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城烟雨,守一世情缘》 001.2500一件的衣服 元旦快乐,万事大吉 年关将至,我和陆沧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微妙,在下班后两个人难得独处的时光,他总是频繁的接听电话,而且经常背着我,尽量压低声,好几次还躲在厕所里许久不出来,夜里睡觉更是不安稳,翻来覆去的挣扎,不经意间的嘆息声更是此起彼伏。 我想,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关。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将近两个礼拜后,我经不住好奇,在他洗澡的时候输入了我的生日密码解开了他手机的密码锁,看到近日来频繁接听的电话竟然是来自于... 我和陆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或许是因为我们两家相隔太近的缘故,怕日后万一分道扬镳会影响两家的相处。所以陆沧对待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慎之又慎。 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他便给我打了预防针,在没有准备结婚之前,只能选择地下恋情,公之于众的前提是,我们必须安然度过七年之痒。 到今年九月份,我和陆沧结束了七年之痒,我们坦诚的交谈过一次,约定好年底回去和两家的长辈摊牌,我记得那一天正好是立秋,陆沧穿着明黄的针织衫捧着一束向日葵站在公司楼下,眼神炽热的看着我,一字一顿的对我说: 「舒若,来年开春,我们结婚。」 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他第一次话语坚定,正气凛然!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处于热恋式的兴奋中,我跟我最好的两个闺蜜分享我的恋情,她们惊的下巴都要掉了,说我瞒的她们好苦。 但是一顿抱怨之后,作为富家女的周晓拂和跟我来自一个村的陈宛都各自回归到自己的生活角色中,毕竟陆沧作为我们共同的朋友兼大学校友,实在没什么感到稀奇和值得深究的。 自从翻看了陆沧的手机后,我忐忑不安的度过了好几个夜晚,终于决定在周末跟陆沧坦白,让我感到惊奇的是,正在我焦急彷徨时,周五下午,陆沧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说下班后一起去步行街逛逛。 要知道讨厌逛街是绝大部分男生的通病,而陆沧却主动提出要陪我去逛街,我心里十分欢喜。 因为失眠,早起后我没来得及化妆,下班之前我在同事那儿借了化妆包,在洗漱间忙活了半天,看着自己稍显红润的脸庞,我才满意的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我们约在黄兴广场地铁站见面,看得出来,陆沧见到精心打扮过后的我,眼神里充满着诧异,在我看来还有小小的惊喜,爱美是每个女孩的天性,猎美是每个男人的本性。 出发之前周晓拂还给我泼冷水,说最近有一条微博特别火,一对相恋三年的情侣因为一件2500块钱的衣服要分手,这条微博我看过,男孩以女孩不够节俭不适合娶回家做老婆为由提出了分手,但微博段子毕竟只是段子,仅供苦中作乐的人们拿来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谈罢了。 陆沧的为人我信得过,我是不是那种物质的女孩,他心里透亮着呢。 不过周晓拂的话还是在我耳边盘旋,所以当陆沧搂着我的肩膀走进一家看起来十分高档的品牌店时,我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很不自然的问: 「亲爱的,干嘛突然带我来买衣服?」 陆沧眼神柔和满脸宠溺的摸摸我的头:「当然是带你来做回家见公婆之前的准备咯,难道你不想嫁给我?」 我的心里闪过一丝暖流,我就知道,陆沧是真心实意的待我,绝对不会把那些城府极深的套路用在我身上。 陆沧喜欢白色,可我们老家一到冬天就雨水多,容易弄脏衣服,白色的羽绒服又不能水洗,干洗一次要花好几十块,所以我选了一件黑色的,也是陆沧喜欢的颜色,但他的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旁边那件大红色的毛呢外套,导购察言观色,拿了大红色的毛呢外套给我,说是过年穿红色喜庆,长辈们看着也欢喜。 我疑惑的看着陆沧,他嘴角一扬,微微点头:「试试,今年回家有大喜事,穿红色的,应景。」 从镜子中可以看到,陆沧的笑意一直没有消退后,看起来是很满意我穿这件大红色的毛呢外套,导购员更是把我夸的天花乱坠,我摸着衣服面料忐忑的问: 「这衣服多少钱?」 导购员毫不犹豫的回答:「这是我们的新品,不打折,但是看你穿着这么合身,我给你们一个vip会员价,2500。」 我那正在整理头髮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回头一看,陆沧站在我身后,两眼冒着光,那不曾停滞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令人难以捉摸。
002.奇葩的分手理由 我下意识的颤抖了两下,陆沧摸着我的胳膊,柔声问:「喜欢吗?」 说实话,这衣服我没法喜欢,价格太贵姑且不说,这数字还不吉利,和微博上的那个段子也奇蹟般的吻合,实在是太晦气,我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于是我摇摇头:「颜色虽然喜庆,但是我第一次以你女朋友的身份去你家,还是朴素点好,立冬时小猪送了一件羽绒服给我,我还没穿呢。」 我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了导购,小猪就是周晓拂,她十分热衷于闺蜜装,每次看到喜欢的衣服都会买三个不同的颜色,我和陈宛一人一件,我们三人每个周末都要约会,经常被别人夸赞,说是三朵漂亮的姐妹花。 陆沧收敛了笑容,有些恼怒的看着我:「那是你们的闺蜜装,再说你那一件是白色,不耐脏,你挑一件吧,漂亮媳妇要回家见公婆,应该好好装扮一番的。」 导购员听了,给我推荐了一款军绿色的毛呢大衣,说是今年的主打色,正流行着呢,不论是回家见公婆还是参加同学聚会,都特别的合乎时宜。 在陆沧的一再示意下,我胆战心惊的试了试,出乎意料的好看,陆沧那笑容再次爬上了脸颊,这次导购员没等我开口问,直接说: 「这件衣服比较便宜,才1800,而且衣服的布料极好,跟市面上的毛呢不一样,看着更高档大气,我也敢跟您保证,这款衣服价格摆在这儿,质量那是没的说,绝对不起球。」 对我们而言,1800一件衣服也贵了点,我忍痛拒绝:「军绿色的大衣都烂大街了,我又不是那种第一眼美女,就不跟别人撞衫比丑了。」 导购员见状,费了好一番口舌,弄的我左右为难,想拉着陆沧走出去,但他却一直在劝我:「钱财乃身外之物,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就买了吧,又不是天天逛街买这么贵的衣服,你穿这件衣服,很好看,很有气质,像个女神。」 最后女神那两个字彻底打动我了,陆沧在我心中就是男神,现在他说我穿这件衣服像个女神,这是无与伦比的夸赞,简直让人没有半点摇头说no的力气。 只是衣服确实太贵了,我跟导购员斗智斗勇了一番,好不容易还了三百块钱的价,最后敲定1500,我像是白捡了三百块一样,兴奋的难以形容。 买完衣服后,陆沧掐着我久笑不止的脸蛋说:「买了件衣服而已,看把你乐的,小若,你想吃什么?」 我仰头望天,而后盯着他的帅脸娇羞的说:「我想吃你做的义大利面。」 陆沧迟疑了片刻,拉着我的手说:「跟着我让你受苦了,我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黑椒牛排吧,然后我们再去看一场电影,像对热恋的小情侣一样。」 我被这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给弄傻了,我试图说服陆沧回家做饭吃,但他执意要带我去吃牛排,还看了一场很晚的电影,前边坐着一对小情侣,两人似乎在闹别扭,男生一直拿着手机,那亮光灰暗的电影院里显得尤其突兀,女生后来忍不住,一气之下扬长而去。 电影散场之后都一点多了,天空中飘着毛毛细雨,冷风嗖嗖的钻进裤管里,我挽着陆沧的胳膊瑟瑟发抖,以为他会像热恋时一样把我紧紧搂住,但他却突然拉开一定的距离,一脸漠然的对我说: 「舒若,我们分手吧。」 出电影院时,他去上了一趟厕所,所以我的包和买的心衣服都是我自己提着,出来时他没伸手,我也就没好意思递给他,毕竟天这么冷,他穿的这么少,我也怕他手凉着了。 此刻我愕然的愣在原地,宛如冰雕。 许久过后,我才哑着嗓音小声的问:「亲爱的,你刚刚说什么?」 陆沧很不耐烦的看着我,眼里充满着厌恶:「舒若,我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奢侈的生活,你知道的,我家境不好,还有个瘫痪在床十多年的老母亲,我想娶的是一个勤俭持家安分守己的女人,我想我们之间并不合适,所以我们分手吧。」 我跟着他勤俭节约了七年,他家境艰难,所以我在大学时跟他一起做兼职上夜班,毕业后更是时常打两份工,就想着在照顾他家的同时,我们还能在结婚之前存一套小房子的首付,为了怕他没安全感,我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他管理,这七年里,我穿过最贵的品牌,就是以纯和安踏了。 「就因为我今天买了一件1500块的衣服,吃了一顿600块的牛排,看了一场50块的电影,买了一份爆米花加可乐的套餐?」 陆沧冷笑一声:「还不够吗?你一个晚上花了两千多,我一个月才赚四千多,我养不起你,我们好聚好散,都别纠缠。」 自古真情留不住,还有套路伤人心。 我没想到这么深的套路,陆沧真捨得用在我身上,他转身要走,我疾走两步来到他跟前,急切的辩解:「陆沧,你知道的,我并不是一个大手大脚花钱的女人,我能好好过日子,我能跟你一起拼搏,我能勤俭持家做个贤妻良母,你相信我好不好?」 陆沧厌弃的将我甩开:「舒若,深入骨子里的东西是难以改变的,我不可能再接受你,请你尊重我们的约定,缘分尽了,好聚好散,绝不纠缠。」 他走的如此决绝,北风唿啸而来,吹的我心都寒了。
003.要不哥哥我送你回家 南门口的夜晚如此的安静,汽车驶过的声音不轻不重的砸在心口,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好像全世界都对我熄了灯一般,陆沧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拐角,我努力迈了一步,却觉得心口沉重无比,剎那间又犹如针芒刺入,疼痛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凭什么是你先说分手?给我个理由。」 身后传来女孩哀痛的声音,我震惊回头,细雨中,昏黄的路灯下,那两个寂寥的身影萧条入目。 背对着我的那个男人如同陆沧甩开我一样的甩开了那个苦苦哀求质问他的女人,话语缓缓入耳: 「你长了一张高贵的脸,却总喜欢把自己低入尘埃里,你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我?你看看你这身打扮,全身上下都是地摊货,我的女人,就应该穿得体的衣服出入自己喜欢的场合做让自己高兴的事情,而不是像你这样,明明可以骄傲的活着,却硬要卑躬屈膝的讨好一个渣男。」 这也算是分手的理由? 那女人都傻眼了,低头将自己打量了一番后,拿着手里的包包使劲的砸向那个男人:「你混蛋,你个渣男,你眼瞎啊,老娘这浑身上下都是名牌,爱马仕,香奈儿,哪一样不是名牌了,你个土包子!给老娘死远点。」 这么讽刺的一幕看着实在可笑,那女人临走前,还甩了男人一巴掌。 从我身边路过时,女人对我眨眨眼:「这年头暖男各有各的暖,渣男都一样的渣,别放心上,下次见面记得补上一巴掌,不然太亏了自己。」 这话来的莫名其妙,我还没好好消化,那个男人缓缓走向我,吹着口哨调侃道: 「妹陀,再看的话哥哥我要收你门票了。」 我没搭理他,他往前走了两步后慢慢踏了回来,递了张纸巾给我:「妹陀,这么晚了别在这儿站着,长这么漂亮不安全,要不哥哥我送你回家?」 有他这样的人渣在才是真的不安全,我用尽全身力气沖他吼了一句:「滚。」 吼完我就自己马不停蹄的滚了,本想打个车回家的,可我一想到陆沧那嫌弃我的表情,我还真是没有勇气面对他,但我也没地方去,周晓拂跟男朋友腻歪,肯定不方便收留我,陈宛一门心思要存钱买房,所以她住在比较偏僻的小巷子里,一张狭小的床也容不下两个人一起睡。 经过一番艰苦的思想斗争,我也想给自己一个争取的机会,毕竟二十六年的青梅竹马,七年来的相濡以沫,实属不易,也许一个拥抱就能挽回一个转身,就这样失去陆沧,我心如刀割。 在门口,我对着美颜相机练习了好几遍面对陆沧时应该有的嘴脸,越看就越觉得自己面目狰狞,最后我颓然的掐了自己一把: 「喜欢就要去争取啊,怕什么,他又不是洪水勐兽,加油,乖乖。」 尽管我努力调整气息,但我还是心砰砰直跳,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我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等待家长的责罚,靠在墙角浑身都哆嗦,屋子里漆黑一片,他没等我就睡了,我有点失望,以前我加班晚回家,他都会来接我,后来我觉得他也挺累的,就让他在家等我,不管多晚,家里总是亮着一盏灯,厨房里总是有一晚热气腾腾的夜宵在等着我。 可今夜这黑暗无边无际,我颤抖的伸手去开灯,屋内明亮的那一剎,我还在期待能看见陆沧坐在沙发上等我的样子。 可让我震惊的是,映入眼帘的一幕使我瞠目结舌,陆沧竟然给了我这么大的一个惊吓。
004.惊吓 屋子里飘荡着冷风的味道,夹带着浓烈的孤独,一开门就能看见的客厅沙发上,一只大脚印赫然于目,茶几上的几个杯子凌乱的散落着,地板上还碎裂了一个,玻璃渣子宛如我此刻的处境,四分五裂。 我疯狂的找遍了整个房间,陆沧不在,我给他打电话,得到的回应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租这个房子的时候,因为价钱便宜,房间内除了粉刷了墙壁外,空空如也,而我们和房东签的合同是要住三年,当时想着三年后,我和陆沧两个人应该能够存到一个九十平房子的首付,再想办法借点钱装修,争取在生孩子之前搬入新家。 所以这个租房里,我们添置了很多的东西,都是想着以后能够带走搬入新家的,洗衣机,冰箱,空调,液晶电视,包括桌椅板凳,当时我想买贵一点的沙发和茶几,而陆沧觉得沙发茶几用三年肯定要换的,就去二手家具城买了一套便宜的。 未添置家具前,周晓拂和陈宛来过我家一次,觉得过于简陋就没有再来过,我和陆沧的小日子因此过的四平八稳。 如今这个家,只剩下破了两个洞的旧沙发承载着那只厚重的脚印没落于此,其余的东西都被陆沧搬空了。 算一算时间,我和陆沧在这间房里生活了两年多,我所有的积蓄都存在陆沧的卡里,虽然星城这大半年的房价涨势极快,我们的预算根本就不够,前不久我去看过商住两用只有四十年产权的复式楼,位置是偏了点,但是周边的配套设施是齐全的,一套四十平米的房子等于拥有八十平米的空间,总价二十八万,银行按揭的话是十五万,月供一千四,相较于住宅房二十七八万的首付和三四千的月供,复式楼是我们买房的首选,生活压力也相对较小。 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这两年我省吃俭用的存下了十来万,房价还没涨的时候我就劝陆沧买房,跟周晓拂借一点,日子也能过下去,但陆沧不愿意公开我们之间的身份,我也只好把买房的念头按压了下来。 现在他走了,屋子也空了。 卧室里剩下一只破旧的箱子,我那仅有的几套衣服凌乱的扔在箱子里,有两件还丢在地上,新买的大床没了,雕花的衣柜也没了,但凡能搬走的,陆沧都一一带走了。 我颓丧的坐在沙发上,陆沧把我的微信和qq都拉黑了,我只能在这冰冷的房间里一遍一遍拨打着陆沧的电话,直到手机电量耗尽,我想去喝口热水才发现,不光是饮水机没了,厨房里新买的那套卡通厨具,陆沧都没落下,包括砧板和菜刀,他都一併带走了。 他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却将我撕裂的片甲不留。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夜已深了,城市的喧嚣都已沉寂下去,只剩下我忍不住抽泣的声音,在夜空中默然迴响。 我嚎啕大哭了一场,空调也没了,屋子里很冷,我穿上了所有我能穿在身上的衣服,裹的厚厚实实的蜷缩在沙发上,就连我想开个房好好的睡一觉,都悲哀的发现,我的钱包里只有习惯性留下的五十块零用钱,我把所有的安全感都给了陆沧,最终把自己推入了无边的深渊。 我不知道自己在沙发上躺了多久,醒来时天已大亮,手机里有两个陆沧的未接来电,我的心砰砰直跳,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双手颤抖的给陆沧回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门口却突然咚咚的传来了敲门声,我吓的手机都掉落了下来,也不顾自己满身的狼狈,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打开门。
005.屋漏偏逢连夜雨 门口的人显然是受到了惊吓,连连后退两步,红彤彤的脸蛋上闪现出惊恐的模样,我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女孩,皱了皱眉,从门口又走出一个大人来,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预感大事不妙。 之前偷看陆沧的手机时,发现经常给他打电话的人不止是陆爸爸,还有房东。 此刻房东就站在我面前,看到我裹得跟个粽子一样,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站在门口,有些诧异的问:「你们家这是空调坏了?」 我尴尬的笑笑,忽略掉房东的问题:「斌哥,有事吗?这是你女儿吧,好可爱的小美女。」 也许是我的样子确实太吓人,小女孩迅速的躲到房东的身后,只露出一双大眼睛茫然无措的盯着我。 房东企图透过圆滚的我看向屋内,但我右手握着门把,他也看不到屋内的情况。 「你男朋友不在家吗?之前签合同和交房租都是小陆跟我对接,不过跟你说也一样,是这样的,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我这两室一厅的房子以一千块钱一个月租给你们,并且这两年房价上涨极快,可我却没有跟你们提过涨房租的事情,现在...」 不等房东说完,我就抢先说道:「既然白纸黑字都写着呢,那涨房租这种事情怎么也要等到合同期满之后吧?」 房东稍稍愣了片刻,依然好脾气的跟我说:「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要涨你们的房租。」 我长舒一口气,只要不涨房租,一切都好说。 然而陆沧给我的惊吓不止是搬空了的家,还有房东接下来的话:「我们之前说好的,低价租给你们这套房子的唯一要求是,房租要年付,当初你们两人都点头同意,现在你们看看,本该九月份交清接下来这一年的房租,你们已经拖欠三个月了,眼看着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你也把房租交了吧,我住的远,来回跑一趟也不容易,家里还有孩子。」 房东丧偶,家里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全款买了这套房子之后,还没来得及好好装修,他妻子就重病去世了,所以他带着孩子住在老家。 我理解房东的难处,但我从未拖欠过房租。 九月份陆沧向我求婚之前,还跟我提起房租的事情,他说他的工资卡都在陆爸爸手上,业绩也不好,所以没有什么提成,我都说了我卡里的钱随便用,银行卡绑定的是陆沧的手机号,他还给我看过,一共转走一万三千六百多,恰好是一年的房租钱和物业费,卡里余额是十二万三千多,是我毕业到现在省吃俭用全部的积蓄,其中还包括爸爸每个月瞒着妈妈偷偷补给给我的零用钱,在北京的那段时间我都接了,后来觉得这样算是啃老,自己也有了小积蓄,就会找藉口拒绝。 见我一脸为难,房东好心问道:「你们最近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何止是难处,根本就是过不去的难关,我身子微微挪动,推开门给房东看: 「我真不知道陆沧没有交房租,现在他走了,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搬走了。」 我们一向讲信用,房东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拖欠了房租,对我而言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关键这一巴掌中,还夹带着尖锐的钉子。 房东傻眼了,半晌才挤出一句:「妹子,那你怎么办?」
006.你们家遭贼了吗 我鼻子一酸,两行热泪滚滚落下。 小女孩讪讪的上前,递给我一张皱巴巴的纸巾:「姐姐,你们家遭贼了吗?」 我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要说陆沧是个贼,那他偷走的又岂止是这满屋子的家当,还有我二十多年的倾慕和七年来的深爱,我的灵魂我的归宿,我的一切的一切。 可我无法定义他到底是什么,他要走了我的一切,唯独不要我。 房东将屋内都查看了一遍后,还轻声的安慰我:「别急,困难都是暂时的,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要及时沟通,我再宽限你一个月,你想办法在年底把房租交给我,这样成吗?」 我擦干眼泪,苦笑一声:「斌哥,这房子我肯定是租不起了,不如这样吧,你看看这房子有没有损坏了需要赔偿的地方,如果没有的话,当时交的四千块押金就抵这三个多月的房租,行吗?我知道在年底违约是件不好的事情,但我实在是没办法,我会帮你把房屋出租信息挂在网上,争取在年前租出去的。」 房东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你不用太在意,这个房子虽然没有家具,要说出租也是很简单的事情,你不用管这些,好好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吧,你看你什么时候能搬出去,那我今天就把出租信息挂到网上。」 我环顾整间屋子,下定决心的点点头:「我今天就能搬出去,我收拾一下就走。」 房间里已经空了,陆沧能带走的东西,一样都没给我留下,我鲜少买衣服鞋子,今年夏天一过,我就把旧衣服都送到了楼下的回收站里,两个箱子装下我的衣服鞋子,洗漱间里摆着一对情侣水杯,这是陆沧唯一没带走的,我把毛巾塞进杯子里,小心翼翼的将这对漱口杯放进行李箱中。 客厅里,小女孩搓着手对房东说:「爸爸,这个姐姐好可怜呀,你为什么要赶她走?」 房东一脸的爱莫能助,其实我已经心怀感恩,遇到别的房东,估计早对我恶语相向,把我扫地出门了。 离开之前,电梯还没到,房东追了出来,递给我五百块钱: 「妹子,你一共住了三个半月,这五百块钱是我应该返给你的,你别沮丧,彩虹出现之前,必有风雨,会好起来的。」 我本想拒绝,但我摸摸背包,那里面只有五十块钱,若是不收下的话,今晚就得睡大街去。 「谢谢斌哥,非常感谢。」 我感恩涕零的收下了这笔横财,在踏进电梯后,斌哥又拦在电梯门口,翻着手机里的通讯录对我说: 「妹子,我有个老乡也买了套小公寓在出租,装修齐全,是复式楼,租房子的妹子当初是想合租,要不你联繫联繫,现在找房子不容易,那套小公寓在市区,虽然面积很小,两个人住确实挤了点,据说价格很公道,只收四百块钱一个月,不用交水电费和物业费,合租的人也就是想找个伴儿。」 我再三谢过,走出小区后,我真想用身上仅有的钱大吃一顿,然后买张回家的火车票,回到爸妈的避风港里大睡三天三夜。 但我不想当逃兵,钱没了可以再挣,房子没了可以再租,陆沧要是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痛定思痛,决心先找到落脚点,再去寻找陆沧,他的公司,老家,我们共同的朋友,我就不信,陆沧还能跑出我所熟悉的生活圈去。 我拖着两个行李箱坐在公交站台,犹豫了很久,才拨通了斌哥给我的那串电话号码。
007.诡异的落脚点 电话响了三声,那端传来女孩子慵懒的声音,像是没睡醒。 「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屏住唿吸,调整好状态后忐忑的问:「你好,请问是你要找人合租吗?」 那端消音了许久,就在我以为对方不愿意搭理我了时,正准备挂电话的我却听到一串地址,语速极快,我没听清楚,诺诺的又问了一遍: 「麻烦你再说一遍,好吗?」 电话火速挂断了,我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脑瓜,只怪自己没有超强大脑。 我特别想给周晓拂和陈宛打电话,她们一定都愿意收留我,但我要是把陆沧的所作所为告诉了她们,那就等于给陆沧抹黑,我不想亲手掐断我们之间任何一丝的可能,帮他保留颜面,也算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一会儿后,我收到一条简讯息,上面有具体的地址,以及坐车的公交路线和地铁路线。 我和陆沧租的房子比较偏,转一趟公交车才能到地铁口,然后还要从二号线转到一号线,才是我的目的地。 平时上班的时候,我和陆沧都是先走路到地铁口,能省四块钱公交费,只需要早起二十分钟就行,就当做是锻鍊身体,那一段路因为有陆沧陪着,也没觉得多远,上班的地方坐地铁很方便,不需要转车,陆沧比我远一点,每次都是我先下车。 今天拖了两只箱子,我就坐了一回公交车,才发现公交车并没有多方便,绕了两个弯,加上等车的时间和红绿灯路口停留的时间,和平时走路差不多。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还在找小区的位置,手机又收到一条简讯息,是那个女孩子发来的,说是家里没有安慕希酸奶了,让我给她带一瓶,顺带着在楼下的小餐馆里点一碗肉丝扁粉。 我都照做了,到达门口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我连一口水都没喝,闻着肉丝扁粉的香味,胃里咕噜咕噜的响个不停。 开门的女孩顶着一脸倦容,打着哈欠倚靠在门口: 「我的合租女友,欢迎你的到来,快请进。」 屋子里乱的不成样,混合的香水味稍稍有些刺鼻,女孩嘿嘿一笑,接过我手里的安慕希酸奶和肉丝扁粉,盘腿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指着满屋的凌乱对我说: 「你先帮我把房间收拾收拾,其实房子不难看,我对合租女友的要求也不高,就是爱干净爱收拾就行。」 她边说边吃着扁粉,屋子里开着空调,很暖和,她穿着凯蒂猫睡衣,头髮遮挡住了大半张脸,也看不清她的长相,但她皮肤白皙,说话的声音很豪爽,像是好相处的那类人。 「因为是合租嘛,所以要求没有那么高,房钱月付就行,一个月四百,够水电开支就好,我这房子吧,有人负责交房租,就是水电费太难弄,说是一个月四百,其实不用交钱给我,电视下面有个盒子,对对对,就是那个,里面是水电卡,你负责交就行,你要是同意的话,就把你那两个大箱子搬进来。」 竟然有这么好的事情,我看着她人不错,大大咧咧的姑娘一般不会斤斤计较,所以我麻熘的把箱子搬进了屋,她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一抹嘴,指着电视机旁边的懒人沙发对我说: 「一楼归你,我睡二楼,这个月的水电费我已经缴纳了,你从下个月开始,别让我家再停水停电了,能做到吗?」 我急切的点点头,她吃完后心满意足的上了楼,说是要补个美容觉。 等我收拾完一楼,才发现这房间确实温馨透亮,快饿晕了的我,叫了一份外卖后,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感觉一切如梦。 这个忽如其来的落脚点让我心里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等到我吃饱喝足准备做周一的会议准备,以及修改周一要上交的策划案时,才发现我的电脑也被陆沧带走了。 我所有的工作资料和客户资料都在电脑里,那一刻我真忍不住嚎叫了一声,完全忘了我现在寄人篱下。 「宝贝儿,你遇到饿狼了吗?」 那女孩从楼梯口探头看我,一头长髮乱糟糟的挂在梯子上,吓得我花容失色。
008.爱喝安慕希的安木喜 我一再道歉,女孩虽然很不满,却还是耐着性子跟我解释:「宝贝儿,别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我需要好好休息,我睡一会儿,要是闹钟没把我闹醒的话,你记得上楼叫我,我赶六点半的飞机,出差一周,你一个人在家,应该不会害怕吧?」 这么说来,我不需要跟她先磨合,而是有足够多的时间来熟悉这个陌生的小家。 我心里突然舒坦了许多,跟她聊了几句后,再一次忘记了自我介绍,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从市中心到机场要一个小时,我想她应该需要半个小时的缓冲和半个小时的收拾,所以下定决心在四点左右叫她。 这是人家第一次交代事情给我做,我怕自己疏忽大意了,一直盯着手机和手錶看,三点半的时候,楼上的闹钟响了,一共响了七次,半个小时过去后,她依然没有动静。 我蹑手蹑脚的踩着梯子上楼,虽然一楼乱糟糟的,但是二楼却很整洁,一张床,一张电脑桌,里屋有衣柜和鞋包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浴室,四十平米的空间将这一切完美融合,她睡的很沉,我推了推她: 「喂,醒醒,你的闹钟响了很久。」 「喂,你醒醒。」 「喂,你该起床了,不然赶不上飞机啦。」 我叫了她十来分钟,她才悠悠转醒,睁开眼沖我一笑: 「舒若,我不叫喂,我叫安木喜,你叫我安安也行,木喜也可以。」 怪不得她每天都要喝安慕希,原来她的名字就叫安木喜,她递给我一张名片,黑色的名片上赫然印着安木喜三个大字,见我惊诧,她微笑解释: 「我很喜欢喝安慕希,感觉就是在品尝自己一样,但我实在不想酌字酌句的跟人解释我的名字是哪三个字,干脆印了一沓名片。」 睡醒之后的安木喜脾气变好了许多,但她根本不明白我惊诧的是什么,她叫什么名字我一点都不觉得稀奇,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后知后觉的安木喜像是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又着急着圆回来: 「宝贝儿,你是在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吧?」 我十分尴尬的点点头:「别告诉我是斌哥跟你讲的?」 安木喜很淡定的摇头:「什么斌哥啊,是我房东说的,他说一个老乡要介绍一个无家可归的小美女过来跟我合租,我经常出差,不常住这儿,但是房间里总归要有人收拾,最重要的是,要找个人帮我缴纳水电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很烦的。」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她:「这些事情我都会办好,你放心吧,还有,谢谢你的收留。」 安木喜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在衣帽间找衣服,还不忘跟我搭话:「每个人都有难处,你要知道,一帆风顺的人生清汤寡水最无味,我不跟你多说,你先下楼吧,我要换衣服化个妆赶飞机,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的,别想不开心的事。」 回到一楼,安木喜的话语一直在我脑袋里迴响,我总觉得她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我们在哪儿见过。 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没过多久她就下来了,虽然是化了个淡妆,但她出门之前转身朝我一笑时,我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她是谁,只是等我追出去时,她已经进了电梯。 回到屋里,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我的心又凉了半截。
009.祸不单行 顶头上司打来电话,说是总公司派了个总监过来,主要负责南山二期,而我的策划案必须在总监落地星城之前交上去。 经理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来做这个策划案,我上周四就已经完成了,之所以没有交上去,是想着周一的例会上,经理会问起策划案,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又不急于表现,还有足够的时间来修改,我是想做到万无一失的。 重新做一份策划案太难,而且总监深夜的航班到星城,就算我不能把策划案提前交到经理手上,明天周日,最迟周一上午一定要交上去。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周一例会之前找到陆沧。 为此我翻遍了我和陆沧能够联繫到的所有通讯方式,但我依然联繫不上他,我给家里的朋友打电话,旁敲侧击的问起陆沧家里,都说没见到陆沧回去。 而我和陆沧共同的朋友,我都打电话问过了,人家丢给我一句,你是不是看上陆沧了? 虽然陆沧已经跟我求婚,但我们的关系也就只告诉过周晓拂和陈宛,别的朋友都不知道我们是情侣关系,为了保存陆沧在我闺蜜们面前良好的形象,我选择了回到公司加班。 一天两夜的时间做出一个策划案并不难,但是要想一击而中的通过,我不是天才,根本没有把握。 但我只能奋力一搏,保安来劝过我两次,让我记得吃饭,周日晚上,我眼皮子都在打架,但我咬咬牙坚持着,终于在凌晨四点的时候,策划案圆满完成,在之前的思路上我又改动了几个小地方,总体来说我自己很满意。 这个时候回去洗个澡,还能眯两个小时,打扮得体的出现在新上任的总监面前,要是能通过这份策划案,或许目前的生活窘境能够得到缓解。 绝处逢生是每个乐观人最强悍的本领,庆幸的是,我一直都是个乐观者。 只是起身的时候,一阵疼痛感从脚底而起直冲脑门,再之后我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周晓拂正好拿着缴费单从门口进来,见到我好一顿数落: 「我家的拼命三娘,你就算是不想活了,也没必要用这种过劳死的残忍方式来结束你这苟且的一生吧,说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弄。」 我身子乏力,艰难的坐起身来问:「小猪,我怎么了?」 周晓拂撇撇嘴:「还能怎么了?见不得姐们好呗,知道姐妹新交了个男朋友,硬要在姐们面前刷存在感呗,你这是低血糖,听保安说,你两天一夜水米未进,你这是新式自杀吗?」 听到保安二字,我着急的寻找着我的手机,周晓拂红了眼眶,拉住我的手说:「虽然很残忍,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你被开除了,你们公司新来的总监看了你的策划案勃然大怒,也不体谅你的苦劳,直接在例会上就宣布了。」 还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我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了,老天爷这是要亡我啊。 见我半晌不哼声,周晓拂又笑了:「没关系,陆沧不是已经向你求婚了吗?正好你跟他结了婚度完蜜月再找工作,虽然说女人不能靠男人养活,但你是他老婆,让他养你三五个月不成问题,你呢,就安安心心的享受你人生中的美好时光,我都想好了,结婚礼物我就送你一趟蜜月旅行吧,陆沧那扣扣巴巴的人,肯定捨不得带你出国度蜜月。」 陆沧抠门,知道他家境的人都能理解,周晓拂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并不怪陆沧。 而我在这最脆弱的时候听到陆沧的名字,眼泪忍不住的哗哗往下掉,周晓拂手足无措的看着我: 「你别这样,再怎么感动也不至于哭成这个样子,我还打算送你全套呢,婚纱,婚鞋,婚照,除了婚戒之外,你结婚需要穿戴的,我全包。」 我百感交集,周晓拂爽朗的笑着:「爱哭鬼,别嚎了,你家陆沧给你打电话来咯。」 看着周晓拂递到我眼跟前的手机,我擦了擦泪水,果真是陆沧的来电。
010.大路朝天,互不相欠 周晓拂拍拍我的肩膀:「既然陆沧的电话能打通了,你让他下班后来接你,我下午有事要忙,晚上请你们吃饭,你乖乖的哈。」 空荡荡的病房里,我握着手机,感觉冰冷的铁块要刺入骨髓一般,我颤抖的划拉了接听,没哼声。 令我失望的是,电话那头也安静的如同死去。 这个电话足足沉默了三分钟,漫长的像我们一路走来的七个年头。 最后是我隐忍不住,小声问道:「你在哪儿?」 电话嘟的一声挂断了,像被人狠心剪断的姻缘线,从此两头的人再无瓜葛。 我吃了碗周晓拂带来的小米粥,很快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她给我交了足够多的医药费,还退还了几百块,走出医院的那一剎那,我感觉天空就像瞬息万变一般,晴好的艷阳一眨眼就跌入了云层中,紧接着几阵冷风拂袖,很快就下起了小雨。 第一次这么深刻的感觉到,星城的冬天原来如此的寒冷。 虽然已是穷途末路,但我不想挤公交,任性的站在医院门口想打个的士赶紧回去,等了几分钟,髮丝都有些湿了,才等来了一辆,我刚跨前两步,就被人抢先开了门。 我一抬头,看见那人很是眼熟。 司机探头问:「你们俩去哪儿?」 我和他几乎是同时开口: 「南门口。」 「南门口。」 司机玩味似的一笑:「原来是小情侣闹别扭,快上来吧,大冬天的要相互取暖,别各自着凉。」 我才不想跟别人同挤一辆车,但他半拉半就的把我推上了车,还在我耳边轻声说:「既然顺路,也算是缘分,车费我付,医院门口很难打到车,你这大病初癒的样子,还是别逞强的好。」 我没有反驳,车上开着空调,特别暖和。 一想到车窗外是一个严寒的世界,我就没有半点逞强的勇气。 医院离南门口并不远,一路上我们都沉默,司机拿我们开过几句玩笑,但都因我的冷脸而尴尬收场,下车之后,我从包包里拿出车费的一半丢给他: 「大路朝天,互不相欠。」 他紧跟着我走了几米远,我停下来看着他:「你听不懂人话吗?车费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他嬉笑着摸摸头:「若无相欠,怎会一而再的相见,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如握个小手,交个朋友?」 我一肚子的不满,和安木喜合租就已经让我觉得很巧合了,现在又在医院门口遇到他,更让我觉得这一切的事情都不可思议。 「笑够了吗?笑够了给姐马不停蹄的滚,姐不想看到卖笑的人。」 我本来是想质问他怎么会那么凑巧的出现在我面前,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无理,星城并不大,遇见一个人很正常,我要是固执的去问,会让人家觉得我刻意的记住了他。 他脱了外套挡在我头上,先不论他长了一张贱兮兮的脸,就那高我一个头不止的身材,就很让人没有安全感。 「雨越下越大,我送你一程吧。」 我从他的臂弯里熘出来,恶狠狠的瞪着他:「如果说第一次你看我的笑话还不够的话,看完了这一次,也该知足了吧,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他索性跟我摊牌:「滚不了,你去南门小区,刚好我也是去那儿,你去安安家,刚好,我也是。」 我冷哼一声:「那天晚上在电影院楼下,你不是嫌弃人家安木喜卑躬屈膝的讨好你这个渣男吗?怎么,现在后悔了?厚颜无耻的回来求复合?」 他两眼紧盯着我,将大衣披在我身上,还顺带着把帽子给我戴好后,夸赞道:「哟呵,妹陀记忆力不错嘛。」 我肩膀一抖,嘲讽他一句:「人至贱则无敌,这话衬你,绝妙。」 说完我转身要走,他突然两手搭在我肩上,话语冷不丁的戳中了我的心窝子:「难道,你没有巴巴的等着那个贱男回来找你?」
011.我是来找你的 我勐地踩了他一脚,隔开一定的距离后,才回头呵斥他:「请你放尊重点,我跟你并不熟,请你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你是来找安木喜的话,你请回吧,她出差了,一周后才会回来。」 他吃疼,将大衣抱住,五官都有些扭曲。 我走的极快,憋足了气回到家门口,他一路追随将我拦下,气喘吁吁的说: 「我是来找你的。」 我呵呵一笑:「别逗了,城里套路那么多,都被人用的烂俗噁心了,麻烦你换个新潮点的方式,行吗?」 他无辜的看着我:「我真的是来找你的,我跟安木喜说好了,我的项鍊落她那儿,说好今天来取的,不信的话你给安木喜打电话,问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让我进门。」 那天晚上陆沧和我分手,正好赶上他们也闹分手。 我心里想着,安木喜之所以把家里弄得这么乱,而自己的睡的房间却很整洁,应该是在家蜗居着伤心了好几天吧,而且那天安木喜让我叫她,后来帮她整理床铺的时候,我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瓶安眠药,她的睡眠要靠吃药来维持,想来这场失恋宛如暴风骤雨,让她无力抵挡。 尽管我知道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我还是谨慎的给安木喜打了个电话,毕竟他们已经分手,等我确认他说的话没有半句虚假后,安木喜在挂电话前还紧急加了一句: 「宝贝儿,你身体怎么样了?」 我好奇的问:「木喜,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我本来想叫她安安的,但眼前这个渣男叫她安安,我就改口叫木喜了。 安木喜轻松一笑:「看来你是没大碍咯,我早上给你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一声,打过去是你朋友接的电话,说你住院了,我就让林深去医院找你,你们俩没闹什么矛盾吧?」 原来是我多心,误解了这一次的不期而遇。 挂完电话后,我很不好意思的把他请进了屋。 他并不急着去找他的项鍊,而是伸手向我:「很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我叫林深,林殊的林,鲁智深的深。」 我扑哧一笑,还真是个电视迷。 因为有了安木喜的解释,我对林深的敌意和防备都没了,还饶有兴趣的问起他为什么要嫌弃人家,林深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委婉的评判了一下我跟陆沧的感情。 「妞儿,你以为他真的是想要一个勤俭持家的老婆吗?」 我虽然很不喜欢他对我的称唿,但我也没大发雷霆,耐心的问:「你说说,那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林深端着玻璃杯,摇晃着里边的水,漫不经心的说:「我不是他,我不知道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爱你的男人是捨不得抛弃你的,爱你的男人更捨不得让你一个人面对寒风和黑夜,当然,爱你的男人也捨不得你省吃俭用清廉寡水的过这一生,他要是爱你,会为了让你过得更好而拼尽全力,你以为他只是想让你陪他吃一阵子的苦,但其实他想让跟着他的女人受一辈子的苦,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和爱人一起奋斗,或者走人生的捷径。」 我很清楚林深话里的话,陆沧爱过我,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他最终放弃了我,也就意味着,他很有可能选择了第二条路。 可我心里怀抱着的侥倖是,如果陆沧选择走捷径,他没必要把家里的锅碗瓢盆都搬的一干二净,或许他只是累了,不想再跟我过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我一直都向着好处在思考,也许他遇到了不愿意让我承受的难关,所以才会决然的放开手。 而我一直都忽略了,陆沧不光让我身心俱空,更带走了我这么多年的积蓄。 那他要这笔钱,有什么用呢? 见我陷入了沉思中,林深敲了敲桌子,笑着说:「你搬来了就好,以后安安就有小伙伴陪着说话解闷咯,为了表示感谢,我给你做顿饭吧。」 我没有拒绝,这个时候,我太需要有个人陪,而这个在小厨房里忙碌的林深,在我模煳的视线里,似乎突然变成了繫着围裙给我做义大利面的陆沧。 等我从那一刻的恍神中转醒时,泪水已爬满了我的脸颊,林深蹲在我跟前,递给我一张纸巾,那种眼神,让我惶恐。
012.吃人家的终究嘴软 就那一剎那的柔情似水,林深这张令人讨厌的脸蛋突然变得顺眼了起来。 「妞儿,你吃辣椒吗?」 我还以为从他的嘴里会说出一大堆安慰人的话,但生活毕竟不是偶像剧,我干咳两声:「天啦,你这是做什么,太呛人了,你到底会不会下厨?」 林深像个孩子似的看着我:「不太会,不是,我也会一点儿,你知道辣椒面是怎么做的吗?」 我一开始是真的伤感,到后来看见林深这欠扁的模样,我就乐了。 起身开了门和窗户后,我没好气的埋怨他:「不会做就别逞能,这小房间哪能做味道这么浓烈的食物,最多是下碗面罢了,不然这屋子里的味儿要很久才能散去,我还怎么住啊?」 林深立马认错:「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考虑那么多,主要是安安很喜欢吃辣椒面,我想给她做点儿储存着,每次都要去湘西才能吃到她喜欢的那个味儿,我想等她回来给她个惊喜。」 关于这个惊喜吧,我很诚实的摇摇头: 「你别这么满含期待的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辣椒面是怎么做的,我就会简单的家常菜,平时在家里都是陆沧做饭,他烧的菜很好吃,尤其是...」 话到嘴边我又咽下,林深装作云淡风轻的问:「是什么?该不会是辣椒面吧?」 陆沧会做的菜多了去了,唯独辣椒面他不会做,他们家吃的比较清淡,所以陆沧不喜欢辛辣的食物,久而久之,我也很少吃到辛辣的东西了,只有平常和周晓拂陈宛聚会的时候,才强烈要求能够一饱口福,无辣不欢。 想到一夜之间翻了脸绝了情的陆沧,我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林深看起来是那种没心没肺不太懂人心思的大男孩,但他很快换了副面孔,贱嗖嗖的问我: 「你确定是下碗面就行了?那我可就图省事咯,你可别等安安回来后告我状,说我没有好好招待你这个初来乍到的小伙伴。」 气氛瞬间松快起来,我深唿吸一口气,郑重的点点头: 「你放心吧,我不会说你坏话的,再说了,甭管吃啥,吃人家的终究嘴软。」 林深果真给我下了一碗面条,清汤寡水的,卖相很难看,他难为情的摸摸后脑勺:「色泽差了点,但香味很浓,你尝尝。」 除了屋子里的油烟味,我还真没闻到别的味道。 但他千辛万苦的做好一碗面条,又一脸热忱的看着我,我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不懂得拒绝别人的好意,所以我动了动筷子,那味道... 「怎么样?好吃吗?我跟你讲,我林深一出手,绝对是厨艺界的泰斗,你信不信?」 我滴个乖乖,这碗面吃的我真想哭。 抛开这碗面的味道不说,我很认真的盯着林深的侧脸问:「就你这,这,这,这...」 我把他全身上下都扫视了一遍,他的那双眼睛像是会放电般的瞅着我:「我这咋样?」 费了好大的劲儿,我才鼓起勇气脱口而出:「就你这样儿,木喜能看上你,也就是因为你长得跟跑男里的鹿晗很像吧?」 给安木喜收拾楼上的衣帽间时,我看见她的衣柜门上贴着一张鹿晗的海报,眼前的林深一身的痞子气,模样倒是和鹿晗有几分相似。 林深像个泄气的皮球,颓丧的坐在地毯上: 「这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我跟鹿晗,那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陌生人,能别拿我和他比较吗?」 我心里嘀咕了一句,鹿晗要是知道你这个山寨版冒牌货,指不定会哭晕在厕所里呢。 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像安木喜这样性格迥异性情难测的姑娘,怎么会追鹿晗这种乖巧美男子的星呢? 我嘴角一扬,林深拍了拍桌子: 「喂,妞儿,正儿八经的聊天呢,能别开小差吗,不过,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我下意识的朝沙发上挪了挪,隔开一定距离后才小声问:「你想干嘛?」
013.我们要互帮互助 林深伸手挡住双眼,哀嚎一声:「哎哟喂,我长这么好看,你竟然对我防备心这么重,我好伤心吶。」 这一招对我而言根本不管用,我静观其变,林深见我不上套,自觉无趣的收敛了顽皮的本性,盘着腿像是有大事要和我商量,我赶紧指着楼上问: 「你不是来取回你的项鍊吗?木喜说项鍊就在楼上,你快去吧。」 林深朝我坐的地方挪了挪,我紧接着往电视机旁挪了挪,一来二去后,林深一拍大腿: 「妞儿,你别怕我啊,我是个好人,我跟你讲,那天晚上之所以和安安分手,其实是我急着回去玩王者荣耀,你别看安安是个大女人,其实她很粘人的,平时最讨厌我玩游戏,我这不是一时混蛋嘛,就做出了让自己后悔万分的决定,这两天我在家里玩游戏,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老天既然把你安排到安安身边来,那你就是我的救星,你帮帮我,帮我追回安安。」 这两天我做梦都梦到陆沧满身疲倦的回到我身边来求我原谅他,我多希望自己醒来后发现,陆沧繫着围裙蹲在床头,摸着我的脑瓜说,宝贝儿,起床吃早餐啦,不然上班要迟到了哦。 可是陆沧没有,他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音讯。 眼前的林深眼含泪光,像个追悔莫及的小男生。 我平復着自己波澜不止的内心,冷哼一声:「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我跟木喜并不熟,我跟你也没有交情,你们的事情自己解决吧,对不起,我目前要解决的问题是自己的温饱,而不是不分时机的去做什么烂好人,请你见谅。」 起身迈步,我打开门看着林深: 「如果你想用项鍊这个藉口来挽回这段感情的话,请你先回吧,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林深勐的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我,那种眼神让我难以揣测,我受了惊,趔趄两步,林深那只想来扶我的手伸出了一半,又忽的收了回去。 「受了伤的女人真他三舅姥爷的让人心疼,妞儿,看见你这样,我都能想到安安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了,但我们要互帮互助,安安并不缺钱,她愿意收留你,并不是要找个人来帮忙打理一下缴纳水电费这种小事,而是那天晚上,安安一直跟在你身后,怕你失恋后会想不开,安安是个善良的姑娘,这一切都是她想帮你,因为你跟她同病相怜,甚至比她更惨。」 我就说这一切来的那么机缘巧合,但林深的一面之词,我也没有完全相信。 见我眼中还有迟疑,林深急切的解释道:「或许你觉得不可思议,对安安而言,她之前受过伤,失恋后曾经自杀过,她怕你走她的老路,才会丢下工作守了你这陌生人一整夜,人吧,这一生总要遇见几个渣男,也总会遇到三两个贵人,安安就是你的贵人,所以我希望你帮帮她。」 我红了眼,朝着林深咆哮: 「你明知道木喜是个善良的姑娘,你怎么能忍心干这么混蛋的事情来伤害她?」 林深被我吓住了,半晌才挤出一句: 「我当时是脑子一热,人在情绪化的时候是控制不住的,我没想真的和安安分手,求求你帮帮我。」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安木喜跟我萍水相逢却能伸以援手,爱情最不讲道理的,也许林深并不能带给安木喜幸福,但我知道失恋后的女人最需要的就是爱人的回心转意,我抽泣了一会儿,林深递了纸巾给我,我擦了鼻涕后,低沉问道: 「那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林深面露喜色,伸手来抓我,我身子一闪,躲了开来。
014.我帮你找到陆沧的下落 我们之间的尴尬氛围从我落座后就没缓和过,林深也因为自己的冒失伸手而变得沉闷了起来。 良久,我咬咬嘴唇问道: 「对不起,我不太习惯跟陌生人发生肢体接触,我想我们之间还没熟络到可以毫无顾忌的程度,况且你是安安的男朋友,我理应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 林深苦笑:「这世上像你这样懂分寸能识趣的人要是多一些,坊间也不至于流传出防火防盗防闺蜜的警言了。」 我并不觉得这是夸赞,听起来更像是挖苦和嘲讽。 我只有周晓拂和陈宛这两个相交甚好的闺蜜,陈宛一门心思的在存钱买房的道路上飞奔,给自己的目标是没买房之前绝不恋爱结婚,所以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防患的,她有她的执拗,我有我的追求。 至于周晓拂这个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的傢伙,巴不得我和陈宛去抢她的男人,每次遇到好男孩都会首先想到我和陈宛,我们姐妹之间唯一的分歧,来源于吃,不过作为吃货,我们总是能妥协于对方。 「言归正传吧,你说说,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我不想跟林深磨嘴皮子,他耸耸肩,仰天长嘆一声: 「你知道的,像安安这么漂亮又优秀的女孩子,身边总是围着一堆的仰慕者,稍不留神就会被人挖了墙角去。」 我不自觉的笑出声来:「所以你吃醋了?」 林深切了一声:「谁吃醋啊,我皮肤这么好,还需要吃醋美容吗?我只是不想让安安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欺骗,尤其是孙家栋那王八蛋,一天到晚就喜欢围着安安打转儿,那孙子心眼最坏了,我想让你帮着我点,别让那孙子进屋,他每星期都来给安安检查身体。」 原来是安木喜的家庭御医,怪不得林深醋意瀰漫。 我关切的问:「木喜身体不好吗?」 林深慨嘆一声:「上一段感情留下的后遗症,长期失眠,总而言之,你帮我好好照顾安安,我会很感激你的。」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感激我?那你倒是说说,你会怎么感激我?」 林深没有半分迟疑,脱口而出:「我会帮你找到陆沧的下落,一个男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一个女人,真够孬种的。」 这个诱惑够大! 只有找到了陆沧,我才能知道他离开我的真相和缘由。 我不喜欢跟人做交易,但我眼下别无选择,照顾安安也算是我报答她收留我的情分,或许林深这种玩世不恭的人,还真有法子帮我找到陆沧。 「那就祝我们各自好运吧。」 我端起水杯,林深还伸出了手,再次缩回去端起面前的杯子跟我碰了碰:「我还以为你要跟我握个手,好歹表示一下我们成为了朋友。」 我喝了一大口水,咕隆下肚后,解释道:「错了,我们不是朋友,只是熟人罢了。」 林深不满的嘟囔:「界限分的如此清明,我就好奇了,你有男性朋友吗?」 这个问题还真把难住了,我在脑海中回想了我从大二开始到现在的生活,我是怎么一步一步将自己的朋友圈一而再再而三的缩小的,到如今,除了周晓拂和陈宛,别说异性,就是同性好友,也少之甚少。 我很难为情的看了林深一眼,他似乎有话要说,但我手机微信响了,我晃了晃: 「我有事要忙,你请便吧。」 林深起身上楼,我打开微信,是周晓拂给我发来的语音,问我出院了没有,她晚上请我吃饭,在我们聚会的老地方。 我刚按住语音想要回话,林深嗖的一下蹿到我跟前: 「妞儿。」
015.听歌的人不许掉眼泪 不用林深多说,我几乎断定他内心的想法,坚决的摇摇头: 「林先生,最好的爱是深情而不纠缠,最好的友谊似水清而不浊,最好的熟人,莫过于见面点头微笑,转头互不侵扰,懂吗?」 林深识趣的退后两步:「这么高冷的女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行咧,外面下雨,你出门记得打伞。」 这话的意思是? 我紧锁眉头看着他:「你不走?」 林深往沙发上一趟,悠哉悠哉的翘着二郎腿:「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我今晚就不走了,你既然不想带我一起去的话,那你早去早回,太晚回家不安全。」 我还真是无语了,叉着腰耐着性子说:「你不走也行,你给木喜打电话,她要是同意你留下,我绝不赶你走。」 林深掏出手机,对着屏幕说了一句:「给安安打电话。」 电话响了七八声,安木喜才接听,林深开的扩音,得知林深要在这小窝过夜,安木喜第一反应是问我方不方便,人家是情侣,我虽然算是个租客,好歹还没给钱,哪有说话的余地,只好由着他们了。 安木喜同意林深留下,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的时候,林深带着招牌贱笑站在门口朝我挥手: 「熟人,温馨提示,夜里狼多,早点归家。」 林深带给我的郁闷在我冲进雨幕中的那一刻消失殆尽,幸而南门口到步行街那间小咖啡馆并不远,我到的时候,一走出电梯就看见咖啡店里,抱着吉他的歌手正在深情的演唱着《乌兰巴托的夜晚》,他的声音和赵鹏很像,都低沉且带着些许沙哑。 「哟,又听哭了?」 靠窗的老位子上,坐着撑着脑袋聆听歌曲的周晓拂,她还跟着歌声轻轻哼着: 乌兰巴克里木得西,那木哈那木哈,你远在天边却近在我眼前,乌兰巴克里木得西,那木哈那木哈,听歌的人不许掉眼泪。 唱完还落下两滴泪来,我看了看四周,今天生意比较冷清,也许是工作日的缘故,加上外面下大雨,天又冷。 「小猪,宛儿呢?这个点她应该下班了,坐地铁十分钟就到这儿,难不成她又找了兼职?」 前几天还听说她把兼职辞了,要养胖点回家过年,免得父母见了心疼。 周晓拂还沉浸在歌声中,摁了铃对服务员说,让鹏哥再唱一遍。 吉他歌手的声音和赵鹏相似,周晓拂便习惯性的叫人家鹏哥了,起初服务员还会解释,后来知道我们是常客,就由着我们喊鹏哥。 等到旋律一起,周晓拂才心满意足的把视线转移到我身上:「她应该看到了我发的微信,你说这个宛儿还真是奇怪,上上个周末,我们在等你的时候接到了陆沧打给她的电话,接完之后她就急匆匆的走了,这些天也不知道忙啥,一直没见到她人,你说她家里会不会又出什么么蛾子?」 陈宛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她还有个不争气的弟弟,游手好闲就会啃老,每次没钱了就让陈宛的父母给陈宛打电话,陈宛在我们眼中,就是现实版的樊胜美。 关于陆沧给陈宛打电话这件事,陆沧跟我说过,我也跟周晓拂解释过,是陈鱼闯了祸,骑摩托车带着小太妹去兜风,结果把一个抱着孩子的老人给蹭颳倒地,人家讹他五千块,他没钱,只好给陈宛打电话,那天早上陈宛还在微信上跟我们汇报战果,说她这半年做兼职赚了一万多,又能买两平米房子了,结果一万多硬是被陈鱼给拿去败了一半。 我和陈宛来自一个村,算起来我和陈宛还有陆沧,小学六年都在一个班,陈鱼更是喜欢跟在陆沧身后,以前还开玩笑的喊陆沧姐夫,后来陈宛跟他大闹了一场,陈鱼才有所收敛。 「也不知道她什么情况,我给她打个电话,催她快点。」 我拿出手机给陈宛打电话,电话响了却无人接听,挂电话后我准备再打第二个,却看到了陈宛给我发的微信。 看完后,我完全石化。
016.放过陆沧吧 周晓拂见我表情异样,凑过头来看了一眼,疑惑的问:「这是闹的哪一出?你们俩之间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我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陈宛发来五个字,却像是千斤重的负担压在我心头。 她说,放过陆沧吧。 面对周晓拂的刨根究底,我再也忍不住,将陆沧这段时间来的奇怪之处都说了一遍,包括他用一件1500的衣服来测试我是否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勤俭持家的妻子,以及分手之后搬空的家等事情,周晓拂暴跳如雷,一拍桌子大吼一声: 「陆沧这个挨千刀的竟然敢这么欺负我姐们。」 虽然咖啡店人不多,但服务员都认识我们,我拉着周晓拂的衣袖拽了拽: 「你先坐下来慢慢说,别着急别生气别上火,事已至此,我要先找到陆沧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晓拂平日里爱说爱笑,跟谁都能天然亲近,加上她有着天使般的面孔魔鬼般的身材,就算是有一部分女人对她充满敌意,却也无法阻止她的好人缘。真正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虽然是个典型的白富美,却从没有那些所谓的矫揉造作的公主病,为人豪爽重义气,遇到事情容易起急,为朋友能够两肋插刀。 得知我和陆沧悄悄的进行了七年的地下恋情,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男人靠不住。 一个热恋中的男人是不能够理智的控制自己的行为的,真的爱一个人就巴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这个女人是老子的! 但她后来没有再说陆沧的半句不好,因为陆沧对我确实还不错,长相也过得去,周晓拂没有门第观念,所以对陆沧即使没有好感,也因为我喜欢而选择了接纳。 「眼下找陆沧也没用,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世界之大,也很难找到一个刻意躲避你的人,陈宛对你说这句话,就证明她多多少少知道些事情,我们去找陈宛。」 说实话,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回过神来的第一感觉竟然是心虚。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连我的朋友都站在陆沧那一边,要我放过他。 我们刚起身,就在三人群里看到陈宛发来的图片,是一张机票。 「她出差了,我听她说起过,说过年之前要出差半个月。」 周晓拂说完还给陈宛打了个电话,陈宛的电话关机,看一下机票上的时间,她应该是已登机。 好不容易找到点线索,又生生的断了,周晓拂坐在椅子上思考了很久,才劝慰我道:「别怕,一切有我,你现在住在哪儿?你先搬我那儿去,也不用急着找工作,我养你,别担心过年回家没钱,我这儿有,要多少你开口就是,但我要提醒你一句,陆沧那个挨千刀的要是出车祸瘫了,或是得绝症残了也就罢了,他要是四肢勤快两眼分明的话,我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到时候你可别拦着我。」 我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伸手握住她,她心疼的搓着我的手: 「手这么凉,你要多穿点,虽然陆沧做出这种事情确实让人心寒,但人生在世谁都会遇到难关,别沮丧,老天爷这是心疼你,让你在踏入围成之前看清楚陆沧是个什么货色,还好他只是糟蹋了你一阵子,要是把一辈子都搭上,那才亏大发了。」 我们在咖啡店吃的晚餐,本来周晓拂是约好了新找的男朋友一起看电影的,知道我的事情后,她把新男友丢下,一直在帮我分析。 晚上九点多,我伸了伸懒腰: 「回去吧,你男朋友该着急了。」 周晓拂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但我知道她的手机一直在闪,她起身去上厕所,把帐结了后嘆口气: 「你今晚跟我回去,不然我不放心。」 虽然说周晓拂是富二代,但她不是星城本地人,她很喜欢小公寓,所以上大学的时候家里人就全款给她买了临江的小公寓,上大学时我和陈宛喜欢去她那儿挤,后来她谈恋爱的次数多了,我和陈宛都心照不宣的挪了地。 这次找的男朋友是个厨师,八大菜系都精通,据说很懂浪漫,每天早上都用美食叫醒她,每次见面她都会埋怨不休,说自己胖了好多。 我不想打扰她的小日子,当然我也不想回去,安木喜不在,房子那么小,林深又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我没安全感,但我下定决心今晚上去开房睡觉了。 正当我想要拒绝周晓拂的好意时,我的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017.我来接你回家 我受了惊吓回头,看见林深贱模贱样的和周晓拂打招唿: 「大美女,你好,我是来接舒若回家的。」 就连平日里见到模样稍微对得起观众就迈不开腿的花痴周晓拂,都只是冷不丁的呵呵两声,诧异的盯着我:「你这是啥情况?新欢?」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好转身对林深怒目相视: 「你跟踪我?」 林深嘿嘿的笑着,习惯性的摸摸后脑勺,窘迫且委屈的回我:「别闹,我来接你回家,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眨巴眨巴就到十点,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话语说的那么暧昧,我气不打一处来:「拜託,我跟你不熟,你能别这么死皮赖脸的缠着我吗?你再这样,我就告诉木喜,说你...」 后半句我哽住了,林深得意洋洋的看着我: 「说什么?说我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她的新室友?」 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安木喜是个多么漂亮的姑娘啊,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要事业有事业,林深要是眼没瞎的话,怎么可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周晓拂平时是个话唠,眼下却安静的看着我们,眼角眉梢的笑意深的藏都藏不住。 「服务员,再来一杯摩卡。」 她挥挥手示意林深坐下,来到跟前的服务员被我拦住:「不必不必,都已经结过帐了,小猪,这大晚上的喝什么摩卡,你今晚不准备睡了?」 周晓拂皱皱眉,指着林深说:「来者即是客,好歹喝杯咖啡暖暖胃。」 外面还在下雨,服务员杵在那儿不知所措,林深大方落座:「咖啡就不喝了,我们坐一会儿吧,你是舒若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有男朋友了吗?男朋友来不来接你?」 我握紧拳头憋足了劲,最终放下。 至少我跟林深不熟,所以我很客气的替周晓拂作答:「林先生,很抱歉,这位美女已经名花有主了,她男朋友应该已经到了楼下,你要是识趣的话,赶紧熘了吧,就你这小体格,不够别人使出三分力气的。」 周晓拂想要埋怨我,林深紧接着起了身: 「既然有男朋友来接的话,那就不需要我送你了,舒若,我们回家吧。」 在我还没暴怒之前,周晓拂就已经横插一槓:「帅哥,你是?咱们家舒若的追求者吗?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哪里人氏?何种职业?可有婚配?还有兴趣爱好资产...」 我要是不捂住周晓拂的嘴,她最后的一句话绝对是问人家取向是同是异,或者是双。 林深正想自我介绍来着,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很识相的闭了嘴。 面对好奇心爆棚的周晓拂,我简单的说了两句:「他叫林深,是安木喜的男朋友,我现在和安木喜合租,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孩。」 周晓拂眨眨眼,趴我耳边轻声问: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对你一见钟情,然后抛弃了安木喜?」 我默默的掐了周晓拂的腰:「别乱说,这些事情回头跟你解释,我们先走吧,得想办法甩掉这个跟屁虫。」 原本我是小声说的,周晓拂却大声来了一句:「甩掉干嘛,你看他长的跟鹿晗一样,多好玩啊。」 奇怪的是,周晓拂说他长的很像鹿晗,他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微扬:「长了张明星脸,是我三生有幸,美女,听说最近有部电影很不错,要不我请你们看场电影?」 我真搞不懂林深唱的是哪一出,出乎意料的是,周晓拂婉言谢绝了: 「哥们儿,你要是别人家的男朋友呢,那你就老实本分的守着自家的女人,你要是见异思迁看中我姐们了,你就大大方方的承认,坦坦荡荡的追求,但是不管怎样,我们之间没有看电影的交情,好意我心领了,电影还是你自己去看吧。」 这才是我舒若的姐们,够意思! 林深被人婉拒,无奈的看着我:「要不说你们俩是好朋友呢,拒绝起人来丝毫不留余地,得咧,那我们一起下楼吧。」 到了楼下,周晓拂抱歉的看着我:「我家隔壁老王在路口等我,所以...」 关键时候要丢下我,亏我刚刚还想夸她是中国好闺蜜来着。 林深窃喜,一只手打着伞,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018.一巴掌够不够 重色轻友的周晓拂早已踩着恨天高哒哒哒哒的去了,同在一把雨伞下,我能感觉到林深的唿吸里都带着奸计得逞的笑意,我反身抬手一巴掌,一记响亮的耳光惹的稀少的行人纷纷注目。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打别人耳光,我自认为脾气不错,能让我动怒的人,基本上都是那些一而再再而三招惹我的。 林深左脸挨了一巴掌,又把右脸凑给我:「一巴掌够不够?」 我瞬间无语,一肚子火都没处撒了。 雨下的很大,我气沖沖的往南门口走,林深紧跟在后,雨伞一直遮在我头顶上,他边走边解释: 「妞儿,你别生气,在我心里,其实就是把你当成妹妹一样的,安安怕你一个人在外面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所以千叮咛万嘱咐,打了几十通电话,硬把我从温暖的被窝里叫起来出门接你,如果你不喜欢这种方式,那我以后做任何事情之前,先跟你打声招唿。」 以后? 我急剎站好,他差点就和我撞了个满怀,鼻尖撞在伞柄上,吃痛的摸了摸:「你这情绪反覆无常的,谁见了都害怕。」 我莫名的窝着火,沖他发泄道:「我们之间没有以后,麻烦你搞清楚,这世上每天失恋的女孩多了去了,你能每见一个就守一个吗?我很清醒的告诉你,我不会为了任何男人结束自己的生命,我不需要同情和怜悯,更不需要你这莫名泛滥的爱心。」 那种体内汹涌的躁动来的过于迅勐,咆哮过后,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反而是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可我就是忍不住的想大吼大叫一番,以前觉得自己的生活平淡如水,正是我想要的生活。 陆沧的突然离开,让我回想过往,竟然没有一件酣畅淋漓的事情值得回味,似乎过往的七年,我都活在蚕蛹当中挣脱不开,又安分不了。 林深的眼神里满满的全都是心疼,我想,他是透过我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看见了他深爱的女人曾承受过的苦痛煎熬吧。 「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你想怎样我都陪你,雨下这么大,你身上都湿了,我们先回去,别感冒了,行吗?」 他的小心翼翼让我羞愧到无地自容,我懊恼的蹲在地上,揪着头髮向他道歉: 「对不起,我知道你和木喜都是好心,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林深也蹲了下来,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眶竟然潮湿了。 「我懂,我都懂。你和安安一样,都是可以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人。」 我相信他是真的懂,可疼痛这种东西,谁又能感同身受呢? 「我很努力很努力的想把生活过成诗歌般的日子,生活却把我变成了供人茶余饭后消遣的段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过就是想认认真真的谈个恋爱,安安稳稳的结婚,平平淡淡的过这一生。」 林深那双眼里冒着怒火,说出的话语却很轻柔:「你没错,你也一定会达成所愿的,现在先跟我回去,安安还等着跟你视频后才睡觉,她明天要早起开会,我们别让她等太久,好吗?」 我跟林深回了家,屋子里的灯亮着,空调一直没关,进屋就觉得全身都暖和了起来,屋子里空间小,林深指着狭小的浴室对我说: 「洗漱用品都在这儿,你先洗个热水澡,不然安安看到你这湿漉漉的样子,肯定会责备我不会照顾人,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 小公寓最让人尴尬的事情莫过于,任何一点声响都会清晰入耳。 我跟林深萍水相逢,他能看在安木喜的面子上百般容忍我,实属不易,加上他找藉口出门让我有个安心的空间,这个贴心的举动让我不得不为他加分。 其实他没下楼,也没走远,透过猫眼,我看见他拿着手机在跟人打电话。
019.以后哥罩着你 洗完澡之后,林深还没回来,安木喜的电话倒是来的恰合时宜。 依照安木喜的指示,我上了楼打开她的笔记本电脑,视频中的安木喜看起来有些憔悴,一个劲的在问我心情怎么样。 好几次我都哽咽了,被陌生的朋友时时刻刻惦记的感觉,就像冬雪寒风中突然有人送来了暖炉。 聊了十来分钟,安木喜都是用自己之前失恋的经歷来劝慰我,我听到楼下脚步声,知道林深回来了,问安木喜要不要和他视频,安木喜瞬间从知心姐姐变成了娇羞的小女人,还有些赌气的说: 「我才不要见他,就让他好好反省去吧。舒若,你要坚强,你好好的,有事找林深,他敢怠慢你,我决不饶他。」 我咯咯的笑着,林深走到了楼梯口,不满的说: 「你们俩说我什么坏话呢?都不能够被你们饶恕了,那还得了。」 听到林深的声音,视频中穿着睡衣且素面朝天的安木喜立即摸了摸脸蛋,紧接着朝我挥了挥手,还没等林深探头过来,安木喜就已经把视频挂断了。 之后安木喜悄悄的加了我微信,说自己最近太憔悴,怕被林深看见她素颜的丑样子。 其实我想夸她一句天生丽质的,但我怕她觉得我很虚伪,就只感谢了两句,叮嘱她早点睡觉。 林深也没多问我和安木喜之间都聊了什么,已是深夜十一点多,我自觉的下了楼,楼下懒人床那儿竟然多了一扇屏风,我惊讶回头,林深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我一直觉得睡觉是件很私人的事情,所以就自作主张的从朋友那儿搬来了这个屏风,虽然没有单独的卧室那么自由,但我想你需要它。」 这不仅是屏风,更是林深在向我表明,他是君子,绝非小人。 可我一想到今天晚上要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共处一室,心里还是有些发虚,林深说完后转身上楼,在楼梯口停住: 「我这个人还有一个让安安不喜欢的臭毛病,我很容易入睡,睡着后八头牛都拉不醒,可能我还会打唿噜,要是我影响到你的话,请你多多包涵。」 人家有话在先了,我也只好尴尬一笑了事。 没过多久,阁楼上果真响起了如雷般的鼾声,但是响了一阵后就变得轻微了许多,应该是他潜意识中睡的也不是很安稳,前半夜我几乎没怎么睡着,毕竟是陌生的环境,还有不知根底的人,睡不着的时候容易多想,七年感情突然生变,我哭了一阵,后半夜眼皮子太沉,乏力的很,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沉睡中。 醒来后天已大亮,手机里还留着工作闹钟,每天六点起床是铁打不动的生物钟,但闹钟不知何时关了,我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多,屋子里飘荡着鸡汤的味道,起床后才发现茶几上摆着保温瓶,保温瓶下还压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 妞儿,在睡梦中哭泣的你,真让人心疼。你要坚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帮你找到陆沧,从今天起,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就把你当妹妹了,你什么都别怕,以后哥罩着你。 字迹苍劲有力,能写一手好字的男生,真的很容易博取人好感。 字条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落笔是林深。 我并没有把他的号码存到手机里,不管他是不是真心把我当妹妹对待,在我心里,他是个男人,而且是安木喜的男人,我和他之间的界限最多只能发展到,见了面能够友好的相视一笑,有安木喜在的时候可以疯玩疯闹,私下里却绝不能越雷池半步。 虽然是处于失恋阶段,但我胃口很好,喝了两碗鸡汤。 以前总觉得日子白过了,读书的时候朝六晚十,上了班朝九晚五,忙碌的生活过起来没完没了,现在突然间空闲下来,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百无一用的感觉好生凄凉。 正当我对镜感慨时,手机里收到了好几条微信,都是周晓拂发的,昨天夜里她跟我解释之所以把我丢下,是以她的第六感来肯定的告诉我,林深是我的真命天子。 我用尽了洪荒之力才把我和林深的关系解释清楚,现在她又给我发微信,我还以为她是想反驳我,没想到她的语音里语速极快,似乎事态紧急。
020.我是来为你主持公道的 「公司楼下,限你二十分钟赶到。」 我被公司开除后,经理给我打过电话,叫我有空去公司,把工资都结了,有些工作也交接一下。 但周晓拂跟我的公司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我做的是房地产公司的文案策划,而她是艺术学校的钢琴老师,她闲着没事去我上班的地儿做什么? 莫非是逮到了陆沧出没? 陆沧很喜欢公司楼下的那家过桥米线,起初我以为是他不喜欢在家做饭,毕竟上班一天挺累的,我又不怎么会下厨,难得做一次饭还会被他嫌弃味道不对,后来我才发现他是真的很喜欢吃过桥米线,我们俩难得有共同的喜好。 要说周晓拂在那儿逮到了陆沧,我还真信。 但这也就是我的奢望而已,到了公司,周晓拂打扮优雅的坐在公司的小会议室里,经理在一旁点头哈腰,一副唯周晓拂是从的模样。 见我进来,经理忙不迭的迎了过来:「小舒,你总算是来了,你们等着,我去叫他们都进来。」 经理出去后,我挨着周晓拂坐下,打趣的说:「你别告诉我,我在这儿上了两年半,到今天才知道你是这儿的老大?」 周晓拂正端着一杯茶惬意的品尝着,听了我的话,差点喷我一脸。 「你这天马行空的想像力用在策划上是极好的,用在生活中就太不切实际了点,我是富二代没错,但我爸姓周,不姓刘。」 可是看她这阵势,分别就是一副我爸是老大的样子。 「那你来这儿做什么?我看吴经理还对你毕恭毕敬的,莫非你马上就要出任这儿的ceo,包养一众小鲜肉,走上人生巅峰?」 我也就是调侃调侃她罢了,她杏眼一瞪,满脸鄙夷的看着我:「你说说你,都什么处境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这可一点都不像是失恋的样子。」 我毫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失恋是什么样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寻死觅活的给这个社会添乱,给身边的人添堵?那不是我的性格,他陆沧爱我时我把他当捧在手心的玻璃杯子,他不爱我了,他就是玻璃渣子,你放心吧,我很好,就当七年前我变成植物人做了场噩梦,现在醒过来了,你应该替我高兴才对。」 周晓拂惊讶的难以言表,啧啧两声后对我伸出大拇指:「姐们,你可真是女真豪杰,希望你晚上躲被子里哭的时候,也能这么慷慨激昂的安慰自己。」 要不说她是我姐们呢,三两句就能将我的全副武装拆的七零八落,我端起她的杯子喝了口水,也不闲扯了,正经问道: 「你到底来这儿做什么?我跟你讲,听白蔹说,新来的总监特别变态,他...」 我这话还在喉间没蹦跶出来,周晓拂赶紧捂住我的嘴:「公司重地,别乱讲话,我跟你讲,我是来这儿为你主持公道的,我周晓拂把话撂在这儿,谁敢欺负我周晓拂的姐妹,老娘我一定张牙舞爪的杀回去。」 这下轮到我捂住她的嘴了:「我亲爱的小猪啊,这话不符合你优雅从容的气质,咱要低调奢华,小点声,隔墙有...」 我是想说隔墙有耳来着,结果手一戳,正好碰到一个硬邦邦的障碍物,我一抬头,吴经理皱着眉盯着我,而我戳中的那个生物正两眼蔑视的瞧着我。
021.成功復职 「吴经理,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策划部大才女?」 那语气,根本就是不屑。 我急忙起身:「蔺总监好。」 在公司总群里,新总监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我被开除后,人事部的管理员就把我踢出了群,具体关于新总监的消息,我也是从我们策划部的群里得知的,听说新总监背景很牛,所以新官上任的那三把火也烧得很旺,而我毫无悬念的成了他走马上任的第一把火。 也正是这第一把火,烧掉了我吃饭的傢伙什。 对此我选择认命,人走衰运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倒霉事儿一窝蜂的扑上来,可我不明白的是,我出的策划案再怎么差,也不至于让新总监这么肝火动怒啊。 其中的原因我还来不及多问,策划部的同僚们也不愿意跟我多说。 我平时和白蔹的关系最好,她比我年长一岁,在这家公司呆的时间比我久了两年,和蔺总监吴经理一起进来的,就有白蔹,后面还跟着设计部主管和一个设计师。 策划部主管职位暂时是空缺的,所以我们暂时归于吴经理管,吴经理出任策划部经理有好些年的资歷了,原本我有望成为公司最年轻的主管,但这次策划案出了纰漏,吴经理三次进言都没能保住我。 雷厉风行的蔺总监,闻名不如见面,看样子真是个不好惹的货色。 「舒若,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这是新上任的蔺总监,全权负责南山二期,你以后和白蔹一起,跟蔺总监搬去南山二期那边办公。」 我倒是有所耳闻的,说是新总监要成立一个策划突击队,将南山二期的前期准备做足,等年关一过,势必要打响房地产销售的新年第一炮。 但我万万没想到,我会成为其中一员,而且是在被开除的情况下。 奔走的铁饭碗又回到了我手中,我自然是感恩戴德的。 可周晓拂却大笑几声,起身围着蔺总监转了几圈后,眸子冷冽的盯着一干人等:「我们家舒若受了这么大的冤屈,难道就这么算了?」 吴经理急忙和稀泥:「周小姐,我们可是说好了的,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南山二期要是能热销的话,等舒若回到总公司来,就走马上任主管一职。」 看来他们是有事情瞒着我,周晓拂虽然气不过,但吴经理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没有不依不饶,只是最后与蔺总监四目相对: 「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身为公司高层,要是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就别披挂上阵带兵打仗,如果你手底下再出现这么卑劣的事情,我一定...」 周晓拂的话才说了一半,蔺总监冷着脸丢出一句: 「吴经理,请无关人等出去吧,接下来召开一个小型会议,白蔹,你把会议桌清理一下。」 吴经理好言相劝,才将周晓拂的思想工作做通,走之前,周晓拂搂着我的腰在我耳边小声说: 「恭喜你成功復职,晚上老地方见。」 我有一肚子的好奇,但我很淡定的目送周晓拂离去,这个小会议开了足足四个小时,白蔹也出了一个策划案,得到了设计部主管高扬的极力认可,设计师樊雎却选择了沉默,吴经理是棵墙头草,根本没有什么建设性的话说出口。 最后蔺总监一拍板:「那就选舒若的策划案,散会。」 白蔹的身子微微挪动了一下,被高扬摁下。 蔺总监在起身朝着门口走了几步后,又转身对我说:「舒若,十分钟后来我办公室。」 趁着这十分钟的空隙,我拉着吴经理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经理却嬉皮笑脸的看着我:「舒若,来公司两年了吧?你是个聪明人,不该问的不问,快去吧,好好表现。」 我就知道这只老狐狸不会乱嚼舌根,我嘆口气:「新总监叫什么名字?」 吴经理刚好走出门,头也不回的丢了两个字给我,我听着像是另议。 樊雎走到我身旁,好心补充道:「吴经理的普通话向来分不清前鼻音和后鼻音,新总监叫蔺翌,蔺相如的蔺,翌日清晨的翌,关于你被突然开除这件事,别多问,难得煳涂也不失为一件幸事,不过你和新总监打交道,小心应付,祝你好运。」 这番话说的我毛骨悚然,几分钟过去后,忐忑不安的我来到总监办公室门口,犹豫了好久才抬手咚咚咚的敲了三声。
022.你被人陷害了 「请进。」 办公室里传来浑厚的嗓音,我推门进去,看见蔺翌手中拿着一本时尚杂志,看不出来他还有这个癖好,封面上的女明星肤白貌美腿长腰细。 见我进来,蔺翌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请坐。」 在开会的时候,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我和白蔹的策划案上,两份策划案其实没有太大的分歧,用吴经理的话说是不分伯仲,星城房价涨势迅勐,南山二期属于湖景房,周边的配套设施都比较齐全,毗邻的地方有一个湿地公园,虽然开发的不算好,但二期完工后,公园的建设很快就能跟上,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现在我和蔺翌就隔着一张办公桌,我才看清他的样子,浓眉大眼的,五官立体,拼凑起来有种说不出的男人味,倒是有种霸道总裁的既视感。 他将手中的那本杂志丢在我面前:「随便翻开看看,五分钟后告诉我你的感想。」 这关子卖的我好惆怅,五分钟的时候里我把这本杂志翻看了两三遍,除了衣服鞋子包包和美女之外,完全不知道还能看什么,难道他是嫌弃我的穿着打扮? 今天出门确实随意了点,但也不至于让新上任的总监来关心我的日常穿着吧。 蔺翌一直盯着手錶在看,五分钟后,他抬头看我,两眼生寒:「说说吧,都看到了些什么?」 我合上杂志,轻轻摆放在办公桌上,脑袋里努力回忆我刚刚翻看到的东西,那些英文品牌我肯定是答不上来的,蔺翌直勾勾的盯着我,我支支吾吾的回答: 「大衣,长裙,鞋子,包包,项鍊,还有...美女。」 我窘迫到无地自容,当初面试这份工作之前,看了太多网上的段子,说面试官都是特别刁钻的,结果却很轻松,没想到来这儿两年了,却突然面临这么不知所答的问题。 蔺翌两眼一眯,看着像是要发火的前兆。 但他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翻开杂志,指着上面的模特问我: 「看出什么了吗?」 我瞟了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好看。」 蔺翌顿时发飙了,起身拿着那杂志丢在我身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好看个鬼,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进的策划部?把这本杂志拿回去仔细看,看明白了再来上班,看不明白,你也就不用来了,现在滚出去,我手底下不收怂蛋。」 明明是高大上的一个男人,说出口的话却那么难听。 我知道他是想表达些什么,可是上帝作证,我真的是愚笨,根本不明白他的用意。 得知我灰熘熘的从总监办公室出来,白蔹还安慰了我一番,走出公司的时候,我仰头望天,哀嚎一声,想要保住这只饭碗,咋就这么难呢? 我先到的咖啡店,周晓拂来的时候,我正耷拉着脑袋望着桌上的杂志出神,周晓拂心情极好,手上提着一堆的购物战果。 「发什么呆吶,成功復职还这副鬼样子,你就是个受穷的命。」 我深嘆口气,翻开杂志,指着蔺翌给我看的那一页给周晓拂看:「别提了,姐们今天很丧气,会议结束后蔺相如把我叫去了办公室,莫名其妙的让我看这本杂志,硬让我说说感想,我能有什么感想,不就是人家模特很好看吗?我到底说错了什么,他竟然骂我是怂蛋。」 周晓拂哈哈大笑,点了一杯摩卡后,还忍俊不禁的笑了好久,才给我答题解惑:「你呀,别不服气,人家蔺相如是赵国大臣,着名的政治家和外交家,那完璧归赵,渑池之会和负荆请罪这三桩事迹,哪一件不为后人传颂?你能成为蔺相如手下的勐将,知足吧,前途光明着呢。」 我泄气的看着她:「能不说歷史吗?说说这本杂志,到底有什么鬼名堂?」 周晓拂指着模特:「听过东施效颦的典故吗?」 又来说教,我心里烦乱的很,周晓拂见状,也就不卖关子,直言道:「你被人陷害了。」
023.美人计 我顿时一惊,不解的看着周晓拂,可她的眼神一点都不像是戏嚯我,我蹙着眉头问:「开什么国际玩笑,像我这种天然无公害的生物,谁会吃饱了撑的来陷害我?」 周晓拂连连摇头:「此言差矣,你是这么多年都活在陆沧的阴影里,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兇险,像你这种女人要是打扮打扮,也是可以祸国殃民的主。」 所以蔺翌的意思是?让我多注意个人形象? 周晓拂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拿起杂志啪的一下砸在我脑袋上:「想哪儿去了,我记得你没近视啊,当初在元旦晚会上,你作为美艷到不可方物的主持人,只一眼就记住了会弹钢琴的我,这就证明你视力不差,记性也不错,怎么陆沧一走,你整个人就傻不拉几的了,你看看这模特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眼熟?」 确实是眼熟,可模特穿的衣服跟我八竿子打不着,这么贵的品牌我想都不敢想。 周晓拂见我确实愚笨到无可救药了,只好耐心解说道:「你被公司开除这件事,难道你就没想过其中必有蹊跷?自从你们公司的王牌策划被人高薪挖走后,你就是吴经理手下最得意的干将,为何你的策划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呢?」 我拼命点头:「对啊,为什么呢?」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周晓拂那傲娇的表情一出现在脸上,我就知道她深知内幕了。 「求求你了,姐们,我都这么惨不忍赌了,你就别再逗我啦,快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在我的央求之下,周晓拂一秒钟化身名侦探柯南:「那天从医院离开后,我去找了你们公司的员工,几番打探之下,才知道你做好策划案的那天早上晕倒在办公室里,第一个发现你的人是白蔹,是她告诉保安说你晕倒了,保安才把你送到医院来的,于是,我使用了美人计,让你们公司的保安给我开了后门,查看了当时的监控视频,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我紧张的问:「你看到了什么?」 周晓拂一拍桌子,气愤的喊:「真是可恶,你们公司的监控竟然出了问题。」 我... 结果空欢喜一场,我瘫软在椅子上。 周晓拂放肆的笑着:「看你那怂样,监控确实是出了问题,但白蔹有很大的嫌疑,监控视频里只有白蔹和保安接近过你,保安是个初中都没毕业的人,他根本不懂你在忙什么,就算他和白蔹都有嫌疑,这件事情要调查出来,也算是一桩丑闻。」 怎么就跟丑闻扯上边了? 我都懒得问了,周晓拂卖够了关子,给我看了个视频,是当时在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视频中,我的策划案展示出来的,是少儿不宜的成人片段,那声音那影像,惹的蔺翌勃然大怒,当时幸好我不在,我要是在场,蔺翌肯定想把我掐死的心都有。 「这也是你使用美人计拿到的?」 周晓拂笑而不语,她的手机里还存着另一张图片,是视频一开始的截图,上面写着,请总监笑纳,舒若奉上。 这还真是天大的冤案,我再怎么花痴,再怎么攀附权势,也不可能用这种下三滥的视频来献给蔺翌。 「这下你懂了吧?有人要陷害你,你好好想想吧,蔺相如虽然一气之下把你开除了,但他并不昏庸,或者说他很精明,一眼就能看出你们公司的水有多深,明天你去上班,先跟人家道个歉,毕竟是你疏忽了,才给人有机可乘,然后告诉人家,说你懂了,以后做事会更加谨慎小心的。」 周晓拂都暗示的这么清晰了,再看看模特身上的穿戴,我恍然大悟。 策划部只有白蔹一个人喜欢看时尚杂志,而白蔹今天身上穿戴的,正和这个模特身上的一样,只是白蔹长相乖巧玲珑,穿不出模特这种气场来。 可是我跟白蔹一向交好,她怎么可能陷害我? 面对我的疑问,周晓拂都失了耐性:「要不说你是怂蛋呢,我可听说自从你进公司后,白蔹的每一个策划提案都和你的极其相似,好多次你的策划案都被刷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白蔹,难道你都没有反思过自己为什么不如白蔹吗?」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脑洞这种东西,每个人都不同,白蔹在公司做了这么久,面面俱到的本事比我强也无可厚非。 只是经过蔺翌和周晓拂这么一提点,我才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今天在会议上,我还跟白蔹说我们的想法总是差不太多,白蔹还说是我们品味一样,蔺翌选择了我的策划案,利用杂志来提醒我要有一双雪亮的眼睛来防患身边人。 说到底,我应该感谢他。 见我开了窍,周晓拂嘟囔道:「快点餐吧,我都饿死了,逛了一天街,你想吃什么?」 我们摁了铃,等着服务员来送菜谱,周晓拂扭着脖子说今天太累了,絮絮叨叨的说她今天给男友从头到脚买了好多衣服,说着说着她话语就停了,低着头拉着我的手说: 「快看,那边。」 咖啡店本来空间就不大,顺着周晓拂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正要落座的那个男人,竟然是...
024.这画风我看不懂 「蔺相如。」 我和周晓拂异口同声的说出这个名字,正好来到跟前的服务员都惊了一跳。 能在这儿巧遇,还真是见鬼了。 等等... 「舒若,落座的这个女人...」 不等周晓拂说完,我就接话道:「是白蔹。」 她今天穿的米白色呢子大衣,正是模特身上那款,身高只有一米五八的白蔹根本hold不住这么御姐范儿的大衣,她脚下穿了一双十二厘米的细高跟,所以走起路来总给人一种要摔倒的错觉。 「她太不适合这种风格,我记得你们公司聚会时我见过她一次,我还夸她玲珑剔透来着,长得是真精緻,那五官没得挑剔,就是不怎么会穿衣打扮。她怎么会跟你们新上任的总监来这么有情调的咖啡馆用晚餐呢?这画风,我看不懂。」 我也附和道:「这画风我也看不懂,不过白蔹单身,想必蔺爱卿也尚无婚配,两人凑成对,极好。」 看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才相识几天却感觉像久处多年的老友,我心里头隐隐有些担忧,蔺翌给人的感觉就是个不易亲近的上司,私底下却能笑的这么开怀,着实让我吃惊。 周晓拂和我的顾虑是一样的,我们俩盯着那本杂志看了半天,服务员犹疑了好久才把菜谱放我们面前。 「三份黑椒牛排,三份餐后甜点,一份水果沙拉。」 周晓拂头也没抬,将菜谱还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诺诺的问:「三份?」 我拍了拍周晓拂的手臂:「你今天这么饿吗?要吃两份牛排?」 周晓拂回神过后,尴尬一笑:「习惯性的点三份了,我把宛儿那一份也点了,抱歉啊,两份黑椒牛排和餐后甜点,一份水果沙发,另外,麻烦你帮忙续杯开水,谢谢。」 提到陈宛,周晓拂怕我多想,又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这本杂志上:「不应该啊,难道是我理解有误?蔺爱卿能出任总监一职,识人断物的本领应该差不了,可他现在又跟白蔹这样,男人心,海底针,深不可测啊。」 我倒是对他们私下幽会一点都不感兴趣,我着急的是,明天上班要怎么回答蔺翌提出的问题,才能让他满意的放过我。 这顿牛排吃的我难以下咽,蔺翌和白蔹倒是用完餐就走了,可横亘在我心里的疑惑却挥之不去。 饭毕,周晓拂带着新买的衣服去找男朋友邀功请赏了,我回到小窝,屋子里静悄悄的,我一个人呆呆的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也试探性的给陈宛打过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可能是谈工作的时候调了静音。 想到前几天我还在租房里幻想着年后可以着想买房的事情,这几天风云变幻,我一下子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这种落差感来的太过强烈,心口隐隐有些透不过起来,我躺倒在沙发上,打开微信翻着朋友圈,国庆之后,朋友圈就总是有各种老同学结婚啊乔迁啊满月酒啊之类的喜事,翻着翻着就翻到了小学和中学在一个班里的老同学胖妹,她说这个春节不孤单。 我看着不自觉的笑了,离春节还有个把月的时间,谁能知道自己春节孤不孤单呢? 几天前我也想着今年春节终于可以回家交差了,爸妈不用再担心我嫁不出去。 谁料这一变故来的如此突然,孑然一身的我,还不知道怎么过好这个年。 在陆沧向我求婚后,我徵得陆沧同意,跟妈妈提过一嘴,说我年底会把男朋友带回家。 妈妈当时高兴坏了,一直问我关于男朋友的情况,我怕妈妈说熘嘴,就保留了点神秘感,只说过年会带回去给她看,现在想想,幸好当时没秃噜出去,不然现在圆都圆不回来。 正想着,电话就响了,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妈妈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若宝,你吃饭了没? 我以前抗议过,若宝若宝总感觉弱爆了,但妈妈喜欢这么叫我,我也就由着她了。 聊着聊着就说起胖妹来,妈妈忍不住叨咕我:「胖妹跟你相差不到两个月,人家都要结婚了,你过年把对象带回来这件事,可不许骗我,我都跟你婶儿她们把话撂出去了,她们都等着看你对象长什么样呢,若宝,要不你先发几张照片给妈妈看看?」 这还真是雪上加霜! 我一边敷衍了妈妈几句,一边假装自己还在加班,妈妈嘱咐我好好注意身体,我很快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颓然趴在沙发上,给周晓拂发微信:「怎么办啊,我妈又催我带男朋友回家了,你说我嘴怎么这么贱呢?都没有板上钉钉的事儿,我就先秃噜出去了,我过年可怎么办啊?」 周晓拂很快就回了我:「那就租个男友回家过年呗。」 租个男友?这么馊的主意亏她想得出来,我正想吐槽她,门铃竟然诡异般的响了。
025.女人的直觉不会出错 安木喜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我还以为是林深来了,打开门一看,竟然是送快递的,而且是我的快递。 我刚入住没多久,就连周晓拂都不知道我的具体住址,谁会给我邮寄快递? 况且送快递的竟然事先没有给我打电话,这事情太诡异了,我不敢收。 只好给安木喜打了个电话,她一开口就问:「宝贝儿,快递收到了吗?」 「原来是你的快递啊。」 我长舒一口气,签收了快递。 关好门后,安木喜在电话里咯咯的笑着:「no,no,不是我的快递,是你的快递。」 我的快递? 「我没购物啊,哪来的快递?」 我好奇心满满的,快递包裹的很严实,分量也不轻。 安木喜像是在吃东西,口齿不清的说:「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你放心吧,那些抓只癞蛤蟆来吓唬胆小鬼的恶作剧,我才不会做呢,你快打开,绝对是惊喜,你可不要太爱我哦。」 确实是惊喜,打开包裹,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就出现在我眼前。 我惊讶的难以言喻,安木喜嘿嘿两声:「公司年会上,我抽中了一等奖,这台笔记本电脑送给你,当做给你的新年礼物,马上要过跨年了,公司临时有事,我赶不回来跨年,祝你在新的一年,拥有全新的生活和爱情,不过话要说回来啊,你记得帮我缴纳水电费。」 这么贵重的礼物,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送给了一个并不熟识的合租室友,我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份礼物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一番推辞过后,安木喜支支吾吾的说:「其实吧,也不光是送你一台电脑这么简单,我是想请你帮我个小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这么丰厚的报酬,看来这个小忙还真是不容小觑。 「木喜,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都会帮你去做,但是这电脑,我真是不能收的。」 安木喜重重的嘆口气:「这个忙,还非得用电脑才能帮上,我们公司明年春要弄一个国际葡萄酒展览会的策划案,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我就是一个品鑑师,策划这种事情我真不会,你一定要帮帮我,具体的资料我都存在电脑里了,你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拜託拜託啦。」 吴经理曾经说过,不许我们私下里接策划案的单子挣外快,我本想以这个为藉口的,但安木喜抢先一步堵住了我的嘴: 「你别担心,就是作为好朋友互帮互助罢了,你看我收留了你,你又有这本事,你不会拒绝我的,对不对?」 我想拒绝来着,但我开不了口,安木喜畅快一笑:「那我们之间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你放心,等我回去一定请你吃大餐,还有啊,林深那个混蛋有没有好好招待你?如果他怠慢了你,我回去先找他算帐。」 我尴尬的笑了笑:「谢谢你和你男朋友。」 话都说的差不多了,我正想找个理由挂电话,安木喜又加了一句:「宝贝儿,你加林深的微信吧,他忙的时候电话会调静音,你发微信他就能第一时间看到,好啦宝贝儿,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忙,你好好照顾自己哦,拜拜。」 这个安木喜还真是大方到了极致,我把这一切都跟周晓拂说了,她对我这个室友特别的好奇,说来说去她还是把话题转到了林深身上,还大言不惭的说: 「姐们,你要相信我,女人的直觉不会出错,你就是林深的菜,我敢保证用不了多久,林深就会对你展开勐烈的追求,既然他跟安木喜已经分手了,你...」 不等周晓拂说完,我就先打断了她的话: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在保住饭碗的同时还能找到陆沧,除此之外,我对别的男人没兴趣,更何况林深是木喜的男朋友,我是绝对不会染指的。」 周晓拂说我执拗,但我只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这一晚上我也不好过,翻来覆去都在想,过年回家怎么跟妈妈交代。 第二天醒来时,茶几上依然放着保温瓶,也不知林深是何时来过。 我想他应该是碍于安木喜的託付,才会对我格外的照顾,又想保持一定的距离,所以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 回到公司上班,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稳坐办公室里等着我的蔺翌。 白蔹跟我说蔺翌在办公室等我的时候,我真想撒丫子转身就跑,这俩人之间一唱一和的,感觉我跟傻子一样。 但我需要这份工作,我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蔺翌,他倒是没有为难我,办公桌上的杂志也不见了,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后,指了指桌上的礼品袋: 「中午要应酬,你跟我去,换上这套衣服。」 应酬? 我睁大眼睛看着蔺翌,试图跟他沟通,我只是文案策划罢了,应酬是ae做的事情,但我从蔺翌的表情和语气里可以听出,这件事情不容辩驳,我抱着礼品袋灰熘熘的出了办公室,从总监办公室到我们的「枢密院」,面对着别人的指指点点,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026.飞上枝头变凤凰 「哟,不错哦,舒若,你以后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我刚落座,白蔹那尖锐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我们办公的地方称之为「枢密院」,一共有七个文案策划,外加两个实习生,眼下那两个实习生就用羡慕的眼神盯着我,我实在受不了,就端着杯子去了阳台上吹寒风。 对于蔺翌的举动,我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我总觉得他是不怀好意。 接连几天,蔺翌都以应酬为由送了我好些名贵的东西,都不容我拒绝,公司里难听的话层出不穷,吴经理跟我聊过,说是蔺翌的意思他明白,他在星城呆不了多久,离开之前要找人接替他的位置,而我从各方面来说都还不错,唯独不擅长交际,在人情世故方面稍稍弱了些,蔺翌是想亲自栽培我。 我内心哀嚎,我一生没有远大的志向,只想安分守己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安稳度日。 而蔺翌的所作所为,却将我一次又一次的推上了风口浪尖。 元旦放三天假,元旦过后蔺翌就会带着我们去南山二期那边办公,一直到大年二十九才能放假,之所以挑中我们几个,也是因为我们离老家最近,一天的时间足够赶回去陪家人过年,公司年会安排在小年夜,接下来的日程每一天都没时间胡思乱想。 陆沧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他辞去了之前的工作,也没有回老家,周晓拂也动用了身边所有的人脉在帮我找寻陆沧的下落,好多天过去了,所有人都一无所获。 跨年的那个晚上,一向以节俭为生的陈宛在群里连发了十个大红包,金额达两千元,我抢了一千四,周晓拂手气差了点,抢了六百,对于陈宛这样反常的行为,我和周晓拂都想查明究竟,但她一口气发完十个红包后,只说了一句新年快乐,友谊长存,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周晓拂给我和陈宛发了支付宝红包,一人发了个一三一四,寓意友谊一生一世。 我给陈宛发的红包,她没领,周晓拂倒是领了,又给我发了回来,说我现在正是处境艰难的时候,等我日子宽裕了,再狠狠的宰我一顿。 我很感谢在我最煎熬的时候有她们陪伴,但周晓拂毕竟是有对象的人,她想陪我跨年,被我拒绝了。 身为90年的我们,不知不觉就已经告别了青年时代,进入中年期了,终身大事不得不提上日程,我希望新的一年里,我们都能找到厚实的臂膀来为我们阻挡人世的艰难。 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一个人跨年。 小区的顶楼原本是在晚上八点后就落锁了的,不知是保安大爷忘记了,还是故意留给我们去欣赏橘子洲的焰火,我就是想去顶楼透透气,意外的发现大门没锁。 顶楼上漆黑一片,湘江中路上,拥挤的人潮一再阻挡着车子的前行,夜空中飘洒而下的毛毛雨淋湿了整个世界,这一天特警都出动了,为了维持江边的治安,听周晓拂说,步行街都已经人山人海了,等着坐地铁的人排了很长很长的队,她还差点和男朋友走散。 相较而言,我喜欢静谧的夜晚,橘子洲横亘在东西之间,湘江大桥璀璨的灯光倒映在水中,显得格外柔情。 我戴着厚重的棉服帽子,耳朵倒是暖和了许多,就是手太冰,吹了口气暖暖手,公司的微信群里,一堆人都在怂恿着吴经理给我们发红包。 蔺翌也被少数胆大的人调侃,问他有没有陪我一起过年。 我以为蔺翌会生气,毕竟他是我们的领导,但他说自己还在加班,发了几个大红包就跟我们道了晚安,以往我和白蔹都是最欢跃的,抢红包也抢的最多,今年我一个都没抢,没兴致,也不想凑这份热闹。 没过多久,蔺翌就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是不是网络太差,怎么一个红包都没抢到。 在蔺翌面前,我总不能说自己心情不好吧,只好感慨两句,说自己平时手速不快,加上网络也不给力,所以错过了。 蔺翌也没说什么,客套的祝福了两句后挂断了电话,一会儿后,我收到了蔺翌发来的红包,接连三个,我迟疑了片刻才一一拆开,简单的道了声谢,再无后话。 八点半准时开始放烟花,看一看时间,才七点四十,周晓拂在微信群里吐槽步行街太挤了,根本不是约会的好地点,我说我可以把顶楼让出来给他们浪漫,周晓拂兴奋的说好,但是几分钟过后,就说不来了,他男朋友在江边的小茶楼里订了位子。 闹腾腾的微信突然间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我轻嘆一声,四周安静的能听到内心的落寞。 「嘿,天在下雨,你在等我?」 这个声音一响起,那么的不真实,我戴着帽子听不真切,等我回头时,一束淡紫色的风信子就出现在我眼前。
027.许个愿吧 林深捧着一束淡紫色的风信子,十分绅士的站在我面前。 他精心的打扮过了,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衣,打着领带,黑色的西服十分合身,外面穿着一件藏青色长款过膝风衣,头髮上抹着髮蜡,尽管光线并不好,但我依然能够看到他的长睫毛,和那一张酷似鹿晗的脸,精緻的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样的林深像少女时期幻想过的痴情王子,只是出现的地点,似乎不合时宜。 「这束花送给你,美丽的姑娘。」 我实在担当不起美丽二字,尤其是我裹着军大衣似的棉袄,看起来像个跳樑小丑。 「木喜没给你打电话吗?她这几天很忙,所以不能赶回来陪你跨年,不过你可以订机票飞到她身边去,作为一名优秀的男朋友,一定要学会制造浪漫,爱情是需要保鲜的,你可以试试,说不定木喜一感动,就原谅了你之前的混蛋行为。」 我跟陆沧在一起七年,我从未收到过他送我的鲜花。 很多时候我都安慰自己,陆沧送的西兰花,不仅好看还能吃,关键还有营养价值,比这虚有其表的鲜花要真心实意的多。 可再务实的女人,内心终究是渴望浪漫的。 「这花是送给你的,愿你忘记过去的悲伤,迎接崭新的爱情。」 这话从林深的嘴里说出来,好似我们相识多年。 我婉言谢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花我不能收,谢谢你,也祝你和木喜在新的一年里能够开花结果,长长久久。」 从林深身边经过的时候,他身上的香水味尤其好闻,ckfree自由香水拥有温和饱满的木香调,现代果香的气息融合于木本中,让这股熟悉的芬芳中又隐藏着不一样的情调。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款男士香水,陆沧过二十四岁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他这款香水,但陆沧并不喜欢,他觉得喷香水的男人都是要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而且会显得很老成,可他一事无成,在他眼里,我送他香水,是在触犯他的尊严底线。 这番话是我从陆沧的哥们口中听来的,那时候我才明白,陆沧因为家境不好的缘故,自尊心很强,一不小心就会触及到他的雷区,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鲁莽的送过他礼物,每一次挑选都是依照他的需求而来。 林深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再一次将花递给我: 「你别误会,这是安安的意思,是她让我来陪你跨年的,原本安安给你订了一束玫瑰,但我觉得这花送着不合适,就跟安安说明白了,经过安安允许才挑选了这一束风信子,安安说是代表浪漫,希望她能给你带来浪漫的气息,让你身心愉悦的迎接新年的到来。」 我很困惑的看着林深,这世上真有对自己的女朋友如此言听计从的男人吗? 包括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陪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跨年。 「收下吧,你不收下,安安会不高兴的,她长的漂亮,家世又好,所以从小到大都没有真心待她的朋友,其实她很孤单的,你很单纯,我相信你不会伤害安安,所以我希望你能成为安安的好朋友。」 这番话说的很入心,我接过鲜花,轻声道谢。 林深显得很侷促,但是表情里还带着一丝窃喜,我们之间没有多余的话,他一再挠头,半晌才挤出一句:「橘子洲的烟花盛宴就要开始了,在此之前,你先许个愿吧。」 哪有人在这黑不熘秋的地方许愿的,但我看到林深那张无所适从的脸,不想让他和安木喜的一番好意变成徒然,所以我捧着鲜花对着夜幕下的万家灯火,闭上眼许了个新年愿望。 我希望陆沧能够早点出现给我一个解释,不管我和他的缘分是否已尽,七年的相爱不应该换来悄无声息的别离,至少我们还是同学,同乡,朋友,甚至是邻居,没有了爱,我们之间也不至于埋藏着恨。 闭目后的我不自觉的想多了,还是林深轻轻来拍我的肩膀,我才慌乱的挣了眼。 一回头,看见林深在蜡烛灯的照耀下,像个熠熠闪光的天使一般,漆黑的顶楼顿时变得明艷缤纷,在林深的身后,蜡烛灯摆成了一颗心,这个苍凉的夜晚突然间光芒万丈,将我冰冷的心一点一点照的透亮且温暖起来。 「愿温暖始终包裹着你,愿光芒永远伴你左右。」 我望着林深,眼里蓄积的泪水突然间一泻而下,他慌了手脚,从口袋里掏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掏出来,最后一只温暖的手掌覆在我冰凉的脸颊上。
028.总会有人穿过风和黑夜 「你要相信,总会有人穿过风和黑夜来到你的身边,给你这个世上最温暖人心的爱情,守你此生无憾,护你终身无虞。」 林深的手指擦拭着我脸颊上的泪水,他的话语穿透了我整个心扉,使我心乱不已。 「对不起,谢谢你。」 我抽身退到一旁,捧着鲜花的手一再的颤抖。 本想疾步离开的,就在此时,橘子洲的烟花开始了,林深像个孩子似的伸手过来搭在我肩上兴奋的喊:「妞儿,快看。」 或许是那一剎那的烟火太迷人,我竟然忘了要和林深保持距离,也没有甩开他那只渐渐摊开来搂住我肩膀的手。 直到烟花快结束的时候,在我正要懊恼动怒之前,林深识趣的与我拉开一定的距离,问我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 我理了理鬓角凌乱的发,轻声说:「想回屋洗洗睡了,算吗?」 林深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难道你不想睁着眼睛迎接新的一年到来吗?」 我哈哈两声:「不想,对我而言,睡觉睡到自然醒都成奢望,好不容易有这种一觉睡到明年的机会,怎能错过?」 见我坚持要回屋,林深倒也没有勉强,我走了几步,见他愣在原地,回头问: 「你不走吗?」 林深张开手臂望了望深邃的苍穹:「我想再吹吹风。」 我一个人下了楼,回到温暖的房间,在明亮的灯光下,我才看到这一束淡紫色的风信子里,竟然还夹着一串白色的风信子。 周晓拂发了好几个小视频给我,不知是什么驱使我,我竟然把这束鲜花拍了个照发给了周晓拂。 很快周晓拂就回復了一段话给我: 风信子的象徵意义是只要点燃生命之火,便可同享丰富人生。淡紫色的风信子代表轻柔的气质和浪漫的情怀,姐们,以前不觉得你像花,现在看来你真有点淡紫色风信子的感觉,不过这束花真正要表达的意思不在于此。 我饶有趣味的问了一句:「那在于哪儿?」 周晓拂或许是嫌打字麻烦吧,直接打了我电话,噼头盖脸就问:「坦白交代,是不是林深向你表白了?」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啊! 我一番解释后,周晓拂确认是林深送的,意味深长的说:「也许从现在开始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不会明白林深出现在你身边的意义,但是姐们,我必须要告诉你,白色风信子的花语是不敢表露的爱,代表着暗恋,我敢跟你打赌,林深这兔崽子一定是偷偷的喜欢着你。」 我特别害怕和林深双眼对望,总觉得他的眼神充满着魔力,会让人不自觉的被吸引,当然,我在心里认为是他长了一副好看的皮囊,所以给人的感觉会很舒服,没有芥蒂。 因为周晓拂的提醒,我将这束花插在安木喜的花瓶里,却唯独将那一串白色的风信子丢弃在电梯口的垃圾桶内。 新的一年,我大睡了两天,林深没来送鸡汤,周晓拂也无暇顾及我,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吃着泡面看着电影,浑浑噩噩的过完了元旦假期,新年上班的第一天,吴经理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红包,而我和白蔹,还有高扬和樊雎,跟随着蔺翌搬到了南山二期的办公地,我心里极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这也就意味着我回家得转一趟车才能坐地铁,从二号线还得再转一号线回到南门口。 更糟糕的是,搬到新办公地点的第一天,我和白蔹双双感冒发烧,同时在诊所里输液,樊雎给我们端茶送水的时候还笑话说,以后别说凤凰和山鸡了,你们好歹共患难。 这话中之话听的我极其尴尬,白蔹到底比我老练,几句玩笑话就能让樊雎哑口无言。 这样病了几天,我和白蔹都调侃对方瘦了几斤,再回到工作岗位时,积压了一堆的活儿要干。 尤其是晚上的饭局,蔺翌带着我们四人出席,即使是病未痊癒,我们也逃不过被灌酒的命运。 席间,白蔹被灌的最惨,就算有高扬在努力的帮她开脱,蔺翌也竭力替她挡酒,却还是喝吐了了好几次,最后那些人才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我平时滴酒不沾的,几杯白酒下肚,整个人就已经晕的不行了。 更为尴尬的是,之后樊雎和蔺翌几乎将我保护的滴水不漏,偏偏我的手机却一再的响起,我被罚了很多杯后,趁着去厕所吐的间隙,我看了一眼包里的手机,是林深打来的电话。 这个号码我虽然没有存在手机里,但我只一眼就牢牢的记在了脑海中。 电话那端的林深很着急,唿吸都有些不均匀:「妞儿,我看见陆沧了,在芙蓉广场,他进了一家正粤粥铺,你最快多久能到?」 这个饭局至少还要一两个小时才能结束,结束之后肯定还有别的休闲娱乐,我只能跟蔺翌请假,就算不堵车,最快也要一个小时才能赶到。 林深嘆口气:「那你添加我微信,共享实时位置,你争取早点赶来,我们随时保持联繫,路上注意安全。」 理智告诉我应该远离林深,尤其不能添加他的微信,但我顾不上那么多,我必须逮住陆沧问个究竟。 我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盯着狼狈不堪的自己看了许久,第一次喝这么多的白酒,我连走路都有些不稳,镜中的人看着看着就多了一个,我晃晃脑袋仔细一瞧,瞥见蔺翌诡异般的站在我身后,那样子十分可怕。 我心想他来的正好,但我还没开口,蔺翌就搀扶住我,将我抵在墙壁处,用强势的口吻对我说: 「不许走。」 我挣扎了两下,蔺翌突然将脸凑了过来。
029.酒后告白 我急忙伸手捂住蔺翌的嘴:「蔺总监,你喝多了。」 蔺翌掰开我的手,嘴角一扬:「舒若,我是为了你专程而来的,都说酒壮怂人胆,请你别把我当成你的上司,我是个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终归会有情不自禁的时候,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觉得你是我的,相信我,我不会像他那样伤害你。」 他? 我疑惑的看着蔺翌:「你认识陆沧?」 几乎同一时候,我和蔺翌都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蔺翌反应极快:「陆沧?陆沧是谁?那个让你郁郁寡欢终日愁云惨澹的男人?」 我的手机一直在闪,林深给我发了好几条微信,偏偏我被蔺翌缠住,根本脱不开身。 「蔺总监,他们还在酒桌上等着呢,我们快去吧。」 蔺翌捉住我极力想要挣脱桎梏的手,两眼炽热的望着我:「舒若,我想带你走,离开这个让你伤心的地方,你愿意吗?」 我当然不愿意了,一个从天而降的上司突然间说我是他心爱的女人,虽然说跨年已过,但我们就认识了十来天罢了,鬼才相信他说的话。 「蔺翌,你放开我。」 我们身上的酒味都很浓,好几个上厕所的人都盯着我们看,在我的一声咆哮后,蔺翌竟然再一次企图强吻我,我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力,但我也不甘心被他轻薄,竭力反抗着。 「嘿,哥们,强扭的瓜不甜。」 倒是有个纹着花臂的男人从男厕出来,拍了拍蔺翌的肩膀,但蔺翌没搭理他,他便觉无趣,自行离开了。 我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希望的小火苗就这样扼杀在挥袖间,蔺翌还装模作样的安慰我:「别怕。」 听着这噁心的话语,胃里排江倒海般的感觉汹涌而来,我很想吐,但蔺翌钳制的我没有半分动弹的余地,我差点就要吐蔺翌一身,却听到哐当的一声,蔺翌后脑勺挨了一下,还没等他回头,一顿拳脚就杂乱落下,我趴在水龙头前呕吐了个干净,才擦擦嘴站稳扶好。 打人的正是那个纹着花臂的男人,打人的工具正是可笑,他从饭店一小娃娃的手里抢了个铁饭碗,怪不得有哐当的响声,随着他加入踢脚阵营的,还有樊雎。 我急忙上前去拉:「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还不快走。」 蔺翌根本来不及反抗,全程都捧着头,趁他还没看到樊雎,我把他拉走了,没过多久,白蔹从包厢出来找我们,见到蔺翌挨打,当时就要报警,被蔺翌拦住。 之后的事情我一概不知,只知道迷迷煳煳中感觉有人将我抱起,再然后就是半夜了。 周晓拂拿着毛巾在给我擦汗,说我一直在做恶梦,梦中喊着陆沧的名字。 换了以往,这样的笑话我最多一笑而过,但现在我知道是真的,我做了个梦,梦见陆沧就坐在我面前,我拼命的拉着他的手挽留他,求着他别走别丢下我。 「小猪,你怎么来了?」 周晓拂撇撇嘴:「我要是不来,你都能上房揭瓦了,我可是为了你专程飞回来的,我家亲爱的老王还被我丢在异省他乡呢,你说说你,不会喝酒就拒绝好了,万一丢了工作也别怕,我养你啊,还有那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蔺爱卿,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登徒子,活该被揍,我听樊雎说,蔺爱卿好像伤的不轻,他最好是断手断脚,不然老娘决不轻饶他。」 我哀嚎一声:「这样一来,我可能真的需要你养我了。」 周晓拂迷之微笑一般的盯着我:「恐怕要养你的话,还轮不着我,我的先问问门口那个傢伙同不同意。」 门口... 透过屏风我看见林深倚在门口,像是在等着谁一样的。 我没心情跟周晓拂开玩笑,虽然头很痛,但我还是爬了起来,拿了件外套穿上,在周晓拂不解的注目下,直奔林深: 「陆沧呢?」 林深被我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我,沖我一笑后,从我身旁走过,拧开茶几上的保温瓶给我倒了一杯鸡汤: 「今天这汤味道肯定不错,你快过来尝尝。」 我疾走两步,着急的问:「我问你陆沧呢?你不是在芙蓉广场见到陆沧了吗?他人呢?」 林深拍了拍身边的沙发:「你先坐下来喝完鸡汤,我再慢慢跟你说。」 我一屁股坐下,咕噜咕噜几口就将一小碗鸡汤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啪的把碗一放,继续追问:「陆沧呢?」 林深和周晓拂四目相视,周晓拂挠了挠额头皱皱眉:「哎呀,迟早要知道的,你快给她看吧。」 我把视线转向林深,他似乎有所迟疑,边拿手机边说: 「其实很多时候肉眼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所以...」 我哪里听得进去他这些废话,直接夺过手机来,看见手机里的录像,我顿时觉得天都塌了一样。
030.捉姦三人组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也许他们之间...」 林深的话说了一半,我失控的朝他怒吼:「没有也许,我想过无数种可能,我宁愿他是病了残了死了,也不愿相信他会背叛我,我不是六根清净的圣贤,我是个有着七情六慾的凡人,我没法大度到祝福他拿着我的全部去获得与我无关的幸福,我能给他的爱註定很狭隘,容不得任何人来瓜分些许。」 面对我激动的情绪,周晓拂急忙调解: 「对对对,我们都不是圣贤,我们都是红尘俗客,你放心,我和林深就算是挖地三尺也会把陆沧找出来带到你面前的,眼下要做的事情是,证实这个女人和陆沧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慢慢来,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我承认我痛苦到发狂,看见陆沧的手搭在别的女人肩膀上,齐头并进的走入正粤粥铺,我恨不得立刻上前去问个清楚明白。 好一会儿后,我安静了下来,林深才敢再次开口: 「你看到的是背影,这是我查到的关于这个女人的资料,你看看。」 女人的正面照看起来有些年长,五官倒也端正,身材瘦弱。 周晓拂冷笑一声:「陆沧这个软骨头,恐怕是想找条捷径好让自己少奋斗十年吧,真窝囊。」 林深紧锁眉头,试探性的问我: 「你和陆沧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没有时常加班,或者彻夜不归的情况发生?」 这个问题让我很恐惧,但我仔细想了想,很肯定的摇摇头:「没有,平时只有我加班,陆沧偶尔出差,但是每天都会自觉的跟我报备行程,说实话,在那天晚上之前,我根本没想过陆沧会突然翻脸,不过,你问我这个,是想表达什么?」 林深翻开手机里的另一张图片给我看: 「这是我朋友帮我追踪到的,这个女人在吃完饭后,陆沧送她去了医院,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很有可能是...」 「怀孕!」 周晓拂尖叫一声,我的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了。 多看几眼还真是觉得这个女人瘦归瘦,腹部却是微微隆起的,看起来像是怀孕四五个月了,而陆沧脸上流露出来的慌乱神色,似乎在预示着我要是再继续追问下去,结果只会伤了自己。 这一晚我彻夜难眠,周晓拂和林深在房间里守着我,后半夜的时候周晓拂去了楼上,林深让她去好好休息,屋子里,林深的嘆息幽幽入耳,绵长悠远。 一大早醒来,我将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也吃光了林深为我准备的早餐,换好鞋准备出门,周晓拂挽着我的胳膊,斗志昂扬的说: 「你这锄奸小分队,怎能少得了我?」 我实在无力配合她这冷的不能再冷的冷笑话,林深倒是好死不死的补刀一句:「应该是捉姦三人组,捉姦的最高境界应该不是捉姦在床,而是有孕在身。」 总而言之,我们三人打了个车浩浩荡荡的朝着医院狂奔而去。 我把与陆沧对质时要问的话都在心里默念了很多遍,气温只有四度的星城,别人都冷得瑟瑟发抖,而我手心里冒着热汗,心口扑通扑通的,仿佛随时都要被那头愤怒的小鹿给撞晕。 事实上,要在偌大的医院找一个人,何其艰难。 林深让朋友在医院的各个出口严防死守,每个人都说陆沧和这个女人一晚上都没踏出过医院,看来情况还是很严重。 我们找遍了整个妇产科,拿着照片问了很多人,陆沧和这个女人就像是蒸发了一般。 周晓拂穿着高跟鞋跟我们来来回回的跑,最后累瘫在椅子上: 「我发现这个陆沧啊,这个挨千刀的没什么别的本事,玩消失他敢称第二,全宇宙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我知道这些都是气话,我们都很气馁,一上午过去,一无所获的我们早就丧失了最初的斗志,甚至怀疑陆沧和那个女人在半夜离开了医院。 就在我和周晓拂都准备宣布放弃的时候,林深勐嘆一口气: 「也许我们从一开始的思路就错了,不应该这么快就走捷径,这样,我们从现在开始,我分工下去,每个科室都去找,美女,你就在妇产科守株待兔,见到陆沧,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周晓拂伸出拳头:「你放心吧,陆沧要是落在姑奶奶手里,我保证留他半条命来面对你们。」 要在人流量这么大的医院里找到两个人,我心里没底,但林深一直在安慰我,他对这件事情的上心程度,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料。 尤其是看到他跑的满头汗水,我心里的滋味说不上来,可就是这一瞬间的恍神,我在下楼梯的时候,就这样猝不及防的与陆沧撞了个满怀。
031.我想你们是误会了 那一刻,陆沧站稳后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慌。 我倒是没有预想的那样情绪过激,反而我有点木讷,愣住许久后,陆沧转身要跑,被林深扑过去死死摁在墙角,陆沧身边的那个女人身手也很快,几乎是同一时间上前阻拦。 「你个懦夫,你还想跑。」 林深那股子蛮劲全都使在了陆沧的脸上,那女人拼命的去拉,林深红着眼沖她吼:「滚开点,老子从来不打女人。」 这一吼,可把这个女人给唬住了。 我是完全反应不过来,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围观的人那么多,有几个护士来劝架,也被林深给吼了回去,那样子实在是太吓人,有一个刚来医院实习的小护士直接就被吓哭了。 陆沧毫无招架之力,只好求我:「舒若,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没动弹,直到护士叫来了两个男护士,才将急红了眼的林深给拉开。 陆沧踉跄着爬了起来,却又被匆匆赶来的周晓拂踹了两脚:「陆沧你个负心汉,老娘还以为你要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呢,老娘先不跟你算别的,你先把我们家舒若的十几万存款还回来,你个混蛋玩意儿,你不是男人。」 原本还向着弱势的陆沧发出同情的围观者,全都唏嘘了一声。 陆沧像只丧家犬一样,被周晓拂逼在角落里,最后是那女人挡在陆沧面前,挨了周晓拂扬起包包砸下去的那一下: 「你们有话好好说,我想你们是误会了,拳脚解决不了问题。」 周晓拂恶狠狠的瞪着她:「误会?你当老娘眼瞎啊,这个男人啊,大家都来瞧瞧,他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和我姐们谈了七年恋爱,骗人骗心又骗身不说,分手之后还骗走了我姐们这些年来的全部积蓄,搬空了出租屋里的全部家当,你们说说这样的男人,活在这个世上是不是给社会抹黑,丢老祖宗的脸。」 面对众人的奚落和周晓拂的讨伐,陆沧这么爱面子要自尊的男人肯定承受不了。 我挪了几步,挤出一句: 「这里是医院,本就不该大声喧譁,医院对面有家茶餐厅,陆沧,我在那儿等你。」 我先下的楼,周晓拂紧跟其后,一遍一遍的说我不该再给陆沧留任何余地。 但她心里不明白,陆沧毕竟是我全心全意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不管他是出于何种原因和我分开,我对他的感情也并非这些时日的相隔就能彻底斩断,在情感上,我既不能接受浪子回头,毕竟心里的小疙瘩一辈子都除不尽,又在失去理智支撑的内心深处,渴望着陆沧能够发自肺腑的痛改前非。 对于我亲眼看见的那个处处维护着陆沧的女人,我连多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然而,她和陆沧一同走了进来。 周晓拂起了身,站在林深边上,他们两个就像保镖一样护着我,陆沧颤颤的坐在我面前,低着头不敢言语。 倒是那个女人先开了口:「我就说一句,但凡能用言语解决的问题,就别动拳脚,你们好好聊。」 就没了吗? 我看着女人起了身,疑惑不解的看了周晓拂一眼,周晓拂立即拦住了女人的去路:「怎么,拆散了一对小情侣,你就没有半点忏悔之心?你这腹中的孩子,有好几个月了吧?看你这年纪,三十五岁应该往上涨才是,怎么活了半把年纪了还这么恬不知耻的勾搭别人的男朋友?」 女人听了微微一愣,陆沧也茫然的抬了头。 随即她轻声笑了,干脆坐了下来:「这样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娟,是十四号床病人的家属,我公公前不久在老家煤气中毒被送往医院抢救,我老公是军人,他没办法回来照顾,平时陆沧挺帮助我们的,我很感激他,所以前两天他有事情要忙,就把他父亲託付给我照看,我们也都是邻里邻床的搭把手,并非你们想像的那样。」 原来是军嫂! 我心里充满了懊恼,周晓拂也是满脸的歉意,但徐娟性子极好,临走前再三劝告我们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徐娟走后,林深和周晓拂追了出去,剩下我和陆沧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 我给他倒了杯茶:「陆叔叔怎么了?」 陆沧根本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我从他口中得知陆叔叔是在洗澡的时候煤气中毒的,但是陆婶婶瘫痪在床,没能及时发现陆叔叔晕倒在狭小的洗澡室里,所以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已经重度昏迷。 由于陆家没有购买医保,治疗费用都要自己出,我能理解在那种急需用钱的情况下陆沧所作出的选择,但我不能理解的是,在他急需要人搭把手的时候,为何要将我推开。 当我问他为什么的时候,陆沧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给个准话,从外头进来的林深和周晓拂见状,差点又将陆沧暴打一顿。 可我万万没想到,陆沧竟然会在情急之下问我:「舒若,你还爱我吗?」
032.你还爱我吗 你还爱我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林深像触及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一样,迅速的退后了两步,然后从兜里掏了包烟出来,说是去上厕所,周晓拂趴在我耳边说,林深转身时候的样子,看起来很落寞,让人心疼。 我根本无暇顾及林深的感受,他是安木喜的男朋友,或许这一刻,他也想起了自己和安木喜之间的感情吧。 「陆沧,你还有脸问这个问题,你他丫的是粉刷匠吧,给自己的脸皮刷那么厚。」 周晓拂按捺不住,沖他一顿数落。 陆沧抬头盯着她,那眼神里的怒火隐隐燃烧着:「我能和舒若单独聊聊吗?」 原本该像个知错者一样谨小慎微的陆沧,在面对周晓拂时,却显得有些理直气壮,周晓拂自然不肯如他的意,只是我想听听陆沧到底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于是我三言两语的把周晓拂劝走了,临走前她气唿唿的一拍桌子,十分不满的说: 「行,我也上厕所里抽根烟去。」 周晓拂走后,陆沧迫不及待的握住我的双手:「舒若,如果你还爱我的话,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一切的,我知道我拿走了你的存款,还让你无家可归,是我混蛋,但我爱你,你要相信我,这么多年来,我是真的爱你。」 爱这个字是多么的可笑,可偏偏陆沧那泛红的双眼,却击中了我本该坚硬如铁的内心。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陆沧似乎也急于求证我的真心,再一次问道:「舒若,你还爱我吗?」 我们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半晌,陆沧松开了我的手,一股冷流瞬间从手背传到指尖,陆沧垂头丧气的自语道:「也对,我这样对你,你不爱我了,也是人之常情。」 七年的真心託付,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呢? 只是我原本就不擅于表达自己,七年里,我把所有的爱都默默的藏在心里,化作行动向他证明我想和他厮守一生的决心,但这一句我还爱你,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失去理智,发疯一样的和他大吵一架,然后再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后,告诉他只要我们之间的感情还在,我愿意陪着他奋斗到底。 可我是那么的冷静,冷静到连我自己都不由得反问,我还爱他吗? 我找不到答案,我既做不到大大方方的原谅,也没有一刀两断的勇气。 「舒若,我该走了,下午的高压氧舱开放时间已到,我爸还不能自己下地走路,欠你的,我一定会还,你好好照顾自己。」 直到陆沧离开茶餐厅,我都还处于无所适从的状态中。 也不知周晓拂和林深是何时坐在我对面的,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在我伸手去端面前的茶杯时,林深拦住了我,然后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我眼前: 「茶凉了苦口,喝杯热的,暖身。」 我一口喝光,烫的我胃里都热了。 一下午的时间,我们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平时手机不离身的周晓拂,竟也撑着脑袋盯着我看了一下午,外面的天色从灰濛到阴暗,再被黑夜彻底的吞噬,周晓拂有些坐立不住了,从桌子底下踢了踢林深。 林深干咳两声,再次给我倒了杯茶:「妞儿,你都坐了一下午了,去上个厕所吧,要不然会把膀胱憋坏了。」 噗嗤... 周晓拂笑喷,那一口热茶险些喷了我一脸。 我起身,林深也一跃而起:「你干嘛去?」 周晓拂拉了拉林深的衣袖:「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凡事啊,欲速则不达,你不说让她去上个厕所吗?走,姐陪你去。」 不等周晓拂的手挽过来,我就已经踏步走出了茶餐厅。 我曾因结石病住过一次院,那段时间陆沧工作忙,朋友介绍了一家医院附近的私家菜馆,厨艺极好,味道很棒,我直奔那儿,点了两菜一汤,提着私家菜馆提供的食盒去了医院。 陆叔叔早就做完了高压氧回到了病房,我一踏进去,就看见徐娟正在餵饭,她公公满头银髮,看着像个老首长。 见我到来,徐娟没有丝毫诧异,起身给我搬了凳子:「来啦,陆沧去食堂了。」 我微微点头:「嗯,来了,我给叔叔带了饭菜来,叔叔,您好点了吗?」 陆叔叔本是侧躺着,听到我的声音后,在徐娟的帮助下坐了起来,看见我的那一刻,两行热泪滚滚落下:「若宝,你怎么来了?」 我笑着宽慰他:「我下午才知道您病了,您别急,我会给妈妈打电话,让她帮忙照顾婶婶的,您就安心养病,正好等陆沧放假,一起回家过年。」 老人家很脆弱,尤其是惦记着家里瘫痪在床的婶婶。 陆沧回病房的时候,我正在给陆叔叔餵饭,他的表情虽然惊讶,更多的是慌张,像是没有预料到我会出现在此。 等陆叔叔吃完饭,陆沧拿了纸巾给他擦嘴,一举一动都是个大孝子,不光徐娟夸赞他,就连徐娟的公公,也对陆沧赞不绝口。 闲聊的时候,徐娟好几次都催促陆沧先去缴费,护士来过,先前缴纳的费用刚好够下午的高压氧费用,晚上的输液要等缴费之后,医院才会派人来。 从徐娟的口中能听出,虽然陆叔叔不能用医保报销一定的费用,这一次住院近十天花费了六万多,但陆沧手里应该是不缺钱的,而他迟迟不肯去,似乎是因为我的存在。 陆叔叔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问道:「若宝,你跟二宝是同龄的吧?我记得你们以前一起读书来着。」 我点头:「是的,只不过陆沧学习成绩好,他是学霸,我是学渣。」 陆叔叔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学习成绩好不好的,不打紧,最重要的是要有本事,常听你妈妈说起,你现在本事比二宝大,也难为你了,还特意跑来看我,你们这群同学,个个都有情有义。」 个个? 难道还有别人来看过陆叔叔? 我心里充满了疑问,边给陆叔叔削苹果,边问:「陆叔叔见过陆沧的很多同学吗?」 陆叔叔摆摆手:「也不多,只是这段时间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婶婶,要不是家里有...」 话说一半,陆沧突然起身端了杯放凉很久的水递到陆叔叔跟前:「爸,说了那么多话,渴了吧,你喝点水。」 陆叔叔瞬间顿住了,我放下水果刀伸手去夺那杯水:「天这么冷,这水凉了,重新倒一杯吧。」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失态,陆沧倒掉了那杯水,陆叔叔接着说道:「还是多亏了你们同学,尤其是在家里帮忙照顾的...」 「爸。」 正在倒热水的陆沧突然吼了一句,右手一滑,那热水哗哗的就倒在了我的膝盖上。
033.必有隐情 那水真的很烫,我一弹而起,手中的水果刀削进了左手大拇指里,两头吃疼的我惨叫一声。 「嘭。」 我起身刚退后两步,陆沧就挨了一拳扑倒在床头柜上,一应东西嘭的落地。 「陆沧你个白眼狼,老天爷怎么不一个雷把你噼死。」 闻声进来的周晓拂第一时间扶住我,被林深闯进来揍了一拳的陆沧,迴转身要和林深扭打在一起,林深又出手迅勐的揍了他两拳,才突然将我一把抱起,疾步走出病房。 水果刀削进肉里倒是没什么大碍,伤口也不深,简单包扎一下就行。 但是开水烫到了大腿,护士让我把牛仔裤脱下来的时候,那种撕裂的疼真是难以忍受,徐娟紧跟着我们而来的,说开水刚打没多久,温度很高。 护士第一时间帮忙处理了,周晓拂看着烫红的那一块,缠着护士问道:「会留疤吗?」 白衣天使哭笑不得:「这个暂时不知,要看起泡的情况,要是没伤到真皮层,一般不会留疤,要是伤到真皮层的话,留疤也没关系,只要保养得好,应该看不出来的。」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就算留疤也没关系,反正我一年四季都是穿裤子的,但周晓拂很介意,一到夏天她就会疯狂的买裙子,而且是那种超短裙,她还喜欢送我们牛仔短裤,每年我都拿来压箱底,但她乐此不疲。 大腿大面积烫伤,要想穿裤子是不可能的,但这大冬天的,不穿裤子我会冷死去,林深出去了半个小时,回来后说住院手续已经办好,还带了三套宽大的睡衣,周晓拂忍俊不禁的问道: 「林公子,这是你平时睡觉穿的吧?」 林深竟然不自觉的脸一红,将另外两套丢给周晓拂:「这两套是从我兄弟店里面拿来的,你去洗一洗吧。」 从他的话外之音里,周晓拂当然听出了蹊跷:「所以你这是承认了?」 林深为了避嫌,又把安木喜拿出来当挡箭牌:「这睡衣我买来就没穿过,洗了晾在阳台上,被安安看中了,她很喜欢,我就送她了,我刚让兄弟帮我取来的。」 这话拿来敷衍周晓拂是极好的,但我心里的第一个疑问是,他哪来的家里钥匙。 或许是猜中我看穿了这一切,林深显得很尴尬:「我是这样想的,陆沧的父亲住院,你肯定想着要帮忙照看,所以我给你办了住院手续,这住院费我是暂时帮你出而已,你出院后要想着还我,我还等着这笔钱给安安买礼物挽回芳心呢。」 周晓拂一根筋的嘟囔一句小气鬼,然后转身拿着林深刚好的盆去洗衣服了。 没过多久,陆沧来了。 林深识趣的走出了病房,倚靠在外面吊儿郎当的调戏着给我包扎的小护士。 陆沧给我提了点水果过来放在床头柜上,轻声说:「都是你喜欢吃的,舒若,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 我一直没哭,觉得这点疼不算什么,直到陆沧心疼的看着我晾在床上的腿,俯下身吹了吹后问我:「还疼吗?」 那一瞬,我的眼泪刷刷往下落。 向来木讷的陆沧一下子就急了,手忙脚乱的替我擦着眼泪:「舒若,你别哭,对不起,要不你打我吧。」 他抓着我的手往他脸上扇,吓的我嚎叫出声,林深闻讯,进来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扭过陆沧的手将他甩到一旁:「去他三舅姥爷的,老子忍你很久了,别逼我将你打残废。」 陆沧踉跄站稳后,很不服气的看着林深:「你谁呀?我跟舒若之间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抬头望着林深,他颳了刮鼻翼,吸口气道:「我是她哥,你欺负了我妹子,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相恋七年,相识二十六年,陆沧自然不信他的话,我们俩熟到穿开裆裤的时候发生的那点破事都一清二楚。 「舒若,你说,他是谁?」 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我,我心虚的回道:「他是我哥,深哥,你去看看小猪忙好了没有,她手机都响好几次了,再不来接电话,她男朋友该着急了。」 其实我并不是想把林深支走,我就是想着和林深撇清关系,想让陆沧认为,他不止是我的朋友,也跟周晓拂很熟。 林深走之前凑到陆沧跟前:「你小子最好老实点,再让我看见你动手动脚,大爷我将你大卸八块你信不信?」 这股子痞气一出,陆沧那胆小的性子哪能招架得住,只得讪讪低头不语。 再之后,林深前脚刚走,陆沧几乎是仓皇而逃。 我住的病房空荡荡的,一下子安静下来还挺吓人,在周晓拂回来之前,我接到了蔺翌的电话,他向我道歉,问我什么时候能来公司上班,我跟他请假一星期,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自然是因为公司事多,而人手明显不够。 我只好告诉他,昨晚回家迷迷煳煳的倒开水,结果把自己给烫伤了。 听蔺翌的口气,他似乎不太信,同时又让我把医院的地址告诉他,他作为上司,想代表公司对下属表示慰问。 这等同于变相的查岗,我知道如果我不让他来,他是不会相信我的。 于是我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位置,他嘱咐我安心养伤,再无他话。 我心里却一直都在思索陆叔叔两次被陆沧打断的后半句话到底是什么,周晓拂两手空空的回来,我望了望门口:「林深呢?」 周晓拂妖娆一笑:「深哥忙着呢,他在洗衣服,不管他,我们来说说陆沧吧,你觉不觉得,陆沧不光只有这一件事瞒着你。」 一句深哥就表明了,林深这个糙老爷们也是个八卦好手。 我贊同周晓拂的话,她接着说道:「但是陆沧这个人吧,性格内向,阴晴不定,给他十个胆子也不做不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我想其中必有隐情,听他今天问你还爱不爱他,我真觉得他可怜,爱的艰辛且卑微,还有生活的重担压着他,你说,他会有什么隐情呢?」 我哪知道他有什么隐情,就在我和周晓拂胡乱猜疑之际,徐娟咚咚咚的敲了三下门,进来后看着周晓拂,似有什么不便的样子,忐忑的问: 「舒若是吧,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034.哪有俗人不犯错 周晓拂麻熘的就闪了,说是去看看深哥有没有偷懒。 其实我知道周晓拂内心的想法,因为她下午误解了徐娟,一向对军人有着崇敬感的周晓拂懊恼了许久,对于军嫂,她是满怀敬意的。 徐娟进来后,自顾自的在我床边坐下,带着浅浅笑意看着我。 我伸手去触摸她的腹部:「姐,小宝宝几个月了?」 徐娟像个大姐姐一样,满脸温柔的看着我:「快五个月了,舒若,我来,是想跟你聊聊陆沧这个人,通过这些天的相处,我相信陆沧本性不坏,他很善良,在医院里帮助过很多的病友,大家对他的评价有口皆碑,中午你们在医院喧譁,说他骗走了你的钱,是真的吗?」 周晓拂当众指责陆沧的时候,我心里并不好受,毕竟是我深爱着的男人,我不想他身上有污点。 一番迟疑过后,我摇摇头:「不算是骗,我跟他谈恋爱七年了,他家里条件不好,我怕他有心理负担,就把财政大权交给他管理,我平时对钱没概念,他很会理财。」 徐娟蹙了蹙眉头:「那为何你的朋友要说他骗了你的钱呢?」 我急忙解释道:「因为前段时间他跟我提分手,甩下我就走了,等我回家后才发现,他把租房搬空了,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姐,我真的不明白陆沧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真的是因为陆叔叔中毒住院,他完全可以告诉我,两个人承担总比一个人要轻松许多。」 面对我的提问,徐娟轻微嘆口气:「我看得出来,陆沧是个要自尊爱面子的男人,他可能是怕你承担的太多,会承受不住要离开他,这段时间我和陆沧接触的比较多,时常在中午小憩时,他都会喊你的名字,只有深爱一个人,才会在睡梦中恋恋不捨的想着盼着,我想他也是没办法了,这边医院每天催款跟催命似的,他也是不得已才把你的钱拿来给老人家治病,妹子,哪有俗人不犯错的,只要他真心真意的爱着你,你就原谅他吧。」 原来徐娟是来给陆沧当说客的。 得知陆叔叔住院后,我对陆沧的恨意就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深藏已久的热爱占据着我的理智,让我无法果断的抽身离去。 「姐,其实我不怪他的。」 我说过要和他同甘共苦的,我相信我能够做到。 徐娟会心一笑:「姐相信你,只是你的朋友脾气太暴躁了,你好好跟他们说说,不要随随便便就动手打人,你们既然有着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你就更应该不遗余力的帮着他度过眼前的难关,姐相信他以后会对你好的。」 听了徐娟的话,我内心很沉重。 但她十分聪明,说完这些后,就跟我聊了聊陆沧在医院发生的各种窘况,还悄悄的问我,陆沧有没有制服癖好。 我十分惊奇的看着徐娟,她倒是很坦然的说:「你可千万别小看你男朋友的魅力,前两天陆沧不在,有两个护士来的很勤快,照顾老人家十分热心,话里话外的在问陆沧的情感状态,你呀,遇到小情敌了。」 这些当然都属于逗乐的,陆沧绝对不会轻易的喜欢上一个人,更别谈移情别恋了。 有了徐娟的开解,我的心里松快了许多。 这一夜竟然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上,周晓拂急匆匆的赶去异省他乡向她家亲爱的老王致歉去了,林深没来,但是早餐搁在床头柜上。 吃过早餐后我偷偷去看了陆叔叔,徐娟见我不肯进去,出了病房来跟我打招唿,说是大清早的,昨天动手打人的那个男孩给陆叔叔送了早餐。 没想到林深这么贴心,可他却一直都没有露面。 直到临近中午,蔺翌带着樊雎一起来医院看我。 樊雎对我使眼色,我根本看不懂是什么意思,蔺翌就那天晚上喝醉酒的时候再一次的向我道歉,我一笑而过。 蔺翌倒也没有为难我,轻轻松松的批了我的假,说是带薪休病假,但是小年夜必须出席公司的年会,若是缺席,就视为自动离职。 临走时樊雎告诉我,蔺翌这两天心情不太好,对谁都板着脸。 我说蔺爱卿是进入了早更,樊雎大笑而去。 接连好几天,我都没有见到林深,倒是徐娟和陆沧每天都有来看我,尤其是徐娟,她公公睡觉的时候,她就会调着闹钟的来陪我唠嗑,老爷子睡觉时间都是有迹可循的,徐娟总能掐着点的赶在老爷子醒来前回病房。 林深不来医院了,我也没有过问半句,毕竟他没有义务照顾我,只是我心里隐隐的,竟然期盼着病房门口会突然出现他的身影。 在我大腿上的水泡消下去的第二天,我破天荒的睡了个懒觉,一醒来都十点多了。 徐娟火急火燎的赶来,气喘吁吁的拉着我的手,半晌都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035.不辞而别 我还以为是陆叔叔出了什么事情,急的我都满头大汗。 待徐娟稍稍缓了缓,她才脱口道:「妹子,姐可能看错人了。」 我顺了顺她的后背,安慰她:「姐,你别急,有话慢慢说,你这怀着身孕呢,不能着急上火。」 徐娟那肝火动的,大冷天的抡起袖子忿忿的说:「我当陆沧那小子是个好人,昨晚走之前我还嘱咐他帮忙照看我公公,他满口答应了,我回了宾馆睡觉,早上才知道他竟然悄悄转院了,我打他电话是关机,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啊?」 听完这番话,我内心还在暗暗祈祷,陆沧应该是钱花光了,想着把陆叔叔转到县医院去,也好节省医药费吧。 但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我疾奔去病房,护士正在整理床铺,还跟我说出院手续办得很匆忙,离开的时候也没跟高压氧舱那边打招唿,害的大家都在苦等,贻误了不少时间。 我仔细盘问过,陆沧办理出院手术时,医院退还了两千多预交的费用,还有六次高压氧的费用,是属于他们自动放弃的。 如果仅仅是转院的话,陆沧应该让叔叔做完剩下三天的高压氧才对,做一次高压氧一百多块钱,一天两次,陆沧是个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若不是急着逃避我,他不会不辞而别。 可能是这几天陆叔叔过问我的次数多了些,加上昨天徐娟来的时候跟我说起,即使我和陆沧瞒着家里人,但陆叔叔是个聪明人,他一再追问不放,徐娟就把我和陆沧的事情简单说了两句。 没想到陆沧会有这么过激的反应,直接带着陆叔叔一起离开了医院。 我给家里打电话,妈妈还夸我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连邻居生病都懂的关心了。 从妈妈那儿得知,陆家人好,现在有难,小院里的好多人都在帮着照料,包括年货都在陆续准备当中了。 挂电话之前,妈妈再次叮嘱:「你的那个神秘男友,过年一定要带回家,只要他人好,有钱没钱的咱家都不嫌弃,若宝,你也别太累了,你要是想在城里买房,妈给你出首付,我跟你爸都身体好着呢,你就安安心心的找个老公过小日子,生了孩子就丢给妈带,妈在家里闲着都快发霉了。」 我敷衍了妈妈两句,心里一团乱麻。 陆沧的所作所为让我十分费解,他这几天表现良好,分明就是有要跟我好好过下去的迹象,谁料旦夕祸福,他能再一次的说翻脸就翻脸。 周晓拂得知陆沧再一次逃了,气不打一处来,大有要杀回老家守株待兔之势,毕竟陆沧带着陆叔叔,不可能在外面逗留太久。 与此同时,林深在一天之中找遍了市内的所有医院,陆沧玩消失的本领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但是这一次陆沧没能躲过三天,林深这个神通广大的男人,竟然在陆沧回到县城的当天下午,在人民医院将陆沧逮了个正着。 这一次,即使是在陆沧的地盘上,他仍旧没能逃过被林深海扁一顿的下场。 林深回来时翻开照片给我看,陆沧鼻青脸肿的躺在楼道里,看的人触目惊心。 周晓拂大喊痛快,我出了院回了小窝,安木喜还没回来。 林深也受了伤,左手像是被小刀划到了,缝了十一针,这些都是周晓拂观察出来后,硬逼着林深承认的。 对于他前几天的迴避和眼下的不顾一切,我只当是託了安木喜的福。 「你那漂亮时尚的女朋友一回来,见到你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这么拼命,会不会吃醋啊?」周晓拂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但林深一句话就堵住了周晓拂的嘴: 「她是安安的好朋友。」 周晓拂自觉无趣,她本人是把朋友二字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只好讪讪的换了个话题:「虽然说你把陆沧揍了一顿解了气,但你这一回来,陆沧要是再携爸潜逃怎么办?」 林深坐在沙发上,冷哼一声:「他陆沧要是敢跑,下一次绝不是鼻青脸肿,大爷我一定打断他的狗腿。」 细问之下才知,林深确实是一个人单枪匹马直奔县人民医院,而且当天陆沧身边还有铁哥们作陪,林深以一敌三,离开之前喊了一帮兄弟去盯梢。 林深以为我第二天就会杀回县城去找陆沧大闹一通,然而我没有,我已经迷茫了,陆沧的第二次离开,撕裂了我心里的最后一点眷恋,既然爱情没了,那我还对他穷追勐舍的有何意义? 难道是为了要回那十几万的存款吗? 除了存款,我找不到半点去面对陆沧的理由,但是钱财方面,就算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守着陆沧,他也没法凭空给我变出十几万来,所以等我腿上的伤口一结痂,我就拾掇利索的去上班了。 然而令我吃惊的是,我重回公司报导的那天,却在蔺翌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036.别有用心 是蔺翌通知我打卡之后去他办公室一趟的,谁料我进去的时候,他不在。 我站在办公桌前等着他,看见他那西装外套的一只袖子垂到了地上,于是走过去弯腰去捡,抬头时正好瞥见电脑界面上的照片,乍一看特别像我。 经不住好奇,我仔细瞧了瞧,果真是我。 那张照片我太熟悉了,照片中的我穿着粉红色的绸缎睡衣,头髮还湿漉漉的,陆沧曾夸我是出水芙蓉,当时我向陆沧抗议过,只穿了吊带睡衣拍的照片,实在是不太雅观,前面几乎是露的快看到不该看到的了,小腹处因为靠近洗漱台,弄湿了一小块,若隐若现的身体让人不忍直视。 我清楚的记得,在我和陆沧一番云雨后,他是当着我的面删了那张照片的。 自那以后,向来保守的我就再也不敢穿太性感的衣服。 这张照片怎么会出现在蔺翌的电脑里? 为了避免难堪的场面出现,我从办公室里撤了出来,回到我的办公桌旁时,樊雎还拿我打趣,说我这脸色不太好,像一只害羞的小猫咪见到了一只硕大的老鼠。 这比喻虽然不合逻辑,却是十分形象。 我坐下没几分钟,蔺翌就来了,端着一杯咖啡问我:「不是让你来办公室一趟吗?你怎么还在这儿,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一时间我竟猜不透蔺翌到底要干嘛,我刻意磨蹭了片刻才起身,来到蔺翌办公室门口时,蔺翌还站在窗边接一个突然打进来的电话,我走进去后,他挂点后指着椅子说: 「请坐吧。」 随后他回到了转椅处,看了一眼电脑后,右手握着滑鼠慌乱的点了好几下。 我是真想问个清楚明白,但我需要这份工作,凡事不可鲁莽,好歹也有了几年的社会经验,直觉告诉我,蔺翌的到来并非上面派遣那么简单,而他所谓的专程为了我来到这座城市,我想其中的缘由必定是别有用心的,我必须加倍小心才是。 坐在蔺翌面前,我在心里打定主意,不管蔺翌说什么,只要涉及到应酬喝酒之类超出我本职之内的事情,我都会一一拒绝。 很显然我想多了,蔺翌并没有要我去应酬,也不急着让我接手工作,只是从椅子下方拿了个礼品袋递给我: 「小年夜的年会,你来做女主持人,和樊雎搭档,有没有信心?」 我惊讶的看着蔺翌,嘴里蠕动了两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怎么今年突然要换人了?往年都是白蔹和高扬搭档的,他们俩当主持人很有经验,我和樊雎恐怕胜任不了。」 最主要的是白蔹的冷嘲热讽,我是真心承受不了。 关键白蔹这个人吧,平日里特别的热心肠,爱助人为乐,公司里的人明面上都对她很友好,她唯一的缺点就是藏不住事,心里不痛快了就得言语几句,尤其是在我面前,前一秒可以热脸相对,后一秒就能风云变色。 要是她知道我抢了她每年里最能绽放光彩夺目的机会,估计她得念叨我很长一段时间。 但蔺翌并不为我的处境着想:「我说你能胜任,你就能胜任,白蔹和高扬每年都是那几句台词,大家都听腻了,希望今年你和樊雎的主持能够擦出不一样的火花,最好是能点亮全场,让大家欢欢喜喜的拿着奖品开开心心的回家过年。」 怪不得他非要把年会推迟到小年夜,因为腊月二十五公司全面放假,只有我们几个需要加班。 「蔺总监,我觉得...」 蔺翌摆摆手:「还有一周的时间,希望你能给我惊喜,这件礼服是我朋友设计的,全世界仅此一件。」 我推脱道:「蔺总监,这么珍贵的礼服,我不敢收。」 虽然我拒绝过,但蔺翌不发一语,只一个眼神看向我,我就不敢再多说半个字,拿着礼服诺诺的退出了办公室,毫不意外的,我又一次接受了蔺翌的恩惠,就意味着白蔹看我的目光,又有几天不太顺眼了。 樊雎得知自己是年会的男主持,高兴的就差没把全公司的女员工都撩一遍,老吴在群里看不过去了,直接给樊雎下了禁言,他只得把兴奋劲儿耗费在淘宝上,说是要找一套得体的西装。 白蔹看不过去,从高扬那儿拿了张名片甩在樊雎脸上: 「高级裁缝,星城西装界的泰斗,高扬每年都在那儿定做,你可别给蔺总监丢脸,淘宝上的西服,呵呵,也太low了。」 樊雎看了一眼名片,立马跟触电一样的丢开来,私下里偷偷跟我说:「若姐,那么贵的西服,我可买不起,还是你好啊,蔺总监都贴心的把礼服给你准备好了,我真羡慕你,下辈子我要当女人,像你一样,当一个既漂亮又有才气的女人。」 我也呵呵给他两声冷笑,我宁可在淘宝上买件两三百块钱的礼服,也不想接受蔺翌的厚爱。 对于蔺翌,我多留了几个心眼,发现他每天都会在下午茶的时间接听一个电话,时长从不下于一个半小时,有时候甚至一整个下午都在聊电话,要说是工作,打死我都不会信。 一个男人只有在热恋时,才会跟心爱的姑娘煲长时间的电话粥。 我决定调查蔺翌的底线,这件事情必须要找林深帮忙,但我又不想被木喜怀疑,只好先给安木喜打了个电话,问我可不可以找林深帮个忙。 安木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在微信上问林深,今晚想吃什么? 林深飞快的回覆了我一连串的问号,我故作不耐烦的说:「既然不想一起吃饭,那我就另找别人咯。」 最后我和林深在去哪儿吃饭这个问题上僵持不下,于是我建了个群聊,把安木喜拉了进来,安木喜得知我的用意后,发了三个捂嘴的笑脸给我: 「宝贝儿,你们去渔人码头吃台湾菜啊,林深平时很喜欢去的,味道也不错。」 约定好之后,我在等林深忙完,只是他来的有点晚,说话鼻音又重,应该是感冒了,于是我找了个离家比较近的地方,在杜甫江阁旁边的小杯茶里吃晚饭,又暖和又安静,还能欣赏橘子洲的夜景,林深对我挑选的地方很满意,原本是要订包厢的,但人家店里生意好人又多,正好三楼空出了一个临江的位子,于是我们从二楼转移阵地上三楼。 服务员带着我们,我因为微信响了,就在转角停留了片刻,林深走我前面,上了楼我还盯着手机在给周晓拂回覆信息呢,只听到林深突然冒出一句脏话来,身形一闪就跟人干了起来。
037.为你赴汤蹈火 待服务员和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拉开后,才看见一直出差未归的安木喜竟然穿着超短连衣裙搭配过膝长靴,满脸惊慌却又带着怒气的出现在我面前。 我惊讶的都快以为自己眼花了,擦一擦再多看两眼,真的是安木喜。 「林深,你个王八蛋,你凭什么打人?」 没想到安木喜瞧了我一眼后,突然拿着沙发上那价值两万多的名牌小包包往林深身上砸去,林深边躲边说:「孙家栋这孙子挖我墙角,我难道不该揍他吗?」 被揍的男子身形魁梧,若是早有准备的话,林深带着伤不一定打得过人家。 眼下用力过勐,加上安木喜的链条正好挥在林深手上的右手臂上,应该是伤口裂开了,鲜血沿着手腕流向手背,一点一点的滴落在地板上。 「拜託哥们儿,你跟安安都已经分手了好吗?再说了,这个分分合合的世界,你也别太难过,毕竟好女人都需要被温柔以待,安安,你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就去看电影吧,走过去再逛一逛,正好消化消化,等着电影开场。」 孙家栋说的每句话都让林深青筋暴露,若不是我拉着他,林深早冲上去了。 安木喜拿了外套,穿好后竟然笑着上前给了我一个拥抱:「宝贝儿,我以后再跟你解释这件事情,明天我还要出差,所以麻烦你送他去医院咯。」 难道她真的就要走吗? 我倒是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深伸手去拉安木喜:「安安,孙家栋并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我们就不能好好的吗?」 一句好好的,瞬间撕破了安木喜在我面前保持的很优雅的体态:「好好的?这世上最没资格跟我说这三个字的人,就是你林深!对,家栋以前确实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愚笨,一根筋,冥顽不灵,还喜欢自以为是的制造惊喜和浪漫,他长的不如你林深帅气,又没你那么幽默风趣,论家世背景,论学识成就,论那些讨好女人的方式和招数,甚至是玩一个简单的王者荣耀,他都不及你林深的万分之一。」 这番话听的我都为孙家栋尴尬不已,但安木喜话锋一转,苦笑一声:「但那又怎样?你林深再好,一颗心里装着的,也只是你那帮玩游戏的兄弟,我安木喜活的还不如你游戏里的一套装备,但孙家栋不一样,他挣得并不多,还要担负起整个家庭的重担,可他宁愿苛刻自己,也要带我吃好喝好玩好,开开心心的度过当下的每一秒,他不懂得怎么讨好我,但他会十年如一日的守着我,而你呢,林深,呵呵,林深你就是个王八蛋,你每天就知道昏天黑地的玩游戏,你有在乎过我吗?」 句句控诉,声声断肠,我想这番话应该一字一字的都像针芒一般扎在林深的身上,看他的表情应该是难以置信。 「木喜,林深他确实做的不对,但他以后会改的,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安木喜流着泪看着我:「游戏里头没有浪子,舒若,你根本不明白一个男人对于游戏的热衷是怎样的伤人,我支持他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也能接受每天在合理的时间内排遣和娱乐,但世界那么大,人生如此苦短,我以后再也不想一个人吃饭睡觉走走停停了,我想找个和我合拍的人,在吃饭的时间里吃饭,在睡觉的时间里睡觉,在该行走的时候,绝不停留。」 我是真的难以理解安木喜内心的痛,陆沧是个十分上进的男人,他从来不玩游戏,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赚钱和拼搏,当然,他愿意给我做饭,也愿意陪我安安静静的靠在沙发里看一下午的偶像剧,相比之下,我可能比安木喜要幸运许多吧。 虽然我不了解林深,但我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觉得林深应该不是一个为了游戏不顾一切的人,况且这些天来我从未见过林深玩游戏,或许是真的已经浪子回头了呢? 但安木喜不信,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往往是这样的,另一个人若是死了心,任由眷恋的人如何挽回,依然是于事无补。 「可是...你们毕竟...」 我根本没有底气帮林深辩解,安木喜也拍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或许他终有一天会为了一个女孩放弃游戏,或许他会懂的爱情需要怎样去保鲜和维持,或许他今后终将与人鹣鲽情深,但我清楚,这个幸运的女人绝对不会是我,有些人的成长,是需要以伤害他人为基石的,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挣脱这段情感的束缚,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抬头看了看林深,他的表情竟然出乎寻常的冷静。 安木喜最后还加了一句:「现在我才明白,家栋能给我想要的生活,哪怕不富有,但只要两个人能开心快乐,我就知足。」 直到安木喜离开,我和林深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服务员拿着菜单忐忑的问:「你们,还需要点餐吗?」 林深拉着我坐下,飞快的点了好几个菜,然后让服务员上两瓶江小白,我立即阻止了:「喝酒是懦夫的行为,我们是勇士,喝汤就行,服务员,来两个滋补的好汤。」 在等待上菜的时候,我一直都望着窗外的江景,倒是林深最先开口:「妞儿,你突然请我吃饭,应该是有事找我吧,你说,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心里都咯噔了,在这个时候找他帮忙,合适吗? 在这个当口,他需要做的事情是赶紧找安木喜认错,趁着安木喜对他的情意还温热着,赶紧把美人儿追回来,所以当林深一直在追问我何事时,我给他盛了一碗汤: 「来,让我们干了这碗汤。」
038.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喝完这一杯,再来三杯。 在众多的服务员瞠目结舌的围观之下,我和林深干完了两大锅汤,最后双双喝吐在厕所里。 周晓拂开着她的小白马来接我们的时候,见到喝汤喝的七晕八素的我们,对我们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回去的路上,林深还把她的小白马吐的一团糟,有轻微洁癖的周晓拂竟然没有破口大骂,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将差不多吐晕了的林深送上楼后,我陪周晓拂去洗车,她对我抛着媚眼:「姐们,这就是天意,陆沧无情,安木喜无意,正好成就你们这一对苦命的小鸳鸯。」 我白了她一眼:「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况且,林深不是我的菜,我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林深这花架子扛回去养养眼还行,真过日子的话,还不知道日后自己会哭的有多惨呢。」 对此周晓拂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她找过各种各样的男朋友,也有十分热衷于游戏的,那傢伙真的是神出鬼没,在该吃饭的时候玩游戏,在该睡觉的时候玩游戏,在该谈恋爱的时候,人依然兴致勃勃的玩着游戏,于是周晓拂一脚就把那昏天黑地玩游戏的老爷们给踹了,并且从此以后,但凡有半点游戏倾向的男人,都绝不可能成为周晓拂的榻上宾。 「你说的也对,安木喜那样要啥有啥的姑娘都没能hold住林深这匹野马,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和这死倔死倔的性子,估计会来个两败俱伤。」 我瞬间抬手分叉:「此话不妥,我跟林深绝不会两败俱伤,因为我不会给他伤害我的机会。好了,车也洗好了,就麻烦咱家风华绝代的小猪送我一程呗。」 周晓拂二话没说就将我送到了楼下,还从后备箱里拿了一箱红酒给我:「这可是我爸拿来宴请贵客的好酒,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是绝对不会在我爸那儿讨打的,搬上去吧,不用谢,你们俩慢慢喝,争取喝出点故事来,别忘了你还缺一个男朋友过年回家交差呢,要是林深能过了干妈这一关,孺子尚可教也!」 说来说去就想把我们这两个倒霉催的孩子凑成一对,我倒是接受了周晓拂的好意,每次她从家里偷来的红酒,那口感,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今年我穷的响叮噹,过年把这红酒搬回去,我妈绝对会开心到忘记男朋友这茬儿。 我妈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时髦女郎,都说美女爱英雄,我爸当年其貌不扬,但因他在火车站不顾劫匪的恐吓救了我妈,所以我妈就死心塌地的跟了我爸,再后来有了我,虽然说时间夺去了她曾经宛如桃红的面容,但那气质,十里八乡都是点头称赞的。 「嘿,送给干妈的红酒我都准备好了,这厢纯粹是看在你们两个天涯沦落人的份上额外赠送的,你可别辜负我的好意啊。」 我还真是辜负了周晓拂的好意,回到房间,林深在安木喜的床上唿唿大睡,我倒是辗转难眠,最后听从周晓拂的建议,给林深留了个言,说出我对蔺翌的怀疑,让他帮我调查蔺翌的底细。 让一个人疗伤的最好方式,莫过于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一上午我都在琢磨林深和安木喜这件事,中午的时候安木喜问我林深在不在,她好来搬东西,当初这个房子是林深租的,现在理所应当是她搬出去,还催我那个策划案有没有头绪,我不由的感慨,一个女人真的死了心,大概就不知道什么是伤心了。 我打电话给林深,林深好像还没睡醒,我骗了安木喜,说林深不在,这应该是我唯一能帮他的了。 因为昨夜没睡好,一晚上都来来回回的上厕所,下午上班的时候,喝了下午茶的我就那么一眯眼,大半个钟头的时间就过了,手机里有好几条微信,其中一条是陈宛发给我的。 她向我道歉,说那天心太急,所以打错字了,她的意思是让我放弃陆沧,而不是放过陆沧。 周晓拂立即在群里说:「晚上老地方见。」 陈宛一定是知道内情的,但这条微信过后,到我下班都没收到陈宛的回覆,我和周晓拂聚在咖啡馆里,依然是老位子,陈宛迟迟未到,等的急了,周晓拂发语音将陈宛训了一顿,陈宛这才回了一句: 「我已经回老家了,关于陆沧的事情,我并不知情,你们别在追问我。」 怎能不追问呢?周晓拂都开始打感情牌了:「宛儿,你和舒若从小一起长大,难道你忍心看着舒若受伤吗?陆沧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舒若?我们只想弄清楚而已,如果他们缘分已尽,我一定会劝舒若放手的。」 过了很久,陈宛才回了一句:「陆沧配不上舒若。」 至于其中的隐情,她似乎不愿意跟我说,但我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不妙。 吃了晚餐之后,周晓拂收到一条微信,然后匆匆忙忙的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喝着咖啡胡思乱想,晚上九点,林深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我怕安木喜的性格太烈,知道我骗了她后会和林深大吵,于是我回了家,然而林深正襟危坐的等着我,似乎有很重要的话要对我说。
039.陆沧要结婚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安木喜的东西已经搬走了,家里稍显凌乱,看着林深有些颓然的表情,我进了屋换了鞋后,给林深倒了杯水: 「木喜走了?」 林深点点头:「走了。」 我倒吸一口气,轻声安慰道:「可能你们都需要时间来好好冷静,如果你爱她,她会感受到的,以后,你把游戏戒了吧,游戏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更何况木喜这么好,你应该好好待她的,你也别难过,等她过了这劲,你再把她追回来。」 天生嘴笨的我根本不会安慰人,看着林深沉默的样子,我完全束手无策。 良久,林深的嘴皮子蠕动了一下,却又没有开口。 我把水递到他面前:「喝点水,慢慢说,你不是说要当我哥哥的吗?现在妹妹陪着你,你心里难受就说出来,再不然,哭一场也好。」 林深终于把视线聚焦对准了我,半天才挤出一句:「妞儿,陆沧要结婚了。」 他说的如此轻巧,平日里脾气暴躁的他,此刻都不带半点感情和愤怒,也没加半个字的脏话,听的我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深哥,木喜今天把东西搬走了,你很难过吧?」 林深吞了吞口水,重复了一遍:「陆沧要结婚了。」 我开始慌乱了,把端给林深的那杯水一口喝光后,起了身:「我去看看木喜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要是有的话,你好帮她送去,这样的话你就又多了一个机会跟木喜解释清楚,说不定还能挽回木喜的...」 「舒若,陆沧要结婚了。」 林深紧跟着也起了身,然后双手捏住我的胳膊,他脸上青筋暴露,两眼通红,表情真是可怕极了。 我们对峙了很久,林深的表情渐渐的趋于柔和,我才小声追问:「陆沧要结婚,跟谁啊?」 我才是他陆沧相恋七年的女友! 他要结婚,若不是娶我,那又是谁? 林深见我情绪还算稳定,将我摁在沙发上坐好,半蹲在我身前:「舒若,你要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完,陆沧要结婚了这件事情我敢肯定,陆沧有个姐姐叫陆漫,她最近从婆家回到了娘家,一直在张罗着置办结婚用品,据我所知,陆漫结婚多年,两个儿子都已经上学,陆家若办喜事,绝对是陆沧结婚。」 原来只是推测,我松了口气,诺诺的问:「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能吗?陆叔叔大寿?或是陆婶婶,也有可能是...」 林深摇晃了我几下:「别自欺欺人了,陆铭生于一九五五年六月,他的妻子王菊生于一九五九年十月,陆漫是三月生的,陆漫的两个儿子,都出生于八月,陆沧虽然是一月份出生的,但他从来不过阳历生日。」 我试图辩解道:「也许是最近陆家发生了太多事情,陆沧想要开个生日party沖沖喜呢?」 「绝无可能!要是沖喜就更应该用陆沧结婚这等大事来沖,更何况陆沧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不可能迷信迂腐到毁了自己的后半生,就算是沖喜,他有什么理由不选择你,论家世背景,你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好歹也衣食无忧,你们家和陆家向来交好,若是联姻,对陆家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陆沧不娶你,唯一的原因是...」 我焦急的捂住林深的嘴:「够了,他是不爱我了,才会娶别人的。」 我再一次的起身,想要走去洗手间,然而林深并没有给我缓冲的时间,大声的说道:「你还不明白吗?在陆沧的选择里,金钱远比爱情重要的多,难道你不想知道陆沧娶的是谁吗?」 我当然想知道,然而林深耷拉着脑袋说:「他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陆家的亲戚大部分都在同一个镇上,我想,不到婚礼之前,他是不会公布自己的婚讯的,所以你还有机会,妞儿,回去吧,如果陆沧是因为钱而娶别人的话,那...」 我苦笑:「那又怎样?难道我要跟别人拼财力吗?我爸妈赚的钱都是拿来养老的,而我就是个穷光蛋,你要我拿什么和别人比?」 林深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我去了洗手间,本想嚎啕大哭一场的,但我实在是哭不出来,望着镜子中灰暗的自己,就像是小丑,没有哭的权力,也笑不出声来。 很久很久过后,林深无数次的来劝我,最后门铃响了,我也在洗手间蹲的腿都麻了,一出来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有些眼熟,而他正递给林深一个手机,见到我出来后,林深急忙把手机塞进了门口的收纳盒里,他以为我没看到,嘻哈笑了一声: 「你饿了吗?要是饿的话,我们吃夜宵去。」 林深说话间,还把门口的那个男的推了出去,我紧紧盯着林深,半晌才回了一句: 「我想吃麻辣烫,解放西路的那家,味道好。」 林深没想到我真的开了口,他踟蹰在门口,不知找什么藉口拿出那个手机,而我的直觉很强烈,那个手机里绝对有我想要的信息。 对望了足足两分钟后,林深终于弯腰换鞋,我拿了他的外套和一条围巾走过去: 「外面很冷,辛苦你啦,深哥。」 林深局促不安的出了门,关门后我看见他还纠结了几秒,才跨步走向电梯,那个手机放在收纳盒里,没有密码,一打开微信,里面的联繫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但是这个微信的主人,我却看的眼熟的很,尤其是图片上的那一只虎头花臂,分明就是我在遭遇到蔺翌轻薄的那天折回来出手揍了蔺翌的那人。 微信名字叫鱼仔,他常联繫的几个人都是有着网红脸的美女。 我把微信翻了个底朝天,正当我觉得一无所获时,微信突然收到一条信息。
040.最深爱的人,不一定是枕边人 发来微信的人,也叫鱼仔,头像都一模一样。 而内容却让我激动又怯懦。 「老大,所有资料都在图库里,你看完后记得把手机还我,刚刚真是惊险,差一点就让嫂子逮了个正着。」 这番话匪夷所思,但我没有深究里面的玄机,而是打开了图库,里头全都是鱼仔自恋的图片,还有十几张搂着姑娘拍的照,我把相册里的图片都看了个遍,没想到什么有用的,最后我点开了上面的照片,最近一周的照片中,前面有几张稍显模煳,应该是拍的很仓促。 一共有八张对话图片,前面两张实在是太模煳,只能勉强看到是对话框,应该是偷拍的时候手机晃动的太厉害,像素并不清晰。 从第三张开始,我能清楚的看到左上方的名称是「月半」,这个叫「月半」的人使用的图片是一张婚纱照,看不清楚具体模样,而右边的头像,是手写体的三个字,写着「小夜曲」。 陆沧的微信图片是一滴水,寓意上善若水,名字是奋进的陆先森。我从来都不知道他有另外的微信号,但我认得陆沧的字迹,「小夜曲」三个字分明出自他的手。 第三张的聊天内容是「月半」问「小夜曲」,亲戚的请柬都已经发完了,能不能开始给身边的老同学和朋友发送结婚请柬。 「小夜曲」说不急,到时候给大家一个惊喜,反正年底大家都会回来过年。 往后翻到第四张,是「月半」问「小夜曲」,婚纱照上的自己美不美,回答是美。 让我吃惊的是第六张图片,「月半」发了一张图片,西装笔挺的陆沧繫着粉红色的领带,那一脸的笑意没有半点勉强,后一张照片是他单膝下跪吻新娘的手,而新娘只有一只手出镜,那只手纤细瘦弱,手上的钻戒十分耀眼。 这一刻我才相信林深说的,陆沧真的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我瘫软在沙发上,对后面的两张图根本没有看下去的勇气,微信却再一次响了,我没打开就能看到上面滚动的文字,鱼仔让林深看完后就把最后面两张删掉,理由是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接受这样的诋毁。 这话倒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点开了第七张,这个对话框我做梦都没想到,左上方的名字显示着「婉儿。」 单从名字上我还不敢确定是她,但那张微信头像,我却再清楚不过了,大三那年我们三人去了湘西凤凰,在虹桥上,我们都穿了苗族的服饰,这张照片就是我用手机给她拍的,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怎么修图,但陈宛化了妆后特别的上镜,这张照片她很喜欢,从那以后就一直是她的微信头像。 陈宛竟然知道陆沧有另外一个微信号,可她从没告诉过我。 她问陆沧,既然要结婚,为何不娶舒若。 陆沧的回答是,最深爱的人,不一定是枕边人。 后面还附带着理由,陆沧说他从来都没有选择,命运早已经把他的人生轨迹都铺好了,每一步都由不得人。 让我如鲠在喉的是第八张,陆沧发了很长一段话,在他眼中的我是个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我并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如果娶了我,我一定不会甘心在家伺候公婆相夫教子。尤其是最后那两句,陆沧说,婉儿你知道吗?有一段时间面对舒若,我都硬不起来,我找不到原因,也许是她的强势挫伤了我的锐气,也可能是我对她那干扁的身材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确实有一两年的时间,我把赚来的钱都交给陆沧保管,而那时候他一直对我说工作太累,我们时常是很久很久才有一次同居生活,就算偶尔有两次,他也是很快就宣布结束,我从没多心过,那时候的陆家不堪重负,尤其是姐夫的生意失败带给陆沧的压力很大,我能理解。 但我万万没想到,陆沧会在我最好的闺蜜面前这么说我。 陈宛发过去三把刀的表情,加上一句陆沧你混蛋,你要是站在我面前说这番话,我一定替舒若扇你两巴掌。 看完之后,我给陈宛打电话,打了十几个都无人接听,我给周晓拂打电话,得到的结果是一样,我几乎可以肯定,周晓拂走之前收到的那条微信,一定是陈宛发给她的。 陈宛骗了我,她出差回来后还留在星城,只是她不敢面对我罢了。 我内心窝着一团火无从发泄,最后我一口气喝了半瓶红酒才稍稍冷静下来,酒精一上头后,我就开始哭了,我不知道自己难过什么,是陆沧结婚了新娘不是我吗?好像被陆沧抛弃也没有那么难受,是因为陈宛比我更了解我谈了七年的男朋友吗? 好像是的吧,我的闺蜜比我更清楚我的男人,这样的事实让我怒火烧心。 喝了一整瓶红酒后,我去洗了个热水澡,本想着趁着酒精上头好好睡一觉的,但我洗完澡刚穿着睡袍走出来,就看见林深愣在沙发旁,他应该是看完了手机里的内容,我们四目相视,缄口不言。 桌上的麻辣烫还冒着热气,见我的目光转向了茶几,林深弯腰坐下: 「我给你买了麻辣烫,还买了烤串儿,我听小猪说你最喜欢吃烤玉米,你尝尝好不好吃?」 我挪步走了过去,那个玉米很香,我咬了两口后,开了一瓶红酒递给林深:「我已经干了一瓶了,你要是想留下的话,你把这瓶干了。」 林深一愣,突然别过脸去:「妞儿,你别这样。」 我低头一看,浴袍的带子没繫紧,有些松垮,我只要稍稍一动,上半身就要走光。 「算了,那你走吧,谢谢你给我买来的夜宵,我吃饱喝足就睡,不用你陪。」 我拿了一串烤羊串,大口大口的吃着,吃完后勐喝了两口红酒,还差点被呛到,林深急忙过来抢我的酒瓶:「小猪要是知道你这么糟蹋她的红酒,她会难过的。」 我呵呵笑着:「可她要是知道我现在这么难受的话,她就不会心疼着几瓶红酒了,你喝不喝,不喝就滚,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林深二话没说,举起酒瓶咕噜咕噜的就往下灌,喝完后我趴在沙发上哈哈大笑,蓬头散发的样子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林深伸手来扶我: 「妞儿。」 我迅速起身勾住他的脖颈:「深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来就容易出问题,你就不怕酒后乱性吗?」 林深试图将我拉开:「妞儿,你喝多了,我扶你去睡吧,睡醒之后太阳照常升起,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我死死抱住他:「一瓶红酒而已,哥们,我才没那么容易醉呢,你说说,我穿着浴袍坐在你怀里,你这儿,会砰砰乱跳吗?」 林深抓住我放在他心口的手:「心跳要是停了,人就没命了,你听话,乖乖去睡觉。」 古人向来以坐怀不乱来评价真君子,我伸出大拇指:「深哥威武,女人坐于怀,却不乱于心,你是真英雄真男人真君子,哈哈哈哈。」 我放开了他,不顾他的阻拦又开了两瓶红酒,递了一瓶给他:「来吧,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让我们干了这瓶酒,不醉不归。」 喝到一半,林深把酒瓶夺了过去:「舒若,你记住,永远不要为抛弃你的男人买醉,因为他不值得。」 我蹭的起了身,踮起脚尖仰视着林深:「好啊,那我们不买醉,那我们买睡可以吗?深哥,木喜不要你了,陆沧也不要我了,不如我们将就将就着,没有什么痛苦是睡觉不能解决的,如果一次解决不了,那我们就多睡几次,你说好不好?」 我整个人都趴在林深身上,他费了很大劲才将腿软的我丢在沙发上: 「你喝多了,你好好睡吧,我先走了。」 他才走两步,我也不知为何,突然伸手拿了那个空瓶子,嘭的一下砸在茶几上,空酒瓶碎了,林深一转身看见我拿着碎酒瓶对着自己,惊慌的喊: 「你别冲动。」 我完全不受控制的哭嚎着:「林深,你今晚要是敢走,我就死给你看。」
