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桃花别样红》 第一章 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花花世界成千上万类,温文对桃却情有独钟。 她幼时家中庭院种植了一棵桃树,自记事起,温文便日夜与它相伴,玩耍、习字、饮食甚至白间休憩几乎都在其左右。每每及夜就寝,温文总会缠着长辈给她讲述与桃有关的故事或传说。随着年龄的增长,温文对桃的钟爱不减反增,即便是更换居住位置,她也会绞尽脑汁植来一株桃花种下。 她至始至终都相信,每一株桃花都是前世长情之人所化,正如一首抒情诗中所描述“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时光流逝,如今年仅二十七的温文已然做上了c市重点高中校长一席,新官上任的她不是做教学研究,而是着手校园绿化。在操场与教学楼的必经之路上,她下令把一块荒置多年的泥地绿化成桃林,且工程细致到凡事皆近亲力亲为的程度,从移栽桃树的挑选到种植区的布局,无不令知情教职人员咋舌。 今日是桃林完工的重要时刻,温文在天将亮未亮之际便抵达校园,晨雾似淡白色的素纱在桃林枝杆中缠绕,朦朦胧胧,不由得欲上前触摸。薄纱般轻柔的雾里,一道身影忽隐忽现,温文脚步放轻走近,且见一妙龄女子手底垫着外套捧住一团黝黑的肉刺,低低温柔细语:“我没有敌意,放松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你即使是说再多的话,它也听不懂。”温文清冷地提醒,然而音量不自觉地随了面前女子的大小。 她循声回头,只不过匆匆一瞥便不再多看,生性敏锐的温文捕捉到其间的疏离,正在脑海中回忆曾经是否得罪过她,便听她平淡说了一番,才恍然大悟。 “扰人清梦,毁人小窝,又怎会在意它是否会愿意为我敞开心扉。” 温文脸上浮现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于情于理,似乎都是她不对在先,正如此女子所言那般,如果不是她执意趁着早春修建桃林,又怎会绕了刺猬的冬眠,让它落得无家可归的下场。 “带办公室来,我那有医疗箱。”温文一贯命令的口吻道出,又觉不妥继而多加解释,“起雾能见度不高,就算它放松了你也未必能好好看它的伤口,带去办公室安置一会儿,它觉得安全了自然会伸展开来。” 女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温文的提议是否可行,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刺猬捧入怀中站起身。 温文适时地退后几步给她让出空间,此时此刻才清清楚楚地看清她整个容颜。灵动的双眸毫不掩盖地透着一份疏离,挺直的鼻梁下柔软的薄唇紧抿,中长的青丝随意地被绾起。只着了一件素白长裙的她让温文微微敛眉,不假思索地褪下自己的西服为其披上,先行领路离开。 寂静的校园使得温文听觉敏锐万分,她走了几步仍未听闻有脚步声跟上,才这半是无奈地回头凝望。 却见该女子仍站在桃林中,浅浅与自己相望,分明有些模糊的脸庞,温文竟清晰地发现她脸上展现的一抹柔和的笑意,让温文的湖心漾起了一圈不大不小的涟漪。 “人面桃花相映红”,不知怎的,温文脑海里闪过这么一首诗。 再回神,她已信步迎来,温文收敛好心思,镇定自若地引路。在这早春的校园,两位女子一前一后缓步而行,消失在教学楼的一角,徒留下室外朦胧一片的晨雾。 办公室内,温文只记得她是前段时间招进来的实习生,至于姓名,她根本没有上心过,为了方便称呼,还是开口做了询问:“你的名字?” “单清澄。”单清澄不慌不忙地捧着包裹着刺猬的外套放到茶几上,听见温文又开口说了句“我”便接道,“我知道,你叫温文,是c高历来最年轻的女校长。我要来实习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不去查c高的资料。” 温文取来医疗箱放在单清澄触手可及的位置,双手交叠坐在她身侧,拇指有意无意地敲打掌心,“生机红绿清澄里,不待风来香满池。” “你是在跟我这英语老师,秀你的语文能力么?”单清澄俏皮一笑,歪着身体靠近温文,眼眸渐渐变得深邃,“不过谢谢你对我名字的夸奖。” “这句诗,我倒更喜爱后半句。”温文若无其事地将她肩头滑落的西装连同裙带拉回,面不改色地和她对视,“不待风来香满地。不久等桃花盛开,你就能体会到了。” “那是不是我刚来实习就能享受此情此景的荣幸?”单清澄若无其事地坐正,方才的风情淡然无存,若不是温文记忆力扎实,极有可能会误以为刚才的一瞬是自己的幻觉。 温文不可置否地耸肩,递了一副宠物防咬的手套给她,发现某个小东西开始挪动便知趣地从角落里翻出一件外套披上,起身坐回办公桌前。反倒是一贯保持清清冷冷的单清澄有些诧异,温文是百宝箱还是哆啦a梦,能时不时变出些什么来倒着实有趣。 温文玩味地望着单清澄和刺猬玩起拉锯战,一点想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要不然她怎会离得远远的。美女与野兽吗?呵,确实很有观赏性。 等单清澄处理完刺猬伤口,温文都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只不过视线至始至终都未曾转移过,她第一次对一个才算得上是初次见面的人如此感兴趣。是因为她是第一个敢第一次见面就数落自己的员工?还是因为桃林里的回眸一瞥?亦或是她待小动物的呵护备至? “这里有哪块土地是你不会再去铲除的呢?”单清澄温润的声线细听如沐春风,温文一点就通,即刻明白了她的含义,说道:“怎么,不打算自己拿回去养而是要放生?” 单清澄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眼眸再度深邃,“并不是喜爱就要得到,就要把它留在自己身边。野生刺猬被人为饲养,就是在断送它的性命。我可不像温大校长一样有钱有势,挥挥手就有无数桃花进校园。” 温文五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用笃定的口吻说:“你很不喜欢我。” 摇摇头,单清澄把身上的西装送到温文面前,眼睛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不,我只是就事论事。” 温文挑起眉梢,送她到办公室门口,正要阖上门原路返回就见单清澄没由来地对她回眸一笑,说:“似乎,温大校长也没传闻中那么难相处,也没有某些校长的不良习惯。” 温文不明所以,“何以见得?” 单清澄看看自己方才故意滑落的衣裳,笑得意味深长。 饶是经常不苟言笑的温文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撇过头,摇摇头说道:“你不知道女孩子这样试探别人很危险吗?” “我学了防狼术。” 温文凝眸深深地望了眼单清澄,低不可闻道:“michel。” “什么?” 面单清澄的疑问温文已经无解释的心,徒留下一句“再见”便回办公室关了门。 只不过是让她联想起她看过的一本书罢了,与刺猬一样浑身带刺,却又优雅得无以复加。 单清澄吗…… 她透过窗户眺望被晨曦抚摸的校园,此刻已看不见有雾来过,更不见雾曾在此驻留了。 第二章 揶揄 校长和实习教师的接触,充其量只有每周的例会。 温文一袭齐肩短发显得她更为干练,多数时都是被她束起亦或是盘在脑后,而今却是散落下来,配上不施粉黛的容颜,着实难以看出她真实的年纪。大抵,她冒充刚毕业不久的新生,也应该不会有多少违和感,唯一能够让人信服她这职位的,许是她老沉的神情以及低沉的嗓音。 单清澄暗自幻想,假若让温文去当幼儿园导师,她去给小朋友们讲故事,大概会吓哭所有的小孩子吧。她枯燥的表情配上她讲鬼故事的语调,营造恐怖的氛围最适合不过了。 温文半抬眸,无意间瞄到单清澄自娱自乐似的偷笑,没由地跟着勾起嘴角,遂又惊觉不妥恢复平淡的模样,眉梢微微上扬。开个会还能自娱自乐,想必工作方面必然游刃有余。 温文执笔,在单清澄的名字上签上一笔,正要开口说后续事宜,就被手机震动打断。扫了眼来电显示,温文眉头聚拢,她幽然道:“抱歉。”随后接通电话的同一时间说:“我在开会。” 不给对方任何反应机会,温文挂断了电话,继而若无其事的发话:“关于下周的教师模拟考试,名单已经发到各个年级组长手里,相关要求无需我多说。另外——” 不顾底下的议论声,手指快速翻阅笔记本,温文半睁的眼眸不带一丝波澜,“我校会派出五名教师参加培训深造,部分教师会有小幅度的调课,为期一个月。” “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或者质疑的?”温文抬头扫视一圈,等待他们的商讨结束。 不仅是本恐怖小说,行为也雷厉风行,还自带死鱼眼。单清澄在心底又多了一条对温文的评价,漫不经心的趁空写教案。 “没有?”温文停顿三秒,阖上笔记本起身,“散会。” 温文向来不喜开会拖拖拉拉,讲明了她要说的事宜,听取各年级的报告就可以结束了。再加上是每周的例会,若无特殊事情,她大抵花不到半小时的时候就会结束会议,教职工们几乎都已习惯她的处事风格。 c高的效率因有模范领头人,效率一般极高。培训名单以及调课表都已经下发到各年级,当单清澄收到调课通知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开什么玩笑!她只是一个实习生! 单清澄满腹怨气地疾走到校长办公室前,所到之处,必有一阵寒风袭过。 当下,温文正举着手机回拨会议中被她挂断的电话,望着窗外成林含苞待放的桃花,沉寂的双瞳多了一丝斑斓,“妈,你已经反复跟我强调很多次了,没必要耽误我上班时间跟我说这些。我既然答应过你会去相这次亲,就不会临阵退缩。” 许是那边松了口,单清澄没能再透过半掩的办公门听到什么。她饶有兴致地抚摸下巴,一向都以高冷自居的温文,也有被逼相亲的时候,有趣。 温文眷恋地凝望一眼桃林,她喜欢桃花,可不喜欢桃花运。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温文回身坐到椅子上,清冷道:“进来。” 脚下的高跟鞋被单清澄故意踩得蹬蹬响,她绕过办公桌站到温文身边,单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地端望,“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什么解释?”温文悠然地捏住她的手指,抬起,抽出她压住的信纸,再好心地带她手指放回原位。 单清澄满腔热血被她一系列动作浇灭一半,只觉得乍一看有些滑稽,她调整好情绪平稳说:“你觉得?” “我只知道,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上第三节课了。如果你有课,去掉预备铃,就只有两分钟不到的时间赶回教室。”温文若无其事地陈述,句句都像是在为她好,“如果值班老师勤快点,万一比你先到你的上课教室,我觉得我也不好插手,毕竟制度摆在那。单老师,你说呢?” 单清澄心中烈焰高涨,她皮笑肉不笑地搭上温文的肩膀,粲然一笑,“等我没课的时候,我们再详——细——地——聊一聊。” “随时欢迎。”如果你有时间。温文后半句仅是在心里说说,头也不抬地继续写五位教职工的深造介绍信。 从单清澄怒气冲冲地拿着调课表进来起,温文就已经知晓她是为何如此,没想到她被自己“好心”提醒一番后竟如此稳得住气。忆起单清澄变幻莫测的脸,温文别有深意地眯起眼,嗯,有趣。 直到单清澄连上完两堂英语课,她不顾学生的错愕一路疾奔到校长室,然而紧闭的大门让她心律不齐。别误会,不是心动,而是气愤。 隔壁教务处的老师端着吃完的餐盒出来,发现单清澄站在校长室门口好心提醒道:“找温校长吗?门锁上了的话,她应该提前吃饭去了。” “谢谢。”单清澄噙着温和的笑容道谢,手中的调课表快被她拧破,她一路深呼吸到食堂,吃完饭捧了瓶茶水站在校长室门口等待。 她从其他老师口中打探到,温文有在办公室午睡的习惯,所以只要她在门口等,一定能等到温文回来午休。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打了午休结束的铃,单清澄都没能遇到一个路过的人影。 在她快耗尽所有耐心,气急败坏地打算回办公室时,身后的大门陡然敞开。温文一边穿外套一边和善地打招呼:“单老师这么早,午休睡得好吗?” 单清澄回身的一瞬,目瞪口呆。温文穿衣的动作明显在告诉她,温大校长至始至终都在办公室内!所以,她是被娱乐了吗? “进来坐。”撇了撇头,温文转身进办公室,嘴角的幅度愈发明朗,她弯腰收拾躺椅,若无其事道,“单老师表情这么僵硬,是在门口等了我很久吗?我还说单老师那么着急,我就一直呆在办公室,随时欢迎你,结果都没人来敲门。” 单清澄第一次觉得“随时欢迎”如此刺耳,温文的个性那么可恶。小气的死鱼眼,不就是初次见面的时候反驳了她几句,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整顿自己吗? 看着温文一成不变的扑克脸,单清澄觉得忍气吞声,好女不跟恶女斗,她半掩上门信步走到温文身边,摊开已经皱巴巴的调课表,嫣然一笑,“温校长,您的课程调动有些不符合科学性。我几乎每天都会有第一节、第四节或者第七节,一天平均四五堂课,您是想让我早餐、中餐、晚餐都得不到保障吗?”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太不公正了。”温文皱着眉头接过课表细细察看一番,愈看,脸色愈差劲,“确实有些棘手,课程是其他科室的老师负责的,而且已经发布到各个班级。嗯……” 趁着温文沉思的空档,单清澄体贴的为她整理外套,哀怨道:“对啊,我这个年纪是女人的黄金年龄段,要好好长身体。而且我是一个实习老师,这么安排课表是不是……” “嗯,可是单老师,还有一种说法是,这里大……”温文用眼神示意单清澄丰满的双峰,又指指她的脑门,“这个就没有。” 温文拍拍单清澄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这确实是我们学校出现的一个纰漏,谢谢单老师及时向我反应。但是现在是调出五位老师深造的非常时期,能者多劳,我相信他们排课也是经过慎重的思考才这样分配给你的。” “下午第一节课快开始了,单老师,加油。” 话音刚落,单清澄不知不觉地被推到门外,耳畔接收到门落锁的声音。她不可思议地回头,气急败坏地跺脚。你才胸大无脑!温文,我跟你没完—— 第三章 采花 被无良上司压榨的单清澄难解心头之恨,下班之后决定解放天性犒劳自己,抛弃今个儿种种的不悦。 她寻觅一处环境绝佳且美食色香味俱全的餐厅,方踏进店门,单清澄一眼就相中角落靠窗的位置,有屏风和盆栽的遮挡给予了充分的私人空间。 点好餐点,单清澄靠在沙发上惬意地端望窗外来来往往的路人。她向来喜欢安安稳稳的小资生活,觉得无趣了,只需在脑海中勾勒一些有趣的画面自娱自乐即可。殊不知,这一点上,和可陪桃树过上一整天的温文有异曲同工之处。 “小姐,您的餐点上齐了,希望您能用餐愉快。”女服务生亲切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单清澄单手支着脸颊,半垂的眼眸使得她无意间散发出一股慵懒的气息。她悠然举手略显轻浮地滑过服务生的脸颊,从对方红艳的耳后抽出吸附在头发上的小塑料条,素齿朱唇轻纳道:“失礼了。” “啊?呃……没事,谢谢——” 单清澄饶有兴致地看服务生落荒而逃的身影,唇瓣磨蹭手背,嘴角的弧度愈发浓郁。 悠游自在的小时光在单清澄瞅瞅、想想中度过,晚间餐厅高峰时期的喧嚣没有影响她享受生活,她摇晃双腿搅拌咖啡。端起凑到嘴边鼻翼翕动,单清澄正要浅酌一口就听到让她意境全无的声音。 她发誓,就算把她抛出九霄云外云游一番她也无法忘记温文欠揍的声音。 “王先生坐对面就好,你先点餐我去下洗手间。”温文点头绕到洗手间,麻木地盯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自己。人人都只看见光鲜亮丽的温文,知晓她知识渊博、年轻有为,却看不见她孤寂的感情生活,外观往往和事物的本身完全不符,世人都容易为表面的装饰所欺骗。生性凉薄的她,并不乐衷于与人打交道,无论是亲情、友情亦或是爱情。 所谓人无完人,温文自然也有她缺乏之处。 二十七岁,对于多数女人来说,是个尴尬的年龄。与她同时期的校友,小孩现在都可以打酱油了,而她却依旧孑然一身。 所以在家里提出给她相亲的要求,温文也没有多加推脱,如果她的一生连情感都没有尝试过全心全意投入的话,未免也太可悲了。 指尖轻触光洁的额头,温文一如既往半睁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相亲前特意挽起的秀发温顺地盘在脑后,昔日初来乍到艳绝一时的容貌已经被时光消磨去了稚气,眉宇间、皙颊上、红唇中……般般入画。 趁着温文离开的间隙,单清澄借故起身路过身后的座位,悠然扫了眼和温文一同前来的男士。乍一看确实是儒雅书生模样,可是他抖腿与确认钱包中套套的动作让人简直作恶,真真是应了衣冠禽|兽这个词,又或者侮辱了这个词。 单清澄原路折回,扫视一圈桌上仍剩过半的食物,勾唇入座。有戏可看、有美食可品,她哪有因为今天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错事呢? “点好了吗?”温文无起伏的语调从单清澄身后响起,她只觉自己身下的沙发轻晃,别有深意地侧耳聆听身后的互动。 “没有,等你来点。” “王先生是有选择障碍症?” 王先生自以为的绅士风度在不解风情的温文眼里却成了选择障碍症,他嘴角轻轻抽搐,面容复杂地叫了服务员点了份情侣套餐。 单清澄捂着唇憋笑,又怕她们连坐的沙发摇晃被温文发现,硬生生渐小笑得发颤的身躯。原来温文的嘴毒,是与生俱来的,并没有偏袒任何一个人而积点口德。 “还不知道王先生在哪高就?” 提及自己的工作,王先生重拾信心,侃侃而谈:“我在一家外企做销售maneger,你也知道,和外企那些老外打交道多了,有一些行为会被同化得开放些,还希望温小姐不要见怪。” “自然不会。” 单清澄嗤之以鼻地轻哼,一口饮下半杯咖啡。确实够开放,已经提前准备好开放到床上去了。 “我从商,温小姐从文。加入我们能够喜结连理,将来我们的孩子理科好我就教他商业上的知识,文科好就让温小姐教授他理论,你说是不是很完美呢?” 面对王先生灼热的目光,温文漠然地避开,恰好服务生端着两人的餐点上前,缓解了一时的尴尬。 温文眉头紧促,所谓的情侣套餐花哨居多,可食性却并不可观。她无声叹息一声,抿了口茶幽然呛道:“王先生现在就想这么未免也太过早。如果王先生想找的是人工制造机,出门右拐对妇产科医院口碑还挺好,王先生大可去研究一番。” “咳——”王先生尴尬地清嗓子,“是我唐突了。”末了,还不往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我受公司感染,习惯了,抱歉。” 单清澄刚夹到嘴里要咽下的菜差点呛到自己,“人工制造机”,也亏得温文想得出来。口才好就是不一般,和她这种教外文的,没得比。 “我今年三十有二,我知道温小姐今年二十七,其实我们年龄也不是差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可以了解下温小姐的兴趣爱好?” 温文自顾自进餐,头也不抬地回答:“采花。” “什么?” “咳——咳、咳——”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单清澄一个劲地拍打胸膛,捂着唇不让自己咳嗽声太过大,她以后……一定不在听温文说话的时候喝水! “女子喜花,难道不是很平常的事吗?”温文不以为意地抿了口茶,取了擦拭嘴角算是结束了这一顿晚餐。 “哦哦。”王先生擦擦冷汗,如此文质彬彬喜欢语出惊人的女子,说实话,并不是他中意的类型。在公司里做惯了maneger,早已习惯下属对自己奉承的日子,他喜欢的是懂得迎合他的女人。但是——温文方桃譬李的容颜,完完全全可以满足他的虚荣心。 “温小姐吃饱了吗?”王先生眼尖地发现温文似是结束进餐的动作,他处心积虑等待的时刻终于到来,“我家就在附近,要不要去我那坐一会儿?我家里有一部非常不错的影碟,我相信温小姐一定会喜欢。” 这次不等温文开口,单清澄风情万种地从屏风后走出,委屈的眼神我见犹怜。单清澄缠上温文的脖子横坐她腿上,粉拳似不舍又似哀怨地落在她身上,“你不是说好只是见一见,然后拒绝他跟我回去的吗?你看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难道你真的要抛下我跟这个不相干的男人回他家?你有考虑过我会有多心痛吗?” “温小姐……” 王先生的话还没说话,就被单清澄凌厉的目光逼得咽回喉中,下一秒,她又变得娇滴滴地依偎在温文怀中,埋怨道:“如果觉得我哪里不好,跟我说,我改。不要这样残酷地离开我……” 单清澄心底一阵窃喜,她倒要看看,温文出了洋相之后会如何收场。虽然她不会大方地承认,她是怕温文跟那男的走了之后吃亏,怎么说,以温文的智商一定能看得出自己是在为她开脱。 温文死寂的面容有了一丝松动,她顺势圈住单清澄的怀抱,一颦一笑竟让单清澄无法挪开眼球,“没有,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温……”简简单单的名字如今被卡在喉咙间不上不下,单清澄被她轻佻地挑起下巴,怔怔发愣的神情不自觉地微启朱唇。温文被她唤作死鱼眼的双眸化开一抹柔情,绵软似乎都会传染一般,让单清澄动弹不得,只能看着温文的面孔不断在眼前放大,直至嘴唇贴上冰凉柔软的两瓣。 “你们……欺人太甚!”王先生的咆哮离席让单清澄回过神,她猛然推开温文,自己手臂撞上餐桌磕疼了也没敢继续在温文怀中逗留,她捂着嘴巴,斥责道:“你刚是做什么!” “单老师如此善良,演戏自然要演全套,不然怎么让别人信服我们是一对?”温文漠然地抬手滑过唇瓣,宛若方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只不过是一个刚结束晚餐的客人。 而单清澄,就像她的饭后甜点。 “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好心没好报!”说罢,单清澄忿然离场,服务生叫住她让她结账,她恼怒地指着悠然自得的温文,“她付!” 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了温文一屁股债,所以要留到这辈子慢慢还。总而言之,只要碰到温文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情! 她千不该万不该留下来看戏,好心出手帮个忙,结果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她恨透温文了! 第四章 相斥 客厅,电视机频道被频繁调换,温文一手举着遥控器静音调台一手握着手机通话,原因是相亲男方离开后向她的母上大人告了状,现下她正被自家人责问。 “你这么长时间的洁身自好是因为你喜欢女人?” 拇指不小心打滑,温文不小心按到了音量键上去,她波澜不惊的声线无法让人听出一丝讯息,“如果不用再相亲的话,我的答案就是——是。” 私底下她并不是没听过别人提起相亲相到的人有多极品,自己不过一笑置之,但是当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更多的是无奈。 确实不该把自己想要实现的美好,寄托在不靠谱的事情上。缘分,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它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都已经静待这么多年,又哪会在计较这点时间。 手机那头仿佛消了声,温文看到一则感兴趣的广告,正想开声音去观看就听到自己母上大人说:“我不反对。你们认识多久了?” 多久?跟谁? 温文沉寂的双瞳有了片刻变化,她搪塞道:“不久,几天吧。” “所以你们是打算闪婚?” 脑海中不自觉闪现单清澄的倩影,温文耸肩无趣地关了电视机,“没想过。” “把你生成这样,也是我的罪过。说吧,你们俩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温文从母上大人的口气中听到惋惜的成分,嘴角的弧度扬起一丝又落下,“亲吻吧。”说罢,她抚了抚自己的唇瓣,仿佛餐厅内那短暂的温润触感仍在嘴边。 “行。” 一字音落,手机那头再也没了反应。温文瞅瞅回到主界面的手机,拐回卧室拿睡衣洗漱就寝。 她根本无心去猜想母上大人所谓的“行”代表的是何等含义,至于单清澄,她没有透露单清澄的讯息,所以理论上根本谈不上是自己的“女人”,顶多只算得是虚拟人物的模型罢了。 落地窗外的庭院里,温文种植的桃花悄然绽放。 悠闲得过完每周难得的两天假日,周一大清早,温文早早地来到学校。c高的大校长,如此敬业地早到,不是为办公,而是去看看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桃林。 静观,只见前夕傲立枝头的含苞待放已然斜斜的舒展开来,分外妖娆的身段带着几分慵懒,展现它们特有的灼灼芬华。清风拂面的温柔,绕过桃林,竟让片片美的令人惊艳的桃花随风飘落,摇曳、旋转、纷飞。 眼前神迷意醉的美景让温文不由地想起: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 一抹秀白倩影从嫣红中脱颖而出,温文上前几步,花中女子温婉如玉,素白的长裙吸引了她所有的视线。 呵——还没吟完此诗的后半段—— 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女子轻捻下一枝桃花捧在胸前,殊不知身后温文的悄然靠近,只闻她不带起伏的声线:“单老师也改行当‘采花’了吗?” 单清澄面色僵硬,她哪能听不出温文话中带话的揶揄与戏谑,一腔怒气早在前两日被她发泄妥当。所以,何需再理这种恩将仇报且不识好歹的浪荡之徒。 单清澄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温文觉得周身有一股寒风袭过,她回头凝望离去的身影,嘴角浮现意味深长的浅笑。温文视桃如命,可不恼单清澄去折取。有人欣赏,她应当高兴才是。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几天下来,温文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自然”反应。 只要她出现,单清澄会自动消失该视线范围之内,条件不允许而无法消失就退避三尺。 比如在学校食堂,温文进门还能看见单清澄在进餐,等她在教师口打完饭,回头,已经没了单清澄的身影。学校中的偶遇,单清澄发现她就会自动调头走人亦或者是绕道而行……其反应比吸铁石的异性相斥还要更精准。不过……放在她们身上,大抵是“同性相斥”了吧。 高一年级组开年级会议开得稍微长了些许,结束之时校园已经清净了许多,校门口的门卫手握遥控器与夕阳一起静候最后一批姗姗离去的教师。 温文锁好校长室出来,恰好碰上了留下来开会的单清澄等人。几位年长的教师宛如发现了救星,纷纷迎上来欲让温文顺路捎她们回去。见这架势,应该以前也常有,不然她们也不会如此表现。 劳累了一天,单清澄远远地见她们纷纷上了温文的后座,睨视一眼空缺的副驾驶,身体的疲惫与心里的倔强开始斗争。 在她仍在彷徨的空档,另外个与单清澄是同期的实习生上前询问了什么,又回头对单清澄说:“单老师,你家住哪边?” “白攻路。” “啊——”听闻她惋惜地长叹一声,随后只见她不假思索地坐进副驾驶座向单清澄招招手,“和我们不顺路呢,单老师明天见。” 温文在单清澄看不见的一面悄悄翘起嘴角,她利落地发车打转盘,稳稳当当地上路。 单清澄一腔热火无处可发,既然那人跟她们同路,又何必问自己住在何地?都是温文这个死鱼眼害的,有车了不起,心地好了不起! 可怜的温文,莫明地又成了出气筒。 c市一到这个时间点,各个大道堵得水泄不通,体形庞大的公交车远远没私家车来得灵活,且车内包容的内涵又多……所以更是蜗牛挪步。 单清澄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也得拖着疲惫的身躯徒步到公交站和庞大的部队一起迎接“牛车”的到来。一辆辆不是她等待的公交车短暂的停留又离去,单清澄绕到站牌后远观四周的餐厅,细思是不是该去吃个晚饭,晚一点再出来坐车…… 然而,中国是一个人口大国。 道路拥堵,可不代表店面商铺畅通…… 单清澄看着几乎满座的餐厅,默默地折回站牌前。 无聊发愣等候的间隙,单清澄不知怎的回想起最近的行为举止。双休她一直在等待温文跟她道歉,哪怕连一个短信都行,可是……没有。虽然说女生之间亲一亲不算什么,但是……她心底是认为温文不是轻浮的人,当时也可能只是为了摆脱奇葩的相亲对象才跟自己演戏,怎么说……她也是不询问一声就对自己这样那样吧,难道不应该说句抱歉吗? 然而反过来说,既然自己都清楚女生之间亲一亲不算什么,温文没放在心上也正常不过,所以她是在跟什么怄气怄这么久? 明明这几天都是单清澄躲温文躲得紧,刚刚轮到温文不搭理她就驱车离开,她心底在不舒服什么? 死鱼眼,要不是她,单清澄肯定有人陪同一起等公交车的! 一辆私家车不知不觉在单清澄面前停了片刻,温文降下车窗饶有兴致地观赏单清澄变幻莫测的面容,直到从后视镜里看见有辆公交车要进站才开口提醒道:“单老师要在公交站演独角戏演多久?我从不知道单老师内心戏这么丰富,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发现。” 单清澄回过神,咬牙切齿道:“温——文——” “上车,你还想在风中凌乱多久?”温文戏谑地勾起嘴角,解了安全带俯身开了副驾驶车门,“单老师可在戏剧学院进修过?” 第五章 舆论 车门被单清澄狠狠地带上,温文漠然地系上安全带,歪着脑袋向车外的单清澄挥挥手,无声的口型说:“拜拜。” 私家车刚开出公交站,方才停留的位置就被进站的公交车取而代之。红灯前的长龙队从斑马线排到了公交站头,温文饶有兴致的看着单清澄嗒嗒嗒地踩着高跟鞋小跑过来,开车门、入座…… 单清澄右手捂着滚烫的脸颊,心里暗咒自己没出息,她盯着窗外装作若无其事道:“随便送我去一家宾馆。” “单老师好雅致,可是我今晚着实没空满足你。” 温文脑袋适时地闪躲,避开了单清澄揉成团丢来的餐巾纸,戏谑地勾起嘴角。 “温文!”单清澄气急败坏地跺脚,要不是看温文在开车并且自己有求于她,指不定会按捺不住扑上去泄愤,“我只是把钥匙落在办公室里了,要是还有人在办公室的话我何必让你送我去宾馆。” “哦。” 温文轻描淡写的一个“哦”算是回应了单清澄的长篇大论,她满脸轻松地握住方向盘不疾不徐的跟在大长龙后龟速前进。她的悠然自得和单清澄的暴跳如雷形成鲜明的对比,总让人觉得,温文再激单清澄一次,世界大战一触即发。 路过一道路口,温文打了方向盘拐进去,似乎是想绕路避开这段拥堵的道路。单清澄没所谓地由她绕,反正自己也不是回家,只希望她能靠谱点找家正经点的店让自己住一晚上。 兜兜转转一刻钟,温文驾轻就熟地停在车位上,解了安全带说:“下车。” 四周的住宅区让单清澄不解地蹙眉,因为这儿怎么也不像是有宾馆的地方,更像是…… 呵呵……死鱼眼的住宅。 看着温文自顾自开门的模样,单清澄干笑一声,果然如此…… “单老师会下厨吗?”温文拿了双新拖鞋放到单清澄脚跟前,随口问了一声。 “会。” 温文耸耸肩,撂下一句:“晚餐等于住宿费,辛苦单老师了,加油。”她便心安理得地坐在客厅开了电视机,开始津津有味地看广告。 “温校长真——客——气——”单清澄咬牙切齿的说完,无可奈何的在厨房巡视一圈,开始着手做饭。倒是温文,对厨房特意发出巨响的切菜声方若无睹,调大声音,继续专注看广告。 之后的相处中,两人破天荒的没再继续掐架,温文为她准备了新的洗漱品以及睡衣就开了笔记本连接打印机打印文档。寂静的房屋,只有嘚嘚嘚的打印声音,温文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庭院中快与二楼持平的桃树让她面色柔和。 白日的繁忙与劳碌,只要晚上回到家中,看看她心爱的树——心,仿佛可以就此沉静,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成了过往云烟。 单清澄从楼上轻手轻脚地下来,远远就看见温文站在落地窗前出神的模样。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角度问题,原本她棱角分明且冷冽的脸而今既柔和又平易近人。 望望已然盛放的桃树,又瞅瞅变得温婉的温文,单清澄轻笑一声,这人真是对桃情有独钟。专一的人,坏不到哪里去,唯独就是嘴巴欠抽了点。 “我洗好了。” 听到声响,温文漠然地抬头,走到打印机前把纸张收拾好,边抱着笔记本和资料去书房边对单清澄说:“刚刚那个房间,你今晚睡那。” 单清澄欲言又止,本想问问温文睡哪,却见她拐进一间房间,关了门。无谓地耸肩,单清澄从楼梯上下来,悄无声息地开了庭院的门出去,感应灯适时的亮起把单清澄惊得退了一步,而后又自觉好笑地掩嘴,真不知道温文这样的设计是方便她观赏还是方便小偷行盗。 书房内,庭院的灯亮照到窗口,温文掀开窗帘,饶有兴致地环胸靠在墙边看单清澄自娱自乐。一开始还摸摸树、闻闻花香,最后演变得追落花,亦或是捡起地上掉落的碰在手心再向空中一抛—— 乳臭未干的幼稚小孩。 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温文关好窗帘继续忙公事。而单清澄玩累了也回房休息了,只不过温文一晚上没回房,她本以为温文会睡其他房间,只不过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温文在书房度过了一晚——因为她家只有一间卧室,温文避免上次亲吻的尴尬,让单清澄能够好好休息。 翌日两人一同出门,快到学校时单清澄坚决要下车自己走过去,“我可不想被他们闲言闲语说我跟温大校长有什么,所以受温大校长的特别照顾。” 温文自顾自地整理衣领,特意等到单清澄下车关门才转过头,“单老师。”她点点自己的唇瓣,嘴角的弧度有些狡黠,“我们之间本来就有什么。” 说罢,温文踩了油门扬长而去,丝毫不在乎单清澄听完有多跳脚。她本来就没打算调侃单清澄,但是人家送上门自己不接下岂不是很对不起单老师? 待到单清澄抵达学校,温文面不改色地走到她身边,“单老师,以后多跟男老师接触接触。” 单清澄不明所以地歪头,还来不及细问温文就和政教处的主任去了教学楼。她跟不跟男老师接触也是校长的管辖范围吗? “单老师来的正好,快过来。”单清澄刚进办公室就被他们教职员唤去,只见他们群聚一起交头接耳说,“你们听说了吗?有传闻说温校长性取向不正常。” 心陡然提起又重重地落下,单清澄恍然大悟到温文为什么要跟她说那一番话,因为温文比她提早一步到学校先收到了风声才特意等自己到了提醒自己? “大嘴男。”单清澄低低地咒骂一声,定然是那个奇葩的相亲对象心怀诡计四处传播谣言以此来打击温文。 “单老师,你刚刚说什么?”身侧的教职员询问一声。单清澄眼眸变得柔和,慵懒地抚了一把秀发翘起嘴角,“虽然我刚来不久,但是我不会因为一个学生讨厌某个老师而说他坏话从而断定这个老师的品行。而且……怎么看,温校长都比较像灭绝师太吧。” 摆摆手,单清澄故作无趣地回了自己的座位,把抽屉里遗落的钥匙放进口袋。她说的事不关己,心里却十分明白她是想转移其他老师对温文的看法,毕竟这件事也有她一半的责任。 如果不是她设法让温文丢脸,也不会让恶心的大嘴男有机可乘。 思来想去,单清澄还是决定去校长室找温文一趟。在这个社会,这样的言论对她的形象不好,她担心会影响到温文的事业。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心里到底是担心温文被调职或降职导致两人无法再相遇,还是担心温文压力大一时间无法承受舆论。 无论哪一点,都体现了单清澄太过关注于温文,只不过她本人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在桃花盛放的季节,明明两株品性不同的桃,不期而遇后枝叶试图向对方的方向伸展。 叩叩叩,三声敲门声落,温文清冷的请进声响起。 单清澄进门后转身关门上了锁,她仔仔细细地观察温文的面部表情,然而与平常无异的面瘫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尤其是那双毫无波澜的死鱼眼。 “单老师最近如此频繁登门造访,是对我校规章制度有不满,亦或是哪里让单老师不习惯吗?” 签完名,温文阖上文件,双手交叉搁在办公桌上,眼眸深邃得犹如一潭汪渊,静的可怕。 “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刚刚不跟我说?你明明知道是我恶作剧导致这样的局面,只要让我出场证明一下就可以恢复你的清白,为什么要让我跟其他男老师接触来避开风口浪尖让你独自承担?”单清澄连连质问,步步逼近,温文越是这样冷静,她就越能嗅到事情的严重性。 “无中生有的事何需搭理。”温文起身站到单清澄面前,轻挑地勾起她的下巴,揶揄道,“单老师没发觉你方才的发言,很像女人维护爱人的言论吗?这可跟你刚刚在车上信誓旦旦地说不想跟我有什么有很大的冲突,还是说,单老师心里本来就期待着与我再发生点什么,然后两人一起坐实这个传言一起承担?” 第六章 风波 单清澄脸颊上泛起不明的绯红,眼神开始闪躲,她慌乱地拍下温文的狼爪,清清嗓子说:“咳,我为人师表,自然知道有错就要主动出来承担的道理,不然岂不是愧对了‘老师’这个称呼。” 温文的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她回到办公桌前坐下,用笃定的口吻说:“这件事你别插手,以你的智商肯定会添乱,好好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这件事还威胁不到我。” “你才智商低下,好心当成驴肝肺!”单清澄三两下从她桌上拿了纸笔写了一串数字搁在她手边,说,“再见!” 温文把她留下的号码保存到通讯录中,在姓名处徘徊了一阵,输入了“!”便将纸条折好收入口袋中。 不得不承认,温文很享受单清澄因自己而跳脚模样,自从第一次见她淡定地与自己沟通,温文就已经做精打细算让单清澄变得“活力”一点,年轻人嘛,自然要朝气蓬勃才行。 手机震了震,温文扫了眼来电显示接通,凑到耳边,“妈。” “打算怎么处理?” 指尖有节奏地敲击桌面,温文细细思索片刻,说:“他回国了吧,让他来我这儿住几天。” “就那么袒护你的那位?” “现在就打包过来的话,做飞机应该只要两个小时,我下午下班之前他应该可以到,让他在学校门口等我。”说罢,温文挂了电话,眺望了眼窗外的桃林出门巡视去。 消息疯传,几乎全校老师都知晓了这个消息,温文在教学楼里四处转悠,看看各个班级的教学情况。她知道周围令人不适的视线从何而来,也清楚他们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所以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默默叹息一声,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如果放在初出茅庐的单清澄身上,她会不会急得逮住一个人就理论解释…… 所谓三人成虎,当别人认定了这件事就是如此,就算当事人冷静地解释了也会越描越黑,还会被认为是在狡辩。 不解释,却只能吃哑巴亏,会被解读为心虚,如此就成了默认。 如果为此生气发飙,事态发展更会变本加厉,再有理也成了无理。 所以,在温文看来,别人万般地误会,她只能暂且默默忍受。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用实力证明自己,时间会为她说话。她温文的能力以及人格,不需要因为爱的人是男是女而遭到质疑。 如果爱一个人成了负罪,那么试问当今世上有多少人要成为罪人。 相亲对象的恶意打击对温文来说并不算什么,如若放在以前,她一定会置之不理。但是其间牵扯到了单清澄,所以她才采取措施,她不想连累单清澄让她背负一些来自于舆论上的抨击以及压力。 实质上,她们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吗?说这些是谣言也不为过。 由于课程排得很满,单清澄一天下来都没有时间去看看温文情况如何,一些女性教师对温文刻意的保持距离让单清澄没由来的觉得心疼,她一再反思自己认为的有趣行为,是不是会造成更大的后果…… 下了班,她思忖着一些有益于温文的事情,看看是不是可以短期内扭转事态,把伤害降至最低。刚走到教学楼大厅的楼梯口,就见面前熙熙攘攘地围着教师,似乎对前方的什么议论纷纷。 温文和教务处职员聊完相关事宜,正要收拾物品离开就见门口站着一位儒雅的男子。只见他同要离开的职员点头问好,随后毫不掩盖自己的关心:“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转春的时候不要忘记带丝巾,感冒着凉有你难受的。” 温文充耳不闻,拿了物品出去锁门,“你怎么上来了?” “你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要不过来,还算男人吗?”说罢,男子从行李包里取出一条丝巾,不顾场合是否事宜就替温文细心系上。 温文落落大方地任由他去,随后把包和钥匙递给他,“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我去门口等你。” “嗯。” 男子似霸道的宣言一字不差地落入单清澄的耳中,她怔怔地望着两人亲密的模样,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了解温文是个戒备心很强的人,所以万不可能和初识的如此自然的互动,就连跟她都没有过。 避嫌,这就是温文想出来的解决方法吗?听他们交谈的内容,不像是亲人,难道她短期内接受了一个追求她的男子? 霎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又以苦涩居多。 “家里人都收到风声了?”温文倚靠在座椅上,惬意地享受专车司机的福利。 “嗯,好像都没什么看法。反正我觉得,只要你觉得合适,开心就好。” 睨眼看看开车的男子,温文略微头疼的解释道:“其实都不存在,只是那一次是朋友为我开脱,被相亲的人误会罢了。只不过想到以后要过一辈子的人要靠这样不靠谱的相亲来寻找,倒不如将计就计,图个清闲。” “你能想什么我还不清楚吗?你不知道双胞胎有心灵感应的。” “哦。” 沈思远耸耸肩,根本不在乎温文对待自己的冷淡态度继续说:“我还感应到,那个帮你的‘朋友’就在刚刚看戏的人群中。” “果然儿子都像妈妈。”顿了顿,温文上下打量起沈思远,“一样八卦。” 沈思远温柔地笑笑,首先下车替温文开门,“总比你像温先生一样死板好。” 温文所处的c市并不是她的故乡,所以知道她家庭情况的人少之又少。再加上沈思远和她是同胞异卵的亲姐弟,长相上男遗传母女遗传父,且温文是随母姓,所以冒充情侣再合适不过。 “我可先跟你说好,我这次不睡书房。”沈思远想起以前被温文叫来当搬家苦力时不堪回首的往事,立马表明他现在的立场,现在可是温文有求于他。 “行啊,你也知道我就一间房,你跟我一起睡。” 温文顺势把他推进厨房,自己绕回客厅开电视机。好在沈思远计较不多,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开始乖乖下厨,“我在这的几天,除了每天接送你上下班还需要做什么吗?” “管住你的眼睛,闭上你的嘴,温柔的看着我,然后走人。” “好的。” 第七章 动摇 单清澄再次登门造访校长室,不过这次不同与往日的是,她是为自己而来,“我耳钉掉了一只,不知道是不是落在你家了。” “哦。” 温文敲定回车键,转动椅子取了手机给家里的免费保姆打电话:“思远,你在家里有看见掉落的单个耳钉吗?” 单清澄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还没揣摩透温文所透露的两人同居的讯息就听到她说:“你看看浴室和床……我知道我睡的那边没感觉到有饰品所以才让你看看你睡的那边。” “嗯——”低低沉吟一声,温文把手机拿得稍远些,问单清澄,“很重要吗?” 见单清澄仍在思忖的神情温文或多或少猜到了些许,对沈思远道:“中午煮三个人的饭,不方便开车来接我就自己回去……嗯,依你的,待会见。” 聊完电话,温文放下手机,淡然地开口:“中午一起过去找,他来接我们。” “嗯,麻烦你了。” “无碍。” 单清澄见她又投入到工作当中去,心里全然不知是什么滋味,她面容复杂地回到办公室坐下。 耳钉是毕业时家里人送她的礼物,说不上贵重,但是意义摆在那边。她昨日一直心系温文身上,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一直佩戴的耳钉,还是晚上回去洗澡的时候发现的。 慌慌张张地寻找许久也没见踪影,单清澄想着可能是落在了温文家。抱着这样的心理去问温文,结果事情发展状况出乎单清澄的意料之外。与耳钉相比,她现在更紧张温文是不是和昨日来接她的男子同居,更甚者是不是昨晚同睡一张床上…… 如果是,以他们的关系来说,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她会变得这么焦躁…… 如果不是……呵——别自欺欺人了,她都已经听的一清二楚了不是吗?何必给自己留一个不可能存在的臆想。 不得不承认,单清澄怀念以前和温文吵吵闹闹无止休的日子了…… 临近放学时间,温文特地察看了番单清澄的课程表,本想亲自去办公室唤她又碍于最近的风言风语,怕把她牵扯到其中导致自己的部署功亏一篑,只好给她发了条简讯让她去校门口。 单清澄悠然自得的来到校门口时,温文也刚坐上副驾驶,为她关门的沈思远彬彬有礼地打招呼:“你好,我叫沈思远,是温文家的人。今天我在家里四处看看,没发现你的耳钉,真是不好意思。” 沈思远语中表明的身份再明显不过,更是让单清澄心底认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她礼貌性地笑笑,回应道:“单清澄。你好,今天实在是麻烦到你们了。” “没事,她要求的我都会竭力办到。”沈思远意有所指地看看一脸漠然的温文,随后开了后座门邀请单清澄上车。 车驶上路,温文阖眼享受阳光的沐浴,问道:“床单洗了吗?” “没呢,不是要找东西嘛,要洗的话我下午洗了晒。” 单清澄略微尴尬的听他们犹如老夫老妻的对话,总觉得自己无法插足,甚至是多余。不禁想,他们是认识了多久才会自然到这种程度。既然有一个如此绝佳的人选,温文为什么还是选择了相亲? 莫不是两个人曾经在一起过又闹了矛盾,而今男方听到这个荒唐的消息所以毅然决然地返回到温文身边,与其复合? 除了这点,单清澄想不到更能说得清的理由了。 吃过午餐,温文陪单清澄一起找耳钉,而沈思远则被派遣去洗床单。 “你们认识很久了?” 单清澄一边搬沙发上的抱枕,一边察看不易觉察的角落中是否有她寻找的物品,她实在是很好奇温文爱上一个人,会是因为什么。 “一起长大的,算是青梅竹马了。” 温文眼角泛着波光,她并不是说谎不是吗?她和沈思远确实是从一个婴儿房里一起出来的。 “难怪感情这么好,我都没想到温大校长会有男朋友呢。” “单老师是在挖苦我,还是说……”温文有意停顿,撑着沙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单老师泡了醋坛子出来的?怎么闻着有点酸。” “当然酸啊。”单清澄慵懒地倚靠在沙发背上,拉着温文的衣领让两人的距离慢慢缩短,继而故意放软自己的声线,酥腻道,“我是在为我的初吻给的是心有所属的人而不值,小女生嘛,不都是很在意这些?” “是嘛,所以单老师是想讨回来?”话语刚落,温文乖顺的阖上眼,似乎真的是在等待单清澄“临幸”补偿她。 一抹红润映上耳垂,单清澄从温文身下起来,欲盖弥彰地撩发,“谁稀罕。” 温文无所谓地耸耸肩,淡然开口:“去卧室找找?” “嗯。” 两人上了楼,温文径自朝阳台走去,沈思远此刻正在阳台晒衣物。单清澄识趣地不去打扰,自己寻着印象四处看看有可能掉落的位置。 “跟你的小情人聊完了?” 沈思远的揶揄得到温文的冷眼相待,然而二十多年的相处,他哪还会怕温文的眼神,继续调侃说:“你不跟她解释?让她这样误会我们,小心她到时候跑了哦。” 沈思远的视线不断落在正专注于寻找的单清澄身上,如果以一个男人的欣赏角度去看,温文的眼光很独到。“啪——”的一声,温文双手拍住他的两颊,强迫他转过来看自己,只听她阴沉下嗓音说:“我昨天就说了,管住你的眼睛,闭上你的嘴巴。” 呵——还挺护短挺霸道的嘛。沈思远顺势环抱住她的腰际,微微用力就将温文困在怀里,调笑道:“意思是,我可以动手动脚是吗?” 觉察到卧室内传来强烈的视线,沈思远一脸玩味地凑到单清澄看不见的耳朵对温文说:“既然无所谓她怎么样,那你不应该迎合我吗?可别忘了我们现在扮演的是情侣。” 卧室内,椅子摩擦地砖发出刺耳的声响,单清澄摇了摇手上的耳钉,强颜欢笑道:“找到了,谢谢你们,不打扰了。” 温文冷淡的神情至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她静静地望着单清澄离去的身影,似乎心里别有打算。 “在乎的话,干吗不追?” 摆摆手,温文让沈思远忙他自己的去,随后绕回一楼书房,坐在书桌前。约莫发呆半晌,她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打开,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与单清澄手中相同的耳钉。 笨女人。 单清澄离开温文家,拦了辆的士回学校,然而她脑海中不断回放温文和沈思远的在阳台上亲密的互动。分明前几分钟还厚脸皮的要自己亲她的人,转眼就在别人怀中婉转打闹。 单清澄觉得自己真的是生病了,接触了温文之后就变得各种不像自己,脾气分分钟被激起,视线分分钟被吸引。在温文靠近时会不自觉的脸红心跳,她离开了亦或是和其他人走得近了会变得烦躁。 所以在卧室的那一刻,单清澄选择放弃了对自己意义深刻的耳钉,拿了口袋中的耳钉和他们道别之后落荒而逃。 什么时候她的占有欲变得这么强了,单清澄头疼地扶额,温文和她顶多只能算得上是普通朋友罢了,为什么会有一种自己的老朋友被其他人抢走的感觉…… 她真的需要时间好好去思考…… 第八章 撩拨 舆论的风潮渐渐平息,沈思远的出现达到了温文预想的结果。同时她也清楚,这只是掩盖他人的眼光罢了,该来的还是会来。 温文接到隐蔽的通知,一早上校长室的大门紧闭,任何人都不接见。 单清澄也只是路过的时候听其他老师谈起才知晓,不过她也没往心里去,毕竟校长的工作和她不同,她也不能越级去干涉温文的事情。 校长室内,来自市教育局的遣派员正端坐在沙发上对温文进行问话。 直到临近中午,校长室依旧没有开门,没有人知道温文今天是否来过学校,更没有人知晓温文去向何处,可想而知双方是对外保密得有多严重。 单清澄到打印室复印近期的考卷,在其他老师的请求下,她刚把自己的卷子交由对方手中就把已经复印好的卷子先送到该老师办公桌上。 正抱着一摞考卷出门,单清澄恰逢校长室打开,里面出来了两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士。温文恭敬地送他们到门口,漠然地看了眼单清澄遂又领着几位出校门。 单清澄没有多加在意,她也清楚自己跟温文也该止乎于礼,所以在刻意保持距离的前提下,她安然地度过了这几日难得的休闲日子。 送完考卷重新绕回打印室,单清澄抱着已经为自己复印好的考卷,打算回办公室。然而,她才方踏出打印室,面前的路就被挡住,只见温文抱走了她手上大半摞的试卷,径自往她办公室的方向移动。 直到临近单清澄办公室门口,温文才转身把卷子重新摞在单清澄手上,她微垂的眼眸透露出点点柔情,伸手撩了几缕秀发就很快收了回来。 她不言不语的盯了单清澄几秒,若有似无地勾起嘴角绕回办公室。 微妙的气氛因她的离去而渐渐消逝,单清澄花了几天才浮沉下的心被她几秒简单的动作轻而易举得勾了出来。下意识想摸摸自己有些发烫的面颊,却碍于形势所迫无法抚摸,单清澄咬着唇回了办公室,咒骂了好几句死鱼眼才安抚下情绪。 “单老师,今晚的聚会你也去吧?” 同组的一位老师跑来询问单清澄,似乎是为这一次调考成绩达标而庆祝。 “当然会去。”单清澄面容和善的回答,很快就融入到小群体当中去。 几位老师有说有笑地讨论这次几名优异的学生,再谈谈下班时候玩耍的节目,一时间办公室热闹非凡。 “温文会不会去?” 不知道谁提起了校长的名字,整个办公室顿时默契得寂静下来,约莫顿了半分钟,有人笑道:“她要去了,我们还有得玩吗?而且人家现在跟她男朋友如胶似漆,哪还有闲情出去玩,巴不得粘一起过小日子呢。” 对于他们的言论,单清澄一笑置之,当作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继续和他们攀谈。 下了班,聚完会,她早早地洗漱上床休息,隔日又提早起床去学校。 天刚蒙蒙亮,单清澄就抵达c高桃林,昔日偶然救下的刺猬已经不见了踪影,在的,只有这片盛放的桃林。 与印象中温文家庭院里的桃树相比,这里的桃树个头缩水许多,最高的也就只有一个半头。不知怎的,一比较,单清澄只觉得温文家中的养眼许多。再一细想,以温文爱桃的个性,家里那株自然是比这里的好得多。 一个刺猬的契机,让两个没理由能够相识的人认识,单清澄默默地吟出温文初次见面时对她名字的评价,最近的弧度愈发明朗,“生机红绿清澄里……” “不待风来香满池。”温文对答如流地接下下句,玩味的打量起桃林中错愕回头的女子,“单老师好雅致,一大清早就来此吟诗作对。” 温文走到她跟前,惬意地挑起她的下巴,轻言细语赞赏:“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温大校长老眼昏花了吗,还是没有睡醒?这儿可没您所夸的牡丹花。”单清澄不屑地挥开她的手,闪开几步同她保持距离,“温大校长可别有失为人师表的形象。” 温文勾了她一缕秀发到手中玩把,悠然道:“牡丹花自然是没有,油菜花倒是有一株。” 话音刚落,温文已经转身离开桃林,回了教学楼。单清澄上下打量自己的黄色连衣裙,随手捡起地上的小树枝砸向温文,然而树枝辜负了单清澄的满腔期望,还没能碰到温文分毫就重归故土。 “温文——”清晨的c高,回荡着单清澄的咆哮。 下午,单清澄有一堂公开课,温文午休结束就已经做好去听课的准备,她倒是要看看爱挠人的小猫上课的时候是何等风采。 指背磨蹭扬起的嘴角,温文关好校长室的大门,悠然自得地在校园四处转悠,顺便记录是否有不当的地方。 直到正式铃响起,单清澄已经说完“ssbegin”,温文才拿着英语书和记录本慢悠悠的从教室后门走进,坐到后排唯一空缺的座位上,饶有兴致地欣赏单清澄错愕的神情。 幸亏单清澄反应能力强,没有让第一堂公开课就有失于人,至于她应变能力的提升,还要多感谢教室里坦荡荡地听课的死鱼眼。 她带着她上课惯有的风格进行教学,不像绝大部分教师那般墨守成规。 这一点让温文耳目一新,她发现单清澄很了解现在的学生感兴趣的方向,轻而易举就能调动课堂气氛让在场的人投入到她所讲的内容当中,活灵活现地运用周边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事物来传达她想传递的信息。最让温文对她刮目相看的是,她不按课本中安排的来讲,但是所有的知识点全部灌输到位,比中国学生惯用的死记硬背更能刻在脑海中。 点到即止的提醒,毫不吝啬的夸奖,举一反三的运用,单清澄将她的个人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她脸颊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就像她第一次见温文那样,明明感觉没什么威胁性,却又带着明显的疏离感,似乎是在提醒学生无论她如何亲切但仍然是老师的身份。 温文扫了眼时钟,不知不觉一堂课就仅剩下5分钟,她收拾好自己的书笔回了办公室。然后等到下课铃声响起的一刻,她按下了短信的发送键。没多久,单清澄慢吞吞地挪到校长室,坐到她对面,淡淡地开口:“怎么了,叫我过来干吗?” “你们导师给的推荐信我看过了,刚刚我也看了你的公开课。”说着,温文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毅然一副上司与下属之间的严肃模样,“我个人很欣赏单老师的教学才能,不知道单老师是否愿意实习结束之后成为我校正式的任教老师?” 单清澄手肘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慵懒的半眯起眼,“温大校长竟然会看中一株微不足道的油菜花而放弃高贵儒雅的牡丹呢。” “合同书在这里,单老师看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签个字就可以了。” 温文公事公办的无趣让单清澄挑了挑眉,拿了文件坐好开始认真察看,最后执笔签下自己的姓名。 “c高欢迎能力显著的单老师加入。”温文伸出右手,等单清澄和她交握的一刻便毫无防备地握住她的手俯身带到嘴边,双唇轻轻落在她的手指关节上。单清澄惊慌失措地抽回手,因为震惊而瞪大的双瞳不敢置信地看向温文,呵斥道:“你做什么!” “单老师为什么这么紧张,我只是对你表达我的礼貌与友好。”温文一本正经的回答,似乎是觉得自己在中国做这种礼仪不妥当又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 单清澄克制住自己的心律不齐,为掩盖自己方才过激的反应而说:“哪有人表达会真的亲上去,一般都是亲自己的大拇指好不好。” “我以为,单老师跟我一样把对方当成朋友。抱歉,是我越界了。” 第九章 对立 单清澄浑然不知如何度过的下午,脑海中不受控制的一直回荡温文似愁似怨的那句“我以为,单老师跟我一样把对方当成朋友”。说开心,是有的,说其他的感觉……也是有的,但是……算了。 摇摇头,单清澄决定不再去思考无法琢磨透彻的问题,深深的望了眼桃林准备打道回府。可还没等她来得及转身,耳畔就传来纠缠了她一下午的声音:“单老师什么时候也开始中意桃花了?” “温大校长把桃花种这么大片不就是给人观赏吗?”单清澄不甘示弱地回击,“再怎么比,也比不过温大校长的闲情雅致呢。” “呵,是么。”温文不咸不淡的说了句,随后好以整暇的在她面前站定,“单老师晚上要一起吃顿饭吗?” 单清澄眼角闪过一抹笑意,但一想到沈思远,双眸就转为黯淡,“温大校长是在邀约吗?” “自然是庆祝单老师成为我校一份子。”温文耸耸肩,侧头示意单清澄跟上,没走几步回头见她悠哉的跟在自己身后才放心的去取车,随后两人再度一同回了温文的住处。 然而刚进门,温文搁了钥匙指指厨房对单清澄说:“单老师去做饭吧。” “什么?”单清澄错愕的问道,不可置信的目瞪一脸平淡的温文。而温文误以为她没听清,好心又说了次:“单老师去厨房做饭。” “温文!”单清澄咆哮一声。 “嗯?”温文淡然的回应。 “是你说约我吃饭的。” “嗯,我约,你煮。”温文眯眼笑得一脸狡黠,转身坐到了沙发上,徒留下气急败坏的单清澄在原地跺脚。似乎是觉得惹得还不够劲,温文又补了一刀:“单老师,中国有句话说的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单清澄听完脸色开始发青,她咬牙切齿道:“温大校长真有学问呢!” “客气。” “没夸你!” “哦。” 餐桌上,单清澄见温文吃得津津有味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口气中带了浓郁的酸味说:“你家那位呢?” “老家同学聚会,几天不能回来。”温文据实回答,可能单清澄是c市人的原因,在c市呆了这么久的温文似乎更习惯c市的口味,反倒无法习惯沈思远做的菜了。 “嗯。”原来是别人有事才想到自己,单清澄轻笑一声,真不知道沈思远怎么受得了温文这种个性,死鱼眼配暖男,也是奇葩的搭配。 “晚上要住下吗?”有了第一次的留宿,温文似乎变得习以为常,她是不介意自己再睡一次书房的。 想了想,单清澄还是摇头婉拒,那张他们两人同睡过的床,她怎么好意思躺下去。 “那吃完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温文敏锐的觉察到单清澄提到沈思远之后就兴致缺缺,她自然是知道怎么一回事,却不道破,任由单清澄自己琢磨。在晚餐即将结束之际,温文才提到了正题:“之前出去深造培训的老师下周就回来了,单老师的课预计还要跟她们协调。我准备让单老师只带一个班,有个平行班的其他成绩都不错,唯独英语……不知道单老师意下如何?” “你是校长,你决定,我没意见。”抿了一口温水,单清澄起身主动收拾碗筷。 温文帮忙分担,紧随其后,“既然如此,我相信单老师的教育方式可以让他们在英语上有所提升。” “你对我的期望太大了。”单清澄把碗盘放到池中,回头幽幽地瞟了眼温文,口气变得冷淡,“我只不过是一个刚刚转正实习生。” “单老师每天挤公交,没想过买一部车么?” 对于温文在话题上陡然的跳跃,单清澄着实摸不着头脑,只得跟着她的话说下去:“我没温大校长这么厚实的家底。” “哦。如果单老师在一个月后的调考,让班上成绩在原来的基础上有所提升,我乐意私下出资给单老师准备一份礼物。”温文接过单清澄清洗好的盘子,擦拭干净搁置在架子上。 “呵——如此大手笔,是四轮车吗?”单清澄开玩笑的说,压根没将温文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放在心里。 “可以。” 单清澄惊诧地挑眉,睨眼去看身旁的温文,然而她跟往常无异的神情看不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单清澄故作娇羞地靠在温文肩头,娇嗔道:“真诱人呢。” “是嘛。”温文不咸不淡的回复,放好最后一个盘子一声不吭地闪开身子,不顾单清澄的踉跄翘起嘴角坐回沙发前看广告。 无趣地啧嘴,单清澄脱了手套直奔玄关,像温文这种既闷骚又毒舌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生存到现在的。 “走了。” “单老师明天见。” 单清澄冷冷的看着温文头也不回的背影,看看看,就知道看电视,小声嘀咕道:“一点都不想跟你见。” 直到门关上,温文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朗。 外出深造的几位教师回归,单清澄正如温文所说那般,被调到了一个平行班中带英语课,而没多久温文开始了为期一个星期的出差,据说是去教育局开会,具体是什么无人得知,只知道她不在的期间学校由副校长负责。 也许是所谓的四轮车奖赏给了单清澄动力,也许是她本就如此敬业,也许是因为温文的认可。总而言之,这一个月,单清澄带领的班级英语成绩在小考中有明显的提高,这无疑是对她的付出最好的回报。 偶尔,单清澄也想在温文面前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然而见她忙于奔波只好作罢。看来校长也不是那么好当,每个职业有每个职业的苦与乐、酸与甜。 一个月后的全省统一调考终于来临,校方早早地随机分配好每个考场的监考老师,考生的考号也打散随机分配。考前前一晚,单清澄早早的上床睡觉,为明天的奋战做好充足的准备。 所有教室中的监视器全开,考生、监考老师全部就位,铃声一响,校园陷入了沉静。 一门课结束,办公室涌满了学生群,都在寻找老师想要校对答案,这似乎成了绝大部分学校的一种考后风俗。 一连几日考试下来,不仅学生们得以解放,老师们也松了口气。他们等待考卷批改的漫长时间,自然是重新开始新的教学。 温文依旧每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匆匆一瞥就不见了踪影,再去细问,又是出了校门。 单清澄过着自己悠闲的小资生活,偶尔有见到沈思远来接温文,不过没以前那么频繁,大抵是怕耽误她的工作吧。见他们俩能过得如此和睦,单清澄心里也是开心的,温文确实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归宿。 然而成绩下来的那天,单清澄怎么也没想到温文会怒发冲冠地从校外归来。 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早上没出来,好不容易开了门却是让几个学生去她办公室一趟。其面色的难看,让所有的教职工避而远之。随后,她发了紧急通知下去要全体教职员工集合开会——因为,英语考试上出现了大量的作弊卷。 假如有两三份卷子雷同可以勉强说是巧合,那么几十份卷子呢? 在省级调考出现这么大一个纰漏,简直是c高有史以来莫大的污点。 未发下去的英语考卷被重重地掷在会议桌上,温文阴沉着脸扫视会议室的每个角落,没用麦克风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钻入人心,“今天的c高能打破历来的记录,我真不知道是该感谢在座的老师,还是在校的学生。” 会议室的教职员工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具体事情,但是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了点风声,果然温文下一句就说:“我还真不知道我们的考生有自带打印机功能,对的地方相同也就算了,一个单词的拼写错误都能copy了十几二十份还真的是相当有水平。” 尽管温文说着冷笑话,可在场无人敢出大气,他们心里都清楚,在监视器和监考老师的监督下,大面积的作弊简直是在给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当然,我这说的还是轻的。”温文冷笑一声,坐到椅子上用手背磨蹭下巴,眼眸陡然变得凌厉万分,“我也从不知道我们c高的老师如此热心肠,也多才多艺,堪比智多星。考题都能猜得如此精准,不去做神算手当真是可惜。” 闻言,单清澄紧促眉头,温文话里的意思是有老师故意泄漏考题才导致学生作弊? “你觉得呢,单老师?” 还没等单清澄细想,就听到温文不温不火的声音点到自己的名字。她不可置信地望向温文,开口道:“你怀疑我?” “单老师带领的班级英语是什么水平你心里最清楚不过,而且大家也有目共睹。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你是在短期内怎么办到让你们班的学生好几个考高分,并且底下自带许多复印机。”温文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铿锵有力的话语字字让单清澄觉得犹如针刺。 “他们成绩是有所提升,但是绝对还达不到温校长所言的那种高水平。” “既然单老师都这么说,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希望单老师回去能够好好研究研究这些考卷。”温文起身把卷子放到单清澄跟前,居高临下的望了她一眼,清冷道,“散会!” 教职员陆续退场,温文站直身体,回首席位拿了自己的东西要离开的时候,手腕被单清澄拉住,头也不回的听到她说:“你认为是我做的?还是你觉得我会因为你所谓的奖赏而耍手段去赢取?” 温文面无表情的把她的手掰开,一言不发的看着单清澄,好半晌,单清澄自嘲地勾起嘴角,点了点头抱着卷子离开,“温大校长真真是好领导。” 悠长的叹息声在空荡荡的办公室内响起,温文一脸深思的神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默默地把椅子推进会议桌下,却偶然发现单清澄的座位上有一串遗留的钥匙。她回头望了眼门口,无奈的把钥匙放进自己口袋,关了灯锁上门。 并不是她想针对单清澄,也不是想找一个替死鬼,而是当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单清澄的时候,她无法假公济私去包庇……即使她相信单清澄,可那又如何?就连在监控中发现的作弊学生,找来谈话都异口同声咬定是单清澄私下给他们补习的时候泄漏的考题,如果她今天不在会议中如此,由此放任下去,指不定学校里以讹传讹把单清澄传得有多么不堪入目。 虽然她是在会议室里让单清澄难堪,但是也是保护她的一种行为……希望她能够理解…… 第十章 自杀 单清澄散会回到办公室,虽说有其他老师的安慰,但是温文对她造成的伤害并不是他人的劝慰就能够泯灭的。对她造成打击的,不是她班上学生的污蔑,而是温文对她的不信任。 她单清澄向来行得正,如果是她做的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如此不分青后皂白就对她进行抨击,真的是她认识的温文会做出来的事情吗? 温文就真如此铁石心肠,公事公办? 试图慢慢静下心,单清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依旧笑脸待人,既然如此,她倒是要证明给温文看,到底是谁对谁错。 然而正在去监控室的单清澄不清楚,她为什么如此在意温文对她的评价,难道真真只是为自己平反这么简单吗?还是更在意温文对她的看法? 除去上课时间,单清澄几乎所有的空档都花在了监控室当中,她正如温文早晨那般反复循环查看她们年级所有的监控视频。 然而当她发现确实是她班上的学生在用手机作弊时,心……凉了个透彻。她以为她这一个月和他们建立起来的感情可以推进师生的关系,然而现实呢? 单清澄甚至开始反思,曾经小考当中体现的上浮成绩,是不是也是弄虚作假……结果只有她一人自我感觉良好。 执笔记录下每个考场内自己学生作弊的时间,单清澄反复循环一段,然而她无意间发现一个共同点——就是几乎所有的大面积作弊情况,都是因为监考老师去门口与谁交流。从监考老师拿名册的细节上看,单清澄猜想是在查考勤并上报。 得到这点讯息,单清澄马不停蹄地回了办公室拿了当日的教室调考安排表,他们年级的考勤记录老师赫然是她带领班级的班主任。 怀抱着好奇与猜想,单清澄走在折返监控室的路上,偶然间遇上班主任,她面带和善地上前与之攀谈:“陈老师,刚上完课吗?” “哪还有心情上课啊,今天一天都在整顿班级。”年过半百的陈老师今日略显沧桑,就连往日雄厚的嗓音都变得有些干哑。 单清澄关心的安抚起他的情绪,“陈老师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给你、给全班同学以及校方一个真实的答案。” “我自然也相信单老师的为人,但是希望这场风波能够早日度过,不然学生情绪受到影响,波及到他们以后高考可就耽误了他们一生啊。” “这是自然。”单清澄连连称是,遂又随意的提及,“今天我去监控室看了看,发现每个考勤记录员的方式都很不相同。但是我觉得还是陈老师做的好,不进教室不会影响学生考试,也不会让学生感到压力,值得很多老师去借鉴。” “哈哈,是嘛。”陈老师爽朗一笑,拍手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单老师待会再聊,我先去一趟政教处处理被记过的作弊学生。” “好,陈老师慢走。” 随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单清澄嘴角的弧度慢慢落下,到底是他老奸巨猾演技太好,还是真如这般如此为学生着想?她的判断,会是错误的吗? 单清澄不想成为第二个温文,索性继续一头钻进监控室当中继续寻找蛛丝马迹。只要是人为,必然会留下线索,单清澄坚信。 她要做的,仅是为自己平反,她要让温文知道,温文错得有多彻底。 深夜的降临让仍在家中看拷回来的视频的单清澄昏昏欲睡,她揉揉酸胀的双眼,关了电脑绕到浴室洗漱,随后瘫倒在床上迅速入睡。 忙了一整天的她,精神以及身体上都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约莫凌晨三四点,正侧睡的单清澄不知怎的陡然醒来,她下意识睁开眼,然而在她枕头边凭空出现的一张人脸吓得她连退几分,如夜煞的狰狞、如鬼魄般惊魂。她正要尖叫却被那人盖在抠鼻上的手帕阻挡。挣扎得愈是强烈,手帕上刺鼻的气味愈是吸食得愈多,单清澄眼前一片灰暗,渐渐失去了知觉。 又是一日清晨,温文依旧是早早来到校园,然而她已经无心在关心自己钟爱的桃花,心思完完全全落在了单清澄的事件上。 思来想去,她决定找单清澄谈谈话,一来是确认事情的去向,二来是观察看看单清澄是否有受到影响,免得她精神崩溃,毕竟她也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 结束了晨读,温文计算时间走到单清澄的办公室,然而她空荡荡的座位让温文蹙起眉头,问道:“单老师还在班上吗?” “今天都没看见,她们班今天不是语文早自习吗?” “没来?”显然,温文的声音变得有些不悦甚至是不耐,“她没来上班有跟谁请过假或者说过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 教职员否认的答案更让温文心情莫明的开始烦躁起来,她隐忍盛怒沉声道:“她没来学校,你们就没人给她打过电话询问下情况?” “有可能是觉得做了这样的事情没脸再来学校了呢?” 一抹事不关己的声音彻底让温文理智崩盘,向来擅长控制情绪的她在办公室大发雷霆,“我跟你们说了事情是她做的吗?只不过是她教导的学生出了事情,她身为任课老师应该付起责任!” 说罢,温文冷冷的扫了眼方才的声音来源,眯眼定定得盯着似乎正在反思的陈老师,甩手离开。 然而回校长室的路上,单清澄一直无人接听的电话让温文心情烦乱的更甚,她摩挲着口袋中昨日拾取的钥匙,在档案袋中查看了单清澄的地址便锁上大门开往她的住处。 一路询问与察看,好不容易找到单清澄的住处,温文耐着性子反复敲门,然而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况让温文开始急躁的拍打裤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私闯民宅,拿钥匙开了单清澄家的大门。 进门,里面漆黑的一片让温文眉头蹙得更紧,她摸索着打开灯,玄关处摆放的一双鞋让温文确认单清澄依旧在家,所以开始呼喊她的名字,“单老师,你在睡觉吗?” 