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江湖一世风之云山劫》 第一章 寒秋岭 鬼谷中 “呜——”,深夜,一阵阵如鬼号般的厉吼声,震的群山鸣响,久久不绝,甚是凄厉。 这吼声是从一个峡谷中传出的。这个峡谷中树木的枝叶被风吹的“嘎吱嘎吱”的响;从峡谷深处又不时的随风飘出一股股刺鼻的血腥味;借助月光,还能看到峡谷被一团团雾气袅袅笼罩。这是一个阴森可怕的峡谷——鬼谷。 天渐渐开明,鬼谷的风停了,号叫声也停止了。当黎明的阳光刚刚射向鬼谷的时候,从谷里走出一个人来。这是名女子,一头灰发散披着,任其自在的飘逸,面目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深灰的衣服上沾着片片已干凅的暗红色血迹,双手也被血染成了淋淋的红色——她叫雷寒秋。 雷寒秋走出鬼谷,纵身朝一个山岭跃去,刚踏上岭巅,迎面走来两名老妪,拱手道:“奴婢参见小姐!” 雷寒秋微微点头,由这两名老妪陪着走进一间大厅中,这是一个简陋的仅摆放着几张桌椅的厅子,在厅门的内侧站着一个白衣少年,一动不动,显然已被人点了穴道。 雷寒秋朝这少年淡淡的望了一眼,径直走进厅内坐到首座之上。一个老妪端来一盆清水,另一个老妪拿来皂荚、白巾等东西。 雷寒秋将沾满血迹的双手放进水盆中,来回的搓洗,一盆清水顿时变成了暗红色。她边洗着手,边问道:“林婆婆,这小子可是昨晚抓来的?” “是的,小姐。这蠢小子昨晚竟睡在寒秋涧,被奴婢发现,点了穴道,带到这里。”胖些的老妪恭敬的答道。 “好,”雷寒秋道:“宋婆婆,将这小子和那丫头关在一起,别忘了让他们吃了那份东西。” “是!”较瘦些的老妪领命,走到白衣少年跟前,左手抽出一把尖刀抵在少年的脖子上,右手伸出解开了少年的穴道,随后一把将少年推至门外,厉声喝道:“走!” 白衣少年跟随着宋婆婆来到一个山洞前。这个山洞安有一扇铁门,铁门关的严严实实,仅在贴地处开有一个小口,想来是透气和送饭用的。 宋婆婆扳动洞口左侧的一个铁制机括,将铁门开的仅容的下一个人进出的小缝,把少年推了进去,随后“哐啷”一声又将门关的严实。 白衣少年借助从铁门下方的小口投进的一丝光线,环视洞内。这洞不大,洞中央就地坐着一个约十六七岁穿着一件绿衣的姑娘,姑娘朝他笑道:“倒霉鬼,我叫兰嘉,欢迎你来跟我做伴。” 哈,如此境地,如此话语!少年不禁一笑,拱手道:“在下方若文。”说完也坐在地上,道:“你一定就是这山岭主人所说的小丫头了。” “山岭主人?”兰嘉大笑起来,“哈哈,你称那妖女是山岭主人?” 面对如此肆无忌惮的笑,方若文疑惑的问道:“难道不是?” 兰嘉止住了笑声,点了点头道:“是的,她算是的,可我叫她老妖女。” “老妖女?”方若文想起雷寒秋以上的血迹和那沾满了血的双手,不禁点了点头。 “那妖女每七日就要将一对少男少女带到鬼谷吃掉,昨夜里又吃了一对儿。再过七日,恐怕就要轮到我们了。”兰嘉平静的讲道,讲这么恐怖的事情在她的脸上竟找不到一丝的恐惧,似乎她讲的和她自己毫不相干。 方若文听的眉头紧皱,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全因为好奇呗!”兰嘉清脆的回答:“七天前,我住在离这山岭不远的一家客店里,夜里听到一阵阵好惨的叫声。店主人说,那是屈死在山岭的冤鬼的哭声,每七天就有一次,已连续了一个来月了。我才不信什么鬼呢!于是就上了这个被妖女称作寒秋岭的山上,来探个究竟。答案从老妖女和那群老太婆的对话中听到了,可我自己也不小心被她们发现给抓住了。” 方若文笑道:“看来姑娘是有备而来,可在下就惨了。身着一个妖地,竟贪恋那山涧中的美景,而且一觉睡着了,醒来时已被人点了穴道,置到一个厅中。” “哦,你是说寒秋涧和寒厅吧。寒秋涧确实美,将你这书呆子迷的神魂颠倒,你呀,是自投罗网。” 两人正谈着,忽听的铁门“当当”的响。 “死鬼,吃饭啦!”一个刺耳的粗嗓音响过,从铁门下方的小口处递进几碗饭菜。 兰嘉拿起一碗递给方若文:“要死的人了,能吃上几顿饱饭也不错,总比做个饿死鬼强。” 这小姑娘讲话时很是随意,如同无事一般。方若文心道:瞧她独探寒秋岭,而今身陷囹圄却又若无其事的样子,想必也不是一般性情的女子,不禁佩服不已。 方若文拿着筷子不停的拨弄着碗里的饭菜,并不去吃。 “吃啊!”兰嘉催促道。 “妖女口口声声特指出”那东西“,我怀疑她在这饭菜里放了些什么。” “不会的,我都吃了好几顿了,并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我看还是不吃的好。”说着,方若文将碗筷放到了一边。 “傻瓜,不吃会挨饿的。” 方若文不理会,坐在一边,瞧着那扇门。 “哼!”兰嘉气道:“你不吃,我就全吃掉!” 少时,就将几碗饭吃个精光。方若文见这丫头胃口如此之大,不免又吃了一惊。 兰嘉吃完饭后,坐到方若文一边:“你是不是在想怎样逃出去?” 方若文点了点头,道:“难道你不想出去吗?” “傻瓜才不想呢!可是没什么办法呀!” “死鬼,吃完了没有?”那个刺耳的粗嗓音又在洞外响起。 “吃完了!”兰嘉应声站起来,走到洞口,蹲下,将碗筷一一从铁口递出。 那老妪边接着碗筷,边絮絮叨叨:“哼,说我老了,不中用了,尽让我干些这杂活儿。” “婆婆,”方若文起身走到洞口,应声道:“听您的声音那么洪亮有力,怎会是一个苍老无用的老妪呢?唉!就是不知您的身体精神是否如我所想的那样棒?” 兰嘉在一边捂嘴窃笑不已。 “当然,我当然是很有精神啦!”老妪喜道,“孩子们,我这就将们打开一些,让你们瞧瞧,看我到底老不老?”言毕,铁门已打开了一条一指宽的细缝,“怎么样?看到了么?” “看不清楚,您能不能开的大些?”兰嘉道,“对,对,再大些,看到了,看到了!” “咝——”银光一闪,一枚短针从兰嘉袖口发出,射向老妪的额头,老妪无声的倒下了。兰嘉侧身从门缝中挤出,扳动机括将铁门打开,方若文用力将老妪拖进洞中,随后又扳动机括将铁门关闭。做完这一切,两人会心一笑,朝山岭下奔去。 在山岭脚下,有两条路分别向南相北延伸而去。 兰嘉问道:“方公子,你打算走哪条路?” 方若文道:“在下对这儿的环境一无所知,全听姑娘的安排。” “这话可是你讲的,别后悔噢?” “决不后悔!” “那好,”兰嘉浅浅一笑,“南边的路通向寒秋涧,北边的路通向鬼谷,我们走通向鬼谷的那条路。”说完,大踏步朝北边的小路走去。 方若文紧跟其后。 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已走进鬼谷。鬼谷内寂静无声,雾气弥漫,腥味浓浓。兰嘉的脸色略略变白,但很快恢复了自然。 方若文吸了一口凉气,道:“兰姑娘,你独自离家,令尊令堂不担心么?” “担心?”兰嘉望了一眼方若文,道:“我只是出来玩玩儿,没关系的。噫?方公子,你怎么也一个人?” 方若文道:“我自幼父母双亡,跟随表叔长大,现在家里呆的无聊,便也出来走走。路过这群山岭迷了路,误撞到了寒秋涧,不幸被抓,才有幸遇到了姑娘。” “看来你还觉得很”有幸“喽?啊——”兰嘉说着,脚被一物所绊,跌倒在地。 她一脚竟踩在一块惨白的骨头上。方若文扶起兰嘉,道:“这鬼谷确实可怕,我们得快些走出去。” 两人当下加快了脚步。 谷内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中间还夹杂着股股的腐臭味,雾气也越来越浓,以至于在一尺以外的事物都难以看的清,想来已到鬼谷的深处。 “哎哟——”兰嘉的身影忽然向下沉去。方若文急手去拽,却没拽住,身子一倾,也跟着掉进一个大坑中。 坑内雾气蒙蒙,难见五指。方若文只觉得身下不似在地上那么僵硬,伸手摸摸他处都感到不是土地的硬,正待他要仔细探摸,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鼻而来,不免感到恶心。 “方公子,”兰嘉在不远处叫喊:“方公子,你在哪儿?” “兰姑娘!”方若文循声朝兰嘉爬去。 “方公子,”兰嘉用颤抖的双手抓住方若文,“全是死人,这儿全是死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死人,真是太可怕了。” 这个好像无所不怕的姑娘到底还是怕了,面对众多失去生命的躯壳露出了怯色。 方若文将兰嘉缓缓扶起,道:“既然是死人,就不会对我们有危险,不用怕的。” 兰嘉定了定神,伸手指着两个相反的方向道:“我们是从南边掉下来的,当从北边上去。” 在这个弥漫着浓浓雾气的大坑中,在受到不小的惊吓后,兰嘉竟还辨的清方向,也真是机敏。 方若文沿着兰嘉手指的方向,踩着一具具发僵的死尸,去寻找坑的壁缘,兰嘉紧跟其后。 “是这里了。”方若文道,“可这壁面很平,不容易攀登啊。” 兰嘉伸手摸了摸平滑的壁面,回头问道:“方公子,你可会些武功?” 方若文笑道:“精通不能说,三脚猫式的功夫还是会些。” “那就好。”说着,“嗖——”一声,兰嘉从袖口中甩出一条绿绸带,带头系着一个爪勾,勾在坑口处。兰嘉双手揪住绸带,轻轻一跃,双脚朝坑壁上一点,“嘟——”一声响,在所点之处的坑壁上裂开一条大缝,兰嘉顺势被甩进缝内。 “兰姑娘!”方若文叫了一声,也钻了进去。 二人站在缝内,发现身处一条暗道里,暗道的深处隐隐有丝亮光。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朝光点走去。原来暗道尽头是一个很宽敞的石室,石室墙角放着三颗碗口大的夜明珠,将石室照得通明,如同白昼。 二人环视四周,见石室内空空如也,倒是石壁上用墨汁写满了字。正中的石壁上书有半尺见方的五个大字“五毒血风掌”,想必是一套掌名,而其他的小字则是这掌的掌谱。 “方公子,这儿一定是那妖女的练功之地。这掌名真毒辣,一定是妖女练的一套邪掌。” 方若文点点头,在室内来回走动,忽听的石室东壁传来一个很尖刻的叫喊声:“贼婆娘,快将我放出去!” 二人为之一怔,兰嘉道:“前辈,您在哪儿?我们将你救出来,您肯不肯带我们出去啊?” “小丫头,少废话!你若救了我,我必会报答你!”那尖音喊的更亮,“丫头,丫头,将这面石壁下面的那块突起的石头朝右转动,这个石室就打开了。” 兰嘉走到东壁前,找到那块突石,朝右轻轻一转,只听“咚”的一声,东壁分成两块,分别向左右移去,另一间石室露了出来。 兰嘉、方若文走了进去,见室内墙上用几道生了锈的铁环扣着一个身着破袍,披头散发,满脸污垢的人。这人正对他二人大喊:“你们过来踩我前面的那个铁盘,快!” 兰嘉走上前一脚踩在铁盘上,登时,几声“咔咔”,紧扣在那人身上的几道铁环全打开了。 “哈哈,我终于自由了!”那人在石室内来回蹦跳狂喊,“我铁爪鹰钩王又要重出江湖啦!哈哈!”喊声震的石室顶上的石子纷纷落下。 “铁爪鹰钩王,大名鼎鼎的铁爪鹰勾钩王竟被一个贼婆娘困在石室五年之久!”那人停住了狂喊,自语:“不配,不配!我不配做铁爪鹰钩王,不配!”突然,那人竟用头猛撞石壁。“咚咚咚”几声,石壁上留下了一片片血迹,鲜血从那人的额上流到了脸上,又滴到了地上。 兰嘉见状忙道:“前辈,您要死也要将我们送出这个鬼地方才能死啊,这是您已答应下的。” “死?谁说我要死?”铁爪鹰钩王厉声道:“哼!我才不会死,我还要练功,再与贼婆娘一决胜负!”说着,甩出一对铁钩,朝石室北壁击去,“哗啦啦”,北壁被击的粉碎,露出一条通道。鹰钩王收回铁钩,两手猛然抓住兰嘉、方若文,冲进了通道,通道的尽头是石壁,上方留有一个方口通向地面,鹰钩王带着二人朝口上跃去,落到了地面上,继续向北走。 这里的腥味淡了,雾气也稀薄了一些。低着头可见地上不时会有几块白骨,但对于兰方二人来说已不再那么可怕,毕竟是在死人堆里走过一回的人了。 “前辈?”兰嘉道。 “什么前辈不前辈,你倒说说我铁爪鹰钩王的大名看?”鹰钩王打断了兰嘉的话道。 “这——” 鹰钩王大怒:“什么?你们竟连我铁爪鹰钩王的大名都不知么?” “铁爪鹰钩王柴雄柴前辈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位姑娘是畏惧柴前辈的威名不敢随意说出罢了。”方若文拱手道。 鹰钩王眉开眼笑:“噢,原来如此,哈哈——” “柴雄当真很有名吗?我怎么没听过?”兰嘉在方若文身边低语。 方若文轻声道:“我也是偶尔听过而已,不想却派上了用场。” 柴雄的内力深厚,对这两句话应当听得见,但他此时只顾的听是否有雷寒秋追来的声音,却全然没听的这两句话,否则非大发雷霆不可。 “不好!”柴雄忽然大叫一声,“那贼婆娘追来了。”说着,抓住兰方二人加快了脚步。 一个灰影“噌”的跃在三人跟前,三人不得不停住脚步。 雷寒秋笑道:“师兄,你带着这两个小鬼头赶路也不嫌累么?” “他二人帮我打开了铁环,我要将他俩带出谷去。” “这么说,他们是与你有恩喽?”雷寒秋笑道:“如果我清师兄将这二人留下,而师兄你则可远走高飞,如何?” “雷寒秋,不知这两个孩子又是如何惹恼了你?” “我要练五-毒-血-风-掌。”雷寒秋一字一顿的说出。 “那是一套毒性很大又很伤身的掌法,不适于世人所练。” “这话我听了不下一百次了,不用你再说!你快把这两个小鬼放下,马上走人!”雷寒秋极不耐烦的喝道。 “天下少男少女多得是,随你去抓去用,为何偏要寻这两人?” “我的健心散数量一定,既然他们已吃了一份,我就须将他们的心吃掉,供我练功。” “喂,喂,你这老妖女!”兰嘉道:“那什么散可是你拌进饭中送给我们吃的/” “没错!”雷寒秋冷冷的道,“你们是吃了健心散的第七对男女,也是我要吃的第七对。柴雄,你究竟是留不留人?” “不留!”柴雄狠咬牙道。 “难道你要为了这对小鬼头跟我再斗一回吗?” “知恩不报乃小人所为。”说着,柴雄已将一对爪钩握在手上,低声道,“你们二人快趁机向北跑。” “柴前辈,”兰嘉道,“我们一起跑吧。” 不要管我,我能与她周旋一阵,顺便也瞧瞧她现在的功力如何。你们先跑吧。“说完,柴雄便向雷寒秋甩出一只爪钩,爪钩连同系在钩上的铁索链如一枚钩箭向雷寒秋直勾过去,眼见要勾住胸口,雷寒秋轻轻一闪,爪钩扑了个空,又被收回。雷寒秋笑道:“师兄,五年不斗,功夫仍不减当年哪!”说着,向柴雄甩去一只小铜爪。 柴雄见状忙挥右手将一只铁爪抡去,两爪“铛”的勾在一起,蹭出点点火光。雷寒秋紧握铜爪索链,顺势一带一送,将柴雄连同铁爪甩向空中。眼见柴雄要从空中摔下,却见他“噌”的将左手爪钩甩出,爪钩勾在一棵大树上,就着爪力跃回地面。 这时兰嘉、方若文已向北奔去,听的背后铜铁两爪相勾相撞之声渐渐小去,想必已跑出了很远。不一会儿,见眼前又是一派明媚,水流鱼跃,鸟语花香,显然已出了鬼谷。 两人抄起几口河水吃了,入口清冽,如一条冰凉的水线通入腹中,顿时感到万分舒畅。 稍歇片刻,兰嘉起身道:“方公子,这里有三条路,正中一条通向柳林镇。我回家走左边的小路近些。我们就此告别吧。” 方若文拱手道:“后会有期,兰姑娘,请!” 兰嘉莞尔一笑,朝左边的小路奔去。 方若文抬头瞧了瞧太阳,已偏西山,不禁加快脚步沿中路走去。 第二章 千金小姐刁蛮女 方若文到了柳林镇时天已微黑,肚子不停的咕噜咕噜直叫,他才想起自己已有一天没吃东西了。于是先找了一家客店,点了些饭菜,紧吃起来。 客店里只有四五个人,店掌柜和小二都在一边闲坐着,不时的也与其他的几个人聊上几句。 方若文饿的实在厉害,只顾低头紧吃着饭,并不理会他们谈些什么。饭吃了没多久,忽听的一阵嘈杂声,十几名官兵气势汹汹的闯进客店,其中一个喝道:“店掌柜,带我们去查房!” 店掌柜怯怯的带着那些官兵上楼去查房了,留下的几个人稍顿一会儿,又开始谈起话来,不过这次他们仅谈有关黎一庸的事。 黎一庸是武林中一大高手,其练就的黎氏云山指与少林金刚指。河北沧州郑家夺魄指并称大宋三大指法。 云山指是由黎家老祖研创出的一套指法,传到黎远博后,又在云山指的基础上研究出另外一些以指法变换为基本的招法,之后传给了独子黎天珞。黎天珞潜心习练黎氏家功,且修积了雄厚的内力,将黎氏武功不仅练的精湛巧妙且力度横然,使他自己成为一大武林高手,也使黎氏云山指的指名传遍天下。 黎天珞由两子,黎一庸和黎一凡,均对武学有很深的造诣。但黎一凡不甘过一般武林人的江湖式生活,而进入宫廷,身居官位。黎天珞对此甚是反感,在一次武林大会上公然指责黎一凡贪图富贵,好争功名,故不予教授黎家所练的最高的两套武功:十指霹雳心、五指连环爪,而将这两种武功仅传给长子黎一庸。 三年后,有一次在契丹办事时,黎天珞之妻上官妍中了契丹人的毒针而亡。又过三年,黎天珞也突然不知去向,人们都说他因不能忍受失妻之痛而跳河自杀了。可这到底有谁看见,又从谁口中先说出的则无从考究,不过黎一凡对此深信不疑,黎一庸起初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相信了。 因为黎家的武功没有书写的功谱,均是代代口述相传,而黎天珞还未将五指连环爪传给黎一庸就远去了,故五指连环爪已绝迹江湖,十指霹雳心则成为世上独黎一庸一人会练的武功。 上月初,兵部尚书赵大人前往雁门关审视杨家将战地,被一蒙面人抓住带往北方,而北方正是契丹地。此事传到京城,龙颜大怒,下令捉拿劫犯及其子女。黎一凡据赵大人随从口述,推断出那劫犯用的招法是十指霹雳心中的一招平勾搂月,那么那劫犯定是黎一庸了。 黎一凡向皇上请命亲自捉拿黎一庸及其女黎芮清。皇上就其不为私情,忠心耿耿而允许了,且令他再接任兵部尚书一职。黎一凡领命后,先上黎一庸的住地翠微岭去捉黎芮清,可黎芮清也已不知去向。随后便将布告及黎一庸父女的画像公布天下,悬赏抓拿叛犯。 一个月来,毫无黎一庸的踪迹,不过河北郑家二公子,静影寺灵慧大师,丐帮大义分舵舵主张贤之先后被一红衣蒙面女子用云山指杀害,且事后在现场留有一血书的“清”字。武林人推断,这一定是黎芮清所为,但这女子行踪不定,下一个该谁被杀无人知晓。 当下店中几人相互谈论的正是这些内容。 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道:“瞧,这都是黎一庸干得好事!让这些店家都不得安宁。” “可不是么?自从出事以来,布告满天飞,官兵满街跑。抓人啊抓人,可什么时候才能抓住?”坐在年轻人身边的一位长须老者道。 “李伯,真是黎一庸将赵大人抓往契丹了么?”店小二问道。 老者愤愤的道:“不是他又会是谁?当今世上十指霹雳心仅黎一庸一人会,而那人抓李大人时正是那招法,连他的亲弟新上任的兵部尚书黎一凡大人都不否认,你还犹豫什么?” 另一桌旁坐的一位瘦小的中年人冷笑道:“黎一庸是何等功夫,岂能轻易抓住?他既然敢反叛。定是充分做好准备的,别说抓他,连他的女儿黎芮清也休想抓的住!” “刘兄不要长贼人之气灭我之威么!黎一庸虽然至今尚未露面,可他的女儿已接连三次杀人。郑二公子、灵慧大师、张舵主这些名派高手均被那妮子用云山指所杀,可见那妮子确是武林中年轻人中的佼佼者,是个不凡之才。可她不可能事事得手,终会有失败之时,她与那老贼终会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一个较胖的中年人道。 “这位小弟所言极是,”长须老者捋捋须道:“况且那丫头狂妄自大,杀了人后还要血书”清“字,向人展示,如此之人,会很早败落的。” 白衣年轻人沉思道:“李伯,我有一事不明。黎一庸抓人用的是独他一人会打的招法;黎芮清杀人用的又是云山指,事后还狂书”清“字。这不明摆着要让人知道这些事是他们所为吗?况且他们父女的画像已绘在布告上遍布各地,那他们行事时又为何蒙上面目,岂不多此一举?” “柳公子,此言差矣。”长须老者饮了一口酒,道:“他们用独门功夫作恶可见他们叛国之心已决,但虽然他们武功很高,可做的毕竟是恶事,行事时多少有丝底虚,还是蒙上面目,不让他人看见自己的脸面比较安心些。” 众人点头称是。稍停片刻,较胖的中年人又道:“当年黎天珞嫌他的二儿子黎一凡好争功名,就没将精深的黎氏武功传给黎大人而仅传给了长子黎一庸。可黎一庸是个伪君子,骗取了黎氏高功,待黎天珞过世才三年,就投靠了契丹。现在看来倒还不如传给好争功名的黎一凡。他虽然好争功名,可他是兢兢业业为国效劳,不会做出叛国之事。况且,我并不觉得黎大人好争功名,只是就其能力深得皇上宠幸而身居高位罢了。” 又是一阵嘈杂,那群官兵“咚咚”的从楼上下来,显然一无所获。店掌柜恭恭敬敬的将他们送出门外,随后“扑通”坐在一条长凳上,不停的用袖子拭者汗。 较胖的中年人见状笑道:“掌柜的,这些官兵是那么可怕?” 掌柜边拭汗边道:“不是官兵可怕,是那贼人可怕。若那贼人乔装住在我这店中被发现,我该跟这些官爷做何解释?” 长须老者捋须笑道:“掌柜何须如此惊惶。那黎家父女又不是一般的犯人,岂会被这些官兵轻易发现?依老夫之见,要想抓住他们是非得江湖侠客仁毅帮派出手不可的。” 白衣年轻人点头称是,道:“不错,况且黎芮清已将郑家,静影寺,丐帮一一得罪,这三家必会派人追查此事。” 又是一阵寂静,这时方若文早已吃完饭,只是在一旁闲听罢了。 “刘兄,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我们先去歇息吧。”胖中年人起身道。 瘦中年人随后起身,向邻桌的长须老者和白衣年轻人拱手道:“二位且慢用,在下先告辞了。”言毕,与同伴一起上了楼。 不一会儿,长须老者,白衣年轻人亦起身与店掌柜告辞,出了客店。方若文一人无聊,让店小二带着上楼寻了一间客房休息去了。 当方若文睁开朦胧的双眼时,已值中午,他匆匆下了楼去吃午饭。这时店里的人很多,猜拳划令,一片嘈杂。方若文不禁眉头紧皱,巴不得饭菜快些下肚,离开客店。 “掌柜的,”一个身着黄衫,腰悬长剑的年轻人走进客店,后面还跟着一个年龄与其相仿,腰佩阔刀的灰衣人。这二人均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颇具年轻侠客之姿。他们一进客店,便引起一阵微微的赞叹声。 店掌柜闻声相迎:“两位客爷里面请!” “店掌柜,”黄衣人道:“我们受京城黎府所遣,来此寻找一人。”说着打了一个手势。 灰衫人从怀中抽出一幅画打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画像跃然纸面。 灰衫人道:“掌柜,你可见过这位姑娘?” 掌柜端详片刻,摇了摇头。 灰衫人双手捉着画卷上轴,对店中的人高声道:“诸位,在下奉京城黎府之命寻找这位姑娘,若有知情者,请奉告在下,在下代黎府付酬致谢。” 众人皆赞叹画中女子的美貌娇容,但又都摇头曰不曾见过。 方若文凝视着画像,心道:这不是兰嘉姑娘么?黎府的人寻她作甚?莫非兰姑娘是黎府的丫头,偷跑出来了?可那也不必如此大费周折的寻找吧。 方若文正想着,但听黄衣人道:“既然各位都不曾见过,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言毕,与灰衫人并肩走出客店。 方若文越发感到奇怪,霍的站起来,将银两放在桌上,追出店外,可已不见那二人的影子。方若文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心中不停的想着兰嘉之事。 “拜托各位,让路啦!”一个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喊道,音落,一个绿衣女子就已跳过方若文落下,随后右手一甩,甩出一条绿绸,绸端系的爪钩勾在道边屋檐上。那女子伴着轻功,就势一跃又跃到了远处,接着收回这条绸带,又甩出左手中的一条。就这样,一个跳动的绿影连同两条绿蛇似的绸带一跃一甩着,转眼没了踪影。 兰嘉!方若文心道,快步朝那绿影消失的方向奔去。一直追到一个小山丘上,见兰嘉正侧倚着一棵柳树喘着气,小脸蛋红彤彤的,汗水直流,定是累得不轻。 “兰姑娘!”方若文走上前猛然叫道。 “啊?”兰嘉一怔,猛掉过头,见是方若文,长吁了一口气,道:“是你呀,嘿嘿,嘿嘿。”傻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嘿嘿!”方若文还之一个傻笑,道:“你为何跑得这么快,像是有人紧追你似的。” “没错,是有人追我,而且还不只一个呢!”兰嘉用袖子拭了下汗道。 “这是什么?”方若文从地下捡起一个画轴,打开,“哇!好一幅燕山图!” “啊?快给我!别被人发现了。”兰嘉夺过画,卷起来塞进怀中,又朝方若文“嘿嘿”笑了笑,道:“我娘喜欢画,我在丐帮发现了这幅很美的山水画,就取来准备带回家送给娘。谁知这些叫化子那么小气,舍不得给,一路上追我不舍。”兰嘉愤愤的道。 这在这时,山丘下有几名丐帮弟子追来,其中一个道:“丫头,快把画还与本帮!” “不好,方公子,我要跑了,再见!”兰嘉说着已窜出好远。 方若文伫立笑道:“兰姑娘,你跑不掉了。” 不一会儿就见兰嘉又原路折回,来到方若文身边道:“糟透了,这些叫化子把我包围了,怎么办?” 方若文笑着摇了摇头。这时一名老者上前道:“请姑娘将本帮之物归还本帮。” 兰嘉撇撇嘴,跟方若文说道:“你瞧,这些叫花子就是叫花子,老想着别人给他们,却不想自己去给别人。为了讨回这幅画,竟派来十几名弟子来追我。” “唉!姑娘,这是本帮上任帮主的遗物,我们实在舍不得送给姑娘。若姑娘爱画,可在其它画中挑选,何必固执的只拿这幅画呢?”老丐帮弟子又道。 “啊,既然是老帮主的遗物,那正好送给本姑娘啦,免得你们见物伤情。”兰嘉幸灾乐祸的说道,“再说,要拿就拿幅好看的,那些烂七八糟的画有什么好啊?我就是要拿这幅!”说完朝老者又是“嘿嘿”一笑。 “姑娘如此蛮横,休怪老朽无礼了。”说罢,老者右掌急拍而出,掌劲如风,朝兰嘉脸面“呼呼”吹来,兰嘉吓得连连后退。老者立足收掌,道,“请姑娘交画!” 兰嘉站定,拍手道:“老伯好功夫啊!” 老者面含愠色,厉声道:“请姑娘交画!” “啊,交画,好,好,”兰嘉边说边向后退,猛地一转身,正与一名年轻的丐帮弟子相对,“嘿嘿”傻笑不已。 方若文见兰嘉行事如此可爱,便兀自站在一边笑着观看她的一举一动。 丐帮弟子的围圈渐渐缩小,直至方若文身处圈外,而圈内仅有兰嘉一人在团团转。 “唉唉唉!你们想吃了我不成?不要再靠近了,你们把我带走好了,反正我誓死也不会交画的。”说着,兰嘉昂了昂头,颇有视死如归的气魄。 老者无奈,道:“带她到聚义堂。” “老伯,你不要只带我一个人那位公子是我哥哥,把他也带去陪我做伴吧。” 方若文笑道:“你这样称呼我,可别后悔。看在你孤零零一个人的份上,就陪你走一回吧。” 一顿饭的功夫,众人已到了聚义堂。兰嘉死活不肯交画,尽耍刁蛮脾气,丐帮弟子也不便上前搜身,或加以威胁。无奈,只得将兰嘉暂且关在一间房内,由人看着,方若文也陪她受关。 天黑了,丐帮派人送来饭菜,二人吃过后便开始闲聊。 方若文忽然想起拿黄灰衣二人寻人之事,问道:“兰姑娘,你与黎府有什么瓜葛么?” “什么黎府?我没听过。”兰嘉茫然的摇了摇头。 方若文又道:“那为何黎府派出两人拿着你的画像到处寻你,而且对找到的人还有奖赏?” “啊?他们又找到这儿啦?”兰嘉惊跳起来。 “唉,”兰嘉又坐下道:“若文哥哥,不瞒你,我是黎府的一个丫头,在黎府呆了一年,想家心切,偷跑了出来。眼见到了家中,却不想黎府的那两名护卫比我早到一步,没办法,我只得拐弯来到了柳林镇,不知不觉又撞进了聚义堂,偶尔发现了一幅好画,就取走了。” 说着,将画从怀中取出,打开,就着油灯微弱的灯光,欣赏起来。 “你怎么不去求黎大人答应,而偷偷的出府呢?” “你不知道,进黎府的人得连干三年才能获准探家。我才干了一年,没人会答应我的请求。我只得偷偷跑出来了,谁知我刚出门,黎府就派人寻来了,还拿着我的画像。当初我还纳闷,怎么一进府,他们就找画师给我画像,原来是怕我跑掉啊。” “不过一个丫头而已,何须如此大费周折呢?”方若文自语。 “是啊,可这黎大人就是怪,偏爱这么做,而且派的是两位三品护卫,真让我受宠若惊。” 兰嘉将画递给方若文,道:“这幅画真好,我娘一定喜欢,你也看看吧。不过不要趁我不备交给丐帮啊。” 方若文点点头,接过画。兰嘉靠着椅子悠悠的睡去了。 好大一会儿,方若文才将视线离开画面,朝兰嘉笑了笑,起身来到书桌前,铺开一卷宣纸,取支毛笔蘸着砚盒中已磨好的墨汁,挥笔作画。 一株香的功夫,一幅新的燕山图跃然纸上。 第二天早,兰嘉醒来,方若文将一幅燕山图交给了她,接着又打开了他手中的那幅,道:“兰姑娘,你看这幅画如何?” “你也有幅燕山图?”兰嘉很是吃惊。 “与你那幅相比如何?” “简直一模一样。” “这是我昨夜画的,你一定能派上用场。” “对,我们将这幅画交给那些叫花子,就可以离开这儿了。若文哥哥,你的画技真高!”兰嘉拍手赞道。 “嘘!”方若文来到门前,敲门,门外的丐帮弟子将门打开,问道:“什么事?” 方若文将手中的画卷呈上,道:“经过在下劝导,这姑娘决定将贵帮之物奉还。” 这时,昨日那位老者也正巧走来,笑道:“姑娘能将画归还,也是大德无量。” 兰嘉一撇嘴,又“嘿嘿”两声。 老者将画打开,稍看片刻,收回拱手道:“老朽就此送别二位。” “嘿嘿,老伯不用这么客气啦。”兰嘉揪住方若文的衣袖飞奔出了聚义堂。 “前面有片柳林,绿绿的真好,我们过去玩会儿吧。”刚出了聚义堂,兰嘉便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柳林道。 “那柳林枝条摆动不定,杂乱无章,像是有人在那里打斗。”方若文望着那片柳林道。 “真的?那我们快过去瞧瞧。”说着,兰嘉又揪着方若文向柳林奔去。 “呀!是黄鼠和灰狼。”兰嘉低声叫道,忙躲到一棵大柳树后。 方若文一看,原来是寻找兰嘉的黄灰衣二人和铁爪鹰勾王柴雄正在打斗,心道:这鹰钩王刚出了鬼谷,怎又和黎府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只见青光闪动,黄衣人手中的长剑“倏”的朝柴雄刺去,柴雄挥右手甩出一只铁爪勾,“铮”的一声响,剑勾相撞,嗡嗡作响。 黄衣人将剑收回,灰衣人拔刀劈上,刀劲飞舞,寒光霍霍。 柴雄抡左手连旋铁爪勾,如一张铁盘在刀前旋动不已。忽的柴雄将铁链向上一提一挥,那铁盘沿一条弧线灰衣人砸去。“铛”,刀刃劈在勾链上,而爪勾则勾在灰衣人的肩头。柴雄就势一拉,收回爪钩,灰衣人左肩顿时鲜血直流。 “二位听明白,你们要找的人与我有恩,我决不会将她的情况告诉你们,让你们去寻她抓她。况且现在她到底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在下先行一步,告辞!”言毕,柴雄一个劲步跃起,连翻几个跟头出了柳林。 “黄鼠灰狼两位大哥好!”兰嘉从树后探出,走向黄灰衣二人。 “小姐,你在这里。”灰衣人喜道。 黄衣人拱手道:“在下请小姐回府。” “不,不,我不跟你们回去。”兰嘉摆摆手,道:“我来看看灰狼大哥的伤势。” “一点儿小伤而已,不足挂齿。”灰衣人道。 “既然是”小伤而已“,那我就放心了。”说着,兰嘉转身走去。 “小姐!”黄衣人叫道。 兰嘉加速奔跑,正待甩袖中绿绸,黄衣人箭步追上,挡在兰嘉面前,拱手道:“在下请小姐回府。” “这外面这么好玩,我怎么舍得回去?不回,不回。”兰嘉边摆手边向前走。 “小姐,在下奉大人之命请小姐回府,小姐若不回,在下实在无法向大人交代。”黄衣人边说边后退着步子。 兰嘉停住脚步,拍脑门儿,恍然大悟:“噢!原来你们是没法跟我爹交代啊。那好,找笔墨纸砚来。我给爹写封信,就说是我执意不回,不关你们的事。” “小姐,”灰衣人追来,道:“你不回去,大人夫人都很担心。” “这是很正常的嘛,哪儿有爹娘不担心女儿的?”兰嘉笑道,“不过没关系,有我家一个远亲表哥陪着,不会有事的。”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方若文。他们讲话的声音很高,方若文站在一边听的一清二楚,不觉气恼兰嘉的谎话连篇。 “接招!”黄衣人大喝一声,“噌”的跃起,伸掌向方若文斜劈而去。 方若文大惊,连连后退。黄衣人掌风不断,直逼方若文,方若文无奈,只得挥右掌相迎,左掌斜倚在胸前。 黄衣人的右掌朝方若文的左肩急拍而去,方若文忙将身体右移,却不想黄衣人左掌紧跟着朝右肩劈来,方若文又慌出右掌相迎,只觉一股劲力扑面而来,将他击倒在地。 黄衣人收掌来到兰嘉面前,道:“小姐,这位公子武功拙劣,不知能如何保护小姐?” “哈哈,武功不高就不能保护我啦?”兰嘉笑道,“我的武功也不高,走的比你们慢多了,可你们就是追不着我,那该如何解释?所以说,两个绝顶聪明的人,顶的过上百个武林好汉。” “小姐!”灰衣人叫道。 兰嘉摆摆手,道:“不必说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去。”伸手从头上取下一支簪子,“你们把这个带回去,交给我爹娘,说明你们见到我了,与一个表哥在一起,平安无事。” “这,”两人犹豫不决。 “若文哥哥!”兰嘉扭头叫道,这时方若文已快走出柳林,只留下一个小背影。 兰嘉将簪子扔到地上,飞奔而去,黄灰衣二人未去追。 好不容易,兰嘉追上方若文,道:“若文哥哥,你生气啦?” 方若文不理会,走的更快。 “若文哥哥,你慢点儿,我将实话。”兰嘉紧追不舍,气喘吁吁的道,“我叫黎……丝丝,是……黎一凡的……女儿。” 方若文停住脚步,扭头问道:“你为什么骗我?” “如果我讲了实话,你还会无拘无束的跟我玩么?” 方若文一怔,没有开口。兰嘉又道:“我离家这么多天,都是一个人,自从跟你从鬼谷走了一回,我才觉得有个人做伴儿更好,所以丐帮的人要带我去聚义堂时,我便扯上了你。若文哥哥,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还会像逛鬼谷,在聚义堂时那样很自然的跟我玩么?” “原来如此,”方若文笑道:“你方某就荣幸的跟黎姑娘做一回伴,玩几遭吧。” “太棒了!”黎丝丝跳起来,“哎哟,我饿了,咱们去吃点儿东西吧。” 第四章 初会黎一庸 一个时辰过去了,耿复冲与方若文仍兴意浓浓,好似眼下有喝不完的美酒,说不完的佳话。 “哈哈,好小子,我可找到你啦!”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伴着一声刺耳的音,蹦到二人桌前。 方若文定神一看,原来又是铁爪鹰勾王柴雄。 柴雄抓过酒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酒,手在嘴上一抹,道,“好小子,武功真了不起,将那贼婆娘踢了个底朝天,哈哈,要是再来上几掌,保管把那婆娘打个落花流水,哈哈,痛快!”说着,又“咕咚咕咚”喝起酒来。 “怎么回事?”方若文向耿复冲询问。 柴雄放下酒壶,朝方若文看了一眼,乐道,“原来你小子也在这儿,哈哈,你可知道,那天你与那妮子跑后,我便开始甩那婆娘。那婆娘真能缠人,一直拖到鬼谷口,我也还是甩不掉她。当然啦,我也被她摔出去好几跤,当时我想,这下又完了,又要被她扣起来了。就在这紧要关头,这小子来了。”柴雄说着在耿复冲肩头拍了两下,又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冒出来的,反正是挡在我面前,跟那婆娘打起来。哈,几下功夫,那婆娘就招架不住了,哈,又是一脚,把那婆娘踢了几丈远,痛快痛快!我盼着他再多给那婆娘几下,可他抓住我的肩头朝这镇子掠来。哈哈,这小子内力可真深厚,轻功真不错,哈,太棒了,哈,”柴雄说完又抓起酒壶,往嘴里灌起酒来。 怪不得刚才雷寒秋与大哥没交几下手就跑了,原来她已败在大哥手下了。方若文想着,又说道,“原来你又遇上恩人了。” “可不是么。可他把我带到这个镇子后突然不见了。我连他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他报恩哪?我来回的瞎逛,在这儿又把他逮着了。嗨!小子,我见你打的那几招跟廖寂恩的招法挺像的,你叫什么?” 耿复冲笑道:“晚辈名叫耿复冲。” “就是无名老人功夫的第三代传人,丐帮帮主廖寂恩的徒弟,也就是礼部尚书耿川先的儿子?”柴雄惊道。 “正是晚辈。”耿复冲点点头。 柴雄一把将耿复冲揪起,道:“好小子,十年不见长这么大啦!当年在九华山武林大会上,你跟你师父在一起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哈,现在长的比我还高。哈哈,不愧是廖寂恩的徒弟,就是棒!” “晚辈初识前辈也是在那次武林大会上。” “对,对,”柴雄点头道,“好多人都是在武林大会上初见面的。我记得当年在大会上还有一个比你小些的女孩儿,是黎一庸的女儿,叫,叫,”柴雄抓起头来。“黎芮清,”耿复冲补充道。 “对,黎芮清。那妮子比你小几岁,当时也只八九岁模样。”柴雄说着,忽然眉头一皱,坐在凳子上,道,“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耿复冲与方若文对他的这一突变甚是吃惊,问:“怎么啦?” “不提那姓黎的还无妨,一提就来气。”柴雄愤愤的道,“我被那婆娘扣了五年,刚逃出来,就听到街上到处嚷嚷,黎一庸抓去赵大人啦,黎芮清又杀人啊。气死我了,没想到那姓黎的竟会如此不知羞耻,我见了他们,非用铁爪将他们勾个稀烂!” “鹰钩王连师妹雷寒秋都打不过,还要出此狂言。”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待音落时,一个身着灰袍腰悬长剑的蒙面人已飘然而至。 “你是谁?”柴雄尖音喝道。 “哈哈哈,”蒙面人大笑着一把扯去面巾,露出一张清晰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阔口,还蓄着半尺长的胡须。 “黎一庸!”三人脱口而出。 柴雄紧跨一步,双爪握在手中,道:“鬼孙子,你来的正好,让爷勾你几回!”说罢,“嗖”的将铁爪甩出。 黎一庸冷笑一声,右手五指并拢,指向爪钩,那爪钩如同老鼠遇见猫,不再向前,停滞在空中。 柴雄见状想将爪钩收回,但那爪又如同被一物死死粘住,难以脱开。柴雄运发全身内力,但那爪丝毫不听使唤,不得移动半纭? 黎一庸将五指向前伸去,铁爪连同柴雄便向后移动,黎一庸又将五指收回,那铁爪带着柴雄又向前移来。黎一庸将五指来回的动着,柴雄也不得已跟随着爪钩进进退退,嘴里嚷道:“鬼孙子,好强的内力,能带的动爷爷。” 忽然黎一庸将手一挥,铁爪在空中划了一道长弧反扣在了柴雄的胸口。 “啊”的一声,柴雄口吐鲜血,向后滑出几米,撞烂饭庄内好几张桌椅,贴在墙上。 耿复冲在旁道:“云山指法劲力或坚或柔,真是巧妙。” 黎一庸笑道:“无名老人的无名剑,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也是世间上等功夫。” “那是,”耿复冲拱手道,“今日,耿某就用它们得罪前辈了。” 黎一庸微笑着点点头,道:“来吧。”音落,转身快步走出聚义饭庄,向柳林滑去。 耿复冲在后紧跟不舍,两人如同一对燕子轻飘飘的在空中飞翔追逐,忽然黎一庸如箭般向前射去,耿复冲当即如风似的呼啸而上,两人到达柳林,相隔丈许,双足站地,纹丝不动。 黎一庸哈哈大笑:“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少侠耿复冲果真是名不虚传,年纪轻轻所积累的内力竟如此深厚,再过十年必修的武功盖世。” 耿复冲拱手道:“有负前辈夸奖,耿某得罪了。”言毕,青光一动,已将长剑拔出腰间,再见青光闪动,一柄青铜剑“倏”的向黎一庸刺去。 正待黎一庸拔剑相挡,耿复冲手中的长剑忽的旋转不停,这是无名剑中的一招无名平旋。 黎一庸只见瞬息之间,耿复冲便如罩在一片光幕中,难寻剑刃,不易抵挡,只得纵身跃起,躲避剑风。 耿复冲将臂向上一扬,无名平旋变招为无名狂旋,如一闪着青光的旋风紧随黎一庸卷去。 黎一庸见状,当即握剑在胸前挥舞,扇起无数道剑气,纵横在旋风之前。 一般的剑法是招招连绵不绝,犹似行云流水,而无名剑则是招招急速如风,快字当先。当下耿复冲挥剑打出无名旋风,将黎一庸布在跟前的剑气打的满天飞扬。这些道剑气由黎一庸打出本已蕴含了强大的劲力,而又经无名旋风横扫,其含的劲力之大非内力浅弱之人所能承受。 只见柳林中的柳条儿无休止的抖动,柳叶儿在空中飘飘荡荡。 二人相持约一盏茶的功夫,耿复冲突然收剑,倒转剑柄拱手,势夹劲风。黎一庸将剑向上一扬,剑又落,正插入腰间的剑套内。柳林中无数道剑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枝条停止抖动,柳叶儿纷纷落下,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哈哈哈,”黎一庸狂笑不已,突然双掌急拍而出,掌风余势所至,“嘎吱吱”击倒数棵壮柳。耿复冲双手左右一抡,化掌拍出,“蓬”一声大响,两股掌风相碰,气也透不过来,一阵窒息,又“蓬”一声大响,两股掌风当即断开,化的没有踪影。 二人各自腾空跃起。黎一庸空中一个转折,右手扶于腰间,左手五指并拢向耿复冲击去。耿复冲后足在一棵柳树上一点,落在地上,左手一抡,右掌“倏”出。二人一指一掌,相隔数米,中间股股无形劲气,不予逼近。这正是云山指与降龙十八掌的较量。 方才黎一庸与耿复冲比剑时,耿复冲所练的无名剑本是上乘剑法,再加上他自身内力雄厚,使出的剑招的威力则非常大。黎一庸剑招平平,但内力远强于耿复冲,借助雄厚的内力打出无数道剑气去抵挡剑风,使耿复冲难以逼近。故二人相持许久难分胜负。 而当下的云山指和降龙十八掌这两种功法都属上乘,平等内力之人相争则不差上下,然若一方内力稍强则必胜。 只见黎一庸与耿复冲一指一掌相持着,黎一庸突然猛地将指收回,又极快的重新击出。耿复冲随着一个踉跄向前跌去,又紧跟着身向后仰,滑出十几米,撞在一棵柳树上。腰间已被云山指点中。耿复冲忙盘腿而坐,运功调气。 黎一庸道:“你年少功高,乃是武林中的少年英才,杀了实在可惜,我现且留下你的性命,待事成后,必会再来寻你。”说罢,纵身一跃,没了影踪。 许久,耿复冲缓缓站起,回到聚义饭庄。 饭庄内打斗后留下的残骸已被人收拾了,方若文一人坐在桌前打着盹儿,忽听门口有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是耿复冲,高兴的站起来,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耿复冲坐下,问道:“柴雄呢?” “你追寻黎一庸出去后,他便走了。”方若文说着,发现耿复冲脸色范白,关切的问道:“大哥,你受伤了?” 耿复冲摆手笑道:“无妨,只是内力被冲了一下,睡上一觉就好了。” 这时一名丐帮弟子神色慌慌的跑进饭庄,见耿复冲,拱手道:“耿少侠,聚义堂刘堂主被杀。我奉副堂主之命前来请耿少侠过去一趟。” 耿复冲一听,忙起身,快步走出饭庄,向聚义堂奔去。 聚义堂大厅中间围了一群丐帮弟子,见耿复冲赶来,纷纷向两边站开。只见副堂主王本仁站在其中,堂主刘东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右臂被剑划破,流出一股鲜血,在头的左侧一个血书的“清”字格外显眼,似在向人展示它的雄姿。 耿复冲走近,仔细看了看,见刘东下额中府穴被人点穿,那点穴的劲力气势,正是黎氏云山指。当下心道:看来黎家父女都到这里了,但不知他们藏身余何处? 耿复冲沉思片刻,问道:“有谁看到凶手了么?” 一名小丐帮弟子站出,道:“我奉堂主之命去请副堂主来大厅议事,刚走出门口就见一个红衣女子从我身边掠进厅中。当时我也没在意,可刚走了没多久,就听的厅中有人惨叫一声。我忙折回厅中,就见刘堂主已躺在地上,那红衣女子正从窗口跃出。” “你可看到那女子面目?” “没有。不过从她向窗外跃的那一瞬,我见她似乎带着红面纱。” 王本仁道:“长相知不知道又有何妨,从这字,再从这点穴功夫上看,不是黎芮清,又是谁?” 耿复冲点点头,道:“王副堂主,刘堂主的后事就由你去操办吧。我要马上去河南安阳见帮主。” “何时动身?”王本仁问。 “事不宜迟,我这就走。王副堂主,请多加小心,告辞。”耿复冲说罢便向堂外走去。 第五章 安家的悲剧 残月挂在树梢上,夜空中缀满了灿烂的星星。耿复冲抄近路,在一座座山岭中行走。 天将黎明,他走到一个山谷中。但见这谷中静悄悄的,别说人迹,连兽踪也无半点,唯闻鸟语间关,遥相和呼。耿复冲不停步,继续走着。 忽然,风声飒然,似有物点向胸口,刹间,布满全身。耿复冲不动声色,暗中运发内力,将那物弹出体外,身上毫无受损。 “耿少侠内力果然雄厚,能抵的住我的穿心子。”一清脆的女声响过,一名用红纱蒙着面目的红衣女子跃在了耿复冲面前。 “黎芮清?”耿复冲道。 那女子笑道:“今日本姑娘有心想与耿少侠作一比试,故冒犯少侠了。” 耿复冲道:“恐怕耿某不是第一个受此殊荣的人吧?” 那女子点头道:“不错,可那些人不是我的对手,都死在我的云山指之下了。耿少侠具有今世一少侠之名,功夫自然在他们之上,姑娘我更乐的与耿少侠作一比试。” 耿复冲笑道:“别人败在姑娘手下,则被姑娘所杀,若姑娘败在耿某手下,耿某也不会留情。” “是啊,这样才公平。”那女子浅浅一笑,又道:“耿少侠,请吧。”说着单腿跃起,右手五指并拢,向耿复冲击来。 耿复冲后跨一步,左臂一抡,右掌急拍而出。 就在此时,一白衣人忽的闪过,左手一掌拍在耿复冲肩头,将他击到一边,右手立掌向红衣女子的右手腕斩去。红衣女子忙将右臂缩回,左掌倏出,白衣人右掌斜引,抵住红衣女子左肘,左掌撞击而出,正中红衣女子的右肩。 红衣女子一个踉跄退到一边,白衣人站在她的面前,二人相互注视。 耿复冲望着这白衣人的背部,见那人黑发柔柔的披在肩上,身态盈盈,显然也是位女子。 突然“咚”一声响,红衣女子腰间散出一团烟雾,迅速向四周弥漫开来,顷刻,烟雾散尽,已不知红衣女子的去向。 白衣女子背对着耿复冲,淡淡的说道:“刚才那女子的指法中渗入了一种叫七闭玄空散的毒,只要对方去迎击她的剑指,那毒就会随迎击的那一瞬侵入对方体内,致使对方体内真气不能顺畅运行,本来能抵的过那剑指的,却变得抵不过了。若被趁机杀死之后,身上的毒又会自动散出,反而找不出真正的死因,倒使那女子落个功高一筹的名气。” “这么说,刚才你是救了我?”耿复冲问道。 白衣女子点点头,又接着道:“这种打法很卑鄙,是专门用来对付其他的一些卑鄙打法的。爷爷将他作为一种绝巧的功夫仅传给了我爹。其实这种暗中布毒的打法很好学,但爹说不会轻易的教给我,可不想现在他却将这邪功教给了一位不知是什么身份的女子。” 耿复冲听着不禁疑惑起来,问道:“你究竟是谁?” 白衣女子缓缓转过身,反问道:“你看我是谁呢?” 但见这女子寒冷若冰,神情幽然,两弯墨眉如同纤叶,一双明目净如秋水,那鼻那口与那脸搭配的精美绝伦,妙不堪言。待耿复冲看清这女子长相之后,从嘴中吐出三个字:“黎芮清。” 白衣女子默默的点点头。 耿复冲冷冷一笑:“黎芮清,你又在耍什么花招,还要找一蒙面女子来冒充你,你又要再拌一个救人的角色,也不嫌累么?” 黎芮清静静的道:“你果真怀疑我,但我也怪不得你,江湖上黎芮清这个名字确实太令人厌恶了。”说罢,便向山谷深处跃去。 耿复冲一怔,跃步去追,许久,黎芮清在一湖潭边停下,仍平静的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要将我捉回丐帮,为张舵主和刘堂主报仇么?” 耿复冲道:“在下对姑娘的话有好多疑问,请姑娘给解释清楚。” 黎芮清摆摆手:“算了吧,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又如何向你解释呢?” “这时何故?难道姑娘不是事中之人么?” “事中之人?”黎芮清目视着耿复冲,缓缓的道:“我从来就没承认自己是事中之人,也从来不曾杀过一个人。” “噢?”耿复冲更加诧异。 黎芮清接着说道:“今天我终于知道那些人是如何莫名其妙的被黎芮清杀掉了。” “你是说都是那红衣女子使的那卑鄙打法所致?”耿复冲问道。 黎芮清点点头,不再言语。 “那你为什么不将她拿下?” “我本来要拿她的,可不小心让她放了烟雾跑掉了。现在她中了我的那一掌也不轻,她内力弱,得好好养上一阵,许久不会再露面。我这样说,你会相信吗?” 耿复冲微微一笑,道:“在下暂且相信,但令尊也是被冤枉的么?” 黎芮清神情刹间变得黯然,摇头道:“不,不,他没有被冤枉。昨天我还见到了他,不过他没看见我。” “在下也是在昨天与令尊交了回手,败了。也多谢令尊手下留情,没取在下的性命。” 黎芮清苦苦一笑,目露一丝哀愁,良久,缓缓的道:“我若再见到他,定要把事情问清楚。那红衣女子我是不会放过的,定要去追寻她的踪迹。” “好,但愿黎姑娘实属冤枉,在下暂且不再追问姑娘,老天不会恶待一个好人,也不会善待一个恶人。黎姑娘,后会有期。”耿复冲说完,转身向谷口走去。 一个时辰后,耿复冲出了山谷,顺着山道,来到了安家庄。 安家庄庄主安成新是安家棋艺的传人,棋不仅下的好,也使的好。“使”是指拿棋子当兵器打出一套棋子招术,堪称一绝。安成新想来酷爱交友,不分文道武路,都有不少至交,今年年纪大了,更爱结交些年轻一代的文武才子。其中耿复冲就是之一。 耿复冲到了庄上求见庄主,不等门人通报完毕,安成新便已迎出门外。 安成新将耿复冲请到客厅,便道:“复冲啊,你有好些日子没来舍下一坐了,都忙些什么啊?” “小侄只是整日里来回逛逛而已。” “只是逛逛?”安成新笑道,“那你对张舵主的死就不曾过问?” “这件事我定会过问,但奸人在暗,行踪不定,谁知他们会突然在哪儿出现?昨晚柳林镇聚义堂堂主也被杀害了。” “什么?”安成新抖动着胡子,道,“刘兄弟也被杀了?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安伯,,小侄今日来庄上是想听听您老的意见?” 安成新来回踱着步子道:“我都快气疯了,还怎么顾的去想些意见?两个月前,我还与黎一庸在一起喝酒,并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可没隔几天,他就反了。现在我可真后悔,不如当初喝酒时把他毒死算了。” “安伯是去过翠微岭的,不知可见过黎芮清?” “嗯,见过几回。那丫头聪明灵慧,不仅博才多学,连本门武功也练的极棒。”安成新气色缓和了一些,道,“记得她十六岁时,我上了一次翠微岭。她送给我件礼物,是用数百枚小石子砌成的尺来高的盆景假山。那假山做的很精致,石子间粘结的很紧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用很精深的内力打结在一起的。黎一庸说那是黎芮清做的。我听后很惊叹。可知那丫头内力在当时已有多深,而且使出来又是多么精巧了。” “现在那盆景呢?” “我给击毁了。那丫头无恶不作,我留着她的东西做什么?”安成新又开始愤愤的抖动着胡子道,“十天前,那丫头还来见我,说那些人不是她杀的。黎家晚辈中只有她和黎丝丝俩女孩子。黎丝丝向来贪玩,不爱学习,根本没学过云山指。只有她黎芮清不仅学了,还学的很好。虽然杀人的女子蒙着面,可谁还猜不出是她?” “后来呢?” “后来我让她走了。她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先放她一回,若再见到,必定杀她!” 耿复冲想起谷中之事,便问道:“安伯,黎芮清见您时什么装束?” “素装。她跟她娘一样喜爱素装。不过,我听说她杀人时穿的是一身红装,还蒙着红面纱,想来也是心中胆怯,想改变一下自己,壮壮胆子。” “他们黎家可研练过毒法?” “黎家人从来不使毒,用的都是真功夫。” 二人谈了半个来时辰,仆人送上酒菜,便开始吃起来。 忽然一个衣着华贵,但头发散乱的夫人狂喊着跑进客厅,后面跟着一个丫头,喊道:“夫人!夫人!” 那夫人紧紧的揪住安成新的衣服,道:“她来了!她来了!”目露出十分的恐慌。 安成新叹了口气,道:“你又瞎想了,她是不会来的。” “不,不,她来了,”那夫人伸出右手,道,“她还打我!” 安成新见那夫人手上确有几条红痕,像是用棒子抽过,便问那丫头:“怎么回事?” 那丫头连连摇头:“不知道,不知道。我给夫人送茶,还没进屋,就见夫人跑出来了,我也追着夫人来到这里。” 安成新摇了摇头,拉着那夫人坐下,道:“不要怕,她已经走了。” “谁说我走了!”一女音在厅外高声喊道。 那夫人一听,惊叫着站起来,向厅外冲去。只听她在院里连叫几声又折回厅中,躲到安成新身后。 安成新走出厅子,见院中站着一个手持拂尘道姑模样的女子,那女子见安成新出来,便笑道:“安庄主,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安成新轻哼了一声:“你又来做什么?” “来看看安夫人。”道姑说着向前走来。那夫人在安成新背后吓得连连惊叫。 安成新道:“冯月姑,你又想怎样?” 耿复冲在旁心道:原来这女子就是安庄主的大嫂冯月姑。当年安陆新与安成新二兄弟为争庄主之位比试不休,最后安陆新大败,将一枚棋子打向自己的太阳穴。冯月姑难忍丧夫之痛,一怒之下杀死了安成新的小儿子,安成新的夫人王朝英因小儿之死悲伤过度,精神失常。这是安家二十年前的恩怨,本应了结了,可这位大嫂又来做什么? 只听冯月姑冷笑道:“安庄主,你过的很自在么?” 安成新怒道:“我儿已死,妻已疯,哪里还能过的自在?” “哼!”冯月姑将袖子一甩,道:“安成新,你的小儿子死了,可还有大儿子安威;你的妻子疯了,可她还活在你的身边,你还能天天见到她。而我呢?没有一个孩子,丈夫也不在人世,孤零零一个人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哪怕陆新留下半条命,我也过的不致于如此寂寞凄凉。” 安成新道:“安家庄主之位向来唯有力者居之。我强与大哥,庄主之位自然非我莫属。大哥由于坐不上庄主的位子而自杀,这是因为他本性怯懦,也怨不得我。” “怨不得你?若没有你,就不会有人与陆新争庄主之位,若没有这个安家庄,就没有这个庄主之位可争,又哪儿来的”怯懦“二字?陆新又怎么会死?这二十年来我一直都不曾甘心。今天我要不杀了你,要不就毁了这安家庄,方解我心头之恨!” “伯母,”耿复冲走过去,道:“这事都过去二十年了,你们两家受的伤害都不小,为何还要再蛮加报复?既然您已皈依道家,还是继续修心养性,不要再算这笔陈年旧帐了。” “哼!”冯月姑瞪了耿复冲一眼,“安家的事不要外人来管!”说罢将拂尘一扬,一道劲风向安成新卷去。 安成新拉着夫人躲到一边,将一枚棋子弹向冯月姑,冯月姑将拂尘在半空圈了一个小圈,卷住手腕,那棋子应然落地。 安成新叫过耿复冲,道:“复冲,今日之战是免不了的,我们之间的恩怨也该痛快的了结了,你不必阻拦。