他一个人的珍宝,他的一切都应该由自己亲自守护才对,怎么就犯了傻呢?竟害得自己的珍宝被夺走! “哥——”无痕并不真的是几岁的小孩,自然知道他所说的屈辱是什么,当时面对的时候或许有些羞愤 ,但是他的心中并不太在意,不说那死太子并没有得逞,就算得逞了他也不会有多难过,精神上的屈辱他受过了不知有多少,肉体上的算的了什么呢?最多当被狗咬了一口,事后百倍奉还便是。至于被谴送天宇的事情他更不担心了,以他如今的武功在守卫森严的皇宫出入并不困难,要是那边有人对他不利,大不了逃了就是,因此而引起两国纠纷的可能则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他对孟运国一点感情都没有,怎么可能为它牺牲自己?只是这些老哥并不知道,会难过自责也不奇怪,但是他真的不想这个唯一关爱他的人受到伤害,甚至有一瞬间想要把自己的来历告诉他,却又怕他更受不了亲弟弟已死的消息而作罢。想了又想,孟小混混终于想到了安慰的话:“哥,你别担心,我就是被那条狗啃了几口有点吓到了而已,反正我也打得他吐血了,咱也不亏了。至于去天宇国的事情,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以我现在的功力有谁能欺负到我?之前是因为有你在,胡乱出手怕连累到你才一忍再忍,要是到了那边有人敢对我怎么样,我还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他越说越轻快,到最后连自己都忍不住憧憬起可以爱打谁打谁的生活来,要知道孟小混混在前世可真的从来没有这么隐忍过,谁惹了他必是拳脚相向,就算有时明知打不过也要打,在他的想法被打死也好过活活憋死吧?孟小混混本就是个好勇斗狠之人,来这边四年多时间还没真正跟人交过手,之前有师傅在还好,有人压着拼命学东西,又不时喂喂招,日子倒是过得挺快,后来师傅死了,整天自己一个人练功,很多时候都觉得无聊,挺没动力的,日子便有些难熬了。这种念头不提还好,一旦动起念来真真一发不可收拾,压在老哥身上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恨不得立即飞到天宇国去找人打一架。 孟大爷人虽不重,但是整个人压了下来,还不老实地动来动去,孟子星给闹得胸闷气短,不由地苦笑,他在这里担心得要死,谁知道人家根本没当一回事,甚至没想到两人这一分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会。一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意然痴痴地忘了阻止,由得小家伙在自己身上扭来扭去。 兴奋了半天,孟小混混发现自己安慰的对像一点反应都没有,躁动的情绪这才平静下来,忙停下动作,拍拍老哥的胸口,小心翼翼地唤道:“哥?” 孟子星回过神来,却仍甩不掉那些低落的情绪,向来沉稳自信的语气不再,有些脆弱地道:“难得你看得开,只是,我真没用——”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竟然有些哽咽。 孟无痕吓了一大跳,一直以来他这个哥哥都表现得太过成熟稳重,虽然总在心里说他是小屁孩哥哥,但实际上却从来没有把他当作一个小孩子来看,还老是给他惹来这样那样的麻烦。像这次太子的事,实际上也是他惹来的,要不是跑去盗药,怎么会深夜经过太子宫?要不是太过好奇,怎么会撞见太子跟人干那档子事?把太子打了之后又只知道装蒜,把什么事情都交给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孩子去处理,现在出了问题自己却漠不关心,任自责悔恨将他压垮。实在是,混蛋之极! 孟小混混这时真的是内疚得要死,忙爬上去一点,抱住老哥的头紧紧地按在自己的怀里,嘴里说道:“不关你事,真的不关你事,哥哥,都是我的错,我总在给你惹祸,都怪我,都怪我——” 这是一个七岁小孩胸膛,它并不宽大,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稚嫩,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不可靠的胸膛却令孟子星极为安心,所有的难过与自责在那细微却坚定的心跳声中渐渐远去,疲惫的感觉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淹没了他的神智…… 第23章 出使天宇 萧茗年仅而立便已位及左相,在朝中的地位仅低于右相霍文,而霍文现年已五十有六,算起来还是低了萧茗一截。萧茗的声音温润悦耳,言行举止温文尔雅,是朝中人人称赞的“谦谦君子”。 孟无痕将手中的资料扔在小几上,翻了个身,一把扯开布帘,明媚的阳光洒落进车厢,将一室的闷气全部驱散。现在午时刚过,正是一天中太阳最猛烈的时候,照理说应该停下来歇歇脚的,但是因为这里离下一个驿站还有些远,若是不赶路的话便有可能露宿山野,所以只好顶着烈日赶路了。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随着使臣队伍出发已经六天了,七月间的天气热得不行,呆在这马车里更是活受罪,不只闷,更是颠簸得不像话,就连打坐也不敢,一是静不下心,二是怕不小心跌倒,来个走火入魔可不是好玩的。整日里不是看老哥给他的这次出使人员的资料,便是透过那小小的方口子看外面的风景,当然,荒山看得多一点,这年代不像现代那样开垦了那么多土地,许多水送不上去的坡地都荒着。 夏日植物最是茂盛,野草绿油油地布满了道路两旁,孟大爷望着随风起伏的绿色波纹,双眼呈放散状态,很显然,他在发呆。有句话怎么说的?“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呸呸呸,什么相思不相思的?他只是在,想念—— 是的,孟小混混在想念,想念那个小屁孩老哥。那个小孩子是他见过最不像小孩子的小孩子(呃,好像很坳口。),那人总是成熟得不像话,他也就在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的时候看过他哭,之后他这个顶着小孩子面貌却拥有十八岁灵魂的人却一直在拖他的后腿,闯下大大小小的祸要老哥来收拾,而这次这祸似乎闯得更大了。无痕始终记得那天老哥送他的时候突然紧紧地将他抱住,然后在他耳边轻声却郑重地许下了承诺——无痕,等我,我一定会接你回来。 孟小混混在某些方面是不太聪明,但是想了这么多天也大概能猜得出他话是透露出的信息——想要接自己回去,必要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也就是说要坐上皇位才行,那么就有两个障碍不得不除,太子和皇帝。老哥竟然为了他,要杀兄拭父么?他怎么承受得起? 一下午的时光便在天马行空的思绪里飞过,等到无痕发觉投入马车的阳光变得黯淡的时候,车队已经停了下来。 “叩叩叩——”车门处响起几下叩门声,“五殿下,驿站到了。” 这声音带着几分嘶哑,无痕不由地皱了皱眉。当日宣进私闯 太学殿,虽说情有可原,却仍被罚了十个大板,不等伤好便要跟着他这个主子前往天宇国,这一路上他不知道叫过他多少次进马车休息,却总被那小老头以不合规矩为主给拒绝了,今天在烈日下赶路,怕是受不住了吧?只怪他一直在想老哥的事,把这个人都给忘记了。也不答话,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帘子便被挑了开来。 车队的人早已恭敬地列在他的车前,即使是不受宠且被送为质子的皇子,在公共场合还是要做足面子的。左相萧茗着一身儒雅的白色文人服,含着浅浅的笑意立在那里,见五皇子出到车门,微微颔首,道:“请五殿下进驿站休息。” 无痕不敢在别人面前随意显露武功,装作弱弱的样子慢慢地扶了小宣子的手出去,下车的时候还故意脚软似的虚晃了一下。 “殿下小心。”宣进赶紧将他扶住,但是他自己在车辕上颠了一天,早就没什么力气了,差点自己先倒了,反倒是无痕暗中扶了他一把才逃过一劫。向萧茗点点头,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看似无力地微靠在宣进身上,实际上却不露声色地将他扶着向驿站内走去,不经意地道:“小宣子明日在车内侍候吧。” 宣进想了想,大概觉得再坐在车外只会添麻烦,便没有坚持,微点了点头,道:“是——”双唇紧紧地抿着,对自己的没用深感无力。 无痕开始对驿站还有些好奇,后面发现也没什么特别的,跟宫里的布局差不多,倒是那些用品差了不少档次,用起来很不顺手,于是便泄气了。想想也是,古人的生活跟现代真的没法相比,即使生活条件最好的皇宫住起来也不如意,虽然孟小混混在现代的算是贫困阶级,但是至少有水龙头和抽水马桶用吧? 因为使臣队伍过于庞大,出行的速度很慢,六天的时间也还没有走出多少路,相对的离京近的驿站倒还算整齐干净,只是这一队人实在太多,虽说勉强挤一挤倒是都塞了进去,却免不了有些杂乱。孟小混混在这段时间首次感觉到权势的好处,至少别人四五人甚至七八人挤一间房的时候,他与萧茗都拥有单独的房间。 也没有心情转悠,无痕用过餐后对萧茗说了声“困了”便要回房休息。这种合理的要求萧茗当然不会阻拦,点点头回了声“请”。这种行为在下臣对皇子之间,可以说是失礼了,但无痕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一个将成为质子的皇子,还想别人对你有多恭敬?于是笑了笑便往方才洗漱的房间走去,倒是他身后的宣进不满地打量了萧茗几眼,那人却不甚在意 ,脸上一派闲适。 古代的富贵人家一般都有个贴身奴仆,卧房大多会隔一个外间出来,以便奴仆守夜。五皇子自小身边便只有一个宣进,以前在宫中他是与二皇子同住,两人都没有让人守夜,此时出门在外,宣进第一担心主子一个人会害怕,第二担心外面不安全,虽然他在也不一定帮得了什么忙,但豁出命为主子挡一挡还是可以的,于是很自然地占据了这个外间。 无痕一回房便向身后的人摆摆手,道:“早点休息吧,你今天累坏了。”不等他答话便飞快地走到床边,双手大张地倒了上去。舒服啊!虽然车上有小榻,但哪里比得上大床?蹭蹭,再蹭蹭,翻个身,再用背磨一磨,呜,舒服—— 无痕像个懒懒的猫儿一样扭了几扭,这才张开眼睛,却被那个目瞪口呆的人吓了一大跳:“不是叫你去休息吗?怎么还愣在这里?” “那,那个——”宣进显然被刚才那一幕震憾到了,嗫嗫了半天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吓到小孩子可罪过了,孟大爷很好心地道:“别急,慢慢说。”语气还是很温和的。 “那个,殿,殿下,”宣进垂着头,很低落地道,“小宣子是不是很没用?” “啊?”孟小混混呆,“怎么会这么想?” “那时候太子要对殿下不利,小宣子没有以身护主,让殿下受了那样的委屈。”宣进的声音低沉,还带着些许沙哑,像是在哭,“今天坐了一会车就累了,还要殿下来扶小宣子。”他的头垂得极低,看起来很失落,像个,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扑噗!”孟小混混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很无良地笑了出来。 “殿下——”宣进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果然还是嫌他没用了吗?殿下会不会不要他了?虽然在被殿下救了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照顾殿下一辈子,但是他实在太没用,殿下会不要他也很正常吧?想到后面,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发着抖,眼神空洞,很,绝望! 呃?孟大爷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太过份了,忙上住笑,一个翻身盘腿坐起,很严肃地看着他,道:“小宣子,其实你做得很好。” “殿,殿下——”宣进的眼睛眨了眨,很疑惑。 “当时的情形,如果你留在那里也阻止不了什么,所以你的做法是很正确的。”无痕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道,“还有,你为了我被打了十个板子,我还没跟你道谢呢,说实话 ,谢谢你!” “啊?”宣进已经快傻了。 无痕看着他这样子,有点郁闷,怎么也该有点反应吧?难道没听清楚?于是再重复了一次,道:“我说,谢谢你!” “这,奴,不,小宣子不敢当。”宣进急得手足无措,差点又自称“奴才”了,殿下最不喜欢他们这个自称了,说是难听。 “行了,行了!”无痕想起这个时代的礼法,抓抓脑袋,挥手示意他安静下来,然后说道,“今天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错,天气太热,你晒了那么久都没中暑已经很厉害了,要记得你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子,别弄得像个小老头似的。” “可是殿下才七岁,也没有什么事啊。”宣进难得孩子气地嘟哝着。 呃,忘了自己也是小孩了,用那种语气是有点奇怪。无痕郁闷地看了他一眼,这才道:“其实有件事情一直没让大家知道。”见他露出好奇的神色,笑了下,道,“我是会武功的。” “啊?”宣进又呆了。 第二天宣进便进马车侍候五皇子,不用在烈日下暴晒,再也没有出现过身体不适,只是有时候会用一些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的主子,像是在研究一样。孟大爷无所谓,大大方方地任他看,偶尔还会逗逗他,看着他有时候呆呆的样子自我感觉很良好,小孩子还是有点傻样子可爱点。 之后的行程都没什么意思,每日都是赶路再赶路,只是走得越远驿站越破旧,还不得不在野外扎过几次营。本来听说扎营过夜时无痕是有些兴奋的,但是兴奋感在第一次露营中便被磨光了,虽然山林的空气是挺好,但问题是那些蚊虫也很喜欢山林气息,所以都聚了过来,顺便再进了食。当夜某小混混一边拍打蚊子一边在心里发誓,再也不在野外睡觉了,当然,这个誓言没通过天庭认证,没有实际作用。 天宇国与孟运国虽说不上有多团结友好,但也许多年没有过战事,两国都在边境上压了大批军队,表面气氛却很平静。所以这一路上都挺太平的,不仅在边关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或不友好对待,就连孟小混混某次无意间得知车队中有大半的马车中装的都是送给天宇皇帝的昂贵礼物后,便一直在期待的强盗都没有出现,有几分失望。 八月二十八黄昏时分,一行人总算抵达了目的地,天都城,呃,的城外。虽然行驶的速度不快,但经过一个月的车马劳顿所有的人都有些疲惫,左相萧茗命了人进城投贴后,便下令车驾停于城外驿站,修整一夜,第二日一早再入 皇宫觐见天宇国皇帝。 可能是因为就在京城外平常也不太有人来的原因,这个驿站建得不大,而且可以看得出近期经过一番整理的,许多东西也有着新木的气息。 孟大爷如之前一样,仍然由宣进半扶着进了驿站。 第24章 抵达天都 第二天一早便有礼官来引他们进了天都城里,无痕有些好奇,将窗帘拉开一点缝往外瞅着。 古人多早起,夏日天时较长天也亮得早些,这时路上已经有许多行人了。百姓大概早就知道近期会有外国使臣前来,看到他们这一队车马由大官领着,都好奇地往这边观望,人群里发出一阵阵议论声,偶尔可以捕获几个“孟运”“使臣”之类的字眼。许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原因,路上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竟然车马都有些难行了,迎接的礼官早有准备,大手一挥便有士兵分成两列,将百姓拦在路的两边,一队人这才畅顺地行驶起来。 无痕看那些人的着装打扮与孟运国没有多大的区别,风格饰物看起来都差不多,(孟运国人的着装打扮,很不好意思,孟大爷也是从马车里面往外偷看的。)不由地有些奇怪,这两个国家的相似程度未免太夸张了吧? 足足半个时辰才到了外城的大使府,无痕听说过现在的天宇皇帝很年轻的,其实挺想去看看的,但萧茗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带他去朝见的打算,很客气地请他在府内休息,然后便不见了人影,大概是带齐珍宝美人去觐见皇帝了吧。就这样被扔在这里,孟大爷倒也没觉得怎么样,倒是变得有些聒噪的小宣子把那萧左丞相嘟哝了几句,惹得他心里一阵好笑。 因为要装柔弱小皇子,孟大爷早上是一副虚弱地样子被宣进扶进大使府的,也不好马上就到处溜达,不然也显得太假了。无所事事之下想起路上这一个多月以来好像都没有好好地练过功,便叫了小宣子不要打挠,盘了腿练起内功来。 无痕所学的内功名为“逆轮心经”,欧华在传给他的时候曾很骄傲地说过它是世上最为精妙的一门内功。那时孟大爷虽然很崇拜地看着准师傅,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的,没办法,武侠小说看得多了,对于“天下第一”、“盖世无双”等词有一种强烈的排斥感,一听到这些就会觉得那人是在吹牛。后来师傅作了一番解释,说这逆轮心经与其他的内功最大的不同在于这个“逆”字,每个人的体内都有一种气,普通人的气较少,而习内功是可以增加这种气的,内力越高气也就越多。这气首先有一个起点,然后沿着经脉有一定走向,举个例子来说,点穴的原理就在于将某处截断使其不通,然后便会产生了各种不同的影响,而当经脉内的气是逆行的,因为起点不同穴位便与一般人不一样了,对付一般人的点穴方法便行不通,若要点住逆行经脉的人的穴道,就得先了解他们的气的走向,而据师傅所说,当今世上也只 有这“逆轮心经”是逆行经脉练的,也就只有本师门的人能制住他们的穴位。 逆行经脉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实际上操作起来却是困难之极,就如同逆水行舟一样会遇到重重阻力。欧华一直不愿意过多地夸奖孟无痕,因为他觉得这小徒弟的性格太过跳脱,怕夸得太多会令他骄傲自满而无所进晋,但在他的心里对于小徒弟的天资还是很赞叹的。(实际上欧华并没有了解透他的小徒弟,孟小混混有时候会很喜欢自吹自擂,其实这正是他自卑的表现。国内许多人对于“孤儿”这个群体并不宽容,很多小朋友都有被父母教导不要跟没有爸爸或者妈妈的小孩玩的经历,小孩子一般都没有事非观,父母就是他们的引导者,父母说的话他们当然就听到心里去了,并在行动上表现出来。无痕自幼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常被这些天真却无知的小孩嘲笑为“没人要的小孩”或“野孩子”,更有甚者,被人扔石头砸得头破血流也不是没有的事。这种嘲笑与伤害在无痕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加之他读书不在行而更被人耻笑,最擅长的武打也没给他带来分毫好处,反而常常被人嘲为“烂仔”“混混”之类的,所以他总是用拳头和嗤笑将自卑深深地掩住。)逆轮心经的开头最为困难,也最为危险,虽说无痕最初是由师傅为他开拓了运行的经脉,但这样一来却将危险提高了一倍,如果他在短时间内不能掌握逆行的原理并控制经脉中的气,那么经脉便会逆转回来,两相一冲连走火入魔全身瘫痪的可能性都没有,直接就暴体而亡了。好在无痕比欧华想像中更顺利地掌握了逆轮,之后练起来更是进步神速,又练化了那枚无名药丸,吸收了师傅仅余的一些内办,如今的孟小混混已经是个超高手了。这可没有吹牛,要知道在他仅靠自身练习了四年的时候,便可以偷偷潜入太医院盗药,而没有惊动宫中的明卫暗卫,之后功力增加了三倍有多,想找到对手还真的有点难,或许他名分上的师叔可以一敌? 当然,这些孟小混混都不知道,因为他自习武以来还从未与人打斗过(与师傅喂招不算),只是隐隐地感觉到皇宫的侍卫都很弱。不过他还是不知道的好,因为不知道的话他练起功来会更认真一些。 很快十来天过去了,萧茗几乎日日都有宴会要参加,白天也大多去了宫中,无痕猜想两国应该是有什么协议要达成,不然单只送礼与交流的话,他的父皇大人也不会派位高权重的左相前来。这天夜里萧茗又进宫参回宴会了,不过这个似乎是送别宴,但他却没有来跟五皇子打声招呼说要走,在无痕以为他会就那样 走了的时候,他却在夜深了的时候突然跑来求见。 行过礼后,无痕自己坐在上座,请萧茗在对面坐下,小宣子在一旁奉茶。 “萧大人找无痕有什么事吗?”孟小混混装弱装得越来越像了,很容易便进入了角色。 “臣是来告诉五殿下一些事情。”萧茗的语气虽不是毕恭毕敬,但也是十分有礼的。 这倒挺奇怪的!他这个五皇子虽然流的是皇室血脉,但是现在不过一介质子,有句老话不是说吗?“落驾的凤凰不如鸡”,按理说在朝中一呼百应的萧相根本没必要对他这么客气,不是吗?孟小混混是个藏不住事的,心里有了疑问脸上立即便显露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如玉君子”,就差在眼中打两个大大的问号了。 萧茗看出了他的疑惑,却并没有为他解惑的意思,自顾自地道:“臣明天便要回国了,今天晚宴之上臣向天宇帝提了一个请求,请陛下准殿下去清思堂学习。” “清思堂?”这个名字够古怪的,清思,情丝? “相当于我国的小太学,当然有些许不同,殿下将来去了便知道了。”萧茗温和地笑了笑,“臣走了之后殿下要一切小心,天宇国的太子地位看似极尊,但天宇帝的态度有些暧昧不明,怕是不能长久,殿下注意不要跟他有过多牵连。” “啊?”孟大爷有些黑线,怎么感觉像在交代后事一样? 萧茗不知道他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还以为他是听不懂,便道:“殿下只要记得,与天宇国皇子们的关系不要太亲密便好。” “喔——”无痕乖乖地点点头。 萧茗反倒又觉得有些不妥,五殿下孤身在此,若没有一个人护着,怕是要受尽欺辱了。沉吟片刻,道:“算了,殿下还是尽力跟太子处好关系,臣看那太子的性情还好,你们年龄相近,应该合得来。” 太子?孟大爷听到这个词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个死小孩,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还是不要了吧? 萧茗看他的神色,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嘴张了张,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低着头沉思。 “嗯,那个——”孟小混混见他半天不说话,眨了眨眼,想问又不敢问地样子,待见他抬头往自己看来,忙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萧,萧大人,你为什么这么照顾无痕?”问完之后仍一直低着头,小手在桌上无意识地抓着,好像很紧张似的。 为什么?萧茗见他畏畏缩缩的样子, 笑了笑,道:“二殿下天资聪颖,胸襟与气度都不是一般人所有。”他的话意有所指,隐隐有着投靠的意思。 “啊!”无痕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萧大人认识哥哥,原来是哥哥托大人照顾无痕的么?”眼中尽是期盼。 呃?萧茗愣了愣,怎么一母同胞的兄弟,彼此却差这么多?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温和地笑了笑,顺着他的意道:“是啊,是二殿下托了臣。” 无痕咧开嘴笑了,纯真美丽的笑颜晃花了在场两个人的眼。 当夜萧茗走后,宣进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主子,对于左相走了之后两人将面临的处境一点底都没有。 孟小混混倒是浑不在意地,拍拍他的肩叫他不要担心,尔后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不一会儿便睡熟了。 宣进无可奈何,只得熄了灯也去睡了。 第25章 清思学习 第25章清思学习 第二天,无痕与萧茗一同从大使府搬了出去,萧茗是要回孟运,而无痕则是搬到天宇帝赐给他的宅子,位于内城的安乐侯府。之所以叫安乐侯府,是因为天宇帝很慷慨地给孟大爷封了个安乐侯,作为一名质子,他大概应该满足了,不过孟大爷却不满到极点,因为这个“侯”字怎么看都像在讽刺他是个被关住的“猴”。而将他安排在内城的缘故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监视及防他逃走罢了,但因此能享受到天宇皇族才有的待遇,也不是坏到家吧? 左相走的时候无痕没有去送行,对外说的是身体还有些虚弱,不宜吹风,相信孟运五皇子身体娇弱这一念头已经深入了天宇国上下的心。逆轮心经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其隐蔽性,这时候的武者眼睛都很毒,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别人是不是身怀武功,而习了逆轮心经的人看起来却与普通人无异,即使是同习这种功法的人除非明显地使了出来,不然也不能看出来,这也是欧华当年在被人追杀的时候还敢收徒的原因。这一点无痕是知道的,所以放心大胆地装他的弱皇子,而不担心被天宇国的人看出来。其实他心里倒是不想装的,按他原来的想法,如果这里的人真敢对他怎么样的话,正好可以趁机逃了去,让两国混乱去吧!但临走时老哥那么郑重地说会来天宇国接他,他又有些犹豫了,唉,真头疼!不过,如果有人敢像太子那死小孩那样,大概老哥也不会怪他了吧?不过天宇国的人对于这个质子似乎没有多少怜悯之心,无痕本想再“休养”几日的(当然,几年更好了。),却在搬进侯府的当天便由管事的通知他第二天要去清思堂报道,无痕虽然一百个不想去上学,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让病好了。 孟大爷被他新上任的管事孙函塞进轿子时还有些迷糊,没办法,实在太早了。其实以前在孟运的时候小混混也差不多这个时候起床,那时候老哥要去上太学,两人都是一起起床,老哥会为他穿那些麻烦的衣服,然后一起吃早餐,一起散步,直到在宫门口分开。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都没什么事做,于是晚上都在练功,于是早上就赖床,于是他在轿子的摇摇晃晃中很不小心地睡着了。 侯府年轻的孙管事对无痕这个质子的态度虽然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很差,就是有点不冷不热的,不过在掀开轿门看着闭着眼睛睡得正香就差流点口水下来的某人的时候,大概是起了杀人的心思的。压下心中的不快,尽量小声地唤道:“小侯爷,皇宫到了。” 某小孩呼吸平稳,没有打呼噜的恶习,秀 气的小脸白里透红,看起来十分可爱,只是那双眼闭着得不是时候。 孙函等了片刻,见人还没有反应,一张算得上好看的脸变得铁青,端地吓人。显然年轻人的修为还不够,当下便提高了音量:“小侯爷!” “唔——”其实无痕在轿子停下的时候就醒了,以他现在的内力修为,如果这么大的动静还没反应的话那才是怪了,他只是不想动而已,没想到这样一来居然发现他这个管事还挺好玩的。不过逗人还是不要逗得太过份了,于是揉揉眼睛做出刚醒的样子,迷迷糊糊地看向快气得冒烟了的人,嘟哝道:“怎么了?” 孙函也不好跟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孩子生气,压下心中的怒火,道:“小侯爷,我们到皇宫了。” “喔——”孟大爷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一摇三摆地晃了出来。 “小侯爷请跟着。”孙函懒得去看他,免得自己生气,递交了牌子当先就往宫内走去,也不管身后的人跟不跟得上。 无痕垂着头小步跑着跟在后头,一副受气小鬼的样子,心里却在偷乐,现在演技越来越好了,要是穿回去说不定还能当个影帝啥的。 清思堂很远,孟大爷有些郁闷地看了眼前面那人的背影,这都走了快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到啊? 似乎听到了他心中的抱怨,孙函突然停下了脚步,头也没回地说道:“到了。” 无痕眨眨眼不怎么期待地抬头,虽然环境清幽雅致,但他实在不喜欢,甚至比孟运那边的小太学更不喜欢,因为这太像他前世的小学了。就连那棵树都那么像,曾经跟罚站的他遥遥相对无数次的树,实在太刺眼了。 “小侯爷请这边走。”没什么温度的声音打断了无痕的思绪,他点点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很快走到了一间屋前。 “叩、叩、叩!”沉稳厚重的三声敲击后,孙函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等待。 半晌过去了,屋内却没有丝毫动静。明明有听到呼吸声的啊!无痕有些疑惑地看了那门一眼,再看看孙函,却见他一点心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不由地对屋里的人有了些好奇。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屋子里终于传出了一点声音,那是——呃,有人打呵欠?孟大爷有些郁闷了,果然同人不同命,自己睡多一下都要看人脸色,人家睡觉自己却要在外面等!他凝神细听,那屋子里又传来些奇怪的声音,不像是穿衣,也不像是洗漱,到底是在做什么?很久以后,孟大爷见到了那人起床 打理自己的一整套方式,终于解了这个谜团,当然,现在的他还在为这个谜团纠结,甚至怀疑自己的耳力是不是退步了? 这时屋子里静了一下,然后一个,呃,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无痕还没反应过来,孙函就已经毫不犹豫地伸手将门推了开来。呃?刚才没听到有人来开门啊,难道说,门根本没有被扣住?那他们做什么要在外面等那么久?装着一肚子的疑惑踏进屋子,一眼便见到了屋里的人。 那人给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软,这个男人像没有骨头一样软软地“瘫”在一张宽大的椅子里,一双眼非睁非闭,如丝墨发随意地自肩头滑落在身上、椅上。难得是他这样的姿式竟然看起来十分顺眼,好像他本来就应该是那样子的,清瘦俊美的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偏让人感觉出一种闲适来。奇怪的男人。 在他打量那人的时候孙函已经恭敬地行了个礼,道:“卓先生,打扰了。” 那卓先生微抬了下手,仿在梦中的眼睛动了动,往无痕看来,道:“就是他?” “是——”孙函低垂着头答道。 “啊——”那卓先生听了之后嘴微微张开,很自然地打了个呵欠,这才懒懒地起身,道:“走吧——”一步三摇,随时会摔倒一样向外走去。 是他见识太少了吗?以前怎么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人?孟大爷在孙函的示意下,一脸黑线地跟了过去。 这清思堂真的一点也不像皇子学堂,看起来十分简陋,也就一排房子,他们刚才是在进大门最左边的一间,而现在去的方向正好相反。奇怪的是,早听说这里辰时上课,但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为什么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没有见到有人来?这里的皇子迟到也没所谓吗? 待离得近一点了无痕便听到了些许声音,这才知道那帮学子早就到了,看来他们对这个老师不敢怠慢喔。不过,这间学堂的隔音做得还真不错,以他的耳力也要离得这么近了才能听到,是为了防什么吗? 思绪乱飞地随着卓先生来到最末一间屋的门口,正要往里走时突然传来一阵铜锣声,吓得他脚抖了抖,这才还应过来大概是上课铃声,不过,瞄瞄前面的人,这个懒洋洋的男人该不是踩准点来的吧? 这时卓先生突然身子一晃,等无痕回神的时候他已经卧在台上的滕椅中,支着脑袋,半闭的眼睛往台下一扫,然后晃悠悠地抬起右臂向呆站在门口的他一点,道:“这是孟运国的五皇子 无痕,以后也在这里学习。” 一片夹杂着各种情绪的视线猛地落到他的身上,无痕小心肝有些不争气地抖了抖,他承认自己是有点吓着了,这些小孩子的眼神很,呃,恐怖。 卓先生看也没看他一眼,那手指往台下随便指了指,道:“你就坐那里吧。” 无痕顶着一屋子的视往那边看了看,还好只有一个空位,不然鬼知道他指的是哪里啊?吞了吞口水,脚步有些沉重地往那边走去,这才知道小孩果然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生物。 万里长征走完,等缩到了桌子后面孟小混混才觉得轻松了点,不由地暗掬一把冷汗,这才打量起自己坐的地方,呃,与前世一样,似乎是最“冷”的位置,不过这样就可以睡觉了吧?眼角突然扫到一抹炫丽的颜色,转头看去,竟是一个明黄的身影,这种颜色在天宇国貌似只有两个人能穿吧?皇帝和,太子…… 第26章 邻国太子 第26章邻国太子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大多刺激的原因,孟小混混神情恍惚了一上午,直到台上传来“嘭”地一声才把他惊醒过来,抬眼看去却见卓先生趴在桌子上面,刚才那一声大概就是头与桌相撞发出来的,一个机灵站了起来,惊道:“他,他,他——”该不是晕了吧? 这时前面那疑似太子的人突然回过头来,嗯,很好看的一个小孩子,长大以后应该是个英俊的小白脸型帅哥,只是,这小破孩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热烈得差点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郁闷,都怪自己现在长了一副女人相,难道这个世界的男,呃,男的都好那一口吗?无痕想到这里气得脸都红了,连忙低下头头去免得给他看出异样,袖中的两个拳头握得死紧,小身板也开始颤抖。哼!要是他敢乱来,他不介意给这死小孩一点教训。 那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矮的男孩子突然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还很趁手地捏了两下,戏谑道:“他什么?” 死小孩!才几岁啊,就不学好?孟无痕气得身子不住的颤抖,心里已经在考虑他的死法了,咬着牙才没有发作出来,硬生生逼出几句话,声音都气得发颤:“卓,卓老师他,他,他好像,嗯,晕,晕过去了——” 那小破孩颇为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倒是个有良心的。” 孟小混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老子当然有良心,就你这死小孩没有! 谁知道那小孩却突然放开他的下巴,还好心地解释道,“卓老师一向如此,并不是晕倒,你见得多了便习惯了。” “喔——”孟大爷这下倒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了,眨了眨眼胡乱应了。 小破孩沉默了片刻,温柔地问道:“可有仆人为你备食?” 孟大爷怔了怔,这里还要带饭的吗?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呃,有——”应该有吧?孙函不至于饿要他的肚子吧? 小破孩自来熟地拉过他的手,微微一笑,牵着他便向外走去,边走边吩咐道:“方大侍读中午若想在本宫这里蹭吃蹭喝,就去叫小和子领了五皇子的仆人过来。” 那被称为方心绍的十来岁小孩连忙跟了上来,边走边叫唤:“不是吧?自我进宫以后,我们不是一直一起吃的吗?不给我蹭,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饿肚子?” 呃,这小破孩好像不是那种心思?无痕疑惑地看了看两人牵着的手,好像就是普通的牵手而已。(就是普通的牵手,就算人家想怎 么样你也怎么样不了吧?你怎么不看看人家的年龄就在那胡思乱想?) “没错!”牵着他的小孩子似乎很喜欢逗那个侍读,唇角深深勾起,就连眼中都漾着笑意,脚步十分轻快。 无痕身不由己地被他拉着,不时回头去看那个悲痛欲绝的人,圆圆的眼睛眨呀眨的,满脸都是抱歉,不过他其实是很想笑的。 呃,嘲笑人是不是会有报应?孟大爷满脸黑线地看着一桌素食,再瞄一眼狼吞虎咽的方侍读,差点忍不住流了口水,为什么他有烤肉吃,而自己只有吃青菜豆腐?不过看看坐在对面的天宇太子也是吃素的,心里也就平衡了些,夹了根不知名的青菜狠狠地咬了一口,心里愤愤地乱想:听说天宇国的皇帝很宠这个太子,该不是因为皇帝老头也喜欢吃素吧? 那未来的小白脸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似的,不时地看他一眼,那眼神很像在看一只乖乖吃东西的小狗(无痕,乃错了,人家是在看一只乖乖吃青菜的兔子。),孟大爷很想瞪他一眼的,无奈低人一等,只好忍了。 一餐饭便在某粗心人士的咀嚼声,某无良太子的恶趣味以及某小混混的无限怨念中完美地结束,太子大人邀请两位伙伴进行饭后活动,一个不敢拒绝(怕以后没免费午餐),一个不想拒绝(小混混也喜欢散步),于是成行。 孟大爷再次被牵着手,不得不对这个太子的目的产生怀疑,自从那次差点被孟运的太子强x后,他对于这些原本很单纯的肢体接触都有了警惕,可惜挣了两挣没挣开,又不好为这点小事露暴自己的武功,只得压下心里的不满,同时发誓,如果这小破孩敢对他做什么,他一定让他好看!(这就是强x未遂后遗症……) 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是孟小混混还是觉得这个别天宇国的太子有些诡异,倒如他选的散步地点。开始还算正常,是宽阔的石子路,但只走了一刻钟左右就到了尽头,眼前是一片杂草。无痕还在想他们是不是要回头了,谁知这小太子竟然拉着他往一块大石头后面走去,这才发现石头后面居然有一条小路,不过显然是被人踩出来的。不是要从这里过吧?无痕看向牵着他手的某人,脑门上垂下几条黑线。这里的杂草太高,东歪西倒地把那小路遮去大半,要是硬穿过去他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可就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了,也不知道当初这条路是怎么给踩出来的? “方心绍。”某太子开口了。 “啊?”被点然的笨侍读不知道自己要倒霉了,傻傻地答话。 “开路。”命令下得有够简洁明了。 方侍读看了看那杂草遮挡的小路,再看看自己的顶头上司,勉强地咽了下口水,带着侥幸地道:“那个,可不可以不要?” 自认不是聪明绝顶的孟大爷听了他这话都有抚额兴叹的冲动,原来这世界上还有笨成这样的! 果然,太子大人很冷酷地看了高自己一头的小侍读,道:“不可以。” 于是方侍读垂头丧气地领先开路,不过他还没有笨到家,知道把袖口扎紧包住两只手,然后挥着手格开那些高大的野草。虽然偶尔有一两根漏网之鱼打在他脸上,但是总算受伤不重。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走出了那片草地,看到的居然是一片竹林。虽然孟大爷也觉得这里的环境挺清幽的,但是相对于之前的困难,好像不是很值得吧?对于某太子的无聊,孟小混混在心里报以白眼。正在他腹诽得起劲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句话—— “说起来,这里倒是很像<十面埋伏>里的场景呢。” 无痕当时就像第一次看着自己变小了的时候那样,有一种被雷劈到了的错觉。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衣着华丽的背影,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该不会这人也是穿来的吧? 过了好一会孟小混混才回过神来,这时小太子正好转过头向他看来,嘴里唤道:“无痕——”似乎想要说什么,却顿时卡住。无痕心里一跳,杀气—— 眼见那剑向着疑似老乡袭来,孟大爷却并没有出手,他早就感觉到小太子身边有人暗中保护,果然在来人剑尖几乎触到小太子的鼻子的时候,一个黑衣人将它挡了回去。又是几个绿衣人从竹丛顶端跳下来,引起一场混战。 孟小混混心里打趣着这帮杀手居然还懂得保护色,嘴里不忘发出一阵尖叫,做为一个柔弱胆小的小皇子,这样才符合他身份不是么?不过才说到“十面埋伏”就遭到伏杀,不管这小太子是不是老乡,他都够倒霉的。只是刚才太震惊了,竟然没有发现这里隐藏了人,但这些人的藏匿手段都挺高的,应该是职业杀手。 无痕一边在心里揣摩着,一边装作受惊的样子钻到小太子的怀里,他们的身后没有杀手,这个位置在最快速度出手救小太子一命,反正不能让他死了,如果是老乡当然好,不是的话这小孩也没有十分讨厌,就当日行一善了。 那边战况紧张,小太子总算反应过来,居然以保护者的姿势揽住他,孟大爷忍不住暗中又翻了个白眼,自身都难保了还做这 种动作,也不怕笑死人!这时方侍读也一脸慎重地跑到他们身前挡着,好吧,某人再翻个白眼,不正常的人身边的人也不会正常到哪去! 呃,有人死了!很不幸的,孟大爷不怕血,却怕死人,这次他是真的尖叫出来了:“啊——”在叫到一半的时候却被小太子捂住了嘴,孟小混混气得直发抖,叫一下发泄恐惧也不行,不带这样的! 小太子的保护者不是杀手的对手,这一点孟小混混早就看出来了,所以在那三个绿衣人逼近的时候也没啥感觉,不过当方心绍意图阻挡结果被打飞出去的时候他愣了愣,真是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不过这些杀手都是猪头来的,居然跟目标人物说那么多废话,像是生怕人家死得早似的(祥情见《绝处逢生》第二十章遇刺),倒是小太子沉着冷静的对话令孟大爷更加确信他也是穿的,一般的小孩哪有那么厉害?就连老哥那个被他定为非人类的家伙在七岁的时候怕也做不到这程度! 反正都决定了要救人,所以在那些杀手要动手的时候,孟小混混学着卓先生那懒洋洋的语调道:“真是的,忍不住了呢。” 第27章 喜逢老乡 在场的人听到这句话都惊住了,齐齐向声音来源看去。 无痕对上小太子愕然的双眼,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道:“同志,十面埋伏里那个女的叫章什么来的?我老是记不住她的名字,不过那小妞长得真不错。”满意地看到他一脸呆相,推开他环在自己胸前的手臂,跨前两步,故作潇洒地将散在肩上的头发往后一抛,自我感觉这种出场方式很拉风,先飘飘然了一把。 “小鬼!”那三个杀手这才反应过来,最左边那个怒道,“你找死!”话是这样说,三人却都没有动,杀手的警惕性都很高,直觉告诉他们,眼前的人没那么简单。 “哼!”孟小混混侧着脸双手抱胸,以最讨打的姿势斜睨着三人,嚣张地说道,“本大爷只喜欢找钱,不喜欢找‘死’。” 那人更怒,就要冲上前来,却被那首领拦住,只得瞪眼道:“小鬼,别太嚣张!” “本大爷就是嚣张,你咬我啊?”孟小混混好像生怕人家不生气似的,末了还做了一个鬼脸。 那首领深深地看他一眼,道:“阁下是淌定这趟浑水了?” 孟小混混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你们在我面前杀太子,我还能不淌——”一个“吗”字还没出口,却见那首领右手微动,挺剑便向他面门刺来。阴险!他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动手,反射性地便要闪,猛地记起身后就是那疑是老乡的太子,犹豫间那银光已经到了眼前,电光火石之间双掌运起内力一合,总算在剑尖头眉心一寸的时候止住了。 那人反应极快,松了剑便一掌向他头上拍来,这时那另两个杀手也袭了过来,无痕顾不得耍帅,将剑往旁边一抛,双膝跪地一个跟头翻到那人跨下,抬脚便往男人最脆弱的部位踢去。那刺客大概没想到这么一个贵公子模样的人居然会使这么没形象的招式,怔了一怔,反应便慢了半拍,虽然在伤及要害之前躲过了,却免不了左大腿根部被踢了一脚,钻心地疼。他哪里知道,无痕前世便是个与小孩子打架出身的小混混,对于武功招式并没怎么在意,只要实用就好,哪管它好不好看?他师傅欧华当年对他最满意的也是这点,眼光准,变招快,又不拘泥于形式,现在很少人能做到这几点了。 “杀了他!”那刺客首领忍痛站着,左腿却在打颤,可见无痕这一脚踢得有多重,若是被踢到要害,肯定是废了。 “切!”本来就要杀他的,这么强调做什么?无痕又是一个打滚躲开了左右刺来的剑,脚尖在地下轻轻一 点腾空而起。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在右边那人剑上一个借力,飞身踢向他的下巴,宾果!正中!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往后跌出一丈远,倒地晕了过去。孟大爷在空中旋转两圈落在地上,向两人挑挑眉,道:“下一个轮到谁?”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尔后恶狠狠地看着他,那眼神似有不甘,却又明知不是对手,踌躇不决。 孟大爷两手一摊,道:“要不然你们自杀好了。” 两人的眼中顿时快喷出火来,那首领咬牙切齿地道:“作梦!”赤手便向他攻来。 无痕轻松躲过迎面一拳,凉凉地道:“你不是本大爷的对手。”那杀手不答,左手拳头变成手刀向他颈间砍来,被无痕两指擒在腕间,这一刀便砍不下去了。无痕正要调笑两句,那杀手却一个扭身,左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无声无息地向他胸口刺来,好在他反应不慢,身子一错,那匕首自颈间擦过,划掉了几根头发,眼见那人还待往他脖子削来,心中恼怒,手上一用劲,只听“咔嚓”一声便将他左手的腕骨捏得粉碎。“啊——”那杀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剧痛之下大脑停顿,右手那一下便没有削下来。无痕逮着这个空隙抓住他的右手也是一捏,腕骨同样粉碎,锋利的匕首坠落。 这一系列动作说起来很长,实际上也只发生在几个弹指之间,无痕一脚踢晕那废了的杀手正要解决最后一个时,却见那人已经趁这个时机往小太子扑去,小太子神色紧张地直往后退。真是合胃口的打法啊,够阴险!孟小混混对这些人虽然还是有几分欣赏的,但是却不能眼看疑似老乡丢命,将那快要坠地的匕首一脚向他踢去,正中持剑的手臂。 那杀手也够厉害的,居然吭都没吭一声,只是手抖了抖,顿了一下,那剑继续往前刺去。不过这一顿也给无痕留够了时间,眼中只留下一片残影,待到再见到人时他已经在小太子身边,保持着一只脚着地,一只脚凌空的姿势,而那杀手已经口喷鲜血地倒飞了出去。 “好,好厉害——”小太子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才发出声音。 “嘿嘿!”孟小混混收回腿,奸笑了两声。 小太子的呆相瞬间消失,神情严肃地看着他,道:“你哪一年穿过来的?” 孟小混混摸摸脑袋,道:“2008年愚人节。”随后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哥们你呢?什么时候来的?” 小太子听到“哥们”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闪了闪,疑道:“愚人节?”想了想,猛 然醒起什么似的,“对喔,那天是4月1号,我也是那天过来的。” “啊?你也是愚人节穿来的啊?”心里在想,该不会也个被整的倒霉鬼吧?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穿过来的?什么时候变成这个太子的?是了,这个太子叫什么名字?你以前叫什么?” “被人打劫。”小太子有些郁闷地道,“从出生就在这里了,现在叫宇文珏,至于以前的名字,不提也罢。” “啊?”无痕呆了呆,随后道,“也是喔,反正都过去了。” 两个人互相把来这里以后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下,差点忘了刺客的事,直到其中一个从昏迷中醒来发出呻吟,孟小混混这才指了指重伤的三个刺客,道,“这些人该怎么办?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会武功的。” 宇文珏看向陆续醒来正痛苦呻吟的几人,沉声道:“不能留下他们。”面上闪过一丝杀气。 孟大爷也不反对啦,不过:“你杀?” 宇文珏皱了下好看的眉,道:“我没杀过人。” “呃?”孟小混混郁闷,“我也没杀过啊!” “不是吧?”宇文珏诧异地看着他,“你武功那么高。” “武功高不代表就杀过人啊!”虽然他以前是混黑道的,但是,“我可是很善良的。”这话大概孟大爷自己也不信,想了想,加了一句,“而且我怕死人。” 好在那三个杀手现在还有点不清醒,不然听了他们的对话,还不气得吐血? 宇文珏也没有勉强他,只是为难地看着那三个杀手,道:“那怎么办?” 孟小混混也很着急,在那里转来转去地,心里气得要死,恨不得这几个人乖乖地自己死了才好。啊!脑中灵光一闪,兴冲冲地拉住还在沉着脸的小太子,道:“我有办法了。” “怎么?”宇文珏挑了挑眉。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孟小混混得意地笑了一下,道,“跟我来。”说着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拉着他便向最后被踢飞出去那人走去,期间碰到死尸几具,都给他强压着恐惧绕开。 宇文珏在旁边看着他的表情动作,这才相信他是真的怕死人。 那个杀手运气其实不错(乃确定?),因为孟大爷身量不足,踢到的是他的肚子而不是胸口,只是闭了气一时晕了过去,他也是醒得最早的,醒来后便假装痛苦呻吟,实际上却在暗中聚着力,见两人过来猛地一剑又向太子刺 去,却被眼明手快的孟小混混给点住了。 无痕从僵立着不能动的杀手手中取出长剑,笑眯眯地看着他,道:“还挺有力气的嘛,不过——”话音刚落,突然在他手上划了一剑,阴狠地道,“什么人派你来的?要是不说,我就在你身上划个千八百下,再涂满蜂蜜,扔到蚂蚁窝边去。” 那杀手身体不能动,眼睛却猛地睁大,恶狠狠地道:“你敢!”声音倒挺大,却难掩其中的一丝惧意。 孟小混混笑靥如花,又在他胸前划了一剑,道:“我不敢。” “你——”杀手双眼瞪得更大,喉咙里发出恐怖的骨碌碌的声音,蒙住半张脸的绿色面巾突然浸出些暗色。 无痕用剑挑开那面巾,只见那杀手脸色白得发青,整个下巴都是黑色的液体。“死了!”厌恶地后退两步,对宇文珏使了个眼色,大声道,“太子殿下,这个刺客好像是服毒自尽的,现在怎么办?” 宇文珏顿时了然,配合地道:“看看还有没有活口,一定要问出幕后凶手,不管用什么手段。” “好!”孟小混混高声答道。随后便提脚往那刺客首领走去,还没走两步便听到一阵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再走近几步留神细听,足过了三分钟左右都没有听到呼吸声,这才向小太子比了个ok的手势。 宇文珏笑了笑,道:“无痕很聪明啊!” “那还用说!”孟大爷得意地撅了撅嘴。 “呵——”宇文珏轻笑一声,道:“要是不想暴露你会武功的事,我们还是先对一下口供比较好,这些人是谁杀的,总要有个交代吧?” “嘿嘿!”无痕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他怎么没想到呢?正要向小太子走去,却见他的身子晃了晃后往地上倒去…… 第28章 初定前景 孟大爷劳累了一下午,又被天宇国的皇帝盘问了半天才得已脱身,疲惫地回到安乐侯府的时候已经亥时过半(22:00),才一下轿便遇到在大门内焦急地走来走去的宣进。 “殿下——”宣进一见到他便想扑过来,只是守门的士兵将他拦在了门内不给出来,气得他身子直抖,却又无可奈何。 无痕愣了一下才记起自己的质子身份,本来因为见到老乡的产生的愉悦心情立刻败坏,郁闷,都是穿,为什么别人穿就是个受宠的太子,自己就穿成了个不受宠的苦哈哈小皇子呢?nnd,早知道就不给那小子逼毒了,累得自己脱力晕倒不说,还要被他那死老爸比x射线还厉害的眼睛扫视!泥人也有三分火,何况孟大爷的脾气从来就没有好过,当下气匆匆地登上门槛,瞪了两个“拦门虎”一眼,怒道:“让开!” 那两人大概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邻国皇子居然也会生气,都呆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之后却没有让开,而是拿眼去瞧还站在轿子边上的孙管事。 孟大爷更火了,本来就很大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看得宣进也不由地担心起来,讷讷地道:“殿下——”眼看小兔子要变身魔兽,总算有人来阻止了—— “蒋毅、戴友退下。” 两人听到命令总算松了口气,行了一礼后退开。 孟大爷仍是气哼哼地,心道:自己的命令就没人听,别人一开口就让开了,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 孙函面无表情地一步步登上台阶,缓缓走到他面前,行了一礼,道:“下人不懂事,请小侯爷莫怪。” 孟大爷不理,暗中翻了个白眼:假惺惺! 他这样摆明地不给面子,孙函没有丝毫尴尬,泰然自若地站直身子,环视在场的人一圈,见他们都垂下头避过自己的视线,这才道:“五皇子是陛下亲封的安乐侯,苦有怠慢,按我天宇律法当仗责、充军。”说到这里眼神犀利地看向蒋毅、戴友两人,道:“你们两个有什么说法?” 那两人身子一震,跪倒在地,也不求饶,只是齐声道“知错”。 孙函点点头,道:“既已知错,念你两人首犯,便仗责三十,留下待察,若有再犯,定惩不赦。” 两人又齐声谢罪。 孙函再看向安乐侯,躬身行礼,道:“不知属下如此处理,小侯爷是否满意?” 孟大爷心里快气得冒烟了,却不好发做,只能绷着一张脸, 道:“满意。”撇撇嘴对宣进道,“回去吧,饿死本侯了。”抬脚便往里走去。 宣进赶紧跟上。 孙函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闪过两个词:胆小如鼠,欺软怕硬。 “殿下刚刚为什么要发火?不是说要低调吗?”寝宫内宣进小心翼翼地看着面色不善的主子,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殿下是故意的吗?让他们觉得殿下脾气不好?” “我那样子看起来像是脾气不好吗?”孟小混混郁闷,他只是忍不住了。 “呃——”宣进小心地斟酌字词,“有点。” “你——”孟大爷恼怒地看向他,却见他低着头一副自知有错的样子,顿时汇了气,挥挥手,道,“算了,不和你说,叫人准备点吃的吧,我饿死了。” “是——”宣进乖乖地应了一声,转过身的时候却得意地做了一个鬼脸。不得不说有些人的气场是强大的,老老实实的孩子也能给他带坏了。 孟大爷没有透视眼,自然看不到他的这些小动作,只是对着一室空寂,没有疼他宠他的那个人,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孤独。老哥…… 虽然心里绝不乐意,孟大爷却不得不再次早早地爬起了床,上学,上学,我恨你!愤愤不平地赶到清思堂,小太子的位置还是空的,也不觉得意外,他那皇帝老爹那么宠他,遇到这么大的事自然会让他休息一阵的。想到这里又开始生气了,明明出力的是自己,为什么疼他的人不在身边? 呃!孟小混混的小宇宙没来得及暴发,因为刚刚还在念叨的小太子竟然施施然地出现在门口!他原本还在怨念的小心肝升起一股名为同病相怜的情绪,顿时觉得这个遇刺还要来上学,似乎比自己还要惨的人顺眼无比。 宇文珏感觉到一道火热的视线投在身上,抬眼看去正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莫名地打了个寒颤,脚下顿了顿,这才故作无事地走到自己位子上坐下。 卓之晨再次伴着铜锣声懒洋洋地走进教室,一天的课业正式开始…… 因为方大侍读受了“工伤”,皇帝特批其在家养伤(这一点令某混混后悔了好久,早知道在自己身上划两刀好了!),中午只有小太子与孟无痕两个人用餐。两人相对而坐,有许多话却不方便说,好不容易忍到用完了膳,宇文珏抓住孟小混混就往隐蔽处拖。(表想歪~~) 宇文珏对这皇宫还算熟悉,找了个四面环水,只有一条长穿过的湖中亭作为两人的谈话之处。这 里四面都很空旷,想要偷听除非躲在水底,而水的传音效果没有空气好,两人坐在相邻的石凳上,身子靠得极近,再把声音压低,便是任他如何也听不到了。 “你那皇帝老爸有没有怀疑?”孟小混混首先急着发问。 “我不知道。”宇文珏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不知道?”无痕双眼瞪大,声音也不由地提了上去,“怎么会不知道?” “你小声点。”宇文珏轻斥一声,小心地往四面看。 无痕给了他一个白眼,道:“最近的也在湖边的那丛树上,听不到的。” 宇文珏这才收起他那副作贼般的样子,讪讪地说道:“你的武功不错嘛,你还这么小,怎么练来的?” “过奖了,过奖了。”孟大爷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就三岁的时候遇到一高手,收了我做徒弟,传了一本听说是天下最厉害的武功‘逆轮心经’给我,后来又吃了颗不知道什么的药,就变成这样了。” “高手?逆轮心经?药?”宇文珏鄂然,“还真武侠啊,好事都给你碰到了。” “哪里,哪里——”孟大爷也是会谦虚的,猛地醒过神来,“我们的话题是不是偏得太远了?” “好像是——”宇文珏摊摊手,“我们刚刚说哪了?” “呃?忘了——”孟大爷翻个白眼。 “那算了。”宇文珏摇摇头,随后附到他耳边,问道,“你知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被送来这里的?” “不就是做人质,”孟小混混不太在意地道,“这和神秘兮兮地干嘛?” “你以为这质子好做?”宇文珏对于他的态度显然很不满,“现在吉禅国越来越弱,你被送来天宇,我一个皇弟又送去了孟运,两个国家分明是在交换人质,暗地里肯定达成了什么协议,说不定是联合起来攻打吉禅。” “那个,请问一下——”孟大爷抓抓头发,“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国家啊?吉禅又在哪里?” “你不知道?”宇文珏震惊地看着他,“你不是来了四年了吗?” 孟大爷很潇洒地挑了挑额前的头发,道:“要知道我对这些可没什么兴趣,再说,我整天忙着练功,哪有时间管那些闲事?” 宇文珏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当下将这个世界上的国家及三个大国的来源与关系等跟他说了。 孟小混混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两个国家太过相像 呢,原来是一个国家分开的啊!那现在不是像三国上面演的那样,会打仗了?” “会。”宇文珏肯定道,“只是时间问题。” 孟大爷还在震憾之中,这一切对他来说还是像做梦一样,无论是穿越本身,还是在这里遇到的人和事,抱括这个‘老乡’都像是虚假的,唯一真实的可能就是老哥四年来真切的呵护,还有夜间可以抱住的暖暖身体。 “天宇和孟运一量联手灭了吉禅,接下来就是两国对决,到时候你这个质子必死无疑。”宇文珏看着他的眼睛,放缓了语速,那稚嫩的声音却如实质一般砸向身旁的人。 孟无痕被他几近恐怖的语气吓到了,呆了半晌才道:“我逃了就是了,以我现在的武功,这皇宫之中没人拦得住我。” “你的那个老哥你不管了?”宇文珏的神情严肃。 “这个,关他什么事?”无痕的声音有些不确定,或者说底气不足。 “哼!”宇文珏冷笑一声,道,“关他什么事?你以为你逃走了孟运的皇帝会不闻不问?到时候我父皇只要对他稍微施加压力,你以为他会再送谁过来?” 无痕沉默。他早就想逃走却一直没有成行,便是在担心自己走后那所谓的父皇会把老哥送来,只不过他下意识地忽略了罢了。“你认为该怎么样?” 宇文珏盯着他的眼睛,用力地说道:“我们要有自己的势力,不然只有任人宰割。” “你——”无痕有些疑惑,“你父皇不是很宠你吗?”还要什么势力?难道等不及吗? 宇文珏看着他变化万千的小脸,突然觉得有点无力:“你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啊?”无痕呆,什么想什么? “别胡思乱想。”宇文珏偏过头看向波光麟麟的湖面,“我还没那么重的权利欲,我只不过是想自保罢了,我更想离了这皇宫,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又冷哼一声,“什么恩宠?这些表面的东西也只有你才会信!” 无痕看着没有表情的侧脸,突然跟记忆中同样没有许多变化的脸重叠起来,老哥是真的疼爱他的吧? 第29章 招兵买马 宇文珏的提议很诱人,无痕没有理由拒绝。老哥为了自己去争那束缚人的权利,那么他就为老哥留一条退路吧。或者,也可以当作助力。 宫中眼线太过,两人密谈的机会本该极少,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吧,因太子遇刺一事,天宇皇帝进行了一场血腥查处,人员的大量流动,放在两人身上的注意力锐减,之后一个月内两人暗中接触了十数次,总算定下了基本的方案。实际上应该是宇文珏将自己的计划详细说给了无痕听,又商讨了细节,修改了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对于这个从同一个世界同一年同一天同一时过来的老乡,孟小混混是佩服的,他与自己完全不是同一类人,他聪明、有计谋,能定出一份令自己光是听就觉得头昏脑涨的发展计划;他心够狠,在自己用计逼得那些刺客自杀的时候自然地配合;在适当的范围内也可以善良,当宫人不注意将热茶洒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却淡淡地遮掩了过去。曾经很好奇他前世的事情,可他总是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不过无痕估计他以前应该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那种坐在宽敞的四季如春的办公室里端一杯咖啡淡定地指点江山的成功人士,也是他梦想中能成为的人(当然,梦想之所以为梦想,就是因为它的永不可能实现性。)。 宇文珏的计划很周密,在这个世界实行起来并不难,所需的财物对他来说也完全没有问题,只是他缺一个靠得住的实行人,宫里的人他是不敢信的,而无痕这个来自己同一个地方,脑子里的阴谋论不够多的人自然就成了首选。作为太子,宇文珏拥有权势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他却没有自由,而孟小混混的实际身份只是一介质子,看守他的人必也不少,但绝比不上太子那边的多,再加上有一身好功夫,想要偷溜并不是难事,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宇文珏想要做的是建立一个覆盖全天宇、甚至整块大陆的情报网,所以孟无痕作为实行人必须要有一定的自由,至少偶尔能“出差”个把月甚至更长的时间,那么就需要一个人在他不在的时候代替他。找一个替身,这是宇文珏给他的第一个任务。 无痕前世是跌打滚爬着长大的,他或许不能做出宏观全面的计划,但论生存之道他却是极精通的。如何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如何打探想知道的事,作为一个合格的混混,这些是必须掌的知识。 仗着现在有太子撑腰,孟小混混一改当初的小兔子形象,变身一趾高气扬的纨绔子弟,当然,由于宇文珏的提点清思堂是不敢不去的,但一到放堂出宫便拉着小宣子四处 疯玩,很快便将整个天都城给踩得烂熟。 就像有光明就必有黑暗,天都作为整个天宇国的心脏城市,拥有它应该有的光鲜外表,同时也无法抹去隐在其内里的肮脏与邪恶。 合桥大街集商业、餐饮于一身,是天都城最繁华的街市,天潢贵胄、王公大臣、官家子弟及商贾大户最喜欢到这里游逛一番,或淘些珍玩爱物,或约些亲朋旧友吃食饮酒,顺便结交些有利的新贵。然而当他们为一摆设或一餐酒菜抛出数十甚至数百两的时候,绝没有想到仅仅是一街之隔,衣衫褴褛的贫民正为空了的米缸发愁? 一身质地绝佳的淡蓝绸衫,七八岁的小公子哥领着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仆人进了十里香,顿时吸引了楼中大半的视线。小公子生就一张瓜子脸,弯弯的柳眉浓淡适中,一隆纤鼻精致而小巧,粉嫩朱唇轻轻抿着,明明是倨傲的表情却生生给他扭曲成可爱,他的眼睛大而明亮,如同嵌了两粒黑色珍珠般褶褶生辉。男生女相偏有一种柔弱的美感,若不是随后跟进来的四名侍卫模样的男子,怕是很多人都会忍不住上前搭话。 “殿下——”宣进悄悄扯了下主子的衣袖,“不必跟这些人计较。”前几次有人盯着殿下的脸猛瞧,可把殿下气得够呛,只是他可以为了殿下与敌人拼命,却没办法为殿下挡住这些倾慕的注视啊。 实际上适应能力良好的孟小混混被视奸了几次之后,对于自己的长相已经看开了,只是偶尔想起以前对着漂亮mm吹口哨的事情会感慨一下,人说报应不爽,果然有一定的道理。 作为京城第一大酒楼,平日里接待的多是不好惹的主,楼中的小二自然也得是机灵的,再加上小混混美则美矣,毕竟年纪还小,吸引力还不足够强大,那小二只是呆了一呆便上前引客:“二层还有几间雅间,敢问小公子是喜欢临街的还是向花园的?”这话说得有技巧,已经为客人订好是要雅间了,却令他感觉是自己拿的主意,而实际上他决定的不过是要哪间雅间而已。不过对于拿不定主意或都说没不懂得拿主意的人这个方法倒是极好,双方都省事,那小二也是见这公子太小才会这样问。 孟小混混对于这么一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当下挥挥手,道:“就在这楼下要一张台。” “这——”小二有些为难,楼下人多且杂,这小公子一看就是身份不凡,若是他在这十里香出了什么事,怕是大家都逃不了身,可如果冒然反对又怕伤了他的面子,闹将起来更是不好,只得委婉地劝道,“小公子,这楼下沙闹 得很,二楼雅间却要清静些。” “本公子就喜欢热闹!”孟大爷瞪了他一眼,开始发威,“越热闹越好!”他的声音不小,隔邻有听到的便开始起哄,说小二不会待客,管起客人的喜好来。 “小公子——”小二自然知道这些人是为了什么才起的哄,却不能明说,只好冒着得罪客人的危险想要再劝。 这时无痕却是一笑,道:“本侯命你打张桌子安排几个待卫,怎地如此推托为难?”他这话说得古味十足,自觉拗口得很,但是因为捉弄了人心里却很高兴,那小小的不适也就不在意了。 “啊?”小二呆了呆,这才知道被个小孩耍了,但是见到这精致的娃娃双眼晶亮的样子却又生不起气来,只得连连道谦,“是小的误会了小公子的意思,请小公子莫怪,小的这就安排几位军爷就座。” 孟小混混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去侍候下人,却叫本侯在这里枯等?” “是,是,是,是小的不对。”小二心里苦不堪言,忙叫了同伴来帮忙侍候几个侍卫,自己引了这古灵精怪的小公子往二楼雅间而去。 无痕向几人摆摆手,不等他们见礼便抬腿往楼上而去,心里却在唱: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哼哼,我叫你们这些跟屁虫跟,看你们还敢跟! 却原来孟小混混刚才搞这么一出是因为那孙函虽然不阻止他外出,却命人寸步不移地跟着他,虽然这对于他要做的事没什么影响,但是被人跟东跟西的感觉确实不怎么好,可孙函说的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他倒也不好说什么。今天他在那里闹着要在大堂坐,便是为了分散侍卫的注意力,然后突然转口将他们扔下,又不给他们拒绝的时间,虽然彼此都清楚他们是来监视的,但表面上的身份仍是下人,自然不好公然违抗主子的命令,只得在外面食不知味了。 无痕要了个临街的雅间,又点了菜色还在心里直乐:哼哼哼,敢跟大爷斗,大爷就是小混混,多得是损招!乐归乐,该做的事还是得做,等小二一出去他便趴到窗边向着大街上乱瞄。最近他都在到处乱逛,表面上是喜欢凑热闹,而实际上他却随时留意着那些跟他同邻的小孩。没办法,那小太子老乡要他先找个替身,在这古代孤身的七岁小孩倒好找,但要身形接近又要长得有三分相似就难了点,这都一个多月了却还没有什么眉目,好在那个阴险的小老乡没说什么,只是叫他耐心找不急。 诶!小孩没找到,倒是看见到,倒是撞到了热闹事。 楼下一个穿得像圣诞树一样的肥猪正叫了自己的手下将一个着深蓝衣衫的男子围住,两人面对面似在说着什么。离得有些远,只能看见个大概,声音也很细微,无痕见那被围的男子站得直直的,显得很是镇定,当下起了好奇心,便凝神细听。 “……还敢抵赖,再不交出来把你送官查办!”这声音像嗓子被挤住时发出来的一样难听,无痕想了想那肥猪的身形,很自然地安到了他身上。 “这玉佩是我家祖传的,这位老爷怕是认错了。”这个声音说不上磁性却厚重中正,很像那男子挺直的脊背。 “哼!老爷我自己的东西怎么可能认错?你再不交出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肥猪这样一说,那些打手又往他靠近了些,蠢蠢欲动。 “那请问这位老爷,你的玉佩有什么特征?”那男子的声音却仍如一开始般,看来没有被吓到。 “这玉佩通体莹白,只在左上方有一点深色,所以便雕成了一头白虎,那深色便成了它的眼睛。”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大概是得意地看了那男子一眼,“如今你还有什么可以抵赖的?” 那男子却笑了,道:“老爷你说的不错,只可惜你漏了一点。” “什么?”肥猪被他笑恼了。 那男子不答反问:“敢问老爷贵姓?” “你连我们老爷都不认识,竟然敢偷老爷的东西?”说这话的应该是那肥猪的手下,“就让我告诉你吧,我们老爷就是焦老爷,这合桥大街所有的酒楼都是我们老爷的。” 无痕心道,开酒楼的?难怪这么肥。 那男子没有被吓到,淡然道:“原来是焦老爷,失敬了。” “好说,不过别以为你套关系老爷我就会放了你。”这肥猪的语气还不是一般地令人讨厌。 “吕某也不需要你放,这玉佩焦老爷能只看一眼便将他的特征记得大半,吕某倒是佩服的,只是焦老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白虎的眼睛却有一点奇特。” “哼!你不必多说,难道老爷我自己的东西自己还不知道?赶快把玉佩还来,老爷我念你诚心悔过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不然,哼哼!”他的语气阴森,已经是明显的威胁了。 无痕这下可以肯定这玉佩是那姓吕的男子的,只是这焦老爷似乎不好惹,如果那姓吕的没有能力护身,那不单止玉佩保不住,就性命都可能难保。可是听他的呼吸不像是有武功在身啊,难道有人 暗中保护? “吕某已经说过,这玉佩是在下的家传,那白虎的眼睛天然形似个吕字,如果焦老爷不信的话,吕某可以取出来给大家看看。” “你——”那肥猪显然恼羞成怒,“你走着瞧!”作势便走。 无痕正在疑惑这姓焦的怎么就这样放弃了,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声响,忙缩回身子坐好。 叩叩叩—— “小公子,你要的菜来了。”是店小二。 无痕在小二上菜的时候向窗外扫了一眼,肥猪已经不在,而那姓吕的却正好向这边走来,模样还算周正,跟他的声音很像,不出彩,但令人学得舒服。 之后便没什么事发生,吃了饭天色已是不早,无痕见今天应该是没收获了,便结账走人。说到结账,他那父皇倒还不是糟得彻底,至少给了他不少银子珠宝什么的,他现在也算是个小富翁了。 第30章 奠定基石 一回到寝宫无痕便关了门,急急地向内室走去。 “殿下?”宣进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殿下是在急什么? 无痕没有时间理会他,蹬掉鞋子一下便跳到床上,在满是花纹的帐顶摸索了两下,打开夹层从中抽出一块薄薄的半透明物体。一个纵身落在书台边的巨大窄口花瓶边,探入右手在瓶壁上摸到一个细微的凹点,轻轻一推,便感觉到一件软柔的物体落在手中。缩回手把东西提起来一抖,一个羊皮小人的侧影便落在了台上,将那小人往小宣子一扔,道:“我出去一会,你照之前的方法做。” “是。”宣进知道殿下又要出去,迟疑地答着,略有些担心。 无痕没有留决到他的面色,三两下拨掉身上的紫衫,将手中的东西展开往身上套,原来那是黑色的夜行衣,不过那款式却显然有过改进的,比那些长衫轻便多了,而且更方便穿戴。从书桌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透明的液体均匀地涂在脸上,又凑到银镜前,拿起那块半透明的物体小心地贴在脸上,银镜比铜镜清晰很多,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原本秀丽的小脸被一张平凡的面容所代替。 小宣子呆呆地看着那张脸,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如同变戏法一样的易容,但是仍然会震惊。 “小心点。”无痕看他那样子只是笑了笑,并再次叮嘱。 “殿下也小心。”小宣子低着头轻声道。殿下可真厉害,本来那么平凡的一张脸,被他一笑便好看起来。待他平复了心跳再抬起头来,屋里哪里还有殿下的影子?有些失落地环视一周空荡荡的屋子,这才打起精神像前几次那样将小人儿放在蜡烛前,影子投在窗上就像殿下在看书一样,而他要做的便是时不时动一动“殿下”。 那么孟小混混到底去了哪里呢? 合桥大街东面是一片旧宅子,年代之久远可以追溯到前朝,这里可以说是天都城的贫民区,脏、乱并且危险。这里人员复杂,有小偷、乞丐、三流杀手还有年老色衰只能到这里来出卖身体的妓女。 贫民区的夜晚很安静,这里的人是不会点灯的,他们没有那个钱去浪费。在黯淡的月色中,无痕的身形犹如鬼魅般快速穿梭,他必须快一点,那个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等到他去救?傍晚回府的路上,他无意中看到几个人尾随那个姓吕的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而那条巷子便是通往这片贫民区的,虽然具体情形看不见,但以他的听力再加上一点推测,还是可以猜出个七七八八的。那头肥 猪果然不肯放过姓吕的,不但派人来抢玉佩,更是想要他的命,当时他听到姓吕的虽然被打倒但是却还有点呼吸声,想着这人似乎还有些能力,若是救了他或许也不错,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撑这么久。 无痕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生于黑暗中的生物对于黑暗有一种本能的亲近,从刚得知这个地方他便急切地变装来了一次,呼吸到那深入骨髓的熟悉气体时,他竟然想落泪,天知道他有多久没哭过了。只是他很清楚这样的地方不再属于自己,就像他再也不会回到二十一世纪一样。 这里的屋子如同蜂窝一样密集,道路也是杂乱难辨,不过这些都难不到从小便通街乱窜的孟小混混,凭着记忆中的方位,不是很难便找到了趴在地上不知生死的男人。就着淡淡的月光,只见他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底裤,□在外的身上到处都是淤痕,左手不自然地弯曲,周围的地上墙上溅满深色的血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无痕扯了扯嘴角,心道这人命还挺大的,这样都没死。 吕安醒来的时候有些不明所以,看起来年代久远略有些发黄的帐顶与记忆中走南闯北时住宿过的普通客栈一样,陈旧却干净。 “命倒挺大的。”少年人的声音,清脆,直接。 吕安略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入眼的是一张平凡的脸,“你是——”什么人会救他? “我是能帮你的人。”少年微微一笑,看起来很诡异。 吕安疲惫地闭上眼睛,自家中的财产化为乌有之后夕日亲朋好友见了他便绕道而走,一个几岁的小孩凭什么帮他一介贫民? 收服吕安并没有费多大的劲,一个从高处骤然跌落地面的世家子弟,看尽人情冷暖,明白事世艰辛,本身又有着几分才干,一点野心,自然不会放过送到眼前的机会。至于忠心,按小混混的想法,只要把宫廷密制控制人的毒药给他来那么一粒就搞定了,可小太子老乡却坚持以“德”服人,于是孟大爷耸耸肩,或许打一闷棍再给颗糖的做法也是有效的吧?有了吕安的加入,宇文珏的计划很顺利地展开,毕竟许多事情还是由成人出面比较方便。 孟小混混东游西荡之下还真给他找到了一个长相与自己有着五分相似的小孩,不过这小孩却是真正的胆小如鼠,被卖给人家做娈童也只是低声抽泣,孟大爷说要救他的时候竟然不敢跟他走,气得小混混一掌将他劈晕带回了安乐候府。 之后的日子孟大爷很忙,一边训练那小孩成为自己合格的替身,一边还要继续寻找可 用的人才。后者倒不是很难,贫民区里多的是可用的人,虽然各有各的毛病,但这些细节上的问题不影响孟大爷好好利用他们。只不过这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小太子考虑了一阵,给了他一瓶传说中的慢性毒药,孟大爷也不藏私,一人赏了一粒。前者就麻烦一些,那小孩真他nnd极品!胆子小倒也罢了,哪个小孩不怕生?但是这个不过八岁的小朋友为什么还这么迂腐?孟大爷只不过让他扮成自己而已,这小破孩虽然被吓得小身板一抖一抖地,却还是坚持说完他那一堆“欺君之罪”“君子论”之类的东西,气得孟小混混恨不得饱以一顿老拳,忍了又忍,干脆一颗足以痛死人却又不会真正致命的毒药下去才令那小东西屈服。(所以说毒药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用的东西,杀人灭口、逼良为娼必备良药。) 虽然长相是很相似,但孟小混混觉得让那胆小如鼠又笨得要死还迂腐不堪的小破孩扮自己是根本不可能的,好在小老乡的脑子好使,干脆让他扮成那小破孩。操作过程很简单,变得有些嚣张的安乐侯不知怎么得罪了太子殿下,被狠狠地打了一顿板子,孟小兔子再次出现,虽然事隔不久太子又再次关爱起他来,但他却始终畏畏缩缩地不复往夕的光彩,就连原本出众的外貌也失色了许多。实际上却是孟大爷每天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长相稍作修改,一日一日地与那小孩子越来越像,过了几个月便改成那小孩的样子,而大家却没觉得丝毫不妥。但那顿板子却是打真的,气得孟小混混牙痒痒的,却拿那表面上一本正经,暗地里不知笑成怎样的小太子毫无办法。 替身到了验收的时刻,期间偶有失误,但在尊贵的太子殿下的遮掩之下总算安全过关。从此孟大爷倒真的过了一阵安乐日子,整天换了装混迹于三教九流之所,虽然年纪小,但仗着一身武功倒也没人敢惹他,一时间如鱼得水,把小老乡要他做的事全都抛到了脑后,直到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从孟运国送过来的,二皇子孟子星的字中规中矩,如同他的人一样冷静自持威严有余而温情不足,但这些在他的同母弟弟面前却都成为表象,在面对无痕的时候他的神色间总是带着温柔宠溺,就连写出的“无痕”这两个字都分外神采飞扬一些。 这是孟小混混两世加起来收到的第一封信,信里也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些他生活方面的问题,但他却从字里行间体会到那隐得极深的关心爱护,他前后两世总共存在了二十多年,哪里曾被这样真心关爱过?想到那小屁孩在灯下慢慢地将一砚墨汁变成这一笔一划,他的眼眶不自禁地有些发热 ,心里酸得要命却隐隐地有着担忧——这些关心都是孟无痕而不是他孔善的! 不过孟小混混难得的感性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随意提起的一句话却像夏日里一个闷雷一样惊得他勃然变色——那该死的皇帝竟然将他派到边境军中!无痕不认为老哥作为一个算不上受宠的皇子会得到什么特殊照顾,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觉如同看不见的绳索一样紧紧地勒住他的心,那小孩才十三岁,居然就要去当兵了!虽然现在天下还算太平,但军中的训练有多残酷,他就算没见过也听过不少,前世认识些十八九岁参军的男孩也常有受不了偷哭的,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怎么受得了? 好在得知老哥去的是外公所属的军队,总算给无痕一些安慰,但他却再也不想过种把生命放在别人手中任意揉捏的日子,开始认真执行宇文珏所列的计划,而时间在忙碌的人群之间总是流逝得比较快些。 第31章 稍具规模 时光匆匆而过,似乎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孟无痕已经来天宇四年了。 对于这个年少且懦弱的异国皇子,众人对大印象最深的还是初见时的惊艳,不过随着年龄渐长他纯真秀丽的容颜渐渐失色,留下的唯有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那没由来的维护。 每月的十二是清思堂的休息日,宫人们都知道,太子殿下在这一天总爱在宫里四处游玩,以前都是侍读方心绍随行,自安乐侯孟无痕来了后殿下便放了方侍读的假,改由小侯爷陪同了。 “奉天门是皇宫的正门,从这里看下去可以见到它整个呈“凹”字形,它分为上下两部分,下面是墩台,大概有12米高,正中开三门,两侧各有一座掖门,俗称“明三暗五”。墩台两侧设上下城台的马道。五个门洞都有自己的用途:中门是皇帝专用,此外只有皇帝大婚时,皇后乘坐的喜轿可以从中门进宫,又通过殿试选拔的状元、榜眼、探花,在宣布殿试结果后可从中门出宫。东侧门供文武官员出入。西侧门供宗室王公出入。两掖门只在举行大型活动时开启。墩台上正中门楼一座,面阔9间,大约在60米左右,进深5间,大概25米,重檐庑殿顶。墩台两翼各有廊庑13间,这就是俗称的“雁翅楼”。廊庑,就是说堂下四周的廊屋,两端那个叫方亭。正楼两侧有钟鼓亭各三间,皇帝亲临天坛、地坛祭祀的时候就会钟鼓齐鸣,到太庙祭祀只是击鼓,遇到什么大型活动也是钟鼓齐鸣。奉天门形状像朱雀展翅,因而又有“五凤楼”之称。又因为居中向阳,位当子午,所以它还有个称呼,就是午门。”宇文珏说到这里,拿眼向左侧听得昏昏欲睡的漂亮小男孩看去,果然见到他惊喜地向自己看过来。 这个确是正牌的孟运国五皇子,自事情上了轨道之后孟无痕便不用再三不五时地进宫与宇文珏见面了,便相约每月的今天碰头一次,孟无痕向他汇报一下事情进行到的程度以及中间遇到的问题,他便及时作出下一步的计划并教他处理些疑难杂事。而他们商谈的时候多是选择一些开阔没有遮挡的地方,例如湖中的亭子,还有这午门的城楼之上。 “啊!”孟小混混一听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推出午门斩首”的午门,一双特意掩饰得黯淡的眸子立刻闪闪发光,“那砍头是在哪里砍的?” “我怎么知道?”宇文珏斜睨了他一眼,又把头扭向城外远处,“莫非我吃撑了跑来看人斩首?” “呃——”孟大爷被噎住,“也是喔——”眼神飘忽地四处乱瞄,冷不防看着他在柔和阳 光的映照下愈发俊俏的侧面愣住,只过不一瞬间便反应过来,心里暗唾了一口:这小子越来越小白脸了! 宇文珏倒没发现他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语气淡漠地问道:“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孟小混混撅撅嘴,不屑地道:“有本大爷出马,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哼!”宇文珏转过头来,白了他一眼,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爷上次识人不明,差点被人黑吃黑?” “那是意外!”孟小混混脸都没红一下地反驳回去。 “哼!”宇文珏冷哼了一声,知道这个小混混脸皮比这皇宫的城墙还厚,跟他扯这些也是白废力气,于是调转话头,道,“到时候往边境发展了。” 这几年下来,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以天都城为中心天宇大半的小商铺都被孟大爷拢到了手中。令宇文珏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原本他只是打算建立一个隐秘的情报系统,以便有什么危险时可以安全撤退,根本没想过这些小本买卖会有多少盈利,思忖着只要所赚的钱能够维持运作就行,谁知道这些不起眼的小生意累积起来竟然赚了个盆满钵满,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吧? “边境?”孟无痕习惯性地反问,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道想问些什么。 “对!”宇文珏点点头,道,“我的计划可是了解‘天下事’,而不单单只了解天宇,况且——”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眼眸半垂似在思索着什么。过了许久,就在孟小混混开始不耐烦忍不住想翻白眼的时候,他淡笑着抬起头来看着身前的少年,道:“要想保住性命,就要随时有撤退的准备,国外,是逃命最好的选择。” 切!孟大爷把忍了很久的白眼翻了出来。不是他说,这个小老乡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被害妄想症”忒麻烦!疑心过重,整天冷冷清清地,又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甚至连他自己都不信!这人活成这样累不累? 宇文珏似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慢慢地收回了微弯起的嘴角,尔后轻轻抿着,却没有做什么辩驳,沉默了一会,道:“下一个目标,就芜州吧。” “芜州?”孟小混混眨眨眼睛,没听说过。 宇文珏侃侃而谈:“芜州地处已知大陆的中心,与孟运、吉袢两国相临,生活在那里的人大多贫穷僚倒,大片的土地荒芜且了无人烟,芜州便是取‘荒芜’之意。” “啊?”孟小混混奇道,“这么穷的地方,我跑去干嘛?” “呵——”宇文珏轻笑两声,道,“你别看芜州现在穷,那里将来要做为我们的主要根据地,而不久之后我会让它富得流油,你信不信?” “信——”孟小混混再次赏了他一个大白眼,拖长声音回道。