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契约》 第一章 神秘访客 空山清雨,秋风过境,万顷丹霞的红叶簇拥着暮霭沉沉的香山。最后一批游客恋恋不舍的登上了返城的大巴车,在沉醉于美景的同时,意外的发现远处山脚下有栋豪宅灯火幽远,正似暗夜星辰、龙脉之眼。有人感叹,有人羡慕,有人嫉妒,纷纷猜测是何许人也能有如此权势、财富得此宝地,藏于这世外桃源之中。 世上之事就是如此,平民眼中为富者自然是心术不仁、不知疾苦、无忧无虑。富贵者往往苦心积虑过的甚为抑郁,通常又羡慕平民之普普通通、简简单单。须不知,各家都有难念的经,人有百算,天却只有一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那香山脚下豪宅之内,看似灯火辉煌,内外却是早已忙作了一团。 看着床榻上宝贝女儿在所谓国内外名医诊治几个月后依旧昏迷不醒,甄世轩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了。 “滚,都给我滚出去!” 他咆哮着赶走了别墅里所有的人,独自守在女儿的房间。想到自己奋斗一生,落得个早年丧子,中年丧妻,如今唯一的女儿又昏迷几个月查不出任何病因!留下自己和几十亿资产又有何意义。 甄世轩丧气的趴在床头,忽然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他不禁怒上加怒转过身想看看是谁敢这么忤逆。却惊讶的发现是一个身着蓝衫的神秘道人,甄世轩从未在自己的别墅中见过此人,厉声问到:“你是什么人?” 那道人却只是淡淡说:“有缘人。” 甄老板世代晋商,从小浸淫诗词古文、博才多学,是北京商圈里公认的儒商。他隐约听出了这话里的机锋。想到这道人神秘的气息,甄老板没多想双手作揖向道人低头说到:“求道长救救小女。” 蓝衫道人也不言语,走到床边拿出一块大如雀卵的玉石,通体莹透温润,上面似乎还有铭文。也不待甄世轩看清,将玉石放在病榻上甄瑶的头额部。默念:“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那玉石犹如通灵了一般,自中心发出淡淡的光晕。不等甄老板吃惊,昏迷了将近三个月的女儿突然慢慢的睁开双眼,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竟还说饿了。道人立刻收走玉石,走到一旁。 甄老板一时间是喜极而泣,抱着女儿不知道如何是好,急忙的向门外大呼:“来人啊,来人啊。”却发现是外面空无一人,这才想起之前所有的人都被自己给轰走了。他回过神,深恐怠慢了那位仙风道骨的道长,急忙恳切的说到:“救命之恩,甄某粉身碎骨、没齿难忘,道长有什么需要,就算是倾家荡产,甄某也绝不含糊。”蓝衫道人摇了摇头说到:“施主,我只是暂时除去令爱身上的邪祟晦气。要断其病根,还需要一瑰宝。” 甄老板本松下来的神经,听着这话又陡然绷紧,他紧张的问着:“需要什么?” 那人冷冷道:“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夏天开的白荷花蕊、秋天开的白芙蓉花蕊、冬天开的白梅花蕊各十二两,于次年春分这日晒干,跟药引子一起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白露这日的露水、霜降这日的霜、小雪这日的雪各十二钱调匀了,再加蜂蜜、白糖,做成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内,埋在花根底下。发病时,取一丸用十二分黄柏煎汤服下。连服五年便可断绝此病。” 甄世轩只感觉天旋地转,突然回想起之前那句“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这不都是《红楼梦》中所言之物吗?怎么会。他想起这道人突然现身的神秘和诡异,有气无力的问到:“道长所指瑰宝可是薛宝钗所服的冷香丸?” “正是。” “可那只是小说中的杜撰,怎么可能存在。单是那冷香丸所用‘海上仙方’的药引就是臆造的。”甄老板觉得自己要疯了。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你信我,我便帮你。”道人双眼冷然而笑。 甄世轩看了看病榻上的小瑶,他已经没有后路了,所谓国内外最好的医生基本都已经看遍。而今天这一番诡异的经历,纵然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承受范围,他依旧没有选择。因为这很可能就是自己和小女儿最后而且唯一的选择,抱着病急乱投医的心态。 他急忙忙的说到:“信,信,道长我绝对相信您。求你救救小女。好人做到底,指引一条明路,无论什么代价,我求求你了。“甄老板几乎跪下,这个傲视京城房地产、珠宝界的资本大鳄,为了自己唯一的女儿,竟然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道人挽起甄世轩说到:“稍安勿躁,仙渡有缘人,否则我也不会现身于此。可要救寻得冷香丸救令爱,并非我一人之力能独揽狂澜。甄施主,你要完全的相信我,帮我寻得两人,我才可能夺得异宝。至于我欲何所求,你就不必过问了。”说完蓝衫道人从袖中拿出两张照片,一男一女,递予甄老板。 接着说到:“此二人乃寻访冷香丸之关键所在,照片印有他们的资料。半年之后,你定要将两人诱骗到京城内的大观园中。千万记住,只许两人单独进入大观园栊翠庵内!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内!”说完一下绝尘消失,甄世轩只感觉一大风平地而起,门窗轰轰作响,人瞬间仿佛入了魇了一般,半响才缓过神,看了看床上女儿一切安好,甄老板这才放下心,他帮女儿盖好被褥,走出了门外。 甄老板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会,拨通了自己干儿子韩闵的电话。 第二章 真实的谎言 三月飞雪,倒春寒。北京城中,晚风过境,滴水成冰。 她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午夜1点,停好奥迪tt,安静的靠近那栋爬满藤萝的欧式老楼,没人相信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别墅竟然就是“金屋藏娇”所在地。熟练吹出迷烟,门口隐蔽出的两个保安慢慢的瘫倒,她没在迟疑,迅速的从背包拿出两个吸盘贴住外墙,如壁虎游龙爬到二楼的窗户处。 小心的瞥了一眼里面那个奸商光着上半身,一坨肥肉,鼾声震天,一旁躺着个妖艳女子。果然在里面,她小心的戴起橡皮手套,也不切断电源,避开那嗡嗡的风扇,拿出锋利的瑞士军刀,又慢慢在裸露在外的空调进气管上划开了一个口子。最后从腰间拿出一根较大的吹管,猛的憋了一口气,将一大管迷烟顺着空调进气管吹进了那铜墙铁壁的房间。 十分钟后,鼾声戛然而止,那个肉坨估计是睡梦中憋气难受一个翻身掉到了地上,只听到“啪”的一声,可偌大的屋内已经无人反应,所有人,包括保安都已经是深深沉醉如迷幻之中。 她轻轻一笑,从墙上一跃而下,拿出保安身上的钥匙,一路向前,直至厨房,最后打开了微波炉下的储物柜门。仔细敲打之后,她翻开了几块夹板,深藏其后果然是那个喷毒保险柜,不过很可惜,之前她就已经切断了房间的电源包括备用电源,保险柜只剩下了干电池支撑密码锁,那可恶的硝水喷毒机关已经是无法启动。她附耳于密码锁之上,屏气凝神,细细转动几圈之后,厚重的大门滴滴而开。她冷笑一声,不看其他,独取出深藏其中的一面青色古铜镜。 “正面光可鉴人,反面鎏满龙凤天纹,就是它了,总算是到手了。奸商你的财运算是走到头了。”她自言自语到,说完又起身返回二楼,并不马上离去。 看了看那昏睡中的男女,调皮的笑容浮上黑领,她拿出毛笔和喷漆开始在那两人脸上,墙上画出一朵黑色的梅花。 “good night,晚安。”她一跃而去。 北京国贸cbd,偌大的办公室内,豪华的炫目。甄世轩手中的笔沙沙的在支票薄上划过,留下一大串数字。 “老规矩,这是定金。剩下的钱事成之后,货到付款。”甄老板将支票递给了对面的年轻女子。 红木办公桌对面的一个穿着时尚的灵巧女子依旧双手盘在胸前,并没接过那支票只是说到:“这次又是东西?” 甄世轩只得从一旁抽屉拿出一份打印好的资料一起递了过去。女子这才腾出手接了过来,可刚看了一眼,她那白净素脸陡然变色,柳叶眉、黑漆眼立刻拧到了一起。她把那堆东西向桌上一扔,冷笑一声:“哼,甄老板,枉咱们还合作这么久了,我还挺敬重你为人,不像那些奸商。你知道我从来是只对贪官污吏、黑心奸商的非法所得之物下手,其他一概不碰。怎么今天让我去偷那大观园中的文物,这不是头脑发热,人发疯嘛,恕不奉陪告辞!”说完正欲起身离开。 甄老板急忙拦住她:“段小姐,请稍等,你误会了。我知道你是侠义之士、盗亦有道,那东西虽在大观园之中,可的确是贪官巧取豪夺非法所得。当年重建大观园,拍摄《红楼梦》电视剧之时,那对瓷器被摄制组托人从贪官处借的,暂时放置于大观园之中,可谁不曾想到拍摄时间如此之长,还不等电视剧结束,那高官已是锒铛入狱。所以此件物品后来一直存于大观园之中。” 听甄老板这么一说,段青有些模棱两可起来,的确是符合自己的规定,不曾越过雷池。可又总觉得那么别扭。 还在想着,只听到姓甄的笑呵呵的说到:“怎么段小姐是不满意佣金方面,还担心大观园的戒备会过于森严?” 段青心底暗自好笑,不想和这低级的激将法周旋下去,没再多想拿起桌上的资料、支票放进手提包起身说到:“老规矩,三天之后的晚上动手。你等我消息。”说完一甩提包,步伐轻盈的消失在门外。 门外久等的一名男子迅速入内,确认段青上了电梯后,黑衣男子关好门,对甄世轩说到:“干爹,那边一切都安排好了。段青三天之后要去大观园盗取文物的消息已经通过线人传给了那个警察。” “靠得住吗?这可是要求万无一失。”甄世轩反常的抽烟紧张的问。 韩闵急忙说到:“应该没问题,那警察刚毕业没多久,呆头呆脑的,倒是好对付。不过为了获取那警察的信任,咱们在这线人身上可是花了不上本钱和心思。光这半年时间里,就罪了……” 不等他说完,甄老板挥了挥手:“韩闵啊,自从你干妈和大哥都走了后,我自己的身体和精神是每况愈下,公司的事情也是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还好有你,我也从来没把你当外人看待。反正以后公司就全交给了你了,我已经是半截埋进黄土的人了,小瑶又三灾五病的没断根,如果这次她要真能如挺过来,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希望以后如果我不在了,你能多照顾照顾小瑶,我就别无所求了。” “干爹,看您说的,事情哪儿有那么严重,我只是觉得那个道人说的太玄乎了。”韩闵从小无父无母被甄世轩领养带大,听着这揪心的话,心里万分难受,不愿意再违背他的意思。“好了,你先去办事吧,姓贾的警察那儿,这几天你盯紧点。千万确保三天后晚上,段青和他在大观园相遇时不能有其他人在场。” 甄世轩关了灯,独自的办公室的窗台前驻足而立,看着脚下忙碌的人流,他感觉到了无尽的疲惫。已经整整过去180天了,女儿果然如蓝衫道人所说虽然苏醒却一直卧病不起。任然是看遍名医、寻访天下皆无起色。甄老板才明白蓝衫道人所言非虚,开始寻找照片中的年轻男女。精心布下此局,眼看着离半年之期就要来临,他心中也不知道到底那蓝衫人到底是何来意,此次疯癫的行动结果到底会怎么样。 一阵寒意直逼他的脊梁骨,甄世轩感到恐惧,不禁打了个冷颤。听到了声后响起熟悉而陌生的声音:“甄施主,别来无恙。” 段青出了写字楼,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下了地铁站。她花钱很是厉害,却不怎么缺钱话,特别是半年前甄世轩找到自己,更是让她的个人兴趣提升到了职业化的程度。不过一想起半年前,她仍然是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是不明白姓甄的是如何知晓自己就是令贪官污吏、非法奸商闻之变色的黑梅大盗。更意外的是姓甄的竟然还找到了她,高价请她出山。一向无人所知的身份突然暴露,段青受到的震动可想而知,而且对方还不动声色竟然高价请她偷东西!当时她的想法就觉得这是一个骗局,可又想不通如果目的是为了捕获自己,远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对于她这样一个拥有双重身份,平日里正常生活的人,一旦被秘密身份被发现,突击的抓捕就足以致命,难道还有什么脱身的后路让那些人不安吗? 反正身份的秘密已经是被人所破,当时看样子甄世轩也没有通知警察,段青抱着玉石俱焚、深入虎穴的必死之心选择了和他会面,却想不到甄老板是个性情中人,不仅大肆批判社会那些奸商的丑恶嘴脸,更是极尽恭维谦逊之姿态,让段青受宠若惊的感觉。 自然,段青和甄世轩而后的合作是相当愉快,甄老板是开价爽快,段青是手脚麻利。他要的东西都是贪官奸商非法所敛,金银细软,古瓷玉漆。只要是他看上的,出的起价格,又不越过段青的雷池约定,自然是一愿打一个愿挨。 久等的地铁还是没来,段青除了晚上干活,平日里白天从不开车,一是懒,二是免得露富。突然被人撞了一下,那人急速的闪开也不支吾一声,段青正要发作。这时候,旁边走过几个穿着一色鹅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手里抱着个木盒,对着段青说到:“姐姐,大地震了,死了好多小朋友,你捐点钱吧。” 虽然之前,段青已经是匿名的捐出了七位数的善款了,她依旧没多想,打开手提包,正准备拿出刚刚那张支票,却发现手包已经是被划开了个大口子,里面的钱包早已被顺走。电光火石间,段青想起了之前那个撞人的闪躲者,看着远处依稀的身影,段青早已勃然大怒,一大早上偷到我贼祖宗身上来了。顾不得什么淑女风范,大吼一声:“抓小偷啊!抓小偷啊。”奋力向前奔去,远去那人唰的一下开始的加速,只是刚刚开来了一部地铁,乘客一下子都进去了,空荡的过道反而是无人能阻挡到他。 可让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段青是什么人,黑梅!那个夜晚如魅影般无声出入贪官奸商敛财居所,宣扬盗亦有道,让他们闻风丧胆、散尽家财却只看到一朵黑色梅花涂鸦的人。跑过了小一百米,段青便追了上来,快接近时,随手便将手提包重重的砸了过去,势如流星之锤呼啸而过,不偏不歪正中那小偷的头部。只听到一声惨叫,段青这才想起,她包里还放着dc、psp、pda等一大堆东西,得全完了。她赶紧冲了上去,不想手还没碰到地上的手提包,就被凭空而来的另外一直手而扣住了。 “这位女士,你为什么要打人。” 段青一呆,还没来得及反应,抬起头只发现面前突然又多了一个年轻男子。 “关你什么事。”段青顿时对此人厌恶感觉十足,一下甩开了那人的手,捡起了吓死人的手提包,踢了踢那小偷已然是昏迷了过去,靠,就这点能耐还出来混。 段青正考虑是不是要报警,那旁边的灰毛衣青年不知道从哪变出警察证对着段青一晃:“我是警察,请你跟我去公安局走一趟。” “喂,有没有搞错,这个小偷偷我的东西你不管,反过来倒打一耙。我看你是吃多了撑着了吧!”段青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又遇到个来触霉头的,正好发泄一下。 “你说是小偷就小偷啊?人被你砸晕了,没准挂了现在是死无对证。我可只看见你扔过来那么一个大包把人砸晕的情景,有什么话等到了公安局再说吧。”灰毛衣青年又要过来抓段青的手,她一阵恶心看着地上那半死不活的人,避开那灰毛衣男子的手只得就范随他而去。 还好几个小时后一切都真相大白,从小偷身上搜出的段青钱包成为了最有力的证据,身份证上白字黑字写着段青的大名。只是那张盖甄世轩印章的以及那高额的数字的现金支票一经曝光,让在场的人都不禁对这个年轻时尚的貌美女孩侧目相向,议论纷纷。 段青始料不及,坐个地铁惹出这么多乱子,还好手提包中那大观园的有关资料并未引起公安局人员的特别注意,她自己只说是考导游证的复习资料。 清点好东西,总算是虚惊一场,除了手提包被划破,其他东西都完好无损,段青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签字走人。 眼前又晃过一个人影,一看又是那个瘟神,她没好气的说到:“警官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别误会,我是来道歉,刚刚的事情我是有些主观臆断了。不过你下手也忒狠了,现在那小偷醒来还哭爹喊娘的医院不敢出来了。现在社会需要像你这样惯于打抱不平的好公民啊。”正还要唠叨,不远处一个女子对着他喊到:“贾对,冯局长叫你。” 灰毛衣男子一边答应着一边转身走去,临走时又对段青点了点头。 段青立马觉得这个人只是有些傻痴,办事还是挺认真的,倒也不怎么讨厌了。 清点好一切,签完字,她顺口和身边的女警察说到:“看不出来啊,刚刚那警察这么年轻就当了队长了啊。” “你说贾对啊,嗨。他姓贾,名对。对错的对。哪里是什么队长,就一刚毕业的小公安。要不是他家里的关系,就凭他那白面书生的样儿,爱管闲事,祸福自招的性格能进这?” 听着那女子喋喋不休的嚼着舌根,段青一言不发,迅速的离开,她最烦别人背后说这些是非。越是这么说她反而越是对那个贾对莫名有了好感,典型的逆反心理。 