你不是还要急着去见你的师父么,就先去吧。” 耿复冲点点头,缓缓走出庭院,在庄上慢慢的走着,正与一人相撞,待仔细看时,已没了那人的影踪。耿复冲心中诧异,忙折回院中,只见黎一庸站在一边哈哈大笑。 安成新道:“冯月姑,我们之间的事是私事,擒拿这叛贼为大宋除害才是当急之事。待你我二人合力拿下这叛贼再做了断也不迟。” 冯月姑点点头,道:“亏你还为大宋着想,我就应你这一回。” 黎一庸笑道:“那你们就到阴间再做了断吧。”说着,双掌合一直向安成新击去,迅如电闪,不等安成新躲闪回击,也不等旁人相助,已击中安成新的胸膛。安成新口中喷出一股热腾的鲜血,跌在地上。 黎一庸笑道:“安大哥,你的棋法纵然绝妙,但仍是抵不住我这十指霹雳心啊。” “黎一庸!”耿复冲喝道,“你与安伯深交几十年,竟也下的毒手!” 黎一庸冷冷的道:“耿复冲,我说过现在不杀你,你不要在这里添乱,远远的走开!” “要我袖手旁观?休想!”耿复冲说罢将掌伸出,忽听安成新咳了一声,便见他的口中又吐出一股鲜血。耿复冲忙收掌,奔到安成新身边,将手掌按在他的胸口膻中穴上,灌送真气。黎一庸冷笑道:“免了吧,不顶用的。” 耿复冲不理会,仍将一股股真气灌入安成新体内。 安成新喘着气对冯月姑道:“大嫂,我要先去见大哥了,你要多加保重啊!” 冯月姑抿嘴不语。 “啊,啊!”安夫人狂喊着朝院外奔去,黎一庸伸手一掌击在她的后心。可怜这位疯了二十年的夫人也惨死在黎一庸的魔爪之下。 安成新气喘的更紧,支撑最后一丝体力,道:“复冲,你若见到威儿,定要他为我们报仇哇!”音落,头耷拉了下去,再也抬不起来。 冯月姑喃喃的道:“都死了,还留下我做什么?”说着,拂尘一扬,向黎一庸卷去。 “伯母!”耿复冲欲去阻拦,黎一庸一个云山指击了过来,使他不得不后退避开。只听“噼里啪啦”声响,冯月姑的拂尘分成好多小段连同散开的尘羽,散花般的洒落在庭院各个角落,冯月姑从空中重重摔到地上,登时没了气息。 “哈哈!”黎一庸狂笑着走出庭院。 待耿复冲追出时已不见他的踪影。 耿复冲又折回院中,将已吓呆的仆人们叫出来,帮着把三具尸体抬进房内,向庄内总管做了交代后,便急匆匆的上路了。 第六章 欲往翠微岭 一个月后,耿复冲到了河南安阳,见了师父廖寂恩,将途中所遇之事讲了一遍。 廖寂恩听完,说道:“这么说,黎一庸将云山指传给了外人?” 耿复冲道:“黎芮清是这么讲的。她说她也不知道那红衣女子是谁,但她爹将云山指传给了那女子。那女子内力并没多深,但黎一庸又将一种叫七闭玄空散的毒法教给她,她在与人打斗时将毒趁机渗入对方体内,致使对方体内真气不能顺畅运行,变的软弱无力,她便用云山指将对方杀害了。而对方死后,毒物又自动散出,不会留下中毒迹象。但对方又确实是被云山指杀死的,这样那女子就给人留下武功高强内力雄厚的印象。但我只是见那女子伸出五指,作出云山指的样子,还未击出,就被黎芮清打开了。” “可我从未听过黎家人也使毒,黎家人向来在于人打斗时用的都是实在的功夫。” 耿复冲点点头,道:“安伯也这么说,可黎芮清却是那么讲的,而黎芮清杀人时蒙着面目是因为胆怯的说法不太能令人信服,若按她所说能红衣女子并不是她,而是另一位会使毒的女子倒更有些道理,但这又与黎家人不用毒这一说法矛盾。安伯说黎芮清聪明灵慧,而黎一庸又可算是足智多谋,不知这些是不是他们设下的一个圈套?” 廖寂恩沉思片刻,道:“黎芮清的话不能轻信,任她去说,尚不去理会。安庄主夫妇与冯月姑也惨遭毒手,算来武林中已有六人死于非命,甚至连安夫人这样的神志不清的女子也不能幸免,几十年的兄弟情义化为乌有。可见这黎一庸甚是狠绝啊。冯月姑与安成新最后决定抛开恩怨,合力同抵黎一庸,其精神实是可敬。” 廖寂恩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耿复冲,道:“这是黎一凡写的信,要我们丐帮帮助朝廷捉拿叛贼。其实这信不写也罢,我们丐帮向来是行侠仗义的。” 这时一名丐帮弟子跑来,拱手道:“帮主,山东巧匠班工送来一只书箱,现放在门外马车上。” “噢,我们出去看看!”廖寂恩与耿复冲走出门外来到马车边。 年轻的车夫跳下马车,向廖寂恩拱手道:“廖帮主,我家主人为答谢您的救命之恩,特派在下运来这只书箱送给帮主,薄礼一份,请帮主笑纳。” 廖寂恩笑道:“丐帮向来行侠仗义,何须言谢。我听说班工做一小木盒尚值百两纹银,这么精湛的一只书箱须值千两吧。我们丐帮向来一切从俭,用这么昂贵的物品真是太奢侈了。” 年轻车夫道:“我家主人要帮主定收下礼物,否则拿在下问罪。”“噢?还有这一说?那我们就不为难这位小兄弟了。复冲,去将箱子取来,咱们瞧瞧班工的手艺。” 耿复冲走到马车后面,撩起幕帘。手刚碰到箱子,箱子的盖儿却“碰”的自动打开了。一个绿影从箱子里冒出,窜到地上。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小丫头。那丫头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 年轻车夫惊道:“这,这,在下实在不知这姑娘是何时钻进箱子里的。” 那丫头止住笑声,跳到廖寂恩跟前,歪着头看着他道:“你就是丐儿帮的头儿廖寂恩?” 廖寂恩笑眯眯的点点头。 那丫头拍手道:“好啊,我可见到您了。” 廖寂恩疑惑的问:“姑娘见我做甚?” “没什么,没什么,”您丫头笑道:“只是想瞧瞧您的尊容。那天我在山东一家门前听到一位伯伯向这位哥哥交待,要他将一只箱子给您送来,我就也趁机藏到箱子里,被带到这儿。哈哈,一路上都快把我憋死了,还好我还带着些吃的稍微充充饥,否则没憋死也要饿死啦!不过我还是见到您了。”说完那丫头乌溜溜的两眼直盯着廖寂恩,又道,“丐帮帮主是这个样子啊,我还以为很凶呢!” 耿复冲走到廖寂恩身边,道:“师父,这个丫头就是黎大人的千金,向来喜好往箱子之类的小角落里钻。” 这丫头正是黎一凡的女儿黎丝丝,她听到耿复冲的话,大叫起来:“什么?什么?你才是只耗子爱往洞里钻呢!” 耿复冲笑而不语。 黎丝丝盯着耿复冲,突然拍拍脑门道:“噢!原来你是丐帮帮主的徒弟,耿大人耿川先的儿子耿复冲啊!我说你的武功怎么那么高,几下子就把那妖女打跑了,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耿少侠。怎么?耿少侠不请本姑娘喝茶么?” 耿复冲点了点头道:“当然要请,不过最好再等一会儿,等令尊来了,我们设宴款待你们父女二人。” “我爹要来?什么时候?” 耿复冲摆了摆手中的那封信,道:“按令尊信上所说,再过一会儿就会来的。这不,我们正在准备迎接呢!” “啊!”黎丝丝搔搔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他老人家一个人就够你们忙活了,再添个我,就实在不好意思啦,嘻嘻,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便撒腿跑开。 耿复冲高声道:“黎姑娘不喝茶了么?” “不了,不了!”黎丝丝边跑边道,“下次吧。” 廖寂恩望着黎丝丝远去的背影笑道:“不想黎一凡的女儿是这么调皮,若再留一会儿,定有不少的开心事。” “算了吧,师父。要是再多留一会儿,非让她搅出乱子不可,还是把她打发走的好。” 随后,耿复冲将书箱搬到丐帮藏书房,年轻车夫不肯久留,驱着马车回去了。 夜里,耿复冲辗转难眠。 虽然廖寂恩不要他理会黎芮清的话,可他实在做不到。在提到黎一庸时,黎芮清的神色中明显带有一种忧伤。那是不易装出的,难道黎芮清是那么会演戏么?他们究竟设了一个什么局?他们常出现在山东,翠微岭又是他们以前的住地,现在他们仍在那里藏身也说不定。虽然有的人已上山搜查过了,并没发现什么,可那定是由于贼人太狡诈了,将一切隐藏的极好。黎一庸一夜之间便由侠客转为叛贼,但在那之前谁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之处,他太聪明了,埋过所有人的眼睛,他将翠微岭上的秘密藏的很好也不足为奇。看来我得亲自去翠微岭做番探察,也许能发现些什么。 耿复冲做出决定之后渐渐的睡着了,第二天早便向廖寂恩辞行,欲往山东去。 中午耿复冲到了一个小镇子上,进到一家客店里吃饭。 不一会儿,客店里来了一位很奇异的人。那人用黑布将自己从头到脚裹的严实,只留下乌溜溜的两眼睛在来回打转儿。他在客店里找了张空位坐下后,将脸上的布往开扯了扯,露出一张小巧的嘴,用沙哑的嗓音向小二点了一桌饭菜吃起来。 没多久,店里又进来两个人,一个腰粗膀阔,一个猴瘦精干。二人进的店中,便嚷道:“有谁见到一个绿衣丫头了?” 耿复冲这才明白,原来那怪人就是刁钻的丫头黎丝丝。不知她如何惹着了人,将自己用黑布裹起来,躲到这里吃饭来了。 只见那二人在店中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黎丝丝身边。 黎丝丝只顾低着头不停的往嘴里胡乱的塞东西,那粗壮者一把将黎丝丝头上的黑布掀下,黎丝丝猛地一扭头,一口菜汤向那人脸上喷去,接着将身上的黑布一脱,随手抛在瘦者头上,一溜烟的窜出店门。 店里的人哈哈大笑,那二人恼羞成怒,奔出门外,定是去逮那个小丫头了。 这丫头很伶俐,遇到险事也能化开,用不着别人相助。耿复冲想到这里便又继续吃起饭来。 饭吃完了付帐时,耿复冲见小二面含难色,想是黎丝丝点了一桌饭菜没付帐就跑了,令小二不好向掌柜交代而很为难。于是耿复冲多给了小二一些银两,算是黎丝丝的饭钱。小二高兴的连连道谢,耿复冲不理会,又上路了。 走了约一盏茶的功夫,耿复冲来到一片田地边,见不远处好多人围在一棵大树旁,不知出了什么事。 耿复冲走了过去,拨开人群,见黎丝丝正被捆在那棵树上,一帮人气势汹汹的站在一边,其中也有客店中见到的那两人。一个獐头鼠目的人站在当中,笑道:“小丫头,你不是说爷的暗器连死耗子也打不准么?那爷就用你当靶子打打看,看到底准不准?” 黎丝丝道:“你用什么暗器呢?是极乐刺,还是穿心剑?” 那人冷笑道:“是什么你自己看好了。”说着将手一扬,数枚短针“嗤嗤”向黎丝丝射去。 黎丝丝脸色登时吓得煞白,心道,完了,完了,我丝丝要命丧于此。 眼见短针已挨着她的头部,却纷纷向地下落去。众人皆大惊。黎丝丝也张着嘴不知所以然。 其实这时耿复冲所为。在黎丝丝与那人说话时,耿复冲便已迅速的跳到捆着黎丝丝的那棵树上。当时人们都注意树下将要发生的事,却没看到树上有什么动静。而那棵树枝叶茂密,耿复冲跳上去后便被遮的严实,更不易被人发现。当那人将短针射向黎丝丝时,耿复冲便在树上运发内力,将内力通过手掌向下推出,在黎丝丝面前形成一道无形气壁,那些短针遇阻无法向前,便纷纷落下了。 那人见短针落下,很是吃惊,但不动声色,突然袖口中几根长刺飞射而出,又被耿复冲用内力挡掉。那人仍不罢休,将飞刀、暗子、弥沙等暗器一古脑儿的向黎丝丝射去,但亦都未近的黎丝丝便掉在地上。 那人惊慌之色已掩饰不住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黎丝丝知是有人在暗中相助,甚是得意,道:“说你不行就不行嘛,快将本姑娘放了吧,姑娘我可没功夫陪着你玩儿。” 那人不语。这时人群一阵骚动,来了一位腰挎两柄铁斧的鹰勾鼻,八字须的中年人。耿复冲认得这人是河南风林寨七大王中排行第四的双斧将吴启峰。 只听吴启峰笑道:“五弟,比武比不过三哥,在这个小姑娘身上发脾气啊?” 原来那獐头鼠目的人是排行第五的专使暗器飞镖的李朱宏。 李朱宏铁青着脸,道:“四哥,这丫头会使邪术,谁也打不中她。” 吴启峰笑道:“自己功夫不行,就不要怨天尤人嘛!我的一柄斧子飞过,定能削下她的耳朵。” “四哥,不要光嘴上说,手上也试试啊。”李朱宏不服气的道。 “好,你看我的。”说着,吴启峰取下腰间的一把铁斧,抡起,那斧连旋数圈,“呼呼”作响,向黎丝丝劈去。 耿复冲紧盯着铁斧,当铁斧离黎丝丝仅尺远时,迅速的将内力运出,那无形的内力击在斧柄上,铁斧受到力的冲击,竟又向回飞速倒转,斧刃正劈插在吴启峰脚前的土地中,溅起一片尘土。 吴启峰大惊,慌用脚在斧柄上一踢,那铁斧再次向黎丝丝劈去。耿复冲挥掌推出强大的内力将铁斧重重的向下击去,那斧正落在李朱宏散发的一把飞刀旁,飞刀受到铁斧落地时强大的震动,又向上飞起,正好割断了捆着黎丝丝的绳子。 黎丝丝觉察到紧捆着自己的绳子松开了,便飞快的向一边跑去。这斧落刀起,黎丝丝跑开仅发生在一瞬间,将吴启峰、李朱宏等惊的目瞪口呆,全然不知所措。 耿复冲趁众人呆立之时,又跳离了那棵大树。 黎丝丝一口气跑出好远,回头见并没人追来,便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倾刻,耿复冲跃到她的跟前,笑道:“黎姑娘真是好功夫啊!” 黎丝丝“哼”了一声,道,“我在客店看见你了,你不理我。” “噢,是么?我没看见你呀。不过我看见了一个衣着古怪的丑妖女,那妖女可真难看啊!” “行了,行了!若不是你救了我,我才不理你呢!” “你知道是我救的你?” “我看见啦。你以为我被吓傻了呀?才没呢!我两眼来回的瞄啊瞄,忽然,发现树上有个青鬼,那个鬼在树上不停的使着妖术,当时可把我乐坏啦!” “不管是鬼是仙,反正你获救了。你该去干下一件好事了,耿某也不再叨扰,先告辞了!”说着,耿复冲向远处走去。 “哎,你等等!”黎丝丝快步追去,道,“耿大哥,你要去哪儿?” 耿复冲笑了笑道:“黎姑娘,这话可说错了。第一,我不是你大哥;第二,你算是我的什么人,来管我的行踪?” 黎丝丝“嘿嘿”也笑了笑,道:“没错,没错。第一,你救了我,可我没什么可报答你的,就尊称你为大哥吧;第二,你既然成了我大哥,我就得知道大哥的行踪。说吧,你要去哪儿?” “黎姑娘——” “停!”黎丝丝打断耿复冲的话,又道,“我叫你大哥,你就不能再叫我黎姑娘,只能叫丝丝。现在不论大哥去哪儿,丝丝都会紧跟不舍。” 耿复冲双臂环胸,道:“我要上刀山,下火海,逛阎王殿,你也要去么?” “去!去!那么好玩的地方怎么不去呢?”黎丝丝拍手道。 “好吧,你既然要跟我走,就得听我的,而且不准离开我一步。” 黎丝丝点点头:“那是,我一定听大哥的话,而且不离开大哥一步。”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翠微岭吧。” “翠微岭?那儿有什么好玩的。现在连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而且已经被人抄过好多次了,乱七八糟的。”黎丝丝嘟嘟囔囔的道。 “你可以不跟我走么。”耿复冲说着,又向前走去。 “不行!我就要跟你走。翠微岭就翠微岭,再去一次又有什么?”黎丝丝追上耿复冲,大摇大摆的向前走去。 第七章 偶路探的幽怀谷 翠微岭是位于泰山南百里外的一座山岭,岭上长满了松柏,四季常青,故名曰“翠”;而这山岭不足百米高,故又名为“微”。 耿复冲与黎丝丝行了数天,到了翠微岭,却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满岭的青松翠柏都已被大火洗礼,扑鼻而来的是股股树木烧焦的气味,浓浓的黑烟还没散尽,想来这火是不久前才燃起的。 二人被烟味呛的直咳嗽。黎丝丝捂着鼻子道:“这些人也真是的,山上什么也没有就放起火来了,将这山更烧的精光。这下翠微岭该叫”光没岭“了。” 耿复冲笑道:“怎么能叫”光没“呢?这不,马上就会有很多无烟柴了。” 二人来到山顶,仍旧看到的是一片苍凉的火迹。 黎丝丝指着一片灰烬,道:“这儿原来是几间木屋,前不久我来的时候只是被人翻的乱七八糟的,现在倒被烧成灰了。” 耿复冲来到一口井边,井里的水依然是清澈的,给整个已被烧得焦黑的山岭增添了一丝生机。 黎丝丝又道:“耿大哥,你瞧见了吧,整个山原本就是很单调的,没有一处奇异的地方,哪里值得搜索?” 耿复冲没有回话,在山顶上来回走着,最后在一块巨石前停下。这块石头有两米高,已被熏黑,但石上镌刻的“翠微岭”仍依晰可见。 耿复冲凝视着这三个字,叹道:“飘逸潇洒,苍然有力。真是刻的好!” “可惜被熏黑了。”黎丝丝道。 耿复冲点点头,走上前,伸出右食指,描摹起那三个字来。来回描了数次,停下,又将那三个字凝视了一会儿。忽然,“嗖”的拔出腰中长剑,“嗤嗤嗤”的在地上连划数笔,一个“翠”字正跃然地面。 黎丝丝看了看,道:“有力是有力,但却没飘逸感。” 耿复冲又挥剑连划几笔,“微”字也已写出。 黎丝丝点点头,道:“这个字写的倒还有八分像。” 耿复冲再次挥剑,但“岭”字还未写完,只听“腾”一声,巨石左边地面上裂开一条大缝。二人走近一看,地缝内一连串的台阶直伸向深处。 黎丝丝乐道:“哈哈,原来这山上还真有暗道哇!”说着便蹦跳的踏着石阶进入缝内。 耿复冲紧跟其后。 二人刚下了约二十几个台阶,忽听的头顶上方“咚”一声大响,那条大缝又合在一起,二人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耿复冲暗叫不妙。 黎丝丝道:“真糟糕,忘记带火把了。” 二人摸黑顺阶而下,下了约百个台阶,方踏上一条直道。二人沿直道摸索着向前走了约百米,进到一间石室内。 这间石室正中摆着一张石桌,石桌上点着一只油灯,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线,可见桌前有一张石凳,石室左边紧靠石壁放了一张石床,床上叠放着一张草垫。 黎丝丝坐在床上,荡着两条腿,嘻嘻的笑道:“耿大哥,咱们进了石头窟了。” 耿复冲望着油灯,沉思道:“丝丝,难道你一点儿都不觉的奇怪么?” 黎丝丝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条暗道,还有这石床,石桌,石凳只要是能人就能凿的来,天下类似的东西多着呢,也不用大惊小怪。要说那盏灯嘛,肯定是有人先我们之前来到这里点燃的,也没什么惊奇的。还有,现在我们呼吸顺畅,并没什么不适,说明这暗道中没有被布上毒,而且另有出口,还没被堵住,所以我们也不用怕出不去,暂且在这里休息好了。” “你说的倒轻松!如果我们永远也找不到出口,不就要在这里等死了么?” “不可能!”黎丝丝仍悠闲的荡着两条腿,道:“即使我们找不到出口,就原路返回,将那顶击开,自然就出去了。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尽力往前走,顺便瞧瞧这暗道中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往前走?可这石室的上下左右和前面都被堵着,怎么走啊?” “是堵着,却不一定堵死啊。”黎丝丝跳下床,道,“耿大哥,你的武功高,伸掌击击看,一定能将那个暗口击开。” 耿复冲摇摇头:“如果都如你说的那么简单,那世上又哪来的那么多的神秘之处呢?” 黎丝丝噘噘嘴躺在床上,两条腿上下不停的扑腾。忽然石床“吱咛”一声响,黎丝丝大惊,忙跳在地上,却见石床向外移来,与石壁隔了两尺多宽。 两人走近一看,见那两尺宽的缝内也有一条很长的石阶路,遂拾阶而下,来到另一间石室内。这石室的石壁上插着一个火把,将室内照的明亮。但见石室正中放着一口石棺,石棺前的石桌上放着一张灵牌,灵牌前摆着一些水果供品。两人走近,见这灵牌上书“贤妻良母雨珊之位”。 “噢,”黎丝丝恍然大悟,“我伯母就叫方雨珊,我们到了她的墓地里了。” 耿复冲噢了一声,拿起一个桃子看了看又放下,道:“这桃子是新鲜的,刚放上不久。” “是吗?正巧我肚子饿了,就吃上一些吧。伯母不会生气的。”说完,黎丝丝已拿起一个桃子咬了一口,“啊,好甜脆!” 耿复冲转身来到左壁前。左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上的女子寒冷若冰,神情幽然,眼睛净如秋水,小口灵巧端正。耿复冲不禁心道:这不是黎芮清么?与真人像极了。真是好手笔! 黎丝丝也走了过来,望着那画道:“这画中的女子与布告中所绘的芮清姐姐的画像很相似,但这女子看来年纪比较大些,想必是伯母吧。” “我听说这位黎夫人不满三十岁就病逝了,可谓红颜薄命。” 黎丝丝点点头道:“芮清姐姐五岁上就没了娘,好可怜!” 耿复冲又走到石棺前,盯着那灵位心道:看来黎一庸父女还真在这翠微岭上藏身,且时常不忘来看看这位已故多年的黎夫人。 “耿大哥!”忽听黎丝丝叫道,“这里有个机括。” 耿复冲转过头见靠着石室门口的角落果真有一个稍伸出来的铁杆。黎丝丝急手去扳动那杆子,“吱咛”一声响,石室左壁稍转了一个角度,露出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有丝亮光。 二人快步朝亮光走去,约行数百米,又来到一间石室内。 这间石室很大,距地面十米高的顶部上留有一块三尺见方的洞口,一束光线从洞口射入,照亮了整个石室。一小股清澈的泉水从地下“咕咕”的冒出,顺着一条很窄的小道,经右壁的一个小洞口流出。那微微的“哗啦啦”声,如同一支每美妙的曲子。水道两旁张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星星点点的几个花朵散出一丝清香,幽幽沉沉,令人陶醉。 二人抄起几口泉水吃了,入口清冽,甘美异常,浑身清凉凉的说不出的畅快。 忽而一曲笛声隐隐飘来,那笛声宛转悠扬,在石室内回绕不绝,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消。 黎丝丝站起,道:“耿大哥,我们出去看看。”说着一挥手,将一条绿绸抛向空中,绸端所系的爪钩勾在洞口。黎丝丝紧握绸带,轻轻一荡,双腿顺势一缩,就已轻巧的到了洞外。 耿复冲跟着纵身一跃,也跳了出去。 二人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幽谷中。这幽谷四面是层峦叠嶂的石峰,在东面有一条小径向谷外蜿蜒而去。谷中间有一座大湖,整个湖面全被荷叶芦苇遮盖了。一阵微风吹过,绿叶轻轻波荡,如少女翩翩起舞,又如碧海微波彭湃。湖的周围也生长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草丛中蜂蝶飞绕,嬉戏,自是快乐无穷。 那悠扬的笛声在谷中听的更是清晰。寻声望去,但见湖中央有一白影隐在层层荷叶中。一个名字即刻跳在耿复冲脑中。 耿复冲拱手道:“在下有事要查,是以做了不速之客,还请黎姑娘见谅。” 黎丝丝一听“黎姑娘”三个字,忙将视线转向那白影。 笛声骤然停止,荷叶一阵波荡,那白影如轻燕般飘落到湖边。黎芮清浅浅一笑,道:“耿少侠好本事,竟能寻到这儿。” “在下只是一时走运,碰巧触动了那些机关。” “可那机关并不是人人都能碰巧触得的。至今也只有你们探到了这幽怀谷。” “这儿叫幽怀谷?”黎丝丝道,“是怀念伯母的意思吗?” 黎芮清点点头。 “姐姐,”黎丝丝上前捉住黎芮清的双手,道,“你真的好美,比画像美多了。” 黎芮清微微一笑,道:“世间传说我是个刽子手,你不怕我么?” “可我怎么也看不出你会杀人啊,”黎丝丝道,“姐姐,如果你停手不再杀人,不再为契丹做事,一定会更美的。” “我根本没见过一个契丹人,也没杀过一个人!”黎芮清一甩手,转身道。这话中含有一种愤怒,也含有一种无奈。 耿复冲道:“黎姑娘,你可知道安庄主夫妇被杀害了?” “什么?”黎芮清猛地转过身,吃惊的问道,“安伯死了?” 耿复冲点点头:“在我被姑娘相救的那天,安庄主夫妇与其嫂冯月姑被令尊一一所杀。” “啊?他竟对安伯也下了毒手!”黎芮清深吸了一口气,抿住嘴不再说话。 “黎姑娘,”耿复冲又道,“在下有一事不明。姑娘讲过红衣女子布毒的事,可江湖上的前辈说黎家是从来不使毒的。” 黎芮清道:“难道那些前辈们对我们黎家了如指掌吗?耿少侠恐怕不仅仅在这一件事上不明白吧?” 耿复冲点了点头。 黎芮清又道:“这一切单凭我的一张嘴是难以说清的,我眼下没有一点儿证据,否则我早就向武林中澄清自己了。” “噢,我知道了!”黎丝丝拍了拍脑门,道:“姐姐,其实你没做恶事,是有人冒充你,陷害你,是不是?” 黎芮清点点头:“陷害我的人就是我爹。他要让我在中原身败名裂,没有立足之地,使我不得不寻着他去契丹做事。丝丝,你相信我的话么?” “姐姐,我看你的样子不像在骗人,我相信你。” 耿复冲盯着黎芮清,见两滴眼泪从眼角滑出,滴在青草上,晶莹生光,便如清晨露珠。不禁心道:莫非她说的是事实? 黎丝丝突然像想起什么事,扭头对耿复冲道:“耿大哥,你听懂了没?我姐姐是被冤枉的,出了谷后不准告诉别人说你在这里见到了她,免的那些不分是非的人来这里瞎折腾。”说着又回头对黎芮清道,“姐姐,你就安心的住在这里吧,我和耿大哥一定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黎芮清点点头,将身一转,淡淡的道:“我不想再跟你们说话了,你们走吧,那条小径就直通向谷外。” “那好,姐姐,再见!”黎丝丝说着拽住耿复冲的衣袖向小径走去。 二人穿过那条小径,从一个很窄的石缝中钻出,便出了幽怀谷,不多时,来到一条大道上。 耿复冲一路无语,似有所思。 黎丝丝笑道:“你是在想芮清姐姐的事吧?” 耿复冲瞧了瞧她,道:“你怎么就那么相信她的话?是因为她是你的堂姐,还是因为那么黎家确实如她所说也使毒法?” 黎丝丝撇撇嘴,道:“我从来没听爹说过黎家人也会使毒,也从来没见爹练过毒法。但是从芮清姐姐身上我一点儿也看不出撒谎的样子,何况芮清姐姐那么美,跟仙女下凡似的。” “因为她美,你就相信她的话?其实你自己也不比她逊色。” “是吗?”黎丝丝喜滋滋的问道。 “是!”耿复冲道,“你最好回去向你爹问清楚。如果那么黎家确实也使毒,那她的话就能信一半;如果答案是”不“,那么黎芮清就是一派胡言!” “怎么能这么肯定呢?同是黎家武功,可我爹就没我伯父学的多啊。如果我爷爷将一种不为人知的使毒本事仅传给了我伯父,而我爹根本不知道,那该怎么解释啊?”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的身后铁蹄铮铮,两个人骑马从远处呼啸而来,又向大道远处飞驰而去。 耿复冲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可真难查的清啊。” 黎丝丝点点头道:“我是很愿意相信姐姐的话的,可是如果她真是撒谎,那是必须要杀她的。可现在我们也没有证据,如果冒然行事,可结果真如她所说,岂不是冤枉了她。所以最好还是等弄清楚了再说,免的为不经意间做了件糊涂事而后悔。” 耿复冲没有言语,二人继续往前走。 “看,我们刚见到的那两匹马!”黎丝丝指着大道远处道。 耿复冲顺眼望去,见两匹白马停在路边吃草。离马的不远处两个人挡在一个白衣少年跟前不知在说些什么。忽然其中一个人伸手向少年抓去,少年机灵的一弯身躲到一边。另一个人拔下腰中的阔刀向少年劈去,少年身子一侧,左掌向执刀手腕斩了下去。起先那个人趁机在少年身后反扑一掌,少年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跌到一边。执刀人的阔刀眼见要向少年劈去,耿复冲飞步上前,忽地从那人上空跳下,一脚踢在那人肩头,“哎哟”大叫一声,那人退到一边。少年站起来,眼睛一亮,叫道:“大哥!” 