这小老乡性格虽然奇奇怪怪的,但是生意头脑那是没话说,几间破铺子都能给他折腾成聚宝盆了,要把一个穷地方变富裕大概也难不到他吧? 宇文珏扬眉轻笑,如无星无月的夜空般深沉的眸子瞬间注入了神采,发自内心的愉悦是再高超的化妆术也达不到的美。孟无痕看得有点愣怔。 相对无言的两人此刻即使有预见,也没想到这时的决定竟然对那个贫困的地方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 掩饰性地随着宇文珏又到许多地方逛了一阵,直到黄昏时分用过了晚膳无痕才打道回府。 “殿下!”一跨进内寝,宣进便激动地看着他,然而除了一声呼唤,竟然什么都说不出口。殿下现在很少回来了,只有偶尔要进宫的时候才会在早上来换了替身,晚上却又匆匆走了,曾经的日日相处都变成了奢望。殿下很忙,他虽然不太懂,但也大概猜到了殿下是跟这天宇国的小太子在合计着什么,不明白殿下是为了什么原因敢相信那个太子,可是只要殿下安全、开心就好。他懂的,殿下是喜欢自由自在的人,以前在宫里便常常跑得不见踪影,刚来天宇国的时候殿下虽然不说,但总能感觉到他闷闷不乐,像在考虑着什么重大的事情,那时还不是很懂,后来才琢磨明白,殿下大概在犹豫要不要逃走吧?其实只要想,以殿下的武功这天下有什么地方不能去的? 孟无痕笑嘻嘻地对他点点头,道:“早上还没怎么留意,你小子又长高了!”说着又作势在自己头顶上比了比,郁闷地说道:“怎么我就不见长呢?这么多年了都超不过你!” “扑噗!”宣进被他滑稽的动作逗笑了,“殿下忘了?小宣子可是比你大三岁呢!” 孟大爷撇撇嘴,不打算再对这个总勾起自己郁闷心情的身高问题进行研究,眼珠子转了两转,道:“老哥的信到了没有?” 宣进脸上的笑僵了一下,瞬间又恢复常态,道:“正巧今儿个中午刚到,殿下是现在看吗?” “当然,当然!”孟小混混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扯住他的衣袖道,“小宣子,赶紧拿来!” “殿下拉着我,叫我怎么去拿?”宣进有些哭笑不得。 孟小混混忙松了手,催 道:“快去!快去!” 宣进不敢怠慢,忙去取了信来。 孟小混混看到那熟悉的字体一张脸都快笑成花了,不等他走近便扑上去抢了过来,爱惜地在信封上摸了两下才去书桌上取了裁纸刀拆开信封。 宣进看他到小心翼翼的动作,眼眸黯了黯,殿下也只对二殿下才会那么上心,就连一个普普通通的信封也不愿意破坏。终究是奢求了,自己这样残缺的身体怎么敢对如此美好的殿下起那种龌龊的心思? 孟大爷自然不知道身后哀怨丛生,他现在的心情很好,每次收到老哥信的时候他的心情都会很好。 其实孟子星的信很简单,很公式化,几乎每一封都是询问他的饮食起居,然后极轻描淡写地说一下自身的情况,多是“安好”“睡歪了脖子”或“练字多了一篇”之类的琐事,然而次次相同的一句“甚念”总是像三月的春风一样暖暖地柔柔地熏得他整个人都醉了。 不过这次的信有些不同了,无痕看着最后那句话,一个念头在心里成形。 “另:半月后随队前往皎道,可寄信至此。” 第32章 皎道之行 孟运、天宇、吉禅三国合称“巨泊”,就像中国古代的“中原”一样,是对这整块陆地的统称。 巨泊大陆几乎被由北至南的支天山脉整个贯穿,“支天”,那是高达天际的意思。以此山脉为界,东为孟运,西为天宇。两国被支天山脉阻隔了大半,唯有一条曲折的伏龙大峡谷将其联通。孟运于支天山脉以东的扶遥山建登天门作为关卡,而天宇在以西的墨叠群山建了叠关,依为门户。巨泊的整个南方归于吉禅名下,天宇以玛由西(少数语言,炽热的意思)沙漠-沧山-芜州为界,孟运以自香禅以西的斯卡(少数语言,又冷又高的意思)山发源一直往东横过整个巨泊的雪源河为界。 巨泊大陆至北是环境恶劣的雪山冷地,极少人居住。孟运以北倒建了两个小国——戎微国及步亚国,因为国势极弱,两国俱向相邻的孟运称臣,是附属国;天宇以北则完全是高不可攀的雪山,是大鹰都飞不过的高地。 天宇以西是名为吉赞的草原部落和山势极高的克洛台(少数语言,很难穿行的意思)高原的北半部分,仰慕大国气度的甘希国便地属克洛台高原,并与天宇和吉赞草原部落接壤。斯卡山作为香禅的圣山,属于克洛台高原,且是整个高原甚至整个巨泊大陆的至高点。 无痕辞了宇文珏,先至芜州安排了一干事宜,尔后便越过绪台关,潜入吉禅国的朔锋关,直至雪源河边的坞蓬镇,乘船顺流而下。 皎道与充宁、曜目同为孟运国至吉禅国的重要溢口,皎道居中,充宁占西,曜目处于雪源河下流。早年的皎道其实是一个小小的山岭,盛产一种白色的石头,这种山石虽比不过汉白玉美观名贵,却也有其独特的风味,许多不被允许使用汉白玉的富商便购买这种“皎石”装饰府第,以至于皎石的价格一度被抬得甚至高过了汉白玉,引来了大量的人开采,终于变成了如今只剩下灰白粉末的皎道。 孟运国的驻兵主要在六处,扶遥山占总兵力的百分之三十,充宁、皎道与曜目共占百分之四十,至北方的垂谒关占百分之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则分散在各个王爷手中。 现任的吉禅国君无道,治下百姓多有怨言,常有受不了重税酷刑的逃到天宇、孟运两国,于是三国平衡的局面便被打破了。帝王对于国土似乎有一种本能的炽热,四年前两国国君暗里结谋,并互易皇子为质,之后便是暗地里的作战准备,屯粮练兵,而今更是密集地调兵遣将,把一批又一批的北方男儿运到这雪源河边熟悉水性。两个月前,二皇子所在的 部队接到了调令。 孟子星因为是皇子的缘故是不计军功的,所以随军历练了四年也只得一个含糊的将军称号,好在官是没得当,但还是有些特权的,例如单独的帐逢,还有隔三天一次的热水澡。 孟无痕对于潜入军营这种小事情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度,难住他的是,他该怎么找到老哥?虽然对“自家”的属下出手好像有些不厚道,但他总不能大摇大摆地说在天宇国做质子的五皇子偷偷跑掉了吧?所以对不起也要做一次了,某小混混很干脆地分别抓了几个小兵逼问二皇子的所在地,然后奖励每人一掌劈晕。为什么要抓几个?拜托,就算他再没知识也有点常识好不好?多少古装片里的大虾被这种小人物给骗进了陷阱里啊,这不,他抓了五个人就有两个说的地方跟其他三个不一样。 孟大爷根据那三个说法相同的小后“指点”,很容易地到了目的地,在暗处点了帐外守卫的穴,两个人很傻地僵立在那里,而他则大摇大摆地从两人面前经过,随手掀开帐门,然后自己也僵住。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因为要见到老哥而有点兴奋过头了,又或许刚刚打晕的那几个小兵或被他封了五觉的两个守卫里有老天爷的亲戚,所以他现在遭报应了?眼前这种状况,还真是挺尴尬的。 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只不过在别人洗澡的时候闯了进来而已,只不过是看到一个全身光溜溜的裸体而已,只不过是洗澡的人正从浴桶里跨出,那红通通、软绵绵的东西正好对准他的眼睛而已。孟小混混心里自我安慰,大家都是男人,他有的自己也有,看一看有什么关系?于是某混混僵笑了一下,尽量轻快地说道:“嘿嘿!老哥的身材不错嘛!” 孟子星脸上惊讶、尴尬、惊喜的表情变幻了一通,等见到小家伙的眼神飘忽游离,就是不敢落在自己身上,心里便只剩下满满的喜悦。这个小东西,居然害臊了呢!扯过搭在架子上的外衣,随意往身上一套便大步走了过去,一把将小家伙抱了进来,紧紧拥到怀里。 咳!快断气了!孟小混混像征性地挣了两下,当然没有挣开,而且还被抱得更紧,于是翻了个白眼无力望天。 “好想你,无痕——”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肩上,介于少年与男人之的声线有一种细细渗入人心的感觉。 不是小时候的清脆稚气,也不是变声时期的鸭公嗓子,明明是陌生的声音,却像是听了许多年一样,熟悉而温暖。无痕此刻感觉自己像漂泊的浪子突然见到了亲人,心柔软得轻轻一触就会化成液体。张开 双手搂住青年的脖子,将头埋在他颈间,闷闷地道:“我也想你,哥——” 无数次梦回才能听到的呼唤再次响起,孟子星唯有收紧双臂才敢相信它的真实,只是这种行为显然引起了某人的不满。 “咳咳——”孟大爷被勒得狠咳了几声,双手推在男人的胸膛上,抬头看着他,涨红了脸,不满地吼道,“拜托老哥,才见面就要人命啊?!” “呵呵——”孟子星轻笑几声,双手松开了些,却还是不肯放开他,往帐内环视了一圈,大跨步地行至处理事务的案前坐下,将他放在腿上,这才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笑道:“小家伙长大了。” 孟大爷被宇文珏疑似厚比城墙的脸皮居然奇迹般地升起两道浅浅的红晕,低垂着眼眸,扭捏地动了动尊臀,细声细气地说道:“你还不是长大了。”突然觉得身下的触感有些奇怪,又扭了扭,这才想起某人似乎只披了件外套,而且貌似没有系腰带,基本上等于没穿,于是囧了:“老哥,我知道你身材好,但是也不用裸奔吧?” 孟子星先是呆了一呆,经过几年风吹日晒而变成古铜色的面皮随后便被血色染得黑里透红,抓住某小人的双肩摇晃,吼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嘿嘿——”孟小混混贱笑两声,拍了拍他赤裸的胸膛,道,“煅练得不错,挺结实的。”又无良地用小爪子在上面捏了一把,“嗯,还挺有弹性的。” 轰!这下孟子星全身都着了火,如果不是皮肤偏黑的话,就是一只活生生的煮熟的大虾了。一把将他丢到案台上,动作迅速地将衣服拉好系上,这才瞪着奸笑不已的小东西,骂道:“你个小王八蛋!” 呃?孟小混混被噎住,打击太大了,老哥居然骂脏话!他那知书达理,高贵大方,三从四德,呃,这个词用错了,应该是举止优雅,活脱脱白马王子一样的老哥,怎么就变成了一匹黑马?孟大爷的眼睛快脱框了。 两人相处日深,孟子星只要看他的表情就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顿时有些尴尬。所谓“士农工商兵”,兵在处于社会最底层,多是些生活窘迫的人才肯来投军,这些人多半没什么学识,满嘴都是粗言鄙语,他在军营中呆得久了也学了那么几句,谁想方才竟然脱口而出?以前无痕年幼时不知从哪里学了些粗话还曾被自己训斥,现在却让他听到自己说这些,顿时羞愧不已,进而恼羞成怒,又对着某人吼:“看什么看?” 众人眼中的二皇子总是冷静自持,一举手一抬足 之间都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虽然在自己的同母弟弟面前会有些笑意,但也是以兄长自居,就算是打闹也拿捏着分寸,何时有过这种幼稚的表现?孟小混混“扑噗”一声笑了出来,老哥这样子,真的好可爱! 孟子星这下是眼睛都气红了,瞪着他就差喷一口火来表现自己的怒气。 谁知他越是这样孟小混混却笑得更厉害,捂着肚子在案台上滚来滚去,未用尽的墨汁也给他碰倒,污了边上的白纸,还沾了他一身。 孟子星无可奈何地看着某只小花猫,什么尴尬、羞愧、怒气都化为乌有,只剩下满眼满脸的笑意。 直到很久以后,孟无痕回忆起这次相见的细节,方明白感情的种子早在他还无知无觉间便已种下。 第33章 兄弟夜话 孟子星就那样满脸温柔笑意地看着乐不可支的弟弟,直到他笑得有气无力自己停下来了,方宠溺地揉揉他的脑袋,道:“笑够了?” 无痕惬意地半眯着双眼,慵懒的神情像一只得到主人爱抚的猫儿一样。他喜欢这种感觉,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只有这个小屁孩对他简直是疼到骨子里去了,由不得他不沉醉。 “看你个小花猫!”孟子星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去到先前淋浴的桶里拧了张汗巾过来,作势往他脸上抹来。 孟大爷一脸嫌恶地躲开,怒道:“你用你的洗澡水给我擦脸!”再看了看那块有些变色的汗巾,顿时气得小脸涨红,“你拿来擦那里的东西居然也敢往我脸上抹!”nnd,当小爷好欺负啊! 孟子星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这时候哪去打水?我这里只有这一块汗巾,你就将就一下吧。”见他嘴巴微启,不等他开口便抢先道,“你想把营里的人都招来啊?”说着也不管他气哼哼的样子,一把将他扯了过来,左手托住他后脑勺,右手撑开汗巾往他脸上按去。 孟小混混气恼不已,又不想拒绝他,只好把眼睛一闭,慷慨赴死!然而落在脸上的力道却是极轻柔的,带着深深的怜惜。温暖的触感令无痕一阵失神,眼睑颤了两颤便不自学地张开,呆呆地跪坐在案台上望着一脸温柔的青年,突然心里有些酸——老哥肯定吃了很多苦,虽然现在这样比较男人一点,但无论是晒成古铜色的皮肤,还是线条坚毅的轮廓,都不是轻易能得来的。那纤长柔软的十指,竟然已是伤痕密布,厚重的老茧不知道是磨坏了多少次才长成的?“哥——”他惊鄂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而带着哭意,却根本无力阻止,“你瘦了——” 孟子星的手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拾起他乌黑的小爪子继续擦拭。他当然知道弟弟是因为什么原因在难过,从一个水水嫩嫩的小皇子磨练成如今的七尺男儿,其中的艰辛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但他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无痕被送入虎口,他自己怎么能安心地在皇宫里锦衣玉食地享乐?自小人儿走了以后,他只要呆在那安静得如同坟墓一样的寝宫里就觉得窒息,到处都是小东西的影子,那时候才后悔不已,悔当初不应该限制弟弟吵闹,以至于终是想听都听不到了。被遣至军中是父皇的惩罚,而对他自己却是救赎,每天的训练都让他精疲力尽,再没有空闲去多想,心里的疼痛才渐渐隐了下去,只是偶一个不经意间醒起,又痛彻心肺。 “哥——”难得感性一回,却没 有人捧场,孟小混混不满地拉长了声音。 “呵呵——”孟子星轻笑两声,调笑道,“无痕也长大了,变得更美了。”说完促狭地看着他,果然见到某小子黑了一张脸,得意地嘿嘿真笑。他这个弟弟最讨厌别人说他的样貌了,不管是宫人奴仆还是他这个哥哥,一说准黑脸。 “哼!”孟大爷用力抽回自己被擦得白白的小爪子,怒道,“我走了!”说着便跳下案台,作势往帐门走去。 孟子星当然知道他不是真想走,但也要给小孩子一个台阶下不是么?连忙一把捞住他的袖子将他扯了回来,摸摸他的小脑袋,哄道:“是哥哥错了还不行么?” “哼!”孟大爷一把打开他的爪子,不屑地扭过头不理他,脚下却没有再动半分。 孟子星心里好笑,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免得真把人给气走了,轻咳一声掩住嘴边的笑意,扯扯他的袖子,作出讨好的样子,道:“无痕别走好不好?哥哥真的好想你!” 孟大爷不理,眼睑却快速地闪动了几下。 孟子星见他有软化的迹像,眼底露出笑意,勾过他耳边的一缕头发在手中摩挲着,柔软的触感一如既往,不由地感慨道:“几年不见,无痕的头发都这么长了,还记得以前你的头发短短的,总是乱成一团。” 无痕突然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愤愤地道:“你还好意思说,每次都是被你搞乱的!”他眼睛本就极大,这一瞪之下又变得极圆,衬着因气恼而染上红晕的瓜子脸,更像个漂亮的女孩子了。 “呵呵——”孟子星轻笑几声,搂过他的双肩,低着头凑到他耳边,哄道,“是哥哥的错,小无痕原谅哥哥好吗?” 炽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尖上,孟小混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正要将他一把推开,却猛地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还不等他挣扎便听老哥关怀地问道:“是冷了吗?” 无痕仰天翻了个白眼,这是几句啊!冷?亏他问得出口!虽然心里在骂着某人白痴,原本要挣扎的动作却停了下来,只干巴巴地抛出了两个字:“不冷!” 孟子星当然知道八月的夜晚是不可能冷的,但小东西乖乖地窝在怀里的感觉真的很不错,所以被人鄙视也没什么所谓了。偷笑了一下,双手伸过他腋下将他抱了起来,道:“累了一天了,无痕陪哥哥休息一会。” 孟小混混心里急着见他,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倒真的有点困了,于是点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孟子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微微一笑,柔和而宠溺。他岂会看不出小家伙的疲惫?怕是一直在拼命赶路吧?虽然有些心疼,但这种被重视的感觉,很好—— 孟小混混本来是有些困的,当与老哥并排着平躺在铺上的时候却没了一丝睡意,就像前世有时喝高了,明明身体很累脑子却异常清晰。 感觉到他的僵硬,孟子星侧过头来,在他耳边低声问道:“睡不着?” “嗯——”孟小混混低唔一声,偏过脑袋在枕上蹭了蹭发痒的耳朵,对于某人这种类似于恶作剧的行为已经无语了,才几年不见而已,这人怎么变了这么多?他有点怀念以前那个总是板着脸的小屁孩了! 好在某人还不算恶劣到底,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带着几分关心地道:“不习惯睡地铺吧,被子也太硬了。”军营里都是用毡子在地上打铺,再加上一床薄薄的被褥,自然比不得高床软枕。 “呃,还好。”孟小混混倒没什么,前世不用说了,光秃秃的硬板床也睡过,冷冰冰的地板也躺过。来到这边以后,说出去就是风光的皇子,实际上却生活窘迫,被套都是打了补丁的。要说养尊处优还是初到天宇那段时间,无论吃的、用的都是好东西,不过是少了些自由罢了。后来与宇文珏那小子一起搞生意,那个华丽的侯府就很少回去了,东波西走的日子虽然有些辛苦,但无拘无束的生活才是他喜欢的。 孟子星沉默不语,一时间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以及帐外的鸣虫声。 “哥——”孟小混混突然轻踹了旁边的人一脚,“你不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吗?” 孟子星大手一伸将他搂在怀里,道:“无痕做什么哥哥都会支持。”埋头在他颈间深吸了口气,又用下巴在他脸颊上蹭了蹭,还很柔软的胡子刷过少年稚嫩的肌肤,引起他一片颤簌。恶质的青年似是很满意他的反应,轻笑几声,道,“还是抱着小无痕睡比较舒服。” 孟小混混很无语,这小屁孩怎么还没有四年前成熟?还是他根本认错人了?或者这人也是穿来的?郁闷了一会儿,大度的他决定不跟某人计较,继续之前的话题:“你以为我逃跑了?” 孟子星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为什么四年前没走?” “呃——”孟小混混噎住,那时候是有想过要偷溜的,结果开始是在犹豫,后来遇到了宇文珏那小子,也就没必要了。只是,这人……想了想,反问道:“怎么这么问?” “虽然不知道你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但是在没有提升内力之前你都可以毫发无伤地来往太医院,想要离开,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虽然他答得很自然,但是无痕总觉得这不是他真实的答案,于是加重语气再次问道:“怎么这么问?” 孟子星没有立即作出回答,两人相对沉默了良久,直到无痕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见他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以为,你喜欢自由。” 呃?孟小混混郁闷,既然知道干嘛还要自己等他来接?一时口快便问了出来。 又是片刻的沉默,才听到孟子星低沉的声音:“我是有私心的,无痕,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所以不想让你离开我,那些伤害我们的人,我定要百倍奉还,重要的是,我要亲自把你接回来。”以平静的语气说着狠辣的话,反倒更添几分阴森。 孟小混混突然有些心酸,老哥不也是他唯一的亲人吗?但是他好像从来都只会惹麻烦,而没有关心过这个实际上比自己小的男孩。良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好,我等你来接我——” 第34章 不周山下 孟子星同以前一样拥着弟弟安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早上醒来时天已大亮,然而一转身之间却猛地发现应该在身边的人早已没了踪影,若不是案上那被墨汁弄污的纸张,大概他会以为自己在做梦了。正在恍惚之间却听到帐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帐门便被人一把捞了起来。 “咦——”来人很讶异地低喃了一声,怔了怔之后奇道,“你没事?” 孟子星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沉声反问道:“属下该有何事?”来人是他现在的上司,杜大将军的得力助手,前将军余才。因着外公杜叶而对他诸多照拂,又因着他皇子的身份而毕恭毕竟,今日他如此失态的原因其实他已经猜到,多半与昨夜潜进来的小家伙有关。 余才在话出口的瞬间便已发觉不妥,然而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只好行礼请罪:“下官失礼,请二殿下责罚。” 孟子星托起他的手阻住他的下拜,道:“余将军不必如此,在这军营里只有将军的属下,没有什么殿下。”往帐外瞄了一眼,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关系到属下安危的事情,以至于惊了将军?” 余才也不再推托,顺着他的力道站直了身体,垂着头沉声道:“昨夜巡夜的士兵第三小队在交接的时候发现有人失去了踪影,当时便做了一番搜索,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道人是藏到哪里偷懒去了,便将那人记下,今天一早来报备。谁知他这一开头,陆陆续续地又发现有四个人失踪,大家这才重视起来,然而无论在营中怎么寻找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说到这里顿住,拿眼向孟子星看去,得到他继续讲解的示意,便接着道:“后来还是这五人自己出现的,这才知道他们竟然是被人打晕了,又被放在了茅厕的横梁上!” 那小家伙的确像是做这种事的人。孟子星在心里暗暗好笑,当下挑了挑眉,道:“这又与属下有何关系?” “据这五人所讲,那打晕他们的人是冲着你来的。”余才将事情祥细地说了一次,然而孟子星却否认了刺客这一说法,又叫了账外守夜的士兵来询问。 那两个被点了穴而傻站了一夜的倒霉蛋根本五识尽失,哪里说得出来夜间的动向?自然是一问三不知,被怒极的前将军狠狠地罚了一顿军棍,足足躺了月余才能下床。 却说引起这一切争端的孟小混混一早离了军营,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换了张平凡的面具,到集市买了头驴晃悠悠地骑着,一路往登天门而去。 得知他要来看老哥的某人不放过任何压榨他的机会,告诉他不必赶时间,顺便将孟运国的主要营运方式与货物考察考察。至于他骑驴的原因,除了驴子慢方便他“考察”外,咳咳,还有个原因就是某小混混不会骑马。其实驴他也不会骑的(别笑,你一个正常的,在城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人会骑这些玩意吗?),但想着驴比马矮小的多且速度不快,如果不小心发生“驴祸”,总还不至于摔得太惨,不是么? 孟小混混一路上边考察边拿驴练身手,对于孟运的商业倒是了解了不少,而对于“骑术”也总算摸出了些门道,当过了果真有登天感觉的登天门后,又越过了处于墨叠群山中的叠关,在到达不周山脚的时候已经骑在一匹小白马背上了,只是那姿势有点难看,而且好像随时会跌下来一样。 不周山离墨叠山群极近,只差那么一点便在其范围内了,因为差这么一点,所以有了一个单独的名字,而不是属于一群中不显眼的一个。 不周山因地势复杂而出名,不周,不周,不能成一周,意思就是如果有人在这不周山里某一点前行,便会迷失了方向,再也找不到那个起点。就像一条圆弧的起点与终点始终没有重合,也就只能是圆弧,而永远都成不了圆,成不了一个圆周。当然,这种说法是有些夸张的,如果那人只跨出一步便回头,就在半丈见方的地上绕行一周还是可以的,不过这种夸张的说法倒也点出了不周山一个巨大的事实,如果不是极为熟悉地形的人想要在这里进出几乎是不可能的,好在这山从外面看来并没有多好的景物,除了那些天生好奇的探险家,普通的游客倒也没必要为一饱眼福而冒那么大的风险。 孟无痕在伏龙大峡谷中足足用了两天时间,早已疲惫不堪,经过登天门的时候方圆几十里都光秃秃的也没有个歇脚的地方,本来对这叠关没抱什么希望,谁知行到这不周山下的时候竟然见到了一间客栈|奇*.*书^网|!虽然有点破破烂烂的,但总好过没有吧?所以孟大爷可以说是怀着激动的心情催马上前的,可惜这激动很快便化为郁闷,这客栈也太破了吧?远看也就旧了一点,谁知道这走近一看才知道,这哪里只一点啊?根本是很多点!好吧,没窗也就算了,至少要有门吧?没门其实也无所谓,但是如果连屋顶都没有,那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估且不说它四面漏风的墙体,可是为什么地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杂草、木片还有瓷片的混合物?呃?还有血。好吧,这大概是打架造成的。 孟小混混满头黑线地看着那层厚厚的混合物蠕动了 几下,慢慢地从里面挤出一个人来,真的是挤!那人就像是想要钻出坚硬地壳的蚯蚓一样,他艰难而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却在仅仅钻出头和左边肩膀的时候再也动不了了,血水和着灰尘草屑糊在他被扭曲的脸上,令人震惊之余又觉得恶心。 大约这人的形象实在是太惊悚了,以至于有人到了他身后都没有察觉,待听到一阵沙哑刺耳的狂笑传来才猛地回神—— “哈哈哈——三弟,我就说他死不了吧?你还非要回来看什么结果!这个老家伙可是耐打得很,上次我把他全身的骨头差不多都打断了他都没死,你别看他现在这个熊样子,过个两三天肯定又生龙活虎了!怎么样?给钱吧!五十两,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这声音实在是令人反胃,无痕甚至在那一瞬间有过自封听觉的念头,不过很快就被他抛开了就是。 这时只听一个相对来说悦耳百倍的声音响起(话说,再次证明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的说):“老二(这个称谓雷得我!),你也别得意,本少只是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这种打不死的怪物而已,平时打赌你哪次赢过本少?上次输的那两百两呢?你个赖皮狗先还给本少,本少绝不少你一分银子!” 孟小混混再度郁闷,这才是真正的小混混啊,该有的嚣张一点不少,不一定该有的智慧也有那么一点,咋自己就给整成现在这不土不洋的样子呢?你见过嘴里时不时冒出个把成语的混混么?你见过被限制说脏话的混混么?唉——所谓同人不同命也—— 他这边还没感慨完,那难听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个死人妖,老子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人妖?孟小混混的眼睛瞬间闪闪发着金光,什么“能无声无息接近,必定武艺超绝”、“敌不动,我不动”之类的都被他抛诸脑后,手中僵绳用力一扯,前世念叨了几年想要见识一下的人种便呈现在面前,刹那间无痕真的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如果不是之前听到了两人的声音,他肯定看不出那个貌若天仙的人竟然不是女子。那是一张比他自己真实的面容更加柔上三分的颜色,完全属于女子的媚,甚至比许多女人更像女人。 “小子,你那招子不要啦?”那比破锣嗓子还破的声音传来,显然对于他瞪大双眼直直地盯着别人的行为很不满。 孟小混混循声看去,这才知道以前听过的一句话还真的有些道理,于是他很直接地把它转告给了面前这个人:你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是你长得丑还要出来吓人就不对了! “扑噗!”那老三听了忍不住捂着嘴直乐,那笑容让某混混体验了一把何谓“六宫粉黛失颜色”。 不过那“老二”显然没有那么多的情趣,气得脸色青了又绿,绿了又紫,本就不堪入目的一张丑脸更是扭曲得惨不忍睹,怒吼道:“你小子找死!”话音刚落又逛吼了一声“啊——”,手中举着武器往他冲来…… 第35章 丑男人妖 无痕见他奔跑间并不迅速,脚下并不轻灵反显滞重,那武器是截丈把长手臂粗的铁杆,估计是以力气见长,不跟他硬碰硬,僵绳一提,那马倒也精乖,平时不见如何听他的指挥,这时危险来临倒是反应敏捷,他才一动便机灵地往一边避去,气得他牙痒痒的,给了它脑袋一下,骂道:“你个鬼东西!”小白马扭扭头,喷了口气,表示不屑,很显然某混混被鄙视了。 一人一马玩闹之间又躲开了几次那丑人的攻击,气得他本来就突出眼框的眼珠子又再往外鼓了几分,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样,停下来指着马上少年的鼻子叫骂:“你这臭小子,有本事就下来,靠一匹马算什么英雄好汉?” 孟大爷心里嘀咕自己也不打算做什么英雄好汉啊,嘴里却说道:“好吧,下去就下去,免得你呆会说我和一匹马一起欺负你。”说着猛地跃起,脚下在马头上一点,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姿式堪称完美,只是引起了马大爷的不满,恶狠狠地冲他的脑袋打了个响鼻。 他一落地,那丑人骂了句“臭小子”,举着那古怪的铁杆便往他砸来。 “老二——”人妖老三看这少年方才那一手就知道他身怀高深武艺,本以为眼力不比自己差的二哥必然看得出来,谁知道他居然被气糊涂了,等他发现已是来不及,眼看那开山棍往那古怪的少年砸去,而他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的,竟然一动不动。老三见到这情形还以为自己之前是看错了,然而正当他要松了一口气时,只一眨眼之间那少年突然凭空消失! 等到那丑人老二发现自己一棍砸空的时候已是收势不及,犹如雷霆般的一击落在少年方才所站的地方,一片尘土飞扬,碎石烂泥往三个方向飞起,那去势竟然跟炸弹引起的效果差不多! “好大的力气!”看到那人造成的结果,孟大爷难得真心地夸人,却引得前面两人飞速转身,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呃——”孟小混混郁闷,他可以对自己的良心发誓,他刚刚真的是发自内心地赞叹,为什么这两人不理解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丑人老二持棍挡在同伴身前,面色凝重地质问。(其实很难从他那张,呃,与众不同的脸上看出表情的啦,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浑身紧绷,握在开山棍上的双手骨形突起,几乎破皮而出。) “当然是男人。”孟小混混头一歪,偏着头吊高眼皮斜眼看他,一脸“你废话”的样子。 奇怪二人组齐齐噎住,人妖老三精致的脸蛋因为表 情古怪而有些扭曲,那丑人老二更是不客气地嘲笑道:“你这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敢自称男人,知道什么是男人吗?老娘的奶嘴你是含过,女人的奶子你摸过没有?”连着追问两个问题,自己先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他这可是说到了孟小混混的痛处,本身作为孤儿的他对于那些不负责任的性交极为反感,所以多次拒绝了手下献上来的“顶级货”,打算二十岁的时候找一个女孩先恋爱两年,到了合法年龄便结婚生子,谁知道他熬啊熬,眼看还有一年零二十二天就可以进行大计的第一步了,却糊里糊涂到了这个地方,直到前世的最后一天,还悲哀的只跟左右手亲密接触过。被踩了痛脚的某混混顿时怨念丛生,低气压在身体四周聚起,低垂的眼睑之下似隐着巨大风暴。 此时恐怕是人妖老三最难看的时候,虽然即使面色发青也难掩他的艳丽,丑人老二骤然停下笑声,拦在他身前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像地狱爬出来的妖魔一样的少年。 “大爷我毛有没有长齐也能收拾了你们两个!”无痕话音落下,突然抬起头来。 明明是艳阳高照,却突然从不知道哪里刮来一阵阴风,少年的长发被高高吹起,盖满全脸。少年动作缓慢地用手将发丝向后脑拂去,露出一双魔般的红瞳。两人原本热得冒烟的身体居然有些发冷,骇然对视一眼,骤起发难,当先向少年攻去。 孟无痕一动不动,视将落到身上的棍和鞭如同无物,反倒是两人心下犹豫,动作也跟着缓了缓,而就在这时,无痕动了。 急速的身形在空中形成一连串的残影,由两人的视角看去就是四面八方都是那个少年,他们背靠着背警惕地盯着,而这时那些少年从人妖老三的面前突然一个接一个地消逝,最后在他们中间归于一处,他双手外张,同时向两人拍去。二人早已凝神准备,虽然他动作极快,仓促应对之下难免未发足十成,但两人合力之下倒也不会怕了他,当下对着他的手掌击了下去。令人想不到的是,两个武有小成的成年男子(虽然这两个男子不怎么正常)合力打一个小孩,四掌相接只一瞬,居然是那两个成年男子吐着鲜血倒飞了出去。 人妖老三扶住为他垫底而伤得更重的老二,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愈发难看的丑脸,柔声唤道:“二哥——” “你,你终于又肯叫我二哥啦——”丑人老二声音虽小,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欢欣。 “二哥,要是你喜欢,我以后都叫你二哥。”男人的声音有一丝哽咽。 “我,我当然,当然喜欢,我一直都,都想,想有你这么个漂亮,漂亮的妹妹——”头一歪,晕了过去。 “你——”人妖老三先是一惊,随后发现他只是晕过去了,松一口气之余想起他之前说的话,气得差点把他扔到地上去,只不过终是不忍心,这时身后传来差点被遗忘了的少年的声音—— “说够了吗?”无痕冷冷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将他面前的头发吹起,红色魔瞳若隐若现,却愈添冰冷,“说够了就来送死吧!” 人妖老三恨恨地回头看向少年,怒道:“阁下何必赶尽杀绝?” “你们不也是赶尽杀绝?”无痕说着向店里还被压在碎物之下的人看了一眼。 那人妖老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怔了怔,道:“原来小公子是为人出头?” 无痕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哼了一声。 那人妖老三知道敌他不过,自己带了个人也逃不了,只好忍气吞声地道:“敢问小公子要如何才肯放过我们?” 无痕仍是不答,双眼却状似无意地向那被压(嘿嘿……)的人一瞟。 人妖老三立时会意,回头担忧地看着二哥,心道这个少年行为古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放过他们,自己倒没什么,可二哥因为貌丑而受尽苦楚,怎么能眼看着他死于非命?总之定要护得二哥安全。他想到这里,自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打了开来却是一个瓷瓶躺在里面,小心翼翼地将瓷瓶取出,往左手中倒出一粒黄色的药丸来。随手将瓷瓶扔了,拈着这药便往二哥嘴里塞去,然而他牙关紧咬,根本就喂不进去。老三急得要命,偷眼向那少年看去,见他低垂头眼睑根本没有看向这边,心下一横,将那药含在双唇之间便往那干裂发白的嘴唇凑去。 实际上孟大爷一直在关注着两人的动向,毕竟这老三是个美人不?虽然是个公的,但也聊胜于无了。本来他找两人的碴也只是因为看不惯他们那副嚣张的样子,之后倒是见那丑人挺好玩的想逗逗他而已(乃这样逗人的?人家快被你打死了!人权啊人权!),谁知道竟然惹了这么一出!且不说男人跟男人,呃,这个算是接吻吧?单是美人与野兽的组合就够震憾人心的了。 正在某人感叹之时,那老三已经满面通红地喂完了药,一回头便见到那古怪的少年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顿时觉得脸上又热了几分,手忙脚乱地将二哥扶到一旁的巨石边斜倚着,偷偷地打量了他一下,见他的脸色果然好 了些,这才垂着头往那破破烂烂的店铺而去。 孟小混混看他那羞答答的样子心里有些恶寒,忙转头去看老二那张丑脸,也许是刚才那一幕的原因,现在看这张脸也不觉得那么丑了。说到刚才,没想到那个人妖对着这张脸也亲,哦不,应该是喂药,只是方法有点不一样而已,只是那人妖居然肯这样对他这二哥倒是奇怪得很,那张嘴形状难看不说还干裂脱皮,他一看就倒胃口,要是像老哥的唇形那样丰满圆润又粉嫩细滑,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说不定他还可以考虑一下。 啊?呸呸呸!孟小混混被自己突然而来的想法吓得直想叫娘,都是那个死人妖,害得他都变得不正常,居然宵想起老哥来了!然而虽然他心里一直在唾骂自己,但有些东西一旦起了个念头便犹如未烧烬的野草遇到了春风一样,那长势止也止不住。无意间看到的那具古铜色身体总在脑中徘徊不去,明明只是看了那么一小会儿,按理说早该忘记了才对,然而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连那红红的小东西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孟小混混赶紧禁止自己再去胡思乱想,然而那景像却在脑中越发清晰起来,只能无力地在心里唾弃自己,真tmd禽兽! 有些感情总在见不到、忘不了的情况下开始萌芽,等到明白不该见、不能想的时候却早已泥足深陷、不可自拔,而唯一能帮到他的人会愿意吗? 第36章 以怨报德 人妖老三很快便将人挖了出来,孟小混混正被脑子里的古铜色肌肤晃得头昏眼花,对于这个罪魁祸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又指挥着他清洁、上药,直把那老头侍候得舒舒服服赛过活神仙。只是可怜那被他支使得团团转的老三了,身上的伤虽然因为二哥护着的原因而并不太重,但没受到良好照顾不说,还要反过来照顾别人,当真是苦不堪言,所以当那老头醒的时候他简直要跪地谢神了。 老头除了张开了眼睛便跟他没醒时没有其他的区别了,他静静地躺在地上,全身上下都弥漫着一层死气,是生无可恋的绝望。 人妖老三几乎陷进那股绝望之中,半晌才猛地回神,有些不自然地收回视线,转向明显神色不属的少年,小心翼翼地出声:“请问——” 孟小混混茫然地看向他,似乎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人妖老三心里一动,暗道,这少年长相虽平凡无奇,一双眼睛倒好看得紧,雾蒙蒙地煞是惹人心疼。他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少年,直看得他簇起了眉,这才猛地醒过神来,忙低垂下眼睑,问道:“那人已经醒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无痕见他发丝凌乱,一身衣服也脏得不成样子,原本美艳的一张脸也满是污迹,左边嘴角边也不知道怎么弄出了几条黑线,像猫胡子一样,这名副其实的花猫一只嘛!某混混还是很厚道的,强自忍住了没有笑出来,只是嘴角在可疑地抽搐,因为怕一开口就会破功,只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虽然感觉到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但人妖老三此时也顾不得去想那么多,二哥的伤还需要静养,再说这少年性格多变,又武功高强,还是离得远些的好。当下也不搭话,半侧着身子边凝神戒备边往那丑人退去,其实他心里清楚,如果这少年有什么举动他也无法抵挡,但要他什么也不做任人宰割却是不能,好在直到他将二哥背到身上那少年也没有什么动作,心下稍安,看定了方向便飞奔而去,一口气跑出了二十里才敢缓下来,这时只觉得背上的人动了动,当下大喜,唤道:“二哥——” 这边孟小混混看着那人妖老三一副小身板背了那比他大上不止一号的丑人,明明像只乌龟却跑得飞快,嘴角抽得更加厉害,待到那两人不见人影之后,方才平静了些,身边传来一阵马蹄声,他斜睨着小跑回来的小白马,吊长嗓子道:“哟——舍得回来了?刚才不是跑得挺快的嘛——”孟小混混那个气呀,他这马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比以前跟着自己混的老油条还精,之前那丑人攻来的时候他还想带 他一起躲开,谁知一转身却马影都不见一个,这死马早就躲到老远去了。 马大爷回以白眼一个,不跟人类一般见识。 孟小混混气绝,上前就是一脚,却被那死马鬼精鬼精地躲过了,跑到十步开外呲牙咧嘴。他气得直发抖,正想着是满清十大酷刑好还是现代的精神凌虐好,却被一个吵哑的声音打断——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孟小混混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谁在说话,恩公?好令人郁闷的称谓!满头黑线地看向方才还半死不活的人,意外地发现收拾干净的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苍老,他的头发还是漆黑油亮,皮肤也光滑细腻,面容清瘦俊秀,若不是眼底的黑影过重也还算得上是个美男子,而之所以被当作老人,大概是因为那把沙哑的声音,还有他的眼睛——那是垂暮老者才会有的眼神,眼白发黄、黯淡无光,仿佛活着是生无可恋的折磨,而死去才是他最理想的归宿。 “恩公?”大约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那人努力想要支起身体,却未能如愿,离地不过一掌便又倒了回去,也不知道是压到了哪里,痛得直抽气。 呃?孟小混混没有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于是很无辜地眨了眨眼,转身便要离开。 “恩公——” 孟小混混诧异地低下头,不太明白为什么刚才还气息焉焉的人转眼之间就能越过几步远的距离抱住他的腿?试着将脚往外抽,带得那人也跟着动,虽然这人痛得一直低声轻呼,但是却怎么也不肯松手。孟小混混还不屑于欺负伤患(乃确定?),只好停住不动,看着他之前被打理得整整齐齐,此时又变得凌乱不堪的后脑勺,颇有威势地道:“放手!” 那人不动也不说话,却下意识般地将手紧了紧。 孟小混混额头几乎冒出青筋来,忍了又忍,这才没有一脚将他踹死,虽然不是有心的,但这人怎么说也是自己救的,转眼之间又被自己弄死了,那算什么?可这口气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忍下的?孟小混混很想和蔼可亲,但他的话听起来还是像咬牙切齿:“你到底想怎么样?” “恩公,请让我报答你。”那人的声音微弱,头枕在他脚上,还一磨一蹭地。 这算是吻脚指吗?孟小混混感觉太阳穴在突突地乱跳,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老子tmd不需要!nnd,你tmd给老子放手就是报答了。” 那人仍是不动,孟小混混本就不是个脾气好的,有人给脸不 要脸,也怪不得他了,提起内力便聚往脚下,随后便发觉不妙,他不但没将那人震开,反倒是自己的内力在消逝,这才发现被那人抱住的右脚拇指早已在不知不觉间麻痹,心里暗叫一声糟,忙收摄心神欲止住内力的外流,然而内力根本就不受控制,如同破了个孔的气球一样飞快往外泄出! md!孟小混混肺都要气炸了,要是他现在还不明白自己是被谁暗算了,那他真的就是蠢到家了,那个该死的家伙一直抱着他的脚啰里啰嗦,目的就是为了分他的心,只是没想到他跟三教九流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居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救了一条毒蛇!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阻止内力的流失,干脆什么都不做,只是拿眼凌迟那个还在装死的人,很快便失了力软倒在地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啪——” 孟无痕还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胸前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神智瞬间清醒过来,随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被人用鞭子抽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在刹那之间涌入脑中,那怒气也是“噌噌噌”地直往上扬。 “醒了?”沙哑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其主人不用主也知道了。 孟小混混那是仇人相见,分外脸红啊,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去抽人,然后发现自己竟然被双脚离地地绑在一个十字形的架子上,气得他全身都涨红了,破口大骂:“你tmd做什么?老子他nnd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tmd谁啊?老子根本不认识你!” “哼!”那人眼神不似之前所见的浑黄无神,如同毒蛇一样盯着他,带着几分令人心惊的煞气。右手一扬,拇指粗的鞭子狠狠地落在他身上。 “啊——”孟小混混从来不是能忍痛的人,惨叫之声直传入九霄,引来的当然是更多的鞭子,气得他大骂,“你tmd疯子,啊——老子又不认识,啊——不认识你,你tmd抓老子来做什么?啊——痛——你他m——啊——” 那青年又一鞭甩到他身上,突然停住,道:“你敢再骂一句,或者再说一个脏字,我就打你一鞭。”说着做势又要再打。 “不骂了,不骂了,我不骂了,你别打!”孟小混混赶紧表态,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tnnd,最好这死疯子打死他,不然以后就小心一点,今天所受的,他日必定十倍百倍奉还。 “哼!”那人见他怕了,果然停了动作,转身坐到椅上,把鞭子往桌上一扔,端起杯热茶姿式优雅地吹了吹,轻饮浅啜。 nnd,敢情他打人打累了,还要中场休息喝杯茶的?孟小混混身上痛得厉害,又不能骂人解恨,只能在心里腹诽一番,分散一下注意力。眼看着那死疯子一口一口地喝着茶,这才发觉得自己也是口干舌燥的,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忙把视线挪开,转去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像是一间专门的囚房,还是高级的那种,四面都是巨石制成,那厚度不用量也能猜到,肯定不少;那铁条有成人的手腕粗细,没有一点锈迹,隐现寒光,像是用传说中的千年寒铁所制,铁条的间隙极小,就算是五六岁的小孩用缩骨功也难以逃出去;而屋顶和地面更夸张,看起来竟然者都是整块的铁做成的。这样一间囚房花的金钱可不是一般人能负担得起的,就连皇宫大牢也未必比得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手笔?只是用来关他,就算以他孟运五皇子的身份怕也是不值的,况且他还戴着面具。 第37章 师傅“粉丝” “知道我为什么抓你吗?”在孟小混混要开始数这牢房有多少块巨石的时候,那人终于开口了,只是问的却是废话。 孟小混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你这个疯子做的事,谁知道呢?嘴里却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知道。” 那人点点头,似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道:“算你识相。” 孟小混混心里真翻白眼,但表面上却很是恭顺,连连点头称是。 那人却瞬间变了脸色,取过桌上的鞭子突地甩到他身上,厉声骂道:“你就是这样讨了他的欢心的吗?” 孟小混混莫名其妙,什么“他”?什么“欢心”?难道这个人真是疯子? 他心里正百转千回,那人不却等他回答,猛地上前掐住他的下巴,厉声喝道:“还是说你靠的是这张脸?” “啊?”孟小混混这才发现自己的面具早被取了去,只是这个疯子到底在说什么?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这一问大约触动了那人什么心事,面色狰狞地重复了一次,掐住他下巴的五指突然收紧,狠狠地将他的头撞向身后的柱子,发出“嘭嘭”的巨响,整个架子都被撞得颤动不上。 孟小混混被他这样撞了五六下,直撞得两只眼睛看出去都在冒星星,更令他火大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被整得这么惨的原因,他md,要是知道让他这个疯子说的“他”是谁,不整得他老妈都认不出他来,爷就不姓“孟”了!(呃,某混混,乃好像是姓孔的喔!) “你怎么不说话?”那人撞了他十几下突然停了下来,扳过他的脸正对着他的眼睛质问,面上的神情如痴如狂,“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孟小混混早就认定了他是疯子,哪里有心情搭理他?脑中飞速运转,寻找着脱身之计。 那人却不知他心中的想法,拍拍他的脸蛋诱惑道:“其实你不用担心的,只要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不会伤害你的。” 孟小混混心中一动,装作害怕的样子,畏畏缩缩地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骗人。”那人嘴里保证,但眼神闪烁不定,显是在说谎,孟小混混自认眼力不算很差,岂会看不出来?只是他也不说破,做出犹豫的样子,半晌方下定了决心一般,道:“只要你保证不伤害他,我就告诉你。” “我当然不会伤害他!”那疯子手指猛地收紧,抓住他的下巴不停晃动, 激动地地吼道,“我那么爱他,怎么会伤害他?” 呃,原来是感情纠葛,难怪这人疯了,不过害得他这么惨,就算是个女的爷也不会放过!孟小混混被他晃得想杀人,但口里却不得不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爱她,我知道,我知道——”眼见那人渐渐安静下来,诱哄道,“但是你这样绑着我,我怎么带你去找他呢?还是先把我放下来再说吧!” 那疯子行事虽然疯疯癫癫的,但也不是笨蛋,立时紧惕起来,恶狠狠地盯着他,道:“你想骗我放你走?”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地道,“哼!你别打主意了,就算我放了你,你也走不出这不周山,更何况你中了我的化功散,从今以后就是个废人了,这山中野兽虽然不多,但吃掉你倒是绰绰有余。” “什么!”他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样震得无痕差点晕了过去,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化功散”这种东西?哪里还顾得什么伪装,红着眼睛瞪着他,吼道,“什么化功散?什么废人?你在说什么?” “啧啧啧——”那人似是很喜欢看他这副着急的样子,不紧不慢地道,“化功散你不知道?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专门化去武功的药,没了武功你不是废人又是什么?” 孟无痕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此时却全被粉碎,之前或许还想着脱身后给这疯子也来几鞭就算了,此时却恨不得吃其肉啃其骨,破口大骂道:“你tmd死疯子,老子哪里惹到你了?老子tnn的见都没见过你!” “哈——”那疯子不怒反笑,“你当然没有见过我,你若早见到我又岂能活到今日?”脸色突然一变,反手便给了他几耳光,咬牙切齿地骂道,“都是你们这些小贱人!如果不是你们跟我抢他,他又怎么会离我而去?” 孟小混混被他打得恼火,吼道:“你tm说的到底是谁?老子根本不认识!” 那疯子怔了怔,突地又给了他一耳光,骂道:“小贱人竟敢骗我!” 孟小混混气得想吐血,骂道:“你tm才是贱人,老子说不认识就不认识,死疯子你tm最好不要让老子活着,不然老子整死你!” 那疯子对他的叫嚣不以为意,反倒对他一直否认的事更为在意,冷笑几声,道:“不认识?如果你不是他的侍童又怎么会懂得他的武功?” 孟小混混愣了一下,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疯子一直说的“他”该不会是男人吧?而那男人该不会是—— 那疯子接下来的 话证实了他的猜测,只见他一脸悲伤地祈求道:“教主,教主,是秋思不好,秋思不该想独占你,你回来好不好?” 果然是死鬼师傅!孟小混混心里呕得要死,还以为这个男人是被人抢了老婆才给气疯了,谁知道他竟然是师傅的“粉丝”!师傅啊师傅,你老人家什么不好搞,偏偏要搞男人,还始乱终弃,害得你徒弟被整得这么惨不说,连武功都被废了。他想到练了那么久的武功就这么莫明其妙地没了,还是因为这么乌龙的原因,还说要保护老哥,这下连自己可能都保护不好了,一时自艾自怨不已。 那疯子却把他的沉默当作被自己拆穿了所以无话可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阵,突然又变得心平气和,诱道:“放心,我不会怪你的,只要你带我找到他,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孟小混混心道你要去找他只有去死了,然而他却没把这话说出来,转而问道:“那化功散呢?可有解药?” 那疯子秋思的面色猛地又变得狰狞,抓住他的发顶用力撞向柱子,道:“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敢跟本君谈条件?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侍童,本君却是教主亲封的秋君,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说,他在哪里?” 孟小混混不知道他说的“秋君”是什么,但估计也是侍童之类的,只不身份地位却要高些。看这秋思虽然疯疯癫癫的,但也很有几分姿色,没想到死鬼师傅居然还是个风流种子,nnd,这两天怎么净遇到同性恋?他对这秋思真是讨厌到了极点,当下冷笑两声,道:“小爷可不是什么侍童。” 疯子秋思愣了一愣,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道:“你不是侍童,难道是侍君吗?不,不可能,教主曾经答应过我,这一生只有我一个侍君。”说到这里眼中又流露出无限哀伤,“都是我不好,教主,教主,我不该太贪心的,只是秋儿见不得你跟其他人在一起,秋儿的心真的好痛。”突然恶狠狠地瞪着少年被打得红肿的脸,“都怪你们这些小贱人,如果不是你们,我怎么会做错事?教主又怎么会不要我?” 孟小混混见他眼冒凶光一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样子,忙道:“你做错了什么事,师傅要赶你走?” “教主才没有赶我走!”秋思先是脸色苍白地否认,随即反应过来,急道,“你说什么‘师傅’?谁是你师傅?” 孟小混混不紧不慢地道:“我师傅自然是教主。” “你骗人!”秋思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一副惊恐的样子往后退着,“教主从来没 收过徒弟,只教过那些小贱人几招功夫。” “你已经信了不是吗?”无痕面色平静地与他对视,道,“我的武功如何你已经看过,师傅又怎么会教他的侍童那么高深的武功?” “不——不——不可能——”秋思一边往后退一边高声否认,凄厉的声音显是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下孟小混混可就不明白了,自己不是师傅的“侍童”,这人不是应该高兴吗?难道他认为自己是徒弟的话就不能帮他找到“教主”了?于是诚恳地说道:“秋君,你放心,只要你帮我解了化功散的毒,我一定带你去见师傅。”哼!等老子恢复了武功不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老子就不姓孟! 谁知那秋思听了他的话不但没有高兴,反倒像见了鬼一样变得更为惊恐,尖叫道:“不可能的,你是侍童,不可能是徒弟,不可能——” 孟小混混郁闷极了,这个死疯子要发疯也等一会好不好?有些急切地道:“管他是什么,先帮我解了化功散再说。” 秋思突然尖叫一声:“没有解药!”随后又哈哈大笑,“无药可解,哈哈——” “什么?”孟小混混的声音有些颤抖,明明听得很清楚,却宁愿自己听错了,不死心地再次问道,“什么没有解药?你骗我的对不对?” “哈——”秋思边抓自己的头发边大笑,“化功散无药可解,无药可解,哈——”他抓得头发大把大把地断裂,有些甚至带着血肉,那样子看来十分可怖,又笑了一孟,突然转身冲了出去。 无痕哪里管得了他,只在心里一遍遍重复那四个字“无药可解——”,嘴里像吃了黄连一样发苦,难怪那疯子秋思会怕成那副样子。 第38章 因祸得福 孟小混混在秋思发疯跑出去之后不久便发现经过之前的挣扎晃动绑在身上的绳索大部分已经松动,顾不得感怀可能永远失去的武功,赶紧试着脱困。或许是秋思神智不清的原因,系绳子的方法很是粗糙,无痕并没有费多大的劲便蹭开了身上的绳子,失去了固定的东西,脱力地顺着木桩滑倒在地,这才发现那“化功散”比想像中更厉害,不单单化却了辛苦练来的内力,似乎连自身的力气也化去了。在那一刻无痕真是恨不得死去,他并不太在乎失去内力,毕竟有着前世的记忆,那时的人都没有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但大家也照样可以过得很好,但是如果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那活下来真的是没什么意思了。好在孟小混混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很顺遂过,早已练得了一身坚强的抗打击能力,垂头丧气了一会便又打起精神来,他可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鬼地方,他还要等老哥来接呢! 想到小屁孩老哥,无痕的心情便有些复杂,虽然一直以来都是老哥在照他,但因着奇异的经历,他向来还是当他是小孩子的,这次相见两人虽然没有什么隔阂,可一个青葱粉嫩的小孩突然变成个成熟坚毅的大人,他的心里不免有几分别扭,再加上之前被那人妖老三一闹,竟然对那具无意间见到的裸体回忆了无数遍,实在猥琐之至!他又怎么能不心虚? 不管是心动还是心虚,总之在孟小混混想起他老哥的时候便突然有了力气,空空如也的丹田也隐隐有些东西在流动。一开始无痕还以为是错觉,当那流动越来越明显甚至开始沿着平时行功的经脉运转的时候,他不由地欣喜若狂,顾不得身处险境,忙盘好双膝收慑心神护着这股微弱的内息在体内运转。 孟无痕这一行功便是一整天,待再睁开眼时只觉得五识更为清晰明朗,眼里看到的东西明明没什么变化,偏偏又觉得有些不同,这种感觉很奇特,他完全没有办法用语言表述出来。 无痕颇为新奇地起身,脚下没怎么用力,却突地跃起丈把高,吓得他赶紧使出千金坠,落地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咦”了一声,莫明其妙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也没有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解地眨眨眼,想不明白便不去想它,提脚正要往外走去,却猛地发现自己丹田充盈鼓胀,内息澎湃,许多以前稍有堵塞的地方都变得畅通无阻,内力竟然提升了一半有多! “啧啧——”孟小混混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得意地笑道,“看来这个秋思果然是个疯子,居然把提升内力的药当成化功散给本大爷用了,嘿嘿!”说 着拾起被那疯子撕下来扔在一边的面具,拍了拍灰往怀里一塞,大摇大摆地向牢门走去。 孟无痕不知道的是秋思根本就没有用错药,这化功散是炼灵教的镇教之宝之一,为创教祖师爷贝荣的得意之作,不同于一般需要从饮食入手的化功药物,它可以从呼吸、伤口、甚至是皮肤潜入人体堵塞主要的经脉,以达到化功的目的。化功散之所以无药可解是因为它不能算是完全意义上的药,更多的像是“气”一类的东西,只不过是垃圾“气”,并且会污染原来的“气”,它在人体内沿着一般人的行功方向,当中毒的人运行内力的时候原本的“气”便会被污染,这种病毒一样的“气”更为笨重,越来越多行动便越来越慢,以至于完全不畅通。如果无痕学的是其他的任何一门内功心法,即使再高深也会被这化功散给化去了,而逆轮心经的行功方式却与一般的完全相反,一般人如果中了这化功散应该是内力越来越阻塞以至于完全用不了,而他却是突然昏迷过去,便是由于他体内的“气”在与化功散两者相遇相冲,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他自己是不知道其中的道道,而那秋思脑子不太灵光,并未曾深究,所以才让他逃过一劫。 孟无痕出了那造价颇高的大牢,很惊讶地发现外面竟然只是一个有些破败的庄园,虽然可以看出原先的雅致秀丽,但残旧的用具看起来并不怎么富丽堂皇,不像那么有钱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间那样的牢房? 呃,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孟小混混没心情去研究那些有的没的,他现在最想的是填饱因为一天没有吃东西而叫个不停的肚子。(他并不知道自己之前入定了一天有多,还以为现在是被抓来的第二天,实际上某混混已经饿了两天了,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哭?)然而在这庄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仍是一粒米都没有找到,绝望的某混混只好弃庄而去,投奔大自然的怀抱。 “他nnd!”一脚踹倒挡在前面的小树,孟小混混忍不住再次暴了粗口。怨不得他这么烦躁,不周山,不周山,照他看来不如改成“周周山”!这一眼看出去全都是树,即使跳到树顶去看四周也都是山,更可恶的是这些山还长得一模一样,简直是专门为了让人迷路而生的!在出庄园的时候他便想起那个叫秋思的人曾说过这里是在不周山内,那些关于这山的传闻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当时还以为是夸大,现在才知道大自然果然奥妙。偶尔迷迷路其实也没什么(啊?),但是在森林里迷路却见不到一只可以用来填饱肚子的动物或者一棵结有果子的植物,那就是一种境界了。孟小 混混发泄了一阵,沮丧地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画圈圈,该不是意淫了老哥一下就遭天谴了吧?不要啊!他那都不算意淫的吧?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林子深处突然传来隐隐的声音—— “二哥——” “三弟——” 孟无痕猛地站起身来,这声音很耳熟,似乎就是他落到这步田地的罪魁祸首——丑男和人妖!要不是这两个人在他面前做那些奇奇怪怪的事,他怎么会想起老哥的裸体?怎么会被那疯子抓住?受了一身伤不说,现在还要饿肚子!这一切都是那两个人引起的!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遇事首先想的自然是别人身上的责任,且不管这几者之间是不是有联系,总之孟小混混是把自己遭难的原因全推到那两个倒霉孩子身上了,怒气冲冲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呃,遇事不三思而后行的缺点再一次陷孟小混混于尴尬之地,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原本还算纯洁的兄弟之义竟然在患难之后发生了质的改变,一跃成为奸情,还胆大包天地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野合!nnd,以前第一次看小弟们跟女人群交也没有现在这么令他震憾。冲呆若木鸡的两人冷哼一声,孟大爷转身消失在密林之中。 “啊——”丑人老二首先反应过来,惊叫一声,一脚把身上人踹得三丈远,一边胡乱整理散落一半的衣服一边骂道,“都怪你!你,你,你这禽兽!” 人妖老三有些委屈,明明是他先勾引自己的嘛!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只好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衣衫凌乱的爱人,活像只被抛弃的小狗似的。 然而他这般做作却没有引起丑人老二的丝毫同情心,狠狠瞪了他一眼,喝斥道:“还不快把衣服穿好?”还没给别人看够啊? 人妖老三不知道哪里又惹了他,见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也不敢问,委委屈屈地拾起丢到一边的衣服,将一身如雪般的肌肤掩住。 无痕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收拾整齐了,颇为戏谑地对小狗般围着那丑男转的人妖老三道:“还以为你是被压的,没想到啊没想到!”他边说还边动作夸张地摇头晃脑,气得丑男老二又狠狠地瞪了挨在身边的男人几眼。 人妖老三恨得牙痒痒的,却不敢对这武功高强的少年发脾气,(无痕已经戴回了面具,是以他认得。)只能在心里把他凌迟了一百遍,一张艳丽的面容扭曲得不像话。 无痕撇了撇嘴,很有良心地不再去逗他,转而问道:“你们怎么在 这里?” 那丑男兀自气哼哼的,人妖老三怕再惹了这脾气古怪的少年,他可没把握再从他手里逃生一次,虽然不愿,也只好答道:“我们住在附近。” “咦?”无痕瞪大了眼睛,奇道:“不是说这不周山有进无出吗?你们——” 人妖老三顿时明白了他的处境,笑道:“原来你迷路了。” 无痕无奈地挠挠脑袋,然后点了点头。 他这尴尬的样子颇有几分少年人的天真可爱,倒与现在的年龄相符,丑男老二对他的敌意顿时消了几分,插过话题道:“不周山对于一般人自然是有进无出,但是我们在这里出生、成长,如果还不认识路岂不是笑话?” 无痕眨眨眼睛,心道这个男的丑是丑了点,性格倒是挺可爱的,难怪那个人妖会喜欢他。 第39章 魔教现世 无痕与那丑男和人妖一席话下来,双方都消了敌意,又互通了姓名,那丑男名叫乌安,人妖叫季贞,他用了前世的名字,自称孔善。 乌安与季贞一个丑极,一个则美极,却都因为容貌而吃尽了苦头。乌安自是因貌丑而处处遭人嫌弃,而季贞更是倒霉地在八岁时被卖入过勾栏院,若不是恰巧起了场火,被以捡垃圾为生的乌安救了回去,如今怕不是死了,便是过着迎来送往的生活。 不过孟小混混对于有些事情还很疑惑,问道:“你们武功是从哪里学来的?”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黯然地垂下头,过了一阵,季贞方答道:“是老大教的。” 无痕见两人的样子便知道那个“老大”多半不是死了就是残了,他向来不会安慰人,只得干巴巴地来了句:“难怪你们一个是老二,一个是老三,哈——”他干笑两声,却并没有人捧场,只得闭了嘴,有些无辜地看着两人。 “老大被人害了。”乌安说了这句话后便再也不提,三人一时陷入沉默。 无痕实在不喜欢这种尴尬的气氛,首先开口道:“你们知不知道这山中那一处园子是什么人的?” 两人猛地看向他,异口同声道:“什么园子?” 无痕将之前的事向他们说了,又大概形容了一下那个园子,只是关于师傅欧华的事却没有提及。 两人听了一副了然的样子,季贞道:“那是老大的园子。”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乌安,状似征询。乌安微微点了点头,季贞这才向无痕问道:“你可知炼灵教?” 无痕心中一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明白了,却挂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面色不由地变得有些奇特。 季贞接着道:“老大便是炼灵教的执法堂堂主,那园子以前是用作关押重犯的。” 呃,原来还是“自己人”,无痕在外混了这么久,对于炼灵教也有一定的了解,它存在的时间久远已不可考,以神秘著称,教外无人知道它在哪里,教中的人很少现世,却在每一次现世的时候都将江湖搅得翻天覆地,因此被世人称作魔教。而八年前教主也就是师傅欧华被赶下台的事江湖中并无人知晓,世人甚至连这一届的教主名叫欧华都不知道。 季贞同乌安两人虽认了执法堂堂主韦江做大哥,又在炼灵教内长大,却并不是教中的人,教中巨变的时候两人正在外面游荡,等发现与大哥断了消息匆匆赶回的时候,教中已空无一人。由于他们没有 入教,对于许多事也不太清楚,更不知道有叛变这么一回事,教中的联络方式也不懂,像无头的苍蝇四处打探了整整八年,终于在不久前找到了教主的侍君秋思,却发现他已经处于半疯癫之中,着急之下用武力多次向其逼问教中人的下落,却不想让无痕撞到,反被狠狠修理了一顿。 孟小混混听到这里连连道歉,两人忙道错不在他,反倒是他们自己太过心急,用的手段也过份了。孟小混混存心不良,自然一再作揖,要求两人原谅,看似诚恳之至。终是乌安的心肠要软一些,说了“再如此便要生气了”,季贞虽然还有一丝怀疑,却不愿拂了爱人的意,也丢出类似的重话,某混混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先前的惺惺作态,顺便透露出自己作为炼灵教主之徒的身份。 两人相顾鄂然,乌安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而季贞却是怀疑事情的真实性,惊了一下之后问道:“为何之前我没有听说过教主曾经收徒?” 他这话说得乌安也怀疑起来,跟着道:“对啊,我也没听说过。”又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再说年龄也不对啊!教主失踪八年,而你看来也不过十来岁。” 无痕笑了一下,道:“实际上我今年十一。”见两人想说什么却又突然住了口,便道,“师傅是由于教中出了叛徒而身受重伤,在逃亡的途中收了才三岁的我为徒。” “啊!”乌安惊道,“但你的武功——”少年的武功简直深不可测,从三岁至十一岁便有如此修为,炼灵教的武学当真如此厉害么? 无痕面露哀伤,沉默良久,方道:“师傅自知重伤不治,于四年前传了全身的内力于我,然后……”之后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对面的两人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异常沉闷。 “想不想找到你们的老大?”无痕首先打破沉默,只是他的话却让两人惊了一跳。 乌安急忙问道:“莫非你知道老大的行踪?” 面对两人有些急切的眼神,无痕却否定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喔——”乌安失望地垂下头,季贞虽然没有说什么,那神情也是失望的,甚至有几分恼怒。 “但是——”无痕故意停下不语,等两人都一脸期盼地看着他后,方一字一顿地道:“我有办法找到他。” 有人说:江湖是永远不可能平静的地方。 近日里整个巨泊大陆的武林因为一个通告而哗声不止:一个名叫东方 不败的人于不周山中建立了魔教,不是这个教派作风邪恶以至于方建教便被打上“魔教”的标迹,而是这个教派就叫“魔教”。先不说“魔教”这个敏感的词语引起了多少人的猜测,单是这不知从哪个山旯旯冒出来的后辈那嚣张的名字就够令人讨厌的了,是以这东方不败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惨绝人寰、令人发指的事情来,便被一骨脑儿地塞进了黑道。 因为江湖中人一直讳莫如深,炼灵教又有数十年未曾公开现世,所以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曾被称为“魔教”的作风极端古怪的教派仍存在于世间,而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新的“魔教”,多数人是在猜测其与传说中的炼灵教的关系,还有少数人则在等这神秘教派的反应,令他们惊讶的是,他们得到的唯有一片沉默。 无论事实的真相如何,总之魔教成为了有史以来出名最快的教派,教主东方不败也受到了多方探查与猜测,结果就是没有结果,谁也不知道这个东方不败是什么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但也有人单从其名字便猜出了他的身份,这人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是天宇国的太子——宇文珏。 孟小混混回到天都城已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方进城便被自己的属下盯住,很快被通知前往见一故人。 “舍得回来了?”少年人的问话并不怎么客气,语气却很平淡。 孟小混混涎着脸凑上去,嘻笑着转移话题:“你怎么出宫了?” 宇文珏瞟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放回手中残旧的字画中,道:“再不出来这整个天宇都要被你搅翻了。” 孟小混混心想:哪有那么夸张?嘴里却没敢说出来,有些腼腆地挠挠头顶,一副苦恼的样子。 宇文珏眼角余光瞄到了他这些小动作,只当没看见,煞有其事地研究着手中传说为画圣所作的残荷图。 孟小混混被他扔在那里僵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先凑了过去,看了一眼顿时笑道:“这么丑的画你居然还看了半天!”他对于画都是喜欢那些色彩鲜艳的花草人物,哪里懂得欣赏所谓的意境,看这开得败了的荷花图自然觉得难看之极。 宇文珏却是一愣,原先只注意这画作的笔法以及所表现出的萧索,现在被他这样一说,仔细看去,果然觉得那缺了花瓣、少了花蕊的荷花很是丑陋,价值千金的画作立即在心中变得一文不值。他叹了口气,将那残旧的画卷扔到桌上,转向旁边的少年,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早叮嘱过你,不要吸引太多的注意力在身上,这皇宫中的事情不是你 我能够应付得好的,说不得什么时候便要匿名隐藏,要是太多人将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到时候不一定是一个‘死’字可以解决的。” 孟小混混当时也是一时头脑发热才想要创什么魔教,实际上在向武林发布通告之后他便后悔了,只是那时已经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撑下去,又拖了差不多一个月才敢回来见小太子老乡。现在天宇国内的消息系统已经很健全,出门的时候两人仍会经常互通信息,而在不周山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捎带只言片语,小老乡也没有催他,相信早已经知道了他做的事。他知道自己理亏,任少年数落着不敢争辨,缩头缩脑的样子极为可怜。 宇文珏早已想好了如何善后,本来还想趁机教育一下他的,现在见到他那副模样,心里自然是知道他的性子的,也就没了说下去的欲望,又叹了口气,挥手叫他先回去休息了。 孟小混混如蒙大赦,急忙转身便走,顾不得小老乡在身后的连连叹气。 当孟大爷翻窗穿入阔别已久的安乐候府寝室之中,自然是受到了小管家宣进大人的热烈欢迎,点了顶着他的身份在外面晃动的替身的睡穴,两人叙了一阵离别之情之后,孟大爷便赶紧讨要老哥的来信。 宣进脸上僵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正常,没有令主子失望地从小箱子里翻出了厚厚的一叠。 孟小混混喜形于色,几乎是将信抢了过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前所未有的急切。赶了小宣子出去外面,一一将信展开,仍是千篇一律的问候,淡淡的如同春风拂面,却令他倍感温暖,然而一张张的信纸看下去,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失落,以及他自己还不懂的惨淡。 手无力地垂下,信纸散了一地,白纸黑字—— 父皇召兄回京,不日将迎娶长史奚和之女为妃…… 兄前日大婚,今始入户部当值…… 第40章 战事初起 要说孟无痕对于这古代不满的地方,除了上厕所不方便之外,便是使用的纪年方法了,这里有三个大国,便有三种年号,而且这年号还会随着各国皇帝的喜怒而变幻。其中最有趣的当属吉禅国的皇帝了,他是三个皇帝当中最年轻的一个,也是最喜欢改年号的一个,平均来说是一年多一点改一次,更离谱的是他曾经试过一天改三个年号的,如同儿戏。另两个皇帝则安份多了,他皇帝老子继位以来便没改过,而小太子老乡那个高深莫测的皇帝老爹只改过一次,现如今是仁和二十一年,安康八年,当年互易质子的原因已经越来越清晰,首先是与吉禅只隔了一江的孟运国时不时地骚扰一下国势渐微的邻国,接着被沙漠隔开的天宇也开始蠢蠢欲动。 御花园,小蓬莱,孟无痕与宇文珏放舟湖中,临舷而坐。 两人把那“蓬莱仙山”近距离观察了个遍,宇文珏突然唤道:“无痕——”声音粗嘎难听,正是少男变声的必经过程,而他显然是不习惯,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尴尬。 孟小混混极不给面子地“嘁——”了一声,开口吐出的同样是一把鸭公嗓子:“不就是变个声嘛,又不是没试过,摆那样子做什么?扭扭捏捏地,像个娘们!” “哼!”宇文珏回以白眼一个,白皙的面上有些不自在。 孟小混混却没有留意到,兴致勃勃地研究着从“仙山”上拎下来的一只假羊。那假羊只有他的拳头大小,看起来极为神似,雪白的羊身上那毛绒的质感都一模一样,小羊被他拈住了脖子可四个蹄子仍不知疲倦地动着,全身也随着一拱一拱的,如果不是手下传来的感觉是坚硬的,他还以为这是真羊被多啦a梦的缩小灯给变的。将那在手中翻来覆去观察一番,不由地感叹道:“这小东西居然看不到一个接口,真不知道那些古人是怎么做到的!” 宇文珏没有回话,定定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眼神幽远。 把可怜的小羊拆开研究了半晌还是搞不明白这个小东西是怎么会动的,孟小混混不耐烦地将一手各种各样材质的零碎件丢到了湖里,转过头来才发现小太子在走神。仰天翻倒在船上,一脚搭在船舷上,一脚凌空在湖面上一踏一踏地,道:“想什么呢?” 湖面起了波动,船身也跟着有些晃动,宇文珏瞬间回神,望向他,却发现他的脚根本没沾水,扯着自己从来就没有习惯过的鸭公嗓子,笑道:“功力又精进了?” 孟小混混撇撇嘴,道:“这种程度,大爷我早就运转自如了 ,问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不能说么?” 宇文笑了笑,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们还能这样悠闲多久?” 今天天气很好,蓝天白云,是大多数人都喜欢的,只是阳光有些刺眼。再度撇撇嘴,孟小混混半眯着眼睛答道:“太子殿下又有什么感慨了?”不是他说,这小老乡就是心里的想法太多,免不了给人深沉、难以接近的感觉,而且看起来很不可信。 宇文珏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腹诽自己,却没有在意,只是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道:“孟运那边传回来的信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感慨什么莫非你还不知道?” 孟小混混翻了个白眼,语气有些不耐地说道:“本大爷哪有那个闲情去理那些消息?” 宇文珏颇有些无奈,这人算起来也差不多快活了三十年了,性格却还是十分小孩子气,对于枯燥无味的东西极为反感,把整理情报这样的事全部都扔给他一个人做,倒是那些有挑战性、有趣味的事情常常第一个冲上去,也不管有没有危险。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父皇暗中收集粮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在备战了。” 孟小混混愣了一下,惊道:“不是吧?” 将视线又放到湖面上,眼见那一波紧接一波的水纹越扩越远,宇文珏眼眸如同无星无月的夜空,看似平静的深处藏着轻易不可见的脉动。良久,他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无痕,你该知道自己被送来天宇的原因。” “呃——”孟无痕挠挠脑袋,道,“知道是知道,但是没想到这么快。”打仗啊!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词!常常听到,却从来没有真实地接触过,即使现在似乎临近了眼前,却还是没有一点真实感。 宇文珏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又坐了一阵便各自散了,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谈过今天这个话题,直到事到临头。 同年四月,孟运国正式对吉禅宣战,打着为民请命的口号进行实际上的侵略行为,天宇朝臣主战派与主和派经过一段时间的争吵,喔不,应该说是辩论,最后由早朝上从不发言的太子珏一席话敲定,战! 孟无痕虽然心肠不怎么样,对于这个小太子老乡还是有几分关心的,见他突然改变了做风也是吓了一跳,后来经过一番祥谈才知道竟然是皇帝看穿了他的伪装!nnd,那个老男人早就知道小珏在装还陪着他玩,简直把人当猴耍,不知道他看穿了自己没有?想到这里,做贼心虚的某人神神道道了许多天,直到确定了 那个老男人的确不怎么了解自己之后才放松了下来。谁知他才高高兴兴地跑回侯俯,便收到一个惊天噩耗——孟运国倡王,即二皇子孟子星被封为前将军不日将出征吉禅! 自三年前孟子星回京成亲之后便没有再至军中,而是去了户部任职,只是不知因何,众所称赞的倡王在朝中跟各个大臣都相处融洽,却与太子孟广诚的关系却一直不太和睦,两人各有跟随者,以至于朝中也分成了三个党派——太子党、倡王党与中立党。中立党者居众,其中又包含了唯皇命是从的保皇党,他们对于太子党与倡王党的争斗从不参于、不干涉,老老实实地做着该做的事,蹲在皇帝的脚下看两虎相斗;太子党多是朝廷中的保守派官员,整天“之乎者也”,开口闭口都是孔孟之道;相对的,倡王党则多是年轻的官员,他们心里有的是一腔热血,有着自己的想法,敢于挑战旧的制度,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昔。 朝中有这么多人跟随倡王的原因则要在太子身上找了,孟广诚虽然不是绝顶聪明的类型,但有着良好基因的他也笨不到哪里去,可他的品性却实在太差,目中无人这些倒还是轻的,做事狠辣且心胸狭窄更使他大失人心。实际上朝中许多元老级人物对他也颇有微词,只是因为巨泊大陆向来有传位于嫡长的传统,又碍于太子对他们这些人还算有几分敬重,这才一直选择拥护他。除了少数因权势原因跟在太子身后拍马的以外,朝中大多数年轻人都更喜欢礼贤下士的倡王殿下。倡王他进退有度,赏罚分明,做事果断,有天生的领袖气度,在军中历练出来一身军人的杀伐气势与贵族特有的气息完美地融合,形成了他独特的气势,完全俘虏了他们的心。只是年轻人总是血气旺盛,也更容易受挑唆,对于吉禅国君“施虐”于民众一事简直是深恶痛绝,因此倡王孟子星此次的出征不止是太子党想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很大部分原因也在于他手下的那些“热血少年”。 以上观点都是难得勤奋的孟无痕分析了近日的情报中得出的,因此他也很清楚老哥这次的出征是板上钉钉的事,完全没有转旋之地,所以他现在是愁得头发胡子都快白了(咳,小无痕,乃好像没有胡子喔——)。他心里明白老哥不笨,甚至他可以很骄傲地说,老哥很聪明,但是他仍免不了担心,这种心情很奇怪,明明老哥那么成熟稳重,他却总是怕他会在外面吃了亏,就像一个总是把自家的儿子当成小孩子来看的母亲一样。(其实偶想说某混混像担心丈夫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妻子,但是偶怕被某混扁,所以还是算了,咱悄悄说……) 这边小弟在急得团团转,那边老哥却已经告别了府中的妻小,一脸肃穆地领着五万大军向曾经的驻地——皎道进发,宣德门人山人海,送别的众人有喜有忧。 