接下来的几天,段青白天好好的参观了一下大观园,熟悉了一下里面的布局,又弄到了附近的地形图,连续蹲守了两个晚上探测巡防的警力,一切就绪,她已经是成竹在胸,不就是个成窑五彩小盖钟茶杯吗。想当年,什么精钢气阀密码门,什么最先进的指纹密码保险柜不一样锁不住那个“暗黑之星”梨形钻石。黑梅想要的,只有想不到,没有拿不到。 在遇到甄老板之前,那些盗取的东西,段青几乎都已经捐赠出去,她很满足这种soho的生活。遇到甄世轩之后,她更是过的无忧无虑,富足起来,因为每次行动的目标都已有人帮自己寻找,而甄老板购买物品的价格也是绝对合理。 段青裹着浴衣放松躺在在水疗馆中。 “段小姐还舒服吧?这个力道够吧。”专业按摩师很熟悉的问到。 这是她行动前的习惯,让身体完全的来一次舒展。 她太沉醉于现目前的生活了,以至于没发现她自己的人生轨迹即将开始一次重要的交汇变化。 第三章 穿越红楼 凌晨是北京城里最神秘的开始,一直以来都有传说,故宫到了晚上一关宫门,深夜时分那些宫女、太监、大臣、嫔妃等等冤死其中的亡魂就会现身游离其中。 这些鬼神之论,很多人都是不屑一顾,贾对就是无神论者。几天前他受到一个极其可靠的消息:那个一直谣传在商界之中的黑梅大盗三天后的晚上会现身大观园。据说此人极其厉害敏锐,还能买通鬼神传之类,一旦有过多警察埋伏惊动,便会立刻收手。此大盗在商界、高层传的是神乎其神、人人自危。虽然颇有侠盗的风范,可在社会的法制国家,这毕竟是不允许的!除了法律,谁都没有权利对那些贪官污吏、黑心奸商进行审判,这才是公正合法的社会,要不还不乱套了。贾对一直这么认为,所以也一直被人视为傻愣。 对于这个线人贾对是十分信任的,合作半年以来,从未有过偏差,之前正是因为此人提供的歌厅k粉线索,一举端掉了一个特大制贩卖新型毒品团伙,使得冯局长对自己颇为重视。所以贾对虽然不信鬼神,可黑梅的诱惑巨大,还是让他单枪匹马的守到了大观园。 段青一身夜袭黑衣,习惯的将奥迪tt停到离大观园几百米的一个隐蔽角落处,她可不想被摄像头拍下来。只带着个小背包,小心翼翼靠着沿着墙脚靠近大观园,几分钟后,她到了白天标记好的地方,开始等待时间,按照她前两天蹲点的情况来看,再过5分钟这个地方园子里的巡警就该换班了,到时候就是秘密潜入的最好时机。而现在所选外墙的位置所对应园子中的地方正是一个小山丘草地,翻身过去十分方便。 段青突然看到两个黑影过来,赶紧蹲到了公车站的垃圾桶后,身体娇少的优势立刻得到彰显。 “我没醉,我还要喝,你个傻逼。” “好,好,我醉了,我醉了。” 原来两个醉鬼,段青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手心莫名出了很多汗,换班时间已到,她左右环顾无人,矫捷翻身上墙,潜入大观园中,目标直指栊翠庵。 电磁干扰器破坏了警报器、麻醉喷雾迷倒巡警保安、开锁器打开电子锁,一阵捣鼓段青是顺利的从抄手游廊解决了数个关卡,都在预计之中。前面就是栊翠庵了,这大观园这是太大了,真不知道古代那些人怎么住这么大个院子,累不累啊,段青一路小跑一边心里嘀咕个不停,不禁气喘吁吁起来。 开锁进门,穿过庙院的庭落,直奔主厢房,眼看胜利在望,一阵小心的按图索骥。段青正要打开一个青色的硬木匣子,忽然之间,房间内灯光大亮,段青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刹那间被照的睁不开。她下意识的用手挡住强光,只听见一个厉声:“放下武器,将双手抱头,蹲在原地不要动。” 段青顿时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房间靠窗户的角落那边站起一个瘦弱的身影举着枪缓缓走了过来:“没想到吧,黑梅,今天竟然落到了我的手里。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 段青来不及回忆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正准备偷偷拿出发髻中涂着迷魂散的绵里针。忽然之间一股奇香入鼻,段青已是四肢麻痹动弹不得,她心底大叫不好,恐是中了江离、辟芷、胡绳、辟荔等混合而成的百箩青烟散,此刻却为时已晚。意识随之开始慢慢模糊,很快便倒在了一旁的木椅上。 那边刚刚还洋洋自得,以为胜券在握、捕获黑梅的贾大警察,现如今也是迷糊倒地。 蓝衫道人如魅影般飘然现身,关了灯,锁好门。将两人挪到一起,掏出那玉石,又拿出一根细针刺破了段、贾二人的食指,分别挤了一滴鲜血散于玉石铭文之上。最后道人沉默了一会,将一块写满咒语梵文的幡布盖住了玉石。一道绿光闪过,大观园栊翠庵一切重归无人之宁静。 巡逻的保安打开门看了看,和旁边的人说到:“也不知道怎么今天晚上这么困,坐那一小会儿就睡着了。” “是啊,我也是,胡四更厉害,他都困的糊涂了,非说刚刚这栊翠庵里面有光。你说这大半夜的黑灯瞎火,怎么可能!” “你可别瞎说,遇到脏东西可真说不准。快走吧,快走吧。” 香山雅郡,甄世轩的别墅彻夜通明。天总算是大亮了,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到了大观园开馆的时间了,甄老板从来来回回的踱步于书房,到辗转反侧的在靠椅上瞎想了一宿。这一晚上他等到的最终时刻就要来临了。 电话终于响了,甄世轩急忙的扑了过去。 “怎么样了,韩闵。” “干爹,我们的人昨晚上在大观园附近守了一个通宵,正如你所说的,段青和贾对进入大观园之后,就再没出来过!今天早上一开园,我就马上进去了。没有丝毫的痕迹、线索。他们两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韩闵有些恐惧的说到。 甄世轩紧张一晚的神经总算是得到了安慰,这就是他要的结果,看情况,一切都正如蓝衫道人所说,他们已经穿越了红楼,去遥远的梦中寻访奇异的冷香丸。这让他心里稍微平静了很多。 他想起了蓝衫者临走前冷冷的一句话:“谨记,除了等待,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蓝衫者将拂尘一掸,段青和贾对二人的装束已全然变成了古人一般,段青是宝蓝云锦比甲配天青色中衣裙,贾对是圆领长褶湖蓝束口箭袖,配上一色石青面缎子朝靴。蓝衫人又拿出两个装满银锭的钱袋,一人身上放好一个。掐指一算,愁眉紧锁立刻遁形而去,只剩下两人依旧沉睡在客栈的床榻上。 日上三杆,段青觉得头痛欲裂,她意识逐渐开始清醒,可当她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周围环境的时候,天啦!这是什么地方啊?她身边居然还有个男人!竟然还穿着古装,她极为惊恐的跳下了床,回想起昨天晚上被迷倒的一刻,她心有余悸,深恐遇到了什么化妆变态狂之类的,在发现自己还是一清二白之后。段青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她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中了极为厉害的闷香,可身体怎么会怎么难受,副作用也太大了。这时候她才发现这房间四周装饰布置竟然都是清一色的古香古色,如果说要拍古装片的话,这个地方简直是首选。段青走过去,将床上那人翻了过来,这一下可让她又瞪大的双眼。她做梦也没想到,昏睡的人竟然就是贾对。 难怪昨天晚上在大观园中觉得那个声音耳熟,想不到竟然是他!果然是爱管闲事,祸福自招。段青心底念叨着,不知道是谁把他们两人给迷倒后又弄到这个地方,要说绑架,却一点皮肉之痛也没经历,还煞费苦心的给换上了如此高档的古代服装,难不成甄世轩这次暗地里在投资拍电影不成? 胡乱猜想着,贾对开始哼了一声。怕是闷香作用快消失了,段青一想,这小子好歹见过自己,虽然昨天晚上他没看到自己的脸,可要是继续留在实在可疑,没准黑梅的身份就被拆穿了。一不做二不休,段青迅速轻手轻脚的走到门那,试了试发现门是松的,便开了门,三十六计,溜之大吉。 可一下楼,段青就呆住了,双层的客栈,人川流不息,再多的人、再大的世面她也见过,可所有的人竟然全都是古代人的打扮,大襟袍、锦袍、大箭袖袍等等绫罗绸缎怡红翠绿看的段青刚冷静下来的血刷的一下直冒头顶。 她退回走廊,闭上双眼,自己默念到:“幻觉,幻觉,这一定都是幻觉。”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再次走了出来,睁开眼,这次倒真是发现有了变化,面前突然围了一大群人,再次吓了段青一大跳。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大白天的,要吓死人啊。”段青叫嚣着,其实是为自己打气,周遭都太不可思议了。 一个罩着紫色缎锦云纹袍衫年轻公子哥对身边人说到:“这位姑娘貌相清奇秀丽超凡脱俗,如梅花之冷艳,倒是和荣国府栊翠庵中被掳走的妙玉气质有三分相似。可衣饰富贵、言谈轻浮、举止粗鲁,以吾之见,此人决计不是妙玉。”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不等段青反应,又有一个生得肥头大耳之人言到:“非也,当日妙玉打坐走火入魔,不早就传闻是妙玉凡心已动,而后她失踪,我看也保不齐是自己引了贼,她跟了贼受用去了。如此看来,也不见得她如何冰清玉洁。” 众人啐了他一顿,那人自讨了一个无趣,讪讪的走开了,其他人也就散了。 留着段青在原地发呆,什么荣国府、栊翠庵、妙玉?这一群言谈举止如此古风的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己又是在哪? 店小二摸样的客气的问到:“姑娘来点什么?” 这一问不要紧,自己肚子却是咕咕作响起来,也好吃饭问题可是大问题。段青随口问了问,哪知道那伙计跟个唱戏的一样,差点没把自己饿死。风卷残云后,段青满意的一呼结账,习惯性的伸手去拿皮包,这才发现自己穿的这叫一个诡异,衣服上哪里有什么口袋。段青虽然习惯偷盗,可从未吃过霸王餐。这脸刷的一下红的起来,只得装模作样的四下寻找起来,还正在腰间找到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段青取了下来,里面硬邦邦的,她预感到了里面的东西。刚一打开,四周的眼光立刻被那一大包银子吸引了过来,有贪婪的,有嫉妒的,有阴险的等等。钱这个东西,看来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招风祸树。钱袋中还夹着一封信,段青急急忙忙的展开。 “如想回到现代,半年之后,等于此客栈中。” “神经病。”她嘟噜一声,赶紧的结完帐,又收了一大堆碎银子出了客栈。 跨出客栈大门,置身于热闹的街道中刹那间,段青却感觉不到四周的喧闹,那一刻她只感觉到了恐惧,无边的恐惧,这是一个四面临街的闹市口,吆喝声、叫卖声、小孩们的打闹声等等组成一种奇异的热闹,装点着这座古城,段青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异类。感觉像自己睡了很久,突然醒来一般,世上已翻天复变变化一般。难道是一梦三十年吗?还是如同庄子弄不清楚究竟是自己梦见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自己。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一夜之间四周变成了这个样子!之前那个华灯初上的灿烂北京城去哪啦? 她想起了那封信,又急忙的拿出来看了一遍,简短而冷漠,现在段青不得面对这个现实:她的确已经回到了古代——回到了那个红尘之乡、富贵场中、红楼之梦的伊始。 第四章 神秘蓝衫 敕造荣国府,金漆大字赫然挂于朱门之上。蓝衫者心底如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何种滋味。冷漠的表情上划过淡淡的犹豫后,更多的是坚定的神色,他终于回来了。 不一会只看到几个小厮恶奴赶着一个无赖模样的人从侧门中出来,口中不停骂到:“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下贱东西!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敢来这耍花样!仔细打折你的腿。还不快滚!” 骂完又将一块和蓝衫道人所用玉石几乎一模一样的宝玉随手向那被赶之人身上一扔。 那人也不捡起,抱头鼠窜般的骂骂咧咧狼狈不堪的夺路而逃。 蓝衫者一声冷笑,料定荣国府如今上下已经是乱作一团。自元妃薨逝之起,贾赦、贾珍被锦衣军轮番查抄,而后又革职发配,贾府早就元气大伤、大势已去,正如那狂风暴雨在山之颠摇摇欲坠楼阁一般。他恨这个地方,不过他回来并不如为了复仇。 蓝衫道人捡起那被扔弃的玉石,发现除了色泽黯淡无光之外,其他竟然仿造的是八九不离十。他念了句:“真亦假时假亦真。”,两指一点,那玉石立刻变得莹润通透,五彩斑斓起来,和自己身上那块已是一模一样。万事具备,蓝衫者收起拂尘,顷刻间又变成了个癞头跣脚的僧人,如一阵青烟穿过门墙向前厅而去。 府内早已经是哭声震天,王夫人在怡红院宝玉床榻前泪流满面的喊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要是珠儿在,我又怎么会如此烦心。如今宝玉也要走了,趁早一顺带我归西的了。省的整日担心遭罪的。” 宝钗两眼已是红肿不堪,却只得忍着,劝着婆婆。无奈袭人却早就哭晕在了一边,秋纹、麝月又尚年幼,宝钗自己一人,本就心里万分难受,还要分出心思来劝着王夫人,又没个其它人照应,更加一时间之间忽然想起了林黛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她本就和林黛玉并太多间隙,特别是自从那次馈赠燕窝之后,加上薛姨妈的疼爱,黛玉对宝钗也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两人都是冰雪聪明,睿智明慧之人,自然是惺惺相惜。 只是无奈造物弄人,既生瑜何生亮,命运多变。虽然最后,她赢得了宝玉,可现在却眼看着就要阴阳相隔。想到这,宝钗最后的感情防线终于崩溃,一屋子人哭成了一堆。 贾链听完太医诊脉的消息,正预备人料理宝玉的后世,忙得晕头转向。不想突然大厅里出来个癞头僧人,一群小厮挡都挡不住。顿时更是乱做一团。 他不禁怒声闻到:“这是何人?” 众人曰:“一和尚说是来送宝二爷的玉的,我们拦也拦不住。” 贾链更是勃然大怒:“赶紧打发走,刚见一个那依葫芦画瓢弄的李鬼。这会又来一个!谁有心思劳烦这个。” 癞头和尚也不理他,牛一般力气,甩的众人纷纷倒地冲向怡红院:“晚了就来不及了。” 贾琏只得跺了跺脚随众人赶向怡红院中。 那癞头和尚不管一屋子的娘们哀鸿遍野,直接走到床前,伸出手对着痴痴呆呆、气若游丝般的宝玉说到:“宝玉,你的玉回来啦。” 贾宝玉立刻双眼大睁,全身一愣,如同一具行尸又被注入了魂魄一般,一股清泉般的泪流滑过脸颊,双手紧紧接住那通灵宝玉,人虽呆住了了,可双眸之中已然是灵气易动,面色绯红,人定无大碍。 隔了半响总算是说了句:“久违了。” 四下房中众人高悬的心才总算从半空之中落了下来。 “一万两银子了?府上可是说了,有玉就有银子的。我只要银子。”癞头和尚嚷嚷到。 此刻贾政早已赶了过来,看到宝玉苏醒,死而复生,早已经老泪纵横,贾珠英年早逝,贾环卑劣成性无药可救,想到自己又已经是风烛残年,家族却毫无依靠,宝玉平日里再怎么顽劣不堪,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听到和尚的嚷嚷,贾政回过神,仔细回忆前后,依稀认得这癞头和尚一般,似乎之前宝玉、凤姐被马道婆邪术所害时,正时此人突然现身施法于那通灵宝玉,才救得二人性命。今日又是他带回通灵宝玉。家政只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当着一屋子的娘们也知是福是祸,正好应承那和尚去前厅拿钱,让贾链引着他先出了怡红院。 王夫人悄悄问到:“老爷,这一万两如何来的?怕是现在折旧、变卖也未必来得及。” 贾政只道:“我看这和尚竟不像为钱所来,我先出去应承了。看看再说。如真要钱,折旧、变卖、抵押也是没了办法的事。” 宝钗起身过来:“老爷、太太只管放心,我家里如今虽不济了。可带过来妆奁有不少金银钗器,三四千两也是有的。加上老太太、太太给的金银器,凑起来,典当个万两应该不难。我平日里一概不戴这些,放着也是可惜,如今正是救急之用。” 贾政点头不语,急忙去会那和尚,王夫人又是感慨又是惭愧又是辛酸,只得说了句:“好孩子,可苦了你了。” 谁知癞头和尚出了怡红院,在那青石板路上跟着贾链迂回了几处,等他稍不注意便转瞬即逝,无声无息,唬得贾链与那随同的旺儿连连直道:“鬼来了!” 贾链见少了个要钱的事由,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正欲去贾政那卖好,却是撞个正着。告知贾政之后,贾政却是深感不安,他宁可破财免灾,也不愿因财散命,却又无法,只得作罢,随贾琏而去。 荣国府顷刻又安静了下来,柳家厨房被通知安排一顿丰盛的晚宴,丫鬟们又开始了忙碌。谁都没有发现,此刻蓝衫道人早已附身于麝月身上,正一勺勺的喂着宝玉喝桂圆安神汤。 这道人掐指算了算时辰,看了看宝玉已经三魂六魄皆已回窍安神,并无大恙,便横下心要将贾宝玉的三千烦恼情丝统统斩断,独留下对林黛玉的钟爱。