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招魂》 第1章 遇护林工 <林中女妖>卷 幽亮的灯火在大兴安岭的林区闪动,给暗黑的林子带去了星星点点的亮色。光影如同提着灯笼的萤火虫,趴在地面栖息。四周暂无风声,地面的火焰倒是窜得猛烈。 一个鼻头微尖、头发略短的薄唇女人坐在火光前。 她燃着火,像坐在一团烈焰里,也像坐在一团张牙舞爪的鬼魅旁。她时不时远望林中,那里正是一片狰狞的世界。地面偶尔浮起一层薄而透明的雾,烟气飘来,混着土地湿润的潮气,倒让人神清气爽。 叹了口气,女人往火堆里扔了些冥币,冷冷道:“我叫乌涵,有事来找我,免费的。” 她看了看手表,倚靠着身后的落叶松愣愣发呆,揉了揉肩膀,她又将右眼闭上。左眼闪着幽暗的蓝光,警觉地环视四周。 “大晚上谁他妈在那里烧火呢!”护林工鲁吉从营地看到火光,扛.枪跑出屋子,身后跟着刚刚入队的小伙孙志高。 “都说了要文明执法,别老说脏字。”孙志高苦口婆心地劝着。 “都是让程俊那臭小子传染的。”鲁吉紧了紧肩上的枪,“走,看看是哪个孙子找事。” 孙志高摇了摇头,紧跟鲁吉身后,看到前方灯光越来越亮,他皱起了眉头,“这人胆子够大的,就不怕着火了,烧死在里面。” “他妈的没素质。”鲁吉咒骂一句,加快了脚步。 “嘛呢,嘛呢?”鲁吉走近燃火的人,正要开口大骂,一看是个女人坐在那里,头发凌乱,神思呆滞,倒是一副可怜样。 鲁吉收了收怒气,走上前,“姑娘,大晚上作什么腰子呢?你不知道这里晚上禁火的吗?来林区时没人给你说啊。” 抬眼看看他,乌涵将火星向外拨了拨,冷声回,“这火烧不坏树木。还有两分钟,我马上把火熄灭了。” “哎,我这暴脾气。”鲁吉端起枪对准她,“如果你再敢碰那堆火,我可就开枪了。” 孙志高立马儿站出来,“前辈,咱枪里又没装子.弹,就别吓人家姑娘了。” 鲁吉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吃里扒外的,这是你媳妇啊。” 孙志高挠挠头,“是我媳妇就好了。” 两人争执时,乌涵起身,用脚踩灭了看起来熊熊燃烧的火堆,这一举动连鲁吉都惊了,“你,你不怕烫啊。”说着从腰间拿出水壶,“我们是专业的,有装备。” “不用了,你们的水浇不灭它。”乌涵看了看四周,这才将目光放在两个护林工身上,一老一小,一黑一白,她立刻判断出那个较白的孙志高是个新人。 乌涵垂目想了想,“不好意思啊,我在这里等人,有些害怕了才点了火。” 见她终于认识到错误,孙志高笑着回,“幸好没有酿成大祸,知道错了就行。你在附近的旅馆住吧,快些回去吧。” “我迷路了。” “迷路了?”孙志高望着幽深的林子,咽了口吐沫,斜眼看了看鲁吉,心里正要祈祷别让自己送她,鲁吉突然开口。 “小高,你送送她。” “啥?”孙志高不淡定道:“送她时,我们是两个人,回来时,我可是一个人,附近又有野兽啊、蛇啊、鬼啊......” “看你那怂样,叶东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 孙志高嘟囔,“我能跟他比?他那是不要命。” 鲁吉看了看前方,也觉得走夜路挺危险,再看一身黑色运动装的女人,轻咳一声,“先回我们营地吧,天亮了再让小高送你离开林子。” 乌涵回了个笑给他,“谢了。” “你倒不怕我们是坏人。”鲁吉将枪重新抗在肩上,“走吧。” 孙志高走到乌涵一旁,帮她将沉甸甸的背包送到肩膀上,顺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乌涵。” “学生吧。” “工作中。” 孙志高挑挑眉,像足了查户口的,“什么工作啊。” “林业局,我来这里考察。” “看着像。”孙志高不懂装懂的样子倒让乌涵笑了笑。 走了大约一千多米,鲁吉带着乌涵转了个弯儿,绕过一片白桦林,到了一座长方形的木房子前,门口种了一片菜地,又养了几株小野花,倒是很有情致。 “你们常年住这里吗?”乌涵瞥了眼很有家味儿的地方,第一次觉得喜欢。 “鲁吉他们五个在这里呆了快五年了,我一个月后就要走了。”孙志高示意乌涵在他前面走,“我今年25,研二,暑假来这里体验生活,专业法律学,以后想当一名惩恶扬善的律师。” 鲁吉将猎.枪摆在门口的位置,让乌涵进屋,“这小子就会显摆学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儿,也就出了叶东、周珉两个大学生,还没见过研究生长啥样呢。他来了,我们恭维几句,他到真把自己当爷了。” 乌涵淡淡一笑,开始打量这座小房子,倒是比想象的宽敞干净。 “周珉收拾的,没他,我们这里就是猪窝。”鲁吉拿起小锅开始在火上炖东西,见乌涵盯着他看,他才解释,“准备喂你点儿吃的,一会儿迷晕你,劫财劫色。” 乌涵抿笑,觉得这人不像看起来那么严肃,她将身后的背包取下放在一旁的地上,“里面全是钱,尽情的劫吧。” 孙志高乐了乐,先捧来一个盘子,“来尝尝,新摘的蓝莓,保证你吃一次想两次。” “里面放药了吗?”鲁吉先捏了颗尝了尝 “放心,药量充足,保证你们昏倒后直接进坟墓。”孙志高也顺手捏了颗,示意乌涵也吃。 放下戒心,乌涵礼貌地尝了一颗,果然很好吃,可是她更想用鲁吉熬得粥果腹,一天没有进食,她快饿晕了。 将一碗粥用瓷碗盛好放在乌涵面前,鲁吉又去盛另一碗给孙志高,倒是个体贴的会做饭的暖男。 “你赶得巧,我们也没吃饭呢,就凑一起吃吧。”他坐在乌涵对面,指了指乌涵身后那间屋子,“叶东正在巡林,要天亮才能回来,你就先住他的屋子吧。” 乌涵点点头,“谢了。”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兄弟,别客气。”说话时,孙志高抬手拍了拍乌涵的肩膀,乌涵惊得立刻起身。 “哎,我这暴脾气,你个臭小子。”鲁吉一巴掌打在孙志高的后脑勺,“乱碰人家姑娘。” 孙志高有些委屈,“这都什么时代了,我这是拿她当朋友。” 乌涵稳了稳情绪,“我吃饱了,先睡了。”她拿起地上的背包离开。 鲁吉用筷子点了点面前的孙志高,“才认识多久,你就拿人家姑娘当朋友,人家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看看,吓跑了吧。” “我叫孙志高。”孙志高扭头喊了句,对鲁吉挑挑眉,“这样算认识了吧。”他抿抿嘴,埋头吃饭。 屋里,乌涵立刻解下衣服,闭上右眼,用左眼透过玻璃窗看自己的左肩,藤蔓纹身就趴在肩膀上,呈现阿拉伯数字‘25’。见它安然无恙,乌涵呼出口气,有些感激地弯下腰,“跟着我适应多了对吧,你不要再变了,我现在真的很辛苦。” 她似是在跟肩膀说话,然后穿上衣服,拉上窗帘,坐在这间窄小的屋子。 不足十平米的空间只放了一张上下铺和一张桌子,难得还能挤下窗户。 屋子的主人睡在下铺,上铺凌乱的摆放着几个皮箱子和快要生锈的钳工工具,床底下是盆子、军靴和雨鞋。 桌面有茶杯和洗漱用品,还有一张照片。 乌涵将照片拿起来,看到了鲁吉留着胡子的样子,他在最右上,身旁勾肩搭背的站了另外四个穿着灰绿色护林工服的男人,一个个皮肤黝黑,目光尖锐。 最左边的男人略显年轻,个头也最高,目测有一米八二,他皮肤黝黑,留着寸发,右侧脸颊有一道浅窝,笑时才能被发现。这个男人,看起来像一把刀,眸色冷冽,深而不露,含着幽深的瞳孔,笑得很自然。 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孩儿,娇羞腼腆的模样,一只手环着男人的胳膊,拘谨地拍下照片。 将照片放下,乌涵倒在床上,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活动了一下筋骨。她在林子里坐了一个下午,都没敢动,身上皱皱的,像是血液不循环了一样。 屋外传来摩托车声,停在了营地前。 “怎么样,找到了吗?”不一会儿,门外传来鲁吉的声音。 然后是几个人陆续进屋的脚步声,其中一个较浑厚的声音感叹,“跟之前一样,找到了尸体碎块儿,累死老子了。” 孙志高插言,“这是这个月第四个受害者了吧。” 另外一个较柔的声音调侃,“不会是你小子干的吧,你来体验生活后,这命案可就没断过。” “说什么呢。”孙志高嘟囔一句,“现在是非常时期,说这些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看你那怂胆儿。”浑厚声音嘲笑一句。 乌涵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牛皮纸做成的记录本,翻到最新写好的那一页,拿起笔,将上面的‘第三个死者’改为了‘第四个死者’。 “我所知道的人,为什么少了一个呢?”她咬着笔筒,蹙眉思考。 “叶东回来了?”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有,里面住了个迷路的游客,明天一早就走。”鲁吉解释。 “男的女的?” “女的。” 浑厚声音来了兴趣,“漂亮吗?” “干嘛?如果漂亮,你准备起歹心啊。”鲁吉扔了个毛巾到他身上,“去擦擦,臭死了,再漂亮也不会喜欢你。” “是啊。”浑厚声音感叹,“全都喜欢叶东去了,谁要我啊。” “我要你。”孙志高逗趣一句,倒是带动了气氛,鲁吉笑得尤为开心。 “滚一边儿去,我是直男。”浑厚声音推开挡道的人,“给老子让开。” 孙志高揉揉被他弄疼的肩膀,“文明执法。整天跟山大王一样。” “哎,我就是这里的山大王,你咬我啊。”浑厚声音吹着口哨十分得瑟。 乌涵神色淡淡,在嫌疑人后添上了一个名字:孙志高。 突然,有石子砸上玻璃,乌涵立刻从床上跳下。 第2章 嫌疑人选 刚刚擦完身子,声音浑厚的男人就站在客厅,见乌涵冲了出来,立刻捂着重要部位,“妈呀,夜入.色.女啊。” 乌涵没兴趣跟他开玩笑,拽开房门就往外跑。 “喂,乌涵。”鲁吉、孙志高同时追出去。 乌涵转到刚才有响动的窗户前,没有发现异常,她定睛看向那片幽深的密林,握紧拳头。 “怎么了?”鲁吉拿着枪跑出,顺着乌涵的视线看,没发现什么可疑人。 “刚才有人拍我的窗户。”乌涵松开拳头,假装有些害怕。 鲁吉呼出一口气,“嗨,我以为什么事儿呢。你别见怪,这里的小动物看我们长得好看,就喜欢调戏调戏,指不定是哪只母松鼠呢。” 乌涵点点头,和他们一起走回屋子。 “哟,长得确实挺好看的,怪不得鲁吉都开始英雄救美了。”浑厚声音的人穿上了衣服,半敞着领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走近乌涵,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伸去表示友好,“你好,我叫程俊,今年三十,单身,高中毕业,性功能强。” 身后戴眼镜的男人将用过的碗扣到他头上,“小心人家姑娘告你性.骚扰。” “他妈的,老子刚洗过头。”程俊将粘碗从头顶拿下,“周珉,你给老子等着。”他指了指身后的人,跑去重新洗头。 “碗也洗了。”周珉笑着扶了扶眼镜。 “老子搭理你。”程俊吼了一句,倒是先洗了碗。 孙志高见乌涵站在那里有些尴尬,立刻走来,“你别理他们,一个比一个神经,天晚了,你去睡吧。我们这里晚上有守夜的,你放心,绝对安全。” 乌涵点点头,又回了屋里。拿起床上的记录本,她在嫌疑人栏又添了一个名字:周珉,眼镜男。 翻开前一页,有五张照片,正是这些护林工的一寸免冠照。下面标注着他们的信息: 鲁吉(男、43岁、单身、护林工5年工龄、高中毕业、天津人、通晓气象学) 程俊(男、30岁、单身、护林工5年工龄、高中毕业、黑龙江人、通晓植物学、外科包扎) 周隐(男、29岁、已婚、护林工3年工龄、大学毕业、湖南人、专业未知)(妻子死于两年前,山难) 叶东(男、29岁、单身、护林工4年工龄、大学毕业、上海人、法律专业) 林森(男、27岁、单身、护林工4年工龄、中专毕业、黑龙江人、护理专业)ps:一年前被偷猎者射.杀,英勇殉职。 她顿笔,看向其中一张照片,之后,将‘周隐’的名字划掉,改成了眼镜男‘周珉’。 第二日,天色微亮,乌涵早早地起床,正要去晨跑,被睡眼惺忪的孙志高拦下,“这么早,去干什么?” “跑步。” “你倒是清闲。”孙志高咬着牙刷,“一会儿你跑完步收拾一下,我送你离开。” 乌涵想了想,笑看他,“我能留下吗?这里对我做研究很有帮助,而且你们也熟悉这一片树林,我跟着你们,也不会迷路了。” “大美女主动要求和我们一起住,我们怎么能拒绝呢?”洗了头的程俊走来,从桌上捏了一块儿过夜的粘糕塞到嘴里,“反正叶东那小子也不常住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他凑近乌涵,挑眉笑了笑,“不过我们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乌涵冷冷看他。 “每天穿性感点儿就行。” 周珉又将碗叩到了他的头顶,“你少贫嘴,吓着人家姑娘。”他对乌涵点点头,“想住这里就住吧,我们生活也挺单调的,来个人还能丰富几天。” 乌涵感激一笑,整了整黑色运动衫出门跑步。 说是去跑步,不如说去找东西。她一直都沿着昨天明火的地方走,到一处翻看一处的灰烬,没有发现除了树枝、泥土以外的东西。 护林工的营地。 一米八二有酒窝的男人满面灰垢地走入,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像是在外面打了一整夜的滚儿。 “叶东,你可回来了,你的屋子都被征用了。”程俊接过他递来的枪,放在门口,“你艳福不浅啊,是个美女睡你的床。” 揉了揉略酸的鼻子,里面吸入太多粉尘,让他有些不适应。叶东不理程俊的调侃,接过鲁吉递来的毛巾,抹了抹脸,看他,“不用问了,我没追上他,小子跑的还挺快,妈......” ‘的’字还没出口,孙志高立刻站到他面前,“文明执法。” “执你个头。”他推开挡道的人,接过鲁吉递来的冷硬的粘糕塞入口中。 鲁吉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气馁,那些偷伐的现在听到你的名字,一个个闻风丧胆,也算你小子有本事。行了,我去巡林,你休息会儿。” 叶东没有说话,重重地呼出口气,拿起一旁的脏衣服回了自己屋内。 床上放着乌涵的背包,内衣半露在外面。她没想到这个屋子的主人会这么早回来,也就没有收拾。 叶东这才想起他们说有个人用了自己的屋子,他提起乌涵的包儿扔了出去。 知道他会这样,其他人围着桌子冷静坐着,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叶东换了衣服从屋子走出,坐在桌前吃早饭,“昨天那个纵火犯抓到了吗?” “什么纵火犯!说好听点儿,人家姑娘就是迷路了害怕。”孙志高替乌涵解释。 程俊面露酸样,“看看,都被人家勾走魂儿了。还不等人家姑娘回来了再装好人。” 孙志高瞥他一眼,不再说话。 “在十个地方都燃了火,明摆了想烧死我们,我看她不是姑娘,是恶魔。”叶东几口吃完了饭,“我再去那几个地方看看,别留下什么隐患,你们几个也去帮警察找找那个失踪旅客的尸体块儿。” “知道了,工作狂。”程俊嚼着饭慵懒地回了句。 “一起去。”孙志高也几口吃完饭,跟着叶东跑了出去。 环视一圈儿空荡荡的屋子,程俊瞥向周珉,“爱妃,又剩咱俩了。” “你不是直男吗?我喜欢弯的。”周珉将碗叩到他头顶,拔腿就跑。 “他奶奶的。”程俊拿起筷子朝逃跑的人扔了过去。 找到昨天的落叶松,乌涵蹲下身子查看火烧过的灰烬,翻找半天,并没有什么发现。 极远处传来脚步声,她警觉地直起身子,假意没发现,手却放在了腰后的尖刀上。 “就是她,漂亮吧。”孙志高的声音传来,“人家只是迷路了。” “喂,纵火犯。”叶东走近神色冷冷的乌涵,“听说你喜欢迷路啊。”他看向身后,“这块儿地儿可不好找,你能故地重游,也算本事,方向感没有想象的烂啊。” 察觉到是个用脑子说话的人,乌涵警惕起来,笑着看向孙志高,“我昨天丢了戒指在这里,就过来找找。” “找到了吗?”孙志高关怀。 乌涵摇摇头,因为她实在拿不出一枚戒指出来,只能用没找到来搪塞。 孙志高的视线被她吸引到了地面,也是陪她一起看。 “算了,不值钱,不要了。”乌涵被人打扰,也不打算继续呆在这里。 她正要离开,叶东挡在了她面前,“哪儿的人啊?” 乌涵淡淡回:“武汉。” “真的假的。”孙志高觉得有趣,“乌涵、武汉,你爸妈起名够直接啊。” “我没爸妈。”乌涵推开挡路的人,冷冷离开。 孙志高后悔说了刚才的话,龇牙看向同样一惊的叶东,小声道:“我说错话了吧。”他像是反应过来,对叶东吼道:“都怪你小子,对人家那么凶,你知道一个人长这么大多不容易吗?” “不容易就能杀人放火了?”叶东推开对自己大吼大叫的人,跟在乌涵身后。 看着面前大步前进的人,叶东还真有点儿过意不去,可是,他这辈子哪道过歉啊。握了握拳,他跑到乌涵身边,“学生是吧。” “工作中。” 见乌涵肯搭理自己,叶东笑了笑,“工作多久了?” “关你屁事。”乌涵瞪他一眼,加快了步子。 “哎,你......”叶东挠了挠略短的寸发,“好男不跟女斗。” 两人同时回到护林工的营地。乌涵看到自己的背包在门外放着,立刻跑去查看,发现东西没少,她将背包重新背回了身上。 “喂,纵火犯。”叶东跑到她面前,“你的包儿,我......” 没等他解释,乌涵迈开步子就要走,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叶东浅笑,接下她手里的包儿,“先吃点儿东西吧,想走了一会儿我送你出林子。你方向感那么不好,别再迷路了。”他后面说的话,倒像是讥讽。 只是来了一次营地,乌涵就已经能在林子独来独往,可见,记路的功夫不一般。 好汉不吃眼前亏。乌涵实在太饿了,她如果再硬撑,怕是走不出这片林子,就成了动物的餐点了。更何况,她的怀疑目标都在这座院子里,负气离开,不太划算。 放下面子,乌涵重新回到屋子里,不客气地盛了碗饭,独自喝了起来。 叶东挑挑眉,坐在了她对面,看她。 被盯得有些不舒服,乌涵放下筷子,“多久没见女人了?” 叶东一副痞子模样打量她,“女人倒是见多了,心机深的倒不常见。” 乌涵懒得理她,几口扒完饭起身,拿起沉甸甸的背包,“我走了,谢谢招待。” “不是说要留下来吗?”孙志高话音刚落,无线电传来鲁吉的声音,“死亡游客的随身物品找到了,就在药山泉附近,咱们的管辖范围。” 叶东立刻拿起对讲机,“随身物品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手机和钱都在,看来不是劫财。” “看着现场,我现在过去。”叶东拿着对讲机扛.枪跑出。 “我也去看看。乌涵,你在这里小心点,别乱跑。”孙志高也冲了出去。 屋外传来摩托车开远的声音后,乌涵慢慢起身,闭上右眼,扛起背包从营地独自离开。 第3章 雨的戒指 继续找寻昨天留下的冥火痕迹,方才的第七处被叶东打扰,乌涵基本确定,那里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 她来到第八处燃火的地方,仍在一棵落叶松下。 翻了翻灰烬,依然一无所获。乌涵有些失落地坐在了地上,头倚靠着树干,突然哭了起来。 “爸妈,很想我吧。”她揉了揉自己的左肩,“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会活着回去。” 突然,什么东西落在了头上,砸的她生疼。 将圆形的东西捡了起来,是一枚银戒,上面刻了字母:l&j。 乌涵立刻闭上右眼,极远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似是被窥视般,迅速逃走。 抓起背包,乌涵拼命追去,“回来,我可以帮你,免费的。”她在林中大喊大叫,可是,刚才看到的人影再也没有出现。 筋疲力尽地躺在泥土中,天空开始飘落细雨,将她的衣服浇了个半透。 躺在泥水中,她无奈地哭了起来,捂着脸,保持蜷缩的姿势。哭声与风声、雷声交错而来,像是林中的一个孤魂,恐怖异常。 摩托车声由远而近,从她的身边滑过,又猛地停下。车子因为突然的刹闸,滑倒在泥潭里。从上面跳下一个寸发男人,将成了泥人的乌涵从地上拽起。 “你疯了。”叶东的声音传入耳中,如同极远处的缥缈之音。 意志薄弱的乌涵被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泪水,她推开抓紧自己的人,“别管我,时间不够了,我没机会了。” “疯子。”叶东将她拽了起来,使劲儿扛到肩上,一米七的女人,可不好对付,她在肩头挣扎,将叶东也拖倒在地。 从地面挣扎起身,乌涵拼命跑向泥水中的背包前,将它抱入怀里,“你不能湿,不能湿。”她想了想,自觉地跑到叶东面前,“快带我离开,我要避雨。” 瞪着疯子一样的女人,叶东将身边的摩托车扶了起来,“上来。”他挥了挥手,让背着包的乌涵坐在了身后,“抓紧了,地上滑。”他拽来乌涵的手,让她抱紧自己,驱动摩托车朝营地疾驰而去。 推开营地的门,其他人已经赶了回来,盯着泥土一样的两人,知道他们一定是摔了一路才回到这里,尤其是乌涵,漂亮的脸蛋上全是污泥。 “快去洗洗。”鲁吉递了个毛巾给乌涵,“把门关上。放心,哪个小子敢偷看,我挖了他的眼睛。” 程俊立刻捂眼睛,“本来还想看,这被吓得,一点儿兴趣也没了。” 乌涵没有心思开玩笑,不礼貌地推开鲁吉,跑到了叶东的屋子。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鲁吉看向同样黑着脸的叶东,“得罪人家啦。” “得罪?谁敢惹她啊。”叶东拿起桌上的一块儿用过的毛巾走到卫生间,“她不洗,我洗。” 屋内,乌涵紧张地看向背包里的记录本,放心地呼出一口气。本子外层是透明防水袋,她太紧张,怎么给忘了。 身上的泥水将床单蹭脏,乌涵索性躺了上去,抱着记录本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原来,我这么怕死。”似是嘲讽自己的一句话,回荡在屋子里,然后是她很大的笑声,以至于门外的人都听到了。 “她没事吧。”孙志高担心地看向那间屋子。 “估计脑子摔坏了。”程俊揉揉鼻子。 几钟后,叶东从卫生间走出,看了眼自己的屋子,轻咳一声,“她还没出来?” “你们怎么了?”鲁吉准备着午饭。 “没怎么,她在雨里迷路了,估计吓坏了。”叶东撒了个谎,他想,乌涵一定不愿意让一堆男人问她护着背包在雨里哭什么。 周珉半晌插一句话,“果然还是女孩儿,看着表面挺坚强,其实心里挺脆弱的。” “一看就是有过老婆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程俊立刻打了自己一个嘴靶子,“看我这臭嘴。爱妃,对不起啊。” “不妨事,都过去两年了,早不难受了。”周珉笑了笑,推了推眼镜转了话题,“叫乌涵去洗洗吧,一会儿再感冒了。” “对,你看我们这些粗人,都没你心细。”鲁吉对叶东眨眨眼,“去,叫人家出来。” 叶东用毛巾擦着头,立刻朝房间走去,他早想去叫乌涵了,正好顺着台阶下。 敲了敲门,叶东犹豫,“喂,纵火犯,出来吧,别感冒了。” 一根筷子飞到了他身上。叶东回头,大家对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叶东干咳,又敲了敲门,“乌涵......” 房门打开,短发蓬乱,满身满脸污泥的人拿着换洗的衣服站在面前,没了往日的脱俗美丽,现在倒像一个神色冷淡的女鬼。 惊了一下,叶东指了指卫生间的位置,“去洗洗......” 不等他说完,乌涵从他头顶拽下来毛巾,撞开他径直离开。 揉揉被撞痛的肩膀,叶东嘀咕一句,“劲儿可真大啊。”身后传来窃笑声。叶东假装没听到,正要转身,他看到了屋子里湿漉漉的脏床单,推开门走了进去。 将干净床单给乌涵换好,又将她拼命保护的背包放在桌子上,不小心看到了防水袋里的记录本。这种复古样式的本子如今很少见,更别提是柔软的上等牛皮纸。 忍着好奇,叶东从房内走出。 鲁吉将饭菜放到桌子上,大家等着乌涵从卫生间出来。 程俊一只手架着桌子,低声问,“乌涵不会对我有意思吧,先是趁我洗澡时冲出来看我的身子,后来因为我说要她穿性感些,她感到羞涩,现在又因为我看到了她狼狈的样子,躲到了屋子里......” 叶东喷出一口茶,“你知道你身上哪个地方刀枪不入吗?” “哪个地方?”程俊眨眼。 “脸嘛。” 叶东的话音刚落,大伙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好你个叶东,亏我把你当最亲的兄弟,你个不要脸的,竟然拿我开心。” “嘭。”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如同出水芙蓉的女人穿着暗红色的运动衫走出,滴着水珠的头发和她白皙的肤色,倒像是山上的一朵茶花,惊艳美丽。 叶东看她一眼,再想她刚才哭的样子,低头抿茶。 程俊立刻倾倒在她面前,“仙女,能实现我一个愿望吗?” 看着他滑稽的模样,乌涵总算有了笑脸,她不想大家太尴尬,顺着程俊的意思问,“什么愿望?” “我嘛,缺一个老婆,仙女愿意嫁给我吗?” 乌涵扶他起来,程俊受宠若惊,对一旁咬牙的孙志高挑挑眉,得意。 “对不起,我不喜欢女人,没法儿嫁给你妈。”乌涵坐在了鲁吉一旁。 大伙敲着桌子笑起来。周珉借机搭腔,“求程俊欧巴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 “行,我今天说话没看黄历,我闭嘴行吧。”程俊坐回座位不再搭腔。 鲁吉举了举面前的碗,里面倒了些当地人酿的酒,他给每人添了一碗,“咱们和乌涵认识也算有缘,先喝一杯。” 