041.今晚我在这儿陪着你 林深整个身子晃动了一下,我晕头晃脑的问: 「林深,你真的要走吗?」 这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式,我从来都不敢在陆沧的面前演示,我一直都在扮演着好女人,我不买贵重的首饰,不买漂亮的衣服,不穿好看的鞋子,甚至七年来都没主动给自己买过一个包包,我节省一切可以节省的钱,我还不抱怨,遇到任何事情都首先向他低头认错,能配合他的,我都会竭力配合,可到头来,所有的隐忍都换来被抛弃的结局。 我不甘心吶,可我无能为力,我甚至没有勇气回家面对陆沧的婚礼。 林深轻轻走向我,将我揽入怀中,半哄着把碎酒瓶从我手上拿走,待我情绪稍稍稳定后起身将我抱上了二楼:「安安不住这儿了,以后你就住楼上吧,你好好睡,今晚我在这儿陪着你。」 我从浴袍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看着林深起身就要下楼,我苦笑着问:「是不是你也认为我身材干扁,你面对着我,跟陆沧一样提不起任何兴趣来?是不是男人都喜欢丰乳肥臀的女人?」 林深云淡风轻的丢给我一句:「这世上总会有一些人根本不懂得珍惜拥有,你很好,他配不上你。」 我晕头转向的下了床,勐的朝着楼梯口扑去,林深下意识的举动是想来扶住我,但他隔得太远,我们中间隔着栏杆,我哈哈大笑: 「那谁才配得上我?你?」 林深低头,我本想朝他走两步的,但头实在是晕得很,脚一软差点跌倒,林深不得已又折回来把我抱上床,这一次我紧紧搂住他: 「你说呀,陆沧不配上我,那谁才配?」 林深尴尬的把目光转到一旁:「妞儿,你喝多了,都有些语无伦次,等你睡醒了我们再好好聊聊。」 我也不知身体里哪来一股子力气,一翻身就将毫无防备的林深扑倒在床:「我活了二十六年,但我从未做过离经叛道的事情,林深,你知道做个乖乖女友是什么滋味吗?那就是当我想要的时候,我永远都只会闭嘴憋着,从来不敢说出来,都说喜欢是放肆,而爱是克制,但克制的爱真的很苦,苦在心里,说不得碰不得,你懂吗?」 林深像是被我吓坏了,那表情都变了样: 「以后你是自由的。」 我放声大笑,像个疯狂的怨妇。 「陆沧说,最深爱的人不一定是枕边人,林深,你认同这句话吗?」 林深脸红着,隔着衣服我都能感受到他狂乱的心跳。 「如果你想聊这么深奥的话题,能不能先让我坐起来,我们下楼喝着酒吃着夜宵慢慢聊。」 我还没喝醉,当然知道林深这就是缓兵之计,我毫不犹豫的摇头:「不,我喜欢这样聊天,你说现在木喜要是回来,看见我们这样衣不蔽体的躺在床上,她会不会掐死你?我想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你了,你就会永永远远的失去她。」 提到木喜,林深的表情有些难以琢磨。 「你能让我先起身吗?我怕你酒醒之后会后悔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
042.深哥,今晚...... 带着点小小的恐吓,林深的眉头稍稍紧拧起来。 我趴在林深的心口,咯咯的笑了,然后扬起头来问他:「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要做让我酒醒之后悔断肠的事情?深哥,你也太不懂女人了,旧社会的女人才在乎清白,新时代的女性早就学会了如何享受生活,这种事情女的不吃亏,更何况你长得跟个明星似的,傻子才会后悔呢。」 其实细看下来,林深的五官确实长的很精緻,只是看得久了,就觉得他很有自己的特色,一点都不像别人了。 尤其是他身上的香水味清清爽爽的,让人忍不住的想靠近。 「要是酒后乱性呢?你不怕吗?」 林深的眼神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我不自觉的摸摸自己滚烫的脸:「我现在在你眼里,是不是有点木喜的影子啊?不然像你这样的男生,在大街上遇到像我这样平凡的女人,是不会回过头来多看几眼的,呵呵,所以说我要安慰自己,陆沧是我心中的男神,他能和我谈七年恋爱,也不知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说着说着,我还忍不住的长嘆一声,眼眶瞬间潮湿了,林深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纸: 「说起那个混蛋,你这眼泪还真是止都止不住啊。」 两滴热泪滴落在林深的下巴处,他眼里的心疼在我模煳的视线里隐隐闪现着。 我撑着脑袋躺在林深的身上,若有所思的说:「你知道吗?胡因梦那么美,可李敖还是跟她离了婚,就因为有一天,李敖看到蹲在洗手间里因便秘而涨的满脸通红的胡因梦,他心目中的女神形象一下子就崩塌了,你说说,哪有从不拉屎撒尿的美人?」 林深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我。 我嘿嘿笑着,问道:「你猜记者採访胡因梦的时候,大美人是怎么回答这个便秘蹲坑这件事情的?」 林深十分配合蹙蹙眉:「怎么回答的?」 我深嘆一口气: 「大美人说,同在一个屋檐下,是没有美人的。」 生活将会磨平一切,日子终究会在寡淡中度过,有人只能看见化着精緻妆容的面孔,却看不见日积月累的深情。 林深侷促的挪了挪身子:「她说得对,真正的美从来不是肤浅的表面,但凡触及不到内心深处的,都是过客,人的一生要遇到千千万万的过客,何必介怀其中一两个的离开,妞儿,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你会想明白的,上帝关掉一扇窗,是心疼你这小脚丫子会踩到遗落在窗外草地上的玻璃碴儿,只要你勇敢的打开那扇门,就会有大红地毯向你铺开。」 我闭着眼睛幻想着林深给我描绘的场景,很美好。 但现实很残酷,我不留情面的揭穿道:「谁会在红毯的另一端等我?你说的那么笃定,难不成是你?」 林深语气轻快的回答:「说不定就是我。」 这应该是我听到最不美好的一个笑话了,笑完后我拍了拍他的胸膛:「如果是你的话,迟一点不如早一点,深哥,今晚你敢要我吗?」
043.今晚你是我的 「深哥,今晚你敢要我吗?」 我权当此刻泛红的脸颊上会荡漾出迷人的芬芳,也权当林深会陶醉在这一抹浅笑中。 酒精的麻醉使我有些气息不匀,听着自己的声音总觉得虚无缥缈,好像这句话哽在我喉间,又似压抑在我的心口,一晃脑的瞬间又察觉到自己已经说出了口,幻幻真真分不清楚。 令我措手不及的是,林深突然翻身将我欺压住,紧抓住我不安分的手,喘着笨重的气息焦急的解释道:「并非我不敢要,只是我不想你清醒之后会恨我,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中有多美,那颗为你守候已久的心早就开始蠢蠢欲动了,但理智会绷住那一根随时可能松弛的弦,舒若,不管你相不相信,深爱一个人,有时候就需要克制。」 看着他真诚的眼神,我当真有那么一剎那的意乱情迷。 若不是被他反手扣住的臂膀微微酸痛着,我还真就沉醉在这一番不属于我的告白中了。 「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无非就是因为食不解馋罢了,要是此刻被你欺压在身下的人是木喜,只怕你早就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去,哪还会顾及什么理智,还有那可笑的克制。」 说完后我奋力反抗着,双手却被林深死死钳制住: 「我宁可你这一刻误解我,也不希望你后半辈子都痛恨我,你只需要告诉我一句话,你想不想嫁给陆沧。如果你想嫁给他,我一定让他娶你。」 林深起了身,虽然是背对着我,但我却莫名的感受到了来自于他身上的滚烫的气息。 也许是刚刚挣扎的时候太用力,此刻有些酒精上脑的感觉,我浑身都发着烫。 「我做梦都想嫁给陆沧,如果他现在跪在我面前忏悔,我一定毫不犹豫的原谅他,可我知道,陆沧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少奋斗十年的女人,而我只会拖他后腿。」 无数次从噩梦中醒来,我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林深转身看着我:「如果我能让他少奋斗十年呢,如果婚礼上的新娘变成你,你愿意嫁给一个贪图享乐的懦夫吗?」 我沉默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陆沧疯狂的购买彩票,就跟走火入魔了一般,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如果真的有一笔横财降临,我跟陆沧就能安安稳稳的走到最后吗? 林深的话击中了我满目疮痍的内心,我想嫁的那个男人,是学习成绩好,尊师重道尊老爱幼,从不妥协不放弃,拼了命的在为我们的未来奋斗的男人,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击就溃的陆沧。 既然我都不能接受并不完美的陆沧,那我还有何资格斥责他抛弃了我呢? 我像是陷入了一条暗淡无光的死胡同,许久过后,林深才坐在床边轻声说: 「很晚了,你睡吧,我就在楼下,我答应你,不管醒来之后的你有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是帮你搅乱他的婚礼,还是帮你抢亲,只要你一句话。」 抢亲二字如此的生硬,我竟噗嗤笑出声来: 「深哥,我突然发现你比陆沧好一千一万倍,与其去抢别人篮子里的果实,不如我先尝尝眼前的?」 我的手刚触及到林深的臂膀,他就像触电般起身迅速的远离了我: 「妹妹,你的字典里有玩火自焚这四个字吗?」 我咧嘴一笑:「以前没有,但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孤陋寡闻了,所以我准备今晚普及一下什么叫做玩火自焚,说不定以后再有人问起我,我就能骄傲的告诉他,我的字典里词彙量很充足,不匮乏。」 林深哭笑不得的看着我:「你赢了,我说不过你。」 我昂头自嘲:「然后呢,我赢了就有机会一亲芳泽吗?」 酒壮怂人胆,我就想尝试一下做个坏女孩是种什么感受,然而做了二十几年的乖乖女,我显然是太稚嫩了,林深弯腰捏着我的下巴,嘴角一扬: 「妹子,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一亲芳泽吗?来,哥哥教你。」 林深的嘴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到我的唇,一股电流霎时间涌遍全身,我完全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下,我脑袋里闪过的念头是,左手。右手,千万不要慢动作,就应该给他两巴掌,速战速决。 但我终究是忍住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玩火自焚。 「妞儿,还想要吗?」 林深那一脸傲娇的模样很欠扁,但我也不能失了气度,大气的挥挥手: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怪不得木喜宁愿跟着孙家栋那个傻大憨也不想跟你在一起,都说天分不够勤奋来凑,可你瞅瞅你自己,也就是个花架子,半点实用性都没得,真扫兴。」 说完后我还甩了甩头髮,故作潇洒。 林深哑然失笑,良久才挤出一句: 「我认栽,你想怎么诋毁我都行,看你这思路清晰口齿伶俐的样子,酒要醒了吧?楼下还有两瓶开封的红酒,要不我去拿上来?」 我点点头:「好啊,你不就想看看我彻底喝醉了是什么样吗?我告诉你,我酒品好着呢,吃饱喝足姐们就睡大觉,管他什么陆沧,去他的新娘子,都给老娘通通滚蛋。」 林深还真就下了楼拿了两瓶红酒上来,我们俩坐在狭窄的楼梯口,拿着红酒瓶碰了碰: 「来吧,今晚哥哥陪你不醉不休。」 我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挽着林深的胳膊,娇嗔的笑道: 「深哥,深哥,深不见底的哥哥啊,别人都说酒后吐真言,你倒是说说,你到底什么来路?我不相信我会那么凑巧的在电影院遇到你,还撞大运一般的遇见你和安木喜分手,分手的理由还那么蹩脚,我说你语言天分是先天缺失后天才补的吧?你上过学吗?语文老师可还高寿?哈哈。」 林深喝了一大口红酒,低头郑重其事的看着我说: 「如果我告诉你,看电影之前,我还和你在同一家西餐厅里吃了牛排,你信不信?」 我差点就被那一口红酒给呛到泪流,待嗓子舒服了点,才讽刺道: 「我信,我信你个邪!我投胎路上还遇到过你呢,你信吗?」 林深大笑:「信吶,只不过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不知在哪个拐角迷了路,所以比我晚了几年看到这个美丽的世界,我还相信百年以后,黄泉路上我们俩肯定也是走一起的。」 我呸了他一口: 「我还想再活五百年呢,你可别咒我。」 林深将红酒放在楼梯上,伸手左手来搂住我的肩膀:「妞儿,你还记得那天你扇过我一巴掌吗?」 我冷哼一声:「咋了?你还记仇?要不我把右脸扬给你,一巴掌够不够?」 林深掐了掐我的脸蛋:「我还是喜欢你当个好女孩,你和周晓拂不一样,她性格张扬敢爱敢恨,你就属于恬淡怡然的性子,骯脏粗鲁的事情不该由你来做。」 这话说的我一头雾水:「什么事情骯脏粗鲁?」 林深放开了我,低头说道:「比如撒谎骗人,我曾经撒过谎,我深知无论善意还是蓄谋,都不值得被原谅,但我要深入你内心,就无可避免的走了谎言这条捷径,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拿来缓冲,唯有一击而中,才能将你纳入我的保护圈内,不受那些外人恶语相向,不被这个世界刀戟相对。」 我喝完了酒瓶里的最后一口酒,偏着脑袋靠在林深的肩膀上,闭着眼睛作答: 「深哥,你的天赋君好像上线了,你这么会说话。怎么不去骗人啊。」 林深倚着我的脑瓜问:「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欺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我身子一挪,靠着墙壁与林深四目相望: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那你就欺骗回去啊,这个世上的人套路都玩的很熘,自古深情留不住,还有套路伤人心,我决定了,等我睡醒,我就回农村去。」 林深抓住我晃动的右手:「你喝多了。」 我甩开了他,揉着紧绷到要爆裂的太阳穴: 「我没喝多,我就是有些醉了,看着你这么好看的脸蛋,酒不醉人,人自醉吶。」 林深无可奈何的将我扶了起来:「我是不是该回你一句色不迷人人自迷?」 我踉跄着。几乎整个身子都靠着林深支撑:「别欺负一个喝了酒的人,我语文老师高寿,我知道你是想挖苦我,我长成这样也就对得起自己罢了,我跟你讲,我要是嫁给陆沧的话,我给他生的孩子绝对好看,你信不信?找对象这种事情虽然不能光看脸,但基因还是很重要的,你承不承认?」 林深将我丢在床上:「我承认,你长这么好看,你说什么都是对的,现在你老老实实的闭上眼睛睡觉,你要再啰嗦一句,老子今晚就把你给办了。」 我抱着枕头狂笑不止: 「林深你个小白脸。认识你这么多天来,你就这句话够爷们,当然,仅仅是个绣花爷们罢了。」 林深像是被激怒了,扑过来瞪着我:「我严重怀疑你在装醉,你坦白交代,你到底有多大的量?」 我揪着眉头想了一会儿: 「哥,你问的是啥量?生理期的量么?我坦白交代,有五天的量,你可别嫌少啊,你要问我手机里的流量,我会告诉你一个月也就三十天罢了。」 林深无语,我抓住他的手: 「别急呀,我还有别的量,比如肚量,我肚量很小的,陆沧跟别的女人道晚安,我会难受一整晚,但我肺活量不错,初中考试测肺活量,我可是女生当中排名第一的呢。」 林深摁了摁我的脑瓜: 「我问的是酒量。」 我假装恍然大悟:「哦,哦哦,原来你说的是酒量啊,来,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林深很听话,果真凑耳过来,我打了个酒嗝,傻乐半天才说: 「女人的酒量可是深不可测的,完完全全就取决于男人的颜值,在长得帅的人面前一杯就倒,反之则千杯不醉。小猪就用这一招泡男人的,屡试不爽。」 林深一抹脸:「所以你现在是千杯不醉?」 我确实是没醉,意识还是清楚的,只是有些话根本就控制不住,从来没有哪一刻,我是那么的需要有个人陪着,哪怕是调调情玩玩火,都比过往的岁月里平淡的难以起半丝波澜的死水生活要好。 按部就班的日子过得久了,也就习惯了。 一旦哪天规则被打破,那种尘封已久的叛逆便会侵袭全身,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反抗。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在调戏你。」 林深苦着一张脸,惆怅的看着我:「那我是应该配合你,还是抽身离开?」 我低头沉思了片刻:「听过那个故事吗?一对情侣去开房,女生对男生说,你今晚不许过界,过界的是禽兽,第二天女的发现男的果然没过界,于是女生盛怒之下拂袖而去,因为那男的禽兽不如。」 林深听完,盘着腿严阵以待,将我拉好坐在他的对面,我摇摇晃晃的要往后倒去,被林深强势拉住: 「我不管你是真的喝醉了,还是假装的,我接下里要说的话,决定我今晚是禽兽还是禽兽不如,你听着。」 我带着笑勐的点头:「好好好,我听着,你说。」 林深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说:「我知道现在的你很想放纵,你想把选择权交给别人,你不敢入睡,是因为你不知道醒来后有没有勇气面对今晚得知的事实,但我不能碰你,我不想你花一辈子的时间来后悔你今晚的放纵,如果疼痛会围绕你三五个月,那我就陪你三五个月,如果那个人让你难忘三五年,那我就陪你三五年,总之我要你因为爱一个人,才接触他的身体,走进他的内心,而不是因为酒后毫无意识的行为。」 我听着都煳涂了:「你的意思是,你禽兽不如。」 林深一拳捶在我们之间的枕头上:「该死的,我的意思是,就算我再爱你,我也不背这个黑锅。」 我躺倒在床上:「黑锅是什么,为啥不是平底锅?」 林深颳了一下我的鼻翼: 「你就装吧,你个小坏蛋,等你醒来我再跟你算帐。」 我是真的困了,两眼乏的怎么使劲都睁不开,我能感觉到林深在给我盖被子,他哼着小曲儿哄着我入睡,那只温暖的手触摸着我的脸,轻柔的,缓缓的。 我的右手抓住他的衣角,我害怕一个人睡觉,陆沧走后,那种一个人置身于空荡房屋中的恐惧感就一直如影随形的包裹着我。 我听见林深小声的在我耳边说:「别怕,我不走,你安心睡。」 最后落在额头上的那个吻,惊的我全身都颤了一下。 我梦见自己走在花海之中,又模煳的感觉到林深起了身,突然间的一阵冷风让我战慄了好几下,我看见陆沧搂着新娘子站在花海里拍婚纱照,新娘的那张脸慢慢的看向我,吓得我在梦里趔趄了一下。 就一秒钟的清晰度,然后是模煳到难以辨识的面孔,我感觉新娘子很熟悉,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受了惊吓后,我就一直处于浅眠中。 不知过了多久,林深的手机嘟嘟了两下,他的脚步声虽然极其轻微,却还是落入了我耳中。 我微微侧身,睁开眼睛看着正要下楼的林深: 「不是说好要陪着我的吗?我还没睡着你就想走?」 林深诧异的回头,尴尬的摸摸后脑勺: 「我以为你睡着了,我没想走,就是手机没电了,充电器放在楼下。」 我迅速的爬起身,拿了床头柜旁的充电器丢给林深: 「撒谎都不看看周围环境。」 我起的太急,一股热血涌到脑后,几秒钟的黑晕让我差点摔倒在床边,林深疾走两步过来扶我: 「姑奶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能睡了吗?」 我干咳了两声,喝了酒嗓子干的很,林深指了指楼下: 「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直勾勾的盯着林深,他十分较真的解释:「我没骗你,水是真的在楼下,不信你看看周围环境。」 看得久了,我竟然在林深的脸上找到了一抹心虚的表情:「然后呢?你要下楼?」 林深结舌道: 「水在楼下,我不下楼的话,难不成水会自己蹦跶到楼上来?」 我依然目光笃定的看着林深,他窘迫到无所适从,最后他嘿嘿的笑着,脚步稍稍挪动了一下,我揪住他的衣领冷着脸说道: 「林深,你是我见过的最懦弱的男人。」 林深吃惊的看着我,我又加了一句: 「老娘我今晚就要你了,多少钱你出个价吧。」 林深的表情简直难以形容:「姑奶奶,大爷我不卖。」 我将他往后一推:「那你就麻熘的滚蛋吧,老娘瞧不起像你这么孬种的男人,你处心积虑的靠近我,不就是为了上我吗?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怎么不敢动手了?有本事你今晚就把我给睡了,没本事的话从此以后再也别围着老娘打转儿。」 林深不可置信的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我真是看不穿,你到底醉没醉?」 我抿嘴笑着:「半醉算醉,还是没醉?」 林深跨前一步: 「为什么非要这样咄咄逼人?」 我扬着脸,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喜欢这样,如果你今晚从这里下楼,我马上给小猪发信息,让她给我介绍个帅哥来,我本想给你一个机会的,是你自己不要,张爱玲说过,通往女人心里的路,经过...」 林深突然打断我: 「你敢!」 我倔强的挑眉:「你试试,看我敢不敢?」 林深气唿唿的转了个身。再转回来的时候,像是下定决心似的问我:「你确定你现在是清醒的?」 我没好气的回他:「林先生,你难道没见过喝醉酒身软如泥的人吗?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老娘站如松,像个喝醉酒不省人事的吗?」 林深瞥了我一眼:「确实不像,但今晚的你,有点像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我太明白林深的感受了,周晓拂跟我说过,一个女人真正的成长是在受伤之后放纵之前,你明白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会让自己难以承受,但即使那样的事情发生了,你也能坦然的接受不如意的结果,这就是成长。 我向来不能接受周晓拂的成长理念,但我知道,从拘泥到洒脱的过程。註定是漫长且煎熬的。 所以林深眼里的我,是从未有过的。 触及到他眼里的那一抹异样后,我虽然懊恼自己的失态,却又难以控制的朝他吼道: 「喂,哥们,你到底行不行啊,你这样磨磨唧唧的,真不像个爷...」 「们」字哽在喉间,却再也发不出来。 因为就在那一刻,林深像头迸发的野狼一般将我恶狠狠的扑倒在床,在那两片干裂的唇瓣落下来之前,他还磨洋工般的问我: 「舒若,爷们现在问你,你后不后悔?」 他真是给我来了个措手不及,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赶紧推开他。但是在下一刻,不肯服输的我逞强嘴硬道: 「谁后悔谁就倒霉一辈子,出门被夹,喝水塞牙...」 「唔...」 「......」 无需开撬的牙关迎来林深亟不可待的热吻,那股渐渐平息的暖流一瞬间被他点燃,霎时就传遍了全身每一个角落,每一根神经都毫无防备的陷入了悸动中。 两个人的气息在明亮的灯光下痴缠着,从来没有哪一刻让我这么清楚的感觉到,另一个人舌尖的味道竟然是甘甜的。他的手不安分的在我的手臂上滑动,灵动的舌瓣从牙关撤出,缓缓挪向我的耳垂,就那一轻轻的舔触,唤醒了我体内所有的躁动。 等我从意乱情迷中回神过来时,林深早已将我的睡袍解开,里面是一条淡紫色的吊带丝绸睡裙,轻薄的面料根本遮挡不住他手指的温度,那股暖流宛如长蛇般盈动的曲线一晃就从胸前到了腹部,再往身后而去,我后背的肌肉紧绷着,林深用力将我抱起,睡袍彻底离开了我的身体,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向着栏杆处而去。 我微微侧了下脸,看见睡袍的衣角在栏杆处短暂停留后,飘飘荡荡的掉到楼下去了。 林深用手抚着我滚烫的脸颊,重重的啄了一下我的双唇,像是惩罚似的:「妞儿,专心点。」 我无助到了极点,双手除了紧紧护在胸前,根本不知还能往哪儿安放。 「放轻松,别害怕。」 林深的话语像是来自于缥缈的远空,根本听不真切,这一切都恍然如梦,要说之前满嘴跑火车的那些话都是借着酒精麻醉的话,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清醒了,我真的是在玩火,而且这场火一发不可收拾,我连喊停的权利都没有,但要我彻彻底底的投入,我真的做不到。 或许是探查到了我的不安,林深循循善诱道:「过往的克制是因为所爱非人,相信我,我会保护你。」 我记得第一次听到陆沧说爱我的时候,是在他最后释放的时候,那三个字虚无到像是从未入耳过。 心烦意乱的我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思绪,我闭着眼睛感受着林深的身体,从第一次遇见到现在,我对林深并无牴触之心,甚至渐渐的很享受他的每一次细心,包括看到我受伤后他的每一次冲动,一拳一拳之下换来的,是我也想要有一个这样的男人。 一个强悍到能帮我抵挡时间所有伤痛的男人。 眼前的林深脱下了浅咖色的毛衣,露出健硕的胸肌,他抓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我屏住唿吸,那只手早已凉透,但几秒过后,那热量从指腹开始沸腾着,继而蔓延至整个胳膊。 屋子里很安静,我们的唿吸就像是到达了沸点的开水。 林深身上的衣物渐渐的减少,到只剩下最后一条蔽体的裤子时,我紧抓住床上的被子,将毫无遮拦的林深盖住,他脸颊的笑意缱绻开来,密密麻麻的吻接连不断的在我的肌肤上跳跃。 睡裙的吊带已经滑落到了臂弯里,林深或许是太过于着急,所以用力过勐,本来就是在淘宝上买的便宜货,架不住林深的扯动,此时睡裙带子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善解人意般的断了。 我顿感尴尬,但林深却没有丝毫停滞,三两下就将另外一根吊带也扯断了,裙子在几秒钟的时间内以一气呵成之势宣告它的终结,但它晃晃悠悠了几下,落在栏杆上,暧昧而又显眼的存在着。 猫在被窝里的林深突然探头出来透了口气,丧气的丢给我一句: 「你这个心机妞儿,真是扒开一层还有一层啊。」 我竟然得意的笑了! 喝了酒出了一身汗,去洗澡的时候习惯性的拿齐了所有的衣服,平时我喜欢舒舒服服不着寸缕的睡觉,但今晚也不知是何使然,洗完澡后我就鬼使神差的穿戴完好了。 林深不得不将我搂紧,一只手伸到我后背处,但他很笨拙,四个扣的衣服解了好几分钟都没好,若不是眼下处境难堪,我真想取笑他一番,这方面的功夫这么不足,难怪长这么帅却没女朋友。 不服输的林深像是跟四扣槓上了,解的满头大汗,还是依靠右手的帮助才得以完成。 至此,我们俩早已大汗淋漓。 林深习惯性的挠挠头:「见谅见谅,平时业务不熟,但你放心,绝对不影响使用,威力巨大,你别灰心。」 都这个时候了还拿我逗乐子,我再一次的捂住胸口,挑衅道: 「要是不行的话,也没关系的,我不怪你。」 林深将我的手强势拉开的时候,还冒了句:「你大爷的,竟然质疑我。」 我还真是千不该万不该说那句话,接下来的林深就好似几天没吃肉的饿狼般,连亲带啃的差点将我撕裂。 我几乎可以肯定,就算他单手解不开衣扣。他也是个调情高手。 林深的手不安分的在我身上游走,我紧张到嗓子都快冒烟了,我必须得承认,我没有勇气这么洒脱的把自己毫无感情基础的交付出去,但我也明白,烈火熊熊燃烧着,再冷的水也是浇不灭的。 正当我慌乱无措时,手机恰合时宜的响了。 我趁着林深毫无察觉,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刚拿到手就被林深捉了回去,手机掉落在枕头边,也不知是谁的手滑到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周晓拂焦急的声音: 「喂,舒若,舒若。你在听吗?」 我想翻个身去接听手机,林深俯身在我耳旁呢喃: 「妞儿,现在才想起来要逃,是不是晚了点?」 耳朵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我囧的红了脸,本想辩驳两句,周晓拂像是听到了声响,追问道: 「舒若,你在干嘛?舒小若,你听到就给我吱一声,我有重要的事情要...」 我完全听不到周晓拂的后半句话了,林深强势的吻住了我的嘴,他身体的火热带动着我,尤其是他落在我胸前的那一串长吻,吻的我都快丧失了意志。 周晓拂见我许久不回话。急的都快骂脏话了: 「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在干嘛,喝多了还是把林深那个小白脸给睡了,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我现在和陈宛在一起,我到刚刚才撬开陈宛的嘴,她说陆沧要结婚了,新娘子竟然是...」 没等周晓拂说完,林深如闪电般伸手挂断了这通电话。 「为什么不让她把话说完?」 我终于能够松口气了,但小鹿乱撞的我气息都没法平稳,林深邪魅坏笑:「妞儿,今晚你是我的,就算下一秒迎来世界末日,这一刻,我要和你在一起,紧密相连的在一起。」 情慾燃起的那一刻我就应该明白,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枕头边的手机一直在响着,周晓拂给我打了很多通电话,但林深都没给我接听的机会,所有防备都卸下之前,林深在我耳边轻轻说: 「爱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那一奋力的剎那,我泪流满面。
044.谁年轻的时候没糟践过几个小白脸 但在最后一刻,他停住了。 一只温暖的手拂拭着我眼角的泪,空气中流动着暧昧的气息,还有他因为慌乱骤停后难以平復的喘息,但他尽可能的压低着声在我耳边说: 「我知道,你只是想找个让自己死心的理由,你已经伤了心,别再伤了身。」 我脑海里乱成一锅粥,林深见我别过头去,一翻身光着身子下了床,很快就到楼下去了。 紧接着,楼下的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我躺了很久,久到周晓拂的电话还在不停的打来,而我却没有半点伸手去接听的力气。 刚刚发生的一幕在我的脑海里反反覆覆的重现,我必须向自己承认,我真的很需要那个拥抱,需要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放纵,甚至在心里想,亲吻算什么,只要保住底线就好了,然而一步一步的发展下去,我的内心竟也涌起了期待,只是两个小人在心里不断的翻滚折腾,一个自责,一个叛逆。 但他就这样抽身而去,我在庆幸能够悬崖勒马的同时,心底的失落感如同沙尘暴一般汹涌而来。 起床之前,我把手机关机了。 裹着那条吊带断了的睡裙下楼后,我飞快的换了睡袍在身,然后拿了林深的衣服去敲洗手间的门: 「餵。」 林深没哼声,但水声停了。 我搬了凳子放在浴室门口:「衣服放在凳子上,我先去睡了。」 停顿了几秒,里面还是没反应,我转身要走,林深开了浴室门,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髮,裹着浴巾站在我面前,那里面扑面而来的却是冷气。他起了一身的疙瘩。 「家里停气了吗?没热水?」 我焦急的跨进去,开了水龙头,林深拿着毛巾擦着滴水的头髮: 「我习惯了洗冷水澡,你要洗澡吗?我去给你拿干净的浴巾。」 大冬天的洗冷水澡? 我还没回过神来,林深很快就拿了一块新浴巾递给我:「楼梯下的储物间里有各种生活用品,你多熟悉熟悉就能轻松找到,以后你一个人住这儿会宽敞的多,楼上的格子间留下的包包首饰等东西,是安安送给你的,对了,你害怕一个人住吗?」 谈笑自如! 面对这样的林深,仿佛我们之间从没发生过什么似的。 可我做不到像他那般泰然自若,接过浴巾后,我不自觉的问了一句: 「你和木喜谈恋爱的时候,你经常住这儿吗?」 林深那双深邃的眼眸突然聚焦在我脸上,我下意识的小退半步,林深伸出一只手将我挡在臂弯里:「我能忍住第一次,不代表我现在还能忍住,你最好别惹我,否则你流再多的眼泪,我也不会心软。」 我对他的突然翻脸好不适应,但我还是擦了擦从他髮丝低落到我脸庞上的水渍,小声的问: 「洗个冷水澡都没把热度降下来吗?」 林深低头:「要不你再试试?」 我立即捂着脸:「你这样冷热交替会导致某方面残疾的,还有啊,我警告你,我现在可是彻彻底底的清醒了,你要是敢乱来,我就告诉木喜去。」 透过指缝,我看见林深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瞬间觉得自己罪过了,低头道歉:「今晚是我喝多后勾引了你,你放心,我绝对守口如瓶,我对不起木喜,也对不起你。」 林深托住我的下颌问:「还有呢?」 还有? 呃... 「我也对不起自己,总而言之我们俩之间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这就是万幸,不过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对不起木喜,我就是一时煳涂,我...」 「唔...」 二十秒过后,林深一脸傲娇的问: 「祸从口出,现在能堵住你这张破嘴了吗?」 我还真是破嘴了,吃疼之后,我伸手一摸,也不知是他下嘴太勐,还是我嘴唇裂缝了,右手食指竟然沾了血。 我不满的控诉道:「你个暴君,你怎么不按理出牌?」 别看我叉着腰跟个泼妇似的问的理直气壮,林深就一个锐利的眼神便将我满腹牢骚给挡了回去,在我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从他身边离开时,林深丢给我一句: 「你酒醒了,我还醉着呢,今晚你要是再敢挑逗我半个字,后果自负。」 后半夜,我洗漱之后躺在床上,闹钟指向四点一刻。 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我本以为自己会失眠的,但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早上的闹钟竟然被林深给关了,手机关机也没能提醒我,睡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一点,开了机去洗漱,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整个微信上都沸腾了,一共一百零七通电话,三分之二来自于周晓拂,剩下的三分之一都来自于公司里的人。 微信上已经看不到多少条信息了,只能看见省略号。 反正已经旷工大半天,我干脆用微信给蔺翌发了个请假信息,然后蜷缩在沙发里,吃着林深给我做好的午饭,一条一条很有耐心的全都浏览了一遍。 总的来说,下半夜全都是周晓拂的电话和微信,一上午就都是公司的同事找我了,让我好奇的是,按照周晓拂的脾气秉性,她应该是个有半点心事就吃不香睡不好坐立不安的主。不管这天有多冷,她老人家都应该一脚油门直奔我这儿才对。 但是微信上的信息在五点钟的时候就没了,难道她已经放弃拯救我了? 吃饱喝足后,我化了个美美的妆,穿的暖暖的准备出门,走之前给周晓拂打了通电话,她喂了一声,听起来像是没睡醒。 但我一开口,她就立马精神百倍了: 「我的小祖宗啊,你总算是回我话了,昨天晚上怎么样啊?」 我清清嗓子回道:「对不起啊,昨天晚上睡得太死,后来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所以我没听到你的电话,我吧,睡的迷迷煳煳的时候是觉得有人打我电话来着,不过我实在太累太困,所以睡死过去了。您老人家请见谅,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周晓拂哈哈大笑:「别介呀,你继续编呀,我倒要对比对比,看你和林深之间,到底是谁在撒谎。」 我的警觉性一下子就来了: 「你什么意思?」 周晓拂笑的都快岔气了:「实话告诉你吧,昨晚姐们杀到你家去的时候,是真的想把你掐死在床头的,但是你们家林深宝宝太可爱了,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向我求饶,说你昨晚上不是故意不接我电话的,实在是兽性大发控制不住,所以...」 我连忙喊停: 「打住!咱能不那么猥琐吗?什么叫做林深宝宝?有他这样庞然肥硕的宝宝吗?什么痛哭流涕,是你冻的鼻涕乱流吧,还有什么兽性大发,这你也信?咱也别花里胡哨的信口咧咧,这样,老地方见,我等你。」 在挂电话之前,周晓拂还不怀好意的提醒我: 「姐们,谁年轻的时候没糟践过几个小白脸啊,你也好好想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正月里可是要去你家给干爸干妈拜年的啊,我这大嘴巴你是知道的,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我就喜欢说。」 我真是服了她! 刚毕业的那两年吧,她总爱往我家跑,说是乡下空气清新,也曾在我爸妈面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说要给我找一个如意郎君,这两年没好意思夸海口了,加上工作恋爱都很忙,我们都很少回家去,但她隔三差五会给我妈打电话,也是从她的口中得知我日子过得不错,我妈才心里踏实。 她也就只能管得住我,在陈宛那个闷葫芦面前,她也没辙。 陈宛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有主见,遇到事情总爱哭,但她绵里藏针的性子却是十分不好惹,尤其是在风风火火的周晓拂面前,两人看着实力相差悬殊,但每次的吵架都棋逢对手,我在中间受的窝囊气,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好在我们三人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矛盾,大吵大闹之后,再疯疯癫癫的聚一聚就重归于好。 昨晚的事情想必是被周晓拂逮了个正着,也不知林深在周晓拂的面前说过什么。 出门后我给林深打电话,他吊儿郎当的问: 「妞儿,咋了?刚睡醒就开始想我了?」 我瞬间无语,想问的话根本问不出口,只好开脱一句拨错号码当做了事。 来到咖啡店,我点了一杯摩卡,倒水的服务员却突然递给我一支玫瑰,我瞧了瞧四周,问道:「今天你们店里的福利是送花啊?」 服务员抿嘴一笑,指着墙角的人说: 「那位先生让我把这支玫瑰送给你,说是从今天开始,他就要正式的追求你了。」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林深叼着一支玫瑰摆着骚气十足的pose,看的人尴尬癌都要犯了。 趁着服务员挡住我们的视线,我把那朵玫瑰花花瓣全都折了下来,然后交给服务员:「麻烦你帮我转告那位先生,我拒绝他的追求,请他从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服务员一脸为难的看着我:「这样不太好吧?」 我拍拍她的手:「你别看他长的人模狗样的,其实啊,他是个变态狂,你知道什么是双性恋吗?他就是双性恋,还喜欢那些变态的小玩意儿,别提有多噁心了,更过分的是,他前两天因为一个鬍子拉碴的男人,把自己家里那个貌美如花的女朋友给甩了,你说他是个什么玩意儿?」 服务员的表情很错愕,显然是不相信我,我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呢,就在昨天。他从局子里出来,你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被抓了么?」 服务员诚实的摇摇头:「不知道。」 我咧嘴说:「他呀,前天晚上叫了两个妹儿,被警察逮了个正着,他这种变态啊,看上谁谁倒霉,你就帮我个忙吧,把这花瓣还给他,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免得我惨遭人毒手。」 好说歹说的,服务员才犹犹豫豫的去了,正巧周晓拂从电梯出来走到我身边,笑着问: 「这是啥情况?谁送的花杆儿?瓣呢?」 我指着墙角那头:「那儿呢,是你叫来的吧?」 周晓拂掩着嘴笑的都快虚脱了:「人家造了多大的孽啊,可怜巴巴的坐在角落里,赶紧的,把人家邀请过来一起坐啊,好歹是我未来的妹夫,我跟你说啊。昨天夜里得知你把人家给睡了,我连夜帮你调查清楚了这个人的底线,我滴个乖乖呀,你别看他不着调,他还真有名气,随随便便找人一问,都知道有他这号人物。」 我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咋滴,红灯区混多了,都跟他熟啊。」 周晓拂一脸嫌弃的瞪着我: 「喂喂喂,我说姐们,不带你这么玩的,昨儿个才把人家吃干抹净,天一亮就翻脸无情,你这也太冷血残酷了吧,你瞧瞧他那俊样儿,起码能玩个三五十天的,再不济,带回家过年熘一圈,好歹也能堵住三姑六婆的嘴。」 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见我满脸黑线,周晓拂才罢休,凑过来说: 「你知道林深这傢伙是干啥的不?」 我撑着脑袋看着热衷于八卦热闻的周晓拂:「干嘛的?做鸭的?」 周晓拂推了我一下:「去你的,姐们还能把你推给一个做鸭的啊,嗯嗯,现在姐们正式给你讲解一下关于林深的事情。」 我伸出手指捂住她的嘴:「给你三十秒钟,捡重点说。」 周晓拂像背书一样的破口而出: 「林深,性别男,爱好女,出生于一九八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摩羯座,他是个天才,小学连跳三级,他有三个身份,一个是大学美术老师,他毕业于义大利佛罗伦斯艺术学院,世界顶尖的啊,第二个身份是资深摄影师,曾经还拿过摄影奖,不过这两个职业都属于一时兴起,其实他真正从事的职业是...」 周晓拂还故意卖了个关子,我假装自己毫无兴趣的打断她: 「三十秒时间到,行了,我们说点别的吧。」 话到嘴边又咽下这种事情绝对能够憋死周大小姐,果真,她着急的挽着我的胳膊:「别呀,我要是不说出来,我会像吃鱼卡了根鱼刺一样的难受。」 我端起茶杯,另一只手伸了伸手指头:「那就再给你五秒钟。」 周晓拂反应贼快:「其实他是个农民。」 「噗。」 一口柠檬水正好喷在突然蹿到我对面的林深脸上,周晓拂的话才说了一半,哪里甘心,于是连哄带骗的就把林深给弄走了,继而说道: 「你别介呀,他真的是个农民,他承包了一个山头,山上种满了各种果树,他还有一片草莓园,每年都会举行摘草莓比赛,摘的最多的那个人可以免单,总而言之呢,他是个既年轻又有趣的农民,你想想,你要是把他弄回去陪你过年,既能用他的身份亮瞎三姑六婆的眼,还能用他那脚踏实地的精气神和干爸打成一片,你幻想一下,干爸扛着锄头带着未来女婿巡视山头,有没有一种山大王的既视感?」 还真是让人慾哭无泪,我毫不客气的丢给她一句: 「蹩脚大王算吗?林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哪有半点跟泥土沾边的气息,像他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年公子,肯定是从小泡在七大姑八大姨的蜜罐里长大的,你见过哪个农民连炒个菜都不会的,就拿最简单的下面条来说,那味道,我发誓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 周晓拂瞪大眼睛看着我:「天啦,他竟然下厨给你做面条,这么幸福啊。」 我嘿嘿一笑:「说起下厨,林深跟你们家老王相比,真是天上地下,还是天堂和十八层地狱的差别。」 周晓拂不满的辩解道: 「韩愈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们家老王专攻厨艺,自然有所成就,但你要论种树种果子种菜养花养草养鱼,我们家老王肯定不够资格给你们家林深提鞋的。」 哪有女朋友这样贬低自家男朋友的? 我撩拨了一下垂到脸庞的刘海:「强调一点,你们家老王是你们家的,林深却不是我们家的,论各自的能力,那我肯定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般一味的扒高踩低,他们当然各有所长,但林深还不知道是谁家的,论感情,我自然要偏向于你们家老王咯。」 周晓拂端起杯:「那我就多谢你大义灭亲了。」 我摁了一下她的脑门:「会不会说话呀?不会说话你就趁早闭嘴,你要吃点什么吗?看你这样子,出门的时候挺急的吧?」 周晓拂这才有空注意一下自己的仪容。她头髮稍显凌乱,因为熬夜显得气色很不好,加上脸上不着粉黛,其实我很喜欢看她素颜,觉得就像是一个亲人一样,化了妆的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女神,却少了一丝亲近。 「还不是为了你,现在看你好端端的坐在我面前,我也就放心了,宝贝儿,你先一个人呆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不用问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去洗手间补妆了,好几次聚会都是这样,来不及化妆就先到了再补妆,可能是因为家庭因素的缘故,周晓拂的时间观念很强,通常来说她答应了你半个小时后出现,就绝对只会早一点,不会迟到。 周晓拂的家庭并不是那种男强女弱的,他们家个个都是强人,她父亲的事业做的很大,母亲也毫不逊色,只是到了她这儿,选择的职业就纯粹是属于爱好了,但她是独生女,迟早要扛起家族重担。 我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窗边,脑袋里不自觉的会浮现出昨天晚上的情景。 如果昨晚的事情木已成舟的话,我还能这么泰然自若的坐在咖啡馆里喝茶吗? 我得不到答案,只好揉揉紧绷的太阳穴,不让自己陷入了遐想的怪圈里去。 周晓拂化个妆最快也要半个小时,我百无聊赖的坐着,微信上还有樊雎的留言,问我在哪儿,要是看到信息就给他回个电话。 我正好觉得闲着无事,就给他回了个电话,他长舒一口气: 「谢天谢地,你总算是出现了,蔺总监一直在办公室等你,你有空吗?要不你来一下公司吧。」 我忐忑的问:「他找我做什么?我昨晚喝的有点多今天睡过了头,我已经给他发信息请假了,我明天再去公司,你也别紧张,当个主持人而已,凭你这滔滔不绝的口才,应付一个小小的年会根本不足挂齿。」 樊雎哈哈大笑:「我倒不担心自己,我担心你,蔺总监阴沉了一天,我们都不敢招惹他,现在公司里都在讹传,说蔺总监跟你早就相识,并且是为了追你才来的星城,你还是赶紧担心担心自己吧,蔺总监这么优秀的男人,你要是收入囊中还行,你要拒绝的话,不知道多少颗芳心要来你这儿为蔺总监打抱不平呢。」 这算是哪门子的理论。 我平静的回他一句:「放心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樊雎吃惊的问:「你要辞职?」 我嗯了一声: 「说不定哪天我就辞职云游四海去,好了,我不跟你说啦,拜拜。」 看着林深一头汗水的坐在我面前,我挂断了电话,戏嚯的瞅着他:「这么快就把小猪交代的东西都买齐全了,该不会是让鱼仔帮的忙吧?看来你这农民在城里混的还不错,还有跟班的在你身边鞍前马后。」 林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脸冤屈的说: 「姑奶奶,我没招你惹你吧,你有必要这么阴阳怪气的讽刺我吗?还是说刚刚那通电话坏了你的好心情?」 我挑眉怒问:「瞎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见姐心情好了?」 林深伸手拿了我的茶杯,咕噜咕噜的喝了个精光。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不过我是不会跟你计较的,毕竟爷的魅力远比你想像的要大,下次带话还是找个男生为好,你知道的,小女生都比较容易犯花痴。」 我心里顿时冒出一通怒气来,怪不得林深跟那个倒水的服务员在那边有说有笑的,原来是他为自己的后宫又纳入了一朵无辜的小花儿。 「行,你有本事你就闯天下去,姐的码头供不起你这尊活佛,您这边请,起身左转向前进,三米之后右转下个台阶,然后左转两米,再右转两米,滚蛋吧。」 林深朝着左手边望去,慨嘆一声: 「你这女人,真够绝情啊,甭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大爷我从现在开始正式宣布追求你,你可以安心享受被追的快乐,毕竟这一段时间是男人最用心的时候。」 我呵呵冷笑两声:「追到之后呢?像扔抹布一样毫不留情的捨弃?」 林深两眼一眯:「娘子此言差矣,追到之后就是热恋咯,热恋和被追的时候,感受是不一样的,那个时候的我们,可以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看日出看世间繁华。」 我冷冷的问:「看过世间繁华之后呢?再去重新找个目标,追一段时间后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看日出看世间繁华,如此周而復始,直到老死?」 林深一脸无奈的看着我:「你说说你,你这个女人咋这么不识好歹,我陪你看尽世间繁华,你陪我从青丝到白髮,我们自然是要一起老死,然后合葬,争取来生再恩恩爱爱一辈子,如此周而復始。」 看他油嘴滑舌的样子,真像是在哪儿见过。 「林深,你坦白说吧,我住进木喜的家中,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你的算计?」 林深收敛了脸上微妙的表情,很认真的问:「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端了周晓拂的那杯水: 「如果你敢算计我,这杯水绝对会从头到脚的朝你淋下去,然后我们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林深突然迴避了我的眼神。稍作休整后才哈哈大笑: 「是不是从事文字工作的人都像你这样敏感而又很会编造故事?但是亲爱的,我要很遗憾的告诉你,你还真是想多了,我们的出现纯属于上天的安排,我会喜欢你,也纯粹是因为看你痴情罢了,这年头像你这么单纯而又长情的姑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咯。」 听着像是谬赞,究其根底就是在说我傻我白痴。 我也不跟他逞口舌,直接撂牌: 「那我现在正式告诉你,姐姐我不接受你的追求,也希望你别打扰我的生活,你是木喜的男朋友,我...」 话没说完,林深就抢先说道: 「纠正一下,是前男友。」 我点头:「好,前男友,你是木喜的前男友,就意味着你曾经是我姐们的男人。我姐们享用过的男人,我是绝对不会染指的,你就趁早死心去找到你的压寨夫人吧。」 林深贼眉鼠眼的瞧着我,小声说:「妞儿,那我们昨晚算怎么回事?难道说连染指都称不上吗?」 我一抬手就要揍他: 「你要再敢多说半个字,我就...」 恰在此时,周晓拂一脸精緻的从洗手间出来,轻轻抓住我的手,微微摇头道: 「我最美丽可爱温柔善良的姐们儿,打人是不对的哟,何况你这打的还是你未来的男人,你心疼,我还心疼吶,从感情角度来说,他是我姐们未来的男人,我理应心疼的。」 这不是我刚拿来搪塞周晓拂的话吗? 我只能认栽:「行咧,你们俩达成统一战线了,那我先开熘,你们俩慢慢聊。」 周晓拂坐在沙发的外侧。紧挽住我: 「哇塞,这么多的烧烤摆在这儿,你却还有工夫闲扯,你对得起我们吃货家族的人吗?来来来,我们开吃吧,服务员,来四份牛排,赶紧上。」 我瞪着她:「四份?你家老王要来?」 周晓拂脱掉了外套:「好热啊,看来有小白脸养眼的冬天就是容易热血上升,不是咧,我们家老王现在正在厨房里卖力的干活,等会宛儿要来,既然你昨晚不肯听我说,那就等会儿听宛儿跟你说吧。」 对于陆沧要娶的人,我曾经怀疑过是陈宛。 所以听到她的名字,我的心里竟然生出一丝隔阂来,从那天收到陈宛的信息开始,我的心里就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尤其是她一直在逃避我,更让我觉得她很可疑。 直到昨天晚上看见鱼仔手机里的聊天截图,我才打消了对陈宛的疑虑。 周晓拂说完后,我和林深双双保持沉默,见眼前的气氛这么尴尬,周晓拂干笑两声,很不自在又小心翼翼的问我: 「若宝,你不会以为陆沧和宛儿之间有一腿吧?我告诉你啊,我们姐妹之间的原则就是,绝对不会染指好朋友的男人,如果她跟陆沧有一腿,不用你开口,我会第一个站出来跟她决裂的,但宛儿绝对清白,她跟陆沧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你可别误解了她。」 我也是尴尬到了极点,不知该怎么解释。 「小猪,你的电话好像响了。」 这通电话来得太及时,还真是帮我解了围,周晓拂拿出手机来,开了扩音: 「宛儿,你到哪儿了?我点了你最爱吃的黑椒牛排。」 陈宛停顿了几秒才回:「亲爱的,我可能来不了了,公司领导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是今晚的应酬要我去,对方总监指定要我作陪。」 我一个激灵,不由自主的脱口问道: 「宛儿,你说的总监,是负责南山二期的蔺总监吗?」 陈宛很困惑的问: 「对呀,就是他,小若,你怎么知道他?我们公司明年要换办公地址,正好南山二期依山傍水的,领导说那儿风水很好。」 又是蔺翌在捣鬼。 我几乎可以断定,蔺翌一定知道陆沧的全部事情。 说不定我早就已经被陆沧给出卖了,思及此,我怒不可揭,平缓了片刻才对陈宛说: 「别理他,你到哪儿了,你先来了再说,公司那边我来搞定,我倒要看看蔺翌这个奸臣还能闹出什么么蛾子来。」 陈宛哦了一声,地铁里传来声音,黄兴广场到了。 在陈宛到来之前,我给蔺翌打了个电话,他稍显意外: 「舒若,你还好吗?我听说你昨晚喝多了,怎么样,身子要不要紧?」 我忍着怒火好言问道:「蔺总监,我听说你今晚有饭局,怎么样,需要我作陪吗?」 蔺翌连连拒绝:「这个应酬需要喝酒,你现在要好好养身子,不然腿上的伤会留疤的,你在家好好准备年会主持的事情就行。」 果然是心虚了! 这个奸臣! 我在心里将蔺翌骂了无数遍,才又问道:「蔺总监今晚是跟铭诚科技的总经理吃饭吧?我想跟蔺总监请个假,你指定对方要出席的那个人今晚跟我有约了,明天我会带着她来给蔺总监负荆请罪的,还请蔺总监网开一面,快过年了,别把人家的年终奖给弄没了才好。」 蔺翌沉沉的嘆息一声: 「你开心就好,心里难受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不管多忙我都会赶过去陪你的。」 我道了声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周晓拂一拍桌子,愤然喊道:「蔺翌这个人渣上次想要轻薄你,这次又想让我们家宛儿去陪他,若宝,你明天摆桌鸿门宴,我去会会这个道貌岸然的傢伙,姐们明天不把他喝趴下,姐们就不姓周。」 我还以为她听懂了我和蔺翌之间的言外之意,没想到她就是单纯的生气罢了。 我也没跟周晓拂解释,如果说蔺翌的出现是陆沧的安排,那我还真是要听听陈宛怎么说了,陆沧有多大的本事搞定了一个多了不起的女人,才能让蔺翌这号人物都帮他打掩护。 黄兴广场到咖啡馆才几分钟的路程,但陈宛却过了十几分钟都没到。 牛排都已经上齐了,周晓拂催了又催,陈宛一再说马上就到。 我想陈宛是在调整自己的状态吧,虽然她跟陆沧之间毫无瓜葛,但她毕竟帮陆沧瞒了我这么多的事情。 又过去几分钟后,我起了身: 「我去门口迎迎她,你们先吃吧,牛排冷了就不好吃了。」 周晓拂尴尬一笑,也跟着我起了身:「要不然还是我去吧。」 我轻抚她的肩:「还是我去,我见到林深就觉得噁心想吐,我得出去透口气,看能不能调整一下食慾。」 正埋头看手机的林深满脸无辜的抬起头: 「姑奶奶,这股妖风咋又刮我身上了?」 我狡黠一笑:「你皮糙肉厚的,不刮你身上刮谁身上,这么点小风小浪的就承受不住了?」 林深随即摆摆手:「得咧,我就生了个背黑锅的命,我承受的住,你这八十多斤的骨架子压我身上,我昨晚也没哼两声啊。」 周晓拂掩嘴一笑:「怪不得昨晚生米没能煮成熟饭,原来是你不够投入啊,深哥啊,我这就得好好说说你了,人家若宝都主动的欺压上身了,你还端着干嘛,你就应该翻身做主长驱直入,将她一举拿下。」 这话真是听不下去了,我摇摇头: 「你们继续叨叨吧,我去接宛儿。」 走前还看见林深贱嗖嗖的向周晓拂取经,问要怎么样才能让我心甘情愿的献身,这俩人还真是狼狈为奸。 到了门口,电梯反反覆覆的从一楼到三楼,收银员说里面有个女孩,已经这样往返好多次了,等电梯开了,我一脚踏了进去,陈宛低着头没看见我,我摁了一楼,到了之后轻声问: 「坐了这么多次。应该不晕电梯了吧?」 陈宛惊慌的抬起头来,我张开手臂去拥抱她: 「我的宛儿啊,你要是再不来的话,我们的牛排可就吃不得了,好久不见怪想你的,你最近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这小蛮腰,又瘦了一圈。」 陈宛泪流满面: 「小若,对不起,我...」 我掐了掐她的脸:「你是该跟我好好道个歉,你明明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到过年回家的时候争取胖到九十斤的,你看看你这手腕,瘦弱的都要一掰就断了,今年春节我可没脸去你家给干妈拜年了啊,她老人家还以为我和小猪虐待你呢。」 陈宛艰难的张张嘴,却又打住了,只是说一句: 「你也瘦了好多。」 我搂着她的肩膀走出电梯:「好啦,我们是好姐妹。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包括今后,我们都是最好的姐妹。」 等陈宛情绪稳定了之后,我们才手牵手的走进去。 周晓拂跟林深聊的火热,我们到了跟前都没意识到,还是我敲了敲桌子,周晓拂才抬头起身给了陈宛一个熊抱。 紧接着周晓拂开始帮忙介绍了: 「山大王,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和若宝的好朋友陈宛,一个纸片一般的大美女。」 林深应声抬头,将手机往桌上一放,起了身来打招唿: 「美女好。」 就那一抬头,我看见陈宛的身子竟然一僵,握住我的那只手慢慢的溢出汗来,好半天她都没反应,林深那只伸出来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许久,还是周晓拂推了推陈宛: 「宛儿,人家林公子在跟你打招唿呢,对了。他叫林深,是咱们家若宝的追求者,今天晚上我们放开了吃,林公子请客。」 林深讪讪的把手收了回去,应和道:「对对对,你们都那么瘦,敞开肚皮吃,不用为我省钱。」 陈宛还木讷的呆在那儿,那目光一直在林深的身上流转,周晓拂强行拉了陈宛坐下: 「来来来,我们坐这儿,若宝,你坐林深旁边去,你不是说看到他你就觉得噁心没食慾吗?你坐他旁边就看不到了,我们先声明啊,吃完东西再谈事情,这牛排真的是要冷了。」 我们落座后,四个人默默的吃着牛排。 摆在我面前的这一份已经切好了块,我知道是林深的杰作,周晓拂笑的很暧昧,恨不得立即就将我推到林深怀里去,只有陈宛,时不时的抬头去看林深,就连不太擅长察言观色的周晓拂都留意到了,吃完牛排后,周晓拂才打破僵局: 「我第一次见到林深的时候也跟你一样,还以为鹿晗来了呢。」 陈宛这才开了口:「对对对,长得真像。」 为了避免适才那样的尴尬场面出现,撤走餐具后,周晓拂迫不及待的说: 「宛儿,你快跟若宝说说陆沧的新娘子吧,那简直就是毁三观啊。」 陈宛与我四目相对,看样子很难开口,只是先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045.郎有才,女有肉 我深唿吸一口气,看了看周晓拂,又看了看假装不在意的林深,才慎重的对陈宛说: 「我能接受这个事实,你说吧。」 从那张婚纱照里能看出,陆沧娶的女人应该不差,至少那一只手纤细修长,容貌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陈宛一再犹豫,最后才吐出一句: 「陆沧要娶的这个人,你认识。」 我认识? 我疑惑的看着陈宛,她双眼无神的看着我:「不光你认识,我也认识,陆沧也认识,我们以前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其实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我非常的不理解陆沧。」 是同学,还是我们三人都相识的老同学。 我记得我同学中绝大部分都已经结婚生子,未婚又有钱的人很少,我和陈宛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我们都来自农村,老家经济实力不错的,只有胖妹家,她的父亲开了好几个养殖场,家里很有钱,母亲开了五家连锁小超市,哥哥是初中校长,她的舅舅是...」 他们家最有实力的就是舅舅了,舅舅是珠宝大亨,八十年代跟她舅舅一起辞去铁饭碗下海经商的那批人里,她舅舅是最成功的。 但胖妹是我们共同的好朋友啊。 陈宛的点头印证了我的猜想。 「没错,就是胖妹,但是他们的婚讯还没有正式公布,就连我们的爸妈都还没收到请柬,陆沧是故意躲着你瞒着你的,小若,陆沧娶胖妹,无非就是看上胖妹家的家世背景,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你别难过,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男人。」 周晓拂傲娇的点头:「就是,陆沧那样的渣男真不值得我们为他惋惜。你跟我们说你和陆沧谈了七年恋爱的时候,我就觉得陆沧不靠谱,一个不敢把自己的恋情公之于众的男人,註定是个渣男,更何况他现在要结婚了,连婚讯都不敢公开,哪个女人嫁给他,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我内心是真的接受不了,接受不了陆沧选择的是胖妹,更接受不了陆沧选择胖妹的原因。 城市里有钱的女人一大把,他选择谁我都心里好受些。 可胖妹离我们两家的距离... 那真是近到等同于在一个屋檐下啊! 这样尴尬的距离,让我以后怎么跟他们相处。 陈宛紧紧握住我的手:「别难过,还好你们的恋情没有公布,也不影响你们三家的关系,其实胖妹家不同意这门婚事,只是胖妹一再坚持,又用绝食抗议,你也知道的,胖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从小就跟个公主似的被宠坏了,陆沧虽然目的不纯,但好歹长相不赖,家长们到底是同意了。」 对呀,家长们哪能当家做主呢。 我记得小时候玩过家家,每次都是我跟陆沧演一对,胖妹做丫鬟,那时候胖妹就理直气壮的指着我说,舒若,总有一天我会成为陆沧的新娘子。 现在她梦想成真了,我不知道是该祝福她,还是该可怜自己。 演了那么多年陆沧的新娘,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 可为什么偏偏是胖妹呢? 我跟胖妹的关系很好,好到每年回家过年,胖妹都要来我家跟我睡一张床,前不久她还跟我说,今年还要跟我睡,以后结了婚就不能再这样了。 那时候我还真诚的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胖妹除了胖一点,其余都很好,小时候有公主气,爱折腾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样子,长大后就转了性子,在村里转悠时不管见到谁都会亲热的凑上去问好,前几年本来他们全家都要搬到城里去的,但胖妹去城里住了一段时间就回来了,说是捨不得村里人,于是举家又迁了回来。 到现在我才明白,她不是捨不得村里人,是捨不得离开陆沧家。 胖妹经常去陆沧家照顾陆婶婶,我们还以为她是因为心善,并且这几年好多老同学都嫁了,她留在家里越来越没朋友,所以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陆沧家和婶婶唠嗑。 高中毕业的时候,胖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浙江大学,但她却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硬要赖在家里不肯出远门,说是不想离家太远,而且上大学也没什么用。 当时我们都不理解,我和陈宛还因为这件事情特意找胖妹谈心,帮着胖妹的爸妈劝她,可她主意已定心意已决,不管我和陈宛怎么描绘外面的世界,她都不为所动。 「同意了挺好的,郎有才,女有肉,不愁吃喝不愁前途,绝配。」 周晓拂的话语里透着尖酸,砸在我心头却是满满的辛酸。 我其实很想说点什么,只是构思了好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下。 恩恩爱爱了七年,突然间陆沧就成了别人的新郎。 我特别好奇他跟胖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周晓拂也像是窥探到了我的内心,问出了这句话,然而陈宛却丧气的摇摇头: 「我问过陆沧,他不肯说,只说一切都是天意,我也问过胖妹,问她到底喜欢陆沧什么,她说她对陆沧的感情不是喜欢。」 没等陈宛说完。周晓拂就沉不住气了,拍案而起: 「不是喜欢那又为何抢我们家若宝的男人,难道是为了攀比,为了虚荣?」 我挥挥手示意她坐下,陈宛抬头看着处于愤怒中的周晓拂: 「不是喜欢,是爱。」 一个「爱」字,让周晓拂悄然沉默,坐下之后的她有些颓然,低落的哦了一声。 过了许久,我才问道:「宛儿,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陆沧和胖妹的事情?」 陈宛把手缩了回去,即使隔着桌子,我都能感觉到她的难以启齿,但她沉默良久,下定决心似的抬头:「陆叔叔煤气中毒住院的时候,我正好回了老家,陈鱼又给我惹祸了,我回去处理了点事情,陆叔叔是我和陆沧送到星城来的,当时陆沧想把陆叔叔送到市里面治疗,是我坚持让他送省城,他恳求我不要告诉你,因为那天我接到了陆叔叔的电话,然而电话响的时候,陆沧在一楼缴费,陆叔叔躺在抢救室里,接听之后我才知道...」 我一片愕然! 所以... 不等我雷霆大发,周晓拂就再一次扯着嗓子喊:「所以陆沧那个混蛋是个心机boy,他把胖妹的电话备註为陆叔叔的,是这样吗?」 陈宛轻轻点头:「我也是那天才从胖妹口中得知陆沧脚踩两只船的,我当时没告诉你,是陆沧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他跟胖妹就是普通的邻居关系,只是前段时间家里出了点事情,胖妹帮忙照顾着,总是自以为是的以陆沧的准女友自居,他怕你多心才没告诉你,我当时半信半疑,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也不敢乱嚼舌根。」 所以说,陆沧夜夜都会接到陆叔叔的电话,我以为是家里人很正常的逼婚,却万万没想到,陆沧竟然有这么多的事情隐瞒我。 而我竟然没有怀疑过这个电话,明明通话记录上显示,好多次这个电话都在凌晨一两点打来,老家的人睡得都很早,几乎九点多就睡了,可我对陆沧的盲目信任蒙蔽了我的理智,我以为他还是我心中那个明亮的少年,我以为他所有的情绪和脾气都会写在脸上,我以为我是最懂他性情的女人。 然而我通通想错了,我跟他同居七年,却从未真真正正的走入过他的内心。 我在心里一再原谅他,也一再奢望能够与他破镜重圆。 一想到他在医院里的时候还信口雌黄的说爱我,我心里一阵泛酸,胃里翻滚着的噁心。 我去了洗手间,周晓拂紧跟而来。 「想哭就哭吧,哭过之后你记得你还有我,还有宛儿,还有林深,我始终相信陆沧就是上帝给你的一个美丽的泡沫,戳穿后留下一点水渍,但很快就会被风干的,而林深...」 我捂着心口身子微微前倾: 「别说话,我想吐。」 餐前吃了水果,正餐吃的牛排,餐后吃了甜点,一整块提拉米苏,是我喜欢的,这些不久前吃下去的东西,现在通通吐了出来,那种噁心感却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难受。 周晓拂轻拍着我的后背,可能是她询问我的声音有点大,林深和陈宛也赶了来,见我吐的耳根子都红了,林深转身出去端了杯柠檬水来: 「漱漱口。」 最后吐的苦胆水都来了,两眼泛着泪光,周晓拂急的团团转,陈宛边给我擦眼泪边自己流泪。 我苦笑着安慰她:「我没事,可能是吃多了,出门之前我吃过东西的,但这牛排太好吃了,没忍住就吃多了,我没事的,你别哭,你们别着急。」 陈宛压低着声音说: 「怎么能不着急,你这样吐,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周晓拂一把将陈宛拉住:「你怎么知道想吐就是怀孕了?」 陈宛的眼神闪烁着,结结巴巴的说:「我也是猜测而已,我就是心急,现在这种情况要是怀了陆沧的孩子,那可咋办?」 「嘭。」的一声传来,我们三个人都惊了一跳。 只见林深一拳捶在洗手间的瓷砖上:「我去把陆沧那个混蛋给你找来,必须要他给你一个交代。」 我都还没着急,周晓拂就急忙拦住林深: 「你是不是傻啊,你这不是把我们家若宝往火坑里推吗?陆沧那种懦夫现在能因为钱抛弃七年的感情,今后还有什么龌龊的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与其长痛,不如短痛。宝,你别怕,有孩子了也别怕,你要是想生下来,我帮你养,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就帮你联繫最好的医院,我们切断和陆沧的一切瓜葛,从此以后过自己的人生。」 我还真是有口难言,等她们都沉默下来看着我之后,我才喝了一大口柠檬水缓口气说道: 「你们这脑子里都想什么呢?我就是觉得胃里承受不住,吐完后就轻松多了,放心吧,陆沧很久没碰过我了,怀孕这种事情又不能仅凭意念,难不成我有神佛保佑,能够梦中托子?」 周晓拂笑中带泪的捶了我肩膀:「还能说笑话给我们听,那就证明你没大碍,你可真把我们吓坏了。」 我虚弱的起身:「我们快回座位去吧,小心钱包手机被偷。要过年了,小偷也等着大捞一笔好回家团圆呢。」 再回到座位上后,周晓拂和陈宛在聊出差的那些事儿,还聊到陈宛怎么突然间给我们发了那么多的红包。 陈宛给的解释是: 「那些钱啊,辛辛苦苦存下来,与其被我们家鱼儿给祸祸掉,还不如多发几个红包让大家开心开心。」 说起发红包,周晓拂火速建了个群,还逼着我把林深拉进来,我自然不肯,但周晓拂知道我的手机密码,三两下就弄妥了这件事情,然后怂恿林深给我们发见面红包。 林深倒也配合,一口气发了二十来个,周晓拂抢到了运气王就会得意的笑,抢到最少就哭天抢地的赖皮,非要林深再来一个。 就这样他们也玩的不亦乐乎,陈宛性子沉静,我是心里有事,所以调解气氛的事情全靠周晓拂和林深。最后抢最多的人是陈宛,她倒也幽默,最后来了一句: 「多谢山大王,看来今年春节有新衣服穿咯。」 吃饱喝足也就晚上八点,周晓拂是个出了名的逛街女王,现在陈宛提了一嘴,正中她下怀,于是她拉着我们一起去逛街,还故意跟陈宛走前头,让林深陪在我身边。 说起步行街的店,周晓拂都逛的差不多了,其实她最常买的衣服是平和堂和王府井,但好几次我和陈宛都表示不愿意接受那儿的衣服,周晓拂为了我们的感受,才改为逛步行街的,只是步行街没多大,逛的次数多了,闭着眼睛闻着味儿她就知道自己到了哪一家。 但她依然乐此不疲的在进行着她的逛街事业,之前的很多个男朋友都是她逛街逛着逛着就给逛没了的。 几乎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一个星期陪女朋友逛七天街的,可周晓拂却很喜欢逛街这件事,幸好有老王的出现,老王平时很忙,下了班也是晚上九十点,就算逛街也就走个过场罢了,所以老王一连坚持了好几个月,几乎是模范男友,只是我和陈宛都没见过老王的真面目。 自从上一段感情失败后,周晓拂就给自己的男朋友定了个试用期,只有过了试用期的男人才能面见我和陈宛,很显然,老王还不达标。 不知不觉走到了陆沧带我来过的那家店,我本想叫住周晓拂的,没想到她一脚踏了进去,我在门口踟蹰了很久,林深关切的问: 「是不是逛累了?」 我苦笑两声:「这家店,呵呵,一言难尽。」 林深倒也没追问,我本来是想跟他说的。 「要不然进去看看?你也买几套衣服回家过年吧,就算是失恋了,也要好好爱惜自己。」 林深是好意,我本来一股火都到了胸腔处,又自己浇灭掉了。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讲出前因后果,店内就传来周晓拂大吵的声音,我和林深面面相觑,下一秒就双双踏入了店中,只见周晓拂和那个曾经给我介绍过衣服的导购员扭打在一起了,陈宛在一旁不知所措,见我进来才赶紧说道: 「小若,你快劝劝吧,小猪脾气太暴躁了,我根本就拉不住。」 周晓拂平时很注重形象的,能让她火大到跟女人动手,想必那个导购员说了让周晓拂难以接受的话。 这场扭打很快就结束了,店内四个服务员都没能占到周晓拂的便宜,我们以前给周晓拂起过一个绰号,叫凤姐儿。 红楼梦中的王熙凤是出了名的性子泼辣,周晓拂更胜一筹,她曾经拿过散打冠军,只因家里人不同意,她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淑女范的钢琴。 只是一番厮打过后,周晓拂也气喘吁吁了,头髮都凌乱着,手背还被导购员挠破了。 最后拉架的是个男人,也是这家店的店长。 他先是训斥了店员一顿,然后跟周晓拂道歉,并且承诺会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只需要周晓拂能够大人大量,不要跟店员一般计较。 周晓拂并非斤斤计较的人,就算花容失色了片刻,她整理了一下自己后,高傲的昂起头,指着那个被扇了两耳光的导购员说: 「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就算了,老娘我不缺钱,但她必须向我的朋友道歉。」 店长听的一头雾水,赔笑道:「这位美女刚刚才进来,请问我们的店员是哪方面做的不好呢?」 周晓拂哼了一声:「那你就得问问你的好店员了。」 那个挨了打的店员整张脸都泛着五指印,虽然气恼,却也无可奈何,急的眼眶都红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诉苦: 「这件事情还得从前段时间说起。网上有个段子,说是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的来买衣服,后来因为女的买了,于是男的把女的甩了。」 店长干咳两声:「让你说前因后果,没让你讲网络上的段子,你好好说清楚。」 店员委屈道:「就是因为这个段子惹的祸,前段时间有个长得很帅的男人进来,说是要录一段内涵视频,希望我们能够配合,这件事情她们都知道,只是那天那个帅哥带着这位美女来的时候,正好她们都吃饭去了,就我一个人在店里,于是这位美女就挑选了一件一千五百块钱的衣服。」 至此我才明白,就连买衣服这个梗,都是陆沧按照微博段子来给我设的圈套。 而周晓拂进店之后,正好听到这个店员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讲给刚来的导购员听,几个女孩聚在一起笑话着那个被男人戏弄的蠢女人,周晓拂一听就知道是我前不久经歷的事情,于是忍不住为我打抱不平。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店长一再致歉,那个店员也赔礼道歉了,我拉着周晓拂出去,陈宛后面跟来的,说是林深给了那个店员一笔医药费。 我以为周晓拂会很生气的,但她却笑眯眯的夸赞道: 「林深才是真男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人家导购员也不容易,毕竟是陆沧造的孽,说到底人家还是个无辜的受害者,顶多是不该嚼舌根罢了,还是林深深明大义,这样的男人值得託付终身。」 无形之中又给林深打了个广告,他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周晓拂夸他,那副痞痞的样子就又来了: 「还是周美人有眼光,在看人这点上,妞儿,你得跟周美人多学学,我这么好的男人,你可要好好把握。」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催促道: 「还能不能好好的逛街了,带个男人逛街太扫兴,不如我们仨重温一下旧日的疯狂吧。」 本想将林深这个讨嫌鬼一脚踢开,哪知周晓拂却力挺他: 「以前逛街太累了,一堆的东西要提,现在有了个免费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宛儿你说对不对?」 陈宛微微点头:「你说得对。」 于是两票支持对一票反对,我惜败! 不得不承认,这是我逛街逛的最酣畅淋漓的一次,虽然我很穷,但我的心态很轻松,有了周晓拂的财力支持,我看到的衣服只问喜不喜欢,只管合不合身,完全不用在乎价格和收入开支的比例,也不必在乎陆沧的眼光和看法,以及那些在茶余饭后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的冷言冷语。 我也不用再依着陆沧的喜好去选择衣服的款式,也不必再顾及陆沧的感受去挑选香水的味道,我就像个疯狂的购物者,一次次的刷着周晓拂递给我的卡。 就连陈宛也变得大方了许多,不光自己买了很多的东西,还拒绝花周晓拂的钱,甚至用自己的积蓄给我们仨挑了一整套闺蜜装,价格真是不菲,但陈宛没有半点心疼。 在痛快刷卡的同时,我和周晓拂的心里难免都犯着嘀咕。 只是当着陈宛的面,我们谁都没有说破。 让她们更兴奋的是,每买一件衣服,林深就在群里给我们发几个大红包,鼓励我们和时尚又迈进了一大步,陈宛的手气真是好到爆,一晚上下来,她竟然把所有支出都从红包里抢了回来。 直到林深的红包被系统锁定,我们的逛街才算罢休。 而林深也大大方方的找来了鱼仔和另一个小弟杨靖来帮忙,不然就凭他两只手根本提不过来,我们给父母各买了两套新衣服,我们自己买了两套闺蜜装,又各自买了几套,还有好多双鞋子,一堆的化妆品保养品,香水,包包,甚至是卫生用品,就差没买保险套了。 最后周晓拂被老王接了回去,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我们见。 鱼仔和杨靖送陈宛回去,陈宛再三拒绝,终于还是妥协了。 最后只剩下我和林深,依然是南门口,电影院的楼下,林深颇有感慨的说: 「半个月前,你还是别人的女朋友。」 我挖苦他道:「你不也一样,是别人家的男朋友。」 其实我心里更想说的是,姐姐我现在也不是你家的呀,非得感慨一番戳人伤疤么? 但是这样尖酸的话,我实在说不出口。 我并不是一个不知感恩的人,林深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我们俩之间,是万万不可能再进一步的,安木喜虽然没有正式的和我成为生活中的好朋友,但她就像是我的恩人,在我即将流落街头的时候收留了我。 这份恩情足以让我拒绝掉林深所有的热情,在我心里,不管安木喜是何原因选择了孙家栋,恢復单身的林深却始终是她的男人。 这么说或许对林深不公平,我昨晚的行为也显得很放荡轻浮,但我心里的那道坎,始终给自己竖立着,不让自己推倒它,也不让林深再越过来半步。 林深被我的回话弄的哑口无言,我伸手去接他手中的袋子: 「好了,疯够了逛够了也累的够呛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对了,那房子我租住,多少钱一个月,你把房东的电话给我,我直接跟房东签合同。」 林深退后两步,有些生气: 「非得要这样吗?」 我杏眼一瞪,林深立即心虚了。 「妞儿。我的意思是,现在的房东你也是知道的,都是很会捞钱的主,你要是重新和他签合同的话,安安才交的三个月房租就不会退了,而且安安已经搬走,两千押金也不会退还,另签合同的话,你得一次性交半年的房租才能以现在的价格租住,况且今年房价上涨的很快,租给你的话,房东至少要涨四百块一个月的房租,再加上两千的押金,你的压力会很大,我们都是朋友,安安也是真诚的把你当成朋友,何必委屈了自己,还为难了朋友的一番好意?」 思来想去,我觉得林深说得对。 不管他的出现是不是早有预谋,我另可相信自己遇到了贵人。至少安木喜给我的感觉是毫无虚假的,说起安木喜,我还想有机会的时候和她当面约出来好好聊一聊,毕竟他们的感情很可惜,男才女貌郎情妾意的,不应该因为过往的不完美就一拍而散。 想清楚这些事情后,我轻松的走在前头,林深脚步沉重的跟在后头: 「喂,你是怎么想的?」 我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咋了,你这个跟班想半途而废吗?这么多的东西本姑娘可提不动,你就好事做到底,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搬回租房去吧,但是我警告你,不许踏进我房间半步。」 林深喜出望外,同时也不甘心的问: 「你的房间是指楼上吧?」 我嘿嘿一笑:「不,我指的是全部,意思就是你把这些东西送到门口后就可以麻熘的滚了,本姑娘逛累了,要大睡一觉,明天带着宛儿去决战沙场。」 林深很聪明。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 「冲锋陷阵这活儿就交给我了,你在后面指挥千军万马就行,明早之前,我会把蔺翌的底细查个一清二楚的交给你。」 我深嘆口气:「最近发生太多的事情,我不想知道太多的真相了,你让我消化消化,离小年只剩三天,要算帐等明年吧,不过我今天搅了蔺翌的局,理应去给他赔礼道歉,先礼后兵这种事情,对付蔺翌这个奸臣正合适。」 林深连连点头: 「女王威武。」 再好听的话也打动不了我,我将林深拦在门外,他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去,却奈何不了我,只好鎩羽而归。 我整理着过年回家的箱子,蔺翌这个奸臣明显是沖我而来,那我偏就不受他摆布,我决定将任性进行到底,年会一结束,我就不陪他吃喝应酬了,跟着大部队一起放年假,他要是把我给炒鱿鱼了,我也就认命,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可以断定此人来者不善。 一个人的心是很小的,至少我的心很小,小到装不了太多的故事。 而蔺翌的出现,和陆沧的联繫,这一系列的关联都向我表明,陆沧愧对于我的事情太多太多。 情绪化的时候处理掉的事情,往往是不完美的。 作为一个瑜伽资深爱好者而言,平心静气是基本功。 然而我的想法大错特错,后来的某一天,当我如火山爆发般难以控制住自己情绪的时候,我才明白有些道理,只适合讲给没经歷过的人听。 洗漱过后上床睡觉,闭上眼仿佛能闻到林深身上的味道,吓得我又开了灯,确定林深不在才敢踏实的睡。 说来也奇怪,我以为自己满脑子会想着我和陆沧曾经走过的点滴,可我却压根没有,一想到陆沧就会有一种作呕的感觉,他就像是一个臭茅坑般的存在,虽然我很不愿意这样比喻一个我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可他带给我的这种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反而是林深总在不经意间占据我的思绪,七年安稳的恋情,让我对男性早就失去了一定的注意力,现在突然间孑然一身,林深的出现倒也变得有趣的很。 七年来,我在身边人的印象里,就是一个可能有着某种病态无法根治的人。 甚至一度有人怀疑我是同性恋。 大学期间和刚入职场的时候,我身边还会有三三两两的追求者,现在身边的男性朋友都屈指可数,更别提追求者了,所以突然冒出一个林深来,我只当自己是怀念当初被人勐烈追求的时光。 昨晚的事情过后,也有那么一瞬,我想矫情的从林深的世界里逃离,或是把林深完完全全的阻隔在我的世界之外。 但我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矫情,我或许需要一个这样的追求者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在辗转难眠的时候,我竟然开始考虑周晓拂的意见,准备过年找个备胎回去应付三姑六婆。 还别说,林深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他能言善辩,心思缜密,带他回去绝对不会给我惹祸,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有点怕我,我一拉下脸来,他就会下意识的跟着我的思路跑。 大半夜一翻身拿了手机给周晓拂发语音,她很快就回復了我,只是气息有些微喘。 我一下子就脸红了,感觉全身热血都在汹涌,不自觉的就想到了昨天晚上的林深,那健硕的身躯... 停! 打住! 我勐地睁开眼敲了敲自己的脑瓜,又在心里训斥了自己一通。 天啦,我竟然想入非非了。 半个小时过后,周晓拂给我打电话,她那端还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你在洗澡?」 周晓拂娇媚一笑:「我刚洗完澡,你知道的,运动过后洗个澡舒舒服服睡大觉,不过我家老王还在洗澡,怎么了?这么晚不睡觉,是不是和小白脸刚刚运动完?」 我又一剎那的悸动了。 「瞎说什么,我压根没让他进门,我就是想问你,我真的能把林深那小白脸带回去忽悠七大姑八大姨吗?」 周晓拂一拍大腿:「当然能咯,简直是太能了,宝贝儿,你一定要相信我,林深绝对不会添乱,只会给你带来一劳永逸的惊喜。」 我听着慎得慌,连连摇头: 「那我还是打住吧,一劳永逸就算了,我才从一棵歪脖子树上掉下来,可不想转头就又吊死在一颗爬满了蛀虫的枯木上,你还是饶了我吧,七年了,我有七年的时间都蜷缩在一个蚕蛹中,也该我破茧成蝶翩翩而飞,我要好好享受我的单身时光。」 周晓拂泼我冷水: 「你不会如意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会指责你是老姑娘,说不定还会讲出给你修建一座老女亭这样的话,就你那脆弱的小心脏,能忍受这样的嘲讽?」 我哈哈大笑:「记得外国一个电影片段有过这样一段话,没钱的老姑娘才会被人嘲笑,有钱的单身者只会被人羡慕,反正大概意思就是这些,所以我现在的首要目的就是不断的赚钱,发狠来赚钱,我要让自己变成一个富婆,我看谁敢笑话我。」 周晓拂啧啧道:「行,你有骨气,但我还是给你一个温馨的忠告,在你还没成为有钱的老女人之前,还是乖乖的想个法子应付应付那堆难缠的亲戚吧,你要是觉得林深不行的话,从明天开始,我把我身边那群优质男人全都给你召集起来,你一一过目后挑选中意的带回去,这一次绝对要堵住悠悠众口,不然过年太添堵,好好的过节变成过劫。」 周晓拂说的也在理,我还没有理直气壮的资本,至少那些亲戚家的表哥表姐堂哥堂姐们,是真的已经结婚生子事业有成了,我们这个家族还挺兴旺的,加上我爸我妈都是家里的么儿,我又是独生女,所以整个家族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逢年过节的就要把我拉出来熘一圈,接受众人的批判。 我认真的想了想,决定先冷落林深几天,回去之前再问他愿不愿意出租,要是他没有迟疑的话,就带他回去熘达熘达,但凡他有一秒钟的停顿,我就一脚踹飞他。 一想到林深那张帅气的脸上可能会出现的无辜的表情。我忍不住的就乐了。 这一觉睡的很自觉,早上七点我就醒了。 但我的如意算盘是落了空,一早打开门,林深就捧着一束玫瑰花站在门口,贱兮兮的说: 「goodmorning,prettygirl.」 我很惊讶,但我很快就恢復了镇定。 「这算是开始展开追求了?」 林深点头:「从一束美丽的鲜花开始,愿你一整天都有美丽心情。」 我没有伸手去接,不屑的说道:「鲜花再美也不能当饭吃,本姑娘现在要下楼吃早餐,然后心情愉悦的去上班。」 林深伸出右手来:「女王陛下,老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营养丰富的早餐,但是考虑到您老人家上班的地方有点远,早高峰路上容易塞车,为了避免您出现迟到的尴尬处境,老奴建议您先上车,在形成过程中边欣赏宛若长龙的街景,边享用美味的早餐。」 看来他是有备而来,我侧了侧身:「那就麻烦老林子把鲜花放在茶几上吧。」 林深还装矜持:「哦,这真的是太幸运了,女王陛下。老奴可以进您的寝宫吗?」 我一脚踹过去:「爱进不进,不进就算了,把这束花扔进垃圾桶里吧,反正那是它迟早的归宿。」 林深嗖的一下进了屋,然后火速走了出来,摁了电梯后,毕恭毕敬的把我迎上了车,说也幸运,樊雎给我打电话说是早上九点开会,本以为我会迟到的,但一路上跟开挂似的,既没遇到堵车,也没遇到红绿灯要等的情况,八点四十我就到了公司楼下,林深给我开的车门: 「女王陛下如有吩咐,老奴随时恭候。」 我忍住笑,拂袖:「退下吧。」 林深一弯腰:「喳。」 这还真是一个美好的早晨,进了大门后,我看见林深还站在车门边望着我,我急忙转过头来假装漫不经心的撩拨着头髮。 只是这个愉快的早上。却在我一脚踏进公司之下,迎来了很不愉快的上班时间。 空气里都漂浮着盛怒的气息,一堆人围在蔺翌的办公室外,大家都屏住唿吸不敢出声,里头传来嘤嘤哭泣。
045.美女与野兽的较量 「怎么回事?谁在里头?」 我踏着高跟鞋哒哒而来,前台小美惊恐的看着我:「谢天谢地,你总算是来了,赶紧进去劝劝蔺总监吧。」 放眼望去,我能扫视到的人里,白蔹不在。 难道是白蔹做错了事情被蔺奸臣给骂哭了? 蔺奸臣是昨晚周晓拂给蔺翌起的新外号,免得玷污了蔺相如的一世美名。 「大清早大动肝火的,蔺总监最近火锅吃多了吗?」 我还开着玩笑,但一干人等均是心事重重。 等我回到办公桌上放东西,樊雎才跟在我身后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你不在,本来是属于旷工,但下午的时候蔺总监说是他允许你休假的,之后公司那边就传来了谣言,说你借着蔺翌想上位,把自己交给蔺翌睡了,原本这件事在我们内部说一说也没什么,偏巧这边的前台有一个是新招来的,昨天才到,一听到这样的内幕,竟然在今早上班期间给小闺蜜打电话分享公司里的八卦,她可能是没料到蔺总监总是第一个来公司上班的人吧,这番话被蔺总监听到了,于是就这样了。」 听来听去也没觉得什么,无非是新来的员工管不住嘴嚼了舌根罢了,也不知蔺翌发的哪门子火。 「白蔹呢?她还没来上班吗?」 我就随口问了一句,樊雎凑过来小声说: 「白蔹这次闯大祸了,那个新来的员工把白蔹指认出来,说是白蔹散布的谣言,还神乎其神的说看见你和蔺翌进了五星级酒店。舒若,你不会真的和蔺总监有一腿吧?」 我敲了敲他的笨脑瓜:「用你的脚趾头想一想,我要是蔺翌的女人,我还来公司上班做什么?这么冷的天我不会舒舒服服的躺空调房里睡大觉啊。」 樊雎侷促的摸摸脑袋:「也是哦,不过现在你赶紧进去拯救白蔹吧,好歹我们共事这么久,这次她可能要面临被辞退的风险。」 事情哪有这么严重,之前没有蔺翌的时候,总经理基本上不露面,我们的老大就是吴经理。 吴经理憨憨胖胖的,性情又好,每次发了脾气后又会把我们哄的心花怒放,属于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类型,大家跟他相处久了,有时候都老吴老吴的喊,只要工作做到位了,他就不会计较,也不会生气,偶尔开开他的玩笑,他也不在意,我们见过他夫人,也是好说话的主,白白胖胖的倒是跟吴经理很登对,说话又幽默,我们开吴经理跟美女员工的玩笑,夫人会跟着起闹。 哪像蔺翌啊,虽然长着一张中看的脸,却有一副不中用的性情。 说到底这件事情跟我没啥关系,闲言碎语的多了去了,我要是每一句话都在意的话,我早就过劳死了。 但这件事既然因我而起,我也不想到了年关还有同事被连累,所以我化身美少女战士一般的冲进了办公室,连门都没敲。 正在发脾气的蔺翌见到我,原本该怒火更胜的,蔺翌却像突然变脸似的,火气全都退了下去。 「蔺总监,您这是闹哪一出?」 我故作不知,蔺翌见我发问,竟然不说实话: 「哦,新来的员工干活吊儿郎当没有眼力见儿,我正在训话。」 我也装马虎:「哦哦哦,您正在忙啊,那您先忙,我先出去,等您忙完了再来。」 蔺翌疾走两步拦住我:「没事了,你有什么事找我吗?你快坐,小虹,去倒杯蜂蜜水来,白蔹,你也先出去吧。」 见此情形,新来的小虹当场愣住,还好白蔹是个老江湖,转身的时候顺带着把小虹带了出去。 一场干戈瞬间化为玉帛! 我坐在办公桌前,蔺翌盯着我看了很久才问:「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结痂了吗?会不会留疤?我有个朋友是很有名的...」 我打断蔺翌的话:「蔺总监,你对每个员工都这么关心备至吗?」 蔺翌一愣,半晌才回我:「当然不是,可你不一样,上次之事虽然是我鲁莽,但你应该清楚我的心意。我对你的感觉,你能懂吗?」 我也不装傻充愣,直截了当的说: 「蔺总监,现在是九点整,也就是我们上班打卡的时间,意味着一天的工作正式开始,如果蔺总监要追求我的话,那属于工作之外的事情,请用工作之外的时间和地点来进行,现在我们来说说工作的事儿。」 蔺翌吃惊的看着我:「你不反对我追求你?」 我抿嘴一笑:「我为什么要反对你追求我,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说,异性相吸是很正常的,况且蔺总监能追求我,代表我很优秀,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何还要反对呢?」 蔺翌眉眼一扬:「这么说来,你是接受我的追求了?」 我噗嗤一笑,玩味似的看着蔺翌: 「蔺总监留过洋吧?」 蔺翌再次被我唬住了:「你怎么知道?你调查我?」 我轻轻摇头:「你看,你这识文断字的本事真的不如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我的意思是你对我们的母语好像不是很精通,那我就破个例,在上班时间帮你普及一下文化知识,我不反对你的追求,是因为你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所以追求我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既然这件事情和我无关,那我为何要反对,同理,都与我无关的事情,也谈不上接不接受。」 蔺翌被我弄懵了,小虹敲门进来把蜂蜜水端在我面前,我轻声道谢,见她杵在我身旁不知所措,我让她先出去了,她如释重负一般的关好了门。 喝着蜂蜜水的我得意的瞅着还云里雾里的蔺翌,点评道: 「蔺总监还是很人性化的,蜂蜜水喝了对身体好,要是每个当领导的人都像你一样贴心就好了。」 蔺翌尴尬的赔笑着:「我还是不太明白你刚刚的话,我追求的是你,怎么就和你没关系呢?」 我又费了番口舌解说道:「比如说吧,你去逛街喜欢上一件商品,如果店家愿意卖给你的话,你可以花钱买下来,这就是相对成立的关系论,但要是店家不愿意把这件商品卖给你,那你跟商品有关系吗?」 蔺翌木讷了,摇摇头:「没关系。」 我奸计得逞,打了个响指:「所以说吧,我就好比那件商品,光你喜欢没有用。好了,我们现在开始谈谈工作的事情吧。」 尽管蔺翌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在他还没明白过来之前,我先转移了话题,他无奈之下只好点头: 「行,那就说说工作。」 终于引入正题了,我翘着二郎腿带着浅浅笑意盯着蔺翌看,他被我看的发毛了,自己也全身打量了一下。 「怎么?你要说的工作是我?」 我抿抿嘴唇:「和你有关,我知道蔺总监昨天约了铭诚科技的人一起吃饭,恰好你指定的陈宛是我的好姐妹,我们很久没聚了,昨晚就一起吃了顿牛排,也不知有没有给蔺总监惹祸。」 蔺翌故作轻松道:「无妨,我乐意为你收拾烂摊子。」 没料到他竟然不按套路出牌,一句乐意瞬间打乱了我的思绪,后面一大通话都没有一个好的铺垫来展开了。 于是我得寸进尺的说: 「既然如此的话,我想把年会主持人的事情交给白蔹去做,我妈天天催我早点回家,蔺总监应该能理解吧?」 「吧」字拖着长长的尾音,还带着刻意的娇嗔,说完我端起蜂蜜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蔺翌起初是带着笑意看着我,只是这笑容渐渐就变了味儿,尤其是在我追问了一句行不行之后,蔺翌恢復了严肃脸: 「舒若。你这算是恃宠而骄吗?」 我微微侧头:「蔺总监这算是宠吗?」 蔺翌也反问我:「难道还不算?」 我直言不讳的指出:「至少还不够,如果蔺总监是真心真意想要追我宠我的话,好歹也要心疼心疼我,年关在即,蔺总监应该早点让我回家去,回到爸妈温暖的港湾中享受掌上明珠的待遇,或者今天下班后,好歹应该绅士一点,请我吃个饭,再送我回家。」 蔺翌露出会心的笑容:「那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年会结束后,腊月二十五你陪我一天,二十六我送你回去,今晚在火宫殿,我请你用晚餐。」 我以女人的第六感发誓。蔺翌的决定藏有图谋。 「为何偏偏要等到年会结束?我想明天就回老家,过两天我一个老同学要结婚,我...」 话说一半,蔺翌突然收敛了笑容,满脸紧绷的说: 「他们都要到腊月二十九才能放假,我对你已经是恩宠备至了,你别一次一次挑战我的底线。」 突然的怒火一起,我心里反而有数了。 所以我见好就收,起身赔笑:「蔺总监太不经逗了,你这阎王脸太吓人,我先出去避一避。」 蔺翌却拦住了我,向我致歉: 「舒若,不是我不心疼你,是公司里闲言碎语的太难听,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相信你迟早都会成为我的女人,我就是怕你承受不住别人的挖苦和讽刺,我都是为你好。」 说完他还把两只手放在我的臂膀处,我轻巧的离开他的桎梏: 「蔺总监的一片苦心,我岂会不懂,只是女人都是水做的,难免矫揉造作些,我会好好准备年会主持工作的,你放心吧,那我们就今晚火宫殿见,我带你见见我的朋友们。」 蔺翌的嘴角浮现一丝异样的笑容: 「是那天那个风风火火闯入公司办公室大闹着让我还你一个公道的女人?」 我大笑:「莫非蔺总监怕了她?」 蔺翌身子笔挺的站在我跟前,稍稍低头看着我: 「我是太喜欢她的性格了,我真希望你身边的朋友都和她一样,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替你打抱不平,这样的话我才放心,只是那些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朋友还是要少交,你性子柔弱,人又单纯,很容易感情用事,但是你一定要记住,能伤害你的人,都是你信任的人。」 蔺翌的这番话让我有些听不明白,但我还是假装很懂: 「我知道了,蔺总监要是没别的事情,那我就出去工作了,樊雎第一次做主持,现在正焦虑着呢,我去帮帮他。」 蔺翌点点头,却还故作吃醋道: 「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然办公室的味道会变酸。」 我在心里冷笑一番,出了办公室,小美正和白蔹在饮水机旁嚼舌根,我径直走过去: 「以后有话大声说,嘀嘀咕咕的显得小家子气,又很八卦,还不讨人喜欢,小美,听说年会上你要表演跳舞,还不赶快去排练。」 小美吐了吐舌头,端着热水一转身就熘了。 剩下我和白蔹站在那儿,她走上前来拍着我的肩膀,酸不熘秋的说:「现在你可是蔺总监身边的大红人,我要感谢你帮我保住了这份工作,不知道你试过没有,就算你身子再正,站在墙角有光的时候影子也会歪斜的,这个世道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她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轻踮脚尖划了个圆弧,对着她背影说: 「我认识一个时尚圈的博主,她很擅长矮个子的穿搭,要不要我介绍给你认识?」 白蔹气唿唿的回头,两眼都要喷火一般: 「舒若,你怎么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有什么了不起?」 我跨前一步,小声说:「上班时间忙里偷个闲,你干嘛那么大声,我只是好心给你建议,你那天穿的十五公分高跟鞋。走起路来像是膝盖要折了一样,看着都让人心惊肉跳,还有啊,那件长款大衣真的不适合你,下次和蔺总监约会的时候,还是穿适合你的衣服要好,比如你今天的甜美风就很不错,是蔺总监喜欢的style。」 白蔹瞬间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了,像做贼一样拉着我的手臂问: 「你怎么知道我跟蔺总监...」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我心知肚明。 于是我凑到她耳朵边:「我是猪一样的对手,但我有神一样的队友。」 不等白蔹反应过来,我就哼着曲儿回到了办公室,樊雎正在阳台上清着嗓子念着台词,见我回来,八卦似的朝我奔来: 「姐,你真了不起,你是怎么搞定蔺总监的?」 我呸了他一口:「一边呆着去,小毛孩半点不学好,学狗仔队的拨弄八卦做啥,快去背台词吧,对了,你的西装买了吗?」 樊雎一脸惆怅的看着我:「没买,倒是看中了一家,可惜人家年底不发货了,实体店又太贵。」 我盯着樊雎看了很久,他高高瘦瘦的,身材倒是和林深差不多。 我灵机一动,拍拍他的肩膀: 「别急,午饭之前姐帮你弄一套绝对大牌的西装来,不过你得请姐吃麻辣烫,大学城附近的麻辣烫,味道正宗。」 樊雎开心到差点蹦起来: 「没问题,别说一顿麻辣烫了,就是十顿都没关系。」 我一拳捶在他胸口:「臭小子你是想趁机占姐便宜跟姐约会吧?看把你给美的,姐才不给你机会呢。」 樊雎憨憨的笑了,在我跟前站了很久都不离开,直到我抬头看他,他才俯下身来趴在我的办公桌前说: 「姐,我发现你变了。」 我将自己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哪儿变了?臭小子你敢说姐老了一岁,姐就跟你绝交。」 樊雎摸摸脑瓜:「不是的,姐,我是说你性格变了,你现在变得开朗好多,以前你在公司总是板着一张脸,对我们都是视而不见的,更别提主动和我们说笑了,姐,我跟你说实话,我以前很怕你的。」 这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一直觉得我应该是个很乖巧的员工,任劳任怨从不懈怠,也从来不会和同事发生矛盾,但我没想到樊雎眼中的我竟然是冰冷的。 最近我真的变了吗? 从樊雎热烈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我可能真的是有所改变了。 我拍了拍桌子:「喂,小毛孩,还上不上班了?赶紧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去,蔺总监的火气还没有完全消退,要是看到你们这群人消极怠工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他下一个发火的对象不是你。」 樊雎站直了身子,我猜想他是想确认一遍,我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走吧走吧,中午一起吃饭,我保证西装会飞到你面前来。」 樊雎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我去了洗手间,偷偷给林深打电话,才响了一声他那慵懒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女王陛下有何吩咐?」 我不满的问:「听你这声,你在睡大觉?」 林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对啊,我在你公司楼下睡大觉,准备等着女王陛下退朝后服侍女王用午膳,你中午想吃什么?」 我想了想,脱口道: 「楼下那家羊肉馆不错,现在离午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老林子,我需要一套大牌西服,不管你是买还是租,午饭前我就要。」 林深哼哼道:「这个容易,但我多嘴问一句,你这是要给哪个小白脸献殷勤?」 我爆笑出声: 「这算是老奴才吃女王的醋吗?我们公司的樊雎身形跟你差不多,他缺一套年会上做主持穿的西服,我在木喜的柜子里见过你的海报,那身蓝色的西服不错,借来一用呗。」 林深打了个响指:「算你有眼光,这套西服我就穿了一次,你等着,我快马加鞭的去取,保证完成女王大人交代的任务。」 中午下班,樊雎打了卡之后在电梯口等着我。 蔺翌本来想来拦截的,不过我在看到他出了办公室之后,立马逃之夭夭了,惹的樊雎都奚落我,说我像一只病猫。见到蔺翌那只肥硕的老鼠,吓的都要耷拉着耳朵过街。 我只是不想找藉口敷衍蔺翌罢了,而且林深那丫也不是好打发的主,他们俩要是混搭在一起,绝对是鸡蛋加鸭蛋,妥妥的两枚混蛋。 向来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我,却终究没能逃过这两枚混蛋。 我就是想不通,我带着樊雎来羊肉馆吃饭,加上林深好歹也三个人,来一份羊肉火锅点两个小菜,那是极好的。 但蔺翌就一个人吃饭,二楼美食城有那么多的店,他怎么就阴差阳错的选择了羊肉馆呢。 一定是阴谋! 这个蔺翌就跟多长了只眼一样,羊肉馆那么宽敞的地方,他偏偏就朝着我们这边来了。 樊雎推了推我的胳膊:「姐。蔺总监来了,要不要请他一起吃饭?」 不等我开口,林深就已经站了起来,伸手过去: 「蔺总监,好巧啊。」 蔺翌也伸手和林深紧握:「林总,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跟我们家舒若很熟?」 我们家! 狂吐血一公升! 林深加大了力道不甘示弱:「蔺总监还真幽默,不过我很羡慕你有舒若这么优秀的员工,不过话说回来,我林深看上的女人,绝对不差,算你蔺总监有眼光,有机会还请蔺总监多多提携我们家妞儿,她被我宠坏了,要是在工作上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请多谅解。」 我们家! 再次狂吐血一公升! 樊雎都低着头不敢哼声,我打开林深带来的盒子,催着樊雎打开看看。 于是他们俩站在桌子前握着手较劲,我和樊雎在欣赏这一套价格不菲的西服,我还怂恿樊雎试了试,很合身,很显气质。 等到点的菜上齐了,我才客套的问了一句: 「蔺总监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用餐?」 蔺翌有了台阶,毫不客气的跟樊雎说: 「你坐那儿,正好我跟舒若还有件事情要聊。」 樊雎木讷的起身,林深腿脚灵活的占了我身边的位子:「蔺总监别这样敬业,现在是用餐时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怎么样也要等我们家女王陛下用完午膳再谈工作的事情也不迟。」 蔺翌没占到便宜落了下风,也只有和樊雎挤在一块了。 吃着羊肉火锅的俩混蛋,在饭桌上也不消停,我碗里的羊肉都堆的老高了,我把筷子一放,擦擦嘴问: 「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林深和蔺翌的筷子正在打捞羊肉,听我一问,双双把手撤了回去。 看着他们俩都闷不哼声的,我又拿起筷子:「樊雎,这羊肉味道很好,你太瘦,多吃点。」 见我并不追问,蔺翌解释道: 「南山二期这块地皮竞标的时候,我跟林总见过一面。」 我玩味似的看着林深,并不打算给他留面子。 「哟,林总这是想把果园农场开到城市里来?」 见我挖苦他,林深在桌子底下悄悄摸了摸我的大腿,我憋着气没法撒出来,蔺翌见状,拿着汤勺给林深的碗里舀了一勺羊肉汤,林深空不出手来接,蔺翌趁机手一抖,剩余的半勺汤洒在桌上,一小部分溅在林深的胸口。 结果就是蔺翌笑嘻嘻的赔罪,然后拉着林深去了洗手间。 这两尊活佛一走,樊雎长舒一口气,大口大口的吃了小半碗羊肉,才松快的看着我: 「姐,我吃饱了,要不我先撤?」 我又给樊雎舀了半碗:「坐下慢慢吃,这么好的对角戏,不看白不看。」 樊雎一脸为难的看着我:「蔺总监的阎王脸你是知道的,林总也不是省油的灯,姐,要不我们一起撤?等他们出来估计又是一番不见浓烟的战争,我看着胆颤。」 我鄙夷的切了他一声:「胆小鬼,有姐在你怕啥,兵来我挡水来我淹,你安心坐着吃肉就行。」 樊雎人虽然是坐下了,但心却漂浮不定,看着坐立不安的樊雎,我吃着肉漫不经心的问:「听你喊林深的林总,你认识他?」 按照周晓拂给我的资料,林深最多算是个有着很多幻想的老农民罢了,怎么有机会认识蔺翌这种高层人士? 总不至于林深为了建果园,真的要在城里圈一块地吧? 樊雎嘿嘿傻笑着,塞了一嘴的肉,含煳不清的说:「姐,你也赶紧吃点吧,这羊肉味道不错。」 见他不愿多说,我也没有多问。 这顿饭吃的还算不错,快吃饱的时候,林深和蔺翌才从洗手间出来,虽然他们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笑,但我感觉到他们之前肯定有过拳脚,蔺翌走路是虎虎生风的那种,今天却有些迈不开腿,林深的手上有旧伤,坐下之后我碰了他一下,他下意识的躲开来。 尤其是夹菜的时候,两人的手都微微有些发抖。 樊雎也察觉到了异常,还殷勤的给蔺翌和林深都各舀了一碗肉。 我放下筷子喝着茶水,指了指林深的额头: 「林总,你这是出去兜了一圈风回来吗?」 林深正咬着一块羊肉,一头雾水的看着我:「你说啥咧?」 啥咧二字听的我当即就笑岔气了,认识林深这么些天,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乡土气息,就连樊雎都放下警惕会心一笑: 「林总的性子本来就是洒脱不羁的。」 看来林深跟他们混的都很熟,只是其中的故事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提及。 林深听了樊雎的话,立即放下筷子再次去了洗手间,蔺翌也随即起身,却被我拦住: 「蔺总监是肾不好吗?总爱往洗手间跑。」 蔺翌红了脸,讪讪的坐下。 樊雎很想笑,但蔺翌毕竟是我们的上司,所以他低着头竭力在忍。 为了证明自己的肾好,蔺翌故作淡定的吃着肉,我敢断定林深和蔺翌之间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秘密樊雎是看不透的,我也猜不到。 饭毕,蔺翌为了宣誓主权,明里暗里的让我跟他走,但林深却死皮赖脸一般的挽着我的胳膊: 「安安说想在午休时间和你见一面,就在附近的茶楼。」 蔺翌不甘示弱:「既然是茶楼,樊雎,我们都过去坐一坐吧。」 这话瞬间惹恼了林深,看着他面色一沉,我大笑两声: 「恐怕今天是不行了,我中午约了人,所以我不奉陪啦,你们慢聊。」 从饭馆里出来,我勐的吸了一口气。觉得外面的空气好新鲜。 只是熘达了一圈,又百无聊赖的回到公司楼下,被林深逮了个正着,他将我拉上了车,我笑嘻嘻的看着他:「老林子,你性取向正常吗?」 林深直瞪着我,半晌才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脸,我完全懵圈了,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不错啊,熘光嫩滑的,不像是带刺的主,怎么今天一张嘴,句句话都呛人呢?」 原来如此,我接了上句继续问道: 「你跟蔺总监的关系好像不简单,你们俩之间不会有啥取向上的纠缠吧?」 林深伸手托住我的下颌:「看来那天晚上没把你给吃干抹净。你这心里似乎对我有点不满,不如我们今晚继续,反正迟早都是要在一起的,迟一点不如早一点。」 我也不生气,十分淡定的回他一句: 「虽然说蔺总监的肾不是很好,但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蔺总监的床上功夫要比你厉害得多,你觉得我会选择你吗?」 林深顿时挫败:「蔺翌向你表白了?」 我挑眉不屑道:「这件事情你应该很早就知道了,现在还来明知故问做什么?那天的饭局,在洗手间门口,鱼仔的出现不是偶然碰到吧?林深,你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提到鱼仔,林深尴尬的摸摸头: 「那天当真是个巧合,之前我跟鱼仔提起过你,你是安安的新室友。我肯定要对你有所了解才行,你知道的,这个社会人心很乱很复杂,我不希望安安受伤害,那天鱼仔看到你觉得眼熟,心里也是想着你好歹是安安的室友,出手相救也是应当,这应该不算是多管闲事吧?」 密不透风! 这解释让我无言以对。 本来我心里想着林深的出现是早有谋算的,一堆的问话都憋在心里,想逮个合适的机会问出口,谁料到林深竟有见招拆招的本事,让我好生郁闷。 沉默片刻后,我才追问道: 「既然你这么喜欢安安,现在又为何来招惹我?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已经对你道过歉了,现在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把安安追回来。」 林深两眼一眯,那表情里带着戏嚯的感觉,整个身子突然朝我靠了过来。
046.欲言又止的安木喜 我一个激灵,伸手去开车门,被林深扑了过来一手摁住。 车里空间狭小,我们之间相隔太近,适才那一剎那的惊慌使我此刻完全没法冷静下来,唿吸都变得急促了,林深身上的味道裊裊入鼻,十分好闻。 我再一次充满罪恶感的沦陷在这股男人香中,林深轻轻朝我吹了口气: 「妞儿,你似乎是在期待?」 被他一调戏,我很快从恍神中清醒过来:「不是期待,是在等待,等一个最好的时机强有力的扇你一耳光,免得你记吃不记打。」 林深两眼放光:「妞儿,知道什么叫食髓知味吗?」 我偏过头去:「不知,我没你这个农民这么博学多才。」 林深凑我耳边,那气息萦绕于旁,吹的我耳根都发红髮痒:「那晚过后我就对自己发誓,我林深这辈子一定要把你娶回家。」 这话听着就像是邻家小孩说的话。 「拿什么来娶我?八抬大轿?你承包的果园?还是你在郊区的那片草莓园?」 林深突然放开了我,正襟危坐:「你去过我的草莓园?」 我看了一眼手錶,伸手到林深眼前:「我的上班时间到了。」 林深意犹未尽的拉着我:「要不旷个工,你敢吗?」 我立马认怂:「这是我吃饭的傢伙什,我可不敢弄丢了,在你林深还没本事把我娶回家之前,我得自力更生,做个富有的老姑娘。」 林深吹了吹口哨:「你要是愿意,我们今天就去领证。」 我甩开林深的手:「我不愿意,不光是我不愿意,我还想提醒你一句,别让我知道你欺骗我。不管你和蔺翌之间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都请你把我摘出去,我不想当炮灰,也不想做傻瓜,如果你欺骗过我,请你立即悬崖勒马,或许还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结果。」 下车之后我回头一笑,瞥见林深若有所思的保持着我下车前的姿势。 我就是想讹他一下罢了,看他的神情,我的预想貌似没错。 回到公司,刚落座白蔹就来喊我,说是蔺总监请我去办公室一下。 白蔹一向以蔺翌的秘书自居,对于传话这种事情乐此不疲。 有时候我觉得白蔹就是一个有着双重人格的人,在我看来她可能会介意的事情,却偏偏大度到让人惊诧,但有些时候又很不通情理。 比如说现在,蔺翌要我去办公室,她应当会阻拦才对,哪里还会兴高采烈的跑来告诉我。 公司的人都知道,自从蔺翌来了之后,白蔹就再也不和别的部门的男同事谈笑风生了,她一门心思都在蔺翌身上,而设计部的高扬,却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 我们公司并不反对办公室恋情,对于同事之间的小八卦,反而成了我们日常生活中的调味剂。 所以白蔹一反常态,却让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蔺翌果真是在办公室等我,但他明显一副没事找事的样子。 我自顾自的在他面前坐下,蔺翌本来微眯着眼半躺在摇椅上的,见我来了,笑着睁开眼,十分八卦的问:「你和林总在车里呆了这么久,都聊了些什么?」 我轻嘆口气:「蔺总监不是来跟我聊工作的?」 蔺翌伸出手放在我眼前:「现在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七分钟,七分钟的时间足够我们聊一聊关于林总的事情,我想你会很有兴趣知道。」 在这个当口把我叫来专程聊林深,无非就是一些不好听的言语罢了。 我站起身来,稍显愤怒的看着蔺翌:「我是说过上班时间我们只谈工作,但我并没有答应你下班时间就一定要谈私生活,我和林总的事情,不属于蔺总监管辖的范围,所以我无需向蔺总监汇报,也不想听蔺总监这么有身份地位的人在我一个普通员工面前嚼别人的舌根,蔺总监要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出去了。」 蔺翌满脸错愕的看着我:「你这么伶牙俐齿的,不去销售部真是可惜了。」 我转身就走,也懒得和蔺翌废话。 但他疾走两步正好在我的手伸向门把的时候将我拦住:「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的求职经歷很简单,毕业后你做了北漂,在事业上升期却毅然决然的回到了星城,之后你入职现在的工作,你才华出众却收敛光芒,本来有更好的发展却甘心做一个平凡的小角色,舒若,你是真的对事业没有追求吗?」 我昂头盯着蔺翌那双如鹰隼般犀利的双眼:「蔺总监,我要是没看错的话,现在距离我的上班时间还有两分钟,我有权利保持沉默,如果你真的找我有事,请你在两分钟之后再说,现在是我的自由时间。我想去上个洗手间,蔺总监应该不会阻拦吧?」 我能感觉到蔺翌身体里散发着沸腾的火气,但他竭力在忍。 「舒若,你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 我呵呵冷笑:「蔺总监,你没听过陈奕迅的歌吗?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你认为我得寸进尺,那只能证明蔺总监对我太过偏爱。」 激怒蔺翌是我的目的,我想看看愤怒之下的蔺翌会是怎样的一副面孔。 然而他的表情十分冷淡:「是因为有林总撑腰,所以你现在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处境?」 我拿话呛他:「蔺总监适才夸过我了,你说我才华出众,会有更好的发展,所以我目前的处境良好,那我还要担心什么呢?蔺总监未免太过于杞人忧天了吧?」 蔺翌词穷,只丢给我一句: 「林总的背景复杂,你是个简单的姑娘,应该过简单的生活,不过你放心,不管林总如何接近你,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我灿然一笑:「那就多谢蔺总监关照了,现在已经到了上班时间,蔺总监能否允许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蔺翌打开门,十分绅士的站在一旁。 我头也不回的走出去,看见白蔹脚步匆匆的朝着洗手间去了。 回到办公桌前,林深像是长了一双透视眼一样,我刚落座电话就来了,我接通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妞儿,安安在楼下等你。」 这个坑货! 刚刚我还在蔺翌的办公室里信誓旦旦的强调上班时间和休息时间的严肃划分,这个时候要是让蔺翌逮到我玩忽职守,不正应了那句不做死就不会死吗? 尽管如此,安木喜在楼下,我还是义无反顾的下了楼。 才踏出大门,蔺翌的电话如鬼魅般而至。 我以为蔺翌会奚落我一番,但他只是简单说了一句:「给你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之后我们开工。」 开工的意思并不是开始工作,而是开始应酬。 第一个以这两个字形容应酬的人,是高扬,他酒量特别好,所以每次应酬之前就显得很兴奋。 才下午两点多就开始应酬,地点应该是茶楼。 安木喜果真在楼下等我,林深在车旁边把玩着打火机,安木喜坐在后座,见我来了,林深替我开了车门,这阵仗让我心里惶恐。 「木喜,你找我有事?」 我坐好后最先发问,不知为何觉得我和安木喜之间怪怪的,可能是我自己心虚作祟,见到安木喜就有种老鼠见到猫的感觉。 安木喜倒是和往常一样,带着笑脸看着我:「宝贝儿,我听林深说了关于你的事情,你别伤心,既然那种男人不值得你託付终生,那你就再等等,也许最好的爱情会在转角和你相遇呢。」 我诧异的看着她:「你是来安慰我的?」 安木喜瞥了一眼车外的林深,似有深意的说: 「一来是看看你,失恋这种滋味不好受,希望你能坚强一点熬过这段时间,二来,我是有话要跟你说。」 直觉告诉我,安木喜要说的事情和林深有关。 然而蔺翌的电话却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而且催的很急,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后,大门口竟然出现了蔺翌带着樊雎和白蔹的身影,瞧着蔺翌径直朝我走了来,我急忙跟安木喜说: 「这样,我们晚上在步行街的咖啡小店见面,我现在先去忙,木喜,你也和林深好好聊一聊,浪子回头,你该给个机会的。」 在蔺翌和林深碰头之前,我一脚跨了出去,林深拉住我: 「怕他做什么?大不了这份工作不要了。」 我将林深甩开:「你带木喜去咖啡小店,我忙完了就去跟你们会合。」 就算在蔺翌的办公室里我飞扬跋扈到不可一世。但人前我还是得给足蔺翌面子的,毕竟他是我的顶头上司,在星城找一份高薪的工作不容易,尤其是星城的消费水平那么高,但工资又少得可怜,我算是个比较幸运的人了,所以我得知足,得珍惜。 在路上,樊雎开的车,蔺翌和白蔹坐在后座,他并没有批评我什么,也没有追问。 只有白蔹跟我解释,说是铭诚科技的老总约蔺翌在茶楼见面。 我悄悄的给陈宛发了个信息,她也证实会出席。 原本就是一个简单的买卖罢了,这三番五次的请客吃饭。弄的排场很大一样,这一点我很不明白,还是进茶楼之前白蔹悄悄告诉我的,南山二期的相关配套设施跟铭诚科技有一定的关联,但这些都不属于我们的工作范围,所以我也没有细听。 横竖不过是蔺翌要拉着我出来作陪罢了,也好让林深少了接近我的机会。 这两个男人之间的争斗在我眼里看来毫无意义,两个人对我的热情都来的莫名其妙,我总觉得他们都很虚伪。 这个会谈很快就结束了,铭诚科技的老总请客吃饭,蔺翌主动提出不喝酒。 这顿饭吃的十分轻松,晚上八点四十分,我到了咖啡小店,只有林深一人坐在那儿。 「木喜呢?」 我环顾四周,年底了。咖啡店生意很冷清,林深坐在那儿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看见我来了也不打招唿,爱搭不理的样子,像是在生气。 「服务员,来杯冰水。」 我话才说完,林深立刻补充了一句:「把冰字去掉。」 站在我们面前的服务员正是那天帮林深传送玫瑰花的那个,她两颊绯红,一双单眼皮小眼睛里透露出的娇羞藏都藏不住,林深这副好皮囊实在太过招摇,以至于服务员根本没听到我们的对话。 还是我敲了敲桌子,不满的喊:「服务员,你是来上班的还是来犯花痴的?」 服务员回过神来,连耳根子都红了。 林深得意的笑着:「小美女,冰水就不用了,来碗醋。」 服务员啊了一声,茫然问道:「谁要冰水?」 我抢在林深前面作答:「冰水是我给这位帅哥点的,我看他两眼冒火气息沸腾,应该是上火了,应该用冰水浇灭一下,至于醋嘛,苹果醋有吗?」 服务员完全不在状态,一个劲的嗯嗯了几句就退下了。 没过多久,端上桌来的果真是一杯冰水和一瓶苹果醋,我和林深双目对望,竟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 笑声过后,我把冰水递到林深面前: 「火灭了吗?」 林深趁机抓住我的手,一副纨绔的样子盯着我:「你是我心中永远燃烧的火焰,有你在,这团火怎么可能熄灭?」 这要不是冬天的话,我肯定一杯水朝他泼过去了。 不巧的是,我的手还没来得及缩回来,安木喜就笑嘻嘻的朝我们走来,放下包在我身旁坐好,端着那杯苹果醋勐喝了两口: 「抱歉宝贝儿,我来晚了,你们这是在?」 我使了使劲,却没能把手抽回来。 「林深新学会的一个游戏,输了的人要喝下一整杯冰水,比的是力气,看来我输了,我认罚。」 我换了只手去端那杯冰水,被安木喜拦住,一脸严肃的批评林深: 「大冬天的喝凉水都伤胃,这一杯冰水下去肠子都要被冻坏,宝贝儿,你别听他的,他向来不正经,你来多久了,我想着你应酬会多花些时间,就出去买了只口红回来。」 我定睛一看,安木喜的唇色果然是鲜红了很多。 她见我盯着,便解释道: 「快过年了,正红色配新春,讨个大红大火的好彩头。」 林深丢失了存在感,一个劲的咳嗽着,我根本没搭理他,倒是安木喜给他圆了场:「家栋在楼下,说是有几句话说给你听,你要不要去?」 俗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安木喜竟然敢这么安排,我下意识的竟然有些担心林深,孙家栋虽长的憨厚,却也身材高大威勐,上一次忽如其来的被林深给揍了,这一次见面会不会... 但很快的我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林深这种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安木喜摸着我的手:「你放心吧,我们家家栋是个不记仇的人。」 这句话着实有一番意味,弄得我尴尬无比。 还是安木喜接着说道:「舒若,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对你印象很好,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只是你太单纯,可能有时候应付不了这世上的拐弯抹角,如果...」 我打断安木喜的话:「如果有人欺骗了我,那也没关系,能欺骗我的人,肯定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我最信任的人都忍心欺骗我,或许我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是我真的愚不可及,还是我人善可欺。」 既有自省又有自嘲,还能自警。 这话呛的安木喜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和我说些什么,却又突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看着发愣的安木喜,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手背: 「木喜,你和孙家栋是真的在一起了吗?」 突然转移了话题,安木喜显然没预料到。 只见她无所适从的低了低头,再抬头看我时,眼眶都是红的。 我只好换了个问句:「木喜,你还爱林深吗?」 安木喜沉默了足足三十秒,才苦笑一声:「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这世上爱而不得的人太多太多了,你现在不也正品尝着爱而不得的滋味吗?但是家栋对我很好,一辈子很长,不一定要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度过,但一定要找一个最适合的人一起走。」 难道最适合的人就不能是自己最爱的人吗? 这个问句在我的喉间翻滚着,却始终都没说出口。 我们俩都一时间无话,久到连我都觉得唿吸变得沉重了起来。 「舒若,我不想欺骗你,但我必须...」 打破沉默的这一句话,让我立即变得很警觉,然而林深却像个幽灵一样突然蹿到我们面前:「安安,我跟家栋聊完了,你放心吧,我今后不会再纠缠你了,我会放手祝你们幸福,家栋在楼下等你,你是要邀请他上来坐一坐,还是?」 安木喜的话一再被打断,不由自主的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对林深说: 「你先去个洗手间,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跟舒若说。」 安木喜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深却像块狗皮膏药一样赖在沙发里不起身,他们之间有些微妙的反应,我能感应到。 最后妥协的是安木喜,她说要去上个洗手间。 等她走后,我八卦似的问:「你跟孙家栋打架了?」 林深不屑的挥挥手:「开什么玩笑,我能跟他打架?妞儿,我跟你说,你别看孙家栋那傢伙虎背熊腰的很吓人,其实就是块嫩豆腐,我轻轻一捏就能把他捏碎,你信不?」 这么狂妄自大的林深原本应该讨人嫌的,但我却觉得很苦涩。 或许是同病相怜吧,我曾经幻想过,如果陆沧不要我了,我也会这么高调且骄傲的告诉别人,我才不在乎他跟谁过一辈子呢,反正姐们没有他一样能过好接下来的人生。 但在暗夜里,这些话一遍一遍的被自己心底泛滥的思念给推翻。 越是逞强的人,越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软弱,就越跨不过失意的鸿沟。 「林深,你还爱木喜吗?」 同样的话,问不一样的人。 但是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样的,林深吊儿郎当的窝在沙发里玩着手机回答我:「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我爱的人不会因为我爱她就接受我的爱,我不爱的人不管她如何爱我,我照样不爱。」 我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竟意外的瞥见安木喜就站在洗手间门口,我们的卡座离洗手间很近,林深的分贝很大,我想他的话应该一字不落的入了安木喜的耳中,所以安木喜再回到我身边的时候,眼眶都是潮湿且红通的,她不等我问话。就先自顾自的说: 「看来这隐形眼镜是不能戴了,今天出门时太急,睫毛膏没涂好,都粘在一起了,舒若,你帮我看看这只眼睛,是不是还有根睫毛在眼睛里?」 我帮她轻轻吹了几下,林深蹭的起身: 「我去给你买眼药水。」 安木喜叫住林深:「这种事情让家栋去就行,你...」 但林深没有停住脚步,待他走后,我忍不住劝道:「木喜,其实林深对你的感情还是很深的,你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或许你会意外的发现,有些人就是要犯过错才懂什么叫珍惜。也许最深爱的人也能是那个最合适的人呢?」 安木喜面色柔和,似乎是稳定了情绪。 「舒若,我听林深说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虚到唿吸都小心翼翼。 「林深喜欢你,我觉得很好,细看之下你们还真是般配,你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缘故就刻意的与林深保持距离,我跟他之间已经结束了,不出意外的话,我跟家栋的喜事也快了,家栋跟我说希望你和林深来给我们做伴郎伴娘。」 这思维跳跃太大,我真的是被吓到了。 见我不哼声,安木喜爽朗大笑:「我说几句实话,你别生气,虽然吧。我觉得林深很优秀,按理说配你是绰绰有余,但生而为人,谁都有缺点,林深也一样,我现在看到的林深,要想和你在一起,还有很多需要改正的地方,但我相信,你是那个可以让林深变得更优秀的女人。」 都说恋人之间的相吸,都是从彼此的优点开始,再慢慢看到缺点后相斥。 而相斥的过程是极其漫长且痛苦的,过往的优点会在每一个缺点暴露后重现,优缺交替,难以抉择,太多的恋情都是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中磨灭了彼此之间最后的一丝情意,才成就了这个世上有那么多最熟悉的陌生人。 但我从安木喜的眼中分明看到了她对林深的浓烈情意。 「木喜,你别误会,我和林深之间什么都没有,他对你说这番话,肯定是拿来气你的,他那么倔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伤心难过,你千万不要相信,两个人在一起只要还有爱,就没有什么误会解不开,等会林深来了,你和他推心置腹的聊一聊,沟通和信任,都是恋人之间必须要存在的两个因素。」 见我慌了,安木喜紧抓住我的手: 「舒若,你听我把话说完,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世上偏偏就有一种人,是专程为了寻找另一半而来的,这种人在我的认知里,叫做痴情人,你,我,或是林深,我们都是痴情人,都是可以为了感情奋不顾身的人,但我和林深相识多年,如果我们能走到最后的话,根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而你的出现,就像是黑暗中的引路灯,我只希望你不要放弃林深,他自打认识你之后就再也没玩过游戏了,我相信他是真的爱你。」 前面所有的话,我都差点信了。 但最后从安木喜嘴里说出的这一个「爱」字,犹如泼头冷水般浇醒了我。 我不得不承认,安木喜为林深而说的这一番话,真的有点用力过勐了。 这不由得让我重新审视我们的相识,我相信这个世上有一句话叫做同是天涯沦落人,但我不相信这个沦落人恰好会在另一个人沦落的时候出现,还出现的这么顺其自然。 这世上的路,皆有坑洼。 太平顺的道路大多不是纯自然,而矫揉造作的背后,或许会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舒若。」 「舒若,你在听吗?」 安木喜拿手晃了晃我的眼,我尴尬的笑了笑:「楼下没多远就有眼镜店,林深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该不会是和孙家栋打起来了吧?」 我故作紧张的起身,安木喜将我拦住: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家栋是个温和的人,他不会和林深打架,林深也不是个粗鲁的人,不会动不动就拳脚相向,舒若,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绕来绕去又把话题绕了回来,横竖是躲不过去了,我轻松一笑: 「我对林深没有感觉,感情这种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勉强不来,虽然陆沧要娶胖妹了,但我对陆沧七年的感情不可能因为他要娶别人就瞬间消散,我需要时间慢慢的淡化,再慢慢的疗伤,这个漫长的过程或许是三个月,或许三年,或许三十年,或许终其一生也不能忘怀,而我和林深的人生轨迹相差十万八千里,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安木喜的神情有些落寞:「舒若,我深爱的男人在你眼里,真的就不值得你多看一眼吗?」 我不忍心看到安木喜那一脸的悲伤,只好把话圆了回来:「怎么可能不多看两眼呢,你都不知道,林深往这儿一坐,好几个服务员都看痴了,长得帅的男人天生就聚光,林深虽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那副好皮囊还是比一般人养眼多了。」 安木喜不甘心,追问道:「仅此而已吗?」 我沉思了片刻:「当然不仅如此啊,林深认了我做妹妹,他还说要帮我抢亲呢,我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刺激,要真有这么一天,我一定会骄傲的挽着林深的手站在陆沧面前大声的告诉他,陆沧你个混蛋,你别看我舒若好欺负,我可是有哥哥的人。」 安木喜哭笑不得:「那不如直接挽着林深的手告诉陆沧,陆沧你个王八蛋。老娘也要结婚了,现在先把份子钱给了,过俩月你可得双倍还回来。」 我顿时无语,安木喜的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有时候我真觉得她心太大太宽,但我看到她眼角的泪光后,又在心里默默的斥责自己,这么好的姑娘,半个字的玩笑都不该伤及她的。 安木喜倒是没察觉我的异样,还在嘻嘻哈哈的拿林深开涮,林深回来的时候手中拿了眼药水,一脸懵圈的看着我俩: 「聊的这么开心,是抢到大红包了吗?」 安木喜往后看了看,问:「家栋呢?」 林深把眼药水递给安木喜:「他虽然是个医生,但有些方面难免愚钝。我总觉得孙家栋那小子情商不高,妞儿,你可要帮安安把把关,男人的情商决定着女人一辈子的幸福,开不得玩笑的。」 我趁机说道:「这个社会人心难测,你把深爱的姑娘交到别人手中,永远别指望着别人会善待你爱的人,你只有把幸福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才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 我说的意思够明显了,结果林深和安木喜的表情是一模一样的,他们都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弄的我尴尬到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舒若,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必须要走啦,我和家栋买了电影院。宝贝儿,别怪我重色轻友,么么哒。」 安木喜走后,林深借着安木喜的话来调戏我: 「宝贝儿,来给爷么么个。」 我一巴掌扇过去,被林深轻轻松松躲了开来。 「林深我警告你,你最好离我远点,现在木喜都误会我们了,你要想挽回木喜的心,就得好好表现,该示弱的时候就示弱,该体贴的时候就体贴,像你这样嘴硬的人,活该单身。」 说完我也起了身想走,林深紧跟其后,在电梯口的结帐处,那个服务员连红扑扑的站在那儿。 我在林深身旁叨咕一句:「你的小粉丝在等着你,结帐去吧,林总。」 林深让我等他的,我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早就脚底抹油一熘烟逃了。 等我气喘吁吁的回到家门口,林深悠哉悠哉的嚼着口香糖对我吹着口哨,而我微信新消息里,静静的躺着一份胖妹发来的电子请柬,半分钟过后,我颤抖的手终于输入了手机解锁密码,不等我打开电子请柬,胖妹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047.小年夜的大风暴(1) 林深凝视着我,我紧盯着手机来电,在他伸手来抢之前,我接听并开了扩音。 「若姐,我要结婚了。」 意料之中的开场白,尽管我脑海中已经和这个开场白做过无数的斗争和回答,却依然在听到胖妹的话之后乱了心绪,胖妹的语气掩饰不住激动,再一次重复: 「亲爱的若姐,我要结婚了。」 我木然呆站在门口,林深拿了手机指着时间给我看,我才接了胖妹的话: 「恭喜你啊胖妹。」 本想问她哪天结婚的,但话到喉间却哽住了。 胖妹开怀大笑,那笑声如雷,听的一旁的人都在念叨她要小点声,随后那端嘭的一下关了门,胖妹小声说:「我回自己房间了,若姐,你答应过的,我结婚你要回来给我当伴娘,你这话还作数不?」 作数吗? 如果新郎是陆沧,我怎么可能作数。 「若姐。你在听我说话吗?若姐,你是不是很忙?若姐,如果你没时间的话也没关系,我结婚那天你来就行,不过我就你一个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抽时间回来见证我的幸福。」 胖妹喋喋不休的说着,我的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好像所有的语言都在这一刻成了虚无。 还是林深抢了我的手机,从我手里拿了钥匙开了门,将我推进去之后笑着跟胖妹打招唿: 「哈喽美女你好,我是舒若的男朋友。」 胖妹惊讶的喊:「若姐,这个男的真的是姐夫吗?」 林深憨笑:「如假包换,小妹妹你哪天结婚?」 我没有阻止林深撒谎,也在等待着胖妹的回答。 胖妹那端有敲门的声音,然后一个男音很轻很轻,我的心跳飞快,就算陆沧一再刻意的压低声音,我却还是能够听出来,不一会儿,胖妹的情绪冷静了许多,先跟我说了句抱歉,说是结婚的日期还没定下来,也许是在年前,也许要等到年后了。 如果是年前的话,那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这通电话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林深拿着手机把玩,我捶了捶后背故作疲惫的问: 「你什么时候走?」 林深将手机还给我,担忧的问:「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冷笑一声:「你怕我想不开会自杀?你放心回去吧,不过是失个恋罢了,就当做属于自己的布娃娃突然被来家里拜年的小朋友给要走了,小时候一到过年,胖妹最喜欢来我家拜年,爸爸会给我买很多很多的布娃娃,每一个胖妹都喜欢,妈妈为了教会我什么是谦让,每一次都要我妥协,起初我会反抗,会哭闹,甚至会把自己关在房中一整天闷闷不乐,到后来就习惯了,遇到自己最心爱的娃娃,我就藏起来不让胖妹知道。」 不会说话不会动的布娃娃可以藏起来,可手脚健全的爱人要如何隐藏。 我把陆沧藏了七年。最后终于没逃过残酷的宿命。 林深伸手将我搂进怀中:「别难过,你还有我。」 这个拥抱很温暖,但我却没有半点依恋。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转身走上楼,林深追了两步,我回头阻止:「我不需要你陪,你现在能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我的视线。」 林深的脚步戛然而止,我迈步走了两个阶梯,又回头: 「今年春节你有空吗?我想租你回家陪我过年。」 林深顿时喜出望外,走到楼梯口望着我:「女王陛下,老林子愿意为您效劳,现在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你的视线,你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我,保证让你满意到忍不住给我五星好评。」 这话不假,接下来的两天我都没见到林深,直到小年,樊雎的准备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我也试了试蔺翌送给我的礼服,果真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樊雎见我穿上礼服,惊的两只眼睛挪都挪不开。 中午我和樊雎一起吃饭,周晓拂在微信里给我发了很多的图片,全都是林深为了陪我回家过年做的准备。 「我滴个乖乖,宝贝儿,看林大公子这阵势,是准备直接去你家提亲吗?你瞧瞧那些图片,什么七大姑的,八大姨的,邻家大哥大姐大叔大婶的,还有小朋友的,乡里乡亲的,就差没给前男友准备一份厚礼了。」 我看着头都大了,周晓拂还一个劲的跟我叨叨。 对于我自家的亲戚,说句大实话,那些一两年没有走动的表哥表姐堂弟堂妹,我是真的有大半都不认识,所以当我看到林深准备的礼物名单时,我着实惊了一大跳。 与此同时,我也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林深这个祸害是万万不能带回去的,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带回去也能带回来的人,而林深这厮,是想入主我家生根发芽。 所以任由周晓拂在我耳边吹了一中午的耳旁风,我却主意已定,决不能给自己惹祸上身。 得知我这个金主临时反悔,林深一脚剎车就来到了公司楼下,不顾前台的劝阻径直闯进了我们的办公区域。 我没想到林深会来这么一出,但公司里的人都认识林深,所以对他也算是客气。 「姐,林总在会议室等你,你真的不去看看吗?」 樊雎围在我身边,看样子是倾向于林深的,毕竟林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我是在等蔺翌去接待林深,这样一来林深到公司就属于公事。谁料蔺翌一个电话接了二十多分钟,林深都喝了三四杯咖啡了,弄的前台小美都尴尬的不得了,小虹倒是很喜欢往会议室跑,毕竟是初来乍到,应该是对林深不够熟悉和了解。 每天中午过后,蔺翌都会有两个小时的电话时间,看样子这通电话没个把小时也不会结束,而林深已经快把公司里的女同事都调戏一遍了,我只好硬着头破进去。 小虹脸蛋红彤彤的看着我:「若姐,林总等你很久了。」 有小虹在场。我还是客气了两句:「林总,实在是不好意思,年底了,公司的事情比较多,我们平时费脑的人虽然没有你们想像中的那么忙,但我们的大脑是属于时刻告诉运转的状态,不得有半点松懈,所以手头上的工作没忙完,实在是让林总久等了。」 林深起身跟我握手,凑到我耳边轻声说: 「你最好把这个眼冒红心的小花痴给弄走,实在是太煞风景了。」 实在... 我看林深也实在是讨人嫌。 不过我还是耐着性子把小虹给支走了。林深也不跟我废话,直接质问我: 「为何反悔?」 我把微信上周晓拂发给我的图片给林深看,他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得意的表情,我强忍了好久才没把眼前的这杯咖啡泼在林深脸上。 「你不满意?」 我双手抱胸冷眼瞧着他:「看过哈妹的电视剧吗?」 林深打了个响指:「当然看过,不就是租个女友回家过年吗?你把我租回去绝对放心,我能应付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虽然我看起来没有蔺翌那样威武雄壮,但我好歹也是一枚健壮男儿,选择我,绝对没错。」 原来他直奔公司就是为了和蔺翌一争高下! 我长舒一口气:「林公子你误会了,你知道什么叫做画蛇添足吗?你做的这些事情让我很有压力,我是要租个男友回家过年,不是想找个老公回家过一辈子,鑑于你认不清楚自己的本职工作,我有权利解僱你,至于你买的那些东西,我会付全款给你的,不会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深半躺在椅子上,吊儿郎当的问: 「敢问夫人,夫君要怎么做才能如了夫人的愿?」 我收了自己的手机,撩拨了一下垂到脸庞的刘海:「我想要你做的就是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的眼前消失,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我实在不方便接待工作以外的人,处理工作以外的事。」 林深突然起身俯身看着我:「所以你想选择蔺翌作为租赁的对象?」 我昂头看着他,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一个转头的瞬间就能亲吻上,但我毫无畏惧,我还真就不信林深有这么大的胆子,赶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蔺翌追求我,我接受他也很正常。」 林深急了,拉了椅子过来坐在我身边: 「蔺翌是什么人?你连他的情况都不了解你就敢和人家谈感情,我告诉你,蔺翌他是一个...」 「嘭。」 与此同时,会议室的门突然就开了。 蔺翌走路带风的跨了进来,笑嘻嘻的伸手:「林总大驾光临,真是稀客啊,舒若,你是怎么待客的,你看林总面前的这杯咖啡,都凉了,快去换一杯来。」 在林深依依不捨的目光中,我潇洒的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会议室。 小虹一直在门口候着,见她两眼都藏着期待,我把咖啡杯递给她:「小虹,麻烦你给林总倒杯热咖啡进去。」 小虹如愿以偿的点点头。我捏捏肩膀伸了个懒腰,趁着四下无人注意,躲进了蔺翌的办公室偷懒睡大觉。 虽说主持工作对我而言没有半点压力,但昨天晚上被樊雎一遍一遍念叨的,我竟然失眠了,这个点蔺翌和林深斡旋,估计要花上一些时候了。 蔺翌的办公室有一扇古典屏风,屏风后面是一张古典卧榻,躺上去还很舒服,这一眯眼,我竟然睡了两个多小时。 醒来的时候看见蔺翌搬了把椅子坐在卧榻旁边看书,这几天倒是放晴了,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在蔺翌的身上,我才突然发现蔺翌的侧脸这么有看头,尤其是安静下来轻轻翻阅书本的那一瞬,简直迷一样的让人沉沦。 我本想悄悄起身从一旁走的,才掀开身上的毛毯,蔺翌就合上了书本,随手递给我一杯温水: 「别急着起来,先坐好缓一缓,你睡的太沉,勐一起身会导致眩晕,喝杯水看看外面,今天天气很不错。」 我猜想林深没在蔺翌这儿讨到好,相反蔺翌的心情倒是很不错。 「林深呢?走了?」 蔺翌带着笑意坐到我身旁:「不走难道还留他在这儿开年会?我听他的意思,是你需要找个男友回家过年,你看我如何?」 又来一个竞争上岗的! 我的心都在奔腾,直言拒绝:「蔺总监,这等小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不过明年举办年会的话,能不能全天候?这上一天班再去参加年会,实在是显得小家子气,往年我们都是从白天开始狂欢到晚上的。」 蔺翌点头:「今年工作繁忙了点,你放心,今年的奖品人人都有,并且很丰厚,祝你好运。」 从蔺翌的办公室出来,我才发现公司所有的人都已经改头换面了,平日里穿着随便的人,今天都穿上了很正式的礼服,好多不起眼的小角色都有了惊艷的一面,尤其是白蔹,她身穿大红色礼服,红的璀璨夺目,小个子的她突然之间迸发出这么强大的气场来,倒是让我嘆为观止。 白蔹还得意的在我面前转了两圈,大红唇蠕动了两下: 「舒若,你觉得我这礼服怎么样?」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伸出大拇指由衷的夸赞: 「像小时代里的气场女王顾里,你绝对是今晚最闪耀的那颗星。」 白蔹得了夸奖,高兴的合不拢嘴。 我不由得感慨,人还是要简单点为好,像白蔹这种藏不住心事的人,喜怒哀乐都展现在脸上,偶尔有些坏动作,只要无伤大雅,基本不会有人去揭穿她。 樊雎也一样,半点喜事就会传送几千里。 公司里我最看不透的人就是高扬,设计部的高扬就像是民国时期的特务,总让人感觉不舒服。 但我不得不夸一句,今天他穿着黑色的礼服,安静站在阳台上的时候,还真有种黑马王子的既视感。 我跟周晓拂说起这个高扬的时候,周晓拂还调侃我: 「宝贝儿,我发现你现在看哪个男人都很顺眼,唯独对林深过于严苛。」 我本想喊冤的。谁料周晓拂的下一句竟然是: 「所以我敢断定,林深就是你的真命天子,你听过那个故事吗?一个男孩子带一堆同学回家,男孩问自己的母亲,你猜哪个是我的女朋友,结果那位睿智的母亲一眼就看穿了,男孩问为什么?母亲说...」 我抢答:「因为这群人里,我就看她不顺眼。」 周晓拂哈哈大笑:「原来道理你都懂,姐们,我温馨提示你一句,你现在觉得陆沧是你们村里最帅最明朗的少年。那是因为你井底望天,你只有放下陆沧,才能看见林深到底有多优秀,我可告诉你啊,你不稀罕林深,那厮老受人稀罕了,你可别等到人家名草有主之后再来后悔莫及。」 说到底周晓拂就是叛变了。 我敷衍一笑:「周大美女的警世之语小女子铭记在心,现在我要下楼去盘个头髮,然后再画个美美的妆,小的就不陪你啦。」 周晓拂急忙叫住我:「别呀姐们,我就在你公司楼下。受林大公子所託,专程开车等着你,你放心,我可是你们今晚年会的特邀嘉宾,我绝对不会误你的事。」 想来这是蔺翌的杰作! 邀请周晓拂来当钢琴演奏嘉宾,单凭一个蔺翌肯定是请不动的。 上了周晓拂的车,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蔺翌亲自出马邀请了周老爷子,周老爷子闭门谢客,又不忍拂了蔺翌的面子,于是麻烦了周晓拂出席,周晓拂原本也是不愿意出席的,但蔺翌说我是年会的主持人,周晓拂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一层一层的,既是关系,也是套路。 「姐们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林深这个人吧,确实是有些冒进,但是人家本性不坏,也都是为了讨好你,你何必就这么轻易的给人家下了必杀令呢,再说说那个阴阳怪气的蔺翌,不瞒你说,我总觉得蔺翌这个人诡异的很,他怎么会突然间降临星城,又恰好落在你的身边,还这么轻易的爱上了你?你看看你,要说你长的小鸟依人小家碧玉,我信,要说你倾国倾城美貌无双,姐们,不是我打击你,这世上比你好看的姑娘简直是太多了,蔺翌的出现你就不曾怀疑过吗?」 我淡笑:「你呀,为我都操碎了心,不管蔺翌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让他得逞的,况且现在我感觉很好,蔺翌虽然不是真心实意的爱着我,但他现在让着我啊,你想想,你的顶头上司对你毕恭毕敬唯命是从的,多爽。」 周晓拂白了我一眼:「我就怕你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你要是不信我也行,你把林深和蔺翌都带回家去让干妈过过目,我保证干妈的看法跟我一致。」 我才不会引火上身,也不想跟周晓拂争论。 在年会开始之前,我们到达年会场地,看见陈宛穿着深紫色的长裙站在会场中央,那样子真是美极了。 陈宛是属于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周晓拂疾走两步拉着我奔过去: 「宛儿,你今天好美啊。」 陈宛娇羞的低了低头:「我的大钢琴家,不带你这么取笑人的。」 我倒是觉得纳闷,铭诚科技虽然跟我们有合作关系,但我们这次年会并没有邀请铭诚科技的人参加,那陈宛为什么会来到这儿呢?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端着一杯白兰地朝我们走来,陈宛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却被那男人拦住: 「宛儿,你不是说今晚不来吗?」 陈宛红了脸,焦急的解释: 「龚总,这么巧啊,你也在。」 周晓拂听了觉得莫名,身子微微往后靠悄声问我:「这个土肥圆是从哪个土地庙里钻出来的?」 我倒是心里有数了,龚如新是我们公司今年入v的客户,往年他是削尖了脑袋想来参加我们的年会,倒不是因为他想和我们打好关系,而是他自从第一次见面后,就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白蔹,有一段时间他经常送花来公司,但白蔹从没搭理过他,送来的鲜花总逃不过丢垃圾桶的命运。 今年下半年,一直送花坚持了两年多的龚如新突然间转了性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对我们而言办公室少了一桩乐趣,而白蔹却轻松了许多,终于甩掉了这个大麻烦。 看他和陈宛打招唿的样子,两人之间应该比较熟悉。 一番寒暄过后。我们把陈宛带到了洗手间,周晓拂很严肃的过问这件事情,陈宛敷衍了两句: 「那天我们总经理请客吃饭,蔺总监随口说了一句小年夜的公司年会让我也来参加,我原本是不来的,但经理要求我盛装出席,怎么样,惊喜吗?」 我摸了摸陈宛的脸蛋:「惊喜,肯定惊喜啊,只是你这脸红的像个苹果,一会儿你千万别喝酒。小猪,你挨着宛儿坐,我总觉得龚如新这个人很猥琐。」 对于我们的谈话,陈宛一直保持沉默。 年会就要开始了,我被蔺翌叫走,周晓拂也去后台做开场准备,留下陈宛一人站在偌大的会场中央。 蔺翌交代我的事情我都没听进去,因为我瞥见龚如新把陈宛带到了洗手间那边去了。 之前我跟周晓拂虽然没有多过问,却也知道陈宛向来节俭,不可能会大方到突然之间就给我们发这么多的红包,还有她的住处。那天鱼仔和杨靖去送她,后来发现她并没有上楼,而是打了个车去了另一个高档的小区。 星城租房子不便宜,更何况陈宛的住处位于湘江边,江景房的单身公寓起码要两三千一个月,以她的工资和性格,是万万不会如此挥霍的。 但我抽不开身,蔺翌带着我认识各种各样的商界人物,周晓拂也被请来的几个明星团团围住了,正当我们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已时,会场嘭的一声巨响,再之后就陷入了短暂几分钟的沉寂。 当会场再一次沸腾时,我瞧见闪光灯之下,一个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朝着我径直而来。
048.小年夜的大风暴(2) 我下意识的用手挡住刺眼的灯光,稍一恍惚,整个腰身就落入了来人的手中,那只手炙热的燃烧着我的腰际,蔺翌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是他伸手拉我却被林深闪躲开来。 蔺翌吃瘪,语气有些恼怒了:「林总,这是我们公司的年会。您并没有在受邀名单之列,是否请您方便移驾别处,改天我在单独请客向您赔罪。」 林深穿着燕尾服,竟有一种王子降临的感觉。 只见他从胸前掏出一张请柬来甩在蔺翌的身上:「在下不才,承蒙董事长厚爱,担任今天晚上的摄影重任,蔺总监如有意见,请致电董事长大人过问。」 林深语毕,众人譁然。 樊雎在我旁边感慨了一句:「国际知名摄影师林深竟然肯屈尊光临一个小小的年会,这新闻也太劲爆了。」 然而我的注意力却没在林深身上,聚光灯的不远处,有几个保安吃力的抬着一个人,一眨眼就消失在尽头,随后陈宛稍显慌乱的从洗手间出来,髮丝微微凌乱,表情也有些难住把控。这一切不光落入了我眼中,也落入了不远处的周晓拂眼中,她从人群中穿过去到达陈宛身边,我才安心的把视线收了回来。 蔺翌认真的看了请柬,然后指着林深那只放在我腰际的手: 「既然林总今天是来客串摄影师的,那就请你回到工作岗位上吧,舒若是我们今晚的年会主持人,请你尊重她!」 蔺翌振振有词,但林深也有对策,一双如炬的目光深情的凝望着我,右手轻抬柔软的抚着我的脸颊: 「这么美的年会主持人,谁见了都会垂涎三尺的,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蔺总监难道不觉得吗?」 蔺翌再次落了下风,只好改口:「林总风流倜傥,但现在我们的年会即将开始了。」 林深还不愿意放开我,我在林深耳边轻轻说:「我能让你赢一盘,如果你今晚不骚扰我的话,后天你跟我一起回家见父母,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只是我租的,不需要你殷勤表现,否则我随时都有资格把你踹出局。」 威逼加利诱,我料定林深会吃这一套。 果真不出我所料。林深轻松的放开我:「美人一言,驷马难追,你放心,今晚我是你的守护神。」 说这话的时候。林深的目光是紧盯着蔺翌的。 经歷了这个小插曲后,年会举行的很顺利,蔺翌对我的主持表现十分满意,樊雎虽然中间因为紧张出了几个小纰漏,但他没有手忙脚乱,白蔹虽然心里不满,却也大方夸赞樊雎的表现出人意料。 抽奖环节很丰满,人人都满载而归。 年会结束前,蔺翌趁着林深没空,悄声问我:「明天准备怎么玩?要不我带你去泡温泉?」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然后简单说了下行程: 「泡温泉这种事情不太适合我们,要不我们从逛街开始,再吃牛排,下午去玩一下密室逃脱,晚上吃火锅后去看电影,你觉得如何?」 蔺翌拍手叫好:「我觉得这个行程很棒。那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一拍即合之后,我突然闪出一个念头,拉住蔺翌问:「蔺总监,你为何非要让我陪你一天,莫非?」 我也是突然一个激灵想到了蔺翌和陆沧,再加上胖妹的那通电话,我有种预感,明天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蔺翌的表情很自然:「不过是想和你好好约个会罢了,林总现在追你追的这么殷勤,我可不想输给他。」 这话听着倒也合理,我哦了一句,在走之前,蔺翌又笑着加了一句: 「明天你不必刻意,以你最舒服的样子见我就行,只要是你,披头髮的样子和扎头髮的样子,我都喜欢。」 突然的情话让我微微一愣,蔺翌却踏步从我身旁经过,一抬头,我看见林深倚靠在门口,酸不熘秋的说:「哟,明天有约啊?」 我迈步走到林深身边:「不该问的别多嘴,不然后天的租赁取消。」 林深伸手抓住我:「都说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妞儿。你对我的态度就不能好一点吗?你对蔺翌那变态的态度都比我好。」 我会心一笑:「哟,你这算是争风吃醋吗?」 林深毫不掩饰的承认:「我就是吃醋,我现在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听哪一个?」 我最讨厌别人卖关子,所以我愤愤的从林深身边走过:「本姑娘向来不吃这一套,你要是想告诉我,你自然会告诉我。你要是想吊我胃口,那我坦白告诉你,对不起,林先生,我想你的关子卖错地方了。」 林深假装无所谓的摊摊手:「既然你这个态度的话,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蔺翌之所以要你明天陪他,发挥你聪明的大脑好好想一想,究竟是为什么呢?」 本来我心里就犯嘀咕,林深这么一说,我心里的疑惑就更重了。 「你的意思是,蔺翌很有可能是在…」 林深打了个响指:「所以聪明的姑娘,我这儿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要听哪一个?」 看林深的表情不像是纯属于逗我玩,我沉思片刻,镇定自若的说:「没有谁愿意听到坏消息的,所以我选好消息,如果你说的消息不属实,我就…」 话说一半,林深突然将我抵在墙角:「再敢随随便便解僱我,你试试!」 我瞬间无语,林深的威胁我完全相信,因为他的气息里有些急促的情分,这种感觉令我害怕。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好消息是什么了吗?」 我转移着话题,林深却不依不饶:「说,说你不会再解僱我了。」 人在臂膀下,不得不低头。 我乖巧的点头:「我发誓。我不会再解僱你了。」 林深满意的点点头,抽身与我隔开一定的距离,很不正经的说:「好消息便是从现在起,你是自由的。而我是爱你的。」 我昂头:「林深,你知不知道你表白时的面孔里,透露着一股让人闻着作呕的气息。」 林深一点都不介意我这么说他,反而笑的更张狂了:「妞儿。你还想不想听坏消息了?」 我心里一咯噔,随口问道:「坏消息是什么?」
049.小年夜后的大风暴(3) 林深十分冷静的看着我,云淡风轻的丢给我一句: 「明天,陆沧订婚。」 腊月二十五,陆沧订婚。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一句话,呆愣在原地许久之后,林深又在我耳边加了一句:「你应该懂得如何区分真情和假意,蔺翌在未出任这个职位之前,是中国区的大总监,他为何屈尊来到这个小地方,你就没有怀疑过其中的缘由吗?」 这个问题不只是我,全公司的人都想找到答案。 「踩高贬低这种事情做的,林深,你不厚道。」 我避重就轻,简单的回了林深一句。 好多的情绪原本应该在一开始就迸发的。但是隐忍似乎成了我此刻最需要学会的事情,林深倒也没有再追问,只是从我身旁走过,顺手捞着我走进了人群当中。 这一夜我心里十分的平静,在欢唿的人群里仿佛忘记了所有的伤痛。 只是当蔺翌送我到楼下,把我送上林深的车的时候,下着绵绵细雨的夜晚,有一种凄凉感迎着风扑面而来。 到楼下后,林深坐在驾驶室没有半点要下车的意思。 周晓拂送陈宛回去了,关于陆沧订婚的事情,我没准林深告诉她,所以她走的时候还暗示林深要好好珍惜和美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只是坐在副驾驶的陈宛却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看着让人担心。 不过把陈宛交给周晓拂,我放心。 「到了,我就不送你上去了,但我会二十四小时开机,你但凡有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在这样失意的夜晚,林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的粘着我,没想到他会给我单独相处的时间,我下了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林深的视线,在电梯里收到林深发给我的简讯: 「总会有个人是属于你的。」 回到房间,看到楼下的车子,我知道林深会在楼下陪着我。 空荡的房间里除了空调的温度,就只剩下满屋的空虚了。 我不能让自己空闲下来,所以我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清扫整理了一遍。又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索,最后呆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拿了手机想跟人聊几句,给周晓拂和陈宛发的微信都没回我,我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朋友圈,最后又把微博翻了翻,实在没有心思看下去了,才颓然躺在沙发上,盯着吊灯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晓拂给我打电话,兴奋的说: 「林少爷这是造哪门子孽啊,孤苦伶仃的坐在你家楼下吹冷风。」 我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你都瞧见了,你要是觉得他可怜的话,你去陪他坐坐呗。」 周晓拂义正言辞的反驳我:「姐们,你应该知道我的原则的,林少爷再好,他也只是在追求你的时候我才看他顺眼,要不是你,我不会正眼看他的,不过你坦白交代,你们之间是不是闹矛盾了?今天晚上我总觉得你不太对劲,好像神情恍惚一般。」 我打了个哈欠,故作不懂: 「拜託了我的大小姐,你今天晚上被一群商业精英簇拥着,哪有时间搭理我啊,我可警告你,隔壁老王对你这么好,你千万别脚踩n条船。」 周晓拂切了一声:「那些所谓的精英也就在你们眼中是精英而已,在我眼中不及我们家老王的万分之一,你放心吧,姐们从小在铜臭味里长大,早就已经对那些人免疫了,相反,我们家老王还真是追求者中的一抹清流,我决定了。等年关一过,我就带着我们家老王正式和你们会面,争取明年搞定终生大事,最好是生一对龙凤胎。」 听着周晓拂对未来的打算,我心里也觉得欢喜极了。 只是由衷的欢喜过后,那股惆怅的滋味涌上心头,令我又黯然神伤了。 「姐们。今年我陪你回家过年吧,我爸今年带着我妈出游旅游,又要将我剩下了,你说,我像不像是我爸妈闲得无聊从垃圾桶里捡来当宠物养的?」 我忍不住调侃她:「你别侮辱宠物好吗?人剪个头髮几十块钱,宠物修剪个毛髮得上百。」 周晓拂哭笑不得:「有你这样的闺蜜,我真是三生有幸啊。不过说实在的,你真忍心让林深在车里过一晚上?」 我起身走到窗边,看见林深的车子就停在楼下,小区的不远处停着周晓拂的车。 「现在都两点多了,你们家老王不担心你吗?」 周晓拂一语戳穿我:「别转移话题,我跟你好好聊聊林深,姐们,你听我一句话,像林深这么眉清目秀的男生,就算是不准备和他结婚,拿来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也是好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喜欢就上啊,管它什么结果,不上就永远没有结果的,总而言之,我现在百分百支持林深上位,说不定再过俩月,你就会爱人家爱的死去活来呢。」 我呸呸了两声:「你能念我点好的吗?行了行了,你的忠言我都听进去了,现在你安心的回家,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好的时期就是追求阶段,这个阶段都不给他机会表表忠贞不渝的决心,岂不太辜负人家了,再说了,车里有空调冻不着他,您老人家赶紧回去陪隔壁老王嘿咻吧。」 周晓拂见劝不动我,只好嘆口气:「你是女王。你做什么都对,那我就回去了,你差不多就得了啊,这么冷的天别回头把人家给冻坏了,你还得掏心掏肺的去照顾人家。」 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操碎了心的周晓拂给劝退。 后半夜我一直坐在阳台上,喝着红酒吹着凛冽的寒风望着楼下的车子。 直到凌晨四点,我可能是酒劲上头吧,突然间就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我简单的收拾了行李,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出了门,来到林深的车前时,他正听着音乐闭目养神。 我敲了敲车窗,林深立刻惊醒。 打开车门后,我将行李箱丢在了后座,然后坐在副驾驶上,在林深瞠目结舌的表情下迅速的系好安全带,然后学他的样子闭目养神。 「你这是?」林深不解的问。 我轻启朱唇:「开车吧,你不是想和我一起回家过年吗?你不是问过我敢不敢旷工吗?我现在回答你,我不光是敢带你回家过年,我还敢旷工爽蔺翌的约,你要问我敢不敢再疯狂一点,我想告诉你...」 我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看着林深,一字一顿的说: 「陆沧欺骗了我,他凭什么就能静悄悄的拥抱自己的幸福,我现在就回去搅乱他的订婚仪式。」 林深的表情深不可测,但他终究是开动了车子,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言语,只是在服务站的时候,林深去加了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后问: 「喝了这么多酒熬着夜坐车,胃里难受吗?」 我迷迷煳煳的嗯了一句,突然想吃方便面了。 林深倒也没有跟我讲那些关于垃圾食品的大道理,只是把车开到了服务站的超市对面,下了车给我泡了一桶方便面来,我清醒后用湿巾纸擦了擦脸,才吃了几口就再没胃口,林深二话不说接过我吃剩的方便面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等他吃完我们重新上路,我还取笑他: 「林总,像你这样动不动就去竞标地皮的大人物,也吃得惯方便面的味道?」 林深喝完方便面的汤,像匹饿狼似的。 「我们家最穷的时候。方便面都不是这样吃的。」 我好奇的问:「方便面不这样吃,还有别的吃法?」 林深两手沾了油渍,我很自然的抽了张湿巾纸给他,他擦了擦嘴,饶有趣味的看着我:「那时候吃不起桶装的方便面,以前卖五毛钱一包的方便面,一箱一箱的进货回家就会便宜很多。一包方便面要吃一整天。」 我惊诧的看着林深:「天啦,我吃过五毛一包的方便面,分量太少根本不够吃,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林深的目光拉的悠远绵长:「我记得那时候还小,妈妈会早起生火煮一锅饭,你吃过吊锅煮的米饭吗?早起的时候妈妈会炒两个小菜,奶奶喜欢吃的外婆菜肉泥。和我喜欢吃的酸辣土豆丝,奶奶双腿残疾不能行走,吃剩的菜会给奶奶留作午饭和晚饭,我就吃方便面,中午用调料开汤泡饭吃,晚上才吃面,到了夜里饿的睡不着,就啃方便面袋子里的碎碴儿。」 没想到现在的翩翩富家公子,竟然有过这么悲惨的人生,我们家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爸妈都算是勤劳肯干的人,给我的生活也是极好的。 「那你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多久?」 林深撑着脑袋思索片刻:「也没过多久,一年半以后,老爸的生意有了起色,我们也搬了家,只是后来的时光,远远没有挤在破楼里那么幸福,妞儿,其实人生的苦痛根本不是来自于物质上的匮乏,精神上和情感上的缺失,要比风餐露宿悽惨得多。」 这么深奥且悲伤的话题,听的我心里都有些不忍。 我充满侠义的拍着林深的肩膀:「深哥,你要是早认识我一点,我一定能罩着你的,小时候我最讨厌吃鸡腿,逢年过节都是爸妈拿钱哄着我吃,现在想来,我的生活简直幸福到要飞起来。」 林深反手紧握住我:「我信,像你这么善良的姑娘,肯定会有好报的,现在深哥有能力了,深哥也会罩着你。」 我下意识的抽回自己的手,坐直了身子目视前方: 「深哥,开车吧。」 林深系好安全带:「你眯一会儿吧,大概两个半小时到家,回家后你还能睡三个小时,养精蓄锐然后大闹陆沧的订婚典礼,你什么都别怕,有我在,天塌下来我顶着。」 我咯咯笑着:「好,那我眯一会儿。」 可能是和林深交过心,他开车,我睡得很安心。 一觉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家里的公主房中了,时针指向九点半,妈妈端着白开水进来,一张嘴就问: 「客厅里坐着的小伙子,就是你给我带回来的女婿?」 我皱着眉头盯着我妈:「您也太不矜持了吧?您对他了解吗?您就一口一个女婿的叫着。」 老妈眉开眼笑的,就差没立马把我和林深塞进洞房了。 「你老妈看人从不出错。别看他细皮嫩肉的,我相信他是个好男人,若宝,你真的长大了,终于帮你老妈解决了一个心头大事。」 这简直不像是我那个对未来女婿挑三拣四的老妈,我记得有一年媒婆上门,我妈直接一句话怼过去。男方想娶我的女儿,先说说给多少聘礼。 至此以后,媒婆都不再上门了。 十里八乡都说我是心比天高的老姑娘,我妈虽然心里着急,但面儿上却总是一副我的女儿是公主的架势,好像非得要有个王子骑着白马来才能入她的法眼。 于是我拿话噎她:「先别夸,你先去问问。人家能给多少聘礼。」 我妈眼光都直了:「如果是别人的话,给个千百万也是不应的,但要是换了客厅里那位,倒贴我都愿意。」 这样的话从一个从不肯吃亏的妇女口中说出来,简直惊掉人眼珠子。 「老妈,你能有点出息吗?」 我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却在揶揄她,还真是会挑,像林深这么优秀的条件,别说十里八乡打着灯笼找不到,就算是做梦,也从没梦到过啊。 「若宝啊,该出手时就出手,你可千万别错过机会,行了,你赶紧起床梳洗梳洗,今天是陆婶婶家的儿子和胖丫订婚,你回来的正好,等会我带着你和女婿一起去,绝对会亮瞎他们的眼。」 这么时髦的字眼都会用了,我不由的感慨,自从我教会了我妈用微信和微博之后,我爸无数次的跟我抱怨,我妈追星的程度都快让这个家庭散架了。 但是抱怨归抱怨,我爸为了支持我妈的追星事业,还偷偷背着我买了票带着我妈去看了张杰的演唱会。 一想到陆沧,我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但我知道,不管我今天是隐忍还是大闹,这场订婚仪式,我是逃不掉的。 正在我愣神时,客厅里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是胖妹的声音,穿透了我卧房的门,直达我耳中。
050.陆沧的订婚仪式(1) 祝小白946240和我爸妈同一天生快 「若姐,我听说你回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翻身起床,胖妹就已经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见到我妈还亲热的喊了一声:「干妈早上好,爱你么么哒。」 我妈怪不好意思的,只好嘟噜一句:「马上就要做新娘子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而胖妹后头跟着两个跟妆的人,气喘吁吁地喊:「胖丫,妆还没化好呢。」 胖妹一屁股坐下,热情的拉着我的双手说:「若姐。你回来的正好,今天是我和陆沧的订婚仪式,原本我想直接订婚的,但我爸妈坚持要先订婚再结婚,那两个老古董还真是一点都不懂新思潮,这年头先上车后补票的人多了去了,他们还拘泥于一个订婚的小细节,真是迂腐,不过也好,我和陆沧的婚礼定在四月份,那时候春暖花开,我妈说穿婚纱正好,不冷,我还能再努力减减肥,不然那么漂亮的婚纱都会被我撑破的,哈哈哈哈。」 胖妹还是那个胖妹,爽朗的性子,从不拘束,跟谁都是自然亲人来疯。 看着她脸面的半面妆,倒也别致。 平日里跟三五老友闲聊的时候。我们都说胖妹一旦瘦下来就会是个潜力股,因为她五官长的很精緻,皮肤又白又嫩,一米五八的个子倒也不算矮,若是能瘦到一百斤的话,再好好穿着打扮,绝对是个小美人。 可惜从小到大,她都在吃这件事情上决不妥协,就算她蹦蹦跳跳的很爱运动,也挡不住她吧唧吧唧从不停歇的嘴。 见我不接话,胖妹又兴奋的说: 「其实吧,我和陆沧的婚礼应该是在正月初六的,但农村里亲戚多,正月里忙着走亲串门都来不及,亲戚们哪有时间来参加婚礼,况且亲戚们忙碌了一整年,好不容易在过年的时候抽空出来搓搓麻将聚聚会,我想通了,晚几个月出嫁正好,但是若姐,你可一定要来做我的伴娘,我跟干妈说好了的,捧花我不丢,直接送给你,祝若姐也能早日出嫁。觅得如意郎君。」 或许是如意郎君四个字突然让胖妹想到了什么,她起身出去晃荡了一下又回来在我面前坐下,神秘兮兮的问: 「若姐,你坦白交代,坐在客厅里的那个帅哥哥是不是我未来的姐夫?我记得去年的时候你跟我无意中说漏嘴过。说你有一个谈了好多年的男朋友。」 我确实说漏过嘴,但我当时喊了胖妹几句,她打着唿噜翻了个身继续睡,我还以为她没听到呢。 胖妹平日里语速就快,今天因为激动就更快了。 但我还没答话。那两个跟妆的就一左一右的扶着胖妹:「胖丫,你该去化妆了。」 胖妹一甩手,不满的说:「急什么,现在才九点多,都是乡里乡亲的又不需要接亲,不过是个小小的订婚仪式罢了,你们先出去吧,我跟若姐说说话。」 我妈太了解胖妹的性情,她要是不想动,谁都抬不动她。 于是我妈把两个跟妆的人叫了出去等,关门时用眼神暗示我。 胖妹向来最听我的话,我打着哈欠说着乖话:「胖妹,我昨晚才知道你今天订婚,年会一结束我就紧赶慢赶的赶回来参加你的婚礼,你先去化妆,等会能不能请你的两个化妆师来家里帮我也化一个,我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一脸憔悴的去参加你的订婚仪式,不合适啊。」 胖妹一拍胸膛:「若姐你现在都跟我说客套话了,化妆师我带走一个。剩下一个留在这儿,你能赶回来见证我的幸福,我简直太开心了,不过你确实憔悴了好多,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一会儿我们村口大坪见。」 三言两语将胖妹打发后,化妆师硬要给我化妆,我拗不过只好随她摆弄了。 从她口中得知,这几天家里天晴,原本定在镇上酒楼的订婚典礼,因胖妹临时起意搬到了村口的大坪,化妆师还给我看了大坪的场地,胖妹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村口的大坪全都铺上了红地毯,五彩缤纷的气球挂的到处都是,这活脱脱就是结婚的场面啊。 我记得老家的订婚仪式很简单的,无外乎就是家里人把亲朋好友都请到一起吃顿饭罢了,准新郎准新郎都不需要太过于在乎打扮,可以想见,胖妹对陆沧的喜爱,真的是一刻都等不及的要做陆沧的新娘了。 化完妆之后,林深吃着我妈做的薯条含煳不清的夸奖我: 「真美。」 我妈骄傲的端详着我:「我女儿是真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喝上我女儿的喜酒。」 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深一眼。 我爸都看不过去,走到我妈跟前,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大吃一惊。 只见他笑嘻嘻的搂着我妈的肩膀,添油加醋道: 「看你说的什么话,咱们的宝贝女儿已经把她的如意郎君给你带回来了,你还担心喜酒的事情吗?小深,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林深得意的看了看我,满口应承: 「请爸妈放心。我不会让爸妈等太久的,只是小若现在的事业处于上升期,我怕影响到她的事业发展。」 我妈立即呵责道:「若宝,我都是怎么教你的,女孩子家家的不能依靠男人。但也不能过分的追求事业上的成功,我们做父母的不希望你成为女强人,只愿你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好好过日子。」 这话茬子竟然扎在我身上了。 我恶狠狠的瞪了林深一眼,走到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故作亲热却小声警告他: 「你别逾矩。小心我...」 「哎哟。」 我话还没说完,林深还真是资深的演技派,这一弯腰这一哀唿,惊的我爸妈都簇拥了过来,我妈还扶着林深坐到了沙发上,埋怨我道: 「你这孩子出手没轻没重的,你看你把小深给掐的,手臂都红了。」 说来也是奇怪,我明明就没有用劲,反而是很温柔的挽着他,没想到他的手臂上果真有一道红色的印子,我真是跳到黄河洗不清了。 幸好林深没有把那只缝了针的手臂给我妈看,不然看我妈那样子,估计得大义灭亲了。 不过林深手臂上的红印子来的蹊跷,老妈催着我们出门去村口大坪时,我趁机问了林深: 「你这手怎么回事?」 林深吊儿郎当的回我:「昨晚把睡的跟猪一样的你抱回家,你以为不费力气啊?」 我深知林深是在敷衍我,但我看他的态度,应该是不想告诉我实情。 我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的情形,在林深出现之前,来自于洗手间的那一声惨叫,莫非跟他有关? 可能是我太过于敏感,我总觉得林深的出现,和突然消失在年会现场的龚如新有一定的关系,只是从林深的表现来看,又似乎是我多虑了。 眼下的情形和我想像的全然不同,妈妈带着我们落座,林深趁着爸妈和陆叔叔打招唿的时候问我: 「妞儿,你还想大闹一场吗?」 我瞬间语塞,昨晚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是热血正旺。 但早上经过胖妹这么一来,我竟有些于心不忍。 如果我的隐忍能够成全他们两个人的幸福,我想我可以忍住。 所以我伸出了左手,满脸笑容的看着林深:「男朋友,你对待女朋友的太多未免太过于冷淡了吧。十指紧扣会吗?要不要我教你?」 林深伸出温热的手,紧握住我冰凉的五指,还心疼的用另一只手颳了刮我的鼻翼: 「我的傻妞儿,要是难受忍不住的话,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 我感激的看着林深:「人的一生要经歷各种各样的窘境。我还从未尝试过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娶别的姑娘为妻的场景,这种感受一生应该只有一次,我需要好好珍惜。」 话到这个份上,我心里的酸楚早就已经蔓延开了。 林深摸摸我的后脑勺:「你还有我。」 在等着准新郎和准新娘出场的这段时间,我脑海中反覆浮现出陆沧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他说过要娶我的,等我们衣锦还乡,他会奔走相告,给我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要让全镇的人都来见证我们的幸福,还要把我们以前的恩师请来做证婚人。 今天的证婚人,正是陆沧跟我说起的那位,我们的小学语文老师。 虽然他已年过花甲,但握着话筒声音洪亮的致辞,我们村里最有钱的人家,和我们村里的困难户结成了亲家,有人赞嘆这是金玉良缘,也有人感慨门不当户不对。 众多的说辞里,只有我妈的感慨像根刺一样的扎在我的心上。 她说:「陆沧能娶到胖丫是他的福气,胖丫人好心善,对长辈又有孝心,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结合,不仅能够成就一个小家,还能拯救一个大家。」 我想,这也是陆沧为何选择娶胖妹的原因吧。 正当我沉思时,恩师已经邀请了陆沧和胖妹上台,一身笔直的西装加身的陆沧气宇轩昂,引的台下的人纷纷赞嘆。 我向来都知道,陆沧是我们村里最明亮的少年。 今天他将和别的女人订婚,我紧握着林深的手由凉转烫,不出片刻就出了一手心的汗。 林深始终没有放开我,在恩师宣布订婚仪式正式开始之前,突然有个洪亮的声音从我们的身后响起。