整齐的客厅没有一丝杂乱,紧闭的窗帘依旧遮挡窗外所有的光线,温文就近一间间打开房门一一察看,空荡荡的卧室没有一丝人影,只有缭乱的被窝证明单清澄回来睡过。 温文上前抚摸床上的温度,冰凉的触感让她无奈的叹息一声,鞋子摆在门口,又没在床上睡觉,跑哪去了…… 难不成穿了其他鞋子出去散心或者吃早餐? 思至及此,温文不禁感叹单清澄的闲情雅致……但是在她打开浴室的那一刻,温文仿佛听到自己的世界崩裂的声音。 鲜红的浴缸中,单清澄穿着睡衣浸泡其中,地板上的小刀静静得躺在那儿,而她手腕上正滋滋冒着血。 “单清澄!”这是温文第一次喊单清澄的全名,她慌慌张张的解下头上的头绳系紧伤口以上的大动脉,根本无法做到冷静的打了120,抱起她已经冰凉的身躯不断的呼唤她的名字,“单清澄,单清澄——” 看着单清澄被推进急救室的那一刻,温文不顾形象的蹲在门前。缭乱的头发、满身的血迹与浸湿的衣服根本不似在校园里雷打不动的温大校长。也正是那一刻,温文陡然意识到一点,她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中意单清澄,但是她知道她不想失去那个被她气得无处可发的单清澄。 温文怎么也不会想到,轻生这个词会用在单清澄身上,难道就因为一个还没有真相的事情就如此吗?莫不是她以为这样做可以让这件事消停,并且用“死”来承担所有的责任与罪名? 未免也太天真了一点。 按着如今事态的发展,温文正常来说会以这样的思路去看待正在抢救的单清澄,但是——她太了解单清澄! 昨天单清澄那么专注的在监控室当中的努力是虚假的吗?只是做给别人看吗?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主谋,所以她才那么极力的去为自己寻找有利的证据。 直到急救室的门打开,温文才站起身,然而保持长时间蹲的姿势让她踉跄得差点摔倒,她紧张的询问医生说:“怎么样?” 医生一边摘下口罩一边摇头。 握紧的拳头导致指甲嵌入掌心,温文有失冷静的提高音量:“摇头是什么意思?!” “摇头就是没事。” 医生说罢,单清澄从急救室中被推了出来,温文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一半。她坐在病房内握着单清澄的手不断摩挲,给她家人打了个电话。 作为校方,温文将责任归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一个劲的与单清澄的父亲表示万分的抱歉,一面说她会承担所有的医药费。 好在单清澄的父亲通情达理,并没有多加为难温文,但是情绪上的不满是一定的。 温文默默地让出了病房给单父,自己和院方交代几句便驱车回了家。 然而她血迹斑斑的狼狈模样吓坏了正在家里打扫卫生沈思远,他慌忙的禁锢住温文的肩膀上下打量:“怎么了,受伤了还是杀|人了?” “走开。”温文漠然地推开沈思远,回房洗了身子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出门,沈思远不安的跟在她身边,主动上了驾驶座,他着实不敢让这种情况下的温文去开车。 “去哪?” “学校。” 温文开始变得寡言,即使沈思远看出什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默默地陪伴在她身边。 到了学校,温文发了紧急通知,严令禁止校方所有的人去探望单清澄,说是会怕刺激到她的情绪。 至此,单清澄畏罪自杀的消息在学校疯传。 温文任由消息散播,她知道单清澄住院的事情藏不了多久,既然如此何不由她来说。 “去商场。” 温文坐回车内说的地点让沈思远不可思议盯着她半晌,她还有心情去逛街?! 然而温文根本无心搭理他,死寂的望向窗外,心情的大起大落让她最后尘归于寂静。 冷静的太过可怕。 这是沈思远对温文的看法,他看得出温文有多在意那个叫单清澄的老师,现在人家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温文反倒什么情绪都没有理智得去做所有的事情。他知道,温文的隐忍。 逛了好几家店,温文指着一个手表说:“你好,我要这块表,麻烦打包的精致点。” 手腕上的伤口,不知是否能够遮挡呢…… 第十一章 入室 买完手表,温文不在商场再多加逗留,径自回到了车内,驾驶座自觉地留给了沈思远。 温文向他报出一处地址之后,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礼盒,越想心里凸现的问题便越来越多,到底…… “到了,是这里吗?”沈思远陡然打破沉寂的询问让温文不得已收回思绪,她四处观望一圈点了点头,让他寻处地儿停好车位。 两人直到走到住宅区的大门,温文才惊觉地抬头,余光扫了眼单清澄所居住的并不算高的三楼窗户,对着身形还算健壮的沈思远说:“啊,我忘记拿她家里的钥匙了,你可以爬她窗户进去开下门吗?就是这一家……”说罢,温文伸手指了指。 沈思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又把想说的话咽回肚中,牵强的笑笑说:“呵……我尽量……” “你小时候不是很爱爬树?”温文强词夺理地说着牵强的理由,拍拍他宽厚的肩膀以示鼓励,“我去门口等你。” 那也只是小时候…… 沈思远无声叹息,望着温文渐行渐远的背影,认命的撸起袖子开始攀爬的艰巨任务。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小区不建设防盗栏杆不知是对自己的保安系统有自信,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相较于沈思远的奋力攀爬,反观温文就轻松了许多,仅是三层楼她也不愿走楼梯,而是坐了电梯直达…… 刚踏出电梯口,温文便把口袋中的钥匙取出,驾轻就熟地找到单清澄居住的房间开门、进屋、关门,动作干脆利落。 屋内正如她上一次前来一般,漆黑的让人窒息。出了这么一遭事儿,温文并没有选择报警,私心也有,为公……自然也有。她是一高的校长,有权有义务优先为学校的名誉考虑…… 站在身为单清澄一位朋友的角度,温文心底着实有诸多的不愿与无奈,毕竟,她更多的,是希望为单清澄好…… 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浴室,温文用手帕把掉落在地上的小刀拾起放入袋中,再小心翼翼地收好搁在背包夹层里。回头深深凝望满是鲜红的浴缸与地板上几近干涸的血滩,满室血腥的气味抨击着鼻腔,温文黝黑的双瞳逐渐变得幽深且无形中透露一股令人窒息的感受。 卧室传来并不明显的窗户推拉的声音,温文悠然走出浴室,与双手扒着窗户单膝跪窗口又一脸不可置信的沈思远静静相望。 “这个姿势磕得你膝盖不疼?”温文招招手,自顾自的去寻找拖把与毛巾,身后传来沈思远声嘶力竭的怒斥:“你有钥匙?!” 温文摸摸口袋,将钥匙亮在他视线内摇摇,飘然道:“哦,刚等的无聊就翻了下包,原来带了。” “你简直是恶霸。”沈思远嘴里碎碎念,所谓好男不跟女斗,他利落的跳下窗台跟在温文身后,眼睛却极其不安分的四处乱瞟。说实话,他很好奇,并不是因为没有见过女生闺房好奇,而是对温文好奇的人的房间好奇,毕竟温文是什么性格的人,他心理太过清楚。 “看够了吗?”似警告又似宣告主权,温文把毛巾塞到他怀中,自顾自的分析,“我记得你不晕血。所以,去做清洁吧。” “哦。” 沈思远虽然对单清澄此次的事件略有所闻,但是当他看见浴室里鲜红的场景时,他心底仍是有一丝抵触与颤栗。怎么说,他也是属于对这方面毫无接触的人。 “还好吗?”温文敏锐的发现沈思远的变化,关心的询问。 “当然!”沈思远说的胸有成竹,大抵是男性好面的一方作祟,让他不愿在温文面前示弱,他们家经常教育他,男儿要更有担当。所以,他并不能选择退缩,即使鲜红与腥味让他的胃开始翻腾。 无言的清理在缓慢的进行,平心而论,并不是他们享受亦或是乐衷于缓慢的进度,而是两人心有灵犀的想到,假设单清澄回来不小心在哪个疙瘩角落里发现血迹,她的心里还能承受吗? 随着时间的流逝,温文见浴室清理的差不多便起身向卧室走去,说:“我去找找清新剂。” “好。” 不再理会浴室里埋头苦干的沈思远,温文找到清新剂瞅了眼偌大的双人床,思忖半晌掀开被单趴在地板上察看床底。 手机手电筒寂静的运作,温文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她分开两根手指分别触摸了两处地板,手指上的灰尘让她心底一沉。 “你找到了吗?” 浴室里传来沈思远的询问,温文拉上窗帘,不假思索地平躺挪到床底掀下被单,淡然道:“你出来下。” “怎么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小空间,让紧贴地板的温文更加依赖听觉。沈思远由远至近的脚步温文都能拿捏的一清二楚,骨传导在这个时候起到了绝大的作用。 “干吗又把窗帘拉上?”沈思远掀开窗帘,四处观察周围,却不见一丝人影,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又绕回卧室,“人呢,下楼了?” “没有。”温文出声的同时从床底爬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盯着他,“刚没注意到我?” “没啊,你好端端的爬人家床底下干吗?” 听闻沈思远的回答,温文的脸色一沉,摇摇头握着清新剂去浴室喷洒。 沈思远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温文还是一如既往的难懂,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还是这样。都说女人是最难懂的生物一点也不假,在他看来,谁能把温文读懂,他就对对方五体投地了。 没一会儿,温文出来把清新剂放回原位,从包里翻出口红走到沈思远面前,抓起他的左手毫无预兆地对着手腕画了一笔下去,遂又对着自己的左手手腕画了一笔。 “你做什么?” 温文没有理会沈思远的询问,并肩开始比对两只手的区别,然而两头的深浅反调让温文再一次心绪烦乱。 第十二章 调查 从单清澄家出来,温文一改此前心事重重的神情,清冷的姿态一如她过往,沈思远心里自然是清楚得很,却明智的没有询问。谁没有那么一些不可告予他人的秘密,温文不想说必然有她的道理,时机恰当了她自然而然的会告诉自己。 “回家?”沈思远摸出口袋中的车钥匙,刚要解除警报就见温文拐向了与车位不同向的小路,他无可奈何的笑笑大步追随了上去。还没站稳脚步,沈思远听见温文同他人打招呼:“这么巧啊,陈老师。” 寻着温文的视线望去,沈思远瞅见不远处站着一位衣着朴实的中年男子,他敏锐的发现对方脸上有稍纵即逝的慌乱与尴尬的神情。 “是啊,听说单老师住这一区加上我家住这不远处,中午午休过来看看她家里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虽然跟单老师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怎么说也是因为我们班上发生的事情才……”说罢,陈老师面显愁容,黯然的眼神透露着对这个事件深深的惋惜。 温文了然的点头,上前拍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陈老师的心情我能理解。单老师现在还在医院,家里没有人,陈老师白跑一趟了。” “这样啊……”陈老师低头瞅瞅手上提着的慰问水果,面色有暗沉一分,“是我老糊涂了,这种情况她的家人应该都在医院才对,又怎么会在家里……” 温文应和的笑笑并没有说话,紧盯陈老师一会儿才道别:“那我们先走了,学校见。” “学校见。” 三人挥手道别,温文这才和沈思远回到车上,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去医院。思远,最近可能要麻烦你多往医院跑跑,我担心单老一个人照看不过来,如果有必要的话找个可信的看护。” “好,没问题。”沈思远一口应下,他心里愈发好奇单清澄到底是哪里吸引了温文,让她破天荒的如此在乎。 起初初来乍到时,他本是抱着半调侃的心理同温文提起单清澄,毕竟温文从小到大能和她走的近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泛泛之交倒是数不胜数。以往凡是被他发现和温文有过接触的人,他都会调侃一两句,但往往撑不过第三次,这个单清澄…… 莫不是温文真对她上了心? 沈思远心底略有惊诧,他带着探究的眼神打量起温文,带着试探的意味宛如平常一般揶揄道:“看来你很紧张你的小情人。” “她是我极力邀请加入c高的教师,出了问题c高当然要负起责任。” 温文一本正经的回答没能让沈思远确认与否,不可否认的是温文确实是一名尽职尽责的校长,但是……其中真的没参杂私心吗? 自己的姐姐喜欢上女人…… 呵——沈思远轻笑着收回视线,如果是温文,也确实做的出来,她实在是太难琢磨透。 “下午我要用车,所以等你到医院之后我就把车开走了。”说罢,温文打开车内的抽屉,凝望了眼静躺在内的手表包装盒,重新阖上。 “嗯。” 午休结束之前,温文赶回学校处理了手头上紧急的事宜,交代完相关事件之后又马不停蹄的驱车赶往下一处。期间,她在路上拨通了一道号码:“你还在研究室吧?” 静静的等待对方的回复,温文应了一声道了别,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她侧头瞟了眼放置在副驾驶座上的包,里面容纳的正是她取来的小刀。曾经她认识了一位鉴定科的组员,两人之间还算有点交情,所以私底下委托对方帮忙采集刀上的指纹与dna。 等她结束一切,学校已经紧闭大门,温文去医院接了沈思远才一同回家。 自此起,温文的生活仿佛回归到了从前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而医院那边全权交由沈思远负责,有沈思远在,温文放心许多,放心到——就像医院里至今都昏迷不醒的人是路人甲一样。 要说情势发生转变,要数一周后温文接到的电话起,是她委托的人让她来拿检验报告。从温文敛眉查看报告的神情可看出,结果并不理想。因为小刀上只有一个nda与一个指纹,现在能唯一确定的是,上面的nda是单清澄的,指纹不是温文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需要采集一些指纹来对比?” 对于温文的说法,检验员不可置否,说:“确实是如此,我没有权利给你调动资料库里的指纹一一对照,因为我私下为你检验已经算是……” “我理解。”温文点头表示了然,看样子她需要去医院一趟先采集单清澄的指纹来比对了。 “其实如果你立案走程序的话,这边是可以协助调查的。”调查员提出一个中肯的建议,明眼的人都看得出,这不可能是温文策划的项目或者是实验。 “谢谢,之后几天可能还要来叨扰你了。” “小事情,能帮到你就好。” 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喧闹,温文静默地坐在车内,她已经在医院附近停了许久。 “嘿——”打招呼声伴随着敲打车窗的声音在温文耳畔响起,她侧头将车窗摇下,清冷道:“嗯哼?” “来了干吗不打个电话给我,还傻坐在这,不进去看看你的单老师?”沈思远特意将“单老师”三个字咬得格外的重,饶有兴致地观赏温文微有波动的神色。 “待会会去看。” “呵——”沈思远手臂撑着车棚弯下腰,揶揄道,“你是在紧张吗?怕见了她忍不住胡思乱想然后越发的心疼?” 温文不为所动的下车,锁好车径自迈向医院大门,“你又不肯管好你的嘴了。” 她嘴上没承认又表现的云淡清风,实则心底被他揣测的七七八八。她近期刻意不来医院确实是担心,担心自己看见单清澄仍昏迷不醒,面容憔悴的躺在病床上,这样她会更加难以克制住自己想要抓住凶手的心。 然而另一种矛盾则是……她希望事情不是她所发现的那样复杂,要不然……她怕对方没得逞,还会再加害于单清澄,让她坐实畏罪自杀这个罪名来替黑手背黑锅。 病房内,单清澄的父亲一见是温文到来,即刻捧握她的双手表达谢意,温文错愕之后想到许是沈思远将功劳归功到了自己身上才会如此,这才从容的向老者嘘寒问暖起来。 在女儿昏迷不醒之际,老人最需要他人的支持鼓励与照顾。 沈思远将面前的场景自动转换成岳父看女婿的戏码,感慨自己最近的努力付出没白费,看来单父对温文十分满意。无意间,他发现温文时不时去瞟病床,沈思远狡黠的勾起嘴角又迅速隐下,“单叔叔,医生那边我们还要过去问问情况呢。” “哦对,你瞧我这爱忘性的老毛病,一聊起来就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单父笑着拍拍自己的脑袋,看了看温文又欲言又止。 温文了然的接道:“你们去吧,这边我陪她。” “那有劳温校长了——” 待到二人离开,温文才得以仔仔细细的去看躺在病床上的单清澄。脸还是那张熟悉中的脸,如想象中那般比以往削瘦了不少。曾经总是对自己喋喋不休的薄唇紧抿,温文深知当下是盼不到她开口与自己斗嘴了。那双时而灵动时而疏离的双眸拉上了隔离的窗,说实话,她着实不喜欢单清澄对她视而不见,即使是现在无法苏醒,亦是如此。 目光向下,单清澄左手腕上厚厚的纱布太过刺眼,温文眉头似是无法舒展开来般紧紧聚拢,她欲伸手去触摸轻抚却又怕伤到单清澄的伤口而缩回,无言的叹息逐渐充斥整间病房。 在沈思远和单父回来之前,温文已经用检验员提供的指板提取了单清澄的指纹。他们一回来,温文就说有急事匆匆道了别,马不停蹄的把指纹送去对比。 然而—— 结果依旧是不匹配。 第十三章 突破 c高每周的例会照常进行,本只是简短的一周小结却因副校长提出的另一问题而让会议室争论不休——大规模作弊事件的解决方案。 “温校长,事情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拖沓了将近半个月了,即使不给学生们一个解释,也要给上头一个解释吧?对于此事件负责人单老师的严惩方向更是没有明确的定位,这……” 副校长仍要喋喋不休时被温文清冷的打断,她不带任何情感的声线缓缓地流溢而出,分明没有多大的音量却透露一股威慑力,大抵是多年来练就而成的威严,“我有一个疑问,是什么样的判断让你们已经觉得单老师就是罪魁祸首?” 温文十指相扣放在会议桌上,悠然地凝视身侧的副校长,见对方也同样在审视自己便轻笑的摇头起来,“您的意思是,是我给你们传达了这个错误的讯息是吗?” 依旧死寂一片的会议室算是集体默认了温文的说辞,她好笑的向后靠在椅背上,然而话题被她顺手一转,“嗯……副校长,因为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我都忘记问你了。你上个星期出差了两天但是却申请提了十万块,是为什么呢?” “这件事我跟财务部的说过,而且你不是也通过了吗?”副校长稍稍慌了神,虽然十万块并不算太大的数额,但是中饱私囊这个罪责他可担待不起。 “啊……我刚也说了最近事情很多,而且是副校长提的,所以我想也没想就签了字,具体是什么事情本来要去问财务部的,后来忙得晕头转向又忘了。”温文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让副校长没由来的不寒而栗,又见她继续说,“财务部主管,是我大意了。” 被点名的财务部主管立马顺从的接道:“副校长提的款是购买新设备替换已经无法运行的旧设备。” “哦——”温文了然的点点头,歉然道,“副校长,误会你了,我的过错。” “没事……” 温文成功吸引注意,平复了大部分的人心情后才坐正身子。她并不是忘了,而是故意装作忘了,好在财务部主管懂得配合她,不然又怎么会将话锋一转获得说话的主动权,“我就突然想起来这么一件事顺带一提,我们说回正题。” “我记得就这件事我对单老师就提过两点。第一,她负责的班级是源头,她身为科任老师有权负责。第二,我只向各位传达了单老师入院的消息。但是怎么演变成已经认定了是她做的这档子事儿,还理解她是畏罪自杀就要问问在座的教职工们了,为人师表久了也学会了学生们那套断章取义了是吗?还是说……” 温文意有所指的瞟了眼副校长,又漫不经心的继续扫视会议室,“因为这件事关系学校的荣誉,拖越久越对学校不利,所以想要尽快草草了结不顾事件整个发展的缘由,让本可能是无辜的受害者变成嫌疑犯,趁着她昏迷不醒让她背定这个大黑锅来保住自己的利益!” “跟我公室的人基本知道我的性格,无论是道听途说的还是跟我接触过后了解的。”温文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在场所有的教职工,“大家都是成年人,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大家心理其实都清楚的很。我不偏袒任何一个人,如果在座的哪位在没有查处真正原因的时候被冤枉,我也照样会替他说话。不要拿自己的一己之见去大肆的评判别人,这件事有理有据再下定论,各位问心无愧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是吧,副校长。”说罢,温文不知不觉挪到了副校长身后,拍拍他的肩头,“没有其他什么事情的话,散会。” 会议结束已经是下班时间,温文坐进来接她的车里,闭目养神。她知道她这一席话或多或少会得罪一些人,但是她也明白,她不去得罪其他人不代表别人不会伺机找茬。古话“女子不如男”,一个年轻的女子坐镇c市重点高中之一的校长之位,又怎会让那些老一辈的人信服。 “很累?”沈思远缓下车速,试图让温文休息得舒坦些。也许他不能够理解温文女强人的性格,但是他清楚私下温文要独自背负的责任有多重大。近期压力接踵而来,他好几晚中途醒来都发现温文仍未入睡,依旧在电脑桌前忙碌。 “还好。她怎么样了?” 沈思远每天和温文碰面,温文必问的问题就是有关于单清澄的状况,似乎自从上一次的探病之后,单清澄昏迷不醒的状况得到了她的关注,“有好转,医生说不出意外这几天会醒过来。” “嗯。” 等了半刻,沈思远以为温文还会再向他询问些什么,结果没有……再转头一探,温文呼吸平稳已经入睡。沈思远掩嘴轻笑,将车停在家前安静的待在车内,由着她继续睡不去惊扰,她太疲劳了。 翌日清晨,温文早早的被沈思远捎来学校,而他没如往常那样去医院,而是被温文拉去了桃林。 现下的桃林早已没了与单清澄相处时的娇艳绚烂,凋零的宛如不曾来过。 忆起曾经的种种,温文的内心再度变得纠结不堪。她身为校长应当以身作则,将学校的荣誉摆在第一位,然而她的底线不愿因为所谓的顾全大局连累无辜的人。这是谋害,单清澄是受害者。 “思远,信念重要还是饭碗重要?” 温文声音轻的几乎低不可闻,沈思远走到她身侧揽住她的肩膀,笑道:“我们家温文不是个吃货。” 温文挑起眉梢盯了他半晌,无趣的拍下他的手,信步走回教学楼,吩咐道:“晚上记得做一份大餐。” 兀的停下脚步,她回头若有似无的勾起嘴角,“要打战了。” 一场坚毅且不可认输的战役。 第十四章 出击 校方暂以舞弊的规章制度对雷同卷的考生进行了相应的处罚,表面风平浪静的c高不知暗地里隐藏了多少风起潮涌。 温文心内的顾虑消除之后心态放宽许多,没了先前所谓的屏屏障障,连带着她去医院的探望次数都多了起来。再加上医生说单清澄又恢复得不错,近期有苏醒的迹象,温文更是期盼着她能早日醒来。一方面是为了让成日提心吊胆的单老能安心,另一方面则是期盼单清澄能记得凶手的面容。 至于温文为什么会笃定是另有其人,则要归功到上一次去单清澄家打扫上。她有意说自己忘带钥匙让沈思远去攀爬是想看看单清澄的房间是否容易从外部潜入,床底下的灰尘量不一则说明床底很有可能是凶手进入卧室之后潜藏之处,沈思远在关上窗帘与拉开窗帘的情况之下都没能发现她的存在更是验证了温文的揣测。最后至关重要的一点,也是凶手的百密一疏,人在割腕自杀时,划刀的痕迹是从深到浅,如果是自己割腕必然是左深右浅,然而单清澄手上的伤痕跟温文画在沈思远手上的相同,是左浅右深。 不得不说,凶手既聪明又愚钝,聪明则聪明在一环扣一环,利用校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来寻找最有利的加害者。愚钝则愚钝在,对方不了解单清澄的为人与人际关系就妄图让其背黑锅。 从学校来到医院,温文和沈思远远远的便看见单老在病房门口与他人交谈着什么。兀的,温文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她和沈思远对望了一眼,再开口时表情已经恢复如初,不咸不淡:“单叔,陈老师是我校资深的教师,对晚辈更是照顾周到,是一名好老师。” “是嘛,我也觉得陈老师挺热心肠的,c高不仅有温校长这样尽职尽责的优秀校长,还有优秀教职工在啊。” 温文发现陈老师在看见自己时有一瞬的尴尬,听闻单老的夸奖谦和的与之说着客套话。她看一眼沈思远,沈思远默契地闪身进入病房,确认病房内无异样才回到温文身边。 而此时此刻两位长者寒暄得差不多,沈思远支开单老以后,温文借机说道:“因为学校的疏忽让一位父亲为女儿日夜操劳,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不过好在单老师已经苏醒,精神和记忆上都没出现什么紊乱真是万幸。” “单老师醒了啊,”陈老师自顾自的嘀咕一会儿,继续说,“没事就好。” “是啊。”温文神色从容,不动声色的开始拒客,“医生说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所以连我们几个都不能随意打扰。” “病人的恢复期确实很重要,我老婆也开了个诊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陈老师望了眼温文身后的病房门,略有失落的告别,“我先回去了,等单老师的状况稳定些再来慰问。” “陈老师真是有心了。” 温文一语双关,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无言的陷入沉思。 “怎么了?”沈思远完成自己的使命回到温文身边,关切道,“觉得他有问题?” 摆摆头,温文心里只是有疑虑罢了,“你猜。怎么样,医生有说她到底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吗,有没有确切的时间?” “嗯,我的回答也是——你猜。”对于温文的故弄玄虚,沈思远也是一笑置之,并不会太多的关注,继而道,“医生没那么神,不过别担心,应该就这几天了。” “嗯。” 深夜,温文以明天不用上班的理由让沈思远送单老去休息,因单老的住处并不在c市的缘故,沈思远经过温文的允许将他带回了家中。安顿好,他才回到温文身边,寸步不离的守护病房内的两位。 病房内寂静得只剩下仪器枯燥的声音,沈思远愈来愈琢磨不透温文到底要做什么,帮助单清澄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他凑到温文耳边低不可闻道:“你是不是在做什么很危险的事情?” “没有。” “没有?没有你为什么不备案交给警方处理,他们办起事来难道不比你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做来得有效率一些吗?”温文那日清晨对他的提问宛若言犹在耳,他的“以为”与温文的“以为”截然不同,为什么不选择公开而是单打独斗? 温文摆摆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我们出去说,别吵到她休息。” 跟随温文的步伐,沈思远同她不知不觉走到了楼道中,只见她倚着墙拿出手机,屏幕上单清澄的病房与她房前的走廊一览无遗。 漫长的等待成了最大的煎熬,沈思远不断地揉搓手臂,虽然他不信什么神鬼传说,可是凌晨的医院是经久不衰的鬼片素材……他捅了捅面不改色的温文,嘀咕道:“大半夜的,你确定要这样做?医院太阴森了……” “那就少出声,小心真招惹了什么来我可没空帮你。” “你……”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手机屏幕内的监视毫无异样可言,温文不禁开始怀疑,是她推测错了? “温……”沈思远即将按捺不住时想喊温文又立即住了嘴,他分明的看见屏幕远处有一道白影渐渐走近。一位护士着装打扮的人不假思索的走到单清澄门前,开了房门进入。 “思远!” 话音刚落,两人竭力跑进病房,沈思远首先抵达病房,开了病房门就斥令道:“什么人?!” “思远。”温文打开灯,关门反锁,视线紧盯着背对着他们的护士不放。 “你们做什么……”护士压低声音斥责,回过身开始训话,“这么大声想吵到病人吗?什么什么人,不是你们自己打的电话叫护士来换药。” 他们叫她?! 温文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眼自己放置的针孔摄像头位置。 被摆了一道! 第十五章 取证 温文和沈思远等护士离开之后,轻悄悄地走到门*谈。一方面是怕打扰到病床上的人休息,另一方面更是担心单清澄将醒未醒之际会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在楼梯口时,因形势所迫,温文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番,如今成了我在明敌在暗的状况,她也不得不向沈思远更详细的说明,其中包括她知晓所有的讯息。 与陈老师三番四次的“偶遇”,在此等非常时期,不可能不引起温文的注意。她“无意间”向陈老师虚报了单清澄已经醒来且精神状况不错的讯息,当夜就有人冒充他们的名义让护士来病房。 这一计,温文不至于是惨败,应当是双赢。大规模作弊事件确实是学校内部人员在背后捣鬼,而对方也知晓了她已经看出蹊跷。 既然如此,温文更要加快脚步,与暗处的人交锋时间越长,对她们就更不利,指不定损失越重。 “所以你现在是怀疑陈老师在捣鬼?”沈思远神色凝重,他心里其实并不怎么希望温文卷入危险的风波内,对她人生造成威胁的,他都不愿其发生。 然而目前最大的嫌疑犯确实是陈老师不错,温文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一切都是陈老师所为。正如她不愿别人冤枉单清澄一样,也不愿自己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断言是陈老师一手暗箱操作操作。 就连简单行凶动机,温文都没有想通。 “温文,交给警方处理吧,我们查出是他人所为就已经够了,不要去做不是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好吗?”带着对温文人生安全浓郁的担忧,沈思远再一次提议道。不是他懦弱怕事,从小到大他和温文几乎形影不离,感情比父母都好上几倍,他真的不希望温文因为这件事出什么差错。 “思远,你的心情我懂。”温文整理沈思远因奔跑而不整的衣服,柔下嗓音道,“你要清楚,我不仅是你的姐姐你的亲人,更是一校之长,我有权利有义务有责任优先为学校考虑。如果报了警,学校很多方面都会受到重创。c高的信誉度会下降,会说c高教导无方管理方针有问题等等,从而引发我们无法弥补的过失。” 沈思远沉默半晌,他就是因为对温文的为人处事太过了解才无力反驳,“温文……” “呵——”兀的,温文嫣然一笑,恰好到处的温情多一份显浓,少一分显淡,温和地宛如皎洁玉轮。她伸手故意揉乱沈思远的发型,宠溺得无可厚非,“思远什么时候又跟小时候一样扭扭捏捏了,不相信我?” “才没有!”沈思远低下头任由温文蹂|躏,每次他肆无忌惮的闯祸就是仗着有个疼爱自己又可靠的姐姐,又怎会不信任,可信任归信任,安全则是另一码事儿,“我从今天开始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寸步不离是没错,可是你要跟的人不是我,而是——”温文指了指病床上的清甜的女子,示意道,“你今天也看见了,对方肯定会有第二次行动,她是我们最重要的证人。” “可是你……” “我没事的。”温文摆摆手打断,开门利索地拆下门口的针孔摄像机回到病房,面容清冷,“他不敢出面就证明还有惧怕,不会无脑的对我下手。” “我每天都去接送你,其他时间我打电话给你你都要接,而且事件有什么新的进展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还有……” 温文好笑的听着沈思远的喋喋不休,从桌上随手拿了个水果堵住他的嘴,提醒道:“沈先生,这里是医院,我们的病人需要静休,而我们也需要睡觉。” “……” 一周仅仅两日的休息日,温文几乎都是在医院度过,然而这两天依旧没有苏醒的单清澄让温文除了叹息仍是叹息。她站在病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容憔悴的单清澄,清冷道:“白雪公主和睡美人要是你这样,还真得学你一样沉睡不起……” 新的一周开始,温文一面投入到工作当中,另一方面则依旧是在背地里调查。首当其冲的,便是陈老师。要想辨认他是否有嫌疑,对照刀上的指纹最适合不过,而取指纹则成了温文的一大难题。 因为工作中,她和陈老师能够接触的机会并不多,贸然前往他的办公室拿他桌上的物品回来取证太过明目张胆,而且不能确保该物件上的指纹全归陈老师所有。 许是陈老师上了年纪的原因,他活动得鲜少,除了班级就是办公室,单一的让温文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构造“偶遇”。 既不打草惊蛇又不太过刻意明显来取到他的指纹的契机,温文着实需要花点精力构思一番。 毫无进展地度过周一,温文给装修公司打了电话预约了时间才简单的清洗入睡。 翌日,临时通知的紧急会议让全体教职员工又聚到了会议室内。 温文面色从容的站在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温水握在手中,听见办公室门被推开侧头察看,淡然道:“陈老师来得挺早。” “啊……是啊……”许是瞅见会议室内只有温文一人,陈老师面上有些闪躲。 温文熟视无睹的取了个空杯,对他说:“喝水?” “好的,谢谢温校长……” 两指捏住水杯的最顶端,温文盛了半杯水递到陈老师面前,等他握住要接过的时候取了回来,歉然道:“啊,抱歉,这杯水温度太高了……我忘记掺点冰水了……陈老师拿这杯吧,这杯我没喝过。” “好的,温校长真贴心。”陈老师从然的接过,平和道,“似乎贴心是大部分女子惯有的特性,男人属于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看来温校长的男朋友很有福。” “哪里,有些方面还不是要他惯着我。”温文随意的与之攀谈,在杯中参了些冰水后放到自己桌子面前,等到其他老师陆陆续续抵达办公室,温文眼光八方趁无人注意立马将水杯与桌下已经准备好的调换,若无其事的捧在手中轻抿一口。 然而,会议的内容并不是那么令人讨喜,起码,温文不喜欢。校方要派一名代表出差,去参加为期两日的探讨会。历来这样的活动都是由副校长参加,但是副校长近期在负责学校的建设,无法抽身,所以最有可能被提议的自然而然是校长——温文。 温文深知有人会提自己,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开口的竟是陈老师,“这次的主题是各校的调考情况,参加的人几乎都是学校的负责人。我觉得温校长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有人开了头提议,底下便有人迎合称是,温文毅然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姿态望着会议室内争论不休。陈老师这么执意的支开她,难道真的是元凶?她不懂,他带领自己班上的人作弊然后再栽赃到单清澄身上能获得什么好处,给自己的班级抹黑不说,到头来可能会毁了自己的后半生。 勾了勾嘴角,温文不咸不淡的开口:“我要去教育局开会,档期上冲突了,所以只能另推举他人了。” …… 简短的会议结束,温文取了杯上的指纹之后就将卡片放入包内,正想送到检验科对比,就见沈思远笑吟吟地站在门口迎接自己。 “她醒了。” 接收到这个讯息,温文大脑有一瞬的当机,就像……就像……就像她儿时初种的一株桃花终成长开了花,何等的喜悦,何等的燠沐。 病床上,单清澄恬静地陪着单父,看见温文时脸上的笑容透露着股疏离,“让温校长失望了,我比不上白雪公主和睡美人。不过温校长以后要小心,我没醒可不代表我听不到你背地里挖苦我哦。” 说罢,单清澄俏皮的吐了吐舌,不再理会温文的反应,继续与自己的父亲聊着家常。 第十六章 梦魇 单清澄苏醒的消息不胫而走,时不时有老师或者学生来探望她。而每当有其他人来探望她时,温文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病房内,或给单清澄洗水果,或给花瓶换水。换而言之,她总会找到一些事情让她合理的待在病房内。 渐渐的,单清澄伤势开始好转,婉拒了任何人留院陪她,温文等人别无他法只好回家睡觉。没多久,单父被单清澄劝了回去,说自己本无大碍,手上的伤是不小心磕到了不锈钢的桌面上导致,她有什么事会给他打电话。同时温文也适时的站出劝说,毕竟单父已上了年纪,不必要为单清澄的日常起居再操劳。 单父年纪大,不代表他是老糊涂,女儿牵强的理由他自然是听得出一二,他深知女儿刻意隐瞒,但是只要她经历过一次能够吸取经验就好。 再加上单老近日对温文大为改观,好感度与日俱增,有温文在单父对单清澄的状况放心许多,念着家中的一些事因为外出而一直被耽搁,便应了下来。临走之前,他再三地嘱咐,要单清澄照顾好自己,不要再犯糊涂事儿。 温文代单清澄送走了单父,再回来时就听她对自己说:“我想出院。” “这个得等听医生的意思再定夺。”温文搬了椅子坐到单清澄身边,望了眼她几乎未动的午餐,叹气道,“吃饭。” “我只是告诉你这个消息,并不是想听你的意思。”单清澄疏离的挪远了几分,重新躺下背对着温文。 可谁料到,温文一把掀开单清澄的被子,双臂将她困在怀中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显然吃惊不已的样子,温文若有似无的勾起嘴角说:“单老师。” 单清澄挣扎着要从她身下起来,岂料左手被她顺势牵住,五指竟然被紧扣。反观右手的态度便没那么美好,径自的被压在枕头上动弹不得,单清澄万万没想到温文一副儒雅书香气息的女子竟会有如此强劲的力道,她眼神闪躲的避开温文的视线,“快松手。”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并不是想听你的意思。” 单清澄气急败坏的咬唇怒瞪身上气定自若的女子,“温文!” “嗯?”温文欣赏着她在自己身下的生动,以往因病而白皙的肌肤微微透露着粉红,觉得甚是有趣。目光炙热的盯着被噙咬的下唇,温文一点一点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单清澄敏锐得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她慌乱地想要避开,然而身体却动弹不得,不知是因温文的禁锢,还是身体的虚软,只得低唤着:“温文……” “呵——”温文轻笑一声,低喃道,“单老师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并没有碰到你的伤口。”说罢,她有意无意的紧了紧相扣的十指,似乎在告诉单清澄,她避得很注意。 “吃饭……”单清澄低不可闻道,不断地缩着脑袋想要拉开两人愈加贴近的距离。 “单老师刚刚都不着急,证明还不饿,我们可以缓一缓,饭菜冷了我再给你买一份就是。”温文好以整暇的说,瞅见单清澄眼底的闪躲更加变本加厉,陡然将两人的距离拉到了最近。 在单清澄慌乱得紧闭双眸时,她只感觉到两额相贴,温文温热的气息在面前蔓延,“我刚看单老师脸颊通红还以为生病了,原来是我多虑了,我们吃饭吧。” 说罢,温文利落的起身,将被子盖回单清澄身上,去端饭菜时别有深意的说道:“我还以为这饭会放得更久一些。” “你给我出去!”单清澄气急败坏的斥吼道,她真不知道上辈子哪里招惹了温文,让她这辈子在温文手上白受折磨。 “这个要求有点难办到,你爸爸让我好好照顾你,满、足、你。”温文特意将最后三个字咬得特别重,扶着她坐好再将饭端到她面前。然而,温文却见她迟迟不接过,只是紧紧地盯着自己。 “温校长。”说罢,单清澄抬起已经缠满纱布的左手示意,“我是伤患。” “饭放这儿,单老师随意,我上班时间到了。”温文把饭菜放在温文触手可及的地方,拿了公事包礼貌的同单清澄挥挥手说,“下午见。” “谁要跟你见!” 出了病房门,温文脸色阴沉了下来,而此刻沈思远方好从家里赶来医院,对她说:“装修师傅刚弄好,你现在要去学校?我送你去。” “不用,你进去陪陪她吧,她状况没表面上那么稳定。”摆摆手,温文独自前往校园。当初为了以防万一,温文只取下了门口的针孔摄像机,而病房内的仍保留着。 自从单清澄苏醒之后,她平日里和以前几乎无异,又或者说是太过正常。温文夜里监视时发现她将他们支走之后神色开始不自然,且不说将所有的灯打开不说,转辗反侧好不容易入了睡又会中途惊醒,慌乱地从床上爬下曲着身子缩在角落之中。 温文心里焦虑的同时却无计可施,她深知是凶手对她造成的心理阴影,但是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她根本无法加快进度找到凶手,她更不敢轻举妄动的跟单清澄提及,生怕再让她内心的恐惧加深。 “我到你学校门口了。”电话里,检验员的声音响起,温文应了一身起身拿了包出去,近期因日日夜夜心系单清澄,忙得几乎晕头转向,上次取到的指纹都没有时间送去检验。 “不好意思,不仅麻烦你帮忙还要你跑一趟。”温文歉然的把东西交由于他手中。 “没事,反正顺路,那我先回去了,检验出来再打电话给你。” “好,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 下午下班去医院的时候,沈思远已经按照温文的意思将出院手续办好,两人一同将单清澄接回了自己家中,而单清澄正一脸怨气地瞪着温文,“我要回家。” “你已经在家里了。”温文好以整暇的观看电视广告,厨房里清脆的剁菜声让她惬意的眯起眼,果然带一个男佣来c市是正确的决定。 “温文!” “乖。”温文摸摸她的脑袋,把遥控器送到她手中,哄道,“乖乖看电视,待会就能吃饭了。” …… 是夜,商讨无果的单清澄只得留在温文家借宿,她抱着温文从她家带来的衣物进浴室,就见温文清冷的站在浴室门口,“看一下还需要什么。” 环顾一周,单清澄疑虑道:“你把浴室装修了?”印象中,墙边的浴缸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与现代风格格格不入的中式木桶,她冷不丁的嫌弃说:“温校长的品味又提升到了一个我望尘莫及的新高度。” “洗好了出来,我在外面等你。”温文置若罔闻的退出浴室,关门的一刹那听到单清澄低不可闻的道谢。她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倚在墙边,等单清澄出来时,温文已经在床上躺好,留了一半的床位给单清澄。 “温校长睡这儿?” 单清澄微微诧异,温文不应该去跟沈思远一起睡吗?怎么…… “楼下的床太小了。” 不知道楼下正无奈的睡着沙发的沈思远听到温文这番话作何感想,岂止是小,还睡得不安稳好吗? “睡吧,单老师。” 见温文侧身躺好,单清澄踌躇半晌还是关了灯躺到温文身侧,然而一闭眼一张模糊不清的人脸就冲击她的视觉让她惊得猛然坐起身。 温文无声叹息一声,起身开了床头灯又下床将房门落锁,随后绕到床前确认窗户已经锁好才回到床上,“我习惯开灯睡觉,不会妨碍到单老师吧?” “没事。” 单清澄好不容易催眠自己入睡,近日日夜纠缠她的梦魇再次潜入梦中。黑暗里,单清澄只觉床上一沉,睁眼时一张模糊又狰狞的脸庞近在咫尺,她奋勇地挣扎却依旧被身上的人死死的压在床上,蒙住自己嘴鼻的巾帕上刺鼻的气味涌入…… 单清澄恐惧地扳动身子,然而怎么挣动都像被人死死抱在怀中一般,慌乱之下她抓住环在肩膀上的手臂咬了一口……然而对方不为所动的继续拥着自己,耳畔传来温文若有似无的轻唤:“清澄。” 温文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嗓音温和的让人不自觉的舒下心来,“放心,已经没事了,我在这儿。” 见单清澄逐渐放弃了挣扎,温文总算松了一口气,正欲打算去浴室拿毛巾给单清澄擦擦冷汗手腕却被紧紧的环住。叹息一声,无奈之下温文只好抽了几张餐巾纸细细地拭去她额上的汗滴,紧皱的眉头让温文心疼的伸手去抚,是梦到了受害前的情景吗?这么惶恐无助,那当时是该有多担惊受怕…… 她小心翼翼地将单清澄拥入怀中躺好,望着手机简讯断了头绪,她究竟该如何是好…… 检验员:指纹不匹配。 第十七章 滋生 温文生物钟迫使她在清晨六点时分便醒来,她动了动肩膀,一阵酸楚让她微微愣神。透着床头昏暗的灯光,温文发现自己臂弯中沉睡着夭桃秾李的恬静女子,细看,颜如渥丹的双颊不再如初愈时的苍白。 伸手将被子盖好,温文从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女人相拥而眠。不可否认,单清澄身上的的确确有吸引她的地方,但是要归根究底的说起来,温文又无法具体回答是什么。 正欲起身洗漱上班,温文挪了挪身子却见自己的睡衣被熟睡中的人儿紧拽,无可奈何的笑笑,温文顺势凑近观察单清澄的睡颜。紧闭的双眸下是单清澄对她恢复疏离的眼神,温文着实没想透这小妮子为什么醒来了便对自己爱理不睬。再瞅瞅被拽紧的衣服,温文好笑的翘起嘴角,明明对自己过分依赖,还要笨拙的演着戏。 门被悄然推开,沈思远探头探脑的向里张望,从温文的背影来看总觉得是在做着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刚想悄然退出,沈思远缩头时不慎撞到门框上低嚎一声。 温文循声回头,却见沈思远摊手示意她继续,温文头疼的招招手让他过来,真不知道他脑子里成天到晚想什么,总是把她和单清澄凑一对…… “我什么都没看见,而且我也不是有意来打扰你的……”沈思远委屈道,误以为温文唤他过来是要教训他非礼勿视…… “闭上你的嘴!”温文没好气的低声斥责一声,然后翻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晚一点帮我跟学校请半天假,以后女生闺房不要随便进来。” 被赶出了房间,沈思远握着手机嘀咕:“变了、变了、变了,有了女人之后温文就不要我了,把我赶出房间睡沙发也就算了,现在连房间都不让我进去……甚至工作狂无故请假……” 重色轻弟! 沈思远忿然地给温文贴上一个标签,做了早餐保温好看了一时间执行温文的代请假任务…… 约莫到了临近午餐时间单清澄才苏醒,她抱着面前的柔软蹭蹭,再慢慢舒展身体,正想继续拥抱着赖会儿床却发现所触及到的柔软带着温热,根本不似玩偶…… 温文玩味地睨眼望着单清澄自导自演的喜剧,感觉到她身子兀的僵硬才好心出声提醒道:“单老师昨晚睡得可好?现在看来,应当是不错的。” 单清澄睡意陡然全无,睁开眼才惊觉自己正依偎在温文怀中。她讪笑着想退避开,却没料到温文被自己枕住的手正随意的搭在自己腰上…… “呃……” “单老师打算什么时候对我负责?”温文语出惊人,她故作殇然的放下书,轻轻叹息一声。 “什么什么负责……”单清澄一头雾水,正要起身却被温文稍稍一带跌入她的怀中,只见她摊出一只手放在单清澄面前,用嘴努了努上面清晰可见的牙印戏谑道:“我第一次知道单老师还有这样的喜好,就是可怜我这只手,单老师你不觉得应该负起责任吗?” 单清澄本浑浊的脑袋清晰了些许,她握住手掌仔细翻看,毫无预兆的凑到嘴边在牙印的旁边又咬了一口,惊得温文慌张地缩回。单清澄莞尔一笑:“我就是想验验这牙印是不是我咬的,谁知道温校长会不会自己有这等癖好然后栽赃在我身上……” 温文无奈的摊手露出两道牙印,好以整暇地说:“现在单老师可看清了?” “嗯,好像是我咬的。对不起——”单清澄嘴里道着歉,可脸上狡黠的面容一点不见愧疚的神色。温文任由她调皮恶作剧,稍稍翻身便轻而易举的将她压在身下,沉下嗓音说:“单老师,有时候不仅需要道歉,还要赔礼的。” 似乎是摸清楚了温文的套路,单清澄知晓她最多喜欢语言上调侃她然而行动皆是止乎于礼,从而愈发的放肆。双臂绕上温文的脖颈,单清澄低眸莞尔一笑,借着温文的脖子微微用力抬起头凑到她耳边酥软下嗓音说:“温校长想我怎么补偿你?” “当然是肉|偿。”温文说得义正言辞,不顾单清澄的错愕低头朝她白皙嫩滑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便飘然起身离开房间,随后房内果不其然传来单清澄冲天的怒吼声:“温——文——” “你把你小媳妇儿怎么了,这么生气……”沈思远小跑到温文身边,分明的感觉到她愉悦的气息,却不解为何单清澄如此大发雷霆…… “爱挠人的小猫被挠了下不高兴罢了。”温文摆摆手,拐进一楼浴室洗漱一番看了眼庭院中的桃树便拿了公事包去上班。沈思远紧跟其后,关心道:“不吃饭?你身体会受不了的……” “你留下照顾她,我待会会在路上买点,上班要来不及了,不说了。”说罢,温文匆匆驱车赶回学校。 待到她下班回来时,单清澄正百无聊赖的握着遥控器看电视剧,而沈思远自觉地在厨房做饭。 “你回来了。”单清澄余光睨了一眼,慵懒地说了一句算是打了招呼。 “嗯哼。”温文脱下外套挂好,轻而易举的抢过遥控器随手按了一个台看起广告。正看得起劲的单清澄自然是不乐意了,她跳起身子去抢却碍于温文站在沙发后,单清澄不甘地爬到沙发上张牙舞爪。 温文不受其影响轻松的躲过单清澄毫无章法的抢法,正巧沈思远端着碗筷出来瞅见这一戏剧性的一幕,好心提醒道:“别想着跟她抢遥控器,打小我就从没抢赢过。” 单清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毫无预兆的捂住左手蹲下身子,温文见了立马绕到她面前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刚刚不小心扯到了?” “嗯……”闷闷的应了一声,就连沈思远也担忧的跟了过来,单清澄别过身子执意不让温文去看自己的手腕,从她口气中感觉她愈发紧张才看准时机一把抢过遥控器猖狂的笑道,“我赢了。” “你真是……”沈思远没好气的摇摇头,拍拍错愕的温文进厨房继续做饭,一个古灵精怪,一个刻板无趣,还真是绝配。 小打小闹之后,三人安安静静的吃了饭,温文给单清澄换了药便一直坐在书桌前忙碌。由于最近心思太过投入到单清澄身上的缘故,温文手头上的工作慢慢堆积了起来。所谓积少成多,她再不处理恐怕c高要乱了套。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单清澄百无聊赖的在床上自娱自乐,然而长时间的失眠让她精力透支,慢慢泛起了困意,可书桌前的人半点要来睡觉的意思都没有。嘟嘟嘴,单清澄赌气般抱着温文的枕头睡觉,但是还没躺几分钟,她又是一身冷汗的坐起身,踌躇半晌抱着枕头挪到温文身边,戳戳她的肩膀嘤咛道:“温校长,可以先陪我睡觉嘛……” 第十八章 远近 温文敲打键盘的指尖一顿,面色从容的说道:“单老师,我并非职业‘陪睡’。” “想什么呢!”单清澄气急败坏的抓住枕头砸向温文的椅背,不料温文趁机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便让她跌坐在自己怀中,温文为难道:“但是单老师这么迫切的需要,我想身为同一学校的好同志应当满足下单老师。” “你才同志——谁跟你需要了!”不断的扳动身子,单清澄挣扎着要起身,然而温文根本不想顺了她的意,惹得她又是一阵跳脚,“温文,你快放开我!” “不是你让我陪你睡觉吗?”温文单手揽住她的纤腰防止她下滑,另外一只手握住鼠标不疾不徐的操作,将除了正在看的文档外全部打印之后才继续说,“乖,你先酝酿下睡意,等我看完这一份就好好尽责我的新职业。” 象征性的扭了扭当作最后无谓的挣扎,单清澄心知她是有正经事要忙便乖乖依偎在她怀中,嘴中却倔强的反驳:“我说的陪我睡觉只是单纯的睡觉好不好。” “嗯,陪你睡觉。”温文拽过她手里荡在椅外的枕头垫在她的背后,遂又覆在单清澄小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拍轻声说,“先这样将就睡一会儿,我马上好。” 然而这“一会儿”因为校方发来的临时紧急邮件变得愈加漫长,直到单清澄拽着她衣服进入到深度睡眠都没能解决完毕。温文叹息一声,垂眸瞟了眼睡得十分安稳的单清澄,宠溺的摇头伸手将她身上盖着的外套掖好。在她眼中,单清澄属于彻头彻尾的小孩子心性,醒着的时候闹得不可开交又爱耍小聪明,睡着之后又宛如雏儿般清澈恬静。 集中精力加班加点把紧急文件敲定,温文略显吃力地抱着单清澄躺在床上,然而正要起身又无奈迫于衣服被紧拽的形势,她单手支在单清澄头边低头想拉扯开衣服。约莫是动作太大的缘故,单清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隐隐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人在拉扯。低头,却见温文低头埋首自己胸下捣鼓着什么,她低低的唤了一声:“温文……” 温文抬起头,望着身下的人儿尴尬的眨眨眼,还没来得及解释双颊就被单清澄一把拍住强行撇到一边,耳畔略有娇羞的低吟响起:“你趴在我身上干吗!” 温文好气又好笑的挣脱开起身,深知是她误会了自己,漠然的瞟眼,索性随了她的想法去,清冷道:“讨点利息。” 随后自顾自的进浴室洗漱一番才回床上躺下,昏昏欲睡之际感觉到有人依偎在自己怀中,单清澄低不可闻道:“温文……” “嗯。”温文面上一阵清冷,揽上她的纤腰重新阖上眼。 沉默了许久,单清澄才鼓足勇气开口:“你都知道了对不对?” “嗯哼。” 无奈的叹息,她就知道温文肯定知道了什么才会这么了解自己的所需……她醒来时自家父亲十句不离温文,说的全是在她昏迷期间温文对自己的照顾,越是如此单清澄越觉得愧疚。 她不想温文因为自己的事情深陷泥淖,事件不单单是作弊这么简单,而是上升到了刑事罪上……按照温文清正廉明的性格,身为c高校长肯定会为难于左右,所以她才想要疏远温文。 说到底,她的心里是有偏袒温文的意思,如果这件事曝光出去会让温文前途受阻,她会选择息事宁人。 “在想什么?”迟迟未等到单清澄的后话,温文主动开口询问,尽管她已经疲惫的昏昏欲睡,还是强打起精神和她聊天,“把你脑子里的清空,除了好好休养什么都不要想,c高还缺一名英语老师来教课。” “我爸让我给陈老师他们家回礼,说他们在我住院期间挺关照我的……” 温文软下姿态抚住她的头靠在自己肩头,轻声哄着:“我陪你,没事的。” 想必单清澄在受袭之前也发现了陈老师的异常举动,不然也不会对他有所忌惮。即使指纹报告出来排除了陈老师的可能,可温文心里对陈老师一系列动机仍然有所保留。 “温……”单清澄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温文嘘声打断,她说:“单老师要做的是调理好身体回去正常教课。晚安,单老师。” “晚安……” 第一次,单清澄觉得温文虽为女子,却比男子更为可靠。 清晨,尽管温文凌晨熬夜,可在六点时依然睁开了双眸,她瞅了眼又被拽紧的衣服苦笑一声,拿了放在床头的复印资料查看起来。期间,她考虑到单清澄应该不会在她家常住,那么回到自己家单清澄会不会精神上再受到重创? 看来放单清澄自由之前,要首先解决她的安危问题与心理重创问题。 “温校长每日与我同寝,你的正室不会生气吗?” 单清澄的询问让温文拉回思绪,她放下手中的资料低声道:“醒了?现在的社会,小妾最得宠。如果我去跟他睡觉不陪你,岂不是要担心受怕单老师会不会半夜抱着个枕头过来找我睡觉?” “才、才不会。”撇过脸,单清澄显然说得很没底气,她欲盖弥彰的爬起床去浴室洗漱,而温文惬意的走到楼下洗脸刷牙吃起沈思远准备好的早餐。 沈思远坐在温文身边细心地将她的鬓发捋到耳后,报备道:“我要回去几天,你不要独自行动,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 “他们要你回去的?” “嗯。” 温文没再继续说什么,其实她的心里多少有了些底,他们家里的那些老一辈精明得很。 刚从楼上下来的单清澄看见他们亲密的举动不自然的撇开视线,径自坐在沈思远对面默不作声的进餐。 每每三人相处时,单清澄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个。似乎她无形中给两位制造了不少麻烦,如今还住了进来和温文同寝…… 沈思远离开之后,温文领着单清澄去商场买了回礼,让她和陈老师通话后才开往陈老师所报的地址。 这次如果能从陈老师身上获得一些讯息,温文相信,事件会进展得顺利许多。 第十九章 吸引 温文将车停在陈老师妻子诊所附近,远远地便看见陈老师站在门口张望。她轻拍单清澄的手背,首先下车。当陈老师察觉到是温文陪同单清澄一同前来时,神情上的尴尬不言而喻。 陈老师到底在怕什么? 带着疑虑,温文自然地同他打招呼,不动声色的将单清澄护在自己身后,“陈老师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在门口等我们,按辈分上来说我们应当敬重你才是。” “温校长言重了……” 单清澄将礼盒交由到陈老师手中,两人又寒暄了一阵,陈老师这才引着她们进诊所。说是诊所,倒不如说是咨询室更来得恰当一些。门口前台接待忙碌着电脑中的事宜,简单和陈老师打过招呼便继续着手于手中的事宜。 绕过屏风后,四四方方的桌子置在中央,两扇禁闭的大门边贴满了心理咨询的宣传与他们工作室外出参加的活动,再者便是陈老师妻子被授予的证书与奖项。 “原来陈老师的妻子是心理咨询师。”温文漫无边际的打开话题,牵住单清澄的手走到单人沙发边让她坐下,“我之前还以为陈老师所说的诊所是看病打针开药的。” 说话间,陈妻从一扇标明为咨询室的房间里走出,说道:“他这老毛病我也说过他好几次了,不少人误认错还让他带人家来让我瞧瞧病。跟他纠正了好几次都不知改。” “您好。”单清澄起身站在温文身后同陈妻问候,细细打量起迎面走来的人,约莫是医生的缘故,她和善的面容看不出一丝危害感,反而越发令人觉得可亲近。 “这位就是单老师吧,常听我们家老陈提起,才来老陈班上就受这么大罪实在是为难你了。”陈妻一眼便认出了站在身后的女子是单清澄,大抵是温文身上透露出干练的气息与教书人身上的亲和度不符,所以才会觉得后者才是单清澄。 单清澄从温文身后走出,落落大方的接受陈妻的审视,“我听家父说了,谢谢你们在我住院期间对我的照顾,所以特此登门造访,希望不会给你们造成困扰才好。” “当然不会,我最近还怪我们家老头没把班上的人管好让他们欺负了你呢。”说罢,陈妻瞪了陈老师一眼,招呼两位客人入座。 温文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闲聊,目光时不时地在他们三人之间穿梭,不知是她最近太过敏感的原因或是其他,总觉得坐在这间屋子里并不是那么自在。 大抵聊了半刻钟,温文发现陈妻刻意注意了下时间,然后对她的丈夫说道:“老陈,你要不要带她们去看看你的新成果?他啊,总喜欢在我这儿弄一些花花草草,说是有助于让人放松心情。” 说罢,陈妻不着痕迹的引领他们走到另一扇咨询室中,里面只有一张简简单单的小桌子与两张椅子一同摆在墙边,桌上放着餐巾纸与花瓶,似乎是给咨询者所提供。陈老师主动上前打开窗户,从外搬进几盆已然绽放的盆栽,而与此同时,方才陈妻出来的那扇门再度打开,里面走出一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学生,身上的校服正是温文所就职的c高。 温文一直心生警惕所以注意力并没有完全被他们吸引到盆栽之上,当学生经过他们门口时,温文仅凭校服的背影便一眼认出了这个学生是他们学校的人,随口问道:“我们学校的学生也是陈老师的病人吗?” “学生临近高考会有些紧张,所以有些家长会送他们来我这儿寻求开导解压。” 温文无异议的点点头,倚在门边望着单清澄渐渐放松下来的状态不觉地柔下眼眸,这才是她认识的单清澄该有的状态。 不知不觉临近中午,温文和单清澄婉拒了二位留下就餐的提议,同他们道了别便打道回府。 方踏进家门,温文正想直奔卧室继续解决工作事宜,却想起今天沈思远已经回家。她望了眼单清澄手腕上的纱布,无奈地拿了电话点了两份外卖。 单清澄仿若没注意她一系列的举动,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望着她坐在书桌前忙碌的样子冷不丁道:“温校长。” “你可以自己去玩,楼下书房里有电脑,电视遥控器在茶几抽屉里。” 单清澄双手搭在温文的肩头,脸颊贴在自己的手背上,盯着温文专注的侧脸低喃道:“c高的温大校长向来无所不能,结果不会下厨?” 侧头瞪了单清澄一眼,温文耸动肩头,然而单清澄不为所动的继续靠在那儿望着她笑得愈发粲然。 “温校长,您日夜操劳只能吃个外卖,这怎么能行呢。” “所以?” “温校长看我怎么样?”单清澄笑得眯起眼,放肆的欣赏此刻温文无力反驳的模样。要知道,温文在她手上吃瘪的次数简直少得可怜,她要是不懂得把握此刻难得的时机,那才是真被温文虐得降低了智商。 闻言,温文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轻飘飘道:“你还没我手里的文稿有诱惑力。” 明显感觉到贴在肩膀上的手抖了抖,温文惬意地勾起嘴角,浑然不知的补充道:“如果胸大无脑是一种赞美的话,我相信这一点上我手上的任何一份稿子都无法与单老师媲美。” “温文!” “单老师知道什么叫做玩火*吗?”温文一手放下手中的资料一手握住单清澄右手的手腕,在起身的一瞬轻而易举地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居高临下地低喃道,“你刚不是问我觉得你怎么样?” 单清澄不自然的撇开她愈渐灼热的目光,故作镇定道:“温校长,注意礼节。” “单老师现在还有心情跟我讨论理解问题?”手掌贴着她的脊背不疾不徐地向下,温文稍稍用力便见单清澄脚下一个踉跄跌进自己怀中,两个人近到几乎找不到一丁点儿缝隙,“单老师紧张什么,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人,我一弱女子能对你做什么?刚刚的问题我仔细想了下,也许将单老师归为己有倒是不错的选择。” 一抹羞赧从单清澄的眼底闪过,她心里仿佛坚定了什么,主动攀上温文的脖颈,娇柔地依偎在她怀中,“温校长可要说话算话,对我负责到底。” “那我是不是可以施行我的一些权利?”狡黠的勾起嘴角,温文手指不安分地在她后背缓缓勾抹。 单清澄闻言身子陡然一僵,为了躲避温文手指的撩拨挺胸更贴近温文身边,顿时没了方才的淡定,“你要干吗……” 温文笑而不语,牵着她往门口走,猝不及防的吻了她脸颊一口双手轻轻一推,带上门的同时笑吟吟道:“大人要忙大人的事,小孩子下去等外卖,好好看你的动画片。” 单清澄不可置信地抚着被亲吻的面颊,转了转手把,瞪着紧闭的大门气急败坏地跺脚,“温文!” 第二十章 苗头 周一清晨,温文蹑手蹑脚地离开家门前往学校,一张写着对单清澄嘱咐的字条留在了床头柜上。与单清澄相处的时间算起来,大抵也就一个季度,温文心里似乎已经完全认可了单清澄是她朋友的关系。可能是因为过去的日子被她的性格主导,生活无一不是压抑或单调,如今有人能够陪她嘻嘻闹闹也不错。 因双休赶工成效显著,温文回到学校处理起公务来没了前几个星期的手忙脚乱。她停好车后站在教学楼大厅深深地凝望远处那一片花瓣消失殆尽的桃林,惋惜地上了楼。 今年错过了赏桃的胜景,只盼来年能有福分了。 徐徐信步至办公室门前,温文方拿钥匙开门,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空旷的校园显得异常清晰,伴随而来的是来者的声音,有些彷徨又有些急促,“校长……” 循声回头望去,一位身着校服的学生疾步奔来,温文心里觉得有些面熟,再细细一想,原来是单清澄班上学习委员。曾经查证他没有作弊,然而过高的分数仍是引起校方的注意,所以被她传来说过话。 “同学怎么来得这么早?进来坐。”开了门,温文侧身邀请他进去,自己放置公事包的片刻就见他拘谨得站在椅子前,她倒了杯温水放到他手心,轻言道,“坐下慢慢喝。” 察觉到他额头上的汗水,温文体贴地开了空调,随后坐到他对面,“快期中了吧,学习紧张吗?” “嗯,有点吧……我们班现在感觉乱了套,还有些同学没从上次的影响中走出来吧……” 敏锐地捕捉到他神色中的黯然,温文不着痕迹的扯开话题,不再和他谈论沉重的内容。慢慢地,学习委员开始放下了初来时的紧张,而他们紧闭的门外已经有学生上学的喧闹声。 温文深知他有什么话难以开口,所以慢慢给他时间平复心情。果不其然,没多久他主动打开话题说到:“校长,之前……你找我问话的时候,我隐瞒了一件事……” “嗯哼。”轻然地挑了挑眉,温文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茶杯,静候下文。 “在考试的前一天,我收到一封单老师发来的邮件,上面说让我们全班务必仔细做附件里的习题,说是她辛辛苦苦总结出的精要……”顿了顿,他察看一番温文的表情,见她鼓励自己说下去才继续道,“里面还自带参考答案,当时我发到班级群里了……我们是真的没想到考卷里会出现一模一样的内容,所以……” “不是你的错,放宽心态。”温文上前安慰一番,询问道,“那封电子邮件你还存着吗?” “还在的。” 接下来,温文暂时借用了他的邮箱,将他送出门时低声的安慰,他现在来跟她说,想必思想上挣扎了一段时间。毕竟一方是他敬重的老师,一方是道德心理问题。 有了邮箱这一线索,温文宛若在穹极之时得到了一场及时雨,她势必要从此绝处逢生! 叫来了学校里可信的计算机老师,温文让他在自己的电脑上操作搜出发送邮件方的ip地址。 温文一边处理公事一边等待,不知过了多久,计算机老师抬起头说:“跟踪显示结果是我们学校机房c03号机。” “我们机房的机子?”疑虑地重复一番,温文起身,沉声道,“能带我去看看吗?” 跟随着计算机老师来到一间机房中,温文脑袋开始不断地运作,只见他指着一台看似崭新的机器对自己说:“就是这台,不过这台是新机,之前的旧机器报废之后回收了。” “什么时候换的?” “大概……”沉吟许久,计算机老师思索一阵才说,“是调考前一天吧。你等下,我去看下记录。” 温文深邃的眼眸愈加深不可底,沉寂的双瞳中黝黑一片,不可预测的阴暗处一股暗潮在涌动。凶手时机的把握、目标的转移都精准得无懈可击,多少次让温文以为重见光明,结果又是死胡同一条。 她走到计算机老师办公室的门口察看了一番课表,虽然按理来说在考前前一周大部分班主任会将副课全部暂停,但是并不代表没有例外……对照日期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温文没能发现当天有他们年级的排课,只有两节新生届的信息技术。 “温校长,我找到了,确实是调考前一天换的机子。”计算机老师出门便见温文,快步走到她面前报告。 “当时搬电脑的时候有学生帮忙吗?” “有啊,不仅有当时上课学生的帮忙,课间还找了些学生过来。因为电脑长期累积下来,内部出现老化要换的还挺多,而且坏掉的键盘鼠标也要重新装上。” “嗯……”点点头,温文垂眸想了片刻,道谢道,“辛苦你了,谢谢。” “客气了。” 逮着计算机以旧换新的时期趁着人多眼杂以单清澄的名义给学习委员发送一封邮件,从中浑水摸鱼取利。如果去查看走廊上的监控记录,路过机房的学生数不胜数,全校师生上上下下她不可能全部翻查,这形同于大海捞针! 不知今日招来了什么风,温文正往办公室走,就看见陈老师在她的办公室门口徘徊,温文疾步上前说:“陈老师,找我吗?” “温校长……” 瞅见他脸上的犹豫不定与浓郁的担忧,温文再次询问道:“陈老师,是有什么事情吗?” 憋了半晌,陈老师总算开口道:“单老师现在是住你那儿吧……” “所以?” “我老婆想邀请她来我们家吃饭,刚打电话过去一直没人接,所以有点担心就来问问你……” “可能是在睡觉吧。”皱了皱眉,温文拿出手机拨通单清澄的号码,手机屏幕上联系人“!”的标志让她眼底撩过一抹笑意。 连续打了两通,温文也不见单清澄听电话。她犹豫着是不是单清澄将手机开了静音,径自朝家里的座机拨去。 意料之外的是,家里的座机依旧是未接听,温文没由来地涌起一股危机感,沈思远现在不在c市,如果有人潜入家里对单清澄不利…… “该死!” 低低地咒一声,温文一路驱车快马加鞭的赶回家中,同时捎上了执意要跟随而来的陈老师。 空荡荡的卧室,悄无声息的房屋,枕头旁是单清澄一直闪着光亮的手机,温文挂断电话将两副手机放入口袋中,回头对着身后的陈老师冷声道:“你不觉得你该跟我说些什么了吗?” “温校长,我……” 吞吞吐吐半晌,温文失去了耐心,正要拿手机打电话就听到楼下开门关门的声音。她三步并两步跑到客厅,还没站稳就见单清澄提着菜篮一脸茫然地盯着温文,眨眨眼,“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回来了?” 温文一时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阴沉着脸走到单清澄身边,将她困在自己与墙之间,一字一顿道:“女人,你再敢离开我的控制范围之内,就别想我还会像这次这么好心放过你。” 第二十一章 落花 “你怎么了……”撇开头,超乎寻常的近距离让单清澄心底涌出一股羞赧,她伸出双手不住地推搡温文。她不过是出门买菜而已,为什么温文回来之后的反应如此之大…… “没什么。” 调整心情后的温文迅速冷静下来,她取过单清澄手中的菜篮分类放入冰箱,沉声道:“这些事情你可以不用做,好好休养就行,等思远回来他会负责的。” 沈思远…… 单清澄脸上漾起一抹浅笑,跟温文单独相处了两天竟忘了沈思远的存在。是啊,有些事情确实只能沈思远才能做,他的存在无时无刻提醒自己是他们之间的过客,如非是c高发生的大事件,温文哪会待她如此这般。 脱了鞋进门,单清澄走到客厅才发现楼梯口站着面显不知所措的陈老师,她诧异道:“陈老师怎么也来了?” “下次手机一定要带在身边。”温文悄然出现在她身后,将她的手机归还之后拉着她坐下,拿了医药箱给单清澄换药。菜市场环境质量太糟糕,可别感染了才好,不然伤口只怕是愈加难愈合。 温文一边麻利地擦药换药,一边招呼起家里的稀客,“陈老师坐吧,反正都从学校里出来了,不如在我这儿休息会儿下午再去上班。” “怎么好意思叨扰……我老婆中午煮了我的饭。” 陈老师话中隐晦的含义温文又怎会不懂,事态都已经明朗如斯,温文还会轻易放他离开? “不要紧,时间还早,我相信她不会这么早煮你的饭。如果陈老师不方便开口,我倒是非常乐意替陈老师帮这一个小忙。”说罢,温文拍拍单清澄的手背,不自觉的柔下嗓音道,“你先上去玩一会儿,我和陈老师有点事情要谈。” 单清澄乖巧的起身,同陈老师礼貌性的点点头便往楼上走,手抚上扶手的那一刻,单清澄回眸深深地凝望一眼面容严肃的温文,不住地叹息。 刻意地支开自己,到底还是将她当成了外人。 待到单清澄回到卧室,温文示意了眼对面的沙发,清冷的声音带上了令人窒息的威压,“坐吧陈老师,有些话不谈清楚,你我都不好受,而我们当中没一个人能承担其后果。” 见陈老师拘谨地坐下,温文轻笑一声,然而眼神更为凌厉,好似能够通过眼睛看透世间所有的真伪,“陈老师是智者。同聪明人说话就方便得多,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喜欢做出一些偏激的手段,如今我们能够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就证明事态还是有缓和的余地。” 说完一番似警告又似承诺的话,温文悠闲自如地靠在沙发上,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陷入沉思的陈老师。 “温校长想知道什么?” 果不其然,在半刻钟的沉默当中,陈老师打破了僵局。 闻言,温文微扬起头清冷道:“陈老师考勤时为什么要把监考官叫到门外签字?” 似是早就料到温文会问及这件事,陈老师干脆利落地坦白道:“在考试之前,我在班上对学生的心理状况作了安抚。有学生问我是不是监考官,我说这次我不参与监考,随后他们便说让我不要出现在考场内,以免给他们徒添压力。” 指背有意无意地摩挲下唇,温文一把抓到关键,“那名学生是谁?” “……” 察觉到陈老师似乎不愿意透露,温文缓和下神情,说:“陈老师不必如此紧张,我向来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但是陈老师仍有意包庇什么,我觉得我们这次的‘闲谈’会非常的不愉快。” 又是一记警告,陈老师一面承受着来自于温文的压力,一面徘徊于对学生的袒护中无法自拔。最终,他仍是抵不过如今恶劣的发展事态,回答道:“王彦。” “你们班的优等生啊。”如此道了一句,温文意味深长的翘起嘴角,因为这件事,她几乎对他们班上所有学生的方方面面都了解了个透彻。难怪陈老师会听从,优等生的话向来都有说服力。 “陈老师去单老师家探望,跟我的偶遇不是巧合吧,”坐起身,温文屈身靠近,“单老师住院期间,陈老师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机会接近陈老师,动机没那么单纯吧。” 分明是一句疑问句,却被温文用肯定的口吻说出,她望着出现慌乱的陈老师心底越发地冰冷。 “有陈老师的包庇,再毫无痕迹地作案,”顿了顿,温文陡然凌厉道,“还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陈老师,你身为教育人员竟然助纣为虐,让他做出如此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情!” “温校长,并不是你想得那样……” 见鱼上钩,温文收回方才的偏激,用温和的口吻说:“不是我想得那样?看来陈老师跟那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闻言,陈老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左右为难地不知所措。此时温文破天荒地放过了陈老师,结束了话题,“时间确实太早了些,我强留陈老师在这吃饭实在是太唐突,不如我先送陈老师回去?” “嗯……” 难得温文松了口,陈老师哪会有不顺从的道理,见她让自己稍等片刻上了楼,这才松了口气。直到现在他才发觉,他的手心早已冒冷汗,c高校长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并不是花瓶…… 他低估了温文各方面的能力。 