大家举杯和鲁吉一起饮干。 鲁吉看向一旁擦了擦嘴的乌涵,“行啊,都喝光了。” “这不算什么,我以前都陪我爸......”乌涵放下手中的碗,浅浅笑了笑。 几秒的安静后,鲁吉轻咳一声,重新举起酒杯,“来来来,倒上再喝。” 叶东拿起地上的酒壶起身,先给乌涵倒了一碗,“能喝酒就多喝些,暖身子,也能逃避。” 乌涵没看他,独自喝了起来。这酒后劲儿大,乌涵脑袋开始昏昏沉沉时,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看了看手表,她有些后悔喝了酒。 起身,她踉跄一步,险些栽倒。 鲁吉将她扶稳,吩咐已经站起来的叶东,“送她去睡吧。” 叶东接过全身滚烫的人,搀着她走回屋子里。弯腰扶她躺好,给她盖了被子。 “我喜欢你。”乌涵突然起声,叶东愣在那里,眼下就是刚刚跟自己表白的漂亮女人,他正在不可思议,乌涵突然抓着他的领子,将他拽到面前,两人之间呼吸可闻,“不对。”乌涵摇摇头,唇瓣几乎能蹭着他的唇,“不是我喜欢你,是我的眼睛喜欢你。” “眼睛?”叶东使劲儿,离她稍稍远了些。 “陆警官,我的左眼喜欢你。” 陆警官?叶东确定自己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看来,乌涵告白的人不是他。 “你认错人了。”叶东推开她的手,“快睡吧。” “陆警官。”乌涵突然起身从身后抱紧他的腰,“我逃跑,只是不知道你喜欢的是我的左眼,还是我。” 叶东越来越听不懂,正要拽开她的手时,鲁吉端着蓝莓茶走进屋子。见两人的姿势,他蹙眉,“都醉成这样了,还不去睡。” 叶东点点头,挣开乌涵,从屋子走出。 鲁吉将蓝莓茶灌给乌涵喝了后,眼睛斜向照片上挽着叶东胳膊的女孩,“姗姗,看来得要你来一趟了。” 他再看一眼闭上眼睛不知在嘟囔什么的乌涵,拿着碗关门离开。 半个小时后,乌涵猛地睁眼,她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惊得起身,酒也醒了。拍了拍仍有些迷糊的脸,她提醒自己,“没时间了,我不能睡,不能贪睡。” 她从背包里拿出牛皮纸记录本,盯着上面看了一遍,又装入背包后跑了出去。 外面已经停雨,空气清凉,盯着清晰的摩托车痕,乌涵想起下午轮到周珉去巡林了,想是他刚刚离开。 沿着车轮行走,乌涵一路都闭着右眼,手心里是那枚她捡到的银戒指。 “第一死者,二十天前,吴峥,男,23,大学生。第二死者,半个月前,宋立,男,25,律师。第四死者,三天前,周晔,男,55,摄影师。”乌涵背诵着获得的信息让脑子清醒,继续沿摩托车痕前进,“第三死者,是谁呢?” 她垫一步脚跳过泥坑,“死者被抛尸各处,身上的切痕工整且部位精确。” 她突然顿步,手放在腰后藏着的尖刀上,猛然转身,被一头发疯的狍子险些撞到。 她呼出一口气,再看狍子,它已经消失不见。 察觉到不对劲儿,乌涵立刻开始警惕,闭上右眼,左眼环视四周动静。心脏如同停止一样,让她不敢大声喘气,半蹲身子,准备应对随时而来的危险。 第5章 姗姗来迟 鲁吉坐在乌涵对面,“林森是这里的护林工,和我们一个队,负责这片林区。她是我的徒弟,天天跟个假小子一样,总爱跟我们称兄道弟。有时候,头发剪得夸张的短,我们慢慢地都不将她当女人看了。” “她是女的?”乌涵想要确认。 “那可不。”鲁吉肯定,“不然怎么拿她比作你呢。” 乌涵转了转眼珠,“我来之前,林场管理处告诉我,你们这里的人都是男的,没有女人。” 程俊:“怎么会,林森下葬时他们还在呢,他们都知道她。” 点点头,乌涵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低头抿了抿碗里的姜汤,她抬眼看向周珉,“听说你以前叫‘周隐’。” 周珉挑眉,“这你都知道啊,那是我的曾用名,大学毕业前的名字,跟着我后妈过时,她给取得。后来,亲妈来领我,就给我换了名字,倒是没给我换姓。我这复杂又破裂的家庭关系,实在难以启齿。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场管理处说的。” “他们估计记成我的曾用名了,我真感觉林场管理处的人不靠谱啊。”周珉摇摇头。 乌涵起身,“我去休息一会儿。” 回到屋子,她立刻翻看记录本,揉了揉肩膀,对它轻语,“线人说,这里有个女妖,以食冤魂为生,我找不到那些受害者的魂魄,他们是不是都被女妖吃了?那个女妖是不是林森,我看她身子虽然腐坏,精神还好,可见不是饿肚子的那种魂魄。” 敲门声悄然响起,乌涵将记录本合上,去开门。 脖子里仍有泥点的叶东站在面前,“我能进去吗?” “你的屋子,当然可以。”乌涵让了道儿。 叶东倚靠着桌子,示意乌涵坐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直接道。 “林业局......” “说实话。” 瞥他一眼,“不关你事。” 叶东笑了笑,“你是来查案子的吧。估计我们几个是嫌疑人,你才决定住在这里的,不然,以你的性格,怎么能忍受我们呢。” “我没那么难相处。”乌涵站起身,“没错,我是来查案子的,不是什么警察和侦探,我有其它目的,必须参与其中的目的。” “行。”叶东站到她面前,“我帮你。” “不用。” “我比你了解这里,你的效率也会高些。” ‘效率’这个词打动了乌涵,她确实需要时间,而且紧迫。可是,她不信任面前的人,所以,有些东西不能让他知道,更不能让他看到。 摇摇头,乌涵拒绝,语句足够简单,“不用。” 整理好旅行包,背上,乌涵打算出门。 叶东拦下要走的人,神色微凛,“你为什么要打听周珉?你怀疑他?” “是。”乌涵觉得这样聊天浪费时间,紧了紧肩膀上的包,“我站在这里是希望听到有价值的信息,如果是审讯我一类的废话,那就改日再谈。” “一起走吧,我也没事儿,刚好去巡林。”叶东为她打开房门,“路上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几个的家庭情况,有助于你的调查。” 斜他一眼,乌涵明白,有送必有求。果然...... 刚出营地,叶东提出了他的要求,“所谓资源共享,我说了知道的,你也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我不会全说。” 看来,乌涵需要他的信息,叶东沉笑,“很公平,因为我也不可能全部告诉你。” 乌涵回望他,“你为什么知道我在做调查,是不是你也觉得凶手是这片林子里的人。是你们这些护林工里的一个。” 没有刻意回答乌涵的问话,叶东只是说了自己的想法。 “几起案子都在这片区域发生。以我对林区的了解,每个地方都有巡林的人。凶手想要去其它林区作案,难度会很大,然而......在自己熟悉,又能主导时间的地方作案,反而不易被发现。”他笑看乌涵,“你刻意选择这片林子‘迷路’,不也是这样判断的吗?” 乌涵撇撇嘴,“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你们护林工都有单独作业和巡林的时间,所以,凶手作案时就不易被其他护林工发现。” 没理睬城府深的人,乌涵单刀直入,“先说你的情况吧。” “我。”叶东语气平缓,腔调不紧不慢,“母亲死了,父亲健在。还有一个脾气不相投的哥哥在陪着父亲。我在家里不受欢迎,也不喜欢他们,所以就出来自己生活。曾经做过船工,之后,遇到了坐船的鲁吉,就跟他来了这片林子。工作快五年了。” “鲁吉呢?” “大半辈子都在这片林子里。家里父母都是医生,离过婚,又复婚,活得精彩。他有一个妹妹,叫鲁姗姗,看着和你一样大,也是个医生。鲁吉做护林工全是因为喜欢林子,起初遭到过家里的反对,后来,见他执着,他们也就接受了。” 踩着潮湿的土地,乌涵想起叶东桌子上的照片,“那个鲁姗姗,就是挽着你胳膊照相的人?” 淡淡一笑,叶东点头,“是。” “她是你女朋友?” “之前是妹子。两个月前,我们刚刚确立了关系。” 乌涵随手拍了拍一棵松子树,“你倒是会吃窝边草。” “猜的没错,我就是属兔的。”叶东似懂非懂地回一句。 乌涵瞥他一眼,继续打听,“周珉呢?” “他……”叶东双手插兜,“大好人一个,父母离异的早,各自都有家庭。他和两家的关系都不错,他们也很喜欢他。他上大学时喜欢上一个女生,上着学就把人家娶了。两个人感情出奇的好。后来,那女人因为山难死了。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一直过不去。” 乌涵对周珉感兴趣,“他学的什么专业?” “综合格斗术。” 无法想象。一个戴眼镜的文弱男,竟然是熟悉综合格斗的人?乌涵握拳,“他懂医理吗?” “普通的跌打损伤懂些,更深的倒没有程俊了解。” 大致锁定了怀疑对象,乌涵追问,“程俊呢?说说他。” “痞子一个。人却真诚。我们每个人都愿意把命给他。别看他平常油嘴滑舌、满口脏话,他是最重情的一个,也是最心善的一个。说出来你都不信,他曾经因为有游客烤了一窝兔仔,哭了一个晚上。” 乌涵惊觉,这个程俊也有疑点。他会不会因为太爱这片林子,所以将对毁坏这片林子之人的仇恨发泄到了游客身上。 隐了隐惊讶,乌涵问道:“孙志高呢?” “我对他了解不多。家庭情况也没刻意打听。林业管理处送他来时顺带送来一份他的资料,就是他的个人简历,没什么特别的。” “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看这孩子挺老实,做事也认真规矩,呆了这么久,还没犯过错,连我们这些老人都比不上。他的梦想是以后做个律师,我看他对条条框框、律法章程重视的很,以后一定是个厉害的律师。如果说他是嫌疑犯的话,他的身手就有待考据了。” 叶东话音刚落,身后传来摩托声。 “叶东。”是鲁吉赶了过来,“去9路站牌,接一下姗姗。” “姗姗?”叶东惊讶,“她要来吗?” “她这些天休年假,想要来看看我。”拍了拍叶东的肩膀,鲁吉浅笑,“说是来看我,怕是着急见你呢。你去接她,她会更开心。” 看一眼乌涵,叶东接过摩托,“行,你先陪乌涵,我去接她。” 鲁吉盯着疾驰而去的叶东,转看一旁的乌涵,“你们聊什么呢?” “聊你们。”乌涵诚实回,顺便打量鲁吉的表情。 “有没有让你怀疑的对象啊?” 乌涵眯眼,没有回答,跟着鲁吉走向营地的方向。她清楚,身边之人和叶东一样的心思敏感,怎么会发现不了她的特殊。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目的不纯的?”乌涵想听听鲁吉都发现了些什么,有没有他不该知道的。 “你呀。”鲁吉瞥向慢慢跟紧自己的人,“一见面就说自己是林业局的,倒是对这片林子一点也不关心,还在里面放火,凭这一点,我就不信你。也就孙志高这小子脑子没转圈儿。还有,听说你向林业管理那里打听了我们的消息,平常又十分好奇林森的事情,对人比对树还要有兴趣,我就知道你可能是来查案子的。” “既然发现我有问题,为什么还同意我住在你们那里?” “你查案子是做好事,替那些白死的人鸣不平,我管你做什么。更何况,这案子发生这么久,还没有谁查出来头绪呢,多你一个,多一份希望,我们这里也能早些安宁。” 鲁吉似是想到什么,挑挑眉,“对了,你来之前,有一个姓陆的警察也来打听过这个案子,不过,他倒是有些奇怪。” 鲁吉一瞅旁边没了人,转身看去,乌涵停在了那里,神色慌张。 第6章 贪生怕死 “你怎么了?”鲁吉停下来等了等她。 抬目,看向提起那个警察的人,乌涵稳了稳情绪,几步走近他,“没什么,在想案子。你刚才说有警察来查案,这不正常吗?” “其他警察来查案很正常,姓陆的人就有些问题。他关注的不是这几起命案,而是关注来调查命案的人。你说,奇不奇怪。” “是挺奇怪的。”乌涵笑了笑,眼睛斜向林子深处,死去的林森来了这里,正在看着他们,她身上爬满了腐虫,“鲁吉。”乌涵拽着看不到这些的人,“林森死在哪里?” 突然提起林森,鲁吉蹙眉,他指着林森站立的方向,“那片密林里,你还在那里点过火呢。” “给我讲讲她吧。刚才叶东没有说完你就来了。” “她一个死人,难不成还是嫌疑犯吗?”鲁吉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 他并不了解乌涵的世界,不知道,在乌涵眼里,人和鬼都有可能是嫌疑犯,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令人心慌的女鬼。她几步追上鲁吉,“你总拿我和她作比较,我只是好奇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鲁吉沉默半晌,望了眼乌涵才道,“她是个好女人。有正义感,有爱心,也很坚强。她比任何人都爱这片林子,还说,林子就是她的家,生活在林子里,就是活在家里。我们这里盛行一句话,‘林子与家,都是我的’,这还是林森说出的话呢。” “那她的家庭情况呢?” “她有父母和弟弟,葬礼那日,我见过他们。” “你为什么要她做徒弟?” “她毕业那年和同学来林子里玩,我当时在巡林,见她们几个女孩子在帮一个身体不舒服的游客,就和她们一起将游客送去了医疗站。我当时玩笑一句,‘我们这儿可缺护士,要有你们几个帮忙,那就是如虎添翼了’。谁知,这丫头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就留了下来。” 提起林森当年,鲁吉满脸的怀念,嘴角都带着笑,他记得她的每一件事,丢脸的事情记得最清,也会大笑几声。 乌涵观察着陪他们一起走的林森,这个女鬼倾斜着脑袋,也露出在回忆曾经的表情。看样子,有些事情因为她死去太久已经记不太清,这样被鲁吉提起,她像是被唤醒了记忆,也笑了起来。 样子虽然狰狞,可她的眼角与鲁吉一般,眯成了缝。 “我先不陪你回去了,我还要去林子里转转。”乌涵停步,想去和林森说几句话。 鲁吉点点头,独自朝营地走去。 立刻转身,乌涵想要拦下林森,她却已经消失不见。乌涵掐腰呼出口气,对着肩膀安慰自己,“没关系,鬼多得是,不差她一个。” 她紧了紧肩膀的旅行包,抬步朝林子深处走去。 刚才与叶东、鲁吉的谈话让乌涵对这个案件的发展有了新的认识,也有了更加明确的怀疑对象。那个人与大家看到的不太一样,或许,这就是突破口。 鲁吉说有警察介入调查,却没有什么进展,那是因为凶手聪明,选择了这样一处开阔的地界杀人,而且,是有计划的杀人,可见凶手心思缜密。这里来往的游客众多,而且地广林大,行凶时不易遇见人,也没有监控一类的记录工具,更加方便。或许来这里杀人,是凶手早就策划好的。 通过死者的情况来看,他们没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凶手好像是随机选择目标下手。这样更加增大了调查的难度,让人很难判断凶手的杀人动机。 天然屏障,毫无章法,单单两点,就已经让调查人员头痛了吧。 所以,乌涵相对于那些执法人员而言,就有许多优势,毕竟,她可以拿死去的人做线人,获得更多的线索。 “你可想好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可别做的太绝了,偷猎是小,杀人可是大事啊。”一个粗矿的声音传来。 乌涵立刻蹲下身子,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几株樟子松下跪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那人膝盖旁是一副碎裂的眼睛。另有三人站在那里,身上背着猎.枪,也都有伤。 “周珉。”乌涵惊愕,看清了跪地的人。看来他是巡林的时候遇到了偷猎的。 乌涵手上没有通讯工具,没办法立刻叫人来援救。她想了想,正要起身往营地跑,却听到了另外几人的声音。 “这小子可看到你们几个菜鸟的样子了,如果让他平安回去,以后这林子你们可就别想扮成游客混进来了。”又有四个高个子走了过来,打扮的像是背包客,身后的行囊鼓鼓的。 “我们听大哥的。”被叫菜鸟的三人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想了想,冷笑一声,“算你们几个好运,最近不是出了一个什么‘分尸魔’吗?听说杀了不少人,闹得人心惶惶的。你们不如学着那个凶手的手法,把这个护林工切成几块儿,也没人知道是谁干的。” “杀……杀人啊。”其中一个被周珉打肿了脸的人犹豫,“这是犯法的。” 高个子大笑一声,“杀人是犯法的,你偷猎就不是了?”他碎了那人一口涂抹,“还想带你去可可西里抓些值钱的东西,就你这怂样,干完这一票就回家种地去吧。” 三人面子上挂不住,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高个子见没人反对,就点了他们三个,“动手吧,趁着护林工没到换防的时间,咱们也有时间跑。” 现在要杀了周珉吗? 乌涵捂着嘴巴不敢出声。 她没有勇气冲出去救周珉。不对,她是想得清楚,想得明白,她一个人也对付不了面前的几个人,出去也是白白送死,她不如把这些人的样貌都记下来,以后还能出来指证他们。 是啊,这时候逞英雄就是送死,更何况自己与周珉也没有那么好的交情,她一个女人,没有什么英雄情怀,像自己以前一样就好,好好活自己的,没必要多管闲事。 乌涵扶着左肩慢慢坐下,倚靠着树干提醒自己,她没必要帮忙。处理完这个案子,她就再也不会和那些护林工见面了,她没必要太在意他们,没有必要这样送死。 一声枪响划破天空,也惊了乌涵一跳。她捂着耳朵不敢看周珉的情况,她甚至在想,如果周珉是这次‘林中女妖’杀人案的始作俑者,他就是罪有应得,自己不救他,也是帮了那些冤死的人。 她抱着头,使劲儿埋入膝盖里,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她不是林森,她只是乌涵,自私、怕死又胆小的一个人。 “鬼啊。”凄惨的喊叫声传入耳中,乌涵从自我催眠里清醒。她刚才听到了什么?是‘鬼’吗?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想要引诱她,想要看看周珉是否有同伴就在附近,想让她露出头,然后杀了她…… 乌涵不敢再想下去,她继续埋头,一直等着四周彻底安静下来。 她哭了。她觉得周珉的魂魄就在自己旁边,那样看着她。正因为她没有救自己而诅咒她。这让她更加不敢抬头,那个她印象很好的温柔的人,曾经对她不错。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摩托车响,然后是鲁吉和叶东的声音,好像叫着她和周珉的名字。 他们,竟然在找自己? 乌涵已经羞得缩成了团。 “这里有人。”是孙志高的声音,然后摩托车停在了乌涵面前。 “周珉找到了。”远处,程俊喊了句。 脚步声停在乌涵四周,鲁吉焦急问她,“乌涵,你没事儿吧。” 不敢抬头,始终保持龟缩的样子,乌涵没有说话。 “爱妃,你吓死我了。”程俊声色惊喜,好像是在对周珉说话。 “你说什么?快去抓偷猎的?他们人呢?”程俊满是惊愕。 这些他与周珉的对话乌涵听得清楚,可是,周珉不是死了吗? 兀地起身,乌涵险些撞上想蹲下来查看她情况的孙志高。 盯着樟子松下的两人,乌涵确定那是活着的周珉,他没有被抢打死,没有被切成块儿,也没有再添新伤,那样安然无恙地站在程俊面前。 转目,程俊看到了站起身的乌涵,大家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妈的,乌涵。”程俊指着一脸歉意的女人,“亏我们对你这么好,你他娘的也太没良心了。” 指甲掐入树干内,乌涵感觉到了疼痛,这句没良心的话,她听过很多次,每次都会让她更加麻木,起初是哭泣,现在,仔细想想,竟然没了感觉。 她紧了紧肩上的旅行包,毫无情绪地转身要走。 “去哪。”鲁吉拽住了她,“这么晚了,万一再遇见偷猎的,他们最会狗急跳墙,你可就没那么幸运的活着了。”他这句话在乌涵听来,是讽刺她见死不救的意思。 “是啊,先回去吧,姗姗一个人在营地也不安全。”孙志高走来,知道她敏感别人拍她的肩膀,只得晃了晃她的袖子,“安全第一。” 他是无意的话,不过,乌涵听来也有讽刺的意味。只是,乌涵早就不在乎什么讽刺,她也觉得安全最重要。抬头看看,原来已经天黑了,那伙儿偷猎的不知去了哪里,她如果独自走动,确实有危险。 “我坐你的车走。”乌涵没有看大家,对一旁的孙志高低声说了句。 “我坐鲁吉的车来的。”孙志高挠挠头,“你坐叶东的车回去吧。” 乌涵这才抬起头,视线恰恰与叶东相对。那人神色淡淡,没有数落她,没有责备她,像是望着路上的一个贪生怕死,又与他无关的陌生游客,全身冷得吓人。 第7章 贪生怕死 “你们怎么想的,还带她回去?”程俊第一个不愿意。 “我也觉得,她没必要跟我们走,她自我保护意识很强,足够在林子里单独生存。”一直没说话的叶东成了第二个不愿意带走乌涵的人。 像他们这样相依为命五年的兄弟,遇到乌涵这样没良心又只会自私保命的人,能看惯她的应该没有人。 鲁吉叹了口气,他怕是也不愿意再帮乌涵,不过,也不能眼睁睁地看她往危险里跳,只得劝大家一句,“找那些偷猎的要紧,我们先把周珉、乌涵带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等抓到了那伙儿人再说。” 看周珉全身青肿,程俊骑着摩托带他先离开,晃动的车头险些撞上乌涵,如果不是鲁吉拽了乌涵一把,乌涵的胃怕是又要疼了。 “小高,到我车上来。”叶东一把将孙志高拽到了自己车旁,载着他也匆匆离开。 乌涵强忍羞愧,不吭不声,她要保命,就不能这个时候有自尊。所以,她乖乖地坐到了没有说话的鲁吉身后,让她将自己带入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大家平安回到营地,乌涵见到了等在屋里的鲁姗姗。她是医生,已经开始给周珉做检查。 这个漂亮的姑娘比照片上还要好看,也妩媚成熟许多。长长的头发让乌涵羡慕。 曾几何时,乌涵也是长发,而且,她喜欢长头发,喜欢扎马尾……可是现在,她为了方便,只得剪了头发,抛弃许多自己喜欢的东西,整日只知道奔波赚命。 “他没大碍,都是皮外伤,青肿消后就好了。”鲁姗姗对身后担心周珉的人说道,“你们放心吧。” 程俊呼出一口气,“那就好。幸亏姗姗你来了,否则,我这半吊子医生,都不敢碰他。” “你就别谦虚了,没学过医,你就有了可以开诊所的本事了,还不够吗?你就会说些好听的讨好我。”鲁姗姗接过程俊递来的毛巾擦手。 鲁吉走到她一旁,“给乌涵也看看,她有病总喜欢忍着。” 鲁姗姗看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笑着走去,模样清秀可爱,“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鲁姗姗,鲁吉的妹妹,叶东的女朋友,其他人的朋友。” 乌涵看她一眼,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 鲁姗姗有些尴尬,低头时程俊走来,将她从乌涵面前牵走,“你别理这个自私鬼。” 周珉咳了两声,捂着胸口从床上起身,“程俊别说了,谁都有软弱的时候,更何况是乌涵这种缺乏安全感的女生。她救我是大义,她不救我也没有错,跟公交让座一个道理。” “看你能说笑我就放心了。”程俊走近周珉,“得,我也没心情跟自私鬼吵架,还是好好照顾你吧,这样也对得起咱俩的基情。” 周珉笑了笑,对冷冷的乌涵点点头。 “你过来。”叶□□然开口,眼睛看了看乌涵,先从房间走了出去。 继续背着旅行包没打算放下,乌涵跟着他走近了另一间屋子。 见她刚走入,叶东就开口道,“周珉说得对,救不救他你都没错,不过,这倒让我们了解了你这个人。那天下雨,你喊我们去抓偷猎的人时,我还佩服你的胆儿呢,现在,总觉得我们都瞎了眼了。” “你就想说这些吗?”乌涵不冷不热,不慌不急地回一句。 “哼。”叶东拿起床上的枪,“懒得跟你浪费口水,我们先去找偷猎的。案子的事儿我会继续帮忙,不是为你,是希望那些死去的人能够瞑目。你如果还有一点儿良心,就把你保命的那套本事用在姗姗和周珉身上些,我们都出去了,你来保护他们。当然,如果有危险你先跑了,我也不会意外。” 叶东甩门而出,乌涵赶紧追上,对扛着枪出门的几人喊道:“他们是团伙作案,四个人装扮成了背包客,个子都在一米七五以上。另外三人穿着环卫工的衣服,是偷猎的新人,见到你们或警察时可能会紧张。所以,你们多注意慌张的人。” 没人理睬她,却在她描述情况时都停下了步子。乌涵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只觉得,他们是很可爱的一群人。如果做了朋友,一定会让人觉得很安全、很放心。 而这些人之中,不该出现那个残忍的杀手。 想到这些时,乌涵握紧了拳头,她如果查到了那个凶手,真应该亲手杀了他,不让他破坏这些人英勇的形象。 刚刚转身,一张狰狞可怖的脸扑到了面前。 林森,张着满是腐虫的嘴巴怒瞪着她。 乌涵绕过她,走进一间屋子,将门关紧,防止另一间房的鲁姗姗听到她和一个女鬼的谈话。 “是你吓跑了那些偷猎的?”乌涵想起听到的声音,那些人好像说了句‘鬼啊’。 林森指着周珉所在的房间,继续瞪着乌涵。 “怪我不救他?”乌涵知道她的意思,他们将自己当成了朋友,而自己做出了畜生的举动。 “你不像我。”拽着乌涵的领子,林森用尽力气说了句话。她不知怎么听到了他们夸赞乌涵像曾经的她,从她的表情来看,她觉得这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没错,我不如你勇敢,他们总拿我与你作比较,我也觉得羞愧。