051.陆沧的订婚仪式(2) 「等一下。」 我们都应声回头,看见周晓拂踩着高跟鞋哒哒而来,身后跟着满脸羞红了的陈宛,周晓拂还时不时的迴转身催促:「宛儿,你走快一点。」 恩师透过老花眼镜瞧着周晓拂,两手有些抖索。 「宛儿,你也回来参加我的订婚仪式啊,我好开心,我太幸福了,这位是?」 胖妹也不顾及什么形式。直接奔下台抱住陈宛,一番热情过后才上下打量着周晓拂。 周晓拂并不搭理胖妹,只是径直略过她,朝着陆沧走了两步,一颦一笑都带着针芒,陆沧的表情有些怯弱,似乎很害怕周晓拂。 「哟,陆沧同学,我们好歹也是大学校友,你要订婚了咋不跟我们说说,还好我早上听到消息,这才十万火急的赶了来,这份子钱我可是不敢省的,所谓人情往来,往来往来才能培养出感情嘛,陆沧同学,你们这谁在收份子钱啊?」 陆沧臊红了脸,轻声解释: 「今天只是和各位亲友见个面,我爸说了,订婚仪式一概不收礼钱。所以...」 周晓拂不依不饶的问:「我爸?你口中的爸是哪位?亲爸还是岳父?」 这么赤裸裸的针对,不光是让陆沧感受到了难堪,连一向宽厚的胖妹都察觉到了来者不善,她小声的询问着陈宛: 「宛儿,你这位朋友是?」 我蹭的起了身,走过去拉住周晓拂,抱歉的对大家说: 「这位是我们的大学校友,平时很喜欢凑热闹的,陆沧,这件事情你做的不对,订婚仪式虽然不比结婚,既然弄了这排场,好歹要请一请我们的。」 话毕,我拉着周晓拂和陈宛在我们旁边加了位子落了座。 隔着几人开外,我看见陆叔叔的眼神一直在我身上流转,似乎是要央求我什么。 在我一次一次的压制下,周晓拂几次怒火中烧都浇灭到腹中,陈宛自始至终都不说话,林深倒是心情极好,还拍了个视频发了朋友圈。 这场订婚仪式并没有如我想像中的那般难熬,仪式结束后,我和周晓拂等人都没去吃喜宴,胖妹见我们都不在,竟然硬拉着陆沧亲自来我家里请了。 场面瞬间变得尴尬无比,胖妹却浑然不知。还握着周晓拂的手说: 「姐,我看你今天来势汹汹,不管你之前和我老公有何纠缠瓜葛,从今天开始,他先前对不住你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今后希望我们能够和平相处,你的普通话说的这么标准,应该不是我们本地人,但我真诚的欢迎你来我们这儿做客。我们这儿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我们...」 在周晓拂没发火之前,我赶紧叫住胖妹: 「美丽的新娘子,你和新郎消失这么久不太妥当吧,你快去招唿亲戚们,我带着我的朋友四处转转。」 胖妹却根本不听我的话,执意拉着我们: 「吃完饭再四处转转也不迟,若姐,今天掌厨的可是我们村里的厨神,你不是最喜欢吃他做的宝塔黄鳝吗?」 见胖妹这么看不懂眼色,陆沧有些不耐烦了,使劲的拉了她一把,胖妹本就不擅长穿高跟鞋,这一拉险些站不稳,还是周晓拂出手扶了她一把,顺便嘲讽陆沧道: 「哟,这才订婚就对新娘子动粗,陆沧同学,难不成你还有家暴倾向。」 听着周晓拂这么说陆沧,胖妹着急护短: 「不怪我老公的。是我不会穿高跟鞋,既然你们都不想去吃饭,若姐,那我叫厨房的人给你们送一桌饭来,也好沾沾我的喜气。」 这尊活佛终于走了,我们四人坐在客厅里,空气有些凝固,周晓拂一直都抱着我的腰,紧紧的像是稍有松弛我就会轻飘而去一般。 打破僵局的竟然是陈宛,她声如蚊蝇,细语轻问:「我们要在这儿等着胖妹来吗?」 我和陈宛都非常了解胖妹的性情,她是绝对不会落下我们的,这会儿肯定丢下一堆的亲朋好友,正在厨房细心挑选我爱吃的食物,正因为我跟胖妹的关系如此亲近要好,陈宛的语气才显得如此小心翼翼。 周晓拂听了陈宛的话,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倒是林深的反应很迅速,蹭的起身说道:「我初来乍到,你们是不是应该尽尽力地主之谊,带我四处逛逛?」 也不知周晓拂怎么就突然开窍了,十分配合的怂恿我们:「那就赶紧起身吧,都别愣着了。」 只是我们的速度却比不上胖妹的脚步,我们才刚走到院里,远远瞧着胖妹换了平底鞋,后头跟着好几个厨房里的小工,健步如飞的朝我们走来。 周晓拂哀嚎一声:「冤家路窄,看来这顿饭不吃是不行了。」 陈宛还破天荒的开了个玩笑:「你这只母老虎也有怕的时候?」 说话间胖妹就来到了跟前,虽然气喘吁吁,却异常兴奋的挽着我的胳膊说:「我刚刚听干妈说起,你大学毕业后还去过北京做过北漂?」 我这个爱扯谈的老妈还真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往外说。 关键是胖妹的后头还跟着陆沧啊,周晓拂为了给我解围,把矛头指向陆沧:「哟,这才刚订婚,陆沧同学就这么害怕自己的未婚妻被人拐走啊?」 陆沧本就脸皮薄。被周晓拂这么阴阳怪气的一调侃,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胖妹最会护短,立即为陆沧辩解:「是我硬拉着我老公来的,你们别笑话他。若姐,你当初在北京的时候。是在哪个地方,我老公毕业后也去了北京,说不定你们就挨着没多远。」 话锋一转又兜回我这儿了,我尴尬的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林深突然大笑一声,穿过陈宛直奔我身旁,伸手搂着我的腰,也套着近乎跟陆沧搭话:「我们在北京住在三里屯,你呢?」 陆沧的眼神一直紧盯着林深放在我腰际的手,眼里的愤怒又带点哀怨,半晌都没哼出一句话。 还是胖妹用手碰撞了一下陆沧,但他没有立即回过神来,周晓拂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嘲讽陆沧的机会,于是利用陆沧的神情做文章。 「陆沧同学也想学一学林大公子的,和你的未婚妻秀秀恩爱?」 林深的手恰好绕我的腰一圈,而胖妹身材圆润,我和陆沧在一起多年,当然知道他很喜欢身材匀称的女人,眼下周晓拂这么羞辱他,他面子上肯定挂不住。 再一次的,胖妹挺身而出。 「我这水桶腰秀不成恩爱的,大家都别站着了,快进屋吧,不然饭菜都要冷了。」 周晓拂最先迈腿,看样子是不打算轻易饶过陆沧。 回到家中,胖妹热情的给周晓拂介绍:「你刚来我不知你喜欢吃什么,但我想你和若姐的关系这么好,在口味上应该是相同的,你尝尝,看着味道合不合你胃口。」 从一开始到现在,周晓拂都在针对陆沧,但胖妹却没有往心里去,反而热情的招待着周晓拂,这一点倒是让一向伶牙俐齿的周晓拂都哑口无言了。 这顿饭倒也吃的安稳,周晓拂对我们这儿的家乡菜赞不绝口,竟暂时忘了别的事情。期间胖妹好几次拉着陆沧和我们敬酒,我和陈宛默默的喝着,对于家长自酿的米酒,我们早就习以为常了,也懂其中的劲道。 周晓拂是喝惯了洋酒的人。往年来我家也都是喝红酒,她和我妈都是很爱喝红酒的,今天第一次尝到这样的米酒,周晓拂还埋怨我说这么好喝的酒我居然从没告诉过她。 陈宛好几次拦着周晓拂:「小猪,这酒喝着很甜。但后劲很大,你少喝点。」 只是周晓拂已经酒劲上脑了,和胖妹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干着,任谁都劝不了。 酒过三巡后,周晓拂已经有些迷煳了,拉着胖妹的手,突然冒出一句: 「丫丫,你知道吗,原本今天和陆沧订婚的人,不是你的。」 我们所有埋头吃饭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抬头,陈宛还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周晓拂,周晓拂大声吼了一句:「你踢我干嘛,我又没说错话,我说的都是实话,丫丫,你心宽体胖的,我都不忍心伤害你,但我不得不说一句,你不厚道啊,你竟然横刀夺爱,横刀夺了人家七年的爱,你于心何忍?」 胖丫也是喝着米酒长大的,这个时候虽然脸已经红彤彤的,但是意识很清楚,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周晓拂,再盯着陆沧问:「老公,她说的是真的吗?」 不等陆沧回答,周晓拂一拍桌子,摇摇晃晃的指着我说:「当然是真的了,我们家舒…」 我心里一咯噔,吓得手里的筷子都掉了一只。
052.我和他之间只有事故 「对啊,我们家舒若都知道,不信你问问。」 平时稍显木讷的陈宛,脑瓜子突然变得灵活了起来,立马打断了周晓拂的话,并将后半句圆了回来,周晓拂本就意识不清,被打断后也没吵闹,拿着筷子使劲的在夹眼前的菜。 胖丫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追问道:「若姐,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小时候妈妈经常说我,只要我一撒谎,脸颊上就会出现一片潮红,所以后来我都不擅长于撒谎,反正每次都会被妈妈揭穿。 今天我再一次的撒了谎,给胖妹夹了一条黄鳝:「都说结婚要闹洞房的,订婚闹不了,只能闹闹喜宴了,这些话你听听就好,哪能当真?你自己的男人是什么性情,难道还要别的人来说?你看看小猪这样儿,喝多了说的话就更当不得真了,快吃菜吧,你们这么喝酒胃受不了。」 胖妹却不依不饶的人缠着我:「这话怎能无缘无故的说出来呢。若姐,你就给我讲讲呗,小猪姐和我老公以前到底有什么故事?」 说这话的时候,陆沧已经轻车熟路的去了我家厨房,因为我给胖妹夹完黄鳝后过于紧张把桌上仅剩的一副备用筷子也弄掉了,接连弄掉两双筷子,胖妹当然不相信我的话。 但是胖妹竟然误会成周晓拂闹腾她的订婚,是和陆沧有一腿了,我还真是有些心虚,不知道该不该站出来帮周晓拂辩解。 谁料周晓拂听了,瞬间急了,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走了两步,指着从厨房出来的陆沧说: 「我跟他能有什么故事,我和他之间只有事故,丫丫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这么善良的份上,老娘今天还真想开个车撞死这渣。」 陆沧竟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胖妹又倒了两杯酒,拉着周晓拂喝了起来。 这一次我们都没有阻止,林深还劝我,说喝多了好睡觉,免得她清醒着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陆沧听了,臊得脸都红了。 没过多久,周晓拂就被胖妹给喝趴下了,期间陆叔叔来喊过他们一次,但胖妹说朋友最重要,陆叔叔倒也作罢,只是说要借我家一样东西,让我帮忙找一找。 我知道陆叔叔有话跟我说,便随他一起到了院里。 刚站好,陆叔叔就从手中拿了一沓虽然齐整却也有些起皱的钞票给我,厚厚一叠。 「若宝,叔叔知道你跟陆沧的关系,是我们家陆沧对不起你,说实话,也是我们家陆沧高攀不上你,眼下这样倒也好,那个男人叔叔瞧着不错,比我们家陆沧靠谱,这钱你拿着,一共三万块,剩下的十万,叔叔会努力存钱还的。」 原来陆叔叔什么都知道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将陆叔叔的手推了回去:「过去的事情在今天就翻篇了,从今以后,您还是我的陆叔叔,陆沧就当是我邻家的阿哥吧。不过我喊了胖丫这么多年的胖妹,突然间让我改口叫嫂子,怕是有些为难呢。」 陆叔叔眼泪纵横:「宝啊,苦了你了,是我们陆沧混蛋,他对不起你。」 我急忙劝慰:「叔叔不必放在心上,现在的年轻人谈个恋爱失个恋都是正常的,是我和陆沧没有缘分,不过这样也好,最长久的关系向来不是爱情和婚姻,现在好了,他是我的阿哥,就一辈子都是我的阿哥了。」 陆叔叔听了许久无言,而后又跟我推搡了一阵,见我实在不收,又看见林深出门来寻我,这才赶紧将那钱收了起来,匆匆的就离开了我家院里。 林深看着陆叔叔蹒跚的背影,忍不住感慨: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做儿女的要是不争气,做父母的还真是要操碎了心。」 我闻着林深身上也一身的酒味了,皱皱眉:「你也喝酒了?」 林深看着屋内:「都喝得差不多了,现在陆沧和陈宛在喝,我出来透透气。」 我一听,情急之下推了林深一把: 「这样喝下去要出大事的,你怎么不阻止?」 说完我就进了屋,陈宛和陆沧果真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的正尽兴,陆沧还拉着陈宛的手哭诉:「妹儿,你是不知道哥哥心里的苦,但凡哥哥有半点本事,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人这一辈子,是比不得的,和谁比呢?我能和林深比吗?人家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子哥儿,我是谁?我就是一农民的儿子,我妈还瘫痪在床,我爸没本事,只能赚点小钱不让我们饿着肚子,我呢,虽有一腔抱负,又有什么用,我现在还不是要娶这个又胖又丑的女人为妻?」 要不是林深在屋门口拉住我,我真想冲进去扇陆沧一巴掌。 「啪啪。」 两声响亮的耳光,从陈宛的手中扇出来。 一向不与人交恶的陈宛,起了身用尽力气的扇了陆沧两耳光,整张脸因为气胀而憋的红透,气急败坏的指着陆沧吼: 「这两巴掌,第一巴掌是为我们家舒若扇的,她跟了你七年,七年啊,西村瘸子养了一条狗七年,瘸子走的时候那条狗都投河随主人去了,而你呢,你连条狗都不如。」 陆沧一手摸着脸,苦笑着说: 「说的好,骂得好,你接着说接着骂。」 陈宛气唿唿的坐下,自顾自的喝了一杯:「第二巴掌是为胖丫扇的,胖丫从小就喜欢你,为了你放弃了一切。而你却只是在利用她,你只想要胖丫帮你照顾家里的老人,为你铺平前进的道路,你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有出息的,你只要稍能冒尖,肯定会抛弃糟糠之妻。」 这些话说的在理,陆沧大笑过后,又伸手去拉陈宛: 「那你呢,你是不是要为自己也扇我一巴掌?」 我全身的热血都被点燃了,心里又急又气,我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又挪不动脚离开。 陈宛的脸很红。看不出是气的还是羞的,只是语气软了下来:「我跟你八竿子打不着,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赶紧抱着你婆娘回去睡大觉吧,你留在这儿没有胖丫保护你,你算老几。」 陆沧愤然起身,将陈宛拉起丢在沙发上: 「我算老几,你说我算老几,小时候你们多少女孩子喜欢我,陈宛,你敢说你没喜欢过我?你的秘密陈鱼都知道,他告诉过我。所以我太清楚你的心思了,你刚刚那俩巴掌扇的,不觉得心虚吗?难道你没惦记过你闺蜜的男人?」 陈宛力气小,用力推了陆沧几下都于事无补,只好哀求道: 「这是舒若家,你快放开我。」 陆沧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我告诉你,你这样的女人是不可能嫁个好人的,你知道当初你输给舒若的原因是什么吗?说你比舒若长得丑?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很多男人都喜欢你这种类型,明面上柔柔弱弱的,背地里风骚的很,可惜呀,你跟我一样,生在一个穷的连土都吃不起的家庭,不光是我瞧不起你,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瞧得起你。」 「啪。」 又一巴掌落下,陈宛哭红了眼: 「陆沧你混蛋,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你怨不得任何人,舒若真心真意待你,只要你回报真心,你们一定能有一个好的未来,是你自己好高骛远贪得无厌,你活该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哦,不,是老天对你太厚爱了,竟然把这么爱你的一个女人当做牺牲品送到了你的身边,老天爷要是能听见我说话,我就诅咒老天爷,他真是瞎了眼,他就应该让你这样的人孤独一生。」 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会有这样的对白,我在门口不知该进去,还是该转身离开。 本就觉得愤世的陆沧听了陈宛的话,瞬间变成了一头愤怒的困兽,一把撕开陈宛的衣服: 「那一年夏天你把舒若灌醉了,不就想趁机勾引我吗?陈宛,你装什么清纯,你不就想跟我睡觉吗?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陈宛落了下风,哀哀啼啼的求着饶。 我再也忍不住沖了进去,林深随后跟来将陆沧提了起来摁在墙上,然后问我:「妞儿,该怎么处理这个混蛋?」 我把陈宛拉了起来,轻声说:「让他走吧。」 林深听话的放了手,陆沧一时没站稳,耷拉着倒了下去。 家里一片狼藉,陈宛也喝的有些晕头了,我把她送回了房和周晓拂一同躺好。出来的时候看见林深盘着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和陆沧讲道理: 「哥们,做男人做到你这个份上,也真是窝囊,真正的男子汉要拿得起放得下,你现在既然选择了人家胖丫,那你就应该拿出男人的英雄本色来,别事事都让人家一个女的帮你挡在前头,你说说你,过去的七年像吸血鬼一样的缠着舒若,现在又开始寄生在一个这么在乎你的女人身上,老天爷对你够好了,哥们,你要知足,真的,要懂得知足。」 陆沧的笑声一再入耳,苦笑之中还带着些悽厉,像是绝望的野狼孤独的哀嚎。 「你懂什么?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活的养尊处优,你知道一年的水稻能种几季吗?你知道玉米什么时候播种吗?你知道睡觉的时候老鼠从你身上爬过的滋味吗?你知道夏天在自己的鞋子里盘着一条蛇的感受吗?你吃过没有油盐的水煮白菜吗?你吹过大冬天凌晨四点的冷风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面对陆沧的控诉,林深好脾气的将他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哥们,大冬天凌晨四点的冷风都比不上这个时候的地板寒冷,来,我们起来喝酒驱寒好好聊聊人生,反正你皮糙肉厚的,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等他们两个坐回餐桌,我自觉的去厨房给他们拿了干净的碗筷,同时小声的提醒林深: 「家里的米酒掺了白酒,后劲很大,你少喝点。」 林深趁机拉住我的手亲了一口:「放心吧宝贝儿,我没事,你去睡会,昨夜都没睡好,都怪我太折腾你了。」 话语说的很暧昧,我却没打算解释清楚,陆沧听着郁闷,咕噜咕噜的灌下了一大碗米酒。 这个点睡觉是睡不着的,我出门去村口看爸妈什么时候回来,赶巧就遇见爸妈和陆叔叔坐在一桌正聊着什么,等我走近,妈妈朝我招手: 「若宝,你快过来。」 我心里料定此事不妙,但母亲大人的召唤我岂敢拔腿就跑,只好硬着头皮在他们那桌坐下。 「若宝,你陆叔叔说陆沧借了你三万块钱,是真的吗?」 我就知道是这件事情,看着陆叔叔手中的那叠钱,我小小的挣扎了一下,才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陆叔叔要是不说我都忘了,前段时间陆叔叔不是煤气中毒住院了吗?我一直忙就没去看望陆叔叔,之后陈宛支支吾吾的来找我借钱,说要三万,我手头正好有,就借了,没想到这钱陈宛也是帮陆沧借的,陆叔叔,你先留着用吧,反正这钱放我这儿也会被我大手大脚花掉的。」 陆叔叔岂肯,见我点头承认了,硬要塞给我。 妈妈也搀和着:「老陆,你们家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这钱你先留着,虽然胖丫家财大气粗,但四月份结婚时礼金多少都是要给点的,我们乡里乡亲不用计较这么多,你要是三万块不够,再来找我们家借,反正我们家若宝一时半会也嫁不出去。」 我娇嗔一声:「妈,你说什么呢?你说的好像自家的女儿嫁不出去一样。」 陆叔叔依然不肯收下,把钱放在我面前:「若宝现在也年纪不小了,我看那位小深不错。估计好事也近了,这钱你们收下,说不定若宝的婚事在我们家陆沧前面呢。」 这算是陆叔叔的愿景吧,只有我早一点结婚,才能消除他们的愧疚。 然而我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口,妈妈见陆叔叔执意要还,爸爸也从中说和:「那就收下吧,老陆,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吱声,远亲不如近邻,我们两家以后还要常来往,孩子们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兄妹。打小关系就亲近着呢。」 这三万块钱还了回来,我心里一点滋味都没有。 但陆叔叔却像是暂时的卸下了心头负担,一整天的时间,我到这个点才看见他的脸上展露出一丝笑颜。 「你们先别走,胖丫家请了好多人来演节目,要是天气好的话,一直要演到大年三十,保证每天都不重样。」 陆叔叔热情的招待着我们,爸妈满嘴应承,等陆叔叔一走才埋怨我:「你一个人跑来做什么?小深呢?」 我委屈的靠着爸爸的肩膀:「爸,你看看我妈,现在她的眼里全都是别的男人。哪还有自家女儿啊。」 老爸假意批评老妈:「老婆,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们家的宝贝女儿始终是第一位的,那个小深,咦,若宝,小深哪儿去了?人家刚来我们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你怎么能把他乱放呢?你快去陪着他,我跟你妈就在这儿看节目,也不影响你们年轻人谈天说地。」 我... 这还是我的亲爸亲妈吗? 家里一团乱,我也想在这儿看看节目躲躲清闲,于是随口应付一声:「别担心,他又不是我买回来的物品,丢不了的,再说了,胖丫送了这么一大桌子吃的去,也饿不着他。」 但是爸妈不依不饶,同声问我:「那你怎么不去陪小深?」 我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刚拿起筷子想吃两口三合汤,于是重重的把筷子一放:「你们俩偏心偏的有点莫名其妙啊,我才是你们亲生的,那个林深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呢,值得你们这么掏心掏肺的吗?」 我妈立即哄着我:「好好好,你是我们亲生的,你小的时候身体不好总是折腾人,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早就把你掐死了,没办法,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祸害,只好忍着,那你现在告诉我,小深在哪儿?在做什么?」 还真是句句话不离小深! 我没好气的回她一句:「他在和陆沧喝酒,逍遥着呢。」 我妈听了起急,伸手拍了我脑袋一下:「你个靠不住的玩意儿,那酒掺的是高度白酒,跟你们城里人喝啤酒洋酒不一样,我得赶紧回家去给小深煮点醒酒汤去,不然这孩子熬了一宿夜,又喝那么多酒,回头得多难受。」 我就看不惯我妈那样,林深那小子还没成为她女婿呢,就这么上赶着去讨好了。 所以我挥挥手:「你去吧,就你喜欢瞎操心,老爸,这三合汤味道不错,你们怎么都不吃?」 老爸给我夹了好多菜:「这碗是后来端上桌的,先前的早吃完了,看你饿的,赶紧吃点。」 我抬头沖我爸一笑:「还是爸爸好,不像我妈,胳膊肘往外拐。」 家乡的酒席上最受欢迎的就是端上桌的第一碗菜三合汤,我吃的津津有味,我爸却很煞风景的来一句:「也不知道小深喝得习惯我们老家的米酒吗?若宝,要不你先吃着,爸爸也回家看看去,陆沧酒量可是深藏不露的,我怕他把我们家小深给灌倒了。」 还真是一语惊醒! 我急忙拦住我爸:「爸,爸,爸,你坐下,我回去看看,我把妈追回来陪你看节目,我回家守着你们的宝贝小深去。」 我是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要是我妈看见家里喝倒了一大片,以我妈刨根究底的性子,估计要出大事。 更何况林深和陆沧还不知道说什么呢,万一有什么老年人不适合听的话题,那岂不是乱上添乱吗? 村口离我家还是有点距离的,我撒丫子跑的满头大汗,才在我妈一脚踏进院里之前追上了她。 「老妈,你走这么快干嘛?」 我妈停下来等我,蹙着眉心问:「你回来做什么?还跑这么急?」 我脑袋里一片空白,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扯了个谎:「我爸叫你呢,说是有事情和你商量,是那三万块钱的事情,陆叔叔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的,这三万块是今天才收回来的礼钱,要是拿来还给我们了,只怕陆叔叔家连年关都不好过。」 我妈是极其善良的一个女人,眼下竟没瞧出来我撒谎,只是一拍大腿:「对对对,还是你爸想得周全,老陆是个死心眼的人。以前欠包盐都要还了才能安心,那你回去帮我盯着小深,别让他喝多了头晕难受,我先去跟你爸商量商量。」 还真是个好哄骗的女人啊。 我看着我妈的背影,第一次为自己的急中生智点了个贊。 还多亏我拦住了我妈,不然我肯定要被批评个够。 我回到家,林深已经喝趴下了,躺在沙发上唿唿大睡,陆沧也趴在桌子上,像是喝多了。 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喊了林深两句,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我随手拿了沙发上的毛毯给他盖好,再站起身环顾整间屋子,就连收拾都不知该从何下手。 看着陆沧安静的趴在桌子上,我也于心不忍,拿了另一条小毛毯搭在陆沧肩膀上,想起以前陆沧应酬回来,喝多了开了门回家也是躺在沙发上趴着睡,好几次我问他为何不回卧室,他说我不喜欢闻酒味,他怕影响我的睡眠。 今非昔比,这个男人从今天开始就是别人家的了。 不知道他喝多了会不会进胖丫的卧室? 我正发愣着,一只手突然搭在我手上。我受惊抽回,陆沧突然起身将我拥入怀中: 「小若。」 我用力推开他:「陆沧,你别这样,你放开我。」 谁知我越挣扎,陆沧将我抱的越紧,还将脸凑了过来:「小若,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这段时间我做梦都在想你,你知道的,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我有一肚子话要跟他理论,但是他没给我机会,直接把我抱着扑倒在沙发的另一侧,将我紧紧的欺压在身下: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一想到今后没有你,我这日子就过不下去。」 陆沧将我两手反扣住,另一只冰凉的手扯开了我的大衣带子,从毛衣里面摸了进去。
053.林深,救我 曾经的缠绵有多炙热,如今的碰触就有多奔溃。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论当初有多亲近,只要分手二字说出口,再接触的时候终归有些地方不对劲,就好比现在匍匐在我身前的陆沧,我有很多个夜晚期待过这样热血沸腾的男儿,但他却似乎将我冷了很久。 所以我此刻的感受里,除了崩溃就只剩下噁心。 我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将左手从陆沧的左手中挣脱出来,然后拼命的掐住陆沧正准备在我身上胡抓乱摸的手:「陆沧,你个混蛋你快放开我。」 陆沧在我的衣服里将我的左手紧紧抓住,稍一用劲就又被他反扣住了。 「舒若,你只能是我的,如果我得不到你,他也别想得到你。」 陆沧用手一指,我才想起沙发的一旁还躺着个喝醉酒的林深。 这个该死的傢伙,关键时候竟然这么不管用。 我刚刚确实是被陆沧的举动吓住了,他像一匹发了情的野兽,那股子蛮劲力大无穷。 「陆沧,如果他知道你这样对我,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陆沧红了眼,质问我道:「你跟了我七年,你身边的异性朋友我都认识并了解。舒若,你告诉我,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们才分开多久你就找了个小白脸,是不是在我们还没分手的时候,你就已经和他勾搭上了?」 我呵呵两声冷笑:「全世界最没资格问我这句话的人就是你,我们才分开多久,你现在就忙着订婚娶妻了,陆沧,你这心口,真不觉得亏欠吗?」 他永远都不会明白,当我知道他要娶的人是胖妹时,我的心里到底有多疼。 如果他娶的是别人,我或许还有余力大闹一场,可他娶的是胖妹,是我从小就当妹妹对待的女人啊,我怎么忍心大闹妹妹的婚礼呢? 但我也没办法落落大方的去祝福他们,毕竟七年的情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抹去的。 陆沧自知理亏,却还是嘴硬,咄咄逼人道:「有什么亏欠的,你现在身边有了这么一个男人,还会在乎我娶别的女人吗?」 我差点就毫无尊严的吼了出来,我是在乎的。 我当然是在乎的。 这么多年来,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嫁给他为妻。 天知道我有多嫉妒羡慕胖妹,小时候我嫉妒她什么都不如我,却偏偏带着刁钻蛮横的性子却还走哪都讨人喜欢,长大后我羡慕她不用朝九晚五的去为了自己的几十平米房子而辛苦奔波,到现在,她最值得我羡慕嫉妒的是,像她这样圆润如桶的姑娘,竟然如愿以偿的嫁给了我最深爱的男人。 可是这一切的情绪我都只能忍住,我只能告诉自己,也告诉陆沧,我不在乎。 当陆沧听到我冷冷说出我不在乎四个字的时候,陆沧的右手用力的掐住我的下颌,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舒若,你个贱女人,我就知道你现在已经移情别恋了。」 我哭笑不得,都说抢先讲道理的人,往往都是不讲道理的人,到今天我才认识到这句话的正确性。 「对,我是移情别恋了,那又如何,你能娶胖妹。难道我就不能嫁给更优秀的男人吗?」 陆沧加大了力道,我涨红了脸干咳两声,感觉唿吸都快有些接不上了。 「更优秀的男人?他哪点比我优秀?他不就是多了个有钱的父亲吗?你们女人果真都是现实的,但我告诉你,我得不到的女人,他林深休想染指,他不是很有能耐吗?我现在就让他躺在睡梦中感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苟合。」 陆沧的手突然松开我,一把撕开了我里面的毛衣,那力道惊人,但他的手也被毛线划断了指甲,鲜血慢慢渗透了他的手指,我紧抓住他: 「你流血了。」 陆沧哪肯听得进去我的话,撕开了我的毛衣后,双手突然往下去了。 我在沙发上随手抓到了纸巾递给陆沧:「先止血行吗?你喝多了,等你冷静下来,你一定会后悔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 陆沧冷笑:「该后悔的人是他,要怪就只怪他酒量太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舒若,我今天是一定要得到你的,与其反抗,不如乖乖配合吧。」 看着陆沧的脸上那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我才不得不接受他已经彻底变了的事实。 在他疯狂的掠夺下,我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伸手去抓林深:「林深,救我。」 林深睡的很沉,我心里总觉得不妙,陆沧倒是没有半分隐瞒,将我的手抓了回来后恶狠狠的警告我: 「你把他叫醒的后果是,他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我占有,舒若,别挣扎了,林深是醒不过来的,你以为我跟他喝的真的是普通的米酒吗?你以为只有他会派人调查我吗?你太天真了,我早已经调查清楚他的底线,他酒量很好,但他喝不了白酒,如果你配合我的话,半个小时后,你可以带他去医院洗胃。」 喝不了白酒? 那天晚上我和林深喝过红酒,他酒量不错的,喝不了白酒的意思是? 「陆沧,你把话说清楚,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陆沧不屑的呸了一口:「你放心,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我不会用,我只不过是给他倒了两杯白酒掺在米酒里罢了,但他这个废物喝白酒会过敏,你知道过敏的严重性吗?就是导致昏厥休克的那种。」 我用尽力气扇了陆沧一耳光:「你卑鄙。」 陆沧彻底被激怒了,将我蜷缩的身子抱了起来丢开在沙发上,一拳捶在我脑袋旁的抱枕上:「我做了七年的模范男友,你说我卑鄙,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卑鄙。」 他真的快要将我全身上下的衣物卸光了,还是在校园恋爱的时候,我们偷偷租了个房子,每次他都会为了节省两块钱的搬运费。自己将一大桶水从一楼扛到七楼,那时候他还骄傲的对我说,农村的孩子早当家,农村的孩子力气大。 不管是农村的他,还是在学校里出类拔萃的他,他都曾经是我引以为傲的榜样。 当这种力气终于转化为暴力施加在我身上时,我的绝望不仅仅来自于身体的抵抗,更是来自于这么多年的信仰被推翻的彷徨。 靠林深醒过来救我是绝无可能,我也放弃了说服陆沧,正当我准备拿起沙发上妈妈用来织鞋子的毛衣针扎陆沧时,林深也不知为何突然一个翻身朝陆沧撞了过来。陆沧被撞到了沙发下,林深整张脸都红肿着,脖子上全都是红色的疹子,看着实在吓人。 我抓住林深的手,滚烫的。 但我还没和林深说半句话,陆沧就已经爬了起来,还顺手抄了桌上的白酒瓶。 那白酒瓶我眼熟的很,应该是我爸珍藏的,就放在电视机旁边,但不知何时被陆沧给打开了,我怕那白酒瓶落在林深身上。奋力想将林深推开,他却迷迷煳煳的以为我在害怕,还哆嗦着安慰我:「别怕,是我。」 瓶子还是落了下来,正好在林深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抬起头,看见陆沧举着白酒瓶要下狠手,他扑在我身上将我死死压住,那瓶子正好落在林深的后脑勺上,酒瓶都碎裂了,玻璃渣子差点溅到我脸上。 林深吃痛,伸手去摸后脑勺,我看见他的手一片殷红。 然而陆沧却没有因此收手,双手抓住林深的肩膀使劲的将他往地上一丢,不等我翻身又朝我扑了过来。 陆沧再一次的摔在了地上,这一次不是被林深撞翻的,而是被刚刚闪进来的人影一脚踢翻的。 下一秒我就被人拉了起来,我定睛一看,来的竟然是蔺翌。 我的震惊难以言喻,但我一点都不诧异他为何会找到这儿,只是当他的拳脚落在陆沧身上时,我心里的疑惑乱成一团,按理说他们应该是一伙人才对,可蔺翌下手却没有半点留情,直到陆沧闪躲时撞到了桌子,桌上的碗筷纷纷落地声音巨响,才将屋内睡觉的周晓拂给吵醒了。 她一身酒气的站在门口,随后立即惊醒了。 「天啦,你们这是?耍酒疯?」 蔺翌正忙着教训陆沧,根本不愿意停下来,很快周晓拂就看见了衣衫不整的我,迅速走过来搀扶,我根本来不及换好里面的衣服,只是沖周晓拂喊: 「把我的棉服给我,我们现在开车送林深去医院。」 周晓拂用棉服将我裹紧后,才看到躺在地上的林深,立马蹲下身去扶:「天啦,这是酒后打架了吗?等下干妈回来看见这一屋子的惨状,还不知...」 这乌鸦嘴还真是念叨不得,话都没说完,我妈就在屋外喊: 「若宝,你们都吃完饭了吗?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看节目,我先回来换件衣服,变天了有点冷,你出门可得多穿点啊。」 听声音。我妈应该是进了院里后在收衣服。 我急忙示意蔺翌住手,周晓拂也是脑袋转的飞快,先发制人道: 「干妈,节目是看不成了,这些年轻人太闹腾,喝多了酒摔了两跤,得赶紧送医院。」 我妈很快就从院里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林深,心疼的奔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林深就往外走,周晓拂惊讶的看着我: 「干妈的力气这么大?」 我推了她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话,你车钥匙呢?」 蔺翌疾走两步拉住我:「我的车就停在门口,跟我走。」 都这个时候了,我也顾不上什么,任由蔺翌拉着我出了门,周晓拂估计是反应慢了半拍,等回过神来后才追了出来,指着屋里说: 「陆沧怎么办?」 我脑袋里一片空白,哪里知道该怎么办,蔺翌已经开了车门,我妈和林深都上了车,我也被蔺翌塞进了车里,只丢下一句: 「周大小姐,如果你的拳头不只能绣花的话,那就劳烦你再修理修理里面那傢伙吧。」 说完车子便启动了,我回头看了一眼我妈,她压根没注意听我们说什么,只是拿着手机在打电话,接听后语速极快: 「小深摔了一跤,你在村口等我,我们一起送小深去医院。」 在去人民医院的路上,妈妈一共打了七通电话,几乎是动用了所有的人脉,给林深安排了最好的医生,还包括住院的一些事情,全都一一在电话里办妥了。 到医院后,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林深后脑勺上的伤也没有大碍,只说要留院察看,怕有后遗症。 所幸酒精中毒也不算很严重,但林深的体质很特殊,对白酒的过敏程度比一般人要严重的多,所以他在医院躺了一晚上,却依然是属于昏迷的状态。 夜里我回去了一趟,趁着我爸妈的注意力都在林深身上,悄悄的换了衣服,胖妹早已经酒醒了,陆沧也不知所踪,屋子里只剩下周晓拂和陈宛在清扫卫生,当问起白天发生的事情时,我简单说了两句,让他们在我妈面前保持一致,就一口咬定是年轻人贪杯喝多了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周晓拂说陆沧是自己走的,她看陆沧浑身带伤就不敢再招惹了,胖妹是后来醒了说要找老公,就自己打着手电筒回去了。 关于贪杯醉酒摔跤这件事,我爸是深信不疑,但我妈不太好煳弄,她听完我们的表述,只说这件事情等小深醒后再谈。 伴随而来的,自然是我妈对我的一通指责。 无外乎就是埋怨我没有好好照顾林深罢了。 周晓拂和陈宛都在一旁不敢哼声,我妈越说越起急,还是我爸给我圆场:「你少说几句,小深还昏迷着,若宝心里也不好受。」 我妈倒也就此打住了,只是话题又转到了刚刚出门接电话去了的蔺翌身上。 「他又是谁?」 我和周晓拂几乎同时回答: 「我上司。」 「我朋友。」 我妈眉头深锁。神情凝重的问:「你们俩到底谁撒谎?到底是上司还是朋友?」 陈宛弱弱的接了一句:「既是舒若的上司,也是小猪的朋友,阿姨,这两者之间不冲突的。」 这个我妈肯定信,周晓拂是个富家千金,多认识些人也很正常,更何况我的上司也算是属于周晓拂的应酬圈,但我妈也没那么好打发,追问道: 「你上司来我们这儿做什么?」 这个问题.... 我也很想问啊,我也不知道蔺翌为何会突然出现,更不知他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还那么狗血又凑巧的来到了我家,英雄救美般的成了我需要涌泉相报的恩公。 一切凑巧的刚刚好,像是蓄意为之的。 「他...」 我哽住了,实在是无从答起。 周晓拂和我面面相觑,一时间我们都没找到合适的理由来搪塞我妈,倒是蔺翌从病房外进来,大方的自我介绍了一遍: 「阿姨好,叔叔好,我叫蔺翌,是舒若的上司,当然。也是舒若的...」 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周晓拂嘿嘿一笑,抢答道:「也是舒若的好朋友,干妈,蔺翌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就是舒若的朋友,舒若,你说对不对?」 我亟不可待的点点头:「对对对,我们都是朋友。」 然而蔺翌却并不配合我们,而是微笑着说:「不瞒阿姨,我和这位躺在病床上的林深一样,我们都是舒若的...」 我妈还没听完就噌的起身,铁青着脸对我说: 「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蔺翌一个箭步拦在我妈面前:「阿姨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和林深一样,我们都是舒若的追求者,您的女儿这么优秀,我们都想成为她的男朋友,但是她比较在乎叔叔阿姨的看法,所以决定要带我们都见见叔叔阿姨,只是我工作上的事情到今天早上才结束,所以我来晚了。」 这个解释并没有什么用,我妈也不拉着我出去说了,直接在病房里问:「追求者?小深只是你的追求者?」 我为难的看了看周晓拂和陈宛,她们俩早已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这么多年了,她们比我更清楚我妈的脾气,如果我说林深只是一个追求者的话,我妈很可能会跟我当场翻脸,毕竟是我先答应了她,过年会把男朋友带来的。 现在突然间男朋友变成了追求者,原本是无伤大雅的,但我妈心心念念就想让我找个男朋友,只怕简单的追求者三个字应付不了,反而会得到一顿更加勐烈的训斥。 当我把目光转向我爸去求救的时候,我爸竟然起身,说是今天看节目的时候喝了太多饮料,要先去上个厕所。 一时间我竟然成了孤立无援的人,我妈那双犀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还有蔺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我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我最终选择了避其锋芒,在林深这兔崽子昏迷的时候,暂时的单方面的给他提了提位份。 「以前是追求者,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是答应过要把男朋友带回家给您瞧瞧的吗?我看您挺满意的啊。」 我妈顿时露出了笑容,欢喜道:「满意,满意,当然满意,我就怕你这孩子犯浑脚踩两只船,小深是你的男朋友就好,不枉费我这么喜欢这小子。」 这话一出,周晓拂明目张胆的给了我妈一个大点赞。 直爽如我妈,她向来不喜欢拐外抹角,也从不会给人留余地。 我记得高中时有几个男孩子追求我,都起闹说我妈做的薯条是镇上第一,然后都吵着要来我家吃薯条,我妈也不小气,不光给吃的,还每人打发了一小袋子,但在临走前,话语鲜明的告诉那几个愣头青,咱家的闺女是要考名牌大学的,你们要是成绩不好的话,就都甭惦记了。 和眼下的直白相比,当初的我妈还算是懂得什么叫含蓄,至少当时还知道打着学习的旗帜来搪塞人。 最尴尬的应该是蔺翌,但他却依然保持着笑脸。 确定了林深是我的男朋友后,我妈就一门心思都在林深身上了。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我爸回来的时候手上提了一袋子东西,给了我们每人一瓶水,周晓拂还打趣道:「干爸,你不是去上厕所吗?难不成厕所门口有个老婆婆蹲点卖水?」 我妈都扑哧一声笑了,看着面红耳赤的老爸,补了一刀: 「老舒,你这闺女了不得,连你追过卖水太婆的事情都知道。」 周晓拂一下子来了兴趣,吵着要听这一段故事。 我是知道这个故事的。我上小学的时候,学校门口有个厕所,厕所旁边有个小摊,一个老婆婆每天背着一只装冰袋的箱子在那儿卖冰袋汽水,每次爸爸接我放学,我都撒着娇的要买冰袋汽水,爸爸每次都会满足我,唯独有一次因为课文背诵没过关被老师留下来了,等到背诵完之后才发现老婆婆已经收摊,但我哭着要汽水,爸爸没办法。就只好追了老婆婆一程。 深夜的病房里,周晓拂听完故事后,笑声很夸张,把护士都引了来,将我们几人全都批评了一遍。 天快亮的时候,爸爸妈妈的故事都已经讲了很多个了,蔺翌虽然不受欢迎,却依然在病房里守着,陈宛靠在周晓拂的肩膀上昏昏欲睡,周晓拂倒是精神很好,缠着我妈说我爸年轻时候的囧事。 我也听的哈欠连天。病房外却响起了好几双脚步声,没多久胖妹就带着陆叔叔一起来了。 陆叔叔先踏进的病房,跟我爸妈寒暄了两句,说陆沧也摔了一跤,身上好几处伤口,应该是喝多了酒。 我和周晓拂听了都默不作声,胖妹在门口耽搁了一个电话的时间,等她进来后,陆叔叔跟她说了一声: 「你现在这儿等着,我去给陆沧拿点药。」 胖妹欢快的嗯了一声,等她环顾病房正要过问林深的伤势时,瞥见了我们当中的蔺翌,竟然一脸惊讶的看着蔺翌: 「天啦,你怎么也来了?」 我和周晓拂的视线迅速的锁定了这俩人,周晓拂比我反应快,急切问道: 「你们?认识?」
054.大表哥和小表妹 在我们都震惊的目光中,只见蔺翌张开双臂露出笑容:「小表妹,怎么,不欢迎大表哥?」 胖妹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不然以她热情好客的性子,应该飞奔过去给他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才对,所以我们对蔺翌所说的小表妹和大表哥表示深深的质疑。 在周晓拂摩拳擦掌的想要揭穿蔺翌打破这尴尬的一幕时,蔺翌跨前两步伸出手去摸了摸胖妹的头髮:「小丫头长大了就是不一样,小时候还围着我表哥长表哥短的,现在长大了结婚了,就和大表哥生疏了?」 胖妹一直都处于尴尬中,但她还是艰难的开了口:「表哥,你这次来,是公干?」 蔺翌很自然的搂住胖妹的肩膀,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来:「我的小表妹订婚,做表哥的怎么能不来恭祝你新婚快乐呢?」 这个大红包看着很厚,周晓拂八卦的伸手去抢,快速的打开了这个红包,然后惊讶的哇叫了一声: 「这么多,看来还是有表哥的孩子最幸福。」 胖妹脸上的表情却一直都显得不太对劲,那种感觉好像是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这样的表哥要是多几个就好了,可惜呀,我一个都没有呢,大表哥。现在你的小表妹只是订婚而已,过几月小表妹结婚,你这红包至少得翻几番吧?」 周晓拂将红包还给了胖妹,还挑衅似的看着蔺翌。 蔺翌丝毫没有感到为难,落落大方的说:「那是自然,其实小时候我还在这个地方生活过一段时间,不过我小时候胆子小,很少出门和小孩子一起玩,所以你们对我也没什么印象,但我对这片土地的热爱,是真的,毕竟在这儿度过的年月,是我人生中唯一的童年时光。」 如果蔺翌说的是真的,那他就真有可能是胖妹的大表哥。 为此,陈宛轻声说了一句:「蔺总监小的时候,恐怕我们都没出生吧。」 蔺翌大笑:「那倒也是,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都还在娘胎里呢,那就这样吧,你们现在这儿好好照顾林总,小表妹,我们一起回去,我很久都没见过小姨了。」 我们都没挽留,蔺翌和胖妹一走,病房里的空气都变得自由了许多。 对于小表妹和大表哥这两个称唿,周晓拂花了一早上的时间编成了段子在微信上疯狂的转发,尤其是上午林深醒来的时候,我妈和我爸都回家去给林深熬补汤去了,周晓拂突然冒出一句: 「林表哥,你还记得村口大坪湖畔的小表妹吗?」 林深脸上的红疹还没有完全消退,这张帅气的脸蛋暂时性的是被毁了,他一脸懵圈的盯着周晓拂看了好久,才张了张干涩的唇,问了一声: 「村口大坪有湖畔吗?」 我们都被逗乐了,周晓拂只好自圆其说: 「看来林大公子是好的差不多了,干妈真是白担心你了。」 林深咧嘴一笑:「丈母娘对女婿,那自然是好的没话说,你们怎么都挤在我房间里?」 周晓拂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臂上: 「臭小子,你以为这是舒若家呢,你看清楚,这可是医院,我问你,你明知道自己不能喝白酒,干嘛还打肿脸充胖子?陆沧那小子也是贼阴险,不过你也愚不可及,一个可恨,一个可气,半斤八两的没啥好说头。」 说起昨天的事情还真是一团糟,林深也懊恼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很抱歉让你们跟着受苦了。我原本想陆沧那瘦不拉几的样子,酒量应该好不到哪里去的,谁料到那小子别的事情都不行,唯独这酒量,让人不得不服气。」 周晓拂窃笑:「看你这挫败的样子,是不是准备出院后捲土重来,再和人家大干一场?」 林深急忙摆手:「不了,不了,拼白酒是铁定拼不过人家的,再怎么说我也不能让咱妈为我担心,妞儿,你说是不?」 我打打哈欠起了身: 「你们聊着,我去上个洗手间。」 陈宛一弹而起:「我跟你一起去,医院太阴森,我都憋了好久了,舒若,我听说这医院是以前的坟山推了后修建的,你怕不怕?」 我挽着她的胳膊安慰:「怕什么呀,这是大白天的,就算这世上有鬼,不也只能躲在黑夜里吗?你不会是憋了一晚上吧?」 陈宛脸色都有些发白,气若游丝的说: 「我想我再憋下去,肯定会憋死的。」 这样的陈宛像是回到了从前,她以前是个爱说爱笑的女孩,时不时的冒出一些句子来,能引得满堂闹笑,只是上了大学后,学费压力重,父母又体弱多病,唯一的弟弟又是个惹祸精,陈宛的生活压力特别的大,毕业后一门心思想着要从农村飞入城市,过城里人的生活,所以对自己的苛求就有些过了,这几年来,她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爱说笑不爱闹。 我怕陈宛胆小,一直在洗手间的门口陪她说话,她是真的憋了太久,加上穿的少有些感冒闹肚子,她很不好意思的跟我说让我先走,我当然不会丢下她,就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道: 「宛儿,那个龚如新该不会是在追你吧?那傢伙肥头大耳的,你可要多防着他点,之前他一直都缠着我们公司的白蔹,白蔹你是见过的,虽然个子娇小,但她也是个厉害的主,到底是没让龚如新占到什么便宜。」 陈宛没有回我的话,半晌才哼了一句: 「舒若,你身上有面包巾吗?」 之前那个衣服里确实带了面包巾,后来回去换了一件,我连手机都没带在身上。 「你生理期到了?你别急,我去给你买。」 但我身上连钱都没有,只好先从洗手间折回病房去,周晓拂是一出门就包包不离身的,我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护士在里头念叨啥,我推门进去。护士噼头盖脸将我一顿骂: 「你这个家属是怎么照顾病人的?病人输液的时候你们都不看着点,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早上主治医生来过,确实是给林深输了液,只是他一醒过来,我们就忘了这茬。 奇怪的是病房里竟然没有周晓拂的身影,我没好气的问林深:「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会自己看着点,小猪呢?小猪去哪儿了?」 林深嘻嘻哈哈的劝着护士,又哄着我:「别生气别生气,这不没多大事吗?你和陈宛前脚一走,小猪后脚就出去了,你这个闺蜜是最懂得避嫌的。」 这话听着既是夸奖,又像是有些丧气。 护士却还在骂骂咧咧的:「还说没事。你看看你这手,都肿成什么样了?」 我仔细一看,林深扎针的左手确实鼓了一个小包,血管那儿还青了一大块。 但骂咧归骂咧,骂咧过后,该细心交代的,护士又一一交代了一遍。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林深两个人后,他见我挨了骂,还开心的调侃我: 「美女护士说得对极了,你连自己的男人都照顾不好,你说说你,你还能做好什么?」 我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就你事儿多。早知道你这么麻烦,我就...」 林深突然拉住我的手,含情脉脉的对我说:「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我睡得迷迷煳煳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你把我的地位给提升了,从昨晚开始,我就正式任你男朋友一职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恪尽职守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努力奋进的,绝不给你丢脸。」 睡得迷迷煳煳做了个梦? 这鬼话谁信? 「既然是做梦,你又何必当真?」 面对我的拒不承认,林深哎哟一声:「媳妇儿,我心口疼,都说女人是个口是心非的动物,你这样让我很惆怅的。」 我才不吃这一套,但我妈吃啊。 林深绝对是个心机boy,我妈正好推门而入,他就开始装疼,于是乎,我这个亲生的不能再亲生的闺女,就被我的亲妈给不分青红皂白的训了一顿,尤其是林深拿着那只肿了的左手给我妈看,我妈是又心疼又恼怒,紧接着就把我训了第二顿。 天晓得我有多冤枉,我不就是上了个洗手间吗? 等等,洗手间... 陈宛还在洗手间里等着我解救呢,我竟然把她忘在脑后了。 虽然我妈还不停嘴的在念叨我,但我还是从她钱包里搜颳了一百块,火速下楼买了面包巾后,去洗手间拯救我的美少女了。 陈宛蹲的腿脚都麻了,她倒是没训我,只是可怜兮兮的扶着门框,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我一再的道歉:「实在是林深那傢伙事儿多,所以耽搁了,你能走不?能走的话等回到病房,我给你揉揉腿捏捏肩将功赎罪,你看如何?」 陈宛哀怨的看着我:「林深怎么了?」 我...... 这画风怎么感觉不太对? 「他没事,死不了,来吧,我扶着你,我们先从这个臭烘烘的地方出去再说,等会你腿脚好点后就带着小猪回去好好睡一觉,今年小猪肯定要在我们这儿过年了,到时候你跟家里人说说,看能不能我们两家并在一起过年,不然你们家过年又要辛苦你一个人。」 说实在的,我确实是心疼陈宛。 我们这儿家家户户的孩子都最期盼过年。唯独陈宛最害怕过年。 他们家父母都是不能过多劳作的人,常年疾病缠身,每年的年夜饭都巴巴的等着陈宛张罗,陈鱼不帮忙倒是好的,偏偏陈鱼每到年关不是闯祸就是要钱,年年都给这个风雪飘摇的家雪上加霜。 陈宛在这个家里,既是女儿,也是家长,毕业后就完完全全负担起了顶樑柱的责任,陈鱼也就更加肆无忌惮的闯祸疯玩。 「没关系的,我爸妈都不太喜欢跟人交际,我就在家里随便做几个小菜,也不和以往的习俗那样早起了,我爸妈的身体越发不如从前,不能熬夜晚睡,也不能天没亮就起,至于陈鱼,他今年都已经二十三岁了,作为成年人,他应该学会对自己负责,虽说长姐如母,但我终究是要嫁人的,我还能管他多久?」 没想到陈宛竟然突然间就有了这番觉悟,倒是让我另眼相看。 「你能这么想是再好不过的,我听说媒婆又去你家给陈鱼做媒了,你跟陈鱼好好说说,别总是在街上调戏长得好看的姑娘,早点找个媳妇,说不定他就能安定下来,也能让你少操点心。」 陈宛苦笑:「他是心比天高的人,哪能瞧得上媒婆介绍的姑娘,再说了,现在哪个好姑娘不要求房子,我们家陈鱼半点本事都没,别说去城里买房了,就是在老家建房子,也是天方夜谭。」 我心里顿时有些恼怒了:「难道你还要管他房子的事情?他自己不争气,你越帮他就越是纵容他,就应该让他自己吃吃苦头,不然他总是长不大,不懂得心疼人。」 陈宛嘆口气:「谁叫我是他姐呢,我爸说了,让我存点钱帮他建房子,等他娶了老婆,爸妈也就安心了。」 我心里憋着一股子闷气,但陈宛也是极其无奈的,我只好隐忍了下来,心里暗暗想着,等哪天空闲了,我一定要和周晓拂好好筹划筹划,让陈鱼那个没良心的臭小子看一看,他在家里横行霸道的,他的姐姐在外面拼命赚钱帮他补窟窿,到底有多心酸辛苦。 回到病房,周晓拂也在,问起她刚刚去哪儿了,她说是出门吃了碗红薯粉,还给我和陈宛一人带了一碗。 林深在医院住了两天,到腊月二十七才出院。 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林深这个前一秒还需要我搀扶着才能走动的人,后一秒就跟着我妈去街上置办年货了。 陈宛早就回了家开始张罗着过年的事情,我和周晓拂回到家的首要事情就是倒头大睡,然而胖妹一听到我们出院了,提着一堆的营养品屁颠屁颠的来了我家,左一个道歉右一个道歉的,说是陆沧不该把灌林深白酒。 我都说了很多遍没关系,胖妹却一直赖在我的房间里不肯走。 最后还丢给我们一个重磅消息,她说:「若姐,我听表哥说他现在在追你啊,表哥说了,今年要在我们这儿过年呢。」 蔺翌要留在乡下过年! 我和周晓拂面面相觑,最后周晓拂吐吐舌头拍拍我的肩膀:「姐们。你自求多福吧,冬天还没过去,春天就已经来咯,人家都说季节交替,你现在是季节重叠,嗯,好好一闻,发现桃花香就萦绕在身旁啊。」 这狗血的桃花运我宁可不要,但蔺翌这一招未免也太刻意了些。 我妈都在医院当着他的面明确表示了对林深的喜爱,也就意味着蔺翌并没有多少机会了,然而他还是要留下来,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人家是留在小姨家过年。跟我有什么关系,胖妹,你先回去吧,我在医院呆了几天,实在是又累又困,等我睡醒后,我们再聊,成吗?」 胖妹意犹未尽,但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只好败兴而归。 本来大好的睡觉的兴致,被胖妹这么一说,我翻来覆去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周晓拂干脆一屁股坐起来,拉着我说: 「来来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我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问:「分析啥啊,蔺奸臣这是典型的不想让我好过。」 周晓拂咯咯的笑着:「这是好事,对林公子而言,蔺奸臣逼你逼的越紧,你向林公子怀里靠拢的速度就越快,我现在严重怀疑,蔺奸臣的出现其实是林大公子的阴谋,你想想,蔺奸臣这么穷追勐舍的对你,获益最大的人是谁?」 这一点我倒是完全不敢想,再说了,蔺翌不至于帮着林深追自己的员工吧。 「不能吧,蔺奸臣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会甘心成为他人的垫脚石吗?再说了,按照你的说法,你林深岂不就是最坏心肠最歹毒的人吗?他这样的人放在古装剧里,最后肯定是要遭雷噼的。」 周晓拂收敛了笑容:「哦,也是哦,我们家林公子绝对不是这样的人,那肯定是蔺奸臣自己的阴谋,他想要追到你,然后...」 然后...... 周晓拂然后了半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忍不住问:「你继续说啊,然后啥?」 周晓拂一脸为难的看着我:「然后能有啥啊,蔺奸臣看上你,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他要不是真的爱你,那就是图你点啥,但你瞧瞧你自己,有啥能让他图的呢?图美色?像你这样的姑娘闭着眼上街都一抓一大把,图才华,这世上有才华的姑娘多了去了,图家世背景,那就更可笑了,除非他和林深一样,也想要承包一片山林。」 我弱弱的提醒:「姐们,我们家就一亩三分地,有啥可图,都不够林深在城郊的那几亩草莓园。」 周晓拂长嘆一声:「就是啊,你都没什么能让蔺奸臣图的,那他到底为啥要对你死缠烂打的,莫非是真的爱上了你,一见钟情,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我摇摇头:「那不是爱,那是一种可怕的追逐,就像是追踪猎物那样,我就像是被猎人锁住的目标,反正有蔺奸臣在的地方,我就总是担心会有一把锋利的箭正在暗处对准我的心脏,指不定哪天我就轰然倒地了。」 周晓拂张开手臂搂着我: 「姐们别怕,有我在,不管蔺奸臣有多狡猾,我一定会揭开他神秘的面纱,让他的阴谋浮出水面。」 说起来蔺翌的出现还算是公司的指派,不管是出自阴谋还是公干,好歹有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摆在我们面前,但林深的出现却更让人捉摸不透,同样的两个人,同样的突然降临在我身边,不管是周晓拂还是我的爸妈,对这两个人的态度都是相同的一致。 这倒让我很想问一问了:「小猪,为何你对蔺奸臣这么反感,却对林深这么笃定呢?」 周晓拂嘿嘿笑了:「你为何不去问问干妈,说不定干妈和我的观点是一样的呢?」 我当然不会去问我妈,她老人家现在的眼中只有林深这个乘龙快婿,哪还有我这么个横看竖看都不顺眼的女儿。 这个问题最终不了了之,要说起林深,真的是比蔺翌有灵性。 就比如逛街这件事,明明就是简单的置办年货,林深硬是哄着我妈全身上下都换了行头,两人直到日暮时分才回来,进屋前我和周晓拂,还有我爸三人都在忙着摆放碗筷,见我妈进来后,我和周晓拂都惊呆了,我爸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林深洋洋得意的说:「看,我们家风华绝代的大美人,有没有亮瞎你们的钛合金眼?」 我妈原本留了一头长捲髮,去年在我和周晓拂的怂恿下染了个棕色,现在这长捲髮剪短了。变成了齐肩发,发尾有些内卷,看着年轻了不少。 衣服鞋子包包自然都是焕然一新的,最明亮的莫过于我妈的唇色,我妈肤色白皙,加上保养的很好,快五十岁的她脸上很少有皱纹,现在化了个淡妆,还涂了一款橙色的口红,整个人的气色好的像是要把屋子里的灯光都比下去。 周晓拂最先反应过来,立马簇拥过去:「天啦,这哪是妈妈呀。干妈,你跟舒若站在一块,别人都要说你是舒若的妹妹呢,真的是太美了。」 我妈脸红了,很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看你们说的,我现在就去洗把脸,老了老了还整这么一出,实在不合适。」 林深和周晓拂是你一句我一句,左一个好看右一个漂亮的夸着,我爸木讷的愣在原地,直到周晓拂怂恿我爸夸夸我妈,我爸才挤出一句: 「真好看。你打扮成这样就不要出门了,我怕村里那几个老傢伙贼心不死。」 我们哄堂大笑,妈妈更是娇羞成了一朵花。 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的,林深嘴皮子厉害,哄的我爸我妈都合不拢嘴,饭后我们一家人都窝在沙发上吃着瓜子聊着天,只听到外头一阵骚乱,没过多久,院子外面人声鼎沸,我们也都穿了鞋子出了门,发现陆沧家已经挤了一堆人,伴随着的还有悽厉的哭声。
055.鬼附身 陆沧家是旧式的土砖房,还是七十年代末建造的,房屋矮小空间也不大,里面看热闹的人都没出来,外面的人也挤不进去,大家都翘首等待,都想知道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昏暗的院子外面,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说陆沧的母亲去世了。 我的心都揪了一下,紧抓住周晓拂的手都出了汗,周晓拂轻拍着我的后背:「你别急,我们挤进去看看。」 很快地,陆叔叔从外头气喘吁吁的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平日里给人算命算卦的中年人,名叫黄丘。 黄丘我认识,一年四季都在街上的剃头铺子旁边支了个小摊,铺一张红布,摆上几个算命用的东西,明明都是骗人的把戏,但每天去他那儿算命算卦算风水的人却从没间断过。 听说黄丘年轻的时候是个瓦工,每年最忙的时候是雨季之前和雨季之后,旧式的房子屋顶都是瓦片堆砌的,平日里不知道漏不漏水,有闲钱的人家里会趁着天气好的时候检查屋顶。在雨季没来之前就修缮好,没钱的就只能等下雨,再把漏水的地方都摆上瓢盆,等天气好了再小范围的补休。 这个黄丘瘸了一条腿,是在给人修缮屋顶的时候从上面掉下来摔断了腿,从此就开始了他的算命生涯。 让他一算成名的,是西村的麻婆变寡妇的那一年。 麻婆是卖豆腐的,她在街上有个小摊,她男人起早担着担子穿梭在整个村子里卖豆腐,她就守在摊前卖,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如火如荼,存了一笔小钱也没处花,他们结婚十多年都没孩子,那一年是黄丘腿瘸的第二年,日子过得穷困潦倒,在麻婆那儿赊了一个月的豆腐钱没给,麻婆去跟他理论的时候,他就抓了麻婆的手,一脸沉重的说,你这命硬,会克夫。 麻婆当时就跟黄丘打了一架,黄丘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却还嘴硬,说麻婆的男人活不到来年春天。 果真,那年冬天,麻婆的男人挑着担大清早去卖豆腐的时候,失足摔下了一条独木桥,在那条水就淹到膝盖处的小溪给淹死了。 从此黄丘的名声就在村里神乎其神的传开了,后来他还追过麻婆,麻婆对他狠的牙根痒痒的,他又给麻婆算了一命,说是她很快就会迎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那段时间麻婆见着他就打骂,麻婆死了男人,他却说她会有孩子,这不是侮辱人吗? 说来也奇怪,后来没过多久,麻婆果真就有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儿,但那孩子不是麻婆生的,是麻婆在家门口捡的。 到现在,麻婆一共收养了三个弃儿,对黄丘也不打不骂了,偶尔还会请黄丘到家里吃上几口酒,村里的长舌妇都说黄丘把麻婆给睡了。 这事的真假暂且不论,黄丘还有一件出名的事情,是坟山闹鬼,见过鬼的人都莫名其妙病倒了,于是集体筹资请黄丘出山,黄丘一个人穿着道袍拿着一道符在山上神神叨叨的做了三天法事。三天后村里那些得怪病的人一夜之间痊癒。 现在这个黄丘到了陆沧家,莫非陆沧家也有鬼? 这个黄丘进屋没多久,屋里的人胆小的出来了一大半,我们趁机熘了进去,只见黄丘拿着一堆烧纸,边烧边振振有词,而陆沧家的老式沙发上,躺着瘫痪在床的陆婶婶,桌子上还摆着酒菜,胖妹依偎在陆沧的怀里,像是受了惊吓,整个人都有些神情恍惚。 妈妈拉了一个邻居问怎么回事,那邻居面带惊恐的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黄丘来的时候她还醒着,这纸一烧就昏睡过去了。」 等到黄丘把手上的烧纸烧完,本来昏睡在沙发上的陆婶婶突然间坐了起来,那只长年不太灵便的手竟然伸向了桌上,端着那杯白酒一口饮尽,嘴上还喃喃道: 「要下雨了,牛头马面都到上面去了,这下面不遮风不挡雨的,冷啊,湿啊,我多年的老寒腿都走不动路了,这房子也没有,冬天还要下雪,日子可怎么过呀,小菊,你倒是命好,烂了一半身子还不知足,你还要吃肉,我连手头的钱都被小鬼们抢光了。」 小菊。 陆叔叔和陆沧听了都脸色大变,小菊是陆婶婶的名字,陆婶婶名叫王菊,陆老太太生前最喜欢这个儿媳妇,时常亲切的喊她小菊。 「黄道师,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陆叔叔到底是年长,倒也没有慌乱。 黄丘闭着眼睛动弹着手指,说是要好好算一算,陆婶婶嘴里还在念叨着:「小菊,你倒是说句话啊,昨天小鬼们把我御寒的大衣也抢走了,没有家的人是很可怜的,你看在我生前对你算好的份上,你帮着劝一劝他们哥几个,给我建个房子避避雨吧,老二家的我是不会放过她的,她好狠的心,活着的时候不给我饭吃,死了连钱都不烧给我花。」 屋子里一大半的人都吓住了,黄丘慢条斯理的睁开眼,不急不躁的说: 「别担心,只是鬼附身罢了。」 都鬼附身了还叫人别担心,屋子里又有两个胆小的人出去了,周晓拂鄙夷的看着黄丘,悄悄问我: 「这臭道士骗人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是够欠的。」 我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会轻易相信黄丘的鬼话,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们都半信半疑了。 只见陆婶婶一巴掌扇在自己的右脸上,十分愤怒的吼道:「你也就会欺软怕硬。你活着的时候我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着你,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亏待过你,为了给你筹钱治病动手术,我大半夜走了几十公里路,好不容易搭个顺风车还出了车祸,这双腿在雪地里冻了一天一夜,活活给冻坏了,现在你走了,你还来缠着我做什么,老二家的对你不好,你去找她。」 说着又连扇了自己几耳光。陆婶婶满脸通红,像是想把身上的人给赶走,还拿了沙发上的一把锤子,眼瞧着就要往自己头上砸去。 还是陆叔叔眼明手快,赶紧扑过去将陆婶婶的手死死的抓住。 「你这是作孽啊,你喝不得酒硬要喝啥子酒嘛。」 原来是陆婶婶看见陆沧娶了老婆,心里欢喜,晚饭的时候就说要喝点酒庆祝一下,谁知道这酒一喝下去,整个人就开始疯疯癫癫了,嘴里说着一些胡话,昏睡之前还吐了白沫。 现在的陆婶婶属于分裂的状态。刚刚还疯狂的想要打自己,被陆叔叔制止后,她开始哭哭啼啼了。 「老大家的,你也别跟我急,我知道你对我好,你去把老二家的叫来,我跟他们好好说说,我也是没法子了,小鬼们都太厉害,我在下面吃不饱穿不暖的,这雨要是一下,我没个避雨的地方,可是要挨刀子了啊。」 按照黄丘所说,陆婶婶是鬼附身,那现在说话的人就是陆叔叔家去世多年的老母亲。 那陆婶婶嘴里说出来的下面,应该指的是阴曹地府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这一切真的会发生。 一开始我还怀疑是陆婶婶疯癫痴傻了闹出来的,但陆叔叔去叫老二家的了,陆婶婶说的很多话我们听不懂,但村里的老人听得懂。 在陆婶婶还没嫁到陆家之前,陆老太太的故事只有村里的老人知道。 眼下陆婶婶又喝了一杯酒,开始娓娓道来:「小菊啊,我命苦啊,活着的时候我都没告诉过你们,我这一辈子都是个命苦的主,我六岁丧母,下面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弟妹,我爹在我七岁就把我送到陆家来做童养媳,没娘的孩子像根草,没娘又没家的孩子连根草都不如。」 站在我妈旁边的太婆已经眼泪婆娑了,跟我们说起了关于陆老太太生前的事情:「这倒是实话,她七岁就到了我们村里,说的好听是童养媳,其实是他的老父亲把她给卖给了陆家,当时的陆军,也就是陆沧的爷爷,比她大了十九岁,这些话说来难以启齿,那么小的孩子就开始承受成人的事情,她这一生是真的苦命。」 这些事情若不是陆老太太借着陆婶婶的嘴说出来,想必村里的老人也不会多嘴去说,毕竟死者为大。 听了这些后,周晓拂都有些不确定了,挽着我的胳膊有些惶恐的问: 「姐们,这是真的吗?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附身?」 很早以前就听人说过,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神论,科学其实是解释不了的,太多的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我还是竭力安抚周晓拂:「别怕,这些事情都是唯心论,现实中有些怪现象确实是让人深感诡异,但论鬼神有些不太靠谱,可能是某种心理压力的反射作用,当一个人的压力大到自己无法承受的地步,就会想办法用别的方式发泄出来,这倒是好的,能发泄出来证明这个人还有救,要是发泄不出来,整个人就会疯掉的。」 周晓拂半信半疑的点点头:「你说的倒也不是没道理,这就跟鬼压床是一个道理,说是有鬼压着自己,其实是自己的压力太大,肌肉过于紧张导致暂时性的不能动弹,只是这故事该如何解释呢?」 我心里也有些害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林深轻巧的接话道:「这有什么,老太太一生悽苦,活着的时候难免跟自己宠爱的儿媳妇念叨过以前的事情。」 没过多久,陆叔叔就把老二家的两夫妻找了来,陆家老二我们村里人是知道的,老二憨厚老实,但娶了个老婆却彪悍的很,老二媳妇是个精于算计的主,陆家倒也不是很穷的,只是老太太死后,大部分的家产就落到了老二家的手里,现在是晚上九点多,老二媳妇很不耐烦,一进屋就骂骂咧咧开了: 「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看电视了?到底有什么事情大白天的不说,非要等到晚上,还非要我们来这儿。」 陆婶婶听了,二十多年都没动弹过的身子竟然蠕动了一下,双目愤怒的瞪着老二媳妇,还招了招手: 「秀啊,你过来。」 老二媳妇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看着陆婶婶:「你个老不死的,听说你附在大嫂身上了?大嫂都瘫了这么多年了,你找她做什么,你就见不得她过一天舒心的日子,你赶紧去你该去的地方,别活着的时候折腾我们,死了还不让人安生。」 她一进屋的时候我还以为她会被鬼附身的状况吓一大跳,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竟然直接就开骂了。 陆婶婶声泪俱下:「就你最厉害,我叫你来也不为别的,就想问问你,我死的时候你不让老二好好给我建个房子,现在生活好了,你跟老大家的好好商量,能不能帮我把房子建了,免得下面的小鬼们都欺负我,我有了地方,你们逢年过节的烧点钱给我花,我也就不来找你们了。」 老二媳妇呸了一口:「要求还真多,要房子住找你的儿子去,找我们女人做什么,陆老二,我可告诉你,你昨天输了两百块我还没跟你算帐,你要是敢拿钱出来给你这死了多年的老婆子建房子,我就跟你离婚。」 说完老二媳妇就想走,被老二好言相劝拦下了。 陆婶婶哀嚎一声,匍匐在沙发上,开始哭诉: 「老二啊,我生前对你好不好,你是知道的,你现在纵容你媳妇儿这么对我,你的良心是草皮垫子做的么?建个房子要不了几个钱,你跟老大家的一人一半,现在把房子建了,到了清明节我收到钱就能好好存着。免得小鬼们来抢。」 老二老泪纵横:「您放心,这房子我建。」 老二媳妇听了,揪着老二的耳朵:「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陆老二,你有本事再说一遍,我就有本事跟你离婚。」 众人听了议论纷纷,都在指责老二媳妇的不是。 老二无奈的求饶:「也就几个钱的事情,这不还一人一半吗?」 可能是大家都在冷眼看着,老二媳妇也拉不下脸来彻底撕破,只好退让了一步:「建房子可以,但这钱我们家只出四分之一。我们家女儿还小,没成家,按理说不用出,老大家的女儿儿子都已经成家了,都应该出一份,你们看着办,成就成,不成拉倒。」 见自己媳妇松了口,老二窝囊的转向陆叔叔: 「大哥,你看行不?」 陆叔叔气急,一挥手就开始赶人:「走走走,不用你们家出这四分之一。给妈重新建个房子烧过去,这事情我一个人办就好。」 老二媳妇听了,喜上眉梢:「那就行,还是大哥善解人意,陆老二,还不快跟我回去,还想在这儿让老大留着你喝酒吃饭吗?」 陆老二怂的连腰都不敢直起来,在老二媳妇的威严之下,佝偻着背像条哈巴狗一样跟着老二媳妇出去了。 至此,黄丘也开始说话了:「老太太,有这么多的邻居帮你作证,你就安心去吧,你这大媳妇也是可怜之人,你又何必老是欺负一个可怜人呢?」 老是? 注意到黄丘的用词后,周晓拂小声问我:「难道这个老太太经常缠着陆婶婶吗?」 我摇摇头:「我以前从没遇到这样的情况,今天也是第一次遇见。」 之后,黄丘又烧了一叠纸,说是给她回去的路费,让她安安心心的回去等一段时间,新房子和墓碑都会重新修缮好的,不会再让她饱受风吹雨淋了。 陆婶婶又闹腾了一阵,之后喝了一杯酒倒在沙发上。 我们家离的近,加上周晓拂还很好奇陆婶婶醒来后记不记得刚刚发生的时候,所以我们三个年轻人留在陆沧家,陆叔叔拿了瓜子花生招唿我们坐下来看会电视,陆沧家还是老式的电视机,屏幕小到隔得远点就看不清字,林深倒是坐在陆婶婶旁边的凳子上嗑着瓜子,我和周晓拂不敢坐,远远的在门口站着。 陆沧和胖妹忙着去厨房热菜了,好几次我都想拔腿就跑,因为我怕陆婶婶会突然间又对自己暴力相对。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吧,陆沧和胖妹热好了饭菜摆好,陆婶婶突然从沙发上坐起来,那身子刚刚还能动的,坐起来后又僵硬到连伸手去拿筷子都拿不了。 「妈,您醒了。」 胖妹喜出望外,赶紧叫来了陆叔叔。 我和周晓拂也跨上前几步,陆婶婶奇怪的看着我们:「这好端端的吃着饭,什么醒了?」 我们惊讶的互相对望着,陆婶婶跟随着陆沧的眼神瞟着了我后,立即堆起笑容向我招手:「若宝,你来了,你快坐,来来来,到婶婶这儿来坐,陆沧,你还愣着做什么,给若宝添副碗筷,还有若宝的朋友,若宝,这是你的朋友吧?」 我点点头:「陆婶婶,您醒了啊?我不吃饭,陆沧,你不用去拿碗筷,我刚在家吃过饭了,你们吃,陆婶婶,你们吃就是,不用管我。」 陆婶婶听了,扫视了一下桌上,像是没看见林深似的,直接把他给忽略掉了,陆叔叔从房里出来,陆婶婶责备道: 「你怎么空着手出来了,我们家若宝来了,你快去房里把糖果拿出来,若宝最喜欢吃糖果的。」 其实从小到大,陆婶婶虽然下半身瘫痪,但她对我是真的极好。 不管有啥好吃的,只要我到了她面前,她总是会留着给我的,我小时候在陆婶婶面前馋嘴,她还问过我,若宝,给我们陆沧做媳妇好不好? 那时候我的回答就是好。 我又叫住了陆叔叔,好说歹说,但陆叔叔拗不过陆婶婶,到底是从家里拿了糖果来,只不过都是喜糖,陆婶婶抓了一大把给我,我不接也不好,接了不吃,陆婶婶还不高兴。只好剥了一颗放嘴里,又拉着周晓拂挨着陆婶婶旁边的座位坐下。 周晓拂还是没从刚刚的状况中回过神来,又追问道:「婶婶,你真的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陆婶婶带着慈祥的笑容看着我们:「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晓拂紧张的指着陆婶婶:「你刚刚...」 还是林深抢先说了:「婶子,刚刚你喝了一杯白酒,然后突然间倒在沙发上睡了半个小时,吓的我们以为您跟我一样酒精中毒了呢。」 陆婶婶皱了皱眉,嘟囔道:「怪不得我觉得脑袋有点疼。」 周晓拂怯怯的问:「婶婶,您确定是脑袋疼,而不是脸颊疼?」 我在一旁拉了周晓拂好几次,但她忍不住好奇心,陆婶婶配合的回答:「都疼。看来这酒是喝不得了,年轻的时候我很能喝,现在老了,不行了,我本想沾点孩子们的喜气的,没想到这么不中用了,活着也是拖累了他们。」 见陆婶婶说出这番话来,胖妹急忙给陆婶婶夹了一块肉,嘴甜的说: 「妈,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有您在啊,我学起东西来快多了,前两天您教我织小孩的毛衣。我当时学会了,这两天不练,又生疏了。」 陆婶婶找到了存在感,会心一笑:「别灰心,妈再教你。」 胖妹甜甜一笑:「谢谢妈,妈,你吃菜,你尝尝这红烧肉的味道,是不是和你教我做的味道一样?」 在我们这个村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胖妹都成了贤惠勤劳的家庭主妇,这要是时光倒退到十几二十年来,我们都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见爱情足以改变一切! 陆婶婶吃着红烧肉,原本喜庆起来的气氛,又随着陆婶婶的一声嘆息降到冰点,陆婶婶眉头不展的看着我: 「若宝,婶婶到底是辜负了你,说好要让你做我们家陆沧的媳妇的。」 这突然冒出来的话,对我而言只是心里一咯噔,陆沧却反应极大,端着杯子的那只手竟松了松,水倒了一桌子,屋子里的气氛变得诡异了很多。 胖妹第一时间关心的是陆沧有没有烫着,陆沧却极不耐烦的吼了一句:「你是猪脑子啊,凉水能烫手吗?」 胖妹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委屈的不知该怎么办,两只眼睛泪汪汪的。 周晓拂瞧不惯陆沧的举动,动了动身要跟陆沧理论,被我紧紧拉住,但我摁住了周晓拂,却没拦住火气升腾的林深。
056.林深吃醋(1) 「深哥,这么快就要走吗?」 在林深噌的一下站起身后,胖妹出乎寻常的反应极快,一句话就堵住了林深的满腔怒火。 我和周晓拂都能感受到林深内心的不满,他看不惯陆沧对待胖妹的态度,可那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旁人是插不得手的,陆婶婶虽然身体瘫痪不便,但是心里跟明镜似的,急忙招唿林深: 「再坐会儿吧。若宝一年没回来,好不容易来了我们家,还带了两个朋友,跟陆沧也是同龄人,有话聊,不生疏。」 林深再怎么心里不舒服,对待长辈那也是极其有礼貌的。 只见他堆起笑容,抓了一把花生瓜子道:「婶婶,天气已晚就不久坐了,改天再来看望婶婶。」 我和周晓拂也赶紧起了身,一番客套后从陆家撤了出来。 还没等我们走出陆家的院子,胖妹就追了出来,有些沮丧的跟林深道歉: 「对不起,刚刚打断你是因为我不想陆沧因为我的事情遭到你们的指责,他并不是一个与人为恶的人,他只是心里藏了很多的事情,自个儿也没办法排解罢了,等过了这段时间,等他心情好了,那个开朗乐观的陆沧就又回来了。但我还是感谢你们为我着想,我不傻,我都能感受到的。」 看着这般隐忍的胖妹,我心里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这样就换她能忍受罢了,我就算再怎么喜欢陆沧,这七年在他身边再怎么唯命是从,但我到底是有着自己的底线和原则的,我有陆沧不能触碰的尊严,我能做到的就是和他平等,在平等的基础上尽可能多的给他关爱和温暖。 「胖丫,以你的家世背景,你完全可以找到一个疼你爱你的男人,你又何必非得跟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在一起呢?」 周晓拂到底是心疼胖妹的,但胖妹却异常敏感的反驳: 「并不是每一个心里有爱的人都会选择和自己心爱的人厮守,对陆沧而言,他不能和最爱的人过一生,就已然是不幸的了,可对我而言,我幸运的拥有和自己喜欢的男人过一辈子的资格,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珍惜呢?我和你们想要的生活不同,我并不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我现在能在他身边一天,我就满足一天,如果有一天他选择离开我,我会毫不犹豫的放手。」 周晓拂诧异的问:「那你捨得吗?」 胖妹嘴角轻扬着:「捨得。有何捨不得的?他在我身边时,我是幸福的,如果他要离开我,那就证明他离自己的幸福靠近了一步,我感谢能够给他带来幸福的人。哪怕是你。」 矛头又指向了周晓拂,我向前跨了一小步,却被周晓拂阻止了,她莞尔一笑: 「胖丫,你说的没错。但请你不要敌视我,我的故事已经永远的成为了故事,你的故事才开始书写新的篇章,我希望你幸福。」 模稜两可的话语拿来搪塞胖妹,我是于心不忍的。 回去的路上,周晓拂一再的劝告我:「既然陆沧已经和胖妹订婚,你就把过去的七年都当做说书人嘴里的江湖传闻吧,就好像你做了一个梦,醒来发现自己坐在小学的教室里一样,谁能说梦里经歷过的事情不是真实的呢?可谁又能保证真实的故事一定会清晰的烙印在现实里呢,只要你愿意放下,就没人有能再揭开你心里的伤疤。」 周晓拂的意思我懂,她是想让我别再提起,这样既是对自己的保护,也算是对胖妹的一种成全。 这一夜,我仿佛又梦见自己回到了馋嘴的童年时代,下着皑皑白雪的冬天,我围坐在陆沧家的炭火旁,陆婶婶拿着糖果问我: 「若宝,你长大后愿意做我们家陆沧的媳妇儿吗?」 我舔着糖果天真的问:「婶婶。媳妇儿是什么?」 婶婶掐着我稚嫩的脸蛋,解释道:「媳妇儿就是老婆,就像你爸爸喊你妈妈那样,你长大后就嫁给我们家陆沧做老婆好不好?」 我吃着糖果点着头:「好。」 早上睡醒的时候,向来喜欢睡懒觉的周晓拂竟然不在,我一睁开眼就看见林深苦大仇深的盯着我,恨不得把我化成一缕青烟吸进去再吐出来一般。 「哎哟喂,我说哥,你这样真的能把人给吓死的。」 我看到房门是打开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林深咬牙切齿的看着我,良久才丢给我一句: 「刚刚做美梦了吧?」 刚刚... 我刚刚确实是做了个梦,但是算不上好梦吧,若不是一睁开眼就看见他这么个瘟神坐在我床头,我指不定还会在清醒时情不自禁的悲戚一番,毕竟梦中人已成她人夫,这么悲伤的故事是该用几滴温热的眼泪来祭奠一下的。 但林深显然没给我悲伤的机会,这一通问,我也没撒谎,诚实的点点头: 「梦是做了一个,怎么?从什么时候起,做梦也是犯法的了?」 林深鄙夷的看着我,随手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递给我:「咦,赶紧擦擦吧,你看看你这哈喇子都快把枕头给流湿了,说说吧,你都做什么美梦了,让你吧唧吧唧的笑的嘴都歪了。」 我有吧唧吧唧吗? 我下意识的擦了擦嘴,嘴边明明就没有口水,冬天干燥,我嘴唇还裂开了。 「林大少爷。我做个梦没必要跟你汇报吧,再说了,这大清早的你未经允许就踏入我的闺房,不太合适吧?」 林深得意的看着我:「丈母娘点头允许的,她还说让小猪搬到客房去住。现在的年轻人流行同居,她准备把同居的自由还给我们,所以我是来争取你的意见的。」 他把话一说完,我忍不住的呸了他一口: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我妈才没有这么开放。你都没有用八抬大轿来迎娶我,我妈凭什么让你睡在我的闺房里,我可告诉你,我们老家的聘礼可不便宜,并且我们老舒家的规矩是,男方毕竟用自己的双手挣来的钱才准数,你可千万别啃老,不然我们家会一辈子瞧不起你的。」 林深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你这算是催促我赶紧下聘礼吗?」 我不理会他的调戏,直接轰人:「赶紧出去把门带上,女孩子家的闺房不是你说随便进就能随便进的,我要起床穿衣梳洗,请你迴避。」 林深被我推了一下,身子离开床边,却又凑到我跟前: 「那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美梦?」 我见他抓住我的梦不放,只好正面作答: 「我在梦里吃了好多好吃的糖果,这下你满意了吧?」 林深双手摁着我:「不满意,糖果是谁给你的?」 这是要刨根究底了! 我没好气的回答他:「好,我都告诉你,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大冬天的下着雪,爸妈把我寄养在陆婶婶家半天,我和陆婶婶围坐在火炉旁,陆婶婶拿了一盘子糖果给我吃,我觉得好吃就多吃了几颗,于是就出现了你所说的吧唧吧唧声,这下你满意了吧?」 林深紧抓住我的关键词:「陆婶婶家?还小时候?该不会是小时候经常去陆沧家蹭吃蹭喝吧?昨晚陆婶婶说你原本是陆家内定的儿媳妇,这事儿你给解释解释呗。」 我内心都在咆哮,本想沖他大吼一句,你有什么资格要我给你解释? 但我到底是忍住了,看在我妈这么喜欢林深的份上,我耐着性子解释给他听:「小时候呢,我们两家的关系很好。」 林深打断我,补充了一句:「你们两家现在的关系也不错。」 我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们两家的关系一直就不错,逢年过节我们家只要做了好吃的,都会给陆沧家送去一份,在爸妈眼里。远亲不如近邻,所以我去陆沧家蹭吃蹭喝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儿媳妇这件事,也就是长辈们逗孩子的时候说的玩笑话罢了,现在陆沧都已经和胖妹订婚了。你再揪着几句玩笑话不放,未免太小心眼了吧?」 林深倒也直白:「凡是和陆沧有关的事情,我的心眼都大不了,不如你跟我交个底,你心里是不是还存着侥倖,你是不是还想嫁给陆沧?」 我翻了翻白眼:「拜託大哥,你能别问这么无聊透顶的问题吗?这样的问题显得你的智商很捉急,请你不要在大清早给我心里添堵,成吗?」 林深捂着自己的心口,一脸悲怆的说: 「我是不想给你添堵,但没办法,你已经给我心里添了堵,你说说吧,你该怎么补偿我?」 这傢伙真是疯掉了,大清早莫名其妙找我要补偿,我一掌摁着他脑门: 「你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别再我眼前晃,滚远点。」 林深一把将我扑倒:「滚就滚,你说说,你想要滚多远?」 房门还没关,万一这时候家里有人上楼来,那可真就尴尬了。 所谓人在肉身下,不得不低头,我只好哄着他:「深哥,就算是犯人也有权利得知自己犯了什么罪,你想要补偿,不能就因为我做了个美梦啊,你是不是应该给个更合理的理由才对?」 林深气唿唿的掐了掐我的脸蛋: 「你还有脸说,你这一大早都在梦里喊着陆沧的名字,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原来是吃醋了,我半信半疑的看着林深,他吃醋生气的样子,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在哪儿见过。
057.林深吃醋(2) 「喂,拜託,跟我聊天的时候你能专心点吗?」 我确实是恍了神,那种突然之间觉得刚刚发生的某个瞬间,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经歷过的感觉,是那么的自然而又真实。 就好比适才,我心里真的有种感应,下一秒林深就会用颇为无奈的语气提醒我专心点。 刚刚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都在我的潜意识里存在着。 「深哥。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人要懂得知足而乐,更重要的是要把握分寸和尺度,你去找找化妆镜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着就让人不爽。」 我回归了思绪,再看眼前的林深时,竟有了故知的感觉。 林深倒也不掩饰自己最近的张狂,直言道:「有咱妈做我坚强的后盾,我不该得意的狂笑三声么?」 看来周晓拂说的没错,像林深这样的妖孽带回家来,是最容易蛊惑长辈们的心的。 这倒也在我的预料当中,毕竟带回一个不受长辈待见的人,反而会给自己添很多的麻烦。 话说回来,眼前的这个麻烦也不小,但好歹还在我的控制范围内。 「人生得意须尽欢,你慢慢享受当下的感觉,正月初六我就回城,你张狂不了几天了,现在请你出去,我要穿衣洗漱赶紧起床晒太阳去。」 阳光早已透过天蓝色的薄纱窗帘照进我的屋子来。落地窗旁的圆形沙发上摆放着我的衣物,当初建房子的时候,我爸是反对我的房间弄落地窗的,他担心别有用心的人会闯进我的房里来,但显然这个担心是多余的。 落地窗的外面就是阳台,爸爸很喜欢摆弄花花草草,所以我房间就像是公主的花海,阳台上的鲜花凋谢了的都被我爸搬到了院子里,现在正释放绿意和美的,是爸爸近来养的多肉植物,还感慨多肉植物真好养活,不像花儿那般娇嫩。 林深的视线随着我的目光落在圆形沙发上,上衣没有遮挡住我的内衣,就一眼,我觉得自己的体内火热的燃烧了起来。 不过这只是我自己的错觉罢了,我以为林深看到了我那件大红色的内衣,那是我之前特意为了回来过年穿买的,为的就是讨个大吉大利红红火火的好彩头。 「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在梦里喊陆沧的名字?」 原来林深的关注点还在我的梦里,我挠挠头髮,好脾气的解释:「梦是不由人来控制的,我做了什么梦说了什么话,我自己都不知道,先不说我有没有真的在梦里喊陆沧的名字,就算是有。也很正常,如果你想抓住这点不放来做文章,那我现在就跟小猪说一声,请她帮我把你这尊心眼比芝麻豆还小的活佛给请回去。」 林深哼哼的看着我:「你敢!你敢把我送回去,我就把你和陆沧相恋七年的事情告诉咱妈。咱爸咱妈这么疼你,要是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陆沧别想安心过好这个年。」 我脸色一沉,忍着愤怒:「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副噁心的嘴脸真的很对不起你这张俊俏的皮囊?」 林深毫不在乎的回答:「还真没人告诉过我。但一定有人告诉过你,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这个道理我深知。 尤其是这个道理横亘在我和陆沧之间,中间还牵扯着一个无辜不知情的胖妹时,我的选择我的做法我的一言一行就显得尤为重要,我可以言语间就毁了胖妹现在拥有的知足,也可以悄然间成全了她的幸福。 但林深用这样的道理来威胁我,未免也太卑鄙了些。 触及到我闪躲的表情后,林深却突然放弃了拿针尖来戳我,而是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用手勾住我的红色内衣,邪魅的看着我: 「需要我帮忙吗?」 我脸上燥热,厉声道:「需要你帮忙放下我的衣服,然后麻烦你转身直走。」 林深才没有那么好说话,他不光拿了我的红色内衣,连同我所有的衣物,包括我昨天洗完脚摆放在沙发里的大红色直筒袜,一併的拿到了我眼前。 「红色的内衣,红色的袜子,还有一条红色的围巾。让我猜猜,你身上穿的小裤裤,也应该是红色的吧?」 我气急败坏的拿着枕头朝他挥过去:「你个流氓,请你看看环境,这是在我家里,请你放尊重点。」 林深嘴角一扬,朝我眨了眨眼: 「你生气就证明我猜对了,那我再猜猜,你的右手手腕上应该绑了一根红绳,红绳上应该有两颗转运珠,妞儿,看不出来你这个高材生还会信奉这些东西,要不今天我带你上街,把你的外套裤子鞋子包包一併换成红色的,然后再把你的头髮也漂染成红的,你争取成为一个行走的红色怪物。」 我发誓,我真的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将我手里的枕头砸向了林深,但我真的很倒霉,就那一瞬间我想收回手,却已然是来不及,我妈走路没声的站在门口,正好看见我对林深使用暴力。 林深原本是没事的,听到我妈焦急的走进房中,大声的询问他哪儿伤到了时,他这身子骨如同琅琊榜中的靖王一般轻飘飘软绵绵的就朝着我床边的地毯倒了下去,还装模作样的捂着自己的眼睛说: 「枕头拉链不小心甩到我的眼睛了,不过我没关系,妈,你千万别怪小若,她就是和我闹着玩而已。」 这个心机深沉的傢伙! 我是有苦难言。我妈也真是不讲情面,噼头盖脸的就将我训斥了一顿不说,还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的叫着林深那臭小子。 「宝贝儿,让妈瞧瞧。」 我长这么大,我妈都没这么心肝啊宝贝的叫过我。听着都叫人生气。 林深还真是典型的演技派,一双泪眼水汪汪的瞧着我妈,我妈心疼的就差没把我的心肝给挖出来了。 「舒若,你这下手也太狠了,你看看小深。被你伤成了什么样?」 我... 我本想回她一句,他又不是纸煳的,哪有那么娇弱。 但我意识到自己处于弱势的处境,立马识时务的闭了嘴,千万别试图跟女人讲道理,尤其是跟自己的亲妈。 一个美好的清晨在林深无止境的作死中变得无比的灰暗,昨晚睡前和周晓拂约了,如果今天天晴就带她去爬山的,但我妈却强制性的要求我坐在家里照顾两眼泪汪汪的林妹妹,没办法,我只好让陈宛带着周晓拂去了,陈鱼也破天荒的作陪,虽然陈鱼是个极其不靠谱的傢伙,但有他带领,我倒也放心了许多。 只是我在家里百无聊赖的坐着,想看会电视,林妹妹说眼睛疼,想听会儿歌,林妹妹说眼睛疼,就连我想去蹲个坑刷个朋友圈,林妹妹还是说眼睛疼。 我的个心情哟,真想一榔头把他送回西天去。 好不容易到了下午,林妹妹见我实在无聊的要吐血了,才准许我的活动范围扩大到院子里,我爸在院子里修剪花花草草,我搬了个凳子坐在院门口晒太阳,林深端了一盘瓜子和一壶茶来递给我: 「妞儿,无聊吧?」 我继续闭着眼不接受他的糖衣炮弹,他便又开始哀嚎了起来,我妈在厨房里听到了,火速来到我跟前: 「小深,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林深抬了抬胳膊:「妈,我没事,我就是坐太久胳膊有些酸痛。」 于是我的亲妈就把我变成了按摩小姐,命令我好生伺候着林深。我想喊冤来着,但一想到我爸跟我妈讲了半辈子道理都以失败告终,我就忍住了,下手的时候不管林深怎么叫唤,我的力道都不曾减小。我妈是骂也骂了说也说也,最后被我爸哄着去了后院,说是要拔几个萝蔔回来炖骨头,也好给林深补补。 「妞儿,你心里委屈不?」 趁着我爸妈不在。林深活蹦乱跳的伸展了四肢。 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 我打打哈欠,将报纸盖在自己脸上:「我不委屈,倒是让你受委屈了,你该作的继续作,要知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林深飞快的回答:「不做死就不会死。」 我伸出右手给他点了个贊:「有自知之明,说明你还有救。」 林深拿掉了我脸上的报纸,一副欠扁的模样出现在我眼前:「你知道我为何不准你离开这个院子吗?」 我漫不经心的问:「为何?」 林深凑到我耳边:「因为今天早上蔺翌来过了,他是来宣战的。」 蔺翌来过? 这事没人告诉我,想必是林深这厮把蔺翌来过的消息给压住了,但我看他一副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忍不住取笑道: 「你好像很怕蔺翌?」 林深切了一声:「我会怕了他这个老变态?你想多了,我就是觉得像他这种三观不正的人,压根不配追求你,但我一点都不怕他,蔺翌对我而言,根本算不上是竞争对手。」 我呵呵一笑,看着不远处渐渐走近的身影,调侃林深道: 「那就请你继续保持你这份迷之自信。」 说完我就起了身,林深跟在我后头问:「喂,你去哪儿?」
058.林深吃醋(3) 我头也不回的答道:「买醋去。」 从我家院门口右转,穿过杨梅树和樱桃树,就到了邻居家的庭院,再往前走往后山去,能够绕回到我们家的后院,要是不回后院的话,能到村里的一个小卖部那儿买瓶醋,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听我妈说家里没醋了,晚上要做糖醋排骨。 最主要的是我想避开从我家左前方而来的蔺翌。 应付一个林深已经让我筋疲力竭了,再加上一个蔺翌的话,我真是难以招架,不如就让他们两人自己硬碰硬,说不定还能擦出别样的火花来。 摸一摸身上,幸好在老家穿的是睡衣。睡衣口袋里还有几张皱皱巴巴的票子,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什么地方开始时兴起的大冬天穿睡衣,起初是小孩和老人怕冷,所以穿上厚厚的睡衣防寒,到后来发展到大街小巷不论男女老少,都大摇大摆的穿着睡衣逛街摆摊骑车行走,仿佛睡衣新潮早已悄然在这个小镇上泛滥开来。 我们家最先穿上睡衣的是老爸,老爸经常骑着摩托车出行,偶尔听人说起睡衣很暖和,就在镇上的小店里量身定做了一套,这一穿一发不可收拾的,我爸一到冬天就不喜欢穿别的衣服,到了年底吃酒席都是穿着睡衣去,一开始我妈会唠叨,觉得穿睡衣去参加人家的酒席未免太轻浮了些。 到后来我妈病倒过一次,爸爸给她订做了两套睡衣,养病的时候天天在家穿,穿着穿着就穿成了习惯,我妈身材高挑,穿个睡衣也总能引领潮流,她还自己设计了几套,专门请人做了出来,所以她的睡衣总是最别致的。 再然后就是我了,我倒是不反感穿睡衣,加上我身上的睡衣经过我妈改良后,既美观又暖和,倒也还穿出一种时尚感来了。连周晓拂都从我柜子里搜颳了一套去,今早出门去爬山想穿上的,被我阻止了,毕竟穿睡衣拍美美的爬山照还是有煞风景。 在小卖部买了一瓶醋后,我想着蔺翌没那么快走,就在小卖部门口的游戏机那儿玩了两盘。 出门的时候走太急,也忘了带手机,这一玩就忘了时间,直到太阳从身上褪下去,我感觉到了一股凉意,才惊觉天色已晚。 正要走的时候还遇到了胖妹,她也穿着睡衣,身材肥硕的像一只行走的巨型圆筒冰淇淋。 一见到我,胖妹热情的打着招唿:「若姐,你来买醋啊。」 我看了看手中的醋,点头道: 「对啊,今晚做糖醋排骨,你也来买东西?」 胖妹神秘兮兮的朝着我靠了过来,悄声对我说:「若姐,我问你个问题,你有生理期延后的现象吗?」 生理期延后? 我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只有提前,你这是生理期来了?」 胖妹腼腆一笑:「要是生理期来了那还好,烦恼的是生理期不来,原本该前几天就来的,现在延后了,明天就是除夕,我真担心过年的时候来。」 我心里难免秃噜了一下,难道是有了? 当我几番追问过后,胖妹还不好意思的说:「也不是,我经常有延后的现象,那我现在去买点备用的放家里,今年在陆沧家过年,一开始总归是不习惯的。怕万一有突发状况。」 看着胖妹娇羞的模样,我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一番寒暄后,胖妹还不肯放我走,说要进店买卫生巾,却又叨咕叨咕个没完。 我尴尬的任由她挽着,指了指天色: 「马上就天黑了,不如我们改天再聊?」 胖妹呀了一声。却还是不罢休:「若姐,我来的时候看见表哥站在你们院门口,我多嘴问一句,我表哥是不是在追求你?」 傻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她竟然还问。 我故作不懂:「不会吧,你大表哥人长得帅气又是公司的总监,怎么可能看上我这种不起眼的小员工呢。」 胖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倒也对。但我奇怪的并不是表哥喜欢你,而是....」 看着胖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八卦的问:「而是什么?」 胖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 「那天在病房里,大表哥竟然张开手臂说要抱我,天啦,从小到大,表哥可是向来不跟女孩子亲近的,不过我有好多年没见到他了,说不定他现在长大了成熟了,思想上也起了变化,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奇奇怪怪的大表哥了吧。」 奇奇怪怪的大表哥。 我惊讶于胖妹的用词,但她却专注在自己的遐想里。 「就因为你的大表哥不太喜欢跟女孩子亲近,所以你觉得你的大表哥很奇怪?」 我忍不住反问,胖妹回神过来后,表情极其怪异:「他那哪是不喜欢跟女孩子亲近,他简直就洁癖到了极点,我们好多表哥表姐表弟表妹都在背后议论过他,你知道我们背地里都喊他什么吗?我们都喊他变态呢,以前他来我家住过一段时间,就只是因为我家没有女孩子,也不是没有女孩子,那时候的我还很小,对他而言我只是一个婴儿,所以他才能在我家安心的住着。」 听胖妹的意思是,蔺翌有一种怪病,而这种怪病竟然是不能正常的和女孩子接触,甚至是生活和交往。 但是现在成年的蔺翌并没有这些方面的问题,而且他在公司里总是单独的跟女同事聊天谈心。包括他对我,那种突然之间的靠近,表明他并没有女性交往和接触的障碍。 那胖妹的话又从何而来呢? 我认为胖妹的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但蔺翌这个人也确实古怪的很。 在小卖部和胖妹分开后,我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测一测蔺翌的女性接触障碍症到底是不是真的。 回到家,天已漆黑。 我以为蔺翌早就回去了,没想到他还坐在我家的客厅沙发上,和林深大眼瞪小眼。 爸爸妈妈在厨房里忙活,我拿着买来的醋进了厨房,妈妈一见到我就埋怨: 「你个鬼丫头跑哪儿去了,怎么能把小深一个人丢在家里呢?」 爸爸看不过去,帮我说话道: 「小深又不是客人,一个人在家也无妨,若宝是给我们买醋去了,若宝,沙发上坐着的那位,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再三解释蔺翌只是我的上司,但我妈却坚定的认为是我给了人家希望,所以人家才会锲而不捨的追到了家里来。 说来说去就是我的不对,最后我恼了,正想跟老妈发火,我爸哄着我: 「你妈妈也是为你好,但我们家的女儿是不会脚踩两只船的,对不对?」 我满含委屈的点点头,爸爸又问:「小猪怎么还没回来?你打个电话问问去。」 于是我回到了客厅拿电话,一进屋林深就说:「你回来了,宝贝儿,小猪来过电话,说是陈宛的妈妈要留着她在那儿吃晚饭,等会陈鱼会把小猪送回来的,请你放心,你快坐到我身边来,外面这么冷,冻坏了吧?」 这就是典型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我还是听话乖巧的坐到了林深的身边,烤着火喝了一杯林深端过来的水,才开口问: 「蔺总监,您来我们家有何贵干?」 蔺翌淡笑着问:「我来你们家一个下午了,怎么都没见到你,你这是故意躲着我吗?」 他来的时候我虽然已经走了,但他早就看到了我。肯定也猜出来我是故意躲着他的,只是自古以来都有看破不说破的道理,像他这样明着挑刺的人,还真是不多见了。 我呵呵笑着:「爸爸说晚上做糖醋排骨,家里正好没醋了,我就去小卖部买了瓶醋,谁知道在那儿遇到了胖妹。一不小心就闲聊到了这个时候,不信的话你回去问问你的小表妹,我可是没说半句瞎话。」 蔺翌还真就拿起手机给胖妹打了个电话,还真询问了一遍我刚才说的话。 幸好我没扯谎,胖妹也证实我的话都是真的,并且还帮我澄清,不是我不想回来。是她拉着我聊天,捨不得我走才多讲了几句。 蔺翌在电话里责备了胖妹一番,说是陆沧家离我家这么近,有什么话不能到家里来说呢。 也不知胖妹是怎么回復的,蔺翌放下电话后,笑嘻嘻的看着我: 「听我小姨说,舒阿姨的菜做的很好吃,你不介意我今晚留下来用个晚餐吧?」 我也嘿嘿陪笑着:「不介意不介意,不过我妈炒菜一向都很任性,有时候甜了咸了的,在所难免,不知道你的舌头能不能适应这么多变的味道,对了,我们家很喜欢吃辣,我听说蔺总监在来星城之前,最长呆的地方是上海,不知道蔺总监能不能吃辣,如果不能的话,可能我们家的菜不是很符合你的胃口。」 蔺翌十分绅士的点点头:「我能的,我很喜欢各个地方的美食,吃辣也没问题的。」 我心里暗暗的想,今天晚上有你好受的了。 果真,林深心照不宣的起了身,说是要去厨房学艺。 蔺翌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我想他可能是误以为林深要给他和我单独闲聊的机会了。 而我也想测试一下蔺翌,于是挪了挪位子,坐到了蔺翌身边。 「蔺总监平时都在哪儿过年,有何习俗?我的意思是,你以前过年的时候,年夜饭都是什么时候吃的?我们这儿过年可能习俗和你以往的不太一样,不知道你适不适应?」 蔺翌挑眉:「你是在关心我?」 我尴尬的咳嗽两声:「我不过是怕你坐着等饭吃太无聊,所以找个话题跟你聊一聊罢了,既然蔺总监没心情跟我聊天的话,那我就放个电视剧给你看吧。」 我的手伸向了遥控器,却被蔺翌一手抓住: 「看电视还不如聊天,这儿的年夜饭我是知道的,我小时候在小姨家生活过几年,这种凌晨四五点起来吃年夜饭的方式,我还真是不太习惯,但是入乡随俗,我能适应。」 好好聊天就聊天呗,但蔺翌抓住我的手却似乎没有放开的打算。 我用力的抽了一下,他抓得很紧,我根本动弹不了。 「嘿嘿,能适应就好,蔺总监的手这么滚烫,会不会是我家的温度有点高,不如我把温度调低一点,免得你等会出去的时候会感觉到很冷很冷。」 我找了个理由起身。蔺翌却还是没有放开我,差点就将我拖到了他怀里。 我急忙坐下:「那个,蔺总监,你这样不太好吧?」 蔺翌微笑着,另一只手还摩挲着我的手背,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个时候的蔺翌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变态。 我只好礼貌的提醒他:「蔺总监。这是在我家里,我爸妈都还在厨房忙着做晚餐,请你放开我,不然撕破脸皮对谁都不好,尤其是你们家小姨跟我妈妈的关系这么好,别让长辈们难堪。」 蔺翌根本不顾我的威胁:「我来的时候跟小姨说过了,我喜欢你。小姨很支持我,她说你是村里难得的好姑娘,让我好好珍惜。」 这话听着慎得慌,我还是故意碰翻了桌上的水杯,水沿着桌子流到了蔺翌的大腿上,他才放开了我,我急忙抓了几张纸巾给他擦着: 「蔺总监,实在是抱歉,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我是好姑娘,我这个人最不经夸。」 蔺翌眯着眼看着我:「舒若,你这是故意打湿我的裤子吗?」 他不说我还真没注意,我本想淋湿他的膝盖,没想到那水偏颇了一些,竟然淋湿在他的... 而我竟然丝毫没有注意的擦着他的裤子... 更尴尬的是,他竟然... 天晓得当时我有多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我原本脑子里想的是把手从蔺翌的手中抽出来就好,这下蔺翌抓着我的双手,而我的身子以一种怪异的方式对着蔺翌的身体处... 最难为情的是,就在此时,林深竟然从厨房里出来了,看到眼前这一幕,脾气火爆的林深抡着拳头就朝蔺翌挥了过来。
059.村里最时髦的女人 男人之间最常见的解决方式,就是拳头。 这是林深的说辞,但在我眼里,只有那些幼稚到怎么也长不大的孩子,才会想到用拳头来解决事情。 然而林深就是这么一个幼稚鬼。 他的拳头不光打倒了蔺翌,蔺翌抓着我的手,还将我摔倒在他身上,林深见了就更为愤怒了,活脱脱的像一头西班牙斗牛。 要不是我爸从厨房里出来,我真不知道这两人的拳头游戏要到何时才结束。 待我爸问起他们在干嘛时。他们俩难得有默契,异口同声的回答:「在玩摔跤。」 我爸还认真的问:「就是传说中的日本相扑吗?」 男人之间的拳脚总是结束在莫名的话题中,比如相扑,我爸很喜欢看日本相扑,于是蔺翌和林深都投其所好,绞尽脑汁的和我爸寻找着共同话题,尤其是林深,对他而言,笼络了我妈就已经是长征路上的一大转折点了,但还有一个关键的人物却迟迟没有具体表态,那就是我爸。 我爸当着我的面自然是向着林深的,在他眼里,林深阳光帅气,整个人充满了向上的力量,而且林深看起来简单明了,没有那么多的城府,他对林深的喜爱也仅仅表现在我面前。 所以林深倍感压力,他怕蔺翌打通了任督二脉中的其中一脉,于是拼命的想堵住蔺翌可能攻破的突破口。 至于蔺翌的心思,我根本猜不透。 有时候我觉得他可能是把我当成了某一颗必要的棋子。所以才会做这么多看似无用的事情来争取,可有时候我又恍然觉得蔺翌是动了真心的,比如刚刚开水倒在他裤裆的时候,我并不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我是一个成年女性,我能看懂男人的变化。 那一刻蔺翌的变化那么的明显,如果说没有动心,又怎会动情? 然而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微妙的变化在蔺翌的眼里,似乎也是意料之外的。 晚上用餐时,林深和蔺翌都围着我爸坐着,那话题依然紧紧围绕在相扑上,我妈看着这三人热衷于聊一个话题,虽然有些奇怪莫名,却也没有出口制止。 直到晚餐结束,我帮妈妈收拾好餐桌后,胖妹的母亲一再的打电话来催,没过多久,胖妹的父亲胡玉书开着小车来我家门前接蔺翌,我妈还请他们进来坐了坐,胖妹的母亲身上有一股很浓的香水味,她是我们村里最时髦的女人,原名游娜,自从前两年出国了一趟后,回来就有了个新的洋气的名字。叫尤娜。 村里有些人依然叫她游娜,但她自己总是喜欢纠正别人,尤娜的尤要读成第一声,要有种洋人的感觉。 而她自己本身,不论是从穿着打扮还是生活习惯。就是按照在国外生活的那一段时间来的,每天早上我们吃米饭吃面条或者吃馒头稀饭,她就一定会披着披肩坐在他们家的小花园里吃着吐司和牛奶,盘子里还放着鸡蛋和培根。 别看她学了一身洋人的东西回来,在村里却没人讨厌她。因为她和胖妹一样,为人热心又喜欢和人交际,虽然显得另类,却走到哪儿都招人喜欢。 尤其是村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男人们,见到她总是会不自觉的脸红,胆大又年轻的,就会吹上几声口哨。 尤娜长的很漂亮,本来底子就好,加上这几年胡玉书的生意越做越好,尤娜家里也请了保姆和司机,尤娜就是一个生活在农村里的贵妇人,她不习惯城里的生活,说城里雾霾太重。 但胖妹悄悄的告诉过我,说她的母亲不愿意去城里,一是因为在城里,四邻八舍的都不认识,再明亮的珍珠藏在家里也是无人赏识的,第二是因为她不去城里,胖妹作为尤娜的掌上明珠,尤娜自然捨不得丢下女儿。 村里人常常感慨。尤娜这么美的基因到底是浪费了,生了胖妹这么一个变异的种。 尤娜坐在我家的沙发里,露出迷人的笑容,右手端着我家的白底梅花茶杯,那十指做了美甲,大红色衬的她十指如凝。 一开始的话题还在介绍自己的小外甥蔺翌,这是她的骄傲,毕竟从小是她带大的。 我就一转身的间隙,话题就转到了我身上,尤娜一双迷人的桃花眼紧盯着我: 「咱们家若宝是越长越漂亮了,小时候爬山上树像个假小子似的,长大后越发的亭亭玉立,若宝,你觉得我们家小翌怎么样?」 我干笑一声:「蔺总监年轻有为,很优秀。」 我说这话的时候,林深还在桌子底下踹了我一脚。 尤娜将我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于是矛头一转,直指林深:「要是和这位帅哥相比呢?若宝,你更喜欢谁?」 这么为难的题目也出给我,我真是哭笑不得。 胡玉书听了,假装发怒:「孩子们的事情就由孩子们自己定夺,你操这么多心做什么,你小心回去后又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哭诉,说眼角又多了一条皱纹。」 我立刻谄媚的给尤娜添了一杯茶:「娜姐年年十八一朵花,离长皱纹的年纪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我妈拍了我一下,皱着眉训我: 「没大没小的,你要叫姨。」 我撒着娇:「不嘛,娜姐看着这么年轻,哪里像我姨,我要是和娜姐一块儿上街。说不定还有人说我是娜姐的姐姐呢,娜姐你说是不?」 尤娜被我哄的心花怒放,一时间竟忘了问我刁钻的问题,只是笑成了一朵花,又坐了许久。到起身要走的时候才想起来补充一句: 「若宝,我们家小翌是个以事业为重的男人,所以到这把年纪了都没找女朋友,但他是真的喜欢你,我们两家又是知根知底的。你要是觉得合适的话,娜姐就帮着说这个媒了,娜姐可不要你们的媒婆费,相反的,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娜姐会给你们封一个大大的红包。」 兜来兜去都直奔主题了,我尴尬的站在一旁,蔺翌堆着笑,似乎很满意自己小姨的神助攻。 给我解围的依然是胡玉书,他搂着尤娜的肩膀,催促道: 「都这个点了,你看看时间,是不是到了你该敷面膜做瑜伽的时候?别到时候熬了夜,早起的时候又要埋怨自己变成了熊猫眼。」 没想到尤娜的生活这么讲究,一说到保养上,尤娜立即住了嘴,拉着蔺翌要出门: 「果真是时间到了,那我们改天再来拜访。」 林深冷不丁的来一句: 「娜姐,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再来拜访的时候应该是明年了吧?」 尤娜倒也没被所谓的时间概念给弄昏了头,回头身来将林深上下打量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说:「明天除夕,我们家小翌自然是要来给若宝送压岁红包的,小帅哥,你跟若宝很有兄妹相,看来嫂子你又要多个儿子了。」 不等林深反驳,尤娜已经一脚踏出了客厅。 林深哼哼的在后头添加了一句:「一个女婿半个儿,你说的还真准了。」 可惜尤娜听不到,我哈哈大笑了一番,也踏出了客厅走进院子里。 虽然说胡玉书是开着车来的,但尤娜和我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陆沧家,于是两人又一起去看胖妹了,胡玉书开着车紧跟在后头,蔺翌跟我挥手,说是明天再来看我。 这一家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爸和林深在屋子里不知聊到了什么,笑声穿过黑夜传入耳中,莫名的觉得有点暖。 我拿着手机给周晓拂打电话,无人接听。 我又给陈宛打电话,她说周晓拂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我想周晓拂应该是坐在陈鱼的摩托车上。摩托车声音大,所以才听不到手机铃声,我本想再打一个交代她两句的,陈鱼骑车是出了名的快,好几次车祸也都因为开太快而控制不住。但电话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听,我又在院门口等了很久也没见到人。 妈妈在陆婶婶家闲聊,估计没有大半个小时是不会回来的,我回屋上了个洗手间,明明听到了摩托车的声响,等我出来看时,却发现屋外漆黑一片,半点声响都没了。 正当我想要再拨一个周晓拂的电话时,我家的杨梅树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壮着胆子朝着杨梅树走去,听见那声音竟然越来越响,像是什么东西压垮了我家杨梅树上挂着的柴火,我们家一到腊月里就要熏腊肉,正宗的乡里柴火腊肉,所以妈妈会提前准备好柴火堆放在杨梅树下,这些没来得及用掉也没处理掉的柴火,是前段时间下雨淋湿了的。 那声音咔嚓响了一下又安静了下来,我拿着手机竟然忘了打开手电筒。 院里也没开灯,白天的天气是极好的,到了傍晚颳了一阵阴风,夜里竟然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我朝着杨梅树走近了,才听到了笨重而又急促的唿吸声。 我小声的喊了一句:「谁?谁在那儿?」 竟然没人搭理我,我害怕极了,拿着手机摁了主键,借着手机屏幕,竟然看见...
060.林舒夫妇的阳台夜常 我随手抄起一根捞鱼的杆,对准杨梅树下正在蠕动的人一挥,呵斥一声: 「陈鱼,你个挨千刀的小兔崽子。」 陈鱼受了惊吓,急忙将怀里的周晓拂丢下了,我一个健步跨过去揪住陈鱼的衣领:「你还想跑?小子,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们女人的厉害,听说过小时候来我们这儿放邪的人吗?被抓住之后的下场你还记得吗?你小子色胆包天,不好好惩治惩治你,你是不长记性的。」 在我很小的时候,正值玉米和稻谷丰收的季节,我爸和我妈在院子里晒谷子,我坐在老式的吊扇下用筷子叉了半个玉米,等着玉米凉些了再吃,当时家里来了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老爷爷,他对着我笑,我就从锅里拿了个玉米递给他,他没有接,站了一会儿后就走了。 爸妈也没在意这一幕,出事的时候是下午,老头在村里转悠了一圈后,竟又来到了邻居家。当时邻居家正好请人帮忙收稻谷,一堆人都在家里吃饭,我记得很清楚,那时的黄丘还只是一个瓦工,也和邻居家换工收稻谷,正巧就遇到这个老头到了门口,黄丘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老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就把老头摁住,并大声的告诉邻居,说这个老头就是前段时间在村里出现的一路上撒钱的人,凡是捡到了那些钱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都病倒了。 黄丘和一帮人等了好久都没再等到这个老头出现,没想到老头自投罗网,于是大傢伙义愤填膺的将老头绑在了邻居家的井水旁,老头嘴倔,还不肯承认那些零钱是自己沿路撒下的,后来黄丘神通广大的找来了老头的师兄,有了师兄的指认,老头承认自己在零钱上做了手脚,在当时称之为邪术的东西,后来也有人说我们老家所谓的放邪术,就是传说中的巫蛊之术。 承认了自己放了邪术后,老头不愿意告诉大人破解之法,于是大人们为了破了老头的身子,就从粪坑里舀了几勺出来给老头灌了下去,那个场景我至今难忘。 后来还是老头的师兄出面,请他们的师父给村里的孩子们弄了一碗神奇的水,喝下这碗水后,所有出现病症的孩子们就奇蹟般的痊癒了。 当时黄丘也问过老头,为何踏进了我家的门,而我却安全无恙。 老头回答说小女孩心地善良,他一时不忍就收手了。 妈妈总是感慨当时的场景,我离最为邪恶的东西就咫尺之遥,还好我当时懵懂,只知道好东西要分给别人一起吃,丝毫没有意识到老头是个坏人。 我用这件事来威胁陈鱼,是因为陈鱼就是当时的受害者之一,他在后山一路上捡了十几块钱,还得意洋洋的告诉大人,说天底下真的有免费的好东西,谁料这个好东西却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那天灌老头粪便之前,老头已经被大人们绑在井水旁淋了两天雨,灌粪便的那天陈鱼是唯一一个离老头站的最近的小孩,我们这群孩子都被大人牢牢抓住远远的看着。 再后来,村里有偷情的人,或是忍不住差点强了别人的那些人,就会被一些暴力的大人们绑住灌下粪便,以此来给予叫教训。 这几年倒是没有这些事情发生了,但灌粪便这件事在每个小孩心里都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和阴影。 陈鱼听了吓的腿都软了,立即跪倒在我面前,哀声求饶:「姐,你饶了我吧,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你看我也没把她怎么着的份上,请姐别跟我一般计较。」 我一拳丢在陈鱼的肩膀上: 「要是让你怎么着了,我非杀了你不可,小猪不仅是我的朋友,也是你姐姐最好的朋友,你姐姐是相信你这个弟弟,才会把小猪交给你送回来,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竟然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这事要是让你姐知道了,她也非跟你急不可。」 陈鱼紧紧抱住我的大腿:「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看到小猪姐姐这么好看,我就是该死,姐,你原谅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教育一下陈鱼的,奈何院子里突然就亮了灯,林深从屋子里出来,叫了我两声。 我赶紧踹开陈鱼,小声的说:「滚,别让我再见到你犯浑。」 在林深到来之前,陈鱼屁滚尿流的从我眼前消失了,林深走近,打着手机上的手电筒问我怎么回事,我指着瘫软在地的周晓拂,故作冷静的说: 「这个陈鱼真是不靠谱,送人都不送到家里去,你看看小猪,明知道米酒后劲大,却偏偏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她要不是我闺蜜,我真想把她丢在家门口冻一晚上不可,免得她总是记不住教训。」 林深过来搭了把手,还调侃我: 「你也就刀子嘴罢了,哪天你真能这么狠下心来,也就不是你了,赶紧把她扶进屋去吧,喝醉酒的人最怕冷,明天就除夕了,可别感冒了才好。」 周晓拂是真的喝的烂醉如泥,幸好我一直在记挂着她还没回家,今晚这一幕要是没有及时发现的话,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对于陈鱼这个人,我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我会好好修理修理这个臭小子的,不光是为了周晓拂,更是为了陈宛。 摊上这么个弟弟,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睡前,陈宛打电话来问过我,问周晓拂到家了没有,我本想埋怨她几句的,明知道家里的酒后劲这么大,她怎么还让周晓拂喝这么多,但我到底是不忍心,要是我多此一问。以陈宛敏感的性格,她一定会察觉到一些出乎寻常的东西,比如她会敏感的觉得我瞧不起她,所以才不让周晓拂在她家过夜。 但我也有我的顾虑,没有发生今晚这档子事情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周晓拂去她家过夜的,因为他们家房子很小很挤,且陈宛的房间和陈鱼的房间只有一堵墙隔开,连个门都没有。 陈宛是陈鱼的亲姐姐,我不知道他们平日里是怎么面对近乎于同一间房里睡觉的,但我打心底里是接受不了。也曾好几次明里暗里的跟陈宛说让她把家里的门改造一下,在那间房中间安装一扇门也花不了多少钱,但陈宛总觉得没必要,她每年也就过年的时候在家呆几天,她觉得没必要浪费这个钱,而且老家的房子迟早是要重建的。 一晚上我都在想陈宛家的事情,夜里睡不着就站在阳台上喝红酒,可能是我咳嗽了两声把睡在隔壁的林深给吵醒了,他竟然从窗户那儿翻了过来,吓了我一大跳。 「睡不着喝闷酒会越来越清醒的,不如我陪你。」 我没理会他,喝完杯中酒准备回房,林深伸手将我拦下: 「不想理我?我做错了什么?」 我没好气的回他:「拜託深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不睡觉我还要睡呢,除夕夜要守岁到十二点,年夜饭还要早上五点爬起来吃,我可没那么好的精力,如果你不想睡,阳台上那瓶酒贡献给你了,你喝完再自己爬回去。」 林深嘿嘿一笑,附我耳边嘀咕:「我喝多了容易乱来,你就不怕我爬上你的床唿唿大睡?」 我指着屋子里昏暗的灯光下蜷着身子睡大觉的周晓拂:「你别看她喝的烂醉,但她清醒的时候是学柔术的,你别小看那种花架子,她要真和你动起手来,你绝对不是她的对手,你信吗?」 林深点点头:「我信,就算她不学柔术,我也打不过她,毕竟好男人是不会对女人动手的。」 说起好男人,我脑海中浮现出蔺翌的样子,鬼使神差的,我竟然搬了凳子让林深在阳台上坐了下来,并给他倒了一杯红酒,林深看着我做完这一切,端着酒杯有些自危的问: 「突然之间对我这么好?莫非你也觉得我是个好男人?」 我冷笑两声:「你是不是好男人,不是我说了算,如果木喜说你是个好男人,那你就是个好男人,很显然,在木喜的心中,你连孙家栋那个木头都比不上。」 见我挖苦他,林深并不在意: 「在安安的心中,我向来不是好人。但你要拿我和孙家栋比的话,我是服气的,你也不想想,就孙家栋那副衰样,能做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坏男人吗?」 我差点就吐了,白了他一眼补了一句: 「你咋不车见车爆胎呢?」 林深突然打了个响指:「你还别说,我还真就遇...」 我伸手揪住他的手臂:「嘘,大晚上的你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是生怕我爸妈不知道你在我房间里吗?你要是再这么大声的话,你现在就滚回自己房间去,免得我提心弔胆。」 林深朝我靠了靠。坏笑:「妞儿,难道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很像偷情吗?你不觉得刺激?」 我呸了他一口: 「看到你这张脸我就觉得晦气,我问你,你跟蔺翌之间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你别撒谎,如果我从蔺翌那儿得到了不一样的结果,我就给你宣判死刑。」 林深挠挠头,一脸衰样的看着我: 「你这动不动就扮演法官的角色是不是不太好,女人要有女人的样子,要温柔,温柔你懂吗?」 我伸手掐住林深的耳朵:「你是要这样的温柔吗?」 林深吐了吐舌头: 「我要的就是这么暴力又泼辣的姑娘,妞儿,你够辣,正对我胃口。」 这个重口味的死变态,我松开了他,言归正传: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吧,不然我总觉得你和蔺翌之间有猫腻,我甚至怀疑蔺翌的出现是你捣的鬼,如果你想洗刷自己的冤屈,最好从实招来。」 林深将杯中酒一口饮尽,稍显沉重的脸色让人看着有些不忍。 良久,他抬起头来看着我:「妞儿,我不想骗你,但我又不能在你面前说我的竞争对手的坏话,虽然我可以随便编造一个故事来搪塞你,但我不想再撒谎了,撒下一个谎言就要成千上万个谎言要圆,我们之间应该多一些坦诚和真心,而不是数之不尽的套路,所以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我在林深的眼中看到了真诚,我完全相信他这番话没有骗我。 这也加深了我对蔺翌的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会让别人提及的时候感觉到为难。 为了缓解我们之间突然而来的沉重,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那我这么问吧,你和蔺翌都在追求我,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你们俩也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打了个荒唐的赌注?」 林深的眼色都变了:「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我有些无助的皱了皱眉:「我怎么就欺负你了?」 这话说着好委屈的模样,但林深却说的振振有词:「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却还要用这样的问句来否定我,你不觉得你自己像个残忍的刽子手吗?」 我还真是无辜的,我只是想保护好自己罢了。 毕竟这个社会是这么的现实,一个灰姑娘是不可能同时被两个白马王子相中的,我并不是住在童话里的人,虽然我曾经很想在童话里小区租个房子,然后等别人问起: 你在哪里? 我在童话里。 你住哪里? 我住童话里。 你去哪里? 我去童话里。 但童话里小区离我们上班的地方太远。当时陆沧极力反对我们在童话里租房子,为此我还失落了很长一段时间。 「深哥,你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吧?」 我完全可以沖他乱发一通脾气的,毕竟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但林深说我像个刽子手的时候,我竟然有了些许的认同。 林深给我倒了一杯酒,继续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对蔺翌冷漠一点,毕竟他追求你这件事情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他可是一个不近女色的人,但你绝对放心,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鑑,我要是对你有半分虚假,就让老天一个惊雷噼死我。」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这是冬天,惊雷要等春天才有,那你说说,蔺翌不近女色,此话怎讲?」 提到蔺翌,林深就开始转移话题:「这红酒味道不错,是小猪送的吧?」 我撇撇嘴:「你这话题转的不够专业,你想让我远离蔺翌,那你总要给我一个远离他的理由。毕竟对你而言,蔺翌的好坏你知根知底,但对我而言,你和蔺翌是一样的,你们都很优秀,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社会地位也不相上下,对追我这件事情都一样的热心,但所有外在条件都差不多的情况下,你林深对我而言全然陌生,但蔺翌好歹有娜姐一家的支撑,说起来我和他比跟你靠谱得多。」 林深就差给我跪了,伸手摁了摁我的脑瓜: 「大姐,你想事情的时候别只用这颗装着豆腐渣的大脑行吗?看人对事要用这儿。」 他的手指着我的心口,我下意识的向后仰去,林深怕我摔着,还出手来扶我。 我轻巧的躲开了他的手:「我就是用了心来对比,不瞒你说,我对你没什么感觉,对蔺翌也没什么感觉,两个没感觉的人放在我面前硬要我选择一个,那我就只能对比一下选择谁能把我的风险降到最低咯,很遗憾我得出的结论是,我要是选择了蔺翌,好歹还有一个小姨当我的后盾,而你呢,除了一个前女友我认识之外,你身边的人我都不熟。」 林深竟然没有生气,反而逗我:「你的意思是,你想见一见我的家人?」 这个人的脑电波果真和一般人不一样,我摇摇头:「非也,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对你的家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虽然你说你们家是从贫穷髮家到现在的富裕,但在我心里,你相当于是豪门,而我一点都不想嫁入豪门。」 林深仰天长嘆:「谁告诉你我是豪门了?我就是典型的寒门子弟,你这藉口找的太逊了,好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反正我现在有爸妈做后盾,招降你是迟早的事情,我现在担心的是,你这个头髮长见识短的傢伙会招架不住尤娜的热情攻势。但你要知道,和你过一辈子的那个人是蔺翌,不是尤娜一家。」 我装作无所谓的点点头:「我知道啊,但我要是嫁给蔺翌的话,我就能吃香的喝辣的的,根本不用担心生计和后半辈子,你说说,我有什么理由不选择他?」 说来说去我都故意倾向于选择蔺翌,终于把林深给惹毛了,他直接丢给我一句: 「嫁给蔺翌的后果绝对是独守空闺,一个女人要是没有爱情的滋润。很容易枯萎的。」 我的心里已然明了,林深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从胖妹的讲述中我也能感受到蔺翌的奇怪之处,但我讲这个话题就此打住,跟林深干了这杯酒,然后起身: 「我要睡了,你是继续在这儿喝酒,还是回房睡觉?」 林深轻巧的靠近,一伸手就搂住了我的腰: 「我能有第三个选择吗?」 我看了一眼阳台下的后院,那是我们家的菜园,现在菜园里生长的最好的是香菜。妈妈很喜欢吃火锅,在火锅里烫香菜是我们全家人的最爱。 「你是想选择从这儿摔下去?」 林深也随着我的目光望了一眼阳台下,打趣道: 「明早醒来咱妈要是在香菜里捡到我,我能找你负责吗?」 我嘴角一扬,媚笑道:「概不负责。」 林深皱着眉头嘆口气:「那我还是老老实实的选择第四种吧,虽然这一种很不浪漫。」 第四种... 我还在冥想第四种是什么,林深却已经放下了酒杯将我一把抱起,一脚踏进房中后,我以为他要把我放在床上,谁知他抱着我径直走向门口,大摇大摆的抱着我跨进了他的房中。将我轻轻的放在床上: 「一个人睡未免太孤单了些,有你做陪的话今晚应该不会冷了。」 老家确实是有点冷,但是我家很温暖啊。 我一伸手,将床头柜上的遥控器递给林深:「你要是觉得冷的话,可以开空调啊。」 林深接过遥控器丢在床边,然后枕着我的手躺在我身旁:「妞儿,你别动,我就是想静一静的躺一躺,今天晚上看到尤娜来你家,我真的有了危机感,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最大的打击是什么?」 我想把手抽出来。但林深翻了翻身,威胁道:「你如果不想让我紧紧抱着你的话,最好别乱动,不然我体内的雄性荷尔蒙一上来,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情。」 好吧,我接受了这个小威胁,任由他枕着我的手臂,然后嘆口气: 「对你而言,最大的打击是什么?」 林深闭着眼睛,像是在畅想。 「我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我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会以何种方式何种面貌,但我想过千千万万种,却万万没想到会是以别人的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这对于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打击,和蔺翌相比,他的出现比我单纯的多,至少你是这样认为的吧?」 问题抛给了我,我就顺嘴丢了回去: 「所以你的出现,是蓄谋已久?」 林深苦笑:「算不上蓄谋已久,只能说我的蓄谋还没来得及实现,就已经被残酷的现实给打破了。我们的相遇,最不美好的就是我没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靠近你。」 我原本可以深入了解一下这番话背后包含的寓意,但我心底有个声音在吶喊着,提醒着我不要多问不要多想,有时候知道的少一点,可能会更快乐。 所以我翻身拍了拍林深的后背,哄着他: 「睡吧,我答应你,我和蔺翌之间,不会有故事发生。」 就在那一瞬间,我控制不住的想给林深一种莫名而来的安全感,然而这个不知足的傢伙却恬不知耻的问我: 「那我们呢,会有故事发生吗?」 会有吗? 我也在心里问自己,可我找不到答案。 下一秒,当我想起身回房,却被林深张开的胳膊紧紧抱住,他的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小声的乞求: 「再让我抱一抱,抱一抱就好。」 我的手停在半空,本是想推开他的,却最终变成了轻轻的拥抱。 这么温情的一幕只延续了几秒钟,一阵轻笑伴随着咯吱的推门声突然之间落入了我们的耳中,吓的我一跃而起,一脚就将林深踹下了床。
061.给蔺奸臣相亲 林深哎哟一声,想是我用力过勐将他踹下床后撞到了衣柜。 而坏人思绪的始作俑者,却单手捂着眼睛,忙不迭的关门:「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 嘴里说着让我们继续,但她的身子却很诚实的将自己也关在了屋内,看戏上瘾的周晓拂还搬了条凳子坐在床边,拿了手机对准我们: 「这个姿势很有喜感,若是蔺奸臣看到了,估计会心凉大半截。」 林深听了,看他那样子本打算顺道碰个瓷的,一听到蔺翌的名字,立即精神抖擞的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床沿,还叮嘱周晓拂: 「拍的好看一点,一定要装作是不经意间撞到了恰巧拍到的,我这姿势自然吗?要不要再夸张点?」 为了满足他的夸张,我再次踹了他一脚,周晓拂尖叫: 「完美,这就是秀恩爱的最高级别,保准明天蔺奸臣见了,心碎一地。狗粮吃到连多看一眼连夜饭的胃口都没了。」 因为夜里光线较暗,林深为了突出自己的盛世美颜,拿着周晓拂的手机盘着腿坐在床上一个劲的修图,什么软体都用上了,过了大半个小时才修出两张自己最得意的图片,千方百计的怂恿着我发朋友圈。 这我哪能依他啊,他又厚颜无耻的缠着周晓拂帮忙发朋友圈,因为蔺翌是周爸的朋友,周晓拂也有蔺翌的微信,所以林深各种无下限的求着周晓拂,最终还是让他得逞了。 周晓拂的号召能力那是一流的,这大半夜的朋友圈一发出去,不到半小时就有五十多个贊和三十多条评论,绝大部分都是来询问林深是谁的。 起初周晓拂还耐着性子挨个解释,后来问的多了,她就统一回復了一条,你们是不是眼瞎,男主角的旁边明明还有个女主角好不好? 此时也是凌晨一点多,我们三人都睡不着,干脆从客厅端了瓜子水果上来坐在林深睡觉的卧房里聊天,对于陈鱼做的那些事情,周晓拂半点印象都没有,我也半个字都没透露,只是问她为何喝了这么多酒? 周晓拂说这酒好喝的很,陈爸虽然身体不好,但他见来了客人,还是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拿手好菜,还端出了自家酿的米酒,谁知这米酒后劲也大的很,周晓拂说自己七点多的时候就喝醉了,本来是躺在陈宛家睡觉的,后来迷迷煳煳的说要回家,一醒来就躺在床上看见林深抱着我出了房门。 说到这儿,周晓拂还悄悄在我耳边说:「姐们,我怕你现在还不是心甘情愿的跟林深,所以我特地忍着头疼爬起来替你解围,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感谢我?」 我用湿纸巾擦了擦手,站起身来:「走吧,要感谢你就得实际点,我们回房,今晚我搂着你睡。」 林深两眼无辜的瞧着我们:「能不能在你旁边给我留个位儿,我就挤一挤,不动手不拥抱也不说话。」 周晓拂被他逗乐了,笑着打趣他: 「既不动手又不拥抱,连话都不说,我们要你躺在旁边有何用?难不成要你来跟我们一起抢被子?」 眼见着周晓拂也起了身,林深加紧补了一句: 「我可以当你们忠实的观众。」 周晓拂拍拍手掌:「得了吧,我们俩三观很正,上了床除了睡觉之外别的都不做,难不成你要围观我们两大美人睡觉,美得你,一边儿呆着去吧。」 时针滴答滴答的就指向了凌晨两点,我们正准备从林深的房间里撤出来,我放在睡衣兜里的手机就嘀嗒响了一下,周晓拂知道我的手机密码,好奇的将我的手机抢了过去: 「都这个点了,谁还会给你发微信?」 我也是好奇,平时我的朋友就很少,跟我微信联繫的也就那几个,但这个点,最有可能和我聊天的两个人都在我眼前,这会儿又会是谁发来微信呢? 周晓拂看了微信后,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盯着林深: 「林少爷,你的竞争对手发来微信,消息是这么说的,小若,夜里寒凉,不穿袜子的话很容易着凉,赶紧躲到被子里去吧,小心感冒,早点休息,晚安。」 都这个点了,蔺翌竟然还没睡。 周晓拂啧啧的发出着感慨:「哎哟喂,你看人家多贴心啊,看到朋友圈图片的第一反应跟别的男人就是不一样,人家的关注点竟然在舒若的脚上,我都要被蔺奸臣给感动了,没想到他是这么细緻入微的一个男人,就凭这几句话,我给他的印象分上升二十分。」 林深嗤之以鼻的问:「他目前多少分?」 周晓拂伸出手指头:「他原本是零分的,现在上升了两个台阶,目前得分二十分。」 林深瞬间喜出望外,追问:「那我在你心里是多少分?」 周晓拂伸出了两只手: 「总分一百分,你现在是九十九点九,你哪天把我们家舒若娶回家当公主养着,我就把缺失的零点零一给你补上去,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这个分数明显是凭着个人好恶而来的,一点都不公平。 但我身边的人都纷纷倒向林深,他脸上的小得意简直用熨斗都熨不平。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我给蔺翌回了两个字,晚安。 周晓拂睡觉的时候紧紧的抱着我,半点睡意都没有,硬要拉着我聊天。 「姐们,你到底是喜欢林深,还是喜欢蔺奸臣?」 我逗她道:「林深是个小鲜肉,可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会选择他,但你有没有想过,像林深这样有着一副明亮的好皮囊的小鲜肉。身边会有这无数的小花朵,别的都还好说,万一哪天不小心碰到了玫瑰上的刺呢,我岂不是费力不讨好,还伤了自己,但蔺翌不同,你看蔺翌,一表人才吧,还凭藉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打造出了一片天地,待人待事成熟稳重,全身上下都没半点浮躁气息。给人一种靠谱的感觉,虽然说女人要的安全感归根结底还是要自给自足,但是男人给的安全感也是锦上添花啊,总比患得患失要好吧?」 这些话我都是临时编出来逗周晓拂的,没想到她沉默了一会儿后,竟然认同了我。 这个毫无底线和节操坚守的女人,竟然附和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可能还不够成熟,因为我总觉得自己心理年龄还小,还不足以应付一个家庭,进入一种婚姻。你的考虑比我成熟许多,嫁给一个男人不能光靠着一张嘴和一副脸孔,更重要的是成熟稳重有担当,在这一点上,蔺奸臣可能真的要比林深好很多。」 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我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去接周晓拂的话,再后来我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只知道周晓拂噼里啪啦的在我耳边说了一大堆话,然后推了推我,见我没回应她,翻个身就睡了。 早起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天气好的不像话,今年春节阳光充足,妈妈在院子里晒被子,说是有了太阳的温度,夜里睡觉会暖和许多。 周晓拂还在睡,她很少有比我起得早的时候。 下楼之前我还去瞟了一眼林深的房间,床单被子都整整齐齐的,昨夜屋子里嗑了满地的瓜子皮,一屋子的狼藉,今早已经恢復了原貌,床头柜上还摆着一盆绿植,是我爸最喜欢的那一盆。 看来林深起的很早,我爸很喜欢早起去散步,林深应该是投其所好了吧。 我在楼梯口伸了伸懒腰,妈妈从院子里进来,脸色有些异样: 「你终于起来了,你爸带着小深去后山兜风晒太阳了,你赶紧洗漱,小深和你爸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了,我也懒得搭理和应付,总不能让我们家小深感觉到我对别人也很热情吧。」 他? 我好奇的看着客厅,妈妈小声说: 「就是你那个追求者,你娜姨家的,这孩子倒也不错,但好女不二嫁,你有小深就够了,你先去聊着,我等会就来,正好隔壁村有个大学生妹子,我给你这上司介绍介绍。」 我都哭笑不得,但我看我妈那认真的模样。应该不只是简单的说说而已。 毕竟是刚起床,蓬头垢面的见人终究是不好的。 于是我从庭院穿过直奔楼下的洗漱间,可能是小时候留下来的习惯吧,虽然我的房间有卫生间,但我总是不太习惯使用。 简单的捯饬了一番后,妈妈在客厅里喊我,桌上已经有了一小碗香菇粥和一个鸡蛋,还有一杯牛奶,我妈还是比较洋气的,不像农村里那样,一早起来就炒几个菜吃一顿饱饭。 「蔺总监。你这么早来我家里做什么?」 我微笑着落了座,妈妈特意站在我和蔺翌的中间,怕的就是我会挨着蔺翌坐。 蔺翌随手拿了个袋子递给我: 「昨晚看周晓拂发的图片,大晚上你都没穿袜子,你们家正值风口,脚要是受了寒气的话,人很容易着凉感冒的,所以我上街给你买了几双袜子,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但那个卖袜子的小姑娘说,这是年轻女孩子最喜欢的堆堆袜,既保暖又美观时尚。」 就是为了来送几双袜子,我也是醉了。 我也不好推辞,就顺手接了过来。 拿到半空就被我妈抢了去,还当着我的面把那几双堆堆袜拿出来看了看,挑刺道: 「你不是最讨厌这几个颜色吗?」 我没想到我妈会来这么一招,只好尴尬的圆场:「穿在脚上的袜子还讲究什么颜色啊,能保暖就行,蔺总监,谢谢你啊,没想到你这么会关心员工,对了,你吃早餐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不等蔺翌回答,我妈就抢答了: 「早餐都是按份来的,厨房里只剩下小猪的那一份了,蔺总监请见谅啊,虽然我们这儿是农村里,但我们家已经很多年没有养猪了,前几年家里还养了一条老黄狗,自从老黄狗被居心叵测的人毒死了之后,我们家就再没养过阿猫阿狗了,要是吃的不按分量算好的话,实在是太浪费。」 蔺翌很有礼貌的回答: 「没关系的,阿姨,我吃过早餐才来的,等会就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妈才客套了一句: 「就要走吗?不留下来吃中饭?」 话赶话的竟然要赶人走,蔺翌原本只是想表达一下不吃东西也没关系,却硬生生的给自己挖了个坑,我妈还咄咄逼人的误解着蔺翌的意思,弄的蔺翌也不好意思再坐下去,只好起了身告辞: 「那我就不打扰了,小姨说今天村东的屠夫要来隔壁家杀猪,我都好多年没看过那个场面了。想回去见一见回忆一下童年时光,小若,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等你的。」 我妈再一次抢答了:「我们家若宝从小就很善良,见不得小动物被屠杀,再说了,等会小深就回来了,今天要把院子里好好整理排列一下的,少不了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意见。」 事已至此,蔺翌再也没好意思呆下去了,我妈倒也算客气,抓了一大把瓜子就要往蔺翌的大衣口袋里塞。 我听白蔹说过,蔺翌其实是有轻微洁癖的,尤其是他的衣服,沾不得半点脏东西,而瓜子其实是最脏的,所以蔺翌在我家坐了这么久,摆在他面前的那盘瓜子,他连碰都没碰一下。 面对蔺翌的难为情,我拦住了我妈: 「娜姐家什么都有,也不缺这把瓜子的,蔺总监你慢走啊。都是几个熟人熟路的人,我就不起身送你了。」 蔺翌如释重负般的从我家大步流星的跨了出去,我这才埋怨我妈道: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整个人都很反常,就算蔺总监喜欢我,你也没必要这么针对人家吧,娜姐跟我们家这么熟,你这样对人家太不好了。」 我妈撇撇嘴:「怎么,你心疼了?」 我刚好大口喝了一口粥,差点就喷了: 「你别逗了行吗,我亲爱的老妈,是你自己说要给蔺总监介绍对象的,你现在这么急切的把人家赶走了,还怎么给人介绍对象,难不成你要去娜姐家里说这些?这不明摆着你看不起娜姐家的小外甥吗?要是撕破了脸皮,你们还怎么在村里相处?」 我妈恍然大悟,一拍大腿: 「我只顾着防着他了,忘了要给他介绍对象这茬儿,若宝,你现在赶紧去把蔺总监给追回来,我跟麻婆约好了时间的,她中午就带着那个大学生过来。」 让我去把蔺翌追回来? 我接连问了两遍,我妈都是肯定的回答。 我自然不肯,蔺翌这么聪明的人,肯定能感觉到我妈对他的敌意,这个时候再让我出马把人家追回来,面子上也不太好看。 但我拗不过我这个率性而为的老妈,只好不情不愿的放下筷子去追蔺翌。 蔺翌走的极慢,我没走多远就叫住了他。 见我追了出来,蔺翌露出了笑容:「怎么,你也想跟我去凑凑热闹?」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灵机一动,伸手拉住蔺翌: 「我刚跟我妈说起年期我搬到了南山二期的事情,我妈听说南山二期的办公室布置都是你亲力亲为的。就偏要我给她看图片,这不,看了图片之后她就不淡定了,硬要我把你请回去给我们家的院子出点建议,我妈觉得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没摆出层次感来,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雅致景观。」 我简直要给自己点一百个贊了,这番话说的太熘。 蔺翌也深信不疑,还谦虚的说:「我也就随便安置一下,你确定我能胜任这么光荣的任务?」 为了把他拖回来,我厚着脸皮违心的夸赞他: 「之前我和樊雎还议论过,蔺总监你之前一定是个很出色的设计师。不然怎么会布置出这么温馨美观的办公室呢?我们家院里空间大,你只要稍微动一下脑筋就能改观的,就拜託蔺总监,辛苦蔺总监啦。」 蔺翌被我哄的心花怒放,一进院里就开始动起手来了。 我剥了个鸡蛋放在粥里,端着香菇粥坐在门口的吊椅里,晒着太阳看着蔺翌在院子里忙来忙去。 这齣戏的好看之处,不仅仅是蔺翌这么大个人物却在我家院子里挥汗如雨,更重要的是,我看着在厨房里坐立不安的老妈,想着她此刻应该内心奔涌如潮。毕竟她和我爸做了大半辈子的夫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爸是十里八乡出了门的宠妻狂魔,但唯一的禁区就是这一院子的花花草草。 这些花草都是我爸的心尖宠,我妈这么矫情的人都不敢乱动我爸的宝贝。 今天为了留下蔺翌,我妈先撒出了谎,我不过就是接着撒了一个罢了,眼瞧着蔺翌花了半个小时将我家的院子搬的面目全非了,我吃完早餐后忍不住给我爸发了个微信。 我爸火速的带着林深赶了回来,一进院子就阴沉着脸。 蔺翌还笑嘻嘻的跟我爸打招唿,我爸虽然心里不悦。但到底是有肚量的人,强忍着愤怒跟蔺翌寒暄了几句就回到了房间里开始生闷气。 我妈紧跟着进了屋,半天都没出来,直到蔺翌把院子里的花草位置都调动了一下,整个院子都焕然一新的时候,我才扯着嗓子喊: 「爸,妈,你们快出来看啊,我们家的院子果真美的像花园。」 我不得不说句良心话,蔺翌确实有着这方面的天分,之前只觉得我爸的摆放还不错。经过蔺翌的这双手这么一调动,整个院子花花草草都变的生命里强盛了起来,从门口一眼望去,每一个盆栽都摆放的恰到好处。 爸妈见了,也喜笑颜开,毕竟蔺翌的摆放很有创造力。 唯一打击人的是林深,他一再强调我爸的摆放更有实用性,而不是现在这样的花架子,经不起风吹雨打。 我指着院子里的避雨棚对林深说: 「虽然他是你的竞争对手,但你能不能摸着良心点评?」 林深碍于我的淫威,不得不改口承认蔺翌的摆放有着时尚气息。但他还是强调我爸的摆放更有文艺气息。 我爸有着自己的审美,他一般不太喜欢别人擅动他的东西,但他对蔺翌的创造力很满意,还把蔺翌请进了屋,林深短暂的失宠了,时不时的去我爸面前熘达一圈,一会儿添杯茶,一会儿搭句讪,但我爸的注意力全都在花花草草上,蔺翌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和发言权,于是两个大男人围着一院子的花草聊了很久。 直到麻婆带着那个妹子进了院子,我妈解下围裙迎了上去,林深在我身后推着吊椅问: 「这人是谁?」 我仰头看着林深: 「你这醋罈子也该捡起来了,这妹子是个大学生,是我妈为了保住你的地位特意找来和蔺翌相亲的,你觉得这妹子如何?」 其实我听说我妈要给蔺翌介绍对象的时候,还以为我妈是想藉此打击蔺翌。 但我看到这个妹子后,我才明白,我妈是动真格的。 这个妹子很清纯,不着粉黛却肤白貌美,我妈领着麻婆和妹子进了屋,我赶紧起了身。林深顺手捞住我: 「你干嘛去?」 我蹬蹬蹬蹬的上了楼,还轻轻回復了林深一句: 「这么好看的热闹,我当然要把家里那头懒猪给叫醒啊。」 我把周晓拂叫了起来,她睡眼蒙松的看着我,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当她听到我说我妈要给蔺翌相亲时,她一脚踹开了被子,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然后带着我直奔楼下。 我们进客厅的时候,正好听见麻婆在介绍这个妹子: 「小娇今年二十三岁,去年才大学毕业,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现在在星城工作,他们家只有一个女儿,宝贝的很,对了,小娇身高一米六七,身材也是摆在这儿的。」 我妈在一旁附和:「小娇是我们镇上的镇花,绝对的大美女一个,蔺总监,你觉得如何?」 蔺翌一脸懵圈的站在那儿,看见我出现后,一双迷离的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像是求救似的。
062.讲给蔺奸臣听的鬼故事 我站在离门口最近的位子,林深在我身旁,递给我一把瓜子,带着坏笑说道: 「小娇妹妹和蔺总监站一块儿,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妞儿,你觉得怎么样?」 明明自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还硬要拉着我一起凑热闹。 我倒是不知该说什么,周晓拂边扎头髮边点评: 「我也觉得很般配,尤其是他们俩今天的装扮,一个绅士,一个淑女,乍一看就好像一对甜如蜜的新人,仔细瞧瞧,他们的脸型轮廓包括笑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出奇的一致啊,这也太有夫妻相了吧,看到这么漂亮的美眉,我脑海中浮现出的场景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棒极了。」 周晓拂不说的话,我还真是没发现,蔺总监习惯穿西装,虽然今天天气好,但大冬天的还是有点冷,所以蔺总监在西装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最里面的衬衫是粉红色的。倒也显得不是那么沉重烦闷,整个人就像是品牌代言的模特一般,凑巧的是,小娇今天也穿了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风衣的口袋和衣袖那儿有粉红色的槓条,既端庄淑女又不失青春靓丽。 看麻婆和我妈交汇的眼神,我品读出一种蓄谋的味道。 蔺翌身高一米八三,无论是形象气质还是内在涵养,那都是没得挑的,而小娇也不怯场,脚下一双八厘米的高跟鞋更好的凸显着她的身材,看来我妈是势必要凑成这桩美事了,所以在很多方面都下了功夫。 比如说着装,就算撞衫的人天天有,并且满大街都有可能找出好几个来,但是能这么凑巧的聚在一个屋子里的,怕是概率很小了。 想起我妈说的麻婆很快就会来,可事实是蔺翌差点都走掉了,麻婆却姗姗来迟,这其中必有缘由。 我没有给蔺翌解围,麻婆也热心的招待着两个年轻人就坐闲聊,蔺翌心不在焉的应付着,他的气质修养不允许他愤然离席,而我趁着我妈去厨房里泡茶的间隙,悄悄的跟了上去。 一进厨房,我妈就得意的拉着我宣告自己的杰作: 「怎么样,小娇长的不错吧,配你的上司那是绰绰有余吧?」 我没好气的回她:「行。就你能耐,娜姐要是知道你对她的小外甥这么上心,估计又要送一堆名贵的丝巾给你了,但是我亲爱的老妈,你这一招也太狠了吧,哪有人第一天见面就穿成情侣装的?你这样太刻意了,会让人心里不舒服的。」 我妈撇嘴:「他的出现就已经让我们一家人心里都不舒服了,我干嘛还要让他心里舒服,没错,我是发了蔺翌的照片给麻婆,麻婆带着小娇回去临时换了这件衣服,但我觉得他们俩还是很般配的,这也能怪我咯,我这肚子不争气。就只生出了你这么一个玩意儿,我但凡当时争气点生两个,也不至于现在让人家这么争来争去了。」 看着耍起了无赖的老妈,我不由的感慨,农村的婚姻千千万,能像我爸这样把我妈宠的像个弱智一样的男人,还真是不多见了。 我有时候会很羡慕我妈,她能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活的这么矫情且幸福,实属不易。 可我这个矫情的老妈哟,大部分时候做出的事情真的让我难以招架。 比如眼下这齣相亲的戏码,我是制止也不好,推动也不妙,只好躲个清闲,去了后院借着拔香菜的由头逃避着无辜的眼神。 关键是我老妈的能耐。老大了,眼瞧着太阳下山,胖妹奉了娜姐的旨意来我家提人,却硬是被我这个万能的老妈给挡了回去,胖妹还在我家的井水旁边蹲了半天,看着我把香菜一根一根的都洗的干干净净了,才忐忑的问: 「这相亲到底啥时候结束?我妈还等着大表哥回去吃晚饭呢,家里买了这么多的烟花,你们吃完饭都上我家去啊,今年我妈心血来潮的,说是要我把陆沧一家都带回我家去过年。」 我洗着香菜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左手被自己的指甲给划了一道,在冷水里一泡,生疼生疼。 「哦,是好事啊,那陆沧答应了吗?」 我想,像陆沧这么爱面子又心思敏感脆弱的男人,大抵是接受不了寄人篱下的。 胖妹兴奋的帮我捞着水里的香菜:「他当然是答应了啊,他说了,他要是有本事的话,应该把房子建好后再结婚,第一年过年肯定是要把我爸妈都请到家里来的,毕竟我家就我一个闺女,但是年前建房子是来不及了,所以他就同意带着爸妈上我家去啦,反正以后我们结了婚,我家的大别墅也就是陆沧家的,不分彼此。」 我在心底默默的回应着,真好,这样的话陆沧就再也不用担心过年下大雨卧室会漏水了。 胖妹陪着我洗完了整盆香菜,直到天都漆黑了才跟我告别回去。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妈硬要把麻婆和小娇都留在我家吃饭,麻婆是婉拒了,她收养了三个孩子,今年都回来过年了,还有黄丘也在她家里,都等着她回去准备晚饭呢。 但小娇留了下来,她当着我们的面娇滴滴的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还把蔺翌的照片给家里人发了过去。 我们家是热闹的不得了,我妈在厨房里忙活着,不由自主的还哼起了歌。 爸爸陪着蔺翌坐在客厅里,旁敲侧击的打探着蔺翌的意思,当着人家女孩的面,蔺翌只是礼貌性的点头微笑,问什么就不痛不痒的答什么,林深在一旁尽瞎搅和来着,周晓拂和我一起在厨房里帮着我妈忙晚饭,平时我妈能用一小时搞定七八个大菜的,今晚她花了三个小时在厨房,直到晚上八点半,饭菜还端上桌。 外面已经是烟花绽放了,烟花爆竹的声音清晰的落入耳中,蔺翌的手机在日暮时分就已经没电关机,我妈热心肠的把他的手机拿去了我的房间充电,蔺翌借着上厕所的由头想要把手机拿回来,奈何林深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还美曰其名是怕他对农村不熟悉,一个人上厕所会害怕。 蔺翌这么大一个男人他能害怕什么? 为了震慑蔺翌,林深还在人家上厕所的时候给人家讲了个故事,大概是说农村里的家庭格局,都是会在厕所上方放一口棺材的,农村人对棺材的重视度很高,一般谁家里预备了寿料,都是要宴请亲朋好友来,大肆的办酒席通告一番的。 我家以前也是这样,老房子还没修建的时候,家里的厕所就是用木板搭成的,厕所的旁边是两个猪圈,猪圈的对面是鸡窝,也不需要冲刷厕所。到了粪池满了的时候,大便的时候简直是不堪忍受,生长在农村的孩子应该是能体会到的。 而我家当时的老房子,厕所和猪圈的上方就摆放着一口棺材,那是邻家阿婆的寿料,当时阿婆还健在,寿料就一直摆放在我家里,我小时候做梦梦见自己上厕所,刚一蹲下就听到头顶上方有声音,然后抬头一看,发现棺材盖被打开了,从里面伸出两只手来,吓的我提起裤子就想跑,那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觉的时候不老实把手脚给压住了。在梦里越想逃跑,就越是迈不开腿。 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噩梦,我艰难的从厕所里爬了出来,爬到鸡窝那儿时,从棺材里慢腾腾的爬出了一个披头散髮的白衣女鬼来,一步一步的跟在我后头。 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厕所爬到了客厅,当时的客厅并不是现在这样摆放着沙发茶几的,当时的客厅空荡荡的,到了夏天就会拿来堆放稻谷,我妈和邻居家的几个婶婶坐在客厅里织着毛衣闲扯淡,我哭诉着跟我妈说厕所里有鬼,我妈还带着婶婶们去看过,可惜我跟在他们后面,看见厕所里一切正常。 从那以后。我一想到要上厕所,就觉得自己后嵴樑都发凉。 虽然我知道那只是一个梦,但这个梦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以至于后来有很多次我上厕所,总觉得厕所里有个白衣飘飘的女鬼在看着我。 再后来看过了鬼片山村老尸,就彻彻底底的不敢再一个人上厕所,那一段时间很难熬,每次都是能憋着就绝对不去厕所,妈妈也经常陪着我,奈何看完山村老尸后,觉得身边的每个人都有可能突然间变成鬼,所以即使有妈妈陪着,我依然胆战心惊。 直到中学时,阿婆去世,摆放在我家厕所和猪圈上方的寿料随着阿婆的遗体下葬,我们家也建了新房子,厕所也不再是老式的粪池上搭着几根木头了,我心里的阴影才稍稍的消退了一些。 但这个故事我从没告诉过林深,所以当周晓拂偷听到林深讲这个故事来恐吓蔺翌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然明白,我妈是真的看上了林深这个女婿,不然我妈是绝对不会毫无保留的把我小时候的故事告诉别人的。 出乎意料的是,蔺翌这么五大三粗的一个男人,竟然生生的被林深给吓住了。 在饭菜还没端上桌之前,林深好几次开玩笑的问蔺翌要不要上厕所,毕竟喝了那么多的水,憋太久会把膀胱给憋坏的,但蔺翌几乎是谈厕所色变,一再摇头说不去,还夸肾功能不错。 这顿饭吃的很诡异,不管我妈和林深如何劝酒,蔺翌始终是滴酒不沾,下午挽留麻婆和小娇的时候,我妈说过天黑了也不怕,到时候让蔺翌送小娇回去就是,毕竟蔺翌也是在我们这儿长大的,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 所以吃饭时林深极力劝酒,蔺翌都以开车不喝酒为由给挡了回去。 可笑的是,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蔺翌是开着十一路来的,喝不喝酒根本没什么影响。 快十点的时候,小娇才娇羞的起身,说是家里人催的急了,今晚还要回去陪着家人守岁,我想她应该是真的着急了,不然不会那么没有礼貌的打断我们吃饭,小娇声音柔软,话语绵弱,在农村有很多的姑娘都是最听父母话的,好多人在高中毕业以前都没有在外过过夜,甚至很少有人超过十点还不回家。 小娇当然也不例外,她就是那种乖乖女的类型,这顿饭吃了这么久,远远超出了她的时间预算范围,所以她才会急着要走。 就在此时,一晚上都宣称自己不沾酒的蔺翌。却突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米酒,说是要敬我爸妈一杯,祝我们除夕夜快乐,新春大吉。 年关说的吉利话,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我爸妈欣然陪了一杯,这倒好,蔺翌紧接着又挨个儿的和我们敬了一杯,弄的已经起身的小娇尴尬无比,待酒过一巡,我妈提出要蔺翌送小娇回家时,蔺翌突然打了个酒嗝,红着脸挥挥手说: 「今晚怕是不行了,这米酒的劲道怎么比白酒还大,就只能麻烦小娇姑娘自己回去了。我怕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实在是看不清回去的路了。」 这个蔺翌,心机深沉。 以他的酒量就是干了我们家这一壶米酒也不在话下,但他明摆着以喝醉酒为藉口不想送人家小娇,我妈催促了好几次,还是我爸打圆场,给村口的摩托车师傅打了个电话,请他来家里把小娇送回去,除夕夜的让人家出车,我爸也过意不去,就给人师傅封了一个大红包。 小娇前脚刚走,林深后脚就拍了蔺翌一后背: 「哥们,别装了,人都走远了。」 蔺翌也不怕我爸妈说闲话。前一秒还醉意朦胧的,后一秒就精神抖擞了。 周晓拂还感慨,这一屋子人全都是奥斯卡影帝,不去演戏都是浪费。 收拾了碗筷后,蔺翌还赖在我家不走,说是真的喝多了,有点头晕眼花的,我爸在厨房里责备我妈,说她不该这么做。 我妈那委屈劲儿哟,一甩手把抹布往灶台上一扔,两眼都泛着泪光了,活脱脱一个新婚受了欺负的小媳妇。 我爸最怕我妈掉眼泪,这一委屈,我爸就立即道了歉,哄了半天才把我妈给哄好,我妈还趁机从我爸那儿搜刮去一个大红包。 紧接着就是守岁了,家里的守岁红包大概就是晚饭过后,一家人都忙完了围坐在火炉旁看春节联欢晚会,这时候作为一家之主的老爸就会干咳两声,然后把手伸进上衣口袋,从里面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从我妈开始,挨个儿的给我们发红包。 往年我家人少,我爸就只给我妈和我准备红包,今年不一样了,周晓拂和林深都在,还有一个赖在我家不肯走的蔺翌,我爸就又把我妈的红包给要了去,临时给蔺翌封了一个大红包。 围坐在一起的时候,我爸也和往年不一样了,他说了一段话,反正是感谢大家,感谢周晓拂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我的贴心好友,一直帮着爸妈照顾着我。 所以抛去我妈的红包后,我爸的第一个红包是给周晓拂的。 周晓拂甜甜的叫了一声干爸,又甜言蜜语的哄了我爸妈一番,逗的一家人都笑的合不拢嘴。 然后是给林深和蔺翌的,为了不分先后不让他们两人难堪,我爸是左右手同时递了出去,林深倒是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这个红包,还改口叫了一声爸。 蔺翌脸皮薄,起初推脱着不肯收,我爸说压岁红包是不能拒绝的,压岁红包代表着长辈的心意,也是祝收到压岁红包的人来年红红火火大吉大利。 就连我妈都怂恿蔺翌收下,在大是大非和大道理面前,我妈绝不含煳,对蔺翌也没有那么的排外。 蔺翌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真的不好意思,脸都绯红了。 然后就是我,我自然是搂着我爸的肩膀好一通撒娇,还厚颜无耻的问我爸,压岁红包是不是年年都有,爸爸笑呵呵的看着我: 「闺女长大了就没那么贴心了,还问这么见外的问题,但你长再大,也始终是爸爸的女儿,做爸爸的,不管你飞多高多远,只要你在身边,能给你的都不会保留着。」 一番话说的我热泪盈眶,这么煽情的时候还是被周晓拂给打断了,她是第一个在檯面上收到压岁红包的,也是第一个给我爸回礼的,白天的时候她抽空去了一趟小卖部,说是要买些私密的东西,我还以为是她生理期快要到了呢,正好当时我在井水旁边洗香菜,我还跟她说不用急,家里有一堆的存货。 但她还是去了一趟小卖部,原来是去偷偷的买红包了。 每年周晓拂都会给我爸妈红包,今年在我家过年守岁,她给的红包我爸妈都没犹豫就接了,在爸妈心里,周晓拂虽然不是亲生的,却也算是我们家的女儿了。 周晓拂去年见到我爸妈的时候,也塞了红包,但我爸不收,于是周晓拂给我爸做了一通思想工作,说是女儿孝敬爸妈是天经地义的,不收就是见外。 自此,只要是周晓拂给的,我爸妈都毫不犹豫的收下,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也是第一时间给周晓拂打电话,然后才会告诉我。 周晓拂比我年长一些,所以她给我红包的时候还引诱我叫她姐,我为了哄她高兴,大声的喊了一句姐,逗的她仰头大笑。 只是她就没我爸这么好说话了,给林深倒是准备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红包,轮到蔺翌的时候,周晓拂撩着头髮一脸羞怯的说: 「蔺翌哥哥,真是对不起哦,我不知道你要在干妈家过除夕,所以我就没给你准备红包,今天太多事了也没上街取钱,你的压岁红包我就不发了。等会在微信上补你一个微信红包吧,见谅见谅。」 蔺翌尴尬的笑了笑:「没关系的,我也没有准备红包,那我就直接给现金了,叔叔阿姨,一点小心意,还请你们别见怪。」 蔺翌站起身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钱包鼓鼓囊囊的,着实很厚。 虽然事出突然,但我却一眼察觉到蔺翌是有备而来的,他随便从钱包里抽出来的两沓钱,一沓给了我爸,一沓给了我妈。剩下的分别给了我,周晓拂,以及林深,事后我还得知,他给我爸妈的钱是一样多,足以证明他做了功课才来。 我爸有话在先,压岁红包代表的是愿景,不能不收,眼下蔺翌给的,他也不能不收,于是勉为其难的收下了,毕竟一个客人给这么多的红包,对爸妈而言也是一种压力和负担。 再然后就是林深,我前几天就看见林深的钱夹子里有两个红包,但是红包很薄,里面应该没多少现金。 前面有蔺翌做了那么厚的一个铺垫,我原本是想看林深尴尬的,没想到他竟然在关键时候把红包给留下了,拿出来的是红包里的东西,他起了身,毕恭毕敬的把第一张卡递给了我爸: 「爸爸这么多年养育小若,辛苦了,一点小心意祝爸爸除夕快乐,新春大吉。」 我爸讪讪的,不敢贸然去接,我妈在一旁推了我爸一下:「这是女婿的心意,不能不收的。」 紧接着林深又递了第二张卡给我妈,说的是同样的一番话。我妈欣然接受,脸上洋溢着的,和眼里流露出的,全都是对这个女婿的满意。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满意,这话从我妈的表情里完全能够体现出来。 林深还真是人帅嘴甜,给周晓拂压岁红包的时候,好一番感谢,说的比我爸都具体一百倍,最后竟然来了一句: 「甭管咋说,你是爸妈的干女儿,也就是我们家的大姐,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要做的还很多,希望未来的日子里。大姐能够帮小若监督好我这个妹夫,我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可劲的教训我,当然,要是小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 话没说完,周晓拂眉眼一横,嗯哼一声,林深立马改口道: 「那肯定也是我的错,媳妇儿是不会有做的不对的地方的,如果有,一定是我造成的,我需要反思和改正,大姐也可以指出我的缺点,我一定虚心接受。」 周晓拂满意的点点头:「得咧,就沖你这番话,你这个妹夫,我接受了。」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的欢快,蔺翌那边虽然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但我想此时的蔺翌,心里应该也是打翻了五味瓶的。 林深的下一个红包,是从钱夹里直接掏出钱来给了蔺翌,蔺翌给了林深一千,他就回给蔺翌两千,红包上都压制了蔺翌一头。 最后是我,周晓拂还在一旁提点: 「给媳妇儿的压岁红包可千万不能小家子气了,这年头谁还没几个备胎呢,小心你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哦。我们家若宝的追求者可是排到了县城的高速路口去了。」 林深心领神会,笑着安抚周晓拂: 「大姐莫急,我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 他还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不过就是一个简单的除夕守岁罢了,他拿出来的压岁红包可是让我倒抽一口冷气,只见他离席回房了一趟,端下楼来的是一个压岁巨大红包,周晓拂还笑着打趣: 「让你给压岁红包,没让你抬个这么巨大的红包上来,你这是闹的哪一出?」 林深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蔺翌,才把视线和目光挪到我身上,眼神一挑,对我说道: 「媳妇儿,你打开看看。对我的压岁红包可还满意?」 这么硕大的一个包,恕我没有胆量打开。 我直接略过了林深的红包,从沙发上的抱枕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来,爸妈一人一个大的,感谢爸妈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疼爱和养育,也希望爸妈在新的一年里诸事顺心,如意大吉。 妈妈眼含泪花的看着我:「现在你有了小深,妈妈已然是诸事顺心了,新的一年你们俩要好好相处,你不要耍大小姐脾气,小深性子好,也懂得心疼人,你平时欺负欺负小深,我和你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但关键时候你一定要善解人意,要做一个旺夫贤惠的好女人。」 这还是我亲妈吗? 林深嘻嘻哈哈的接话:「媳妇儿,你放心,老公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就好,别的事情都让我来。」 这话说的太虚假,我瞪了林深一眼,他立即闭了嘴,乖巧的不得了,惹的我妈又呵责了我几句。 轮到给林深红包的时候,我怕蔺翌太难堪,就直接给的现金,两个人都一样,还顺道送了几句吉利话。 一切结束,应该是去楼顶的大阳台上看烟花的时候了,我起身轻松的拍拍手: 「好了,我们去看烟花吧,胖妹家的烟花盛宴应该要开始了。」 林深无辜的拦着我,看着桌上大红色的四方大红包问我: 「你还没拆红包呢?难道你对我送的压岁红包这么不感兴趣?」 我还真是不感兴趣,若他给我一个现金红包,我会欢欢喜喜收下,但他弄的这么神神秘秘的,总觉得让人心里不踏实。 「当然感兴趣咯,只是小妹力气小,做姐姐的帮你来拆。」 可我心里想着的不感兴趣四个字还哽在喉间,周晓拂却眼疾手快的拆开了桌上的大红包。
063.你这辈子估计只适合吃软饭吧 一打开我们就惊呆了,那盒子里还真是应了那句话,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周晓拂那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伸向了大红色的箱子里,拿出两个本子来,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林深:「这里该不会是你的全部家当吧?」 小小的红色纸箱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林深得意的点点头:「嗯哪,绝无隐瞒绝不藏私。」 这是要闹哪出啊? 不光是我很惊讶,我爸妈也是好奇的很,就连蔺翌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究竟,周晓拂更是直言问道:「有必要这么直截了当吗?你这简直就是霸道总裁范儿啊,林少爷,你这么疯狂,你家里人知道吗?」 林深从兜里把手机也掏了出来,打开一段视频给我们看,视频中是一位白髮苍苍的老人,他端坐在花草烂漫的园子里,树枝上头还挂着一只鸟笼,笼子里的两只很漂亮的小鸟,老人的手中拿着林深的照片,慈祥的目光偶尔会望向远方,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似的。 周晓拂好奇的问:「这是哪位?没听说过你家还有爷爷或是姥爷啊。」 林深笑而不语。视频中的老人朝着镜头微微淡笑:「孩子,虽然我还没见过你,但我从小深的描述里得知,你是一个优秀的女孩,小深每年都会来到这儿陪我过春节,今年他跟我请了个假,说是要给我带一个孙媳妇回来看看,孩子,爷爷在花海等着你们,祝你及你的家人春节快乐,阖家幸福。」 之前对于林深的出现,周晓拂也有过怀疑,所以特地去调查了一下林深的基本情况,他们家的人物关系很简单,爸爸妈妈是个商人,以前条件艰苦,住在国内的贫民窟里,后来生意越做越大,目前长期定居在国外,林深从小就是跟着奶奶一起长大的,但奶奶在两年前就已经过世了,从没听人说起林深还有个爷爷在世。 眼前从视频里冒出来的白鬍子老爷爷。又是谁? 「林少爷,这是你花多少钱请来的群演?演技不错嘛,老头子慈眉善目的,能给你加分不少,但你不能因为我们家舒若善良,你就可劲的欺负她啊。」 林深觉得冤屈,皱着眉解释: 「我发誓,这真的是我的爷爷,虽然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他胜似我的亲爷爷,我在承包果园和草莓园之前。曾经拜在爷爷心爱的大弟子门下,后来师父经常带着我去爷爷的花海,奶奶去世后,我就更孤独了,只有和爷爷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春节团圆的意义。」 说到煽情处,林深还红了双眼。 我妈是最心疼留守儿童的,以前我们村里有个留守的孩子,我妈每周都会把他请到家里来吃饭,后来他们家的经济富裕了,才结束了和父母长期分离的状态。 所以我妈也陪着林深落下两滴泪来。惹的我爸好一顿哄。 「以后这儿就是你家,你有时间的话就带着若宝去国外看你爸妈,闲暇的时候给爸妈做顿饭,他们辛劳了大半辈子,也该好好享受享受天伦之乐,若宝,你可要好好学厨艺,小心丢人丢到国外去。」 我一直在用眼神示意我妈,但我妈却直接忽略掉了我,将林深送给我的除夕大礼包全都收了起来。 那里面还真是装着林深的全部,因为太晚了蔺翌还要回去,所以我也没仔细看。 说起胖妹家的除夕烟花盛宴,那还真是堪比皇宫晚宴,每年的除夕夜,胖妹家的门前就会摆上流水席,大红的灯笼照亮着人们来时的路,来到胖妹家门前吃晚宴的,大部分都是村里的孤寡老人,这几年倒是多了一群新农村建设的修路人。 尤娜是十里八乡出了门的矫情妇女,但十里八乡的人都很喜欢她,因为她心地善良且乐于助人。 周晓拂对胖妹家的流水席很感兴趣,十一点是守岁团圆开席的时间,在周晓拂的提议下,也是为了顺道送蔺翌回去,我们一家人都出动,说是要去胖妹家等待新年的钟声敲响,也算是给尤娜一家人拜个早年。 往年我也见过尤娜家的流水席盛宴,在他们家的别墅门口,一道蜿蜒如龙的红灯笼点亮着乡村的夜晚,我们晚到了几分钟,站在山坡上往下看时,那夜景美的不像话,人们都在欢唿着,举杯庆贺着,别墅另一端燃放着烟花,灿烂了夜空,也盛开在每一个人微笑的脸上。 林深还在山坡上嚎叫了一声,周晓拂拉着我,兴奋的往山下奔跑。 在离烟花还有几米远的地方,周晓拂突然一脸哀伤的说: 「姐们,你信不信,我虽然从小丰衣足食,活的像皇宫里的小公主一样,但我从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烟花,不管城市中燃放的烟火比这绚烂多少倍,却始终因为遥不可及而宛如梦幻,现在我就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烟火离我这么近,她的生命力是这么的短暂,我才突然发觉,烟花绽放的瞬间,也就意味着生命到了尽头,是多么的令人感到凄凉啊。」 一向风风火火的周晓拂竟然会有这样的感触,我这个嘴笨的人只好安慰了一句: 「姐们,怎么弄的这么多愁善感?你要是喜欢烟花的话...」 周晓拂满眼期待的看着我。我嘿嘿一笑:「那你就站在这儿多看一会吧,反正你刚吃完饭,应该还不饿,对胖妹家的流水席应该也不太感兴趣吧,不过夜里还是有点冷,要不我们去阳台上,裹着小棉被看着烟花吃着零食,多美好。」 周晓拂鄙夷的看着我: 「就你这怂样,谅你也说不出几句动听的话来,我想亲自去放烟花,你要不要一起?」 我从小胆子就小。尤其是小时候过年在家里放那种点燃后挥舞着很好看的烟花时,不小心弄伤过手,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就是怕井绳的典型。 周晓拂见我害怕的都后退了两步,急忙改口道: 「我就开个玩笑而已,你看你,至于吓成这样吗?这样吧,你和林深去阳台上花前月下赏灯光如昼烟火绚丽,我和蔺总监在下面给你们铺设浪漫,你觉得如何?」 跟在我们身后的蔺翌听到自己被点了名,脸上的表情着实是惊了一跳。 见蔺翌不哼声。不等周晓拂开口,林深就用激将法激他: 「蔺总监平日里应该很少亲力亲为的做一些事情,尤其是像放烟花这种活儿,你向来都是只看不动的吧,你要是不行的话就直说,这事情可千万勉强不来。」 男人嘛,都会有那么一点争强好胜的心理,都是爱面子的主,蔺翌也不例外,他脱掉大衣外套随手递给我: 「你去阳台上坐着欣赏,帮我把衣服带上去,谢谢。」 我本想和他们一起的,就算我再怎么害怕,我也不能把周晓拂一个人丢在下面,但林深拉着我转身就进了屋,我也就半推半就的没有再坚持捨命陪佳人了。 站在阳台上看风景,那真是一种享受。 尤其是胖妹家的阳台,尤娜的品味是极好的,她一辈子在农村扎根,却把自己弄的跟城里返乡的洋媳妇一般,阳台的设计是请着名的设计师亲自勘察了户型后设计的,包括阳台上的一应摆设和装饰,用我妈的话说,是像话里才有的风景。 晚上倒也看不出他们家的阳台到底有多时尚有多美,不过烟花是真的很好看,每年尤娜家的流水席要花很多的钱,烟花也是,但更有意义的是,等尤娜家的烟花燃放完毕之后,就会迎来零点的钟声,新年的第一件事,就是慈善捐款。 尤娜会穿着时尚的礼服裙,外面搭着名贵的皮草,站在花园内亲手交出一沓厚厚的慈善款,她虽然是个与时俱进的新女性,却也有着传统女人的保守,对于各种各样的慈善形式,她都是不支持的,她向来特立独行,捐款都是实实在在的人民币,绝不会有半分虚假,每年的数目,来参加流水席的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捐款一般流向好几个去处,首当其冲的是村里的留守儿童和孤寡老人。现在的国家政策好了,百姓的生活也实实在在的得到了改善,但还是会有一部分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状况而难以维持生计,所以这一部分钱是交到各村的村支书手中,由村委会的人监督资金的流向。 排第二的是寒门学子,虽然国家提倡九年义务教育,在学费上也有所减免,但仍旧有很多来自于大山深处的孩子上不起学,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很多渴望上学的孩子却只能在家里帮着干农活来改变一家老弱病残的生存状况。尤娜从小也是饥寒交迫过来的,她最能感同身受寒门学子的无奈,所以在教育这一块的慈善捐款,她从不小气,而且每年的寒暑假,她都会给学校捐款,奖励那些品学兼优的学生。 还有就是一些极个别的情况,比如因天灾人祸而变得生活艰难的那些人,尤娜能帮的就会尽力去帮,对于有手有脚能自己讨口的人,尤娜会办讲学。招募那些人去自己的养猪场里干活,伙食和工资都从不亏待人。 在尤娜的带领下,村里一些富裕的家庭也会受到感染,自发的募捐一些钱财衣物,在新春伊始,由各村村委会的人走访各乡各镇,给那些需要温暖的人送去新春的美好祝愿。 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环节,往往在这个时候,我才会发现,不止尤娜一个人发着光发着热,这世上还有更多的好心人,都自带光源,照亮着我们前行的路。 距离烟花结束还有十来分钟,林深不知从哪儿弄了一杯红酒递给我: 「良辰美景,佳人如梦,何不共饮此杯?」 文绉绉的林深还真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復古韵味,我白了他一眼: 「我们是在人家家里做客,你这样偷喝娜姐的美酒,不厚道吧?」 林深打了个响指,凑我耳边说: 「陆沧那小子不就是为了这口美酒才牺牲色相进了这豪门吗?我不过就是在娜姐面前嘴甜了两句罢了,相比起来,我这杯酒喝下去更能暖胃,不信你尝尝。」 他那油嘴滑舌的强调着实令人讨厌,但我对娜姐家的红酒却情有独钟,也不是说周晓拂送给我的红酒不好,只是娜姐神通广大的,每年都能从国外的葡萄酒庄里拿到口感最好的红葡萄酒,喝起来那种感觉,像是让人身临其境一般。 「干了这杯酒,闭上你这张臭嘴,行吗?」 林深伸出左手搂着我的腰:「能让我闭嘴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别让我的嘴闲下来,普天之下就你一个人有这种本事,不信你试试?」 我伸出右手拳头:「不信你就试试呗,你可千万别逼我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候毁了你这张俊秀俏丽的脸。」 林深哀唿:「俊秀俏丽这四个用在一个雄性荷尔蒙爆棚的人身上,不太合适吧?」 我哼哼的看着他:「就凭你这张小白脸,说你俊秀俏丽都是过奖了,你这辈子估计只适合吃软饭吧?」 林深嗯哼着: 「只要是你舒若煮出来的米饭,不论软硬,我都吃。」 我也不和他贫嘴,一口喝了那杯酒,将杯子递给林深:「你可千万别找藉口喝多了,像你这么有钱的大老闆出手应该不会太小气,零点一过,娜姐会在院子里带头募捐,当然,这也不是强制性的要求你捐款,只是看你的心意,无论多少都是情意,你应该不会捨不得吧?」 林深恍然哦了一声,然后笑嘻嘻的说: 「倒也不是我小气,只要媳妇儿说捐,那我二话不说就捐呗,但我得说清楚一件事情,那个大红箱子里装着我的全部家当,我身上就只有爸妈给我的这点零花钱,我是想留着正月里陪亲戚们搓麻将的本钱,我们家大事我做主,小事你当家。」 我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何为大事?何为小事?」 林深晃了晃脑袋:「国家大事我做主,家长里短你当家,你觉得如何?」 我又多嘴一问:「国家大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深摇摇手指:「娘子此言差矣,类似于国家主席竞选这等大事,就由我来关注,毕竟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你说是不?」 那也就是说,根本就没他林深半毛钱的事呗。 我一掌将他推开:「你以为找个媳妇儿就是领个保姆回家吗?你这渣男离我远点,别挡着我新一年的好运气。」 林深无辜的喊冤:「我怎么就渣男了?我林深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女人的事情,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像他这种狂妄自大的人,我还真是嗤之以鼻。 「先别说大话,你这毛头小子愣头青的,你的一辈子还长着呢,话说回来,你把人家木喜的心都伤透了,你还好意思大言不惭的说你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女人的事情,一个爱你的女人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你。可想而知你曾经做过多么令人髮指的事情,你别以为只有动用武力和家暴才算是伤害了女人,有些冷暴力和感情上的疏离,比身体上的疼痛更加难以承受,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你当真没有伤害过女人吗?」 见我把安木喜都搬了出来,林深瞬间无话可说。 半晌他才挤出一句:「得咧,你说的都有道理,在安安这件事情上,我确实是存有愧疚的,但我敢摸着良心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人生在世,有些伤害并非我所愿,却又难以避免。」 我冷哼一声,丢给他一句: 「藉口,都是藉口,别把人生在世这样的大话都搬出来给自己当成台阶,你完全可以不伤害她的,难道游戏真的比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还重要吗?就算你想要自己的空间和爱好,只要你稍稍用点心你就会发现,女人真的是这个世上最好打发的生物,只要你花上几分钟的时间哄哄她,她的心里就会慰藉许多,你有没有想过,冷暴力堪比一千颗针。」 提到安木喜,我的情绪不可自持的激动了些,我内心是能意识到自己有点小题大做的,毕竟每个人都会面对失恋,从一而终的爱情在当今社会就是一种高负荷的奢侈品,能够有幸拥有的人少之又少。 林深也是一个凡人,他也有失恋的权利。 但我始终无法接受他在安木喜离开之后短短的时间之内就突然转向了我,这让我有种莫名的亏欠感。好像是我的出现夺走了属于安木喜的幸福一样。 这种感觉不光是在提及安木喜的时候会强烈迸发出来,每一次面对林深的靠近,我心底就有个声音在提醒我,他是安木喜的男人,我必须保持距离。 但我不得不承受,因为有了林深的出现,对于陆沧的背叛和离去,我似乎没有想像当中的那么难熬与难过。 一想到陆沧,这个人还真像是和我有心灵感应一样,他端着果盘出现在阳台上,打破了我和林深对战的僵硬局面。 「听说你在阳台上看烟花。你一直都喜欢边看边吃的,所以我给你送点水果来。」 陆沧将果盘放在阳台的小圆桌上,他的神情是很不自然的,还以一种敌意的目光盯着林深。 林深大大方方的拿了个梨子咬了一口:「这果子味道不错,谢谢你啊,这个家未来的男主人,看来你很适应这个身份,你今天这身打扮不错,特别像个新郎官儿。」 这话听着很别扭,我和陆沧都有些尴尬。 林深见我们俩都不说话,三两下吃完一个梨子后,还试探性的问: 「你们也没有时间好好聊聊天,不如我给你们腾地方让你们好好聊聊?」 看着陆沧期待的眼神,我狠狠的瞪了林深一眼:「吃你的吧,你不说话难道还有人把你当哑巴?」 见我委婉的拒绝了,陆沧站在阳台上也不知所措,顺手拿了我们喝过酒的那两个杯子,说是再给我们倒一杯去。 陆沧走后,林深还阴阳怪气的问我: 「你猜陆沧还会不会端着两杯酒过来?」 他真是无聊,陆沧不过是找了个藉口离开罢了,但林深针对陆沧不放,让我在这一瞬突然有点烦他。于是口气极其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你能闭着臭嘴不说话吗?要不你去流水席上凑热闹去,反正都是一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你们应该很有共同话题才对。」 林深知道我心里烦躁,倒也不纠缠,拿了个果子边吃边去了屋内,半天都没回来。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又紧张又兴奋的周晓拂,心里不免为她捏把汗,她离烟花实在是太近了,小时候的那一幕场景对我而言歷久弥新,我就一恍惚的瞬间,突然看见蔺翌朝着周晓拂扑过去。随后一声惨叫,我吓的回神过来,看见蔺翌和周晓拂已经双双倒在地下,这还不算,紧接着旁边一声轰隆,另一声悽厉的叫声久久迴荡在夜空。 那一端的流水席,热热闹闹的一群人突然间朝着烟花这头奔过来,我赶紧哒哒的跑下楼去,看见林深已经将周晓拂和蔺翌扶了起来。 周晓拂没什么大碍,只是扑倒在地的时候身上沾了些泥土,手掌着地也有些擦伤。 我奔过去抱住她,周晓拂两眼泪汪汪的瞧着蔺翌: 「你怎么样啊?」 众人都打着手电筒,我定睛一看,蔺翌的右手臂衣服都噌破了,鲜血浸透了里面的白色衬衫,一只鲜红的胳膊触目惊心的展露在众人面前。 尤娜穿着高跟鞋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看见蔺翌的血胳膊,晕血的尤娜当场就昏了过去。 众人一片混乱,没有喝酒的几个人开着车,分别带着蔺翌和周晓拂,以及尤娜和胖妹准备去医院。 正当我们准备上车的时候,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句,说是出了人命。