耿复冲扭头一看,喜道:“若文,是你?” 执刀人又向耿复冲扑了过去,耿复冲身一侧,左手捉住那人手腕,一拉一扭,右掌击在那人后心上,将那人击到一边。 黎丝丝奔了过来,揪住耿复冲衣袖不放。 耿复冲道:“丝丝,你跟若文先走,我一会儿就追你们去。” “不!”丝丝笑道:“你说过不准我离开你一步,我只得紧揪着你了。”说完,朝方若文“嘿嘿”一笑。 方若文吐吐舌头,转身向路边的一匹马奔去。 一人见状忙上前阻拦,耿复冲反手一勾,后跨一步,抵住那人前脚,稍用力,将那人揪回,又向另外一个人甩去。 方若文翻身上马,道:“大哥,我在前面等你!”说完,驱马向前奔去。 那二人大怒,刀叉齐向耿复冲击来,黎丝丝抓着耿复冲不放,耿复冲只得带着她来回躲闪。那二人见无法击中耿复冲,便转而向黎丝丝击去,可未等那二人靠近,耿复冲便将黎丝丝带到一边,随即单手拳掌倏出,又将那二人击到一边。 黎丝丝嘻嘻哈哈笑着,不时的朝那二人做个鬼脸,那二人气的脸色铁青也实在无招。 耿复冲本无心伤这两人,只是同他们周旋一阵罢了。不多时,耿复冲便抓着黎丝丝的衣襟,腾空跃起,正落在剩下的一匹马背上。嘘溜溜一声马嘶,二人向远处驰去。 第八章 九龙铜镜的秘密 不一会儿,二人便追上了方若文。 黎丝丝笑嘻嘻的叫道:“若文哥哥。” 方若文瞟了她一眼,道:“你不是不理我了么?” 黎丝丝噘嘴道:“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呢!那天我本打算单独去做件事,所以才赵了个借口走了,等事情一办完,还会再来寻你的。这不,我不是寻来了?” “但愿如此。你什么时候又缠上耿大哥了?” 黎丝丝斜瞄了一眼耿复冲,道:“唉,我也没办法啊!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只得跟随着他,不能离开一步。刚才你也见了,打架时我还得揪着他不放,要不不只一步,十几步也要离开了。” “闭嘴!否则我把你从马上摔下去!”耿复冲佯怒道。 黎丝丝向方若文做了个鬼脸,不再作声。 方若文道:“大哥,那两个人现在怎样?” “没死没伤,只是受了点痛而已,没事的。”耿复冲道。 方若文点头道:“那他们一定还会再来寻我的。” “为什么?” “前天,我在路边碰到一个受伤的人,我见那人伤的很重,便将他带到客店里包扎。后来我去买药了,一回去就见那人的头被砍了下来扔在地上,刚才追杀我的那两个人在一边坐着。他们一见我便问我是不是知道九龙铜镜的秘密。当时那个人伤的只顾呻吟,哪里说过一句话。可那两个人不信,偏要把我杀掉才罢休。这两天我一直东躲西藏,刚才又被他们碰上了,幸好遇到大哥,否则可是在劫难逃。” “那面镜子到底有什么秘密呢?”黎丝丝道。 “我要是知道的话,挨他们一刀也说的过去,可我真的是不知道。” 这时三人到了大道驿站的客店前。耿复冲道:“天也不早了,咱们就不要再走了,住店吧。” 于是三人下马进店里吃了点东西,由于方若文自小习惯一个人睡,所以他们三人一人住了一间房。 夜里,天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方若文心中一阵欢喜,起身穿上衣服到院子里淋起雨来。被小雨滋润的感觉真是舒服。方若文在院子里来回的走着,身上有说不尽的惬意。他走到东屋窗前,见屋里还亮着灯,碰杯饮酒声从屋里时时传来。 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喝酒?方若文满肚狐疑的在窗前站着。听有人说:“大哥咱们别再想那事了,先好好痛饮几杯。” 另一个人道:“唉,我哪能不想呢?那秘密泄漏了出去,你我脑袋就保不住了。” 方若文心道:这不是要杀我的那两个人么,他们也来到了这里。 屋内的两人叹了口气,只顾饮酒,不再说话。 方若文轻手轻脚的离开了那个窗口,来到厨房,找了个小瓶子装了点儿盐,又拿纸包了包灰,折回那东屋门口。 那两个人还在喝酒。方若文随手拾起一块小石头,用力向窗子那边掷去。 “谁?”屋里两人大喝一声,翻窗跳了出来。方若文趁机溜进房中,将一点盐撒在酒壶里,遂躲到床帐后面。 那二人推门进了屋。其中一个道:“哪儿来的野猫深更半夜来吓唬老子,老子要是把它逮住,非砍成十八块喂了狗!” 方若文忙捂住嘴才没叫出声。 另一个人道:“二弟,咱们可千万不能再信口谈那事,要是再被人听了去,可就罪上加罪了。” 方若文暗中点头:噢,原来是你们谈论那九龙铜镜的秘密被那个人听到了,所以才要杀掉那个人。这得怪你们自己舌头太长了,怎么能怪别人呢? 那二人又碰杯喝起酒来。 其中一个道:“二弟,这酒怎么变了味?” 另一个道:“是啊,好像变咸了。” 方若文在帐后不能自已,轻笑出声。 “什么人!”其中一个人喝道。 方若文从床帐后走出,笑道:“你们这两个人,中了我的三步催命散还这么凶!” 那两人一听脸色刹变。较高个子的一个人道:“小子,你想怎样?” 方若文耸耸肩,道:“我本来不知道什么镜子的秘密,可你们硬说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已经告诉我了,而且不肯罢休的追杀我,害的我受了好一阵子的惊慌之苦。反正是知道要杀,不知道也要杀,都是个杀,那还是知道的好。说吧,九龙铜镜到底有什么秘密?” 那二人相互觑看了一下,没有言语。 方若文笑了笑道:“不说是不是?那我就不听了。你们在这里等着催命吧。待会儿浑身麻痒难当时可别叫难受,那才是催命第一步;待肝肠如寸寸被截断时,也别怕,那仅仅是第二步催命,直至——” “别说了!”矮个子打断方若文的话,道:“我们告诉你就是了,反正那面镜子也不好找。” 方若文“嘿嘿”笑道:“那你们可别欺我无知,编谎话骗我啊!” “哼!”高个子道,“我们既然要说就不说谎话。你听过三十年前发生在少林寺的那件事吗?” “就是吐蕃僧人穆启隆的那件事?”方若文问道。 “正是。”他们所说的这件事可谓曾经轰动了整个武林。当年吐蕃僧人穆启隆潜在少林寺多年偷学少林武功,终被智林大师发现,喂防武学外传,少林寺决定将穆启隆圈禁。可不想穆启隆天质聪明,已将本门武学与少林武学相结合,研创出了一套至高的武功,且用那武功打死打伤不少少林高僧,任少林寺奈何不得。最后只得诚邀天下高手相助,才将穆启隆致以死地。 当时所有与穆启隆交过手的高手均是汗湿衣襟,惊叹那套武功的威力真是惊天动地。穆启隆虽是一个番僧奸寇,但见他能以一人之力搏众家之功,人人都油然生出倾羡之心。试想,谁要能获得那套武功的功谱,练就那套武功,必是天下第一,无人与争,也无人敢争。然叹息归叹息,那套奇功终随穆启隆而去,武林中又趋于平静。 当下那二人突然将这事提出,方若文不禁感到奇怪,心想:九龙铜镜与这件事还有关系? 只听那高个子的人道:“你们都以为穆大师当时是一个人来到中原,其实他还带着一个徒弟,在离嵩山不远的一个山上藏身。穆大师每研创出一路招法,就将口诀记下藏在九龙铜镜中。在他学习少林武功被发现后,便把那镜子交给了他的徒弟,要他带回吐蕃,交给赞普。可那徒弟在途中遇劫,铜镜被劫了去。幸而他练了龟息功佯死才逃过一命。他回到吐蕃后,怕赞普怪罪便没提铜镜一事。直到去年,他重病在身,临死前才将九龙铜镜中藏着奇功秘诀的事跟赞普讲了出来。赞普马上派我们等一干人秘密来到中原,暗中查找那面镜子的下落。” “噢,还有此事。”方若文点点头道,“原来你们是乔装改扮了的吐蕃人,我说你们怎么长的有些与汉人不同。” “小子,少废话,你已知道了这秘密,快把解药给了我们!”矮个子人叫道。 方若文嘿嘿一笑,道:“你以为我那么傻,就轻易的将解药给了你们?等你们没有了后顾之忧,再来杀我?” 矮个子人又叫道:“你还要怎么样?” 方若文取出包着灰的纸包递给他,道:“这是半份解药,你们先冲水吃了。等我将这件事告诉了我大哥耿复冲之后再给你们另一半解药。那时即使我被杀死了,可一想这秘密我大哥也知道,也能安下心来。我大哥可不会轻易的被杀掉,哪天他要是得到那面镜子,练成了奇功,做个天下第一当当,一定是很好玩的。” 二人一听这秘密要被名扬天下的耿复冲得知,不免感到害怕,可性命在人家手里,无法争夺,只得任人而为。 方若文说完话,不再理会那二人,径自走出房门,回到他的屋里。 第二天,耿复冲与黎丝丝一醒来,方若文便把夜里探得九龙铜镜的秘密讲了一遍。耿复冲听后叹道:“这可真是个不小的秘密,能再次掀起一场武林纷争呢!” 方若文点点头:“纸里包不住火,这件事终会被许多人知道,这场纷争在所难免,只是或迟或早而已。” 黎丝丝则是赞赏方若文骗人的手段,一会儿笑道:“哈哈,火灰解盐毒,好玩儿好玩儿!” 一会儿又笑道:“那两个人真笨,要是知道吃的是盐,定会气个半死!” 最后索性嚷道:“若文哥哥,这么好玩的事也不叫我,好歹也得让我去看看那场好戏呀!” 方若文笑道:“要是再有好事一定叫上你。咱们现在先去吃早饭吧。” 于是三人来到了店堂。 这时那两个吐蕃人晃晃荡荡的迎面走了过来,道:“小子,我们要赶路,你快把那一半解药给了我们吧。” 方若文一愣,他已把另一半解药的事忘了,这两人亲自来询问才突然想起,不由的一笑,叫道:“小二!” 二快步跑来,问道:“客官,什么吩咐?” “去取包灰来!” “这——” 黎丝丝笑道:“让你去就去嘛,罗嗦什么?” 不一会儿,小二将灰取来了。方若文道:“把这灰给了两位客爷。” 那两个吐蕃人诧异的问道:“这灰又什么用?” “解毒啊!”方若文一本正经的道。 “这灰就是三步催命散的解药?” 方若文点点头道:“我的三步催命散不仅可以拿灰来解,也可以拿水、土、沙等一切无毒之物来解。若是嫌难吃,难咽,那不用解也罢,身体不会有事的。” “你说什么?”那两个人怒道。 方若文坐在一条长凳上,接着道:“昨夜我给你们讲了三步催命散的第一二步催命,待我讲第三步时被你们打断了。现在我告诉你们那第三步是直至身体再次放松下来,那被催去的命又回来了,并无大碍,乃是虚惊一场。此为方氏三步催命散的糊涂功效,任人说之。” “小子,你到底让我们吃了什么?”矮个子一拍桌子喝道。 黎丝丝“嘿嘿”一笑,摇头道:“我若文哥哥让你们吃的是上至皇帝,下至乞丐,老至翁妪,小至幼童,人人都要吃的俗品一个字盐也。” 那两个人登时气的脸色铁青。矮个子怒吼一声,将桌子掀翻,拔出钢刀直朝方若文劈去。方若文灵巧的闪开,躲到耿复冲身后。耿复冲紧跨一步,右脚猛然踹起,正中那人手腕,“当啷”,钢刀从那人手中脱落。 高个子人见状,拔出钢叉,“呼呼”的向耿复冲刺去,耿复冲轻轻一闪,捉住叉杆一带一送,将那人摔了出去。 前一天,那两个人已与耿复冲打斗过,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当时耿复冲并不存心要打,只是与那二人周旋一阵,帮方若文甩开他们。但在周旋同时已将他们的弱点摸的清清楚楚。当下,见那二人又发起了凶劲,便一下子将他们打到一边。那二人明知打不过耿复冲,但身受方若文戏弄。颜面扫尽,非常恼火,便拼着命向耿复冲出手。 黎丝丝这时又笑道:“两个笨蛋,受了我若文哥哥的骗不甘心,还要再挨我耿大哥的一顿大才罢休吗?” 那二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左右一刀一叉齐向耿复冲攻去。 耿复冲伫立不动,待刀叉攻来,猛伸出双手,左手两指正将刀刃紧夹在其中,右手捉住叉杆,两手轻轻一送,刀叉两柄正点中那二人左肩云门穴。 黎丝丝见那二人穴道被点,不能动弹,便肆无忌惮的跳到那二人跟前,伸手指指那二人的鼻子,笑道:“你们这两个笨蛋啊,怕死泄密不说,武功简直弱到家了,真是给吐蕃王丢人哪!唔,还是趁早死了的好。” 耿复冲走到哪二人跟前,道:“二位,你我无怨无仇,犯不着互动干戈,还是各走东西为好。”说完,伸手在二人肩头各拍一下,被封的穴道登时解开。 那二人默默的走出店门。 黎丝丝朝耿复冲做个鬼脸也跟着跑了出去。 忽而听的黎丝丝急声叫道:“耿大哥,若文哥哥,你们快出来啊!” 耿复冲率先冲出店门,只见那两个人倒在地上,已没了气息。 黎丝丝哆嗦的道:“我,我只是说说而已,却不想他们当真自击天灵盖死了,这,这又何必呢?” 耿复冲长吁一口气,道:“对吐蕃王来说他们已是犯下死罪的人了,自行了断了也好。”随后,叫出小二,给了他一些银子,让他将这两个人埋了。 之后三人又回到客房中。 第九章 身陷琼宇阁 三人在房中商议各自的去向,店小二在外敲门道:“耿少侠,有人找您!” 耿复冲应声开门,见是自家的仆人耿春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外。 “公子,夫人病重,大人让您速回。”耿春急急的道。 “我娘的病又重了?”耿复冲急切的问。 “是的,心口疼的厉害!我奉大人之命到安阳找您,廖帮主说您到翠微岭了。我刚到这驿站就听说您在这里。公子,您快回去吧。” “好,我马上动身。”耿复冲扭头问丝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京城?” “我才不要呢!我刚出来几天还没玩够呢!”黎丝丝道,“你到京城见了我爹就代我传个话,说我很好就是了。” “那好吧,”耿复冲拍了拍方若文的肩头,道:“若文,我们后会有期。” “大哥,后会有期。” 耿复冲急匆匆的返回京城了,留下了方若文与黎丝丝在客店里无聊的闲坐着,两人说是要游玩,却不知玩向何处,漫无目的。 形形色色的人路过驿站歇脚,带来形形色色的趣闻。方、黎二人饶有兴致的听着,终于有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到他二人耳畔——红衣女子黎芮清在江南现身,洪泽湖畔王家长子鬼佛手王思力被杀! “如此看来,那红衣女子定是冒充芮清姐姐的,”黎丝丝道,“我昨天还在幽怀谷见到真正的芮清姐姐呢!” “那我们不如去江南探个究竟吧。”方若文提议。 “好啊,我正有此意呢!” 一路阳光明媚,一路山清水秀,一路快马加鞭,两人终于到了美丽的洪泽湖畔。 微波荡漾的湖面一望无际,朵朵睡莲身姿袅袅,香气醉人心肺,片片莲叶宛若碧萝,青翠欲滴,几叶扁舟穿梭在莲花丛中,若隐若现,不时还惊起一潭鸥鹭,采莲女的歌声悠扬清美,余音不绝。 “真美啊!我在京城是绝对见不到这样的美景的。”黎丝丝叹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两人为景为歌而陶醉,难怪众多诗人都赞叹江南好,都会忆江南,这样的景致也是该去叹去忆了。 “咯咯”一个身形娇小的采莲女带着脆铃般的笑声划着小舟来到方黎二人跟前,“二位贵客定是从北方来的吧,要不要乘舟一览湖中美景呢?” “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姑娘。”方若文道。 “无妨,我们常带外乡人泛舟游玩的,二位只要看着给些赏钱就是了。” “若文哥哥,我们又不是白坐她的舟,有什么好犹豫的,上去吧。”黎丝丝轻快的跳到小舟上。 方若文也想尽情的领略一番美湖的风光,便也跳了上去。 采莲女唱着小曲儿荡着双桨将小舟划到湖中。那片片碧叶那朵朵娇荷宛如一段段点着颜色的碧萝帐,人在帐中穿游,还是帐在人边旋舞? 黎丝丝伴着采莲女的歌声轻轻哼着,一双藕白的赤足浸在湖中,随意的踢溅,击起朵朵晶莹的水花,飞落到脸上,宛如一幅佳人戏水。 方若文在舟中静静的坐了好久才说出第一句话:“姑娘是土生土张的湖畔人?” 采莲女止住歌声,“是啊,不过我不住在湖畔,我在湖中住。” “湖中?”黎丝丝扭头问,“湖中也能住人吗?” “当然,湖中也有一些小块的土地。我和我家小姐就住在湖中的琼宇阁。” “姑娘有没有听过前些日子湖畔王家长子被杀的消息?”方若文问。 “当然,这个消息都传遍了。”采莲女道,“本来我家小姐是要招王家长子王思力为夫的,却不想王思力无福消受了。” “你家小姐一定很伤心了。”黎丝丝道。 “伤心?”采莲女莞尔一笑,“才不会呢!只是可惜罢了,堂堂的一表人才就没了。不过世上仪表堂堂的男子多的是,又不止他一个。” “这话是你家小姐说的吗?”方若文惊奇的道,“你家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当然是个有才有貌的佳人喽!”采莲女“咯咯”的笑道,“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我家小姐一定是很欢迎二位的。” “好啊,”黎丝丝抢先道,“我还想尝尝在湖中住的滋味呢!” 采莲女划舟的速度快了些,远远的望见有一座阁楼立在湖中,周围莲叶相衬,似乎不是人盖的,而是从湖里天然生长出的。 “那就是琼宇阁。”采莲女指着远处的阁楼道。 顷刻,便划到了阁楼前,三人上岸。采莲女对迎面走来的一个小姑娘道:“小英,去告诉小姐有贵客到。” 小英望着方若文嘻嘻的笑了笑,转身跑了。 采莲女将方黎二人引到一个凉亭下,正有一位姑娘在那里等着。这姑娘有二十岁左右,虽称不上美艳无双,清灵婀娜,但也颇有几分姿色。 采莲女道:“小姐,这就是我带来的贵客。” 那姑娘瞟了一眼黎丝丝,便将目光落在方若文身上,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小荷,你的眼光不错啊!” “谢小姐夸奖,跟小姐这么多年,小荷自然了解小姐需要什么了。” 方若文听到她二人的谈话心中疑窦丛生,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迎客,小荷将他与丝丝带到这琼宇阁定有一个奇特的原因。 这时黎丝丝笑哈哈的道:“主人姐姐,我们玩儿了好半天了,肚子饿了,有没有些吃的啊?” 那小姐嘴角轻轻一挑,道:“小荷,带二位用膳吧。” “是!”小荷将方黎二人带到阁楼顶层一间房内,道:“你们先在这里歇会儿,我叫人送过些吃的来。”说完随手将门紧闭,下了楼去。 “好奇怪啊!吃饭不是在大厅里,要到楼上啊。”黎丝丝挠挠头,坐到一把椅子上。 “你终于觉得奇怪了。”方若文也坐下,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间房门一定被锁了。” “什么?”黎丝丝跳起,跑过去用力推拉房门,果真朝外被锁住了。 “若文哥哥,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又没得罪她们,她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 “这不是得罪不得罪的问题,”方若文沉思道,“她们一定是在找人做些什么事。” “那就瞄上我们了?”黎丝丝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该不会又练什么邪门功夫吧?” “不知道。”方若文打量着这间房间,除房门外,只在东墙上留有一个小窗户,也是紧闭着。方若文来到窗前,轻轻一推,倒把窗户打开了。伸头望去,下面竟是湖水。原来这东墙是紧临湖水而建,难怪窗户没有锁住,原来不锁也无济于事,对于北方来客水性不佳,根本不敢跳窗而逃。 “唉,我爹的水上飘功夫可好了,要知道有此一劫,我一定要咬牙学会。”黎丝丝无奈的又坐回椅子上。 这时房门打开了,小英端着一盘点心进来,道:“公子,尝尝吧,这是用莲藕做的,可好吃啦。” 黎丝丝看着盘中的点心,抿抿嘴,一侧身,便奔到门口。 “刷刷”一片霞影,数枚荷瓣飞射而来,黎丝丝忙甩出绿绸舞动抵挡。还是有一片划破了她的衣袖。 黎丝丝望着那破痕惊诧不已,“原来美丽的荷花也能做兵器啊。” “姐姐,你们来到这里就跑不掉了。这是小荷姐姐散的荷瓣,要是我家小姐来散,那就更厉害了,会要人命的。”小英放下点心,道,“你们不是饿了么?快吃吧。” 黎丝丝踱步来到小英面前,拿起一块点心嗅了嗅,道,“这点心里面不会夹了什么东西吧?” 小英咯咯的笑道:“放心吃吧,没事的。我家小姐才舍不得要公子的命呢!” “为什么舍不得要他的命?”黎丝丝侧头问道,“那我呢?” “如果公子配合,姐姐也就相安无事了。” 方若文拿起一块点心,咬了口,道:“要我配合做什么?” “成亲哪!”小英又咯咯的笑个不止。 “什么?”方若文将口中的点心呛吐了出来。 “啊?”黎丝丝大悟,“原来你家小姐看中我若文哥哥了?”转而对方若文道,“若文哥哥,这也是好事啊,恭喜恭喜。”说完,拿起点心大口大口的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这怎么行?”方若文用袖子擦了擦嘴,连连摆手道,“我与你家小姐素不相识,怎能说成亲就成亲呢?再说她这么强硬的与我成亲,以后哪有我的好日子过?” “最起码能保住一命呀!”小英劝道,“要是你不答应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以前就有两位公子死在我家小姐手中了。” “什么?哪儿有这样的道理?”方若文怒道。 “是啊,我只听过男子强抢民女,还从未听过女子也倒抢起公子了。”黎丝丝点头道,“不过这样才公平嘛。” “丝丝,你不要捣乱了。”方若文怒气急涨,“这样的恶女子,我更不敢娶了!” “是啊,是啊。”黎丝丝边吃边道,“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才是。” 小英又劝道:“你们又没有高强的武功,是逃不出我家小姐的手心的,还是保命要紧。我走了。” 小英走出门外,又将门锁紧了。 “哈哈哈,又来了一个新郎官!” 两人迎声望去,见有一个蓄着小胡子,头发微卷的小个子老头儿倒挂在窗口上。 “你是什么人?”黎丝丝问道。 那小老头翻身跳进房内,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笑道,“人们都叫我莲花老翁。”说着,两只眼睛咕噜噜的打量起方若文。 方若文尴尬一笑,道:“老伯也是来劝说晚辈的吧?” 莲花老翁胡子一扬,笑道:“别看那死丫头相貌平平,选的女婿却都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啊!” “小老头,你少来搅我的好事!”房门“咚”的打开,那小姐站在门外喝道。 “死丫头,你别以为我不想担下以老欺小的名声不跟你打,你就肆无忌惮!我徒儿的仇是一定要报的!”莲花老翁反喝道。 小姐冷笑道:“那你就去想报仇的法子吧。”说着腾空一跃,散出片片荷瓣,犹如天女散花,但花瓣竟是“嗖嗖”的飞将下来,把屋内的瓶罐击的粉碎。 莲花老翁翻身向窗外跳去,道:“死丫头,我不欺负你,我定会找个与你相仿的对手来为我徒儿报仇的!” 那小姐落在房中,朝方若文深深的望了一眼,道:“若文,做我琼宇阁的主人,不好么?” 方若文冷笑道:“承蒙小姐厚爱。在下实不敢当。” “哼!”小姐将袖一甩,狠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仔细考虑清楚,是要做鬼还是要在这琼宇阁里快活!”言毕,摔门而出。 第十章 画中人是谁 夜晚,迎窗眺望,平静的湖水中星光点点,一轮弯月卧在湖中,一幅天上的众星捧月,却不必仰天观望,俯首依然可以领略到玉月的风姿。 方若文与黎丝丝冥思苦想,丝毫想不到逃脱的办法,看来两个绝顶聪明的人有时还是奈何不了一介武夫。 “嗨,新郎官!”莲花老翁又从窗子翻进屋里,站在方若文跟前眯眯的笑着。 “老伯,您带我们出去吧。”黎丝丝推开方若文跳到莲花老翁面前,道:“我爹一定会重谢您的。” “哈哈,重谢?”莲花老翁抹须笑道,“我才不管你爹是谁,有什么重谢呢!”说着眼珠子一转,道,“如果非要谢的话,就让这新郎官跟着我就行了。” “要我跟您做什么?”方若文问道。 “学武呀!”莲花老翁翘了翘胡子道,“如果你跟我老头子学会了功夫,杀了那死丫头,为我徒儿报了仇,我就将你俩带出这洪泽湖。怎么样?” “要我替你杀人?”方若文惊道。 “哼!”莲花老翁一跺脚,道,“要不是我怕担下个以老欺小的恶名才不稀罕教你功夫呢!现在你愿意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跟我走吧。”说着揪住方若文的衣领,犹如鲤鱼打挺般向窗外跃去。 “若文哥哥——”黎丝丝追至窗前叫道。 “丫头,你转告那死丫头七日后我定让她与新郎官相见!” 莲花老翁带着方若文滑过静静的湖面,在身后留下一条浅浅的波痕。 少时,便到了一个洞穴前。洞口的石壁上镌刻着“莲花穴”三个字。方若文随莲花老翁走进洞穴,这洞穴也就是一个平常的山洞罢了。洞内只有几个火把静静的燃烧着,偶尔发出轻微的“滋滋”的响声。走进洞的深处,便见一排石阶伸向洞顶的缺口。二人拾阶而上,身子探出那小小的缺口,便到了洞穴的顶部。 方若文远望四周,便知自己来到了洪泽湖里的另一小块土地上,借着月光俯视洞下,原来这个洞穴的外形极像一朵盛开的莲花,故有莲花之名。 “我先简单的给你说一遍,”莲花老翁道,“那死丫头叫雷晴儿,是个倒采花贼。三个月前她抢去我徒儿,因我徒儿死不从她,她便将我徒儿杀了。我去找她理论,她竟说我徒儿技不如人,还要让他的师父我去为他报仇。我年纪这么大了,论资质必然比她深,就算赢了她也是一个年老者在欺负一个小姑娘。如此这般奚落了我好多。” “所以您就要我学艺去为您徒儿报仇,一样的年纪这样才公平?” “对!” “可我怎能在七日内学会武功?就算学了些皮毛,又怎能打败雷晴儿?” “这个嘛——”莲花老翁咂咂嘴,道,“我仔细琢磨过那丫头的功夫,只要你学会克制她的功夫的招法,就一定能打败她。” “我必须学吗?”方若文问。 “当然。否则你和那被关的小丫头都休想逃离这洪泽湖。来吧,小子。听者。”莲花老翁双手拍了拍方若文的肩头,开始讲他的武功口诀。 天渐渐亮了,能够闻到清晨湖水怡人的气息,栖息了一夜的水鸟又活跃了起来,在湖上追逐嬉戏。 方若文天资确实过人,一夜之间便将莲花老翁教的口诀记下了。莲花老翁赞不绝口,劝邀方若文拜他为师,无奈方若文不肯,莲花老翁也就不再强求,只要能报杀徒之仇也就罢了。 方若文吃了些莲花老翁做的莲子粥,睡了一上午,下午便开始学练招法。 七日并不长,可被关在琼宇阁的黎丝丝是寂寞难耐度日如年。虽然一日三餐小英都会给她送去,她也尝了不少这里独有的美味,可生性好动的她实在无法忍受这拘禁的日子。起初她也大喊大叫,可琼宇阁的人就像都耳聋了一般,谁也不去理会。只是小英给她送饭时劝说上几句。她也曾趁机冲跑几次,都被那美丽又厉害的荷瓣儿挡了回来。 雷晴儿来看过她一次,落下“七日后要不方若文学有所成打败了我,要不方若文答应与我成亲,否则你就别再想叫出声!”这句似威胁似警告的话后就再也没有露面。 一切都待七日后方见分晓。七日后即使没有血战一场大战也是在所难免。若文哥哥能凭七日之功赢了这河东狮吗?或者若文哥哥委身于她?如果这是在陆地我们可以趁机溜走,可这里四面是很深的湖水,根本寸步难移。唉,美丽的洪泽湖竟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黎丝丝就这样整日胡乱猜想着打发寂寞无聊的时光。 七日的时间到了。方若文也可谓学有所成,将莲花老翁所授全部练会。莲花老翁庆幸自己找对了人,常夸他是武学奇才,要是专心习武定会有大的成就,只是方若文对此并无兴趣,只盼着早日离开这美丽的恼人的洪泽湖。 七日后众人在琼宇阁见面。 