借着麝月之躯故意对贾宝玉说到:“真是个宝贝啊,刚看了一眼就好了,亏得当初没摔破。” 贾宝玉大病初愈,三魂七魄刚回身不久,本来定力就弱,加之他本就是个情感癫狂之人。一听到这话,立刻想起当初林妹妹初进贾府,自己因见其无玉失心发狂,摔玉之事。一时之间,往事如过眼云烟一般浮现眼前,历历在目,刚恢复的身体又开始觉得如梦漂浮一般,只觉得胸口猛的一疼,人便往后一到,不省人事。 王夫人和宝钗因银子的事情在一旁母女情深,袭人刚刚被秋纹服侍着醒来,原本都指望着败运已过,可听到麝月那不知避讳的一句,周围之人都大为失色。可不等众人制止,病床之上的贾宝玉已经是灵魂出窍。 屋里复又哭成一片,贾宝玉之魂迷迷糊糊的漂浮着,看到一癞头和尚正招手唤他,宝玉不自觉的跟了过去。不觉到了一地,抬头一看“太虚幻境”。 宝玉吃了一惊,怎么又是此地。不等他细看,癞头和尚已经他推入门中。园中依旧是奇花异草、飞禽走兽,宝玉自觉俗物。忽看到一人是鸳鸯,便如看到救星一般,急忙追了上去喊道:“姐姐等等我。姐姐等等我。” 鸳鸯也不停步,只回头冷冷笑到:“我这一辈子,别说是‘宝玉’,就是‘ 宝金’、‘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著我,一刀子抹死了,也不能从命!” 贾宝玉吓得连连退步,不再跟从,看到旁边一个游廊,随即穿了过去,过了一个月亮门,豁然开朗,地方也见着眼熟起来,却又不知道是何处。 突然一转身发现一块匾额,赫然写着:怡红快绿。宝玉大惊,不等他多想,却看到晴雯笑着过来。宝玉这叫一个高兴,立刻迎了上去:“晴雯,我可想死你了!今儿个可有见着你了。” 晴雯听闻此言,忽然变脸:“二爷,我被人所害。我死了也不甘心的。我虽生得比别人略好些,并没有私情蜜意勾引你怎样,如何一口死咬定了我是个狐狸精?我太不服。今日既已耽了虚名,而且临死,不是我说一句后悔的话,早知如此,当日也另有个道理。” 宝玉被鸳鸯一逼已经是一惊,听闻此言更是犹如轰天大雷乍现。 晴雯一步步逼近:“当日我感恩与你,留下遗物几件,不求你心系于我,但求你替我报仇。可今时今日,也不见那背后造谣生事中伤暗算于我之人有何报应,你叫我如何安息。” “不,不,我,我并不知晓。”贾宝玉大汗淋漓,满乱之中退到了一亭榭水阁之间。 大口大口喘着气,看着此处山水清秀,宝玉心中慢慢总算安静了下来。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寻找香气,贾宝玉一时踱步到了石井旁坐下,只看到静如止水的井中,一股股气泡从井底冒出,金钏的人影面孔赫然出现在水中。 金钏对他伸伸舌头奚落:“我这嘴上才擦的胭脂,这会可吃不吃了?” “啊!”宝玉落荒而逃,顾不得身后是接着响起的冷冷声音。 “二爷好狠的心,骗着我往园子里带,最后在太太面前连个情都不肯求。如今好不容易相见了,竟是这副模样。” 一时之间,袭人、宝钗又连连出现,众人突化成厉鬼般向宝玉索命,哭其用情不专,怒其心无所属。 眼看着自己退到了在水之涯,已无后路,仿佛是瞬然之间,那癞头和尚驶着一叶孤舟停在湖边。宝玉急忙登舟:“求大师就我!” 那癞头和尚轻点竹竿,孤舟立刻如离弦之箭,身后之景呼呼过境,如同穿云破月之势。宝玉正要向那和尚道谢,却不知不觉间发现又已身处于一房间内,心底大呼吃惊,暗自回忆此处竟如同是当日在秦可卿房中梦游仙境之所。书架上正是放着《金陵十二钗正册》、《金陵十二钗副册》、《金陵十二钗又副册》。 仔细回忆对比,竟然晴雯、金钏、鸳鸯之事都丝毫不差,早已预见。只是当日贾宝玉匆匆一瞥,并不在意。今日细下回忆,竟是天意如此,早已安排,可知不可忤逆。 宝玉又翻看袭人、宝钗之诗词,皆不是如意之句,他早就料定如此,想起惜春之叹,儿女情长,荣华富贵果然都只是过眼云烟一般。 加上想起黛玉已死,自己唯一真正之人已经阴阳两隔,心底更是如死灰一般。竟如同惜春一般,想起了那“常伴青灯古佛旁”。竟丝毫没察觉癞头和尚立于身旁。 “施主可悟到了什么。” 宝玉一听这话,顿时心底更加不是滋味,人一呆,淡然回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癞头和尚合掌曰:“善哉,善哉。施主若早洞悉此理,林施主又怎么会枉送性命。” 贾宝玉沉默不言。 “不过,既然你已悔改,跳出那滥情之苦海。我有仙法可助你复生黛玉施主。只是不知你愿意吗?” 贾宝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跪下点点头:“求大师怜悯施恩。” 癞头和尚笑着曰:“天机不可泄露,你既已堪破金陵十二钗之命运,切忌不可外漏。待到时机成熟,我定助你和林施主重逢,成那神仙眷侣。切记。”说完一切又回到了那湖中孤舟之上,伸手一退,宝玉反应不及,一声惊呼,掉进湖中。 双眼睁开,哪有什么太虚幻境,依然稳稳当当的躺在怡红院的厢房中,周围呜呜哭声一片。 贾宝玉开口:“好好的又哭什么。” 王夫人、宝钗、袭人见宝玉复醒过来,各个莫不转悲为喜,只是宝钗生性心细,眼见宝玉此时人虽复还,却早无之前灵气,倒有些大智若愚、看破红尘的淡然,完全不见那以前的疯癫眼神。一则他刚醒来,恐是身体有恙,二来婆婆在这自己也不便多言,宝钗也就自当自己多想了,没多在意。 “好好服侍着,晚饭我们再过来。”王夫人大悲大喜折腾的疲惫不堪,由宝钗搀扶着回去了。 可那宝玉一见袭人、宝钗,立刻想起太虚幻境《金陵十二钗正册》、《金陵十二钗副册》中诗句,心如槁灰,对园中之人毫无牵挂,不再多言,一心想着那癞头和尚之言,期盼着和黛玉重逢之日。其他竟然都视如无物,一心归于青灯古佛之上,渐渐竟和惜春成了一气。 蓝衫道人见势已成局,便悄然遁出贾府,于无人处腾云驾雾向金陵飞去。 第五章 救人 段青在街头呆立了半天,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不觉,天已然大黑,四面灯火星辰照的京城之中金碧辉煌,大路朝天,却不知道该走哪条。她掐得估计发紫的手臂传来的疼痛已经很明确告诉自己就是回到了古代。 就在此刻,忽然一队急马穿道而过,马上皆是披甲戎装、金光粼粼刀剑相护的锦衣卫。 厉声喊到:“贵妃省亲回宫,闲杂人等一律回避,贵妃省亲回宫,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顷刻间,马路中刚刚还行色匆匆的人群忽然之中猛的涌向两侧,自动的让出主道,肃杀之气立刻涌起。速度之快,秩序之好让见惯了自由散漫式的段青吃惊不小。不一会,一群手持念珠、拂尘的太监垂手对立站在马路两侧,将市井之民挡了个严严实实。又有撒花、奏乐、提紫金鹤炉焚百合御香漫步于前,缓缓前进,而后一护卫大将军骑一宝马引路于前,好不威风。然后一柄鎏金七凤腾云织龙纹凤黄金伞过来,又有若干宫女上襦下裙木屐踏步。值事太监密不透风般围着,后方便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连珠鸾舆,缓缓行来。 众人本就被排挤到了接到两边,这街道虽宽,可到两旁却是摊位冗多,加上人头攒动,已经是热闹非凡,加上这贵妃大轿子一经过,立刻是引起轰动。丝毫不逊色于现代的任何天皇巨星出场时候粉丝的好奇和疯狂,段青没料到古代人还有这一招,真是爱美之心,亘古不变人皆有之。 可是苦了段青,感觉自己如同在北京有名的300路公交车一般,而且还是早晨赶着上班时分的。随着那人浪逐流开了,哗啦向前,哗啦向左。一会被挤到右边,一会又被推到后边。总之都是跟着那大轿子的脚步移动的人群,发了疯一般,街道显得狭小而不堪,两侧被阻挡的人群看上去就跟血管两侧附着的油垢血脂一般,越是堵塞越是压缩着迸发。 就在段青在人流中随波逐流,被弄的晕头转向,感觉呼吸都越来越困难时候。那轿子总算是进了宫门。人群也是轰然而散,段青大口大口呼吸空气,只觉得仿佛是经历万人瑜伽一般。 人聚的快,散的也快。不到一刻钟,周围就成了落荒之相,段青顿时觉得诧异。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刚刚随着那拥挤的人流,不知不觉已经早不在原来街道,因为天黑地暗,又人群拥堵,所以才没有发现。 可能是宫门之口的原因,现在所在的地方冷冷清清,远比不上之前客栈所处之大道口。那一道高耸的石墙更是如同黑夜中的巨影,冷冷挡住所有光亮。 看着街上的人所剩无几,偶尔衣冠不整的人扫过猥亵的眼光,段青意识到得赶紧找个客栈。可一摸别在腰间的钱袋,段青倒吸凉气。空空无物!不好,怕是刚才人群混乱拥挤大脑缺氧之时,被顺走了。段青虽然身手不凡,可今天精神上实在是受了太大刺激,平时的应激反射已然没那么灵敏,加上人身地不熟,又穿上这松松垮垮的奇装异服!浑身上下别提多难受了。哪里还有心思注意那钱袋,这下可好,不知道被哪个该天杀的给偷走了,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段青又想起要是没远离那客栈,好歹能回去找贾对,看自己的情况,十有八九那小子也是糊里糊涂就穿越到了古代,身上也应该有银子,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寸步难行。 一时之间,平日里叱诧黑夜的黑梅如今是犹犹豫豫,千头万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跟好端端的一个正常人被吓闷了一般。 段青痴想着,忽隐隐的听到街道前方深巷处有呼救声。瞬间便将她这狭义之心唤醒,那些个前程迷茫之事情一股脑丢到了身后,段青跃上墙梁,上了屋顶朝那呼声迅速移去。 凭着一点微弱的星辰灯光,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着对襟比甲、红罗长裙的女孩被两个年轻奴才模样的人强行拖拉着,旁边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一脸恶相,手持鞭棍。 恶语到:“你给我老实点,现如今可比不得你那千金小姐的身份了。一会见了老鸨,别老耷拉着脸,卖好了价钱,爷我一高兴没准以后去看看你。还有别想着跑出去,现在家里边老爷、太太都不在了。这家里边就我和你嫂子说了算,就算死也得埋在家里!” “哥哥,你我虽非一母亲所生,可毕竟同为一父,就看在父亲生前所托的份上,你就放了我吧,我甘愿挑柴做饭、针线绣工、洗涮清理。只求一世清白之躯,也不枉你我兄妹情分一场。” 段青听完,不禁又气又怒,不曾想这逼良为娼的事情真被自己碰到,还竟然发生在手足之间。 那恶棍哼了一声:“少啰嗦,今日你去也的去,不去也的去。要怨就怨当日你母亲自视过高,将我等庶出皆不作人看。你虽无过,可母债子还也是天经地义,我偏不信阴德,怨不得我和你嫂子独吞那般家产。走!” 说完正要指挥小厮拖那女子出巷口,段青习惯性一摸后腰,正欲掏出厉害暗器、药散。一碰那袖口才又恍然大悟,眼看那女子被人连拖带拉,又是棍棒想加,不知是否香消玉殒。段青心急如焚,慌乱中脚底力道太大,瓦片微微触响。她顿时灵感大发,拿起瓦片向那三名恶人瞄准,运好力道,如同暗器一般发射出去。 本来深巷之中,能见度就不过1米,树影稀疏更是遮挡了视线。这哗哗瓦片从天而来,三名恶徒触不及防,被打个正着,全都命中四肢关节、头脸之处,皆是应声倒地、哀声痛楚。独那女子经历此变化,被吓傻了,站在原地呆呆不知怎么办。 不过虽然段青伤了那几人筋骨,但毕竟仗着人多,遭遇此等伏击心中的怨气自然是难以发泄,那三十岁的男子勉强着靠着墙根站了起来破口大骂:“哪个下贱的东西!敢偷袭大爷我!有本事站出来和本大爷打上一场,暗地里玩阴的,不上台面的东西!” 段青并不生气,她倒是不惧怕这几个下三滥,以她黑梅的身手真不是吹,下去解决十来号人这种货色的人也不是问题,可问题是那个恶棍已经将鞭棍压在那女孩身上,她贸然出现实在不妥。 突然见,她想起了之前那贵妃省亲的仪仗队中的太监。想起了客栈中的箭袖服、襦裙、背子、袄衫云肩及袍服等等,没错这里就是明朝! 她立刻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口技。 “尔等谋逆,妖言,大奸恶。见到本公还不下跪?”段青故意装成了半男不女的声音。 此言一出,墙下深巷中的三个恶棍早已经是吓的面如土色。立刻跪下,头磕得如捣蒜一般,竟然像是中了邪一般,那个女孩也吓的到了地上,花容月貌早已失色。 最后还是那三十岁的男子半响哆嗦到:“草民,愚民。不知厂公巡访驾到,罪该万死。求厂公开恩。求厂公开恩。” 段青只不过偶然间想到明朝东厂势力范围极大,曾在历史书中看到过,东厂番子每天在京城大街小巷活动,他们常常打着‘缉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的旗帜罗织罪名,诬赖良民,之后就屈打成招。加上权利倾轧,利益斗争,到了明中后期,东厂的侦缉范围甚至扩大到了全国,连远州僻壤,也出现了"鲜衣怒马作京师语者",就跟军统、中统特务一样,白色恐怖密布全国,举国闻东厂者莫不变色,人人自危、民不聊生。 段青也是灵机一动,随口一句,没想到就把下面几个人吓得是几乎晕厥,刚刚还霸气冲天的恶棍更是屁滚尿流了一般。她心底好笑,又放高了声音:“留下女子,闲杂人等快滚。” 说完一运暗劲,将一块瓦片碾的粉碎,向那些人撒去。那几人料定遇到东厂之人,必然是身如鬼门难以生还,心底正悔恨不已,肠子青了不知道多少,却忽闻能逃生,真是恨不得生出八只脚立刻跑走,心里又不敢相信有般容易脱身。忽见那一片粉末飘来,惊呼是东厂太监心口不已,放毒灭口,真是如脚底抹油一般,四处逃窜开,留下那被吓昏的女子。听着脚步声消失,段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才从屋顶跳下。 仔细一看,那女子果然是貌若绿珠,眉尤异,舒则长,蹙则圆如珠,好一个美人胚子。段青扶着她,慢慢出了深巷,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这条街道乃是烟花青柳之所,所以外面清清冷冷,不过那些个临街厢房灯火通明却能看出其中的热闹、玄机。 段青初战告捷,加上本来黑梅夜晚本性复发,愈发对那青楼中偶尔进出的下流之人觉得恶心反胃。正好自己又失了银子,再不下手更待何时。便将那女子背着带到了屋顶之上,已经是用尽了毕生力气一般。又找来一草席暂时盖住,弄的十分隐蔽而吓人。自己便向那街道两旁的青楼屋顶疾步而去。 选了间后院之中炊烟不绝偌大无比,临街之处画栋雕梁,高楼邃阁的屋子。看着那进进出出的浓妆艳抹之人,下作世俗浊物。段青心想就是这间了,从屋顶悄无声息的翻进后院。 循着烟火菜香气,段青忍着饥肠辘辘,躲到一旁的大垛的几人高的柴火堆里,借着夜黑风高决计看不出来。正好一个丫鬟打扮的人从前面厢房出来,将端着的剩菜剩饭的漆盘放到洗涮的木桶边。 段青蹑手蹑脚过去,双指运足力道在那丫鬟后颈上一点,便将那人暂时送去了周公那。 多有得罪啊,段青颇为过意不去,平民百姓,她这还是头一遭,真是官逼民反。见四下无人,立刻将丫鬟拖到柴火堆中,和她换了衣衫,还别说这上衫下裙,也就是所谓襦裙的衣服要舒服的多。她也学着随便盘了个发髻,还好差不多都是个圆盘。 正出了那柴火堆,前边主院楼阁那突然出来一人,段青躲闪不及,只得压低了头。 “让你端个盘子,半天见不着人影!还以为你掉井里面淹死了,原来在这里磨蹭。二楼天字房的由大爷要壶绍兴花雕,去厨房温好了酒,配着各色冷热荤腥拼盘,赶快送过去,在偷懒,小心我拔了你的皮!听到没有!刚买的丫头就是没用。”老鸨唧唧歪歪的嘀咕一阵,临走还不忘在段青身上掐的一把,要不是想着自己现在处境还要深入青楼内部盗取奸商财物,段青早一耳光子甩上去,送给那人满天星了。 只得是忍辱负重般点头答应着,朝厨房走去。想来这青楼本就丫鬟众多,新进之人更是印象不深,竟然从厨房到大厅,一路也无人查问。段青起初端着漆盒还有些紧张,深怕那大厅之中灯火光明之下露出马脚,可进去之后才发现,温柔之乡,尽是拥红抱绿,歌舞升平,推杯换盏,谁还有心思来关注一个丫鬟,纵然是有天香国色也被这一袭普通的衣服给掩盖。 转眼便到了二楼,那天字房独居二楼靠后,却是相当之大,装饰极其豪华,外面的站着两人,虽然一身便服,可段青还是能看出显然是练家子的功底。正好,想必那刘爷是个有钱人,这次的饥荒可有的救了。 段青托着漆盒靠近房间,两个守门的仔细查看事物后才放通行。一进门,不见寻常的饮酒言欢之不堪画面,却是远远的看到两个人坐于房间临街窗户边,女子脸若梨白,眼如杏子。着玫瑰红的比甲,套百鸟雨过天晴色月华裙。段青真是惊异如此艳丽的色彩配着那一抹淡雅,却显得那女子如此的端庄大方。丝毫不似烟花中人。 看那男子不过二十岁出头,却是锦衣玉食的派头。全身服饰无不是精致华美无比,单腰上系的那一玉佩只看色泽便知是和田羊脂玉中的极上品,网巾冠帽中嵌着一颗樱桃般大明珠。全身银色宝相花纹装饰上下,雍容无比。 段青过去将菜摆好,又将酒杯端到一边用热水学着温好、倒酒。 “还是你的手工精致,做出的东西总是那么巧。”男子说到。 “时候不早了,你还不回府吗?” “唉,我也是为身份所累有难言之处,否则咱们两就这么共剪西窗烛,话巴山夜雨,一同访遍天下的能工巧匠,落得个自由自在该有多好。”男子叹了口气。 那女子剪了剪了烛花,停了此言,放下剪刀,停了下来。也不问段青要酒,只是自己起身沏了杯茶,端给了男子曰:“你我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何必这么见外。有道是相逢何必曾相识。至于其他,我并不在乎。况且,这些年来,我虽居于青楼,可自遇到你开始,老鸨就再未为难与我,我自然明白这其中的肯定有你的原因。