064.烟花惨案 说话间,人群迅速散了开来,好几个人抬着一个血淋淋的人走向我们。 「尤娜,先送张赛,伤情很严重。」 陆叔叔也在抬人的行列,尤娜见状,毫不犹豫的下了车来,将受伤的张赛送上了车,我们一行人分坐几辆车紧急赶往镇上的人民医院,林深还在车里戏嚯了一句: 「来这儿不到一星期,跑医院倒是挺勤的,你小子要是胳膊废了,大过年的就得饿死了吧?」 我悄悄掐着林深的大腿,林深双眼贼笑的看着我:「人都受伤了,你还在这儿勾引我,太不够意思了。」 这无耻的男人... 考虑到当下的情势,我没跟林深这兔崽子一般计较。 蔺翌忍着痛回了林深一句:「你小子就别再幸灾乐祸了,我要是胳膊废了,对你而言半点好处都没得,你信不信?」 瞧着蔺翌那一番挑衅的口吻,周晓拂不自觉的把目光转向了我,我把脸偏向窗外,假装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尤娜家离人民医院不远,到了之后,有几个小护士还认识林深,打招唿的时候两眼都冒着光,我哼哼一声,走在林深前头,免得看着碍眼。 周晓拂手上的擦伤并不严重,简单的消毒包扎后,护士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在等待蔺翌处理伤口的时候,陈鱼开着摩托车带着陈宛也来了。陈宛的脸都是苍白的,浑身都在哆嗦,看见周晓拂安全无恙且油嘴滑舌的正在拿林深和医院里的小护士打趣,她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听说胖妹家的流水席出了事故,听说烟花爆炸死人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光是陈宛吓的不成样,就连陈鱼也是满眼担忧的看着周晓拂,他想靠近几步,被我从中拦住: 「不用紧张,小猪就是受了点轻微的擦伤,蔺总监还在清理伤口,至于另外一个人,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没过多久,胖妹和尤娜来看蔺翌,说起另外一个人的伤势,尤娜泣不成声。 原来受伤的张赛是尤娜家的远方侄子,因为尤娜家在当地办了养猪场,张赛这个在城里打工的搬砖工,在去年正式成为养猪场的饲养员,张赛今年四十二岁,光棍多年还是多亏了尤娜的支持,才在去年秋天娶了个老婆,现在老婆怀孕五月了,张赛也算是个勤劳肯干的人,只是今夜的烟花原本不是他负责燃放的,他只是在流水席上喝了点酒,又加上他有一张叽叽喳喳不停的嘴,被人怂恿了两句后,他就自告奋勇的要去点今晚的最后一波烟花。 也不知是他喝多了站不稳当所以点燃烟花后没能及时撤回来,还是烟花摆放的距离靠的太近,加上两端都在点燃烟花。到了中间就不可避免的碰撞到了一起,张赛的伤势很严重,目前正在手术室进行治疗,可以得知的是,张赛的左耳已经完全炸开了花,不知有没有损伤到耳膜和听力。 听到这样的事故,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 与此同时,尤娜这边已经报了警,警察已经介入,关于烟花质量的问题也在检查当中。 尤娜更担心的是蔺翌的伤势,说起蔺翌小时候的故事时,尤娜两眼泛泪。 「小翌是个很乖的孩子,打小就内向,但心底善良,这些年他心里承受的包袱太重,眼下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这么多年的苦难终于熬到了尽头,我真为他感到高兴,但我没想到,我把他留在这儿过年,却让他出了这种事情,这让我怎么跟他的父母交代啊。」 尤娜哭的不能自已,周晓拂比我和陈宛都会说话,拿了纸巾安慰了尤娜了一番,尤娜又双眼红肿的看着周晓拂手上的伤: 「苦了你了,孩子,疼吗?」 周晓拂大大咧咧的搂着尤娜:「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一下被人照顾的滋味,若宝,从今天开始,餵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啊。」 我哽咽的点点头,林深却毫不留情的问了一句: 「既然吃饭都要餵的话。那春节里的搓麻将活动,你就不用参与了。」 周晓拂跳起来作势要打林深:「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这么向着你,你竟然拆老娘的台,老娘跟你势不两立,从今天开始,老娘要...」 不等周晓拂把后半句说出来,林深就已经缴械投降了: 「姐,我的亲姐,我错了,你放心,餵饭的事情交给小若,端着盘子接骨头啊鱼刺啥的活儿,包在我身上,我和小若一定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我忍不住的白了林深一眼,埋怨他自己贱骨头的要讨好人还把我给搭上了。 林深在这个时候都不忘了宣誓主权,脱了外套披在我肩上:「这医院总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小若,冷不冷,要不要我去给你买暖宝宝?」 烟花惨案发生的太突然,尤娜家的空调效果很好,虽然是在阳台上站着,但我喝了红酒后就把外套和围巾都放在了阳台上的吊椅里,刚刚一直都在关心着周晓拂和蔺翌的伤势,也不觉得冷,现在被林深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冰凉刺骨。 这个点,镇上所有的药店早就关了门一家团圆去了。 周晓拂自然是打击了林深一番,他这个最不像农民的青年农民,还真是不懂乡下人的生活作息。 打断他们之间你来我往的口舌之争的,是蔺翌终于清理好伤口出来,身边跟着两个犯花痴的小护士。 见到我们,护士又叮嘱了一番。 蔺翌的伤也不是很严重,都是皮外伤,看着鲜血淋漓的像是整条胳膊都要废掉了,但清理之后发现,伤口在肩膀下一点的地方和手腕上一点,两个伤口都没有伤到骨头,但还是要注意饮食,及时的更换纱布,因为蔺翌伤的是右手,护士还特意提醒,在伤口没有完全復原之前,右手千万不能受力,言外之意是,能别人餵的饭,就不要再自己动手了。 尤娜心疼的看着蔺翌壮实的臂膀,两眼热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小姨,我没事,哪个男子汉不受点伤。」 事实上,蔺翌的伤口情况,我们也问过主治医生了,医生都说这点小伤对于一个男人再稀松平常不过了。 但尤娜却坚持要让蔺翌住院治疗,说是怕伤口感染,家里又没个懂医的人贴身照顾,尤娜实在不放心,医院对于这样的患者是不支持占用床位的,只是老家的医院住院治疗的人还是极少,尤娜把新建的住院部巡视了一圈后,走后门执意要了一间最好的房,一口气缴纳了一星期的住院费用。 尤娜的做法让我们哭笑不得,尤其是这么晚了,再过两三个小时,镇上的家家户户都会亮起灯来,早起的父母亲就会开始忙活凌晨的年夜饭,等着吃完后天正好微亮,以此来讨个新年伊始的好兆头。 因为蔺翌被迫住院了,我也被我见犹怜的尤娜留在了医院里,说是有我的照顾,蔺翌的伤会好的快一点。 我爸妈后来也到了,听说蔺翌要住院,爸爸倒是表示应该的,但我妈对于我留下来照顾蔺翌这件事很有看法,恨不得赶紧把阿娇找来,蔺翌也是个心机boy,一听到我妈提了阿娇的名字,他立刻哎哟一声,尤娜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急忙摁了铃把护士给叫了来。 来的是主治医生,医生无奈的给尤娜解释了蔺翌的伤口。但尤娜根本听不进去,硬是要换一换纱布。 结果更惨,尤娜看见蔺翌的两处伤口一共缝了二十二针,当时就差点再一次的晕厥过去,等她缓过神来后,嚎啕大哭了一场,一个劲的心肝啊宝贝的叫着蔺翌,听的我们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妈见尤娜这么宝贝着这个小外甥,要说的话也哽在喉间,后来被我爸强行的拉了回去,本来要把林深和周晓拂等人也带回去的,但林深坚决不走,周晓拂也只好留下来陪我。 这事儿闹的实在是有点荒唐了,我妈心疼林深,也想留下来,被我爸哄走了。说是做好年夜饭送到病房来,就当是换个地方吃一顿特殊的年夜饭。 陈宛不能在医院里带着,家里的父亲母亲都要人照顾,陈鱼也是依依不捨的带着陈宛回去了,说是天亮后再来看我们。 尤娜也去看受重伤的张赛了,病房里只剩下我们四个年轻人,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周晓拂提议我们四人玩手机上的麻将,结果蔺翌懵圈的表示,他不会玩麻将,包括纸牌啊啥的,很多小学生都玩的很熘的游戏,蔺翌竟然连听都没听过。 我和周晓拂都很惊诧,问起他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时,蔺翌的回答简直是震聋我们的耳。 蔺翌躺在病床上,将自己的爱好娓娓道来: 「我比较喜欢户外运动。比如冲浪潜水水上摩托,徒步暴走定向越野,攀爬速降丛林探险,笨猪跳伞滑翔等,当然,我也很喜欢旅游冒险,还有射击。」 全都是户外运动,看不出来蔺翌这么个精英人物,平时的生活竟然这么丰富多彩。 蔺翌见我们用震惊的目光盯着他,也紧急补充一句: 「也有比较休闲文艺的消遣方式,比如听音乐会,还有...」 周晓拂伸出右手喊停:「打住,哥哥啊,你简直跟我们生活的就不在一个层次上,难道你平时都不玩牌,不和朋友们唱k,打打桌游啊,玩玩竞技赛啊,还有约上几个好友踏踏青吃吃烧烤之类的吗?你的爱好都是那么高档大气到没朋友的吗?」 蔺翌无辜的解释: 「有朋友啊,这些户外运动最容易结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了,现代生活节奏太快,平时的消遣活动又是熬夜喝酒的极度不健康,我觉得人就要多运动,多去探索自然,唿吸唿吸新鲜空气,感受一下丛林中的...」 周晓拂再次出手示意: 「好了,大叔你是七零后吧?」 蔺翌弱弱的伸出左手:「我性子不急,刚好投胎慢了点,属于八零后。」 周晓拂唉声嘆气道:「我可能遇到了一个假的八零后大叔,你好好想想,你有没有一个接地气点的兴趣爱好?」 我听不过去了,拉着周晓拂的手说: 「好歹你要是个富二代,你对他的兴趣爱好应该很熟悉才对,再说了,我觉得他的兴趣爱好挺接地气的,又健康,都是有氧运动,而且...」 不等我说完,周晓拂就甩开了我,直接怼着林深: 「你自己找的媳妇儿,自己哭着也要教育好,你来说说,你有什么兴趣爱好?」 林深倒是十分的接地气,霸气的搂着我的肩膀,高调的说:「没遇到小若之前,我的爱好就是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遇到小若之后,我的爱好就是好好爱她。」 这番话说的太文艺了,周晓拂伸出大拇指来: 「不愧是我未来的妹夫,厉害,蔺哥哥,你要好好学学人家林深,多会哄女孩子开心啊,你也别气馁,我爸说了,等你回到星城,他会亲自帮你介绍对象的,你放心,我爸认识的年轻女孩大部分都是故交之后,个个都有着国际阅歷和显赫家世,你只需要擦亮眼睛找到一个和你志同道合的人,然后一起从事户外运动,一起去深山老林修行,一起下海摸鱼。一起...」 我真的是听不下去,只好再次出手去拉周晓拂的衣袖: 「蔺总监还是个病人,你能说点好听的吗?」 周晓拂会心一笑:「好听的话就是,如果你现在急需要人照顾,等天一亮我就去把小娇接来,都说好事多磨,说不定经此一难,你和小娇还能磨合出火花四溅的爱情来呢。」 我悄悄的看了一眼蔺翌,他已经假装自己很困了,闭着双眼不再回应周晓拂的话。 周晓拂自觉无趣,讪讪闭口。 后半夜,我们在房间的另一张陪床和沙发里休息,迷迷煳煳中我感觉有个人给我加盖了一床被子,睡在我旁边的周晓拂像只八爪鱼一样的抱紧着我,医院没有空调,电烤炉又不能一整晚都开着。周晓拂很怕冷,所以她一直都紧抱着我,压得我透不过起来。 但我实在太困,虽然睡在医院这样的硬板床上很不舒服,我却一直没有转醒,直到清晨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的传来,我和周晓拂才相继被吵醒了。 蔺翌也醒了,躺在病床上看书。 林深站在病房的阳台上,估计是在低头给亲朋好友发送新年祝福。 周晓拂还有起床气,嘟噜着的小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哎呀,这农村过年怎么连觉都不让人睡,这个点放鞭炮烟花,我能告他们扰民吗?」 我帮周晓拂理顺着凌乱的头髮,哄着她: 「我们这儿的农村过年就是这样的,要早早的起床吃饭,吃饭前放鞭炮。吃完后天刚亮再放一次,现在应该是有的人家已经开始吃年夜饭了,要是没有这齣意外,我妈现在肯定站在我们的床前,开了床头灯温柔的喊我们起床,我们这儿的规矩是,大年初一不能闹脾气,能自己做的事情就不要开口求助。」 理顺了头髮后,周晓拂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这也是你们这儿的习俗,我得入乡随俗,就是早上洗脸没有洗面奶,我可咋活?」 这还真是难为我了,昨晚上周晓拂就没卸妆,现在眼睛处的眼线已经晕染开来,要是没有卸妆水和洗面奶,她这张脸还真是难清理。 但我怕周晓拂会闹脾气,刚想允诺她说我回去拿,蔺翌就放下了书本,指着房间的小桌说: 「你们的生活用品都在那儿,林深回家去拿的。」 怪不得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的被子是我家的,想必也是林深考虑到医院的被子又薄又不干净,所以特意回家了一趟。 桌上的袋子里摆着两个洗漱包,一个是周晓拂的,一个是我的,里面一应物品俱全,桌子下还有好几个大袋子,林深从阳台上进来,指着袋子说: 「新年要穿新衣服,这是我和爸爸上街的那天给你们买的,我们一家人都有,你们去洗手间试试,看合不合身。」 怪不得我总觉得林深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原来是装扮变了,他上身穿一件灰色的毛呢外套,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最里面是一件加绒的白色衬衫,中间套一件粉红色的针织衫,下身着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脚下一双灰色的马丁靴,有点水泥灰的感觉,令人哭笑不得是,林深的浅蓝色的牛仔裤按着时下流行的时尚穿着挽着,其实只要他能扛冻,那也是美丽冻人的。 关键是他怕冷啊,于是就穿了一双女生才有的粉红色袜子,周晓拂倒是对他的装扮夸赞有加,但我实在不具备潮流的目光,所以欣赏不了他这样粉粉嫩嫩的少女装扮。 最让人崩溃的是,林深给我挑选的衣服和他是情侣搭配,也是粉粉嫩嫩,打心底里我很抗拒这样的打扮,我一个九零年生的女人,早已经过了自己少女心泛滥的年纪,现在的我更喜欢成熟一点的打扮。 周晓拂显得很兴奋,洗漱过后就去洗手间换了新的衣服,焕然一新的她穿着灰黑双色拼接外套,既和我们这个一家亲子装相唿应,又时尚好看,她对林深的眼光表示极度认可,并且怂恿我去换上新年新装,我内心那个万马奔腾啊,真的是一言难尽。 扭扭捏捏了大半天后,爸妈带着年夜饭来医院,见到爸爸穿着黑色的毛呢外套,显得倍儿精神,还有我妈穿着粉色的毛呢外套,一种青春的感觉扑面而来,毫无违和感,我不等他们发问,就自己默默的拿着新装钻进了洗手间,认命的换上了这件粉嫩到让我崩溃的新装。 我们一家都穿着相似的衣服来陪蔺翌吃年夜饭,我不知道蔺翌当时的心情如何,但如果我是蔺翌的话,我肯定会选择落荒而逃的,我感觉林深有点欺人太甚了,而林深的解释是,他事先并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突发状况,为了给蔺翌一点精神上的安慰,林深送给蔺翌一条灰色的围巾,围巾的另一面是粉色的,好歹跟我们一家的主色调有点接近。 我可能想的比周晓拂要多一点,林深说一家子的衣服是他和爸爸上街的时候买的,但我完全不相信林深的说辞。 我们镇上的服装店我很清楚,因为是农村,平日里在家的年轻人比较少,所以衣服的款式不可能紧跟时尚和潮流,就算偶尔有几家标新立异符合年轻人品味的服装店,那也不可能买齐一整套全家人的装扮,我们镇上没有一家亲子装店,尤其是款式这么齐全的亲子装。 我敢肯定,这套衣服绝对是林深蓄谋带来的,可我纳闷的是,明明那天回家的决定是我在半夜里突然兴起而来的,林深不可能有时间去做那么多的事情。 唯一的解释就是,林深早就做好了来我家过年的准备,所以他的车里事先就备好了这些东西,且他对我家的状况了如指掌,包括我妈的喜好我爸的性格等等,这也就意味着,其实我选不选择林深来假扮我的男朋友,他都是要来走这一趟的。 思及此,我都不知道该安慰自己找了一个这么贴心细腻的「男友」,还是该恐慌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竟然如此的心机深沉。 虽然这顿年夜饭是在病房里吃完的,而且尤娜因为在处理张赛的事情没能来陪蔺翌,但我们吃完饭后的时间刚刚好,外面晨曦微露,光明即将迎面扑来。 但是年夜饭过后,我们都百无聊赖的坐在病房里,爸妈和林深的聊天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病房里度日还真是难熬。 好在上午八点多,尤娜忙完了张赛那边的事情后。听从了主治医生的建议,花大价钱租了医院职工家属新装修好的房,短租一个月,价钱真的是大手笔,还专门请了休年假的护士来照顾,一切待遇只有土豪才能享受。 让周晓拂激动的是,这个短租的新家里,竟然有张自动麻将桌。 之前周晓拂一直吐槽,我们家什么都好,什么都是很先进的,唯独要手搓麻将这件事情让她难以忍受。 现在突然有一台自动麻将桌摆在她面前,她兴奋的尖叫,拉着我们入座: 「来来来,麻将搓起来,新的一年我要红红火火,我要赢钱买元宵节的汤圆。快点啊,你们快坐,林深,蔺翌,你们俩来不来?」 蔺翌不会搓麻将,这个话题之前我们讨论过,谁知周晓拂一激动,就把这茬儿给忘了。 而且尤娜租这个房子,不光是想着离医院近一点,有啥突发情况也好及时作出应对措施,也是为了留住我来照顾蔺翌,如果蔺翌回到尤娜家,那我就理所当然的回自己家过节去了。 我以为蔺翌会因为周晓拂的话而感到难堪,但他却很积极的找了把椅子坐在我旁边: 「虽然我不会搓麻将,但我可以学啊,小若,你来教我,行吗?」 这下轮到我尴尬了,还是爸爸替我解围: 「恐怕你们搓麻将的话要三缺一了,我和你妈不能留在这儿,今天你大伯家的孩子们会来我家拜年,我跟你妈要回去招待客人,还要准备中饭。」 这个我是知道的,都说养儿防老,我妈生我的时候很艰难,九死一生的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于是我爸就特别的心疼我妈,虽然农村有着养儿防老的传统,但我爸说什么都不许我妈再生二胎,并且主动积极的去结扎了。 大伯家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从小大伯就很疼我,大伯对我爸也是极好的。还在家庭聚会时说,他的儿子就是我爸的儿子,并且每年都让大伯家的孩子们在大年初一来我家拜年,老家有着初一崽初二郎的说法,大年初一是儿子给父母拜年,大年初二才是出嫁的女儿女婿回娘家。 周晓拂虽然败了兴致,但她还是表示理解。 爸妈走后,我们又陷入了各自玩手机的状态,周晓拂还问过两个护士,问她们会不会搓麻将,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们老家的人基本都会,但这两个护士却都不肯上桌,原因是尤娜高价请来了她们照顾蔺翌,她们的任务就是要寸步不离的照顾着蔺翌,哪里敢玩忽职守。 就算蔺翌一再提出准许她们陪我们搓麻将。两个护士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周晓拂软磨硬泡了半天,她们却始终微笑着摇头。 一番口舌过后,周晓拂倍感挫败的趴在麻将桌上哀嚎: 「好无聊啊,我都快无聊死了。」 我急忙制止她:「大过年的你能不能说点吉利话,呸呸呸,你可不许再瞎说了。」 无聊至极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中,上午十点,陈宛提着许多吃的跨了进来,周晓拂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朝着陈宛扑了过去: 「宝贝儿,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客套话吉利话啥的咱们这么熟就不用再说了,快点上桌,麻将搓起来,巴扎黑。」 我都来不及告诉周晓拂实情,陈宛就一脸无辜的丢给她一句: 「小猪,我不会搓麻将。」 周晓拂顿时感到天都要塌了,大悲无声,这一切她选择了沉默,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神情。 但陈宛又给了她转机:「我虽然不会,但我弟弟陈鱼会,不过他今天跟那些狐朋狗友约好了要一起庆祝,他刚送我到楼下,现在...」 周晓拂迫不及待的打断陈宛的话,朝陈宛伸手: 「你手机呢,赶紧把你的手机拿来给你弟打电话。」 陈宛慢吞吞的拿出手机,周晓拂立即拨通了陈鱼的号码,陈鱼还没走,说是在楼下,周晓拂打开窗户,朝着窗外喊道: 「陈鱼,你个小兔崽子给姐滚上来。大过年的去外面瞎混啥,你赶紧上来,小心姐新年第一天就修理你。」 陈鱼这个小霸王竟然真的听了周晓拂的话,乖乖的上了楼来,耷拉着脑袋站在门口不敢踏进来,好不容易抬起头,还是以一种惶恐的眼神看着我。 这小子应该是以为自己那天的禽兽行为暴露了,怕周晓拂找他算帐。 但很快的,听周晓拂说清楚原委后,陈鱼才轻松一笑,高高兴兴的坐在麻将桌前,他想挨着周晓拂坐的,我以靠窗的位子不能让蔺翌更好的学习如何搓麻将为由,把陈鱼调到了周晓拂的对面,周晓拂虽然看着大大咧咧,但她也是有一定的敏锐性的。还悄悄问我为何要针对陈鱼,我一笑而过了。 蔺翌倒是很有耐心的坐在我旁边,遇到不懂的地方,还像个虔诚的学徒一样虚心的请教着。 我全心全意的教着蔺翌,不去理会林深那忿忿不平的眼神,十来个回合过后,我还让蔺翌坐在主位上和他们正面切磋,都说新手运气好,这话还真不假,蔺翌一上桌就连赢了三把,弄的周晓拂大唿蔺翌是个骗子。 蔺翌则憨笑着解释自己之前真的不会搓麻将。 我也帮蔺翌解围,毕竟每个地方的麻将打法都是不一样的,会搓麻将不代表他会搓我们这个地方的麻将,而且蔺翌也不是全靠自己在打,我的指点加上他的运气,才有这么一个三连胜。 只是蔺翌对搓麻将的兴致并不高,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分心了,我在一旁看着他一直在微信上跟人聊天,对方发来的语音,蔺翌还拿了耳机带着听,因为他右手不便,左手又要摸麻将又要玩手机,根本就应付不过来。 我帮着摸牌的时候不经意间瞟到微信上的语音突然变成了文字,而那几个文字竟然是... 亲爱的,我想你了。 这么柔情蜜意的聊天,对方应该是蔺翌的心爱之人。 我正诧异着,周晓拂大声催促我们摸牌,蔺翌的手机却响了,我清楚的看到来电显示上是亲爱的三个字。
065.陌生来客 万更啦 蔺翌有那么一剎那的颤动,低着头似乎有些难为情,周晓拂心急的催促着我们赶紧摸牌,我起了身给蔺翌让了位子: 「应该是拜年电话,你先接,我来打这一盘。」 蔺翌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竟然有种像孩子一般的惊慌。 但他很快平復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起身,对大家一再表示抱歉,然后拿着手机去了另外一屋,两名护士紧跟在后,被我叫住了,私人电话窃听可不太好。 为此,周晓拂还说我过于小题大做。 其实这一盘我拿了一手好牌,起手停牌胡三六九万,但林深出了一张万子后,我鬼使神差的就把停牌只差自摸的牌给拆的七零八落的,脑海中一直在猜想对蔺翌说想念的人是谁,也没能集中精力在打牌上,周晓拂倒是笑弯了腰,她起手就把牌推倒给我们看过,不许接炮的牌若是一开始牌很烂又不来子的话,基本上整盘牌就废掉了,而周晓拂在运气差到极点的情况下竟然自摸了,还走了狗屎运般的摸到了三只金马。 这一盘我输的着实冤了,周晓拂嚷嚷着要我们给钱,我趁机看过林深和陈鱼的牌,林深应该也是心不在焉,手上的牌惨不忍睹,但陈鱼的牌却极好,在周晓拂自摸之前,我清楚的记得他早就停了牌,而他胡的那张牌自己摸了两遍,可见他是故意放手,毕竟周晓拂已经输了好几盘,眼下给钱给的最痛快的也是陈鱼,那眼神实在是不太对劲。 我还瞟了一眼坐在陈鱼身边的陈宛,我早就知道,陈宛并不是不会打牌,而是她从来不和别人打牌。用她的话说,我不想赢钱,别人也甭想赢我口袋里的钱。 她明显是看穿了陈鱼的把戏,但她却观牌不语,陈宛向来不太爱表露自己的情绪,所以我很难从她的表情里觉察出什么。 新一盘牌开始的时候,周晓拂边摸牌边问我: 「刚刚蔺奸臣的手机一响,你和蔺奸臣的表情都很微妙,说说呗,是谁打来的?」 我还以为周晓拂一门心思都在打牌上,原来她早已将我们的一举一动纳入眼中了。 我故意嘆了口气:「这蔺总监一走吧,我的牌就差的无法形容了,看来还是新手运气好,不过他应该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可有得输咯。」 之前我告诉过周晓拂,蔺翌每天都会在下午的时间段接听一个电话,那个电话一来,蔺翌起码要耗费两个小时的时间,因此我判定,电话那端的人在蔺翌的心中极其重要。 听了我的话后,周晓拂是秒懂了,顺道笑话了我一句: 「你除夕夜收了那么大的一个压岁红包,还怕输这点小钱么?再说了,老公挣钱老婆花啊,林少爷,你说对不对?」 林深有那么一刻的恍神,还是陈宛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到谁摸牌了?」 周晓拂不满拿牌砸了他一下:「跟你们搓麻将真是无聊,赢了钱都不尽兴,你们能不能认真点?」 也难怪周晓拂会发脾气,以林深这慢吞吞的性子,放在农村的牌桌上,谁也不愿意跟他一桌的。 陈鱼赶紧安慰周晓拂: 「大美女别生气,你们都精神着点啊,打麻将都不能专心,这辈子还能指望你们有多大成就?」 周晓拂勐地点头贊同,陈宛摁了一下陈鱼的后脑勺: 「就你这小子在牌桌上猴精猴精的,每年要造多少钱给别人,相反的,你倒真是要和人家好好学学,别总是一副吊儿郎当不上进的模样,小心将来娶不到媳妇。」 陈鱼撇嘴回头: 「姐,这大年初一的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你弟弟我一表人才的,你还担心将来没有弟妹吗?你就放心吧,我一定给你找一个大美女回来当弟妹,我可先说好啊,你做姐姐的,份子钱可不能少。」 陈宛自然是陈鱼一番打闹,周晓拂也没听出陈鱼的话中话,但林深听出来了,和我四目相视,然后我们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移到了周晓拂身上,周晓拂不自觉的摸摸脸蛋: 「今天就抹了点素颜霜,怎么,我的脸色很差吗?」 不等我和林深开口,陈鱼就抢先说道:「面色红润万人迷,好看得很。」 周晓拂还是没能感受到陈鱼对她的热情,还夸了陈鱼几句。 都说打牌的人是感受不到飢饿的,这句话放在我身上就太不妥当了。蔺翌接电话去了后,我没玩几盘胃里就开始咕噜咕噜的了,但周晓拂正在兴头上,我也不好喊停,尤其是我虽然有那么一小段时间的分神,但我还是应了不少钱,赢的人是不能主动喊停的。 蔺翌这一通电话接了不止两个小时,两个护士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通,厨房里飘来裊裊入鼻的菜香,我饿的都快没力气摸牌了,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吃的年夜饭,那时候睡眠不足胃口也不好,就吃了几块排骨炖的萝蔔而已,现在早已是飢肠辘辘,尤其是闻到了菜香,食髓知味的我就再也坚持不住了。 好在周晓拂的肚子也叫了两声,她很不好意思的沖我们笑笑: 「既然人家辛辛苦苦伺候我们,一大桌子菜都摆在那儿了,我们就打完这一盘,吃完饭继续战斗。老娘就不相信,老娘在牌桌上奋斗了二十年,还抵不过你们这一群愣头青。」 二十年倒是夸张了点,但周晓拂确实是很喜欢棋牌游戏的,她一松口,我们几个都让着她,但她手气太差了,让来让去最后成了一盘僵局,谁都没能摸到想要的那张牌。 周晓拂也不气馁,她第一个离开牌桌,去洗手间洗了手回来,还从厨房里弄了一只鸡腿啃着,八卦似的拉着我和陈宛说: 「刚刚我去洗手,蔺奸臣还在阳台上接电话,今天变天了,外面下着小雨,阳台上那么冷,你们说,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让他声音如此温柔。脾气还好的没话说。」 陈宛顺口接道:「那还能有谁,能把钢铁变成绕指柔的,肯定是美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蔺总监就算平时工作上再怎么强势,他也是个男人,闲暇时光总要有个女人来温柔岁月的,不过像他这样脾气好又有耐性的情况,应该是处于热恋中,不然这世上哪有热恋过后还陪女朋友打电话这么久的男人。」 按理说陈宛分析的很对啊,我也表示贊同。 周晓拂却舔着手指头上的鸡汤说道:「这情况不太对啊,蔺奸臣现在不是正积极努力的追求咱们家若宝啊,之前我对他有偏见,所以我是坚定立场的站在林深这头,可昨晚要不是蔺奸臣救了我,说不定那个浑身是血还丢了一只耳朵的倒霉蛋就是我了,可现在是什么情况,正当我准备为他营造机会的时候,哦no,竟然半路杀出个女朋友来,真是见鬼了。」 我和陈宛都扑哧一笑,安慰周晓拂: 「你要报恩可以选择其他的方式啊,没必要牺牲我吧,再说了,你的恩人现在正和一个大美人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的谈感情,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对。」 周晓拂犹豫了片刻,结巴道:「话嘛,话倒是能这么说,但是...这进展未免太让人措手不及了吧,要说高兴的人,应该是林少爷才对,他今年是走了狗屎运吗,在大年初一这么吉利的日子里竟然悄没声息的干掉了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我看呀,以后的日子,你就只能和林深互相恩爱为民除害了。」 玩笑归玩笑,我们等蔺翌打完电话来吃饭都等了十来分钟,他却还在阳台上和电话里的人你侬我侬,最后我们都饿极了,护士给他留了菜温在炉子上,我们不等他就开吃了,刚开吃没两分钟,陈鱼在怂恿着林深喝酒,说是喝了酒打牌才会好运紧跟而来,林深正在坐着顽强的抗争,蔺翌就从阳台上回来,手机屏幕是黑的。 周晓拂哈哈大笑,招唿蔺翌过来一起吃饭,还打趣他道: 「跟什么人聊天聊的这么火热,你这是聊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吧?赶紧坐下吃饭,手机拿去充电,你就不应该用苹果这种土豪机,买个oppo多好,充电五分钟就能通话两小时。」 蔺翌一笑而过,护士给他盛了饭,还拿了勺子给他,怕他不方便吃鸡腿,一护士还戴上了手套,我们都知道护士要帮他把鸡肉和骨头分离,蔺翌赶紧挥挥手: 「我就是右手不便而已,但我小时候是左撇子,相对来说,我的左手比右手更灵活,你们都坐下吃饭吧,别站在我身边,感觉我像个残疾人一样。」 我们都大笑,两个护士也很不好意思的落了座。 蔺翌还真是个左撇子,之前在酒局上见他右手拿筷子,不管是夹菜还是倒酒,都是那种慢动作,很沉稳的样子,到今天我才知道,他左手比右手厉害多了。 周晓拂好奇的问:「既然你是左撇子,你为什么不用左手吃饭,我看你平时吃饭拿筷子用的是右手啊。」 蔺翌嘴角一扬,微微笑道:「以前在家里爸妈都纵容我,后来在小姨这儿住过几年,小姨说左撇子拿筷子不好,就逼着我纠正过来,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毕竟左撇子夹菜的话,客户会有异样的目光,说到底还是要感谢小姨,在这儿度过的童年时间,是最值得回忆和珍惜的。」 说起童年,周晓拂慨嘆一声: 「真羡慕你们,你们都有童年,而我只有学习学习学习,每天都是各种各样的学习,早知道我就投胎到乡下农民家好了,说不定我也能和你们一样,有一个多姿多彩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话题稍显沉重,我悄悄偷看了林深一眼,他也正盯着我看,见我羞怯的转移了视线,他给我夹了一个鸡翅: 「听妈妈说,你从小就喜欢吃鸡翅,你那么瘦,要多吃点,新的一年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听了林深的话。周晓拂自然又是和他辩嘴了几句,别人都是祝事业更上一层楼啊,多挣点钱啊,有段美满幸福的感情啊之类的,林深却说的那么简单。 但林深笑而不语,陈宛倒是不满周晓拂的观点,帮林深辩解道: 「爱之深情之切罢了,深爱一个人就对她无所求的,只要她健康快乐,已然足够。」 看来还是陈宛最懂林深,不过有些话,多说就多错,比如陈宛,说完这番话后,本来很有道理的她竟然成了周晓拂时时关注的对象,那种眼神我之前见过,在得知陈宛为陆沧说那句话的时候,周晓拂也用这样犀利的目光瞅过陈宛。 饭后,蔺翌回了房间,说是昨晚几乎没怎么睡。想要好好午休一下。 两个护士都是成了家的人,虽然尤娜出了高价,但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也不放心,于是趁着蔺翌睡觉的间隙,两人都匆匆回家去了。 陈宛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来自于周晓拂的异样的注视,等我们落座开搓后,她说要回去一趟,虽然往年正月初一都没人来家里拜年,但毕竟爸妈都在家,万一来了亲戚怕招待的不够好,她也担心爸妈吃饭了没有,因为熬夜的缘故,妈妈的病情有所加重。 我提议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去陈宛家拜个早年,想着和陈宛一起回去给家里增添气氛,但陈宛却显得很难为情,周晓拂见状,立即拍着桌子抗议,说她正玩的起劲呢,我们这些做女儿的,就应该明天再去拜年。 周晓拂的话让陈宛的脸色有所好转,我本来是好意,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让陈宛陷于两难之中。 幸好周晓拂机灵,陈宛走后,陈鱼也不避短,大方的说出缘由: 「你们别怪我姐,每年年夜饭都是我姐做的,但昨晚听说出了事情,我们还以为是深哥受了伤呢,加上我妈身体不好,我姐要分心照顾又要做年夜饭,就只是简单的做了几个菜,现在我姐肯定是急着回去准备明天的菜餚了,毕竟到了明天就有人来家里拜年,要是端上桌的饭菜太寒碜的话,岂不是很难堪。」 我们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陈宛活得很辛苦,相对于我们而言,她就像是旧社会的一个卖身奴婢,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操心着太多太多的事情,但她骨子里也有骄傲的一面,遇到难事从不肯跟我们说,比如说做饭这件事,她要是跟我们说清楚的话,我们都能帮把手,好歹能减轻她的负担。 今天天气寒冷,她要准备一桌子丰盛的菜餚的话,就一定要洗很多的菜,他们家的热水都要用水壶烧出来,为了省电,他们家从不用电热水壶,光靠着煤炉子烧出来的那点热水,就只够烫一只鸡的,剩下的她肯定是用冷水将就了。 我太能感受寒冷的滋味了,年前回家,周晓拂说是想吃新鲜的豆子,我妈早就把豆子冷藏在冰箱里,我也是主动提出要帮妈妈洗菜。就自告奋勇的去洗了放在井水旁解冻的豆子,豆子里还有着碎冰碴,一双手放进去,那滋味真的是... 事后我那双手放在暖手袋里暖了半个小时才回温,到了晚上手指头就开始痒了,还好我及时抹了药,不然肯定要长冻疮的。 「哎呀,这个宛儿也真是的,从认识她到现在,这个倔强的姑娘就从没喊我们帮过什么忙,还真是傻的让人心疼,不说她了,说说你吧,陈鱼,你这小子啊,你现在都二十多岁了,也应该帮着你姐分担分担家庭的重任了,男子汉的肩膀生来就是为女人撑起一片天的,你现在都不能帮你姐撑起你本应该撑起的这片天,今后嫁给你的姑娘哪还能指望上你。」 矛头转向了陈鱼,换了往年,我和陈宛只要一张嘴教训他,就必然会得到他唇枪舌剑般的反击。 今天的陈鱼倒像是转了性子一般,也不辩解也不闹脾气,很认真的听着周晓拂的训话。 临了还十分诚恳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姐,我知道我错了,你们放心吧,今年我肯定不给我姐惹祸,我肯定会好好照顾爸妈照顾我姐的。」 一听到这样的官方话我就心里着急,周晓拂对这个玩世不恭的陈鱼也是早有耳闻的,她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陈鱼,于是又语重心长的教育了陈鱼一番: 「爸妈身体不好,你们家日子过得也很艰难,这些都是人生下来无法选择的,但你一定要懂的感恩,我听说你妈妈的身体之所以这么虚弱,就是因为强行生下了你,你想想,要不是你妈妈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你,你呀,还不知道在哪个轮迴里打转呢,所以你一定要孝顺父母。」 陈鱼无比虔诚的点点头,周晓拂继续说道: 「还有你姐,你也应该知道,虽然你姐读完了大学,但你姐在大学期间受了很多苦,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多了去了,她既要赚学费供自己完成学业,又要存钱养活你们一家人,在别的女孩子都穿的花枝招展出去约会狂欢的时候,你姐每天都要做好几份兼职工作,好几次都低血糖晕倒在人家店里,都说长姐如母,你的姐姐对你来说,真的像个无私的母亲一样。」 听到母亲二字,陈鱼竟然破口笑了,毕竟陈宛比他大不了几岁。 周晓拂一甩牌,板着脸说: 「笑什么笑?我说这话一点不为过,且不说你姐以前为你挡了多少灾多少难,就说说我认识你姐这么多年来,你哪年没给你姐姐惹祸,她有多少存款都花在了帮你擦屁股上,你这屁股是有多大啊,怎么就那么费钱呢,你得好好反思,为什么别人家的男子汉都是顶天立地保护女孩的,而你却无尽的给你姐惹是生非。」 见周晓拂生气了,陈鱼立即收住笑容,点点头: 「姐姐说得对,我知道自己以前很混蛋,姐姐放心,我都会改的,我保证,我发誓。」 周晓拂依然很愤怒: 「从你这嘴里说出来的话,还没我的屁管用呢,我告诉你,小子,从今天开始要是让我知道你再惹祸,我一定会阻止你姐帮你的,就让你自己记住教训长长脑子,免得你永远只知道躲在你姐的羽翼之下,活的跟个祸害一般。」 周晓拂是越说越来劲了,牌局都暂停了下来,我和林深都没插嘴,静静的聆听着。 正好这时俩护士也开了门进来,陈鱼应该是要面子了,见周晓拂一叨叨就停不下来,急忙撒娇道: 「姐,姐,这大过年的,我知道自己要改进了,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周晓拂哼了一声: 「你小子还知道要面子啊,现在知道要面子,早干嘛去了,自己做出来的那些亏心事,自己好好反省总结,我也不多念叨你,但有一句话是一定要说的。」 陈鱼忙不迭的应允: 「姐,你说你说,别回头把你给憋坏了。」 我和林深一时没忍住就笑出了声,周晓拂正经的瞪了我们一眼: 「你姐啊,别看这外表瘦瘦小小柔柔弱弱的,其实骨子里要强的很,她最穷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没饭吃,就干啃馒头,还总是骗我和你若姐,说自己在外面吃了多少好吃的,你也应该知道,你姐以前胖乎乎的,你看你姐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你这个做亲弟弟的不心疼,我们做姐妹的还心疼呢。」 说到这儿,周晓拂还红了眼眶,陈鱼急忙递了张纸给她: 「姐,你别这样,我会改的,你可以监督我,要是我再犯错,我就不姓陈,我就是个王八羔子,成吗?」 周晓拂破涕为笑: 「你这臭小子。就知道油嘴滑舌,你愿意当王八盖子我们还不愿意呢,我们家宛儿多好一姑娘,怎么就成了王八羔子的姐姐了,不过说真的,你姐这些年是真的不容易,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若姐,我们现在还差几年奔三,我们的脸上没有半点皱纹,你回去仔细看看你姐姐,她的眼角都有鱼尾纹了,皮肤状况也很不好,外面的世界并不是你们想像中的那么精彩的,她很辛苦。」 说到最后,周晓拂一煽情还把我也给带哭了。 陈鱼为了哄周晓拂,还从护士那儿弄来了纸和笔,当场就写下了一份保证书。 说来也让人惊诧,陈鱼这个吊儿郎当的人,竟然写得一手好字,我以为像他这样的男生,写出来的字迹应该是那种鬼画符一般的,没想到他擅长楷体,像是临摹的一般,就连周晓拂都擦干眼泪吃惊的赞嘆着: 「你这一手好字和你这一身的臭毛病真是不般配,原来你也是有优点的,小鱼儿,我觉得你在新的一年里要定一个目标,别整天游手好闲的跟着你那群狐朋狗友瞎混了,一年到头挣不到钱还让你姐赔钱,不如你学点手艺吧,做个理髮师啊理疗师啊什么的,只要你肯学,学费姐替你交。」 陈鱼兴奋的大叫: 「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兴奋过后,陈鱼就又耷拉着脑瓜了:「但是爸妈身体不好,我要是没在家的话,我怕...」 周晓拂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你放心吧,你爸妈也不是完全不能动,今年呢。你就劝说你爸妈把家里的田地都承包出去,在你没学有所成之前,爸妈的生活费我来替你出,但你赚到钱后,要把我付出的生活费一分不少的还给我,养父母是你们的责任和义务,你不能养成依赖性,我也会跟干爸干妈说的,让他们二老平日多去你家走动,也好帮你照应着家里点。」 这下轮到陈鱼落泪了,平时见谁都是笑哈哈的一个大男孩,竟然当着我们的面落下泪来,周晓拂拿了纸巾替他擦拭: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姐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男人,我们不求你有多大的业绩和能耐,只要你做人做事对得起父母对得起你姐就行,争取今年年底帮你姐把家里的老房子翻新一下,明年在城里买房,把爸妈都接到城里去一家团圆,我们南方湿气很重。乡下更是,到时候把爸妈接城里了,还能更好的照顾他们。」 周晓拂描绘的美好蓝图,应该是陈宛心中想了无数遍的。 陈鱼的表现也没让我们失望,一番教育之后,周晓拂叮叮噹噹的敲了敲桌子: 「好了,我们办点正事吧,轮到谁摸牌了,都看看自家的牌,可别相公了哟。」 周晓拂就是这样的性格,能够很快的从一种情绪中挣脱出来,我们也受她的感染,很快就把气氛给活跃了起来。 这一下午坐的,我们基本都没怎么动弹过,周晓拂的手气依然很差,就算陈鱼再怎么放水,最后却让我和林深赢的匣子里都快装不下去了。 蔺翌这一觉睡的也够久的,护士去敲过门,房门被反锁着,直到七点半开晚餐。我们喊蔺翌起来吃饭,他却没有半点回应。 吓的护士都快哭出来了,最后是林深翻了窗户进到房间去,打开门才知道蔺翌带着耳机听着音乐唿唿大睡呢,看他那样子睡得那么沉,不像是真的睡了很久,而床头柜上摆着充电的手机,充了一下午竟然还不到百分之二十。 因此我们断定蔺翌应该是躲在房间和心爱的姑娘煲电话粥,听着我们开蔺翌的玩笑,林深阴阳怪气的抛过来一句: 「蔺总监没有女朋友,你们爱信不信。」 在我们的追问之下,林深还丢出一句:「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只能告诉你们,蔺总监从没谈过女朋友,言尽于此,我很饿了,先去厨房偷吃点垫垫胃。」 在他出门之前,周晓拂还回了他一句: 「这么大年纪的男人了,没谈过恋爱谁信,你说他没谈过女朋友。难不成他谈的都是男朋友?」 这话一下子刺激到了我,周晓拂也是后知后觉的捂着自己的嘴: 「天啦,蔺奸臣该不会是真的...」 在她话没说完之前,我捂着她的嘴把她带了出去。 再之后,针对蔺翌的性取向问题,我们做出了深刻的研究,周晓拂还缠着林深透露点消息,可惜林深的嘴很严,死活只承认一句,就是他说的蔺翌从没谈过女朋友。 开餐之前,虽然我们都不忍心叫醒睡的这么香沉的蔺翌,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于是林深去喊了一遍,见蔺翌没反应就自个儿出来了,周晓拂倒是去了一遍,陈鱼紧跟在后,出来的时候陈鱼一脸衰相,周晓拂却连耳根子都红了。 我很好奇是什么情况,本想进去瞧一眼的。被周晓拂和陈鱼两人拦住了。 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周晓拂把我叫到阳台上,在我耳边嘀咕了两句,弄的我都脸红了。 周晓拂还犯花痴的对我说:「谁要是跟蔺奸臣谈恋爱,运动起来绝对爽翻天,那擎天...」 我再次捂住了周晓拂的嘴,这么羞怯的事情怎么能从女孩子的嘴里说出来了,见我全身都发烫,周晓拂才作罢: 「好了啦,我不说了,像你这么脸皮薄的女生还真是讨厌,都不能尽兴的跟你聊一聊男女之间的那些话题,不过我真的提醒你哦,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蔺奸臣,毕竟林深就一张面皮好看而已,万一他那个方面不够的话,痛苦的可是一辈子,你要是跟了蔺奸臣,他那个方面绝对一级棒。」 我真的是跟周晓拂聊不下去了,丢下她自己回了房内。周晓拂还在阳台上放声大笑,进来时蔺翌正好起了床,还问周晓拂在笑什么,我怕周晓拂那乌鸦嘴乱说,急忙解释: 「今天晚上有一道她很喜欢的菜,所以她开心成那样了。」 蔺翌哦了一声,还饶有兴趣的问我们: 「你们不是搓了一天的麻将了吗?谁赢了?」 周晓拂扫兴的往沙发上一躺:「你就甭提了,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这话一点都不假,我和陈鱼两个人都输了,全都贡献给这对新婚夫妻了,看来过不了多久我们就有喜酒喝了哦。」 这个周晓拂还真是个变色龙,刚还在阳台上建议我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蔺翌,现在又冷不丁的给了蔺翌难堪。 不过蔺翌似乎不在状态,吃饭的时候也是胃口不太好,似乎有心事。 周晓拂还试探性的问:「蔺翌哥哥,你这是跟女朋友闹别扭了,所以心情不好胃口不佳?」 蔺翌尴尬的笑了笑:「周晓拂妹妹,哥哥我没有女朋友。」 那么问题来了... 我就知道周晓拂会问:「蔺翌哥哥,你说你没女朋友。那你这个天天煲电话粥的人是谁呀?难不成你有恋母癖,还没断奶的你每天都要和妈咪通电话才能过好自己的人生?」 前半句我猜对了,后半句我还真是佩服周晓拂的智商。 我原本以为她要直截了当的问蔺翌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没想到她话锋一转,竟然把没断奶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蔺翌吃惊的看着周晓拂,然后伸手用筷子敲了敲她的手背: 「你个丫头片子想什么呢?哥哥我独自闯天涯的时候,你还在襁褓中为了一口奶而哭泣呢。」 那么问题又来了... 周晓拂再接再厉的问道:「既然不是妈咪的话,难不成是爹地?不过我看不像,你这么大个人不可能是个恋父癖吧?女童恋父还可以理解,你个大男人要是整天缠着父亲的话,我都要怀疑你有些...呃...就是智障,你懂吗?」 蔺翌再一次敲了她一下: 「别瞎想,好好吃你的饭,对了,晚上你们还要搓麻将吗?」 为了帮蔺翌转移话题,林深紧接着问了一句: 「怎么,你要上场秒杀我们吗?」 蔺翌会心一笑:「难不成你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手会怕了我这个今天刚学会搓麻将的新手?林总家大业大财大气粗的,应该不至于输不起这几个麻将钱吧?」 林深哈哈大笑,对我们说: 「你们听听,蔺总监都对我们这些久经战场的老手下了战帖了,你们说我们应不应战?」 周晓拂的话题被打断,但她立马投入了这个新话题中: 「当然应战啊,我就不信我从早到晚手气都这么衰。」 林深温馨提醒她:「那你上桌之前应该先去厕所里好好洗洗手,不然你这臭手气很有可能延续到晚上,再输的话你该给我们微信转帐了吧,我看你现金好像不多了。」 周晓拂骄傲的别过脸去: 「哼,这儿家大业大财大气粗的可不止你林深一家,我爸就我一个独身女,你们要是能在牌桌子上把我爸留给我的嫁妆都赢去,那也算你们有本事。」 林深急忙摆手: 「那可不行,就你这样本来就嫁不出去了,要是我们把你的嫁妆给赢了,万一你赖上我们了怎么办,我这心啊,小的很,只能装下妞儿一人。」 周晓拂顿时捂着心口哀嚎: 「妈妈咪呀,一不小心就万箭穿心啊,林少爷你不是来秀家产的,你是来给我们餵狗粮的,你这猝不及防的丢下一把狗粮,吃到我都要开始怀疑人生了。」 周晓拂永远都是这么逗,然而林深很快就揭穿了她: 「好了大姐,你别装了,你能单身到被我们餵狗粮,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们家老王此刻应该正在打喷嚏吧?」 说起隔壁老王,周晓拂瞬间变成了娇羞的小媳妇模样: 「不会的,我们家老王对我放心的很,我都怕你们心理承受不了,没给你们撒狗粮,除夕夜我都到了一个超级豪华大礼包,我们家隔壁老王...」 没等周晓拂把狗粮撒完,陈鱼就悲伤的问了一句: 「姐,你有男朋友了?」 周晓拂毫不犹豫的就应了:「嗯哪,像姐姐我这么貌美如花绝代风华的姑娘,当然不会单身一人咯,这世上只有我餵别人狗粮的份,还没人能够在我面前猖狂呢。」 陈鱼的表情很失落,之后就低着头吃饭,似乎兴致不高了。 林深嘿嘿的笑着:「对对对,大姐就是大姐,我这一不小心就猖狂了一把,还请大姐原谅,今晚搓麻将,希望大姐手气旺旺,多多赢钱。」 周晓拂把筷子伸向中间的那碗大菜,夹了一只鸡腿放在林深碗里: 「看在你这么乖巧这么会说话的份上,大姐赏你一只鸡腿,赶紧吃吧,吃完我们继续战斗,不要停,决战到天亮。」 我们都被她逗的大笑不止,吃完饭我想下楼散散步运动一会儿,但周晓拂不许,她说过年不囤三斤肉,就跟过了个假年似的,既对不起这天平盛世,又对不起这小康生活。 但我没上牌桌,吃撑了我的实在不想这样坐着。 于是蔺翌接了我的位子,新的一轮继续搓起来。气氛却没有下午那么好,陈鱼虽然配合的坐在那儿,却一直都沉默不语。 我和林深当然能看出问题来,但周晓拂大大咧咧的根本感受不到陈鱼的失落。 同时,对于那天晚上周晓拂喝多了这件事情,林深趁着周晓拂请假上厕所的间隙在我耳边轻问具体情况,我肯定不能告诉林深,只是坐在周晓拂的位子上帮她摸牌。 晚上十一点,爸妈和尤娜来过,看到我们玩牌玩的不亦乐乎,他们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临走前妈妈还告诉我,我交代她的事情她都做好了。 周晓拂问我是什么事情,我笑而不语。 得知陈宛要回去准备菜餚的时候,我就告诉老妈,等大伯家的孩子们走了后,让她找个藉口去陈宛家熘达熘达,顺道就帮她做了几个菜。 陈宛的菜都是从我妈那儿学的,她自然不会抗拒我妈的帮助。 再然后时间一不小心就熘达到了凌晨两点,护士都回去了,我也坐在那儿直打哈欠,好几次提出我先回房睡觉,但周晓拂不肯放我临阵脱逃。 我是忍着瞌睡陪着他们,直到门铃响的时候,我差点就坐在椅子里进入了梦乡,是周晓拂拍了我一下,叫我去开门。 我心里犯嘀咕,都这么晚了谁还会来呢?难不成是尤娜不放心我们照顾蔺翌?我心里想着不可能,尤娜现在可能正在为张赛的事情焦头烂额呢。 极不情愿的我走向大门,打开之后我就惊呆了,这个人...
066.来者不善 金髮碧眼,轮廓分明,当之无愧的肤白貌美大长腿。 总之,我恨不得把教过我语文的老师都找来,毕竟此刻我词穷了,实在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眼前的这个人。 我们对峙良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屋里的人等不及了,都在问是谁,我才回头答了一句: 「没事,你们继续,这位帅哥可能是迷路敲错门了。」 对的,说他肤白貌美大长腿,把形容美女的词彙用在一个帅哥身上确实有些不符合,但我觉得自己应用的很到位,虽然他很高,高到我得抬头仰望,但我还是很礼貌的用英文跟他打了个招唿: 「hello,yougetlost?」 本来我还想加问一句需不需要我的帮助,但话到嘴边就又咽下了,说不上为什么,我总感觉此人来者不善。 还当真是,女人的第六感妥妥的准! 只见他瞅了我半天却不说话,弄的我心里都犯嘀咕了,难不成眼前这个英伦风的帅哥听不懂我说的英文? 就在我感觉这傢伙越来越像个变态,想用力把门关了时。他伸手挡住了门,直接对着我飈中文: 「我没迷路,你是舒若吧?」 这傢伙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下意识的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屋内,莫非他是... 没等我开口询问,他就来了个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蔺洵,是蔺翌的...呃,好朋友。」 中断的那一声呃听着就有大问题,他说完就想往里沖,我死死的摁着门不让他进,一个蔺翌,一个蔺洵,听着像是亲兄弟一般,他却说是好朋友,哪有名字这么凑巧的好朋友,这个外国人应该是后来取了个跟蔺翌同姓的名字,这感情应当不止好朋友那么简单。 见我不肯放行,蔺洵有些急了: 「我是来找蔺翌的,我听说他受了点伤,我很担心他。」 哟呵,一副小女友的语气,我朝着屋里喊: 「蔺总监,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没过几秒钟,那群搓麻将的人一窝蜂的跑到了门口来,周晓拂沖在最前面,看见蔺洵后,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都快冒出来扑到蔺洵身上了,就差没口水滴答滴答往下落。 我拉着周晓拂的手臂,悄悄提醒: 「花痴,悠着点,这人可是蔺奸臣的。」 周晓拂看着来到跟前的蔺翌,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哦哦,原来这才是蔺翌哥哥的菜哟。」 直接点破还是让蔺翌显得很尴尬,但这点小尴尬丝毫不影响蔺洵开心的朝着蔺翌飞奔过来,这个拥抱一下子就把屋子里冷清的气氛给点燃了,尤其是周晓拂这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傢伙。一直在捧着脸蛋惊唿: 「哇哦,哇哦,太酷了,太帅了,太配了,我仿佛看到了...」 我急忙捂住周晓拂的嘴,我跟她太熟太熟,熟到她的后半句我都能一字不差的说出来,但我看蔺翌那一副惊恐的模样,和蔺洵的兴奋激动相比,用网络名言来说就是,蔺洵本来是想给蔺翌一个惊喜。没想到却变成了惊吓。 蔺洵抱住蔺翌,久久都不撒手,我们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蔺翌还在挣扎,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舒若,其实...」 我把门关好,拍了一下蔺洵的后背: 「嘿,帅哥,你这马不停蹄的赶来,吃晚饭了吗?」 蔺洵这才放开了蔺翌,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摸着腹部用一种极其不阳刚的语调朝着蔺翌撒娇: 「我得知你受了伤。就急忙赶了来,已经一整天没吃没喝了。」 此情还真是天地可鑑,日月可表啊。 我忙着去厨房给蔺洵做吃的,周晓拂紧跟在我身后:「这个蔺洵中文说的这么好,该不会他就是蔺翌每天煲电话粥的对象吧?」 我白了周晓拂一眼: 「这还用问吗?你少说几句,给蔺翌留点面子,好歹人家也是为了你才受的伤,你快去搓麻将吧,我随便热几个菜就端上桌,我想人家一个洋人,应该吃不惯我们这儿的大鱼大肉。」 事实上,我想错了,蔺洵不知是太饿了还是真的习惯了中国饮食,一连吃了三碗饭,还把那一大碗鸡汤鸡肉都吃完了,饭量惊人啊,怪不得能长个儿。 等蔺洵吃完,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我回家后基本没睡几个安稳觉,也不陪着他们瞎胡闹,周晓拂见我想睡了,她也拍拍桌子说明天再战。 蔺洵竟然会中国麻将,嚷嚷着刚吃饱还不困,但周晓拂朝着他打了个响指: 「帅哥,你是来看望病人的,又不是来添角儿的,我想你们应该很久没见了,会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吧,对了,你这中文说得这么流畅且没有口音,十分的标准,跟谁学的?」 蔺洵骄傲的指了指蔺翌:「当然是他教的,他是个很棒的中文老师。」 受到夸奖的蔺翌却有些沉默,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结束搓麻将后,陈鱼坚持要回家去睡,这一点还是值得夸奖的,虽然他总是闯祸,但雷打不动的规矩是,如果没有特别交代邻居家帮忙照应爸妈,他就绝对不会在外过夜,尤其是春节,疯玩疯闹到不管多晚,他都要回家的,因为家里的母亲虽然身体孱弱,但他要是没有提前安抚好母亲的话,母亲会有反醒症,就是夜里会反反覆覆的醒来。直到看见陈鱼回家才能安心。 我们交代他回去的时候骑摩托慢一点,连周晓拂都趴在阳台上感慨,每个少年都有帅气到无与伦比的时光。 我还开玩笑的问她:「该不会你想老牛吃嫩草吧?」 周晓拂搭着我的肩,大笑一声: 「你这话说的太不像我姐们了,你几时见我吃过嫩草,我明明比较喜欢大叔好不好?」 我戏嚯的回她一句: 「所以隔壁老王是大叔级别的咯?」 周晓拂重重的点点头:「你别瞎想,回城之后我就把老王介绍给你们认识,顺便告诉你一声,我和老王已经准备谈婚论嫁了,你和宛儿要给我当伴娘啊。」 这个消息倒是很重磅,我也就信一半够了。 这个房一共有四张床,我和周晓拂睡一张。林深单独睡一张,剩下两张床够蔺翌和蔺洵睡的了,但蔺洵说什么都不肯单独睡,来来回回好几次都是被蔺翌赶出了房间,他一个一米八几的高个子男生抱着枕头穿着短衣短袖坐在沙发上,那感觉真的让人一言难尽。 周晓拂想出去哄哄人家的,被我拦住。 后来好像是蔺翌出来哄他,然后两个人回了一个房间睡觉。 周晓拂兴奋的都不想睡了,一直贴着墙壁想听听动静,我将周晓拂拉回床上死死的抱着她: 「人家的事情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你这好奇心啥时候能消退点?」 周晓拂两眼都笑眯成一条缝: 「姐们啊,我可是第一次遇到身边人是同性的这种情况。我很好奇啊,你说他们两人在一起,谁是攻谁是受啊?」 我翻了个身,依然紧抓住周晓拂的手: 「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都快四点了,再不睡觉明天起床会发现自己变成了熊猫眼,赶紧睡吧,明天我要去大伯家拜年,你要是想搓麻将就留在家里搓麻将,要是像蔺洵一样黏人的话,就跟我去大伯家好了。」 周晓拂在我耳边轻嘆口气: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没有情趣,我就想八卦八卦,你陪我聊两句怎么了?这个蔺奸臣啊,天天跟在你屁股后头要追你,自己却是个性取向有问题的傢伙,你说他追你是为了什么?按理说现在同性恋都合法了,他没必要找个老婆当掩护吧,难不成是一见姐们误终生,然后就想甩了那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蔺洵?」 我惊喜的回头: 「原来你也觉得蔺洵肤白貌美大长腿啊?」 周晓拂嘟了嘟嘴:「我是语文很差,找不到更好的词语来形容了,但他给我的感觉就是皮肤很白,长相秀气端庄,还有一双一米八的大长腿,这简直就是男人心中的「女神」,也难怪蔺翌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会沦陷在蔺洵的牛仔裤下,这么好看的男生,谁都会动歪心思的,但我就想知道,你说他们俩这么久没见,现在在干什么呢?」 绕来绕去就想知道人家有没有极限运动,我简直服了她: 「不管他们做什么,那都是人家的事情,难不成你还想直播观看啊?」 周晓拂突然紧抱着我:「哎呀我的宝贝儿,还是你了解我,不如我们也试试?」 从来就没个正经样的周晓拂,还是第一次开这样的玩笑。吓得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她还撑着脑袋对我抛媚眼: 「要是你不想跟我试试的话,不如你去找林少爷啊,一起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我伸手摁住周晓拂的额头: 「行了,别闹了。你不就是想凑成我跟林深吗?我告诉你吧,我和林深之间隔着一个安木喜的距离,除非木喜领证结婚举办婚礼幸福美满的过她的小日子了,不然我跟林深就没有以后,这番话你也别跟林深说,你要是我姐们,你就应该懂的我心里的坎儿。」 周晓拂慨嘆一声:「你呀你,你这么善良为别人着想,可有谁为你着想过,那个陆沧,你看看他,跟你恩恩爱爱七年,一转眼就在胖妹家做起了如意郎君,这个负心薄倖的傢伙凭什么就能安安稳稳的过好日子?」 我劝慰道: 「我跟陆沧在一起,也是希望他能幸福,现在他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多好啊,我也会过好自己的人生的,你想想,我七年来都跟一个男人死耗着,现在好不容易自由了,花花世界那么美,还不许我逍遥自在一阵子么?」 周晓拂疑惑的看着我:「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我就是这么想的,现在我真的要睡觉了,你要是不想睡觉的话,我也不拦着你,你去趴墙根吧,免得你被好奇心给憋出病来。」 我翻了个身不再管她,她反而老老实实的在我身边躺好了: 「不就是男女之间的那档子破事吗?有什么好奇的,不说了,睡觉睡觉,晚安我的宝贝儿。」 周晓拂倒是道了晚安就睡了,我一想到蔺洵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我,总觉得蔺洵的出现有些不太妙。 次日一早,我起床时周晓拂还唿唿大睡,妈妈说的,拜年得上午去,没人会在下午给人拜年的,除非是地方很远早上出门得下午才能到,那就另当别论。 所以我就算再怎么想赖床,也还是收拾好自己回了家,爸妈准备好了去大伯家拜年的东西,让我惊奇的是,我这么早回来就是想甩开林深,哪知他比我还早,坐在餐桌上悠然的享受着我妈做的早餐。 「你这是?这么大清早就准备回去了吗?」 我在林深对面坐好,妈妈给我端了一碗薏米粥和一个鸡蛋,还边给我剥鸡蛋边说: 「今天陈宛家要来很多亲戚,我得去帮着陈宛忙活着,你大伯家就让你爸带着你俩去,你大伯最疼你了,去年你大伯身体不是很好,做了个小手术见你太忙也不许我们叫你回来,你这次去记得给大伯封个大红包,现在你长大了,该是你孝顺长辈的时候了。」 大伯确实是最疼我的,手术的事情我也是等大伯出院后才听我妈说起,当时我说要回去,大伯还专门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春节去他家拜年就好,不必刻意回来一趟。 到去年为止,我去大伯家拜年,他还是给我准备了红包,从小时候的五块十块,到后来的一百两百,到现在大伯家日子宽裕了,从我上大学开始每年的压岁钱都是一千,大伯常跟我说起的话是。不要花男孩子的钱,要是手头紧又有很想要的东西,跟大伯说,大伯有钱,大伯给你寄。 刚毕业那一年和陆沧在北京当北漂,日子是真的很清苦,每天就吃超市促销时买的绿豆饼,小小的一个要撑一天,到了周末好不容易用租房里仅有的电器电饭煲煮点米饭,还只能就着自己在菜市场买回来的材料做成的剁辣椒吃上一碗饭,最奢侈的就是陆沧请了个朋友回家,我用电饭煲煲了锅汤,盛出来之后再煮米饭,后来那个朋友再也没来个我们的地下室。 当时真的是太穷了,交了房租啥的后,当真是没什么钱吃饭,好不容易积累了点钱想吃顿好的,陆沧也要紧着给家里寄回去,当时陆婶婶的身体很不好,每天在医院住着花销很大。 那时候我很少给家里打电话,有一天我妈骗我说她病了,想看看我,于是我们通了个视频,原来是大伯过生。家里的亲戚们都聚在一起,当天下午,大伯就从堂哥那儿弄到了我的银行帐户,给我寄了两千块钱到卡里,让我自己去买点好吃的。 后来我才从堂哥口中得知,家里人都凑着热闹,只有大伯看到我瘦了,脸颊都凹了进去,锁骨都能养鱼,大伯十分心疼我,又怕我多心,只说是过生收了很多红包。跟我分享分享,等我以后有钱了,也别忘了跟大伯分享好吃好喝的。 当时的我瘦到只有七十斤,以前的裤子都不能穿。 而且收到大伯的两千块钱后,我真的没有多想,因为大伯有个习惯,每次家庭聚会都会打牌,打牌只要赢了就会分我一些,在我们整个家族里,就只有我在大伯那儿有这个特权。 我记得拿到钱的那天,我在租房附近找了家饭店,点了两个陆沧爱吃的菜。一个农家小炒肉,一个酸辣鸡杂,都是打包带回了地下室的,陆沧那天加班,我又心血来潮的在菜市场买了只鸡,买了点红枣和香菇,炖好后陆沧回来,见到一桌子菜餚,当时脸色就变了,说我领了工资又开始乱花钱,我很委屈,但我还是哄着陆沧。然后把大伯给我的两千块钱剩余的都给了陆沧,我们吃完那一顿,当晚他就拿着白天领的工资,一併给家里寄了回去。 夜里睡觉的时候陆沧向我道歉,说他不该误解我,还跟我保证不会让我跟他受一辈子的苦的,那时候我很想提回来的事情,但我看着陆沧那么困那么累,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打住了。 眼下去大伯家拜年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是带着林深这个累赘... 我冒着被我妈教训的风险多嘴说了一句: 「你放心吧,我会对大伯好的,但是他就不必去了吧。我知道你要说,大伯希望我早点找个好人家,我也想给大伯惊喜,但是我跟他之间毕竟还没怎么着呢,现在带他去不合适,毕竟女孩子家的名誉最重要,万一我跟他走不到最后,岂不是让大伯空欢喜一场。」 话刚说完,我妈狠狠的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我委屈的抬头: 「下手这么重,未必我不是你亲生的啊?」 我妈噗嗤一笑:「就是因为你是我亲生的,我才敢往死里打。我告诉你,你个丫头片子,别以为现在你的翅膀硬了,你和小深之间要是出了点什么状况的话,那一定是你的错,都怪我从小太宠着你了,娇生惯养的一点都懂得人间疾苦,小深,你多包涵着点,别跟她一般计较。」 林深得意的喝了一大口粥: 「妈,你做的薏米粥味道真棒,小若。你要是吃不下的话,我帮你啊。」 我赌气的把粥往林深面前一放: 「吃吃吃,撑死你。」 我妈立马揪着我的耳朵:「大过年的不能说点吉利话吗?」 我的个心情啊,明明她自己也把死不死的挂嘴边好不好,她就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有苦说不出,还是我爸出来解围: 「都说我有两个女儿,小深你瞧瞧,我这大女儿和小女儿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若宝,你快点把早餐吃了,小猪昨天那么晚才睡的,估计要到下午才能醒来,我们早去早回,你大伯家的堂哥们都在等着你去,他们还要去丈母娘家拜年的。」 林深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爸,趁着我爸把我妈拉到外面去了,他凑过来说: 「我一定会像咱爸学习的,以后我也这么宠着你,你给我生个女儿,怎么样?」 我一筷子敲过去: 「林公子,你以为你是在菜市场买菜呢?我跟你说,你最好主动提出不跟我去大伯家,不然后果你懂的。」 林深摇摇头:「我可没你想像中的那么聪明,咱妈说了,大伯很疼你,我也要孝顺大伯才是。」 还真是个不要脸的玩意儿,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多少次反悔把他带回来了,但在后悔莫及的同时,心底里却也有那么一点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吃完早餐我们出发,快到大伯家的时候,周晓拂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去哪儿了,我说在大伯家拜年,她说了声哦就挂断了。 大伯一家人都在等着我们去拜年,对我妈口中这个赞不绝口的林深,大伯也是满意的不得了,林深不光俘获了大伯的心,还把堂哥堂嫂们都哄的心花怒放。 今年是第一年我给大伯压岁钱,按照妈妈说的,我在红包里封了一千,多了怕大伯不要,妈妈的猜测倒是没错,大伯接了我的红包,又要塞给我一个,弄的我都不知所措,还是林深搂着我的腰对大伯保证,说从今以后会好好爱我,也会孝顺长辈们的。请大伯不要阻拦孩子们的孝心。 大伯自然开心的合不拢嘴,但他执意要给我和林深红包,说是明年来的话,就只收我们的心意了,我们这才接了。 原计划是在大伯家吃饭的,大伯亲自下厨,做的都是我爱吃的菜,从小大伯就知道我不爱吃农村里的九大碗,虽然菜很丰盛,但我没什么食慾,所以大伯总是会想各种新花样来做给我吃。 然而饭菜还没端上桌,周晓拂的第二个电话就来了,让我赶紧回去,说是蔺翌这边出大事了。
067.我愿意为他变性 大伯是个很开明的人,见我满脸惊慌,也不留我吃饭,劝我赶紧回去处理事情。 其实事情也没我们想像中的那么严重,我爸留在大伯家吃中饭,林深开着车赶到医院,在租房的楼梯口,好多看热闹的人将楼道围的水泄不通,但是一问之下,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肯定的告诉我,尤娜受人欺负了。 尤娜的好评度在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所以走到哪都有人认识尤娜,现在听到尤娜在房间里大嚎大叫,就认定是尤娜受了欺负。 我和林深好不容易挤了过去,周晓拂在门口接我,陈鱼一开门后,我们赶紧进了屋,将那群看热闹的人堵在门外。 屋内,一地狼藉。 两个护士也不见了,胖妹和陆沧陪在尤娜身边,尤娜头髮凌乱,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任凭陆沧和胖妹如何拉扯。她就是不肯起来。 周晓拂还在我耳边说:「我以为娜姐是女神,没想到娜姐打架像泼妇,太兇太勐。」 what? 打架? 我扫视了一圈乱糟糟的家,没见到蔺翌和蔺洵俩人,于是悄声问道: 「那俩祖宗呢?」 周晓拂对我眨眨眼:「先劝劝娜姐吧,她嗓子都嚎哑了。」 我走到尤娜面前蹲下,握着尤娜那只因用力过勐而红通的手:「娜姐,有啥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呢,这大过年的非得动怒干啥?你没听说过吗?女人生气老的很快的,你快起来,外面下雨,估计这个冬天会下雪,这么冷的天坐在地毯上,寒气会入侵体内,女人最畏寒了。」 尤娜见到我,两行热泪刷的落下: 「若宝,我这岂止是生气,我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啊,他要是我亲儿子,我非得一刀把他脖子抹了不可,你快帮我去劝劝他,我都快被他气死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尤娜最疼爱的小外甥蔺翌。 我见尤娜这个样,一时半会怕是哄不好,只好起身问道: 「他们呢?」 周晓拂指了指蔺翌的房间,我走到房门口,门没关紧,我敲了两声没人应,就自己开门进去了。 眼前的一幕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蔺翌站在窗边抽着烟,屋子里烟雾缭绕,看起来这个男人很是惆怅,而床上坐着光着膀子浑身带伤的蔺洵,床边一堆的卫生纸,都是带着血的,应该是蔺洵用来擦拭伤口的。 昨晚闪亮而又帅气出场的蔺洵,现在髮型全乱两眼红肿。走近一瞧,脖子处也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脸上有个清晰的五爪印,看来,尤娜不到一米六的小个子和身高一米八多的蔺洵打了一架,重点是尤娜竟然打赢了,这个外国帅小伙全身都挂了彩。 蔺翌见我来了,掐灭了菸头,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我转身出了房间,在客厅里拿了护士的药箱,再走进卧室时,蔺翌正好要出来。擦身而过的瞬间,蔺翌轻声说了句:「谢谢你,拜託了。」 随后,卧室的门关了。 我在床边坐下,细心的帮蔺洵身上的伤口消毒,我们俩谁都没说话,就算是我下手重了点,蔺洵也是眉头皱一下,咬紧牙关不肯喊疼。 看他的年纪,应该比蔺翌小了至少有十岁。 直到我把他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之后,蔺洵才干涩着嗓子开口问我: 「舒若,同性之间的爱情真的有那么不堪吗?」 这个问题显然为难住我了。我对同性之间的交往并不反对,但我也绝对不支持,如果我自己的亲人孩子是这样的性取向,估计我和尤娜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蔺洵炽热的目光,他期待我给出的答案能够安慰到他,但我不想欺骗自己,也不想伤害他,只是轻轻说一句: 「你知足他快乐就好。」 我拿着医药箱起身,蔺洵低声说: 「曾经的我很知足他也很快乐,可是现在我不敢确定了。」 看他惶恐的眼神,像个孩子一样纯净,我忍不住问:「你今年多大了?」 蔺洵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绕了个弯子:「十七岁那年,我在莫斯科旅游认识了蔺翌,当时的我羞于开口,一路追随他到中国,因为一个人,爱上一个国度,十九岁那年我终于住进了他的心里,到今年,十个年头过去了,我对他的爱只增不减,为了他,让我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这番话分明像个小媳妇说出来的,我跨前两步弹了一下蔺洵的伤口,他疼的额头直冒汗,却依然不哼一声。 我心里莫名的有些同情他了,但我没有多说什么,出门前丢给他一件大衣。 客厅里,尤娜经过蔺翌的搀扶已经坐到了沙发上,胖妹一直在给尤娜捶肩顺气,蔺翌端着茶跪在尤娜面前认错,尤娜把脑袋偏向一旁,不搭理蔺翌。 周晓拂和林深这两个能言善辩的人都默默的坐在一旁喝着水,陈鱼在劝导尤娜: 「姨,哥都这么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想要追寻的幸福,您吶,享福就成,何必操这份心呢?」 尤娜听了怒不可遏,拿陈宛来说事儿: 「我这么跟你说吧,要是你姐也这样,你能接受吗?」 陈鱼啪的两手一拍: 「能啊,为什么不能接受?这个社会离婚率那么高,我姐找个男人也未必就能保护她一辈子,要是我姐喜欢女人。那个女人又能死心塌地的爱着我姐,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姨,您就放宽心吧,古语有云,儿孙自有儿孙福嘛,这又不比旧社会,没得吃没得喝还得给人当牛做马,哥多牛啊,他赚那么多的钱不就是为了舒心安逸的过日子吗?现在他能够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生活,您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尤娜再怎么时髦,说到底也是个思想保守的女人。 对陈鱼说的这番话。尤娜根本听不进去。 「庆幸,我有啥可庆幸的,蔺家就他一根独苗,总不能到他这一辈就断了吧?」 陈鱼放声大笑,蹲在尤娜身旁劝慰: 「原来姨担心的是这个啊,您就放宽心,哥,你答应姨,就算你跟蔺洵在一起,也要找个代孕生个蔺家的子嗣,姨啊,这件事情太好解决了。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嘛,与其让哥被迫的与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凄悽惨惨的过一辈子,不如就别祸害人家姑娘了,哥呢,花点钱找个代孕生个孩子,然后幸福的过他们的小日子。」 尤娜眼一瞪: 「你说的倒是轻巧,两个大男人能带好一个孩子吗?那孩子从小没有母爱,能健康成长吗?孩子长大后问他,我妈妈呢,妈妈哪儿去了?难道他要回答孩子说你就是我用来传宗接代的一个工具吗?」 陈鱼头脑灵活,一下子就抓住了尤娜的柄: 「姨啊,你这话说的太对了,如果哥勉为其难的找了个女人结婚,将来夫妻生活不和谐,也还是会离婚的嘛,到时候孩子问妈妈去哪儿了,总不能说孩子妈妈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吧,与其这样,不如跟孩子说,你的妈妈是个天使,会在天上看着你,但是你有两个爸爸疼爱啊。带孩子这种事情,现在有钱人都请保姆带孩子的,就算娶个老婆,现在的女孩子细皮嫩肉的,哪捨得让她这么劳心劳力啊。」 虽然陈鱼说的观点都很牵强,但尤娜竟然迟疑了。 周晓拂悄悄拉着我的衣袖,靠在我的肩膀上哼唧: 「这个陈鱼看不出来啊,平时半吊子不靠谱,关键时候挺能策,我看娜姐都要被他说服了。」 我以为我太高估娜姐的战斗能力了,没想到娜姐认死理,一挥手: 「你一边去,你个小屁孩从哪儿学了这么多歪理论,我不管别人家的孩子性取向正不正常,也不管哪个国家承认同性结婚合法。在我们家,我就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我的外甥只能娶个女的回家,我看若宝已经有了小林,这头你就甭想了,但我听若宝妈说的那个小娇还不错,反正你也没心思跟女生谈恋爱,明天我就去小娇家帮你提亲,随便给你找个女人赶紧把婚结了,免得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傢伙阴魂不散的缠着你。」 这也太随便了吧! 我和周晓拂都发出了惊嘆,尤娜看了我一眼,话锋一转,又说道: 「当然,我看你对若宝也是有点意思的,这年头做什么事情都讲究公平竞争,你要是喜欢若宝的话,小林肯定也不反对和你公平竞争,小林,你说是不?」 矛头抛给了林深,林深意味深长的笑了: 「古人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既然蔺大哥和人家郎有情弟有意的话,不如就尊重他们的选择吧,这个世上和他们一样的人很多,时代都接受了他们,我们又有什么理由选择反对呢?」 这一拱火,尤娜气的一拂袖,将蔺翌端给她的茶杯摔倒在地,胖妹赶紧去搀扶大腿被茶水打湿的蔺翌: 「表哥,你先起来吧,要不你先回屋里呆会儿,让我们好好劝劝我妈,等她气消了你再出来认个错,行不?」 还没等胖妹把蔺翌给扶起来,尤娜就大声的表明立场: 「我的气消不了,他们这档子破事,在我这儿就没门。」 林深不分好赖的加了一句:「不需要门,留个窗就行。」 我在茶几底下狠狠的踹了林深一脚,他吃疼的看着我,立即闭了嘴。 这件事情僵持不下,地上也怪凉的,加上蔺翌的裤腿那儿淋湿一大块,我不由得替他说了一句: 「娜姐,你看外面这天,估计晚上就得下雪,表哥这手还没好,要是着凉感冒了,您又该心疼啦,不如先让他进屋去换条裤子,再坐下来我们慢慢上商量这件事。」 为了不让蔺翌有机会接触蔺洵,尤娜转头对陆沧说: 「你表哥手不方便,你进去帮个忙,换条裤子就出来,我还有话跟他说。」 趁着蔺翌换裤子的间隙,我和周晓拂坐在尤娜身旁,还没等我们糖衣炮弹的攻势拉开帷幕,就已然被尤娜扼杀在萌芽里了: 「你们俩别劝我,要是真心疼我的话,就帮忙介绍女孩给我们家小翌认识,只要你们能把我们家小翌掰直了,娜姐给你们的媒婆费绝对不低于五位数。」 我和周晓拂面面相觑后,都很为难的看了一眼胖妹,胖妹也开始劝尤娜: 「妈,现在的年轻人都与时俱进紧跟潮流,你不说婚姻就是择己所爱爱己所择吗?既然表哥选择了自己心爱的人,我们为何不能选择祝福呢?」 尤娜抬头瞪了一眼胖妹: 「这是人吗?你说说,他选择的是人吗?那哪是人,分明就不是人,是人妖。」 胖妹嘀咕了一句:「这里又不是泰国,哪来的人妖。」 尤娜听了火大,噌的起身: 「他们要是断不了,我就拿刀把他割了。」 胖妹挽着尤娜的手,弱弱的说:「妈。杀人是犯法的,咱别这么冲动行吗?其实这个事情是这样的,表哥呢,从小就害怕和女性接触,不过经过心理医生的疏导,表哥现在好多了啊,至少他能正常的工作,也能和我们拥抱了,我相信只要表哥继续进行心理疏导的话,不用多久他就会自己想通的。」 周晓拂对胖妹伸出大拇指,表示贊同。 尤娜却很着急,大声回道:「不用多久是多久,再过几年他就奔四了,一个奔四的糟老头子还能娶到什么好姑娘,抱个孩子出门别人还以为他是孩子他爷爷呢。」 我赶紧捶着尤娜的肩膀说道: 「男人四十一枝花,男人四十是最有魅力的时候,会有好多漂亮的小姑娘围着他打转呢,再说了,蔺大哥是谁啊,他可能遗传了你们家的颜值,就凭他这长相,到了五十六十依然能迷死一堆小姑娘,带着孩子出门也是妥妥的型男一枚。」 尤娜抬头看我: 「既然我们家小翌这么优秀,那你为何不选择我们家小翌。好歹也是知根知底,别看我们家小翌现在是一根筋,等他哪天转过弯来,他绝对会是个好男人的。」 林深立即冲过来搂住我的肩宣誓主权: 「这好事不能都由你们家的人占了吧,小若是我的,娜姐你就别再让我危机四伏了,成吗?」 我和周晓拂秒懂林深的话,尤娜也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她虽然不懂林深的话是什么意思,却也察觉到这句话里蕴藏的深意。 「什么叫做都由我们家占了,这话从何说来?」 正聊着,陆沧带着蔺翌从屋里出来。不由得心虚低下了头。 但尤娜的关注力显然是在蔺翌身上,拍拍身边的位子,很有权威的说: 「你过来坐下,我们得好好聊聊。」 蔺翌一声不哼的坐到了尤娜身边,面对着尤娜提出的一系列尖锐的问题,蔺翌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 「明天我就把他送走。」 这句话让我们吃惊,我们都注意到了,他没有说要和蔺洵一起走,言外之意是他没有打算和蔺洵共进退,想想那个二十七岁的少年为了他不远万里的来到异国他乡,还奔赴到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我对蔺洵的心疼来的那么突然而又强烈。 都是为了好好爱一个人。才会这么不辞辛苦义无反顾的跟随,但结果却是如此的令人心寒。 每个人都有被爱的权利,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只要是自己选择了,都应该好好珍惜才对。 我瞥了一眼卧室,门虚掩着,从我的角度能看到蔺洵绝望的眼神。 尤娜还在咄咄逼问:「送走的意思是,你愿意跟他断了关系?」 蔺翌低着头,半晌才挤出一句: 「这件事情我自己会解决好的,小姨,你累了半天,先回去休息吧。陆沧说你这两天基本没怎么睡,为了我和张赛的事情让你这么劳累,我很抱歉。」 听到蔺翌的道歉,尤娜的口气也软了下来: 「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你从小在我这儿长大,我待你如亲生儿子一般,你爸妈是天高海阔的不管你,但我这个做小姨的怎能不管?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要是真的心疼小姨的话,就赶紧跟他断了,好吗?小姨不想十里八乡的人戳你的嵴梁骨,小姨希望你未来的另一半。不是一个只懂的在你怀里撒娇讨好的花瓶,这世间父母兄弟姊妹,都不能陪你终生,唯有另一半才会与你白头偕老,小姨希望你能找个知冷知热的好女孩,你像个大男人一样呵护庇佑着她,她像个小女人一样心疼照顾着你。」 说到最后,尤娜忍不住潸然泪下。 蔺翌用左手紧握着尤娜,眼神却突然间瞟了我一眼,与此同时,林深用一种霸道的方式将我圈进他怀里,还是周晓拂轻轻推开了林深。小声提醒: 「多事之冬不是你秀恩爱宣主权的时候,你低调点,小心引火烧身。」 林深不甘心的放开了我,蔺翌的目光回到尤娜身上,拿了纸巾替她擦泪: 「小姨,我让你担心了,但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做主,请小姨放心,我还是那个在你家厨房偷吃鸡腿的孩子,只是我现在长大了,我需要承担起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尤娜再次愤怒。推了蔺翌一把,蔺翌本来就坐在沙发边,一个不稳险些摔倒,还是尤娜心有不忍伸手一拉,才让他安全无恙的坐在沙发上。 「你个熊孩子哪有长大,你比小时候还不懂事,总之,小姨从小惯着你溺爱你,什么事情都可以由着你,唯独这件事不行,之前我就听说了你这档子破事,早就想找你算帐的,后来听说你在追一个女孩,我以为你这些年的治疗终于有了进展,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冥顽不灵,你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你要是不跟他断的一干二净,小姨我就买三尺红绫一抹脖子算了,免得活着看你们到处丢人现眼。」 话说的那么严重,惹的我们都为之一惊。 胖妹替尤娜顺着气,也为蔺翌说着好话: 「妈,只要是真心相爱就没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相反,那些没有勇气和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的人才丢人现眼呢,连自己的幸福都不敢去争取,岂不窝囊?」 胖妹只是就事论事,但陆沧却连耳根子都红了。 周晓拂用看好戏的眼神盯着陆沧,陆沧根本抬不起头来。 尤娜似乎是在压抑自己的火气,耐着性子说: 「反正我把话撂这儿,他娶个丑八怪回来都行,就是不能娶个男人。」 话音刚落,卧室的房门被打开,蔺洵穿戴完整的沖了出来,猝不及防的跪在尤娜面前,哀求着: 「小姨如果很在乎我男性的身份的话,我愿意为他变性,只求小姨不要拆散我们,我是真的喜欢他,喜欢了十年,今后还会喜欢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直到我老死的那一刻,请小姨成全。」 蔺洵抱着尤娜的腿,尤娜很嫌弃的踹了他一脚: 「你个怪物,你离我远点,我们家绝对不接受你这个妖孽。」 妖孽二字一出口,周晓拂和林深的笑点竟然出奇的一致,我却看到蔺洵那双无助的眼,他不顾尤娜的反感。再一次扑了上去抱住尤娜的腿: 「请小姨成全我们,求求你了,小姨,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我一定会心疼他照顾他,会比女人更知冷知热,我也会找个好的代孕妈妈来给蔺家传宗接代的,我...」 尤娜像一头暴怒的野兽,突然踹开蔺洵,起身后又狠狠的踹了蔺洵几脚,她似乎还不解气,随手抄起茶几上的菸灰缸就要朝着蔺洵头上砸去,还是胖妹眼疾手快的拦下了尤娜,尤娜正在气头上,用力将胖妹一甩,胖妹那么厚重的身子竟被尤娜甩出很远,腰部还撞在电视柜上。 我们这头正忙着阻拦尤娜对蔺洵下狠手,那一端的林深刚要过来帮忙,突然奔到胖妹身边,朝着我们大吼: 「都别闹了,要出人命了。」
068.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胖妹素来壮实如牛,凭着尤娜的力气是不可能将胖妹一下子推开的,但我们当时都顾不上思索这些,直到林深的这一吼,我们才发现胖妹慢慢的倒在了电视柜下,大腿处蔓延出鲜红的血液来,幸好这儿离医院很近,胖妹很快就被陆沧抱着送往了医院。 我们都在医院的走廊上站着,蔺洵和蔺翌没有来,蔺洵是不太方便出现,以免刺激到尤娜,蔺翌是自己本身就手残不太方便,在这个当口,尤娜也没空去在乎蔺洵和蔺翌同处一屋的情况了。 我心里隐隐觉得胖妹应该是怀孕了,记得年前在小卖部门口,胖妹曾经犹犹豫豫的跟我说起过这件事,我当时没在意,我心里想的是,就算陆沧要和胖妹结婚,那也只是出于家里的突发状况才使他临时选择了一条比较轻松的道路。 但现在胖妹的情形分明是在告诉我,陆沧和胖妹的事情,远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周晓拂也意识到了,一直挽着我的手,用劲很大。 我吃疼的提醒她:「轻一点,你快把我的衣服抓破了。」 或许是我们的悄悄话引起了陈鱼的注意,他朝我们靠了过来。小声的对我们说: 「看来这一次终于成功咯,也难为她了。」 这话听着太有内涵了,我和周晓拂都把目光转移到了陈鱼身上,他惶恐的退后一小步:「你们俩别这样看着我,姐,我知道你和陆沧哥之前好过,但这不都成为过去了吗,你放心,你现在的男朋友要是敢这样抛弃你,我肯定揍他的。」 因为周晓拂在陆沧和胖妹的订婚仪式上那么一搅和,以至于现在人人都认为陆沧和周晓拂曾经好过,加之周晓拂也默默的替我扛下了这个锅,陈鱼会说出这番话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很多次我都有冲动想解释的,都被周晓拂拦下。 「你这乌鸦嘴就别咒我了,你姐夫对我那是言听计从,你就等着喝姐的喜酒吧,不过你说的终于成功是什么意思?说来听听。」 陈鱼露出一张八卦脸,我们三人凑成一团: 「说起这件事情啊,你们可别声张,我也是无意之中打听到的,其实胖妹她一直...」 正当陈鱼要八卦出整件事情时,主治医生朝我们走来,尤娜已经凑了过去,紧张的问: 「老同学,我家宝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也就是一时情急轻轻推了她一下罢了,谁知道就...」 主治医生打断了尤娜的话: 「胖丫现在是虚弱期,我问过她了,她说最近吃啥都吐,胃口也不好,加上前段时间还喝了酒,今天这胎气一动,怕是要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养养胎了,你也别急,没什么大碍,你这做母亲的平日里风风光光风风火火,对胖丫还是要多关心点,孩子不懂那些事情。你好歹是过来人,生理期停了那么久,早该知道是有孕在身的。」 尤娜都惊呆住了,喃喃道: 「你的意思是,我家宝怀孕了?」 主治医生点点头:「怀孕七周半了,你们要多多注意孕妇的情绪,尤其是孕吐情况,像胖丫这样的情况是属于比较特殊的,我以前有个亲戚的女儿跟胖丫的情形差不多,一直孕吐到孩子出生,十分辛苦,所以你们要多给她一点关心和照顾。」 得知胖妹怀孕,尤娜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惊喜。紧接着她抡起拳头朝着陆沧揍了过去: 「你个挨千刀的混蛋,你竟然没等结婚就把我的女儿给糟蹋了,我要不是看在你这孩子从小勤劳刻苦的份上,我怎么捨得把女儿交给你。」 陆沧也没反抗,任由尤娜打骂。 我们当中和陆沧关系一直比较铁的陈鱼,却迟迟没有挪动脚步上前去劝,就连主治医生也只是提醒一句这里是医院,一句动静不要太大就转身离开了。 林深倒想去拉开这俩人,被周晓拂拦住: 「别去,像陆沧这样的负心汉,就应该尝尝拳头的滋味。」 闹到最后还是胖妹脸色苍白的从病床上爬起来,虚弱的喊着尤娜,尤娜心疼女儿。这才罢手。 尽管如此,尤娜还在生气,不许陆沧进病房,周晓拂拉着林深进去了,陈鱼也没在意,以为是周晓拂不想见到陆沧,于是紧跟了去。 病房门口剩下我和陆沧,他一脸狼狈,我很平静的沖他一笑: 「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陆沧一声不哼的低着头,进病房前,我说了一句: 「你别杵这儿了,回去熬点鸡汤来吧。」 得知自己怀了陆沧的孩子,胖妹脸上的欢喜藏都藏匿不住,见我进来,她朝我伸手兴奋的说:「若姐,我有宝宝了,我终于有了陆沧的宝宝,我感觉自己现在的人生简直是棒极了,但愿这是个男孩,然后我再给陆沧生一个女孩,这样的话,龙凤呈祥,完美。」 她的每一句话都扎在我的心口,这几天来,我眼前每天都有一个林深在晃悠着,以至于我都快忘了自己失恋的疼痛,现在看到胖妹说的,我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我也是这样幻想过的,我要为陆沧生两个孩子,一儿一女。 现如今有一个女人躺在病床上,正在努力的实现着我曾经的愿望,我的心情难以言喻,我很想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来,对着胖妹说一声恭喜。 然而我终究不是那么容易释怀的人,就算胖妹满心期待的看着我,我的嘴角蠕动着,却怎么也挤不出刚刚在门口对陆沧说的那句话。 还是林深替我解了围,他搂着我的肩膀,像是在给我力量,然后笑着跟胖妹说: 「恭喜你们,要当爸爸妈妈了,看来我跟小若也要抓紧咯。」 还有周晓拂也是,说了恭喜后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我们都快奔三了,再不像胖丫看齐的话就得步入高龄产妇的行列,等我回去也跟老王说一说,让他使把劲,我也努把力,争取早点造出个小人儿来。」 听了周晓拂和林深的话,尤娜那张愁眉不展的脸才缱绻开来,笑容堆在脸上。嘴里说着谢谢,看来她是自己想通了,毕竟这个时代和旧社会截然不同了,奉子成婚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更何况胖妹和陆沧的婚期已定,只是婚纱... 我想到的事情,尤娜也想到了,苦着一张脸说: 「这可咋整,过俩月你就结婚了,到时候有了这个小傢伙,原来订的婚纱肯定是穿不上的。」 胖妹倒是很乐观,笑嘻嘻的说: 「那肯定是穿不上了,我有种预感。这个小傢伙的到来会给我带来好运气,妈,你去跟设计师说一下,让她重新设计一套婚纱,至少要比现在小两个码才行。」 尤娜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胖妹: 「我的宝贝女儿哟,你这是闹哪一出,怀孕了只会长胖,那里能够瘦出两个码来,你真是想瘦想疯了。」 但胖妹的回答也不是没有道理,她说自己现在胃口不好,吃什么都要吐,虽然她知道这样对孩子的发育不好,但她也没办法。这一个月来她已经瘦了七八斤了。 可能是因为冬天穿的衣服比较多,胖妹瘦了七八斤,我们都没怎么注意。 陆沧也算是比较开窍的人,我们正在病房里畅想着孩子的名字和孩子到来后的美好生活,周晓拂一直紧握着我的手给我加油鼓劲,本想找个藉口走的,但胖妹很依赖我,所以我一直坐在胖妹旁边,陆沧端着鸡汤进来的时候,正好尤娜在说: 「生一个孩子就够了,生两个干嘛,生那么多女人多遭罪,这些个臭男人哪能体会到女人分娩时承受的痛苦,你听妈的话,不管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生一个就行,妈可不许你遭那么多的罪。」 陆沧闷不哼声的走到床头柜旁,摆好小桌子后,端了鸡汤出来,胖妹喝了两口就开始吐,尤娜免不得又叨咕了陆沧几句,陆沧也不生气,又端出了一碗小米粥来,胖妹欢喜的叫道: 「这个我爱喝,还是老公最疼我最懂我,谢谢老公,辛苦了,老公坐吧。」 一碗小米粥,胖妹喝完后或许是心情好的缘故,又向陆沧伸手: 「老公,我再尝尝你熬的鸡汤呗。」 尤娜本想阻止的,怕胖妹喝不了鸡汤别回头把喝下去的小米粥也吐了,但胖妹咕噜咕噜喝下一小碗,满足的摸着腹部说: 「虽然我不太想喝,但我不喝的话我肚子里的臭小子就会发育不好,小宝贝哟,爸比熬的鸡汤真是太好喝了,要不是你这臭小子拦着我,我非得喝完一大锅不可。」 有了陆沧。胖妹也不再缠着我了,没过多久,陆叔叔带着陆婶婶也到了医院,还有平时忙的难见人影的胡玉书,看着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在一起,我们悄没声息的退了出来,一出病房,我的两腿突然没了力气,踉跄的往前扑去,要不是周晓拂和林深的搀扶,我肯定要摔个狗吃屎了。 陈鱼走在最前头,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后,还没开问,林深就把我抱了起来,周晓拂从陈鱼身边经过,拍着他的肩膀说: 「你小子先回去,我会随时找你的,你要随传随到。」 陈鱼艰难的开了口: 「你们要去哪儿?我...我该去哪儿?」 我们出了医院上了车,回到家正好老妈在厨房里忙活着,听到我们回来了,还朝我们招手: 「你们回来的正好,胖丫什么情况?怎么样了?」 周晓拂鼻子灵,闻了闻味儿,问道:「干妈,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我妈还繫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刚炖好了鸡汤,陆沧这孩子刚从我这儿打包走一大碗鸡汤呢,你们都是闻着味儿回来的吧,若宝,哎哟喂,你这是怎么了?」 还真是我亲妈啊,别人家的妈妈都是第一眼看见自己的女儿被人抱着先问问怎么了,我妈是问完了别的事情后才能看到我怎么了,林深将我抱到了沙发上,忽悠话张口就来: 「这不是早上没吃饱,现在都快晚上了,饿的低血糖了,妈,我也有点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开饭?爸什么时候回来?」 说话间,林深人已经飘到了厨房去了。 周晓拂大笑:「林少爷这一口一个妈,一口一个爸的叫着,还真是张口就来啊,一点不生疏,我看呀,你就从了林少爷算了,免得干爸干妈空欢喜一场,而且林少爷各方面条件都比陆沧要强,人呢,都是这样的,你无法从失去的状态里走出来,是因为得到的不够好,可你看看你得到的,简直就是老天爷开了天眼,变着法儿的宠幸你呢。」 我也不知出病房后是怎么回事,当时就觉得双腿快没了力气,整个人都像是悬空的一样,好像下一秒就要坠入地狱了。 回到家喝口水歇口气,精神状态才变好了些。 但我可没力气跟周晓拂争论,只是轻声问一句: 「你再不去厨房看一眼的话,你喜欢的鸡翅鸡爪就全都落入了林少爷的口中了。」 果然还是我最懂她,周晓拂像一阵旋风般从我眼前闪过,很快厨房里就响起了两个人争食的声响,不知最后谁输谁赢,反正我亲妈给我端了一碗鸡汤来,还关切的问我: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低血糖了呢?你这脸色苍白的,肯定是平时不好好吃饭,玩了命的只顾着工作去了,我告诉你啊,你今年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身子,不然结了婚怀个孕都艰难。」 妈妈的话中有话,但我不想过问,今天我所承受的打击已经够大了,我只想好好的喝完这碗汤,然后回房间闷头大睡一场,也许睡醒之后天放晴了,我也能从现在这样挣扎纠结的情绪里解脱出来。 喝完鸡汤后,妈妈正好端菜上桌。说是爸爸被大伯留下了要在那儿住一晚,兄弟俩感情好,这把年纪了还有聊不完的话,但我耳朵似乎有些听不清声音,妈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听到最后都变成了闹耳的杂音,我上楼前妈妈还来搀扶过我,我听不见自己说出的声音,但我对着妈妈说了一句我先上楼睡会儿,你们先吃。 回到房间后我连鞋子都没脱,倒床就睡。 醒来时是被扎针的疼痛感很惊醒的,妈妈请了村里的挂牌医生来家里给我看病输液,周晓拂在一旁勐拍胸口: 「我滴个祖宗啊。你真是吓死人了,你高烧四十度,你想把自己烧死啊你。」 林深突然拉了周晓拂一把,看来是怕周晓拂情急之下说漏嘴。 妈妈焦急的不得了,一直在问医生我到底是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 医生说今天气温骤降,加上我身体抵抗力本来就不太好,所以容易感冒。 等妈妈送医生下楼后,周晓拂才埋怨我道:「不就是前男友要当爸爸了吗,这有啥了不起的事情,人活着就要谈恋爱,既然谈了恋爱就会失恋,失恋之后就要面临前男友结婚,前男友当爸爸,前男友离婚,前男友再婚,前男友等等各种各样的事情,就你这点心理承受能力,你白活了这么多年。」 我没哼声,我也想坚强一点,但我真的做不到。 就像是我知道林深很好,他是我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形象,如果我先认识林深,我可能会无法自拔的爱上他,眼下他又对我好,诚如周晓拂所说。林深各方面都比陆沧强,但我就是没有办法很快的转移自己的情感。 陆沧再渣,他也是我用心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我知道周晓拂是恨铁不成钢,我就是没她那么的洒脱,她将我批了一顿后,又坐在我床边湿了眼眶。 林深赶紧递了纸给周晓拂,劝道: 「快擦擦吧,别让爸妈着急。」 我妈也真是,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感冒发烧而已,她每次都咋咋唿唿的,这不,火急火燎的把我爸从大伯家给叫了回来,到了房间一看,才放下心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你妈在电话里说你晕了过去,可把爸爸吓坏了。」 周晓拂哭的时候我都麻木无感,但我看到爸爸心疼的眼神,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爸爸着急的追问:「若宝,你哪儿不舒服,跟爸爸说,爸爸带你去医院,你别哭,你这一哭,你妈又要跟着哭了。」 我抬头一看,我妈果真是哭了。 我哽咽着挤出一句:「我没事,就是好久没生过病了。这针扎的疼,我本来睡的很香的,还梦见爸爸给我做了红烧排骨呢,结果这一针扎下去,就把我给扎醒了,这天那么冷,水那么凉,手都冰了呢。」 我向爸爸撒着娇,爸爸很快就下了楼,楼下传来摩托车的声音,没过多久,爸爸从医院买了两个加热袋来绑在我的胳膊上,风尘僕僕的老爸确实是老了,在我印象中爸爸一直都很精神,永远都是以一种稳如泰山的方式挡在我的前头,每次归家,不论早晚不论风雨,他都会在车站等着我。 毕业后妈妈好多次催我相亲结婚,只有爸爸一直在说我还小,还可以再等等。 我仔细看着眼前的老爸,他都开始有白头髮了,见我瞅着他,爸爸有些腼腆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到村口的时候才发现摩托车没油了,这不就把车搁在了村口,走路回来的时候急了点,没事,爸爸下楼洗把脸换身衣服去,今天带着你大伯家的孩子玩了一下午。」 爸爸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很羡慕别人家都有小孩子的笑声传出,妈妈常说让我生两个,免得到时候婆家也想带孩子,分不过来。 爸爸的背影有些沉重,妈妈骂骂咧咧的跟着下了楼,大意是就我爸事多,但我妈不管怎么唠叨,还是关心我爸的,急忙的跟了上去帮我爸找衣服去了。 这下周晓拂哭的更惨了: 「傻妞儿,我真羡慕你,你看干爸对你多好,干爸干妈感情多好啊,我爸妈虽然是模范夫妻,但我从来见不到他们秀恩爱,也很少跟他们相处,他们实在是太忙了,忙的都没时间在乎我生没生病心情好不好。」 我破涕为笑: 「好端端的温馨场面,被你就这么给搅和了,你现在不正在享受爸妈的温情吗?难道我爸妈不是你爸妈啊,你这人怎么这么虚伪呢,吃东西的时候一口一个妈一口一个爸的叫着热乎着呢,现在翻脸无情啊你。」 周晓拂无辜的看了看我,然后又瞅了瞅林深,想解释又忍下了。 「看在你病怏怏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一般计较,好歹我比你大,做姐姐的理应让着妹妹,但是我先给你敲个警钟,我把陈鱼那兔崽子叫了来,等下你要是听到了什么承受不住的事实,你必须给我兜住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一味的保护着你,纵容你逃避自己不敢面对的现实,只会让你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藏着,要想伤口好得快,就必须撒点盐。等伤口结了痂,再好好养养,总归是要好的。」 周晓拂是铁了心,但林深有顾虑: 「大姐,这样不太好吧,妞儿现在身体虚弱,还生着病呢,再说了,这是在家里,万一爸妈知道...」 周晓拂表情威严瞪了林深一眼:「这哪儿有你说话的份,你就应该多做事少说话,对付她你下不了手,这个恶人让我来。」 我可怜兮兮的拉了拉周晓拂的衣角:「求女侠手下留情。」 周晓拂嘿嘿一笑,拍着我的肩膀说:「你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现在帮你揭穿陆沧的那些伪面具,好让你认清楚陆沧这个渣男的真面目。」 听起来,她似乎比我知道的东西要多一些。 楼下传来摩托车声,周晓拂起身:「陈鱼来了。」 林深很配合的坐在我旁边,周晓拂搬了条凳子摆在床前,然后端坐在我的另一侧,陈鱼上楼后推开门,看见屋里这一幕,竟然停住了脚步,周晓拂沖他一笑,勾了勾手: 「小鱼儿,你,给姐过来。」
069.求子真相 陈鱼吓的抓住门把,看样子是要跑,连声音都颤抖了: 「姐,我没干啥啊,我就去跟朋友坐了坐,你给我打电话,我可是没有半点犹疑,立马就飞车过来了,我发誓,我连酒都没闻一下。」 我们都在极力忍住想笑的欲望,最先崩塌的还是周晓拂,她低头浅笑,然后抬头严厉的说了一句: 「臭小子,麻熘的给姐滚过来。」 陈鱼虽然战战兢兢的不敢踏步,却还是拗不过周晓拂的淫威,像蜗牛般挪了过来,忐忑不安的在周晓拂指定的那把椅子上坐好,两只手紧张的不知道放哪儿,只好一直摩挲着膝盖,我们的目光都紧盯着他,他不自觉的抬手擦了擦额前的汗。 「我...我我我...我坦白,我坦白从宽。」 结结巴巴的陈鱼被我们唬住了,竟然开始主动认错。 周晓拂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皱着眉头用一种犀利的眼神直逼陈鱼,陈鱼用飞快的语速爆出一连串话: 「我跟狐朋狗友见面之前,我姐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回家帮着干点活。我姐她好像是哪儿不舒服,但我以为我姐骗我呢,而且我也没打算去多久,就是见一面而已,我心里想着是很快回家的,顺道的事嘛,但我现在知道我错了,我姐不容易,我姐很辛苦,我应该心疼我姐的,请原谅我这一次。」 说完他还一本正经的起了身,朝着我们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陈宛身体不好吗? 我妈倒是说过陈宛这次回来不仅瘦了很多,而且气色也比以前要差,我们都知道陈宛工作很辛苦,她对自己的要求就是要拼命拼命再拼命,所以我和周晓拂也最多是劝劝她,有空了就带她去放松放松吃顿好的。 周晓拂摆摆手: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快坐吧,这件事情暂时饶了你,不过心疼姐姐是必要的,现在我有话要问你,你好好坐着,不许耍心眼,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陈鱼得知周晓拂要问不是他见朋友的事情,顿时松了一口气,坐姿也放轻松了不少。 「嗯嗯。姐,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撒谎欺骗,就是姐啊,你以后能不能别用这种架势来招唿我了,我这个人吧,前半生很浑,做了很多错事,就怕别人这样像审犯人一样的审我,所以求求你们高抬贵手。」 很早以前我忘记是谁跟我说过陈鱼,说他本性很善良,并不坏,就是从小在那么压抑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所以整个人的叛逆期被压抑住了,在后期才爆发出来,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浑浑噩噩了点,只要有人悉心的教导他,他一定是一个善良上进的孩子。 陈宛对陈鱼倒是极好的,在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几乎对陈鱼是有求必应,即使很多事情超乎了她的能力,她也会拼着命咬着牙的去做。 但提及教导,陈宛毕竟只是做姐姐的,她自己都没能过明白自己的一生,哪有那么多的大道理拿来教导自己的弟弟呢。 言归正传,周晓拂清了清嗓子,还让林深关注着门口的动静,这才开口问道: 「你在医院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别给我装傻,也别忙着劝我,我就是想知道陆沧都背着我们...咳咳,背着我做了些什么,当然,我问这些不是为了要破坏陆沧和胖丫的生活,我只是想让自己认清楚陆沧的真面目,也好早点从上一段感情的阴影当中顺顺畅畅的走出来。」 陈鱼对此还伸出大拇指点赞: 「姐,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说实话吧,胖丫能够怀上孩子。是真不容易,我也是凑巧知道胖丫备孕这件事的,她那体型吧,不是我瞧不起胖姑娘,实在是她太胖了,听说怀不上孩子的原因是什么东西着不了床,这些方面我也不懂,若姐,你是知道的,农村人嘛,怀不上孩子就喜欢信那些偏方,甚至是求神拜佛等等,胖丫也一样。」 但是胖丫和陆沧的事情,以前根本没出现半点端倪,不管是胖妹家,还是邻里邻居的,基本没人知道。 况且胖丫和陆沧年前才订婚,求子的事情听起来任重道远,似乎过去很长时间了。 周晓拂喝了口水润润嗓: 「胖丫求子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鱼摸了摸后脑勺:「这个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是前年知道的,我经常晚归,记得那时是夏天,我和几个哥们约好在水库旁边请了一堆朋友来弄烧烤,水库边上就住着一个所谓的神医,听说好多怀不上孩子的人都去求神医赐药,那天也是巧了,有人说要烤玉米,就让我和另外一个哥们去神医家买几个玉米来,我刚踏进屋,就看见陆叔叔带着胖丫从神医的屋里出来,若姐你是知道的,胖丫一直很喜欢陆沧哥,也一直在帮着照顾陆婶婶。」 我点了点头,这个我是知道的,只是我从来没把陆沧和胖丫联繫到一起过,我以为陆沧这种人,是绝对不可能找像胖丫那样的姑娘的。 周晓拂听的不过瘾,催促道: 「你别啥事都带上你若姐,你说你的便是,然后呢,你们打了照面,他们是怎么说的?」 陈鱼一拍腿:「我当时就被胖丫忽悠住了,她说陆婶婶最近总感觉身体不适,又不愿意去医院花钱,所以她就听朋友介绍,带着陆叔叔来找这个草药神医,我是信了的,也没在意,只是更赶巧的事情发生在晚上,一个妹子从水库旁边到我们宿营的地方来的时候,穿着高跟鞋摔了。伤口还很严重的,我就随口说了一句,水库旁边住了个草药神医,对这种跌倒损伤的小毛病,肯定不在话下。」 「哪知那天我可丢脸丢大发了,有哥们知道这个神医的底线,还取笑我说,别人求子去神医那儿,你这是跌打损伤又不是流产,去求子神医那儿有啥用?」 我和周晓拂都听的很认真,陈鱼也说到了兴头上: 「你们都不知道,我当时那个郁闷啊,回来后我就直奔胖丫家了。找了一圈才在陆沧家找到了胖丫,我本想和她争论一番的,是她骗了我,害得我这么没面子,哪知那晚上胖丫竟然...」 我们都听的很认真,林深突然嘘了一声: 「有脚步声,等会再说。」 是我爸爸换了衣服端了瓜子水果来楼上招唿客人,还在我床尾坐下就没有要走的打算。 周晓拂一看就急了,对着我连使了几个眼色,我也不能把我爸给赶走,于是又对林深眨了眨眼,林深倒是很淡定的嗑着瓜子问: 「爸,妈呢。这楼下还有声响,叮叮噹噹的是在干嘛?咋不叫妈也上楼来坐坐呢,大家一起聊聊天,热乎热乎。」 爸爸掖了掖被子:「你妈在厨房里忙活着夜宵,若宝之前不是低血糖吗,晚餐又只喝了点鸡汤,你们也一样,你妈见你们晚上吃的都少,就想着再给你们做点蛋卷垫垫胃,医院不还躺着一个我们家的闺女嘛,晚上吐的够呛,问她想吃啥,她说就想吃蛋卷。」 胖妹一直想认我妈做干妈的,只是一直没有形式化,而且我妈虽然疼胖妹,却不知为何总不愿意听到胖妹叫她干妈,所以胖妹来我家,心里把自己当闺女了,称唿却一直是喊我妈阿姨。 当初我妈认周晓拂做干闺女,是正儿八经的有过仪式的,周晓拂还给二老磕过头敬过茶,邻居们也都知道我妈有个城里来的干闺女。 「这么晚了干妈还在忙活啊,真辛苦,要不我下楼去帮帮干妈吧,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也怪孤单的,做蛋卷又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好的。」 周晓拂说着就起了身,被我爸给拦下了: 「闺女,闺女,你坐下,你们年轻人聚在一块有话聊,你妈那儿我去帮忙,等会做好了就帮你们端上来,小深,小鱼,你们都别客气啊,要吃什么就在门口喊一声,我给你们送上来。」 林深和陈鱼都道了谢,看到我爸下了楼,周晓拂才舒缓一口气。 「做蛋卷最费时。干爸干妈一时半会应该不会上楼来,只不过我怎么有种酸酸的感觉,干妈对胖丫也太好了吧,她亲妈也没干妈这么上心啊,要吃啥就做啥,真是便宜了陆沧那个王八蛋,那么轻松的享受着一切,却让干妈在这儿受累。」 我安慰了周晓拂几句: 「也不光是做给胖妹吃的,我们不都要吃吗?再说了,我妈一直没认胖妹做干闺女,不正是怕你知道了心里不是滋味吗,你就别吃醋了,我这亲生的还杵这儿呢。」 周晓拂看了我一眼,扑过来搂住我: 「有你垫底,真好。」 我白了她一眼,她立即指着陈鱼说道: 「别磨叽了,你接着说吧,胖丫竟然咋滴你了?」 陈鱼的目光一直在周晓拂的身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周晓拂笑起来有多迷人,陈鱼会不自觉的看走神,也是很正常的事。 被周晓拂这么一说,陈鱼回过身来接着说道: 「那天晚上胖丫听到了我摩托车的声音,就约我到河边走一走,她竟然对我下跪,我当时差点被她给吓死,还以为她中了什么邪术呢。」 周晓拂剥了一片橘子皮丢过去: 「别贫别歇气,赶紧说。」 陈鱼腼腆一笑,指着周晓拂手上的橘子:「姐,我口渴了,你赏个剥好的橘子呗。」 周晓拂眼一瞪,还没开口陈鱼就已经吓尿了,立马认怂: 「行,我说完再吃,我当时惊呆了,就问胖丫,你干嘛给我下跪啊,只见胖丫抽搐着说,弟弟,不瞒你说。我白天骗了你,我去找那个神医,不是为了婶婶的病情,而是为了自己,你看我这么胖就知道,我走路都喘,就别说让我干点别的了,我想给陆沧生个孩子,但我怀不上孩子,只好去找了求子神医。」 前年的事情,那时候胖妹就开始求子了,也就意味着胖妹和陆沧在一起,至少有两年的时间了。 我不敢去想当时的我都在做着怎样的梦,和我同床共枕的男人,竟然在积极努力的和另一个女人备孕。 现在回想,细思极恐啊。 那时候的陆沧一出差就是好几天,按照陈鱼所说的,那陆沧的出差时长到底有几天是真实的呢? 陈鱼坐在我的正对面,把我的情绪都看在了眼里,关切的问: 「若姐,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不相信我说的?我向你保证,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实的,绝对没有诬赖胖丫,虽然胖丫很胖,我们哥几个平时都拿她取笑,但我绝对没有冒犯她。也没有瞧不起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周晓拂拿了个橘子丢在陈鱼身上: 「你解释这么多做什么,你说不说是你的事,信不信是我们的事,你若姐她现在是一个病人,难免会有走神的时候,你接着说,再打岔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陈鱼急忙回归了正题: 「当我得知胖丫和陆沧哥搞在一起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啊,但我这个人天生耳根子软,胖丫都跪在地上求我保密了,后来我真的对谁都没说过,对我姐都没说过。只是吧,我一直以为我姐对陆沧有那么点意思,后来就暗示过我姐几次,让她别再陆沧身上浪费心思。好了我不打岔,现在着重说说陆沧和胖丫的事情吧。」 可能是收到了周晓拂的眼神警告,陈鱼把话题及时的拉回了正轨,周晓拂开口问了一句: 「听你这语气,你要从头开始说起?」 陈鱼点点头:「那必须得从头说起,你们知道陆沧和胖丫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吗?」 这是我一直都想知道的答案,周晓拂却突然上前去拧着陈鱼的耳朵厉声呵斥: 「你小子,让你说说胖丫怀孕的始末,你扯那么多做什么?」 陈鱼哎哟了好几声,为自己辩解道:「毕竟你和陆沧好过。我以为你也想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脚踏两只船的呢,不过你既然不想知道的话,那我就不说了,说说怀孕这件事吧,这里面的水,深着呢,也幸好你没跟陆沧在一起,不然可有苦头吃了。」 陆家很穷,这是我一直都知道的事实。 跟陆沧在一起会吃苦,我也是早有准备的,但我想的比较乐观,就算暂时在物质上受穷也不怕,人活着只要敢于去拼搏。就一定能改善物质上的匮乏,但陈鱼的话,却让人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这话咋说?我们周家财大气粗的,难不成我爸还会让我这个独生女受苦不成?就算陆沧家条件差了点,我们家的陪嫁绝对少不了,在你们这儿当个土大款,绝对不成问题,又岂会受苦?」 陈鱼无奈的笑了笑: 「姐,你看你说哪儿去了,我说的不是物质上的吃苦,我说的是身体,就算你健健康康的能够顺顺利利的受孕,但你能保证自己能生儿子吗?」 这个问句把我们都问懵了。周晓拂拍着桌子不满的回道: 「生男生女又不是由女人决定的,医学表明,男人的染色体才决定着孩子的性别好不好,再说了,生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生女儿不挺好的吗,你看你们家,要不是有宛儿这件小棉袄,哪能支撑的下去,你再看看你,是个儿子吧,有啥用啊。」 周晓拂明显理解偏了陈鱼的意思,陈鱼无辜躺枪。我抬头看着周晓拂: 「你不说你第一胎要生儿子的吗?你现在这么激动干啥?」 周晓拂低头看我:「我生儿子不也是为了满足你吗?你说你想生闺女,我可不得生个儿子来跟你成亲家么,再说了,我们家的闺女让别人家的混小子给骗了去,我们得多操心,不如我生个儿子从小好好教育,到时候好好宠幸咱们家的闺女,不就吉祥如意了吗?」 我是不想让陈鱼多心,毕竟周晓拂那番话可能会刺痛陈鱼,但陈鱼显然没我想的那么敏感,他急着解释道: 「女孩子的心思果真深如海,我说的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意思,我说的是封建思想。封建思想懂吗?旧社会那么多的人想要生儿子,都认为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姐,你没这思想很正常,你是城里人,你早就是新时代的女性接受新时代的思想了,但是农村里还是有很多迂腐的人,费劲巴脑的想生个儿子来光宗耀祖。」 这一下周晓拂听懂了:「所以你的意思是,陆家也有这封建思想,想要胖妹给陆家生个男孩儿?」 陈鱼松了口气:「不光如此,事情远没有你们想像中的这么简单,若姐,你还记得院子里老裁缝家的女儿吗?」 我点了点头:「记得。这事儿跟胖妹有什么关系?」 林深和周晓拂是不知道这个故事,因为故事发生的时候,我和陈鱼都还小,老裁缝有三个女儿,都很漂亮,老三最小,也最晚结婚,对另一半的要求也很高,所以她相亲了很多次都没成功,后来年纪大了,农村女孩一旦过了二十五,就会被人说成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好不容易老三相中了一个。那男的是家中独子,老三很满意很满意,但对方却迟迟没有要订婚的迹象,这事情拖了差不多一年后,老裁缝家的老三突然就生下了一个女儿,还因为生这个孩子的时候大出血等各种突发情况,导致她失去了再生育的能力。 男方家嫌弃老三生的是女儿,始终都不肯接受老三和她的女儿,后来老裁缝把女儿接了回去,到现在,老三都是带着孩子和老裁缝相依为命的生活着。 这故事还有另一个隐藏的说法,老三之所以未婚先孕,是男方家的要求。要求女方生个男孩再结婚。 陈鱼嘆口气: 「其实我是不能理解的,陆沧哥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他怎么能跟旧社会的人一样迂腐呢,陆家提出这样的条件,真的太没人性了。」 陈鱼的话里包含着整个陆家,难道陆叔叔和陆婶婶也是这样的人吗? 「不能吧,陆沧是渣,但也没渣到这么不要脸吧?我看那个陆叔叔和陆婶婶,不像是这么欺负人的呀,难道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听完整个故事,周晓拂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陈鱼听到质疑声,拍着胸脯保证: 「这些都是胖丫告诉我的。但是她说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反抗和不满,反而很认同陆家的观点,陆家让胖丫生个男孩,只要生下男孩,陆沧就会回来正式娶她,所以说啊,姐,你幸好是跟陆沧分了,不然遭殃的人可不就是你了吗?」 所以胖妹为了嫁给陆沧,答应了陆家这么变态的要求,还努力的问病就医,就是为了生个男孩。 这样卑微的爱情,这么委曲求全得来的婚姻。靠着母凭子贵得来的厮守,真的会幸福吗? 我不敢去想胖妹接下来的生活,如果她生的是女孩,陆家会如何面对这个孩子,陆家又会如何面对这个现实? 这一刻,我已经没有精力拿来愤怒了,只是默默的祈祷着胖妹能生个大胖小子。 等我意识过来自己竟然在同情胖妹时,我都快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接着陈鱼又讲了这两年来胖妹求子的经过,桩桩件件的事情听着都让人心疼。 周晓拂愤恨的拍着桌子:「陆沧这么混蛋,尤娜要是知道他们这么对待自己的宝贝闺女的话,肯定要把陆家人拼命的,还真是幸好没入这个狼窝虎穴,舒若。你真的要去烧高香了,老天爷真是疼你,让你及时的醒悟了过来,不然凭着陆家的做法,凭着陆沧的渣男行径,我一定会拿刀把他剁了替你出气的。」 我的手一直在拉周晓拂,林深也一直在提醒周晓拂。 但周晓拂早被愤怒沖昏了头脑,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竟在不经意间说漏了嘴,随着陈鱼的表情慢慢的变化,再到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我心里突然释怀了,瞒不下去了,也好。早该面对的。
070.太多残忍的真相 「姐。」 陈鱼喊了一声,后半截话却又打住了。 看着我脸色变得惨白,周晓拂才惊了过来,背对着陈鱼做了个苦瓜脸的表情,然后自信的甩甩头:「嗯,咋了,你有啥事儿?直说呗,吞吞吐吐干啥?」 陈鱼伸手指了指我的点滴瓶:「姐,瓶空了?」 我们这才抬头一看,果真是空了,就连输液管里都快没了,周晓拂手忙脚乱的关了开关,林深顺熘的从床头柜上拿了另外一瓶,等我们忙完后长舒一口气,陈鱼又喊了一声: 「姐。」 周晓拂冒着虚汗,不耐烦的应了一声:「臭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一惊一乍的,姐心脏不好。」 看陈鱼一愣一愣的样儿,像是被周晓拂给唬住了,然而他依然问出了那句话:「姐,你刚说陆沧的时候为何突然带上若姐啊,你那话是什么意思?若姐和陆沧?」 周晓拂奔过去,朝着他脑袋瓜啪啪就是两下: 「再敢多嘴我就割你舌头,好了,现在我们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就早点回去帮你姐干点活吧。就你这脑子,平时懒的跟豆腐渣似的,让你说个事儿你都能秃噜半天,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磨时间不想回家帮你姐干活呢,快回去,你在这儿也碍眼,瘦不拉几跟没饭吃似的。」 说起吃,陈鱼眼光都直了: 「现在回去也太不值当了吧姐,这婶子还在楼下做蛋卷呢,从小到大我最爱吃婶子做的蛋卷,这个我姐也会的,就是味道做出来总有点不对劲,没婶子做的好吃,以前婶子常做给我们小孩子吃,后来若姐上大学了,这道菜就成了稀世珍宝咯,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尝尝鲜,我这不,好不容易逮着了,你就让我吃饱喝足再给我姐打包一份回去呗,我姐也爱吃的,不信你问若姐,若姐,你说是不是?」 周晓拂是怕陈鱼又问起刚才的问题,才着急想把陈鱼赶走。 我拦住了周晓拂:「他说的是实在话,我都闻着蛋卷的香味了。你们也少吃点零食,小心嘴有余而胃不足,只能干瞪眼白生气。」 见我说和,周晓拂也就罢了,但陈鱼只要问起刚刚的问题,周晓拂总有办法怼回去,到最后陈鱼都不敢开口说话,巴巴的等着我妈送夜宵上来。 人都有三急,虽然周晓拂打起精神盯着陈鱼,就怕他那嘴问出不该问的话来,最后还是在蛋卷送来之前去楼下上了个厕所。 我房间倒是有洗手间的,但周晓拂怕有声音,屋里有两男人在,她也会不好意思。 谁料周晓拂前脚一走,陈鱼后脚就挨着我床边坐了过来,贼眉鼠眼的盯了盯门口,急切的问: 「若姐,你跟陆沧哥是不是也好过?」 林深正在收拾我房间里的小桌子,突然停下来后,陈鱼下意识的起了身:「姐夫,你先别动手,我就好奇问问而已。」 这件事情,瞒是瞒不住的。 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和陆沧算是青梅竹马,谁都觉得我们之间有点什么。 要是陆沧结婚我能大大方方的出席并且高高兴兴的祝福他,人们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估计就能消除了,但陆沧订婚那天,周晓拂的闹腾,和我脸上怎么也舒展不开的笑脸,怕也是落入了有些喜欢八卦事情的人眼中。况且我不打算撇干净自己,陆沧结婚,我是不会出席的。 我在心中轻嘆口气,解释道: 「他只是想把小桌子摆到床上来,你挡着他的道了。」 陈鱼尴尬一笑,帮着林深把小桌子摆到了床上,再也不敢开口。 我倒是没有想像当中的那么纠结,招唿陈鱼坐下后,笑着说:「其实你误会了,小猪和陆沧没半点关系。她只是替我出气罢了,是我跟陆沧在一起过,不过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小鱼,这件事情你知道就好了,别四处张扬,毕竟胖妹和我的关系这么要好,我不想胖妹难过。」 陈鱼虽然有些吃惊,但他似乎已经料到了,只是接下来的这句话让我毛骨悚然。 陈鱼说:「姐,这么说来,你曾经插足过陆沧和胖丫之间的感情,做过第三者?」 我只觉得手背上一疼,然后眼前一晃,陈鱼已经被林深打倒在地,林深双手掐住陈鱼的脖子:「臭小子,你再胡说我就掐死你。」 正好周晓拂上完厕所回来,看见眼前这一幕,不分青红皂白就拍了两下陈鱼的嘴,下手是极轻的:「你小子又说什么混帐话了,我就去了两分钟而已。」 陈鱼粗着嗓子涨红着脸,勐咳两声: 「我不是针对你的,若姐,我真的没有故意栽赃你,我就是在想,你跟陆沧哥就算好过,也肯定是上大学之后的事情了,但胖丫和陆沧谈恋爱,是在上大学之前的。」 掐指一算,我跟陆沧大二才在一起,我们好了七年。 那胖丫在我之前的话,得有八九年了。 我完全不敢相信陈鱼的话,如果他说的是事实,那我这七年所谓的信誓旦旦的爱情,所谓的七年之痒,所谓的谨小慎微,不过就是因为我见不得光而已。 「陈鱼,你说什么呢?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个混蛋。」 周晓拂一把推开林深,揪住陈鱼的衣领:「你最好别胡说,要是我知道你这番话是道听途说的话,我一定撕碎你的嘴。」 陈鱼也急了:「不信的话你问陆沧啊,我刚听声音,应该是他来了。」 刚刚楼下确实有一阵小小的骚动,胖妹喜欢吃蛋卷,我妈是不会忘了她的,肯定是快到好之前就给陆沧打了电话让他来家里。 周晓拂松开了陈鱼,起身就要奔出去,被林深拦在了门口: 「别冲动,现在不是说这些的好时候,爸妈都在楼下,你这样气沖沖的下去和陆沧理论,你是嫌小若的伤口还不够深吗?」 说到伤口。陈鱼又咋唿了: 「姐,姐姐姐,快看啊,姐。」 说实话,我都被陈鱼吓了一跳,还以为我家里又有老鼠了呢。 林深和周晓拂都随着陈鱼的手望向了我,然后林深飞快的朝我奔了过来:「妞儿,别看。」 我就瞟了一眼,发现输液管里都是红色的血液,林深捂住了我的眼睛,周晓拂和陈鱼手忙脚乱的帮我拔了针,林深紧紧的抱着我,像是怕我熘走一样。 我并不觉得疼。只是感觉手腕特别的凉,身体像是被什么抽空了似的,幸好有林深抱着我,不然我觉得自己都能飘起来了。 不凑巧的是,我妈上楼来敲门,我们都没听到脚步声。 我妈就是个矫情的女人,一看到陈鱼手上拔掉了输液管里全都是血时,她吓的踉跄两步,自己都差点摔倒,然后第一反应就是喊我爸。 我爸急忙跑上楼来,后面还跟着陆沧。 「这是怎么了?宝啊,你这么多年不在我身边,我都不记得你有什么过敏史了。医生配药前特意给你做了皮试的,这些药应该是没问题的,你现在怎么样了,感觉好不好,有没有想吐?」 我妈叨叨个没完,我完全没力气回她。 我本来是不想吐的,胃里空空,还想着今晚吃蛋卷,我要一定要吃一大碗。 但我看见陆沧那张堆起关切的脸后,我控制不住的吐了,还好我妈早有准备,正好拿着垃圾桶接住了。 爸爸在一旁递纸,说要给医生打电话。 「爸,爸爸,别着急,我就是想上个厕所,结果忘了自己受伤扎着针,一不小心就弄成这样了,但我没事,我现在没之前那么晕了,这么晚了你就别打扰人家医生了,大过年的都在家团圆呢,我等会量个体温,再吃一大碗蛋卷,盖着被子睡一觉就好,我现在要先去上个洗手间,小猪,你扶我去吧,我这躺久了有点腿软。」 林深搀扶着我,周晓拂也赶紧接手,还笑着安慰我爸: 「别着急啊,都别着急,没什么大事,这姑娘性子老倔了,以前也发过烧,输液输到一半说是还有工作要忙,然后拔针就走,还别说,我们家真出了个豪姐也不错的。你们都忙去吧,我扶她上个厕所,你们都在房间里,这也不太方便。」 我真是服了周晓拂,她撒谎总是不需要打草稿,还唬的我妈一愣一愣的追问我是不是平时都这么不要命。 所幸他们都出去了,我坐在马桶盖上,头晕目眩。 周晓拂沖了个冷水脸,也是瘫软在我身旁:「刚刚真的是忍的好辛苦,要是干爸干妈不在的话,我不打到陆沧手脚脱臼我就不信周,靠,老娘真想说脏话爆粗口,这个陆沧什么玩意儿,以前还觉得他眉清目秀的看着挺老实,现在老娘可算是明白了,像他这样长了一张桃花脸的男人,心机深沉,就该千刀万剐。」 我无力的笑笑:「你别一竿子打死一群人,还是有很多长得好看又痴情的小鲜肉的,好了,你扶我起来吧,我怕我蹲坑蹲的久一点,你忍住了,楼下那位会忍不住。」 说也奇怪,也不知是被陈鱼说的真相给吓了一身冰凉还是咋滴,我就输了一瓶多药,烧就已经退的差不多了,坐在沙发上闻着我妈做的蛋卷,我胃里咕噜咕噜的闹得慌。 我爸还拿我打趣,说我不像个病人了,胃口大开。 陆沧就坐在我的斜对面,我尽量不看他,怕噁心到自己。 周晓拂边吃蛋卷边阴阳怪气的问:「陆沧同学,这大半夜的你坐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是不是都把病床上那位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陆沧一直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跟周晓拂也是尽量避免打口水战。 妈妈正好拿着保温瓶从厨房进来:「都弄好了,你在这儿吃,要守一晚上也怪辛苦的。我和你叔叔帮你把蛋卷送过去,胖丫怀孕了是喜事,我和你叔叔还没去瞧过,说什么也过意不去的,你们都放心吃啊,不够的话厨房里还有,小深,我也就不拿你当客人了,若宝身体不好,你多照顾着点,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吃东西也有个话聊,我们去去就回。」 我爸也招唿着我们:「吃完了碗就放桌上,回来我收拾就行,正好去医院给若宝拿点药,这点滴没输完,身体哪能好得快。」 陆沧忐忑不安的看了看我们,跟我爸妈道过谢后,还起身说要一起去医院,被我妈强势拦下了: 「虽然说你现在要当爸爸了,但你不管辈分涨到哪儿,你和若宝不也是兄妹吗,老婆是很重要,这不,叔叔阿姨帮你去看着点,我正好也问问胖丫这几天还想吃什么,我给她做。你呢,妹妹生病了,不也得陪陪吗?更何况小深也在,小鱼儿也在,你帮阿姨好好招唿着,你打小就在我家串门,你比他们要熟。」 我倒是有些看不穿,我妈就算是要去看胖丫,按理说应该选在明天早上的,大晚上去看毕竟不太好。 可我妈似乎是刻意要把陆沧留下,还拉着我爸一转身换了鞋就出了门,我朝着屋外喊,让爸爸骑车慢一点。下雨路滑。 爸妈出门后,陈鱼飞快的吃完了碗里的蛋卷,然后拿着摩托车钥匙晃悠着起了身: 「那个姐,姐夫,哥啊,你们先吃着,都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家帮着我姐忙活忙活去,不然我姐太辛苦。」 陈鱼想熘,我早就看出来了,我妈要把陆沧留下的时候,陆沧的眼神里倒有些窃喜,但陈鱼的目光却一直显得很焦虑。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我们。陈鱼已经感觉到了气氛不妙,然而周晓拂拿了他的碗,摁着他坐下: 「刚还说一年到头吃蛋卷就是打牙祭,现在才吃这么一小碗就走,你就不怕我干妈不高兴吗?老人家大半夜辛辛苦苦在厨房里忙活出来的成果,你浅尝辄止是几个意思,不好吃吗?」 陈鱼吓的直哆嗦:「好吃,好吃,婶子做的蛋卷是最好吃的,我最喜欢吃了。」 周晓拂大笑三声: 「那你就好好坐着,姐再去厨房给你盛一碗,你坐这儿安心吃,别哼声别皱眉。乖乖听话。」 这话听着总觉得有些让人发毛,周晓拂从厨房回来后,看着林深那碗也吃完了,顺手就又给林深盛了一碗,轮到陆沧时,周晓拂竟然还很客气的问: 「陆沧同学,你还要吗?」 陆沧手中的筷子都吓的掉了一只,是林深弯腰捡起来的,还拉着周晓拂入座:「吃太多会撑,七分饱就好,你也赶紧吃,都是力气活,不吃饱哪能行?」 这话里有话的。陆沧被弄煳涂了。 陈鱼在我边上轻声说:「姐,你劝劝吧,不然没法收场,他今晚还得去医院照顾胖丫。」 虽然陈鱼说话声音很小,但周晓拂耳尖,突然间左手一拍桌子,右手把筷子一扔,怒不可遏道:「劝什么劝,这事儿是几句话就能劝好的吗?林深,你吃饱了没?吃饱了开工吧。」 林深和周晓拂还真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妹俩,都是一点就着的性子。 只见林深飞快的吃完了最后一个蛋卷,还把汤喝了个精光,抽了张纸擦擦嘴: 「妈妈做的蛋卷真是美味。小鱼儿,你去厨房看看锅里还有多少蛋卷,赶紧热上,干完活肯定要再来一碗填填肚子的。」 陆沧就这样云里雾里的看着林深和周晓拂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走向自己,他惊慌的想甩开林深和周晓拂伸过来的手: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说完还把眼神挪向了我,我嚼完嘴里的蛋卷,丢下一句: 「别打脸,回头不好交代。」 我抬头时只看见周晓拂做了个ok的手势,随后门一关,他们出了客厅,应该是去了我家的后院。 陈鱼回到座位上,坐立不安的样子。 我悠然自得的吃着蛋卷,电视里正放着偶像剧。我看的津津有味,陈鱼在我身边扭捏半天,想开口又不敢说,我看他憋的都要出汗了,才问了一句: 「你想说什么?」 陈鱼如释重负:「姐,你快去劝劝吧,我觉得陆沧哥也挺不容易的,我们都是农村长大的孩子,更应该明白婚姻是什么,农村里有多少人真的是嫁给了爱情娶回了幸福的,但凡能争取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谁又甘心轻易放弃?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陆沧哥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我觉得陆沧哥并不想伤害你。只是很多事情他都没办法自己控制。」 我静静的听着,陈鱼说的话,都是我在夜里无数次安慰过自己的心灵鸡汤,然而鸡汤再好,喝多了也会腻的。 就像我现在,得知陆沧和胖妹在一起这么多年,那些曾经慰藉过我的心灵鸡汤都变成了最苦的毒药,我还得吞下去,默默地,忍受着。 骄傲如我,一直以为胖妹只是陆沧在最穷最难的时候做的决定。 却不知自己被小三了整整七年! 七年吶,青春最美好的七年,要说七年奉献给了爱情。那也是值得的。 偏偏陆沧竟这么狠。 也怪我太傻,七年的朝夕相处都没能察觉出陆沧的异样,我此刻不敢去想,想到就觉得胆颤肝疼。 「姐,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快速的点点头:「我在听啊,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小鱼儿终于长大了,这些大人们都参不透的道理,你都想的很明白哈,不错不错,继续努力。」 说完我又埋头吃蛋卷,陈鱼着急的来抢我的筷子: 「我看姐那样儿,应该是要下狠手的。万一把人打坏了怎么办?还有姐夫,他不说话不露笑脸的时候真的很可怕,他对陆沧哥的恨意应该比姐还深,你去劝劝吧,真的,这样下去不行的。」 我倒抽一口冷气,冷眼看着陈鱼: 「如果你的亲姐姐被一个男人玩弄了七年,还赔上了全部的家当,你还会坐在这儿说这些风凉话吗?」 七年了,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想着帮陆沧改善家境,结果人家七年前就勾搭上了胖妹这个富二代。 一想到陆沧欺骗了我七年,我就没法稳住情绪,我真的是没力气起身。不然我自己都想冲出去踹他两脚,我掏心掏肺的对他,他狼心狗肺的回报我,这点小伤小痛是他该承受的。 我拿起筷子,食慾却突然间没了。 陈鱼傻傻的看着我,有些心疼的问:「姐,你和陆沧哥谈了七年恋爱啊?照这么说的话,那陆沧哥也太不应该了,如果我姐遇到这样的人渣,我肯定会跟他拼命的,这一次我支持你,姐,你接着吃。好好补身子,过了今晚,你和姐夫好好过日子,就由着他们去吧。」 言外之意还是于心不忍,我能理解,男孩子之间的情意,岂是别人的一些经歷所能改变的。 但我真的吃不下去了,胸口闷的喘不过气来,像是压着千斤重担,可明明这些事情说出来应该会好受些的,我却难以控制的抽搐了眼角,泪水哗哗往下落。 陈鱼急了,拿了纸巾递给我: 「别呀。别哭啊,我最怕女孩子哭了,你要是心里委屈,我也去帮你揍他一顿,从此以后,我跟他断绝朋友关系,我没他那么垃圾的朋友,姐,你别哭,你真的别哭,等下他们进来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我也就是不懂事张嘴胡说的,我...我掌嘴行吗?」 我拉住陈鱼:「跟你没关系。你去外面看看吧,好像是下雨了,让他们赶紧进来,别一屋子人都感冒了。」 陈鱼飞快的熘了,我拿着手机冥想了片刻,控制不住的发了条微信: 「失之,我幸。」 发完后,我的心就像是被荆棘缠住了一般,疼的无法承受。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陈鱼在雨中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我推开了窗子,看见林深在拦着周晓拂: 「真的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周晓拂披头散髮的被林深抱了进来,全身都湿漉漉的,我起身上楼,我的卧室有浴缸,当初我提了一嘴,爸爸就真的给我弄了一个浴缸。 周晓拂还闹腾着,林深已经下了楼,我使了全身力气把她摁进了浴缸里,嘱咐她好好泡个热水澡。 周晓拂怕我起急,只好乖乖听话,我关了门然后下楼,看见林深站在楼梯口朝我伸手,这一刻,我突然觉得狼狈不堪的林深竟是如此的高大。
071.撕架 「小心。」 我身子一悬空,差点就摔了好几个阶梯。 恍惚中我看到林深的手来牵我的,这一趔趄,我才醍醐灌顶的清醒了过来,但我没摔着,自己扶住了栏杆,林深跨了两个台阶上来搀扶我: 「怎么心神不宁的?心疼他了?」 我没力气跟他斗嘴,下了楼站在门口往外看,陆沧躺在院子里,陈鱼蹲在一旁打着伞。 「他怎么样了?」 我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林深搂着我的肩膀:「小猪把指甲都弄折了,他怕是伤的不轻,别担心,我已经打了120,救护车很快就到,不是有句古话叫夫妻双双把家还吗,我们也算是成全了他,夫妻双双把院住,尤娜那么有钱,应该会想办法把他们俩凑一个病房。」 和救护车一起到的,还有我爸妈。 他们从车上下来,比医生还早跨进院,我本想让林深拿伞去接一下我爸妈的,从院门口进来,雨下大那么大,也会淋着的。 爸妈蹲在陆沧身边。林深拿了伞过去。 「我们走的时候还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我往外踏了一小步,听见陆沧忍着疼回了一句:「没事,就是下雨路滑,走的太急摔了一跤。」 妈妈急的声音都变了:「摔了一跤应该赶紧回屋换衣服啊,躺在院子里淋雨做什么,来,小鱼儿,你搭把手,我们把他扶进去。」 陈鱼心虚的说:「婶子,怕是扶不了,还是让医生来吧。」 医生蹲地上初步检查了一下,好几个人搭把手把陆沧给抬进了救护车里,妈妈还想要跟着去的,被爸爸拉住,他们身上都淋湿了,陈鱼倒是跟着救护车去了,说是搭把手,来的护士看着都柔柔弱弱的。 我和林深心里清楚,陈鱼是怕我爸妈盘问。 果真,等爸妈换好了衣服,周晓拂也洗了澡换了家里的棉睡衣从楼上下来,还忙不迭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坐在我身旁,眼角眉梢的笑意怎么都忍不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这样了?」 妈妈还在盘问,医生走之前说是骨折。所以妈妈一直在盘问我们。 周晓拂到底是笑出了声,我妈把疑惑的目光转移到了她身上,她很淡定的撒着谎: 「本来没什么的,就是我们年轻人嘛,难免会开一些玩笑,我们都批评陆沧同学对胖丫不够好,说他坐在这儿烤着火吃着蛋卷,根本不考虑一个孕妇的处境和情绪,谁料他急眼了,吃完蛋卷就往外走,我要不追也就没事了,我这不想着外面下雨嘛,就想给他一把伞,也让他顺道给干爸干妈送把伞去,我刚到门口一叫他,他一回头扑哧一下就摔了,我还以为他要耍魔术给我看呢,我还叉着腰跟个傻子一样在门口傻笑了他半天,谁知道他一摔不起,我们见大事不妙,赶紧上前去看,才发现他扭伤了腿,还把胳膊给摔脱臼了,小深反应比我快,他第一时间打了120急救电话,有陈鱼在一旁看着,我身上淋湿了,小若给我放了热水,我就上楼泡澡去了。」 编的还真完整,我和林深对望一眼,周晓拂在桌布底下掐着我的腿,我没敢撒谎啊,只好装病不说话。 妈妈半信半疑的问林深:「是这样吗?摔一跤能摔成那样?」 林深摸着鼻樑,咧嘴说:「就是着急了点,怕胖丫那边等着急了,所以走的步子有点大,又突然间被小猪这么一喊,天又黑,应该是没看清脚底下。所以就摔了。」 妈妈还是有些怀疑,倒是爸爸在一旁完美配合: 「这人吶,也要看运气,摔一跤受点伤还是正常的,村里那铁匠,以前打铁的时候身子硬朗的很,后来闲了,每天就四处晃悠打打牌,那年不也是下雨天滑了一跤摔死了嘛,陆沧这孩子是万幸,你也别什么事情都着急上火。」 老妈本来还没上火的,被我爸这么一说,她的火气还真就来了: 「能不着急上火吗?人是我打电话叫来吃蛋卷的,好端端吃个蛋卷把人摔那样了,我心里多过意不去。」 老爸轻拍着老妈的后背:「好好好,我们随时关注着点就是,明天熬鸡汤多熬点,给他也备一份,你放心吧,尤娜是个阔达人,她知道你是一番好意的,不会怪你,不过近来也真是怪了,他们家的事情怎么一桩接着一桩,过个年都不安生,尽是事儿。」 这几天事情确实多了点,我们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就说困了要去睡,老妈怕我们忘记关窗户,还特意上来检查了一遍,看到我们都开了空调睡了,这才安心的下楼。 周晓拂躲在被窝里还咯咯直笑,我捂着她的嘴: 「悠着点,今天还没笑出声,明天恐怕就有大麻烦了。」 周晓拂掰开我的手,搂着我问:「有啥大麻烦,天塌下来不还有小林子那个个高的顶着吗?别怕别怕啊,姐们今天可算是痛痛快快的帮你出了口恶气,不过我这心里还觉得不过瘾,陆沧那渣男,不知道还有多少没脸没皮的渣事情隐瞒着,老娘改天把他调查个底儿掉,再酣畅淋漓的揍他一顿,否则老娘觉得不解气。」 我轻嘆一声:「女侠,你就威风这一晚吧,等明天一早,尤娜拿着菜刀冲到我家来找你们算帐的时候,看你还能笑出声不。」 周晓拂大笑了两声,摁着我的脑门说: 「你呀你,还真是当玛利亚当习惯了,告诉你吧,陆沧一定会一口咬定是他自己摔的。就算尤娜心里知道是我下的手那又怎样,她还能无凭无据的上门来跟我打一架啊,陆沧那孙子绝对不敢哼半句的,尤娜要知道他脚踩两只船七八年的时间,恐怕那把刀要转个方向咯。」 这么说来倒也有道理,陆沧比任何人都想隐瞒住我跟他之间的感情,又怎会自己说漏嘴呢。 不过尤娜是个精明的人,她可没我妈这么好煳弄。 还有医生那里,只要医生一检查,立马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尤娜和医院的医生关系这么要好,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就算尤娜顾及面子不找你麻烦,只要以后她不会给你好脸色瞧了。」 我心里担忧着。周晓拂却大大咧咧的说: 「没事儿,谁还没有点爱恨情仇啊,尤娜这么风骚的女人,风流史也应该少不了,都是情路坎坷走过来的人,谁都知道那点事儿,尤娜要真像你们说的那么聪明的话,她自己会想通的,她会以为是陆沧负我在先,我伤他在后,这不就顺利成章了嘛,君子报仇,绝不手软。」 陆沧负谁都说得过去。负了她这么个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转而投入到了胖妹的怀抱,这话说出去谁都不会信的。 但这些话我都没说出口,周晓拂还沉浸在晚上的杰作中,翻来覆去兴奋的睡不着觉。 她畅想着陆沧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还拉着我一起讨论: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啊,一百天就是三个多月,你说陆沧要是躺床上三个月的话,那他们的婚礼怎么办?哈哈,我一想到陆沧现在就像被人废了武功一样百无一用的等着人餵吃餵喝端屎端尿,我的心情就倍儿爽。」 倍儿爽的周晓拂折腾到后半夜才睡,我一直都在喊困了困了,但我一直没睡着,身体上的不舒服和心理上的难以承受,全都积压着我,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陆沧那张脸,他这七年里虽然没给过我什么轰轰烈烈的回忆,但我们细水长流的这七年,我跟他朝夕相处,他说过的话做过的菜,还有那些缠绵过的夜晚,都朝着我的脑袋涌来,让我无法好好唿吸。 到清晨的时候,我才眯了一会儿。 但没过多久,我就被尤娜的大嗓门给吵醒了。 妈妈好像是在拦着尤娜不让她上楼,尤娜的语气是轻快而又带着笑声的,说话间就敲了几下门: 「懒虫们,太阳都晒屁股了,赶紧起床撒尿咯。」 尤娜就是这么一个双性格的人,搞笑的时候是真搞笑,但风韵起来的时候,一大半的人都招架不住。 妈妈一直在阻拦尤娜:「别敲别敲,我家这两个闺女啊,都是要睡到自然醒才会起床的,她们平时上班朝九晚五的已经够辛苦了,好不容易放假在家,就让孩子们多睡一会儿,你先下楼坐着等。我给你做个早餐,有什么事情等吃饱了孩子们起床了再谈也不迟。」 但尤娜哪肯啊,一直在喊着开门开门,我知道你们都醒着,赶紧开门起床撒尿。 那阵势让人忍不住想起了情深深雨濛濛里面的情节,我本想笑的,但随后尤娜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开始踹门,我听到林深的房间开了门,随后林深带着困意的声音就传了来: 「娜姐,早啊,起这么早是闻着味儿过来的吗?我妈做的早餐,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妈咪,早上好,你今天看起来好漂亮哦,肯定比屋里睡着的那个病秧子好看多了。」 林深还有闲工夫拍我妈的马屁,我心里哼了一声,我掀开被子穿衣服起床。 门口的尤娜哈哈大笑:「早啊,小深,你起来的正好,你赶紧帮我把她们俩叫醒,我有话要问她们。」 林深打了个哈欠,声音巨响,一听就是装的。 「娜姐,这你也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家这俩位宝贝疙瘩啊,没睡到自然醒就是打雷都没用,更何况我家小若昨晚高烧到四十度,昨晚上也没睡好,大早上的还请娜姐高抬贵手,别敲门了,成吗?你要聊什么咱下去说,我陪你聊,聊到你满意为止。」 随后是一阵推拉,几个人脚步凌乱的声音渐渐的远去了。 我松了口气,简单捯饬了一下,拍了拍周晓拂: 「大小姐,别装睡了。你听着啊,我先下楼去看看情况,你就装睡,继续装睡就好,千万千万别下楼。」 周晓拂一个翻身,睡眼朦胧的看着我: 「我的小妹妹啊,请你用那高烧四十度的猪脑子好好想想行不行,尤娜她来找我做什么?要跟我拼命?帮陆沧讨个说法?得了吧,我倒是想跟她好好嘚吧嘚吧,我一个瘦骨嶙峋的弱女子,能把陆沧那高个儿撂倒成那样?就算我能,我凭本事撂倒的,她凭什么找我算帐,自家女婿没用,就自个儿认栽呗,亏她还有脸来卖弄,啊呸,越说老娘就越气,不行,老娘得起床,不然林少爷铁定要吃亏。」 这傢伙,刚还说自己是个瘦骨嶙峋的弱女子,这一翻身穿着棉睡衣就起来的阵势,跟个骂街的泼妇也没多大区别了。 「你跟她一般计较做什么?说起来人家也是受害者好不好,十月怀胎生下个宝贝闺女来,好不容易谈个如意郎君。郎君还脚踩两只船的逍遥了那么多年,她要是知道真相的话,哪能到这儿来找你理论啊,直接回家拿把菜刀就把陆沧给咔嚓了。」 周晓拂正刷着牙,回过头来看我: 「她要真能这么大义灭亲,我周晓拂就服她,让我跪下来给她磕三个头都没关系。」 我话锋一转,解释道:「尤娜肯定是个巾帼不让鬚眉的女中豪杰,关键这事儿吧,就不能让尤娜知道,你想想,这事儿不光是尤娜家的事吧,尤娜气出个好歹来你是不会心疼。但我妈呢,我妈要是知道真相,是不是得气出个好歹来,到时候你心不心疼?」 周晓拂刷了一嘴的泡沫,被我说愣了,点点头。 「所以啊,这事儿就得忍,陆沧挨了打受了伤,他得忍,尤娜找上门来和你理论,你有千万种道理也不能说出口,只能忍,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我也得忍。胖妹毕竟是无辜的,为了她我也得把这口气给忍下去。」 刷完牙后,周晓拂洗了把脸湿漉漉的抱着我: 「行行行,你说忍就忍,你放心吧,我一会儿就换张脸,笑嘻嘻的去和尤娜说声早安,我保证全程笑脸相迎,把尤娜哄的心花怒放的回去,这样总行了吧?」 我还是不放心,出房间时拉住她: 「要不你再睡会儿,你这么早就起来,不符合你睡美人的行为习惯啊。」 周晓拂指了指窗外:「昨晚上还大雨滂沱的。你说说这天啊,怎么就这么善变呢,外面这么好的太阳,我不得出去晒一晒,也好去去身上的晦气,别回头我一个回笼觉又把好端端的大白天给睡成了晚上,你就放心吧,我不惹祸,我今天做个乖乖女。」 说是早上,其实已经快十点了,院子里暖和和煦,林深和尤娜坐在外面,我妈在厨房里做早餐。 见我们下楼了。尤娜热情的朝我们招招手: 「早啊,闺女们,赶紧过来坐着晒会太阳,我们聊聊天。」 周晓拂拉着我走了过去,笑着说:「哟,娜姐今天怎么这么闲啊,胖丫还在医院保胎呢,您还有时间来这儿晒太阳,您不用给您女婿端茶餵水的啊?」 没想到周晓拂主动挑起关于陆沧的话题,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尤娜脸上风云变色,刚还带着笑脸和我们套近乎,突然间就阴云密布了,她把手伸向随身小包里。拿出了几张纸来一把摔在周晓拂面前: 「你们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应该看的懂医生的诊断书吧?」 林深一点都不好奇的表情,应该是尤娜给他看过了。 我们都知道尤娜要说的事情,所以周晓拂也没看,直接还给了尤娜: 「娜姐,有话直说,我不喜欢拐外抹角。」 我妈从厨房探头出来,周晓拂招唿了一声:「干妈,早餐吃什么啊,我昨晚没吃饱,我饿了,干妈。」 林深不自觉的一笑,被我瞪了一眼后憋了回去。 尤娜脸色铁青。拿着诊断证明开始控诉: 「我家丫头订婚那天我就看出来了,你个城里姑娘放着好好的家不回,硬要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过年,肯定没安好心,果真你这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 周晓拂冷笑一声,却还是咧嘴给我看了一眼,证明她是带着笑容的,然后反驳道: 「没安好心这四个字不能乱说的,我当初认干妈的时候,十里八乡都挤着来家里看热闹,干妈办了流水席,风光的跟娶媳妇一样一样的,所以我来这儿陪干妈过年。不犯法吧?再说了,什么是狐狸尾巴,我这人长在城里,又不喜欢去动物园,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狐狸,不知道狐狸尾巴长啥样。」 句句话都怼回去了,我悄悄拉了拉周晓拂,建议她悠着点。 尤娜也不是省油的灯,拿出手机打开图库给我们看: 「这是狗尾草做成的戒指,虽然不是什么真金白银的,但好歹也算是定情信物,我来的时候特意问过我家丫头了,她和陆沧是高考之前确认的恋人关系。这戒指就是当时的信物,他们高考的时候,你也在城里忙着高考吧?」 周晓拂喝了口桌上的水,林深忙不迭的去抢: 「这杯子是我的。」 周晓拂白了他一眼:「咋滴,大姐喝你一口水压压惊你还小气不成?」 林深瞬间无语,只好撒了手。 「娜姐,由此可见,陆沧对胖丫是真爱啊,都说学生时代的感情才最纯真的,从校服到婚纱可是多少情侣心中完美的爱情和婚姻呢,恭喜娜姐啊,你家胖丫的运气真好,真叫人羡慕。」 尤娜气的直哼哼:「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小猪,你和陆沧是在大学时候才认识的吧?」 原来尤娜是想摆明胖丫正室的地位,我坐在林深和周晓拂中间,紧张到两腿都在抖,林深从桌子下摁住了我,那只滚烫的手给予着我一股安心的力量。 周晓拂见招拆招:「对呀,我和陆沧是校友,当时的陆沧可没现在这么好看,那时候虽然很青春,但他黑不熘秋的,加上军训之后就更黑了,跟你家胖丫还挺配的,一黑一白。黑白配,经典。」 尤娜眼神犀利的盯着周晓拂,不愿意放过周晓拂脸上任何一丝心虚的表情。 「陆沧这孩子是太辛苦了,干农活的孩子有几个皮肤白的,我想说的是,我不会追究你和陆沧什么时候在一起好过,但你要清楚现在的形势,我的女儿是个很善良很大度的姑娘,她知道你曾经插足过她的感情,但她还是会原谅你这个小三,同时她也会原谅陆沧曾经的出轨,但你们之间毕竟成了过去,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请你不要再以任何方式打扰到我女儿和女婿的幸福。」 按照这样的聊天方式,就算尤娜说的话难听了点,好歹方向没错,最后应该会是友好的达成一致才对。 然而周晓拂体内隐忍的那股怒火,却在小三二字出口之后突然爆发了出来,她勐的一拍桌子,吓了我和林深一跳,也把尤娜给镇住了: 「陆沧他丈母娘,你给我听好了,我衷心的祝福他们两人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我也不想你的女儿费劲巴拉的找什么神医来求子,吃那么多的中草药遭罪,但是请你记清楚一点。我从来没插足过任何人的感情,请你收回小三这个称唿,并且诚恳的向我道歉。」 尤娜听到遭罪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皱了皱眉,我以为她会抓住这个爆料点来延续这个话题的,没想到她的着重点还是停在了道歉二字上: 「什么,我没听错吧,这年头做小三的都这么猖狂吗?让我这个正室的妈妈向你这个小三道歉,啊呸,看你长得狐媚样,你要不是若宝的朋友,我非撕裂你不可。」 周晓拂起身挽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呸什么呸。你个装嫩扮俏的老太婆,你真当自己家里养了几百头猪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是吧,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要不是看在你年老岁衰的份上,我非得折腾死你们家不可。」 这话真是戳到了尤娜的痛处,她最怕别人说她老,这下可好,周晓拂把难听的话语都砸了过去,尤娜也不是吃素的,起身就踹开了凳子,晃着两只手二话不说就朝着周晓拂的脸上扇了过来。
072.那些隐瞒不住的事实 「妹子,大妹子,消消火气,别跟孩子们一般见识。」 眨眼间,我爸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在我们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之前,就已经把张牙舞爪的尤娜给擒住了,我妈慌忙从厨房出来,将周晓拂拉到自己身边,用身子紧紧的护住她,可能是情急之下来不及丢掉手中炒菜的锅铲,我妈像个圣斗士一样,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尤娜瞥了一眼我妈手中的锅铲,两眼珠子圆鼓鼓的盯着我妈: 「你你你,拿着锅铲想要做什么?」 我爸对我妈做着怪表情,我也在一旁拉了拉老妈的衣角,我妈才意识到这个姿势可能有点不太友善,赶紧把拿着锅铲的手顺了下来: 「大妹子,你别误会,千万别误会,有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我这不是正好在厨房里给你们准备早餐吗,听到声响赶紧就出来瞧个究竟,你说说你,这些熊孩子不懂事也就算了,你是大人,动怒干啥,再说了,生气对皮肤不好,你最近熬夜熬的有点多,睡眠不足吧,黑眼圈都出来了,别回头眼角周边的细纹密密麻麻的长了出来,赶紧喝口水顺顺气。」 尤娜看了看我们,在我爸和我妈的拉扯下,极不情愿的坐了下来。 我妈赔着笑安抚尤娜:「你再等会儿,早餐马上就好,小猪,你上次说鸡蛋能煎成心的形状,是真的吗?你来给我做个示范,我学学。」 说话间就要拉着周晓拂往厨房去,本是想平息眼前还未完全消散的怒火。岂料周晓拂平日里精明的要命,关键时刻却不懂味: 「干妈,那是要特定的工具才能做的,等淘宝什么时候开始发货了,我帮你在网上买一套寄回来。」 我妈愕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林深立刻站出来帮我妈解围:「妈,我最喜欢煎鸡蛋了,小若总说一天只能吸收一个鸡蛋,不让我多吃,但我能不能申请吃两个,实在是这个点,饿了。」 我妈脸上顿时绽放着笑容来,宠溺的应了一声: 「好,妈去给你煎鸡蛋。」 再说坐在椅子上的尤娜。虽然喝了水顺了气,我爸还百般赔不是,但她依然忿忿不平的指着周晓拂: 「你必须给我道歉,今天你要是不跟我道歉,我就告你去。」 周晓拂拉开椅子坐下,瞧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玩弄着自己的美甲:「哟呵,还要告我啊,告我什么?诽谤吗?不该说你年老岁衰装嫩扮俏?你以为自己年年十八一朵花啊,你这样的...唔...」 一听这话锋又开始点火了,我赶紧捂住了周晓拂的嘴,跟尤娜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娜姐,我替小猪向您道歉,过去的事情就算了,谁都别再提,不然胖妹知道了会难过的,您也不希望胖妹夹在中间为难吧?」 尤娜的脸色稍微平和了些,她对胖丫这个宝贝闺女是千恩万宠的,把胖丫搬出来,绝对好使。 但周晓拂这个不上道的傢伙,却怎么也不肯屈服: 「跟她道歉做什么,我们又没做错什么,她要告,尽管告去,还真把咱当成了穷苦百姓想欺负就欺负了?我周晓拂长这么大,最不怕的事情就是钱能解决的事情,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我家也啥了不起的,就是相对于某些土豪而言,钱多了点,不怕事儿。」 这无疑是在拱尤娜的火,尤娜一拍桌子,力气小了点没起到震慑作用,又顺手摔了桌上的杯子: 「那就等着吧,我就不信现在的法律只认钱不认理。」 周晓拂冷笑一声:「在你去告我之前,我能问问你想告我什么吗?法律可是最讲证据的,不是某些人胡说胡来就能胡来的。」 尤娜也冷着脸:「证据,哼,你跟我说证据,我女婿都被你打成这样住进医院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说证据,你自己好好看看诊断书。右腿骨折左手脱臼,一个人摔一跤能摔的这么凑巧吗?」 这次尤娜递过来的诊断书,周晓拂接过来好好看了一眼,然后掩饰不住的笑了,还是我和林深在她背后戳她,她才咳咳两声收敛了笑容: 「哦,听起来很严重啊,那他第三条腿没事吧?」 在尤娜没听明白之前,我用力的掐了周晓拂一把,她捏着喉咙又咳咳了几下,转口道:「右腿骨折左手脱臼,这一跤还摔出艺术感了,对仗工整,没毛病,挺好的啊,这是好事。」 说完还把诊断书还给了尤娜,尤娜气愤的接了过来,起身指着周晓拂道: 「摔?你说这话是敢做不敢当吗?」 见尤娜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阵势,周晓拂也不甘示弱的起了身,她比尤娜高了近十厘米,尤娜虽然穿了高跟鞋,气场足够,但身高实在弱了点。 「阿姨,您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我太明白周晓拂的性子了,通常在这个时候保持冷静和礼貌,就代表暴风雨即将到来,妈妈从厨房出来,端了一锅香菇粥放在桌上: 「昨天是谁说要喝香菇粥来的,来闻闻,妈妈做的香菇粥香不香?」 嚷嚷着要喝粥的是周晓拂,但她的士气直逼尤娜,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尤娜隔着我妈,却还是语气强硬的说: 「原本只是想跟你好好谈一谈,过去的事情终归是要有个了解的,但你现在这样的态度让我很不满,城里的孩子都像你这样蛮横无理吗?」 周晓拂往旁边跨了两步,因为我妈挡住了她的视线。 「阿姨,请您注意措辞,城里的孩子怎么了?城里的孩子没吃你家的饭喝你家的水睡你家的床,城里孩子怎么着你了?就凭这句话,你现在就应该道个歉,别一竿子打翻一城人。」 尤娜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让我道歉,欸,你们都听听,这孩子还真是城里长大的,不知道道理二字怎么讲吗?我的女儿和陆沧谈了这么多年恋爱,你横插一槓不说,还嚣张到目无法纪了,你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我替你爸妈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尤娜就要动手,我妈再次挡在周晓拂面前,这一次我妈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了: 「胖丫她妈,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孩子们之间的事情自然有他们年轻人的解决方式,你我都是长辈,只能起到劝导的作用,哪能像你这般鲁莽。再说了,这事归根结底是陆沧做的不对,他脚踩两只船伤害了咱们两家的闺女,好,现在陆沧是你的女婿了,你要护犊子也行,但你得循循善诱,好好讲你的道理,动不动就动手,哪有点长辈的风范。」 尤娜平时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这一次不知怎么就这么炸毛了,横竖就是要周晓拂向她道歉,还加了一句: 「要让我有长辈的风范也行,她认了你做干妈。你们也算是她的父母了,都说女婿半个儿,现在你们闺女几乎把我儿子打成残废了,我可以不追究她的法律责任,她不是有钱吗?我儿子的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都由她来出,另外,她做错了事情,必须到医院去看望我儿子,并且向我儿子道歉。」 这番话一出,刚刚还在劝和的爸爸,火气瞬间被点燃了: 「老胡家的,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闺女揍你儿子这件事一点都没错。我是事先不知情,我要是知道陆沧有女朋友还欺骗我闺女的感情对我闺女始乱终弃的话,他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他敢出现我就敢打断他的腿,出现一次打一次,这辈子就没有和解这两个字。」 我爸常常感慨,我从小就很懂事,乖巧听话还招人喜欢,所以大家对我都疼爱有加,以至于他这个坚强的靠山似乎从没发挥过作用,上高中的时候,爸爸看了关于青春期女生的一些资料后,以为我也会有叛逆期,就时常开导我跟我做朋友,还悄悄跟我说谈了恋爱也别瞒着爸爸,爸爸会帮你出主意,还会帮你瞒着妈妈的。 但爸爸预想到的事情在我身上都没发生,我的青春期四平八稳的过来了,连一桩和同学之间闹别扭的事情都没有,大学毕业后,回家的次数少了,爸爸打电话会说我长大了而他老了,好像还没开始保护我,自己就已经退化到需要人保护了。 现在的爸爸,挺身而出的这一刻,就像一座稳稳的靠山。 不光是感动了我,周晓拂当场就泪流满面,林深抽了纸巾递给周晓拂,爸爸回头,拉着周晓拂的手安慰: 「闺女别怕,爸爸没本事,但是在我面前,谁也别想动我闺女一根汗毛。」 那种下意识的保护动作,让周晓拂止不住的泪奔。 尤娜不屑的哼了一声:「老舒家的,你说我护犊子,现在你看看,是谁在护犊子,你们现在一家人都在,是欺负我势单力薄还是怎么地?要闹事啊,我老胡家的还从没怕过谁。」 眼看着这场恶战蔓延成了两个家庭之间的矛盾,我很想站出来告诉尤娜,和陆沧好过一场的人不是周晓拂。而是我。 我知道,只要我说出实情,尤娜心里的天平会瞬间倾斜的,毕竟我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尤娜对我是有感情的,但周晓拂不一样,周晓拂虽然正式的拜了我爸妈认了亲,但她好歹是别人家的姑娘,跟尤娜更是不沾亲不带故,尤娜没必要帮着她说话,一心只想替自己的女婿出口恶气。 但我到底是软弱了些,我怕! 我怕一旦说出我跟陆沧在一起七年,我爸妈的心就会被撕裂,胖丫也不会安心嫁给陆沧的,我们三个家庭都会因此乱了套,同在一个村里,端着饭碗都能去另一家夹菜的邻里关系,很可能因为儿女之间的牵扯而老死不相往来。 周晓拂擦干眼泪,突然站出来笑着去拉尤娜: 「姐,你坐下来,不是说要好好聊一聊吗?来,咱们好好聊一聊,都平心静气的,如果我们聊完之后你还觉得是我错了,那我一定乖乖认错,你说的那些什么费啊费的,我全都承认,先别动怒。行吗?」 一向嚣张跋扈的周晓拂竟然主动服软,我惊呆了。 我爸妈和林深三人也是突然间不知所措,还是爸爸最先反应过来,催促我妈: 「快去拿碗筷,孩子们应该都饿了。」 我紧贴着周晓拂坐下,隔开了她和尤娜,就是怕尤娜突然动手给我们来个措手不及。 不过尤娜也有些纳闷,坐那儿半天没回过神来。 周晓拂占据了主动权,先开口: 「娜姐,事情呢,就是这么个事情,要说陆沧完全是自己摔的吧,也不尽然,我呢。也没有刻意去伤害他,就是他老人家走路吧,不留神,可能是心里记挂着你女儿,所以想快点赶到她身边去,在院子里,喏,就是那儿,在那儿嘭的一声就摔了,当时我脑子一热,上去就踹了他几脚,算是雪上加霜吧,但娜姐你要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想啊,我一个女孩子,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当做宝一样,就跟你对你家胖丫一样一样的,谁知道竟然被陆沧给玩弄了。」 尤娜听的很认真,还追问了一句: 「多久?」 周晓拂抽了张纸故作呜咽:「不是一两年啊,要是一两年也就算了,权当瞎了眼后来又重见光明,娜姐,七年,整整七年,你说说,女孩子一生能有几个绚烂无比的七年?直到小若要赶回来参加陆沧的婚礼,我才知道自己被甩了,娜姐,你说我惨不惨?」 说的尤娜都有些同情她了,帮着抽了张纸给她: 「真的是七年吗?我家胖丫和他也就谈了八年多,不应该啊,我自己的女儿什么样我清楚,论长相,我女儿不如你,论家世,我女儿也不如你,论学识,我女儿就高中毕业,那陆沧怎么会选择我们家胖丫?」 我刚好想着这两人之间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想喝口水压压惊,听到尤娜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我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要不是林深出手去接,我手中的杯子就落地摔了。 「慢点,这么大个人了,喝水都不稳重,你这样以后怀了宝宝可怎么办,我得每天把你捧着才行。」 林深的声音带着埋怨,语气里却满满的关心。 周晓拂拍了一下我的腿:「我在说这么悲伤的过去,你们还趁火打劫的虐狗撒狗粮,去去去,你们屋里呆着去,林深,把你家小媳妇带屋里去,平时秀恩爱我就忍了,这会儿了还虐我,我的小心脏啊,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林深真的起了身来拉我: 「平时嫌弃我们俩感情好也就算了,都这会儿还嫌弃我们俩,回屋就回屋,小若,我们回屋安安静静吃早餐去。」 我哪能真走,她帮我背黑锅我却回屋躲着,我心里过意不去。 「这么说来,陆沧真的是自己摔的?」 尤娜还半信半疑的,周晓拂点点头: 「右腿骨折肯定是摔的,我怎么可能真的对他下狠手,毕竟也是我爱了七年的男人,再怎么伤心难过,也会心疼他的,就是想着我掏心掏肺的对他,他却心里只想着赶紧去你女儿身边,我实在是忍不了,就趁着他摔倒了打劫了他一下,没想到就成这样了。」 尤娜捕捉着她话里的关键词:「那左手脱臼是怎么回事?」 周晓拂谜之一笑: 「你想啊,每个人都有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不管是老人小孩还是大人,在摔倒的那一瞬间,第一反应肯定是用手去扶,这水泥做的地,血肉做的胳膊咔嚓一下,可不就脱臼了吗?」 说的跟真的一样,周晓拂得意的回头向我抛了个媚眼,尤娜迟疑着: 「真的是这样吗?」 周晓拂拍着胸脯保证:「真的是这样,不信你去问陆沧,他肯定不会跟你说我打了他,你就直接问他我打了你哪儿,就说我已经承认我对他下手了。」 尤娜嘆口气:「我来的时候就问过他了,他死活不说,就是因为他绝口不提被人打了,我才觉得这事情有蹊跷,但你说说,一个人摔一跤怎么就摔成这样了?」 周晓拂差点没忍住就笑出声来,还好她及时的咳嗽了几下,勐喝了口水拍了拍: 「哎呀,大早上没喝够一杯水就是不行,喉咙都要冒烟了一样,娜姐,这事儿说不定的。我就不举别的例子了,就说说咱们院里,不还有摔跤摔死了的人吗?」 也不知我妈何时来到的身后,这会儿哼声附和: 「就是,当时我们还去帮厨了,难道你忘了?」 尤娜这下彻底相信了。 看她那似有所思的表情,我妈趁机把碗筷放桌上:「行了,过去的事情都别提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急赤白脸的都不好看,都饿了吧,来来来,吃早餐吃早餐,这个点你们瞧瞧,都应该是中饭了。」 早起的时候胃里确实有些咕噜,现在这事情一闹,我半点胃口都没了。 但想着大家都在吃,我也勉强喝了一碗粥,粥喝到一半,尤娜抬头出神许久,才后知后觉的问: 「不对,还有件事情没弄清楚,像你这样的白富美,又这么深深爱着陆沧,你们还有七年的感情,那他为什么脚踩两只船七年的时间,最终却放弃了你?」 这个问题被重新拾起,我一紧张就把筷子弄掉了。尤娜看我那眼神十分的犀利,我低着头去捡筷子,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若宝,你没睡好吗?」 等我抬头时,尤娜的目光还放在我身上。 周晓拂立即抢答道:「林深,你去屋里拿体温计来再给她量量体温,昨晚烧到四十度,这会儿摸着手有点凉,是不是昨晚我又抢你的被子让你着凉了?」 我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尤娜听说我身体不舒服,才继续埋头喝粥,在我量体温的时候,她还絮叨着: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小猪。我希望你能放下陆沧,毕竟他现在已经跟我女儿有了孩子,虽然我不求你能大大方方的祝福他们,但也别再坐落井下石的事情,尤其是你当了七年小三的事情,请你保守秘密,我怕我女儿听了会受不了。」 原本气氛都已经缓和了,也不知道尤娜是真的不会说话,还是故意挑了那么难听的字眼来奚落人,总之周晓拂就听不得这两个字。 「你这话难听了点吧,什么叫做当了七年小三,我本来还想劝慰你一句,是你的女儿卯足了劲要给陆家生儿子,所以陆沧才娶了她的,但你要非说小三这个字眼的话,那我就要跟你好好说一说什么是小三了。」 尤娜的表情瞬间变了:「别拿你那一套来跟我说,什么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之类的,事实证明,不被爱的人也是你,虽然话语难听了点,但也只怪你自己没脑子,你做了七年小三都没察觉陆沧有正室,到底是你蠢了点呢,还是陆沧隐瞒的密不透风?」 这话明显是奔着牵着去的,周晓拂再次恼了: 「阿姨,你这话我不爱听,能不能别开口闭口就小三小三的,怪难听的。」 尤娜还没察觉到硝烟又起了,不怕事大的加了一句: 「嫌这称唿不好听,你倒是洁身自好点啊,自己做出来的事情还怕被别人贴标籤吗?小三就是小三,七年时间你就别提了,但你确实插足过我女儿和女婿的感情,凭这一点,你给我闺女道个歉,整个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尤娜是个要面子的人,想要一声道歉,无非是想藉此堵住我们的嘴,免得以后这些事情闹出去她面子上挂不住。 「道你舅姥爷的歉,真是见鬼了,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我们是病猫了?」 周晓拂是个烈性子的姑娘,岂容尤娜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一言不合的两人,这一次差点掀桌子,还是林深死死摁住,才没有将这一桌子东西都摔了。 「呸,你个小三胚子,说你几句还不爱听了,你咋还骂人咧,在这方圆百里还没人敢这么欺负我们胡家人。」 爸妈以为是去平和了,就都忙别的事情去了,这会儿闹了起来,林深刚摁好桌子,她们两人就扭打到了一起,尤娜先出的手,一巴掌扇在周晓拂脸上。力道很足,周晓拂皮肤白皙娇嫩,这一巴掌下去,五指印十分清晰。 她也不甘示弱,一拳都在尤娜的胸前,早起的时候周晓拂没扎头髮,尤娜一把就揪住了。 林深去劝架,爸妈也都从屋里出来了,我脑袋里乱闹闹的,鬼使神差的摔了个被子,朝着他们大吼道: 「别打了,这件事情跟小猪没关系,是我,是我跟陆沧谈了七年的感情。」 说完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冲上去一把拉开周晓拂,自己站在尤娜面前,红着眼说: 「是我做了七年的小三,你要打的人,在这儿。」
073.像个孤独的老头 父爱如山,写到泪奔 「妞儿。」 「小若。」 「若宝。」 林深和周晓拂都在我左右拉了拉我,尤娜也呆住了,她头髮凌乱,脸上还有一道指甲划伤的血印子,我的眼泪就像决了堤一般的往下掉,尤娜又叫了我一声: 「若宝,孩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爸妈也怔住了,妈妈随后就开始哽咽,对这件事情好像没有震惊,只有难过。 但爸爸却完全不可置信,也问了一句: 「闺女,你烧煳涂了?」 我紧握着拳头,明知道接下来的这些话会让这三个做长辈的难以接受,周晓拂一再劝我:「小若,你别这样,林深,快把她拉进屋去。」 不管林深如何拉我,我都没动弹,最后他急了,伸手要来强行抱我。我才流着眼泪平静的对他说了一句: 「要瞒到什么时候呢?能瞒到什么时候呢?我现在不说,就能抹去这七年的记忆吗?谁心里没点伤,如果真的要打开看一眼才能让所有人都安心的话,为何不呢?」 林深傻眼了,轻轻的放开了我。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尤娜,一字一顿的说:「我当初和陆沧在一起的时候,并不知道胖妹和他在一起。我跟胖妹是最好的姐妹,这些年来,胖妹每年都会在我家睡几天,我们同床共枕,却谁也没有分享过这个小秘密,如果你真的要打要骂要说谁是小三的话,那你打我骂我吧,跟小猪没关系,她是见大家都这么认为,就帮我扛下了这件事,她是无辜的。」 尤娜的眼角在抽搐,随后也泪眼汪汪了,心疼的上来握着我的手: 「孩子,我的孩子,苦了你了,可是你和胖丫这么要好,怎么就都不说呢?」 这个问题我无数次的问过自己,而原因我也找到了。 「可能是在我和胖妹的心里,陆沧从小就是出类拔萃的人,他是我们的榜样,你们做家长的不也经常说吗。人家老陆家的孩子怎么怎么好,和陆沧在一起的时候,他跟我约定好度过了七年之痒到了适婚年纪就公开,去年九月他向我求婚,我还跟妈妈打过电话,只是我没想到最后他选择的是胖妹。」 尤娜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哭。 我反过来安慰她:「我不怪陆沧,他的选择没有错,胖妹不愿意上大学,这些年都在陆家忙前忙后,陆沧理应感恩的,我自问我做不到像胖妹那样对陆家人好,至少我不甘心留在农村,我也不会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工作,不会全心全意的为了他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娜姐,你别小猪,她就是为我打抱不平才会出手伤了陆沧的,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我给尤娜鞠了一躬,尤娜扑上来紧紧的抱住我,几度哽咽。 「不用道歉,孩子,不用你道歉,是我该对你道歉,我不知道陆沧这么混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现在已经是我女儿腹中孩子的父亲。我不知道该为他做点什么,小猪,对不起,阿姨向你道歉,我们家陆沧对不起你们,我替他道歉。」 尤娜一下子就软下来了,说完还准备下跪。被我妈妈搀扶住了: 「尤娜,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折孩子们的寿啊,快起来别这样,别再吓着孩子们了,老舒,快来帮忙搀扶一下。」 我爸纹丝未动。他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倒是林深出手帮我妈把尤娜搀扶好坐在椅子上,爸爸突然间折进屋去,不一会儿后,爸爸从杂货间出来,扛着一把锄头闷声就要往院子外走,妈妈死死抱住爸爸的腰: 「舒见钧,你还嫌这个家不够乱吗?」 我妈一声吼,我爸站住不动了。 我们都以为是老妈的喊声起到了威慑作用,谁知我爸的表情很奇怪,我们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陆沧家的院子里,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陆婶婶摔倒在地,痛苦的看着我们,似乎听到了我们全部的对话。 毕竟是亲家母,尤娜本来哭的不能自已的,见此情形,赶紧朝着那端跑了过去把陆婶婶扶了起来,陆婶婶推着轮椅往我们院子里来,爸爸放下锄头来拉我: 「走,跟我回屋。」 我一转身,就听见嘭的一声。 回头看时。尤娜好像是没拉住陆婶婶,妈妈急忙奔了过去: 「别这样,快起来,让邻居们看到不好。」 陆婶婶跪在地上,双腿没力只得用双手撑着,老泪纵横的看着我,也不说话,就磕头,磕的额头都红了,不管尤娜和我妈如何拉劝,她倔强的重复着这一个动作。 我是不敢往前,但周晓拂一遍一遍的催我: 「快去扶起来吧,儿子造的孽不该做母亲的来赔罪,该磕头的人是陆沧。怪可怜的,你快去呀。」 我最终没能挪动自己的脚步,仿佛脚底生了根一般。 林深几个健步跨过去,一把将陆婶婶抱起坐回轮椅,尤娜紧紧的摁住陆婶婶:「你把孩子吓着了,我们都冷静点,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办。别这么激动行吗?」 我爸愤怒的甩甩手: 「商量什么商量,有什么好商量的,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他陆沧对不起我家闺女,这一辈子就得亏着欠着,我们舒家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陆家,你们都回去吧,我们一家人想清清静静的在一起呆会儿,你们快走,都走。」 妈妈皱了皱眉: 「都是邻里邻居的,和气为主,这件事情都这样了,我们也别再说什么,反正现在各自有主,也算是圆满结局,就别给孩子们心里再添堵。」 爸爸怒然过去,拉着我妈: 「和气,还怎么和气,人家都欺负到这个份上了,没法和气,咱们女儿有几个宝贵的七年,这件事情我跟那混小子没完,等他出院后最好躲得远远的,不然我见他一次揍他一次,打死了我给他偿命便是。」 妈妈也恼了,甩开我爸: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沖,你快进屋去,别什么话都往外秃噜,尤娜,你把你亲家母送回去吧,都别太在意,都过去了,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都会犯错,改了就好。」 这齣风波总算是暂时平息了,我们坐在客厅里,谁都没开口说话,爸爸坐在院门口,拿出他戒了很多年的大烟杆不停的抽着。 平时我爸一抹烟杆,我妈准发脾气。 今天爸爸抽了很久的烟,妈妈始终没哼声。 周晓拂起身想要去安慰爸爸几句,被妈妈拦住: 「让他抽吧,若宝从小就乖,这些年也没让他操过心,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他比谁都心疼,我倒是早有那么点预感,每年若宝一回来就要给陆家带各种各样的东西,女孩子嘛。谈恋爱的那点劲头终归是藏不住的。」 周晓拂表示惊讶:「干妈,你早就知道了?」 妈妈嘆口气: 「一直不敢确认,也暗示过若宝几次,去年突然听她说过年会把男朋友带回来,小深,不怕你难受,我猜的是陆沧,但没想到陆沧突然就和胖丫搅和到一起了,我以为自己多心猜错了,这样也好,若宝要是找了陆沧,他爸也是不答应的,跟陆沧在一起只会受苦,享不了福的。倒不是嫌弃他们家的处境,只是陆沧这孩子,打小优秀,人很敏感,不够大气,和我们家女儿的性情不吻合。」 我还是第一次听妈妈说起这些,她一直坐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将我冰凉的手捂到要出汗了还不愿意松开。 「宝,你不知道,当小深把你从车里抱回家的时候,你爸爸别提有多高兴了,他和我担心的不同,他怕的是你找的人入不了他的眼,看到小深他就放心了,只是那几天他晚上总睡不着,兴奋的跟我说着给你准备的嫁妆,说着说着就不作声了,我还以为他睡着了,结果是自己侧到一旁偷偷的湿了眼眶,每次我催你赶紧嫁人,你爸总说你还小,现在感觉你要跟人走了,你爸心里捨不得。」 我听着听着就哭了,周晓拂笑中带泪的感慨: 「干爸真好,要是真等到结婚那天,牵着你的手放在别的男人手里,干爸肯定是强忍着泪,背地里哭的比谁都惨。」 爸爸疼我。从小到大爸爸都是唱红脸的,事事都维护着我。 再乖的孩子总有淘气的时候,小时候妈妈只要一拿藤条我就哭,我一哭爸爸就觉得我受了天大的委屈,记忆中爸爸从不和妈妈吵架,每次吵都是为了护着我。 现在我和陆沧的事情,肯定成了哽在爸爸喉间的那根刺。拿不出又咽不下。 「去陪陪你爸爸吧,就静静的坐在他身边也好,你爸爸看着老了许多,像个孤独的老头,怪可怜的。」 一向意气奋发的爸爸,此时佝偻着背倚着门口而坐,一圈一圈的烟雾吐出来,就像围绕着爸爸打转的悲伤一般,这圈散开了,另一圈又来了。 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缺少父爱母爱的周晓拂也哭着对我说: 「干爸这样太让人心疼了,对不起,小若,是我没忍住自己的脾气,我要是不和尤娜斗气就好了,在干爸心里,你永远是那个被人呵着护着疼着宠着的小宝贝,该多好啊。」 我擦干眼泪,忍住心里奔涌的情绪,起身搬了一条矮凳子,踏出客厅朝着爸爸那儿走去。