温文离开后便没再有那心思搭理陈老师,径自开了门进屋再上锁,看了眼站在阳台吹风的女子沉下糟乱不堪的心,缓步走近,“单老师。” 单清澄诧异地回头,眼眸难以掩盖着疏离,退开一步,“温校长有什么事吗?” 仿若没察觉到单清澄刻意保持的距离,温文牵着她进屋锁上窗户,“外面太阳大,小心晒中暑。我要出去一会儿,我给你叫了外卖,如果外卖来了我还没回来你就先吃不用等我。” “嗯。” 没来得及细想单清澄情绪上的变化,温文匆匆叮嘱最后一句,“手机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我会打电话给你,我不希望你再遇到任何危险。” 说罢,她马不停蹄地回到客厅,同陈老师一同离开了家。 单清澄站在床边远望飞驰而去的私家车,嘴角挂着一抹苦涩。不愿她遇到任何危险?是愧疚、是担心,还是担心事情越来越复杂难以摆平? 温文对她的好,到底是出于哪一种方面?于公还是于私? 单清澄百思不得其解,温文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琢磨。 让单清澄陷入僵局的主谋温文,此刻正带着陈老师开往陈妻的心理咨询室。陈老师惊觉不妥开口让她改道去他居住地址。温文也熟视无睹地开往既定的目的地。 下了车,温文径自走进咨询室,雷厉风行的处事方式让陈老师一阵摇头不已。 “您好,又来冒昧地打搅了。”温文见到陈妻,和善地打起招呼,不顾她脸上的错愕继续说道,似乎有种争分夺秒的意味,“听陈老师说他们班的王彦是您的病人,我们家亲戚也有个小孩各方面情况跟他差不多,所以来问问你,他现在接受治疗还来得及吗?” “王彦……”陈妻低低的重复了一番名字,温文面上撩过一丝异样,耐着心思等待,“如果他本人有意愿的话,是可以的。” 温文回身瞅了眼珊珊来迟的陈老师,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因为是他的学生,因为是他妻子的病人,所以肆意的放纵任意妄为?即使是差点闹出了人命也忍气吞声继续包庇? 呵—— 心底冷笑一声,温文清冷道:“陈老师,你愧对了所有信任你的人,包括你的妻子。” 此时此刻温文心底说不出的失望,“上次你邀请单老师来这儿,为是试探是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样做了那些事,所以你提前和你老婆打好招呼,不要让我们看见他,故意引我们去另一间房间,对吗?” “温校长……” 温文摆摆手打断陈妻的话,继而道:“你知不知道把单清澄送到他面前有多危险?如果单清澄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能够负责吗?” “……” 久久的沉默。 陈妻左顾右盼,从温文的言辞中猜测出一二,陈老师的表现与反应更是让她确定了心中所想。 “温校长,王彦确实是我们这的患者。”陈妻主动道出,“他在初中时期就已经开始在我这儿接受治疗,这几年稍有稳定,并没有什么异常。而且据他的表现和他家人的陈述来看,他并没有过前科……你看是不是哪儿有什么误会……” “我也希望是误会……”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温文抱臂倚在墙边,“请问下王彦以前有没有受过什么重大的刺激,比如失去亲人之类的?” “没有,他父母双全,一家四代同堂。” 瞅了眼欲言又止的陈老师,温文彻底放弃了再从他口中套讯息的想法,静下心上上下下将整件事全部过了一遍。 整件事情的中心都是因为英语调考作弊,随后该班的英语老师单清澄需要出面负责……陡然忆及什么,温文镇重其事地询问:“据我所知,王彦各个科目的成绩都十分优异,唯独英语是他最大的缺陷,他身上有发生什么跟英语有关的事情吗?” “英语?没有啊。” 陈妻的回答让满怀期许的温文再次跌入谷底,明明好不容易有点头绪,明明种种迹象都表面这件事情和王彦脱不了干系……为什么每次都是到关键时刻缺少了重要的讯息。 温文颇有深意地望了眼陈老师,叹息一声。 “王彦小的时候父母出过一趟远门,将他送到了小姨家寄养了一段时间,他妈妈说那时候开始王彦变得乖巧许多,没有以前那么活泼调皮。他性情上的一个大转变这一点不知道能不能帮上校长……” 温文眯起眼沉思,嘴中不忘道谢:“十分感谢,叨扰了。” “不客气。” 同两位道过别,温文驱车回到家中,单清澄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而外卖静静地被放置在茶几上,看起来没有一点被动过的痕迹。 “不饿吗?”关心了一句,温文摸摸外卖盒,提起袋子去厨房热熟了再端到桌上,招呼单清澄过来,“待会再看,别饿肚子。” 单清澄一言不发地关了电视坐到餐桌前,出奇的听话。前几天要想从电视剧上把单清澄拉下来,除了广告,别无它法。温文满意的点点头,取出手机示意道:“你先吃,我跟思远打个电话。” 说罢,她便走到庭院里聊起电话来,“思远,帮我查个人。” 单清澄握筷子的动作顿了顿,若无其事的进餐,只不过进餐的量并不是那么可观,看得出她并没有多大的胃口想吃饭。 待到温文讲完电话回来,单清澄已经将自己的饭倒掉,重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温文扫了眼几乎没怎么动过菜肴,走到单清澄面前蹲下,“怎么吃这么少,是味道不合你胃口?” 摇摇头,单清澄似乎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愿。 温文瞟了眼她覆在纱布上的手,试探道:“手疼?我看看……” 说罢,温文伸手欲去抓单清澄的手,想拆了绷带看看伤口。然而动作却被单清澄轻然躲过,她摇头道:“没事。” 温文盯着她看了半晌,而单清澄的注意力至始至终都在电视机上。她无力地叹息,起身把饭菜端到茶几上,试探性地夹了一口菜送到她嘴边,见单清澄看了自己许久才张了嘴,温文这才端起饭开始一口一口地喂着。 半碗下肚,单清澄实在吃不下去了温文才收手,她简单地收拾了下拉着单清澄回房,却听她问道:“你不吃?” “不饿,而且看你吃也看饱了。”温文将窗帘拉上,去浴室换了一身睡衣出来,抱着单清澄躺在床上,“睡个午觉。” 张了张嘴,单清澄方想开口说让她自己睡就好了,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温文,你很喜欢沈思远吗?” 单清澄没由来的询问让温文睁开双眸,静静地思索了会儿说:“怎么了?” 这小妮子不会是看上沈思远了吧…… “没有,就是好奇而已,我不清楚你是为了避嫌打破谣言才和沈思远在一起还是因为喜欢。” “好奇害死猫听过吗,单老师?”温文无奈地摇摇头,将她如往常般拥入怀中,轻声道,“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好好休息,午安。” “嗯,午安。” 一整个中午,单清澄身上是温文温暖柔软的怀抱,鼻腔里充斥着温文身上令人舒心的清香,然而心情却是截然相反的,她现在实在是糟糕透顶。她想不通心里在不舒服什么,如果是为了那个传言,温文大可不必委曲求全得如此,她不想温文因为莫须有的事情搭上自己的幸福。 但是如果真的是喜欢呢? 温文没有给她任何讯息,她根本无从得知。她在期待什么? 望着这张平日里冷峻的面容,单清澄心乱如麻,温文到底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好到她自己都快搞不懂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了…… 都是你的错! 故作恶狠地轻点了温文笔挺的鼻梁,单清澄挪了挪身子寻着一处舒服的位置躺好,不知不觉渐入睡眠。等她醒来时,床上已然空档一片,早已没了温文的身影。 应该是上班去了。 习惯性翻身去看桌上的字条,扫了眼上面的内容,单清澄浅笑着重新躺下。 果然如此,真是一个不择不扣的工作狂。 日子看似安稳地过了几日,温文伺机取了王彦的指纹送去化验,当天又驱车到王彦家附近下了车。才刚敲门没几秒,门就被打开,来开门的正是温文要见的主人公——王彦。 高高瘦瘦的身躯隐藏在宽松的服装下,如果不是温文调查知道他练过跆拳道,还真不觉得这样的一个学生能够徒手上攀上三楼。 而王彦似乎一点都不惊奇温文的登门造访,侧身邀请她进来。 “我等你很久了。” 温文没想到王彦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如此,她挑起眉梢自动与他保持距离。 “校长的智慧与灵敏令我叹为观止,我以为我布局得天衣无缝。”王彦就这样站着同温文说话,好似两人是相识已久的老友,“不过调查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一点。” “所以你是承认了?” “当然,温校长不是取了我的指纹去化验了。既然知道了答案何必再来寻求我的承认。”说罢,王彦笑得有些轻狂,“我唯一想不通的是,温校长为什么不公开而要独自调查,只要把我的指纹送去配对,很快就会找到我吧。” “如果在指纹数据库里做了手脚,报了警又有什么意义,没猜错的话指纹库里那道指纹是单清澄的。” 王彦拍手鼓起掌,脸上的笑容愈加明朗,“校长就是校长,我完全没话说。” “我打过电话给你小姨。” 闻言,王彦的脸上顿时僵硬,又生硬地牵动嘴角,“温校长看来已经知道得很彻底。难道你不能理解我吗?” 沈思远查到王彦小姨联系方式的时候,温文即刻打了电话去了解。原来当年王彦的小姨是一名英语老师,王彦小时候寄住她家时,她经常苛刻王彦学好英语,甚至动用过家暴,从而导致了王彦心底不为人知的阴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彦学习上的压力让他的阴影愈滚愈大,他越是想要学好英语就越是适得其反。只要是与英语有关的,王彦就会性情大变,他家里人以为是他学习压力大所以给他找了心理医生辅导。而他的小姨没多久因为远嫁国外慢慢和他们少了联系,王彦满腔怨怒无处可发。 当单清澄出现的时候,与他小姨当年相仿的年龄、同等的职业,以及相同的目的——王彦认为单清澄也是在妄图提升他们的英语成绩,从而触到了王彦的逆鳞,让他畸形化的心理得到了报复的空间。 “错误的事情又如何得到他人的理解。”温文垂下眼眸,她似乎能懂陈老师为什么刻意包庇。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为什么?”王彦想不通,明明温文的智商达到了他期望的,为什么还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跟其他人一模一样认为是他的错?他在替天除害不是吗?“要不是她们肆意妄为地想要提高水平,我哪还会遭受那种罪?!” “你小姨处理的方式也许有些方面不妥当,但是不代表你的行为是正确。多说无益,跟我去警局自首,我会压制住消息不让它们伤害到你和你的家人。” 王彦冷哼一声,跟在温文身后,在温文要开门的时候别有深意地说了句:“你跟她们都一样。” 温文没有搭理,打开门门口不住闪烁的镁光灯让她眯起眼,记者举着话筒疯也似的往里挤。 “你是c高的校长是吗,请问你对你们学校学生作弊栽赃陷害老师又谋杀未遂做何感想?” “你觉得是c高的教育出了问题,还是现在的学生心理健康素质的问题?” 一道道问题接踵而来,温文拉着王彦冷着脸拨开人群往自己的车走去。 王彦一副乖学生的模样任由温文去,他俯下身低不可闻道:“温校长,喜欢我送给你的大礼吗?” 第二十二章 流水 温文将王彦送去警局自首之后,透过玻璃窗看着被阻拦在门口的各大媒体记者,头疼地揉捏起眉心,方才在车中王彦的话记忆犹新,“校长,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听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吗?最终的结局,校长有预料到吗?” 对于王彦扭曲的思想,温文保留一切观点,不仅是懒得计较,而是这一阵子耗下来然而让她失了兴趣。 事已至此,与其说是松了口气,倒不如觉得是解脱。 温文待到他家长前来才得以解脱,对于他家人的态度,他们在知晓了王彦的罪责之后并没有多加为难温文。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们有什么理由呢? “怎么样,有受伤吗?” 正当温文打算从正门离开的时候,她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拉到一旁,只闻沈思远关切的询问。 “没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温文细细打量,沈思远脸上挂着难以掩盖的疲态,如此风尘仆仆的模样一见便只是才到c市。 “你的母上大人。”沈思远没好气的说,似乎这几日在自家母亲身上没讨到好处,他牵着温文往洗手间走,“我先送你回去,单清澄我已经找了司机先接她回她家了。” 怔了怔,温文忆起单清澄每晚必须依赖她才能入睡的事情,思来想去还是由着沈思远安排的好,毕竟他们家门口如今有了必不可少的蹲点记者。 换上沈思远带来的变装,温文低着头依偎在沈思远怀中,好不容易从后面绕过重重眼线上了等候着的的士,温文摘下帽子,低沉道:“家里闹起来了?” “她让你马上回去。” 果然…… 得到沈思远的回答,温文深吸一口气,她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眼睛深处看不出是对c市的眷恋还是其他情愫。 简而言之,温文在彷徨,这次离开了c市,她还有机会回来吗? 沈思远背地里用余光打量起温文,思忖了一会儿,“你的单老师怎么办?” 温文答非所问:“订晚上的机票,我们回去吧。” 一路上,温文不言不语地回到家中,写了份辞职报告让沈思远代为上交之后,她坐在书房里,手中玩把着从抽屉里取出的精致物品盒。 c市的暮色深沉又窒息,温文怔怔地凝视了会儿盒子,打开将里面陈放的耳钉取出握在手中。走出大门,扫了眼已然空荡荡前院,温文摇摇头。看来沈思远已经派人将记者清理了,他对自己的过分疼爱,真不知道是从小养成的依赖还是姐弟情深…… 由于车还扔在警察局,温文只得打车到单清澄的小区,她下车一边走一边拨通电话,“在家?” “嗯,你还好吗?” 抬头望了眼被温文擅自装上的防盗窗,她置若罔闻道:“两分钟后来开下门。” 说罢,她便掐断了电话,乘坐电梯上到三楼。 她清楚单清澄已经通过新闻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她并不愿意和单清澄提及这些。对于她所做以及所承担的这些,是身为c高校长的她一所应当去做的,说多了反而会让单清澄误会自己是为了她而如此。 愧疚与怜悯,温文不需要。 刚从电梯出来,温文就瞅见单清澄露出个脑袋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她好笑地招招手,说:“做贼?” “你才做贼!”单清澄没好气地鼓着腮帮子,扭头进屋。倒是温文自主得多,进屋关门换了鞋就坐到沙发主座上抢了遥控器开始看广告,说:“我饿了……” “温文!” 单清澄气急败坏地挡住电视站在她跟前,这人来她家到底干嘛的,到底谁才是这家之主了!“你自己回家点外卖,这是我家!” 温文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轻然道:“距离我登机离开c市还有四个小时。” “……” 见单清澄一言不发地走进厨房,温文嘴角上扬,正要给沈思远发信息就见他来了电话,接通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他焦急地问道:“你在哪,怎么不在家?” “我在单老师这。”随手将电视静了音,温文看了眼厨房的方向举着手机走到窗口。 “……” 温文似乎听到了电话那头沉重的叹息声,她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询问道:“怎么了?” 沈思远头疼的捂头,放弃了沟通。非常时期,他被温文派去当跑腿的忙东忙西也就算了,回到家一个人影都没有,居然是跑到小情人家里谈情说爱,这能让沈思远高兴得起来吗? “车给你开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随便帮我收拾下行李,我吃完饭后回去。哦,晚饭你自己解决,我不会给你带的。” “……” 电话两端静默许久,温文看看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又贴到耳边,结果依旧听不到任何声响。她误以为是信号出现问题,便挂了电话坐回沙发前继续看广告。 然而被挂断电话的沈思远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盯着手机屏幕,怒气上头地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楼上,粗暴地开了行李箱把温文的衣服一股脑地丢到行李箱里。过了一会儿冷静下来后,沈思远瘪着嘴把衣服全抱出来放在床上,蹲下身子一件一件叠好,该带走的放进行李箱,没用的放回柜中…… 另外边,单清澄在进餐时出奇的平静,温文也没有想要打破的意思,自顾自地吃着菜肴,似乎对单清澄低沉的情绪全然不知。 平静地吃完晚餐,温文破天荒地帮忙整理,戴了围裙洗涮碗筷,单清澄则倚在门边望着温文的侧颜。 “待会送你去机场?” “不用,思远会来接我,我跟他一起回去。”摇摇头,温文麻利地摆好洗干净的碗筷,挤了洗手液洗干净手后和单清澄坐回客厅。 单清澄安静地陪着温文看广告,以前总爱跟她争抢遥控器的场面已然不复存在。 她原来是和沈思远一起回去,也是,毕竟名正言顺…… “单老师。”温文开口的同时把电视音量调小,侧头与她对视,“你会回到c高继续任教吧?” 单清澄反问道:“你的希望?” “平心而论,一切已经水落石出,c高失去一名优秀的老师太不值当。” 那你呢? 张了张嘴,单清澄没有将那句疑问道出,被王彦曝光于媒体之下的温文,又该何去何从? “温校长亲自盛情邀请,我又怎会拒绝。”低头,单清澄牵强地浅笑,却又难以掩盖失落。其实不用问她心里也清楚,温文要和沈思远一同离开c市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她唯一不能够明白的,大抵是她对温文的情感,温文对她的态度吧…… “为了恭喜单老师回到c高。”顿了顿,温文从口袋里取出耳钉摊放在手心,说,“物归原主,算不算一份礼物?” “你找到了?!”单清澄惊诧地接过捧在手心,欣喜难以言表,“是不是找了好久?” 温文笑笑没有说话,若是被单清澄知晓她一开始就是有意潜藏,指不定会炸毛到什么程度…… “谢谢。” 对于单清澄的道谢,温文只是伸手拍拍她的肩头,然后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 “嗯……” 单清澄送温文到门口就被她劝停,她怔怔地望着温文走到电梯,进入,同自己招招手,关门……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突然得她无力改变,没资格去阻止。 谁都不知道这一别,到底是不是永久。 回到家,温文只是从书房里取了当初购买的手表放到行李箱中,便和沈思远一同离开了c市。待到温文睁眼,他们乘坐的航班已经降落到温文的故乡,t市。 坐上派来接他们的私家车,温文无精打采地靠在座椅上,似乎是没有睡饱。沈思远细心地拿了毛毯盖在她身上,虽说已经入夏,可是路途遥远,车内开的低温空调怕是温文睡着了会感冒。 一路停停走走,温文和沈思远到家已经是深夜时分,家里的长辈已经入睡。 为了不惊扰二老,两人蹑手蹑脚地各自回房简单洗漱,算是结束了这一天的奔波。 刚挨床,温文又睡了下去,前段时间精神总是紧绷的状态令她身心交瘁,如果一切都已经结束,她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 而离开了温文的单清澄,似乎就没温文睡得那般安稳,一晚上睡睡醒醒无数次,再次将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后,坐在床头发愣。 温文离开之后,c市像揭开了锅,闹得不可开交。温文引咎辞职的消息遍布全市,她独自侦破疑点的故事不胫而走,若是传到温文耳中,她定然会一笑置之,一看便知是家里人动用手段在保她。 早晨八点,温文刚坐起身就听到窗帘被拉动的声音,明媚的阳光从窗外进入到房内。温文眯起眼,看着床边站着的儒雅女子淡然道:“妈,早。” “你还觉得你这次做的是对的?” 平平淡淡的口气中听不出半丝情感,温瑟的双瞳与温文大抵相同,只不过更为死寂无情。 “我自己做的事从不会后悔。” “真是枉费我跟你爸动用人力物力替你压下消息,到头来是被一个小孩子摆了一道。”温瑟不留情面地贬低,“真是越大越不中用。” 温文自顾自地起床、洗漱,似乎对自家母亲的态度早已习以为常,她整装完毕站在门口,淡然道:“你说这么多话不渴吗?走吧,去吃饭。” “……” 两人并肩走出温文的卧室,此刻正好被自家父亲沈旭尧拉出去一起晨跑的沈思远二人回到家,沈思远招招手,露出粲然的笑容,“哟,温女士,都夏天了你还这么冷。” “那你回房传件羽绒服再出来。” 瘪瘪嘴,沈思远自动站到沈旭尧身后,打从出生起他就没在口头上讨到过温瑟的好处,每次无不是被说得哑口无言。然而即使是如此,他下一次又会不怕死地冲上去调侃温瑟…… 不得不说,他这小强般坚韧的性格,像极了当初沈旭尧追求温瑟时死缠烂打。 “听说你把职位辞了。” 餐桌上,温瑟对着对面的温文说道。沈思远听到这句话顿时埋头吃饭,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温文对他做些什么……毕竟他们俩坐得最近…… “嗯。” “也罢,你也知道我和你爸并不怎么赞同你在学校工作。现在回了t市,什么都方便一些。迟些时间带你见几户好人家,都是识大体的。”温瑟不动声色地下达指令,余光发现沈思远的闪躲,继而道,“思远也不小了,回了国就该定定心,早点成家立业。” “哦……”弱弱地回答一声,沈思远将头低得更低,偷偷向沈旭尧传递一个求助的眼神,却得到对方爱莫能助的耸肩。 沈思远气馁地拔饭,训温文就训温文好了,干吗好端端地殃及池鱼…… “我说过,我不相亲。”温文气定自若地放下筷子,悠然自得地取了餐巾纸擦拭嘴角,“我不希望我的感情只是归照程序的结婚生子,如果没有感情,不用谈下一步。” “感情可以认识之后慢慢培养。” “你们都清楚我现在的感情状况。”温文毫不退让地与温瑟对视。 闻言,温瑟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你是认真的?” “你应该很了解我,妈。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房了,最近很累。”漠然地起身,温文收拾了自己的碗筷放到厨房后,便径自回了房。 温文家中上上下下一开始都反对温文离开t市独自发展,可就着温文的倔强劲儿,他们也无计可施,打算等到她日子过不下去了再劝她回来。结果万万没想到温文在c市做得风生水起,家里人更是没了辙。 如今好不容易待到温文的事业低谷,一贯保持反对方的温瑟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接下来的几日,温文足不出户,对温瑟安排的见面熟视无睹,在家中闲来无事便抱着书阅读或者霸占电视看广告。沈思远宛若看好戏一般跟在沈旭尧身边,也只有他姐才能把温女士逼到无法反驳的地步,着实佩服! 温文以为温瑟还会再同她僵持几天,没想到温瑟主动开了口:“抽个空,带她来t市逛逛。” 愣了愣,温文下意识想要问是谁,幸好即使改口道:“看情况。” 一经温瑟的提醒,温文发现最近自己自从回来之后便没跟单清澄再联系过,倒当真有些挂念…… 单清澄去医院复查之后便听从温文的建议,回c高继续任教。在她重新开始上课才知道,陈老师几日前请辞离职,c高暂由副校长接管,却没有被扶正。 周围的学生和老师变得对她和颜悦色,不知是因为对她的误会产生愧疚亦或是其他,单清澄依旧做着自己,不迎合、不奉承。就是少了温文的c高,单清澄陡然觉得有些单调乏味。 近期较差的睡眠质量让单清澄总感觉自己提不起劲,在好几次不知不觉下了班去温文家门口时,她愈发地开始排斥回自己家。 入夜好不容易催眠自己入睡,单清澄刚阖上眼猛然坐气身。她颓然地揉搓脸庞,长期缺乏睡眠导致她一到夜晚就变得暴躁。手机不适宜地响起,单清澄接通没好气地开口:“有什么事?” “呵——” 耳畔边传来温润悦耳的浅笑,单清澄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来电号码,迅速贴到耳边,口气平和许多,“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单老师的意思是,我要没什么事情就不能打电话给你吗?”温文坐在床上玩把着装着手表的礼盒,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没有。”单清澄尴尬地调整坐姿,跳转话题,“这么晚了怎么没睡?” “暂时睡不着,所以打电话给单老师一起解解闷。”顿了顿,温文眯起眼,“但是好像单老师兴致不是很高,是我打搅你了?” “没有,只是最近没睡好,所以脾气有点暴躁。” “果然单老师很贪恋我的怀抱。” “温文!” “不是吗?”温文狡黠地勾起嘴角,从单清澄的口气中就能揣测到她此刻的表情有多丰富,“我可是很怀念抱着单老师一起睡觉的日子呢。” 正被温文气得跺脚的单清澄听到后半句顿时没了脾气,她羞赧的掩嘴,故作镇定道:“温校长的冷幽默又增长了许多。” “单清澄。”温文难得地唤了她全名,郑重其事地邀请道,“端午节假期来t市吧,我有点想见你。” 第二十三章 大白 和温文通话结束之后,单清澄当晚破天荒地睡得极其安稳,第二日更是带着绯红的双颊去上班,真可谓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本是自己热爱的职业,近日单清澄却觉得是度日如年,恨不得是数着秒在过日子。 短短的半周,单清澄一下班便欢呼雀跃地回到家将日历划掉一日,她从未如此期盼过端午节的到来。 兜中的手机震起,单清澄毫不迟疑地接通放在耳边,嘴角不自觉地上翘,“今天怎么这么早打过来?” 自从那晚以后,温文会时不时地给单清澄打电话,大抵都是单清澄就寝时间。通话时间也不会太长,温文每每都是日常问候了几句便互道晚安挂了电话。 “下班了?” 温文枯燥平稳的声线透露股惬意,她随手翻阅面前购得的t市导游地图,指尖在游乐场停顿半晌又滑过。 “嗯,准备做饭。”单清澄夹着手机艰难地系围裙,明知这样的姿势会很难受,却一丝一毫都没有产生过要把手机放下的念头。 “酒店给你订好了,到时候我去接你。”温文看了眼门口出现的身影,继而道,“你先做饭吧,到时候再联系。” “好。” 温文将面前的地图收拾好,绕到门口清冷道:“要偷听就学聪明点。” 沈思远不好意思地挠挠脖子,跟在温文身后去了客厅,小心翼翼地试探,“c市的那位?” “今天去公司应聘自我感觉怎么样?”倒了杯水,温文习惯性递给沈思远一杯再倒一杯给自己,“有几成把握?” “说不上什么感觉,不讨厌也不喜欢,所以结果如何我并不是很关注。”耸耸肩,沈思远挨着温文坐在沙发上,一把抢过她的遥控器说道,“我觉得温女士最近平和得有点过头,你想好应对政策了吗?” “你要记住你口中的‘温女士’也是你的妈妈。”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在温文眼里,沈思远就像一个一直长不大的弟弟,凡事都要提点和操心。 沈思远不以为意地挑眉,某些习惯与温文出奇地相像,“所以呢,你要放弃你这么多年来在c市的奠基?” “我心里有数。” “有数自然最好。”一道更为清冷的声线打断了温文与沈思远的交谈,温瑟信步而来,拍拍沈思远的肩头便让他主动让出了座,温瑟轻然地扫了眼作势要坐隔壁沙发的沈思远,说,“给你煮了汤清肺解热的,待会记得盛了喝。” 沈思远咧了咧嘴,“谢谢温女士,温女士最贤惠了。” 然而温瑟显然不理会他这套,转头对着温文说:“端午节没什么事情吧,之前给你约了一户人家,现在也没法推脱,就去吃顿饭。” “哦。” 温文淡淡地回应,瞟了眼已经开始播放电视剧的电视,无趣地站起身,“吃了饭正好我出去散心几天。” “你也该跟思远一样去面试了,端午我另有安排,到时候选选你要工作的单位。”温瑟径自下达命令,随后又对沈思远说,“不许去给你姐帮忙捣乱。” “温女士我哪有那么顽皮。” 听着身后沈思远开始讨好温瑟的话语,温文摇着头无奈地回房,看来温瑟此行势必要将自己留在t市了。 温文心底里并不是不想留在t市,而是她太清楚自家亲人的作风。如果她在t市发展,他们会毫无保留地为她提供便利,在温文某些执意坚持的方面,她不愿意接受如此。 望着不断闪烁的手机,温文亦是一阵头疼。自从媒体曝光之后,她的手机就从未有过停歇,虽说她调了陌生号码无法拨打进来的设置,可是源源不断的短信足矣令她无奈不已。 至于她不换号码也不关机的原因……大抵是对c市还抱有一线期望。 …… 单清澄拖着行李背着书包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然而逛完一圈都不见温文的踪影,正当她踌躇着是否要打电话给温文时,头顶被一只温热的掌心覆住,身后的人揶揄道:“几日不见,单老师的视力下降不少啊。在带单老师游乐之前是不是应该去一趟眼镜店配一副眼镜,毕竟这么大的人走丢了还是需要点时间才能找到的。” “温文!” 回眸,单清澄怔了怔,温文难得地不再掩饰自己的笑容,宛若一株璀璨的桃蓉映亮了她昏暗的一角。 “饿吗?”主动提过单清澄的行李,温文走在前方引领她去停车场,“去酒店之前我们先吃饭。单老师介意还有另外一位跟我们一起吃吗?” 沈思远吗?单清澄面容有一瞬的僵硬,遂又自然地笑道:“当然不。任凭温校长安排就好。” “单老师,”温文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单清澄一字一顿地说,“单老师仍是老师,可我已经不是校长了。” 不知为何,单清澄隐隐约约觉得温文话语中潜藏的一股失落,却又不知从何安慰起,“只是一个称呼……”末了顿了顿,单清澄脸上泛起一丝霞红,“我喜欢这样喊你……” “呵——”温文思忖半会儿,牵起单清澄随着她的脚步慢悠悠地向停车场进发,嘴边的弧度愈发柔和。 漫漫长路,车内极其安静,然而两位主人公却没有感到一丝尴尬,单清澄在为方才的心直口快羞赧,而温文则是一直保持良好的状态去欣赏沿途的风景。 温文瞅了眼后座上放的鼓鼓的书包,猜想吃饭的时候果然带着难免有些不便,询问道:“单老师的书包看起来挺丰富的,待会方便放在车里吗?” “里面装的都是给温校长家人的礼盒,毕竟是来你的城市,所以……” 单清澄扭扭捏捏的话没说完,温文克制不住的笑出声,调侃道:“又不是丑媳妇见公婆,单老师这样会让我以为你很想早点随我见家长。” “温文!” 温文侧身,轻轻松松地躲过单清澄仍来的餐巾纸,将车停在路边车位上,“到了,单老师。” 领着单清澄下了车,温文脸上的笑容陡然不复存在,她清冷地扫视一圈餐厅,同前来招待的服务生摆摆手径自朝一处走去。 “抱歉,接朋友来晚了。”站定,温文毫无兴致地瞟了眼她此行的相亲对象,侧身让单清澄坐道里面。 “无碍,我也没等多久。再说温小姐已经提前跟我打过招呼,是我来得早了些罢了。” 单清澄瞅瞅斜对面的陌生男子,又不由自主地望向温文,一起吃饭的不是沈思远吗? “关于温小姐的情况您的母亲跟我提及过,我很遗憾错失了这次机会,毕竟温小姐各个方面都十分优秀,只是我没这个福分了。” 相亲对象双眸中难掩失落,许久以前温瑟就向自己提及过温文,也有意要安排一次见面。可是无奈于温文在c市常年不回来,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却被温瑟告知温文已有心上人。 他一再要求见一次面,并不是为挖墙角什么的,只是单纯的想见一见罢了,也好让自己过长的期待画上一个不后悔的句号。而今一见,他心知是值得的,尽管温文的态度算不上多大的友好。有才有貌,哪会缺乏追求者,只怪自己过于被动了。 “看这么久菜单,有想吃的吗?”温文自然地靠近单清澄,低喃的询问,她深知t市和c市口味的区别,难免有些担心单清澄会不习惯t市的食物。 “嗯——”沉吟半晌,对于t市的陌生让单清澄试探性地指着一道写着“随意点”的菜名,“这个?” “单老师……”温文想调侃单清澄,又碍于有旁人在,只好委婉道,“我们女性还不至于要补这个……” 温文尴尬地取过菜谱,跟对面的相亲对象商量着点了几道t市特色菜,再点了几道口味温和的菜肴,“还不知道先生贵姓?” “是我唐突了,免贵姓张,温小姐叫我张生便可。” 一顿饭下来,温文时不时地关心单清澄辣不辣,会不会吃不惯,惹得张生都忍不住揶揄道:“温小姐的朋友想必是第一次来到t市,看来温小姐对朋友十分贴心。” “过奖了。” 两人相互说着客套话,单清澄一顿饭吃下来都是稀里糊涂的状态,温文和张生既不像朋友,又不像是生意上的伙伴,那么他们两到底是为什么要在一起吃饭? 进餐结束,两人又不着边际的闲谈了一会儿,张生起身准备道别:“麻烦温小姐代我向你弟弟问好,他面试时的陈词让我大开眼界。” “思远还是小孩子心性,没让张先生为难就好。”温文和单清澄一同起身,与张生握手道别。临别前,张生感慨一句:“对于这次相亲我着实有些遗憾,不过假设温小姐往后若需要相亲,一定要再找我。我并不是在恶意冒犯,只是觉得惋惜……” “无碍,张先生的心意我收下了,有机会再会。” “再会。” 单清澄浑浑噩噩地被温文牵回车里坐下,脑子里反复回荡方才捕捉到的几个关键词,“弟弟”、“思远”、“相亲”…… 温文瞄了眼若有所思的单清澄,别有深意地勾起嘴角,正要驱车开往酒店就感觉到手机一阵震动,她不假思索地接起,“怎么了?” “温文,温女士知道你要‘离家出走’,打算出去逮你了。”沈思远似是躲在某处偷偷摸摸地给温文通报消息,声音低得几近让温文无法听清。 沈思远心里为温文干着急,反倒是温文没事人一样淡淡的应了一句便挂了电话。她转头正要和单清澄说什么,就见她抢先开口,“温校长,沈思远是你的弟弟,刚刚那顿饭局是你相亲?” “单老师吃了一顿t市的饭就变得聪明起来了。”发动车,温文打了方向盘开始往酒店进发。 “温文!” 对于温文的默认,单清澄满腔怒气无处可发,她竟然被温文和沈思远糊弄如此之久,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两小无猜,全都是骗……好吧,也不是骗人,姐弟俩本就是如此。可是…… 怔了怔,单清澄陡然恍悟,温文和沈思远双方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自己是对方的对象,纯属是他人自动给予的定论…… “温……” “单老师,我们私奔吧。” 第二十四章 私奔 单清澄支着下巴闷闷不乐地望向窗外,她觉得自己被这俩姐弟耍了,而且是狠狠地耍了。 那么长时间寄人篱下,单清澄痛恨自己居然没发现半点异常,真不知道是他们演技高超还是自己太过愚钝。 本来引出温文找“男朋友”来避嫌的事件自己也属于参与者之一,然而却被他们蒙在鼓里如此之久。沈思远不知者无罪,温文这个死鱼眼竟然隐瞒自己,只字不提,让自己心里疙瘩了那么久…… 现在还说什么私奔…… 一想起“私奔”,单清澄脸上一顿灼热,好端端地说这种令人浮想联翩的话做什么,私底下的温文总是没个正经样。怎么说好歹也是做过c高校长的人…… “单老师手去复查了吗?”去接机的时候,温文便发现单清澄手腕身上已经没了纱布,只是碍于怕触碰到单清澄的心病,所以没怎么敢提及。 “嗯,已经好了。”说罢,单清澄下意识地把手腕藏到身侧。 温文敏锐地捕捉到她这一小动作,叹息一声将车停在路旁,熄了火侧身盯着单清澄久久不语。 “你怎么了?” 单清澄眼睛开始闪躲,至始至终都不敢正对温文太过专注的视线。没多久,温文解了安全带欺身而来,单清澄下意识地退避到门边,正慌乱地想推开她,就见她开了身前的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 温文牵过单清澄的左手举到眼下,一条明显的疤痕让温文深邃的眼眸兀的收缩。单清澄自不然地想要缩回手,但是温文并不想遂了她的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令她动弹不得。 视线从手腕中抽离,温文充斥着寒霜的瞳孔在望向单清澄时霎时融解不少,她不自觉地柔下眼眸,和煦的温暖萦绕在周围,“清澄,思远真的是我同胞异卵的弟弟,他随父姓我随母姓。我没有要瞒你的意思,你没有问过我,我这样擅自向你解释会很突兀。” 简简单单的“清澄”二字让单清澄陡然暖了心房,令她感觉她们此刻拥有从未有过的贴近。 “嗯……” 觉察到单清澄的羞意,温文脸上浮现一抹浅笑,她指尖若有似无地轻抚疤痕,低喃道:“还疼吗?” “不疼了……” 温文用拇指怜惜地在疤痕周围临摹,另一只空闲的手打开盒子将手表取出,举着手表试探性地询问:“可以吗?” 心跳有一瞬的漏拍,单清澄抿着唇瓣,脑袋在这一刻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温文,为什么如此依赖温文,为什么如此惦念温文。 是喜欢上了。 超乎性别,无关风月,只是单纯的喜欢上了温文,不是友情,不是感激,是寻常男女之间会产生的恋情,不过她喜欢的也是“她”罢了。 单清澄不再逃避温文的视线,与之相对,粲然一笑,点点头,“嗯。” “嗯什么?”温文好笑地摇头,把手表递到她跟前,“我是问你可不可以帮我解开,不然我怎么给你戴。” “温文!” 单清澄气急败坏地一把抢过手表,等到她拿着手表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温文此刻只有一只手,自己何尝不是!温文浅笑着就着单清澄捏着手表的状况解开表带,再取过小心翼翼地戴上。 完成最后一道工程,温文浅浅的吻落在表带之上,随后她便若无其事地坐好系了安全带继续开车。车厢里一阵静默,不知是空气中流动的暧昧气息作祟还是羞赧导致无法打破沉寂。 温文口袋里的手机不住地震动,这也让她解决了短暂的尴尬,她解开锁屏,见是沈思远发起的软件语音。将车停在路边,温文连上蓝牙后接通,清晰地听到温瑟让沈思远驱车开往她们下榻的酒店。 温文狡黠地眯起眼,将自己的语音开成静音后把手机放回口袋,蓝牙全程将沈思远那边的状况一字不漏的传达到温文耳中。 想抓她回去强制在t市工作?她倒要看看这场猫捉老鼠到底是孰输孰赢。 “单老师,我们私奔的第一站,先去玩乐一番吧。”说罢,温文在前方的一个灯口调头,没几分钟便直达t市风靡全国的游乐场。 下了车,温文凝望游乐场内不容小觑的人潮,自然地牵起单清澄的手。购买门票期间,温文瞅瞅单清澄的模样再瞧瞧场内的设施,放心的点点头,不突兀,很适合单老师。 在票卡里充值完钱,温文依旧是牵着单清澄往场内走去,她一边护着单清澄一边凑到她耳畔询问:“想玩什么?” “……”犹豫片刻,单清澄笑闹着拍拍温文的肩膀,“温校长,你多大了?” “二十有七。”温文一本正经地回答。 反倒是她如此,惹得单清澄笑得更为欢畅。游乐场内无不是小孩、家长亦或是青少年,温文一个快奔三的人拉着自己去游乐场,是怎样的一种诙谐…… “我以为单老师会很中意,毕竟跟你太搭。” “你才幼稚!”单清澄伸手打了下温文的手臂,这人真是,有事没事就喜欢揶揄自己,总想着怎么挖苦自己才好,“别以为你拐着弯说我我就不知道了。” “嗯,单老师确实聪明不少,果然长大了。” “温文!”单清澄气急败坏地捶了下温文,碍于公众场合不敢大声喧哗,只得恶狠狠地瞪她几眼方才解忿。 两人走走停停,单清澄在眼前的几个设施相比之下选择了排队较少的镜子迷宫,温文至始至终皆是笑着陪伴在她身侧。 刷了卡进入,温文紧随单清澄身后,单清澄探路,她跟单清澄。 单清澄深知在镜子迷宫中磕磕绊绊在所难免,毕竟长这么大,她也不是第一次玩这个游乐设施。但是只是归知道,可是……“砰——”一声闷响,单清澄捂着额头,听到身后的轻笑声回头瞪了眼一脸云淡风轻的温文,继续在前方开路。 温文一路抿着唇不让自己的笑声溢出喉间,发现单清澄又要撞上,立马伸手将她揽腰拥入怀中,右手抚住她的额头防止这愣头青再把脑袋磕碰到。温文低语取笑道:“单老师,我们不是花钱来买罪受的。” 单清澄清晰地感觉到温文温热的气息在自己耳畔蔓延,再加上是夏天的缘故,两人的体温能够相互清晰地感受得到。霎时间,单清澄一阵热气上头,她慌乱地推开温文,掩盖自己的羞意绕到温文身后,嘀咕道:“你说得到轻松,那你走啊。” 温文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棒棒糖,将柄向外握在手中向四周慢慢试探,待到她安然无恙地走出出口,单清澄甩开她牵着的手,置气道:“你作弊!” “竭其所用。”温文耸耸肩,把棒棒糖拆开送到单清澄嘴边,“单老师真厉害。” “敷衍。” 单清澄嘴中如是说,可还是乖乖张了嘴将棒棒糖含了去,真不知道温文是把她当小孩还是同辈,可是某些方面来说,温文待单清澄的方式,令她很受用。 温文伸手扶了扶蓝牙,淡漠的神情更为清冷。她重新牵起单清澄往地图牌走去,扫视了眼游乐场设施的地形,不假思索地往一处进发。 “去哪儿?” “嘴渴,买点饮料。” 说罢,温文牵着单清澄前往一处小卖铺,离目的地还有几米远时温文拐弯往另一处走,单清澄不解道:“怎么了?” “人太多了,待会再来吧。”温文回头望了一眼,飘然地勾起嘴角,刷了卡,两人一同进入一处设施。 身后紧随而来的温瑟与沈思远站在门口定了半晌,沈思远指着招牌不确定地问:“温女士,你真的要进去?” “鬼屋”二字赫然摆在温瑟上方,温瑟脸色愈发阴沉。自家女儿明知自己害怕诸神鬼事还偏偏往里跑,不是摆明让自己知难而退吗? “进去,去刷卡。” “……” 然而在追随而来的两人踌躇之际,温文牵着单清澄走到里面找到了工作人员,为难道:“不好意思,我临时要去洗手间,请问有后门让我们出去吗?” “这边请。”工作人员似乎对这种“临阵退缩”的状况司空见惯,将两人带由后门走出,温文连连道谢,眼角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狡黠。听着蓝牙里传来的尖叫声,温文嘴角愈发柔和,两人重新走到小卖铺买了冰淇淋惬意地品尝起来。 反倒是单清澄愈发不解,“你不是要去洗手间?” “想是想,可是公共卫生间不怎么干净,我们先回酒店好吗?” “嗯。” 两人交了票卡回到车中,单清澄一头雾水地望着温文,她至始至终都无法琢磨透温文陡然兴起的高涨情绪,莫不是在踏入鬼屋的时候受了刺激? “要不要我来开?” 摇摇头,温文收敛了笑意,“没事,你不认识路,我来就好。” 温瑟忍着惧意,拖着沈思远在里面足足逛了两圈,后来拿照片去询问工作人员才得知她从后面溜走。温瑟当场气得让鬼屋的气压低了几档,沈思远瑟瑟发抖得本想远离,又怕温女士被戏谑后做出什么事情来只好壮着胆子将温女士带走…… 温文一边享受温瑟隐忍盛怒的口气,一边惬意地陪伴单清澄。两人悠游自在地回到酒店,趁着单清澄整理行李,温文走到洗手间象征性地待了一会儿再洗手出来,对单清澄说:“累吗?” “还好,昨天休息得挺早的。” “那我们再出去逛逛。”温文不假思索地牵起单清澄就往外走,“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t市的一些地方我想带你一起看看。” 单清澄听到她前半句本想拒绝,毕竟一直劳烦温文带她出去奔波不大好,可是听了后半句她便默默收回了要说出口的话语,抿笑同温文一同离开酒店。 出了酒店门,温文直接拦了的士开了车门与单清澄一同坐入后座,不待单清澄提问便默契地提前回答道:“车快没油了,打的节省点时间。” 温文用方言和司机沟通了一番,单清澄虽说半句都没有听懂,却很是信赖温文。无论是何地,温文想带她去,她便去就是了。 漫漫长路,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之后,单清澄看着面前的动物园忍俊不禁,“温校长,又是游乐场又是动物园,你是把我当成你的小孩子了吗?” “当然不是。”温文否认道,“只是以前没尝试过的,想试试看和单老师一起是什么感觉。” 温文此番言论句句属实,以前她要么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要么几乎足不出户,即使是温瑟盛情邀请,温文也不为所动,久而久之温瑟便不了了之。 温文偕同单清澄坐观光车浏览了一番,望着单清澄脸上绽放的新奇与喜悦,温文的心情不自觉地随着她上扬起来。 假如,没有干扰者,一切都是惬意的。 单清澄隐隐约约觉得温文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是哪儿。偶尔随温文改了几条路线,单清澄盯着两人紧握的双手,便又将此逐之脑后。奇怪又如何,温文的性格本就怪异,只要当下开心便好。 温文牵着单清澄进表演厅内寻了一处靠出口的位置坐下,拧开饮料递给单清澄,视线不离中央的舞台。 “累吗?”单清澄自然地接过抿了几口,抽出餐巾纸为温文擦拭脸上的汗水。虽说整场下来玩闹的都是自己,可是主导的还是温文,单清澄心里深知顾全大局与只顾玩乐要累得许多。 “还好,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没有,很有趣。” “呵——”见单清澄手舞足蹈竭力表达自己的看法来让自己信服,温文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揉揉她的脑袋,“看表演吧。” “嗯。” 温文望着台上两名驯兽师分工合作,一名驯兽师出算术题,令一名驯兽师嘴含口哨站在一旁。每每海豚敲锣敲对了计算题的数字,台上便一片欢呼雀跃,温文侧头见单清澄专注的神情无奈地摇摇头,这种戏码也确实只适合小孩子去看看。 拢了拢蓝牙,温文瞧了眼时间,凑到单清澄耳边低语,“时间不早了,待会儿人多了会很难打的,我们去吃晚餐吧?” “好。” 两人一同收拾了物品起身离开,走到出口快拐弯的时候,温文回头望了眼匆匆赶来的二人,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朗。温瑟正要追赶上来,就听主持人说:“站在入口的二位如此行色匆匆,不用担心方才错过的精彩,一起上来和我们的小伙伴们亲密互动吧——” 听到蓝牙里传来的声音,温文忍俊不禁,不知道温瑟又一次让自己在她眼皮子底下溜走是不是已经快临近癫狂边缘。 来到t市市区商业中心,温文领着单清澄去服装店换了一套一模一样的服装出来,又为两人选了两副帽子,单清澄不解道:“怎么突然起意买衣服?” “单老师不愿跟我穿同一款吗?”温文想和单清澄试试一样的衣服是真心的,另一方面,因为她被温瑟发现了两次,换了装更容易躲避。 闻言,单清澄脑海里闪过“情侣装”二字,有些难为情的撇过头,温文却不以为意的牵着她进了一家口碑不错的餐厅。二十七岁的她和二十二岁的单清澄相比,从外貌上看两人年龄没多大的区别。温文放了心,果然自己还年轻,跟单清澄在一起根本不显老。 殊不知,温文只为证明自己不老的行为让单清澄有了误解。 两人刚点完餐,温文手机就来了个电话,温文同单清澄示意一下才接起,“思远。” “温文……”电话那头传来沈思远欲哭无泪的声音,他哀怨道,“你在哪……” “吃饭。” “……”沈思远暗地里一阵咬牙切齿,他被温瑟带着劳苦奔波,罪魁祸首倒好,如此心安理得地在吃饭,“温女士让你回家。” “我知道。” 沈思远怔怔地握着手机,开始自导自演,“你不能不回来,温女士不是提前跟你说了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协商吗?” “嗯。”点点头,温文见单清澄要喝烫连忙摆摆手,用口型对道:“太烫。” 这回沈思远真的是欲哭无泪了,他瞄了眼身旁连连被耍后脸色极差的温瑟,继续瞎掰,“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接你。” “你们不是知道。”因为温瑟职业毛病,怕家里的孩子出事所以在他们的手机里装了定位软件,只要手机开着机,温瑟便能知道他们在何处。当然,使用的次数非常少,不到非常时期,温瑟也不会无理到天天监视他们。 沈思远一阵气结,他故作大声喂了几声,然后挂了电话对温瑟说:“信号不好……断了……” “……” 单清澄见她从耳边放下电话才问:“怎么了吗?” “没事,日常关心而已。”温文说得轻描淡写,收了蓝牙专心陪伴单清澄,按照她对温瑟的了解,她让沈思远给自己打电话就证明已经临近放弃边缘,起码一时半会儿不会来打搅她。 “最近睡眠状况还好吗?”剥了虾放到单清澄盘中,温文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到底,单清澄怕提及阴影,温文也正为此担忧,深怕扩大她的负面情绪。 单清澄耸耸肩,如实回答:“一开始还挺糟糕,后来慢慢的就好了。” “后来?”瞄了眼身旁的女子,温文揭穿道,“是我给你打电话之后就慢慢的好了点?” “温文!” 单清澄难掩羞意,低声唤了一声。真不知道温文脑中的结构如何,总是提及她难以启齿的方面…… 轻笑一声,温文坦言道:“我很高兴单老师依赖我。” “……” 两人在暧昧不明的气氛中结束了晚餐,回到下榻的酒店,单清澄瞅见前台的活动,指着它对温文说:“酒店有温泉?” “想泡?” “嗯,走了一天,想放松放松。” “好。” 随后,温文行动派的安排妥当,领着单清澄回房说:“先回去放东西,换套衣服。” “嗯嗯!” 瞅见单清澄因为一个温文如此欢呼雀跃,温文笑着摇摇头。只见单清澄三两步小跑到前方,回身向温文伸手,脸上绽放一抹绝艳的笑容,“快点,温校长。” 温文眼底溜过一丝惊艳,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嗯。” 二人回房分别换着浴衣,温文等待单清澄从浴室出来的时间看了眼手机,无奈地叹息一声,温瑟真是锲而不舍…… “好了。” 抬眸,温文一眼便看见单清澄手腕仍戴着手表,说:“把表解了,虽然店家说防水,可是也经不起温泉这么泡。” “哦……”嘟嘟嘴,单清澄依依不舍地解下手表放在床头,然后跟在温文身后去温泉区。 见她如此,温文也只得无奈地牵起她的左手。和单清澄相处越久,便愈发觉得单清澄的稚气,如此没心机,真不知道单清澄怎么度过的这二十多年。 走到单独的温泉区,温文落落大方地解了浴袍潜入水中,见单清澄踌躇的模样便知她在彷徨什么,主动背过身子说:“脱好了下来,要是不行,穿着下来也行。” 片刻,温文听到细微的水声才缓缓回头,上下扫视了眼,揶揄道:“小孩发育得还挺好。” “温文!”单清澄毫不客气地掬水泼向温文的方向,本就泛红的双颊更为红润。 温文随单清澄嬉闹了一阵,游到边缘阖眼休憩,单清澄也自觉地安静下来陪伴在她身旁。 没有交谈的二人并不为此感到尴尬,反而是舒心与放松。 单清澄轻轻地将头枕在温文肩膀上,就听她说:“今天走累了?” “嗯,有点。好久没出来走走了。” 微微偏头望着单清澄阖眼休憩的香娇玉嫩面容,温文竟一时间失了深。单清澄无形中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睁开双眸竟直接与她对上,“温文……” “嗯。”应了一声,温文伸手将她湿润的鬓发撩到耳后,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其他的,就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抱歉,走错地方了。” 温瑟加快脚步匆匆离去,眼中的狡黠与温文如出一撤,不要以为调虎离山偷偷摸摸带着小情人出来玩她就见不着了,准媳妇儿的身材与样貌,过关。 第二十五章 相对 单清澄听到声音的时候惊了一惊,细想知晓是走错才安下心来。她凝望眼身侧的温文,只见她始终回眸紧盯入口,不得已之下,单清澄才担忧地开口,“温校长,怎么了吗?” 此刻温文正踌躇着是否要追出去,向自家跟踪上瘾的母亲大人好好谈谈,然而身旁陪伴的人儿着实让她支不开身。温文一方面是不想再说些牵强的理由,另一方面是心里太过在意她的安全问题,“没有,刚刚被人打断我的好事很不高兴罢了。” “好事……”低喃一句,单清澄霎时间一股热气上头涨红了脸,她正要从温文身边游开却被人家轻而易举的抓住。 “去哪儿?” 单清澄僵硬的撇开头,温文话都已挑明如厮,难不成她还留着等待发生什么不成…… 总觉得,这样子……不大好…… 温文觉察到单清澄又陷入自己的小世界,出言解释,“单老师方才不是很累要休息,这会儿又是想跑哪儿去。快过来,不然甭想下次我还会给你靠着休息。” “你说的‘好事’是给我枕着睡觉?” “不然?”瞅见单清澄脸上变幻莫测的模样,温文心中的阴霾被驱散许多。她拉着单清澄坐回自己身侧,扶着她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这才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展露抑制不住的笑颜,“安心休息吧,我在这。” “嗯。” 沉闷的声音不知是单清澄埋首于她怀内所致还是其他,温文错开视线,不再全神贯注在单清澄身上,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 无论如何,她都要离开t市! 约莫一刻钟,温文即使是于心不忍也要唤醒单清澄,毕竟要让她抱着单清澄出去,未免也太尴尬了点,“单老师,你的口水把我肩膀都弄湿了。” 温文不大不小的声音却让单清澄尤为惊悚,她兀的失了睡意坐起身,正想去察看被自己枕过的肩膀就听温文冷不丁地继续说:“哦,单老师嘴角没有啊,原来是温泉水,是我错怪单老师了。” “温文!” “单老师,我们回房吧。”说罢,温文唰——地站了起来,肌理细腻骨肉匀的姿态毫无预兆的展现在单清澄眼前,单清澄好不容易缓下去的热气再度上脑。温文好笑地见她几近落荒而逃的姿态,惬意地拾起两人带来的物品往外走。 回到酒店客房,温文瞟了眼紧闭的浴室,自顾自地从包里取出睡衣,随后站在一旁等待单清澄冲洗完毕。 然而单清澄刚开门,一道身影冷不丁地绕开自己走进浴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单清澄就被赶到门外,她哭笑不得道:“温校长,你要不要这么猴急。” “不快点怎么伺候单老师睡觉。” 闻言,单清澄独自一阵的羞赧过后,将这类话语归类到温文的“疯言疯语”当中去。时间久了,单清澄愈发了解温文,她永远都是口头上无遮无拦,行为举止上绝对是止乎于礼。饶是单清澄现在愿意她对自己行、口如一,也只是自己一人臆想罢了。 单清澄一边整理白天剩下的行李,一边嘟囔着待会记得让温文把礼品带回去。没多久,温文就穿着睡衣出来,直奔大床,占据一半的位置之后对单清澄说:“晚安,单老师。” “你不回去?”站起身,单清澄走到她床边,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惊诧。她误以为温文只是回来冲个澡,换好衣服回家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回去?”温文耐着性子反问一句,饶有兴致地望着单清澄开始的内心独角戏。 关于单清澄心里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时候,某些神情会立即显刻在脸上,温文一直在徘徊是否要好心地提心她,然而又觉得欣赏她的表情是一种享受…… “温校长……”顿了顿,单清澄似乎非常地无奈,她居高临下地说道,“你家不就在t市嘛。” “所以?” 所以……还有什么所以……所以就是温文自己回去睡啊,干吗要霸占她的床! “温校长彻夜不归是不是不大好。” “可是我离家出走跟单老师私奔了。”温文说得一脸义正言辞,仿佛煞有其事,根本看不出半点玩笑的含义,“单老师是要赶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走吗?” 单清澄有些苦笑不得,因为让温文夜不归宿陪着自己在礼节方面似乎不妥,她正思忖着有何办法可两全,顺带无奈地喊了一句:“温校长……” 温文半支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环抱住单清澄的纤腰,顺势倒下一翻,不顾她的惊呼轻笑道:“单老师,我们俩以前都睡过了,还怕什么?” “温文!”单清澄嗔怪一句,这登徒浪子真是越发的口无遮拦,一些好端端的话在她口里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不让人想入非非都难。 “单老师,食不言寝不语。” “……” 见单清澄乖乖听话窝在自己怀中,温文这才将碍眼的灯熄灭,正欲好好入睡就听到单清澄低不可闻的挣扎,“我东西还没整理好……” “呵——单老师,东西没脚,不像我,跑不了。” …… 翌日,因为生物钟的缘故,温文依旧比单清澄早醒过来。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洗漱完毕之后便替单清澄将剩下的物品清理得当,遂又握着手机往外走,“妈。” “还知道打电话回来?” 母女俩的清冷声线如出一撤,温文倚在墙边,眼神微染寒霜,“我要回t市。” 电话另一端的温瑟神情有些令人捉摸不定,似是欣喜,然而锐利的双眸仿若透露着不悦,“你该知道我的答案,那边已经没有可以让你回去的理由。” “我已经二十七了,有我自己的选择权,我不希望留在t市生活在你们的庇佑下。这不是保护,是扼杀。” 温文说得振振有辞,然而温瑟却根本不买账,用笃定的口吻说:“相亲的事情已经依了你,这件事没得商量!” 温瑟太过了解温文有多顽固,她深知自己说多少,温文都不会听从。不得已,她推了推身旁悠然自得的丈夫,把手机交给她。 “又把你妈给气到了?” 听到沉稳的男音,温文不自在的望向窗外,低低道:“嗯。” “哎,你外出工作这么多年,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只是思念你,你要明白这是她对你的溺爱方式。”沈旭尧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家的两个孩子脾性上太像他们夫妻,真说不上是好是坏。 他清楚温文并不是不恋家,而是一贯的独立教育方式让温文偏好自由,习惯凡事先由自己承担,他人的帮助反而对她而言并起不到多大的重要一般。温文是一个在跌跌撞撞中成长起来的人。 而温瑟和温文大抵相同,然而年长与母爱的本性,让她对温文有一股发自内心的关怀。但是表达情感的方式上出现了些许强制性,也许温文还不能够明白,身为人夫的沈旭尧清楚得很。 从小到大,温文清楚在家中真正做主的不是铁石冷面的温瑟,而是往往表现的得无害的沈旭尧。严厉起来的沈旭尧,教育起她们俩姐弟简直是游刃有余,所以某些情况而言,温文更听从沈旭尧的话。 “我想靠自己的能力生活,我会多抽些时间回来陪陪你们。” 温文主动在商榷上表示了缓和的意愿,可是让她留在t市,她仍是千百个不愿。 “你跟你妈妈说。” 达成了目的,沈旭尧主动让出谈话权,把手机归还给妻子。 “妈。” 手机另外一端传来清晰的脚步声,片刻,温瑟冷不丁地开口,“跟新欢耍了我一天,开心了?” “还不错。” “……” 两边尴尬半天,温文无所谓地耸肩,是温瑟主动问的,她只是据实回答罢了。 “温泉都泡了,进行到哪一步了?”温瑟似乎对温文的感情十分热衷,不知是因为新鲜还是其他,明明方才如此严重的话题顷刻间换了一种模式。 “原地踏步。” 愣了愣,温瑟不住地摇头叹息,“怂!” “是你思想快进过头。” 温文不以为意地反驳,似乎现在拿起单清澄来挡挡箭牌比以往得心应手得多,这样也好,免得自家的老狐狸看出端倪。 “回c市可以,先带她回来看看。” 温文知道温瑟会提条件,然而这个条件并不在温文的考虑范围之内,她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 “又护短?” “不是护不护短的问题,选择在t市或在c市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并不需要把她拉扯进来当作协商的条件。她是她,不是我们偏执中的妥协品。” 闻言,温瑟眼神深邃得令人望而却步,温文极力的袒护让她觉得,温文这次不是在跟她开玩笑,不是在跟她搪塞,而是真的动了真情? 第二十六章 情愫 聊完电话,温文蹑手蹑脚回了房,床上的娇人仍睡得正香。她瞄了眼时间,七点一刻的时间似乎不需要将单清澄唤醒,没有工作之余,充足的睡眠自然是首要。 温文坐在床边脱了拖鞋,正准备回被窝里睡个回笼觉,就感觉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手腕被一只温热的手包裹住。她正疑惑地回头,却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卡了话语,“醒……了?” 被牵引的双手撑在单清澄两侧,温文居高临下地俯在她身上,稍稍愣神之后又恢复成波澜不惊。 单清澄半睡半醒地半眯着双眸,其波澜泛着不易察觉的如丝媚眼,一双柔荑的手从温文手臂上上滑,攀附在她白皙如脂的脖颈上,嘴角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单清澄酥}软下嗓音,“温校长的陪睡可真不尽责。” “嗯哼。” 饶是一贯气定自若的温文也难以招架单清澄突如其来的魅惑,她双臂用力欲起身摆脱当下尴尬的姿势,然而单清澄及时的施压让她只得按兵不动,好心提醒道:“小心手。” “哪有人陪到一半就擅自离去的,是我扫了温校长的兴致?”单清澄的右手若有似无地触碰温文未施粉黛的精致面容,觉察到温文欲想摆脱又瞻前顾后的模样,心里竟是说不出的一阵痛快。 想来,这大抵就是温校长一贯招惹自己的作风,如今风水轮流转,不知道温校长作何体味。 难怪温文玩得乐此不疲,能够发现不一样的温文确实极其新鲜有趣。 “单老师睡醒了吗?” 温文没由来的提问让单清澄摸不着头脑,她要是没醒是如何与她互动的呢? “因为单老师尽说梦话。” “……” 轻笑一声,温文将她的手拿下,起身重新躺好再自如地将她拥入怀中,低喃道:“再睡会儿,酒店这么贵,不多睡会儿就太不值得了。” “……”单清澄闻言一阵郁结,反揶揄道,“温校长的冷笑话说得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想哄她睡觉直说便是,还说什么酒店贵不睡不值得…… 挪了挪脑袋枕的位置,单清澄直到可以听到温文细微的心跳声才作罢,她故作不经意地提起,“温校长奔三的年龄还单身家里没着急吗?” “急也没办法,感觉来了就是到了的时候,随遇而安。” “那你觉得来了吗?”单清澄说这句话时怀着半忐忑半试探的意味,她静静地听着温文平稳的心跳声,心里有种无法道出的委屈,却又无可奈何,因为温文的答案自然是“没有”。 静默了片刻,温文继而说道:“单老师不也单身,这个年纪可是享受恋爱的大好时光。” “跟温校长一样,随遇而安,并不想刻意地去寻找。” “嗯。单老师以后可要找成熟稳重且脾性温和的。” “为什么?” 温文抿着唇浅浅地笑起来,“因为这类人才会发现包容单老师的种种,是一件多么耐人寻味的事情。” 单清澄脸上染上一抹不明的娇红,她紧了紧被子,将半张脸藏于其中。不知道为什么,温文的话仿佛是在悄悄告诉单清澄,她说的就是自己……为了防止再胡思乱想、自作多情,单清澄淡然地岔开,“你说的是沈思远那样的男子吗?” “思远?”温文垂眸观察到单清澄似是在娇羞的模样,又结合曾经单清澄时不时提及沈思远,她误以为单清澄对沈思远有意,心中别有深意地琢磨,“他确实不错,不过还是带了点玩性。” 温文暗藏的含义则是在提醒单清澄,沈思远还没定性,要是以长远来看,他们之间需要下点功夫。 然而单清澄实则根本不在乎沈思远如何,不过只是单纯的想岔开话题罢了。 温文见单清澄无意再交谈,看来是听到这个不乐观的消息没了兴致吧,索性她转言道:“睡吧。” “嗯。” 中午,温文带着单清澄吃完饭就将她塞入车内,给沈思远打了通电话让他在家门口等着便驱车回去。 不过温文并不是带她回家,而是准备让沈思远取走单清澄带来的礼品,然后她们继续“私奔”。 将车停在自家不远处,温文跟单清澄说了一声等人便拿出手机催促沈思远快点出来。没多久,沈思远一阵小跑而来,开了后座门大大咧咧地做进来,嬉笑道:“来晚啦,不好意思。单老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单清澄文质彬彬的问候在温文眼里就成了她刻意表现的温婉,哪有同自己在一起时的生龙活虎,果然在中意人面前会时刻保持最佳的姿态来博取好感。 “拿了东西,回去。” 温文幽然地扫了沈思远一眼,清冷的下达指令。然而沈思远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两人走,好不容易再见到她们俩一起进出,他哪会错过调侃的机会,谁再说自家姐姐只是找个挡箭牌,他第一个站出来说不服! “别啊,清澄难得来一次t市,怎么我也要尽地主之谊啊。t市我比你熟,要不,你回家陪温女士,我带她去玩儿?我保证带回来是开开心心、完完整整的单清澄!” 温文盯了沈思远半晌,又凝视了眼不做声的单清澄,让思远将单老师娶进门也未尝不可,再加上早上沈旭尧提醒自己要多陪陪家人,相较之下确实该给他们独自发展的空间…… “你是男生,好好照顾她。”叮嘱罢,温文下了车让出驾驶座,然后又觉少了什么继续吩咐,“尽量别太多行走活动,回来了就把车停在这给我打电话,我出来。” “好好好,我知道。”沈思远连连点头应下,遂又不确定地试探,“你真的不介意我带她去玩啊?” “嗯哼。”温文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进去,“别让人家久等。” “哦……” 坐上车,沈思远尴尬地偷瞄身侧一言不发的单清澄,再看看缓缓走远的温文,突然有些痛恨自己的嘴贱。开什么玩笑不好,现在好了,自家姐姐的老婆被丢给自己了……这怎么解决…… “呃……单老师有想去的地方吗?”沈思远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他一板一眼地改回称呼,不敢再越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温文走后单清澄的脸色并不怎么好。 “随意,你比较熟悉。我可以跟她一样叫你思远吗?”单清澄脸上的阴霾散去阴转晴,她一脸和气地和沈思远交流,然而双眸中的疏离感明显有浓郁。 “当然可以,我还是叫你单老师吧,刚刚我只是在开玩笑……” “嗯,我知道。”就是因为清楚,才愈发的生气。温文根本一点都不介意自己跟其他男身男士独处,说到底,她没对自己上心罢了。 其实单清澄一直都清楚温文对自己没多大的感觉,然而现在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她又难以掩盖那不断涌出的失落。 “温文鲜少回家,今天我爸教育了她,让她多陪陪家里人……”思来想去,沈思远开始替温文解释起来,生怕单清澄认为温文不重视她了去……然而,单清澄早已这样认为。 “嗯。”单清澄在温文的教育下,现在情绪已经收放自如,她转念朝沈思远勾起一抹笑容,“走吧,只要不是游乐场和动物园,其他地方都可以。” 闻言,深知单清澄为何会如此说的沈思远会心一笑,“好。不过——在出发前,我想问单老师一个问题,可能有点唐突……” “不碍事。” 沈思远一改方才的随性与嬉闹,镇重其事道:“单老师喜欢我姐吗?” “怎……”一字说出口,单清澄生硬地收回即将脱口而出的“怎么可能”。轻笑一声,单清澄毫不退让的回视,“是。” 沈思远手舞足蹈地拍掌,他就知道是这样!果然没有看错! “虽然她比较迟钝慢热,但是我支持你!”沈思远启动车,对单清澄说,“单老师,不如我们去附近的图书馆坐坐,我还可以向你透露很多关于温文的事情。” “呵——你决定就好。” 转过脸望向窗外,单清澄嘴角的幅度慢慢下沉,连胞胎弟弟都看得出我的对你的感情,为什么你还没看清,温文…… 另一边,温文突然的到来让温瑟猝不及防,她望了眼温文身后,揶揄道:“舍得回来了,没带你的小跟班?” “让思远带她玩了。” “什么?” 温文坐到温瑟面前,沏了杯茶抿一口,幽然道:“思远带她去玩,我来陪你。” 回来陪自己?开什么玩笑……这副湿身落魄的模样,起码要装也要装得像一点好不好。 第二十七章 破土 “这话怎么说得感觉这么酸,你也真是大肚,单身男女出去约会,你还坐得住。”温瑟冷不丁地数落起温文,他们都说温文像自己,但是有时候她跟他们一样捉摸不透温文的想法……不过这榆木脑袋像极了当初沈旭尧追求自己时,当初自己的反应。 她坐得住?倒不如说是坐立难安,温文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她不清楚自己在烦躁什么,下车的时候就开始有。一开始还以为天干燥热,现在明明坐在空调房内却仍是如此。 一杯又一杯茶水下肚,温文愈发不耐烦地开始摆弄起手机,他们俩……现在在干吗…… 母女俩静悄悄地坐在客厅内看书,温文翻阅了一本又一本,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专心地投入到书本中,就听到温瑟宛若自言自语的嘀咕,“才三点啊,是不是应该要去问下思远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说罢,温瑟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沈思远,她故意坐在温文面前明目张胆地说道:“思远,现在在哪儿呢,今晚回来吗?” “图书馆?哦,不回来啊。那你记得带人家女孩子去格调好的西餐厅,毕竟她初来t市,吃其他的话不适应就好了。”特意瞅了眼好似根本没注意这边的温文,温瑟继而道,“吃完送她回酒店,等她进了门确定了安全再走。什么?不用管你姐,直接送回去,都带着人家奔波了一天了还要拖着她来接你姐不成……” 话还没说完,温瑟唰——地站起身,把面前的书册抱回房放好,然后望了眼地图确定了几处图书馆的位置便往外走,跟客厅的温瑟报备道:“我出去散步。” 温瑟好笑地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散步?怕是去“捉奸”吧。 温文一脸阴郁地走在林荫道上,不住地开始拉扯自己的衣领,沈思远说什么t市比自己熟,结果带单老师去图书馆,图书馆那么人烟稀少的位置也…… 思及至此,温文更为烦躁地加快了脚步,沈思远这小子要是敢初次见面就对单老师不规矩,她不拆了沈思远房里的珍藏品她就跟沈思远姓沈! 如今,温文真后悔当初力护沈思远出国深造。毕竟国外的交往方式开放许多,进展也快许多…… “该死!” 低低地咒骂一声,温文阴沉着脸拐进离家最近的一处图书馆,驾轻就熟地走到阅读区,一眼就发现一对并排坐且凑得极近的男女的背影。温文一眼就认出单清澄,理了理衣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旁,“在聊什么?” 此刻,沈思远正极力向单清澄推荐温文,还拿出以前存放在手里的合照给她看,一面说着温文的糗事一面滑过屏幕,正起劲,就听到温文冷不丁的声响。他惊得把手机锁屏放到口袋里,讪笑道:“没,就看一些网上好笑的评论。” 闻言,单清澄掩嘴忍不住噗哧笑出声,然而这一笑,更让温文心情直线下滑,跟沈思远聊得这么开心?是不是自己来得很不是时候打搅到她了? “你怎么来了?”沈思远端坐在单清澄身旁,两人刚刚因看手机而靠拢的距离如今并没有分开。 “来借书,然后看见你们了。” 如此生硬的借口沈思远一眼便看穿,哪有那么巧温女士打完电话,她就追到图书馆来的事儿。刚刚还特地问她介不介意单老师跟自己出去,现在还不是受不了跟过来了。 “哦,我们相处得挺好的,对吧,单老师。”说罢,沈思远朝单清澄粲然一笑,而对方亦是点点头回以笑容。 温文在就近的书架上取了本书在他们对面坦荡荡地坐下,视线在书上,然而注意力全在对面的二人身上,更准确点,倒不如说是在单清澄一个人身上。 温文一来,沈思远没了要谈论的话题,毕竟人家本尊在这儿,他们怎么敢明目张胆地说她什么。再漫无边际的随便聊了会儿,沈思远识趣地还了车钥匙打道回府,“既然她来了,那你们俩聊,我回去跟温女士培养感情。” “嗯。”清冷地应了一声,温文望着单清澄将她送到门口又原路折回来,才收了心思转到书上。 单清澄支着手遮住玩味的笑容,温校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倒是一个很值得自己深究的问题呢。 百无聊赖之下,单清澄抽了张餐巾纸折了一株玫瑰,放在掌心伸到前面,“好看吗?” “嗯?”温文头也不抬地应和一声,“哦,还行,就是读起来有点枯燥。”她不过随手拿的书,根本没指望内容能丰富到哪里去。 “……” 单清澄鼓着腮帮子站起身,单手撑在桌上一把夺过温文手里的书,再将纸折的玫瑰推到她面前,“我是问你这个好看吗?” 温文瞟了眼单清澄,再看看眼下的花,点了一下头,“哦。” “温文!” “嘘——”起身,温文把桌上的书归类放回去,然后看着又被自己气到的单清澄,笑道,“花美人更艳。” 说罢,温文拿了“玫瑰”,顺势牵着单清澄往外走,开车时发现礼品还在车里,盯着副驾驶上正系安全带的单清澄看了半晌,又阴沉着脸把车往家里开,自己独自下车把礼物送到家门口,又马不停蹄地折回来。 温瑟悠闲自在地放下书本,对身旁剪指甲的沈思远说:“你惹过火了?” “我可没,说不定是你添油加醋太狠。” “……” 回了酒店之后,温文一直闷不作声,晚餐也是叫服务生送上门,什么烛光晚餐完全不可能。单清澄虽然不能完全猜透温文在生什么闷气,但是大抵上还是猜得出来,然而她并不打算解释。要知道,当初是温文自己把她推给沈思远的,现在要她反过来哄她? 她才不要—— 直到入睡,温文在单清澄躺下之后还是自主地将她拥入怀中,“睡吧,晚安,单老师。” “可我不困。” “……”无奈地叹息,温文好生哄着,“可是很晚了。” “我不困——” “不要调皮了,乖,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 然而单清澄不管不顾地挣脱她的怀抱,挣扎着趴到她身上,宛若早上温文对她的那般姿势一样,双臂将温文禁锢在自己与床之间,微扬的嘴角勾起一抹摄人心魂的弧度,“温校长是怎么发现不对劲还救了我的?” “巧合。” “那又是怎么发现有人要加害我,不惜自己独自一人扛下所有去寻找凶手?” “职责。” 闻言,单清澄嘴角的弧度愈发清晰,一双明媚的眼神渐渐半垂,声音也不自觉地柔和不少,“保护我、陪我睡,也是身为c高校长的职责吗?” “朋友不都该如此。” “哦——”特意拉长音,单清澄点点头,继续穷追不舍,“可是让我爸带我回去也可以啊,朋友和家人,应该更依赖家人吧,为什么温校长要亲力亲为?” 