雷晴儿看到几日不见的方若文,冷笑道:“怎么样,官人,有把握打败奴家吗?” “嘿嘿,死丫头,”莲花老翁笑道,“若文要是打败你就是你性命的休期!” 雷晴儿轻哼一声道,“就凭他七日的功夫?” “若文哥哥,”被小荷挟扶的黎丝丝叫道,“你一定能赢!” 方若文走上前,道:“姑娘不肯放我们,我就只好答应莲花老伯的要求了。” “好!”雷晴儿狠道,“今日我就好好教训你一番,看你还敢不敢有二心?”说着,将袖一甩,一片片粉红的荷瓣儿如同一枚枚锋利的镖器散向方若文。 方若文两掌上下一抡,那些荷瓣便集到一起,犹如一个霞球,在两掌之间飞速转动,倾刻,片片失去了锋利,荡荡悠悠的散落到地上,这才是真正的仙女散花,轻轻的,飘飘的。 雷晴儿惊道:“还真该刮目相看了。” “是该刮目相看了!”音落,之见雷寒秋已站在众人中央,她依旧是散发披肩,依旧妖气浓浓。 “你们让我找的好辛苦啊!不想却在我的门内。”雷寒秋目视方若文道,“多日不见,功夫大长,竟能破了晴儿的千瓣荷飞。” “姑姑,您认识他啊?”雷晴儿问道。 原来这二人是姑侄,难怪做事一样的匪夷所思,一样的蛮横无礼。 “晴儿,这两个人姑姑得带走。你还是另找其他的人吧。”说着伸手向方若文抓去。 “疯婆子,敢跟我抢人!”莲花老翁上前推掌相迎。 方若文趁机挥掌向小荷劈去,小荷忙腾手相抵。 少了一只手挟扶的黎丝丝用力将身子一扭,抬腿向小荷踢去,小荷武功平平,受到两方夹攻,不得已松开了黎丝丝。 雷晴儿快步逼来,黎丝丝舞动绿绸向她抽去,雷晴儿顺手一揪竟将绿绸一端揪在手中,就势一甩,黎丝丝被抛向空中,带着绿绸的萦绕落到湖中,激起丈高的浪花。方若文见状忙虚晃一招避开小荷纵身跳进湖中。 “丝丝——”方若文游在湖中叫道。 “若文哥哥……咳咳……”黎丝丝的头刚露出湖面就又埋入湖里。 方若文寻着黎丝丝的方向游去,将丝丝的上半身托出湖面:“丝丝,你怎么样?” “我还好……咳咳……”黎丝丝被湖水呛的直咳嗽,“若文哥哥,你看。” 方若文顺着黎丝丝手指的方向望去,见有一叶扁舟停在不远处的荷花丛中,心中甚喜,低声道,“这一定是雷寒秋划来的小舟。丝丝,你再忍一下,咱们从湖里悄悄的游过去。” 方若文紧紧的抱着黎丝丝低头潜入湖中,向那叶小舟游去。 雷晴儿和小荷在岸上看的方黎二人在湖中露了一下头就又不见了,以为二人水性不佳沉入了湖底,不禁感到惋惜。一个惋惜又一个俊郎君没有了,一个惋惜两条鲜活的生命又早年仙逝了。 躲在一旁的小英这时跑了过来,叫道:“小姐,小姐!快救人哪!”说着就要往湖中跳。 “站住!”雷晴儿喝住小英,狠狠的道,“这两个人都该死,谁也不准去救!” 如果雷晴儿突发善心去救了方黎二人,那他二人就定难逃脱了。庆幸的是谁也没去救,莲花老翁与雷寒秋又正打的不可开交,无暇顾及。这样,方若文与黎丝丝上了小舟后,隐在荷花丛中划出了好远。待雷寒秋摆脱莲花老翁要去寻时,那二人早已逃的不见了踪影。 “姑姑,那两个贱人早淹死在这湖中了。”雷晴儿面无表情的说道。 “傻丫头,他二人逃跑了。”雷寒秋望着一丛丛的荷花道,“我的小舟不见了,定是被他们夺去了。” 小英听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不过他们不熟悉湖中的情形,一定还没逃出这湖,我去寻寻看。”雷寒秋使轻功向湖中掠去。 “我也得找到若文来为我徒儿报仇呢!”莲花老翁紧跟其后。 方若文漫无目的的划着舟,一眼望不到边的湖水,一样样的荷花丛,有时他甚至觉得是在不停的兜圈子,只求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再划回琼宇阁。 黎丝丝坐在舟中四处寻望着,湖水、荷花、鸥鹭别无他恙。 “丝丝,你看,我们不是又回到琼宇阁了吧?”方若文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阁楼道。 黎丝丝定睛看了看:“好像不是,它没有琼宇阁高。” “那我们划过去看看吧,幸许会碰到一个好人家。” “只能如此了。”黎丝丝点头应道。 不一会儿,小舟便靠了那楼阁。两人上了岸,四处张望。这里真与琼宇阁不同,琼宇阁很单调,只有一楼一亭一小院而已,但这里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刚踏上岸便见一座假山,山上插满了翠柏,这个北方的景致放在这里很是显眼,有些格格不入。再往前走就是一片竹林,郁郁葱葱,那座小楼阁就藏在竹林后,楼前围着一圈篱笆,篱笆里种着些青菜。身处此地,让人怀疑自己是否在江南?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来此?” 二人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妇人从楼中走出。这妇人有四十余岁,发髻随意挽起,不施粉黛,一袭素裙轻轻扫地,但仍遮不住天然的风韵,妩媚动人。 “我二人在湖中游玩,不甚迷了路,误撞到了这里,还请主人家担待。”方若文上前拱手道。 “是么?”那妇人看着方若文微微一怔,然又眉头轻皱,道,“我看你二人面带惊慌之色,想必是逃来的吧?” 方若文心中一惊,不想这妇人眼光如此犀利,定是高人,只得将遭遇讲与了那妇人听。 那妇人听后眉头紧皱,道:“既然如此,你二位就随我来吧。” 黎丝丝望了一眼方若文,似有些疑虑。 “怎么,你们怕我也强行纳人还是虐吃人心吗?”那妇人微怒道。 “丝丝,走吧。”方若文牵着黎丝丝的手跟着那妇人来到大厅。这大厅很是别致,门口摆着两盆开的正旺的墨兰,正中放着一张檀木桌,桌子上搁着一口大鱼缸,缸里的几尾红金鱼在悠然的游来游去。大厅的正中墙上挂着一幅“双燕争春”图,落款是宁宇册。 “坐吧。”那妇人轻轻的道。 方黎二人坐在侧座,一名侍女来给上了茶。 “敢问二位尊姓大名哪?”那妇人坐定看了二人好久方问道。 “我叫黎丝丝,他叫方若文。”黎丝丝回答道。 “噢,不姓宁啊。”那妇人轻轻的叹道。 “当然不姓啦!”黎丝丝边喝茶边随意的道。 那妇人听后便起身,道“你们先歇息着,待会儿我让人送你们走。”言毕离开了大厅。 “若文哥哥,这又是个怪人,专找姓宁的。”黎丝丝向方若文吐吐舌头道,“还好我们不姓宁。” “妹妹,多日不见,可好啊?”门外有人说话。方若文与黎丝丝听到后不约而同的对望了一眼——雷寒秋来了!二人快速的奔上了楼,扶在栏杆边偷偷的望着。 雷寒秋夺步走进大厅一眼便看到茶几上摆的两个茶杯,“原来妹妹这里有贵客啊!” 那妇人紧跟着走了进来,轻轻一瞥,道:“是有过客人,不过刚离去。我这不是刚送走客人回来么?” “是么?”雷寒秋瞥了一眼那妇人,道,“我说寒雪啊,你这几年不是深居简出,不见他人么?” 寒雪?雷寒雪?原来这妇人是雷寒秋的妹妹!方若文与黎丝丝都不免一惊,他们真是不幸,老是遭遇雷家的女人!不过这雷寒雪似乎还有些护着他俩。只听雷寒雪道:“可我的这两个客人不一般,他们是替他稍信来的。” “他?”雷寒秋惊奇的问道,“这么多年了,你们又联系上了?” “嗯。”雷寒雪点点头,面露一丝惊喜之色。 “好了,妹妹,说了这么久,你也不请姐姐喝杯茶么?”雷寒秋坐在一把椅子上道。 “香儿,给大小姐上茶。”雷寒雪招呼那个小侍女道。 方若文与黎丝丝知道雷寒秋内力深厚,大气不敢出,悄悄的走进二楼的一间房内。 “若文哥哥,这个人真像你哪!”黎丝丝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方若文走近一看,可不是么,这画中人实在太像自己了,或者自己像极了这画中人。一样的卧眉,一样的明目,一样俊气的脸庞,一样洒脱的神情。细看画的左下角写着极小的几个字“至爱宁宇册”。 “宁宇册?”方若文自语道,“他就是宁宇册?难怪雷寒雪见到我时会一怔,难怪她问我们是否姓宁,原来如此啊。” “是啊,”黎丝丝接着道,“所以她才保护我们。看来我们有救了。” 这个宁宇册究竟是个什么人呢,会让雷寒雪念恋这么多年?二十多年前曾有个跟我长的很像的人来过这里和雷寒雪共处,厅中的那幅画可以为证,可他为什么又离开了?雷寒雪跟她的姐姐雷寒秋一样执着与爱,不同的是雷寒秋爱的发狂,而雷寒雪则爱的深沉。方若文凝视着那幅画想着……想着…… 第十一章 念心楼念心人 方若文与黎丝丝在房内呆了许久,不敢出去,黎丝丝索性躺在床上睡着了,方若文感到无聊,翻看着桌上的书籍。 “吱呀——”门开了,雷寒雪款款的走了进来,看了看睡在床上的黎丝丝,道:“这丫头还真放的下心来,楼下还有个等着抓人的呢!” 方若文起身,道:“这丫头就是这样,在实在没有办法时倒完全放下心了。”说着,来到床前高声说道,“丝丝,吃饭啦!” 黎丝丝翻身一跃而起,左右张望:“哪里,在哪里啊?” 雷寒雪忍不住笑了笑,道:“别急,香儿正做着呢。” 黎丝丝噘噘嘴,道:“若文哥哥真坏,打搅了我的美梦。啊——”说着,伸了伸懒腰。 “你这丫头,睡在人家的床上还有理了?真不知羞。”方若文刮了刮丝丝的鼻子。 “好了,你俩别闹了。我姐姐走了,待会儿吃了饭,我让香儿送你们出湖。”雷寒雪说完来到宁宇册的画像前,用袖子抚了一下灰尘。其实在这清净的洪泽湖了,哪有丝毫的尘土,不过是顺手一劳罢了。 “雪姨,你们是一母同胞,怎么这么不同啊?”黎丝丝歪着头看着雷寒雪道。 “雪姨?”雷寒雪一愣,转而微微一笑道,“你这丫头嘴还挺甜的。” “那是我觉的你好。我叫你那骇人的姐姐妖女呢!” “唉,”雷寒雪叹了口气,道:“为情所困,终究会变了性的。” “那您呢?”黎丝丝道,“您也是为情所困吧?可您就很好啊。” “我好吗?”雷寒雪苦苦的摇了摇头,“我对别人是不会这样的。” 方若文来到画像前,道:“因为他吗?” 雷寒雪点点头,满含深情的望着画中人,道:“二十年了,音信全无,等来的却是一个长的相像的孩子。” “你们有过约定吗?”方若文问道。 雷寒雪默默的摇了摇头:“那一年,他来洪泽湖游玩,迷了路,误撞到了我这儿,便住下了,由我陪着他畅游湖中。那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他风流倜傥的外表,学究渊博的知识,精通的琴棋书画,迷人的谈笑风生都深深的吸引了我。人们都说感情是长时间培养出来的,可我竟在几天内爱上了他。只可惜他不肯在这里久居,也不肯带我离去,只说还有没办完的事,便在一天夜里悄悄的走了。” “啊——负心汉哪!你不恨他吗?”黎丝丝插嘴道。 “恨?他并不曾给过我任何承诺,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雷寒雪面露苦楚,“后来我曾出去寻找过,可那个人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有一点线索。我无奈又回到这里,期盼有一天他会回来。我将这里起名叫念心楼,念着我心中的那个人。” “你比你的姐姐不幸多了,她毕竟还知道自己爱的人在哪里。”方若文道。 “也许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吧?若文哥哥就是他的转世呢,要不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像啊?”黎丝丝无所顾忌的道。 “你闭嘴!”方若文喝道。 “无妨。”雷寒雪淡淡的道,“不管是死是活,他都藏在我的心底。” 黎丝丝抿了抿嘴,道:“雪姨,你姐姐真的走了吗?她就信了你的话?” “我们姐俩毕竟还没到了互相猜忌的地步。再说香儿也兴奋的告诉她我心中的那个人来了。” “香儿也是把我错认了。”方若文道。 “不管怎样吧,谁让咱们有缘呢。” 三人正聊着,香儿走了进来,放下手中的饭菜笑了笑,走了。 “你俩先吃吧,我去准备小船。”雷寒雪也走了。 黎丝丝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方若文不禁笑道:“还千金大小姐呢,怎么会是这么个德行?” “我都好几天没好好的吃顿饭了,那雷晴儿每天就知道给我吃点心,那东西好吃是好吃,可不能总拿来当饭吃吧。”黎丝丝边吃边道。 饭后,二人来到院中,才发现篱笆旁还有几只小鸡在啄米吃,雷寒雪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见他二人出来,微微的笑了笑。 “这景致一定是按那个人的喜好设置的吧?”方若文道。 雷寒雪点点头:“是的,他所讲的每一句话我都记着。他说他喜欢青青的翠柏,喜欢听竹林的风声,喜欢北方的农家小院。” “是的,翠柏不畏严寒酷暑四季常青甚是傲人,在竹林里听风像在听一支如痴如醉的曲子,农家的小院朴实自然可以让人的心变的干干净净。”方若文悠悠的道。 “啊!”雷寒雪吃了一惊:“这,这正是他当年说过的话。” 方若文心头一怔,怎么会这么巧? “世上真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啊!”黎丝丝叹道,“有谁会跟我一样呢?” “你这丫头别犯傻了。”方若文伸指敲了下黎丝丝的头。 雷寒雪收回惊讶的心,道:“好了,香儿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走吧,我不留你们了。只是以后你们万一碰到那个人就告诉他,洪泽湖里还有一位痴情人在等着他。” “知道了,雪姨。”黎丝丝搂住雷寒雪道,“谢谢您救了我们。不过您也不要再那么傻等着了,总不能一辈子在苦等中过日子吧?您已经等了二十年,以后您也该过自己的日子了。” 雷寒雪伸指轻轻的刮了刮黎丝丝的鼻子,道:“丫头,你还小,不懂的。人遇到了真爱是很难放手的,就像我的姐姐她可以为了自己的爱不惜一切,哪怕旁人的性命。她年轻时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小姐啊!” 方若文牵着黎丝丝的手上了小船,香儿将船浆轻轻一点,小船便向湖中划去。雷寒雪在岸上挥手告别,告别了这个与梦中人酷似的面孔,也告别了心中泛起的那片波澜。 “香儿,这湖中采莲女的歌声都很好听,你也给我们唱一个吧。”黎丝丝感到有些寂寞便说道。 香儿的脸微微一红,张了张嘴,终究没发出声。 “丝丝,香儿不善言辞,你就不要难为她了。” “噢。”丝丝不再要求。 香儿朝方若文感激的笑了笑。 终于到了洪泽湖的岸边,黎丝丝欢快的蹦到岸上,乐道:“啊,总算自由了。” “香儿,谢谢你。”方若文道。 “好香儿,谢谢你了。”黎丝丝跟着道。 香儿抿嘴轻轻一笑,将船拨回湖中,再次朝二人点点头笑了笑,远远的划去了。 “真是的,就知道个笑,一句话也不说。”黎丝丝嘟囔着。 “一句话也不能说时,笑就是最好的表示。”方若文道。 “不能说?哦,我明白了,香儿原来是个哑女,我还让她唱歌呢,真是难为她了,她竟也没生气。”黎丝丝恍然大悟。 “江南的水养人,连香儿这样的哑女也是生的玲珑剔透。” “那我呢?北方的水就不养人啦?芮清姐姐也很美,耿大哥也说过我美呢!”黎丝丝不服气的说道。 “两种美是不一样的,傻丫头。”方若文大踏步的向前走。 “你不会是喜欢上香儿了吧?”黎丝丝紧步追上道。 方若文停住脚步,用手指点着黎丝丝的脑门道:“你这丫头,胡乱猜些什么!” 两人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洪泽湖畔的王家门前。王家长子王思力的丧事早已办完,但门口的白花还没撤去,院门大开,像是随时欢迎凶手的再次到来,无所畏惧。 “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黎丝丝扭头一看,原来是自家的仆人小四牵马走来,便笑道:“小四,你该不会偷偷的溜到江南来玩儿了吧?” “小姐,小的哪来的那个胆子啊!小的是陪公子来的。”小四回答。 “我哥哥来了?在王家吗?” “是啊,公子来了两天了。公子说这里的草鲜嫩,让我去放马。” “可不嘛,这就是我哥哥喜爱的坐骑烈风啊。”黎丝丝走到马前拍了拍那匹枣红马,那马也亲昵的嗅了嗅黎丝丝的手,算是向久违了的朋友问个好。 “小四,你进去告诉我哥哥说我来了,我先骑马去溜一圈。”黎丝丝打发小四道。 “是,小姐。”李四跑进院内。 黎丝丝翻身上马,道:“若文哥哥,快上来!” 方若文跳上马背,“嘘溜”一声,黎丝丝驾马向远处跑去。 “你该不会偷了你哥哥的爱骑跑了吧?”方若文在马上道。 “怎么不会?要是我哥哥抓住了我,我就玩不成了。我得谢谢他的这匹宝马呢,带我们能跑多远跑多远,千万别让我哥哥追上。” 一会儿功夫便窜出好几里地。忽然,“嘶——”马儿叫了一声,停了下来。 两人睁大了双眼,只见雷寒秋站在道中,任风将头发吹的更加散乱,脸色更加苍白。 “你这妖女,用什么邪术吓着我的马儿了?”黎丝丝道。 “哼,小鬼头,这次看你们怎么逃出我的手心?”雷寒秋冷冷的道。 “驾——”黎丝丝紧揪缰绳,驾马转身欲离去。雷寒秋箭步跨前,夺下缰绳一扬,马儿前腿高抬,将方黎二人甩了下来。 “哎哟!”黎丝丝抱腿叫道,“你这妖女,摔断我的腿了。” 方若文来到黎丝丝身边紧张的道:“丝丝,真的断了吗?” “只要你的心脏不坏就是了,还要腿做什么!”雷寒秋依旧面无表情冷冷的道。 “那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腿摔断?”黎丝丝叫道。 “反正你也活不成了,也就不必要腿了,我还要留着腿去契丹呢。”雷寒秋走到他二人跟前道,“我看你这丫头还有精神嚷嚷,想必也不会有多大的事吧?”说着两爪向二人抓去。 方若文猛然站起抬腿一溜,雷寒秋只得弹跳一边,道,“好小子,莲花老翁的莲花腿倒学了几分像。” 方若文不理会,抡掌向雷寒秋击去,雷寒秋侧身躲过,左手甩出小铜爪向方若文直直勾去,方若文两掌抡成一个圆圈将铜爪夹在圈中,铜爪飞速打转,不前不退。雷寒秋见状用力一拉,将爪钩嗖的收回,方若文只感到被股劲拉扯了一下,打了个踉跄。 “将破晴儿千瓣荷飞的招法用在这里,也算聪明嘛!”雷寒秋笑道。 “我若文哥哥当然聪明了,不用你来夸!”黎丝丝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哼!”雷寒秋又冷笑道,“莲花老翁都奈何不了我,就凭你学了几天的功夫岂能逃的掉!” “若文哥哥,我们一起上!”黎丝丝说着挥手甩出绿绸,那长长的绿绸如同一条碧波向雷寒秋荡去。 方若文双掌交叉置于胸前,快步向前,一招“莲花初开”击向雷寒秋。 只见雷寒秋右手一抡便将绿绸缠绕在臂上,就势一拉,黎丝丝紧跟着被拉置身边,待方若文击来时已将黎丝丝抛了过去,方若文无奈的收掌接住了丝丝。 “若文哥哥。”黎丝丝在方若文怀中叫道。 方若文轻轻的放开了黎丝丝,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十二章 黎航的眼神 第一次在鬼谷中被铁爪鹰勾王柴雄所救,第二次在柳林镇被耿复冲所救,第三次在琼宇阁侥幸逃脱后又被雷寒雪掩护着逃脱了,这一次呢?还能否躲的过这妖女的魔掌? 时间在那一刻停止了。黎丝丝与方若文都不知该怎样对付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雷寒秋志在必得的冷笑着。 “驾——”一人骑马飞驰而来。 “哥哥!”黎丝丝兴奋的招手呼唤。这真是天降甘霖雪中送炭,他们这次又有了化险为夷的希望了。 眼见更近了,那骑马之人便飞身一跃跳至三人面前。 来者是一个白衣飘飘的风雅公子,发髻上系的一根白绸随风飘舞,手中的一柄折扇随意的扇着。方若文也是个一袭白衣的俊秀公子,却只是倜傥绝没有这位公子雍容华贵的威仪。 黎丝丝上前抱住了那公子,亲切的道:“哥哥,你来的太及时了。” 那公子瞄了一眼黎丝丝,佯怒道:“你不是不希望见到我么?” “怎么会呢?你是我哥哥,我怎么会不愿见你呢?”黎丝丝撒娇的说道。 “哼!”雷寒秋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喝道:“来了个哥哥又如何?今日我定要将你二人捉去!” 那公子浅浅一笑,道:“不知小妹何以得罪了前辈,竟让前辈有这么大的火气?” “哥哥,别跟她客气,她是个妖女,要吃我们的心呢!”黎丝丝缠着那公子的胳膊道。 “噢?还有这邪事?”那公子眉毛一扬,“细细看来还真有些妖气。” “少废话!”雷寒秋“嗖”的将一枚铜爪向那公子抛来。 只见那公子不紧不慢,将手中折扇轻轻一挥,那枚铜爪便打了个回旋反勾在铜链上,抛了回去。 “武林中传说的玉女铜爪雷寒秋想必就是前辈了?”那公子手摇折扇悠闲的道。 玉女?这雷寒秋还能称上是玉女?不想雷寒秋还有如此的称号,真是极极的不配啊!方若文与黎丝丝相互对望了一眼暗暗发笑。雷寒雪曾说过雷寒秋年轻时也是温柔善良的,看来此言不虚,武林中还曾赏她这样的一个称号。真不知雷寒秋苦苦爱恋的那个人是谁,能将一个曾经的“玉女”变成现在的模样,真是罪不可恕! 雷寒秋收回铜爪,并不答话,挥掌向那公子右肩劈来,那公子将身一侧,左掌劈下正中雷寒秋的手腕,雷寒秋猛然抽回手掌,抬腿踢起,那公子一个旋转扫到一边,右手五指并拢轻轻一击,雷寒秋只觉小腿肚一阵发麻,踉踉跄跄的退到一旁。 “云山指。”雷寒秋脱口而出,“你是黎航?”“正是在下。”那公子微微的点点头。 “你真是与耿复冲齐名的黎航?”雷寒秋有些不敢相信,“那你们是黎家的人了?” “当然!我俩是当朝兵部尚书黎一凡的儿女黎航和黎丝丝,这是我的表哥方若文。”黎丝丝得意的一口气自报了家门。 “黎家的人?”雷寒秋听后略略一怔喃喃的道,“怎么会这样?天哪!你怎会给我开这样的玩笑?怎会让黎家的孩子吃了我的健心散?”转而仰头大喊道,“黎一庸!我为了你要爱我的承诺去练五毒血风掌,可是你家的孩子吃了我融练了十年心血的健心散,你让我怎么办?我怎能为练那掌去杀了你家的孩子后再去祈求你的爱!天哪!你一定要绝我吗?”雷寒秋抱头痛哭。这是失望的痛哭,这是无望的痛哭,这是辛苦至极的痛哭! “原来雷寒秋爱的是我大伯。”黎丝丝跟方若文悄悄的说道。 雷寒秋止住哭声,看了看方若文黎丝丝黎航,扭头缓缓的离去,边走边轻轻的道:“你们走吧,我再也不会抓你们了,你们走吧。” 三人看着雷寒秋的背影,没有一丝疯狂,没有一丝精神,纯粹是个充满了哀怨的妇人。 待雷寒秋走远后,黎航拉住黎丝丝道:“丝丝,跟我走!” “不嘛!”黎丝丝摆脱黎航的手,道:“我要跟若文哥哥玩嘛!” 这时黎航才注意到方若文:“这就是你曾说的远房表哥?” 黎丝丝点点头:“是啊。咱们兴许八百年前是一家呢!” 黎航紧紧盯着方若文,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方若文。”方若文拱手道。 “方若文?”黎航依旧紧盯着他,紧紧的盯着,像是要把他吃透。 方若文被盯的浑身不自在,有些不知所措。 黎航还是那么紧紧的盯着,一双俊目放出令人难以琢磨的光芒,是疑惑?是犀利?是冷俊? “哥哥,你怎么了?那么看着人家,多让人不好意思啊。”黎丝丝伸手拨开黎航道。 “走吧,先跟我回王家。”黎航抱着黎丝丝骑上烈风。 方若文骑上另外的那匹马,跟着黎航来到王家。 王家的人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对来人都漠不关心。方若文与黎丝丝跟着黎航来到一所偏院。 “这王家的人也蛮大方的嘛,把一个院子都给你住了。”黎丝丝进了屋内,拿起桌上的一个果子便吃。 小四端来茶水,道:“他们还指着公子给他们报仇呢!” “报仇?”黎丝丝道,“知道仇人是谁吗?”小四将一杯茶递给黎航道:“这还用说,堂小姐呗。” “不会的,哥哥。”黎丝丝跳到黎航面前,道,“就在我们准备来江南的前一天我还见到了芮清姐姐,而在那一个多月前耿大哥也见到了她。她不可能有神速那么快从江南赶个来回的。” “个中的蹊跷谁能一时弄明白。”黎航说话时眼角瞟了一下方若文。 方若文打了一个激灵,不知那一眼是何意。 黎丝丝并未察觉,接着道:“哥哥,若文哥哥是我在外结识的最好的朋友之一,他自幼父母双亡,跟着表叔长大的。” “是么?”黎航淡淡的说道,“你们先在这儿歇着,我出去看看。记住,可不许偷跑,否则再让我抓住定要点你的痒穴。” “知道了。”黎丝丝朝他做了个鬼脸。 夜里,方若文久不能寐,他想着黎航的眼神,那眼神让人分不清是敌是友,但绝不是毫无关系。他真的注意上自己了吗? 这时窗外一阵蟋蟋嗦嗦的声音传来,一个黑影翻窗进的屋里,朝床前摸来。 方若文屏住呼吸,待那人撩床帘之际,一抬腿猛踢过去,那人猝不及防,后退了几步。方若文翻身下床,借着月光打量着那人。 那人很普通,放在人群中绝对没有任何特色。 “你是什么人?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行刺我?”方若文疑惑的问道。 “原来你是莲花老翁的徒弟。”那人道。 “我,”方若文稍加思索道,“是啊。” “既然如此,在下告辞。”说着,那人飞身翻出窗外。 “呵,报出莲花老翁的名号还能逃此一劫,看来我还真该谢谢那个小老儿了。”方若文自语。 不知过了多久,方若文渐渐睡着了,睁开双眼时,天已大亮,黎丝丝坐在床头嘿嘿的笑着,“夜里去偷来着,现在才醒。” 方若文揉揉迷糊的双眼,翻身起床,道:“好久没这么舒服的睡了,真不想起。” “走吧,咱们去王家的院子里转转。”黎丝丝拉着方若文走出房外。 王家的院子里戚戚凉凉,难得见一个人影,花草树木上还带着白花,偶尔还能见地上撒着几张纸钱。 “人已往矣,活着的人总得活着啊,干嘛总弄的死气沉沉的。”黎丝丝皱着眉道。 “小姐,王老爷请您二位去吃早饭。”小四气喘吁吁的跑来道。 “就是吃个饭么,跑那么急做什么?”黎丝丝拽着方若文道,“若文哥哥,咱们去吧。” 二人来到大厅,黎航已就座多时。王老爷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迎来,道:“来来,快来坐。” 黎丝丝坐到黎航身边,方若文挨着黎丝丝坐下。 “犬子无故丧命,家人实是悲痛,多有怠慢请担待。老朽以茶代酒一一敬各位。”王老爷先向黎航敬茶,再敬黎丝丝。 黎丝丝笑道:“小侄女受王老伯的敬会折寿的。” “请各位小英雄帮老朽捉凶,老朽实乃感激不尽。各位肯大义灭亲,令老朽好生佩服!” “你儿子不是——” “丝丝!”黎航打断黎丝丝的话,道:“老伯已很伤心,不要再提了!” “无妨,无妨。”王老爷举杯置向方若文,道,“来,小兄弟,老朽敬你一杯。” 方若文忙起身,连说:“不敢不敢。” 王老爷的茶杯伸置方若文面前,方若文只得双手相接。不想王老爷不慎失手,茶杯滑落。方若文眼疾手快,右腿轻巧的一挑,脚尖便接住了跌落的茶杯,茶水丝毫未洒。方若文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道:“多谢老伯。” “哈,果然是莲花腿。轻巧,优美,名不虚传。”王老爷赞道。 “老伯过奖了。在下对武功不甚精通,所幸遇到莲花老翁学了几招,在此献丑了。”方若文坐下道。 黎航在旁眯着眼看着,不动声色。 饭后,黎丝丝到王家的浴房洗澡,方若文一个人了无趣味,在王家的院子里转悠。 黎航扇着扇子缓缓走来,站在方若文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方若文拱手道:“黎公子。” 黎航收起折扇,又用他那难以琢磨的目光打量着方若文,道:“老实说,你是谁?” 方若文一时糊涂,回道:“在下方若文哪。