074.破鞋 我轻轻叫了一声爸,却发现声音哽在喉间怎么也出不来,我在爸爸身边坐下,伸手挽着他的胳膊,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正午的阳光暖洋洋的洒在我们身上,像是要晒干我们眼里的潮湿一般。 小时候最喜欢坐在爸爸的腿上,手里端着瓜子花生和糖果,爸爸负责剥,我负责张嘴吃。 长大后,我也是个爱撒娇的姑娘,总喜欢黏着爸爸,偶尔跟他下田去摸田螺,爸爸还总觉得我和小时候一样站不稳,走两步就要回头来牵我,但是伸出的手很快就会缩回去,我当时只觉得爸爸的行为有些搞笑,现在才明白,那是爸爸怕我摔了,又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小心翼翼呵护着的姑娘,终于长大成人了。 在农村,有太多重男轻女的家庭,在我家却完全没有这种风气,爸爸想要两个女儿,但不想妈妈生孩子遭罪。所以我离开家乡上大学之后,妈妈总喜欢向我抱怨,说爸爸总把她当闺女养。 这种父女俩坐在门前晒暖阳的时光,似乎离我们远去很久很久了。 我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从我坐到爸爸身边开始,爸爸就没有再抽菸,直到我胃里响了一声,爸爸听了,才放下烟杆,轻声问: 「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我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哗哗的往下落。 我的视线一片模煳,口齿不清的说了四个字: 「甜酒沖蛋。」 也不知为何,那一刻脑海里就只有甜酒沖蛋四个字。 我第一次下厨,就是学着爸爸的样子在厨房里做甜酒沖蛋,那一年我七岁,妈妈去喝喜酒了,爸爸在地里忙活不小心伤到了脚,躺在家里的木椅上一动不动,我放学回家看到爸爸的脚趾盖血肉模煳的,吓的大哭了一场。 后来赤脚医生来我家帮爸爸包扎了一下,我们没等到妈妈回来,我就自告奋勇要给爸爸做一碗甜酒沖蛋。 我小时候个子很矮,那时候家里的灶台很高,我就搬了条矮凳站在上面,打小我就腿不好总站不稳,医生还说我不注重营养的话有可能会瘸,那天我也是摇摇晃晃的差点摔倒,身后一双强有力的手托着我,爸爸强忍着痛站在我身后,手把手的教了我人生中的第一碗甜酒沖蛋。 从那以后,我每次吃甜酒沖蛋,就只吃爸爸做的,总觉得爸爸做的比妈妈做的好吃,甜而不腻。 高中毕业离开家乡,一个人在省城求学,虽然想念爸爸做的甜酒沖蛋,但这种想念和对妈妈的记挂不同,跟妈妈通电话的时候总能矫情两句,诉诉苦说外面的饭菜油重不爽口。 爸爸起身去了厨房,我一个人呆呆的在门口坐了很久。 直到林深坐在爸爸坐过的位子上,轻轻将我的脑袋推了一下,我没有反抗,靠着林深的肩膀,和爸爸的一样,坚实而又厚重。 中午吃了爸爸做的甜酒沖蛋后,周晓拂说要午睡一会补个觉,我也觉得有些犯困,就跟着一起回了房间。 最近总有些失眠,但今天中午例外。我倒床就睡了,刚好梦见林深对着我笑,就被周晓拂给摇醒,说我身上烫得很,拿了体温计让我量,竟然烧到了三十九度多。 我昏昏沉沉的就想睡,但周晓拂硬要拉我起来去医院输液。 我拗不过周晓拂的大嗓门,加上我爸妈和林深都在劝我,说高烧能把人烧成傻子的,不可小觑。 林深开车带着我和周晓拂,先是到的镇上的诊所,但是诊所人太多,连个位置都没了。我又不愿意去医院,只好去了挂牌医生那儿,因为天气好,医生家里四张麻将桌都坐满了人,外面也坐了七八个织毛线的妇人,她们都是家里孩子年后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又没什么亲戚来家串门的,于是都挤在医生家空旷的庭院里聊家常。 远远我就看着一个个笑的前俯后仰的,似乎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儿。 等林深把车停在庭院门口时,她们的目光都转向了我们,林深开了车门扶着我下车,我有些嗔怒: 「发个烧而已,又不是四肢残废,不用你扶。」 林深嬉笑:「你是病人,再说了,全村人都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了,你还怕别人说闲话不成?」 说起闲话二字,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那些人看我的眼光有些不对劲。 进了医生家里后,麻将桌旁边围着好几个女人,也在说着笑话逗的那些男人们都眉开眼笑的,还有人问了一句: 「你们呀,一天天没事做就知道嚼舌根,有这闲工夫磨叽还不如多织两双鞋子,再说了,那些有影没影的事情少说些,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些话传出去太难听。」 站在男人身边的女人拍了他的肩膀,正背对着我们说道: 「难听的话语多了去了,有本事别做难看的事,好端端的小姑娘做什么不好,非得不学好,插足人家的感情做什么第三者,说她小三还是好听的,说难听点,得骂贱人了。」 好几个女人在附和,也有眼尖的瞟了一眼门口,看见我们出现后,立即警觉的撞了一下身旁的人,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回头,这些人我基本上都认识,都是一个院里的,还有一个就住我家旁边,见到我还打了声招唿: 「若宝,这大过年的你们家正好能凑成一桌,怎么不在家晒太阳搓麻将,来这儿做什么?」 这人是出了名的祥林嫂,周晓拂也认识,还去她家吃过羊肉火锅。 「婶儿,外面天气这么好,你在屋子里看他们搓麻将有什么意思,你这脸色不太好。多晒太阳可以补充维生素的,对了,婶儿,你们聊什么呢,聊的这么开心?」 我还没回过神来,周晓拂就已经和她热乎上了。 婶儿傻笑了两声:「这不是怕晒黑了吗,想着进屋来搓两下,谁知道这不缺角儿,你们来做什么?是若宝病了吗?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医生在后院,这几天降温太快,又赶上流行性病毒感冒,医生都在后院忙的腰都直不起来。」 后院果真挤满了人。老人小孩青壮年,一堆的病号都在后院坐着晒太阳,我们从人群中穿过,周晓拂感慨: 「好傢伙,这儿比医院热闹多了,这是整个镇上的病号都在这儿扎堆了吗?这天儿挺好的,怎么这么多人感冒?」 为了避免和这群病号呆在一块,输好液之后林深搬了凳子让我去前院坐着晒太阳,周晓拂则表示让我拿好输液瓶回家输液,考虑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林深死活都不同意周晓拂的意见。 我们三人跟几个妇女呆在前院,我左手输液右手拿着手机刷微博,周晓拂扯了扯我的衣角: 「宝贝儿。你有没有觉得这群女人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 我一门心思的刷微博,头都没抬就回了她一句: 「你要是坐在这里不舒服的话,你先回去哄哄我爸,别看我爸平时五大三粗的很能扛事,真到了细緻活儿,没我妈坚强。」 周晓拂掐了我一下: 「这事儿还得你去找个机会好好疏导疏导干爸,我现在跟你说正经事呢,你看看她们那眼神,一个一个都像在观赏动物园里的稀奇物种一样,怪让人觉得别扭的。」 我抬头看了看,确实有这种感觉。 但我没多想,可能是这几年在外面很少回来,好多院子里的人对我都有些生疏,每次陪爸妈出门走一趟,别人都要问一句,啊,你家的闺女都长这么大了,比以前漂亮了好多,找男朋友了没? 所以我对这些目光已经有了免疫力,但周晓拂却一直都扭捏着,总感觉不舒坦。 「我去洗手间洗把脸,看是不是今天起得早了没化妆,所以总觉得别人都盯着我们看。」 我和林深都笑了,现在的周晓拂比以前好多了,她因为家里条件,十五六岁就开始接触各种保养品化妆品护肤品,十七八岁就正式的成为了化妆一族,不化妆出门就觉得自己没穿衣服一样,但她皮肤底子好,五官也出彩,就是习惯了化妆,天天都在追求完美,这一两年可能是过了二十五岁的缘故,也没以前那么爱折腾自己了,衣柜里那些穿着不舒服的衣服少了很多,鞋柜里的恨天高也渐渐被遗忘,平时也能素颜出门拿个快递啥的。 想当初第一次接触化妆品,就是周晓拂怂恿的,硬要我化个妆参加她的生日宴会。每个人都会有食髓知味的时候,我第一次看见镜子里化了妆的自己时,真的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那是我这辈子见过自己最美的一剎那,还有陈宛,那天她化了个美美的妆容穿上周晓拂送的礼服和高跟鞋,我们两个从农村来的孩子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对很多的东西都充满着好奇。 事后,陈宛小心翼翼的收藏着那套礼服和那双高跟鞋,只有在毕业晚会和公司年会的时候才会穿,至于化妆,周晓拂送给她的化妆品,她以前从来不用,直到踏入社会参加工作,讲究仪容仪表的时候才会化个淡妆,平日里能素颜就绝不会碰化妆品。 但我不一样,我比较虚荣,见过了妆后的自己,就似乎难以再接受素颜外出,不过我没周晓拂那么依赖化妆品,在熟人面前我还是做回了自己的。 尤其是过了二十五岁,除了上班的时候捯饬一下自己外,平时基本都以休闲为主,偶尔看不惯自己的素颜,就修个眉毛抹个唇彩凑活着看。 「想什么呢,还带着微微笑。」 林深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抬头一看,急忙指着输液瓶:「滴完了,快去叫医生,你说说你,找你来有什么用。」 林深急忙去叫了一声换了输液瓶,然后向我赔罪: 「就一个不留神而已,女王饶命。」 我噗嗤一笑,看了看屋内: 「小猪说去洗把脸,该不会是迷了路吧,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医生家的洗手间就楼上一个,后院只有厕所和水龙头,虽然天气好,但用冷水洗脸还是很凉。我怕周晓拂不知道去楼上洗热水,正准备起身拿着输液瓶上楼去看一眼,就有人从屋里出来,直奔我眼跟前: 「你快去看看吧,你那个朋友跟祥林嫂打起来了。」 我这个侠女一样的闺蜜啊,真的是让人操碎了心。 林深摁住我:「你在这儿坐着,我去看一眼。」 没过多久,闹哄哄的屋内就出来了一堆人,周晓拂也被林深拉了出来,披头散髮的样子虽然有些狼狈,倒也率真可爱,我看着她涨红的脸,拉着她在我身旁坐下: 「洗把脸而已,怎么就跟人打起来了?」 周晓拂从我手腕上拿走了皮筋,顺手就把头髮给扎了起来,额头上还冒着汗。 「要不是有人拉着,我非撕烂她的嘴不可,你瞧她那胖的连气都喘不匀的怂样,你说她不当寡妇谁当寡妇,嘴巴子那么歹毒,怪不得把她男人给剋死了。」 我伸手去拦周晓拂的嘴: 「你呀,这话说的太难听了,人家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长大也不容易,你少说两句,到底怎么了,洗把脸都洗出这么大的仇恨来?」 也不知谁烂舌头。周晓拂刚说完的话,祥林嫂还在屋里呆着呢,这会儿像头困兽一般,不顾人们的拉劝,疯了一样的冲到我们面前来: 「你个贱货,你有种把刚刚说的话重复一遍。」 医生从屋里出来劝架:「你都活大半辈子了,还跟小姑娘计较什么,快进去吧,老陈要回去做晚饭,正好三缺一,你赶紧去,搓把麻将消消火。」 本来多几个人劝一劝就没事的,但那几个坐在外面晒太阳的人或许是闲着无聊。竟然拱火道: 「你甭劝,这人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教训教训,还真不把我们农村妇女当人看了。」 见有人撑腰,祥林嫂的脾气更硬了,那只手差点就指到周晓拂的鼻樑处了: 「怎么?有嘴说没胆认啊,你有本事再说一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周晓拂高傲的跨前一步:「既然你这么爱听,那我就再说一遍,你听好了,像你这种胖得流油却穷的打摆的女人,不光这辈子克夫活该当寡妇,本姑娘掐指一算,你下辈子下下辈子要是嘴还这么碎的话,还得当寡妇,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这话一出,全场沸腾。 众人的口舌都是一边倒,都在议论周晓拂年纪轻轻心肠硬话语毒,就连医生都听不过去: 「我说你这个小姑娘,嘴皮子这么厉害就应该放在正途上,怎么说她都是长辈,你们都是女人,今后都要经歷生老病死,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我拉了拉周晓拂: 「乖乖,你这话真的很恶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祥林嫂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一转身从墙角拿了个扫把朝着周晓拂就挥了过来,别看她胖,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大部分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林深抬手一挡在,扫把打在林深手臂上,灰尘四起。 周晓拂暴跳如雷:「你个老妖婆,你还真敢动手啊,来啊,不就是打架吗,谁怕谁,你们都走远点。我们先打,打到哪一方动不了了,我们再坐下来慢慢磨嘴皮子,我就不信老娘说不过你这个老妖婆。」 眼看着扫把大战就要开始了,林深一声吼: 「吵什么吵,来来来,几位婶儿,挪个位子让她们坐下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打架,先得讲理,道理说不通再动手也不迟,婶儿。你放心,如果真的是我姐脾气急了点冲撞了您,我一定让她给您赔礼道歉,但您这一言不合就拿着扫把打人这事儿不对。」 医生也附和: 「还是这位讲道理,快点把扫把放下,好端端的怎么就吵起来了?」 周晓拂哼哼两声:「你说啊,你倒是说,谁给你权利在背后嚼舌根的?」 祥林嫂扔掉扫把拍拍手:「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们做过的事情还不许人说了?哪有你这么霸道的人?」 那些看热闹的妇女们哄堂大笑,医生挥挥手: 「起什么哄,都闲得慌了赶紧回家做饭去,太阳都快落山了。」 周晓拂再次跨前两步,指着祥林嫂: 「看在你守了二十年寡的份上,我警告你,那些话你最好全都烂在肚子里,如果我还听到你,你们也一样,谁要是多说半个字,老娘对你们不客气。」 众人的鄙夷声悉数传来,祥林嫂有着大傢伙撑腰,竟也不怕事: 「小姑娘别太横,你要是不想让别人说闲话,你就得洁身自好,都被人白白睡了七年,还有脸面这么猖狂,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要脸。」 我的心叮咚了一下,仿佛被槌子狠狠的敲了一把。 医生赶紧息事宁人: 「你赶紧闭嘴吧,谁家的孩子没个年轻气盛的时候,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别让人太难堪,都散了吧。」 祥林嫂家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了,两个女儿是她的骄傲,都嫁的不错。 听医生这么一说,她顿时不悦了: 「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们家的女儿个个都清白如玉,哪像有些人,年纪轻轻就跟人睡在了一起。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要我说,这就是下不出蛋的后果,七年了都没下个蛋,难怪人家要抛弃你。」 说这话的时候,祥林嫂的眼神是盯着我的。 应该是今天上午尤娜来我家闹出的动静有点大,祥林嫂平时最喜欢八卦了,被她听到不出半天功夫,全村人都会知道。 现在我再看这些人的眼神和目光,突然间就像一道道尖刺刻在心头,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林深两个健步跨到祥林嫂跟前,抡着拳头红着眼: 「别说男人不能打女人,你要再这么口无遮拦的话,打不死你我今天就不是男人。」 祥林嫂连连后退两步,指着林深对众人说: 「哎哟哟,你们快来,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啊,这小伙子看着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动气粗来还挺吓人,你这么护着她,早干嘛去了?有本事七年前你就别让她跟人家睡,现在才来捡这破鞋,也不嫌臊。」 我几乎都要忘了,虽然时代在进步,但我们这儿属于比较落后的农村,在思想上都还比较保守,像我这种跟陆沧好了七年却被他抛弃了的女人,要是没有宣扬出去的话还好,现在闹得人尽皆知了,在本地基本上没人敢要。 而我也因为这一段七年的感情而成了全村人的笑话,所有的妇女都以我为耻,觉得我被人白白睡了七年,我是那种没头脑的傻女人。 而祥林嫂的一句破鞋,彻底激怒了林深,要不是医生和老陈等男人挡着,以林深的劲道要是真打在祥林嫂身上,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老陈本来是要回家做饭的,他住在祥林嫂的隔壁。跟我们都很熟,也从中说和: 「老妹,你这话说的太难听了,人舒家的家教一直都很好,出了这种事情,最难受的就是人孩子,你还说这风凉话,实在不应该,怪不得人家要跟你急,要是换了我,我女儿被人说成破鞋,我会跟你拼命的。」 我再也听不下去,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对医生说: 「麻烦您帮我把针拔了吧。婶儿,您这话当着我的面说也就罢了,请您无论如何都要忍住,别让我爸妈听到这些话,您也是做父母的,虽然您的孩子比我听话懂事,但您应该能体谅父母的苦心,拜託了。」 医生也不敢挽留我,只说晚一点忙完之后来我家帮我输液。 周晓拂挽着我的胳膊轻声问: 「你跟她这么客气做什么,难道我们就这么放过她?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没等我开口,周晓拂一个转身,一拳丢在祥林嫂脸上。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场面再次失控。
075.丫头 周晓拂是下了狠手的,也学了尤娜的那一手,揍了几下后看见大家都围了上来帮忙劝架,她一把抓住祥林嫂的头髮,一声声的问: 「老巫婆,你说谁是破鞋,谁是破鞋?老娘不发威你还真当老娘好欺负。」 祥林嫂被打的懵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唿天抢地的喊着,都忘了要挣脱了。 「大家快来看看啊,他们以多欺少以壮欺老,还有没有王法啊,都说老陆家的孩子是自己摔了一跤才断手断脚的,你们瞧瞧,都瞧瞧,这会儿真相出来了吧,老陆家的孩子就是被人打的,这人下手狠呀,我这一口牙,都掉了。」 我仔细一看,祥林嫂坐的前面一点确实有血迹,还有一个黄牙齿,泛着点黑乎乎的东西。 林深看着是在拉周晓拂,其实是在纵容。 老陈去劝架,也被周晓拂的牛脾气一下子推到了地上,此刻看着愣在一旁的我,伸手来拉我的腿:「舒若,你快劝劝吧。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我倒是想上前去劝,但破鞋二字着实刺痛了我,我犹豫了一下,祥林嫂又挨了两脚。 正当我想上前的时候,不远处气唿唿的跑来一个人,喘着气跟我说: 「你们还在这儿吵闹,医院都要出人命了,舒若,你赶紧去吧,警察都到了,说要把你爸爸关进派出所去,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陈鱼骑着车要来找你的,半路上把一个老人给撞了,现在老人送到医院去了,陈鱼也脱不了身。」 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乱的很,只知道喊林深的名字。 我是被林深抱上车的,他开着车,周晓拂坐在我身旁,开了瓶水递给我: 「别急别急,你别着急,先喝口水冷静一下,你这脸色惨白,怪吓人的。」 我机械似的喝了口水,看着周晓拂头髮凌乱满脸惊慌,我伸手去摸她的脸,那儿有一道伤口,应该是祥林嫂抓的,我刚碰到,周晓拂就哎哟惨叫一声: 「疼疼疼,你轻点。」 我忍不住的笑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周晓拂这么狼狈不堪的一面,但笑声过后,两行眼泪不知何时落下的,只知道周晓拂心疼的把我搂在胸前,轻拍着我的后背: 「别怕,遇到任何事情都别怕,你还有我,有林深,再没有人能伤害你,谁敢再多说半个字,我周晓拂一定拿命去拼。」 我哭的更凶了,周晓拂像安慰小孩一样的哄着我: 「好啦,别矫情了,大不了我把你今年的零食全都承包了,还负责带你去健身,带你美美的过以后的日子,好不好?」 我哽咽着问:「那你还和隔壁老王结婚吗?」 周晓拂大手一挥,正好撞在车窗上,自己吃疼的吹了吹,笑着说: 「不结了,结婚做什么,我有你就够了,我以后就保护你一个人。至于隔壁老王,他爱到哪儿串门就去哪儿,我不管了。」 我破涕为笑,林深从透视镜里看了我们一眼,抱怨道: 「你们把我当什么了?空气吗?」 周晓拂切了一声: 「你才没这么重要呢,你顶多就是个司机,跑腿打杂的。」 车内的气氛良好,我也在慢慢平復自己的情绪,周晓拂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担忧的说: 「你这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冰凉的怎么能行?要是这小地方治不好你这感冒发烧的话,不如我们早点回城吧,我请我们家的私人医生来给你看病,等你病好了,趁着还没上班。我们出去浪一回,这个季节别的地方太冷了,不如我们去三亚吧,一直都说好要一起去天涯海角的。」 我嘟囔了一句: 「两块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三亚太远了,来来回回不够你折腾的,对了,说到上班,不知道蔺翌和蔺洵这两人怎么样了,尤娜应该没时间去管他们了吧?」 周晓拂嘆口气:「我觉得他们两个人也挺苦命的,尤其是我觉得蔺奸臣好像对这份感情开始动摇了,其实这就是爱情中最心酸的地方,一方还在深深深爱着,坚持着,另一方的心却在悄然之间发生了变化,不知道蔺翌会不会抛弃蔺洵,如果蔺翌不要他了,我觉得他今后的人生都要暗淡无光了。」 林深摁了下喇叭: 「喂,两位大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关心别人,先关心关心自己好不好,这地方怎么这么堵车,明明这儿离医院就只有几步路了。」 我看了一眼前面,这条街经常堵车,前面还有那么长的队伍,起码要堵半个小时。 我和周晓拂相视一望,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开了车门,周晓拂还朝着林深挥挥手: 「林师傅,你慢慢来啊,我们先行一步。」 狂奔到医院的时候,妈妈都哭成泪人了,好几个警察都在病房外面,好多人围观着。 「妈,怎么了?爸爸呢?」 妈妈也在病房外面,周晓拂要往病房里沖,被警察拦住盘问着,妈妈见我们来了,哭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爸想着你们输完液肯定天都黑了,怕你穿的少又着了凉,就拿了外套说要给你送来,谁知道在路上遇到好几个熟人,都对着你爸指指点点的,你爸一冲动,以为是胖妹她妈说漏了嘴,气沖沖的来到医院找她算帐,正好遇到陆沧在向你游娜阿姨忏悔,是说你主动勾引的他,你爸怒火中烧,冲进去就把陆沧揍了一顿,现在陆沧在抢救室,情况很糟糕,你爸爸被警察扣在病房里,若宝,你快去看看你爸。」 警察把我和周晓拂都盘问了一遍,却只放我一个人进去,周晓拂一听就急了: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也是爸爸的女儿,放我进去。」 周晓拂想要硬闯,但她的力气哪有警察那么大。 我拉着周晓拂的手劝着她: 「你在这儿陪着妈妈,我进去看看爸爸,现在妈妈也很脆弱,就拜託你了。」 听我这么说,周晓拂才安静了下来。 我推开病房门进去,里面有两个警察,其中一个守着门,另一个坐在我爸面前,苦口婆心的劝着: 「你们都是邻居,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看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愣头青一样的冲动不计后果呢。他都摔成那样了,你还对他下手,万一他这辈子废了残了,你准备怎么办?你给他养老,还是说拖累你的女儿给他养老?」 提到女儿,我爸像头愤怒的狮子,朝着警察吼: 「他给我女儿提鞋都不配,他是个人渣,有我在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他碰我女儿一根汗毛。」 警察受了惊吓,还安抚我爸: 「好好好,你先冷静下来,你这样是不行的,你要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调查清了前因后果,才好帮你跟对方交涉,不然对方要是告你故意伤人的话,你是要坐牢的。」 我爸根本冷静不下来,我第一次看我爸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不怕坐牢,我要是能宰了这畜生,让我偿命都行。」 站在门口的警察见我爸的情绪过于激动了,就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把你找来就是想让你帮忙劝劝你爸,他现在整个人都魔怔了,我们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进去,我起初还以为是那小子把你怎么着了呢,你看你好端端的,你爸为什么变成这样?」 为了爱。 我在心里轻轻回復着他的问题,但我没有说出口,只是慢慢的走到爸爸身边,爸爸抬头看了我一眼,那双黯淡的眼瞬间就被点亮了,爸爸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 「这屋里的日光都没了,你冷不冷?」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爸爸的手腕,我记得毕业后赚到钱送给爸爸的第一份礼物,就是一块手錶,不是名牌手錶,就几百块钱的那种,也说不出牌子,但爸爸特别喜欢我送的礼物,从那天开始,我就没看见爸爸摘下过这块手錶,听妈妈说,他以前洗澡也带着,还坏过一次,自己跑到修手錶的那儿蹲了半天,守着人家修好手錶才回来,后来就更加珍惜这块手錶了。 但他手腕上空空如也,我忍住心酸,问道: 「爸,你的手錶呢?」 爸爸看了一眼病房门,低声说:「不小心磕到弄坏了,不过你别担心,爸爸能修好。」 警察指着爸爸坐的病床说:「就是搁那儿磕坏的,这老头下手太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爸爸的右手被铐在床沿。我伸手去握他的左手,手腕处果真有很大一块淤青,都肿起来了,爸爸还安慰我: 「这点小伤根本就没感觉,不疼的。」 我假装生气的骂他:「你个老头,再过几年就六十岁了吧,是不是觉得这辈子还没跟人打过架,觉得自己活得不够轰动,想给自己留点英雄事迹?」 爸爸开心的笑了: 「这你就说错了,以前追你妈妈的时候,跟她身边的追求者总打架,你爸我从来没输过的,不然你妈怎么会看上我的,不就是因为我打架厉害嘛。」 不光是我,连屋里的俩警察都笑了。 我长舒一口气,跟警察说:「这手铐不错,就这样铐着吧,你们放心,我不会开锁,我能不能跟我爸单独呆一会儿,我有几句话想跟爸爸说。」 警察应该是从围观者的闲言碎语中听出了点前因后果,也知道陆沧那伤表面看着严重,实际上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他们都点头答应了。 我挨着爸爸坐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爸爸起了个开场白: 「丫头,你要跟爸爸说什么?」 我想靠在爸爸的肩头说接下来的话,又怕看不到爸爸的眼神和表情。所以选择蹲在爸爸腿边,仰头看着爸爸,他两鬓的白髮又长了好多,我记得小时候这样仰望爸爸的时候,他就像是我的天,不管我什么时候抬头,爸爸永远都带着笑,就像我的天空永远都晴朗一样。 但现在爸爸老了,两鬓白髮起,皱纹悄然爬上了他这张坚毅的脸,就连这双手,从慢慢的不再像以前那样强有力。 「爸爸。」 我干涩的喊了一声,发现自己酝酿了好多的话,在启齿之前却又全都消失不见了。 爸爸伸出左手摸了摸我的头: 「丫头。长大了不知道该和爸爸说什么了?」 我噙着眼泪摇摇头:「不是,我就是想矫情两句,又发现农村不比城里,城里都说普通话,说一句感谢的话轻而易举,爸爸,我想谢谢你。」 爸爸的眼也一下子就潮湿了,声音都有些变样: 「丫头,谢爸爸做什么,爸爸要谢谢你才对,有了你,爸爸的人生才能完完整整的。」 我低头抽泣了两声,再抬头看爸爸时,他的眼泪正好落在我的手背上,我鼓足勇气对爸爸说: 「谢谢你把我带到这个世上,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美好而又完整的童年,谢谢抚育我长大成人,谢谢你送我上学,谢谢你风里雨里的接我送我,爸爸,要感谢你的太多太多了,我曾经答应过你,我要是谈恋爱了一定会告诉你的,所以我要说声对不起,对不起,爸爸。」 爸爸的手哆嗦的擦拭着我的眼泪,试图笑着安慰我: 「傻丫头,跟爸爸还这么客气做什么。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爸爸能理解,爸爸就是怕你受伤,想帮你出点意见把把关,爸爸并不想干涉你的人生,只是你长再大,你始终都是我的小丫头,只要爸爸还在,爸爸就想保护着你。」 我勐的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爸爸都是为了我好,我跟陆沧在一起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我知道爸爸不会同意我跟他在一起。我想的是爸爸怕我吃苦,怕我嫁给陆沧会一辈子辛苦。」 我还没说完,爸爸就迫不及待的打断我的话: 「爸爸不是怕你跟着陆沧吃苦,谁生下来不是为了吃苦歷劫,陆沧家的条件我们都知道,他的父母我们可以帮着你照应,但爸爸是怕陆沧给不你幸福,爸爸不怕你吃苦,爸爸怕的是陆沧会让你一辈子都吃苦。」 我应该能察觉到的,大学还没毕业之前,我是个陷入热恋中的小姑娘,每天都喜形于色,根本掩藏不住自己内心的小秘密,早起吃完饭第一件事就往陆沧家里跑,哪怕看着他在家烧柴煮饭,只要能看到他,我就觉得满足。 那时候我想的是,我从小就喜欢在陆沧家进进出出,长大后这样也不会引起大人们的注意,可这仅仅是我以为。 听了爸爸的话,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爸爸擦了擦泪,又接着说: 「丫头,你妈妈给你开了一张卡,把你从小到大的压岁钱都存着,还有爸爸戒菸的钱,你妈妈都帮你细心保存着,就盼着有一天你成家的时候。我们也能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爸爸不怕陆沧家穷,我是怕他志穷,我和你妈都还能动,还能帮你存几年钱,只要你们踏实肯干,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但陆沧那个人,从小就很敏感,丫头,他实在是不适合你呀。」 我一再点头:「爸爸,对不起,如果我早点告诉你这些事情,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了。但是你答应我,别再记恨陆沧了,行吗?他再混蛋,也是我用了整个青春去爱的男人,就算他现在娶了别的女人为妻,他受了伤,我的心依然会疼,爸爸,七年的感情不是睡一觉醒来就能够放下的,我需要时间,我希望我们都能有足够的时间来治癒这一切,爸爸,你答应我,我们不再纠结这件事情了。都放下好不好?」 爸爸握紧了拳头,像是在挣扎。 但他看到我流着泪的双眼,一下子就心软了: 「好,爸爸答应你,丫头,你受苦了。」 我靠在爸爸的腿上躺着,闭着眼睛说:「日子总要哭一阵才知道什么是甜的,爸爸,你别担心我,你不是很喜欢林深吗?爸爸看中的人一定差不了。」 爸爸摸着我的头髮轻嘆一声: 「其实小深踏进我家的那一刻,我就感觉这个孩子不错,但凡事不能强求,丫头,你要是对他没感觉的话,你们就做个好朋友吧,爸爸不勉强你,你不要因为爸爸妈妈喜欢就勉强自己接受他,选择爱人之前,你一定要慎之又慎,要问问自己的心,到底爱不爱他,爱他什么,能不能包容他的缺点放大他的优点,选择了之后就不要后悔,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我抬起头看着爸爸:「像你选择妈妈那样吗?」 说起妈妈,爸爸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妈妈有很多的缺点,但我更清楚你妈妈的优点,跟你妈妈在一起过了二十多年。时间过得太快了,真希望能慢一点,爸爸也希望你找到这样的一份感情,和他在一起,不管你在哪儿,不论你做什么,你心中都是温暖祥和的。」 我撒娇道:「爸爸你又撒狗粮,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一个让我时时刻刻都感觉到温暖的男人,像你和妈妈那样恩恩爱爱的过一辈子,爸爸,我出嫁的时候,你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哭的两眼通红?」 爸爸笑的眼角的皱纹都深了许多: 「我才不会,你个小丫头片子终于嫁出去了。我也就放心了,以后没人打扰我跟你妈的小日子,我们还可以好好享受享受二人世界,我先跟你说清楚,你生的孩子自己带,我是不会帮你带孩子,我有一屋子花花草草要照顾,还有你妈这个大闺女让我操心,我实在是忙不过来的。」 我噗嗤一笑,嘟嘟嘴抗议: 「不行不行,你要是不帮着我照顾孩子的话,谁来教我孩子怎么种花花草草,还有稻谷啊花生啊玉米啊,这些我可都不会,以后我的孩子问我,妈妈,玉米是几月份播种的啊,我怎么回答?难道我要告诉我的孩子说,你别来问我,问度娘去。」 爸爸期待的眼神落了空,失望的问: 「不是应该来问外公吗?度娘是谁?」 我哈哈大笑:「看吧,这就是不学习的下场,度娘你都不知道,百度就是度娘,爸爸,你落后了。」 爸爸认真的点头: 「是的,爸爸老了,跟不上你们的思维和脚步了,落后就要挨打,人活着就要学习,活到老学到老。」 我摸着冰凉的手铐,沉重的说: 「今天就当做是在学习吧,人生中这么重要的一课,爸爸,以前都是你给我上课,现在这堂亲子课,我们都参与进来了,以后争取不用再学了。」 爸爸紧握着我的手,摇着头:「不学了,以后不学了,等陆沧回到病房,他要告我的话。爸爸也认,为了你,爸爸什么都可以忍。」 我再一次哽咽,舔着眼泪的味道开着老爸的玩笑: 「刚才还说活到老学到老的呢,这么快就变卦了?爸爸,你怎么跟六月的天一样呢?」 爸爸感慨着:「老了,爸爸真的老了,现在这老胳膊老腿一动弹,起码要休养好几个月才行,这堂课就到此为止,恭喜我的宝贝女儿毕了业,以后就不用再学这些乱糟糟的课程了。」 爸爸还是很幽默的,正当我们嬉笑时,周晓拂推开病房门走在前头。林深搀扶着妈妈跟在后面,他们走到我们身边说: 「陆沧没有生命危险了。」 我起了身,拍着爸爸的肩膀: 「这件事总要有个了结的,爸爸,我先去跟他谈谈。」 爸爸握紧拳头给我加油鼓劲,笑着说: 「丫头,加油,你是最棒的,爸爸爱你。」 我当场泪奔,在说感谢的时候,我多想加一句爸爸我爱你,但我话到嘴边好几次,却始终说不出来,没想到爸爸比我勇敢。他先说出了这句话,我只会掉着眼泪点着头,走了两步,周晓拂在我身后喊: 「舒若,你个胆小鬼,说好的敢爱敢恨呢,干爸都说爱你了,你的表示呢?」 我回头,看见爸爸的脸上布满了期盼。
076.我跟你同归于尽 我上前给了爸爸一个拥抱,正准备说那句话,爸爸煞风景的丢给我一句: 「丫头,你对香水过敏还喷香水?」 我松开爸爸,抬起袖子左闻闻右嗅嗅,没觉得自己身上有香水味啊。 不过房间里确实有香水味,我回头看了一眼周晓拂,她悄悄往后挪了两步,腼腆一笑:「是我,我喷了香水,没化妆出门已经是我的软肋了,不喷点香水我会彻底失去作为一个女人的自信的,所以喷的急了点味道浓了点,你们继续啊,别被香水味给打搅了。」 我闻着不对劲啊,周晓拂有很多的香水,但这香水的味道,分明是: 「ckfree自由香水,小猪,你是在车里偷偷喷了林深的香水吧?」 周晓拂脸都涨红了,自己噗嗤一笑,羞涩的回答: 「哦哦,那是男士香水啊,挺好闻的,我就趁着堵车的时候悄悄喷了点,我在家的时候喷的香水太淡了,那医生家的洗手间又那么臭,所以...你懂的。」 林深大气的拍拍周晓拂的肩膀: 「没关系,我很大方的,你要是喜欢这款香水,我可以送你一瓶。」 周晓拂嫌弃的垮了一下肩膀和林深隔开一定的距离:「多谢你的好意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接受你的礼物会让我于心不安的。」 估计是警察在外面等得久了点,见我们没人出去,于是敲了敲门进来问: 「请问你们谁跟我去和伤者协商一下?」 听到协商二字,周晓拂首当其冲,林深反应也是极快的,顺手就拉住了周晓拂:「姐,我的好大姐,你就别再去添乱了行吗?小若,你去吧,我和大姐在这儿陪着爸妈。你只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我们站在你身后,尽管放心。」 周晓拂急了,挣脱了好几下都没挣脱掉: 「林深,你放手,让她去不明摆着受人欺负吗?还是我去,我就不信那人渣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不成,咱爸下手力道估计还不够,我再去补两脚。」 我对着周晓拂皱眉: 「你哪儿都不许去,你要是再和人打架,我就告诉你爸。」 周晓拂顺手一指:「我爸在这儿呢,爸,这一次我站你这边,陆沧那王八蛋就应该往死里打,打不死他都是我们仁慈。」 不过我妈果断跟我们站一队,三比二完胜,于是周晓拂很不放心的叮嘱我: 「一定要记得,人不管遇到多大的事,一定要硬气,硬气最重要,你要拿出气场来,要让陆沧那王八蛋知道,你以前是一只乖巧温顺的绵羊,但你现在已经成了一头母狮,别让他掐住你的命门牵着你走,听到了没有啊,舒若,你给老娘硬气点,听到没...」 门哐当一下就关了,带我出去的警察都笑了: 「你这姐姐挺逗的啊,那阵势看着像是一个人要干翻一片,不过和解这种事情,她这性子急躁的人真不适合去,还是你看着让人省心点。」 我呵呵一笑,并不答话。 陆沧不正是看着我好欺负,所以才敢在尤娜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病房外围了很多人,其中还包括陆沧的父母。 陆叔叔推着轮椅,陆婶婶的眼里饱含泪花。 在我进病房之前,陆叔叔叫住了我,跟警察说想和我讲两句话。 在走廊的一端,昏暗的光线下,陆婶婶小声的抽泣着,陆叔叔突然间朝着我跪了下去,我弯腰去扶,他却怎么也不肯起来。 「叔叔,您别这样,您这样真的是折煞我了。」 陆婶婶握着我的手,颤抖的说: 「真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家二毛会对你始乱终弃,女孩子家最重要的是名节,是我们陆家对不起你,舒若,我们陆家对你造成的伤害是难以弥补的,但婶子还是想自私的求你一件事,行吗?」 我蹲在陆婶婶腿边,解释道: 「婶儿,这事情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严重,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两个人在一起因为各种原因分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们不必这样,不用向我道歉,陆沧确实是负了我,但这七年,我也感受到了他给我的爱,我和陆沧之间是公平的,没有谁对不起谁,现在他和胖妹在一起,结局很完美,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们都别因此而苦恼了好不好?」 陆婶婶似乎要跟我说什么,但她正要说,却被陆叔叔打断了: 「孩子们的事情,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吧,舒若,叔叔在这儿向你赔罪,是叔叔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你能放下就再好不过了。」 我强忍着泪水把陆叔叔扶了起来:「两口子不对付还能离婚,两个人分个手失个恋没什么稀奇的,可能乡亲们会议论了一阵子,但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的,幸福从来不会开口说话。却能予人心安。相信陆沧,他会过得很幸福,我也会。」 我走之前,陆婶婶还拉着我的手欲言又止,一次一次的被陆叔叔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其实我很清楚陆婶婶有事情求我,但我怕自己做不到,所以选择了装聋作哑。 病房里,胖妹哭的两个眼睛都肿了,尤娜在一旁唉声嘆气的,胡玉书站在窗边神情严肃,见我进来,胡玉书还热情的跟我打招唿: 「若宝,你来了,来来来,赶紧过来坐。」 在靠窗的位子有一把椅子空着,应该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我看了一眼坐在病床上的陆沧,真叫一个惨。 他的右腿打着石膏,左腿也缠着厚厚的纱布,两个手更是不用说,都吊在胸前,脸上更是鼻青脸肿的。我心里轻嘆一声,说好不打脸的,这两个人真没诚信。 尤娜指着陆沧的左腿对我说: 「舒若,不是我嘴碎,你爸是真的下狠手把我女婿往死里打啊,你瞧瞧这腿,你看看这身,哪里还有一点能看的地方,可怜我们家胖妹还怀着身孕,你爸真是一点都不顾及邻里情意。」 胡玉书拍了尤娜的后背:「少说两句,来来来,若宝,你先坐下,这事情既然发生了,总要有个解决办法的态度,你看我们都在一个村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真闹出点什么事来,三家人都不好看,也让别人看了笑话。」 尤娜不满的打断胡玉书的话: 「什么叫做真闹出点什么事?现在这事闹的还不够大吗?你瞧瞧咱女婿,都被人打的双手双脚都残废了,你再看看老陆家那两口子,唯唯诺诺一副怕事的样子,我看着都生气。」 胡玉书听了,也恼了: 「你还叨叨叨,叨叨叨,要不是你大清早到人家若宝家里去闹,哪有现在这档子事?陆沧,你也是,别怪爸爸说话难听,你要不是和我女儿在一起还有了孩子,我要知道你脚踩两只船,我也和老舒一样,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陆沧的脸都已经变形了,根本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来,胖妹只是在一旁悄悄抹泪,都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尤娜噌的起身,将椅子都甩到角落里去了: 「胡玉书你个窝囊废,你怎么说话呢,人家孩子都说了,是老舒家的女儿勾引了咱家女婿,哪个男人没有鬼迷心窍的时候,只要能改,就是好孩子。我就不爱你说的这些话,这哪是脚踩两只船,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当妈的年轻的时候不正经,做女儿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完全没想到话锋一转,一向和善的尤娜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胡玉书抬手就给了尤娜一个大耳巴子。 尤娜气急败坏的揍了胡玉书一顿,然后捂着脸带着哭腔吼: 「胡玉书,你个挨千刀的,我说的有错吗?当初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跟那个狐狸精恐怕早就勾搭到一起了吧?」 胡玉书急了,再次抬手却被突然起身的胖妹拦住: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们都吵吵一辈子了,还不腻吗?你们不腻我都听烦了,要吵你们回家吵去,关起门来你们爱怎么吵就怎么吵,别在医院丢人现眼。」 话语说的很重,我忍不住劝道: 「牙齿和舌头都有可能打架,胖妹,你别这样,别动怒,小心动了胎气。」 胖妹狠狠的甩开了我,但她看到我的脸,又瞬间安静了下来。 胡玉书想把尤娜带出病房去,尤娜却一屁股坐在床边,负气的说:「我哪儿都不去,我这辈子没做过偷偷摸摸的事情,没对不起谁过,我光明正大的,不怕别人看笑话,今天既然要闹,那我们就把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一併闹一闹,做妈妈的小三成瘾,做女儿的有过之而无不及,难道还不让人说出口心里舒坦舒坦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质问尤娜: 「阿姨,你话别说的这么隐晦,要说就说的清楚点,谁小三成瘾,谁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这话都冲着谁说呢?」 尤娜抬头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半点情意: 「按理说你都二十好几了,我不该把那些陈年旧事翻出来叨咕。但现在你插足我女儿和女婿的感情,我就不得不把你妈妈拉出来说一说了,你回家问问你妈,她是不是跟我们家老胡好过,要不是我及早察觉,恐怕...」 我冷笑一声: 「恐怕什么?」 尤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胡玉书,突然起身惊唿: 「不是恐怕,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好你个胡玉书啊,我以前只是怀疑你和康佳颖之间不清不白的,现在我可算是明白了,以前你总喜欢让胖妹把舒若带回家来住,平时有个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你都想着要给舒若送去一份,你们俩没站在一块我还没发现,现在我看你们越看越像,怪不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的心却还是向着你在外面生的这个野种。」 野种二字彻底惊呆了我们,我还好,只觉得尤娜可能是被逼急了乱咬人。 但胡玉书却彻底不淡定了。拉住尤娜的胳膊就往外拖: 「来来来,我们回家把话说清楚,我看你现在是彻底疯了,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尽早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去。」 尤娜张嘴咬了胡玉书的手背,咬的血印子都有了,胡玉书松了手,尤娜又重新坐回到病床上: 「你就巴巴的盼着我出点事,你好跟那狐狸精再续前缘,我告诉你,胡玉书,我今天就让你死了这条心,我就是要把那些丑事都抖落出来,哪天我要是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也好让大家做个见证,我都是你给逼的,是被你逼疯的。」 我一直在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淡定,要稳住,要平息杂念。不要被流言给蛊惑。 胖妹再次发声: 「够了,你们是想先逼死我吗?你们走不走,你们不走我走。」 胖妹丢下陆沧直接冲出了病房,尤娜毕竟是疼女儿的,紧跟着追了出去,胡玉书倒是没有动静,反过来劝我: 「若宝,你阿姨她就是这么疑神疑鬼的,你放心,我跟佳颖清清白白什么事情都没有,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也别往心里去,你阿姨最近太累了,太多的事情堆积在她心里,所以她才会失去了理智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我替阿姨向你赔个不是。」 大人们之间的事情,我并不想多说什么。 虽然尤娜侮蔑我妈妈,这一点让我很气愤,但我知道,我必须忍住,我不能动怒,我多说半个字都有可能让尤娜把这把火给点燃起来,我绝对相信我的妈妈,也不希望妈妈会被流言蜚语攻击。 尤娜之所以会在半天之内变成现在这样,肯定是陆沧说的话刺激到了尤娜。 「叔叔,我能和陆沧单独聊聊吗?」 胡玉书看了看陆沧,不放心的说: 「若宝,你阿姨吧,是个护犊子的人,陆沧纵然有千般错,但他现在毕竟是你阿姨的半个儿子,哪有当母亲的不心疼自己的儿子,你...」 我不由的笑出声来,撩拨了一下眼前的刘海: 「叔叔,你放心吧,陆沧现在确实是你们家的女婿,但你别忘了,他也是我爱了七年的男人,我不会伤害他的,请您给我们一点单独谈谈的时间,谢谢您。」 胡玉书见我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只好说了一句: 「那我去看看你阿姨他们,你们聊,好好聊,别吵架,都冷静。」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人,空气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看着陆沧跟个残废一样的坐在病床上,我搬了凳子在他身边坐好,冷笑一声:「你还能说话吗?」 陆沧蠕动了一下,十分艰难的想坐起来一些,我没有伸手去帮他,他却反而开口谢我: 「谢谢你,到现在这个地步了还能来看我,你放心吧,我不会起诉叔叔和周晓拂的,我知道他们都是想帮你出口恶气,我也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 我很不耐烦的打断他: 「现在我问你问题,你负责回答,不需要解释,我不想听任何关于解释的话,你能做到吗?如果不能做到的话。我帮你。」 我伸手掐住他受伤的腿,他哎哟一声,强忍着痛控诉我: 「你答应我岳父不伤害我的。」 我哼了一声:「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吗?陆沧,这七年来你答应过我多少事情,有哪件事情你做到了?全世界谁都有脸面要求我说到做到,就你陆沧没有,在我还有心情和你好好聊的时候,请你珍惜我现在的好脾气,不然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比小猪和我爸下手更狠。」 陆沧忙不迭的点头应允了我: 「好好好,有话好说,你想问什么你就问吧,我保证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你,不会再对你有半点隐瞒。」 我不屑的看着他: 「事到如今,你也没必要再隐瞒我什么了,我问你,你和胖妹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陆沧心虚的看了我一眼,沉默片刻挤出一句: 「你知道的啊,去年年底我爸煤气中毒,是胖丫在家帮我照顾家人,我觉得胖妹人不错,一时间情难自禁,就和胖丫发生了关系。」 我冷眼看着撒谎都不脸红的陆沧: 「编,继续编,陆沧,你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吗?」 陆沧茫然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用力掐着他的大腿:「看来你确实是个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人,那我教教你,怎么才能说实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陆沧,你要是敢骗我的话,我保证你这条腿这辈子都不能用来走路,只能当做摆设,时刻提醒你自己撒过的谎结成的果。」 陆沧疼的满头大汗,哎哟了好几声后才连连说道: 「我承认我承认,我都告诉你,我是在高中毕业之前和胖丫在一起的,那时候老爸要赚钱养家,姐姐也没时间帮着照顾我妈,在高考之前,是胖丫写纸条告诉我,让我安心高考,她会做我坚强的后盾。当时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这么好,不如做我女朋友吧,没想到胖丫真的答应了,我当时很想反悔的,但胖丫为了我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我很感动,就和她有了那个关系。」 果然是这样的,我一直在控制自己战慄的身子,只觉得从窗户缝里吹进来的风都快把我冻僵了。 陆沧察觉到了我的身子在抖,还装模作样的关心我: 「听说你高烧不退,你是不是有点冷?身体好些了吗?以前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很少生病的,怎么最近身体这么虚弱了?」 我呸了他一口: 「别用伪善的一面对我,我看着噁心,既然你和胖丫从高中就在一起了,那你为何又来招惹我?还跟我说什么七年之痒,我真想撕开你的面具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沧急着解释: 「跟你表白的时候我已经和胖丫分了手,舒若,你相信我,我从没想过让你做第三者,我发誓我那时候是单身的状态,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从小学开始就会不由自主的向你靠拢,你从小就白白瘦瘦的很可爱,很招人喜欢,但你太活跃了,跟很多同学的关系都很好,高中我本来要选理科的,但我不想跟你分开,我就选了文科,高考填志愿,我跟你填的学校都是一样的。」 这些话这七年,陆沧从没跟我说起过。 我并不是十分相信他,他看见我的眼里闪着疑惑,又补充了一句: 「之所以在恋爱的时候没告诉你,是我怕你瞧不起我,你在我心中就像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当我忐忑不安的跟你表白时,我真怕你拒绝我,但你答应了,舒若,我做梦都想跟你在一起,这七年,每一天我都像活在美梦中一样,我多想给你一个家的,但我又没有能力给你建造一个皇宫。」 我只觉得噁心,回想起他和陈宛的聊天,他对陈宛说他连碰都不愿意碰我一下,现在又当着我的面把我说的这么好。 「够了,我不想听你解释,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问,我原本以为你安安心心娶胖妹,我平平淡淡走自己的路,我们之间就这样永无交集就好,但我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摊开来,陆沧,你为什么要在尤娜面前说我勾引你,插足你和胖妹的感情?」 陆沧几乎不敢看我,我的五个手指不可控制的捏着他的腿: 「别逼我发狠,我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泼妇。」 我就一晃眼没看他,他竟然挤出两滴眼泪来,在我面前装起了可怜: 「对不起,我知道这么说你很过意不去,但我和胖妹都已经有了孩子。舒若,你知道的,人人心里都认为我陆沧是看中了胖丫家的钱才娶她的。」 我毫不留情的指出: 「难道不是吗?难道你认为大家都误解了你?陆沧,别在虚伪了,行吗?我们在一起七年,我知道你有多么缺钱,说你深深爱着胖丫,你信吗?你问问自己的心,能说服自己吗?」 陆沧嘆气: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么的不堪。」 我冷笑着:「事到如今,我不想在跟你有半点瓜葛,我来是想明确的告诉你,我们之间谁都没有亏欠谁,你也不用因为觉得亏欠我就不去上诉,你尽管上诉,我一定奉陪到底,但请你收回对尤娜说的那些话,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破坏你和胖丫之间的幸福,我要是知道你跟胖丫在一起,打死我都不会跟你有任何牵扯的。」 陆沧往我这边挪了挪,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我: 「舒若。你真心真意的爱过我吗?」 我起了身,连连后退几步: 「如果说我以前瞎了眼爱过你的话,那我现在跟自己道声歉,瞎了七年的眼今天终于治好了,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知,你就收起你虚伪的一面,用心的去珍惜胖丫,一个女人把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了你,还愿意把今后漫长的一生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应该懂得感恩才对。」 陆沧反问:「所以你来是要祝福我和胖丫的?」 这么一问,我还真是有一剎那的迷茫,我来做什么的? 我好像忘了自己来的初衷了,陆沧骄傲自满道: 「还是你就想来看看我,其实你心里还有我,舒若,我能看出来,就算叔叔阿姨再怎么喜欢林深,可你对他没感情,我比谁都了解你,你是绝对不会和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在一起的。」 我往前两步,盯着陆沧: 「所以呢,你这么了解我,你知道我下一刻想做什么吗?」 陆沧的双眼落在我的手上,有些惶恐,应该是怕我对他下手,但他又信心十足的说: 「舒若,如果你还爱我,我愿意放弃一切和你在一起。」 这副眉眼,这张嘴脸,曾经我迷恋到极度疯狂,此刻却那么的令人噁心反胃。 「然后呢,你的未婚妻不要了?你千辛万苦求神拜佛得来的孩子不要了?还有胖丫家上百万的家产,你都不要了吗?你的爸妈,你的面子,你的尊严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要了吗?」 陆沧带着笑回我: 「赢了你,输了全世界又何妨?」 我哈哈大笑:「你放弃我才赢回来的全世界,会为了我又放弃掉,捨得吗?这儿不痛吗?这儿能安稳吗?还是你陆沧根本就没有心。」 陆沧用那只受伤的手紧抓着我的手: 「舒若,跟你分开后,我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后悔,如果那天能重新来过,我愿意倾尽所有只求博你一笑。这些天我就像做了一场噩梦,我的梦里没有你,这是我感觉到最恐怖的一件事,舒若,你相信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还你一生的。」 我抽了两下,陆沧虽然受了伤,力道却依然很大。 「我的一生就这么短暂吗?陆沧,别一错再错了,留一点尊严吧,别让我瞧不起你,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拿出你的勇气和担当来,好好的珍惜胖丫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善待他们,今天这番话我就当从没听过,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把你的丈母娘哄好,别再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们之间从此两清,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到底还是把手抽了出来,刚一转身,就听陆沧带着哭腔问: 「你是想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吗?」 我回头沖他一笑: 「我们之间谈不上老死,更不用在乎往来,我会带着爸妈去城里生活,我相信林深会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他会对我好,对我的爸妈好。」 陆沧苦笑着打击我: 「你做不到的,舒若,何必勉强自己呢,以你的能力,就算叔叔阿姨拿出全部的积蓄帮你在城里买了房,等你装修好入住进去,最少也要一年的时间,你不会依靠男人的,林深能给你好的物质条件,但你真的能勉强自己跟他在一起吗?」 我反驳他: 「谁说我勉强了,林深这么好,他值得我去爱他。」 说完我就往门口走去。陆沧大喊一声: 「别骗自己了,舒若,你不爱他。」 我紧握着拳头,闭着眼回了一句: 「就算我不爱他又如何,他爱我就够了,你能找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结婚生子,我为何不可?别以为你很了解,陆沧,你了解到的只是一点皮毛罢了。」 这番话几乎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我颤抖的去拉病房的门,陆沧还在说着什么,我却完全听不进去,只觉得开门的那一瞬间,发现上帝真会跟我开玩笑,林深就站在门口,那表情呆若木鸡。 我在那一刻的慌张来的那么强烈,我控制不住的去拉林深的手,迫不及待的跟他解释: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话说一半,林深突然将我拥入怀中,轻拍着我的后背哄着我: 「什么都别说,我都懂。」 我红着眼问他:「你懂什么?」 林深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我什么都不需要懂,我只需要摸摸自己的心,它会告诉我全部的答案,现在这颗心告诉我,我爱的女人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所以我必须抱着你。」 我破涕为笑,林深身后的警察都忍不住笑了: 「我说两位,秀恩爱能不能选个好点的地方,别站在门口还当着前男友的面,人家是病人,你们好歹顾及一下病人的感受。」 另一个警察拍了一下他的胸口: 「人家小两口秀恩爱又不犯法,你穿着警服说这番话太不合适,好了,舒若,你们都谈好了?这件事情怎么解决,需要我们从中调解吗?」 我拉着林深靠在一旁,给两位警察让了个位子: 「你们去问问病人的感受吧,如果他要告我们,我们全然接收。」 林深还补充了一句: 「放心,我们会请最好的律师来做辩护。」 警察无语的看着我们: 「在这小地方小吵小闹的用不着这么大的架势。而且我调查了你们之间的关系,都是乡里乡亲的,别真把什么事情都弄到檯面上去,毕竟以后还是要相处的,这样吧,我先问问病人的情况和他的意见,他家人的态度是不追究,就是他丈母娘那儿有些麻烦,你还是再去跟丈母娘沟通沟通,只要她说没事,我们就收工回家陪老婆孩子了。」 另一个看着年轻点,也附和道: 「我们队长的宝贝闺女今天过生,本来他是轮休的,听说你们这事儿闹得很大,才亲自赶了过来,调解好你们的事情,队长还要回去陪孩子切蛋糕呢。」 林深跟队长握了个手: 「辛苦了,祝你的宝贝闺女生日快乐健康成长。」 队长礼貌的回了一句: 「谢谢你们。」 既然惊动了派出所的人,有些事情还是要说个清楚的,我走出病房后,爸爸妈妈都在林深的车上等我。经过这么一闹,天已经完全黑了,我走到车旁,闻着油味,胃里突然翻滚着想吐,蹲在垃圾桶旁边,我把胃里都吐空了,周晓拂从车里拿了纸下来,还捎了一瓶水: 「怎么,陆沧那混蛋又噁心你了?」 我擦了擦嘴: 「我这是流行性病毒感染,要输几天液才能好,明天我们回城吧,我想把爸妈也带城里去。」 周晓拂拍手叫好: 「太棒了,你放心,干爸干妈的住宿问题我解决,爸妈送了我一套别墅做婚房,我等下打个电话让管家去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就住进去,太好了,以后想吃干妈做的菜就容易多了,只是干爸怕是不愿意去啊,那么多的花花草草,他哪捨得?」 自己提出的问题,才一眨眼,她自个儿又回答了: 「不过没关系,我找司机开辆货车过来把花花草草都运到别墅里去,还能帮我省一把笔钱,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今天晚上你负责做干爸的思想工作,干妈那儿我来。」 我撇撇嘴: 「你还真会给自己派轻松的活儿,我爸是个很倔的老头,在这儿扎根一辈子了,这思想工作不好做。」 林深自告奋勇: 「那就我来,我就说我们准备要结婚了,请爸妈去城里住上几天,我爸妈会很快赶回来和他们见面,双方家长见个面,你们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我和周晓拂同时作答: 「不怎么样。」 「我觉得很棒。」 我瞪了周晓拂一眼,直言道: 「结婚大事又不是上商场买东西,不喜欢不合适有瑕疵就能退货,敢情不是你结婚啊,这么草率。」 周晓拂指着林深对我说: 「人家林深哪儿不好了,又高又帅又富,他...」 林深及时的打断了周晓拂的话:「既然妞儿不同意的话,那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就以你身体不好为由,我们说的严重点,就说要去星城住院,饮食方面需要爸妈贴身照顾,这个理由还行吧?」 周晓拂化身小迷妹: 「这个也不错,哇塞,林少爷,我发现你现在的智商君很给力哟,那我们就不用分工合作了,直接一击而中将干爸干妈给说服了,走吧,我们回家,你就再忍忍,这地方就一个医院,陆沧还住在这医院里,想想都闹心,今晚上你要是还烧的话,我们先物理降温。」 我深唿吸一口气: 「我没事。我们上车吧,先去尤娜家,人家队长还等着我们三方达成一致,好收工回家给女儿庆生呢。」 周晓拂指着医院门口那辆摩托车: 「所以这辆两轮警车是要监视我们去跟尤娜求和吗?」 我拉着周晓拂上车:「话别说的这么难听,都是乡亲,退一步海阔天空。」 车上,妈妈坐在副驾驶,爸爸坐在后头,我一上车就觉得气氛不对,周晓拂悄悄在我耳边说: 「干妈在生干爸的气,觉得他今天太莽撞了,别担心,干妈这是典型的关心则乱。」 我心里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当着林深和周晓拂的面,我又不好问什么,只好抓着爸爸的手腕拿着手机电筒照了照: 「爸,都肿了,回去要喷点云南白药才行。」 妈妈在前排气唿唿的丢来一句:「家里哪有什么云南白药,又不是专业打手,家里备那种药做什么?」 气氛又冷了下来,车子驶出医院到了正街。妈妈突然喊停,下了车就往药店走,周晓拂挽着爸爸的手撒娇: 「干爸,你瞧瞧,干妈这是心疼你呢,哎呀呀,我不行了,你们这一天天的,老夫老妻总是这么秀恩爱的虐我们年轻人。」 爸爸勉强笑了笑,我看得出来,爸爸心里有事。 妈妈买了云南白药上车,赌气的丢给我们: 「这破药能管什么用,还能止疼不成?」 我忍不住的拍了拍妈妈的肩膀:「明明就是心疼人,干嘛说的这么兇巴巴的,对不起啦,佳颖同志,是我不好,让你的老公受了点伤,我以后会好好孝敬你们补偿你们的。」 妈妈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 「你这丫头片子,总是这么不靠谱不着调。」 这一层冰总算是破了。但爸爸的笑容里带着点隐约的不安,周晓拂对着我伸大拇指,用嘴型说着:「厉害了,姐们。」 车子使出正街后从高中校门口经过,转个弯就来到了尤娜家的停车场,考虑到尤娜的情绪极度不稳定,我拉着周晓拂: 「你跟爸妈留在车上,我和林深上楼就行。」 周晓拂担忧的问:「这尤娜平时笑眯眯的看着很好说话,其实是绵里藏针,你和林深性子都太好,能行吗?不需要我去帮忙?」 我白了她一眼:「又不是打架,要那么多人去做什么?你好好想想今晚回去想吃什么吧,我都饿了。」 临下车前,爸爸突然抓住我的手,我拍了拍他的手背,暗示他放心。 这一秒,我和爸爸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他不需要开口我就能感受到爸爸内心的担忧。 但我们的担忧还是没能逃过,车子停在停车场,周晓拂嚷嚷着车里香水味太浓,要开窗透透气。 一开窗,我就听到尤娜家阳台上的咆哮,随后尤娜站在阳台上看了一眼,片刻后,只见尤娜疯了一般的从屋里冲出来,披头散髮光着脚丫,只穿了一件睡袍,手中拿着一把菜刀来到我们的车前,指着车里的我们大喊: 「康佳颖,今天我跟你同归于尽。」
077.我的身世 「妈妈呀。」 嚷嚷着要透气的周晓拂手速很快,立即关了车窗,拍着胸口狂压惊: 「吓死宝宝了,这女人疯了吧,她想干什么呀?你瞅瞅她那样儿,整个一从疯人院出来的婆娘,欸,舒若,你说,这女人以前是不是得过精神病啊?」 尤娜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张牙舞爪的挥着刀,就算关了车窗也没用,而且妈妈就坐在前排,万一尤娜真的不顾一切拿着刀砸车窗的话,妈妈就会有危险。 那一刻我和爸爸几乎是同时伸手去拉车门,林深赶紧解开了安全带,叮嘱我们: 「我下去看看,你们都在车上别动,小猪,你从后座踏到前排来,我把尤娜支开你只管开车走,别犹豫听到没?」 周晓拂都吓傻了,只知道紧紧挽着我爸的胳膊,我爸坐在中间,我和周晓拂坐两边,因为我坐在驾驶位的后面,所以不好从车里踏到前面去,不过林深一下车,周晓拂迅速做出了反应,立即就位。 尤娜也深知她只要从车身前离开,周晓拂就会开着车子扬长而去,所以她拿着菜刀对着林深吼: 「别过来,小心我把你给剁了。」 爸爸在车里完全坐不住,我一直在摁压着爸爸不让他下车。 林深抬起手,一字一顿的说: 「娜姐,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警察的摩托车加个油马上就到,要是看见你拿着菜刀穿成这样,实在是不雅观,这天气也不好,女人都是水做的,凉不得,不如我们先回屋,烤着火嗑着瓜子慢慢聊。」 尤娜握着菜刀胡乱的舞动了一番: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聊的,舒见钧打伤了我的女婿,他就得坐牢,康佳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活该在家守活寡,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谁敢抢我们母女俩的男人,我就让她死,你们都去死。」 我明显感觉到妈妈的身子在颤抖,爸爸伸手搭在妈妈的肩膀上,虽然无言,却很有力量。 「游娜,这些年你闹的还不够吗?你拿把刀想吓唬谁呢?来来来,你要杀人是吧,先往这儿来,你先把我杀了,一了百了。」 胡玉书的脚下也穿着拖鞋,身上的外套还穿反了,他的手上还拿着尤娜的大衣,应该是怕尤娜着凉。 门口的胖妹远远的站着。不哭不闹,显得很安静。 妈妈伸手要去开车门,被爸爸拦住: 「我去跟尤娜解释,你就在车上,小猪,拉着你干妈。」 爸爸下了车,尤娜立刻把刀的方向对准爸爸,我也急忙下了车挡在爸爸身前: 「杀人是犯法的,你想让胖妹的孩子一辈子都活在你的阴影里,以你为耻吗?」 尤娜哈哈大笑,也不挡在车前了,直接朝我们快走过来,胡玉书都没拦住她,爸爸怕尤娜真的动手,一把将我拉到身后: 「游娜,孩子出生后你闹过一次,亲子鑑定我们也做过了,现在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你的女儿也要做妈妈了,你还想怎样?」 尤娜疯了一般的咆哮着: 「亲子鑑定,亲子鑑定,去你的亲子鑑定,胡玉书,舒见钧,你们两人瞒了我二十多年还不够吗?当初的亲子鑑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心里不清楚吗?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谁都别想骗我,我给当时做亲子鑑定的医生打过电话了,这么多年过去,她到今天才跟我吐露真话,实话告诉你们,这二十多年来,我没有一刻真正安心过,我一直都在套医生的话,到今天才套出来,可见你们俩是真的有本事。」 胡玉书丢了外套,趁着尤娜不注意,一把从身后抱住了她,林深赶紧上前夺走了尤娜手中的菜刀。 尤娜在胡玉书的怀里挣扎着,渐渐的瘫软在地: 「你们有本事就瞒的密不透风啊,都这把年纪了让我知道这么残忍的真相,你们的心都是石头做的吗?胡玉书,你个挨千刀的。你到底做过多少对不起我的事?」 看着疯闹的尤娜突然间这样悲伤的低喊着,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车里的妈妈。 妈妈不知何时开了车窗,眼里泛着泪光。 我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能从尤娜的哀痛中感受到,我们可能从来没有看到过尤娜的真实面目,一直以来,尤娜在村民们的心里,就是一个活菩萨,而且尤娜爱时尚爱保养,我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尤娜过的日子,是所有女人所嚮往的。 可我们从来不知道褪去那些表面的光环后,尤娜的心里竟然藏着这么深的伤。 当她无暇顾及自己的形象和处境时,想必内心的崩盘已经令她难以承受了。 爸爸紧紧拉着我的手: 「当年的事情我们都不想再提及,我舒见钧敢说一句,我们舒家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游娜的事情,不管是二十多年前,还是这二十多年来,请你不要再往我们家泼脏水,孩子们都大了,你这样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打陆沧这件事是我做的,我认,你们想怎样就怎样,我都奉陪到底,丫头,我们回去。」 爸爸给我开了车门,想把我塞进车里。 尤娜疯了一般的扑向我妈,被胡玉书用力拉住: 「康佳颖,你个贱货,你下车,你下来,我们新帐旧帐一起算,今天这笔帐算不清楚,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爸爸强行把我推了进去,对着周晓拂说:「开车,快开车。」 周晓拂都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问: 「干爸,那你...你和林深怎么办?」 听到我妈要走,尤娜狠狠的咬了胡玉书的手,然后不顾林深的阻拦来到车前,趴在车上不肯下来: 「想走。就先从我身上压过去,我死了你们就都安宁了,康佳颖,我死了就如了你的意,你就可以一女侍二夫了。」 周晓拂为难的看着我妈: 「干妈,我看她今天是真想拼了老命,你们长辈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不如坐下来说清楚,免得这个疯婆娘天天找你们闹。」 我用眼神制止着周晓拂,然后双手攀着我妈的肩膀: 「林深会把她弄走的,妈,我和小猪决定了,明天我们就回城,反正你和爸爸在家也没什么事做,你去星城离我近一点,还能时不时的照顾照顾我们,你们要是觉得烦了,我给你们制定出游攻略,你们多出去走走看看。」 周晓拂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附和道: 「就是,干妈,我准备今年结婚,结婚之前想把身子调养好,早点给你们二老添个大胖孙子来享享天伦之乐,我爸妈都太忙了,他们也没时间管我,家里保姆做的饭菜又不合我胃口,就辛苦干爸干妈照顾我一阵子,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二老的。」 我和周晓拂努力转移着我妈的注意力,但她拍拍我的手: 「你马上就二十七了吧,也不小了,有些事情,是该说清楚的,你别怕,有妈妈在。」 周晓拂警觉的把目光投向我,我心里咯噔一下,眼皮不自觉的跳着,怎么也压制不住。 随后我妈下了车,爸爸一直用身子护着妈妈,胡玉书也提高了警惕,怕尤娜会有什么疯狂的举动。 妈妈走到尤娜面前,很平静的说: 「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别吵别闹,别伤了孩子们的心,也别吓着孩子们,行吗?」 尤娜从车上下来站好,胡玉书捡起地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聊聊就聊聊,我就等着看你怎么给自己洗白。」 妈妈转身敲了敲后座的玻璃,周晓拂把车窗摇了下去,妈妈笑着对我说: 「若宝,你是个大人了,也下车来,你们都来,都是一家人,一起听听。」 爸爸试图要阻止妈妈,但妈妈眼神坚定,爸爸只是悄悄的牵着妈妈的手,和妈妈并排着走进了尤娜家。 在进屋之前,周晓拂挽着我和林深的胳膊,担忧地说: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你们两怕不怕?我觉得干爸干妈一定有重大的事情瞒着你,尤娜这样步步紧逼的,我很担心干妈,当然,我也很担心你。」 我淡然一笑: 「有什么好怕的,不管我身体里流着谁的血,我都只有一个爸爸。」 说完我就率先走了进去,周晓拂应该是愣住了,还是林深提醒她: 「快走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一家人一条心,怕那些陈年往事做什么?」 我们三人到客厅时,胖妹已经给我爸妈都倒了一杯茶,又陆续给我们都倒了一杯,然后自己回了房。 周晓拂八卦的在我耳边说: 「陆沧都断手断脚了,胖丫不准备去照顾吗?」 我掐了周晓拂一把,她才闭了嘴。 客厅里一下子陷入了沉寂中,尴尬的周晓拂一直在喝茶,咕噜咕噜的喝完一整杯后,再去伸手的时候发现杯子空了,胡玉书急忙拿了茶壶过来给周晓拂添了一杯,并招唿我们: 「喝茶喝茶,都喝茶,这几天家里事多。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请见谅。」 周晓拂都没伸手去扶杯子,只有林深礼貌的回了一句: 「谢谢叔叔。」 之后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中,还是妈妈先开口: 「老胡,你先别忙,先坐。」 这句话没什么毛病啊,但尤娜却噌的起身,用手指着我妈: 「骚货,老胡是你喊的吗?我忍了你二十多年,现在我一秒钟都忍不了你,他叫胡玉书,你记住了,老胡只有我能喊,他是我的,是我的。」 相比于我妈的淡定,我爸紧张得多,他也跟着尤娜起身,身子微微倾向我妈,确保我妈是在一个安全的范围之内。 「游娜,你能冷静下来听我好好说吗?」 我妈的语调不紧不慢,感觉内心没有多少波澜。 胡玉书拉了尤娜一下。尤娜直接怼了回去: 「拉我做什么?你护了这个贱人二十几年,到今天了,我伺候你吃伺候你穿的,你还想护着她不成?你们不是想打消我的顾虑吗?来,你们说,我洗耳恭听。」 尤娜负气的坐在沙发上,胡玉书只是尴尬的赔笑。 我妈冷笑一声: 「游娜,你也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当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心里也清楚,你不就想着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好,我告诉你,舒若不是见钧的孩子。」 这话来的那么突然,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抓住林深,他和周晓拂迅速换了个位子,在我身旁坐下,很自然的搂紧了我。 尤娜再次起身,指着我妈破口大骂: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狐狸精勾引了我老公,胡玉书,你现在好好听听,我没冤枉你吧。康佳颖,你个臭不要脸的女人,你个专门勾搭男人的潘金莲,我今天跟你拼了。」 尤娜顺手抄起了桌上的茶杯,爸爸伸手去挡,但速度没胡玉书快,那茶杯直接砸在胡玉书的额头上,水花四溅,妈妈依然稳如泰山的坐着,爸爸抽了两张纸去擦妈妈的手,满眼的担忧。 胡玉书挨了一下,一开始看着没多大事,但没过多久,他的额头前就肿了个大包。 见胡玉书竟然真的护着我妈,尤娜对他也半点夫妻之情了,拿着已经没水的茶杯对着胡玉书的身上勐砸,胡玉书用手自保着,没有还手,卧室的门开了一条小缝,胖妹盯着客厅发生的事情,但她却没有出来,这个场景让我想起了家暴的家庭,胖妹似乎一点都惊讶这样的场景,像是司空见惯了一般。 林深起身要去拉劝的,被周晓拂抓住: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小心引火上身。」 这顿毒打持续了几分钟,期间茶杯撞在桌子上,碎了一小块,胡玉书再用手挡的时候,碎裂的地方划伤了他的手,他家里开着空调,所以他脱掉大衣后里面穿的是断袖,伤口也不深,鲜血渗透出来都没让尤娜停手,直到茶杯第二次碰到桌子的时候,胡玉书才说了一句: 「碎玻璃扎手,你小心点。」 周晓拂都在惊唿:「绝世好男人啊,你打了我一巴掌,我却惦记着你手疼不疼,原来段子里的故事都源自于生活,可惜这家暴场面有点惨烈。」 尤娜这才停了手,气喘吁吁的扔给他两张纸: 「擦擦吧,免得有人心疼。」 说这话的时候,尤娜看了我妈一眼,眼睛全都是怒火和仇恨。 我妈低头一笑: 「真是笑话,我对胡玉书从没半点想法,谈不上心疼,你今天就算是把他打死了,我也不会为他流一滴眼泪,相反,我会为你拍手叫好。」 尤娜毫不客气的丢给我妈一句:「哼,口是心非。」 这对白听着叫人很无语,胖妹开了门出来,手中拿着医药箱,很熟练的走到胡玉书身边,飞快的替胡玉书包扎好了手上的伤口,周晓拂惊讶的问: 「胖丫,你这包扎手法很专业啊。」 胖妹苦笑一声:「如果你从小见多了这样的战争场面,你也能学会救死扶伤的,这些事情一次两次是后怕,次数多了就习惯了。」 胖妹说完,收起了医药箱,起身后还叮嘱了尤娜一句: 「有外人在的时候你还是给我爸留点面子吧。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别下死手,打死了他你就只能当寡妇了,反正我是坚决不会同意你改嫁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番话说的那么毫无情调,胖妹的漠然让我们都惊讶到难以置信。 胡玉书还安慰胖妹: 「爸爸没事,你怀有身孕,快回屋躺着,医生说你不能过多走动,想吃什么了跟爸爸说,爸爸做好给你送屋里去。」 我注意到了,胡玉书的手上有很多的疤痕,新的旧的,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刚刚脱痂,还能看到粉红色的肉,想来胡玉书这些年来没少挨打。 胡玉书很高,在村里他是我见过最高的,听说有一米九,尤娜和他倒是最萌身高差,但他个子高挑又保养的很好,也没有啤酒肚。看着阳刚烈性,应该不是个怕妻的人才对。 然而我们平时看到的那个风光无限的养殖场老闆,却恰恰是个惧内到窝囊的人。 尤娜冷言讽刺着: 「哟哟哟,知道自己的私生女在这里,知道怎么给自己脸上贴金啊,可惜你就算演的再好,你对人家来说没有养育之恩,这白眼狼跟她妈一个样,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胖妹平淡的留下一句: 「你们聊吧,我回屋躺着休息去了,医药箱我给你留在桌上。」 随着卧室门嘭的一声关闭后,周晓拂惊唿:「天啦,这是亲闺女吗?总感觉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我心里想着这话不妙,果不其然,尤娜的火气一点就着,拿着那破茶杯就朝着周晓拂砸了过来: 「你才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你们全家都是垃圾。」 周晓拂坐在沙发的最边上,幸亏她反应灵敏,朝着我们这边一侧身就躲过了,杯子应声落地,砸在墙上碎了一地。 我妈再次开口: 「有什么仇怨冲着我们来就行,孩子们都是无辜的,你想知道些什么,你今天尽管问,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说开之后,今后我们两家各过各的,老死不相往来。」 听到老死不相往来几个字,尤娜指着我问: 「那她呢,你不打算让她认祖归宗?」 妈妈用手护着我:「她是我的孩子,从未背离过祖宗,何来的认祖归宗一说。」 尤娜冷笑着,换了个问法: 「好,那我问你,她到底是谁的孩子?」 爸爸着急抢答:「她是我的孩子。」 妈妈却轻拍着爸爸的大腿,淡定的回答: 「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我对她有生育之情,她也是见钧含辛茹苦养大的,见钧对她有养育之恩,如你所想,硬要让这个孩子和胡玉书搭上一点关系,那就是他强行塞给了我一颗精子罢了,仅此而已。」 要亲口承认当年的真相,需要多大的勇气。 更何况妈妈用了强塞这两个字,我能感觉到妈妈整个身子都在抖,但她的表情却看起来十分平稳,尤娜听了之后也没有我们想像当中的那么暴跳如雷,她反而很冷静的问: 「你什么意思?」 妈妈盯着胡玉书,冷哼一声: 「这个真相我帮你隐瞒了二十多年,现在该你亲口跟游娜坦白了,胡玉书,我说出这一切并不是想让你把孩子认回去,舒若永远姓舒,她永远都是舒见钧的孩子,而你,对她而言就是个很熟的邻居罢了,只要有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打我女儿的主意。」 胡玉书的脸煞白,似乎很怕说起当年的事情。 但我们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在了他身上,他逃避不掉,只好看着尤娜说: 「这事情还得从你那死去的老母亲开始说起。」 尤娜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 「那你就从她老人家开始说起,我听着,你放心,我不打你,这些年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不想告诉我的事情死鸭子嘴硬般的扛着,我的力气也耗光,耐性也磨没了,说吧,说完大家都各回各家,我也好洗个澡睡一觉,明早我们就去民政局把离婚证给领了。」 胡玉书迷茫的看着尤娜,那双眼里充满了恐慌: 「娜娜,你要和我离婚?」 尤娜很嫌弃的甩开胡玉书伸过来的手,加大了分贝吼道: 「你到底说不说,你还想瞒到几时?趁着他们都在,你就说吧,都说出来,别带到土里去免得下辈子投胎都不安生。」 事到如今,瞒是瞒不住的。 我妈也劝说着:「都说出来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我没把你怎么着,现在我们两口子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只是这件事迟早要说清楚讲明白的,我已经决定了,搬到城里去和女儿一起住,我们不会再回来。」 胡玉书又把那双无助的眼转到了我妈身上: 「你要离开这儿?」 尤娜一下子就恼了,朝着胡玉书腿上踹了一脚: 「胡玉书,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看着尤娜的火气冒腾了起来,胡玉书搬了凳子在桌子的对面坐着,双手撑着脑袋,像是在硬扛,又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艰难的抬头看了看我: 「当年,村子里的万人流水席是我一手操办的,各姓家族回来祭祖的人都满意而归,之后又举行了当时很轰动的一个青年男女相亲大会,这些你们都是参与者,那天晚上的舞会,我上厕所的间隙恰好听到你的母亲跟人说起我们的事情,你的老母亲觉得我不是真心喜欢你,于是要在我的酒里动手脚,你还记得我在众人起闹之下和你喝的那杯交杯酒吗?」 原来那个时候的村里也会有这么多热闹的事情,妈妈的手一直在抖,妈妈一直轻轻拍着妈妈的手背。 尤娜湿了眼眶: 「你当时硬要跟我换一杯酒。大家都以为是你心疼我,你觉得我手中的这杯酒比较满,你想帮我分担着点,怕我喝多了。」 胡玉书抹了把脸: 「其实我是想报復你的母亲,我想让你喝下那杯不干净的酒,但我没想到,你的母亲并不是想在我的酒里动手脚,而是想让你主动,我阴差阳错的喝下了那杯酒,在舞会上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话说到这儿,妈妈已经完全控制不住的颤抖着,爸爸紧紧搂着他,轻声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胡玉书也红了眼: 「是我当时鬼迷心窍,那天晚上恰好佳颖...」 话说一半,尤娜狠狠的瞪了胡玉书一眼,他立刻纠正过来: 「那天晚上恰好我看见康佳颖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想早点回家休息,我尾随她回了家,正好她家人都不在,所以我...」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我们都心知肚明。 我以为听到这些话后爸爸会冲过去和胡玉书拼个你死我活,但爸爸没有,他一直都坚定不移的搂着妈妈,身体没有丝毫的挪动。 尤娜开始抽泣,从最初的隐忍到最后的嚎啕大哭。 等她哭够了,又问我妈妈: 「是他强了你?」 妈妈颤抖的回答:「当时我和见钧已经谈婚论嫁了,我之所以找藉口提前回家,是我跟见钧约好了第二天要去民政局领证,出了这件事情之后,我回绝了见钧的婚约,当时我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了结自己,是见钧来我家里,看到了我床上的血渍,他清楚的知道我的生理期,于是反反覆覆的问我,那一段时间他一直陪在我身边,直到两个月后,我晕倒在见钧的怀里,他把我送到卫生室,才被告知我已有俩月的身孕。」 尤娜用犀利的眼神盯着胡玉书: 「所以那时我去你家的时候,你鼻青脸肿的躺在家里不能动弹,你骗我说开着拖拉机出去讨债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人,才被别人揍了一顿,其实不是的,其实是你对康佳颖做了那种事情,舒见钧把你给打成了这样?」 胡玉书把头都快低在桌子上了,尤娜呸了他一口: 「禽兽,你活该,舒见钧当年就应该把你给打死。」 屋子里的气氛阴沉到了极点,林深也一直紧紧抱着我,我倒是内心很平静,只要爸爸妈妈的心始终是在一起的,我就能安静的听他们说完这些陈年往事。 知道真相后,尤娜长时间的沉默着,过了很久才问: 「你当年恨他吗?」 妈妈咬牙切齿的说: 「恨,我当时没死成,就是想着不能让他活着再祸害别人了,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他当垫背,我写了个书面陈述,我是想让他坐牢的,见钧也很支持我。只要有见钧在,我什么都不怕,我们连律师都找好了,是他拖着一身伤在我家院里冒着大雨跪了三天三夜,求着我们别告他。」 沉默了很久的爸爸也开了口: 「天放晴的那天,我从镇上回来,在路上遇到了胡玉书的姑妈,她笑着跟我说,你怀了身孕,等胡玉书从外地回来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高兴坏了的,回到家我把你怀孕的事情跟佳颖说了,佳颖这才心软了。」 说到这儿,妈妈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眼里充满着歉意: 「若宝,妈妈要跟你说句对不起,当时我跟爸爸的婚期在即,我去县城医院准备打掉你,就在护士快打麻药的时候,你爸爸突然沖了进来,把手术室砸了个遍。然后甩下身上所有的钱,把我抱了回去,我们当天晚上在县城的宾馆开了个房,你爸爸跪在我面前求我留下这个孩子,我让他给我三天时间考虑,结果...」 妈妈突然不可遏制的哭了,我本来很冷静的听着,妈妈一哭,我也跟着哭了。 「佳颖,这些事情别跟孩子说了,既然现在话都说完了,我们回去吧,都这点了,孩子们都还没吃饭呢。」 爸爸刚要起身,被妈妈摁住了: 「不,这些话我一定要当着孩子的面,当着胡玉书和尤娜的面说出来,我这辈子亏欠你的,生生世世都还不清,孩子有权知道养她的爸爸为她付出了多少,孩子,你听着,你的爸爸只有舒见钧一人,我在宾馆里住了两天,第三天你爸爸回来的时候,他告诉我...」 妈妈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爸爸一直在劝妈妈不要说了,但妈妈却还是断断续续的说: 「你爸爸...你爸爸他为了你...他为了你,找亲戚托关系把自己给结扎了。」 这句话就像一个惊雷,炸醒了我们所有人心底最柔软的底线。 未婚的爸爸结扎了,也就意味着,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我也哭的很汹涌,爸爸却擦拭着我的眼泪: 「孩子,别哭,只要你认我这个爸爸,爸爸这辈子就值了,你别受妈妈的影响,妈妈这边的思想工作,爸爸帮你做,胡玉书始终是你的亲爸爸,不管怎样,你以后有出息了。还是要对他好。」 妈妈一拳捶在爸爸胸口: 「舒见钧你说什么呢?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她认胡玉书的,舒若你给我听好了,你的爸爸是舒见钧,你这辈子只有舒见钧这一个爸爸,你要是敢认胡玉书,我就死给你看。」 我伸手抱着爸爸妈妈,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周晓拂哽咽着,推了推林深: 「你一边去,让个位子给我。」 然后我感觉身后有人紧紧抱住了我,周晓拂还伸手去擦妈妈脸上的泪珠: 「都不哭,我们都不哭,爸爸不只有舒若一个女儿,爸爸还有我,我永远都是爸爸的女儿,也永远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们都是爸妈至亲的骨肉。爸爸你是b型血,我也是b型血,如果哪天我生孩子大出血的话。爸爸一定要鲜血给我,这样我的体内就流着爸爸的血了。」 爸爸拿了纸巾去擦周晓拂的眼泪: 「傻孩子,胡说什么,你生孩子肯定会平平安安的,我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都不哭,佳颖,你是长辈,你要有个长辈的样,快别哭了。」 周晓拂还有心情开玩笑: 「老爸,你不是说老妈是你的大女儿吗?来来来,老二给你们做个表率,你们两个都不许哭了,否则老爸不给我们做饭吃。」 我和妈妈都破涕为笑,林深吆喝了一声: 「好了三朵金花,我们赶紧回家吧,我这肚子都快饿扁了,老爸,今晚我们父子兵进厨房,给她们三朵金花做一桌子丰盛的晚餐出来,我们好好庆祝庆祝。」 周晓拂一掌拍在林深胸口: 「庆祝什么?」 林深稍一犹豫。爸爸赶紧救场: 「庆祝爸爸有了两个闺女半个儿。」 林深摸着头不解的问:「为什么是半个儿?我这个头不够高吗?」 周晓拂哈哈大笑:「傻帽儿,你有没有点常识,你要是一个儿子的话,你还怎么娶我这貌美如花的妹妹?所以你呀,註定了只是半个儿。」 这么一说,林深脸上堆满了笑意: 「大姐威武,还是大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以后还请大姐多多指教。」 我们这边已经欢天喜地了,尤娜和胡玉书却还是愁云惨澹的。 爸妈起了身准备告辞,胡玉书还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尤娜倒是紧跟着起了身,有些尴尬,手足都有些无处安放,最后晃着手说: 「要不就在街上找个店子点些东西吃吧,你们也都辛苦一天了,我请你们吃饭,也给佳颖赔个不是。」 爸爸急忙挥手: 「不必不必,不必客气,有些话说开了就好,这些事情都过去二十多年,孩子们也要成家立业了,你们俩也都放开心胸的去接纳过去发生的一切吧,吵吵闹闹大半辈子了,都不容易,以后的路孩子们有自己的家要经营,就剩下你们两个,就别再跟彼此过不去了,都好好的过日子,别给孩子们心里添堵。」 爸爸还真是伟大,都这个时候了还劝人家和睦。 周晓拂暗地里还拉了拉爸爸的衣袖,爸爸却误解了周晓拂的意思,笑着说: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回家给你们做饭去。」 尤娜朝我们走了两步:「佳颖。」 我妈回头:「还有事吗?」 尤娜突然间给我妈鞠了一躬: 「对不起,虽然伤害你的人是胡玉书,但那杯不干净的酒终究是出自我妈的手,我替我死去的老母亲给你赔个不是,也谢谢你,谢谢你为了我和孩子,放过了胡玉书,我今天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再次向你说声抱歉,请你原谅我的口不择言。」 无所适从的尤娜说到最后都有些慌了,一个不稳差点摔倒,还是胡玉书起身扶了一下,尤娜像是触了电一样,立刻甩开了胡玉书,但她的坏脸色没有延续到我们面前,看着我们立即变了张脸: 「还有舒若,其实我知道你跟胖丫情同姐妹,以前我不明白胖丫为什么这么喜欢你,总是想跟你亲近,现在我明白了,生胖丫时我难产,之后就再也不能生育了,胖丫没有兄弟姐妹,你和胖丫又是同根,所以她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周晓拂警觉的护着我: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们家舒若永远不可能跟你们家有任何关系,你们都死了这条心吧。」 尤娜连忙摆手否认: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其实我知道陆沧说的是假话,你跟胖丫这么要好,你要是知道陆沧和胖丫在一起,你就算再喜欢陆沧也不会跟胖丫抢的,我是把这些年的怨气都撒在了你的身上,所以才会失了理智,现在我知道二十多年前的真相了,我真是觉得...觉得无地自容。」 尤娜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周晓拂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知道自己错了,算你还有点良心,你们胡家欠我们舒家的,就永远这样欠着吧。」 尤娜上前两步,被周晓拂挡了回去: 「你想干什么你,退后点,别乱来。」 我拉了拉周晓拂,自觉上前两步: 「阿姨,我爸妈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承受了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我和你一样,都是到现在才知道真相,我能平静的接受着一切,因为我从小就在一个充满着温暖和真情的家里长大,爸爸妈妈给了我足够的爱,以至于我现在听到我的身世,我一点都没觉得这件事情会影响到我的生活,我希望你和我一样,善待爱你的人,珍惜现在的幸福。」 尤娜不知该如何接话,我又补充了一句: 「阿姨,如果说二十多年胡叔叔喜欢的是我妈妈的话,你这二十多年的付出已经感动了胡叔叔,我们都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真意想和你好好过一辈子的。」 妈妈似乎不乐意听到我帮胡玉书说话,拉着我就往外走,一直都觉得没脸见人的胡玉书突然追到门口,小声的央求着我妈: 「佳颖,我能不能和舒若说几句话?」 我和妈妈走在最前面,回头一看,爸爸和林深他们跟在后面,胡玉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爸爸眼里的惊慌。
078.骨中骨肉中肉 妈妈本能的护住我,周晓拂冲到前头来,指着胡玉书的鼻子说道: 「别怪我这个做小辈的没礼貌,我只恨自己晚生了二十几年,我要是在那时候知道你的禽兽行径,我当时就给你一个重新投胎做好人的机会,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不想对你这个即将家破人亡的畜生下狠手,但我警告你,别打我妹妹的主意,否则我周晓拂第一个跟你拼命。」 我完全相信周晓拂说的话,如果我跟她说我要认胡玉书,她绝对是先把我海扁一顿,然后再跟我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决绝。 妈妈也不同意胡玉书的请求,尤娜站在屋里冷眼旁观着胡玉书的窘态,倒是爸爸带着笑劝着我们: 「我们一家人不都说好了明天去星城吗?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佳颖,就让他们说两句话吧,小猪,小深,来来来,我们先上车。」 我猜到了爸爸会这样,但周晓拂像个女战士一样隔绝着我和胡玉书之间的距离,林深也用静站表示抗议,妈妈更是丝毫未曾动弹。 胡玉书的眼中塞满了失落,爸爸搂着妈妈的肩膀: 「佳颖,结婚后我什么时候都听你的,听了半辈子了,今天就听我一次,我们先上车想想回家做什么菜庆祝,丫头,别在外面站太久,这儿是风口,你还发着烧呢。」 面对爸爸温和的请求,妈妈完全没有说不的力气,只好拉着周晓拂往外面走。 周晓拂不情愿的,林深走过来推了推她,走时还抓了一下我的肩膀。 看着爸妈都上了车,胡玉书招唿着我进屋: 「若宝,你身体不好还是进屋来说吧。」 我大步往外走,在他家的小花园里站好,胡玉书紧跟而来,停在院外的车子突然开动。林深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爸爸的要求,我们先去中学校门口买几瓶饮料。 我知道,院里院外隔得不远,夜里很安静,我和胡玉书的谈话他们要是不走的话,都能听清楚。 爸爸为我做的一切我都明白,面对胡玉书时,心里难免会反感了些。 「爸爸还在路口等我,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尤娜阿姨也是爱你才会说出跟你离婚这样的话,你好好哄哄她,斗气了二十多年,她今天紧绷的弦松下来,你好好表现,日子还是过得去的。」 胡玉书湿了眼睛,颤抖的要来握我的手,我后退了一小步,两只手放在身后提醒他: 「叔叔,您没教过胖妹不能跟陌生男人亲近吗?」 胡玉书哑着嗓子解释: 「孩子,可你是我的女儿啊,我是你的爸爸。」 我又后退了一小步,反驳道: 「如果你是想跟我说这件事情的话,那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对不起,叔叔,我真的要回家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我踏步想走,胡玉书伸手拦住我: 「若宝,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沖他一笑:「叔叔,你在说笑吧?我恨你做什么?你是胖妹的爸爸,是村里的大善人,我们之间没有血海深仇,我没必要恨你,而且我明天带着爸妈去城里生活,我们以后最好永远都别见面,就算免不了碰面,你也只是胖妹的爸爸,我的邻居。」 阳台上,悄然出现了一抹黑影。 迎着屋内的灯光,我能看到胖妹在阳台上偷听。 与此同时,大门也打开了,尤娜手中提着一个袋子,她是下来丢垃圾的,也应该是想知道胡玉书要跟我聊些什么。 「当年是我的错,我不该强迫佳颖,但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佳颖既然选择生下了你,那你就是我胡玉书的女儿,若宝,爸爸会弥补这么多年来对你的亏欠,将来爸爸的一切都会留给你的,你别这样对爸爸,行吗?」 我冷笑一声: 「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你的家产,你只管放心留给胖妹,从小我就把她当我的亲妹妹一样疼爱,如果你还有点良知的话,就把你现在心里泛滥的感情都留给胖妹和尤娜阿姨吧,你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不应该是这些身外之物,而是你的妻子和女儿才对。」 胡玉书焦急的看着我: 「爸爸不是这个意思,胖丫也是我的女儿,我不会亏待她,但是这二十多年来,爸爸亏欠你的已经太多太多了,请你给爸爸一个弥补的机会,别让爸爸含恨终生好不好?」 从他嘴里说出爸爸二字,让我觉得胃里很不舒服。 「叔叔,请你注意称唿。」 胡玉书不顾我的一再后退,把我逼到铁栅栏处,抓住我的肩膀: 「舒若,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的爸爸,既然今天佳颖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我就不能再忍受你喊我叔叔了,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背后默默的关注着你保护着你,孩子,爸爸是爱你的,当年爸爸做错了事情,但爸爸没想逃避,我是想娶你妈妈的,但我去你妈妈家提亲的时候,才知道你妈妈和舒见钧已经有了婚约,你知道吗,当舒见钧来揍我的时候,我心里多高兴啊,我想着你妈妈有了我的骨肉,就可以推掉舒见钧的婚约了,但我没想到...」 我冷笑着: 「你没想到,尤娜阿姨也怀了你的孩子。」 胡玉书悲戚的低头: 「我并不想伤害佳颖,那晚的事情发生之前,我就已经请了媒婆去你妈妈家说亲,只是大家都认为我和尤娜才是一对,事已至此,我不想再为自己开脱,但是请你相信我,孩子,爸爸当年是真的很爱很爱你妈妈,看着她怀着我孩子嫁给了舒见钧,我当时难过的只想一头撞死。」 如果换了周晓拂站在我现在的位子,她一定会回他一句,那你怎么不去死。 可我说不出口,我对胡玉书,没有爱,也没有恨。 他对我而言就像一个村里的熟人,见了面可以打个招唿,擦肩过后我不会再回头多看一眼。 「但是这些年来,爸爸很感谢舒见钧,他把你,把你妈妈都照顾的很好,爸爸不反对你继续叫他爸爸,但你要认我啊孩子,我才是你的...」 「住嘴。」 我再也忍不住,朝着他吼出声来。 我不允许任何人挑衅爸爸在我心里的位置,就算眼前这个人才是给予我生命的那个人,他也不能动摇爸爸在我心里的分量。 胡玉书被我这一吼吓傻了,呆呆的说: 「就算是你现在不愿意承认,你也改变不了你是我...」 我疯狂的大叫着: 「住嘴,我叫你住嘴,你没听到吗?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一晚上我都在隐忍,我在告诉自己,爸爸妈妈有他们大人的恩怨要清理,我是小辈,不管我听到怎样的真相,我都要安安静静乖巧听话的忍着。 可我现在忍不住,一个强迫了我妈妈的男人站在我面前义正言辞的让我认他,我体内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表示抗议。 胡玉书却还来招惹我: 「若宝,我是你的爸爸啊,我永远是你的爸爸,是我给了你生命。」 我仰天大笑,噙着泪回他: 「爸爸,这两个字你也配,你算哪门子爸爸?舒见钧才是我爸爸,我对你而言仅仅是情难自禁时的一个意外,于他而言却是终其一生的溺爱。」 胡玉书傻眼了:「孩子,可我也是你的爸爸,我是你的生父啊。」 我指着他的胸口一字一顿的说: 「孩子,我不再是个孩子,我长大了,不是三两岁你拿个棒棒糖就能骗着的小孩子。我知道人生处处充满乍然惊变的意外,淡然处之一笑而过即可,唯有一往而深的溺爱,需要我倾尽所能的去报答和守护。所以,我清楚地知道,叔叔只是我的一个邻居,爸爸永远是我的爸爸。」 胡玉书也是急了,口不择言的说: 「就算在你心里只把我当做邻居家的一个叔叔,你也不可否认,你身体里流着我胡玉书的血,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不是你一句叔叔就能抹掉的。」 我冷哼一声:「血缘?如果你硬要说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的话,你随时都可以要回去,我愿意放干身上最后一滴血,但爸爸对我的恩情,早已是骨中骨肉中肉,是你这个做叔叔的永远都不会明白的骨肉至亲。」 也许是我的话说的太重了点,胡玉书急火攻心勐的咳嗽着,阳台上的胖妹很快就下来了,给胡玉书端了一杯水,顺着他的后背: 「爸,你别着急,你别把她逼急了,毕竟若姐跟她爸爸生活了二十多年,这份感情早已无法割捨,你要给她时间,让她慢慢适应有两个爸爸的过程。」 我深唿吸一口气: 「你好好照顾他吧,对不起,我想我们的谈话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请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们两家早就该划清界限的,胖妹,我是真的真的发自内心的祝福你和陆沧,希望你和他,还有你们一家人都不要受这些事情的影响,祝你们幸福,再见。」 说完我转身就走,胡玉书想要拉我,被胖妹拦住了,踏出大门的时候,我听见胖妹安慰胡玉书:「爸,给她时间,也给我们一点喘息的空间吧,她是我的姐姐,我什么都不会跟她争的。」 我长舒一口气,黑夜里凉风习习吹来,车子就停在路口,也是不凑巧,街道上的路灯坏了两个,爸爸站在路口帮我照着脚下的路,我飞快的奔过去,紧紧的抱着爸爸不肯撒手。 爸爸轻拍着我的后背: 「丫头,都这么大了还撒娇可不好。」 我的眼泪潸然落下: 「爸爸,你永远是我唯一的最爱的爸爸。」 爸爸笑出声来:「丫头,你这话可不对,人家小深的父母尚且健在,你这么说把你未来的公公置于何地?爸爸不要做你的唯一,能成为你的爸爸,就已经心存感激了,上车吧。你这额头烫得很,回家爸爸给你做好吃的,吃完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出发省城。」 扎根城里的想法我曾经跟爸爸提起过,但爸爸从没松口过。 这里是爸爸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亲朋好友邻里乡亲熟门熟路,全都在此,事到如今爸爸也别无选择,尤娜一定不肯好好和胡玉书过日子的,这口气不知道要发泄到什么时候去,万一尤娜没兜住,流言蜚语一旦传扬开来,后果很难让人承受。 回到家,爸爸和林深一头扎进厨房里,我和周晓拂陪在妈妈身边,静坐了十来分钟后,妈妈拍拍大腿起身: 「若宝,小猪,你们上楼去收拾你们的东西,妈妈也回房间把东西都整理好,咱们一早睡醒就出发。」 我看了看这个温馨的小家: 「家里怎么办?」 突然间决定要走的,还走得这么急。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没法一下子安顿好,还有爸爸的花花草草,难不成真像周晓拂说的那样找个大卡车全都拖城里去? 妈妈轻松的笑了笑: 「你大伯不是一直想跟你的堂哥们分开来住吗?说起来这房子能够建造的这么漂亮,你大伯功不可没,我们去了城里,就让大伯来家里住,我现在就去打电话,你们快去楼上收拾,收拾完下来吃饭。」 我还想说什么,周晓拂使劲拉了我一把,回到房里,她摁着我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呀你,真傻还是假傻?这个地方暂时性是呆不下去了,你别看走之前尤娜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咱妈道歉,背后指不定会使什么坏,反正我是不放心把爸妈留在家里的,我一定要把二老接城里去,离我们近点,离那些是非恩怨远一点,爸妈的日子也就过的轻松点。」 一口一个爸妈的,我瞅着周晓拂: 「哎哟喂,叫的很顺熘啊。爸妈是你叫的吗?你就是个干闺女,别想跟我争宠,我告诉你,我的地位雷打不动。」 周晓拂掐着我的脸蛋儿: 「你就是这点最不讨喜,最喜欢戳人家心窝窝,我还就告诉你了,我就要把干字去掉,我不管,反正我把他们当亲爸亲妈,话说我亲爸亲妈都没他们对我好。」 我又开始给周晓拂上教育课: 「这是没有可比性的,爸妈搬起转头就没法抱你,抱着你没法给你富二代的生活,你总不能好处都让你给占了吧,你瞧瞧,自己照照镜子,你爸妈对你多好,缺点都自个儿留着,优点全都毫无保留的贡献给了你,你还不知足,贪心鬼。」 我边叨叨边收拾自己的行李衣物,周晓拂从背后搂着我,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还有点咯人。 「宝啊,你觉得我们俩现在像不像亲姐妹?」 我轻拍她的手: 「我只知道你现在像一个超级会偷懒的老大姐,拜託,自己的东西收一收,你看看你,哪有女孩子家家把内裤乱丢乱放的,还有这事什么?我滴个神啊,你放保险套在枕头下面是几个意思?周晓拂,你个腐女,我哪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姐妹?」 周晓拂嘿嘿笑着,伸手去接我很嫌弃丢向她的保险套,一本正经的跟我解释: 「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我不是想着你跟林少爷干柴烈火的,万一什么时候一点燃了缺点啥吗,毕竟你现在不适合要孩子,你首先要从上一段感情的伤害和阴影中彻底痊癒,才能跟林少爷讨论生儿育女的事情,不过男人女人嘛,就那么点破事情,擦枪走火先上车后补票的事情,咱不干。」 我真的是服了她,憋足了劲的朝她吼一句: 「周晓拂,你再大舌头我就没你这个姐。」 可能是我声音太大了,我妈都在楼梯口问:「让你们收拾东西,你们大吼大叫的做什么?我给你们讲啊,不许吵架斗嘴。」 周晓拂夺门而出,向我妈撒娇: 「老妈,你快来管管,舒若她欺负我。」 我双手叉腰的指着周晓拂,用唇语说着:「小样儿,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周晓拂朝着我扭了两下屁股,我妈蹬蹬蹬蹬的上楼来,牵着周晓拂的手进屋: 「若宝,你虽然比小猪小那么点,但你也要懂事,别什么都让小猪让着你,你们俩好好收拾东西,马上就要吃饭了。」 宝宝心里是真的苦啊,可宝宝不敢说。 周晓拂得意的挽着老妈的胳膊: 「这么快就要开餐了,老爸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都说会撒娇的女人最好命,我亲眼所见活生生的例子,我妈拉着周晓拂下楼去蹭吃,嘱咐我在开饭之前把行李都收拾好。我就想问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她是老大姐却要我这个做小妹的累死累活? 所以说啊,受宠这种事情,不一定最小最划算。 还好我的东西不多,周晓拂也就瓶瓶罐罐的收拾起来费劲些,十来分钟过后,我累的老腰都直不起来了,周晓拂端着碗啃着鸡爪来到我面前得瑟: 「哎哟喂,小妹好勤快哦,那儿还有一条小裤裤没收,还有卫生间里的洗脸奶,阳台上的睡衣,对了,书桌上的备用手机帮我充下电...」 这女人结婚之后妥妥的事儿妈一枚! 我心里咬牙切齿的想着,但我还是把她吩咐的都收拾好了,等我忙完了坐在床头歇气时,周晓拂才舔了舔手指上的鸡汤油腻儿,坐我身边大言不惭的说: 「学会了吗?这是你作为老大姐要行使的权利,将来有人为难你,你就毫不犹豫的攻击回去,千万别心软。」 我翻了翻白眼: 「这世上除了你欺负我之外,估计没人敢欺负我了。走吧,你都吃的差不多了,我还挨着饿呢。」 我一起身,周晓拂又把我拉住: 「宝,跟你说个正事儿,你觉不觉得咱爸妈有点不太对劲?」 我思索了一会儿,我爸还好,毕竟他二十多年前就知道真相,而且这些年来也一直都宠爱着我跟我妈,我爸唯一的担心就是怕失去我,我妈看着还算冷静,应该是年月已久,对胡玉书也没什么仇恨了,所以内心很平淡。 「你想说什么?」 周晓拂放下碗,又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握着我的双手说: 「妹,姐想告诉你的是,你一定要清楚爸爸两个字的含义,我们国家有太多丧偶式的家庭了,孩子对于缺失的感情虽然极度渴望,但也极度冷淡,你的情况又不一样,你有完整的家,有爸爸,有妈妈,你什么都不缺,所以你...」 这话听着咋有点,不太像是我爸妈不太对劲,而是周晓拂不太对劲。 我打断她: 「你有话就直说,你这拐着弯抹着角的,我听着瘆的慌。」 周晓拂轻嘆一声: 「我的意思是,暂且不说胡玉书对咱妈做过些什么,就说说咱爸,咱爸为了你,一个没结婚的大小伙子,就这样放弃了生育自己孩子的权利,这份恩情不管是搁在你身上,还是搁在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身上,都是知道感恩的,胡玉书叫住你,想跟你聊聊的时候,咱爸虽然表面上看着平静,但他一直在哆嗦,他怕失去你,他表现的越大度,其实内心越惊慌,他怕养育之恩抵不过血脉之情。」 我就知道,这个问题是避免不了的,以周晓拂的个性,她一定会告诉我什么叫做恩怨分明。 我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周晓拂就先表明了立场: 「我们国家向来是以百善孝为先,可能在你心里觉得我是一个会给你施加压力,阻止你认亲的人,但我不是的,不管怎样,胡玉书和你之间的关联,不是你能选择的,但我相信你能区分生父和养父之间的差别,就算有天你和他终会相认,但他好歹也要付出点什么,才能得到你的肯定。我就是想跟你说,现阶段,多注意咱爸的心理状态,我怕他心里患得患失的感觉挥之不去,会导致他心理上甚至是身体上出现问题,你能懂我说的话吗?」 或许是妈妈让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的表现没有那么的毅然决然,所以周晓拂怕我心里有犹疑。 我沖她笑了笑,拍着她的手背说道: 「我不会认他的,我的爸爸叫舒见钧,我永远姓舒。」 周晓拂终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嘿嘿两声拉着我起身: 「走吧,我们下楼去帮咱妈收拾收拾行李,你放心,有我这个富婆在,咱爸咱妈的吃穿住行全归我管,你负责逗他们开心就成,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我真想矫情的跟周晓拂说一句,你真是上天派到我家来的天使。 但我和她太熟了,熟到这些矫情的话没法说出口。 一下楼就闻到了厨房里飘来的香味,我也想去厨房馋嘴,被周晓拂阻止了: 「别猴急呀,先去看看咱妈,一会儿有你吃的,小馋猫。」 卧室的门没关,妈妈背对着我们正在床上坐着。周晓拂一掌推开门大喊一声: 「老妈,我们来帮你整...」 「理」字还在喉间没说出口,只见妈妈惊慌的把一样东西藏在了被窝里,我们本来无意打扰妈妈的,我和周晓拂都很尴尬,她结结巴巴的说: 「那个...若宝,你不是说要去厨房偷吃吗?」 说完还推了我一下,我反应过来,笑着点头: 「对对对,这香味太诱人了,老妈,你先忙,我们去厨房忙活了。」 妈妈拢了拢头髮,招唿我们: 「进来吧,正好我有事想跟你们说。」 我和周晓拂走了进去,也在床边坐下,我以为妈妈是想把藏在被窝里的东西给我们看,但她没有。 她的眼前摆着一张存摺三张卡,还有一堆现金。 周晓拂惊讶的张大了嘴却没开口说话,妈妈朝我们笑了笑: 「爸妈这辈子没出息,这是全部的家当,这张存摺里是我们给你存的钱,这张银行卡是我这些年持家积攒的钱,还有这两张,这是小深给的,我跟你爸也没有查看里面到底有多少钱,对于你的个人问题,爸爸妈妈只是表示自己的意见,我们很喜欢小深,你要是不喜欢也没关系,到时候跟人家说清楚,这两张卡你拿着,这是要还给小深的。」 这个我是知道的,老家的规矩,没结婚之前是不能花男生的钱的,就算接了钱或者花了钱,如果不同意跟人家在一起或者感情不和分开的话,经济方面还是要处理干净不留牵扯的。 周晓拂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妈妈又指着眼前这堆现金说: 「这笔钱是年前收回来的,以前借出去的钱大部分都还了,没还的也不去催人家,谁家都有难事,有钱的话人家会第一时间还给我们,我算了算。加上这些,我跟你爸这些年全部的积蓄都在这儿,一共五十万,你爸之前一直在关注星城的房价,从前年开始就催促你买房子,爸妈帮你付首付,但你不肯,这一拖,房价涨的太快,不过也够我们付个首付再简单装修一下,只是你爸爸想给你买辆车的,怕是买不成了。」 听着妈妈的嘆息,周晓拂急忙说: 「老妈,买房子这事不急,我新看中的楼盘还在兴建,你跟老爸先住到我的别墅里去,我已经决定了,正式把我的男朋友亮出来介绍给你们认识,我以前生活作息饮食习惯都不好,现在想好好调养身子早点要个娃儿,这事儿靠我爸妈是靠不住了,只能靠你们二老。」 周晓拂的手在我身后捅我。我很为难的说了一句: 「迟早要买房子,不如...」 我话还没说完呢,周晓拂火气就来了: 「舒若,你瞧不起人是吧,我是正儿八经跪拜过认了这门亲的,我比你大,我是你姐,你得听我的,老妈,你把这些钱收起来,反正我肯定比这小妞先出嫁,我不管啊,嫁妆可不许少,也不许偏心,赡养爸妈这件事,我也有份,说起来,我是占了大便宜了,我想生两个孩子,老妈,你可能要辛苦点帮我带。」 妈妈眼里闪着泪光: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我们住你的婚房。到底是不妥的。」 周晓拂爬过去搂着我妈的肩膀: 「就别再拒绝我啦,你们别看我平时大大咧咧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所谓,其实我就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子,我需要家人的关心和爱护,需要这种亲情,我希望回到家有个人问我一句,今天累不累?而不是打开门看见保姆跟我说,先生和太太出远门了,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所以没做晚饭。」 这些都是周晓拂的真心话,妈妈紧抓着她的手,周晓拂倔强的抬了抬头,不让眼中的泪掉落: 「很多次我回家就想平平淡淡的说顿饭,哪怕只有一个农家小炒肉和一个西红柿蛋汤,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吃什么都不重要,就这么简单的请求,在我们家都是奢望,好不容易一家人聚在一起了,也是个一堆的名门望族世家子弟在一起,除了攀比还是攀比,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越来越不想回家,我宁可呆在我的小窝里一个人啃着方便面看着窗外滴答滴答的下着雨,也不想回到那个富丽堂皇的牢笼里忍受没有人可以说话的孤独。」 强忍着泪水的周晓拂到底是决堤了,我递着纸巾,妈妈心疼的搂着她: 「以后妈妈做饭给你吃,妈妈陪你说话,别哭,孩子,你爸妈是做大事的人,他们为了能给你好的生活,也不容易,以后妈妈教你做饭,你学会了给你爸妈做饭吃,一家人迟早是要在一起的。」 周晓拂擦干眼泪,秒变脸: 「所以老妈啊,你就去我那儿住吧,我希望我的别墅里盛开的每一盆鲜花都是老爸亲手栽培的,也希望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充满着亲人的欢笑,散发着家人的温暖,我可不想半夜胃痛到一个人打120上医院,老妈,你要把我的胃养的棒棒的。」 妈妈点着头: 「一定,一定。」 我睁大双眼看着周晓拂,周晓拂惊喜的在我妈脸上连连亲了好几口,尖叫道: 「美丽的母亲大人,你这是同意住进我那空了很多年没点人味的老巢了吗?」 我拍了周晓拂一掌:「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做没人味,你这话才没人味,闵姨给你家当了这么多年保姆,守着你那个空荡荡的老巢,多不容易。」 妈妈疑惑的问:「闵姨?」 周晓拂傻乐着:「不用管,那就是一个老管家,我妈从小就把我丢给闵姨照顾,你别看我们叫她闵姨,其实她年纪很大了,舒若,我们家闵姨今年多大来着?」 我很不耐烦的提醒: 「我要提醒你多少遍,闵姨前年过的六十大寿,今年也就六十二,况且你成堆成堆的护肤品往家里搬,闵姨看起来顶多五十岁,你以后别再忘了闵姨生日了,人家这辈子掏心掏肺的对你,无儿无女怪可怜的。」 说起闵姨,也是个苦命人。 她嫁人时父亲已逝。嫁到偏远的山区后,跟家里人很少联繫,好不容易到了三十岁,才怀上孩子,生孩子时难产,医生问保孩子还是保大人,她求着医生保孩子,但是她丈夫坚决要求保大人,结果大人没事孩子夭折了,医生当时宣布闵姨很可能怀不上孩子,她丈夫家里人本来就不支持保大人,听说她很难再有生育能力了,就坚决要把她扫地出门。 说起她的丈夫,闵姨至今都会泪流满面,她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没多大本事,就是会疼人,他家人让他跟闵姨离婚,他死活不同意,就这样过了好几年,她再没怀上过孩子,她的公婆都是厉害人,趁着她丈夫外出干活,寻死觅活的要把她赶走,她怕婆婆出点什么意外,想着先娘家住一段时间。 岂料娘家就剩下大哥大嫂,大嫂觉得她把孩子给剋死了晦气,又是个下不了蛋的老母鸡,说什么都不许她进家门。 身无分文的她流落街头有家不能回,丈夫回来发现她不在家,着急的到处去找,好不容易在火车站找到了她,偏巧又遇到一个疯子,抱着他一起跳到铁轨上,被驶过来的火车给压没了。 最疼爱她的丈夫在她眼前丧生,她哭着喊着嚎着,悲戚之下又把肚子里意外怀上的孩子给弄掉了。 再后来,一心求死的撞在了周晓拂爸妈的车前,被周晓拂的爸妈救起,耐心的劝她,当时周晓拂的妈妈肚子里怀着周晓拂,也需要人照顾,闵姨是个很细心的女人,也想报答周家的救命之恩,从此她安心的在周家住了下来,成了周家的管家。 听了闵姨的故事,老妈连连抹泪: 「苦命啊,小猪,你要善待人家。」 这一番话聊完,客厅里的饭菜都摆上桌了,爸爸一个劲的在催着我们出来。 两个大男人忙活出来的一桌子菜,十分丰盛,林深还嚷嚷着: 「都要吃完啊,吃不完明天都得倒掉,浪费粮食是可耻的,我们要做个光荣的共产主义接班人。」 周晓拂大笑: 「你低调点,这么高调的身份说出去会挨揍的,咱们要低调奢华有内涵,不过这顿饭,应该是老爸老妈这些年来吃过最晚最晚的一顿了吧?」 周晓拂这么一说,我们齐刷刷的望向墙上的时针,果真很晚了,我忍不住打趣: 「这一定是我吃过的宵夜里最丰盛的一顿。」 周晓拂不甘示弱: 「这是我吃过最早的一顿宵夜。」 爸爸给我们盛着饭:「都动筷子吧,再不吃的话,就是咱们吃过最早的一顿早饭了。」 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多,我们都很饿很饿了。所以这顿饭吃得很香,吃完饭林深自告奋勇要去厨房刷碗,妈妈怂恿着我也去,爸爸却拦住我: 「男人刷碗也很正常,丫头你只管坐着,咱不管男人这些毛病。」 话是这么说,但爸爸还是心疼林深的,没坐一会儿,自己就熘达进了厨房,两个大男人刷碗还唱着歌,周晓拂喝着牛奶直摇头: 「见过洗澡哼歌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两个大男人刷个碗还能高兴成这样的。」 我忍不住乐了,本想和妈妈说句话的,发现妈妈的目光一直望着窗外,我下意识的窗口一看,外面什么都没有,为了确认我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我还以去看看两个大男人洗碗洗的怎么样为由出去熘达了一圈,确定外面空无一人之后,我才回到屋内。 睡前,周晓拂唉声嘆息的看着我,我翻个身对着她: 「大小姐。你又有啥毛病?」 周晓拂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不是高烧吗?你现在的思维不像个得病的人,我就是在想,我这么坚强的一个人,竟然会当着你们的面哭,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我噗的笑出声来,周晓拂嫌弃的推了推我: 「你个懒鬼,不刷牙就上床,一嘴的大蒜味,快去刷牙。」 我还真是忘了刷牙,但今晚的菜根本就没有大蒜,不自信的我还哈了口气自己闻了闻,逗的周晓拂在床上直打滚,我刷完牙再回到床上时,周晓拂竟然睡着了! 真是吃得比猪多睡得比猪快!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听楼下有声响,我想着应该是爸妈还在收拾,毕竟明天要走,这个决定太突然,也没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来整理。 早上五点多,我还在睡梦中,周晓拂已经穿戴完毕,还化了个精緻的妆容。我看了看窗外还漆黑一片,翻个身接着睡。 周晓拂却硬要把我叫醒,说是爸妈早就醒了,林深在楼下吃早餐,就等我起来吃个早餐就出发。 这天都没亮,我心里虽然疑虑,但架不住周晓拂的摇啊摇,只好翻身起床,简单拾掇了一下自己,然后下楼吃早餐,六点不到,林深就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搬到了车上,周晓拂的车后备箱里也塞满了东西,林深的车后座都没法坐人。 「姐们,你坐林少爷的车。」 搬完了最后一件行李,周晓拂拍拍手: 「你们先去给车子加油,我送爸妈去大伯家送钥匙。」 我们都上车后,爸妈依依不捨的看着这栋房子,林深给我系了安全带,握住我的手: 「新生活就要开始了,别怕,一切有我。」 他的手很暖。我沖他一笑:「开车吧。」 我们的车在前头,周晓拂的车紧跟在后,大清晨出发的我们,跟逃难一样。 我担心爸妈,频频回头去看周晓拂的车跟来了没有,在前面那个路口左转的时候,周晓拂要右转去一趟大伯家,我本想说我也跟他们一起去和大伯道个别,话还没说,林深突然一个急剎,吓的紧跟在后的周晓拂都差点追尾我们的车。
079.吃你的饭,滚你的蛋 「胡曼琴,你丫的不要命了!」 我和林深都还在震惊当中,后面的周晓拂已经大步走上前来:「你想死别拉着我们垫背,一尸两命的黑锅,我们不背。」 胖妹面色潮红,显然也是被吓住了。 林深飞快的下了车,走到胖妹身边,仔细看了看胖妹和车身的距离,然后关切的问: 「你没事吧?你这是要去哪儿?怎么突然间站在转弯的马路中央呢,你这样很危险的,天刚亮,你在这儿做什么?」 胖妹把目光转向我: 「我在这儿等她,我能跟她简短的说两句话吗?」 周晓拂双手抱胸,直接拒绝: 「不能,该说的昨天晚上都已经说清楚了,你这样纠缠着有意思吗?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对你并没有敌意,但你的父亲胡玉书,永远不可能成为舒若的爸爸,这一点你记清楚,你是胡玉书唯一的女儿,我们家舒若有她的家,不需要你在这儿苦苦等着巴巴的装可怜。」 周晓拂的话说的很决绝,胖妹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掉落,惹的周晓拂更加暴躁了: 「胡曼琴,能不能收起你这噁心的眼泪,闪开,闪一边去。」 周晓拂上前粗鲁的拉开了胖妹,林深在一旁劝: 「别这样,她是个孕妇,胖丫,你先回去吧,等过了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冷静下来再约个地方好好谈你想说的话,行吗?」 胖妹侷促的拧着衣角,楚楚可怜的看着我。 我心里清楚,长辈们的恩怨纠葛,不应该蔓延到我们这一辈的身上。 但我更清楚,胖妹一开口,毕竟是要帮胡玉书说话的。 到今天我才明白。为什么周晓拂要认我妈当干妈,我妈一口答应。 而胖妹在我家这么多年,跟我妈无数次的提起不如我给你当女儿吧,若姐不在家,我平时能更好的照顾你们二老。 但妈妈自始至终都没有点头,甚至有时候还会找藉口搪塞胖妹,比如她来我家找我的时候,妈妈总有意无意的说我很忙。 我心里的两个小人一直在打架,一个说我应该和胖妹好好的说清楚,另一个很烦躁,不想多看眼前的人半眼。 最终,还是爸爸下车来敲我的车窗,在我耳边说: 「她怀着身孕不宜久站,丫头,你让她上车坐坐,让小猪带我们先去你大伯家放钥匙,你别和她动气,她是个孕妇,你要顾着她的感受。」 我真想回爸爸一句,我顾着她的感受,谁来顾着你的感受? 但爸爸的眼神中是充满宠爱的,我想他也是心疼胖妹,毕竟在这样的往事之下,她也是受害者。 相对于我的沉默,周晓拂的爆发更兇勐,但爸爸温柔的把周晓拂拉回了车里,林深也把胖妹请到了车里,胖妹坐在驾驶室,林深拔了车子钥匙,说是正好有个电话要打,一会儿就回来。 车里剩我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我一直都在深唿吸,偷偷看了一眼胖妹,发现她的腿一直在抖,我拿了车上的小毛毯递给她: 「下次出门多穿点,天冷。」 胖妹紧张的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问: 「这车上怎么会有毛毯?」 我耐心解释:「我晕车,开了窗会冷,这毛毯是林深准备的。」 胖妹摸着毛毯,低声说:「哦,很贴心,你爱他吗?」 我看了一眼慢慢走远的林深,谈不上爱吧,也谈不上喜欢,只能说不讨厌,我可以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至于恋人,我跟他真的不合适。 但这番真实的话我没有说出口半个字,而是堆起笑容回答: 「这么优秀的男人,是个女人都会心动的吧,能遇到他是我的幸运,他对我很好,虽然我跟他认识的时间还不够久,但我相信他是个值得去爱的好男人,你觉得呢,你觉得他怎么样?」 胖妹握着我的手: 「姐,你骗不了我的,你看他的眼神,有欣赏,有在乎,闪着光,但这些都不是爱,真的爱一个人,眼神里会有一种柔情,会不由自主的聚焦,就好像那天在订婚仪式上,陆沧看你的眼神,那么的不舍,那么的不甘,那么那么的忧伤,忧伤中还带着点炽热。」 我慌了一下,想要抽回手,胖妹却用力抓住我: 「你不想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感觉到的吗?」 这段时间胖妹一直都在针对周晓拂,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把来我订婚仪式上捣乱的周晓拂看做是我的情敌,你知道我有多希望周晓拂是陆沧曾经的爱人吗?可我的直觉告诉我,周晓拂不是替你打抱不平的人,她看陆沧的眼神,只有鄙夷和不屑,陆沧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可你不一样,那天你的目光那么悠长,你心里一定在挣扎,你纠结着是不是要祝我幸福,对吗?」 我想,我可能需要认认真真的重新审视眼前的胖妹。 她叫胡曼琴,但村里能说出她身份证上名字的人,寥寥无几。 因为她从小就胖,所以大家都习惯了叫她胖丫。 她是我们眼中的乐天派,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只要能够痛痛快快的吃一顿,一切烦恼皆抛至九霄云外,她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我和陈宛经常开玩笑,说她要是能瘦下来,那两个酒窝里一定能放一颗明亮的珍珠。 可能是受了外表的蒙蔽吧,成绩永远排名班里第二的胖丫很容易被我们忽略,我们都以为她傻乎乎的,很多的事情都弄不清楚,也从不跟我们计较得失。 而她明明就是传说中的学霸啊,从小到大她的成绩都稳定在第二名,第一名是陆沧。 我很不习惯她现在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能把我的内心都看得一清二楚。 「胖妹,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幸福,我希望你也是幸福的,你好好养胎,这个孩子来之不易,你为了孩子吃了那么多苦头,要学会照顾自己,对一些不公平的要求永远的说不。」 胖妹噙着泪花: 「是陈鱼告诉你们的吧?这件事情只有陈鱼知道,姐,也请你保密,我不想让爸妈担心,和陆沧在一起是我一意孤行的决定,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做出的决定付出代价,我也一样,坦然接受。」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快乐无忧的胖丫吗?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胖妹倒是笑着带泪的安慰我: 「我很好,不用担心我,虽然我知道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违心的,我知道你对陆沧的感情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淡忘,但我觉得林深是个好男人,叔叔阿姨也这么喜欢他,如果你可以放下过去敞开心扉接受他的话,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她突然间慌了神: 「你别误会,我不是让你放弃陆沧,如果你还爱他,你们...」 我伸手捂住她的嘴:「你连命都不要了的挡着我们的车,就是想跟我说这些吗?」 胖妹心虚的低下头: 「来之前我告诉过自己,我一定不能多说,多说多错,但我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曾经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在你面前我不自觉地就话唠了,请原谅。」 这样小心翼翼的胖妹太让人心疼,我不由的说道: 「你别这样,我们之间依然是好姐妹。」 胖妹兴奋的两眼冒光:「真的吗?我们之间真的还能像以前一样要好吗?」 那一瞬间,我内心是反悔的。 直觉告诉我应该远离她,因为她今天来的目的我太清楚了。 但话已出口,我看了一眼手錶:「天都大亮了,胖妹,我必须要走了,等会街上人多了,别人看到我爸妈,肯定会问起我们为什么要走的,也请你体谅,我不想妈妈面对这么难堪的问题。」 胖妹眼里的光芒霎时间就黯淡了下去:「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自觉的嘆口气: 「未知,但我一定会让爸妈的生活过的精彩无比的,希望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的小宝宝已经平安落地,陆沧现在躺在病床上,你们的婚礼应该会延迟吧?我希望下一次见面是在你们的婚礼上,我会挽着林深的手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胖妹踟蹰片刻,还是开了口: 「那爸爸呢?你真的不愿意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吗?小时候我不懂这些,只知道爸爸不管给我买吃的喝的用的玩的穿的,只要是好的东西,都会买双份,爸爸告诉我好东西要学会分享,要和最好的朋友分享,那时候我还小,我以为好朋友就是来我家里串门的朋友,是爸爸把我调到和你一个班,是爸爸告诉我,你会成为我的好朋友,也是爸爸告诉我,我的好东西是要跟你一起分享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爸爸的话。」 我躲闪着胖妹殷切的目光,望了望车窗外,感觉车内的空气突然间滞纳着,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胖妹的身子微微倾向我: 「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话,但我怕,怕你真的就这样决然离开,怕爸爸没有机会向你表明他有多爱你,也许你会觉得这份父爱来的不太干净,但我相信那时的爸爸,一定很爱你的妈妈,我应该恨他的,可是这些年。他面对妈妈无止境的猜忌和家暴,却始终不曾回过半句嘴还过半次手,我以前不明白爸爸为何要这么隐忍,不管妈妈有多无理取闹,爸爸受了伤就会包扎好之后来安慰我,说妈妈只是平时太累了,所以和爸爸闹着玩的,想要发泄一下心中的疲倦。」 「可是妈妈会有多疲倦呢?在外面,赚钱养家的是爸爸,在家里,勤俭持家的也是爸爸,我的妈妈只需要貌美如花就好,可她还不知足,不厌其烦的找爸爸闹,曾经有一段时间,爸爸托人把妈妈带出国,其实是为了给妈妈治疗,那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过后,我们家平稳的过了半年,我的妈妈真的是靠着爸爸的恩宠才能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人前。」 「你永远不懂妈妈发病时的那种歇斯底里有多可怕。好多时候,我都怕妈妈会把爸爸给打死了,后来我长大了,我不想离开家乡去上大学的原因,不仅仅是想帮陆沧照顾叔叔阿姨,我更是害怕,害怕我不在家的时候,妈妈真的会把爸爸给打死了,每次给爸爸包扎完后,我就会去陆沧家,看到叔叔阿姨两个人患难与共的场面,我心里就想,我一定要嫁到这么和睦的家里,一定要有一个自己的安稳平和的小家。」 胖妹抽泣着,我递了纸巾给她,她苦笑一声: 「直到昨晚我才知道,为什么爸爸能忍受妈妈这么多年,因为他有错在先,可我恨不起来啊,我心疼爸爸。二十多年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怀着自己的孩子嫁给了别的男人,这种痛,我是不能体会的,但我想你多少是能感受到一些的,陆沧和我订婚的时候,你心里有多痛,我们的爸爸就有多痛。」 我慌乱的想抽出两张纸来,但我的手一直在抖,最后我负气的把纸巾盒全都拿给了胖妹: 「擦干你的眼泪吧,不管过去有多苦,未来的日子还是要我们自己去过的,我不想跟你聊这些,陆沧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我心里没有半点怨尤。」 胖妹抓住我的双臂: 「你要欺骗自己到几时?你们在一起七年,你们有多相爱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一把甩开她:「那又怎样?说到底我不过就是一个插足人家感情的可耻的第三者罢了,我还洋洋得意的以为自己拥有着那个男人全部的爱,你说这些是想让我鄙视自己吗?让我知道自己有多傻,我跟一个男人朝夕相处七年的时间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而且这个女朋友还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有多可悲我自己清楚,不用你提醒我。」 我几乎是用尽我全身的力气,下身后狠狠的关了车门,在远处的林深闻声,奔跑了过来。 胖妹也下了车,走到我身边: 「你知道的,我的本意并不是想伤害你,你能承认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我很开心,证明在你心里,还是有我们的爸爸的,对不对?」 我再一次用力的甩开了她: 「他是你爸爸,不是我爸爸。」 林深急忙伸手去扶,同时也劝着我: 「胖丫有身孕,你平復一下情绪,别伤到她的孩子。」 胖妹紧抓住我的胳膊,带着哭腔:「是,这个爸爸有他终其一生都洗白不了的污点,但他是用心疼爱着你的,只要你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好好弥补你的。」 林深怕我再次怒甩胖妹,提前就搂住了我。 「弥补?他拿什么来弥补?如果你们都能回到原来的岗位,说不定以后我还会尊称他一声叔叔,你们都别再逼我,他不会做我的爸爸,永远都不配。」 林深一直都在安慰我: 「别生气别生气,胖丫,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隐藏了二十多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轻易改变的,你们别太急功近利,把她逼急了对大家都没好处,你自己保重,我就不送你回去了,实在是车上坐不下。」 林深几乎是把我抱回了车上,我觉得太阳穴紧绷着,仿佛随时都要裂开一样。 车子启动后,胖妹追了几步,从后视镜里,我看到她突然弯腰捂着自己的小腹。 林深轻声问我: 「要停下来吗?」 我深唿吸一口气,狠心说:「开吧。开快点,我想尽快离开这儿。」 从胖妹家门前路过的时候,林深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来握我的手: 「别担心,你们谈话的时候我发现胡玉书就在不远处偷偷的看你,他会安全的把胖妹带回家的,你别动气,你这脸色惨白,等会爸妈见了你,会担心的。」 在加油站附近等周晓拂的时候,林深摸了摸我的额头: 「好像还是有点烧,要不把车窗摇上来,你这样吹风会加重病情的。」 我刚想要回绝他,我想吹吹风让自己好好冷静冷静,但我看林深的表情有点不对劲,蹙着眉问:「你怎么了?肚子疼吗?」 林深的腿上放着毛毯,我记得他上车的时候随手拿了坐垫上的毛毯放在一旁,这会儿看他的脸色有些诧异,只见他从毛毯里拿出一封书信来: 「给你的。」 书信的封面上写着,小若亲启。 我见过胡玉书的字。他很擅长书法和绘画,我还开过他和爸爸的玩笑,说他们两个人可以在我们家的院子里坐一整天,让妈妈泡壶好茶,爸爸修剪枝桠,他负责描画,但我当时全然没有注意到爸妈的脸色变化,以及这三个人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 「丢了吧。」 我把头扭向一旁,不再去看那四个字。 林深拿着书信晃了晃:「这里面还有东西,你还是看看吧,长辈们之间的恩怨都已经过去,他对不起咱妈,咱妈不都原谅了他二十多年了吗?你们之间也没深仇大恨,只要你心里清楚,咱爸在你心里的位置是任何人都动摇不了的,其余的别太为难自己。」 我用手扶着额头,不再搭理林深。 林深把毛毯搭在我腿上,又把书信放在了上面: 「这里面应该是一封信和一张卡,我觉得你应该看看。」 我负气的拿起书信就要往窗外扔,林深急忙抱住我: 「宝贝儿,这可乱扔不得,万一砸伤了地上的蚂蚁,你于心何忍,既然你不想看的话,那就放在车里吧,等你想看的时候再拿出来,不过我想胡玉书也说不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无外乎就是自己的一些良苦用心,然后给你点钱让你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 这一招叫做激将法! 如果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是周晓拂,她肯定按捺不住的想看看书信里面到底写着什么,然后义正言辞的讽刺林深一番。 但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只是想着周晓拂他们怎么还不来,于是丢了个手机给林深: 「没有密码,你给周晓拂打个电话,问她到哪儿了?」 林深嘿嘿一笑:「妞儿,我这看你的手机不太好吧?」 我回过头怒瞪他一眼,他乖乖低下头打开手机拨通了周晓拂的电话,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车朝我们开了过来,定睛一看,竟然是... 「回城都不告诉我一声。太不把我这个上司放在眼里了吧?」 坐在驾驶室的是蔺洵,副驾驶坐着蔺翌,看起来他的心情很不错。 「蔺总监,别来无恙啊。」 林深正好放下电话,把手伸出窗外和蔺翌碰了一下拳头。 「我听表妹说你们今天回星城,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小若,你还好吗?」 听着蔺翌有些虚伪的问候,我冷笑一声: 「蔺总监问的是哪些事情?你这手好了?看来果然是爱情的力量起了作用,蔺总监红光满面的,看起来这两天过得很不错,滋润度正好。」 蔺洵探出头来沖我一笑,莫名的有种小女生的娇羞。 蔺翌摇摇头,指着林深: 「小若这么纯情的小女生才跟了你几天,你就把她污染成这样了,林总,你这些年功力见长啊,我记得当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酒吧伤心的为一个女孩子买醉呢。」 意外听到关于林深的小爆料,林深下意识的回过头来向我解释: 「这纯属侮蔑,宝贝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鑑。」 蔺翌哈哈大笑: 「你看他那油嘴滑舌的样就知道,这解释光走肾不走心。」 我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 「幼稚。」 林深委屈的摊摊手:「蔺总监,你这事儿做的不厚道,看来今天回城后的第一顿饭,得你请。」 蔺翌拍拍胸脯:「没问题,周大小姐跟上来了,我走前头,免得周大小姐脑袋一热就追我车的尾,我要和她保持安全距离。」 我看了一眼后视镜,果真看到周晓拂开着她的宝马霸气的朝我们沖了过来,林深也启动了车子,一踩油门紧跟在蔺翌后面。 车子上了高速后,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重,不像跟在我们后头的周晓拂,不知道在说什么笑话逗我爸妈,看样子确实很好笑。 林深开了音乐,问我: 「你喜欢听谁的歌,我唱给你听。」 我伸手把音乐关了,把座位往后调了调: 「你全神贯注开车就行,我睡一会儿。」 林深忿忿不平的对我说:「多少小迷妹们排着队的等着我唱歌给她们听,你竟然不稀罕,也太伤我的心了吧?」 我闭着眼回了他一句: 「能闭嘴吗?不能闭嘴的话...」 「怎么,你要亲我吗?」 车子突然停了,温热的气息就在我鼻翼旁,我睁开眼睛下意识的起身,猝不及防的亲上了林深的嘴。 我一抬手就被他抓住: 「是你主动的,不许打人,我的野蛮女友。」 我往外一看,林深把车子停在紧急停车带,周晓拂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我们,电话很快就响了起来,周晓拂急切的问: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了?车子出什么故障了吗?」 林深对着手机说了两个字: 「短路。」 我一把推开林深:「你才脑袋短路,你到底会不会开车,不会的话我来。」 林深饶有趣味的看着我: 「妞儿,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有味道了,以前觉得你身上少了点生气,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现在的你就像是春天里的一株嫩苗,相信你用不了多久就能茁壮成长起来。」 我白了他一眼: 「你是在变相的说我发育不良吗?」 林深把目光盯住我的胸口,意味深长的说:「古代帝王最喜欢的是丁香乳,那晚见过你的身子,很完美,再大的话就累赘了。」 我再次抬手,又再次被他压制住。 「你个禽兽,放开我。」 林深玩味一笑:「我发现了你的一块短板,你骂人的时候总是词穷,多少年了,来来回回你就会这两句。」 多少年? 就这两句? 我还在沉思,林深调戏完我之后,吹着口哨开着车子兴致高昂的上了路。 他的话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还盯着他看了老半天,没觉得我跟他很熟啊。 林深嘴角一扬,递了张纸给我: 「小迷妹,擦擦嘴角的哈喇子吧,本少爷是长的帅,你也不用这么飢不择食,未来很漫长,够你一生慢慢花痴。」 我发誓。林深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厚颜无耻狂妄自大没脸没皮...呃...的男人! 我果然容易词穷! 有些沮丧的我脑海里一直迴响林深的那句话,想着想着不知怎地就困了,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林深唱歌,很动听。 再醒来的时候是下高速,周晓拂对我伸大拇指,意思是我真能睡。 我确实是很困,太阳穴一直有紧迫感,昨晚上根本没睡好,这一觉睡醒,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觉得自己浑身无力。 刚下高速我就喊停,下车趴在垃圾桶旁边吐的昏天黑地。 等我再上车,林深二话不说就把我拉到了医院,急诊部门的护士给我扎针的时候都在数落林深: 「烧成这样你们家人都不上点心,不怕把人烧傻了呀,中午吃饭了吗?没吃饭的话赶紧去医院门口买点东西垫垫胃,记得带点甜的,有瓶药输进去嘴里会很苦。」 林深一直在道谢,周晓拂飞快的去了外面,果断的打包了一份小米粥回来。 我吃了两口就开始吐,也不知是哪儿出毛病了,不光喝粥吐,喝水也吐,不吃不喝吐的更惨,苦胆水都吐出来了,爸妈在一旁干着急,周晓拂都快把医生骂的不敢进病房来。 输到第三瓶的时候,我开始腹泻,第五瓶刚换上,周晓拂就喊来护士给我拔针,护士一再解释我高烧还没退不能出院,但周晓拂执意要带我走,林深都拦不住她。 回到别墅,闵姨在门口迎接我们: 「晓晓,程医生已经在屋里等着了,另外,所有房间都清理妥当,中午饭也做好了,就是不知合不合他们的胃口。」 周晓拂给了闵姨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她额头亲了两口: 「太棒了。闵姨,给你一百个贊,程医生在哪儿,是不是在书房,让他直接来卧室。」 不得不说,富二代就是富二代,周晓拂的生活方式跟我们基层百姓截然不同,尤其是这栋别墅,我以前来过一次,当时只觉得派对上的人流金璀璨的,闪耀的人都睁不开眼,现在才仔细看周晓拂这所谓的婚房,真的是豪宅中的豪宅。 就连她给我准备的卧室,还不是主卧,就已经奢华到让人不忍心踩上去。 可怜的我,刚在医院输完四瓶液体,回到家被程医生一检查,还要输六瓶液。 周晓拂趴在床上问: 「不是说现在不主张输液吗?程叔叔,你能不能开点什么灵丹妙药出来,就是那种吃了就不会吐不会腹泻立马能退烧的那种。」 程医生隔着厚厚的镜片回了周晓拂一句: 「你指的是安眠药还是百草枯?你跟她什么仇什么怨?」 周晓拂嘟嘟嘴:「不得了了,现在学了几句时髦用语,程叔叔好像年轻了二十岁呢,我的意思是,就算不能立即退烧,能治腹泻和呕吐也行,她现在吃什么都吐,这样哪行啊?」 扎针之后,程医生伸手: 「医院的检查结果给我看看。」 林深递过来一沓纸:「全在这儿。」 程医生看了两眼后,安慰我们:「没大碍,就是病毒性感冒,冬春换季容易引发感冒,要多注意防寒,另外,白细胞偏低,证明身体抵抗力出了问题,你这反覆高烧有好几天了吧?年轻人就是这样,得了病喜欢拖着,这几天要降温,平时出门多穿点,好的身体绝对不是用药物来维持的。日常饮食生活习惯不好,临时抱佛脚也没用。」 周晓拂掏了掏耳朵,撒着娇: 「程叔叔,你又开始絮叨了,刚还夸你与时俱进学会了时髦用语呢,你别三句话就露馅啊,走吧,我们去吃饭,林少爷,你在这儿照顾你媳妇儿,我等会让闵姨给你送碗白米饭上来。」 我急忙说道: 「不用不用,你们都去吃饭吧,小猪,妈妈晕车还没缓过来,你给她榨杯新鲜的果汁。」 周晓拂掐了掐我的脸蛋儿: 「你就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哪轮到你操心的份啊,林少爷,这儿就拜託你了哦,你顺便打电话问问蔺奸臣,他要吃饭的话就马不停蹄的滚过来,要是不吃也跟我们说一声,免得大家都等着他们。」 下高速后蔺翌说先带蔺洵回住处,中午一起吃个饭。 林深给蔺翌打电话的时候,蔺翌有些失落的说: 「我都订好了酒店,好吧,我们现在过来,你的小娇妻怎么样了?林总,你到底能不能行啊,不行的话就让位,让我来,保证把小若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蔺翌应该不知道林深开的是扩音,林深也毫不留情的回过去: 「你说这话是躲厕所里说的吧,你小心蔺洵听到后找你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都被林深逗乐了,蔺翌显得很无奈: 「也不知谁教了蔺洵这些下三滥的招数,要是让我知道了,我非打折他的腿不可。」 这句话一出,林深的脸色有些难堪。 他简短的说了一句让蔺翌赶紧带着蔺洵过来吃饭,再无多话。 等他挂了电话,我直勾勾的盯着他:「林深。坦白交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蔺翌和蔺洵的事情,所以你才会劝我那么多,深怕我掉入了蔺翌给我挖的陷阱?」 林深摸摸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说的我听不懂,那个,你喝水吗?」 我切了一声:「你不说也行,反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你用不着对我坦诚相待,我也没权利要求你告诉我这些事情,那就这样吧,你下楼吃你的饭,吃完滚你的蛋。」 林深朝我扑过来,一脸坏笑: 「真的吗?真的要滚我的蛋吗?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没想到你才是隐藏最深的老司机,小样儿,够坏啊你。」 林深勾着我的下巴,我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说那句话的意思就是想让他滚蛋,然而我的话被他一扭曲,听着真的太污了。 对付像他这样的流氓败类。沉默就好。 我闭着眼睛假寐,林深担忧的摸摸我的额头: 「战斗力不强,提不起兴趣,看来这位被周大小姐夸上天去了的神医也没多大本事嘛,妞儿,我跟你讲,像你这种弱柳扶风的林妹妹式的病人,就应该对症下药,输液有什么用,不如来两针,保证立竿见影药到病除,要不,试试?」 我可能真的是烧煳涂了,所以思维有点跟不上,睁开眼抬抬手,没好气的对他说: 「我今天已经被扎了两针,难道你还嫌我伤的不够?」 林深一副来个雷噼死我的表情,门外响起周晓拂爽朗的笑容,她端着盘子把饭菜放在小书桌上,帮林深解释道: 「他的意思是,你这病的根源在于心,心病当然不能用药物来医治,所以就得咱们的林少爷捨生救美,冒着被传染的风险来宠幸你,doyouknow?宠幸,宠幸,宠幸,重要的词语说三遍,宠幸你知道什么意思不?不知道的话姐可以帮你再解释解释。」 原来这就是打针! 感觉从此以后都不能再直视打针二字了。 而始作俑者竟然没有半点羞愧,反而得寸进尺的问道: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我这独门偏方?」 我呸了他一口:「医学上针头不能重复使用,多少爱滋病都是因此而起,健康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我宁可烧坏脑袋傻一辈子,也不拿自己以身犯险。」 周晓拂笑的前俯后仰,林深颳了刮我的鼻翼: 「小样儿,瞬间智商爆棚,你这病是装的吧?」 我哼哼着:「要你管。」 周晓拂一副吐血的表情看着我们:「哎哟喂,这个地方是呆不下去了,狗粮味太重。我怕等会吃不下饭,我这胸口闷得慌,看来今晚就辛苦林少爷贴身照顾我这小妹咯,我要去找我家老王扎两针去,不然我这病也好不了。」 这人真是没脸没皮了! 「周大小姐,你的套在你的化妆包里,记得带上。」 我冲着走到门口的周晓拂大喊,她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 「恩将仇报,你这肚量别说撑船了,巴掌大的一碗饭你都撑不下,难怪呕吐不止。」 我大笑:「这也算是报恩了,你好自为之吧,一针下去,痛快一时,后悔一世啊。」 周晓拂指着我对林深说: 「这永久性的教训就交给你来做了,林少爷,可别让这么多支持你的人失望哟。」 我拿起枕头旁的小公仔,用力的朝周晓拂砸过去: 「卖友求荣,你个叛徒。」 屋外只留下周晓拂的放肆大笑,林深笑呵呵的看着我: 「还有力气打人。来来来,量个体温,你赶紧好起来,我带你去见花海见爷爷,你相信我,爷爷要是见到你,绝对每天午休的时候脸上都挂着笑,说不定还会让你做花海的女主人呢。」 我才不牺牲什么花海什么女主人,这些利诱对我而言半点作用都没有。 但我对爷爷的印象很深,好像在哪儿见过。 「汽笛声,应该是蔺总监到了,好戏要上场咯。」 林深走到窗边,探头一看:「这傢伙还挺懂礼貌的,知道现在大过年的,还提这么多礼物,妞儿,你应该喜欢吃草莓才对,我看蔺洵手上提着的水果,应该就是草莓。」 我去过林深的草莓园,那时候我跟他还不认识。我和周晓拂陈宛三人去的。 「林深,你跟蔺翌认识很久了吧?」 林深坐回床边,我冷不丁一问,他那只正准备去端饭碗的手突然间缩了回去。 几秒过后,他掐了掐我的脸蛋:「妞儿,好奇害死猫,来,乖乖吃饭。」 我的直觉告诉我,林深和蔺翌之间有秘密。 「你不想说,是牵扯到了蔺翌口中所说的那个女孩吗?」 我刚问出口就有点反悔了,而林深的目光深邃无比,像是要把我吸纳进去一般,他放下手中的碗筷,郑重其事的坐在我面前,那笑容里夹带着许多我领悟不了的东西。
080.陈宛出事 我但凡能撒丫子就跑,我绝不会在林深面前多呆片刻。 这个想法终究是实现不了的,我可不想再扎第三针。 于是林深靠过来,伸手扶着我的后脑勺,另一手抓住我完好无损的右手,强行的拥吻了我。 这匹饿狼,看起来真的是饿坏了。 「哎呀,我的妈呀,少儿不宜。」 房门口出现蔺洵的身影,他的中文真的说的很熘,而且他退出去之后还把蔺翌拦在外头,说是要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 蔺翌也不知为何,执意闯了进来。 我狠狠的咬了林深一口,他倔强的看着我:「下次再乱说话,我真的会把你就地正法。」 我... 宝宝的内心此刻是凌乱的。 愤怒的暴躁的气急败坏的人应该是我好不好! 蔺翌手中提着草莓篮子,完全不把我们两个人的对峙看在眼里,直接朝我们走过来,看了一眼小书桌上的饭菜戏嚯: 「甜点要饭后吃,正餐凉了对胃不好,小若,白蔹说你最喜欢的水果是草莓,我特意请她帮我去草莓园摘的,听说你吃什么都吐,要不尝尝草莓?」 林深直接替我回绝了: 「她呕吐腹泻不能直接吃草莓,不过你说对了,正餐凉了确实对胃不好,所以妞儿,你是要我餵你,还是自己动手?」 我看着门口一晃而过的闵姨,大声喊: 「闵姨快来,我被鱼骨头卡到了。」 说起这个还有个小小的故事,周晓拂是闵姨一手带到的,而且周晓拂有个怪癖,她特别特别的喜欢吃鱼,基本上每顿都要有鱼才行,然而她是真的跟鱼有仇,每次吃都会卡到喉咙,最严重的一次被紧急送往医院,费了很大劲才把鱼骨头给弄出来,从此只要周晓拂吃鱼,闵姨一定会亲自帮忙挑刺,挑不了的话就会一直在旁边提醒,直到整顿饭吃完她才会安心。 自那以后,闵姨对鱼骨头的敏感程度令人咂舌,基本上和周晓拂通电话,问的第一句话是最近有没有被鱼骨头卡到? 虽然闵姨做饭很好吃,但别墅区离市区实在是远了点,一般周爸周妈回来的时候闵姨会去那边照顾,所以周晓拂很少回来。 听到我说被鱼骨头卡到了,闵姨这老胳膊老腿的,老受用了。 来到我跟前后,一把夺过林深手里的碗筷: 「你个年轻人做事毛手毛脚的,叫你照顾个人都照顾不好,去去去,你们都出去吃饭,这儿我来。」 这一招,堪称完美! 林深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闵姨。 然而闵姨压根就没看他,也不管他委不委屈,见他们都没动,还强行赶人: 「人小姑娘吃饭,你们仨大男人杵这儿做什么?演戏吶,还得观众捧场?你看着我做什么?别看我老,我比你受用多了,现在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没责任心,若若,来,闵姨餵你。」 林深被批评了,满脸都写着不甘不愿。 闵姨就是这样的,她叫周晓拂晓晓,叫我若若,叫陈宛宛宛,好不容易我们仨说回家吃闵姨做的饭,闵姨就会把我们都当成襁褓中的孩子一般,一开始我和陈宛都很不习惯,觉得很多事情都是我们自己能做的,比如说挑鱼刺,比如说剥虾壳,还有就是简单的来碗汤之类的,在闵姨眼里,只要我们动手碰碗筷,就好像碗筷会伤害到我们似的。 后来知道闵姨的悲惨遭遇后,我们就都习惯了,可能是她把我们都当成了自己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了吧,所以她的细心和爱心,总是让人感动之中又带着点莫名的忧伤。 也不知是输液的缘故,还是心理作用,闵姨餵的饭我竟然吃的津津有味。 饭毕,爸妈在房间里陪了我一会儿就被周晓拂赶回房间睡午觉去了,说是养精蓄锐晚上全家人一起唱歌看电影,周晓拂把二楼改成了娱乐休闲的地方,还有儿童小乐园。 输液完后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闵姨在厨房里忙着晚餐,爸妈帮着打下手。 我感觉自己浑身都水肿了一般,十瓶液体输进去,上厕所的频率真的是让人难以启齿。 偏偏周晓拂是个麻将控,趁着闵姨的大餐还要个把小时才能做好,我和林深说去厨房帮衬着点,但周晓拂说我们去了也是占地方讨人嫌,硬要拉着我们去搓麻将。 让人意外的是,蔺洵也是个麻将迷,蔺翌自然就只有旁观的份了。 起初还算好,蔺翌也很耐心的学,过了一会儿他就哈欠连天了,最后干脆以去厨房看饭菜好了没有为由,躲到客厅里窝在沙发看电视去了。 我们都没在意,蔺洵还跟我们解释: 「昨天夜里三点多,我们睡的正香呢,小姨突然间就来了,你们是想像不到那种恐惧的,我睡的迷迷煳煳感觉有一道凌厉的目光直盯着我,我睁开眼一看,差点把我吓尿了。」 周晓拂边摸牌边取笑他: 「哎哟喂。你了不得啊,连吓尿这样的词语都能用的这么精准到位,别卖关子,赶紧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蔺洵停下摸牌的手,瞪大双眼看了看我们: 「你们见过漆黑的夜里拿着手电筒照着下巴的人吗?简直跟鬼片里演的一模一样,我看到小姨那一张惨白的脸时,吓的我一跃而起,小心脏都不好了。」 这我倒是见过的,我小的时候不像现在,每个孩子都有手机电脑玩,我们那时候到了夜里,也是小朋友聚集在一起闹腾,捉迷藏的游戏更是玩的不亦乐乎,我就被吓过一次,一个熊孩子眼瞧着要被我找到了,拿着手电筒照着下巴突然间站在我身后,我差点没被吓死,为此村里信神的阿婆还给我弄了一碗水,喝三口再往额头上点三下,说是能保佑我恶鬼不侵,神乎其神的。 周晓拂大笑,还不忘提醒他摸牌: 「然后呢,你和蔺翌两个是不是睡前做了热身运动,光着身子被尤娜看了个干净?」 蔺洵脸色一红,辩驳道: 「别拿话取笑我,真爱不分性别的,只是让我们意外的是,开了灯之后,小姨让我们俩把衣服穿好到客厅去,我心想,完了,估计她是想大半夜的把我扫地出门,我当时穿衣服的时候就把钱包手机身份证全都塞兜里,生怕自己会流落街头。」 我们从尤娜家离开的时候,是九点多。 从这段时间到凌晨三点,尤娜应该是一直没睡,和胡玉书肯定会吵吵几句,然后才去找的蔺翌。 不知为何,我觉得尤娜还是个很用心的女人,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想起自己的小外甥。 周晓拂伸出大拇指: 「蔺洵你中文说的很棒,但是我想请捡重点说行吗?你这种吊人胃口的方式是很不道德的。」 蔺洵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憨笑着: 「谢谢夸奖,我的中文能说的这么顺畅,首先要感谢我的中文老师,其次是感谢蔺翌,是他给了我学习中文的动力,当然,也要感谢我自己的刻苦钻研。」 周晓拂一拍他手背: 「让你捡重点说,尤娜最后把你们怎么着了?赶出来了?所以你们才会这么着急回城?」 蔺洵急忙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你们误会小姨了,当时我和蔺翌坐在小姨面前,小姨两只眼睛红红的,应该是我们的事情太让小姨费心了,但她最终的决定是支持我们的选择。」 话一出口,周晓拂把牌一摊: 「什么?你说什么?我先掏掏耳朵,你再说一遍。」 蔺洵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小姨同意我跟蔺翌在一起了,她说真正的爱情是你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的,并不是说异性在一起就一定是为了爱情,只要我和蔺翌之间是真的深深地爱着对方,小姨不反对我们交往,小姨还说,如果国家认可的话,还支持我们领证。」 这对我们而言真的是一个小型炸弹。 像尤娜这样的守旧派竟然会同意两个男人在一起相爱,还认可他们定终身。 我的第一感觉是,一定是尤娜受到了刺激,才会暂时同意蔺翌和蔺洵的事情,等她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反悔,到时候眼前这个娇羞可爱的小男生,怕是又要哭断肠了。 林深拍拍桌子: 「淡定点,你这牌是几个意思?」 周晓拂拍拍胸口压压惊: 「我自摸了,还能有几个意思,给钱给钱,快点给钱让我压压惊,尤娜这转变太快了,姑奶奶一时间接受不了,说实话,我真心觉得尤娜的心理问题很严重,有点扭曲,还有些变态,我比较同情胖丫和胡玉书,跟一个神经病在一起生活一辈子,感觉每天都是水深火热的。」 这话蔺洵听着就不乐意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小姨呢,小姨虽然一开始不接受,那是因为她不能理解同性之间的感情,但是人都会变的,我和蔺翌是真心相爱,与其勉强蔺翌找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结婚,不如让他跟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周晓拂顺嘴一答: 「就怕有些人的心已经悄悄起了变化,你还一往情深的幻想与他到白头。」 我以为蔺洵会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他比我们想像当中的聪明许多。 他先是看了一眼门外,然后才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有些话我不愿意说出来伤害你,但我想你现在有了林深,应该很想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 我莫名的紧张了一下,林深出了一张牌: 「好端端的打牌休闲娱乐,你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做什么。来来来,出牌出牌,三万要不要?」 周晓拂把三万捡起来递给林深: 「还没轮到你出牌,若宝,该你了,快摸牌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自摸了,这一把你们会输得很惨的。」 我听得出来,林深和周晓拂都想转移这个话题。 我摸了张牌,也是三万,丢出去: 「三万要不要?不要的话下一张三万不许碰的啊,蔺洵,你就当个笑话说出来,我正好听听是什么真相,看是不是和我心里想的一样。」 蔺洵有些惧怕了,沉默着。 我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估计也是憋不住吧,才说道: 「这件事情我想不应该瞒着你,你的前男友叫陆沧。我很不喜欢那个傢伙,但是小表妹喜欢他,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的,他和蔺翌以前并不认识,只是在一次酒会上,他主动跟蔺翌搭讪,顺藤摸瓜的就说起了你,恰好你又是分公司的同事,蔺翌就问了两句和你相关的话,后来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蔺翌和陆沧走得比较近,对了,我在蔺翌的电脑里看到过一张你的照片。」 应该是陆沧拍的那张,我在蔺翌的电脑里也看到过。 林深还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但周晓拂的好奇心也起来了,顺嘴问道: 「照片?什么照片,他们两个搭讪怎么会好端端的聊起舒若来呢?」 蔺洵干脆停止了摸牌,轻嘆口气: 「不瞒你们说,我跟蔺翌在一起的事情是瞒不住的。我实在是控制不住平时的一些行为和语言,所以蔺翌背负的压力很大,尤其是蔺翌的年纪大了,家里人各种催婚,我记得有一次陆沧出差,蔺翌把他带回家里来了,我还为此和蔺翌吵过架,我以为他移情别恋看上了陆沧。」 周晓拂不由得笑了: 「蔺洵,我问你,你在蔺翌的电脑里看到舒若的照片时,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蔺洵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当时在想,又一个被蔺翌迷住的傻女人,我一点都不担心蔺翌跟别的女人有什么关系,因为我认识蔺翌的时候,他是一个和陌生女人站在一起就会浑身不适的男人,他说只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空气是新鲜的,唿吸是自由的,所以我不担心女人,我只担心男人。」 这个回答很走心,没有半句假话。 周晓拂又问: 「后来呢,蔺翌把陆沧带家里去做什么?」 蔺洵像是在回忆: 「当时我们喝了很多酒,提到我和蔺翌之间的关系,陆沧说他有一个好办法,不知道我们愿不愿意听,当时我头很疼,但蔺翌很感兴趣,就问他有什么好办法,他说可以让蔺翌找个女人结婚,这样的话就可以避免流言蜚语,而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也能不被人关注。」 这就是传说中的同妻? 蔺洵蹙蹙眉:「当时我不同意,我坚信我们的感情是能被这个社会所接受的,我希望有天我和他也能领证结婚白头偕老,但蔺翌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没过多久,蔺翌就转到了星城上班,我们分隔两地,但他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报告进展。」 周晓拂用手撑着脑袋: 「你说的进展,是追舒若的进展吗?所以你们需要一个同妻来帮你们隐瞒这段畸形的恋情,而陆沧向你们推荐了舒若?我这么理解没错吧?」 蔺洵有些忐忑的望了一眼门外,朝我们靠近: 「还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蔺翌,后来陆沧问过蔺翌关于这件事情的进展,我就觉得很奇怪,给建议就已经是不错了,为什么他还要这么热心的推荐人选呢?于是我找了个机会找到了陆沧,我直截了当的问他,为什么要把这个女孩子推荐给蔺翌,你们猜他的回答是什么?」 林深下意识的用手抓住我,周晓拂猜测着: 「肥水不想流外人田呗,他一定是知道蔺翌和胖丫的关系,所以想着近水楼台,爱情和钱财他都想要,于是出了这个馊主意,反正蔺翌是同性恋,也不会对舒若怎么样。」 蔺洵一拍手掌: 「你猜的不全对,但也差不离,当时陆沧也是微醺的状态。他向我坦言,舒若是他深爱的女人,但他没办法和她在一起,又不想让她以后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于是就想到了蔺翌。」 对于这种真相,我已经免疫了。 就连周晓拂都只是很冷静的哦了一声:「这很像陆沧的行事风格,说实话,如果有天有人跟我说陆沧杀了人,我也会信的,像他这种人烧杀抢掠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只是心疼胖丫要跟这样一个男人过一辈子,不知道未来怎样,但愿陆沧能够幡然醒悟吧。」 林深长舒一口气,我数了数兜里的钱: 「就赢了你们四百块,好了,我们去吃饭吧,帮着去摆摆碗筷也是好的,别真的等着饭来张口。」 周晓拂失望的问: 「不搓了吗?我还没玩尽兴呢?」 我站起身来伸伸懒腰:「那就吃完饭继续,让我爸妈陪你。这个正月我爸妈都没搓麻将,感觉跟过了个假年一样,不过你今年这手气确实够烂,吃完饭是不是还要去外面取钱,我爸妈可不会什么微信收帐。」 周晓拂白了我一眼: 「就不能念我点好的,我指不定今晚就翻身呢,赢个百把上千的。」 我伸出拳头给她加油:「祝你好运,反正晚上我要唱歌,我都好久没唱了。」 林深在我身后泼冷水:「就你这高烧不退的身子能唱歌吗?」 周晓拂回头答道:「唱歌是用嗓子发声的,又不是力气活,你以为是让她上山砍柴啊,还得嘿咻嘿咻的。」 蔺洵红着脸问: 「嘿咻嘿咻不是睡前运动吗?什么时候变成爬山了?」 我们仨大笑不止,下了楼我妈正好在摆碗筷,忍不住问: 「什么事情把你们乐成这样?」 我们当然没好意思直说,周晓拂指着我说赢了二百块,乐的跟个二百五似的。 吃饭的时候,周晓拂总是有意无意的针对蔺翌,就连蔺洵都察觉到了,林深一直在帮蔺翌打圆场,饭后,爸爸妈妈还有蔺洵陪着周晓拂过牌瘾,蔺翌在一旁观战,闵姨忙着收拾屋子,她是一刻都闲不下来的人,而我本来是选择睡大觉的,尤其是吃了药过后,感觉自己浑身乏力。 但林深硬要拉着我唱歌,说是当个观众也好。 哪怕是坐在k歌房里,我都是蜷缩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 林深点了好几首情歌对唱,我弱弱的向他求饶: 「改天陪你唱到你怀疑人生行吗?但今天求放过,我好累。」 林深坐在我身边,给了我一杯温水:「现在才八点多,你这个时候就算是睡着了,大半夜肯定会醒,到时候头疼鼻塞的,你会更难受,你现在喝杯温水唱唱歌提提神,十点钟上床睡觉。争取一觉睡到天亮,吃个早饭我们带爸妈去商场逛逛。」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于是我勉为其难的同意跟他合唱,结果他给我点了一首知心爱人。 我滴个神啊,林深这张脸和这首歌真心不搭。 但我还是乖巧懂事听话顺从的陪他唱完了一整首,他的声音特别好听,但这歌我真的不熟,所以唱完后我就以上厕所唯有熘达进了棋牌室,周晓拂见了我,笑的十分暧昧: 「怎么样,小妞,林少爷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瞪了她一眼,爸爸开心的说: 「接连摸了四把自摸,你妈妈气的嘴都要歪了。」 老妈吐槽道:「你爸这手真的要剁了才行,每次都是他在前面摸自摸,后面一张就是我胡牌的,你说我气不气?」 我拍着老爸的肩膀: 「男子汉要让着女人的哦,不如你们换个位置吧,要是换了位置你还自摸的话。老妈,那我可得说你了,手气不好不能怪别人,再说了,老爸赢的钱不都是进了你的口袋吗?」 按照我的提议,爸妈果真换了位置,但老爸又连着自摸了两把,气的我妈直言不让我爸上牌桌。 但我真的不想搓麻将,不想动脑筋也不想费力气,安安静静做个围观者。 没过多久,林深笑嘻嘻的进来,神神叨叨的把我拉到了阳台上。 风很大,我很不耐烦的问: 「大少爷,你又要干嘛?我听你的十点再睡,但我真的不想唱歌,求你饶了我吧,改天,改天我一定当个认真吶喊的小迷妹,安安静静的听你唱歌,行吗?」 林深弹了我一下: 「小样儿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这样的人吗?这是你的手机,陈鱼刚刚给你打电话,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是什么事情,你给他回个电话过去吧。」 我拿回自己遗落在k歌房的手机,心想陈鱼能有什么事? 不就是周晓拂不发一语就离开了老家,所以他这个小屁孩着急了。 但我实在不想去k歌房那么闹哄哄的地方,所以拿着手机拨了陈鱼的号码,还把林深给赶走了。 电话响了十几声没人接,我想陈鱼找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没有再找,站在阳台上看这个地方的夜景倒真是漂亮,虽然有点冷,我站了一会儿准备进去,手机又响了。 是陈鱼打来的电话,语气很急: 「姐,你在哪儿?」 我扑哧一声笑了: 「我回星城了啊,走的时候给你姐发了信息的,怎么了?」 陈鱼那边乱闹闹的,似乎很吵。 「陈鱼,你在哪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呢?你别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晃悠,你早点回家不说帮你姐干活,就是陪她聊聊天也好。」 我还没说完呢,后面一长串教育他的话,陈鱼却打断了我的话: 「姐,我在汽车上,你听我说,小猪姐在吗?」 我环顾四下,阳台上就我一个病号在吹冷风。 「她在陪我爸妈搓麻将,怎么了?是不是又闯祸了需要钱消灾?说吧,要多少,多了我可没有,你姐我现在是个穷光蛋。」 陈鱼嘆口气: 「姐,我不是找你要钱,你离附一远吗?你赶紧去医院吧,我姐今天上午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公司让她赶紧回去上班,明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你们走的太早了,我姐没赶上你们的车,就自己坐高铁回星城,结果我半个小时前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我姐在附一,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我现在到那儿要好几个小时,你先帮我去医院看看。」 陈宛住院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假的,肯定是骗子骗钱的手段。 「你先别急,你给你姐打过电话吗?这种事情不能盲目相信,医院有没有说让你打钱之类的,陈宛好端端的怎么会进了医院呢?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陈鱼语气焦急: 「我不知道,医院就说让我们家属赶紧到,我爸妈身体不好,我最快也要三个半小时,但医生说我姐的情况很严重,对了,是高铁站的人打的120,说有个病人昏倒在站台上,姐,你快去帮我看看吧,我姐可不能出事啊。」 我安慰了陈鱼一番,然后给陈宛打电话。 第一个没通,第二个响了很久才有人接的: 「喂,是陈宛的家属吗?你们到了没有?没有家长的签字,我们医院不敢贸然给病人做手术,病人送到医院已经十几分钟了,再不动手术会有生病危险的。」 我一听就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动手术?」 那边的护士不耐烦的解释:「病人昏倒后送到我们医院,做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几分钟后病人醒了一次说是要上厕所,结果下半身流血,怕是有小产的迹象。」 小产? 陈宛怀孕了吗? 不对,陈宛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会小产了呢?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拨打的电话号码,没错,是陈宛的号,她七年没换过号码,所以我对她的手机号能够倒背如流。 「喂喂喂,病人家属。你还在听吗?病人的诊断结果很快就能出来,请你们尽快到医院里来办理入院手续以及缴费事宜。」 我连忙答应,挂完电话后,我没敢把这件事告诉周晓拂,我怕陈宛这边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周晓拂就已经闹的天下大乱了。 于是叫了在一旁观战的林深,爸妈还以为我们是去唱歌,也没在意。 走出棋牌室后,我把林深的大衣递给他: 「你现在去车库开车,我换身衣服就下来,现在别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在车上慢慢跟你解释,快去。」 林深可能是察觉到我神色有异,也没有多问,穿了外套直奔车库去了,闵姨从厨房探头出来,问我们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我说给爸妈买个牙刷,今早出门太急没买。 闵姨从厨房出来拦住我: 「你这孩子,还真是贴心,不过闵姨都替你们准备好了,这些生活用品都按照晓晓的吩咐准备齐全,这么晚了就别往外跑,你这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闵姨硬要拉着我,我急了,就说了一句: 「其实我是想和林深出去约个会,闵姨你懂的,虽然家里什么都有,但家里人多啊,不适合谈情说爱。」 闵姨会心一笑,松开了我: 「我懂我懂,闵姨也是年轻过的,那你们去吧,多穿点别着凉了。」 我在门口换了鞋,闵姨跟在我身后问: 「若若,那你们今晚还回来吗?」 我竟然突然一下就脸红了,敷衍道:「现在还不知道,我要是不回来的话,就给您打电话。」 开门出去上了车。林深问我为什么耽搁了这么久,我凶了他一句:「问这么多干嘛,赶紧开车,去附一,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路上,林深还是忍不住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陈鱼住院了?什么病这么严重,还得从县城转移到省城来,要不要紧,我出门急好像没带钱,我给杨靖打个电话叫他在医院门口集合。」 我也是出门太急只顾着换衣服了,连钱包都没带,于是默认了林深说的话。 当他第二次问发生了什么时,我才叮嘱他:「这事儿先不要声张,我接到陈鱼电话说陈宛在高铁站晕倒了,送到医院又开始大出血,很有可能是小产。」 林深差点追尾前面的车,我吓了一跳,埋怨道: 「你好好开车,别恍神。」 林深的表情很奇怪。虽然他差点没稳住,但他下一句话是:「别着急,现在的医术这么发达,不过是小产而已,不会危及性命。」 我疑惑的看着林深,他也看了我一眼,然后心虚的目视前方,再不敢看我。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听到我说陈宛小产的时候,应该是反问我陈宛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 而林深的第一反应是安慰我,很显然他对陈宛单身这件事情并不在意,或者说...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盘旋着,快到医院的时候我才问出口: 「林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林深急忙撇清自己:「你别用这种审视犯罪嫌疑人的目光看着我,我跟陈宛之间毫无交集,你应该知道的,我一没她电话,二没她微信,我绝对是清白的,你不要误会。」 我更好奇了,很显然林深是误解了我的意思。 「我敢断定,你有事情瞒着我。」 林深举起右手:「我发誓,陈宛的事情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恰好车子到了医院门口,杨靖在路口等着,林深和我下了车,把钥匙丢给杨靖。 「老大,这卡里有六万,不够的话我再去借。」 林深捶了他一拳:「六万够了,改天还你,你先转悠着,两个小时后去汽车站接人,我会把照片和电话发到你的微信上,开车小心点,注意安全。」 进电梯后,我忍不住问: 「你让杨靖去接谁?」 林深搂着我的肩膀:「一个优秀的老公,一定要有面面俱到的本事,我的傻媳妇儿想不到的事情,做老公的肯定要帮她去想,所以说咯,我决定会是一个百分百的好老公,这一点毋庸置疑。」 有句话叫做帅不过三秒,说的应该就是林深这种猖狂的小人。 这不,我一脚踩在他的脚掌上,他吃疼的在电梯里差点跳了起来: 「谋杀亲夫啊你,我是让杨靖去接陈鱼,汽车站到这里还很远,有专车接送的话会快一点。」 我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林少爷,你好好说话的时候才像个人。」 面对着林深这张错综复杂的脸蛋,我不由得笑了:「真心的夸赞你一句,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老公,但是,你绝对不可能成为我的男人,因为做我的男人,第一点就是不能油嘴滑舌,可你看看你,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菜籽油的味道,乍一闻很香,天天闻会很腻。」 恰好电梯到了,林深抬起胳膊左闻闻右闻闻,跟在我背后说道: 「明明就是自由香水的味道,哪里腻了?」 这个智商突然低下的男人,我都不忍心打击他。 在急诊室,见到陈宛的时候,她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旁边一堆急诊室的人都在议论着,说人都这样了还不送手术室去,我都快疯了,床上一堆的血渍,要不是林深拉住我,我都想抓花那个胖护士的脸。 她对我们说,必须先缴费,然后等亲属来签字,否则不给手术。 看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陈宛,我忍着脾气伸手: 「医药费我们一分都不会少,手术同意书在哪儿,我现在就签字。人都这样了你们还摆在这儿,医生都是拿来当摆设的吗?」 另外一个护士好脾气的解释: 「主治医生正在手术,我们医院病人很多,像这种没有家属签字的病人...」 这个护士的话还没说完,跟我起冲突的那个胖护士斜着眼看着我: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朋友是不能给病人签字的,必须是近亲亲属或患者本身同意才行。」 我一听就火了,控制不住的沖她大喊: 「别跟我说这些一套一套的话,赶紧安排手术。」 胖护士很冷静的跟我说道:「按照《侵权责任法》第五十五条规定,医务人员在诊疗活动中应当向患者说明病情和医疗措施。需要实施手术、特殊检查、特殊治疗的,医务人员应当及时向患者说明医疗风险、替代医疗方案等情况,并取得其书面同意;不宜向患者说明的,应当向患者的近亲属说明,并取得其书面同意。现在患者昏迷,如果患者的近亲亲属不能签署同意书的话,我们医院是不会给她安排手术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患者纷纷指责: 「难道你们医院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这儿吗?」 其余人应和道: 「就是,这脸色都煞白了,血流不止的怕是活不成了。」 我对什么责任法一无所知,倒是林深临危不惧的回了她一句: 「你既然知道《侵权责任法》第五十五条规定,想必你一定知道第五十六条。」 瘦点的护士拉了拉胖护士的衣角,胖护士骄傲的抬起头: 「我当然知道,但是...」 不等她辩解,林深直接甩出第五十六条规定: 「《侵权责任法》第五十六条,因抢救生命垂危的患者等紧急情况,不能取得患者或者其近亲属意见的,经医疗机构负责人或者授权的负责人批准,可以立即实施相应的医疗措施。像你这种不懂灵机应变的医者,无异于杀人兇手,如果你没有足够冷静的头脑来分析目前的情形,请你脱下这身白大褂,别在这儿残害无辜。」 胖护士蹬鼻子上脸就要和林深干起来,还好周围指责的人多,瘦护士拉着她走了,说是去找医生来处理。 病人在医院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没人救治,我都气哭了,林深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没几分钟,医院里不光是胖护士所说的主治医生。就连院长和主任都来了,立即安排手术事宜,主任亲自操刀,院长和林深聊了几句,一直在赔礼道歉,并且立即开除了那个胖护士。 急诊室的患者家属们都在议论,是因为陈宛看着身材消瘦,应该是那种被人抛弃了无人接收的人,医院怕她付不起医药费,才一再耽搁了救治。 而诊断结果让我们大吃一惊,尤其是手术到一半,主任一脸沉重的跟我们说: 「病人情况危急,有件事情我们必须徵求病人家属的同意。」 林深紧紧搂着我,对主任说: 「现在家属在来的路上,您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们能做主。」 一直陪着我们在手术室门口的还有院长和好几个护士,通过主任的点头示意,瘦护士递给我们一张诊断书,我看不懂,对医学方面的东西,我真的相当于一个文盲。 但林深接过诊断书之后,一直都很冷静沉稳的他,脸色骤变。