第41章 帐内杀机 孟子星这个前将军号称统率五万大军,而实际上这五万士兵不是老弱病残就是临时招来的新兵,前者在战事中几乎派不上用场,后者虽年轻力壮却完全无法指挥,因此倡王殿下到了皎道首先做的是训练占了全军百分之六十的新兵。这么一来,在军中四年时间的历练便完全显露了它的功效,虽然是第一次练兵,但是倡王做的却不亚于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将领,出色的军事能力及领导风范使他整个人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那些新兵简直把他当成神来膜拜。当然,好的成果免不了付出更多的代价,孟子星每天回到自己帐中的时候都累得全身酸软,恨不得倒头就睡。 即使疲惫之极,倡王仍旧维持着皇子应有的风范,如同刻在骨子里的行姿完美无瑕地展开,优雅地掀开帐门,却在一瞬间不自禁地绷紧浑身的肌肉——帐内有人!眼角的余光扫到一团黑影自帐顶扑下,他想也没想便反手拔剑挥去,却听到令他后悔莫及的声音—— 孟无痕对他根本没有防备,差点就被他这一剑开膛破腹,在千钧一发之际仗着身体的柔软勉强躲过,却仍被划破了衣服。“哥——”这一声呼唤包含了太多的感情,有惊、有怒、有伤、有痛,还有他自己没有察觉的绝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竟然认不出自己的气息了! “无痕——”对上这样复杂的眼神,孟子星的心脏一阵急剧收缩,轻唤了一声,便保持着挥剑的动作呆在原地。 孟无痕很快恢复了过来,咧嘴笑道:“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受惊的反而是我,身手比以前好多了啊老哥!” 虽然他极力想表现得自然一点,但那笑容却还是很牵强,孟子星又岂会看不出来?张嘴便想解释,却在瞬间茫然了,他该说些什么才能让无痕像以前一样对他笑? 孟无痕却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僵硬一样,以玩笑的口吻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孟子星嘴唇蠕动了几下,正要说话的时候面色突变,惊叫一声:“小心!”同时扑向还怔在原地的少年。 孟无痕的反应向来不慢,今天因为向来疼爱他的老哥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自己而有些伤神,反应也就迟钝了许多,眼见老哥扑向自己也只是呆呆地看着,当沉重的身体压到身上时他反射性地接住,触手湿润的感觉令他的脑子出现一片空白。等到他清醒以后入眼的全是血红,温热的液体顺着下巴滑落,他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看向委靡在地的男人,当对上那双带着担忧、怜悯的眼睛时,他的心底突然涌 上一股酸意,还来不及反应,某种多年不曾有过的东西从眼框里滚了出来,滚烫的液体砸在厚毛毯上,他甚至看到了随之四散的微粒。在那一刻,前世的小混混孔善今生的质子孟无痕突然顿悟,他从来需要的就是这种被人放在心尖尖上的感觉,他,一直都想被人宠爱,或者说是,溺爱,而至今为止真正把他放在最重要位置的人也只有这个伴随时间最长的男人而已,可是他已经是个男人了,有自己的生活和责任…… 换下少年额上再次变热的汗巾,孟子星靠在床柱上看着弟弟削瘦的小脸发呆:整整三天了,无痕没有受任何伤,却还昏迷不醒。自领军出了紫运城他便一路遭到追杀,基本上每天都有一拨杀手使出各种手段想要他的命,有时候甚至是两拨、三拨,情绪长期紧绷着才会在那天想也没想地对明显隐藏起来的人挥剑,当醒悟过来那股熟悉的气息是属于什么人的时候却已收之不及,悔,又有什么用?怜惜地拂开少年额边被汗和水浸湿的一缕发丝,食指划过细长的眉毛按在他紧皱的眉间。无痕,你在怪哥哥吧?所以不肯醒来,不想见到哥哥了吗? 孟无痕一直陷在一个他以为自己早已遗忘的噩梦里,那年他刚满十五岁,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缘的原因,对于将他扔在孤儿院门口有得生没得养的父母,他嘴里唾弃了无数次,心中却总有着那么一丝幻想,于是犹豫良久之后终于派人去查了。虽然年代久远,但想找一个弃儿的父母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那对早已分开了十几年的情侣各自都有了很好的生活,而以孤儿身份出现的他自然就是即将打破他们美好生活的恶劣因子了,其结果可想而知。那时的孔善年龄虽小,却并没有十分难过,只是从那那之后便开始睡得不安稳,总梦到自己一个人站在一片悬崖之上,黑色的云雾从左、右、前三面向他逼来,那云雾里不时有银色的雷光闪动以及隐隐的沉闷声音,不用亲身感受也知道其中的危险。他随着云雾的逼近不停地后退,再后退,一直退到那悬崖离得是如此地近,好像再跨一步就会跌下深渊,他不得不停住,而危险的云雾还在逼近。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惊醒,之后梦中那种孤独、彷徨、压抑的感觉会一直萦绕在他心里长达一个礼拜,而在他逐渐淡忘的时候下一个轮回又开始了。是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再做那个梦的?初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时候他甚至夜夜惊醒,好像一直到与那个人一起睡,闻着少年特有的清新气息才开始好眠,噩梦是越来越少,直到再也没有过,而这次,他竟然又梦了,而且这一梦还特别长。那云雾几乎已经 触到他的鼻尖,在看不见的深处似关着未知的猛兽,沉闷、压抑的吼声明明是那么低,却好像每一个声点都敲在心上,惊惧地想要再退一步,才发现自己的脚后跟正踩在空处,已是无路可退!那么,终于要死了吗? “无痕,无痕——”孟子星见心爱的弟弟眉头紧皱、面色痛苦似为噩梦所困,忙摇晃着他的身体想要将他唤醒。 无痕?无痕是谁?是我吗?对,是我。那,是谁?谁在叫我?啊——不要靠近我—— “无痕——”眼见少年呼吸急促,面色也由红变青,最后竟然隐隐成了紫红色,双手也胡乱抓着,孟子星急得拼命地摇晃着他的身子,却惊恐地发现根本唤不醒他,手下的力气不自觉地越使越大。 孟无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臂被黑色的云雾所吞噬,却无能为力。好痛——快死了吗? “无痕,不要——”孟子星将少年紧紧抱在怀里,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无痕—— 啊?下雨了吗?这个梦做了那么多次,好像都没有下过雨吧?孟无痕茫然地抬起头,猛地感觉到自己似跌下了深渊,失重的感觉令心脏剧烈地跳动,却在一瞬间觉得身子一沉,全身像生锈了一样难以动弹。脑中昏昏沉沉地不知所以,努力了半晌才将粘得死死的眼皮打了开来,眼前的景物由一片模糊变得清晰,还不等他看仔细自己所处的地方就被一声抽泣声惊得怔在当场—— “无痕——”孟子星紧拥着少年,头深深地埋在他颈间,呼唤声已是明显的哽咽。 突然忘记了呼吸,孟无痕就那么僵着身体,直到再也憋不住咳了出来:“咳——咳——咳——”这一咳便难以止住,一声接着一声,咳得全身不停颤抖,咳得眼泪也流了出来。 孟子星的身体猛地一僵,猛地将怀中的少年一把推开,见他因为自己粗鲁的动作而咳得更加厉害,忙又想去为他拍背,谁知激动之下力道没掌握好,拍得弟弟的小身板“呯”地一声趴在床板上。 “咳——咳——咳——”一连串的灾难以三天没吃饭的身体来承受显然有点过份,孟无痕觉得气管那里有一股气在调皮捣蛋,弄得他怎么也止不了咳,背上又痛得要死,喉咙又干得要命,身上又酸又麻,简直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偏偏那个罪魁祸首还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气得他从嗓子里逼出几个字来:“要——死——了——”这下喉咙不止干,还一刺一刺地痛,真要命! “啊——”孟子 星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见他痛苦地一手捂住喉咙一手拂着胸口,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让他好过些,由于刚才的例子,又不敢冒冒然地拍他的背,急得手足无措,最后只好将他圈在怀里,大手扶住他的后脑压在自己胸前,嘴里无意思地念叨着:“乖,无痕听话——” 咳!孟无痕差点背过气去,这人竟然把小时候“逼”他睡觉的那些招数用了出来,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心里念念地想要将某人痛扁一顿,小脑袋却顺着那“某人”的手往他怀里钻,方才撕心裂肺的咳嗽也渐渐地缓了下来。 第42章 战场风云 对于放在心尖上的弟弟此次的大病,孟子星只当他是由于第一次杀人而受了惊吓,很是担心安慰了一阵子,在战事打响之后更不准许他上战场,只叫他安心玩,天知道这战场有什么好玩的!。孟小混混当然很清楚自己“生病”的原因,但他向来脸皮薄(乃确定?),像这种近似于小孩子被大人忽略了而心生不爽的行为自然不会让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知道,也就顺水推舟地默认了他的这一想法。而对于初见时差点被误伤的事情,经由之后的遇刺以及这几天大大小小的暗杀,他也想明白了,老哥大概是神经绷得太紧才会条件反射地对自己出手,虽然心里仍是有一点点不舒服,但他很清楚那是因为自己被老哥宠坏了的原因,才会眼底揉不进一点沙子,于是他决定将心里的那“一丝丝”不爽全部发泄到引起全部事件的罪魁祸首身上,可以预计,某太子要倒霉了。 孟大爷无所事事,又不肯听老哥的话离开,于是每天换了装四处乱晃,很无聊地参观着古战场。(什么?害怕死人?你说的是谁?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在他身上吗?实际上自从经过了那晚的血腥之后,孟小混混再也不怕那些没什么杀伤力的‘东西’了,当然,某人‘脸皮薄’地否认了曾经害怕过的事实。)冷兵器时代的战事是真实而惨烈的,只从一具具抬回来的尸体和偶尔幸运地没被“打扫”的重伤员就可以看出,那些尸体的形状可以说是五花八门,缺手断脚数刀毙命都是幸运的,一刀致命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大多数是被砍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原以为电视里那些将军被射成刺猬状只是为了提高收视率,而当他“有幸”地亲眼看到一个全身插满了箭的前锋被抬回来的时候,那沿着箭杆蜿蜒而下的血迹很是恶心了他一阵,同时心底升起了一股恐慌,老哥会不会也?摇摇头不去想那种画面,孟大爷下了一个谁也改变不了的决定——扮作亲兵跟在倡王殿下的身边。 不管说得如何冠冕堂皇都改变不了这是一场侵略战争的事实,孟运军只在一开始的时候抢渡雪源河打了吉军一个措手不及,之后便受到了拼死反抗。吉禅虽说这十来年国势渐弱,皇帝也因为暴虐昏溃而民心尽丧,但是昌盛了百年的国家又岂是好相与的?所以等倡王到达的时候基本上已陷入了苦战,孟军如同撑伞顶着暴雨的路人,行进缓慢,如今更是被堵在慈城不得动弹,偏偏那隶属于太子手下的监军还在不阴不阳地说些风凉话,孟小混混看着老哥紧抿的薄唇,气得恨不能一刀劈了那讨厌鬼。 留着两撇倒八字胡的瘦弱男人大概是感觉到了倡王身边的亲随那 不善的目光,终于闭上了那张在相学上来说属于“刻薄”类型的嘴,同时掩住了那一口快烂掉的黄黑色牙齿,只是末了仍不甘心地来了一句:“倡王殿下这样畏缩不前,莫不是怕了吉军?” “哼!”孟子星还没作声,倒是孟小混混不满地从鼻孔里喷气。 孟子星眼角余光发现他一脸不甘不愿的样子,心里突然一暖,趁人不注意地向他挑了挑眉,总算压下了他的怒气,这才转头看向那监军,淡淡地道:“原监军必是不怕吉军的,明日本王攻城,不若请原监军打头阵?” “你,你,你——”那原监军被他噎得直翻白眼,“你”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最近甩下一句“不可理喻!”拂袖而去。 “哈——”孟小混混不等那原监军走远便毫不客气地捧腹大笑,贴在脸上的面具皱起来了都没发觉。 孟子星拉过他笑得东倒西歪的小身板,轻轻撕去那碍眼的东西露出少年漂亮的面容,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柔声问道:“有那么好笑吗?” “老哥,你没看他那张脸,活像只耗子!哈——”孟小混混在他怀里边比划边说,笑得直打跌。 孟子星想了想,也笑了,道:“是有些像。”见他笑得真打咯,怜惜地道,“别笑坏了。”说着用指尖挑去他眼角笑出来的泪滴,双眼温柔地快滴出水来了。 当男人的指尖触及眼角的一刹那,孟无痕触电般地身子一抖,双手反射性地抓住他的手腕,望着他的眼睛一时痴了。 孟子星不明所以,搂住他的手臂紧了紧,柔声问道:“怎么了?”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孟无痕猛地甩开他的手挣开他的怀抱背过身去,支支唔唔地道:“没什么。”话是这么说,他那两只雪白的小耳朵却变得绯红。不得不说,孟小混混虽然历经两世活了三十几年,在某些方面却毫无经验,稚嫩得像个真正的十四岁少年,甚至还不如这古代的少年。 孟子星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被打开的手,又看向少年的背影,正想说什么,却被门帘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报——” 孟子星的面色在一瞬间变得严肃,双手往后一背,整个人的气势立时不同,冷声吐出一个字:“说。” “禀将军,慈城邀战!” 古时两军交战必先鸣战鼓助威,孟无痕原本觉得这一点可笑之极,待真正处于战场之时方明白这战前鼓并非儿戏。孟、吉两军各出两万人马 列成方阵遥遥相对,双方的排列方式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盾阵、箭阵、长枪阵,还有一些手持的武器在孟大爷看来奇形怪状的根本认不出来(呃,小无痕既没知识也没常识,跟无情差不多,大家见谅……),接着两边的人就开始“骂阵”(说实话,这点在孟大爷的眼里更是奇怪之至),骂到高潮部分就轮到大将出马对战了,双方的战鼓也开始响了起来。开头的时候无痕并没有多大的感觉,等到两个大将战得越渐激烈而鼓声更是急如狂风暴雨的时候他竟然有些心浮气燥,这才惊觉这东西的威力,偏头向老哥看去,见他被头盔遮去一半的面上沉稳如初,心下顿时也安稳了下来。孟子星似感觉到了他的注视,眼角往他这边斜了一下,吓得他急忙回头,等乱跳个不停的心脏恢复了平静方觉得自己这种做贼心虚的行为实在是莫名其妙,正想转头表现一下自己的“光明正大”,突然听到四下里传来一阵喝彩声,拿眼看去,原来是自家的大将一枪刺死了对方的大将,那棕色的战马拖着还在飙血的尸体乱奔乱跳,狂乱间那尸体被踩得惨不忍睹。无痕看了觉得有些恶心,而其他人显然不是同一种想法,战鼓声更急,杀声四起,他又扭头向老哥那边看去。 孟子星与包括无痕在内的十几个亲兵站在高台之上,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场上战意的影响,缓缓地举起右手,孟军立即止了呼战声,倡王面色肃穆地环视了一圈自己军队,薄唇微启,落地有声:“杀!” 四周围静了一下,接着便是直震云霄的“杀——”鼓声再响,人如潮水般向敌营涌去。 孟子星半眯着眼睛看着两军交战在一处,观察了一阵,突然扭头看向无痕,那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自信,飞扬的神采引得少年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竟是比场中的战事还要激烈。 “等我接你回家——”孟无痕耳朵没有听不到任何声音,但眼睛却清楚地看见男人的嘴形这样说着,突然就有一种眩晕的感觉——那个因走错一步累他为质子,之后懊恼地在他怀里流泪的小孩子已经在他不知不觉之间长成了一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看着他眼中的迷茫,孟子星唇角微微勾起,心里轻笑一声,再次将视线落向战场。手下的新兵经过了几次战火的洗礼早已非吴下阿蒙(呃,偶打出这个词的时候,突然想到异时空或许没有这个成语,或许有类似意思的其他词,那偶是不是要造个词出来?再解释一番造出来的词的意思及来源?呃,无情纠结了……),打斗的技巧有了长足的进步不说,那军人特有的杀伐气势 不是菜鸟可能拥有的。反观吉军则显然长期积弱,面对凶猛的敌人许多竟然胆怯的后退,这样一来战争的结果已没有丝毫悬念了。 孟子星看清形势,很有些志得意满地笑了,只是他笑得太过开心,以至于没有发现身后刺来的剑。 “哥——”一直留意着他的少年最先反应过来,几乎是不作考虑地做了在他看来最愚蠢的事情——闪身挡在了男人的背后。“哧——”地一声,偷袭者的剑尖没什么阻挡地进入了他的身体,鲜血飙出,与此同时他的近卫配刀划过内奸的手臂,抖动的手指在落地的剑旁抽搐,温热的液体漫天洒下。 “不——”孟子星这一声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鸣,接住弟弟软倒的身体,怨毒地看着捂着断臂的内奸,嘶吼道:“留活口!” 第43章 再添仇怨 孟小混混觉得自己有够倒霉的,本来受了伤只能在床上休养就已经很惨了,偏偏那被他救了的人还整天摆脸色给他看,这不许那不许,说句话也是冷言冷语的,这,这,这是对待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么?某混混简直是怨念丛生。 “啪”地一声将闷头看得发笑的少年手中的书打落在地,某黑面男人冷冷地道:“躺在床上不准看书!” “哥——”孟小混混快哭出来了,在这也禁那也禁的古代能找到一本有趣的游侠小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居然还被人“禁看”,这是什么世道?还要不要人活了! “哼!”孟子星冷哼一声,别开头不去看他那张像极的怨妇的脸。 “哥——”孟小混混从来没受过老哥如此对待,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招架,只能扯住男人的袖子装可怜了。一边肉麻兮兮地哀叫,一边小手还一扯一扯地,心里先恶寒了一把,同时忍不住在心里狂吼:老子到底招谁惹谁了?是死是活你给句话啊,这么闹别扭算怎么回事? 倡王殿下对于弟弟这种行为还有有些受用的,眼中柔光闪烁了一下,正要软化的时候,余光瞄到少年毫无诚意的脸,身子僵了一下,之后便毫不留情地一甩袖子将某小混混挥开,接着拂袖而去。 孟无痕傻眼了,看了被老哥大力甩得“余震”不断的门帘半晌,又呆呆地看了一阵自己被挥开的双手,良久,怒喝道:“老子他m的到底惹他什么了?”一拳狠狠地捶在床头,发出“呯——”的一声巨响,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顿了一下,猛地抱着被床头震得老痛的手哀叫不已,惨兮兮的某混混在这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倒霉的时候果然喝凉水都塞牙! 再说孟子星怒气冲冲地出了自己的营帐,却没有立即离开,站在帐外屏住呼吸留心听着帐内的动静,待听到少年的痛呼声脸色一变,抬起脚便要往回走,而之后入耳的一堆夹杂着不雅词汇的咒骂声立时打消了之前的念头。又铁青着脸在那里站了一阵,等到账中的人停了痛叫,之后便传来唏唏嗦嗦的起床声,一步一顿,显然是在忍痛走路的声音,脑中顿时出现少年捂着腰间的伤口呲牙咧嘴地迈步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可是接下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又令那弧度扯直了回去,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再冷冷地“哼”了一声,绝尘而去。 屋里孟小混混听到老哥果真离去,愣愣地看了一下手中的闲书,精致的面上流露出明显的疑惑,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这么介意他看这本书。(呃,其实要说某混混果真很 竹本,老哥是因为原本以为他是来追自己结果他却跑去捡书而生气,可不是因为书本身喔!) 军中的囚牢是比天牢更为可怕的场所,进了这里的人基本上不用再考虑活着出去,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三天前刺杀倡王未果的内奸便是被关在此处。 “啪——”带着倒刺的长鞭甩在犯人身上,带起一片血肉,已看不出人样的刺客因为被卸了下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漏气的风箱,他的身子不停地抽搐,如垂死挣扎。 “还不肯招吗?” 威严的声音打断了刑讯,行刑的刽子手赶单膝跪下行礼:“参见大将军。” 因夺下慈城而升职的倡王淡然地挥了挥手,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两人谢过之后叩首起身,忙搬了太师椅请倡王坐下,尔后垂首立在一旁。 孟子星看了一眼案前带着血迹的白纸,视线落到刺客身上,道:“你倒是嘴硬。” 那刺客头无力地垂着,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对于他的不理不睬,孟子星倒也没在意,纤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扣了扣,道:“其实你不说本王也知道是谁派你来的。”说到这里顿住,双眼看着像死了一般的男人,不,不能说是男人,因为他根本不完整。 那刺客闻言猛地抬起头来,待对上他戏谑的眼神之后怔了一怔,紧张之色立时退去,轻轻地摇了摇头,似是在说“不可能”。 孟子星冷笑一声,道:“太子也是狠心,居然舍得派最受宠的脔物出来吃苦,对吧,遥公公?” 刺客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拼命地摇头否认他的话,面上好不容易止了血的伤口因为这一动作而全部裂开,狰狞的样子令人难以相信他居然可以迷惑男人。 “啧啧——”孟子星发出讥讽的声音,优雅地起身,慢慢地踱到他面前,看了他一会,突然不算温柔地掐住他的下巴,唇角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状似可惜地说道:“瞧这一张脸,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太子最宠爱的小遥子可是花容月貌,还是本王认错了,你根本是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阿猫阿狗?” 刺客听了他的话反应更为激烈,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仅余的五指成爪作势向他抓去,却因为手足被缚而不可得,只能不停地扭动着身体,粗糙的绳索磨开了堪堪合上的伤口,乌黑的液体顺着半裸的身体蜿蜒而下,明明形容狼狈,却又有一种别样的诱惑。 孟子星见了心中一动,一把将他甩开,退后几步坐下。侍立在一旁的一个刽子手很聪明地送上手巾,他随意地接过,慢条斯里将手上沾染到的污迹擦拭干净,尔后欣赏着自己纤长的手指,状似随意地向那人问道:“听说军营中有些人的爱好与众不同,不喜欢香喷喷的女人,反而对男人颇感兴趣——”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眼角的余光留意到被绑住的人挣扎的动作滞了一下,心里哪里还不明白,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看向那机灵的刽子手,淡淡地问道,“你可知道?” 那刽子手即使在一把大胡子的掩盖下也遮不住他脸色的苍白,“扑通”地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撞得“呯呯”作响,嘴里急切地辩解:“将军明鉴,小的虽然喜欢男人,但是绝对没有碰过他啊,就算将军给小的十个胆也不敢乱来啊!将军明鉴,小的一向都是去找军奴的,小的虽然也有跟军中的伙伴相好过,但他们也都是自愿的,小的从来没有做逼良为娼的事情,请将军明鉴啊——” 看着底下越说越远的人,深沉如孟子星也有片刻的呆滞,他也就是那么一问,哪知道就碰了个正着!还是说这军中同性欢好竟然已经如此普及?心里有点恶心,又有些好笑,一脚向那惶惶不可终日的人踹去,骂道:“跪什么跪?本将军死了吗?” 那大胡子刽子手两手支地全身后仰,有些呆愣地看着大将军,不明白自己现在是被怪罪了还是没有?直到同伴冒着生命危险暗中踩了他一脚才唤回了他的神智,想再跪好却又碍于将军之前的话而不知道该不该跪,想站起来又怕被治个大不敬,一时左右为难。 孟子星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道:“起身吧,本将军只是问你一些事,并非治你的罪,不必如此紧张。” “谢将军。”那大胡子刽子手颇为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一骨碌爬了起来,拱手行礼。 孟子星眼神极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回自己的十指之上,仿佛能从上面看出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一样,不经意地问道:“据你所知,这些人有多少?” “这——”大胡子刽子手为难了,军中多是血气方刚的青年,有时候欲火难耐互相慰籍的可以说是良多,更有些不满足于此的便会有进一步,统领军队的将军对于这种事从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懂作为倡王的大将军问这些的目的,所以不敢回答。 孟子星看出了的犹豫,却没有发怒,只是用极具威严的口吻道:“本将军不会为此怪罪,问你也自有用处,但说无妨。”说话间 也极留意那人,见他已停止了挣扎,全身却不住地颤抖,心下更为明了,嘴角不由地挂起一抹阴狠的笑——果然伤害要选择对方最在意的地方。忆起这人手中的长剑刺入少年体内的时候那种心跳几乎停止了的感觉,眉头立时紧紧皱起,他自己最为在意的,已经被人伤害过了。 无论怎么说,能得大将军这样近乎解释的话已经很难得了,如果再不老实回答未免也太不识趣,所以大胡子刽子手在大将军皱眉之后即使心中仍有疑虑,也不得不将部分人员供出,当然他说的都是比较公开的人,而其他少人知道的,将军问起便说他不知道也就够了。这也算是弱者的小狡猾吧? 孟子星对于“这类人”的数量暗暗心惊了一下,但在看到那人眼中的绝望之后却不怎么光明地笑了。 第44章 朦胧情芽 如今令吉禅军闻风丧胆的大将军,被大臣评为大勇、睿智、高贵、贤德的倡王殿下孟子星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孟小混混私下里甚至说过他小心眼,那是缘于他五岁之后由老哥教着学习这个世界的东西时的一件事。孟大爷向来讨厌学习那些弯弯道道的东西,偏偏他那哥哥一心望弟成材,对他也就进行着严厉的管教,这可把患着青少年多动症的某混混给弄得痛苦不堪,可他总不能像前世对老师一样对老哥挥拳头吧?终于绞尽为数不多的脑汁的孟小混混想出了一个办法,二十一世纪脑筋急转弯的问题铺天盖地,即使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也听过、记住了不少,用来考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古人绰绰有余,但在小倡王的眼里这些自然脱不了强词夺理的标签,可他又不得不得承认那些怪异的问题和答案也是有几分道理的,于是孟子星童鞋只好同自己生闷气,还有就是不理会始作俑者的小弟,足足持续了一个月。如果说那次是孟小混混主动招惹出老哥的小心眼,那么这次他真的是莫名其妙的,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看了一下游侠传就被老哥记恨了半个月之久?难道说是更年期提前到了?百思不得其解的孟大爷在这一夜决定主动出击了。 “哥——”孟小混混拿出今世最擅长的“对老哥撒娇法”,双手双脚都缠到男人身上,凑到他的耳边直吹热气。(这是勾引啊勾引,赤裸裸的勾引啊!) 最怕痒的部分受到刺激,孟子星身体很不争气地抖了抖,耳朵立时变得绯红。 孟小混混心中大喜,得寸进尺地把头放在他颈边磨蹭,继续发出腻死人的声音:“哥——我一个人在天宇的时候好想你——” 虽然这是他们小时候常做的事,但某混混显然忘了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种暧昧的动作实在近似于挑逗,孟子星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不由自主地加快,身体也有些不自然的燥热,忙一把将粘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扯了下来扔到一边,颇有些惊怒地喝斥道:“不许胡闹!” 孟小混混没有防备之下被摔得七荤八素地,心下委屈,眼巴巴地望着男人的后背哀叫:“哥——” 对他这种可怜相,孟子星就是铁石心肠也不免软化,何况他对于这个弟弟真的是心疼到骨子里,心里暗叹了一声,终是转回过身来,默默地看了他良久,大手一伸如小时候一样将他搂入怀中,无奈地叹道:“你啊——” 达成目的,孟小混混顿时心花怒放,将头埋进男人的胸前,在上面磨啊磨地。 孟子星被他这种 动作弄得心里痒痒的,气得在他头上狠拍了一记,佯怒道:“别乱动!” 虽然这种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的动作还不够孟小混混挠痒的,但他怕再惹得老哥不理他,倒也真的听话不动了,将整张脸埋在男人胸前,闷闷地道:“哥,为什么生我气?” 他不说问还好,这一问孟子星心头的火气又“蹭蹭蹭”地往外冒,怒道:“你还敢说,谁叫你帮我挡剑的?你知不知道当你满身是血地倒下来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害怕?七年前因为一个决策失误而不得不与年幼的少年分离,之后那种空虚的感觉已足够他回味终身了,而这次,还以为将是永别,想到当时心跳几乎停止的感觉,孟子星全身便忍不住微微地颤抖。 “哥——”孟无痕双手环抱住他,轻声呼唤,他完全能明白男人的感受,当日他不过是被人刺伤自己便几乎发狂,若是老哥生死不知地倒下,他绝对会更为恐慌。“哥——”他双臂不停地收紧,仿佛那种疼痛已经降临,沙哑的嗓音带着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颤抖,“你不要有事——”不要丢下我一人。 几乎被他勒得窒息,而孟子星却没有阻止,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来感觉他的存在,用没有被他抱住的左手爱怜地抚摸他的长发良久,方淡淡地许下诺言:“不会——”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不会再眼睁睁地看你离去而无能为力…… 久违的动作使孟无痕眼角有些发酸,为免自己像个娘们一样哭出来,他忙大大的吸了一口气,小鼻子煽动了两下,就近在某人的胸口磨了磨,随后便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老哥的睡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蹭了开来,而他在其赤裸的胸口趴了不知多久了!虽然都是大家都是男人,但这么近距离的零接触实在是很怪异,何况他很快便发现了一件更为要命的事情:今世刚刚才开始发育的小东西居然隐隐有了抬头的迹象!孟小混混对于这个不听话的小东西的恼火简直可以煮沸一锅水了,天知道前一阵子他为自己没“硬”过的问题去请教过宇文珏那小子,还被那怪异的脸色给狠狠刺激了一下,现在好了,不用担心发育不正常了,但是在老哥面前“挺身”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令人,无语了…… 孟子星很快便感觉到他的怪异,还以为他已经愈合的伤口出了什么意外,担心地将扶住他的肩膀往上挪了挪,问道:“怎么了?” 他心是好的,只是这么一动作下来,孟小混混某脆弱的部位免不得又被磨蹭了一下,忍不住漏出一声呻吟:“嗯——”两世加起来都还很纯洁的少年窘得 要命,将整头整脸埋进男人的怀里,恨不得就这么死了。 孟子星却是急得要命,却又不敢有所动作,只能不停地追问:“怎么了无痕?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感觉到小东西越来越硬,孟小混混又气又急,但是又不忍令他担心,只好忍着不适,几乎是从牙齿里逼出来一句话:“没有——你、你先放开我——” 谁知他这样一说,孟子星反而更担心,还以为他在忍痛,急道:“真的伤口痛了吗?军医不是说已经完全康复了吗?难道是留下了后遗症?” 孟无痕从来不知道他会有为老哥的关心郁闷的一天,但他总不能说我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吧?只得咬牙道:“不是,我没痛,我嗯——”不用怀疑,这变调的声音正是由于倡王殿下想察看他反常的原因,却不小心碰到了他正极力忍耐的地方而引得他发出的,感觉到那个地方正顶在老哥的腹部,而老哥的动作突然顿住,那一刻他真是恨不得哪里有个洞可以给他钻进去。 即使自己也曾经历过且早已娶妻生子,面对这样的情况倡王殿下仍是经验不足,在感觉到那特别的硬度的时候立即顿住了动作,以至于失去了最好的掩饰时机,将双方都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咳——”犹豫良久,孟子星终于轻咳一声开了口,“呃,其实这样很正常的。”用那样僵硬的语气说安慰的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而他自己显然也感觉到了,忙掩饰性地轻咳几声,尽力发出正常的声调,“我是说,我也经历过这些,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如果脸皮够厚的话,孟小混混绝对会抬起头给他两个大白眼(咳,偶想说的是,小无痕,乃的皮其实是很厚的,不用谦虚!),可是他现在只能埋起头努力将某些不纯洁的念头压下去——对于想抚摸、啃咬身下躯体这种想法,他不认为那是“正常”的。 面对弟弟总变得不那么聪明的倡王殿下显然没发现自己的危机,仍在想些蹩脚的话来安慰初次经历这种事情的少年:“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每个小孩子长大成人都会有这种事发生,是——”想到自己在那时还以为得了什么怪病,而无痕身在他国,又哪里来的老兵教导这些东西,已经十四岁了却还一点都不懂,心里不由地有些酸涩,“是哥哥不好,哥哥,哥哥教你——” 孟大爷正在思考他所谓的教导,猛地感觉到有一个微凉的东西伸进了他的底裤,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包住了他硬挺着的小东西!“啊——”微有些粗糙的触感令他瞬间惊呼出声,随即便反应 过来那略有些凉的东西是什么,不由地惊叫:“哥——” “别怕——”孟子星将他弹跳起来的身体压回怀中,在他耳边呢喃,“哥哥会帮你的,交给哥哥——”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尖,孟无痕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烫,而最烫的却是那个被男人的手包围的小东西,前世也曾自己帮过自己,明明是一样的触觉,却有着完全不能比拟的强烈快感,这种美好的感受令他抛去了原来的那么一点点羞耻和罪恶,沉沦在男人的关爱之中。 孟子星握着那自己也有的东西时心里总有些奇怪,却并没有看见太子的男宠被手下亵玩时的恶心感,他几乎是以朝拜的心情来为自己的亲弟弟解决作为男人的第一次的,那种神圣的感觉好像他做的不是为弟弟手淫,而只是在教导他人生的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简单而粗糙的营帐之中,呼吸声逐渐粗重,当孟无痕感觉到身下一紧并在同时喷射出一股炽热的液体的时候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听着男人起床的声音,水被拨动的声音,擦手的声音,缓缓却坚定地踱回床边的声音,被子拉动的声音,然后便被抱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当沉稳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他仿佛听见了自己的沉沦…… 第45章 得胜回朝 孟小混混这几天都在忙着烦恼自己的事情,也没有心情去战场了,至于他所烦恼的,则跟他今生最亲密的人有关了。孟小混混前世从来没有过亲人,今生倒是有一大家子,但真正被他当做亲人的也只有老哥一人而已,但是这一份唯一的亲情正遭遇在他看来的最大危机——他竟然在面对老哥的时候极龌龊地硬了,而更为糟糕的是还被老哥察觉,为着“帮”他这个弟弟而帮他解决了。如果说之前这些都是不受人力控制的意外,那么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情则足以令他羞愧得无地自容!即使他再怎么否认都掩饰不了他在面对老哥时心底起的涟渏,那种强烈的欲望是第一次看毛片也不曾有过的,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就是,简直像一头发情的公狗一样! 同性恋这个圈子,孟无痕并不是不了解,十六七岁的少年最容易受外界影响,他也曾因为好奇而看过小弟献上来的gv,但从之后恶心的反应来看他完全没有那个倾向,那为什么会对同是男人的老哥发情呢?孟无痕百思不得其解,惹说外貌自己这张脸倒更能吸引那些男同们,从太子一事就可以看出来,要说老哥嘛,或许一些属于“受”的会喜欢这种极富男子气概的类型,但自己冲动时候的时候明明是想压倒而不是被压的,再说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他前世的确对那些身材火辣的美女有兴趣的,今生先是还小没有这种需求,而第一次有了反应,对象却是对老哥,这,他已经找不出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对于弟弟心里这些纠结,孟子星完全不知道,他只当这些别扭都是因为害羞以至,虽然他也曾疑惑过小家伙的次数会不会太多了一点(每天一到四次),但一对上他那被情欲涨满微带些血丝的双眼便什么也顾不得去想了,事后想起也以为是他身体好的原因,说起来这种事让他做还可以,要让他问出口,实在有些为难。抛开这些纷杂的心事,孟子星对于这几天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先是弟弟的伤势痊愈,接着是太子自那个脔宠被折磨得不成人型送回去之后也没有再派杀手前来,而对吉禅的战事也接近尾声。 后世史书上记载了这一次孟运和天宇对吉禅的战役,多数人都认为天宇国占尽了便宜——出兵晚,遇到的抵抗少,而得益却最大。孟运国要比天宇早发兵半个月,作为侵略者遭到了极大的抵抗,甚至一度在慈城被堵了十二天,而天宇出于太子宇文珏的提议,在出兵前放出大量的谣言,致使吉禅国上下离心,几乎兵不血刃了拿下了大半的城市,不像在打仗,倒像是在赶路!当然,即使是被誉为天生将材的倡王孟子星也不得 不承认邻国太子的方法可以比作神来之笔,完美地利用了吉禅国百姓对于统治者的不满与怀疑,将战争的损失降到了最低,他自己也是受益非浅,在后期的战事上大多不费吹灰之力,当然这也离不了他之前在吉军中立下的战威。 孟无痕对于那个小太子老乡的做法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但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自然是想不起来的,只是对于他后出兵却多得两城且捕获了吉禅国皇帝的“好运气”颇有些忿忿。 孟子星并没有阻止他这种想法,只是宠溺地看着他之后一笑而过,虽然无痕没说,但他很清楚——分离在即。他曾一现地在心里发誓要将弟弟留在身边,却无奈地一次次看他远离,而这次,应该把它变成最后一次了。 将军百战死,战士十年归。在战场上见识了何谓生死,即使只离家三个月却已似一生。 宣德门一如既往地矗立着,而迎接亲人的百姓却不是每一个都能如意,这当中包括孟运国当今的一人之下,太子孟广诚。孟运国的小孩都知道太子与倡王之间不合,被皇帝派来迎接他这件事本身就是对孟广诚的侮辱,足以心胸并不开阔的他在心里将这个人凌迟百遍。“恭喜皇弟凯旋而归!”孟广诚长身而立,面如寒冷,与说的客套话完全不符。 倡王没有应下他的挑衅,而是退后一步恭身行礼:“臣弟参见太子,太子千岁千千岁!” “哼!”孟广诚不屑地看着他,道,“倡王行兵作战的时候还带着脔宠,本宫倒要讨教一下。” “脔宠?”孟子星反倒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是何人,心中恼怒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拢在袖中的双手气得发抖。他面色如常地沉稳,淡然道:“太子过虑了。” “是不是过虑到父皇面前便知道了。”孟广诚抛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丝毫不把众将士看在眼里,留下迎接的百官在原地窃窃私语。 孟子星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毫无波澜。 “二皇兄!”迎接队伍中一个十三四岁的英挺少年兴奋地冲了上来,倡王的眼中有了一丝暖意。 “二皇兄,他在太过份了,居然当着众人的面给你脸色看,就他那副嘴脸,我恶心得想吐!”一回到倡王府少年便开始大吐苦水,比手划脚地做着怪模样。 孟子星只是淡淡地听着他说话,没有制止也没有附和。六皇子孟维策,比无痕小半岁,生性活泼好动,更重要的是他也聪明且不喜欢去太学。三年前孟子星应昭回京,正遇上逃学 的六皇弟,那搞古作怪的神态立即吸引了他,之后颇多亲近,而六皇子显然也很喜欢这个能力卓越的皇兄,常常为太子排挤他的事愤愤不平。孟子星有些走神,真像—— “二皇兄——”孟维策对于他的不在状态显然不满之至,上前扯着他的衣角怒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孟子星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道:“皇兄自有主张。” “不要把我当小孩!”孟维策恼怒地推开他的手,双眼大睁,虽然长相不同,那神态的确有七八分相似。 可惜只是相似。孟子星低头笑了笑。 “你先下去。” 孟子星刚踏入醒木殿,便听到父皇的声音,威严,却已苍老。 “是,儿臣造退。”太子神情有些不愉,这时见了他更是难看了几分,随意地行了个礼便在仁和帝的准许下拜退了。 孟子星面色如常,像没有看到他对自己的不满似的,先恭敬地立在一旁,待他离去之后方上前向仁和帝行礼:“儿臣叩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父皇。”再次叩首,孟子星起身垂首恭立。 挥退了宫人,仁和帝沉默地看了自己的皇子良久,突然开口问道:“你可知太子方才向朕禀报什么?” “回父皇,儿臣不知。”孟子星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好像真的不知道。 “倡王于军中圈养脔宠。”仁和帝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冷意。 孟子星跪于地,辩道:“儿臣冤枉。” “你当然是冤枉的。” 孟子星怔了怔,连那作秀般的喊冤也忘了,怎么听都觉得父皇的话带着几分高深莫测。 仁和帝却没有为他解惑,只是用极淡的口吻道:“你起来。” 不明白父皇知道了些什么,孟子星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不动声色,听话地站起身恭立。 两人沉默了片刻,仁和帝突然道:“七年前朕送老五至天宇国,你可知用意?” “儿臣不知。”孟子星嘴里如此说,心脏却不由地加快了跳动,只要一牵扯到无痕的事他似乎总难保持平静。 “好个‘不知’!”仁和帝嘴里说着好,那语气却没有一点“好”的意思在里面,“睿智、被百官推崇的倡王会看不透这点用意?” “儿臣不敢。”孟子星“呯”地一声又跪到 地上,心中却在那一刻清明。 “哼!”仁和帝似被他气极,突然站起身,烦躁地在案前踱了几步,又顿住,看向他道:“你不肯说,朕帮你。”顿了顿,道,“朕与宇文笙都有同感,这天下,太平静了。” 孟子星再内敛也不禁抖动了一下,虽然早已猜到,但被人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朕皇子如此之多,选择老五的原因你可知道?”仁和帝说完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似是算定了他会问。 果然孟子星立即抬起头来,问题在经过脑子以前便已出口:“为何?” 仁和帝却不急着回答了,悠闲地自案后踱了出来,待离他只有五步之远方停住,道:“太子圈养脔宠,朕却从来不说,你可知为何?” 孟子星面色沉了沉,恭声答道:“儿臣不知。” 对于他这种不配合的态度,仁和帝却没有再发怒,反而又追问道:“你自幼丧母,却能安然长大,可知为何?” 孟子星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片刻方道:“儿臣谢过父皇。” 仁和帝淡淡地道:“须知为君当无情,而老五已成为你的弱点。” “是。”孟子星老实附和。 仁和帝轻嗤了一声,道:“若你知道朕又岂会送他走?” 孟子星没有回话。 两人再次沉默半晌,仁和帝突道:“朕命你杀了宇文瑷。” 孟子星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带着一丝不信——杀宇文瑷,即灭孟无痕,两个质子,一死,另一个岂能活? 极淡地笑了一下,仁和帝再次确定:“杀了他,这皇位就是你的了。”他侧身望向坐了半生的宝座,眼神眷恋,这是男人都向往的位置,而他已经苍老。 沉默良久,孟子星叩首:“儿臣谢过父皇。” 第46章 鄂然闻变 孟无痕在大街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劫下了“安乐侯”,迅速变装换下替身并叫人将他打包带走,等他去到皇宫的时候宇文珏正悠闲地靠在殿前的绿荫下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小玉扇,见到他眼中一亮,笑道:“怎么才来?” 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孟无痕微垂着头行了一个拱手礼,道:“昨夜太热没睡好,早上又睡过头了。” 宇文珏将手中的玉扇往席上随意地一抛,拉着他的手便往外而去,嘴里说道:“正巧也热得厉害,安乐王就陪本宫一起去清凉苑逛逛吧。” 这清凉苑孟无痕以前是有听小太子老乡说过的,那是云起宫以北的一个园子,真的是清凉无比,是消暑的好去处。听说往朝只对皇帝一人开放,到了安康帝这一代则有了点变动,宠太子到溺爱程度的宇文笙巴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何况一个小小的清凉殿?他一边扮作乖顺柔弱的样子被他牵着往外走,一边在心里暗暗咋舌:这小子总在说他皇帝老子对他不好,怎么他就一点都不觉得呢? 晚上莫说鬼,白天莫话人。这句话果然有些道理,孟小混混只是腹诽了一下而已,就在出双玉宫的时候撞到了皇帝大人的大驾,被那人淡淡地瞄了一眼便惊得算是半个冒牌货的他一身冷汗(平时都是别人在替他,他已经快不知道谁是自己了)。 “父皇!”宇文珏也是一愣,怔了一怔忙跪下行礼,倒是孟小混混再怎么说也是外国皇子,免了这颇令他厌恶的动作,只是九十度变腰以示恭敬。 “起来吧,不是跟你说过不必如此的?”男人的声线厚重磁性,很有几分悦耳。 孟小混混向来没什么欣赏水平,耳尖地只逮住他前面两个字,大大方方地起了身,却在看到某人嘴里狡诈多变的皇帝大人亲自扶起某人时惊了一下。别误会,他对于皇帝大人屈尊降贵的行为没什么感觉,他是被那个男人的眼神给惊住了——怎么看那也像以前手下那些兔崽子们对女人发情时的样子。对于这种堪称乱七八糟的想法孟小混混当然极快地抛诸脑后了,在得到某皇帝冷冷的一瞥之后识趣地行礼告辞,临行之前向某不乐的太子投以“你活该”的嘲笑眼神,他这时没想到几天之后小太子老乡便被派往巡查,再见面已是月余之后。 出了皇宫,孟无痕没有回安乐侯府而是往合桥大街而去,身后四名“保护”他的侍卫亦步亦趋。合桥大街上所有的酒楼大概是两个穿越人士最大的产业了,他们收购这些酒楼的原因除了宇文珏想给他皇帝老子留点“ 把柄”之外,另一个便是为了吕安。当年孟无痕在十里香初见他的吕大总管的时候,一个号称统领整条合桥大街酒楼的肥猪正想诈骗他的家传宝玉(请原谅无情污辱了猪),不果之后居然派人硬抢,害得吕大总管喋血破巷中,更惨兮兮地被贫民区的人扒得只剩一条内裤,此仇又岂能不报?所以当孟无痕将吕安欲收购那肥猪的产业的想法上报宇文珏后,他只思考了一下便同意了,只是这次由他自己亲自出面。 跨进十里香,孟无痕直接便往楼上而去,宇文珏早有过交代他是这里的贵客,因此楼里的掌柜、伙计都认得他的,见到他纷纷问着好,而他则做足了戏,只是腼腆地回以微笑。或许是看在他与太子的交情上,随行的侍卫倒也识趣地没有跟着他上楼,而是在楼下占了张桌子,早有伶俐的小二前去招呼,而他则是由熟悉的喜子引进了专用的包间,无痕取了一小粒碎银放在桌上,道:“随便做几个菜就好。” 喜子见了夸张地叫道:“我的小侯爷,谁敢要你的银子啊?” 孟无痕淡笑不语。 喜子见他如此颇为无趣地将银子收了起来,抱怨道:“我说小侯爷,你怎么每次都这样?” “你也是。”孟无痕说完又抿着嘴不说话了。 喜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道:“那请小侯爷稍坐,小的马上就来。” 孟无痕轻点一下头示意他随意,待他出去之后侧耳倾听了一会,见没有可疑便走身行至一幅由地起几乎到顶的风景画前,有节奏地敲击了其上的泉眼,竟然发出了如水滴落下的“叮咚”声,静静等待片刻,那幅画突然整个移开,露出一个暗门来。他也不惊讶,仿佛早已知道,熟练地转动门上的数字盘,六圈之后那门便无声地滑至一侧,入眼竟是一个与这边一模一样的房间。快走几步,在门合上前一刻跨入那间房,坐在桌前的少年抬起头来,入眼的是与他现在一模一样的脸,竟然又是一个安乐侯。 “小侯爷!”那少年似乎很是紧张,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猛地站起身来,厚重的实木椅在花岗岩地板上磨擦出尖锐的声音,惊得他身子都颤抖起来。 孟无痕摸摸鼻子,心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恐怖成这样子吧?对于这小孩的胆子佩服得五体投地,无痕露出自认为最和蔼的样子,柔声道:“敖枫(真真的小兔子的名字,孟小混混曾叹了好几次他糟蹋了这个名字!),最近过得好吗?” 岂知他这自认温柔的样子反倒将小兔子吓得抖得更厉害 ,颤着声音答道:“还,还好——” 孟小混混对这类人是完全没办法了,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却将他吓得他差点跌到地上去了,只得扔下一句:“你等下好好回去,我先走——”便落荒而逃,最后一个“走”字传来时他的人已经消失在门口,自然也没有听到小兔子轻轻的一个“好”字。 福记面馆位于西源街中段,老板与铺子同姓,与所有小面馆一样陈旧、肮脏,但面香却飘得整条街都能闻到,吸引着中下阶层的男男女女。孟无痕早已化妆成平凡的样子,因此他走进面馆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留意。 “一碗牛肉面。”孟无痕大刺刺地坐下,吐出的嗓音沙哑刺耳之至。 “好叻,牛肉面一碗了——”与他的声音相比,老板那十八九岁小子的吆喝就像唱歌,不止嗓音好听,好特别的调子也分外悦耳。 做足了市井之徒的样子,孟无痕边听人插蒙打混边自己也说几句粗俗的话附和,哈哈大笑之余不着痕迹地向坐在最里面一个衣衫褴褛的驼背老头露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见他眼中陡地一亮,又淡淡地将袖子拂下,遮住了无名指上的白银戒指。这时小福正好将他要的牛肉面送了上来,红油油地漂了一层辣椒,他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地端过来就吃。唏哩呼噜地一阵连汤带面喝了下去,他感觉脸上热腾腾地,担心面具被汗水冲下来,扔了两枚铜钱在桌上便匆匆起身离去,疏不知整个店的人都在看着他,更在福记留下了“面不改色吃下一碗指天椒”的神话,当然,这是后话。 再说孟小混混出了店便往小巷里钻,待听到身后粗重的呼吸声后提了口气轻飘飘地落到了左边的房顶上,一把将面具扯了下来,边往红通通的脸上扇风边戏谑地看着巷口。过不得片刻,果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他微微一笑,突然喝道:“什么人跟着本大爷?!” 那人先是一惊,随即便反应过来,抬头看向他的方向,怒道:“怎么又玩这一套?”只见他面色腊黄、眼神浑浊,正是先前福记面馆的老头,但听这声音虽不说中气十足,至少也算清雅入耳,哪里有一丝老态? 孟小混混嘻嘻哈哈了两声,倒也不再去逗他,一个翻身便落到他面前,右手往他脸上便抓,嘴里说道:“还带着这鬼玩意做什么?热都热死了!” 老头惊得后退一步,感觉面上轻微地痛了一下,薄如蝉翼的面具便被撕了下来,露出了本来面目。却见他五官周正,带着几分儒雅之气,目光流转间又隐含着些犀利,可不正是 孟大爷在这世上的第一个手下吕安?他颇为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道:“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熟悉的语句令孟无痕有些失神,印象里有人也总爱宠溺地看着他说这句话,一想到那人便地想起那几个混乱的夜晚,忙摇摇头,道:“哪有?近来可好?” 吕安笑笑不答,自怀里摸出一叠纸来,道:“我把近一个月的重大事件整理了一下,你看看。” 孟无痕顺手接了过来,下意识地挑出关于孟运皇族的情报,只是一眼便惊得他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吕安被他前所未有的表情给惊到了,急忙问道:“怎么了?”话音刚落,却见眼前人在瞬间失了踪影,雪白的纸张盛着墨色的字迹往下飘落,他眼尖地发现使少年失了色的那页接了过来,默念:“孟运二皇子夺权,杀仁和帝及太子于太子宫。” 第47章 使臣来临 那日孟无痕极为失态地潜回安乐侯府,把正在整理主子衣物的宣进吓得差点尖叫,好在孟小混混在他出声之前便捂住了他的嘴,只不过在他还没有露出惊喜表情之前便被一句话将其凝住了——老哥给我的信呢? 等我来接你。 就这么一句隐语便令孟无痕浑浑噩噩了一个多月,连换装出去东游西荡的心情都没有了,命人将敖枫那小子带走后清思堂也不去,整日里窝在安乐侯府里发霉。宣进是莫明所以,还以为他得了什么怪病,整天紧张兮兮地请大夫去看他,当然全被他给赶了出去,而当小太子老乡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完全找不着北,甚至连他曾出巡一个多月的事都没有印象,面对那句“心情如何”更是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当下眨眨眼睛,反问道:“唉?怎么说?” 宇文珏不屑地看他一眼,自己拉了一把椅子过来,一屁股坐下,鄙视道:“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那皇兄要接你回去的事。” “嘿嘿——”孟无痕傻笑两声,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宇文珏似乎很是不满,吊高眼角看着他,无意间流露些许媚气,只听他道:“别装傻了,你想不想回去?” 孟无痕使出无敌星星眼与他对视良久,终于垮下肩,垂头丧气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如果是三个月以前他怕是丝毫犹豫都没有地扑回去,但发生了那几夜的事情,他总感觉没办法面对老哥,甚至一见到男人便浑身不自在,心跳得像打鼓一样急促而剧烈,更难以启齿的是跨下那根小东西还总不分场合地充血,即使现在想到男人都有周身躁热的感觉,这样的情况下,叫他如何回去面对? “怎么?”宇文珏完全摸不着头脑,“你不是说孟子星很疼你的吗?难道几年不见,你怕他变了?” 孟无痕摇摇头,心道要是真的是几年没见就好了,如果前段时间没有担心老哥而跑去战场,大概不会发生这些窘迫的事情,他也不至于如此烦恼。但一想到自己没去的话,老哥或许就在那次刺杀中没了,又十分庆幸自己的不放心。孟小混混的情商向来不高,纠结的情绪令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将身体重重地甩回榻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屋顶,本来就惹人爱怜的一张脸,此刻更是让人看得心都酸了。 “你——”宇文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私下里这人成天都是嘻嘻哈哈的,十足小流氓的作风,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子。 孟小混混发了一会呆,突然又来了一句:“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去。 ” 宇文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了两下,先前对他那一点点的怜惜顿时无影无踪,认真地上下要量他一遍,道:“看得出来,只是,我不明白,你之前偷偷都要跑回去,现在人家派人来接你了,你又在扭捏什么?” 孟小混混颇为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懂。”要是这小子也对那皇帝老爹发情,大约就能明白他现在的感受了。在软绵绵的枕头上磨蹭了两下,干脆将脸整个埋进去,心里很幼稚地想,闷死算了! 宇文珏翻了个白眼,道:“我也不想懂。” “唉——”孟小混混在榻上难耐地扭动了两下,十足一只无病呻吟的猫儿! 宇文珏眼角抽了两下,终于暴发了,大声地对他吼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 孟小混混惊了一下,停止扭动坐起身子正对着他,很是认真地说道:“等你再长大点就明白了。”这小子也不知道发育完全没有,跟他聊男人的事也不知道懂不懂?(很显然某混混将小太子也是穿越人士的事情忘记了) 宇文珏呆呆地看了他半晌,终于忍无可忍地抓起榻上的软枕丢到他的脸上,骂了句:“去死!”然后起身冲出了门。 孟小混混拨开软枕,眼看着大门被他重重地甩上,然后“啪”地一声弹开,颇有些无奈地喃喃自语道:“说了你也不懂嘛,干嘛这么大脾气?”看他这样子那里怕还没硬过,哪里能明白自己这种在老哥手中射出来的感觉?当下又“嘭”地一声倒回榻上,发出长长的一声唉叹。 无论孟无痕心里是怎么想的,孟子星的意图却很明白,就是接他回去!半个月之后,孟运国的使臣张明贤到达天都,随行携带天宇国的三皇子宇文瑷。 天都的气候就如同前世的bj一样,冬天冷得很厉害,然而这时已是十一月底,天都城内的气氛却极热烈,与八年前的来使一样,这次孟运国新任皇帝的作为也引起了天宇民众的纷纷猜测,但怎么都是摸不着头脑,他们大多在猜想的是这新出炉永喜帝的政治目的,又有几个能想到一代帝王只不过是想接心爱的弟弟回去? 当晚皇宫夜宴,孟无痕作为此次事件的主角应该是要出席的,然而他实在没什么心情去应对那些可能的令人生厌的各色眼光,与小太子打了个招呼便把敖枫推上了台面,自己则躲在侯府里喝闷酒。 “小宣子——”在前世孔大哥的酒量就是出名的浅,今生的孟大爷也没什么长进,三两杯清酒下 肚便有些发蒙了,大呼小叫地吼着府里唯一的熟人,也不想想自己正处于见不得光的状态。 “什么人在些喧哗?”果然有两个侍卫听到声响前来查看,然而在他们闯进房里时却愣住了。一身玄衣的少年有着比女子更娇艳的容貌,一双大眼睛水雾雾地令人心疼,如雪般的肌肤晕出一片血色如三月桃花,红艳艳的小嘴微微张着,分明在诱人上前品尝!更要命的是他显是喝得醉了,有些站立不稳地支着桌子,胸前的衣襟不知何时拉扯开来,露出一大片雪白色,甚至还能隐隐看见左侧一点红痕!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分明听到了对方吞咽口水的声音,只是他们却不敢扑上去,因为这个人实在太像安乐侯了。若在以前还好说,谁会在意一个质子?就算是太子怕也不会为了一个敌国皇子而降罪自己的臣子(呃,有这种心思的童鞋们,偶为乃们默哀!),可现在谁不知道这小侯爷是孟运新君的同胞兄弟?再美色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要紧,两人只得压下满腔龌龊心思,问道:“你,你是什么人?”他们可没忘记那安乐侯现在应该在宫中夜宴上,再说小侯爷似乎也没这么,呃,美艳! 孟无痕是什么人?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他色眯眯地看别人还行,哪里容人这样看着他,虽然他现在醉得挺厉害的,但也不至于就看不出这两人眼里的淫光,当下眼角一挑,斜睨着两人,冷声道:“你们说我是什么人!” 他还当自己是以前孔善那种偏清冷的长相,疏不知这一作势没有丝毫威慑力不说,反倒成了两人眼中的挑逗,居然淫心大起!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了对方的用心,几乎同时往少年扑去! 孟小混混实在没想到两人居然这么大胆,但也只是一怔便反应过来,正要一掌一个拍死算了,却在看到门外人的时候愣住了,这一愣之下竟然被两个色胆包天的侍卫给扑倒在桌上,一时头昏眼花。 “大胆!”不等他有所动作便听到一声暴喝,随后身上一轻,接着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淡淡责备与深深恼怒的声音传来,“怎么不知道躲?” 关切的声音传入耳中,孟无痕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出口的话也有几分哭腔,几分怨怼,还有许多理不清、剪不断的情绪:“你来了——” 第48章 接你回家 “是我。”孟子星一边回答,一边示意手下将那两个胆大包天的侍卫处理掉,这才向怀里的少年看去,待嗅到他身上的酒味皱了皱眉,道,“怎地喝这么多酒?” 孟无痕痴痴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伸手摸了一把,然后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傻乎乎地自言自语道:“是真的……” 孟子星“扑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莫非你这小家伙以为自己在做梦?” 岂知孟无痕却使劲地点了点头,很认真地道:“常常梦到。” 孟子星心中一阵悸动,凝视着他比平日更娇艳几分的面容,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口干舌躁,那粉嫩的娇唇好似有什么魔力一样吸引着他,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还没等他想明白的时候温热的触感已经传来,四片唇瓣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孟子星在那瞬间吓得脑中一片空白,待他反应过来想要退却的时候,少年接下来的动作却令他完全不能控制地沉沦。 酒醉的孟无痕在那柔软的东西怗上的时候便本能地伸出舌尖去舔了舔,那东西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似乎有退缩的意思,孟小混混哪里肯给它溜走,快如闪电地一口含住,不轻不重地在上面轻轻咬了一口,感觉并不是很好的样子,正要把它吐出去,没想到刚刚还乖乖听话任他咬的小东西竟然化身野兽扑天盖地地压了下来,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地完全透不了气,好不容易那东西退了一点,谁知他还没有喘过一口气,一个更可恶的湿湿滑滑的东西又伸了进来,并在他口里乱搅一气,直搅得他头昏脑涨、四肢发软。 孟子星的脑中很清晰地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事情,但他却又像是不太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意义,只用尽全身力气地几乎是恶狠狠地噬咬着少年的朱唇,仿佛这一个动作他早已等待了千万年。 “呜——”可怜的孟小混混喝得醉熏熏的,根本使不出平时的半分内力,连续推搡了六七下都没有将身上的重力推开,反倒被一双铁臂抱得更紧,只能发出如小猫一样的呜咽声。 然而就是这么细微的声音却将孟子星生生定在那里,他有一瞬间完全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东西,就连心跳也像是停止了跳动,一片嘈杂至极的蝉鸣占据了他整个脑部,不能思考眼前是什么状况,或者是根本不愿意去想? “咳——呸呸——”孟小混混在他僵住的时候终于奋力摆脱了窒息状态,忙将嘴里那些粘乎乎恶心巴拉的液体吐了出去,顺便奉送几个“他nnd”,这样嘟哝几句竟然抓着男人胸前的 衣襟睡了过去。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总算使孟子星回神了,深邃的墨瞳定定地看着怀里不时咂巴两句不知名梦话的少年,面上平静如初,心底却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是谁说的“无知也是一种幸福”这句话?对于自己当孟小混混醒来见到临窗而坐的男人时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心底便疯狂地涌上甜意,一张脸都快笑烂了,腻歪歪地唤道:“哥——” 也不知是那声音嗲得太过夸张还是怎么的,反正孟子星在闻声之后身体很明显地颤了颤,顿了片刻方回过头来。 孟无痕脸上的笑容却在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解和担忧——老哥好像有些奇怪!无论在前世还是今生,孟小混混都仅仅是脱了文肓的帽子而已,可作形容的词也是少得可怜,所以他并不太能表达出老哥脸上的表情,但他却很清楚地知道那并不是开心的表现。该怎么说呢?明明离老哥那么近,却觉得他脸上的笑那么虚幻,像是随时会消失一样,无法言喻的恐惧紧紧抓住他的心脏,几至窒息。 “醒了?”孟子星却如同平常一样淡淡一笑,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啊?”孟无痕呆了一下方反应过来,见他似乎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压下心底的疑虑,问道,“哥,怎么来了?” 孟子星拍拍膝头根本没影的灰尘,右手支在窗上,斜眼看着他,戏谑地说道:“弟弟闹别扭不肯回家,做哥哥的只好亲自来接了。” “呃——”孟小混混完全忆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对于之前犹豫的原因也一下子想了起来,顿时有些不自在,嚅嚅地道,“哪有啊——” “哪——有——”孟子星拖长了声音重复了一声,骤然起身,三两步跨到床前,反手敲到他头顶,道,“是谁收到我的信后久无回音的?” “没——”孟小混混破开荒地觉得自己理亏,否认的话才要出口便慢慢消散,心虚地低头避过老哥炯炯的目光。 孟子星担心他恼了,倒也没有乘胜追击,只是习惯性地揉乱他的头发,道:“好点没有?” “啊?”孟小混混完全不知所云,抬起头傻乎乎地看着他。 “你——”孟子星很无奈地敲了敲他光洁的额头,佯怒道,“什么都忘了么?怎么喝那么多酒?”眼神不自然有些闪烁,也不知是希望他记得还是不记得? 孟小混混哪里知道他复杂的思绪,想起之前“借酒消愁”的原因便有那么几分不自然,偏头避过他 的视线,小声辩解道:“只喝了两杯而已,哪有很多?” 孟子星好气又好笑,这个小家伙贪杯不说还总不承认自己酒量浅,很顺手地又在他头顶上锤了几下,轻骂道:“还不多?给人占便宜了知不知道?”心跳突然加速,也不知道他所谓的“占便宜”是说自己还是说那两个倒霉侍卫? “啊?”孟小混混莫名,显然完全不记得喝酒以后的事情了。 见他如此,孟子星在松一口气之余不免有些失落,明明是怕他知道的,却在他真的不知道的时候又隐隐有些不高兴,他下意识地不想去理清自己这种矛盾的心情,摸摸少年柔软的发丝,道:“小家伙,我来接你回家过年。” 孟无痕在那一瞬间是呆滞的,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带着期盼和渴望的语气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以至于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过了一阵才傻傻地道:“过年还早啊——” “扑噗——”孟子星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待见到少年懊恼的神方勉强忍住,作严肃状,说道:“十一月十九日,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十一天,等到我们回家的时候也差不多了。” “回家啊——”孟无痕像是没有听到语句中的取笑一样,重复了一下陌生的词语,道:“回家——”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过“家”这个字眼,家,有他的地方就有家吧? 孟子星搭在他肩上的五指不自禁的收紧,肯定地说道:“是的,回家。” 回家的路如想像中的一样艰难,天宇国安康帝并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也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他似是很清楚孟运国新出炉皇帝对于自己胞弟的看重,狮子大张口地提出十城以易,这条件张明贤当然不敢轻易答应,只得推说要传信回京于主上方能作答。安康帝倒也显得颇为大度,淡淡点头答应了,而这“信”自然是先传到了隐在使臣队伍中一起前来的永喜帝那里。 “十城?”即使身着普通的侍者服饰也难掩其尊贵与威严,年轻的帝王只是微挑了下眉梢便吓得身负重任的张使臣深深伏首不敢作答,努力控制身体却仍不免微微颤抖。孟子星若无其事地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看来宇文笙已经知道我在此了。” “皇上——”张明贤被惊得连礼节也忘记了,猛地抬起头看向该是不可直视的帝王。 永喜帝倒没有在意他的失态,突然站起背转过身,吩咐道:“回复安康帝,朕要与他一见。” “皇上!”张明贤这次干脆直接跳了起来,惊叫 道,“万万不可啊!” 永喜帝骤然回首,双目炯炯地看着他,问道:“有何不可?” “这——”张明贤之前大胆劝阻也是出于条件反射,被他如同利箭的目光往身上这么一盯顿时惊觉自己的逾矩,双膝一弯,重重地跪回地上,伏首求饶:“微臣失礼,请皇上恕罪。” 永喜帝缓缓踱开几步,随手折断一支开得正艳的红梅,娇嫩的花瓣划过鼻尖,那触感仿佛少年微凉的指尖调皮地点了上来,一时竟怔住了。 可怜的张大使臣见皇帝没有出声,还以为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以致于惹怒了真龙,当下小心肝颤了几颤,忙把头直往铺了石子的地上撞,嘴里还直道:“微臣有罪,请皇上惩处,微臣有罪——”不几下额上便见了血,混着沙尘沿脸颊蜿蜒而下。 这么大的动静总算将永喜帝的神思给唤了回来,侧头看到他颇有几分凄惨的样子,眼中难得地闪过一丝困惑,却在瞬间隐没,淡淡地开口阻止了还要继续自虐的臣子,道:“你既已知错,朕便先将它记在这里,以后若有再犯,一起重惩。” 实际上还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的张明贤忙再磕头谢恩,并再三保证不会再犯那尚未知的错。 永喜帝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收拾一下去回复安康帝,朕,在此恭候!” “是——” 第49章 双龙初会 天宇国的大使府建于开国五年以后,彼时孟运与吉禅初初独立不满两年,三个曾经的好友仍来往频繁,大节小节、生辰喜事都会送上贺词礼物,若有什么稀奇的东西也免不了要互相赠送并在信间讨论一番,大使府便常常人满为患,以至于一扩再扩,有了现今占地三千多亩的规模。三个开国皇帝为了方便收发好友的书信物件,将大使府都设在离皇帝较近的地方,天宇国的便在内城,距皇帝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 孟子星打发了张明贤前去传信,之后便对着一片梅林沉思,呃,他的表情是这样没错,但若有人胆大得敢去研究永喜帝的眼神的话,便会发出他实际上更像是在发呆!虽然从来没有否认过接弟弟回去的想法,但三日前那个意外之中的吻却难免地在他心底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迹,甚至有一种立即逃回孟运的冲动!为什么呢?这是孟子星几天以来一直在想的问题。他想不明白当时是被什么蛊惑了,以至于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温暖而柔软的触感久久不去,少年生涩的反应还在眼前,那似羞还喜、如娇如嗔的神情不停地在脑中回荡,他很可耻地发现自己竟然又有了蠢蠢欲动的感觉!“呯——”可怜的梅树成了人类的祭品,成人手腕粗细的花茎拦腰折断,男人死死盯着飞出三丈开外的花冠,再次发呆—— “什么事竟惹得星帝如此恼怒?”认真的语气,沉稳的声音,偏偏其中戏谑的意思却如此明显,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被打折在地的梅树,再落到年轻帝王身上的时候,纯黑的眼眸化为两汪深潭,高深莫测! 孟子星全身的肌肉在刹那间不由自主地绷紧,而只一瞬间,他便勒令自己放松下来,面色平静地回身看向来人,学着他的称呼,道:“笙帝来得倒快!” 安康帝凝视他片刻,突然仰天“哈哈”大笑两声,上前执起他的手,道:“得知星帝来访,朕岂敢不倒履前来迎接?”说着还在他手上轻拍了几下,仿佛他们是久别重逢的好友,而不是正谈着以城易质的两国皇帝。 嘴角往上扯了扯,年轻的帝王点头为礼,高贵的气质、沉稳的气度在比自己年长且多年为帝的男人面前也显得毫不逊色,不习惯他人的碰触,很自然地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向右方的棋桌一斜,道:“可否请笙帝赐教?” 安康帝看了眼棋盘上的残局,笑道:“有何不可?”话音方落便大步跨了过去,施施然落座,手执黑子随意往上一放,以目示意正好看过来的年轻帝王,道,“请!” 孟子星沉稳地踱了过去,略弯 下腰身,自白色棋盒里执起一子放下,随后才缓缓落座,面无表情地看上气势逼人的帝王,道:“请。” 安康帝随手落下一子,眼看青年的白子欲落在其旁边,突然出声,道:“就以此局胜负以定,星帝胜,则以五城易贵国五皇子,若败——”看着那颗凝在半空的白子,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道,“天宇虽比不得贵国大好风光,可供游览的景物倒也不少,便请五皇子在此流连一番。”他的语气轻快、热情,倒是很像好客的主人在留客,而不是欲扣他人为质。 五子猛地收紧,孟子星紧盯着一脸轻松的帝王,沉声道:“笙帝这是何意?” 安康帝的视线在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指关节上一扫而过,狭长的丹凤眼微眯了下,笑道:“只是赌一局棋,赌棋又岂能无注?” 什么都可以为赌注,只有无痕不能!那是他的珍宝,他的,信念!孟子星骤然收回握子的右手,会面以来首次情绪外露,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狂暴的怒意熏得眼珠都隐隐发红。冷“哼”一声,就在他要开口奉上十城换回自己的珍宝时,却被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略带几分沙哑的声音打断—— “父皇说得有理,赌棋又岂能无注!” 两大帝王都怔了一下,孟子星被打断激烈情绪,颇有几分不适,眼中疑惑外露,看向对面的男人,却见他正看向门口,眼中闪过丝宠溺,无奈地问道:“珏儿怎地来了?” 只听那声音答道:“听说父皇前来大使府,听说这里占地极广又风景优美,儿臣早就想来观赏一番了,今儿个正巧来看一看。” 知道来人必是传说中天宇国最受宠的皇太子,孟子星难得地被勾起了好奇心,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少年着一身玄色衣衫,大红镶白边披皮随风而动,面色在冷风中有些苍白,脸颊处却相反地起了两团血色,红白相衬,那脸竟比一身抢眼的衣服更吸引人视线一些。他的面容与安康帝有五分相似,只是那双眼却大为不同,漆黑的、闪亮的,有着少年人应有的飞扬神采,又带着些成年人才有的沉稳大气,矛盾的组合却出奇地相配。孟子星在见到少年的这一瞬便明白了他受宠的原因,这是与无痕一样的美好,值得人用心对待。(话说,小混混哪里美好了?呃,除了那张脸……) “哥——”少年怯生生地从皇太子身后探出一个头,唤着若有所思的男人。 熟悉的声音和称呼却是完全陌生的语气,孟子星循声看去,见到与平时完全不同 的弟弟,愣了一下方醒悟过来,心底无法抑止地泛起针扎般的疼痛——无痕,嚣张活泼的无痕,在这个国度竟然要用最不屑的柔弱来掩饰自己! “哥——”孟无痕这一声倒是真的小心翼翼了,不明白老哥是怎么了,那眼神居然是在自己受伤的时候才看到过的痛惜,但是他现在好好的并没有受伤啊? 孟子星发现他的担忧,在一瞬间回过神来,低低地唤道:“无痕——” 难以压抑的疼爱令安康帝的眼神闪了闪,微微侧头向自己的太子看去,却见他正关心地看着那只小兔子,眼眸立时转沉。 宇文珏敏感地感觉到父皇的视线,回眼看去,见他面色阴沉地看着好友,心里不由地升起一抹担忧,忙出声道:“父皇方才不是说要以棋做赌吗?怎么儿臣一来你们便停了?” 他这话立时将三个神色各异的人的视线拉到了自己的身上,顿得一顿,孟子星首先开口,道:“久仰大名,不知太子有何高见?” 安康帝没有出声,只以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宇文珏轻笑一声,道:“也是久仰大名了,星帝。”说到这是顿住,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方看向两个帝王,道,“高见不敢当,不过本宫最近得了一种新的棋法,倒有几分意思,不如请请父皇与星帝以此棋法为战?” 孟子星看向面色沉寂的笙帝,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回过头来,问道:“什么棋法?” 宇文珏诚恳地道:“这棋法乃是一游僧所传授,本宫保证未曾与父皇说过,星帝可信?” 孟子星当然是不信他的,但是却见到弟弟在笙帝看不到的地方向他眨了眨眼,只好不甘不愿地点点头以作首肯。 宇文珏倒没在意他的态度,轻笑一声,道:“这棋法名为五指棋……” 从大使府出来的时候,安康帝面色一如往常,沉寂中带着几分高深莫测,仿佛之前的失败根本不算什么,然而在要打道回宫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拉过正要登上另一辆马车的少年,纵身跃进自己为隐瞒身份而特意乘的旧马车里。 “啊——”宇文珏轻呼一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父皇大人按在膝上,狠狠地在尊贵的“太子臀”上打了两下,一张俊美的小脸瞬间涨得绯红,半晌方懦懦地道:“你干什么啊——” “干什么?”安康帝猛地将他翻过来,狠狠地瞪着他,怒道,“还好意思问朕干什么?朕倒想问问,那孟无痕什么时候变 成游僧了?” 宇文珏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道:“儿臣真的是跟一个游僧学的五指棋,哪里知道那个孟子星也学过……”他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完全消失。 安康帝冷哼一声,对于他这种说辞就是傻子也不信,但他更在意的是:“朕倒不明白了,你到底为什么那么维护那个懦弱的东西,你可知五城是何概念?” “知道——”宇文珏的回答有气无力的,只是那小子跑来叽哩喳啦的,老乡一场,他总不能不帮忙吧?再说,“只是儿臣觉得,以五城换来两国的和平相处更加值得。” “喔?”安康帝掰过他的小脸,直视他的眼睛,道,“珏儿是这样希望的?” “嗯。”宇文珏点点头,道,“孟运不比吉禅,两国实力雄厚,一旦开战即使一方获胜也只是两败俱伤的结果,那场瘟疫儿臣好好的每日回信父皇尚且担忧得亲自前往,有儿子在战场上的父母几月甚至几年不能得到丝毫音讯,他们又岂能不担忧?”这是他首次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定定地看着父皇,眼中是深深的期盼。 安康帝在这样炯炯的目光下几乎没有犹豫地便点了头,大手拂过他泛着粉色的面颊,道:“只要孟子星不挑衅……” 第50章 王爷归国 十六七岁的少年掀开厚重的车帘,远远见到有些还模糊的巍峨皇城在冬阳下闪动着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与记忆中似无甚不同,心里顿时涌上股复杂的情绪,似苦、又似甜。心情有些激动,嘴张合了几次,终于发出似喜似叹的低声:“主子,紫运城到了——” “唔。”孟无痕懒洋洋地斜躺在榻上,小身板随着马前的前进而轻微晃动着,听到自小跟在身边的侍人百感交集的声音,只淡淡地应了下,眼角都没往那生长之地瞄一下,双眼盯着不时晃动一下的车顶,思绪已飘散到离开天宇那一天—— 质子归国,得日渐位高权重的太子亲自相送,这在任何人眼里大概都是极度的恩宠吧?更何况这孟运国的五皇子自来天宇之后便一直被太子护在羽翼之下,生活是滋润得很,哪有其他质子的一丝苦难经历?然而那天当孟无痕同宇文珏在城外十里的浅草岗相对而立时,他心里却在频频翻着白眼——只是送行而已,要不要搞得这么夸张?这个家伙居然带着五百皇城护卫来送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来抓他呢! 宇文珏于他相处日深,岂有看不出他的不耐的道理?当下勾起一边唇角,露出一抹坏笑,道:“怎么?这么急着走?” 孟无痕很不雅地将他忍耐已久的白眼翻了出来,无声地冲他呲了下牙齿,压低嗓子恨恨道:“别以为你有皇帝老子罩着我就不敢揍你!” “嗤——”宇文珏对于他的话表现出明显的不屑,但是倒也没再说什么话去刺激他,反而正色道,“此去孟运,一切小心。” “嗯?”孟小混混明显一愣,“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宇文珏笑吟吟地看着他,眼中的戏谑一闪而过。 “你——”小混混怒,这家伙自从跑去沉州一趁回来之后就变成这个鬼样子,一点也没有以前的深沉阴郁,虽然这样也很好啦,但是总被他不阴不阳地来这么一下还是很不爽的!话说,这几个月来他变化最大的还是……“你怎么突然跟你那皇帝老爹那么好了?”迟钝的小混混终于明白自己最近感觉到不对的地方,“你最近总是说起他!”还有的,还有,“上次去找你帮忙当说客你居然没有犹豫一下就答应了!”要是摆以前这小子肯定要想了又想、想了再想才会作决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孟小混混有点担心了。 宇文珏有点受不了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居然有这么……笨的人!这都几个月了,他才想起问这个问题?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地道:“没什么事, 不就是和好了。” “和好?”孟无痕对于他这个词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当年他才来这里的时候这小子就对他那皇帝老爹不冷不热的,要说闹别扭,也不会闹个几年吧?怎么会用得上“和好”这个词? “就是和好了!”宇文珏撇撇嘴,决定对这件事闭口不谈,毕竟要剖析自己的心情实在是件很……大约是不好意思还有很无聊的事情吧?当下话题一转,道,“孟运国现在可不怎么太平,你还是先顾自己吧!” “不太平?”孟小混混莫解,陌生的父皇和讨厌的太子都死了,还有什么不太平的? 宇文珏几乎要仰天长叹了,这小子到底有没有看过宫廷剧啊?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出来,得到的回答是—— “那有什么好看的?”孟无痕嫌恶地撇撇嘴,“那种女人斗来斗去争一个男人的东西,简直恶心死人了!” 