黎公子,有什么不对吗?” “是么?”黎航眯起双眼,“听丝丝说你七日便学会了莲花老翁的武功,真是资质不浅哪。” 方若文微微一笑,“那是丝丝吹牛,我只是学了些皮毛而已。” “是么?”黎航手抚折扇,道,“仅仅皮毛就能轻易躲过夜里的刺客,就能轻巧的接住跌落的茶杯,这样的皮毛可真是利害啊。” 方若文心头一惊,这果然都是黎航设计的! 黎航盯着面无表情的方若文,道:“如果真如丝丝所说你以前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学了莲花老翁的武功才变得利害了些,那你所拥有的过人的机敏轻巧的动作可不是仅凭着几天的时间就能练成的。莫非你是百年不遇的武学天才,或者你本身就身怀绝技!”黎航伸扇直直指向方若文。 方若文笑道:“黎公子,如果在下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也就不会怕雷寒秋的追寻,也不会被困琼宇阁受莲花老翁所逼去学什么莲花武功了。” “那是还没到了最后的时候。如果昨日我没去救你们,想必再拖下去你们也不会被雷寒秋抓去的吧?”黎航眉毛轻轻一挑,“你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在夜里承认自己是莲花老翁的徒弟,你为了再次证明自己用莲花腿接住了跌落的茶杯,你是瞒过了旁人的眼睛,可正是你那过于机敏轻巧的身手暴露了自己。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 “哥哥!”沐浴完的黎丝丝跑来打断了黎航将要脱口而出的话,“你们在这里聊天哪,可让我好找。”黎丝丝的发髻还在滴着晶莹的水珠,一张俏脸水灵灵的,真是一个清水出芙蓉的佳人儿。 “你急着找我们做什么?”黎航撩了撩黎丝丝额前湿漉漉的发丝。 “跟若文哥哥玩哪。”黎丝丝缠住方若文的胳膊道。 黎航皱了皱眉头,“丝丝,下午我就带你回京城,跟你的若文哥哥告别吧。” “下午?你不给王老伯抓凶手了?” “凶手狡诈至极,一时半会儿难以抓到。”黎航侧眼深深的瞄了一下方若文,道:“不过真正的凶手是绝不会任其逍遥的,我已答应王家必会为他长子报仇!”黎航拉起黎丝丝道,“走,我们去收拾一下。” “哎——若文哥哥——”黎丝丝回头叫道,黎航的手死死不放,硬拉着她向前走去。 方若文朝她挥了挥手走出了王家大门。 下午,黎航辞别了王家带着黎丝丝、小四骑马而去。路上碰到方若文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若文哥哥!”黎丝丝高声叫道。 方若文回头望了望止住了脚步。 黎航勒马停到方若文跟前,坐在他身后的黎丝丝道:“若文哥哥,你怎么一个人走了?你坐到小四的马上,咱们一起走吧。” 方若文笑了笑,“你们要回京城,我还想再转转,就不跟着你们了。” “你不会不敢跟着我吧?”黎航似笑非笑。 “就是,哥哥,就你那看人的眼神,我也不肯跟着你走。”黎丝丝紧紧抱住黎航,道:“你对人不是这样的,干嘛就对我的若文哥哥不客气?是不是妒忌我叫他哥哥比叫你甜哪?” 黎航嘴角轻轻的挑了挑,拨开黎丝丝的手,翻身跳下马来。 方若文静静的注视着黎航,黎航静静的注视着方若文,两人四目相对静静的注视着。 “哥哥!”黎丝丝在马上叫道。 良久,黎航蓦地伸右手五指并拢朝方若文左肩猛地击去。“啊!”方若文只感到肩头火辣的生疼,已硬硬的中了一指。 “哥哥,你在做什么!”黎丝丝惊道。 黎航紧盯着抱着肩头疼痛不已的方若文,一字一字的道,“好,你竟肯受我这一指,我再无话可说。” 方若文抬头看着黎航,见他的眼中没有疑惑,没有犀利,没有冷俊,有的只是怜悯和疼惜。 第十三章 天山一剑 黎航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翻身上马,“驾——”一声长喝,驱马离去。  黎丝丝在马上高声喊道:“若文哥哥,你一定要来京城找我啊!” 方若文目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免感到有丝惆怅。这么多天出门在外都是这个精灵的小丫头作伴,不论她是无礼取闹还是懂事的通晓情理都充满了欢声笑语,不像以后要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如何打发一路的寂寞? 说是要在江南游玩,可无亲无故,一个人了无目的的乱撞,总是难寻到游玩的乐趣。沿途看看江南固有的美景也只是一饱眼福而已,索然没有多大的兴致。方若文有些后悔没有与丝丝一起离去,可一想到黎航那骇人的眼神还是摇了摇头,总归还是自己走的好。 不知不觉中,方若文来到了一个江南小镇。这个小镇是以河作路,以舟代步,河的两岸建起了房院,几面酒旗迎风招展,伴着飘来的阵阵浓郁的酒香,霎是引人。 方若文站在七孔拱桥上,俯首张望,桥下一叶叶小舟嗖嗖的划过,没有洪泽湖里小舟的悠闲,也没有采莲女悦耳的歌声,只是安分守己的载着赶路的过客。 火红的身影!一叶小舟上坐着一位穿着火红衣衫的女子深深的吸引了方若文。只见那女子的衣衫是清一色的红,红的艳极了,她坐在舟中,一定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眼球。一条红纱披挂在发髻上遮住了满头的黑发,让自己完全的沉浸在火红的霞光之中。 方若文一时便想到盛传的红衣女子黎芮清,会是她吗?那女子是背对着的,看不到她的面孔。应该不会吧,黎芮清是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大摇大摆的出现的。可方若文还是不由自主的跟上了她。 那女子在一家酒店前下了小舟,那划舟的船夫也跟随着她,想必是她的仆人吧。 “赵姑娘,里面请。”店小二热情的将那女子引了进去。看来这位女子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了。 方若文也来到这家酒店里,四处寻不见那位赵姑娘的影子,便找了一处安静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小壶酒和一盘花生米,一边独饮一边观察着店里的来客。 不一会儿,进来一位长满络腮胡的彪汉,那彪汉一进店门便向小二打听赵姑娘的住处。小二将彪汉引上了楼,方若文放下手中酒杯尾随而至。 方若文见小二将彪汉引进了一间房内后便下了楼向店主定了一个房间。随后刚下了楼的店小二又将方若文引了上去,经过赵姑娘住的房门口时,方若文瞟见赵姑娘正侧身坐着品茶,彪汉在一边说着什么。 小二安置好方若文后就离去了。方若文见四下无人便溜到赵姑娘的窗下仔细的听着。 “我们在江南做了这么大的案子,那黎芮清竟还没赶来么?”这是赵姑娘的声音。 这个女子真是杀王家长子王思力的人,看来王思力真不是黎芮清所杀,这位赵姑娘栽赃黎芮清也是为了引她出来。可她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吗?其他的人也是这位赵姑娘杀的吗?这位赵姑娘为什么要陷害黎芮清?想到此处,方若文稍稍站起身,捅破一点窗纸向屋内张望,见那位赵姑娘还是背对着他。 只听那彪汉道:“没有黎芮清的消息。黎航去了王家,但现在走了。” “哼,”赵姑娘冷笑道,“让这做堂兄的去抓堂妹也很有乐趣么!” “小姐,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彪汉问道。 赵姑娘摆弄着身前的屏风,道:“我们去天山吧。听说黎一庸的母亲天山秀女曾是天山一剑的掌门弟子,可惜死了。我们这就去天山会会天山一剑。” “好!”彪汉赞道,“很快江湖上就会传言,黎芮清大闹祖母的门派天山一剑了。那时,她更被武林人所不耻。” “好了,你去转告各位弟兄,我们一个时辰后出发。”赵姑娘发了令便转到屏风后不再出来。 方若文潜回房内细细的遐思,这位赵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好像还是什么帮会的首领。看来她对黎家了如指掌。她在北方杀了郑家、静影寺、丐帮的人后又跑到江南杀了王家的人,现在又准备去西部的天山对付天山一剑,她的势利真是不小。难道真是黎一庸联合契丹要将他的女儿逼出来吗?他已经成为叛贼,为什么还要将他的女儿也拉下水? 方若文再也来不及多想,匆匆结了帐离开了酒店。他乘舟出了水镇来到驿站,向站主出示了一块黎家的令牌后选了一匹良驹,说是要执行公务。下江南时黎丝丝就是拿着这块令牌从驿站选了两匹好马,之后就将这块令牌送给了方若文。 方若文一路快马加鞭,疾驰的飞奔到了天山脚下。 天山脚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身置此地像是踏在碧绿葱葱的大海里。一阵微风吹过,泛起层层的波澜,卷卷的翻滚向远方。隐隐的还能看见一只只雪白的羊儿藏在草丛里,惬意的享受着美味。牧羊女的笛声悠扬婉转,随风传来,霎是动听。仰望天山,却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使人感到一身的凄寒。 方若文向当地的牧民买了一件裘衣,穿在身上,向天山登去。 脚下是松雪被踩的咯吱咯吱的响,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很是耀眼,抬头仰望一条银幕挂在眼前不知究竟有多高。方若文在雪地里艰难的行走着,他也曾在雪地里玩耍,却从未见过这么厚这么多的积雪,一脚踩在地上能踏出很深的脚印,但很快就又被风雪掩没了。 走了半晌才登到了天山的多半处高。这里是一块平地,靠崖的一边立着一块石碑。方若文走近,拨掉碑上的积雪,见上面刻着“天山一剑”四个大字。方若文长吁一口气,心道:还好天山一剑没在山顶上,否则待我登上去定会累个半死。 “你是什么人?来我天山作甚?” 方若文仰头望去,见几个黄衣女子从另一边的崖上翩翩飞下,徐徐的落在方若文面前。这几个女子均生的俏丽,裙摆飘飘,似是这雪山的仙子。 方若文连忙拱手道:“在下方若文,是来天山报信的。” “报信?”为首的女子问道,“报什么信?” “有人要来天山一剑挑衅。在下特来奉告。” “师姐。”另一个黄衣女子道,“我看他定是想来我们天山窥探。咱们天山一剑素来独居独往,从未与人争执,何来有人挑衅?” 为首的女子点点头,喝道:“你快速速离去,别在我们天山捣乱。” 方若文急道:“我真是来报信的。那些人马上就要到了。他们并未与贵派有什么过节,只是想滋扰生事罢了。” “放肆!我天山一剑与天下无争,清淡生活,有谁会找我们生事?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快快离去!” “我天山一剑素来不喜男子来此。名扬天下的黎天珞也不过仅来此一回,还是来迎娶我们的师祖天山秀女上官妍的。你一个小小毛贼,若还不离去,小心我们姐妹将你扔置这玄古冰崖下!” 方若文望了望身后石碑前的悬崖,只见这崖深不见底,雪雾缭绕,寒气逼人。 “各位姐姐,在下说的句句属实。还请各位做好准备迎敌哪!”方若文复又拱手道。 “师姐,师姐!”正在此时山下跑来一个年纪较小的黄衣女子,来到为首的女子前,急急的道,“师姐,我准备下山,就见山下上来一群人,为首的是名红衣女子,其余的都是大汉。” “就是他们。”方若文道,“他们是冒充黎芮清来天山一剑滋事的。” “黎芮清?就是那个叛女?”为首的黄衣女子道。 “现在我来不及解释了。反正那个红衣女子是冒充黎芮清的。你们快快去禀报掌门人吧。”方若文道 “掌门人正在闭关修炼。师叔也不知现在何处。如何是好?”较小的女子道。 “不管怎样,我们都要迎敌,绝不退缩。何况我们还未交手,怎知那女子身手究竟如何?”为首的女子说完,带领众弟子来到路口处,屹立凌然。 红衣女子赵姑娘带着手下上至山来,见一群黄衣女子挡住了去路,笑道:“你们是天山一剑的弟子么?在此肃立是要迎接我们的吗?” 为首的女子朗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来天山一剑?” 赵姑娘微微一笑,道:“你们还未听到山下的传闻吗?还猜不出我是谁吗?” “我们从不与不敢露面的人打交道。有本事摘下你的面纱!”一个黄衣女子道。 “我也从不轻易在弱者面前示目,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摘下我的面纱了。”赵姑娘高傲的说道。 “我看你是心虚吧。是冒名顶替的心虚,还是无礼作恶的心虚?”一个黄衣女子讽道。 “由你们去说吧!”赵姑娘并未被激,接着道,“今日我倒要见识一下天山一剑喽!出招吧。” “我们天山一剑与世无争,不会无故与各位结怨。请各位速速下山吧。”为首的女子客气的道。 “可是我都好不容易上来了,岂肯空手而回。”赵姑娘说着向为首的女子出掌击去。 那黄衣女子敏捷的一避,左拳倏出直向赵姑娘的胸口,赵姑娘腾空跃起,两腿前后抡踢,黄衣女子俯首翻身,两腿倒立迎击,待赵姑娘落下,她亦稳稳站起。 赵姑娘拔剑而刺,黄衣女子左跨一步,伸掌劈向执剑手腕,赵姑娘一个剑花翻转,剑刃划过黄衣女子的掌心。另一个黄衣女子见状,飞身跃过赵姑娘身后,右掌猛击,赵姑娘身子一侧,回身出剑,黄衣女子左腿弹起,正中剑身,赵姑娘紧握剑柄回跳一旁。 “你们为何不肯出剑?是不屑与本姑娘亮剑?”赵姑娘怒道。 “我们天山一剑并非剑法,得此之名是因为我们天山一剑的剑不出则已,出则必伤。”为首的黄衣女子用绢帕包住手掌,道,“我们没有把握伤了姑娘,自然不会轻易出剑了。” “原来如此,那你们速去叫来掌门人与我对峙吧,好让她亮剑给我。”赵姑娘扬手道。 “哪来的妮子如此狂妄,竟敢指名与我掌门人对峙!”音落,一个黄衣妇人从崖上飞落而下。 “师叔!”众弟子叫道。 为首的黄衣女子走到她的面前耳语了几句,那妇人听后点了点头望了一眼方若文。 “你是掌门人吗?”赵姑娘问道。 “不是。”妇人走上前道,“我是掌门人的异师师妹,上官妍的弟子风环儿。” “天山秀女上官妍名满江湖,她的弟子想必也不是平庸之辈,也可做我的对手了。”赵姑娘满足的道。 “姑娘小小年纪口出狂言,真不知天高地厚!”风环儿喝道。 “你这婆娘,休得小看我家小姐。那郑家的二公子,静影寺的灵慧大师,丐帮的张贤之,洪泽湖畔的鬼佛手王思力可都是命丧我家小姐手中。”赵姑娘身后的那个彪汉道。 “原来那些英雄都死在你的手中,那我今日倒要为武林除害了。”说着风环儿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 天山一剑的剑与众不同,它不是普通的锋利长剑,而是软如鞭状的一根指宽的光亮的上等铁皮,平时缠于腰间,被腰带遮盖,所以那几名黄衣女子均不见佩剑,原来如此。 赵姑娘笑道,“就这样的软器,没有长剑的硬气,没有软鞭的柔韧,怎能作战?” “这就是不出则已,出则必伤的天山一剑!”风环儿说着伸剑刺去。那看似软软的铁皮,竟变得坚韧笔直,剑头尖细,两刃锋利无比。 赵姑娘使轻功向后滑去,剑尖直直逼近,直至石碑处的悬崖边,赵姑娘无奈的旋身避剑,可锋利的坚韧还是划破了她的衣衫,划伤了她的肩头。 “你的功夫也不过如此,怎能杀了那些武林英雄?”风环儿疑道。 “那都是武林前辈了,当然比我利害。”赵姑娘抚着淌血的肩头道,“我都是徒手跟他们打斗的。他们都敌不过我的云山指。” “那你刚才还不是口口声声的要我们天山一剑出剑吗?” “我不过是想找一个利害的人跟我打罢了。”赵姑娘扬起头,看着风环儿道,“你很利害。你敢接我的云山指吗?” “你真是黎芮清吗?”风环儿刚听徒儿讲这女子是假冒黎芮清的。 “是不是,动动手不就知道了?”赵姑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好,那你出招吧。”风环儿也想探个究竟。 赵姑娘轻轻一笑,五指并拢,单腿一跃向风环儿击来。 “不要接!”方若文叫道。 风环儿是不会听的,出掌迎向云山指。顿时风环儿感到浑身酥麻无力,难道这就是云山指的效力? 赵姑娘收指站定,笑道:“风前辈,感觉怎样?” “你真的利害!”风环儿有些瘫软,无力说话。 “你伤在我的云山指下,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赵姑娘说着伸了伸修长的手指。 风环儿淡淡一笑,拼着仅存的一点儿力气,缓缓走到崖边,道,“你休想亲手杀我!”音落,蓦的纵身一跃,跳下雪雾缭绕的玄古冰崖。 “师叔——”众弟子叫道,遂纷纷追至崖边。赵姑娘稍稍一愣,笑道,“哈哈,天山一剑的风环儿亦命丧我手!” “你真是黎芮清吗?”为首的黄衣女子上前道,“你竟然杀了你祖母的徒弟,你真是丧尽天良!” 赵姑娘冷冷一笑,没有理会,回头对手下道:“我们的事办完了,走吧。” 赵姑娘带着下人离去了,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中。山上天山一剑的众弟子呆站在崖边,哭泣,沉默,俯望着…… 第十四章 上官妍与黎芮清 方若文此时的心情乱极了,他想去追那个可恶的红衣女子赵姑娘,可又放不下跳崖的风环儿,他微微怔了一下,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他来到玄古冰崖边,对被称为师姐的黄衣女子道:“咱们快下去找到前辈啊。” 师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听师祖说这玄古冰崖自盘古开天辟地时就已存在。从未有人下去,不知它究竟有多深。” “那咱们也要试试看啊!” “可是你看。”师姐摸了摸崖边的冰块,道:“这崖的峭壁上都是这光滑的寒冰,按说已经结了上千年了。别说咱们,就是武功极高的人也是无法攀沿的。咱们也没有那么长那么结实的绳索啊。” 方若文蹲下,伸手探了探那光寒之极的冰块,坐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的崖边,望着眼前纷纷不息的风雪沉思了片刻,道:“这天山是常年飞雪吗?” 师姐轻轻的伸出掌心接住了几片精巧的雪花,望着这转眼即逝的花瓣道:“是啊,这天山每日都是寒冬。飞雪不止,这地上也不知到底铺了多厚的雪。” “那就是了。”方若文站起,俯望着雪雾缭绕的玄古冰崖,道:“或许风前辈没有死呢!” “你说什么?”众弟子疑惑兴奋的目光齐齐向方若文投来。 方若文微微一笑,身子一倾,毅然的跳下了玄古冰崖。 “方公子——”众弟子叫声的余音在崖下回绕不绝。 方若文只觉自己如同从天而降,白衣飘飘,发丝飞舞,掠过一层层晶莹的屏障,飘飞在纷扬洁白的雪花丛中,方若文自然的张开了双臂,闭上了双眼,想让自己融化在这白雪无暇的世界里。如果崖下有人,那他一定会以为方若文是徐徐下凡的仙人,飘逸脱俗。 耳边呼呼的风声停止了,方若文睁开沉醉的双眼,见自己仰卧在一个雪花沉积的冰谷里。没有飞鸟,没有人迹,只有片片雪花坠地的声音。方若文摸了摸生冷的脸庞,一定是从崖上跳下时被寒风吹袭的。他料想的没错,这玄古冰崖下常年积雪,这雪就是一层厚厚的柔软的毯子,崖上的万物掉下都是不容易摔坏的,哪怕是人,也不会被摔死。 “风前辈呢?”方若文四下望了望,“风前辈不是跳下来了么?怎么不见人影?” 方若文起身,踩着厚厚的积雪艰难的迈着步子,他四下巡视,想要发现风环儿的踪影。 果然,在不远处白雪覆盖的地方有些异样。方若文快步上前,拨开薄薄的雪层,露出了风环儿的身躯。 “风前辈!”方若文扶起风环儿,在她的耳边轻轻呼唤。风环儿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见是方若文,惊奇的道,“你……你怎么……也掉下来了?……是那个恶女子……干的吗?” 方若文摇摇头道:“不是,是晚辈要来寻前辈,自己跳下来的。” 风环儿更加惊奇,望着方若文的脸,道:“你竟敢跳……下来?” 方若文点点头,道:“晚辈想到这天山是终年积雪的,这崖下也应该是,如果积雪很厚,是可以接的住人的。” 风环儿点头笑了笑,道:“你很聪明。……我跳崖也是……为了给……自己一条……生路。” “前辈,你先不要说话了,我给您运功疗伤。” 风环儿摇了摇头,道:“这是大名鼎鼎的……云山指。你救不了……我的。” 方若文将风环儿扶的坐起,自己坐到风环儿身后,道:“那女子不是黎芮清。她使的也不是云山指。前辈只是中了毒。我先给前辈灌送些真气制住毒气在体内的流通。待我们出的这冰谷再去寻解药。”言毕,方若文伸两掌抵住风环儿的后心,开始向她输送真气。 风环儿不再言语,与方若文配合的接受他的真气,心道:这年轻人是谁?他的功力似乎不低。他为什么口口声声说那红衣女子不是黎芮清?那红衣女子使的真不是云山指吗?我只是中毒而已? 片刻,风环儿确实感到自己体力充沛了许多。方若文收掌,来到风环儿的面前,道:“前辈,感觉怎么样?” 风环儿点点头,道:“好多了。” “那咱们赶快去寻找出谷的路吧,这里不是久居之地。”方若文扶起风环儿道。 风环儿凝视着方若文,想在他的脸上找到一点答案,可看着方若文那张平静的脸实在寻不到什么疑点,便道:“咱们先往那里走吧。”说着伸手指了指左前方。 方若文搀扶着风环儿一步步的向左前方移去。他虽然不知道风环儿为什么定要朝那个方向去,但看她果断的眼神猜想她一定不是第一次到这玄古冰崖下,也许她知道这崖下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二人走的并不远,但由于这里的积雪极厚再加上风环儿中了毒,行走了百十来米竟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他二人来到了一座冰壁前,这块巨大的冰壁就如同普通悬崖下的石壁,只是这壁上结了一层坚硬的冰,壁上还垂着几根粗壮的冰柱,晶莹透彻。 风环儿伸手将一根较细的冰柱拨弄了一下,“吱咛——”一声响,冰壁上裂开了一个口子。方若文暗叹自己所料不错,这玄古冰崖并非无人所及,否则也不会有这秘道。 二人走进这冰窟。这窟中的通道很宽,地上没有积雪,好似结了冰,但被人铺上了一层黄土,很好走。通道的两边都是冰壁,晶莹剔透,银光闪闪。越往深处走,越是寒气袭人。方若文自然的裹紧了裘衣,看风环儿,她竟无一丝的寒意,不免感叹天山一剑的抗寒本领。 走了约四五十米,来到一个冰室里。方若文心道:这真不是凡人所居。晶莹的寒冰做壁,做床,做椅,做桌,整日住在这完全冰寒的洞窟里决非常人所能受。方若文走到冰桌前,拿起一个小玩意,这是个用冰雕成的蝴蝶,栩栩如生,很是精致,如果凡间有如此玲珑清净晶莹无暇的蝶儿,定是从天上降至的精灵。桌上还摆着一块寸厚的方冰,一面贴着一张锡纸,方若文拿起看了看,里面竟映出了自己,这是一面冰镜。这里会住着谁呢?那冰蝶,冰镜应该是女子之物,这里莫非住着一位神仙姐姐? 方若文正在猜想,却见一边的冰壁打开了一个小门,从里面走出一个轻盈的身影。 “师父!”风环儿急急上前叫道。 这是风环儿的师父?方若文定睛注视着来者,这女子有五六十岁了,花白的头发挽着一个发髻,额头有几道不太深的皱纹,一双秀目流转传神,但看这脸庞也知年轻时是万分的风采照人。这妇人身穿一袭鹅黄衣裙,身姿焯健,缓缓走来仍不失老来的优雅。 那妇人没有理会风环儿,却将明媚的目光停留在方若文的身上。 “宁宇册?”那妇人轻轻的叫道,复又摇头亲切的道,“宇珊。” 方若文有些惊讶,正要作辩,那妇人却又摇头叹道,“我是老糊涂了,你这么年轻怎么会是宇珊呢?” 方若文拱手道:“前辈,在下名叫方若文。” “方若文?”那妇人的明目扫过方若文俊秀的脸颊,一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兴奋的道,“这就是了,你一定是芮清了!” 方若文睁大了双眼,紧紧的盯着这妇人,心道:风环儿称她师父,她的师父就是上官妍,莫非“您是奶奶?”方若文脱口而出。 “是啊!”那妇人将方若文紧紧的搂在怀中。 在旁的风环儿惊奇万分,不想这年轻公子竟是师父的孙女,当朝的通缉要犯黎芮清! 上官妍激动的道:“我离开你时,你才三岁,刚能自个儿跌跌撞撞的走路。一幌十五年过去了,也长成大姑娘了。” “奶奶。”方若文轻轻的呼唤,“时隔这么久,您怎么一眼就认出我了?”这是多么温柔纤细的声音,不再是压着嗓子装粗犷,不再是一副憋久的男儿腔,变得娇滴银脆。上官妍抚摸着方若文的秀发,道:“傻孩子,你不知道自己长的很像你娘吗?当年你娘就曾扮男妆在江湖上走动,还给自己取名叫宁宇册,随了你外婆的姓。我一看到你就似乎见到了你娘,你说你叫方若文,方是你娘的姓,那你不是芮清又会是谁呢?” “奶奶!”方若文这时已是黎芮清,她亲切的叫着,紧紧的依偎在上官妍的怀中,漂泊了多日,终于感到有了一处依靠。 “奶奶,江湖上都传说您已不在人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良久,黎芮清抬头问到这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上官妍没有回答,紧握着黎芮清的手拉着她走出冰壁上开的那个小门。 这又是怎样的一处景象?一大片开的正艳的梅林突兀的呈现在眼前,那朵朵梅花尽情的绽放,红艳艳的,洁白的雪花落在它的身上,似给一个娇羞的姑娘披上了一件高贵的绒衣。如果茫茫的天山是一个雅白的世界,那这里的朵朵红梅就是给这茫茫的雅白涂上了一抹红妆,圣洁的发髻插上了一支朱钗,增添了一丝娇艳。这万里冰封的领地也就容的下骄人的红梅,红梅傲雪本是天生的绝配,红梅傲雪本是天生的那分骨气。 上官妍带着黎芮清来到一棵梅树下,依着树嗅着浓郁的梅香缓缓道来。 十五年前,上官妍与丈夫黎天珞无意中得知有契丹人潜入大宋做奸细,便前往契丹想探个究竟,不想中了契丹贵族独有的银针。那银针上含有一种蚁种,射入体内能迅速成蚁噬人。那种毒蚁攻心之痛,寻遍了医神高手也无药可治,而且这毒蚁似乎百药不侵,无可奈何。黎天珞曾潜入契丹皇宫打听到这种毒只有在冬天练出一种特殊的冰丹服下,才能将体内毒蚁杀掉,可上官妍中毒时是炎炎七月,根本没有半粒冰丹在世。万般无奈,上官妍想到了天山,她想那冰丹一定是奇寒之物,那毒蚁也就是怕冻吧,所以她让黎天珞带她回到了天山。 通往玄古冰崖的秘道是黎天珞偶尔发现的,当年黎天珞到天山寻找上官妍,可天山一剑的院落素来不准男子踏入,尤其上官妍随意引来了男子,那就是触犯了门规。黎天珞怕上官妍受罚,所以在天山一剑的院落寻地躲藏,在灶房里无意触动了一个机关,竟跌进灶后的地洞里。后来黎天珞才知道天山一剑所有在世的人没人晓得有那个洞的存在,那个洞口在黎天珞掉入后随即就又关上了,所以没人发现有什么异样。因此天山一剑的人说黎天珞就是在迎娶上官妍时才来过一次,那是不对的,没人知道他为了与上官妍见面偷偷的去过多少次了。 黎天珞跌入洞后翻滚了几下就触到了一串冰阶,阶上都凿了一些小坑,这样就不会打滑。这条冰阶很长很长,幸好是下阶,所以黎天珞也不觉的太累,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尽头,走出来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冰谷里。这个冰谷四面都被光滑的冰壁包围,没有出路。