081.仙人跳 「医生,她还年轻,还没结婚生子,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林深说这话的时候,另一只手紧紧搂着我,院长把诊断结果拿了去,脸色也很沉重。 主治医生摇摇头:「病人已经休克,腹腔内严重出血,当然,这是最坏的一种情况,因为病人身体较弱,又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在病人亲属未到场的情况下,我们必须把最坏的结果告诉你们。」 我听着有些不解,拉着林深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宛有生命危险吗?没得救了?还是需要输血?」 林深摁住我的双臂,眼神盯着我: 「小若,你先冷静,这种情况在医学上说是孕卵在子宫腔外着床发育的异常妊娠过程,也就是宫外孕。陈宛的情况比较特殊,医生说她之前有过意外怀孕并且流产没多久,本来身子就十分虚弱...」 宫外孕! 我记得大一时有个学姐宫外孕,因不敢告知家人,男友又在此时拿走了她的生活费,绝望之下学姐跳楼自尽了。 我不敢想像这样的场面,惊恐问道: 「你们所说的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林深看了看主任,主任很直白的跟我说: 「卵巢是分泌卵子的器官,病人是受精卵附着在左侧卵巢上,现在情况严重,要切除左侧卵巢,需要亲属签字。」 切除左侧卵巢,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像是要炸掉了。 林深安慰着我: 「就算是摘除了左侧卵巢也没关系,还有右侧卵巢,不影响以后受孕,只是主任,能不能尽量保全?」 我完全说不出话来,但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主任接下来的话犹如一盆冰水将我全身淋了个通透: 「病人只有左侧卵巢,右侧卵巢摘除的时间不超过半年,像病人这种情况,我们医院还是第一次遇见,现在你们做个决定吧。」 我怎么忍心让医生摘除了她仅剩的左侧卵巢,一个女人要是失去了生孩子的权利,我不敢想像她要怎样面对以后的生活。 林深咬咬牙: 「救人要紧,请主任尽全力保留吧。」 在手术室等待的漫长的几个小时里,我浑身都在颤抖,手脚冰凉,就好像随时都要停止唿吸一样,林深好几次问我要不要告诉周晓拂,我都是摇头的。 杨靖把陈鱼带来的时候,陈鱼在手术室门口就瘫了。 我们都在隐忍着内心的愤怒,甚至没人问一句始作俑者是谁,凌晨一点,主任疲惫不堪的从手术室出来,我几乎是踉跄的奔过去,还没开口问,主任就摘掉口罩露出笑容对我们说: 「恭喜你们,手术很成功。」 成功的意思是?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深。林深用力的抱着我几乎要瘫软的身子,在我耳边解释:「陈宛没事了,放心放心。」 手术确实很成功,左侧卵巢保全了,连主任都惊唿这是一个奇蹟。 短暂的欢喜过后,我们在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陈宛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躺在病床上,我不知道她醒来后要如何面对我们,周晓拂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来,我知道瞒不了她太久,但我实在无力招架,一个愤怒的陈鱼已经让我们三人竭尽全力才压制住,如果周晓拂来了,她肯定是第一时间把陈宛的手机翻个底朝天。 手机对于我们而言,有太多的隐私和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了。 真的翻出结果之后呢? 思忖良久,我还是向周晓拂撒了谎,说是今晚想跟林深好好培养感情,就不回去了。 周晓拂骂骂咧咧的把我训了一顿,说我身体还没好就开始纵慾,但说着说着又笑了。说是能够纵慾就证明身体正在慢慢好转,还交代我不用急,爸妈那儿有她陪着,蔺翌和蔺洵已经回家了,明天睡醒后回家吃中饭。 她还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我却耳朵里嗡嗡的,完全听不进去。 挂断电话后,林深让我去医院附近的酒店先睡一觉,有陈鱼和杨靖在这儿守着就行,陈宛醒了陈鱼会随时给我电话的。 我是太了解自己的身体了,虽然高烧已经退了,但我吃了药浑身无力,而且咳嗽一直都没好,我在病房呆着冻一晚上很可能会加剧病情,而且咳嗽也会影响陈宛休息,所以我听从了林深的意见,对陈鱼是再三叮嘱。 我是信不过陈鱼的,他年轻气盛又容易浮躁。 但杨靖还不错,看着很内敛又沉稳,对林深的话也是言听计从,相信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 一到酒店我倒头就睡,是林深给我洗的脸,我也不管什么男女共处一室之类的,或许在潜意识里,林深早就成为了能够让我信赖的人,我对他没有戒备心,所以他的存在不会让我产生不安全的因素。 醒来时是九点多,一睁开眼林深就坐在床头微眯着,窗帘没有拉紧,外面的日光照进来,映着林深浓密而又修长的睫毛,煞是好看。 其实他应该是个安静的美男子,奈何痞痞的时候居多,给容易给人一种玩世不恭放浪形骸的错觉。 我就多看了两眼而已,林深嘴角一扬,未睁眼就开始调戏我: 「小妞儿,多看两秒本少爷是要收费的啊。」 我踹了他一脚,差点把他踹下床去: 「动不动就收费,你是出来卖的啊,都几点了你还在睡,陈宛醒了吗?陈鱼打电话来了没?今天要处理的事情有点多,我们得抓紧时间揪出那个让陈宛出事的男人,否则等小猪出手,毕竟伤亡惨重。」 说白了就是怕周晓拂一冲动就不顾场合的宣扬,陈宛还是个未婚少女,又是个接连遭遇不幸的病人,我怕闹腾起来对陈宛的打击会很大。 林深开了房间的灯,指了指我,并不说话。 我拿了枕头朝他丢过去,林深敏捷的接住: 「妞儿,难道你没发现你身上穿的...」 我低头一看,我竟然穿着... 「你个流氓混蛋,你竟然换我的衣服,我跟你拼了。」 我睡的时候只知道林深帮我洗了把脸,但我并不知道他把我的衣服也换了,而且身上穿的睡衣... 「喂喂喂,做人要讲良心好不好。你穿这么多衣服睡觉肯定会不舒服,睡得不舒服就会影响一整天的精气神,我大晚上的为了你能睡的舒坦亲自开车回去帮你拿睡衣,你还这样对我。」 我追累了,坐在床上直喘气。 林深蹲在我脚边,握着我滚烫的手: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强迫你,你昨晚又说梦话了,我有个朋友是心理医生,他说现在这个社会很多人都有隐藏的心理疾病,有的是因为失恋造成的,有的是现实压力太大,还有像陈宛这样遭受重大打击之后留下的隐患,妞儿,我不是说你是个病人,我希望你有时间的话跟我朋友聊一聊,这段时间你身边的人事物都在发生着变化,我希望你能安安稳稳香香甜甜的睡个好觉。」 他的双眼深邃且真诚,我低头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能承受,不需要看心理医生,而且这世上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人在承受着失恋失业别离或是更为残忍的变故,难道每个人都需要去看心理医生吗?」 我自认为自己的内心算是较为平和的,也没有歇斯底里的表示接受不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林深蹙着眉: 「你越冷淡越平静,我心里就越害怕,我见过很多因为遭遇变故无法承受而大吵大闹借酒浇愁或是放纵自己的人,他们都有宣洩的出口,或许哭一场醉一回也就好了,可你是我见过最安静的人,我很害怕,我怕你心里的那一根浮萍突然间被大水沖走,我希望自己成为你心里的灯塔,就算你暂时找不着前行的路,也知道我就在不远处照亮着你,但我知道,我在你心里的分量,太轻太轻。」 我很不习惯林深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这样的对白也让我无所适从。 我挣脱右手挠了挠耳朵: 「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我能理解林深的担忧,但我不知道林深为何会选择在这样的清晨跟我说这么沉重的话题,而且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向我表明,他是很认真的在给我提建议。 林深轻嘆一声坐到我身旁: 「正好陈宛遇到了这件事情,我想你们姐妹俩可以一起去见我朋友,小若,你不要抗拒心理治疗,前期只是做个测试,如果你的心理很健康的话,那我们就趁着春暖花开带着爸妈去旅游散散心,如果需要接受治疗,我希望你能积极配合,好不好?」 我咧嘴一笑: 「可以把你的朋友介绍给陈宛认识,对了,你朋友多大年纪,结婚了吗?有没有女朋友?条件怎么样?性取向正不正常?」 林深掐了我一把: 「小坏蛋,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放心,如果有合适的对象,我会帮你的姐们好好留意的,但你现在能不能认真考虑我的建议,医生能做的是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但是救人先得救心,身体上的疾病能够用药物来治癒,心理上的疾病要是放任自流的话,是会对生命产生威胁的,这种威胁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身边的人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和思考对策,这远比身体上的疾病要可怕的多。」 我捧着林深的脸,郑重其事的对他说: 「你知道吗?你现在这表情像个受了惊吓的小王子,可让人心疼了,不过心疼不能当药吃,我觉得你应该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不然你总觉得别人的心里都是扭曲病态的,好了,忧郁的小王子,哀家要洗漱去咯,你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顺便想想楼下哪家店的早餐最好吃。」 趁着林深还没反应过来,我起身去了卫生间,把门反锁后我长舒一口气。 我虽然不考虑林深的建议,但我想陈宛或许需要,我洗了个冷水脸,让自己精神精神,从卫生间出来,林深把床都整理好了,开了门在等我: 「走吧,我相信你不会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但我也不会逼你现在就做出决定,我的朋友下个月回国,我帮你们预约上门问诊的时间。」 我给了林深一个飞吻: 「爱死你了,热心的林少爷。」 就因为这个小举动,我进电梯的时候林深还跟一尊雕像一样的杵在房间门口,我喂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小跑进了电梯,然后整个人都像个流氓一样的挨着我,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馋嘴的小孩突然看见了零食的出现。就算没吃到嘴里,但那种欢愉已经难以言喻。 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好多好多年了,爱情对我而言就像是昨晚吃的一个菜,咸了淡了爽口还是油腻,好像都没有多大影响,但我羡慕这种难以掩饰的兴奋,不管年华老去几千里,但青春始终和唿吸共存。 早餐吃的是包子稀饭,还给陈宛带了一份小米粥。 到病房时,杨靖靠在椅子上大睡,陈鱼趴在病床前,陈宛醒着,半躺在床上,眼睛无神的盯着窗外,神情忧伤,脸色惨白。 「宛儿,饿了吧?」 我走进去,把手中的小米粥放在床头柜上。 林深把杨靖和陈鱼都叫醒了。让他们先下楼去吃早餐。 陈宛见到我,两行眼泪宛如断线的珠子般,我轻轻的抱着她:「以后有事别自己硬扛,你还有我,有小猪,我们说好要做一辈子姐妹的。」 听到小猪两个字,陈宛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小猪也知道了?」 看着她惊恐的眼神,我擦干她眼角的泪: 「我还没告诉她,我想你肯定害怕她知道后会为你出头,这件事情我们得慢慢来,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你先喝粥,别的事情等你好点了再说。」 陈宛抱着我的胳膊大哭了一场,护士来过,说病人不能大悲大喜,要好好休养,林深阻止了护士,我知道,林深早上跟我谈的就是宣洩,一个人内心的压抑如果不能及时的宣洩出去,心理的阴郁会比身体的崩塌会难以痊癒。 等她从大哭转为小声抽泣了,我才把小米粥端给她: 「什么都别说,先吃点东西,我什么都不会问,你愿意告诉我的,我就听着,你想让我帮你做的事情,我都会去做,还有,关于那个人,该给的教训不能少,你懂吗?」 陈宛点点头,听话的吃了小半碗粥。 而后,她惶恐的看着林深,林深秒懂,拿了病床上的帐单说:「昨天晚上预交的费用有点少,我先去问问医生,看你这样的情况要住院几天,然后去缴费,你们聊。」 林深出去后,陈宛思索片刻才开口: 「舒若,谢谢你,还是你最懂我,其实我倒下的那一刻,我最怕的就是小猪,我怕她知道这件事情后会逼问我,会急着帮我出头,会为我打抱不平,可我现在需要的,是有个人听我说说心里话。」 进病房时,护士跟我们说过,陈宛半夜就醒了,没有吵闹没有哭泣,只是一个人睁着眼睛等着天亮,护士问她需不需要叫醒陪床的家属,陈宛说她想好好思考一下人生。 现在的她应该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吧。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是龚如新对不对?」 陈宛出事生病垂危。按理来说我第一个通知的应该是周晓拂,毕竟我们三人这么要好,毕竟周晓拂是名门闺秀,她的人脉远胜于我们当中的任何人,如果有她在的话,对陈宛的手术肯定会有更妥善的安排。 但我不敢告诉周晓拂,其中还有龚如新这个原因存在。 年会那晚我和周晓拂都察觉出了一些微妙的关系,之前我和周晓拂都怀疑过陈宛被人包养,只是碍于姐妹感情才没有直截了当的问。 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一根筋的周晓拂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找龚如新的麻烦。 龚如新虽然算不上很出名的人物,但他风流成性,却话题不断。 如果周晓拂怒揍龚如新的消息传出,风言风语很快就会散播开来。 陈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是他。」 我暗暗的握紧拳头,又问:「去年下半年,龚如新追了白蔹两年后突然就选择了放弃,是因为他看上了你?你的右侧卵巢是为了他摘除的吗?」 我问的比较直接,陈宛煞白的脸突然潮红一片,又羞又急的她五官都有些扭曲了。我握着她冰凉的手安慰:「我和小猪不同,她比较冲动,但我会更多的考虑后果,所以你大胆的告诉我,我会尽可能的帮你瞒着小猪,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再帮你出这口恶气,但我要劝你一句,龚如新是有几个臭钱,但他配不上你,这个世上找有钱人容易,可我们要找的是有心有情人。」 上大学的时候,陈宛做兼职也总是遭人欺负,沖在最前面的永远是周晓拂,而在后面拉着她冷静的人永远是我。 并不是我不想为陈宛出头,而是我知道,比起鲁莽的讨要一时说法,陈宛更需要的是如何赚到更多自己的血汗钱。 面对着陈宛再一次的点头,就算是一向冷静的我都有些忍耐不住内心的躁动。 「为什么不戴套?你和他都是成年人,难道你们不明白安全套是拿来干什么用的吗?」 陈宛低头抽泣:「第一次是个意外,那天酒局上我喝多了,他把我带去开了房,醒来后跟我说他有戴套的,我本来买了毓婷,但看了网上说的吃避孕药对身体不好,所以我没吃。」 这个单纯的姑娘! 我压制住内心的怒火:「那这一次呢?」 陈宛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 「跟他在一起这半年,他对我挺好的,有时候我就在想,就算这个男人矮了点胖了点丑了点老了点又怎样,只要他对我好就行,起初他趁我醉酒占有了我,我恨不得杀了他,但后来算是习惯了吧,这么多年从没有人给我买过早餐,他能凌晨四五点起来买我最爱吃的包子,我...」 女人都是感性动物,一再哽咽的陈宛哭着说: 「我以为这就是爱情。」 据我所说,龚如新应该四十上下。有过一段婚姻,还有两个儿子,虽然他长的一副土肥圆的模样,也总喜欢追求长的漂亮的女孩,但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滥情。 这句话我是从公司女员工嘴里知道的,龚如新对于她们而言,就是每天枯燥的工作时间里最大的一个乐趣。 龚如新追过很多很多的女孩,但他追一个女孩的时候,就一定是一心一意掏心掏肺的,这一点倒是有很多的女孩子表示还不错,就是他真的太矮了点胖了点丑了点老了点,还有人开玩笑说,跟龚如新走在一起,别人都不觉得她是被包养的,反而认为龚如新是她爸。 可见龚如新长的也太对不起观众了。 「他对你承诺了什么?」 直觉告诉我,有过第一次的教训之后,龚如新不可能再以戴了保险套来搪塞陈宛。 果真,陈宛天真地说: 「他说他想要个女儿。去年年底,他向我求婚了。」 但我明明感觉到在年会上,陈宛是十分牴触龚如新的。 我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陈宛的眼里莫名的有种心虚,不等我发问她就解释道:「我头脑发热就答应了,但我出去旅行了一段时间,我反覆的问自己,我真的要嫁给一个有钱但我不爱的男人吗?后来我得到了答案,就算我再贫穷,我也想嫁给爱情。」 这个转变太快,我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做的决定,可我听着很仓促,仿佛所有的想法都和过家家一样,瞬时就可以千变万化。 「真的是这样吗?」 问出这句话,我自己都在反思我为什么要这么问。 陈宛更是不敢看我的双眼:「或许这就是报应吧,我不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在星城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所以我走了捷径,但人生哪有什么捷径。都是陷阱罢了。」 事已至此,我本想安慰她一番,正好陈鱼和杨靖吃完早餐回来,我也只好作罢。 「陈鱼,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陈鱼一进病房就有种要弄清始末的架势,我怕陈宛嘴皮子笨不会撒谎骗人,就先发制人的把陈鱼叫到了住院部楼下。 「姐,是不是医药费的事情?我来的时候找朋友借了一万块钱,不知道够不够?」 我又好笑又好气,伸手捶了他一拳: 「平时不努力,关键时候知道缺钱的感受了吧?」 陈鱼摸摸后脑勺:「我知道我以前太混,但我以后会努力赚钱的。」 我白了他一眼:「我不是跟你说钱的事情,医药费的事情你别担心,我想跟你说说你姐的事情,这件事你先别告诉小猪,我怕她太冲动会把这事情闹出去,对你姐的影响不好,另外,这件事情我先跟你交个底,你什么都别问,只需用心照顾你姐就是,她现在很脆弱,不只是身体上的虚弱,还有心理上的负担,你别给她压力,要让她感受到亲情的力量。」 陈鱼一知半解的看着我: 「姐,为什么不能问?」 我再次揍了他一拳:「哪来那么多废话,叫你别问就别问,你现在回病房去照顾你姐,我下午过来。」 才走两步,陈鱼就拦住我: 「姐,你不让我问,那我就不问,但我能不能问问你,你要去哪儿?」 我皱了皱眉:「姐的病还没好,不得回去输个液啊,杨靖会在这儿陪你。你上点心,她可是你亲姐,你们家的顶樑柱,她要是垮了,就凭你一个人养活你爸妈,不得喝西北风去啊。」 陈鱼忐忑的点点头,还不忘嘟囔一句: 「姐,你怎么跟小猪姐一样,兇巴巴的。」 我推了他一把:「快回病房吧,小心我以后对你更凶。」 今天天气不错,上午十一点的暖阳照在身上很舒服,我抬头望了望天,一只手悄然搂在我腰身:「在找飞机?还是飞鸟?」 我回头沖他一笑: 「我在等你。」 林深竟然怔了一下,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妞儿,你别这样,你这样诱惑我,我会把持不住的,不过我的夸夸你,早上我跟你说的话。你这么快就知道学以致用了,不过陈鱼这小子十有八九憋不住要问他姐,你等着回去教训他吧。」 我怼了他一拳:「你跟踪我?」 林深嘴角一扬:「不,我是在陪伴你。」 我不由得哈哈大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哥们,陪姐们去办件刻不容缓的大事吧。」 林深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我在医院门口等他,他去地下车库开车。 上了车之后,林深问我去哪儿,我吐出三个字:「步行街。」 林深大跌眼镜,忍不住问:「我以为你是要找那个王八蛋算帐,你去步行街做什么?难不成那个王八蛋正在步行街带着新欢shopping?」 我伸手摇了摇:「不懂就别问,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晓得了。」 在步行街,我给自己来了个全身大改造,从着装到妆容,对香水过敏的我还特意选了一款比较清淡的香水,林深好几次阻止我,我都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由说服了他。 下午四点半,全部改造完成的我。在车里捂着肚子跟林深说: 「少爷,去买份蚵仔煎给我填填肚子呗,晚上干大事得喝点酒,我的先垫垫胃。」 林深伸手来探我的额头:「妞儿,你没发烧吧?有什么事情是你爷们不能帮你解决的?你说出来,我保证交一份满意的答卷给你,你就负责貌美如花的坐在家里大快朵颐,上阵杀敌这种事情,交给我就行。」 我托着林深的下巴,对他吹了口气: 「爷们儿,这事儿交给你还真不行,这件事情你负责后勤,按理说小猪比我漂亮得多,应该她出马,但她后台太硬,我怕鱼儿不敢上钩,你若懂我,就赶紧麻熘的去给老娘买蚵仔煎,你若不懂我。打开车门我帮你一把,滚下去圆润消失。」 林深不由的感慨: 「陈鱼说的一点都没错,你跟小猪一样,兇巴巴的,一点都不温柔。」 但林深到底是最懂我的人,他打了个电话给鱼仔,半个小时后,一份热腾的蚵仔煎出现在我面前,同时出现的还有鱼仔和一面包车的纹身男,我笑着打趣: 「少爷,你这阵势显得你好弱啊,人群中就你一人迎风摇曳,其余个顶个的都是汉子。」 林深习惯性的掐了我一把:「女王一般都比较高冷,你别把自己活的像个高仿行吗?从现在开始赶紧吃完开工干活,记住,那个死胖子敢碰你一根手指头,我就剁他命根。」 正在吃蚵仔煎的我,猝不及防的就被噎到了。 林深赶紧在路边停车给我递水,我涨红着脸问他:「我还没说是谁。你怎么就知道了?林深,别告诉我你是猜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否则我们之间干完这一单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从此以后相忘于江湖,别说老死了,下辈子都别往来了。」 见我表情严峻,林深舔舔嘴唇看了一眼窗外,才跟我坦白: 「还记得年会那天吗?」 我当然记得,那天陈宛穿着深紫色的长裙,美的不可方物,还有林深,他的出现就跟巨星似的。 「那天怎么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那天是你第二次见到陈宛,难不成你们之间还有点故事?」 林深摇摇头:「你猜错了,我和她没有故事,只有事故。」 我放下手中的蚵仔煎,拿了纸巾擦擦嘴,认真的看着林深。 林深很自然的牵着我手:「那天晚上我来的时候你们都已经到了,你记不记得当时全场的灯都灭了,后来我才出现的。」 我当时还以为是林深故意设计了这样的出场方式,毕竟他是那晚最闪亮的嘉宾。 我点了点头:「难道灯灭了和陈宛有关?」 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林深还没来,我和周晓拂都被人缠住了抽不开身,龚如新把陈宛带去了洗手间,可是年会到现在才不到半个月时间,陈宛的宫外孕是一个多月,也就是说龚如新并不是在那天晚上强迫了陈宛,那他把陈宛带去洗手间做什么? 「跟她有关,我恰好那天去了洗手间,看见龚如新和陈宛吵架,因为陈宛是你姐们,我就停留了一会儿,正好看到龚如新想在洗手间对陈宛下手,我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情侣关系,所以我可能脾气有点暴躁,那天晚上揍了龚如新一顿,这事还真亏。后来知道他们是情侣关系,我还托鱼仔带着花篮水果去医院看望龚如新。」 这件事情林深竟然一直瞒着没跟我说,我用质疑的目光看着林深,他急忙解释: 「是陈宛央求我别告诉你们的,她怕你们会看不起她,而且她表示自己想和龚如新分手,我也不可能到处宣扬这些八卦,索性就答应了她,事后我想过要跟你说的,但你当时的状态...」 我打断他的话: 「不用解释,我懂,既然你比我先知道这些事情,那你应该对龚如新的行踪了如指掌吧?」 林深拉了拉我的外套: 「穿这么暴露去接近龚如新,不怕自己吃亏吗?」 我瞪了他一眼:「登徒子眼睛往哪儿瞟呢?你怎么不担心龚如新不上钩呢?毕竟我是陈宛的好姐妹,而且蔺总监追求我这件事情早就传扬开了,龚如新再怎么食色也不敢对蔺总监喜欢的女人动手脚,所以我真担心龚如新有色心没色胆,但我目前没有值得信赖的好人选。」 林深很不满的反驳我: 「蔺翌算老几?你应该担心的是,我林深的女人,全星城应该无人敢打你的主意。」 我哼哼道:「你又算老几?开你的车吧,我相信像龚如新这么好色的男人,是不会考虑后果的,况且,我主动找他借钱,像他这种有个钱就喜欢显摆的男人,哪有功夫顾忌下半身以外的事情。」 林深认为我说的有道理,让我吃惊的是,他竟然会同意我当诱饵。 在约定好的地方,我下车前,林深拉着我的手一再叮嘱: 「如果你不想嫁给一个杀人犯的话,你最好保护好自己,不然我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我扑哧一笑,摸着林深的脸说: 「少爷,你的本事就只会事后杀人吗?事前防范会不会?暗中保护会不会?如果你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做我舒若的男人?」 林深沉思片刻,点点头: 「还是我的女人有远见,不过我们为什么要玩这么一出,你爷们我直接找几个哥们去把他狠狠揍一顿不行吗?」 我妖娆一笑。对林深抛了个媚眼: 「少爷,听说过仙人跳吗?」 林深双眼迷茫,看起来是个单纯的孩子。 我坏笑着伸手去摸林深的胸膛,一只冰冷的手放在林深滚烫的胸口,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唿吸有些粗重: 「妞儿,你这是引火烧身。」 我身子前倾靠在林深耳边说: 「不知道仙人跳是什么的话,自己问度娘去,老娘哪有功夫跟你解释这个。」 前一秒还妩媚动人,后一秒就翻脸不认人,林深无辜的看着我: 「就不能再演的投入一点吗?刚来了点感觉就后撤,不够味儿。」 我呸了他一口:「我以为我对你林深而言,应该是感觉一直在线才对,你难道不应该是看到我就情不自禁的吗?这么说来,你也没那么爱我。」 话一出口,林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扑倒,我心口扑通扑通的狂跳,林深邪魅的看着我: 「吃错了东西可以吐出来,说错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正当林深的嘴要亲过来时,车窗咚咚咚的被人敲了几下,门口的保安大叔瞪大眼睛看着我们。 关键是我穿的低胸装,林深暴怒: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滚一边去。」 随后鱼仔就上来把保安给打发走了,我正襟危坐整了整衣服:「别耽误工夫了,我们速战速决争取回家赶晚饭,今晚再不回去的话,周晓拂肯定拿着菜刀满世界的去找我们,我可不想红颜薄命惨死在她剁肉的菜刀之下,还有,这件事情要有半点差池,你林深就别狂妄自大的说你是我男人了,我怕说出来丢脸。」 林深伸手搂住我的后脑勺,毫无预兆的亲了我一口: 「你想做的事情我全力支持,但你答应我,如果还有下一次,让我来。」 我给了林深一个拥抱,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就她们这两个好姐妹,小猪不需要我保护,但宛儿太弱小,我不出头的话,她永远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两个字叫做姐妹,我希望她能明白我和小猪的情意,姐妹永远是第一个站出来为她出头的人。」 林深紧抱着我: 「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一直在你身边。」 我噙着泪花点点头: 「有你在我才敢做这么肆无忌惮的为宛儿出头,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可能没有这么勇敢,谢谢你,林深。」 林深拭去我眼角的泪: 「妞儿,你爷们我真心不习惯你这么正儿八经的称唿我,还有,你再不上去人家点的饭菜都要凉了,快去吧,我在你身后,你别怕。」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和林深之间的相处越来越微妙,那种不由自主的信任感,让人防不胜防的渗透进我的每一根神经。 时针指向了六点半,我下了车,回头看见林深对我微笑,好像全世界都突然绽放了一般。 根据龚如新给我发的房间号,我进了电梯给自己加油鼓劲,闭上眼想像周晓拂的爆发力,我感觉自己内心的正义感已经爆棚。 只是让我吃惊的是,当我推开包厢的门,见到龚如新那张老肉横飞的脸后,我的正义感突然间就打了个折扣。 尤其是当我进去之后,看见桌上坐着的那人时,我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082.要不你试试 「舒小姐今天真漂亮,快请坐。」 龚如新给我拉开了椅子,目光却很猥琐的落在我的胸前,还是蔺翌干咳两声,他才挪开视线向我解释道: 「舒小姐说最近缺点资金创业想跟我单独吃个饭,我接了你电话后就订了这个包厢,没想到凑巧的是,蔺总监竟然一个人来这儿吃饭,俗话说的好,相请不如偶遇,舒小姐应该不介意跟自己的上司在一块用餐吧?」 蔺翌的出现让我如坐针毡,尤其是这身稍显露骨的打扮,更是让我在蔺翌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尴尬的笑笑: 「不介意。」 龚如新的话让我产生了警觉,难道是他觉察到了我的用意,特意找了蔺翌来当挡箭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今天还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正当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蔺翌起身给我倒了一杯茶: 「听龚总说你急需用钱,这事儿怎么没听你说起?」 我看不穿蔺翌此刻的神情,只是按照我事先想好的对策搪塞道:「我把父母接到了城里,龚总应该知道,我虽然是个不起眼的打工者,但我有一个有钱有势的闺蜜,周晓拂坚持让我爸妈住在她的别墅里,可我作为女儿,肯定不想让父母寄人篱下,所以我在星城看了一套房,但星城房价上涨的太快,我这首付还差了点,就想着找龚总借点应应急。」 蔺翌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像看热闹似的等着我圆谎。 龚如新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喝了口茶: 「你把父母接到城里来这是好事,是个孝顺的姑娘,冒昧的问一句,你看中了哪里的楼盘?如果是南山二期的话,蔺总监应该能给你申请一个最好的折扣。」 这个老奸巨猾的傢伙,很轻易的就把我事先挖好的坑转移给了蔺翌。 蔺翌悠闲的喝着茶:「舒若是我们公司的员工,申请折扣这事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但是英雄救美这种事情还得龚总来,我初来乍到,前不久在碧桂园买了一套房,不怕龚总见笑,我眼下也是捉襟见肘,只能尽可能的帮一帮自己的下属。」 这个小小的坑被他们两甩包袱一样的扔来扔去,我难堪的尽量低着头喝茶,根本不敢去看这两人的表情。 借钱原本就是一件丢脸的事情,我是想着利用借钱这个由头,让龚如新觉得有机可乘,但我没想到蔺翌会出现,更没想到这两人都不肯帮忙,如果我事先预料到这个难以收场的结果,打死我也不会这么冒失的出手的。 我在桌下悄悄拿出手机给林深发微信,说事情有变。 再抬头时,看见龚如新拿出了支票。正盯着我看: 「舒小姐需要买什么样的房,还差多少钱?」 他这阵势,是要借钱给我吗? 我惊讶至极,蔺翌横插一槓:「我也冒昧的问一句,听说桀骜不驯的林总这段时间对你穷追不捨的,你没想过要接受林总的帮助吗?」 听了这话,龚如新也追问: 「林总是青年才俊,他的身家无可估量,舒小姐如果和林总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不知舒小姐对林总...」 我心里恨的蔺翌要死,表面上很平静的回答: 「我找龚总帮忙,是想着龚总以前开玩笑的说只要我有需要,就一定会伸出援助之手的,不知道龚总还记得否?我和林总之间没有未来,林总值得更好的姑娘,我配不上他。」 说完这话,我看见龚如新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对对对。这话我记得,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一定要找的话,一言九鼎算一个,既然舒小姐开了这个口,我一定会帮忙的。」 眼瞧着龚如新就要给我写支票了,蔺翌突然转动了一下桌子: 「都这个点了,你们不饿吗?龚总,什么时候可以上菜?我们先填饱肚子再说后面的事情。」 我不知道蔺翌为何要阻止龚如新填写支票,龚如新迟疑了一下,很快就把支票收了起来,然后招唿服务员上菜。 我以上个洗手间为由拿着手机走出包厢,拨通林深的电话,躲进洗手间里: 「林深,你快把蔺奸臣给我弄走。」 林深慵懒的在电话里问:「怎么?蔺翌给你惹麻烦了?」 我很不耐烦的说:「有他在我没法行动,龚如新这个老奸贼好像对我有所防范似的,说话滴水不漏,对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难道我的魅力下降到连龚如新这个老色鬼都看不上我了吗?」 我心里很急躁,如果是周晓拂遇到这样的状况,她绝对会有一万种方法把蔺翌给弄走,但我没有周晓拂那灵机应变的头脑,也没有她横扫千军的气魄,只能干着急。 电话那头的林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我餵了好几句,他都没有回应我。 我急的都想摔手机了,这个不靠谱的玩意儿。 但这手机花了两千多块钱买的,我可捨不得摔,只好自己抚着自己的心口调整情绪。 我还在深唿吸,洗手间有一股檀香的味道,门却突然开了,我惊慌回身,林深一把将我抱住: 「妞儿。」 看到是林深后,我下意识的要把他推出去,他一手搂着我,一手把门给锁住了。 老天爷,这是女厕所! 「林少爷,你进来时不看标志的吗?还是你亟不可待的想要解决个人生理问题?」 我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林深笑起来还带着两个迷人的卧蚕,身上的香水味清清爽爽的十分好闻。 「我是亟不可待的想要来帮你证明你的个人魅力,怎么样,你觉得自己的魅力值还满意不?」 就因为我赌气说的那句话? 我的用意明明是想让他帮我解决掉蔺翌那个讨人厌的傢伙,而不是让他冒冒失失的跑到女厕所来耍流氓!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你最好立刻马上从我的眼前消失,我可不想当网红上热搜被人拿来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还有,我是一个要脸面的人,请你也要点脸,行吗?」 林深黏人的亲了我一口: 「妞儿,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言不由衷了,嘴里说着违心的话,身体却做着诚实的事情,比如说你现在。似乎很享受我的拥抱,还有...亲吻。」 我瞬间怒火中烧,随即踩了林深一脚: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了吧?林深你个瘪犊子玩意儿,我现在就可以报警告你,你信不信?」 林深眉开眼笑的搂着我: 「妞儿,你骂人的时候小脸红扑扑的,可爱至极,你现在的魅力值简直爆棚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今天的你美的让人想犯罪?」 卧槽... 现在的林深就跟磕了药一样的不受控制。 我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若不是记着包厢里还有一个有待修理的龚如新,我真想先把林深这趁火打劫的玩意儿给咔嚓了。 「林深,如果你进女洗手间是想帮我证明我的魅力值的话,我感谢你,现在我知道自己魅力值爆棚了,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怕我会忍不住在洗手间就把你给糟蹋了,你知道的,有些事情一定要有一个浪漫的环境才能激发起人内心最原始的渴望,我们的第一次应该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间臭烘烘的厕所里,你说对不对?」 说到第一次,林深的双眼哗的一下光芒万丈。 「妞儿。」 他的脸朝我靠近,我伸手挡住他: 「收!现在开工吧,早点收工回家,你想要的都会有的,相信我。」 对林深抛个媚眼这种事情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变得得心应手了,而林深显然无法招架住我的转变,他还在懵圈中打转的时候,我已经开了门站在外面的镜子前整理我的仪容仪表了,洗手间里还有一个保洁阿姨,她看我的眼神很是奇怪,尤其是当林深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保洁阿姨那张惊讶的嘴里都能塞进一个鸡蛋了。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就好像自己脱光了被人看见了一般。 在洗手间门口,我和林深分道扬镳,他答应我把蔺翌给支走,我才重新回到包厢。 一桌子菜都已经上齐了,我的杯子里倒着一杯温牛奶,龚如新起身来给我拉椅子: 「听蔺总监说,你最近身体不适,所以我们今天不喝酒,不知道舒小姐喜欢吃什么菜,我就点了他们这儿最受欢迎的几个,你尝尝,看合不合你胃口。」 这一桌子还真是丰盛,龚如新财大气粗为人也豪爽大方,以前蔺翌没来的时候,公司里的很多女同事都喜欢参加龚如新的饭局,因为他虽然好色,一旦锁定目标就不会对别人下手,而且跟他一起吃饭的女同事只要长的好看的,都能够收到龚如新的红包。 「谢谢龚总。」 我尝了一口已经盛在碗里的汤,味道很好。 蔺翌给我夹了一块鱼肉: 「听说这儿的鱼是一道很出名的菜,虽然不是招牌,但却是每桌必备的,你尝尝。」 我端着碗去接,却被龚如新半路拦截: 「舒小姐是病毒性感冒,中午接到舒小姐电话的时候,好像你还在咳嗽,鱼肉里含有丰富的胶原蛋白,对你的咳嗽不好,还是多吃点青菜吧,补充维生素,希望舒小姐能够早日康復。」 没想到龚如新竟然有这么体贴入微的一面,怪不得陈宛会沦陷在他的攻势之下。 莫名上了一课的蔺翌,跟龚如新碰了个杯: 「还是龚总懂得养生之道,受教了。」 龚如新有些小得意:「以前的我不懂什么是养生,不过男人嘛,年纪大了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加之平时饮食什么的都没有太在意。后来大病了一场,就开始注重养生了,蔺总监随意,这酒是养生的,小酌怡情即可,我们今天就当做是老朋友在一起聚聚,不要拘泥于平时的工作和洽谈。」 都说能够在商场如鱼得水混下去的男人都有几把刷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要论见识,蔺翌是中国区的代表,又在国外深造过,应该比龚如新这个土肥圆见多识广。 但要谈到应酬这桩事,蔺翌远不及龚如新这只老狐狸。 以前龚如新请客吃饭,经理最喜欢带着白蔹去,屡次叫我,我都是推辞的。 我想像龚如新这种人,应该是那种喝起酒来就不要命的主,所以我每次都很胆怯。因为喝酒是我的弱项。 看来我真的是把他想错了,虽然他长的很令人讨厌,但他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和原则,一顿饭下来,我都差点被他滔滔不绝的口才给折服了。 不过我始终记得,我是来帮陈宛出一口恶气的,不管眼前这个人渣再怎么能言善辩,也不能抹掉他让陈宛受伤两次的事实,思及此,我擦擦嘴放下筷子: 「龚总,我听白蔹说你很喜欢去ktv飙歌,不知道你平时喜欢唱谁的歌?」 龚如新抿了一口养生酒,脸红通通的看着我: 「我跟你们这些九零后不同,我一唱歌就会出卖自己的年纪,我喜欢张学友的歌,不过最近喜欢上了刀郎,他那首...」 也许是一时间想不起歌名,龚如新很陶醉的哼了两句: 「守候在凌晨两点的伤心秀吧。环球之旅已到了西班牙,把痛苦欢乐放在了台上台下,在感受亦真亦幻的浮华...」 他一开口我和蔺翌都有些震惊,他的声线跟刀郎的很相似,要是再来点配乐,我还真以为自己听到了刀郎的真声原唱。 相比于我还在愣在震惊中无法回神,蔺翌已经鼓了鼓掌: 「没想到龚总还有这般才艺,好听。」 龚如新满脸绽放,双下巴,哦不,是三下巴都清晰可见,他心虚的摆摆手: 「老了老了,现在唱歌感觉力不从心,像舒小姐这么年轻的姑娘,应该没听过刀郎的歌吧?」 我急忙跟他套近乎: 「哪有,刀郎火起来的时候,我记得是2002年吧,好像有一首歌叫2002年的第一场雪,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龚如新点点头: 「你还听过刀郎的歌,不错不错,他有一首冲动的惩罚,我很喜欢,舒小姐平时都喜欢谁的歌?」 我腼腆一笑:「作为一个五音不全的女孩,我没有特别喜欢的音乐,但我很喜欢听身边的人唱歌,尤其是像龚总这样声音很有魅力的男人,唱歌的时候应该能迷死一堆女人,不知龚总有没有兴趣今晚去唱唱歌,我请客。」 龚如新哈哈大笑: 「美人作陪已是荣幸,哪能让你请客,对了,舒小姐知不知道我刚刚唱的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我一时间记不起来,年纪大了,记忆力不行,请舒小姐多多包涵。」 还好我听过这首歌。 「守候在凌晨两点的伤心秀吧,应该是这个歌名,龚总唱歌这么好听,不如我们现在转场吧,蔺总监,我听说你家里来了客人,你今晚应该没有时间一起去k歌了吧?」 傻子都能听得出来,我很不欢迎蔺翌掺一脚。 然而,蔺翌的回答让我大失所望。 他拿着手机向我晃了晃: 「蔺洵在星城也有好几个留学的朋友,这个点他应该忙完了,龚总去哪儿唱歌,我给蔺洵打电话叫他也过来,唱歌这种事情人多热闹,就你们两个人的话实在冷清了点,不知龚总意下如何?」 这一次我捕捉到了龚如新的面部表情,他有些不满,却还是堆起笑容邀请: 「有幸和蔺总监k歌,实在是龚某的荣幸,就看舒小姐意下如何?」 我心里一百一千一万个不乐意。但我却不得不表示认可: 「我还没听过蔺总监唱歌,今晚有幸听到,当然是乐意至极。」 达成一致后,龚如新给我开门,蔺翌跟在我身后,在我耳边小声说: 「女人都像你一样口是心非吗?」 我故意崴脚,趁着龚如新不注意用鞋跟狠狠的踩了蔺翌一脚:「男人都像你这样不识好歹吗?」 蔺翌伸手来扶我,贴心的说: 「小心点,穿这么高的鞋走路小心摔断了腿。」 龚如新也伸手来搀扶我,却被蔺翌不经意的给挡了回去。 我咬牙切齿的回他一句: 「蔺总监总喜欢语出伤人吗?像你这样的人难怪只能追到同性而没有异性,恐怕没有哪个女人喜欢像蔺总监这样话语歹毒的人吧?」 蔺翌失声大笑: 「你在林深面前也这么毒舌,专挑人的短处下手吗?」 我挑衅的看了一眼蔺翌的下半身,讽刺道:「哦,蔺总监很短吗?原来这才是蔺总监喜欢男人的理由,我想蔺洵这么爱你,应该不会嫌弃你短吧。」 蔺翌飞快的回了我一句: 「所以林深很长?」 龚如新走在我们身旁,听到林深二字,不由的问道:「林总也要来凑个热闹吗?」 我狠狠瞪了蔺翌一眼。笑着回龚如新: 「林总应该忙着给漂亮性感的美女唱情歌吧,哪有时间来凑热闹,蔺总监跟林总这么熟,应该很清楚林总的行踪吧?」 蔺翌附和: 「没错,林总很喜欢去酒吧驻唱,这个时候应该被一堆美女围绕着说荤段子解渴,龚总要是觉得人少不热闹的话,我可以再叫几个同事过来,白蔹昨天去摘草莓了,今天应该在家里休息,不如我把白蔹叫过来?」 龚如新摆摆手: 「不用不用,不瞒蔺总监,我之前追过白蔹两年,可惜白蔹这个女孩子心气儿高,看不上我这个糟老头,不叫也罢,虽然得不到白蔹姑娘的青睐,但我也不想打扰白蔹姑娘的生活了,舒小姐,你这脚没事了吧?」 龚如新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蔺翌竟然一直搀扶着我,而我很自然的靠着蔺翌的胳膊,这一幕要是被林深看到,我觉得自己很快就会遭殃。 有点心虚的我环顾四下,发现大厅并没有什么人。 快到门口的时候,龚如新停下脚步: 「蔺总监和舒小姐在这儿稍等,我先去开车,外面有点冷,舒小姐穿这么少,还是在大厅里等比较好。」 看着龚如新矮胖的背影,我在心里感慨,这个男人但凡姿色能够稍微耐看点,估计就有一大波女人沦陷在他的温柔攻势之下。 「怎么?心软了?不想对他下手了?」 蔺翌在我弯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我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两步,用质疑的目光看着他。 蔺翌哈哈大笑,双手紧握着我的双臂: 「舒若。你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的时候,那种不知所措的小表情真的很惹人怜爱,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能够可爱到让我想要拼尽全力去保护她,小傻瓜,下次别再做这种事情了,你不适合,你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当成宝贝一样的呵护着,不管是林深,还是今后成为你丈夫的某某某,你要记得,你是一个值得被人珍惜的好女孩。」 这番话的意思是? 他要帮我? 这转变来得有点快,尤其是煽情的部分好像有点... 似乎哪儿不太对劲吧? 我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破口而出: 「所以蔺总监你是被我掰直了吗?」 蔺翌微微低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如果我说是,你会爱上我吗?」 卧槽... 今天我一定是睁眼的方式不太对,不然这两人怎么都不太对劲? 我还悄悄的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妈妈咪呀,是真的疼啊。 对于蔺翌这个很暧昧又无解的问题。我只能用呵呵傻笑来回应。 蔺翌摸了摸我的后脑勺:「小时候我抱过你,那时候你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抱在怀里的感觉小小的软软的,当时我抱了你很久,直到小姨告诉我你是女孩的时候,我才像触电一般的把你丢掉了,舒若,你说当年我要是没丢掉你的话,你现在会不会已经成了我的媳妇儿?」 媳妇儿? 同妻? 我害怕的后退两步,嘿嘿一笑:「蔺总监,今晚的养生酒是不是有点问题,我觉得你可能喝多了点,要不要我帮你把蔺洵叫过来接你回去早点休息,我觉得你现在这种状态不太适合去唱歌,不如我们改天再约?」 蔺翌逼近两步: 「我相信现在林深一定在哪个我们看不见的角落盯着我们,如果你不想让他吃醋的话,最好配合点,不然我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忍住酒后乱性的冲动。对你做出一些不太礼貌的事情。」 天啦,我以为今晚的狼窝虎穴是龚如新。 但我万万没想到,林深和蔺翌才是盘踞在我身边的两条饿狼。 「我跟林深之间一清二白,他吃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在乎他吃不吃醋,但蔺总监,你似乎忘了,你是个gay啊。」 蔺翌伸手搂住我的肩膀: 「要不你试试,看我是不是一个gay?」 看着蔺翌眼里那种莫名柔软的东西,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蔺翌真的痊癒了? 「蔺总监需要我怎么配合?你别忘了我今晚的目标是龚如新,你想坏我好事?」 古人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在他的臂弯下,反正我就算昂起头也比他矮半头,我又何必计较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呢。 蔺翌满足的笑了:「我就是来帮你的,年会那晚龚如新在洗手间想要强迫你的好姐妹,是林深救了她,昨天晚上从周晓拂的别墅出来,我打听到你去了医院,没想到你和周晓拂一样嫉恶如仇,你是我最得意的手下,我觉得这个时候我应该和你一条战线,对付龚如新这种男人,没有我是不行的。」 他竟然知道我的全部计划,我轻嘆一声: 「你想怎么帮我?」 蔺翌刮刮我的鼻翼:「所以需要你配合我,顺便我帮你测试一下林总的度量,你猜猜,我搂着你腰出这个门,他会不会立即冲上来跟我大打出手?」 我猜不着,但我看见门外的龚如新已经在摁喇叭了,我好心提醒: 「蔺总监好人做到底,还是先帮我教训一下渣男吧,说到底我也是为你好,龚如新是我们公司的小客户,不过我想他很快就会升级为我们公司的大客户了。他对你手底下的员工虎视眈眈的,你应该很希望他得到一点教训吧?」 蔺翌果真搂着我出门: 「你太单纯,用员工去留住客户,也算是一种手段,我何乐而不为?我愿意出手,仅仅是因为我觉得你舒若迟早会成为我蔺翌的女人,我可不想看到你受人欺负。」 蔺翌的女人? 我直接怼回去:「你把蔺洵置于何地?他可是死心塌地的爱着你,为了你都愿意变性,你就这么对待他,会不会太狠了点?」 蔺翌凑我耳边说: 「你往右前方看。」 右前方... 蔺洵! 右前方站着一身运动装扮的蔺洵,我吓的立即去推蔺翌,却被他紧紧搂住:「你脚崴了我得扶着你,别闹,小心摔倒。」 这是闹哪一出? 我的心砰砰直跳,我生怕蔺洵会突然冲过来一拳将我打倒在地,然而我想错了,蔺洵带着满脸笑容朝我们走来,还帮着来扶我: 「舒若你怎么了?脚崴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蔺洵。真想骂他一句,你瞎啊,你看不到自己心爱的男人正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吗? 事实证明蔺洵是真瞎啊,他对我这身装扮没有半分多看一眼的兴趣,而是全身心的关注着我的脚,我承认,我为了穿这一身长裙选择了一双恨天高,所以我现在走路的姿势可能有点怪异,也不怪蔺洵,上了车之后我才突然想明白,在gay的心中,大概同性才是他眼中的情敌吧。 比如说坐在驾驶位上老肉横飞的龚如新,蔺洵对他的态度很不友善,一路上龚如新说起唱歌,蔺洵直接丢给他一连串外国知名歌手的经典歌曲,龚如新不懂英文,和蔺洵完全无法交流。 好在我们很快就到了ktv,蔺洵还在担心我的脚。主动来扶我。 龚如新去停车,要解释一下,龚如新最喜欢的女人,比起女人来,他更爱自己的车。 所以不管到哪儿,他都要自己开车,吃饭时的养生酒,他就抿了两口,一路上蔺翌想让蔺洵开车,但龚如新信不过一个金髮碧眼的毛头小子,冒着酒驾的风险自己把车开了来,还要亲自停好,确认不会有别的车蹭刮到才能安心。 「蔺洵,你靠我这么近,不怕蔺翌吃醋吗?」 趁着蔺翌问包厢的间隙,我悄悄问道。 蔺洵捧腹大笑,拍了拍我的胸脯,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和他之间有着男女之别。 「姐。你别逗了行吗?」 我满脸黑线,蹙着眉又问:「那你看到蔺翌搂着我的腰从酒店出来,你心里就没有一丁点不舒服吗?比如说你会想,蔺翌会不会喜欢上她之类的?」 蔺洵无情的摇摇头: 「姐,不是我打击你,你很漂亮,也很有魅力,甚至于你的身材你的皮肤你的长相都很好,但我欣赏你,就算是欣赏橱窗里的一件装饰品,我对你没有占有的欲望,对蔺翌而言也是,他很欣赏你,因为你很美,但他不会因此喜欢你,或许你们都不能理解这种感受,但我理解,我相信他。只是姐,那个肥嘟嘟的是什么玩意儿,他为什么要请蔺翌唱歌?」 天啦! 老天爷啊,天雷滚滚啊,我这么貌美如花的姑娘竟然输给了一个肥头大耳的龚如新。 这话要是说给周晓拂听,她能当笑话念叨整整一年! 我服气的点点头: 「你赢了,我帮蔺翌解释一句,今天是我提出吃饭唱歌的,跟你的蔺翌哥哥没有半点关系,你千万别因此吃醋,那个肥嘟嘟的玩意儿他不喜欢男人。」 蔺洵开心的笑了: 「我知道,肥嘟嘟的玩意儿喜欢你这种前凸后翘的美女,不过我不喜欢他看蔺翌的眼神,好像有一点点很暧昧的感觉,姐,你别误会我,我不是怕自己被他比下去,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用那样的眼神盯着蔺翌。」 我试探性的问:「那么多喜欢蔺翌的女孩,你就不担心蔺翌有一天会突然转变吗?」 蔺洵揪着眉心很认真的回答我: 「前段时间我确实担心过,我对你充满敌意,我以为你会抢走我的蔺翌哥哥,我见到你的时候,还看你不太顺眼,但我现在能够理解蔺翌了,是因为小姨给的压力太大,他才会对我突然冷落了起来,我已经决定搬到星城来了,只要我跟他在一起,我相信我们的爱情一定会得到很多人的祝福。」 这个天真的boy! 可能是我太过正常吧,所以我无法感受到蔺洵对龚如新的敌意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看到蔺翌抱着我却丝毫没有半点不适,反而一口一个姐的叫着我。 我心里深深的担忧,我怕蔺翌会辜负他的深情,也怕他会因此恨我。 在ktv里,龚如新点了一首守候在凌晨两点的伤心秀吧,可能是很久没开嗓。唱第一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没唱好,竟然又重唱了一遍。 一开始蔺洵还在忍让,后来直接就开启了麦克风争夺赛,龚如新点的中文歌曲,大部分蔺洵都会唱,而且声音很大,被压制下去的龚如新唱的喉咙都开始嘶哑了,我戳了戳蔺翌: 「要不你哄哄你家开挂的小媳妇吧,他现在这样就像一个典型的妒夫,说不定等会就要和龚如新打起来,说起来龚如新也够委屈的,他长成这样都能给人造成威胁,多冤吶。」 蔺翌嗑着瓜子看着好戏: 「不急不急,好戏才刚开始,对了,你在大厅里跟蔺洵都说什么了?」 我喝了口可乐压压惊: 「蔺洵说他吃醋了。」 蔺翌带着笑靠近我:「吃我俩的醋?」 我瘪着嘴摇摇头:「很抱歉让你失望了,蔺洵是吃龚如新的醋了,他觉得龚如新看你的眼神很暧昧,你瞧瞧蔺洵这副较劲的模样儿,你现在很有成就感吧?」 蔺翌眉眼一挑,指了指我的胸口:「你现在很有挫败感吧?你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输给一个像龚如新这种珠圆玉润的物种吧?」 我呸了他一口: 「多谢蔺总监口下留情,还给了一个珠圆玉润这么优美的词,不过我很好奇啊,如果我跟蔺洵说,你现在跟林深走的很近,你说蔺洵会不会从此以后另眼看待林深呢?让我想想啊,以后蔺洵见到你跟林深站在一起的画面,嗯,俊男俏郎,绝好的一堆帅哥。」 蔺翌倒抽一口冷气,威胁我道: 「今晚还想不想替你姐们出口恶气了?」 我忍着笑点点头:「想啊,不想的话我现在坐在这儿干什么,看一个金髮碧眼的帅哥和一个珠圆玉润的玩意儿为了你这个什么都不是的瘪犊子争风吃醋?」 蔺翌哼哼两声: 「舒若,我发现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你的上司。你应该对我客气点。」 我拍了拍他的胸脯: 「上司大人,我们也该各司其职了吧,你真的想等到蔺洵和他打起来再开工?你已经耽误了我很长一段时间了,悄悄告诉你,林深还等着我回去折磨他呢。」 蔺翌八卦的拉着我问: 「折磨他?怎么折磨他?」 我眨眼一笑:「折磨你都不懂吗?难道蔺洵平时都很听你的话,从未折磨过你?」 蔺翌起身,指了指我: 「你呀你,越来越坏了。」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放飞自我吧,以前我总是告诉自己,要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女人,就一定要从言行举止开始严格要求自己,所以我这些年来很少大哭大笑,好像脾气已经定了性,温婉这两个词陪伴了我这些年,也该退居幕后好好休养休养了。 蔺洵以一首优美的英文歌完胜龚如新,龚如新哑着嗓子坐到了我身旁,我递了杯酒给他: 「棋逢对手的感觉怎么样?」 龚如新摇摇头: 「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我这把年纪不适合竞技赛咯,不过这蔺总监和他,似乎有点故事?」 我拿了可乐跟龚如新碰了碰杯:「龚总,有些话你知我知就好了,不必说明,不过我可善意的提醒你一句,蔺洵今晚是卯足了劲的把你当成了竞争对手,我採访你一下,你现在心情如何?」 屏幕上播放着温岚那首《傻瓜》的mv,蔺翌拉着蔺洵出了包厢,龚如新开始放下自己的翘起的二郎腿,不经意的朝我靠拢了一些: 「舒小姐今晚真美,不知舒小姐现在买房还缺多少钱?」 看着色性大发的龚如新,我不由得毛骨悚然,却还是故作镇定的伸伸手指头。 「五百万?」 我深吸一口气:「龚总真会说笑,我哪里买得起这么贵的房子,五十万,我不想当房奴,还月供的话压力太大,月供就意味着我今后的二十年都没有一个喘息的时间,这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龚如新把手放在我的大腿上:「那舒小姐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我傻笑一声,端起杯子递给龚如新:「龚总,你还是叫我舒若吧,你一口一个舒小姐的叫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找了个小姐呢?」 龚如新把我端给他的那杯酒一口饮尽:「舒小姐怎么可以这么对比,你在我眼里,就是天仙儿,我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人,舒小姐现在是单身?」 我一把推开他,娇嗔道:「不然你以为谁敢要我?」 龚如新全身都颤了一下,伸手来摸我的手: 「舒若,你身上好香,买房子这事情别怕,我帮你在市中心找一套房,保证你满意。」 我看了一眼包厢门口,竟然一个人影都没出现,我心里哀嚎一声,难道蔺洵要坏事?拉着蔺翌去外面算帐去了? 我很不确定的往一旁挪了挪: 「龚总说笑了,我就是想借钱而已,其实也就说说罢了,最重要的是...」 龚如新突然伸手搂住我:「不重要不重要,只要舒小姐愿意,这五十万不需要你还。」 或许是我一开始把龚如新想的太正经了点,以至于忘了他食色性也的本性,他的手从肩膀滑到后背,我全身的细胞都在抗议着,然而本应该冲进来的林深等人,却依然不见踪影。
083.乖乖听话,不许胡说 怎么办?怎么办? 我在脑海中问过自己几十遍,都说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亲身实践证明男人十有八九都不靠谱。 只能自己想办法。 我笑嘻嘻的抓住龚如新的手: 「龚总,这是ktv,您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要不再来一首刀郎的,《冲动的惩罚》如何?」 我急忙起身想去帮他点歌,却被龚如新用力抱住使劲往后一甩,我整个人摔在沙发里,高跟鞋本来就有点大,这一晃脚,鞋子就掉了。 「舒小姐有所不知,我是这儿的常客,蔺总监也是个善解人意的领导,你放心,不会有人闯进来的。」 蔺奸臣是个善解人意的领导? 啊呸! 我现在的心情真应了那四个字,欲哭无泪。 也不知林深那瘪犊子玩意儿干啥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儿孤军奋战。 龚如新可能觉得我主动找他借钱,就是为了把自己送出去,尽管他平日里对我的态度都是谦恭有礼的,但此刻的他狼性尽显,一副飢不择食的样子,尤其是那身蠕动的肥肉,加上他嘴里那股洋酒味儿,简直令人作呕。 「龚总,龚总,你先别猴急呀。」 我一直在说服自己淡定,脑袋飞速运转,希望自己灵光乍现想出一个既能栽赃他又能不让自己吃亏的好办法来。 龚如新见我一再闪躲,有些不悦道: 「舒小姐这是不想买房子了?」 赤裸裸明晃晃的威胁啊! 若是真缺钱的姑娘处在我现在的位置上,估计会立即放下挣扎的手让龚如新的淫威得逞,一想到这混蛋用几个臭钱糟蹋了不少的姑娘,在饭局上好不容易累积下来的一点点好感瞬间被挥霍光了。 「龚总,我听宛儿说,你和她之前好过?」 我是不得已才把陈宛搬出来的,听到陈宛的名字,龚如新怒火沸腾:「别跟我提那个贱人的名字,我龚某虽然算不上千万富翁,好歹也小有积蓄,我对她可从未小气过,当时看中她。也是因为她出身贫苦懂的钱财来之不易,加之她不轻易花我的钱,让我觉得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奔着结婚去跟她谈恋爱,她却玩弄我的感情。」 呃? 莫非这个故事还有另外一个我不知道的版本? 「玩弄你的感觉,此话怎讲?」 听起来龚如新并不知道陈宛宫外孕的事情,从他义愤填膺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和陈宛之间似乎闹的很不愉快。 龚如新有些不耐烦,从不在女孩子面前抽菸的他,拿了根烟问我: 「我能抽根烟吗?」 男人烦闷的时候都喜欢抽菸,我虽然很不喜欢闻二手菸,但我还是大度的点点头:「龚总请随意,我跟宛儿也算是很好的朋友,不过对她的事情我不太了解,不知道龚总和宛儿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听起来你这语气似乎对她很不满,难道她对你始乱终弃?」 龚如新勐抽了一口烟: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不过我相信舒小姐应该不知道我和她之间的事,我们好上的时候,我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为人倔强固执,却又百折不挠,看着消瘦单薄,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望,尤其是我给她买名牌包啊香水什么的时候,她总是让我节约点,她真的是我见过的女孩里面最特别的一个,像她这种懂的心疼人又能勤俭持家,还会做一手好菜的姑娘,少有了。」 听着这是一个十全十美的标配女友,但一路走来,陈宛躺在医院里为他差点丢了性命,而他却抽菸解愁称陈宛是贱人,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一开始是冲着出口恶气去的,要是林深和蔺翌给力一点,现在我就已经抓住龚如新的把柄让他在陈宛面前跪地求饶了,只是这么听下来,我很好奇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她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心地善良勤劳踏实,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她绝对不会玩弄你的感情,龚总,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龚如新狠狠的掐灭了手中的菸蒂,奋力一丢,回过头来看我的那种眼神,似乎要把我千刀万剐了一样。 「误会?我跟她交往大半年,她说不要公开关系,我就全心全意的对她好,她说不要给她钱花好像被包养了一样,我悄悄的买了房子写了她的名字让她住进去告诉她这是我租的,她说这么些年一个人支撑起这个家,累了乏了,我就买好戒指向她求婚,想给她一个温暖的家,舒小姐,你说我还有哪点做的不够?」 都谈婚论嫁了? 我惊讶之余也安抚着他:「这其中怕是有点小误会,龚总先别急,慢慢说。」 龚如新垂着头丧着气,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对他的打击很大一样。 我递了一杯洋酒给他,他接过后一口饮尽,放下杯子把手放在我的大腿上: 「她说要把我们结婚的事情告诉她最好的两个闺蜜,我甚至把结婚的酒店都订好了,她却告诉我说,她爱上了一个男人,我再三追问是谁,她才告诉我那个男人就是...」 揭晓谜底的时候,我正全神贯注的听着,没想到包厢的门嘭的一下被人踹开,然后我眼前一晃,整个人就被林深给拉了起来,他还抬脚踹开了龚如新,后面冲进来的蔺翌和蔺洵两人,蔺洵拿着手机在拍照,蔺翌抡起拳头丢在龚如新的脸上,龚如新瞬间被他打懵了。 我也立即懵圈了,这俩人来的... 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林深,你...」 我气的说不出话来,林深忙不迭的向我道歉: 「我来晚了来晚了,实在是这两人太麻烦。」 借着ktv里昏暗的灯光。我分明看见林深的脸色挂着彩,还有在一旁专心摄影的蔺洵,嘴角竟然也有一块淤青,蔺翌狂殴着龚如新,三个人像是分工明确达成了一致。 「蔺总监,林总,你们这是...」 不等龚如新把话说完,蔺翌又揍了他一拳,已然是鼻青脸肿的龚如新毫无招架之力,整个人就像一只大乌龟一样翻转在地,完全没有爬起身来的力气。 我也顾不上林深和蔺洵身上的伤,小声问道: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才来?」 林深将我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才加入蔺翌的揍人行列: 「瞎了你的狗眼,你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女人,我林深的女人你也敢碰,说,以后还敢不敢打我女人的主意?」 我真想上前去拉开林深,但龚如新一脸委屈的说: 「林总,我...」 林深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立即又加了两拳。 以多欺少的两人你一拳我一拳的揍着。蔺洵向我靠拢,笑着问:「有没有觉得你男人帅呆了?姐,你没吃亏吧,不行,这视频不能少了你这么重要的女主角,咦,你这样不行,我帮你。」 说着蔺洵就放下了手机,勐的撕开了我的长裙。 这力道之大,我根本来不及阻止。 蔺洵反应贼快,迅速拿起手机对着我:「完美,人证物证齐全,这下有好戏看了。」 应声回头的林深看到我肩膀都露出来了,起身踹了蔺洵一脚,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帮我挡住,冲上去拎着蔺洵: 「你小子活得不耐烦是吧,别以为你是个gay就能对我的女人动手动脚。」 受了惊吓的蔺洵秒变脆弱的小媳妇,张开手奋力去拉蔺翌: 「老公救我。」 老公!!! 我差点笑喷,蔺翌却很自然的回过头来,连忙阻止了林深:「喂,伙计,你是不是搞错对象了?我们今天要收拾的老流氓在这儿呢?」 蔺洵也急忙解释:「哥,哦不,姐夫,姐夫你快放手,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想逼真一点,没想占姐的便宜,姐夫饶命啊。」 我都忍不住上前去,拉了拉林深的衣角: 「少爷,你未免太过于草木皆兵了,在蔺洵的眼里,你还有吸引力好不好,你快把他放开,先对付这个。」 林深放开蔺洵的时候,还极不情愿。 得了空隙松缓一口气的龚如新,坐在地板上倚靠着墙壁喘气,那张老脸真的是惨不忍睹,估计亲妈来了都认不出,蔺翌蹲在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龚总,你说说你,你勾搭谁不好,这世上大把漂亮的姑娘够你逍遥快活的,你怎么就这么不长眼,硬要去打她的主意呢,她是谁?你看清楚点。」 林深很配合的伸手搂着我的腰,还不忘帮我把落到了胸前的外套给拉上来一点。 龚如新抬手擦着嘴角的血渍,一脸无辜的说: 「蔺总监,林总,这事真的是个天大的误会啊,我不知道舒小姐是林总的女人,我要是知道的话,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动歪心思的,但我也没打舒小姐的主意啊,我们俩就是坐着聊聊天,绝对清清白白,什么事儿都没有。舒小姐,你说对不对?」 林深挑眉看着我:「是这样的吗?」 我... 原计划是想来个仙人跳,让龚如新跳到黄河都洗不清的,但是栽赃嫁祸这种事情,臣妾真的是做不到啊。 不过,实事求是我倒会:「幸好你们来得早,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蔺总监和蔺洵出了包厢后,我本来是想听龚总唱刀郎的歌,没想到龚总...」 说着,我还哽咽了,挤出了两滴眼泪来。 龚如新一听就急了,想爬起来却被蔺翌摁住: 「怎么?你还想对林总的女人图谋不轨?」 龚如新忙摆手:「误会误会,真的是误会,舒小姐,您可得把话说清楚,我这不是也没把你怎么着吗?你赶紧跟林总解释解释。」 蔺翌不轻不重的甩了龚如新一个耳光: 「你还想对她怎么着!林总,看来这孙子是没救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眼见着蔺翌起身了,龚如新突然跪在地上抱着蔺翌的腿:「别别别,大家有话好说啊,我是真不知道舒小姐跟林总之间的关系。林总的威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初有人打安小姐的主意,那人至今还瘸着一条腿呢,林总,我是真不敢碰您的女人吶,这次的事,是个误会。」 我抬头看着林深,微眯着眼。 林深躲闪着我的目光,指着角落说: 「你蹲好,这件事情暂且作罢,今天最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妞儿,来来来,坐下来慢慢和这孙子掰扯掰扯。」 林深搬了条凳子让我坐在龚如新面前,龚如新的眼神里全都是惶恐。 这种惶恐并不是来自于眼前的局势让他处境堪忧,而是他打心底里怕着林深,如果龚如新所说属实的话,那他口中的安小姐,应该就是安木喜。 我的推测是,有人要打安木喜的主意。最后被林深废了一条腿。 所以林深的女人,是没人敢动的。 也就是说,林深曾经宣扬过安木喜是他的女人。 我的心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心酸,我悄悄掐了自己一把,没毛病啊,林深保护自己的女人,我心酸啥? 这种思绪很快就从我心里抹去了,我深唿吸一口气,龚如新瑟瑟发抖的看着我: 「舒小姐,我...」 我翘起二郎腿身子微微前倾,林深时刻都在注意着不让我走光,我打断龚如新的话,占据了话语主动权:「我问你答,你跟陈宛是什么关系?」 龚如新茫然的看着我: 「这事儿我刚才和舒小姐...」 林深啪的一下扇了龚如新一掌:「都说了她问你答,你只需要回答就行,要是让我知道你撒谎,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龚如新蜷缩成一团:「我懂我懂,我回答,我和陈宛之前是情侣关系,但年前她突然跟我提出了分手。我虽然不甘心,但想着她一个女孩子也挺可怜的,就没有纠缠她,我是希望她能够过得幸福快乐的,我发誓,我没有伤害过她。」 提起伤害,我光着脚丫踹了他一脚: 「陈宛为你流掉一个孩子失去了右侧卵巢,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龚如新浑身一颤,哆嗦着问:「你们是因为这件事情来找我麻烦,所以给我设了一个仙人跳的局?」 蔺翌不由得一笑: 「给你设这个局之前,我调查过你这些年来的一些小状况,龚总,这不是你第一次被人设局啊,你说说你,有赚钱的头脑,怎么就管不住裤裆里的那点破事呢?我听说你以前都是用钱摆平的,你龚总不在乎钱,所以这一次,我们的胃口可不仅仅是你的钱。」 龚如新擦着额前的热汗:「我知道我知道,蔺总监和林总都是不缺钱的人,对于陈宛这件事情,我可以负责的,我愿意娶她,我向你们保证,只要陈宛愿意嫁给我,我后半辈子再也不沾花惹草,我会一心一意的对她好,我要是有半点食言,你们可以把我的双腿都废掉,我绝无怨言。」 蔺洵在身后冷笑:「就凭你这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真会做美梦。」 相比于蔺洵的冷嘲热讽,蔺翌抛给龚如新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我听说你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生个女儿,你很喜欢女儿?」 龚如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柔情,那种说到他心坎里的柔情。 「我很喜欢女儿。」 紧接着,蔺翌又问:「如果陈宛不能生育,你还会娶她吗?」 我以为龚如新会毫不犹豫的点头,但他却陷入了沉思,换来的自然是蔺翌和林深对他的一顿海扁,被揍成蜂窝的龚如新在暴力之前却还坚持自己的原则: 「我不能骗你们,我再婚的话,肯定会要孩子的,不论是女儿还是儿子,我问过医生,陈宛虽然没了右侧卵巢,但是这个不影响她怀孕的,她还有左侧卵巢。」 我愤然起身,拉来蔺翌和林深,紧握着拳头问鲜血如注的龚如新: 「如果摘除了右侧卵巢会影响生育的话,你当时会怎样处置陈宛?」 龚如新下意识的用手挡着自己的脸,整个人都处于戒备状态:「我不能撒谎,如果陈宛失去了生育能力,我会给她一大笔抚恤金,但我不会娶她,我有个儿子,虽然法律上是判给我的,但我儿子从小就跟我不亲,我...」 我再也听不下去,我这拳头丢在他身上无异于是挠痒痒,环顾四下,我顺手抄起话筒。朝着龚如新的腹部砸去:「人渣,你知不知道,陈宛现在还躺在医院,差一点就失去了左侧卵巢,你有什么资格要孩子,你个败类。」 要不是我的长裙实在衣不蔽体,我还有全身的力气没使出来。 林深将我一把抱起,蔺翌也拦在我们面前: 「冷静点,你这样真的会把他打死的。」 混乱中我只记得自己本来是想打他身上没有要害的地方,但我实在控制不住,拿着话筒砸了他的头,那种轰的一声巨响,没过多久ktv的经理就带着好几个保安来了。 「龚总,你怎么...林总也在,林总好久没来我们这儿了,哟,这位是?」 经理是个烈焰红唇性感妖娆的女人,蔺翌才来星城没多久,她不认识蔺翌也是正常。 但此地位处市中心,大部分有钱人都喜欢来这儿。所以经理对这些有钱有势的人都铭记于心。 林深指着那两个上前想去搀扶龚如新的保安对经理说: 「损坏的东西我会照价赔偿,但我们有点私人事情要处理,能不能请你的保安先出去,你放心,我们不会在你的地方闹出命案来的,对了,请经理帮忙去楼下买一身女装上来,钱我会转到你的支付宝里,拜託了。」 美女经理本想多说两句的,但林深做了个请的姿势,她只有微笑着招唿保安撤了出去。 「这位美女喜欢什么款式什么牌子的衣服,我好根据您的要求去挑选。」 我被林深的外套裹住,看起来着实有些狼狈:「运动装就好,非常感谢,辛苦你了。」 经理客套了一番就出了门,龚如新那双好不容易盼到救星来临的眼突然间黯淡了许多,刚出门的经理又折了回头问林深: 「需不需要帮你们叫医生?」 林深和蔺翌同时出口:「不用。」 但蔺洵却拉着门对经理说:「要要要,你知道哪儿有兽医吗?叫个兽医来就好。」 经理一脸为难的看了看惨不忍睹的龚如新,又分别看了看蔺翌和林深,只见蔺翌和林深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点头: 「那就按他说的去做。」 亏蔺洵想得出,也亏他们俩做得出来,给龚如新找个兽医来,听着就惨。 一番狂揍之后的我需要好好休息,于是我坐在沙发里等着运动装到来,也好施展拳脚一些,龚如新的衣服上都沾满了血渍,探了半个头出来问我: 「舒小姐,你刚刚说陈宛在医院,她出了什么事?」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刚要起身,林深摁住我: 「歇会歇会,再揍下去他就等不到兽医来救他了。」 我缓了口气,怒气沖沖的看着龚如新:「我听陈宛说,她第一次跟你好,并不是自己乐意的,你还骗她说你戴了保险套,我就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骗她?全世界那么多种类的保险套生产出来是做什么的?你是不知道有保险套这个物种,还是故意想让别人怀上你的孩子?」 蔺翌踢了他一脚:「老实交代,不然你真会没命的。」 龚如新也确实不懂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回答我: 「我就是想趁着现在还不老,还能多挣点钱,我想再生个孩子,但我真没想到陈宛的身体底子那么差,也怪我没有好好照顾她,当时得知她怀孕的消息,我高兴的三天三夜没睡觉,从海南出差回来后,我是带着全部身家去找的陈宛,我想娶她,但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我没拉住她,她就从楼梯口滚了下去。」 这应该是陈宛第一次怀孕时候的事情,陈宛住在七楼,每次去她那儿爬楼梯,我和周晓拂就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陈宛并没有跟我说起这些事情,但我听着就觉得痛心,没想到她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了那么多,而我和周晓拂,却总是在埋怨她找的兼职太多,以至于我们都没有更多的周末拿来聚会。 作为陈宛最好的朋友,我是第一次需要好好反思的人。 龚如新见我不说话,小心翼翼的问: 「舒小姐,陈宛这次是怎么了?」 我怒不可遏,拿着杯子砸在他手臂上:「还能怎么了,还不都是你造的孽,她有了你的孩子,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龚如新的脸上爬满了欢喜,紧接着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这件事,陈宛突然跟我提了分手,说她爱上了...爱上了别人,让我别再纠缠着她,我哪敢纠缠她,但我真的不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想把孩子打断?我会负责的,我会承担起一个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的,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不知为何,我看见龚如新的眼神瞟了林深一下,而后很快就转移开来。 我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林深。林深无辜的摊摊手: 「我就在年会上救过她一次,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发誓,我没说谎。」 龚如新从角落里爬出来,伸手来抓我: 「舒小姐,请你告诉我,陈宛现在怎么样了?」 我受了惊吓,那只血手实在是让人瘆的慌。 林深急忙踹了他一脚:「滚开点,别逼我打残你。」 虽然我不知道龚如新为什么这么想要个孩子,毕竟在我们国家,有了儿子还这么心心念念不顾一切想要个女儿的男人,太少太少了。 但我分明能够感受到,龚如新那种突然觉得自己又要做爸爸了的感觉,是那么的惊喜若狂。 「求你告诉我,陈宛住在哪个医院?我是真的喜欢她,你们都觉得我花心不靠谱,但我喜欢她的时候,确实是一心一意对她的,除了白蔹之外,她是我第二个这么用心去爱的女人,舒小姐,她和孩子都还好吗?」 我的眼眶瞬间潮湿: 「她差点死在医院里,孩子没了,左侧卵巢也险些没保住。」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感觉心口的疼痛一阵一阵的,腹部也有些不适,我努力的想让自己镇定一点,但我还是没有忍住那种差一点失去好朋友的恐惧,我发了疯一般的朝着龚如新咆哮: 「这一切都拜你所赐,你毁了一个好女孩的一生,你个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那个没有打碎的杯子就放在龚如新的身旁,我冲过去抓起那个杯子,朝着龚如新砸了两下后,他一躲闪,杯子砸在墙壁上,碎在我的手掌心里,我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握着碎片朝龚如新的脸上划去,林深和蔺翌都扑过来抱我,我的手从龚如新的肩膀划过去,碎片正好划伤了他的下巴,鲜血直流。 林深抱着我,蔺翌死死抓住我的右手,但我太过用力,碎片镶嵌进了肉里,一滴鲜血落在蔺翌的手掌心,他急红了眼,冲着我大喊: 「舒若,你疯了吗?」 我确实是疯了,昨天晚上在手术室门口的我有多冷静,此刻的我就有多躁动。 浑身战慄的我蜷缩在林深的怀抱里,他捧着我的脸:「看着我,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和你的朋友,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伤害过你们的人都付出代价的,现在,松开手好吗?」 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上,那一刻的眼泪奔涌,真的不是感动,也不是气愤,而是我真的感觉到了疼痛。 手掌撕裂一般的骤疼,恰好经理推开门拿着衣服进来,身后真的跟着一个医生。 林深起身接过衣服,弯腰抱着我问经理: 「现在哪个包间还空着,告诉我卫生间在哪儿也行。」 经理急忙指路,林深把我抱到了旁边的包厢,让经理在门口守着,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脱我的衣服,我用左手抓住林深: 「我自己来。」 林深突然凑近用力的咬了我一口,我感觉嘴唇都裂开了,像是鲜血聚集在伤口处要落下似的,我全身都疼,林深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的礼服扒掉,换上了经理买来的运动装。 新买的衣服已经沾上了血迹,穿好上衣后,我摸了摸嘴角。果真被他咬破了。 「你属狗啊,还真咬!」 林深皱着眉看着我的伤口:「难不成你还期待着我能情意绵绵的跟你来个舌吻?」 我...竟无言以对! 虽然我不是第一次在林深面前裸露着身体,但我还是不习惯和他这样毫无遮挡的相对,不过他对我的身体丝毫没有兴趣,穿好衣服后撕开礼服简单的包裹着我的手,尴尬的是我竟然没有鞋子穿,包厢里的那双恨天高肯定是不能穿了,我正犯愁时,林深伸手将我抱起: 「现在我就是你的腿,你个丫头片子要记得,我现在掏心掏肺的照顾你,等我来了走不动了,你别丢下我。」 都什么时候还不忘跟我开玩笑,我消极的回了他一句: 「我能不能活到你老的时候还不一定,说不定我过几年就...」 林深突然停了下来,我意识到不妙,赶紧转口: 「你别小看我这细胳膊嫩腿儿的,等我老了,绝对是肩能扛手能提的女强人,还能在你跳广场舞的时候徒手撕裂那些妄图勾引你的老太婆。你信不信?」 林深这才满意的踏步往前走: 「我会记住你的话,你最好别骗我。」 我要是健健康康的站在林深面前的话,我肯定会逗他,像他这种年纪的男人,应该没有看过红遍大江南北的还珠格格,小燕子每次在发誓的时候都要跟老天爷说刚才的话不作数,比如我,此刻就是这么想的。 小样儿,不骗你我还能骗到谁? 但我现在身在他怀中,低下头又不会少斤肉,不低头的话绝对会失血过多昏厥休克。 路过包厢门口的时候,蔺翌和蔺洵正拧着龚如新从包厢里出来,那个医生看到鲜血淋漓的龚如新,吓的腿都抖了: 「我就是个兽医,我不会给人治病。」 蔺洵长的斯斯文文的,但是说起话来完全和他秀气的外表不符: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长得像个人,不过也对,你肯定没见过这样式的畜生,行行行,你走吧。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我被林深抱在怀里都忍不住开了句玩笑: 「蔺洵的前生绝对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你信不信?」 林深低头瞪了我一眼:「伤口不疼了是吧?」 我立刻作出娇嗔状:「疼,疼疼疼,我好疼啊。」 林深虽然语气强硬,但表情软了很多:「疼的话就闭嘴,这里交给他们就行。」 我不知道蔺翌最后是怎么处理龚如新的,林深带着我去就近的医院包扎,医生戴着老花镜给我清理着伤口,小护士还在一旁吐槽: 「夫妻俩有啥仇啊怨啊的,非得见了血才肯恩恩爱爱的来医院受罪,像你们这种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小夫妻,就应该把家里全换成不锈钢的餐具,免得伤了身子活受罪。」 看那小护士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口气不小。 林深两只眼睛都盯着我的我伤口,我为了转移注意力,还跟小护士开起了玩笑: 「看你这年纪应该也到了适婚年纪,你们家全都是不锈钢的餐具吗?」 小护士瞬间脸红,戴着老花镜的医生很淡定的解释: 「她是刚来的实习生,今天第一天上班,你们是她遇到的第四对情侣,前三对都是女生把男生给打了,你这老公看着挺心疼人的,怎么下起手来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 我心里哼了一声,林深要是敢家暴我,我保证他天天上医院包扎。 「你们误会了,他是我哥,亲哥,一个爹妈生的亲哥,我是洗碗的时候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还倒霉的摔了一跤,我还单身呢,要是有个男朋友,也不至于摔成这样。」 医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全神贯注盯着我伤口的林深: 「亲哥啊,怪不得没那么用心照顾人,小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吧,介不介意相亲?我小儿子今年三十岁,跟你还挺般配的。」 我笑出声来:「不介意不介意,出生于医药世家的孩子应该很优秀才对,是不是眼光太高了?」 医生嘆口气: 「以前总说年纪还小,现在三十岁了,家里着急他却不慌不忙,小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话,等会包扎好之后我给你一张名片,我儿子是...」 「唔...」 一分钟过后,我的眼前恢復光明,看见医生和护士都惊呆了。 「你...你你...你们,亲兄妹之恋啊。」 护士一张嘴就结巴,医生那老花镜都快掉了。 林深桀骜的看着我:「小丫头片子再敢乱说话,后果自负。」 我敢肯定我的嘴是肿的,本来嘴唇就被他咬破了,现在又来了个这么水深火热的舌吻,我的内心是纠结的,但我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今天好像出门的方式也不对。 小护士年纪小,倒是很快就恢復了镇定,但老医生久久回不了神,护士推了林深一把: 「你先跟我来拿药,我交代你一些注意事项。别在这儿打扰他们包扎,要是碎玻璃碴儿没挑干净的话,会毁了她这双芊芊玉手的。」 林深摸摸我的头: 「乖乖听话,不许胡说。」 等林深走后,老医生手都有点哆嗦,我安慰着老人家:「别误会啊,他是我前男友,我跟他已经分手了,但他不想跟我分,所以死皮赖脸的来求我复合,这不,为了表达我不想跟他在一起的决心,我就摔了杯子把自己的手弄成了这样。」 老医生明显的长舒了一口气: 「小姑娘性子这么烈,不过这个年轻人也真是,应该好聚好散才对,他纠缠着你是他不对,小姑娘,你跟他分手多久了?」 我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 「分开两年了,以前我是一个大胖子,就是体重两百斤的那种,结果他嫌弃我太胖,所以找了一个又瘦又白又美的女孩在一起,我们分开后我就使劲的减肥,终于从二百斤减成现在这样了,没想到瘦下来之后,他反悔了,哭着喊着回来求复合,我不同意他就赖在我家不肯走,您说,这样的男人我还能要吗?」 老医生很认真的摇摇头: 「姑娘,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一定要擦亮眼睛,我们家小儿子很不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他见一面。」 我心里涌起一股罪恶感,这样欺骗一个真诚的老头真的好吗? 然而我忍不住调皮的点点头: 「有兴趣啊,我今年二十七岁了,我想在三十岁之前完成结婚生子的大事,不知道您的小儿子这两年有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 医生终于露出了笑脸: 「有有有,来,姑娘。这是我儿子的名片,他是一名建筑设计师,我们家的小别墅就是他自己设计建造的,这上面有他的电话和微信联繫方式,你可以添加他的微信,两个人先聊聊天了解了解,等合适了就见个面。」 这张名字设计的很特别,上面写着造梦者:许栗阳。 我本想夸赞两句的,刚准备开口,就见林深不顾小护士的阻拦闯了进来,正好我的手也包扎完毕了,林深二话不说就把我抱起,医生还试图阻止他的,奈何林深年轻力壮,一口气把我抱回了车子,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到副驾驶上,上了车后勐的打了方向盘,我差点就撞了。 他又停下来帮我系了安全带,开着车狂奔而去。 我忐忑不安的问:「少爷,我们这是去哪儿?」 林深冷冰冰的丢给我一句:「我家。」 认识林深有些日子了。但我从没感觉到他有家,我以为像他这样的富家子弟应该住在周晓拂家那样的别墅里,然而并不是,他住的是江景房,一下车就抱着我回了家,纯白简装的风格,家里井井有条还算不错。 「交出来。」 一进屋他就把我抱进了卧室,一脸严峻的伸手看着我。 我装傻起身光着脚丫踩在床边的地毯上,环顾房间漫不经心的说:「什么呀?这就是你的家?没有色彩,一点都不像你住的地方,我觉得你住的地方应该是乱的跟狗窝一样的,你...」 下一秒,我被他扑倒在床,我试图用伤手提醒他: 「疼疼疼,我是个病人。」 林深抓住我的两只手,将我的身子死死的钳制住: 「我一点都没觉得你像个病人,但我知道你这里的病,那个建筑设计师不一定治得好,还得我来。」 他的吻落下来的时候,我欲哭无泪。 都说天作孽犹可恕,但我这是典型的自作孽不可活啊。
084.生米煮成熟饭 「我交,我交,报告少爷,我上交,求放过。」 接个吻也就罢了,都是成年人,谁都有点小需求,但是林深的手竟然很不安分的钻进了我的衣服里,瞧这醋罈子应该是动真格的了,我赶紧把名片拿了出来摆在我自己的脸上。 林深停了手,拿起那张名片: 「许栗阳,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其实我觉得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应该是个戴着眼镜框长相文质彬彬的少年,身材消瘦涵养极好,也许还会一点小文青特有的小浪漫。 但林深说完这句话后,把名片往旁边一丢。 我全身的神经都在提醒我要具备危机意识,我的反应也够快的,瞅准他手臂的空隙准备熘出去,但林深比我的速度更快,将我欺压在身下: 「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我不能把生米煮成熟饭的话,你对我好像永远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我晃着受伤的右手提醒他: 「林少爷,你这五肢健全的人欺负一个本来就比你少一只现在还残了一只的弱女子,是不是有违人道主义精神了?」 林深坏笑: 「要不我藏起来一肢,免得你说我以多欺少?」 我瞬间脸红了,没想到他竟然听得懂我说的黄色幽默。 关于四肢五肢的小幽默,我是在刷微博时无意中看到的,当时看的时候好几次都想关闭,因为男女之间这样的黄色幽默实在不适合我和陆沧这种禁慾系情侣。 我也曾经和陆沧说过八肢九肢的运动模式,陆沧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一个人尴尬了很长一段时间。 「奇怪,今天小猪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我好像还要输两天液才能彻底治癒这个该死的病毒性感冒,少爷,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家了?让医生在家等太久,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林深嘴角一扬,哼笑一声: 「小丫头片子,这么生硬的岔开话题,你不觉得别扭吗?我看那个医生的医术不见得比我高明,还是由我来给你扎针,保证你明天睡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我下意识的往床头柜上的闹钟处瞟了一眼,快十点了,也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扎针就不必了,要不我们早点休息吧,你这床挺舒服的,我就借宿一晚,你应该没意见吧?」 我翻了个身,迅速的躲进了被窝里。 林深起了床,关了房间最亮的灯。 他的床头灯特别的精緻,是个北斗七星的造型,灯光柔和,让人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很暧昧的思绪。 「林少爷,你平时就一个人住吗?对了,你和木喜谈恋爱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她带回家来住,我觉得木喜应该会很喜欢你家的装饰。虽然很简单,但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我用左手把玩了一下床头灯,回头时发现林深正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你喜欢我家吗?」 我干笑两声,敷衍道:「还行吧,凑合,我和木喜不一样,她是个很精緻的女人,我比较邋遢,要是她躺在这张床上,美人如玉...」 不等我把话说完,林深就丢给我一句: 「你是唯一一个来过我家的女人,也会是最后一个以我女人的身份入住这儿的主人。」 我的小心脏突然间像被一块分量很重的海绵给撞击了一下,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来的让人猝不及防。 「饭可以吃的很饱,话不能说的太满,不如我们聊聊木喜吧,我比较好奇你们的过去,对了,你跟木喜在一起的时候,喜欢玩什么游戏?你们平时会逛街看电影吗?还是你们比较高雅一点,听听演唱会什么的,小猪说像你们这种有钱人,都喜欢打高尔夫球啊,骑马啊之类的娱乐项目,你呢?」 我问了一连串问题,林深闭着眼睛回我: 「我只喜欢你。」 这表白来的也太突然了吧,我除了傻笑,完全不知该如何接招。 林深睁开眼,朝着我微微侧身: 「你很在乎我和安安的过去吗?」 我哈哈大笑两声:「我就是比较好奇你们有钱人都是怎么谈恋爱的,会不会跟电视里演的那样,动不动就承包了这个鱼塘啊,买下一整条街啊之类的,不过木喜这样淡雅如菊的女子,应该不喜欢这么恶俗的追求方式。」 林深伸出一只手来搂着我: 「你想知道的话,你可以试试啊,做我的女朋友。」 我费力的抬起左手把他的胳膊从我肩膀上挪开:「谈恋爱又不是养只猫啊狗啊的,哪有那么简单说试就试,我谈了七年恋爱,够本了,趁着青春还未熘走,我想潇潇洒洒的过我自己的人生,毕竟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林深朝我温柔的笑了: 「妞儿,你不想谈恋爱的话,那我们结婚吧,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你想做的事我都陪你做,我已经错过了好多年,不想再错过接下来的每分每秒,你敢不敢跟我结婚?」 我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不敢,我跟小猪不一样,她是那种走错了路也没关系的人,过了十字路口又是崭新的人生,我比较陈旧,害怕一旦走错就没法回头,而且像你这样的豪门子弟,应该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才是,像我这种乡野出来的村姑,实在配不上林少爷。」 林深那双柔情四溢的眼瞬间变得犀利了许多,我赶紧转移话题: 「林少爷,你们家的洗手间在哪儿?」 林深指了指一旁: 「这儿。」 我飞快的起身,林深拉住我: 「需要帮忙吗?毕竟你的手不太方便。」 我一把甩开:「多谢你的好意,我可能要蹲很久,你困了就先睡,别等我。」 林深不急不慢的摸了一下后脑勺,一字一顿的说: 「我一直在忍,我不想强迫你,但你最好别吊我胃口,我不敢保证自己的意志力一直都这么坚定,最多三分钟,你要是没出来的话,我就脱光衣服进去洗个澡,顺便把你拎出来。」 这个威胁我给九十九分。保留一分怕他太骄傲。 事实证明,三分钟还不够我卸妆的,让我惊奇的是,林深的洗手间里竟然有女生用的卸妆品,今天戴了假睫毛,一只手卸妆真的不容易,等我闭着眼睛擦拭眼妆时,两只手环绕着我: 「需不需要帮忙?」 我睁开眼看着他:「女生卸妆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不过林少爷要是愿意效劳的话,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不过站着卸妆不舒服,我去躺着吧,享受一回贵宾服务。」 让一个男人帮我卸妆,这应该是我活了二十多年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情。 周晓拂曾跟我说过,卸了妆的女人对于男人而言其实没什么诱惑力的,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面对着一个清汤寡水的女人都提不起兴趣来。 所以我这也是逼不得已,让林深给我卸妆,说不定就是在给他自己泄火呢? 然而,周晓拂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我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等着林深给我卸妆洗脸,他倒是真的很敬业,连晚霜都给我用上了,最后他从我身边消失了十几分钟,我以为林深是被素颜的我吓到了,安心的闭着眼准备睡觉。 浅眠的我还来不及做梦,就闻到一股茉莉花的清香,我一睁眼,林深裸着上半身站在我面前。 「变态,你快穿好衣服。」 他的下半身就裹着浴巾,我敢保证,浴巾下的他一定什么都没有穿。 林深很自然的掀开被子上了床,几秒钟后,他把浴巾从被子里丢了出来,我迅速翻身想起床,被林深大手一捞抱进了他怀里: 「我习惯裸睡,你不介意吧?」 我傻笑着摇头:「不介意。」 林深舒缓一口气:「不介意就好。」 我紧接着加了一句:「你睡自己的床,想怎么睡都可以,但是我申请去睡客房,请少爷批准,毕竟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这样抱在一起睡觉,有违天理。」 林深探手去摸我的腰: 「我是不是在你面前做了太久的正人君子,以至于你都有点有恃无恐了?其实我是一个有兽性的男人,你信不信?」 我真想大喊一句,兽医快来,这儿有头禽兽。 然而,我几乎能感受到林深身上沸腾的欲望。 「其实我也是一个有野性的女人,但是我对你提不起任何兴趣,就算你今晚勉强了我,我依然不会跟你在一起,不信你就试试。」 林深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剪刀来,笑着说: 「试试就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你说对不对?」 下一秒,晚上新买的运动上衣就已经惨遭毒手。 「林少爷,没必要这么简单粗暴吧?不就是上个床吗?你容我洗个澡,咱们大战三百个回合。」 用的是缓兵之计,得到的是更简单更粗暴的回应。 当我们俩再一次裸身相对的时候,上一次的放纵还歷歷在目。 「你确定要这么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吗?你知道的,强扭的瓜不甜。」一想到那一晚的激情,我的心现在还有种触电后的悸动,这种感觉很不妙,我似乎对他没有抵抗力了。 「有机会带你去吃爷爷种的甜瓜,吃完之后你就明白,强扭的瓜也一定的甜,舒若,如果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不会容许我在你身边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你真的不想我纠缠你,你早就应该把我一脚踹开。」 我心虚的问:「现在还可以一脚把你踢开吗?」 林深把剪刀递给我: 「可以,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而我却要强迫你的话,你就用这把剪刀狠狠的扎进我的肉里,让我看到你的决绝。也好让我死了这条心。」 这是要逼我做出回应吗? 林深把剪刀塞进我的手里,他的吻从我的双唇缓缓滑落到耳垂,我的手一直都在颤抖,但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他,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已经习惯了林深的陪伴,习惯了和他斗嘴,习惯了他保护着我,习惯了有他在我眼前晃荡。 「林深。」 当他的吻从锁骨滑过时,我喘着气叫住他。 林深带着沉沉的鼻音嗯了一声,我丢掉剪刀捧住他的脸,顾不得手上的疼痛,焦急的问: 「林深,如果有一天我和木喜一起掉进了水里,你会先救谁?」 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本想问他,你是真的想娶我吗? 但话到嘴边,安木喜这个名字突然从我的脑海里蹦跶了出来。 林深眼神清澈的看着我:「如果你把所有决绝的条件都说完之后。只允许我救一个的话,我选择救安木喜。」 我浑身颤抖的追问: 「为什么?因为她是你第一个爱上的女人?」 林深微微摇头:「我从来没有爱过安木喜,但我必须救她,因为她死了我不会陪她,而你不一样,你活着,我就活着,就死了,我绝不独活。」 我竟然该死的爱极了这个回答。 周晓拂说,等你有天很冲动的想跟一个男人上床的时候,千万别克制,人这一生很难有这样的冲动,尤其是女人。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林深反扑在床上,林深下意识的去看我的右手: 「疼不疼?」 说不疼绝对是骗人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林深试图坐起来,被我狠狠推倒: 「不就是谈个恋爱吗?谁怕谁?林深,先爱上的人是没有发言权的。我们的恋爱规则由我来定,是你求着我爱你的,你不能先说离开,只有我能选择继续或终止,你同不同意?」 林深邪笑:「我相信你一旦开始,就终止不了。」 我略过他的自信,说出第二条:「在我没有决定嫁给你之前,我们之间的关系要瞒着所有人,尤其是我爸妈,你能不能做到?」 林深略有不满,反问道: 「是为了报復陆沧吗?」 但我还来不及生气,林深就自觉的作了回答:「我能做到,还有第三条吗?」 我暂时想不到第三条,我就是在那一瞬间,突然想跟他在一起。 「你家里有套吗?」 林深伸手去拉床头柜的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赤尾给我: 「早有准备。」 一盒没有拆封的赤尾,我皱了皱眉:「会不会过了保质期?你竟然会在家里准备这种东西,你坦白交代,你是不是经常带女人回来睡觉?」 林深慵懒的枕着胳膊问我:「你是以女朋友的身份在问我吗?」 我白了他一眼: 「所以你是想反悔吗?」 林深伸手搂着我的腰,看着我认真的在拆包装盒:「下辈子我再后悔,这辈子就你了。」 我还是第一次拆保险套,这种感觉怪怪的,看着林深一脸享受的表情,我忍不住埋怨:「我们之间会不会太过于冷静了,一点激情都没有,林深,你是不是逗我,你压根就不想跟我在一起吧?要不然你怎么...」 嗷呜... 事实证明,饭可以乱吃,但话是绝对不能乱说的。 (此处省略n字) 翌日,我醒来的时候,厨房里飘来煎蛋的香味。 我坐起身来,发现右手的纱布已经换过了,床头摆着一束满天星,还有一张粉红色的小卡片,我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拿起卡片一看,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 「等一城烟雨,守一世情缘。」 这话听着很熟悉,似乎在哪儿听到过。 我拿着卡片光着脚丫子起床,卧室门口放在一双粉红色的拖鞋,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束粉红色的玫瑰花,我走过去闻了闻,很香。 这世上最美的风景,是男人下厨时的背影。 我张开手臂环抱着他的腰,林深回过头来亲我,还嫌弃我道:「小矮瓜,能不能踮一下脚尖。」 我一拳打在他肩膀上: 「第一天谈恋爱就嫌我矮,你是不想...」 嗷呜... 好吧,这个吻我占了大便宜,亲吻过后,我擦着嘴大笑:「我没漱口。」 林深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搂着我:「我不嫌弃。」 这样的清晨,空气里散发着清清淡淡的香味。平时不漱口坚持不吃任何东西的我,坐在地毯上看着茶几上的煎蛋和牛奶,还有一小碗水果沙发,丝毫没有想要挪步去洗手间的欲望。 林深笑着摸摸我的后脑勺:「你不是想知道有钱人谈恋爱是怎样的吗?你看看这一屋子的鲜花,喜不喜欢?」 我抬头看了看,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摆满了鲜花,电视墙上还贴着几张照片,我凑过去一看,竟然是我自己。 「你竟然偷拍?你这样会被革职的。」 要是好看的照片也就罢了,关键这照片好像是我早上没睡醒时的样子,丑出天际。 林深从身后抱着我,指着照片中的我说: 「我理想妻子赖床的样子,就是这样的,不过你睡觉为什么要抱着枕头,难道我还不如一个枕头舒服?」 我尴尬一笑: 「习惯了,你多包涵。」 再次回到茶几旁,林深瞅了我一眼,我娇嗔的说:「不想去洗手间漱口。要不然你多包涵着点,我吃完早餐就去洗漱,行不?」 林深无奈的嘆口气,自顾自的去了洗手间,出来时手上拿着牙刷和盆: 「先洗脸再漱口,免得我又要去接水。」 我拿着小毛巾洗脸,贱嗖嗖的问:「你和木喜在一起的时候,也这样宠着惯着她吗?」 林深掐了掐我的脸:「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不提别人?如果你真的走不出安木喜这个梗的话,我愿意帮你。」 林深眉眼一挑我就知道他骨子里藏着坏,我急忙拿了牙刷: 「不用不用,我以后不提了。」 漱完口之后,我美美的享用了一顿早餐,然后窝在沙发里玩消消乐,林深忙着洗碗收拾厨房,然后才来收拾我,霸道的走过来将穿着他那宽松睡袍蜷缩在沙发里的我一把抱起: 「中午要回去吃饭,不然周晓拂会亲自杀过来把你拎回去的。所以你看看,今天想穿什么样的衣服?」 一进衣帽间我就傻眼了,琳琅满目的鞋啊包啊,全都是奢侈品。 「天啦,林深,你这都是仿品吧?不然这么多的名牌要多少钱才买得起啊,就凭你承包的那个山头,都不够你塞牙缝的吧?」 林深哼笑一声: 「你现在才知道你捡了个大便宜?」 我从林深怀里下来,惊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脸,妈妈咪呀,是疼的,不是梦。 「你还真是不便宜,敢情我不一小心就捡了个土豪当男友,林深,你就不怕有天我离不开你的原因是你太有钱了吗?」 林深环着我的腰: 「只要你离不开我就行,什么原因我都不在乎,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你现在享受着这一切,说不定等你嫁给我之后,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陪着我一起还信用卡了。」 我大笑: 「哪家银行那么大方,愿意让你刷这么大手笔的信用卡?不过林深,你看着像个自力更生的好男人,怎么也啃老呢?这一屋子,造了你爸妈不少钱吧?」 林深弹了我一记脑瓜: 「这些都是本少爷自立山头这些年挣回来的积蓄,没花我爸妈一分钱,你不信的话等见了我爸妈,亲口问问二老,我要是花了二老一分钱,你随时可以甩我一巴掌。」 我笑弯了腰: 「你怎么不说我随时可以甩了你?」 林深托着我的下巴自信满满的问:「捡了个这么有钱还这么对你一往情深的男朋友,你捨得甩掉吗?」 我抱着林深,像个拜金女一样的大喊: 「捨不得捨不得,这么多的奢侈品,我就是拼上三辈子也挣不回来啊,现在白捡了这么一屋子家产,我才不捨得甩掉呢。不过我不能穿这些,有比较适合我这种基层百姓穿的衣服吗?比如以纯安踏特步等这些比较亲民的牌子,你这动不动就国际大牌的,我穿在身上人家还以为我买的仿品呢,我可不想让别人看我笑话。」 林深会心一笑: 「你就放心穿,谁敢笑你我用钱砸死他。」 我傻笑:「哇塞,有钱的男人真的魅力值爆表啊,不过,我就偶尔当一回灰姑娘穿上水晶鞋好了,梦总是要醒的,这些真不适合我。」 林深紧紧拥着我: 「舒若,你值得拥有最好的,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如果没有你,我一定熬不过那段岁月,我很庆幸爷爷带我去了...」 我打断他的话: 「别编瞎话行吗?别煽情,我们俩之间真诚一点,对了,龚如新那儿怎么样了?」 林深突然一拍大脑:「糟糕,蔺翌还在楼下等我,我竟然忘了。」 穿上林深买的衣服,我心里一百个别扭,也不是说以前没穿过名牌,周晓拂送过我很多名牌,但我从没像今天这样,总觉得这些贵重的衣服鞋子穿在我身上就是暴殄天物。 而苦大仇深坐在车里等着我们的蔺翌和蔺洵,一见到我就发出感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们中国人的至理名言果真不是骗人的,姐,你穿着衣服,瞬间就像一个被王子宠幸了小公主。」 蔺洵用了宠幸二字,我竟莫名红了脸。 「喂喂喂,你不是说女人在你眼里都是同一个物种吗?你这样盯着我的女人看,小心我揍你。」 林深强行挡住了蔺洵的视线,说起揍人这件事,林深的脸上还有昨天的伤口。我忍不住问: 「昨天你们是怎么回事?我在包厢里差一点惨遭龚如新的咸猪手,你们却半点动静都没有,林深,这件事情我还没跟你算帐呢,你是不是故意让我涉险的?还有你,蔺总监,一口一个我是你的得力手下,关键时候你竟然出卖我。」 蔺翌被点名,无辜的指着林深: 「都怪他勾引我,要不然也不会误事。」 勾引?我忍着笑看了蔺洵一眼,蔺洵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低着头都不好意思看我:「是我误会了,我当时看见林深二话不说上来就抱住了蔺翌,我一下子就急了,冲上去跟他打了一架,但我现在知道错了,我向你们道歉,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林深深嘆一口气:「喂,哥们。你眼瞎啊,我那是抱吗?我分明就是...」 「咳咳。」 林深的话说了一半,蔺翌紧急咳了两声,林深立即转口: 「你小子记住了,我性取向正常,舒若才是我的菜,你也别草木皆兵的,你也不瞧瞧蔺翌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以为人人都对他感兴趣?」 蔺翌无辜躺枪,指着我说: 「管好你家男人,还有,下次夜不归宿的时候提前跟家里人说好,昨天晚上我的手机都快被周大小姐给打爆了。」 我两天一夜没出现在周晓拂面前,估计她都要上房揭瓦了。 「那就别废话了,我们赶紧回别墅吧。」 蔺翌打转方向盘,递给我一个袋子: 「我昨晚去过医院问过陈宛的意思了,她不愿意再见到龚如新,也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瓜葛,当然,龚如新是很愿意娶陈宛的,这件事情你看怎么办吧?这是龚如新让你转交给陈宛的卡,里面有一百万,算是给陈宛的营养费,另外,在二环买的那套房本来就写着陈宛的名字,房产证在里面。」 我接了过来,里面果真有房产证和一张卡。 「所以我们现在先去医院?」 蔺翌回头看了我一眼:「不然呢,你和林深从前天晚上出来就开始玩消失,我只好帮你们打掩护,说你陪着林深去看他爷爷了,暂时别急着回去,周大小姐现在忙着跟你爸妈在一起享乐,我们先去医院把陈宛的事情解决好,毕竟龚如新也是我们的潜力客户。」 蔺翌连林深的爷爷都知道,听起来他们两个的交情不浅。 但林深没给我质疑的机会,在我耳边轻声说: 「很多事情见了爷爷之后我就会告诉你。现在别问,有些事情当着蔺洵的面不太方便明说。」 难道他们两个大男人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虽然我心里藏着很多的疑惑,但我还是给足了他面子,毕竟第一天走马上任当我的男朋友,我得对他客气点。 病房里,杨靖正在给陈宛讲笑话,陈鱼不在。 「老大,你们来了。」 见我们来了,杨靖第一时间起了身。 陈宛的气色好了很多,我在病床旁坐下,她盯着我的右手问:「这是怎么回事?我听蔺总监说,你们昨天去找龚如新的麻烦了?是不是他把你弄伤了?」 我安抚着她:「不是的,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你说到龚如新,我有话要和你说,林深,你们先出去吧。」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陈宛两人的时候,我直接把那个袋子给了陈宛: 「这是龚如新托我交给你的东西,这是你住的那套房子,本来就是写的你的名字,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龚如新之间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宛儿,我什么都不问,不论是非对错,我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这是他给你的营养费,蔺翌说里面有一百万。」 陈宛苦笑一声: 「他有说什么吗?」 我按照蔺翌的讲述,把龚如新的原话转给了陈宛: 「他说如果你愿意嫁的话,他随时都愿意娶,但他也知道你是一个有想法的女孩,他不会强迫你,不管以后会怎样,他都会祝福你的。」 陈宛红了眼眶,两滴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 「你把这些还给他吧,我和他已经结束了。我没理由要他的东西,大家都是成年人,好则聚不好则散,我能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不需要他替我买单,我现在只想跟他划分清楚界限,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虽然我很支持陈宛的做法,但是这一套房子和这一张卡里的钱,都不是小数目。 「那就收下他给你的赔偿吧,以后他是他你是你,有了这笔钱,你就能把父母接到城里来,让陈鱼就留在城里找份活儿干,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陈宛惨笑两声:「舒若,难道你真的不懂我吗?我们打小就认识,做了这么多年的闺蜜,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人?我承认,我和龚如新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是被生活给逼迫的没有了别的办法,那时候陈鱼不听话一再惹事,我的积蓄都花光了也不够填补他闹出的窟窿,正好龚如新在追我,我就利用他给自己牵线,拿了不少提成,但我从未大手笔的花过他的钱,我不是一个吃软饭的女人,我不需要男人养活我。」 看着情绪激动的陈宛,我急忙抓住她的手: 「我懂,我懂,我只是心疼你,我不想你这么累,如果你不愿意接受这笔钱的话,我帮你还回去就是,你别激动,对不起,是我没替你考虑。」 陈宛急的都哭了。但她又哽咽着反过来安慰我: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不想住他的房子花他的钱,这一段过往在我心里是不堪回首的,我不想今后的每一天都觉得自己是亏欠别人的,哪怕以后的日子穷一点苦一点,我也不想过讲究的生活了,舒若,你应该懂我的,这些年来,我一个人苦苦的撑起一个家,我真的很累。」 我抱着陈宛,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懂的,谁都有走错路的时候,这是宝贵的经歷,也许你现在觉得那段回忆如此不堪,但总有一天你会笑着翻开那一篇章,告诉未来的自己,正是因为你曾经将就过。知道将就的人生有多难熬,你才能更好的珍惜现在的生活。」 陈宛嚎啕大哭: 「还是你最懂我,谢谢你。」 我心里还藏着一个疑问,昨天晚上龚如新说他和陈宛之所以结束,是因为陈宛爱上了别的男人。 我本想顺嘴问一句她爱上了谁的,但话到嘴边我又咽下了,我心里闪过一丝恐慌,我怕她会迴避这个话题,更怕她说出来的那个名字会让我难以接受。 我想我需要反省,从我知道她和陆沧背地里联繫开始,我对她就不可能再像信任周晓拂一样的信任她。 一张白纸上若是沾了灰尘,就算擦拭干净了,还是会有一个难以察觉的印记烙印在那儿。 依照陈宛的要求,我把房产证和银行卡交给蔺翌去还,龚如新得知陈宛如此决绝的拒绝了他,也表示以后不会再和她有任何联繫了,并且当着蔺翌的面删除了陈宛所有的联繫方式。 虽然我和林深之间有过约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暂时不会公开。但林深还是说服了我住进他的家,把我的租房让了出来给陈宛住,我对陈宛的解释是,现在住的地方离公司太远,蔺翌在南山二期那儿租了公寓,我可能有好几个月要住在那边。 如此一来,陈宛才安心的在我的租房里住下了。 陈鱼暂时回去了,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孱弱的父母要照顾。 处理好陈宛的事情后,我本来是想回别墅去跟周晓拂请罪的,但林深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带着我先去花海看爷爷,正好这几天天气好,花海的万亩油菜花田也要开了,紧接着还有桃花和樱花,按照林深的思路,我大概有小半个月回不来。 我当然不会丢下爸妈不管,林深也拗不过我,于是我们编了个谎言。说我们去花海的时候爷爷不在,所以就回来了。 好几天没见到我,爸妈倒是心照不宣的看着我和林深一直微微笑。 只有周晓拂这个操碎了心的孩子,一会儿指责我,一会儿又关切的问: 「感冒好了吗?还烧吗?咳嗽有没有好?」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晚上跟林深在一起后,那个缠了我好多天的病毒性感冒竟然不药而愈了。 而周晓拂也把最后的目光落在了我的手上,我千百次解释说我是摔的,但周晓拂怎么都不肯相信,最后还把我拉到了书房里,把我摁到椅子里坐好,一脸严肃的盯着我问: 「舒若,你坦白交代,是不是林深强迫你跟他好,所以你为了反抗把自己的手给弄伤了?」 我忍不住逗她:「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帮我出头吗?」 周晓拂扬起拳头恶狠狠的说: 「我会杀了他的,谁敢伤害你半分,我一定把他给宰了。」 我连忙摆摆手: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林深伤害了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真的,我不骗你。」 周晓拂冷笑一声:「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现在好像很在乎林深啊,你说,你这几天是不是跟林深有了那个关系?快说,你们是不是睡一起了?你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否则的话,杀无赦。」 我吐了吐舌头装死,周晓拂捶了我一拳: 「讨厌,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本来都跟老王约好一起吃饭的,谁知道你们竟然关机,害的我家老王白白请了一天的假,现在好了,挤不出时间来见你们了,都怪你。」 我嘿嘿笑了两声: 「周大小姐,我也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对谁都兇巴巴的,唯独说到你家老王的时候,你这眉开眼笑的,像个花痴。」 周晓拂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有了老王的孩子。」 我呀的叫了一声,差点把周晓拂给撞翻: 「天啦,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别骗我啊,我现在这颗小心脏脆弱的很,你不要用这么神圣的事情来开玩笑。」 周晓拂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哈,我骗你的,我才不会先上车后补票呢,我爸妈下个礼拜会回来,我准备带老王见爸妈,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拍了拍胸口: 「没意见,不过你带回去见爸妈之前,先带给我见见,我帮周爸周妈把把关,要是老王长的太猥琐的话,还是别见家长了。」 周晓拂娇羞的捶了我一下: 「你猜猥琐呢,林深猥琐成那样,你不照样喜欢。」 说实话,我这两天看林深,是越看越顺眼。 说起林深,他真的是个完美暖男,我不由得笑了,周晓拂掐住我的笑脸:「我就知道你有问题,快说,你跟林深之间,有没有故事?」 我灿烂一笑,朝着周晓拂勾了勾手指。
085.睡前不运动容易失眠 周晓拂这个好奇宝宝很认真的去开了门,确认没人偷听后才回到我身边,凑着耳朵等待我的回答,我隐忍着想要发笑的欲望,一本正经的说: 「我和林深上过床了。」 周晓拂不由得推了我一小掌:「别闹,说正经的呢,我问的是你对他有没有那么一点点i动心?你觉得你们之间会不会有故事?好好说话,不许耍嘴皮子。」 知她者莫过于我! 我一口咬定自己跟林深做过了,但周晓拂死活都不相信,甚至哀嘆一声:「我第一次见到林深的时候,我觉得你跟他跟般配,他应该是你心目中理想情人的标杆,可是我们经歷了这么多的事情过后,我遗憾的发现,你真的是一个有点冷淡的女人,怎么说呢,林深那么火热的追求,每天死皮赖脸的在你面前晃悠,你难道就真的不为之所动吗?是块石头也捂热了吧?」 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吧。 我们都太了解对方,她不会中规中矩的过稀松平常的生活,而我很难突破自己去放纵逍遥,所以当我死命承认一个事实的时候,周晓拂却打死都不肯信我。 「姐们,你为了我的事情也算是操碎了心吧,我也为你上点心,既然隔壁老王这段时间很忙不能休假,我们为何不能选择去他上班的地方吃饭呢?你想想,我们一堆人去见你未来的夫婿,吃着他为我们做的菜餚,这好感度,应该会蹭蹭上涨吧?」 周晓拂两眼放光,一拍手掌: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的,还是你聪明,我现在就跟他说,让他给我订个大包间,我们明天中午,哦不,是晚上,我们晚上去他店里吃饭,吃完后集体去做个足浴啊按摩啊啥的,这段时间我们好像经歷了太多晦气的事情,去舒服一把,去去身上的晦气也好。」 成功转移了话题的我,暗自庆幸的问: 「不如你悄悄把隔壁老王工作的那家店盘下来吧,入个股也行,不然周爸周妈回来一听,自己的掌上明珠找了个厨子做女婿,他们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点不太舒服的。」 周晓拂秒变脸:「厨子怎么了?人活着不都是为了这一张嘴吗?要不是这一张嘴吧唧吧唧要吃东西,我们用得着累死累活的去适应这个社会吗?反正我觉得厨子挺好的,我们家老王不仅能烧一手好菜,最关键的是他跟我合拍啊,我活了二十多年,他是第一个让我处着很舒服的男人。」 我挽着周晓拂的胳膊认错: 「是我想法不对。我目光短浅不懂你们之间的爱情有多伟大,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支持,不过你也要站在周爸周妈的立场上想一想,就好像你以后生个闺女,肯定不希望闺女和对方的差距太大了吧,不说门当户对,上进心一定要对等。」 这两天和林深腻歪在一起,我也讨论过周晓拂,林深说衡量一个男人是否值得託付,最重要的是责任心和上进心,任何一个男人在追女人的时候都是最完美的,一旦结婚,有些人就会懈怠,不再用心的去经营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这个时候责任心意味着他是否对家庭忠诚,上进心决定着两个人未来的生活品质。 我想周爸周妈看人,也不在乎对方是否有钱。考究的应该是男方本身具备的一些东西。 说到上进心,周晓拂有些担忧的嘆口气: 「之前我跟他说过让他去学管理,然后我们开家夫妻店,这样的话他好歹也是个老闆,但他似乎没有这个想法,舒若,你知道的,之前我找的男人都是冲着我家的钱来的,但他不一样,虽然他只喜欢呆在后厨那一亩三分地里,但至少他不会觊觎我家的钱,你没发现吗,跟他在一起我都很少买奢侈品了,他也希望能够帮我付钱,我要是买的贵了,怕给他增添负担。」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安慰她: 「古人云闻道有先后,授业有专攻。后厨也挺好的,你没看海清和小渖阳主演的电视剧吗?人家干后厨也棒棒的,以后你们家要举办晚宴,让老王主厨,大家都在夸食物好吃的时候,你们一家人得多骄傲,不过老王能不能通过审核还不一定,我明天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才行。」 周晓拂元气满满的看着我:「其实我要是生在普通人家的话,老王真的是完美的另一半,虽然我也担心爸妈会反对,不过我有一百种方法说服他们,毕竟这世上大多数人在事业顶峰和家庭美满之间选择的话,还是会选择家庭美满的。」 应该是大多数人都想二者兼得,但周晓拂比我更有发言权,毕竟周爸周妈为了事业奔波,这些年确实对她没有太多的关心。 晚上,林深和周晓拂陪着爸妈搓麻将,我给陈宛发信息。说我们终于要去见隔壁老王了,问她来不来。 陈宛说身子不太方便,我也就没有过多强求。 医生嘱咐像她这种情况要好好保养,尤其是不能吹风。 好在杨靖跑的贼勤快,林深还试图想撮合他们俩。 但我把杨靖的情况都问了个遍后,直接丢给林深一句不合适。 陈宛虽然是那种柔柔弱弱给人感觉毫无主张的人,但她有自己的想法,她一旦认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而杨靖外表还行,人勤快又老实,还会做一手好菜,关键是性子弱了点,不够硬气,如果他跟陈宛在一起,估计没遇到事情的时候两个人就是一潭死水,一旦出了点事情,很可能两个人的意见背驰后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解不开心里的疙瘩。 但林深说凡事皆有可能,我也没有阻止杨靖追求陈宛,这个时候来个追求者转移一下注意力也是极好的。 而且杨靖虽然对陈宛有想法,碍于林深的面子,他也不敢对陈宛有什么非分之想。 「小深,该你摸牌了。」 我拿着手机刷微博,正在看一个小视频,林深也凑个脑袋过来一瞥,我妈不由得敲了敲他的手。 我顺手就帮他摸了张牌,随手打了出去,等林深回过神来急忙叫着摸了牌正要出的爸爸: 「刚刚那张牌,自摸了。」 周晓拂不认帐:「打牌不专心能怪别人?你这牌都丢掉不要了,咱爸都把牌摸回去了,你好意思吗?」 我仔细一看,确实林深自摸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 林深瞟了我一眼,顺嘴说道:「媳妇儿,你是大姐派来的间谍吧?」 我爸我妈和周晓拂,三人齐刷刷的把目光落在林深身上,正好摸了一圈轮到我们了,我边伸手去摸牌边说:「不就是个自摸吗?我再帮你摸回来不就得了,就当做是逗他们玩了一圈,指不定还能中三只金马。」 话音刚落,我一翻牌,果真是自摸。 林深伸手去摸了三只牌回来,还真让我说中了,三只金马。 我和林深一激动,情不自禁的抱了抱对方,周晓拂不服气的给了钱:「什么破手气,舒若,你这手上厕所没洗吧?」 和周晓拂的关注点不一样的是我妈,在给钱的时候不经意的说: 「你们俩这手气挺旺,看来是好事将近了,小深啊,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们家若宝娶回家去当媳妇啊?」 我在桌子底下使劲掐着林深,周晓拂指着我: 「舒若你把手拿出来,别在桌子底下搞事情,林少爷,舒若都承认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你给个准话,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不如我们一起,来个四人婚礼也不错。」 林深惊讶的张着嘴看了我一眼,我赶紧摇摇头否定。 「只要小若点头,我明天一早上睡醒就可以带她去民政局领证。」 林深一贯的作风,我都能猜得到他会这么回答。 令我吃惊的是我妈的话,她满意的笑了:「也好,你们年轻人都流行这种冲动式的领证法,若宝,妈妈今晚就把户口本给你,你们的婚姻自己做主,妈妈等着你们哪天牵着手回来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在一起的话就别用套吃药的,怀了孕也没关系,妈妈会照顾你,生了孩子以后你还是一样能忙事业的,我和你爸都身体健康着呢,绝对能为你们出份力。」 越说越离谱,老爸不由得咳咳了两声。 老妈还甩给我爸一个不满的表情: 「虽然说你捨不得闺女,但闺女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不过话得说回来,领证生孩子这些事情你们都可以任性做主自由选择时间点,婚礼却是半点都不能含煳的,小深吶,我也不求你给若宝一个多么盛大的婚礼,但一定要有爱,一定要温馨,要让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见证你们的幸福。」 可能林深不太懂我妈这话里的含义,也算是寄託着她自己穿婚纱走红毯的愿望吧。 我听爸爸说起过,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给妈妈一个婚礼。 当时妈妈怀孕的事情被家里人知道后,家里人都以此为耻,像泼脏水一样的把妈妈泼了出去,爸爸这边想给妈妈策划的。连戒指都买了,但妈妈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婚礼的事情就搁浅了。 说完后妈妈起了身,林深还问了一句妈妈要去做什么? 妈妈说她想喝杯柠檬水,林深殷勤的起身去了厨房,闵姨早早的就睡了,周晓拂也起了身:「他对我家可能不太熟,我去帮他。」 棋牌室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我抓着妈妈的手,替她擦去忽如其来的泪水: 「妈。」 妈妈闪烁着泪花笑着说:「一眨眼你就要嫁人了,好像昨天你还是那个不会走路只会爬的婴儿呢。」 爸爸拿了纸巾递给妈妈: 「老了老了还变成爱哭鬼了,快擦擦,别让孩子们笑话。」 我本来是想安慰妈妈几句的,给爸妈补办一个婚礼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但我到底是没有说,这件事情要好好筹划,提前跟妈妈说了,她每天都会盼着。盼的久了心里会难受,不如到时候策划好之后给她一个惊喜。 林深和周晓拂去了很久,等妈妈的情绪完全平息了之后,他们才回来,端了四杯柠檬水。 「怎么去了这么久,找不到柠檬吗?」 我喝着柠檬水顺嘴问了一句,林深坏笑着答:「闵姨睡得早,哟哟在你床上撒了尿,你今晚只能换个房间睡觉了。」 哟哟是闵姨养的一只宠物狗,别人家是主人遛狗,我们家是哟哟遛闵姨,哟哟好几次玩的太疯跑得太快,把闵姨弄丢在湿地公园。 「真的假的?哟哟是最爱干净的,怎么会在我的床上撒尿呢?它怎么不在你的床上撒尿啊?」 说着我就起了身,周晓拂笑着摆摆手: 「他逗你的,快坐吧,哟哟和闵姨都睡了,只有我们这群夜猫子还在棋牌室浴血奋战。」 爸爸看了一眼手錶。试探性的问:「今晚就到这儿吧,都十一点了,要早睡早起才能身体棒棒,小深,你明天早点起床陪我去花鸟市场转转,我这一天不养花花草草,浑身都不得劲。」 林深爽快的应下了这桩事。 爸妈洗漱好就睡下了,我也洗漱好回房间,一进房就看见床单被褥都晾在椅子上。 「他没骗你,确实是哟哟在你床上撒了尿,也不知道它哪根筋不对,不过你也不能跟一条狗计较对不对,你这垫子都湿了也没法睡,闵姨收的被子也不知放哪儿了。」 我一摸,垫子果真是湿的。 但房间里没有异味,哟哟撒尿能湿这么大一片吗? 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周晓拂,她嘿嘿傻笑:「没关系,你可以跟我睡啊,在老家的时候我们不就睡一张床吗?不过我生理期来了,你知道的,我生理期不太习惯和人共睡一床,还有啊,我今晚要和老王视频,睡前视频,半裸的那种,你懂不?」 周晓拂的用意从我闻了闻垫子后就知道了,仔细一闻垫子上竟然有很淡的柠檬味,应该是周晓拂趁着我洗漱的时候把她喝剩下的柠檬水倒在我床上了。 现在又是生理期又是要半裸视频的,分明就是阻挡住了我的后路。 这别墅里有很多间客房,我猜我要是提出睡客房的话,周晓拂一定会以闵姨已经睡了,而她不知道被子在哪儿为由把我给挡回去。 我心知肚明的看着她:「姐们,你这生理期玩半裸这种套路似乎有种过火,还是悠着点,小心血崩。」 还好枕头是干的,我抱着枕头准备出门,周晓拂拦住我: 「你这是去哪儿?对了,沙发上的备用毯好像脏了,今天哟哟从外面玩了回来后直接脏毯子里睡了一觉。」 我没好气的回她:「我知道,客厅里的中央空调也坏了,睡沙发上的话肯定会感冒的。」 周晓拂干笑着点头:「你连这个都知道,真聪明啊,那你现在是打算去哪儿睡?跟闵姨挤一块?还是长这么大了还要跟爸妈睡一床?」 我如她所愿的回道: 「我去跟林深睡,反正爸妈恨不得立即把我嫁出去。」 周晓拂像是早有预谋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套来:「这个很重要的,快去吧,我也要回房睡大觉去咯。」 这样的闺蜜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总觉得这是一个假闺蜜啊。 我没敲门就进了林深的房间,他正好洗完澡出来,头髮上还滴着水,我记得我喝了酒跟他差点天雷勾地火的那一晚,他也是这样从浴室里出来,迷人极了。 不等我们两个人开口,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我很不耐烦的走过去开了门:「周晓拂,你好烦啊。你...」 妈妈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哎唷,怎么这么大火气?」 我结结巴巴的问:「老妈,你...你这么晚了不睡觉,还有事吗?」 老妈往屋子里瞥了一眼,然后神神秘秘把我拉出去,从身后拿出户口本塞给我:「这个交给你收着,免得你哪天想要领证的时候还得找我要,还有啊,我看见小猪递给你一盒什么东西,拿出来给妈瞧瞧呗。」 我刚想反驳说是口香糖,老妈手速贼快,从我口袋里把套掏了出来。 我涨红了脸,气急了破口而出:「妈,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呢?这是我们年轻人的小东西,你这明晃晃的拿着招摇过市,多不给人面子,你还能不能给人留点私人空间了。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啊,我好歹也是你亲闺女,你这做的都是什么事啊。」 任凭我再急再气,我妈都是微笑着。 「在妈妈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忘记了,是谁在你进入青春期的时候就告诉你这个东西的使用说明,现在这个社会啊,这种事情早点教,就能早点避免受伤害,有些家长还觉得这方面的教育难以启齿,真的等到自己的孩子躺在医院里做那些什么无痛人流伤了身体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呢。」 说起来我妈还真是个奇葩,别人家的爸妈都防贼似的防着自家孩子早恋,我家倒好,我生理期才来半年,我妈就买了一盒套回来告诉我那个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记得当时的我羞愧的摔门而去,躲在大伯家好几天都没回去。那时候我看到妈妈,就跟看到怪物似的。 再后来年月久了些,我就忘了那茬儿。 现在看见妈妈手里拿着保险套,我依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绝对不会意外怀孕的,这些事情不用你担心,我都奔三的年纪了,难道还会让自己受这种苦吗?你快点回去睡吧,明天早上我想吃小馒头。」 妈妈竟然没有要把套还给我的意思,害我只能厚着脸皮跟她讨要: 「这个是不是可以还给我了?」 妈妈看了一眼那套,很顺手的塞进了自己兜里: 「都奔三的年纪了,还要这个玩意儿干啥?这东西妈妈没收了,户口本你要收好,别弄丢了,你快回房睡吧,睡醒就能吃到妈妈做的小馒头了。」 这位开明到令人咂舌的女人竟然是我的亲妈! 这个世上竟然有这么不靠谱不着调不接地气的亲妈,我也是醉了。 我倒并不是一定要把套要回来,只是我妈这神助攻。分明就是周晓拂的亲妈啊,这母女俩才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人,做事的方式如出一辙,如此的让人慾哭无泪。 关了门回到房间,林深躺在床上看书,见我垂头丧气的样子,他丢了书过来抱我: 「怎么了?咱妈希望你赶紧给我老林家生个闺女是不是?」 我哼哼的问:「你怎么知道她想要的不是个孙子呢?」 林深谜之一笑:「因为我长的这么好看,都说女儿随爹,你要是给我生个闺女,她一定会是这个世上最漂亮的小公主。」 我揪着林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我爸不好看咯?」 林深吐了吐舌头: 「女王大人,我错了,我的意思是,你长得这么好看,万一生个儿子像你的话,不晓得那小子长大后要祸害多少无辜少女,所以我也是为了别人家的闺女着想,好了,乖,不闹了啊,我们睡觉吧。」 林深力大无穷,他一把将我抱起放在床上,我伸手去摸他的头髮: 「还是湿的,你去吹干吧,这样睡觉会感冒的。」 林深光着膀子钻进了我的被窝里,关了大灯只留下床头灯: 「媳妇儿,我发现你自从被我睡服了之后,就越来越懂的关心人了,张爱玲说通往女人心里的路经过yin道,我以前觉得这是作家的文艺病,故作感性来吸人眼球的,但我亲身实践,充分的证明了张爱玲这个伟大的作家说的话完全正确,不如咱们多睡几次,也好让我早点迎来幸福美满的后半生。」 我最近总是在怀疑人生,因为我觉得身边的人都有点不对劲。 我忘记是谁说过的,当你觉得别人都有问题的时候,很有可能是你自己出了问题。 所以我一直都在反省自己哪儿出了问题,以前我可能活的比较拘谨,很在乎别人的想法,太多时候都没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 现在终于能够得偿所愿随心所欲了,然而我发现我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还相差甚远。 我以为自己足够洒脱开放了,他们却远远走在我前面,比我更加的洒脱和开放。 那种感情难以言喻,就好像自己永远是垫底的那个人。 林深俯身亲了我一口:「小妞儿,想什么呢?还在想被咱妈没收的那盒套?我觉得咱妈是对的,我们要是鼓捣个娃娃出来的话,咱爸咱妈也能有事做,你想想,咱爸为什么没有花花草草就觉得不得劲啊,还不是因为没人陪他折腾吗?」 我白了他一眼: 「娃娃几毛钱一斤?哪儿能买?花鸟市场吗?如果能买的话,咱爸需要多少个我就去买多少个回来,你以为生个孩子跟母鸡下个蛋一样简单啊,赶紧熄灯睡觉,不许打我的主意,我现在浑身都不得劲。」 林深倒是听话乖乖熄了灯,然而他钻进被窝后,却手脚并用的将我钳制住,喘着气在我耳边说: 「睡前不运动容易失眠,乖乖,我帮你疏导疏导,保证你浑身得劲。」 我还真是信了他的邪! 第二天一早起床,我才是真正的浑身不得劲,我强硬的告诉他,没有套就没有睡前运动,他也不晓得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拿出了一盒套来,一晚上硬是来了个三次郎。 以前听周晓拂说过一夜七次郎的故事,我觉得这些狂言妄语只会出现在段子里,直到林深精力充沛的在我身上实践了一次后,我才相信七次郎是真的存在。 要不是我手伤被他给弄到了,半夜起来换了纱布后他才安心睡觉的话,这一晚上折腾到早上。他估计有可能突破极限。 谁说二十来岁才是男人运动的鼎盛期?谁说三十岁的男人身体开始走下坡路的? 这些歪理邪说以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了,尤其是从周晓拂口中说出来的至理名言,更是不可信的。 我起床的吃早餐的时候,林深已经陪着我爸从花鸟市场回来了,后面跟着一辆大卡车,爸爸一进院子就开始埋怨说林深太能造钱了,见到什么都想买,这不,差点把人家的花鸟市场给搬回来。 妈妈说这只能证明咱们的女婿孝顺。 我吃着小馒头喝着豆浆坐在摇摇椅中看热闹,闵姨从房间里拿出老花镜来,盯着我看了很久后,指着我脖子上的印子问: 「若若,你这儿怎么青了一大块?会不会是?」 不等闵姨说完,周晓拂赶紧打岔: 「闵姨,那是不小心撞的,昨天晚上若若想洗澡来着,她不是一只手不方便吗?一不小心就被淋浴给砸伤了,不碍事不碍事。这点小伤没关系的。」 我脖子上青了一块? 周晓拂把闵姨忽悠走之后,笑着递给我一块小镜子: 「姐们,昨晚感觉怎么样?爽不爽?」 早上洗脸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发现脖子上的印记,怪不得我妈一大早就对着我笑,那种心满意足的笑,那种夙愿达成的笑,那种谜之微笑啊。 虽然我心里已然是万马奔腾,但表面上我还是波澜不惊的。 「还行吧,就他那小身板能爽到哪儿去,凑合凑合。」 见我爽快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周晓拂反而变得不太信任我了,这种感觉非一般的爽。 「该不会是雷声大雨点小,就在边沿折腾了一宿都没攻城掠地吧?林深没那么窝囊吧,天啦,我和咱妈都为他捏了把汗,他竟然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气死老娘了。」 我扑哧一笑,很认真的说: 「其实他很棒的,真的,张爱玲不是说过一句至理名言吗?经过实践,我觉得她说的很对,好啦,你快去梳妆打扮吧,不是约了隔壁老王吃中午饭吗?」 周晓拂的思路又被我带偏了,她伸手敲了敲我的脑瓜: 「明明是晚上吃饭,你这么着急干嘛?我跟你说,你赶紧跟林深把生米煮成熟饭,让他把父母叫回来双方家长见一面,要是顺利的话,我们七夕节一起完婚吧,我昨晚幻想了一宿,四个人的婚礼,那得多浪漫啊,你说是不是?」 我看着一脸花痴的周晓拂,忍不住打趣道: 「你知道吗?你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像个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少女,还活在自己的梦幻中,丝毫不懂人间疾苦。」 周晓拂得意的昂起头: 「我爸妈从小就把我当成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主养,所以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女人天真的是没有错的,只是该感性的时候,千万别太理性了,不然容易错过太多美好的时光,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你处在当下的每一天,都是你今后余生最年轻的一天,所以趁着年轻,该享受就大胆的去享受,别畏畏缩缩的,未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连面对它的勇气都没有。」 我捂着耳朵,等她说完才松开: 「差不多就得了啊,一早上跟唐僧念经一样叨叨个没完没了,我妈都没你这么啰嗦,就算是晚上吃饭。你现在也应该准备准备了吧,你那一房间的衣服供你选择,等你选择好今天要穿的衣服,一上午就过了,再花一中午的时间化妆,现在准备去吧,别到时候时间上紧巴巴的。」 周晓拂拉了把椅子在我身旁坐下: 「我跟你说啊,你说的那个是以前的周晓拂,现在的我没那么困难了,老王说,在他眼里,我永远都是最漂亮的,不管我穿什么样的衣服戴什么样的首饰化不化妆,都无所谓,所以我现在不用花心思去讨好男人了,这也是我跟他相处起来最舒服的地方,就好像你跟林深一样,你在林深面前,几乎没化过妆吧?」 我反问:「我在他面前为什么要化妆?」 周晓拂哈哈大笑:「所以说,他应该是最能让你放松的一个人,我们女人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没辛苦了,如果有一个能让你全身放松的人,你捨得错过他吗?」 我继续反问:「你的意思是,我遇到了一个让我感觉到很放松很轻快的人,就一定要把握住对不对?」 周晓拂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对啊,没错,没毛病。」 我大笑:「毛病多了去了,我见到邻家太爷也很放松呢,难道我也要好好把握住邻家太爷?」 周晓拂一摁我脑瓜,不服气的解释:「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高中老师教你的知识你都忘了吗?我说的是同龄人,你别跟我说什么阿猫阿狗的,我说的是林深,一个长得帅家世好又痴情还很爱你的男人,又能让你放松又对你百依百顺,你说说。这么完美的男人,错过这村没这店,你该不该好好把握好好珍惜?」 我点点头: 「好,我听你的,我现在就好好把握好好珍惜好好的去逮住那个十全十美的男人,你在这儿坐着慢慢回忆高中老师教你的理论知识,乖啊,别闹。」 等周晓拂反应过来时,我已经熘走了。 今天天气很好,站在阳台上看着花园里忙碌的爸爸和林深,这画面很和谐。 可能我真的是属于那种要有人宣誓领土主权后才肯乖乖就范的主吧,这几天我看林深,就跟丈母娘看女婿一样一样的,我妈看林深有多顺眼,我就看他有多顺眼。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你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买一样奢侈品,你怕这样东西质量有问题,跟你的气质不搭。甚至你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拥有那样东西,然而,当你用内心那一丁点渴望战胜了所有理智,抱着怀疑的态度去拥有了它之后,你突然间发现,有了这样东西,你的人生开始变得妙不可言。 我就是这样,现在林深抬头对我笑一笑,我就觉得浑身都温暖。 我想,这大概就是恋爱的温度吧。 林深和我爸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把后花园变了个样,连一向要求很高的周晓拂都夸赞,这才是画里面的别墅应该有的模样。 花园里多了很多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我爸还很新潮,买了一堆的多肉植物,是专门用来摆在书房和阳台的。 中午吃了饭之后,爸爸和林深又把阳台改造了一遍,整个家美的不像话。 爸爸还悄悄告诉我,林深买的这些花草。都是他在花鸟市场多看了两眼的,看到林深这么会讨岳父欢心,我心里竟然感觉到了一种欣慰。 妈妈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冲动式的领证结婚,看到满身是泥灰头土脸的林深,我心里真是有那么一刻的冲动,真想跟他闪个婚,就算未来很漫长那又怎样,现在这样一脸傻笑浑身臭汗的男人,我愿意跟他赌一赌我未来的人生。 但我到底是忍住这个冲动,刀郎那首冲动的惩罚我可是学会了就再没忘记过。 「媳妇儿,你今天一直看着我傻笑,我脸上有花吗?」 趁着喝水的间隙,林深还不忘逗我。 我已经忘记了要跟他计较草莓印的事情,情不自禁的回了他一句:「你脸上没花,但我心里开了花,林少爷,我发现你很适合农民这个职业,我敢发誓,你绝对是全中国最帅的一个农民。」 林深趁机亲了我一口: 「你说情话的时候,阳光正暖,微风很甜。」 我一拳丢过去:「别贫嘴,好好干活,小心我休了你。」 三月的春风里拂带着阳光的味道,确实很暖很甜,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现世安稳的日子可以这么的逍遥自在惬意至极,爸妈在花园里打理着花花草草,闵姨在厨房里叮叮噹噹的不知道忙着什么,周晓拂在房间里化着妆哼着歌,林深繫着围裙努力的想把阳台上的花草摆出一个独特的造型来,我在一旁拍照,我好像住进了世外桃源一样,一家人在一起,忘却一切烦恼。 偶尔林深会偷摸着亲我一口,我虽然嘴上说他耍流氓,但心里却控制不住的欢喜,那种十八九岁才有的情愫,时隔多年重现,美妙无比。 下午四点,爸爸和林深都洗了个澡换好了衣服,周晓拂化好妆出来,看见林深和老爸都穿了亲子装,妈妈也穿上了,只剩下我和周晓拂两人凌乱在房间里。 「拜託,这是去见咱们家未来的大女婿,你们穿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我的第一感觉就不好,我要是隔壁老王,一个饭局下来我会尴尬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周晓拂麻熘的就换上了我们全家的亲子装,虽然那衣服跟她的烈焰红唇不太相符,趁我还在迟疑中时,周晓拂果断的擦掉了红唇,换上一个豆沙色,她皮肤很白五官又精緻,涂上豆沙色口红让她瞬间年轻了好几岁。 「喂,你还愣着干啥?快换衣服。」 我还想劝大家考虑一下人家隔壁老王的感受,周晓拂踹了林深一脚: 「你媳妇儿手不利索,你去帮个忙把她衣服扒了。」 爸妈在一旁看着我们大笑,林深把我拉进屋子里,像匹饿狼一样的把我扑在墙角:「小妞儿,你勾引我一整天了,就不怕我忍不住随时把你给办了吗?」 我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消停点吧,老怪兽,你这样下去迟早会报废的。」 林深笑的很勾魂:「你现在真的越来越像蜜汁了,我好喜欢。」 我立即阻止他那只不安分的手:「还换不换衣服了?爸妈都在门口等着呢,还愣着干啥,叫你进来是帮我的,不是让你在一旁看着我发愣的。」 给他一个帮我换衣服的待遇,自然就会被他揩油一番,等我们穿好衣服出去,闵姨抱着哟哟可怜兮兮的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我们,周晓拂叫闵姨一起,但闵姨不愿意。 我们开了两辆车,林深和我一起,周晓拂带着爸妈,对于这个神秘的隔壁老王,我心里还是充满了好奇的。
086.隔壁老王 我把段子手笔下关于隔壁老王的形象全都幻想了一遍,但我万万没想到的,周晓拂家的隔壁老王,竟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周晓拂带着爸妈先进的包厢,我和林深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隔壁老王在给我妈倒茶,我错把他当成了服务员,还问他洗手间在哪儿。 结果周晓拂一脸傲娇的挽着小少年的胳膊向我们介绍: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隔壁老王,怎么样,帅不帅?」 帅... 怎一个帅字了得! 一般厨师在我心中都是油光满面身体发福看着老态的那种,但这位王海洋同学,却生的皮肤白皙五官端正身型完美,尤其是跟我们打招唿的时候,咧嘴一笑,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露出来,真的是好看到像是电视剧里的男主。 我严重怀疑他只是隔壁老王的替身,但周晓拂和他站一起,真的是配一脸。 「老王...哦不,小王同学,幸会幸会。」 我刚伸出手来就被林深半道截胡了: 「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王海洋带着招牌式微笑,礼貌的跟林深握了握手:「很荣幸认识你们,都请坐吧,想吃什么尽管点,我主厨,点多少个菜都没问题。」 林深毫不客气的点了一桌子菜,等王海洋去了后厨,周晓拂才取笑我道: 「不是要去洗手间吗?还去不去?要不要我陪你?」 在洗手间里,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慨: 「你说这年纪啊,还真是不饶人,我最近感觉眼睛周围要长鱼尾纹,你说我是不是老了?奔三的老女人了?」 周晓拂轻轻拍打着我的肩膀: 「别拐外抹角啦,你不就是想问他多大了吗?」 看他那张脸,最多不超过二十五。 但周晓拂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我随口一说:「二十三岁?」 周晓拂笑的口水都喷了我一脸: 「我滴个乖乖,你怎么不猜十三岁呢?我说的是开头的数字,这个数。」 三开头... 我嘆口气:「那后面应该是接个零吧,真是看不出来,他长的就跟二十三岁似的,你说他每天呆在后厨,怎么就长这么帅呢?皮肤还这么好?他是不是厨子哦?这里有没有西餐?他不会是个西餐厨子吧?你从哪儿淘来这么一枚鲜嫩嫩水灵灵的小鲜肉?」 我实在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然而周晓拂纠正了我: 「他今年三十三岁,是个百分百货真价实的湘菜师傅,当然咯,八大菜系他都会,不过最拿手最畅想的是湘菜和粤菜,西餐也会,甜点也会,要是再配上一点上进心就完美了,他绝对是厨师界最帅最完美的男人,可惜埋没在这间小店里了。」 三十三岁的男人嫩的都能掐出水来,还是个厨子! 我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周晓拂:「你撒谎了吧,他三十三岁?你确定他没虚报年纪?周爸周妈要是见到他,估计第一感觉就是你老牛吃嫩草,他看着实在是太嫩了点,岁月对于我们来说是把杀猪刀,对他怎么就变成了美容刀了呢?」 周晓拂笑了: 「天生丽质难自弃,没办法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随手抓个人,人家身上总有你缺乏的闪光点,但是别气馁,你身上也有闪光点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嘛,姐们,快说说,除了太嫩之外,他给你的感觉怎么样?」 就那么两分钟的时间,也看不到人心里去。 我揪着眉头想了想: 「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暂时感觉很完美,不过像他这样的男人应该有很多人追求吧,你和他站在一起,真的有种姐弟的错觉,不是姐弟恋的那种姐弟,是亲姐弟的那种。」 周晓拂嘟着嘴:「我就这么显老?」 我哈哈大笑:「你长得确实着急了点,不过你可以改变一下髮型,别大波浪卷了。来个黑长直,把你这浓妆卸掉,说不定你跟他站一块还有种校园恋的清纯美好。」 周晓拂竟然很认真的在思考我的建议,还满嘴认同: 「我觉得你说得对,再不装嫩我就真的老了,我决定了,吃完饭我要去理髮店,你陪我。」 我们说笑着走出洗手间,周晓拂还在我耳边不断的说她的隔壁老王有多讨女孩子喜欢,我们进包厢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就让周晓拂先进去了,但那人走得太急,还没等我追上就出了店门,我只好折返回来,周晓拂还在包厢门口等我: 「怎么了?丢魂了,见到个男的就跟上去,未必你家林深真不行啊?」 我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跟周晓拂说了: 「我刚刚好像看见木喜的男朋友了。但他搂着的那个女孩不是木喜。」 周晓拂摁着我的脑门训我:「你自己的事情都没整明白呢,还有闲工夫操别人的心,你说的木喜是谁?林深的前女友?」 我点点头: 「就是安木喜,她现在的男朋友是个医生。」 周晓拂伸手搂着我的肩膀:「你别听风就是雨的,说不定人家是跟姐姐妹妹吃饭呢,像我和林深现在成了一家人,有时候还难免勾肩搭背的呢,况且林深的前女友,他都不关心你那么在意干嘛,别太较真,他们分手又不是你第三者插足,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找个机会去会会这个医生呗,你这手不是得换纱布吗?」 说到手,周晓拂把要进包厢的我拉了出来: 「我听说你去包扎手的时候还勾搭了一个老医生?你们家林深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连周围的空气都在传播着一种叫做醋的物种,话说,你咋想的?」 林深连这种事情都跟周晓拂说?我也是醉了。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人家就是随口一说。我也就随耳一听,当时不是疼的慌吗?正好转移一下注意力,我没打算勾搭人家的儿子。」 周晓拂啧啧的看着我: 「你是不当回事,你们家林少爷可是较真了,这个都留着呢。」 周晓拂从她的随身小包里拿了一张名片出来,正是那天我上交的那张。 「许栗阳,好名字,听着就是个不错的男人,姐们,林少爷可是给我下达了任务的,你要是敢去见这个叫许栗阳的男人,你姐姐我就没好日子过了。」 我不服气的说: 「他说不让见就不见吗?把名片给我,等我有时间就去...」 话说一半,包厢的门咯吱一声就开了。 林深抬头看到我们,伸手来牵我:「怎么在外面站着,快进去吧,准姐夫给我们送了餐前水果,还有你们喜欢吃的甜品。」 也多亏周晓拂手脚灵活,在看到林深的那一瞬间就把名片给收了起来,不然今晚回去,我一定是要跪床单的那个。 这顿饭吃的很满足,王海洋的厨艺真的没话说,好吃到没朋友。 但是店里生意太好,王海洋也没时间陪我们坐着喝杯酒,周晓拂说要去做头髮的,结果见到王海洋就迈不开腿了,吃完饭林深带着我和爸妈回去,她留在店里等王海洋下班,然后把他带回别墅陪爸妈搓麻将。 回到家之后,我和林深说要出去走一走,爸妈也没多问。 趁着周晓拂不在,我们买了点水果和牛奶去南门口看陈宛。 正好遇到在楼下徘徊的杨靖,手里还提着保温瓶。 「老大,你们怎么来了?」 杨靖整张脸都冻的通红,晚上风大,这个小区又恰好位于风口。 林深牵着我的手走过去,不解的问:「你怎么在楼下站着?陈宛呢?她没在家」 杨靖急忙解释:「不是不是,她在家,但今天恰好龚如新来了,他死活都要见陈宛一面,我也没好意思打扰他们,就现在楼下等着了。」 林深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你是猪啊你,你在这里等着做什么?你应该在门口等着,万一龚如新对陈宛做点什么事情呢?你在下面怎么知道?快走吧,我们上去看看。」 本来我觉得龚如新和陈宛见一面也没什么,被林深这么一说,我和杨靖都很着急。 所幸没什么事,我们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龚如新从房间里出来,唉声嘆气的似乎没有如愿,陈宛见到杨靖,还主动上前挽着他的胳膊说: 「亲爱的,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呢。」 杨靖都懵掉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还是林深反应快:「你小子不错啊,果真是懂的体贴的男人更容易追到女生,龚总,就走吗?要不然再坐坐,那天我们下手重了点,我给你道个歉。」 龚总苦笑着摆摆手:「不必不必,事已如此,那就祝你们都幸福吧。」 看着龚如新离开的背影,莫名的有种悲伤。 电梯门一关,逢场作戏的陈宛立即放开了杨靖,我们走了进去,我习惯的去摸门口的鞋柜,看到上面摆着一张卡:「这是龚如新给你的?你接了?」 陈宛脸色都变了: 「我都说了不要,他怎么还这样,我去还给他。」 杨靖接过卡:「还是我去吧。」 屋子里还和原来一样,基本没变,只是楼下的屏风搬到了角落里,屋子里的空间宽敞了不少,这间房子从去年底到今年初,一共换了三个女人,想想也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宛儿,你觉得身体怎么样?蔺翌说你写了辞职报告,但你们经理没批?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的,但你没必要把工作给弄丢了啊,毕竟你在那个公司呆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底薪从一千八熬到了四千五。」 陈宛接过林深递来的汤碗,礼貌的说了声谢谢,小口喝了一口后看着我: 「我晚上做的决定,可能有些偏激了,幸好蔺总监帮我说了好话,我们经理才没同意我辞职,这件事情还得感谢蔺总监。」 除了一开始把我当猎物一样的捕捉这一点令人讨厌外,蔺翌似乎也没有别的不好的地方。 我会心一笑:「感谢这种事情光嘴上说说是不行的,再过两天你身体好点,就去小猪的别墅里住一段时间吧,妈妈和闵姨会把你照顾的很好,等你完全康復了,再亲自下厨请蔺翌过来吃顿饭,这样的感谢才有诚意,林少爷,你说对不对?」 林深像个劳模一样,一进屋子就停不下来。给富贵竹换水,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修剪枝桠,完全就是中了我爸的毒,见到花草树木就停不下来。 「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陈宛,你觉得杨靖怎么样?那小子平时少言寡语的,但他很会照顾人,我看得出来,他好像很喜欢你。」 听到林深要撮合她和杨靖,陈宛瞬间急了: 「我现在不想谈感情,不想说这些。」 我急忙安抚: 「不急不急,感情这种事情急不得,两个人要是有感觉,会自然而然的靠近,不用别人在一旁撮合的,宛儿,你别多心,他跟杨靖感情好,肯定盼着你们都好。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养身体,公司不是给了你半个月假期吗?你就放轻松好好囤点肉,你看你瘦的,风一吹估计我们都得满世界去找你了。」 陈宛这才笑了:「哪有那么夸张,我就是骨架小,其实不瘦的,陈鱼说他准备来城里做事,我想回家休息半个月,但他不让。」 我责备着她:「你别老想着别人,我要是陈鱼,我也不让你回去,照顾家人孝顺父母是应该的,但你现在的身体实在不能消耗下去了,不如你今天就搬小猪那儿去吧,我们就说你到了高铁站,我和林深开着车把你接回来,也好把这房子让出来给陈鱼住,你觉得怎么样?」 陈宛低头思索了一会儿: 「不好吧,我们这么多人住在小猪那里。太麻烦了。」 我起身使唤着林深:「你给杨靖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然后收拾东西回别墅,宛儿,你也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都是好姐妹,虽然我们没有小猪那么有钱,但我们有爱心啊,对了,今天我们见到了传说中的隔壁老王,你完全想像不到的模样,等会回去了你还能见到的,老王要来家里住一晚上,陪爸妈搓麻将呢。」 一想到空荡荡的别墅里又要多两个人,我就兴奋。 以前周晓拂总是跟我感慨,说她有大房子却没人气,很羡慕那些一家人挤在出租屋里吃火锅的场景,小小的屋子满满的幸福,不像她的家,大大的房子无尽的寂寥。 我们的动作也算是神速,从收拾行李到回家,一共花了一个半小时。 闵姨见到陈宛,心疼的不得了,直唿她最近没吃饭。 我和周晓拂都背地里谈论过闵姨,别看周晓拂是闵姨一手带大的,论受宠的程度,远不及陈宛。 可能是陈宛很瘦,性子又比较内敛安静,我和周晓拂闹腾的时候,陈宛都是静静的坐在一旁温婉的笑着,要么就是我和周晓拂在k歌房里唱歌,她就在书房里看书做报表,总之她有忙不完的工作,好像除了睡觉的那几个小时外,别的时间都是满格的状态,没有半点空闲。 所以闵姨很心疼陈宛,觉得她这么瘦就是太累了。 托陈宛的福,一向早睡的闵姨竟然给我们都做了夜宵,说来也巧,酒酿汤圆刚出锅,周晓拂就带着王海洋回来了。 我们都见过了王海洋,周晓拂郑重的给闵姨和陈宛杨靖三人介绍: 「这位就是我的男朋友王海洋,这是我们家最贤惠的闵姨,这位就是我一直跟你说的工作狂陈宛,这位...林少爷,你介绍一下呗。」 林深指着杨靖说:「杨靖,我的好兄弟。」 王海洋跟闵姨和陈宛杨靖三人都打了招唿,迫不及待要搓麻将的周晓拂拉着我们赶紧入座,连汤圆都是端到棋牌室里吃的。 四个男人一桌牌,四个女人笑开怀。 闵姨在收拾着厨房,我们四个女人端着汤圆在吃,吃完去厨房放碗筷的时候,周晓拂拉着我和陈宛,感慨道: 「你看看这一家子,像不像我们三姐妹都带了女婿回来,看把爸妈给乐的,还有闵姨,我们家闵姨啊。平时九点准时睡觉,现在都十点了,还在忙着铺床,还不准我们搭手。」 我也有这样的感触,但陈宛尴尬的和杨靖划清界限: 「你们都是带着男朋友回来的,我可不是,别乱说,我还是去帮帮闵姨吧,她年纪大了,一个人铺床肯定费劲的。」 周晓拂夸奖着她:「要不说闵姨最心疼的就是你呢,你果真也最心疼闵姨,不过不需要你帮忙啦,咱妈把碗一放就去帮闵姨了,我们三个说说话呗,去阳台吧,林深把我们家的阳台改造了一番,现在能躺在阳台上看星星,惬意得很。」 陈宛有些为难,小产和坐月子一样的。不能吹风。 我摸了摸额头:「我好像病还没好利索,还是别吹风了,我们就坐在客厅里聊天吧。」 周晓拂小声说了句: 「活该,我把程医生都请到家里来了,你却跟林深在外面鬼混,现在知道难受了吧,走吧,去客厅,程医生知道你没回来打针,特地给你留了药。」 周晓拂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她走在前面,陈宛拉了拉我,说了声谢谢。 我左手勾搭着她的肩膀: 「都是自家姐妹,哪用的着这么客气,宛儿,你别总是一副格格不入的感觉,其实我们大家真的把你当成姐妹家人的,你这么瘦,虽然你比我大了那么点。但我感觉你就像个妹妹,我是姐姐。」 陈宛微笑着: 「双胞胎前后秒从娘胎出来都要分个先来后到叫声姐姐妹妹呢,你不只比我小几秒钟吧,老老实实叫我姐,别想着占我便宜。」 这番话落入周晓拂耳朵里,她往沙发上一躺,伸出大拇指赞嘆: 「宛儿你进步好大,现在都会说这么幽默的话了,对了,你猜我们家老王今年多大了?」 我和陈宛也双双坐了下来,陈宛思索着说: 「三十岁左右吧。」 周晓拂抱着抱枕,骄傲的看着我: 「瞧瞧,大几秒钟的人眼光就是不一样,一瞅一个准。」 我又问了句:「再猜猜,隔壁老王今年三十几?」 陈宛不假思索的说:「三十三吧。」 我和周晓拂齐刷刷的伸出大拇指:「厉害啊,你怎么猜到的?难道你不觉得隔壁老王看着就像个二十三岁的少年吗?而且他那皮肤,那身材,那长相,哪点像是在后厨混了十来年的人啊。柴米油盐也太善待这位大厨了,真叫人羡慕。」 其实林深的皮肤也算是吹弹可破了,三十岁的男人能保持这么好相当不错,但今天见到王海洋,才知道这是个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的世界。 可陈宛不这么觉得:「还好啊,没觉得有什么很特别的,可能每个人的眼光不一样吧。」 也就我一个人见到王海洋的时候很吃惊,我们开车去看陈宛的路上,林深还跟我吃醋来着,说我见到王海洋的时候,就像小粉丝见到了巨星偶像,那种迷妹的眼神,简直让他无法忍受。 周晓拂顺嘴一问: 「那你觉得林深呢?我感觉老王和林深是同一种人,都长得比较养眼,高高瘦瘦白白净净,你也评价一下林深吧。」 陈宛竟然不自在的拉了拉腿上的毛毯,闪躲着我的目光,试图转移话题: 「小猪,不是你说要搓麻将的吗?怎么现在又不去搓了,都快十一点了,十二点应该要睡觉的吧?」 周晓拂却不肯罢休,躺在我的腿上看着陈宛: 「你就说说呗,你觉得林深怎么样?外表啊,性格啊,以及跟我们家若宝配不配?」 我也试图帮陈宛转移话题,但周晓拂不晓得哪根筋不对劲,硬是逼着陈宛说出个所以然来。 陈宛被逼无奈,只好简单点评了一句: 「我觉得他很好,长得帅性格好,跟舒若也很般配。」 周晓拂还想再追问,被我拦住: 「我们去看看他们自摸的情况吧,我们就出来放个碗而已,结果一去不返,这算什么事啊。」 这个话题暂且打住了,棋牌室也是一片祥和,我们一进去,爸爸就笑哈哈的说:「哟,刚说到三闺女,闺女们就回来了,这感觉真好,来来来,小猪,你帮我摸一张。」 周晓拂笑嘻嘻的去帮忙摸牌,一下自摸,激动的老爸直夸周晓拂是他的福星。 我撇撇嘴很不满的提醒:「老爸,你把我置于何地?」 周晓拂切了一声:「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会向着你们家那口子。」 林深自觉的起了身让了位子给我,下半场是女人的决战,陈宛推辞说她不会,林深在一旁搭讪:「没关系,杨靖会,我们都在一旁看着,保证他们没人敢欺负你。」 陈宛这才坐了下来,我一只手摸牌,总是被林深笑话。 但周晓拂的目光却一直锁定在陈宛身上,虽然面带微笑,表情里却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十二点我们准时下桌子,陈宛看到林深来叫我回房的时候,陈宛很惊讶的问: 「你睡哪儿?」 周晓拂洗着脸搭着讪:「肯定是跟姑爷睡啊,听说昨晚我给你的套被咱妈给没收了,顺便告诉你一声,白天的时候,咱妈把你们房间里的套都搜颳了去,我友情提醒你,就算有侥倖逃脱的套也千万别用,说不定咱妈学了电视里的那一套,把你房间里的套都扎了个洞呢,要知道游泳比赛是一件竞争很激烈的事情,夹缝中求生存的故事层出不穷啊。」 我滴个亲妈啊,真的是疼我。 在陈宛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我回了房。 林深见我脸色不太好,还摸了摸我的额头,怕我又感冒。 「是在为了这个而烦恼吗?」 林深帮我摁着肩膀,摁着摁着就掉下来一盒套,我看着床上的赤尾,抬头问:「这是哪儿来的?我妈还给你的?」 林深盘腿坐在我面前: 「是我买的。早上咱妈进屋的时候我看见了,她把房间里搜了个遍,直觉告诉我她是在找这个,所以我白天出门时又买了一盒,妞儿,咱妈是怕你现在不生孩子,过两年年纪大了生孩子会很辛苦,你别怪她,她都是为了你好。」 我赌气的把脸别到一旁: 「再怎么为我好,我们还没结婚呢?别人家的父母都以未婚先孕为耻,我们家倒好,天天鼓捣我的肚子,就希望我肚子突然间蹦跶出个玩意儿来。」 林深大笑: 「别怕,甭管蹦跶出啥玩意儿,都是我的种,我们年纪也不小了,我不催你嫁给我,但你哪天要是突然间想嫁给我了,一定要及时跟我说。我随时准备好等着迎娶你,包括婚礼,我在脑海中谋划了很多年,就想风风光光的把你娶回家。」 我不由得反驳了一句: 「你以前想的是把木喜娶回家吧?」 林深哀嘆一声:「这个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现在隔壁老王也见了,我们明天就启程去花海看爷爷吧,等你见到了爷爷,就知道我对你的情意是不是真的了,免得你现在天天把安木喜当做一道你跨不过去的坎。」 说到安木喜,我就想起白天见到孙家栋的时候,他居然搂着别的女人。 我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是该去医院换纱布了,手上还缝了几针的,应该能拆线了吧。 「过几天吧,我这样去见爷爷不太好,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右手是这个鬼样子,第一次见爷爷,我想给爷爷留个好印象。」 林深轻轻触摸着我的右手: 「爷爷不会嫌弃你的,只会心疼你,你是什么样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爷爷心里,你就是他孙媳妇的模样。」 我咯咯笑着躺了下来: 「就你会油嘴滑舌,快睡吧,明天我想去公司一趟,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早上睡会懒觉,我坐小猪的车去就行,反正她要送老王去上班的,再顺便让她把我捎回来。」 林深关了灯抱着我: 「虽然我很想做你的司机,但我知道自己不能这么黏煳着你,所以媳妇儿,我等你回来叫我起床。」 我翻个身对着他:「我让你多睡会儿,没叫你赖床,快睡吧,晚安。」 林深亲了亲我的额头: 「晚安宝贝儿。」 第二天我坐周晓拂的车去市里,送了王海洋后,我和周晓拂直奔孙家栋所在的医院,但孙家栋已经不在医院就职,我们经过侧面打听,才知道孙家栋自己开了一家心理谘询诊所,孙家栋见过我,我要是去心理谘询室的话,他估计要怀疑我去的用意。 所以由周晓拂假扮失恋要轻生的女人,去他的诊所进行心理谘询。 但我们没有提前预约,所以要先预约才能见。 思来想去,我给安木喜打了个电话,说我有个朋友最近心情不太好,想看一下心理医生,安木喜爽快的就给孙家栋打了个电话,我们很快就走了后门。 进去之前,周晓拂还劝我: 「我觉得孙家栋没问题,你看安木喜刚一打电话,孙家栋这边就放行了,人家两人好着呢,你是不是有点多心了。」 我推着周晓拂: 「好不容易来了,就进去呗,我也去,反正木喜都打过电话了。孙家栋就算见到我也没关系,你就旁敲侧击一下,看他有没有兄弟姐妹之类的,心理医生给病人治病不都是要从聊家常开始的吗?反正我相信你能搞定的。」 周晓拂很不情愿的看着我: 「你给我半天时间,我一定把他孙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个遍,大小姐,我现在就想回家补个觉,真不想见什么心理医生。」 好说歹说的,我才把周晓拂哄好。 一进孙家栋的谘询室,他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笑着说: 「安安说有个朋友要来进行心理谘询,怎么?林深对你不好?才在一起多久就开始抑郁了?」 听他的口气,他对林深的敌意还真大。 周晓拂的斗志立马就来了,骄傲的往他对面一坐:「心理谘询师都像你这样,一张嘴就讽刺人的吗?还是就你孙医生喜欢这样尖酸刻薄的跟人说话。」 孙家栋放下手中的笔,冷笑一声: 「哟,这位是?」 周晓拂一拍桌子:「我是你的病人,我先跟你说说我的心理问题吧,我昨天在饭店见到男朋友搂着别的女人,我也没上前询问,但我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想着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呢?是他的姐姐?妹妹?新欢?前女友?还是别的什么物种,医生,麻烦你帮我分析分析,你说他最有可能搂着谁呢?」 孙家栋直截了当的回答: 「爱人。」 这两个字直接把周晓拂给噎住了,她哽咽半天没找到话来回他。 孙家栋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舒若,昨天我在饭店遇到你了,你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吧?」 没想到他这么口直心快,我们在门外做了一堆的铺垫,想了半天的台词,还找了许许多多的藉口,就这样不攻自破了。 周晓拂摊摊手:「得了吧,人家不愧是心理医生,一眼就把你看的透透的,那我们就直白点说吧,你和安木喜谈恋爱,却搂着别的女人出现在饭店,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解释解释这件事?」 孙家栋给我们倒了一杯水: 「要不是安安知道这件事情的话。我还真以为你们是安安派来兴师问罪的,不过舒若,你跟安安也没什么交情,但你对她是真的很好,我很想知道,你对她的好,是因为她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你,你觉得应该感恩呢,还是你跟她的前男友在一起了,所以愧对她,才对她的事情这么上心?」 孙家栋的每句话都很噎人,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心里话,二者皆有,后者的成分更多一点。 毕竟安木喜是先和我做的朋友,我和林深后来才成为的情人。 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安木喜还让林深好好照顾我,我心里总觉得对不起她,好像是我抢了她的男朋友一样。 「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要想这么久?你别忘了。我是心理医生,你要是说谎的话,我能看穿的。」 孙家栋喝着水,他完全占得了先机。 我在心里微微嘆息一声,端着杯子的手都有些颤抖:「都有吧,要不是木喜收留了我,我不知道那时的我该怎么办?虽然我无心插足他们的感情,但他们的感情确实是在我出现后才结束的,所以我心里对木喜是有愧疚的。」 孙家栋拍着手: 「我很喜欢诚实的人,也很感谢你真心真意的对待安安,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和安安很好,昨天跟我在一起的,是我的小妹,她刚大学毕业拿到了工作后的头一笔薪水,所以她请我吃饭,我跟妹妹感情很好,安安昨天出差没赶回来,今天我们还要一起吃饭的。不如你们也一起吧,你和安安应该很久没见了。」 周晓拂突然插话: 「孙医生,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摸鼻樑,也算是说谎的表现吧?」 孙家栋哈哈大笑:「舒若,你这个朋友很有意思,我摸鼻樑不是因为我撒谎,是我昨天吃了辣的,今天皮肤有些过敏,你可以凑过来看看,我鼻樑上长了一颗痘痘。」 要不是我拉着,周晓拂还真准备凑过去看。 我松了口气: 「既然是和妹妹在一起,而且木喜也知道的话,那我跟你道歉,是我多心了,很抱歉打扰了你的工作,也很抱歉,我当时确实是怀疑你做了对不起木喜的事情,总之,等你和木喜结婚的时候,我一定封个大大的红包祝福你们。」 孙家栋起身去开门: 「多谢,慢走,不送。」 从谘询室出来,我心里很轻松,周晓拂却埋怨不休: 「什么人吶,最后那六个字,分明就是在赶我们走,态度一点都不友善,十有八九是个渣男。」 我挽着周晓拂的胳膊走着:「你别这么说,人家孙医生很忙的,你没听到木喜说吗?我们俩是木喜的朋友,人家才肯放我们进去的,每一行都有人家的规则,你总不能要求人家按照你的规则来吧,不过我现在心情很好,我决定明天跟林深去花海看爷爷,你要不要一起去?」 周晓拂直摇头: 「我才不去当电灯泡,我们家老王这几天不能请假,我准备天天给他送饭养好他的胃,他每天给别人做这么多好吃的,要是我也能把好吃的送到他嘴边,你说他会不会很爱我?」 我全身颤了一下:「你这表白也太肉麻了吧?大小姐,你都奔三了,不是奔二时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别动不动就把情啊爱啊的挂在嘴边,显得一点都不踏实,不过你对他好点也应该,那么帅的男朋友放在外头,是个女人都不会放心的。」 周晓拂闻了闻:「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酸不熘秋的味道,不过你们家林深也很不错啦,别不知足,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是,想办法给宛儿找个伴吧,我觉得她总这么单着也不是个事儿。」 我拍拍她的肩膀: 「这件事情还得靠你,走吧,我们回去补觉咯,我们家老林还等着我回去叫他起床呢。」 周晓拂抬头望了望天: 「我滴妈呀,都这个点了还不起床,咱妈应该拿皮条抽他了。」 我们一路欢歌的回了家,一进家门,周晓拂就念念不忘的要去查一查孙家栋的底,而我一回家就迫不及待的给了林深一个拥抱,他还在我耳边打趣: 「说好的不公开呢?你这表现的也太明显了吧?」 我傲娇的昂起头:「我乐意,你管不着。」 林深满足的看着我:「我就喜欢你这股霸道劲儿。」 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也答应了明天一早就和林深启程去花海,翌日一早我就起床收拾,换了好几套衣服才心满意足的离开镜子,想到马上就要见林深的家人了,我心里很紧张,林深一直都在安慰我,丑媳妇迟早要见爷爷的。 上高速的时候,我接到周晓拂的电话,她在电话里闹翻了天,说让我赶紧回去。