我之所以一直不言明,是觉得你我皆为朋友,我若道谢你必觉得意外。而且自从去年接触到你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凡之人,君子之交淡如水,得一知己足以。” “来上酒。”男子招呼段青。 “你出去吧。”女子向段青吩咐到。 刚才听对话听得出了神,此时再不动手,更待何时。段青佯装收拾菜盘靠近那一张小红木圆桌。直到触及边缘之时,顿时左右开工朝着那男女二人脖子上一人一掌狠狠砍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人放倒,真是连哼一声都没来得及,两人便都晕了过去。段青小心的将其贴面放在桌上,生怕惊动了外面两人。 “得罪了,得罪了。”段青心底暗自念叨,今晚真是感觉有大开杀戒的感觉,罪过,罪过。 段青在男人身上搜出了一沓看上去电视剧中老是出现的所谓银票的东西,可她不敢拿,上面的数字都是吓死人。而他身上那玉佩和明珠,段青一向只动不义之财,这现在拿了也是祸害。所以最后只是匆匆取走了女子身上的一包银锭子,便又稳稳了精气神,大摇大摆的出了门。而后换上她那原来的衣服,原路返回。 再次来到屋顶,发现之前昏迷的女子竟然还没醒来,看来这东厂的名头可真是厉害,想当年自己的父亲讲述军统、中统、日本特务控制下,渣滓洞,沪西七十六号的重重恐怖经历。也不过如此威力。 无奈之下,段青又只得咬咬牙一路颠簸将女子背了下来,摇摇晃晃的远离那烟花青柳之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又下起了雨,看这气候,竟是秋夜一般,真是极度郁闷,总算是看到了前方有一家客栈。 段青急忙背着人进了门,还没将那女子扶好在座椅上。一个小二就过了。 “客官是打尖还住店啊?” 段青二话没说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按在帐台上。 老板一看眼睛立马亮了,亲自出来说到:“二位贵客一看就是远道而来,是打尖还是住店啊?打尖本店鲁、川、苏、粤、闽、浙、湘、徽样样地道,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山珍野味,飞禽走兽,无所不全。炒、煎、烧、炸、熏、泡、炖、焖、烩、贴、爆绝对一样不带重的。配着那陈年的芬芳老酒……” 不等那老板啰嗦完,段青赶紧打住:“住店!住店!赶紧来间上好的房间,要有两个床的。在准备一桌热饭菜,还有准备热水,我要洗澡。赶紧的。”真是不知道古代商人一个个都这么油嘴滑舌如此厉害,这么下去,随便抓几个回现代简直春晚小品人员全都可以下岗了。 段青随便胡诌了理由说是舟车劳顿,让小二帮忙把张晏扶上了楼。自己进了房间吃着热饭热菜,精神总算是好了一大半总。又从老板那买了些干净的丫鬟衣服,自己泡了个热水澡舒服了不少,给那女子换上衣服,总算是安顿好了,以前可不知道这没钱寸步难行的苦处。 自己正沏茶,靠东房间床上的女子总算是醒来了。看到这陌生的环境,虽然在段青看来还算是窗明几净、温暖舒服。可对于一个经受了逼迫恐吓,又莫名晕倒的人来说,突然发现自己醒来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还是很有畏惧感的,特别是对于女生,这种感觉段青不久前就体验过,而且还有另外一番的不可思般的感觉。 看到她那惶恐不安、如筛糠般发抖身体蜷缩在被子里。 段青合手将茶杯端了过去,一步步靠近,轻声说:“不用害怕,已经安全了。你的哥哥已经被打发走了。不能再逼迫你做什么了。来喝点水。” 听到这话,那女子稍微平静的一些,抬起头,将抱紧的手松开,可并未来接茶杯。沉默了一会说:“你是谁?这是哪?东厂的人了?” 段青将她的手拉过来,握住茶杯,回到:“我叫段青,这里是客栈。根本就没有东厂的人,当时是我见你被人逼良为娼,便假装东厂之人出手相救,现在一切都平安了。所以你放心,来过吃点饭。”段青将留好饭菜从端了过来。 那女子听完一愣,眼中泪光闪闪,也不言语,也无任何举动。最后将茶杯一放,起身下了床,立刻跪倒在地:“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求终身为仆,侍奉姑娘一生。” 这一下可把段青吓了个大跳,她急急忙忙的挽起那人说到:“不不,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在说不上什么大恩大德。这些小恩小惠,实在算不得什么。你爱干嘛干嘛,千万别惦记着,过意不去什么的。” “姑娘相貌不凡,定是富贵之躯,想必是嫌弃我粗俗之人。想当初如被卖如那青楼之中,我定然生不如死,姑娘救我出苦海,已然如同我再生父母。而今我双亲已亡,那同父异母的哥哥如同禽兽,既然姑娘不愿意收留我,那我只有以死抱姑娘大恩,也免得再落得深陷红尘青楼的悲惨命运。”说完就要去跳向窗户。 第六章 害人 段青无法,只得暂时答应。那女子这才破涕为笑,吃了饭,自己盥漱净脸。段青也是颇为感触,这样一个美人女子,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也不打发她做什么事,只是可怜她,圆她心意。 通过聊天了解,这女子姓张名晏,本是河南人士。父亲本是河南县生员,也就是秀才之类的功名起点。仗着家里祖上基业牢靠,只是前半生沉迷功名,却是无功而返,后半生却又沉迷酒色,以至家中偏房众多,却依旧是夜夜晚归,弄得平日里张晏的母亲只得将一肚子火气仗着正室的名望撒到下面姨娘和庶出晚辈身上,家庭内部其实一直就暗藏危机。只是因为钱财还富足各人还犯不着翻脸,也就暂时稀里糊涂的混着过罢了。 直到三月之前,张晏父亲醉酒后因争风吃醋失手打死一人,便卖掉了河南老家的产业,带着家人逃到了京城,不想躲了一月却是突然失踪,从此如石沉大海毫无音信。母亲则是一病不起,半个月后重病归天。一时之间,张在家中简直是从天到地,她生性善良,饱读诗书根本不是口齿凌厉一悲,从小她那同父异母的哥哥就因为不喜读书误入歧途深陷赌博,被父亲发现后又受到正室夫人乘机挑拨险些加法处理打死,还是张晏求情才逃过一节。 如今却因为平日中那些庶出的哥哥姐姐受她母亲打压已久。庶出之辈毕竟不像那荣宁二府一般,个个都能受到探、迎春两人一般的良好教育,现如今二老一倒,便都将这股子气反过来算到了张晏头上。年长的哥哥嫂子把持了家里,几个庶出兄弟之间你争我夺,最后竟然是大打出手,闹出了命案,这年长的哥哥,乘机夺走了家里在京城中最大产业——瑞珍斋古玩店,却是经营不善,眼见着百年的基业就要败在这个纨绔子弟身上。竟然连平日洗衣、做饭、针线工作无所不过,早已沦为仆人一般妹妹都不放过,要把她嫁到富商中当妾,最后因为张晏不肯,弄伤了那富商才只得作罢,而后他又动了心要把张晏卖到妓院弄几个银子。家里那百年的古玩基业也败得差不多了,他竟然还预备投靠他人门下为奴。 说着说着,张晏好不容易平静的脸,又是泪如雨下一般,只能是自怨自艾。 段青是听得火冒三丈猛的一拍桌子:“怎么还有这种人,你曾施恩于他,现在又低三下四的做的仆人给他,竟然还不满足!还说什么母债子还,真是不可救药。他要还,我就让他加倍奉还。” 张晏先是一唬,进而反应过来,急忙劝解到:“哎呦都是我多嘴。姑娘你别动怒,千万别想着怎么为我报仇什么的。现如今我哥哥住在那瑞珍斋古玩店中,虽然运势破败了。可那古玩斋前店后院连着厢房,由我父亲亲自设计,精巧十分,虽然我眼见了您的武功了得,可要真进去了可恐怕稍有闪失也是插翅难飞。而且其中恶怒众多,起码也有三、四十号人,纵然是武艺再高也无法以少胜多。我求求您了,姑娘前往莫要再为我以身犯险。出了任何差错,我将永生不的安宁。”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更加是勾起了黑梅偏向虎山行的本性。她一边应承着张晏,让她安心睡下,一边自己洗漱向西边的房间走去,心里盘算着明天该做些什么事情,的确是很难。不说其他,单单那三、四十人的来头就不好对付。现在她有没武器、迷香,而且毕竟这不是偷东西那么简单的一竿子买卖,就算能打的过那几十个人,也不可能把他们全都杀了强抢那古玩店塞给张晏。 可段青铁了心一定要帮张晏夺回那属于她的东西,这也是她帮张晏想好的出路,毕竟段青还是抱着希望要回到现代的! 本来段青是极为挑剔睡觉环境的,虽然匪夷所思的忙碌一天一夜疲惫不堪,她躺在床上却并立刻就有了睡意。一想着刚才冒充东厂太监的情形自己就觉得好玩过瘾,看来回到古代也还不错,至少没了摄像头、监视器、录音器平时那些仿声易容之学看来都能玩个够。也就是电光火石间,段青似乎是有了头绪,她又想了想的确貌似可行,自己不禁都感叹这个方法忒狠了,一切事情明天再说了。 大凡偷窃之人,盗物之后都是能逃多远就逃多远,段青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最危险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昨晚并没人注意她那特殊打扮过的丫鬟形象,而且在这里她本就没有身份,也不知道该逃去何方。她也就安心住了下来,随手给了张晏两个大锭银子让她上街买些衣服。出手之大方让张晏吓了一跳,段青并不知道昨天偷那包的银子,小的是二十两一个,大的是五十两一个的银裸子。 “小姐,寻常衣裳哪用得着一百两银子!街面上再好的布庄也是织造府挑进贡剩下的。那些个好的绫罗绸缎都是宫里头赏赐出来的,哪里买的到。” “哦,知道了。你看着买吧,其他日常用的首饰,胭脂水粉,想买什么随便买点。我先出去有事情,对了记得去楼下订好中午、晚上的饭菜。你可别饿坏了。”说完段青出了客栈。 经过四方打听,总算是找到了京城顺天府衙。也赶巧,今天正好有案升堂公审,衙门大开,两侧衙役持棍而立,面色威严,公堂之上一官吏戴乌纱帽、身穿玄色袍服,胸前缀一方飞禽补子。帽中镶一睛绿珠石,腰中戴一八宝玉带。门口是黑压压的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有了前车之鉴,段青特别注意将大部分银两都藏在了客栈隐蔽之处,身上只带了几块花销,放在贴身的地方。不得不服她祖父的话,手艺活还是得认祖宗。 段青自然不是来赶热闹的,无心听那里面的喧闹,古往今来这历来都是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段青自然是反感这些,她从小受到祖父的熏陶,很是不为世俗所动。看着里面跪着的那人连声喊冤颇为不平,公堂之上的官吏倒也不曾用刑,只是一句句的对峙问话,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一上来就是屈打成招、怨气冲天,倒也是意料之外。 几番对话之后,下跪之人竟然已毫无先前愤慨之气,只是磕头求饶。 只听见公堂上的官员将惊堂木一拍,高声呵斥:“大胆刁民,如今事实确凿。丁家当铺纵火焚尸一案系你所为,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还不快画押签字,免得皮肉受痛。” 随着堂下之人瘫倒在地,门口左右的看客都各个是点头不语、却拍手称道,段青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刚刚听了几句那官员的分析还算是严谨可靠,取证推理也还仔细缜密。京城这个大地方,顺天府这个大个府衙门稍微判了正确的案子,就这么深的民心啊?而且最后明显还有恐吓之意! 她便好奇的问了问旁边的人,几个师奶大妈级别的人立马热烈回复:“哎呦,姑娘外地人吧。这顺天府的官老爷可是了不得清官啦,刚上任了半年年,不仅之前的冤假错案全都重新翻案审理,而且那些个王公贵族、纨绔子弟、权势奸商的作奸犯科是一件都没放过。刚才公堂之中被判刑之人就是内阁大臣之子。此案去年就本已结案,还是往任的顺天府府尹收了银子徇私枉法给私判的,如今佐府尹不畏强权,执意翻案重判。我们都是打心眼里佩服啊!” 一听这么说,是正中段青下怀,来了个这么青天大老爷,张晏的事情就更加好办了。她仔细看了看衙门的布置结构,发现这顺天府邸虽然是气派非凡,却是过于自信,门墙高而虚,虽然不知道后院之中的情况,不过只要晚上避开那些个厉害的衙役,潜入就好办了。一想到事情皆为顺利,特别这个顺天府府尹还是个大清官,不受贿赂,更加好办了,段青心底又多了三分把握,随着拥挤的人群散去。 她又打听到了张晏口中瑞珍斋所在地,却是十分遥远,眼见离中午已近,便先返回了客栈。张晏果然是眼力不凡,买回的衫、袄、霞帔、背子、比甲及襦裙都极为淡雅合体。又配着一些首饰,虽然听上去价格不高,不算是稀奇之物,却都是朴而不俗、雅而不凡。 段青吃过饭,换了身行头,搭配出来,虽不如之前一派富贵雍容,却也是别有小资风韵,更合段青平时的性格。正如白领和soho,一个正统一个时尚。段青正愁那古玩店路途遥远,盘算着明天要起个大早,便下了楼预备通知那老板早些准备早饭,却看到天竺打扮的人围着老板嘀咕着什么。 段青好奇心有重,走了过去。老板却一会就打发走了那些人,擦着汗,嘟噜着什么。 她开着玩笑:“老板你这生意好,挡都挡不住啊,外国人都找来了。” 客栈老板听闻此言,放下水杯,一副苦瓜脸说到:“唉,姑娘就别寻开心了。我哪里应承的了那几个外藩天竺人,他们几个都是天竺倒卖药物之人,性格古怪孤僻,你是不知道他们在这里住了三天,饮食起居皆如同有洁癖一般。我是忙里忙外累得散架了一般,还深怕他们天竺人一个不高兴就给我下了什么古怪毒药。这不好不容易今天他们要走,我是一早上起来请菩萨,烧高香。偏偏他们又跟我要马车,说要去什么广安门外附近的一个瑞珍斋古玩店。我这里京城紧北边,送了他们得费多少时间啊!再说了,虽然那瑞珍斋却有其名,可那三个天竺人保不齐是随口编了谎,最后我要真派人去了,遇到杀人越货还不知道怎么的办。所以刚才我好说歹说给他们从外面雇了辆马车,送他们走了,总算是送走了瘟神啊。还发什么财,晦气。对了,你今天中午、晚上都吃点什么,我提前让厨房预备好新鲜的给您送上去。” 真是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段青随便点好了菜,随后也让老板帮忙雇了辆马车,只说是要去城东见亲戚,便上了车向城西南角奔去。一时间,在那摇摇缓缓、颠簸不已的路况中,段青只得感叹还是自己的tt好,原来怎么没法发觉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能回去吗?不能在想了,她觉得在想下去恐惧的黑暗会无边的蔓延开。深吸了口气,开始计划怎么来个初探那个瑞珍斋,一边拿出张晏所买胭脂水粉、面糊还有段青自己所买的家族所传易容秘术所需种种道具开始简单易容,这也是条件所限。 一个小时后,她总算下了车,盖了个头纱,免得车夫留下印象,付了订金,她让车夫在门外侯着。却是被那古玩店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店还蛮大,两层楼阁临街而建,雕梁画栋、几十幅精美扇形湘绣镶嵌在朱漆雕门中上方,花鸟鱼兽看得人眼花缭乱。一进门更是大幅的琉璃屏风展着百鸟朝凤图,正厅之中一套黄花梨木的扶椅,简单质朴却又精致绝伦。 两边博古架上却是零乱无章的放着巴掌大小全身通透的翡翠玉壶、元玉壶春青花瓷瓶、锃光瓦亮的龙纹皇家焚香宝鼎、貌似象牙的观音雕像等等。段青是看的心惊肉跳,这些东西保存如此之好,随便那个拿到现代,不都是无价之宝啊。 她可不是贪财,也不是没见过珍稀宝物,可之大小被祖父训练鉴物查假以来,她从来没看到这么多宝贝被人这么随意的如萝卜青菜一般的随意糟蹋。她心底暗自替那些物品不值。 第七章 梅斋 内堂的人总算是出来了,她理了理思绪。 “呦,本店难得有贵客驾到。这位小姐,想置办点什么啊?”一个掌柜说到。 段青一看是个打杂的,也不多言,只是从袖中拿出一串手链——这可是她晕倒前从现代带过来的白金钻石手链,说到:“我是来卖东西,叫你们老板出来。” 那掌柜好歹有些见识,一看这手链虽然不怎么认识那白金,可那10克拉大小的钻石正好迎着太阳彩光四溢,料定是一件不凡之物,也不敢怠慢,一边答应着一边让仆人看茶。段青慢慢喝完了半盏茶,那边才又满吞吞的走了一个人,她抬头一看,缠着纱布正是当日那手持鞭棍强迫张晏的恶少。 出了屏风还在那嘟噜:“说了不见客,什么事情你决定就好了!没见大爷我还伤着嘛。这点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 掌柜只是低头不语引着那人过来:“这便是我们当家的。这位小姐,你要卖的那串手链可否再拿出来,也好给我们一鉴真伪。“ 段青递了过去,那两人是看了又看,比了又比,还偷偷商量着什么。那恶少是有些喜形于色,可那掌柜却是暗地里压了他的手一把。段青装着喝茶,却是心里明白,看来是上钩咯。 “贵店倒底收还是不收这串手链啊?”她放下茶杯,冷冷问到。 那恶少堆出笑脸:“敢问贵客,这手链从而所得。是何等材质所铸造,为何手工如此精湛坚硬、所嵌宝石水净透亮四射。听闻西方波斯、天竺等国有水晶钻石质地坚硬,净如纯水。这手链上的宝石恐怕就是此异宝,吾等虽有万爱之心,区区小店却实在是消受不起啊。” 段青一听这话是在打马虎眼,明明想要却是怕价格太高,又拿捏不准材质。她深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一味放水,那样就露了马脚,便笑了笑说到:“老板果然是火眼金睛,此手链的确是波斯宝石、西方玄铁所制,又配以波斯皇室的工匠打造而成,所以异常美丽。