我怕死,因为我得罪了很可怕的东西,如果我死了,会比活着更痛苦。我在努力地赚寿命,我在拼命的自救,我必须活着。”乌涵推开她的手。 “林森,你已经死了,你应该知道我在怕什么。你死后遇到的那些,同我死后会遇到的还不一样,我比你们更加悲惨。”乌涵沉了沉气,压低声音,“是,我是自私,如今的现状的确是我罪有应得。只是我比你们幸运,我还活着,你们已经死了。” 林森用脱落的指甲在她脸上猛地划了一道,由于指甲已经松动,乌涵脸上没有留下痕迹,不过,这让她震惊,以至于愣在原地。 她再看林森时,她已经消失。 重重坐在地上,乌涵没了力气。这么久以来,她不是没被鬼打过,只是,这次挨打,不轻不重,却最难受。 依然背着旅行包不打算放下,乌涵走到周珉休息的屋子,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们是担心我,说话不好听了点儿。”周珉见她尴尬,示意她坐自己一旁。 乌涵坚持站着,继续沉默。也能感觉到一旁鲁姗姗对她的点点敌意。 看来这群护林工交的朋友都很仗义。 “你知道自己怎么得救的吗?”乌涵终于说话,只是仍有自私的目的,她要确保自己触碰的世界不轻易被发现,否则自己会有麻烦。 周珉摇摇头,“我是感觉有人用枪杆打晕了我。至于是谁以一敌众,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倒有个很有趣的想法,说出来你可不许笑话我。” 乌涵点点头,很感激周珉这样友好地对待自己。 “我觉得是‘鬼’帮了我。” 乌涵握拳,心里万分紧张,她正在想,如果周珉知道了另一个世界的情况,或者,知道自己和那个世界有联系,为了避免日后的麻烦,她要不要……杀了他。 “觉得可笑吗?”见乌涵沉默,周珉稍稍侧了身子看她,“你想想看,那个人可以一个人对付七个人,这个如果不奇怪,那他救了我以后,为什么不带着我去医治,而是放我一个人在那里。说明什么?” 乌涵当然明白,只是摇了摇头。 “说明他不能见人。不能见人的高人是谁?鬼呗。” 见乌涵神色愣愣,周珉唤她,“喂,乌涵,吓着了?”他立刻转了观点,“我也就是逗逗你,要是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就好了,我还想见见我老婆呢,变成鬼我也不怕。” 乌涵淡淡一笑,刚要放松神情,却听周珉问她,“你没看到什么吗?”他又立刻解释,“你别误会,我没讽刺你的意思。” “我没看到什么,整个杀你的过程,我都害怕地埋着头。”乌涵冷淡地解释着别人听起来会让她极其尴尬,又看不起她的事情。 鲁姗姗更是用蔑视的眼神看她一眼,难得她好脾气,没有借机再讥讽她几句。 整个晚上,乌涵都守在客厅里。她也不知道做这些干什么,只是觉得,屋里有两个人需要她的保护,她要赎罪一样的完成任务才行。 其实这里并不危险,她大可不必浪费这个时间,却静悄悄地守了周珉、鲁姗姗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 她毫无困意,兴许是习惯了睡眠少的生活。又或许是长久以来第一次有愧疚感,让她有些不适应这种感觉,所以,除了守着他们外,她想不出还能做什么。 “你没睡啊。”鲁姗姗从房间走出,手里拿着给周珉准备的药。 “睡不着,在想事情。”乌涵不想说她在给他们站岗放哨。 “去睡会儿吧,有什么事情养足了精神再想。”鲁姗姗简单说了一句,走入了周珉的屋子里不再和她也不太喜欢的人搭讪。 乌涵能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也很感激他们对自私之人的容忍,能这样做的人毕竟太少,所以,对她破口大骂的态度她会比较适应。这样子的原谅,让她有些彷徨。 “你要时刻跟林业管理那里联系,那伙人应该不会轻易离开。”摩托车声传来,然后是鲁吉的声音,“他们怕是不会再来咱们的区域了,其它地方如果需要支援,我们立刻赶过去。” “知道了。”然后是大伙的脚步声。 第8章 林业管理 乌涵从沙发上站起的同时,鲁姗姗也从屋子跑了出来,问了乌涵想知道的事情,“那伙儿人抓到了吗?” “没有。”程俊回了句,顺便瞪乌涵一眼,直接走入了他和周珉的房间。叶东跟在他身后,没有和乌涵有交流。 倒是鲁吉对乌涵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走到厨房开始做饭。 “小高呢?”乌涵发现少了一个人,第一次找话题的跟人搭讪,期待地望向鲁吉。 “巡林呢。这小子胆小,只敢白天出门,就这还当护林工呢。” 见鲁吉肯跟自己说话,乌涵心里总算舒服些,她不知怎么的,竟然走过去给鲁吉打起了下手,这些,她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她自然地做了起来,顺便找着话题,“我觉得你们这样的巡林方式很不合理,一个人去太危险。” 叹口气,鲁吉回:“没有办法,人手不够。两人一组轮的就太快了,害怕这些小子体力上吃不消。” “那就是说,一个人出去巡林,又对林子比较了解,做些什么就很难被发现了?” 瞥一眼乌涵,鲁吉夺过她手里的水盆,是不让她帮忙的意思,从力气上能看出,他有些不满,“说实话,你怀疑我那些兄弟,我这心里还挺不舒服的。他们都是跟我一条命的人,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忍着让你调查他们,总觉得良心都被狗吃了。” “你也在我的怀疑之内。”乌涵很能吃话,好听的,不好听的,她已经有足够的脸皮对付。 冷哼一声,鲁吉摇摇头,“说吧,你最怀疑谁?” “你是嫌疑犯之一,我不会随便告诉你。我现在还有一个疑问要去解决,如果这个调查清楚了,我会告诉你我心里的凶手是谁。”乌涵不再帮忙,转身准备走出厨房。 迎面正撞上叶东的眼睛,原来他在门口听着她和鲁吉的对话。 “你想讥讽我什么?”乌涵面对他。 “我过来和你聊案子。”叶东走进厨房,“我们约定好的,你问我一些问题,我回答后,也可以问你。” 想起了两人说好的话,乌涵紧了紧肩上的旅行包,“说吧,你想问什么?” “你包里那个笔记本是做什么的?” 叶东为什么会一针见血地问起她的记录本?难道,他有察觉到这个本子的特殊?乌涵表面冷静,心里已经乱鼓,“你偷看了我的记录本?” “是个记录本?你都用它记录什么?”叶东这样问,是回答自己没有乱翻她东西的意思。 “你没有权利要我必须回答,我们说好的,有些事情可以不用全说。我只告诉你它是个记录本,对我很有用。” 见乌涵一定不会说,叶东不再追问,换了话题,“资源共享吧,我毕竟对林子的了解比你多,所以想要抓捕‘凶手’,我们交换所知最适合。毕竟你都来了七天了,也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 七天?他的声音刚落,乌涵已经睁大了眼睛。 七天的时间?她怎么给忘了。 她浪费了太长时间,这对于她来说是致命的事情,她第一次耽误这么久,她不能再这样耗下去。她必须锁定嫌疑人,然后用危险的方法逼他就范才行。 “好,资源共享。”乌涵立刻做出反应,从旅行包里拿出记录本,小心地翻到她调查出来的资料,前面的内容却不给叶东看。 叶东倒不在意的样子,拿着记录本坐到了桌前,盯着眼前有趣的东西,又将它拿起来看了看,“这是什么笔记本?还有‘被害人信息栏’‘嫌疑犯信息栏’‘被拯救者的故事’,还是印上去的。竟然有卖这种笔记本的?侦探笔记本吗?” 鲁吉也好奇地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做饭。 “我专门定做的。” 叶东挑挑眉,明显不信的样子,“你倒是说谎不眨眼睛。” 他不再问记录本的事情,而是指着标注的信息,“这些错误的信息都是谁提供给你的?” “林场管理处主任,张业。” 叶东:“你有没有想过,张业为什么骗你。” “他没必要骗我,他可能想要用错误信息向我透露些什么。” 叶东将记录本转向自己,指着上面错误的信息,“女人说成男人,给我们的信息是女人。周珉说成周隐,给我们的信息是‘隐’。四个失踪者只讲了三个,可见第三个失踪者最特殊。我们要好好查查。还有......” 乌涵抬目看向他,那个一直说着‘我们’的人,并不知道,乌涵已经很久没有说过‘我们’这个词了。她独自生活了很久,久的她都快忘了,以前她也曾说过‘我们’。对朋友、对家人,甚至,对陌生人。 “我知道些第三个死者的信息,我来帮你添上。”叶东拿起笔记本上夹得一根笔,在死者信息栏又添上了第三个被害人:邢晓娜,自由职业者,死亡时间半个月前,女,53岁,和朋友来大兴安岭旅游,尸体在林中找到,被工整切割后抛尸。 “是个女人?”乌涵蹙眉。 “是,本案中唯一的女性死者。” “她也是死于半个月前,那么和第二个死者宋立......” 叶东:“两人同一天死的,互不认识。” 乌涵察觉,叶东对这些被害人也有调查,“你们护林工也做这些?” “死在我们的地盘,我们当然要负责。”叶东起身,“走,去见见张业,这些信息由他提供,你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去。” “骑摩托,我的强项。”叶东对鲁吉点点头,领着乌涵走了出去。 两个戴着头盔的人从树林里穿梭而过,泥泞的道路没给车技很好的人造出阻碍。 摩托车停在林业管理处的大院儿内,他们到了林场主任的办公室前,叶东敲了敲门,“我是叶东。” 房门打开,戴着老花镜、穿着灰绿色护林工服的中年男子立身门内,“难得啊,你会过来看我,带酒了吗?” 看样子,他和叶东很熟。 “没看我空手来的吗?不是专门来看你的。”叶东领着乌涵走入办公室。 “小姑娘,是你啊。”张业扶了扶眼镜,“你还在查那个游客被杀案吗?” 乌涵直接道:“张主任为什么要给我错误的信息?” 张业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又放下,“因为,凶手的事我也做了调查,而且有了眉目。” “你知道凶手是谁?”乌涵惊愕,叶东也眯起眼睛。 “知道我还不报警啊?”张业摇了摇头。 他的桌上放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岁的模样。乌涵第一次见他时就已经认出,照片上的人正是年轻时候的张业,只是那时候的他没有戴眼镜,那时候的他还是个英勇无畏的警察。 坐在凳子上,他的裤管微微上提了些,露出了他右腿的假肢。这曾是因为一起案子留下的残疾,也是他的一个痛。 乌涵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张业瞥了自己的照片一眼,面露遗憾,“说点儿不好听的,一见林子里有了命案,我倒有点儿兴奋的手痒痒,也就偷偷调查了些情况。” 他看向乌涵,“小姑娘,我给你的信息都是我调查出来的。虽然不知道准不准确,不过,你不是说赶时间吗,我也就想帮帮忙。” 乌涵坐在他面前,“你给我这些信息的依据是什么?” 张业起身,开始在屋里踱步,“从找到的尸体来看,他们都不在第一命案现场,又都被碎尸后抛在不同的地方。凶手几次碎尸手法相同且熟练,可见对医学有些了解。从犯罪心理学上讲,凶手碎尸、抛尸,可能怀有极端的报复心理,想通过这种手段来达到报复目的。又或者,凶手想要寻求刺激,是随机作案。还有一种可能,是凶手想要掩盖某种事实,而这个事实一定与凶手的真实身份有关。” 叶东赞同点头,“凶手挑选了几人,将他们残忍杀害后,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然而,他杀人后将被害人的随身物品和身份信息没有一并销毁,可见,他并不怕这些被害人的信息会暴露自己,说明,碎尸只是他的一种报复心理。” 张业:“凶手不怕被害人信息泄露,可以断定,他与这些被害人没有直接的关系,那些信息不能暴露他的身份,他是一个‘隐藏者’。” “隐藏者?”乌涵明白,原来那个‘隐’字,是张业想要告诉自己,凶手与被害人并不熟识。她顿了顿,“那么,您为什么觉得‘邢晓娜’是这些人中最特殊的呢?” “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她特殊。”张业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在里面翻找出他罗列的‘死亡表’,指着四个被害人,他疑惑,“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几个人冥冥中有一些联系,我只觉得很奇怪,却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盯着列表,叶东、乌涵也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吴峥、男、23、大学生、广东 宋立、男、25、律师、西安 邢晓娜、女、53、自由职业、南京 周晔、男、55、摄影师、北京 是什么呢? 年龄、性别、职业、地域、姓氏,等等,都没有共同点。 会是哪里有联系呢? 第9章 死亡家庭 屋内是寂静的沉默。 盯着‘死亡表’半晌,乌涵猛然一怔,“家。这是一个家庭,凶手造出的‘死亡家族’。” “对,就是这一点。”张业激动,“我一直纠结在此,总觉得这些人有一种联系,却想不明白是什么联系,现在,终于看懂了。这是一个有父母,有孩子的家庭。” 乌涵:“这能说明什么呢?” 叶东:“说明,凶手想要一个完整的家,他可能在现实生活中是一个弃子,或者生活在一个关系破裂的家庭里。” “叶东说得对。”张业点着几个人,“他们之中,应该有一个是凶手的原形。他想要组建一个家庭,那么,他也要在这个家庭才行。” 乌涵:“凶手生活在一个关系破裂的家庭,因为他选择的目标人物来自不同的地方,说明他家里的人也分布在不同的地方。” 点了点列表,叶东似是发现了什么,“‘邢晓娜’与‘周晔’的职业都是较为自由的职业。如果说这个家族破裂了,那么,可能与他们的职业有些关系。如果是两个经常走南闯北的人,他们可能分别有了情人,才导致这个家庭关系破裂。” 他叹了口气,“所以,他的一个孩子选择了律师这个较为固定的职业,说明,这个孩子潜意识里希望居住地和工作都能稳定下来。也从侧面证实了,凶手的父母离异,与工作不稳定有关。” 张业赞同,“是啊,如此说来,这个‘宋立’就有可能是凶手的原形。” 他看向叶东,“你来给嫌疑人简单地画个像,我来做记录。” 叶东想了想,“犯罪嫌疑人,男性,年龄在20岁至30岁之间,相貌端正,性格内向,为人谨慎,思想成熟,受过高等教育,有较高的文化素质,父母离异,独居,有一个上学的弟弟。他懂得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而这个,认识他的人并不知道。他讨厌争执纠纷,遇到后可能会上前劝阻,不喜欢散漫,行为处事遵守规则,也爱说教。” “行啊,小子,学得不错。”张业赞许地看了看他。 “是您教得好。”叶东笑了笑。 乌涵正要惊讶叶东的分析能力,听两人这样说,也算明白过来。原来叶东查案子的手法,是跟这个老民警学习的,也难怪两人这样熟。 “其实我知道小姑娘会再来找我,这份我调查的资料你们先拿走。”张业推过去几张纸给乌涵,“上次的事情,谢谢你了。我这里还有些小事,需要你帮忙。”他顿了顿,“叶东啊,你先出去。” 叶东蹙眉,看了看两人,从房内走出。 “你其实没必要这样做。”乌涵瞥一眼面前的人,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回,“他们跟着你并不是想看看那个案子有没有了结,不然在案子告破那天,他们就都走了。他们也不是怨恨你,所以不离开。他们只是不想你太自责。虽然你活着他们死了,但都是那伙儿人害得,不是你的错。” 张业摇摇头,“是我大意了,丢了证物在现场,他们才会跑回去找的。” “可你们谁也不知道里面有炸弹,他们的死,是个意外。” “是我大意,我最后离职,也是心理过不去这道坎儿。”张业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乌涵,“小姑娘,这张照片送给你,是我们四人一起进警校时拍的唯一一张照片,这些年我都视如珍宝,以后,不知道会被清理到哪儿,我希望你帮我保存着。” 乌涵接过照片,“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帮你保存。” 张业拍了拍她的左肩,难得乌涵没有躲开。张业浅笑,“你其实是个好姑娘,相处久了,大家才能认识你。” 乌涵不想讨论自己的好与坏,换了话题道:“我有怀疑的对象,想让您分析分析。” “好啊。”张业坐下,“叶东也不在,我们说起话也方便些。这个案子特别,林子里来往的人群太多,警察很难查出来什么。所以,需要你这类的人才能做到。能够破案,也算你积福了。” “我来这里调查这起案子不是为他们鸣冤,而是因为死的人多,对我有好处。我不想贪什么高尚的虚假东西。” 张业笑着摇摇头,“说吧,你觉得谁最有嫌疑?” “周珉和孙志高。” “说说为什么?” “周珉的家庭情况和凶手最贴近,只是,他为什么在做护林工这么久时都没有下手,而是选择了今年?我不明白?” 张业:“从这种情况来看,他开始杀人的目的只能归于受了刺激。不过,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极低,否则,凭叶东和鲁吉的敏感以及对周珉的了解,他们早就发现他的不对劲儿了。怕是,叶东从没有告诉过你他怀疑周珉吧。鲁吉的性子,如果觉得周珉是无辜的,他会对你怀疑他的兄弟很气恼。他们两个人这种态度,就说明,周珉没受刺激做傻事。” “那就剩孙志高嫌疑最大了。”乌涵回忆,“我刚刚来林子时,孙志高就告诉我他以后想要做律师。而作为律师,对事物的敏感尤为重要。孙志高是高材生,在这方面应该很优秀,可是,就连鲁吉都看出来我点火就不会是林业局的人,他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我想,他只是装傻罢了。” “还有,他面对偷猎者时表现的兴奋模样,一点都不像胆子很小的人。平常那些畏畏缩缩的样子,如今想来也不正常。加之,一个人的习惯很难隐藏和改变,孙志高总是要叶东他们‘文明执法’,符合凶手‘讨厌争执纠纷,遇到后可能会上前劝阻,不喜欢散漫,行为处事遵守规则,也爱说教的’特点。” 张业点头,“你分析的不错,这个孙志高确实嫌疑最大。只是,凶手可能已经停止杀戮,也没有留下什么能证实他身份的证物,要想让他承认自己的罪行不太容易啊。” “这个我自有办法。倒是你,真的没必要这样做。”可惜地看他一眼,拿着资料,乌涵从张业的办公室走出。 叶东没有问两人聊了什么,他知道,问了乌涵也不会说。 坐在摩托车上,乌涵回身看了眼张业的办公室,门口分明就站了三个人,都是照片上的那些人。他们对乌涵招招手。 不一会儿,屋子里又走出一个人,和另外三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乌涵不再看他们,突然抱紧了面前的叶东。她只是想找个发泄的平台,想要一点温暖。因为,她遇到的每个人都不惧死亡,她却不能像他们一样,有颗直面死亡的心。 他的举动让叶东一惊,似是察觉到她的颤抖,叶东放慢了速度,斜了眼身后的人,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仿佛又看到她那天在雨里哭的样子,让人心疼。 这个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又在做些什么? 两人刚刚回到营地,程俊便跑了过来,“各个林区都得到消息,张主任自杀了。” 叶东惊愕,“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约两个小时前。” 叶东看向一旁淡漠的乌涵,身上阵阵的透凉。两个小时前?自己和乌涵刚刚到达张业办公室的时间...... 乌涵没有说话,径直走回房间,等着叶东。张业暴殒轻生前同乌涵说了些什么?叶东一定会怀疑,也会想要和她单独谈谈。 从衣兜里拿出张业给的照片,乌涵将它放在记录本的其中一页,上面清楚的写着:上海珠宝店连环抢劫案三名遇难警员求助招魂使者。目标对象:张业。 推门声由身后响起,乌涵坐在床头,合上记录本,扭头,“想知道张业为什么自杀?” 叶东走进来,关上门,“他的故事我都知道,当年他和队友一起调查珠宝连环失窃案,因为一时大意丢了证物在作案现场,他的队友陪他进珠宝店找,结果,他被领导喊出屋子的同时,珠宝店突然爆炸了。他活着,队友却都死了。” “没错,他一直过不去心里这关,他觉得自己不该独活着,他想,他的队友正在等着他。”乌涵反问,“那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我只想知道,刚才跟我们说话的是活着的人?还是死了的人?” “重要吗?” “重要。” 乌涵淡淡一笑,“他死了。” “......”叶东走到她面前,带了明显的猜忌,“我能信你吗?” 乌涵起身,将记录本放回旅行包,“信不信由你自己决定,我左右不了。” “可你嘴里有几句实话?” 拉开房门,乌涵浅笑,“你自己判断。” 已经下床走动的周珉看向准备出门的乌涵,“天都快黑了,你去哪儿啊。” “跑步。”乌涵径直出了屋子,朝着林子深处跑去。 来到一处幽静地,她立足等待,记得张业给自己的照片后写着约定的见面时间,看看手表,已经到点儿了。 一根干树枝在她的肩膀敲了敲,乌涵转身,面前站着四个男人,穿着警服,很是年轻。 “我们要走了,乌涵。”那三个求助她的警员一齐说道:“走之前,我们想送你个礼物,是关于那些受害者的事情。” 第10章 身份证实 乌涵激动,“那些受害者的魂魄还在这里吗?” “不在了。” 乌涵叹气,“我的线人说,他们被林中女妖给吃了。” 张业向前一步,“那女妖就是林森,她确实吃了他们。只是,我刚才找到了她,问了些受害者的情况。林森也知道些。” “那凶手是谁?” 张业:“从受害者魂魄游荡的地点来说,凶手确实是这片林子的人。” “林森不知道凶手是谁吗?” “她没有问那些死者,因为饥饿,她没给他们太长时间就吞了他们。”张业拍了拍乌涵的右肩,“小姑娘,你的推理都是正确的,已经离凶手很近了,你要勇敢一些,才能看到那个人。林森说,那些受害者听到凶手说了一句话,‘是孤儿也无妨,只要懂得原谅,你就有一颗善良的心’。我想,这句话对你确定谁是凶手很有用。” 望了望远方,四人互视一眼,笑对乌涵,“我们要走了,谢谢你。”四人敬了个礼给她,“再见了,乌涵。” 之后,一齐消失在了黑暗中。 乌涵看着干树枝从空中掉落地面,回想张业说的话:要勇敢一些,才能看到那个人。 那个人,在这片林子里。 转身,望向营地,乌涵早已确定目标,她朝着那片有亮光的地方跑去。 “谁在那儿?”一人背着枪从林子深处冲了出来,枪口对准乌涵的脸,乌涵立刻举手停步。 “鲁吉。”乌涵看清了那人。 “是乌涵啊。”鲁吉放下枪,“大晚上的,跑这里做什么?” “我.....在跑步。”乌涵抿了抿唇。 鲁吉哪里信她,笑了笑,“走吧,一起回去,我也巡林结束了。” 点点头,乌涵沉默地走在他一旁,身边的男人很有气势,也给人安全感。难得有他陪着,乌涵闭上了左眼,精神也放松了许多。她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闭上左眼,不知道为什么,鲁吉让她由衷的信任。 “你......怎么不成家?”乌涵又再次主动找他搭讪,问出这句话时,她总觉得不像自己。 “林子都护不过来,怎么护家啊。”他斜一眼乌涵,“说来也怪,你跟林森还真是像,那姑娘以前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乌涵尴尬地轻咳一声,她怎么能跟林森比,抿了抿唇,继续问:“你很想她对吗?总是你提起她。” “那是我最得意的徒弟,也是唯一的徒弟,我当然想了。” 乌涵挑眉,偷看一旁的人,想他因为林森的死,再也不想收徒弟了吧。 两人回到营地,周珉看两人一起回来,为缓解大家和乌涵之间的尴尬,很少调侃的他也忍不住多一嘴,“乌涵慌张出去,原来是接鲁吉回来啊。” “臭小子,不跟程俊学好的,这嘴是越来越不想要了。”鲁吉打了他的脑袋一下。 程俊擦着枪反驳,“怎么坏事儿都跑我身上啊,是爱妃他自己闷骚,跟我没关系。” 孙志高调侃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一个‘欧巴’,一个‘爱妃’,你俩要真没问题,我就娶了叶东。” 他被叶东往头上扣了一个碗。 程俊立刻起身,“看看,这个坏毛病,就是爱妃教的,不关我的事儿啊。” 乌涵瞥一眼不再数落她,而是造气氛的很好的一群人,心里再次涌出了感激。程俊对她的敌意因为周珉伤情的好转也慢慢好转,第二天早饭时,难得的给乌涵递去一块儿填肚子的粘糕。 中午,营地来了一位客人。 鲁吉拎着皮箱推门走入,他身后是个二十多岁的长发女人,模样俏丽,皮肤白皙,他介绍道:“这是姗姗的同事,韩娟。大家可以叫她‘小娟’。” “美女啊。”程俊擦了擦油腻的大手,伸到了韩娟面前,“你好,我叫程俊,今年三十,单身,高中毕业,性功能强。” 大伙儿听后摇摇头,鲁姗姗推走了他,“老一套,见我时也这样说,怎么这么多年也不改改,添点儿新词啊。”她笑着牵韩娟到自己一旁。 乌涵看出了问题,如果是鲁姗姗的同事,她怎么不亲自介绍,接人与介绍,都是鲁吉代劳,很是奇怪。