宇文珏嘴角不自然地抽抽,不说这白痴把宫廷斗争理解成女人争男人,单说他提到女人时的鄙拟语气就够令他讨厌的了,所以原本那些打算告诉这小子的事情,哼哼,对不起,他忘了! 之后两人东拉西扯,又说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宫里来人催促太子回宫了方停了下来。在某人有心,而某人忽略的情况下,原先的话题却没有再被提起,等到孟无痕想起那天那人说的“不太平”一事已是三天之后,这时他就算好奇也不可能回过头去问清楚了,以至于一路上都念念不忘。 “恭迎护国王爷回京!恭迎护国王爷回京!恭迎护国王爷回京——” 雷鸣般的呼声唤回了孟无痕的思绪,视线越过被惊得目瞪口呆的宣进落在不远处的皇城,双眼不觉得微微发热。一片绛红色的身影匍匐于紫运城下,用大脚拇指想也知道那是孟运国的百官,而为首的赫然有几个淡紫色的,该是他的“兄弟”了。当然,这一切都不足以令他动容,真正使他心脏狂跳不止的是那个站在最前面的、一身耀眼的明紫色龙袍的男人,他的、老哥…… 车驾在三里路外便停了下来,孟无痕沉默地跨下马车站定不动了。拉车的棕马有些不安地敲了敲马蹄,却没引来身旁那少年的一丝注意,他面无表情地望着紫运城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在看城,看天,还是看人? 永喜帝遥遥看着少年淡紫色的身影,心里突然涌上一种慌乱的情绪,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只是觉得空得厉害。等了片刻,却像已过了一世,而那少年仍是未动,帝王再也没耐心等了,在 几个惊呼声下猛地扯过一边的马匹翻身跃了上去,双腿狠狠地一夹马腹,马儿吃痛如箭一般奔了出去。 紫衣白马,蹄声与心跳声重叠,眼见那人飞身跃下,如同天神降临一般落在他面前,温暖而熟悉的气息包围了过来,心跳声已连成了一片,以至于完全分辨不出是心在跳动,还是耳在轰鸣。而在这一片嘈杂之中,两世没有经历过情爱的少年突然顿悟——为何会对男人的裸体念念不忘?为何听说他娶妻会失了方寸?为何在听说他上战场时会恐慌不已?为何在他认不出自己的气息时心下大恸?为何在他受伤时几至疯狂?为何会傻傻地挺身为他挡剑?为何会对他产生难以启齿的欲望?又是为何心中戚戚不敢回国?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原来,他竟然对老哥有这样龌龊的心思!还没有尝到情爱的甜蜜已被苦涩填满,孟无痕只觉得刹那之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接着,他听到了此时感到无比讽刺的一句话—— “无痕,欢迎回家!” 家啊!多么令人渴望而羡慕的字眼,而他只想懦弱地逃—— “无痕——” 孟运国史书记载的仁和二十一年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先是四月对吉禅作战,与天宇将其瓜分了不久,太子孟广陵便趁仁和帝病重时带兵逼宫,为早有准备的二皇子孟子星一举诛杀,后帝病重不治,临终传位于二皇子。其三日后继位,改年号永喜。同年十一月,永喜帝派使臣张明贤出使天宇,迎回入天宇学习的五皇子孟无痕,帝划自吉禅所得的坛楼、修岗、晰岭、局禄、木海,共五城于天宇以易。十二月底,帝封为护国王爷的胞弟在离国七余年后终于回到故国,帝率百官于宣德门相迎,场面之状观直达数十年后仍不乏人津津乐道。 第51章 梦醒时分 孟无痕在一片黑暗里摸索,不明白自己现在身在何方,这种永无止境的黑暗令他惊恐不已,黑,像要吞噬一切!许多年前,在仁慈和蔼的院长去世之后,新上任的年轻院长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动不动就是关黑屋子,向来不听话的小孔善自然被关得最多。那种绝对的黑暗即使是成年人也会恐惧,更何况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但恐惧没有使小孔善变身为乖宝宝,他祸照闯,黑屋子照呆,直到十二岁那年,年已而立的院长再要将他关进黑屋子的时候被他狠狠地揍了一顿,从此见了他便绕道走。只是从此怕黑怕鬼的毛病便跟随着他,久久不肯离去。 朦胧中突然出现了一片微光,无痕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却见到青翠的河边上,两个熟悉的身影一躺一坐—— “孔善,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女人十八九岁的样子,声音清脆隐带着几分狡黠,正是害得他流落至此的小姐姐。 “没有好女人啊!”这是孔善的回答。记得那正是愚人节那天,两人在即将拆掉的孤儿院外的小河边呆了一上午,聊了许多,之后就被骗说有流星雨,而他傻乎乎地信了。 “骗人!”女人恼怒地给了他一把泥土,和着草屑洒了他一身,瞪眼道,“上次那个可怡就不错啊!长得可爱不说,性格也乖乖巧巧地。” 翻了个身将那些脏东西回归大地,懒洋洋地道:“可我不喜欢乖女孩。” “那个欣雨呢?” “拜托,那么泼辣谁受得了?”孔善翻了个白眼。 “切——”女人不满地道,“乖巧的你不喜欢,泼辣的你又受不了,那昨天认识的那个远清总不错了吧?成熟知事,性情温和,总入得了你的眼了吧?” “我说大姐,我找的是女朋友,又不是找老妈子,要那么成熟做什么?” “哼!”女人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好,我看根本是你自己的问题!” 孔善心底突然产生一丝恐慌,气极败坏地吼道:“你别胡说!” “我可没胡说!”女人得意地笑了起来,让她看起来竟然那么诡异,“我看啊,根本就是你不对,你不喜欢女人!” “不!不——”曾经的孔善与如今的孟无痕重叠起来,他明知道那女人不可能是真的却无法不受她影响,只能尖叫着否认。 “是的,是的,是的——”女人却没打算放过他,更高亢尖细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嘶吼,见到他缩成一团的身体,脸上露出恶 毒的笑意,一字一字、咬字清晰得道:“你、是、同、性、恋、你、喜、欢、男、人、你——”她说到这里顿住,邪恶地看着已经停了尖叫傻傻望着自己的男孩,吐出了最具杀伤力的两个字,“乱——伦——”尖细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伴随着女人得意的笑声,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不——哥——哥——”猛地惊醒过来,少年眼前有一瞬间的黑暗,脆弱无助地寻找着那人。 “无痕,无痕,怎么了无痕——”侧躺在他身边的孟子星几乎在他一动的时候便也跟着醒了过来,眼见小人惶惶无依的样子,心中大痛,忙将他拥入怀中低声唤着他的名字。 熟悉温暖的气息总算使孟无痕的心安定的一些,只是一想到梦中那恶毒的尖叫便忍不住全身微微颤抖。不该回来的,不该回来的,如果没有回来,是不是一辈子也不知道对这人的感情?是不是就不用背负乱伦的罪名? “无痕不怕,”孟子星猜到他是做噩梦了,像小时候一样紧紧抱着他,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着,“不怕,没事的,无痕不怕……”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环绕,一直婉转到心里。孟无痕突然脆弱地想要流泪,这该死的温柔! 感觉到少年逐渐放松下来,孟子星心下也是一块大石落了地,轻轻地将小人儿按回床褥中,哄道:“乖,再睡一会,哥在这里陪着你,不怕——” 如果不是之前伤感的情绪还没有完全褪去的话,孟无痕肯定会给他翻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人当他还是三岁五岁的时候么?意然用“乖”这个词!虽然心底不屑,但无可否认的他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只是再不敢睡了,摇摇头,道:“不睏了。”避过他担忧的目光,向四周打量了一番,入眼的是一片陌生又熟悉的明紫,不由地问道,“这是哪里?”话一出口便已明了自己的所处之地。 果然听得男人答道:“木翔宫,我的寝宫。” “我怎么在这里?”孟无痕只记男人如同从天而降那令人心动的一刻,之后发生什么事便没什么印象了,然后就是,那个噩梦…… “不记得了?”孟子星如同小时候一样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戏谑道,“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晕了过去,吓了哥哥一跳。”实际上的情况自然没有他现在说的这么轻松,在小人儿昏过去的那一瞬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直到小宣子从马车上冲下来方回过神来,暴喝着宣太医。好在他令百官出迎,那太医也在其中,待太医诊过脉后方知他是心情过 激才晕了过去,只需好好睡上一觉便无甚大碍,一颗慌乱跳动的心才安定下来。这时见到小人儿好好的,不由地起了戏弄之心,捏捏他的小鼻子,道:“见到哥哥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子吧?” 孟无痕自然知道自己的“心情过激”与他理解的不一样,压下心底的苦涩,笑道:“还是不你搞得场面太大了,吓了我一跳才是真的。” “小家伙别不知足!”孟子星在他粉嫩的面上掐了一把,道,“别人求还求不来呢,你还敢嫌弃!”或许是少年的肌肤触感太好了,惹得他的手一直在其面颊上流连忘返,这里摸摸那里捏捏。 孟无痕给他弄得心猿意马,忙压下邪念,一掌将他的爪子拍了开去,坐起身道:“我饿了!” 无奈地摇头苦笑,被吃得死死的皇帝大人只得吩咐传膳,然后大手一伸,取过备好的衣衫为他穿着。 有些扭捏地享受着男人的服侍,孟无痕两个眼珠乱转,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呼:“为什么是这个颜色?” “小无痕是我孟运最特别的护国王爷,自然该有与众不同的服色。”皇帝不怎么在意地答道。 “护国王爷?”孟无痕惊呼,“好难听!” 孟子星顿时哭笑不得,这小家伙的思想总是与众不同,双手一拉为他系紧腰带,这才道:“孟运开国以来也只封过两名护国王,一是开国时曾救过皇太祖数次性命的车伯嘉将军,另一个就是你了。” “喔——”孟无痕不甚在意地随口应了一声,猛地醒起小太子老乡说的“不太平”,忙抬起头问道,“我什么都没有做过,老哥却封了个什么护国王,那些人没有意见吗?”又忆起今天百官相迎的盛况,不由担心地道,“让那么多人来迎接我,好像也不合规矩吧?” 孟子星轻笑了声,揉揉他的发顶,道:“小无痕关心哥哥,哥哥很开心,不过——”顿了一顿,方接着道,“那些人你不用理会,哥哥会处理好的。” 孟无痕本就不清楚实际情况,见他面色轻松,想想以老哥的手段,大概也没什么事情他解决不了的,便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点点头道:“那就好!”接着出于关心还是加了一句,“不过有事千万要跟我说喔,我也能帮忙的!” 孟子星微笑着点头应了,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没等少年反应过来便挂在了他的颈上。 “什么东西?”孟无痕只觉得胸前一凉,忙低头去看,便见到一块紫色的物件垂在那里。好奇 地拾了起来,发现这比大拇指稍大一点的东西被雕成双龙纠缠在一起的造型,身尾相依,两颗龙头一高一低地仰天长啸。小混混的面色立时变得有些古怪,这,这,这姿势,怎么看怎么像在,交尾! 孟子星一直留意着他的反应,这时见他面色不对,还以为东西不合他意,忙道:“怎么了?不喜欢吗?”说着莫名有些心虚——当日登基大典,戎微国派人送来了这么一对挂饰,他只随意地瞄了一眼便即喜欢上了,当时便决定了要与无痕一人一个,可经过了上次那意外的一吻后,再看这交缠的龙身便不是初时所想的兄弟友爱,而更像是情人欢好! 孟小混混自己的思想不健康,生怕老哥看了出来,听他这么一问,忙连连称道:“喜欢,喜欢——”边说边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塞进衣服里,贴身收好。 这时门外传来轻叩声,接着便听人道:“禀皇上,膳食已备好。” 两人齐齐在暗中松了口气,皇帝大人转身吩咐把东西端进来,孟小混混赶紧拉扯面皮勒令自己放松。 第52章 清原夜宴 明明很快便要用晚膳了,老哥却让他多吃些东西,这种反常的行为引起了孟子星的不解,问了之后方知道晚上有盛大的国宴,一是为他接风洗尘,二是因为除夕。 “啊?!”孟无痕惊道,“已经是除夕了?” 孟子星对于自家弟弟这种迷糊劲已经完全适应没有一丝反弹了,只是懒懒地“嗯”了一声便接着用他的膳。 “那为什么要先吃这么多东西?难道宴会上没有吃的?”孟无痕继续追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皇帝大人无良地卖起了关子。 “切——”孟小混混仰天翻了个白眼,不再追问。 吃饱喝足,孟子星记起还有许多被耽搁的事务等着他去处理,当下拍了拍弟弟的头让他再多吃点,最好再休息一下,晚上才有精神出席宴会,之后便匆匆离去。 孟无痕自老哥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便垮下了脸,阴沉的面色,仿佛之前那个有说有笑的他只是幻觉。 当夜木翔宫清原殿国宴,百官齐贺除夕迎新。 这是新君上任的第一个除夕,意义自然不同,更何况这个宴会也算作为护国王爷的接风洗尘?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皇上对其胞弟的宠爱,五城以易,百官相迎,甚至亲自打马三里,将那人拥进怀里,其后因王爷晕倒而产生的焦急暴怒更不用说,这哪里是皇帝对臣子、对兄弟的宠?分明是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才会有的疼!因此各人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出了点差错被皇上一声令下丢了小命,就连交谈也是尽量小声,轻得不能再轻。 当然,也有人满心不服气的,表现得最明显的便是六皇子孟维策,如今的乐王。他向来是二皇兄最亲近的皇弟,也应该是皇上最亲近的臣子,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五皇兄,竟然夺走了这一切。当日只是一瞥,虽对那绝色的容颜有一瞬间的呆愣,但心里更多的却是厌恶,他就是因为那张脸才会被皇上看重吧?一杯接一杯的酒往嘴里倒着,却越喝越苦涩。 “不要再喝了。”伴随着温和的声音,一只苍白纤细的手压住了他的欲再次抬起的杯子。不满地抬头看去,这大胆的人正是他的四皇兄,向来便有谦谦君子之称的谦王孟恢弘。“放手!”毫不客气地冷声喝斥,孟维策正在气头上,恨不得择人而噬,哪里理会他是何人? 看似谦和的人却固执得很,孟恢弘皱了皱眉,手仍稳如盘石地放在原处。 “你找死!”孟维策冷冷地看着他,双目转赤 。 “四皇弟,我看你还是放手的好,咋们这个六皇弟可不是好惹的,要是呆会惹得他发起脾气来,皇上还不定是说谁呢!”明明是劝解的话却说得如此刻薄,除了三皇兄孟锦荣,如今的锦王还有谁? 听他这么说,孟恢弘有一瞬间的犹豫,之后却仍没有拿开手,反而更坚定地冲面色不佳的皇弟摇了摇头。 “你们——”孟维策气得发抖,这些人见那个质子回来了,当真以为他在皇上面前就没分量了?竟然连向来不理事的老四都敢管他了!还有在旁边冷嘲热讽的老三!放在桌上的五指猛地收紧,他倒要看看,在这宴上揍了这“谦谦君子”皇上会说什么?! 他的反应另两个人看得分明,一个满含担心忧虑,一个却在幸灾乐祸。然而还不得乐王有所发作,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跪地声、呼声越来越近,那边锦王已老实跪下,另两人却还在僵持。又过得片刻,终是谦王叹息一声松了手,俯身跪地迎君,乐王铁青着脸跟随其后不甘不愿地跪下。明紫与玄紫色衣角一起打眼前扫过,炫丽的色彩晃了人的眼,烧了人的心! 帝王领着护国王爷至右侧首位坐定,这才登上属于自己的高位,淡淡地伸手扶起自己的皇后,两人齐齐落座,视线在一众臣子身上扫过,对上弟弟的双眼时勾了勾嘴角,眼中流露出浅浅温情,随后又化为冷漠,薄唇微动,威严醇厚的声音响起:“众卿平身。” 从来没见过老哥这样冷傲无情的一面,孟无痕却一点也没有被吓到,反而觉得那么自然,仿佛他的老哥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俊美的容颜,高贵的气质,无意间对望时的那一点温柔,都是他痴迷的根源,然而这一切在触及与他同坐于高位上的秀丽女人时变得黯淡无光。他,是哥哥,是别人的夫…… 初识情滋味便面对为世所不容的恋情,少年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应对。不能争,不可夺,不敢求,不敢逼,似乎只有避。若避,便不该回,而如今他已回了。 少年绝美的容颜早在众人起身的时候便引起了一片骚动而不自知,此时默默地坐在那里,在众人喧闹之间形成一个独立的气场,吸引着人频频回顾。只是他的容貌也无形中坐实了一条流言:五皇子在天宇为质时早已沦为其太子等一干人的玩物。 “皇上赐护国王爷瑶池朱翠——”尖细却不刺耳的声音及摆在面前的一盘飘着红果碧叶的汤拉回了 孟无痕飘远的神智,他莫名地抬头看向已经长大的小昌子,大大的眼中满是疑问。 脱俗的容颜配上这么一副迷茫的样子,小昌子即使是太监也免不了心儿呯呯跳,忙把满天神佛求了一遍,希望这小爷别再迷惑他了! “小昌子?”孟无痕见他嘴里念念叨叨的却听不出他在说些什么,不免有些恼怒。 啊?若不是多年的训练,小昌子差点就跳起来了,眼见王爷大人发怒,心里又在念叨“怎么生气也这么好看?小时候怎么不觉得?”,这次可不敢再走神,忙压低嗓子道:“皇上说了,王爷是今天的主角,可别走神走到天边了。” 孟无痕心中一跳,下意识地就往老哥那边看去,却见他正侧过头与皇后说着什么,心中又是一痛,忙避过视线再不敢看。这一转头之间小昌子已匆匆退了开去,他心里纷纷扰扰,倒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殿中欢快的乐声听得他头昏脑涨,负气之下猛地站起,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起身离去。他没想到自己已是众人注意的中心,这么一离席使得整个大殿顿时静了一下,随后纷纷把视线投到皇帝身上。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皇帝好像根本没有发现护国王爷的失礼,正侧头与皇后说着什么,周围的寂静显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威严的目光四下里一扫,众人齐齐避让,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欢饮。 大殿里恢复了先前的喧闹,孟子星的心却已经飞远。他无时无刻不在留意着无痕的动静,所以在他走神的时候才会及时的派小昌子前去提醒,之后他的离席也是第一时间发现的,想起少年当时有些发白的面色,心里的担心怎么也抹不去,这时见大多数人都没有留意自己这边,顾不得还有少数人在探头探脑,起身便向着少年离去的方向匆匆追去。 出了嘈杂的清原殿,冰冷的空气总算使得整个人都舒爽了许多,孟无痕的头脑也清楚了,方觉得自己这样离席有些不妥,然而忆起男人与他的皇后情意绵绵的样子,却不愿再回去,想了想便干脆往黑暗深处走去。 虽然经过多年的调整,怕黑的毛病已经极轻微了,但独自一人在阴暗处缓缓步行的感觉还是令人有几分毛骨悚然,孟无痕却不愿离开往光亮处行去,心底反而升起一种自虐的快感。闭上眼睛体会黑暗带来的恐惧,那种寒毛全部竖起来,肌肤颤抖的感觉。突然被拥入一个怀抱,少年全身一抖,差点就条件反射地将来人毙了,好在熟悉的气息止住了他的动作,这才没有做下错事。 “无痕——”孟子星在少年的耳边呢喃,眼 中带痛。他向来知道无痕害怕长久处于黑暗之中,在暗卫回禀他往这个方向来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诧异,而在微弱的灯笼光照下孤独地闭着眼睛站在那里的时候,心底涌上的只有无止尽的痛,甚至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只有一个念头,痛!“是不是很无趣?”所以才宁愿孤身一人呆在这黑暗之中。 “没有。”孟无痕轻声否认,“只是有些不习惯。”是的,只是不习惯。如果习惯了看他与别人情意绵绵,习惯了看他执起别人的手,或许就不会失态了。只是心痛而已,习惯了就好。 孟子星的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明明曾那么和谐相处,突然就变得尴尬了。不明所以的尴尬。 终于还是孟无痕先说的话,他道:“你离开这么久,没问题吗?”不等男人回答,又道,“回去吧。” 孟子星看着少年在跳动的烛光下泛起浅浅橙色的面颊,想要说不,出口的却是:“好——” 第53章 杀伐立威 当皇上与护国王爷一同出现在清原殿的时候,整个大殿顿时静了下来。灯火阑珊处,那两人一个俊美威严,一个清丽脱俗,携手徐徐而来,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可惜这种迷惑只是一瞬,众人被这种大不敬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忙跪下行礼,然而那片刻的震憾却在心中久久不去。 像之前做过的一样,孟子星再次领着无痕到万人之上的位置,自己也回到了高位,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去扶皇后,而是挥一挥衣袖令她与众人一同起身。 皇后方落座便侧过身来,柔声问道:“护国王可是身子不适?” 孟子星抬头看去,见她眼中满是关切,心底不由地柔和了些。奚瑶本是长史奚和之女,年方十五便嫁于了他,而他当时一心想着远方的弟弟,整日里谋划着把太子拉下来,整个王府内部的事务便压在了一介弱稚女子身上。她为人温和聪慧,把整个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在仆人之间多有赞誉,又在嫁于他的第二年便为他添了幼子,与两位侧妃也相处和谐,最为难得的是她如今贵为皇后却仍不改当初。想到这里,不由地觉得对这个皇后愧对良多,当下拍了拍她放在桌面上的手,以示安慰。 瑶后抿嘴羞涩一笑,竟然大胆地反手握住他的大手,低垂着头拿眼看他,眼中满是柔情。 孟无痕自是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本该立刻转过头去才对,而他不知怎地竟然就那么看着,自虐般地任自己一痛再痛。 对于落在身上的视线若有所觉,孟子星突然回首,对上那双流露出沉痛的双眸,竟有种心虚的感觉,还没等他弄明白心中的想法,身体已经快一步做出反应,猛地将手抽了回来。他心中一惊,呆愣地看了自己的手片刻,再抬头看右首看去的时候,却见无痕正低垂着头用膳,恍然间转回头来,正对上瑶后惊疑的目光,只得收慑起一腔心思,对她安抚性地点点头。 这时殿中的表演告一段落,小昌子恭身上前跪下,捧着深紫色的册子,道:“请皇上点选。” 帝王却没有接,而是挥袖令他站至一旁,往殿中扫视一圈,极具压迫力的视线令遇者低头,这才道:“今日有两喜,一喜除旧迎新,二喜——”他说到这里顿住,再次环视一圈,突然起身,大蹋步地走到孟无痕面前,伸手将他拉起,深深地看着他。 蕴含了无数情感的深邃眼眸令孟无痕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可是他却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一样,软软地不受控制,全凭男人的手方能站立,心似乎要跳出胸腔一样,全 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朕的弟弟,”孟子星缓缓开口,“朕挚爱的珍宝,孟运的护国王爷,他回来了!!!”他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响,直到后来几震云宵。 这样直接而狂热的宣告震得众人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有反应快的便是一阵欢呼,大部分的人都跪倒在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孟子星挥手阻止了众人的高呼,双眼在那些未曾跪下的臣子身上一扫,冷声道:“你们可是有什么不服?”语气中毫不遮掩杀意,有胆小的当下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否认。 事实上也有不怕死的,宴席中间部分,一个年约四十,着正四品武官装束的黄脸汉子突然趋前两步,道:“臣不服!” “喔?”孟子星双眼眯了一眯,道,“有何不服?” 这人名为侯春,在与步亚国的边境镇守了二十余年,此次对吉作战也未曾参加,因此只混了个四品奋威将军,对于这种寸功未立却登高位的人自是看轻,一时气愤竟然挺身而出。“臣不服五殿下未立寸功便被皇上封为护国王爷,两百年前车将军救了太祖皇数次方得此尊号,五殿下凭什么?” 孟子星心底震怒,这些人又岂能感受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被送去异地为质的痛苦?(星星,小无痕好像没有痛苦过耶!)冷凝的视线在站着的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几个皇弟身上,沉声问道:“老三、老四、老六,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三人俱都未曾出声,显是默认。 “好、好、好!”孟子星连道几声好,突地又顿住,再次扫视众人一圈,方冷声道:“你们嫌无痕未立寸功,那在攻陷吉禅时为何震臂欢呼?” “这——”孟维策张嘴便想说这关他什么事,却被皇上满含杀意的眼神震住,顿时住了嘴。 “哼!”孟子星冷哼一声,道,“关他什么事?若非无痕在天宇为质,我等岂能无后顾之忧?” 那侯春还是不服,反驳道:“那也不至于位至护国王!” 孟子星怒道:“车将军救得太祖皇帝数次性命,无痕更曾数次救朕,甚至以身挡剑,如何做不得?” 这话一出顿时四下里哗然,更有胆大者交头接耳,显是不信。 侯春也不知道是受了人怂恿,还是脑子真的不太灵光,竟然大声道:“皇上若是定要封五殿下为王便将我等斩了就是,何必说这种话欺我等? 这殿上人谁不知道他在天宇是靠献媚于人才能留得性命的?臣倒不知道他如何能救得皇上性命的?” “大胆!”孟子星气得面色铁青,一把抽出腰间的宝剑指向他,怒道,“朕今天就斩了你这不知尊卑的逆臣!” 那侯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顿时吓得面色惨白,但想着横竖一死,干脆出了那口怨气,便高声道:“就算皇上斩了臣全家臣也要说,(话说这小子够狡猾的,明明全家就他一个还说这种话!)五殿下若非献媚于人,就凭他这一身弱骨,如何能养得皮光肉滑的回来?现在天下人都知道,天宇国太子珏对孟运五皇子宠爱至深,得知留不住其人,竟依依惜别了整个上午,宫里三催四请方肯放手——” “你——来人——”孟子星气极,正要下令将这大胆臣子拖下去,却被一只小手止住,身子震了震,侧头看向小家伙,有些忐忑地唤道,“无痕——” 孟无痕只是轻轻地对他摇了摇头,阻住了他将要说出来的话,松了一直握住他的手,跨前两步,对着侯春傲然道:“你是在怀疑本王的能力?”这是他第一次对众人开口,介于少年与成年人间的沙哑声线带了丝别样的诱惑,看起来很是娇弱的身形明明没有丝毫气势,但那样傲然的语气,还有那“本王”的自称偏又令人觉得凌然不可侵犯。矛盾的组合,看起来却十分和谐。 侯春在见到他娇美的面容时心里有一丝犹豫,然而在对上那双含着讥讽的眼时却又硬气起来,挺了挺胸,道:“是!” “好,很好。”孟无痕边说边点了点头,道,“看你的穿着也是一名武将,既然你怀疑本王是否有救皇上的能力,那么,本王与你一战,生死各负,你可敢?” 他的话音方落便再引起一片哗然,他们可不认为这娇弱的五殿下能与沙场老将一拼。众人纷纷看向皇上,有的希望他能阻止,当然也有的是幸灾乐祸。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皇上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他只是负手站在那里,两眼则凝在五殿下的身上,而眼中竟然没有一丝担心,仿佛已经预见了胜利。这么一来有些人心里打鼓了,莫非五殿下真的是深藏不露?但是再看一看少年的样子,他们宁肯相信皇上是想借机除掉五殿下也不愿意相信他可能是高手,但是可能吗? 侯春这下子是骑虎难下,不打吧,辱及皇族,那是死罪,打吧,胜了,万一皇上恼羞成怒,那他就死定了,败了,不用说,更是死定了。想来想去,怎么也逃不过一个死字,这才痛恨起自己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咬 咬牙,管他的,横竖是死,干脆拉个垫背的。下定了决心,当下痛快道:“战就战,王爷可说定了,生死自负?” 孟无痕微微一笑,道:“生死自负。” 那一笑如同春暖花开,迷惑了众人的神智,待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五殿下却早已不在原地。殿中央原先表演的地方此时做了战场,侯春不愧是沙场老将,一招一式都带着浓烈的杀气,只可惜他遇错了人。 孟无痕使出的是欧华所教的《魅影神功》,这套功法实际上更像舞蹈,招式繁杂炫丽,并不符合他向来奉行的简单实用,因此自学成之后便很少使用,只偶尔拿来与师傅过过招,或者戏耍下老哥。柔韧的腰身做出一个个几乎不可能的动作,举手投足间皆是魅惑,仿佛不是要将人杀死,而是要把人迷死。不过小看它杀伤力的人就倒霉了,例如眼前这个侯春,开始还以为这小殿下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套剑舞,便当作是高深的武学了,心里还在得意,谁知还没等他得意完,身上便频添伤口,血越流越多,而他却连那人的一片衣脚都沾不到,恐惧,这才疯狂地涌上。不过一切都晚了,孟无痕一个扭腰回剑刺入了他的咽喉。 大殿静了一瞬,震耳欲聋的声音方响起,这次再没人先呼“皇上万岁”,而全是“王爷英勇”,“王爷千岁”之类的话。 与众人的欢呼不同的是他们的皇帝大人的苦笑,因为小人儿在回座经过他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回去再跟你算帐。”他也只好苦笑了,原本布下这个局是为了帮他树立威信,谁知道竟然也有人利用这个局?若不是他有真材实料,说不定他们真的会被逼得收回护国王爷这一称号。 第54章 有心引诱 那一日宴后孟无痕没有如他所说的找皇帝大人算帐,当然,这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不能。整个宴会因为护国王的一战而推至□,孟运国虽不至于看轻文人,但是在大多数人的心间对于武力却存有一种“痴”,于是原先还对他有所保留的众人几乎疯狂地涌至他身边,自我介绍、套套交情,每一个人都少不了要灌上几杯。看了本书的人应该都知道,孟小混混那酒量,唉,简直是惨不忍睹,三两杯下肚就晕头转向了,等到他那皇帝老哥反应过来想要阻止时已经晚了,某初初立威的王爷光荣阵亡,从此留下“三杯倒”的佳话。 醉过酒的人都知道,宿醉之后最是难熬,孟无痕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像撕裂一样痛,整个肠胃火烧火燎的,嘴里淡得要命,全身的血管都像灌满了酒精一样处于麻痹状态,无力的感觉真真要人生不如死。 “怎么?很难受么?”见他紧皱着眉头不睁眼,孟子星担忧地问道。 “痛——”费尽力气方抬起食指抵在太阳穴上揉捏,却得不到丝毫缓解,孟无痕只发出一个音便再不想说话,喉咙像被什么隔着一样,难受之极。 低低地叹了口气,孟子星将他上半身抱起来靠在怀里,双手捧着他的头在他痛处轻揉,直到他眉头松开了些方安下心,空出一只手取过凳上的解酒汤凑到他嘴边,道:“喝下去,会好受点。” 孟无痕不由地又皱紧了眉,犹豫再三还是把那闻着就很恐怖的东西喝了下去,好在效果极佳,喉咙至胃立即舒服了些,头仿佛也不那么疼了,不枉他虐待了自己的味觉一番。往外面看了看,见夜色正浓,不由地问道:“什么时候了?” 孟子星将空碗放了回去,回道:“刚过了寅时。” “还这么早啊!”孟无痕咂舌,难怪他觉得头昏昏的,肯定是还没睡够的原因。 “是挺早。”孟子星意义不明地轻笑几声,又道:“感觉好点了吗?” 孟无痕听他笑得古怪,只道他在嘲笑自己喝醉一事,心里微有些不高兴,撇撇嘴,道:“没事了。”说着便去推他的手,只是酒后无力竟没有推开,气得他拉起龙爪便放到嘴里磨牙。 他这牙口的力道可不小,孟子星吃痛,忙捏住他的下巴抢回手来,用略有些夸张的语气道:“呀,可痛死我了!为兄哪里得罪了小无痕,竟然下此毒手?” 孟无痕一张小脸被他捏得变了形,而他还未所觉般,气得小混混七窍生烟,怒道:“鱼咯舀叽巷走!”原本 他是想说“你给老子放手”的,可惜从变形的嘴里出来的也是变了形的声音,完全让人听不懂。 像是故意要气死他一样,孟子星做不解状:“无痕在说什么?为什么为兄听不懂?”说完还眨巴眨巴眼睛,一点也没有“铁面皇帝”的样子,要是被他的臣子看到还不掉一地眼珠子? 孟小混混气极,干脆闭了眼不理他。 “哈……”低沉的笑声在屋里回荡,孟子星松开手,顺便在他白里透红的脸上戳了戳,道:“无痕还是这么可爱。”他笑得是很开心,开心得忘记了乐极生悲这个词,一直安静地被他蹂躏小家伙突地一个翻身跃起,之后一阵天旋地转,等皇帝大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悲哀地被自己的弟弟压在了身下(要纯洁啊纯洁,只是很单纯地被压倒而已!呃,为毛越解释越暧昧地说?)! “笑够了?”介于少年与成年人之间的声线,这样特意压低带了点警告意味地吐露出来,竟然分外地性感与诱人。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受了蛊惑,孟子星喉结滚动咽了下口水,有些不自然地道:“别闹了无痕,快放开我。”脸与脸的距离是如此帖近,两人呼出的气体又被对方吸了进去,暧昧得让人不敢多想。只是那微微张着的朱唇却总引诱他去回忆那曾经含进口中的美好,越是命令自己不要多想,却越忍不住要去想,矛盾的情绪刺激得身体更为敏感,于是被少年纤长有力的双腿夹住的腰部顿时像被烫了一样火辣辣的,而原本忽略的少年翘臀正好压住的部位也隐隐有些不听话了。“快下来——”沙哑的声音带着不自知的哀求,男人在怕,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是隐隐能够感觉到,一旦在少年面前有了变化,或许某种被关着的什么噬人的东西就会出闸!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不——”很干脆地拒绝,少年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曾经奶白色的稚气肤色完全被成熟有力的古铜色替代,刀削般坚毅的线条,狭长的眼、挺直的鼻、瘦薄的唇,无一处不是男人所特有的,可是为什么竟然会对他有了那样的感觉?一个男人?孟无痕以从来没有过的认真眼神细细打量着身底下的男人,看着看着,突然就有了一丝恨意——这个人扰乱了他的心,夺走了他的情,竟然还一脸温柔地抚摸别的女人的手!按在男人双肩上的手猛地收紧,两眼恶狠狠地盯着他:若不是老哥,若是任何一个人,他早就,早就——全身突然失了力气,头重重地跌在男人胸口,哀哀地唤了声:“哥——”心里分外清醒,若这个人不是老哥,他又怎么会丢了一颗心? “无痕——”被少年变幻莫测的表情所吸引,反倒忘了自己混乱的思绪,一时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但少年突然的失力彻底将这些情绪掩埋,只余下慌张。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扶住少年顺势后仰的身体,焦急地追问:“怎么了无痕?还不舒服吗?” 双眼无神地看着男人,孟无痕完全不想理会他,心中只道要是就这么死了也好,至少他还会记得自己,会因为自己而痛心。 “无痕——”孟子星被吓到了,小人儿眼里的了无生趣是为了什么?他受了委屈?因为宴上的那件事情?还是他果真被宇文笙两父子欺负了?(小珏珏好冤枉啊!)“无痕——”别吓哥哥!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又怎么舍得让他伤心?孟无痕眼看着老哥的焦急,老哥的惊怕,终究在心里叹了口气,双臂环上男人的脖子,轻声道:“我没事,只是刚才强用真气,不小心岔了气,现在已经没事了?” 孟子星有些疑惑地道:“真的?” “我保证。”孟无痕劬强压住心底的伤痛,用最认真的语气保证。 男人这才放下心来,虽然隐隐觉得不对,但有些时候糊涂一下也未尝不是好事。松一口气之余突然有些尴尬——少年双腿大张地坐在自己的大腿根部,紧俏的臀部好死不死地压在重要部位,虽说小时候常常这样子抱着他,但两人都已经长大,这类似于交合的姿势实在不妥。正想着怎样才能自然地换一个姿势,少年却突然凑上来,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小屁股还有意无意地磨了两下,刺激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忙压住蠢蠢欲动的家伙,嘶哑着嗓子道:“无痕,快下来——” 同样身为男人,孟无痕又岂能不知自己现在的动作有多要命?只是他心里已经痛苦压抑之极,便想着要这男人也别好过,于是他毫不怜惜地再扭了两下屁股,顺便把自己已硬了起来的小家伙抵在男人小腹上,故作天真无邪地低声泣道:“哥——我难受——” 虽然不止一次帮少年用手解决过问题,但孟子星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会这么令他感到羞耻,一边努力压抑着自身的变化,一边艰难地劝说:“无痕乖,以前哥哥教过你的,你自己,呃,自己摸摸,就、就不会难受了——”狼狈地说完难以启齿的话,男人的声音隐隐颤抖。 良心没多少的孟小混混又怎么会轻易地放过他?将头紧紧地埋在男人胸前,懦懦地道:“我,我不敢——”仿佛要表现他的羞涩一样往他胸前再钻了钻,身子也随着扭动了一下,柔 软的臀部再次擦过男人要命的地方。 “哼——”孟子星倒吸一口冷气,忙压住他还欲扭动的身体,低声祈求道,“别,别再动了——”可惜已经太迟了,他分明地感觉到那里,挺了起来…… “啊——”孟无痕惊叫一声,磨了磨屁股下面那个同样火热坚硬的东西,一脸娇羞地抬头,“哥哥的也会——”双眼泛上迷茫的水雾,“怎、怎么办?” 孟子星这时候还能说什么?饱受羞愧和□折磨的他也只能避过少年纯真(小星童鞋,乃被骗啦!)的眼神,压抑地低吟:“无痕,快、快下、下去——” 然而已被魔鬼附身的孟无痕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微微地挪动身体,就在男人以为他要离开放松了警惕的时候,隔着单薄的睡衣一把握住了他的脆弱! “喝——”孟子星发出一声低吼,身体犹如垂死的鱼一般重重往上一挺,瞳孔不自然地放大,脑子在那瞬间一片空白,完全不能理解发生的事情。 “哥哥的好大啊——” 惊叹声唤回了孟子星的神智,然而眼前的状况却令他恨不得晕过去!他的同胞弟弟,他的小无痕,脸上挂着最天真无邪的笑容,一手扯住他已松开的裤带,而另一只手则要命地放在他的欲望上,还一边发出惊奇的声音,一边在上面来回抚摸!快感疯狂地涌入脑中,要害被握住的男人没有一丝抵挡的能力,随着少年的动作发出阵阵轻喘,然而羞耻感终是勉强占了上风,右手紧紧抓住少年持续作怪的手,不是很有力地质问:“你、你做什么?” 孟无痕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无辜地答道:“无痕在让哥哥舒服啊!” 孟子星怀疑自己是不是欲火焚身,所以变笨了,不然为什么他无法理解弟弟的话呢?“什、什么意思?” 孟无痕眨眨大眼睛,道:“无痕那里难受的时候,哥哥摸一摸就好舒服,哥哥现在难受了,无痕也摸摸哥哥,哥哥就会舒服了。” 多么自然的回答,自然得孟子星都找不到话来反驳,然而却不得不反驳:“不、不用了,哥哥自己摸也一样的。” “哥哥骗人!”孟无痕恼怒地说道,“无痕难受的时候自己摸,都没有哥哥摸着舒服!” “这——”被评为睿智、善谋的永喜大帝首次怀疑起自己的智商,因为他现在完全找不到话来辩驳少年的话。 就在他失神的这一瞬间,孟无痕再次拿回主动权,抓住男人的巨大技巧 性地撸动! “啊——”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阻止错误发生的时机已经失去,孟子星便再无翻身的机会,只能发出一声不甘心的低吼,然后放任自己沉沦于欲望的孽海。 在男人看不到的角度低声一笑,孟无痕那一刻的表情说不出包含了什么意味,只是怎么也不像是得偿所愿的欣喜,反倒令见者心里发酸。只一瞬而已,少年的面上再度挂上天真无邪,他低低呻吟一声,放出自己早已胀痛不堪的玉柱,将男人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拉到上面,哀哀地央求道:“哥——也帮我摸摸吧,好难受——” 那样绝色的面容,那样哀求的眼神,又有哪一个男人能抵挡的住?理智早已被欲火吞噬的孟子星下意识地五指弯曲,握住了少年美丽的器物,也握住了罪恶之源…… 第55章 故人故地 双双在对方手里发泄出来之后,掌握孟运国最高权力的皇帝大人几乎是逃出自己的寝宫的。也在这时,三杯倒的护国王爷才知道自己并不是睡得少了,而是睡得太多了,现在已经是年初二的早上,而不是他所以为的年初一,孟运国年假只有除夕和年初一这两天,老哥匆匆离去,便是为了上朝。 孟无痕睁着眼睛望着帐顶,在布满自己与老哥欲液的龙床上独自躺了许久,久到两个早朝都该散了,而那人却仍没回来,这才轻叹了口气,懒懒地坐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将沾了欲液的内衣除去,扔在床上,床头备有衣衫,与之前穿的一样都是紫红色的,他取了过来一一穿上,立在床前俯视上面的一片狼藉良久,突然扯起床单将所有沾了那些液体的东西裹成一团甩到肩上,气行脚底,转眼间便从房里消失不见踪影。 丽莺宫曾经因为主人的得宠而繁花似景,也曾因主人的逝去而草木凋零。如今从这宫中出去的少年成为一国之君,却显然并没有怎么优待夕日的住所,原本荒着的地方还是荒着,例如一代教主欧华的埋骨之处,孟无痕曾学武四年的废殿。 这么些年了,那颗榕树却丝毫没有变化,大约是因为树到了一定年龄便不大肯长了吧?孟无痕在师傅的“坟”前坐了良久,突然飞身而起,眨眼间空无一物的右手便握了一根两指宽、数尺长的树枝,头下脚上地落下来,手中的树枝挺得笔直,在气劲的包裹下比铁剑更锋利三分,树枝所到之处尘土飞扬,转眼间一个大坑便已形成。这时“剑”又变成回枝,斜向一扫便将那巨大的包裹扫落坑中,树枝再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倒飞上天,在空中硬是翻了一百八十度,缓缓朝地上落来,脚方沾地,那边尘埃亦落定,平整的地面如同从来没有被打开过。 孟无痕面对榕树而立,痴痴地看着埋被之所,连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也没有发觉。 “什、什么人?”声音有些尖细刺耳,带着些恐惧难免有些难听,却似乎有些熟悉。 孟无痕蓦然回首,看着那张老实木讷的脸,稍想了想,方试探性地道:“小、小梗子?” “啊!五殿下!” 回到住过四年的寝宫,孟无痕却找不到丝毫熟悉的感觉,一切都变了。与废殿不同,明露殿显是经过了一番悉心维护,家具物什都换了新的,曾经处处可见的残花败枝被清理了出去,种上一棵棵名贵的花草,墙面上了新漆,就连路面也细细整理过了。 孟无痕四处看了看,渐渐看出了些奇事,便问小 梗子道:“这里是什么时候翻新过的?” 向来木讷的小梗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方答道:“回王爷,一个月前。” “喔?”孟无痕踱开两步,走到一株开得正艳的冷香前,突地伸手捏住它的花瓣,轻轻往上一提,竟连整株花枝都提了起来,可见其下的泥土有多松软。将那淡粉色的花瓣一片片摘下揉碎,淡淡地又问:“什么时候?” 小梗子“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上,身子抖了又抖,却始终没有开口。 孟无痕回身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道:“你起来吧,我不怪你。”那笑越来越苦,终于挂不住了,上扬的眉、眼、嘴角,都一一落了下来,变成一脸哭相。果然是做皇帝的人,短短一个时辰就能把一座宫殿大变样,难怪世上的人都喜欢权利。 对于老哥一晨之间将丽莺宫翻新,并把他扔进去这件事情,孟无痕没有再多发意见。想来老哥是个聪明人,或许意乱情迷的时候不能察觉什么,事后一想肯定知道自己使的手段,做出引诱自己的哥哥这样的事情,即使赶出家门也不为过,何况老哥只是给他另外安排个住处?只是几天避而不见而已?可是为什么明明已经一遍遍地劝自己知足,却仍是没有丝毫效果?心里好痛—— “主子——”看着神情恍惚的主子,宣进欲言又止。 孟无痕回头,笑着问道:“怎么了?” 他虽笑着,却更像在哭,是哭也哭不出来才笑的吧?“主子,求你别笑了!”宣进想也没想地大声说道,眼见主子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由地暗暗后悔,一时手足无措。 双方僵持了片刻,还是孟无痕先开了口:“有什么事,说吧。”他这时倒真的没笑了,面无表情的,看来却更骇人。 宣进知道自家主子平时虽然嬉笑怒骂,但真正开心的时候却不多,可像最近这几天这样难受却也从没见过,隐约觉得该是跟当今皇上有关,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能令得这样相依为命的两兄弟反目?“主子,皇后娘娘有请。”终是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劝,因为知道一切都是枉然,除了那人,谁也不能影响主子的情绪,或许皇后就是个契机? 皇后,奚瑶,长史奚和之女,性情温和、贤惠。十五岁嫁于倡王为妃,十六岁产下一子,名戚安。 孟无痕拒绝了小宣子的跟随,一边往凤来宫行去,一边在心里默念当今瑶后的资料。那夜亲自感受到了宇文珏所谓的“不太平”,之后便是老哥的避而不见,于 是他便干脆埋头于孟运国的情报当中,倒也了解了不少事情。知道这奚瑶与老哥亢俪情深,又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他真的不知道该高兴好还是难过好,该为那人的幸福而高兴的,但又因嫉妒那女人而心痛,只是与这人没什么交情,为什么会突然来找他?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怀着乱七八糟的心思,孟无痕面容恍惚,连自己走偏了路也不知道,直到被一个尖利的声音吓到—— “狗奴才,死哪去了?本宫贵为太后,尔等竟敢怠慢本宫,本宫定让皇帝诛你们九族!” 孟无痕抬头便见到“太妃院”三个字,方知道自己是走错了路,本该立即回转的,但一是不想那么快见到那个女人,二是对太妃院里那尖利声音的自称有些好奇,干脆提脚跨了进去。 太妃院如其名,是给先皇的老婆,也就是所谓的太妃居住的地方,但是太后可不在这个范围之内。贵为太后,理应独居一宫,虽不再掌管后宫,但权利却并不比皇后小,甚至连皇帝都要敬其三分。孟无痕知道自己的母妃早逝,称得上太后的也唯有前太子孟广诚的母后,但太子谋逆,老哥又素来憎恶皇后一族,没道理不趁机除掉的啊!所以他才会对这个“太后”好奇。 宫里的道路多曲折,那声音听着近,但弯弯扭扭总也不到,孟无痕心情不好,耐性自然就几乎没有,见左右没人,干脆一个飞身跃到了房顶上,抄近路过去。 太妃院极大,比之皇帝的木翔宫可能小不了多少,只是那档次相差就不是一点两点,它四面除了一道门便都是房子,中间一个大空地,倒有点像放大了的大宅院。皇帝的女人多这是谁都知道的,而先皇孟文庆更是个中跷楚,留下的妃子硬是把太妃院塞了个满满当当的,孟无痕落地后,只在外面看了一眼便头皮发麻,这些女人三五成群地在一起嘀嘀咕咕,比上百只苍蝇齐鸣还恐怖!他这时已经有些后悔进来了,正要悄悄离去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先前那个尖利的声音—— “杜华云,你个贱女人,又来跟本宫争皇上!” 孟无痕愣了愣,他虽然没有所谓的孝心,但是这一世老娘的名讳还是知道的,老娘被人家骂,他应该怎么反应?实际上没什么时间给他去想该怎么反应,那尖利声音的主人就冲了过来想抓他的脸。一个闪身躲过,他这时也看清了来人,竟然真的是以前那个皇后!说起来孟广诚的老妈他也只见过一面,那次那死太子想要强x他,结果被他给打伤了,那皇后就一直不依不饶的,两人便有了一面之缘。只 是记忆中那人是很讨厌他的,原因大概跟他的长相有关系,他太像老妈杜华云了。 皇后又向他扑来几次,却一次也没有扑中,这时跌在了地上,满眼怨毒地看着他。没有了精致妆容的遮掩,她脸上的皱纹看来十分可怖,头发散乱,衣服褴褛,活像个疯婆子一样。 孟无痕摸摸鼻子,决定不在这里讨人厌了,再说周围那些女人的眼神实在让他不喜欢,活像要吃了他一样。 然而这时皇后去开口了:“杜华云,你不是早死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难道毒也毒不死你?” 孟无痕愕然,老娘竟然是被人害死的! 皇后一直死盯着他,盯着盯着突然就哭了起来,满嘴胡言乱语,一会骂他老娘,一会又骂他老哥,骂得孟无痕心头火起,正要教训她一下,谁知他突然说起孟广诚做了皇帝,而她自己是太后。孟无痕这才知道她是疯了,想着也不好跟疯子计较,干脆转身就走。偏偏皇后还不识趣,又跑来追打,他干脆就使了轻功,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出了太妃院很远孟无痕才停下来,想起在那里的所见所闻,明白老哥必是知道了皇后毒害老娘,在用这样的方法惩罚她,活成她那样真不如死了!这么一想又觉得如今这样被老哥凉着,也很有些生不如死的感觉,不知道老哥是不是也在惩罚他?思来想去,一时竟痴了。 第56章 兄嫂侄子 “姐姐,你是神仙吗?” 恍然间被一个软软的童间唤醒,孟无痕循声看去,一见到来人便即明了了他的身份——两三岁年纪,着淡紫色华贵丝绸,又出现在宫里,除了老哥的长子,他的侄子孟戚安还能有谁?更何况他那眉眼与老哥是如此相似! “神仙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孟戚安困难地仰起小脑袋看着自己认定了的“神仙姐姐”,心想神仙姐姐好看是好看,但是都没有礼貌的,母后教过好孩子应该认真回答别人的问题,神仙姐姐都不回答自己,所以神仙姐姐不是个好孩子! 孟无痕本就对他们母子俩没什么好感,又被触到长得像女人的痛处,当下横眉冷对,口气恶劣地喝斥道:“小鬼,谁是你姐姐!” 孟戚安被他那凶恶的样子吓了一跳,嘴巴一扁就想哭,但想到母后说过的“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忙把即将脱眶而出的眼泪给忍了回去,只是泪花却仍在眼中打着转,委屈地看着“神仙姐姐”,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了她。 他顶了一张与孟子星相似的脸做出这样惹人爱怜的样子,倒弄得孟无痕有些不忍了,但是又怎么也咽不下心里那口气,于是又凶巴巴地吼道:“一个男人成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不许哭!” 孟戚安本来已经把眼泪忍回去大半了,被他这么一吓顿时又给吓出来了,晶莹的液体顺着脸颊拼命往下掉,偏他还撇着嘴说:“戚安才没有哭,神仙姐姐是坏人!” 对小鬼完全没有经验的孟小混混顿时又急又怒,安慰吧,不懂,也不愿意,但是任由他这样吧,好像他在欺负小孩子一样(小无痕,乃现在就是在欺负小孩!),颇有些作贼心虚地四处张望了下,见周围没有人看见方安了心,只是——看着还在拼命忍泪却不断掉着小豆豆的小侄子,这个小东西该怎么办才好?“别哭了!”孟小混混没什么诚意地安慰,语气那叫一个干巴巴! 这样的安慰会有效果才是奇事!果然小家伙眼泪汪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小豆豆掉得更厉害了,什么母后的嘱咐,什么“男子汉”通通忘了个精光!反正他就是委屈! 孟小混混那个气啊!本来看着“情敌”跟爱人生的孩子就够他郁闷了,偏这小孩还不识相,而他要是揍了这小子的话,人家肯定会说他是以大欺小,要是骂的话,他好像就会问侯别人亲属的那几句骂人的话,这一骂出来还不骂到自己头上了?两只头拳头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眼见着就要不管不顾地落在小家伙头上,总算有人 出来制止这一恶行了—— “安儿,你在哪儿?”这声音娇美悦耳,有少女的清脆,又有女人的婉约,这时却隐隐带着些焦急,不用说也该知道来者何人了。 果然方才还默默流泪的小子脸上立时惊喜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衬得眼睫毛上的泪珠也变得像美丽的装饰品一样。“母后——”欢喜地扑了过去,也不管来人被他撞得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站住。 瑶后的一颗心全系在宝贝儿子身上,竟然没有留意到在场还有一个人,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见他眼角含泪,面上也是刚哭过的痕迹,眼中顿时满是爱怜,自袖中扯出方手帕,边替他擦拭边道:“安儿怎么哭了?母后不是教导过你,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吗?” 孟戚安讨好地抓住母后的手在脸上磨了磨,这才委屈道:“安儿也不想哭的,但是神仙姐姐好凶!” “神仙姐姐?”瑶后怔了一怔,这才留意到板着脸立在那里的另一个人,先是大吃一惊,低呼道,“是护国王爷!”随即又笑了,低头拍拍儿子的背,道,“这不是神仙姐姐,安儿应该称他作五皇叔。” “五皇叔?”孟戚安这下子所有的哭意都去了,呆呆地反问。 “是啊!”瑶后宠溺地点点他的小鼻子,道,“是五皇叔,就是你之前一直在问的护国王爷啊!” “啊!”孟戚安惊呼一声,转过去看母后所说的“五皇叔”,上下打量了几遍之后突然回头,用很认真的语气道,“但是他和画相上的神仙姐姐好像啊!” “都说那不是神仙姐姐了。”瑶后无奈地摇摇头,道,“安儿你应该叫一声皇奶奶才对。” “可是神仙姐姐好年轻好漂亮,奶奶应该好老好丑才对啊!”孟戚安一脸认真地说着,末了还加了一句,“六子的奶奶就是!”他说的六子是以前恒王府的一个小厮,平日里与他玩得甚好,六子的奶奶也是在王府做事,那张脸就像风干的老树皮一样,所以他才会这么说。 “这——”瑶后无言以对,只好对小孩子的天真无知不加理会,抬头对由始自终没开过口的少年无奈地说道,“王爷莫怪,戚安自见了母后(即孟子星两兄弟的母妃,被当今皇上追封为孝贤慈皇太后的杜华云。)的画像之后便念念不忘神仙姐姐,怎么教也不改。” 孟无痕从见到她起就板着面孔,这时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尔后直接问道:“不知皇嫂叫我过来有什么事要交代?”他这话说得极为谦卑,那语气 却又倨傲得很,听来十分奇怪,倒像在赌气的小孩子。 瑶后怔了怔,不明白他这是高兴了还是生气了,只得答道:“也没什么,只是请小叔过来闲话家常。”她特意用了“小叔”这个民间对丈夫的弟弟的称谓,以示亲近,带着几分讨好,可是显然有人不领情。 “喔。”孟无痕点点头,又不说话了,一双眼落在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凤来宫,难怪会碰见这两人了。 瑶后有些尴尬,她本是听多了皇上说起这个弟弟,自然知道他对皇上的重要性,又兼且如今皇上初登位不久,人心还不够安定,那日里少年展现出来的武力完全可以成为一大助力,所以无论是从个人感情上还是家国大事上,她都希望能与这个美丽的不像男人的护国王爷好好相处,但是少年似乎总对她有着莫名的敌意。瑶后并不是善谈的人,一旦另一个人不接话便很难将对话进行下去,但是这个人不同,她不得不好好应付,当下绞尽脑汁地想话题,良久,方道:“皇上经常提起王爷,本宫看得出,皇上对王爷十分疼爱。” 这次孟无痕连“喔”一声都不肯了,只是半垂着眼,似听非听。心里却是恼怒的:老哥疼不疼爱自己,关这个女人什么事?她现在说出来是什么意思?表现她跟老哥的关系亲密吗? 那边某小混混正像一个嫉妒的女人一样自艾自怨,而这边被讨厌了的女人还不自觉,只是见少年没有回话,一时有些尴尬,毕竟只有十八九岁,生活阅历还不足以让她轻松自如地应付每一个场面。好在在场的不止两人,这时纠结完“神仙姐姐”与“五皇叔”的孟戚安小朋友扭扭小屁股,恍然大悟似地说道:“原来神仙姐姐就是五皇叔,五皇叔就是神仙姐姐!” 他话音方落,在场的两人都是一愣,就连一直垂头不语的孟无痕都抬起头来惊愕地看着他,当然,里面还夹杂着几丝怒气。 “别胡说!”瑶后板着脸轻斥,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少年的脸色,生怕他翻脸无情,那一日少年华丽而狠绝的一战她可是记忆深刻。担心儿子再说出什么可能惹怒少年的话来,忙道:“还不给五皇叔请安?” 可小孩子若是会察言观色又岂是小孩子?被向来温和的母后训斥了的孟戚安当真是委屈之极,扁着嘴巴争辩道:“安儿没说错嘛,五皇叔就是神仙姐姐!”想了想,又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而且神仙姐姐好凶,安儿不要再喜欢神仙姐姐了!” “安儿——”瑶后无奈,她这时已经有些不敢去看那 个面色铁青的人了,只是不知为何,她感觉到少年更多的怒气是冲自己而来的,而不是对面色天真的儿子。 她的感觉没有错,孟无痕心里更多的是对这个“皇嫂”的厌恶,无论一言一行,还是无奈眼神、温声训斥都那么让人讨厌!“哼!”冷冷地哼了一声,少年转身便走,他一点也不想再呆在这里看这令他恶心的女人! “王爷——”瑶后一惊,下意识地抱着还在说着“神仙姐姐很坏”的儿子紧追两步,心里完全是不知所措——皇上若知道她私自会面他的五皇弟,还惹怒了他,定然会生气的吧? 孟无痕被怒气与妒火冲昏了头脑,一时连拿手的轻功都忘记了,竟然被瑶后一把扯住了袖子,愤而回首,怒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第57章 宫中遇刺 “你究竟想怎么样?”孟无痕恨恨地看着娇小美丽的女人,若不是从不打女人,他真想给她两巴掌! “我——”瑶后被他恐怖的眼神吓到,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哼!好个温柔贤慧的皇后!”不屑的声音突然传来,两个僵持着的人猛然回头,这才发现一个银衣蒙面人立在跑他们不远处的树下,不知看了有多久了。那人眼带杀气,手中剑光闪闪,显然来者不善。 [奇]孟无痕对于自己被气得警觉性下降一事颇为懊恼,紧抿着嘴唇不说话。而瑶后在一惊之后方发现自己仍抓着少年的衣袖没放手,忙丢了开去,紧紧抱住儿子,这才想明白这人先前的话里的意思,顿时感觉心里发堵——她,给皇上丢脸了!倒是孟戚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机,从母后怀里探出头来,好奇的眼神在几个大人之间流转。 [书]那银衣人也不再打话,提了剑便杀了上来,目标直指躲在孟无痕身后的瑶皇后。 [网]孟无痕犹豫了片刻,终是在那剑触及小侄子之前将其挡住,只是不知因何缘故,他下意识地隐藏了自身的实力,只使出两分内力将它打偏了开去。 “原来还是个会武的。”对面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后却是更多的不屑与厌恶,那语气仿佛在说一个宠物会武也只是侮辱了“武”而已。 没有做任何争辩,孟无痕只是沉默地接过他之后的剑招,使的仍然是《魅影神功》,威力却远远不及那夜。 “这种东西也敢拿来丢丑!”银衣人更加不屑,手下是一招比一招紧,一招比一招毒。 看来软绵绵毫不实用的剑招却硬是接下了银衣人如狂风骤雨般的进攻,孟无痕一身紫红色丝衣在点点寒光中穿梭,不是舞蹈胜似舞蹈,直看呆了在场的另两个人。 “还不走!”孟无痕挥剑逼退银衣人一步,见那讨厌的女人还站在原地发傻,立时没什么好气地喝斥。 “啊!”瑶后这才回过神来,慌忙间抱着儿子往凤来宫的方向跑去。 那银衣人见此眼中顿时带了几分焦色,可惜他被少年穿花般的剑招缠住,根本没办法抽身,又听得附近侍卫赶来的声音,这才急了,怒道:“还在看热闹,真要让人跑了才甘心吗?” 孟无痕之前因为心情激愤竟然没有发现还有一个人隐在附近,听他如此说,心里叫了声“糕!”,猛地一剑刺出。 那银衣人见这一招平平无奇,与他先前使的大不 相同,还当他一套剑法使尽再也无力相斗,心下冷笑了一声,手中宝剑横削便要结了他的性命,谁知剑刚触及少年颈边的发丝便突然失了力,随后才感觉心中一凉,迷茫地低头看去,却见银色的衣上一柄七尺青锋透胸而过,不正是少年使的剑吗?“你——”他想要问那少年是什么时候伤及自己要害的,一张嘴却喷出漫天的鲜血,那美丽的容颜在他眼中渐渐扭曲成修罗。 迅速抽出铁剑,孟无痕转身便欲去救慌乱的女人,却又在瞬间怔住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死了,关他什么事?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这一刻犹豫,等到他再想去救时已是不及,潜伏在后的红衣人一剑直指年方两岁的幼儿,却被他的母后以身挡住,拔出剑再要下毒手,突然眼前一花,身着紫衣的绝美少年挡在身前,一怔之下方觉得颈上一痛,一个字也没吐出便陷入黑暗。 “母后——” 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血泊里应该称作嫂子的女人以及趴在母后身上哀哀哭叫的小侄子,孟无痕在心里对自己咧开笑脸——果然,他还是那个冷血无情的孔善。 “有刺客——” 像大多数警匪片一样里的警察一样,宫里的侍卫变是姗姗来迟,干巴巴叫了一阵后分出一个倒霉的去禀报皇帝,留下一些“保护”伤重的皇后,剩下的则四处追查影子都没有见到的刺客。 “皇后娘娘——” 紧接着是瑶后的随身宫女太监,男男女女地跪了一地在傻哭。 “宣太医——” 终于有个聪明的了,可惜来不及了。孟无痕冷冷地看着还剩一口气的女人,原本还算端庄秀丽的样貌因疼痛而扭曲变形,双目如死鱼眼一般暴突,两片嘴唇无用地一张一合,却怎么也吸不进去救命的空气,被划破的喉咙大量地涌出混合着泡沫的鲜血,体内散发的热力凝结了空中的水蒸气,在周围形成一片水雾,衬得那同时暴露在空气中的剧烈跳动着的艳红色心脏更为诡异。大约只有神仙降临能救她一命。孟无痕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带着淡淡厌恶的眼神对上那双瞪大的开始呈现死灰色的双眼,在无人见到的地方轻轻地咧了下嘴角。 “皇上驾到——” 来得倒挺快!孟无痕在心里冷笑,十指不自禁地收紧,这几日他每次前去都找不到人,这时候一听说这女人出事了就立即出现,果真是“伉俪情深”呢!只可惜,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流了一地的热血,只可惜注定要天人永隔了。 若说 孟子星在听闻皇后遇刺的时候有些微的吃惊,那么当他得知护国王爷也在现场的时候的表情只能用慌乱来形容了,首次在众人面前失态地打翻了御案上的茶杯,却顾不得看一眼底下几个重臣的神色,毫不忌讳地在宫廷大内使用轻功飞驰。错了,不应该避而不见的,把他圈在视线可及的地方严密守护才是他的本意,怎么能因为自己心底龌龊的想法而放着他不管?皇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怎么会不清楚?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最近不会太平的!大错特错!若是他吓到了,受伤了,或者是……不敢想,更不愿想,他的小无痕,定会好好的——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少年的确如皇帝所愿,好好地,没有损伤,也没有惊吓,他只是淡淡地随着众人跪在坚硬的石地上,伏下美丽高贵的头颅,与众人一样吐出谦卑的话语。 无痕—— 年轻的帝王心脏一阵阵抽痛,他的无痕,他的珍宝,为什么要对他叩头请安?是恨他特意的回避而伤了心,还是在故意气他?又或者是因为看透了他龌龊的心思,所以要划清界线? “皇上,皇后娘娘怕是不成了——”装模作样地诊治一番之后,太医战战兢兢地回禀面色恐怖的皇上,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命运,心底也免不了哀叹自己实在倒霉,偏偏在这个时候当值,还被拉来为重伤的皇后娘娘诊治,那样的伤只看一眼就知道没救了,还有什么好诊治的? “不成了?”骤然被打断情绪,孟子星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有几分呆呆地反问,视线却凝在少年身上,仍然没有看只剩一口气的结发妻子一眼。 鉴于孟无痕正好跪在皇后的身旁不远,其他人偷眼瞧见他的神色也只当他们的皇帝大人是凝视着红颜薄命的皇后黯然伤神,一个个赶紧埋首不语,生怕晚了一点便会被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迁怒。 “父皇——”两岁多的小孩子尚不懂何为死亡,孟戚安见着母后现在的样子心里害怕极了,而平时很疼他的香姑姑也一直在哭着不理会他,这时看到只有父皇与平时一样,小小的心里觉得从来板着脸不笑的父皇也很亲切,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哇”地一声哭了。 即使对其母后再无情,面对年幼丧母的亲生骨肉仍是免不了有几分怜惜,孟子星弯腰将哭得直打咯的长子抱了起来,在直身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瞟到即将消逝在远处的少年的身影,而这时瑶后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香消玉陨。 永喜二年元月初六,瑶后于凤来宫外遇刺,享年十九岁,帝追封为慧和皇后。慧和皇后是永喜帝第一任,也是唯一的一任皇后。次日,在孟运历史上富有传奇色彩,人生大起大落的仁和帝五子,当时的护国王爷孟无痕因解救皇长子戚安有功,特赐原太子府为护国王府。元月中旬,即入住。 史书上冷冰冰的几句话,记录了结果,却道不尽当事人的悲喜。后世又有何人知道当日年轻帝王看着他决意守护一生的弟弟跪在地上一字一字吐出离宫的请求时的心情?又有何人知道他孟子星在结发之妻的灵前,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个人?一个男孩,一个禁忌!一个即使疯了,痴了,轮回千百世也不想忘却的所在。 第58章 京城浪子 云梦仙踪是紫运城最为繁华的一片区域,有一条主街,名为牡丹,长数百丈,宽四丈有余,可容五辆普通马车并行;另有支线十二条,只有主街的一半宽,分别命名为水仙、迎春、海棠、鸢尾、紫荆、丁香、含笑、锦带、金盏、连翘、杜鹃及石斛。传说数百年前这里只是普通的民居,后来有人亲眼目睹一位仙子乘一朵散发着五彩霞光的云降临在这里,之后便聚集了大批的人寻讨仙踪,结果自然是空手而回,但这片区域至那时便被游人雅客命了此名。然而云梦仙踪闻名于天下却不是这个原因,人们之所以知道它是由于这里是紫运城最大的寻欢之地,男人们欲仙欲死的温柔乡。因仙而得名的地方,却沦为世上最□下作的场所,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以及对神的侮辱。因为云梦仙踪总共十三条街,且所有街道皆是花名,这里又被称为夜花十三街,至于这个“夜”字,佛曰:不必说,不必说。 夜花十三街上百家青楼花阁,有清雅如“知音客”者吸引了许多或真或假的文人骚客,亦有欢闹如“笑人间”留住了青春正茂的公子少爷及纨绔子弟。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往常这两类店子的生意倒是差不多各占一半,只不过近一个月以来平衡却被打破了,原因就在于一个被大家私下里戏称为“京城浪子”的少年郎。 伴随着“啪——”的一声人地着地声,热闹非凡的不知归大门里传来一阵声若洪钟的怒骂:“你个不知死的臭蛤蟆,我家公子也是你的脏手能碰的?家里没镱子也可以撒泡尿照照,看你那德性!” “你——”那被摔出包间的青年一张还算清俊的脸涨得通红,他只不过走错了房间,见到貌美的小倌随意调戏了两句,谁知连人家的手也没碰到便被掼了出来,再说他自负容貌不差,被人如此奚落自是不服,眼见四周围了一圈人看着他,面子上更加挂不住,顿时怒道,“不过是个小倌,还不是卖的,本少爷大把银子,倒不信他不脱了裤子叉开双腿乖乖等少爷我插!”他这话虽然说得□之极,但在这烟花之地倒也不算得什么,以前说说也就博得众人一阵哄笑而已,谁知今天他话才一落地,却顿时引来了众人一阵抽气声,有些人看着他的眼神甚至带着几分怜悯,当然,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而那将他一把掼倒在地的“龟公”居然也是一脸铁青,心里不由地有几分不解——莫非这个小倌是被什么大人物包了的不成? “哈哈——”介于少年与成年人之间的嗓音带着些沙哑的魅惑,声音的主人像是听了什么很有趣的笑话一样,痴痴地笑个不停。 青年循声望去,那笑得厉害的正是他手都没碰一下便被人打倒在地、任人奚落的罪魁祸首,本该怒极的,谁知一见了那张笑脸,竟然再发不出一丝火气,颇有几分傻气地问道:“你,你笑什么?” 少年以手支额,斜斜地这么一眼瞟来,便含了七分媚意。即使明知道不应该,仍看直了一干人等的眼,猛地听到一声冷哼,这些人才回过神来,原来是那少年铁塔似的仆人发出的不满声音。那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仍坐在地上的青年,道:“你这人说话倒也直接,罢了,本王今天心情好,只要你将这桌上剩的酒尽数饮去便饶了你。” “哗——”少年的话音方落便又是一阵喧哗声,他们惊叹的是今天王爷果真心情极好,这个青年说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竟然只是被灌酒而已,看那桌上也没有剩下多少,最多不过两斤而已,这么一来竟然完全称不上惩罚。 “王——王——”青年舌头打结的原因则在于那少年的自称了。 “哈哈——”少年又是轻笑几声,道,“真是个傻小子。”突然低头掩住落寞的眼神,发出只有自己才能听清楚的呢喃,“若不是,若不是有那么三分像,哼——”就在少年沉思这片刻,自有见那青年“运气颇好”的人拉了他去细说少年的身份,不一会儿那青年便脸色发白地坐在了他下首。 “敢问这位少爷如何称呼?”少年这话的语气自然揶揄居多。 那青年猛地弹起身来,低着头诚惶诚恐地道:“小,小的叶源,不知是护国王爷,冲撞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这人正是当今皇帝荣宠之至的护国王爷孟无痕,他这一个多月以来几乎夜夜都在夜花十三街流连,又年轻貌美,便被人戏称为“京城浪子”。他不懂得那些个“风花雪月”,每每出来都直奔那些欢声远扬的楼子,因为他的外貌实在太,嗯,诱人,一开始别人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每一天都能遇到好几拨今天这样的事情,那些都给他狠狠地整治了一餐,之后与常上这里来的公子哥都混了个脸熟,倒是有半个来月没有遇到这样不开眼的了。许多人对这号称“三杯倒”,又有着绝世武艺,绝色样貌的护国王爷有着许多好奇,倒是带得这些歌声喧闹的楼子人气旺了许多。今天这青年也是运气好,生了一幅让他看得入眼的相貌,否则以孟小混混的个性,傻小子即使不死也要脱成皮了。 “叶源?倒是个好名字。”孟无痕重复了一遍,也不知道他所说的“好”是好在哪里,之后拿眼斜看着他,提捏着嗓子,道,“本王 可没怪你甚么,不过是夜里孤寂,请你一同饮酒,莫非还辱没了你?” 叶源还能说什么,连声道不敢,又在护国王奇腔怪调中侧着身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孟无痕方才见他跌在地上欲恼未恼的样子颇有几分像那人,这才起了怜悯之心,谁知这时一看竟是一分也不似了,心里顿时不是味,抬手便将面前的一盏酒倒入喉中,拍着桌子吼道:“再拿两坛酒来,没见本王有客人吗?”又扫了周围的人一圈,那眼神才有一些王爷该有的阴狠刹气,所遇者纷纷退避。只听他冷声道,“还围在这里作什么?等着讨赏吗?” 这在场的不乏朝中重臣之后,但谁又敢与如日中天的护国王爷争锋?于是哄地一声散了,自有楼里的侍女来将房门掩了,喧闹的丝竹声又起,热烈的气氛像是从来没有被打断过一样。 “王、王爷?”叶源在房门掩上之后便开始如坐针毡,虽说有美在旁,该是人生一大乐事才对,但当这“美”变得高不可攀且随时能要人命的时候,再美也都令人难以消受了。 孟无痕这一个多月来别的没什么长劲,那酒量倒是好了不少,至少不再“三杯倒”了,这时见那他嘴里所说的“傻小子”一副要被吃掉的样子,不知怎的顿时又来了兴致,随手又倒了杯酒入口,带着几分醉意凑到他面前,一张红艳艳的小嘴几乎贴他脸上,颇为暧昧地在他耳边细声道:“你怕我做什么?” “啊!”叶源给他那带着浓重酒味的灼热气息喷到耳尖上,忍不住就是身子一颤,面上立时涌起一片绯红。 他这样纯情的反应惹得孟无痕心中一动,凑上去就在他脸上香了一口,发出“唧——”的一声。 “啊!你——”叶源这下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艳丽非常的少年,有没有搞错,他,他被这人给非礼了! 孟无痕坏笑着起身,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又在他脸上胡乱亲了几口,道:“我怎么了?”他比叶源要矮上那么一头,这样将一个大自己一号的人抱在怀中也不觉得别扭,边说还边对着怀里僵硬的身体上下其手。 “你、你、你——”可怜孩子受刺激过度,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只知道随着少年的动作微微颤抖。 “哈哈——”孟无痕的笑中也不知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醉,只听他道,“先前不是要本王陪你一夜吗?这不是如你所愿么?”说着突然一口含住他不停滚动的喉结,如贪食的狼一样在上面来回噬咬、轻啃。 “啊——”叶源已经完全无法分辨当前的状况,只时不时发出轻喘。 有眼色的歌女侍从不待吩咐便已悄悄退去,并掩上了房门,而先前那铁塔般的将叶源掼在地上的王爷侍从早就不见了影子。 “真乖!”孟无痕赞了一声,突然将青年不弱的身子拦腰抱起,一把扔在东面的床上。 “嗯——”叶源被摔得七晕八素的,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个身体给重重地压住,顿时有了几分清明,抬头看向少年王爷,惊道,“你——” “我怎么?”孟无痕看着与那人有三分相似的眸子,心里一阵悸动,忍不住就在上面“啾”了一口。 “你,你——”叶源瞪大了一双眼,不知怎地突然冒出一句话来,“王爷不是说要罚我喝酒吗?” 孟无痕怔了一怔,又是一阵大笑,道,“可惜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定要你今晚陪我。” “可是,可是——”叶源挣扎着要起来,呜呜呜,他宁愿被罚酒,罚什么都好! “别吵!”孟无痕怒了,“刷”地一声扯下他半幅袖子,胡乱团成一团,塞进他的嘴里,又用剩下的碎衣服将他牢牢缚住,半醉半醒之间拍了拍他的脸,满意地说道,“这不就好好的了?早就该把你绑起来了。” “呜——”可怜的调戏人不成反被调戏的叶公子也只有眼泪汪汪看着他的份了。 “你这样可就一点也不像他了。”孟无痕醉眼迷蒙,食指划过他泛红的眼,道,“他才不会这个样子,他啊,只会——”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那人若面对此情此景会怎么样?实在很难猜啊!懊恼地甩甩头,少年嘟哝着:“管他去死!”眼一眯便往被绑成一团的叶大绵羊压了下去。 第59章 老哥抓人 触感不对,味道很恶心! 趴在颤抖着闭眼赴死的叶源小朋友身上,孟小混混欲哭无泪——硬梆梆的男人身体根本就无法提起他的欲望,面对着老哥精神得不像话的小东西现在却焉搭搭地一点劲都没有,那消极怠工的样子气得他恨不能给上两拳泄愤!该死的!孟无痕再一次在心中咒骂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对老哥起那种龌龊的心思?如果不是那无法压抑的情感的话,他本来应该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嫂子,一个聪明可爱的侄子,有疼爱自己的哥哥,即使他的生活里可能不止自己一个。可是现在呢?他做了什么?对嫂子见死不救,无法面对侄子那天真无邪的面孔,而更令心都痛得快融化了的是,他连看老哥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从来就是个不爱读书的小混混,看了“之乎者也”更是头痛万分,而小的时候老哥什么都由着他,却从来没放弃过对他的教导,虽然结果不怎么理想,但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老哥对他的期望?即使从来没有说出口,他也知道老哥是希望他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万民所景仰,小时候的严厉教导是,在朝中并不安稳的情况下亲自到天宇国接回他,并顶着压力封他为护国王爷更是。护国!他连老哥的家都没护到,谈什么护国?更不用说他是因为心底那种难以启齿的感情而几乎蓄意害死哥哥的妻子的! “呜——”孟无痕呻吟一声,失力地跌进柔软的锦被中,恨不得自己现在就酒精中毒死了过去!该死!该死!该死!要怎么样才能断了这念想,把老哥单纯地当哥哥?该怎么样才能回到以前那简简单单一起的日子?人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要有欲望? 本以为难逃被压命运的叶源僵直着身体等了半晌却突然感到身上一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国王竟然躺到了他的身边,莫名其妙地睁开眼睛,心头猛地一阵乱跳——本就是纤细美貌的少年,此时又不止一个“美”字可以诠释尽的。那伤心欲绝、柔弱无依的样子只要是男人便忍不住想要将他搂进怀里好好疼爱,以至于身为绵羊的叶源小朋友毫无自觉地反被动为主动,羊爪子慢慢探向少年悲伤的眼睛…… 眼角温热的触感传来,孟无痕莫名地回过头,却见先前被压在身下的青年半撑起身子一脸担忧地看过来,不由地怔了怔,嘴唇微启,正要说话,却被一声巨响打断—— “嘭——啪——吱——”是门被踹开,撞到墙上,再反弹回来的声音,两个面无表情的蓝衣侍从一左一右弯腰站在主子身侧,挡住了反弹回来的门,而踹门的人冷着 一张脸立在门口,待见到床上两人的姿式,眼中怒火一闪而过,沉声道:“拖出去。” “是——” 两个待从显然训练有素,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干净利落地执行起主子的命令,叶大绵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抓住两条手臂匍匐着身子往外拖,他惊了一下,随后便剧烈挣扎起来,叫道:“你们唔——”还没质问出来便被左边那人一把死死地捂住了嘴,他又惊又怒,忙扭着身子求助地往护国王爷那边看去,却见少年正一脸惊慌地撑起身子,嘴唇蠕动了几下,方发出声音:“哥——”如同晴天一个炸雷,叶源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方发现四下里灯火通明,他竟然被扔在了不知归大门外,只是先前热闹非凡的不知归此时却安静得诡异,四周竟一个人也没有,但一想方才那人的身份便也明了了,不敢再作停留,连白衣上的污渍也顾不得擦一擦便匆匆去了。 醒目的手下人不待吩咐便退了下去,走时还体贴地为主子关上了门。屋里的人一个临桌而立,一个半躺在床上,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沉闷而压抑。 “哥——”终是孟无痕受不了男人沉重的视线,垂首避过,发出如同呻吟般的唤声。 “哼!”孟子星向来凝重而没表情的脸上愤怒外露,恶狠狠地盯着床上缩成一团的少年,半晌方道,“你倒出息了!” 那样咬牙切齿般的声音听得孟无痕心中一跳,不太确定地抬起头,却被男人铁青的面色惊得怔住。 “怎么?”孟子星见他这样子,很自然地当作他是作贼心虚,心中怒气上涨,危险地眯了眯眼,“现在才知道怕了?” “呃——”从来没有见过老哥这一面,孟无痕有些不知所措,半张着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傻傻地看着他。 “你——”看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孟子星原本就是再大的怒气也该消散了,可这时心头却像堵了一块东西,咽不下、吐不出,方才看到的那个画面始在脑中徘徊不去,那个人,那个人竟敢用他的脏手碰无痕!他对这个弟弟有多少疼爱这时就有多大的气愤,气他月余以来的避而不见,气他自愿给别的男人碰,但是他能怎么样?他们只是兄弟,他有什么立场来指责?就凭他与自己做了那样的事吗?可无痕只不过是因为不懂,本能地想要发泄才会那样做的(呃,小无痕,乃还以为乃老哥是因为知道乃勾引他才躲你,可是,乃这个湖涂哥哥好像根本没想过喔!),是自己无意识间引诱了他,难道还能让他负责吗?再说 ,他又怎么能将自己最珍视的弟弟拉入乱伦的无底深渊?越想就越悲哀,满心的怒气全化成了酸水——做皇帝又怎么样?三宫六院又怎么样?他最想要的那一个,却根本不能、不敢要…… 孟无痕察颜观色的能力本来还算不错的,但此时却怎么也猜不透老哥的心思,男人脸色数变,到最后竟是像要哭了一样,这,这算什么?不过是嫖妓而已,不是在躲着自己吗?现在他找别人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表情?是因为他嫖的是男人的原因吗?哼哼!对不起,你小弟我就是个同性恋!孟小混混越想越不舒服,说话也就带了几分赌气:“我怕什么?倒是堂堂皇帝陛下跑来这种地方,要是被那些百姓知道了,还不知道该有多失望呢!” 他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立时引出了孟子星压抑的怒火,三两步跨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襟口,怒斥道:“你还知道百姓会失望?堂堂护国王爷留连花街月余,你知道现在整个紫运城在怎么传你吗?京城浪子,好一个京城浪子!朕用五城就换了你这么个‘京城浪子’回来!”他越说越大声,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远远地传了出去。 孟无痕怔了怔,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悲哀,原来,世上果然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少年低头,苍白的五指扣住那只抓住自己衣襟的手,一根一根地掰开纤长的手指,随后在男人怒视下翻身跪在他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臣、有、罪。” “你——”其实孟子星在“朕”字出口之后立即就后悔了,但少年如此作派却引起了他更大的怒气,这算什么?仗着自己宠他就无法无天了?一点点训斥就给他来这一套,又要像上次那样跟他划开距离吗?看着那伏低的发顶,他真恨不得一巴掌拍上去,打醒这个不知道为大人着想的小破孩!(呃,还是把某小混混当小孩啊!!!)可是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这个弟弟,即使伤了自己也不愿意伤了他啊!(呃,苦情男!)孟子星抿住嘴唇努力压住心中的怒火,紧握的双拳渐渐渗出血色却不自知。 骤然而来的血腥味撞入鼻中,孟无痕猛地抬头,顿时惊道:“哥——”想也没想便起身冲过了去,一把将紧握的双拳抓了起来,吼道,“你做什么?还不松开?” 孟子星看到被拉到面前不停渗血的双手,这才觉察到痛,然而他却没有松开,反倒握得更紧,沉声道:“你不是要做‘臣’吗?哪有哪个臣子像你这样大胆敢碰皇帝的?” “哥——”孟无痕哀叫一声,“我错了还 不行吗?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我的心好痛——” “你也知道心痛?”孟子星语气仍是不善,“可知道我见你跪在面前的时候心里又有多难受?” “哥——”孟无痕自知理亏,又是无奈又是心酸地唤了一句,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仍不放弃地掰着他紧握的十指。 “唉——”孟子星心里虽是气他,但见他这样满脸悲伤的样子,哪里还忍心为难他?当下长叹了一声便松了手。 孟无痕大喜,一把将自己的袖子撕下半幅,手忙脚乱地为他擦拭满手的鲜血。 “嘶——”孟子星被他粗手粗脚的动作碰痛了伤口,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啊!”孟无痕惊叫一声,捧着老哥的手不敢再去,然而看着那不断渗出的液体,心中当真是又急又痛,这时才恨起自己毛毛燥燥的性格来。 孟子星见他这样不由地心中一软,从他手中抽出衣袖,道:“还是我来吧。”