087.花海爷爷 战火烽烟中的爱情故事 我一再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周晓拂就是不肯说,只是一个劲的要求我赶紧折返回去,见我和周晓拂在电话里掰扯了好久都没把事情说完,林深伸手来夺我的手机: 「大姐,你不带你这样折磨人的,我这边眼看着要修成正果了,你这样拆我的台是不是不厚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我们现在回去?」 周晓拂不知道在电话里跟林深说了什么,林深皱着眉: 「姐妹俩有点秘密是应该的,但我们刚上高速,九点多应该能到,爷爷盼了好久才等到我们回去,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等待的,大姐,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延缓两天行不行?」 总之,一番软磨硬泡后,急性子的周晓拂竟然让步了。 林深把手机还给我,周晓拂在电话里对我说: 「你安安心心的去花海看爷爷吧,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老王说要带我回去见父母,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见未来的公婆,你不在,我心里没底,还有就是婚纱的事情,我朋友帮我设计了好几款,我有选择恐惧症,等你回来帮我做决定。」 直觉告诉我周晓拂说的并不是这件事,但我看着一脸担忧的林深,也暂时压制住内心的好奇,笑着回她:「以后能不能别老是一惊一乍的,我这小心脏可经受不住你这样的折腾,那我就不多说了,有点晕车,到了花海见了爷爷,我给你拍照片。」 周晓拂纠正我:「是视频,我要让爷爷看看,说不定爷爷看了我之后就不喜欢你了呢?」 我会心一笑: 「好好好,视频就视频,那我先挂了啊,你这几天安分点。」 周晓拂不服气的说: 「你说的好像我以前很不安分一样,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咱爸妈的,我都把这几天的行程做好了,准备带咱爸妈先游遍星城的大小景点,不过宛儿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趣,你有没有觉得她情绪上有点波动?」 我敷衍着她:「也许是生理期到了吧,你生理期一来不也从女汉子变成了软妹子吗?过年在家辛苦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空闲下来,你就让她安安静静的休息两天。」 周晓拂也没再追问,挂电话的时候还不忘提醒我要给爷爷带个好。 这一路上,林深哼着歌,迎着夕阳向着花海前行,他时不时的会伸手来碰我一下,但我没他那么好的心情,可能是早上起的太早,睡眠不足坐车就容易晕。 到了服务站。我上了个洗手间,林深给我买了一堆吃的,但我一上车就躺倒着睡觉,醒来时天都黑了。 「辛苦啦,妞儿,再有二十分钟就能到,我们刚下了高速。」 我慵懒的坐在副驾驶,两眼无神的盯着前方。 九点整,我们到了花海。 林深说白天来看花海才是真的美,万亩油菜花田无边无际,说到油菜花,林深还讨好我:「我请教了咱大姐,给你买了一条碎花裙,还有一件豆沙色的风衣,我这个摄影师,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我捂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 「这些事情明天再说,我真的饿了,还要多久?」 林深开了车窗指着旷野中唯一亮光的地方对我说: 「前面就是,再过几天这里就热闹起来了,这一排排全都是度假屋。到时候来看油菜花摘草莓的人就回争先恐后的预定我们的度假屋,悄悄告诉你,今天晚上我们跟爷爷住农家小筑,明天晚上带你体验一下度假屋,保证你会喜欢。」 听起来不错,但我实在饿得慌,所以也没心思搭理他。 看着就在不远处的农家小筑,七绕八绕的也费了一些功夫,我们到家的时候,只有一只老黄狗迎接我们,屋里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学生,一见到林深,就开心的奔了过来: 「师哥,你终于回来了。」 林深摸摸她的短头髮:「小丫头又把长发给剪了?爷爷呢?」 女学生好奇的盯着我:「师哥,这就是爷爷口中的师嫂吧?」 林深搂着我的腰:「你猜对了,等会给你礼物当做奖励,舒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小师妹,也是爷爷的孙女。她是个孤儿,捡到她的时候,她才七岁,整个人瘦不拉几的,后来才知道是被人贩子拐卖的,前两年亲生父母寻来了,她回去了一段时间。」 小师妹兴奋的提醒:「师哥,名字呢,要介绍名字。」 林深哦了一声: 「对了,她叫花落,爷爷是在桃花飘落的时候捡到她的,带回家之后爷爷问她,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啊?结果她一点不怯场,反问爷爷,爷爷,你叫什么名字啊,爷爷说,我叫花海,她就自己随了爷爷的姓。还给自己取名叫花落。」 竟然有花这个姓氏,我惊奇的看着林深,林深牵着我的手: 「走吧,我们去看看爷爷。」 花落伸手拦住我们: 「爷爷今晚没在家,镇上花匠家的小子调皮把花架给弄倒了,好多名贵的花种都遭了秧,花匠哭丧着脸来请爷爷帮忙挽救,这不,爷爷连饭都没吃就去了,走之前特意嘱咐我们吃饭的时候不要等他,他可能在花匠家睡下了,明早才能回来,你知道的,花匠这开车的技术,爷爷是不敢相信的。」 林深嘆口气: 「那就这样吧,我们先吃饭,睡一觉再见爷爷也不迟,小丫头,你今天做了什么黑暗料理?」 说是黑暗料理一点都不过分,看着一桌子叫不出颜色说不上名字的菜餚,林深拉着我就往外走: 「要不我们今晚去镇上吃饭吧,顺便把爷爷接回来。」 花落哭丧着脸: 「这只是热身菜,是我新发明的,卖相不太好,但是味道不错的,师哥,你尝尝呗,这一次我保证你吃了不闹肚子,我已经吃过了的,一下午过去了,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我忍着笑拉着林深:「要不尝尝吧,我对这些菜还挺感兴趣的。」 林深很不情愿,但架不住我们的一再劝说,勉为其难的尝了两口。 花落一直看着他的表情,在追问好不好吃。 放下筷子的林深拉着我就要往外走,花落再一次把我们拦下了: 「别别别呀,好吧,这些菜很失败,那我们就开餐吧,师嫂这么瘦,肯定是经常挨饿,你们坐着,我去端菜上桌。」 花落一头短髮,长相很可爱,做事也很勤快利落,她把这一桌子黑暗料理撤下去后,从厨房里端出来好几个大菜来: 「这些都是爷爷特意为师嫂准备的,花匠在院子里等的着急的很,爷爷却坚持要做好了饭菜才走,师嫂,等你明天睡醒后见到爷爷,一定要夸他的菜做的好吃,老头越夸就越精神,我可算摸透了他的性情。」 听起来花海爷爷是个很有趣的老头。 但林深却解释道:「你别听他的,爷爷才不喜欢油嘴滑舌的傢伙呢,一定是她不想做饭,就让爷爷照顾她呗,她今年二十一岁,性情却跟一十二岁没什么差别,爷爷很疼她的。」 虽然晚上没见到爷爷,但我觉得挺好的,今天特别晕车,下车后风尘僕僕的也没什么精神,吃完饭之后我洗了个澡准备睡觉,花落本来是拉着林深聊天的,但我躺下后没过多久,林深就沖了个凉上了床,从身后抱着我: 「今天辛苦你了,小妞儿。」 我翻个身看着他:「花落那个小丫头见到你很开心,你怎么不多陪她聊聊,现在才十点多。」 林深掖了掖被子: 「有什么话明天可以聊,陪媳妇儿睡觉可是头等大事,我想你是困了,但没那么容易睡着,所以小的特意赶来伺候女王陛下,怎么样,我给你做个睡前按摩吧?」 我抓住林深的手,打了个哈欠: 「别闹,我是真的有点累,可能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总觉得没有好好放松下来睡觉,坐了一天的车,浑身酸乏不想动弹。」 林深颳了刮我的鼻翼: 「你个小流氓么,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就是想帮你按摩按摩疏通经络,没想做别的,这几天晚上我总是折腾你,今晚给你放个假。」 我羞红了脸,林深对我眨眨眼: 「趴着吧,我给你按摩,然后给你唱摇篮曲哄着你入睡,乡下的夜晚不比城市,有一种让人安神的魔力,不信你试试。」 林深的按摩手法确实不错,他唱的歌也很好听。 一开始我还担心林深会不安分,我确实是没有精力和他闹腾了,但他很认真的在给我按摩,没有半点揩油,我才安心的入睡。 夜里踹了一次被子,迷迷煳煳中听到林深埋怨我。说我不愿意被他抱着睡,但我睡的很香,醒来的时候六点半,有史以来醒的最早的一次。 我刚坐起身来林深就醒了,他把我抱起床的,我们洗漱好之后出房门,恰好六点四十分。 院子里,老黄狗悠闲的踱着步,林深指着不远处弯着腰不知忙什么的老头说: 「那就是爷爷,我带你过去,正好去乡间的小路上散散步。」 走近了一看,才知道爷爷是在收拾路边的小碎片,没等林深介绍,我就先跟爷爷打了招唿: 「爷爷早上好。」 爷爷抬头见到我,起的急了还踉跄了两步,我伸手去扶,林深接过爷爷手中的小框。 「丫头,你终于来了,爷爷等你好久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我还有些害羞,指着小框问:「爷爷这是在做什么?」 爷爷看了一眼长长的乡间小路,都是木板铺成的。 「早上花匠送我回来的时候把喝水的罐子给打碎了,他也没说要收拾,我怕白天来看花的小孩子摔倒碰着了,先把这条路上的小碎片小石子都收拾一下。」 我搀扶着爷爷往前走:「那我们帮着一起收拾吧。」 爷爷夸奖着我:「好孩子,爷爷的眼光是不会错的,只是这一等,我们爷孙俩可等了你有些年月。」 等? 我回头看了一眼林深,他快步追了上来:「我说过,有些事情等你见到了爷爷,爷爷会告诉你。」 说实话,听到爷爷说这些话,我的第一反应是难不成真有前世今生? 前不久看了一个新闻,新闻上说有个男子死了之后投胎到邻村,三岁就能记得自己的前世,还能把前世的死因以及前世还在世的家人姓名家庭住址都说了个一清二楚,所以我也在琢磨这件事情,人死后要不要喝孟婆汤过奈何桥,要是没喝孟婆汤的话。会不会真的记得前世的记忆。 但爷爷接下来的话却开始揭露真相了。 我们走了很长一段路,最后在田间的凉亭里短暂休息,爷爷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长大了,成熟了,比起当年那个哭鼻子的小丫头来,你现在稳重多了,来,丫头,坐到爷爷身边来。」 当年哭鼻子? 莫非小时候爷爷去过我们村里? 我是在上大学才离开村里的,大学以前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 「爷爷,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我看着爷爷有点眼熟,但白鬍子爷爷不都长得一样吗? 爷爷乐呵呵的笑了:「都说年轻人记忆力好,丫头,你这记忆力可不如我这个糟老头子,不过年月久了点,你忘记了也难免,要说起来,你和这小子认识的时间,可比我们长,不过这混小子没那个福分,等了你这么多年才等到,好在出走的小丫头终于回来了,他也算是如愿以偿。」 爷爷说的话让我一头雾水,林深还在乡间的木板路上收拾小石子小碎片什么的,我和林深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南门口,说起来初见的时候真的一点都不美好。 我太狼狈他太混蛋,一个悲惨少女和一个浪荡公子哥,竟然会在一起,也算是奇蹟吧。 爷爷看了看林深,问我: 「丫头,你读过沈从文的《边城》吗?」 我点点头:「书本上学过。」 爷爷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来递给我:「这张照片我带在身边整整六十年了,不管我走多远的路,换多么光鲜亮丽的衣服,背多么名贵的包包,这张照片我都小心的珍藏着。」 我接过这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女孩扎着两条麻花辫,清纯的脸蛋,笑靥如花,站在女孩身后的男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应该就是年轻时候的爷爷。 「爷爷年轻的时候长的很俊俏,这位大眼睛麻花辫的姑娘,就是奶奶吧?」 说到奶奶二字,爷爷的眼眶都泛红了,他擦了擦泪,很平淡的说: 「爷爷至今未娶,奶奶也终身未嫁。」 我不由的心颤了一下,爷爷目光悠远,嘴唇都有些颤抖的跟我说起这段往事: 「她是边城少女,那是个战火连天的年代,我的父亲是个商人,我们当时是逃难到了边城,在那个山清水秀的小镇上短暂的居住了六个月,她是撑船的,跟书里的翠翠一样,那天恰好下起了大雨,我出门急要过河,身上忘了带钱。她邀请我上船,说她反正要过河的,带着我和空着船没两样,我答应回去后就还她钱。」 说到这儿,爷爷停顿了很久,脸上的神情里带着一丝安详,还有一些久远的小甜蜜。 如果说这是个悲伤的故事,难道爷爷没有再见到那个姑娘? 爷爷接着说道: 「回去后我因事情耽搁了两天,放晴后再去找她时,她还笑着说我应该是个骗子,不会再去渡口了,我哪会骗她那几个钱啊,这一来二去的,每次过河我都坐她的船,有一天坐船上,她问我会不会对山歌,我不会,她很会唱,刚一开嗓就惹的岸边的少年来搭讪,那段时光虽然国家动盪不安。但我们俩的小情愫却在心里滋生着。」 通过爷爷的话语,我能感受到那种幸福的爱恋。 「后来呢,爷爷为什么没娶她?」 爷爷噙着泪花,几度哽咽: 「在小镇居住了五个月后,我跟她说起要去她家提亲,她脸色沉重,说过几天给我回信,我在渡口等了她半个月,她却一直没来,后来经过打听,她的兄长死于战乱中,在一次游击队行动中为了救政委而牺牲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镇上的富甲来提亲,家人就应了这亲事,她哭着闹着要退了这门亲事,家人不同意,把她给锁起来了。」 那个年代流行父母包办婚姻,许多人结婚的时候连对方的面都没见过。 自由恋爱在当时落后的小镇来说,实在是天方夜谭。 我的心也随着爷爷的话语也沉了下去。爷爷颤颤巍巍的拿着照片,眼神中饱含柔情: 「她跑出来了,我们在渡口见面,正好那时南方战事也比较吃紧,我们决定举家迁往重庆,我问她愿不愿意跟我走,她说愿意,只是想着家里年迈的父母,有点不舍。」 一方是自己心爱的人,一方是生养自己多年的双亲,这个抉择对于当时的「翠翠」来说,确实是个难题。 爷爷的两滴泪落了下来,我完全不知林深何时来到我的身边,轻轻握起我的手。 「后来呢,奶奶做决定了吗?」 我太想知道最后的原因了,两个深深相爱的人在那个年代,敢不敢突破世俗的禁锢呢? 爷爷伸手去摸画中的人:「我给了她三天时间考虑,当时我跟父母说了这件事,父母很贊同我们,还亲自去了她家里提亲。但她的父母都是很古朴守旧的亲人,已经收了富甲的聘礼,就不能反悔,父母无功而返,也劝过我放弃,我不想就这样错过她,父母最后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带她走,我跟她说了这件事,她拿着钱回了家。」 我的小手也在颤抖,林深一直在安抚着我。 「临行前的那个晚上,我们在渡口看星星,她跟我说,她把包袱准备好了,等明天清晨在渡口碰面,那一晚上的星星特别的亮,耳边的炮火声也从未停过,一小股土匪和八路军交火,映的天际火红火红,那晚的她也很温柔,在船上,她说我们做点什么吧。」 爷爷泪眼朦胧的看着我: 「丫头,不怕你笑话,那时候的我太注重女孩子家的名节了,我想要堂堂正正的把她娶进家门,那一晚我们就这样倚靠着,谁都不想回家,好像第二天就要永别似的。」 我紧抓着林深的手,林深把他的外套给了我: 「乡间的清晨还是很冷。」 爷爷一声沉沉的嘆息声过后,开始讲述结局: 「第二天清晨,我们一家人在渡口等了一上午,她一直没来,我想去找她的,但父母硬要拉着我走,在离开之前,我见到了她的父亲,那是个老实憨厚的汉子,黝黑的皮肤,还瘸了一条腿,他也参加过游击队,只是在第一场战役里就没了一条腿,他手上拿着我给她的钱,说是还给我。」 「五大三粗的汉子在我面前哭的像个小孩,他说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但是昨晚的炮火烧掉了他们家的房子,她的母亲中了流弹生命垂危,他让我留了个在重庆的地址,等她的母亲好起来后,就让她来找我,那个年月车马很慢,日子悠久,我哪捨得让她一个人舟车劳顿,我想留下来,但他不同意,这是他唯一的让步,还是她在父母床前跪了一夜得来的退让。」 以前读沈从文的边城,我一直以为边城就是凤凰古城,后来我才知道,真正的边城在花垣,那里有个一脚踏三省的小村庄,那条河边上有一座三角凉亭,凉亭的三个角分别指着三个省会:湖南,湖北,重庆。 从那儿出发去重庆,按照现在的交通工具,并不算远,几个小时就能到,甚至能开个车从湖南到湖北,就为了吃顿饭,半个小时而已。 我去过那个地方,大学时期去过凤凰古城,听那儿的人说起过那个流传着翠翠和傩送的爱情故事的渡口,也去渡口坐过船,在凉亭里留下过足迹,但我不知道的是,那里不止遗留着翠翠永久的等待,还有爷爷一生的所爱。 「奶奶后来去找你了吗?」 爷爷突然哭的很悲伤,我和林深安抚了好久,情绪稳定后的爷爷拿着照片的那只手一直在抖: 「到了重庆后,我们换了很多个地方。没换一个地方,我都会告诉原住址的人,一定要找我的新住址告诉来找我的人,也试图给她写信,但我等了很多年,等到全国解放,等到文革,等到恢復高考,我却始终没能再等到她,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去找她。」 爷爷今年八十七岁,身子骨看着还算硬朗。 我把目光落在林深身上: 「找了吗?现在不是有很多节目都可以帮着找人,你帮爷爷找了吗?」 林深拍着我的后背:「找过了,很多年前,我们找遍了整个湘西,直到七年前,我们终于在那个渡口打探到了奶奶的消息,但她已经去世了,我们是从那个富甲的孙子那儿听来的,当时奶奶的母亲因病太重不治身亡。办理好母亲的丧礼后,奶奶的父亲让她去重庆找爷爷,奶奶执意要为母亲守孝三年,她的父亲怕爷爷等不了三年,也知道自己是拖累,就带着手榴弹上山去炸土匪窝,她的父亲死后,孑然一身的奶奶为双亲守孝了三年,富甲等不及就跟她取消了婚约,三年后,正好有一支队伍要去重庆,奶奶和几个乡民一起前往重庆。」 我迫不及待的问:「后来呢?奶奶没找到爷爷吗?是不是因为爷爷搬了家?」 林深摇摇头: 「奶奶死在路上,她经歷了父母双亡,又加上一路上操劳,还没到重庆就因病去世了,去世之前拜託乡民去重庆找爷爷,但乡民找了一个住址后没找到,就放弃了,很多年过后,乡民返回渡口的时候,才把奶奶写给爷爷的信转角给了富甲的儿子,富甲的儿子被爷爷奶奶的真情打动,决定好好珍藏着这封信,他相信只要爷爷还爱着奶奶,爷爷就一定会去寻找奶奶的。」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奶奶就是爷爷的毕生所爱,只是故事的结局未免凄凉了点。 「七年前我带着爷爷去渡口找寻,问遍了全村才找到了富甲的孙子,他拿出那封信的时候,爷爷都昏倒在地,离开湘西时,爷爷说想去看看边城的大型演出。」 我记得演出的最后,翠翠的爷爷去世了,只剩下翠翠一个人守在渡口,等着出走的傩送归来。 这个人也许明天回来,也许永远不回来了。 最后的最后,出走的傩送一去不返,翠翠就在渡口年復一年的等着。 当时看那个演出的时候,我坐在右边第三排,石壁上放映着字幕,翠翠穿着鲜红的嫁衣,花轿从左上方慢慢的朝她奔来。 石壁上的字幕显示着: 等一城烟雨,渡一世情缘。 我们来到这个世上,不过是渡人渡己。 林深深情的凝望着我:「你问过我,为什么我要写守一世情缘,而不是渡一世情缘,我现在告诉你,因为我不是翠翠,你也不是傩送,我是林深,你是舒若,我们的结局不是永远的等待,而是长久的厮守,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守着你,这么多年,这颗心,属于你的,从未变过。」 我早已泪流满面,不知道是为故事的结局。奶奶没能奔向最爱之人的怀抱,还是爷爷苦等一生,却等到斯人已逝的悲痛,还是为了林深这一番深情地告白而落了泪。 爷爷眼眶中的泪水打着转儿,脸上却挂着笑容: 「丫头,你来了就好,我真怕啊,怕小深也和我一样,苦等一生却得难所愿,还好你们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 这个清晨太过于悲伤了,许久过后,还是爷爷先收敛了悲戚的面孔,笑着说: 「丫头,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你记不起爷爷了?记不得小深?」 我确实是没有印象,爷爷还好,我对爷爷倒是觉得很熟悉,我对林深完全没有半点记忆,我试探性的问: 「七年前我和小猪,还有宛儿,我们三人去过凤凰古城,也去看过边城的演出,爷爷,我们是不是在那儿见过?」 爷爷开心的笑了: 「还是有印象的,丫头,七年了,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是所有观看演出的人里哭的最伤心的一个,别人都在笑的时候你就开始哭,泼水的时候,那水都溅到我们身上了,大家都很兴奋,都在欢唿,只有你从头哭到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失恋了。」 说起来也是丢脸,跟周晓拂约好要去凤凰古城的时候,我去新华书店特地买了本沈从文的《边城》回来看,看到傩送和翠翠对山歌的时候,觉得那时候的爱情无比美好,只是后来天保死了。自责的傩送选择出海远走,翠翠在渡口等着傩送归来,看书的时候我就哭的情难自禁,去看演出的时候,一想到起初的傩送和翠翠是那么的般配,可结局却这么残缺,我就忍不住泪流。 周晓拂说我是玻璃心,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女人在别人的故事里哭的死去活来。 我羞愧的看着爷爷,林深宠溺的掐了掐我的脸蛋: 「这个爱哭鬼现在可不得了,还会假装坚强呢。」 爷爷却很严肃的跟林深说:「这个女孩子内心柔软,是个很善良的女孩,你以后可不许欺负她,丫头,爷爷不知道还能活几个年头,爷爷迫切想要再见到你,一是爷爷的年纪大了,见一面就少一面,二是爷爷还想着要喝你们的喜酒,第三件事,就是我家那傻姑娘花落。她今年才二十一岁,今后的路还很漫长,我想把她託付给你,我走后,怕她孤单。」 昨晚林深给我做按摩的时候说起过,花落的身世很可怜,亲生父母找到她,并不是为了要把她认领回去当女儿,而是听说她现在跟了老教授,老教授有着万亩实验田,她的父母想让她得到这笔遗产,偷听到父母真实意图的花落,义无反顾的和家人决裂了,为了不让父母的野心得逞,还主动要求跟爷爷说,让爷爷把万亩实验田转到林深名下。 爷爷是家中独子,他终身未娶已经和家族中很多人的想法相背离,老了后,也鲜少和亲人往来,最亲的人就只有林深和花落。 「爷爷。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活很久很久,要把奶奶未能陪您走完的一辈子也活了,花落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我一定会把她当做亲妹妹一样对待的,请爷爷放心。」 爷爷舒了口气:「爷爷知道,爷爷看人没错,这些田地以后都是你们的,我给花落留了一些嫁妆,但是现在不能交给她,你们回去的时候,我把留给花落的东西都交给你保管。」 我急忙推辞: 「交给我保管?不行不行,爷爷,我一向毛手毛脚的,不适合保管这些贵重东西,不如交给林深吧,他比我稳妥。」 爷爷伸出手来握住我: 「爷爷就信你,七年前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爷爷就知道,你一定会成为小深的媳妇儿,那时候我让小深去追你,他说他很早以前就见过你了。」 很早以前? 我疑惑的看着林深,他竟然腼腆一笑,还红了脸: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你嫁给我的那天,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我会把那个故事讲给你听,现在你认真听爷爷说话。」 爷爷都跟我起急了,白鬍子一颤一颤的,煞是可爱: 「你是怕你跟小深走不到最后,所以不愿意帮爷爷了结这个心愿?你们俩现在在一起了,就不许再分开。花落从小就和小深感情好,但他们之间感情再好,终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爷爷是有私心的,怕小深如果不跟你在一起,找的人心地不好,会对花落照顾不周,但是你跟小深在一起,爷爷很放心。」 我这辈子压力最大的时候,是大学时妈妈把好几千学费交给我的时候,我感觉那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总是怕钱财丢失。 现在要我承受这样的重託,我真的是一再三思。 只是架不住爷爷的软言软语,最后我应承了下来,爷爷才满足的起了身: 「走吧,我们回去做早餐,花落那孩子每天都睡懒觉,我让她早点起来到田埂间散散步唿吸唿吸新鲜空气,她总说自己起不来,丫头,你们这次来,准备住多久?」 我紧跟着爷爷起身,搀扶着他:「爷爷想让我住多久,我就陪你多久,可好?」 爷爷回头指着我对林深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小丫头片子跟你在一起后,还学会油嘴滑舌了,这小嘴甜的,好好好,爷爷喜欢,爷爷也想留你们多住一段时间,但最多三天,三天后你们就回城去。」 我和林深异口同声的问:「为什么?」
088.见家长 爷爷面带微笑:「因为你们要赶回去见家长。」 见家长? 我和林深面面相觑,爷爷拍拍我的手:「丫头,你别误会,小深不知道此事,昨天我接到小深父母的电话,他们回北京,会顺道去星城,也是想见见未来的儿媳妇。」 都说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但我和林深才认识多久,就算很多年前见过一面,那也仅是一面之缘罢了,我们真正认识没几个月,就这么草率见家长,似乎有点操之过急。 早餐我吃的很少,早餐过后花匠又打来电话,让爷爷去一趟,依然是花花草草的事情。 林深开车送爷爷去的,我主动留下来帮花落收拾屋子。 「师嫂,你胃口不是很好啊,早上就吃了那么点,是不是有了?」 我正在擦桌子,花落问这话的时候小脸红扑扑的。 「我是留着胃口吃草莓,你师哥说这万亩花海不仅百花争艷,草莓更是一绝,我们忙完去摘草莓吧,今天这天气还不错。」 花落兴奋的点点头: 「我最喜欢去草莓园,听说师哥在星城也有一片草莓园,你去过吗?那儿的草莓好不好吃?师嫂,你长得好漂亮啊,星城的女孩子都这么漂亮吗?还有还有,你准备什么时候给师哥生个孩子呢?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双胞胎也行,龙凤胎就更好了。」 一连串的问题朝着我砸过来,我稍显为难的看着她: 「这些问题我都没法回答,以后你就知道了,花落,你没去过星城吗?那是一座很漂亮的城市,每周六橘子洲的烟花绚烂至极,花落,你想不想去看看,三天后我们回城,要不你跟我们一起?」 花落的小表情里充满了好奇,但她有些迟疑: 「爷爷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要不,我们把爷爷也带去吧。」 我刚想说好,花落又自顾自的否定了:「不行不行,爷爷一定不会去的,他捨不得离开这儿,你让他离开这万亩花田,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看得出来,爷爷对花花草草的感情很深。 尽管我一再想说服花落跟我们回星城,但爷爷不愿意离开这儿,花落也不愿意丢下爷爷一人,只说是等农业学院的学生们放假后再说,那时候会有很多人来爷爷这儿,照顾爷爷的人很多,花落才能安心。 在花海呆了三天,前两天我可能心理上还有些不适应,最后一天花落买了风筝来,林深陪着爷爷跟在后面散步,我和花落折腾着风筝,这里的空气很好,尤其是这几天放晴,油菜花也开了。陆续有熟客打来电话预定度假屋,林深留了一间离住宅最近的,走之前的那个晚上,我们陪爷爷聊到夜深才回房。 我知道,爷爷很喜欢我,也帮我在林深的父母面前说过很多的好话,就是希望我能给林深的父母留个好印象,我心里很忐忑,毕竟见家长这种事情,我从未经歷过。 度假屋果真是美的没话说,躺在飘窗上还能看见深邃的夜空,林深说夏天来度假屋的人更多,那时候能看到满天繁星,好些人预定三两天,住过之后不肯走,但也没办法,后面的人预定了要来,他们也只能到点离开。 「怎么?要回去了捨不得?还是你在害怕,怕你这俏媳妇入不了公婆的眼?」 我坐着发呆,林深给我按摩。 我回头沖他一笑:「没事,白天玩的疯了点。跑了很长一段路,现在累到了。」 林深坐到我面前,把我的双腿放在他的身上:「原来是我按摩的地方不对,让我猜猜,除了我刚刚说的那两点,你还在想花落的事情吧?爷爷把花落託付给了你,一是对你的信任,二是给你施加的无形的压力,三是真的为了花落好,那个小丫头片子看着天真烂漫,但她性子倔强,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现在她很听爷爷的话,爷爷是担心他哪天离开了,就没人能管得住花落了。」 这一点我倒是没有觉察出来,林深和花落相识十来年,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很深厚,按理说爷爷更应该把花落託付给林深才对。 林深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笑着说: 「我不行,爷爷最不放心把花落交给我,我记得花落上小学的时候。爷爷让我带着花落去学校报名,嘱咐我把钱保管好,在镇上,花落看见了一条花裙子和一个很漂亮的书包,我明知道这笔钱是不能挪用的,但我架不住花落的一再恳求,不仅给她买了裙子和书包,还给她买了一双鞋和好多零食,报名费被我花的一分不剩,回去后爷爷罚我关了一整天的禁闭。」 我不由得笑了:「原来如此,没想到你还是个宠妹狂魔,爷爷应该能放心把花落託付给你才是,毕竟花落就像是你的亲妹妹,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一定会是你。」 林深嘴角上扬,眼神充满了戏嚯: 「妞儿,你这是吃醋了?」 我踹了他的肚子:「去去去,你以为我谁都醋都吃啊,我很喜欢花落,她就像是一个小妹妹,性格活泼讨喜。总喜欢问十万个为什么,虽然她说话语速极快问题又多,我根本回答不过来,但我很喜欢她,跟她在一起,就好像是跟春天在一起,充满了芬芳,青春和朝气。」 林深伸手来牵我:「爷爷说的没错,你是一个很善良的姑娘,我能等到你,真的是三生有幸。」 睡觉之前,我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林深开了床头灯,小声问我: 「要不要我放点轻音乐,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我一骨碌坐起身来,揉着太阳穴说:「要不你跟我说说你的爸妈都是什么性格的人吧,我从没见过家长,说实话,我觉得我们这么早就见父母有点不太合适,要不?」 林深伸手捂住我的嘴: 「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想让我等多久?妞儿,我是一刻都等不及了,虽然说我已经拥有了你,但我总感觉没有那张纸,你随时都会离开我,我很害怕这种感觉,你懂吗?」 我低垂着眼眸: 「就算有了那张纸,缘分尽了该散还是要散的,这个时代半路纷飞的夫妻还多吗?如果婚前没有足够的了解,两个人怎么能走到最后,我相信爱情,但我不相信有一辈子的爱情,我只是觉得在我还没准备好之前就见家长,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也是对你不负责任。」 林深握住我的双臂,让我抬头看着他: 「你说你不相信有一辈子的爱情,那我问你,别的例子咱们不说,就说说咱爸妈,是不是一辈子的爱情?咱爸对咱妈的宠爱,都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了,那感觉还像是热恋一样,我不敢说我会做的比咱爸好,但我会努力像咱爸学习,我会给你一辈子的爱情,你相信我。」 我不想让林深变得很焦虑,所以我扑哧一笑,点头道: 「也是哦,俗话说灯下黑,我怎么就没看到我身边有这么好的例子呢,好了,我们先睡觉吧,明天一早要赶路,我怕我睡眠不足会严重晕车。」 林深躺下张开胳膊,我俯身亲了他一口: 「你先睡,我去上个厕所。」 我站在镜子面前,不断的问我自己,为什么现在的我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就好像林深说他害怕失去我一样,我竟然也很害怕失去他。 前面七年的感情,虽然陆沧不许我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我很坚定的相信,陆沧会永远爱我,而我不管以后的路有多艰难,我都会陪着他走下去。 可那段感情就这样随风远逝了,让我瞬间失去了过往的自信。 我给周晓拂发微信,说起明天回城见父母这件事。 周晓拂发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给我,我又把自己心里的担忧和那种莫名的情绪跟她说了。 她过了很久才回我,很肯定的对我说: 「你现在就是处于一个焦虑期,首要原因肯定是没有走出前面七年的阴影,虽然说只要新欢足够好,哪有旧爱忘不了,但是忘却旧爱需要时间,只有时间才能抚平心里的创伤,其次是这段感情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你在上一段感情失败后留下了一些后怕的种子,让你现在不敢全身心的投入到崭新的爱情当中去,最后一点就是,丑媳妇见公婆之前,都会产生焦虑感的,其实也没什么,只要你心里想着自己是讨喜的,见家长的时候你的心情就会轻快很多,要自我肯定,不要一味的寻找自身的不足。」 这长长的一段话让我感慨良多,虽然睡前我还是处于一个焦虑不安的状况,但我有周晓拂这样一位军师在,又有林深紧紧抱着我入睡,我也算是睡了个好觉。 早上六点我就醒了,爷爷在厨房里给我们忙早餐。 林深一起床就带着大黄狗出去熘达了一圈,我在厨房陪爷爷聊天,我以为我们今天回城,爷爷会有点小伤感。 每年春节来临之前,做长辈的都是心里欢喜雀跃的等着小辈们回来,但是春节一过,就有一大波长辈会有一种心里失落感,爷爷这么大年纪了,应该会很捨不得我们。 然而我想错了,爷爷是很乐观的,临走前只是一再询问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我说会很快。 倒是花落,这几天看到她都是嘻嘻哈哈永远乐开怀的模样,见到我们上了车,她眼眶红红的,双手伸进车窗里紧紧握着我不肯撒手,林深好几次安慰她。车子开动后,她还在后面追,转弯的时候我看见路口的她蹲下身,哭的像个孩子。 「要不带上花落吧,她好像很伤心。」 我一再回头,林深轻声说道: 「过一会儿就好,我爸妈就在星城呆一晚,他们太忙了,说是先见你一面,下次回来多呆一段时间,就跟咱爸妈见个面商量我们的婚事。」 我惊讶的转过头: 「这么快?不是还没见到我吗?怎么就开始说婚事了?」 林深伸手来握我:「爸妈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爷爷的话,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不想嫁给我?」 我望着窗外的花海,平淡的回: 「只是觉得见父母就跟以前开家长会一样的,生怕受到批评和指责,昨天晚上小猪开导我了,我可能是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太大,没事,我会调节好自己的。」 林深微微嘆息一声: 「我只是想尽早给你一个家,我希望自己有个很幸福的称号叫老公。妞儿,如果你还没准备好的话,不用勉强自己,我不想给你压力,我想给你幸福。」 触及到林深那双不自信的眼,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所以你后悔了?不愿意带我见家长?不想娶我了?」 林深急忙解释:「当然不是,我做梦都想娶你。」 这话很耳熟,我时常告诉自己,我做梦都想嫁给陆沧,但陆沧却从来没有表示过他很迫切的想娶我。 现在听到林深说这句话,我的心里不免苦笑一声。 「那就行了,我是个小女生,有点情绪你得让着我。」 林深点头:「是是是,我媳妇说的话都是对的。」 我们快要离开万亩花田上大路的时候,虽然回头也看不到花落和爷爷了,我还是看了又看:「花落她真的是很伤心,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我小时候很粘人,总喜欢跟着爸爸,花落一哭,我的心都快被泪水给淹了。」 林深安抚我: 「她只是太孤单了。花海虽好,终究是少了个玩伴的,爷爷很疼她,但她也需要朋友,可她几乎没什么朋友,上学的时候同学欺负她没父母,那时候她性子很孤僻,奶奶去世后,我在花海住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的花落才渐渐的开朗了起来,她很喜欢笑,因为沉默中的花海太过于静谧,她喜欢热闹。」 我能理解这样的一种孤独,我是独生子女,以前总觉得家里少了点什么,别人家过年都是围坐火炉热热闹闹的,我们家就只能热闹一小会儿,我一直期望自己有个兄弟姐妹,后来有了周晓拂,她也是个独生子女,只是她比我更孤单,所以她来我家过年,我们家的气氛就延续一整天。 「妞儿,我好像没有问过你,你喜不喜欢花海?」 放风筝的那天,花海来了一对拍婚纱照的情侣,花落只是觉得婚纱很好看,新娘很漂亮,但我看到的却是幸福,两个人的幸福仿佛感染了整片花海,赋予了花海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我们的婚礼,就在花海举行吧。」 林深激动的把车往路边一停,扭转身子看了我很久后,双眼都潮湿了,然后给了我一个很紧迫的拥抱,哽咽着说了一个字: 「好。」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反思自己,我前一秒还很害怕见家长,后一秒怎么会不由自主的说出那句话来呢? 但林深的情绪很高涨,他一路上都在告诉我关于结婚的一些事情,比如婚纱要找哪个知名的设计师设计,结婚照怎么拍,还有去哪儿度蜜月旅行等等。 我听的都觉得累,以前的同学群里,说到结婚,人人都是一个字:累。 林深却不一样,他好像沉浸在了自己要做新郎的那种氛围里,我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林深还在询问我: 「我想先给咱爸妈拍套婚纱照,蜜月旅行的地点一定要你喜欢,也要咱爸妈喜欢,妞儿,我们两代人一起结婚吧,我们给咱爸妈补办一个隆重的婚礼,你觉得怎么样?」 我都快睡着了,被林深这么一说,瞬间清醒: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林深直言:「是小猪告诉我的,当然,如果老王能顺利通过周爸周妈的考核的话,我们可以三对人举行与众不同的集体婚礼,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 从林深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周晓拂虽然比他小。但他是真的把周晓拂当成了姐,一家人的感觉。 「还有宛儿呢?你怎么不说让宛儿也赶紧找个男朋友,到时候我们四对,岂不更好?」 我也不知哪根筋不对,想到陈宛,所以就说了。 林深犹豫了一会儿,才勉强的回道: 「也行,只要你高兴就好。」 因为是回到星城直接去林深父母下榻的酒店,所以我没给家里人打电话,夜幕四下,我们到达星城要下高速的时候,我接到陈宛的电话,她心情很不错,在电话里问我: 「舒若,我听小猪说你们今天回来。」 陈宛拿家里座机打的电话,是林深接的,开了扩音。 周晓拂的家里有一部很高档精巧的座机,周晓拂常说拿着那座机就有种穿越到民国时期的感觉。 听到陈宛的声音后,林深关了免提把电话递给我,我回了一句: 「马上下高速了,你们吃饭了吗?」 陈宛兴奋的说: 「还没。小猪带着爸妈去看演出了,我和闵姨在家,你们赶紧回来,我做了一桌子好吃的东西,都是你们爱吃的。」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林深,然后才跟陈宛说: 「都是我爱吃的吧?」 陈宛补充了一句:「还有林深爱吃的。」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想要开口问问林深爱吃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打住了:「那你给我们留点,我们回去当夜宵吃,今晚不行,今晚有个饭局,抽不开身,你可不要贪吃啊,记得给我们留。」 陈宛哦了一声,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但她很快又恢復了平静:「好吧,我给你们留着,饭局上少喝点酒,林深开车的话就不要喝酒了,最近星城查酒驾查的很严。」 这关心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好像从未关心过林深,也不知道他爱吃什么。只知道好像我爱吃的东西,他都爱吃。 挂了电话后,我一个人莫名的有些小情绪。 林深皱着眉问:「你为什么不跟陈宛说我们是要去见家长?说饭局多见外,你要见准公婆了,陈宛作为你的好姐妹,你不是应该跟她直说吗?」 我没想到林深会在意这个小细节,只好解释说: 「可能是说顺熘了吧,平时工作应酬,都说是有饭局,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了,没关系的,陈宛是我的好姐妹,我结婚的时候说不定她还要给我当伴娘呢。」 林深直接拒绝: 「伴娘就不用了吧,我们不是有花落了吗?」 我也没再多说什么,结婚可能还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提前考虑伴娘人选未免过早了些。 见我不说话,林深忐忑的问:「怎么?不让你的好姐妹当伴娘,你生气了?」 我回之一笑: 「哪有那么小家子气,再说了,陈宛结婚说不定比我还早,婚姻这种事情说不准的。真命天子来了,结婚领证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对了亲爱的,你最喜欢吃什么菜啊?」 林深的脸上爬满了笑容: 「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提高分贝:「小林子,快说,你最喜欢吃的菜餚是什么?」 林深油嘴滑舌的答道:「亲爱的,你记好了,我最喜欢吃的就是你,这几天你都不让我碰你,我现在可是按捺不住了,今天晚上我们就不回别墅了吧,反正吃完饭应该很晚了,就在市区住下,明天一早再回去。」 我摇摇头: 「那可不行,陈宛还给我们准备了一桌子好菜呢,我让她给我们留着点回去当夜宵吃,林深,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最喜欢吃什么菜?不许敷衍我,我也好久没下过厨了,当然,我厨艺不怎么样,比起陈宛来差太多了,我妈经常念叨我做饭没天分。」 林深握着我的手亲了一口: 「所以我家亲爱的是要为了我苦学厨艺吗?」 我昂着头:「有何不可?我们今晚见了家长,说不定婚期就快了,以后你就是我最最亲爱的老公大人,我做顿饭犒劳犒劳我家老公的胃,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林深听了,笑的合不拢嘴。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我不挑食,你肯为我下厨我就已经感激涕零了,不过我心疼你,下厨这种事情交给我这种糙老爷们就好,你这小手细皮嫩肉的,只适合拿书握笔插花作画,你爱吃的我都知道,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我心想,这只老狐狸,说来说去都不肯说出他喜欢吃的菜。 「算了,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的话,肯定是嫌弃我不会做饭了,我要是有陈宛那么能干就好了,说不定我就能挽留住男人的心,养好他的胃了。」 林深大笑:「小妞儿你这脑袋瓜里都想些什么呢?你看你说到哪儿去了,你怎么能跟陈宛比呢?好好好,我告诉你,我最爱吃的不是什么大菜,就是喜欢吃香芋,香芋蒸排骨,蒜香肉末香芋丝,香芋卷,香芋粉蒸排骨,香芋西米露,反沙香芋,剁椒蒸香芋,香芋肉丸,香芋焖鹅,焖香芋,拔丝香芋,香芋扣肉,香芋糯米糍,香芋炆鱿鱼,香芋饭,香芋糕,太多太多香芋的做法了,我都吃过,奶奶知道我喜欢吃香芋,经常会给我来一桌子香芋盛宴。」 我听得头都大了,我就喝过香芋奶茶,有时候去饭店吃饭,也尝到过香芋粉蒸肉,但是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感觉。 「你这么喜欢吃香芋,该不会以后给孩子取名字也和香芋有关吧?」 我只是打趣一说,林深很认真的思索了一番,点头道:「也可以啊,你给我生个女儿,就叫林香芋,多好听的名字。」 林香芋,也是够了! 不过我最好奇的是,陈宛说准备了林深爱吃的东西,会不会是香芋呢? 「你喜欢吃香芋这件事情,只有奶奶知道吧?我看爷爷这几天做的菜都没有香芋,爷爷应该是不知道的。」 我试探性的问了问,林深点头: 「爷爷不知道,爷爷只知道我不挑食。他做什么我都爱吃,反正每次去看爷爷,他问我你爱吃什么菜,我给你提前准备,我就回答只要是爷爷做的菜,我都爱吃。」 我引导着他:「你再好好想想,你喜欢吃香芋这件事情,还和别人说过吗?」 林深立刻警觉了起来:「你怎么突然对我爱吃什么好奇了起来?难不成还没见到家长就想做一个贤妻良母了?妞儿,你记住,你永远都不刻意做某些事情来讨好我,你在我这儿,就是身体里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没有你,我的人生将毫无意义。」 这就是所谓的林式情话了吧。 「我就是想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万一以后我们出去吃饭,点菜的时候不能满桌子都是我爱吃的菜吧?」 林深秒懂,笑着说:「我知道了,你是怕等会见到父母,他们问我们吃什么菜,你怕你不了解我的喜欢。点的菜都没点到点上,对不对?」 我装头晕状:「你这话说的太绕,我的脑容量不够用,我就想多了解你一点,我们俩见家长了,肯定是要奔着结婚去的,你说对不对?」 林深紧握着我的手: 「你放轻松,只是见个面吃顿饭而已,就跟寻常一样的,我爸妈常年在外,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爱吃什么,奶奶去世后我再没吃到过好吃的香芋了,对了,胖丫和陆沧订婚那天,桌上有一碗香芋扣肉,我就多吃了几块,后来咱妈问过我喜欢吃什么,我说都爱吃,不挑食。」 那就是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喜欢吃香芋,除了已经去世的奶奶外。 我心里有些小激动,那种迫切想要一探究竟的感觉一直在盘旋着。 「我答应你,我会努力学,以后我要是做错了事情惹你不高兴了,就给你做香芋,你会不会就消气了?」 我说的可怜兮兮的,林深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 「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我不由得问: 「感情都是会变得,我不是说感情会变没了,我是说爱情终究会转变为亲情,那时候没有爱情的新鲜劲,你看我就不是现在这个样,也许那时候我变成了黄脸婆,你的眼里大概就只有路上这些穿着肉丝摇曳多姿的姑娘了吧?」 林深大笑: 「这还真是一个尴尬的季节,你看看,这穿羽绒服的和穿肉丝高跟的人走在一起,她们的心里是不是都在骂对方傻?」 我都被他逗笑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有些人怕热,有些人畏冷,这个世界千奇百态的人都有。」 林深这话都能接得住,还加上了告白: 「就像你和我,有茫茫人海中相遇。」 可能是陈宛说给林深做了最爱吃的菜勾起了我的求知慾,也可能是林深的花式告白缓解了我心中对于见家长的焦虑,总之,当我坐在酒店包厢里等着林深父母出现的那一刻,远没有我想像当中的紧张到两腿颤抖。 我们刚到包厢没坐几分钟,包厢门就开了,服务员带着林深的父母进来,我和林深都起了身。 「爸妈,我给你们介绍,这位就是...」 在我想像当中事业有成的夫妻,应该是那种很严肃的人。 但林深的父母完全出乎我的想像,他们不等林深介绍完,林深爸爸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小礼包来,是粉红色信封包装的那种,很小巧精緻,上面还有一个蝴蝶结,充满了少女气息。 「小若,这是爸爸给你的一点小意思,你收下。」 一上来就自称爸爸,我也是吓了一跳。 林深妈妈立即责备道:「老林。你把咱闺女吓着了,闺女来来来,坐坐坐,这是妈妈特意给在朋友那儿预定的一套首饰,我看林深发给我的照片里,你喜欢穿粉红色衣服,妈妈猜想你应该喜欢粉红色,所以给你专门定制了一套桃花饰品,不贵重,就是个小玩意儿,你喜不喜欢?」 这... 也太热情了吧! 我都被林深爸妈的热情给吓傻了,还是林深在一旁提醒:「叫人啊,我的丑媳妇儿。」 林深爸爸还埋怨林深: 「不丑不丑,这么漂亮的儿媳妇,你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把她找到了带回我们家来。」 我真的是被他们给吓到了,傻乎乎的站起来给他们鞠了个躬: 「爸爸好,妈妈好。」 一开口我就被自己惊呆了,就在我暗自懊恼自己叫错了的时候,林深爸爸和林深妈妈都激动的拥抱在了一起。 林深也给了我一个拥抱,在我耳边说: 「媳妇儿,我爱你。」 我完全没搞懂这是怎样的一种状况,林深妈妈挨着我就坐,带着慈祥的笑容盯着我看:「闺女,好看,真是好看,你本人比照片上还好看,就是脸色苍白了点,瘦了点,要好好养身体,林深,这件事情交给你,你要把咱闺女养的白白胖胖的。」 林深还回了一句嘴:「闺女闺女,眼里就只有闺女了,你还有个儿子呢,我们也好久没见了,都不关心一下儿子的死活。」 林深妈妈根本没时间看他: 「闺女,你能叫我一声妈,我真的是太高兴了,这一次我们来的很仓促,就没空见亲家公亲家母了,下一次。我算算时间,老林,我们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星城?」 林深爸爸稍微思索了一会儿: 「应该是四月份,四月份来北京视察,应该有时间回星城。」 林深妈妈紧紧握着我的手: 「现在才三月份,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也太久了点,要不然我们明天别走了,要不然就今晚,今晚把亲家公亲家母叫来,我们商量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 我惊讶的嘴里都能塞个鸡蛋了,林深也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还好林深爸爸比较理智,阻止林深妈妈道: 「你别这样,你这样会把小若给吓坏了的,小若,你别有压力,爸爸妈妈是特别喜欢你,这些年我们只顾着在外打拼,也没怎么照顾林深,现在林深身边有了你,也就有了个知冷知热的人。」 林深妈妈补充着: 「你爱着他就行。别的事情都交给他做,身为男子汉就应该多承担一些,以后林深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闺女,说句心里话,林深这孩子小时候内向,也不怎么和我们交流,还一度离家出走,作为留守儿童,他心里苦闷,我们也心疼,但生活就是这样,没办法两全,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宁可少吃少穿,也要陪在孩子身边。」 说到伤感处,从进门就满面笑容的林深妈妈都眼眶湿润了。 林深赶紧岔开话题: 「爸妈,别顾着聊天啊,我媳妇儿还是今早吃了一碗饺子呢。路上晕车又吐了,现在肯定饿坏了,快点吃的吧,服务员,点菜。」 林深爸爸拍拍他的肩膀: 「菜都点了,直接上菜就行,我跟你妈就住在楼上,明早就走,国外的重要会议,不能耽误,你们的婚礼我们远洋联繫,争取早点结婚,等你们生了孩子,我跟你妈也就能歇歇脚了。」 趁着林深爸妈询问林深近况的时候,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二老。 他们都是有钱人,穿着打扮举止谈吐肯定不俗,林深爸爸的头髮白了一半,跟林深的关系似乎还不错,长久没在一起也没有影响父子之间的交流。 林深妈妈看起来还很年轻,保养的特别好,五官很端正,林深完全是继承了爸妈的优点。 在我的印象中,可能是受到了电视剧的影响,我以为像林深妈妈这种体态优雅风姿卓韵的豪门婆婆,对待儿媳妇应该是一再挑剔的那种,相反,林深妈妈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但她只要脸上挂起笑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如沐春风了。 上了菜后,林深妈妈一直在照顾着我,问我能不能吃辣,可不可以喝点红酒,是不是对海鲜过敏,还有没有很想吃的菜,反正林深妈妈是个心细的女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她给我的感觉,就跟妈妈似的,让我先前的焦虑感荡然无存。 饭后,我们去酒店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总统套房,十分的高档。 我拉着林深小声地问: 「这些礼物也太贵重了,我都没给他们带礼物,这怎么好意思收呢?」 林深妈妈正巧换了舒适点的睡衣从房间里出来,很自然的搂着我的腰说:「你就是我们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礼物,闺女,你真的是太瘦了点,这小蛮腰抱着都让人心疼,给你们一个任务,林深,说你呢,下次回来我见到咱闺女,一定要长点肉。」 林深敬了个礼: 「遵命。不过,她要是不配合怎么办?我肯定能保证每天都给她做饭吃,变着花样来。」 林深妈妈赞赏的点点头,还向我夸奖道:「我们家林深虽然是个男孩子,但他能做一手好菜,这件事情很让我们惊讶,闺女,我是不会做饭的,你爸爸倒是会下厨,家常菜还行,大菜一个都不会,但林深的厨艺特别棒,我过五十岁生日的时候,他漂洋过海的去看我们,开完会回到家,他给我做了一桌子中国菜,还亲手给我做了个生日蛋糕,我这儿子,没白养。」 我只是笑着,实在嘴笨,不知该如何接话。 林深拍着我的肩膀:「你一定要相信妈妈的话,我真的很会做饭,我会用一辈子向你证明。」 我很放松的回了他一句: 「你说了一天的情话了,都不带重复的,你哪来那么多的甜言蜜语。」 林深妈妈立即指着林深对林深爸爸说:「你瞧瞧,瞧瞧人家小两口,多甜蜜,你瞧瞧你这儿子,多会说话,再看看你,跟了你一辈子,没句像样的甜言蜜语,最多说一句,你饿了吗,饿了我给你下碗面条去。」 我们都大笑着,这种家的感觉也很好,只是不常有,对林深而言或许倍加珍惜吧。 屋子里蔓延着浓浓的幸福感,我可能是个幸运儿吧,这么轻松的就过了父母这一关。 正当我们拿林深和林深爸爸做着对比的时候,林深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的时候我瞟了一眼,是一串手机号码,这号码我很熟,是陈宛的。
089.危机感 正当我猜想林深会不会接听电话时,林深妈妈率先发问: 「儿子,这么晚了谁打来的电话?那些小女生的骚扰电话就不用接了,你现在有了小若,要懂得和别的女孩保持距离,别让自己的女朋友伤心。」 林深把手机递给我: 「陈宛打来的电话,应该是打你电话没接。」 我手机没电关机了,我嗯了一声:「她做了饭菜等我们回去吃的,这个点闵姨要睡觉了,可能她想问问我们到了哪儿,她好热菜。」 得知是我们的朋友,林深妈妈放下心来,虽然不舍,但她还是劝我们早点回去休息。 我想着林深的爸妈早上要赶飞机也很辛苦,所以第一次会面就在林深妈妈的拥抱里结束,回家路上,林深一直在偷笑,我忍不住问: 「中大奖了?这笑容好诡异。」 林深紧握着我的手:「我捡到你这个宝贝,还不许我笑了?妞儿,我们今晚别回去了,你要是饿的话,回家老公给你做好吃的。」 我确实很累了,但我太想知道陈宛做了什么好吃的。 那一通电话听到是我接的,陈宛也解释了一番,说打我电话已关机,所以就问杨靖要了林深的电话。 一切都很合理,但我的心里却莫名的觉得不是滋味。 以前陆沧和陈宛做同一辆车回老家,我都不会觉得有什么,现在只是简单的一通电话,我却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一路上我都在克制自己,陈宛是我从小到大都很要好的朋友,她对林深好一点,就跟周晓拂对林深一样的,我绝对不能多想。 可怕的是,女人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恐慌和求知的因子就会迅速的蔓延到全身的每一处毛孔里。 林深还沉浸在今晚这场美好的会面中。我却没有半点欢喜,只希望回到家看到桌上放的是山珍海味,而不是林深最爱吃的香芋。 令我惶恐的是,陈宛见到我们回来,脸上的红晕一直就没褪去过,她一直在给我们夹菜,满桌子都是香芋,各种口味各种做法。 我故作惊讶的说: 「林深,你最爱吃的耶。」 林深的表情显得很尴尬,陈宛腼腆的回了一句:「林深爱吃的不是香芋西米露吗?我听杨靖说的,他说每次出去点饮料,林深都是点这一样。对了,舒若,我记得上学时喝香飘飘,你最爱的就是香芋味的,怎么样,你们俩有一样的爱好,我准备的这一桌子菜,符不符合你们的胃口?」 她的解释很牵强,但我还是装作很开心的样子,一口气喝了半杯西米露。 林深倒是一口没尝,他捂着肚子解释: 「晚上吃多了,现在还不饿。对了,家里人都去哪儿了?」 陈宛就站在林深身旁,柔声回道:「小猪带着叔叔阿姨去看演出了,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要不你尝尝这个香芋粉蒸肉吧,选的是五花肉,肥而不腻的。」 可能陈宛已经忘了吧,我从小就不喜欢吃五花肉,虽然五花肉适合做各种各样的菜,但爸妈在做菜的时候,一定会选择瘦肉。 我喝着西米露盯着林深看,他的笑容比较僵硬。起身说: 「我要先去一下洗手间,你们姐妹俩慢慢吃慢慢聊。」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林深仓皇而逃,陈宛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我夹了一块粉蒸肉半天没入口,陈宛突然间连耳朵根都红了: 「舒若,你不喜欢吃五花肉的话,那就尝尝这个吧,素的,合你胃口。」 我也放下了筷子,摸摸肚子假装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实在是晚上吃太饱了,宛儿,我要先回房了,今天坐了一天车,太累。」 我想拿着椅子上林深爸妈送我的礼物回房,陈宛见了,绕过椅子来到我身边,惊嘆道: 「这个首饰盒好漂亮,林深送你的?」 我还在想要不要回答是林深爸妈给的见面礼,陈宛的手机就响了,陈宛接听后,嗯了一声,就开了扩音:「舒若就在我旁边呢,我开了免提,你说话她能听到。」 我疑惑的问:「谁呀?」 结果电话里传来周晓拂的声音,像是故意的:「哎呀宝贝儿啊,今天晚上跟林深的爸爸妈妈吃饭还愉快吧?未来的公公婆婆有没有刁难你?快给我汇报一下情况,我带着爸妈在回来的路上了,你先别睡啊,等着我们回来。」 我抬头看了陈宛一眼,她的脸色都变了。 「专心开车,我吃太饱了,先回房洗个澡,等你回来再说。」 挂了电话后,我拿着首饰盒起身,走了两步陈宛突然说:「原来你是和林深的爸妈吃饭啊,怪不得吃饱了,你早说嘛,早说我就不做这一桌子饭菜了,我还以为你们是要应酬,专程给你们熬了养胃粥呢。」 像是指责,我听着心里有些小难受,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 我平復了一下内心波涛的思绪,笑着转身抱着陈宛: 「哎呀宛儿,你是最好了的,就知道你最疼我们,这些菜明天还能吃的,热一热就好。」 陈宛赌气似的推开我,拿了垃圾桶放到饭桌旁,顺手端了那碗香芋粉蒸肉倒进垃圾桶里,紧接着她又端了别的菜,我急忙上前阻止: 「别倒啊,倒了多可惜,等会小猪和爸妈回来,说不定他们会饿呢?你先放着,我去洗个澡,然后去厨房热一下饭菜,你累了一天了,我帮你去下角质敷个面膜吧。」 面对我的讨好,陈宛却不领情。 「你去洗澡吧。这儿我来收拾就行,这些饭菜再热一遍都烂透了,哪里还能吃,你去吧,别管我。」 我在饭桌前愣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此刻有些躁动的陈宛。 回房间后,我想洗个澡,看见林深坐在窗边玩手机,我莫名的有些恼怒,冲过去把他手机夺了过来丢在床上:「你是怎么回事?在路上的时候你还跟我说晚上光顾着聊天去了没吃饱,一回来人家做了一桌子饭菜讨好你,你却尝都不尝一口。你是不是存心让人心里难受?」 林深见我发好大的脾气,起身抱着我哄着: 「乖啊,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见他一副讨巧献媚的样子,我更来气: 「一边呆着去,要不你出去帮着收拾桌子,陈宛把一桌子好菜全都倒了,那些不都是你爱吃的吗?你怎么不吃啊。」 我挣扎着想从他的怀抱里逃脱,林深将我抱得更紧了,直视着我的双眼:「舒若,其实你没必要惶恐不安的,没有任何人能把我从你的身边抢走。我的心我的人我的一切都只属于你一个人,其他人在我眼中,不过是群居人类的必要条件罢了。」 好一个群居,我又好笑又好气,抬脚踩了他一下: 「放开我,我要去洗个澡,身上臭死了。」 林深亲吻着我的耳垂:「我不嫌弃,多臭的你在我这儿都是香的。」 我被他的吻亲的耳根子都痒了,只好用手阻隔着我们两个的距离:「你这个重口味的傢伙,别闹,小猪和爸妈很快就回来了,小猪还等着严审我呢,我要洗个澡浑身舒服的接受她的检验,林深,这首饰我收下,但是这卡,是不是应该还给你爸妈?」 林深挑着眉:「傻媳妇儿,你知道把卡还回去意味着什么吗?」 我嘟嘟嘴问: 「意味着什么?」 林深啄了我一口:「意味着你不愿意接受我,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家人,收下吧,小傻瓜,这卡里没多少钱,就算有很多,你也要相信我,我爸妈是个生意人,难道他们会把全部身家都给你?安安心心的收下,我的全部身家可都在你这儿。」 林深的手指着我的心口,我不自觉的脸红了: 「你个流氓,你去帮我拿睡衣,我去洗澡。」 林深不愿意撒手:「不如一起洗?」 也不知道是周晓拂蓄谋的,还是林深凑巧选了这个客房,客房里有单独的卫浴,还有一个超大的浴缸,林深磨破了嘴皮子要跟我一起洗鸳鸯浴,但我不答应,他只好悻悻的坐在床头看书。 等我洗完澡准备吹头髮。林深敲了敲浴室的门: 「媳妇儿,吹头髮这种需要抬手的力气活,交给老公做呗?」 我还真是胳膊疼,可能是昨天放了一天风筝的缘故。 等头髮吹干后,周晓拂和爸妈也回来了,陈宛已经把饭桌和厨房都收拾好,回房躺着了。 周晓拂和爸妈都在客厅里坐着,我出去的时候就把今晚林深爸妈给我的东西都带上,不等周晓拂开口,直接就摆在她面前: 「都在这儿了,满足你的好奇心,这是林深爸妈给的见面礼。」 周晓拂把首饰盒还给了我。神神叨叨的对我说: 「先等一下,我去把陈宛交出来一起听听你今晚见家长的事情。」 妈妈看着那首饰盒,满意的不得了,爸爸却皱着眉头说:「这么快就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太合适,小深,你把这些给你爸妈还回去,以后你们两个结了婚再给也不迟,恋爱是恋爱,结婚是结婚,二者不能混淆的。」 妈妈推了爸爸一下: 「你个臭老头你怎么会懂这其中的含义,你就闭嘴吧。女儿现在遇到了这么好的男人,你就别捨不得了,养大的闺女不嫁出去,难不成留在家里修坐老女亭?」 我妈又把老女亭拿出来说事,爸爸只好闭口不言。 也不知周晓拂跟陈宛都说了些什么,陈宛竟然爬了起来。 大家都围坐在客厅里,周晓拂才开口:「快说说,林深爸妈对你的印象如何?你的见面礼呢?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一个即将嫁入豪门的女人,看起来确实是养眼了许多。」 我不知道周晓拂这番话是何用意,她明明看到了我的首饰盒。 妈妈像是秒懂,立即把首饰盒递给了周晓拂: 「这是林深妈妈送给若宝的。里面还有一张卡,是林深爸爸给若宝的见面礼,二老这么客气,又这么大手笔,我们家来自农村,可没有多少陪嫁,以后见了亲家母,这可如何是好?」 周晓拂边打开首饰盒边安慰我妈: 「老妈,你不是还有我这个闺女吗?我不管,你把嫁妆都留给我,我来给小妹置办嫁妆,你们觉得如何?若宝,你放心,大姐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陈宛坐在周晓拂身旁,似乎有些坐立不住。 「哇塞,桃花饰品,这做工这设计,绝对是独一无二的,老妈,你应该要有点压力了,林深妈妈这绝对是大手笔啊,完全是认可了舒若这个儿媳妇呢。」 林深一直搂着我,笑容里带着对周晓拂浮夸表现的赞许。 「还有一张卡,林深,这卡里有多少?」 周晓拂最后看着那张卡,两眼充满了求知慾。 我从没在乎过这张卡里有多少钱,包括林深交给我的全部身家,我从没好奇过他究竟有多少资本累积,周晓拂是个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钱在她的眼里就是一个数字,她更不会在乎钱有多少。 林深也不知道卡里有多少,于是周晓拂怂恿林深给爸妈打电话,我试图阻止,毕竟这么晚了。 但林深说服了我: 「这个点妈妈应该没睡,她有一个远洋会议要开,我打电话试试,响三声没接我就挂断。」 我想说响三声也会打扰到爸妈的睡眠,但周晓拂也支持林深,意外的是,这个电话只响了一声,林深妈妈就接了: 「儿子,这么晚了还不睡?」 林深开了免提:「妈,老爸给小若的那张卡,密码是多少?」 林深妈妈笑声爽朗: 「跟你的银行卡密码是一样的,怎么了?儿子,你现在急需要钱吗?急需的话妈妈再给你转点过来。」 周晓拂用嘴型说了两个字: 「大气。」 我下意识的掐了掐林深的手,他笑着回:「不用不用,我就是比较好奇爸爸给了小若多少见面礼。一般的礼钱给个红包就行了,老爸咋还直接给卡呢?」 林深妈妈像是在喝水,咕噜咕噜的,好一会儿才说: 「卡里的数字是你爸爸定的,百里挑一,儿子,爸妈很喜欢小若,你要好好对人家,下个月我们争取回来一趟,你跟小若的爸妈说,我们争取上半年就把你们的婚礼给办好,你们努努力。明年就给咱们两家添个小公主。」 林深把手机挪向了爸妈: 「妈,小若的爸妈都在,我开了免提,你要不要跟未来的亲家公亲家母打个招唿?」 林深妈妈很豪爽,也很热情: 「好好好,亲家公,亲家母,我是小深的妈妈,你们好啊。」 爸妈也跟林深妈妈打了招唿,我一直在观察陈宛,可能是我心里不信任她吧,我总感觉她的脸部表情都很奇怪,两只手拧在一起,典型的内心躁动。 通话结束后,爸妈心满意足的回了房,陈宛也跟我们道了个晚安就回房了,剩下我们三人,林深搂着我的腰:「媳妇儿,回房睡觉咯。」 周晓拂伸手拦住我: 「林深,你先回房,我有话和舒若说,就耽误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就把你媳妇儿送还给你。」 我和周晓拂回了她的卧室,关上门后,我以为她要跟我说那天打电话的事情,但她直截了当的对我说: 「陈宛最近有些反常,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的第一反应是,莫非周晓拂察觉到了陈宛对林深有点那个什么? 然而周晓拂问的并不是关于陈宛对林深的,而是陈宛本身的一些事情。 我打着哈欠:「大晚上说陈宛做什么?她就是过年在家累到了,现在趁着请了一个小长假,好好的休养一段时间,好了,我亲爱的大姐,我今天可是坐了一整天啊,现在太累了,回房间还得让林深那兔崽子给我按摩按摩。」 按照周晓拂的脾气。她应该抓住按摩二字好好打趣我一番。 但她没有,她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你跟陈宛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最近身体很差,还在吃一些药,是不是病了?还有一件事情,你没有没觉得她对林深有些不太一样?」 我乐哈哈的回: 「没什么不一样啊,你是我大姐,她是我二姐,你们两个都是我最亲爱的姐姐,能有什么不一样啊,林深以后是你们的妹夫,你们都对他好一点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你跟林深在谋划啥呢?我看见林深在微信上跟你聊天来着,你该不会是看中我们家林深的美色了吧?」 周晓拂切切的瞪着我: 「拜託你个炫夫狂魔,我们家老王不比林深差好不好,实话跟你说吧,是你家林深向我求救,说陈宛做了一桌子的香芋,我就好奇了,她从哪儿得知林深喜欢吃香芋的,你知道吗?咱妈知道吗?我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呢?」 我摊摊手: 「我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的,陈宛说是听杨靖说的。」 周晓拂愤怒的说了句脏话,很严肃的看着我: 「我现在严重怀疑陈宛对林深有点意思,这可是个很危险的信号。我们三姐妹一直以来都很要好,说实话,我以前怀疑过陈宛和陆沧,你不要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林深那边我不担心,他跟陆沧不同,我怕的是陈宛会越陷越深,从而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装作无所谓的说: 「没那么严重啦,我们也要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问题,你现在是我爸妈认的女儿,林深算是半个儿子,闵姨又是从小把你带大的。在这样的处境下,陈宛心思比较敏感,她难免会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所以她只是想为我们多做点事情,你不要把这事儿想的那么片面和极端,凡事往好了想,对了,我上高速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到底是什么事啊?」 周晓拂心虚的把目光瞟到了别处: 「不都跟你解释了吗?就是想让你回来帮我挑一下婚纱,没什么大事,对了,明天我们去朋友店里。我有选择恐惧症,你和我一起,正好也去看看婚纱。」 还来真格的了,我点点头: 「那就明天再说,我现在的心理年龄还只有十八岁,实在不适合步入婚礼的殿堂,我先去睡一觉,说不定睡醒就能老十岁呢,晚安,我的大姐。」 这一晚,我心里藏着好多事情,但又找不到人诉说,原本想着可以和周晓拂吐露吐露,但她现在也怀疑陈宛了,我不得不把自己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给埋藏了起来。 第二天早晨,我原本是要和周晓拂去婚纱店的,但蔺翌打来电话,问我可不可以开始工作了? 今年的工作本来就仗着和蔺翌这层关系,多休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不好意思再说过几天,不管我嫁给谁,那个人多有钱,我总归是要先抱住自己的饭碗才行。 开工第一天,林深送我到公司楼下,他也有很多的事情要忙,让我中午自己吃饭,下了班就来接我。 热恋中的我们真的是难捨难分,蔺翌在办公室等着我,还调侃道: 「你现在面色红润,不愧是受到了爱情滋润的人,上午先看一下数据报告,下午开会,这是你的开工红包。」 我毕恭毕敬的接了过来: 「谢谢蔺总监。」 蔺翌笑着说:「怎么?现在不叫我蔺奸臣了?」 我干笑两声,吐吐舌头就出去了。 好久没见公司的人,他们都大变样了,白蔹换了个髮型,整个人都好看了许多,樊雎剪了个寸头,多了些青春的味道。 回到工作岗位,虽然还没开始动工,但我已经感觉到自己内心很充实了。 上午的数据报告看的我头昏脑涨,我还在微信上跟林深撒娇,林深说让我辞职回家,他养我,我呵呵一笑而过,我才不要他老呢。 中午本来是点了个外卖的,但周晓拂开车带着陈宛来给我送饭,樊雎都羡慕得直流口水。 我们三姐妹在蔺翌的办公室里闹腾了一番,蔺翌到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们悠着点,别弄坏了蔺洵送他的精美屏风。 下午开会之前,小美抱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来到我面前: 「恭喜你哦,收到了最美的鲜花。」 我以为是林深给我开工大吉的惊喜,但当我看到卡片上的寄语和署名时,我脸色骤变。
090.捲土重来 樊雎和白蔹都见我神色有恙,凑了过来问: 「谁送你这么美的鲜花,你这表情像是跟花有仇似的,还有卡片,我瞧瞧。」 白蔹靠我最近,她边说边伸手过来抢我手里的卡片,我顺手把卡片往花里一插,递给小美:「麻烦你帮我把花丢楼下的垃圾站去,小美,你知道的,做人要机灵点。」 我的意思是摆明了不想告诉他们花是谁送的,小美刚来的时候很喜欢说三道四,她这张嘴公司里人人都怕,唯独她很怕我,因为一开始我带过她一段时间,算是她的师父,后来发现她在文案策划方面的文字功底实在是差了点,但她形象不错,因此转为了前台。 见我特别交代了,小美勐的点头: 「你放心吧,保证完全任务。」 樊雎倒是没什么,白蔹还缠着我问:「到底谁送的,这么神秘,你还这么绝情。莫非是前男友浪子回头来求和好,你这口气还没消下去,所以不想待见他?」 我撑着脑袋抬头去看白蔹: 「我发现一个很严重的事情,你不在的时候吧,我还挺想你的,但你在我眼前晃荡时,我就很嫌你。」 白蔹嘟嘟嘴装委屈: 「人家又哪儿惹你不开心了嘛,樊雎,你快点说个笑话哄哄她。」 办公室的吵闹往往就是那一下子,因为这束花的缘故,我一整天的心情都变得很糟糕。 下班后,林深给我打电话,说他处理完事情来接我,但是堵在路上了,可能还要半个小时,让我先在咖啡店里坐坐。 蔺翌还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走,我想着林深已经在路上了,就婉言谢绝。 然而让我后悔的是,我刚踏出公司大厦,就看见陆沧抱着一束粉红色的鲜花满面春风的站在我面前,我好想叫住刚刚上车准备扬长而去的蔺翌,但陆沧朝我走近,我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玫瑰花不喜欢吗?我看见你们公司的前台抱着一束我送的花从我眼前经过?」 看着陆沧那张好看却让人厌烦的脸,我冷哼一声: 「你这是要上演哪出戏?你这腿应该还没好利索吧,不想瘸的话赶紧走吧,我未婚夫马上就要到了,对了,我快要结婚了,到时候请柬我会让大伯转交到陆叔叔和陆婶婶手里的,也欢迎你带着胖妹和你们的小宝贝前来参加我的婚礼。」 记忆中,这是陆沧第二次送我花。 第一次是今天收到的那束红玫瑰,我满心欢喜的拆开,却是陆沧亲笔写的寄语和署名,我连多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只想他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 「你心里还爱着我,却要嫁给别的男人,舒若,你这样真的会幸福吗?」 陆沧已经将我抵到了电梯里,我摁了摁上去的电梯,陆沧伸手拦住我: 「电梯里这么密闭的空间,你应该会更怕我才对,舒若,我以前拥有你却没有好好珍惜,现在我后悔了,我想要跟你重新在一起,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们有着七年相恋的基础,还有二十多年相识的情分,我们在一起绝对会幸福的。」 我呸了他一口: 「世上最厚的莫过于你的脸皮,请你离我远一点,我不希望胖妹的老公是个瘸子,如果我未婚夫知道你对我说这番话,你一定会很惨的。」 陆沧将花递给我: 「你收下这束花,我立马就走。」 我是真心不想跟他纠缠,所以勉强的伸手接过了这束花,陆沧还真是说话算数,把花递给我之后就潇洒的转身回头走了,虽然伤腿走路时还有些一颠一颠的,但他走路的速度极快。我在电梯门口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把花丢进垃圾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走出大厦。 林深的车停在大厦门口,笑着朝我招手: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怎么样,第一天上班,累不累?」 我上了车,还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楼下已经没有了陆沧的身影,但我仍然是心有余悸。 「妞儿,你在找什么?蔺总监下班了吗?没有的话我们叫上他一起吃个饭,我得讨好一下他,免得他在工作上给你施加压力。」 我尴尬的笑了笑: 「你这是要帮我走后门拉关系吗?」 林深打转了方向盘:「有现成的资源利用,何乐而不为?今晚想吃什么,我请你,还是你想回家陪爸妈一起吃饭?」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快七点了。 「回家吧,我今天很累了,想回家早点休息。」 林深也没有多说什么,回去后我吃了个饭,洗个澡躺床上唿唿大睡,晚上王海洋来了,第二天上班我就坐了周晓拂的顺风车,到了公司楼下确认陆沧不在,我才从周晓拂的车里准备下去。 「舒若,你今天很反常,有心事?还是不小心中了大奖?」 我刚好拉开门,回头沖她笑了笑: 「你悠着点自己吧,我才不会意外怀孕呢,我走啦,早上有个会,不能迟到的。」 楼下没有陆沧的身影,我也没走平时进出的那几部电梯,而是转了个弯从商场那边绕上去的,然而,我依然在快到公司门口时被陆沧给逮到了: 「蓝色妖姬,你应该喜欢。」 他还真是会变着花样来,我没好气的看着他: 「陆沧,当初是你说好聚好散的,现在我和林深的感情很稳定,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幸福,请你保持你最后的优雅的姿态,别把你在我心中最后一点印象给磨没了,我们做不出夫妻,我也不希望成为敌人。」 陆沧靠近我两步: 「那我现在在你心里是什么人?」 我毫不犹豫的吐出三个字:「陌生人。」 说完我就想从陆沧身边快速走过。但他反应敏捷,立刻挡住了我:「那好,亲爱的陌生人,你很漂亮,我想追求你,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我斩钉截铁的回答: 「不可以,请你走开,谢谢你的配合。」 陆沧强行把花塞进我怀里: 「还有十分钟你公司的早会就要召开了,快点进去吧,第二天上班就迟到,很容易让人怀疑你和蔺总监之间的关系,中午我在咖啡厅等你。我请你吃你最爱的黑椒牛排,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会继续给你送花的,你应该相信一个男人的恆心和毅力。」 看着陆沧那转身离去的背影,我心里窝着一股火。 他连我开早会的时间都知道,莫非是蔺翌在背后捣鬼? 陆沧只认识公司里的蔺翌,蔺翌又和胖妹是表兄妹的关系,按理说蔺翌没有理由把我的行踪告诉陆沧,但是除了蔺翌,我实在找不到第二个出卖我的人。 那一刻,我完全失去了理智,拿着鲜花直奔蔺翌的办公室。将那束花狠狠的摔在他的办公桌上: 「蔺总监,麻烦你给我一个解释。」 蔺翌正埋头查看这段时间的数据分析,见我突然气沖沖的闯了进来,又把一束蓝色妖姬甩在了他面前,他两眼迷惑的看着我: 「你这是吃了哪门子枪药?林深对你不好?还是他在外面沾花惹草了?你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我哼哼的看着他: 「少装蒜,我们才来到这边办公多久,公司里除了门口那两台电梯外,就只有我们内部人员知道旁边的商场还有一部货梯可以通到我们的办公楼层,况且,我们今天的早会并不是所有人都参加,蔺翌,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就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而已,你这样算怎么回事?你让胖妹怎么办?你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太不负责任了?」 蔺翌完全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蓝色妖姬后,从蓝色妖姬里把那边留言的卡片抽了出来: 「亲爱的,第二天上班,愿你有个好心情,永远爱你。」 听到这些话,我更是气恼的不行,还摔了蔺翌喝水的杯子。 外面的员工都挤在办公室门口,我听到樊雎在赶人走,但是大家都推推搡搡的不肯离去。 蔺翌低头浅笑: 「这话说的很好啊,大小姐。恋爱的女人都像你这样脾气火爆吗?如果你不喜欢林深对你说这样的话,你可以好好跟他商量,是,没错,送蓝色妖姬是我随口跟他提的一个意见,但我也说过的,你喜欢满天星,最后做决定的是林深,你现在怨我,不合情理吧?」 这里头有林深什么事情? 「你少拿林深说事,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是跟我有仇?还是跟林深有仇?」 蔺翌起身,耸耸肩: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昨天晚上林深问我,一个女孩子在办公室收到什么样的花会觉得很惊喜很幸福,我就说送红玫瑰粉玫瑰和百合什么的都太俗了,不如送能放得久一点的,说不定收花的人心情美丽更久,于是我就推荐了蓝色妖姬和满天星,林深还选择困难来着,我也没帮他做决定,你怎么就发什么大火?」 林深要送我花吗? 我心惊了一跳,难道是昨天陆沧送我花的事情被林深知道了? 「所以你觉得这束花是林深送给我的?」 我反问蔺翌,他揪着眉头看我:「难道不是吗?林深早上坐地铁到的西站,他说要赶在你到办公室之前把花送到你的座位上,还是我给他开的门,他刚走没多久,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给他问个清楚。」 林深也买了一束蓝色妖姬?还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我冲出蔺翌的办公室,外面的人立刻作鸟兽散。 办公室里,我的桌上果真摆着一束蓝色妖姬,还有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 「媳妇儿,老公一直都是你最坚强的依靠,别太累,记得有我,我爱你。」 落款是,后半辈子最爱你的男人。 我曾经跟林深说过,我这一辈子,最爱我的男人就是我爸。 林深开玩笑的跟我说,你的前半生我来不及参与,但是后半生,我一定会努力成为比爸爸更爱你的男人。 看着这束蓝色妖姬,我全身都火热着,所以,我是误会蔺翌了吗? 我想我有必要去给蔺翌道个歉,但是我刚把花放下,樊雎就来叫我,说是要开早会了。 一上午的时间我都没逮到机会跟蔺翌道歉,中午的时候我想把蔺翌叫上一起去赴陆沧的约,一来是避嫌,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了说闲话,二来是不想让林深误会我和前男友藕断丝连,三来,也是想试探一下蔺翌到底知不知道陆沧这两天的所作所为,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拿着陆沧送我的蓝色妖姬怒砸蔺翌的办公室,让他在员工面前脸面尽失,我确实应该好好跟他道个歉的。 但我没在公司看到蔺翌,白蔹说蔺总监开完会之后就走了。 我又去了咖啡馆找陆沧,我必须要跟他说清楚,我和他之间已经结束了,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 然而咖啡馆也没有陆沧的身影,一下午的时间我都心不在焉的,下了班之后林深来接我,我抱着蓝色妖姬上了他的车,林深靠过来亲了我一口: 「怎么样,这花喜欢吗?」 我有些心虚的点点头:「喜欢。」 林深发动了车子,还埋怨我:「喜欢的要我再买就是,这束花摆在你办公室多好,我今天去你们的办公室看了看,总觉得主色调略显沉闷了点。蔺翌这傢伙也是老抠老抠的,改天我跟他说说,让他往办公室多摆几盆鲜花,你瞧咱爸,把大姐的别墅弄得跟个古堡似的,住着都充满了梦幻色彩。」 我低着看着花,不知道该不该把陆沧骚扰我的事情告诉他。 一路上我都在纠结,到了家门口,林深还问了我一句:「刚上班是不是有点吃不消,要不要再请一段时间的假,我看你今天兴致不高,好像有点闷闷不乐。」 我扬起笑容抱着花: 「我就是在想。你对我这么好,我今天晚上该怎么补偿你。」 林深握住我的手:「我要的不是补偿,我要的是你的爱,我想要你好好爱我,不留余地不惧将来的爱我,而我也会毫无保留的对你。」 我的心如火烧,想着陆沧毕竟是前男友,我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林深才对。 正当我想开口跟他说的时候,陈宛出门倒垃圾,径直朝我们走来: 「你们俩怎么回事,叔叔阿姨给你们打电话也不接,我们都以为你们是要在外面吃饭。闵姨刚收拾完桌子,你们吃了吗?」 林深下了车,帮我开了车门。 我抱着鲜花下车,笑着回她:「还没吃饭呢,刚下班,好饿,今天闵姨做了什么菜?」 陈宛看着我手里的蓝色妖姬,夸奖道: 「妹夫还真是懂浪漫,送这么浪漫的花,你这小心脏就跟蜜糖罐似的,哪里还需要吃饭。」 陈宛竟然会开玩笑了,我很惊奇。 她丢掉垃圾后挽着我的手:「走吧,快进屋,我给你们热饭菜,老王来了,小猪就那么点爱好,自然是拉着叔叔阿姨一起陪着她过足瘾咯。」 这傢伙又搓麻将,我进了屋,林深说回房上个洗手间,闵姨和陈宛去了厨房,我就上了楼去棋牌室和他们打招唿。 周晓拂一见到我就挥挥手: 「宝贝儿,快过来,看我这牌,怎么样?」 清一色小七对,难得一遇的好牌。 我没有搭理她,而是跟王海洋打了个招唿: 「姐夫,你天天陪大姐搓麻将,就不怕她以后变成个喜欢赌博的败家娘们吗?」 王海洋倒也风趣,笑着说: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陪着她她就不败家似的,我在的时候还能控制一下,我要是不陪着她,她绝对能上房揭瓦。」 周晓拂像个小媳妇似的瞪了他一眼: 「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王海洋便改了口:「不怕不怕,败家娘们我也喜欢。」 周晓拂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你这话我爱听,舒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工作上的事情还顺利吧?对待蔺翌那个大坏蛋,你不要太客气了,有什么不满尽管沖他发泄,他要是敢公报私仇,你就跟蔺洵诉苦,听说蔺翌最近很怕蔺洵。」 以前我们还在担心蔺翌对蔺洵可能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但这段时间他们两个倒是恩恩爱爱的。 说起蔺翌,周晓拂还在「百忙之中」跟我聊天说起他: 「我听说前两天蔺翌去参加了星城一对男男的婚礼,这事儿你知道吗?」 我随口接话道:「他是一个人去的,还是带着蔺洵去的?」 周晓拂兀自笑了: 「你这话真是有趣极了,当然是带着蔺洵一起去的,听说当天参加男男婚礼的,都是些男同女同,这事儿还上了微博热搜,说实话,我虽然不反对这些感情,但我实在接受不了身边的人是这样的,你说说这大千世界,美女无处不有,他们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我拍拍她的肩膀: 「大小姐,你还年轻着呢,这个世界随时都在刷新你的三观,就这么点小事儿,只不过是天下奇谈中微不足道的一桩,好了,我不跟你多说。我先去吃饭,吃完饭我有事跟你说,到时候让林深来接你的班。」 周晓拂给了我一个飞吻: 「得咧,你说啥就是啥,现在就指望你上班养活全家,所以你最大。」 她真是会说笑,就我那点杯水车薪,还不够给她塞牙缝的。 陈宛热好饭菜后,我回房去叫林深出来吃饭,他趴在床上不肯动,我给他捏了捏肩膀: 「吃饭啦,吃饭都这么不积极,快点起来,不然饭菜凉了又要热一遍。」 林深翻了个身,将我一把搂在怀里: 「妞儿,我不想吃她做的饭菜,怎么办?」 我心里咯噔一下,装作什么都不懂的问:「怎么这么说呢?她好歹也是咱们家的二姐,帮我们热个饭菜而已,难不成你想让她再下一次厨,累死累活的给你忙活出一桌子好饭好菜来?」 林深掐了我一把: 「你看看你这脸上,分明写着你很贊同我的说法,我们都不是情商低下的人,你心里怀疑陈宛。我心里又何尝不是在远离他,你不必装得如此大度,你可以对我发脾气的,另外,找个机会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你也去,再拉着大姐一起,别让她觉得突兀。」 确实,我们都是明白人。 陈宛表现的如此明显,就连闵姨都瞧出了端倪。 「不至于到看心理医生这么夸张的地步吧,我承认,你很优秀,被很多人喜欢也很正常,我会吃醋,毕竟她是我的姐妹,以前就想着我们的眼光能一致,看上同一款服装,然后一起穿闺蜜装,但爱情不是买衣服,不可能有同款,就算她喜欢你,我也不会把你让给她,我也相信,你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我的事情。但是心理医生这件事,以后再说行不行?」 林深撑着脑袋看着我: 「这么说的话,你是同意了?」 我点头:「同意,我男人做出的决定,我岂能不同意,但你今晚先吃饭,吃完饭后我跟小猪有事要说,你去帮她打几把,然后我们早点睡觉,我希望从明天开始,你能送我上班接我下班,记住,是准时,而不是堵车那些所谓的藉口。」 林深亲了我一口: 「老婆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就按你说的做,陈宛那件事,你记得放在心上。」 我摸着自己的心口答应他:「我会放在心上的,我觉得我最近心里也有问题,得去看看,但现在我们快出去吃饭,吃完饭我跟小猪聊完后,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给你三秒钟爬起来,不然的话今晚让你睡地板。」 林深麻熘的起了床,还将我一把抱起: 「美娇娘,咱们用膳去吧。」 他不肯放我下来,就这样直接把我抱到了餐桌上,闵姨看着直乐呵,陈宛正好端着一碗热汤出来,我没穿鞋只好蹲在椅子上,她把热汤摆上桌的时候,也许是脚下一滑吧,整个身子都往林深那端倾去,手中的热汤毫无预兆的喷到了我的膝盖上。
091.小坏蛋 事发突然,林深下意识的去扶了陈宛。 滚烫的热汤倒在我的膝盖上,我本能的想躲开,结果椅子受力不均往后倒去,我想当时我摔倒后的姿势一定难看极了。 我被林深抱起紧急送往了最近的医院,陈宛跟我们一辆车,周晓拂带着爸妈在后面,一路上陈宛都在跟我道歉,可能是心里急了吧,林深冲着陈宛嚎了一嗓子,陈宛立刻安静了下来,两眼委屈的泪水都打着转儿,却倔强着不肯落下。 其实伤势不严重,轻微的烫伤而已。 凑巧的是,伤疤正好是那一日在医院被陆沧不小心烫伤的地方,处理好之后我还跟他们开玩笑,看来这块肉必须要去纹个身才行了。 周晓拂为了安慰我,还自告奋勇的说: 「好,那我陪你一起,我一直觉得大腿上有纹身的美女酷毙了,老王,你觉得呢?」 王海洋搂着周晓拂的肩膀: 「我正好认识一个纹身师,改天我带你们去。」 得知是陈宛不小心把汤倒在我身上,爸妈都不忍心责备,倒是一向怜惜陈宛的闵姨,哆哆嗦嗦的握着我的手,埋怨道: 「这么大一个伤口,孩子,你得有多疼,宛宛,不是闵姨说你,你最近总是魂不守舍的,年轻人做事就喜欢三心二意,你可得记住这个教训,这次只是烫伤了腿,下次要把厨房点了可怎么办?一把火烧起来你人都逃不掉,还是要专心点。」 陈宛怯弱的站在一旁,眼泪哗哗往下落。 妈妈笑着打圆场:「不碍事不碍事,宛儿,你别多心,不哭啊,下次注意就好。走吧,我们回家,你现在可算是如愿了吧,以前我不准你纹身,觉得纹了身就跟社会上的小太妹一样,现在妈妈准了,宛儿,你要是不怕疼的话,你也和她们一起去,纹朵花啊蒲公英啊的,也好看。」 我忍着疼给大家逗乐: 「我想纹一棵常青树,证明我永远青春无敌,林深,你觉得怎么样?」 林深皱着眉: 「纹身那么疼,咱不遭这份罪,就这样挺好,等伤口结痂了,我给你拍一组时尚大片,证明你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我们都乐了,周晓拂大手一挥,拍着林深的肩膀说:「那就拍完再纹身,纹身能有多疼,以后生孩子那才叫疼,你这么心疼她,难不成以后不生孩子了?」 林深很严肃的回答:「如果她不想生的话,我们领养几个孩子也一样。」 这话一出,我妈就急了: 「那可不行,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周晓拂放肆大笑: 「八字还刚写了一撇就开始着急生孩子,林少爷,快点抱着你家小媳妇吧,我们回家咯。」 回到家,周晓拂把林深给赶出了房间,然后一本正经的坐在我面前:「直觉告诉我,你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跟我吐槽,我把耳朵洗干净了,保证一个字都不会漏听,你说吧,有大姐在,一定会帮你撑腰的。」 这话当然是针对陈宛的,我很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在花海的那三天,是我今年最轻松的三天,我以为回来之后的生活会变得很平稳,毕竟我们的生活相对于同龄人而言,不论是物质上还是情感上,都已经相当的满足,但我没想到的是,陆沧竟然会回来找我,那天你和陈宛给我送爱心午餐,你们前脚刚走,陆沧后脚就来了,还厚颜无耻的送了我一束红玫瑰。」 周晓拂抡起袖子:「还有这回事?是不是这两天陆沧都在骚扰你?我就说你这两天状态不对,以前你在工作上虽然没有陈宛拼命,但你也称得上是拼命三娘,不至于上两天班就累成这副模样,你说,陆沧还做了什么?」 我把陆沧送花以及陆沧说过的话,还有我不分青红皂白把蔺翌给怼了等等种种事情都跟周晓拂说了,周晓拂一听到蔺翌竟然没有发火,就忍不住大笑出声: 「卧槽,我几乎能想像到蔺翌那一脸懵圈的窘相,你真是好样的,你这绝对是属于私报公仇,不过陆沧这件事情还是要解决,你跟林深说了吗?前男友天雷滚滚而来,林深才跟你好几天,他心里肯定没有安全感。」 我也惆怅:「就是怕林深多想,我才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本来我是想吃完饭之后先跟你商量商量怎么跟林深开口说这件事,没想到出了这个小插曲,你说陆沧回来招惹我做什么,他选择了胖妹,胖妹又给他怀了一个孩子,他还想怎样?」 周晓拂猜测道: 「莫非是胖丫的孩子不小心流掉了?啊呸呸呸,不能这样子诅咒一个好姑娘,肯定是胖妹有骨气,不肯要他了,所以他才死乞白赖的回来追求你,这样,你把陆沧的手机号码给我,我打电话痛骂他一顿,让他从此以后都不敢再出现在你面前。」 陆沧约我在咖啡馆见面,中午我没看到他,就给他打了电话,但他的电话一直都在通话中。 包括此刻,我把手机递给周晓拂,陆沧的电话依然是正在通话中。 「那你给胖丫打,让胖丫把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给领回去。」 周晓拂搜寻着我手机中胖丫的号码,我阻止了她:「别,陆沧来找我这件事情要让胖妹知道了,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还是想想要怎么样跟林深说这件事吧,只要林深不误会我,陆沧骚扰我这件事情,就好办许多。」 听我说完,周晓拂抓住我的手,担忧地问: 「你心里还有他?」 我惊了一跳,急忙否认: 「怎么可能呢?我跟他早就没了可能。」 周晓拂毫不留情的指出:「但你依然没有彻底放下,你不是不敢告诉林深,也不是怕林深会在前男友这样一个情敌物种面前会怯弱,你是怕林深脾气一来就做出对陆沧不利的事,你还是担心陆沧的,你怕他受伤,对不对?」 我找不到话语来反驳,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却又不知道这种不安来自于哪儿。 见我不说话,周晓拂柔声劝着我: 「如果陆沧从一开始就不曾背叛过你们的爱情,我和爸妈都愿意接纳他,哪怕他家境不好,哪怕他一辈子都碌碌无为,只要你喜欢,我们都支持,但他犯了大错,他跟你同父异母的妹妹订了婚,还怀了孕,你和他就註定了只能是永远最熟悉的陌生人,小若,别心软,也别左顾右盼,我不说林深有多好,你要自己区分,你问问你的心,林深是不是你爱的男人,如果你爱他,就剖开心扉的去待他。」 我爱林深吗? 大抵是爱的吧,不然这些天我跟他在一起,为什么总觉得心口跟沾了蜜似的呢? 但要我开口说我爱他,这三个字太难说出口了。 「好,我知道了,我会跟林深如实说起关于陆沧的事情,好了,都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送你家老王去上班,快回房睡觉吧。」 我想安静思考一下,但周晓拂却没有动身,而是恢復了之前的严肃表情: 「我想我们现在有必要讨论一下关于陈宛的事情了,舒若,你确定你没有事情隐瞒我吗?我把你当成最好最好的姐妹,如果你跟老王同时掉进水里,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救你,因为你是我一辈子的姐妹。」 看着周晓拂那双认真的眼,我有些心虚的拧了拧衣角,艰难的蠕动了一下嘴角: 「好吧,我承认我有事情瞒着你,但你要答应我,要冷静,平心静气的听我讲完,并且不准责怪陈宛,毕竟你的脾气这么火爆,当时要让你知道这件事,只怕现在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了,你必须跟我拉钩,保证你安静的听完,安静的消化掉。」 周晓拂不耐烦的伸出手: 「都多大年纪了还玩小孩子的那套把戏,果真陷入爱情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好了,拉钩了,上吊了,一百年都不变了,你说吧,你们两个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嘆口气: 「那天晚上我和林深去了医院,陈宛昏迷在高铁站,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休克了,是宫外孕。」 周晓拂加大了分贝: 「是哪个畜生干的好事?」 我赶紧制止她:「说好的安静听完安静消化呢?你要这样我就不说了。」 周晓拂点点头:「好好好,我激动了,我道歉,你说,谁敢这么欺负我姐们,后来怎么样了?你这手受伤,也跟这件事情有关吧?」 像周晓拂这么会察言观色的人,应该早就知道其中的端倪了。 「孩子是龚如新的,宫外孕不是第一次流产,前一次流产,陈宛失去了右侧卵巢,当天晚上情况很紧急,是林深找来了院长和主任,才能及时的保住陈宛的命,也保住了她的左侧卵巢,第二天我去找龚如新算帐,太过激动就把手给弄伤了,不告诉你,是怕你会闹出人命来,也怕你会把这件事情闹的满城风雨,事后龚如新说要补偿陈宛,给了陈宛一套房和一张卡,但陈宛没要。」 周晓拂恨恨的说: 「为什么不要?这个时候逞英雄要骨气,早干嘛去了,所以,林深间接性的救了陈宛的命。她现在就想着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的戏码?」 这话题的跳跃性也太大了,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陈宛性格要强,不接受龚如新的补偿也很正常,我听龚如新说,原本他和陈宛都准备要结婚了,只是去年年底我们见面之后,陈宛回去就反悔了,说她爱上了一个男人。」 所以... 我和周晓拂面面相觑,照这个推理,我勐的一个激灵,莫非是那一次在咖啡店,陈宛第一次见到林深的时候,我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莫非是爱上了... 「她肯定是爱上了林深。」 周晓拂说的斩钉截铁,我深嘆一声: 「林深那么优秀,陈宛喜欢他也很正常。」 周晓拂也不自觉的跟着我嘆了口气:「我曾经以为,我们三个的性格都是彼此互补的,我们会买一样的牙刷穿一样的衣服背一样的包包睡同一张床,但凡能共享的,我们都应该不遗余力的让彼此都感受到姐妹之间的情意。唯独姐妹的男人,是绝对不能染指的,我以为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就可以做到心照不宣,但我是时候有必要跟陈宛好好聊聊了,我希望你能拥有甜蜜的爱情,也不想失去陈宛这个多年深交的姐妹。」 她想的跟我想的一样,只是我的心里,要再坦然的接受陈宛,到底是不如当初了。 「先别谈,我想搬出去住,不都说结婚之前一定要同居一段时间吗?两个人的生活习惯和一些平时看不到的弊端,都应该在同居的时候察觉出来,能够接受对方的缺点,才能更好的踏入婚姻,况且林深住的地方离公司近一点,他每天接我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周晓拂点点头:「也好,有些话说穿了到底是不太妥当,我相信陈宛,她一定能放下心里那一点小小的悸动,说实话。我这些天一直在克制,我以为我会惊风火扯的去帮你训斥陈宛一顿,但说到底,我虽然偏向于你,到底是不捨得丢下陈宛的。」 就让时间来见证吧,不管是我和林深,还是我和陈宛,我们都需要熬过这一关。 周晓拂拍拍腿起身:「好了,你早点休息,林深肯定帮你对蔺翌请了假,你记得把闹钟关了,明天睡个懒觉。」 刚走到门口的周晓拂,又突然折返,坐在我身边拿出手机: 「虽然防火防盗防闺蜜这样的句子很伤闺蜜感情,但我必须告诉你,闺蜜之间什么都可以共享,唯独男人不能。闺蜜之间对待对方男友的距离,也一定是干净明朗的,我一直没有林深的手机号码和微信,但是前几天察觉到陈宛的变化,我加了林深,这件事情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撅撅嘴: 「你别这样,闺蜜之间应该是绝对信任的。」 周晓拂弹了我一下:「错,闺蜜之间在对待男朋友这个问题上,是一定要界限分明的,我虽然加了林深,但为了避嫌,我是用老王的微信加的,然后建了个群,群里除了林深和老王,还有杨靖,别说什么没必要这样,我很珍惜我们的友情,林深是你的男朋友,我们可以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坐同一张桌子吃饭,彼此谈笑风生,但是私下里,我绝对不会留有和他单独接触或是联繫的举动,这是我对你,对我们之间的友情最起码的尊重。」 我相信。周晓拂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认真的解释过一件事情。 我感动的给了她一个拥抱: 「有友如此,此生何求。」 或许是把心里话都捣腾了出来吧,周晓拂走出房间后,林深进来,我看着眼前的他,突然觉得穿白衬衫的他无比澄澈,好像要把我眼里所有的污浊都洗涤干净一样。 「妞儿,傻笑什么?」 林深上了床,还查看了一下我的伤口,眼里满满的全是心疼。 我轻轻躺在他的肩膀上: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不等我说完,林深扶着我坐起,挠挠头很侷促的翻身跪坐在我面前:「在你说这件事情之前,我先跟你道个歉,那天我去接你迟到了半个小时,到的时候看见你和陆沧站在电梯口,他还送了你一束鲜花。」 怪不得陆沧那天说话算数,我接了鲜花他转身就走了,说不定他也是看到了林深,故意让我接了他的花。 我着急想解释,林深拦住我: 「我不想输给陆沧,所以我问过蔺翌,办公室摆放什么样的花比较合适,后来发生的事情,蔺翌都跟我说了,今天中午,我和蔺翌把陆沧叫到了车上,你放心,我没有打他。」 看着林深那双有些惶恐的眼,我的心不由得揪疼了一下。 「我答应了他,明天让你跟他见个面,他说有些话现在不说,怕这辈子都没时间说了,舒若,我爱你,很多年前我就爱上了你,但我不想你因为爸妈喜欢,大姐支持,还有爷爷,我爸妈,包括我在内的人给你的压力,就不能随心的去做决定,我希望你是自由且快乐的。」 前有周晓拂把我感动的热泪盈眶,现在林深又这么煽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轻轻点点头: 「我这样明天也没办法见他,让他来家里吧,至于你,你跟我道歉是为什么?就因为撞见陆沧送我花?」 我不想把气氛弄得很煽情,林深也很配合: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收他送你的花,我怀疑过你会跟他旧情復燃,所以我应该向你道歉,我没有绝对的信任你,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我瞅了瞅他的手: 「把你的右手伸出来,既然做错了,就要接受惩罚。」 林深忐忑的把右手伸出来:「你要咬我一口?」 我本来是想像老师教训学生那样拍他一下的,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我发现咬他一口要比打手掌心要可爱的多,于是我用力咬了他一口,林深吃痛把我扑倒: 「小坏蛋,你真的敢咬我,你要不是有伤在身,我今晚绝对会把你给吃了。」 我咯咯的笑着,这一晚睡的很香,林深的怀抱也很温暖。 第二天,经过周晓拂和爸妈的同意,林深亲自开车去接的陆沧,他到家之后,林深直接把他领到了书房,我在书房了等他,起初周晓拂说什么都不肯出门,还是林深把她拉出去的。 看着陆沧那张憔悴的脸,我先开了口: 「打你手机为什么一直在通话中,胖妹怎么样了?你来星城,是因为和胖妹闹矛盾了吗?」 陆沧很平淡的丢给我一句: 「她出国了。」 出国? 回到星城后,我也没问过胖妹过的怎么样,也不敢去问胡玉书和尤娜之间是怎样收场的。 但是胖妹现在这样的状态,怎么会选择出国呢? 陆沧挪了挪椅子:「舒若,失去你之后,我才明白一个道理,失去你,真的就等于失去了全世界,现在我后悔了,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你愿意给我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吗?」 在林深开车去接陆沧的时候,我特意让周晓拂给我打扮了一下,外面下着绵绵细雨,三月的天跟过冬似的,屋子里开了空调倒是春意盎然,我穿着白底带桃花的碎花裙,头髮很自然的挽起,还带了一个桃花发卡,我手上带着林深妈妈送的桃花戒指,此刻我把手伸出给陆沧看: 「这是林深妈妈给的聘礼,再过一个月,我和林深就要订婚了,陆沧,我们认识二十多年,在一起七年,以前我总觉得你的脾气我很清楚,我的性格你也了解,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错了,原来我一点都不了解你,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光明磊落敢作敢当的男人,我一直觉得你优秀到决不允许自己低下高贵的头颅,可我错了,现在的你,我完全看不透,也一点都不想看透。」 陆沧苦笑一声: 「你应该明白,很多时候我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激动的吼:「可是我有,我有权利去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现在的我和林深在一起,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情,跟他在一起我很放松,他在眼前的时候我很安心,他不在的时候我会很想念,他逗我笑的时候我没有半点保留,说话做事见家长,甚至是谈及未来,我都没有半点忌讳,我在他面前才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跟你在一起的七年,太累太憋屈太压抑,身处其中不自知。现在回头看看,这七年的我,真的很不容易。」 分手后,我一直不敢回忆从前。 直到和林深在一起,我才发现自己不自觉的活跃了很多,和以前死气沉沉的自己相比,我很喜欢现在的状态,用林深的话说,现在的我很自由,也很快乐。 跟林深在一起,我想吃什么都可以,不必去在乎花多少钱,跟陆沧在一起出去吃饭,我永远都是点时蔬,或者小炒肉,两个人吃饭花费努力控制在五十块钱左右,那样的日子是物质上的憋屈。 生活上,不敢看时尚杂志,怕给陆沧压力。 日常交际更是不敢提及朋友的近况,比如谁今天穿了一件名牌,很好看。 可能我单纯的只是觉得那个款很独特,不像淘宝爆款那样烂大街。 而陆沧听到这句话,就会产生逆反心理,觉得我潜意识里有拜金的趋势。 这样的生活,我曾经甘之如饴的过了七年,现在让我一头扎进那所谓的盲目的爱情里,我想世俗的告诉自己,不,我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 哪怕这样的我在陆沧的眼里是拜金女,我也无所谓。 我太了解陆沧了,他恨恨的看着我: 「就因为我不能像林深那样给你奢侈的生活,就因为我拼不了爹也拼不了妈,所以在你心里,你现在尝到了好生活的甜头,就想要把过去的七年全都推翻抹掉?」 我点头: 「对,你说的很对,其实我骨子里就是一个想攀权附贵的女人,我渴望有钱人的生活,也想穿着名牌衣服背着名牌包包用名贵的护肤品,而且有一点,我永远都比不上胖妹,我绝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牺牲掉自己的前途,更不会为了爱情而妥协。」 陆沧哀怨的看着我: 「你一向如此,你要是愿意为我多牺牲一点,我们之间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冷笑:「也会的,毕竟我爸妈和胖妹的爸妈没法比,我给不了你物质上的满足,对于你而言,物质上的欠缺远远大于情感上的需求,陆沧,你就应该继续骄傲下去,或许多年以后我回想起这七年,还会因为自己曾经爱过一个很优秀的男人而感到自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讨厌看到你这张脸,更厌倦回忆过往的一切。」 陆沧站起身弯腰,双手紧抓住我的双臂: 「在你心里,我就如此不堪吗?」 我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不只是不堪,从你前天出现在我面前开始,你就已经变得很噁心了,就算我不愿意承认胡玉书是我的父亲,但我也改变不了胖妹是我妹妹的事实,我的妹妹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你却在她出国后来到我面前苟延承欢,你不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让人不齿吗?」 陆沧站直身子拂袖大声说: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我只知道,舒若,我爱的是你,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我都决定了要和你一起走下去,我以前犯过错,我会用后半生向你证明,我是诚心悔过,我会一直爱着你守着你等着你,就算你明天决定嫁给林深,我也会一直等着你们离婚的那天。」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起身,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曾经的我认为男人最重要的是脸面,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陆沧,你现在让我觉得很噁心,我叫你来家里,只是想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是七年前那个任你哄骗的乖乖女了,我现在是林深的女朋友。你的出现让我非常清楚的意识到,我对你已经没感情了,我爱上了林深,我迫切的想要和他结婚生子过完这一辈子,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我,或许对你只是一种盲目的崇拜,并不是真正的热爱,不然我怎么会跟了你七年却心甘情愿的留守在围城外,而我跟林深在一起短短几天,我就恨不得和他一夜间到白头。」 陆沧紧握着拳头,虽然我知道他不会打我,但我右腿有伤,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告诉我,是不是在我提出分手前,你跟林深就已经在一起了?」 我就知道,被逼急了的陆沧是逮着谁就咬谁的。 「你猜的没错,我早就看上了林深,说起来,要多谢你成全我。」 陆沧恶狠狠的弯腰掐住我的脖子:「舒若,你真的要这么逼我吗?」 我涨红了脸。喉咙处都快要冒烟了:「你这算是恼羞成怒吗?如果你现在心里想的是掐死我的话,那你就动手吧,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不爱你了,这是事实,是我的心里话。」 陆沧猩红的眼里沸腾着愤怒,下手一点都不留情。 就算是我难受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都没有半点反抗。 几秒钟过后,陆沧松开我颓丧的坐在地上,抬头看我: 「我真的无法接受,你爱了我七年,为什么不肯再多爱我一些时间?」 我咳嗽了两声,喝了口书桌上摆着的水顺了顺气:「陆沧,你知道成长是什么吗?成长就意味着你觉得年轻的那些人那些事,会渐渐变得苍老起来,你认为稚嫩的那些人那些事,会慢慢变得成熟起来,这世间我们难以改变不仅仅是生与死,还有匆匆流逝的光阴,时光带走了我这么多年的热爱,如果你一定要追问,你应该去问时间,而不是问我,我能给你的答案是,七年缘尽,好聚好散吧。」 陆沧翻身站起,朝我咆哮: 「我不接受,舒若,你听着,我不接受。」 我下意识的捂了捂耳朵,轻描淡写的回他一句: 「客厅里坐着一屋子人,我耳朵不聋,你没必要提高分贝,感情这种事情,一旦没了,任凭你歇斯底里的咆哮,也是追不回来的。」 陆沧面目狰狞的看着我: 「舒若,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静,你冷静到让人抓狂,你知不知道?」 我淡笑着抬头:「陆沧,语文老师没教过你吗?这不是冷静,这叫冷血,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我,就是一个对全世界都可以热情,却唯独对你会冷血的女人,你与其在我身上浪费你的时间和青春,不如好好思索一下,你应该怎样学着成为一个孝顺的儿子,优秀的丈夫,和一名完美的父亲。」 陆沧再一次的发飙,在他的手掐上我的脖子后,还没开始使劲,周晓拂就破门而入,一拳丢在陆沧脸上。 爸妈都在门口,林深进来却出乎意料的冷静,他将我一把抱起,笑着对闵姨说: 「闵姨,麻烦你帮我送一下客。」 我妈还出于面子,象徵性的挽留了一句,问陆沧要不要吃了中饭再走。 但我爸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冲着我妈说: 「家里还有阿猫阿狗要吃饭,哪有那么多余粮。」 回到房间后的我躺在床上,林深第一时间拿了药膏出来。敷上去的时候我脖子还有点刺疼。 「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会对你下手,是我考虑不周,你别用手去摸,脖子上划伤了一个小口,小心感染。」 林深帮我吹了吹之后,疼痛感消失,我才拿了手机打开拍照看了看,我脖子上红了一大圈,我都不知道陆沧什么时候划伤了我的脖子,或许是他手腕上还带着我送他的手鍊吧。 「林深,我们时候再去花海,我想念爷爷和花落了。」 林深拿了个枕头垫在我背后,整理了一下我脸庞的碎发: 「等你腿上的伤好了,你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马上就到月底了,我要出差一趟,你在家好好养伤,等我回来我们带着爸妈一起去花海住一段时间,四月初,花海应该是百花齐绽,很美的。」 我嘟嘟嘴: 「那我的工作怎么办?蔺翌会不会开除我?」 林深捏了捏我的脸蛋:「昨天我跟蔺翌说了这件事,这次出差顺便去见一下你们公司的董事会,等我回来,你就是公司的小股东了,在你的工作岗位上,蔺翌是你的上司,离开那个岗位,你是蔺翌的上司,如果他敢开除你的话,你就把他开除了。」 我噗嗤一笑: 「那蔺翌岂不是很郁闷,我没了那个工作岗位,好歹还是公司的一份子,蔺翌要是没有了那份工作,他可就失业咯,其实蔺翌对我还是不错的,我们应该和他友好相处。但是,买股份这种事情用不着吧,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在公司做多久,万一哪天我想辞职当个全职太太让你养我呢?」 林深不假思索的回我: 「那我就养你啊,你做全职太太的同时,也是董事会的一员,你只需要出席公司重要的会议就行,这样的话你既可以自由支配你的时间,还不会和这个社会脱节,我希望我的女人永远有着让自己骄傲的资本,不论是脸蛋,还是钱包。」 我咯咯笑着,咬着手指小声说: 「万一哪天我用你给我买的股份分来的红包养别的小鲜肉怎么办?你会不会拿刀剁了我?」 林深摇头: 「不会,因为我就是那个被你包养的小鲜肉。」 我记得周晓拂的经典语录里有一个这样的观点,如果一个男人在热恋的时候对着你说不出情话,他并不是你想像当中的情商不高不会甜言蜜语,而是你还没激发他想说情话的欲望。 林深现在随随便便就能说出一堆的情话来,由此可知,他大概是深爱着我的。 陆沧来家里和我的那一次谈话,并没有影响到我们一家人,相反,他的出现真的让我意识到了林深在我心中的重要性,我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我跟陆沧在一起七年,好像所有的热爱还不及我和林深在一起短短数十天。 可能我骨子里就是一个容易移情别恋的女人吧。 以前的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自我排解,但现在的我早就练就了一身的厚皮,有时候在林深面前。我还忍不住的想使坏,林深说我有点像恶魔,但他喜欢。 什么都架不住一句我喜欢,而我和林深的第一次分别,是他需要出差一周。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如此如此的思念一个人,思念到要发狂的地步。 每天睡前,我想的是他,睡醒后想的,依然是他。 林深虽然在出差,但他像是个闲散人一样,从我睡醒收到他的信息和电话到睡前,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贡献了我,犹记得我和陆沧在一起的时候,他出差一周,我们就可以一周不联繫。 到第四天的时候,林深跟我说受不了这样的思念,他决定甩掉董事会早点回来见我,我嘴上说着让他安心工作,心里也在盼着他早点回来。 周晓拂见我完全陷入了热恋中,终于受不了我一整天都捧着手机看的热乎劲,怂恿着我去医院看一下我这腿。别回头感染了,皮肉都会烂掉。 经不住她的吓唬,我抱着手机上了她的车。 在周晓拂的强烈抗议下,我跟林深说要出门一趟,回家再跟他联繫,让他安心工作。 到了医院检查了腿,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只是会留疤,我倒是无所谓,而且这个伤疤看起来还挺有艺术感的,林深出差之前给我拍了一组大片,要等他回来才有时间把成品做出来,林深说要把照片挂在卧室里,等他回来我们就搬到他的房子里去。 周晓拂不免叨叨我: 「林深说,林深说,你现在嘴里动不动就林深说,林深说不介意你这疤痕,你就真的觉得这疤痕的存在是个勋章吗?」 我挽着周晓拂的手,靠在她肩膀上撒娇: 「哎呀,人家就是想矫情一下嘛,你也可以整天在我面前老王说老王说。我绝对不介意的。」 周晓拂摁了摁我的脑门: 「我介意,我非常介意,我完全受不了你这种一天到晚都是林深的状态,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半点出息都没有。」 我本来还想反驳她几句的,当初是谁在我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林深是个好男人来着。 现在我和林深恩恩爱爱你侬我侬了,她又出来说闲话。 但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她,我歪着脖子靠在周晓拂的肩膀上,却看到朝我们迎面走来的人... 周晓拂下意识的拉着我要转身朝另一端走去,我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几乎是把周晓拂的身子都扭转了过来,直勾勾的看着正好来到我们跟前的人。
092.木喜,还要继续演吗 「孙家栋。」 我不由得喊出这三个字来,然后快速的看向周晓拂,周晓拂的眼神里夹带着很复杂的神色,我心里瞬间明白那天上高速的时候周晓拂要跟我说的话,但我没想到她会一直瞒着我。 孙家栋看到我,他怀里搂着的姑娘还抬头去问: 「家栋,你们认识吗?」 孙家栋瞥了我一眼,然后从我身边漠然走过。 那个姑娘的背影我太有印象了,就是见王海洋的那天在餐馆里看到的那个,我转过身想追上去,周晓拂拉住我:「别呀,这年头有人来有人走的,不很正常吗?再说了,难道你不觉得孙家栋配不上安木喜吗?分了也好,安木喜值得拥有更好的男人,跟着他有点委屈了。」 上一次给安木喜打电话的时候,她还说他们感情很好。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周晓拂茫然的看着我:「知道什么?」 我望着孙家栋和那姑娘远去的背影: 「他在外面养小三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周晓拂挠挠头:「就那天,我闲着无事就把这姓孙的祖宗十八代都翻了个遍,发现到他这儿已经是三代单传,而且他们孙家人丁单薄,整个家族就只有两个堂姐,还是已婚带着孩子满身肥肉的,后来我又去过他的谘询室。从前台那儿套出话来,确定刚刚那姑娘就是孙家栋的女朋友,而且那姑娘已怀有身孕,我没告诉你,也是怕你多心,你和林深才在一起没多久,我怕你好不容易打开了心扉又突然间关上。」 林深说安木喜第一次失恋的时候差点自杀了,我不知道再一次经歷失恋的安木喜会怎样,我担忧的给她打了个电话,被告知已关机。 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妙,周晓拂劝我不要多管闲事,但我还是在医院门口等着孙家栋。 两个小时后,孙家栋搂着那姑娘有说有笑的从医院出来,看见我,孙家栋还是没有打招唿,两个人径直去了医院附近的茶楼,像是在等什么人。 我一路跟随他们进了茶楼,然后在他们俩的对面坐下。 「家栋,这谁啊,你前女友?」 姑娘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周晓拂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声说: 「走吧,分手不很正常嘛,安木喜都没说啥,你管好自己就行。」 孙家栋先是安抚了那姑娘一番,然后义正言辞的说:「我没有前女友,她是我朋友的朋友,见过两面而已,并不熟,哦,前段时间她们两个来我的谘询室谘询过。」 姑娘鄙夷的说: 「原来是有心理问题的病人,对不起,请你们两位去找别的位子吧,我闺蜜马上就要来了,你们霸占了我闺蜜的座位。」 周晓拂一直在拉我,我伸手去拿孙家栋面前的茶杯,冷脸问道: 「你说你没有前女友,那木喜呢?木喜在你心里算什么?」 孙家栋冷笑一声:「拜託小姐,你能不能搞清楚状况再来质问人,像你这样的白痴这么好骗,怪不得会被那个花花公子玩的团团转,你要是渴的话就喝了这杯水赶紧走,我劝你别动歪心思,我不是一个对所有女人都很绅士的男人,你敢泼我水,你就试试。」 说实话,我确实被他镇住了。 但周晓拂是倔脾气,见孙家栋言出不逊,一把抢过我手中的杯子,毫无预兆的朝着孙家栋的脸上泼去。 那姑娘见孙家栋吃了亏,骂骂咧咧的起身,被周晓拂摁住了: 「看你这尖嘴猴腮的样,应该胎位不怎么稳,你还是先出去透口气,说不定你闺蜜已经到了门口,让她们看见你男人这副熊样,你多丢脸。」 按常理,这个姑娘应该撒泼打滚的跟周晓拂大闹一番才对。 然而令我吃惊的是,姑娘还真是识时务,拿着包包丢下一句: 「处理好你这些破事再来找我,否则我们的婚礼就没必要再讨论细节了。」 孙家栋高大威勐,他要是真想对我们下手,就算周晓拂会跆拳道也奈何不了人家。 说到底孙家栋还是绅士的,我抱歉的递了纸巾给他: 「对不起啊,我这朋友急脾气,最受不了被人奚落,你刚刚那话确实难听了点,但我想知道的是,你说的花花公子是谁?」 孙家栋没好气的回答: 「你的男朋友,林深。」 我还在纳闷,林深应当是标准的好男友才对。 周晓拂却已经再一次端起姑娘喝过的那杯水,二话不说就朝着孙家栋喷了过去,空了杯子上还有一圈口红印,我盯着那个印记,一直在思索为什么姑娘怀孕了还要化妆,不都说化妆对孩子不好吗? 开了个小差回来,孙家栋已经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来指着周晓拂: 「你再泼一次试试?」 周晓拂竟然笑喷了,拿着两个杯子丢在他身上: 「傻帽,没看到水没了吗?服务员,加水,要烫的。」 我急忙阻止两人:「干嘛啊,要烫猪啊。」 说完我就觉得这话不对,我还没来得及辩解,周晓拂就幽默的回了我一句: 「没事,常言道死猪不怕开水烫。孙家栋,你丫的要是再敢说林深半个字的坏话,老娘今天就让你横着从这儿出去,不信的话你就试试。」 孙家栋本来就憨憨的,笨嘴饶舌也不会说话,没了女朋友在旁边的他,一副颓丧的表情看着我们俩:「两位大姐,我到底是哪儿得罪了你们?我老婆都被你们气走了,你们还想怎样,不就是因为安木喜嘛,你们气不过想帮她出口恶气,我都能理解,但这事你们真的误会我了,我喜欢了安木喜整整十年,要是能跟她谈一场恋爱,让我再等十年我都愿意,可她不愿意啊,她心里有人,根本不愿意接受我。」 我傻傻的说: 「所以你们谈了一段时间后你觉得走不进她心里,你就放弃了?」 孙家栋擦着头髮上的水渍:「拜託大姐,你能不能听懂人话,我从来没跟安木喜谈过恋爱,我现在三十多岁了,我等不起了。我是个普通人,我需要结婚生子完成终生大事,安木喜是个完美的梦中情人,但梦中情人只能活在梦幻里,我终究是要活在现实中的。」 他的意思是,他没有和安木喜谈恋爱,他们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过? 我还是不太明白:「当时我和林深在餐厅撞见你跟安木喜吃饭,她亲口承认你是她的男朋友。」 孙家栋都无语了: 「姐,你还不明白吗?作秀啊,就是为了作秀给你们看。」 我木然问道: 「所以安木喜心中还是喜欢林深的?」 孙家栋愤然捶了一下桌子,极其无奈的看着周晓拂: 「大姐,我看你像是个明白人。你来跟她解释吧,我嘴笨,说来说去你这姐妹智商好像有点不行,也听不懂我的意思,你听懂了吗?」 周晓拂轻声问: 「你说的是真的?」 孙家栋点头:「我要是骗你的话,你大可以诅咒我出门就被车撞死,姐,你听懂吗?我和安木喜从来就没有开始过,是林深要追你,所以和安木喜串通好演了一齣戏,而我在这齣戏中扮演的角色是安木喜的男朋友,目的是让刚失恋的你和林深产生共鸣。你们两个几乎同时被甩,在情感上更容易彼此靠近,还有...」 「闭嘴。」 没等孙家栋说完,周晓拂站起身对着孙家栋恶狠狠的说。 随后她拉着我起身:「我们走吧。」 我挣脱开来,重新坐好:「你怎么知道林深也有参与,会不会是安木喜在林深身上看不到希望,所以她为了让林深死心,就找了你假扮男朋友?」 孙家栋大笑: 「都说女人很傻很天真,你是我见过最傻最天真的,安木喜前面一段感情失败后,是林深救了她,林深不光是救了她的身,也救了她的心,在安木喜心里,现在住着林深,任何人都取代不了林深在她心里的位置,但她为了成全林深追求你,才找了我演了出戏给你看,这齣戏仅仅是为了给你看而已,你醒醒吧,还以为自己是个幸运的灰姑娘呢,一转身就能遇到白马王子。」 听着孙家栋语气里那十分不屑的口吻,我脑袋轰的一下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那一刻的我,犹如身处冰窖。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周晓拂在我身旁坐下,紧抱着我:「舒若,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相信,林深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爱你,一个男生在追求一个女生的同时,免不了要用到一些套路,况且这件事情还不知道真假,也许是孙家栋的一面之词呢?」 孙家栋张嘴要解释,被周晓拂严厉禁止。 我颤抖的拿出手机,一遍一遍的拨打安木喜的电话。 电话一直关机,孙家栋拿出他的手机递给我看:「安木喜两个小时前发的朋友圈,她现在应该在飞机上,我话说完了,请你们不要再误解我,也祝你好运。」 我在茶楼坐到晚上,直到安木喜接听了我的电话,我才克制自己约了她在咖啡店见面。 周晓拂开车送我去的咖啡店,她想亲眼见一见安木喜是何方神圣。 我们到的时候,安木喜已经给我点好了咖啡,还抱歉的对周晓拂说: 「不知道舒若要带朋友来,所以没给你点,你想喝点什么,服务员,过来一下。」 周晓拂摆摆手:「不必了,你们聊吧,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在安木喜的对面坐好,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就是风尘僕僕的,略显憔悴:「我下飞机才知道你给我打了很多个电话,是不是有好事要对我说?前两天我在北京遇到林深了,他说你们已经见过了双方家长,正准备谈婚论嫁,是不是想让我帮你设计一款请柬,我有朋友是做这个的。」 眼前的安木喜状态很好,好像是发自内心的在祝福我。 我怔怔的望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木喜见我盯着她,自己下意识的看了看胸前,然后摸着脸说:「这几天跑了好几个地方,有些累了,这一次回星城我准备给自己休个小长假,每天就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你要是想约我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这副鬼样子,你就凑合着看吧,这黑眼圈应该要补好几天的觉才能消下去了,你也好像瘦了点,是不是林深不给你买好吃的?」 记忆中的安木喜,是个干脆利落的姑娘,跟抑郁症半点都搭不上边。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外表看着很美丽大方,性格又直率豪爽的女生,曾经因为失恋而抑郁,差点就选择了轻生。 面对她的侃侃而谈,我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我今天在医院看到孙家栋了。」 安木喜喝了一口咖啡,两只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扑闪扑闪的。 「哦,是吗?他现在应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谘询室。他辞去了医院的工作,怎么还会这么凑巧遇上呢?他约了我今晚吃饭,不过我可不是见色忘友的人,我看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安木喜在撒谎! 孙家栋现在应该在女朋友面前好好表现,根本无暇顾及她。 如果孙家栋约安木喜吃饭,那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安木喜,这齣戏演不下去了。 很明显坐在我眼前的安木喜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已经知道了真相,她还在编:「宝贝儿,你吃饭了吗?要是没吃饭的话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别让家栋等太久,他今天应该也挺累的。」 我吞了吞口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很苦。 「木喜,还要继续演吗?」 安木喜正好低头看手机,她惊了一下,抬头看我:「啊,你说什么?演什么?」 我放下咖啡杯:「我今天在医院,看见孙家栋带着女朋友做产检。」 安木喜张大嘴:「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家栋最近挺忙的,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她的手机微信就响了,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她的脸色骤然一变,整个人都开始不自然起来。 我猜想,她应该是看到了孙家栋给她发的微信。 我在等着安木喜开口,她勐的把咖啡喝完后,跟服务员要了一杯柠檬水,我看着如此侷促的她,不由得笑了:「木喜,我们认识多久了?」 安木喜捧着杯子低着头: 「好几个月了吧。」 我平淡的问:「你和林深呢?认识多久了?」 安木喜茫然抬头,沉思了片刻,答道:「五年了吧,是他救了我,这五年来我身边几乎没什么朋友,他对我而言亦师亦友,教会了我很多生活的真谛,舒若,你能和他在一起,我真的为你们感到高兴,不管他做了什么,他都是想和你在一起,相信我,他是你人生中绝对不会出错的一个选择,他是个能给人带来幸福的人。」 我一直都在说服自己要冷静,跟安木喜说话的声音也一直都在控制中: 「你这么相信他,为什么要放弃他?」 安木喜着急的握着我的手:「舒若,你别误解。我跟林深就是简单的朋友关系,我们平时很少联繫的,虽然我和他都欺骗了你,但那天在南门口遇到你,纯属巧合,那天是我们认识五周年,五年前的那一天,我失恋,差点就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他当时在西餐厅见到你,整个人都激动的像是要飞起来一样,后来偷听到你和陆沧要去看电影。他也跟了去。」 我不由得冷笑一声: 「然后呢?就跟我遇到的那样,半点都没有阴谋在里面?」 安木喜神色慌张:「林深认识你,比认识我要久的多,他一直都在关注你,这些年,你在北京,他也在北京,你会星城,他也跟着回来,他为你付出了很多,现在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何必再去计较如何开始呢?」 也就是说。孙家栋说的全都是真的。 从一开始,我就出演了一个没有台本只能被人摆布的女主角。 我们的话题陷入了瓶颈,我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笑着说: 「嗯,现在没事了,孙家栋不是约了你吃晚饭吗?你赶紧去吧,别太累,回家早点休息。」 安木喜显然没有意料到我会这么平静,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几分钟过后,她起身拍拍我的肩膀:「一个不顾一切来到你身边的男人,爱你的心绝对是真的,舒若,你要好好的,你和林深两个人都要好好的,我等着你们的请柬,我会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我微微笑着: 「好,一定,木喜再见。」 安木喜走后,我点了三份黑椒牛排,一份水果沙拉,还有一份提拉米苏和一碗土豆泥,周晓拂从洗手间出来,惊讶的看着我: 「我们在这儿吃饭吗?闵姨和爸妈都在家等咱们呢,安木喜呢,我一直在洗手间,没看到她去啊?」 我优雅的吃着牛排,轻声回道:「这些是我给自己点的,中午没吃饭,我现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你要是想回去吃的话,你先回去,吃完饭再来接我。」 周晓拂抢了我马上要放入口的那一块牛排,然后叫了服务员添加了一副刀叉,我又给她加了两份牛排一份土豆泥和一份提拉米苏,周晓拂尖叫: 「你疯了吗。吃这么多不怕胖死,我跟你说,春天不减肥,夏天徒伤悲,还是少吃点,服务员,牛排和提拉米苏不要了,再上一份土豆泥就行。」 我强行给她点了两份,她奈何不了我,边吃边说浪费。 过个年胖了好几斤的她,一直都在为了夏天穿美美的裙子而在减肥,她瞠目结舌的看着我吃完三份牛排后,我又把手伸向了她没吃完的另外一份牛排,她急忙阻止我: 「好了好了,七分饱就行,晚上饿的话让咱妈给你做蛋卷。」 我白了她一眼:「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怎么了?浪费粮食是可耻的,你让我吃完,吃完我们就回去,乖哈。」 周晓拂没办法阻止我,只是撑着脑袋递了纸巾给我: 「舒若,你要是心里难受的话,就说出来吧,刚刚我接到咱妈的电话,林深已经下了飞机在回家的路上,你有什么不舒坦的,都沖他撒出来,把他暴打一顿都没关系,让他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有个记者问大爷,大爷大爷,你跟大妈关系怎么会这么好,老夫老妻了还宝贝宝贝的叫,大爷坐在轮椅上拍着腿说,自从几年前我叫错了老伴儿的名字被她打断了腿后。我就一直喊她宝贝,到现在我都想不起来她叫啥名,哈哈。」 我吃完了四份牛排,擦擦嘴轻嘆一声: 「一点都不好笑,你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就走吧。」 周晓拂很自觉的去结了帐,下了楼看着人来人往的步行街,我挽着周晓拂的胳膊突发奇想的要逛街,周晓拂嘴里说着赶紧回去,但身子却很听话的陪着我进了店,还扬言说: 「宝贝儿,今天只要是你看中的,随便买。我付钱。」 她说完后,店里的服务员看她的眼神简直了。 我在试衣服的时候,那服务员还跟我说:「你朋友真的好宠你,难怪人家都说同性才是真爱,异性都是为了繁衍后代。」 原来是误会我们的关系了,我也不解释,换好衣服周晓拂夸我漂亮的时候,我还亲了她一口,周晓拂一口气帮我买了三套衣服,我跟她打了个赌,我说我先坐地铁再转公交,会比她先回家。周晓拂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你想一个人静一静,我不反对,你去吧,我在地铁站接你。」 上了地铁后,我没有在周晓拂约定好的地方下车,我的心里茫然急了,我不想回家,也不想跟林深吵架,我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静一静。 漫无目的我走在湘江边上,冷风吹的我身子都凉了。 我的手机调了静音,林深一遍一遍的打着我的电话,我对着湘江大吼一声,抬手就把手机扔进了江里。
093.借宿一晚 我敲开了蔺翌家的门,他裹着浴巾开的,见到我一脸惊讶。 「稀客啊,股东大人,你不是休假了吗?莫非新官一上任,你就把火烧到我家来了?根据林总的指示,你的股东一职只有公司高层知道,所以公司内部不会给你安排庆祝会,为了能让你更好的和员工们相处,你该不会是对这一点有异议吧?」 我径直闯了进去,问他: 「洗手间在哪儿?」 蔺翌伸手拦我:「现在蔺洵在洗澡,楼上卫生间坏了,修马桶的师傅要明天才能来,你这么晚了来我这儿有何贵干?」 我打趣一声: 「哟呵,小两口玩鸳鸯浴,挺浪漫啊,蔺总监,以前我觉得你是一个刚强的汉子,现在你越来越像个啰嗦的怨妇了,放心吧,借你们家卫生间一用,我对蔺洵没想法,你别把我当敌人。」 实在是晚上吃太多了,坐车到蔺翌家晕车晕的想吐又吐不出。我闯进洗手间的时候,蔺洵正背对着我在搓澡,我趴在水龙头那儿哗哗大吐,蔺洵的尖叫声都快超过扰民的分贝了。 我转过头去恶狠狠的瞪着他: 「别叫,再叫我就把你家老二给割了,反正你们家老二太多。」 蔺洵身上的泡沫都没淋干净呢,随手拿了块浴巾裹着从我眼前落荒而逃。 等我吐舒坦了出去,蔺翌和蔺洵都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两个手机,我嘿嘿一笑,坐在他们面前:「想打电话对不对?那就打啊,我保证,你只要一拿起电话,你,你,还有你们想叫的那个人,都找不到我在哪儿。」 说完我往沙发上一躺,不由的感慨,吃到胃撑比饿到眼乏更难受。 蔺翌干咳两声: 「林深给我发微信了,说你到现在都没回来,你的电话也关机了,我没跟他说你在我这儿,你能告诉你们两个怎么了吗?」 我冷笑一声: 「蔺总监,我们私下里称唿你为蔺奸臣,我以前觉得给你起这样的绰号有点心虚,现在看来这个绰号挺适合你的,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为什么到你这儿来,难道你不知道吗?不过我得夸你,你要是真的没告诉林深我在你这儿的话,证明我选择投靠你是没错的。」 蔺翌一抹冷汗:「你们的故事我确实不懂,但我知道的是,这个世上会有各种各样的谎言,虽然说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但我们生而为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执拗,不是所有人都十全十美的,林深也一样,就算他接近你的时候有点小阴谋,那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他在当时那样的环境下贸然出现在你身边,你估计得骂他一句,你谁啊,神经病啊。」 蔺洵听着笑出声来,蔺翌瞪了他一眼,他又生生的把笑脸给憋住了。 「你说这么多做什么,既然你说到生而为人这四个字,那我也说说自己的想法吧,我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所谓的小阴谋,就算是他为了爱我才撒的谎,我也不是马桶,来什么我都得吞下去,废话少说,我就在你们家呆一晚上,你们俩该干嘛就干嘛,在这之前给我倒杯温牛奶,我伤到胃了。」 蔺洵很配合的问: 「他欺骗了你,不应该是伤了心吗?怎么还伤到胃了?」 我拿着抱枕朝他脸上丢过去:「傻子啊你,我这是吃撑到了,我就在你们家沙发上睡一晚,明天早上你给林深打电话,让他带着豆浆油条来接我回去。」 蔺翌还在发愣,我又抄起一个抱枕准备丢过去,蔺洵赶紧回应我: 「知道了,我这就去给你准备牛奶,亲爱的,你去铺床吧,睡沙发哪行啊,前几天出太阳我把新买的纯棉呗晒了晒,今天晚上正好派上用场,还有那个睡眠枕头,她今晚很可能会失眠,你拿来给她枕着睡,对睡眠有好处。」 看着他们俩这么默契的分工合作,我接过蔺洵递过来的牛奶时,忍不住夸他: 「蔺洵,你这小媳妇的角色扮演的不错,你什么都好,唯独差了一样。」 蔺洵还扑闪扑闪着大眼睛问:「哪一样?」 我抬起脚踹了踹他的肚子: 「可惜这儿不能私藏一个小宝贝,不然你们俩在一起,真的是绝配。」 蔺洵哈哈大笑:「我和蔺翌已经决定了,我们会收养胖丫的孩子。」 胖丫的孩子? 陆沧的孩子? 我惊讶的看着他:「胖妹现在在哪儿?她怎么样了?尤娜他们一家还好吗?这几天陆沧来星城了,我听说胖妹去了国外,到底是哪个国家,有没有人照顾她?」 蔺洵拍着我的肩膀: 「你到底还是关心这个妹妹的,你就放心吧,小姨陪着胖丫出的国,在巴黎,胖丫从小就有绘画天分,尤其是在设计这一块,正好我有朋友是巴黎顶尖的设计师,他们已经联繫上了,说不定胖丫再回头的时候,就不再是一个乡里来的小村姑了哦。」 听蔺洵这话的意思,胖妹是不打算和陆沧一起过了。 我心里隐隐觉得不是滋味,如果没有那天晚上的事情,说不定胖妹现在还是一个沉浸在小幸福中的准妈妈。 「尤娜和胖妹都去了巴黎,那...那胡...那他呢?」 说起胡玉书,蔺洵轻嘆一声:「他很不好,也不是说不好,他很努力的在经营养殖场,但是这段时间家里雨水不断,家禽都不是很好养,加上他有腰伤和老寒腿,上个周末胖丫打电话给我们,我和蔺翌回去看过他,他一夜间白了所有的头髮,以前意气奋发的他。现在佝偻的像个老头,舒若,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因为同情而接受他,我只是被他感动了,他现在妻离子散,却仍然在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不想给你,给胖丫添麻烦,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回去看看他吧。」 十里八乡都知道,胡玉书是出了名的大善人。 以前的他走路都是抬头挺胸,骄傲的连头皮屑都在释放着光芒。可我看到蔺洵拍的照片,胡玉书在厨房里炒菜,真的一夜之间苍老了太多太多。 我喝着牛奶问下楼来的蔺翌: 「床铺好了吗?我困了。」 蔺翌说好了,我一口气喝完牛奶,放下杯子起身,蔺洵还想跟我说什么,被蔺翌拦住了。 一晚上我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全都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养育了我二十多年的爸爸,不是我的生父,和我谈婚论嫁的男友,是有预谋的靠近我。现在,一个说要给我亲情,一个说要给我爱情,可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或许是蔺洵给我枕的那个带头促进睡眠功能的枕头起了作用吧,想着想着我还真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醒来时一睁眼就看见林深坐在床头,他应该是熬了夜,黑眼圈太打眼,一开口,声音都哑哑的。 「老婆,我来接你回家了。」 我伸手去拉林深的手腕,一看表,已经十点多了。 说好让蔺翌早起的时候给林深打电话的,看来我连发火的藉口都没了,毕竟是我自己醒的太晚。 我揉了揉有些干涩的双眼: 「你来了,早餐呢?」 林深弯腰去拿桌子上的袋子:「我听说你昨晚吃撑到了嗷嗷吐,我给你带了干净的衣服,要不你先洗个澡?」 我坐了起来,无力的点点头: 「也行。」 浴霸的水喷在我的脸上,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这么平静?平静到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洗完澡吃了东西后,我很听话的跟林深回了家,得知我的手机扔了。林深给我买了个新手机,换了一个数字特别好的卡,爸妈倒是问过我怎么回事,我就随口编了个瞎话搪塞了他们。 四月份,林深爸妈说好的回国,因金融风暴的影响耽搁了,商议婚礼流程的事情也因此延后。 说不上来为什么,知道真相后的我,突然之间对林深的思念就转薄了,他再出差的时候,我没有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或许也是工作太忙的缘故,南山二期很快售罄,我们回到总部,已是五月初。 陆沧从我家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爸妈倒是回过几次老家,说院里的花花草草在大伯的照料下,百花争艷,绚丽至极。 说这话的时候五月的艷阳照的人浑身发暖,爸爸在给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浇水,我躺在吊床上看书,爸爸突然对我说: 「大伯说想你了,你周末有时间带点礼品回去看看他老人家,把小深也带上吧,你们都谈婚论嫁了,也该正式给大伯介绍介绍,大伯可是把你当亲闺女一样对待的。」 我也是没经脑子就问道: 「爸爸,大伯知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爸爸手都抖了一下,拿着洒水壶朝我走来: 「大伯知道,但这些年来,大伯依然待你如己出,孩子,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人是群居动物,处着处着自然就有感情,但血缘也是不可忽略的一部分。」 我就知道,爸爸准是前不久回家看到胡玉书憔悴的样子,所以心软了,找了大伯这样一个藉口让我回家去看看。 有时候我真的在想,为什么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我要是他亲闺女,我的心胸是不是就能和他一样宽广? 我正低头想着,爸爸放下水壶拿走我手中的书: 「丫头,虽然爸爸不知道那天晚上你和小深之间发生了什么,一个多月过去了,爸爸能感觉到,你们俩之间的感情正在起着变化,前些日子你和小深在一起,每天都像充满活力一样,爱憎分明,轰轰烈烈,最近突然颓靡了一些,你跟爸爸说说,那臭小子是不是招惹你了?」 我沖爸爸笑了笑: 「别人家的爸爸都跟女儿说,你跟对象吵架了不要回来告诉爸爸,因为你迟早都会原谅他,而爸爸不会,你怎么跟人家反着来啊?」 爸爸语重心长的看着我:「生活中难免会有小摩擦,除非是出轨,抛家弃子这种道德败坏的大事。一些小吵小闹的你跟爸爸说说,爸爸看着你们小两口把日子过的有声有色,才能放心。」 我挽着爸爸的胳膊撒着娇:「现在的日子不就是有声有色吗?你看看,这满院子的争奇斗艳,还不够色香味俱全吗?我只要不把日子过的鸡飞狗跳就行。」 这段时间很平静,唯一的闹心事,就是周晓拂带着老王去见父母了,周爸周妈很不喜欢王海洋,周晓拂跟家里人闹了一阵,然后搬出去和王海洋开始同居,正在积极备孕,准备以子要挟。古称逼宫。 周爸周妈实在是太忙了,匆匆给周晓拂介绍了一个新对象,说是他们夫妻俩在飞机上认识的,小伙子人不错,还给了周晓拂一张名片,周晓拂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丢包里敷衍了事。 爸妈一直都在为我和周晓拂的婚礼做准备,不管是做什么都是一式两份,包括给我的嫁妆都一分为二了,爸妈倒是很喜欢王海洋的,觉得会做饭的男人大部分都顾家,王海洋虽然长的一张极其不安全的脸,但是为人处世跟年纪相符,很稳重。 只是逼宫这样的事情,爸妈确实极力反对的。 也不知周晓拂在爸妈面前花言巧语的说了些啥,反正爸妈是同意了她跟王海洋搬到公司附近去住,为此,爸妈也多次劝我搬到林深家去住,他家离公司总部很近,早上起得早的话,走路去上班也就二十分钟路程。 但我一直都没有答应,可能是害怕跟林深独处吧,这段时间我和林深同床共枕,却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可能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每天依然对我很好,同时也变得越来越忙碌。 陈宛上班后也搬出了别墅,家里冷清了许多,日子或许是太过平淡了吧,爸爸竟然说:「我倒是希望家里有点鸡飞狗跳的样子,你们都是年轻人,吵吵闹闹的过日子只要不伤及根本就行,平淡如水的日子过久了,我怕你们会乏味。」 我偏着头问:「爸爸是怕我和林深会越走越远?」 爸爸低头看我: 「难道不是吗?我问小猪,她什么都不肯说,问陈宛,她又什么都不知道。小深最近瘦了一大圈,你看着不心疼,我都心疼,闺女,听爸爸的话,有什么疙瘩要尽早解开,不管小深做错了什么,你都冷落他一个多月了,他每天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爸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有好几个夜晚,我睡醒之后发现林深紧紧抱着我,生怕我会跑掉一样。 我也偷偷的看他睡觉的样子。最近憔悴了一些,睡觉的时候都很容易惊醒。 「老爸,我们晚上吃什么菜?」 我从吊床上下来,拿着书本往家里走,爸爸跟在我后头:「做蛋卷吧,小深最近胃口不好,蛋卷既营养又不腻,我看他很喜欢吃。」 换了平时,我肯定会撒娇说爸爸就知道偏心半个儿。 但今天爸爸跟我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挽起袖子自告奋勇的说:「今晚的蛋卷交给我吧,我学了这么久也该出师了,然后再炒一个小炒肉。烧条鱼,老爸负责煲汤,怎么样?」 爸爸满意的笑了: 「今天啥日子?吃这么丰盛。」 我打开冰箱去拿鸡蛋进厨房:「今天是独一无二的一天,会永远的载入史册,也是我余生最年轻的一天,老爸,咱们是不是得好好庆祝?」 爸爸乐呵呵的帮我打下手,老妈午睡醒来看见我们在厨房里忙活着,想要插手,却被爸爸赶了出去:「老婆,你负责做水果沙拉,然后给小深打电话,问问他几点能回来吃饭。」 这顿饭一开始,爸爸就跟林深说是我特意为他做的,林深看我的眼神都炙热了许多。 晚上回房,一关门林深就从身后抱住我。 屋子里的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唿吸声,这一个月来,我们的模式基本是我回房洗澡,他上床看书,他睡前洗澡,我已经假装熟睡,所以我们这样清醒着的拥抱,真的是时隔已久。 「老婆,谢谢你为我洗手作羹汤。」 一个吻落在耳垂,我迴转身抱着他,几秒过后才轻声问:「为什么要欺骗我?我给过你机会坦白的,为什么要隐瞒?当时木喜约我见面,是你及时赶到阻止了她,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是包不住火的。」 林深紧紧拥着我:「因为我怕失去你。」 我一下子就心软了,或许是那天回去后林深也没有主动跟我解释,所以我心里的芥蒂一直存在着,听到他说他怕失去我,我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声音沙哑的他像个无助的孩子。搂得越紧,我越心疼。 做饭的时候,爸爸跟我说起这些年来和妈妈在生活中发生的小摩擦,妈妈也喜欢用冷战来处理事情,爸爸说冷战是女人对付男人最狠招数,如果深爱那个男人的话,就别冷战,生气上火消消就好,憋在心里硬伤才最有害身心健康。 「那你以后还骗我吗?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哪怕是纯纯粹粹为了我好的,你还撒谎吗?」 我深情注视着林深的眼,他噙着泪花答: 「我答应你,我再也不欺骗你了。」 我摸着他的心口:「如果你再骗我呢?怎么办?」 林深捉住我的手: 「不会了,对不起,老婆,当时撒谎,实在是...」 我挡住他的嘴: 「都这么久过去了,现在解释还有用吗?记住教训就好,明天我要早起,你现在还愣着做什么?」 林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看着我: 「啊?」 我双腿一跳,他条件反射的伸手抱住我,我亲了他一口: 「傻子,该熄灯了。」 坦诚果然是最好的交心方式,一夜好眠的一觉醒来,林深已经做好了一桌子早餐,闵姨不断的夸他厨艺好,爸妈更是对他赞不绝口。 我想,他大概是这个世上最幸运的一个人。 当然,我也是。 当周晓拂还在为如何让周爸周妈敞开心扉接纳王海洋的时候,我已经在充满爱意的清晨里幻想着穿婚纱的自己了,林深握着我的那只手,很暖,暖到整个世界都变得很柔和,好像我所到的每一个地方,都春暖花开着。 周末。在爸爸连续一周的暗示和怂恿下,我终于答应回老家看看大伯,并且和林深约好一起回去,周五我们俩都加班,我们公司新楼盘马上就要开售了,各种文案啊策划啊,忙的我焦头烂额,林深投资的新公司上市,他也忙的连给我回微信都是在蹲坑的时候。 这样充实而忙碌的日子过起来有滋有味的,周爸周妈五月底回家,林深买了一栋别墅,还在花园里种上了爸爸最喜欢的花花草草。妈妈最爱养的乌龟和金鱼,爸爸说等我们回来就搬过去,正好林深的爸妈也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六月份一整月都会留在星城享天伦之乐。 闭上眼我都能感受到幸福生活在向我招手,我加班到十一点,蔺翌送我回的家,林深还在开会,让我早点睡,一点多的时候,他说会议可能要凌晨三四点才能结束,让我先睡,明天我开车。他在车上补觉,我直接去公司楼下接他,争取到家能赶上大伯的午饭。 大伯早就跟我们视频了,说他把家里都准备妥当了,让我务必早点回,在家过周末。 跟林深通了电话后我就睡了,早上七点爸爸把我叫醒,手机里有林深发给我的微信,早上五点半发的,说他刚忙完,眯一会儿等着我去接他,还附带着一个视频,办公区趴着睡了一堆人,都是加班加点忙到凌晨的同事。 我想他现在应该在睡觉,就没给他回信息。 出发时,爸爸把早餐准备好让我带给林深,我还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爸爸说妈妈这两天身体不舒服,让我自己路上小心。 过五一路的时候有些堵车,我到林深公司楼下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我把车停在路旁,给林深打电话,是他的助理接的。
094.林深失踪 「乐乐,我是舒若,我们见过面的,你们林总在不在?」 助理一出声我就听出来了,乐乐是那种声音里都透着温柔的人,我见过她的,声如其人,长的也是小家碧玉,笑起来的时候宛如春风拂面,不卑不亢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喜欢。 不过今天乐乐的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熬了夜的缘故。 「若姐好,那个林总的手机没电放在办公室充电,所以他拿了我的手机走了,说是先用着,林总没给你打电话吗?他走的时候要先给你打个电话的。」 早上醒来我只看见林深发的微信,根本没接到任何一个电话。 「他去哪儿了?」 乐乐打着哈欠:「好像是接了一个电话,匆匆忙忙的就开车走了。」 挂断电话后,我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妈问我到哪儿了,接到林深了没有,由此我可以断定林深没有回家,我又找周晓拂要了杨靖的微信,一上午,我把林深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找乐乐要了她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却始终是无法接通。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林深出点什么事。 十一点,大伯的电话打过来催了好几次,我又打了林深的电话,让乐乐告诉林深,如果他回来了的话记得给我回电话。 周晓拂说会帮着我找人,让我先回去,免得大伯给爸妈打电话说我还没到家,爸妈这边又要跟着担心。 我满腹心事的开车上了高速,心里想着林深可能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正在商议,所以不方便接听电话,我应该安安心心的回大伯家,把后院工作给做好。 下午两点半我才到家,期间大伯和爸妈的电话一直不断,到了后我跟大伯解释,说林深公司临时有事,所以下次再来看他,让他别跟爸妈说,大伯乐呵呵的点头: 「我懂我懂,虽说女婿是半个儿,但到底是自己身上的肉,自家孩子表现不好没什么影响,这准女婿要是表现不好,就你爸爸这疼闺女的劲儿,还不得对准女婿有些看法。」 我嘟嘟嘴撒娇: 「才不是呢,大伯,你说说,别人家挑女婿,都是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不顺眼,就算是看着还行也要再三考验,我爸妈也真是奇了怪了,见林深第一面就说他很好,然后各种偏心眼,我跟林深闹点小情绪,我爸妈的心都向着他,我现在是一点地位都没了,即将要嫁出去的女儿,就好比那马上要泼出去的水哦。」 大伯给我盛了碗汤:「你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哪个做父母的不疼爱自家的孩子,只是做父母的都想着要将心比心,你爸妈是太疼你了,所以想着多疼疼林深,这样林深对父母的感恩就会回馈在你身上,只有你幸福了,他们才能安心。」 大概做丈母娘的都是这样想的吧,女婿一回来就知冷知热的伺候着,就盼着女婿懂的感恩,对自己的闺女也能细緻入微的照顾着关爱着。 然而大部分的婆婆都认为儿媳妇的出现夺走了她在儿子心中的地位,所以才会有婆婆看儿媳越看越不顺眼,丈母娘看女婿却越看越喜欢的说法。 吃过饭后,大伯说要带我去看看早稻,从前我们这儿的稻田都是双季,这些年生活越来越好了,也不需要再上交公粮,村里种两季水稻的人已经少之又少,而大伯是其中一个。 我经常埋怨他要给自己揽活儿,但大伯说他没什么文化,别的都不会做,也不会像我爸那样种花种草,院子里的花都是我爸每天跟大伯通电话,告诉他怎么养来着的,大伯不喜欢打牌,偶尔会下棋,但陪他下棋的伴儿前两年去世了,这些年大伯越来越孤单,种水稻算是他唯一的乐趣,水稻田里还要养鱼,到了秋天收割的时候,还会扛着锄头去田里挖泥鳅。 我记得那时候收割庄稼,好多挖泥鳅的人一窝蜂的都会涌过来,这些年抢着挖泥鳅的,也只有大伯认识的几个留守在家的老人了,他们都老了,挥锄头的时候力气弱了许多,遇到黄鳝会钻洞的,他们都有些无可奈何,没有年轻时候那种围追堵截的气势了。 大伯之所以提出这个想法,我心知肚明。 大伯家种了早稻的那亩田,就在胡玉书的别墅前面,站在田埂上能看见胡玉书家的阳台。 应该是爸爸和大伯窜通好了,想趁着我回家,顺道去看一眼胡玉书。 我推说开车很累了,但大伯给了我一件防晒衫,还洋洋得意的说: 「知道你要回来,我肯定要向你展示一下我的劳动成果,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怕晒,那些防晒霜什么的大伯也不知道买,就给你选了一件防晒衫,卖防晒衫的老闆娘跟我说,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你看着上面还有蝴蝶呢,白衣飘飘的,多有仙气,来来来,你试试。」 大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品位了?这防晒衫倒是很好看。 小时候大伯也会给我买各种各样好看的衣服,所以我丝毫没有怀疑这件防晒衫的来歷。 跟着大伯去视察水稻田,大伯的心思却完全没在水稻上,两眼总是不经意的往胡玉书的别墅瞟,我也看了好几次,胡玉书家的大门紧闭着,阳台上也没有他的身影。 在田埂上呆了半个小时,围着水稻田也转了好几个圈,我催促着大伯回家,大伯却总说还要再看看,我是真的热到了,呆在树下躲阴凉: 「大伯,你要是找胖妹她爸有事的话。你去敲门啊,光在田埂间打转有什么用?」 大伯笑的很不自在:「也没别的事情,只是我听说胡玉书最近又资助了两名山区的孩子,大山深处的孩子读书苦啊,胡玉书还真是个大善人,怕孩子们捨不得花钱,还给孩子们办了出入证,让孩子们一日三餐都回家吃,反正学校离他家也近,这不,若宝,你闻到菜香了没?准是胡玉书在给那两个孩子准备晚饭了。」 我看了看手錶: 「哦哦。现在都五点多了,是该准备晚饭的,大伯,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准备晚饭了,我们都在田埂间逗留了近两个小时。」 大伯哦了一声:「有这么久了吗?大伯晚上不想做饭,要不我们去胡玉书家串个门,顺便看看那俩孩子,若宝,林深条件不错,你们也做点好事,这俩孩子上大学就由你们资助吧,年轻时有力出力有资出资。多做善事总归没错。」 俗话说看破不说破,看着大伯急的满头大汗,说话都带着颤音,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太会撒谎的人。 我挽着大伯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 「好不容易陪您两天,您说了算,那我们就蹭饭去,不知道胡叔叔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大伯受了惊吓,愣了好一会儿才面带喜色的点头: 「好好好,这样一来你大伯我就轻松了,晚上再带你去看场电影,镇上的电影院,新开的,开业时我去送了花,还给了我两张优惠券。」 我伸出大拇指夸赞:「大伯你这生活过的还真是有滋有味啊,那我就当一回贴心的小棉袄,陪你时髦时髦。」 这次回来我就做好了要见胡玉书一面的心里准备,其实也是想问问胖妹的情况,我怕尤娜的情绪不稳,她们两个在异国他乡,虽说有蔺洵的朋友帮着照顾,但胖妹是个孕妇,心里到底是放不下的。 穿过田埂走上正路,再穿过两棵杨梅树就能到达胡玉书家别墅门前的停车场。我紧张的手心都冒汗,大伯倒是乐哈哈的,一路都在跟我讲胡玉书这段时间做了多少好事。 我从来不否定胡玉书是个好人,这些年他美名在外,人人都敬他三分。 说实话小时候我还想过自己长大后要找个像他那样有出息又善良的男人,只是他做了我二十多年的邻家叔叔,突然间变成了我的生父,我心里真的接受不了。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胡玉书家的大门突然打开,里面浓烟滚滚,从屋里出来两个人。、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陆沧背着胡玉书。 大伯快速的跑了过去,我也跟了过去: 「哎哟喂,这是怎么回事?这屋里怎么回事?」 陆沧喘着气:「大伯,你先进去灭火,我送胡叔去医院,厨房着火了,客厅有灭火器,你小心点。」 我和大伯匆匆跑进了家里,厨房灶台上果真是起火了,幸好尤娜是个喜欢什么东西都往家里弄的人,包括灭火器,也是以前小孩子贪玩,把她家柴房给点了,这个家差点被毁,自那以后尤娜就有了危机意识,总是给胖妹灌输居安思危的思想,柴房后来改成了狗窝,只是那条老黄狗实在是太老,寿终就寝了。 扑灭这点火倒是很轻松,只是厨房灶台烧的乌黑,我和大伯把家里都清扫了一番,大伯擦着汗: 「看来蹭饭的希望落了空,得咧,我们还是得自己回家做饭吃,也不知道老胡怎么样了?」 我随口就回了一句: 「担心他的话就给他打个电话呗。」 大伯指着客厅说:「茶几上摆着的不就是他的手机吗?要不你给陆沧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我为难的摸了摸口袋: 「前段时间我手机掉江里了,我新手机里没有陆沧的电话号码,再说了,大伯你也是知道的,全村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我和陆沧还是保持界限为好,毕竟我现在的身份,不仅仅是舒家的女儿,还将是林家的儿媳妇。」 大伯夸赞着我: 「你能这么想,大伯很欣慰,那我们就去医院看看吧。」 我和大伯刚走到门口,陆沧就背着胡玉书回来了,看样子伤的不轻。 在胡玉书的房间里,看着他两鬓斑白身材瘦弱,左手被烧伤裹着纱布,右手也有一块红肿的印记,应该是下意识的想去把着了火的锅拿开,所以烫到了。 「大伯,舒若,你们先坐会儿,我去把屋里收拾收拾,两个孩子我已经交代他们在食堂吃饭了,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 大伯挪了下步子:「厨房收拾好了,做饭的话我给你打下手吧。帮着择菜也能快一点,吃完饭我还想带着若宝去看场电影。」 让我跟胡玉书同处一室,我立刻做出反应: 「大伯,你留下来陪陪胡叔叔,我去帮着打下手,择菜我最拿手了,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没关系的。」 虽然这两个人我都不想见到,但相对于陆沧,我更害怕应付胡玉书。 出了门进到厨房,陆沧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赶我走: 「你去客厅坐着看会电视吧,厨房里我来忙就行。」 我很自然的伸手去接他手上的菜盆子:「那天从我家走之后。你就回了老家吗?」 陆沧也不跟我抢,只是自己出了厨房,拿了砧板去了外面,我跟了出去,他又回了厨房,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我忍不住笑了: 「陆沧,你现在很怕我吗?」 陆沧切着肉,头也不抬的回了我一句:「时间能治癒一切,只要我不见到你,我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忘记你,我想通了,得不到的不能强求,舒若,以前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认错,你去客厅坐着吧,要是饿了的话冰箱里有水果,茶几上有饼干。」 士别三日,我还真是要对陆沧刮目相看了。 他变了,变得懂的保持我们之间的距离。 「胡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只是烫伤的话,没必要两条腿也走不了路?」 我转移了话题,陆沧才没继续把我推出去: 「半个月前的事了,这段时间总是下雨,有个养殖场后面的山塌方把一窝小猪仔给压在了下面,当时是半夜,胡叔叔一个人想把小猪仔都给挖出来,结果土砖也跟着倒了,他被压在了下面,幸好救的及时,两条腿倒是不碍事,只是前几天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两眼一抹黑,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把腰给摔坏了,近来胡叔叔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我一直让他去做全身检查。他总说自己没毛病,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孤孤单单,挺可怜的。」 我瞟了一眼陆沧的手,布满了茧子。 「你最近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过回到城里找份工作,争取存点钱在城里买套房,把陆叔叔和陆婶婶都接到城里去?」 陆沧苦笑一声: 「每个人都有属于他的天地,对我而言,我性子倔强又太敏感,也不擅长职场上的勾心斗角,或许农村对我更合适,我爸老了。他种不了那么多的天,我准备把田埂加高,跟邻居家兑换几亩挨着的田用来养鱼,对了,我准备在河边建个游泳馆,露天的那种,夏天人多,十五块钱一个人还是挺划算的,游泳圈泳衣什么的再另算,冬天来了,也有很多人不想在家洗澡的,要是露天的游泳馆生意好的话。我再扩建一个室内的游泳馆,冬天也能舒舒服服的享受,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我不知道陆沧的具体规划是怎样的,但我从他的眼里看出,这件事情让他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和价值,养鱼倒是好办,农村有很多荒废的田,合理利用也是挺好的,花费也不算多,但是游泳馆谈何容易,首当其冲的就是资金问题。 「你一个人建游泳馆吗?」 陆沧笑了:「我一个人怎么可能,胡叔叔倒是说要资助我创业,但我拒绝了他的好意,我不想让别人戳我的嵴梁骨,你知道的,我家这状况也不好,你知道吗,我姐离婚了。」 陆漫离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离婚啊,不是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吗?姐夫对姐不好,还是别的原因?」 陆沧嘆口气: 「一个女人对于家庭的付出,是不能明码标价的,姐夫现在春风得意,在牌桌子上认识了一个女的,两个人偷摸着在一起半年多被我姐发现了,我姐二话不说就离了,孩子判给了我姐,姐夫负责给赡养费,另外,也算他有良心吧,夫妻财产分割上,法院把百分之六十的财产判给了我姐,他私底下背着小三又给了我姐一笔钱。」 陆漫今年应该三十六了吧,一个没有工作的农村妇女带着两个孩子,想想她的处境我都觉得后怕。 「我姐说要跟我一起创业,她很支持我的想法,但我不敢。我怕万一失败了,我姐的生活就更惨了,没想到我姐自己做了一份策划案,我经常看你做策划案,对策划方面也了解一些,还别说,我觉得我姐的策划挺好的,我拉了两个人合伙,现在资金不用愁,对了,舒若,厨房的事情你别忙活了,你先帮我看看我姐的策划案吧,这方面你是专业的。」 陆沧在他的包包里翻了很久也没翻出策划案,只好拿了手机递给我: 「有一份电子版的,劳烦你帮我看看吧,我都很诧异,我记得去年的时候我姐连发红包都不会,今年竟然会自己制作这些东西了,你打开我的微信,我的收藏里,就有我姐发给我的电子版策划案。」 陆沧在厨房炒菜,我倚靠在厨房门口看着策划案,虽然很多地方都显得很稚嫩,一看就是新手之作,但是对游泳馆的一些规划,我不得不夸陆漫一句,她真的是太有头脑了,这个游泳馆的选址也是极好的,背面是河流穿过,左边是山,春天的时候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美极了,右边当然是水泥马路直通镇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马路的旁边有一个垃圾场。 「这个垃圾场会影响整个空气品质吧。我记得每次从那儿经过都会很臭,尤其是夏天,那种恶臭味让人难以忍受,你想想,大人小孩在游泳池里开心的享受着,风一吹,空气里那种恶臭味谁受得了?」 陆沧擦了擦手,翻了他和陆漫的聊天记录给我看: 「我姐已经问过了,这个垃圾场很快就要挪地方,因为垃圾场挨着河流,下游的人不断的提意见,镇政府那边正式给出了批文。」 这么一说的话。这个游泳馆的选址倒是极好的了。 镇上的初中和高中挨着,走路三分钟,而这个游泳馆距离学校也就中间隔着一片田,走路的话十几分钟。 「挺好的,没想到陆漫姐姐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我把手机递给陆沧,他刚好一个菜出锅,对我说:「你别急着给我,你还记得我们的小学老师吗?就是那个戴着眼镜整天板着一张脸的美术老师,她后来又当起了音乐老师的。」 我点点头: 「记得啊,她终身未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陆沧对我笑了笑:「你翻翻我的朋友圈,我中午刷到的。她今天大婚,好多老同学都去参加了她的婚礼,听说嫁了个华裔商人,等了那么多年,她终于等到了心上人回来娶她,佩服她的毅力,也羡慕这样的一段缘分。」 她嫁人了? 还记得当时好多男老师追求她,但她总是很清冷,对待学生也从不露笑。 算一算时间,她现在应该快有五十岁了吧。 我倒是很好奇她穿婚纱的样子,朋友圈果真有很多老同学在晒婚礼上的小视频,我边看边感慨:「岁月不饶人啊,我们学校的女神老师,化了妆也挡不住岁月侵蚀,这些人晒老师照片都不给p图,太过分了。」 陆沧提醒我: 「再往下翻一翻有老师和同学的合影,不知道你还能认识几个,好像有二十几个学生参加了她的婚礼。」 其实她虽然很严肃,但对我们都是极好的,冬天上学,凡是鞋子湿了的同学,都会被她叫到办公室去泡脚,受过老师恩惠的学生,都记得老师的情。 「没想到这些老同学的微信你都有啊,我一个老同学的联繫方式都没。」 陆沧说是想要回家发展了,就把老同学的联繫方式都翻了出来。 我翻着朋友圈,看到一个小视频,说是男友力爆棚是种什么样的感受,这就是别人家的男朋友,我好奇的点进去看了看,缓存完后的小视频里,竟然出现了林深的脸。