好在屋子里也就她想得多,都没有注意到鲁吉策划的这场拙劣的戏。 乌涵想,那个叫韩娟的怕是个警察,来配合这个受人敬仰的护林工来演一出戏。而鲁吉怀疑的目标自然在那张饭桌上。 依然沉浸在自己策划的戏里,鲁吉笑了笑,“来来,都坐下,今儿人比较齐,我们吃个团圆饭。叶东,把小娟的东西先放你屋里。” “我屋成共用的了?”叶东没有动。 程俊逗笑,“估计叶东的屋子太乱了,不敢给漂亮女士看。” “一边儿去。”叶东对这个鲁吉请来的女人反应淡淡,以他的敏感不应该没有察觉,所以,应是在陪鲁吉演戏,他要表现的像他平常的作风才行,不能对这个‘卧底’太过热情。 鲁吉轻咳一声,“反正姗姗和乌涵在你屋子里住,韩娟住进去刚好合适。” 叶东叹了口气,这才把韩娟的行李顺理成章地放进了自己屋子。 鲁吉招呼大伙儿快坐,特意让孙志高和韩娟坐在了一起。 饭桌上,鲁吉有意问韩娟,“听姗姗说,你今年刚研究生毕业,还没男朋友吧。” 韩娟低头含笑,又摇摇头。 “那好,我们这里可有个高材生,整天喊着没老婆,你们认识认识。”鲁吉对韩娟眨眨眼,又转看孙志高,“你小子有福了,韩娟可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 孙志高对韩娟印象很好,饭桌上有些拘谨,说话也不顺溜,大伙儿逗了他半晌。 鲁姗姗坐在叶东一旁,抱着他的手臂对腼腆起来的孙志高说:“你们互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回头,还想跟小娟去苏州玩儿呢,我们到了就联系你。” “好啊。”孙志高正不知道该怎么要韩娟的联系方式,这样被鲁姗姗顺水推舟,他自然乐意。 很快,孙志高和韩娟就熟悉了起来。 乌涵沉默地坐在那里,不时地看一眼手表,她不想等待鲁吉这个浪费她时间的计划。怕是鲁吉想要韩娟套出孙志高的家庭情况,以此来确定他凶手的身份。 她不能再等了。她要用一惯的行事做法,冒些险才行。 孙志高下午去巡林,乌涵也做了整理,准备出门。 “去做什么?”叶东陪鲁姗姗坐在客厅,见乌涵要出门,起身问她。 “出去走走,屋里太闷了。” “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我赶时间,回来再说吧。” 叶东拦下执意要走的人,“就几句话。” 瞥一眼浪费自己时间的人,乌涵又看门外已经骑上摩托要走的孙志高,推开挡道的叶东冲了出去。 腰后的尖刀拔了出来,乌涵一把拽下孙志高,将他推到地上,一条腿跪在他的胸口,刀子抵着他的脖子,控制住他,“说,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孙志高惊愕,“乌......乌涵,你做什么?” “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杀了这么多人,你就一点儿悔意都没有吗?” 叶东从屋内冲出,乌涵立刻吼道:“别过来。”手里的刀子又逼近了孙志高的脖子一些。 看着面前的场景,叶东握拳着急,“乌涵,你别乱来。” 鲁姗姗吓得尖叫起来。 其他人也闻声冲出,见到这幅场景,吓得不轻。 “告诉我,你后悔了,后悔杀了那些人,后悔做了这些事,快说。”乌涵拽着孙志高的领子,模样恐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孙志高不敢动弹,“乌涵,我们之间一定有误会。” “误会?”乌涵瞪向他,“宋立是你的原形对吧。你杀了一个‘家庭’,这个家庭是你厌恶的,你不舍得对自己的家人动手,所以选择了那些陌生人,将你讨厌的一切让他们帮你带走。那个家有你的父母和你正在上学的弟弟,你生活在一个关系破裂的家庭,你讨厌这个家,你想毁了它,这个想法在你毕业后越来越强烈,后来你选择了林子这样一处幽暗又容易隐藏的地方,实施了你的杀人计划。你一直想要个老婆,就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想自己造出一个不会分裂的家庭,是吗?” 孙志高愣在那里,半晌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乌涵,如果你觉得我是凶手,就要拿出证据来。” 证据?乌涵就是找不到证据才这样着急。 她突然开口,“我不用证据,我杀了你,你自己去跟他们道歉。”说着就要举刀。 叶东立刻扑去,将她从孙志高身上抱走,两人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乌涵的手腕被他紧紧握着,“疯子,你做什么?” “你放开,我不能因为他一个人,浪费我的时间,我的生命。我在这里呆得太久了。”乌涵想要起身,奈何叶东力气很大,将她抱得死紧。 其他人也冲了过来,扶起孙志高送回屋子。 见孙志高得救,乌涵的计划也就成功,她松下力气,大声喊着,“我看着你呢,我一定会找到你杀人的证据,你等着。” 孙志高看她一眼,模样害怕。 鲁姗姗却喊了起来,“叶东,你的手臂。” 第11章 肩上藤蔓 乌涵立刻朝抱着自己的人看去。原来刚才叶东抢她的刀时,被她给划伤了。 “叶东,你怎么样?”乌涵坐起身,正要拿起叶东的手臂查看,却被鲁姗姗推到了一旁。 “叶东。”鲁姗姗扶着叶东起身,推开他的袖管,见他只是被划破一点皮,放心地呼出一口气,眼睛瞪向乌涵,“你个疯子。” 乌涵也放下心,打了打身上的土,起身,正撞上鲁吉意味不明的眼神。 她冷冷地走回屋子。 客厅内,孙志高见她走入,吓得躲在了程俊身后。 程俊不解,“乌涵,你刚才什么意思啊,小高怎么就成杀人凶手了?” 乌涵将尖刀插回腰间,搬了一把凳子坐在了孙志高对面,像是审讯一样看着他,“告诉我你的家庭情况。” 孙志高抓紧程俊,一脸的怕意。 “小高,给她说说。”鲁吉看似是护着孙志高,也想借着乌涵这样一闹,听听孙志高的事情。 “我.......”见大家都盯着自己,孙志高支支吾吾,“我家人都死了,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什么家人,所以,听说乌涵没有父母,我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对她也就关心了些。我不是什么凶手,我连鱼都不敢杀,怎么敢杀人呢?” 他见乌涵不说话,松开了程俊的衣服,“乌涵,我说的是真的,你可以打电话给孤儿院,我除了上大学在外面住,几乎整个童年都在孤儿院里。哪来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啊。” 孤儿?乌涵听后,挑起嘴角笑了起来。后又垂目想了想,“你对医学有研究吗?” “有。” 乌涵眯眼,没想到孙志高承认地这样坦然。 鲁吉见乌涵没有问出什么,对周珉吩咐,“去问问孙志高所说的孤儿院,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好让乌涵死心。” 听出了鲁吉话里的意思,乌涵站起身,伸出一只手,“小高对不起,我见你一直没有说出来家庭情况,以为你是凶手,一时心急,才.......” 孙志高伸手和她握了握,“没事,只要能证明我是清白的就行,不过,你还真是厉害,压得我都喘不过气了。” 大家笑了起来,程俊拍了拍孙志高的肩膀,“都怪你长得太像杀人犯,才让乌涵误会。” 乌涵并没有和大家玩笑,冷冷地看着偶尔一笑的孙志高,与他不时地对视。孙志高倒是有意回避乌涵的眼睛,看着像是害怕她,又像是心里有鬼。 看着笑容尴尬的孙志高,乌涵走近他,在他耳侧说了一句话,孙志高一怔,惊恐地看向她。 比了个“嘘”的手势,乌涵转身回了房间。 不一会儿,周珉带来了林场管理处给的消息,已经证实,孙志高确实从小在孤儿院生活,没有父母和兄弟,他说的是实话。这样,他的身份就和凶手不符了。 入夜,缓过劲儿的孙志高准备去巡林,听到了鲁吉巡林回来的声音,“刚才我好像看到乌涵了,这孩子慌慌张张地背着旅行包走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 “她整天神秘兮兮的,谁知道啊。”程俊没心眼儿地回了句。 “背上旅行包吗?是不是走了?”叶东看向门外。 “不管了,我们问她也问不出什么,她来了,咱们这儿的事儿反而多了,走了也好。”鲁吉放下枪,对孙志高道:“怎么样?缓过劲儿了吗?今天晚上能巡林吗?” “没事儿了。”孙志高对他笑了笑。 鲁吉:“那就好。你也别记恨乌涵,她不是故意的,刚才离开,估计是觉得不好意思面对你,这孩子,心思还不成熟呢。” 孙志高点点头。 整理好装备,孙志高准备去巡林时,看了眼叶东的房间,“乌涵真不回来了吗?” 鲁吉蹙眉,“估计真走了吧。她脸皮薄,可能觉得做错了事,人跑了。” “走就走吧,反正就是一个客人。”叶东擦着枪,接过鲁姗姗递来的子弹,装入了枪里,神色淡淡。 鲁姗姗也搭腔,“我不喜欢她,走了招呼也不打一声,看着挺自私的。” “别这样说,她也是独来独往惯了。”鲁吉拍了拍孙志高的肩膀,“巡林的时候小心些,这两天不太平静,你多留个心眼儿,别受伤了。我总觉得林子里有人。” 孙志高点点头,背枪离开。 鲁吉和叶东互视一眼,看向了消失在林中的孙志高。 几近黎明,乌涵偷偷跑入鲁吉的房间。 “他走了吗?”乌涵问没有睡觉的两人,坐在了睡下铺的叶东旁边。 叶东见她安全,放下心,“走了,和你想的一样,他接受了晚上巡林,应该是想在夜里解决你。” 乌涵笑了笑,“你们呢?演的怎么样?” 鲁吉从上铺跳下,“也就我和叶东演戏,其他人都是实打实的。我和叶东先抛出你走了的消息,其他人也就都认为你走了。” “喂,你人缘儿不怎么样啊。”叶东盯着一旁检查尖刀的人,“大家听说你走了,差点儿放炮庆祝,要不是这里禁火,他们估计烟火都放好几车了。” 乌涵瞪他一眼,“你是最开心的吧,鲁吉就舍不得我走。” “我还真舍不得,你和林森很像,适合咱们这一行。如果案子破了,就......” 乌涵起身,不给鲁吉挽留她的机会,“我这会儿去林子里,他一定在着急找我呢。” 鲁吉摇摇头,不再劝她留下。 “你这样太危险。”叶东拦下只拿了一把尖刀的人,“孙志高可是背着枪去的。” “我有自己的办法,不用你操心。”乌涵瞥向他系着绷带的手,有些尴尬。 察觉到了她的歉意,叶东回了句,“没关系,小伤。” “是你自己笨。”乌涵推开他,正要走,后又想了想,“我去找他,你和鲁吉......远远跟着,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弱,我怕真对付不了他。” 叶东笑了笑,“知道了,怕死的女人。” 乌涵握拳,知道叶东是玩笑话,可他说准了她。她确实是怕死的女人,所以,这句话被叶东说出来时,很是讽刺。 漆黑的夜空没有一丝的星影,四周散着潮湿的空气,偶尔有狐狸的叫声传入耳中。乌涵一只手握着尖刀,一只手举着手电筒。 她很少用照明的东西。这次选择使用,是想让孙志高看清她,好来袭击她。乌涵确定,张业走时给自己的那句提点,‘是孤儿也无妨,只要懂得原谅,你就有一颗善良的心’,他是在告诉自己,凶手是孤儿。 而自己俯在孙志高耳边说的话,也是这句。孙志高既然惊愕,就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乌涵踩着湿软的土,闭上了右眼。 她那只左眼能在漆黑中辨别方向,看到的颜色与身后两人不一样。所以,如果孙志高埋伏在附近,她能最早察觉,这也就是她的办法。 四周静谧,陷入夜晚本有的沉寂。倍受死亡威胁的乌涵决定行步险棋,她没有多少个夜晚等待孙志高来杀自己了。如果她等不到他,那就去找他。 看了看四周,乌涵睁开右眼,似是拦住一个人问了些什么,身后的叶东和鲁吉看不明白。 乌涵突然加速跑了起来,速度很快,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叶东的视线里。 “她去哪了?”叶东举起手电筒,仍然找不到乌涵的影子。 “她有可能自己去找孙志高了。”鲁吉拿出对讲机,“程俊,你和周珉看好姗姗、韩娟,防着点儿乌涵和孙志高。” “有什么情况吗?”程俊的声音从对讲机传出。 “乌涵不正常,行为、思想都有问题。我们琢磨不透她。为了让孙志高就范,她可能走极端。” 叶东看向说出这番话的鲁吉,陪他朝着乌涵消失的方向跑去。 极远处传来枪响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叶东、鲁吉互视一眼,朝着声响继续跑。 漆黑中,端枪而立的孙志高杀红了眼睛,朝着某处地方继续射击。 “小高,怎么了?”鲁吉跑去按下了他的枪。 “有偷猎的。”孙志高指着漆黑的一处地方,“很多人。” 叶东端起枪,“我去看看。” “别去,太危险了,我开了几枪,他们怕是跑了。”孙志高拦下他,担忧地看向远方。 身后传来脚步声,三人立刻回身,拖着步子一身脏乱的乌涵踉跄而来,她立身不远处,停了下来。 举起手里的打火机,乌涵浅笑,“孙志高,你刚才跟我说的话,都已经被我录了下来,要我放给叶东他们听吗?” 孙志高怒瞪着她,垂目想了想,突然举起枪。 一直观察着孙志高的叶东立刻做出反应,用肩膀撞倒了准备开枪的人。 鲁吉也扑去,抢下了孙志高手里的枪,“你小子,做什么混事儿?” 孙志高大笑,“是这个女人多管闲事。杀了最后一个人,我已经后悔了。我不想再继续,所以,想提前离开这里。我已经醒悟了,为什么不给我改过的机会。” 鲁吉:“为什么这么做?没有家庭又怎么样?” “家庭?”孙志高冷哼一声,“你知道没有家是什么感觉吗?他们凭什么生下我们再抛弃我们。你以为我只杀了几个陌生人吗?我来这里之前,也把家人都杀了。我想,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就去陪他们。每次单独出门,我都想死在这里,可是,开枪时我又害怕起来,我怕见到他们。” 冷冷瞪向乌涵,孙志高咬牙,“我早就后悔了,是你们一直调查,步步紧逼,一次次地提醒我犯下的罪过。让我永远活在痛苦里。今天,我本不打算动手,我一点儿杀乌涵的念头也没有。可是,她跑来讽刺我,刺激我,挑起了我的仇恨,是她,让我变成这样的。” 乌涵拍了拍身上的土,神色淡淡。她不想留下来听孙志高对罪恶的解释,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回眸看了眼在地面挣扎的人,乌涵转身跑走。 之后,她才知道,张业告诉她的那句“是孤儿也无妨,只要懂得原谅,你就有一颗善良的心”,是孤儿院院长在孙志高离开孤儿院时对他说的话,似是知道这孩子的性格会做出极端的事情,院长在他离开前想再叮嘱他一番。 孙志高虽然是个孤儿,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兄弟还活着,而且是因为父母离异才将他和弟弟都送进了孤儿院,他恨自己的父母,恨这个不完整的家。 乌涵他们推测的都没错,只是凶手利用自己在孤儿院的身份完美的隐藏了自己。 孙志高听到乌涵说的那句话,以为她早已经调查了自己,想要杀她灭口。他依然借用自己护林工的便利身份,想在巡林期间对喜欢独自行走的乌涵下手。 可是,在看到乌涵时,他对这个同样说是孤儿的女人起了恻隐之心。 却未想到,乌涵主动跑来用言语刺激他,让他动了杀她的念头。那几枪,他本可以打在乌涵身上,却有意无意地射偏了。目的只是为了赶走乌涵,没想到乌涵录下了他说的话。 孙志高并不知道,乌涵拿的打火机不是什么录音设备,而是刺激他再次动手的工具,本就杀红眼的人,听说自己没了退路,起了杀死在场所有人的心思,这才暴露了自己。 乌涵觉得,浪费自己的时间是死,被孙志高she杀也是死,横竖一样的结局,不如行步险棋。从结果来看,这次冒险很值得。 解决完事情,乌涵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屋子,将肩上的衣服褪下,用左眼看向肩上的藤蔓数字,还是‘25’。 乌涵拿起床上的枕头朝玻璃砸去,身子太用力,她跪在了地上,开始哭喊,“为什么没有变,我明明帮了他们,帮了四个人,为什么不变?” 营地外,程俊、周珉跑向回来的叶东,“怎么回事儿?谁开枪?” “孙志高这小子是杀人犯,你们去帮着鲁吉送他到林场管理处,我去看看乌涵。”叶东拍拍两人的肩膀跑回了屋内。 听到了乌涵的哭声,叶东推门走入。看到裸.着半个肩膀的人跪趴地面,他立刻关上门。 “抱歉啊。”他尴尬地揉了揉太阳穴,本以为会听到乌涵的喊骂,屋里却静了下来。 察觉到乌涵的不对劲儿,叶东呼出一口气,重新走进屋子,将她肩头褪下来的衣服为她穿好,并看不到她肩膀上的藤蔓数字。 “怎么了?”他问她。 乌涵抹了抹眼泪,起身,面色平淡,“我来多久了?” “九天。” 乌涵咬了咬嘴唇,“我去洗脸。”说完,独自走了出去。 叶东等在屋里,眼睛扫向桌上的记录本,他走去将它打开,翻到了奇怪的一页。 第12章 林子与家 那一页标注了许多数字,分为一大一小上下两行。大数字呈现倒数的规律且规则。小数字在它下面,也是呈现倒数的规律,却不规则。 大数字停在了‘241’。小数字停在‘25’。 仔细数数,‘25’出现了九次。 九次?九天?叶东隐隐觉得,这九次‘25’与九天有关系。 听到了脚步声,叶东将记录本合上,倚靠着桌角等乌涵进门。 乌涵盯着桌上的记录本,将它装入了旅行包内。 叶东瞥一眼她的旅行包,看到了许多干木头,像极了燃火用的东西,觉得她是‘纵火犯’的想法更加强烈。 见她收了衣服和随身物品,是离开的意思,叶东蹙眉,“去哪儿?” “不知道。”乌涵语气态度都不好,像是在生气。 处理完案子,肩上的数字却没有变化,她以前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现在,她只是接受不了。要知道,她浪费这么长的时间,就是为了让肩上的数字动一下,可是,事情结束了,怎么会看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叶东见她愣神儿,问了句,“不是说是林业局的吗?这会儿不回工作单位了?” 斜他一眼,乌涵懒不想搭理他的打趣,她现在没有心情。 叶东捏着桌角看她收拾东西,没打算离开。良久,“你不会是侦探小说家吧。听说他们都神经,像你的样子。” “随你怎么想。” 手指点了点桌面,叶东半低着头,“我倒希望你是林业局的,这样至少知道你会去哪里。” 乌涵埋头收拾不说话。 叶东身子离开桌子,“算了,你就是大兴安岭的一个过客,总要走的。”他走到房门口,“我去看看孙志高的情况,再把大家叫回来跟你告别。” 乌涵继续不说话。 叶东没看她,径直离开。 屋外传来他吩咐鲁姗姗的声音,“看看乌涵有什么要帮忙的。”然后,是摩托车开走的声响。 乌涵收拾好东西,这是她这么久以来收拾东西最慢的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叶东在跟她说话,她也就没着急要走。现在那个人走了,她反而觉得自己也该走了。 背上包儿,看了眼她住了一段时日的屋子,和桌上那张照片,转身走了出去。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她见鲁姗姗站在客厅,也没打算挽留她的意思。乌涵没打招呼,沉默离开。 天空飘来一团乌云,将好不容易等来的阳光又遮了回去。 乌涵踩着潮湿的地面继续自己的旅行。这样的感觉很熟悉,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不回头,也不怀念。 叶东说得对,她就是大兴安岭的一个过客,对待这里,没什么好认真的。 走了很久,直到天色越来越阴沉,像是快要下雨了。她回忆着与那些护林工度过的雨天,记得他们在雨中追赶偷猎者的样子,记得他们相互逗趣的样子。乌涵觉得他们很幸运。因为他们有林子,也有家。 身子一怔,乌涵愣在那里,她记得鲁吉说过一句话,“林子与家,都是我的。” 林子和家? “原来如此?”乌涵回身,“林子和家,原来是这个意思。”她立刻朝着营地的方向跑去。 处理完孙志高的事情,大伙儿一边抱怨养了个杀人犯,一边回营地。 走到屋里,程俊喊了声,“乌涵,幸好你逼得急,让那小子狗急跳墙,不然,他可就从这里跑了。” 鲁姗姗系着围裙正在给大家准备食物,顺便道:“她走了。” “走了?”程俊惊愕,“走多久了?” 鲁姗姗:“有两个小时了。” “怎么不说一声。”程俊看了眼表情淡淡的叶东,“不给我们说,起码告诉叶东一声啊。” “告诉我做什么?她巴不得见不到我呢。走了也好,整天神经兮兮的,再吓着姗姗。”叶东将身上的装备随手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再说话。眼睛看向门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们说她会去哪里呢?”周珉扶了扶眼镜,“她也没个联系方式,又整天饿肚子,衣服也就两三件,还没住的地方,看着怪可怜的。” “给她钱了吗?”叶东终于说话,看向鲁姗姗。 鲁吉扔了一块儿擦刀的磨砂纸给他,“你觉得乌涵的性子,会要我们的钱?” 程俊:“她整天饿肚子,是不是没有钱的原因。你看,她也没什么固定的工作,平常吃穿用,肯定要花钱,她从哪儿弄啊。” 叶东握紧了拳头,磨砂纸也揉成了团。 鲁姗姗坐到了他一旁,握着他攥紧的手,“看乌涵的样子,应该独自生活很久了,她应该有自己应付的办法,你们不用担心。” “是啊。”鲁吉赞同,“她看起来很会保命的样子,可能是我们白操心了。” 窗外突然雷声四作,一道亮银色的闪电划破天空,风影摇曳,四周暗了下来,极其的阴森恐怖。 “下雨了。”叶东站起身看向门外。 “她都走两个小时了,早就坐上车了。”鲁吉走去拍了拍叶东的肩膀,“乌涵记路的本事强,脚程又快,这时间都够赶个来回了。你不用担心。” “是啊,乌涵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鲁姗姗晃了晃身边人的胳膊,换了个话题,“下个月我爸妈可能来看哥哥,我们的事儿告诉他们吧。” 叶东还没有说话,程俊倒是新奇起来,“你俩确定关系还不到两个月,这就要见父母了,速度也太快了。赶潮流?要闪婚?可别闪离就行。” 鲁吉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滚一边儿去。” 程俊挑眉,冲看笑话的周珉挤挤眼。 鲁姗姗瞪一眼不会说话的人,“我们确定关系晚,可是认识的早。” 程俊比划了一个封上嘴巴的表情,决定不掺和这件事儿。毕竟叶东还没有说话,他一个旁观者倒左右不是人了。 可是看叶东的样子,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个上面,好像盯着门很久了。 “饿死了。先吃饭吧。”程俊用肩膀碰了碰周珉,飞了个眼色给他。 周珉立刻会意,“对对,我们先吃饭,再聊其它。” 程俊见大家都活动起来,独自走到窗户旁造气氛,“这鬼天气,三天两头的下雨,衣服整天潮潮的。还有这闪电亮的,真够浪费的,一看就是免费用电......”他突然趴在窗户上,“我去,那女鬼是谁啊。” 趴着窗户看了看,他有些犹豫,“看着像乌涵......” 话音未落,叶东已经从屋子冲了出去。 瓢泼大雨中,全身湿透的乌涵正踉跄赶来,身上沾满泥水,应该是滑倒后弄上的。 “受伤了吗?”叶东一把扶起险些跪地的人,“哪里疼?” “我要见鲁吉。”乌涵眯着眼看向那张熟悉的脸,“我要见他。” 叶东盯着这个女人,她这样狼狈地跑回来,竟然是为了见鲁吉。 “起来。”将乌涵架起,叶东扶着她走回屋子。 周珉、程俊也跑出来接两人。 “还真是乌涵啊。这鬼天气,你还真有胆儿跑。”程俊盯着一身脏水的人,再看给她擦头发的叶东,碰了碰一旁的周珉,“这形势,有意思多了。” 他正看热闹,却见乌涵扑向鲁吉,“我有话对你说。” “我去,剧情大反转啊。”程俊捏起一块儿油糕放入嘴里,看得津津有味。 鲁吉拍了拍面色焦急之人的肩膀,“不着急,有话慢慢说。” “我要单独给你说。”乌涵抓紧了他的手臂。 程俊将胳膊搭在周珉肩上,姿势舒服地看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好。”鲁吉点点头,带着乌涵进了叶东的房间,两人将房门关上。 “我去,关什么门啊。”程俊不嫌事儿大地抱怨一句,眼睛斜向脸色不好看的叶东,他轻咳一声,不再说话。 从衣兜里拿出一枚戒指,乌涵递给鲁吉,“这个是林森要我转交给你的。” “你淋坏脑子了吧,林森已经死了。”鲁吉接过戒指不当一回事。 “我知道她死了。我也明白你一定不会信我,不过,你看看里面刻的字母就明白了。” 鲁吉怀疑地看她一眼,眼珠子转向手里的戒指,盯着‘l&j’半晌,猛然一怔。他稳了稳情绪,举着戒指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很清楚。这是林森想要对你说的话,‘林子和家庭,你都可以得到’。”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林森告诉我的。”乌涵叹了口气,“那天,她想向你表白,可是,你们却遇到了偷猎的。她想,等你们将偷猎的抓到后她再对你说。没想到,她死在了那场追逐里。” 鲁吉没有说话,半晌地沉默。 他握紧戒指,面上淡淡,声音却不稳,“这个傻孩子,大好的青春,浪费到我身上做什么。我就是个......护林的。”他突然转身,“乌涵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乌涵盯着肩膀微动的人,想他一定不愿让自己看到他的悲伤,他或许对林森,也有除了师徒以外的感情。