说着便麻利地拭干净手上的血液,从怀中取出伤药洒在了掌心几个深深的指甲印上,皇宫大内的药物果然奇效,那白色的粉末方一沾伤口便不再有血色渗出。孟子星将小瓷瓶放回怀中,这才拿眼去看小家伙。 孟无痕从手中衣袖被抽走那一刻便呆看着老哥的动作,这时被他不知情绪的一眼看过来,心中顿时慌乱不已,飞快地低下头躲避他的视线,然而他这一低头却正好看到地上滴落花流水的血色,心中又是一阵不是滋味。 “知道错了?”孟子星见他这幅胆怯的样子,心中的怒气总算去了些,可还是很不舒服,说出的话不由地有些僵硬。 孟无痕怕他再做出自残的行为,哪里敢逆他的意?当下耸拉着脑袋点点头。 “哼!”孟子星冷哼一声,道,“回去再跟你算帐。”说完转身便往外走去。 不敢也不想再逆他的意,孟无痕垂首跟在他身后,出了外面才知道老哥竟然派了一队禁卫军来“接”他,当真十分之有面子,心中不知好气还是好笑,怕是明天整个紫运城都知道他护国王爷嫖妓被皇帝逮回去的事了。只是……望了望前面人的背影,老哥只是因为怕自己走上岐路才会这么紧张的吧?嘴里一阵发苦,不该期待的…… 第60章 户部任职 那日回去之后,孟无痕倒没怎么挨批,只是被皇帝大人沉重的眼神很是肆虐了一下,之后又语重心长地劝慰了一番,说是他年纪还小,那种事情还是少做比较好,而且以后还要娶妻生子,也不要做太出格的事情,以免伤了未来妻子的心。一席话说得小混混当真心里苦如黄莲,心道自己哪里还有那个心思去娶什么妻生什么子?面上却又不得不作出诚心受教的样子,以免再伤了老哥的心。他是怕了,那满手的鲜血、血肉模糊的掌心,无一不让他害怕,曾经下定决心保护他,怎么能在他疲以应付朝中一堆事情的时候还要时时刻刻为自己操心?爱,就埋在心底吧,做兄弟也好,至少,可以牵扯一辈子。 第二日,孟无痕首次出现在早朝的六息殿上,请旨前往户部。永喜帝当场没有说准,也没有说不准,只推作他日再议,之后又议了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便宣布退朝。孟无痕望着那明紫色的修长背影,在心中悠悠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难受得紧。也没留意到想上来巴结的大臣,转身往宫外而去,却在朝殿门口被阻了。 小昌子没有磕头行大礼,只是凑了过来,弯着腰低声道:“王爷,皇上有请。” 木翔宫弦乙殿 “怎么突然想去户部?”皇帝大人说着停下手中处理着的政事,目光灼灼地望向大刺刺坐在自己平日里休憩的小榻上的少年。 孟无痕小拳头在榻上捶了两下,对于柔软度还算满意,一个仰身便躺了上去,嘴里不甚在意地道:“想去就去呗,有什么怎么的?” “你——”孟子星被他的话噎住,偏又不忍心责备,抿了抿嘴,道,“户部情形复杂,不是可以任意玩闹的。”言下之意你想玩就换个地方吧,别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了。 孟无痕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不至于连这么明显的意思也听不出来,当下有些不乐意了,恨恨地瞪了自家老哥一眼,怒道:“你就这么看扁我?!” 小孩子发怒,做大人的自然是要哄的,孟子星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否认道:“当然不是。”就算是也不能承认吧,不然肯定会被讨厌的!“只是不想你遇到危险。” 对于老哥这个说法极为鄙视,但不能忽略的是孟小混混感觉心里顿时暖暖的,只是某人还是不屑地撇撇嘴,道:“危险?是谁危险还说不定呢!” “无痕——”孟子星对他这种肓目的自信简直是没办法,“你不要太小看那些人,我知道你武功高强 ,但这朝中的事不是单单武力可以解决的。” “嘁——”孟无痕不屑,“你当我没脑子?”翻着眼皮看着他,那意思很明显,你敢说是看看? 知道他的性子,孟子星无奈地站起身,原地踱了几步,略带些烦燥地问道:“你究竟为何定要去户部?” 孟无痕稍作思考后翻身坐起,道:“你可知宇文珏为什么肯护着我?” “这——”说实话,这是孟子星一直以来的疑惑,只是出于信任,他一直没有问,但这与他们现在谈的话题有关系吗?“为何如此问?” 孟无痕没有回答,反道:“宇文珏表面十分得安康帝的宠,甚至这‘安康’的年号都是为了太子遇刺一事而改的,但宇文珏却从来没有信任过他的父皇。” “喔?”孟子星虽然对他说这些话的原因有些疑惑,但不可否认的,这些隐藏着的事情引起了他的好奇,以及更进一步的思索,“无痕可知是为何?” “这我也不知道。”孟无痕摇摇头,道,“他从来不跟我提及他与安康帝之间的事情。”实际上他曾问过很多次,却一直没有得到答案。 “那你是如何得知他们不和的?”孟子星一语指出重点。 孟无痕笑了笑,道:“当年宇文珏在竹林中遇刺,正好我就在旁边。” “什么?!”孟子星心中一紧,沉声道,“为什么你从来不曾提及?可曾受伤?” 对于他的紧张,孟无痕心里很受用,但面上却翻了个白眼,道:“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那么紧张做什么?” 孟子星也明白自己是反应过度了,定了定神,道:“可是你救了他,所以他便信了你?” 虽然不是全部,但也差不了多少,孟无痕点点头,道:“之后他们教我在宫外为他办事,我们在天宇铺设了一个巨大的情报网,后来更是延伸到了这里,孟运。” 孟子星心中一震,好一个天宇太子,竟然能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做出这么大的动作而不被任何人察觉,比自己也不遑多让。“他想拭君自立?”想及安康帝的手段,心道,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呃?”孟无痕从来没觉得小太子老乡有那意思,突然听人这么说反倒怔了怔,尔后便笑道,“那怎么可能?” “喔?”孟子星不明,“何以如此肯定?”想乃己身,不由有些黯然,“权力的欲望足以令人迷失,父子、兄弟相残也不是什么奇事。” “哥——”孟无痕心中一紧,猛地起身上前拉着他的衣袖,道,“至少我们不会的。” 小时候常做的动作令孟子星心中泛起暖意,他凝视被捉住的衣袖片刻,抬头微微一笑,就在孟无痕也回以灿烂笑容的时候,突然抬手揉乱他的发顶,道:“是啊,我们不会。” “哥!”孟无痕怒,“你又来这招!”双手也不客气地反攻他的头发,两兄弟顿时扭成一团。 如同小孩子一样打打闹闹一阵,两人精疲力尽之后很没形象地倒在御书房的地板上,气喘吁呈地相视一笑,这段时间压抑在心中的闷气顿时消散,同时浮上心头的都是一样的想法:幸好没有选择错!可欢喜之余不免有几分苦涩,只盼着时间可以冲淡那不应有的念想。 眼中闪了闪,孟子星首先发话:“说了这么多,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去户部?” 孟无痕收回视线,略有些茫然地望着大殿高高的屋顶,道:“曾经帮小太子管了一段时间钱,大概我也只会这个了。” 那飘忽悠远的语气令孟子星心中一悸,不安地抓住他的手腕,唤道:“无痕——” “怎么了?”孟无痕轻皱了下眉头,好痛! 孟子星猛地回神,松开手,道:“你不必如此的。” “啊?” “哥哥会处理好的,”孟子星深深地看着他,道,“你不必搅进这些事,只要开开心心地做你的王爷就好。”想了想,补充道,“还要注意名声。”显然是对之前那个“京城浪子”还有所介意。 孟无痕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老哥还真是……唉——暗自叹了口气,笑道:“我也想帮哥哥啊!” “你——”孟子星面对那样诚炽的眼神,之后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该怎么说?他多想这个弟弟能保持双眸中的纯真(皇帝大人,乃确定小无痕眼中有这个?),多希望无痕能永远不沾染世俗的肮脏,但是可能吗? 两人无声对视地晌,还是由孟无痕首先打破了沉默:“哥——”或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的原因,他的嗓音有些嘶哑,“我不想永远只被你保护在身后,我也想保护你的。”深深地望进他的眼中,“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多少事,受了多少苦,以后,也让我保护哥哥,好不好?” 孟子星还能说什么?听到这样发自内心的祈求,他多想拒绝,多想永远将少年护在羽翼之下,然而雏鹰总有高飞的一天,他能自私地将大鹰变成小鸟吗?眼 眸越趋暗沉,良久,终于吐出个“好”字。 次日永喜帝便命护国王爷兼任户部尚书一职,之后对朝堂之上的臣子多有升迁,并启用了一批候补的年轻官员,填补了因皇后遇刺一案而留下的空缺。 孟无痕自己并没有多少理财的本事,好在用人方面还算不错,一上任便将自己的新手下有升有降,狠烧了几把火,又命了吕安暗中前来相助,总算没把国库亏空。之后将21世纪的一些见闻说与了吕安听,其大受启发,利用这些奇思妙想为孟运赚进大把银子,至后来孟无痕干脆将他摆在明处,成为了户部要员。两人合作已久,这样光明正大地并肩还是首次,做起事来更是如鱼得水,孟运国库在次年便翻了一翻,有功绩摆在那里,护国王爷在朝中的地位再也无人可以质疑。 时光匆匆而过,少年的成长速度总让人措手不及,仿佛只是瞬间,那人就已经从一个需要保护的质子蜕变成位高权重的王爷,一个成熟有担当的男人。 第61章 冠礼成人 护国王府 面容俊秀的男子细细为自家主子穿上一身尊贵的紫衣,将一头细长柔顺的青丝用紫色发扣束起,上下打量了一阵,突然微微一笑,道:“主子真好看。” “小宣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男人是不能用‘好看’这两个字来形容的。”孟无痕虽是指责,话中却没有多少怪罪的意思,也难怪有人“屡教不改”了。 宣进抿嘴轻笑,道:“但主子是真的好看啊!” “你——”孟无痕怒,只是……望了望不甚清晰的铜镱,那里面印出的秀丽容颜确实也只能用“好看”、“美丽”之类的词来形容吧?对于这一点孟小混混颇为无奈,这也是他并不怎么真心责怪宣进的原因,毕竟自己的确长了一张不太男人的脸(这是小混混自己安慰自己而已,实际上根本就是女人脸嘛!),还好身量还是长了的,总算还有点男人味。 “呵——”宣进仍是笑,但也不再说一些可能刺激到他的话,不然真被罚了可不太好。 “哼!”孟无痕看他那样子就不爽,甩了甩袖子,转过身,道,“吉时快到了,走吧。”说着大踏步走出寝宫,他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看见身后人复杂的眼神。 巨泊大陆的传统是男子十六加冠,女子十四乃笄,以表示成人了,可以娶妻(出嫁)生子了。永喜三年三月初五,孟无痕在来到这个异世界十二年多之后,迎来了他人生第一个重要的仪式,象征着成年的冠礼。为男子加冠者(即正宾)可以是其父亲或者德高望重的长辈,但孟无痕现在可以说是处于孤儿状态,长辈倒是不少,能担上“德高望重”四个字的却实在没有,所以这“正宾”便当仁不让地被当今天子,高得不能再高的皇帝大人占去了。 孟子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最头疼繁琐的礼仪,但这毕竟是男人一生中首件大事,因此他虽命人尽量缩短仪式,却要求会用到的物件都要最豪华的,单是三套礼服的造价便足以让百户小康家庭的百姓吃用一辈子,规模之高比之他自己当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孟无痕并不是很在意古人的习俗,要他十几岁了还扎那种搞笑的“总角”还不如杀了他!所以他平时的一头长发都是随意绑起,即使今天这个日子也让宣进如同平时那样束发,这在那些老古板眼里简直无礼到了极点,当然,他们也只是在心里发发牢骚,面上可不敢表露出来,先不说皇上对护国王爷的宠爱允不允许他们对其无礼,单是这美丽得不像凡人的尊贵少年一身高强的武艺便足够他们忌殚 了。 孟子星一身明紫色正装,一脸肃穆地领着少年踏上一级级阶梯,若是细心又大胆的人敢担头一窥“龙颜”,便可发现他眼底的欣慰——这个他疼爱了十数年的弟弟终于长大成人了!心情愉悦之下向来沉稳的脚步也显得轻快许多,那种激荡的情绪令得他竟有跃到空中大声喊叫的念头,当然,理智还是压抑了感情。 相反孟无痕的心里却有些沉重,曾以为时间可以冲淡自己心里不该有的爱恋,然而向来不信神的小混混显然没有受到神的关照,随着这一年多的相处,那原本若有若无,一度被自己疑心为幻觉的感情愈发清晰。古人说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还以为是夸大,到了自己身上方明白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思念,如今他是又想见、又怕见老哥,想见自是因为若有那一时半刻不见某人,心中便空落落地,那种无处着地的感觉使他难受得想吐血,终于知道什么叫“牵肠挂肚”,什么叫“百抓挠心”!然而当见着老哥的时候他又胆怯了,那样柔声提醒、温暖关怀,明知道是因为自己是他弟弟的原因,一边享受着,一边想要极力排斥,只为着怕,怕这样的温柔得到太多,一旦这些都被收回去,他想,他会疯的! “怎么了?”感觉到相握的手骤然被捉紧,孟子星以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轻问。 孟无痕身子一震,陡地停下了脚步,龌龊想法被发现的恐惧在心底漫延。 “嗯?”孟子星跟着停了下来,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孟无痕眼神闪烁,良久,方道:“没,没什么——” 孟子星心里尚有些疑惑,但他们这一停,礼官也不得不停下,眼见周围人群已隐隐有些骚动,只得压下心里的疑惑,道:“跟着。”便不再打话,牵着他继续前行。 不敢再胡思乱想,孟无痕收慑心神亦步亦趋。 虽然已经简了再简,这成人仪式仍拖了一个半时辰方罢,繁琐的礼仪使得孟无痕原本就不佳的心情更为糟糕,等到仪式结束的时候一张小脸阴沉得吓人,坐在龙辇中低着头不出声。 看着他那酷酷的样子,孟子星心下好笑,面上可不敢表现出来,亲昵地揉揉他的发顶,问道:“可是累了?” 其实心情不好的大部分原因便在此人,孟无痕一点也不想跟他说话,只绷着脸摇了摇头。 孟子星这下觉得不对劲了,小家伙向来精力充沛,虽然极讨厌各种各样的仪式,但也只在进行当中的时候会显得病恹恹的,一旦结束 便像个猴子一样东跳西窜地,那样子实在很有趣,所以自己才总是拉着不甘不愿的他参加祭祀之类的活动,可是今天的仪式并不算得很长,且又是跟他自身相关的,为什么他反倒没了精神?不由担心地搂过他的肩,问道:“到底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是着凉了吗?昨夜踢了被子?” 他这一串放鞭炮一样的话下来,饶是心里不爽的孟无痕也给他逗得绷不住脸了,无奈地捉住他探向自己额头的手,道:“我没事。” “啊?”英明睿智的永喜帝到了弟弟面前就变得傻傻的了,“那你怎么——” “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孟无痕打断他的话,道,“好像突然就要做大人了,还不是很适应。”心里鄙视自己,这种话也说得出口,真把自己当小孩子了? 孟子星当然不知道他心里这些话,想了想便接受了他的说话,又开始怪责自己不够细心,竟然没有及时察觉少年这种心理变化,搂着他肩膀的手臂紧了紧,调笑道:“是啊,眨眼之间小无痕就长大了,也该娶妻生子了。” 岂知他这话一出口,脸色已经好些了的孟无痕陡地再沉下了脸,低声喝道:“我不会娶妻的!” “啊?”孟子星惊道,“为何?” “这你不用管,”孟无痕语气生硬,“反正我不要那些讨人厌的女人。” “你——”孟子星脸色变幻莫定,良久,掰过他的肩膀,语气苦涩地问道,“你可是喜欢男子?”他虽是询问,心下却已经认定,因为这年多以来护国王府也不少年轻貌美的侍女,却从来没听说无痕宠过哪个,兼且他还曾“捉奸在床”,就是想否认也说服不了自己。 “呃?”孟无痕先是惊了一下,随后便想起一年多以前在妓院的那件事,即刻了然了,虽然那算得上是误会,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喜欢男人,也是事实了,即使他只喜欢这一个男人。 他脑中百转千回却忘了回答,孟子星便当他是默认了,心里顿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就这么一个亲人,自然希望无痕有一个美好的人生,娶一个或多个温柔娴慧的妻子,生几个聪明可爱的孩子,然而心中始终无法淡去的不伦感情却又隐盼着他不要娶妻,可真正得知他喜欢男人的时候,心情却又变得古怪起来。有失望,又有轻松,同时却有着许多酸涩——就算无痕喜欢男子,也不可能跟他这个哥哥发生什么。太过复杂而混乱的情绪,孟子星足足沉默了一刻钟,方道:“不,我不允许,即使你不喜欢也要一定要娶 妻。”他声音并不大,且长久不说话还是什么原因,嗓音有些嘶哑,然而这话说出来却异常坚定。定定地看着震惊的少年,古井般深不可见底的眼眸闪过一抹异光,道:“明天,我便为你封妃。” 男人的声音很轻,像微风吹过般不着痕迹,可孟无痕的心里却如同被狂风暴雨侵袭一般无法平静。这是老哥第一次不顾他的意愿强硬地命令他做一件事情,那种滋味岂止难过,简直痛得连呼吸都不愿继续。狠狠地闭了闭双眼,逼回疯狂涌上的酸意。他没有反驳,孟子星也没有再说话,两人肩并肩挨坐在一起,一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一个从帘帐的缝隙望向外面,在安静的环境之中,心飞得遥远。 第62章 借酒装疯 孟运人都知道,当今圣宠最浓的便是皇上的胞弟,年幻轻轻便位高权重的护国王爷,是以皇上为他置办华丽的冠礼,又举行盛大的宴会并不一件奇怪的事,可今天这年轻的王爷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有官员上前搭话他都爱理不理,有时甚至连一个眼神也吝给,只一杯接一杯地灌酒。而更奇怪的则数皇上的反应了,因为他竟然没反应!向来爱弟心切的皇上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此时对于少年伤身的行为竟然视若未睹!彼此交换着别有深意的眼神,皇子大臣们大多数在猜测,护国王爷是不是要失宠了? 把底下人的动作表情俱看在眼里,孟子星维持着表面的冷漠威严,隐在袖下的双手却紧握成拳,该死的,这些该死的人,竟敢臆测无痕的事!该死的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强硬地逼他?真的不想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可是他的幸福又不允许自己退步,该怎么做才好?为什么无痕会不喜欢女人?若非如此,又岂会惹得他难过? 孟无痕有些痛恨自己现在的酒量了,搞什么千杯不醉?要是像以前那样两三杯下肚便脑子里晕呼呼地该有多好!什么都不去想,也不用担心明天将会发生的事,忘记那不知所谓的爱恋,不会再时时痛着,不用再跟苦瓜比苦。苦瓜啊!为自己的幽默低笑了一下,孟无痕再次把摇摇晃晃的手伸向桌上的酒樽,举杯欲饮,却猛地听到熟悉的声音:“散——”眼角余光瞄到那人离去,所有的动作顿时僵住,突然就觉得没了意思。 孟子星可以说是逃出清原殿的,他怕自己再呆在那里会忍不住阻止妥胁以无痕自虐的动作,但是他不能,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他不能因为溺爱而毁了无痕的一生,况且,心里深处可以称为龌龊的想法:宁愿无痕同一个女人共渡一生,也不愿是一个男人,否则,叫那么喜欢,不,是爱,叫那么爱他的自己情何以堪? 精神恍惚地除去明紫色龙袍,将疲惫的身体侵入水中,尔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力地靠在池壁上,即使在温水的包围当中,却始终无法放松心神,脑中转来转去的都是那个问题:无痕,会不会恨自己?如果不恨,他是不是会接受自己安排的妻子?如果恨…… “哗——” 从天而降的大水冲断了孟子星的哀伤,他大惊之下正要跳出水面,却突然被一双并不粗壮但结实有力的手臂环住。“别动——”软软的嘴唇凑在他的耳边轻声命令道。炽热的气息喷在孟子星敏感的耳垂上,惹得他一阵颤粟:“无、无痕——” 来 人正是孟无痕。先前皇帝有令,散去宴席,在朝中混了多年早就成精的大臣们很有眼色地以最快速度离场,也聪明地没有来招惹显然心情不好的护国王爷,原本还热闹非凡的宫殿立时空了,一如他的心。孟无痕乘着夜色出得殿来,在昏暗的灯光下呆立良久,终是不甘心,借着三分醉意便潜进了醒木殿,谁知竟然有幸地看到一副出浴图,他一个激动就忍不住跳了进去。“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应了,鼻尖有意无意地自男人的耳廓擦过,气氛立时暧昧起来。 “你——”孟子星倒抽一口冷气,强自压下心中的悸动,故作无事般问道,“你怎么来了?”说着便想脱离他的怀抱,然而看起来瘦弱的少年却有一身与之不符的力气,一挣之下没有如愿。 “哥——”孟无痕双臂猛地收紧,力气之大勒得怀中的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咳咳——”肺里的空气被压走大部分,引得孟子星猛咳了几声,他难受地动了动,却无奈地发现自己连根本没法摆脱少年的蛮力,只得停了下来,哄道,“无痕,有什么事先放开我再说吧。”他只道小家伙是喝多了,因为醉鬼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所以他便当他是小孩子来哄,语气中也不自觉带了小时候哄弟弟吃药时的宠溺与心疼。 孟无痕现在酒量大涨,先前又因为老哥担心他喝得多了而故意叫人给他准备的是低度的清酒,虽说一杯接一杯地灌,他却并没有多醉,也就三、四分罢了,只是如今“美人”在抱,自然就想再多吃点豆腐,三、四分的醉意自然也当他是九、十分了。当下撅着嘴,道:“才不要。”这种小孩子撒娇的语气一出口,他自己都有些恶寒,而怀中的人显然不同。 孟子星听得他的话,眼中顿时柔和了十二分,脑中想的全是小家伙小时候的事情,出口的话也不由地变成那时候的口吻:“快放开,等哥哥穿好衣服我们再说好吗?乖——” 呃!孟无痕很荣幸地被雷到了,原本有些暧昧的气氛立即消散无踪,默默地松开手退后一步,视线仍胶着在男人身上。 温暖的体温骤然离开,孟子星在松一口气之余又隐隐有些失落,有些不是滋味地转过身来,却被少年炽热的眼神吓了一跳。飞快地低头看去,这一眼下去顿时令得他双颊发烫——轻薄的浅紫色里衣在热水中浸过之后已呈半透明状态,胸前的两点嫣红若隐若现。本来这对于一个男子来说也没有什么,但是无痕的视线是这么灼热,再加上心中那道不清说不明的感觉,使得他怎么也没办法坦然面对。“ 看、看什么?”在外人面前威严冷漠的皇帝陛下暗色的肌肤透出浅浅的红来,除去那层面具之后竟如此动人。 孟无痕一时看得痴了去,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张嘴便要说出“看美人”的轻浮话来,好在脱口之前乃时醒悟,总算没有做出错事,嚅嚅地道:“没、没什么——”他两眼还死死地盯在别人的胸前,喉结更是不自然地上现滚动着,这话说出来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你——”孟子星脸更红,当然,这次是被气红的,双手在水面上一划,漫天的水花便向着少年当头浇去。 面对突然而至的袭击,孟无痕不退反进,在水花落下来之前便窜了出去,双臂一张,再度将老哥搂进了怀里。他这两年身量渐长,但也比男人矮上一个拳头,再加上身体实在太过削瘦,这样反把一个高大的男子拥在怀里,看起来当真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而他一张精致的面上竟然还带着几分宠溺,要是有谁见到怕是要被吓得狠打几个冷颤。 好在唯一可能看到的那人已被另一件事夺去了心神,孟子星现在极力想避开的是少年温热的身体,因为已禁欲多日,他的身体本就受不得挑拨,何况两人现在几乎是坦裎相对!小心翼翼地往后面缩了缩,孟子星略带些恳求地开口:“无痕,放开我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少年再度收紧双臂,孟无痕借着几分酒意,大胆地将左腿挤进老哥的两腿之间,动作间有意无意地擦过那要命的地方! 吸——男人哪里能受得了如此挑拨?孟子星在瞬间便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铁青着脸命令道:“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快放开!” 那样僵硬的语气落在几乎从来没有被他喝斥过的少年身上,孟无痕心里突然就有了那么些委屈,双臂又收了收,头埋在他的劲间,大力地摇了摇头。 “你——”孟子星气极,也不再说话,没被抱住的左手便用力地去掰他的手臂。 孟无痕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若他好言相劝,或许还如先前那般便放了他,但孟子星这一强来正激发了他压在心里头的怨气,死死地抱住他,怎么也不肯松手。 “你!”累了半晌,掰不动、挣不开,孟子星咬牙切齿,“你究竟要怎么才肯放开?” “我——”孟无痕张嘴欲言。 “你若是想说娶妻的事情那就不必说了,”孟子星突然打断他的话,“无论怎么样明天我也会为你封妃的。” “为什么?”孟无 痕闻言很激动,猛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他。 “为什么?”孟子星垂首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抬头对上他的双眼,道,“我是不会允许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孟无痕低下头沉默良久,突然低低地笑了。 “你笑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孟子星突然有些不安。 “呵呵——”孟无痕边笑边抬起头来,那眼神竟然是疯狂的,“如果这个人是你呢?|” “什么?”孟子星虽然听清楚了他的话,却又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 “我说,”孟无痕诡异一笑,道,“如果我喜欢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恰好是你呢?你还允许吗?” 第63章 彻底摊牌 “如果我喜欢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恰好是你呢?” 这句话一入耳,孟子星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反倒以为自己心底的秘密被窥透了,震惊之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脚步踉跄了一下,无措地望着少年。 孟无痕眼底涌上悲哀,虽然早就想过这种为世所不容的感情怕是要为老哥所耻,但当真面临的时候却仍抱着一丝期望,而老哥现在的反应无疑是给了他当头一击。“被我爱上真的这么难以接受吗?哥。” “什么?!”孟子星这才听懂得他的话,却更为震惊以及难以接受——他一直在自我挣扎,为着心中不该有的念头痛苦,谁曾想,他视若珍宝的弟弟对自己竟然也是如此吗?但是这样不伦的感情由自己背负就好了,怎么能让无痕也陷进来?呆滞地望着少年半晌,方坚定地道,“我们是兄弟!”他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少年还是自己听的。 “兄弟?”孟无痕清晰地咬着这两上字,突然笑了,“兄弟就不能爱了吗?” 孟子星被他笑得有些毛骨悚然,却仍然坚决否认:“当然不能!”顿了顿,又道,“无痕,你只是弄错了自己的感情,兄弟之情与男女之爱是不同的,你——” “我当然知道不同。”孟无痕打断他的话,道,“我想吻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嘴唇,你的脖子,还有——”他每说出一个处,视线便在那里停留,后面的部位没说出口,却是用手指代替,隔着半透明的衣裳凌空流连而下,每到一处便舔一下嘴唇,仿佛真的在亲吻他一样。 也不知道是被他暧昧的语气所勾引,还是被他炽热眼神所烫到,孟子星顿时觉得全身都燃烧起来,当胸前两点被指住的时候更是隐隐发胀!他心里一惊,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把推紧紧环住他的少年,怒道:“你胡说些什么?!” “呵呵——”孟无痕轻笑几声,道,“我可没有胡说,想对你那样的我,有可能分不清楚什么是爱吗?”小巧的舌尖探出,缓缓地舔了下唇角,那样子,该死地性感! 孟子星眼神忽闪了一下,尴尬地发现只是看到无痕这么,呃,可爱的样子,那许久没有发泄的小家伙竟然就颤抖着立了起来!对于自己龌龊行径深感自责,忙低下头不敢看他,心里犹如吊了十五个水桶一样七上八下的。他的心神恍惚,连对面的少年向自己靠近都没有发现,等感觉到熟悉的体温,想要再躲开时已经来不及。“你——”有些惊慌地半抬起头,又在瞬间了镇定,沉声道:“无 痕,你醉了。”这样沉着冷静的样子方符合他向来威严的帝王形象,只是他忘了,这个弟弟何曾怕过他的冷脸? 邪肆地勾起嘴角,孟无痕本来偏向阴柔的长相更是妖艳非常,趁着老哥失神的瞬间,突然欺近他耳边,道:“哥,你也喜欢我的吧?”肯定是喜欢的,若是不喜欢,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尴尬地拉开彼此的距离吧?怎么会像他一样极力地用“兄弟”两个字来拒绝他?倒是更像是要自己说服自己!回忆以往的点点滴滴,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没错,心顿时涨得满满地,在他耳垂上轻舔一下,微微拉开与他的距离,一脸得意地看着他,那样子,十足一只偷腥得逞的猫! 孟子星却被他的话吓到了,心里隐藏最深的秘密突然被人说出,这个人还是他最最应该隐瞒的,那么,即使是心机深沉、巨石压顶而面不改色的一国之君也免不了要呆滞一阵吧?直愣愣地看着弟弟良久,帝王方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孟无痕挑眉,不客气地说道:“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况——”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孟子星心里一跳,脑中闪过“危险”两个字,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却见面前那人很阴险地笑了,随即下身一紧,那里已被一只温暖的小手握住。“喝——”曾经感受过这只手所带来的销魂快感,那本就不安分的小家伙更为雀跃,几乎就在被触及的瞬间就变得坚硬如铁。 孟无痕勾起唇角,笑道:“看,哥哥对我也是有感觉的。”说着不轻不重地在小东西身上掐了一把。 呼吸腾地加重,孟子星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方控制着自己没有呻吟出声,一把擒住少年作怪的手,沉声道:“无痕,别闹了。” “怎么?”孟无痕嘲讽地看着他,“你还以为我在开玩笑?”五指微微收紧,道,“还是你仍在逃避?” 孟子星呼吸一窒,身体上想到发泄的欲望与内心的罪恶感互相拉扯了半天,终于罪恶感占了上风,他猛地扯下少年的手,顾不得因为这样鲁莽动作而产生的剧痛,一把推开他,厉声斥道:“无痕!你知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上次如此也就罢了,我只当你还小不懂事,但如今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很快便要娶妻生子,怎么还如此胡来?” 孟无痕先是看着他痛得发白的脸为他心疼,男人的那个地方最为脆弱,受到这样的伤害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事,但一听到他后面的话又生起气来,这个人,当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到了这种地步也不 肯承认对自己有情吗?“为什么?”大声地质问他。 “什么?”孟子星愕然以对,这次可不是装傻,倒是真的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为什么不肯承认?”孟无痕觉得自己真是衰透了,爱上这么个人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像个女人一样嘶声竭底。 他的眼神太过凌利,以至于孟子星被盯得有些心虚,但他没有回避少年的视线,而是坚定地与他对视,一字一顿地道:“我、们、是、兄、弟。”他的意思很明白,无论爱也好,不爱也好,他们是兄弟,就不能做出乱伦悖德的事情来。 “哈哈——”不知道是不是受刺激过度,孟无痕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略带几分苍凉的笑声在宽阔的沐池里回荡,令听到的人总有那么几分不祥的预感。 “无痕——”孟子星突然就有那么几分后悔,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太过决绝?或许应该稍微婉转一点的? 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孟无痕却在这时猛地止住了笑声。 孟子星见他神色诡异地看着自己,那种不祥的预感更为强烈,心扑扑扑地跳得厉害,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样令人难受的氛围,嗓子却像堵住了一样发出不声音。 而这时,孟无痕说话了:“如果不是兄弟呢?” 孟子星脑中“嗡”地一声响成一片,呆呆地看着突然变得陌生的少年,心底不知何故涌上许多悲哀,他想阻止少年再说下去,却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站在那里,听着—— “不是兄弟。”孟无痕再次强调,那语气有着御下重担的轻松,“我不是你弟弟,我叫孔善,那天我去看流星……” 将神话般的经历一一说来,孟无痕一直低着头没去看那人的表情,他是,不敢。霸占了这个身体这么久,也享受了不属于自己的宠爱这么久。是的,不属于。他一直都很清楚,身前的这个男人,孟子星所宠爱的从来都不是他,这人心疼的只是他那唯一的弟弟,而自己一直是一个小偷,偷了别人的温情。不应该沉沦的,只是孤单寂寞了太久,突然有个人肯这样为自己,便顾不得他为的究意是哪个自己,就这样死死地抓住不放。本打算永远都不说出来,瞒他一辈子,享受他的宠爱一辈子,只是上天果然看不得他好,竟然让他爱上了这个男人!兄弟之情可以允许是偷来的,骗来的,但爱情,大约是不想如此,更何况,那个人这么抗拒,如果不是兄弟,是不是就有了可能? 心里五味混杂,孟无痕盯着因为 池中的两人都没有丝毫动作而平静异常的水面,看着那人模糊的倒影,突然就有了恐慌——如果,如果这人怪他抢了自己弟弟的身体呢?如果他不认自己这个弟弟呢?如果…… 太多的如果,以至于就有几分后悔,也许不该说的,至少还能做他的弟弟,而现在,大约是不行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孟无痕迎来了他的结果—— “你、走。” 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字眼,隐隐的似乎还有些恨意,孟无痕当即呆了。 第64章 故人来寻 “你走。”短短的两个字足以伤透人的心,孟无痕呆呆地站在水中,望着面无表情的男人,眼神却是空洞的,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进眼里,又像是带着疑惑,似乎不明白老哥这两个简单的字的意思。 “好,你不走,我走。”扔下这句话,当世最年轻的皇帝,以铁血冷酷闻名的孟子星将自己向来疼爱的弟弟扔在水中,面无表情地拖着一地的水渍消失在轻纱飞扬之处,那身影绝决,丝毫没有留恋。 等孟无痕回过神来的时候池中已空无一人,发疯一样寻到老哥的寝宫却没有见到他的人影,之后从小昌子的嘴里得知他是去了云妃宫里,这才相信那人是真的赶自己走。不想,也不敢再去追问,独自在醒木殿宽阔的大门下呆立,直到天空泛白,艳阳高照,夕阳西下。那人终是没有回来,怀着绝望的心情,少年拖着几乎麻木的身体伤神离去。 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了不公平,佛所说的“众生平等”根本就是一个笑话。穿梭在西桥著名的贫民区,乌安(还有没人记得这么号人?不记得的回第35章细看。)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以前就是呆在这种地方,生活之艰辛比之猪狗尚且有所不如,又因为貌丑而饱受排挤与欺负,在遇到季贞之前几乎每日都是身上带伤。当然,这不是说他遇到季贞之后就好过了,实际上因为季贞长相太过美艳,给两人惹来了不少麻烦,大哥韦江见到他们的时候季贞正被三个少年压住意图侮辱,而他自己被七八个人踩在脚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时候大哥突然出现,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高大的身影让他想到了偶尔在大人口中听到的神明,只是如今他们长大成人,而大哥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炼灵教太过神秘,魔教成立这么些年也无法打探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欧华的徒弟,他们现在的教主孔善更是只知道一点皮毛,唯一的线索,那个背叛了欧华的师弟也毫无消息。一想到这些,乌安不由有些黯然。他本就貌丑,做出这种伤感的表情一张脸更是不能看了,周围见到的人都像害怕瘟疫一样避了开去。 季贞对于爱人受到如此待遇自是不满之至,恶狠狠地瞪向那些人,那样子,活像要吃人一样。满意地看着那些人更为恐惧的脸,季贞有些无奈地别过头看向乌安,皱了皱可爱的鼻子,道:“又在想老大了?”两人相处日深,说得粗俗一点就是“乌小子撅一撅屁股,就知道他想拉屎还是拉尿”,看他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在街角抢吃的少年便明白他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而那忧伤,自然是针对久无消息的救命恩人加结拜大哥韦江了。 乌安回头,见他脸上满是对自己的关怀,不由地心中一暖,道:“只是想想,我没事的。” “你啊——”季贞无奈地摇摇头,伸出水嫩嫩的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道,“总是胡思乱想。”指间自他的唇上流连而下,停在心口处,撇撇嘴,道,“还口是心非。” 乌安被他弄得心猿意马,一把捉住他作怪的五指,道:“别闹了,我们还要去找人呢!” “哼!”季贞扁扁嘴,抽回手,道,“那家伙为个男人就要死要活的,也不知道变成什么鬼样子了,你还想靠他找到老大?” “别这么说。”乌安责怪道,“他毕竟是教主,再说,不过是个少年。” 季贞心里还是有些不满,却没再反驳,拉过他的手,道:“那快走吧。” “吱嘎——啪!”破旧的木门被猛地推开,发出刺耳的声音,勉强能还算是屋子的东西被这么一撞顿时摇摇欲坠,灰尘沙砾扑嗽嗽地往下落。而这一切的制造者却一点没有发觉这些似的,十一二岁长得圆滚滚的少年大声嚷嚷道:“老大,老大,快,巷口来了两只肥羊!我们——”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东西打在了嘴上,“哎哟”叫唤一声跌坐在地上,那东西“啪”地一声掉在他面前,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又脏又臭的鞋子,还未等他哀叹自己悲惨的命运,一个还留有几分少年稚气的男声响起—— “小胖子,你要是敢再叫,下一只鞋就是直接进你的嘴了。” 这声音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道,那被称为“小胖子”的少年却猛地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脸惊吓地看着床上,竟然真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了。 “啊——”床上的人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一个鲤鱼打挺跃到床下,孩子气地揉了揉两只眼睛,这才看向表情古怪的少年,笑道:“还挺乖的。”三两步跨到他面前,像拍小狗一样拍拍他的头,道,“打扰本大爷睡觉,要是没有好事的话你小子就惨了。”说完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小胖子配合地作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眼中却没有丝毫惊恐,反而盈满了笑意。 那人阴森的脸顿时僵住,使劲地敲了下他的头,笑骂道:“死胖子!” 小胖子无声地大笑,又突然止住,扯了扯那人的衣角,可怜兮兮地指了指自己的嘴,满脸的痛苦与祈求,意思很明显——我可不可以出声了啊? 那人幸灾乐祸地大笑:“看你还嚣张!”随后大发慈悲道,“准 你说话了。” “啊!”小胖子立即蹦了起来,夸张地叫道,“能说话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死胖子!”那人又敲了下他的头,骂道,“还不说为什么要打扰本大爷睡觉,真想找死吗?” 小胖子捂住自己总是遭到非人待遇的脑袋,一脸委屈地看着他,道:“老大,能不能不要打我的头?” 那人瞪了他一眼,道:“好啊!以后脱了裤子打屁股。”说着还不怀好意瞄了瞄他的身后。 “不要!”小胖子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嫩嫩的两瓣,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真的打自己的屁股,那可丢死人了! 那人奸笑道:“你要是再不说,我可要来真的了。” 小胖子哪里还敢东拉西扯的,立马举双手作投降状,叫道:“我说,我说,老大,巷口来了两只肥羊,小弟我照你教的观察了一下,他们穿的样式虽然普通,但那料子绝对是一等一的好货,那荷包也是扁扁的,可袖子看起来很僵硬,肯定藏了不少银票在里面。”他越说眼睛越亮,两片厚厚的嘴唇微微张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那人见他这个样子,心中好笑得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小胖子,大爷我教你的东西都白学了吗?抓两只肥羊还要来吵我?” 说到这个小胖子就苦了脸,眼泪汪汪地道:“他们两个一看就是高手,小子我哪敢去招惹啊?” “喝!”那人怒道,“大爷我就招惹得了?要是我技不如人,岂不要被你害死?” 小胖子立即变身狗腿状,一脸谄媚地看着他,道:“老大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厉害的人了,别说只是两只羊,就是狼来了也不怕呀!老大,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东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你就像那天上的明月,照……” “行了!”那人头疼地打断他的话,一把拉了他的手便往外走,心里暗道:果然不应该教这小屁孩那么多东西,这全都用到他身上来了! 还不知道自己被标了“肥羊”标签的乌安与季贞两人正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巷子,良久,互相对望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情报该不会有错吧?那个人怎么可能住在这种地方?他们会怀疑也很正常,这个巷子说是巷子不如说是一堆被人丢弃的房子堆在了一起,布局混乱和四面通风不说,单是门前屋后的垃圾和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就够令人叹为观止的了。而他们的教主,那个有些古怪的少年,虽说没有洁僻,但 要他住在这种地方,呃,实在很难想像! 拉着小胖子快步出来,男子一眼就看到了一美一丑的组合,骤然停下了脚步,身后的小胖子一时不察撞到了他身上,“啪”地一声摔倒在地,马上“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魔教两大护法的注意,齐齐向他们的方向看来,同时惊道:“教主!” 孟无痕笑了笑,道:“两位,好久不见。” 乌安与季贞惊疑地看着他,一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还是吃了成百上千只那种。也难怪他们这种表情,少年身为一教之主,又是王爷之尊,竟然穿着一身可以刮下二两泥垢的土布衣服,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脸上满是污痕,眼角甚至还有眼屎!若不是那张脸即使被这样糟蹋也还是漂亮得不像话,他们怎么敢认? 面对他们的目光,孟无痕只是坦然地再笑了笑,道:“既然来了,不如到我家坐坐。” 第65章 求救信物 什么叫狗窝?那就是外面看着还勉强算个住当,而里面则根本没眼看。乌安和季贞两人被小教主的“家”给狠狠震憾了一把,四只眼睛差点瞪出眼眶——这个屋子简直就是极品中的极品,脏乱先不说,光是一进屋那股味道就够人受的了。 “随便坐。”孟无痕很大爷地摆了摆手,当先在自己的床上坐了下来。 乌安与季贞两人向四周看了看,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整个屋子能坐的也就是那张床而已,凳子是没有的,垃圾倒是很多,只要肯坐,那堆集成团的垃圾看起来其实也挺舒适的。“不用了。”季贞首先出声拒绝,一颗美丽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乌安也赶紧跟着摇头,生怕慢了一步就要被扔到垃圾堆上。 孟大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直看得两人心里发毛方开口道:“那算了。”只是脸上仍噙着一抹古怪的笑意。 乌安不自然地打了个抖,身子向季贞那边缩了缩,心中不免疑惑:少年似乎恢复了初见时的恶劣性子,再也没有近几年那种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淡淡哀伤,莫非他已经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再不对孟运的小皇帝有所幻想?习惯性地向身边的男人看去,却撞进他同样不解的眼神,不由地对他笑了笑。 孟大爷嘴角抽了抽:“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吧,没见这里有未成年吗?” 仿佛响应他的话似的,像个大型犬一样趴在他床边的小胖子眨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两人,奇怪地问道:“老大,那个男的是女人吗?他们两个是夫妻吗?” 两大护法僵住,孟大爷很不客气地嗤笑出声。小胖子疑惑地眨眨眼,不明白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为什么这些大人的表情都这么古怪? “咳——”向来脸皮较厚的季贞率先打断尴尬的气氛,直直地望向看一脸看好戏的少年,道,“教主怎么会呆在这里的?” 一句话问得孟无痕笑容冷了下来,微微垂下头,眼睑遮住了眼中的落寞。怎么会在这里?真是一个好问题。那日浑浑噩噩地从宫里出来,运转全身内力不辨方向地冲进茫茫夜色,什么房子,什么高山,什么河流,遇到了通通越过去,直到内力枯竭,一头栽进河里,等到他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这数千里以外的西桥,而当时趴在他身上傻呵呵笑着的就是小胖子。后来才知道,小胖子是饿得慌了,到西桥郊外的河里捉鱼吃,谁知能吃的鱼没捉到,倒捡了一半死不活的美人。也是他生得好,不然自身难保的小家伙哪会费尽力气地把他这 个淹得半死的人拖回岸上?(呃,这是小胖子心中的秘密,大家可别让孟大爷知道,不然他这小弟就要倒霉了。) 初初醒过来的孟无痕心痛欲死,若不是当时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可能又一头撞进那不知名的河里了。随着小胖子来到这贫民区,贫困落魄的生活却分外地感觉亲切,忘了自己的一身武功,捡起以前做小混混时的手段,倒也过得如鱼得水。忙着过活,想那人的时间大大缩短,再说那痛,大约痛啊痛地就成了习惯,也就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倒也没再做什么傻事,每天里还能笑嘻的,如果没有人提起,或许有一天会完全忘记也说不定。 少年身上散发出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悲哀,向来软心肠的乌安狠狠地瞪了身边的人一眼,分明是在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季贞自知理亏,摸摸鼻子缩到一边去了。 心中又是一痛,孟无痕不敢再想,抬头看了看在一旁郁闷地画圈圈的季贞,向乌安问道:“你们怎么找来了?”教中事务向来由他们两人掌管,平日里如果没什么大事他们都不会主动联系他的,这次这么隐秘的行踪也被他们找到了,该是有什么极重要的事才对,可又不见这两人紧张,倒是极为古怪。 被他这么一问乌安方想起千辛万苦找来的目的,忙从怀中取出一物,道:“教主曾交代过的信物我们收到了。” 孟无痕心中一惊,只见他手中托着一块三指宽的血玉,上面雕着“sos”三个英文字母,可不正是小太子曾经跟他约定好的求救信物? 让乌、季两人将小胖子带回教中,孟无痕顾不得一身泥泞便匆匆往天宇赶去,心里除了焦急还有不解:虽然宇文珏一直没有亲口承认,但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他与他那皇帝老爹的关系已经变得极好,有那样强势的男人罩着,他怎么会需要动用辛苦这么多年隐秘建立起来的势力? 心急若焚地赶至天都城,孟无痕首先做的事情是找了家客栈洗去他那一身半年积累下来的污垢。其实他是不觉得有什么的啦,男人嘛,有一点点味道才更有男人味(呃,小混混,偶想说的是,乃好像不止‘一点点’味道喔!这一路上你都快把遇到的人熏死了!),可是想想一路上的人退避三舍的样子,怕到时候宫里的侍卫会循着他身上的味道来捉他,那可就搞笑死人了。(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并没有冲动地立即赶往皇帝,孟无痕易了容去到京中的秘密据点,出示信物后命人将近两个月宫中的所有情报呈了上来。虽然这两年也常看看消息情 报什么的,但面对足有半人高的一堆纸张时还是有些头皮发麻,一边快速查看分析,一边在心里愤愤地想着见到小太子后要狠狠地削他一下。 宫里的事情繁多而琐碎,等到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孟无痕不怎么使用的脑瓜子转得飞快:小老乡竟然结婚了,这倒是没想到,那个总显得有些阴沉的男人不知道会不会得他妃子的喜欢?咳,跑题了!那个啥,这大婚当夜被皇帝唤走?实在太奇怪了,哪有人在别人洞房花烛之夜这么扫兴的?看宫中那段时间也并没有什么事情啊,那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之后宇文珏便一直留在云起宫,还有可能受了伤,第二日据说医术高明的逍遥王便被宣进了宫里,奇怪的也在这里,如果受伤的话,宫中那么多太医,为什么一定要找这个逍遥王呢?就算伤得重了,也不至于一个太医也不叫就直接找那什么逍遥王吧?还是说那个皇帝在隐藏什么秘密?而更古怪的是,皇后竟然在私闯皇帝寝宫之后疯了,不久之后更是一命呜呼!她是看到了什么受了刺激,还是知道了什么秘密被灭口? 孟无痕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最终结果,干脆就不想了,知道小老乡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也知道了他所在的地方,当下决定“日探”皇宫! 天宇皇宫的守卫森严,可是在孟大爷的眼里却不值一提,那些表面的侍卫根本就是摆设,暗卫要麻烦些,这些人善于陷藏自身的气息,对于他人的气息也特别敏锐,不过孟大爷那是何人?武功达到一定层次,周围的一花一叶一飞虫都在他的感知以内,那些大活人又怎么可能逃过?多亏以前跟小太子老乡在这宫中到处乱窜,对于路线还是熟悉的,敏捷地避开重重视线,很轻松地翻进了云起宫的皇帝寝殿,因为感觉到屋里不止小太子一人的气息,他便隐在屋顶静静观察。只是这样一来听到的对话却很是震惊了他一把—— “你何不顺着他点?”这个声音孟无痕没有听过,只是能跟小太子这样说话的人似乎不多,再加上闻到的药味,应该是那个给小老乡看病的逍遥王吧? “如果你的父皇要污-辱你,你会不会乖乖地躺在那里任他做?”这是小太子的声音,显得有些中气不足,看来是真的病了,只是他说的“污-辱”是什么意思?还有“乖乖躺在那里任他做”,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屋子里沉默了一会,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一个句将他的疑惑解了开来—— “皇兄他,是真的爱你。” 实在是太惊悚了!孟无痕脑中一阵嗡嗡作响,连两人接下来的对话都没有听到,刚才那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对话也在瞬间明白了,心里不免有些奇怪:难道这块异世大陆的皇宫都是受人诅咒的?不然怎么会他爱上了自己的哥哥,而这个天宇的皇帝更夸张,竟然爱上自己的儿子,更疯狂地强-暴了他! 木门关上的声音令他回神,看着宇文珏艰难地用线锯锯着脚镣,不免有些感慨——自己千方百计也得不到老哥的爱,却从来不敢造次,只傻傻地爱着那个人,甚至把自己最大的秘密摆在他的面前,却只得到了“你走”这两个字,而这个天宇皇帝用了这么极端的方法,得到的也不过是小老乡百般逃走,难道这禁忌之恋真的是没有结果的吗?一时间竟然有了不救人的想法,可是眼看宇文珏缓慢却坚定的动作,终于在心中叹了口气,一个纵身跃了下去,戏谑道:“哟,我的太子殿下,这才多久不见,你就搞得这么狼狈?” 第66章 深宫救人 “你——”看着突然出现的孟无痕,宇文珏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地拉紧领口,这一动作带得本就浑身无力的他脚步踉跄了一下便往地上栽去。 “小心!”孟无痕忙上前扶住他,手一带却不小心将他捏住的领口给拉了开来,露出布满青紫痕迹的胸膛,身子不由僵了一僵。 “呵呵——”宇文珏略显悲凉地笑了几声,掌着身旁的床柱稳住身体,轻轻地推开了他。 孟无痕心里顿时堵得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无措地挠挠脑袋,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还好吧——”话一出口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么明显的事还用问?当然是不好,很不好! 宇文珏本来是觉得有些凄凉的,可还是被他这个样子给逗得没了脾气,紧抿了一月有余的嘴唇微微往上弯了弯,心道:果然还是这种单细胞动物看起来比较赏心悦目。 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孟无痕总算放下心来,只是再看他苍白的脸,不由地皱了眉:竟然是被重手法封了内力,那个男人难道不知道这样很伤身的吗?再想到他之前在做的事,不满的眼神落到了他的脚裸处,那里一只精美的脚镣正冷冷地闪着光茫。蹲下身去,抬手便要将它毁去,却被阻住了—— “不要!”宇文珏压低声音喝止,对上他疑惑的视线,解释道,“这东西是玄铁所制,遇内力则欢吟,保证整个皇宫都能听到。” “m的!”孟无痕低咒一声,原先对那个男人还有一点同类的怜悯,这时只余下满满的气愤——敢这样对他的朋友,真tmd该死!向小老乡一摊手,道:“拿来。” 见他这副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宇文珏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温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将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取下来递了给他。 这暗含线锯的戒指还是自己照他的意思打的,孟无痕当然知道该怎么用,按了中间的宝石三下,一侧便弹出了线锯的头,粗鲁地将其一拉到底,三两下便将某人锯了一个月都还没锯断的玄铁脚镣给锯了开来,恨恨地将那东西摔到地上。 代表耻辱的东西脱离身体,宇文珏分外轻松地动了动脚,脸上终于露出明显的笑容来,眼睛晶亮地看着他,轻声道:“谢了。” 孟无痕被他看得脸上有点发烫,撇撇嘴不屑地道:“有什么好谢的?还是让我帮你解除身上的禁制再说吧!” “呵——”宇文珏轻笑一声,也不去与他争辩,扶着床柱有些吃力地盘腿坐到床上,尔 后面容肃穆地闭上了眼睛。 孟无痕对于他这种倔强的性子毫无办法,摇摇头,坐在他身后,将双掌抵到他背心。封他人的内力有些类似于点穴,不过是在其穴上注入一股气将经脉暂时截断,一般三四天那股气散了内功便能恢复,甚至有些人原本内力高强者只需几个时辰。而用重手法则不同,那是将气压得几近实体,像针一样刺进人体穴位中,短时间想恢复的话就非武功高强者施以外力将这些穴位打通,靠自身的话,没有个一年半载是不用指望的。因为重手法封穴极为伤害受施者的身体,只气穴不通,人体容易疲惫,长久下来会留下病根,所以孟无痕先前才会那么生气。强大的内力到处,那些强压进来的气劲一一消散,他并没有立即收手,而是牵引着小老乡体内有些滞涩的内力沿着经脉运行了一个周天方停了下来,见小太子正自行运转内力,便坐在一旁为他护法,只是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下这禁制的人似乎与自己练的是同一种功法,莫非他那没有见过面的师叔竟然在这皇宫? 宇文珏这一入定便是一个时辰,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的话,怕还要更久,只是算算时间,那个男人应该快来了。 孟无痕见他睁开眼睛,抛开心中的不安,问道:“好了吗?” 轻轻站了起来,宇文珏在地上活动了两下手脚,向他点点头道:“还好。” “那我们快走吧。”孟无痕说着起身便欲向屋顶飞去。 “等等。”宇文珏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道,“来不及的。” “啊?”孟无痕不解。 宇文珏放开他,退后一步,道:“那个人就快回来了。” “我还以为什么呢!”孟无痕翻了个白眼,道,“我保证在他回来之前带着你安全出了这个皇宫。” “你太小看这皇宫中的人了。”宇文珏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武功很高,但如果有五个只有你功力一半的人对上你,你可还有把握?再说,那个人,卓之晨,你应该认识的?” “那个懒骨头?”孟无痕惊,“他怎么了?” 宇文珏紧盯着他,道:“他的武功比起你来只怕不差,就算我们出了宫,他若追来,便很难脱身。” 孟无痕倒也不是自大得认为这世上没人能比得过他,听了小老乡的话,有些无奈地耸耸肩,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最好找事情绊住那个人,”宇文珏垂下眼睑,道,“像制造点混乱之类的,也好 为我们争取点时间,只要出了这天都城……”只要出了天都,他就自由了,而这恨,总有一天十倍百倍奉还。 “混乱?”孟无痕记起今天看到的东西,眼睛一亮,笑道,“有机会了。” 孟小混混前世也看过不少限制-级的片子,甚至还看过真人的淫-乱场景,可看男人跟男人,除了上次惊鸿一瞥到乌安和季贞两个人光天化日之下野-合,现在从这屋梁上看下去,看得这么清楚的还是第一次。其实也怪不得他偷-窥的,谁叫这皇帝来得这么快呢?他刚刚跟小老乡商量好什么时机逃出去,这皇帝便回来了,还来得很快,害他连事先溜出去的机会都没有,更可恶的是这家伙竟然还带着二十几个暗卫!怎么说呢?孟大爷虽然可以隐了自身的气息避过这些人,但是就算感觉不到,自己如果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也会被人看到啊,他们又不是瞎子,自己更不是隐形人!所以说,他真的是被逼看的!呃,其实他也可以不往下看的,但是耳里听到那些东西,他是真的好奇嘛!活了这么二十几年,他还不是很明白男人跟男人该怎么做呢,或许可以学习一下备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大堆,孟小混混终于心安理得地看起男男活春-宫,并不时在心里惊叹。 这时一直闭目忍耐的宇文珏似是感觉到他的视线,眼睛睁开一条缝,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 孟小混混赶紧缩回脑袋,心道这个小老乡果然厉害,这样都能发现自己,倒是不敢再往下看了,生怕以后遭到某小人的报复,只是听到那淫-秽的声音却怎么也没办法静下心神,不由地又想起了让他又爱又怨的男人。唉,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一天? 好戏终有散场的时候,努力了一个时辰的皇帝大人终于结束了这种他一个人舒服,n个人痛苦的事情,抱着宇文珏进了隔壁的浴池。很快的,随着一个惊慌的声音:“皇上,出大事了!”另一场好戏开场了。 孟无痕今天看到的消息很简单,二皇子宇文琰有异动,而时间,正是今晚,天都在帮他们。 等皇帝走后,宇文珏飞快地爬起身换好衣服,两人朝着南门而去,孟无痕早就知道,宇文琰主攻东门。 这场兵变来得太及时,皇宫中的人要么被东边的战事吸引过去,要么吓得缩在屋里悚悚发抖,大概也没什么人来管他们了。只是刚出得云起宫不远,宇文珏却突然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细看了一下,略有些吃惊地道:“毓馨?” 孟无痕当然还记得这个名字,不由大感兴趣:“你老 婆?” 宇文珏目光闪烁,面色凝重地点点,道:“我去看看。” 孟无痕忙去拉扯他,道:“哎,别节外,生枝——”说到后两个字,那人已落到邱毓馨面前,只好放下抓空的手,同时无奈地摇摇头,心却在很不厚道地想:那里被搞得那么厉害还跑得这么快,真是,能耐啊!没办法,只好跟了过去。 那个邱毓馨也算胆大的,竟然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到处乱跑,孟无痕听着两人拉拉扯扯一大堆,心里颇有些不耐的,但是令他奇怪的是小老乡竟然要带着那个女人一起走!呃,他该不会是还想跟人家做夫妻吧?看她那样子,似乎也知道自己这个“丈夫”被那个啥的,她能接受? 虽然心里有疑惑,但人家的事一个外人也不好多作评价,孟无痕倒也无所谓带多一个人走,反正那个皇帝现在被牵制住了,一时半会也顾不得这边。当然,如果他现在能知道被他拎着衣领往外赶的女人将会有多恐怖的话,他或许会“不小心”抖一下手将人扔下去的。 在约定的地方等了一刻钟,宇文珏便提着一个满脸古灵精怪的女子赶来,他们没有再动用这天都城中的一个手下,趁着夜色与兵乱,悄悄地翻墙离开。 第67章 教主生涯 两年的时间能改变些什么?小鸡变成老鸡,头年种出的葡萄开始结果,半熟不熟的少年脱去生涩,还是原本还算温柔贤惠的女孩子进化成新一代魔女? “孟无痕,你给我死过来——”听着高亢的女声在山间回荡,孟无痕再一次在心中感慨,第一次见面还一副害羞模样的女人,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感慨归感慨,脚下却是不敢停地飞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生怕慢了一点那魔女再让他尝那什么“千般滋味在心头”,想到上次喝的那口集万千滋味于一体的茶他就心里发麻,下意识地再加快了些。 “死混混,你又在外面惹了什么事?”邱毓馨一见到少年出现在转角处便冲到他面前指着他鼻子暴喝,她两个眼睛瞪得极大,破坏了原本淡然出尘的气质,可这样却又添了几分活泼生气,倒也说不上是原来还是现在好了,只是各有各的风格,各有各的好看。 听她这样质问,孟无痕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担心了,咧嘴笑着问道:“有好戏上门?” “哼!”邱毓馨闻言瞪了他一眼,恼道,“有好玩的也不叫我,你想死是不是?” 孟无痕被她瞪得缩了缩脖子,辩解道:“我那也是碰巧而已,当时你正好不在啊!”他说的是实话,现在整个魔教谁不知道这个魔女的厉害啊?他这个教主还没有她来得名符其实,哪里敢得罪她? 邱毓馨冷笑一声,斜眼看着他,道:“死混混,你当我傻的啊?” “是真的啦!”孟无痕一见她这表情就开始紧张起来,忙道,“当时你跟宇文珏去买首饰了,我一个人在酒楼里吃饭,看到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老人家和一个小姑娘,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倒不知道你这么好心!”邱毓馨对于他的话显然不屑,两年相处下来,这个总挂着纯真笑容的少年是个什么样了人她再明白不过了。 孟无痕倒也不辩解,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道:“好吧,我承认,当时我是等得有点不耐烦了,那几个人还吵吵闹闹的,长得又丑,不是找打是什么?”说着还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有胡乱打人是不应该的自觉。 “死混混,下次再敢这样小心我要你好看!”邱毓馨对于他的做法显得很生气,带着几分警告意味地说道,“这么好玩的事情竟然敢不等我回来再做,你果然欠调教!” 孟无痕心下黑线:等到你回来那两爷孙早就一个死一个被抢走了,还有什么好玩的?当然,他是不敢反驳这个魔女的话的, 狠狠点了几个头,道:“知道了,以后一定等到你在的时候才路见不平!” “算你识相!”邱毓馨满意地撇撇嘴。 “你们两个,未免太过份了吧?”声到人至,宇文珏从另一个转角出来,对两人皱了皱眉,道,“那些‘正道人士’都打到大门口了,你们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聊天。”似笑非笑地看了邱毓馨一眼,显是听到了两人方才的对话。 邱毓馨见到他先是一惊,眼神不自然地有几分闪烁,可是听了他后来的话反而大大方方地一笑,道:“反正这些人转来转去也找不到总坛,小珏管他们做什么?” 孟无痕在旁边看着这两人,心中大为奇怪,当日小老乡要带邱毓馨走,还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这个妃子的,谁知道辗转回到教中之后,他却并没有宣布魔女是他的妻子,而说她是他的结拜姐姐,魔女就更莫名其妙了,看她那样子倒是挺喜欢宇文珏的,对于他的这种安排却又没作任何反对,说她是介意小老乡被他父皇那个啥过吧,她又不似那种女子。综上所述,孟小混混对于这两个人下了个“奇怪人种”的定论,在他看来这两人其实蛮配的,也许等小老乡报了仇之后,两人可以发展出一段姐-弟恋也说不定。 宇文珏敏锐地感觉到他流转在自己与毓馨身上的诡异目光,却没有猜出他正在yy些什么,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不爽,皱了皱眉头,道:“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自己去解决。” “不用了吧?”孟无痕眨眨眼,“那些人找不到这里自然就走了,没必要去赶吧?”他这样说不是没道理的,魔教之前也遇到过一次围剿,那时候他们都不在教中,听说了此事后匆匆赶回来,谁知道那些人连总坛的大门也没有摸到,停留了三天早就走了。 挑挑眉,宇文珏很大牌地甩出了一句话:“看着心烦。” “啊?”孟无痕被雷得张大了嘴,这、这、这,只要不去到大门那边专门的了望台,大约是看不到那些人的吧?这个大爷是怎么会“看着心烦”的? “怎么?”宇文珏一个斜眼过来,“有意见?” “没——有——”孟小混混立即垂头丧气,不敢得罪这位大爷啊! 邱毓馨在一边嗤笑,她这两年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这个当初敢拎着她满皇宫跑的小混混吃鳖了,真是百看不厌啊! 被奚落的孟小混混忍不住心里就在同情自己:好像他才是教主的吧?为什么要被一个副教主,还有一个没有职位的“百草夫人”压 迫?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啊?这抱怨归抱怨,副教主大人的话还是不得不听的,不愿再跟这两个与魔鬼划上等号的人呆在一起,孟无痕施了轻功转眼便消失在转角处。 邱毓馨看他那落荒而逃的样子便忍不住喷笑出来,这个人真的很好玩! 宇文珏也不禁抿嘴轻笑,向来淡然的面容因为这少有的笑意而柔和下来,少了那如影随行的轻愁,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 邱毓馨看得有些呆怔,直到少年停下笑意疑惑地看过来方回过神,忙对他一笑,道:“小珏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要赶走那些来捣乱的“正道人士”并不费劲,麻烦的是不能污染了周围的环境,在不死一人的情况下,孟无痕还是费了些手脚,出去的时候天色本来就有些暗了,等回到教中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咦?”孟无痕一进总坛大门便感觉到不对劲,平时这个时候教中早就燃上灯了,只是在外面看不出来而已,可今天却到处都一片黑暗,也没有一丝声响,莫非出了什么事?虽然有些不相信,但他还是小心地掩起了自己的气息,如鬼魅般向内院赶去。 魔教内院是孟无痕、宇文珏、邱毓馨和她以前的小丫环,现在的义妹香巧的住处,处于整个总坛的中心,其安全度自不必说,可这时却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躲在暗处交头接耳。 “怎么样?他回来没有?”这声音压得极低,却不难听出是女子的声音。 “还没看到,奇怪,应该差不多了才对。”也是一个女子,只是声音要清脆些。 先前那女子惊道:“难道被人给捉去了?” “不会吧?他武功看起来不错的样子,没有那么差劲吧?” “什么差劲了?”突如其来的男声切进两人之间,吓得她们猛地跳了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叫:“鬼啊——” 整个内院像是被这样高亢持久的声音给惊醒了一样,随着“嗤”的一声,四周同时燃起了数百盏小灯,如同漫天星宿都落入了凡间,美得令人眩目。可是在这种美景下,两个又叫又跳的女子显然破坏了很多气氛。 “好了,别叫了。”宇文珏将手中的火折子熄灭,看向两人,“早说过你们不可能吓到他的,偏偏不信。”说着瞥了站在他身旁笑嘻的某人一眼,这个小混混脑子像木头,四肢倒是挺发达的,(如果小混混知道他的小老乡对他是这样的评价,他会不会哭?)那么高的武功,早在内院外就听清这里的动静了,哪 有给这两个小丫头吓到的道理? “原来你们想吓我啊!”孟无痕这下可是真的乐了,很大方地摆摆手,道,“本来很生气的,不过看在你们把这里布置得这么好看的分上就算了。” “哼!”邱毓馨和香巧早在宇文珏出声的时候就冷静下来,听到他这样明显幸灾乐祸的话当然没给他好脸色,各自冷哼一声便向一早布置好的亭子走去。 那亭子内挂了盏极大的灯,远远看去竟如同满月。孟无痕有些不解,捅捅身边的小老乡,小声问道:“这是做什么?” 宇文珏苦笑一声,道:“这里也有中秋节,你忘了么?”“每逢佳节倍思亲”,他的“亲”却是他的恨! 中秋节?孟无痕一愣,也随着苦笑,在这个地方中秋节也代表团圆的意思,而他,还敢指望吗? 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宇文珏犹豫了一下,终是忍不住问道:“你跟孟运的皇帝,究竟怎么了?”这个问题早在他们来到不周山个把月就想问了,只是本就别人的事莫管的原因而一真没有问出口,可两年时间过去了,这小混混竟然一点要回国的意思也没有,难道是因为权利之争?若真是那样的话,当初孟子星又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代价把他接回国?以当时的情况看来,根本是一点政治意义也没有啊! 究竟怎么?孟无痕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心中纷乱不休,哥,你当真绝情! 宇文珏为他面上的哀伤呆怔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没再说什么,正在这时那边邱毓馨开始叫唤起来,他便拉了少年过去。 这一个无星无月的中秋夜,大约很多人都很伤神。 第68章 再见子星 如果原先想回去的心思是压在心底的一角,那么经过中秋那夜之后这个想法便完全浮了出来,时时刻刻在脑中被反复思量,那种感觉如同百抓扰心般让人没有一刻是安宁的。就是这样孟无痕仍是犹而不决,终于让他下定决心的反倒是魔女的一句话:小混混,你以前也就笨一点而已,这段时间怎么变得这么不像男人了?这是什么话?孟大爷怒了,不就是犹豫了一下吗?怎么就不像男人了?大概每个男人的硬伤都在于此,出于自尊,又或者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总之,孟无痕终于下定决心回孟运一趁,至于老哥的反应,他还没有想过,也可能是根本不敢想。(就他这样的情况来说,邱毓馨倒没有评价错,孟小混混的确有些不‘男人’) 考虑的时间是长久的,付之实际的时候倒是爽快了。孟无痕在做了决定的下一刻便告诉小老乡他要回孟运,而宇文珏或许是这段时间看他那张不阴不阳的脸看得反胃了,居然露出大松一口气的表情,还催他赶紧离开,真是气得他牙痒痒的,负气之下当天便打好包裹连夜去了。 两年时间会改变什么? 坐在当年将师傅埋之其下的那棵大树上,孟无痕再一次于心中无意识地询问。明明这皇宫没有丝毫改变,为什么他会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比上次一隔七年回来还要陌生。悠悠地看着那块完全看不出曾被挖开埋了一个人进去的土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灵智,突然如醍醐灌顶——或许变的从来就不是这皇宫,而是自己的心态。以前有疼他宠他的哥哥,而现在只有叫他走的皇帝。 脚在空中一晃一晃的,眼看红通通的太阳消失在天际,孟大爷借着朦胧的光线再看了师傅的“坟墓”一眼,终是一个跃身消失在残壁破瓦之间。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的,生死也不过一刀之间,再婆婆妈妈的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像男人了。 木翔宫醒木殿 熟练地避开宫中的暗卫,孟无痕无声无息地靠近灯火通明的宫殿,弹了一指甲盖白色药粉到把守窗户的侍卫面上,趁着他眼神一迷离之间悄然穿窗而过,那两个侍卫在三秒之后恢复了神智,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在他们眼皮底下溜进了殿中。 隐身于横梁之上,孟无痕几近贪婪地打量着两年不见的男人。他似乎,瘦了。或许是做了皇帝之后养尊处优的原因,曾晒成古铜色的肌肤渐渐地恢复,直到如今的浅褐色,衬着那样刀削般的五官显得分外冷峻,不像自己怎么都晒不黑的皮肤和一副女人般的长相,即使长得再高也没有男子气概。 武功没有自己高,却在战场上磨励出结实健美的身材,加上那样带着几分肃杀之气的眼神,简直是所有女人,呃,还有喜欢男人的男人心中的最佳伴侣。只是,为什么是自己的哥哥呢? 许是那视线太过灼热,又或者被盯的人太过敏感,孟子星猛地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微有些走神的人的眼睛。 呃?被发现了。说不慌乱是假的,只是孟无痕很快将那些情绪掩了起来,从梁上一跃而下至他面前,噙着淡淡的笑意望向他,轻声道:“好久不见。”若有人仔细观察便可留意到,他虽是看向男人,视线却是落在他头顶处。 沉默,长久的沉默。 好吧,早就该明白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只是现在被证实了而已,真的没必要心痛。孟无痕虽然很想昂头挺胸地表示自己的不在意,可是他却感觉脑袋突然变得很沉重一样,而脖子却变得软绵绵地没有力气,头,很自然地就垂了下去。用力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他感觉自己丢脸极了,明明想在这人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却总是事与愿违。轻轻吸了下鼻子,嘶哑着嗓子道:“我走了。”不愿意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他转身便想离开。 “别走——”是那个人的声音。 什么?孟无痕猛地顿住脚步,他,听错了吗? “别走。”孟子星绕过碍事的案台,一把将他拥入怀中,在他耳边祈求,“不要离开我,无痕,不要走——” 孟无痕怀疑自己不止幻听了,还产生了严重的妄想,他竟然以为那个人会抱着他,祈求他不要离开!当初是他赶自己走的,不是吗?怎么可能这么卑微地求他别走?可是身上的感觉不像是假的,耳朵上传来的温热气息也似真的,倒底,是真还是假?像生锈的机器人一样僵硬地转身,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传来的“咔咔”声,艰难地吐出一个一个的字眼:“你、说、什、么?” 见他这副傻样,孟子星乐了,额头在他的额上磨了磨,笑道:“这才多久,无痕就变成小笨蛋了!” 他们现在的身量已经几乎一致,这样亲昵地靠近就变成鼻尖擦着鼻尖,嘴唇对着嘴唇,差一点点就贴上了。孟无痕的脸红了,只是他隐隐地就是觉得不对劲,或者是比想像得美好太多,就以为身在梦中了? “怎么了?”孟子星见他脸上变幻不定,突然就恐慌起来,“为什么不说话?无痕可是还在恼哥哥?都是哥哥不好,不应该乱说话的,无痕不要生哥哥的气好不好?”他边说还边拥着少年的身体摇 晃,神情、动作都是惹得弟弟生气而低声下气去哄他的好哥哥样子。 “啊?”孟无痕脑子已经处于瘫痪状态,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当前的情况,这算是和好了?就这么简单?关于自己根本不是他弟弟的事呢?关于自己爱上他的事实呢?“哥——”他想问,但是这样唤了一声之后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想到,或许这人是在用这种遗望的方式来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他不爱自己,却愿意接受这个弟弟,不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吗?不应该强求了吧?谁都有爱与不爱的权利,怎么能要求原本不爱自己的哥哥一定要爱上自己?只要他愿意接受他,接受这个冒牌的弟弟,能够继续留在他身边,就好…… 于是出口的便成了这样的话:“哥,不要再赶我走,好吗?别赶我走,就算杀了我也没关系,就是不要赶我走。”宁愿死去也不想再经历那样凌迟一样的感觉,死了便再也不会痛。 “胡说什么呢?”孟子星闻言变得疾言厉色,“我怎么可能赶你走?哥哥只是自己笨,说错了话,你怎么这么傻,就这样乖乖走了?” “可是——”想否认却又猛地顿住,孟无痕想到那时的情景,哪里像是说错话而已,分明是真的在赶自己!只是哥现在的样子更不像是作假,莫非真的是自己误会了?或许老哥只是一时没想通?该给他多点时间才对,毕竟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弟弟突然变成不知从哪里来的陌生人,是谁也受不了的吧?是这样吧?可是为什么总觉得不对?心里的不安是为了什么? “好了,是哥哥不好。”孟子星见他神犹豫,眼中突然出现痛色,猛地将他紧紧抱住,头深深埋在他的颈间,用近似于哭泣的声音说道,“都是我不好,为什么要乱说话?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无痕——” 就算是梦里也不能拒绝这样的声音,这样的祈求,何况一切是那样的真实。孟无痕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回抱着男人,由灵魂深处发出承诺:“好——” 第69章 如痴如狂 睁着眼睛直到天色微朦,孟无痕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复杂,事情很不对劲!不该的,不该是这样的!如果老哥是想抹去两人脱离了轨道的感情,为什么敢跟自己同床而眠?是之前想错了,他根本对自己没有那种感情,才能做到这么坦然?或者可不可以奢望一下,老哥在他离开的这两年里开了窍肯接受他的感情了?想到这里忍不住心中一跳,可随即便不由地露出一丝苦笑——自己当真快给这无望的感情逼疯了,那怎么可能? 身侧的男人突然一个翻身,孟无痕惊了一下,忙死死地闭上眼睛,可等了半响却不见老哥有所动静,反倒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似乎还在熟睡?压下心底翻腾的情绪,却再没办法勉强自己与他呆得如此之近,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暗叹了一口气,悄然起身。 案上的香炉凫凫燃了一夜,未免有些气闷,拾起前夜未饮尽的冷茶倒入炉中,一阵浓烈的香味过后只剩一团灰烬,仿佛临死前最后一丝光辉。孟无痕愣愣地看着不再有烟气飘出的香炉,心里突然就难过起来——老哥之于他,是否就是这样?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便是将他推入深渊的前奏? 他这一念想间便陷入沉思,址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方惊醒过来,这才发现天色意已大亮。 “叩、叩、叩——” 缓慢而有节奏的叩门声过后,小昌子的声音响起:“皇上,该上朝了。”他自二皇子做了皇帝之后便跟着水涨船高,被封为太监总管,负责打理这宫中的一切事务,人也愈加成熟稳重,再不若以前那样随意与主子爷嘻哈打闹,只是他毕竟还是皇上身边时为亲近的人之一,知道许多他人不曾知晓的事情,所以此时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主子已经很久不曾如此安眠了,似乎是在那位爷走后便再也没需要他叫过。 屋里一直没有动静,小昌子不免有些心惊——莫非皇上的身体终于熬不住了?正在他犹豫着再敲门还是直接破门而入时,那门却自己开了,随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一个人来。 孟无痕冲着惊得目瞪口呆的小昌子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回过身轻轻将门拉上,尔后看了他一眼,做了个“跟上”的表情,转身便往出宫的方向走去。 小昌子张了张嘴,似想说些什么,却又猛地顿住,看了一眼紧合着的房门,忙追了前去。 孟无痕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也没有留意脚下的路,直到被人唤住—— “王爷!”小昌子眼见那人一路往宫外的方向而去,不由地慌了神,也顾 不得什么身份地位,猛地一声将人唤住,不客气地质问道,“王爷这是要出宫?” 给他这样一问,孟无痕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之后才略有些迷茫地往四周打量,嘴里下意识地答道:“没有——” 小昌子也不管他是真是假,“呯”地一声跪到地上,直直地盯着他,祈求道:“奴才求王爷不要再离开皇上了!” “你!”听了他这话孟无痕很想仰头大笑三声,“你什么意思?当初,当初可不是我——”当初可不是他自己要离开的,而是那人要赶他走的,这人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来求他?真是荒谬!他心中虽气,却又隐隐有些期望,只是在期望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小昌子也知道些当年的事,自然明白他接下来想说的是什么,但……“皇上他,皇上他,病了——” “什么?”孟无痕先是心中一紧,但随后便想及那人身体可好得很,没有咳嗽也没有气喘,顶多有点劳累过度眼圈有些黑而已,倒看不出来有什么病,便放下心来。只是这奴才,到底想做什么?眯了眯眼,道:“什么病?” “这——”小昌子在这宫中呆了多年早已成了精,自然看得出来王爷的怀疑,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主子的病况,迟疑着说不出话来。 “哼!”孟无痕冷笑两声,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拿皇上的身体来说事,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从来不知道活泼好动(说白了就是乐天派的小白)的护国王也有这样具有压迫性的一面,小昌子身上顿时冷汗淋漓,强大的气势几乎将他压倒在地。好在这时他一手培养起来侍候皇上的小太监喜子赶了过来,及时解了他的困境。 “公公——”喜子匆匆找了过来,却被当前的景像镇住,偷偷地看了一眼能令众人巴结的昌公公下跪的男子一眼,犹豫着不知当不当讲。 看到他过来小昌子便猜到了是什么事,向护国王叩了一个头,不卑不亢地道:“王爷若有疑问,不如随奴才一起去看看。” 孟无痕自然不会怕了他,再心也确实好奇得紧,便点点头,道:“走吧。” 孟子星一觉醒来,惊觉身边的人早已不在,巨大的恐慌涌来,因一夜好眠养起来的血色立即褪尽,慌乱地踢开被子,几乎是滚下床的,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前,顾不得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一把拉了开来。屋外晨光明媚,他却无心欣赏,撕心裂肺地呼唤:“无痕,回来,回来——” 孟无痕面无表情地随着小昌子回到醒木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场景——他那以冷静、果敢闻名于世,向来衣衫整齐、仪容威严的哥哥,竟然只着一件几不蔽体的内衣,披头散发地四处乱撞。那一声声呼唤如锋利的刀般,割得他的心一阵一阵地痛。哥—— 或许是这样的景象看得太多,小昌子一脸木然,瞄了一眼面容僵硬的护国王,道:“自王爷去后不久,皇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每天早上就来上这么一出,奴才能做的,也不过是在这个时候疏散宫中的侍从,不让此事外传罢了。” “是他赶我走的。”孟无痕眼神复杂地看着前面还在疯狂寻找他的男人,嘴里像吃了黄莲一样苦,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赶了他走,然后再这样做作,很好玩吗? “那时皇上一直派人留意着王爷。”小昌子缓缓道出当年他不知道的事情,“只是王爷当时心神失守,所以才没有留意到。” 孟无痕怔了一怔,随后冷声道:“那又怎样?” 小昌子垂下眼眸,沉默了许久,方道:“王爷武功高强,即使宫中最好的影卫也无法跟上,好在王爷一路向南,也没有特意掩饰行踪,倒是能寻到影迹。” 孟无痕在心里自嘲:他哪里是不特意掩饰?当时他脑中早已像一团乱麻,闹轰轰地没办法想任何事情,怎么还有可能去隐匿痕迹?当然,他不会将这些说出来,实际上他的心思早就飞到那边还在如痴如狂地寻找他的男人身上了,若不是小昌子所说的话是他也想知道的,只怕他早就去到那人身边了。想到这里便有些泄气:对于那个人,大约无论对他做了什么事,他也放不下。 小昌子像是丝毫不知道他心中的焦急似的,慢条丝理地接着说来:“奴才不清楚王爷这一路到底用了多少时间,反正等皇上派下去的人找着王爷的时候已将近一月。” “什么?”孟无痕收回凝在那人身上的视线,死死地盯着眼前这打小相识已不及自己高的侍从,他已经被搞糊涂了。 “确切地说,是王爷的尸身。”小昌子说到这里往皇上那里看了一眼,见他仍在空无一人的殿中大喊大叫,心中不由地一阵抽痛:他从小侍候着主子,何曾见过他如此失态?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面前这个人。 孟无痕沉默良久,方轻声问道:“他,以为我死了?” 小昌子收回一腔思绪,点点头,道:“王爷的衣服饰品也不知道是何时丢失的,竟然被一个溺毙者穿戴了去,尸体运回宫中 的时候,皇上只瞧了一眼那泡得面目全非的人颈上那块紫色的龙佩便晕了过去。” 紫色龙佩,是了,他初回国的时候老哥送给他的,兄弟两人一人一个,上面刻着两条首尾相缠的龙,像足了情人欢-好。不论是因着那佩饰上具有暗喻意义的纹络,还是为着它是那人送他的东西,都足以令他贴身收藏,并时不时拿出来摩挲一阵,只可惜,那时他的大脑根本无法运转,也不知道身上的物件是何时、何地丢了的,醒来过后还惆怅了一阵呢,谁知道竟然是被人拾了去,偏那人还淹死了,误导了一干子人。 “然后呢?”孟无痕听他提起那时的情形心里固然难过,可令人难以启齿的是他又隐隐有些快-意,大约苦头吃多了,也想让那人感同身受一下,可他终是喜欢那人过了头,这想法也就在脑中打了个转便被摒弃了去。 “皇上一开始完全不能接受王爷去了,派人日夜寻找,甚至亲自去了尸首发现的地方。”小昌子说到这里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又道,“可惜无论从哪一方面都证明那已经腐化了大半的尸身就是王爷,皇上,几乎疯狂了。”想及那段日子,小昌子不自禁地打了一个抖。 “本王是问你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太医怎么说?”怒吼过后,孟无痕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喜,为他那样在意;痛,为他那样伤心;哀,为,为他只因兄弟情…… 小昌子为他这样复杂至最深切痛楚的面色所慑,原先有的那一丝怪责之意顿时消散,正色道:“实际上奴才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变成如此的,只是那一天也如今日,奴才方惊觉。”那一天的经历,他大约一辈子也忘不了。 孟无痕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双拳随着那边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而越握越紧。 小昌子反倒逾矩地抬起了头,只是他眼神空洞,早已陷入了回忆之中:“皇上只记得自己把王爷赶走了,为了什么原因却一真糊里糊涂的,更是忘了那被抬回来的腐尸。太医说,这是失魂症所至。” “失魂?”孟无痕重复了一便他的话,眼神迷茫地看着他。 “萧太医曾遇到过不少这种病案,会有如此情况的人大多是失了重要的人或物而受了刺激,以至于变得神智不清,像皇上这样程度的——”小昌子说到这里顿住,眼中流露出担忧,“还没有人恢复正常。” “你是说哥他也会——”孟无痕无措地低喃,“这样一辈子?” “奴才也不知道。”小昌子摇头, “不过——” “不过什么?” “或许有一个人能使皇上恢复正常。”小昌子说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谁?”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即使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 小昌子却没有立即回答,微微侧过头,眼角余光见到皇上正往这边奔来,方道:“若有人,那便是王爷你了。” “我?”孟无痕一怔,正要再问,却见到两人谈论的主角向着自己而来,顿时全部心思都被吸引了去,轻唤一声:“哥——”脸上挂着温暖中带着苦涩的笑容迎了上去。 只是令人惊诧的,孟子星却像没有看见他这个人似的,就这样与他擦肩而过。 孟无痕的笑容凝在了脸上。 第70章 视而不见 “小昌子!”孟子星像找到救星一样扑到小昌子的身上,狂乱地掐住他的肩膀摇晃着,“无痕又不见了,他去了哪里?” “这——”小昌子也被眼下的状况搞糊涂了,王爷不就在那里吗? “哥——”孟无痕慌乱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我在这里啊,哥——” 可是孟子星不止视觉被蒙蔽,就连触觉也选择性地忽视了似的,根本没有感觉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边,只一味捉住小昌子狂吼:“你又走了,他又走了,是不是?是不是?” 凭是小昌子再世故圆滑,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由自主地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一旁的护国王,却见他傻傻地立在那里。 像是感应到了一样,孟子星嘴里唤着“无痕”,也跟着转过头去。 孟无痕心中一喜,只是还不等他的喜悦到达眼底便又瞬间消失——男人虽是看向他,视线的焦点却是落在了他的身后。“你是故意的是不是?”疯了似地抓住男人的手臂猛烈摇晃,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沙过了喉咙,“你故意气我的是不是?你不要这样,我不爱你了,我不爱你了还不行吗?不要这样对我,不要……” 孟子星随着他这样的动作晃动,却并没有因此发觉他的存在,那神情,若说是假装的,那么他的演技可不是一点两点的高。 “哥——”孟无痕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的心情唤出这一声的,但他很清楚自己后悔了,悔不该那样离开,不该任性地只顾自己的心情而忽略了眼前这人的感受。“求你——”求你不要这样,不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只可惜很多时候后悔是没有用的,孟子星的眼底虽印出了眼前这张痛悔的脸,脑中却没有成形,或者说是被他故意屏蔽了。但感觉是个奇妙的东西,他选择性地看不见,听不到,却自心底生出一股悲哀,激动的情绪猛地平静下来,缓缓地转过头,问道:“他又走了,是不是?”这句话,说是问句,还不如说他早已肯定,只是不死心而已。 小昌子为难地看了僵立在一旁的护国王一眼,见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皇上,没有其他什么反应,没办法下只好点了点头。 “又是有重要的事情去办?又是晚上回来?为什么每一次都悄悄地走?为什么从来不跟我道别?”孟子星边说边垂下头,只要任何人看他一眼,都能明白他的落寞。“小昌子,为什么朕总有一种感觉,无痕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不是的,哥, 我回来了,哥!孟无痕想要呼叫,想唤起眼前的男人的注意,可是话到了嘴边,嗓子眼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怎么也开不了口。 孟子星不再说什么,默默地转身离去,那背影,意透着无限萧索。 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花叶之间,孟无痕方收回视线,面色凝重地看向同样看着自己的小昌子。 “奴才知道王爷想问什么。”小昌子不客气地直盯着他,道,“只是皇上这情况,奴才也是第一次知道,以前皇上都只在早上闹一场,过不得一阵便恢复了正常。”可王爷一回来主子便如此,要说两者之间没有一点关系,他情愿把头削下来给人当凳子坐。 或许是先前那些激烈的情绪耗费了太多的心力,孟无痕没有对她表示异议,只沉默地转身,留下一个虚弱的背影。 六息殿,隔日一次的早朝气氛热烈。 孟无痕状似悠闲地坐在殿顶的大梁上,可如果有细心的人看见便可以发现他浑身肌肉紧绷,十指无意识地收缩,双眼紧紧地盯着一处,而要是发现他的是孟运的臣子的话,大约都会叫一声:“有刺客!”因为被他盯着的正是他们的皇帝陛下,而那眼中,怎么看都带着杀气!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孟无痕只是想提起那尊贵的男人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看不见自己而已。 或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灼热,议事中的帝王突然朝梁上看了一眼,只是那一眼的速度太快,孟无痕只在心中惊了一下,还没等他想明白该大大方方地让他看见,还是躲藏起来,那视线便已转了开来。底下的朝臣无知无觉,继续禀告各地方事务。 孟无痕身子僵住,良久,方疲惫地靠在身后的木桩子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大概是报应!前世做了太多坏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所以老天才会把他扔到这个世上,遇到这么一个人,受这零零碎碎的折磨。 隐下身形跟在老哥身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看着男人或严肃或轻松地接见各式各样的大臣,游刃有余地处理方方面面的事务,孟无痕突然有一种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男人的错觉。与他单独在一起的老哥从来都是温和而随意的,即使冷漠着脸面对群臣,也不忘间或给他一个温暖的眼神。 劳累半日,孟无痕侧卧在弦乙殿的软椅中,望着孜孜不倦的男人,首次开始反省,自己所谓的爱是否太过虚浮?他好像从来只会从老哥那里吸取温暖而没有付出过,一旦未曾如愿便转身逃走,害得他变成这样子。 对他视而不见的孟子星自是不知道他的黯然神伤,只是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突然觉得心中一痛,失声道:“无痕!”眼睛定定地看向他。 孟无痕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向来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他竟然感到自己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发颤——哥,看见他了! 令他失望的是,孟子星只是茫然地往他的方向张望了一阵,尔后皱了皱好看的眉便又低下了头。细长毛毫挥动如舞,像是从来没有过那一刻的情绪波动。 大约多数人都一样,不能忍受猛然得到后的骤然失去。孟无痕变是如此,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痛楚,甚至不敢再看那人一眼,狼狈地转身逃了出去。 他走得太急,所以没有看到身后的男人望着他的背影做出一副想追却又顿住的样子,眼中满是困惑。待到那身形消失在转角处之后,方颓然地低下头——罢、罢、罢!大约又是看花了眼,无痕既然去办事了,不到晚上是不会回来的。 是夜,孟无痕收拾好满腔情绪再次潜入醒木殿,只是这次迎接他的不再是没有焦聚的视线,而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回来了,无痕。”孟子星将头埋在青年颈间,语气中满是埋怨与依恋。 此时的孟无痕却再没了那激动和患得患失,只疲惫地淡淡“嗯”了一声。 第71章 愁肠之毒 皇帝的病情并没有因为心心念念的人平安归来而有所起色,是以这诺大的皇宫只有小昌子等一干可靠的太-监、宫女知道护国王爷的存在,醒木殿也照旧于凌晨时分清场。 “哥——”孟无痕纤长的食指在孟子星脸上流连,眼中是满满的痛。十九天了,每日每夜相陪,这人却总是对他忽冷忽热,夜里,他就是他最宝贵的弟弟,总有说不完的话,总是紧紧拥着他入眠,让他有一种相爱的错觉,只可惜一到天明便又彻底将他打回原形,视而不见,这是一种怎样的残忍? “唔——”原本沉睡的男人突然身子微动,发出一声叶吟。 孟无痕以为是自己吵到他了,惊得猛地缩回手,待见到他紧皱着眉头,面色痛苦味,方明白他是做了噩梦。食指按在他皱起两道深深痕迹的眉心,轻唤:“哥,醒醒,醒醒——” 许是真的听到了他的呼唤,孟子星猛地睁开眼,叫道:“无痕……” 孟无痕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缩回手,随后又猛地僵住,他可不可以期许,老哥现在能看见他了? 几乎是立即的,孟子星打碎了他这一期望,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男人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四处寻找他明明近在眼前的弟弟。 孟无痕的心里在想什么?望着男人披头散发的背影,他也只能暗骂自己活该了,一次次的打击之后却仍学不了乖,总还带着期望,尔后反复失望。 人说“情”字伤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邱毓馨在见到孟无痕的时候是狠狠地吓了一跳。没做考虑的,她一把揪住青年的腰带(为什么是腰带?那是因为某女人不够高……),骂道:“你小子易容术这么差还敢出来见人!你看你这面具做得又黄又黑不说,”踮起脚摸了他的脸一把,“啧啧”两声,“摸上去还刺手,更过份的是,这眼眶底下两个黑沉沉的东西,简真让人倒足胃口,你nn滴假冒别人也就算了,竟然拿这粗劣的技术来冒充我们貌美如花的无痕小弟,简直不可饶恕!”说着狠锤了两下他的腰,一副要拼命的架式。 孟无痕原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差了,一把挥开某女的手,咬牙道:“死魔女,你给我安静点!”说得他那么差也就算了,貌美如花?当他是女人吗?虽然他长得是女气点,但这身量,怎么也不会被人当成女人吧?(不好意思小混混,乃那张脸已经决定了乃的命运……) “吓?!”邱毓馨猛地跳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真的是小无痕?” “不是我是谁?”孟无痕没好气地道,“我找的是你师傅,怎么来的却是你?” “你这是看扁我的医术!”邱毓馨闻言炸毛。 “别闹了!”孟无痕心情糟糕,口气自然也极为恶劣,“这次不是闹着玩的!”而是关乎着那个人,那个人,一遇到那个人的事情他就没办法轻松。 或许是他的面色过于沉重,邱毓馨不免被镇住,眨了眨眼,老实道:“师傅出门去了,我看里信里写得那么急,就先赶来了。” “看我急?”孟无痕瞪了她一眼,“我看是宇文珏那小子不让你出门,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了还不跑快点?” 被说中了心事,邱毓馨却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笑了笑,道:“被你说中了。”末了还挑挑眉,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哼!”孟无痕没心情跟他玩闹,他更急的是,“你师傅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能赶来?” 邱毓馨有点不高兴,没好气地说:“他一出门就杳无音讯,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本小姐的医术早就青出于蓝了,什么疑难杂症,保证药到病除。” 孟无痕自是清楚乐锦的习性,这一出门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更令他郁闷的是,那人不喜人跟随,连个寻找的地方都没有。只是,眼前这女人真的可靠吗?“我记得你只学了两年医。”言下之意,你还太嫩了点。 “天才,什么叫天才你知道吗?”邱毓馨回了他白眼一个,“本小姐的资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学两年可以抵人二十年。”她虽然喜欢玩闹,但也不是不分清重的人,如果不是有几分能奈,倒也不会说出大话,只是得不得人信却是她控制不了的了。 孟无痕的脸色可以用乌云密布来形容了,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之后转身就走。“我还是派人去找乐锦好了。” “臭小子!”邱毓馨怒了,“这病本小姐今儿个是看定了!” “怎么样?”孟无痕的语气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是恶劣。这魔女死缠着他非要给老哥看病不可,一时被缠得没法,又且乐锦一时也寻不到,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道理,把前因后果告诉了她知道(当然,涉及两人情感的问题他都特意回避了。),让她治治看,可这迷晕了人之后东揉揉西搓搓算是什么事?(其实,这就是欲称的吃醋了,谁叫某女做了他不敢做的事情?) “别吵!”邱毓馨面色严肃地斥了他一声,拨开孟子星左侧的头发,细细寻找着什么。 孟无痕被她这少有的正经神色镇住,意真的不敢吱声了,只是那眼中的怒火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直直地盯着女子的后背,恨不得盯出两个洞来。 邱毓馨这两年性情变化极大,原本的大家闺秀化身为“小魔女”,可是令魔教一干人等头疼万分,能治得住她的大概也只有宇文珏了,不过她生性本来便成熟稳重,此时遇到正事便立即展现出一个“大姐姐”应有的神态来,一丝不苟地探查孟子星的状况。良久,她长呈了一口气,回头对着焦急不已的青年,吐出两个字:“中毒。” “中毒?”小昌子凝神想了想,随即摇头,“不可能。” “嗯?”孟无痕不解他为何如此肯定。 小昌子答道:“皇上的膳食都是由奴才亲自监督,且均有专人试吃,不可能有问题。” 的确,关于这一点孟无痕是知道的,只要小昌子靠得住,那么便不会有问题,只是,真的靠得住吗?想到这里,他的眼中不自禁地带了些疑色,只是眼前的人眼神坦荡,倒显得他的怀疑是多余的了。 “那酒呢?”站在一旁的邱毓馨发话了,“有没有人试过?” 小昌子不知这女子是什么身份,但是他与护国王神情亲密,便也不敢怠慢,用恭敬的语气答道:“皇上所有经手的用具,膳食、饮品均有专人检查、试食。”他说得轻松,却不知为了这帝王一人的性命牺牲了多少人。 “这倒怪了。”邱毓馨皱眉,“这愁肠之毒虽长期服用才会对人的身体产生致命影响,但初次服食必然面色潮红,想必若试食的人出再此等情况,这位昌公公是绝对不会给皇上使用的了。” 小昌子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那皇上究竟是怎么中毒的呢?”邱毓馨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孟无痕也很想知道,但他更想知道的是:“你到底会不会解?”只是他这个问题得到了某女人一个白眼。 小昌子问道:“何谓愁肠之毒?”他自问也算见多识广,竟然从未听过。 “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这愁肠便是一种解不了愁的解愁药。”邱毓馨说到这里顿住,拿眼去看一脸焦急的某人。 “什么意思?”孟无痕不耐烦地问道。他性子急,向来最讨厌别人卖关子,偏这世界上就有两人喜欢逗他,一是小老乡宇文珏,还有一个就是这魔女了。这两个人明明臭味相投,却成不了一对 ,不得不说是怪事一桩。 暗笑一声,邱毓馨就是喜欢看他这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过她也不想真的惹怒这小家伙,便接着道:“愁肠实际上是一种致幻药物,它需和在酒里方能发挥作用,据说饮下之后能见到最想见的人,但它也是一种慢性毒药,长期服用,可致人疯狂。” “有没有办法解?”孟无痕急道。 “为何是‘据说’?”小昌子发出疑问。 邱毓馨冲孟无痕挑挑眉,尔后赞赏地看了小昌子一眼,那神态,分明在说某人是笨蛋,她既然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这种毒药的细节,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亏这人还三番两次地问,不是笨蛋是什么? “女人!”孟无痕恼怒地警告。所谓关心则乱,想不到那去也是人之常情吧? 邱毓馨心想:年轻人就是没耐心啊!扯了扯嘴角,道:“‘据说’是因为服用此药的人都有不愿说出口的伤心事,自然不会提起自己用药过后的症状,而之后他们都疯了,这一说法也是后人根据他们的记事推测出来的。” 孟无痕心中一痛:“那是没救了?” 邱毓馨怔了怔,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男孩如此绝望的神情,仿佛失了全世界般伤痛。先前逗弄的心思顿时消散,正色道:“也不是没得救。”对上两人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以前那些人之所以没有获救,一是因为他们的意志力问题,皇上的意志力是我所见最强的几人之一,以他中毒的程度来说,一般人早就神智不清了,而他竟然还能在白天正常地处理事务,不得不说他很强。” 若平时有人这样夸奖那人,孟无痕肯定会很开心,可他这个时候哪有这种心情?当下急道:“这是一,那二呢?” “二嘛——”邱毓馨眼神在他身上流转一圈,方道,“会用这药的人要么是思念已故之人,要么想见不可能再见到的人,而皇上想见的人,应该是你吧?”说着还诡异地眨了眨眼。 孟无痕脸红了。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邱毓馨笑得极灿烂:“既然你一没死,二也不会见不到,那治愈他,我就多了几分把握。” “那他什么时候能好?”孟无痕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在这魔女的恐怖眼神下落荒而逃。 “你小子当我是神啊?”邱毓馨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我只说是多了几分把握,可没保证一定能治好。” “什么?!”原本满怀希望的孟无痕大受打击,双眼直愣愣地 说不出话来。 “那姑娘有多少把握?”还是小昌子冷静,一句话问到重点。 “七八分吧。”邱毓馨不太肯定地说。 有七八分总算胜多于负,所以两人都没有吱声,只是若两人知道结果,还会不会将孟子星交于她医治呢? 第72章 思维絮乱 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问现在的孟无痕便知道了,他向来对这魔女不感冒,难得相信他一次,却落得如此下场!“这是怎么回事?”看着笑得极无辜的某女人,他真的想一拳揍到她脸上! “不关我事啊!”邱毓馨眨眨眼,“我已经解了他的毒了,至于这些后遗症……”指指死抱着他不放的皇帝大人,耸耸肩,“我也没办法的。”她是真的无奈,可不是推卸责任,谁知道这皇帝中毒的时候还是个半傻,解了毒后竟然变得全傻了? “你!”孟无痕气结,果然,他就不该相信这女人!只是他虽气却拿她没有丝毫办法,总不能捉她起来打一顿吧?这时才相信,原来脸皮厚真的可以天下无敌的…… “无痕,你怎么对母妃这么凶?”作为争执的产生源,孟子星显然没有这份自觉,眨巴眨巴眼睛,不怎么有威信地质问着弟弟。 他这副可爱的样子杀伤力太大,邱毓馨忍不住就要喷笑出来,却在教主大人的冷眼下急争刹住,最后化为一声“咳——”,随即捂着嘴东张西望,就是不去看某人铁青的脸。 “无痕,你吓到母妃了。”孟子星见“母妃”被弟弟瞪得揉着嘴不敢说话,不由有些生气,恼怒地拍拍他的头,斥道:“不许这么凶!” 孟无痕沉默,老哥的毒虽然解了,记忆却似乎退到了八岁左右,可是他又认得长大后的自己,却把魔女当成了母妃,即使再不愿意承认,心底却已经相信,老哥似乎神经错乱了。“哥——”孟无痕握住老哥又欲敲到他头顶的手,声音哽咽。 “呃——”在孟子星如今的幼小心灵里,把弟弟欺负到要哭的样子可不是件好事,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母妃”,犹豫良久,伸出空着的左手将“小家伙”搂在怀里,哄道:“好了,不哭,乖,是哥哥不好,不哭喔不哭——” 孟无痕当场噎住。 邱毓馨看着他古怪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地大笑出声,那姿势、动作,呃,捧住肚子满地滚,大约算作不雅吧! 不知道该哭丧着脸还是该笑好,原本的悲伤却被这么一闹散去不少,孟无痕看着一脸天真稚气的男人,心里有过那么一刹那的想法——也许哥就这样一辈子也不错?当然,这只是想想,如果真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才能与老哥一起,他自己也会觉得自己龌龊与悲哀。 小昌子进到醒木殿的时候见到皇上与护国王搂在一起,而那“女神医”(某人自称)却在一边笑得真打跌,不由吃了一惊, 不过他在宫中多年,自然懂得什么是该知道的,什么是连好奇心都不该有的。快走两步跪在两人面前,行了礼后,道:“禀王爷,奴才已宣布皇上身体微恙,罢朝一日。” 孟无痕定了定神,放开老哥的手,本欲挣脱他的怀抱,不想自己方一动却被搂得更紧,便由了他去。看向垂首跪在面前的人,问道:“反应如何?” “回王爷,皇上身体向来强健,这么一病太过突然,众位大臣均有所疑惑,奴才只道前夜皇上审阅奏章至深夜,以至受了风寒,倒也无人怀疑。”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道,“奴才只担心,各宫娘娘得知皇上身体微恙一事,会不请自来。” 听到“各宫娘娘”几字,孟无痕不由身体一僵,但他即刻放松下来,复杂地看了紧贴在身上的人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怎么忘了?这男人拥有三宫十六院,自己所谓的“爱”实在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孟子星虽然神智不清,但本身具备的敏感与聪慧却没有减弱分毫,几乎是立即地发现了弟弟的情绪不对,然而知道是一回事,明白又是另一回事,他也只能拍拍青年的背,用哄两岁小孩的语气哄道:“无痕乖喔,哥哥疼你喔——” 暗叹一声,孟无痕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摊上了这么一个人,低头对身体僵硬的小昌子道:“无妨,只说太医吩咐皇上需静养即可,宫中哪个太医是可靠的你应该比我清楚,此事便交与你办。” “是——”小昌子领命起身,却未即刻离去,而是担忧地看了皇上一眼,随后转向护国王,欲言又止。 “怎么?”孟无痕皱眉,他不喜欢这人对老哥过于关心,感觉像是重要的东西被人窥视了似的。 小昌子像是感应到他的不满似的,忙垂首答道:“奴才失礼,只是皇上如今这样怕是瞒不了多久。” 装病的确不是长久之计,却是眼前最有用的办法,孟无痕扫了一眼已经止住狂笑正捂着肚子不停喘息的邱毓馨,道:“拖得一时算一时,我会尽快寻人治好他的。” “是——” “你打算怎么做?”等青年耐心地哄了小孩子皇帝到一边看书练字,邱毓馨率先发问。 “能怎么做?”孟无痕疲惫地落坐在她对面,泄气地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想及自己之前因为着急而对她的语气不太好,不免有些歉意,只是道歉的话说不出口,他们之间也不必说,想了想,正色道,“他这样,是怎么造成的?” “说不好。”邱毓馨也跟着摆出一副正经神态,“有药物影响,但我认为更多的是精神压力。” “精神压力?”在孟无痕的眼里,老哥向来强得不像一个人类,对于自己来说头疼不的问题到了他手中却如同儿戏,所以不明白,什么事情会给他压力,竟然使如此强悍的他也受不了而崩溃了? “嘿嘿……”邱毓馨却不答,反而奸笑地看着他,那眼神暧-昧之极。或许以前的她不会往这方面想,但经历了小珏与那个人之间的事,作为旁边者,她看得很明白,这傻小子太过不会遮掩眼中的情绪,而从某个人为他伤神至此可以看出其中的深意。初时或许有些惊讶,但见到这小混混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作为朋友,除了祝福还能怎么样? 孟无痕被她那样的眼神看得下意识地缩缩肩,却又在瞬间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怕这女人?用力挺了挺胸膛,怒道:“你笑什么笑?”也不知道是恼怒魔女不正经的态度,还是气自己居然怕一个弱女子? “当然是笑你笨。”邱毓馨向来以打击他为乐。 “你!”孟无痕气结,“女人,别太过份!” 对于这种程度的威胁,邱毓馨嗤之以鼻,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说你笨还是给你面子,要我说,你就是这天下最蠢的蠢蛋,连最笨的猪都聪明过你。” 孟无痕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瞪着她真喘粗气。 邱毓馨鼓着眼睛与他对瞪,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你瞪什么瞪?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能证明自己比猪聪明吗?” 先前两人还顾着身边有人而压低了音量,只是说不得两句便开始抬高声调,最后竟已声可震天。孟子星除非是聋子才会听不见,他就算再经历童年也仍爱看书习字,也同样不喜欢吵闹,不满地抬头,却见两个罪魁祸首正大眼瞪小眼,护短之心骤起,猛地站起身三两步跨过去拦在自己弟弟面前,气冲冲地对邱毓馨吼道:“不许欺负无痕!” 皇帝大人就算智力倒返也是很有威势的,至少要比某人有震慑力。 邱毓馨讪讪地摸摸鼻子,抬头望天。 “哥——”孟无痕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鼻子有些发酸。 孟子星闻言转过身,爱怜地拍拍他的头,嘱咐道:“以后遇到这种人就这样对付她。”边说还边斜眼去看他嘴里的“这种人”,神气之极。 “嗯。”孟无痕点头,表情温顺。 “那你好 好玩,哥哥去学习了,要是这女人再欺负你就大声叫哥哥。”说完像拍小狗一要再拍了拍他的头,得到他点头同意后便踱回自己的书案,拾起匆忙音扔下的书策,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孟无痕望着他苦读的身影,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待听到旁边的魔女小声嘀咕“不是叫母妃的吗?怎么变成‘这女人’了?”方猛地醒起:老哥自用了药,再醒过来便一直叫她母妃,还处处训斥自己不可与她作对,怎么现在又变了?迟疑地回头看向魔女,正对上她了然的目光。 “有时候真不得不佩服你的运气。”邱毓馨感叹道,“怎么就遇上个这么好的哥哥?只是——”上下打量他一遍,扁扁嘴,道,“也不得不佩服你的脑袋,真是笨得可以。” 孟无痕却没有发火,而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吵。”的确,老哥的事就有够他烦的了。 邱毓馨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我想跟你吵啊?你最笨的地方就是发现不了你的笨!”对于某人的迟钝已经彻底绝望,干脆挑明了讲,“愁肠的药效和那小昌子的证词还不能让你明白你老哥是怎么样中毒的吗?” 脑中闪过之前的画面,一幕幕景象联接起来,有什么呼之欲出。孟无痕眼神闪烁,喃喃道:“见到已故之人,那毒……” “自然是他自己服下去的。”邱毓馨抛出自认八九不离十的答案。 犹如受了当头一棒,孟无痕猛地站起,震惊地看向那人,眼中除了伤痛,还有太多,太多…… “哥——”所有的情绪最终化为这声哽在喉间的低喃。 第73章 痴兄痴弟 邱毓馨又在孟远皇宫呆了三天便潇洒离去,如今她已是完全帮不上忙,只盼早日找到师傅,而他老人家能有办法了。 孟无痕见她孤身上路也没有担心她的安危,实在是因为这魔女自称的医术高明还有待考较,但她那些邪门歪道的制药倒是青出于蓝了,魔教的百草夫人可不是好惹的,什么"一嗅白痴痴"、"粘到必晕倒"、"和跳蚤的亲密感觉",足以把人整得死去活来,所以他更担心的是那些遇到她又不长眼去惹她的人。推说皇帝有罢了两次朝已是极限,而乐锦却仍没有消息,老哥更是没有丝豪起色,无奈,他只有再想办法了。 第五日,对于皇上身体有恙且除了昌在总管和李太医之外不见任何人一事已经有所猜测的群臣终于在早朝上见到其身影,只是不知是否大病初愈的原因,皇上似乎瘦了许多。 "众卿平身。"孟无痕顶着老哥的脸,用老哥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即使早习惯化作别人到处晃,却仍觉得颇有些不自在,想及老哥还在寝宫,这几天他缠人得紧,若一醒来见不到自己怕是又要闹了,心里不免有些急切:"有事禀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便有一五品官员走出队列:"臣日前骤闻吾皇身体欠安,一时寝食难以,遂沐浴焚香为上祈福,幸得天佑,今见皇上安康,不禁欣喜……" 这段是孟无痕听得懂的,后面啪啦啪啦一大堆,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听着就像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嗡~",简直想要人的命。这时不禁又佩服起老哥来,他自己虽上过不少早朝,但期间多是在暗中留意老哥的一举一动,倒也不觉得难受,难为老哥一年的大半时间要听这些无聊的废话,还要作了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岂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 那官员还不知道座上的"皇上"已是满胸怒气,犹在吊着书袋表达自己对于皇帝陛下康复的欣喜之情,正说到:"盖--" "够了!"孟无痕一声怒吼,吓得那官员全知一抖趴在了地上。百官噤声。 小昌子也是一惊,他是知道底细的,忙小声提点:"皇上--"心里直叫苦,早就知道这小爷脾气不好,怎么能病急乱投医信了他的话?这下可好,等哪天皇上康复了,这朝 堂也乱成一锅粥了! 孟无痕却没有理会他这些顾忌,只随心做事,沉声道:"来人,把这不知所谓的东西摘去顶戴,剥去朝服。" "啊--"那官员惊叫一声,惶惶地向四周看去。有官员动了动,似想求情,可偷眼看到皇帝铁青的脸不由地心中一颤,忙低下头去避开他的求救的视线。那官员终于绝望,瘫软在地上悚悚发抖,很快便有宫卫上前摘了他的顶戴,剥去他的朝服,只余一身轻薄的内衣,可他竟然连冷也感觉不到了,只脸色青白地叭在地上。 孟无痕面无表情地道:"此后若有人再长篇大论、不知所云,这人便是他的下场。"冷冷地扫视众人一眼,满意地看到他的恐惧,这才吐出两个字:"退朝。" 孟无痕此时并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对于今后的官场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一心一意地往醒木殿赶,心里只恨假冒的是皇帝,身边跟着一大群人,不然使用轻功的话不过转眼即到,哪用像现在这样坐在个破车上慢慢晃?(皇帝御用的华丽步辇被说成破车,真有够冤的!) "留在殿外。"吩咐了一声,孟无痕不待众人有所反应便飞身跃进殿中。 一干宫侍眼观鼻、鼻观心,木然肃立。该他们知道的才能知道,不该他们知道的不要好奇,这是宫里的生存法则。 "嗯--无痕--"孟子星一睁眼便凶到自家弟弟坐在旁边凝视着自己,想也没想便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孩子气地揉了揉眼睛,右手撑在臀边坐了起来。丝被顺着身体滑落,经 过一夜的翻滚,再整齐的衣衫也变得凌乱不堪,本就比较宽松的内衣领口大开,露出大半蜜色的脸膛,两点引人遐想的嫣红随着主人的动作若隐若现。 孟无痕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小腹,忙垂眼不敢再看,难耐地咽了口唾液,哥-- "哈--"很没形象地伸了个懒腰,孟子星这才感到清醒了些,一把抱住垂头不语的青年,调笑道,"小无痕今天这么早啊!真是难得啊难得!" 孟无痕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老哥发现他的不妥,心里简直恨死了他这副不知世事的样子。 "怎么了?"孟子星感觉到他的僵硬,松开他,疑惑地打量了一阵,突然担忧地 问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呃--"孟地避开他探向自己额头的手,有些不自然地道,"没什么。" "无痕--"孟子星不信,沉着脸盯着他,那神情,颇有些往日的威严。 孟无痕怔了一怔,差点以为老哥恢复正常了,可他随下来的样子却打破了他的疑惑-- "我会生气的。"孟子星鼓起眼睛板着脸,倒也十分吓人,至少两三岁小孩还是会害怕的。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孟无痕对于老哥如今这种样子是既忧又喜。看他痴痴傻傻,再对比以前的英明睿智,当然是难过的;可他现在却极粘自己,不会有别的女人,更不会赶他走,所以他甚至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老哥就这样一辈子就好了。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相依为命,如果这朝堂不能接受一个痴傻的皇帝,那么他就带老哥走,魔教也好,天涯海角也好,只要与他在一起,便好。可每当那男人像个小孩一样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东西到他面前献宝的时候,对着那样闪着天真的眼睛,这种想法又飞得无影无踪--他怎么可以为了自己这种龌龊心思而期辱如此深爱的人?对于老哥来说,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吧?于是一边鄙视自己,一边紧催教中的手下找乐锦,可天下之大,几天时间哪里就能找到? 他心里想着事,便忘了眼前,直到额前传来温暖的触感方回过神来,却被眼前放大的脸惊得心跳都差点停止。 "不是很热啊!"孟子星右手贴在他的额上,并不觉得烫手,喃喃自语道,"可是脸怎么会那么红?" 直到几乎窒息,孟无痕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是心跳如鼓,对着近在咫尺的面容,他全部心思都在那一张一盒的薄唇上。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那嘴唇晶莹水润,色泽鲜嫩,让人,很想亲上去…… 有人快化身为狼,孟子星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危机,捧着弟弟的脸又揉又捏地研究他到底有没有生病。"奇怪,明明没什么事的,为什么脸这么红?呃,现在开始烫了,怎么唔--" 如饥似渴地吸吮,孟无痕什么也不愿去想,要吞吃入腹般蹂躏男人的嘴唇,好软,好幸福…… "唔--"任谁被突然堵住嘴也会不舒服,孟子星喉中发出一声 呜咽,双手放在弟弟的胸前,想要把他推开,可他"年幼"的弟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按在自己脑后的手如同铁铸般纹丝不动。 擒住男人不断挣动的双手,孟无痕粗鲁地用舌尖顶开他的双唇,趁着他因为不适而张嘴的一刹那强势地侵入,如同宣布自己所有权般往四处留下印迹。 “不——”孟子星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想不出问题所在,微弱地挣扎。 将他紧紧按在怀里,孟无痕现在的所做的事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捉住男人羞涩的舌,让它与自己共舞。 口腔里的敏-感点不时被触到,孟子星从一开始的不适挣扎变成后面的顺从,后来甚至感觉不过瘾似的主动出击。不客气地含住进攻者吸吮轻咬,阵地渐渐转回侵略者那方,与青年的胡搅一通不同,灵巧的舌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在他的敏感点一一探过。 毕竟没什么经验,孟无痕很快便觉得身体发软,擒住老哥的手渐渐松了开来,只是此时的两人都已经忽略了这个问题,孟子星在双手获得自由的瞬间用力回抱住弟弟,让两人贴得更为紧密。痴傻也不全是坏事,至少神智不清的孟子星不用再去考虑所谓的世俗伦理,而只要跟着心走,做自己早已想做的事情就行。 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堆浆糊,孟无痕被动地随着老哥的动作而动作,全身的肌肤透出点点粉红,已是情-欲高涨,身子下意识地扭动,想要,想要更进一步的抚慰。就在事情将要变得不可收拾的时候,他却猛地被人推开,不满的情绪汇入脑中,睁开水雾雾的眼睛,却见那人自上而下冷冷地俯视着自己,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瞬间清醒过来。 第74章 会后悔吗? 炽热的欲-火瞬间冷却,孟无痕惊恐地望着那人,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却没有一个能应付眼前的状况,老哥会怎么做?又会赶他走吗?做出这种乘人之危的事情,还是对亲哥哥,他自己都厌恶自己了,更何况是老哥? 只是他这些担心都白费了,先前那所谓的"冷冷的视线"仿佛只是他的错觉,孟子星露出一个小孩子发现新奇东西时那种欣喜笑容,舔了舔嘴唇,两眼直直地盯着他,道:"这个好玩!"不等他反应过来,猛地扑回他身上,嘟哝着,"我还要--"说着又往他嘴上亲去。 呃?过于巨大的反差让孟无痕呆住,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封住了嘴,惊慌失措地推开身上的男人,连轻功都忘记了,埋着头就冲出了大殿。 孟子星被他推得后脑勺撞到了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而他却像没有感觉似的,呆呆地看着弟弟跌跌撞撞的背影。 自那日的事情之后,孟无痕一直不敢回醒木殿,说他有色心没色胆也好,说他懦弱无耻也好,他真的不敢,也不想去见那人。不是他不喜欢那天的吻,只是那人一副玩闹的样子震醒了他,如果在老哥不清醒的时候与他发生了那样的事,他算什么?他的爱又算什么?他怕再见到那样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会忍不住哭泣出来,也太难看了,所以,还是不见的好,不见也罢。 在皇宫躲皇帝,如果摆在以前可能不太容易,但现在这皇帝痴痴傻傻的,想要让他找不到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所以半个月过去了,孟无痕一直在各个空殿中流连。 又是两日一次的早朝,孟无痕在弦乙殿外趁着御辇落地的一瞬间穿身而入,过得片刻再施施然走下来,在场有众人除早已知情的小昌子外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这个小花招。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排山倒海的呼声过后,孟运最高级别的行政会议正式开始…… 见护国王批完奏折,小昌子终于忍不住上前道:"王爷,皇上这段时间一直闹着要见您。" 孟无痕本欲站起的身体一顿,良久方问道:"他怎么样?"一直忍着不去问有关老哥的事情,可却是不问越是想念,果然,他早就栽得彻底。 "回王爷,皇上每天都在追问王爷的行踪。"小昌子垂眸恭敬地回答。他不知 道皇上和王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于王爷要这样躲着,联系起这几年的事情,心里隐隐有些想法,却惊得自己不敢再想下去。 孟无痕心里百味交杂,老哥自从变得孩子气后就很粘自己,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腻在一起,这么多天见不到,也难怪会问,只是,他究竟当自己是什么?弟弟,还是杀了他弟弟的凶手?是不是因为把一个凶手当弟弟疼了这么多年而接受不了,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来逃避?"你怎么说的?"他的嗓音嘶哑,刚问出现句话却又不等得到回答便道,"算了,就说母妃带我去上香了,要很久才回来吧。" "这--"小昌子犹豫,这样一来皇上怕是要少翻天了。 "怎么?"孟无痕有些不悦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 "没有。"小昌子识趣地答道,心里不免有些自艾自怨--今天又没得休息了。 "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是,奴才不会透露王爷的行踪。" "不会就好。"实际上孟无痕也并不担心,因为老哥现在这个样子,忠心的小昌子必然不会让他曝光。 这么多空置的旧殿中,孟无痕最喜欢去的是幼时居住过的丽莺宫,不只因为这里有他那便宜父皇为当年宠爱之极的老娘引来的温泉水,更重要的原因是这里留下了他与老哥的太多开心的痕迹。 将整个人沉入水中,孟无痕放松全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以前很害怕这种窒息的感觉,而现在却沉醉其中,难怪那么多人喜欢自虐,原来身体上的痛苦真的能减轻心中的伤痛。 在吐尽胸中最后一口气之后猛地冒出水面,却在睁开眼的一瞬间惊地跌了回去,"哗--"地一声水花四渐。 "无痕--"孟子星大惊,也跟着一个猛扎潜进了水中,温暖的泉水自四面八方涌来,却没有给人舒适的感觉,反而一个劲地往口鼻里钻,难受之至,双眼一阵微痛,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闭着眼胡乱抓着。 孟无痕落进水里顿时呛了几口水,再次冒出水面的时候便见到老哥正溺在水中,惊得心脏差点停止,忙再潜下去,一把抱住他往上浮。 "哗啦--&q uot;一阵水声,两人总算活着浮了上来,免除淹死在洗澡池里这一尴尬的命运。 "你在胡搞些什么?你不要命了吗?"一见到这人有事就没办法冷静,孟无痕掐住老哥的双肩嘶声裂肺地吼道。 "唔--"孟子星给他摇得头晕眼花,胃里一阵不适,先前灌进嘴里的水猛地一下冒出,喷得青年一头一脸。 虽然很狼狈,但孟无痕却因此而冷静下来,暗叹一声,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助他上咳。 “咳——咳——”孟子星鼻子里也灌了好些水,又咳个不停,当真难受之极,一手环住弟弟的脖子,一手搂在他腰侧,头放在他肩上一阵阵喘息。 孟无痕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认命地一手环住老哥的腰,一手在他背上轻拍,只是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是,他的全身都在不自禁地打着颤。 良久,好不容易止了咳,孟子星却没有起身,而是紧紧地将弟弟抱住,嘟着嘴埋怨道:“小无痕是个坏家伙,沐浴也不等哥哥一起。” 孟无痕默,小时候两人的确是一起洗澡的,只是那时的他们都心思单纯,光着屁-股打打闹也没什么旖念,而如今自己心里存着见不得人的心思,更在那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怎么还可能再像小时候一样?这样一想方忆起自己似乎全身上下光-溜溜的一根纱都没有,顿时不自在起来,可不等他有所动作,放在他腰上的手突然不老实起来。 在弟弟光-裸的腰部摸了几把,孟子星像偷到腥的猫一样嘿嘿直笑:“小无痕的皮肤可真滑啊!”说着狼爪子又动了动,强调似地补,“很好摸。” 孟无痕呆在原地,这算什么?他被老哥调-戏了?! 孟子星没去管他像被雷劈中了似的表情,两手紧紧地钳住他的腰,哮哝道:“我要玩亲亲。”说着便作势往他嘴上亲去。 孟无痕瞬间反应这来,把头一偏,这吻便落在了他的脸上。 “不许躲!”孟子星气了,一边命令了不许动,一边又看准他的脸亲去。 孟无痕哪里会乖乖听他的话,左右摆着脑袋避开他的吻。 总是抓不住目标,孟子星停了下来,怒气冲冲地看着他,道:“那天你亲我我都让你亲了,为什么现在不给我亲你?小无痕太过份了!” “哥~~”孟无痕对上他的视线,哀叫,“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 “玩亲亲啊!”孟子星理直气壮地道,“我有看父皇跟母妃做过的。” “我们不可以亲亲的。”孟无痕无力,该怎么跟这个心智变成小孩子的老哥说这种事? “我不管!”孟子星断然否决,“我很喜欢!” “啊?!”明知道他只是小孩子新奇的心性,孟无痕却仍忍不住心里一阵悸动,而在他失神的这片刻,某只狼趁虚而入,一口叨住了粉嫩嫩肉嘟嘟的小羊的嘴!“唔——”孟无痕条件反射性地挣扎,两手用力地推拒紧挨着的身体,只是男人这次却像是早有准备的,他这一推竟是没推开。 一个长吻之后,孟子星松开他的双唇,得意洋洋地看了着,道:“嘿嘿,小无痕上次趁我不备推开我,害我后脑上痛死了,这次你可别想,等我亲够了再说。” 老哥怎么可能这么无赖?孟无痕惊得微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只是现在可不是吃惊的好时机,大灰狼岂会放过傻羊?嘴再次被堵住,更过份的是那软绵绵、滑溜溜的东西也趁机挤了进来,在别人的地盘上搅得天翻地覆。 “唔——”孟无痕瞪大双眼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老哥的眼中并不是天真好奇,而是满满地深情。认命般地闭上眼睛,就算只是错觉,他也甘之如怡。 双方配合的吻热烈之极,接下来的动作并没有受心智的影响,孟子星熟练地去除掉累赘的衣物,期间两人的口舌交缠从来没有断开过。两具光-溜溜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敏感的地方被一一揉弄,互相抚慰脆弱的地方,一切,都那么疯狂。 被压倒在冰冷的白玉池边的时候,孟无痕看着满脸情-欲的男人,认真地问道:“哥,你会后悔吗?” 孟子星番外 会后悔吗?这是个好问题。抱着弟弟躺在丽莺宫两人曾相拥而眠四年之久的床上,孟子星纤长的食指描绘着怀中人脸上的轮廊,想着他的问题。 没错,早在半月前的那个亲吻之时他就醒了,原本还以为是在梦中,只是突然间听得一声难耐的呻吟,如同一盆冷水浇了下来,这才发现一切都如此真实。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推开少年弹坐起身,只是看着他惊恐的脸,心里突然就不忍了。于是扮回痴傻的样子凑过去亲他,早算好了他不会接受这样的亲密,自己却对那甜美的感觉上了瘾,以至于被推开的时候还回不过神来,连后脑上的剧痛也没有发觉,只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看着那样仓 惶失措的无痕,突然对于自己的做法产生了怀疑——这样坚决地拒绝他的感情,究竟是对还是错? 两年前骤闻他是一缕异世幽魂,心里是极为震惊的,但十数年来疼的、爱的都是他,就算不是原来的无痕又怎么样?早已将他当作了亲弟弟,所以才会狠心地赶他走,当说出那两个决绝的字的时候,心中的痛又有何人能知?不过希望他离了自己能淡了那种念想,回归正常的人生,娶一个贤惠的妻子,生几个体贴的儿女。 谁知竟逼得他疯狂如斯,究竟是怎样的痛,才能支撑着他不眠不休地连着七天七夜的狂奔,耗尽内力栽进冰冷的河里?可笑的是,那些人竟然要他相信那具令人恶心的尸体是他的无痕!他怎么可能会死?他只是在气自己,所以才躲着不露面吓吓他罢了。只是再不愿相信,越来越多的证据,还有始终找不无痕的人影,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无痕是真的不在了!叫他怎么能忍受?他想要无痕过正常幸福的生活,在京中娶妻生子,每天能见到一面,也就知足了。即使是赶他走也想着等他想通了便会回来,可为什么他要如此狠心?说爱他,却忍心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 想及那段时间的痛苦与绝望,孟子星身体不自禁地颤了一下,抱住青年的手收紧,像是确定他是不是真实的一样把脸挨上他的额头,直到感觉到温暖的触感方松了一口气,双手却未曾放松,生怕一个松手他又消失不见了。爱怜地在青年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孟子星现在是那么庆幸,庆幸那个同样对无痕有情的人的不良居心,如果不是因为那人恶毒地给了他“愁肠”,那么他早就疯狂至死,而无痕在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大概只有他的骇骨,这样残忍的事情,叫他这武艺高强内心却极为脆弱的弟弟怎么面对? 孟子星现在想来,在愁肠之毒解开的时候自己应该就已经醒了,只是害怕失去的恐惧压住了苏醒的神经,下意识地以痴傻来躲避现实,偶有一瞬清醒,却又被自己用不可置信否认,直到那天那个吻…… 在小家伙略微红肿的嘴唇上亲了下,舌尖暧-昧地描绘着他精致的唇形。这个小家伙,总是让自己惊讶,他比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在感情上更为勇敢,只是自己的懦弱却让他一伤再伤,明明已经醒来,却故意地装傻充愣,害得他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在这冰冷的深宫流窜。宫里自有属于他直接管辖的暗卫,这些人一个或许跟不上无痕,但数十数百个倒能将他的行踪摸得八九不离十,也因此孟子星很清楚小家伙这些天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日里要帮他这个“痴傻 ”了的哥哥上朝、批奏折,之后整夜整夜地躺在或花木深处,或房梁殿顶望着天空发呆。 他有多少个夜晚没有合眼了?有多少天没有好好进食了?孟子星大掌抚过青年的身体,竟感觉到咯手!心里又是一阵刺痛,无痕向来强健的身体竟被他糟-蹋成这样子了,难怪只是做了三次就昏睡了过去。想及先前紧-窒销-魂的快感,很尴尬地发现自己的欲-望又有了抬头的迹象,为避免兽-性-大-发伤了昏睡中的小家伙,忙将他松开些,可小家伙却不领情,死死扒在他身上不肯稍离,大约是被拒绝了太多次,所以才没了安全感。孟子星心里一阵酸痛,只是一想到明天小家伙醒来大概会为自己被“做”晕了过去而抓狂不已,又有些想笑,紧紧搂住他赤-裸的身体,任是欲火被刺激得高涨却得不到舒解也不肯再放松。 今夜会出现在此处,与他做了这天理不容的事情,便是再也见不得他自我折磨,也只有孟子星自己知道当他看到无痕一身赤-裸地溺在水中时心里有多痛——明明是想要保护的珍宝,却总是亲自弄得他遍体凌伤。如果在来此之前心底还有一丝犹豫的话,那这一幕足以坚定他的决心,若离开彼此会让活下去都成了一种痛苦,又何必计较那世间伦-常?如果他们在一起会为不容于世的话,那么就相拥着死去吧!无论如何,再也不要分开…… 第75章 再不分开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心,孟无痕几乎沉醉着不想醒来,只是总有什么烦人的东西在身上游走,微痒的感觉逼得不睁开眼睛。屋里的光线有些强,他不适地眨了眨眼,却觉得一片阴影笼罩在头顶,心中一惊,猛地坐了起来。“啊!痛——”有句话怎么说来的?“进东门欢欢喜喜,出西门痛苦流涕”,某人现在的状况就像吃多了辣椒之后那种热辣辣的感觉。 “很痛吗?”孟子星一把捞住他往回倒的身体,却发现他全身僵硬,不由有些懊恼——明知道他是初经人世,昨夜却疯狂地要了他三次,若不是他最后累得昏睡了过去,怕是还不会放过他。 这样的温柔关怀,孟无痕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作梦了,只是身后的痛楚又告诉他这一切的真实。良久,才结结巴地道:“没~没事——” “喔?”孟子星挑眉,俯低身在他耳边用暧昧的语气说道,“那是不是代表可以再来一次?” “什、什么?”孟无痕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蹦坐起来,动作太过激烈扯得那羞耻的地方,痛得他呲牙咧嘴的,只是他顾不得这些,一手捂住伤势惨重的屁-股,一手扯住棉被挡在自己面前,仿佛这样就能防止被人拖出去蹂-躏似的。“不、不要了吧?”虽然过程很让人愉快,但这后果——真是让人提不起“性”致啊!开玩笑,再来一次他肯定屁-股开花的! 看着他那一副炸毛的样子,孟子星很辛苦才忍住笑,拉赤他紧抓着被子的手,在唇上轻轻印下一下吻,道:“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会才怪!孟无痕使劲地甩头,生怕拒绝得轻了会被他再拉去做得死去活来。 “好了,”孟子星终于决定不去逗他了,翻身取过床边温着的清粥,道,“你累了一夜,必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什、什么嘛!”孟无痕的脸“噌”地一声便红透了,这人,肯定是故意的!赌气地想要拒绝他递到嘴边的食物,但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一阵响声,瞧见那人忍笑的样子,泄愤似的一口含进整个勺子里的粥,恶狠狠地盯着他,像吞咽某人似的用力咽下去。 呃,生气了。孟子星心里好笑,脸上却作出一副怕怕的样子,怯生生地,像小媳妇侍侯夫君一样喂他吃东西,反倒将他弄得一副咽住的样子,心里不由笑得更欢,肠子都快打结了。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弟弟竟然这么好玩的? 孟无痕看着眼前一副娇羞模样的老哥,有一种被雷劈了的感觉,谁来告诉 他这个人是假的? 一顿饭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圆满完成,而生命力堪比小强的某人很快恢复了生龙活虎,准备开始兴师问罪了,当然,如果忽略他被某人拥在怀里的姿势,还是很有气势的。 “你一直在装傻?”孟无痕怒力压抑自己的怒气,他这辈子最恨被人当猴耍了! “不是。”孟子星紧紧抱着他,断然否定道。 孟无痕挣扎了两下,见挣不开,便由了他去,凶巴巴地道:“那你什么时候恢复的?” 轻笑几声,孟子星将下巴放到他头顶,道:“就在不知道谁强吻我的时候。” 孟无痕脸红了,硬起嗓子强辨道:“什么强吻?明明是你自己愿意的!” 宠溺地摸摸他的头,孟子星也不与他争辩,笑道:“是,是我自己愿意的。” “本来就是!”孟无痕垂下脑袋小声说道,头发遮掩下的脸早就变成一片绯红,单薄的白色内衣掩不住春色,也透出点点粉红。 这样的无痕叫他怎么不爱?孟子星在他发间印下一个吻,道:“是,是我不好,是我诱-惑了无痕吻我。” “你——”就是傻子都能听出他话中的戏谑之意,孟无痕恼怒地回头瞪着他,牙齿咬得“蹦蹦”响。 “好了。”擒住他蠢蠢欲动的猫爪子,孟子星将他按回怀里,柔声道,“不是还有问题想问我吗?” 孟无痕本还想挣扎,听了他的话果然乖乖不动了,沉默了一阵,轻声道:“你——”他本想问什么,却突然顿住,又过得片刻,方道,“愁肠是你自己吃的?” 轻叹了一口气,孟子星下巴在他头顶磨蹭着,却没有回答,但答案两人都已经清楚了。 “你何必——”孟无痕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不敢想像,如果自己再晚回来一段时间,这人是不是就真的疯狂而死了? “若没有你,”孟子星双臂收拢,紧紧地拥住他,“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这样的话已经与表白无异了,孟无痕狂地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良久,嘶哑着嗓子道:“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约期待得太久,久得已经不抱希望,此时骤然得到,便怀疑起来,他说的可是自己所理解的意思? 微微一笑,孟子星点点他的鼻子,道:“哥哥自然知道自己所说的话。” “你——”孟无痕眼中闪动,良久,低下头,道,“哥,我 不是小孩。” “嗯?”孟子星不解,他当然知道他不是小孩子,他甚至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当然,关系到哥哥的权威问题,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无痕比自己大的。 “所以不必,不必为了哄我开心而做到这种地步。”老哥还认他这个弟弟他已经很开心了,如果还要勉强跟他在一起,他自己都会可怜自己。 孟子星这才明白他在别扭些什么,不由哑然失笑:“你以为我在可怜你?” 孟无痕摇了摇头,没有出声,但谁都看得出来这是被说中了心事的表现。 捧住他的双颊让他抬起头来,孟子星深深地看着他的双眼,认真地道:“我绝不是可怜你,也不是因为你是我弟弟而哄你,而是真的爱上了你。” 脑中“哄”地一声,他听到了什么,爱?老哥爱他?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醒过神来,而实际上时间只过去几秒,孟无痕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深深地凝视着他,孟子星一字一顿地道:“我、孟、子、星,爱、上、了、我、的、弟、弟、孟、无、痕,我、爱、你!” “你——”孟无痕一脸痴呆相,“你说真的?” 勾起嘴唇一笑,孟子星有些不满似地道:“难道我的话就那么不可信吗?” “没,没有。”孟无痕忙道,“只是,只是——” “不敢相信吗?”孟子星自嘲地道,“其实我也不敢相信,竟然爱上了自己的亲生弟弟,真是够无耻的。” “不是——”孟无痕急道,“我不是你的弟弟,你知——” “我知道,”孟子星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的灵魂是另一个世界来的,但是这个身体却是货真价实我的弟弟,而且,相处了这么多年,我早已把你当作了我的亲弟弟,所有与我有那些开心记忆的,都是你。” “哥——”孟无痕不信地道,“你在骗我吧?那时候你赶我走的。”说到后面声音已变得哽咽。 孟子星心中一痛,猛地将他拥进怀里:“对不起,是哥哥不好,对不起——” 他道歉还好,这一道歉孟无痕忍了许久的委屈顿时都涌上心头,张嘴便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直可绕梁三日不散。眼泪鼻涕横流,一张精致的脸被糊得不成样子。 孟子星心中大痛,忙哄道:“是哥哥不好,让小无痕受委屈了,不哭喔不哭,乖——” 可怜某皇帝长到这么 大哄人的技术却没什么提高,这样哄小孩子一样的哄法不但没有把自己的宝贝弟弟哄好,反而弄得他火冒三丈,一拳接一拳捶在他背上,嘶吼:“就是你不好,都是你,都是你——” 这一拳接一拳虽然没有内力,但成年男子的力气也够人吃不消的,孟子星却只是咬牙承受,一声不吭,只是双臂用力地搂着他不肯有丝毫放松。 毕竟昨夜“操劳”过度,孟无痕只趁着怒气打了他十几拳便没了力气,软软地趴在他肩上哽咽:“你欺负我——” 虽然不明白被他的了一顿还怎么欺负了他,但本着弟弟是拿来哄的的原则,孟子星马上接口道:“是,是我错了。”拉开他些,看着他小花猫似的脸,心痛地裹起袖子为他擦拭。 “你赶我走——”孟无痕接着控诉。 一提到这件事孟子星便头疼,谁叫他是真的做错了呢?只得硬着头皮承认:“是,我不对。” “都赶我走了,为什么还要因为我的‘死’而吃愁肠?你什么意思嘛?”孟无痕扁着嘴,大有再大哭一场的趋势。 呃?这个问题该怎么答?老天爷,他后悔了也不行吗?后悔赶他走了,悔得肠子都绿了。 孟无痕自是不知道他心里这些话,但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又接着数落他的不是:“一会赶我走,一会说爱我,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后宫里那些嫔妃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这下已经不止是诉苦水了,还在倒酸水,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早已妻妾成群他就难受得心都绞了起来。 “无痕——”到底是现实问题,孟子星也不可能在一时之间谴散后宫,动作过大的话对于两人的今后反而不利,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表明立场的,“自三年以前我便没再碰过那些女人了。”想到太医曾隐讳地提过帮他看看“那个”方面的问题,英明果断的帝王便隐隐有些面热,竟然被怀疑“不行”,这可是每个男人的硬伤。 “啊?”孟无痕本来打算无理取闹一阵,然后借机让他把那些女人有多远扔多远的好,谁知道竟然得到这样的答案,一时有些呆怔,只是他随即便否认,“不可能!” “为什么?”孟子星有些懊恼,这小家伙,自己有必要骗他吗? “你的毒刚解那阵,我们对外宣称你病了,可是有不少天仙美人来请安。”说到“天仙美人”几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语气,孟无痕现在的酸水是直往外冒,想到那些探病还打扮得花枝招展、香气逼人的女人他就一阵 恼火。 他这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实在好玩,孟子星忍住笑意,道:“我不愿碰她们,不代表她们不想接近我啊!因为外人而怀疑我的话,哥哥会生气的。”说到这里,威胁似的拍拍他的屁-股,还往中间的沟缝按了一下。 孟无痕被他这流-氓般的动作闹了个大红脸,别扭地动了动尊臀以逃脱魔爪。 “哈哈——”终于忍不住了,孟子星放声大笑。 狠狠瞪了他一眼,孟无痕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你有需要的时候是怎么解决的?” 孟子星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个小家伙,怎么什么都问?这个,叫他怎么回答? “嗯?”上扬的声调,孟无痕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制住他的话题,又岂会轻易放过? “那你又是怎么解决的?”皇帝毕竟是皇帝,孟子星又岂是好相与的?一个四两拨千金,反将问题扔了回去。 “呃——”孟无痕得意的笑脸也僵住,眼珠子乱转,就是不去看他。其实也没什么的,男人自己解决的方法通共就那么一个,但说出口总有些怪异,总不能说:我想着你意-淫,然后自己那个啥吧? 大致也猜到了他的想法,孟子星心下好笑,大手一伸将他拉过来,张口便含住了他的唇——敢招惹老虎就要承受老虎的怒气。 “喂——”感觉到某人不老实的手有探向禁地的意思,孟无痕急得一把推开他,面红耳赤(可不是害羞,那是吻得太激烈给憋的。)地道,“我还在痛耶!” “嘿嘿!”奸笑两声,无良皇帝不客气地把他抓回来,按住,“我不痛。” 孟无痕怒目:“你唔——”剩下的话被堵在喉咙里。 肢体交缠,大汗淋漓。 其间孟无痕浅声细问:“哥,你真的不后悔吗?” 仿佛呓语般的,却被孟子星敏感地听到,他答:“不,不后悔,这辈子都要与你在一起,再不分开。” 一切几中梦中,孟无痕感受着他的深深进入,如梦如幻:“下辈子也在一起。” “好,下辈子也在一起,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第76章 共同为居 人说恋爱中的人特别滋润,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至少孟运国刚“功成出关”的护国王爷这几天是变得皮光肉滑,满面春风不说,就连走路也乐得恨不得踮上两踮。 孟子星去到丽莺宫便见到某人捂着嘴直乐,那样子,像足戏弄猫成功的老鼠,因朝堂上的争执而带来的不快顿时消逝得无影无踪,上前搂住他的肩膀,柔声问道:“得意什么呢?嗯?” 孟无痕早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倒也没有惊到,顺势倒进他的怀里,笑道:“没什么。” 虽然不信,但孟子星并没有什么表示,松开他的肩,执起他的手,道:“跟我来。” “去哪儿?”孟无痕语气有些不情不愿,身体却没有拒绝地跟在了老哥身后。 “到了你就知道了。”孟子星卖起关子。 “嘁——”孟无前表示不屑,心底却不免生起好奇,但他忍住了没有再问,就是不想看某人得惩的样子。 孟子星自是猜透了他的心思,不由在心中暗笑,紧了紧执住他的手,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到了?”孟无痕一直埋着头跟在老哥身后,直到他骤然停下方茫然抬起头,随即惊道,“这里——” “嗯?”孟子星闻言回头,“怎么了?” “这,这不是——”醒木殿,老哥的寝宫,他又不是没有来过,老哥为什么要这么神秘兮兮地带着他过来?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牵着他的手!想到这里孟无痕不由有些羞涩,被握住的五指不自禁地收缩,这才惊觉自己的手心竟然全是汗水,下意识地便要往回缩,却被老哥手快地捉住。 “怎么了?”孟子星疑惑地回头,见他神情扭捏,眼神游离,时不时瞄一眼两人相握的手,顿时明白过来——小家伙在害羞呢!心里不免有些好笑,他这个弟弟向来大胆,不但敢对身为哥哥的他大声说爱,就算是初次的性-事也没见他有多不好意思,这时只是牵手而已,他竟然露出如此可爱的表情,怎么能叫他不爱?曲起食指在弟弟手心划着圈圈,在他往外缩时牢牢地握住,某皇帝大人一脸正经地道了句“走吧。”便牵着自己饱受欺压的“小媳妇”迈进自己的宫殿。 孟无痕在他身后直翻白眼,怎么这男人竟然会变得这么无赖?可是他舍不得使大力气去挣开,只好“无可奈何”地任他去了,不过他很快便忘了之前的“委屈”,瞪大了双眼——这,这,这个男人把他的王府都搬过来了吗? “呵— —”孟子星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了,“下巴要掉下来了!”用得着这么惊讶吗? “你——”孟无痕眼中的情绪一变再变,“你这是要跟我同-居?” “嗯?”孟子星不解,“同-居?是你们那里的词?什么意思?” 孟无痕翻了个白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甩开他的手,足下一点,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很没形象地一个大马趴落在宽大的龙床上,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传来:“怎么?你要我住到这里来?” 轻笑几声,孟子星缓缓踱过去,猛地一扑压到他身上,凑到他耳边暧-昧地吐着热气:“怎么?你不愿意?” “要死啦!”孟大爷被压得差点炸了肺,“你想压死我啊!” 将他所有挣扎压制住,孟子星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就是要‘压’死你!”说着还恶劣地把自己因磨蹭而硬起来的某处往他臀间顶了顶。 僵住不敢再动,孟大爷再次为老哥变得如此无-耻而深深遗憾。 孟子星原本只是逗逗他,可是他这样隐忍得微微颤抖(那是气的)的小兔子模样却极大地刺激了他的欲望,先前只是微硬的地方立即雄纠纠气昂昂。实在没有忍的必要,皇帝大人化身为兽,一口咬上弟弟的后颈。 “喂!”孟大爷怒,“你不要乱发-情!” 捉住他欲推开自己的手,猛地将他翻过来,身体仍是牢牢地压在他身上。一根一根地舔过他被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手指,孟子星危险地眯了眯眼:“是你勾-引我的。”话音方落便不客气地含住他的唇。 孟大爷心底极为郁闷,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压抑得太久了,这几天简直是玩命地折腾他,轻轻一个也能引发他的兽-欲,还总说自己勾-引他,天知道刚才他明明什么都没做的!“(奇*书*网.整*理*提*供)唔——”敏-感的腰部被碰到,忍不住发出呻吟,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应。只是,真,真tmd!为什么他总是被压?!想通这一点的孟大爷猛地一发力,两人的位置立换,趴在略显迷乱的皇帝大人身上,孟无痕平息了一下心里的悸动方气喘吁吁地宣布:“要做可以,不过我要在上面!” 对皇帝说这种话自是大逆不道,不过孟子星也只是呆了一呆,随后有点别扭地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脸色顿时白了三分,攻心的欲-火立时消散,嚅嚅道:“这个,你还是先看看这屋里缺什么,我好叫人添置。” “喔? ”孟大爷挑眉,“不是说我勾-引你吗?” 孟子星耸耸肩,但笑不话。 孟无痕虽然有心想要继续下去,可老哥方才的话却让他没了兴致,松开对他的禁锢,一个翻身平躺在他身边,良久未语。 察觉了他的情绪不对,孟子星大手一伸将他拉进怀里,下巴在他头顶磨了磨,问道:“怎么了?”该不是自己不肯给他“压”,闹别扭了吧? 沉默片刻,孟无痕缓缓道:“让我住到这里,你想清楚了没有?” “你就是在担心这个?”孟子星掰过他的脸,对进他的眼睛,笑道,“莫非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爱胡闹的家伙?” 孟无痕却没有心情对他笑,有些忧郁地道:“你应该知道,他们不会允许的。” “他们?” “你的大臣,还有,”孟无痕咬咬唇,酸溜溜地吐出两个字,“妃子——” “傻瓜!”孟子星宠溺地揉揉他的发顶,“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还有什么人能让我害怕?”见他低垂着眼睑不理会自己,心里立即知道他在别扭什么,紧紧地搂住他,道,“至于那些妃子——”果见小家伙眼睫毛飞速闪动几下,心里好笑得紧,却也甜得厉害,双臂又往里收了收,道,“暂时不好有太大动作,但我保证,总有一天会为你遣散后宫,可好?” 好?当然好!有了这样的许诺,孟无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将头埋在老哥怀里不肯起来——自己居然像个妒妇一样乱吃醋,实在是,难堪啊…… 以前孟子星对自己这个弟弟可谓知之甚深,只是自两人的关系发生了质的改变,他就变得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就像收藏家对待自己千辛万苦才得来的至宝,总是放这也担心,放那也忧虑,时时刻刻收在身边吧,又怕自己笨手笨脚弄坏了它,可是如此为它殚精竭虑偏又心甘情愿,算是自找甜蜜的罪受了。这种人可以说是笨到极点了,偏这样的傻瓜还不少,皇帝大人就是其中之一,以前对自己的弟弟就有够宠得小心翼翼的了,如今这个爱人加弟弟,那更是生怕宠得不够了。时刻猜测着他的想法,生怕自己一句话、一个动作惹了他不满,就连被他压的提议都不敢一口拒绝,怕他会不高兴。这时也是,怕他怪自己不愿遣散后宫,不免就担忧起来:“无痕,我一定说到做到的。”双臂越收越紧,生怕一个放松他又不见了人影。 又这样?孟无痕怒:“快断气了!”一掌将他拍开,“我管你的,爱遣 不遣!”只是那发红的面色暴露了他害羞的事实。 孟子星怔了一怔,突然就笑了,拉住他的手扯进怀里,点点他的鼻头,宠溺地道:“好,好,是我不对,不过,小无痕先前说的‘同-居’是什么意思?” 转移话题成功,孟无痕不高兴地吼道:“别叫我‘小无痕’,难听死了!” “好,不叫,不叫。”孟子星作为二十四孝老哥自然要以弟弟的意见为重,“可是无痕还没告诉我,什么是‘同-居’呢?” 呃,孟大爷脸红了:“就是,就是互相喜欢的人住在一起的意思。” “住在一起?”孟子星奇道,“成亲以后?共同为居,倒有几分温馨美好。” “不是——”孟无痕声音微弱,“在那之前。”就像他前世的父母,住在一起,然后留下一个他。 “喔——”孟子星了然,“那就是无媒苟-合了,你们那里的人真开放。” “什么无媒苟-合,你怎么说得那么难听?”孟无痕不乐意了,“那我们这算什么?” 孟子星沉默,的确,他们两人在世人的眼中不止是“无媒苟-合”,还是更加大逆不道的“乱-伦”,而他甚至不能给无痕一个名份,只能让他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自己。“无痕,对不——” “啊!我饿了!”孟无痕猛地打断他的话,一个翻身跃起,“我要吃芙蓉糕!” 为这个体贴的小家伙而感动,孟子星嗓音哽咽:“好——” 这日的谈话就这样不了了之,但它却并没有消失,而是留在了两人的心里,直到某日发酵。 第77章 飞醋满天 不出孟无痕所料,关于他留居醒木殿一事朝中多有异声,只是在老哥大人的高压(革了几个反声最高的大臣的职)以及怀柔(谎称护国王练功出了岔,住在自己宫里只为就近照料)之下,这些声音很快低了下去,再没有人敢明里过问了,只不过偶有几个人打了照面会给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其中以六王爷孟维策为最,那眼神,杀气十足,不过孟大爷只当它轻风拂面就是。 “喂——”孟大爷百无聊奈地在榻上打了个滚,看向忙个不停的男人,“那个什么乐王是不是暗恋你啊?” “无痕——”扫一眼奏章上弄污了的朱砂,孟子星无奈地放下笔看向他,“维策是我的弟弟。” “切!”孟大爷不屑地撇撇嘴,“我还是你弟弟呢!” 也是,不过那些人岂能跟他的无痕相提并论的?干脆抛下手中的东西起身,缓缓走过去将他抱起来,凑到他耳边道:“你自不同。”除了无痕,还有谁能让他甘愿背负乱-伦的罪名与之相恋? 温热的气息吹到耳中,孟无痕不适地扭头在他肩上蹭了蹭,道:“那他怎么总看我不顺眼的样子?” “他惹到你了?”孟子星一个旋身斜卧到小榻上,顺势将他放在自己身上,双臂一直不曾放松过。 “倒也没怎么样。”扭动两下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孟大爷不满地道,“就是每次见面他的眼神都像要吃了我一样。” “喔——”孟子星放下心来,“是忌妒吧。” “哼!”对他这种轻松的态度不满了,孟无痕泄愤地在他腿上踢了一脚,“也不知道是谁惹来的。”早在两年前他就发现那个六皇弟对自己有意见了,开始还有点不解,后来做了一番调查才知道原因——在天宇国的那几年老哥跟他的关系最为亲密,自己一回国老哥就不理他了,那小屁孩自然不乐意了。不过当时他自己还在忌妒着老哥的那些女人,哪里有空理会别人?现在就不同了,老哥是他一个人的,怎么能允许其他人在一旁窥探?所以,“你把他调去边疆吧。” 呃,吃醋了?孟子星宠溺地揉揉他的后脑勺,道,“好——” “明天就调。”有些人得寸进尺。 “好,明天就调。”爱弟如命的皇帝大人自是无条件满足他的所有愿望,满口答应着,只是可怜了某只不受宠的皇弟,在完全没有一点前兆的情况下被定了外调的命运,谁教他得罪了非君子呢! “喂——”孟无痕正要说什么, 却被屋外的一点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忙坐直身体凝神细听。 孟子星一愣,也跟着坐了起来,问奇道:“怎么了?” 没有立即回答,孟无痕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又听了片刻,突然翻身而起,就这么穿窗而出。 “无痕——”孟子星心中猛地一阵颤动,想也没便紧跟在他身后跳出了窗户,落地的瞬间却只来得及看见他消失在宫墙处之前的身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值得他如此紧张?“影!”担忧着弟弟的安危,皇帝大人煞时面如寒霜,与之前的脉脉温情判若两人,“查探。” 皇宫影卫或许很强,但在面对孟无痕这种级别的人就不够看了,好在这边人数占了优势,总算还能掌握到他的踪迹,不过等到护国王的确切位置传回来的时候已过去了很久,至少对于心急若焚的皇帝大人来说是很久了。孟子星一得到消息便往宫外赶去,却看到了令他怒火中烧的一幕——他的无痕竟然跟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实际上只是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而在摔倒之前借了一下小混混手的宇文珏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呃,偶承认这个场景有点老土,不过越雷越是经典,各位忍了吧!),眼神一错便对上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此人是谁,捅捅某混混的腰,悄声道:“喂,那边那个好像是你老哥。”心里不免有些疑惑,自己好像没得罪他吧?况且戴着面具,他该认不出这个邻国前太子才对,为什么会动杀机? 早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只是急于救人而没做反应,尤不知某皇帝已经飞醋满天的孟无痕把老友安置好方回头对老哥灿烂地笑:“哥,我来给你介绍,这个是温阮,我跟你提过的副教主。” 副教主温阮?孟子星自是听过这个人,这段时间除了跟弟弟滚床单便是详细询问他两年来的经历,这才知道早已名震巨泊的魔教竟是他组建的,难怪自己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他,谁能想到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竟然就能开创出这样一份事业来?无痕对于这个温阮虽然提得甚多,但是具体的却不肯细说,先前还以为是个四五十岁甚至更为年长的智者,如今看来他也不过年方十八九,两人神态亲密,莫非他竟是无痕的……一想到这种可能皇帝大人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心想,难怪前几天无痕想要在上面,看这个温阮的面容温和清秀,肯定是不介意在下面的,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同意,所以无痕就叫了他来?(呃,偶只能说,皇帝大人,乃想太多了!) 