一时间,温文语塞,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她索性保持沉默。 “还是说,温校长是认为,除了自己,你不信别人能够比你更能让我安心?” 怔了半晌,温文头疼地吁出一口长气,抱着单清澄翻了个身让她乖乖躺回去,“单老师,食不言寝不语,跟你说了好几次了,睡吧。” “可是你还没回答我……” 单清澄大抵是受沈思远的开导出窍,对于温文这种闷骚型的死鱼眼,就应该主动出击,不然连机会都不会有。如果让温文一个人想清楚,单清澄都不确定那会儿她们还会有联系吗? “明天再说。” “温文!” “你再吵信不信我轻薄你。” 说到这儿,温文就见单清澄挺起胸膛,一脸坦荡荡地说:“有本事你来啊。” “……”这回轮到温文凌乱了,沈思远到底给单清澄灌输了什么东西,今天的转变肯定不是突然兴起的,“算了……我睡了……” 从单清澄身上抽回手,温文难以招架地背过身,然而还在调整睡姿的时候就感觉单清澄轻轻地贴了上来,低不可闻的诉说传来,“我只是想知道而已,你很清楚我对你产生了依赖感,但是你是出于什么心理来帮我我却不得而知,时间久了,我会不知道该如何跟你相处……” 怔了怔,温文柔下眼眸,回身环抱住,低声安慰道:“没有目的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等以后知道了,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以后?意思是,她们之前有可能会有以后是吗? 她该抱着那一份唯一且没有可靠性的期待,静候佳音吗? 第二十八章 风声 在t市相安无事地度过了最后的假期,温文将单清澄送到机场之后,待到她登机才返回家中。 当晚,温文几近望眼欲穿的等待终于来了消息,可是得知具体之后又并不是如此乐观。放下手机站到窗边,太过专注于考虑全局的她以致于没发现频繁闪烁的手机。 单清澄盯着屏幕,心底难免有些失落,暗暗揣测着温文是不是已经熟睡……也只有这个答案让她好受些,她担心温文因为那天晚上的话而对自己产生些不利于两人未来发展的想法。 毕竟,她目前只有越陷越深的份,要想抽身,着实是难上加难。 手机震了震,单清澄忙收回思绪低头查看,然而来讯息的人不是温文,而是沈思远。 沈思远:安全问候,到家了吗? 单清澄:谢谢关心,到了。她呢,睡了? 沈思远握着手机啧啧几声,温文真是好福气,明明是他去问候单清澄,结果人家心思根本不在他这儿。一路畅通无阻地拐到温文卧室面前,敲敲门,沈思远直接推门进去,“没睡啊?” “还没。”拉上窗帘,温文推开椅子坐到书桌前,任由沈思远在她身侧转悠。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你们家小情人找你你是不是都没搭理?” “小情人?”愣了愣神,温文恍悟到,起身去床头拿了手机翻了几下,敷衍道,“没注意。” 拉着沈思远走到门口,温文一点心软的意思都没有,径自将他退出门外锁上门,清冷道:“早点睡,晚安。” “哪有这样子的!我才和她聊起来你就把我赶去睡觉!” 任由沈思远在门外吵闹,温文只是叹了口气才回拨单清澄的号码。从沈思远方才的话中来看,他们俩的关系还发展得不错,这么晚都有在交流…… “思远去吵你了?” 才接通,单清澄径自开口。温文微不可察地敛眉,遂又立即松开,“没有,我本来就没睡。” “打扰到你忙碌了?”单清澄小心翼翼地试探,突然有些后悔那晚如此冲动地对温文穷追不舍。她宁可后退一步,宁可像以前一样轻轻松松地嬉戏打闹,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没有。刚刚在想一些事情,手机放床上没注意。”在二人接通电话时,沈思远已经消停,温文熄了灯躺下,不觉地温和起嗓音,“到家了怎么还不睡?” “嗯,快要睡了。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匆匆放下手头上整理的行李,单清澄快步走回卧室锁上门,特意制造的安静氛围生怕错过温文所传递的半个字眼。 温文倒是没太多的想法,直言不讳道:“私事,没什么太大的重要性。”末了,她如往常一般关心起单清澄,“怎么样,现在在家里能够睡的着吗?” “问题应该不大。”单清澄嘴角的弧度有些牵强,深深地感觉到她想要知道一些事情时,温文片面带过令她有些不适。 不过温文不跟她说也属正常,她们如今顶多只能算得上是好朋友的关系。 “那就好。对了……”稍作停顿,温文翻了个身侧躺,“要是思远欺负你了,记得跟我说。” “思远?”单清澄不明所以地挑起眉梢,糊里糊涂地应了一声,“哦……” “睡吧,不早了。晚安,单老师。” “晚安。” 挂了电话,温文将手机放置到床头柜上再重新躺下,兴致缺缺的她觉察不到任何异常便陷入睡眠当中。 往后的日子当中,温文将重心放到了家庭当中,使之温瑟的态度转善许多。而沈思远一面被温瑟赶出去面试,一面一有闲暇时间就抱着手机按个不停。 “你们俩准备下,晚上跟你爸去参加一场晚宴。尤其是你,别只顾着吃喝玩。”温瑟瞪了眼身侧盯着笑嘻嘻的沈思远,虽说她清楚沈思远近期在忙什么,可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地想教育…… 相比较之下,温瑟对温文放心得多,再加上她自主的陪伴,其实只要温文再开一次口要离开t市,温瑟答应她也未尝不可。 她的女儿啊,既让她骄傲,又让她觉得心涩。 俩姐弟的性格若是能互换,大抵温瑟可以不用操那么多心。 “我上去准备下礼服。”说罢,温文站起身径自往卧室走。温瑟毫不怜惜地拍了下沈思远的脑袋,清冷道:“能不能有点出息?” “温女士,杜绝家庭暴力……” “什么时候你像你姐一样不令人操心,我管都不想管你。”抿了口茶,温瑟见他收好手机才继续说,“你也该上进了思远,我还等着抱孙子。” “可我还没考虑那么早……” 锐利的视线扫过,沈思远自觉地住了嘴,他乖乖地正襟危坐。 “难不成你指望温文?”拇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手臂,温瑟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那个女孩怎么样?” 沈思远摇了摇手机,轻笑一声,“很适合。可是温文太木讷,估计很需要一段时间。” “收起你的小心思别帮得太过火,具体合不合适不是由你说了算,让温文自己去想清楚自己决定。” 闻言,沈思远小心翼翼地开口,“温女士,你不反对?” 温瑟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低语道:“谁知道呢。” …… 是夜,说是让姐弟俩出席晚宴,实则只是露个脸,给主办方一个面子罢了。温文和沈思远皆不热衷于此,被沈旭尧领着同几位重要人士打过照面之后,沈思远便一路护着温文走到僻静之处,他长吁一口气,“想起以后工作了要更多地应对这样的场合,就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爸对你期望很高。”温瑟冷不丁地开口,推搡几下身旁的沈思远,对着不远处端着酒水的服务生支支下巴,示意他去取杯来。 “外出你最大……”轻笑一声,沈思远了然地快步离去,没一会儿就端着两杯红酒回来,递交、碰杯,“温女士好像最近对你放宽了许多。” “嗯。” “不趁热打铁跟她说你要回c市?”沈思远提议道,他们俩姐弟之间几乎无秘密可瞒,很多时候都会坐在一起谈论彼此,再交换一些个人的看法。 温文将酒杯凑到面前鼻翼翕动,再浅酌一口,淡漠的神情看不出一丝情绪,“过段时间再说也为时不晚。” “你舍得让你的小情人多等你那么久啊?” 温文没说话,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挽着沈思远更往深处走一些,耳朵断断续续地接受到他人的交谈,“我刚看见沈先生身边带着俩年轻人,应该是他的儿女,你有听说前段时间的事件吗?” “哪个?” “就是沈先生的女儿是校长,她学校里的一个学生不仅带头大肆地作弊,还栽赃给老师并且谋杀未遂……” “听说了,可是不是他女儿查出整件事的原因吗?” “官商相护,谁知道真假,新闻里不是说是那个学生主动自首吗?” “……” 牵制着沈思远要回身的动作,温文摇摇头,脸上挂着不温不愠的浅笑。他人的看法如何,他们根本无瑕管制,嘴和脑袋长在别人身上,与自己何干。如若偏执地和其他人理论,反倒是难为了自己。 “诶,听说爷爷又种了一株桃树,我们有空去看看他们怎么样?”沈思远岔开话题,一手盖在温文挽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领着她远离这片区域。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他不想掺和其中,但是他至始至终都有一颗要保护温文的心。 “你安排,要是爸妈那边肯放你走,我倒是没意见。” “……”闻言,沈思远垮下脸,近期温瑟和沈旭尧不断地为他安排工作机会,然而他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别说去爷爷家,连呆在家里沈思远都觉得是在应对各式各样的刁难。 而c市那头,单清澄下班独自忙碌了好一阵子才拿了电话临睡前给温文打个电话,她隔三差五地如此,几乎快形成了一种习惯。 然而连拨了好几通,单清澄也不见温文听电话,无奈之下她便打给了沈思远,没一会儿电话就连上,只是对面声音有点嘈杂,“在忙?” “跟我爸出来参加个晚宴。” 眼尖的温文在沈思远拿出手机时就已经发现了上面清晰的“单清澄”三个大字,她漠然地撇开头,想要给沈思远创造单独的聊天空间,又碍于场合问题只得作罢。 “她也跟你一起吗?”似乎只要和沈思远聊天,单清澄几乎所有的内容都是围绕着温文,而沈思远也乐在其中。 “是啊。但是特别的无聊,要是你也在就好了,可以带你一起来。” “呵——你爸带你们去,我跟着去像什么话。”摇摇头,单清澄大抵是爱屋及乌,对温文的弟弟印象一直不错,两人你来我往久了,聊起天来自然了许多。 “哪有,当然是以家人的身份一起带着你来,反正是迟早的事。” 闻言,温文不自觉地敛起眉头,闷不作声地将杯中剩余的红酒全数喝下。如同沈思远带单清澄独自去图书馆那日的烦躁感再度倾巢而出,她不悦地扯了扯衣领,松开挽着沈思远的手默默地保持一定相对的距离。 家人的身份?沈思远什么时候和单清澄熟络到那般地步,这么快就收了心想要迎娶单清澄了? 第二十九章 慎重 深夜时分t市飘起了绵绵细雨,温文一行人在沈旭尧的车里不疾不徐地往家中进发。一路上,沈思远专注于手机中不亦乐乎,即便是开了静音模式,一阵阵震动在寂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就连一向寡言且对沈思远疼爱有加的沈旭尧也忍不住开口劝阻道:“思远,少对着点手机,对视力不好。” “只是聊天而已,我会注意的。” 沈思远乖乖应下,收起手机惬意地靠在车座上,嘴角的变化难以掩饰他此刻雀跃的心情。 反倒温文和他形成鲜明的对比,不但变得愈发得少言寡语,就连面容也是清冷得令人颤栗。 下了车,沈思远和温文首先往家门走,而沈旭尧则负责去停车,没由来地,温文向沈思远提问道:“你最近和单老师熟络起来了?” 听到温文提及“单老师”三个字,沈思远立即来了兴趣,他误以为温文开始对单清澄上心,极力地推荐起来,“对啊,单老师各方面都不错。人长得好又谦虚,还十分贴心、善良。私底下幽默风趣,认真起来又有别具一格的魅力,这样的好女孩可不多得。” “是啊,那就更要好好珍惜。”温文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正要从身上摸索钥匙才惊觉因为礼服的原因,她什么都没带。 沈思远了然地拿了钥匙递交给她,继而不懈地努力,“是啊,有没有……” 沈思远剩余的两个“心动”还没说完,温文便伸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声音也低了下来,“妈睡了,进去小声点。”提醒完毕,她才打开门,俩姐弟蹑手蹑脚地换了鞋便各自回房。 刚洗漱完毕换了睡衣上床,温文就发现一晚都闲置在家的手机不断震动,她扫了眼来电显示,接通凑到耳边,平平的声线听不出任何情绪,“单老师。” “刚回来吧,累吗?” 对于单清澄的关心,温文并没有多大的感触,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沈思远告诉她的,“还好,单老师这么晚打过来,是因为我一天都没反应然后就睡不着了吗?” “才、才没有。”单清澄不自然地结巴了起来,她把半个脑袋缩到被子里,有时候她恨透了温文某些方面的敏锐和口无遮拦,然而最为关键的方面又木讷得要命。 “原来单老师这么需要我。”习惯性地调侃完单清澄,温文陡然惊觉不妥,长久的沉默让双方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打破。单清澄是因为羞赧,而温文则是因为尴尬。 毕竟在温文眼里,单清澄和沈思远是郎有情妾有意的状况,她继续如此,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忆起单清澄压在自己身上那晚,一句“我只是想知道而已,你很清楚我对你产生了依赖感,但是你是出于什么心理来帮我我却不得而知,时间久了,我会不知道该如何跟你相处”仿佛犹在耳畔,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相处?一开始沈思远是被默认成自己的男朋友出现在单清澄的面前,而后自己对她呵护备至且言语上的揶揄,至今沈思远和单清澄之间都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分,是因为担心他们在一起了,而温文继续像以前一样对待单清澄,会让她不好拒绝又左右为难吗? “单老师。”踌躇半晌,温文决定问个清楚,免得三方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你是有一些话碍于我,所以才没说出来吗?” 闻言,单清澄惊诧地瞪大双眸,她猛然坐起身,温文是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了吗?莫不是木鱼脑袋开窍了? 若非不是,单清澄的回答明显会让自己趋于下风,而且且先不谈会暴露自己对温文暗藏的感情,就连以后的相处,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了。 对于毫无感情经验的人来说,单清澄十分不愿意在没有确定温文对自己的感情的前提下跟温文说她喜欢她,一是不想连朋友的身份都失去,她舍不得,二是太过鲁莽草率,结局无法掌控。 倘若是呢?这是温文对她难得的试探呢?错失了这个机会,她还要再等多久?思想上挣扎许久,单清澄决定不细解释,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一个,“是。” “好,我知道了。早点休息吧单老师,晚安。” “晚……安。” 怔怔地盯着已经断开通话的手机,单清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忐忑有、失落有、紧张亦有。就这样结束谈话内容了?后续呢,是什么,然而温文没有留给她任何讯息。 而温文在睡之前,给之前等待的号码作了回复。第二天清晨,天刚灰蒙蒙亮,温文便已起身,她熟练地搬出行李箱,将日常用品和衣物简单地整理到其中便搬着行李下了楼。 她在厨房里拿了面包和牛奶解决完早餐问题,便坐到了沙发上,而昨晚发送的讯息也有了回复,对方效率极高,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步温文之后起床的,是温瑟。温文望了眼走出房门的人,似乎对她在自己后面起床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怎么起这么早?”温瑟降低音量,按理来说他们三人昨晚那么晚回来,怎么也会补眠到十点钟才是,她视线一眼便落在沙发旁的行李上,眉头微不可察地敛起,“你要走?” “嗯,教育局安排我出国游学。”温文不咸不淡地回答,起身抱了抱温瑟,低喃道,“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你都已经决定好了我还能说什么,我知道你一向自主独立,但是有事还是要跟我们说,别一个人抗,知道吗?”温瑟拍拍她的肩膀,她的女儿越大越不中留。不过向往外面的世界也是好的,只怪自己过于不舍与袒护。 “嗯,飞机票已经订了,等不到他们起床,你帮我跟他们说。” 说罢,温文理了理温瑟的衣服,大抵是陪温瑟久了,她竟产生了难以启齿的不舍。 温瑟将她送到门口,望着女儿渐行渐远的身影,只得在清冷的早晨留下一抹长叹。 坐专车抵达飞机场,温文把手机关机,取出sim卡,放到随身包的最里层,然后头也不回地登机,离开了她眷恋的国家。 既然教育局好不容易给了她答复,她自然是要收心好好珍惜这次机会。游学中,一面吸收知识,一面散心,也是不错的选择。就是不知道没了她这个绊脚石,单清澄和沈思远的感情进度会不会顺利一些…… 坐在飞机上,震耳的轰鸣声让温文烦躁地扯了扯衣领,自己最近实在是太过情绪化了,这股莫明的烦躁感让她至始至终都未能搞定出是为什么而来,难道是一直追随着自己的弟弟有了心怡对象,让自己产生了这样的情绪? 早间上班高峰时期,c市的一处住所炸开了锅,沈思远打电话给自己时,一句“单老师,温文出国游学了”让她顿时面容黯然失色。突如其来的讯息一切都毫无防备、毫无预兆,单清澄怔怔地望着手腕上的手表,一时间五味杂陈。 前段时间对温文趁热打铁的一些情景如潮般涌来—— “温校长,听说你家只有一间卧室,我第一次去你家过夜的时候你在哪睡的?” “书房。” “为什么不选择跟我一起睡在床上?” “当时跟你不熟。” “那之后又为什么天天抱着我睡?” “单老师,那会儿我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 “温文!” …… “温校长,时间过得挺快,快放暑假了……” “单老师的意思,是想再跟我继续私奔吗?” “温文!” …… 原来一切的欢愉都是单清澄自作多情的演绎,她以为这些天的相处下来,温文会对自己慢慢改善,然而依旧是对她只字未提地决定一切,然后付诸行动…… 半年后—— c高一直空缺的校长一职终于有了安排,而半年前轰动的事件已经被世人所渐渐遗忘,成为了不值一提的往事。寂静的会议室中,各职员工已然就坐,空缺的位置一是校长的主席之位,二则是副校长。 短短半年,c高的副校长已经悄然换人,之前任职的副校长被革职,具体原因无人得知,没多久,副校长之位就被填补之上,而校长却一直空至如今。 据悉,副校长是出门迎接教育局派下的人,没多久,会议室的门再度被打开,首先迎门而入的是副校长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他们身后跟着一位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下面向各位介绍下c高的新任校长——温文。” 温文沉寂的双瞳扫视熟悉至极的会议室,视线定格在一处,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好久不见,我是温文。” 第三十章 猜忌 温文言简意赅地传述完此次会议的目的便结束了会议,便送同来的男子到停车场。 而在场的老员工心底无一不是认为——温文好像从没离开过,她一直都是c高的校长,只不过是出了一次较长的差罢了…… 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教职工纷纷起身离去,早以为这种快节奏的会议已经习以为常。 “c高有温校长,上头一直非常看好。”男子解开车警报,在车前站定,“他们让我代为转达一句话,说是你能够明白——温校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有机会再会。” “再会。”温文清冷地同他握手,目送他远去才回阔别已久的校长室。 里面的格局与她离开时并无区别,毕竟c高的校长一职在她主动辞去之后便一直是空缺之势。 在她离开t市之后,她才抛开杂念沉寂下心想清楚,她的父母即使再有权势,也切莫不可能将手从t市伸到c市当中为所欲为。当初一头扎进破案与保护单清澄当中让温文看漏了情势上的漏洞,她非常清楚,单凭她们家,c市不可能对这件事发生之后还不闻不问如此之久。 如今一传十十传百的社会,只要有心,这个重磅消息曝光出去绝对是刷新月绩的好契机,然而——并没有。 莫不是上头有人施压,谁会错过此等绝佳的机会。 出国游学期间,某大人物下马,与此同时c高副校长被革职,料是温文再“不谙世事”也懂了是什么事情。 三人重重联手,一为心理问题,二为利益问题。从调出考题内容,到毁灭传输工具,再杀|人灭口、医院反击……真是环环扣环环,根本让人应接不暇。 当下已经真相大白,可能丑闻毕竟是丑闻,高度施压的情况下谁又能奈他们何?他们给温文开出的条件便是,让她复职,但是不可能公开半年前c高的重大事件从头至尾的缘由,不能为温文公开洗清污点。反之,温文另谋高就。 要么隐忍,要么残忍。 向来孤傲的温文万万不可能答应这般不平等条约,然而这次她让了步。不是为c高校长这个头衔、这个职位,也不是她费尽心思种植的桃林,而是半年来与家中通话时沈思远必提的人——单清澄。 此刻,单清澄似乎对温文的回归也只有开始那一瞬的惊诧,遂又没事人一般同其他老师嬉笑,漫天说地地谈论不着边际的事情。手机震了震,取出,她一眼便瞅见这个被她半年记得倒背如流的号码。 温文:下班一起吃个饭。 陈述句,命令的口吻——这是单清澄从这只言片语中解析出来的温文,她轻笑一声把手机收好放入口袋,一面继续随意地聊着天,一面低头写教案。 年关将近,c市即使是时不时地飘雪,也抵挡不住人家对新年的热忱。尤为老师和学生,他们共同的期待之一必然包括寒暑假。 炮竹声不及幼年时所见的那般频繁,但是这些一点也不会削弱单清澄对年末的希翼。忙忙碌碌大半年,暑假都没如期过得那般美好,现在心态调整正常,又怎会再错过。 下了班,单清澄同他们道别之后便背上包离了学校。 一路驾轻就熟地绕到公交站,单清澄琢磨着今晚是出去犒劳下自己吃顿大餐,还是坐车去超市采购一番再回家慢慢烹饪。 如今,漫长的等车与公交排队长龙皆不会引起单清澄的不适,长时间的如此,让她已经全然适应现在的生活节奏。 学校内,因为公事在下班时拖沓了一下的温文再急匆匆去找单清澄时,已然没了她的踪影。温文眯起眼,想给单清澄打个电话,又忍住,加快了脚步小跑前往公交站。远远地,她便看见单清澄排在人群中,不疾不徐地随着人潮挪动。 步伐一步步减下直至停止,温文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每一刻迟疑地回身返回学校,驱车回到自己阔别了半年的家中。 停好车,温文正要拿钥匙开门,就见门从内被开启,沈思远一边手系围巾一边跺脚穿鞋,见了温文愣了愣说:“回来了啊,饭做好了,我今天晚点回来。” “你要去干嘛,回来晚了就睡客厅,我要倒时差别吵醒我。”摆摆手,温文错开身绕到玄关,换了鞋径自往厨房走。 “约会啊。”沈思远说罢,伴随着一声关门声,他已匆匆离去。 怔怔地,温文取出保温着的饭菜放到餐桌上,无言地叹息,也难怪不理会自己去坐公交车了…… 餐后,温文稍微收拾了下便洗漱躺在床上补眠。半年来,她虽然半点都没跟单清澄联系,可是有关她的讯息却能够从沈思远口中不绝于耳地获取。不但不能忘却,反而有更为浓郁的思切心悬。 接下来几日,急性子的单清澄和慢调子的温文开始了无休止的持久战。温文自从回归那天约过单清澄之后便再无动静,这样反倒让单清澄更为沉不住气。不过是冷落了她一次罢了,能和自己这种被无声无息冷落半年的人相比吗? 单清澄心理不平衡了…… 各大街区上挂起了形形色色的铃铛和圣诞帽,温文在前来的路上便已经猜出近期会有什么节日。抵达学校,她破天荒地给单清澄给了个电话,“单老师。” “嗯。” 电话那头不咸不淡的口吻让温文挑起眉梢,她继而道:“到学校了来一趟我办公室。” “嗯。” 那边话音刚落就没了音讯,温文看了眼被挂断的手机,无可奈何地摇头,眼眸中不觉得透露着股宠溺的意味。放养独立了半年,还是小孩子心性,真不知道是被谁宠的。 约莫半刻钟,紧闭的校长室被悄然推开,单清澄被外面的寒潮冷得一溜烟钻进来阖上门,又惊觉不妥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下衣物,回身,眼里带着一丝疏离,“温校长找我有什么事?” “坐吧。”温文不动声色地把空调开高了些,再泡了杯热茶端到单清澄面前,靠在办公桌边,惬意地开口:“单老师历来的成绩我看了。” “嗯哼。”单清澄面上心不在焉地双手捧起茶杯取暖,既然人家那么体贴地服务,自己哪有不享受的道理。 温文不着痕迹地把热腾腾的早餐端出来坐到单清澄对面,然后推出多余的一份,清冷道:“买多了,单老师要是没吃的话,不介意一起吃。” 单清澄心底暗笑一声,落落大方地取过,“温校长这次回来之后变得更是细致入微了,看来这次游学收获颇丰。” “嗯,学术上和文化上确实让我眼界放宽了许多。” 单清澄瞪了她一眼,分明知道她说的不是这方面,还跟她说些正经的内容搪塞。 两人安安静静地进餐片刻,单清澄耐不住性子开口询问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即使是沈思远和她解释过,她还是希望温文能够亲口同她说,“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出国了?” “没有一声不吭。”温文放下筷子,抿了口水继而道,“我有跟人报备。” “温文!” 这人真是……愈发地不肯好好跟自己说话了…… “呵——”轻笑一声,温文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临时决定的太突然,没有时间说。再说你不也可以从思远那知道么。” 闻言,单清澄心里咯噔一声,最后耐人寻味的一句让她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她明明嘱咐过沈思远不要说她从他身上知道温文消息的事,难道是沈思远被温文套了话? “你跟思远那么亲密,他是一般发生什么事都会报备的人。” 听到温文剩下的话,单清澄松了口气,心底却暗自责怪起温文说话每每只说半句,害得她心七上八下跟着胡乱猜测。 “看来你弟弟这方面比你强。” 单清澄一句无心的夸奖,在温文听来却不是什么滋味,并不是她欲同自己弟弟比较,而是……她希望她在单清澄的眼里起码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思索一阵,温文终是开了口,“单老师晚上有空吗?” “不好说,要看是什么事了。”单清澄扶扶下巴,故作深思的模样,“如果是请我加班加点,那我是没空的。如果是带我吃喝玩乐,我就突然有空了。” 闻言,温文忍俊不禁,起身趁着回办公桌前的空隙无声轻笑,“那晚上六点,商业广场见,没问题吗?” “哦。” “嗯,单老师,麻烦把早餐带出去扔掉,‘吃人嘴软’,又给你上了一课。” “温文!” …… 下午,温文接到临时通知要去其他学校参与一个会议,然而主办方一而再再而三地误时让温文一再看手机时间,每次时钟的数字增加,对温文来说就是危机的加深。 结果果不其然,由于延时和会议本就要耗费较长的时间,温文结束会议开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沉寂的手机没有传来任何一点关于单清澄的讯息,而温文也并不是很好意思去询问单清澄是不是已经回家,毕竟是她约了单清澄又关机开会迟到了这么久。 现下,她心乱如麻,只有干着急地开车,恨不得一路绿灯让她畅通无阻地飞奔到她们约定的地点。 然而开会地点离商业区较远的距离给温文带来了无形的压力,让她愈发焦急起来。好不容易开车到了商业区,时间已然是晚上八点多,距离她们约定的地点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温文停好车便奔到广场上,人潮人涌的地段阻碍了她寻找单清澄的视线,她一边疾走,一边四处张望,没多久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温文。” 回眸,单清澄嬉笑着站在不远处,脸上察觉不出一丝不悦,“迟到这么久还傻愣着做什么,快来哄我啊。” 第三十一章 发芽 “不好意思,我出去开会来晚了。”温文走到单清澄身侧歉然道,因为距离的缩短让她发现单清澄脸上已经冻得泛起红,她心中的愧疚更甚,伸手去焐单清澄的双颊,“怎么不回去,晚上温度这么低,傻等着不知道会生病吗?” “噗——”单清澄忍不住笑出声,她第一次看见温文这么紧张的样子,死鱼眼紧张起来眼睛都变得有温度了,“我是让你哄我,谁让你解释了,你去开会的事情随便找谁问一下就能问出来好吗?而且现在我最大,哪有你反客为主问我问题的。” “我的错,对不起。”温文牵住单清澄的手,过于冰冷的温度让她不住地蹙眉,她一面牵着她往车里走,一面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送你回去,你会感冒的。” 闻言,单清澄不依地反拉着她回来,倔强道:“不行,我们都出来了,哪有不吃喝玩乐一番就回去的,太不划算了。今天还是圣诞节,不要扫兴嘛……”越说到后面,单清澄的口气依稀带上了撒娇的意味,听得温文拒绝也不是,顺从也不是。 趁着温文犹豫的空档,单清澄反牵着温文走进商场,驾轻就熟地找了一家餐厅坐到偏僻安静的位置,说:“温校长,今天请我吃大餐你应该不会吝啬吧?” “当然,单老师那小肚子吃不穷我,包你下半辈子都不是问题。”温文把菜单一并放到单清澄面前,表情说不上的柔和。 “温校长可要说话算话,我的下半辈子你包了。”单清澄按着自己的习惯和印象记下几道菜,经过半年的沉静,对付起温文暧昧不清的话倒是得心应手得过。 不过也是,她早该想透的,无论她是否深思与否,几乎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所以,何必呢? 倒不如让它变得简单些,当个生活上的调味剂也不错,起码她并不排斥和温文这样的相处模式。 “当然,只要你嫁进我们家,何止是包大餐。” 温文视线慢慢地转移到窗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半年没回c市,这儿的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单清澄还在琢磨温文这句话该如何平稳的接下去时,就听到温文继续说:“思远现在心也定得差不多了,只要他肯安安稳稳地找个工作,以后的日子自然不是问题。” 温文是想让她嫁给沈思远? 她和沈思远什么时候牵扯到那方面去了,还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看温文的表情,不似开玩笑,莫不是温文一直以为她和沈思远有什么? 细想,似乎温文对自己态度上的转变,就是从在t市和沈思远见面之后。而后她跟沈思远开始频繁联系……虽说联系的确实是十分频繁,但是也是为了了解温文而已啊……谁让她这个闷葫芦害自己挖掘了那么久都只挖掘到皮毛…… 温文站起身,微微俯身对单清澄低语道:“我出去下,马上回来,不要到处乱跑。” “哦。” 温文离开之后,单清澄琢磨着温文回来之后的每一个举动和语句,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温文是在以对待“弟媳”的方式对待自己吗?既然如此,又何必跟自己在言行举止上如此暧昧不清。若是有意替沈思远推波助澜,那么约自己的时候,不应该是带着沈思远来吗?如今这样和自己独处…… 温文……到底还是看不透她…… 一刻钟过后,温文提着购物袋返回,一改方才面对面的座位,径自坐到单清澄身旁。等单清澄主动向内挪了位置,她才开始打开袋子,拿了围巾替她带上,嘴上叮嘱道:“下次出来的时候,不要只要风度不要温度,没有谁的身子是铁打的。” “哦。” “这里还有两幅手套,待会出去的时候再戴全指的,现在戴这副半指的。”说罢,温文把装有手套的袋子亮给单清澄看,然后握住她的双手一只只戴好。 单清澄任由她捣腾,活动了下五指,说:“待会菜来了,我可以取下来吗?” “围巾可以,手套带着,不妨碍你夹菜,夹不到的这不是还有我。”温文一边埋头整理购物袋,一边对单清澄嘱咐,“以后要是有这种情况,别等了,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迟到的人那方总是理亏的。你说要是万一我没来,你岂不是要等到更晚,那就真的不只是感冒发烧这么简单了。” “是是是,温大校长,吃饭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说教啊……”单清澄笑闹着把围巾取下半截绕到温文脖上,慵懒地依偎在她怀中,“我等你,是因为觉得你值得等。” 无论是时间,还是感情。 单清澄默默地在心中说完后半句,且不谈温文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看待自己对待自己,光是她这份关心与体贴,足矣让单清澄为之动容。 她的要求不高,不要山盟海誓、轰轰烈烈的什么,只要寒冷时的一个拥抱、生病时的一个关心……相较虚无和轰轰烈烈,单清澄更倾心于细节与平平淡淡。 “你们好,打扰了,现在我们开始为你们上菜。” 服务生的到来打断了两人的亲密,单清澄不动声色地坐直身子,取下围巾放到一旁,贪恋的双眸直盯盯地落在面前的餐桌上。从下班后过来,一直苦苦等待又受冻的,可真的把她饿坏了。 温文默不作声地替她夹远处的菜,自己吃的却少之又少。刚听了单清澄那一番话,温文清楚自己心里有所动容,可是换而言之,如果换做是沈思远呢,是不是更值得等待,所以才相互了解了这么久也没有明确关系? “你不吃吗?” 单清澄敏锐地发现温文一直在帮自己夹菜,出言询问道。 “先喂到单老师,免得单老师控告我服务不周到。” “温文!” 温文轻笑一声,加了块肉送到单清澄嘴里堵住她余下要咆哮的话,又若无其事地夹了其他菜送到自己嘴里。这倒是让单清澄一阵面红耳赤,什么间接性接吻什么的……温文实在是太木讷了…… 一顿饭,两个小打小闹地吃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温文看看天色,本来今天计划的一系列活动都只得报废,再晚送单清澄回去就不是那么放心了,“休息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去,下次再约一个好一点的时间。你回家的时候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状况,一定要先吃药,这边感冒发烧咳嗽的药都给你买好了,单老师说明书总会看吧?若是严重,打电话给我,明天不用上课了。” 单清澄怔怔地看了温文好一会儿,扑到她怀里蹭蹭,笑道:“突然温校长变成了温婆婆。” “挺好,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孙女,好多费用都免了。” “温文!” 单清澄置气地从她怀里出来,瞪了她一眼之后说,“温校长要是不放心我会不会生病,去我家观察我一晚上不好就好了。不是说要服务到位吗?我等着温校长对我的等候负责。” 温文没有给予任何反应,单清澄无趣地耸耸肩,拿了东西起身和她准备打道回府。虽说今天的约会开头是难熬的,但是结局并不是毫无收获,许多细节容她花点时间细细整理一番。 相较来时的争分夺秒,现在温文将车开得平稳得多,一路驾轻就熟地开到单清澄居住的小区,她把车停好陪单清澄一同下了车。 单清澄见她要送自己也没有阻止,温文某方面的细心和粗心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若能均衡一下她现在是不是不会这么难捱? 两人一路静默地来到三楼,单清澄开了门,正要回头和温文道别就见她熟练地从鞋柜里取出拖鞋,换掉、进入。 温文觉察到身后没有任何动静,回眸,就见单清澄傻愣在门口,“怎么了,单老师?” 应该是她来问她怎么了好不好……单清澄讪笑地问道:“温校长要在这坐一会儿吗?” 误以为单清澄是问她要不要在客厅坐一会儿,温文摇头,径自朝卧室走,“不用,单老师有多余的睡衣吗,吹了这么久的冷风还是早些入睡比较好。” “……” 单清澄只不过是一句揶揄温文的话如今成了现实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望着面前忙碌着的身影,想要挪动着身子却又被她眼神禁止。乖乖地在床上呆了许久,单清澄拿出腋下的体温计给温文,“你看,没生病。” “没生病自然是最好,躺好,要睡觉了。” 温文等单清澄喝了半杯温水才催促她睡觉,仅开了床头灯后才躺在她身侧,半年后的同床竟给了她不一样的感受。想要贴近拥眠,又碍于一切准则上的问题,想要靠在边角睡觉,却不想挪远半分…… 温文不知道一贯当机立断的自己竟会变得如此徘徊不定。 “温校长迟到了那么久,我可以惩罚你吗?” 单清澄低低的嗓音传来,温文感觉到身侧的人翻了个身面对自己 “当然。” “温校长能吻我吗?” 第三十二章 侧击 怔了半晌,温文躺平身子,在单清澄看不见的一面扬起一抹牵强的笑容,揶揄道:“单老师现在是饱暖思淫|欲了吗?” 单清澄笑吟吟地伸出一根手指摇摇,“老师提问时间不要打岔。”遂又单手支着脑袋调笑道:“温校长是想选择罚不责众还是自觉点儿负荆请罪?” “单老师的责罚方式着实让温某受宠若惊,”许是受不了单清澄半带玩味的眼神,温文半坐起身支着身子侧头居高临下道,“若是单老师向来都是如此,那想必许多人会乐衷于犯错。” “为什……”话开了头单清澄便选择了中止,嘴角的幅度愈发明朗,这一袭话的内容不细闻还真觉察不出当中的酸味。她虽然爱嬉戏打闹,可从不把这档子事儿归类到可以娱乐的范围内,天知道她有多在意自己的清白。以前和人稍有暧昧倾向,单清澄逃得比谁都快,不然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哪会让面前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捡到了。 一时间卧室陷入尴尬的沉默,温文还在自顾自地懊恼自己方才过线的管辖,然而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联想一些令自己不怎么舒适的画面,且不提单清澄是否同沈思远提过相似的要求,单有这一种想法亦或是处理方式就昭示着单清澄潜藏的危机…… 感觉到外力的牵扯,温文猝不及防地侧倾而去,待她下意识地反应过来之后,她已然是半伏在单清澄身上,她半参杂着无奈道:“单老师,我要是没及时撑住身子,到时候可不是皮外伤这么简单。” 单清澄嘴角噙着浓郁的笑意,微眯的双眸专注在面前即使是保持这样的姿势仍然淡定自若的人。床头昏黄的灯光打在温文一如既往冷峻的侧颜上,明明是如此柔和的灯色却没能同化温文的脸色,单清澄心底暗想着温文此刻纠结的情绪便是一阵窃喜,谁说木鱼脑袋不会开窍的,只不过是细微得难以察觉罢了。 “温文。” 她不可能宽宏大量到能够谅解温文的不告而别。 “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如果有机会,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苦苦痴等,一定会追上去问个究竟,因为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渴望得到解答,然而结果却是不能……如果没有沈思远在一旁为她出谋划策,她不可能会耐下自己的急性子,甘愿于从第三方知晓温文的消息,然后努力说服自己,潜移默化自己刻定温文值得她去等…… “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好是独特的唯一的还是你对谁的如此。” 她可以坚强到为温文收心敛性,孤身在c高奋战,然而她却脆弱到因为温文表现出对自己的淡漠而胆怯,不断地、重复地询问自己,是不是该停了,这样的思想、这样的情感,人家未必能够理解不是吗?最终被归类到独角戏中…… “但是我是第一次厚颜无耻地跟人提这样的‘惩罚’,仅仅——只对你。” 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单清澄难掩心底的羞赧,双颊渐渐映出了绯红,她渐渐松开了按压温文后脑的手,安逸地享受起此刻不知适不适合享受的柔软。紧闭的双眼无法让她看清温文此刻的神情,然而即使是她松了手也相贴的双唇让她稍稍放下了心,起码温文没抗拒地起身不是…… 温文与其说她是顺从还不如说是还没从震惊当中反应过来,唇瓣上既温热又柔软的触感足矣让她大脑当场当了机。再加上单清澄方才那一番话,可能温文一时间不能够理解所有,但是最后一句温文理解得特别通透,只有自己……单清澄如此,只有自己…… 一席话,一个动作,让温文彻底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从容状态,迷失了自己的心智。也许是夜太沉,也许是光线太柔和,也许是人太暖,也许……是太可口……让温文起了想要再细致品尝的心思。 单清澄猛然推开温文,捂着嘴侧身闭眼躺好。方才唇瓣上传来的一片滑软触感灼烧着她的感官,沈思远谎报军情!谁说温文木讷的,分明就是得寸进尺的登徒浪子,她本就只是构想两人浅尝即止的画面,谁会想到温文会突然…… “单老师可是对我的服务不满意?”温文惬意地整理微乱的上衣,靠在床头垂眸望着单清澄的背影浅笑,揶揄道,“单老师对我提出的惩罚是吻你对不?” “是又如何,温校长,惩罚已经结束了,现在是睡觉时间。” 单清澄沉闷的嗓音惹得温文嘴角不住地上扬,害羞直说便是,一面牵强地巩固自己的“主导”地位,一面又耳赤地背过身子掩盖,这样的欲盖弥彰竟让温文觉得她可爱得无以复加。 “不不不,单老师。亲——是一开始那样碰一碰,而吻……”刻意顿了顿,温文在她身后躺好,支着脑袋凑到单清澄滚烫的耳朵边低语道,“我正要进行,单老师就推拒我了……” “温文!” “哈哈哈哈——” 温文闪躲着单清澄呼啸而来的枕头,猖狂的笑声掩盖不住她心底的喜悦,然而这份喜悦是因调侃单清澄而来还是因为亲吻,便不得而知了。 总而言之,今夜——温文与单清澄皆是赢家。 之后几日,温文开始如半年前那般与单清澄频繁来往,唯一令她觉得不寻常的就是现在看在自家进进出出的沈思远愈发不顺眼,三天两头地给沈思远挑毛病,对他提出的要求愈发苛刻。 沈思远独自那儿纳闷自家姐姐为什么游了学回来性情有些突变,但是又看到她和单清澄打得风生水起便抛之脑后。女人不都有那么几天不顺心喜欢耍点小脾气,哪有关系到温文终身大事重要? 下午,沈思远游手好闲地出去闲逛回来,正琢磨着是不是该请单清澄来家里作作客吃吃饭给两人制造一些契机,就收到来自温文的短信。 温文:今天不回家,除了不要打搅我之外其他你自己随意。 …… 单清澄一下了班就被温文拐进车里,一路神秘兮兮地不肯对她透露半分约她出来的意思。尝试几次无果之后,单清澄随性当图了个清闲,在副座上闭目养神休憩。 温文抽空往身侧瞅了一眼,对单清澄几近怄气的表情忍俊不禁,不再故弄玄虚开口道:“单老师还记得上一次我们讨论过的奖励吗?” “吻我?”单清澄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听到温文的笑声才睁眼怒瞪,“温文!” “那个是惩罚,不是奖励,单老师。迟到的人哪还有被奖励的道理。”温文强忍笑意,渐渐地缓下行驶速度,虽然她对自己车技有把握,但是跟单清澄这样语出惊人的孩子聊天事,在盘山公路上还是注意些为好。 “某人一声不吭离开那么久,还想我的记忆停留在半年前吗?”说这句话时,单清澄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嗔怪,她赌气似的撇嘴不再看温文。 “嗯,我的错。”温文欣然应下,提醒道,“有关于单老师职业的,再好好想想?” “我?”瞟了温文一眼,单清澄淡淡地开口,“那就只有四轮车了。温校长把我拐到山顶,荒山野岭的,你是想大变戏法给我变出一个四轮车来吗?还是说我现在坐着的这辆归我了?” 在单清澄说话之际,温文恰好把车停在空地之上,对单清澄别有深意地笑笑,率先下了车,“单老师稍微变得聪明一点了。” 温文待到单清澄下车跟着来了才打开后备箱,取出幼儿自行车摆好,再不急不慢地拿了两个辅助轮装在自行车上,遂又眯着眼对单清澄笑道:“四轮车,单老师可满意?” 谁知单清澄二话不说调头就走,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作势要将温文抛下独自离去。温文眼角噙着笑意跟上去,“怎么了,单老师要是有哪儿觉得不喜欢我可以慢慢改装。” 闻言,单清澄猛然蹲下脚步,回身对她说:“温校长瞧我如此曼妙的身姿,那个御座装得下我这个大神吗?” “开车可是非常需要注意的,当然是什么样的心智配什么样的车了。”温文说得义正言辞,不顾单清澄脸上变幻莫测的脸色,待到单清澄快要爆发之际温文便见好就收,继而道,“明后天双休,单老师陪我看看日出可好?” 说罢,她有意无意地扫了眼仍开启的后备箱,里面另一个箱子里安然地放置着一个未搭建的帐篷。同单清澄提出这样的提议,其实温文自己心里也不清楚为什么这样,只是想了,然后做了。 “看日出啊……”低喃一句,单清澄皱着眉头回想,“好像上一次去看日出是跟思远一起吧……也确实有一段时间没看了……” 第三十三章 惊艳 温文的不告而别让单清澄染上了另一道梦魇,它来得猝不及防又令人无力反击,不仅让她会过度紧张夜晚的到来,还会习惯性地去找温文寻求安慰,结局就是使得她愈发得难以静下来心来,如此反复而不得终。 连续几日下来,极度缺乏睡眠的单清澄终于被每日会打电话来问候的沈思远发现了问题,他皱了皱眉头,开口道:“你反射弧怎么变长了,而且声音听起来无精打采,感觉注意力也不集中,怎么了吗?” “没事,没怎么睡好而已。” “最近学校太劳累了吗?” “没有。”单清澄坐在床上,整间屋子灯火通明,几乎能开的灯单清澄都打开了。 “那怎么会没睡好?” 对于沈思远的执着,单清澄半是觉得好笑,这点和温文真真是像极,不愧是双胞胎,“被你姐惯的。” 一句令人想入非非的答案让沈思远成功被单清澄转移了注意力,他黏着单清澄想要从中获取一些她们之间相处的趣事,殊不知被单清澄左带右绕套出了许多温文的近况。 “要不……我去a市陪你去医院看看?”沈思远一边用笔记本和温文连接通话,一边夹着耳机询问单清澄,并且一五一十地向温文透露了单清澄睡眠不足的状况。 “没多大问题,别太担心。”说话期间,单清澄从床上起来,掀开窗帘望着几近寂静又安逸的小区,“要是真有什么,我一定告诉你。” “这样啊……”沈思远低喃一阵,被单清澄一席话搪塞回来之后,他竟不知再如何继续交流下去,而温文那边突然没了反应,不知道是想对策去了,还是有急事,总而言之,当下他只能是拖延时间,天南地北地扯些不着边际的话题牵制住单清澄不让她挂了电话。毕竟温文这个正主还没发话,万一要是温文怪罪下来,遭殃的还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嘛。 好半晌,温文总算来了消息,发了一句“让她去我家住”便匆匆结束语音下了线,沈思远深知大忙人又忙活去了……这一道命令颁下来,结果还是要他来执行,真不明白温文明明如此在意单清澄,为什么偏生在这个时间突然落跑。 “那个……单老师啊……”沈思远一边琢磨,一边吞吞吐吐地开口,“之前温文不是把浴室给拆了嘛,我在t市这边也不好天天往那边跑陪装修公司的人在那装修,你看看……” 沈思远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不过可能单清澄答应之后,他要紧急联系装修公司往温文家跑了……要不然这谎言可圆不回去。 “帮忙的话我当然是没问题,可那家毕竟是温文在住,你还是得先问问看她的意思。”单清澄忆起出院之后去温文家看见的那个格格不入的浴桶便是一阵忍俊不禁,也只有温文这种闷葫芦才会将她的关心体现在意想不到的细节上。 “是你的话,温文当然没什么问题的啦,你要是不放心你等我会儿,我给她打个电话报备下。”说罢,沈思远等单清澄应了一声,便掐断电话给熟识的装修人员打了个电话,安排妥当一切再回拨单清澄,“好了,我姐答应了。我姐说你可以住在那边,因为装修公司要分批几次来装修,免得你来来回回麻烦。” 电话那头的单清澄迟疑了一会儿,沈思远见有戏立马乘胜追击道:“早上我让人把钥匙送过去给你,到时候我让温文请你吃饭。” 沈思远的连坑带拐成功让单清澄点了头,现在想想,倒不如说是温文魅力大,一句以温文开口的话就让单清澄妥协,看来单清澄真真是对温文动了真情。 至于剩下一些细节问题,单清澄因为考虑到长途电话费问题,由手机转战了电脑,结果两人话题从装修聊到温文身上,一时间竟打开了无数内容,两人不知不觉中彻夜长谈,要不是单清澄一句“天快亮了”让沈思远意识到时间问题,指不定会无止休的聊下去。 “呵——”沈思远轻笑一声,揶揄道,“单老师现在不会是想些温文会不会也看见日出什么的吧?” 哪知沈思远无意的调侃正好戳中了单清澄此刻所想,她耳根不受控地泛红,故作轻描淡写地挑开话题,两人再无关紧要地聊了些便结束了通话。 她收拾了行李后没多久就有人送来钥匙,被司机领去温文家,一宿的未眠让单清澄有了困意,她洗漱之后便一头栽进床便沉沉睡去。许是床上沾染着温文的气息,这一睡,难得的安稳与舒心。 …… 车内一片静谧,温文扫了眼显然思绪飘远的单清澄,神情淡漠地驱车驶往不远处的山顶酒店。起初选择这个地方,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可以有个落脚之地,比如下雨、帐篷搭建不起来……现在好了,室外野营的顾虑皆可抛,直接住酒店吧。 抵达酒店,温文理所当然地开了一间房,“先吃饭?” “你决定。” 单清澄背着手亦步亦趋地跟在温文身后,眼眸不自觉地柔和起来,似乎将半年来潜藏的眷恋倾巢释放,她一直以为她的等待她的守候会是无期限,她从没想过温文也会回应她的情感。 如若真是像她所想的那般,温文误会了她和沈思远,那么她和温文之间其实就只隔一步之遥,然而那一步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正如现在的温文分明清晰可见却又触不可及。 “你……”回眸,温文怔了怔,单清澄脸上一闪而过的温情让她恍惚,遂又淡然道,“你想吃什么?” 单清澄三两步上前,挽住温文的手腕,笑吟吟地眯起眼,“随便你啊,你带我出来的当然你决定。” “你刚刚……”温文欲言又止,她不知道单清澄在她回头时掩盖下去的情绪是想着谁才展露的,对于自己不曾见过的单清澄,温文说不出的烦躁,她扯了扯衣领,“走我后面不大好,跟我身边,丢了我可不确定能够找到你。” “好——一想到温校长连着请我吃大餐,我就觉得幸福感突增。” 闻言,温文没好气地轻笑一声,任由她挽着自己进到餐厅。与所谓的“大餐”相比,温文倒更希望单清澄能同自己出去野炊,厨师厨艺再好也没有单清澄亲手做吃得舒心,这次只能可惜了装在车的食材了。 “单老师这样如饥似渴,这半年你是亏待了自己吗?” 在偏僻的靠窗角落坐定,温文坐在单清澄对面揶揄道。说实话,温文很享受单清澄进餐时的模样,很能够带动人有食欲大增的效果。 “当然不会。”单清澄自顾自地扫视菜单,唤来服务生点完双人份的餐点继而道,“只是温校长在的时候,才能打破‘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 “我们现在吃的是晚餐。” “温文!” 对于温文这种不解风情的冷笑话,单清澄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索性撇过头不去看温文愈发欠扁的笑容。 进晚餐回到房间,温文早早地洗漱坐到电脑前点开邮箱忙碌起来,下午单清澄的扫兴让温文到现在都没有调整好情绪,只得投入到工作中,试着不让自己的注意力太过投入到那个疙瘩当中。 单清澄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一手擦拭头发一手按着手机,对温文道:“你弟在问我们在哪。” 敲打键盘的手指顿了顿,温文面无表情道:“你自己回复就好。” “呵——”单清澄轻笑一声,倚在电脑桌边垂下脑袋望着温文,“他说他没胆子找你,可又很想知道我们到底在干嘛。” 扯了扯浴衣,温文起身将单清澄禁锢在自己与桌子之间,低喃道:“单老师觉得我们是在干嘛?” “吃吃饭、聊聊天,等看日出。”这次,单清澄难得的没有羞赧地退让,而是毫不避讳地直视回去,空闲的一只手索性搭在了温文的腰上。 温文的眼眸闪了闪,退开关了电脑躺到床上,“早些入睡吧,半夜还要起来等日出。” “为什么不找点事做等日出?” 温文眼神肆意地上上下下扫荡单清澄的身子,隐晦地开口说:“我怕到时候单老师会没有精力再看日出。” 话音刚落,洁白的毛巾落在温文脸上,与此同时传来单清澄嗔怪的呼喊:“温文!” …… 温文被闹钟闹醒的时候,身旁陪伴自己一同入睡的人儿已经不见,而窗帘已被掀开一半。她敛着眉拿了两件外套走到阳台,单清澄正支在栏杆上眺望远方。即将要冉起的旭日光线微弱,周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带着股“拂晓云布色,穿浪日舒光”的意境。 单清澄似乎是听到声响回过头,然而仅是这一回眸,让温文止住了脚步,紊乱了心跳频率。 即使是熹光也掩盖不了面前女子的熠熠生辉,微风撩起她缕缕秀丝,面上的柔情无以复加,她说:“温校长,陪我看一辈子的日出如何?” 第三十四章 跨越 现在距离温文与单清澄观日出的日子已经过了两个昼夜,期间温文回到家后以一个随意的理由将沈思远遣送回了t市,一来是给自己图个清静有一个能静下心来思考的氛围,二来是存有一点私心,而这私心显而易见是因单清澄而起。 随后几个的日子里,温文不知不觉开始减少了与沈思远的沟通。不,与其说是减少,倒不如说是在刻意中断。除了和家父家母的日常问候,温文和沈思远之间几乎未曾说过话。 另一边,单清澄也反常地没有和温文再有过多的来往,饶是远隔十万八千里的沈思远也嗅出了其中的端倪,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施技试图在单清澄身上探出一点口风,然而除了无果还是无果,无奈之下只得忍下强烈的好奇心静观其变。 圣诞节结束,接二连三的节日接踵而来,元旦的降临更是让春节的喜意洋溢了几分,前段时间随处可见的雪人雪花模型被火红所代替,而c高的教职工也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温文的回归带来的不仅是惊诧,还有c高在一系列阴霾后初露的晨曦。且不谈本就对温文报有敬畏之心的教职工,令众老师意想不到的是学校的学生对温文打从心底肃然起敬,不少者更是将她视为现代福尔摩斯,想必是当初她的那些三两事过众人之口后便是有多个版本了。 再者,时不时传来的省级市级捷报无论是否与学生对温文的憧憬有关,但是不难看出,c高已然重振旗鼓,在温文的带领下,c高正续昔日辉煌。 “如果没有其他什么问题,度假的事就这么决定了。” 正所谓有功必有赏,这不,温文已经开始着手策划春节前夕的教职工旅游计划,通过会议商榷之后便是等待后续的安排了。 温文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单清澄身上,只见某人局促地瞥开视线同身旁的人聊天,样子显得既慌乱又欲盖弥彰,温文垂眸莞尔一笑,收拾了东西率先走出会议室。 c高曾经令她流连忘返的桃林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白皑皑的视野中唯独温文眼中的油菜花依旧盛气。指尖触了触微凉的唇瓣,温文眼眸逐渐柔和,那漾起的微笑夹带着愈发浓郁的情感。 …… “什么?!”单清澄盘膝靠坐在床头,将手机远远地举高,任由沈思远在手机那头咆哮,“你说温文亲了你?!” 指背蹭了蹭蹿红的脸颊,单清澄低不可闻地回应道:“嗯……”她眼底的羞赧不言而喻,似含苞待放的骨朵,似烟视媚行的霞光。没了白日在众人目光下作业的她,神情开始闪躲,脸色渐渐转作绯红,不觉间蔓延到身后的颈间。 “什么时候的事,难道是你们俩单独外出过夜那次?”沈思远三两步关上卧室门,一下蹿到窗口压低嗓音道。 “嗯。” 沈思远不提倒好,一提让单清澄多日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羞涩感倾巢而出,竟后悔起自己将此时告知于沈思远。令她最羞赧得无以自容的,是当时的画面更是在脑海中萦绕着,挥之不去。 “她主动的还是你主动的,怎么亲你的?” 沈思远出于八卦的好奇让单清澄一时间陷入两难,并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自己都无法完完全全的记起所有,她的记忆犹如断片了般。唯独记得的便只有温文陡然清晰的面庞,和唇瓣上柔软异常的触感。 无论四周是多么绚丽的景色,单清澄的双眸里,单单容下了温文。 “思远……”单清澄羞赧的声线中带着丝丝无奈,她捂了捂滚烫的脸颊喊了沈思远的名字后又是一阵郁结……话,根本无从说起,有的,只是心底情难自已的纵容。 沈思远识趣地清了清嗓,稍稍理了思绪后嘀咕道:“难怪回了家二话不说把我撵回t市,原来是一山容不得二虎。” “嗯?”似是没听清沈思远的话,单清澄下意识问了一声。 “没什么。”沈思远饶有兴致地挠着下巴,清爽道,“嫂子好。” “思远!” 嗓音与方才的不知所措有了不同,单清澄此刻的口气显然是在嗔怪,八字都没一撇呢,沈思远在瞎胡说什么…… “说说看,你们俩最近什么情况?”沈思远含笑倚在墙边,想着自己依赖多年、相伴多年的姐姐终于找到了属于她的归宿,沈思远心里瞬然如释重负。在他看来,单清澄虽为女子却并不比其他人差多少,反而说只有单清澄才让单一的温文活跃起来,只有她能。 “嗯……”沉吟了一声,单清澄回答道,“那次之后各忙各的,没说过话了。” 闻言,沈思远嘴角抽搐,单清澄害羞他能够理解,温文把自己遣送回来结果按兵不动似乎太不合常理,按照她们俩的惯例来说难道不应该是她乘胜追击继续调戏“单”纯吗? 狡黠的光线撩过眼眸,沈思远窃喜不已,又不得不故作镇定回应,“没事,她迟早会找你的,放心吧嫂子。” 他这个姐姐啊……看来猎人也是被不在预料范围内捕获的小兔子萌红了脸,起了羞心,才会如此这般唯唯诺诺。 “尽瞎说……挂了。”话音刚落,单清澄掐断了通话,手机置于手中犹如烫手的山芋,丢了又多此一举,不丢似乎又是应从了沈思远的某些判定…… 下了床,单清澄扫视了眼卧室堆积成山的快递件才稍稍回了些神,她无奈地叹息一声,差点忘了明天要去机场接人…… …… 一场名为“你不理我也不理你”的戏剧在温文和单清澄之间展开了拉锯战,似乎两人在感情上的缩性不谋而合。单清澄是出于被动的害羞,拘谨于此,不知如何进退;而温文……迫于想改变现状,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开场。 她心底知道的,是喜欢的,然后呢?然后,就没然后了…… 阴雨天气的突降,说不好也不好,说好自然也好,总比降雪要来得暖和些。既然是突降,总会苦了一些没做预防准备的人,好比——单清澄。起早贪黑的单老师出门时还滴雨未见,刚走到学校教学楼时骤降的倾盆大雨没能淋到她的身上,却将她的心凉了个透彻。这么大的雨,万一下一整天,照这架势淋回去非感冒不可……想着,她摸索出手机按了好一会儿。 “单老师,今天来这么早。” 说话的是一名鬓白长者,和单清澄处同一办公室,据说本该退休的他在温文重新上任的同一时间被她回聘。虽然单清澄和他相处的不多还不是很了解,但是她清楚他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温文的眼光向来独到又精准,可不会做无用之举的事。 单清澄自然地退后一步,将刚敞开的办公室门让以长者,淡漠的姿态不卑不亢,“我刚到而已,您也很早。” “我老了,睡眠很短,倒是你们年轻人能来这么早的,还真是少见。”长者将她自然流露的疏远看在眼里,进了办公室开灯开窗,随后入座忙碌起来。 单清澄捕捉到他话中所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想来不是今日他也遇到了谁,那便是以往有过似曾相识的场景。 此刻,停好车正匆忙赶向单清澄所处办公室的温文提着保温瓶而来,远远的,她便发现了在门前清扫的单清澄。只见单清澄背对着自己,及腰的秀发被随意绾在背后,厚实的冬装因妨碍了动作,袖口被挽起,随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她白皙的皮肤以及左腕上精致的手表。单清澄退后一步稍稍侧身将垃圾扫入簸箕,一夜未见的清秀容颜仿若隔世。 没想到,如今的自己,竟会变得这般贪念。 随着温文的视线被吸引,她仓促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目光怔怔的只知定格在那人身上。她已听不进倾斜而下的如注暴雨带来的嘈杂,每一滴急促又强劲的雨滴宛若与她的心跳重合,咚咚——咚咚——这声响快得让温文慌了神。 就在这时,单清澄毫无预兆地回头,四目相接,温文的心被震撼了一下,好像是偷窥被抓现行的局促,又像是多日后的对视带来的痴迷,怦然心动。 温文紧了紧提着的保温瓶,正要考虑要怎么掩盖自己的反常,却见单清澄迅速转身,朝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逃也似的疾走而去。 “呵——”温文轻笑一声,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跟自己对个视这么害羞做什么,该欲盖弥彰、该害羞的人,应该是自己吧。 “温校长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我昨日不过随口一提,今早就有了口福,劳烦你这么早去排队了。” 方进门,温文便听到老沉又带着些许窃喜的声音响起,她将保温瓶置于他的桌上,谦和道:“也没有您有心,已经自备碗筷候着了。” …… 许是应了单清澄的“吉言”,这一场暴雨下了整整一天,刚放学还将大门围堵的家长们没一会儿便消失匿迹,喧哗的校园逐渐沉息了下来。 因为公事耽搁了下班的温文锁好门下楼就看见站在大厅望着外面依旧叫嚣着的大雨,她轻然地上前,“我送你?” 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到,单清澄回头退了一步,发现身后站着的是温文又迅速扭回头,“不、不用,我还有事。” “好,那我先走了。”睨眼瞅瞅不敢看自己的单清澄,温文这才不加掩盖地勾起嘴角,她支开伞,迈步走向停车场。 雨虽大,却让她有了开口的机会。一向不喜欢大雨天气的温文,开始觉得这场大雨下不错起来。 “早知道她会邀自己搭车就不多此一举了……”单清澄望着远去的轿车如是嘟囔了一句。 第三十五章 入侵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没日没夜的下着,仿佛是在向这个世界宣泄着什么。雷雨交加下愈渐磅礴的气势汹涌来袭,钟楼的钟声一声连一声响起,寂寥的街道该向谁倾诉它的故事。 c市的天气在新年之际变恶劣,不知道是在洗刷前尘还是贺新辞旧。然而这一点也不影响单清澄家新来的客人,心情好坏与否似乎天气根本无法阻扰。 工作期,温文和单清澄也仅在偶遇中的匆匆一瞥后,便没了下文。日子照样安定的过着,两人工作逐渐稳步进行,唯独仍在原地踏步的,应当就是她们之间那一道深深的渠沟了,至今没人有勇气踏过。 单清澄下班后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中,望着在客厅内自我的两大身影落下一声叹息,她头疼地捏着脑门,“王初修!” “嗯,你回来啦。”被唤作王初修的男子霸占了客厅的一席之地——沙发,面前的茶几上摞着几堆厚厚的文件,甚至于有一堆被他当成了电脑桌使唤,一台笔记本稳稳当当地落在正上方,而高度恰好适中。 话音落了好几秒王初修才将注意力从电脑中转移,他侧过头看向门口,两片光滑的眼镜被电脑光映射得一片混白,令人看不清他镜下的神色。 啪——的一声,顶灯应声而开,这才让人看清他的模样。干净清爽的短碎发下,是一张温和的面孔,弯弯的眼眸下无不是在向谁诉说着他的柔情,微笑展露的小虎牙异常博人好感。 单清澄换上拖鞋巡视一周,再度叹息,眼下客厅已经彻彻底底被王初修占据,虽说东西没有乱乱糟糟的堆砌,但是也已经整整齐齐到没了落脚处的地步。王初修了然地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只见他默契地执行起王初修传递的指令,“这边很快会有人来收,一个小时之内能做到不会打搅到单小姐的生活。” “斯年……”单清澄目光落在试图整理出一条道路的男子身上,他是毕业后便一直跟在王初修身边工作的秘书——李斯年,他们二人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上都默契无间,要说王初修有现在的功名利禄,有一半的功劳归功于李斯年也不为过,“为什么每一次回来我们之间都要变得这么生疏……” 王初修窃喜地从文件堆里迈到单清澄旁边,搭着她的肩旁顺势道:“阿年,都跟你说了不要那么古板,你看,又被训了吧。” 单清澄扭了下肩膀将他的手拍落,数落道:“还不是你教的。” 王初修能言善道,懂得如何在人际中游刃有余,而李斯年则是实实在在的行动派,认为多说一句都浪费了时间,多说无益不如直接去做。每每他们三人分开一段时间,李斯年就会变得生疏,就像和别人打官腔一样对待单清澄。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一些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去改变,除非是刻意而为之…… 摆摆手,单清澄小跳过障碍回了卧室,远远道:“在隔壁装修好之前,你们俩先住这里吧,我去朋友家住一段时间。”前几日王初修回来后就以租了她家隔壁但是以仍在装修为由,一人霸占了她家客厅,如今他的小跟班也回来了,难不成让两个大男人挤一张沙发不成…… 闻言,李斯年站直身深深地凝望了眼王初修,只见他不动声色的走向卧室,嘴中说道:“这样啊,外面下雨,我送你过去。” 单清澄整理衣服的手僵硬了下,又生涩地笑笑,“我先打电话跟朋友说一声,免得去得太唐突。”说罢,她有些乱了阵脚,匆匆进了浴室关上门,好像生怕自己的小动作被王初修发现,更怕她的小心思被王初修洞悉…… 电话那头被接通,单清澄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咳,你在家吗?” …… 车稳稳当当地停在温文家门口前,王初修首先下车为去后备箱取了行李箱,再跟在单清澄身后走到大门前,脸上的笑意未减一分,只静静地等待正主的到来。 没多久,温文一身浴袍一手擦着湿润的秀发一手解锁开门,看着门外的一男一女愣了愣,随即让开身道:“进来吧。” 其实愣到的不止温文,还有单清澄和王初修,单清澄是被面前几乎将近“美人出浴图”而痴迷,王初修则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几天……可能要在你这边住几天……”单清澄老老实实地跟在温文身后,左顾右盼愣是没有勇气去看温文的背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话,又硬生生将一段话掰开两半来说,“你……方便吗?” “可以,先跟我上去放东西吧。”说着,温文将刚吃完的速食面扔进垃圾桶,率先走上楼梯,而这时单清澄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皱了皱眉转身对王初修说道:“箱子给我吧,你先回去,有事电话联系。” 王初修二话不说把行李箱递给单清澄,望着她转身、上楼,眼眸愈加柔和,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不小心和转头的温文撞在一起,一波温情荡然无存,“你好。” 点了点头,温文回应道:“你好,照顾不周,还望体谅。” “没有,是我突然造访,唐突了才是。” “无碍。” 单清澄闻言目光在他们的一来二往之间周旋,摸不着头脑地抬头看了温文,却好巧不巧两个对视了个正着,她即刻缩了脑袋看向地板,藏在长发下的耳朵不争气地红了个通透…… “我住她隔壁,我姓王。王初修。”王初修一句别有深意的话脱口而出,他静静地望着居高临下的温文,不知为何,面前的女子隐隐给了他一种压迫感。 温文扯了扯衣领,面不改色地自我介绍道:“我叫温文,很高兴认识你。” “初修,你在乱说什么,天都黑了快早点回去,不然不安全。”似乎是察觉到温文的不耐,以为她是为自己穿着睡衣和陌生男子对话而不舒服,单清澄立马出声制止两人的试探,“他是我发小,刚回来租了我隔壁的房子,还在装修没地方住所以让他先住我那儿,我就在你这边短住一段时间……” 单清澄后一段话显然是对温文做详细的解释,好似生怕她误会什么…… “嗯。”温文应了一声,伸出一只手到单清澄面前,见她呆愣在原地挑了挑眉提醒,等她牵上才拉到自己身边,耳语道,“你先上去等我,乖。” 望着单清澄手足无措地上了楼,温文嘴角浮现丝丝笑意,然而转头的一瞬消失殆尽,她清冷道:“我不知道王先生特地送她过来,穿着睡衣,恕不能远送了。”言下的驱客之意再明显不过,王初修柔柔和和的笑道:“实在是麻烦你照顾下我们家小丫头了。” 温文点点头,目送王初修走出大门,再慢悠悠地回到卧室,刚进门就见单清澄半跪着收拾衣服,将她带来的衣物一件件挂到自己的衣柜当中。前一段时间不知道是谁看见自己就立马躲得远远的,而如今,就在自己眼前;前一段时间不知道是谁没日没夜的思念一个人,而如今,就在自己眼前…… 明明离开了她半年,但是单清澄这三个字,好像烙印在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上,她以为可以把单清澄让给别人,但是……是自己异想天开了,怎么可能让,她怎么可能让,心都已经不由己,嘴上再逞强又能骗得了谁? 刚刚单清澄身边突然出现的男子让温文猝不及防,她忘了,她赶走了一个沈思远,不代表单清澄身边不会再出现会让她乱了阵脚的敌人。他看单清澄的眼神温文绝对不会看错,就像自己在单清澄看不到的地方望着她一样,还有侵略性的言语,无不是在试探与警告,单清澄,她动不得。 温文轻笑一声,这笨笨的小白兔,尽会给自己制造麻烦。 单清澄许是听见了温文的笑声,适时地回头,四目相接,单清澄无辜地眨了眨眼,又埋头苦干起来,“额,我刚看你吃的泡面,不健康,反正我还没吃饭,待会做一点我们一起吃?” “嗯。” 单清澄以为温文还会有下文,静静地等了半晌却听不到任何动静,而她又恰好地收拾好了衣物,尴尬地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因为亲吻而导致的场面让她再度面对温文时,会如此这般惊慌失措,她害怕进一步惊了温文让两人不告而终,更害怕退一步就这样遗憾地失去令自己心动不已的人…… 这样的徘徊不定,这样的惶恐不前,这样的举足无措,单清澄根本无法应对……一面害怕失去后连朋友都不是,一面不甘于只是现在的关系……突然,单清澄惊悟自己好自私,对温文的占有欲油然而生,竟无法克制的膨胀…… 单清澄垂着脑袋站起身,内心在面对温文之后愈加纠结起来,正想逃离卧室去厨房,却突然被紧紧地拥入温暖的怀中。 “别动,就一会儿,就一会儿。”温文低沉的嗓音如是说。 第三十六章 不同 时间静静地流淌,单清澄埋头抵着温文的肩膀,红了的耳根、紧抿的唇瓣、短促的呼吸,单清澄仅仅只因她一个拥抱就羞赧得无地自容。她的鼻腔内充斥的是她迷恋的馨香,温热的怀抱让寒冬的雨天回起丝丝暖意,单清澄此刻竟贪婪地希望时间能够永恒地静止在这一刻,即使她们的关系再暧昧不清又如何,你情我愿的事情想再多也是徒劳。 “温文。” 越是时不时的亲近,我只会越来越喜欢你。 “嗯?” 明明只差最后一句话,却永远没有那个勇气说出口,期盼关系的改变,也害怕关系的改变。 “你……”单清澄怪自己的怯懦,面对她们两人的隔阂她只能选择原地徘徊,“你饿了吗?” 你也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吗? “嗯。” 无声的叹息一口,单清澄收拾好自己的小心绪,抿唇笑笑,女人啊——总是那么心口不一,说出来的话,和想说的话,根本搭不上边。 她正欲推开去厨房给单清澄重新做一顿像样的晚饭,脸蛋却猝不及防地被人咬了一口,原本就娇艳欲滴的脸颊更是红了个通透,她捂着脸满目震惊地瞋视罪魁祸首,嗔怪道:“你做什么!” “没看见吗?”说着,温文一本正经的点点自己的唇瓣,狡黠得眯起眼,“吃了你啊。” “温文!” “你问我饿了吗,我回答你我饿了。” 似乎已经看惯了单清澄气急败坏的模样,温文悠然自得地靠近,正要抬手去抱她,就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从身边溜走,逃也似的跑下楼去,没多久就听到厨房方向传来锅碗瓢盆乒乒乓乓的声响。 “单老师还是这么害羞啊……”温文嘟囔一句,转身倒在床上,想着未来一段时间要和单清澄天天在一个屋檐底下相处,嘴角就抑制不住的上扬。 再给她一点点时间,单老师,她会完完整整地告诉她,她真正的心意。 厨房内,被温文调戏过的单老师从冰箱里拿了条排骨出来剁块,似是把排骨当成了可恨的温文,咚咚咚的每一刀强劲又快准狠。 她恨透温文了! 明知道不是那个意思,还颠倒黑白,与其让自己白白脸红心跳还不如逃走,死鱼眼的混账恶趣味一点都没变! 做了一碗面,单清澄把温文叫下来之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她的背影,坐到沙发前打开电视机,百无聊赖的寻找当下流行的电视剧,没过一会儿温文悠悠的声音传来,“单老师,你不饿吗?”温文特意把“饿”咬得重重的,然而她脸上一本正经的模样看不出一丝戏谑。 温文余光扫到沙发上的抱枕朝她脸的位置飞来,她立马端着碗坐到旁边的座位上,嘴中教育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单老师,你很辛苦了使不得。” “温文!