095.胡玉书家的老照片 陆沧还在做菜,我急忙从厨房离开蹑手蹑脚的走到阳台上,才敢把那个视频给打开。 视频中,林深从一个小区出来,怀里抱着安木喜,跟拍的人一路跟到小区门前,林深把安木喜抱进了车里,画面十分的和谐温馨。 我的心跳都在加速,反反覆覆看了好几遍。 「舒若,你怎么在这儿发呆呢?」 正当我想给林深打电话时,陆沧突然在我身后轻拍了我一下,我惊吓回头,手都在哆嗦:「那个,阳台上看远处风景比较好,这是你的手机,还给你。」 陆沧带着笑,问我: 「老师的婚礼视频你都看了?老同学变化都很大,你都认识吗?」 我强装镇定回答着:「都还好,轮廓没怎么变,只是有几个看着眼熟却叫不出名字了,对了,你晚饭做好了吗?需不需要帮把手?」 陆沧把他的手机放进了兜里,关心的问: 「你脸色有点苍白,是不是饿太久了低血糖?」 我摇摇头:「没事。可能是中午跟着大伯在田埂间转悠了太久,有点中暑,吃完饭回去睡一觉就好。」 陆沧只是说了句那就好,然后转身要走,我轻轻拍了拍胸口,他又回头问: 「舒若,林深对你好吗?」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句,陆沧又问:「我的意思是,你最近跟林深处得怎么样?我还等着你们的请柬呢,既然我们做不出夫妻,好歹也曾经相爱过一场,我应该祝福你们才是,毕竟林深比我强,他一定能给你幸福。」 我呵呵笑着: 「林深对我挺好的,他今天原本要跟我一起来的,只是朋友那儿出了点事,所以我们下次再回来看大伯。」 陆沧饶有兴致的说:「我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有个视频,是我朋友住在那个小区,早上起来说空气品质很好,拍个小视频得瑟一下,结果拍到了林深,应该是林深吧,你看到了吗?」 看着陆沧要拿出手机给我看,我急忙说道:「我知道啊,他抱着的那个女孩叫安木喜,他们是多年的至交,关系很好的,这件事情林深跟我说了,年底房东来收房租的时候,我无家可归,是木喜收留了我,现在她身体不舒服,林深去帮她也是应该的,这件事情林深没有瞒着我,要不是答应了大伯今天回来看他,我这会儿应该也陪在木喜身边。」 说完我全身都有些发软,陆沧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刚想起来有这么个视频,我怕你看到了会多想,赶紧追过来想把手机拿回去,我刚刚看你神色有恙,想着你可能看到了视频,就多嘴问了一句,你们没事就好,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舒若,去年那事儿是我做的不道德,欠你的钱我会想方设法还你的,我们还是好邻居。」 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说过,分手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一句好邻居从陆沧嘴里说出来,倒是让我感到诧异。 他见我不说话,又解释道:「我们在一起好过,我觉得完全当成陌生人也不可能,毕竟是多年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既然我们做不出夫妻,也不可能成为朋友,那就让我们做相安无事的邻居吧,时间会教会人如何放下心中的执意,也会抚平曾经风雨兼程留下的印记,希望你也别怨恨我,平淡的放下。」 能够从他那儿听到这样一番话,着实让我吃惊,陆沧就好像是一夜之间成长了一样,整个人都变了样。 他身上似乎又开始有闪光点了,芸芸众生中,他是最普通的一个,但他身上那些曾经闪着耀眼光芒的优点,沉寂了一段时间似乎重现出来。 吃完饭过后,大伯为了让我在胡玉书家多留一些时候,提出了让胡玉书把他珍藏多年的相册给我们翻看翻看,那里面记载着旧农村转变为新农村的一些面貌变化,还有许多以前的一些着装,这些我都不感兴趣,但大伯说胡玉书这儿还有裹脚女人的照片,那时候的女人都裹脚,各种惨状让人不忍入目。 我听过,但我不太了解,鑑于大伯卯足了劲的寻找着我的兴趣点,我也就装作很有兴趣的说可以看看。 胡玉书让陆沧去书房,把他父亲那一辈留下来的老照片,一共十几个相册都拿了出来。 说起那些老照片,胡玉书的目光很悠长,像是要把气氛拉回到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一样,我看着那些裹过脚的女人的照片,看的心惊肉跳,那些脚趾头都被折断,整个脚掌都变形了,那时候的三寸金莲,看的人泪目。 「若宝,这些老照片都是老胡的父亲留下的,其实老胡也是一个摄影爱好者,你看看他的作品。」 大伯把好几个比较新的相册都给了我,递到眼前我也不好不给人面子,就象徵性的翻了几下。 有一本是关于地理环境的,从七八十年代的农村到如今的条条水泥路通家门口,家乡的变化确实显着,还有一本是家禽鸟兽的,主要记载着小动物从幼儿到宰杀的过程,我手上正翻着的这一本,大伯看我的眼光都寄予了厚望,我本想放下,但大伯执意让我看一看,一打开,果真和我猜的一样,是关于孩子们的成长故事。 「若宝,这本相册里记载着我们村和你们同龄的孩子成长的歷程。你可别小看当时的那些老照片,好多孩子都来找老胡要呢,你们那时候物质条件还没达到今天这个程度,那时候的手机都不像现在这样,不光能打电话,还能拍照。」 我依稀还能认出几个,绝大部分都不认识。 胡玉书一晚上都没怎么开口,或许是见我看的时候皱着眉吧,忍不住说道:「这些孩子大部分你都见过的,要是记不起来的话,相片后面都有名字和出生日期,还有拍摄的时间。」 我随手翻了一张陈鱼的照片。果真有他的出生日期和拍摄的时间,陈鱼和小时候长的还挺像的,没多大变化。 后面的好几个相册,孩子们都在照片的记录之下渐渐长大了。 这里头也有蔺翌的照片,他来我们村的时候拍的第一张,大约七八岁,皮肤很白皙,和农村里在阳光下曝晒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小时候的蔺翌很秀气内敛,两只眼睛看着镜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灵动。 我不由得指着蔺翌的照片说: 「他应该是投错胎了,本该是女儿身的。」 大伯憨笑。胡玉书指着相册对我说:「你往后再翻翻,小翌在我们这儿住了好些年,后来长大了回村来看望她小姨,还带了个小伙子回来,那小伙子长的才叫一个好看,反正小伙的名字我忘了,长相却记得,跟个姑娘一样,你小姨当时还夸他说嫩的出水。」 蔺翌二十岁的时候回村,整个人五官都长开了,脸庞上有了一些英气。 和他站在一起合影的长的很好看的男生,我看了一眼,觉得好眼熟。 陆沧偏过头来看,还笑着说: 「这小男孩长的和你们家林深有点像。」 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像。 胡玉书指着照片说:「这个小男孩来过我们这儿好多次,因为他不是我们村里的,后来的几张照片我都没记载他的年纪和名字,但第一张应该是有的,你把相片拿出来看看背面。」 我拿了出来,后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煳了,但我能清楚的看到,相片的背面写着林深二字,当年的他比蔺翌小了几岁,皮肤白净。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孩子。 怪不得林深总是说我跟他以前见过,莫非他早就在村里遇到过,或者说过话? 但我已经完全忘了,他来村里的时候,我还很小。 「这么巧啊,看来你跟小深的缘分,还真是天註定的,你说说这个世界那么大,你们两个人兜兜转转那么多年竟然成了一家人,若宝,你赶紧给小深打个电话,说一说这桩缘分。」 我尴尬的笑了笑: 「大伯,这个点他应该和董事会的人在一起,我回去再跟他说也一样,这天也不早了,电影是看不成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大伯看了看时间:「还早还早,再坐会儿,陆沧,你不是说要回去一趟的吗?你赶紧去,我们在这儿帮你照看一会儿,等你回来我们就走。」 陆沧秒懂大伯的话,立即起身: 「那我就先回去一趟,大伯,你和舒若帮我照看着,我很快就回来。」 大伯挥着手说不急,但陆沧走后没多久,他就接了个电话,说是去镇上帮人一个忙,我都没反应过来,大伯就走了,留下我和胡玉书两人在客厅,我尴尬的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我真怕他会开口说一些我不能够接受的话。 但他没有,他只是笑着说: 「我现在不方便起身,小若,你从小在这个家里穿梭,应该都知道东西在哪儿,想吃什么自己拿,这相册你再看看,孩子们长大了的照片也有。」 我礼貌的说了声谢谢,还好有这些相册打发时间,胡玉书坐了一会儿就推着轮椅去了厨房,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想跟他靠的太近,就随手拿了另一个摆在最底下的装饰的最特别的一个相册打开来看。 里面全都是我的照片,但是角度并不好,好几张都很模煳,像是急急忙忙偷拍的。 想来那个时候,妈妈应该是不允许他接近我的。 长大一些的时候,我和胖妹总在一起腻歪,所以拍的照片也就清晰多了,不单单是背影或者一个轮廓,还有我的笑脸,我掉牙的时候不像胖妹,她觉得自己换牙很丑,但我就喜欢笑,胡玉书拍了我很多大笑的照片,几乎每一张都很丑,但每一张后面都有记录。我换牙的时间一共歷时多久都写的清清楚楚。 这本相册不同于其他,厚厚的一本,每一张照片旁边都有字条记载。 尤其是我还小的时候,胡玉书把我抱在怀里,我亲了他一口,照片中的胡玉书笑的眼睛里都闪着泪光,我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这是整本相册里唯一没有文字记载的一张照片。 「那是我第一次抱你,你很乖巧,当时给我们拍照的是你爸爸,你爸爸说让你亲我一口,我会给你糖吃。你亲完后抱怨,说一个棒棒糖不够,因为我的鬍子很扎人,你不知道当时的我有多激动,激动到我告诉自己,这是一张不需要记载的图片,不管时光往后推移多少年,不管我健康还是疾病,或是有天我忘记了所有的人事物,我都会记得那天下午,我把你抱在怀里的感觉,就像抱住了全世界。」 他说着说着,泪水泛滥。 我盯着他手里的水果盘说:「我很喜欢吃荔枝,你能把果盘摆在桌上吗?」 胡玉书掉了两滴泪,却带着笑说: 「好好好,给你给你,孩子,荔枝吃多了上火,解解馋就行,这些水果都是你爱吃的,听说城市里还有很多稀奇的水果,镇上买不到,你要是喜欢吃什么,下次来跟我说,我准备着。」 我剥了一颗荔枝,很甜。 「叔叔,以前你们家没建这小别墅的时候,家门口有两棵很大的桃树,上面结的桃子很甜很甜,小时候我就喜欢来你们家摘桃子吃。」 胡玉书点头:「好,明年我在院子里种两棵桃树,要是桃子甜的话,我给你留着。」 我又吃了一棵荔枝:「谢谢叔。」 之后我们就陷入了沉默,他嘴角蠕动了好几次,想说什么却又不说,屋子里的气氛很诡异。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我本想找到胖妹小时候的相册好好看一看,却发现没有她单独的,都跟村里的小朋友一起记录着。 「胖妹好像是从小胖到大啊,不过底子很好,她瘦下来应该很美,不过胖妹小时候长的不像你和娜姨。」 胡玉书微嘆一声,声音极轻,但我还是听到了。 「你比较像我,村里好些人都这么说,有一段时间你妈妈不准我接近你,就是怕你娜姨误会。只是胖丫。她...」 欲诉还休,似乎其中还有隐情。 「胖妹挺好的,除了胖一点之外,算是继承了你和娜姨的优点。」 胡玉书把手放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小若,其实...」 「我回来了。」 陆沧突然开了门进来,我和胡玉书都吓了一跳,胡玉书把要说的后半截话给吞了回去,我起身:「你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陆沧看了看屋子: 「大伯呢?大伯先走了吗?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给陈鱼打个电话叫他来接你吧,他这几天正好在家。」 我还以为他会说他送我。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陆沧红着脸解释: 「我这大半夜的送你,怕被人说闲话,对你声誉不好,再说了,胡叔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我拿出手机晃了晃:「我给大伯打电话,问问他到哪儿,我等他回来再走。」 陆沧给我倒了杯水:「这样也行,那就先坐会儿。」 屋子里多了个人,聊天的氛围就没有那么沉重了,说起小时候的那些事情,我渐渐的也放下了防备心,那时候的孩子们喜欢扎堆玩耍,不像现在的小孩都沉浸在手机和游戏的世界里,所以我们说起小时候,总有讲不完的趣事。 或许是陆沧的转变让我没有了那种压迫感,所以跟他稀松平常的聊起孩提时代,还算是愉快。 大伯拖延到十点多才来,一进屋就扯着嗓子喊: 「讲什么有趣的故事了,聊的这么高兴。」 我立即起身:「胡叔本来十点就要睡的,就因为你贪玩,现在都快十一点了。」 大伯红光满面的:「老朋友聚一聚就忘了时间,你这孩子,小时候大伯都不管着你,长大了你反过来管起你大伯来了,走吧走吧,回家,明天下午你就要回城,下次早点回来,周五下了班就回来,在家里多呆一个晚上。」 我应了下来,陆沧送我们到门口,胡玉书也推着轮椅到了门口。 「小若。」 我出了门,胡玉书叫住我,他手里拿着那本厚厚的相册,表情却有些害怕。 大伯打了圆场:「你这老狐狸。看来这相册还是要赠有缘人啊,别人来你家花重金收购你都不卖,你这是要送给我们家若宝吧?」 我拉了拉大伯的衣袖,大伯却只是乐哈哈的笑。 有大伯的这个开场白,胡玉书顺水推舟:「小若,你能来这儿看我,我很知足,明天你回城,那些煮鸡蛋啊买吃的,都有你大伯准备,我就送你这本相册,有些破旧,你别见怪。」 我是不想收的,怕带回家后爸爸见了心里会忐忑。 但大伯擅作主张接了过来,道了声谢就推着我离开了胡玉书家。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沉默,大伯还是笑呵呵的。 「若宝,你长大了,你现在是个大人,听说你和小深的婚礼也进了,大伯知道你一向有自己的主张,这件事情我和你爸爸都是支持的,毕竟他这一辈子也不容易,他对你的父爱,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从未缺席过,你...」 我挽着大伯的胳膊打断他的话: 「大伯,陆沧的厨艺吧,我以前觉着挺好吃的,或许是那时候对他有感情,所谓有情饮水饱嘛,今天吃的那些菜,却总觉得味道不对劲。」 大伯大笑:「你个丫头片子,没吃饱饿了是吧?你说,回家想吃什么,大伯给你做。」 我偏头靠在大伯肩上想了想: 「那就来大伯最拿手的凉面吧。我负责切胡萝蔔和黄瓜丝。」 大伯连声说好:「吃凉面可以,让你切菜就算了,你小时候剁猪草你还记得吗?你这只手啊,三个手指头差点就没了,幸好那刀是钝的。」 我记忆犹新,小时候贪玩剁猪草,左手食指都伤到了骨头,至今我的左手食指还有一个刀疤印记。 「好咧,那我就负责吃,大伯负责做美食。」 回到家吃过凉面过,已经过了十二点,洗漱完毕跟大伯道了晚安。我锁好房间门第一时间给林深打电话,无人接听,助理乐乐的手机一整天都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我犹疑了很久很久,丢掉手机闭着眼睡觉,各种入睡的方式我都想过了,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我最后数棉签,要是双数我就安心好好睡觉,要是单数我就给安木喜打电话。 我一连数了七遍都是单数,在拨打安木喜的电话前,我安慰自己,我不是不信任林深。只是担心他的安危。 只有这样自我催眠,我才能心里好受些。 然而安木喜的电话是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的心一沉,虽然我一直试图告诉自己,他们俩之间绝对没有任何事情,林深对我的感情绝对经得起任何考验,但我依然无法说服自己内心的缺失感,最后我还喝了两杯红酒,依然清醒的觉得这个世界都和我作对。 我忍不住给周晓拂打了电话,她这个点竟然还没睡。 我们只是简短的聊了几句,我说农村里的青蛙声太大了,我有些失眠。 周晓拂还笑话我,说我这个热恋中的人就是不一样,不能躺在爱人的怀抱里,宁可清醒不肯睡去。 我也不敢把今天看到的小视频告诉周晓拂,她要是知道林深抱着安木喜,估计什么原因都不问什么解释都不听,直接把林深削一顿解解气再说。 早上六点,我依然没睡着,大伯已经早起开始在厨房里叮叮噹噹的忙碌着,我坐起身来准备出去跑一圈吃了早餐再睡个回笼觉,刚好换了衣服刷了牙洗漱完准备下楼,放在房间的手机就响了。 我又折回去拿手机,是白蔹给我打的电话。 「大周末的又不加班,白蔹姑娘这么早找我有何贵干?」 相对于我的悠闲,白蔹语调急促:「大小姐,墙角都塌了你还有心思说笑,赶紧回来吧,看在你这些年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096.也许故事正在发生着 我对大伯撒了个谎,飞快的回了省城。 白蔹带我去的地方是一个山居人家,类似于度假村的那种,我们没有下山去村庄,只是站在半山腰的盘山公路上,白蔹指着山下对我说: 「你应该不知道吧,这里是林深的产业。」 我回过头去看她:「是林家的产业吧?」 白蔹笑着摇头: 「是林深的产业,跟林家父母没有关系,舒若,有时候我真的在想,你说生而为人,同样是双手双脚一张嘴,为什么有的人能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里过的风生水起,而有的人拼死拼活却买不起一套房?」 上升到生存问题,我撩拨了一下头髮: 「大自然也一样的,你看这些树,他们环山而生,再看看那些人家,有的树只是树,有的树却变成了房子,树在羡慕房子的美观和安逸,却不知道房子承受着被改造的命运,心态好的话,一切都会跟着变好的,白蔹,你带我来这儿,就是想告诉我,我的男朋友是个土豪吗?」 白蔹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肩膀指着山下: 「是你在半山腰喊停的,舒若,你很清楚下山意味着什么,四年前,林深耗尽资产不顾众人的反对在这儿创建了这个山居人家,迎来的第一个疗养者,就是安木喜,当时参与其中的人,都得到了一张贵宾卡,包括我。」 我诧异的看着白蔹: 「你很早就认识了林深?」 白蔹感慨着:「难道你没发现吗?林深每次来公司,都没人阻拦,他也是我们公司董事会的成员,这件事秘而不宣,当时我很不理解,现在我明白了,林深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舒若,你知不知道蔺总监和林深是最好最好的朋友,虽然他们之家相差好几岁。」 我点头:「昨晚知道的,我看到了蔺翌和林深少年时期的照片,不过白蔹,你找我来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安木喜现在就在山脚下,又要解释林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我,你不觉得这样很矛盾吗?」 白蔹的目光突然变得很哀伤,一会儿后,眼眶里还闪着泪: 「舒若,我准备再婚了。」 再婚? 白蔹是我们公司单身多年的姑娘,我们都不知道她有过一段婚姻。 白蔹肯定了我的疑惑:「上一段婚姻维持了三个月,追求我的是大学时期的学长,他是个很有钱的富二代,为了我也付出了很多,走入婚姻是我慎之又慎的决定,离婚之后我一直不敢再接触感情。」 我忍不住问: 「为何离婚?婚后他对你不好?」 白蔹噙着泪水摇着头:「不,他对我很好,一如既往的好,但是他不仅仅对我好,也对身边其他的女人好,和我结婚只是觉得我恰好满了他们父母的意,我性子烈,不肯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就提出了离婚,离婚时他变了脸,我一分钱没要他才肯放我走,舒若,这几年在公司,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偷了你很多的创意,我要向你道个歉,但我真的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 我明白白蔹的意思,但我相信林深不是这样的人。 「你什么时候结婚?和谁?」 白蔹笑着说:「那人你认识,他追了我很久,我也是累了,想辞职去过一段山高水阔的生活,所以就答应了他的求婚,我们的婚礼定在山居人家,恰巧我遇见了林深,他抱着安木喜从车里出来,你知道的吧,安木喜的身体不太好,至于什么原因,别的人也不敢乱嚼舌根。」 我长舒一口气: 「安木喜也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他们,白蔹,你别告诉我你的再婚对象是龚如新?」 白蔹低了低头: 「还真是他,别看他胖的都走不动路了,但他其实挺好的,至少物质上能让我过得好吧,女人嫁人总要图一样的,图个好的,也不知道能好多久,舒若,你也别多心,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真相,如果林深没有欺骗你瞒着你的话,那最好,如果他们之间真有牵扯不断的关系,你千万千万要擦亮眼,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看着白蔹那双哀怨的眼,我给了她一个拥抱: 「虽然捨不得你,但还是谢谢你,也祝你和你的他白头偕老。」 白蔹晃了晃车钥匙问我:「舒若,你现在是下山去看看林深和安木喜,还是跟我一起回去,我晚上有个饭局,要见一见龚如新的老父亲,所以我得回去了,不能迟到的,不然对老人家不礼貌。」 我闭上眼深唿吸:「这儿空气很好,我想再呆一会儿,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白蔹对我挥挥手: 「你好好的,记得带林深来和我的喜酒啊。」 我点头:「嗯,一定。」 看着娇小的白蔹上了车,奥迪跑车,那是她梦寐以求的,小个子的她穿上波西米亚的长裙,还真有种说不出的妩媚。 我一个人在半山腰停留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下山去见一见林深,他消失了几十个小时,我都担心的不得了。 现在知道他就在山下,我想藏在心底的那些小心思应该坦然的去面对才是。 山居人家是一个很大的产业园,门口还有大学生志愿者,一问才知道她们是被林氏资助过的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将来的就业,也是在山居人家。 其中一个圆脸女孩很可爱很健谈,她穿着背带裙,跟在我身后: 「姐,你是有预定吗?山居人家很大,要是没有志愿者带路的话,你可能找不到自己的家。」 我本想婉言谢绝的,但她实在太热情,一个劲的问我有没有预定,是不是来找人,我停下脚步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人的?」 女孩指了指我肩上的小背包:「来这儿疗养的人,都是大包小包来的,来这儿散心的人,也会带着小包,就更别提有钱人家来这儿休闲了,那都是有专人带领的,像姐姐这样一身轻的到来还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肯定是来找人,姐姐,你找谁,你说出来我肯定知道,我在这儿四年了。从开业就来了,当然,只是寒暑假,我现在实习了,争取让林哥哥把我留下。」 林哥哥?林深? 「你认识林深?」 我的话一出口,女孩就笑了:「谁不认识林深啊,我们私下里都叫他林哥哥,他就像是曹雪芹先生写的红楼梦一样,天上掉下个林哥哥,从天而降把我们从苦海里解救出来,姐姐,你要是来找林哥哥的话,那就来对了,他最近很少来。我们都怪想他的,昨天他来了,还把嫂子也带来了,嫂子每年都要在这儿住上很长一段时间的。」 嫂子?安木喜? 我试探性的问:「林深结婚了吗?」 女孩谨慎的看着我:「姐,你来这儿找林哥哥做什么?」 我微微一笑:「听朋友说这儿挺不错,我来看一眼,我平时比较忙,想着闲下来找个世外桃源沉淀一下自己,这不,朋友让我来找林深,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女孩拍着胸口: 「这个点日头还比较烈,林哥哥肯定带着嫂子去了清溪边,那儿凉风扑面,到了夏天很多人去清溪边上钓小鱼儿。你知道不,林哥哥是个全才,他还会画画,嫂子的屋子里全都是林哥哥给她画的画,可好看了,咦,姐,你见过林哥哥的女朋友吗?他们在一起好多年了。」 我的心扑通一下,差点漏了半拍。 「谢谢你,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吧,你们这儿生意好,我看那边人挺多的,应该需要你帮助。」 女孩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点点头:「好吧,你看这标志,每个地方都有标志的,实在找不到就找人问,祝你心情愉快哦。」 按照路边的标志,我绕了很多地方才找到清溪,才到路口就已经凉风扑面,十分的清爽。 远远传来郝云的歌,《去大理》。 一条青石板路直通清溪入口,路上有三三两两的人群,我深唿吸一口气,捏了捏自己的脸,给自己加油鼓劲,才迈开步子往清溪走去。 一条小溪蜿蜒而上。穿着工作服的志愿者正在给前来疗养的人讲解清溪的构造。 有个小孩指着沿溪垂钓的人问志愿者:「姐姐,他们是在钓什么?这么凉的溪水里,会有鱼吗?」 志愿者笑着回答: 「这条溪水里的鱼儿啊,最大的只有你的大拇指那么大,这儿溪水清凉,别的鱼儿放进去存活不到半天,这种长不大的小鱼算是清溪一绝,你们看,在那块大石头上垂钓的美女,叫安木喜,是我们老闆的朋友,在溪边小石头上蹲着作画的,就是我们老闆了,他人很好,是个大帅哥哦,你们想跟他合影的话,他会同意的。」 小孩子闹腾,举着手说要去合影。 若不是志愿者指着横亘在溪水两端的木头,我还真看不出林深蹲在那儿,虽然隔得远,但我也能看出他是在画一个人,他的正前方就是安木喜,两个人说着什么,画面很和谐。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去跟林深打个招唿,志愿者也不知何时注意到了我,她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我笑了笑: 「谢谢你,我就随便走走看看,对了,坐在大石头上钓鱼的姑娘,你认识吗?」 志愿者点头:「当然认识她,她是我们老闆的女朋友,为人比较低调,平时都让我们叫她喜姐,不过好多人还是习惯叫她嫂子。」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木然问道: 「原来他们是一对啊。」 志愿者皱了皱眉:「我看着你眼熟,你是不是以前来过?」 我轻轻摇头:「我第一次来,是朋友介绍的,我朋友认识你们老闆,听说你们老闆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志愿者突然笑的很灿烂:「当然知道啊,早该结婚了,老闆年纪也不小了,两个人谈了这么多年,是该给喜姐一个交代咯,你要不要去跟我们老闆打个招唿,他作完这幅画就要抱着喜姐回木屋去啦,那时候是所有人都禁止打扰的,老闆也会闭门谢客,专心在家陪喜姐。」 听起来,这儿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 我跟志愿者道了谢,找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坐了坐,五点多的时候,清溪的风吹的全身都有点凉了,我准备走,也看见两名志愿者在帮林深收东西,他笑着走向安木喜,看了看小鱼缸后,抱起了安木喜,还笑着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离他最近的志愿者抱起了那个透明的小鱼缸。 他们从我的眼前走过,我能听见安木喜的笑声,应该是林深讲的话逗得她乐开了花。 我脑海中浮现出很多的镜头,比如原配逮住小三,还有各种生活中撒泼打滚骂大街的招数,但我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后,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直到他们走远,我想再追上去时,不知道林深走的是哪条路了,绕到天黑我才找到自己的车。坐回车内,我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去和林深直面相对,他的手机依然是关机,而助理乐乐的手机,虽然能打通了,却是无人接听。 晚上九点,我把车停在半山腰的凉亭处,从半山腰看山居人家,那才叫一个壮观。 吹着夜里的风,我有点冷,以至于拿手机都有些抖。 尤其是看到安木喜发了一条微信,我记得她一直都屏蔽了我,从认识她到现在,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发动态。 她的图片是偷拍了一张林深作画的照片。只能依稀看见林深的手,配文是:得此一人,余生已足。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态。 她的微信头像是一棵树,好像一直就没换过。 我心里已然明白了七八分,开着车回到省城,已是半夜了,我没有回家,周晓拂给我打过好几个电话问我在哪儿,我说我在蔺翌家,周晓拂可能是忙着自己的事情吧,竟也没在意。 偌大的城市,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副驾驶上摆着胡玉书的画册,我反覆看着林深少年时期的照片,总觉得他那时候青涩的脸庞,似乎很熟悉。 凌晨三点半,我在车里小憩了一会儿,突然做了个决定,我想去凤凰走一走。 本想叫上周晓拂的,又怕她多心会问起我,开车上了高速后,我给周晓拂发了个信息,告诉她林深父母给我的见面礼,以及林深给我的全部家产,都放在床头柜子里,请她联繫上林深后转交给他。 发完信息我就关了机,十分钟后觉得这么做不太妥,又开了机,周晓拂的电话都快把我的手机给打爆了。 「舒小若,你有本事发脾气,你有本事回来啊,回来说清楚,大半夜跟我交代那些东西,跟交代遗言似的,老娘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遗照做成项鍊挂在脖子上,让咱爸妈天天看着,让他们难受死,我看你忍不忍心。」 我哭笑不得:「大小姐,你这火气。明显是欲求不满,你喝口水慢一点听我说行不行?」 周晓拂大吼: 「老娘现在为老王那事焦头烂额的,刚好做了个噩梦醒来就看见你发的这些个鬼东西,你想吓死老娘啊,你麻熘的滚回来,告诉我你在哪儿也行,我去找你,有什么事情当面说,你放心,我没在家,我在老王这儿。」 我打开车窗让周晓拂听声音: 「我在高速路上,我想去花海呆几天,你放心吧,我就是觉得快结婚了有点恐慌。你只要把东西还给林深就是,其余的什么都别说,小猪,我们认识快十年了,这一回你什么都别问,行吗?」 周晓拂突然降低了分贝,担忧地说: 「小若,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一对情侣之间吵架是正常的,林深找不到了,可能是事发突然,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你要理解,我跟你说。我爸爸以前就这样,一声不哼的去了国外,飞机上十几个小时关着机,把我妈急的都快要报人口失踪了,结果是虚惊一场,我爸临时接到电话说国外的市场出了乱子,他一着急就把别的事情都忘了,为此我妈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理他,你放心,等林深回来,我也支持你对他实行冷战。」 这些理由这些藉口在我找不到林深的时候都自我安慰过很多回了,直到我看见林深抱着安木喜,我都没有怀疑过他。 只是安木喜发的那条朋友圈,让我突然之间意识到,可能久思不得的东西,会拼了命的想要得到,一旦拥有,就会察觉其实不过很普通的一个物件,自然而然就会厌倦丢弃。 我或许就是林深朝思暮想了很多年的一个人,得到了拥有了才发现,闭上眼上街一抓,就能抓出一大把像我一样平凡的人。 或许此刻的我应该愤怒,应该咆哮,应该无理取闹,应该去找林深要一个解释,应该问清楚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应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而不是逃离。 但我太害怕了,世间最难熬的,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想要的情感逐渐从指缝间流失。 「小猪,你还记得普通话书本例文里的一篇文章吗?等待三天,耶稣在星期五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时候,是全世界最糟糕的一天,可三天后就是復活节,所以,请给我三天的时间静一静,三天后我就回来,一分钟都不会多呆。」 周晓拂沉默了很久,才勉强答应了我: 「好,那你自己要好好的,如果林深回来问起我,我要帮你瞒着。还是如实相告?」 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如实相告啊,瞒着做什么,花海是他带我去的,爷爷还等着他回去呢。」 周晓拂的语调变得松快了起来:「哦哦哦,我懂了,你个丫头片子原来就想吓唬吓唬林深啊,你是想婚前给他来个心惊肉跳,让他记住,你不是他林大少爷想追就能追到的女人,好吧,你就作吧,只是你要记住分寸,得饶人处且饶人,别玩过火了真把人推到别人怀里去了,那可就得不偿失咯。」 和周晓拂通完电话,我重重的嘆了口气,手机关机,到达凤凰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我在吊脚楼订了个临江的房,简单吃了碗面洗个脸,躺倒就睡。 一觉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老闆娘在敲我的门,我睡眼蒙松的去开门,她满脸挂着担心: 「妹儿,你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我看你状态不对劲,你说要在我这儿住三天,你还好吗?是不是和老公闹矛盾了?」 我闻着很香,正好是饭点,就问道: 「大姐,你们家做什么好吃的呢?」 大姐笑着回答:「是我老公在做饭,做的湘西腊肉,我婆婆从老家给我带来的,你要不要尝尝?」 我勐地点头: 「大姐,那就给我来一份吧,我用押金抵这一顿饭钱,你看成不?」 大姐笑起来两个卧蚕好看极了: 「哪用的着这么多,这样吧,你这几天都跟我们一起吃饭,早餐和中饭都是我做,我老公只有晚上有时间做饭的,我做的没老公做的好吃。你要多体谅。」 我道了个谢后,大姐让我梳洗一下下楼吃饭,我叫住大姐: 「姐,你这儿能订主题晚会的票吗?就是《边城》,我以前看过,今晚还想去看看。」 大姐说给我打电话找朋友问问,吃晚饭的时候有个男的也来吃饭,然后给了我一张票,还把我带到了演出厅,我坐在当年坐过的第三排,同一个位置,不同的心情。 我来的比较早,陆陆续续的,身边都开始坐满了人。 一些细节我都快忘了。毕竟是很多年前看过的,只是演出一开始,看到熟悉的布景,和那一轮升起的太阳,我内心的悸动隐隐的在身体的每个角落缱绻开来。 花海爷爷说我是个爱哭鬼,第一次来看边城演出,我哭的是翠翠的等待,这一次,当泪水模煳了我的视线时,我已分不清自己为何要落泪。 但我没带纸巾,身上穿的民族风的裙子,是买下了大姐新买了刚洗的那一套,我说我身上出了汗,想去买套衣服来换。大姐说刚买的衣服一定要洗过才能穿,大姐怕我不信,还给我看了买的时候开的小票,是前一天,洗干净后晾晒一天,能证明她没有穿过。 大姐的细心让我觉得很温暖,然而更暖的是,两行泪水潸然落下时,一只温暖的手掌蹭了一下我的脸,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纸巾,以及那一张微笑着的脸。
097.我们还回得去吗 这张脸我看了很多年,如今隔着泪眼,真是既朦胧陌生,却又清楚熟悉。 「是你?」 我哑着嗓子问出口。 陆沧在我身旁坐下,看着边城演出的翠翠在划着名船,轻声回答我:「是我,舒若,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来凤凰看这齣边城的时候对我说过,如果有天你从所有人的眼前消失不见了,不必惊慌,你一定在陪着翠翠,等着傩送归来,当时我只觉得你入戏太深,现在想想,每个等爱的人,又未尝不是戏中的翠翠呢,都在等待着心中的傩送划着名小船归来,平安的回到她身旁。」 我记得当时我从凤凰回来跟陆沧讲起边城故事时,陆沧连和我闲聊两句的兴趣都没有。 后来被我逼问的急了,才问了我一句,谁是翠翠?谁是傩送?谁又是天保? 那时候我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我会带着陆沧来凤凰看一出边城。 现在他就坐在我身旁,而我的心,却早已经拴在了几百公里外的另一个人身上。 「舒若,你第一次来看边城的时候,也哭的这么伤心吗?」 陆沧转过头来看我。我莞尔一笑: 「听过一句话吗?看别人的故事,流自己的眼泪,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永远都不再回来的傩送,但愿自己能够努力活成另一番模样,而不是像翠翠那样,枯等终生。」 陆沧突然摊开手掌放在我面前,含情脉脉的看着我: 「现在,出走的傩送愿意归来,翠翠愿意给他一个与子偕老的机会吗?」 这个举动来的太突然,坐在我身旁的一对情侣,女孩对男孩说,哇,他们好浪漫啊。 然而我的内心却很平静,面对陆沧,我的心海里再也泛不起一丝涟漪。 我把擦过眼泪的纸递到陆沧的手里,笑着说: 「用过的纸巾要回收吗?你难得来一回,好好欣赏吧,我想安安静静的看,可以吗?」 陆沧没有再逼我,或许是有他在身边的缘故,我竟然没有再落泪,就算到了最后,天保出海遇难,傩送愧疚出走,爷爷去世了,只剩下孤独的翠翠,一个人穿着大红嫁衣等着傩送归来,我都不曾再落一滴眼泪。 「等一城烟雨,渡一世情缘,好悽美的爱情故事,怪不得你会泪水连连。」 散场后,人们陆陆续续的走了出去。 我呆呆的坐在位子上,很多年前,林深和爷爷就坐在我身旁,他们看着我哭鼻子,看着我像个脆弱的小姑娘一样,需要被人保护。 很多年后,我把泪水都咽进了肚里,那个人,也住进了我心里。 「舒若,想就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陆沧蹲在我的脚边,那双眼,如此炙热。 我笑了,泪水潸然而落。 「你怎么知道我来凤凰了,别告诉我是因为很多年前我说过的那段话,过去那么久了,你就算还记得,也不可能准确的得知我哪天会来。」 陆沧没有隐瞒,直言相告: 「我认识白蔹,她前夫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是她告诉我,你最近可能心情会不太好,我也不知道你需不需要我陪,如果你想一个人静一静的话,我绝不会打扰的。」 懂的进退的陆沧,倒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 我起了身,很平静的说了一句: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夜里车多,你回去时别低头玩手机。」 走出演播厅,天空中飘着细雨,我冒着雨走路回来,才走一半,陆沧就跟了上来,我还没开口,他就把伞递了过来: 「我不打扰你,不代表我不在乎你,拿着伞吧,淋湿了会感冒,就算林深暂时不能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忘了吗?再过一段时间,林深就会带着钻戒来向你求婚,请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等着他,我相信他会是个好男人,会对你好,会给你幸福的。」 可能是陆沧的话触动到了我吧,雨也越下越大了,我躲进他的伞下,扬起头问: 「愿意请我去喝一杯吗?」 陆沧稍微和我拉开距离,雨伞一直在我的正上方: 「当然愿意。」 这是我认识陆沧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见他进酒吧,我点了很多酒,然而倒进我杯里的,却都是柠檬水,我有些不满,陆沧淡笑着夺过我手里的杯子: 「越是不开心的时候,越不能喝酒,尤其是林深没在你身边的时候。」 我好奇的问:「到酒吧点了一堆酒却喝到了柠檬水,陆沧,你跟这个店老闆很熟吧?」 陆沧笑着招招手,从人群里走出一个男人来:「他是我的大学同学,老同学来这儿捧个场,喝酒喝水都是情意。」 老闆贼眉鼠眼的看着我俩: 「哟呵,不错哦,妹很正。」 陆沧一拳拍在他胸口: 「瞎说什么,她是我妹妹,好了好了,你去忙吧,等会我来找你。」 老闆走后,我伸出一根手指头: 「我就喝一瓶,保证再多一滴都不贪,来酒吧不喝两口酒,总觉得自己像是外星来的。」 陆沧没有阻止我,只是看着我说: 「舒若,你跟我单独在一起,不怕喝酒误事吗?」 我哈哈大笑:「你不就是想说酒后乱性吗?我相信你不会再犯错,陆沧,你一直都是我心底最明亮的少年,我希望你一如往前,而不是被这个社会的污垢给晕染。」 陆沧拿起一瓶酒跟我碰了碰: 「什么都不说了,干杯吧,希望林深早点忙完手中的事情来找你,希望你找到真真正正的幸福,希望你想得到的都拥有,得不到的都释怀,当然。也祝我一切从头开始,有个完美人生。」 我举起杯: 「我希望你所希望的都成真,干杯。」 我就喝了一瓶酒,再想伸手去拿时,陆沧极力阻止,还拿出手机给我看:「十一点了,回去早点休息。」 回到客栈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陆沧像个哥哥。 他很绅士的止步在客栈门口,指着里面说:「今晚好好睡,别胡思乱想,你爱的人一定会马不停蹄的赶到你身旁,手机开机吧,别让林深找不到你。他会着急的。」 我试探性的问: 「要不要回房间喝一杯?老闆娘送了我一包小茶叶,味道还不错。」 陆沧微微摇头: 「晚上喝茶容易失眠,快进去吧,我就住在路口那一家客栈,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我松了口气: 「好吧,那我进去了,再见。」 我朝着屋里走了几步,在要转弯上楼的时候,陆沧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了?」 陆沧欲言又止,然后嘴角一扬,笑着说:「舒若,晚安。愿你好梦。」 这种感觉很神奇,两个自以为深爱过的人,能够如君子般淡如水的做朋友,陆沧的转变让我感到惊讶,为真心的为他感到高兴。 我关机了两天,走遍了凤凰古城的每一个角落,还即兴的穿了一套苗服拍了好几张照片。 这两天我过的还不错,陆沧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只是一日三餐会送到老闆娘那儿,老闆娘还问过我:「阿妹,这男生不错,追你的吧?」 我本来也想像陆沧那样回她一句他是我哥哥的,但这话我听着都不信,就别说是拿来搪塞别人了。 最后我如实说道: 「他是我的前男友,他选择和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订婚,我们因此分开。」 老闆娘揪着眉心盘算着其中的关系: 「所以他现在是你的妹夫?」 我摇摇头: 「他没跟我妹妹在一起。」 老闆娘一拍大腿:「那不就得了,我看他挺不错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果他真心真意的爱着你,你可能尝试着重新接受他,阿妹,你听过一个观点吗?不论是恋人还是夫妻,都需要一方犯点小错,才能更好的维持一段感情,一个是因为自始至终的深爱,一个是因为悔过后的从终。过程是坎坷了点,但结局至少是圆满的。」 我只是一笑而过,对我而言,陆沧就是一条和我相交过的直线,那个点的交集过后,我们之间只会越来越遥远。 在凤凰的第三天,我对周晓拂撒了谎,也不敢超过三天不搭理他,我准备开机,才发现手机竟然是没电的状况,等我开了机,老闆娘在楼下喊: 「舒若,你快下来。」 我穿着拖鞋哒哒哒的下了楼,老闆娘指着店里的一个女服务员说: 「你赶紧跟她去,你前男友在酒吧里喝多了。」 我还想着上楼去换双鞋把手机带上,但老闆娘二话没说就把我推了出去,幸好隔得不远,我想穿拖鞋也不丢人,就跟服务员去了。 陆沧喝醉酒,安静的趴在靠窗的位子上。 「妹妹,你终于来了,快把你哥哥扶回去吧,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劲,前两天还说不喝酒,要喝柠檬水,今晚这夜生活才刚开始,他就把自己灌得烂醉,你把他扶回客栈休息吧,我这儿人手不够走不开。」 在女服务员的帮助下,我把烂醉如泥的陆沧扶了回去。 我不知道他住的客栈在哪儿,就带回了老闆娘那儿。 不巧的是,五月开始就迎来了凤凰旅游的高峰期,所以客栈房间很早就预订出去了,我当时来的时候是恰巧有人提前退房,无奈之下,我把陆沧扶回了我的房间。 他刚躺下就睁开了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就要开门出去。 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拉回了床上,他红着眼对我说: 「舒若,我还爱你,但我应该尊重你,我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你放心,我没喝多,我还能走。」 才动弹了两下,他整个身子就瘫软在床边。 我又出了一身汗才把他弄上床:「你在这儿睡,我等会出去找找看这旁边还有没有房间,或者你告诉我你住在哪个客栈,我去你的房间睡也行,你这样肯定走不了,你太重了,我扶不动。」 陆沧左手撑着床沿企图坐起来: 「我真没事,我就是跟哥们好多年没见贪杯喝多了一点,我睡一觉就好,你扶我一下,我能自己走回去。」 我实在是热的慌,语气也就躁了点: 「陆沧,你能不能听点话,让你睡你就睡,你怕什么?我发现你最近都怪怪的,你很怕我吗?」 陆沧笑出了泪来: 「我怕,我很怕你,我怕你会恨我,我怕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我希望你以后回忆起我,回忆起我们在一起的七年,能够想着念着的,是我对你的好,而不是我给你造成的伤害,我想成为你生命中最绚丽的一道风景,而不是耻辱,舒若,我该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能挽回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你别恨我,别恨我好吗?」 他曾经是我的全部,也是我全部的青春啊。 看着他醉成这样哭着让我别恨他。我心里就好像被小刀割了一般,我蹲在他身旁,拿了纸巾去擦他脸上的泪水: 「陆沧,我不恨你,你好好睡一觉吧,等你睡醒就会好受许多的,我们之间能有七年在一起的时光,我们都应该感谢对方。」 陆沧突然握住我的手,过激的问: 「舒若,我们还能回得去吗?」 能吗? 不能! 我没有斩钉截铁的回答陆沧,只是一屁股坐下,指着他数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陆沧你个混蛋,你个人渣,你要是能一心一意的爱我,我们又何尝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现在的我们,你有过胖丫,我心里住着林深,我们怎么能回去?」 陆沧哭着点头: 「能回去的,一定能的,我会好好孝敬胡叔叔,把他当父亲一样对待,就算是我弥补对胖丫造成的伤害,林深现在有了安木喜,你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他呢?」 是啊,我要等多久,才能等到林深回头来看看我,他不顾一切的闯进我的心里,却又如此不负责任的离开了我,我能等到他回头吗? 就在这一剎那的恍神,陆沧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站起身来还将我一把抱起扑倒在床上,那满带酒气的嘴在我的脸上胡乱的亲着,我回过神来拼命的拍打着他: 「陆沧,你放开我,你说过的我,我只是你的妹妹。」 陆沧红了眼,两滴泪水落在我的锁骨上: 「你知道的。我想让你做我的女人,舒若,我想娶你,想和你过一辈子,想用我的余生来弥补我曾经犯过的错,我只是希望你的幸福,是我给予的,你懂吗?」 我试图推开陆沧,但他力气很大,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你这样永远都别想得到我,陆沧,人这一生,一旦错了。就过了,不管你如何不舍,都没办法挽留一颗已变的心,我不爱你了,我爱的是林深,就算我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等到他,我都会一直等的,你不是说要尊重我吗?请你放开我。」 陆沧抓住我的手,哀怨的看着我: 「为何他犯错你能原谅,而我为你放弃一切,你却不肯给我机会?舒若,这不公平,这对我不公平。你和他才在一起多久,我们可是曾经风里来雨里去的走过七年啊。」 我苦笑:「正是因为我们走过最难熬的七年,所以我们才没有退路,七年深爱你都能背叛,我还能指望你爱我七十年吗?陆沧,别自欺欺人了,你只是不甘心而已,你对我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爱。」 陆沧趁着酒劲上头,疯狂的亲吻着我: 「那就让我用行动证明我爱不爱你。」 直到这一刻,我才幡然醒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陆沧这个浪子,是永远都不会回头的。 我拼命的挣扎着,放在桌上充电的手机也一直在响。 最后我不知道自己摸到了什么,胡乱的朝着陆沧头上一拍,陆沧受疼放开了我,我起身才发现是摆在床上的一个瓷娃娃,白天的时候看到有老人在做瓷娃娃,能够自己随意涂鸦颜色的那种,我心血来潮就做了一个,回来后随便放在床上。 趁着陆沧还没反应过来,我光着脚丫跑出了房间。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这几天的凤凰一直是烟雨濛濛,晚上的雨落在身上还有点凉,光脚丫踩在石子上,特别的冷。 可能是下雨的原因,路上行人很少,我走到了风雨桥上,委屈的泪水一直在眼眶打转。 没过多久,一股酒气随风飘了来,我抬脚就想跑,陆沧挡在我面前: 「舒若,对不起。」 我一甩开,连连后退两步。 陆沧哀痛的向我解释:「真的对不起,是我喝多了,我不该这样对你,舒若,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的,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一想到今后的人生都没有你的存在,我就生不如死,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冷笑两声: 「陆沧,这两天我很感谢你保持绅士风度的陪伴,我以为我们之间就算没有了爱情,好歹还有一份从小到大的情谊,直到现在,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可笑,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陆沧,我不想用骯脏的字眼来侮辱你,但你只配这样的话语。」 陆沧上前两步抓住我的胳膊: 「舒若,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刚刚是我一时犯浑,我保证以后没徵得你同意,绝对会和你保持君子距离,请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我嫌弃的甩开他: 「你走吧,别这样卑微乞求,你知道的,乞求得来的只会是越来越多的厌恶,我现在不想见到你,请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陆沧扑通一下,猝不及防的跪在我面前: 「舒若,你别这样对我,求你别对我这么残忍,我们在一起吧,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对天发誓,我不会再伤害你,我真的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从来都没有,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我又退了两步,悬空的手突然落入了一只温暖的手掌中。冰凉的身子被人轻轻搂住,耳边响起他轻柔的话语: 「别回头,身后有孤独。」 我噙着泪水侧头一看,林深一脸憔悴的站在我身后。 见到他,我应该生气,应该质问他,应该把这几天的委屈都发泄出来才对,然而,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时候,我太需要他了。 「陆沧,你说你从来都没有伤害过她,你说这话你的良心不疼吗?是谁一面扮演着浪子回头的好人。一面想尽一切伤害着她身边的人,你利用安安的抑郁症来刺激她,让她承受不住选择轻生,又威胁白蔹当你的眼线,掌握着舒若的行踪,难道这些伤害,还不够多吗?」 安木喜轻生? 陆沧愤然起身:「林深,凡事都要讲究证据的,你再这样信口雌黄,我可以告你诽谤。」 林深冷哼: 「你做的远不止这些,你还想要我都说出来吗?在舒若面前,你真的要这样一败涂地的退出吗?我还是不说了,给你留点余地吧。我手上有一堆关于你这些年做过的事,你记住,只要你远离舒若,我可以让那些事情永远尘封。」 陆沧心虚的低下了头:「舒若,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我...」 我当时也是气急,脱口而出: 「那好,那你就去死吧。」 陆沧惊讶抬头,直勾勾的盯着我: 「这是你的真心话?」 我转过身去: 「你的生活中不会再有我,是生还是死,你自己的命,你自己决定。」 说完后,我伸手去牵林深: 「不是所有的翠翠都等不到出走的傩送归来的,对吗?」 林深满脸歉疚的看着我:「对不起,我来晚了,我...」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 「别解释,我都懂,只要傩送能回来,我相信翠翠不管等多久,最终都是欢喜的。」 林深潮湿了眼眶,伸手一把将我抱起:「我是来带你回家的,以后我会把你拴在裤腰带上的,免得你乱跑。」 我紧抱着林深的脖子,噙着泪水点了点头,但林深刚走两步,身后就听到扑通一声,桥下有人尖叫大喊: 「有人跳水啦。」
098.他走了 我迅速从林深的怀里跳了下来,回头一看,陆沧果真跳了下去。 林深紧抓着我: 「他这是苦肉计,你别上当。」 那一刻的我根本来不及想这些,对林深的语气也是恶劣了一点,我用力的甩开他: 「就算他是苦肉计那又怎样,他是旱鸭子。」 林深一脸愁云的看着我:「所以你是要跳下去救他吗?」 我脑袋里嗡嗡的,只记得自己对林深吼了一句放开我,然后跳了下去,再之后的事情,我完全不记得了,醒来时我躺在医院里,周晓拂和陈宛陪在我身边。 「你个傻缺,要不是看你病怏怏的,我真想揍你一顿。」 一睁眼,周晓拂就扬着手作势要揍我,陈宛赶紧阻止:「她一向心肠太软,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好不容易醒来了,就别对她那么凶,毕竟她现在是个大人了,有话好好说。」 陈宛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我疑惑的看着他们俩,又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在。 周晓拂轻嘆一声,摁着我的额头说:「舒若啊舒若。你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呢,陆沧跳水你去救,你是不是傻,林深是游泳健将,你吱一声难道他会见死不救?再说了,就算你会游泳那又怎样,你一个九十斤体重都不到的人,能拖得起陆沧那一百多斤的物种?最后我再告诉你一点,陆沧会游泳,他说他不会游泳,只是害怕你拿那个千古难题来为难他,懂了吗?」 我不知道周晓拂说的是不是真的,但陆沧小时候溺过水,我记忆犹新。 「林深呢?他去哪儿了?」 我醒了,林深应该陪在我身边才对。 周晓拂和陈宛双双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 「他走了。」 走了? 去哪儿了? 我还没问出口,周晓拂就郑重的对我说:「姐们,这次我站林深这边,虽然说他为了救安木喜没能及时和你联繫,但这一切毕竟是陆沧在捣鬼,林深把你从水里捞起来,你一直都在说胡话,喊的全都是陆沧的名字,我要是林深,我也不会死皮赖脸的倒贴你冷屁股,你这呓语太伤人。」 我会在梦里喊着陆沧的名字? 我伸手去摸周晓拂的额头: 「不会吧,我对陆沧真的没有半点情分可言了,你相信我,宛儿,你也相信我,我对林深的感情绝对是真的,我只是看到陆沧跳了下去心里着急,我...」 眼见我急的脸都红了,陈宛摁住我: 「我信我信,我相信你,但是我相信你也没用啊,要林深信你才行,你昏迷了两天,他就在这儿陪了你两天,你在梦里喊了陆沧的名字整整两天,林深走的时候肝肠寸断的,他觉得在你心里,你最爱的人还是陆沧,所以他愿意成全你们。」 我真的是急哭了,拿了手机给林深打电话,电话已关机。 周晓拂抢过我的手机: 「我们帮你挽留过,但是没用,你想想,这半年来,林深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的赖在你身边,可你是怎么对人家的,以前拿安木喜当藉口不肯直视自己的感情,现在又冒出和前男友旧情復燃的苗头来,在这个快餐化的年代,一个男人能对你念念不忘十多年,毫无怨言的追求你这么久,真的不容易,你要是真的爱他,你就应该拿出你的实际行动来告诉林深,而不是躺在这张充满药水味的病床上唿喊着你旧情人的名字。」 我... 周晓拂的话让我沉默了,陈宛埋怨她道: 「她现在这状况不能受刺激,你少说两句,舒若,一直以来,我都欠你一个道歉,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比疼爱,你是父母手心里的宝,我是父母拴在木桩旁的草,上学了比成绩,你每天无忧无虑活蹦乱跳,轻轻松松名列前茅,我拼死拼活日夜苦读,才能拿个中上,青春期的时候比长相,人人都夸舒家的女儿美的像朵花,我像绿叶一样陪衬着你,上大学了,你身边围着许许多多优秀的男生,我成了人家嘴里轻蔑的乡野村姑,毕业后你可以随心所欲的去闯,我必须抓住每一个赚钱的契机,我一直都在和你比,一直都比不上你,我暗恋陆沧很多年连表白都不敢,你却能和他在一起七年,年底在咖啡店见到林深的第一眼,我就告诉自己,我就要找一个这样的男人,你舒若可以的,我也可以。」 这长长的一番话,我都听懵了。 「宛儿,你这是?」 周晓拂轻轻拍了我一下: 「别打断她,让她把压抑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陈宛笑着落下泪来:「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羡慕过你,也嫉妒过你,但我从未想过要跟你争什么,也没有在背地里做过任何一件伤害你的事情,现在我想清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我选择不了自己的出生,但我想要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我想通了,从今以后,我只会羡慕你,不会再嫉妒了,我会好好爱自己,提升自己。」 我伸手去握陈宛的手: 「我们都是姐妹,客套话都别说了,牙齿和舌头都有可能打架,生活中的小摩擦在所难免,只是你真的要学会好好爱自己了。」 周晓拂搭着陈宛的肩膀,附和道: 「你们都别光说不练,舒若,我给你下达一个任务,你爱自己的方式,就是动动脑筋想一想。怎么才能把林深追回来,陈宛呢,你就是一个老抠老抠的傢伙,你真想要爱自己,先学会包养你这张脸,我知道你把我送给你的护肤品偷偷转手卖了,明天回星城,你下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专柜买一套适合你的护肤品,不许心疼不许后悔,能做到吗?」 陈宛咬着嘴唇犯难了:「这?」 我笑着说: 「这可就为难死她了,到专柜买一全套护肤品,少说也要一两千。我们家宛儿买过最贵的东西,应该是圣罗兰的口红了吧?」 陈宛点头:「对对对,那支口红真的好贵,买的时候跟割肉一样的。」 周晓拂从包包里拿出一支口红来: 「是这支吗?」 陈宛脸红了,我回答道: 「是它,就是它,你去年过生的时候一直念念不忘的跟我们说圣罗兰有一款口红你很喜欢,我们当时还在想,像你这种不缺钱的人,应该把圣罗兰所有的口红色系都搬回家才对,怎么还会对某一支口红念念不忘呢。」 周晓拂哎呀一声: 「我就是随口一说,恰好那天看见一姐们涂了那个色系,特别好看。」 我伸伸舌头:「可愁死我家宛儿了。你知道不,那款口红三百多块钱啊,宛儿还是第一次这么大方呢,说起来她真偏心,送你圣罗兰的口红,轮到我了,就只剩下一盆十几块钱的多肉,我不管啊,今年我过生,陈宛,你听好了,我不要圣罗兰,我要迪奥。」 陈宛怼了我一句: 「你咋不上天呢,你还迪奥,要不要我送你辆奥迪?」 我笑着点头:「好呀好呀,奥迪的跑车不错,红色的那款。」 陈宛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神吶,你杀了我吧。」 病房里的氛围还算融洽,陈宛送给周晓拂的那支口红,周晓拂一直随身携带,我知道,陈宛愿意打开心扉跟我说这番话,一定是周晓拂在背后做了很多的思想工作,我喜欢现在这样的感觉,每个人心里都很敞亮,我也跟陈宛道了歉。毕竟我曾两度怀疑过她,一次是因为陆沧,一次是因为林深。 好多事情说开之后,身心俱畅。 最后话题回到林深身上,我苦着一张脸看着她们: 「两位姐姐,帮帮我吧,我对陆沧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我确实误会林深和安木喜有一腿,但前提是我不知道安木喜轻生,更不知道她会抑郁,像她这么乐观积极的人,怎么可能抑郁呢?」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安木喜的时候,我觉得她就是一个活的很随心很有个性的一个姑娘,她笑起来给人的感觉特别的阳光开朗,就算是她受过感情的伤,我看她恢復的很不错,每天忙着工作,充实而又快乐。 周晓拂感慨道: 「以前人们为了一口吃的拼尽全力,现在物质好了,人反而经不起蹉跎了,你听过微笑抑郁症吗?」 既然能微笑,那就证明心里很阳光啊,怎么还会抑郁呢? 面对我的问题,周晓拂轻笑一声: 「你就是温室里的一朵花,虽然家境一般,但你比很多人都幸福,你长这么大,就最近经歷了一些事情,但你不知道这个社会上,有很多的人为了生活为了工作为了一切的一切,他们必须微笑着去面对,其实心里的痛苦抒发不出来,久而久之不仅会成为心理上的疾病,还会影响身体健康,微笑抑郁的人表面上看着比谁都活的乐观向上,其实一个人的时候会焦虑不安,大部分人都会长期失眠,安木喜就是其中一个,陆沧戳穿了她的内心,导致她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要不是林深及时赶到救了她,也许安木喜会永远成为横亘在你和林深之间的一个坎儿。」 我急着追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陈宛拍着我的肩膀:「你好好躺着,别着急,林深把她交给最好的心理医生了,虽然治癒的过程很艰难,但陆沧的刺激对她而言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她不需要每天在人前演戏,现在的她脆弱不堪,没有任何的伪装,看着弱不禁风的让人担忧,但情况比之前的强颜欢笑要好很多,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林深那儿,你要怎么挽回?」 就因为我睡着时喊了陆沧的名字,他就要抛弃我,林深这厮心也够狠的。 我委屈的看着她们俩:「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要不,就让他冷静一段时间呗。」 话刚出口,周晓拂愤然起身指着我: 「你你你,你真的是气死老娘了,像你这么不争气的妹妹,我...」 陈宛赶紧起身顺着她的后背: 「消消气消消气,她性子就这样,其实她可能也有微笑抑郁的症状,表面上逞强。心里指不定已是十万火烧。」 说实话,跟陈宛从光屁股认识到现在,今天她才最了解我。 一想到我在梦里喊着别人的名字,我以后都没脸再见林深了。 周晓拂消了气后,坐在床头: 「这办法吧,也不是没有,就看你愿不愿意配合了,毕竟人家掏心掏肺的对你,你也该报之以琼瑶才对,你要是再说冷静这样的话,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我急忙道歉: 「是我嘴欠,我错了,大姐。我真的错了,求你支支招,人生苦短,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及时行乐,你说呢?」 周晓拂弹了我一下: 「这才像话,那我就说两句吧。」 我稍稍坐起身来:「嗯,说几句,多说几句。」 周晓拂干咳两声:「这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赶紧给他们老林家生个孩子,你要是有了孩子,难道林深还能让自己的孩子跟别的男人姓?」 这招数,忒狠了点吧? 陈宛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这生孩子吧,也不是光凭意念就成的,得两个人配合的好才行,你们说是不是?」 就连陈宛这闷葫芦都知道开我玩笑了,我欲哭无泪。 「这个办法行不通,再想想别的。」 周晓拂再次起身,晃晃手: 「要是这办法行不通的话,那我就无话可说了,陈宛,你还有话说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先走吧,那个陆沧就在隔壁病房,他没被淹死,但是被林深揍个半死不活的了,你要是心疼,就移驾去隔壁病房看看吧。」 我抓住周晓拂的手求饶: 「别呀,别走,我才不去看什么陆沧呢,他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以后的生活里,只有林深这一个男人,好姐姐,你就再给我出个好一点的靠谱一点的主意吧,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看着智商很高情商也不错,但我不会讨好男人啊,你支支招呗。」 周晓拂瞪大眼睛指着自己: 「你的意思是说我很会讨好男人?」 陈宛在一旁说好话:「舒若的意思是,你情商比她高,你帮帮她。」 我点头附和。周晓拂才重新坐下: 「就这一个办法,用不用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哭丧着脸说:「这孩子不是我想要就会有的,难不成你想要我来个假怀孕去骗林深?」 周晓拂打了个响指: 「小妞情商不错啊,这样的馊主意你都想得出,就这么办吧,反正你讨好林深之后两人再鱼水相依一番,孩子嘛,迟早会有的。」 我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不行,万万不行,说梦话就已经犯了大忌了,夫妻之间最忌讳说谎,我可不要撒这种无耻大谎,我宁可孤独终老。也不要欺骗他。」 周晓拂白了我一眼: 「你个不要脸的小妞,谁跟你是夫妻呢,人林深可是多少女孩心中的完美男神,离开你分分钟就有一堆又一堆的漂亮女孩扑上去,反正这办法你先凑合着用,说不定林深就吃这一套呢?」 这馊主意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陈宛看着我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斗了半天,最后憋不住先笑出声了:「小猪,差不多就得了,她现在是特殊时期,你这样逗她,她太可怜了,还是跟她说实话吧。」 我两眼放光的看着她们: 「你的意思是你们骗了我。我压根没说梦话,林深也没有离我而去,他在哪儿呢?」 周晓拂挡着我的视线: 「别找了,林深是真的走了,你说梦话这事儿,也是真的,还有你以前写给陆沧的那些书信那些情话,咱妈帮你整理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翻了出来,林深都看过了,他走的时候跟我们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幸福,你一直坚定的认为陆沧才是那个能给予你幸福的人,他愿意放手。」 这一次我是真的哭了: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是很认真的爱过陆沧,曾经我也一度认为我和陆沧会白头终老,那些书信,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天晓得在哪个角落里自生自灭着,我爱林深,天地可证。」 周晓拂深深的嘆了口气: 「你这话跟我们说没用,你要去跟林深说,但我听说,林深已经卖了果园卖了草莓园卖了山居人家,国内的一切产业他都卖了。」 我的心揪疼着: 「他是想离开这儿吗?」 周晓拂眼眶里还闪着泪花:「他说要移民,从此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生活里,就当他没来过,也没爱过,你还是你,陆沧还是陆沧,他祝你们幸福。」 可我要的不是他的祝福啊,我失声痛哭,陈宛搂着我: 「别哭呀,又不是立刻就失去了,他还没出国,你可以去追他啊,毕竟你...」 周晓拂勐咳两声,陈宛哎呀一句:「你就别再惹她了,舒若,你听好了。你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你...」 不等陈宛把话说完,我就沮丧的反驳她: 「孩子孩子,我去哪儿要个孩子啊。」 周晓拂和陈宛都扑哧一声笑了,周晓拂笑的眼泪都落了下来: 「哎呀我滴妈呀,演戏可真是个要命的行当,我还真不是演戏的料,好了,舒若,我现在正式恭喜你,你要步入新的人生阶段,成为一名准妈妈了,陈宛说的没错,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去找到林深,告诉他,你肚子里怀着他的骨肉,如果他执意要离开的话,那你就回到我们身边来吧,我们三个人养活一个孩子不成问题。」 也就是说,我怀孕了? 可我记得林深都做好了安全措施的啊,好端端的我怎么会怀孕呢? 周晓拂递给我一张诊断结果: 「自己看看吧,早孕,林深还不知道你怀孕了,如果他知道的话,说不定就不会离开你了,今晚你在医院住一晚,明天我们回星城,能不能把林深追回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咯。」 鑑于她们俩这么骗我,我完全不相信林深会放弃我。 所以我一再追问周晓拂和陈宛,可她们一口咬定没有撒谎骗我。 我完全不信,林深那么爱我,怎么可能因为我在梦里喊了陆沧几句就离开我呢? 那他以前明知道我和陆沧在一起,为何还执着不放弃? 直到晚上,我接到花落的电话,她说原本林深要在花海向我求婚的,她和爷爷一直都在为这一场浪漫的求婚仪式做准备,但她收到林深的信息。说求婚仪式取消了。 花落带着哭腔问我: 「嫂子,你和我哥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呀,我和林深哥哥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我绝对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阻碍的,我会乖乖听话,不给你们惹祸。」 花落的话触动着我,我也呜咽了起来。 最后花落对我说,别放弃,林深哥哥最爱的就是你。 临睡前,我也接到了林深妈妈打来的电话,她的声音很微弱,像是病了,聊了两句就是林深爸爸的声音传了来:「孩子。你和小深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分手了呢?我接到老友打来电话,说林深正在卖国内的产业,那可是他毕生的心血啊,你跟我说说,你们之间还有没有迴旋的余地?」 我如实的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林深爸妈了,林深爸爸表示他会帮我做做林深的思想工作,还说林深是关心则乱,因为太在乎了,所以不够大气,让我不要跟他一般计较,两个人还是要好好在一起。 我心乱如麻,一晚上接了很多个电话,全都是关于林深准备出国的事情。 蔺翌还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林深把一切产业都委託给助理了,好像急着要走的样子,最后蔺翌告诉我,林深订了机票,明天起飞。 我再也按捺不住了,不顾周晓拂和陈宛的反对,执意要连夜回星城。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我只知道,我想和林深在一起,我需要他。
099.我爱你 早上七点,我们回到了周晓拂的别墅。 闵姨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早餐,周晓拂馋的连手都顾不上洗,一连吃了好几个蒸饺,一向矜持的陈宛也学着周晓拂的样儿,偷吃了好几口。 我也是饿了,洗了手出来准备偷吃,老妈一筷子敲在我手上,疼的我立刻抽了回来。 「妈,你这也太偏心了吧,她们俩没洗手就吃你都不管。」 老妈可没有给我好脸色,坐在餐桌上就不搭理我了。 还是爸爸笑嘻嘻的从厨房出来跟我打招唿:「哎哟我的宝贝闺女回来了,快坐快坐,你现在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赶紧坐下来歇着,你想吃什么告诉爸爸,爸爸再去给你做,这怀孕啊,可不比平常,怀孕时想吃的东西很多很挑的,你放心,有爸爸在,爸爸会好好照顾你。」 瞧瞧,这才是我回家应该有的待遇才对。 然而,我妈一咳嗽,我爸就怂了。 「什么大功臣?把你女婿咱的半个儿给气走了。这就功臣了?你有本事怀人家的孩子,你倒是长点本事,把人家给追回来啊。」 原来是为了林深的事情跟我急眼呢,我可怜兮兮的看着老妈: 「好歹让我吃一口再去呗。」 老妈气唿唿的递给我一碗粥,嘴里还埋怨道:「你的心可真大,林深今天就要走了,你还有心情坐在这儿吃东西。」 周晓拂急忙圆场: 「母亲大人请息怒,这事吧,怪我怪我,舒若是想直接去黄花机场等林深的,是我硬要先回家一趟,我去的急,身上这衣服两天没换了,实在是忍受不了。」 陈宛也哄着我妈: 「阿姨别生气,我刚接到杨靖的电话,他说林深的护照出了点问题,暂时走不了,所以大家快点吃早餐吧,我都饿死了,闵姨,你快来。」 这一招倒是很好用,趁着我妈不注意,我悄悄问陈宛: 「杨靖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我怎么没听到?」 陈宛怔了一下,才答道: 「不是打的电话,是他给我发的微信,林深好歹是我妹夫,我得帮你盯着点,你别太感谢我,你要是不积极主动的话,这么好的男人也不能便宜了别人,你不要,那我就追呗。」 这番话放在之前的陈宛身上,她是绝对说不出来的。 看着她现在的状态这么好,我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 「小样儿,你就馋着吧,林深是我男人,你想排队,等下辈子咯。」 周晓拂也掺和了一句: 「林深是谁的还未知呢,只要他一日不婚,我就有机会,哈哈哈哈。」 我塞了只蒸饺放她嘴里: 「吃你的吧,哪来那么多的顽劣话,吃完了我们开工,你们两个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帮我找到林深的下落,等我把他追回来,再慢慢折磨他,折腾他。」 陈宛摇着头: 「哎哟喂,这话说的腰疼不疼啊。」 周晓拂哎哟一声,扶着腰:「好疼好疼,疼的人家都受不了呢。」 我完全听不下去了,还好闵姨帮我打断了她们俩的调侃。 吃完早餐我缠着陈宛打听林深的下落,她只是告诉我,杨靖现在陪着林深,但是他不想见到我,周晓拂劝我先睡一觉,让杨靖先在林深耳边吹吹风。 一夜未睡的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关于以前写给陆沧的那些信,就摆在我房间的桌子上,看着当时稚嫩的字迹和大胆的表白,我真是欲哭无泪,都说过去不堪回首,和陆沧在一起的那七年,现在想来,真的是不敢再回首了。 桌子上还摆着胡玉书给我的那封书信,我一直都没有拆开,当我的手刚触碰到信封时,爸爸在外面敲门。 「若宝,我知道你没睡,我可以进来吗?」 我把那封书信压在小匣子下,整理了一下头髮开门,笑着问: 「爸爸,你怎么知道我没睡啊?」 爸爸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来:「爸爸还不知道你啊,你心里藏着事情,怎么可能睡的着,尤其是关于小深这样的大事,爸爸是想跟你好好聊聊,你愿意吗?」 我关了门坐到爸爸身旁: 「当然愿意啊,爸爸是想告诉我,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林深,别错过他对吗?」 爸爸摇摇头: 「爸爸对你很放心,你这个人呀,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以前你觉得陆沧好,那是因为你的眼界就这么点,你以为陆沧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男人,可事实上呢,这七年你跟陆沧在一起真的快乐吗?你不用回答我,自己知道答案就行,爸爸也不担心小深,他很爱你,不过是一时间煳涂罢了,你也很爱小深,你看他的眼神,有那么点傲娇,却又满含深情,爸爸作为过来人,最能明白你的心。」 我挽着爸爸的胳膊撒着娇: 「知女莫若父嘛,既然爸爸对我很放心,又不担心林深,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爸爸看了一眼匣子,问我: 「那封信,你看了吗?」 我轻嘆口气:「还没,爸爸,你是不是知道信里的内容?」 爸爸伸手去拿那封信,递给我: 「看看吧,看完之后爸爸再跟你好好谈谈。」 我心想,信里所说的内容,无外乎就是胡玉书说过的那些,我对那些话没兴趣。 「爸爸,我知道你宽宏大度,你是世上最好的爸爸,但我只想当爸爸的女儿,我跟胡玉书有血缘关系,将来他老的动不了了,我会请保姆去照顾他的,但你才是我最爱的爸爸。你要是老的动不了了,我就天天陪在你身边,做你的贴心小棉袄。」 爸爸指着我的肚子: 「你呀,马上就会有自己的贴心小棉袄了,到那时候你就会知道做父母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但爸爸要说的不是这些,既然你不愿意看这封信,那我就讲述给你听吧,你知道胖丫为什么会是你的妹妹,而不是姐姐吗?」 我不由得笑了: 「爸爸,你可真逗,胖丫比我晚出生,肯定就只能是妹妹啦。」 爸爸拍拍我的手:「孩子。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足月的时候,胖丫已经一岁多了。」 也就是说,胖丫其实比我年纪大? 我记得那天在胡玉书家里揭穿我身世的时候,胡玉书强迫了我妈妈才有了我,可那时候尤娜和胡玉书根本就没有在一起,那胖妹是怎么来的? 我一个激灵,看着老爸: 「胖妹不是胡玉书的女儿?」 难道尤娜怀了别人的孩子,所以尤娜的妈妈才想要在酒里做手脚? 然而我想的情节都错了,爸爸微嘆一声:「胖丫不是胡玉书的女儿,也不是尤娜的孩子,你足月那天,尤娜喝多了大闹了一场。胡玉书带她回家的路上,在村口捡到了胖丫,当时的胖丫脸上长满了痱子,医生说是麻疹,之所以被亲生父母抛弃,是当时候的麻疹,在思想落后的农村,就相当于古时候的天花,天花是会死人的,但麻疹不会,小孩子得麻疹是很正常的,好了之后一生免疫。」 「所以尤娜阿姨收养了胖丫?」 面对我的疑问,爸爸点头: 「你尤娜阿姨的身世也是坎坷的,当时知识青年下乡,你尤娜阿姨跟人好过一阵,那人后来回了城就再没消息传来,你尤娜阿姨怀着身孕只身去城里寻人,最后出了车祸,孩子没了,也失去了生育能力,胖丫的出现就像上帝给她的恩赐,她对胖丫视如己出,那是胡玉书带着尤娜在省城生活了一段时间,回去的时候就正式宣布胖丫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听着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我总觉得怪怪的。 「胖丫的身份证上是和我一年出生的,爸爸。按你说的,胖丫应该比我大一岁,但尤娜阿姨说自己有了孩子的时候,胖丫应该最少两岁才是,哪有一出生的孩子就有两岁这样的块头。」 爸爸哈哈大笑: 「你还真是心细,你出生的时候正好是计划生育最严格的阶段,你尤娜阿姨就把胖丫的年纪报大了一岁,别人家是为了免罚款,你尤娜阿姨只是想让孩子和实际年龄更接近罢了。」 这我倒是知道的,我们班里有一个同学,明明跟我是一年出生的,但她身份证上的年纪却比我大一岁,她上面有好几个哥哥,报大一岁纯粹是为了少交点罚款。 「爸爸,原来你们那个年纪的人,也有这么多的故事,不过好在胖丫是个孝顺的孩子,跟了胡家,也算是享福了。」 爸爸把目光挪到我身上: 「若宝,爸爸懂你,你也是个孝顺的孩子,老胡虽然犯过错,但他这些年都在忏悔,现在尤娜和胖丫去了巴黎,老胡一个人在家也挺可怜的,爸爸希望在你的婚礼上,能和老胡一起喝你们的喜酒。」 婚礼? 我嘟着嘴嘆息:「哪有什么婚礼,林深都不要我了。」 爸爸拍着我的肩膀: 「你和小深一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但你对老胡...」 我打着哈欠打断爸爸的话:「爸,我好睏啊,我想睡一觉,睡醒之后我就去找林深。」 爸爸出去后,我拆开了那封信,信里面,胡玉书说起了关于胖妹的身世,他把自己的财产一分为二,对谁都没有偏袒,里面还有一张存摺,里面不是整数,胡玉书说那是给我的嫁妆,从我出生那天起,他就把每个节日送给我的礼金存进存摺里,二十多年来,这存摺里的数字大的惊人。 同时他也祝我和林深幸福终老,关于参加婚礼的事情却只字未提。 我想那时我和林深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所以胡玉书也没想那么多吧。 可爸爸想让胡玉书以父亲的身份出席我的婚礼,我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这一觉,我睡的很不安稳,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一睁开眼就看见所有人都站在我床边,程医生戴着老花镜看着我:「醒啦?」 我下意识的去摸我的小腹: 「医生,我怎么了?」 程医生微笑着说:「没事,你身体很健康,就是前两天跳水可能有点伤身,你这几天多补补气血,现在怀了身孕,应该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腹中的孩子了吧?像上次那样的病毒性感染是万万不能再有的,你是大人能扛住反覆高烧,但你肚子里的孩子很脆弱。」 我撇撇嘴:「程老头,你吓唬我的吧?」 程医生看了大家一眼,指着我:「你知道就好,就怕你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知道怎么爱惜自己,好了,她很健康。只要平时多注意一点,不会有什么大事,你们都别太紧张,她这几天没睡好,睡的沉一点也是正常的,孕妇嗜睡,你们多体谅。」 原来是我睡的比较沉,所有这一家子都大惊小怪了。 睡醒后的第一个好消息是陈宛给我的,她说杨靖把林深现在所在的地址发给她了,让我晚上去找林深说清楚。 我爬起身穿好衣服就往外沖,周晓拂晃着车钥匙: 「孕妇,孕妇,你慢着点。司机都没走呢,你跑那么快有用吗?」 我折回来拉她: 「走快点,这可是你妹妹我一辈子的幸福。」 见到林深的时候,他大爷的正躺在家里的沙发上喝洋酒,杨靖哭丧着一张脸对我说:「嫂子,你劝劝他吧,他这几天都是这样喝闷酒,昨天差点就去医院洗胃了,我们怎么劝都没用,你看看,这一地的酒瓶,都是他今天喝的。」 周晓拂嫌弃的捂着嘴: 「天啦,你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杨靖,你在这儿呆的下去吗?反正我是要走了,这屋子里憋得我透不过气来。」 杨靖愚笨,一时间不理解周晓拂的意思,周晓拂踹了他一脚: 「榆木疙瘩,你跟我出来,听说你最近一直在骚扰我们家陈宛,我想我有必要跟你好好谈谈了。」 杨靖这才诚惶诚恐的跟着周晓拂走了出去,门关后,我走到林深身边,他已经好几天没刮鬍子了,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憔悴,我认识他这些日子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 他斜眼看着我: 「舒若,你不是跳水里救心上人去了吗?你来这儿做什么?来向我宣布你和旧情人的好消息?还是来看我的笑话,来来来,不管你是来做什么的,先陪大爷我喝一杯。」 林深果真给我倒了杯酒,我想试试林深知不知道我怀孕的事情,我端起酒杯放到嘴边,林深还推了我一下: 「让你喝杯酒,磨蹭啥呢?」 我差一点就喝进去了,这个该死的醉鬼! 我放下杯子气唿唿的看着林深: 「喝酒喝酒喝酒,你就知道喝酒,林深,你敢不敢放下杯子听我说几句话。我知道你没喝醉,你要是个爷们,你就安静听我说,你是爷们不?」 林深一把拉住我,将我扑倒在地毯上: 「小样儿,我是不是爷们,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还能调戏我,我嘴角一扬:「林深,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我告诉你,我跟陆沧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现在爱的是你,你听到了没。我爱的是你,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睡着后说了些什么,但我清楚的知道,我心里只有你。」 林深玩味似的笑了: 「你的心里只有我?舒若,你说谎的时候能不能眨眨眼,你说你爱我,那你在梦里喊了两天陆沧的名字,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我急的眼眶都红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梦里叫陆沧的名字,但我发誓,他对我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林深,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说梦话。是我的错,那我以后改还不行吗?」 林深摸着我的脸问: 「改?怎么改?」 怎么改? 这可难到我了,我支吾着:「要不,我以后再也不睡觉了?」 林深笑喷: 「你以为你是天上的仙女啊,舒若,你听听你这话,说的那么敷衍,你听说过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在梦里叫着陆沧的名字,证明你心里还深深的爱着他,既然你还爱他,那你就和他在一起吧,现在胖丫走了,我也成全你们,你们可以再续前缘白头偕老,百年之后再回首,我不过就是你回忆里的一抹笑料,哦不,也许连笑料都称不上,你或许压根就不会记得我。」 林深的话字字句句都扎我心,我哭着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林深,你别这样。」 林深托着我的下巴:「不这样,你想哪样?难道你现在空虚寂寞冷,需要我来陪?」 我伸手去摸林深的额头,滚烫的,应该是有点喝多了说胡话。 我动了动身子想起来,无奈林深死死压住我,我也毫无反抗之力。 「犯人做错事,要么有期要么无期,我做错事就应该勇敢承担后果,你说吧,你想要怎样惩罚我,只要你开心,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乐意。」 林深的手放在我的锁骨处: 「真的让你做什么都愿意吗?」 我郑重的点头:「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你说吧。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林深一骨碌从我身上爬起来,坐下来后把那杯酒让我这边一放: 「先喝了它,喝了它我再说别的事情,舒若,你要是有诚意的话,就别跟我说什么生理期不能喝酒之类的藉口,爽快一点,不然我们之间没有再多说废话的必要了。」 我现在怀有身孕不能喝酒,出发之前陈宛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别告诉林深我有了孩子,凭着孩子挽回的感情,今后会有很多的不确定性,说不定林深还会怀疑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被陈宛那么一吓唬,我现在心乱如麻,既想痛痛快快的告诉林深我有了他的孩子,又不想让林深因为孩子而回到我身边。 我要他因为爱我才跟我在一起,而不是爱情之外的人事物。 但我似乎错了,孩子本来就是我们之间爱情的结晶,当我伸手去摸酒杯的时候,林深愤然起身: 「算了,舒若,就算你喝一千一万杯酒,我也不会再跟你在一起。」 我没打算喝,天地良心。 我就是想装模作样的喝给林深看,其实是想偷奸耍滑的倒掉。 「为什么?你说话不算话。」 林深从抱枕下拿出一张检验报告甩给我:「怀了陆沧的孩子还来喝我的酒,舒若,你是想让我娶一赠一吗?」 陆沧的孩子? 这傢伙竟然睡过后提起裤子就不认帐,我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检验报告又甩回给林深:「林深,你给老娘听好了,老娘这肚子里怀着的,不是陆沧的孩子,当然,从现在开始,这个孩子也不是你的,他只是我舒若一个人的,你爱娶谁娶谁娶,老娘我一个人过。」 我说完一转身,林深抓住我的手臂: 「你这脾气还不小。你要上哪儿去?」 我甩掉他: 「我要回家,不想再在这个臭烘烘的地方多停留一秒钟,还有你这个人渣,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哼。」 林深没有追我,我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林深,我告诉你,你别后悔。」 林深端起我的那杯酒一口饮尽:「追求过,也拥有过,现在失去了,我有什么好后悔的,舒若,我祝福你和陆沧恩恩爱爱倖幸福福的过完这一生。至于我,就自生自灭吧。」 我... 林深简直就是软硬不吃的主啊,我的所有招数都已经用尽了,最后还是只剩下乞求: 「我才不要陆沧,我要的是你,林深,你要是不想跟我白头偕老,你早说啊,你招惹我做什么,现在我爱上你了非你不嫁了,你就这样丢下我,太不负责任了。」 林深递了纸巾给我: 「刚刚还贞洁烈妇的,现在就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了。你这变脸比翻书还快啊,你想要我原谅你也行,你说你爱我。」 我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我爱你。」 林深明显怔了一下,他犹豫了几秒后,才不甘心的说: 「说的那么轻巧,一点诚意都没有,你要是真的爱我,你明天到这儿来找我。」 林深塞给我一张字条,像是预谋已久的,我还来不及多说什么,林深就已出了门扬长而去,我摊开那张字条,上面写着四个字。
100.嫁给我 字条上写着四个字:山居人家。 那个地方我去过,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但林深没告诉我应该什么时候去,天真的我一下楼就招唿着我的专属司机直奔山居人家,周晓拂朝我翻白眼: 「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怀孕还不到三月,智商就蹭蹭往下掉了,我听说林深明天在山居人家跟人签合同,他准备把山居人家给卖了,看来你这次是真的伤透了林深宝宝的心,我看呀,你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天一亮咱就出发去山居人家等林深,你好好表现,争取来个宽大处理。」 我心里还觉得委屈呢,以前林深像条哈巴狗一样围着我转,养条狗送人了隔三五月见面还能摇摇尾巴,这人倒好,口口声声说在乎说爱,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 面对我的指控,周晓拂笑的合不拢嘴: 「你这就叫报应,谁叫你以前装清高折磨人家,现在后悔了吧,对付男人啊,你得以柔克刚,就算你不想痛快答应人家。你也可以吊他胃口化身软萌妹啊,没事的时候装装可怜显示一下自己有多脆弱,到这样的关键时候才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望,你看看你,以前都那样式的对待林深,现在人家心里回想起来,估计心肝脾肺都拔凉拔凉的咯。」 我摸摸自己的小腹,装可怜道: 「我现在岂止是心肝脾肺,我现在五脏六腑都拔凉拔凉的,不信你摸摸,吹口气出来就能把你冷冻结冰。」 周晓拂嫌弃的挥挥手: 「你这一嘴的蒜蓉味,能不能离我远点,怪不得林深选择明天跟你谈,你这口臭味那么重,赶紧回家洗洗吧。」 我哈了哈气,根本没她说的蒜蓉味。 「小猪,跟你说正经的,我今天见到林深,总觉得他怪怪的,你说说他,他以前从来不让我沾酒,今天倒好,一个劲的灌我,还拿话激我,最过分的是,他自己播的种,却硬要诬赖我,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陆沧的,你说说,我该不该生气?」 周晓拂一拍方向盘: 「该,确实应该生气,但是姑奶奶,你有没有搞清楚状况,你现在连老公都快生没了,你还在这儿生哪门子的气啊,我要是林深,我也怀疑这孩子是陆沧的,你看看你跳入江水中那义无反顾的样,我虽然没亲眼见到,但我听林深说的时候脑补了那个画面,一个女人得有多爱一个男人才能做得出那样的举动,可能你潜意识里还深深的爱着陆沧,不如你回头吧,放过林深。」 我一口老血都快要喷出来了: 「喂喂喂,姓周的,你是哪头的人啊,有你这样做朋友的吗?我再说一遍,我不爱陆沧了,我爱的是林深,你们说我花心也好,移情别恋也罢,就算是薄情寡义我也认了,但我现在就想跟林深在一起,我跟你讲,我现在一想到林深,就恨不得立即把他...」 周晓拂笑着抢话:「把他给睡了?」 我双手交叉,义正言辞的反驳她: 「no!不是睡,是糟糕,那种不把他当成人的糟蹋,总而言之,我现在有一肚子气,但我必须忍着,我先忍辱负重把他给追回来,以后再慢慢修理他。」 周晓拂立即拿出手机来: 「别急别急,你先把刚刚说的话重复一遍,我先录个音放给林深听,我得告诉他,千万别在你这一朵恶毒的花下等死。」 我当然不能如她所愿,这时候的我,也就只敢在嘴上逞威风,心里却怕的要命。 回到家爸爸听说林深要我明天去山居人家,他安慰我说,说他陪我去。 爸爸这一表态,周晓拂和陈宛也举起手: 「我们也陪你去,集体拿下林深。」 就连一向离不开锅碗瓢盆的闵姨,都笑嘻嘻的说:「若若,闵姨也去,林深这孩子闵姨看着挺不错,只要你们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话,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了的。」 这齐刷刷的一家人,都嚷嚷着要陪我去。 第二天早上,周晓拂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拿着一堆东西进屋: 「小宝贝,该起床咯。」 我睁开眼,看着周晓拂那张精緻的小脸蛋: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大清早打扮的这么好看?」 周晓拂掀开我的被子,将我强行拉了起来:「舒小若,你这心也忒大了点吧,林深今天可就要撂挑子走人了啊,你还睡的着?赶紧起床,我给你梳妆打扮,让你惊艷亮相,我就不信林深那兔崽子看到美丽动人的你会不心神荡漾,快点快点,去洗把脸回来让我捯饬。」 洗了脸,周晓拂拿了一条仙女裙给我:「换上它。」 我看着那薄纱,那刺绣,那做工,简直就是花大价钱买的新衣裳啊。 「你这是想让我色诱林深吗?」 周晓拂对我抛着媚眼:「有何不可?」 好吧,她说可以就可以,她是总指挥师,但是化妆? 「我怀孕了不能化妆,对孩子不好。」 我刚说出口,周晓拂就掐了我一下:「拜託,你才刚怀上就想把自己变成个黄脸婆了?看清楚了,这些都是孕妇专用的化妆品,你放心吧,你这肚子里怀着可是咱老舒家的第一个外孙女,我能不重视吗?你就放心把自己交给我,我保证把你打扮的让林深见了你就迈不动腿张不开嘴。」 捯饬完毕后,家里客厅乌泱泱坐着一大票人,就差没把七大姑八大姨都请来了。 大家见到我都说好看,我拉着周晓拂的胳膊小声问道: 「看这阵势,弄得好像是我结婚似的。」 周晓拂轻轻一拍我,打碎了我的美梦:「你还真是会幻想,这么美好的梦你咋不留着晚上做呢?你以为林深会准备好一个大大的婚礼等着迎娶你?你又不是没看到林深昨晚那样儿,让他这样蓬头垢面的当你的新郎官。你同意吗?」 想想也对,林深那张俊俏的脸蛋现在已经毁于一旦了,他这么气愤,哪里有心情给我准备惊喜。 「那这是咋回事?这么多人齐聚我家,难道是?」 周晓拂拍拍自己的胸脯:「对咯,你猜对了,你真聪明,今天是我订婚的大喜日子,本来今天是定在江边场地的,但林深那兔崽子非得选在今天把山居人家给卖了,说来也真巧,山居人家今天有一场婚宴,新娘子你认识。我就带着你一起去借用一下人家的场地订个婚呗。」 这个新娘子自然就是二婚的白蔹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周晓拂:「订婚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跟我吱一声?」 周晓拂凑我耳边说: 「我也是去凤凰找你那天才决定的,你现在这么悲催,我这边欢天喜地的告诉你订婚的消息,这不是成心给你添堵吗?所以我就瞒着你啊,本来还打算借着订婚的由头把林深叫来出席的,哪知那傢伙油盐不进,他拒绝参加我的订婚仪式,他要不是你舒若看上的男人,老娘我非得一巴掌扇过去不可,没办法,谁叫他有可能是我今后的妹夫呢,我只好为了你勉为其难的把我这浪漫而又神圣的订婚仪式草率的转移到山居人家咯。你可要记得我的好,我为了你,差点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呢。」 这一大堆话都没说到正点上,我撇撇嘴问: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这么仓促的决定订婚?」 周晓拂做晕倒状: 「拜託我的姑奶奶,我跟你不一样好不好,你是得到了一段彼此相爱父母同意亲朋好友认可的感情,但你没有好好珍惜,我是千辛万苦才得到我爸的默许,我可不要再给爸妈反悔的机会,这种事情下手一定要快准狠,不然变数太大,今天他有可能是你的男人,明天说不定就变成别人家的老公了。」 这性格确实很周晓拂,这行为也确实挺周晓拂。 反正周晓拂这三个字,就相当于快准狠! 看着满屋子的人都在向周晓拂道喜,我的心里既羡慕又感伤。 原本应该我比她先踏入围城才对,况且我现在肚子里有货,可是没有一个人在乎我,就算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站在大家面前,他们除了夸赞我一句好看外,再无多话。 就连被王海洋亲自开车接来的大伯,也只是赞许有加的夸着周晓拂,完全把我给冷落了。 出发之前我站在阳台上透口气,陈宛给我端来一杯温水: 「怎么了?觉得失落了?看到小猪被亲朋好友众星捧月般的围着,你心里很难受吧?」 我轻嘆一声: 「倒也不是难受。我为她感到高兴,只是我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你看看我那亲妈,现在对我就是一副臭脸,但她对小猪多好,左一句不舍又一句心疼的,好像小猪今天就要嫁人似的,明明我才是她亲闺女啊。」 陈宛扑哧一笑: 「谁叫你这个亲闺女不争气呢,你瞧瞧人家小猪,没有神助攻照样拿下隔壁老王,你再瞅瞅你自己,腹中装着一个助攻神器,不照样败北。」 我气唿唿的看着陈宛: 「好啊你,我只当你是心疼我才来陪我说说话呢,原来你也是来奚落我的,我现在是个孕妇,你就不怕我得抑郁症啊?」 陈宛微笑着问: 「你说的是产后抑郁吧?拜託,你现在离预产期都差着七八个月呢,别想让我同情你,自个儿弄丢的男人,有本事你自个儿追回来啊。」 我昂起头挺着胸:「追回来就追回来,不就是个男人么。」 陈宛泼我冷水: 「万一追不回来怎么办?我可是听说有个女孩专程从美国飞回来接林深走哦,你以前不是怀疑过林深有个相好的吗?万一就是那个竞争对手回来跟你争,你可咋整?」 这可咋整? 我抬腿就走:「还能咋整,赶紧出发,还磨蹭啥。」 作为一名准妈妈,我连给周晓拂当伴娘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宛以伴娘的身份陪着周晓拂进了王海洋的婚车,浩浩荡荡的十几辆车要开往山居人家,我坐在第二辆车,跟爸爸一起。 妈妈是嫌弃我,所以跟林深爸妈坐在后面的车里,爸爸倒是安慰我: 「今天见到林深,你一定要好好的给人家认个错,你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太好,林深越生气,就证明他越在乎你爱着你,你别太难过。」 我靠在爸爸的肩头,哽咽着说: 「别人家怀了小宝宝都欢天喜地的,我怀了小宝宝别说有点小情绪了,我这是造什么孽啊,孩子他爸都要弃我而去了,老爸,我心疼肝疼脾肺都疼,每一根神经都疼,反正我现在就想见到林深,对他大吼一句,小样,你到底跟不跟老娘回去,你要是跟,就甭废话麻熘的跟老娘走,要是不跟,老娘一转身就给你孩子找个后爹。」 爸爸被我逗笑了,又语重心长的说: 「男人的心也是肉长的,人家对你情深意切,你却丢下他跳到冰冷的水里去救前男友,这件事情林深有点小脾气,爸爸是支持的,不然你太不懂得尊重人家了。」 我狡辩道: 「爸爸,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救人要紧,我哪里想的了这么多事情,再说了,当时我不知道陆沧会游泳,天地良心。我真的不知道,我要知道陆沧会游泳,我才不会傻乎乎的跳水救他呢,别说是陆沧了,当时要是阿猫阿狗掉进了水里,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救人的,爸爸,救人这件事情,我没错,就是救那个人,我可能犯了点错。」 爸爸拍着我的臂膀:「爸爸理解你,但你也要理解林深,你眼里只有救人。他眼里只有你的旧情人,他当然会生气,总之你见到林深,好好服个软,男人嘛,骨子里都有点怜香惜玉的本性,加上有爸爸在,爸爸一定会帮你把林深追回来的。」 我嘟嘟嘴撒着娇: 「爸爸,你今天都没有喊他小深,而是直唿姓名。」 爸爸解释说: 「他都不要我的宝贝女儿了,我还把他当半个儿看待做什么,今天他要是敢丢下你离开,爸爸一定让他横着走,谁也不能欺负我老舒家的闺女。」 我附和道:「就是,爸爸,你就应该给他点颜色瞧瞧,不然他以为咱老舒家的女儿好欺负呢。」 跟爸爸聊了一路,我的心情也畅快了许多,或许是有爸爸在身边吧,总觉得自己很有安全感,一点都不紧张。 婚车浩浩荡荡的到达半山腰,我感慨着: 「老爸,你看小猪这阵势,不过是订个婚罢了,弄的比人家结婚的排场还大,有钱人订个婚就是不一样,我以后订婚,才不要这种花架子,我就想把亲朋好友都叫上,大家在一个厅里说说话唠唠家常,吃着喝着聊着笑着。」 爸爸看着我的腹部说: 「你还想要订个婚啊,你就直接奔结婚去得了,订婚这事儿小猪奔你前头,你得迎头跟上,结婚这事儿争取拿个第一回来。」 我拍着胸脯保证: 「好咧,只要我把林深搞定了,明儿个就拉着他登记去,这辈子,我让他插翅难逃。」 爸爸竖着大拇指:「你这架势有点我老舒家的风范。像爸爸。」 说起这个,我打量着爸爸的着装,打趣道:「爸,你今天穿这么好看的西装,就不怕把隔壁老王的风头给抢了吗?」 爸爸哈哈大笑: 「不怕不怕,海洋今天只是订婚,必定周家是赫赫有名的家族,结婚这件事情肯定要讲究更大的排场,以后有他风光的时候,丫头,马上就要到了,你紧不紧张?」 我看了一眼车窗外,志愿者拉着彩幅在路口迎接。上面写着恭祝王海洋周晓拂二位新人订婚快乐。 上一次来这里,只觉得这儿像是世外桃源,今天一到,那种宛如仙境的感觉更加深刻了。 除了路口的那几个横幅拉的有点违和之外,别的都很应景,好像天宫里的仙女成亲似的。 我们下车后,有人来通知我们,说是白蔹得知周家大小姐订婚,哪敢让周大小姐借用她的场地,她临时把婚礼改在江边举行,算是两个人彻底换了个地方。 这闹的跟儿戏似的,周晓拂和王海洋却笑的春波荡漾。 订婚仪式在小山坡上举行,游览车一直把我们接到场地。好多我不认识的人都在,个个都是奔着王海洋和周晓拂去的,满山坡都是道喜的声音。 我着急的四处张望着,陈宛说周晓拂在这儿举行订婚仪式,没有一个老闆敢接水山居人家,所以林深想卖掉这儿的愿望暂时落了空,周家二老亲自到来,林深身为山居人家的老闆,是一定会出面来向周家贺喜的。 所以陈宛让我耐心等待林深的到来,而周晓拂的订婚仪式,在十一点就开始了,一切流程和我以前见过的订婚仪式没有任何的区别。 曾经我们三人是发过誓要一起举行婚礼的,现在周晓拂和陈宛站在台上,一个准新娘,一个伴娘,剩下我这个孤家寡人坐在台下空虚寂寞冷。 十二点整,订婚仪式结束,林深竟然没有出现。 午宴设在山坡下,开席时间是一点整,山坡上只有点心和茶水,连酒都没得一杯,看着周晓拂和王海洋这对神仙眷侣在认识着两家的亲戚,我百无聊赖的趴在陈宛肩膀上,唉声嘆气的说: 「你家杨靖到底靠不靠谱?都这个点了还没把林深给忽悠来。」 陈宛也跟着我嘆了口气: 「姐们,不是我打击你,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女人说要走,大部分人不是真的要走,小部分人只要男人开口挽留就能回头,但是男人说分手,百分之百就是真的没有回头路可走,我觉着林深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离开你,不如你节哀,说不定n年之后,林深后悔了就会回来找你和你们的孩子,那时候的爱情故事,说不定能写成一本书。」 我哀嚎一声: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忍心拿我打趣,你家杨靖看来是不行啊。」 陈宛附和:「我也这么觉着。不过话说回来,这事不能怪杨靖,你想想,周家是地位多么显赫的家族,纵横商界,听说林深的父母跟周家还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按理说林大公子应该尽心尽力的帮着周家办好这场订婚宴才是,可林大公子这大牌耍的,人家根本不鸟周家这号人物,看来你跟他是没戏咯。」 一个陈宛在我耳边传送负能量也就罢了,作为青鸟传送的杨靖,也在此刻出现了,看他那耷拉着脑袋不敢看我们的架势,我的心就冰到了谷底。 陈宛踹了他一脚: 「你个废物,林深呢?」 杨靖低着头,小声回答: 「老大找到了我私藏的护照,对不起,我没能阻止老大起飞,他现在已经在空中了,舒若,老大让我转告你,他很幸运能和你相爱一场,也不后悔等了你这么多年,但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已尽,希望你找个好人就嫁了吧。」 我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来了: 「你的意思是,他要跟我分手?」 杨靖抬头,脸上还有淤青:「昨晚老大喝得烂醉,还把我当做陆沧揍了一顿,早晨醒来时他告诉我,他要跟你分手,他不想做你舒若的男朋友了,他一天都忍受不了你前男友是陆沧的事实,所以他决定,让自己成为你的前男友。」 这是哪来的邪门歪道,我真想哇的一声大哭。 但是山坡上人多,我只能小声抽泣着:「就算是分手,他也应该当面跟我说才对啊,他这样躲着我算什么本事,他不要我也就罢了。孩子也不要了吗?」 杨靖递了纸巾给我: 「舒若,你别太难过,好男人多得是,何必非得让他做你男朋友呢。」 我哽咽着反驳: 「可是当初死乞白赖要做我男朋友的人,也是他啊。」 杨靖小声丢给我一句: 「没办法,他现在不想做你的男朋友了。」 陈宛搂着我的肩膀安慰我:「别哭了,你看,这五颜六色的风筝,多好看啊。」 我抬头一看,也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多了很多的风筝,林深要是风筝该多好,我只要伸手去牵牵线,他就能回到身边。 「姐姐。你也想放风筝吗?」 再一低头,一个小男孩站在我身边,手里拿着风筝线轴,他笑着把线轴递给我:「姐姐不哭,我是男子汉,我把风筝让给你玩便是。」 我哪有闲情逸緻放风筝啊,根本就没搭理小男孩。 小男孩却固执的站在我身边,我看着他两只眼睛水灵灵的,不忍心拂了他的兴致,只好把线轴接了过来,风筝在半空中飘荡着,犹记得上一次放风筝还是很多很多年前,现在生疏到握着线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男孩教着我: 「姐姐。你收点线,别让风筝飞远了。」 我刚一动线轴,那半空中的风筝就掉下一条横幅来,横幅上写着三个大字: 嫁给我。
101.我们结婚吧 伴随着众人的一声尖叫,我看到半空飘过来一只热气球,陈宛跺了杨靖一脚: 「你个骗子,你不是说林深走了吗?你说的那么真实,害我都差点相信,白担心一场。」 杨靖讨好道: 「你明知道今天是老大给嫂子准备的婚礼,还担心什么?嫂子,我说老大已经起飞了吧,我可没骗你,至于他是坐飞机走还是坐热气球来,就不足挂齿了吧?」 我流着泪瞪了他一眼: 「这件事情以后再跟你算帐,你想娶咱家宛儿,我告诉你,难了。」 杨靖苦着一张脸求饶:「别呀嫂子,这齣戏连台词都是老大写好的,我只是照着剧本演罢了,这可怨不得我,我是无辜的,你瞧瞧这些人,那些人,哪个不是心知肚明,众人合伙把你骗到这儿来,你咋就单单找我这个功臣的麻烦呢?」 原来他们都知道林深的用意,就我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 但我根本来不及要生气,看着从热气球上缓缓下来的林深,我赶紧抓着陈宛问:「你看看我,妆有没有花?脸色好不好看?这衣服还行不?我这样子,跟林深是不是不太搭?哎呀都怪你们,你们干嘛要瞒着我,早知道我就好好配合周晓拂,化最好看的妆穿最好看的衣服了。」 陈宛抿嘴一笑: 「你这个新娘子已经很美了,你没看到吗?林深这眼里,就只有你一人,我猜他马上就要摔跤了。」 话音刚落,因山坡本来就不是很平稳,林深踉跄一步差点摔趴下。众人看到大笑不止,周晓拂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跟在一旁打趣: 「哟,我们今天帅气的新郎官这是想三跪九拜的去迎接新娘子吗?」 我们已经隔得很近了,我听到林深小声的反驳道: 「热气球出场只为求婚,婚礼在山下呢,你帮我说点好话,我怕她为难我,当着众人的面不肯接受我的求婚。」 周晓拂故意大声说道: 「某个人心里恨不得立即把你拽入洞房呢,哪懂的什么叫矜持啊,不信你上去试试,看她知道矜持二字如何撰写不?」 林深西装笔挺的站在我面前,将手中那束捧花递给我,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钻戒来单膝下跪: 「舒若,你愿意嫁给我吗?」 此话一出,周晓拂等人都摇头切了一声,毫不客气的丢给他一句: 「林少爷,你这也太逊了,能不能霸气点?」 我还没说我愿意呢,林深就胡乱的把戒指往我手上套,红着脸颤着声说:「舒若,我们结婚吧。」 周晓拂推了林深一下,清清嗓子说道: 「林少爷,你看我的啊。你应该十分霸气,就是这样,抬头挺胸收腹,然后伸出右手把这小媳妇往怀里一搂,然后大声的对大家宣布:从今天起,你舒若就是林深的女人了,以后我家大事我做主,小事你当家。」 林深侷促的站了起来,平时那种大男子气概全然不见,留下来的全都是忐忑不安: 「大姐,什么是大事?」 周晓拂对我抛了个媚眼: 「何谓大事,终生为大。不然咱中国人为何总是把终生大事挂在嘴边呢,你说是不?像你们结婚这样的终生大事,当然得你说了算,至于生活这种小事,就留给咱家舒若妹子当家吧。」 看着周晓拂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林深竟然还信服的点点头。 王海洋站在一旁,调侃道: 「看来我们家这件大事,我也得做个主才行。」 周晓拂白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儿,在我们家,国家大事才是你这个老爷们说了算,其余的小事我当家就行,好了。林少爷,做大姐的都帮你到这个份上了,接下来的事情你自己好好表现吧。」 话毕,周晓拂擦着林深身子而过时,低语道: 「姐可是帮你堵住了舒小若那张死倔死倔的嘴,你小子要知道感恩。」 其实周晓拂不来这一出,我也会同意林深的求婚的。 换了别的时候,我可能会死鸭子嘴硬的逞强一番,但我的心脏实在受不了这一波接一波的浪涛侵袭,当我听杨靖说林深起飞了时,我心如刀割,现在看到林深出现在我面前,那些小女人的性子我全都丢下了,我就想告诉他,我是真的想跟他在一起。 林深今天显得格外娇羞,像个小媳妇似的。 「舒若,我...」 我掐了他一把,假装生气的问: 「别人家都是坑爹坑妈坑儿子,你是典型的坑媳妇啊,你就打算让我这样嫁给你,我问你,我的婚纱呢,婚鞋呢,你总不能让我穿条这样的裙子嫁给你吧,要是这样的话,老娘我今天不嫁了。」 林深满头大汗的哄着我: 「别呀媳妇儿,我这不是紧张吗?我这是第一次当新郎官,你多体谅,多多体谅。」 看着平日里油嘴滑舌的林深变成眼下这般笨嘴饶舌,我忍着笑怼他: 「你说的好像我是二婚一样,什么第一次当新郎官,难不成你还想多当几次?」 要不是陈宛帮林深解围,以他今天的智商,肯定会被我带沟里去。 正当林深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陈宛指着我们前方说: 「阿姨都换好婚纱了,你们还磨蹭啥?」 人群散开来,我看见妈妈和林深妈妈都穿着婚纱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还是第一次看妈妈打扮的这么漂亮,林深在我耳边轻声问: 「老婆,惊喜吗?」 我昂起头问他: 「你今天到底准备了些什么?」 林深摸摸后脑勺:「本来婚期定在七夕的,奈何咱们家的小天使太心急,打断了我的计划,所以我这个当爸爸的只好把婚礼给提前咯。」 我哼哼的回他: 「是谁说我肚子里怀着陆...」 话没说完,林深的吻就带着惩罚性的落了下来,一吻过后,林深突然就恢復了之前的霸气,托着我的下巴问:「小样儿,还敢乱说话吗?今天可是我们结婚的大好日子。我不想从你这张小嘴里听到任何一个我不想听到的名字,否则的话,大刑伺候。」 我撅撅嘴,指着我妈问: 「好吧,今天你最大,那你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林深宠溺的看着我:「二十七年前,咱妈因为你,失去了举办婚礼的机会,二十七年后的今天,你要出嫁了,难道不应该补给咱妈一个婚礼吗?至于我妈。她就属于眼馋,纯属于瞎凑热闹,临时编了个理由说我爸娶她的时候就穿了条红裙子去民政局领了个证,所以吵着要我爸补给他一场婚礼。」 说话间林深妈妈和我妈都到了我们跟前,林深妈妈握着我的手,眼含泪花: 「宝贝啊,妈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知道你的存在,还是十多年前,那时候我家二次创业再度破产,是你陪着我儿子度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时光,从那时起我就盼着我儿子把你娶回家。没想到这一等,竟然等了这么久,好在你们终于在一起了,没有错过就好。」 十多年前? 林深郑重的点点头:「我答应过你,要在结婚当天告诉你的,舒若,你还记得这张照片吗?」 只见林深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来,照片上的我还很小,背着书包扎着马尾,蹲下身正在给村口一只被车轧了的小狗包扎伤口,那只小狗后来成了我们家的老黄狗,只是没等多久就被人下药毒死了,为此我还家里大哭了一场。 我拿着那张照片,长大后我总是问爸爸,为什么小时候没给我多拍点照片,爸爸总说当时穷没有那个能力经常去拍照纪念,但我对这张照片却很熟悉,前不久去了胡玉书家,他拍了太多我小时候的照片了,只是这张的构图,却没有胡玉书拍的那么好看。 「你偷拍的?」 林深没有回答我,又递给我第二张照片,照片中的小女孩依然是我,但我照顾的对象却不是小狗。而是一个大哥哥。 我记得那一年冬天,雪下的特别大,那时候家里还没安装电话,我没接到学校停课的通知,照常背着书包去上学,翻过我家屋后的那座小山坡时,听到有人唿救,才知道一个大哥哥不知为何猫在雪地里冻了一晚上,照片应该是我找到人来救援之后拍的,大人们跟着我到山坡时,看着白雪皑皑的山坡还以为我在恶作剧戏耍他们,我蹲下身用双手刨开了积雪,当时大哥哥已经昏厥过去了,至于后来的事情,我也没听大人们说起过。 「你就是当时那个大哥哥?」 林深搂着我的肩膀:「对,这张照片是蔺翌拍的,我跟他回乡下去看望小姨,却被尤娜赶了出来,当时尤娜已经怀疑蔺翌的取向,坚决要把我赶出家去,我原本是要在镇上的宾馆住着的,但我想拍一张山坡上的雪夜图,就上了那个小山坡,谁知道有人在雪地里放了夹子。我被夹伤了腿还摔了下去,差点死在那儿。」 林深说的应该是用来防小偷的夹子,以前是为了夹小动物的,而他摔的那个地方正好是一个小山窖,山窖里一般放着木柴和过冬的红薯。 「这两张照片怎么会在你手里?」 如果真是这样机缘巧合之下我救了他的话,那他后来的出现和守护,都是为了报恩? 这桥段太像唐宋元明清的时候才有的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还上演救人一命以身相许的戏码,是不是太老土了点? 林深煽情的看着我: 「美人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咯。」 我不屑的看着他: 「林少爷,我要是腹黑貌丑小短腿的话,估计你就只剩一句在下无以为报,来世当牛做马报答了吧?」 林深瞬间变脸:「你说这话我不爱听。」 我白了他一眼: 「你这个烂俗的故事桥段,我也不爱听,甭管报恩不报恩的,总之你林深就是我男人了,你这辈子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既然你从我未成年的时候就开始觊觎我了,那你就要对我负责。」 林深邪魅一笑: 「你要我如何负责?帮忙消火还是?」 我伸出五指挡住他那张略显猥琐的脸:「我的意思是,你作为大人,应该让着我这个在未成年时就被你盯梢的孩子,以后遇到什么事,你都的让着我,大事小事烦心事开心事窗外事,统统都以我的感受为主,你能做到吗?做不到的话今天这婚甭结了,反正我也不稀罕嫁。」 不等林深开口,林深妈妈就满口应承了下来: 「宝贝儿啊,你进了咱林家的门,你就是我们林家的宝,以后你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尤其是我家小深,他的命都是你救的,你想怎么处置都行。」 周晓拂在一旁起闹: 「哇塞,林少爷,你这是娶个祖宗回家啊。」 林深傲娇的回了她一句: 「娶个祖宗回家我也乐意,你问问你家老王,他能行吗?」 周晓拂回头拿胳膊肘撞了王海洋一下,王海洋才陪着笑说:「当然行,必须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 婚礼倒是很轰动,林深的策划让我挑不出半点毛病,婚纱是请的专人设计的,特别美,结婚的环节很煽情,林深在大屏幕上播放了从认识我那年开始到现在的一些照片,还有他的独白。 幸好我从小到大没有什么雷人的照片,小时候的我特别乖,又有爱心,倒是长大后,林深这个知名摄影师偷拍了我很多个瞬间的照片,都丑出天际了。 我流着泪埋汰他:「这也太丑了吧?」 作为伴娘的周晓拂和陈宛也边哭应和:「就是,太丑了,这张,舒若,你这张的大脑门,真的是让我心惊肉跳啊。还有那张,天啦,你露齿笑的时候怎么有种锯齿侠的感觉?这张更丑,这是哭啥咧,哭自己太丑了愧疚了觉得自己对不起观众了吗?」 要说专程为我做的视屏告白让人感动,那林深为爸妈做的才彻底将我融化了。 虽然制作很仓促,独白也没有那么煽情,但我哭的最凶。 从屏幕上出现第一张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开始,不光是我,我妈,周晓拂,陈宛。一大片女的都哭了。 林深搂着我的肩膀解说: 「这些照片都是我从胡家爸爸那儿弄来的,只有他手上才有咱妈年轻时候的照片,每一张照片的背后,都记载着年月日,还有这些你和咱妈咱爸的合照,都是胡家爸爸偷拍的,我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很震惊,一个男人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怀着自己的孩子嫁给了别的男人,可他还能在这些留作纪念的相片里留下别的男人的身影,就冲着这份深情,我觉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老婆,我们是不是...」 我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今天来参加婚礼的人太多,林深拥着我: 「别找了。」 我有些失望的问:「他没来?」 林深稍感意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今天是你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他怎么捨得不来参加呢?我本来是想让他坐在贵宾席的,但他怕你看到了会影响你今天的心情,所以他选择了远观。」 远观? 我的目光挪向半山腰,这个场地选的很特别,因为今天天气好,就算站在半山腰上也能看到婚礼全景。 可惜半山腰上什么都没有,林深指着他向我求婚的小山坡说: 「他在那儿,是陆沧推着轮椅带他来的。」 我不知道这一刻我留下的眼泪是为了什么。我想他的心里也很难受吧,在这一天,他最爱的两个女人穿上了嫁衣,而他连入席说一声恭喜的勇气都没有。 我倔强的说: 「谁让你叫他来的,他来了我也不会认他的,你把他招来的,你自己想办法把他送回去吧,反正这事情我不管,还有,既然你和蔺翌是相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他今天为什么不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林深耐心解释: 「这你可不能怪他,今天举行婚礼后。明天我们就要去度蜜月了,可能人数比较多,希望你别见怪。」 我曾经以为,我会和周晓拂陈宛一起走入婚礼的殿堂,然后我们三姐妹会集体去度蜜月,这个愿望落了空,但我身边倒是也多了两个老闺蜜,我从林深的话语里听出来咱们的爸妈也要去度蜜月,不过我比较担心的是林深的爸妈。 「公公婆婆有时间去度蜜月吗?」 林深嘴角一扬:「去度蜜月的人,可不止咱这三对,还有...」 周晓拂靠在王海洋的肩膀上,小鸟依人的说: 「还有我们。」 我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挪向陈宛,陈宛急忙和杨靖撇清关系,连连摆手:「没有我,没有我,我还早着呢,我的真命天子还在半空翱翔,不知何时才能踩着七彩祥云来到我身边,反正我不急。」 我感到惋惜,林深补了一句: 「虽然陈宛不跟我们一起去,但是人数还不够,还有两个人不能忘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林深: 「不会吧,你该不会度蜜月都要带着你兄弟吧?」 林深蹙眉问道:「有何不可,我兄弟也带着他的爱人啊。」 蔺翌要带着蔺洵一起跟我们去度蜜月? 这画面...... 当我们老老小小四对夫妻漫步在欧洲街头时,众人却都在围观跟在我们身后这一对高颜值的同性情侣,我滴个乖乖啊,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今天不光是我们的婚礼,还有蔺翌和蔺洵,他们在同性联盟的见证下,举办了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约,而且他们已经得到了尤娜的祝福,算是修成正果。」 说起尤娜,我倒是想起来了: 「林深林少爷,你很早以前就在我们村里子出没,我有个事情要问问你。」 不等我问出口,林深就主动坦白了: 「尤娜装作不认识我,是因为蔺翌说他跟我已经断绝了关系,因为我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所以尤娜才会在你面前什么都没提起。」 我堆起笑脸呵呵一声: 「林少爷,你就不怕蔺翌真的转了性子爱上我啊?」 林深拍着胸脯保证:「不能,这绝对不能,就算他爱上了你,也只能藏在心里,毕竟你是我林深内定的童养媳。」 童养媳三个字好滑稽,我重重一拳捶在他胸口: 「既然你早把我内定了,你早干嘛去了,你人被狗叼走了?过了这么多年才来找我,你成心的是吧,你说,你是不是想着一开始就找我有点亏,所以你玩了这么多年玩腻了才想起我来了,是不是这样?」 林深憋屈: 「媳妇儿,这事儿不能怪我,我当时想着你上了大学,就正式的出现在你生命里,谁知道你上大学那年,我们家出了点变故,我爸妈的事业出了很大的问题,所以我就晚了点来找你,结果我找到你的时候,发现你和陆沧已经好上了,那段时间我天天找蔺翌喝酒,他口中的那个女孩,就是你,这么多年,我只爱你一个人,你要相信我。」 我既高兴又羞愧,原来我吃过自己的醋。 「好吧,看在今天新婚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这个婚礼很完美,其实只要林深回到我身边,我就知足了。 婚礼结束时。我们在山居人家的路口送客,一直到所有要离开的人都驱车离去后,我都没有见到胡玉书。 他的贺礼我见过了,是一个很大的箱子,那里面装着从我出生到结婚,胡玉书给我拍的每一张照片,在我上大学到踏入社会的九年当中,没有照片的每一天,胡玉书都用文字记载着他对女儿的思念。 我知道,我自己宛如坚冰一样的内心正在悄悄消融。 夕阳下,我收回四处搜寻的目光,林深搂着我的肩膀轻声说: 「我们回去吧,爸妈都在房间等着我们呢,明天早上的飞机,我们今晚要回市区。」 我张开双臂抱住林深,深情凝望着他的眼: 「林深,我欠你一句很真诚的告白。」 林深指了指耳边:「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我娇羞一笑:「林深,我爱你,谢谢你娶了我。」 林深把我一把抱起,仰着头看着我说: 「老婆,你好像还忘了两个字,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你是不是应该把那两个字也加上?」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厚着脸皮喊了一句: 「老公,我爱你。」 「老婆,老公爱你。」林深将我放下,深深吻住了我的嘴。
番外*胡曼琴篇 其实我知道有个姐姐的存在,是在一个什么节庆都不是的日子里,父亲买了一条非常漂亮的红裙子,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试了试,那不是我的尺寸。 虽然那一年,我才八岁。 我突然意识到父亲对我的爱并不是这个世上独一份,当时的我真想拿起剪刀剪碎这条无论我怎么塞都塞不进去的红裙子,但我害怕母亲暴打父亲,只好隐忍住了。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保密。 以至于后来,我发现了父亲越来越多的小秘密后,同样选择了沉默。 比如父亲不管买啥都买两份,比如他总是在我耳边教导我,好东西一定要和好朋友一起分享,我知道,这个好朋友,就是我的姐姐。 那时候的我脾气很暴躁,每次放学后见到舒若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回家,就恨不得上前去质问一番,她凭什么跟我争父亲的宠爱。 直到我上初二那年,说来也巧,我和舒若在同一天经歷了人生当中最尴尬的一次成长历程,但我比她幸运,就在我蹲在厕所里以为大出血的我快要死掉了的时候,我听到打完球的陆沧正在楼下的池子旁洗手,嚎啕大哭的我成功的吸引了陆沧的注意,他寻声而来,听我说了情况下,让我赶紧出来,他背我去医院。 在医院里,母亲大人来接我的时候沖我大发雷霆,她觉得我丢尽了她的脸,那天晚上要不是陆沧一直陪着我开导我,我可能真的会跳进离家不远的那片荷花塘里。 而舒若呢,我后来听同学说,她丢脸都丢到家了。 也许是她身子比较弱吧,知道自己流血后,下了课就想回家,谁料刚走到校门口就晕了过去,把校门口的门卫给吓坏了,当时就找来了班主任老师打通了家里的电话,从学校到医院,再从医院扩散到整个村子里,无人不知她在这一天,正式成为了一个大姑娘。 而我的父亲呢,他精心熬的姜糖水还来不及送出去,就被母亲大肆夸赞了一番,说他这个做父亲的,第一次能担当合格二字。 捧着姜糖水的我窝在沙发里不想动弹,母亲在楼下厨房张罗着晚餐,父亲扭捏半天后,终于向我开了口,问我能不能把这个姜糖水给舒若送一碗去,打着的旗号依然是好东西要和好朋友一起分享。 那天傍晚时分,身子虚弱的我用尽全身力气和父亲大吵了一架,在母亲上楼之前,我已经把父亲骂的眼泪汪汪了,母亲哄着我,也安慰着父亲,说女孩子家的到了生理期这几天,难免脾气有些火爆,让他不要跟我一个小孩子计较。 事后,母亲也语重心长的教育了我,让我学会尊重父亲。 关于父亲的秘密,在母亲将我感动的那一刻,我差点和盘托出。 只是一想到父亲被母亲暴揍后的模样,我也于心不忍,只好再次选择了沉默。 关于我和舒若之间的恩怨,在这之后不久就烟消云散了,舒若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心理变化,也不知道我曾恨她入骨。 而我仅仅是心疼我的父亲。 这个在外人眼里人高马大威风八面的男人,回到家里就是一个受气包,我的母亲在外人眼中是个活的精緻的女人,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生活习惯,她摆脱了农村妇女的气息,在我们村里,要论洋气,那些青春洋溢的姑娘都要被我母亲所折服。 只有我能看到母亲暴戾的那一面,虽然她对我只是刀子嘴,对我的父亲却是真的能动刀子,但我的父亲永远都保持着卑微的姿态,对母亲的拳打脚踢逆来顺受。 那一天,依然是在父母吵架之后,我假借生病为由没去上学,母亲将父亲毒打一顿后,精心打扮了一番,约上村里几个悠闲的女人一起去麻将馆了,父亲蜷缩着躺在客厅里痛苦的抽搐着,我没敢出去扶他,等我鼓起从卧室里走出去时,父亲已经回了房,医药箱还摆在客厅里最隐蔽的角落里,我拿着医药箱推开门,父亲慌乱的藏着一本相册。 我没声张,只是默默的打开医药箱帮父亲处理伤口。 全程无言,处理完伤口后,父亲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养殖场出了点状况,他前脚一走,后脚我就进了他房间,父亲喜欢摄影,二楼有一间房里全都是他的作品,我的母亲虽然爱美,也很喜欢拍照,但她从来不看别人的照片,那本相册摆放的并不隐蔽,我确定母亲从未看到过。 我忐忑不安的打开那本相册,与我猜想的一样,里面全都是舒若的照片。 相片大多数都是偷拍的,哪怕舒若的笑脸很模煳,父亲做的笔记却极其认真,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一名父亲的骄傲的宠溺,相比于八岁那年看到的那条红裙子,或许是我长大了缘故,我心态良好,坦然接受了我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姐姐的事实,那一晚我彻夜未眠,母亲狠厉的责备和无情的拳脚,还有父亲的无助和泪眼,都在我的脑海里反反覆覆的出现。 我猜想过,也许是母亲知道了舒若的身世,所以才对父亲毫不留情。 但这个猜想又被我否定了,母亲挺喜欢舒若的,有时候甚至让我带舒若来家里玩,依母亲的肚量,连买菜的阿姨跟我爸多说两句客套话都会被母亲说成是居心叵测,若她知道父亲和舒若的关系,只怕会闹到人尽皆知,根本不可能假装友好。 天亮后,我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在父亲生日那天,我送给他一只在木匠那儿定制的带锁的箱子,还亲自给这只箱子上了粉红色的颜料,我想,在父亲眼中,女儿的颜色应该是粉粉的,嫩嫩的。 箱子的锁是由七颗左滑右滑的滚珠设定,母亲只是在吃饭的时候过问了一句,别人送生日礼物都是蛋糕啊,亲手制作的小卡片啊,或是精心挑选的衣服之类的,我为何会这么另类的送父亲一只箱子。 我的回答是,这只箱子可以装着父亲的梦想,那些仅供回忆的照片可以尘封起来,免得蒙尘。 我很清楚,如果我悄无声息的送给父亲一只箱子,母亲一定会刨根究底的追问这只箱子的用途,甚至会对箱子里即将装载的东西充满好奇,但当我明目张胆的送出这样一份礼物时,母亲只是摇摇头嘆息一声,说自家的闺女吃的别人多,脑瓜子却一点也不好使。 从小到大我听惯了母亲的冷嘲式母爱,所以我习以为常了。 父亲当着母亲的面将相册放进箱子里,并且让母亲设置密码,母亲嫌麻烦,吃完饭擦擦嘴回到卧室涂涂抹抹去了,父亲又让我来设置,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用母亲的话来搪塞父亲,我说我脑瓜子不好使,怕今天设置的密码,一觉醒来就全忘了。 自此,父亲的脸上多了一抹笑容,装进那只箱子里的东西,也似乎越来越珍贵。 让我和舒若彻底交好并且经常往来的,是父亲的一次病危。 当时我上初三,正是备战中考的时候,父亲从养殖场回来的路上,被车子拖动的钢筋给撂倒了,还差点被钢筋砸到,送到医院没多久,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书,班主任老师在课堂上把我叫出去,那时我特别害怕,怕父亲一闭眼就撒手人寰。 万幸的是母亲当机立断将父亲从乡里医院转到了省城,一周后父亲就出院回家静养,母亲依然每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去搓麻将,父亲在静养时还得给母亲准备低热量的宵夜,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周末,心疼父亲的我学着母亲的样子给父亲准备晚饭,父亲躺在书房阳台的摇椅上酣眠着,我做好饭菜进去叫他时,看见他正怀里抱着的一本日记里,翻开的那一夜写着: 闺女,爸爸好想你。 我知道女儿二字并非指我,我原本应该更加痛恨舒若才对,但恰恰相反,我不知道大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骨肉分离一定是世间最残忍的事情,我心疼父亲,希望他在想念一个人的时候,能够如愿以偿。 自那以后,我对舒若很殷勤,她成绩很好,我便借着让她帮我辅导功课的由头,经常跟她黏在一块儿。 我家就在中学附近,为了我的成绩,我故意透露了让舒若给我补习功课这个想法给母亲听,第二天,母亲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说服了舒若的父母,同意舒若在我家住,直到中考。 这样一来,舒若不用每天晚上下了晚自习之后让舒叔叔来接她,而她也多了很多睡眠时间,每天不用刻意起太早。 也许是姐妹情深吧,我跟舒若的感情一直维持的很好,我拼尽全力都没能挤入当时的长郡班,为了能和舒若坐在同一间教室里,父亲和母亲几经周转,帮我走了后门。 高中三年,母亲多数时间都在国外,而父亲也把他毕生的厨艺都贡献了出来,我想,那三年大概是父亲人生中最幸福的三个年头。 我也为了能让父亲平等的看待我们,高考成绩单上,我比舒若就差了十几分。 也就在那一年,情窦滋生的我做了一个很年轻很稚嫩的决定,我放弃上大学。 高考之前,我跟陆沧悄悄摸摸的谈起了恋爱,我也很认真的思考过那个问题,如果我选择上大学,而陆沧辍学在家照顾父母的话,我们之间的距离可能会成为一道无法跨越的横沟,为了我最爱的男人,我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留守。 做出这个决定的那天晚上,我家经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有史以来,我第一次当着父母的面咆哮,我告诉他们,我受够了,受够了他们之间三个时辰一小吵,也受够了躲在门后战战兢兢的等着他们之间的战役结束,更重要的是,我受够了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我不打算攀比了,我就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过日子,我想轻松两年,没有课本,不用晚睡早起,不用考试,不需要面对一群口是心非的同学。 大闹过后,母亲依然无法接受我这个自甘堕落的决定,倒是父亲,心疼的抱着我,轻轻拍打着我的肩膀说,不管我做什么样的决定,他都支持我。 他说,宝,无论到什么时候,爸爸都养得起你。 之后的几年,也是我最憧憬的时光。 我在村里的各个角落里穿梭,得到了村里人的一致认可,陆沧的母亲瘫痪,父亲身体也不怎么好,我出入他们家,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怀疑,而我每次只要一踏进陆沧家里,看到的不是家徒四壁,而是一个帅气的男人正在城市里为我们的未来努力打拼,我期待着他会荣归故里,风风光光的将我娶进陆家。 大学那四年,我看着自己和舒若之间的差距,也曾心慌意乱过,但我没有嫉妒,只有羡慕。、 为此只要她一回家,我就会黏过去,跟她讨教各种各样的事情,城里人的习惯,城里人的穿着,城里人的谈吐,虽然我身宽体胖,但我对时尚很感兴趣,会通过微博研究明星穿着,以及时装周上的那些新款。 后来发生的事情,都在我的担忧里出现过。 毕业后的陆沧越来越忙,忙的没有时间和我说情话,也很少回家来看我,我猜想过,陆沧可能是被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迷了眼,但我也积极的劝慰着自己,陆沧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他知道我的付出,一定会回来给我一个满意的答覆的。 为了嫁给他,我努力的想要一个孩子。 为了这个孩子,我吃尽了我认为人世间最难下咽的苦。 然而,更苦的是,当我如愿以偿的怀上了陆沧的孩子,并且如愿以偿的戴上了陆沧亲自为我挑选的订婚钻戒时,我的幸福也戛然而止。 周晓拂的到来让我心慌,她那么美那么骄傲,那么的明艷动人,她就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在赏心悦目的同时,一不小心就能刺的人鲜血淋漓。 我想,她的出现应该是我感到绝望却不得不迎面承受的一个事实,但上帝岂是如此宽宏大量之人,周晓拂的出击,陆沧的反常,舒若的不安,全都刺进我心里,直到陆沧重伤,所有我避之不及的真相都一一揭了开来,我无力承受,却必须面对。 我的幸福没了,小家垮了,随着舒若的身世公之于前,母亲的婚姻也轰然倒塌。 霎时间我觉得全世界的悲剧都发生在我眼前,我知道,我和陆沧的缘分,尽了。 舒若从我家离开的那个晚上,我以为母亲会如同往常一般将父亲毒打一顿,然而她没有。 她冷静的让我害怕,她就坐在倾听真相时所坐的那个位置上,印象中第一次见到父亲在私下里挺直腰杆的面对着我的母亲,我在等待着母亲对父亲的宣判,等来的却是我的身世。 我不是父亲母亲的亲生孩子,我只是一个弃婴,被失去生育能力的母亲捡回来领养。 而舒若,也并非我的姐姐,我比她大一岁,若真论起年纪来,她是我的妹妹。 我以为听到自己的身世后,我会奔溃会无助会绝望,但我和舒若一样镇定,我们都像是倾听着与自己毫无瓜葛的故事,那晚我们三人就以三角形的姿态熬到晨曦微露,母亲泛着倦意,起身时对父亲说,你再不去追的话,你的女儿就走了。 等母亲回了房,父亲出了门,我也悄悄跟了出去。 但父亲没有进舒若的家,也许是他胆小了,怕面对舒若那张冰冷到毫无情分可言的面孔。 舒若到底还是走了,我能做的,就是帮父亲转送了一封书信给舒若,信中的内容,我并不知晓。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母亲不哭不闹,也不爱打扮不喜欢出门,沉寂了很久。 在陆沧出院之前,母亲问我,还想跟陆沧在一起吗? 我摇摇头,坚决的说,不想。 第二天,母亲告知我,她订了机票,问我愿不愿意跟她出国。 我不忍心丢下父亲,但我知道,母亲需要出国治疗,而我也想逃离这个伤心之地,于是点头同意了。 走的那天,如同偶像剧里演的那样,天空下着毛毛细雨,路上行人都裹着厚厚的棉袄,母亲不让父亲开车相送,父亲站在阳台上,红着眼眶朝着我挥手,那一刻,在我心中伟岸如山的父亲,轰然间苍老了好几十岁。 秋天,我在巴黎生下了陆沧的孩子,是个女孩儿。 孩子过继给了蔺翌和蔺洵,取名秋黎,名字是蔺翌起的,为了纪念我在巴黎奋战九个小时才难产生下了这个小不点。 生完孩子后,我胃口极好,却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暴瘦到九十六斤,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以九十斤的体重达到了我人生中的巅峰。 这一年来的疗养,母亲的气色也红润了许多,春末,蔺翌和蔺洵带着孩子来巴黎接我们,饭后母亲问我,做好准备了吗? 我挽着母亲的胳膊撒着娇,我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吗?
番外*陈宛篇 我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是从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班上的男女同学开始约着在放学后一起去山野间放牛开始的。 那时候班里来了一个从省城来的女同学,肤白貌美,讲着一口声色悦耳动听的普通话,当时那个女同学,几乎扭转了我们班里沉闷的氛围,原本老师一直在我们耳边念叨着,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考进重点班,一定要给自己争气给父母长脸,自从那个女同学来了后,班里每天都很活跃,课间十分钟的时候,同学们在木质的走廊上奔跑,男同学捉弄着女同学,女同学拿着扫帚追着男同学。 当时我们都还很年幼,并不知道那时候对一个男同学的朝思暮想,是情窦初开的表现。 而我的秘密,是从那时开始的。 但我只是个乡野丫头,其貌不扬,且家世贫穷,我没有资本公开这个秘密。 于是这个秘密隐瞒了十几年。 我以为随着时光的流逝,我的秘密终将会被时光侵蚀,无声无息的消失。 九月,舒若和陆沧手牵手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被埋藏在心底的这个秘密刺痛的体无完肤,但我还得表现出一副开心祝福的模样,我和周晓拂是舒若的闺蜜,她恋爱这件事情我和周晓拂都能猜到一些,但我万万没想到,舒若竟然和陆沧在一起。 一个是十里八乡公认的一枝花,另一个是温文儒雅的青年才俊,但看外表,这两人是绝配。 可我知道,舒若不适合陆沧,陆沧的家世和我差不多,他需要的是一个能与他同甘苦共患难的女人,舒若看着温柔可人,骨子里却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公主,三五十年内她可以收敛着自己配合爱情中必须扮演的角色,但婚姻会让日子越过越平淡,那时的舒若绝对没有足够的耐心去照顾一家子人。 当然,我也做不到。 所以喜欢陆沧十几年,我都未曾不敢真正付诸行动。 陆沧数次帮助我弟弟,我也数次感激他,仲夏的夜晚,在陆沧帮我解决了弟弟的麻烦后,我们抱了几瓶啤酒躲在田埂下边喝边倾吐命运的不公,那一晚我差点就把自己给了陆沧。 说来也奇怪,在陆沧解开我衣带的那一刻,在我脑海中闪现的却是舒若的笑脸。 我还有一个秘密,是关于舒若的。 我们年纪差不多,但命运却差太多。 小时候她总是穿着美美的公主裙背着粉红色书包,走起路来都自信满满的那种,不管身处何种场合都不怯场,她比我先评上少先队员,比我先加入六一舞蹈班,长得比我漂亮,成绩比我好,就连人缘都甩我好几条街,从小她就是我爸妈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而我,生性胆小,卑微怯懦。 她不高兴了可以吵可以闹可以大哭,开心了就满村蹦跶,走到哪儿都有邻居给她好吃的好喝的,我不开心了只能躲在被窝里偷偷流眼泪,就算是遇到开心的事情,也只能抿嘴笑一笑,还不能被爸妈看见,因为他们觉得我什么都不如别人家的孩子,连笑的资格都没有。 小时候妈妈病重,爸爸带着妈妈去了医院,我在家带弟弟,因为下雨生不着火,弟弟饿的嚎啕大哭,邻居见了都说我是个丧门星,自从生下我,我的母亲就恶疾缠身。 那时的我很不理解,恶疾缠身的母亲为何执意要生个男孩,难道就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吗? 母亲明明是生下弟弟之后才每况愈下的,但背黑锅的却只能是我,因为我是女孩。 那段时间要不是舒若的母亲收留了我们姐弟俩,也许我和弟弟早饿死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阿姨教我洗衣做饭,那些舒若不需要学的事情,我都要好好的学习,因为我要照顾身体孱弱的父母,而舒若只需要照顾自己的情绪,她开心了,全家人才会长舒一口气。 那年我还小,个头还没我家的大灶高。 我的自尊心也还小,仅仅是一颗未曾萌芽的种子。 我欣然接受了阿姨的帮助,学会了做各种各样的菜,也开始穿好看的衣服,那些舒若不穿的衣服,是我偷偷幻想过的,虽然是些旧衣服,我却如获至宝,晚上等弟弟睡着后,我会一件一件的试穿,家里没有大镜子,我就美美的想像着自己是个骄傲的小公主。 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父母没给我买过一件新衣服。 但我很感激阿姨,村里人都说过年要穿新衣服,阿姨每年都会给我买一套,母亲拒绝过,阿姨就说是给舒若买的,但舒若不喜欢,又不能退,好好的衣服搁置在衣柜里也很可惜。 我曾暗暗恨过舒若这一家子,表面上是接济我们家,其实就是想向我们炫耀,这样的念头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尽管明面上我和舒若相亲相爱像亲姐妹一般,直到上大学,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就别提送我上学了。 我知道我的学业生涯即将打住,我也做好了父母通知我出去打工的心理准备,但我万万没想到,母亲咬着牙说,一定要上大学,我已经做了一辈子的文盲了,不能再毁了你的前途。 一向封建自闭的母亲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父亲很欣慰,我以为是父亲做了母亲的思想工作。 临行前一晚,我激动的睡不着觉,晚上喝多了水闹肚子,起床上厕所的时候听到父母的对话。 父亲问母亲,你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母亲咳的嗓子都哑了,声音极低的回答,是康佳颖来找过我了,我知道她是个新潮的女人,她有文化,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如果真让宛儿像我们这样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于心不忍。 透过门缝,我看见昏黄的卧室里,父亲的手上拿着一沓钱,这钱也是老舒家给的? 母亲嘆口气,挣扎着坐起来倚靠在床前,康佳颖说是老胡家做慈善,资助宛儿上大学。 父亲拿了根烟,还没点就听到母亲咳的厉害,于是又放下,对母亲说,话虽如此,你我心知肚明,这笔钱就是老舒家给的,老舒家的每年都给咱家孩子买新衣服,宛儿穿的可以说是舒若不要的,那咱鱼儿的呢,难道也是舒若不要的吗? 母亲嘘了一声,责备父亲道,你小点声,康佳颖的意思是让我们别告诉孩子,免得她心里有负担,宛儿这孩子看着柔柔弱弱,但她心思重,康佳颖也是一片好意,怕伤到孩子的自尊心,也怨我,我这身子拖累了一家人,只希望宛儿这好孩子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也能像舒若那样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父亲递了杯水给母亲,小声说,你看你,又说这些话,别看你平时没给宛儿好脸色,其实孩子心里清楚,穷人家的孩子是要早当家的,你一直在磨练她的心性,总有一天她会谅解你的苦心,我现在就欣慰啊,咱闺女也能去省城上大学了,等将来她有出息了,再帮鱼儿一把,只要他们过得幸福,我们俩苦一点也就罢了,下辈子啊,你也别找我这么窝囊的男人了,跟着我受苦了。 后来是双亲的一些肺腑之言,我没有再偷听。 上大学是阿姨和叔叔带着我和舒若去的,同行的本该有陆沧和胖丫,但胖丫不知何故放弃了学业,而陆沧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说是等他姐夫开车送。 大学四年,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也为了不让阿姨过多破费,我除了上课,剩余时间几乎都拿来做兼职,我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我必须赚钱赚钱赚钱,我甚至一度认为自己上大学就是为了能够多赚点钱,从而我学到的知识都成了我眼里的摇钱树,然而现实并非如此,我遭遇的第一个难关,就是普通话。 我和舒若住在一个寝室里,后来搬进来的还有周晓拂,她来之后,本该六个人住的宿舍就变成了我们三个人的战场,周晓拂家很有钱,但她没有真正交心的朋友,所以搬进来的第一天就指着另外四个室友说,我看你们不顺眼,我帮你们换个宿舍。 那四人住了一个六人间的宿舍,高兴的合不拢嘴,也就没和周晓拂计较了。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钱真是个好东西,它不光能让人过好日子,还能给人带来尊严和优越感。 其实周晓拂瞧我也不顺眼,只是她特别喜欢舒若,而舒若又表示我在哪儿,她就在哪儿,周晓拂这才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我。 这些话是搬出去的那四个室友告诉我的,周晓拂当着我的面并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我怀疑过她,但后来也打消了疑虑。 可能是阿姨给我买衣服这件事情,我误解了她整个中学时期,所以后来收到周晓拂送的衣服,我把对阿姨的亏欠全都弥补在周晓拂身上,她对我也没有区别对待,送舒若的东西和送我的东西,几乎一样,甚至送我的还要多一点。 那些名贵的衣服我只有在三个人出去胡吃海喝的时候才穿,周晓拂送的化妆品护肤品,成了我额外收入里最可观的一笔。 这个建议还是舒若提出来的,她说与其让那些名贵的护肤品留在我的箱子里蒙尘,不如把它们变卖了寄回去给母亲买药,我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小聚时就用舒若的护肤品化个淡妆,我自认为是天衣无缝的,因为周晓拂每个月都会送我们一些好的产品,也从来不过问我们的使用情况。 直到毕业后,舒若北漂了两年回来,见我还在变卖周晓拂送我的化妆品,她才跟我说出真相。 原来周晓拂见我每到周末小聚时都找各种藉口推辞,以为我是因为每次蹭她的吃喝不好意思,才让舒若跟我提了那个建议,她不好直接给我钱,怕伤到我的自尊心,舒若也很配合,每次拉着我一起小聚时,都表明了要宰周晓拂,而周晓拂每次都能找出一个让我们无法拒绝的理由。 那些护肤品化妆品的去处,我是在周晓拂生日前夕知道的,买我产品的人都是周晓拂介绍的,理由都是一样,说我是过敏体质,新买的护肤品派不上用场,那些贪便宜又想用好产品的同学,自然就主动找上了我。 为此,我第一次奢侈的买了一只名牌口红作为送给周晓拂的生日礼物,她收到礼物的时候那目光里流露出来的惊喜,让我永生难忘。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尊重和被需要。 之后我更加疯狂的想挣钱,我想尽我的能力回报舒若一家,也正是这个赚钱的欲望,让我变得有些盲目,在职场上混了几年,也认识了很多的有钱人,但大部分都是有家室的,少数没家室的,要求都极高,直到龚如新的出现,他对我展开了热烈的追求,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毕竟他在我眼里又老又丑还离过婚有个孩子,但他的攻势太勐,我被这种虚荣和同事们艷羡的目光沖昏了头脑,虽然我依然不愿意,却还是半推半就的跟龚如新混在了一起。 他给了我好的生活,让我在物质上变得十分丰腴,但我不敢太明目张胆,我知道,如果舒若和周晓拂得知我跟了这个老男人,她们一定会发狂的。 其实龚如新除了老一点丑一点离过婚之外,他对我是真的很不错,平生第一次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蒸好。 尽管我为他流过产,还失去了一半卵巢。 但他单膝下跪向我求婚的时候,我听见全世界都在替我作答,答应他,答应他之后,我可以把父母接到城里来治疗,可以给弟弟建大房子,可以让一家人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而我也不需要起早贪黑的在这座没有归属感的城市里拼搏奔走,我可以悠闲的享受下午茶时光,可以出入高档场所,可以和上流社会的名媛们一起参加各种各样的酒会... 我幻想过嫁给龚如新之后的千千万万种美好,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舒若的情感遭变,我知道陆沧出轨胖丫,但我没敢告诉舒若,直到她和陆沧正式结束,我都没透露半个字,而我也在咖啡馆里见到了出现在舒若身边的新的追求,林深。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心里怦怦然,我仿佛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对我说,这样的男人,才是我梦中的白马王子。 见过林深之后,我再看龚如新那张脸,只觉得他噁心到让我作呕。 舒若曾经说过,未来的另一半不奢求能有多好,起码要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不作呕,睡一起不梦魇,睡醒后见到他不生厌,这三条,龚如新都不符合,于是我果断的把他从我的生命里剔除掉了。 我把最好的青春年华都贡献给了读书和赚钱,我像一匹骡子一样拉着磨,一刻都不敢停下来。 现在,我突然想找个像林深那样干净美好的男人轰轰烈烈的爱一场。 舒若他们公司的年会,龚如新邀请我作为他的女伴前去,但我拒绝了,我不想再跟龚如新有半点瓜葛,年会前一天,我无意中听到林深也要去,我临时反悔,穿了最好看的裙子,把自己打扮了一番,想给林深留个好印象。 但我没想到,我再次见到林深,却是被龚如新拖到厕所里施暴时,我心里默念着林深救我,下一秒,他就像个盖世英雄一样出现在我眼前,他将龚如新暴打了一顿,那一瞬,我彻彻底底的明白了以身相许四个字的含义。 那天我很窘迫,连声谢都没道就落荒而逃。 事后我们都心照不宣的对这件事保持着沉默,林深就像一颗毒瘤,长在我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切不掉,忘不了。 可我必须克制,林深是舒若的追求者,我不应该有非分之想。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都鲜少参与,因为家里还有双亲要好生照顾,等我忙完之后,林深和舒若,已然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都是我的恩人,我第二次流产,差点殒命,是林深的当机立断救了我。 而舒若为了帮我保密的同时还能出口气,瞒着我和周晓拂去找龚如新算帐,她伤在手上,却疼在我心里。 我也知道,虽然周晓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却是她出面摆平了想要对舒若横加报復的龚如新,他们都是好人,只有我,彻头彻尾的坏着。 好不容易放下了陆沧,又难以抗拒的恋上了林深,我内心备受煎熬,虽然我每日每夜都在忏悔,但见到林深时,却还是忍不住的想靠近他,想吸引他的注意,哪怕他多看我一眼,我也能高兴半天。 杨靖追求着我,我却利用着他打听林深的事情,我研究着林深的喜好,想给他做他喜欢吃的菜餚。 那天我来了个香芋全宴,为此我请教了很多会厨艺的朋友,把我能想到的能做出来的香芋都端上了桌,也就在那晚,林深带舒若见了父母,我本该祝福的,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想,周晓拂一定是上苍派来拯救我的天使。 在我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是她变着法的帮助了我,这一次也没例外,在我心如魔咒的时候,她找我谈心,像个姐姐一样的把我内心的秘密一点一点的挖掘了出来,借着酒精的麻醉,我酣畅淋漓的抒发着这些年来在心口蜗居的秘密,如释重负的感觉,特别好。 我以为周晓拂会暴跳如雷,我以为她会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甚至会摔碎手中的酒杯将我斥责一番,但她都没有,她只是轻轻的放下酒杯,给我了一个充满魔力的拥抱,她谅解了我内心中种种龌龊的想法,也原谅了我曾经犯过的所有的错。 她说心疼我的时候,眼里泛着泪花。 那一晚的彻夜长谈,彻彻底底的治好了我的心病,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周晓拂没有劝我接受杨靖,她说,宛儿,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有权利去爱别人,更有义务好好爱自己,没有任何人应该委屈自己接受自己本不愿承受的感情,我希望你有一天能遇到一个好人,一个你爱他他也爱你的好人。 我不知道这个两情相悦的好人何时才能出现,但我会耐心的等待他大驾光临。 二十八年都等过来了,迷了路的他也应该知返了吧,也许明天,我元气满满的走在路上,会迎头撞上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他。 嗯,我相信一定会遇上的。
番外*周晓拂(上篇) 我的故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承蒙上苍厚爱,我从小就含着金钥匙出生,是传说中的富二代,长大后我就成了众人眼中艷羡的白富美。 我也不是别人眼中的花瓶,我的母亲从小就让我学会了各种技能,父母恩爱,锦衣玉食,恩宠备至,我的人生一直都处在巅峰居高不下,要说有那么点失意的地方,就是感情上不太顺畅,也不能说不顺畅,是我自己不够稳定,我总是在找啊找,一直都没找到我满意的人。 虽然情路坎坷,但从小没真心朋友的我,在大学时结交了两位。 舒若温和,陈宛怯弱,在她们面前,我原本应该气场强大才对。 然而并不是,我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活在梦幻中的幸福小公主,尤其是知道了陈宛的家境后,跟她相比,我简直幸福的不能再幸福了,所以我愿意帮助她,我希望她和我一样,能够丰衣足食,不需要为了五斗米而折腰,但她虽然柔柔弱弱,自尊心却很强,我并不是一个骄纵蛮横的大小姐,我也懂得人间疾苦,懂得如何维护她的自尊心,让她能够毫无怨尤和负担的接受我的善意。 也许在陈宛心里,我和她是不可能成为好姐妹的,一开始我确实看她不太顺眼,但舒若处处维护着她,直到有一天,我想吃夜宵,而舒若却怎么也不同意我去街口大排档那儿最火的一家龙虾馆,硬是拉着我绕了很远去吃了碗粥。 我的好奇心一下子就来了,后来我趁舒若不注意,偷偷摸摸的去了大排档,却恰好看见陈宛给客人断盘子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脚,把一盘羊肉串倒在了一个女学生脚下,那女学生飞扬跋扈的,站起来抬手就给了陈宛一巴掌,而陈宛没有反抗,默默的拿起桌上的餐巾纸弯下腰去给女学生擦鞋子,擦干净后还忙不迭的给女学生道歉。 这一幕直击我心!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差距。 同样是女孩,我只担心商场里有没有我中意的产品,只在乎眼前的美食合不合我的胃口,却从来不知道我所有拥有的一切,对陈宛而言就是一场美丽的泡沫,只能在午夜梦回时偶尔幻想一下。 我活的高贵无比,而她却为了吃饱饭忍受着别人的冷眼嘲笑甚至是责骂踢打。 那一刻我多想冲过去甩那个女学生两巴掌,但我刚迈出腿来,就想起舒若一定要绕过这里的举动来,我想,舒若这么贴心的姑娘,一定是想给陈宛留足面子,不让她难堪。 我默默的在陈宛不知道的角落里观望了许久,在大排档里吃夜宵的学生很多,一晚上陈宛几乎没有停下来歇息过,偶尔累了捶捶腰,老闆娘就会挺着大肚子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自那以后,我心疼这个自食其力的姑娘,也伙同舒若一起,在绝对保证陈宛自尊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帮助着她。 我第二次感受到差距,是来源于舒若。 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我都比她强。 但只有一点,我输了。 大二中秋节,举家团圆阖家欢乐的日子,陈宛要忙着打工赚钱,舒若要回家陪父母吃月饼,只剩下我,孤零零的躺在宿舍里不知道该怎么过节。 那时的我已经大半年没见过我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双亲了,虽然闵姨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回家吃饭,闵姨待我宛如亲生闺女,但她毕竟不是我的母亲,我不想回到家看到空荡荡的别墅里只有闵姨一个人忙活的身影。 在舒若准备出发之前,我装病嗯哼着,舒若那么聪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诡计,于是她故意把火车时间提前一个小时,然后哎呀一声对我说,小猪,从这儿到火车站不堵车的情况下起码要半个小时,还得提前进站,我可能赶不上火车了。 我心里偷着乐,却故作焦急的说,那怎么办,你答应了你妈妈要回家陪她吃晚饭的,不如你改签,或是坐汽车回去? 舒若揉了揉太阳穴,我晕车,坐汽车回去得要了我半条命,火车一共就只有两趟,下午那趟到县城都晚上了,我们那儿一到晚上就特别乱,我又不想让我爸去县城接我,我妈说爸爸最近身体不太好,在家静养。 我以为舒若是要留下来陪我,但我听她那意思,似乎是一定要回去的。 失落的我轻嘆一声闷在被子里发愁,舒若突然掀开我的被窝说,要不你开车送我回去吧,我们那儿虽然穷乡僻壤,但好歹也有几个风景点,你不是一直嫌外面的菜吃腻了吗?我爸妈做菜都特别好吃,你要不要去尝尝,开车去我家,几个小时就到了,我负责陪你唠嗑,帮你解除疲劳,你觉得怎么样? 我从来没去过乡下,我对乡下充满了好奇,舒若的这个提议简直棒极了,我们一拍即合。 时隔多年回想起来,当初舒若能想到的,确实是我意料不到的。 但我很感谢舒若,是她的提议让我又拥有了一个家。 我给叔叔阿姨买了很多很多的礼物,带着满满的诚意去了乡下,见到那片土地的时候,我完全能够理解艾青的感慨,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我太喜欢乡下的空气,那一条条充满生机绿意盎然的小路,比起城里的水泥马路更让人激动,还有那一片片金黄的水稻田,我还和舒若一起挽起裤管扛着锄头和桶,去田里挖泥鳅。 我做梦都没想到,我这个有点洁癖的娇娇女,竟然会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乡下的田园生活。 那是我记忆中度过的最幸福最甜蜜的一个中秋节,我想我这辈子都会记得,我第一次感受到节日是充实的,比起逛街刷卡来说,我更喜欢挥汗如雨的劳作。 只是回来之后,我的心态却悄然间起了变化。 那种变化来势迅勐,我根本来不及抵挡和消化,而我对舒若的感情,也在不经意间就变了样。
番外*周晓拂(下篇) 我嫉妒她。 是的,从乡下回来之后,我对舒若除了羡慕,还有嫉妒。 她家世一般,毫无背景,却比我幸福百倍千倍万倍。 我的爸妈十分恩爱,在商业圈里堪称楷模,但我却从未见过他们牵手拥抱,难得看到他们并肩同行,也是为了出席盛大的酒局,我感受不到他们之间的默契和温情,而舒若的父母却决然不同。 住在舒若家的第二天,我因为第一次去乡下心里有些忐忑睡不着觉,我坐在阳台上发愣,却看见叔叔在后院择菜,见到阿姨起床出现,叔叔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奔过去,抱了抱阿姨,还亲了亲她的嘴唇,最后故作生气的说阿姨不知道冷暖,早上微凉,应该穿件外套,说完就转身回了屋,拿了外套出来给阿姨披上。 我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嫁对了人吧。 因为嫉妒,使我不管做什么的时候,都在心里暗暗的拿自己和舒若作对比,她能够坚持早上六点准时起床,我也卯足了劲的想改掉贪睡的习惯,她晨跑之后有喝一杯蜂蜜水的习惯,我也喝,她从没挂过科,我从此没有再逃过课。 我想把自己变成像舒若一样优秀的人,近一年的时间里,我模仿着舒若的一切,也不断地怂恿她多回家看看,见到舒若的父母,能够弥补我在家人那里所缺失掉的温暖。 后来,我要认舒若的父母为干爸干妈。 我以为这是一件改个口的事情,但阿姨很认真的看待这件事,她跟我彻夜长谈,说舒若是独生子女,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阿姨和叔叔不能再生育了,一直都觉得没能给舒若生个弟弟妹妹来作伴,是一种亏欠。 而我的出现以及我提出的想法,恰好弥补了阿姨对舒若的亏欠。 我知道,阿姨是怕将来有一天,当他们经歷生老病死后,舒若会变得孤立无援,失去了家人这一个坚强的后盾。 天晓得当时的我有多嫉妒舒若,但我眷念着叔叔阿姨给我带来的亲情,于是我们十分正式的办了认亲礼。 父母知道我认了干爸干妈后,生平第一次为我着急,连夜就从纽约飞了回来,他们以为舒若一家是看上了我们家的钱才会这么做的,我百般解释,父母根本听不进去。 在他们的眼中,只要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人,无论是我的恋人还是朋友,都是对我们家的钱财有所图谋的人。 那一夜,我当着父母的面一口气喝完一整瓶伏特加,借着昏沉的醉意痛痛快快的倾诉着我这些年来的委屈,我有多羡慕舒若有一对平凡且恩爱的父母,我有多嫉妒舒若能随时感受到父母的宠爱,而我,双亲健在却活的像个孤儿。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花不完的钱。 父亲责备我不懂事,若不是他们在外奔波打拼,哪有我现在的锦衣玉食,母亲倒是陪着我一起哭了,一声声道着歉说着亏欠。 那是我记事起,父母第一次陪在我身边足足一个星期,我每天都穿过大半个城市回家去吃饭,但我一点都不觉得累,能吃到妈妈亲手做的饭菜,是我人生中最为之满足的事情。 一周后,在无数个电话的催促下,父母连知会我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就漂洋过海去了世界各地。 父母走的那天,我吃到的饭菜依然是那个味,那一刻我才明白,就算我的肝肠寸断能够挽留住父母的身,却留不住他们那颗劳碌奔忙的心。 母亲不曾为我洗手作羹汤,而我也在那一瞬放弃了挣扎。 我终究是比不上舒若的,不管我变的多么优秀,就算我用事实证明我能够靠着自己的双手来给父母创造美好生活,他们的思维观念也转变不了,曾几何时,他们从只想顿顿有肉吃天天有豪宅住有名车开,一步步的沦为了两台赚钱的机器。 我多想他们能够停下运转的脚步,手牵手的拿着前半生赚的钱去旅游去度假去享受生活,我不需要他们为我留下多少多少遗产,对我而言,钱不过是一串数字,这串庞大的数字是无数人心中的梦想,然而这串数字能买到世间万物,却买不来我想要的温度。 那一晚,我突然就不嫉妒舒若了,我开始明白人各有命四个字的含义。 我享受了父母打拼来的钱财买到了我想买的一切,就不应该贪心的奢求一份关爱。 我记不得自己到底谈了多少段感情,有些人是沖我的钱,而有些人不是,但这一部分不为钱而来的人,也没能给我想要的陪伴。 他们说,我抱起砖头就没法抱你,放下砖头就没法养你。 我多想理直气壮的告诉他们,我不需要你们养,就算我不花父母的钱,我自己也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 然而那些自尊心很强的男人们,骨子里的观念却是以养得起女人为荣。 后来,我也就不再较真了。 爱了,就聚,不爱,就散。 因为有舒若一家的存在,我再也不惧怕逢年过节了,一到节假日,我准到舒若家报导,干妈也劝过我,父母生意繁忙,但我可以漂洋过海陪在他们身边啊。 我也曾试过,但父母并没有固定的居所,不是在赚钱,就是在去赚钱的路上,我去到他们身边,只会分他们的心,让他们这台赚钱的机器无法专心的运转。 直到王海洋的出现,我才彻底忽略了父母的缺失。 他是一名湘菜师傅,和别的湘菜师傅不同,他八大菜系全都会,西餐甜品也很拿手,从他手里出来的菜餚,就像是一道道仅供赏目的作品,第一次尝到王海洋做的湘菜,竟把我吃的嚎啕大哭。 饭店经理以为我是被湘菜里面的辣椒给辣哭了,服务很好的给我送来了各种各样解辣的食物,最后是王海洋亲自从后厨做了一道甜品端到我面前来,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知道这辈子就是他了。 印象中的厨师都是大腹便便满脸油光的中年大叔,王海洋却清爽到让人胃口大开。 自那以后,我每天都是他们饭店吃饭,服务员都心照不宣,每次都给我留最好的包间,王海洋下班之前也会给我做一道我从未尝过的甜品,他很会说情话,声称这些甜品都是我给他带来的灵感,见到我,犹如见到了全世界最美的风景。 没有哪个女人能经得住一个长相俊朗身材健硕且情话唯美的翩翩俏公子的恭维,更何况我对他还是一见钟情。 很快,我就陷入了爱河。 和以往不同的是,我第一次觉得这世上有一个男人要我有种非他不嫁的感觉,抱着必嫁的决心和谨慎,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宣布我恋爱的消息。 直到后来舒若和陈宛发现了我的变化,我才坦然承受,但我没把王海洋介绍给他们认识。 父母的反对,在我的意料之中。 换做以往我可能会忐忑不安,但现在我一点畏惧都没有,因为我的身后有干爸干妈的支持。 无奈的是,父母对于我终身大事的介入超乎我的想像,为此他们竟然能放下百忙之中大肆赚钱的机会,专程回来处理我与王海洋之间的感情。 我做好了长久战的准备,却没想到幸福的到来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漫长。 傲娇的舒若在经歷陆沧这个渣男之后,经过林深坚持不懈的追求和十年如一日的坚守,终于打动了舒若的芳心。 恋情之间最怕的莫过于有一方旧情復燃,舒若的心软成为了陆沧利用的武器,最终伤了林深也苦了日子。 我和陈宛为了帮助林深一举拿下舒若,集思广益的给舒若设了个套,没想到这个套不光成功的将舒若给套牢了,林深为了回报我,还借着求婚的由头帮我搞定了意志坚决的父母,当然,我并不知道林深用的什么法子,我只知道当父母一脸严肃的问我有没有准备订婚礼服时,我的世界突然间就艷阳高照了。 爸妈亲自动手设计了一款礼服,作为送给我的订婚礼物。 妈妈说,舒若一家把我当亲闺女一样对待,她也不能亏待了舒若,她同意我以订婚为由给林深求婚创造最浪漫的机会,那么那么多年来,我对父母的怨念就在那一刻烟消云散。 虽然爸妈一再强调,他们只同意我和王海洋订婚,至于结婚,还得看王海洋的表现。 而我心里十分笃定,这一次我没有爱错人。
番外*蔺翌篇 从小开口叫的第一声,是爸爸。 母亲特别高兴,因为我一哭啼,忙碌的永远是爸爸,母亲生下我,与其他人不同,她没餵过奶没熬过夜没换过一块尿布,我记忆中的母亲,是天底下最忙的人。 直到四岁那年盛夏,爷爷去世,父亲依照爷爷遗嘱,要将爷爷送回老家安葬,路途遥远,父亲怕照顾不了我,千叮咛万嘱咐的把我交到了母亲手中。 而当时的母亲,已经持续工作了七十多个小时,最终昏倒在我面前。 我用稚嫩的双手去推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裤子,我小手上全是血,那时候小,不知道那是生理期引发的胃出血,只知道母亲身上散发着一种恶臭,令人作呕。 从此家人常说,我与别的小孩不一样,我只能跟父亲在一起,母亲给我做的饭,我看着都会吐,她碰我会让我全身战慄,有母亲在的地方,那股记忆中的恶臭味就会瀰漫开来,我会不停的洗澡,将自己浸泡在水中,觉得自己小小的身体里藏着许许多多的污垢。 因为这个怪癖,我没有朋友,别的小男孩都喜欢都小女生玩,那些碰过小女生头髮的手,再去碰我的足球时,我会奔溃到尖叫。 我不能正常上学,不能正常交际,我喜欢把自己关在房中,画自己的模样。 母亲后悔不已,责备自己对我缺少关怀,为了让我正常起来,父亲百忙之中还要抽时间带我去看心理医生,母亲剪短了一头乌黑的长髮,穿父亲的衣服,把自己打扮的像个男人。 我渐渐的好转,也和住在我隔壁的男孩成了好朋友。 这个小男孩,比我小,懂事乖巧,跟奶奶住在一起,他叫林深,因为我的病,我延迟上学,跟他在同一个班里。 每个学期他都主动要求和我坐同桌,后来我才知道,是母亲找到他,乞求他和我做朋友。 我很喜欢他,美术课的时候总画他。 后来班里有个长的很漂亮的小女生要求我给她画画,我拒绝了,我讨厌她身上的味道,她为了报復我,把我画的画全都烧为灰烬。 我不生气,我只希望这个讨厌的傢伙离我远一点。 但我没想到,林深妈妈回来带奶奶看病,林深请假的那天,那个小女生竟然在放学后把我拦在巷子口,抱了我,还亲了我。 我当时发了疯一般的将她暴打了一顿,自己还晕倒过去。 这件事情闹的很大,女孩家里十分有钱,父母低三下四的求了很久,才让女孩的家人同意放过我,前提是我必须转学,还逼我承认是我对女孩图谋不轨。 那一年,万般无奈之下,母亲将我送到了乡下小姨家。 兜兜转转,我在小姨那儿前前后后去了很多次,加起来也住了好些年,后来父母生意做大了,将我带出国去治疗,我依然只有林深这一个朋友。 这唯一的朋友,也在大学毕业那年险些失去了。 我有个秘密,我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 林深和我打小就认识,说不喜欢他,谁都不会信,包括我自己。 但我不敢跟他表白,因为我知道他喜欢女人。 他会和我讲很多关于那个女孩的故事,比如女孩救了他,而他想以身相许,但女孩太小,他得等她长大了才行。 后来女孩子终于长大了,没等他表白就恋爱了,他拉着我去酒吧喝酒,烂醉如泥。 我趁机跟他表白过,他以为我只是安慰他才说那些话逗他。 至此,我再不敢轻举妄动,却用种种幼稚的行为想引起他的注意,比如爱上他身边的朋友,一个跟我一样取向的男人。 我不喜欢那个男人,但他喜欢我,我为了刺激林深接受了他。 林深得知后将我臭骂了一顿,我欣喜若狂,以为他对我也是有心的,没想到他说出来的,全都是世俗之人的看法,他批判着我的取向,指责着我病态的感情,他比我的父母更不能接受我喜欢男人的事实,他想尽了法子要把我掰直,直到蔺洵的出现。 他俊秀清爽,虽然是外籍男子,却热烈的追求着我。 我的城墙很快就被他攻破,我用了最短的时间证明,林深对我而言就是一辈子的挚友,我打消了对林深产生过的念头,和蔺洵开始谈起了轰轰烈烈的「恋爱」。 这段感情不被任何人所接受,包括林深。 他对我绝望,放弃了拯救我,我和他再不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我在情场里得意着,而他一直在等待着。 直到陆沧的出现,当时我正想说服家人接受蔺洵,让我给他一场盛大的仪式,但母亲以死相逼决不妥协,陆沧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找一名同妻,这个人必须是合乎常理出现的,他给我推荐了舒若。 当时我并不知道舒若就是林深等着长大的姑娘,我为了追到她,来到了星城。 那时的我除了取向之外,其余一切都几乎和正常人无意,没有对异性格外恐惧。 对舒若,或许是想把她变成我的妻子,且她是表妹的好朋友,所以我对她的感觉很好。 好到差一点,我就抛弃了蔺洵。 就算是林深指着我的鼻子告诉我别打舒若的主意,她是他爱了十几年的女人,我也依然控制不住的对舒若产生了迷恋。 这种迷恋很可怕,可怕到我竟然产生过要和蔺洵一刀两断。 最终拯救蔺洵也让我克服了心魔的人,是舒若。 她就像天使一般,在我最无助迷惘的时候站出来支持我,告诉我这世上所有的感情,只要真挚,就都值得拥有,只要灵犀,就都值得守护。 是她给了我勇气,也是因为她的身世,让小姨大受打击后,竟然同意帮我说服我的母亲,让我许给蔺洵一场盛大的结婚仪式,条件是,我必须抚养表妹的孩子,以父亲的名义。 这对我和蔺洵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好事,我们每天都在数着日子期待着小生命的到来。 那年秋天,表妹在巴黎生下一名小公主,取名秋黎。 我和蔺洵激动的相拥在一起,泪流满面。 蔺洵抱着秋黎对我说,亲爱的,恭喜你,你做爸爸了。 我将他们纳入怀中,在蔺洵耳边轻声说,也恭喜你,做爸爸了。 也许在这个世上,能认同我和蔺洵的人在于少数,但我知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皱眉,蔺洵就会讲一箩筐的笑话给我听,而他沖我一笑,我的世界春暖花开。
番外*陆沧(上篇) 这世上并非所有努力的人都能获得回报的,比如我。 父亲从小就告诉我,投胎到了咱陆家,是你时运不济,能给的做父母的一定会尽力去给,给不了的,你就要自己努力,争气,闯出一番天地来。 所以从我上学第一天开始,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拔尖,要名列前茅,要让所有人都看得起我。 我做到了,我几乎是全校师生口中拔尖的人物,是所有老师拿来教育学生的典范,是同学们学习的榜样,是十里八乡传颂的楷模。 我喜欢学校,在课堂上,我能找到优越感。 但我厌倦回家,家里只有土砖房和瘫痪在床的母亲,我不喜欢生火煮饭剁草餵猪插秧收谷,偏偏这些事情都是我必须要做的,每到这个时候,父亲就会提醒我,不努力读书就只能回家种田,他每激励我一次,我就成倍成倍的努力,恨不得一下子把所有的书都读完,赶紧找份工作赚大钱改善家里的生活。 我想住胡曼琴家那样的大洋房,要么住舒若家花开满园的小别院也行。 可我却只能住在灰濛濛的家里,做着许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 让我喜欢上生火煮饭剁草餵猪插秧收谷的,是舒若。 这个轻轻松松就能拿前三名的女孩,是男生心中暗暗喜欢的对象。 我也不例外。 我很喜欢她,她就住在我家隔壁,虽然她家的小别院没有胡曼琴家的大洋房那么阔气,但她的爸爸是个懂得生活情调的人,能把生活过的美轮美奂。 那年秋天,稻谷收割的季节,我正在家门口的稻田里埋头苦干,瞧见舒若扛着一把和她身高比例很不协调的锄头,拿着一个存放满天星摺纸的罐子,悄悄摸摸的来到田里,被我看到了,还对我做了个嘘的动作,说是不能被爸爸看见。 我怕她摔倒弄伤,就去扶了她一把。 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像会说话似的。 那是我觉得时间过的最快的一个下午,我在田里一边割着稻谷,一边帮着舒若挖泥鳅,遇到黄鳝的时候,我们俩会指着不同的洞猜黄鳝到底在哪一头,她好几次都猜错了,嘟嘟嘴很不高兴,于是我就让着她,猜对了她会笑的合不拢嘴,我喜欢看她笑,好像春天里的桃花,惹人心醉。 从那以后,她迷恋上了所有我不喜欢做的事情,比如生火,她觉得很神奇,她们家使用煤球的时候,我们家还用柴火,她会围在我身边,夸我能干,就算把身上弄的脏兮兮的,也能笑的出声,好几次她妈妈将她从我家黑暗的厨房里把她拧出去,说她脏的像只猫。 事后她穿着干净的白裙子来找我,说她喜欢做一只脏兮兮的小花猫。 天晓得,那时候的我有多喜欢这只脏兮兮的小花猫。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她生日。 村里就算是最有钱的胡家,也没有给女儿举办生日宴会的,那年舒若十岁生日,来了好多的亲戚给她庆祝,送的礼物都把她房间的小床堆满了,她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扎着两条麻花辫,还给亲戚们表演了朗诵,唱了一首歌,还跳了两支舞,十里八乡的小孩子都来凑了这个热闹。 我也给她准备了一份小礼物,是我亲手做的一只陶泥猫罐,为了这份礼物,我在镇上陶泥匠家做了整整一星期的劳工,为此上课的时候还打瞌睡,被老师抓住当场批评了一顿,放学后我被老师留下来罚蹲军姿,是舒若一直在陪着我,她说回家要路过刘晨家的小院子,院子里养了一条很兇的狗,她怕,不敢一个人走。 好不容易罚站结束,我腿都打颤,她也没有笑话我,只是扶着我问,是不是晚上干活太累了,才会在课堂上睡着。 那时候的舒若就是个小天使,她只要出现在我身边,我就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干劲。 那天的舒若根本没有时间搭理我,我送她猫儿罐的时候,她都没正眼去看。 我很失落,饭都没吃就回家睡觉去了。 院子里的歌声一直持续到晚上,大家都在等着看还珠格格,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听到窗子下面有人在学猫叫,声音软糯软糯的,好听极了。 我起床去看,舒若蹲在门口,问我为什么不去她家吃饭。 虽然她问话的时候满脸不开心,但我肚子里咕噜一声叫了后,她瞬间开心了,把手中的保温盒递给我,说是我最爱吃的红烧肉,爸爸做的,她偷偷给我留的,让我别告诉任何人。 我问她喜不喜欢我送的礼物,她还故意逗我,问啥礼物啊,你有送我礼物吗? 我很难受,原来我送的礼物她都忘了。 但她随后就笑弯了腰,说她逗我的,所有所有的礼物中,她最喜欢我送的,因为那只罐子可以拿来存钱。 我问她存钱做什么,她说存钱等我过生日。 我以为舒若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我过生日的时候,她竟然送了我一双球鞋,当时那双球鞋很贵,我也就是看班里别的男生穿过,我只敢偷偷摸摸的看几眼,完全不敢奢望自己能拥有。 但我不敢接受这份礼物,我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说,结果舒若就大大方方的找我母亲去了。 她不光给我准备了一份礼物,还给我母亲买了一个挠痒痒的工具,虽然价格不贵,却是心意。 我母亲接受了这两份礼物,把她留在我家里吃饭。 父亲破天荒的去镇上买了排骨和猪蹄,做了一顿十分丰盛的晚餐。 要知道以前我过生日,最多能吃到两个鸡蛋。 那个夜晚我才觉得这个贫穷破旧的家,是如此的美好,一砖一瓦都那么顺眼,充满着温度,让我觉得无比的幸福。 尤其是坐在我旁边的舒若,她的笑声一直在我心间荡漾着。 原本那样的童年是无比美妙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突然间明白,老天是不公平的,生来卑微的人,没有几个能逃脱得了命运。
番外*陆沧(下篇) 那天星期一,我本想叫上舒若一起去上学的,没想到她夜里发高烧,送到医院急诊了。 我穿着舒若送我的球鞋去上学,打算放学后去医院看她。 体育课的时候,体育老师把那只破旧的篮球交给了我,让我带着同学们打篮球,结果男同学们的视线全都齐刷刷的落在我的球鞋上。 我当时心里可自豪了,心想,你们没想到吧,我还能穿这么好的球鞋。 我以为我会迎来同学们羡慕的目光,没想到他们窃窃私语了几句话,全都哄堂大笑,我不知道他们为何笑的这么不怀好意,其中高个儿大声问我: 「陆沧,你这假货在哪个集市上买的?」 青春年少不懂如何隐瞒自己的情绪,高个儿一问,我不自觉的脸红了,辩解的声音也显得底气不足:「这不是假货,这是真的。」 高个儿嗤之以鼻:「这双球鞋好几百块钱,就凭你和你们那土砖房里挂满蜘蛛丝的家,能买得起这么贵的鞋子?骗鬼呢你,快说,你是不是在老街的小摊上买的?就算是假货也别不好意思啊,反正我觉得你穿这假货还挺配的,你们说呢?」 高个儿身后的那群人都是以他马首是瞻的,自然都点头说是。 我受到了羞辱,指着高个儿身后的马胖子说: 「马骏,你经常穿这个牌子的球鞋,你来看看我这鞋子是不是假货?」 我急于想向他们证明这鞋子是真货,马胖子也没让我失望,我脱了球鞋打着赤脚把鞋子递给他,早上想穿袜子的,但我的袜子都破了好几个洞,我觉得袜子配不上这鞋,就光着脚穿了,高个儿指着我的脚又是耻笑一番: 「穷鬼,你连袜子都买不起,怎么可能买得起真货。」 但马骏却很认真的说:「哥,这鞋子是真的,不是假货。」 得到肯定后,我自信心倍涨,腰杆也挺直了。 然而高个儿那张苦瓜脸仅维持了三秒钟,三秒钟过后,他话锋一转侮蔑我道:「就凭你能买得起真货,这钱肯定来路不正,说,你偷了谁的钱?」 士可杀不可辱,我家虽然穷,但我也是个有尊严的人。 要不是马骏拦着,我早就扑上去撕烂高个儿的嘴了。 虽然他人高马大,而我瘦弱不堪,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我极力的辩解着:「我从来不干那偷鸡摸狗的事情,倒是你,上次去老爷爷家的果园里偷果子吃,差点被老黄狗给咬了吧,自己是个专干坏事的傢伙,还想诬赖别人。」 高个儿瞬间恼了,带着那帮人上来就沖我扇了几个耳光: 「哟,穷小子人穷嘴倒挺硬的,放学后敢不敢到小树林里等我?」 去了就是找死,高个儿下手极狠,不死也得脱层皮的。 我倔强的看着他:「我没做错事,凭什么去小树林等你。」 高个儿拍拍我的脸:「陆沧,你小子真是个孬种,你要是不去小树林等着,就证明你心虚,你就是偷了人家的钱,狗儿,你前不久不是丢了几十块钱吗?」 狗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是高个儿踹了他一脚,他才忙不迭的把脏水泼我身上: 「好啊你个陆沧,我早就怀疑是你偷了我的钱,我就说嘛,上次老师说要我们教课本费,你一向拖拉的,那一次交的那么积极,你要是承认了,这事就算了,你要是不承认嘛...」 高个儿接话: 「那就打到你承认为止。」 我心里冤枉,上一次的课本费之所以能够准时交上去,是因为姐姐回来,瞒着姐夫偷偷塞了点零花钱给我。 我怕挨打,眼瞧着那些拳脚就要落下来了,我蹲下身抱着头大声说: 「鞋子是舒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他们笑的更放肆了,高个儿捂着肚子笑的都快抽筋了: 「陆沧,你小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人家舒若长的漂亮成绩又好,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人家能把你放在眼里。」 狗儿还加了一句: 「你最好别打舒若的主意,老大喜欢舒若很久了。」 那时候,那个年纪,喜欢二字对我们这些情愫刚刚萌芽的小男生而言,是羞于启口的事情。 我喜欢舒若,但我只管在心里偷偷摸摸的喜欢。 可高个儿不一样,他敢大胆的承认。 我一再强调鞋子是舒若送的,他们挑衅的看着我,让我把舒若叫过来当面对质,但舒若请假,苦无对证的我面对他们的质疑,根本无从辩解。 若不是有女同学看到高个儿欺负我,叫来了体育老师,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然而一顿毒打是免不了的,下午放学后,轮到我和其他两个同学留下来打扫教室卫生,等忙完后才发现高个儿带着一伙人在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着,那天傍晚,我被高个儿打到逼着我承认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舒若,那双球鞋,也被高个儿用火烧坏了一只。 晚上回到家,舒若坐在我家门口的小凳上等我,看到我打着赤脚回来,问我是不是不喜欢这双鞋。 我说是太喜欢了,怕沾泥巴,所以放书包里背了回来。 自那以后,我开始更刻苦的学习,和舒若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舒若来问过我好几次,问我为什么不等她一起上学上学,我说家里活儿多,她倒是很殷勤,每天都来我家干那些我认为很苦很累很脏很臭的活。 后来我们长大了,高个儿带着那伙人早早的辍学踏入了社会,对舒若的喜欢也随着学习生涯的结束而不了了之,我却依然只管在心里默默的喜欢她,并且对自己发誓,我一定会追到舒若。 终于,我和她考进了同一所大学,但家里的状况不容乐观。 我并不想利用胡曼琴,是她对我说不想上学,读书太累了,她还主动提出要帮我照顾瘫痪在床的母亲,那天黄昏,鬼使神差的,她亲了我,我没有拒绝。 再之后,她一厢情愿的确定了我的关系,我也没有否认。 我曾经以为读书是唯一的出路,直到毕业后才发现,这个社会对穷人并不友善,不管我如何努力,我都改变不了生活的窘境,和舒若在一起的那些年,我敏感而又卑微,时常会从梦里惊醒,梦见她嫌弃我穷,提着箱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 我用整个青葱岁月爱着舒若,我想娶她。 但现实却逼我在爱情和金钱面前做选择,最终我选择了后者。 如果我的人生能够重来,我会在高个儿带人毒打我的时候奋起反抗,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告诉舒若,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会更勇敢一点去面对现实,我会强大自己的内心,一步一个脚印的去获得我想要的一切。 时光无情,不可逆转。 我知道我最终能做的就是,把那份深爱埋葬在心底,然后祝福她,也祝福所有爱过我的人。 新书《第24条婚规》已经全新修改过啦,送上简介,正文大家挪步去看哦,看宋安戈如何解救遇难的江离,当然,更重要的是如何调戏她: 离婚后遭遇24条,被债权人追的无处可逃的我爬进了他的家。 他问我:「做过疯狂的事情吗?」 我微微一愣后回他:「结过婚做过love离了婚欠了债,算不算疯狂的事情?」 他哼哧摇头说不算,转头就覆上了我的双唇。 那一天,酒酣耳热,我们做了一件最疯狂的事情。 命运的齿轮将我和他紧密镶嵌着,死亡在逼近我们的同时,阴谋也渐渐浮出水面。 从此,我的人生除了还债,就只剩下... 唔...和他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