以前他不敢表露,因为对他来说,林森是个正直花样年华的小姑娘,他从未想过,她会想和他在一起。 现在,他得到了林森的表白,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受了。 其实,他不用想如何去接受,毕竟,那人已经不在了。 鲁吉,向来很冷静的一个人,刚才的表现,有些不像他。 猛地扶着肩膀,乌涵将左肩的衣服褪下,透过玻璃上传来的倒影,那个数字‘25’正在发生着变化,随着藤蔓的移动,‘25’已经变成了‘24’。 盯着数字许久,乌涵捂着脸哭了起来,声音很大,断断续续。屋外的人疑惑听着,并不知道她这是喜极而泣。 “她怎么了?”程俊往半掩着门的屋子探了探头,“这是告白失败了咋地?怎么哭成这样?” “别瞎猜。”周珉走到叶东一旁,“你跟她熟,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鲁姗姗先跑进了屋子,“女孩子哭,最见不得男孩儿去哄了,我去吧,你们都别进来。” 她将房门关上,盯着衣服褪下来半个肩膀的乌涵,心里泛起了嘀咕。 “我哥人不错,拒绝你是他脑子短路了,我保证,他想清楚了,一定会同意跟你在一起的。”看来,她深受程俊的影响,以为乌涵是在跟鲁吉表白,更是用上了色.诱的方式,只是用的不太成功。 将衣服整理好,乌涵不打算解释。 她当着鲁姗姗的面儿毫不避讳地换起了衣服,她不能感冒,毕竟她很赶时间。 “那个。”鲁姗姗轻咳一声,“你可能对叶东有些误会,他对你好,是因为他觉得你可怜。” 叶东对自己好吗?乌涵冷笑,她怎么没感觉出来。那个人,没有冷嘲热讽,她已经很知足了。 “我一直都喜欢叶东。”鲁姗姗自顾自地说着,根本不知道,乌涵早已经神游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如果喜欢我哥,就别去招人叶东了。其实,我开始不怎么喜欢你,不过,你肯欣赏我哥,我觉得你也是个不错的女人。下个月我爸妈就来了,你好好表现......” “让开。”乌涵看向挡着路的女人。 “什么?” 乌涵推开浪费她时间的人,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背着沉甸甸的旅行包,穿上了第一次来时的运动衫,头发剪短了些,看来,她不喜欢有累赘的生活,好比感情。 “怎么?又要走啊。”周珉盯着换好衣服,背着旅行包的人,“外面还下雨呢,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乌涵对这个温文尔雅的人印象不错,“我已经浪费很长时间了,必须走了。” “赶着投胎啊。”叶□□然搭腔,从她肩膀上拽下旅行包,“等雨停了再走。” 程俊见气氛诡异,立刻上前搭腔,“对对对,吃了东西再走,你老是饿肚子,这回就吃撑了再出门。” 他拽着乌涵坐在饭桌前,“多吃点啊,把鲁吉那份儿也吃了。” 盯着饭食,乌涵真有些心动。她下一顿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呢,不如先吃饱再说。拿起桌上的油糕,她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想要再吃个窝头,一只手突然挡住了她,“你没发现大家都没吃饭吗?你吃完了,别人吃什么?” 抬眼看向说自己自私的叶东,乌涵扔了手里的窝头,不想和他争执。吵架是要耗费体力的,她现在不可以。 兀地起身,看向已经变小的雨,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还没移动步子...... “乌涵。”鲁吉的声音由身后响起,“我想请你帮个忙。” 第13章 枯井女尸 垂目想了想,乌涵走进鲁吉的屋子。 “这两人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干嘛啊。”程俊好奇地盯着那个房间,一只手半搭在叶东的肩膀上。 推开他的手臂,叶东拿起修理工具出门,“懒得管她。” “我去帮你。”程俊示意周珉看着点儿情况,他也拿着修理工具追出去。 瓢泼阵雨已经停下。四周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和树叶的甘香。 将摩托车推到棚子下,叶东沉默地拧着松动的支架螺丝。 “喂,叶东,人家姑娘可要走了。”程俊蹲在他一旁。 “走就走呗,关我什么事。” “你可想好了,我看她对你感觉挺好的。” 拿过他手中的钳子,叶东反应淡淡,“你看?哼。你那眼睛,除了会见鬼,还能看见什么好的?” “我要是真能见鬼就好了,这样也能帮帮你们这些天天盼着见鬼的人。”程俊回身看了眼房子,“说实话,我对乌涵感觉特别奇怪。时好时坏,不过,整体还过得去。她除了自私点,其它都还好。” “她喜欢一个姓‘陆’的警察。”叶东拧着螺丝,力气很大。 “那又怎么样,人心都是会变的。” “她不适合我。” “那,姗姗就适合了?” 看一眼话多的人,叶东从鼻息呼出长气,“你吃错药了。喜欢姗姗就自己追,别用这种损招。” “我就是喜欢姗姗了,怎么着?”程俊看叶东不搭理自己,舔着脸再说一句,“别怪我没提醒,乌涵这一走,又没有联系方式,你可就真找不到她了。我看人家小姑娘确实不错。” “不错你要了啊。” 程俊起身,“这可是你说的,别怪我抢兄弟的女人啊。反正姗姗那里我是没戏了,乌涵这里还能争取一下,你别后悔,我这就告白去。” “回来。”叶东一把拽回来他。 “怎么,后悔了?大爷我还治不了你。”程俊一脸坏笑样。 “我是让你别去丢人,她不会答应的。她需要不停地‘奔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没人能留下来她。” 程俊抱臂,“那我就跟着她‘奔跑’,有这么个美女陪着游山玩水,也是人生幸事啊。” “你小子招惹她试试?” 程俊冲他吐吐舌头,“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典型的渣男表现。叶东,我看不起你。” “看不起别看。”叶东将擦手的破毛巾扔到了他头上,“不识好歹,我是说她危险,让你离她远点儿。你这条小命,还是留给其她女人吧。” 屋里,鲁吉面色微颤,低头犹豫半晌,又从兜里拿出一根烟,并不点燃,只是叼着。乌涵想,他们应该是不许吸烟的。 鲁吉将烟拿在手上,似是抽过了一样,又放回了兜里。 “你.......”他的犹豫让乌涵明白,他要问的问题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我可以看到你们看不到的人。那些死去的人。”乌涵先说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鲁吉很放心,肯定他不会告诉别人,给自己带来麻烦。 明显不能接受这些,鲁吉轻咳一声,转过了身。他怕是觉得乌涵是个精神病。 “我赶时间,你快说。”乌涵被无数人用过这种态度对待,早就习以为常。 “我想见见她。” “她要我帮的忙,我已经帮了,见面太麻烦,我不是每次都能叫他们出来。” 鲁吉又转身,“你怎么叫他们?” “燃火。你第一次见我时,我就是在叫他们。只是,我用的火不是普通的火,是冥火,像我这种人才能使用。” “你是什么人?”鲁吉蹙眉。 “被诅咒的人。”乌涵紧了紧身上的背包。 从进门时她就没打算放下背包和鲁吉好好说话,她已经在这个林子浪费了太长时间,怕是最长的一次,为什么? 她想,可能是这里有些家的感觉,她很久没体会过这样的温馨了。 “我就跟她说几句话。”鲁吉有些着急,“我真的很想见她。” 乌涵看了看手表,“不行,我浪费不起这些时间,她跟你见面需要我的沟通,这可能要几天的时间,我没有多少个几天了。” 她向鲁吉走近一步,“你们对我很好,我很感激,可我有救命的事情要做,我不会帮你。说我自私也好,没良心也好,我都不会为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爱情浪费时间。” 瞥一眼失落的鲁吉,“抱歉。”她径直从屋内走了出去。 她走的很不安心,毕竟鲁吉对她很好。可是,鲁吉不明白,她想活着,就不能在一个地方浪费过多的时间。她知道自己看起来多么的可恶,行为多么的可耻,可是,自己以前不就是这样吗? 一个自私的人。 抓紧旅行包,乌涵走到了院子。 “真要走啊。”程俊上前拦着她,看了一眼脸色暗下来的叶东,示意他上来说几句。 叶东倒是真走了过来,却说了句,“我送你吧。” “谢了。”乌涵瞥了他一眼,盯着他去推摩托车。 程俊着急,“哎呀,你个傻小子。”他立刻对乌涵转了笑脸,“再玩儿两天呗,我们这儿很久没来过女客人了。” “姗姗不还在吗?”乌涵对他笑了笑,“我赶时间,没法儿多留了。以后我没死的话,会回来看你们。” 听到她这样说,叶东、程俊都是一怔,这个女人,要去做什么事,才会说可能会死的话。 “别动不动就死的,晦气。”程俊看向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说的叶东,挠挠头,“我真是败给你了。” “程哥,你干什么呢?”鲁姗姗从屋里走出,盯着抓耳挠腮的程俊,笑得很不自然。 “没......没什么,这不是送乌涵呢。”程俊摇了摇头,对乌涵摆摆手。 坐上摩托,乌涵对出门送她的人点点头,“这几天多谢照顾了。” “要回来看看。”周珉叮嘱一句。 “我尽量吧。”乌涵扭过头去,对叶东说:“走吧。” 摩托的嗡鸣声滑过林子,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像是不熟识的摩的司机载着自己的客人,完成任务一样。 说是完成任务,叶东的车速比以往倒是慢了许多。 “这个站牌儿不好等车,我带你去下一个吧。”途径公交站牌,叶东没有停下,而是赶往了更远的那个。 “这里什么时候拆了?我送你去大巴营运站里,那里车比较多,而且是长途,对你也方便。”叶东很不对劲儿,乌涵察觉到了。 “送我去大巴站,是不是要知道我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乌涵浅笑,“我可能中途下车的。” 叶东停下车,冷静几秒,又调头折了回去,“大巴中途下车很危险,你坐公交走吧。” “坐公交,连林区都出不去,我还得坐大巴走。你这样耗我的时间,是不是想跟我多待会儿?”乌涵调侃一句,也没在意。 “是。” 她没想到叶东会这样说。看似漫不经心地回她一句,可是,分明有承认的意思。眼前这个人,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可是,从他冷冷地情绪中,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触动。 这种感觉很难说准,胸口堵得慌,心里却很甜。眼睛想要闭上,又不舍得看不到他。 特殊的乌涵,她已经闭上了左眼,在用右眼观察叶东。她惊讶地发现,左右眼看到的人,进入自己心里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叶东,给了她意外。 车子停下,叶东没有下车,也没看低头沉默的人。 两人站了半晌,叶东挥了挥手,“走了。” “好。”乌涵也挥了挥手,正巧有一辆公交车停了下来。 她很少走得这样犹豫,她以前做事很果断,从不拖泥带水,今天是怎么了? 坐稳,她看向说了要走,却没有离开的人,对他喊了句,“如果我还能活着,一定回来看大家。” “好。”那人也终于看她,对她笑了笑。 待乌涵彻底消失后,那人驱车离开。 公交车上有几个来林子旅游的年轻人,大家唧唧喳喳地讨论着这几天的见闻。只有乌涵一个人盯着玻璃窗想事情。 看着这片林子,她想起了和孙志高相处的日子,这个她最初也不大相信是凶手的人,除了身份和时间外,一点儿也不像那个穷凶极恶的‘分尸魔’。 还有,藏尸的方法有很多种,特别是在这样一片林子内处理尸体,埋掉难道不比分尸更能隐藏自己?孙志高,为什么要选择分尸后再抛尸呢? 乌涵摇了摇头,只觉得人心难测。每个人,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只手摸了摸旅行包里的木炭,乌涵将思绪放到了在哪里生火的问题。 “喂,我们下一站去湖南湘西吧,听说那里有冤魂。”一个学生模样的人压低声音对同伴说。 乌涵不再胡思乱想,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个人身上。 “真的假的,听着怪瘆人的。” “当然是真的,我是听一个资深驴友说的。这个女鬼很早就出现了,一直住在井里。还有传说,喝了井里水没死的人,她都会实现他的愿望。” “这么吓人,谁敢喝那井水啊。” “你想喝还喝不到呢。那井水只在有缘人出现时,才会涨出来。” 乌涵侧耳听着,觉得是无稽之谈,什么实现愿望?什么有缘人?无非是那里有只吃人肉的鬼魂罢了。 她从旅行包内拿出记录本,翻到了第三页,里面记录了她曾经遇到的一只吃人肉的魂,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时间也是今天,一切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 食肉魂,怨气重,胆小,忌生,心有余念。 乌涵合上记录本,有了目标方向。 花垣县。 雅桥乡村口的古井已经干枯,这口井是嘉庆年间挖的,被保留的很完整。 听说这口井要了不少人的性命,大多数人是投井自尽,甚至有大老远跑来投井的人。村里人都叫它‘吃人井’。以前常常有人提出要填了这口井,可是,说这些话的人要么就是得病死了,要么就是跳井死了。以后就再也没人敢说这样的话了。 乌涵站在被铁栏杆围起来的枯井旁,并没有看到特别的地方。她围着井口转了一圈儿,又看四周没人,从栏杆上翻了过去,朝着井口下方看去,里面已经生出厚厚的枯草,井壁泛着暗黄,可见荒了很久。 正要再看,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小跑的脚步声,乌涵立刻躲了起来。 第14章 送食许愿 脚步声靠近。 乌涵躲在一棵柳树后观察。 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走来,穿着不符合这个时令的单薄花褂子,手里抱着一只‘咯咯’叫的母鸡,脖子里是根红绳,拴着一块儿银锁。乌涵眯眼看去,眼睛始终放在那块儿银锁上。 小姑娘钻过栏杆将母鸡扔进了井里,小手捧在一起,祈祷:“井神,敬献的食物我已经带来了,希望你能实现我的愿望。” 她的眼睛假意闭上,实则眯成一条缝,观察着井里的情况,大约过去五分钟,井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那只扔下去的母鸡似是还活着,偶尔扑扇翅膀传出叫声。 乌涵倚靠着柳树,闭目等待。 又过了五分钟,女孩儿终于离开。她有些失落,走几步回一次头,依依不舍的样子。 乌涵睁眼,以为她要走,谁知,小姑娘又跑了回去,“井神,你不是说会给我灵丹妙药吗?你为什么不出来?” 乌涵盘腿坐着,脸上满是怒气。 兀地起身,她跑到枯井旁,坐在上面,一条腿霸气地放在井口,一条腿撑地,“喂,姑娘,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迷信,世界上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你求这些假的东西做什么?” 小姑娘一怔,“你是谁?你是井神吗?” 乌涵凑近她,一脸邪笑,“我是来杀‘井神’的。” 话罢,井口猛地一震,只有乌涵感觉了出来,她斜眼瞪着不安分的井,再看小姑娘,一脸的冷峻,“你求药做什么?” 小姑娘后退一步,一只手抓着栏杆,很害怕的样子,却没有逃跑。 乌涵蹙眉,这孩子,比自己坚强多了,至少,她不怕死。 “妈妈病了,我要救她。”小姑娘冲脾气捉摸不定的乌涵吼了声,虽然音尾颤抖,却足以让乌涵一怔。 良久,乌涵突然笑了起来,“病了就去看医生,对着一口废井浪费什么时间。” “医生说是癌症晚期,治不好了。家里也没钱,救不了妈妈。” 乌涵盘腿坐在井上,神色淡淡,“治不好就准备后事,回去跟你母亲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别相信世界上会有什么灵丹妙药,那都是骗孩子的,你也该懂点儿事儿了。” “你懂什么?我不想妈妈死。”小姑娘瞪她一眼,钻出栏杆跑走了。 “我懂什么?我比你懂得多了。”乌涵盯着不知好的人,“我在救你,傻瓜。”她气愤地踩了井口一脚,“喂,你到底想干什么?” 半晌,井内都没有回应,倒像是乌涵有问题一样。 夜幕慢慢落下,四周陷入漆黑,乌涵看了看手表,指着井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不回答,我就烧了你。” 说着,她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个木盒子,又从里面抓了一把面粉似的白.粉,正要扔到井里,那口井传出了声音,“我没有伤害那个姑娘,我只是饿了,想要吃东西,才让她来的。” 乌涵望向井底,看不到任何东西,“你们这种魂我见多了,满嘴的谎话。如果不是看到我在这井口转了一圈儿,你吃的恐怕就不是那只鸡了。” “我不会吃她,我从不吃孩子,我以前......也有孩子。” 乌涵冷哼,“你用什么方法让小姑娘给你送食物的?” “不知道小姑娘从哪儿听说我是‘井神’,可以满足她的愿望,就来我这里许愿,说是她妈妈病了,想要我治好妈妈的病......” “然后你就提出让她给你吃的?” “是。”井口微喘,“要想得到什么,不是要先付出吗?她从我这里求灵丹妙药,我当然要些回报,我又没有做错。” 乌涵撒了点儿白.粉进去,井内传出尖叫声。 “你竟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世界上哪有什么灵丹妙药,你再不老实,别怪我不客气。” 井口大笑,“招魂使者,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吗?身上比我们还要肮脏,你们的心,比我们还要自私。我还知道给那个孩子一点希望,你呢?将她所有的希望全都打碎了。” “你闭嘴。我说的是实话,我只是让她早点接受现实罢了。” “使者,你的肩膀会经常疼吧,盯着那些不变的数字,是什么感觉?生不如死吧。”井口猖狂地笑着,“你以为你能行动,是好事吗?你有我们这些鬼魂幸运吗?我是有心愿未了,不过,我不会让你帮我,我要看着你死。” 乌涵从井口跳下,冷着脸,将手里的白.粉毫不犹豫地扔到了井里。 “啊!”井内传出撕心裂肺地喊声,“你会受到诅咒的。” “我已经受诅咒了。可惜,你看不到我死了。” 乌涵拿起一旁的旅行包重新拽到肩上,她身后突然窜起一团蓝绿色的明火,之后,井内恢复平静。 一根鸡毛从井内飞出,慢慢飘至乌涵脚边。 她将鸡毛捡起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让鲜红的血滴落在上面。鸡毛立刻开始燃烧,直到化为灰烬。 “我不会给你一点喘息的机会。”乌涵冷冷盯着彻底无声的枯井,越过栏杆抬步离开。 身后风声很大,四周的树木也开始摇摆,远处飘来一团乌云,将灰蒙蒙的天空彻底遮蔽成浓浓的深黑。慢慢地,狂风大作,吹起地面的灰尘和晃动的树叶,它们齐齐拍到乌涵身上,划破了她的脖子和脸。 乌涵从腰后拔出尖刀,转向风口,又从旅行包里拿出防风眼睛,警惕站立。 “出来吧,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乌涵吐着吸入口中的沙子,“又是狍子,又是沙子,你没胆子见我吗?” 话音未落,一只母鸡从风沙中窜出,正是刚才被井吞了的那只母鸡。 乌涵没有闪躲,低头盯着母鸡从身体里穿过,并没有伤害到她。 她笑了起来,“怎么样?实验结束了吗?你碰不到我。现在只有我杀你的份儿。”说着,她用手掌握紧尖刀,沿着刀刃儿滑出一层血,不顾滴血的手,她保持战斗的姿势。 风沙慢慢消失,头顶的一块儿乌云也一起散去。四周又陷入了夜的寂静,地面没有一点风痕,树上的叶子也没被吹落,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乌涵跪地喘气,她已经吓得全身湿透,脚都有些站不稳了。 躺在潮湿的土地上,她盯着露出星星的夜空,面无表情。 以前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比现在的自己还让人讨厌。同学、老师、家人,都不喜欢她。她像是多余的一样。 乌涵闭上眼睛,这些天她太累了,真想就这样睡过去,不用再无休止地奔跑,不用再提心吊胆地生活。可以不在乎肩膀、眼睛,可以那样,肆无忌惮地睡一场...... 她猛地睁眼,站起。 不可以,她不能休息,她还有事情要做。她要活下去,如果可以,如果......能够活下去。她要重新来过,再也不要做以前的自己。 “对。”乌涵拽起一旁的旅行包,“不能再做以前的自己,以前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我在重生的路上,我要开始变成新的自己。” 她轻轻拍了拍肩膀,朝着那个小姑娘跑走的方向追去。 大多数人家已经熄灯休息,寂静的街道只有乌涵一人的脚步声。偶尔从房顶跑过一只乱叫的花斑猫,造出很大的动静。 一座普通的小院前,门口点着一根香,它直直地插.在小型的香炉内,里面烧了些纸钱。香味儿很重,其中又掺杂着一丝腥气。 乌涵察觉,这家应该有病重的人,门口的香炉是用来辟邪的。他们怕冥判将病人带走,用了牛血浸泡过的香来驱赶他。 乌涵冷笑,“冥判才不会管你们呢。他要抓的人是我才对。” 走到木门前,乌涵重重敲了敲门,以保证两声就能被主人听到。乌涵清楚,夜晚敲门时间太长,会招来不必要的客人。 在主人开门前,乌涵环视四周,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根红绳系在了手腕上。门口香炉内的烟气沿着那根红绳攀爬,又在红绳四周消失。从远处看,是红绳吸走了烟气。 红绳吸了浸牛血的香,戴在手上时,可以对抗冥判,有这样好的机会,乌涵自然要偷走一些。 此时,有人打开了院门。 “是你?”衣衫单薄的小姑娘还记得乌涵,那个诅咒她妈妈死的人。 “是我。”乌涵不客气地推开门,“你妈妈在哪里?” “坏女人,你找我妈妈做什么?” 乌涵瞪一眼不会说话的人,“我来救她。” 小姑娘半信半疑时,屋内传出男人的声音,“乐乐,是谁啊。” 小姑娘正要回答,乌涵截断她的话,“里面是你爸爸?” “爸爸出门工作了,是我二叔和二婶在照顾妈妈。”小姑娘关上门,“你真能救我妈妈?” 蹲在小姑娘面前,乌涵浅笑,“起死回生的本事我没有,不过......”她点了点小姑娘脖子里的那串儿银锁,“我可以让你妈妈住院,医生能让她活久一点。” “我不想妈妈死。” “那我可没办法,毕竟,生死我决定不了。”乌涵转了转眼珠,“我可以向你保证一点。” “什么?”乐乐期待地看向她。 凑近乐乐的耳朵,乌涵轻声,“我保证,如果你妈妈死了,我可以让她每年来看你一次,日子你随便定。” 乐乐哭了起来,“妈妈一定要死吗?” 乌涵蹲着,抱臂看她,“人都是要死的,只是早晚问题,看开点儿。” “你能看得开吗?” “......”起身,乌涵面色冷冷,“说吧,到底要不要我帮忙?” 乐乐犹豫时,她口中的二叔从屋子走了出来,“乐乐,跟谁说话呢?”他打量一眼进入家里的乌涵,“你是谁?” “借水喝的路人。”乌涵紧了紧肩上的旅行包。 看她一副出来旅游的样子,二叔甩甩手,“家里一摊子事情,哪有闲情管你们这些出来花钱的。没水,你出去吧。” 不友好的人。乌涵打量面前灰布衫的男人,牵起一旁乐乐的手,“小姑娘说了,要给我喝口水,我们约好的。” “她一个小孩儿,跟你约好什么?”二叔走过来要赶走乌涵的样子。 屋里传出了痛苦的喊声,乐乐立刻冲向屋内,乌涵也冲了过去。 屋内,一个长发女人捂着胃在床上痛苦翻滚,另一个短发女人不耐烦地看着她。 见乐乐进来后,短发女人立刻上前关怀,“大嫂,还疼啊,要不要吃个止疼药。” “给......给我拿来。”长发女人疼得全身冒汗,直到昏过去。 乌涵看一眼全身黑气的二叔和短发女人,冷笑起来。她走到床边,问只顾得哭的乐乐,“你妈妈的药呢?” “药。”乐乐看向了短发女人,“二婶,妈妈的药呢?” 剪着短发的二婶轻咳一声,从很高的木柜上拿下一个布包,里面满满的都是药。 “这是多久的量?”乌涵问短发女人。 第15章 借钱治病 “关你什么事儿啊。”二叔走了过来,“喝完水赶紧走,不然我们报警了。” “报警吧,你们不报,我可要报警了。”乌涵直接放下了旅行包,坐在重病的女人旁边,一只手牵着乐乐,瞪向两个脸色变黑的人。 “你个疯子,再不走信不信我打你。”二叔露出凶相。 乌涵冷笑,“你们两个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 她指着短发女人手里的药包,“那些药看起来是攒了很久的吧。多久没给乐乐的母亲吃过药了?是不是从他爸爸去打工那天起?”瞥一眼面前的两人,“她妈妈说吃药,你们就喂她止疼片吧。