对这两兄弟的关系还不完全清 楚的宇文珏只感觉到这个孟运的皇帝看向自己的眼神凉嗖嗖的,下意识地就往小混混身后躲了躲,只是这样一来那眼神更冷了,不由地缩了缩脖子。心里开始默思,是不是有与自己顶着的这张脸长得极为相似的人得罪过这人? 在某些方面可以说是极为迟钝的孟大爷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老哥与老友之间杀气弥漫,笑嘻地上前拉住他的手,回头对老友道:“我老哥,你知道的,还有——”含着笑意斜眼瞄了某人一眼,道,“他也是我的爱人。” 他这几个字掷地有声,说得在场的两人都愣了愣,孟子星自是失落后的狂喜,既然无痕这样大方地说出与自己的关系,那么这个温阮就绝对构不成威胁。满腔的酸水顿时都化成了蜜,嘴角往上一弯再弯,一口白牙雪花花地发亮。 而宇文珏的心情就复杂了些,因为自身的一些际遇,他对于感情的态度向来作回避状,是以虽然以前也曾怀疑过这个老乡对于他老哥的感情有些古怪,但也没有往这个方向想,如今突然摆在面前总觉得有几分怪异,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为人处事的态度,作为朋友也唯有祝福而已,于是他对笑得灿烂的皇帝大人笑了笑。 宇文珏的这一笑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不过是基本的礼貌而已,可心里有鬼的孟子星却自己就窘到了,想到方才的行为,不由有些汗颜,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小鬼一样胡乱吃醋,实在是丢脸之至。 大致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宇文珏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倒没表现出来,体贴地为他解围,对略显羞涩的某混混道:“难得到你家来玩,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啊?”他把皇宫说成家,孟无痕还真有一瞬反应不过来,愣了愣方忙道,“当然,呵呵,当然。” 就冲这个“家”字,皇帝大人就对此人大大地满意,初时的不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做了个“请”的动作,客气地道:“欢迎之至。” 宇文珏看他那样子,竟然有淡淡的紧张,像足了等待丈母娘审查的女婿,不由莞尔:这男人,把他当成了孟小混混的娘家人,倒把他自己当外人了吗?但这样一来却放了几分心,是真心的吧至少? 孟无痕可不知道两人的心思,欢欢喜喜地当先往宫内行去,期间一直没有松开握着老哥的手,只是心里难免有些怪异,手心更是紧张得直冒汗。与之相比,宫中的侍卫等却显然自在得多,比几天前初见皇帝与护国王爷手拉手时的震憾少了不止一分两分。 第78章 甜密报应 一行人回到醒木殿,孟大爷拒绝了老哥兼情人软软的大腿,与副教主大人凑到一边“卿卿我我”,气得皇帝大人差点七窍生烟。 “喂——”宇文珏瞄了瞄面如锅底的某皇帝,小声道,“你是故意的吧?” “嘿嘿!”孟小混混奸笑两声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说起来,要不是刚才跟老友咬耳朵时发现老哥神色不对,他还发现不了这男人竟然吃醋了,哼哼!叫他总欺负自己,看不气死他! 宇文珏斜眼瞟了那人一眼,警告道:“小心玩火***。”那男人虽然一直表现得像绵羊一样温顺,但是如果被惹急了,那层羊皮下面的狼性露出来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只是看小混混只顾得意,像足一时得势的小人,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警告,便在心里暗笑几声,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提出自己前来的主要目的:“毓馨去了哪里?” 挑了挑眉,孟无痕不解:“她没说,我也没问。”顿了顿,反问,“你不知道?”照魔教的情报网来说,老友要是想知道一个人的行踪根本是一句话的事,干嘛要来问他? 宇文珏倒是了然,道:“她既然掩了行踪,不告诉你也属正常,倒是我多此一问了。”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担忧。 “不用担心啦!”孟无痕不甚在意地道,“那个女人不去惹别人就算好的了,别人哪里敢惹她?”他最了解那个魔女的厉害之处,自己可是深受涂毒。 宇文珏摇了摇头不语,他这一生最愧怼的就是这个曾经的妻子,原本打算让她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差点害得她成为这世上最悲惨的女人,也不知道她在这保守的世界里还能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只能对她好,尽最后能力让她快乐。如今她也为知为何如此离去,虽然她懂得毒术,且为人机灵,但一个女子孤身在外毕竟有些不妥,若出了什么事……自己必一世良心不安,虽然良心这个东西早所剩无几,但毕竟不是没有。 见他这样,孟无痕方想起这里不是现代,治安可差得要死,不免也开始担忧起来,道:“不然我们派人去找找?” 宇文珏扯了扯嘴角,道:“已经派了人去找了,只怕短期内却没什么结果。” 孟无痕了然,以毓馨那个魔女的能力,如果她想隐藏行踪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想了想,道:“你说她有没有可能回家去了?” 宇文珏猛地站了起来,道:“有可能!我怎么没想到呢?” “啊?”这下反倒是孟无痕有些不可思议了,小小声地道,“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不行!”宇文珏打断他的话,“我得回去看看,那个人肯定也在找她。” “那个人”指的是何人孟无痕自是一清二楚,也不好阻拦,便道:“我送你。” “好。”宇文珏也不客套,一口答应了,这才转身向皇帝大人拱了拱手,道,“温某有事先行离开,多谢皇上款待了。” 孟子星虽然巴不得他赶快离开,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挽留道:“若事非紧急,何不多逗留几天?”说到这里瞥了自家弟弟一眼,那眼神中的含意颇深,又道,“无痕该是舍不得先生的。” 你就装吧!宇文珏虽然心急,也免不了腹诽一阵,这男人,明明灌了一肚子酸水,却又在这里故作大方,偏偏就要大难临头的某人还在喜气洋洋的,真是不知死活!同情地看了某混混一眼,撇撇嘴,道:“实在是事态紧急,就怕晚了会出大事,日后相聚的机会尚多,大家后会有期!” 听到“机会尚多”几字,孟子星的面色更寒,勉强拱了拱手,道:“后会有期。”心里却巴不得此人永远不要再出现在面前。 “好了,好了。”孟无痕实在受不了他们这样客套,不耐烦地一把抓住老友的手往外边走边埋怨,“要走就走,啰啰嗦嗦地,烦死人了!” 宇文珏向面色僵硬的皇帝投去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便被半拖着走了,心里很无良地想:某人大约会倒大霉了。 鉴于事况紧急,宇文珏并没有多与久未谋面的教主大人多寒嘘便匆匆去了,因此孟无痕很快便转回了醒木殿。方跨进殿门便感觉到整个大殿的气氛十分诡异,这里虽然平日里便十分安静,但也还有点人声,可这时竟一点人气也感觉不到,好像早已空置已久般。孟无痕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想也没想便往老哥方才呆的房间冲去。 没有?! 环视四周一圈,整个屋里空荡荡的,孟无痕只感到脑中“嗡”地一声响,完会无法思考,一片空白的情况保持到在寝宫里见到那人。“哥——”这一声呼唤哽咽之极,像足被抛弃的小狗在委屈地呻吟。 原本在寝宫等着不听话的弟弟自投罗网,打算好好“教育”一下他的皇帝大人被吓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立即飞到爪哇国去,面色焦燥地奔到门口,一把将他搂在怀中,急道:“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可是 受了委屈?是那个温阮?!”说到“温阮”两个字的时候几乎咬碎了牙齿,可见对此人的憎恶。 这边宇文珏骑着匹白马方出了紫运城,冷不丁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引得周围数人回顾,好在他的脸皮非一般人能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倒也对付过去了,只是心里免不了嘀咕两声,也不知道是哪个瘟神在念他。 “好了,算我不对,不该吓你,行了吧?”瘟神皇帝大人下正在头疼地安慰被他“欺骗”行为惹得火冒三丈的弟弟,心里当真哭笑不得,想他一世英明,怎么就栽在这个“醋”字上面了? 孟无痕一拳捶在他胸口,怒道:“什么叫‘算你不对’?你是说我无理取闹了?” 面对再凶残的敌人也没有皱过眉头的永喜帝此时极度纠结,这安慰人是个技术活,向来都是别人来讨他欢心,这要哄小情人展眉该怎么做?眼见小家伙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只能顶着他明显放轻了许多的拳头一再认错:“是哥哥不对,哥哥太笨了,本想跟你闹着玩,谁知道吓到了小无痕,原谅哥哥好吗?” “都说了不许叫‘小无痕’了!”孟无痕见他眉头打结,终于停下单方面的施虐,嫌恶道,“难听死了!” 虽然被鄙视了,但孟子星却笑逐颜开,只要小家伙不生气就好。无视他的挣动,一把将他抱住,紧紧按在怀中,道:“好好好,不叫‘小无痕’,叫亲亲宝贝好吗?” “恶心!”一巴掌把他凑过来的俊脸拍开,孟无痕踢了一下他的脚,怒声喝道,“放我下来!” “不放!”无痕皇帝大人抓住他的手,笑眯眯地在他因不断挣扎而变得红扑扑的脸上香了一口,肉麻当有趣,“一辈子都不放!” 孟无痕翻了个白眼,之前心情大起大落耗费了太多心神,已经没力气去跟他争这些问题了,干脆任他搂着不去理他。只是这人搂就搂吧,怎么那手越来越不老实?喂喂,你伸到哪里去了?猛地挣出一只手来,一把按住他往自己胸前探去的狼爪子,怒目以对:“乱摸什么?” 呃,被抓到了!皇帝大人无辜地眨了眨眼,笑道:“我想——” nnd!当老子便用的啊?孟大爷双眼一瞪:“我不想!” “嘿嘿!”孟子星这笑容怎一个“奸”字了得!早趁他心神分散而悄悄探入的另一只手在他腰间一掐,小家伙方才还硬梆梆的身体顿时软了下去,得意洋洋地道,“很快就想了!” “你——”孟无痕怒 目,只是配着他那红晕未褪的脸,实在没什么杀伤力,而更像是在挑-逗。 喉间溢出声沉闷的低吼,孟子星几乎是啃地咬上了他的唇。 急切而炽烈的吻夺去了全部呼吸,略带些薄茧的手掌在细滑的肌肤上抚-摸、游走,多处敏感的地方被揉捏着,孟无痕很快便被调动了全身的情-欲,从一开始的被动化为主动,双手无章法地在男人身上乱摸。 生涩的抚-摸却比任何一种高超的调-情手法更能引起孟子星的欲-望,他在弟弟回吻的瞬间便感到下-身涨大了一圈,喉间又是一声难耐的低吼,粗暴地扯去彼此的衣物,若不是怕伤了自己最宝贝的人,他真恨不得就这样进入这具美妙的身体。自枕下摸出一早准备了的东西,食指弯曲自盒内挖出一大块软膏,看了一眼弟弟略显羞涩的脸,缓缓向他身后探去…… 冰冷的触感令孟无痕不自禁地皱了皱眉,被这样对待那种隐密的地方,真是让人很不自在,只是看见那人一脸的隐忍,心底升起的那么一丝丝抵触也就消失了,唉,真是坏事做多了,报应啊—— 于是这甜密的报应又是一夜…… 第79章 护国王府 孟小混混向来没什么良心,这不,回了孟运两个月了才记起曾经随着自己一起被送到天宇国为质的小太监宣进,心想老哥正在上朝,反正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不如回王府看看好了,于是向身边侍侯的小太监吩咐了一声便出了宫。 护国王府为原太子府,前太子孟广诚本居于皇宫中的太子宫,后请旨在宫外建府,这一举动本来并不合乎祖制,可他的皇帝老子却不知为何很爽快地准了,命户部为其建筑了华丽的太子府,其占地之广、造价之高令人叹为观子,只可惜得皇帝如此恩宠,前太子却不知感恩,竟然起兵逼宫,让人不得不叹一句“慈父亦多败儿”。 当然,这都是民间不知情者的说法,孟无痕早从老哥得知他们的皇帝老爹“疼爱”那倒霉太子的真相,此时走在早已属于自己的精美府第,免不了要很文艺地感慨一句:真他m的! “王爷——” 突然从左面传来一声惊呼,孟无痕转身看去,却是三年多前老哥特意选来侍侯自己的宫女之一,那时他在不知归被“捉-奸在床”,老哥估计是想要用这些貌美的女子来将他引回“正轨”,谁知自己心心心念念的也不过那么一个人而已,只可惜了这些美女。想到这里不由自哂般一笑,冲那女子挥挥手,道:“雪儿,好久不见。” “王爷!”那唤作雪儿的宫女甚为激动,揉了揉眼明白自己没有看错之后立即便飞奔了过来,“真的是你!”她敢这么不守礼节地直呼“你”也是因为护国王在王府里并没有外界传说的那么恐怖,平日里与她们这些下人也是嘻笑打骂惯了的,也不分什么尊卑上下。 孟无痕向来把这些女孩子当作小妹妹般看待,闻言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发顶,道:“可不是我吗?怎么?还不敢认了?” “王爷——”熟悉的动作令雪儿泪流满面,“呯”地一声就跪在地上,“你终于回来了!” 孟无痕被她这么个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她,喝斥道:“早说过我们王府没这种规矩,要跪等我死了再跪个够!”他嘴里在训着人,心里免不得有些感动,想不到这世上除了老哥还有人这么记挂他,也不知害得他被流星砸死的那个巧铃有没有想他? “王爷——”雪儿顺着他的力道起身,闻言不由嗔怪道,“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还不是你害的。”孟无痕板着脸佯怒道。 雪儿“扑噗”一声笑了出来:“王爷你还是别板脸了,再板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 孟无痕果然崩不住脸,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又诉了阵离别情绪,听小丫头跟他讲些自己走后府里的人事,过了一会,猛然发觉她讲来讲去都没讲到一个极应该说到的人,不由奇道:“怎么没听你说到宣进?” 欢快的气氛瞬时消散,雪儿低着头欲言又止。 见她这样,孟无痕心中有些担心,毕竟是自己差点拼了命才救下来的人,更何况他还跟了自己几年时间,急道:“怎么?可是小宣子出了什么事?” “这——”雪儿一副为难的样了,眼珠子左右游离。 孟无痕更着急了,不由地提高音量:“说!” 雪儿给这一吓“呯”地一声又能跪到了地上:“奴,奴婢,奴婢不,不能说——” 孟无痕见她跪下,原本还有些怜悯,打算去扶她的,只是一听她说的话便不止急了,更是怒火中烧,冷哼了一声,道:“这护国王府竟然还有事要瞒我这个王爷的,难道是走了太久,我就不是这王府的主子了?” “不——”雪儿急得直摇头,眼泪嗽嗽地往下掉,“奴婢是真的不能说,不敢欺瞒王爷——” “你——”孟无痕真是气急了,大声骂道,“你还知道我是王爷?不能说?不能说你还呆在我这王府做什么?是不是我平时对你们太好了,好到你都忘了主子?” 从来没有见过王爷这个样子,雪儿吓得拼命磕头,洁白的额头在青石上磕得“嘭嘭”有声,很快便晕出了一片血渍。 “你——”孟无痕这时方觉得自己话说重了,只是心里仍然有气,又不下面子来,只在那里团团转,正在不可开焦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好了无痕,是朕吩咐王府中人不可告诉你的。” 孟无痕猛地回头,却见那人一身明紫色龙袍,不是老哥是谁? 看了一眼还在不停磕头的女侍,孟子星冷声道:“你先下去。” 雪儿这才停了下来,含泪再拜了拜去了。 “怎么回事?”直到少女走远孟无痕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孟子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道了句:“跟上。”尔后转身便走。 孟无痕虽然心焦宣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也不想因为这些旁人而与老哥有所争执,很快压下心中的疑虑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一个院前停了下 来。 “清宁院。”孟无痕在心中默念横匾上的三个字,立即醒起这是什么地方,疑惑地转过头去看老哥,不明白他带自己来这专门种花养草的地方做什么。 孟子星凝视着紧闭的大门,道:“他就在里面。”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孟无痕首先对挂在门上的铜锁皱了皱眉,想也没想便上前将其扯断,一把掼在了地上。心中不免有些怒气,宣进跟在他身边的时间甚至比与老哥在一起更长,自然有非同一般的意义,那孩子向来乖巧懂事,如今却在自己失踪的时候受了这种对待,甚至于他被锁起来的原因自己也还不知道,叫他怎么能不气?回头看向老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极力忍耐,语气却仍有些冲。 孟子星眼神黯了黯,没有说话,而是向清宁院扬了扬下巴,意思是自己进去看。 孟无痕无法,只能恨恨地看了一眼地上断裂的锁,猛地回身推开院门冲了进去。 没有跟上去,孟子星站在原地动也没有动一下,眼睛一直看着被推得来回扇动的木门。 其实在摔门冲清宁院那一刻孟无痕就后悔了,好不容易跟老哥在一起,为什么要为了并不重要的人同他呕气?或是他恼了,该怎么办?思及之前上扬的怒气,多数是针对他那种态度,好像他不重视自己的侍从就是不重视自己一样,所以才生气了的,只是,他为什么不哄哄自己呢?感觉自己会有这种想法,真是越来越不像男人了,孟无痕忙摇头甩去乱七八糟的念头,打起精神往院内走去。 清宁院是前太子孟广诚为了附庸风雅而建,整个府中的名贵花草都是从这个地方养出来后分发出去,只是孟无痕并无这方面的兴趣(或许他更喜欢杂草?),也不愿老哥的钱用在这些地方,于是在太子宫变成护国王府后这里便闲置下来,变成了空院,长久未打理的结果便是杂草丛生,荒凉得像郊外而不是处于京中最繁华之地。 足下根本没路又没有人带领的情况下要在这么大一个院子里找一个人实在有些困难,好在孟无痕内力高强,听力也跟着进步到几乎变-态的程度,细心聆听了一下便确定了其人的位置,立即向着那个方向飞去。 清宁院原是用做种花草,因此房舍并不密集,多是宽敞空旷的土地,因此老远便见到一个人影蹲在草间。孟无痕心里急着老哥一事,不免加快了些,只是越来越清析的景象却有些怪异,使得他疑惑地放慢了速度。 “王爷,这个清凉玉子可合口?” 这个声音无疑是属于宣进的,只是那人却陌生得可怕。记忆中的小宣子总是衣衫整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五官虽然不是俊俏得天怒人怨,却也是清秀可人,言行举止更是比他这个王爷更像王爷。可是眼前这人一知衣衫早已破碎不堪,及腰的长发纠结地披散下来,一张脸苍白削瘦,眼窝深深陷了下去,正抓着一条白色的不知名东西放到面前那颗一人多高的小树枝桠上。 “小宣子——”孟无痕惊叫一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令得那个聪慧敏感的青年变成这样? 而宣进却完全没有发现眼前的人,又从左手中托着的一堆物什中拈起一颗果子样的东西送到那小树前,嘴里念念有词道:“王爷,这个碧绿果也不错,要不要试试?”树自然不会回答,在没风的当下连“沙沙”声也没给出,而他却像听到了什么一样,笑了笑,道,“是,这个东西不好看,那我们换一个可好?这个……” 不同的场景,相似的感觉,孟无痕的心脏像被大捶撞了一下,当场愣住了。 第80章 宣进心思 浑浑噩噩地走出清宁园,孟无痕一眼便看见了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口的男人。“他——”张了张嘴,却问不出口,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孟子星见他如此失魂落泊,不由微皱了下眉,上前将他揽进怀里,道:“是愁肠。” “愁肠?”孟无痕听到这两个字便觉得不舒服,“他怎么会也中了这种毒?” 叹了口气,孟子星将他往怀中紧了紧,道:“他喜欢你的,你不知道吗?” “啊?”他这话无疑是一个巨型炸弹,炸得孟无痕目瞪口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不会吧?” 孟子星揉揉他的发顶,颇有些无奈地道:“你这个迟钝的家伙,他爱上你也真够倒霉的。” 孟无痕还是有些晕晕地,突然知道有个男人如此深爱着自己,真是有些不适,这时方明白老哥的感受,一直疼爱的弟弟冒冒失失地说爱他,也难怪他反应那么大。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猛地抓住老哥的衣袖,叫道:“是他给你下毒?”面上的表情说不出地狠厉。 “算不上。”孟子星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揉弄着,慢慢地掰开了他握得泛白的手指,道,“药是他给的,却是我自己吃下去的。”那样的诱惑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实在太大,明知会致人疯狂,而他却根本顾及不到,实际上在以为失去了无痕的时候他就已经疯了。 “你——”孟无痕的心脏一阵阵收缩,每每想到这人竟然自己吃下毒药,便难过得要命,“你为什么要——”再也说不下去,因为男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时由不得不信,老哥真的是爱他的,爱到了骨子里,突然就觉得很轻松,一直压在心头的担忧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想那么多。”孟子星握住他的左手,凑到嘴边亲吻,“都过去了。”是的,都过去了,以后他们会一直在一起,无论今生,还是来世。 “嗯——”孟无痕点头,再也不乱想了,老哥都能为了见一个虚幻的自己而吞下愁肠了,再不信他,未免太多疑了。可是……猛地揪住他的衣襟,蛮横地宣布,“以后不许那么傻了,愁肠那种东西是能乱吃的吗?”不敢想像,如果他晚点回来,或者说老哥的意志力稍微差点,是不是他就变成宣进现在那个样子了? 很受用他这样的粗暴,孟子星眼中流露出笑意,道:“好——”顿了顿,“只是,你一直都要在我身边,要好好的。”若是再次失去无痕,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孟无痕对于 这种不公平条约显然有些不满,撇撇嘴,道:“那如果你对我不好呢?” 这样邀宠的表现逗乐了皇帝大人,大笑着揉乱他的头发,保证道:“一辈子都对你好!” 一巴掌拍下他乱来的手,孟无痕有些无奈地道:“哥,我们好像差不多高了。” “嗯?”孟子星不解,怎么突然提到这个问题? 孟无痕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老举着手动我的头发,你不累吗?”他看着都累! 呃?孟子星先是怔了一怔,随后见弟弟一脸灿烂的笑容方明白自己被耍了,当即沉下脸:“若是你不喜欢我碰,以后不碰你就是。” “哥——”孟无痕惊鄂,只是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便见老哥“扑噗”一声笑了出来,顿时知道自己被反过来耍了,当真哭笑不得——这个男人怎么变得这么幼稚?(话说,小混混,乃好像也很幼稚喔!) 互相取笑了一阵,孟子星率先停了下来,看了清宁院的大门,道:“走吧。” 孟无痕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回头看向那空荡荡的门口,有些犹豫地道:“他,会怎么样?” 拍拍弟弟的肩,孟子星面色担忧,“你,很在意?” “不知道。”孟无痕摇了摇头,看向他,“得知愁肠是他给你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但是他这也是为了我,所以——” “不忍心?”孟子星了然地接过他的话,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其实若非误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他必然会将这份感情藏在心里,说到底,也是我害了他。”想及当日狠下心赶无痕走时他面上的绝望,不由又是一阵心痛,“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伤你,我——” 接下来的话被孟无痕的手捂在嘴里,他笑了笑,道:“以前的事别再提了,其实如果我突然被弟弟告白,大约也会——” 孟子星猛地拉开他的手,喝道:“谁敢?”他双眼瞪得大大的,那样子,好像未知的情敌已经站在了面前一样,心里更是打定了主意,那几个皇弟要尽快打发得越远越好。 翻了个白眼,孟无痕有些无奈地道:“我是说如果。” “如果也不行!”皇帝大人尽显霸气,断然道,“想也别想!” 孟无痕虽然心里还是很满意他在乎自己的,可是这么乱吃飞醋实在有些受不了,忙转移话题,道:“宣进还有没有得救?” “他中毒太深了——”孟子 星虽然没把接下来的话说了口,但要表达意思已经很明显,肯定是没救了。退一步说,就算还有救他也不一定会救一个爱慕自己爱人的人,这主要缘于男人的独占心理,即使没有竞争的可能,但一想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的东西他的心里便不舒服极了。 孟无痕沉默了一下,随即便释然了——当初自己呆在老哥身边,看着他与别的女人亲亲我我,岂不更痛苦?或许宣进这个样子更好呢?握上男人的手,微微一笑,道:“我们回家吧!” 回家,这是多美妙的词!孟子星回以一笑,紧紧地反握住他纤细的五指,道:“好,回家。” 两个月后,宣进疯狂之下冲出清宁院,一头栽进护国王府中心的流云池,亡。孟无痕得知这个消息虽有些伤感,但此时正好是巨泊一年中最大的节日——迎春节之际,这点点的哀伤很快便消散在欢声笑语之中。 第81章 别扭侄子 迎春节是巨泊最重要的节日,每个国家都会在这段时间大肆庆祝,孟运皇宫自然也不例外,十二月方出头,整宫中便开始忙碌喧闹起来。 孟无痕气冲冲地走进弦乙殿,大力将手中的东西扔向坐在龙椅上忙个不停的男人。 感到眼前一个黑影飞来,孟子星忙扔下手中的毛笔一把将其接住,蘸满笔尖的朱砂被这么大力一甩,毫不留情地洒满阅到一半的奏折。皇帝大人却丝毫气不起来,谁叫来者是他最宝贝的爱人呢?看了眼手中的东西,不解地看向他:“这是什么?” “绣球!”孟无痕没好气地扔下两个字,转身坐到一边的软椅上,别过脸不理他。 绣球?小东西是气糊涂了,扔绣球给他,岂不是说——只在心里暗笑几声,皇帝大人可不敢在面上显出丝毫取笑之意来,谁叫他亲爱的弟弟似乎正在生气呢?“哪里来的?”孟子星边说着边起身向板着脸的小家伙走去,心里已经做好哄人的准备。 “还不是某些人的天仙美人准备抛给他的!”孟无痕猛地转过身来,在他即将抱上自己的前一刻把他推开,怒目以对。 呃!孟子星这下明白小东西生气的原因了,每每遇到庆典,宫中的嫔妃便会准备些节目来讨皇帝的欢心,他久未去后宫,难得遇到这种机会,那些妃子肯定花了极大的心思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只是……走近两步,不顾青年的抗拒将他拥进怀里,亲了亲他的耳尖,满意地感到他整个身体颤了颤,笑道:“吃醋了?嗯?” 被说中了心思,孟无痕不自在地扭扭身体,否认道:“谁吃醋了!” “喔?”皇帝大人拖长了声音,“果真不是?”狼爪子不老实地在他腰间探来探去。 孟无痕脸上立即飞起两片红云,色厉内荏:“当、当然不是,你乱摸什么?” “说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喔!”随着一阵奸诈的笑声,皇帝再次把护国王吞吃下腹,至于引起王爷大人生气的原因,直到年底的宴会上才被再次想起。 可恶,可恶,可恶!气冲冲地在花园中穿行,孟无痕恨不得那人就在自己面前,好一拳过去以泄心中之愤,然而那人现在怕是正坐在他的高座上,欣赏着那些妃子的搔首弄姿。他nn滴!这到底是不是古代啊?那一个个女人穿得那叫一个少,真是恨不得扒光了在殿上扭屁-股,那么会脱,穿到现代去跳脱-衣-舞好了!想像着那是某人的脸,一拳砸在倒霉的挡路树上,震得树身摇晃,大片大片的枝叶掉下 来。 “啊——”伴随一声尖叫,一团黑漆漆的东西从树上滚了下来。 呃?孟无痕下意识地上前一把抓住那团东西拎到眼前,借着不太明亮的灯光一瞧,啊?竟然是个小男孩?!一时怔住了,直到手中的小东西不停地挣扎方回过神来。 “放、放开——”可怜的小家伙被揪住了后领口吊在半空中,勒得他直翻白眼,好不容易才从嗓子里挤出这么两个字来,手手脚脚胡乱蹬着,活像只被拿住壳的小乌龟。 “咳——”压住差点冲出口的笑声,孟无痕良心大发地将小家伙放回地上,看着他喘顺了气方弯下腰看着他,好奇地问道,“小孩,你是什么人?怎么爬到树上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觉得这小男孩有点眼熟。 “本——”那小孩子抬起头恶狠狠地瞪向他,冲口而出一个字,却又猛地顿住,语气恶劣地吼道,“我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倒是你,没事打树做什么?知不知道我差点摔死?” 孟无痕无辜地耸耸肩,道:“我这不是接住你了吗?” “你那也叫接?!”他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小家伙顿时炸了毛,一双眼睛快喷出火来了,“没摔死也给你勒死了!” “好吧,这是我不好。”摸了摸鼻子,孟小混混自知理亏,只是心里免不了为自己辩解:他也不是故意的吧?谁知道顺手那么一拎就拎到他衣领上了?不过,“谁叫你没事爬到树上去!” “是你吃饱了撑的,没事打什么树?”小家伙横眉以对。 两手一摊,孟小混混耍赖:“你要是不爬到树上,我打树也关不到你的事啊!” “你——”小家伙气得直翻白眼,实在没见过这么赖皮的大人!“你无-耻——” 呃!被骂了!孟大爷反手便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教训道:“小孩,词不能乱用的!” 好痛!小家伙眼泪汪汪地捂住头顶,怒目:“你好大的胆子!” 喝!这小东西的口气还蛮大的,孟小混混弹了弹他的小鼻子,道:“我就是大胆了,你怎么样?”那神气十足的样子,一点也没有他正在欺负小孩子的自觉,还在心里感慨,难怪老哥以前总爱敲他的头,原来感觉这么棒的! “你——”小家伙一手捂头一手捂鼻子,泪水在眼眶里转了两圈,却始终没有掉下来,左右看了看,似有些失望,突然一瞪眼,道,“有本事你就在这等着——”说完掉头就跑。 娭?孟无痕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随即反应过来——小东西大概是去找帮手了。不由乐了,把身体往方才击打的那颗树上一靠,果真在那里等着。今天老哥大宴群臣,不少官员带着家属前来赴宴,看那小东西的神情举止,怕是哪个高官子弟,平时肯定没受过这种委屈,必定要找他老爹来讨回场子,只是,想像着呆会小东西找来的那些人的表情,真是越想越喜,连刚才生老哥气的事也忘记了。 这里离宴会的大殿还远,孟无痕本来以为会等很久,谁知道没过了几分钟便有人声传来,随后便听到小东西的声音—— “就是他!”这三个字说得铿锵有力,竟有大仇得报的欣喜。 靠!不就是敲了下头,弹了下鼻子吗?用得着那么仇恨吗?孟小混混有些郁闷地转过头去。 “什么人这么大胆?啊?王爷!”跟在小家伙身后的侍卫首领先是凶神恶煞地喝斥,待看清眼前人的面貌之后几乎吓破了胆,“呯”地一声跪倒在地,高呼道,“小的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后面一队侍卫忙跟站跪倒请安。 且不说那小孩子一脸惊讶,就是孟无痕也吃了一惊,这个人他见过几次,是宫中四大侍卫统领之一,可不是一般人能支使的,这小东西是什么身份,竟能使唤得动他?他心里疑惑,只是还不等他有所表示,便听那小东西先发问了—— “王爷?”小男孩奇道,“他是什么王爷?” 什么王爷?怎么听起来像是问“这是什么东西”一样?孟无痕翻了个白眼,这个小东西语言表达有问题啊? 那侍卫首领被这样无礼的问话吓了一跳,生怕他会因此责怪,忙道:“回殿下,这是护国王。”又向护国王道,“王爷恕罪,殿下不知是王爷加驾临。” 殿下?孟无痕立即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难怪先前觉得眼熟,这小孩就是老哥唯一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子——孟戚安了。当年瑶后的死毕竟是他见死不救造成的,即使面皮再厚也忍不住心虚,再说,对老哥的痴念也使他不愿见到这个侄子,所以在那次见面之后他便一直在回避,这么多年来倒真的未曾再见过,没想到他都长这么大了!只是,心下不解的是,为什么他住进皇宫这么久都没见过小东西去给老哥请安呢? “护国王爷?”小家伙,也就是孟戚安惊呼,“就是那个武功很高的护国王爷?” 殿下,就算您是殿下也不可以这么无礼啊!护国王爷可是皇上 心尖上的宝贝的说,要是得罪了他,到时候倒霉的绝对不是他,还可能连累小的们的说。那侍卫首领在心里怨念,表面可不敢表现出来,恭敬地回答:“是,王爷很强。” 对于这种恭维孟无痕听了也只是笑笑,上前几步走到脸上主幻不定的小东西面前,摸摸他的头,尽量亲切地道:“安儿,叫五叔。”对于这个侄子他毕竟是愧疚的,是以变得前所未有的温和。 “哼!”孟戚安可不领情,后退两步躲开他的手,厌恶地道,“谁认识你!” 这是什么状况?孟无痕尴尬地收回手,除了瑶后的那件他隐藏在心底的事,他好像没有得罪过这个小东西吧?为什么刚才说到自己武功的时候他还挺羡慕的样子,现在却这么憎恶? 正在两厢僵住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传来—— “这是怎么了?”孟子星自弟弟愤而离开之后心便跟着飞了,好不容易脱了身跟出来,谁知道却遇到这么个场景。想也没想地便看向自己的儿子,责问道,“你做了什么?” 啊?孟无痕知道老哥疼自己,但也想到他会偏心成这样,不能否认的是心里很甜,不过见小东西委屈得眼睛都红了的样子实在可怜,忙上前挡在老哥面前,道:“没什么,刚才不知道是瑶安,逗了逗他。” 孟子星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安,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方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没什么?” 这话问得有点奇怪,孟无痕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老哥这是担心自己见到他的儿子会生气。心里不免有些好笑,就算自己占有欲再强也不可能为这些陈年旧事吃醋吧?撇撇嘴,道:“没事。” “真的?”孟子星有些不信,刚才还在为那些宫妃勾-引自己而吃醋呢,现在倒不在意了? 孟无痕懒得理他,而是回头去看小侄子,却见他两眼直直地盯着自己两人,其中有渴望,还有妒忌,顿时就明白了先前他那样对自己的原因,敢情是怪自己占了他父皇啊! 孟戚安在对上所谓“五皇叔”的瞬间便低下头去,心里满是不爽,谁要他同情了,自己是父皇唯一的皇子,哪里需要他这个曾被送到别国的质子同情?父皇,父皇只是在磨砺他,才会那么严厉的。虽然这样说,眼睛却越来越酸,他明白的,他一直在自己骗自己,父皇,父皇是讨厌他,才会不愿见到他,连早晚安也不允许他请,偶然遇见也是板着脸,眼中尽是冷漠。只对这个人亲近,让他住进醒木殿,刚刚还那么温柔地看着他,从来不 曾对自己有过的温柔。所以,讨厌那个人,就算他是传奇般的护国王,还是讨厌! 双手成拳,孟戚安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着那个人的讨厌,却突然感觉到周身一暖,落进了一个怀抱,愕然地抬头,正对上一双盈满笑意的眼睛。 “小家伙很沉啊!”孟无痕将他惦了惦,回头对老哥笑道,“看来你儿子有好好吃饭。” 什、什么?自己重跟他有什么关系?还说自己吃得多!孟戚安心底涌上怒火,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放我下来!” 哟,生气了!孟无痕双臂紧紧地圈住他,就是不放手。 几经挣扎却没有作用,孟戚安急红了眼,小嘴一张就咬向他的脖子。 “啊!”孟无痕毫无防备之下被他得惩,只惊叫一声,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便感觉一股大力将小东西扯了开去,随即被一只略显冰冷的手拉开了衣领。 孟子星见他脖上并没有破皮之后便放下心来,只是那上面的红痕仍是让他心痛不已,爱怜地抚上去,担忧地问道:“痛吗?” 拜托!孟无痕直翻白眼,他也就是没防备才吓了一跳而已,这么紧张,当他是豆腐做的吗?无奈地看向被摔在五步开外的小侄子,现在该担心的是那个小家伙才对。 孟运尚武,三岁的小孩也会耍两下,孟戚安作为皇子更是早早地习了武,因此倒也没被摔痛,只是心里却发苦,趴在地上委屈地想,就这样被父皇摔死了也好。 孟子星顺着弟弟的眼神看去,却见自己的皇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顿时怒了,喝斥道:“还不起来!” 长久的积威下来,孟戚安再委屈也不敢违背自己的父皇,当下只好勉力爬了起来,垂首立在那里。 “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孟子星一想到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的弟弟竟然被他咬了,心里便充满了怒火,“堂堂一个皇子竟然做出狗一般的动作,你倒出息了!” 看着小家伙可怜兮兮的样子,孟无痕心下不忍,拉了拉老哥的袖子,小声道:“哥,算了。” 孟子星本待不理的,又敌不过弟弟这样低声下气的样子,只得按下心里的怒气,道:“回宫好好反省去,不得朕的许可不许出来。” 太严重了吧?孟无痕正要开口,却见小东西已经跪下谢恩了,只得作罢,只是看着那小小的、萧瑟的背影,心里总有些不忍,心思也飘啊飘到初见的那次,想及瑶后死不瞑目的双眼,不禁打了个抖。 第82章 亲往探视 自见过侄子戚安之后,孟无痕便一直无法安心,原因很简单——当年瑶后的死虽然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是见死不救也是一种很大的罪恶,如果是对陌生人倒也罢了,当面对自己的嫂子,那简直是天理不容! 离那天之后七天,孟无痕终于忍不住趁老哥早朝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那作派十足一个小偷,不过他心里清楚,老哥早就安排了隐卫随时跟在身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回报过去,虽然有些别扭,但为了让他安心也只好忍了。 凤来宫是孟无痕以前从来没有踏进过的地方,唯一那次前来也不过在宫门口逗留了一阵。想起这里曾住着老哥的皇后,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叹了口气,总不能真的跟一个死人计较吧?甩去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举脚跨了进去。 虽然皇上有严令,凤来宫不许人进出,但宫门口的侍卫何等眼色,只看他的服饰便猜到他是皇上面前正当红的护国王,于是俱不敢拦,任他大摇大摆地进了去。 孟无痕倒也不避讳,一路大摇大摆,不认识路没关系,拉个太-监或者宫女问问,很快便寻到了目的地,悄悄地隐身一颗树上,从树叶的间隙往湖前那个小小的身影看去。 被禁闭了七日,孟戚安早已没了开始那种父皇会心软的期待,之前还有心思看看书、练练字来打发时间,现在根本连书房都懒得去了。都怪那个人!恨恨地将手中的石子砸进水中,想像着被扔的是他讨厌的那个人的脸。 “唉呀——” 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惊得孟戚安猛地回过头,却见方才还在心里咒骂的人笑嘻嘻地向他走来,哪能还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懒得理会他缘何到此。 看来小家伙的气性还蛮大的!孟无痕心里暗笑了几声,也不管他是否愿意,施施然走过去,一把将他捞到怀里。 “做什么?!”孟戚安会安安分分给他抱才奇怪了,剧烈挣扎起来。 孟无痕开始还有心情跟他玩闹,随着他挣动得更加厉害,那本就不多的耐心便被耗尽了,手手擒住他两只手,另一手擒住双腿,长臂一伸至湖面上空,吓唬道:“再不听话我把你扔下去!”说着还示范似的松了松手,当然,他掌握好时间在小家伙贴到湖面之前又把他捞了起来。 生长于北方丝毫不会水性的小孩被震住了,果真停了挣扎,只是看向某人那眼神有些吓人,双唇紧抿,牙根紧咬,像要活活咬死他一样。 孟小混混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看惯了这种表情,根本没放在心上,倒是他听话地不乱动颇合心意,一把将他拉回来锁进怀中,揉了揉他的发顶,笑着夸奖道:“乖——”只是这样的夸奖得来的不过是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过孟大爷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真的么?),捏了捏他的小脸,道,“快成包子了!”说的自然是小家伙眉眼都皱在一起,看起来实在太奇怪。 孟戚安自是不理会他这些“疯言疯语”,怒目以对:“放开我!” “不放!”孟大爷断然否决,那神情,那动作,比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孩还小孩。 “你——”孟戚安气得说不出话来,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个所谓的“五叔”,孟运国武功最强的护国王竟然是这个样子? 孟小混混丝毫不知道他被一个六岁的小孩鄙视了,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生生的牙齿,诱哄道:“想不想学我的武功?” 啊?孟戚安心下一惊,他当然想了,做梦都想成为一代高手,只是……如果是由这个人教他的话,他情愿不学。“不!”铿锵有力地否定了这个诱人的提议,小小男孩说不出自己的心里是喜是悔。 “为什么?”孟无痕当然不明白他心里的百转千回,只当是小孩子不识货,“我的武功可是孟运最高的。”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但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虚,毕竟这也是他的臆测,谁知道会不会什么时候冒出一个超高手来? 因为是你教的!这是孟戚安心里想的话,但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当然不会老实说出来,只是回以一个白眼,然后断然道:“不喜欢。”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小混混当然不信,孟运的国情他还是知道的,当初自己不过是显露了一点点武功,那些大臣就再不敢为难,可见对于武艺的重视程度。 呼吸窒了一下,孟戚安小朋友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身子。那当然不是真心话,实际上在初初听说关于这位“五皇叔”的传奇事迹时他还是很崇拜这个人的——悲惨的质子生涯,神奇地完整而归,之后凭着一场比武确立了护国王的身份,宫中有刺客行刺于母后与自己,五皇叔或许因为未护得他们周全而颓丧,以至于流连于花丛之中,混出了个“京城浪子”的称号,好在他醒悟得及时,自请为户部尚书,一年多的时间便将整个孟运的财力翻了一翻,这点点滴滴都刻在了他幼小的心灵,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夺去父皇全部的视线?自己是父皇唯一的皇子啊!理应得到父皇的专宠才 是,为什么父皇会疼这个兄弟,而不是他这个亲生骨肉呢? “嘿嘿——”孟无痕可不知道他这些深沉的心思,但表面的还是看得出来,带着几分得意地笑道,“不是吧?” 撇撇嘴,孟戚安正要打击一下他的热情,却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孟无痕猛地回头,却见一个一身明紫,踱着优雅的步子行来,不是他那皇帝老哥是谁?只是仍看不惯他的一些作派啊!于是孟大爷很大爷地给了皇帝陛下一个白眼。 孟子星对于他这样藐视的行为自然没有什么反应,他留意的是另一眼事——拿眼去看他怀里的小家伙,眼中尽是不满——无痕,竟然抱除了他之外的人,真够,气人的!极力控制着才没有当场发飙,只是出口的话却有些僵硬:“怎么来这里了?” 不等孟无痕回答便感觉到怀里的小家伙再次不安分地挣扎起来,不解地低头看去:“做什么?” 很想给他一个白眼的,孟戚安小小的心里觉得这个所谓的“五皇叔”真不是一般的白痴,可是受制于人无可奈何,只得低声地吐出两个字:“请安。” 孟无痕正要说什么,却被突然伸到面前的大手打断。 再也按捺不住,孟子星大步上前,一把将自己的小儿子从爱人怀里拉了出来,之后猛地扯起还摸不着头脑的弟弟,沉声道:“回去!” “啊?”孟小混混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拖着往外走,偶一个回头间却见那个小家伙孤单地跪在地上,忍不住就是心中一酸。 “恭送父皇——”孟戚安小小的身体弯成一个温顺的线条,垂下的面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那一眼看到的太过于震动,孟无痕直到回至寝宫中方回过神来,心里升上浓浓的心疼——孤儿做了不止一次,他当然明白其中的伤痛,他的前世还有活泼的巧玲陪同,今生更是有一个好哥哥照顾,而这个小侄子却只有他自己。 “不许你想他!”皇帝大人掰过弟弟的脸,霸道地下令。 怔了怔,孟无痕不解地开口:“什么啊?” 被他饱含疑惑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孟子星松开手,垂首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 或许之前还不明白,可这样一来孟无痕还想不通那就是某种动物了,好笑地道:“喂,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瞪了他一眼,皇帝大人一声不吭,但这无疑是默认。 “哈哈——”孟小混混当即不客气地大笑起来,“哥,你真是,那是你儿子啊!” 被他笑得恼了,皇帝大人一把将人扯过来堵住他的嘴,当然,是用嘴堵的。 “唔——”孟小混混一口气被憋了回去,那难受劲别提了,拼命地捶打某人的胸膛,发出“咚咚”的声音。 孟子星却发了狠,硬是不放开,舌头在他口中一阵翻搅,直到感觉他的身体软下去方停止,最后还重重地在他下嘴唇上咬了一口以作惩罚,看他还敢跟别人那么亲密!看他还敢取笑自己! 可怜的孟小混混被吻得岔了气,一喘再喘方顺过来,憋得湿漉漉的眼睛瞪着某人,怒道:“你干嘛啊?!” “哼!”皇帝大人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地放开他,转身坐到软椅上生闷气。 “喂——”孟小混混这下有点不安了,上前戳戳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道,“生气了?” “哼!”再冷哼一声,孟子星只是一开始看到两人相拥的场面有点恼,有种自己的专属被抢走了的感觉,毕竟不是小孩子,这时早就没生气了,但难得见这个大大咧咧的弟弟这么小心翼翼的,便开始拿乔了,心里可暗爽得很。(喂喂,乃确定乃不是小孩?) “我这样也是有原因的,其实——”踌躇了片刻,孟无痕终于决定把最近压在心底的事和盘托出,“你没有怀疑过吗?皇后的死——”眼见老哥的身体震了震,心里苦笑了一声,终于一鼓作气地说完,“以我的武功,那两个刺客怎么可能伤到她?我是故意的,故意不救她,因为我妒忌,妒忌她能光明正大地在你身边。”垂下头,双拳紧紧地握住。哥,很失望吧?这样龌龊的心思,这样不堪的作法。身体不自禁地颤抖,却在下一刻被拥进温暖的怀抱。 “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好,都是我——”孟子星心里绞痛,都怪他犹豫不决,都怪他没有早点发现彼此的心意,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甚至无痕都差点…… “哥——”紧紧地回抱住哥哥,孟无痕全身颤抖,他怕的,也不过是老哥的怪责而已。 “没事的,都过去了。”如同小时候一样揉着他的后脑安慰,“都过去了——” “想对他好一点,”把头埋在男人的颈间,孟无痕声音闷闷的,“至少不那么内疚。” 沉默了一阵,孟子星大手拍拍他的背,道:“好——” 两人出于内疚的原因决定善待一个小孩,孟戚安在 那天之后便得到了极好的照料,原本作为皇帝仅有的皇子,虽然不得宠,却也没人敢怠慢,如今当然是更好,更令凤来宫中的人欣喜的是皇上似乎对大皇子有所改观,不但允了他早晚请安,更是时不时地过问他的功课。相对于之前的不闻不问来说,这自然是天大的恩宠了,只是作为当事人的大皇子却表现得荣辱不惊,令人赞叹不已。而孟戚安却在心底不屑,因为他心里明白,这一切的得来不过是因为一个人罢了,一个令他愈发讨厌的人。 第83章 深山猎“兽” 三月,大地回春,正是狩猎的好季节。孟运皇家向来有春狩的习惯,这几年先是新皇登基,百废待举,之后又遇到皇帝性情变得狂躁,是以均未举行,如今孟子星根基已稳,心爱的弟弟更是完好地回了来,心情极好之下大手一挥——春狩。 其实孟子星有春狩的打算还有一个原因,他那宝贝弟弟几个月间多数泡在凤来宫逗自家儿子,不过大约是因为他实在不得小孩子喜,又或者逗人的技术太菜,从长相至性格都与己有几分相似的小侄子根本不怎么理睬他,倒是他自己气得直跳脚,每每看到这个儿子便有捏死他的冲动,当然,他不忍,也不敢下手。所以想借着这次春狩把无痕的心思转移一下,至少不要完全放在那个小东西身上。 可惜皇帝大人可能打错主意了,孟无痕对于这种“欺负”小动物的做法可没什么兴趣,或许叫他打打狼啊虎啊什么的他还有精神点,不过偶尔看发-情的羊啊鹿啊什么的那个啥还是挺有意思的(这就是所谓的恶趣味么?),当然,他的大多数时间还是用来缠他家的小侄子了。打了一个无声的呵欠,扫一眼树下一脸专注的小侄子,感觉有些无聊,他实在不明白一个小家伙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血腥的运动。 “唰——”孟戚安左后方的草丛里一阵树叶摇动的声音,忙一箭射去。 身边的亲兵上前查看,不一会提了只带血的兔子出来,肚子上插着一枝小箭,还在做着临死前的抽搐。 “大皇子好箭法!”跟随的众人齐齐上前拍马屁,孟戚安板着脸没出声,但是他虽然极力忍耐却掩不住嘴角的那一丝得意。 孟无痕无声地笑了笑,这小家伙其实也很可爱。 正在此时,右方也传来一丝动物活动的声响。 “追——”大皇子一声令下,众人纵马辇向可怜的小东西。 孟无痕早看见那是一只美丽的梅花鹿,先前藏在茂密的草从中,或许被小兔子的死给刺激到了才不小心发出了声响,看他跑得跌跌撞撞的样子,怕是挨不了多久。摇了摇头,待一群人走出老远才寻着痕迹跟了上去。 “吼——吼——”那吼声越来越近,俨然像是别人形容的虎啸!孟戚安瞬间白了一张小脸,雪上加霜的是那不足两岁的小马也在这时疯狂跳动起来,六岁的小男孩即使已习武三年也无法掌控它,终于在一个踮跳中被无情地甩下马背,“呯”地一声摔到空地上。只觉得五脏六俯都移了位似的疼痛,右腿更是近乎麻木,孟戚安用了最大的意志力 方督使自己硬撑着爬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能趴在那里,因为那结果只有,死!撑着一直死死握在手中的弓勉强用左腿站稳,艰难地环顾四周,却见自己比大人略短的箭静静地躺在十步开外的草丛中。试着往那边挪了两下,除了右脚不能着地外,就连手都在微微颤抖,孟戚安很理智地停了下来,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能捡回武器也不能在短时间使用,不如,弃。 这时已经没有虎啸声传来了,但孟戚安却丝毫不敢懈待,因为直觉告诉他危险在逼近!沉稳地观察着四周可能的救身事物,两眼闪着狼般的光芒,虽然才六岁,竟然已隐有帝王之态。几乎在瞬间便决定了去向,拖着小小的身子往一棵底下有枝桠、一个成人环抱的不知明大树缓缓挪去。 平时看来只是几步远的距离,如今走起来却如此艰难,等到孟戚安到达那棵树下时已经汗流浃背,靠着树杆平息了一下急剧的呼吸便弃了弓不敢稍停地抓着并不粗状的树桠往上爬。说来侥幸,他以往并不受父皇的宠,就算是逃课也不会苛责,太傅管束得也就不太严厉,倒多了许多时间做自己的事,爬树,也就是那时候学会的。宫里多的是树木,高的、矮的,大的、小的,都是他练手的道具,而他最喜欢的是爬到木翔宫外那两棵巨大的树上,运气好时或许能见到父皇。 只是没想到幼年时因孤单与寂寞而做出的行为竟然能在今天救他一命!用尽力气之后的孟戚安斜倚在树干上自嘲。他现在离地并不远,但是弱极的身体和越发沉重的伤势令他再也动弹不得分毫,似乎只有听天由命了?像是响应他的悲观想法似的,轻微的,几不可闻的草叶声音传来,令得他变得没有神采的眼睛循声看去,却见一只比他之前所骑的小马更大一号的老虎迈着优雅的步子行来。其实那头虎发出的声音几乎低至没有,若不是孟戚安的直觉向来比较厉害的话大约也不会察觉,而他现在惊的却不在此,而是那老虎看上去比自己想像中要高大得多,也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能不能免于葬身虎口? 先前有一声没一声惊吓人的巨虎在面对猎物的时候却噤了声,状似悠闲的行进,犀利的虎眼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树上的小东西。 强大的威势压得孟戚安几乎透不过气来,虚弱的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虎越来越近,近到好似一张嘴就能把他整个吞入腹中。 像是响应他的想法似的,巨虎突然奔跑起来,跟着一个跃起,血盆大口正对着树上的小东西。 孟戚安看着那闪着光芒的尖利白 牙,终于绝望,瞪大了双眼等待临死前的疼痛。然而就在那带着恶心腥气的大嘴咬上他的前一刻,一只白生生的手掌击在了虎头上,巨虎哀鸣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便毙了命。 “小家伙,乱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来人笑嘻嘻地将树上的小男孩抱了起来,没有半点正经的语气却令孟戚安感到那么亲切,小手紧紧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唤出了他一直不肯出口的称呼:“五叔——” 第84章 传授武艺 干净整洁的室内,还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棉被,比起昏迷之前的恶劣环境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更何况还有人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凑过来对他灿烂的笑。“小家伙醒了啊!”忽略那让人不爽的称谓,一切都还算美好,孟戚安那小小的心灵顿时就柔软了,不由回以一抹浅浅的笑意,软软地开口:“五叔,你教我武功好么?” 缠了数月也没有得到的称呼令孟小混混在刹那间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怔了怔方给了个大大的笑脸:“好啊!不过安儿要快点好才行!”以前用武功来诱-惑他都没有用,现在倒拿来做交换条件了。 不过孟戚安小朋友给出的反应是——“白痴!”毫不客气地甩出两个字,身上多处缠着纱布的小男孩却臭屁得很。 “喂,喂——”孟大爷怒,“别以为你受伤了我就不敢揍你!” 这种程度的威胁孟戚安小朋友当然不可能在意,回了他大大一个白眼。 “好了。”被一个大小孩和一个小小孩忽略了许久的皇帝大人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走近孟无痕,道,“戚安醒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了。”说着不等他反对便拉着他往外走。 “哎——哎——”孟无痕挣扎,“我们还有话说呢!”只是老哥却不理他,只拉着他闷头往外冲,无奈只好边跟着他移动边回头看向小家伙,“你好好养伤,我明天再来看你。” “嘁——”孟戚安撇过脸不屑一顾,但不可否认的,那家伙虽然很吵,但等他走了后整个房间却安静得让人憋闷。 “你当真要传他武艺?”一踏进醒木殿,孟子星劈头就问。 “喂,那是你儿子好不好,什么‘他’啊‘他’的?”耸耸肩膀,孟无痕无视他凝重的脸色,转身窝进软榻中。 “你认真点好不好?”孟子星气极,上前捏住他的肩膀猛摇。 “我很认真啊!”孟无痕很无辜地道。 “你——”孟子星见他这样子恨不得给他两拳,忍了又忍方放弃了,只是之后的语气变得更加不好,“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有一天他知道了奚瑶的事,他会怎么做?你若是教了他武功,到时候能压制得住他吗?” 孟无痕虽然大大咧咧的,可是也不至于连这也想不到,只是……“哥,他是你唯一的儿子。” “那又如何?”孟子星想也没想地回道,“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便是你,如果对你有威胁,我情愿不要这个儿子。” 有些哭笑不得,却不免感到很窝心,孟无痕挣开他的束缚,轻轻拥着他,笑道:“傻哥哥,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会知道?”若非他说出口,就是老哥现在也不知道啊! 孟子星似也想明白了,但仍有些不放心,回抱着他,道:“话虽如此,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小心些好,你最好不要教得他太多,怎么也要留两手。” “这——”不太好吧?孟无痕迟疑。 “不许说‘不’!”孟子星打断他的话,强硬地说道,“不然就不许教!” 还能怎么说?孟无痕也只有乖乖地点头听令了。 皇长子在猎场险些葬身虎腹,皇帝自然要追究责任,要知道皇家猎场向来只驯养些不伤人的动物,那头被护国王爷击毙的巨虎的来历便是个很大的问题,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猫腻,更何况皇权化身的皇帝?孟子星大手一挥,查!于是朝庭中再次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当然,这些事情都影响不到我们的孟大爷,等小家伙身上的伤势一好像喜滋滋地开始为人师表了。 凤来宫 “左手抬高一点,不对,太高了,又太矮了,还不够高,你怎么这么笨?又高过头了,唉呀,又矮了!”说着“啪”地一声甩了一鞭子在孟戚安裸-露出来的半截手臂上,小家伙手臂一哆嗦,下意识地将手臂抬了抬,正要发怒,却听那人叫道:“这下对了!”只得忍下,谁知道那家伙又摇头晃脑地说着:“看来古人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棒棍之下出孝子,严师才能出高徒嘛!” 孟戚安顿时气得全身发抖,在他小小的心灵里,实在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咦——”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一个小孩鄙视了的孟大爷见小家伙全身颤呀颤的,先担起心来,“怎么在发抖,难道是累了?不对啊,这才两刻钟而已,五招还没学完啊!”随后又小小声道,“这也太弱了……”低头想了想便道,“算了,还是休息一会于接着练吧。” 没有漏听他后面几个字,孟戚安差点气得内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用——” “啊?”孟无痕不解,“不是累了吗?” “没有。” “呃?那为什么抖得这么厉害?” 被你气的!孟戚安在心里咬牙,紧闭着嘴,懒得跟他进行这种没营养的对话。 “难道说——”孟无痕有些心虚地道,“是因为我打的那一下?不是吧 ?这么脆弱?” 确定如果再听他说下去大概会内伤而死,孟戚安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五叔,方才那一招我没看清楚,再演示一遍可好?” “啊!好。”突然岔开话题,孟无痕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不过所谓“传道授业解惑”,一心想做个好师傅的小混混很快便拉开架式比划起方才那招来,他特意放慢了速度,倒也真有几分师傅的样子。 孟戚安虽然对这个五叔的脱线性格有些腹诽,但是对他的武艺还是很佩服的,因此不敢怠慢地睁大眼睛看着,仔细推敲其中与自己使出来的是否有所不同,一点细微之处也不愿放过。 孟无痕教的这套掌法是师傅欧华当年所授的《初云掌》,虽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但胜在招式简单明了,算得入门武学。它也是基础武学,对于学习之后的武艺有着极大的作用,因此小混混不正经惯了这时也不敢怠慢,一招一式都教得极为用心,一张偏向阴柔女气的面上浮现出认真专注的神态,竟为他平添了许多英气。 实没想到这个娘们似的五叔还有这样一面,孟戚安怔在了当场。 收了势,孟无痕却没听见向来有疑惑便问的小侄子出声,边说边抬头向他看去:“你全都懂了吗?”却见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走前两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解地道,“怎么了?真的累了啊?” 猛地反应过来,孟戚安一醒起自己竟是看这个家伙出了神便臊得一张脸通红,嚅嚅道:“没,没什么?” “真的?”孟无痕不信,但也没再追问,转而道,“那你看清楚了没有?” “啊?”孟戚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看,看清楚了。” “喔,”孟无痕点点头,道,“那你再耍一遍我看看。” “嗯。”孟戚安随口应了,待到孟无痕退开几步认真看着他的时候却又没了动静。 “怎么了?” “啊!”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孟戚安一个机灵回过神来,“没什么。”随口答了,也不去看他的表情,闭眼静了静便使了出来。 一招已毕,孟无痕赞赏地点点头,正要说什么,耳中却突然听到一丝动静,便停了下来,转头往那边看去。 来人是一个不熟悉的侍女,一脸急切的样子,冲到两人面前便“呯”地一声跪下,边哭边道:“求王爷救救我们家娘娘!” 孟无痕一愣:“娘娘?” 那 侍女趴在地上不停磕头道:“皇上,皇上要赐死陈妃娘娘,求王爷救救我们娘娘,如今也只有王爷的话皇上会听了。” 陈妃是老哥以前还是王爷时候的妃子,孟无痕自然知道,记得她还生了一个女儿的,老哥为什么要杀她?心里酸酸地想:难道真的像那些小说里写的一样,去勾-引他惹得他发怒了?小混混因着瑶后也算因自己而死才勉强接受了小戚安,可是对于老哥的其他妃子还是醋气连连的,于是脸色就不怎么好,厉声道:“她做了什么好事?”真要是去勾-引老哥的话,他倒想自己解决! 那侍女被惊了一跳,她曾见过护国王爷一次,见他长得像天仙一样美,便以为他的心肠必定也软,所以在这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想到求到这来,哪知道外表与内在不一定是一样的?“皇上,皇上说娘娘,娘娘她——” “到底怎么?”孟无痕气极,恨不得一脚踢过去,不过为了不教坏小孩子,还是忍了。 侍女更加惶恐不安,全身都在打着颤,不过她总算把话说清楚了:“谋害皇长子——” “什么?”这次出声的是一直默默立在一旁的孟戚安。 第85章 一家三口 谋害皇子,那自然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孟无痕讨厌那个女人还来不及,哪里会去说情?只是他还是有些疑惑,这件事真的是那个陈妃做的么?于是晚上的时候他问了老哥,得到这样的回答—— “至少跟她是有些关系的,”孟子星拥着弟弟,神情是吃饱喝餍后的舒适,“事情是他家里那些人做的,怕是因为这段时间我太过‘亲近’戚安的缘故,怕威胁到他们的地了,陈妃大半是不知情的。” 孟无痕动了动身体,发现腰被撞得有点酸,于是毫不客气拉过某人的龙爪子放上去,吩咐道:“捏捏。” 皇帝大人自然不会拒绝这么香艳的要求,五指在自家弟弟腰上又抓又捏,说不清他到底是在服侍人还是在吃豆-腐! 舒服地呻吟了一声,孟无痕懒懒地开口:“那为什么还要了她的命?”末了还酸溜溜地补了一句,“毕竟也是你女儿的母妃,不是么?” 这是吃醋了?孟子星在心里暗笑,面上可不敢表现出来,不然惹怒了小家伙可就不得了了,要是明天小昌子看到他英明伟大的皇上睡了地板,怕是又要一脸吃错东西的样子。于是连忙表明立场:“我说过要遣散后宫,这是个大好机会,不是么?” 孟大爷在鼻子里哼哼两声,算是认同了他的解释,扭了扭屁-股,吩咐道:“再下一点。” “喔——”不怀好意地拖长了声音,皇帝大人的龙爪子顺着他的意往下探,只是这个“下”嘛,似乎太下了点! 臀部传来酥麻的触感,孟大爷不满了,恼道:“你做什么?” “嘿嘿!”孟子星自然不会被这种气有余而势不足的喝斥给吓住,奸笑两声,食指便探进缝隙之中。 “你——”孟无痕只来得及吐出这么一个单音便再次被堵住了嘴,随后又是一轮狂风暴雨。 谋害皇长子的风波很快便过去,宫中又恢复了平静。不过因为此次遇刺事件的起因和涉及人员,不仅朝堂上产生了巨大的震荡,就连皇帝的后宫也被彻底清洗了一番,原本就有意撤掉后宫的孟子星抓住这次的事件不放,不仅将涉案的陈妃赐死,更是将其他妃子通通另觅地方安置。于是宫中的主子只剩下一个皇帝,一个王爷,一个皇子和一个皇女了,而皇帝大人又趁势以缩减开支为由遣出了一批太-监、宫女,顺便清除别有用心的人安排的眼线。可笑的是皇帝这一心为私的做法却引起了民间的一片赞颂,当真说得他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下第一字号好皇帝, 让听说了后的孟小混混很是嘲笑了一把。不管怎么说,如今的皇宫很清静,很清静。 木翔宫醒木殿 俊俏的小男孩手中木剑飞速舞动,炫丽繁复的招式看得人眼花缭乱。 “停——”孟无痕突然出声打断他的动作,“刚才那招不对,重头来过!” 孟戚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地照作。 被一个六岁小孩子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孟无痕有些不爽地撇撇嘴,他承认自己是在滥用师傅的职权啦!不过那个小家伙实在是太气人了,为什么同一套武功,自己使出来就像是舞坊的舞蹈,而他耍出来却那么帅气?哼哼,没使错也给老子多练一遍,熟能生巧嘛!虽然那小家伙已经使得很熟了…… 孟子星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小儿子潇洒地舞着剑,而自家弟弟正一脸妒忌地看着他,那专注的眼神,令他很想把某只小东西捏死!自从他赶了宫里大部分的人出去之后,无痕便一直闹着要让戚安住进醒木殿来,他自是百般不愿意,要是那个家伙住了进来,他和无痕的二人世界岂不是泡汤了?但实在拗不过某个十分会磨人的小东西,只得答应了,这便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难怪有人说“美人乡,英雄冢”,只为了小东西一次惹火的主动便点了头,自此与弟弟亲热也得小心翼翼地做好前期准备,该关的门必须关上,该命人看守通道的命人看守,生怕正进行到高-潮部分的时候被一句“五叔,戚安有不明白的地方想请教”打断了兴致。 孟无痕很快便察觉有人,一转头便见到老哥站在门口,脸上的神情变化莫测,不由奇道:“怎么了?” 皇帝大人在瞬间便敛住了情绪,柔柔地看着他,道:“没什么。”这时心中又不满起来,若是那臭小子没有搬过来的话,现在他就可以抱抱无痕了,可这个弟弟说什么在小孩子面前太过亲热不好,会教坏的,哼!总要找个理由让他搬出去才行!他心里在转着这种念头,面上可没有表现出来,声音温和地道:“该用午膳了,让戚安停下来吧。” 孟无痕看看天色的确不早了,便招呼了小侄子停下来休息一会,等他身上没那么热了方三人一起进屋里吃饭。 由于孟无痕的强烈要求,他们用膳的时候都把一屋子的侍丛赶了出去,三人各捧一碗,喜欢吃什么自己夹,如是太远夹不到站起来也无所谓。皇帝大人也是吃过苦的,当时在边关的时候啃个冷硬的馒头果腹也是常有的事,这时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倒是自 幼由人侍候惯了的孟戚安颇有些不习惯,不过慢慢地也体会到了其中的自在与趣味,便也无所谓了。 菜色虽精致却并不繁多,孟子星所说的缩少宫中的开支不单单是句空话,不止遣了一批宫人省却许多开销,自己的衣食住行也是省去了那些不必要的部分,再加上没了那些耗资巨大的妃子,如今整个宫里的花费不及以前的三分之一。 “呼——呼——”没了外人在场,护国王的吃相实在称不上雅观,当然,这是委婉的说话,实际上那运箸如飞及与某种动物吃食时极为相似的声音真的很倒人胃口。当然,在场的另外两人早已习惯,倒也没什么所谓了。 “慢点吃,”淡定的皇帝大人首先开口,“别噎着了。”言下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又没人跟你抢,何必呢? 与父皇颇为相似的孟戚安小朋友则是抬起筷子夹了一片嫩嫩的肉肉到五叔碗里,未发一声,不过眼角却挑衅地看了某人一眼。 挑挑眉,皇帝大人夹了块酥软的鱼肉,小心地剔去刺后趁隙放进自己亲亲弟弟嘴里,同时很幼稚地回以一个挑衅的笑容。 像是没有看见一样,孟戚安小朋友夹起一条肥肥的鸡腿,不顾油腻地用手撕下一片,转向埋头奋斗的某人,脆生生地唤道:“五叔——” “啊?”孟无痕抬头看向他,无声地询问。 孟戚安抬手举到他嘴边,道:“给你吃。” 有点受宠若惊,孟无痕忙两口噎下满嘴的食物,张嘴把它吞了下去,喉咙里模糊地说道:“好吃——” “嗯——”孟戚安仍是面无表情,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满意,又撕了一块递过去,见他乖乖吃下,眼中满意更浓。 “哼!”皇帝大人气得摔了碗,他这个儿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孟无痕莫名地回头,噎下嘴里的东西,不解地道:“怎么了?” “没什么。”皇帝大人气哼哼地道,“我吃饱了,你们慢用!”猛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呃?”孟小混混是看出了自家老哥在生气,但是……转头看向侄子,“他在气什么?” 眼底闪过笑意,孟戚安小朋友从怀里抽出手绢,细细地擦去他嘴边的油腻,道:“别理他,更年期到了。” 更年期?孟无痕很自然地噎了下。这个小家伙,早知道不教他这么多东西了!“那是你父皇。”教育孩子要趁小啊,儿子孝不孝顺就要看小时候的教导 了。 “嗯。”孟戚安小朋友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那个父皇,从来就没有像个父亲,他似乎也不必像个儿子。 “唉——”孟无痕叹了口气,他明白这两父子之间之所以会这么冷漠,多数的原因都是在于自己。正要摸摸他的头顶以示安慰,却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于是那手便顿在了空中,猛地回过头去,却见某人缓缓地走了进来。 “我又饿了。”一脸寒霜的皇帝大人宣布。 于是孟无痕满眼笑意地看着他,而小儿子也投去戏谑的一憋。 孟子星当作没有看见,镇定自若地坐回之前的位子,用膳。他是想明白了,自己这一走虽然眼不见为净,但是那小子肯定会更放肆,所以,还是回来的好。哼哼!总有一天…… 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在孟小混混用心欺负,咳,是教导自己的小侄子,孟戚安小朋友有意无意地打断两人的亲热,以及皇帝大人时刻心中咬牙切齿地密谋把某个拖油瓶赶出自己弟弟与兼爱人的宫殿的情况下,时间飞快地溜了过去。 第86章 流言四起 木翔宫醒木殿小昌子远远见得一身紫衣的八岁小童缓缓行来,忙上前见礼:“奴才见过殿下。” 孟戚安板着一张小脸,挥了挥手,道:“父皇和五皇叔可在?” “回殿下,皇上说是要去藏书阁。”小昌子低垂着头恭敬回道。 “去做什么?” “这——”小昌子迟疑,“皇上未曾交待。” “那好,”孟戚安道,“本宫呆会再来。”说完转身就走。几个月前,他那皇帝老爹将他封为太子,终于如愿地把他赶出了木翔宫,迁往太子宫独住,而他来寻人十之八九是寻不到的,倒也能够淡然处之了。 直到那小小的身影远去,小昌子方在心底松了口气,这小太子的气势越来越强,小小的年纪竟然能给他如此压力,要是他知道皇上和护国王就在这殿里,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他?不过,自己只是说皇上“要去”藏书阁,并没有说已经去了,算不得欺瞒皇子吧?我的皇帝陛下,您不要总是出这些难题给奴才好不好? 小昌子这边还在庆幸,却不知道他畏惧着的太子在转角处便变了颜色,一张小脸快结成冰了。孟戚安心里已经猜到那太-监总管的话不尽不实,默默地又走了一段路,见左右无人,身形一闪进了一旁的树丛。孟戚安在这木翔宫住了一年有多,一草一木早已熟悉,控制着自身的呼吸小心地躲开潜伏着的隐卫,很快潜进之前被拦在门外的醒木殿,没作任何考虑地直接往寝室而去。方至门口便听到一阵轻呼—— “啊~别~~”这是五叔的声音,只是有点奇怪。 “别什么?嗯?”父皇的声音也与平日不同,低沉、沙哑,还带着些许邪谑与诱-惑。 “你——混~混~蛋~啊——” 如果孟戚安现在还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那他就白与他们住在一起一年多了,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不免乱了气息。 “谁?!”猛然间从意乱情迷中醒过神来,孟无痕喝问过后的第一反应是拉过一旁的被子将两人赤-裸的身体裹住。 只是皇帝大人显然没什么危机意识,身下的人因为紧张而下意识地收缩后-穴,夹得他一阵舒爽,低吼一声,竟是不管不顾地加快了动作,大力地挺进。 “喂,你唔——”孟无痕正要出声骂娘,却给你先一步含住了双唇,只能发出一阵低闷的呜声。心中顿时火起,抬掌便向他拍去,却被身下猛力地一撞而失了力,变成攀住他的肩, 承受他一下强过一下的深入。“泥着轻首——”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呜咽,却再也无力反抗,虽然奇怪门外没有丝毫动静,但是在这样的进攻下也由不得他多想了,只能随着老哥一起沉溺于欲-海之中。 孟戚安立在门外半晌动弹不得,虽然早就知道父皇与五叔之间关系暧-昧,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碰到又是一回事,这时他当真后悔当时听到那些流言便忍不住在这个时候来偷闯进来,只是这两人是否有听说那些? 明明知道有人在门外,孟无痕心中极度紧张却并没有失去“性”致,反倒被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刺激得更为敏感,十个小巧的脚指拼命收缩也无法压制从身体最深处传来的颤抖,整个身体都透出浅浅的粉红,死死地咬出牙齿方才没有丢脸地高叫出声,只是在男人一个猛刺的时候仍是忍不住低吟:“唔——快~~” 爱人有令,皇帝大人又岂会不从?当即扣住他的双-丘加快了速度,直插得孟无痕浪叫声一声高过一声,最后连门外的人也顾不得管了,攀住哥哥的肩膀大力摇着臀部配合,嘴里大叫着:“好哥哥,快~快~啊~~那里~再~再用~用力~啊~~” 从里到外童-子鸡一枚的孟戚安小朋友哪受得了这个?直听得一张俊秀的小脸涨成了猪肝色,慌忙退到了外间方松了一口气。 又是一个大力的挺进,两人双双达到高-潮,孟无痕卧在老哥怀里,任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自己赤-裸的背部,半眯着眼等待高-潮的余韵过去,完全忘记了先前的不知名访客。 静静地看了他一阵,孟子星突然笑了起来,凑到他耳边道:“还有力气出去吗?我们的小太子怕是等得不耐烦了。” “啊?”孟无痕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戚安?他怎么了?” 他这呆呆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孟子星忍不住就在他鼻子上轻咬了一口,道:“刚刚门外的人,莫非小无痕忘了?” “什,什么?!”孟无痕猛地一下跳了起来,赤-裸着身体立在床上瞪着他,“刚,刚才那,那个,是,是,是——”可怜的孩子,已经给噎得说不出个囫囵话来。 “是戚安啊!”无辜地耸了耸肩,孟子星没有一点皇帝的样子,反而像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无赖:“你不知道吗?” “你,你,你——”孟无痕气得身体直发抖,半天才冒出句话来,“你怎么不早说?!” 开玩笑,要是说了还有得“肉”吃吗?皇帝 大你纯洁地眨眨眼:“我以为你知道啊!你没听出来吗?”照理说无痕比他的武功高,听力也更强,应该他先听出来才对,当然,这是在正常状态,当做着那么“费力的运动”的时候,大约谁也没有心力去留意那些吧?而他之所以知道来的是他那小儿子,原因还在于下在他身上的千里追香。之前那小子住在这里,常常想同无痕亲热而不可,就怕他什么时候就闯了进来,而有了这千里追香之后便可随时得知小家伙的下落,以便逮住一切可行的机会。当然,这件事可不能让无痕知道,不然准有得他受了。 “哼!”孟无痕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轻轻一跃跳下床去,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往身上套。他当然知道这人是故意的,但事情到了现在这样说什么也没用,还是先去看看小家伙再说。打定了主意,他一穿好衣服便往拉开门出去,看也没再去看床上的人一眼。 被无视了。孟子星摸摸鼻子,在他踏出房门时便以闪电般的速度穿戴整齐,立马跟了出去,一路上飞速行动,倒是与略显踌躇的无痕同时出现在自家小儿子面前。 三人落座相对无言片刻,终是孟无痕首先打破了沉默,勉强笑了笑,道:“安儿怎么来了?” 孟戚安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道:“是有些事想找父皇商议。” 在场大约就属皇帝大人最为自在了,听他这样一说,挑了挑眉,问道:“何事?” 状似无意地看了五叔一眼,孟戚安答道:“是最近朝庭上讨论得最厉害的事。” 孟无痕一听是政事便失了兴趣,而且刚经过那么尴尬的事情,巴不得离小家伙远一点,于是打了个呵欠,道:“又是这些无聊事,你们谈,你去睡了。”说着也不等两人回答便匆匆回了卧室去,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在逃避毒蛇猛兽。 等到估摸着他去远了,孟子星猛地沉下脸,盯着自己的小儿子,道:“你怎么听到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孟戚安却显然明白他的意思,道:“无意间听到两个宫女在闲聊,已经处理了。”轻描淡写的“处理”二字,却不知又是何人丢了卿卿性命。 “哼!”孟子星右手中指在桌上敲了敲,道,“看来是最近太仁慈了,这宫中的奴才都忘了什么是本分。”眼中狠辣一闪而过。 孟戚安低垂的眼眸闪了闪,道:“事实如此,也怪不得有人要说。” “你这是在教训朕?”孟子星的语气平淡,可整间房里的空气却在他话 音落地的时候几乎凝固。 孟戚安的呼吸的片刻的凝滞,随即便恢复了正常,跪倒在地,恭敬地道:“儿臣不敢。” “哼!”孟子星扫了他一眼,道,“你最好也守好自己的本份。” “儿臣明白。”孟戚安的声音淡淡的,无喜无忧。 “最好。”孟子星低头把玩着无痕方才落下的佩饰,道,“你可以跪安了。” “是。”孟戚安答道,却迟疑着未动。 孟子星侧头看向他,道:“还有事?” “是。”孟戚安犹豫了片刻,道,“五叔那里——” “不用你操心。”孟子星打断他的话,道,“你只需当作无事便好。” “儿臣怕的是,以五叔的功力,怕是早就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了。”孟戚安一直低垂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语气中的担心却怎么也掩不去。 静了片刻,孟子星道:“你无需介入,跪安吧。” “是。”孟戚安知道再说无用,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第87章 朝堂惊变 如今从宫中漫延到朝堂当中,并在慢慢往民间扩散的所谓流言,孟无痕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可别人说的是事实,并没有诽谤他们两兄弟乱-伦,似乎就没有立场去不允许别人说,其实有时会有些不确定,当老哥遇到这些阻碍的时候会怎么做?不得不说,在面对与老哥的这段感情时,他是很没安全感的,所以才需要一些事情来证明,证明自己是真的被爱着。只是听到小侄子都在担心他了,而老哥却连提也没有提过一次,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孟子星打发了小儿子后回到寝宫便见到自家弟弟正托着腮在窗边深思,心中不由地紧了紧,上前搂住他的肩膀,笑道:“不是说要休息的吗?怎么在这里发呆?” 摇了摇头,孟无痕现在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忧郁的。“我睡不着。”沙哑的男声竟然有些消沉的味道在里面,一点也比不得平日里的神采飞扬。 孟子星哪里还能不明白?当下掰过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道:“听到了?” 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还是听到了那些流言?反正都听到了,于是孟无痕平静地点了点头,道:“听到了。” 孟子星没有再问,猛地俯身含住他的唇,狠狠地在上面辗转蹂-躏,像是在发泄心底积压了许久的情绪。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又是两日一度的早朝,只是今天却有些不同,堂上的王公大臣在底下互递着眼色,似有话说,却总不见人出列。 “怎么?都没话说?”孟子星自是看到了他们的表现,却假装未曾见到一般,“那便退朝吧。”作势就要起身。 “皇上!”这下有人急了,焦急地出列唤住了他。 孟子星又坐了回去,斜眼看向那人,却是国丈——死去的瑶后之父,当今的左相奚和。心中不由一顿,随即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国丈可是有事禀奏?” “禀陛下,”奚和垂首跪倒在地,“臣请皇上立后。”此话一出,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来了!孟子星放在龙头扶手上的十指下意思地收缩,他知道一直在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静默良久,方道:“朕记得曾经下过旨,今生于不立后。” 奚和伏首叩了一叩,道:“臣谢过皇上对小女的厚爱。”当年瑶后红颜薄命,皇帝曾在丧文中有过再不立后的话,是以他会有如此一说,皇上对自己的女儿如此恩爱,他自是高兴的|奇*.*书^网|,只是现在那流言实在不堪,皇上 又不肯迁护国王出宫,也只有一途能平息谣言了。“只是皇上后位悬空,终不是道理,还请皇上——” “爱卿不必多言,”孟子星打断他的话,道,“朕意已决。”话声不大,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坚决。 奚和静了一下,突然大不敬地抬起头直视帝王,一脸正气地道:“若皇上不答应,老臣今日就撞死在这大殿上。”话音方落便猛地爬起身,竟真地一头往左侧的大柱撞去。 孟子星脸色骤变,大喝一声:“拦住他!” 谁知殿上的众人都被这一变故惊住,竟然没有作出反应,只听“呯”地一声巨响,奚和顿时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 孟子星猛地站起,边大踏步走下高座边喝道:“宣太医。” 傻了眼的众臣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哗声一片,有大声叫着“太医”的,有扑上前去叫着“奚老”的,更有甚者竟是哭出了声!总之,怎一个乱字了得? 孟子星本就心情不好,被他们这样一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开趴在奚和身上的下臣,怒道:“哭什么哭?朕死了吗?” 那人吓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连忙跪倒在地不敢出声,只是越急越不如意,止了哭声却止不了嗝。 