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说罢,单清澄连找到可看的电视剧都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去,进了卧室还不忘锁上门,作势一副果真不打算今晚再见温文的架势。 而调侃完人家的温文,根本没有觉得有半点不妥,端着碗坐到单清澄方才的位置上,拿了遥控器就调到一个广告台,这个时间刚好是她喜欢的一个广告播放时间。 到了睡觉时间,温文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地洗漱完躺到单清澄身边,这是她家,哪一处有锁的地方她会没有钥匙?单清澄也是正算清了这一点,才会这么有恃无恐地把门上锁,只不过是满足自己心理的威风罢了,好歹也要让她自己有一点点威严不是。 两人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一晚上,第二天起床两人默契地各自梳妆打扮,单清澄负责做早餐,温文整理床铺,再一起出门去学校。下车之际,温文还嘱咐单清澄下了班记得来她办公室等她一起回去,然而可想而知得到的是单清澄冷眼一记,谁让她自个儿昨晚欺负了人家。 随着学校计划的度假时间的推进,温文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到了凌晨三四点才能入睡,单清澄也自觉地不去招惹她,直到度假的前一天她才扭扭捏捏地主动打扰温文的工作。 “温校长……” “嗯。”温文保存了电脑中的文档转头看向她,听单清澄的称呼就知道她找自己是有事情。 “我就是想问问,度假有可以带家属这么一项吗?”末了,单清澄连忙加了一句,“我也是听其他老师说起的,想确定一下还是觉得应该问问你。” “是可以。但是……”顿了顿,温文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现在再加人员的话已经晚了,酒店人数什么的财务室都已经上报预定好了。” “啊,这个没事。就是初修听说学校组织出去,他怎么也要跟着,说那些问题可以他自费解决……就想看看随从人员能不能加上名单……”单清澄面露尴尬,这种突如其来的请求可以说是有点勉强的意思,她也说过王初修很多次,实在是拗不过他才没辙的来问问温文。 “可以,到时候思远也会来,希望单老师能注意一下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闻言,单清澄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明白她指的是他们之间“情侣”关系,信誓旦旦的保证,“当然。” “嗯。” 直到单清澄出了书房,温文才掏出手机给思远打了个电话,径自吩咐道:“今晚收拾下,明天早上我上班之前到我家门口等我。” 既然情敌自己出动,温文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与其防着他的暗箭,不如坐山观虎斗,看看是她家的基因强,还是对方的近水楼台更胜一筹。 度假当天,单清澄看着家门口风尘仆仆的沈思远呆愣了许久,温文倒是丝毫不在意,把车钥匙给了沈思远就搂着单清澄坐到后座,合眼假寐,“直接去学校。” “嗯。” 沈思远没有多说什么,具体情况温文发信息和他说了,当然关于情敌的事情温文只字未提,只要沈思远不傻,当天自然会发现。 一行三人刚到学校,她们就看见校门口站着的王初修和李斯年,温文把行李交给沈思远就随着其他老师清点人数好安排随行的车辆,直到他们五人上车时才踌躇他们的座位起来。 如果温文和沈思远一起坐,单清澄势必和王初修坐在一起,在外人看起来再正确不过的分配转到温文眼里是绝绝对对不可能让其发生的,快到嘴的肉拱手让人?怎么可能。她余光扫视了一眼,清冷道:“坐最后一排。” “好。”单清澄自然是无条件迎合温文的安排,只不过王初修一直浅笑的面庞稍稍僵了僵。 五人的座位演变成了单清澄左边分别是温文、沈思远,右边分别是王初修和李斯年。路上,因王初修对单清澄的关心让几个老师时不时地开起单清澄和王初修的玩笑,然而单清澄一再解释两人只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其他人一副他们懂的表情,愈发调侃起他们之间情感的坚贞。 似乎在他们眼中,男未婚女未嫁,两人一起长大又如此亲密,最后不走在一起太不合情理。 敏感的沈思远感觉到温文情绪上的变化,立马接茬道:“那你们觉得,我们呢?” “我们”当然指的的是温文和他自己,他和温文的关系可是公开的情侣,与其让温文听着其他难受的事情,倒不如转移一下主角,起码他和温文是有名无实,单清澄也明白。 看着焦点被转移,单清澄感激地望了一眼沈思远,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拉着王初修小声嘟囔道:“以后他们再开这种玩笑的时候你别往心里去,他们只是八卦一下而已,免得我不小心挡了你的桃花运。” 闻言,王初修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他轻笑一声道:“要是是你帮我挡的桃花运,我怎么也算是福气啊。” “又贫嘴!” 许是因为话题主角之一是温文的缘故,车内的老师收敛了许多,温文见他们收了势头才阖上眼睛假寐,近期睡眠不足让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身旁的沈思远自然地扶着她的脑袋靠到自己肩头,再从包里取了件毛毯为她披上,轻声道:“休息会儿,到了我叫你。” “嗯。” 当今社会之下,男欢女爱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有人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开着一对男女的玩笑,谁谁谁可能喜欢你、谁谁谁对你有意思,但是到了同性身上,更多的声音是你听说了吗,谁谁谁竟然和那个谁在一起了。声音中参杂的,是震撼、是鄙夷、是更多更多的好奇。 他们带着的有色眼睛才让温文举足无措,她不能带给单清澄像普通男女那样旁人的祝福和揶揄,最后会演变成压力与排斥,仅仅是因为她们伴侣性别上的不同。 但是——爱一个人,性别不同,就真的要遭受更多的不同吗? 第三十七章 度假 抵达目的地,温文被沈思远唤醒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想来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一次出游是度假,对温文来说仍是工作吧。 分配房间时,王初修特地向住在单清澄隔壁的老师谄媚,尝试着和她们换换房间。人家于情于理都不会拒绝这样的请求,一来是明白王初修的用意,二来……王初修住的房间必然比她们预定的要好,所以很快欣然答应。 温文自然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径自先回了房,而沈思远自然而然是跟随上。沈思远是后来她临时添加的,房间自然是没给他安排,不过和她住一起也没什么不妥,反正都高调的对外宣布“恋情”了,分开住还是同居又哪会多在乎这些。 校方给了半个小时的休整时间,稍后集合用餐再玩几项活动就是自由时间,从这次度假村的规模上看,温文应该自己掏了不少腰包。要数新官上任三把火,温文这复职的头上应该是三昧真火,烧得旺还经久不衰。 离集合时间还差10分钟,温文打算提前出发就接到了来自自家母亲的电话,她和沈思远示意了一下,走到阳台上接通,“嗯。” “在度假吧,我听思远说了,度假完就是元旦了,直接和他一起回来。”温瑟的嗓音还是那般沉稳,语气中更多的是命令而不是商量。 “我刚回国,很多事情要处理。” “这次由不得你,老爷子回来了,就算你忙得再不可开交也得回来。”话中带了一份严肃,温瑟即使再心疼自己女儿,唯独这件事没有办法退让。 温文听到之后脸色变得有点奇怪,只得轻轻地应下:“知道了。” 温瑟之后还和温文说了许多,直到有人来敲他们的门她都没能挂了电话,沈思远了然地退出房间,跟众人解释道:“她在接一个很重要的电话,让我们先玩,走吧。” “你不等等她吗?”开口询问的是单清澄,她探了探脖子,想要从沈思远身后的门缝里看到些什么,却被他关上了门。 “我先跟你们过去,看看地点,顺便给她拿一份晚餐再回来接她。” 沈思远的体贴让其他人发出一些调侃的声音,他只是笑笑,临走前看了看门,眼中尽是无尽的担忧。 温瑟这次为什么打电话给温文,沈思远多少还是知道一些,他默默地走在人群末端,看着前面举止亲密的单清澄和王初修,头疼的捏起了太阳穴,看来这次温文是内忧外患了…… 这一刻,正在阳台打电话的温文低头正好看到了王初修亲昵地搂着单清澄揉她头发的样子,单清澄脸上既生气又好笑的神情一览无遗。温文扯了扯衣领,转身返回到屋中,口气里不觉间参杂了不耐,“我知道了,我应付的了,到时候回家之后再看吧。” 闻言,温瑟叹息一声,“你心里有数就行,温文,你也不小了。” “……”电话两头寂静了许久,温文捂着额头坐到沙发上,“嗯。” 沈思远回来接温文的时候,她通话才刚结束不久,两人沉默地下了楼,沈思远静静地陪伴在她左右,他知道虽然温文脸上没什么太多的变化,但是对他们家的老爷子还是存有敬畏之心,更何况她现在和单清澄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姗姗来迟的温文稍稍入座就听到一个熟悉的惊呼声,她条件反射地站起身,看到熟悉的身影就走了过去,然而有一道身影快她一步抵达单清澄身边,关心道:“怎么样,有没有烫到?” 王初修握着单清澄的手臂,从李斯年手上拿餐巾纸小心的擦拭,一面观察她手上的情况,一面看着单清澄表情的变化,“疼吗,先把手表拿下来吧。” “嗯,没多大事。” 原本是端着一罐肉汤的单清澄要转身回座位时,因为注意力一大半在温文身上所以不小心和身后的人碰撞了一下,汤溅洒到了手上,才有现在这一幕。 沈思远望了望定在原地的温文,又看看握着手腕闪躲的单清澄,赶忙取了温文脖子上的丝巾浸了冷水,然后搂着温文上前,“唉,早说了,这种事情就应该让我们男生来,你们只用顾着吃喝玩乐就好啦。” 说罢,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温文,再示意单清澄自己把手表取下,他自然地从王初修手中接过单清澄的手,手背朝上一层一层的绕上丝巾,再小心翼翼地打上结,解释道:“只是红了,没起泡没破皮,先降会温,到时候再擦点药膏就行了。” 单清澄感激地看了眼沈思远,她手腕上的那一处,是她至今都难以去除的伤疤,即使它的印记已经淡化的几乎快不存在一般,她多多少少仍存有那道梦魇,“谢谢你。” 话音刚落,单清澄握着被淋透的手表,遂又小声道:“对不起。” 她不是有意要把温文送她的表给淋到的……她一直都很珍惜…… “傻瓜,道什么歉。”王初修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就好,手表如果坏了我再给你买一块。” 这一句话让旁人听了去像是情侣之间的宠溺,言下之意好似我给你买的手表坏掉了没关系,再买一块,你没事就是天大的喜事。 温文淡淡地扫了一眼,清冷道:“下次注意点。” 单清澄听到这句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明明已经道歉了,温文的口气像是在指责她一般,本来不是很疼的手腕却差点让她红了眼眶。 王初修顺势搂着单清澄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你去坐着吧,要吃什么我给你拿。” 一场小意外散了场,沈思远吸吸鼻子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温文,“还好吗?” “没事,吃饭吧。” 单清澄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就寻了个借口去就近的洗手间把手表上的油迹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番,洗着洗着嘴巴不争气地瘪了起来,她嘴里嘀嘀咕咕道:“都说了对不起了还凶我,这几天忙的对我爱理不理我都没说什么,好不容易一起出来玩了还对我板着脸,我又没有欠你钱不还,死鱼眼就是死鱼眼,木鱼脑袋,还不如自己的弟弟……” 里里外外将温文近期的所作所为数落了一通,单清澄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一点,等她出去的时候王初修浅笑着迎上来,关心道:“别不开心了,你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巧克力。”单清澄想也不想地回答,每次王初修哄她的这一招百年不变,根本玩不出其他花样。 “哇,你真聪明,那就赏给聪明的单老师了。”王初修摊开手,手心放着一颗单清澄喜欢的巧克力,他多加解释道,“研究表明,心情不好的时候吃吃巧克力会让心情转好。”说罢,他俏皮的咧了咧嘴,两颗小虎牙徒添了一分天真。 单清澄好笑地接过,探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温文的身影让她稍转好的心情又黯淡了一丝,王初修了然地说:“他们去温室了,据说里面都是人造夏季,里边的‘海’是温泉,我们去拿换的衣服也过去放松下吧。” “嗯。”顿了顿,单清澄才忆起他们所在是位置是女厕门口,她瞟了眼王初修,数落道,“流氓。” 王初修无奈地笑笑跟在她身侧,“什么流氓,我又不是来偷窥什么,光明正大的等人好吗……” 拿了更换的衣服之后,单清澄想着温室里的温度会比外边高得多,在里面表带也干的快,到时候干了直接戴到手上就将手表一同带了进去。两人踏进温室之后寻找到大部队才在他们附近的躺椅上坐下,人造沙滩、人造“海洋”、人造树……里面的一切几乎都是人造的,气温大抵在二十度左右,穿着短袖很舒适。 单清澄一眼就看见了温文,她换了一本正经的长裤长袖,衣袖袖口被挽了上去,身旁坐着沈思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他老师邀请她前去游玩也是摆摆手拒绝,继而他们转头邀请后来的单清澄和王初修二人,单清澄没有理由拒绝便同意了。这附近没有其他人,也有不善运动的同事在,她便把手表放在桌子上等干,防止待会蹦蹦跳跳的不小心掉了去。 没一会儿,现场的气氛火热了起来,温文把沈思远也遣去跟他们玩起来之后躺在躺椅上,微眯的眼睛时不时地落在场上挥洒自如的单清澄身上。片刻中,单清澄阴霾的心绪转好了许多,将悲愤化作力量发泄在游乐上,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和温文一起…… 想到温文,单清澄回头看了看温文的位置,却空空如也,正要四处寻找却被其他老师唤回神,只好不了了之。等到她出了薄汗才摆摆手下了场,王初修陪她回了座位,递了杯果汁过去,“给,温的。” “谢谢。”接过,单清澄转头要放到桌子上去看看手表干了没,却发现桌子上空空如也。 第三十八章 争执 单清澄的心陡然一跳,她把杯子放在旁边,无法顾及它倾斜倒出来的水就站起来四处察看,没一会儿又蹲下来扒拉着地上的沙子,但是半点手表的踪影都没有。她微张着唇瓣,慌了神地摸摸口袋,三番四次确定身上没有手表又围着座位绕圈察看,身旁的王初修不明所以地站起来,不解道:“怎么了?” “我手表不见了。”许是因为心急如焚的原因,单清澄说话的语速都快了许多,她跪趴在地上时不时地扒着沙子,偶尔挖出一个小坑,心里不断想着怎么可能会不在,她明明把手表放在桌子上风干的,难不成记错玩的时候带下去了? 思之及此,她又沿路折回,王初修好几次去拉她手臂都被甩开,单清澄不顾四肢、脸上黏着的沙子,一路走到温泉里翻找,王初修从没见她如此慌神过,以为是表名贵而丢失了她才慌张就赶忙安慰起来,“别找了,我给你买一块一模一样的,别把衣服都打湿了,容易感冒。” 此刻的单清澄充耳不闻,扭了扭手臂挣脱开,她不断回忆方才进来的一幕幕,手表先是放在桌子上、她答应下来和大伙玩耍、期间没有外人来过他们这边……怎么会没了,怎么可以没了…… 她懊恼地揉着头,这一切都怪她没有贴身携带,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这是温文送她的礼物,她一直都如视珍宝,不是重新买一块能解决的,在她眼里世界上手表就那独一无二的一块…… 也许是她记错真的带下来一起玩了,那么可能是掉水里? 单清澄脑袋不断运转,想着一切的可能性,没有发现悠然归来的温文。沈思远小跑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解释道:“好像是她把你送的表弄丢了。” “嗯。”温文淡淡的应着,拉了拉被放下来的衣袖,似乎是预料到单清澄要做什么赶忙三步并两步跑到她身边,将她半个浸泡到水里的身子拉起来,低声呵斥道,“你做什么!” “温文……”听到熟悉的声音,单清澄身体震了震,躲开她质问的视线小声道,“你别管我,我找东西。” “有什么东西非要你这样找不可,东西没了就是没了。” “它不可能没,也不能够没了!”单清澄一直隐忍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所有人都可以觉得她的寻找是可笑之举无稽之谈,觉得是白费力气,唯独温文不能!难道温文一点都感觉不到她对她的在乎吗?因为是温文,所以她在意温文的一切,珍惜温文给她带来的所有! 王初修揽住单清澄激动得发颤的身子,低声唤道:“清澄。” 温文余光扫到周围投来的视线,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好了,上来吧,东西在我这。”说罢,她伸手去牵单清澄的手,却不料被她挥开。温文怔怔的看着搭在单清澄肩头上的手,在看看自己的手,一贯平静的面庞有了动容,沈思远暗道一声糟了,赶忙搂着温文尴尬地笑着说:“单老师先上去休息吧,你的手还受伤着……” 单清澄毫不退让地和温文对视,两人谁不也让着谁,温文耐着最后一丝性子说:“上去。” “用不着你管。” 单清澄的回应让温文的理智崩了弦,她眼神陡然凌厉起来,用力地拉住单清澄的手腕,“我最后再说一次,东西在我房间里。” 闻言,单清澄轻笑一声,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她带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无端端飞到温文房间里,而且温文还穿着这么单薄,犯得着把一个手表特地拿过去放回房间再回来?“你是个骗子。” 骗子?!原本火上眉梢的温文听到单清澄这么一句反而冷静了下来,清冷的口气宛若她如不相干的人一般,“懒得跟你解释。” 说罢,温文头也不回地领着沈思远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回房,而单清澄则被王初修拥在怀中不断地安抚着,旁边的人看两个人在那腻歪也不再参合,倒是有不少人羡慕起单清澄能找到这么好脾气的对象,私下又难免有一番调侃。 插曲终归是插曲,他们是学校请来享受的,不是来培训,该玩的继续玩,该闹的继续闹,他们并没有因为温文的提前退场而冷了现场,毕竟温文的性格大家都清楚,她的冷脸天天可看,又哪会在意这一次。 而单清澄被王初修强制送回了客房后,找手表的事情也不了了之,只是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个不停。关键时刻,单清澄觉得最应该支持她安慰她的人反而成了她对立的一面,有的只有呵斥和问责,难道在温文眼里,她只是一个只会惹是生非的人吗? 两个明明对对方在乎的要死,说出的话却最伤人。 温文回了房之后脱了外套倒在床上,床单上的零零碎碎的手表和一沓钱因作用力弹了弹,沈思远看看床单上的东西,再看看用手盖住眼睛的温文一阵尴尬地不知从何说起。最令他想不明白的,是手表为什么真的在温文这里,还坏成了这德行…… 最后,还是躺了片刻钟的温文先打破了沉寂,“思远,去拿个医药箱上来,棉签和绷带不要少,动作轻一点不要被其他人看见了。” “你受伤了?” “去吧。”温文没有作更多的解释,只是让沈思远按照她说的话去做,等他出了门后才脱掉自己的上衣,随手披上沈思远带来的衬衫,然后袖口挽到手肘,小臂上两排清晰可见的牙印赫然展现在她眼前,本来之前稍作清理的伤口又不断渗出血,温文面无表情地把血挤出,真搞不懂自己何必为一块手表把自己搞成这幅德行。 原来当时温文的注意力一直时不时地放在单清澄身上,自然是发现了她把手表放在桌子上,看表带颜色那么深,肯定是被她拿去清洗过了。对单清澄有了关注,温文自然会对手表也多了一些在意,想着单清澄对她送的礼物如此珍视,心情好转了不少。只不过一转眼的时间,温文发现桌上的手表没了踪影,坐起身扫视时不经意间发现人群中穿梭着一只毛茸茸的小身影,嘴里叼着的东西可不正是她的手表。 温文赶忙跟了上去,怕吓着了这个小东西便只是远远的跟着,直到跟着它出了温室走到小广场上,只见它一溜烟钻进了石椅底下前爪抱住手表嗅起来。温文见了眼皮一跳,顾不上里外温差之大跑了上去,正要蹲下来就发现小狗警惕地发出低吠,她搓了搓手臂退开一步,思忖着用什么办法赶走小狗,它身上的白毛干干净净的样子不像流浪狗,也不知道它的主人在不在附近…… 许是见温文退开了一步,小狗的警惕减弱了一点,又低头嗅嗅啃啃,直到温文听到清脆的喀拉一声才嘴角抽搐再度上前,正要强抢就听到旁边有人喊道:“小家伙,你怎么跑到这了。” 温文眯了眯眼看着迎面走来的人,对方是一个中年妇人,手里拿着牵引绳,而小狗听到这个声音也摇起了尾巴,温文这才开口,“你是它主人?” “是的啊,怎么了吗?” 温文瞧见它叼着手表小跑到她身边蹭着她的裤脚,才解释道:“不好意思,她叼走了我的手表,我没法拿回来,不知道……” “是吗?对不起啊!”说罢,妇人蹲下身子从它嘴中取出被咬烂的手表,表示歉意,“实在是不好意思,它就爱乱叼东西,这都已经坏了,我按价陪给你吧。” “不碍事,是我没照看好。”温文摆摆手,从她手里接过手表,这才发现表带被咬得缺了好几个口,而手表镜片已经裂开,反面的盖子尽是牙齿印,破损的不是一般的严重。 妇人一面道歉,一面数落着自家宠物,忙掏着钱想要补偿,然而这时却发生了令她们都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只狗面色狰狞地扑向温文,因为温文弯腰去接手表,左手手腕被狗狗咬了个正着,如此才有了床上一沓钱和手表的局面…… 温文头疼的捏着太阳穴,这也怪不得那只小狗,谁叫手表表带上残留了肉汤的味道,狗误以为温文抢走了它的食物自然会扑食抢夺…… 沈思远拿着医药箱回来,看着温文手上的伤口又是一阵气急败坏,他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而温文却面无表情地单手摆弄手表,活像个受伤的人不是她一般。直到沈思远为她缠好纱布,她才开口道:“这两件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沈思远知道她指的事情是她受伤的事和手表的事情,点点头说:“可以,但是我要知道前因后果。” 温文轻描淡写地作了解释,拿了个盒子把手表零件装好,看看度假完回去能不能修好,至于隔壁根本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冷落一段时间都好好冷静再说吧。 沈思远收拾好医药箱,看着温文的背影,心疼地嘀咕道:“明明在意,却不善于表达……” 感情这种事情,不仅是要相互付出,还需要沟通。 第三十九章 问心 晚上的聚餐沈思远本想找借口让温文缺席,让她好好在房间里歇息。但是温文考虑到她的缺席有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便婉拒了他的好意。待到两人打理好一切整装待发的时候,隔壁的单清澄先一步出了门。她走到温文的客房门前,冷静之后的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关心温文怎么样了,她承认自己当时情绪激动说的话过重…… 咬了咬唇瓣,抬起欲敲门的手又无奈的放下,单清澄最后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她的自信在温文面前总是那么不堪一击,胆小怯懦到连过街老鼠都不如。 她垂头沮丧地走回自己门前,手指不断揉搓手腕上绑着的丝巾,紊乱的思绪被一串声音打断,“清澄,我正要叫你一起呢。” 抬头,单清澄便看见面前的王初修和李斯年,两人并排站着,微湿的头发看起来走得十分匆忙,她强颜欢笑道:“不用这么担心我,我没事。” 王初修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眼中的宠溺不言而喻,他上前揉揉单清澄的头发,低喃的口气尽是柔,“我信你,有什么事情不是都有我陪着你吗?” 闻言,单清澄身子颤了颤,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打断,“嗨,你们也出来啦。” 说话的是沈思远,他视线落在王初修的手上,不动声色地阖上门走到温文身边,继而道:“单老师的手好多了吗,有没有擦药?” “擦了,不劳沈先生关心。”问的人是单清澄接话的却是王初修,他的目光扫到单清澄手上仍系着的丝巾,正要取下还给别人就感觉到单清澄明显的挣脱。她撇开头护着手腕下意识地向温文身边走了几步,又觉不妥地改道从他们之间穿过,径直朝电梯走去。 温文清冷的眼神在沈思远和王初修之间穿梭,见他们齐齐追逐而上才不疾不徐地跟着,余光一扫,只是那一瞬,温文无意中读取到李斯年眼中的复杂,他凝望的方向,说不清到底是在看谁…… 一路上,沈思远陪伴在温文身边寸步不离,有时候更顾不得场景,索性搂着她一直到集合的地方。万一温文手上的伤口不小心被哪个不长眼的给碰了,又免不了一阵疼痛,别人不心疼,他心疼的紧。怎么说他们也是双胞胎,某些方面说不清的感应,他们之间多多少少还是有存在的。 “啧啧啧,年轻人真是折煞了我们啊,这趟度假确定不是蜜月吗?” 单清澄听着其他人对温文和沈思远的揶揄,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明明知道他们之间不是那样的关系,却还是介意温文身旁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心绪再度烦乱起来,单清澄对身旁寸步不离的王初修说:“初修,以后不要再做一些令人误会的举动了,不好。这里都是我的同事,我不想这次只是单纯的集体度假,变成以后他们口中时不时揶揄的话题。” 王初修伸出的手怔了怔,脸上呈现的失落仅一瞬便没了踪影,他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好,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张了张嘴,单清澄还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她摆摆手,一个人朝人相对较少的地方走去,王初修识相的没有再跟上,而是回眸深深的凝望着正和其他老师打得火热的沈思远和温文。 “要调查一下他们?”李斯年自然地提议,仿佛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不用,我已经回来了。”已经回到单清澄身边不再离开她了,他现在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想要保护的,这么多年的打拼,他的初衷是什么他一直记得。他不需要更多的野心,现在剩下的,只是要她的余生而已。 一顿野餐下来,单清澄时刻和王初修保持着距离,她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唯独怕温文误会。她不知道为什么前一晚还如胶似漆的两个人,经过一天之后会变得如陌生人一般,明明近在咫尺,现在却无外乎成了远在天边。 这一段暗恋,让单清澄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越来越卑微的像是成了索求。她渴求温文哪怕对她有一丝丝同样的好感,贪恋她的照顾、她的关心、她的关注……以前的自己,活得多么潇洒自如,有一份中意的工作,有一段工作之余闲暇的时光,有无数的街边风景,有数不清的美酒佳肴可品。 但是,现在呢? “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冥思的单清澄猝不及防,手里端着的一次性饭盒不小心滚落在地,她慌慌张张地弯腰收拾,就看见面前的人蹲下陪同她一起,这让她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谢谢……” 温文余光淡淡地一扫,见没人注意到她们才开口说:“刚刚问你的话还没回答。” “嗯?”单清澄充满无辜的双眼眨了又眨,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牵强地勾起嘴角,“啊,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一直在看我。” 温文简明又直白的话让单清澄羞红了耳根,她故作镇定地说:“是嘛,你能观察到我一直在看你,难道不是说明你也一直在看我吗?” “你的目光太灼热,不想注意都难。” 单清澄生硬地撇开头,木鱼脑袋现在开始好使了,以前怎么不见得这么灵光,这儿地这么大,她看她难道碍着她了不成。 “单老师,你真没什么想要跟我说的?”温文又耐着性子问了一次,她知道她想问什么,但是不确定她想不想要单清澄真的回答什么…… 单清澄踌躇地捏起丝巾,丝滑的面料被她用指腹不断揉搓,两根手指像是快起了火,薄薄的唇瓣不经意间被她咬住,难道温文还是发现了什么吗?是她对她送的手表表现的太过在意的原因?还是她想告诉自己日出拥吻的答案?她该抓紧吗,该说出口吗?“温文……我们的关系……” 话刚说出口,单清澄又将到喉咙的话咽了回去,她想象过无数种她们之间的暧昧暴|露出来的场景,却不曾想过是两人有了纷争之后被挑起,但既然摆在了自己面前,单清澄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博弈一回不是吗,“可能你不知道,我喜……” “我知道。”温文径自打断她未说完的话,她不顾单清澄脸上的震惊,继续说,“你喜欢我……” 顿了顿,温文悠然地勾起嘴角,这个傻乎乎的丫头,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送你的那块表。” 听完后半句,如果能形容单清澄此刻的心情,大抵是游乐场的过山车。开始起步的亦步亦趋,到被推直顶端的奋勇一搏,过程是被接茬后的汹涌澎湃,以及余韵未了的自作多情…… “手表没了就没了,不要拿你自己去和一个礼物相提并论,人是活的物是死的,知道吗?”单清澄对温文的谆谆教诲已然充耳不闻,独独后一句话入了她的耳,“不要想太多,我们还是朋友。” 不要想太多,我们还是朋友…… 单清澄在心底默念了一遍,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人,她看不透温文,从始至终都是如此。“不要想太多”?她确实是自导自演安排了太多场戏,以为是黎明,万万没想到是深渊;以为是煦日,万万没想到是寒冰。 “我会的,”单清澄陡然灿然一笑,笑容里有些复杂又有些迷惘,“温校长。” 听到单清澄对自己的称呼,温文眼皮一跳,果不其然被会单清澄错了意,正当她要解释,沈思远行色匆匆地走了过来,向单清澄抱歉地点了点头就拉着温文走远了。 期间,温文时不时地向单清澄投递目光,然而对方只是简单地看了她一眼便回到了人群中,温文垂下眼眸,曲解了也好,这是自己的唐突一手造成的。她不知道她假期回去见了老爷子之后会不会方寸大乱,在她顾不暇接的时候会不会无意间带给单清澄更多伤害,她只想藏好、藏好、再藏好。 沈思远伸手在温文眼前晃了晃,语重心长地说:“温女士让你今天就回去,没得商量。” “你去安排吧,我待会就来。”听完沈思远的消息,温文同他说了一句就向着单清澄的方向走去。 而单清澄像是有预感一般,回眸冲她笑了笑先一步往人烟罕见的地方走去,温文眯了眯眼,不疾不徐地跟上,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半刻钟单清澄才停下,“这一次呢,温校长想对我说什么?” “我有事要先走,家里的钥匙给你,”说罢,温文把钥匙送到单清澄的掌心内,清清冷冷的语气如现在的天气般,冰冻的很,“你要是觉得不方便一个人住,就……” “我住着。”仿佛是方才角色的转换,单清澄打断了温文的话后,笑容愈发艳媚起来,她拢了拢温文的外套,轻语低喃了一句,“傻愣愣的说什么呢,我等你啊。” 第十四章 归途 下半夜,温文和沈思远已经站在了t市的土地上,记忆中的乡土、熟悉的面孔,温文打从心底认为这里没有c市温馨,心的一角已经缺失了。 二人抵达家中时,家里的老小皆已睡下,唯独请来在客房浅眠的医生被门口的动静吵醒,他稍稍用冷水提神醒脑后就拿了医药箱走到温文的卧室。与此同时,沈思远正半跪在温文面前为她挽袖子,手上的咬痕因紧致的毛衣变得有些狰狞,他瞧见了心里又难免一阵疼惜,嘴上不断地责怪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你做什么事情都不考虑下后果,当时我明明就在那边,为什么不把我叫过去一起,还把我支去陪他们玩。” “度假不让你去玩,难不成陪我干瞪眼?”温文惬意地靠在床头,微眯的眼眸说不出的慵懒,似乎从c市回来之后心情就不错,她试探起沈思远起来,“你呢,不多陪陪单老师陪我这个无趣的人?” “单老师确实需要人陪,”说至及此,沈思远稍稍停顿,继而道,“但是陪的人不应该是我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而是你。” 说罢,沈思远一瞬不瞬地凝视温文,想从她波澜不惊的面容中看出哪怕一丝破绽,“你呢,你怎么看待单老师?” 温文轻然一笑,转头看着在门口待命的人说:“过来打针吧,思远先去休息,现在太晚了。” 听出温文口中的含义,沈思远也打消了想让温文回答她的感情问题,明明人后对单清澄表现得如此在乎,为什么这张嘴总是不愿意透露哪怕丁点儿皮毛。 “我陪你打完针才能安心。” 医生依照温文的指示开了医药箱给她清理伤口,虽然她在酒店的时候让沈思远清理过,但是到底还是没专业人士那般清理得透彻。事后,医生发现温文隐约泛红的脸颊,保险之见还给温文做了个简单的身体检查,果不其然体温检测出38度。 “吹风了?”医生例行询问,干净利落地用瓷片削开玻璃瓶,瓶头弹落到垃圾箱里,“有没有恶心呕吐、头疼、烦闷的现象?” “没有。” “衣袖拉高点,手臂露出来先打疫苗,待会观察会再给你打点滴。”瞅了眼沈思远,医生把针筒举到眼前弹了弹,走到温文面前摸了摸血管便没有片刻犹豫地扎了下去,“千万别动,会有点疼。” “嗯。” 温文眉头皱都不皱一下,直到医生说“好了”才看着手臂上臃肿的包叹了一口气,一直陪伴在身侧的沈思远不厚道地轻笑出声。 挑了挑眉,温文淡淡地扫了眼沈思远,就见他轻咳几声,收敛了笑意,他摸摸鼻子,话中难掩揶揄,“温大校长偶获麒麟之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 沈思远有意只把话说了一半,惹得温文无可奈何地对他低斥了一句:“你出去。” “哦,那我先去洗洗,洗好了来陪你。” 望着一溜烟没了踪影的沈思远,温文只是宠溺地摇摇头,沈思远对她的关心她一直看在眼里,但是感情的事情她真的没有办法正面回答他。她很感谢沈思远这次回来之后对自己的坦白,他对单清澄的关注只是因为自己罢了,不过这个好小子肚子里的坏水不是一般的黑,前一段故意让自己误会他们之间有什么,让自己好一阵子介怀,结果只不过是他的恶作剧罢了。 不过,总归还是要谢谢沈思远的。若不是他,可能自己……不会这么早察觉对单清澄的感情。 沈思远离开后,温文的房间寂静得只剩下医生瓶瓶罐罐发出的声响,她一面揉着臃肿的边缘缓解疼痛,一面闭目养神,脑海里不断回忆临走之前,单清澄对自己许下似是承诺的话语,她在家等她。 之前本来是打算提议让单清澄回去住……想虽然是这么想,但是她心底实则根本不想单清澄再跟王初修再扯上半点关系,更何况是两人同住一屋檐下,这次王初修失算把单清澄送到了她手上,她就没有打算再放单清澄回去。在听到单清澄有相似的想法时,温文受的闷气一消而散。说她闷骚也好,说她别扭也罢,她喜欢的人和她有相同的想法自然是好,反之,她不会强求。 觉察到手机震了震,温文睁开眼扫视一眼便接通放在耳边,她不知道的是,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医生回头准备把吊瓶放在架子上时,被她脸上鲜见的柔情愣了愣,温文这是…… “你到家了?” 单清澄低低柔柔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温文听出其间的暗哑,仿佛是刚刚睡醒,“嗯,到了,你设了闹钟起来的?” “嗯?你怎么知道……”闻言,单清澄悻悻地蹭了蹭鼻子,她确实是搜了下航班的时间,预算了下温文到家时间才设的闹钟睡下,“t市冷吗?” “不会,你睡吧,我一会儿就休息了。”说着,温文伸手在嘴边做了噤声的手势,让医生待会再来给她打吊针,将他遣了出去,继而道,“以后别再这么傻的熬夜等我了。” 单清澄面露尴尬,今天在听到温文说她们还是朋友的时候,心便一直提心吊胆的过着,她所有的精力都耗在了最后的许诺上,假若温文再拒绝她一次,她那破碎的不堪一击的心,可能会彻底粉碎…… 即使做不成情侣,退而求次做一个一直能陪伴在她身侧的朋友未尝不可,因为让她放下温文,她办不到。 “我这样做让你生气了?” 温文敏锐地觉察到单清澄口气中的小心翼翼,余光扫到医生离开带上了门,才挪了挪身子正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 话说到一半,温文僵硬地停了下来,她不是一个善于用言语表达的人,她心里想的永远比说的要多的多,但是现在……有些话她不得不说,她怕再让单清澄误解下去,她们之间就从此陌路,再无交集,“你设闹钟来等我,我很高兴,真的。但是,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没必要急于一时,比如你可以等白天你睡醒了再联系我……单老师,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们来日方长,与其匆匆的确定感情在一起,还不如稳步好脚跟,确定没有太多的阻碍来阻挠她们再在一起不是更好吗?单清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 沈思远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自己卧室出来就看见站在温文门口吹冷风的医生,他疑惑不解地指了指门,就看见医生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低声细语说:“她在打电话,过会再进去吧。” “哦。”沈思远不怀好意地翘起嘴角,打个电话还把医生给轰出去了,看来打电话的对象不同寻常啊,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温文在跟谁通话,要数他是温文肚子里的一条蛔虫也不为过。 温文开门让他们进来是五分钟之后的事了,她径自无视了沈思远脸上揶揄的表情,躺在床上露出手臂,“不好意思,久等了。” “无碍,先打针吧,明早再给你量一次体温。早上起来喝点清粥,再把药吃了,药量我已经跟沈先生说了。”医生不慌不忙地调整输液管,对方才的事情没有一点在意。 温文等吊针扎上了便合眼假寐,忆起单清澄最后磕磕巴巴的反应,心底有说不上的感觉,原来心里有了可牵挂的人竟是这样身心愉悦,会想念她在做什么、会惦记她过得好不好,甚至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在想念对方,更会被对方某些行为话语轻而易举的挑拨自己的情绪。 说实话,她越来越期待她能够站在单清澄面前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感情的时刻了。 “心情这么好,有人远程喂糖了?”沈思远等医生一出去,就迫不及待地调侃起温文,要数这一刻,可谓是千载难逢,沈思远这种被温文欺压了这么多年的弟弟,又哪会不抓紧。 “思远,我是病患,需要休息。”然而可想而知,温文哪会给沈思远这个机会,她说完话,索性起身关了灯,只让床头灯亮着,拍拍床,“睡觉,我累了。” “睡吧,我待会拿个躺椅放你旁边睡就行,你那边的手还鼓着,不方便。” “嗯。” 白天温文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房间里早没了沈思远的身影,唯独他昨夜留下的躺椅还在一旁。她简单的梳洗了下就下了楼,客厅内的温瑟正面无表情的品茶看报纸,只见她头也不抬地说:“醒了,粥在锅里热着,自己去盛了吃,药思远已经准备好放在这了。” “好。” 应了一声,温文顺从地进厨房端了清粥出来,问道:“爸和思远呢?” “陪老爷子晨跑去了,这个时间应该快回来了。” 温瑟声音刚落,家里的大门就被打开,未见其人就闻带着威慑的老沉声,“文儿可起来了?” 第四十一章 顺从 “外公。” 温文放下碗筷理了理着装走到玄关毕恭毕敬道,她清清冷冷的面庞上,多了一份敬畏,她可以无所畏惧地反抗温瑟,但是面对面前这位老者,温文有一种出于习惯性的服从在驱使她的身体,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她可以在c市为所欲为,然而…… “文儿说说,你有多久没见我这个老人家了。”坚硬的拐杖跺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站在他身后的沈思远不禁缩了缩脖子,有些担忧地望向温文。 “是文儿没有尽足孝道,待会便去罚抄兵法。”温文没有勇气直视温外公如鹰眼般锐利的眼神,她垂下头,放低身态认错。 温外公的威严在家中首屈一指,但凡他说出的话,几乎无人敢反驳。他们并不是一味地奉承,更不是因为他是长者而在他面前左耳进右耳出地装模作样。温外公是个老兵,至于是否有过什么显赫的功勋,到温文这一辈已经不得而知,家中几乎无人提及,她知道的只有,他是个退休的老兵。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温文已然不是在他膝下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她怎么都无法介怀温外公身上被阅历打磨出的气质,他给予人的讯息便是,军令不可违,在他面前,不得反抗。 自小两姐弟在温外公这样的教育下长大,早已耳濡目染,对他产生的,更多的是下意识的反应。 “文儿哪里会不孝呢,你可比思远有出息得多。” 一直低着脑袋的温文看不见温外公的面容,但是身体轻微的寒颤似乎在提醒她,外公话中有话,绝不是在夸奖于她。 “c高的事情,是文儿疏忽大意,没有做好本职工作,这些年自信心的膨胀让自己越界揽了不该揽的事情。” “文儿果然比思远出息得多,一点就通。”说罢,温外公拄着拐杖走到温文面前,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要时刻记得你肩负着我余生所有的期待。” 温文呼吸窒了窒,感觉被他拍着的肩膀,有千斤重,“文儿明白。” “爸,先来坐下歇息吧,晨跑了一圈也该累了。”一旁为温文捏一把汗的温瑟伺机而动,马上为温文开脱起来,“你先去把饭吃完,吃了药再好好陪陪你外公,这么久没见,他一直念叨得紧。” “嗯。”温文一双深邃的眼眸深深地凝望温外公挺直的背影,心底的忧虑在见到温外公的那一刻怦然爆发,不禁为单清澄担忧起来,不知道外公有没有注意到她和单清澄之间暗涌的情感。 她转头对想要到自己身边来的沈思远摇了摇头,她心底明白得很,外公这次过来的目的,很明显是她。 想想单清澄身旁蓄势待发的王初修,再看看家中陡然严肃的气氛,温文头疼地皱起眉头,这样的内忧外患,希望不会持续太久,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才好。 温文喝了粥吃了药,按照医生的嘱咐量了体温,37.5度,已经在慢慢退烧。等她换好手上的药,才坐到温外公对面,面无表情的脸孔令人捉摸不透她现在是什么心情,黝黑一片的双瞳波澜不惊。 “度个假怎么这么不小心。”温外公似是无心的关心了一句,而温文听在心里却不敢是当作听听就算,避重就轻地解释道:“是我没料到小小的一只宠物会性情大变。” “正如你学校里主事的学生?我可不只一次跟文儿提醒过吃一堑长一智,你还是太年轻,让你出去磨练好像并没有达到我预期的期盼。”温外公眼底带着浓郁的探究,在他记忆中,温文处事向来得体知进退,极少会出现不明智的错误,而这一年来屡次犯下的过错都无法让他琢磨透,他一手带出来的温家继承人,为什么会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样,四处跌跌撞撞。 温文垂下眼眸没有接话,殊不知她波澜不惊的面孔下,内心早已风起云涌,没了方日的镇定自若。 温外公余光瞅了眼径自看着报纸的温瑟,两手交叠放在拐杖上,“你妈妈给安排相亲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那些如若是入不了你的眼便罢了,但是你这个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在这方面下点心思了?” 闻言,温文眼皮一跳,果然第一个相亲者的风声多多少少还是传入了外公的耳中,但是按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是还没发现她和单清澄之间的异常,“我会的。” “老李家的小孩恰巧也回来了,我自作主张给你们约了时间,”说到这,温外公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似是自言自语地低语道,“看看时间,也应该差不多要来了。” 话音刚落,家门的门铃恰逢被摁响,沈思远只觉心头猛然一颤,快步走去开门。如果是外公给温文安排对象,温文大不可能像以前一样说推脱便推脱,对事后的影响不管不顾。然而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如果是以前温文可能还会无所谓地接受外公的安排,但是他猜想中,温文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又怎么会辜负了单老师再投入其他人的怀抱…… 开了门,沈思远震惊的不能自已,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人,惊诧道:“是你?” “我也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再见面,再自我介绍一次,我是李斯年,来拜访温老。”李斯年一沉不变的僵尸面孔和沈思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沈思远难免又怀疑起,外公是不是早就和他打过招呼,而他是不是早就已经认出他们…… 那温文和单清澄…… “沈思远,你好。”即使沈思远心底再乱如麻,也不会在礼节上怠慢了客人,他同李斯年握过手便邀他进屋,随后似是警惕性地坐到了温文的身边,下意识想要保护他的姐姐。 跟他一起长大的白菜他都没舍得让人拱,不好容易教会这头木头白菜去拱别的白菜,突然冒出的两头野猪是要亡他意吗?! 沈思远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温瑟发话撵人,“思远,还不接过人家送来的礼盒,邀他入座好好泡壶茶招待。” “温女士……”沈思远看了眼温文,又担忧地望向温瑟,似是求助般的唤了一句,却发现温瑟冲他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李斯年被领到温文的身边坐下,他别有深意地观察起身旁打从见了自己起就几乎没什么变化的人,她毫无温度的双眸注视着前方的温外公,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清逸又冰冷,侧看着挺直的鼻梁让她整副面容愈发有了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刚毅,而那微微失了血色的薄唇,像是惟余莽莽的冰天雪地中,点缀着的一丝火苗,即使再凛若冰霜,也摄人心魂。 眼下的这个女人,细看,比他奔波在外时遇到的胭脂水粉耐看得多,虽不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但放在人群中,必然是耀眼的一枚珍珠。 对,珍珠,不经雕琢,就美得不可方物。 许是敌不过身旁人眼中的灼热,温文毫无预兆地回头,四目相接,她分明看清了他眼底的玩味和探究,温文微微眯起眼,又转为淡漠地打招呼,“李先生,你好。” “你好,叫我斯年便可,李先生有些太过见外。” 李斯年难得的勾起嘴角,眼底的玩味愈发浓烈,只是一瞬,他便仿若是给温文一种方才的他是假象一般,正襟危坐地同温外公寒暄起来。 温外公没有把这对年轻人方才的交流放在心上,从李斯年的言谈举止上观察,更是中意了几分,不急不躁,和温文的性格相似,两人相处起来不会有太大的起伏,如此便下定了心,“斯年,我们家文儿以后就有劳你多多照顾了,待过几日,我们两家人一起坐下来,再细细详谈。” “自然。”李斯年顺从地应下,他敏锐地发现站在一旁的沈思远听到这个讯息后,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地快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在他和温文眼神接触的一瞬,李斯年见他迅速镇定了下来。 这个女人…… 李斯年心底想要探究的意味愈发浓烈。 “温文,去换套衣服陪斯年在附近走走,他刚回来,t市这几年的变化想必会让他陌生,你带他好好四处熟悉下。”开口说话的是温瑟,她在李斯年敲门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报纸,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审视坐在温文身边处事不惊的男子,他的城府太深,可能深到以后温文都无法掌控他的地步。 她清楚方才爸口中的话的什么意思,这次的见面不像是相亲,更像是两个即将要步入人生另一阶段的人来见见自己的另一半,如此草率,爸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劳李先生等我片刻。”温文站起身,同李斯年说了一句正要离开,就听到他不慌不忙地纠正:“斯年。” 回眸,低视,温文莞尔一笑,笑得有些令李斯年触目惊心,却让沈思远胆战心惊,“斯年。” 这个李斯年,完了……沈思远心底默哀了一句。 第四十二章 反击 “t市的变化确实很大。”李斯年老实安分地坐在温文车的后座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两人在沈思远担忧的目光下出门时,他原本一开始是打算占据副驾驶的位置,只不过没想到温文会那么抗拒,她二话不说把自己丢进了后座。 只是不知道如若他知晓温文不让他坐副驾驶的位置,单单是因为这个位置是单清澄坐过的,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 “李……”顿了顿,温文目光一滞,不耐地扯了扯衣领,口气不带半点温度,“斯年是t市人?” “不是。”李斯年透过中央透视镜观察温文的表情,度假时大抵是沈思远与她相较之下更为活跃,才忽略了温文这一本更富有内涵更值得翻阅的典藏,“只不过儿时来过一次。” 儿时?那与初次到t市有什么区别。温文飘然地扫了一他一眼,后视镜中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温文毫不在意地瞥开,继续开车,“斯年放下c市的事情,独身一人来t市,合适吗?” “温文合适,我便合适。”话中的暧昧不清似是李斯年故意而为之,他隐隐约约感觉的到,温文和他是同一类人,一个正在静候猎物而不惜忍饥挨饿伏击的猎豹,势必要一举拿下,不可有半点差错。 “我突然有点听不懂斯年在说什么。”温文如是说,将车停在路边车位上,率先下了车。她走在喧闹不已的街道上,强劲的音乐从附近传来。李斯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分明地觉得温文与此地的格格不入,温文身上的书香气息太浓郁,处事态度有时候确实像极了自己对待事物时的一板一眼。 朝着震耳欲聋的方向走去的温文,约莫片刻,她回眸瞅了他一眼,沉稳的脚步没有片刻犹豫便踏入了红尘纷扰之地,厚重帘幕下的灯红酒绿也随她的身影一同消失在罅隙中。 李斯年心底一惊,也顾不上满大街的人,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刚穿进帘幕他险些和迎面二来的两个男子撞上。他的眼神从他们的举动上扫过,李斯年的眼底闪过一抹黯色,他微微欠身道了歉,不着痕迹地从人群中穿梭。 只见四周随处可见勾肩搭背的形形□□的男人,沙发上、墙角阴暗处一对对厮磨着耳根,舞池中愿者上钩式的贴面热舞,或妖娆,或精悍,萎靡的气息随处可见。他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无意间扫到中间的舞台上露骨的舞姿,只能称之为布料的东西盖住了*。他们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客人使劲浑身解数去魅惑,搭在他肩头的手若有似无的勾过那人的脖颈,还不待那人反应过来,便是弯下腰如水蛇般扭动无骨的腰肢,不亚于女子的纤细无指挑逗着自己的身躯,从脚踝一路向上,吸引着人的视线随他的手指牵动,一览无遗地去放肆欣赏他的身姿…… 而后的不堪入目李斯年已经不愿再去看,他撇开头,专心致志地在清一色的男人中寻找那突兀的身影,然而转了好几圈他都不见温文的身影。在这一刻,李斯年陡然读懂了温文在进门前的那一回眸,是挑衅、是戏谑,更是对他对她无礼的警告。 温热的掌心划过西装外套贴上他的胸膛,仅仅隔着衬衫让那人炙热的体温传到李斯年的身上,他皱了皱眉,低头去看面前的骚扰者却神情一晃。身形酷似王初修的人儿低着脑袋,四处游弋的灯光时不时地映到他们的脸上,李斯年张了张嘴,却从那人身上闻到陌生的香水,就在那人快将头靠在他胸膛的一刻,李斯年毫无余力地推开,冷眸中的寒霜让他面前的人震了震,只见那人悻悻道:“看来,是我找错人了。” 说罢,他便知趣地离去,徒留颦眉的李斯年在原地。 “李斯年先生吗?”一个酒保适时地出现,他对李斯年脸上沉思的神色仿若未见,等他点点头才继续说,“一位客人让我领你前去,这边请。” 说罢,酒保便侧身指引,李斯年因方才认错人的意外脸上的表情一直不佳,直到他被领进一个包厢,脸色才有了一丝松动。昏暗的包厢内,电视屏幕的灯光打在背对着自己悠然自得地坐在沙发上的温文身上,只见她的五指在扶手上有节奏的敲打,头也不回地说:“斯年动作可真慢,还得我遣人好一番苦寻。” 酒保完成了她的交代识趣地退出,阖上门,令人振奋的音乐陡然消失殆尽,不大不小的包厢内只静得只听得见温文的敲击声。 “温文太高看我了,在一片草原中寻找一朵鲜花,可不是形同于海底捞针。” 说罢,李斯年听到斜前方的角落里传出一声轻笑,那人大半个身体藏于阴影之下,要不是她发出了声音,李斯年还发现不了这包厢里还有第三人。待到温文起身打开灯,他才看清那发出笑声的人的模样。 棱角分明的脸上是一双与温文如出一辙的清冷的眼眸,她眼底的寒意可能比温文更甚,紧抿的唇瓣微微上扬,好似是在对她眼前一切的轻蔑,一股温文没有的韵味在她四周环绕,就像是……少了书香气息的温文,清清冷冷的,什么都上不了她的心。 与此同时,李斯年在观察她的同时,她也正肆无忌惮的观察面前的男子,如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一般,给李斯年填了一分压迫感。 温文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眼神上的“交流”,她拍拍自己刚才坐的沙发,对李斯年说:“你坐这吧。” 随后她便坐到了包厢里另外个女人的身边,正要给两人介绍,就听到身旁的揶揄,“相好?” “不,”李斯年替温文回答道,他坐到沙发上,视线不断地在她们俩之间穿梭,“是未婚夫,李斯年。” 闻言,温文面不改色的品着红酒,李斯年不知道的是,另外一个人清晰地感觉到了腿旁边的手紧紧地握起。 “是吗,连我这个闺蜜都的第一次听说,算我孤陋寡闻了。”说着,她手不着痕迹地覆在温文手背上,冷冷淡淡的口气说出的话,说不上是什么意味,“我丈夫姓顾,这位‘未婚夫’可介意叫我顾夫人?” “自然不介意。”李斯年目光再度审视起自称“顾夫人”人女子,年纪轻轻的模样原来已经结了婚。 顾夫人的安抚让温文今日躁动的心平复不少,她转头和她闲聊起来,“说到这,他呢?” “他啊,”似是想起了谁,顾夫人眼底难掩温情与宠溺,“去给我买芙蓉饼了,一会儿他来了我们就回去了。” “他没和你一起来谈生意?”如若没记错,他们夫妻二人应当是一同出差来此,他舍得她一人进这种地方吗? “他敢进来我便打断他的双腿。”顾夫人嘴里说的轻轻巧巧,可让听到的人十分坚信她话中的“惩罚”。 她确实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怀瑾呢?” “在家复习。”温文口中的怀瑾正是她唯一的女儿,虽说她和温文是莫逆之交,但是温文却只在她生了怀瑾的时候见过一次,之后两人各自忙碌也再没了见面的机会,也仅在谈话中提起,“她很独立,是个好孩子,很省心。” 温文点点头,调笑道:“以前你还说会把她交给我来教,看来现在是没这个机会了。” 在顾怀瑾出生时,顾夫人确实是提过要把她送到温文的学校就读,不过半开玩笑的话,两人又哪会真心计较。然而温文没想到的是,几年后顾夫人确实送了一个人到她的学校里让她好生锻炼,不过并不是顾怀瑾,但这也是后话了。 分别之际,顾夫人语重心长地提醒道:“虽然给了你那人的联系方式,但是你少不了吃几次闭门羹,他的脾气很古怪,不如考虑重新……” 话还没说完,温文似乎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径自摇摇头,送她上了她丈夫前来接应的车。 “不解释下?”等到顾夫人离开,李斯年才低头询问起温文,他脸上没了和温文出门时的轻松,只剩谨慎。 “嗯?”温文望了他一眼,再转身看自己刚离开的酒吧,“她是我大学室友,虽然来往少,但交情深。来问她要一个工匠的联系方式,正巧她出来t市,便见见面叙旧了。” 工匠,自然是温文买的手表的工匠。顾夫人与她丈夫同从商,这方面的人脉自然是比她广得多,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祟,她好像能感应得到单清澄未必会喜欢她重新买一个同款,这个手表,不单对单清澄,对她也有极具深刻的意义存在,所有她无论如何都想修好…… “你明白我问的不是这个。” 闻言,温文指着酒吧的招牌,她略带审视的目光掠过面前的男子,“原本我还不确定,但是现在确定了。斯年,你和这里面的人,是一类人。你用这样的身份来接近我,莫不是对我温家的轻蔑,以为我温家是女流之辈当家就好欺负了去?” 第四十三章 风起 归途之路是一车的沉寂,在温文一连串咄咄逼人的反问之下李斯年反倒变得无言以对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温文胡乱猜测他的取向,还是看起来应当是无害的她反身咬了自己一口。 路中,温文不断地拨打纸条上提供的联系方式,然而仿若机械式的未接听提示语音让她蹙眉不已。 看来顾夫人说的没错,这个工匠的脾气古怪且先不谈,这个闭门羹都能自己吃好久。 无声地叹息一口,温文瞟了眼后座上默不作声的李斯年,想着在c市的另外两位,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此番可好,手表的事情还没着落,后院已经起火。 还有一个拐弯便可到家,温文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的心理重拨了一直拨打的电话,久久不断的铃声循环而返,正当温文觉得今天没戏之际,电话竟破天荒地被接通。只听见对方那边嘈嘈杂杂的,好似是电锯在切割的声响,滋滋滋的惹得人好一阵神烦。 温文当机立断地把车停在路边,仿若生怕慢了一刻便会失去了机会,即刻道:“蒋师傅吗?您好,这么频繁的给你打电话实在是叨唠了。我实在有一个不情之请,我购买的蒋师傅手下一款的设计因意外损坏得太严重想修理,这才……” 话还未说完,温文盯着被挂断的电话,哭笑不得。这下好了,人家话都懒得跟自己说就挂了,别说修表,对方能再接自己电话都要祈祷能出现奇迹。 正心烦意乱地想着,温文的手机就收到一条讯息,号码可不正是她口中的“蒋师傅”发来的,内容言简意赅——不修,勿扰。 …… 将车停好,温文自顾自地朝家门口走去,身后跟了她一天的尾巴根本没有一点要离开的自觉,反倒是加快了脚步追了上来。温文自是没那闲情去顾什么李斯年,着急着回房给蒋师傅发一封邮件,好好地描述下来龙去脉,看看事态会否有转机的余地。 可不料有人偏偏不想如她所愿,抢了她开门的钥匙拉着她的手臂强硬地让她靠在门上同自己对视。李斯年望着温文脸上处变不惊的神情,第一次觉得她这样的态度让人厌烦起来,明明被他如此对待,却仿佛不是她一样。 “你不是说,我和那酒吧里的人是一类人。” “嗯哼。”温文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扭扭手腕却不见那人松手索性由他去。 “温文没了解过我就这样妄下定论,难道不觉着对我不公吗?” 李斯年如炬般灼热的眼神凝聚了千言万语于其中,他遮遮掩掩藏着的秘密就这样被面前的人肆无忌惮地暴|露出,就好比当众将他扒光剖析般难堪。 “斯年应当知道,我对你没有半毫兴趣。”在温文印象中,李斯年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活得就像王初修手底下的一个工具、一个机器,除了唯命是从机械地做着他下达的命令之外,似乎对于“存在”这个概念就没了其他的说法。连同他的表情一样,平静如水,就连现在情绪稍稍激动了一些,也只是眼神变得更鲜活,稍稍变得有些像人罢了。 “那是因为你对我不了解,了解了你自然会对我感兴趣。” “哦?” 淡淡的声调微微上扬,温文脸上的神情满是不在乎,倘若她猜测的不错,李斯年现在……应当早已心有所属。虽然她不清楚他突然接近自己是意欲何为,但是只要不触碰她的底线,她不介意这样和他耗下去。 温文殊不知不过一个简单的反问语气词反倒让李斯年像是自取其辱,他陡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小臂敲在温文头顶的门上发出一声闷响,急促的呼吸似是被她的态度气不轻。 似乎是觉察到李斯年想做什么,温文眼底闪过难以掩饰的厌恶,她沉声拒绝道:“你最好别这样做。” “哦?”李斯年勾了勾嘴角,模拟了方才温文的语气将这句话反赠回去,脸上玩味的神情愈发浓烈。 感觉到陌生的气息在逼近,温文忍无可忍地伸手抵住他的肩膀,侧过头躲过了他贴上来的脑袋,声音透着不可抵抗的命令,“让开!” 听到这样的语气,李斯年稍稍愣神,遂又恢复如初继而道:“如果我说不呢。温文,我说了,我要让你尝试了才可以对我下定论,我是不是gay,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闻言温文抬起膝盖就想顶面前口无遮拦之人的弱点,却不料被他另外只手轻巧地抵下,就听他不知收敛地继续挑战温文的容忍限度,“温文,怎么说我也是快成你未婚夫的人了,难不成你想让温李两家断子绝孙?” “呵——温家的子嗣绝不会和你们李家人扯上半星关系。”温文冷嘲热讽地说完,正要用力推开他就发现不远处走来的人,索性调整了站姿仿若看戏般的姿态静候。 没一会儿,温文余光果不其然瞟到了如一阵风般急速而来的身影,一把拉开李斯年的身躯,还不待他站稳便有一拳重击在他刚毅的脸上,与此同时伴随的是沈思远的嘶吼:“李斯年,你以为我们家的人都是软柿子吗,你看清楚你现在站的位置到底是谁的地盘,荣得了你这样放肆?!” 温文特地等沈思远修理了一番李斯年才理了理着装,上前安抚起自家护犊子的弟弟,“我们回屋吧。” “你没事?”沈思远紧张地捏着温文的双肩,上下打量,见她对自己摇摇头才松了口气。他轻蔑地扫了眼靠在墙边擦拭嘴角的李斯年,冷哼一声拥了温文回家,自家大门被他重重地带上,他们家根本不欢迎这样的人来访! 温文和沈思远路过客厅的时候,温外公还笔直地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见是他们回来了扫了眼门口,开口问道:“老李家的孩子呢?” “外公,亏得你今天还一直夸他……”沈思远望着径自上楼的温文,直接扑到沙发上告起状来。 “怎么的?” “还不是……”沈思远原原本本地将自己看见的全部告知,不过其中自然是少不了添油加醋的意味,反正是什么柴能让火烧得更旺便添什么柴火。 温文也任由他说去,回了房开电脑就给被顾夫人称之为古古怪怪的蒋师傅发了封电子邮件,还附加了几张目标手表状况的图片,剩下的便是静候佳音了…… 结果可想而知,她投递出去的信件犹如沉溺大海,杳无音讯。 隔日,温文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打算往蒋师傅的工作室跑一趟。刘备三顾茅庐才觅得诸葛亮,她温文为修手表登门表示诚意又有何不可。 然而她刚踏出门,就见门边站着悠然自得的李斯年,只不过昨日斯斯文文的脸蛋上贴了几张创可贴,倒显得有些许滑稽,“有事?” 温文冷不丁的口气并没让李斯年望而却步,反而大胆地走到她身边,坦白道:“来跟你道歉。” “用不着。”温文拢了拢衣领,t市的气温比c市低得多,这反倒让她这常年生活在c市的人有些不习惯自己的故乡起来,“你既无礼在先,我弟弟也对你拳脚相对,算是扯平了。” 说罢,温文举步超她的私家车进发,她倘若浑然不知自己身后跟了人一般,上了车听到后座响起的车门声,面不改色的驱车朝蒋师傅工作室进发。 直到她站在蒋师傅工作室门口吹着冷风,他们二人都没有再多半句的交流。除去生理问题或进餐,两人约莫在冷风中干站了大半天,温文才见到里面出来的人,只见对方漠然地扫视一眼,开口道:“两位如果没有预约或者邀请函就请回吧,除却这两种,蒋师傅不会接见任何人。” 温文赶忙抓住了机会说:“有劳小哥转达一下,如果没有见到蒋师傅,我不会轻易放弃。” “时候不早了,两位请回吧,不要再给我造成困扰了,不然蒋师傅怪罪下来又得数落我一通。” 一连几日下来,温文皆是无功而返,而李斯年则是每天早上到她家陪同她一同前往,晚上等她开车回去了再折回自己的住处。 温文完完全全懒得理会李斯年,根本不在意他打的什么主意,回了家就坐到书桌前,打开储存手表的小盒,看着面前摊放着破碎不堪的手表,只得一阵无声地叹息。 她头疼地倚靠在椅子上,元旦的假日不过三日,再加上两日度假的假期,离她归途着实不远了……这几天的徒劳无功让她心绪愈发烦乱起来,看来在回c市之前把表修好,只怕是不可能的了……且回了c市,这拜访之事只怕是要先搁置了,就怕好不容易让人家有了些松动,这样一走就等于前功尽弃…… 温文瞟了眼这几日安安静静的手机,嘴角微微上扬,想到某个大抵是听了她“含蓄”的话又开始害羞地躲起来的小白兔,这才让心中的阴霾稍稍消散。 第四十四章 迎客 t市凌晨时分,温文所住的区域街道已空空荡荡杳无人烟,她随意地披了件外套便蹑手蹑脚地出了家门,抱着赌一把的心态重新驶向蒋师傅的工作室。她望着窗帘下熹微的灯光,握着装着手表的盒子又紧了紧。 她靠在墙边,望着人烟稀少的巷子无声地叹息一口。 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博单清澄一笑?想来应当没那么简单吧,如若只是想让单清澄开心,温文有的是办法,又何必执着于此。只不过当时见到单清澄仿佛如入魔般疯狂寻觅手表的样子……却又着实让温文心底疼的紧。 这个笨蛋,一点都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想让她瞧不见单清澄对她的爱意都难。 约莫一刻钟,寂静的石板路上传来阵阵清晰的脚步声,高跟鞋噔噔噔的在空旷的街道里显得异常突兀。抬眸,温文瞧见不远处穿着白色大褂的女子信步而来,背光的她令人看不清她的面容,温文凝眸紧盯,却见她同样打量了自己一番径自开了门道:“进来吧。” 张了张嘴,温文最终没有说其他的什么,道了谢便跟在那人身后,经过了昏黄的会客厅,入眼尽是白炽一片,在一操作台前,略显削瘦的背影正趴在台边,手指捏着镊子不断地拨弄。 “我回来了。” 开口的是引温文进门的人,她坐到门口的椅子上,向正专心致志工作的人的方向支了支下巴,对温文说:“你要找的蒋师傅是她,不过她一时半会不会理你的,要是你不急于一时,就在旁边稍等着吧。” “好。”回答间,温文已经将房间内的格局大略扫了一遍,多到数不清的操作台似是昭示着设计者的强迫症,犹如被量身切割的豆腐块,每个台与每个台之间井然有序,细看竟觉得它们之间的距离秋毫无差。除却温文上学期间用过的仪器,温文看到的更多的是自己叫不出名字的,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蒋师傅的背影,倒有些敬佩起来。 不少性格古怪之人,都是对她自己职业的一种操守和敬重吧。 “我叫温文,之前想必打扰你们了。”温文走到领自己进门的女子面前,伸出右手自我介绍起来,刚才心思都在蒋师傅和房间上没多注意面容的女子,现在面对面这才看清。温文对人的外貌五官没有过多的看法,只是觉着面前的女子透着一股如沐春风的柔和,就连说话也是柔声柔气的。 面前的女子对温文的话有过多的回应,言简意赅道:“孟子柔。” 果然人如其名,温文心底不禁闪过一句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你也知道打扰,你的打扰可不止以前,现在也是。”蒋甯把装好的零件放到一旁,转身摘下戴在头戴式放大镜,一把抓过温文手里握着的盒子,寻了一处空操作台倒出来,叮叮当当的零件散落一桌。 “蒋甯!”孟子柔嗔怪地唤了一声,起身走到她身边耳语了一阵,只见蒋甯轻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温文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随后识趣地收回视线,轻身走到操作台旁,诚恳地道歉:“抱歉。” 蒋甯利落地把手表拆散,零件井然有序地被摆在桌上,没多久就见她把身旁的滑椅推开,蹲下身体重新戴上放大镜,拿着镊子波动如米粒般微小的齿轮,她不带感情的陈述道:“复原是别指望了,盖子和链子都坏成了什么样,简单的来说这跟一场内脏移植的手术无异,就是换个外包装,这样的话我还是劝你不如重新买一块。” “这些……”温文指了指被小狗咬得坑坑洼洼的盖子,询问起来,“不能重新打磨塑造么?” 蒋甯睨眼冷不丁地望了她一眼,“可以。”说罢,她顿了顿,摘了放大镜交到孟子柔手中,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刁难,“可我没空。” 她伸着懒腰走回自己方才的位置上,漫不经心地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孟子柔听完忍不住轻笑一声,望着她的身影满是宠溺,遂又一本正经地对温文说:“她向来都这样,温小姐不要介意。近来她确实是忙得不可开交,如果温小姐执意要修的话,就劳烦温小姐自己动手了,我们工作室除了我和她就只有另外个她的关门弟子。” 温文凝了凝眸,笃定道:“修。” 约莫顿了几秒,她一脸茫然地求助孟子柔,“可我不会。” 孟子柔撇过偷强忍笑意,分明是有求于人,温文却浑然不自知的用着她一贯平淡的面孔待人,乍一看,竟让孟子柔觉得有几分可爱起来。她实在是很难将前几日纠缠不清执意要登门造访的人和面前的温文联系一起,她一直是以为是什么性格暴躁的偏执狂,现在看来……真真是自己看走眼了。 “哼。”又是一声冷哼,虽不大,却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孟子柔知道是某人奇怪的占有欲开始作祟,这才收敛起来,带温文去了更衣室换了同她们一样的工作服,然而无意间她看见温文左手手腕上调皮露出衣外的白色绷带。孟子柔察言观色了一阵,悄然退出,预算着温文出来的时间尚早,径自自后抱住了蒋甯的身躯,如铃般悦耳清脆的笑声在蒋甯耳畔响起。 “松手,像什么话。” 蒋甯嘴上满是责怪的话语,身子却自然地贴着背后的人身上,下一秒毫无预兆地感觉到脸上被一温热的柔软触碰,听她调侃道:“你若不乱吃飞醋,我便松手。” “胡诌。半夜三更你尽是捡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回来我都还没找你算账。” “也就你忍心让一个楚楚动人的美人儿在外头吹那么久的冷风。”孟子柔调小着吻了吻她的耳垂,见她不住地缩脖子眼底的狡黠愈发清晰,她柔下嗓音道,“要算帐,工作结束就寝时,随你处置。” 闻言,蒋甯耳根不自觉地开始泛红,她一把推开身后越发不正经的人儿,低声斥责道:“不要胡闹,我要赶在七点之前把样品交上去。” 孟子柔盯着有种落荒而逃意味的蒋甯,柔和的眼眸中漾开一圈圈涟漪,暖得只将她一人纳入其中。 “孟小姐。”温文清冷的嗓音适时响起,她远远地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两人,总觉得她们之间互动有些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是什么。 “叫我子柔就可以了。”孟子柔收敛了心神走到操作台上拿了手表背盖,再从玻璃出轨中翻出一个模型,示意温文和她走。 两人跨进另一房间内,只见孟子柔领着她走到一个炼炉前,将盖子丢入其中,再把模具交予温文,简单地介绍:“手套什么的附近都有,觉得需要什么工具自己用,等它化了拿出来放在模具上印,觉得做得不好再丢进去烧,做到你满意为止再出来找我们吧。” 其实说实话,孟子柔对温文修表的事情并没有多看好,即使她之前再锲而不舍地三顾茅庐,可是等人这种事情做起来很简单不是吗?只需要在指定的地方站着就可以了。论到动手重筑……算了吧,她看得出温文不是经过那种大风大浪之人,能够买得起这款表,想必家境不会差到哪里去,又哪经得起高温环境和繁琐循环的工序。 不知不觉天降破晓,孟子柔一直和蒋甯忙于制作样品,太过投入竟一时间忘了她们工作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直到温文满头大汗地从屋里出来,到她们身旁轻声说:“这样子合格吗?” 孟子柔怔怔的盯着温文的面庞,却见她不顾自己汗流浃背,执着而又坚定地再次询问道:“我再试试?” “不用,那边角的棱角打磨平了再来找我。”蒋甯淡淡地扫了一眼,吩咐完便拉着孟子柔继续工作,她低不可闻道,“你若再分心,这个齿轮就别想做好了。” 孟子柔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摇头,同样低声细语地说:“她这样倒是让我想起以前,你和她还挺像。” “我和她?”蒋甯不待见地瞟了眼正在台灯下细细打磨的人儿,冷哼道,“没觉得。” “你肯定是没觉得,我可记得真真切切。”孟子柔拿着镊子将细小的齿轮放到测量的工具轮轴里,摆弄了几番压下电锯,“她现在和你当初追我时如出一辙。” 蒋甯的俏脸红了红,不自然地撇过头,声线却是弱了不少,“又口无遮拦。” “那你便来堵着好了。”说罢,孟子柔拉过蒋甯的衣领,温润的双唇悄无声息地贴了上去。 蒋甯双手一颤,想到温文还在不远处,便推搡开了,“你……还有人在……” “你什么时候开始会注意这些了。”孟子柔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再度堵上那双喋喋不休的双唇,两人唇齿之间像是化开了一道蜜饯,浓情蜜意得难舍难分。 可这时温文好巧不巧地把打磨好的底盖抬高到眼前察看,这么一副……非礼勿视的场面便进了她的双眼。愣了愣,温文知趣地撇开头,看着手里的盖子,继续打磨制造噪音也不是,去告诉人家打磨好了打扰人家好事也不是……只得干坐在那儿,渐渐的,倒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如果单老师也在身边,就好了……温文如是想着。 第四十五章 新年 她们满赶满做七点前总算交了样品,蒋甯迫不及待地把温文驱逐出门,好不容易手头上的工作少了一件,她自当要回家好生歇息,一连几日熬夜下来,莫说她的身体受不了,单单是陪她熬夜的孟子柔就足以让她心疼好久。 整整一个通宵,温文送来的手表仅仅只重塑了后盖以及还有几个和后盖连接的小零件。温文确实一直都记得蒋甯的脾性古怪,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蒋甯让她做零件时苛刻的程度。需要的宽度不得多一丝一毫,需要的重量不得少一分一克,她耗尽了整晚能够入了蒋甯眼的也只有简单的一两个…… “温小姐先回去休息吧,想必今天也很累了。”孟子柔勾着蒋甯的手腕,待到她上了锁,一行三人才一齐离开。 温文指了指车,询问道:“要不要送你?” 孟子柔看了眼蒋甯满面的疲倦,点点头算是应下了,等到她们坐上车,她还没跟温文说地点就发现她已经发动引擎将车开了出去。孟子柔饶有兴致地看着温文在马路上左拐右拐,在她们都没有意思要开口告诉温文地点的情况下,她能把她们俩捎到哪儿去。 没多久,无聊的乘车过程中孟子柔和蒋甯相依着不知不觉进入了睡眠,温文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将车内的空调温度打高了些许,车也被她行驶得沉稳的多,即使是遇到那些上班族急着插队,她也不慌不忙地跟随着车流队伍徐徐进发。 直到半小时后,温文将车停在蒋甯家公寓前,才清了清嗓音道:“咳,蒋师傅,到家了。” 温文没有对蒋甯直呼其名,还是以“蒋师傅”来称呼她,一来是因为她们没有那么熟,二来是温文对蒋甯在工作态度上的敬重。温文向来都欣赏对自己的工作尽职尽责的人,蒋甯无疑是她欣赏对象之一。 蒋甯和孟子柔迷糊间听到有人说话,在温文舒缓的叫唤下慢慢恢复了意识,等她们俩四处观察车外的环境时,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相同的震惊。 这里确确实实是蒋甯的住处。 孟子柔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坐在驾驶座上的人,牵着蒋甯的手道了声谢便下车了。 不难看出,温文是知道她们的私人住处的。即便如此,温文前几日却是不厌其烦地在她们工作室门口静候,如若是来她们家逮人的话,还愁碰不上一次面吗? 然而,并没有。这是对她们私人生活的一种尊重。 蒋甯盯着温文远去的私家车,轻哼一声,“一觉醒来感觉她稍微顺眼了些。” “还不认是自己的错,你就嘴硬吧,看你怎么好意思以前让人家苦等那么久。”孟子柔好笑地捏着蒋甯的鼻尖,双瞳中满是宠溺,她的爱人啊,永远都是这样口是心非,明明有一颗热心肠,就是不愿正视自己。 而被那两人议论纷纷的温文,半路接到了电话便把车停在旁边,专心同电话里的那人聊了起来。 “温文……”单清澄文文润润的嗓音从紧贴耳边的手机中传来,这一瞬,让温文仿若有一种单清澄就在她耳畔说话的错觉,好半晌她才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句,“嗯。”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指尖从日历上滑过,单清澄从未想过会和温文经历这么多,更没想过会在桃花的结缘下,会跟温文迎来来年的春天。 “嗯,单老师是对今年恋恋不舍吗?” “我若是回答是呢?” 挑了挑眉,温文五指有节奏地敲打方向盘,声音依旧淡淡的,“看来只能是让单老师失望了,我没有什么通天的本领可以让时间静止或倒回,今天过完它便成过去式了。” “我还以为温校长会有什么好提议,结果是空欢喜一场。” 单清澄轻笑一声,正要继续说什么,就见卧室的门被打开,一颗小脑袋探了进来,怯生生道:“姑姑,爷爷让我叫你下去吃早餐……” “好,锦弦真乖,你跟爷爷说姑姑马上就来。”单清澄温和的回答,随后就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温文的询问:“你家人来看你了?” “没有,今天我回家陪他们吃一顿团圆饭。” “嗯。” “刚刚是我侄女。” “嗯。” 温文平平淡淡的反应让单清澄丈二摸不着头脑,她只得详详细细地解释道:“我有一个哥哥,比我大上七八岁,已经成家立业了,常年定居海外,也是最近才回来,刚刚说话的是他的女儿单锦弦。” “嗯。” 似乎因单清澄的侄女单锦弦的误入,让她们俩之间话题渐渐走向终结。 温文看了眼车上显示的时间,提醒道:“单老师快下去吃饭吧,别让家里人等急了。” “嗯。”咬了咬唇瓣,单清澄面上浮现淡淡的粉色,手指紧张得不自觉地搅着床单,她唯唯诺诺地开口,“温文……” “嗯哼?” “我想……我是想你了。突然……很想见见你。” 闻言,温文怔怔的愣在原地,目光毫无焦距地望着一处,不多时才缓回神,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单老师怎么这般心急如焚,过了这元旦假期,单老师可要有一段时间一天二十四小时中起码有二十个小时跟我见面,可别到时候跟我说你看厌烦了。” “怎么会……”温文那张扑克脸虽然没什么看点,对单清澄来说却是百看不厌,她喜欢那张脸在自己面前注视着自己的样子,就仿佛全世界的喧嚣在她们面前陡然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对彼此的爱恋。 “呵——”轻笑一声,温文惬意地靠在椅背上,原本清冷淡漠的脸庞逐渐变得柔和,“快去吃饭吧,难得团聚一次,别耽搁了。” “嗯,好。” …… 温文回家的时候,免不了被质问了夜不归宿的缘由,而一旁一如既往来接她的李斯年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半声不吭。温文只是稍作了解释,一向家教严厉的温外公哪会容得她如此不知分寸,严厉的呵斥了一番后碍于还有外人在才没再对温文多加责罚,没多久便放她回了房洗漱。 李斯年敏锐地察觉到温文眼底的疲惫,识趣地先行告退,看样子今天温文是不会再踏出这个房门了。然而他又难免好奇起来,温文不畏温外公毅然而然夜不归宿还甚至通宵到现在才回来,到底是什么值得她去如此…… 直到他回了自己住处都没有想通,他褪去外衣倒在床上,侧头,床头柜上放着一副他珍视的相框。里面正值风华正茂的两位少年勾肩搭背,对着镜头露出最真实的笑意。 相片是李斯年和王初修高中时期结伴出去旅游时拍的,仅此一张,被李斯年藏了起来带回家如视珍宝。 “阿年,去追求温文吧。” 李斯年深深的记得还在陪c高职工度假时的王初修对他如是说,他没有问缘由,也没有问王初修的计划,亦如以往王初修让他做事情一般,没有半点犹豫便应下了。 所以——温文前脚刚走,他后脚便跟了上去,抵达了对于他而言陌生不已的t市。 却不料第一次进行所谓的“约会”就被温文狠狠的耍了一番,甚至是被她洞悉了他内心深处唯一一处柔软。 什么时候喜欢上王初修的……他不知道。两个人久而久之的相处下来,等李斯年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深陷到无可自拔的地步,抽身已然是妄想,所以演变成了如今陪伴是最长久的告白的地步。 “唉——”房内久久回荡着无法向人倾诉的低哀。 是夜,温文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到了夜间十一点多才醒来。温家上下默契地没来打扰她休息,也是乐的清闲了。温文揉着酸涩的脑袋,进浴室洗漱了一番才坐到课桌前。 自从温外公来了之后,温家上下作息时间比以前更健康。但凡到了十点,全家必然已经熄灯歇息,无论睡不睡得着,喧闹在这个家是不会出现了的。 所以温文现在根本不在意醒来了会被打扰,安安静静地欣赏起今年最后一轮明月。 一晃眼,她就任c高校长一职的第一年即将结束,今年发生太多的变数都要随着时间慢慢消逝,带不走的是她与单清澄之间暗地互生的情愫。 忆起单清澄早上电话里说她想她,温文心情没由来的转晴,回t市后发生的诸多不快都被她抛诸脑后。 看了看时间,还有几分钟时钟就要转零,她思忖着是不是要给单清澄打电话,过一过所谓的跨年……不知是两人心有灵犀还是怎么的,温文的手机此刻正闪烁着单清澄的来电,她想也没想地接通,放到耳边,“嗯。” “你睡了?”单清澄小心翼翼地询问,好似生怕打扰了她休息般。 “没有。” 温文似乎听到了电话那头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还没等她再开口,就听到单清澄说:“温大校长方便下楼吗,我在你家楼下。” 几分钟后,温文匆匆忙忙从家里出来,身子还没站稳就看见不远处的单清澄笑得一脸纯真,她调笑道:“新年快乐,我这算等温校长等了一年吗?” t市的夜空同一时间被点亮,当烟花悄然绽放,璀璨的不止是星空,更是此时两个近乎相思成疾之人灼热的内心。 第四十六章 予心 温文自知目光已经无法从单清澄身上移开,匆忙下的自己只穿了睡衣却无法在瑟瑟的寒冬中感觉到寒冷,一股暖流从心脏的某处流窜到全身各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快震得自己四肢发麻。温文快觉得整个身体被人操控了,慢慢向单清澄进发的步子由慢到快,一贯什么都无法被难倒温大校长在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面前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你……”单清澄顿了顿,剩余的怎么了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她本就忐忑不安的心更是跳动得愈加强烈,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牵强起来,因为……温文正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脸上平静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慢慢地、慢慢地……放大…… 她……是要亲自己吗?单清澄被自己的猜测一惊,心潮泛滥起来,心田似是被蜜雨灌溉得滋润又醇香。 余光瞅见温文双臂绕到自己身后,单清澄眼眸颤了缠,缓缓闭上,等待着那熟悉又期盼已久的触碰。 一直被心驱使的温文浑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直到单清澄阖眼的默认才让她回过神来,她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这样的局面让自己怎么收场…… 最终,温文还是没能有那个胆量在自家门前如此放纵自己,且不说自家父母会不会看见,单单是屋里的温外公足以让温文望而却步。她黝黑的眼眸黯了黯,将下巴抵在单清澄的肩头上,双手环住这躯快变成自己梦魇的身子,低声调侃地说:“单老师扮起小红帽来居然如此形象,也不怕这么晚来我这个狼外婆家的路上被其他狼叼了去。” 单清澄闭上眼睛等待的几秒让她觉得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结果到最后她提心吊胆的等了半天都没感觉到唇瓣上有被什么柔软覆上,反而是肩头一沉,下一秒温文揶揄的声音让她怔了怔,又羞又急的她睁开眼睛,握拳不轻不重地捶了下温文的脊背,咬唇忿忿道:“温文!” “嗯?” 慵懒的嗓音低低的从耳畔响起,单清澄落下的拳头顺势揪住温文的外衣,偶尔能感觉到温文呼出热气的耳朵开始泛红,慢慢的就连单清澄自己都察觉到自己耳朵一边滚烫一边冰凉。单清澄心底一面骂自己没出息,一面想推开温文,然而刚动了这个心思就被单清澄更加没出息的抛诸脑后,好不容易才有的拥抱机会,单清澄贪婪的大口大口吸着温文身上独有的馨香,这是天底下仅此、唯一能让单清澄安心的香味…… 温文微微能感觉到单清澄的小动作,她勾了勾嘴角,遂又平淡如初地分开两人的身体,淡漠道:“走吧。”刚刚贴得密不可分的两道身躯刚分开,就又冷风灌到两人的空隙之间,温热的远离让温文愣了愣,心底似有些不舍。她转而牵起单清澄的手,径自一人走在前方,一前一后的姿势让单清澄看不见温文转身后脸上狡黠得如狐狸般的笑颜。 “去哪儿?”单清澄望着温文的背影,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从温文家门口路过,这么晚,不应该……是回家洗洗睡吗? “小红帽主动投怀送抱,我这个狼外婆当然是要在夜深人静之时找个寂静偏僻之处将她吃干抹净啦。”在璀璨的夜空之下,温文难得的逮着单清澄一阵口无遮拦的调侃,新年,果真会有新气象。 “温文!”单清澄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又对温文这番话无可奈何,谁让她自己不打招呼地来t市给温文送上这么一大份新年礼物,而且,她早就领略过温文口上无遮无掩的调侃了不是吗? 将单清澄领到自家车库前,温文输入了门锁密码,再不疾不徐地从墙边拿了车钥匙解除警报让单清澄坐进去,稍后叮嘱道:“我回家拿点衣服,你坐在里面不要随便出来,知道吗?” 见单清澄顺从的点头应下,温文还是不放心的把车门保险全部上上才安心的离开,她简单的在屋子里取了套衣服装到袋子里,写了张字条从沈思远房门缝隙里滑进去,这才蹑手蹑脚地出了家门。 坐到车上,温文驱车离开了自家住宅区,她宛若松了一口气般将紧绷的身子倚在椅背上,一贯不喜喧嚣的她就连繁华的街道上出来迎新的居民都觉得顺眼起来。 “你这么晚出来,家里人不会说吗?”单清澄思来想去还是将心底的担心问了出来,无论温文现在的年龄是多少,在单清澄认知中,外出向家中的人儿报备是必须的,无关其他只是让家人安一份心罢了。 “单老师这么说的话,我倒是好奇单老师是怎么说服家里人只身来人生地不熟的t市呢。”温文驱车拐了个弯儿,停到蒋甯工作室附近的一家酒店前,解了安全带补充道,“我家睡得早,已经留了字条。” “我……”单清澄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她见温文下了车赶忙解了安全带跟上,好在温文后面一直和前台沟通,这一让单清澄窘迫的问题便不了了之了。 她怎么和自家父亲说的……单清澄耐不住心里对温文的思念,只是简单的说来给温文贺新年罢了……单父自然是猜不到单清澄心底的小九九,想到温文救了单清澄一次,便应头答应,让她好好给温文道谢,毕竟救人一命的恩情不是那么容易报的。 单父永远都想不到,这一报恩,竟会是自家女儿以身相许。 拿了房卡进门,温文正要说什么,就见单清澄落荒而逃似得闪身进了浴室,留下一句:“我上洗手间。”以及站在门口不明所以的温大校长。 温文后知后觉的想到单清澄是因为来陪自己过年而羞涩了,才轻声笑起来。她把带来的衣物挂好,开了空调站在床边四处观察起来。很显然,温文开的是大床房,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开两个单人床便宜了送羊入虎口的单清澄。室内卫生还不错,温文点点头,耳尖地听到浴室里传来洗手的声音,她想到酒店浴室一般的构造,飘然走到浴室前,轻轻推了推门,果不其然没有锁。 温文调整好脸上的神情,淡然地推门而入,镜中单清澄嗔目结舌的表情一览无遗,她心底笑笑,自然地走到单清澄身后,两只手伸到单清澄面前,握住一双正在搓洗手液的手,轻然道:“我也要洗手,单老师人这么好,借我一点泡沫吧。” 单清澄愣头愣脑地睁大双眸,看看镜中自己仿佛是被温文圈在怀中的姿势,再看看缠绕在一起的四只手…… 额…… “怎么了,单老师不会这么小气吧,借我洗个手都不可以吗?”温文眼底浮现的笑意更甚,她为难地皱了皱眉,说,“那我帮单老师洗手当作是回报好了。” 湿滑的双手握着单清澄的两只手相互摩挲,温文饶有兴致地举着她的一只手到两人眼前,拇指细细地柔弱她温柔的掌心,再从掌心滑到指尖。只见温文骨节分明的手指贴着单清澄的手掌向上,将她弯曲的五指推指,再一偏,准确无误的见缝插针,五指交叠紧紧相握。 水滴顺着手溜进衣袖,双眼涣散的单清澄被手腕微凉的衣袖唤回心智,她望着眼前交叠的双手,又是一阵脸红心跳,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温文似是察觉到单清澄的变化,收起嘴角的玩味,开了水龙头测了下水温,再牵着单清澄的双手仔仔细细地冲掉两人手上的泡沫,看着镜中单清澄窘迫的神情,温文还是没忍住轻笑一声。 不笑倒好,一笑将单清澄的羞赧全数勾出,她从温文的怀里挣扎出来,转身瞪了温文一眼,不管手上的水渍双手拍到温文脸上,还胆大包天地揉了揉,忿忿道:“臭流氓!” 说罢,她便逃之夭夭了。 流氓? 温文眯眼盯着镜中的自己,她是流氓?顾不得脸上的狼狈,温文反倒是愈发开心的笑了。 她洗好脸和手出来时,单清澄正站在窗户前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饶是她们从零点见面起到现在,t市的天空依旧烟花不断,时间根本抵挡不住人们对新年的迎接。 “单老师喜欢t市吗?” “嗯?”单清澄循声望去,只见温文一本正经地靠在窗户的墙边,充满玩味的笑颜正紧紧盯着自己,“喜欢。” 这是迎接温文降临的城市,所谓爱屋及乌,她是喜欢的。 “单老师可记得我带你来这之前说的话?” “嗯?” 见单清澄眼底的清明,温文起了玩心,指了指单清澄道:“小红帽。”遂又指了指自己,“狼外婆。” 说着,她便步步逼近,故意把后四个字的音拖长,“吃干抹净!” 单清澄俏脸一红,快步跑到床边拿了枕头砸到温文身上,嗔怪道:“臭流氓!” “哦?”温文别有深意地挑起眉,去追单清澄的同时顺手拉上窗帘,“我若是不按单老师所冠的名号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单老师给我起的称呼了。” 本就不是很大的房间单清澄再怎么和温文嬉闹终究是躲不过她的穷追不舍,不多时,单清澄盈盈一握的纤腰被温文环住,在温文家楼下的那一份悸动又涌入温文的大脑,她紧盯着面前因打闹而面色红润喘着粗气的单清澄微微眯起眼睛,“单老师。” “嗯?” “新年快乐。”眼盯一抹红润,温文低沉下嗓音,“还有,新年礼物。” 音落,唇贴,彼此的唇瓣厮磨得难舍难分,不知是谁的热情烘热了谁。 第四十七章 蜗牛 单清澄贴着温文的肩膀喘着粗气,直到她们亲吻结束单清澄的眼神都是涣散的,她至今都无法相信温文会和她接吻。如果说日出的一吻是震撼下的断片,那么这一次的贴近更像是虚幻中的臆想,一切都太不切实际,单清澄患得患失地担心下一秒她便从床上惊起,将这美好的一幕归类到“春梦”当中…… “饿了吧,”温文低喃询问,自然地推开单清澄,取了挂在衣架上是衣服走进浴室,“等我换了衣服我们一起出去。” 说罢,温文便头也不回的关上门,下一秒便落了锁。她怔怔的望着镜中的自己,红润的唇瓣让她不住地回忆刚刚所触及的柔软……懊恼地揉着额头,温文低低沉吟一声,没了在自家门前的束缚,她竟对单清澄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这样出乎预料之外的状况让她头疼得不知该如何和单清澄继续下去。 她本就考虑过睡之前叫点外卖来房间里,现在好了,房内这样暧昧涌动的气氛无论如何是没办法让温文继续呆下去了,这才有了她方才类似逃避的举动。 她想逃开这样的气氛之下,她怕单清澄和她之间会有更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 在不能确定给单清澄一个安定的生活下,温文不可能不解决现下的内忧外患不管不顾地和单清澄在一起。单清澄那个年纪可能还有一股冲劲,为了爱情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只要现下能够在一起就好了,但是温文不会。 温外公曾语重心长地教育她:机会是在纷纭世事之中,许多复杂因子运行之间,偶然凑成一个有利于你的空隙。但你想要找到空隙,就要懂得耐得住性子,有理有据地安排一切,这样你才可以握住你想要的一切,并且付诸行动得到它。 现在这样什么都没有的情况,温文又怎么会冒险……但是刚刚……哎。越是和单清澄相处下去,温文越是管不着自己的心,甚至有时候的一些举动让她事后都觉得匪夷所思,真真是越来越不像她自己了。 又是一声沉沉的叹息,不过这声叹息是在房内的人所发出。单清澄深深地凝望了一眼浴室的方向,顿时心乱如麻。温文这般明显的躲避,她又如何看不出来,况且……她并没有要让温文负责什么不是吗,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温文真要跟她撇清说刚刚只是嬉闹下的擦枪走火,她也不会多说一句什么。 她如此卑微地将自己呈现在温文面前,为的不就是她为自己有一丝的垂涎吗? 这样,就足够了。 “你好了吗,我们可以出门了。”温文从浴室里走出,平平静静的面容没了方才嬉戏时的揶揄,乍一看果真一本正经了不少,想来是已经整理好了心绪。单清澄瞄了她一眼,点点头,披了外套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两人破天荒地没有任何语言、肢体甚至是眼神上的交流,温文仅是会在人潮多的地方偶尔回头看看单清澄有没有跟上。 她带着单清澄在巷子里七拐八绕,来到一家装修陈旧的店内坐下,自主地给两人点了餐在跟单清澄解释道:“这家店是老字号,店家是c市人,菜的口味会更符合你一些。” “嗯。”单清澄低低地应了一句,凌晨时分店里的客人屈指可数,她们坐得比较偏僻,基本没什么人会来打扰。她慵懒地斜靠在桌上单手支着头,半眯的眼眸盯着另外只手上把玩的筷子上,看着它在杯子上旋转,时不时地翘起魅惑的嘴角。 既然温文要对方才的事情选择装傻充愣,那她也犯不着自讨苦吃的去深究,装傻有时候比追根究底的盘问效果更佳。所以这会儿单清澄才如此惬意地自娱自乐起来,总而言之,单清澄得到了她期望的亲密接触,不亏不是吗? 殊不知的是,单清澄无意间散发出的慵懒气息让温文一时间无法移开视线,记忆中一直是无害的小白兔摇身一变成了妖媚懒散的小狐狸,全身上下无一不是勾引温文的地方,就连转着筷子的指尖都像是在向温文作着无声的邀请。 “温姐姐,老板让我给你送一盘招牌菜当作新年礼物了。”店内的服务员不适时地打断了温文的注释,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了声谢,再说了一些贺岁的话才把盘子推到单清澄面前。 温文不知道她方才的尴尬是别人无意间的“新年礼物”让她浮想联翩,还是自己内心的窥探被打搅,而今她面上倒像个没事人一样用着她惯有的清冷嗓音道:“尝尝,这是他们家自创的,怕你吃不惯才没点。” “温校长经常来这里?”听温文这么说,单清澄才不再玩弄一直被打转的筷子,依旧保持慵懒的姿势夹了一小口到嘴中,微微翘起嘴角,“味道不错,吃的惯。” “回t市的时候都会来光顾一次,吃了那么多年c市的菜,回t市有时候口味上会不习惯。”温文眼底撩过一丝宠溺,没有矫正单清澄的吃饭姿势,只是默默地为她夹菜。她长途跋涉地从c市飞到t市,再一个人按照记忆摸索着到自己家来见自己,其中的艰辛自然不言而喻。 温文有些懊悔自己独断地拉了单清澄出来吃饭,担心她本就疲惫不堪的身躯会支撑不住这般熬夜。 在家睡了一天的温文没有吃多少,反倒是一直不断地给单清澄夹菜,直到人家摆摆手笑称单清澄像喂猪一样喂自己才消停下来。 “单老师可别尽往自己脸上贴金。”温文放下筷子,擦拭嘴角,悠悠的声音飘然道,“猪可比你聪明多了。” “温文,你!”话卡在喉咙口,一时间单清澄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温文,气急败坏地坐直身子瞪了她一眼,有些怄气似得气鼓鼓的嘟起嘴,嘴里不住地小声嘟囔。 温文即使听不清也知道单清澄嘴里铁定是在数落自己,她向服务员招了招手,“结账。” 两人从餐厅走出,犹如调换般成了单清澄率先走在前方,温文在离她半步远的距离不疾不徐地跟着。 路过一家小商铺,单清澄眼前一亮,温文只不过拿着手机回信息的时间就见单清澄怀里抱着烟花爆竹笑吟吟地从商铺里走出来,眼力尽是开心与满足。 温文摇摇头快步跟上,想帮她拿一点就见她护犊子般扭开身子,警惕道:“你做什么,这是我的,你要的话自己去买。” 闻言,温文既好笑又好气,她满目无奈,“我只是想帮你拿而已,单老师。再说,你买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你想在酒店里玩?不把房子烧了才怪。” “我自己拿的动,才不需要你。”单清澄负气地嘟嘴哼了一声,继而道,“谁跟你说我要回去玩了,这些当然是要在外面玩,难不成温大校长这点常识都没有?” “是是是。”温文着实拿单清澄无可奈何,她知道单清澄现在在气她什么,但是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透,这样反倒是让温文发掘了单清澄的另一面,感觉甚是可爱,“单老师不是累了吗,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生龙活虎?”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累了。”单清澄高傲地扬起下巴,转头趾高气昂的找地儿放她的烟花去了。 叹息一声,温文也只好当作自己没有看见单清澄眼底的疲倦,随了她去。 没一会儿,温文无可奈何地领着四处乱窜的单清澄去了附近的河堤,要不然真不知道单清澄要漫无目的地找空地找到什么时候,她环臂站在斜坡上望着底下正拿着电光花肆意挥舞,脸上粲然的笑容更是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让旁人看着也不觉地随她翘起嘴角。 许是挥累了,单清澄拿了好几个落地烟花并排放着,鼓着胆子一次性全点了再迅速跑开,回眸,看着那绚烂的光景又是一阵惬意的嬉笑。温文摇摇头,现在不正应了一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嘛,眼下童心未泯的单清澄让温文眼前一亮,越是了解单清澄更多,温文对单清澄的好奇越是浓郁,她越发想发掘不一样的单清澄,更想看只会在自己面前不一样的单清澄。 直到将烟花放得差不多,单清澄才拿着两根电光花扭扭捏捏地走到温文身边,胡乱往她手里塞上一根,为两人点上,“哼。” 温文怔怔的望着手上光芒四溅的烟火,看着它从无人可挡的绽放,到形势渐弱的挣扎,最后化作星星点点消失于空中,只在一路留下灰色的足迹。烟花再美,不过一瞬。她对这类昙花一现的美丽并不感兴趣,太短暂的拥有,空留下一片回忆在脑海中。 单清澄见温文盯着电光花若有所思,默不作声地取过她手里已经消失殆尽的烟花,走到方才放烟火的地方收拾好残局将它们扔进回收桶。不多时,她回到温文身边站定,看着四周渐渐散去的人群垂下眼眸,她和温文在将来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曲终,人散,没有留恋没有彷徨。 各怀心思的两人,在同一时间,思想竟不约而同地吻合。 一只手搭在单清澄的肩膀上,温文低柔又坚定的嗓音道:“走吧,和我回去了。” “好。” 无论你去哪,你若愿意携上我,定不负卿来不负君。 第四十八章 修表 一晚上,两人相安无事地共床而眠,许是一份出人意料的“新年礼物”作祟,她们安安分分地各睡一边,中间的空隙前所未有的大。好在房内空调温度够高,不至于风灌入空隙中让她们瑟瑟发抖。 单清澄侧过身子背对着温文躺好,紧了紧脖下夹着的棉被,轻轻地叹息一声。 如此微小的声音还是一丝不差地落到温文耳中,漆黑的房间中她睁开眼眸,侧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黑影,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翌日清晨,温文的生物钟准时将她唤醒,眼眸缓缓地睁开,怀内的温热让她身子僵硬不少,遂又立刻放松下来。她低眸,浅浅的笑意在眼角化开,借着从窗帘缝里溜进来的光线用手指隔空勾勒单清澄脸上的轮廓。灵动的双眸已转为幕后,坚挺的鼻梁似是吸引她的目光沿着它的方向长驱直下,一抹红唇微微翕动。 可能单清澄自己不知道,在她真正熟睡的时候,她的嘴巴会微微张开,无意识的张合好几次会让半夜醒来偷看她的温文好一阵失神。她不知道温文每每要花多大的定力才能让自己沉静下来,控制住自己想要一亲芳泽的念想。 食指俏皮地溜到微起的朱唇间,温文黯眸猛然一沉,牙关紧了紧,正要抽回却感觉指腹一阵温热,毫无预兆地被那两瓣薄唇吮在嘴中。温文惊慌失措地抽回手指,低声斥责一句:“你……” 再见那人只是砸吧砸吧嘴,不安分地扭了扭,在她怀里寻了一处舒适地位置继续睡觉,丝毫不见一点有醒来的迹象。 温文见状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重新躺下,抬了食指在眼前细看一番又不禁面红耳赤的放下。原本打算趁早先回家一趟,免得外公再指责她夜不归宿。而今看来……罢了,思远应该能处理好。 被单清澄当枕头的手揽上她的肩膀,温文轻手轻脚地为她掖好被子将调了静音的手机拿出,给沈思远发起短信来。微弱的光映在温文柔和的面容上,她不时地侧头观察熟睡的单清澄,生怕自己的小动作吵醒了怀中的睡美人儿,昨天闹腾了一番,想必不到日上三竿单清澄不会有苏醒的迹象。 两人所在酒店的隔壁房间,有一人悄然退房离开。他在瑟瑟的冷风中拦了一辆的士,驾轻就熟地走到一间住宅前,按响门铃。约莫片刻,房内的主人开了门,瞧见来人有一瞬的诧异,“修。” “我吵到你睡觉了?”王初修发现李斯年身上仍穿着睡衣,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微微摇头。 李斯年领了王初修到卧室,见他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便回客厅给他盛了杯热水端进去,还不待他询问王初修怎么突然来t市就听到他说:“没有阿年陪在我身边,我都没有睡好。”说罢,他便一头栽进床上,露在外面的半边脸透着柔和的笑意。 李斯年听了他亦真亦假的话没往心里去,只是把水递给他,再从衣柜里找了套睡衣给他。对于王初修意喻不明的话,李斯年还没自作多情到真的相信,不过将它归诸到王初修一时心血来潮的胡言乱语中罢了。 王初修坐起身喝了大半杯水,在李斯年面前没有任何有要回避的意思,径自褪去衣裳,换上了睡衣,“阿年,我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她会变成一道阻碍,就不应该大发善心地让她回去当校长。” “她本就是受害者之一,即使你没有帮她,她回c高继续当她的校长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更何况她当时是为了保单小姐。”李斯年一面把他换下的衣服放到洗衣篮里,一面慢条斯理地分析,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看来王初修这次来t市的目的并不简单。 “话虽这么说,她以后再回归她应有的位置上,总比在我一回来就来给我下绊子好。”王初修脸上的笑容未减少一分,尖尖的小虎牙露在外头,如若不是李斯年知道他以前做的事,根本看不出面前柔和到无害的人居然会是用一个计谋就会让人家破人亡的饕餮。 当初c高作弊自首的学生王彦,是王初修发现c高副校长有贪污和拉帮结派现象而培养的棋子,为的就是让他下台,再安插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到c高里保单清澄,不至于她的职场道路遇到荆棘。 可谁料到王彦某些性情上的疯狂会和王初修如此相像,竟下手伤了破坏他计划的单清澄。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初修没有如李斯年所想的那般暴跳如雷,反而是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盛焰,一通电话把王彦送进了监狱,还连带着拖了帮助单清澄的温文下水…… 本该所有的罪责都应当是副校长背负的,因为单清澄的受伤,王初修将整盘计划全部抛弃,设了一个更大的局让副校长自己跳进去。 而他事后招温文回去当校长,纯属是为了她救了单清澄的报答罢了。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单清澄经过那一次意外之后,会对温文如此依赖,记忆里从小到大都会黏着自己寻求保护的小女孩会投入他人的臂膀之下,这让王初修有了危机意识。 关于他对单清澄的感情,王初修一直都不觉得着急,以前是自己还没有能力而且单清澄年纪也还小,身边没有出现其他的莺莺燕燕,他至始至终都认为单清澄会如同以前一般,在他回来之后和他携手共度余生,两人会过上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阿年,你动作太慢了。”王初修话里意有所指,他拍拍床示意李斯年躺下,余光扫到床头柜上的相框,他想也没想地拿起来举过头顶,照片上的两个人让他轻声笑笑,“原来这个照片在你这。” 闻言,李斯年眼眸陡然深邃,看着王初修拿着相框的模样有一丝慌乱从眼皮底下闪过,“修认为我该做到什么地步,才不算慢。” 王初修似是没听到李斯年的这番话,自顾自地嘀咕:“当年的我们真青涩,阿年有后悔过岁月不饶人带来的成长吗?” “没有,”李斯年摇摇头,只开了床头灯再躺下,“成长是人生的必经之路,我们已经过了青涩的阶段了。” “过了青涩的阶段……”王初修重复了一番李斯年的话,遂又像是悟到了什么,粲然一笑,“是啊。阿年该成家立业了。” 闻言,李斯年眼眸又是一沉,果不其然王初修紧接着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安排下两家亲家见面的事吧。” “好。” …… 单清澄和温文是十一点多起的床,她见温文在一旁揉捏酸涩的手臂俏脸上不禁一阵火热。料谁也没想到她一大早醒来的第一眼对上的是温文探究的眼神,等单清澄意识到自己的姿势让是羞赧得恨不得立马夺门而出逃出c市…… 这人醒了还不叫自己,显然是想看自己起来时的笑话……要不是因为在陌生环境睡觉,她、她、她才不会钻到温文怀里睡觉! 死鱼眼,面瘫脸,臭流氓! 单清澄在浴室里洗漱更衣时心里将温文数落个透彻,等她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耳尖听到浴室门推开时,她赶忙把毛巾护到胸前,一脸惊慌失措地望着门口,活脱脱地像一个做贼心虚的小白兔。 温文很不给面子的掩嘴轻笑,点了一下单清澄光洁的额头,走到洗手台边自顾自地洗漱起来。 “臭流氓!”单清澄忿忿地把毛巾挂到架子上,轻哼一声逃也似的离开浴室,徒留下一脸茫然的温文。 她进来洗漱而已,怎么又成流氓了? 温文先带单清澄吃了一顿午餐,再领着她到蒋甯的工作室。温文本来并没有打算让单清澄手表的事情,但是……一来是修表的时间紧迫,二来她办不到遮遮掩掩得把单清澄支开,自己偷偷摸摸地去修表。 更何况,手表又不是她弄坏的,理直气壮的应该是她,何必要做什劳子的躲猫猫。 敲了敲门,出来迎接的是那天婉拒温文的小徒弟,他让开身子让她们两人进来,说:“师傅交待了,如果是你来就让你直接继续去自己做。” “好,谢谢。”温文顺势握着单清澄的手,同他道了句谢便驾轻就熟地绕到那晚的工作室里。推开门,只有孟子柔独自一手握尺一手拿笔在纸上勾勒,她抬眸,视线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别有深意地开口道:“一日不见,甚是想念。” 温文点点头,没有发现身旁单清澄探究的眼神,简单地问了个好,“你好,又打扰了。” “不会。”孟子柔轻轻一笑,轻柔的嗓音让人听了有着心旷神怡的舒适感,“后盖的刻字已经导入到电脑里,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点个确认就行。或者你想自己加点东西的话,只能是你自己去设计了,我这会儿走不开。” “好,谢谢。” 温文自觉地不在打扰孟子柔画手稿,牵着温文到更衣室,拿了白大褂和手套让她换上,说:“换好了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温文?” 见单清澄满目的不解,温文叹息一声,轻声哄道:“换好了我再跟你解释,听话。” “嗯。” 等单清澄出来之后,温文只是简单地说了下手表是被狗狗咬坏,这里是造这个手表的工匠工作室,其他的一概省略。饶是如此,单清澄不可能听信她话里一带而过的轻松,上次在度假村里与温文矛头相向的内疚愈发深厚,她抿了抿唇望着面前的云淡风轻的温文竟无语凝咽。 “傻,去看看字的样式是不是以前一样的,我去换衣服,一会儿就来。”温文宠溺地笑着揉了揉单清澄脸颊,轻轻推了她一把,见她回头看自己似乎还想说什么,笑着点点头,又向她摆摆手,示意她过去。 单清澄此刻心里想什么,温文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猜到,她们之间又何须将感谢的话挂在齿边呢? 三步一回头的单清澄让温文没由来地觉得好笑,索性自己一头钻进了更衣室,省得单清澄心不在焉的老看向自己,不然等她走到屏幕前,温文腿都要站麻了。 温文换衣服的空档,单清澄捂着嘴巴盯着屏幕上如出一辙的后盖刻印字样,操作台上是被蒋甯分解后的手表,表带破烂不堪地摆在一边,坏成如此德行没有被蒋甯嫌弃地丢掉已经是她大发慈悲了。 揪着裤脚的指尖已然泛白,单清澄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她怕,怕忍不住扑到温文怀里嚎啕大哭,控诉她的隐瞒,控诉她对自己默默地付出现在才让自己知道,控诉她每次给自己泼了一道冷水之后又给自己无限的温暖让自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温文,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对你的爱,怕是一辈子都停不下来了…… 揉了揉滚烫的眼睑,单清澄握着鼠标在盖子的右下角添加了三个非常不起眼的文字——m&s,温文和单清澄。 如果说第一次收到温文送她的手表让她意识到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那么这一次的重铸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温文在她心底的分量不知不觉间已经重到她快迷失自我的地步,千夫所指里,谁理登不登对,只愿挽手历尽世间兴衰。 机器喀喀喀的运作,温文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手表盖刚刚刻好,她顺手取了盖子拿到台灯底下仔细察看,虽说她的手工能力比不上蒋甯,但是好歹也是自己一晚上辛苦劳作的成果,“单老师,你看看跟你买来的时候有什么差别嘛,如果不行我再给你重做……” 话还没说完,温文就感觉自己被人从后面抱住,她身子僵了僵,把盖子放到盒子上转过身,想看看单清澄的面容却见她一个劲地往自己怀里钻,温文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柔下声线轻声哄道:“怎么啦,嗯?” 单清澄闷闷地摇头,暗哑的嗓音沉沉地回应:“就突然想抱抱你而已。” 闻言,温文举着的双手回抱单清澄也不是,放下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僵硬在空中。而不远处的孟子柔适时地转头,向她投来暧昧的眼神,又惹得温文一阵尴尬,额……为什么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既是感…… 第四十九章 云涌 有了单清澄的帮忙,温文这次铸造手表的效率快了许多,一下午便把手表边框做好,剩下的事情自然就不需要她们这帮门外汉来解决。孟子柔让她们把东西放在那儿等蒋甯来做便拉着她们提前下班了。 留了蒋甯的徒弟善后,孟子柔同她们二人一起离开工作室,只不过方一出门,就见门口站着等候已久的李斯年。 “斯年,你怎么在这?”单清澄挥手打了声招呼,下一秒便被温文拉到身后,她不明所以的盯了温文的背影半晌,还是敌不过心底的好奇探出脑袋。 “你家里今天的问题我已经帮你解决了。”李斯年仿若没看见温文对自己的防备,径自开口道。 闻言,温文紧了紧握着单清澄的手,还是道了声谢,“谢谢,我们先走了。” 孟子柔的视线饶有兴致地在他们三人之间穿梭,莫非是三角恋? 男子显然是来找温文的,可看温文对单清澄的保护欲,不像啊…… 郎有情,妾无意? “你难道不知道我不会平白无故的帮你?”李斯年无视孟子柔的探究,向温文步步逼近,“晚上一起吃顿饭。” “如果我说不呢?我可没求你帮忙。”温文拒绝的态度十分强硬,且不说她现在和李斯年之间的关系附中错杂,即便再不管不顾她也不会忽略了身后佳人的感受。 这一顿饭,按照李斯年现在的架势,称之为鸿门宴也不为过。 “你一家人都会去,包括我这边的,新年了说要一起吃顿团圆饭。”李斯年似乎觉察到温文在担心什么,故意不把话说明白,继而对单清澄说,“清澄一个人来的t市吧,如果不介意晚上就一起吃饭。” “嗯?”单清澄还没弄清楚整个事情的经过,听到李斯年的邀请想了想便应下,“可以啊。”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她和王初修深,但怎么说也是认识了好多年的老朋友,吃一顿饭未尝不可。 得到想要的答案,李斯年破天荒地笑了,冷峻的面容顿时亲和起来,可不知怎的嘴角有些苦涩,“既然清澄都答应了,温文想必也会赏光,时间也差不多了,一起走吧。” 温文回眸看了一眼无辜的单清澄,叹息一声,她和李斯年之间的纠葛一时半会也无法向单清澄解释清楚,最纠结的不是解释,而是事发突然现下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她只能期盼到时候场面不会太过于混乱,单清澄那小脑袋瓜也不要胡思乱想才好…… “看来你们有急事,我就不打扰了。等东西修好了,我再联系你?”孟子柔识趣地不参合进他们三人之间,选择退居三里之外。 温文歉然地点点头,拿了一张名片交给孟子柔,“这几天麻烦你们了。” “c高校长?”看着名片上的头衔,孟子柔微微诧异之后笑容愈发柔和,难怪她身上的书香气息那么浓烈,“无碍,电话联系。” 四人相继道别,温文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让单清澄坐进去,自己还没帮她关上门就听到身旁响起一阵关门声,她瞟了眼在后座坐定的人,漠然地回了驾驶座,驱车。 李斯年自觉地报了地址,却见温文根本不搭理她,先回了酒店。 “你上去拿一件外套下来,不然晚上回来会冷。”温文轻声嘱咐,把房卡交给单清澄支了支下巴示意她去取衣服,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一转方才的态度,略带嘲讽地转身看李斯年,“王初修的意思?” “温文的想象力如此丰富,不去做编辑真是可惜了。好在我手上还是有一些这方面的人脉,要不要帮温文开创一条副业?” “你犯不着跟我装疯卖傻。”温文眼眸陡然结起冰星,就连口气也声声刺人,“李斯年,你的自信你的镇定到了感情面前瞬间瓦解,弱到令我咋舌。” 被温文如此挖苦了一番,李斯年的笑容愈发灿烂,他看了一眼车外的酒店,意有所指道,“彼此彼此。” “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难不成你想打她主意?”温文警惕地盯着面前仿佛笑出了眼泪的男子,看来这次单清澄贸然只身来t市找她让王初修紧张地出手阻拦了,本来她外公那一关会很难度过,现在再有李斯年和王初修在外推波助澜,她和单清澄的未来愈发坎坷起来。 “我如果想对她下手早些年就做了,何必等到修羽翼丰满的时候作茧自缚。准确的说,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有拥有他,他要前程我帮他开拓,他要女人我帮他解决障碍,就这么简单。” “你的大度让我叹为观止。”说罢,温文止了声,他们之间的对话没有继续下去,因为单清澄已经拿了外套回来。 只见她献宝似得举着两件套外,说:“我也给你带了一套,应该穿得下……或者晚上披着也总比没有的好。” 勾了勾嘴角,温文点头,重新发车,“嗯。” 不多时,温文一行人抵达了李斯年预定的饭店,刚停好车下来远远地就看见沈思远急匆匆地跑来,“温文——” 等到他跑近了,才发现温文旁边站着单清澄,他对着温文好一阵挤眉弄眼,嘴上没忘记和单清澄打招呼,“单老师好久不见。” “思远,我们前几天不是才见过……”瞅见沈思远面上的尴尬,单清澄抑制不住地掩嘴轻笑,他们俩这么一闹,倒让当下的气氛缓和不少。 温文和沈思远交换了眼神,她让单清澄跟着沈思远,自己便往自家长辈的位置走去,李斯年随后跟上,中途却又转念一想先寻自己的家人去了。 “外公。”单清澄站在温外公面前恭敬地问了声好,再对自己父母说,“爸,妈。” “先进去吧,外面冷。”温瑟握住温文的手走到温外公身侧,拍了拍她的手背似乎是在安慰她。 沈思远余光扫到自家长辈往饭店内走,忙示意单清澄跟上,食指凑到嘴边做了噤声的手势,安安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这是单清澄第一次看见温文的家长,她自是不会无礼到随随便便地盯着人家长辈肆无忌惮的打量,但是偶尔能瞥到他们的侧脸,再从他们说话的口气中有了微微的了解。 温文的样貌和温瑟有几分相似,但是性格更偏向她口中的“外公”,亦或是温瑟和温外公的综合?一板一眼中不失风度,镇定沉稳又不封建,颦眉间不怒自威,温文多年来的独立自强又给她添了一道成熟女性的魅力,着实让单清澄着迷不已。 相较温瑟和温外公,沈旭尧几乎没怎么说话。但是单清澄观察到他无时无刻对温瑟的照顾,以及各方面对她的宠溺的和支持,再看看身旁的沈思远,单清澄终于明白沈思远的个性是怎么来的了。 温文一家倒是有意思的紧,两个小孩子的个性分明是以自家父母为底片所塑造出来的…… “亲家公,亲家母。” 一道听着较为祥和的中年妇女声传来,单清澄先闻其声,未见其人,不一会儿就见他们前方站着一对中年夫妇。温瑟举止得当地问了个好,轻然地将这烫手的山芋甩了出去,“婚姻大事,孩子们的事情还没坐下来听听他们的意见,我们何必这么操之过急。” 李家夫妇对视一眼,顺着温瑟的话接了下,“自是如此,还是沈夫人想得周到。都怪我天天期盼着我的孩子能够早些成家,到了这个年纪啊,为人母的就只有这点期望了。” 听到这,单清澄总算听明白了,她震惊地转头看着沈思远,低不可闻道:“你要结婚了?!” 闻言,沈思远尴尬地抽了抽嘴角,笑而不语…… 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根本无从解释……难道他要跟单清澄说,嫂子啊,不是我结婚,是你家那位要结婚了,但是结婚对象不是你…… 本来一行六人的队伍中途又加进两人,他们的交流从开始的打招呼之后便终止,直到进了包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才有了好转,“多年不见,温老还是和从前一样神采奕奕啊!” 单清澄循着声源望去,坐在首席位旁边的是一个位鬓白老者,他不住地拍着坐在身侧的李斯年,视线在温文脸上转了好几圈更是满意地大笑。 “老李如此爽快的个性不也是没变。”温外公不咸不淡地回应,径自坐到了首席之位上,看了温文一眼,示意她坐到李斯年身旁。 温瑟叹了一口气,握了握温文的手,终究还是松了开来,拉了自己丈夫坐到了温外公身旁,而李家夫妇自觉地挨着他们坐下,没有参合到小辈的队伍当中去。 从方才的一番话来看,似乎温瑟对和他们的亲事并不算太满意。 待到长辈们纷纷入坐,沈思远尴尬地看看茫然的单清澄,再看了眼温文,却见她淡定自若地坐到李斯年身旁,一点想解救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想想也是,温文在温外公面前早已自顾不暇,更何况众目睽睽之下她哪会做出有失自家颜面的事情,所以只能是眼观鼻鼻观心,有一些事情对于现在的温文来说,实在是太无能为力。 “你挨着我坐吧。”小声嘀咕完,沈思远硬着头皮牵了单清澄的手,自己挨着温文坐下,死就死吧……大不了结束之后被温文一阵毒打…… 入座这么一耽搁,单清澄和沈思远无意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李夫人好奇地攀谈起来,“这是思远吧,好些年没见都这般大了,不知道身旁的这位是……” 话未说完却足以让人浮想联翩,在场的人无疑明白她话中的含义是什么。 温文听完举了茶水到嘴边抿了一口,面上依旧是一片波澜不惊,她侧头回望了眼一直观察自己的李斯年,别有深意地挑起眉。 想要看他们紧张到惊慌失措,那未免也太小看沈家的实力了。 “这是我家姐的好朋友。”沈思远特意将“家姐”二字咬得格外重,这么一个大黑锅,他可无福消受。 “原来如此。”李夫人悻悻的收回八卦的眼神,想到今日的重点,三两下就把话题转到了在场的焦点上,“你这孩子看温文看得快出了神,还不快给长辈敬茶。” 李斯年听话地去给各个长辈倒了茶,再回到自己位置上双手举杯,郑重道:“斯年在这以茶代酒敬各位长辈一杯,伴侣如茶,需品,淡淡的茶才更能余留芬香在唇间。沈叔叔和婶婶如若信任我将温文托付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珍视这份醇香。” 沈思远听到李斯年如此意气风发的誓言,担忧地看了眼单清澄,果不其然见她咬着唇瓣,脸上一阵煞白。他求救似得转头望着温文,却见她依旧不慌不忙地品着茶,置身事外的模样仿佛今天两家见面讨论的婚事与她无关一般。 “说不上托不托付,”开口回应的还是温瑟,他们家的俩大男人默契地一语不发,倒像足了温文看戏的姿态,“我们家不封建,感情的事情你情我愿,我们不至于真的在孩子的婚姻上评头论足施加压力,只不过是给他们提供一些机会去多认识认识其他人,能遇到合适的最好不过。” 言下之意说白了就是,温文要不要和李家的儿子结婚他们做不了主,李斯年充其量是他们给温文选择中的一个。 感觉到气氛降职冰点,温外公适时地出来解围,“无论怎么说,斯年这娃我还是非常中意的,而且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们家文儿是第一次主动愿意和人出去约会。” 话间一转,李家人的脸色好转不少,本是一杯敬岳父岳母的茶水硬生生转成了对长辈的尊重。李斯年余光瞄到面如死寂的单清澄,一抹快意从心内滑出,“既然婶婶都这么说,那温文觉得呢?” 到嘴边的“没兴趣”硬生生被温文吞回肚中,若不是外公在场,还哪轮得到李斯年在他面前顺杆爬,“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我目前还没到步入人生下一阶段的时候。” “那我现在开始正式追求你,慢慢等你。”李斯年用笃定的口吻道。 第五十章 失措 整顿饭局下来,单清澄几乎是魂不守舍地度过。好在身旁有沈思远不住地为她解围,才没让她在饭局上出现洋相。刚一散场,单清澄就以有急事先离了场,沈思远看了自家母上大人一眼,得到她的首肯便即刻马不停蹄地追了上去,“单老师,单老师——单清澄!” 手腕被沈思远强硬地拽住,单清澄虽然极力掩盖,可嘴角的笑容还是有些牵强,“我没事,只是脑子里有点混乱。” “让我送你回酒店,不然我一个人回家会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的。”说着,沈思远拉着单清澄到温文的车里坐着,见她若无其事的系上安全带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太大的情绪,等温文来解释一下应该问题不大吧…… 沈思远插了钥匙正要启动车子,就见一只纤细的手把钥匙拧了个向,“反正一会儿她也要回去的,等一会儿吧。” “额,也行。”沈思远顺从地应下,开了车内的空调,看着单清澄失了血色的双唇,心底无不是对她们俩这份情谊的惋惜。本来好好的快要走到一起的一对儿……现在被家里人这么一闹,都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两家人才寒暄着出来,温文一眼就看见了自己那辆仍停在原地的车,不用想也知道单清澄在车里等自己。 温瑟看出温文的心不在焉,心里倒着苦水,真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生怕她不知道刚刚那个女孩子就是女儿喜欢的人一样,也不知收敛一点。还没把人家女孩子娶进门呢,心就已经这么向着她了,以后进了家门还得了,怕是她说不得半点单清澄的不好了。 “你还有事?”温瑟为温文开脱地问了一句,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总归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向着她一点。 “嗯。” “那你先去吧。”摆摆手,温瑟示意她离开,反正眼不见心不烦,早点把人家女孩子哄好了拐回家才是正事儿。 然而谁也没料到,在饭局上几乎不怎么说话的温外公突然开了口,“文儿,今天元旦,你还尽顾着往外跑吗?” “外公……”张了张嘴,温文没敢有多余的动作,自觉地跟在温外公身后。 “文儿在c高的事,我也略有所闻。”温外公拄着拐杖不疾不徐地一步一个脚印走着,即便是上了年纪腿脚不便,温文也从他的后背中看出他性情中的坚硬,“桃花虽美,切忌不要玩物丧志。” 闻言,温文四肢百骸陡然冰凉,如鼓的心脏跳得快令她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外公话里是寓意不明的指代,还是单纯地指她刚上位就大肆地种植桃树的事情。但是无论是哪一点,都是外公对她的警戒…… 她身上肩负的不仅仅是温家的荣誉,更是温外公倾尽毕生心血对她的厚望,如若被外公知道她对单清澄非正常友谊的感情,大发雷霆地将她囚禁在t市都算小的…… 温瑟发现温文脸色一变,赶忙道:“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温文那么喜欢桃树的原因,这一点还不是随了妈。”温文的外婆喜桃的程度不亚于温文,某种意义上来说,温文对桃花的喜爱确实是由外婆引入的。 可惜温外婆去世得早,但温外公对自己妻子的感情日月可鉴,要不然也不会听到温瑟提起她时立马松了口,态度也好转许多。 “你们啊,心里明明都是更喜欢她一点才这样挤兑我这个老头子。”温外公脸上难得的有了一丝笑意,转念对温文说,“今天是团圆日,文儿别往外跑了,你也快要回去上班了,多陪外公一点。” “好,一切都听外公的。” 单清澄的目光从温文出来开始就直直地落在她身上,看着她时不时地望向自己这边,看着她和家人说话,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最后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去…… “思远,麻烦你送我回酒店了。”阖上眼眸,单清澄疲倦地靠在椅子上。到现在,她总算才明白为什么温文每次和她亲近之后就一直躲着自己,原来家里人已经给她许了一桩在外人看来十分登对的婚姻…… 所谓的“新年礼物”算什么?就只是新年的祝贺了是吗。还是说,是温文施舍给自己最后的抵死缠绵,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她万般不会推开温文,只希望那一吻能可以延续要永久…… 但,也只是奢想。 本来同性之间的爱情就不被国人所认同,要背负的不仅是社会上的舆论还有家庭上的压力,温文顺从长辈的安排单清澄也无权过问什么,毕竟她们之间说白了,关系就只局限于朋友而已。 没有所谓的开始,又谈何所谓的结束。 下午的她还沉浸在温文重铸手表给她带来的喜悦之中,不过一顿饭的时间,她就犹如从天堂坠入了地狱,还被下了一道永世不得超生的魔障,割得她生疼。 既然已经被安排了结婚……干嘛还要给自己制造属于两人之间美好的回忆,干嘛还要给她留下她根本不会愿意去丢弃的手表,干嘛还要……让她觉得会有一丝丝的希望…… 她很想现在就冲到温文面前大声的质问,让对方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是她没胆,她担心自己害怕的事情会成真,会永远地从温文的世界里被剔除…… 她爱她,爱到迷失了自我。 “单老师,温文不是那样的人,你要相信她。”到了酒店门口,沈思远经过一路的深思熟虑还是郑重地向单清澄说道。他没有多嘴地为温文辩解,她们之间的问题,还是由温文自己当面来跟她解释清楚才好,若让他一个小叔子来插足,还像什么话。 “我知道。”她哪会看不出温文夹在她和家人之间左右为难、难以割舍,可又能如何呢?单清澄扪心自问悉知自己不是圣母,要让她完完全全地退出去成全温文,她办不到,她的身体办不到不去注意温文的举动不去联系温文,她的心更办不到不去关心温文不去爱温文…… 单清澄觉得此刻的自己成了一个矛盾体,进退都不得。 “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能回房的。”说罢,单清澄同沈思远挥挥手,拿了座位上的两件外套回了房间。刚挨着床她便径自倒在了床上,抱着温文睡过的枕头蜷缩成一团,娇弱的身躯看得令人心疼。 短暂的假期在单清澄的萎靡不振之下过完,温文至始至终都没有和她联系,就连手表完工,都是沈思远代为转达让单清澄去取的。拿了手表的当天,单清澄便只身回了c市,三思之下,她还是很没出息地进了温文的家门。 嗯……她好多行李还放在温文家呢,去她家也不为过吧……单清澄自欺欺人地为自己的行为进行了辩解。 刚进家门,单清澄就见温文穿着宽松的浴衣站在客厅摆弄遥控器,手上的绷带也因摆弄而露了出来。她先是一怔,再快步走到温文面前抓住她受伤的手腕察看,敛起的眉头满是担忧,“怎么弄的?” “狗狗咬的,已经在愈合了,不碍事。”说着,温文扭了扭手,见单清澄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便把遥控器放到另外一只手里继续摆弄,怎么按都没反应,好像是电池没电了…… “狗狗?”似是想起什么,单清澄气急败坏道,“你犯得着为一个手表把自己的手搭进去吗,如若万一它下嘴再重一点,你的手废了我怎么跟你家里人交代!” “手表修得挺不错。”说着,温文牵住单清澄的手,好生把表观察了一番才满意的点点头,“单老师可别再把表弄丢了,万一我没来得及把它找回来,你估计又得找我哭鼻子了。” “谁跟你哭鼻子了!” 单清澄瞪了眼挑开话题的人,怄气似得把手抽回来,但是连抽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这几天本就抑郁的心情在温文这般无赖之下终于爆发,“温文!” 温文叹息一声,拉着单清澄的手往自己怀里带,再轻轻拥住,“我跟李斯年没什么。” 一时间单清澄僵在她的怀中,双手无措地不知该放在何处,嘴里却强硬道:“关我什么事。” “清澄,别搬出去。”说实话,温文回来的时候心里十分忐忑,她生怕自己被关在家里的几天单清澄已经怄气地离开了,好在……还没有……“我这几天不联系你,是因为要陪外公。” 一声低低的“清澄”就让她放弃了所有的防线,再听到她后面的解释,单清澄闷不作声地把脸埋在她脖颈里。 “清澄,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是时候了我会正面回答你想要的答案。” 第五十一章 造访 单清澄继续留在温文家之后,她发现温文愈发变本加厉起来。若说以前只是偶尔心血来潮逗逗自己,现在就演变成了日常消遣。温文不再局限于口头上的调侃,肢体上的接触与曾经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每不惹得单清澄跳脚大喊大叫誓不罢休。 要说温文的邻居们不对时不时传来的噪音进行举报,想必也是真爱…… 一日,被单清澄遣去买点柴米油盐的温文拎着袋子直哆嗦地进门,门外冷风唆唆,也就只有单清澄能把她毫不留情的撵出去当苦工了。假如单清澄听到温文内心的苦水,指不定又是一阵炸毛,她在她家又是炒菜煮饭又是打扫卫生,都快赶上钟点工阿姨了,让温文出去买点材料回来还不情不愿,到底是谁更苦! 听到厨房里传来呲啦呲啦的炒菜声,温文勾了勾嘴角,悄无声息地溜到单清澄身后,把冻僵的五指贴到她的脖颈上,声线尽是苦恼,“哎,还是这里暖和。” 正在专注于炒菜的单清澄怔了怔,脖上宛若冰块的温度让她直缩脖子,伴随的是她一记响亮的嘶吼,“温——文——” “单老师,我芳华正茂,还没到耳聋到听不见你说话的地步,用不着每次都这么大声的喊我名字。”温文满目揶揄地凝视她,趁她再一度爆发之前把塑料袋放到她脚边,随之溜之大吉,坐到沙发上抱着遥控器津津有味地看起广告来。 耳朵里时不时钻进单清澄在厨房里咋咋呼呼的声音,温文嘴角的幅度愈发明朗,这般惬意的日子,快让她享受得忘乎所以了。 这时,门铃不适时地响起,温文不悦地蹙眉,她记得远在t市的沈思远有钥匙不会按门铃,那么……无论来者何人,温文的内心都不是很欢迎,这种舒心的生活被人打断,料谁都会开心不起来。 许是因来者为不速之客,所以温文连带着去开门的动作都变得磨磨蹭蹭起来,直到单清澄受不了接连不断的门铃声才开口催促道:“温大校长,快去开门!” 温文恋恋不舍地剜一眼仍在播放的广告,叹息一声应下,“好。” 开了门,冷风毫不怜惜地钻进室内,温文面上的冷淡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看着门口的二人僵的,“有事?”就连口气,也带上了满满的不悦,温文整个身子挡在在门与门框之间,一点想邀请他们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好多天没见,本来想约你们一起聚顿餐的,但是打你们俩的手机都没人接听,就冒昧地过来了。”王初修点颚为他们的唐突表了歉意,温温和和的口气配上他亲切的笑容,根本看不出他是从无数明枪暗箭中走上宝座的人。 “手机都在楼上充电。”温文作了解释,面无表情地接受王初修的打量。三个人便就这样在门口僵持着,一个明摆着是想进门,一个显然不会请狼入瓮,谁都没有让步的意思。 好一会儿,单清澄端着炒好的菜到桌上,扫了眼空荡荡的客厅,皱起眉头。死鱼眼难不成开个门把自己都开不见了,不乖乖等着她做饭,又跑到哪儿潇洒快活去了!想想她辛苦操劳,再瞧瞧温文悠游自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一阵阵冷风从门口灌到客厅,单清澄疑惑地向门口迈进,从墙后探出脑袋,“温文?” 僵持不下的三人被不明所以的单清澄打破僵局,王初修抢先在温文之前开口,“清澄,我们来找你一起吃饭。” 听到王初修的声音,单清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听到他口中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就知道李斯年也一同来了。想到李斯年……单清澄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 经过那么一遭,要说她心里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她没有大度到可以在亲眼目睹了他们两家以结婚为前提的聚餐下,还可以熟视无睹地和李斯年继续如同以前一样和平相处。 更何况……当时李斯年表现的对温文热情似火的样子,即使温文跟她解释了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可单清澄还是难以释怀。 温文对他没什么,那么李斯年呢? 是逢场作戏,还是要摇身一变从情同手足的兄妹变成感情上誓不罢休的竞争对手? 温文让开了一点位置让单清澄看得到门口的两个人,静静地呆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她不是没发现单清澄脸上一闪而过的排斥,知道她还在在意t市的事情,平时小打小闹无可厚非,现在再去逗单清澄,那就是自掘坟墓,愚蠢至极! 撞枪口给别人捡便宜的事,她温文可从来没有做过。 单清澄下意识地牵上温文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蹙眉不已,想到她是从刚才开始就在门口吹着冷风,心里满满的怜惜。再看看门口的二人,单清澄目光落在平静的李斯年身上时有了一些不耐,又生生压了下去,“进来再说吧,门口风大。” 温文被单清澄牵着回到了客厅,丝毫没有要挣脱开的意思,她翘起嘴角,不用回头看也知道王初修的表情有多难看,既然他们已经心知肚明她也不必再唯唯诺诺地遮掩,有时候宣誓主权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对付王初修这种自信到自负的人,用不着手下留情。 “初修,可能你要白跑一趟了,我刚做好饭菜,不知道你们要过来,所以份量只够我们俩吃的。”说罢,单清澄指了指餐桌上摆放的三道菜肴,菜量不多,够她们俩刚刚好,但是要多加两人的话,恐怕…… 连续碰灰的王初修难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懊恼地说:“阿年,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呢。” 说话间隙,单清澄已经给他们倒了温水暖暖身子,温文是她专有的杯子,而他们俩……是一次性的。温文拿着水杯掩饰自己愈加上翘的嘴角,单老师如此主次分明,怎能不让她高兴。 “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嘛,要不下次我们再越一个合适一点的时间?”单清澄笑笑,象征性地提了个建议,可没想到王初修竟当了真,直接应了下来,“好,都听清澄的。你看,我们来都来了,要不……” 沉吟了一阵,王初修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说:“我和阿年先去附近随便吃一点,我们这么久没见了,等你们吃完一起出去看个电影,免得我们白跑一趟嘛。” 闻言,单清澄一时间做不了决定,转头求助起了温文。别看温文从他们进门之后只字不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真正要做什么决定的时候单清澄切不可能忘记的温文的存在,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单清澄早已习惯对温文的依赖。 收到单清澄的目光,温文放下水杯,伸手亲昵地整理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回了c市之后你也好久没出去玩了,我们一起出去放松一下也好,嗯?” 淡淡的语气在诉说着她对单清澄的宠溺,语末低低的“嗯”像是再征求单清澄的意见,而不是如往常一般独断。单清澄面上一红,想到还有其他人在场,忙掩盖尴尬地撇开头,“好,那我们吃完了给你们打电话。” “嗯。”王初修自进门起,脸色就没有改过一分,直到他和李斯年出了温文家门,才在眼底显现一片阴霾,“阿年。” 李斯年深知他喊自己是要说什么,黝黑的眼眸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嗯,去吃饭吧。” 不速之客走了之后,温文和单清澄吃饭的气氛还算融洽,她们不慌不忙地共进晚餐,再收拾了下换了衣服才给王初修打电话,没一会儿两辆私家车便从温文家门口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电影院里,李斯年买了两份爆米花和四杯可乐,在把爆米花分别给她们时,温文毫不留情的摆手拒绝,且不说她刚吃完晚饭,光是因为李斯年送给她的这一点就有一万个理由去拒绝。 反倒是单清澄,没心没肺地抱了爆米花就开开心心的进场去了,而温文则自觉地举了两杯饮料跟在她身旁。 四人的座位没有争议地坐下,好似他们出来看了无数场电影一般,温文和单清澄坐中间,李斯年和王初修分别坐她们身侧。一场电影下来,温文兴致缺缺,她本就不喜电影电视剧,倒是开场的十分钟广告她看得津津有味。 散场的时候,李斯年拉了温文走在前方,温文本还是厌烦地挣扎,可听对方摆出了温外公作威胁更是不耐地扯了扯衣领。 “跟我去个地方,我之后一段时间都不会再烦你。”李斯年如是说,温文回头看了眼和王初修心不在焉地交谈的单清澄,到底还是应了下来。 单清澄自然是王初修送回去的,而李斯年则捎了温文去到夜晚最繁华的地方。 温文看着清一色女人的酒吧,轻蔑地看着身旁吸引了无数目光的李斯年,“报复?” 李斯年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和她在一处沙发上大大咧咧地坐下,仿若看好戏一般盯着温文。 第五十二章 吃醋 温文刚踏入酒吧的时候,以她端丽的妍姿和姣好的身材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不少夜间出来觅食的猎者伺机而动,只不过碍于她脸上足以令人望而却步的冰霜才迟迟未上前搭讪。 她端着李斯年让酒保送上来的酒,浅浅地抿了一口,刺舍的口感让她蹙眉不已,再加上亢奋的音乐和周遭投来的视线,让她不耐地拉了拉衣领,“斯年,你可真够无趣的。” “不敢当,我也只是想看看温文其他一面罢了。”李斯年特地压了压不知从拿掏出来的帽子,把复杂的眼眸藏在阴暗之下,无趣?还是报复?他其实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温文各方面和他太像,只不过在感情这条线上,温文选择的道路和他不同,他很想知道,假设他也走另外一条道,是不是可以有不一样的改变。 如果温文不是因为和王初修爱上了同一个人,可能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也说不定? “其他一面?”温文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漠然轻哼,“斯年怕是看错了吧,我至始至终都只有一张脸,它是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是这样吗,温文和单清澄在一起相处时我可看见了我最感兴趣的一面。”李斯年拿了酒杯敬了她一杯,也不在意她喝不喝,辛辣的酒水被他犹如白开水一般整杯灌入喉咙里。 温文不可置否地耸耸肩,既然李斯年都说了不会对单清澄做什么,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再说跟他承认自己喜欢单清澄,又不是什么艰难亦或是令人难堪的事情,“斯年和王初修在一起时,想必也会让我大开眼界?” “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吧。”李斯年放下酒杯,摘了帽子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内。戴帽子本来就是为了减少其他人像看异类看自己一般的眼神,如今要离开,自然是不需要了。 站起身,温文本就不喜喧闹的地方,拉衣领的手再度紧了紧,也真是亏得李斯年这个斯文败类花了心思来寻找这么一个酒吧,还好单老师不知道自己来的是这种地方,不然非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我只是依照他的话给他们制造一点单独相处的机会罢了。”