药包放那么高,是不想让乐乐碰到对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二婶抓紧药包,“我们整天啥也不干,就在这儿照顾她们母女俩,我们图个啥。现在倒被你说成了什么?你是说我们不给她药吃,要害死她吗?” 乌涵挑笑,“你手里那个药包上可全是灰尘,从厚度来看,你有半个多月没拿那个药包了吧。” 二婶心里一紧,着急地看向二叔,使了个眼色。 乌涵起身,“你们看上他家什么了?想要趁乐乐的爸爸回来前将东西拿走是吧。可是,乐乐的妈妈一直不死,你们不方便动手,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她死吧。” “说什么呢?”二叔冲过来,“你再胡说八道,我可就动手了。” 乌涵挑挑眉,手放在了腰后,从乐乐的方向看,能够看到她慢慢拿出了一把尖刀。乐乐瞪大了眼睛,后退一步,“二叔、二婶小心。” 乌涵回头瞪了她一眼,“这两个人想杀你妈妈,你还帮他们?” “二叔、二婶对我和妈妈很好,他们给我们做饭吃,二婶给我买衣服,给妈妈梳头发。”乐乐支支吾吾地说着那些她记忆中温暖的事情。 二婶听后咽了口吐沫,手上的药包握的更紧,她站得有些尴尬,目光微垂,看向地面。 “就给你穿这个?”乌涵拽了拽乐乐的薄衫,“她是想冻死你吧。” “你别胡说,我们对乐乐好着呢。”二叔指着一旁的衣服袋子,“那些,还有乐乐屋子里的衣柜里,全都是我们买给她的衣服、鞋子。她咳嗽一下,我们就心疼的不行,我们怎么会想要冻死她呢。” 乐乐也解释,“我是太着急去见‘井神’,所以,出门时才没有穿外套。” 二婶惊讶,“你去井边干什么?不知道那里很危险吗?” 乐乐低头。 乌涵挑挑眉,明白了他们想要什么,原来和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一样。 将尖刀在腰间放好,乌涵点点头,“原来,你们是想收养乐乐。可是,别以为不给她妈妈吃药,你们就能得逞。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吗?这是故意杀人,你们会坐牢的。” “我......我们是喜欢乐乐,可,我们没有想杀死大嫂。”二叔一拍腿,在屋内焦急地踱步,又从二婶手里拿走药包,吩咐道:“带乐乐先出去。” 二婶点点头,抱走了抹着眼泪的乐乐。 屋里只剩下了二叔、乌涵和乐乐的妈妈。 二叔这才说话,“是......乐乐的妈妈要我们这样做的。她说,如果她疼得厉害,就给她吃止疼片,不要给她吃药。她说她活的太痛苦了,她想死。” 乌涵看向床上的女人,二叔以为她不信,面露焦急,“我说的是真的,你不信,等大嫂醒了后问问她。” “我信。”乌涵轻声叹了口气,“你们应该带她去医院治疗。” “这,哪有钱啊。”二叔蹲在地上,搓了搓头发。 “我有钱,我可以给你们。”乌涵拿起地上的旅行包,背在肩上,“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二叔觉得遇到了救星,站起身,一脸的激动。 乌涵看向门外的某处,“我要乐乐脖子里的那枚银锁。” “那个。”二叔指着门外,“那个锁不值钱,就是给小孩儿玩儿的。” “对你们来说不值钱,对我来说很重要。”乌涵走到二叔面前,“后天我会再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撞开挡道的人,又想到什么,回身道:“不用找人去查验那枚银锁了,我买它不是因为它能卖更多的钱,是有其它用处,所以,别白费了心思,又遭骗。” 二叔点点头,心里倒是真的打起鼓,那枚银锁,是不是很值钱? 乌涵想,他也不会听话,他一定会把锁拿到城里让人验验是什么值钱的物件。所以,乌涵才会约到后天来拿货,刚好够这个贪婪的男人跑个来回。 背着行李,乌涵连夜赶路,回到了县里,坐在电话亭旁,等着卖报纸的老大爷开门。这个夜晚,她本来以为会浪费了,没想到,会遇到那个小姑娘,会遇到进了邪气的红绳和银锁,看来,上天对她也不薄。 紧了紧有些薄了的衣服,乌涵蜷缩着身子。天气越来越凉,她要想办法弄件衣服才行。 “姑娘,这是干嘛呢。”天色大亮,报亭终于来人。 “我要用电话。”乌涵起身,模样着急。 老大爷看她一眼,打开了亭子,将电话递给她,“怎么?手机没电了?” 乌涵没有回答,拨通了她唯一记得的电话号码,“喂,是林场管理处吗?” “是,请问您有什么事?”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顿了顿,乌涵犹豫,“我找叶东,你认识他吗?” “我们这儿的风云人物,我当然认识。不过,他不在这里办公,他是护林工,有自己的工作区域。” “你有他们那里的电话吗?” “前两天雷电太大,他们那里的通讯坏了,今天中午估计能修好,要不我给你电话,你到中午再打。” 乌涵没法儿等到中午,她最讨厌浪费时间。想了想,她回:“让他来这里接电话,我有急事找他,等不到中午了。他们那里离管理处不是不远吗?” “这个......请问你是哪位啊?” “我是他老婆。你告诉他,如果没给我回电话,我就跟他离婚。”乌涵挂了电话,倚靠着墙壁等回电。 接电话的女人挑挑眉,“没听说叶东结婚啊,你们知道他结过婚了吗?” “没吧。都没听人提起过啊。”办公室的其他人也觉得很新奇。 报亭里,老大爷翻着报纸看乌涵一眼,“小两口吵架,离家出走了?” 乌涵低头,不回。 老大爷倒不尴尬,像是劝她一样自言自语,“能在一起的时候就在一块儿,别整天吵啊吵的,免得哪天,其中一个人不在了,就该后悔经常吵架了。这吵架啊,最不值得了。有时候仔细想想,根本没什么值得争的,各退一步多好,走一块儿不容易啊。年轻人。” 乌涵看了看手表,继续沉默等待。不过,老大爷的话她倒是听进去了,回想以前,自己也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和家人、朋友起争执,现在见不了面了,回想起来,挺可笑的。 老大爷递过去一瓶水给她,“送你的姑娘,拿着吧。” 乌涵犹豫,抬抬手接下水,“谢......谢谢。”她以前接受过施舍,这次的感觉有些不一样,这个人的年纪,语气,教育她时的神态,很像她的爷爷,死去的爷爷,那个唯一说过她很特别的人。 “您......脚底下是不是放着一个竹条编的凳子。”乌涵站起身,抿了口水,她有些渴,索性,再灌一口。 “是......是啊。”老大爷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弯腰将凳子拿了起来,“我们家老太婆编的,她临死前给我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我一直舍不得用,也一直放在身边。” 说着,老大爷将凳子递给乌涵,“姑娘,你用吧。” 乌涵接过凳子,从腰后拔出尖刀,将凳子猛地划破,凳子里竟然涌出了血水。 “你做什么?”老大爷惊愕地跑出报亭,看着一手血的乌涵,愣怔,“这,这是怎么回事?” “凳子不毁,您的妻子就没办法离开。”将凳子递给老大爷,乌涵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她说,她留下来,就会分享你的寿命,她想让你好好活着,最好出去转转,去她一直想去的地方,去一趟北京,去看看长城。” “你......”老大爷满脸地惊愕,正要再说什么,电话铃响了起来。乌涵立刻去接。 “喂,谁找我?”叶东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乌涵心头一惊,这个声音,她很熟悉。虽然只是几天不见,可是,像是几年不见一样。 “你有钱吗?”她直奔主题,或许是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该怎么打招呼。 对方沉默很久,乌涵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所以,她等着他。 “多少?”终于,他问了一句,也很直接,没有什么寒暄问暖的话,像他的性格。 “一百万。” “你杀人了,要这么多。”叶东的声色明显有些担忧。 “我杀人,你用钱能摆平吗?” “用钱我没本事摆平,不过,你要是真杀人了,我用命帮你摆平,我换给他们。说吧,杀了谁了?”他了解乌涵的性格,她杀人真有可能。 “不跟你贫嘴,我没杀人,我只是需要用钱......。”乌涵抿唇,她已经很久没有求人办事了,这样问一个护林工要这么多钱,她很怕他拒绝。她知道,叶东能力有限,他怎么会有一百万,怎么会有...... “好,我给你,你在哪?” “如果你不方便来,我可以想办法弄一张卡,你......” “给我地址,我扛着钱去找你。” 林业管理处,叶东冷冷地挂了电话。办公室的女人笑着问他,“叶东,这是谁啊?” 叶东若有所思地点点桌面,“一个可能有利用价值的女人。” “不是你老婆吗?” 浅浅一笑,叶东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老婆的利用价值更高。” 另一个男科员笑道:“老婆的利用价值?最重要的就是,睡觉时比较舒服。” 大伙儿笑了起来,叶东却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我这个老婆,怕是有比睡觉更高的价值。”他笑着走出办公室,从衣兜里拿出一部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佳姐,借我些钱。” 第16章 女娲石像 电话亭。 乌涵挂了电话,摸了摸兜里,要翻找所剩不多的零钱准备付电话费。 一旁盯着凳子看的老大爷走了过来,“姑娘,她还在吗?” 乌涵蹙眉,这人,难得肯信她,没有骂她神经病。 “她走了。”乌涵冷冷回。 “她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她说会再见面,要您好好活着。” 老大爷揉了揉眼睛,“我知道了,姑娘你走吧,不用给钱了。” “你以前请过招魂师对吗?”乌涵看一眼很容易接受这些的人,知道一定有原因。 “请过,我们苗家有擅长这个的。” 乌涵重新背好行李,“以后别信了,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招魂师,而且,魂魄不是想召唤就能召唤的。那些对你说肯定话的人,都是骗子。” “那姑娘你呢?” “我?”乌涵想了想,“我是受了诅咒的人,是个使者罢了。”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抬步离开。 耳边有摩托车声滑过,她总以为是叶东,回了好几次头,最后,索性停下来,走到一座石桥口,站在了桥边。 她是怎么了?是期待叶东来?还是期待钱来? 倚着桥头的石柱,乌涵想着下一步要去哪里。肩上似是什么在涌动,她惊愕地捂着肩膀,“别变,求你了。我又没有刺激你。” 她有些不知所措,放下旅行包越过石桥,跑到一条窄胡同里。褪下衣服看肩膀,‘24’早已经变成了‘23’。盯着那个数字,乌涵有些意外,半晌,她笑了起来,感激地看向四周,“谢谢,谢谢。” 她走出胡同,盯着那个报亭,尤为感激。原来,她无意间帮了一个魂魄的忙,没想到,是个知道感恩的人。 回想刚才,她坐在报亭等人开门时就看见了那个老婆婆,她假装听不到她说的话,假装看不见她。因为她觉得,这个人的愿望太过卑微渺小,根本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她需要休息,需要补充精力,不是什么事情都要管。 她以前忽略过许多这样的魂魄,放弃许多她觉得不值得出手的事情。原来,再卑微渺小的愿望,都能得到回报。 重新背起行李,乌涵心情好了许多。她打听了离这里最近的道观或者寺庙,背着旅行包朝目标走去。 她需要补给装备,身上可用的物件儿越来越少,再遇不到卖货的,她怕是毫无作用了。 途径四座庙堂,乌涵拜了神,问守香的人家,“有没有冥火。” 瞥她一眼,守香的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啥东西?” “算了。”乌涵失落起身。 见她没投香火钱,那些人也懒得搭理她。 走过一家不太大的破庙,有燃起的香火,里面供奉着女娲的白石身像,蛇尾女人端立正中,面容祥和。四周烟气很大,似是乌涵进入后又多了一些。 “庙里,冤气也这么重?”乌涵问守香的人。 那人抬眼看了看她,淡淡回:“谁规定魂魄要绕着寺庙走了?你们受神明保佑,他们就不可以吗?” 原来是个替鬼说话的主,怪不得这些魂魄都喜欢聚集这里。乌涵也不在意,或许,她还能在这些魂魄里挑出来个让她帮忙的。 将旅行包放在守香人一旁,乌涵低声,“师父,我需要换些冥火,冥粉也不够了。” 她将旅行包里的衣服、记录本、水壶倒出来推在一旁,又从里面拿出一个红檀木盒,打开,里面放了许多根红绳和吊坠。 “师父挑一个喜欢的吧,都是带着邪气的魂魄藏在里面。”乌涵指了指那些吊坠,是和乐乐戴的银锁差不多的东西。 守香人垂目看了眼,“不是好货色,里面的魂,也都太年轻,供不了我这香炉。”他再看乌涵一眼,“招魂使者,这些邪气,你不能用吗?” “他们只是气,都还不会说话呢,我帮不上忙。”乌涵拿起一个紫葫芦吊坠,“这个老一些,你看着用,我换少点儿冥粉,我实在没有东西了,最后那点儿都用井里了。” 守香人摇摇头,嫌弃地接下那串儿紫葫芦吊坠,“说不定井里的那个是值钱的,你倒给浪费了。” “井里的可不敢买,是吃过人肉的,你管不住。”乌涵扭头拿过来水壶,“再给我点儿香油水,最好放些香灰在里面,我看这里香火燃得还不错。” “这些自己去弄,我去给你拿冥粉,以后省着点儿用啊,冥判最近查得严,这东西现在都不好弄了。”守香人从垫子上起身。 乌涵挑挑眉,“他管得也太宽了。” “你用这东西对付魂魄,毁了人家的生意,人家能不管吗?”守香人转到了后门,小屋里只剩下了乌涵。 她借空闲整了整旅行包,里面掉出来一张照片,是一张全家福。 打了打上面的灰,乌涵盯着一男一女,抱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儿,笑得很开心,身后是照相馆的假风景画,比人物还清晰。乌涵正要撕了照片,试了几试,没舍得下手。她又将照片重新装入了包儿里。 拿出记录本,她在数字栏又添了几笔,现在是‘236’,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心里泛堵,乌涵合上了记录本,装入防水袋中。 她提起一旁的水壶,走到女娲石像前拜了拜,拿起石像手边的铜盆,取了些被香气熏过的水。又取下一旁半干的油灯,倒了些油往水壶里,在桌案上的香炉内捏了些香灰,三样东西混在一起,装在水壶内。 装备倒腾完,乌涵起身查看这座雾蒙蒙的小庙。 乌涵意识到,这里的冤气积攒的太多,多的不正常。这种冤魂扎墩儿在一起的现象太过诡异,而且,这些人面目狰狞,可见,都是受困于此,又跑不出去,他们不像很喜欢这里的样子。 闭上右眼,乌涵四处走动,她将手放在后腰上,尖刀随时准备拔出。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怪东西吸引了这么多魂魄,又不放走他们。 “小心你的刀,上面沾了太多你的血,可别不小心伤害了屋里的人。”守香人的声音由身后响起。 他将两包红纸裹着的白色粉末递给乌涵,“我这里库存不多,就先给你这些。”又递了两根干木棍,“这个送你的,路上小心点儿。” 乌涵只拿了一包儿冥粉,“我只拿应得的。” “我还有求于你呢。”守香人举了举剩下的东西。 看了眼自己很需要的东西,乌涵接下,“什么事?” “我......我想见见我的孩子。”守香人双拳紧握,“你也看到了,这满屋子的人,没有那个我想见的。” “所以你就困住他们,吸引想见的人来?”乌涵将得来的东西放入旅行包,“我赶时间,等魂魄的事情,不白干。” “我帮你多争取五天活着的时间,你帮帮我。”守香人见她要走的样子,神情有些着急。 “五天?”显然,这个数字乌涵并不满意。 “我只有这个能力了。” 乌涵瞥向他的手,“你有那种将手借给功德箱的能力?” “有,我曾成功过。”守香人肯定,指着功德箱,“而且,那些钱也刚刚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想了想,乌涵点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你等着。”说完,守香人打开了面前的功德箱,跪下,从里面取出一把长刀,对着自己的手腕毫不犹豫地砍了下去,掉下的手连同钱被功德箱吞入口中,不一会儿,钱没了,手自己浮了上来,又长回了守香人身上。 “钱给冥判送过去了,他不知道我是替你求的命,给的很爽快。你看看。”他指了指乌涵的旅行包。 将记录本拿出,乌涵盯着上面的数字栏,自己做的标记显示在了‘241’上。 时间果然多了些,乌涵点点头,将记录本收好,“我也会兑现承诺,现在就帮你。不过......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如果三天内她都没有过来,我就不管了。” “好,好。”守香人激动,立刻回身又包了些干木棍过来,“你用我这里的冥火,我不浪费你的。” 点点头,乌涵接下,从后门转入守香人居住的院子,四周还算清净,也有香火气,乌涵想,守香人要见的女孩儿闻到香气,更容易找到回家的方向。 将一根干木棍点燃,一团大火瞬间窜起,火势很好,可见这家的木头有质量保证,乌涵后悔没法儿多买一些。 “将其他冤魂放走吧,留着他们也没什么用,回头再给你把庙挤破了。”乌涵提醒一声,守香人点点头,转回庙堂。 乌涵坐在火团一旁,闭上了右眼,左眼盯着蹿升的火苗,心思游荡在了叶东那里。 这个人,什么时候能够赶到? 她其实可以不用他来的,却偏偏告诉了他乐乐家的地址,却偏偏很想见他。或者,想见那群护林工,想过群居生活。她自己一个人走,第一次觉得心里空捞捞的。 有烟熏到了乌涵的眼睛里,如同烈火焚烧般钻心的疼,她立刻拿起灌好香油水的水壶洗眼,灼烧感一瞬消失。 守在院子里一个下午,守香人想见的女儿并没有出现。 乌涵看了看手表,起身,走到打扫庙堂的守香人面前,“我明天下午再来,我还有些事要去办......你了解这行规矩,不能急于一时。” 想了想,守香人有些失落,点头道:“那,我再等等。” 看他脸色不对,乌涵回问,“你怎么了?” “我......”守香人摇摇头,“我要搬家了,想告诉孩子下次去哪里找我。” 乌涵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紧了紧肩上的旅行包,“我很快回来。” 她要赶到乐乐的家里需要一段时间,最关键的是,她很想快些见到叶东,或许是因为担心钱的问题,所以,见人的想法才会这样强烈。 赶到雅桥乡时已经是深夜,乐乐家也已熄灯。乌涵坐在门外,倚靠着冰凉的墙壁,蜷缩身子等待。 不一会儿她看向一旁,像是对着空气说:“你为什么确定叶东可以帮我?”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凭直觉。” “你只是我的线人,我不该这么相信你。” 青黑色的手慢慢扶着她的肩膀,全身黑肿的女人出现在乐乐家门口,她让乌涵靠到自己的身上,“我跟了你这么久,事实证明,我说的话都很准。” “红桃k。”乌涵看她一眼,“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怎么死的了吗?” “不记得了。所以才想要你帮我。” 点点头,乌涵不再说话,她一旁依然点着牛血浸泡过的香,闻着香气,她的脑子变得昏沉,不一会儿,耳边似是传来了摩托声。 第17章 再次相遇 猛地睁眼,乌涵才发现是一场梦,那个骑着摩托的男人还没来。 她揉了揉肩膀,正要揉眼睛,远处传来亮光。不一会儿,一辆猩红色的越野车出现在眼前,灯影通亮,乌涵看不清开车的人是谁,只是觉得,很像他...... “乌涵。”换了常服的叶东从驾驶位上跳下,一身的军绿色休闲装显得格外干练,黑色的军靴束着裤腿,让他看起来有种当兵的感觉。 为什么会想起当兵的,乌涵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这样的男人很帅,能给人安全感,像自己当过兵的爷爷一样。 “钱呢?”乌涵其实想说:能再见你,她很高兴。不仅仅是高兴,还有喜悦,超越得了五天寿命的喜悦。可是,真正说出来的话,就有些无情了。 挑唇一笑,叶东转身从车座上拿下一个深筒旅行包,“在里面,一百万,都是红色的,没问题吧。” “要的就是红的。”乌涵接过很沉的旅行包抗在肩上。 “哎。”叶东几步追上她,“不打个招呼?” “你好。”乌涵随意一句,拍了拍乐乐家的木门。 “这么晚,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吧。”叶东对这个女人的行事风格实在看不懂,自私,真自私。 “我没时间等他们睡醒。”乌涵又拍了拍门,顺便再看四周,她敲门次数太多,有可能引来什么东西浪费她的时间。 幸好,四周没有乱七八糟的。 “谁啊?”几分钟后,二叔的声音由院内传出。 “是我,借口水喝。”乌涵对了一句。 听出了她的声音,二叔将房门打开,见她身边带了个男人,又这么晚,二叔紧张起来,“怎么,这么晚?” 乌涵将旅行包塞到二叔手里,“一百万给你,银锁给我。” 二叔掂了掂沉甸甸的包,“先进来吧,我去乐乐那里取。” 乌涵领着叶东一起走入,坐在客厅里等待。不多时,屋里传来二婶的叫声,“这么多钱?我们遇到神明了吧。” 二叔:“神明想要买下乐乐脖子里的银锁。我以为她也就是说说,谁知道真来了,还用这么多钱买。” “怪不得你去找人看锁呢。”二婶的声音压低,“是不是看看这锁到底值多少钱?” “是啊。”二叔‘嘘’了一声,“这锁不值钱,最多两百块,就是逗小孩儿玩儿的东西,不知道外面那个神明用这么多钱买它干什么。” 二婶推他一把,“你管那么多,有钱了,我们能做很多事情了。先救大嫂,再送乐乐去好学校,我们也能干点儿小本生意,这日子,以后就好起来了,我去谢谢神明。” “别!神明说了,谁都不许出门谢她。”二叔按下激动的女人,“你数数钱,我去给神明拿银锁。” “快去快去。”二婶笑得合不拢嘴。 屋里的细声细语,客厅里的人听得清楚。叶东看一眼面色淡淡,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的乌涵,挑挑眉,陪她一起沉默坐着。 不一会人,屋里传来乐乐的哭喊声,“不行,这是爸爸给我的,我不要送人。” 二叔哄道:“我们以后买更好的,这个先让神明拿走,她是来救妈妈的。” 乐乐停下哭声,“她能用这个救妈妈吗?” “能。”二叔骗了句。 乌涵出现在乐乐的房门前,“我救不了你妈妈,只是在尽量帮忙,那个银锁我喜欢,所以想要了它,不是拿来救你妈妈的。” 乐乐抹着眼泪,二叔一旁哄着,“神明送来了给你妈妈治病的钱,有了那些钱,妈妈的病也就有救了,你说,神明是不是来救你妈妈的?” 乐乐捧着银锁看了看,从脖子里摘了下来,“谢谢神明。” 乌涵走上前拿走银锁,什么也没说,离开了这座院子。 “上车。”叶东拦下不打算说再见就要走的人,“为什么要钱?为什么跟一个孩子抢东西?这些我都不会问,放心上车吧。” 见乌涵犹豫,他又补充一句,“你不是赶时间吗?坐车会快些。” 想了想,乌涵坐在了后座儿上。 叶东开车,调整了后视镜,看一脸冷漠的人,“这就是典型的‘过河拆桥’的嘴脸。” “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乌涵神情淡淡。 “那好,留个联系方式吧,免得我找不到你,这钱可就打水漂了。” 顿了顿,乌涵实在说不出怎么联系她,“我......没有联系方式。” “接着。”叶东扔了个老款的诺基亚手机给她,“这种砖头最适合你,电力持久,耐摔,以后你走到哪儿都要拿着它,我会不定时给你打电话,确保你没有跑路。” “我不用手机,钱我凑齐了,会去大兴安岭找你。”乌涵将手机放在后座。 透过后视镜看一眼认真的人,叶东握紧方向盘,“别告诉我,你用手机就会死。” 瞥一眼他,乌涵回:“它们会响,会影响我。而且......我也没钱交话费。” “新奇,手机不会响,谁还要啊。”叶东见乌涵不回答,继续道:“你听说过‘震动’‘静音’吗?”他总觉得像跟一个远古人在说话,“嫌吵,就用静音。我可不能因为你嫌吵,就放着我那一百万不管不问的。至于话费问题,你不用担心。那个号码里的话费,够你用一辈子。” 乌涵斜一眼说话豪气的人,心里泛起嘀咕,叶东不就是一个护林工吗? 她脸上表情淡淡,回了句:“小气,不就是一百万吗?我又不会骗你,等凑齐了钱,我就给你送过去。” “我还就看得上那一百万了。更何况,你嘴里,说过几句实话?” 乌涵瞪他一眼,拿起一旁的电话塞到了旅行包里,不再说话。 叶东挑唇笑了笑,“你拿那些钱,不是给那个小姑娘的妈妈治病的吧。” 见乌涵不说话,叶东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看样子,她妈妈也活不了多久了,肯定用不完那些钱,你其实是将那些钱给那个小姑娘吧,想让她以后的生活好一些,对不对?既然这么关心人家,还抢人家爸爸给的东西,真是看不懂你。” 这个问题,乌涵不想回答,她确实想帮乐乐,或许是觉得她比自己勇敢,不畏死亡,才会想要帮她。又或许,乐乐像另外一个人,自己曾经很熟悉的一个人。 从旅行包内拿出她一度想要撕毁的照片,盯着其中一个小女孩,乌涵用手指摸了摸她的脸,“你什么时候,会来见见我呢?” 