宝者坚,玉者贵,而今如果不是我急需用钱,也不会卖掉这稀世珍宝。” 一来二去,段青也就假装极为不情愿的卖掉了手链,她也不知道那个时代的价格是多少,常常听闻旧时1两银子等于300块人民币,反正这次是赚大了,那可是她在秀水花100块钱买的皓石手链。那会什么都不图,就图那样式别致,手工精致。想不到拿到古代,这里是物以稀为贵。卖了200多两银子,还把那两人激动的不行了,跟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一样。 段青借口喝茶过多,上厕所之际,又顺便看了看后院的情况,倒真如张晏所言,四墙紧挨游廊,各宅之间青砖防火墙高耸,月亮洞门看似随意却是配着假石暗透八卦步相,要是无熟悉之人引路,那无数树荫花影下曲径通幽的小道真是跟个迷宫一样。 这一回生,二回熟,段青暗自记下记号,折返之后看着那还沉迷皓石手链的两人,一副生怕段青反悔的样子,真是有点哭笑不得,赶紧出门上车打道回府。 回到客栈段青呆到晚上,吃过晚饭,又拿着买来黑衣出了门。到了昨日那烟花之地,等到深夜,换上一袭黑衣,专门盯着行为下流不堪的中年富甲男子,等其出了窑子街,便一路偷偷跟踪至其家中,果不其然都是些富丽堂皇的大户人家。段青毫不客气,潜入其中,贵重的金银漆瓷玉皆席卷而走。到了二天,段青又换上小资的小姐衣服,挑出几件上上品以极便宜价格卖给瑞珍斋的恶少,那人贪图自然是喜出望外。 到了晚上,段青便带着剩下物品偷偷潜入瑞珍斋后花园中,这里一片空地,不入那蜘蛛网的道路,还比较好认。她凭着树的刻印痕迹,一路向北找到了大花园,来到了之前相中的一颗桂花树下。环顾四下安静无人,这里远离厢房,料定无事,便拿出一个随身携带的铲子开始挖土,准备将剩下的金银玉器埋在树下。 却不了,挖了没多久,碰了个软软的东西,一时间恰好有云遮月她还没看清楚,下意思拉了拉,云一过寒光沥沥。妈呀,没把段青吓翻了,是一个人手,严重浮肿。 段青一屁股坐在地上,努力平抑着噗噗之跳的心。而今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是接着挖了。不知道用了多久,段青从来没这么恐惧过,她虽然平日经历都是些惊心动魄、与死神擦边的事情,可从未真正接触过死人。等她将那尸体挖掘出来,发现是一具男尸体,根据尸体颜色来看是死亡已久,只因那桂花树下阴凉不潮,加上四周又有岩石围绕阻隔,京城中初冬的气候更是寒冷干冻竟然并没太过腐烂变形,只是浮肿了很多。服装很是讲究华丽,段青无意间看了那人的面孔一眼,竟和张晏有些相似,惊诧之余她忍着臭气将那男尸拖了到了光亮出,仔细辨认虽然已经是浮肿发烂的趋势,可父女的模子总是能分辨出来的。 看来多半之前张晏父亲失踪之事也是其哥哥一手篡谋,将其老父亲杀害之后便夺了家产,这样看来张晏母亲的死也是极为可疑。段青只能感叹人心狠如蛇蝎,怎么世上真还有这等人。心下计划好便将张晏父亲尸体暂时埋回原处,又将那金银玉器埋到一起。最后将土地小心复原不留痕迹,才偷偷翻身出墙流出园去。 回到客栈,段青自己一肚子心事,并不预备对张晏说明,看着她忙进忙出端茶打水,段青更是觉得张晏可怜,最后一点关于她父亲的希望也都至此破灭。 “没事,张晏。你别累着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小姐,你这不是折煞我嘛!您是主,我是仆。服侍您自然是应该的。那里还有累的道理。您坐一会,厨房的好饭好菜马上就上来。”张有点惶恐的说。 段青拉着她的手坐到一边:“张晏,你我不是什么主仆之类身份,我比你大,也就是你的姐姐吧。也就是姐妹的关系,你不用见外。记住啦?” “哦。”张显得有些不习惯,或许是太不习惯这种自由散漫的方式了。 她接着问到:“对了小姐,咱们什么时候您的府上啊。这老在客栈住着干嘛啊?您天天早出晚归的,怎么那么忙碌啊?” “嗯,快好了。稍安勿躁,等处理完了,咱们就回自己的家了。到时候一定让你大吃一惊哦。” 接下来的几天,段青又重复了两次那日的活动,无非是跟踪去青楼中消费的非法暴富者,然后跟踪后偷盗贵重古玩,第二天低价去瑞珍斋出手一些,剩下的统统埋在了那桂花树下。最后一次,也是最关键一次,段青按规矩请上了高香,保佑自己。因为她要去顺天府盗取古玩! 夜晚浮云流水,静谧无比,是个不错的天气。段青没有闷香,没有无影刀,没有绵里针,只有靠着自己矫捷的功夫和勇气孤身直入。通过几次观看顺天府的升堂断案,段青已经对大堂比较熟悉,而且她在几次酒楼的蹲守中偷听到顺天府中大管家的对话,那个喜爱夸夸其谈的大管家,总是不厌其烦的夸耀着顺天府的华丽结构。不管真伪,段青也有点了底,她从西边的侧墙红砖上小心的腾空而入,发现竟然前厅大院内竟然没有一个人守卫,虽然她之前就猜测入夜后顺天府邸守卫的重点会靠中后,可毕竟这还有个大门!怎么会这么安静。 正想着,走过两个身着织金四爪蟒腾袍的人,腰系玉带,抱怨着什么。段青心生疑惑,这等重臣贵族之赐服怎么出现在顺天府邸中,还是这么晚。 突然又出来一堆人,皆是华冠厚服急急忙忙喊那两人,众人匆匆走后。段青也跟寻墙脚一路过了大堂,靠着树荫婆娑,假石林立交替躲闪前进。总算是到了那如白昼般的花园厢房中,为了避开那些士兵,段青隔的很远。所以也看的很模糊,只是隐约的看见那湖心亭中有一酒桌,围了几人在对月推盏。湖中放满了宫纱制成的莲花灯,点着蜡烛十分漂亮,映着那若有若无的月光,更显得星光黯淡了一般。这时候段青才忽然看到那湖心亭中竟然放着一面巨大的镜面屏风,泛着冷色寒光,透着冷艳,更是彻底抢去广寒宫的光辉。 段青不知不觉脚步在靠近,因为她发现似乎那湖心亭屏风正中之人竟然看上去有些眼熟,却又一时间看不太清楚。正想再靠近,这边又人急匆匆的巡防了过来,她只得作罢,转身向无人的厢房溜去。异常的顺利,拿到了几柄湘妃竹湘绣古扇,一个珐琅鼻烟壶,一个泉州莲花瓷盘,赶紧乘着前厅无人逃了出去,又一口气换好了衣服回到了客栈,第二天又雇马车、易容去了瑞珍斋,依旧处理了一件最普通,晚上又埋掉了剩下的。最后两封匿名告密信乘夜扔到了其中两个被盗窃的富家之人家里,将杀人越货、盗取古玩珍宝的事情编排的一通全部推卸到了瑞珍斋恶少身上。 那些个被盗取的大户人家,本不缺少几个钱财,只是忍不下这一口恶气,正苦于毫无线索。这下可好,段青的匿名信一下子便炸开了锅盖,众人不约而同般的赶向京城司命之所属顺天府府尹。 结果自然是人赃俱获,而且还挖出了张晏父亲的尸体,那恶少就是跳到黄河之中也是百口莫辩,纵然这偷盗之罪能洗清,那杀人之罪也是证据确凿、难以逃脱,据说还找到了凶器,那更是难以逃脱。况且又找到了顺天府府尹丢失的古玩,果然如段青算计的一般,火上浇油,哪里还有那恶少辨言的地方。再说段青早已易容,如果要找人,简直是天方夜谭。升堂之后,恶少立刻打入了大牢,处以极刑。家产上至极品古玩地产,下至一仆一奴全部充入国库、人牙处。贴上封条,等待变卖充公。 张晏之前虽然是低价变卖,可物品实在是颇多,也攒了不少钱,算了算足够盘下那古玩店,也就买下了那瑞珍斋。第二天一早,结了帐带着张晏,雇了马车向广安门去了。 张晏只问:“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啊?” “自然是回家啊,你不是前两天老问什么时候回家吗?今天咱们就回家咯。”段青好不快活。 一下车,张晏便立刻吓得浑身发抖还以为段青又要将她遣送回原籍,竟然啪一声跪倒地上:“小姐,晏儿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了?您是要赶晏儿走啊?” 段青急忙扶起了她:“你别误会,我哪里是要赶你走。我只不过拿回属于你的东西,给。”段青将大小各处门钥匙,房子地契一并拿出递给张晏。 张晏是大眼瞪小眼,段青只得一边进了瑞珍斋一边编谎和张晏说因果报应她哥哥被官府抓了,现如今她买了这店面宅子,正好是原物奉还、物归原主。 那知张晏是个死心眼,是跟定了段青只是摇头说到:“不,我已经是姑娘的仆人了,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这房子是姐姐买的,自然已是姐姐的基业,和我无半点关系。我虽然从小喜欢木、漆、玉器,不忍这么大个家产中落,如姐姐看的起我,我以后便帮着忙应付着古玩店里的生意,可着宅子、房契是万万收不得的。我不像姐姐是一个能干之人,以一挡十,这么大份家业如果单由我承担必定败落无比。到时候,我有何等脸面去见祖宗,姐姐要不答应,我还不如当日从客栈上就跳了下去。” 听了这么多,段青也只得无法,相处一段时间了,她也发现了张晏这女子单纯的恐怖,骨子里有股倔强,反正离半年之期还远的很,跟那些古玩打交道也是很过瘾。 不过瑞珍斋名字太拗口,而且听张晏说大凡古玩店转让之后也都流行改改店名,以图个新鲜吉利。段青也没多想,既然自己在现代叫做是黑梅女侠,这宅中后院有的确是梅花树林立,就叫做“梅斋”吧。看着瞠目结舌的张晏和重新请来的伙计、账房先生。段青反而很是高兴,看来这个名字很特立独行嘛,逆反心理。 第八章 返魂 蓝衫道人进了金陵贾府墓冢,史太君的青石墓碑威严而立,左右皆雕贔屃负重。又有长明石灯,遮雨长亭。蓝衫者并不驻足,冷颜而过。 又穿梭其中,直至一小巧墓碑前,蓝衫道人如石般的脸才淡淡的露出些黯然伤神。 他一扫拂尘,棺木赫然而出,自动裂开,露出其中之人——林黛玉。竟然是毫发无损,肌如白藕,两弯似蹙非蹙柳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只是睡着了一般。 蓝衫者袖中拿出一方寸大小青竹筒,旋开一端,将其中琼枝玉液般的东西灌进了林黛玉的口中,不多久,一股白气从墓底生气,四周白紫鹃怒开,香气扑鼻。 林黛玉恍若隔世,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身影。 “爹……” “女儿,你受苦啦。”林如海微微不忍。 “父亲,我不是在梦中吧。这必定是阎罗殿中、黄泉路上。不然你我父女皆殡,怎得相见。”林黛玉神情呆呆,有些心智不常。 林如海将林黛玉缓缓扶起:“你看看这是哪?” 林黛玉脚未触地,目光只是扫到了自己面前的一块墓碑,整个人便如同被电击了一般。她身体微微一震,往后一退。紧张的摸着自己的双手身躯。 “我倒底是人是鬼?” 林如海依旧有些淡然:“曾经死去,现在返魂。” 简单一句,黛玉疑惑的看的父亲,她现在才注意到林如海诡异的装束,一身道袍,紫金道冠,右手持雕刻龙柄拂尘,左手迦南念珠,仙风道骨,外貌竟似鹤发童颜。惊呼到:“父亲为何你如此装扮,这一切倒底是如何回事?” 林如海将疑惑的林黛玉扶到一块避暑林荫石上,拂尘一扫立刻成了干净的石椅石桌,也不管那黛玉诧异的惊呼晕倒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说到:“这一切都得从你母亲去世开始说起。当年你母亲去世之后,我万念俱灰,整日睹物思人,内心绞痛,最终郁郁寡欢,积郁成疾。我自知已经是风烛之人,大限不远,不忍见你孤苦伶仃便托人将你送到了贾府。这段事情你是知道的。后来不曾想,我独自一人闭门在家,潜心研读道教佛经,以求平心静气,禁身之奢靡,抑欲之颓废。而后竟然身体一日日返好,我原以为是回光返照,直到一日夜里突然一花仙老道降临渡化于我,授我仙机。大难不死之后,我按所学之法,修生养性,准备飞升成仙,却也料定如若突然成仙消失,以贾府以名门望族之贵决计不会善罢甘休隐忍不查。所以我才谎称自己大病,命不久矣,算定那贾府中人顶多派个二流货色来处理我等后事。果然贾链毫无怀疑,便将此事隐瞒了过去。” 林黛玉听得泪流满面,小声哭泣,掩面而曰:“既然当日父亲已修得仙法,为何不将女儿救出苦海,也不至今日这般伤心悔恨,夺命催魂般的痛苦。” 林如海唉的一声,转到一边,提到了他不愿意提起的往事:“当日,我诈死骗过你和贾链后,正准备皈依三宝上乘飞升,却偶然推算出你回贾府后卦象凶相,无奈当时初的仙法道行颇浅,怎么的都算不出凶吉所指具体何处。所以我便偷偷在你身上下了暗纹灵符一道,此符平时无形无色,附身背后血脉,一旦所附之人气血不保,就算命归西天,也能锁住三魂六魄,护住肉身躯体,永葆青春。刚刚,为父给你服下了追魂续命汤,乃灵水宫至尊异宝。以后百病不侵,芳龄永继。” 林黛玉依旧沉默不语,只是听着最后那句“芳龄永继”,仿佛全身又炸了一般,林如海并不回避,他正是特意刺激黛玉,他的女儿不应该是个弱者。 “父亲这些年你都去哪了?”黛玉只是觉得很累,坐在歇荫石上半低着头想靠着林如海。 “你和贾琏走后,我便飞升得道。立刻赶往荣国府,想渡你成仙。却发现你已深陷红尘爱恋,如果脱离那贾宝玉,决然是如脱水之鱼般不能独活,我于心不忍,便下了狠心盗了那通灵宝玉,一心计划胁天子以令诸侯,迫使贾宝玉随你我一起出逃,闲云野鹤,最终若不能机缘不成,不能渡化成仙,成全你们一对神仙眷恋也好。” 还不等他说完,林黛玉轰然诧异:“那玉是您盗走的啊!父亲您可害苦他了,唉。想必这也是天意,一报还一报,最后还是我来还。” 林如海不屑一顾:“什么天意,我只道人定胜天。当日通灵宝玉都已到手。只是后来半路杀出了大荒山青埂峰下的一僧一道。当初我道法浅薄,唉,我还未施法掳宝玉,便被那两人打成重伤,好不厉害。” 黛玉哑口无言,还不知道当天通灵宝玉失窃背后还有这么多玄机暗藏,那癞头和尚和道士还有这么大来头。 林如海接着说到:“后来我靠着无意间知晓的通灵宝玉上的法门机关,开启了时光之门。逃到了异世空间,这才躲过了那一僧一道的杀机。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异世空间?那是什么地方?” “完全不同的朝代、历史、人物。此中一天,异世一年。我惊恐不安的在异世中修炼了上千百年,才总算又找到了开启那通灵宝玉时光法门的机缘。靠着那金玉良缘好不容易回到了此朝。此中的万般艰险,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果然是一听金玉良缘,黛玉又脸色变化,不过这些匪夷所思的仙缘经历已经是够她消受了。林如海不打算给她太多打击:“而今我道行已深,贾宝玉已被我斩断了万般情丝,独剩下对你的一缕思念,悔恨不已。我已告知他你将返魂之事,而今万事俱备,我们这就启程重返贾府。” 林黛玉又惊又喜,绯色上脸,却又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何时父亲如此窥破红尘三界。只得点了点头。她不得仙法,林如海唤出一架四乘血汗锦栏马车,向京城奔去。 第九章 龙颜 歌舞升平,从来都是太平盛世装扮其外的光鲜外表。巅峰既是最高点,也是命运之轮向低谷转折点。 京城花街柳巷有名之地——长恨宫,据说前朝大臣,一日于此偶遇某青楼女子,惊其美艳才学,夜不能寐,而后付千金竟不得复见,最后动用权势相逼迫,那女子竟然愤然自短于三寸白绫,那大臣只得仰天长恨离去一把火烧了青楼,而后改朝换代此青楼重建故名曰:长恨宫。其中女子皆是诗词歌赋无一不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非富甲天下、权倾一时之有缘者,都不得接见。老鸨亦是奇货可居,愈发的劝解女儿们洁身自好,倒是成了一桩奇谈。 雪依旧在下,只是风停了,年轻男子抖了抖白狐斗篷,在左右陪同的护卫下进了长恨宫,并不走正门。外面大厅欢声笑语、杯盏碰响。他很满意这种掩饰,正如大隐隐于市。穿过一道墙,年轻男子被簇拥着通过密道上了二楼的天字房。 独自进了门,屋内一个大貔貅云纹三脚铜炉子架在客厅,里面烧着红彤彤的火炭。紧靠里面,一张云英大理石镶嵌的紫檀圆桌上一个年轻女子正接着宫纱灯的光雕刻着一个木人。看到年轻男子进来,她急忙放下刻刀起身笑道:“这么些日子总不见你来,还以为上次那番被袭已让你心有余悸不敢来我这平民之地了。” 男子正将斗篷、手套、裘皮外套拿下,递给女子。 听闻此言,不由一笑,回到:“长恨宫,长恨宫。如若不来,那我可真要仰天长叹,一声长恨了。区区毛贼,你不提我都把那事给忘记了。这一阵太忙了,一直抽不开身,这不,今儿个刚有点空,踏着雪我就赶来了。人家这么惦记这边,偏儿你还说风凉话。” 女子从茶具中拿出一钟青花莲花杯,早已经洗净温好,沏了一杯碧螺春走了过来。 淡淡说到:“好,好。算我说错了。来来,喝杯热茶。正好看看我今儿个刚雕的小玩意,我得了一块上好的海南黄花梨木,但不大,只能凑合着雕个小巧的木人儿了。也是构想了几天了,今天动的刀。”递完茶杯,又转身去拿那雕刻的木人。 男子一看乃是一女神飞升模样,虽然尚未雕刻完成,不过却隐隐能看出女娲补天的姿态。果然是栩栩如生,神气逼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看到这个却有种古怪的感觉,不是讨厌,不是厌恶,仿佛通灵了一般。超越了平日那种普通对木器的喜好之情,说清道不明。 女子见他不言,问到:“嗯?如何?” 男子忙掩饰失态:“你的手工当然是万里挑一,完成了可要送我。” 女子夺了手里转身回到紫檀镶石桌前,慢慢道:“那可不行,你今年错过了我的生日,还没送东西给我了。” 年轻男子正欲开口,敲门声响起,不合时宜。他皱起眉头,双手收到背后走到门口。 打开门,一褐衣门卫恭敬的附耳而上。 年轻男子不由的撅起了嘴:“就知道是他,除了他,还有谁能知道这,又有谁敢找过来!”他平了平怒气:“算了,算了。你带魏公公去西边的偏厅侯着。”外面多派些人守着。 说完他又转过身,正想着怎么和女子开口好,只听到“要忙就先走吧,别耽搁啦。”一看女子连斗篷之类都拿了过来。 “我去去就来,不着急。”男子风风火火的进入西偏厅,房间内一个紫袍老人见状立刻起身拂袖下跪:“奴才叩见皇上。吾皇......” “好啦好啦。你我皆着便服,免了吧。”