黎天珞转了半天才发现黎芮清进来的这个冰窟,后来就发现了这处梅林,再后来就发现了梅林后通往外界的秘道。 黎天珞出了冰谷才知道自己到了玄古冰崖下,待他再次见到上官妍后就将自己的所见告诉了她,并带着她到了那个冰谷里。上官妍见到了那片梅林后就想到了天山一剑流传的一百多年前天山一剑创派祖师梅心诺与江湖奇侠原受问之间的故事。后来这也在梅林里的一块石碑上得到证实。 当年原受问求爱被梅心诺严拒后伤心欲绝,当着梅心诺的面跳下了玄古冰崖。后来梅心诺在痛苦与悔恨中了度余生。弟子们都见到了梅心诺弥留的样子,可最终却不见了踪影。现在看来,原受问跳下崖后,梅心诺悔恨之极就开始暗凿这通往崖下的秘道,这条与玄古冰崖同高的秘道耗尽了她毕生的心血,所以她才被传说整日有劳累过度的迹象。最后,在梅心诺的弥留之际。强用着最后一丝微力来到玄古冰崖下的冰谷里,永陪原受问。这样,梅心诺即不负自己所创的天山一剑,又应了原受问的心愿。 其实梅心诺凿通了秘道,到了冰谷里才发现冰谷里的积雪极厚而松软,人掉下是不易毙命的。随后她又发现了梅林和梅林后的秘道,她才知道原受问果真没摔死,而且还从外界移来了土种出了梅林。原受问不能与人相伴,就将一切相思寄托与梅林。这时已经事隔三十余年,三十余年来原受问隐姓埋名的生活,暗暗的陪伴着崖下的这片梅林,陪伴着崖上的心中爱人。年迈的梅心诺踱步在梅林间,她庆幸原受问还活着,她又有些责怪原受问不吭不声的活着,让她耗尽心血开凿那条长长的秘道,让她受尽心痛的煎熬。不过再想,原受问本来是要死的,他绝没想到这崖是摔不死人的,可他毕竟是死过了,以前的原受问不存在了,以后也不过是个死后的灵魂飘荡在世间,他不想打破这死的宁静,默默的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原来,原受问被称为奇侠就是因为他会练一些奇门异术,其中就有一种叫鬼空谷的功法。这种功法可以让人一个多月不吃不喝,人照样好好的活着,照样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事。原受问跳崖后发现自己没死就练起了这功法,再加上他本是武林高手,内力极强,拿着身上的佩刀用功在冰壁上开凿了一条通往外界的小道,这个小道不长,用了不到一个月就凿好了,原受问出了冰谷如同行尸走肉般活了下来。平日里他装成疯子,成天疯疯巅巅的,人们都知原受问跳崖自杀,没人会怀疑也没人会想到这个疯子就是原受问。原受问装疯之余就向冰谷内移土栽梅,梅林栽成后就成天的陪着梅林过日子。 梅心诺到了冰谷那天,原受问正出谷寻吃的了,他没有见到梅心诺,也就不知道梅心诺所做的一切。梅心诺猜想到原受问的心意后就默默的离开了冰谷,并藏起了那条通往崖下的出口。三十余年过去了,她不想再打扰了这份平静。一年后,梅心诺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便坚持着来到了梅林,待原受问发现时已断气多时。梅心诺因悔恨凿道去寻原受问的尸首,寻到的却是一片被人辛勤种植的梅林。梅心诺临死沿着自己艰难开凿出的秘道来到了梅林,她仍要实现凿道时许下的诺言:即使是尸体也要在一起,才能了了原受问的心愿。不过这时的尸体换成了她自己。 后来原受问发现了那条秘道,知道了因自己的伪死对梅心诺造成的深深伤害。他抱着梅心诺的遗体再次伤心欲绝。他将自己与梅心诺的故事刻在一块石碑上立在梅林里,然后在梅林旁的雪地上挖了一个大雪坑,将梅心诺放置坑中,自己也跳了进去,紧紧的抱着梅心诺,任不尽的风雪将自己与爱人深深的掩埋,任这寒冷的天然冰棺将他俩紧紧的永封起来,永不泯灭,永不分离。 第十五章 疑问 上官妍中毒后,生命垂危,万般无奈,便让黎天珞带她回到天山,以求寒冷的天山能将体内毒蚁冻杀,也许会有一线生机,或着延长与黎天珞相依的日子。 在这生死难料的日子里,上官妍不想让世人打扰了她最后的清静,所以她选择了只有她与黎天珞知道的玄古冰崖下的冰谷,她秘密的躲到了冰窟里。黎天珞苦苦打探,也没有寻到冰丹的炼法,所以上官妍只有让自己完全处在冰寒之中,让冰寒冷冻自己的身躯,让冰冷的身躯冻杀体内的毒蚁。黎天珞给冰窟做了个相衬的冰门,将冰窟掩藏起来,以防有人来到或掉到玄古冰崖下发现了重病的上官妍。黎天珞还雕制了冰床、冰桌、冰椅,冰镜,还为上官妍雕刻了那只玲珑的冰蝶。 天山一剑身处天山,弟子入门首先就要练克寒功法,直到薄衣薄衫能平安无恙的住在天山才算通过了入门考验,才可以习练天山一剑的正宗功夫。所以方若文见天山一剑的弟子均是一袭薄薄的黄衫,立在风雪中,无所畏惧。因此上官妍能在这极寒的冰窟里住下,让自己的身躯冰冷之极仍能无恙的生活。 上官妍栖身在玄古冰崖下的秘密只告诉了她的弟子风环儿。黎天珞不在的时候,就让风环儿来照应她的师父。 在冰窟里生活对上官妍的身体还真有疗效,上官妍的毒伤不再加重,但由于中毒很深,只能控制住体内的毒蚁不再繁衍,却不能一时冻杀掉所有的毒蚁。但终究是看到了希望,他们相信如果坚持下去,一定有痊愈的一天。 就这样,上官妍在冰窟里一直住了下来。她为了断绝对付黎天珞的人为了对付黎天珞而寻重伤的她以要挟黎天珞,所以在冰窟里住下不久就让风环儿放出消息说师父由于毒伤无治痛苦的死去了,连她的儿子都瞒着,因此江湖上的人才都说上官妍早已过世。 上官妍讲了许多,这是她十五年来讲的最多的一次,看来她的身体康复了好多。 听完上官妍的讲述,黎芮清问道:“奶奶,你的身体现在怎样了?好了吗?” “我现在感觉与常人无异,没有丝毫的难受,毒蚁应该都被冻杀了。只是还不能运功,大概是尘封的时间太久了,还没有缓过来,现在照武林人来说是个废人。”上官妍幽忧的道。 “这么说,您现在是个健康的人了?”黎芮清兴喜的道。 上官妍点点头,道:“按普通人来说应该是吧。” “真是太好了!”黎芮清拍手兴道。 “清儿,你的爷爷现在怎样?还好吧?我好久没有收到他的信了。”上官妍突然问道。 “爷爷?”黎芮清一怔。 风环儿在旁忙道:“黎前辈当然很好了,大概他现在很忙没有时间写信吧。” “环儿!”上官妍犀利的眼神扫过黎芮清与风环儿,道:“你们有事瞒我!清儿,你说,你爷爷现在怎么样?” “爷爷,爷爷他,”黎芮清望向风环儿,她不知风环儿是用什么谎言瞒着奶奶关于爷爷的死讯的,“很好啦!” “你说谎!”上官妍一改慈爱温和的神情,一字一字的道。那犀利精明的眼神射向黎芮清,刺的她不敢去面对。 “你快说,你爷爷究竟怎么样了?他发生了什么事?”上官妍收回那骇人的目光急急的问道。 风环儿见无法再瞒过,急忙扑通的跪下,道:“师父赎罪!徒儿骗您是出于一番好意,不忍让您伤心哪!” “怎么?天珞究竟怎么了?”上官妍焦急万分。 黎芮清也扑通的跪下,抱住上官妍的双腿,道:“爷爷,他……早在十二年前就……去世了!”言毕,眼泪吧嗒吧嗒的直流下来。 “什么?”上官妍只觉天昏地暗,头晕目眩,呆若木鸡。 “奶奶!”黎芮清仰头呼唤。 良久,上官妍一行热泪夺眶而出,“天哪!天珞竟然在十二年前就离去了,可我竟全然不知!” “师父!”风环儿哭道,“弟子就是怕您承受不住才骗您的。您一定要顶住啊!” “你说天珞做了武林盟主,你说天珞事务繁忙,你说常有人跟在天珞身边使他脱不开身,他只有托你捎信给我,还有那一封封的信笺都是假的?”上官妍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承认自己想到的事实。 风环儿狠狠的点了点头,道:“是的,都是骗您的。黎前辈十二年前就去世了。那时您毒伤很重,我怕您一时想不开追随而去,所以就骗了您。为了让您彻底的相信,我找到了黎前辈生前的笔迹苦苦摹练,仿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书信。” “好,好,你写的真是像极了!”上官妍悲怆的哭笑道,“竟然瞒过了我的眼睛!看来你确实下了极大的功夫!”许久,上官妍用衣袖擦了擦泪水,道:“你们都起来吧。” 黎芮清与风环儿站起来,扶住了上官妍。 上官妍拉着黎芮清的双手,坚定的道:“告诉奶奶,你爷爷最后的样子。” “我,我不知道。”黎芮清小声的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上官妍质疑道,“你怎么能够不知道!” “奶奶。”黎芮清看了一眼有些愤怒的奶奶,道:“他们都说爷爷是由于您死了悲伤过度,跳下了万沱江。” “我死了?”上官妍有些奇讶,“他怎么可能认为我死了?这不可能!” “是的,师父。”风环儿道,“江湖上就是这么传言的。徒儿认为那是江湖上的人不知道真正的死因才胡乱猜测的。” “奶奶,有人在万沱江边发现了爷爷身上所佩的玉环,所以才有此传言。可是谁也没见到爷爷的尸首。爹起初也不信,可到处寻人也寻不着,后来也就信了。” “不,他绝不会自杀的,他知道我还活着,他根本没有理由自杀!”上官妍摇头喃喃的道。 “是的,师父。徒儿也这么认为,可徒儿怕世人打扰了您疗伤,不敢说出您还健在,所以徒儿一直在暗地里查,可是毫无头绪。” “天珞的玉环怎么会遗落在江边?”上官妍冥思道,“是不是天珞遭到了奸人的陷害,那害他的人故意放出风声的?” “极有可能!徒儿现在认为这一定与——”风环儿话到嘴边又急急的吞下,扭头看了一眼黎芮清。 黎芮清自然明白这一看的含义,无语,也不知该如何向奶奶倾诉自己的冤屈。 “与什么?”上官妍锐利的双眼盯着风环儿道,“说下去啊!” 风环儿抿嘴也不知该如何将黎家的变故告诉上官妍。 黎芮清咬咬双唇,泪眼迷烁,道:“奶奶!咱家出了大事!” 上官妍怔怔的望着神情楚楚可怜的孙女,倒不再紧张,用衣袖替芮清拭了拭脸颊的泪水,语气平和的道,“什么事?慢慢讲。” 黎芮清将她所经的事一一道来,上官妍没有插话,仔细的听着。直到黎芮清讲完最后一个字,才如背书一般道,“你爹投奔了契丹,你叔叔成了兵部尚书奉旨擒拿,你流浪在外,还顶着行凶的恶名。” 黎芮清狠狠的点了点头,道,“奶奶,孩儿很冤,孩儿长这么大从未杀过一个人,没做过一件恶事。” 上官妍抚了抚黎芮清的秀发,问道,“环儿,你怎么看这件事?” “一庸投敌应该是真的,因为那人作案时用的是全天下仅他会使的十指霹雳心。郑家、静影寺、丐帮的人都是被一使云山指的女子杀的,现场还留有‘清’字。可是今日有女子寻到了天山一剑,用云山指将徒儿打伤,徒儿为躲过一死跳下了玄古冰崖。可是没想到向我们天山一剑报信的方若文公子就是真正的黎小姐。所以至于黎小姐的行为徒儿就不敢断定了。”风环儿又感到有些无力,靠住了一棵梅树。 “清儿,你已发现的那红衣女子,为什么不擒住她?那样你就可以还你清白了。”上官妍有些不解。 “奶奶,你不认为这是一个圈套吗?那女子口口声声的要引我现身,如果我一出现必会被擒,也许这是爹要抓我与他同往契丹。那次我在山谷里把她打伤后,她的身边总是跟着好多人,一定是防我出现的。” 上官妍点头称是,道:“照你所说如果丝丝和耿复冲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就可以为最后的两次行凶给你做不在场的证词了。” “是的,可是仅是证词,没有铁的证据是难服众人的,黎航哥哥也就是因此才没有完全放开对我的怀疑,我也只有咬牙不承认自己就是他的芮清妹妹。”黎芮清满含愁容的道。 风环儿感到自己如同刚接了那红衣女子的云山指一般浑身酥软无力,瘫倒在地。 “一定是真气散尽,毒气又涌上来了。”黎芮清匆匆的坐在风环儿的身后,又为他灌送真气。片刻,收掌,站起道,“奶奶,风前辈中了七闭玄空撒。” 上官妍俯身伸指探了探风环儿的脉搏,道:“不错,是七闭玄空散。” “师父,黎家真的也使毒?”风环儿惊奇的问道。 “如果要对付实在狡诈的小人也可以用用狡诈的法子。”上官妍放开风环儿的手腕站起,紧紧的搂住黎芮清道,“我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样的折磨。” “奶奶,您相信我?”黎芮清深深的目视着上官妍。 上官妍点点头,一字字的道,“我相信我的眼光,我相信你,也相信我的儿子。” “可是我亲眼看到爹和耿大哥在柳林打斗,不知爹又为什么放过了他。”黎芮清很诧异。 “有些事看到并不是真的。天下没有绝对的秘密,易容术可以冒充他人,黎氏招法被旁人窃的也未尝不可。没有外人知道黎家也使毒,所以没人发现那红衣女子假冒的云山指。行凶蒙面又使独招又留字本身就很矛盾,那些武林人士因为一时找不到破解的根由就一口咬定眼见所谓的事实,还冠冕堂皇的想出理由也是常有的事。一凡捉兄一定是身在朝廷身不由己,你应该去找你的叔叔,他一定会帮你的。”上官妍摸着黎芮清的头慈爱的道。 “这么说来,爷爷的死也一定与这个阴谋有关了?”黎芮清想道。 上官妍点点头,道:“环儿刚才以为你爷爷的死与你爹有关,我想环儿一定是认为你的爷爷发现了什么才被你爹害的,你爷爷那么高的武功一般人是害不了他的,也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不会设防使诈。可是我想你爷爷是被设这个圈套的主谋害了,他们能练成十指霹雳心,能掌握了黎家的毒法,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那我去找叔叔,可是他是这个案子的主审,一定会很为难的。” “他是你的亲叔叔啊,他一定会相信你的。丝丝不是就相信你吗?航儿不是也没纠缠你吗?咱们家的人不会做恶事的,不论在江湖还是在朝廷。虽然你爷爷不喜欢你的叔叔,可他是我的骨肉,是黎家的人,懂得做事的分寸。” 黎芮清点点头,知道了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上官妍又道,“不过你出谷以后,还是做方若文吧,省得不明事理的人找你麻烦。你的黎家功夫也不能随意用,遇到大事用莲花功夫也不可靠。我想传你天山一剑的功法,你一定会用的着的。在这个案子没查清之前你就使天山一剑,人们若不能理解天山一剑为何有男弟子,你就告诉他们说你是我上官妍的徒弟,他们一定会很吃惊。” “奶奶,您是要收我为徒吗?”黎芮清兴喜的道。 上官妍默默的点点头,道:“来拜见师姐。” 黎芮清给上官妍跪下拜了拜,叫了声师父奶奶,又给风环儿拜了拜,叫了师姐,算是入了天山一剑。黎芮清与风环儿先在冰谷里住下。风环儿中的七闭玄空散只是让人无力并不会致命,所以只要按时输送些真气也就无碍,黎芮清在谷里由上官妍指点着习练天山一剑的功法,由于时间紧迫,上官妍只将克寒功法的口诀告诉了黎芮清,破例直接开始教天山一剑的正宗功夫。 第十六章 安威其人 这玄古冰崖冰寒之极,食物存上几个月是不易腐坏的,风环儿以前来看望一次上官妍都会留下许多吃的,以防一时有事送不到。所以上官妍,黎芮清与风环儿三人衣食无忧的在冰谷里住了半个多月。由于黎芮清本身就身怀绝技,功力深厚,半月后就将天山一剑的功夫全掌握了。上官妍将缠于腰间的玄铁软剑送给了黎芮清,她现在如同常人,要来无用。 这天,上官妍将黎芮清叫到梅林,慈爱的拉着黎芮清的手,道,“清儿,奶奶的功夫你都学的差不多了,你也该出谷去办正事了。奶奶也就不留你了。” 黎芮清的眼泪扑娑而下,“奶奶,我不想离开您。” 上官妍将黎芮清揽在怀中,轻轻的抚着她的秀发,道,“傻孩子,等一切都平息了,咱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永远不会分开了。” 黎芮清点点头,抬眼望着慈祥的奶奶,道,“奶奶,您在谷里要静心养伤,我去查明黎家的事,不要为我操心啊。” 上官妍微笑着点头道,“奶奶不为你操心,奶奶相信你能做到,你的叔叔也会帮你做到的。只是难为你小小年纪承担这么大的压力了。” “只要能还黎家一个公道,清儿受再大的苦也不怕!”黎芮清擦干了泪水,跪了下来,给上官妍磕了三个头,作是拜别。 上官妍将七闭玄空散的解方告诉了风环儿,要风环儿出谷后陪着黎芮清办事。黎芮清与风环儿穿过梅林,寻到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冰缝,这条冰缝就是当年原受问凿下的。二人走进漆黑的冰缝,摸索的到了缝的尽头,风环儿让黎芮清用力推,原来这尽头是被厚厚的积雪遮盖了,并不是坚硬的冰块,所以一用力就散落了,露出一个口子。二人弯腰挤出了缝口。 黎芮清发现自己似乎到了天山背面的山脚下,因是背面,难见阳光,所以也是积雪一片,只是与谷中相比没有那么厚罢了。而通往谷中的那个缝口就在山脚下的那个冰壁上,比其他的冰窟要小的多,很不起眼,所以就是有人到了这里也不会觉的这是一个通往冰谷的路。而且很快那个口子又被飞雪遮住了。 黎芮清拍了拍身上的飞雪,对风环儿道,“师姐,你不要陪我了。奶奶更需要你,你还是留下陪奶奶吧。” “这,”风环儿有些犹豫,她放不下师父,但也要听师父之命陪着小师妹。 “师姐,你先去配好药吃了疗好内伤,再去陪奶奶吧。我这就去京城找叔叔。告诉奶奶,让她老人家放心。”说着,黎芮清头也不回的朝漫漫雪地远去,她怕风环儿遵师命跟来,所以走的很快。 风环儿望着黎芮清远去的背影,最终还是决定留下照顾师父。 在冰谷里,黎芮清虽仍是男儿家打扮,但说话与行为上都是一个活脱脱的少女,出了这冰谷,黎芮清又恢复了方若文的身份,又将自己锁在伪装的面孔下,做着另外一个自己。 在太阳落山前,方若文转过了天山后背,来到了天山南面的草原。草原上日落的太阳真的很美,红红的一个圆盘挂在天的尽头,下面衬着碧绿的罗缎,颜色那么鲜艳,对比那么分明。清白的终究是清白的,容不得任何混绕,就像这红与绿,分分明明。方若文心道。 这一夜,方若文住在那家卖给他裘衣的牧羊人的帐篷里,他告诉主人家说是来天山一剑看望姐姐的,天山一剑声名远扬,自然他受到了牧羊人的盛情款待。方若文无奈的接受了,要是牧羊人知道自己是个疑犯又会如何呢?方若文凄幽的摇了摇头。 天亮后,方若文就要离开了。牧羊人将方若文前日寄养在他家的马儿牵了出来还给了他。方若文跨马抱拳,向好客的牧羊人告别,驱马远去。 经过多日的奔波,终于快到京城了。 方若文从小在翠微岭长大,从未去过他处,现在的无限奔波也都是因为黎家的巨变造成的,如果没有这场突然而至的变故,方若文一定还是做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在翠微岭上过着安然的日子,而今,他不得已换掉了自己的娇装,做为了男儿,像男儿一样为了这场变故终日的奔波。见到叔叔一切真的都会好转吗?方若文问自己。 方若文来到京城郊外的一个茶棚歇息,顺便想听听茶客的一些议论。果真,京城通缉黎家父女的风声还是很紧,但那个红衣女子没有到京城来作案,照茶客们讲,那是因为她怕京城里防范严密,毕竟这是皇城,天子的居地。方若文此时才发现已经很久没有那个红衣女子的消息了,自从她在天山一剑大闹了一番就再也没了她闹事的话题了,她怎么会销声匿迹呢?还是又有了新的阴谋? “滚开,你这个酒鬼!”一个粗狂的大喝声打乱了方若文的思路。方若文循声望去,见一个衣衫不整,蓬头垢面,手拿着一个酒葫芦,醉醺醺的人趴在了一个茶客的桌前,难怪那个茶客要发怒了。 “我……我是酒鬼?”那个“酒鬼”指着自己的鼻子笑呵呵的看着那个发怒的茶客,“你睁大眼睛看看,我醉了吗?” 茶客已经怒不可止了,挥掌向“酒鬼”劈去,不想那“酒鬼”一个激灵,翻起身,躲过了掌风后,又趴在了桌子上。 就在那“酒鬼”翻身的一霎,方若文看清了“酒鬼”脸。那是一张年轻的俊美的脸,与他的衣着,行为完全不配的脸。莫非又是一个不露相的年轻高手? “哎呀!安少主!”茶棚的主人急急的跑来拦住了茶客的再次出手,顺手扶住了“酒鬼”,“少主啊,您怎么又喝醉了!” 茶客本要再打的,可听到主人家叫那“酒鬼”为少主,不禁疑惑,且停下了手。 “我……我没醉!”那“酒鬼”站直了身子,全没有喝醉了酒后那种摇摇晃晃的身态,他也许真的没醉。 “少主啊,您还是到屋里歇息一下吧,万事要想开些。”主人家扶着那“酒鬼”走进了茶棚的草屋里。 屋外的茶客顿时将话题聚到这个“酒鬼”的身上。 “你一定是刚来京城的吧?不知道这酒鬼的来历。”一名老茶客坐到那个发怒的茶客身边道。 那茶客心里也本是疑惑,可仍装做满不在乎的道,“不过一个痞子,能有什么大的来头?” 老茶客呵呵笑道,“兄弟一定听过安家庄吧?” “听过。”茶客心里一惊,道,“店主人称他安少主,莫非——” 老茶客点头称是。 方若文心里也明白了,这年轻的“酒鬼”就是安家庄的少庄主安威。前些日子耿复冲曾目睹了安家的惨剧,当时安威不在庄上幸免于难。这安少主背负着血海深仇,心里一定很痛苦,才借酒消愁吧。说来这与黎家也有很大的关系了,耿复冲曾说他亲眼见是黎一庸用十指霹雳心杀害了安庄主夫妇与冯月姑,自从爷爷去世后“十指霹雳心”就是爹爹一人会练了,那个杀人凶手会是爹爹吗?方若文的心底生起一丝寒意,他此时多么希望正如奶奶所说“十指霹雳心”被其他的坏人窃取了。 “安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骑马而来,在茶棚外高声叫道。 店主人从草屋里走出,笑脸相迎道,“乔管家,里面喝碗茶?” “不了。”乔管家在马上道,“老刘,我看你也是重情义的人,安庄主曾救过你,你现在照顾他的儿子也是应当,不过你也该看清时务,安威的仇家是黎一庸,你也就不要自不量力,能躲就躲吧,省的招来杀身之祸。” 刘店主没有应承,呵呵的笑了笑道,“乔管家找安少主有什么吩咐?老朽代给传个话。” 乔管家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了刘店主,道,“告诉安威,让他远远离开京城,不许再到乔家堡捣乱,拿这银两打点好安家庄,安心去做他的庄主吧。”说完策马而去。 刘店主用指弹了弹那叠银票,摇了摇头,迎面正见安威走了出来。 “是乔生吗?他来传什么话?”安威问道。这时他已梳洗了一番,衣裳也换了,露出了堂堂公子的本色。 刘店主把手中的银票递给了他,默不作声。 安威没有接,哈哈笑道,“我安威堂堂安家庄的少庄主,怎么会缺银子?黎一庸只是杀了我爹娘,又没有虏走我家的家业!”言语之间露出万分的伤痛。 “这银票?”刘店主不知该做何打算。 安威接过银票,刷刷的撕了个粉碎,长喝道,“乔海正!你枉为乔家堡堡主,枉做与我爹齐名的英雄!如果我爹知道你是如此的胆小怕事,如此的不顾情义,定不会与你结为兄弟,定不会要我娶你家的千金!” “少主,不必为他动怒了。”刘店主劝道。 “老刘,我家已不似从前,你也不必再理会我了。”安威缓了口气道。 “少主,这是什么话!老刘决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老刘虽只是一个茶棚的小主,可毕竟也能给少主提供个歇脚的地方,如果少主累了,老刘随时欢迎少主来这里喝茶休息。” “累?是的,我很累,可我休息不下!”安威伸拳猛击茶棚的柱子,草搭的棚子呼啦啦的响。安威一定只是用了些许的力气,否则这草棚怎能经的住愤怒的一击。 “我知道凭我个人的能力是很难对付黎一庸的,我想到了被我爹称为誓死兄弟的乔海正,我原以为他一定会帮我的,因为他还有另外的一个身份,就是我未来的岳父。可谁知我找到他时,他竟连大门也不让我进,就让管家乔生打发了。我强闯进了乔家堡,见到了他,可万万没想到他乔海正竟无耻的说我安家的事与他无关,他也不想管,而且将我与他女儿定亲的信物我家的传家之宝玉镯子摔给了我。”安威坐了下来讲着自己的经历,众茶客听着连连摇头,是为安威叹息,还是不耻乔海正的行径? “他乔海正虽然不管你安家的事,可你也不能总当个酒鬼啊。”那个曾发怒的茶客道。 “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安威悲怆的道,“你们不在事中,当然说的轻巧!” 茶客中有人称是,道,“是啊,安家的仇人是黎一庸,连丐帮郑家净影寺都尚无可奈何啊!” “乔家不管,你可以寻其他人啊,或者跟其他的受害家联合也未尝不可。办法总是有的,你整日里喝酒来麻痹自己,总也枉为安家的少庄主,安庄主若泉下有知,定痛心不已!”那发怒的茶客有些鄙夷的道。 “你——”安威抬头怒视那茶客。 “我怎么了?”那茶客冷笑道,“其实你跟乔海正一样怯懦。如果你跟乔海正换了位子,你也不会去管乔海正的。” “你再说一遍?”安威跳起跃至茶客眼前,紧盯着。 “怎么?被我说到了,心虚了?”那茶客继续冷笑,满不在乎安威的发怒,“你说了你与乔小姐定了亲,你的亲人都不幸遇难了,你很自然的就把乔海正你未来的岳父当成了你的亲人,你想寻找亲人的依靠,这就是你的依赖心。你想让乔海正一家与你在复仇路上做伴,虽然你明知道以乔海正的能力并帮不了你多少。所以乔海正是自私的,你比他还要自私!” 众人哗然,人性可畏。 “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安威的语气有些弱了,似乎有些发慌。 那茶客取下腰间的佩刀,晃了晃,道,“一刀出鞘,众犯难逃。黎一庸也是我要捉拿的凶犯。” “你就是天下第一捕快卓一刀?”安威惊问。 那茶客点头道,“不错,以我多年的行事,对人对事的观察,我看透了你。安少主,你说了你爹是英雄,你也应有个英雄儿子的样子!” 安威不语。 卓一刀拍了拍安威的肩头,道,“许多被害的人家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那才是报仇无望,你的仇家天下皆知,天下共怒,一定有血报的一天的。” 第十七章 初入京城 方若文坐在茶桌旁静静的品着茶,静静的看着听着茶棚里发生的一切。安威的父亲安成新曾去过翠微岭,他还送过安伯伯一件盆景做礼物,安伯伯是一位和蔼的老者,言语间露出的是豪迈大度。而眼前的安威却与他的父亲相差甚远,吐出的话是那么的懦弱,是的,那个茶客——自称是天下第一捕快的卓一刀说的没错,安威其人不如其名。 方若文定定的注视着卓一刀,这个人长相是那么的平庸,站在人群中绝没人会认为他是一名捕快,而且是天下第一。他就像是一名客商,但经营不大,或者像是大户人家的一个下人,有些气质但很简陋。当然,若不是他自报家门,茶棚里的每个人都不会知道,也不会在意他的姓名。也许这就是捕快的特点,如果人见疑之,还如何暗查疑犯? 只见卓一刀拍了拍安威的肩头说完了话,就将目光扫过了旁观的茶客,在方若文与他对视的一刹那,方若文不禁抖了个激灵,那目光是那么的犀利,像利剑直刺他的脸颊——这才是捕快真正的过人之处! “你的胆子好大啊!!”卓一刀的口中吐出这几个字,震地有声。 众茶客循着他的目光齐齐望去,见他将目光定格在一个少年身上,这眉清目秀的少年难道会是疑犯? 方若文一怔,这话明明是讲给他的,他发现了什么? “如果识相,就乖乖的跟我走。”卓一刀语气平平的道。 方若文站起身,道,“您是说我吗?我为什么要跟你走?”言语间极力掩饰自己心中的震惊。 “哈哈,你果真还要狡辩!”卓一刀从袖中抽出一张画卷,“刷”的打开,道,“这是谁?” 众人一看,齐口道,“黎芮清!” 卓一刀手中拿的正是黎芮清的通缉画像,画像的线条虽然简单,但已将人勾勒的栩栩如生。 “黎芮清的画像与我何干?”方若文此时已将自己完全镇定下来。 “你就是她!”这四个字从卓一刀的口中如镖器般飞出,刺中每个人的心! 众茶客齐齐将目光落在方若文的身上,七嘴八舌道,“不错,是有几分像。” “这明明是个精干的少年,怎么会是女子?” “卓捕快的眼光应该不错吧?” “我看这少年和和气气,怎么会是那个杀人如麻的妖女? 