叶东听到她的低语,很好奇她手里的照片,将车子停在路口边,转身时,乌涵已经将照片塞回了包儿里,她看向面前的人,“怎么不走了?” “想看看你。” 瞪一眼不正经的人,乌涵要开车门,“不走,我自己走。” “等等。”叶东拦下她,“肩膀酸了,赶了一天的路,我是一分钟都没休息,又饿又困,扛不住了。”他用下巴垫着座椅,扭着身子看没有开门离开的人,浅浅笑了笑,“还是蛮有同情心的,不像那张脸。” 乌涵不想欠他太多,回了句,“你休息会儿吧,我开车。” “求之不得。”叶东让了位置,坐在副驾驶,倚靠着座椅,依然盯着让他意外的女人,原来,她还会开车。 嫌他盯得不舒服,乌涵轻咳一声,“你就是个护林子的,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我不问你那些‘为什么’?你也别问我。”看一眼疑惑看她的女人,叶东浅笑,“放心,这些钱很干净,没带血。” 乌涵踩了踩油门,车子却不再向前。 “糟了,着急来见你,忘加油了。”叶东拍了拍车窗,“哎,我这脑子。你等等啊,我叫人来加油。” “你在这里等吧,我赶路。”乌涵不打算浪费这个时间,她其实更害怕停下来和叶东独处。 一只手拽着她的手腕,很重的力气,已经开始打电话,“佳姐,再帮我个忙吧,车子该喂了。”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叶东低头浅笑,“追女人用力太猛,丢人了。”他斜一眼盯着自己的乌涵,眨了下眼睛。 乌涵呼出一口气,看向窗外,倒影里,是正在求人的叶东,和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放下电话,叶东仍没打算松开乌涵,“等等吧,很快会有人来的。” “我真的赶时间。”乌涵推了推他的手。 侧过身子,再抓紧些,叶东目光灼热,“我大老远跑过来,你不请我吃顿饭啊。” “我没多余的闲钱。” 叶东不解,“没闲钱?” “是,我只剩些零钱了,还要坐车用。” 叶东无奈,“合着我给你一百万,你一张都没往外抽?” “又不是给我自己要的钱,我抽它做什么?”乌涵头靠着椅背,倒忘了她要赶时间。 “你可真有意思。”叶东揉了揉额头,瞥一眼瘦弱的女人,“钱都坐车了,你平常怎么吃饭?” “要。” “那要是要不到呢?” 乌涵轻呼一口气,“就去快餐店吃人家剩下的。” 叶东坐正,盯着漆黑的前方,和晃动的枯草,握紧拳头,“今儿真热啊。”他开了些窗口,心里依然堵堵的。 他觉得,可能是四周的山影太让人压抑,他才会觉得不舒服。 稳了稳情绪,他淡淡道:“你还真是脸皮厚,也真好养活。”眼睛斜向反着倒影的窗子,打量让他有些心疼的人,半晌,“一会儿陪我去吃饭吧。” “我不饿。” 不理拒绝自己的人,叶东自顾自地说着,“这顿饭钱算是我借你的,你请客,你得在场。” 乌涵无话可说,闭上眼睛等待传说中来送油的人,说是闭目,她其实在听一种声音,叶东听不到的声音。 “嘘。”她示意叶东小点儿声,身子蜷缩向下,“把车灯关了,衣服脱给我。” 第18章 合作关系 不知为何她会这样害怕,叶东立刻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给她遮在了头上。空气很凉,叶东只穿了一件黑背心,陪乌涵沉默了近半个小时。 感觉到衣服下的人有了动静,叶东明白,她害怕的东西应该离开了。 “是什么?”叶东盯着吓出一身汗的人,“你在躲什么?” “不过问彼此,我们约好的。”乌涵用衣服擦了擦脖颈和脸上的汗,这才意识到,用的是叶东的衣服。 她有些尴尬地将衣服递还回去,“谢谢。” 衣服拿回来,穿好,叶东越来越怀疑身边的人藏着非同寻常的秘密。 此时,远处传来汽车的灯影,有人鸣了两声喇叭,叶东也回了两声。 车上走下一些人,西装笔挺的,见叶东后也不打招呼,像是不认识一样,倒是给他的车子添满了油,又沉默离开。 “好了,司机,可以出发了。”叶东为乌涵打开车门,示意她继续开车,自己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有些看紧她的意思。 天色已经蒙蒙亮,见乌涵性子稳了下来,叶东闭上了眼睛,“进了县里,找个你喜欢的地方,我们吃顿饭。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 乌涵斜一眼已经闭眼的人,没有说话。 进了花垣县,乌涵找到女娲庙附近的一家早餐店,晃了晃已经熟睡的叶东,“我们吃碗米粉吧。” “好。”叶东抬目看她,眼神很奇怪,让乌涵别扭起来。 她先走下了车子,拿出了旅行包。 “包儿先放车里吧。”叶东见她将包护得紧,知道她是在意那册记录本。 “它跟着,我吃得放心。” “那行,既然是来吃饭的,一定要吃撑才可以。”他们走入早餐店,叶东抬抬手,招呼服务员过来,又问乌涵,“吃几碗,随便报。” 伸出指头,乌涵比了比,“三碗,大份儿,多粉少汤的那种,有鸭肉最好,我需要补充体力,再咸一点儿。” “听到了吧,快去拿,我和她一样。”叶东塞给服务员两百元,“先不找钱,我们吃饱了再算账。” 盯着吃个早饭这么夸张的人,服务生挑挑眉。 陆陆续续来了其他客人,盯着一张桌子放了六个大碗的两人,像是看笑话一样。 “老板,再来一碗,作料一样的。”乌涵放下第三碗米粉,“对了,多加点儿肉,从他的钱里扣。”她对叶东笑了笑,很开心的样子。 叶东打量她。果然人吃饱了,心情就会好。乌涵这样的笑,很单纯,也让人喜欢。 “慢点吃,细嚼慢咽。”叶东看乌涵噎了一下,立刻给她倒了杯茶水,乌涵推开有茶渍的东西,拿起包里剩下的几口矿泉水灌了起来。 她咬着米粉解释,“这样整块儿的吞进去,消化的慢,能存肚子里......” 话还没有说完,叶东抢下她的筷子,“再说这种话,我就弄碎了喂给你。” “你急什么。”乌涵抢回来筷子,“我慢点吃还不成吗。” 十几分钟后,乌涵凭借狼吞虎咽,将半烧的饭都倒入了口中,用袖子擦了擦嘴,一副豪爽模样,“舒服。”她拍了拍鼓起来的肚子,“这样可以存几天粮食了。” 见叶东脸色不好看,乌涵笑了笑,“我不说这些了,行吧。”她瞥了眼满桌子的碗,“看着就开心。” 乌涵很少这样,特别是有现在的表情,微微撅着嘴,像是依依不舍。 叶东看向逆光而坐的人,头发略短,泛着微黄,是营养不良的颜色。脸色冷白,身子消瘦,明显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看见食物时,两眼会放光,会可爱,没了以前的烦人模样,像个小孩子似的,要这个要那个,要的语气也很可怜,想让人......想让一旁的人自责,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她...... 可是叶东有什么好自责的? “谢谢啊,我走了。”乌涵撇撇嘴,抿了抿唇,正要拽着旅行包起身,却被叶东抓住了手腕。 “我需要司机,肩膀疼得厉害,不能开车。”叶东揉了揉肩,“我是为你才成这样的,负罪感,你该有吧。” “我还有事情要做,没法儿送你回大兴安岭。” 叶东笑了起来,“说什么你都信啊。开着车,我能这么快从大兴安岭赶过来吗,这车是在长沙机场借的,你送我到那里就行。不过,你要先陪我去睡上一觉,休息休息肩膀。” “什么?”乌涵挑眉,“你算什么东西,要我陪你睡?” 叶东意识到,乌涵理解错他的意思了。不过,样子倒是蛮有趣,他也不打算解释,“你没听错,我要你□□。”他指了指自己,“我算什么东西?我是你的债主,你忘了?” “你......” 叶东抬手打断她,“如果不陪我睡,我就把那些钱去要过来。” “你不要脸。” “是。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大爷我脸皮厚,怎么样?卖不卖?” 乌涵握拳,“卖,我就陪大爷睡一觉。”她的声音很大,四周静了下来。 叶东也不尴尬,痞子模样地站起身,抬起那只他一直说很酸的胳膊,“老板,找钱。” “大爷不是很有钱吗?还找什么钱?”乌涵拽着旅行包也站了起来。 “有钱也不能浪费啊,那都是血汗啊。”叶东接过吃饭剩下的钱,塞进兜里,先走了出去。想了想,乌涵也低头走出。 屋子里顿时传出了议论声。 叶东订了一家最好的酒店,特意安排要了一张最舒服的床,他想让乌涵一躺上去就立刻睡着,很舒服、很舒服地睡上一觉。 来到房间,他先倒在了床面,拍了拍一旁的空位,对脸色不好的乌涵笑了笑,“躺下。” 乌涵将旅行包放在自己的一侧,冷冷坐下,被他侧过身子盯得不舒服,又慢慢躺下。 这张床真舒服,弄得人后背暖暖的,又酥酥的,乌涵喜欢它。自己有多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地方了。斜一眼盯着自己的人,乌涵见他一身脏乱也不去清理,明白了他的意思。 “去洗洗吧,我不会逃跑的。”乌涵盯着天花板。 “不洗。我得看紧了,这么漂亮一个老婆,跑了多亏啊。” 乌涵懒得理他,冒充他的老婆打给林场只是没了办法,说是他朋友,或许那些人还不着急通知呢。毕竟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她相信林场的人有这种道德。 懒得理他,乌涵不再说话。后背舒缓许多,她全身开始放松。 “喂,老婆,在想什么呢?”叶东见她闭了一下眼睛,知道她喜欢这张床,又见她立刻睁眼,知道她心里还在担心,‘时间’。 乌涵呼出一口气,“我在想,我不如死在这张床上算了。” 说出这句话,她自己也很惊讶。她什么时候,不怕死了? 瞥一眼不再玩笑的人,乌涵侧过身子背对他,“你快点儿睡,我赶时间。” 一只手突然碰了她有藤蔓的左肩,给身子带来一阵酥麻。乌涵猛地一惊,正要说什么,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兀地坐起,“对了,女娲庙。” “什么?”叶东见她着急,也跟着起身。 “我答应一个人,要帮他的忙,没法儿在这里呆着了。欠你的债,我会还的,只是,我不能这样躺着,我只在路上休息,现在躺着,就是等死。” “乌涵。”叶东拦下一脸焦急的人,“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我在救自己,如果停下来走路,我会死的。”乌涵推开他,开门时才说,“谢谢你叶东,你是个好人,姗姗真有福气。” 说完,推门离开。 走到宾馆门口,没了车上的导航,乌涵迷了方向。她正要向路人打听女娲庙的方向,一只手将她拽到了面前,“合作吧。” 乌涵盯着急急追出来的人,推开他,“合作什么?你不要阴魂不散了,跟着我很危险的。” “危险我最不怕。”叶东再次拽着她,“我跟你走,去做你要做的事情,等一切结束了,你帮我一个忙。”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你就帮我。” “不管什么,我都跟你去。” 乌涵冷笑,“你就不怕我做的是坏事吗?” “你不会。”叶东肯定地看着她。 “你又不了解我,我是受诅咒的人。你知道什么人会受诅咒吗?就是我这种,不好的人。”乌涵指着眼睛,又指向心口,“我是个坏女人。” “我不信,我叶东不会看错人。我要跟你合作。” 乌涵好笑,“我做的都是关乎生死的事。合作?你配不上我。” “我要你帮的忙也是生死大事,我还怕你不敢做呢。” 乌涵推开他,“我不跟你浪费时间。” “我有车,有钱,也有关系。可以省去你很多时间,我是笔不错的买卖。” 乌涵停下步子。 那人说,他可以替自己省下很多时间。转身,乌涵看他,是啊,时间很重要,这个人有车,也有人。 “好。如果我能活着,我就帮你完成生死大事,我们合作。”乌涵重新走到叶东面前,“只是,我做的事情,如果要告诉你,怕是你不肯相信。” 第19章 我的职业 “你敢说,我就敢信。”叶东拽着乌涵上车,这次让她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你不是赶时间吗,以后你的时间就是我的,我们一起赶。所有你要说的,就在路上告诉我。我们去哪儿?” 乌涵瞥他一眼,“女娲庙。” “去干什么?” “招魂。” “......”叶东身上猛地一晃,后面传来了几声喇叭响,怕是有人险些撞上他们的车。 叶东稳了稳情绪,脸上面无表情,却一直没有说话。 乌涵也不说,两人一路沉默着。 跟着导航来到女娲庙前,叶东将车停下,他没有下车,也拦下了要下车的乌涵,“说清楚些。” “这种事说不清楚。”乌涵抱紧旅行包。 “那就说个大概,让我能快点接受的那种。” 乌涵颔首,眼睛瞄着旅行包上的泥点儿,半晌才道:“记得我回去找鲁吉吗?” 叶东点点头,“我想你不是因为喜欢他。” 乌涵冷笑,“我找他是有事情。” “跟招魂有关?” 摇摇头,“跟林森有关。她有一枚戒指,要我交给鲁吉。” 呼出口气,叶东打开车门,“那枚戒指我见鲁吉戴在了手上,他说是林森给的,我总算明白了。”他跳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军绿色的旅行包,抗在了肩上。 乌涵看他,想他来时就已经决定好要跟自己‘合作’了,所以,一切都准备好了。 没有说话,乌涵沉默地走进女娲庙。 见她终于来了,守香人激动跑来,“我看到那堆火动了,可是她停不下来,我要怎么做才行?” 乌涵和他一起跑向那堆她要守香人护下来的冥火,果然,火苗蹿升的一高一低很不自然,可见,她召唤的人就在附近。 盯着那堆熟悉的火,叶东咽了口吐沫。再看围着火检查的乌涵,他总算明白这个女人当时在林子里点火做什么。 “你家女儿多大了?叫什么?”乌涵问守香人。 “十二岁,叫胡小仙。” “她是怎么死的?” “......”守香人没有立刻回答。 “你不说,我就没法儿帮你。” 守香人面露悲色,“她......是自杀的。” 乌涵停下转圈儿,和叶东一起看向这个男人,“自杀的?”两人都很惊愕,一个孩子,有什么想不开的理由要自杀? “这孩子那一段儿很不正常,也不爱去学校,也不出去玩儿,朋友也越来越少。我是后来才想起来她的不对劲儿的,当时,也没在意。有一天早上,我起床去给她做早饭,发现她趴在饭桌上,手里拿着我刚买的一瓶老鼠药。”守香人蹲在地上,“她很乖的,怎么会这么死了?” 乌涵看叶东一眼,叶东对她点点头,也赞成这件事情有蹊跷,守香人没说实话。 乌涵转问守香人,“她的死,你就不觉得奇怪?没有报警吗?” “报警了。”守香人抹了抹脸上的鼻涕眼泪,“警察也调查了一段时间,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也没有查到她自杀的原因。我也被当做嫌疑人询问过。” 揉了揉肩膀,乌涵心里盘算:如果能够帮助胡小仙,或许肩膀的数字会再次变化,也省得她不停地寻找魂魄了。 “我再试试,看能不能让她停下来。你去护着女娲像一旁的油灯,让它也亮起来,有情况我会叫你。”乌涵对守香人吩咐,将冥火又燃高了些。 不一会儿,院子陷入空寂,守香人独自坐在女娲石像旁发呆,乌涵照看着燃起的冥火,等待胡小仙。 叶东坐在乌涵一旁,陪她一□□火,蹿升的烟气熏灼着乌涵的左眼,让她一直流泪。叶东盯着她那只因为火光而变蓝的眼睛,心头疑惑,“你的眼?” “它能看见特别的存在。”乌涵扔了块儿普通的石头到火焰里,像是在玩儿。 “天生的吗?” “不是。” 叶东看向对他来说没有温度的火焰,“我如果问你是怎么得到那只眼睛的,你也不会告诉我,对吗?” “对。”乌涵玩儿着手里的另一块儿石头,神色淡淡。 “那些特别的东西是不是魂魄,是不是只有......你才能看到?” “普通人也能看到魂魄,我这只眼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乌涵抬起手,“以前我不知道,我们生活的空间都是重叠交叉的,你和我坐在一起,其实并不知同一空间里。我们之间有缝隙,而那些魂魄,就存在这些缝隙之中。” 叶东蹙眉,看向两人之间。 乌涵将手放在火焰上方,“世界上既然有人类,有动物,有树木,就会有其它东西,一种叫做‘灵’的生物。他们不特别,因为他们和我们都该存在,只是生活在了不同的地方而已。我们占领空间,‘灵’就只能活在缝隙里。我们对于‘灵’来说,同样特别。” “‘灵’是谁?” “鬼、亡灵、魂魄、妖怪......我不知道‘灵’叫什么,只是,我们死后,身体聚集的‘能’不散的话,会遇到‘灵’,成为‘灵’的货品或者食物,供‘灵’使用。就像我们对待动物一样,在‘灵’面前,死去的人类就是低等生物。” 叶东挑挑眉,“你这只眼睛,能看见‘灵’?” “是。我能看见生活在空间缝隙里的‘灵’,而我招的魂却不是‘灵’,而是人类死后的‘能’。我如果帮助了那些‘能’,大部分‘能’会选择消失,这样,‘灵’的用品和食物就会减少,所以,‘灵’不允许我这样的人存在,会派人来追杀我。那些追杀我的‘灵’,叫做‘冥判’。” 叶东点头,“普通人,好比我,看得见‘冥判’吗?” “不能,只有我这只眼睛可以。”乌涵揉了揉不停流泪的眼,“有这只眼睛不是好事,我和它同生共死。所以......”乌涵看向叶东,“它是我的弱点,如果你想杀我,挖了我的眼睛就行。” “我挖你的眼睛做什么?”叶东瞥她一眼。 乌涵盘腿,面对他而坐,“你故意接近我,不是为了我的眼?” 叶东也面对她而坐,嘴角挑起笑意,“我要你的眼能做什么?” “用来卖啊,知道这只眼多值钱吗?”乌涵离他越来越近,用还是微微发蓝的眼睛打量他,“你以前真的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叶东浅笑,盯着离自己一指之隔的人,突然向前。 乌涵一惊,向后猛撤身子,手掌拍入火苗内,烟气沿着袖口烧了她一下。这些火,本不该烧到她,只怪她分了心。 捂着手掌起身,乌涵斜一眼坏笑的人,不再说话。 对叶东的试探不能停止,这个人,莫名其妙地跟自己合作已经很奇怪,如今,又轻易地接受了她说的世界,更加可疑。 乌涵正要生气,眼睛看向了叶东身后,“胡小仙?” 那孩子一身水蓝色长裙,脖间围着花环,头顶也有几株杂草,像是刚刚去山林里游玩了一番。 叶东立刻起身,并没有看见任何人。 慢慢抬起一只手,乌涵示意叶东走到她一旁。 “叶东,你小心。”乌涵将手放在腰后,“胡小仙背对着我们,这很不正常。” 叶东环视四周,不知道该不该信乌涵。毕竟,在他的眼里,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影。他在想,乌涵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她说能看到那些特别的,就能看到吗? “叶东,小心香樟树下。”乌涵轻声提醒,步子向后退了些,似是在害怕什么。 她看向已掉光叶子的香樟树下,刚刚走去的胡小仙转过了身。 乌涵惊得捂眼,不敢看她。 这个全身腐烂的女孩儿,一只眼珠正吊在脸前,目光冷冽,牙齿鲜红,她面露凶光,瞪着等她的所有人。 乌涵意识到,她根本不是什么冤灵,而是只恶灵。 跳入火中,乌涵拼命将冥火踩灭,“叶东,咬破手指站我身后。”她高声叫着,样子看起来着急狼狈。 虽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叶东已经冲了过来,咬破了自己的食指,背对她而立,盯着四周,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总之,他觉得,现在不该怀疑乌涵。她既然着急灭火,那就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你......”听到声音跑来的守香人指着已经熄灭的冥火,“你做什么?” 停下踩火,乌涵冲到守香人面前,“你差点害死我们。你不是说她是个冤魂吗?她明明就是个恶灵。” “她是什么都是我女儿。” “该死,她已经成恶灵了,连你也会杀。”乌涵推开面前的人,“混蛋。”她从腰后拔出尖刀,闭上右眼,左眼探查四周,“她已经来了,借助冥火看到了我们,她不会轻易离开。怕是我们都要死在她手里,她才肯罢休。” “是什么东西。”叶东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把刀,站在了乌涵面前,可是他什么也看不到。 “叶东,你的眼睛不是每次都能看到他们。你那时能看到张业的魂魄,是因为他想让你看到他。”乌涵指着那堆熄灭的火灰,“你躲在那里面,她就不敢靠近你。” “说什么胡话呢,让你拼死,我躲着?” 乌涵突然转了身子,对准院门的方向,斜一眼不肯躲避的叶东,推了守香人到身后,“那就看着他,让他躲好。” 叶东将守香人拽到了火灰里,又站到了乌涵一旁,“你说吧,她在什么位置,用血是不是可以,我往刀子上弄点儿。” 乌涵拦下要划破手掌的人,“捣什么乱,我刚才是用你的血吓她呢,她以为你是新的招魂使者,才不敢轻易行动。现在,她闻出来了,不会怕你的血的。” “招魂使者?这就是你们这行的称呼吗?”叶东说话时,乌涵突然握紧了他的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可以用了。”乌涵也往自己的尖刀上抹了血。 “你......”盯着她仍在滴血的手,叶东蹙眉,“你一个女孩子,做这么拼命的活儿干什么?” “你以为我愿意啊。”乌涵将他向一旁推了推,“你的两点钟方向,她正往前找空隙,看来,她想先吃掉你。” “她吃人?”这些,叶东显然不能适应。 “她什么都吃。” 第20章 猪朋狗友 乌涵转动身子,叶东根据她的位置也调整身子,虽然看不到目标,但是,他根据乌涵的提醒和乌涵眼睛的方向,大致判断出了那个恶灵的位置。 乌涵突然停手,刀子也放了下来,她将另外一只手伸了出去,“我能帮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成恶灵不久,你能听到我说话,对吗?”她顿了顿步子,回头看叶东一眼。 叶东表示明白,向前走了一步,离她近了些。 “如果信得过我,我能帮你,让你到我身上,我帮你。”乌涵将刀子递给一旁的叶东,用口型说了句:一米。 她又转身,“来吧,相信我。” 话音刚落,她突然被什么东西扑倒在地,喉咙被掐的死紧,让她不能出声。 叶东扑去,在她上方一米的地方,猛地插入两刀。他感觉插到了什么人的后背,虽然看不到,却有触感。 乌涵使劲儿一推,叶东再拔出刀子,他眼前,燃起一团青绿色的火焰,烧成了人形。 “女儿。”守香人冲过来,乌涵示意叶东将他拦下。 “你碰了那火,也会死的。”乌涵瞪一眼差点害死他们的守香人。 守香人猛地跪在地上,“招魂使者,求你了,救救我女儿。” “她都死了我怎么救?”乌涵擦了擦手掌的血,“你引一只恶灵来,我就当是你请我来除她。” “你......”守香人指着面前冷漠的女人,“你好狠的心,那是我女儿。” “她已经不是了。”乌涵捏紧继续流血的手,看都不看守香人。 “你会受到诅咒的。你永远也完不成任务,你会死,会遇见他们,会受永世的折磨。”守香人哭喊着从院子跑出,不一会儿,传来了他打碎石像的声音,“五年了,新的屠杀要开始了,招魂使者,你的死期到了。” 然后是油灯落地的声音,守香人拿着红烛从女娲庙走出,神色煞人。他冷冷地盯着惊愕的乌涵,身后是窜起的漫天大火。 浓烟滚动。守香人消失在烟尘里。 与此同时,乌涵递过去水壶内的香油水给叶东,“喝些吧,去去你身上的人气。否则,那些恶灵会跟着你的。” 挑挑眉,看向浑浊的液体,叶东饮下一口。水壶刚刚递给乌涵,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头脑也开始昏沉。 “你给我喝了什么?”他意识到上了乌涵的当。 “只是让你好好睡一觉的东西,不会伤害你的。”乌涵拧紧瓶子口,“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不是最适合的伙伴,我很危险,觉得你也很危险。既然彼此不信任,就没有办法‘合作’。” “你......” 叶东倒于地面,乌涵在他身上搜了搜,拿了他吃米粉剩下的钱,“算在我借你的账上,回头一起还。” “乌涵......”,叶东努力侧目,看向消失视线尽头的人。他无奈地叹出口气,并不敢闭上眼睛。药劲儿很大,守香人也已癫狂,他要趁着清醒时自救才行。 用尽全身的力气,叶东拿出了衣兜里的电话,按下了数字键‘2’。 “你小子这些天不正常啊,电话也太多了。”听筒内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佳姐......” “......”那人犹豫后,“你怎么了?” “我在......”叶东用了极小的声音说了最后一句话,他不确定那人能不能听清,他也无法控制现在的思想和局面...... 不知过了多久,叶东只觉得身子晃动的厉害,四周也软硬不定,让他全身皱疼。 慢慢睁眼,头依然昏沉,叶东却有了思绪。刺目的日光偶尔扑打到他的眼睛里,天气也仿若阴晴不定。定睛看去,他正在快速移动,头顶是路旁的绿荫,时而有光透过厚厚的树叶,叫醒了他。 全身上下依然不能动弹,却与迷.药有所不同,是绳子一类的禁锢感。叶东猛然清醒,这才注意到,自己正在一辆移动的蓝皮卡上。 一旁,是几只猪和几条狗。 他,就在他们的蹄子和排泄物之下。 慢慢坐起,叶东倚靠着车身冷静。这样变态的做法,他已经想到了绑着自己的是何人。 车头坐着两人,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他已经清醒。一条铁链拴在束缚他全身的麻绳上,防止他中途跳车,车兜四周用铁栏焊牢了围墙,防止他半途踢下来一头猪或一条狗。 