男子露出烦意。 不等说完那老太监的话便被打断,这便是天启帝朱由校的性格,他极为厌恶啰嗦。 “说吧,你今天都追到这儿来了,是有什么天大的急事啊?”天启右手哗啦一合折扇端坐于藤条椅上。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惊扰圣驾,奴才该死。只因京城最近接连出现王侯将相、富甲商户等殷实门府连番被盗的大案,不仅被盗之物皆是金银玉漆瓷等珍稀古玩,而且手法也出奇一致,各府戒备森严,竟然都丝毫不见此盗贼踪影。一时间顺天府府尹是被踏破了铁槛了,京城中各大户人间也是谣言四起,夜晚莫不灯火大明,家丁满布。直至前两天,詹士府少詹士陲成修得到密报,暗中调查,顺藤摸瓜,而今一举铲除了这个贻害京城的惊天大盗,在其掩盖罪行兼用销赃的贼窝古玩店中不仅是人赃并获,更在后花园中发掘出了一具杀人越货后埋藏其中的男尸,凶器也在后山中找到。” 天启颜色稍变:“哦,京城中最近还有这等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晓?”放下茶杯,一边用茶盖拨着茶叶,也不看魏太监。 “皇上日理万机,这等事情,自然不敢劳烦圣英。只回顺天府府尹办事不当,京城中连发此等凶案,他却如姜太公一般坐而不视。要不是詹士府少詹士陲成修以身犯险,获取密报而后又及时将密报通知顺天府,还不知道京城中的王侯会如何不满。所以,以老奴之见,应当重用陲成修。可升迁至顺天府府尹。”魏公公虽是卑躬屈膝,言语中却是字字珠玑般凌厉透析。 天启刚刚转好的脸色慢慢泛白,却是在那通红的炭火下依旧看上去通红,就像这怅恨宫从外看上去永远依旧是歌舞升平,就像这大明王朝似乎多少王公伯爵永远都沉醉在红粉堆中、温柔乡里,享受着金粉盛世。 他不动声色:“詹士府少詹士是个四品吧。” “回皇上,是。” “那将陲成修升入正三品。顺天府李国沉那就不要动了。其他朕知道了,你去照章办理就是了。” “喳。皇上,这是此次古玩店大盗案件搜捕时,搜查出的一件奇物。奴才知道圣上一定会喜欢。”魏公公从旁边拿过一个青色硬木盒,双手呈给天启。 天启好奇问到:“哦,是精致木器,或是异质沉香木料,还是奇异园林设计图样?” “回皇上,都不上。是一串念珠,或者说是一串类似念珠的饰物。” “嗯?魏公公,你知道朕素来只对木器、构件、精致园林之极上品者有兴趣,怎么会奉上一串念珠?”天启有些吃惊一向揣测自己心意透彻的魏公公,这次不知道葫芦里又卖者什么药。 “奴才不敢,皇上过目便知。”说完,打开木盒。 天启刚还有些不屑、冷淡、犹豫,在木盒缝隙开启的瞬间都被木盒内的光芒一扫而光。几颗玲珑般犀利透亮如冰的菱型晶体镶嵌在一根白银般的金属链上,金属链不过半指甲盖宽,却是长青蔓藤镂满花枝,亮如黄金,色比白银,温润过铜。映着屋中那通红炭火,天启只觉得忽然身处于东海水晶宫中一般,窥见了异宝。竟然呆呆的不得言语。 魏太监见状,自知办事得力,颇为得意。 停了一会对天启说到:“启禀皇上,一年之前,盗窃皇陵大殿所用梁木的案件已眉目,如今得到密报,那梁木可能,可能……” 天启骤然色变,想起祖宗们灵魂被扰,他是日夜不安,立刻将念珠一收,木盒一关,厉声问到:“为何吞吞吐吐!说。” “是,据东厂密探所查,那梁木被盗之后,可能被亡命之徒制成了上好的棺木板材,而后又,又卖到了贾府。”魏公公声音越来越细,最后简直是气若游丝。 “哪个贾府?”天启愤然问到。 “宁国府,那棺板据查被用以下葬宁国府贾珍之媳,也就是防护内廷龙禁尉贾蓉之妻——秦可卿。” 天启怒不可言,随手抄起茶杯往地上一砸:“荒唐!荒唐!简直大逆不道!”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请皇上看在已殡元妃娘娘的份上,从轻处理贾府。况且,宁国府上下当时应该并不知晓这棺板的来源,否则怎么敢如此忤逆。其中缘由,还需调查。” 魏太监不说还罢,一听元妃,天启更是怒上加火:“又是元妃,当日查抄荣宁二府,北静郡王就求了朕不知道多少遍!外人看来元妃刚薨,朕就下旨查抄她娘家,是多么冷酷无情的人!” 魏公公低头不语,也不敢。 天启顺了顺气,他毕竟还年轻,知道自己不能失态:“知道了,你去照章办理调查就是了。只是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能碰贾府上下一根汗毛。” 看着魏太监顺从的出了门,天启的心一点都没放下,作为这个皇朝权利巅峰的男人,他站在世界之巅,手握审判世人至高无上的权利法杖,却谁又知道他手中权利法杖的审判方向很多时候都被人无形的左右着,天启讨厌着这种被压抑的加冕。他喜欢木器、木材、园林,一切精致构筑灵巧的东西,厌恶深宫的勾心斗角。或许总有一天,他会亲手结束这一切,就像当年他亲手接过这权杖一般。 “早些休息吧,如今昼短夜长,莫尘你晚上也该进补点东西。我给你带了几斤的燕窝,十几枝成了人形的何首乌,都是些温补的东西。外面雪愈发大了,我先走了。”天启从女子手中拿过裘衣,上了斗篷,出了天字房,在几个护卫的掩饰下出了密道。莫尘看着天启的离开,回到房间,看着桌上的物品,眼神中流露迷失,已经整整六年半了,他究竟是谁?或许的确已经不重要了吧。可自己那种的似有似乎的感觉,是知己之外凡尘俗世所称的爱慕吗? 天启刚上了马车,还没关门,外面纷纷扬扬的小雪衬着的如丝般黑夜中突然远处升起一个个烟火炮竹。姹紫嫣红般,绚烂十分。 朱由校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了句随从:“今天什么日子?” “回皇上,今儿个是腊月二十三日。也就是俗称的小年。” 天启点点头,这才想起了大年夜的靠近,他已经很久没有合家团圆的感觉了。从前听元妃说起她在贾府时的年夜饭热闹劲如何如何,仿佛是做梦一般遥不可及。 他想起了元妃去世前哀求自己的可怜模样,又想到贾府的人总是那么不争气,让人实在是无力提携,心火不由的上窜。唉算了,贾赦、贾珍都已查抄完毕发配边疆,贾政又是个兢兢业业的老实儒生,史老太君也是一气归天,如今那荣宁二府这小年估计也是凄凄惨惨。看到那烟火之地离着宁荣二府不远,天气说到:“移驾荣国府。” “是。” 第十章 惊魂 昔日里总是被装点热闹的宁荣街,今晚却是一改素颜,甚至凄凉,树荫横疏,倒印在雪地上,更加映衬出那二百多米街道的冷清。天启不得不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想当年自己儿时随先祖神宗来荣国公府时,普通节日都是车水马龙,拜访之日络绎不绝,而今如此这般门可罗雀。 天启透过车窗,心底深处对元妃的愧疚又多了一分,心想那贾蓉之流私用皇陵被盗梁木一事,能大事化小便尽力化解吧。 马车渐渐驶尽宁荣街,荣国府的朱漆门就在前头了,一个新来不久的小太监着了便服,急忙忙的要去叩门宣驾。不等天启放言阻挡,一个久跟他身边的心腹侍卫急忙的上前拦住。 天启满腹心事,并未发怒,只说到:“不用宣驾了。朕在外面看看,马上就走。不要惊扰任何人!” 他下了马车,两名贴身护卫跟着,宁国府已经是灯熄门锁,一副惨败的样子。祖上余荫所败无几。天启摇摇了头,又转到了荣国府大门,大红色宫纱纺的灯笼外贴着吉庆的喜、福字挂在朱漆门外。并不见府内的以前的人声鼎沸、热闹之极等等种种场景,只是如同一个空壳一般。 “回宫吧。”天启上了马车,他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梦,希望元妃未殡,贾府未败,自己也不用每晚连连惊梦。 可噩梦却远没有结束,马车刚进了正阳门,远远便看到王公公在宫门口守着了。天启不由眉头紧锁,一天内两个内宫大太监总管纷纷叨扰,这么勤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急急忙忙回了乾清宫,换了常服翼善冠,洒线绣龙袍。还未坐稳便听那王安大太监报明原来是天启乳母客氏自从上次寒侵入肌,虽经过宫中御医百般调治并移至郊区皇家温泉园林调养沐泽,可并未大好,今天一度竟昏死过去,病情危重,御医院首座手足无措全院乱做了一团,只得恳请皇上移驾温泉园林,以备见奉圣夫人最后一面。 天启听闻,顿时如轰累一般,人久久惊呆不能言语。他自小由乳母客氏带大,两人虽无血缘之亲,可却有母子之情。天启登基后,更是将客氏册封为奉圣夫人,虽因其出身低微,见识较低进而心胸狭窄,在宫中恣意妄为,可天启一直对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 前一阵客氏身患重疾,还念念不完自己皇后一事,就让天启很是为难和动容。感动的是,他亲眼所见客氏在床榻上面黄肌瘦、病入膏肓却还担心自己,为难的是元妃去后,自己对这深宫之中三千佳丽是愈发的感觉到了寒心和恶心。这凤印更加不想轻易的支配给某个人。 如今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天启宣来魏公公,吩咐好了一些宫中事由,有将朝中事情连夜托付给内阁大臣,便追星赶月般的又出了宫门向东郊皇家温泉疗养之地飞驰而去。 一路几乘马车轮流更换,到达时天已经大亮,守门的卫兵正打着瞌睡忽见御驾降临,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一般,早已吓醒,飞一般的通传,一时间温泉园林毫无准备,上下是忙作一团。天启高傲着头,左右各一值事太监引路,并无半分在意周围压抑不住的慌乱,只是自顾自的一路向客氏主厢房而去。 到了轩花苑,天启一开门,看到那极大的紫色卧榻上一民老妪被几名太医院上座御医围着,几乎都认不出来。天启拔身而进,只冲到客氏身边说到:“嬷嬷,朕来晚了!” 把那些个御医顿时吓的跪地磕拜,客氏却也还睁着双眼说:“恕老身不能向皇上请安。” 天启听闻此言,更深心如刀绞,又盘问了太医院中首座等人,而后独自和客氏长谈。 客氏轻叹:“唉,再次惊动圣驾,老身真是心有不安啦。” “您是奉圣夫人,有何不安。只管好好养病,其他事情一律不用操心。您就是平时想太多了,郁结于心。何不爽快一些,人生一世又有多少能追求得到的。”天启淡淡的说,有些暗言。 客氏默然一会回到:“老身这把年纪了,这该知足了,就算现在一命归西也算是别无所求了。可皇上您我是始终有一事放心不下,后宫之中不可一日无母,这皇后的人选您一天不定下来,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死了也是比不上眼,怎么有脸去见先皇啊。” 说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天启端起药,客氏摇头不喝。无奈之下,天启只得说到:“好吧,朕答应默默,等嬷嬷养好了病回宫之后,朕就甄选皇后。不过嬷嬷也要答应朕爱惜身体,仔细把病治好。” 客氏这才点点头,喝下了天启手中黄瓷碗中的汤药,天启又唤来宫女服侍着客氏睡下,自己这才出了轩花苑。一烦未解又平添一乱,天启是心下乱成一团麻绳一团,烦躁不已。他实在不忍客氏因为心愿未了而病故,这毕竟是他从小以来情感最深的人了!可只从元妃去世后,那深宫之中斗来斗去、尔虞我诈的所谓后宫佳丽,带来的只有让天启无限的厌恶,再也没有一个人像贾元春那般贤良淑德,也无人像她那般可一承受“贤德妃”三字,真真是无愧。一想到这,又想到了那不成器的贾府后人,天启一时间众怒同翻,也不叫锦衣卫,只是唤了两个贴身的太监,门口两个熟知本地的园林护卫,向远处一座奇秀的上峰策马奔腾、扬鞭而去。 林如海唤出的马车正行驶在京城东郊,时值冬季,按理郊区是寒风凛冽,百草枯竭,这山峡谷间更应该水冻冰结,可此处却反而四季如春的样子,走了一段才发现,原来此山窝中竟然有一股温泉缓缓流出,真是人间仙境,只是那大的泉眼处不知道在何方。 林黛玉倒是无心观察外面,她一路吃饭睡觉神情呆滞,林如海看的出来,她虽然三魂六魄被招了回来,可此前被王熙凤诱娶薛宝钗那一招伤的太深,解铃还需系铃人,林如海到底已经修炼千年看破凡尘,冷眼看着红尘世间。于是不再看那温泉圣地,大鞭一甩,加速向京城方向的山坡赶去。 不知道为何这上坡之路却是感觉异样十分,先是平地忽起一阵烟尘,顿时间四周一片白雾般迷漫。林黛玉惊恐不安,她何时见过这架势。 林如海见势不对,立刻拉住马车,发觉这烟雾蹊跷的很,山谷中起雾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可如此的大而快,而且仿佛就是为了包住马车一般,实在非自然和人力所及。林如海拂尘一扫,烟雾慢慢散去。 林黛玉这才出了一口去。林如海慢慢说到:“看来似乎是山村小妖野怪,竟想要挡道,哼真是螳臂当车。”说完又猛的一驾马车,似乎要补上之前的耽误路程。 却是忽然见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左右路两边已经是竹林密布,不是刚才那光秃秃的小山坡了。而且竟然还鸟语花香,触手可及,一切都那么真实。林黛玉把持不住,去碰那湘妃竹,被林如海一把拦下,推到了马车的角落,又下了个定神咒。 他也不知道突然的变故是怎么了,可这很显然,外面都是幻象,就如同当日他摄魂骗取贾宝玉斩断情丝时设立的太虚幻境一样,只是能让他这修炼千年道法之人都无声无息上当的幻象已经是很高明了。 他停下下车,出了车门,从树叶到泥土看不出任何破绽,心底竟然开始浮躁起来,真的不记得还是什么有过这么情感。林如海怒吼到:“来者何人?” 一阵雾气在远处集结,两熟悉的身影映衬其中,一僧一道。 “林道长,近来安好啊。” 林如海如临大敌,心底大惊,他早该明白这等高明法术只有这两人才会苦苦相逼对他使出。当日对贾宝玉摄魂斩情丝后,还是太过大意,而今更不应该带着黛玉从管道而行,这一切都是他仗着自己千年道行,还有那通灵宝玉的法力,太大意,如今只能是仗着那通灵宝玉和自己的修炼千年的道行一较高下了。 林如海内心高傲,一想到这便回到:“托二位洪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哦,呵呵。那就好,那就好。”那僧哈哈大笑。 林如海一手拂尘转柄扫去,左手则立刻去掏那通灵宝玉。 却发现口袋中已经是空空无物,对面两人也是如幻影般移形消失。林如海大惊失色,来不及反应,还呆立在原地。只听到空中雷电般声音:“林如海,你偷盗通灵宝玉,有私自干预神瑛侍者贾宝玉之三情六欲。更设暗符阻止绛珠仙子仙魂重返太虚,又用灵水宫仙药迫使绛珠仙子返魂,忤逆天条。枉为得道。” 而后惊雷四起,狂风暴作,林如海上了马车,他只听到四周响起无数的法咒声。林黛玉早已晕倒,通灵宝玉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被取走,他拿起念珠,正要护住马车。却发现不知道什么马车已经到了一个下坡的山崖边上,车体急剧的下滑中,法咒声中,林如海逐渐的失去了意识。最终他没能控制住那驾马车,马车随着一声惊雷,落入了悬崖。在闪电的冷色光中,划过一道艳丽的下坠弧线。 第十一章 邂逅 山中气候变化之快完全超出了天启的意料,那个随行的卫门急急忙忙也只是带了一把小伞,还好在山脚下找到了一处落脚的亭子。天启在众人一把小伞的护卫下,急急忙忙的进了那亭子中避雨。 看着风雨中飘渺的山峰,愈发的虚无秀丽,更深感叹自己自然的鬼斧神工,羡慕这世外桃源一般的自由生活,要是携着知己莫尘在此亲手打造精致的木器小楼、吊脚藤阁,整日不为世俗名利所谓社稷所累,该有多好。天启甚至恨自己的父亲光宗,如果不是他乱服仙药毙命,或许自己只是个皇家子弟,能整日享受生活,也是自由自在,就算是要登基继位也用这么早的接受这么多的压力。自己的青春年华就在那乾清宫的幽暗深宫中无情消逝。 又是一道闪电,天突然间亮了很多,一名东厂太监眼尖看到不远处东边山脚下有一辆马车横卧倒地,不见马匹,轱辘破碎,似乎有人覆于其中。便向天启启奏到:“启奏圣上,前面好像有人受伤。” 天启生性本就纯厚善良,加上客氏病重他心中更欲积善行德。急忙唤了那侍卫和一太监去那边看看,只留下东厂太监贴身留守。 不一会,侍卫抱回一女子,全身白柳烟襦裙湿透,更显那病态三分娇弱,真是那病西施一般惹人怜爱,不是林黛玉是谁? 可巧天气也慢慢开始变好,雨竟停了,云淡风轻近午天,太阳竟也露出了半个脸,天启将金丝龙袍罩于林黛玉身上,并不着侍卫、太监所递衣物。一行人急匆匆的赶回园林。那皇家园囿中上下皆不见了皇帝,又是一番炸开了锅,天启返回这才平息了下来。他又命人将林黛玉服侍好,太医院上座仔细看过,下药开了方子,金石针药之后,林黛玉缓缓透过气,紧闭的双眼终于打开。 迷糊中她看到了自己面前那个着金冠龙袍的年轻人,一时间林黛玉神智大明,她这般心思缜密的人,看到这身衣衫打扮难道还不知道此人是谁吗? 林黛玉花容失色,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天启笑着说到:“你醒来了?可感觉好些了?” 林黛玉只是点点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一旁的太监见机说到:“皇上问你话了,你只管说就好了。” 天启一抬手止住太监示意退下,自己也起身说到:“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就跟下人说。” 林黛玉这才反应过来,呆呆的挤出了一句话:“谢皇上恩典。” 看着背影离去,门窗闭合,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又到了这里,而这里又是哪?怎么突然如今的皇上天启帝又会出现?父亲又去哪了?