孟子星一脚踹得他滚开五六步,骂了句:“没用的东西。”便不去管他,而是俯低身去看奚和,这一看之下心下不由地一惊,只见他额头似磕破了一个洞,血水顺着脸颊直往下流,已染红了胸前的大半衣襟。面上顿时现出忧色,蹲下身握住他的手,伤感地道:“国丈这又何苦?” 或许世上真有龙气之说,刚刚还半死不活的奚和在皇帝握上他手的那刻竟然动了动,随即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嘴唇蠕动,似想说些什么,只是声音微弱,即使离他最近的皇帝也未曾听到。 孟子星见他面色焦急,心中不由一软,把耳朵凑到他嘴边,道:“爱卿有话但说无妨。” 四周的大臣都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只见奚和嘴唇蠕动几下,却什么也没听到,正焦急之间却见皇上猛地站起身子,一脸肃杀地看着垂危的奚和,顿时吓得伏低身子噤若寒蝉,心底不停地猜测这国丈大人到底说了什么话惹得皇上如此暴怒,该不是直接说了那件事吧?若真是那样,皇上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殿上的人通通杀了?奚大人啊奚大人,这次可被你害惨了!就在殿上的气氛越来越僵的时候,一个在众人耳中无疑是天籁的声音传来—— “李太医到——”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老得满头白发的李太医战战兢兢地跪下请安,殿内的气氛太过压抑,特别是皇上的脸色极之不好,由不得他不怕啊! 孟子星看了他一眼,又扫了眼仍然血流不止的奚和,面色方缓了些,道:“平身,给他看看。” “是——”李太医再叩首谢恩,这才提了随身的药箱上前查看,入目的惨状不由地令他心中“咯噔”一声,当然,这不是说没治了,而是国丈大人这伤受得,让人心里颇为不安啊!心里百转千回,手上却不敢怠慢,取出精制的药粉便想先帮他止血,只是却遭到了当事人的拒绝。 “不——”奚和精神头似是清醒了些,只是虚浮的手能看得出他的虚弱无力,“皇上若是不答应立后,微臣便死在这大殿上。” “你——”孟子星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你这是在威胁朕?” “臣不敢,只是若因小女而累得皇上背负骂名,老臣却不如死了干净!”奚和说到这里竟是老泪纵横。 孟子星忍不住动容,长叹一声,俯身握住他在空中颤抖的手,黯然道:“爱卿何必如此?” “皇上——”奚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用力回握“龙爪”,两行老泪落得更凶。 “爱卿这是逼朕啊!”孟子星面色沉痛,眼中尽是萧瑟。 “皇上——”奚和为他这样凄楚的声音所动,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劲,一个翻身跪在地上,以首顿地,“臣有罪,臣有罪,可就算死后堕入阿鼻地狱,臣也不敢不请啊!”原本便受了重创的额头遭此重创,鲜血犹如泉涌,只几下间便染红了他身前的地面。 “爱卿快快请起。”孟子星说着便去扶他,却被他倔强地拒绝,仍是不停地磕着头,眼看再这样下去怕要不了几下便没了命,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见皇帝态度有些软人,那些大臣如果还没有反应那白吃了这么多年的皇粮,当即“呯呯”的磕头声此起彼伏,齐声高唱:“请皇上立后。” 挺立在一片俯低的人中,帝王的身影是那么孤寂与萧瑟。孟子星看向奄奄一息却仍不断磕头的奚和,终于妥协:“放心,朕不会放任那些流言的。” 帝王这话实际上模棱两可,并不算是答应立后,只是底下的臣子只当他拉不下脸面,从来没想过他会真的抗拒娶妻一事,作为一个男人又怎么可能拒绝左拥右抱? 接下来许多大臣送上自家女 儿或孙女的画像,皇上倒也照单全收了,又过了不久宫里开始张灯结彩,种种迹象似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只是皇上一未确定人选,二未下达圣旨,做法未免太过不合礼制?不过这时奚和正在养伤,可没有第二个傻瓜肯去触皇上的霉头了,于是他们也只能将不安与猜测压在心底。 “父皇这样做妥当吗?”作为帝王唯一的皇子,当朝的太子,孟戚安亦是帝王真实打算的知情者之一,眼看着那人日渐紧锁的眉头,不免就有了许多担忧。 “朕的事何时轮到你来质疑?”除了在那人面前温和,孟子星在其他人的印象中便只有严酷一词可以形容。 “儿臣只是担心——”孟戚安低眉顺目。 “不必多言!”决然打断他的话,孟子星眼中闪过一丝柔情,“事情朕会告知他,在那之前一天。” “是——”孟戚安果不再谈及此事,只是心中的隐忧却始终无法淡去,感觉,像是要发生些什么。 第88章 情深意浓 不是每一件事都能如意的,即使你是帝王。孟子星想在不久后亲口告诉弟弟自己的打算,只是他的小无痕似乎再忍不住心底的猜忌了。 “哥——”压在浑身瘫软的哥哥身上,孟无痕的表情近似哭泣,轻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立后?不是说要在一起一辈子吗?一开始是不信的,只是宫里越来越喧闹,都是在为立后做准备吧?那款与帝服同色的礼服,是为他的新娘子准备的吧?“哥——”一颗心要被伤害多少次才会死去?“告诉我,不是的,求你——”这样卑微的爱,是否一开始就是错误?“哥——”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求你——”就算是骗我,也不要说你将娶别人。 心脏一阵揪痛,孟子星哪里知道自己不过想给他一个惊喜,却惹得他如此难受?张嘴便想解释,谁知道却被弟弟一把捂住。 “不,别说!”生怕那两片薄唇吐出的会是不想听的话,所以宁愿不听。不想听,也不敢听。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划过,滴落在共苍白的手背上,缓缓渗下。 苦涩的液体沿着唇角浸入,孟子星似被烫到了般颤了颤,原来呆在自己身边无痕却从来就没有安心过,究竟是自己不好的么? “哥——”松开了手,孟无痕将自己的唇轻轻印上,小心翼翼地,带着股绝望。“给我——”就当是圆一个梦,又或者是当作这段感情的结束。“我好痛——”心痛得快要麻木,所以也想让你痛,算是对你这样狠心的报复,这样狠心,这样伤害。 无痕——孟子星想要告诉他实情,却被他吞噬了全部的声音,想要拥抱他,身体却瘫软无力。该死!这个小家伙,对他下药也就算了,竟然还胡乱猜测他的心思!心里发狠:明天,明天一定狠狠地惩罚他! “哥——”孟无痕在心里默念着,一再加深这个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也不肯放开,唇齿相交间淫-秽的液体顺着身下人的嘴角流下,渗进暗紫色的软枕。 “呼——”在窒息的前一刻重获呼吸的权利,孟子星满脸通红地喘着粗气,好不容易顺了气,立即便想解释,“无痕,听我——”只是身上的人似乎打定了主意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一个“听”字还没出口就再次被堵住。 一把扯下老哥半副袖子,胡乱团成一团塞进他的嘴里,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孟无痕自己也唾弃自己的胆小,只怕一看到那双眼,即将做的事情便做不下去了。衣物早在之前的激烈深吻中扯得散了开来,此时一静下来,那赤-裸的肌肤相触感便分外 清晰,身下人因春-药而升高的体温烫得他心底忍不住颤抖,说不上是因为胆怯还是因为兴奋。 早已习惯了彼此裸-露的身体,孟子星却为自己硬起来的部位而感到羞-耻,小家伙盯着他身体的眼神太过火辣直接,仿佛想要在上面烫出两个洞似的,那种炽热的感觉从身体一直传到心里。下意识地想要遮掩住自己,却无奈地发现本应无力的身体被小家伙压得死死的,根本连动一动也不可得,抬眼瞪向他,却彻彻底底地被无视了,只得再次在心里想着等明天要好好教训这小东西。 只要是有关这个人的,都是最好的催-情剂,孟无痕只看到那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肌肤便难以自制地有了反应,难耐地吞了下口水,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沉音,原本泛着雾气的眼睛转变成深沉的暗色。在目所能及的地方巡视了几遍,仿佛在寻找最合适的下口部位,最后终于确定了地点,试探性地在男人喉结上舔了舔。 身体最为脆弱的部位之一受到威胁性的对待,孟子星的心脏下意识地收缩,被触到的地方更是不自禁地颤了颤,可是在威胁性更大的利齿咬上来的时候,他却猛地放松了身体,那种姿态,是完全信任的。 即使下了狠心想要他痛,孟无痕又怎么忍心真的伤了他?小心地轻咬着老哥充满弹性的肌肤,近乎膜拜地舔砥过每一条肌肉纹理,坏心地停在胸前,含着他敏感柔弱的茱萏反复玩-弄。 “呜~~”被这样坏心眼的捉弄逼得喉中发出一阵低吟,孟子星只觉得全身都似着了火,扭动着没有被禁锢死的肢体在弟弟身上难耐地磨蹭着。 “哥,你真的想我弄痛你吗?”凑到老哥耳边说出这句话,孟无痕现在很想就这样进入他的身体,只是不行,无论被伤得多重,无论心里发了多少次狠,结果还是不愿意伤了他。不再做慢慢点火这种在现在来说极愚蠢的事情,而是带着几分急切地撕开了彼此的衣服,抱住老哥光溜-溜的身体磨来磨去之余,一手也伸向了他肿胀得吓人的东西。 “呼~~”要害被拿住,孟子星自身体里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随后急不可耐地就着那只手自行磨蹭起来。 “哥哥很急呢!”孟无痕感觉到他的躁动,把嘴凑到他的耳边调侃,手下配合着他的意愿动作起来,听着他渐渐粗重的呼吸,心里不免升起几分得意,这样的快-感是他带给老哥的。只是想及此人竟然想要再娶别的女人,便又痛苦万分,手下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 “呜——”孟子星只感 到下-身猛地被握紧,一个激动便射了出来,身子重重向上一挺后跌回软褥之中,胸腔剧烈起伏,向来清明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失神地看着身上的人。 孟无痕被他这样的眼神一看,不知怎地就起了怜悯之心,抬手扯出他嘴里的衣袖,笑道:“哥,你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喔,不想让我——”沾满乳白色液体的食指来意地在他后面的禁地打着圈圈,感觉得到身下人的颤抖,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接着方才的话,道,“上你的话,就拒绝我好了。” 明明是在笑着,孟子星却能看到他心底的泪,重获自由的嘴张了张,却只吐出了“无痕”两个字,随后便闭了眼睛,算是默认了。算了,都是自己的错才惹了小家伙伤心,今晚就让他……(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脸上忍不住一热,不过在已经遍布红潮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来)明天再解释给他听就是了。 这样任人宰割的姿态在孟无痕看来却是老哥给予的补偿罢了,心里真是又酸又涩,勉强笑了笑,道:“哥哥既然不反对,那我就继续了喔!”话音方落食指便不客气地往内一捅,可惜只进了半个指头被受到强烈的抗拒,任他再用力也进不去,不由恼道:“哥哥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做就是。”说着就要往外退,谁知却被紧紧夹住。 “别!”孟子星下意识地夹住他的手指,在他惊诧地看过来时方感到面热,把头一偏,道,“枕下有药膏。”心里不免有些恨恨:这个小家伙,自己对他时是百般珍惜万般呵护,轮到自己了他却这么鲁莽!想到竟然要“指导”他怎么吃了自己,不由将一口刚牙咬了又咬。 只不过是补偿而已,孟无痕一想到这个可能便欢喜不起来。伸手至枕下,果然摸出了一个盒子,正是老哥平时用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带着几分愤恨地挖出一大块,尔后扔了盒子,缓缓地探向男人身后。细心地做足润滑,这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埋了进去。 孟子星第一次做下方,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是在弟弟的坚-硬挺进自己体内的时候,他却没有丝毫不适感,反而觉得分外的安心,那种融于一体再也不会分开的感觉让他陶醉。 “哥——”孟无痕停了一会让身下的人适应,直到再也忍不住了方开口,“我要动了,可以吗?” 这叫他怎么回答?孟子星真恨不得一脚将他踢下去,却又不忍心,只好胡乱“嗯”了一声,只是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小家伙便疯狂地动作起来,不免在心里咬牙:既然如此,还问他作甚?当然,这样的愤恨也只在脑中 溜了一圈便失了踪影,只为他那宝贝弟弟接下来的进攻足以让他没有精力去想这些。 “哥——”孟无痕在老哥体力疯狂地冲撞着,嘴里的呼唤也不曾停过,像是要一次唤够一生的。 “唔——”孟子星随着弟弟的动作发出阵阵呻吟,心里偶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却还没有成形便在瞬间被打断,在彻底释放的时刻高声叫出一生的牵挂,“无痕——” 第89章 畏罪潜逃? 孟子星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直到被腹中饥肠辘辘逼得不得不醒过来,先是对着一室的日光怔了怔,随后便想起身,可一动间便觉得腰臀酸痛不已,顿时又软倒回被褥中。脑中瞬间清明,忆及前夜的事,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特别是那羞耻的地方传来的不适感更令他咬牙不已:那个混蛋,明知自己是第一次,竟然连做了四次方罢休,哼!下次定要他好看! 想起那个家伙,孟子星左右看了看却见到他的身影,明明昨夜是相拥而眠的,而此时旁边的被子早已冰冷,这似乎并没什么大不了,但孟子星却自心底涌起一股寒气,联系昨夜无痕的言行举止,总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用力地甩了两下头使头脑清醒些,抬手想取衣服来穿,却发现内衣早碎成了一地,只好取了外衣穿在身上,忽略身后的不适,匆匆往外走去,一拉开门便唤道:“小昌子。” 一直侯在殿外的小昌子立即迎出,跪在地上,道:“奴才在。” 孟子星勉强收起脸上的焦色,沉声道:“王爷呢?” 小昌子心下一震,忙道:“回皇上,奴才未曾见过王爷出来。” “什么?”孟子星心下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不敢肯定,或者是下意识地不愿肯定,命令道,“去找。” “是。” 眼看心腹手下匆忙领命下去,孟子星却怎么也无法安心,连身后的痛楚也没有去顾及,焦躁地在殿内来回踱着,直到想起什么,猛地停下,转身往殿外跨去。 醒木殿左侧后方有一名为藏木的偏殿,皇帝对外称的护国王被安置于此,衣物用具也是备足了的,虽然它的主人大部分时间都不在此。不过偶尔无痕也会回来这里做做样子的,孟子星不知怎的脑中突然想到了这个地方,匆匆地就赶来了。只是在他一把推开殿门的时候便很失望地发现整个殿内空荡荡的,别说是人,就连人味儿也没有一丝。 不死心地把各个隐密处都查看了一遍,终是一无所获,正要转身离开时却被书桌上的一张纸吸引住了,准确的说是那张纸周围的一大堆纸团。那纸上只有三个字:我走了。孟子星气得一把将它扯得粉碎,这算什么?迷-奸他之后畏罪潜逃?将那些纸团一个个摊开来看,看一个撕一个,到最后干脆看也不看全部撕得粉碎——什么叫“祝你幸福”,“早生贵子”?孟无痕,你他m的混蛋!你别让我找到了! 犹不知惹得老哥大怒的孟无痕此时正恹恹地出了紫运城,他放着绝顶的轻功不用,而是用比正常人 还要慢一半的速度走路,还不时地回头望向来路,只可惜直到太阳偏西也没有见到有人追来,这时才真正的绝望——哥哥是真的不要他了。不再期待,于是加快了速度,从紫运城到不周山只用了十天时间,这对一般人来说是已经是快的了,但还不到他最快速度的一半,而他这样留一手的原因在于自两年前便一直跟在身边的两个暗卫,那时老哥让他发誓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也不能杳无消息,没想到了这种地步他竟然仍不敢甩开这两人,不得不在心里鄙视自己。 甩甩头收慑起一腔情绪,孟无痕跳上一棵大树,对着总坛的方向运足中气大吼:“大爷我回来啦!啦!啦!啦……” 那刺耳的魔音在山间回荡,顿时鸡飞狗跳,只不过一声还有一声高,只听一个高亢的女声以绝对压倒的姿态出场:“臭小子,你找死是不是?”在魔教中敢这样对教主呼呼喝喝的除了魔女毓馨不作第二人想,她前段时间被人捉去为质,害得小珏不得不放了那人,心情正不爽着,还有人敢往枪口上撞,不得不说胆子不小,运气不好。 听到她语气不善,孟无痕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灰溜溜地下了树,虽然形态狼狈,但心情却不自禁地好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回到了家一样。家,那个人说皇宫是自己的家,可终是一场空,总算,还有一个家。 “臭小子,舍得回来啦?”总坛大门,邱毓馨一见到某人出现便不客气地拧向他的耳朵。 配合地俯低身子让她揪住耳朵,孟无痕从来不敢真正得罪这个魔女,自知理亏的他只能小小声声地祈求:“小力点,耳朵快掉了。” 看在他这么配合的份上,邱毓馨自然也就乐得大方,果真放小了些力道,只肥他的耳朵拧了半圈而没有拧圆了。足足半刻钟才松了手,上下打量他一阵,对着他眼底的青影挑了挑眉,道:“怎么搞得这么憔悴?” 想不到这个魔女这么犀利,孟无痕有些狼狈地侧头避过她的视线,敷衍道:“没什么。”有些事情即使说出来也没有用,还不如闷在心里。 再次挑了挑眉,邱毓馨自然没那么好糊弄,但是见他真的不想说便也不去逼他,耸耸肩,道:“小珏应该也知道你回来了,走吧。” 听魔女说了老友最近的事,虽然有些情节她闪闪烁烁的,但是孟无痕也不是笨蛋,倒也猜到了几分,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把天宇国的皇帝给捉回来反x了,嗯,有点惊悚!想到自己也做了同样的事,不免要感叹一下这种巧合程 度,记得那个宇文笙似乎很爱老友,而老友却一点也不领情,正如自己深爱老哥,而他却……真他m的,什么狗屁人生? 一见到老友便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果然,还不等他开口便听到宇文珏语气不耐地道:“你不好好呆在孟运国做你的王爷,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要是呆得下去他怎么舍得离开?孟无痕压下心底的苦涩,嘻皮笑脸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听说那些正道人士又在蠢蠢欲动,想要灭了咱们魔教喔!” 宇文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道:“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叫什么不好偏要叫‘魔教’?” “嘿嘿!”孟无痕自知理亏,干笑两声,道,“那不是酷嘛,再说你当时也没有反对的。” “没有反对?”宇文珏曲起中指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道,“等我知道的时候你把教名都公布天下了,我怎么反对?” 孟无痕缩回椅中,捂着头讨好地对他傻笑,不敢再说话惹恼他,心里却极度哀怨:明明自己的武功高过他许多,为什么要怕他呢? “哼!”宇文珏冷声道,“知不知道那些正派人士这次又以什么口号来围剿我们教派?” “呃——”孟无痕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像一个单纯而无辜的少年。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两年他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老哥的皇宫里,但是偶尔也是要回一下魔教的,一路上总有些不开眼的撞到他的面前来,于是他就小小地教训了那些人一下。 果然听到宇文珏没好气地提起了旧事:“魔教教主强抢清门门主未婚妻,并将其打成重伤。” “冤枉啊!”孟无痕听说是这件事,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这个他还占着理的!连忙叫冤:“明明是那个老不休想抢秋雪去做他的小老婆,我路见不平救了她,这些所谓的武林正道怎么歪曲事实呢?” 宇文珏似笑非笑:“逼得至英门走投无路,又是为了什么?” “那就更怪不得我了!”孟无痕大叫道,“他们那什么少门主竟然敢调戏我,我只是弄得没人跟他们交易而已,哼!”其实照那个人说的话,只打残了真的是轻了,哼哼!最讨厌别人说他像女人了! “哼!”宇文珏冷哼一声,道,“你做了这些事为什么还要留名?生怕别人不来寻仇?你是猪脑子?”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个——”孟无痕吓得缩了缩脖子,嚅嚅道,“我辛辛苦苦想出来的名字,当然要拿 出来威风一下。” “东方不败?”宇文珏眉毛吊高问道。 “嘿嘿!”孟无痕笑了起来,“你也觉得很好听吧?”说真的,他听过的最有气派的名字就是这个了。 宇文珏翻了个白眼,似是不想与他争论,转而道:“那你招来的麻烦打算怎么解决?” 孟无痕无所谓地道:“反正那群白痴根本找不到我们魔教总坛,就让他们在这不周山旅游一趟好了。”他会如此自信也不是没道理的,魔教总坛设在不周山,这里地势极为复杂,九弯十八道的,若没有熟悉地形的人带路根本就进不到中心。自魔教之名在大陆扬起之后,便遭了三次武林正道的围剿,不过每次都在不周山转得晕头转向,却连魔教的人影都没见到一个。主要是因为宇文珏有先见之名,早让他将不周山及其附近可能熟悉此地地形的人都吸收进了魔教中,并用药物控制了,使得外人来此根本无人带路,只是瞎转。 宇文珏翻了个白眼,扯开话题道:“你皇兄哪里惹到你了?” 孟无痕心中猛地一窒,半晌方呆呆地问:“你,你,你怎么知道?” 宇文珏鄙视道:“以你的智商,太容易猜了。”除了那个男人,还有谁能令他一副丧气样跑回“娘家”? “哼!”孟无痕鼓着腮帮子不悦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却自己泄下气来,垮着脸道:“他要立后。” “嗯?”宇文珏皱眉,冷声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孟无痕将身子重重地甩回椅背上,微微弹起了一下,两眼望着天空,眼神带着迷惘,良久,方轻声说道,“他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我也只有走得远远的,不阻他的路便是了,难道还要我像个女人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他已经把自己放得够低,再低怕是连路边的蚂蚁也会鄙视他了。 谁知道宇文珏突然来了一句:“你这是在岐视女人。” 怎么扯到那里去了?孟无痕猛地转过头,讶异地看着他。 “呃——”宇文珏似有些不自在,解释道,“我们从什么地方来的,怎么能有这种思想呢?”顿了顿,又道,“要是毓馨知道你说的话,小心她跟你闹将起来。” 对孟无痕来说,邱毓馨还是具有一定威力的,他翻了个白眼,不满地责怪道:“还不是你,教她那么多新时代女性什么什么的,现在那么彪悍,是个男人都怕了她。”不过被他这样一打断,心情却好了许多。 宇文珏当然知道他这是怕了人家,不由地嗤笑一声。 孟无痕见不得他那副得意的样子,眼珠一转,笑道:“听说你那父皇正在大肆选妃?”然后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看着他,那眼睛像在说:敢笑我,气死你! 宇文珏的笑容僵在脸上,低垂着眼睑,语气平静地说道:“与我何干?” “哈——”孟无痕大笑一声,不遗余力地拆台道,“我可知道前段时间某人将人家抓了,然后xxoo——”跟自己做了同样的事,自己和老哥是没戏唱了,只是不知道这两人会怎么样? 宇文珏的睫毛闪动了几下,突然抬起头来,勾起唇角对他轻轻一笑,道:“那是他自找的,一报还一报,从此便与他两不相欠。” “喔?”孟无痕哪里肯信,只是与他对视良久,却没有从其中找到一点心虚的痕迹,最后无奈地一笑,道,“你还真是无情。” 宇文珏回以一笑。 第90章 正道围剿 因着不周山的地况不是一般复杂,所以当那些正道人士打着灭魔的招牌出现在总坛的时候孟无痕有些蒙,不过原因很快就揭露了。 “谁叫你这么做的?”实力悬殊太大,即使是来自背后的袭击也没有对孟无痕造成丝毫伤害,而他震怒的原因是攻击他的人竟然是老哥派来的影卫,传说永远也不可能背叛主人的影子!这代表什么意思?老哥要杀他?! 那影卫匍匐在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显是方才中的那一掌已经伤了他的五脏六腑。“护国王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他脸上露出一个很僵硬的笑容,显是不常做这种表情,扭曲得吓人,“还问我做什么?” “魅影,休得胡言!”同为皇上派在护国王身边的影卫,鬼影从一开始的错鄂中反应过来,立即便开口辩驳,跪倒在地,道,“王爷勿听他胡言,属下从未收过这种命令,必是他受人收买才会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收买?”魅影冷笑,“你莫非忘了我们的身份,若我是被人收买可有命去花?” “这——”鬼影无话可说,的确,像他们这种至幼培养的影卫都有服用慢性毒药,只有主子方有压制的药物,每年一颗,一旦停下必痛足七天七夜方会死去,那种痛楚足以让任何叛逆之心退步。 “哼!”孟无痕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魅影,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信。”或许一开始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而有过动摇,但理智很快回笼:老哥是不可能这样对他的。就是有这种信心,虽然是因为他要立后而出走,但是绝不相信他会狠心地要自己的命,就算爱情是假,但是他们的亲情却是最真挚的,牢不可破的。 魅影呆滞了片刻,随即冷笑道:“王爷要自己骗自己,魅影无话可说,只是王爷要清楚,没有人会为了钱而明知会死得很惨而不顾。” “为了钱当然不会。”出声的是刚来不久的邱毓馨,外面打得热火朝天,而这小子却久未现身,小珏担心他出了什么事,便叫她来看看,谁知竟然遇到了这么一出。“但如果是为了感情呢?”缓缓踱到魅影面前,冷冷地看着他,道,“情之一字,最容易迷人心智。” “嘿嘿!”魅影冷笑,“姑娘何时见过死士有情?” “没见过不代表没有。”邱毓馨双臂抱胸,回以冷笑,“可惜你这傻瓜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那个叫你做这件事的人根本就没有爱过你。” “你说什么?!”魅影瞪圆了双眼,狰狞的样子分外可 怖。 “说实话而已。”邱毓馨当然不会怕他,接着道,“若那人真的爱你,又岂会不顾你的性命让你出手?” 魅影大怒,猛地跳了起来向她扑去,可手伸了一半便失了全身的力气跌回地上,心下一惊,质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邱毓馨拍拍手,笑道:“想杀我,你还嫩了点。”又转过头对孟无痕道,“这个人怎么处理?” 孟无痕冷冷地看了瘫成一团的魅影一眼,向鬼影道:“你带着他回去吧。” 鬼影大惊:“王爷,皇上有命,我等片刻也不得离开王爷左右,更何况现在强敌环侍,属下怎可离开?” “你留在这里也不过是个拖累。”孟无痕毫不留情地道。 “王爷——”鬼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愤,他自幼习武,精于隐匿与刺杀,现在竟然被人视作拖累,又怎会甘心? “不满?”孟无痕自是留意到他的表情,突然向他拍出一掌。 这一掌光明正大地拍来,鬼影眼睁睁地看着他袭向自己的面门,生底刚生起要躲的念头,鼻尖已经触到温暖的物体,不等他有所动作,那手又已收回,这时他才慢了一拍地感觉到鼻尖刺痛,顿时惊叫出声:“啊——” “带他回去,查清是什么人主使。”丢下一句话,孟无痕无视他见鬼一样的表情,拉过在一旁忍笑的邱毓馨向外走去。 匆匆赶向外围,却在半路被伽叶拦住了。 “温阮呢?”孟无痕有些急,这事是他招来的,内奸也是他带进来的,要是害得老友出事,他这一辈子也别想安心。 伽叶面现忧色,道:“副教主引开那些人,让教主与属下疏散教众。” “什么?”首先惊叫出声的却是邱毓馨,“那么多人,他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一跺脚,急道,“不行,我要去救他!”说着转身便走。 孟无痕连忙一把抓住她,道:“我的大小姐,你知道他是往哪里走的吗?”拿眼去看伽叶,显是询问他宇文珏的去向。 伽叶微垂下头,道:“属下也不知,副教主扔了烟雾弹。”他的语气中显得很是自责。 两人面面相觑,呆了片刻,孟无痕一咬牙,道:“走。” 魔教会“声名在外”大部分的原因在于他们教主的不安于室,顶着“东方不败”的名号在外面惹事生非,实际上魔教总坛的人数并不多,且大部分都是不周山附近不会武 的原住民,少数是宇文珏等几人在外面“捡”回来再传以武艺,这些人资质都不错,其中以这个被宇文珏命名为“伽叶”的青年为最,被孟无痕封为“护法”,当真有几分邪教的架式。 孟无痕领着一干老弱仗着熟悉地势有惊无险地出了不周山,命伽叶安排他们分散往临近的各处据点散去,而他自己则要赶回去看看宇文珏是否安全,只是邱毓馨那个魔女死活要跟着,他没办法,只好随她去了。 不顾魔女的反对把她夹在腋下,孟无痕在总坛中寻了一阵还是没找到人,倒是在人群中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那什么清门门主,还有什么英门少主都被他无声无息地挟至暗处狠狠休理了一餐。 “说!人去哪里了?”邱毓馨把“腋下之耻”全发泄在两人身上,什么整得人痛不欲生又死不了的药都丢到两人身上,把一个勉强还算英俊的“名门子弟”和一个正气凌然的老头活生生变成了猪头三。 两人呈木雕状张大嘴巴看着她,却没有出声。 “嘴还挺硬的!”邱毓馨冷笑,“正好我还有几样新做出来的毒没人试,便宜你们了。” 那两人嘴巴快速地开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眼见魔女的纤纤十指离自己却来越近,竟然急得流出泪来。 “咳!毓馨,”孟无痕难得良心发现,阻住跃跃欲试的魔女,道,“他们好像被我点了哑穴。” 邱毓馨猛地停住手,慢慢地缩回十指,笑道:“看我,都忘了。”朝他努努嘴,道,“给他们两个解开吧。”眼见两人一副松了口气并努力忍住欣喜的样子,露出一个恶魔式的微笑,道,“如果你们大叫的话,我不介意毒哑你们,让你们永远出不了声,而且——”拖长了声音,冷笑两声,“在我们走之前,我绝对有信心把烂得全身没有一块好肉却死不了的药扔到你们身上,你们信不信?” 那两人身子一抖,眼神绝望。 孟无痕自己早偿过魔女的手段,不过看两人的惨状方明白她真的是给足面子手下留情了,摇了摇头,为两人的“好运”默哀片刻便凌空给他们解了哑穴,他可不敢粘到他们的身体,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邱毓馨一见两人可以说话便冷声喝问。 “你,你问的是谁?”英门少门主顶着一张猪头脸露出怯生生的表情,倒足人的味口。 “你们的人追杀谁去了就是谁,快说!”邱毓馨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她心下绝不如她面上表现 的轻松,那个倔强的大男孩什么事都是自己扛着,什么痛苦都往肚子里吞,他从来没有幸福过,怎么可以有不测? 小猪头被她双眼一瞪便又怯了三分,忙道:“往——” “往东去了。”清门老猪头突然抢话来。 “喔,东面啊——”邱毓馨拉长了声音看着他,一脸温和地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给你解毒你会怎么样?” 被她这样诡异的态度吓到,清门老猪头结结巴巴地道:“怎、怎么样?” “也没什么,”孟无痕无所谓地道,“最多就是身体越来越胀,越来越胀,胀得衣服都穿不下,只好不穿了,然后床也睡不下,只好睡地上了,再到后来就连屋子也装不下,只好光着身子在外面走,那整个武林都可以来看两位裸-奔了。” 她说一句两人的脸便白一分,到最后变成两个有着五官的大馒头。“你、你、你——”清门老猪头已经颤抖得说不出话来了,要不是还被点着穴,肯定已经全身颤抖了。 邱毓馨暴喝一句:“到底去了哪里?” 英门小猪头首先扛不住,颤声道:“北、北面——” 邱毓馨与孟无痕相视一笑,眼中尽是欣喜。孟无痕上前挟住她,道了声“走”,便施展轻功往北而去。邱毓馨翻了个白眼,却没有抗议,她不想拖延时间。 “喂!解药!”倒霉的两个人在后面狂喊,给孟无痕两道指风过去,世界清静了。 第91章 师傅仇人 孟无痕挟着魔女一路往北而去,只是他们还没找到宇文珏便被一个意外之极的人拦住了道路。 “卓之晨!”邱毓馨首先认出了那个懒洋洋倚在树干上的人。 孟无痕怔得一怔,细眼一看,那人像没有骨头一样整个人瘫在身后的树上,及腰的长发遮住大半的脸,一双眼睛似睁似闭,不是清思堂的老师卓之晨还能是谁?想起宇文珏曾说过此人武功甚高,心下便存了三分戒备,放下魔女并不动声色地将她拦在身后,这才道:“不知卓老师光临此处有何贵干?” 卓之晨向他这个方向抬了抬眼皮,道:“欧华的徒弟?”用的虽是疑问句,那语气却毋庸置疑是肯定的。 孟无痕脑中“嗡”的一声,半晌方试探性地道:“师叔?”虽然已经在心里肯定,但仍存着一丝侥幸,如今宇文珏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这人真的是被师傅灭了满门的师叔的话,他能不能自保还很难说,更不用提去救人了。 “师叔?”卓之晨嗤笑,“欧华没与你说么?这声师叔我怕是受不起。” 得到最坏的结果,孟无痕在心中叫糟,面上未露声色,眼中却闪过戒备,道:“卓老师所谓何来?” 卓之晨双眼仍是半睁半闭,仿佛是在与人闲聊一般,懒懒地道:“欧华在哪里?” “死了。”孟无痕心里急得要命,就怕宇文珏那小子被人砍了,因此没做片刻拖延地答道,“十几年前就死了。” “十几年?”卓之晨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终于睁开的双眼如剑锋般射向他,“那你这一身武功何来?” “师傅教了我三年多,之后传了全部内力给我,之后便枯竭而亡。”孟无痕倒是爽快,丝毫没有隐瞒地说了当然的事,主要是不想在这里过多纠缠。 “传内力?”卓之晨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你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个欧华?”以那人阴冷狠毒的性格,怎么可能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就算身体当真不能支撑也该带着一身内力进棺材才是。 他这样的怀疑终是惹得孟无痕不悦了,相处了三年有余,他对自己的师傅自私自利的本性自是有一定了解的,但是欧华对他虽存有利用的心思,可也是用了心教导的,到最后甚至传了他一身内力,使得他受益终身,他也是承情的,所以听到有人当面批评师傅,心里的不满可想而知。好在理智尚在,这种时候他还是少一个敌人好些,于是只淡淡地道了声:“是。” 欧华再 次垂下眼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正在对面两人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突然站直了身体望过来,微微一笑,道:“父债子还,那你师傅欠我的命就由你担着吧。”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议论“今天天气很好”之类的话题,只是他这一站直,浑身的气势立即变得不同,若说先前他像水一样无处不在又令人不能轻易察觉,那么他现在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以巨大的压迫力夺去了在场的人所有的注意力。 孟无痕心中一震,提起内力与他对峙,倒是他身后的魔女不满了,伸出半个头来鄙视着对面的某人:“喂,姓卓的,你打不赢别人师傅就来欺负徒弟,也不怕江湖中人知道了笑话!” 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卓之晨没有中她的激将法,而是对凝神戒备的青年道:“你最好让她退远点,若不然刀剑无眼……”之后的话他没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你——”邱毓馨哪忍得了他这种轻蔑的语气,气哼哼地就要上去给他点教训,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拉住。 “不可!”孟无痕对她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尔后对卓之晨道,“要打也不是不行,不过现在你们的太子殿下遇险,我们先救了他再说。” “太子殿下?”卓之晨挑了挑眉,道,“太子珏早在四年前便丧身大火,你现在找这种借口,莫非孟远国的护国王竟是个疯子不成?” “你——”孟无痕心下气恼,这人明明与那天宇的皇帝一起寻到的宇文珏那小子,而此时竟然矢口否认他还活着,偏偏自己还无法反驳,因为对于天下人来说天宇国的太子殿下是真的死了,留下的只是魔教的温阮。他恨得牙痒痒的,也知道指望这人与他们一起去救人是不可能了,只得拉过魔女先去找人,自己在这里拦下这懒骨头。 邱毓馨明白眼下情况紧急,倒也表现出难得的顺从,只是嘱咐了声“小心”,尔后瞪了卓某人一眼便匆匆去了。 孟无痕一直凝神戒备,以防对面再次显得懒懒的人突然对魔女出手,直到她走远方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摆出起手式,道:“来吧。” 卓之晨也不打话,剑一挑便刺了上来,使得正是当年孟运护国王在夜宴上一战成名的“魅影神功”。 同一种剑法在孟无痕舞动起来柔美华丽,迷人心智的同时招招都是杀机,孟戚安使起来则充满了英气,一招一式都能看清楚,却怎么也躲不开,而今孟无痕看这个师叔的来势竟然刚柔并济,前招未完后招已至,快得他眼前只 见得一片剑光。开始他还以快打快,一招一招地还击回去,待到间隙中看到那人脸上的讥笑,顿时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心中一片清明。闭了眼,也不去看他的招式,脚下微动,躲开他一剑快过一剑的杀招,只在偶尔递出一招,看似平平无奇,竟然每一次都将危机化解,还能趁势反击。这样一来还真有效,那一片剑光慢慢变得黯淡,最后化为一柄剑被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握住。 “不错。”卓之晨对于面前的青年不吝赞美,“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成就你还是第一人,难怪怪异如欧华肯收你做徒弟还把一身内力传了给你,果真是练武的奇才。” 不客气地回了一个白眼,孟无痕对他长辈评价晚辈的语气很是不爽,但是却没有出声,实际上是他现在气息还有些不稳,正努力平息。只是,若说他之前还只是对这个懒骨头有一点点戒备的话,现在则是深度警戒了,这人不愧是把师傅逼得走投无路的高手,虽然是同一套剑法,可他出手不拘于小节,常常是信手拈来,想到什么就出什么,偏偏前后连贯没有一点勉强,如果自己是学武的奇才,那么他就是怪才了,兼且此人内力深厚,他实在没有完胜的把握,说不得今天就交付在这里了。如果自己死了,老哥可还会伤心?如果还像四年前那样几至疯狂,那么还是不要吧。 他这边心里翻腾着各种心思,对面的卓之晨却像已经窥到了般了然一笑,道:“调息好了吗?我可要接着来了。” 这样无所谓的证据令孟无痕气结,弃了手中利刃,抬掌便向他攻去,却是与“逆轮心经”相配的“无回掌”。 不易察觉地笑了笑,卓之晨以同一套掌法与他对决,与孟无痕看似轻飘飘翻转的手掌不同,他每一掌出手都含着极强的内力,因为出掌速度极快而带着风声,最后竟连成一片形成隐隐的雷鸣之声! 之前受激而抢先出手,孟无痕却并没有在之后乱了掌法,一招一式都极为精准,似乎轻柔无力的掌势却将便宜师叔的雷霆之掌全部挡了回去,如此过了一个时夺,竟丝毫不见败势。两人学得是同一种内功,使得是同一套掌法,内力也相差无几,这样一招一招地对打,看起来却不像是在生死决斗,而更像同门互相之间切磋武艺了。 孟无痕感觉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宇文珏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魔女虽然毒功厉害却丝毫不会武功,自保肯定没问题,但是要救人却有点玄,隐隐的便有些焦躁。高手对决岂容半点分心?他这边念头才转,手上便不自觉地慢了半拍,卓之 晨抓住这一丝破绽举掌便往他胸前拍去,眼见这一掌要拍实了,孟无痕于千钧一发间反应过来,脚下急退,双掌同时前伸,运足内力去推他双手。 四掌相对,只听“啪——”地一声巨响,以两人为中心生起一股气劲往四面散去,所遇的草木顿时化为尘土,足足过了十丈方止住。再看场中心两人相对而立,四掌相接之处冒出一阵白烟,两人的发饰在方才的震动中不翼而飞,及腰的青丝在身后高高扬起,如此情形,竟是拼起了比武最为忌讳的内力! 第92章 伤重易治 邱毓馨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不代表她就没有在武艺方面的眼光了,所以她在听到巨响急急奔过来时见到这一幕便惊叫起来:“快分开!” 场中的两人却比她更急,卓之晨虽是与欧华有仇,却没想过要取他徒弟的性命,先前不过是想试试这得了欧华真传的“师侄”的武功,谁想竟然遇到了这么一出,心中也大有悔意,只是现在就算他们有心停下也停不下来。内力比拼向来最为危险,若彼此相差悬殊还好,如果强的一方退出,弱者推进的内力他还可以轻松化解,像他们这样内力相当,哪一方先退出便只有毙命的结果。 孟无痕更是悔得肠子都要绿了,在生死决斗的时候分神也就算了,竟然还使出这么一个笨招迎敌,这下怕是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哥—— 一起撤。卓之晨可不想真的跟他斗个你死我活,以眼神示意。 撤?这是当前唯一的办法了,只是……孟无痕怀疑地看着面前的人,这个“师叔”刚才还一心想要他的命,现在却又提出这么个法子,若是他趁自己撤了内力的那一刻全力击来,那么不用想也知道他死定了,可若是不撤,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他没有必胜的把握。撤,还是不撤?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卓之晨猛地提足十成内力发过去,孟无痕一怔之下几乎是同时提气,相连的双手猛地分开,震耳欲聋的响声之中卓之晨借着那一震之力在空中连续翻转了数十个圈才被高高抛起,狼狈地跌落在地。“扑——”伴着飞扬的尘土猛地喷出一口血,捂着剧痛的胸口勉强撑起身体,狠甩了几下头方感觉视线清楚了些,便望见数十丈外他的小师侄也没有落到好,同样萎靡在地。 “孟无痕!”邱毓馨在那青年的身体被震飞的那一刻差点停止了心跳,立即向着那边飞奔了过去,见到的场景令她几乎窒息——那个向来灵动活泼的少年竟然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地倒在地上,唇下更是蜿蜒着一条艳红的血渍,衬得脸色更为苍白。“死混混,你别装死!”向来以强硬示人的魔女已经带着哭腔,只是被她骂着的青年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卓之晨心里暗叫着不好,莫非这小师侄真的这样一命咆呼了?撑着重伤的身体慢慢往那边挪去,对平日来说只眨眼便能到的距离此时竟显得那么的远,心里先苦笑了几声。 邱毓馨见孟无痕久不动弹,虽然心里仍然惶惶,头脑却冷静下来了,深吸了一口气,五指搭上他软垂下来的左手。发现他的脉搏虽然时断时续,总算还在跳动,顿时大 大地松了一口气,正要进一步查探他的伤势,却听耳边一个声音传来—— “他怎么样?”卓之晨的语气异于平时的懒洋洋,带着几分焦急。 呼!邱毓馨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回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卓之晨惊了一跳,正想说些什么,却感到左手食指一阵刺痛,随后那种痛立时传遍全身,猛地跳将起来,惊叫,“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邱毓馨的笑容不变,“只不过是剧毒而已。” 瞧这说得,剧毒,还“只不过而已”!卓之晨顿时气得牙痒痒地,方才起的那么一点点内疚之意顿时消逝无踪。“你想怎么样?”聪明人自然知道这种时候发火没有用,愈演愈烈的痛楚告诉他“剧毒”一说并非单是恐吓,当前最重要的还是看看互相有多少筹码,然后商讨如何解决问题才是真的。 对于他的识相多少有点惊讶,邱毓馨挑了挑眉,道:“帮我把他搬到那边山洞。”纤纤玉指一伸,指向不远的绿滕。 山洞隐藏在密集的滕条后面,不清楚状况的人还真难找到此处。卓之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孟无痕扶到洞中,强压住噬骨的痛楚看着那个娇小的女人一点点将足印扫去,又把滕条还原,眼中流露出少有的赞赏。 小心地抹去曾有人在此逗留的痕迹,邱毓馨这才回过头来,却不正对上一双炯炯的眼睛,不禁吓了一跳,只是她很快敛去不该有的情绪,瞪了那讨厌的人一眼,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不一样的反应,卓之晨在愣怔之余不由大感兴趣,笑了笑,道:“是没见过。” 邱毓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便再不理他,上前艰难地扶起孟小子,抬脚便往洞内走去。 卓之晨本就身受重伤,之后又中了她的“剧毒”,饱受痛楚的折磨,还凄惨地当了一回人体搬运工,这时竟是一分力气也没有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打面前经过,以为自己要被“抛弃”在这里的时候,身前突然被扔来了一粒红色的药丸,正不知所以的时候,却听那女人道:“爱吃不吃。”面上顿时升起一抹笑容,发自内心的愉悦使得原本就俊逸的面容更添一层光茫。 邱毓馨也不知自己的作为带来了什么结果,她现在是心急若焚——小混混的五脏六俯均有震伤,更要命的是他的经脉受到巨大的冲击,虽然没有断裂,但纷乱的真气不受控制地四处乱窜,随时有经脉暴裂的可能。她表面上虽然与这小子不对盘,时 常吵吵闹闹地,但彼此心里都清楚对方友谊的真挚,对于这个总是大大咧咧,甚至有些犯傻,但又常常带着几分忧郁的大男孩,她的心里总是带着几分疼痛的,早就超过了血缘的界限,把他当作了比亲生弟弟更重要的存在。可是这样一个男孩子竟然有随时消逝的可能?这时的她真恨不得把身后的男人撕成碎片,只是她还不能,因为之后还有许多地方可能用到他。 卓之晨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沦为了备用工具,现在他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女人娇小的背影,脑中是她各种不同的面目——初见时桀骜不训又机智百出,再见时紧张焦虑又张牙舞爪,之后好友受伤虽然惊慌却不曾失措,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可能的敌人,那毒,居然连他也没办法轻易解开。真是个特别的女子,可惜已为人妇。脑中这个念头转过,顿时在心里自嘲,何时自己也有兴趣研究别人的性情了? “喂!你!”邱毓馨把孟无痕扶到洞中密室的石桌上,回头不客气地对出神的某人下命令,“过来。” 在心里讪笑几声,卓之晨难得温顺地听从了女人的话,乖乖地走到她面前,以眼询问她叫自己过来有什么事。 “我要帮他疏导体内混乱的真气,你要助我一臂之力。”邱毓馨理直气壮地说出要求,丝毫不担心别人拒绝似的。 卓之晨自然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毒并没有解,只不过是被暂时压制住了,于是他挑了挑眉没有说话,显是默认了。 邱毓馨虽然表面镇定,但是心里却并没有十足把握他会答应,这时见他默认,面上便不自觉地带着喜气,只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平淡地道:“你将内力输入他体内,按照你们的内功心法走运,我会辅以针炙,打通他阻塞的真气。” “好。” 卓之晨并不在乎这种行为对于自身真气的损耗,相反还很积极地支持邱毓馨的治疗,引得她忍不住侧目,但是她面上并没有特别地表现出什么,淡淡地道:“开始吧。” 对于小混混的治疗很成功,混乱的真气要么被导回丹田,要么被散出体内,虽然这样损失了许多内力,但能捡回一条命也算是可喜可贺了。要说卓之晨的内力确实深不可测,重伤之余竟然还能替人疗伤,虽然里面缺不了那颗药丸的帮忙,邱毓馨虽然不喜欢此人,但还是不得不说,他也算是很厉害的了。又扔了一颗白色的药丸给那个懒鬼,邱毓馨不耐烦地道:“解药。” 卓之晨先是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随后笑了笑,一口将那药吞下 腹中,道:“多谢。” 这人没毛病吧?这是邱毓馨的心声。下毒的是她,趁机奴役人的也是她,这人却在得到解药后对她说谢!翻了翻白眼,决定不去理会他,反正大家不熟。 卓之晨对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只是埋头笑了笑,向来懒散的他在此时做了一项决定,这个决定直接关系到他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能犯懒。当然,这是后话,现在重要的是那受了重伤的男孩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唔,毓馨——”孟无痕有些虚弱地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才辩出眼前的人,“卓,老师——” 第93章 疯子难搞 老师,是一个称呼,尽管不太合时宜,但是总比“师叔”强,在不明对方的意图之前,孟无痕觉得还是不要激怒此人的好。 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卓之晨嗤笑一声,也不去理会他,别有深意地看了邱毓馨一眼,径自到别一个角落打坐。 呃?这是什么状况?孟无痕不解地眨眨眼。 邱毓馨本就被那个懒男人的眼神弄得心头不爽,再见“小弟”一副傻乎乎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一巴掌拍到他头上,怒道:“你给我好好疗伤!” 疗伤就疗伤,干嘛要打他?孟无痕心里委屈,小鹿般的大眼睛眨了眨,终是屈于魔女的淫-威之下不敢反驳,撇了撇嘴,盘起腿运气。应该是魔女给他疗过伤,晕倒之前那种令人几乎窒息的痛楚已经大为减轻,经络中的真气虽然很弱,却是照着他平时的行功路线缓缓运行着,心中一转念便明白了这大约是那个“师叔”的功劳,而他方才那样看着魔女,大约是因为受了胁迫而心里不愤吧?想小混混仗着武功嚣张了十几年,没料到自己也有被人痛扁的时候,心里郁闷自是少不了,不过想到那所谓的“师叔”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心里便又释然了。 孟无痕这一打坐足足过了三个时辰有多,睁开眼的时候恰好对上对面角落里的人投过来的注目,怔了怔,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却见整个室内空荡荡的,魔女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倒也不着急,毕竟这个世界能欺了魔女去的人太少太少。 “他真的死了?” 听到这句话时孟无痕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方答道:“嗯,死了。”之后是一阵令人压抑的寂静,孟无痕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打破沉默道:“魔教建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你这么久才找来?”当初建着魔教,一是为了给自己和老友留一个退路,二便是为了引出当年炼灵教的相关人员,可惜任他们打探了这么多年竟然毫无音讯,他还以为那些人都死光了呢,却没想到这个“师叔”就近在眼前。 懒洋洋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卓之晨自嘲地笑了笑,道:“你们搞那么大的动静,我怎么可能不来看看?只是那时候你这小子根本不在,我还以为是韦江收的那两个弟弟弄出来的,便没去理会。” 孟无痕奇道:“那你怎么现在又找来了?” 卓之晨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道:“四年前太子珏在皇宫失踪,世上能解除我下的禁制的人除了他还有何人?”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师傅欧华, 孟无痕恍然大悟:“你前不久发现宇文珏竟然在这里,所以就猜到我在这里了。” 卓之晨斜了他一眼,其中的意思很明显在说:这小子总算聪明点了!“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徒弟竟然在我眼皮底下好几年,五皇子好演技。”言罢有些怏怏的,显是对被他欺瞒了几年的事情耿耿于怀。 干笑两声,孟无痕有些讪讪地道:“师傅都死了,你与我无怨无仇,再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还是别杀我了吧。” 卓之晨冷哼了一声,心道:如果我要杀你你早死了,再说,那以为那个女人是好惹的么?想到之前中了毒药所承受的痛楚,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提议被鄙视了,孟无痕倒也不恼,轻咳两声以作掩饰,尔后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炼灵教其他人去哪里了?” “死了。”卓之晨语气平淡,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什么!”孟无痕惊得跳起来,只是伤后虚弱,立即又跌了回去,“怎么死的?” 对于他这种过激的行为倒有些好奇,卓之晨瞥向他正要回答,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便住了口。 那脚步声其实已经很近了,只是两人均身受重伤,耳目不及内力充沛的时候灵敏,是以直到人到了门外方才发现。孟无痕一开始还以为是魔女回来了,但在石门被推开的瞬间想起她是不会武功的,而来人显然内力不低,心里立时起了防备。侧头向卓之晨看去,却见他仍是一副慵懒的样子,也不知他发现没有,张口想要提醒,这时那厚重的石门却被推了开来,便也顾不得了,一脸警惕地看向门口。 来人似乎很清楚石室里两人的状况,就这样施施然一点遮掩都没有地走了进来。石室内昏暗的灯光随着那人的踏入似乎在一瞬间明亮了许多,他一身飘逸的白衣衬得身材更为挺拔,青丝如水般温顺地垂在脑后,清瘦俊秀的面上双眼如黑曜石般散发着清冷的光辉,轻抿着的红唇诱人想入非非。 孟无痕有些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他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人,按说以这人出众的外表,只有见过一欠就不该忘记,可是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何时何地见到的。 那人视线却只在他身上溜了一下便转向了石室中的另一个人,朱唇轻启:“卓——昀——”与外表不同的是这一把苍老沙哑的声音。 孟无痕心中“咯噔”一下想了起来,这个人,不就是当初那个自己在山下从乌安和季贞手里救下来,最后反而恩将仇报 的他那死鬼师傅的姘-头么?只是那时候这个自称秋思的人疯疯癫癫的,又被乌安两人折磨得惨兮兮,没有现在半分的神采,所以他才没有立即想起这个人,不过他的声音中是刻骨难忘。小混混一想起这人当初把他绑起来抽鞭子的事便恨得牙痒痒的,更何况若非他的功法与众不同一身内力早被他化了,无奈的是他现在身受重伤,似乎没什么本钱报仇,还得防着这个疯子对他出手,世上最悲摧的事情大抵如此了…… 这边小混混在心中默默淌泪,而那边面对咬牙切齿故人的人却没什么变化,至少表面上如此。“秋思。”卓之晨,或者说卓昀对于旧名突然被人叫出并没有大惊失色,随意地唤出他的名字之后便淡淡垂下了眼睑。 被忽视至此的秋思瞬间脸色大变,他眼前闪过此人殷殷劝说自己与他合谋篡位时的巧舌如簧,引出他心底不甘的妒火与奢望,以至于做出痛悔终身的错事。他面容扭曲地瞪着十几年未见却不曾有什么变化的男人,一字一字地吐出:“你——好——好——得——很——”见那人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心里怒火翻腾,只是他却死死忍住,深吸了几口气,尽量放缓了语气,问道,“他,在哪里?” “他?”卓之晨终于抬头看向他,“你以为他在我手上?”顿了顿,眼中尽是嘲弄,“你以为那样的话他还有命等你来救?” “你——”秋思大怒,猛地一掌向他击去。 “啊!”孟无痕忍不住了声轻呼,这个秋思武功虽然不强但也算不上弱,师出于死鬼师傅的他相对于现在重伤的自己两人却是要厉害个好几分,何况这悲愤而出的一掌还夹杂着凌厉的风声! 卓之晨自然是知道厉害的,运起仅余的内力往左一侧,这才躲过了足以致命的一掌,不过微擦过胸膛的劲气仍是使得他的伤势又重上了那么一重,勉强压下涌至喉咙的腥气,心底微微有些后悔激怒了此人,他哪想得到当初有“如玉公子”之称的秋思竟然也有变得脾气暴躁的一天?虽然这也算是他一手造成的。 秋思被他激得心底狂躁不堪,好在他想找到那人的念头太过强烈,一掌过后脑中倒是清醒了些,他认定了此人出现在这不周山必是知道了那人的消息,倒也不愿真把人打死了。反后一掌扇在他脸上,虽是撤了内力却仍在那白皙的面上留下了几道明显的红痕。“你最好告诉我他在哪里,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卓之晨本身是个从不肯吃亏的,从小到大就算是家破人亡那段流浪的日子也没人给过他耳光,当下也 火了,冷冷地丢出两个字:“死了。” “你找死!”被触到痛处,秋思再压不住心底狂暴的怒火,话音方落便上前扇了他十几个耳光,真打得他嘴角流出两条血渍。 孟无痕看得心中一寒,忙把身子往后缩了缩,生怕引前那个疯子的注意也被他来上这么几下,他虽然不怎么满意这张女气兮兮的脸,但毕竟也是他的脸不,打上去也会痛的。谁知道他不动还好,这一动便撞到了魔女放在石床上的药瓶,眼睁睁地看着它骨碌一下跌到地上四分五裂,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秋思几乎是在同时停下动作回过头来,只一愣神便将他认了出来:“是你!” 孟无痕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道:惨了! 第94章 狗皮膏药 仿佛看出了他心底的惧怕,秋思狞笑着向他走来,一步一步放得极慢,有意地提升他的恐惧感。 孟无痕也的确怕了,俗话说“穿鞋的怕光脚的,光脚的怕不要命的”,而这疯子却是“不要命的”也要惧上三分的人物,更何况小混混还很惜命,就更怕这个疯子了,忍不住又往后挪了挪,这一挪便很不幸地靠到了冰冷的石壁上。 于是秋思嘲弄地笑了,他再跨前一步,然后,呃,“呯”地一声倒在地上。 孟无痕先是不解地眨了眨眼,随即了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一张脸笑开了花。 卓之晨一见之下哪里还不明白,肯定是那个娇小的女人不放心自己与这小家伙独处一室,便在他周围布了什么药,倒是阴差阳错地救了两人。自嘲地笑了笑,不想却扯到脸上的伤势,痛得他“嘶——”地一声。 看了一眼师叔大人变了形的脸,孟无痕忍住想笑的冲动,为免呆会药效过了自己会成为第二个包子脸,忙拖着“病体”把晕倒在地的疯子用腰带绑了个结实,这才想起之前的话题,回头道:“还请师叔告之练灵教众人的去处。”因为之前卓之晨在说起他那死鬼师傅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他心里便猜测大约再深的仇恨经过这么多年也散了,何况是在一方一死的情况下,于是便大胆地启用“师叔”这一称呼。 果然卓之晨对于他这一称谓并没有多大反应,只见他先是似笑非笑地看了这个小师侄一眼,丝毫没有留意自己一张血红包子脸做出这种表情有多诡异,尔后瞄向被捆成一团的疯子秋思,道:“都被他杀了。” 孟无痕大吃一惊,随即不信地道:“真的?”当然,他怀疑的不是秋思会不会杀人这件事情,而是怀疑以他的武功怎么可能把所有练灵教的人都杀了?虽说方才他与师叔两人在这个疯子面前还挺狼狈的,但总不能练灵教所有的人都受了重伤等着给他当切西瓜一样一个个砍了吧? 很容易地便掌握到他的心思,卓之晨挑了挑眉,道出了当年之事:“当年教中分为两派,一派为欧华旧部,别一派则为我所用,秋思因为妒忌欧华的众多男-宠为我说动,盗了他的教主信物,之后我以信物为证,借言欧华乃是篡位杀师而反他,两派生死决斗中欧华重伤而逃,我一路追杀终是未曾取得他性命。但秋思却由此看出了我的心思,明白我不可能交给他一个活生生的情人,他的心机深沉竟然隐而不发,在我等庆功宴时下了化功散之毒于酒中。我因欧华逃走闷闷不乐而少饮了些, 这才逃了出来,可其他人竟然被他杀了干净。” 孟无痕见乌安两人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他们那个老大,本已在猜他大约是死了,但是真的听到的时候还是有点难以接受,有些心惊地看向被绑成一团的秋思,心里想的是这么好看一个人居然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果然别人说的“越是好看的人心肠越毒”这句话一点也没错。(小混混,乃忘了?乃也很好看啊!)正在小混混烦恼着怎么告诉自己两个属下他们老大的死讯时,浅浅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石室内的两人都很清楚地知道来者的身份。 邱毓馨本以为这个她无意中发现的暗道与石室足够地隐密,所以在看到有陌生人躺在地上的时候被狠吓了一跳,见小混混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方放下心来,上前踢了两脚昏迷不醒的男人,道:“追来了?” “不是。”孟无痕阻住了她继续施暴的心思,拉着她到一边将事情的来因去果交代了一遍。 “这么说他曾经欺负过你了?”邱毓馨听完他的絮絮叨叨,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哼!她的人只有她能欺负,别人敢动一下都是跟她过不去。 孟无痕与她相处日深,自是知道她的性格,忙道:“一个疯子,怎么说也是‘师娘’,算了吧。”众位可不要当小混混是好心,他只是被魔女折磨得多了,怕一见到她折磨别人自己会想起自己不愿勾起一丝回忆的惨痛。 若有所思地拂了拂下巴,邱毓馨采纳了他的这个意见,只塞了粒使人沉睡的药丸到秋思嘴里便把他扔到墙角不加理会。 之后三个清醒的人相安无事,该疗伤的疗伤,该施药的施药。不过令孟无痕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魔女竟然也帮助他那小师叔疗伤,好像笃定了他不会伤害自己两人似的,后来想了想,魔女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比十个他加起来还多,只有她占人便宜没有她吃亏的,便也安然。 岁月易逝,光阴如梭,转眼他们便在这隐密的石室里呆了半个月,原本受了重伤的两人均好了起来,于是便到了重见天日的时候。 “这个人怎么处理?”孟无痕有些头大地看着被他们晾在那里十多天的“师娘”,当时一不小心把他救了下来,现在倒成了一个麻烦。 邱毓馨撇了撇嘴,道:“让他在这里做‘睡美人’得了。”想到小珏当初跟她讲过的童话故事,心里yy一百年后说不定还真有人来吻醒这个家伙,不过希望到时候那个“王子”不要嫌弃一百年没刷牙的嘴。 “这——”孟 无痕犹豫,“不太好吧?” “废了武功就是。”卓之晨丢于解决方案,得到了一致认同,于是秋大美,咳,美男被废了武功扔在石室里自生自灭。 那些正道人士在不周山内扫荡了一圈又一圈,终在六天前退却,三人出得洞来见到的是像经过打劫一样的景况,好在金银财物早被收拾妥当,而那些来不及藏起的贵重物品大约是被当作战利口给扫荡一空了,搬不走的房屋也被破坏得不成样子,数天无人打扫四处都堆满了落叶,若不是知情的人,谁能想像得到这里在数天之前还是个繁荣热闹的府地? 孟无痕站在由他一手建立起来,而如今变得破败不堪的“家”门口,鼻子不由地有些发酸。 倒是邱毓馨显得更为镇定些,她淡淡地看了一眼住了四年有多的地方,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过熟悉她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代表她气得极为厉害,而惹到她的人也要自求多福了。 卓之晨对这个地方的感情没他们那么深,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有什么打算?”他问的是两个人,视线却只落在邱毓馨身上。 挑了挑眉,邱毓馨隐隐感觉到什么,却又不愿深思,一把将小混混拖过来,边往下山的路上走边道:“找人去。” 要找的是什么人不用说也知道,那日被人攻进了总坛,宇文珏只身将那些人引了开去,之后便杳无消息,孟无痕自是心焦不已,而邱毓馨作为他的半个“老妈子”更是急得寝食难安,好在她多方打探,也没有听说小珏被抓的消息,不然她早就不管小混混的死活跑出去找人了。 出了不周山,孟无痕与邱毓馨两人首先做了易容变装,扮作一对姐弟大摇大摆地往魔教势力最强的芜州而去,只是不知出于什么考量,那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师叔”也跟在他们身后一晃一晃地不肯离去。 “卓老师,”孟无痕首先忍不住了,小孩子说话不知道婉转,张口便问,“你这是打算前往何方?” 卓之晨懒懒地斜了他一眼,反问:“你们去哪里?” “芜州。”老实孩子立马把自己的行踪卖了。 “那我也去芜州。”卓大爷随口回道,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孟无痕抚额,怎么他感觉粘了张狗皮膏药一样?无奈地向魔女看去,打着眼色叫她想办法把这个人赶走,可是很遗憾地,他被自己的同伴无视了。这是一个怎样悲催的世界啊! 人说“三人行必有 我师焉”,孟无痕想说的是,三人行,必有大麻烦。首先是行—— 出了不周山的第一个镇子,对于之后的行程问题,他说:“骑马吧,骑马快。” “太累。”懒骨头的小师叔反对,“坐马车。” 这时魔女冷笑了:“我觉得走路比较好。”(在这里要说一下的是,邱大魔女对于骑马、骑牛,骑任何动物都有恐惧症,当然,由动物拉的车也不行。) 于是最后的结果:三个人搭了11号便车。 然后吃饭的问题倒好解决,各自叫了喜欢吃的,各吃各的,最多是奢侈点,三人有钱,不在乎。 而住却又是一个大问题了,孟无痕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吃过苦的,对于生活品质要求不高,基本上有床被子给他他就能睡的了,在内力小成之后甚至随便往哪一躺都能睡着,可那两个人都是娇养惯了的,这家店栈嫌脏,那间店栈嫌旧,挑三捡四直到他黑了脸方勉强接受了一家还算入眼的,却还是不甘不愿的。 综上所述,当孟小混混到达芜州时已经身心俱疲,好在这时得到了老友安好的消息,安慰了一下他严重受伤的心理,只是这时却有一个他不愿面对的人出现在了面前。 第95章 天大误会 孟运国的皇帝孟子星年轻貌美、风度翩翩,只是经过昼夜赶路之后便如蒙尘的宝珠,失去了以往的光辉,可站在狭小肮脏的杂货铺里却依旧十分打眼。“无痕——”一听到弟弟可能遇险便吊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孟子星无视他一脸的哀伤猛地将他拥入怀中,“还好你没事……” “……”孟无痕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实在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面对明显一接到鬼影的消息便匆匆赶来的男人。不是要娶别的女人了吗?为什么还要关心他的死活?想到这是便忍不住一阵心痛,默默地推开紧拥着他的男人。 “无痕,”孟子星眼中闪过一抹受伤,“我就这么不得你信任吗?” 孟无痕心下一颤,随即一股怒气涌了上来,白皙的小脸刹时涨得通红:“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你听了那些大臣的话要娶别的女人好不好?” “谁告诉你我要娶别人了?”孟子星也怒了,声音不由地提高,“你有没有来问过我?” 是没有问,孟无痕先是滞了滞,随后反应过来,以更大的声音吼回去:“还用问吗?难道宫里吵吵闹闹地不是在为你准备那该死的立后大典吗?还是说我看到的皇后礼服是假的?” “当然不是!”孟子星气得恨不得掐死这个梗着脖子的破小孩,“谁告诉你那是在准备立后大典的?你哪只眼睛看出那是皇后礼服的?”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孟无痕见他还想否认,气得全身发抖,“明紫色,绣龙纹,不是后服是什么?” “后服是绣凤的,那是给你做的帝服!”孟子星吼完这一句之后胸膛急剧起伏,死死地瞪着他面前显然呆住的某人。 “什、什么,意思?”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孟无痕才到自己的声音,“哥,你、你要退位?” “扑噗——”他这样傻呆呆的样子明显取悦了皇帝大人,孟子星所有的怒气消逝无踪,挂着一脸灿烂的笑容揉揉他的发顶,道,“傻东西。” 应了他的话似的,孟无痕一脸傻样地任他蹂-躏自己的头发,拉着他的袖角期期艾艾地问道:“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 果然还是傻乎乎的无痕比较可爱!孟子星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往四下是看了看,捏了捏他白皙水嫩的脸颊,不怀好意地道:“你确定要在这里讲?” 孟无痕莫名地看向四周,却见店里的人包括自己的属下,那个总是一惊一乍的店主 都张大了嘴巴一副傻呆呆的样子看着他们两个,想到先前像泼妇一样大吵大闹,即使他再厚的脸皮都忍不住脸红了,一把拉住老哥往外走:“我们出去说!” 等两人一跨出铺子,背后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音最大的自然是这杂货店的风-骚老板娘。孟子星看着前面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弟弟,紧绷了月余的脸上笑容扩大。 为免被魔女和懒鬼师叔看笑话,孟无痕没有带老哥回他们现在住的客栈,而是拉着他一路出了芜州。荒郊野外,集谈判、埋伏、杀人、抛尸和偷-情的好去处,眼见四下无人,孟无痕方停下便迫不急待地追问:“你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初在以为老哥要立后的时候便一直在期待自己猜错了,只是那件后袍彻底将他打进深渊,才会绝决地离开,而从之前的对话中隐隐感觉到自己大约误会了什么,或许事情真的不像自己想的那样? “你肯听我说了吗?”孟子星猛地甩开他的手,负气道,“那时候怎么没有想过向我问个清楚?” 孟无痕垂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有些无措,又有些恐慌:“哥——”哀求地看着那人,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唉——”与他对视良久,孟子星终是不忍,将他拉进怀里,揉揉他的后脑,道,“你这样看着我,叫我怎么气得起来?” “哥——”千言万语都化成这么一声呼唤,孟无痕将着埋在他的肩颈处,掩住双眼的湿意。 双臂用力收紧,在这种情况下,孟子星就算有天大的怨气也消散了,在他耳侧亲了亲,道:“傻东西,那不是什么后服,而是我命人为你制的帝服。” 孟无痕的脑袋动了动,却仍不肯抬头,只是那只露在外面的耳朵表明了他正留心在听。 安慰似的在他后脑按了按,孟子星细细说着事情的真相:“你也知道,前太子虽逝,但仍有不少余孽死心不息,宫里人员众多,难免口杂,你我之事便被人拿去作文章,如今大臣们只是有所怀疑,便逼我立后,实为试探,若只属谣言当然皆大欢喜,但我与你真心相爱,又怎肯受他们摆布?”他说到这里顿住,见小家伙脑袋稍稍抬起,全身僵住不动,显然是在认真聆听,心里不由一暖,拍拍他的背,道,“无痕,我是真的爱你,不愿你一辈子这样跟着我,若有朝一日世人证实了你我的关系,受千夫所指,又或者在我逝后为后人欺凌。” 孟无痕身体一僵,猛地抬起头怒瞪着他:“胡说什么?” 微微一笑,孟 子星对他这样的反应很是满意,双臂又紧了紧,道:“我说的也是实情——”眼见小家伙就要发怒,忙住了嘴,转而回到之前的话题,“一个月之后的大典,不是什么封后,而是立帝。” “什么?”孟无痕诧异地看着他,不是他想像的那样吧? 孟子星倾身,以额头抵住他的额头,道:“我要立你为二帝,与你共掌这江山!” “你疯了!”孟无痕猛地推开他,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哪有一个国家两个皇帝的?” 温柔地拉过他的手,孟子星深情地看着他,道:“没有过不代表不能有,无痕,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再怎么完美的保护也有疏漏的可能,只有你拥有与我一样的权利,才能真正的让那些人不能伤害到你,才能让你不以任何借口从我身边被带走。” 像是被他炽热的眼神烫到了一样,孟无痕全身忍不住颤了颤,忙低下头避开,半晌才傻傻地道:“我哪做得来什么皇帝?你也不怕我把你的家当败光了……” “哈哈哈——”孟子星发出一阵愉悦的长笑,猛地将他拉进怀里,道,“随便败,反正我会再赚的……”之后所有的话语都化为深吻,淹没在彼此的唇间。 “呜——”遭遇到突然袭击,孟无痕刚想张嘴抗议便被堵了回去,只能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声音,不甘地想用舌头把“猪嘴”顶开,可惜失策的这一顶等于送羊入了虎口,狡猾的家伙抓住他的舌不停地吸吮,像是品尝天下至好的美味似的,还得意地发出“啧啧”声。 “无痕——”唇齿交替间孟子星不停地呼唤着,初闻他出走时的惊怒以及听得他可能遇险时的恐惧都因触到熟悉的身体而渐渐散去,贪婪地汲取着爱人口里的甘泉,双臂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恨不得将他揉进体内再不分离。 年轻的身体经不起挑-逗,只是来自爱人的一个吻而已,孟无痕便已经周身燥热、呼吸急促,原本还因为不甘而推拒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改为绕在男人的后颈将他接得更近,将这个禁-忌之吻一再加深。 感觉到事态似乎在往一发不可收拾的情况发展,孟子星以最大的忍耐力将他拉开,四片粘得紧紧的唇瓣因为这一动作而发出“波——”的一声巨响,未来得及吞咽的液体化作银丝牵连在两人嘴角,场面煽-情而淫-秽。 怎么了?孟无痕睁着一双蒙上水雾的眼睛无声地询问。 因激-情而染上红霞的面容艳若桃李,湿漉漉的眼睛像受惊的小动 物般诱得人有种折辱的冲-动。孟子星感觉到早已硬起来的欲-望再度胀大了一圈,强忍住心底的邪火,猛地将人拉入怀里,微微俯身,在他同样染上绯色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样诱惑我,我会受不了的。” 天大的误会解开,孟无痕此时哪里还有什么顾忌?隔着衣服一把掐住他的要害,俯在他颈边喷洒着热气,不怕死地道:“受不了便受不了,做就是了,怎么你被我压了一次就变得扭捏了?” 这话与把炸弹丢进活火山里有什么区别?男性尊严受到挑衅的孟子星当即不客气地化身为狼,一口咬在了小家伙的脖子上,心里暗暗发誓,他要好好“疼爱”这不知好歹的弟弟。 而作为挑衅者的孟无痕似是没有发觉自己的危机,面上绽放出一个绝美的笑容,配合着急切的老哥脱去彼此的衣服。呃,野-合,好像是第一次尝试,或许不错…… 第96章 双帝同朝 即使小混混内力再深厚,在被老哥从里到外“疼爱”n个回合之后也只能浑身瘫软地被他抱上马车打包回国,不过他虽然表面一副苦哈哈的样子,心里有没有在偷笑可就不得而知了。 五月十七是孟子星定下的立帝大典的日子,巨泊大陆从来没有过一国双帝的例子,所以立帝的圣旨一下便引起举朝上下一片哗然,反对的奏折如同雪片般纷纷涌来,差点淹没了皇帝大人办公的宫殿。孟子星从下了这个决定之日起便估到了这个结果,应对起来倒也轻松自如,无非是许以利、逼以势之类常用的手段,在帝位上坐了数年的永喜帝早熟悉了这一套威逼利诱的戏码,很快便将不和谐的反对之声压了下去,而这时另一大强国天宇使臣的到来也缓解了孟运上下紧绷的气氛。 在孟运朝臣的眼里,一个国家却有了两个统治者,这明显是国家分裂的前兆,而在这时天宇国的态度就显得尤为重要,而安康帝派出当下最得宠的七皇子环送上大批贺礼这个行为很自然地被看作是幸灾乐祸,于是整个孟运大约没几个人是欢迎这些使臣的,除了即将为帝的护国王。 孟无痕在被老哥“抓”回来的这段时间可是闷坏了,老哥整天忙着应付那些王爷大臣的,根本没有时间陪他,小太子侄子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整日随着他练武了,作为储君的小家伙现在有三位太傅在教导他的学业,弄得向来最怕老师的小混混提不起劲去“指导”他,于是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大有向着某种动物发展的趋势。其实他不想做劳什子二帝的,可老哥坚持认为这样才能真正的护得他周全,虽然他有些不以为然,可看到那人黑得像锅底的脸色也就识趣地不反对了。于是满腹牢骚、郁闷之极的孟大爷在发现使臣队伍中竟然有那个虽然易了容,但还是被他一眼认出的老友时,心情激荡一点是在所难免的,摒退左右,小混混上前就给老友的肩膀一拳,笑骂道:“你小子还活着啊!” 身量相仿仔细看其实还要稍微壮上那么一点的宇文珏被他这一拳打得吡牙咧嘴,揉了揉被打痛的地方,瞪他一眼,道:“你就不能轻点吗?” “哼哼!”孟无痕不屑,但也没有出言讽刺,只是向天翻了两个白眼,随后想到什么似的涎着一张脸凑上去,道,“你怎么会跟着这些使臣一起来的这里?难道你失踪的这断时间是在——”他没有立即说下去,眼见老友表情有些不自在,这才奸笑两声,说出了自己几已肯定的猜测,“在你老爹那里?” “咳——”轻咳两声掩去尴尬,宇文珏忙岔开话题, “听说你之前被跟在你身后的一个暗卫袭击了?” 孟无痕不满他这样敷衍过去,可是一对上他略带警告的眼神便不敢再追问了,在心里暗骂自己几句“胆小鬼”后,只得不甘不愿地道:“是啊——” “他之前是被派做什么任务的?可有保护过什么人?”宇文珏有些急切地追问。 “不知道。”孟无痕翻了翻白眼,“问这个做什么?” “我怀疑他是受了一个人的唆使,如果能证实他的确跟那个人接触过的话,那么就可以确定了。”宇文珏解释道,摇摇头,又道,“算了,我还是去问你老哥好了,我这次来还想让你帮一个忙。” “什么?”孟无痕不解,这个老友似乎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居然会找他帮忙,太意外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宇文珏道,“只是想安排个人在你这皇宫躲一段时间。” “啊?”孟无痕惊,“那个魔女惹到什么人了?”居然连天宇都呆不下去了,该不是得罪老友的恐怖老爹了吧? “不是毓馨。”宇文珏见他眼神闪烁大约也猜到他在想些什么,否认道,“是另一个人,说起来还是他导致我来到这个世界的。” “啊?”孟无痕更惊,“又是老乡?” “嗯。”宇文珏点点头,道,“我有告诉你我是被人拦路抢劫,然后被误杀,再一睁眼就到了这里的吧?”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那个抢劫的?”孟无痕惊得目瞪口呆,“这样你还帮他?” 宇文珏沉默了一阵,道:“他也是逼不得已——”顿了顿,又道,“总是来自同一个世界,再说,他现在也挺惨的,你应该有听说过他的,他穿成了吉十余,就是吉禅国的那个亡国皇帝。” 孟无痕的下巴掉下来了……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便到了五月十七,筹备已久的立帝大典正式举行。相对于朝中众臣的欢喜参半,底下的民众则要激动得多,他们只要吃得饱、穿得暖便不管上面那个高高的位置坐的是什么人,一律俯首膜拜,所以对于开天辟地的第一次二帝同朝景况大多数抱的是看热闹的心思。紫运城在这一天人头攒动,人们争相目睹二帝风采,而不曾令他们失望的,永喜帝与即将受封的护国王爷在前去宗庙拜祭的时候并没有像以往一样隐在重纱之后,而是相互携手而立于车辇之上,大大方方地展示于众人目下,博得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喝彩。 孟无痕僵着一张 微微带笑的脸,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喂,我们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 向来在外人面前冷着一张脸的孟子星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道:“我要让天下所有的人看见我们在一起。” 嘴角再次抽了抽,孟无痕不再言语,面向众人傻笑。 之后祭告祖宗,再在万人瞩目中回到皇宫,孟子星正式立其弟孟无痕为帝,同时改年号苍穹元年,两人一为苍帝,一为穹帝,同坐于特制的二人龙椅上受了百官的参拜,立帝大典正式结束,而这时新鲜出炉的穹帝大人孟无痕纵使一身好武艺也几乎瘫了。 宽大的御辇之中,孟子星爱怜地亲了亲软软靠在自己身上的弟弟,哄道:“乖,先不要睡。” “哥——”孟无痕有气无力地抬头瞄了他一下,又闭上双眼埋怨,“我快累死了。” “呵呵——”孟子星轻笑两声,帮他把散至面上的头发撸到耳后,道,“我这么些年也这样过了,忍忍也就是了。” “哥——”孟无痕猛地抬头,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你居然忍了这么久,真是太厉害了!” 孟子星静默半晌,突然反手敲到他头上,骂道:“你这臭小子!” 一刻钟后,醒木殿“哥,我是不是走错了?”孟无痕一脸呆滞地看着满屋子的红色惊叫。 “没有。”孟子星淡淡地笑着,牵了他的手便跨了进去。 “可是早上还不是这样的!”孟无痕莫明地看着他。 “我今天才让人布置的。”孟子星边说边将他引至卧室。 “为什么要弄成这样?”孟无痕不解,“这样子好怪。”他边说边四处打量,越看越觉得这样很像电视里看到的古代的新房!这个念头方冒起来就把他惊得呆住。 而这时孟子星已端了两杯酒到他面前,笑道:“我们一起喝。” 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孟无痕身子定在那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看了看四周的布置,再看看面前的两杯酒,这,这,这,这好像所谓的“洞-房花烛”!想到这里顿时大惊:“哥——” “猜到了?”相对于他的惊慌,孟子星显得很镇定,拉过他的左手将一杯酒塞了进去,道,“我本想娶了我的小无痕做我的皇后的,但我知道你必定不肯,只好让你与我共同为帝,但是你亏了我一个皇后,总不能连我的洞=房花烛也亏了吧?” “哥—— ”孟无痕声音哽咽,原来老哥是这么的了解他!确实的,他虽然爱上了一个男人,却不愿就此被人当成了女人,如果老哥真的来个立后的话,他大约会逃之夭夭吧?可是这人,这人竟然为他费尽心思,就为了光明正大地跟他在一起…… “感动了?”孟子星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勾过他的手臂将一杯酒递到他的嘴边,道,“那就乖乖地喝了这交杯酒,然后老老实实躺到床上等我来临幸。” “你!”孟无痕怒目以对,在对上他灿烂的笑脸之后窒了窒,泄恨般一口饮尽唇边的酒,凶巴巴地吼道,“你还不喝!” 孟子星勾了勾嘴角,道:“遵命——” 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接下来两人自是不浪费时间地探讨成人的问题,大被翻红浪,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