方若文笑道,“卓捕快一定是立功心切,连我这长相相似的人也不放过。” “你以为自己装的很像吗?从你一来喝茶我就注意到你了。”卓一刀道,“翠微岭在哪里?” “山东。”方若文答道。 “你是哪里人?”卓一刀问 “山东。”方若文答。 “不错,你的口音也证实了这点。”卓一刀侃侃而道,“你是山东人,长相酷似黎芮清,而且你来时那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的动作证明你身怀绝技,你必是乔装的黎芮清!” “黎芮清?你是黎芮清!”一旁的安威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拔剑刺来,边道,“我要杀了你!” 方若文侧身避剑,扬掌向安威执剑的手腕扇去,安威剑花一打,翻剑回刺,方若文俯身,左手指在安威右腿部轻巧的一点,正中环跳穴,安威只感一麻,支撑不力,挥剑趴倒在地。 在常人看来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打斗,一刺一扇再刺一点,并无稀奇。可卓一刀看在眼中惊在心上。安威使的是安家剑法的绝招气贯长虹。虽然安家以棋招见长,可也有自成一系的剑法,杀伤力也不可小觑。安威用剑而未用棋,可见他是恨之及,想手刃黎芮清,以解心头恨,所以他使出了全身之力刺出了那一剑,若是一般功夫的人是绝躲不过的,可方若文躲过了,而且还寻得机会反击,那看似轻巧的一扇,却是他跟莲花老翁学的功法莲花扇,但安威毕竟也算是年轻有为的少侠,他也躲过了,而且快速的做了回刺。可方若文用更快的速度避开了剑锋,在俯身之机点到了安威的环跳穴,旁人甚至都没看清他的出手,安威就倒下了。这样的好功夫让卓一刀在惊讶之余不免赞叹十分。 方若文瞟了眼倒在地上的安威,道,“安少主,我不是你的仇人。不管你的仇人是谁,你都要勤练功夫了。”言毕,转向卓一刀平静的道,“卓捕快的目光虽然犀利,但也会有失真的时候吧,就像这次,恐怕让卓捕快失望了。” 卓一刀笑道,“你以为用了莲花扇就能迷惑了我?” “在下的功夫确与黎家无关,卓捕快若不信,在下可再与卓捕快演练一番。” 音落,方若文一跃向前,抬腿向卓一刀扫去,卓一刀旋身急避,出掌相迎,方若文一个翻身倒挂于卓一刀头顶,左掌似要击去,人却翻过卓一刀置身后,反身连踹两脚,速度极快,卓一刀刚避的第一脚,第二脚便紧跟而至,躲闪不及,在肩头硬生生的挨了一脚。 “莲花腿?”卓一刀扶肩站立,有些质疑的望着方若文。 “不错,”方若文道,“在下就是洪泽湖畔莲花老翁的徒弟方若文。” “哼,作为黎芮清只要学的莲花功夫的皮毛,也可练的炉火纯青。”卓一刀仍固执的道。看来卓一刀对黎芮清的武功印象颇佳。 “你还怀疑我?”方若文不耐烦的道,“那我只有叫我的师父了。”说着朝棚外叫道,“师父——” 卓一刀跟着朝棚外望去,果见一个蓄着小胡子,头发微卷的小老头倒挂在棚檐上。 “莲花老翁。”卓一刀叫道。 “哈哈,”莲花老翁翻身跳下,进的茶棚里,乐呵呵的道,“第一捕快,好久不见了。” “真的是你?”卓一刀疑惑的道,“他是你的徒弟?” “是啊,怎么样,功夫不错吧,能踢到你呢!”莲花老翁仍乐呵呵的道。 “你的徒弟不是让雷晴儿捉去了吗?你不是还要我去捉雷晴儿吗?” “是啊,是被雷晴儿捉了,不过凭他的功夫又逃出来了。”莲花老翁道,“这就不用再麻烦你大捕快了。” “师父,卓捕快曾答应救我啊,那卓捕快也算是我的恩人了。”方若文向卓一刀拱手道,“多谢卓捕快。” 卓一刀彻底的迷糊了,不知该做何回答。莲花老翁确有徒弟被雷晴儿捉去,但已被杀了,卓一刀不知道。如果方若文也算是莲花老翁的徒弟,他也确被雷晴儿捉住,而且逃了。幸而当时卓一刀没有问清那个徒弟的名字,今日被方若文顺利的冒认了。 “大捕快,我们还要赶往城里,就不在这里担搁了,后会有期啊。”莲花老翁拉起方若文便走。 “哎——”卓一刀想要再说什么,可还是不知该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对了,店主,我徒弟的茶钱。”莲花老翁回头丢给店主一小块碎银,与方若文走出茶棚。二人共骑一马,飞驰而去。 马背上,莲花老翁问道,“徒弟,你怎么知道我在棚外啊?” “我一到茶棚就远远的看见您了,您躲在杂草丛里。您是找我的吧?” “那是。从琼宇阁走散后,我到处找你,后来在王家有人说你跟黎一凡的女儿在一起,我才知道那个丫头就是黎一凡的女儿,于是我在江南找不到你后就来京城找黎小姐了。” “哦,谢谢您帮我应付卓一刀啊。” “那要谢你自己喽!” “我自己?”方若文不知所云。 莲花老翁翘了翘小胡子,道,“若不是你告诉卓一刀说你是我的徒弟,而且把我的莲花功夫使的那么好,我才不帮你呢!” “哈哈,我就知道这么说您就会帮我的。”方若文笑道。 “你这臭小子!”莲花老翁乐道,“这么说你认我做师父喽?” “认就认了,不过以后您可要好好照应我这小徒弟啊?”在与卓一刀说莲花老翁是他师父的那一刻,他就想在黎家的案子没有弄清之前,他不好使用黎家的功夫,为了不暴露上官妍的踪迹,他也不愿用天山一剑的功夫,所以恐怕在以后他用莲花功夫较多了,所以莲花老翁确实也可以算是自己的师父了,所以他痛快的认了这个偶遇的师父。 “当然,你是我的好徒弟,我当然要好好待你了。”莲花老翁心里早乐开了花。 “不过,”莲花老翁话语一转,道,“你怎么个把月没见功夫长的这么快?莫非——” “莫非我真是黎芮清?”方若文接道。 “那不可能。”莲花老翁摇头道,“在琼宇阁我曾暗暗注意过你,那黎丫头口口声声叫你若文哥哥,全没有做作的样子,而且王家长子被杀时你们还未到江南,怎么会是黎芮清?那卓一刀也真是死脑筋,就凭那几点就断定你是黎芮清也太幼稚了,哈哈,还第一捕快呢,哈哈。” “还是我的师父聪明!”方若文翘起大拇指夸道,心里却在想:卓一刀不愧是天下第一捕快,能在一面之间识破我的身份,幸好师父寻我而来,否则我定难脱身。不过既然我认下了师父,欺骗师父就是极大的不敬了,哎,算了,等一切都了了,再向他老人家赔不是吧。 “师父,我告诉您,您知道那个雷寒秋让我吃过什么散,好像是那散的作用,我总觉的体力充沛,我日日练习莲花功夫,却发现我的功力猛涨。”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死婆子要吃你的心呢。” “师父,您知道了这个秘密不会也吃了我吧?” “师父又不是妖怪,怎么会吃人?”莲花老翁喜道,“不想这死婆子还帮了你的忙,哈哈。” 二人一路谈笑着,不知不觉已到城门下。青色的方砖砌成的城门一侧还张贴着通缉黎家父女的白色文告,只是已无人去看,注意的人早已将内容牢牢记在脑中,不管世事的人到底也不去理会。 二人下马,牵着马走进了城中。 方若文走在京城的大道上,望着道上的人道上的景,心想:这就是天子脚下,当官者乐居的地方?叔叔就是执意要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做高官,宁肯违背爷爷的意愿?那一张张通缉我的文告就是从这里发出去的?这里就是中原的根,大宋的脉? 第十八章 又见黎航 莲花老翁被街上的杂耍吸引了,全然不知已被人远远尾随,挤在人群中尽情的观看,不时乐呵呵的鼓掌助威。而方若文深知自己不凡的身份,总是很小心,当那人刚像尾巴似的跟上时便觉察到了。方若文微微一笑,没有理会,将莲花老翁拉出人群继续默默的走着。或许那人不耐烦了,或许是自以为很隐蔽,想做出突然的一击,于是出手了。当那根熟悉的绿绸如条小青蛇般婀娜的缠绕在方若文的腰间时,方若文还是不动声色的走着,他知道自己已成为路人眼中的焦点,但他还是故意装做什么也没发生。 “可恶——”银铃般的声音似乎响彻了整个京城,声音落下时,那个调皮的可人儿已经跳越至方若文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谁可恶?你吗?好好的把我绑住。”方若文佯怒道。 “嘿嘿,”黎丝丝傻傻一笑,收回了绿绸,噘嘴道,“人家想吓唬你一下嘛,谁知你那么不识趣。” “多日不见,你就送我这样的见面礼?”方若文整了整衣衫,继续走着。 “当然不是啦。”黎丝丝一把拉住方若文的衣袖,道,“走啊,去我家。” 方若文来京城的目的就是要找他的叔叔,也就是黎丝丝的父亲黎一凡,当下正巧碰着黎丝丝,而她又急急的拽着自己去黎府,正和心意,所以方若文回头叫莲花老翁一同前去。莲花老翁不屑与官府的人打交道,没有答应,想自己在京城里随便玩玩,于是两人分开了。 “若文哥哥,你知道吗?回到京城都要把我闷死了。”回黎府的路上,黎丝丝发起了牢骚。 “那你怎么没再偷跑出去?”方若文笑道。他决定还是先跟黎丝丝隐瞒自己的身份,黎丝丝话语无忌,怕她引起什么事端。 “我想啊!可是我爹派了黄鼠灰狼叔叔整天跟着我,我哪有跑的机会?”黎丝丝很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两个被你用支簪子打发了的护卫?在哪里?”方若文夸张的四下张望。 “不知道,反正我一闯了货,他们就会很快出现。”黎丝丝吐了吐舌头,接着道,“要不我再闯一次?” “省省吧,我的大小姐!” 二人说说笑笑的便到了黎府。 黎府,一座气势凌人的门阁威严的挺立着,两边由青青的石砖砌的高大的府墙守卫着,两扇玄铁制的厚重的大门紧闭,关住了府内的高贵和神秘,门口端坐的一队白玉狮子雄纠纠的传递着黎府的威严。 黎丝丝上前敲了敲门,一个小厮把门打开将二人请进了府中。 “若文哥哥,我爹进了宫里,我娘去陪太后了,我先让管家给你安排一间屋子,等他们回来了,我给你引见。”黎丝丝说完,便让小厮去交待管家。 黎丝丝引着方若文在府内游览了一番。这黎府虽没有太师府、王爷府的奢侈豪华,但处处露出的是气派与威严,黎府重在气势,这也许就是武将与文将的不同吧。这官府就是不同于江湖,它舒适安逸,还能掌管天下的苍生,更不像翠微岭那样的隐世隔绝,它要时时关注世间的变动。 方若文回到房中休息,多日的奔波让他感到无比的劳累,住在叔叔的家里令他的心稍微松了些,但一想起在江南见到黎航时的情形又令他不安。黎航哥哥见到我会怎样呢? “哥哥,你不是去太师府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黎丝丝在院中高声叫道。 是黎航。黎丝丝知道黎航对方若文没有好感,所以在尽力阻止黎航去客房。只听黎丝丝道,“哥哥,你答应陪我去看戏的,咱们现在就去吧?” “现在不行!家里来了客人,我总得招待一下吧。”黎航径直朝客房来。 “又没来什么客人!”黎丝丝拽住了黎航要往外走。 “来没来看看不就知道了?”黎航拨开了黎丝丝的手。 “我说没有就没有嘛!”黎丝丝又紧紧拉住黎航,用劲拽着朝外走。 “好好,不看了,看戏去!”黎航拗不过这个任性的妹妹,依着她离开了黎府,走时回头深深的瞥了眼那间客房。 方若文在屋内长吁了一口气,这次躲过了,可终究还会再见的。 不错,夜里,房外传来了敲门声。方若文躺在床上并未入睡,他等的就是这注定要来的声音。 “进来吧。门没锁。”方若文边说边下了床点着了蜡烛。 黎航推门而进,当他看到衣衫整齐的方若文时,微微笑了笑,道,“你在等我?” “一定是丝丝缠着你,现在她睡着了,你才来。”方若文不敢直视黎航。 “你这么防着我,就正好证明了你的真实身份。”黎航的语气没有上回见到时咄咄逼人。 方若文没有应答。 “你最终还是来到了黎府。”黎航坐了下来。 “是的,我只能来这里,这里有我的亲人。”方若文改掉了伪装的声音,恢复了悦耳的少女之声。 “亲人?凭你们犯下的滔天大罪,完全可以株连九族。我们岂敢做你的亲人。”黎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是冤枉的!”黎芮清厉声道。 “可是证据呢?”黎航反问。 “我的能力有限,想请叔叔帮忙。”黎芮清恳切的道。 “帮你?难道你不知道这满天下的通缉榜文就是我爹发的?”黎航感到有些可笑。 “我知道,叔叔这样做也是无奈的。我们受了这么大的诬陷对叔叔也不利,叔叔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的清白。但叔叔不会这么让我糊里糊涂的死去的,他一定会帮我查明真相的。” “你肯定吗?”黎航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朝廷里的局面。皇上让父亲一月之内捉到凶手,现在已经拖了好几个月仍无进展,朝中一些奸诈的小人早就开始弹劾父亲。父亲现在整日大骂你们父女,,恨不能亲自绑上殿。他不会帮你的。” “难道就不管我们是否冤枉了?”黎芮清有些不信。 “照眼前的情况看,我爹会先绑你去面见皇上。冤枉与否由皇上判断。如果在皇上下旨前有了转机那是你的造化,否则就只能给这个案子做个交待。” “如果叔叔不帮我,我更难以还自己清白了。叔叔真的不肯帮我?”黎芮清不愿放过心中的希望。 “你该知道,我爹喜欢的是权贵。” “为了权贵就不管亲人的死活?” “这是我做为儿子的看法,我相信自己是了解我爹的。” 黎芮清抿嘴无语。 “或许爹不会这么做,但我不愿你去冒这个险。万一印证了我的话,后悔也都晚了。” “我该怎么办?”黎芮清问道。 “现在真正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今夜我娘被太后留住宫中,我爹也未回来。在没见到他们之前快离去吧。”黎航说这话时语气是缓和的,诚心的。 黎芮清思考着。 黎航接着又道,“只要你没被捉去,事情就有周转的余地。我会奉命去追查你,顺便也会查明真相。” 黎芮清看着黎航的脸,这是一张英俊的脸,熟识的脸,有屡希望的脸。 “这是一些银票,你拿去用吧。”黎航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银票递给黎芮清。 “黎航哥哥,谢谢你。”黎芮清感激的接过银票道。 在这个茫茫的夜色中,黎芮清静静的离开了黎府。奶奶,你坚信叔叔会帮我的,但我不能去冒这个险,如果正如黎航哥哥所说,那我就没有昭雪的一天了。所以我现在只能以我微弱的力量去面对眼前的重重黑暗。黎芮清孤身走在深夜寂静的大街上,是那么的单薄无助。低头只有月光下自己的清影,天上只有眨巴眼睛的星星和弯刀似的缺月。 莲花老翁现在一定在哪个地方呼呼的做着美梦,方若文不愿去找他,自己的事重大机密,他不想让莲花老翁知道,虽然他已成了自己的师父。方若文决定自己去雁门关外契丹之地,到那里寻访一些蛛丝马迹。 一匹马儿从身后“哒哒”的奔来,在空寂的夜里声音是那么清亮。那马从方若文身边飞奔而过,却在百米之外调头回来,停到了方若文的跟前。 方若文抬头看到骑马之人心中一阵欢喜,脱口叫道,“大哥。” “若文,真的是你?”耿复冲翻身下马,“这么晚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呵,我白天一到京城就被请进了黎府,现在刚从黎府出来,为了甩掉那个丫头只得深夜离开了。”方若文无奈的笑道。 “是这样。那三更半夜的你准备去哪儿?”耿复冲关切的问道。 “不知道,我从小跟叔叔长大,现在想来回逛逛见见世面。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契丹。”耿复冲道,“我娘不想我出远门,我也是趁夜里走的。” 原来他也要去契丹查黎家的事,方若文于是道,“大哥也带我去吧。” 耿复冲深深的看了眼方若文,道,“好吧。” 二人正欲上马,却听的身后又有马蹄声传来,二人回头,月光下隐隐看的那马是枣红色。 “烈风?”耿复冲道。 是黎航的爱骑烈风,但驾奴它的却是那个难缠的小主人黎丝丝。 她怎么追来了?方若文心道。 “若文哥哥,等等我!”黎丝丝在马上叫道,深夜,这清脆的声音响彻云霄。 马儿停到了跟前,黎丝丝跳下马来,气呼呼的道,“哥哥太过分了,他竟趁深夜赶你走!幸好我装睡骗过了他,要不真的一觉睡到天亮就见不着你了。” 哪里要人赶?我是“逃”出来的啊。方若文心道。 黎丝丝还在喋喋不休,“我见他进了你的房间,怕被他发觉,我不敢偷听他跟你说什么,但总不是什么好话!不一会儿你就走了。我趁他回房睡觉时偷了他的烈风,一路追来。哈哈,有烈风,那黄鼠灰狼也难追来了,我们不如现在离开京城?” 耿复冲知道甩不掉这个包袱了,便道,“那我们一起走吧,上马。” “去哪里啊?耿大哥。”黎丝丝上马问道。 “只要跟着就是,少多嘴。”耿复冲与方若文共乘一马。 黎丝丝噘噘嘴,不吭声了,与耿复冲说话总没有与方若文说的随意。 三人趁着茫茫的夜色,一路飞驰,离开了京城。 第十九章 福来镇的困局 三人一路狂奔,天亮时,已远离了喧闹的京城,来到一个小镇上。 这是一个普通的镇子,清晨,各家卖早点的在路边支起了摊子,店主不必吆喝,客人们根据自己的口味选择自己的早餐,货郎们也挑着担子来到街上准备一天的买卖,种下了新一天的希望,衙门里的公人穿着干净的公衣在街上晃荡,不时的跟货郎那里取些喜欢的玩意儿。 耿复冲、方若文与黎丝丝下马,在一家卖馄沌的摊子里坐定,要了三碗馄沌,就着烙饼吃起来。 黎丝丝看似吃的最起劲,嘴巴吧唧吧唧的咂的老响,可一双不安分的眼睛却不肯休息片刻,黑亮的眼珠子不停的轱辘辘的转。 耿复冲斜瞟了她一眼不作理会,方若文正坐在她的对面,眼睛直直盯着她,黎丝丝的眼珠子终于转到方若文的方向,“嘿嘿”笑了笑,埋头吃了几口便又不听使唤的乱瞄了。 “快吃,吃完了我们马上离开这里!”耿复冲硬生生的说了一句。 黎丝丝吐吐舌头收回了目光。 方若文虽不言语,但心里也觉得这个小镇不宜久呆,自从进了这个镇子就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有数双眼睛盯住了他们,待暗地里察看时却又什么也没有发现。一流的跟踪者是不会让人轻易的发现的,难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目标?方若文的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客官,饭后用我家独有的清茶漱漱口,嘴里会很清凉的。”摊主殷勤的端来了三个茶碗,笑呵呵的道。 “用茶漱口?比我家还奢侈啊?”黎丝丝故作惊讶的叹道。 “这只是一般的茶而已,不过我稍加了些配料,就别有一番风味了,这也是小摊的特色。”摊主解释道。 “那我就先尝尝了。”黎丝丝端起一碗就要往嘴里灌。 “放下!”耿复冲喝道,伸手将茶碗打翻在地,碗摔碎了,但那茶所浸的地上微微的冒起了一丝白烟。 “天哪!有毒!”黎丝丝大叫一声,蹦到了耿复冲的身边。 “这,这不关小的的事!”摊主在一边哆哆嗦嗦的站立着,不知所措。 “是不关你的事,”耿复冲将身子微微扭转,厉声道,“阁下快快现身吧!” 众人向耿复冲的身后望去,那位与耿复冲相背而坐的食客“哈哈”站起,道,“耿少侠似乎还长了后眼啊!”说着扭过了身子,这是一位江湖气息很重的年轻人。 “这福来镇是你的地盘,如果你得知了我进镇的消息一定会来见我的。”耿复冲扭身与那人对立,道,“只是请你在行事时放过我的朋友。”那人朝黎丝丝与方若文各望了一眼笑道,“还真是才子佳人啊,有如此一对与你相伴,一定不会寂寞喽?” “你放什么鸟屁啊!”黎丝丝破口骂道。 众人都是一愣,从一位佳人口中听到这样的句子一定吃惊不小。耿复冲瞪了黎丝丝一眼,心道这丫头真是有辱黎家门风;方若文皱了皱眉,心道丝丝独闯江湖的日子真是学了不少! 那人也是微微一怔,转而大笑道,“耿少侠能结识这样豪爽的朋友真是值得在下恭贺啊。” “范公子,我知道在这福来镇你就是天,你有一流的探客为你探得我们进镇的消息,还能教唆摊主给我们下毒,”耿复冲没有理会那人的嘲笑,道,“不过恩怨是你我的,不要伤及旁人。” “耿少侠,我是一个江湖混混,没有你的大侠节操,我只想偷偷的通过你觉得卑鄙的手段把你拿下,现在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一只背朝着我,从我进店,就座,你一直都没见到我,我跟摊主要馄沌的声音都是伪装好的,你怎么还是发现了我?” 耿复冲微微一笑,道,“不错,你做的一切我都没有发现,我也不知道你就坐在我的身后,不过那只是你的伪装,一个普通的店主就远不及你了。他给我们上茶时微微颤抖的手告诉我这茶有问题,他时时朝我身后瞟的眼神告诉我指使他的人就在我的身后,而在福来镇我只有你这一个敌人——范成武。” 摊主听了这话身子更颤抖的厉害了,他怕那个叫范成武的人惩罚他办事不利,也怕耿复冲教训他的图谋不轨,能与福来镇的天作对的人一定不同寻常,虽然做为一个足不出镇的小小百姓不知道“耿少侠”在江湖中的威名。 黎丝丝两眼瞄着眼前的每个人,她看出了摊主的心思,便蹦到摊主身边道,“大叔,不要怕,你身不由己,我们不会怪罪你的。有耿大哥在,那姓范的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摊主用肩头的手巾擦了把汗,点了点头。 “看来小丫头很看重你的这位耿大哥喽?”范成武贼贼的笑道,“那我倒要看看耿少侠怎样解今日的困局。”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今日耿某有要事在身,只有先行一步了,告辞!若文,丝丝,我们走!”耿复冲道。 “嗯。”丝丝点头要走,忽觉的脚下一轻,身子便瘫倒了,在头脑还清醒的那一刻叫道,“耿大哥。”手微微的抬起便重重的耷拉了下去,全然没了知觉。 “姑娘!”摊主俯身拉去,但一头栽倒在地,亦没了知觉。 “丝丝!”方若文急上前扶住了丝丝。“若文!”耿复冲欲阻止,但还是晚了。方若文刚抱住丝丝便觉的鼻子里吸进了一种怪味,心中大叫“不好”,浑身便感到软麻麻的,眼前变的模糊起来,很快就也没了知觉,伏在了黎丝丝的身上。 “哈哈哈!”范成武拍手笑道,“怎么样?最终还是倒下了。” “你在摊主的身上也下了毒!”耿复冲怒道。 “是啊,我知道你很精明,怎么着也得留有后手啊。我原打算借惩罚他来让他博得你们的同情而去护着他,不想那个野蛮的丫头心地那么好,提前就去给他吃定心丸,倒省去了我的麻烦。”范成武拍了下手道,“哈,这药生效的时候也真是巧啊,不迟不早,那丫头刚靠近摊主就发挥出来了。” “把解药给我!”耿复冲上前逼进范成武道。 “你不要担心,这只是迷魂药而已,过了一定的时候它自会解去。只是要看你在他们昏迷的时候能否把他们带出福来镇了。”说着,范成武拍了两下手。 “嗖——”的一张大网扫地而来,紧紧的将黎丝丝与方若文套了进去,随后一拉,二人随网而起,远远飞去。 而在此时,耿复冲却没有出手,因为他觉的自己有些晕眩,一定是摊主身上的药味所致,虽然他并未在摊主身边,但摊主身上的药味还是可以影响周边的人,普通的人也就是身感不适,但身怀绝技的人就不能掉以轻心了,那药力或多或少都可以影响自己的功力,也许范成武就是要看到这个,所以耿复冲没有出手,他不能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情况。 耿复冲镇定自若的道,“我知道今日是难免与你对决一次了。你说吧,让我到那里去救他们?” 范成武面露出一丝疑惑,他不能确定摊主身上的药味是否对耿复冲产生影响。 “镇东狮子涧。”范成武抛下话匆匆离开了这个早点摊。 耿复冲走出摊子,将紧憋在心口的气呼出,来到了两匹马前,伸手拍了拍烈风,他知道烈风是黎航的爱骑。虽然自己与黎航同生在官宦之家,又都名扬江湖,但自己却喜欢游走江湖,而黎航愿意助他的父亲一臂之力,所以二人并无什么交情,但他还是将烈风送到了衙门,让衙门里的公人领了这份赏。 在刚踏入福来镇的地界时,耿复冲就料到会碰到这个范成武,他本想乘马一口气走过这个镇子,但想到出了这个镇子就是荒山野地,没有半天的功夫是见不到人家的,再加上连夜的奔跑,确实累了,自己深功在身不要紧,就怕文质彬彬的若文还有千金之躯的丝丝受不了,所以最终他还是决定在福来镇吃早饭,心想不过一顿早饭的功夫范成武不会那么快寻来,可是范成武就是那么的关注他,不肯放过。 范家是福来镇上最大的势力,武功自成一派。虽然范家算不上作恶多端,但有些事还是做的令人发指。一年前,范成武在庙会上迷恋上了一个女子,急欲求亲,不想这女子刚成婚不久。于是范成武就寻得女子的丈夫商议,愿出数银令那丈夫休了娇妻。那丈夫也见钱眼开,答应了。新婚不久就被休了,那女子倍感无颜见人,便上吊了。范成武人财两空,很是恼怒,不准任何人安葬那女子。正巧耿复冲经过此地,辗转得知事情真相,便痛斥了范成武一顿,安葬了那女子。范成武自知自己不敌耿复冲,又怕把事情闹大在江湖中搅起波澜,当时便忍了,但扬言若是在福来镇再见到耿复冲一定不会轻放过他。 论武功,耿复冲是不怕范成武的,但范成武做事惯用卑鄙的手段,他虽是江湖中人,但却不屑用什么江湖道义来束缚自己,只要不在江湖中搅起什么风波,用些卑鄙的手段达到自己的某个目的也是可以做到的。他自知明争暗斗都不是耿复冲的对手,所以当他得知耿复冲与他人一起来到福来镇时心中很是窃喜,只要能得到人质,就更好对付耿复冲了。 耿复冲怕的也是这点,他知道为了对付他,范成武一定不会放过他身边的人,他不知道范成武会怎样利用丝丝和若文来要挟他。 凭着自己是礼部尚书耿川先的儿子,耿复冲在衙门里安然的运功调息了一阵,确定自己并无大碍,便来到了镇东的狮子涧。 狮子涧是一个高达数丈的峭壁,有一股清泉从峭壁顶部飞泻而下,如条银链拴着天地,直通下面的万丈深渊。黎丝丝与方若文被吊在峭壁顶端,身子在空中荡着。他二人已经醒了。黎丝丝高声叫道,“耿大哥,快救我们啊!” 范成武在涧顶高声道,“耿复冲,如果你要飞身来救他二人,我就斩断这绳索,想必你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我这近在咫尺的匕首吧?” “你要怎么样?”耿复冲应到。 “你身后的那棵桑树上挂着一把弓和一支箭,如果你能射断捆着他二人的绳索中的任意一根,我就放了他们。” 耿复冲回头看了眼弓箭,道,“我要他二人都相安无事。” “哈哈,好啊,只要你射断一根绳子!”范成武在涧上大笑,这真是一个不错的交换。 “可恶!”黎丝丝骂道,“绳子射断了,我们不就掉下去摔死了!我们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害我们!” “小丫头,你不是说你的耿大哥在,我就不会拿你们怎么样吗?你的耿大哥一定有办法的,啊?” “你要害死了我们,耿大哥不会放过你,我爹黎一凡和哥哥黎航也不会放过你!”黎丝丝将名字说的响亮,她要让范成武知道自己的身份,让他有所顾忌。 “你是黎一凡的女儿?”范成武怔了一下,转而对耿复冲高声道,“耿复冲,如果黎家的千金因你而死一定不会放过你吧?哈哈,那我们可是踩到同一条船上喽!”范成武料想耿复冲不会让黎丝丝死,那一箭应该射向方若文,只要耿复冲射出那一箭,亲眼看着自己的朋友坠下这数丈之高的狮子涧,那样的结果就会成了他心中永远的恶梦,也是对他最好的报复。对于一个无名小卒的死,也不会有过多的人来追究自己。 耿复冲没有去取弓箭,他不想射向任何一根绳索,但他该怎么办?范成武不会割断黎丝丝的绳子,可他会毫不在乎若文的,所以他又不能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