当时那一僧一道一唱一和,在一片竹林中林黛玉只感觉天晕地转把持不住,最后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感觉。醒来便到了这里。 她打发走了丫鬟,挣扎起床,这才发现自己真是绫罗绸缎锦衣华服,只将一副病若西子的小脸露出。走到靠近窗户边,将窗户支了起来。发现此处是那深山之中一处园囿,温暖无比树木青青花草丛生,看来很可能温泉之类的皇家冬日疗养园林。 一问旁边的下人,也果然如此。林黛玉自知大难不死,真是神明天佑,可心底一面担心父亲安危死活,一面又着急不知何日能返回京城贾府和宝玉重逢。真是路途坎坷,困难重重。 天启用过午膳,在青怡轩小憩,却忽然做了一个噩梦,惊出一身冷汗,怎么会梦到太宗在训斥自己?天启惊出了冷汗,在温暖的房间中感觉到了园外冬风的寒意。 他心里隐隐的不安,在苑走动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林黛玉厢房门口,听到了一阵琴音,徵音神远,君弦悲幽,听闻只觉得可裂金石一般。天启竟然没发觉自己愣在了原地。 直到琴声停住,林黛玉开门发现天启驾到,吓得急忙俯身鞠躬到:“恭迎皇上。” 天启这才微微一怔,反应过来。说:“刚才是你在抚琴?” “恩,正是民女。扰圣上清净,不得休息了。请圣山恕罪。”那林黛玉惶恐不安。 “哪有,朕是睡不着出来走走,寻音而觅。许久未听到过如此这般动情至真的琴声了,回忆起来还是当年随神宗微服私行在峨眉山祈福颂天时候,遇一老道于仙人台上抚琴,有这般音韵。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功底真传,真是看不出来啊。哎,那是什么?是你写的诗吗?”天启看到焚香炉边散着几张纸,好奇的拿了过来。 林黛玉素来最不喜别人看她诗词,因这些文词皆是她心情写照,不愿被人所读,公之于众。所以习惯性的好像如同对付宝玉那般防护住,可天启奇怪的看了她一样,林黛玉这才反应过来,纵使心底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也只得作罢。 咏白海棠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盘。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试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天启不由的拍手叫好,只是感觉明显面前这女子是自叹空有才学美貌,却寄人篱下,命运多坎。又翻了一页,却是未完成的残诗: 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 天启不由到吸一口气,真是悲惨凄凉到了极致。此女的才气太过逼人,有骨子不可压制的感觉。过犹不及,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味道。 他突然觉得口很渴,天启问林黛玉要茶喝。林黛玉慌乱中来不及宣丫鬟下人,自己从那粉彩套杯中斟了一杯给天启端了过来。天启端过一饮而尽,正要再请林黛玉一边抚琴一边仔细研读那些诗词,好好的茶杯却是毫无征兆的从底部裂开。 碎成了两半,林黛玉惊吓成了惨白色,无暇顾及天启是否受伤,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要经历多少诡异的命运变化了。天启心中的不安愈发的扩大,他似乎开始觉得这个女子的到来是一个警示,警示他京城中有些不安,需要他回去了。 想到此,天启急忙唤来锦衣卫、贴身太监安排好事宜,立刻起驾回宫,他不希望心中隐隐的不安变成现实,一天之中接连奔波,劳累不必说,可对于他而言,身体上的辛苦,甚至是痛苦远比不上心灵的创伤,他不容许自己的权杖再一次引导着伤害无辜的人,甚至是亲人。 临行人天启犹豫的问了问林黛玉:“你愿意和朕一起回皇宫吗?”他并没承诺任何东西,因为天启竟然有些畏惧这个女子,她的才学、她的冷傲,如同嫦娥仙子。他想做的只是希望完成一件普普通通的善事,仅此而已。 林黛玉惊恐不安的摇了摇头,伴君如伴虎,她才不会被那些空无权势财富所迷惑自遁深宫,成为元妃第二。她甚至怀疑元妃的死,就是后宫权利斗争中的一个可怜牺牲品罢了。重蹈覆辙,林黛玉从来不会犯这种错误。而且她还有她的宝玉,她还要等待林如海。她再次坚定的摇了摇头,恳请天启让她留在温泉园林。天启一声叹气,为她才气折服,嘱咐手下好生照顾,一挥手,那念珠手串在雨过天晴后的阳光下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仿佛就是之高无上的权利证明。众人便簇拥着黄金闪闪的马车队消失在山林间,一天里这条道路注定要不平凡。 第十二章 相撞 逼近年关,段青梅斋的生意大好,自从她开张以来,简直就跟是撞上了财神爷一般,她自由随祖父习武修文,对古玩本来就有很深的研究,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古玩如同仓库中摆放超市货架上的零碎商品一般的进进出出,把她给乐翻了。好奇心、上进心,早就忘记了梦回古代这么一回事,自己早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明朝人——梅斋的老板,天天忙里忙外,鉴定真假古玩,不亦乐乎啊!加上她过硬的专知识基础,古玩店的生意是蒸蒸日上,看着自己经商有道,段青是颇为得意。张晏更是高兴,毕竟这是她的祖业,现在这样昌盛,也算是无愧祖宗。 腊月十六,这天一大早就有人来卖店里卖东西,张晏跟着段青这么些天了,也熟悉了不少古玩,金银瓷器,玉铜漆木,字画之类也都好歹能初步甄别一下。 一看来的两人身着绸缎,谈吐也还算上的堂面,张晏对手中那件古玩更加大了几把握,只是不知道段青会不会收。来到后厅问到:“小姐,你看看这琉璃翠璧是收还是不收。” 段青在沉醉于她昨儿个从街道地摊上淘回来的翡翠戒指,看着那绿油油的一线完全成了一圈不留丝毫白斑,才不到五两银子,天啦这是多么便宜的事情。这么好的成色,上面的宝相花刀工又这么好,一定是皇宫里的东西,肯定是什么太监宫女偷偷拿出来的。如今可真是赚大发了。 张晏看段青自我陶醉的样子,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她,说到:“小姐!”。她最近实在是忍无可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白天里看到段青发呆了。张晏怎么都不能理解,段青会如此喜欢这么东西,毕竟再怎么精美秀丽,也毕竟只是死的,没有生气的东西。少女怀春,张晏倒是天天想起自己孩儿青梅竹马的同伴,只是天涯海角,不知道已经去了何方,唉人生多变。 “哦哦,我看看。”段青反应过来,接过那面水纹圆心琉璃翠壁。她仔细翻了两面看了看,已经有些念头,而且沁色入壁,有了变化。应该泥土和水沁引起的琉璃色微变,这种情况多半是南方来的,估计是错不了了。 段青有些不屑的说到:“货倒是不错,不过这东西可不是什么水琉璃装饰品。而是南方不产玉的地方烧制出来,用来下葬的时候埋在王公贵族的棺材里辟邪用的,所以都沁出泥土水印了。倒是件真品,也有些年月,应该是小型官窑烧的,就是不知道是从哪个棺材里面挖出来的。” 一席话吧张晏吓的差点没那那水琉璃壁没拿稳给打碎了,大嘴张的半天没合上,死人堆里的东西,这可是头一遭接触,前朝皇陵被盗严重,本朝皇帝深恐自己祖宗死后亦不得安宁,所以开国以来对于收售盗墓之物历来就是判处重罪,弄不好是满门抄斩的! “看来咱们这是生意越做越大,是被人盯上了,弄不好这就是来故意陷害的了,不知道谁怎么毒。”段青对张晏低低的说。 “啊。”张晏正要惊呼出口,被段捂住。只得点点头,压制住自己的惊恐。 “嘘,别出声。他们这次可能是来试水的,千万别打草惊蛇,你先出去假装砍价然后把这琉璃壁收了。什么都别说,我从后院出去,偷偷跟这两人,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欺负到梅斋头上了。”段青一咬牙,黑梅的冷酷杀气腾腾直冒。 一切如段青安排,处理好了那块琉璃壁,那两人果然毫无其他人一般卖古玩的幸喜反应,只是迅速上了马车离开。眉宇之间更多的仿佛还有不安,这更加重了段青的疑心。她不上自家马车,从旁边店面借了辆不起眼的小马车,一人赶车紧跟其后。 穿堂过巷,不觉已经到了永定门外,段青又绕过几出小摊位,看着那马车慢了下来,在一个巷口拐弯进去,又听见了停车声,她只得寻了个远处的客栈停了马车,要了壶上好绿茶,休息了一会,再继续的向那深巷口前进。 岂知那辆马车停在巷口一旁,深巷之中竟然空无一人,初一看乃是一个死胡同一般,其实却是暗藏通道。段青正要上前细看,忽然那一旁马车中呼啸着跳出一人,手持一棍开山劈斧之力道竖打下来。段青万万没有想到那马车中还藏有人物。顷刻间,俯身转脸,抬脚一甩,一个瑜伽般的般若功既躲过了那要命的一棍,又狠狠的正中的那人后颈,又随手一枚袖箭,只听见一声惨叫,那人便到地不动了。 段青拿过木棍,又捅了捅马车,依然空空,深巷之中也再无他人。段青还不解恨,又打了打地上那没用的废物帮凶。 心想如今只能从此人口中套出些东西,便弯腰扶起那人。却是在翻过那人的身体的一刹那,目瞪口呆。那地上被打晕的竟是贾对!没错就是那个当日好管闲事,在地铁站错抓段青,又在大观园被迷晕后随段青一起明朝的警察! 段青满是愧疚,看到他,段青才意识到好歹他们两才是一个同一个时代的人。现在可好,又是昏迷中了,如果要成了植物人,那自己的罪过可是太大了。医生看完是严重简直怀疑这是不是摔伤这个说法,手脱臼了,身体那么多外伤。最后简单说到可能会要养些日子,毕竟是冬天,还是注意点好。不过人的昏迷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一时间颈部被撞击了而已。 这让段青小小松口气,她不放心丫鬟下人,自己守着贾对,总是心想有什么办法,就当是我打了你,现在又给你赔不是吧,唉。冰冷的夜晚,寒冬腊月,段青在想这个时候,平日里她或许是在北欧的某个城市安安静静的一个人过着自己的冬天,祖父离开后,生活就已经是单调而无味了。她看着床榻上那年轻而坚毅的脸,发现其实这个小伙装扮成明朝人还是很有大家公子哥的气质的。以她鉴人甄物之法眼,他祖上的血脉也应该绝不平凡,因为的面相就不普通。 他轻轻一声咳嗽,打断了段青的沉思遐想。 “你醒来啦!感觉怎么样。”她关切的问。 贾对警觉的欲要起身,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处处伤痛,让他再一次倒在了床榻上。 段青急忙说到:“你乱动什么,刚上了药,伤口刚好点!瞎起什么轰啊,老实呆着啊!”说完又赶紧的给他去拿各种金创药,看着那刚刚止血的伤口又重新撕裂,段青不知道怎么了感觉心痛不已。 贾对有些傻愣,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自己要杀的人在以德报怨! 段青这才发觉,贾对丝毫没有认出自己的迹象,难不成是自己认错人了?这只是一个外貌极为相似的人罢了?不,不可能。她放下药膏问到:“你叫什么?从何而来是干什么的?”又转身去给他端茶。 贾对本还有些神色的眼睛,听到此话,一时间暗淡无比,正如黑云压城,死灰一般,过了半响才冷冷蹦出一句话:“我没有名字,只是一个没有过去没有回忆的杀手。” 段青的全身一颤,呆若木鸡,茶杯掉在了地上,碰个粉碎。张晏急忙的进了房间,看到如此场景,匆匆闻到:“怎么啦,怎么啦?小姐。” 段青回了回神:“没事,你出去吧。一会再叫人来打扫。”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正如贾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一样。 段青屏住气,顺了顺自己的思路,看了看这个迷惑的年轻人又问到:“你真的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吗?叫什么,住哪?姓氏名谁?等等等?这一切!” “不记得了,当我在天福客栈醒来时,除了发现一个人躺在冰凉的床板上,头疼欲裂。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关于过去,我这个人就是一个空白,我没有过去!更不可能有将来,我有的只有一身武艺,一身力气。所以。。。。。。”贾对抱着头迷茫而痛苦的说。 不等他近乎哭泣的念叨下去,段青疾步走过去,拉过他的手厉声接着说到:“所以你就成了杀手,成了那黑暗职业的代言者!成了靠以他人血肉之躯换取钱财生存的冷酷杀手吗?!你说话啊!” 贾对从段青手中挣扎开喘着气:“你根本不知道我身上钱财散尽后,那种无助的感觉。整日无所适从,到处是贪官污吏,到处是奸商,既然这样还不如由我这杀手杀而快之。” 一听到这般解释,段青又稍微能接收一点,看来他是有些绿林的本色,并没丧尽天良,干些杀人越货之类的勾当。她又问到:“那你是如何想要来杀我的?我可是一等良民,也不是奸商啊。” “唉,我住的村口近日有对可怜的母女因为重病死了丈夫,正无钱下葬,我看不下去。一时间又无其他选择便接了这笔买卖,至于上面到底是谁指派要杀你,我并不知晓,因为都是单线联系,利用那琉璃壁的引你出来的圈套也是他们想出来的,他们那些高官权势幕僚都是小心非常。”贾对显得很无奈。 原来是这样,段青心底一方面心生慰藉,贾对看来还是个善良之人,可另一方面又实在惊诧不知道是何人实在毒辣,设了此局要置自己于死地。 她吩咐了梅斋上下好生照顾好了贾对,本想让他当回老爷,可人家以来是年轻小伙恢复极快闲不住,而来段青第二天就出钱葬了那孤家寡母的丈夫让贾对更觉欠她无数人情,所以四天之后便下地在梅斋中如跑堂的一般上下忙活开了。 腊月二十四,京城中刚过完小年,又一场小学撒变了这紫禁城内外。段青正在回忆自己在北海上滑冰的日子,想来贾对应该也有相似经历,可一问他却只是摇头,真不知道半年之后,如果回到了现代贾对又该如何面对那一个时代的亲戚朋友,以及种种事物。 段青剪了一支梅花,正欲插到房间中。张晏走了过,递给她一张请帖。 “这是什么?”段青不解,还以为哪家办婚丧喜庆之类。 “小姐咱们梅斋名望太大了,现如今,贾府的老爷都亲自写帖子邀请咱们去鉴定东西,估计是有不菲的东西要卖了。” 段青一听到不在意到:“哦,哪个贾府?去干嘛?” “当然是皇上亲戚敕造荣国府啊,如今宁国府都已经封了。就只剩下贾政一家了,自然是荣国府咯。你说是吧,贾对。哎呦,差点把你忘了,没准还是你家宗室的,该去连个宗什么的。”张晏又开始拉扯着贾对喋喋不休。 段青一听是荣府,自然是吃惊不小,昔日白玉为堂金做马的贾府都到了变卖古玩家产的地步真是不可思议。而且他们家中的东西自然是比这外面所见的要不知道高明珍稀了多少倍,平日求见都不的机会,如今这等大好机会怎么能放过。想不到自己梅斋声名在外,已经是如此这般大好。一时间段青是大为高兴,晚上大摆宴席,上下皆欢。 那贾对本就是个失忆之人,被张晏一啰嗦,简直就认定了自己是贾府的人,所以求着段青带自己去,好歹见见里面的人,如果能被贾府人认出自己也算是造化了。张晏本就生性安静,反而得了个便宜。 为了方便,段青也只得化了男妆,和贾对二人主仆身份向前往那贾府赴会。 从门房递了拜贴,不一会就有小厮丫鬟来引路,也看不出几等,之知道皆是穿金带银,满身绫罗。看来虽然如今贾府虽败,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路上果然那是金玉满堂,四处灿烂耀眼,雕梁画栋依然只能说是下品,借得天然之灵巧神奇,而后透金玉檀杉等之千年灵气画龙点睛,方能创出这等园子。 段青是边走边看,恨不得把所见所触之物一一搬走放到机器猫中的口袋。她是最不能见玉,一看到碧绿的宝玉便心动不已,难以名状的冲动,极为的想占为己有,当日甄世轩就是利用一翡翠古玉钓上她。每每想到这,还真是气自己的冲动。 清一色的五进四合院,让段青心底无比的羡慕,什么时候她也在北京有个这么敞亮的四合院了? 渐渐到了一处青砖灰瓦,磨灰对缝,抄手游廊,筒氏扣顶,鹿顶耳房。采用了极为庄重的宫廷式彩绘。进了房间,一张泥金十二开镂空屏风大气生动栩栩如生,室内落地花灯优雅气派,皆为紫檀家俱精美华贵绝伦,古玩字画点缀其中,只能用富丽堂皇来形容了。 上了好茶,一翩翩老者端坐大堂其中。正是贾政,开口曰:“今日邀贵店上门,只因家中有些陈年古玩想要托付出售,却又不知价值几何,听闻广安门外梅斋古玩童叟无欺,名声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日特请贵店一鉴真伪,也好给个价格。贵店要能收那是最好了。” 段青一听正合自己所猜无异,也不客气,点点头,洗净了手,便准备看古玩。只是那贾对一进门便左顾右盼,找寻和自己相貌相似之人,还真别说,这贾府之中姓贾之人还真有几分和他相似,益发的不可收拾。 段青无奈,只得随他。自己仔细的看那桌上摆放的古玩,先是一对翡翠耳环。这是她多年养成的臭毛病,见到翡翠就手痒,之间那一团碧玉真如凝固了一般,毫无杂质,而且一对大小、颜色、亮度、透光度几乎是无异。配饰的金边也是极为精致,段青感叹到此物不可多得,惊为天物。这么大的耳环,品相如此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拿下。 放下翡翠耳环,又拿起一副画研究,落款是卢楞伽,乃是一副《献芝真人像》。段青自有对字画研究不深,可这副佛像威而不严,画风精致,笔力深厚。