李斯年破天荒地作了解释,温文有些诧异地望着她,两道目光不期而遇,下一秒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似乎都看出了对方心思。 李斯年为扮好出生入死的兄弟一面,在王初修身边潜伏那么多年,生怕对方知道自己对他存在不一样的感情,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甚至是帮他追求单清澄。温文呢?明明对单清澄的感情只增不减,却迟迟不肯开口打破她们之间的关系,同样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要说他们两人有着相似的谨慎和懦弱,也无可厚非。 “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都还需要你的创造,那你和王初修呢?根本不需要吧,一天二十四小时,你们有几个小时是分开过的?”温文好整以暇地打趣道,不知怎的竟会突然觉得单清澄和王初修就像她和李斯年家各自傲娇的小爱人,非要有一点小折腾让他们不好过。 听完温文一席话,李斯年愣住了。可以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许正是因为不曾想过可以拥有,才如此这般的无顾忌地付出,对他所有的话都言听计从,活得像他的一具傀儡一样,失了自我。 然而李斯年心底那股不服输的欲|望作祟,嘴上逞强道:“那温文呢,和她还不是只是朋友而已。”他故意把“朋友”二字咬得特别重,强调着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爱我。”温文说得胸有成竹,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看向李斯年的眼神坚定无比。这是单清澄给她的自信,那么浓郁的爱,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如今的温文一点想要逃离这份爱的感觉都没有,只是想方设法地想要全数接下,一丝不留,如此的贪得无厌。 李斯年咧嘴笑得很突然,他抬起单手抚上自己的左眼睑,轻颤不止的肩头快让他笑得停不下来,爽朗地回答道:“是我输了。” 两人各自确认东西没落下,便并肩往外走,可温文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个离席的举动会让她再在酒吧耽搁好好半晌。 当一个柔软的身躯跌跌撞撞地倒在温文怀里时,温文想也没想首先是抱住,再看看旁边李斯年揶揄的眼神,温文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遂又沉声道:“这位……女士,你还好吗?”在称呼的抉择上,温文明智地没有喊“小姐”,毕竟在现在这个社会,这个词已经褒贬不一了。 “嗯——”酥酥|软软的低吟,温文怀里的女子揽上温文的脖子,缓缓抬起的头唯有迷离勾魂的眼神最为夺目。好一会儿,她摇摇晃晃地看清了抱着自己的人,笑容愈发粲然,“温文!” 而当温文知道对自己“投怀送抱”的人是孟子柔时,她眼中的惊讶不亚于身旁的李斯年,可能李斯年是惊讶温文“左右通吃”,但温文则是讶异孟子柔会突然出现在c市的……额,这种酒吧里。 她从不觉得孟子柔是会踏足这些地方的人,当初在t市时,蒋甯和孟子柔给她一种都非常干净的气息…… 想也不想地拿出手机拨通了蒋甯的手机号,温文一手抱着孟子柔回到他们方才的位置上坐下,一边环顾四周。既然孟子柔在这,按理说,蒋甯不会离她有多远。 “你在给谁打电话呢?”依旧是柔柔弱弱的嗓音,孟子柔枕在温文的肩头,模糊不清的视线让她很是吃力的眯起眼睛去看周围。 “蒋师傅。”温文清清冷冷的回答,孟子柔身上浓郁的酒气让她不住地蹙眉,她到底是喝了多少酒,蒋甯真是够放心的把她一个人留在酒吧里,也不知道稍微看着一点。 “谁让你打给她了!”提到蒋甯,孟子柔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她手在空中扑了好几次才抓中温文的手机,把正在拨通的号码挂断,再把手机塞回给温文,半警告道,“不许给她打电话!”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温文见蒋甯没有接电话的意思索性背着孟子柔给她发了条信息,说孟子柔在自己身边,让她速与自己联系。 可没想到,下一秒,温文就收到了蒋甯的回信,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与我何干”。 额…… 温文头疼地看了看孟子柔,再确认了一遍手机简讯内容,这是……吵架了? 无可奈何之下,温文把孟子柔带了回去,出去时明明是二人游,回去却成了三人行,到时候怎么跟单清澄解释都不知道了…… 倒是李斯年一路犹如看好戏一般,丝毫想要帮助温文的意思都没有,顶多是当了回司机把她们送到家,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温文揽着醉醺醺的孟子柔进家门时,家里已经熄了灯,温文琢磨着许是单清澄睡下了,不由得减小了动静。殊不知她这样做,像极了在外头偷腥回来的丈夫,偷偷摸摸地不敢让自己老婆发现…… 把孟子柔放到沙发上躺好,温文去洗手间打了盆热水给她擦脸,起身打算去给她拿条棉被来的时候衣袖被一股拉力向下扯,温文猝不及防地一个踉跄倒了下去,好在她眼疾手快地一手撑在扶手上一手撑在沙发背上,罪魁祸首孟子柔才得以幸免,要不然以温文这么一摔,孟子柔不破点皮也要被嗑青了。 “甯甯……”孟子柔嘴里嘀咕了一句,双手更是抱在温文身上不肯松手。 温文没好气地深吸了一口气,感情这是被认错人了,然而还不待她开口提醒孟子柔时,楼上就传来一声犹如深渊里传出的幽暗声,“你们在做什么……” 单清澄咬牙切齿地看着沙发上活色生香的一面,好你个温文,亏得我晚上担心你担心的睡不着,原来你在外面快活的不得了,还把小情人给带回家里来了,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 经单清澄这么一吼,孟子柔的理智稍稍清醒了一点,看见在自己身上撑得双臂微颤的人,识趣地放了手,眼睛一闭又沉沉地睡了去。 “温大校长随随便便扑人的习惯真是一点都没改变。” 现在好了,罪魁祸首说睡就睡,可苦死了温文,真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正思索着怎么才能把事情经过好好地跟单清澄解释,就见她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往门口走去,温文赶忙追问道:“这么晚,你去哪?” “睡前散步!”单清澄忿忿地瞪了一眼温文,夺门而去。 可刚出了门,单清澄就后悔了,她这么走了岂不是便宜了温文,凭什么她温文偷腥还那么理直气壮,自己却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一样,该趾高气昂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为自己编了一个自认为绝美的理由,单清澄一个转身,昂首挺胸地准备开门回去。 温文愣了三秒,也就三秒,她顾不上躺在沙发上的孟子柔是不是会着凉,立马冲到了门口想去追单清澄,一开门,两个人同时愣在原地。 “她是蒋师傅的爱人,两个人好像吵架了。”温文不管三七二十一,急急忙忙地先解释了再说,却见单清澄拨开自己径自朝里走去,温文疑惑不解地询问道,“你去哪儿,不散步了?” 散你个头的步!死鱼眼,木鱼脑袋!单清澄心里狠狠地将温文数落了一通,揽了孟子柔跌跌撞撞地往楼上走,没一会儿就听到温文的声音,“你要干嘛?” “温校长没看见吗,夜深了,我和她去睡觉。” “我呢?” 单清澄回眸,眼眸温柔,嘴角的幅度也美得让温文呼吸一窒,“夜色静好,温校长如此喜欢沙发,便在那儿睡下吧。” 第五十三章 流氓 昏黄的灯光从书房门的缝隙里照射到客厅,喧闹过后的住宅已经沉寂,唯留温文笔尖在纸上唰唰划过的细响,她聚精会神的脸庞上眼眸愈发柔和,时常会微扬嘴角,乍一看和那些情窦初开的青少年写情书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而楼上扶着孟子柔回房的单清澄迟迟未入睡,她躺在床上捏着重铸的手表高高举起,忆起方才温文惊慌失措的模样,竟让她的怨气消失殆尽。有时候,单清澄都觉得自己的情绪变得无可理喻,会因为在别人看来根本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大发雷霆,也会因为温文的一个动作哪怕是一个眼神瞬间平静下来。感情,真的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她陡然感叹起造物主的神奇,居然会创造出让世世代代都为之风靡的“感情”,真要给它下一个标准的定论,怕是谁都没法给出一个令所有人都信服的答案吧。毕竟,它给每个人带来的感受都是不同的,想要全面地解析它,应该会是永远的无解吧。 鼻尖蹭了蹭表盖,单清澄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呀,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女人了,温文就像一颗毒瘤,只会让她不断地沉溺其中不断地迷失自我,她对温文的感情宛若无药可解的毒素渐渐渗入肌肤,直至麻痹她的心脏。 噙笑的眼眸淡淡地扫了眼门口,单清澄双手握着手表凑到胸前,像一个虔诚的教徒,为她痴迷的情感祈求一片净土,单单只装了温文一人。 …… 清晨时分,单清澄利落地起身洗漱了一番,看了眼仍在床上熟睡的孟子柔便蹑手蹑脚地阖上门下了楼。目光径自落在了空荡荡的沙发上,她眼神锐利地扫视一圈,皱起的眉头显然是不满意眼下的局面。 为什么温文只要一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就跟学了遁地术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 木鱼脑袋被惩罚了还不知乖乖听她的话,一大清早的又跑哪儿去了。 单清澄走到玄关,发现温文的鞋子还在,便不假思索地往书房里去了,温文这个工作狂! 猛然推开门,她果不其然看见了在折椅上酩酊大睡的主犯,可见了温文熟睡的模样,单清澄兀的软了心肠,把门轻轻关上后半跪在她旁边为她掖了掖被子,指尖在快触到温文的面颊时却缩了回来。 算了,让她先好好休息吧,昨晚的账等她醒了再算也不迟,反正……来日方长。 如是想着,单清澄的心情陡然晴空万里,她好心情地给温文收拾起书房来。 被东西摆得满满当当的书桌不算乱,只不过摆放物品的数量较多才显得它局限起来。单清澄一眼便看见了被钢笔压住的信纸,最顶上刻印的可不就是她们c高的校名。她摇摇头,在这个家里,最不缺的可能就是c高的物品了。温文当真是彻头彻尾的工作狂人,对自己的职业专注认真又打从心底的喜爱。 单清澄担心自己触碰了温文工作领域上的*,便把信纸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毕竟于公,她们之间的关系是上下级。可正当她把钢笔放到信纸上压着时,“检讨书”三个大字赫然映入她的眼帘,单清澄鬼使神差地把信纸拿了起来,也顾不得是否得体,径自开始 “家有娇桃,吾却迟迟归矣,此乃一罪。一枝红杏撞墙来,惹得娇桃满心塞,此乃二罪。桃儿忿然离家去,多方误解令吾卒,追问娇桃为何故,且留厅堂空满屋,此乃三罪。” 看着开头浩浩荡荡列着的认错条,单清澄嗔怪地瞪了眼在折椅上熟睡的人儿,一句句“娇桃”让她心里又羞又怒。羞的是她深知温文对桃的喜爱,如今却把自己比作了桃。怒的是温文不知害臊,明明是也悔过书,却分明地感觉到其字里行间对自己的揶揄。 顺着内容往下看,单清澄原以为温文会文绉绉地把前因后果解释完,却是文风一换,成了简明易懂的现代文笔,将来龙去脉细细地描述了一番,而单清澄不知道的是,她特地略过了酒吧的性质和同李斯年的对话。 倘若是没头脑地全数抖出,那温文甭想安抚好单清澄了,单单是去那种酒吧,就足够单清澄将她大卸八块埋在院子里的桃树底下…… 把整篇再读了几番,细腻的单清澄发现每行的末尾都有一个非常细小的字,要不是她反复多读了几次,还真难发现,整列读下来,是……“我对你,绝无半点虚言,清澄,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单清澄不自觉地嘀咕着这句话,心猛然一颤,惊她得差点把手里的信纸抖落。温文这是……和自己表明心意吗? 不知道怎么的,单清澄突然很想摸摸温文,并且,她也这么做了。放了信纸,单清澄又蹲到温文面前,指尖会聚了她所有的温情,似乎是要将她的样貌刻在心里一般。如果可以,单清澄蛮横霸道地想把温文藏好掖好,这样一来,谁也抢不走。 手突然被人握住,指尖刚刚还在温文脸上调皮地游移下一秒便温润的唇瓣吻住,单清澄惊慌失措地把手抽回来,身体冒冒失失地要向后倒去。好在温文眼疾手快地起身揽住她的腰肢,抱住,在一起倒回躺椅上,带着笑意的嗓音无不是调侃,“单老师,扰人清梦也便罢了,犯不着这么主动地投怀送抱吧。” 闻言,单清澄俏脸一红,尽是满口的胡诌,谁投怀送抱了!她不轻不重地捶了下温文的肩膀以示不满,然后剧烈地挣扎起来,“温大校长才是登徒浪子吧,明明是你抱的我,怎么在你嘴巴里就成了我投怀送抱!” “哦?”语调微微上扬,温文丝毫不在意单清澄的挣扎,似是抚慰跳脚的猫咪一般顺着她的发丝抚摸,“我以为是单老师主导了英雄救美的场面呢,让我怎么好负了你的好意呢,嗯?” “温文!” “嘘——” 手指轻轻地放在了单清澄的嘴唇上,温文兀的眯起眼睛,立马瞥开视线,强压下想要代替手指去一亲芳泽的欲|望,“家里还有其他人在休息呢,单老师若实在是想叫我名字,凑到我耳边小声地只叫给我一个人听,如何?” “你……”想得美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单清澄陡然转念一想,微微勾起的嘴角让她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垂下的眼睑笼罩住动人的眼珠,只是一瞬,单清澄从跳脚变得散发着妩媚的气质,慵慵懒懒地伏在温文身上,濡润的嗓音轻轻在空气中漾开,“如你所愿。” 单清澄慢慢悠悠地蠕动身子凑到温文耳畔,她清晰地感觉到,她每动一□□下的身躯就轻颤一次。轻轻的笑声传开来,单清澄无意间随着笑声吹出来的热气落到了温文的耳廓中,只见她眼眸一沉,嗓子干哑得可怕,“随口说说罢了,单老师何必当真,起来吧,我要去洗漱上班了。” “哦?”单清澄将温文方才的口气模仿的惟妙惟肖,丝毫不觉得两人如此暧昧的姿势有什么不妥,“温大校长看来是睡迷糊了,今天是双休呢,温校长想一个人去哪儿上班?” “我是c高校长,当然要比你们人民教师要忙一些。” “是呢,我知道温大校长最尽职尽责了,要是没有温校长的引领,c高早就乱了套了,你说是不?” 温文哪听不出单清澄话间的戏谑,可让单清澄压在自己身上还在自己耳边低低的说话,实在是有点不是滋味,放开了放在她腰上的手,沉声道:“行了,起来吧。”语气带了不容置疑的意味,温文阖上眼,偷偷深呼吸了一次,试图让自己浮躁的心沉寂下来。 可是,好不容易才有了一次可以调戏温文的机会,单清澄哪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冰凉的鼻尖蹭了蹭泛红的耳垂,想着温文的口是心非,心底兀的觉得这样的温文好可爱,不禁软下嗓音,用满腔的神情唤道:“温文——” 十指陡然拽紧了棉被,温文只觉全身一个激灵,一种说不出是什么的感觉一阵一阵地在身体里传开,无一处不感到酸麻的……总而言之,对于温文来说,就是非常的难受,让一向对单清澄都游刃有余的温文手足无措起来…… “温文。”柔情似水地呼唤着整晚心心念念的人,单清澄不禁伸手穿过温文的臂膀,紧紧地拥住她的身躯,两人温热的身躯恨不得合为一体,“温文、温文……” 感觉到身下人愈发僵直的身躯,单清澄只觉一阵好笑,“温文,你这是怎么了,身体怎么变得这么僵硬?” 一直作着深呼吸调整自己情绪的温文听到单清澄充满挑衅的话,猛然睁开眼眸,眼睛是从未有过的炙热,她猛然翻身将单清澄压在身下,手臂撑在她的头边。微张的唇瓣一翕一合,似是在帮助她调整紊乱的呼吸,温文一贯清冷的神情变得有些狂热,她很清楚自己身上的变化是因为什么。过了年,她是快要28岁的人,即使不经人事也读得懂自己生理上的需求。她想要单清澄,从刚才到现在,都是——她要她。 但是——不可以。起码,现在不可以。 温文发现单清澄脸上的不可置信,重新闭上眼睛倒在单清澄身上,脑袋就搁在她的肩膀上,一深一浅的呼吸无形中透露了她的内心。好在单清澄被温文这么一反压,整个人出于一个懵愣的状态,没有发现温文呼吸上的奇怪之处。 “温……文?”单清澄的语气如同她现在的状态一般,傻傻的,不确定的……刚刚温文脸上的表情…… “单老师,我劝你,你最好乖乖闭上嘴巴,给我当一次床垫,不然我就把你的手表丢出去再喂一次狗。”温文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单清澄这个妖孽,不知道这样叫自己会很容易出事吗,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了! 听到温文要把她的手表给丢了,单清澄果不其然地慌了神,“你敢!” 温文干笑一笑,真不知道单清澄的一根筋是傻还是天真……这种很明显是糊弄她的话,竟然还当了真…… 然而温文不知道,在单清澄眼里,她温文确实是会做出这档子不可思议事情的人,谁让她又闷骚又古怪。 趴在单清澄身上冷静了好半晌,温文松了一口气,总算心底的那股燥热降了下去,她不耐的扯了扯衣领,正要起身去洗漱就听到身后的门被打开,传来孟子柔疑惑不已的声音:“诶,奇怪了,怎么一大清早的两个人都不见了……” 说罢,她立马阖上了门一溜烟地跑回房间。扰人好事确实是不好,可也怪不得她吧?要不是因为单清澄放在楼上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听,她才不会拖着宿醉昏沉沉的脑袋爬起来找人。当她误打误撞地开了书房的门,看见温文趴在单清澄身上,而对方的头恰好似是在亲吻单清澄的脖子,能不让她误会这两人是在…… □□,空即是色,无知者无罪,无罪。 孟子柔前脚刚离开,后脚就听到书房传来温文的低吼。房内,却见温文捂着耳朵站在书桌旁,这女人……竟然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耳垂…… “你……” 单清澄则不慌不忙地整理自己的着装,没好气地瞪了温文一眼,泛红的脸颊和耳根无一不是在向人倾诉她的羞赧。这个死鱼眼,现在好了,让别人看见了难保不会被误会!更何况,她和孟子柔也只有几面之缘,待会要怎么跟人家相处…… 殊不知,一切都是单清澄自己咎由自取……如果她没有心血来潮去逗温文,又哪会出现刚刚擦枪走火的事情? “臭流氓!”单清澄低低地斥责一句,推开温文挡道的身躯,拿了桌上的检讨书逃也似的离去。 温文哭笑不得地指着自己,不知是在向谁求证,“我流氓?” 到底是谁先勾引的谁!分明是恶人先告状好吗?扫了眼钢笔下空空荡荡的桌子,温文微微勾起嘴角,整理了下有些微乱的睡衣,回卧室洗漱去了。在对上孟子柔的视线时,她没有半点难堪,只是浅浅地点了点头就进了浴室。 见她如此寻常的模样,反倒让孟子柔觉得有些惊悚,莫不是…… 欲求不满? 第五十四章 松口 清风卷着土壤的气息吹进客厅,温文泡了杯蜂蜜水走到孟子柔身旁,随她一起坐到了通往后院的玻璃门边,“温的,喝一点。” “谢谢。”孟子柔浅浅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和昨晚在酒吧里醉生梦死的她判若两人,身上每一个毛孔无不散发出一种令人放松的舒适,即使她们不过点头之交也会无形中会对她放下警惕。 温文在这一瞬恍然大悟,当初难怪不会觉得孟子柔和蒋甯在一起有多奇怪,不是因为自己喜欢的单清澄也是女人,而是因为孟子柔干净温柔到骨子里的人,无论交到哪个男子手中,都像是在亵渎。她太容易让人沉迷,更会助涨得到她的人的气焰,成了男人在外炫耀的资本,而少了感情中最需要的纯挚。 兀的,一道凌厉的视线向温文投来,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就见单清澄举着手机打电话,她的双眸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单清澄忿然地撇过头,好你个温文,竟然当着自己的面看别的女人看得那么出神,还说是什么蒋师傅的爱人,既然清楚名花有主,言行举止不知道收敛一点吗? 分明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伪君子,还要装作一副坦荡荡的样子,等到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拔了温文的羊外皮,将她这个臭流氓公布于众! 一时的分神,单清澄差点忘记回话,听到电话里传来几声自家父亲对自己的呼唤,她忙回过神,“爸,我寒假会回去的,你别担心。” “好,到时候我让你哥去接你,你的住址没变吧。”单老慈祥的声音娓娓道来,一到家里团圆的日子,他的心情大抵是家里最高涨的一个,明明离寒假还有小半个月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张罗起来,人一到了年纪就愈发能体味“每逢佳节倍思亲”的韵味。 “不用那么麻烦的,”单清澄连忙拒绝他的好意,要万一让她哥哥来接,免不了要提前从温文家搬回住的情况,她暂时没想结束现在在温文家当米虫的打算,“让他多陪陪你吧,而且还有锦弦要照顾,你一个人会照看不过来的。” “好好好,依你依你。”单老的嗓音明显带上了几分宠溺,而今的他三代同堂早可享清福,唯一牵挂不下的,大抵就单清澄了。 他的女儿自小就懂事,没怎么让他操过心,心里欣慰的同时又是浓浓的愧疚,老伴去世的早,过于自强的单清澄自然比同龄人多受了些苦……哎。 单清澄再嘘寒问暖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去厨房做了三份早餐才走到温文身边,不咸不淡道:“温大校长如此清闲,倒看不出是有要事要忙的人。” 闻言,温文微微一愣,还没理明白单清澄话中的含义,就听她继而道:“温校长真是贵人多忘事,不是要去上——班——吗?”单清澄特地将上班二字的音着重咬住,轻哼了一声便笑吟吟地和孟子柔手挽手有说有笑地回了客厅,两人仿若相伴长久的好姐妹,亲近得……让温文都有些恍惚。 她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要好了。 孟子柔难得地看见了温文吃瘪的模样,突然好想她家甯甯,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跟自己闹别扭。 其实在酒吧的时候,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清醒意识,不然怎么会直接倒在了温文身上。而在温文误会她是和蒋甯吵架亦或是失恋时她也没多作解释,其实她们只是在设计上起了分歧而已。 孟子柔是蒋甯的御用设计师,界内人都知道,和蒋甯在工作上合作这么多年了,她想要给自己一点突破,不想循规蹈矩地按着以前的风格来设计,而蒋甯却是希望自己能够一步一个脚印,不要去冒险地突破,这样前程渺茫不说,还有可能给孟子柔心理上造成伤害,这是蒋甯最不愿看见的。 以孟子柔的个性当然不依,她们两人起分歧正好是温文带单清澄来工作室的那段日子,所以工作室里要么只有蒋甯要么只有孟子柔,两人除了在家里会一起之外,外出能不一起就不一起,免得把气撒在了工作上。 温文和单清澄不经意的出现让她眼前一亮,她似乎在她们身上闻到了新奇的味道,是她和蒋甯身上都找不到的。所以她和蒋甯说要出去找灵感就只身一人来了c市,至于酒吧……纯属是让自己情绪放松罢了,不然带着和蒋甯争执的气氛来寻灵感,迟早会崩溃。 温文的细腻和单清澄的羞赧和她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许是她们带着艺术家的傲慢与偏执,在一起比温文和单清澄果断得多,没有条条框框的束缚,没有瞻前顾后的彷徨,彼此相爱,那便在一起了,就这么简单。 而今见她们二人如此有趣的相处模式,她愈发地相信,她要的突破点,就在她们身上。 温文心思简单,脑子里不会放太过过于女人矫情化的东西,吃过早餐上楼换了一身正装就出门了。当然,她不是随便跟单清澄说说而已,而是今天确确实实有公事要做。在对上单清澄震惊的双眸时,她的心里有一种变态的快意,似乎看单清澄脸上千奇百怪的神色,是她难得的消遣。 到了年终会议的现场,温文已经换上了她惯有的姿态,自小由老兵退休的单外公了锻炼,练就了她的一身正气,让她儒雅的姿态有了一股不怒自威的震慑感。 自古有道女子不如男,其他人可能不清楚温外公对她的苛刻岂是言行的教诲上那么简单。想起小时候温外公为了锻炼温文的胆魄,给了一背包的干粮和水,月黑风高把她丢到深山老林里三天三夜不闻不问,温文就知道,温外公的话不是说说而已。 想起小时候可以被称之为黑历史的种种,温文叹息一声,好在外公只栽培了她一人,要不然沈思远肯定也难逃一系列的锻炼。 “c高的温校长是吗?请往这边走,我领您去您的座位。”一位披戴迎宾带的女子款款而来,温文稍稍点头,跟在她身后。余光不过匆匆一瞥,好似在一处拐角处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随后又在心底否认了。王初修和李斯年怎么可能会参与会议,最近被他们打扰得都快产生错觉了。 揉了揉太阳穴,温文在位置上静坐,会议开始后轮到自己时汇报了c高去年的总结与今年的计划,游刃有余地应对教育局提出的问题,直到散了场,温文依旧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澹然。 会议刚散场,温文就感觉到手机震了震,忙走到安静的一处接听,“外公。” “文儿,怎么听你声音这么喘。” “刚开完会太嘈杂,稍微走了一段路才接的电话。”温文毕恭毕敬地解释,没有一点含糊。 “这样啊。”温外公沉吟半晌,继而道,“你跟老李家的小子怎么样了?” 听他提及李斯年,温文心底百感交集,她既排斥与李斯年有婚姻上的纠葛,又碍于温外公不能明说,“前几天带朋友和他一起出去看了场电影。” “嗯。”温外公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算是回了温文的讲述,两人同时沉默了将近半刻钟,温外公才说,“文儿,这件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温文将他的话在自己心里揣摩了好几番,她不知道温外公的话是不是有什么深层的含义,但他而今问了,温文不可能不答,只好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坚定不移的口吻说:“外公,我对斯年没有感觉,现在没有,以后自然也不会有。” “哦?” 温外公微微上扬的语气让温文心底一沉,握拳的手关节已经开始泛白,她拢了拢眉,“感情关系到的不仅仅是我未来的人生将要和谁携手并进,而是两个家庭的牵绊,我温文再不济,也不需要沦落到联姻的地步。外公,我从小按着外公指引的方向在努力,扪心自问,我从没怠慢或者敷衍过,温家更没因为是女流之辈当家而被人轻看了去。我什么事情都可以由外公来安排,唯独感情,我希望外公能给我多一点的空间,让我自己来抉择我未来的伴侣。” 温文说完这一席话,提心聆听手机里的动静,好一会儿才听到那边传来久久的叹息,只听外公说:“从两家见面吃饭那天我就看出你对斯年那孩子没有兴趣了,你会老老实实地和我交待让我很意外。文儿,你确实长大了。” 不再对我言听计从,文儿,这是你挑起温家至关重要的一步。 “外公,对不起,让您白操心了。” “无碍。斯年跟我说了,他对你也不过是碍于自家人的期望不好敷了去,才会这般,他深知你对他无感觉所以跟我来道了歉,等他们家的人过了热情头再好好解释一番就是了。”温外公低沉的嗓音有些朦胧,忆起自己老伴当初宁背负骂名也要守节等自己凯旋而归,心里无比的温暖,“文儿,感情的事,我不会插手。” 李斯年? 挂了电话,温文眉头紧蹙,他为什么突然松了口,想起他拉自己去酒吧时说以后不会再打扰自己……难道—— 第五十五章 调戏 “温——文——”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从温文家传出,自从温文开完会回来之后根本不在意单清澄在电视机前是否看得正起劲,径自抢了遥控器调了一个放广告的台,落落大方地在单清澄旁边坐下。 “你……”对上温文浑然不知所谓的眼神,单清澄气就不打一处来,“温大校长没听过先来后到吗?” “听过。既然单老师请教了,我就虚心地教单老师一个新成语——客随主便。”温文对答如流,看广告专注的眼神尤为让单清澄觉得刺眼。而她眼尖地察觉了单清澄的意欲,悄然把遥控器换了一只手捂住,让某人猛然出击的手扑了个空,却又好巧不巧地握住了温文的手,只听她揶揄道:“单老师,这么主动……不大好吧?况且,还有其他人看着呢。” 柔柔软软的小手盈盈一握,温文突然产生了一种眷恋,也顾不得场合合不合适,只是现下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单清澄越是挣扎,她握的越是紧。看小白兔脸上霎时间绽放的红艳,让温文心底不由地一颤,自己的视线,怕是再新颖的广告也无法与单清澄的光彩媲美了。 孟子柔将她们的举动悉数收入眼底,掩着偷偷漾开的笑意识趣地往旁边坐去,免得打扰了她们二人的雅兴。而且……她也该保自己周全远离“是非之地”不是吗,会不会殃及池鱼什么的……可不好说了。 单清澄感觉到身旁沙发动了动,双颊顿时涨的通红,她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孟子柔的视线应该没发现她们俩在干嘛,继而特地压低嗓音,半似是警告的口吻道:“温文——你干什么呢?还不快松手!” “不是你先牵我的吗?”温文一本正经地反问,指尖故意挑了挑单清澄的掌心,察觉到她身体为之一震,心底的笑意愈发高涨,面上却是不明所以地关心说,“单老师怎么了,知道我要放手伤心的要哭了?放心,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放的。” 单清澄脸上霎时间一阵红一阵白,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扒开温文的羊外皮好好地撕咬她黑到心里的狼肉!单清澄随手拿了沙发上的靠枕,二话不说把枕头压到她的脸上,嘴里蹦出的全是数落,“你个臭流氓,一天不调戏我嘴巴就不舒服是不是,晚上还想不想吃饭了,你自个儿泡泡面去吧!” “哈哈——单老师高抬贵手——”明明是求饶的话,温文满腔笑意却丁点儿感觉不到她的歉意,安静坐一旁品茶的孟子柔眼尖地发现她双手拆了遥控器,把两节电池拆出藏于口袋之中,再把遥控器双手奉上,“谋杀可是要偿命的,你忍心我如此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单清澄一把抢过遥控器,见温文示了弱立马嚣张跋扈起来,“温大校长,您若是香和玉,那这个世界当真是昏暗啊。” 温文不可置否地起身,耸耸肩,转身往书房里走,若是一心心系电视剧的单清澄注意到她的脚步比以往快了许多,定能发现温文不寻常之举,只不过……当温文进了书房落锁,才听到单清澄咆哮地嘶吼:“温文——” 单清澄咋咋呼呼地跑到书房门前,拧着纹丝不动的门把,又气又好笑,“死鱼眼,你要不要这么幼稚,快把电池给我!” “单老师,您的要求可真多。”温文舒坦地躺在折椅上故意阴阳怪气的说,“又要我别松手又要我给遥控器,我可都满足你了,怎么还不知节制的跟我索求?” 一些令人想入非非的词组让稍稍降了脸上的燥意的单清澄再度霞光满面,她咬着唇瓣,听到身后不远处的噗笑声,单清澄的羞意一下子从底涌上头。此刻,她真真是恨透了温文,以前怎的就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口无遮拦的登徒浪子,简直是流氓到家了! 约莫两头沉默了一分钟,温文思忖着差不多该收手了,便起身开了门。门口的人儿果不其然气鼓鼓地瞪着温文,看得她越发觉得好笑,怕是再逗下去只怕单清澄要扑上来狠狠咬自己一口来泄愤了。 正当两人大眼瞪着小眼,门口的铃声不知响起的是否适宜,温文二话不说牵着单清澄往门口走,见她象征性地扭捏了几下便没了下文。悉知她是同自己一样担心来的人是上次的两个,温文从口袋里摸出电池放到她手中,以示心有灵犀的奖励。 等开门看见造访之人,温文稍稍一愣,点点头牵着单清澄让开身子,口中打起了招呼,“你好。” 蒋甯点点头算是作了回应,她换了鞋进门,不需要谁指引直接奔着沙发上坐着的人走去。“她是……?”单清澄拉了拉温文的衣袖,轻言细语地询问,像是生怕被人听了去。 “嗯,你上次可能没见到,她就是给你做手表的工匠,蒋甯。”罢了顿了顿,温文反锁好门,牵着单清澄回去,见她俩这个架势,想了想还是带单清澄进书房的好,“今天晚饭得做四人份了。” “蒋甯……”单清澄喃喃地重复,好似突然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眸,“她就是你口中的蒋师傅啊?你不是说子柔是她的……” 然而,单清澄的疑惑还没能得到解答,就被温文一揽到了怀里,后脑还被她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头轻轻地靠在了她的怀中。对于突如其来的变化,单清澄愣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下一刻就听到温文低沉下嗓音说:“嘘,非礼勿视。” 温文瞟了眼客厅里不分场合就吻得*的二人,心底尽是无尽的叹息……好歹也注意一下啊……还有一个小孩子在场呢…… 身为被埋怨的主人公之一孟子柔,实则她受到的惊讶不亚于温文。本来还事不关己的看着电视的她,在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下一秒便被拉到了一个柔软的身躯中,只见那人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待意识清醒时孟子柔选择了顺从,毕竟能等得蒋甯的一次主动,简直比一年内设计出一款心仪的手表还难。 相较于沙发边难舍难分的两人,温文的状态可谓是糟糕透顶。她不仅要担心单清澄会好奇地挣脱开看见少儿不宜的画面,还要想方设法的带着单清澄悄无声息地回书房以免扰人好事…… 就这样,温家出现了最匪夷所思的一幕,一对吻得忘乎所以,一对相拥如螃蟹横行一般溜回书房…… 好不容易挨到了尽头,温文关了门就松开了怀抱,沉沉的叹息一声,还不忘回答好奇小宝宝的问题,“就是你想的那样,她们俩就是那种关系,难不成单老师对于她们有什么看法?” “怎么可能!”单清澄立马决口否认,“我才不会觉得她们这样存在什么问题,爱无界限,而且她们勇于承认彼此相爱的举动应该赋予她们掌声和祝福,更何况我……” 说到这儿,单清澄捂住了嘴,心里不住地打鼓,都怪自己心直口快差点说漏了嘴。她小心翼翼地观察坐在书桌前舞文弄墨的温文,见她没有注意到才松了口气,但是心底……又微微有些说不清楚的失落。 可对单清澄了如指掌的温文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单清澄后半句未说完的含义,她眼眸柔和下来,随手拿了本关于养殖桃花要点的书给单清澄打发时间去了,“她们俩没来叫我们出去,我们就待在这儿,给她们一点空间好好聊聊。” “嗯。”单清澄了然地点点头,看了看书名,再看看窗外今年还未绽放的桃树,认认真真地阅读起来。 然而谁也不知道,她们这一聊,竟会让四人都错过了饭点。温文把整理好的资料放进文件夹,抚上僵硬的脖子慢慢舒展身子,一回头,却见单清澄出乎意料之外的安静,从拿了那本书起就津津有味地看到了现在。 “温文。” 门口传来孟子柔的轻唤,声线中带着丝丝的娇羞,温文轻然一笑,牵了单清澄的手一起出了书房。 “我们家甯甯如此唐突,真的是冒昧了……”孟子柔挽上蒋甯的手腕,两人亲昵的样子看上去似乎已经和好。 “无碍,时间也不早了,在这吃顿饭?”温文拍了拍单清澄的手,示意她先去做饭,再对蒋甯、孟子柔二人说,“你们有什么不吃的吗,我让清澄下厨的时候注意点。” “不用那么麻烦的,”孟子柔柔柔一笑,如此温婉之人怕是要将人柔到骨子里去,“我都叨扰了你一天了就不再麻烦你们了,我和她去酒店睡一晚,明天就回t市了。” 温文还想尽地主之谊多加挽留,可转念一想家里既没多余的床更没有客房,让她们留下她和单清澄都不知道该睡哪儿好。再加上她们感情已经和好如初,回t市也是情理之中,温文点头应了下来,将二人送到门口目送她们相携远去。 地上,两人的斜影交叠合一,相濡以沫的幸福现在看来竟如此简单。 “她们走了?”单清澄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才举着锅铲出来,看了眼在门口发愣的温文,怕她被风吹感冒忙拉了进来。 “嗯。” 温文随着单清澄去了厨房,她倚靠在门框边儿静静地看着单清澄在厨房里游刃有余地穿梭,似乎这一刻她明白了什么才是她最想要的。刚刚想挽留孟子柔二人的时候温文还考虑过是不是该在家里扩个客房,免得再出现这样的尴尬。可如今转念一想,这方案立马被她抛诸脑后,没人能留下来破坏她们的二人世界才是明智之举,何必自己多此一举给自己添堵。 单老师,你说,是不? 第五十六章 寒假 转眼,许多高校陆陆续续放起了寒假,c高也不例外。单清澄一早便收拾好了行李,本来想自行去火车站买票回家,可实在是拗不过温文的执着,随她上了车。 温文发现她眼底浅浅的黑眼圈,微微有些心疼,连续几天的开会和分批核实试卷归档着实让她忙碌了一番。温文不动声色地开高空调温度,从后座拿了毛毯盖在单清澄身上,“你睡会儿,差不多到了我喊你。” 单清澄有些许受宠若惊,磕磕巴巴的应下,“哦……嗯……”藏在毛毯里的双手揪了毛毯的边角,单清澄偷偷摸摸地垂下头浅浅闻了一口,嘴角化开满足的笑意。 温文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紧抿唇瓣生怕泄漏了自己抑制不住溜了出来的笑意。 她开了车稳稳当当地上路,一路上单清澄都被温文舒适地照顾着,昏昏沉沉间不负温文的努力果真沉沉睡去。 等单清澄再度醒来时已经是正午,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周遭的景物,却见车被停在加油站内,回眸就对上了温文淡然的眼神。没一会儿,温文加好油就回了驾驶座,一边把车停到服务区的车位上,牵了单清澄下车,“本来想停好车再把你叫醒的,没想到单老师这么善解人意,叫你起床都不用了。” 单清澄哪听不出温文是想糊弄自己转移注意力,她四处观望,问道:“这是哪,都上高速了,温大校长还想糊弄我是超近路去火车站吗?” “原来单老师是让我送你去火车站啊,早说嘛。”温文如是说,开了超市的门让她先进去,“我还以为单老师让我直接把你送到家。” “你……”在看见她们在高速上时,单清澄虽然多多少少是猜了到些许,可当温文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她本在越陷越深的泥沼里挣扎,如今心再也无法克制地为面前的人动摇了。 “嗯哼,委屈下,跟我吃点零食填下肚子吧,还有两个小时才能到你家。”温文宠溺地刮了下单清澄的鼻子,两人肆无忌惮地就这样手牵手在超市里的货架间穿梭,偶尔会因为选择上的分歧而亲昵地你争我夺起来。收银的大叔在她们俩进来时便视线一直随她们移动,满眼的星星在闪烁。 别误会,不是贪恋美色,纯属是激动和花痴。 由于温文担心室外温度低的缘故,付完款就一手牵着单清澄一手提着购物袋回了车内,开了空调,“你吃吧。对了,你先看下导航上的地址对不对,我怕带错路了。” 单清澄撕了饼干的包装袋,想也没想就拿了一块喂到温文嘴里,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单清澄羞赧得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都是温文的错!和她在一起久了,都快忘记她们还没有亲密到可以毫无忌惮地喂食的地步……她欲盖弥彰地去看导航仪,可看到自己的家庭住址时,她懵了,“你怎么知道的?” “当初扫了一眼你的履历表,上面写的是这个。”温文慢条斯理地咀嚼饼干,微微有些口齿不清,手脚却是麻利地把车重新开上高速。单清澄心里的震惊越积越多,“你看了一眼就记下来了?难不成你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 “呵——”温文轻笑一声摇摇头,“哪有你说的那么神,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上高速前不放心,翻了你的身份证对比了下,还好是正确的。”末了,温文语不惊人的加了一句:“单老师的证件照挺可爱的。” 听到温文这么说,单清澄再一次炸了,料是谁都知道身份证上的照片有多……更何况她身份证上的照片是她十六岁的时候拍的,因为没有丢失过便一直用到现在,当初的她还带了点婴儿肥,稚嫩的眼眸一脸无害…… “温——文——” 即使是出了c市,单老师的嘶吼依旧中气十足—— 进了y市,有了单清澄的引路温文开车方便了许多,等把单清澄送到了家后她就把车停在了小区里,从后备箱里拿了自己的行李箱去门口揽的士了。 单清澄静静地站在她身边,深知她们的离别已经不可避免,明明在c市自己要回家还没有什么感觉,可现在被温文送了回来要看她离开,却满腔的依依不舍。 “嗯——单老师。”温文浅浅呼唤,把车钥匙放到单清澄掌心中,再握住,“会开车吧,要出门就开车出去方便点,现在过年的士不好拦。好好对待它们,等我来取。” “你寒假会来?”单清澄抓到了几个关键词,本还在低谷的心隐隐开始欢呼雀跃起来。 瞧她如此紧张和期盼,温文难得的捏住她的脸颊,意有所指道:“会,我最珍贵的都在这儿了,怎么会不来取。” 这回,温文没有给单清澄多余的考虑时间,拦了的士坐了上去,“电话联系。” “哦,好。” 因为时间快赶上下班高峰时期,司机跟温文说绕开拥堵的道路可能要走下远路,温文无所谓地应了下来,一路上静静地看着单清澄出生的城市,果真如她的性格一般恬静、明朗。 虽然的士在小路里左拐右绕剩了不少在大道上拥堵的时间,最终还是无可避免的在去机场的必经之路上排起了长龙。 温文惬意地望着窗外,路边正好是一个小公园,不少小孩子在家长的陪同下嬉笑着,如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让温文不觉得跟着扬起嘴角。 c市和y市是一个省份内的城市,从地面上的积雪来看,y市也和c市一样经历了前几天的大雪。温文目光淡淡地游移,一个在马路边捡球的小娃娃吸引了她的注意。圆嘟嘟的脸上带着和单清澄如出一辙的清澈大眼眸,两只小脚吧嗒吧嗒地小跑着,一路上留下不绝于耳的咯咯笑声,一身红装显得她浑身都透露出一股喜气洋洋的气氛。 只因那双眼眸,温文爱屋及乌地将目光定格在小娃身上,可当她瞟到消防栓附近结着的一层透明的薄冰时目光一沉,身体下意识地开了门冲了出去。 抱着心爱的小球一路小跑的小娃刚踩到薄冰身子一晃就向后倒去,说时迟那时快,温文弯腰一把将她护在了怀中,可她也因疾跑而来的速度来不及刹住,半跪在地的姿势滑了一小段才稳下,“小朋友,你没事吧,有没有扭到哪里?” 怀里惹人爱的娃儿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一愣一愣的,她呆呆地揪着温文的衣领,一声不吭。 温文叹息一声,抱着她让她站好,再理好她被自己抱乱的衣服,细细打量起来。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而今近看越发觉得和单清澄相像,温文不禁地柔下眼眸,“以后在马路边可别再这样跑了,会发生危险的,知道吗?” “嗯,我记住了。”小娃儿重重的点点头,用她充满稚嫩的声线说,“谢谢阿姨。” 见她如此懂事,温文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吧,阿姨走啦,再见。” “阿姨再见。” 正当小娃挥手同温文道别时,一个男子急急忙忙地追了上来,“锦弦!” “爸爸——”单锦弦张开双臂向自己的父亲跑去,可刚迈出一步想起温文的提醒又改为挪动。 一直在旁边观察自己女儿一举一动的单清明当然有看见刚刚千钧一发的一幕,可他正要和救了自己女儿的人道谢就见她急匆匆地跑回了的士上,而此时恰好红绿灯转绿,的士随着车流离开了他的视线。单清明将女儿抱在怀中,深深地凝望了眼的士远去的方向,然后关心地问单锦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t市,沈家。 温文回到家已是凌晨时分,客厅里点着一盏浅浅的台灯,沈思远窝在沙发里惬意地玩着手机,听到门口的动静立马起身迎了上去,“温文,你回来啦。” “你怎么还没睡?”把行李箱交到沈思远手里,温文去厨房倒了杯开水坐到沙发上。 “担心你啊,这么晚,而且还是从y市过来。”因为飞机票是温文让沈思远订的缘故,他朝着温文一阵挤眉弄眼,“怎么样,是不是舍不得你的小情人啊。” “别没大没小的。”瞧他这架势哪是担心,分明是八卦,温文毫不客气地把他越凑越近的脸推开,正色道,“她不是什么小情人,以后你得喊嫂嫂。”即使她知道沈思远说单清澄是她的“小情人”是在开她玩笑,可这样的称呼始终觉得有些不适合,改更正的还是需要更正,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情,对不? 沈思远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莫不是两人坐的极尽把她的话听的真真切切,他肯定会以为自己幻听了,“哇哦。” “好了,我们回房吧。”拍拍沈思远的肩膀,温文两手空空地回了房。而沈思远则认命地给他姐姐搬行李去了…… 进了房,沈思远才发现温文右边小腿上全是泥巴,“裤子怎么脏了?” 温文顺着他的视线瞟了一眼,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美丽的意外。好了,夜深了,快去睡吧。” “好,你也早点休息。” 待到沈思远离开了房间,温文才拿出手机,拨通了远在y市的电话。虽然夜已深,可她就是觉得单清澄还没有睡,在等待她的电话。 “到了?” 听到单清澄清晰的口齿,温文浅浅一笑,果然还没睡,“嗯。” “今天……谢谢你。”单清澄握着躺在床上,另一只空闲的手摊开,掌心赫然是温文交予她的车钥匙。 “单老师这么客客气气的不跟我炸毛反倒是让我有些不习惯了。”温文一边褪去外衣一边调侃,明明两人分开没多久,她居然开始怀念起两人在c市一起生活的日子,好像……和单清澄一起生活相处渐渐的成了她生活里的一种习惯。 “还不是因为你口无遮拦!”语气带了丝丝撒娇的意味,单清澄瘪瘪嘴,和温文相处越久,她就发现温文越发放肆,逗起她来一套一套的,有时候甚至一天里不重样。 “得,”温文好笑地说,进了浴室放起了热水,“什么都是我的错了。” 单清澄听到淙淙的水声,微微尴尬,自己好像打扰到她了……“你先洗洗吧,奔波了一天了,洗个热水澡放松下早点休息。” “单老师长大了呢。”温文拿了换洗的衣服到浴室里,揶揄道,“会体贴人了。” “温大校长现在才发现我的好吗?” “对啊,没分开,还没觉得你对我的好。” 单清澄只不过随口说说的一句却得到了温文真挚的回答,她耳朵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又开始当起了逃兵,“睡了,晚安。” 温文看着被径直挂断的电话,轻笑一声放到一边,进浴室洗漱起来。 次日,一架飞机带着两个男子,毫无预兆地降落在y市的土地上。 “阿年,你觉得我的把握有几成?”王初修站在推行李箱的李斯年身旁,和煦的笑脸依旧挂在脸上。 “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李斯年把行李放进车的后备箱,坐进驾驶座,“修还记得我进你办公室说的第一句话吗?” 在王初修和李斯年毕业之际,王初修已经借用家里的人脉走上了政坛,刚起步的他做什么都力不从心四处碰壁,而李斯年毫无预兆地推开门…… 他开口说了和当初一模一样的话,“我是来走后门的。” “呵——”王初修边系安全带边开口道,“你这后门一走,倒是让我官场一路畅通。你这样算不算是我的福星?” “福星?”李斯年不以为意的说,“倒不如是旺夫更贴切一点。” 他别有深意的话让王初修敛眉,又觉是自己多虑,遂四两拨千金地挑开话题,“让人买点礼品,再准备一束玫瑰,过几天我们去清澄家一趟。” “玫瑰?会不会太唐突了些。”李斯年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王初修到现在还是不肯放弃单清澄…… “嗯,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王初修指尖无意地揉捏太阳穴陷入沉思,带上礼品和玫瑰倒像是去提亲而不是告白了,虽然他和单清澄结婚是迟早的事情,但是该走的步骤还是循规蹈矩的来比较好,免得吓到了单清澄。 “修,你的眼界应该放得更广一些,而不应该局限于一处。” “怎么说?” 恰逢红灯,李斯年在斑马线前停下车,转头对王初修一字一顿地郑重道:“有时候,最好最合适的就摆在你的眼前。” 第五十七章 主权 温文刚回来的几日,温瑟一阵嘘寒问暖,天天让人给她做她喜欢吃的菜肴,一家四口偶尔还会抽空出去在周围出游一番。可时间一久……温瑟对温文天天抱着手机的样子越发看不顺眼,冷不丁地数落道:“你这次就打算一个人回来过年?” “嗯,以前不都是这样,怎么了?”温文发完简讯拿了茶几上的水杯抿了一口茶,再转手抱着新闻阅览起来。 温瑟无声无息地扫了眼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沈思远,见他识趣地收敛了笑意才继续开口说:“温文,虽然你跟李家的事已经好聚好散了,但是你的年龄已经摆在那边,难不成孤独终老不成?” “我对当尼姑暂时没兴趣。”温文一手茶一手报纸好不惬意,对温瑟别有深意的提醒不以为意,和她打起了太极,“家里不是还有思远,可别忘了他和我同岁。” 被拖下水的沈思远对温瑟连连摆手,温文太不厚道了,竟然把皮球踢到他这儿来。 “他不一样,男人越老越有韵味,不怕没有市场。”温瑟难得地站到了沈思远这边替他单身开脱起来,“但是女人不一样,温文,你都二十八了,这是一个很尴尬的年纪,过了之后女人身体各个机能会下降,皮肤也开始松弛,难不成你以后要让人说你老牛吃嫩草?” “可我看你现在保养得都不像有两个这么大孩子的母亲。”折了报纸,温文施施然起身,不再搭理温瑟,端了茶杯上楼去。 温瑟的如意算盘扑了个空让她始料未及,再看看身旁已经笑得坐不直身子的沈思远,温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到底成了没?” 沈思远摆摆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没、没呢,还是单身,哈哈哈哈——” 本是打算趁着寒假让温文带单清澄回来见见面,可谁想到她们俩过了这么久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温瑟五指有节奏地敲打扶手,对沈思远说:“你也知道她感情方面木讷,还不想点办法帮帮忙。” “温女士,我不是没帮,而是像一棒子打在棉花上,一丁点儿作用都没有啊。” …… 温文坐在书桌前握着手机和单清澄打电话,听到她那边传来小孩子熙熙攘攘的笑声,询问道,“在亲戚家拜年?” “没有,哪有那么早,只是几个亲戚把孩子送过来让我帮忙补习英语……”单清澄口气略带无奈,但也在情理之中。在学校里教学了大半年,她好不容易放假可以休息了,结果还要继续给人教学,还是一群熊孩子,怎能不叫人头疼…… “单老师真尽职尽责。”温文打开抽屉,把从c市带回来的收纳盒拿出,摆在自己面前,指尖细细地摸索盒子的轮廓。 “你等下。”单清澄说完,温文就听到她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没过多久那边安静了许多,“好了,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呵——”打开盒子,温文满目的柔和,“单老师这是跑哪儿去跟我偷情了。” “阳台啊。”单清澄轻哼一声,“谁跟你偷情,我接个电话犯得着偷偷摸摸吗?” 温文轻笑一声没有说话,手指轻轻一挑,收纳盒里精巧的耳钉精准无误地落入她的掌心。这个耳钉正是单清澄以前落在她家的那一只,温文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还给单清澄,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罢了。 “对了,我爸问起小区里一直停我们家楼下的车的事情了,我都跟他说了,你不会介意吧?”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温文把耳钉放回收纳盒中,锁上,“好了,你快进去吧,天这么冷,不聊了。” 经温文这么一说,单清澄才感觉到微微寒意,她搓了搓手笑道:“好,有空再给你发讯息。” “嗯。” 挂了电话,单清澄再回屋时几个熊孩子已经没了踪影,显然是坐不出一起溜出去玩了。她收拾了下乱糟糟的房间,走到客厅里坐到自家父亲身边。 单父饶有深意地说:“清澄一转眼都这么大了,有心上人了吧?” “爸——”单清澄被单父突如其来的点破有些难为情,她也知道自己最近频繁地抱着手机有点反常,可被人直接当面说穿着实是令人难为情。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现在理解之后倒是觉得贴切的紧,我都不舍得你跟其他人走了。”单父语重心长的拍拍她的手背,脸带满是沧桑的年轮,他老了,给单清澄找一个理想的归宿是他余生最大的希望了。 想到温文,单清澄的笑容有些苦涩,她不仅仅是为她和温文八字没有一撇而苦涩……而是,她恐怕要辜负自家父亲对自己的期望,以后相夫教子的日子,恐怕是不会有了…… “明天,初修那小孩要过来。” “哦,他来拜年吗?”单清澄不咸不淡的回应,想到王初修,就连带着想李斯年不知道会不会一起跟来……单清澄如今都不知道该和李斯年怎样相处,心里的疙瘩一旦产生,想要泯灭是不可能的了。 单父见单清澄反应如此平淡,有些错愕,难不成她中意的人不是王初修?王初修对单清澄的感情他一直都有看在眼里,而自家女儿对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表现出反感,两人的事情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才是…… 单父心底对王初修是满意的,毕竟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但是……可别是乱点鸳鸯谱才好,看来要多加注意单清澄对王初修的意思了。 而y市另外一边,李斯年冷眼旁观地靠在墙边看王初修在衣柜里挑选合适的衣服,思考再三还是给温文发了条信息:他明天去单清澄家摊牌。 温文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客厅里和沈旭尧下棋,她二话不说拉了沈思远替补上自己的位置匆匆上了楼,身后传来温瑟不温不火的声音:“温文,你天天这么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太碍眼了,要是没办法给我带回来一个人儿,你就出去吧,省的我看了心烦。” 温瑟说完没多久,想都没想到温文真的提着行李下来了,“你做什么去?” “不是你让我出去吗?”温文冷不丁的反驳,走到门口的时候摸摸身上带的东西,一拍脑门,差点把耳钉忘了,又噔噔噔地往自己房间跑。 “你——”温瑟只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些无力反驳,只好摆出作为母亲的架势,“以前让你做什么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大过年的别闹脾气,回去!” 把耳钉放到行李箱里,温文看了温瑟一眼,再看看两个在下棋一副事不关己的男人,淡然道:“你今天不让我出去,别说一个,就连半个我都给你带不回来。” 沈思远很不厚道地噗笑一声,握拳给温文摆了一个鼓励的手势,“加油!” “走了。” 说罢,温文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去。沈旭尧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询问:“她干嘛去了?” “找小情人去了。”沈思远乐呵呵地回答,暗地里朝温瑟抛了个媚眼,丑媳妇儿见公婆的日子,看来不遥远了啊…… 下午的时候,单父和单清明一起出去走亲戚,把单锦弦留在了家里让单清澄照看。两长辈前脚没走多久后脚门铃就被按响,单清澄让小侄女乖乖坐到沙发上才起身去开门。 说实话,她从没考虑过会这样再见到温文,只见她手搭在行李箱上,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怎么,单老师想让我在门口一直这么干站着?”盯着单清澄呆愣的模样,温文没由来地觉得好笑。 “哦哦,快进来。”单清澄这才回过神,马上领温文进门,想也没想把她的行李搬到了自己房间里去,“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听到她的询问,温文心底无尽的叹息,还不是某个人招蜂引蝶而不自知,对手那么强劲,她能不过来吗?想归想,温文自然不会这么说,而是拉了温瑟当挡箭牌,“我妈把我赶出来了。” “为什么?” “闲我在家里碍眼。” “噗——” 温文一路跟着单清澄回到客厅,这才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紧盯着自己的精致小娃,只见她双眸灵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碍于单清澄在不敢开口。 “我侄女,跟你说过的,单锦弦。”单清澄向温文介绍道,“锦弦,快叫阿姨好。” “阿姨——”单锦弦好不容易等到单清澄让她说话,立马听话地喊了一句,一双小腿哒哒哒地跑到温文面前一把抱住。 “原来你是她的侄女啊。”难怪眼睛如此相似。温文感慨起这份巧合,真真说不是天意弄人还是冥冥中注定她要和单家纠缠不清。 单清澄万万没想到一贯听话乖巧的侄女会表现得如此激动,只不过是让打一声招呼罢了,这都直接跟人家要抱抱了…… 温文索性坐到了地板上,双手揽着她的小身板,两人的鼻尖相互蹭了蹭,“你几岁啦?” “我今年六岁啦。”许是放在她腰侧的双手让她感觉痒痒,单锦弦抱着温文的脖子倒在她怀里一阵咯咯直笑。 单清澄见她们俩相处得如此合拍,索性也坐到温文身旁,看着一大一笑嬉戏打闹。明明穿上正装盘起头来的温文处事一板一眼,脸上的神情单一又枯燥,而今面对一个小孩子竟然会露出单清澄许多没有看见的模样。这应该算温文童心未泯,还是她怕自己为难的善解人意? “你家人呢?”温文和单清澄正打得火热,也不忘抽空搭理单清澄,免得说她冷落了人家。 “走亲戚,两个大男人带个小孩子不方便,我就留家里照顾她了。” “两个大男人?” 单清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嗯,我妈因病去世的早。我嫂嫂在国外,两国的假期不一样,她在除夕那天才会请假几天回来。” 温文没有说话,而是将手覆在单清澄的手背上,再轻轻握住,无声的安慰。 小孩子活力无限,可终会有用尽的时候,单锦弦玩够了便躺在温文怀里睡着了。单清澄起身,见温文僵直着身体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地笑出声,“我来吧。” 说罢,她抱了单锦弦回单清明的房间,安顿好之后再和温文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人在房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会窘迫,不会尴尬,气氛惬意又舒心。 是夜,温文饭后在客厅配单锦弦玩乐,单清澄则在厨房里洗碗筷。单父和单清明回家的时候看着客厅里其乐融融的一幕皆是愣了神,眼尖的小家伙率先扑到了自家父亲怀里,奶声奶气地喊道:“爸爸,爷爷——” 温文走到单清澄的两位长辈面前,毕恭毕敬地问好:“单叔叔,好久不见。这位是清澄的兄长吧,你好,我叫温文。” “爸爸,阿姨阿姨。”单锦弦一边抱着单清明的腿,一边拉着温文的衣角,似乎想解释什么。 单清明宠溺地把女儿抱起,郑重地向温文道谢:“谢谢你当初救了我女儿。” “哥,你说谁救了锦弦?”单清澄擦拭着手朝他们走来,隐约间听到自己哥哥的话,不是很确定的问了一句。 一阵解释过后,单老对温文越发地喜爱起来,且不说她是自家女儿的顶头上司,光是一连救了他们家两人就足够他对温文好言相待起来。温文把从飞机场买的礼品赠与单老,几人寒暄片刻后,温文顺理成章的在单家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就算现在温文要求去住酒店,单老是第一个一万个不情愿的了。 “我没想到救了锦弦的人会是你。”两人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单清澄侧过身望着温文姣好的侧脸。 倒是温文耸耸肩,轻描淡写道:“我也没想到,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棉被下,温文准确无误地牵住了单清澄的手,淡淡道:“睡了,晚安。” 单清澄心底一颤,羞赧地抿起唇瓣,“晚安。” 翌日,来登门造访的王初修铁青着脸看着在单家占有一席之地的温文,却见她瞧都不瞧自己一眼,抱了单锦弦往外走,“锦弦,阿姨带你出去转圈圈好不好?” “好——” 单清澄望了眼站在门口有些不自然的王初修和面无表情的李斯年叹息一口,对王初修说:“我们出去说吧。” 她单独拉王初修出来,一来是想摆脱李斯年以免尴尬,二来是看他时不时向自己投来的目光,显然是有话对自己说。 两人一前一后静静地走了半晌,谁也没有开口。王初修仅一步之遥跟在单清澄身后,明明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眼前,却从来没有这么模糊不清过,更像是遥不可及的人。 “清澄。”王初修拉住单清澄的手,只是轻轻的喊了一句就被人无情地打断,温文抱着单锦弦信步而来,脸上的不悦不言而喻,“王先生,在外面举止还是不要太过的好,更何况,她是我女朋友。” 第五十八章 魔法 单清澄呆杵在原地怔怔的望着温文,就连一开始想挣脱的手都宛如定格了一般,她刚刚说,我是她的女朋友? 女朋友…… 可……心底异常的平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一直在期待温文会给她一个确切的回复吗?如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为什么……她除了看着温文之外,没有任何一点其他的反应…… “温文!”王初修怒不可遏地握紧拳头,额头上一根根青筋突起,他强压下自己窜上脑门的火气,生怕自己的火气吓到了单清澄,殊不知他用劲的五指已经将她的手腕勒得泛红,“该注意的是你吧,你是女人,口出狂言说她是你女朋友?你是变态吗?!” 面对王初修的恶言相向,温文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把单锦弦放到地上站好,下一步便直接将王初修的手从单清澄手上拉开,细腻地抚摸她通红的手腕,“王先生,你一个大男人用得着对一个小女生下这么狠的手?你不心疼,不代表别人不会!” 一贯语气不会有太多起伏的温文一反常态,严声厉色地训斥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王初修,一双目光如炬的眼眸震得单锦弦都抱住了温文的大腿,瘪起的嘴唇说不出的委屈。 “你是笨蛋吗?”转头,温文语气判若两人,温柔的似乎要拧出水来,“都被捏红了都不知道挣脱开,傻乎乎的。” 说罢,温文把单清澄一把带入怀中,一手揽着她的腰际,一手轻柔地在单锦弦的脑袋上抚摸。王初修见她们三人和睦得像一家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刻将她们分开了去,“清澄!”唤了一声,王初修伸出手,作势要将单清澄拉到自己身边。 可温文哪会如了他的意,拿了单锦弦手里的仙女棒不偏不倚地敲在王初修的手背上,见他吃痛地缩了回去才若无其事地把玩具还给单锦弦,继而清冷道:“王先生莫不是想要大庭广众之下抢人,你可要看清楚,这里是清澄家楼下,不是你的自己家!想要肆意妄为,劳烦您回家之后对着花花草草宣泄。” “你!” 王初修被气到一个极致后反倒冷静了下来,他将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隐藏好,戴上他平易近人的面具,向目光呆滞的单清澄伸出手,“清澄,跟我走,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说。” 话音刚落,一根仙女棒轻轻地落在王初修的手指上,伴随着单锦弦一声稚嫩的配音,“哒——” 她歪着脑袋疑惑地盯着王初修,再眨眨眼睛看看温文,刚刚阿姨打他的时候,不是也发出了哒的一声嘛…… 过了半晌,王初修独自忽视了单锦弦的举动,全然当作一个小孩子在跟他嬉戏玩闹而已,灼热的目光依旧定格在单清澄身上,似乎她不给他回应就誓不罢休,“清澄。” “哒——”仙女棒微微抬起又轻轻落下,单锦弦扑闪扑闪的眼睛里愈发的疑惑,为什么阿姨点他一下他会马上缩回去,难道仙女棒的魔力在自己手上就无效吗,只能是阿姨试用在可以? 如是想着,单锦弦对温文愈发崇拜起来,原来阿姨不仅仅是会救人的超人,还是会魔法神仙!单锦弦喜滋滋地仙女棒交到温文手里,双手高举她的手,去用仙女棒碰王初修的手,嘴里依旧配合地发出一声,“哒——” 温文宠溺地抽回手,温温和和地捏了下她的脸颊,再望向王初修时目光一凌,仙女棒应声而落,像极了一个老师在体罚做错事的学生。 单锦弦惊讶地张圆了嘴巴,果然,只有阿姨才可以呢! “你——”王初修错愕中带着震怒,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温文却如此不知检点,三番四次挑战他的忍耐限度。一个箭步上前,王初修把单清澄从温文怀里拉开,本想抓着她的衣领却因根深蒂固的礼节只好作罢,但他嘴中威胁的意味在明显不过,“温文,麻烦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清澄,把你肮脏的思想从她身上移开,不要再对她痴心妄想,你觉得她们家会有人同意这样的你留在这里吗?” 被王初修这么一拉扯,单清澄稍稍回过神,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身体就已经将温文拉到自己身后护着,毫不避让地同他对视,口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初修!” “清澄,你以后搬回去住,住在这种居心叵测的人家里,我不放心。她是你学校的校长是吧,你辞职,我给你找个更好的学校。” “初修,你无权干涉我的事情。而且,我希望你因为能够你的措辞向她道歉。”单清澄余光扫到王初修身后徐徐向她们走来的李斯年,眼神一敛,“是我先喜欢上她的,你要这样说的话,意思是我在你眼里也同样不堪入目吗?” 李斯年装作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一般,朝单锦弦招招手,见她抬头看了看温文得到对方的首肯才迈着小步子乐呵呵地跑来。他眼眸一柔,还是小孩子好,没有太多的纷扰更没有过多的烦恼,只需要无忧无虑的保持着天真的笑容迎接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见李斯年抱了单锦弦回家,单清澄便不在有过顾虑,“初修,我们从小一起长到大,你应该清楚我的个性。如果你认为我只是一时兴起或者被她迷惑住,那你就错了。温文有让我着迷的地方我无可否置,但我一旦认准,就不会轻易放弃。无论我们家里人最后会不会接受她,我都不会弃她于不顾,这是我的坚持。” “清澄,你们两个同是女子……” 王初修的话还没说完,单清澄就打断道:“那又如何,我喜欢她,是喜欢她这个人,跟性别没有一点直接性的关系。而我,也只是她的清澄。” 闻言,温文一脸惬意地在单清澄身后站得笔直,她的清澄……呵——不可否认,温文很喜欢单清澄的这个认知。她家小兔子护起短来一点都不逊色,一向强势惯了的温大校长竟乐滋滋地在单清澄身后做起了她的小女人。 深吸一口气,王初修即便是强忍也难掩他笑容的僵硬,他说:“清澄,如果你一早就想到拒绝我,直说就可以,用不着用这样的方式来气我,我……” 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完,因为王初修清楚地看到近在咫尺相拥的二人。 单清澄微微踮起脚尖,拉着温文的衣领让她弯下腰来,双唇明明只是轻轻一碰,却让她双颊红了个通透。单清澄眼中的羞意仿佛快要溢出来一般,闪躲着不敢看温文的表情,对王初修说:“这样,你信了吗?我不会拿我感情的事情开任何玩笑。” 单清澄说完就被温文牵起手回了家,而一直在远处观望的李斯年叹息一声,走到王初修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单清澄给王初修一记重磅何尝不也是给了他一记耳光,越是如此,他越能清楚地看清王初修对单清澄用情至深。不难看出王初修不赞同同性之间的感情,不然他何必震惊于单清澄与温文的情愫…… 如果王初修知道他从接近对方开始有报有和温文、单清澄相互之间同样的想法,会不会觉得自己肮脏的不堪入目…… 不过……李斯年有些许诧异温文的胆识。他才和温外公解释没多久,温文趁热打铁就三言两语搞定了,再者昨日不过一个通知短信,今天已经在王初修面前宣示主权……她们之间总是这么闪电式的吗? 摇摇头,李斯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庸人自扰,自己家门前的雪都已经堆积成山了,还有空去操心其他的门户…… 单清澄跟着温文回家之后就直接坐到了自己房间里,而温大校长则去哄单锦弦午睡…… 呆滞空洞的眼神盯着雪白的墙面,她全然没了在王初修面前强势、自信的样子。单清澄仿佛摇身一变成了一座雕塑,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脚,莫不是她还在泛红的脸颊,指不定被人误以为得了什么失心症…… 她就这样呆坐了许久许久,久到单老和单清明来和她说他们出去走亲戚都没有半点反应。时间又慢慢地过了一刻钟,温文躺在单锦弦身边读着关于一个女巫给美丽的公主施了魔咒的童话故事,声音格外的轻柔温润。 眼看单锦弦快要睡着,温文合上书,正打算蹑手蹑脚地下床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啊——啊——啊——女朋友——女朋友——女朋友——” 一愣,温文脸上爬满了窘迫的神情,她低下头看着被惊醒的单锦弦,只见她不哭不闹地拽着自己的衣袖,奶声奶气的声音却异常坚定,“阿姨,姑姑是被巫婆施了魔咒吗?要不,你拿仙女棒去救救她?” 第五十九章 拐带 “阿姨……”单锦弦怯怯地拉了拉温文的衣角,眼中有分明的倦意可又强撑,揉揉眼睛,她听着自家姑姑在房门外咋咋呼呼的叫唤蠕动着离开了温文的怀抱,“你去帮帮姑姑吧,我可以自己睡觉觉。” 见单锦弦如此,温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抵不过内心对单清澄的关心,下床后见小娃自己乖乖躺好睡觉这才退出了房间。 一出房,温文有种名为后悔的感情涌了出来,只见一个人影一边在客厅里狂奔一边捂着脸颊叫唤,神神叨叨的模样乍一看带着一丝俏皮,俏皮中又透露出几分可爱,让温文无意识地翘起嘴角。 走到单清澄跟前,温文一把擒住她喋喋不休的双唇,微凉的五指顿时传来一阵温润的触感,使得她心底一颤,面上却不为所动地环了单清澄的腰往她卧室里走。 踏进门,温文将她安置在墙边站着,给门上了锁之后绕到窗前拉上窗帘,一时间房内光线暗了下来,有了窗外太阳的投射,温文仍然能看见单清澄茫然的神情中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 心底不断涌出过份的渴望,可她迈向单清澄的脚步却是不急不躁,脸上即便再风轻云淡也掩盖不了她双眸中透出的火热。直到双手缠上她的腰际,温文才发现自己呼吸格外的沉重,只是一低头,便将单清澄的呼唤止于喉间,以吻封唇。 “温文……” 明明只是蜻蜓点水的触碰却让温文心头荡漾,她将头轻轻地搁在单清澄的肩头上,环抱的双臂一点一点在收拢,煞有一副想把怀里的人融入自己的身体的趋势,呼吸既紧促又沉重。 她并不是不想品味单清澄的美好,而是怕她克制不住自己将面前的小白兔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不剩。 如果说单单听了温文跟王初修说自己是她女朋友时的单清澄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的,只是一味地先去贪图了其中的喜悦,那么现在被浅尝即止后的她是雀跃大于震惊。 “温文……” 所以,温文和她对彼此都是有同一样的感情对嘛,她们,是两情相悦的。 “嗯。” “温文……” “嗯。” “温文。” “嗯。” 两人一唤一答持续了许久,直到单清澄缩在温文怀里直发笑才中止了这一场看似毫无意义的对话。 温文握住她的双肩将两人分开了一点距离,褪去灼热后的眼眸无比认真与严肃,就连一贯不喊单清澄全名现下都破了格,“单清澄。” “嗯?”被点名道姓的单清澄咯噔一声心如鼓击,仿佛知道温文要说出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头皮发麻,万一…… “对不起。” 单清澄还没把万一发生什么想好,就听到了温文的道歉,表情瞬间僵硬起来,难道是为她替自己解围说是她女朋友而道歉?那么刚刚那一吻,是补偿吗? 温文殊不知她上下两句只是几秒的停顿,单清澄心里早已峰回路转。 “让你久等了。” 单清澄正要开口说她不介意温文说自己是她女朋友的事情,就被她抢了先,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时间转不回弯,只是草草地应了一声,“哦?” 盯着单清澄脸上疑惑不解的神情,温文误以为是自己迟迟不肯开口表明自己的心迹惹恼了她,思忖了一番继而道:“我不勉强你,你要是想再考虑一段时间也可以,这次换我等你。” 单清澄被温文的一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等她缓过神来才明白温文说的是什么意思,刚刚还跌入深渊的心情噌噌噌的飙升,就像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抿着唇,单清澄心底的羞赧占据了整个胸腔,只是主动窝进温文怀中的动作都让两人默契地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直到两人相拥了一刻钟,温文适才开口将思忖已久的提议道出:“清澄,我们再私奔吧。” 待到单清澄回过神之际,温文已经搞定她的长辈,携她私奔回了t市。 前来接应的沈思远见她们俩交握的手便笑而不语地领着她们坐到了车上,虽然他半语不发,但是眼睛可时常透过后视镜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她们之间的互动。 啧啧啧,瞧温文那紧张样,上了车就要他把空调打开,一下忙着给人家搓手,一下忙着给人家盖毛毯,生怕别人不知道t市的冬风吹得冷一样,他还是他亲弟弟兼顾司机呢,也不知道来关心他一下。 重色情弟! 三人抵达了下榻的酒店,温文即便沈思远再百般不情不愿依旧是铁面无私地将他赶了回去,车和钥匙留下。 她一手揽着单清澄的腰肢,一手推着行李,跟服务生报了房间号就随在他身后由他引领,单清澄正疑惑着温文什么时候预定的酒店、什么时候拿的房卡,她一直都跟在温文身边寸步不离,莫不是他们兄妹俩心有灵犀? 胡乱猜想着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了一间套房前,然而温文并没有拿房卡去刷,反而是按了门铃。片刻,从内被打开的大门里出现的赫然是只与她有一面之缘的蒋甯,身后不远处的孟子柔款款而来,嘴中道:“我还以为你们会再晚一些呢,刚好,可以一起吃晚餐了。” 说罢,孟子柔娇笑一声,勾了单清澄的手臂就往里走。温文见单清澄回头望了自己一眼便回以安抚的眼神随她们俩到旁边嚼耳根去了。 “你和温文是那种关系吗?” 自c市一游之后,孟子柔越发地对单清澄和温文之间的关系好奇,隐约中看她们俩相互之间有暧昧的情愫,可再细看她们的举动又止乎于礼。而今好不容易有了八卦的机会,她自然是不愿错过的。 “嗯?”似是没明白孟子柔话中的含义,她疑惑地眨眨眼,好像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快把自己的脑容量都花费光了。 “我和甯甯是彼此心意相通的,这样说你能理解吗?”孟子柔心底还是有些底气不足,要万一她们俩只是单纯的好闺蜜,岂不是捅了个大娄子,可一提到蒋甯,她的表情变得温柔的无以复加。 “啊……”沉吟一声,单清澄终归还是太容易害羞,懊恼着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过明显竟让人家看了穿,既然孟子柔都已经向自己袒露,索性直言道,“我是喜欢她。” “那她呢?” “额,应该也喜欢我吧。” 单清澄下意识地望了眼坐在沙发上看广告的人,既然她们亲都亲了,她也对外说自己是她女朋友了,应该……可能……是喜欢的,没理解错吧? “噗——”孟子柔见她如此小女人姿态忍不住扑哧一笑,青涩得快让自己忍不住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了,也亏得温文能够得到单清澄的青睐,若是孟子柔能早蒋甯一步先认识了单清澄,指不定现在还没其他两个人的事呢,“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知道孟子柔是在调侃自己,单清澄还是据实以答:“一天不到吧……” “难怪……”孟子柔独自低喃一句。 “嗯?” “没什么,这套房里有两间房,我带你去看看你们的房间吧,要是不喜欢跟我们换也没事。” 闻言,单清澄连连摆手,“不会,这样正好。” 临走前,孟子柔别有深意地朝温文的方向望了一眼。原来是刚在一起,难怪会突然邀请她和蒋甯一起出来游玩,怕是她担心尴尬不知道怎么处理才拉她们来救场的吧……这个温文啊,跟蒋甯有如出一辙不善言表的别扭劲儿。 孟子柔带着单清澄没走多久,温文一直僵硬的脊背总算放松了下来,就算她再怎么迟钝也不会感觉不到她们时不时投来的视线……她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顺便也给蒋甯倒了一杯,正要坐下继续看电视就感觉手机震了起来,她瞧了一眼来电显示,沉沉叹息一声,去阳台接通,“妈。” “回来了。” 手机另外一头传来温瑟一句陈述口气的话语,两道相差无几的清冷声线倒是温文多添了一丝无奈,“嗯。” “怎么不回家?” 猜想到温瑟是发现家里车少了一辆,再对沈思远多方施压这才找自己兴师问罪起来,温文不温不火地回答道:“跟朋友一起在外面玩几天。” “朋友?”语调微微上扬,温瑟心里暗道,怕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吧,“带回家多些人岂不是更方便,有照应,家里又不是没多余的客房。” 然而知母莫若女,她哪不知道温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温文想也没想地拒绝,“来玩几天而已,她容易害羞,人多了反而尴尬。” “你的意思是我们几个会给她造成困扰和不自在是吗?” “对。” “你……” 温瑟顿然语咽,被温文呛得竟不知说什么才好,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不孝女来,自己想要看看未来的儿媳妇儿都成了困扰了是吗?再看看身旁只知吃喝玩乐的儿子,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收到温瑟的怒瞪,沈思远有自知之明地逃回房间避一避难,每次温女士在温文那吃了瘪就要找自己一顿泄愤,他才不要当出气筒! “没其他事的话就先挂了。” “怎么。”顿了顿,温瑟调整了坐姿之后声线陡然变得严厉,就连五指也在规律地敲击扶手,显然是在思忖着什么,“难不成你有急事?” “没有。” “那怎么……” 温瑟话还没说完,温文就接了上去,“在外面吹冷风跟你打电话,容易感冒。” 温文说完没几秒,电话那头出奇的平静,而后通话就被掐断。她若无其事地看了眼手机,捅进荷包里就往方才单清澄两人离开的方向走去,这么一会儿,她们两人应该聊完了吧。 然而殊不知的是,要是温文知晓孟子柔在给单清澄灌输一些咳咳的知识,还会不会特地给她们二人留出空间来交流。 孟子柔一边拉着单清澄往里边儿领,一边询问:“你们俩睡一张床可以吗?这里的房间都是一张床的。” “没事,我们在家里都是睡一起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单清澄没有想到其他方面,只是单纯的在跟孟子柔解释罢了,以防人家担心她和温文休息上的问题。 可听在孟子柔耳中,意思生生转了个弯儿,她们不是刚在一起……怎的就已经……“你们……睡过了?”这也未免太快了吧…… “啊?” 见单清澄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孟子柔才深知自己是会错了意,这样看来温文倒也是纯情,能够和心上人睡一起坐怀不乱,真不知道是柳下惠上身还是装腔作势了。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单清澄愣了愣,没想到孟子柔会突然这样问,她刚刚不是一直在问自己问题吗,如今又来询问自己的意思是怎么的……“可以啊,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家的那位,是闷葫芦吗?” 闷葫芦?要认真说起来,温文有时候挺不解风情的,但是也有时候尽跟自己耍流氓,“我说不清……”单清澄只能这样回答。 “我跟你说哦,你就应该多主动一点,你家温文一看就知道是个大闷骚,到时候你被……额,算了。”说到这,孟子柔突然冒出一股带坏小孩子的罪恶感,她稍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而后又继续教育道,“你不能总被她牵着鼻子走啊,感情呢是两个人相互的,你如果表现的太弱对你们俩都不好。所以啊,你有时候就应该化被动为主动,温文肯定也会配合你的。” 听到是有利于两人感情发展的意见,单清澄立马来了兴趣,急忙询问道:“是吗?那我应该要怎么呢?” “这个嘛,你可以这样……” 房间里,单清澄和孟子柔聊得热火朝天,而这边温文才刚打完电话朝她们走来,可她们一见到自己就即刻默契地住了嘴。温文看了眼时不时瞟向自己可又没什么话说的单清澄,以为是有其他人在有些话不方便说,自然也没往心里去。她们关系能相处得这么好也没白费她请孟子柔和蒋甯一起来游玩,问了她们要吃什么便离开了。 可单清澄藏在秀发下的两片耳朵,却是红了个通透。 第六十章 过渡 晚餐过后,各家的大闷骚各自领了自家的小傲娇回了房间准备就寝。 温文本不是一个习惯早睡的人,以前就算不工作也会看看电视、读读书到十一点才会躺下。可如今碍于睡觉聚天时地利人和于一体,温文不得不早早地洗了准备入睡,毕竟今天她带着单清澄奔波了一番,即便自己再没睡意也不忍心让面露倦意的单清澄陪自己熬夜。 坐在床头摆弄手机,温文聚精会神的思考怎么应对王初修的纠缠,无论从哪一点看,王初修都不会有善罢甘休的趋势,势必要跟自己争一争单清澄。他与自己争倒无所谓,温文有信心让单清澄一直心倾自己,感情这一点王初修根本不足为惧,她唯独担心的是他们之间的纠纷会给单清澄造成伤害,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是温文不愿看到的一面,现在只有看李斯年的造化了…… 单清澄是后温文一步踏入浴室洗漱的,所以待到她出来时就看见温文令她近乎着迷的模样。温文慵懒地靠在床头,一双沉寂的凤眸微垂只是睁开了一条细缝,狭长的睫毛即使远观也看得出它的浓密,向下,是单清澄最为着迷的薄唇,只见她紧抿,随着温文的蹙眉而紧绷。及腰的秀发垂直散落在肩侧,松松垮垮的睡衣掩盖不住那一幕□□,若隐若现怎不叫一个景观圣地,直让单清澄心头荡漾。 许是某人的目光太过炽热,温文抬眸四目相接,单清澄却是不为所动地继续打量,如此美好的人此时此刻终于与自己心意相通,可谓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她的苦苦等待总算没有白费。 下了床,温文径自朝着单清澄走来,站在她面前微微弯腰同她面对面。可单清澄仍然一副只知盯着自己的模样让温文丈二摸不着头脑,怎么了这是……洗个澡能把自己洗糊涂了不成。 单清澄此刻心里正琢磨的是要不要实践孟子柔所说的主动……好像自从温文回国后跟自己约会回来单清澄自己主动了一次便再也没过了,从来都是温文主动,就连牵手也是…… 如是想着,单清澄低头看了眼温文的手,眼睛一闭横了心,估摸着两人之间的位置嘟起嘴吧凑了上去,可是她凑了半天嘴巴撅呀撅都没凑到什么温热的肌肤,一睁眼眼前黑漆漆一片,与此同时有一道身影从眼前晃过,片刻钟床头灯一亮,顿时屋子里被暖光照亮。 见温文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单清澄一时羞涩难掩,扒开温文的身子一下子倒在了床上。还好她是去关灯去了没看见,不然指不定自己要丢脸到什么样子…… “清澄。” 经温文如此柔情的一唤,单清澄心底一颤,耳根不自觉地红了起来,脸更是往棉被里埋,任由温文怎么触碰都不愿抬起头来。 “你是,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才没有!”单清澄猛然起身,惊得站在她身后的温文跌坐在床上,听到她这么说,温文反而笑得愈发柔和,她伸手理了理单清澄紊乱的发丝,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那你为什么躲着我,会让我以为是我做的不够好。” “没有,你很好,我很满意。” “呵——”轻笑一声,温文拍拍她肩膀让她去躺好,继而道,“满意就好,我还以为单老师欲求不满了。” “温文!” 单清澄怒不可及地喊了一句却被温文及时捂住了嘴,只听她调侃道:“单老师,我们不是在自己家,隔壁还有人,大晚上的这样叫我莫不是你想让别人浮想联翩。” “你……” 一时间单清澄无言以对,索性轻哼一声倒在床上气鼓鼓的背对温文睡下。温文倒是没事人一样耸耸肩,把床头调暗自后揽住单清澄低喃一句,“晚安,清澄。” “哼——”单清澄不满地嘟嘟嘴,不情不愿道,“晚安。” 确定关系的第一晚,两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其实单清澄闭眼嘟嘴凑上来的时候温文是在她面前的,只不过是被她突如其来的抬头吓得退后了一步,见她滑稽的动作半好笑半无奈,总不能忍着笑给人家亲吧……所以只好偷偷摸摸走到她身后把灯关了再绕到床边装作去开关灯了…… 天刚微亮,温文二人早早地起床来到客厅,没一会儿蒋甯便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了,单清澄望了一眼她身后紧闭的门问道:“子柔呢?” “还在睡,还早,不急。”蒋甯简单地解释了一番,拉了拉身上的运动装对温文说,“晨跑吗?” 温文望了眼单清澄,见她以笑回应:“你去吧,锻炼下也好,我去给你们做早餐。” “好。” 得到单清澄的首肯,温文这才回房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她的衣服以制服居多,其次就是几套居家服和休闲装,运动服莫说沈思远没给她带来,就算让她现在回家也翻不出一件运动装来…… 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会去运动的人……平日里除了工作,剩余消遣的时间屈指可数,生活早已被安排的满当当还苦自寻麻烦…… 相约晨跑的二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单清澄绕到厨房里察看一番,一拍脑袋。她忘记她们现在是在酒店不是在家,叹息一声回房给前台送些生食上来才坐到客厅里等待。 她是万不可能在温文不在的情况下往外跑的,更别说去买菜了,温文回来看见自己不见了不急跳脚才怪,而且……她人生地不熟的买个菜回来估计都要中午了…… 半刻钟,单清澄从服务员手里接过送上来的菜,回到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孟子柔起床的时候就发现了厨房里忙紧忙出的单清澄,煞有一副家庭主妇的气魄,她不禁感叹起温文的好运起来。 “醒啦。”单清澄翻炒着鸡蛋,抽空看了眼睡眼惺忪的孟子柔,解释道,“她们出去晨跑了,你先坐会儿,早餐马上好。” “呵——不急,你慢慢来,甯甯一般要跑上大半个小时才会回来。” “好的。” t市。 王初修住处的大门被打开,早就端坐在客厅的李斯年看了眼门口进来的人,发现他眼底明显的黑眼圈,漫不经心地问道:“没睡?” “嗯。”亲和一笑,王初修脱了衣服扔到浴室里,再从衣柜里取了睡衣进浴室洗澡,等到他出来的时候李斯年端了一杯温水迎了上来,口气半有些强硬,“喝了就睡吧。” “阿年,你对那个温文不是很感兴趣吗?” “然后呢?”李斯年不咸不淡的开口,等他一杯温水下肚才接过水杯,转身往厨房走,身后传来王初修如痴如醉的声音,“那为什么不娶她,反而放她走?” 李斯年头疼的蹙眉,“修,你醉了。” 说着,李斯年强硬地拖着他到床上,动作粗鲁的把他压在床上盖好被子,发现王初修脸上展露的苦涩又有些于心不忍,“睡一觉吧,睡醒了什么事都没有了。你是王初修,我认识的王初修从没这么懦弱过。”不过是被拒绝罢了,何必要表现得如此一蹶不振,他可是连表明心迹的机会都没有。 “我懦弱?”反问一句,王初修蹙起眉头,情绪有些激动,连带着肢体语言都强烈起来,“我等了她十几二十年,等我什么都可以给她了她却跟一个女人跑了?” 张了张嘴,李斯年坐在床边实话实说,“温文没比你差到哪里去,而且那是单清澄自己的选择,我们无权左右。” “阿年,你也被那个女人迷惑了吗?你居然拿她和我相提并论?” 李斯年没有接话,准确得来说是他无话可说。从感情方面,温文比他和王初修都表现得强的多,不会因为自己能力不足而错失良机,不会因为自己性别阻碍而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得到她的幸福是与她的勇气和付出是成正比的。 “阿年,我要让她离开c高。不对,是离开c市。不行,没了立足之地温文想必也不会放弃,沈家的势力要说不大,跟自己较量起来也要煞费一番苦心。阿年,我要让她离开中国!” 听着王初修醉后的喃喃自语,李斯年摇摇头,起身去将窗帘拉上再关了灯退出了房间,给温文发了一封让她万事谨慎小心的短信才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王初修在外头买醉一宿,自己又何尝不是彻夜未眠…… 如果换做是温文,铁定当天就恨铁不成钢的把单清澄拉回去训斥一顿,再给一糖好生安慰一番,找准时机趁虚而入,而李斯年则是按兵不动,眼观鼻鼻观心。这就是他与她之间的不同,一个见缝插针,一个迂回不前。 第六十一章 露宿 早餐过后的四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里干瞪眼。她们之间的结伴本就是临时起意,温文一直心系单清澄,哪有空想第二天她们到底该做些什么,孟子柔则是天真的以为温文已经准备好一切,她只要拉着蒋甯来便可以了…… 可谁知…… 大手一拍,孟子柔提出野营,她们四人类似“蜜月”的旅程便自此打开。各自回房纷纷收拾一番,温文对单清澄问道:“会不习惯吗?野营。” 温大校长到头来还是担心自家的佳人太过脆弱,一个风吹草动生怕把单清澄怎么着了一样,有些呵护得过紧。 “不会啊,虽然是第一次,但是挺兴奋的。而且……”不是有你在嘛,后半句单清澄默默地在心里念出,抿抿唇背了背包出去。 下一步,去超市搜罗食物的任务就交给了温文和单清澄,孟子柔则拉了蒋甯去准备野营需要的器材,比如帐篷和生火工具,这些必然不可少。如此分工合作下去,效率高了不少,正所谓女女搭配工作不累嘛—— 考虑到她们四人都是女流之辈,温文本想把沈思远拉来当苦力,可转念一想便放弃了。且不谈沈思远是放在温瑟身边的眼线,光是她把沈思远带走就足够温瑟再度来兴师问罪,到时候五人游变成六人行就得不偿失了。 买好食材,单清澄还不忘让温文买一个保温箱,里面放满了冰块再把生鲜放进去才拍拍手,大功告成!如今她使唤起温文来是越发的得心应手。 她呀,现在就是明目张胆地仗着温文的宠溺,温文倒也听话,基本逆来顺从,除了自己有的一套准则,对单清澄一概言听计从。单单只是一天,就快让旁人觉得她要将单清澄宠得无法无天。 一切准备就绪,一行四人坐在温文的车里浩浩荡荡得出发了。 温文本来是打算带她们去专门供人野炊的公园,可刚往那方向开一段路就被孟子柔发现,只听她信誓旦旦地说:“既然是野营,当然是在野外,去了人造的地方哪算得上是野营了。”没想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单清澄也一同附和,温文顿时没了辙,调头往城外开去。 于心而论,温文其实没敢将她们带得太远,到了郊区的一处山脚便停了下来,一来她们可以闲来无事爬爬小山,二来此地地势空旷,能发生意外的几率低很多。 她们合伙搬了后备箱里的物品出来,像搭帐篷这种繁琐又需要苦力的事情自然是蒋甯和温文做去,孟子柔笑吟吟的跟在单清澄身旁偶尔搭把手,如此一看倒也有几分惬意。没了城市的喧嚣和用金钱堆砌出来的服务,她们仅凭自己的双手去劳动获得,而且是同自己的心爱之人一起,更是别有风趣。 一旁拿了早在酒店就清洗好的菜开始着手做午餐的单清澄时不时地去看不远处忙碌的身影,见蒋甯毫无头绪却又硬着头皮边看说明书边搭帐篷的模样偷笑不已,反倒是温文麻利的动作根本看不出是新手,让单清澄对温文的爱慕更升一层。果然,她的温大校长是无所不能的。 只是不知道温文若是知晓单清澄对她的倾慕是因为她会搭帐篷,会不会打个电话感谢她的外公小时候将自己扔野外去生存技能…… 温文搭好她和单清澄的帐篷后转战去帮助蒋甯,蒋甯冷哼一声,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旁给她打下手,直到两人都完工,蒋甯才趾高气昂地走到孟子柔身旁,示意她去看身后的帐篷,显然是一副来领赏的神情。孟子柔满面柔光,捏捏她的脸颊,趁如胶似漆的温文和单清澄不注意时拉了蒋甯的衣领轻轻吻了上去。 好在这一次蒋甯知分寸,没有缠绵不放,在另外一对发现之前悻悻的松开了嘴,最后还不忘给自家爱人抹去嘴角光泽的罪证。 “累吗?要不要先去休息下?”单清澄身后用手背蹭了蹭温文光洁的额头,没感觉到有湿润感才放下心,没出汗的话应该不算太疲惫,“过会儿就能吃了,是不是饿了?” 一连几个问题下来,温文只是连连摇头,安安分分地待在单清澄身旁成了一个人形障碍物,即便是碍事儿了也不愿意挪动半分。 其实温文是觉得无聊,野外不仅没有桃树又没有电视可以看广告,身为伴侣,不是应该常伴左右吗?看孟子柔和蒋甯的黏糊劲儿就知道了,有了两个老师在,温文依葫芦画瓢准没错,索性就杵在那儿当起了雷打不动的木桩。 做完午餐,一行四人在与爱人相互喂食中惬意的度过,只是一开始的时候单清澄会觉得受宠若惊,直到后面便成了享受。毕竟让温文来服侍自己给自己喂饭是何其难得,单清澄笑眯了眼,感叹自家的木鱼脑袋总算开了窍,还不算太差。 可四人相处时间一久,单清澄分明从温文的身上看见了其他人的影子,可又一时间对应不起来。在温文再一次依葫芦画瓢之后被单清澄逮了个正着,就说呢,这个木鱼脑袋怎的就突然开窍了,原来不是开窍,而是做起了别人的影子来了,果真是蒋甯对孟子柔做什么,温文就有模有样的学起来运用到自己身上。 一把捏住温文的鼻尖,单清澄狠不下心用劲,只是浅浅地搭在上面,皮笑肉不笑道:“温大校长好雅致啊。” “嗯?” 即便是被当场逮了个正着温文一不做二不休,贯彻打死不承认的态度和单清澄周旋起来。 “你还跟我嗯?要嗯的人是我吧,你说你这是在干嘛?” “贿赂你。”说罢,温文把剥好的虾递到单清澄嘴边,见她张口吃下才含笑继续去拿一只剥。 饶是想要板起脸拿出点老师姿态的单清澄见到如此没脸没皮的人,也是落得了个下风,看来她是要被温文吃得死死的,谁叫她先爱上的呢。 腻歪归腻歪,就餐结束后,一桌子的狼狈让温文扫了眼主动收拾起来的蒋甯,虽然她们买的是一次性碗筷,可……想了想,温文轻咳一声,洗了手后一边捶着肩膀一边往她们的帐篷走去,好似在告诉其他人,她又是搭帐篷又是喂饭,着实累到了。 单清澄好笑地望着温文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嗔怪地低喃了一句,“傻瓜。” 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逼迫温文去打扫,而且在家里向来都是她去做的这些,温文理直气壮地忙自己的事情,要么是坐客厅看电视,要么是去书房忙公事,亦或是溜去挺远照看桃树。如今的她竟开始傻乎乎的想方设法逃避,单清澄知道她是意识到她们关系发生变化后需要改变的习惯,领了她这份心便喜滋滋地跟蒋甯一起收拾去了。 温文在帐篷里没呆多久就被她们叫了出来,她也只是象征性地往帐篷里走,不会真的躺下去睡觉。所以在她们一叫便利落地打开拉链走了出来,她自然地牵起单清澄的手,跟在蒋甯和孟子柔身后,四人毫无目的地在周围漫步,美其名曰:饭后散步走,活到九十九。 走着走着,又演变成了孟子柔挽着单清澄,温文和蒋甯一起在后面寸步不离的跟着。和前面聊的热火朝天的两位比起来,后头的两个显得安静的可怕,除了偶尔眼神上的交流就别无其他。 “温文,你看——” 循着单清澄指的方向望去,温文看见一条蛇盘踞着身子躺在一处石头后一动不动,乍一看像是死了一般。见单清澄上前,温文忙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提醒道:“它是活的,只是冬眠而已,你不会把它当上次那只刺猬也想带回去吧?” “说什么呢!”单清澄小声地反抗,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温文的手臂泄愤才满意,“我就只是看看。” “要看看在这里也能看,你走那么近是想它醒过来跟你接吻吗?难道我还满足不了单老师的需求?” “温文!” “嘘——” 这边两人若无旁人的打情骂俏,另一边孟子柔已经挽着蒋甯上前,只见蒋甯在地上捡了一根长树枝,对着蜷曲的蛇挑弄了几番,无趣道:“反正在冬眠,要不,拿回去炖蛇汤补补?” “甯甯!” “蒋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是孟子柔和单清澄同时出声阻止,光是看这一具蛇身就足以让人起鸡皮疙瘩,她竟然还想要炖了人家……她们只不过是好奇罢了,并没有想对这条蛇怎么样好吗?! 光是想想,单清澄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抱着温文忙离开了她们俩,朝着一条小溪走去。 一起腻歪羡煞旁人的两对情侣总算分了开来,温文惬意地享受起和单清澄独自相处的时光,不过她也没有后悔拉上蒋甯和孟子柔,人多一点终归还是会热闹一点。以前没确定关系的时候和单清澄小打小闹无可厚非,即便是尴尬了温文也不会太往心里去,因为她们两人都心知肚明,自己就能调节好。现在不一样了,温文的心里多了一份责任存在,若是自己的失误冷落的单清澄,那便是自己的过错,谁也逃脱不了。 “温文。” “嗯?” 多走在温文半步前的单清澄停下脚步,回头,浅浅的笑开来,只见她两手背过身子一负,低沉的嗓音透露出股股柔情蜜意,“我很开心,我会成为你的女朋友。我也很开心,你为了我默默做出的改变。谢谢你带我出来玩,我真的很开心。” 明明是简朴的文字,听到温文耳中却别有一番风味,其含义与单清澄当面跟温文告白无异,她只是牵了单清澄的手,浅浅地开口说:“我不知道怎么样做才是对,但是别人能够办到的,我也可以为你办到。再多的,超乎我能力范围外,我只能说是无能为力,并不是我不愿冒险为你去争取你想要的,而是不想拿我们之间的感情去冒险,清澄,你能理解我吗?” “我懂。”上前一步,单清澄依偎在温文怀中,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挥之不去,“我没那么贪得无厌,我要的只有你而已。” “清澄。” “嗯?”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真的中意你。不是被你感动,也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之后想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 眼眸一颤,单清澄摇摇头,紧抿着唇瓣,十指激动得纠缠在一起,这个笨蛋……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会说情话了,明明刚刚还是个只会跟别人依葫芦画瓢的木鱼脑袋,怎的单独相处就真的开了窍,她都快要忍不住要哭了…… “嗯,那你现在听到了?”温文抚摸她的发梢,下巴忍不住蹭着她的头顶,声音既低沉又真挚。扪心自问,温文深知自己是一个不善言表的人,更多时候是以行动来证明。这是温外公让她养成的习惯,一切多说无益,唯有行动是最好的证明。可摆在爱情上,显然光只有行动是行不通的,温文不知道她这一番话算不算甜言蜜语,可这是她深藏在心底许久的真心话,她想要让单清澄清清楚楚的看清自己对她的那一片灼热又真挚的内心,不参杂任何其他物质。 她心向单清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目光会一直落在单清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在意单清澄对自己的看法,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霸道的不愿单清澄跟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有亲密接触,无论是所谓的青梅竹马还是莺莺燕燕。单清澄——只可以是她温文怀中的小女人。 也许是她让单清澄苦等她如此之久的惩罚,所以要她用余生陪单清澄一起携手走下去。 如果是这样,她甘愿受罚,毫无怨悔。 “咳——” 一阵咳嗽声打断了温文和单清澄的温存,两人立马分开了身来,不约而同地望向前来打搅的人,却见孟子柔挽着蒋甯的手臂仿若看戏一般盯着她们二人,这样明目张胆的打趣倒是让她们两人有些局促起来。怎么说,也才是情窦初开且热恋初期的二人…… “回去吧,我听温文说你有午睡的习惯,正好我们都休息一下,下午去山上逛一逛。”孟子柔的嗓音带着股如沐春风的柔和,让人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听了很是舒适。听她如此提议,单清澄便点点头,跟温文手牵手回了自己的帐篷。 两人在帐篷里又是好一番亲热,温文才放过气息紊乱的单清澄,揽了她发软的身躯到自己怀里低喃道:“睡吧,好好休息才有体力去玩,嗯?” “好,你也睡。” “嗯。” 下午说是爬山,其实跟真真正正的山比起来倒是九牛一毛了。不到一刻钟四人就已经爬到了山顶,稍微观赏了一番便兴致缺缺地回了营,再同心协力地煮了晚餐,吃完散了步,坐在小溪边漫无天际地聊了一会儿天看了会儿乌漆抹黑的天空才各自回了帐篷里。 因为空间、地点限制,单清澄在要更换睡衣的时候一抹羞涩涌上心头,她既不忍让温文在冷风中瑟瑟地等自己换衣服,又没有勇气在温文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下脱衣服。在内心纠结好半晌,单清澄推搡着温文背过身去,再三嘱咐不准回头才高度警惕地盯着温文的背影换起衣服来。 温文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她像是那么饥渴难耐的人吗?想要看单清澄以后还愁没机会?天天骂她是臭流氓,难不成真把她当作是衣冠禽兽了…… “好了。” 听到单清澄的话,温文这才转过身,却见她穿着睡衣在角落蹲好,还不等温文开口就听她继续说:“你快换,好了叫我。” “嗯。”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温文三两下就换了衣服,悄无声息地挪到单清澄身后,却迟迟不肯开口说已经换好,饶有兴致地看着单清澄从百无聊赖到按捺不住地挪动脚丫。 单清澄盯着地面半天,久久没有听到温文的动静,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温文,你到底好了没。” 狡黠一笑,温文特地小声说:“好了。” 待到单清澄一回头,温文算准时期把脸凑了上去,温热的唇瓣不偏不倚地印在自己嘴角,温文故作惊讶道:“没想到单老师是这样的人……” 说罢,她学着单清澄的口气娇嗔道:“臭流氓。” 话音刚落,温文干净利落地躺到自己的睡袋里,还不忘自己给自己拉好拉链,对着仍在不远处面色僵硬的单清澄道:“单老师,早些歇息吧,你若实在是想看我,来日方长,我们的日子久着呢。请多指教了,单老师。” 单清澄心里一面是羞赧一面是对温文气的牙痒痒,两种情绪一参合就变得百感交集。她忿忿地忍下想要嘶吼一顿的冲动,不知是在跟谁怄气一样钻到另一个睡袋里,不愿再搭理跟自己耍无赖的温文。 两人安安静静地躺了半晌,单清澄听着帐篷外不知是风声还是什么声音,难耐地挪动了一分,下一秒马上传来温文关切的问候,“怎么了,睡不着吗?是不是冷?” “没有。”皱了皱眉,单清澄深呼吸一道,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可耳畔的声音却愈发的清晰起来,有点似嘤咛之声,莫不是荒郊鬼怪吧……如是想着,一股寒意从单清澄的脊背散开,她抖了抖,蠕动着身躯往温文身边靠,还不望跟温文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会不会是什么脏东西……” “单老师,这些是根本不存在的。要不……”思忖半晌,温文提议道,“我出去给你看看?” 说罢,温文解了拉链,拿了手电筒就往外走,单清澄想要出声阻止也为时已晚。一道自手电筒射出的白光在四周扫视,温文眯着眼睛好生把周围观察了一番才松下警惕,想想也应该没有什么人会来这种荒郊野岭来打劫,待会好生安慰单清澄一番便是。 关了手电筒,温文正要回自己帐篷就听到一道听似极为忍耐的沉吟,再细听下去……温文不禁巧红了双颊,尴尬地抚摸着冰凉的耳垂。不巧的是,单清澄适时地弹出脑袋,两个人的视线碰了个正着,温文心下一惊,忙捂着单清澄的耳朵半抱半推地回了帐篷。拉好帐篷拉链,温文难掩尴尬,在对上单清澄清澈的眼眸时竟有些无措起来,这个……要怎么跟她解释…… “怎么了,外面是有什么吗?” 听到单清澄如此询问,温文将脸上其他情绪藏好,云淡风轻道:“没有,我很认真的看了一遍,应该是风声,不知道透过哪个类似山谷的地方传出的声音吧。” “哦,那就好。” “你要睡不着,我陪你聊聊天。” “好。” 本有睡意的温文在哄单清澄睡觉的过程中,耳缝里时常传来不远处的帐篷里传来的声响,顿时睡意全无。她燥热地扯了扯衣领,正眯着眼盯单清澄,却听她说:“这个风刮的真久,而且声音怪怪的,明天我们换一个地方睡吧。” “额——”觉察到自己嗓音中带的暗哑,温文赶忙清了清嗓子,道,“好。” 最后,单清澄抵不过睡意沉沉睡了过去,倒是苦了温文,在隔壁喋喋不休的“噪音”与单清澄近在咫尺的呼吸里,生生挨过了大半夜才少有缓和。如此沉重的双重打击对于一个快要二十八岁的人来说,是毁天灭地性的…… 她为什么要答应孟子柔要出来风餐露宿!! 四人在外游玩了两天,在食材短缺后才意犹未尽地回了酒店。温文前脚刚到酒店,后脚就被沈旭尧叫回去谈事情。奈何是沈旭尧亲自出面,温文万不可能向拒绝温瑟一样拒绝沈旭尧,毕竟他根本不知道她和单清澄的种种…… 无奈之下,温文将单清澄托付给了孟子柔才离开。 但是温文万万没想到,这是一场温瑟设下的圈套,温文收到沈思远发来的简讯时已经为时已晚。 沈思远:温文,快去找嫂子,温女士刚刚用我的手机把她约出来了,现在估计她们俩已经碰上面了!地点是…… 温文揉捏酸胀的太阳穴,果然姓温的都没一个消停的…… 循着沈思远给的地址开车驰骋而去,温文路途中一直在不断地给单清澄打电话,然而从一开始的无人接听到最后关机…… 单清澄…… 心底不断地默念单清澄的名字,温文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愈发用力,就连额头的青筋都已经突起。她了解自家母亲的脾性,就是因为太了解才担心,单清澄在温瑟面前根本就是任人宰割的姿态,而且……温瑟即便表现得再向着她和单清澄,也只是面上如此,谁知道她心底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温文从不认为她喜欢一个女人会让家里所有的人一时间全部都能够接受! 再看一家古楼酒馆的厢房,单清澄拘谨地坐在温瑟身边,比温文还要强大的气场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自上一次拜李斯年所赐,单清澄是见过温文的一家人的,自然是认出了面前的女子是温文的母亲。她还没有开口询问沈思远在哪,就见她向自己招招手,让自己坐到她身侧。 温瑟目光肆意地打量起单清澄,语不惊人地开口:“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你在t市跟我女儿泡温泉的时候。” 第六十二章 见面 “不用那么紧张,我们母女关系非常融洽。”发觉单清澄脸上展露的尴尬与局促,温瑟招招手让服务生放下茶水退下,继而道,“至于我刚刚说的话并没有其他什么含义,单……嗯——我叫你清澄可好?” “可以的,伯母。”单清澄偷偷作了几个深呼吸,要数不紧张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一方面是温瑟的气场太过强势,另一方面则是她是温文的母亲,她倘若知晓单清澄和温文的关系,还会这样主动邀约自己出来吗?怕是见了瘟神一样恨不得赶出t市吧。 想到这,单清澄隐隐有一丝阴郁。 温瑟自然是对单清澄的所思所虑不得而知,她指尖刚触到茶杯就见单清澄利落地起身为自己端茶倒水,眼底撩过一抹赞赏,却又不动声色地说道:“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挺讨喜,叫我伯母多见外,你若不介意,倒是喊我一声妈。” 正要送到温瑟面前的茶水溢了出来,单清澄惊慌失措地拿了餐巾纸擦拭,她咬着唇瓣,心中暗暗庆幸没有泼到温瑟身上,不然自己怕是要背负上谋害的罪名了。直打鼓的心脏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慌,忍不住地去思索温瑟这番话到底是有何用意,是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了还是单纯的认干女儿?单清澄心潮翻涌,可面上不得不表现得镇静,主动将温瑟话中的含义带到了后者当中,“伯母抬爱了,认识思远和温文的时候就想过是什么样的家长才能养育出一双如此出色的女儿,如今一见我才明白,您令我十分钦佩。” 单清澄自是清楚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道理,但是这一番话是发自她的内心,句句属实,无论温瑟会不会将她一席话当作是在拍她马屁,单清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便已无憾。 可温瑟哪会容得她转移话题,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那清澄的意思就是不愿意当我的女儿了?” 声线隐约带上了严厉,温瑟面色一冷,“还记得温文第一次带你来t市的时候,她就已经夜不归宿了一次。你第二次来t市,温文在跨年期间好几天不见踪影显然也是因为你。这次若不是你,我倒反而觉得好奇了。我以为温文如此是因为和你关系十分要好,我女儿去深交的朋友各方面应当不会差到哪儿去,让你喊我一声妈,反倒是好像是在为难你了。” 一时间,单清澄被说得哑口无言,温瑟每提一次就让她心离嗓子眼越近一分,整个头皮都在发麻,要怎么回答……怎么办……怎么办……正当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时,她听到了一声仿若天籁的嗓音。 “妈,你闹够了吗?”温文刚踏入厢房跨步上前将坐在温瑟身边可怜兮兮的小白兔拉到自己身后,心里迫切地想要好好检查一番单清澄有没有受到什么不对等的伤害,可碍于温瑟的面只好先隐忍一时。 温瑟一见温文如此护犊子的模样当时就气红了眼,到底是谁十月怀胎将她生出来的,现在拱了一颗白菜就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嘛,“怎么跟妈妈说话的,温家教育你的礼节你都抛到哪儿去了,若不是我好言相劝你回家住你不听,我犯得着如此吗?” “我说我只是带朋友来旅游,该解释我都跟你解释了,我实在是不懂你在闹什么脾气。” 感觉到母女二人之间的争锋相质,单清澄拉了拉温文的衣角,似乎是在无形中劝她冷静一点,单清澄不希望她们之间好好的母女亲情因为她而起了争执。 听到自己亲手拉扯大的女儿跟自己如此放肆,一点尊老爱幼之意都没有,温瑟兀的摆出了温家一家之主的姿态,明明是冷若冰霜的严谨姿态,可偏偏说出的话却叫人啼笑皆非,“你和思远都二十八了,我们家连一个年轻外籍女性都没见着过一个,如今好不容易你争气了点,我来看看我的儿媳妇有错吗?!” 闻言,单清澄脸蹭——的一声,不争气地红了个通透,倒是温文面露难堪地扶着额头,牵了单清澄的手就往外走。 “温文!”温瑟忙高声喊了一句,见她停下脚步才说,“你自己的选择我自然会尊重。但是我要说的是,不管你是不是一时兴起,别忘了家里的其他人。” 温文沉下眼眸,牵着单清澄的手愈发紧,她回过头,眼神透露出的是温瑟从未见过的坚定,“我从不拿感情的事当儿戏,既然我做出了选择,就不会畏惧未来不曾谋面的障碍。是你教会我要对自己的选择做出承担。” 说到这,温文低眸和单清澄深深地凝视,缓缓道出:“我会的。” …… 沈思远最终还是没能放得下心来,姗姗来迟的赶来时早已不见温文和单清澄的踪影,只有温瑟一人在厢房里悠然自得地品着不知道是早茶还是午茶,沈思远一屁股坐到她身边,调笑道:“温女士怎么这么有闲情雅致呀,一个人喝茶多闷,我陪陪你?” 睨了他一眼,温瑟不咸不淡道:“我跟你爸准备请个假出去旅游。” “哦,去哪儿?我好回去准备下行李。” “你整什么行李,是我跟你爸两个人去,”温瑟把茶杯放到桌上,拿了钱包就往外走,徒留下沈思远一人在厢房里吹冷风,“没你什么事,自己该干嘛干嘛去。” 见温文和单清澄如胶似漆的模样,一时激发起了温瑟的兴趣,虽说他们已是老夫老妻,可来一点小情调也未尝不可,能给生活增添点色彩何乐而不为。 酒店。 温文牵着单清澄回去的时候,孟子柔和蒋甯还在房内补眠,她们默契地放减小动静,正要问问单清澄累不累就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抱住自己。 单清澄将脸深深地埋在温文的后背上,蹭了几下闷声道:“温文。” 眼眸一柔,温文覆上环在自己小腹上的双手,轻声回应:“嗯?” “没事。”抿了抿唇,单清澄双臂揽得更紧,“就只是喊喊你而已。” 温文倒是无所谓地放纵她收紧手臂,即便是被磕疼了也没有一点不满,“在我到之前,我妈跟你说了什么吗?” 单清澄回忆起温瑟让自己喊她妈妈的对话,羞赧得无地自容,就好像做错事又早已被看穿的学生在老师面前耍小聪明一样,她怎么好意思开得了口,只得悻悻地说:“没什么,只是普通的问候。” “真的?”温文半信半疑,“那你当时为什么那么窘迫?” “还不是因为你——”说罢,单清澄捶了她一下,让她同自己面对面,打算一板一眼地好好指责,殊不知口气已经不知不觉间带上了女子向爱人撒娇的口气,“她是你妈妈,我能不紧张吗?谁像你一样没脸没皮,来我们家跟个无赖没差,我爸我哥恨不得把你挂起来参拜,都快成我们家的一尊大佛了!” 勾了勾嘴角,温文摸摸她的脑袋,耸耸肩,似乎是在听单清澄在赞美自己一般,“当然。可见你家人都已经感觉到了我的好,单老师真是有福气。” “温文!”压低嗓音喊了一句,单清澄咬唇忿忿地瞪了她一眼,决定回房不再理会这个厚颜无耻的臭流氓。 白天四人小打小闹了一阵子,入了夜便默契地回归于宁静,又是早早地入睡。 单清澄和温文洗漱完便一同躺在床上,温文在用笔记本忙公事,单清澄则百无聊赖地床上滑手机,几经翻滚,她终于按捺不住,点点温文的手臂说道:“温校长。” “嗯?” “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我怎么想也想不通。” “呵——”关了网页,温文点了关机就把笔记本放到一边,深知自己忙公务忽略了爱人,立马专心陪起她的单老师,“就你的脑袋瓜子,也就只能应付应付你的学生,其他的就真的太为难你了。” “你智商才高中生水平呢,别以为拐着弯儿说我我不知道。” “哦?看来单老师在我身边待久了,聪明了不少,我还以为你跟以前一样,胸大无脑。” “温——文——”感觉到温文肆无忌惮的打量,单清澄忙护着胸口,咬牙切齿道,“你就是个臭流氓!” 温文不可置否地耸耸肩,占单清澄的便宜,她心安理得。 冷静半晌,单清澄这才道出她心中的疑惑,“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按理说,应该不会太久才是。可如今见了温瑟,单清澄推翻了以前的猜测,就连她妈妈都能知道温文喜欢自己,又怎么可能是在近期?而且还准确无误地知道她来了t市三次,三次都是因为温文,难不成温文在第一次让她来t市时就已经…… “不知道。” “你骗人,你自己的感觉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单清澄坐起身,似乎不问出个所以然来就誓不罢休,“你妈妈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你还想糊弄我。” “有可能是思远露出太多马脚被她发现了也说不定,单老师不是跟他说过非常多的话么,说到底原来是单老师在通过思远对我妈旁敲侧击啊,我才知道单老师这么急不可耐。” “你——” 对于温文颠倒黑白的能力,单清澄也只能吃闷亏,一时间她有点后悔当初专业为什么报的是外语系而不是中文系,这样……她肯定不会说不过温文! 发现温文注视着自己眼睛里透露出的温文,单清澄会心一笑。 “温文。” “嗯?” “我很庆幸,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是你。” 第六十三章 克制 温瑟行动力极强,刚决定要和老伴出去旅游重新度个蜜月,便即刻动身抛下子女和未来大儿媳妇直奔机场。这一决定倒是苦了一直悠闲混日子的沈思远,家业不可闲置,温文有主业自然不会去背负这个负担,所以温瑟和沈旭尧在做了甩手掌柜后,沈思远被迫临时提枪上阵。 家里少了两尊大佛,温文索性将单清澄带了回去,无论怎么说,她们一直拉着孟子柔和蒋甯陪她们长住酒店始终有些不妥。单清澄入住温文家时,温文只是简单地跟她说明家里长辈外出,她误以为沈思远会跟她们同住一屋檐下。然而第一夜入睡的时候,她都没有发现沈思远的身影。 她不知道的是,温文小心眼,心里一直惦记着当初他们俩经常电话、聊天的事情,在她们打包回温文家的前一天,把沈思远送了出去,让他直接住在公司,美名其曰事业繁忙,家和公司距离遥远来回过于浪费时间。 瞧瞧,她多为沈思远着想,不仅担心他每天上下班来回太麻烦,就连行李都主动替沈思远打包好,让司机连人带包送进了公司。 住进温文家后其实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她们二人在关系正式确认之前就已经是同居关系,温文理所当然的拉着单清澄与她同床共枕。可单清澄多少会有些别扭,毕竟地点是温文家,不是温文金屋藏娇的独居处,而是她全家上下的大本营…… 不知道为何突然有种进了狼窝的错觉。 平日里,温文会偶尔带单清澄去蒋甯工作室,四个人谈个天吃顿饭,她们时不时会动手做点小物件,虽然多数情况下是以失败告终然后被蒋甯轰出制造房,但是她们依旧乐此不疲。 天黑之前,温文准点带单清澄回家,两人早睡早起,作息规律到不能再规律,像极了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夫老妻。 虽然平淡,有你就好。 一连几日相处下来,单清澄隐约觉得温文开始对她爱搭不理,除了出门的时候会习惯性照顾她,其他时候宁可抱着书、电脑、电视机,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莫不是到了所谓的感情冷淡期? 这让单清澄莫名地焦躁起来,她可不想她们的感情演变成冷淡,最后和平分手。 所以在晚饭过后,温文坐在沙发前专注地看广告,单清澄勾住她的脖颈顺势窝进了她的怀中,握住她的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拨弄起来。 温文放纵地由她去,没问理由没有关心,只是在她坐在自己腿上的时候顺势环住了她的腰肢防止下滑,双眼目不转睛地定在电视机上。 见温文无动于衷,单清澄自然心存不满,一双灵动的眼眸眨巴眨巴,瞳孔里闪烁着奇异的光泽,似乎有什么阴谋在慢慢滋生。 抬起身,单清澄轻轻地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冰凉的唇瓣贴着她滚烫的肌肤来回蹭了几番,一只手悄然无息地探到她身后沿着尾脊骨顺势而上。 若有似无的挑拨,她不信温文还能如此淡定。 嘴角牵起狡黠的弧度,单清澄腻着嗓音柔柔呼唤:“温文。” “嗯。” 然而温文只是将她有些下滑的身子拢进怀中,稍微调整了下坐姿后,转了几个台。面上的从容不迫根本没有单清澄预想中想要的效果,似是所有的出击都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单清澄负气,她懂胜败乃兵家常事,越挫越勇,挑|逗愈发地勾魂刺骨起来。指尖沿着温文的锁骨描绘起它的轮廓,若有似无的触碰就连单清澄都感觉到从指尖传输到心间的酥|麻,更别说温文了。 抬起头,单清澄唇瓣轻柔地印在温文的下颚上,只是一触碰便缩回了她怀中躺好,牵起她的手指一跟一跟地摆弄,勾、摸、揉、捏,所有的动作既柔又轻。 身上的骚|动作为身体的主人的温文,哪会感觉不到。她抽出手指反抓住单清澄的手,目光依旧落在电视机上,声音像是极力克制什么,“清澄,别胡闹了。” 听到温文唤自己为“清澄,”她心头一颤,似乎无论多少次,只要温文这样喊她,单清澄总会没出息地沉沦。 “你要知道,我是一个快二十八岁的人。”温文说着,垂下眼眸,目光灼热地定格在单清澄这只披着狐狸外皮的小白兔身上,“我最近已经忍得够痛苦了,你再这样,我真的不确保会发生什么。” 不知名的情愫萦绕在二人之间,像一根根无形的红绳,绕过温文的指尾,穿进两人交合的掌心,一溜烟地钻进了单清澄的心房。 单清澄不自在地忸怩了几下,把手抽了回来,目光再也没勇气对上温文直勾勾的视线,低不可闻道:“放开我。” “呵——”温文把电视机调了静音,双手环抱住她,“刚刚是谁投怀送抱的,嗯?” “……” 明明是你先不理我的。 单清澄在内心里不满的嘟囔,恶狠狠地剐了眼温文,泄愤似得在她肩头咬了一口。不过,单清澄根本没舍得用力,如此一咬更像是在给温文挠挠,其效果并不比刻意的勾|引来的差。 温文目光一沉,嘴角揶揄的笑容都凝固了,微启的唇瓣里不断呼出灼热的气息,她微微侧过头,对上单清澄无意间扫过的视线,慢慢俯下身去。 单清澄哪会读不懂她眼中的含义,俏脸一红,扭过脑袋推搡温文不断靠近的身体,没好气道:“你快放手啦,看你的广告去。” “如果我说不呢?”挑起眉梢,温文不断跟进单清澄退开的身躯,步步紧逼,直到她坐到了沙发上,温文起身半跪双手撑在她两侧,“不是单老师一直在提醒我要做这些事吗?现在我来满足你了,怎么开始跟我玩起了欲擒故纵?” “谁跟你玩欲擒故纵了!”温文信口雌黄的无赖让单清澄涨红了脸去反驳,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捶打她的肩膀,“温文!” “哦?”语调上扬,温文笑意再也绷不住,温情从眼角化开来,一只手扶上她的腰肢,对她陡然的僵硬置之不理,“可是刚刚单老师不是玩的很开心吗?” 单清澄瘪起嘴,求饶道:“别,我错了。” 温文耸耸肩,对着她的腰肢挠起痒来,见她张牙舞爪地反抗,最终抵不过怕痒的劲笑得东倒西歪,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求饶的话。不过温文一直置若罔闻,似乎要将刚刚受的气全数还给单清澄才肯罢休。 没一会儿,温文停了手,心疼地为她顺气,不过嘴上依旧不饶人,“下次还敢吗?” “不、不敢了。”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滴,单清澄瘫软地躺在沙发上喘气,温文就是大闷骚加腹黑,这会儿就给自己连本带利地给反击了回来…… 抚上单清澄红润的脸颊,温文柔下眼眸,慢慢俯下|身,似乎是要将方才的事情给完成。对于温文的执着与小强般的精神,单清澄没好气地瞋视一眼,两手一把拍住她的脸颊撇到一边,闪身远离她的控制范围内。末了,单清澄若无其事地整理身上微乱的衣物,面容一片风轻云淡,“温大校长,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言下之意是,挠了她痒痒还想占她便宜,门儿都没有。 说罢,单清澄轻飘飘地去厨房切了一盘水果端出来,看了眼惬意地继续看广告的温文,思忖半晌放好水果盘枕着温文的腿窝在沙发上,嘟囔道:“别偷袭,我笑累了。” 闻言,温文抿嘴浅笑,俯身去插了一块水果送到单清澄嘴边,放在她头顶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秀发。 单清澄神情一恍惚,似乎现在她面前的温文与刚刚和她嬉闹的不是同一人一般,能克制得住欲|望、会陪她嬉戏打闹、对她温柔呵护备至……的温文,美好到让她开始患得患失起来。单清澄环住她的腰肢,把脸埋在她的小腹上,想到以后两个人要面临的种种,难免有些伤怀与害怕,失去一个挚爱的感受是如何,单清澄没有体验过。但是她知道一定很难受很痛苦,因为她现在只是想想,就已经忍不住泛起酸来。 “温文。” “嗯?”温文敏锐得觉察到她语气中的低沉,关了电视机静静地陪在她身边,静候她的后话。 “我爸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果然……温文敛眉,距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她原本计划跟单清澄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好几个时日,如今突然被催应该是出自王初修之手。他正面无法和自己交锋,就从单老身边旁敲侧击,目的就是为了把单清澄从她身边支开。 温文捏了一把她的脸颊,柔下嗓音,“清澄,我们去约会吧,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约会。” 第六十四章 约会 说起约会,对于温文这个年近三十却情窦初开的“老人”来说,无非就是两个人牵个手走一走,陪她喜伴她忧,可真要到认真对待的地步,温文却总觉得这些远远不够。 所以在把单清澄哄睡后,温文蹑手蹑脚地去了阳台,拨通了一个千不该万不该的电话——沈思远的号码。以至于很多年以后,沈思远都痛恨自己亲手给自己喂的一把狗粮,流着同样的血脉,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啊…… 翌日,当单清澄在温文怀里迷迷糊糊苏醒的时候,温文已经把她们的行李打包好装进了车厢里。 温文这麻利的手脚……好像就差把单清澄给装进去了。 “我们……这是去哪?”眼看着车窗外的建筑被绿荫替代,单清澄皱起眉,心里犯愁地想着,不会又是去郊游吗?死鱼眼对郊外这么情有独钟吗? 温文在收费站前停下交了钱,闲暇之余顺势牵起单清澄的手把玩起来,轻轻道了一句:“机场。” 单清澄噗哧轻笑一声,想到上次见温瑟时的尴尬情景,事后问了沈思远才知道事情始末,“温校长又有兴致跟我私奔了?” 好你个温文,上次的账还没跟你算,明明就是为了躲避温瑟的跟踪,还跟我美名曰私奔! “啊~”古怪的语调配上温文面无表情的面容有说不上的违和感,她从服务员手中接过卡将车开上了高速,“原来单老师这么想放弃所有的一切跟我厮守终生啊。” 愣了愣,单清澄收回被她松开的手,目光定定地落在紧握方向盘白皙的双手上,那一看便知道是从小养尊处优养出来的,然而两人相遇之后不知道为她伸出了多少次援助,救赎了她多少次,仔细想想,温文真的给了她太多太多。 她们所处的社会,她们的家境差距,她们老一辈的思想…… “还真的有这种想法,而且非常强烈,就在刚刚你说完的那一秒。” 温文呼吸一窒,转头匆匆瞅了单清澄一眼,却只见她面容平静,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整个人显得十分恬静。 玩笑话吗?自然不是。 单清澄从没想过自己以后会如此死心塌地的爱上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曾经的她,未来的计划里只是知道自己会跟别人组成家庭,那个人爱自己善待自己,两人的生活平平淡淡,该生孩子的年纪生孩子,该为家庭放弃工作的时候的放弃。对于自己到底爱不爱那个人,好像她并没有什么要求,只要顺眼就好。一切都似乎只是为了过日子。 现在来看,单清澄倒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太过天真了,原来遇到了对的人之后,她过往对未来所有的构想都会被她舍弃,恨不得以后每一件事都希望有温文的参与。 单清澄才真真正正的明白,以前会有那样无所谓的想法,是因为还没有遇到那个人而已。 似乎是身旁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太过灼热,单清澄撇过头目光直盯窗外,忍不住干咳了一声,等她意识到刚刚那句话犹如一段长情的告白,心中的羞意止不住地往外渗,就连耳根也被沾染上了红粉的气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上扬的嘴角,从没有消失过。 那是见证幸福的笑容。 “清澄,我很高兴。”握着方向盘的温文如是说。 两人之间的情愫在蔓延,气氛是如此美好,可谁知好景不长,在单清澄看到飞机票上的目的地时,心中多于的情绪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有不满。 y市……昨晚才说她父亲询问她归期,今天就如此急匆匆送她回去。什么约会,分明是饯别会。 单清澄从温文手里拉过自己的行李箱,捏着机票越过温文独自生着闷气走在前方,倒是温文只是深深地望了一眼她的背影,别有深意地勾起嘴角,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坐到飞机座位上,单清澄依旧没有跟温文说过一句话。温文接过空姐送来的毛毯为她盖上,在她耳畔低语一句:“单老师,最近飞机票很难买。” 单清澄挑了挑眉,只是淡淡地瞅了她一眼便背过身,所以?她难不成要感谢她温大校长手段高明人脉广,为她买到了回家的票不成?这个木鱼脑袋…… 温文浅笑,低头看了双手一眼,也学着单清澄的姿势躺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背影。还没理解她的意思?不着急,反正还有时间。 降落目的地后,温文带着小爱人钻进了派人开来的车里,开了导航便往下一个目的地进发。单清澄的心情似乎还是没有好转,不然也不至于放着御用副驾驶位不坐而去霸占后座了。 然而她高估了温文的定力,以为温文怎么也会好生哄哄自己,或者做点解释什么的,结果这一路下来除了我不理你,就是你也不理我的局面。她心里不满地跟自己怄了一顿气,不情不愿的开口:“我们去哪?”温文要是敢直接说送她回家,单清澄不敢保证她不会当场从后面直接送温文赴黄泉…… “约会,昨天不是这样跟你说好的吗?”温文悠悠哉哉的回应,“难道单老师看不出,我们已经约会了小半天了?” 约会?这算哪门子约会……她们俩从起床腻歪了会儿,就一直在赶路,难不成她们是在用意念约会? “到了。” 温文话音刚落,车外就有人用笑脸相迎,单清澄望着对面大门上挂着的“营业中心”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温文家是做房地产的? “温女士这边请,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来人手捧文件夹,指着离湖心最近的一栋楼说道。 “嗯。”温文清冷的回应着,毫不避讳地牵起单清澄的手,遂又以只有她们俩听得到的音量解释,“我亲戚知道我要来y市,拖我来帮他们家买买房子。你知道的,拖人家帮我们弄出飞机票,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温大校长的审美应该不成问题,c市的房子还不错。” “c市?”温文捏着单清澄的拇指心不在焉道,“哦,那个是思远全程打理,家里也只有一处是我亲自动手的。” “一处?哪儿……”难不成是书房? 温文压低嗓音,“一株油菜一株桃。” 油菜?桃?单清澄愣半晌,待她反应过来时温文早已松了她的手跟前面的销售经理在攀谈,气得她无处可发只好原地跺脚……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死鱼眼怎么净记得她当初穿的黄色连衣裙。油菜花怎么了,虽不及桃花高大艳丽,却独独能够让栽花者倾心。 思之及此,单清澄昂首挺胸,路过温文身边时还不忘朝她抛了个媚眼,落落大方地站在她面前供她欣赏,只要能被温文看上的,都是好花! 被温文牵着鼻子走了这么久的单老师,竟然不知不觉的被潜移默化,似乎一切都开始以温文马首是瞻,这迷恋的程度跟以往想必,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支走了销售经理,温文握住单清澄的手,低语询问:“这套房子怎么样?” “设施齐全,就是有点太金碧辉煌了点。”单清澄扫了眼屋内奢华的布设,有点排斥的皱眉,“总觉得适合那种挥金如土的成功人士,金钱味儿重了点。” “不喜欢?” “嗯。” 低笑一声,温文拿了卡出去,一口应下,“行,那就买这间。” “你……” 这人今天是铁了心跟自己做对吗?问自己的看法,她不喜欢便偏要买下来……单清澄咬着唇瓣,目光忿然,想甩开温文与自己紧扣的双手,却又因心底迷恋与她的接触,矛盾又别扭,低斥了自己一声没出息就乖巧的跟在她身边陪她办手续。约莫一刻钟,温文带她重新回到车里,说:“我们去看下一个房子。” “还有?”看一套房子就已经花了她们两个多小时,单清澄不可置信得瞪着温文,难不成她们今天一天都要在看房里度过所谓的约会? “对啊,我没说只是一套房吧,怎么说我们也是两张飞机票,单老师啊……拿人手短,我们这次私奔的代价有点大。” 温文一脸惬意,摇摇头,也只有她的单老师在她面前是如此好糊弄,哪是什么看房,只不过是帮亲戚过来签个字付尾款,做最后的验收罢了。两张飞机票就想让她花宝贵的时间在y市到处为亲戚看房,她温文哪会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 逗弄一番,岂料谁知她的爱人当了真。 下一套房的地点离单清澄家有点近,大抵隔了两三条街的样子,销售部的人领了她们上楼开了门便离开了。房子的格局以中为主西为辅,暖色调的格调让人感觉分外舒适,就连浴室也是用屏风隔开两边,像极了骨子里有古典韵味的温文会中意的房子。 “这儿怎么样?”温文动作轻柔地自后拥住单清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上。说话无意间下巴的触碰让单清澄缩了缩脖子,有些不自在地瞥开头,嘴上倒是没忘了回复她,“比上一套好。这是给你自己的吧。” 温文往单清澄脖颈里蹭了几番,摇摇头,“单老师猜错了,若是买给我,金屋藏娇这个词恐怕要被我坏了含义。” “金屋藏娇?”单清澄笑得双肩发颤,放松下身子靠在温文怀中,“温大校长想偷腥可要再小心些,你如此光明正大的告诉我你偷腥的地点,岂不是叫我来捉|奸?不过也是,按温校长的作风来看,怎么也会买带院子的,好栽一棵桃树下去,哪会乐意住高楼。” “谁说的,这里我栽了桃树。” “哪儿呢?” 单清澄侧过头去询问,但见温文目光灼灼,深邃的瞳孔里倒映的全然是她的面容,唇瓣动了动,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单清澄却读懂了她的唇语,“你。” 手抚上单清澄清秀的面庞,拇指摸索着她的嘴角,温文心中一紧,垂下眼眸,“清澄,你不知道有其他人窥觑你的时候我有多想把你藏起来,霸道到只想让我一个人欣赏你的好,只想你是我一个人的娇。我一直很克制,克制自己不要对你展露我太多的情绪,怕唐突了你,怕我的热情吓到你。我虽比你年长,却对感情一窍不通,我只是希望,别的人能做到的事我同样也能够给你,不因为你我都是女子而被束缚,我想给你一个家,跟其他幸福的家庭一样的家。我中意桃,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但花总有败的那一天,是你让我看见了经久不衰的桃花,时间独一无二,仅此一株。” 单清澄听完温文如此一番肺腑之言,要说不感动是假,却没她们正式确定关系时那般激动,而是满满的安全感,如细水长流般的浓情蜜意在她身体里四处流串,她娇羞的红了脸庞,低言倾诉她的衷肠,“那意思是这个房子是我的了。我家缺个女主人,温文可有愿意担任?” 还来不及等温文的回复,单清澄双手攀附到她的脖子上,主动送上自己的温软,以吻封缄,亦如她们的深情一般,纠缠得难舍难分。 第六十五章 君心 温文推着购物车跟在单清澄后面,惬意地望着那道倩影忙前忙后。本以为她可以在家里看看广告,跟佳人说一些看似不着边却又讨佳人喜的话,舒舒服服的做个连体婴。 可谁知单清澄勾|引完后就拽着她往超市跑,说要把家里布置布置,什么都要买双人份的,这样才有家的味道。温文调侃她说似在布新房,她的单老师像极了小媳妇儿迫不及待地要住入,与之共好。 单清澄被噎了一句没说话,只不过耳根倒是红了个通透,那副欲拒还迎的娇羞模样惹得温文看直了眼,要不是因为在外面,难免又是一番戏谑和轻薄。 不过,温文陪单清澄逛了一次才知道,原来女人是这么麻烦的生物。单清澄挑起家具和日用品来可苦了温文的脑细胞,好看不代表喜欢,喜欢不代表一定要买,买的不一定是她中意的……这是什么逻辑?若是放在温文身上,合适、不碍眼那便就是它了…… “温校长,你说是蓝色的好还是粉色的好?”你看,这不,小祖宗又开始给温文出难题了…… 温文眉梢一挑,把她手里的两件全放进车里,说:“都买,多的放柜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好主意,还是温校长想得周到。”单清澄双手一拍,乐呵呵的挽着温文继续逛。温文不着痕迹的撇撇嘴,感叹一番后,庆幸自己终于躲过一劫,不然按单清澄纠结的毛病挑下去,她可能等商场关门她们都挑不完要用的东西。 不过温文倒没有厌烦陪单清澄逛街,反而是乐在其中,单清澄绞尽脑汁地去选择,温文雷打不动地和她打太极,把一个个丢来的问题在脑中过一遍,可解决的就解决,不能解决的再不着痕迹地推回去,让单清澄自己苦恼去,她则在一旁惬意地欣赏她的表情变化,不费神也不费脑,顶多花点时间等罢了。 温文哪能不明白单清澄用意为何,家里那些东西她温文什么时候自己亲手去碰过,只不过是单清澄想把最好的送到自己面前,让她的生活更加舒适罢了。 一个人乐意花时间、精力去改善你的生活,是爱之深。所谓的付出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以命换命,而是点点滴滴中将那股细腻的清泉注入你生活中,滋润所有,以至长存,相濡以沫一辈子。 温文陪单清澄逛到饭点,两人把战利品放到后备箱里去吃了顿饭,她原本以为吃完饭两人就能打道回府,然而她低估了单清澄的战斗能力,愣是逛到把晚饭都解决了她才意犹未尽的拍拍手,挽着温文说回家。 温文没说什么,宠溺得笑笑,放纵的程度怕是连她的双胞胎弟弟看了都会惊掉下巴……让一个书香气息浓郁的姐姐心甘情愿在现代化的市场里逛上大半天……怕是只有单清澄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沈思远最明白,温文除了古典系列的东西,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刚走下台阶,单清澄一拍脑门,喃喃自语:“我们好像还没买睡衣……” 闻言,温文忙拉着她,意味深长的抿着唇,摇摇头,“不用,那个家里有。天都要黑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嗯,好。” 单清澄改挽为牵,两人十指紧扣,误以为温文着急回去是因为逛累了,她内心开始自责起来,忘了自己情绪一高昂就会一头热的钻进去,差点忘了以温文的个性来说,应当是不喜的。 到家后,温文负责整理买来的东西,好生哄着单清澄先去洗澡。等她半推半就进了浴室,温文回眸看了眼门口堆积如山的购物袋,笑得意味深长。 “应该不亏。”她如是对自己说。 温文把急需的日用品挑出来放好,其他的全放进了储物柜,打算明天找个阿姨打理,然后一身轻回了卧室,听着浴室里时不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柔下眼眸,在书架上取了本书坐在书桌前戴上眼镜阅览起来。 看了快半个钟头,温文漫不经心的翻页,听到浴室再没了水声,眼神愈发深邃起来,“单老师,睡衣在洗手台左边的柜子里,第一层暗红色的睡袍是你的。” “好。” 等时机差不多了,温文悠悠开口:“你好了吗?” 单清澄支支吾吾半天才把话说清楚,“我……可能还要点时间……你、你能不能……过来帮我看下?” 温文啪的一声阖上书,走到浴室门口,拧了下门把便笑出声。单老师真是对她是放心,洗澡连锁都不会上么。 “怎么了?”关心的询问,她进门便发现单清澄穿着一件单薄的丝质里衣站在镜前,湿润的头发搭在肩头的毛巾上,脑袋低得似乎快贴到胸口了一般,手足无措到竟让温文觉得有些怜惜,随后就传来单清澄低如蚊音般的话,“我……不会穿……” 温文面不改色的走到她身后,双手从她腋下绕过,似乎是无意地在她耳畔轻语,“我帮你。” 若是衣服好穿,她用得着买这套睡衣?天真的单清澄根本不知道温文肚子里的坏水,设好的圈套她单清澄一个不缺的全跳下去了,这睡袍里外三层,穿法冗杂,就连温文自己都在店员身边学了三四遍才学会。 温文解开单清澄胡乱系上的腰带,本就松松垮垮的睡袍顷刻散了开来,一抹春光若隐若现,她捏住胸前的系绳,绕到右衣后的扣带中穿出,慢慢打结,嘴上边传授方法,“你要先把上面的系好,这样被盖在里面的衣服才不会到处晃。” 目光从绳上移开,暗红色的里衣将单清澄白皙的肌肤映衬得愈发娇嫩,刚沐浴完的身子吹弹可破,光是一个脖颈便让温文凝眸。鼻间是她们新选的沐浴露与洗发水的味道,中间还隐隐参杂着其他清香,温文知道,那是单清澄身上专属的味道。 “发什么愣?”单清澄的脸颊和脖子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刚出浴还是出于羞涩,打从温文进来起她便一直耷拉着脑袋,惹得温文忍不住出声去调侃,“你若不想学怎么穿,我乐意伺候你一辈子。” “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这种事谁要……你来……”说话间,单清澄恼羞成怒抬起头,目光不期而遇和镜中的温文对上,那抹温柔,似乎要将她融化其中一般,又感觉两人气氛暧昧,羞赧地撇开头。 温文从容不迫的把头抵在她的肩头,把小腹边摇曳的绳子勾到手中,“这里和上面一样,先系好,然后再合上,最后才是系腰带。” 说罢,她把两根腰带牵起,感觉到单清澄不自觉地向前挪了一步,轻笑一声把掌心贴上她温热的小腹,“单老师,可别离我那么远,我不是长臂猿猴,要系不上了。” “我……可以自己……” 单清澄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被腰上缠绕的臂膀揽住,毫无预兆地向后倒去,跌进了温文的怀中。 “你确定要自己来?还有两件呢。”温文看着眼前熟透了的耳根,忍不住揶揄。 摇了摇唇瓣,单清澄覆在温文的手背上,似哀似求道:“温文,别再逗我玩了……” 佳人开口哪有不应的道理,温文是一个极具耐心的人,一本正经地给单清澄套好睡袍,然后目送她仓皇的逃跑,才舔了一番干涩的唇瓣开始洗漱。 她的睡袍和单清澄是同款,只不过颜色是深棕色罢了。温文对暖色*有独钟,因为她觉得这有树的气息,泥土的味道,不像现代的喧闹和复杂。 像她这一类人,内心世界太深沉,总喜欢把所有的事情掌握在手中,做到善尽善美,而单清澄就是一个挖掘者。这颗树的根藏得越深,她越想要刨根究底地去探究,了解的越多,就沉沦,从沉迷开始,单清澄就从未想过要逃脱。 浴室的门打开,温文目光自动落在了慵懒的靠在窗前读书的人,手中的书正好是她等单清澄看的那本。 “温校长对古代礼仪也有探究?” “随便看看。” 说罢,她将脸边的碎发撩至耳后,信步朝单清澄走去,“单老师若生在古代,穿戴凤霞定能倾国。” 单清澄被她揽到怀中,笑得花枝招展,木鱼脑袋何时开了窍,这般甜言蜜语倒是说的顺溜,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是心底开心是不可否认的,“我知道温校长神通广大,料事如神。我要是倾国,温校长恐怕要卖国求妻了。” “哈哈,用一个天下换你又何妨?” 单清澄一愣,似乎读懂了温文的意思是用她这么多年在职场上的打拼换自己又有何不可,单清澄知道,她都知道,无论是温文家还是王初修都会对温文施加压力,有可能,连单清澄家也会如此。 “清澄。”低低的嗓音带着宠溺与神情,温文把夹在两人之间那本碍事的书抽走,“一身红衣,许我为妻可好?” 单清澄心底一颤,红润布满了整个俏脸,娇艳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桃,她回握温文,回道:“你千方百计的让我穿上这身‘嫁衣’,难不成我还会拂了你愿不成?你可知这合卺酒仅此一杯?” “那是自然。”你和我这一生,只有对方。 “呵——□□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温大校长可是打的这主意?”单清澄在温文怀中咯咯一笑,攀上她的脖颈调笑,眼中是温文从未见过的璀璨斑斓,美的令她呼吸一窒。 待她理解何意,温文摇头,满脸的无奈和纵容,吻上她的额头,“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