自己虽不太熟悉卢楞伽的画风,可常听闻他是吴道子弟子,单这一点可以看出净得真传。应该不假。 正要和贾政评上几句,突然外面莽撞的进来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叫着:“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贾政见当着外人下人却如此不上台面,很是不高兴:“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放肆无礼。” 那小厮一脸慌张,匆忙中话都说不利落:“老,老爷。东厂的人来了。” 第十三章 贾府之难 一听“东厂”两个字眼,房间内在座人等莫不惊声尖叫,就像是听到了恶魔的呼唤。顿时哀鸿遍野、人人自危起来。段青很是好奇,东厂的名头也太响了!简直就是当年9。11在美国人心中的地位一般牢固。 她倒是很想见见真真东厂的架势。只听见贾政瞬间头上就汗渍沁出,他擦了擦对众人说到:“先去前厅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是王太监来了还好办,只怕是那……唉。真是树倒猢狲散,人善被人欺。” 贾政一时动情口快,看到段青自知失言,急忙作礼说到:“今日府上有事,烦请贵店改日再来。只是这东厂不比官府、锦衣军卫。一向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牵连尔等,实在是过意不去。唉。” 那贾对正无去意,此刻寻着自己亲戚,正在兴头之上,巴不得贾府大乱人心惶惶,他更好一次将所有人看个明白。段青更不是见利忘义,贪生怕死之辈。 她学回礼淡言:“政老言重了,受人之托,终人之命。就像您所说,是福是祸还不一定了。还是先去看看下结论吧。” “只能如此了。”贾政点点头,唤齐了王夫人、邢夫人、李纨、贾蓉、宝玉、贾兰、贾环、宝钗、惜春等众人。段青和贾对跟随其后,向前厅走去。 贾政领着众人进门,只一抬头便仿佛当头棒喝一般。大厅之上所坐正是东厂总管魏公公!贾政心下七上八下,不得安宁,这下恐怕是有进无处,死无藏身之处了。反而横下一条心,带领众人向魏太监作礼到:“不知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魏公公只是品茗,一丝的笑容划过住他那花白头发掩盖下更惨白的脸。 “政老何须客气,以荣国府之贵,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敢劳烦啊。”便说还是端着茶杯透着茶盖缝隙察言观色的瞥着贾政。 “不敢,不敢。魏公公太客气,今日贾府还谈何贵。不过仰仗圣上天恩沐泽,吾等已经感激涕零,虽位卑不敢懈怠,心存为国之忧,以报圣恩。”贾政字字接发自内心,说到动情之处,连段青都为所动容。 忽然魏太监一声冷笑:“那就该好好的一心为公,怎么府上出了如此忤逆之事!” 贾政一惊,一时呆立:“还请公公明示。” “哼,我问你防护内厅御前侍卫龙禁尉贾蓉可是你府中人?” “是敝人侄儿之子,宁国公嫡亲之后。宁府被封之后,移居本府。”贾政不知道这贾蓉又捅出了什么篓子,心底暗自其不争气。那贾蓉听闻此言,更是顿时吓的魂飞魄散了一般,近乎瘫倒。“是贵府上的人就好,去年贾蓉之妻秦可卿去世,此事不假吧。我再问你,当时,贾蓉之妻入殓时所用棺材板是从何而来,所用何木?是否乃东郊皇陵被盗梁木所制!快快从实招来!免得去了东厂皮肉不爽!哼。” 贾政一听是此事,只得面容大变,人如榆木顿时语塞。心中更是万般怪罪当日贾珍父子不听自己所言,只顾铺金散银,一味讲究排场。当时他就感觉那棺木非同一般,恐怕不是寻常人能享用的,哪知那薛蟠也是个呆子一心旁靠宁府,说是什么先父之物,原来都是假的。那贾珍父子更跟捡了天大的宝贝一般,却是惹了天大的麻烦。 哪里是什么潢海铁网山,原来是皇陵所用之阴沉梁木!这收用盗墓之物,本就是重罪,况且还是皇家陵墓。唉,贾政一时间百感交集,怒火攻心,竟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宝玉和王夫人急忙围了过去,心疼不已,众人又揉又顺:“老爷,老爷!” 那贾宝玉是个呆子,早前被蓝衫人渡破了三千儿女情长,本已冷心冰意,对这大观园中之人皆是冷漠寡言,此刻看到贾政这般,正巧贾链料理王熙凤后事去了,又无其他成年男人,竟围着贾蓉说到:“你好歹说个话,当日板材咱们家又不知是皇陵被盗之物。你也该出来解释一番。” 哪知那贾蓉本不上台面,开始一听自己名字被点早就四肢发软,此刻听闻此事,立刻昏死了过去,没用的东西。 弄的贾府剩下老弱妇孺皆是哭哭啼啼,不知道如何是好。段青不得法门,也不知道该如何出头,看那老太监人多势众,自己虽带着贾对这个打手,可还是势单力薄,要是硬拼实在没有胜算,而且贾府这么多人上上下下,逃也逃不了多远,只得按捺住继续查看。 那魏公公何惧这些,一拍桌子,冷冷笑到:“苦肉计,怕是没用。要想死无对证?哼,恐怕办不到,而今我连证据都备好了!呈上来。” 众人心底无不心惊肉跳,只看到一堆太监进了大厅,众人最不愿看见,也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秦可卿的棺木被生生的挖了出来,抬进了贾府大厅之中。泥土、叶枝腐败掺杂着各种山林的气味,一副棺材真真的帮底厚如八寸,纹若槟榔,味若云檀麝,扣之叮如金玉。恰逢雨夜,棺材滴水不止,却不见丝毫腐败破烂之处,真有千年不腐,万年不坏之奇效。 段青暗自称奇,不过她心底也已明白,这木材的来历。 魏太监双脚一踹,一个火折子成了火球般拂袖而去,那棺木丝毫不损,他依旧冷笑拿出铁柄拂尘一叩,却也是毫无痕迹,段青暗地看出这太监功夫不浅。她那黑梅本性却更是激发出来,手脚发痒。 魏太监一收功夫:“此物不被铁器、水火所伤,又暗散幽香,明明就是阴沉檀香木所制成,珍贵无比。此等大小规格,只有去年被盗窃皇陵阴沉紫檀梁木符合。尔等屡受天恩,不思回报,反而私用此等皇家禁物,犯下大逆不道之罪,真是令我等心寒,辜负浩荡皇恩!尔等还不认罪伏诛!来人啊,给我统统拿下。” 段青一听立刻跳了出来,大声说到:“慢,此物并非紫檀阴沉木。而是……” “大胆刁民,你是何人?”魏太监勃然大怒,从未有人如此冲撞与他,何况是这般公开场合。 贾政一看段青开口,心想梅斋之人系是古玩专家或许辨真去伪,心底听她一言又升起一丝希望,不过转又一想,那魏公公只手遮天,此番肯定有备而来。就算那棺木非盗用皇陵之木,那恐怕也只能由他颠倒黑白。此刻就算通知北静郡王,一时三刻也无法启明圣上。难道真是天要亡我贾家? 贾政看了看宝玉、贾兰,又瞥了眼猥亵不堪的贾环,不知不觉又想起了贾珠,他和王夫人不觉相视而戚,或许那一刻两人都是心意相通的。 段青正要将棺木的真是材质说明,却被魏太监骂了个狗血淋头。又有两个狗腿子预备着上前来,贾府的人残残败败自己都无力抵抗。 她正犹豫是否要讲理还是放手一搏,只听闻外面突然一阵鸣响。 “皇上驾到!”御香四起,锦衣卫立刻守了门道两侧,太监、宫女跟了一堆。 众人皆伏地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启也不言语,看来是早已驻立大厅门外,刚才宣驾圣临只是虚幌。 他冷冷扫了魏公公,下巴微微咬紧,说到:“魏公公,你可真是让朕放心哦!” 魏太监早已一身虚汗,他怎么都想不到怎么天启会突然返京,让他先斩后奏,欲彻底斩草除根除而快之计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得战战兢兢的回到:“奴才不敢,只是……” 天启也不理他,坐前厅上椅,看了看那秦可卿的棺木,又对着段青说到:“刚才你说这并非紫檀阴沉木?那以你之见,此系何木?能如此天赋异常。如今贾府上上下下众人性命,可都掌握在你手中,千万不要胡说。” 第十四章 冤家 段青见阵势忽然逆转,看满屋子的都拜菩萨一般的俯首称臣,已然有些惊诧。等她看到天启时更是如同腊月寒冬被泼了一身凉水,又放在那北海上吹了一宿西北风一般,后脊梁飕飕只冒凉意。 她认出面前的天启帝,正是当日第一次盗窃时在青楼中打晕的那一个高贵年轻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段青心里不知道是恐慌、迷惑还是不安,直到天启稳坐在大厅上向她发话,她才回过神来,瞬间已经明白天启并未发现自己,还好!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贾府上上下下这一拨人的性命问题,段青并不露怯色,横眉冷对说到:“启禀皇上,《大字典》中引陆玑诗疏,楸之疏理白色而生子者为梓。而《埤雅》中云:‘梓为百木长。’故称梓为木王。罗愿曰:‘屋室有梓木,则余木皆不震。’而李时珍亦云:‘木莫良于梓。’梓木在众木中其位尊而其质良。性坚韧,茎干直耸,粗大者正可做桅杆。纹若槟榔,指色赤而有纹理,藏于云深山谷间,铁岭山中便出产此物。檀香紫檀为上品木质极细,易出光泽,脉管纹极细,呈绞丝状如金色牛毛。紫檀质地坚硬,色泽从深黑到红工,变幻多样,纹理细密。紫檀奇重,比重几乎是水的两倍。而阴沉的紫檀木,更加珍稀少见。所以当从外貌色泽来看,这副梓木棺木的确很容易混淆成阴沉紫檀木所制成。不过有法能辨,紫檀比重大于水,同样大小的紫檀阴沉木和梓木,放置水中,紫檀阴沉木沉于水,而那梓木却是一奇物,虽硬如金玉,可防水火,却浮于水上。此外,紫檀阴沉焚烧酸香四溢,而梓木却无嗅无味,这两个方法皆可辨别。” 段青低首说完,抬起头,发现天启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是微笑驻立于前。 “两种方法只需要锯下棺木一小段便能一鉴真伪,请皇上明鉴。”段青忽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躲闪的好,甚至有些脸红仿佛。 那魏太监正要请示是否锯木检验,天启一脸自信,又回头瞪了他一眼:“不用了,你难道还不放心朕对木器的了解吗?嗯?” “奴才狗胆,奴才不敢,圣上英明。自然是火眼金睛。”魏公公此番计划被破,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自知回宫少不了训斥、被骂。他虽把持朝纲,可毕竟还是位居人臣,又是作为宦官。他自知没有天启的支持,随时可能被西厂,东林党的人掀翻,斗倒在地。而天启也离不开他这个助手一般人,他太了解天启了,那是个沉迷精致木器、园林构造、自由生活,愿意得一知己而死喜好玩乐的顽童罢了,太天真了。 天启冷笑了一声,又转过身对段青说到:“想不到你对木材能有如此研究,梓木虽从汉代起就有人用其为棺板,只因难觅良才,那铁网山又猛兽颇多,寻常猎户十有九伤,多无法采的此木,所以年代久远了,反而是以讹传讹,竟让那杉木板占了优。梓木传世的极为少见,能这般尺寸,制作成棺板的,朕也是平身第一次所见。不过此板的确非一般人所能享用,政老,当日你府上此事到底有些不妥。不然今日也不会招惹如此麻烦。” 边说边扶起了贾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眼带不安,心系愧疚。 贾政满心感激,心中暖意看着天启,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憋出了一句:“老臣愧对圣恩。” 天启拍了拍贾政的手,右手一摆厉声呼道:“速宣御医。” 那一刻,段青又看到天启右手上闪闪发光之物,天啦!那不正是自己之前卖到瑞珍斋用来诱骗张晏恶棍哥哥的皓石手链吗!不是被官府查抄卖掉了吗?怎么又…… 段青简直感觉天晕地转,丝毫不比穿越要混乱。看来这贾府是和自己八字相冲,风水不合。众人随着天启到了贾政卧室,御医诊脉过后,只说是肝气上逆,开了平肝顺气的汤药,便说不碍事了。 天启放下心,正好瞥到贾政所食早膳,竟如此粗茶淡饭,又惊闻那段青是贾政请来鉴定变卖古玩之物的,更是心痛不已,想不到贾府现如今势败至如此田地。又急忙吩咐王安太监安排金银细软、人参鲍翅之类,今日就得抵达贾府,不得有误。 处理完一切,天启临走前,又想起了段青,他一声酷爱木器、木料。对于如此精通此道的人实在少见,就连怅恨宫中的莫尘恐怕也要稍逊此人几分,实在是个同道中人。想自己虽贵为天子,可平日最遗憾之事莫过于,知己一个也难求。今日有这等异能之人,心想那梅斋定然是世外桃源般的去处,他又怎么放过。只是魏太监今日犯下此事,如不立刻处理,日后必将埋下祸患,天启只得忍着心头的兴趣,暂且放到一旁。对段青龙颜一笑,起驾离去。 反而是弄的段青愈发不好意思,天启的高贵气质实在颇为不凡。哪知这时那贾对不知道从那跌跌撞撞的出来,拉了拉段青衣服说到:“呃,我转了一圈,他们那些下人都说我有些像贾府的人了!搞不好我真是这里的!”说完又四处张望。 “是个你个死人头!你是姓贾,可怎么没见着一个贾家的人认出你来?下人的话你也信,都是灌多了黄汤,他们是看你来收东西的!自然应承着你的话。”段青被贾对打扰,没好气,立刻泼他凉水。 贾对却不理会,依旧自己搜寻那些贾族面孔,只是如今上下皆乱,刚刚恢复。段青他们也只好请辞,起身返回梅斋,并不适合久留。 天启返回乾清宫,叫众人退下,独留下魏太监伺候。此时已是下午,京城天气干冷阴沉,又是一个无光之日。御书房中死气沉沉,只有铜炉子中炭火啪啪作响。天启看着窗外怒放的一枝红梅,背对着那下跪在地的魏公公,悠然沉默了许久了。 “魏公公,这次的事情你准备作何解释。” 那魏忠贤全身如筛糠一般,跪地称到:“皇上圣明,奴才万死不能脱其咎,不敢辨言,只是东厂有人言之确确说那贾府之中盗用陵木之人即刻就要逃亡,奴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甘愿冒大不韪,预备缉拿了荣国府上下人等。以防不测。” “哦,原来如此。那公公你看来是还是受委屈了咯?”天启两眼一转,话语轻轻带过,略带嘲讽,显然对这个答复有些不满。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魏太监自知弄巧成拙,伏地更深,恨不得挖个洞,钻到地下才好。 朱由校这才面带微怒转身走了过来,他高傲的头颅第一抬的这个高,冰冷的声音穿过:“你给朕记好了,如若再像今日这般先斩后奏。别怪朕不念及往日情分,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奉圣夫人暗地里的事。” 魏太监见天启只是动口而已,心底大石落地。 又听到天启帝朱由校说到:“即日起,你赶往东郊温泉园林,好生服侍奉圣夫人。另外,待她病愈之后,尽量拖延其返宫时间。不得有误,退下吧。” 魏太监虽然不愿意去和那老嬷嬷磨蹭,可总比呆着被天启骂好,一溜烟出了宫门,赶紧离开。 天启看着一片默哀般的乾清宫,心底不禁再一次升起对段青梅斋的渴望,哪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了?段青又倒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或许正是这枯燥无奇的华丽之中,闪亮着的唯一的黑暗星辰。 明天他就要去那个地方看看,或许还要叫上莫尘,可一想到自己在莫尘面前尚未公开的身份,天启又只能暗自伤神了。 算了,有些快乐或许注定只能独享,就像孤独注定只属于乾清宫中的他一样,就算后宫再大,佳丽三千,温暖却已经随着元妃薨然而去。天启感觉眼角湿润起来,是泪划过吗? 腊月二十六,张晏早早起来正准备打开梅斋店门,出去预备些新鲜年货,通知厨房多加些菜。这眼看着一天天掰着手指头靠近年三十,她也在谋划着怎么和段青、贾对一起好好的过个年。同是天涯沦落人,越是这个热闹的节日,张晏越是能敏感的觉察自己的不能控制的异样情感,不知道父亲现在何方,过的好吗? 臆想中痴痴呆呆的开了店门,张晏也没注意到大门外已经站了两个人。等她忽然一抬头发现两个人立在面前,又被那瑞雪一照,两个人影如同魅影一般,把张晏吓的够呛。足足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门外那两人这人听到声响这才转过身,走了进来。一主一仆皆为男子,主子着玄色青酡绒斗篷,内穿白色箭袖藕色灰鼠裘毛袄。仆人恭敬顺从老是低着腰,张晏也看不清楚,只是觉得瘦弱不堪。 她怔了怔说到:“大早上的,二位也不支应一声。大白天的会吓唬死人的!” 那仆人猛的上前忽露凶相恶言道:“你!” 还没说完就被那年轻男子挥手挡住,他倒是很儒雅的说到:“清早造访,多有打扰,望姑娘见谅。” 张晏听这话还算差不多,才慢慢走了过来,进了账房内拿出账本头也不抬问到:“二位是买古玩还是卖古玩?” 男子回到:“烦请贵店老板段青。” “有什么东西还用劳烦老板的,我看就知道了。是买还是卖?”张晏有些不耐烦。 男子一时无法,取下一串手链递了过去,张晏初不在意,心想还以为什么东西。 接收一看,却是大吃一惊,那手链非金非银,坚硬无比,又镶嵌了透亮如水纯净如冰的菱行晶石。她竟然不认得!无奈,张晏只得抹下面子进了内厅去请段青。 段青睡的半醒,一看那手链简直是吓的从床上跳了起来。那不是自己的皓石手链吗!怎么又到了张晏手上了!一听张晏所说,段青彻底明白,天啦,这天启是寻哪门子的开心。微服私巡记啊! 她赶紧洗漱好,预备去大厅,转一向张晏不知道天启身份,他这次微服而来估计不想他人知晓,又打发了张晏去给自己准备早饭。自己忐忑不安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