瞪着有意无意扭头看一看的人,叶东知道,他已经发现自己醒了,他们想要他主动打招呼。 艰难地移动身子,叶东想,趁着他昏迷时,一定有人故意踢了自己几脚,泄私愤。 倚靠着卡车驾驶位的后窗,叶东用肩膀撞了撞车窗。声音造出很大,里面的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叶东握拳,又用头撞了撞车窗,声音没有刚才大,但是卡车里坐的人却转过了身子。 “放我下去。”叶东灰头土脸地趴在玻璃上,像是山里的野人。 “你不是喜欢‘猪朋狗友’吗?我让你跟他们亲密,你这是什么态度。”回身的是个男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五官精致,颧骨微高,眉眼和叶东有些相似。 “你少讽刺,我的朋友再差劲,也比你的好。”叶东往玻璃上吐了口吐沫,从他的方向看,像是吐在了那人脸上。 “你看看他。”那人指了指叶东,一副长辈的做派,对开车的司机笑道,“这就是‘吃饱了骂厨子’的嘴脸。有求于我时,‘哥哥哥’的叫,现在呢?还要冲我吐唾沫。” 司机笑了笑,透过后视镜看了叶东一眼,笑得更欢。 “我什么时候求过你了?”叶东挣了挣,“你带我去哪儿?”他始终逃不开全身的束缚。这些绳子,看似没有规律的乱绑,每一个环又都是死结,叶东瞪向了开车的人。 “东哥,是齐哥吩咐的,你别记恨我啊。”司机调整了后视镜,不再看叶东。 与此同时,车内传来了对讲机的‘兹兹’声,然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叶齐哥,我们快到了。” 叶齐垂目笑了笑,“好,吩咐人迎客。”又转看不老实的叶东,“按计划行事而已,不要着急。” “叶齐,你混蛋,计划里可没说要我这样过去。”叶东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什么东西重新拽了回去,他这才发现,那根铁链可以伸缩,而遥控就在叶齐手上。 转动对讲机,叶东身边滑出另外一个对讲机,里面响起了叶齐清晰的声音,“这样做,效果真实。我演这么出费钱不省力的戏,还不是因为你。臭小子,就没见你感恩过。” 司机回笑,“东哥,你也别怪齐哥。当初他去林子里找你,不是也受的这种待遇吗?只是,你绳子打结的本事,可要再练练了。” “老浆,等我一会儿松散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叶东将对讲机踢到一旁,“放我下去。” 叶齐也扔了手上的对讲机,神色淡淡,不再看挣扎起身的人,“谁知道你是真想演戏,还是给乌涵腾时间逃跑,不锁着你,我不放心。” “叶齐,你放开我。” 不再理会身后的声音,叶齐拿出一根烟,点燃。袅袅的烟丝滑过他的指尖,进入他深黑的西装袖管,又窜入两颗纽扣之间。 轻吐出烟雾,随着风力,余烟扑入他的眼睛,好看的单眼皮如同进入了雾气的世界,朦胧中眼睛好似有光。 “齐哥,您不是不抽烟吗?这两天怎么了?”司机老浆瞥他一眼。 叶齐没有吸第二口,只是拿着细烟,任凭烟灰落在膝盖和裤管上。 老浆看了看不老实的叶东,“齐哥,那个乌涵够狠的啊。我们找到东哥时,他被困在火场里,大火烧了一片屋子,东哥就被扔在里面,那女人真不怕东哥被烧死了?” 叶齐:“那女人多疑,怕是察觉到了叶东对她有所图谋,不信任叶东而已。”盯着燃成灰烬的烟,他微微挑眉,“老浆,乌涵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老浆:“不是太多。” 叶齐叹气,“是留着她,还是废了她,我还没想好。” “你敢动她试试。”叶东用肩膀磕着窗户,造出很大的响动。 车里的两人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讨论着。 老浆:“那女人我简单查过,是个老手,可以说心狠手辣,对待于自己无益的魂魄毫不留情。” 叶齐弹了弹烟灰,“之前,她是刻意接近叶东的?还是无意?” “从目前来看,她是无意接近东哥。她的身份,很少对人提起。东哥之前只是怀疑她有问题,真正知道她与那个世界有联系,也是在刚刚。” 叶齐撇嘴浅笑:“难怪这小子肯放弃林子去找她,也是觉得她有利用价值罢了。” “齐哥。”老浆顿了顿,“既然有人带东哥上路,我们不如放着别管了,......” 叶齐抬手打断他,“这女人疑心重,不是谁都能让她相信的。” 老浆犹豫,压低声音,“那......东哥会不会对朋友下不去手。”他有意看叶东一眼。 “我们叶家什么时候做过妇人之仁的事?东西能用,就要取过来。”叶齐掐断已经快要熄灭的烟,看着后视窗外怒瞪自己的人,挑唇笑看他。 “蒙佳。”半晌,叶齐拿起对讲机,“乌涵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知道。”这是同叶东打电话的女人,“叶东问我要的一百万,好像就是给那个女人准备的。” “贪财的*。”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蒙佳一旁多了一嘴,被蒙佳斥责,“没听到我在跟谁说话吗?” 又似是整枪的声音传来,那人不再讲话。 “齐哥对不起,是我管人不严。”蒙佳道歉。 叶齐一笑,“不妨事,老浆也是这样。” 老浆叹气,“怎么又扯上我,齐哥,好事你就从没想过我。” 叶齐晃了晃对讲机,“好事我想到的都是蒙佳,你要跟她抢吗?” “算了,你俩的事儿,我不掺和。”老浆故意逗一嘴,倒让蒙佳笑了起来,“老浆就是会说话。” 叶齐摇了摇头,神色微冷,他垂目思量,吩咐,“蒙佳,看看乌涵的位置,如果她早到了,就给她造些麻烦。” 蒙佳拿着定位器,“我看着呢,她的速度和我们预计的差不多,应该会准时到达。” 瞥一眼在车后挣扎的叶东,叶齐问老浆,“我很好奇,叶东怎么跟什么人都能做朋友。这女人他没碰过吧。” “齐哥又开玩笑,东哥的心理阴影还没过去,怎么可能碰乌涵。”老浆回。 “那,叶东林子里的小女友呢?” “是个处的,东哥也没碰。” 叶齐好笑,“他倒是能忍住。”似是想到比较有趣的事情,叶齐拿起对讲机,“蒙佳,找个人验验乌涵,这四年走下来,她肯定如饥似渴。我们两人打个赌,看看她是不是处的。” 蒙佳没有回答,冷着脸假装没听到。 “齐哥。”场面尴尬时,老浆面露难色,“真要这样做啊,毕竟是东哥的朋友......” 转身看向怒瞪自己的叶东,叶齐点点头,“是啊,以叶东的脾气,那个验身的估计也活不成,这样会浪费我手里的兄弟。我记得上次和雇佣兵抢东西,不是抓了几个吗?你去随便挑个,把乌涵给他带过去,让他验验。说不定,他知好了,还能说点儿什么我们想知道的。” “是。”老浆知道叶齐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假装理解错了而已。他不再劝,沉默地继续开车,转入一个小道儿。 第21章 林中遇袭 天有蒙蒙阴雨,几经辗转的乌涵乘车赶至一片山林,已快到张家界地段,这里的山石居多,她可以找到隐蔽的好洞穴。 点了一堆篝火,乌涵才敢呼一口气。这里真好,安静又舒服,虽然比不上叶东挑选的床,至少不用提心吊胆。倏然一笑,乌涵奇怪自己想他干什么? 揉揉肩膀,神情放松,乌涵很想闭上眼睛做一个梦,一个发生在这之前的梦。那里,有她想见的所有人,父母、妹妹和陆琛。 “原来,已经四年了。”她松开肩膀,倚靠着潮湿冰冷的洞壁,自言自语:“大屠杀要开始了对吗?难怪冥判追的不那么紧了,原来是有人要帮忙了。” 良久,她叹了口气,“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我还有23次机会,就可以结束了。” 她举起左手,尖刀划裂的口子依然清晰,被它简单包扎的伤口四周都是疤痕,每一次愈合又割开,原来次数多了,就如同有了老茧一般,不再疼了。 望着跳跃的火苗,乌涵想起了旅行包里的那个手机。将它拿出来,笑看掂在手里的小东西,她是多久没用过它们了,现在这样握着,像是做梦一样。是叶东给的一场梦。 “这个傻瓜,不知道手机是要充电的吗?我这样的人拿着,跟拿一块儿砖头有什么区别?” 她刚要将手机扔入火焰里,铃声倏然响起,跳跃的曲调回荡在山洞内,如同一曲鬼乐,婉转而悠扬。 沉沉笑了笑,乌涵记得这首歌,《shapeofmyheart》,她曾经最喜欢的一首歌。这样突然奏起,会不会是她真的开始做梦了? 她睡了吗? 兀地起身,乌涵看向四周,铃声也骤然停止,“我不能睡。”她立刻扑灭火苗,重新背上旅行包,“我不能睡。”她又提醒自己一句。 紧了紧衣领准备出发时,她听到了奇怪的响声,立刻往山洞又藏了些。 “这里有个山洞,我们进去躲躲雨。”是个男人的声音。 “齐哥要我们去找招魂师,我们上哪里找啊。”另一个人搭腔。 “是啊。”那人拍了拍头上的水,“你听说了吗?这次是沅江的货出了问题。” 对方:“沅江的货一直是叶家的,怎么会出问题呢?” 摇摇头,“听说,那钻石被一个人在网上挂了出来,让帮他驱鬼。老爷子派了‘猎魂’的人过去,将钻石买到了手里,这才知道那是沅江古钻‘东珠’。不过,那颗钻跟鬼扯上了关系。” 没弄明白他的意思,对话的人蹙眉,“我们的生意,不是一直和这些有关吗?如果有鬼捣乱,就带着‘猎魂’的兄弟过去处理。那些鬼无非是想要一处藏身的地方,他们按照老规矩处理不就行了?” “这次不一样,碰到了一个情况特别的。有鬼守着那颗‘东珠’不离开,我们本来想放弃‘东珠’,可是美国有位卖主对它很感兴趣。老爷子和那个人交情好,想要我们将‘东珠’抢回来。” “给那个守着东珠的鬼换个更好的藏身处不就得了?” 对方摇头,“听过去的兄弟说,那鬼就只要‘东珠’。还有,听说那颗‘东珠’跟这个鬼有些渊源。我想,如果它是颗‘血钻’,盲目给了买家,怕是会出事。” 【注:‘血钻’是因钻而死的人住了进去】 “‘东珠’里的鬼齐哥见到了吗?” 对方:“它不出来,齐哥也没有办法。但是,那颗钻已经被蒙佳拿到了手里,正在运往这里,估计后天会到。老爷子那里派了美国来的驱魔人,估计是要强行抢下那颗钻,赶走里面的东西。” “抢下那颗珠子?‘猎魂’是第一天做这种生意吗?一个驱魔人能控制一颗‘血钻’吗?真是可笑。” 对方点点头,“齐哥也说了,那颗钻在驱鬼之前,不可以送到买家的手里,他不想因为一颗‘东珠’砸了招牌。还说,那些驱魔人只会撒些乱七八糟的圣水、灯油,到最后,还得‘猎魂’收拾烂摊子。还不如请上招魂师呢。” “唉,关键这招魂师,往哪儿找啊。苗家懂得招魂的是一个都没有了。” 听两人的对话,乌涵已经猜了出来,他们的老板遇到了鬼烦心的事情,可是,听这个组织应该和捉鬼有点儿关系,想是做这一行的人。 乌涵听得认真,看到红桃k从那两人中间走了过来,两人并没看到她。 望了望奇怪的二人,红桃k说起了带来的消息,“我看到叶东被人绑在车上带走了。” 看了看洞口,乌涵压低声音,“他没事吧。” “押走他的人我查了查。是他亲哥,叫叶齐。他们家是做钻石生意的,不过,你也知道,但凡涉及珠宝钻石的生意,里面都有可能藏鬼魂,所以,他哥就懂些驱鬼的事情。叶东,倒是刚刚知道鬼事,你怕是冤枉他了。” “我总要小心些。毕竟我和叶东刚刚认识。”乌涵停了声音,望向洞口,问道:“那两个人说有颗‘东珠’进了鬼,我打算跟着他们去看看,或许能消除肩上的一个数字呢。” 话音刚落,洞口两人再次聊了起来,“看这雨也快停了,我们去找招魂师吧,回头晚了,再让齐哥生气。” 另一个人点点头,将外衫搭到头上冒雨跑出。 乌涵背上旅行包跟在两人身后。 刚离开山洞不足两百米,眼见两人进了上山的小道,乌涵快走几步想要喊停他们。却被突然冲出来的黑影困住了步子。 那是个手里拿着木棍的外国男人,身材魁梧高大,看见乌涵时二话不说就挥舞棍子。起初乌涵还能接下,可她哪里是这个人的对手,不到一会儿就被一棍子打在了地上。那人似是受了指令,挥舞棍子时,对准的都是乌涵脆弱的左肩。 哭喊着向林子处爬,乌涵肩上的旅行包已经被那人扯下,衣服也褪去大半,深红色的背心裸.露在外,蹭上了地面的泥水。那人停止击打她的肩膀,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又顺手宽解自己的衣服,乌涵无助地看着前方。 没了力气的她痛苦地趴在地面,双臂保持向前爬行的姿势,却如何都动不了。 她感觉快要死了,绝望时,视线尽头跑来几个人影,正是刚才洞口避雨的两人。他们身后是苗家的护林工,手里拿着竹棍和长绳,边跑边喊些什么,只是乌涵耳边嗡嗡作响,她已经听不清四周的声音。没有多久,便昏了过去。 左耳和左肩不时地传来刺痛感,让乌涵的这个梦很难继续。她慢慢睁开眼睛,盯着有蓝色吊灯的天花板,动了动手指。触碰到的是柔软的床面和绵绵的被子。 “你醒了。”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出现在眼前,系着围裙,很像服务生,她笑着跑出屋子,叫了声,“东少爷。” 乌涵沉了沉气,又握了握拳头,发觉左手根本使不上力气。正要触碰左肩,门外跑来一个她熟悉的人。 看着打量自己的叶东,乌涵蹙眉。 “你醒了。”他语气平缓,“你被人袭击了,叶家的人将你带了回来。” 盯着叶东时,乌涵只觉得少了一只眼睛,她抬起右手碰了碰左眼,发现有纱布遮着眼睛,她惊恐地看向叶东。 “它很好。”叶东明白她的意思,将她眼前的纱布轻轻揭了下来,“你眼角有伤,这只眼这么重要,当然要好好医治。” 乌涵的指尖触碰到左肩,只觉得钻心地疼,她咽了口吐沫,润了润嗓子,“我躺多久了?” “不到一天。”叶东安慰她,递给她一杯水,“你好好休息,肩上的伤都是皮外伤,很快就能好。” 叶东不知道,乌涵的这只肩膀,受了刺激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肩上的数字会改变,变多少,乌涵已经不敢想像。 她艰难起身,拖着快没知觉的左臂走到镜子前,看着全身雪白的睡衣,不顾及叶东在此,她轻轻褪下肩上的衣服,查看上面的数字。 “二十七。”她闭上眼睛,“还好……还好。”她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又抬头去找自己的衣服,“谢谢你们救了我,不过,我赶时间,不能一直躺着。” 拦下要换衣服走的人,叶东说:“你肩上的伤是叶齐找人做的。害你受伤不是我的意思,不过,我之前确实是有意接近你。” “知道了。”乌涵全身疼得厉害,她没多余的力气生气,毕竟世界上没有心思单纯的人,每个人对每个人都有目的,这是真理。 “我听说了五年大屠杀的事情,那个是什么?”叶东望向拿起衣服的人。 这件事,乌涵不太愿提起,所以一直没说话。 叶东也不是真的不太明白,他有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屠杀‘招魂使者’的意思?” 瞥他一眼,乌涵冷声,“叶东,这一路下来欺骗我的人很多,所以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只是,我接下来面对的将会是很可怕的事情,我必须要找完全信任的人才能合作,现在看来你不适合。” “乌涵,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 瞪向什么都不懂的人,乌涵蹙眉,“你知道‘大屠杀’的意思吗?我到时候面临的对手除了鬼,还有人。他们都会抢夺我这只眼睛,会因为冥判抛出的利益而处决我。‘灵’界每五年会捕杀一批‘招魂使者’,我必须在捕杀开始之前完成我的任务,否则就只有死。所以,我不能要你这种随时可能伤害我的伙伴,我怕死。” 叶东一直觉得,死没什么,活着有时才可怕,他看向胆小的女人,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怕死?” 第22章 建立信任 为什么怕死? 乌涵瞥他一眼,“因为我见过死后的世界,我知道那里更可怕。冥判会等着我死,然后在空间缝隙中折磨我。所以,我必须活着。我的寿命要远远超过追捕我的这个冥判,我只要能活到四十岁,死后才不会遇到他,才能安安稳稳的。” 叶东:“那你更需要一个伙伴,你好好想想,两个人一起,难道不比一个人强?” 乌涵怎么没想,她一直都在想,两个人确实比一个人好,她甚至希望能遇到另外一个‘招魂使者’,可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事情,她看向叶东,突然问:“你想要我帮忙的‘生死大事’是什么?” 叶东知道,她总有一天会问这个问题,冷静回道:“我想见一个人,需要用到你的眼睛。” “见一个人而已,怎么会是‘生死大事’。” “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叶东不想讲明,“我与你合作的要求就是,你只要在变成正常人之前帮了我这个忙就行。见那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现在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你帮我的事,就是我的‘生死大事’。” 他走近乌涵一步,“你再考虑一下,如果有了合作的人,你的效率和速度都会提高,也会多一个帮手。我之前做错了决定,我应该与你坦诚相待,你这次受伤,是我的错……我道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做一个合格的伙伴。” 她递给乌涵一张照片,“我帮你找的第一个鬼,当作我道歉的诚意。” 看向照片上漂亮的钻石,乌涵响起了山洞前两个人的对话,她接下照片,“这个是‘东珠’?” “是。里面住了个鬼。我想叶齐设计的那出戏,你一定听到了。那两人虽然想引你跟着他们走,再假装救了你。不过,他们说的事情都是真的,确实有一个鬼住在钻石里不肯出来。” 叶东话音未落,蒙佳走进了屋子,“叶东,事情你都说了,齐哥的戏还怎么演啊。” “那就别演了。”叶东站在乌涵身前看向蒙佳,“我想告诉佳姐一声,乌涵是我的朋友,希望你也用朋友的方式对她。” 抬抬手,蒙佳挑眉,“我无所谓,反正你就喜欢交特别的朋友。只是你哥那里,就没法儿装好人了。” 她递过去一个药包给叶东,“这是给乌涵擦肩膀的,驱魔人后天到,你让乌涵好好养伤,齐哥那里我去说。” 领着蒙佳走到门外,叶东接下药包,“谢了。” 蒙佳拍拍他的肩膀。 看了眼屋里的乌涵,叶东笑道:“还要谢谢你,在那个雇佣兵做混蛋事前及时救下乌涵,否则,我要自责一辈子了。”他顿了顿,“我以前做错的事,我会慢慢赎罪。但乌涵和我没关系,不该经历这些,他以后就是我叶东用命交的朋友,我不会再让叶齐碰她。” 蒙佳浅笑,“这些话应该告诉乌涵,说给我听做什么?” “你知道了我的意思,叶齐也就知道了。”叶东握紧药包,“更何况,说这些,乌涵也不会再轻信我。” “信任是慢慢建立的,不是一时的,傻叶东。”蒙佳拍拍他的手臂笑着离开。 走回屋内,叶东将药包转递给乌涵,“接下药包,我们就和解了。以后,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欺骗,我向你保证。” 犹豫后,乌涵看向手里的照片,再想肩上的数字,她现在也找不到需要帮忙的鬼,不如先帮帮这颗东珠里的,也能节约些时间。抬手接下药包,乌涵没有说话,转身去擦药。 接下来的一天,乌涵认真清理着肩膀的伤口,祈祷它不会因为疼痛再继续改变。所幸数字还停在‘27’,没有再刺激乌涵,否则,她真有去杀了叶齐的冲动。 下午,老浆先见了美国来的驱魔人,一个穿着教士服的男人,还装模作样地问了老浆许多问题。看了一眼‘东珠’后,一脸的未知与迷茫,最后问了它的出处,得知是湖南沅江一带的产物,还特意去了那里一趟。 回来后,他与刚刚到达这里,见到那颗钻石时的表情一模一样,依然的未知与迷茫。 他不是招魂师,更不了解中国,所以,面对生于这里的古钻,略显无能为力。 又是一天,圣水、圣油、圣经、十字架摆放桌面,‘东珠’也稳稳地固定在驱魔人面前。这幅做派和叶齐讨厌的样子不相上下。 驱魔人因为这颗钻石的价值开始小心翼翼地对待它,用了一个上午,只往钻石四周涂了一层可以冲洗的油渍,没有半点贡献。 下午,他终于开始做些其它的事情。拿起《圣经》对着钻石读了起来。 老浆踮脚看了一眼,“要不要给钻石请个翻译过来,我怕里面的鬼听不懂鸟语。” 光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齐不耐烦地瞪他们一眼,起身,将乌涵推到了驱魔人身后,“老浆,让美国来的朋友休息一会儿。”他看了看手表,真想揍一顿浪费他们时间的人。 余光里,乌涵盯着那颗钻石也是不知所措。可是,她的手已经慢慢放在了腰后。 “有危险。”叶东提醒大家一句,‘猎魂’的人端起了撒网用的枪。 绕过驱魔人,乌涵走近‘东珠’,闭上右眼时,钻石微微一晃,偏离了摆放的位置。 “你在害怕我?”乌涵察觉到了异样,将腰上的尖刀拔出,“你认得我?” 不用她招魂,‘东珠’里钻出一缕黑烟,沿着驱魔人摆好的桌案蜿蜒而行。看不出那股烟气的意思,不似逃跑,也不似靠近,只是受惊般地盘旋游荡。 “让我看看你的样子。”乌涵话音未落,一个全身青黑的女人扑入眼前,身型如同刚刚泼出的水墨般在空气里挥洒飘荡。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会帮我对吗?”女人轻柔的嗓音进入每个人耳中,她一会儿转入乌涵身后,一会儿躲在她的侧身,行为飘忽不定。 叶东握紧手里的刀,观察着乌涵的安危,却见女人围着乌涵转了一会儿后,离她远了些。 “我怎么帮你?”捕捉着女人的眸色,判断着她话语里是否有恶意,乌涵神情紧张。 女人再次凑近她,水墨般的身子融入了她的身体内,惹她闭上了眼睛。 几分钟后,女人从身体里飘出,乌涵也睁开了眼。‘东珠’再次被黑烟包裹,是女人重新回去的景象。 驱魔人一见时机合适,立刻拿起桌上的圣水,想要在女人进入‘东珠’前烧死她。乌涵见状,扑去,撞倒了驱魔人,连同他手中的圣水一起倒在了地上。 “whatareyoudoing?”驱魔人气恼,要起身争论时,被乌涵用刀子抵着脖子压于地面。 泛着寒意的目光冷若冰霜,凑近驱魔人的脸,乌涵威胁,“你敢碰她,我就让你去陪她。” 看着左眼溢光的人,如同一只狰狞的鬼魅,驱魔人咽了口唾沫,点点头不再出声。刀尖滑过他的脖子,带了几滴他的血,乌涵偷偷抹在掌心。 她又去摸了摸‘东珠’。让里面的鬼记住了驱魔人的血味儿,以后便能躲着他走了。 看向有趣的一幕,叶齐浅笑,更加有趣地看了叶东一眼,意味不明地吐出一句,“果然是物以类聚。” 不理他的调侃,叶东走近乌涵,“那女人有什么要求?” “她是被人害死的,想要我帮她找到凶手。”乌涵藏好尖刀,瞥视叶东,“愿望达成了,她就会离开这颗钻石。” “那是个难缠的鬼,说话会算数吗?”老浆一边扶起驱魔人一边问。 乌涵转看叶齐,争取他的意见,“这颗钻石对藏在里面的女人来讲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所以,她不会留恋。我会去她出事的地方,待事情解决后她一定会离开。” 看厌了这样无聊的事情,叶齐摆摆手准备离开,他转身时对乌涵沉声一句,“那女人离开后,将钻石还回来。” 湖南常德市野郊的一幢小楼内,看门人请入握着‘东珠’而来的乌涵和叶东,给这座小楼的主人打去电话,“您的客人已经来了,按照您的吩咐,给他们分配了客房。” 让乌涵和叶东自便,看门人先行离开。 空荡荡的小楼只留了身为客人的乌涵和叶东,他们对这一家子的待客之道颇有好感,这样,他们就有足够的个人空间来翻看想要了解的东西。 小楼一共两层,一楼客厅与厨房相连,空间很大。卧室都设在了二楼,一共三间,一个主室,两间客室。 推开主人居住的房间,里面并没有摆放生活用品,地面虽然干净,床角却有落灰,可见已经许久没人在这里居住了。 乌涵走到窗边看了看院外的环境。小楼视野开阔,没有刻意围上高墙和栏杆,没设置录像系统和防盗系统,可见原来的主人不喜欢拘谨的生活。 “你觉得,没人住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乌涵突然问叶东。 【神秘小楼的案子即将揭开序幕,请大家注意各种细节的描述,环境、人物、对话、神态等,看看是否能猜出这里面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和那不为人知的一段往事】 第23章 钻的小楼 叶东想了想,回:“听说这家主人是个生意人,如果不住在这里,可能这只是一个别院,他有自己的小家。又或者,他去了外地做生意,暂时回不来。” “那是正常情况下,你别忘了,我们在帮一个鬼的忙,所以,就不能用正常的方式推测。” “这样的话。”叶东再想,“第一,可能是主人触景生情,想起了房子里的故人,心里不舒服就搬走了。第二,是这里闹鬼,主人被吓跑了。” 乌涵扑到叶东面前,“答对了,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最大,‘东珠’里面的女人回来过,想是她要找寻自己死前的记忆,在找寻过程中惊动了屋里的人,将人家吓跑了。”指了指木门和桌子,“我还发现,这家主人信佛。” “信佛?为什么?” “看看这些木制品,无论家具还是摆件,上面都刻着梵语的‘佛’字,可见,主人是信徒。” 看着和自己互动的人,叶东浅笑,正要再聊几句,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盯着熟悉的号码,叶东转身接听,“姗姗,怎么了?” 身后是慢慢没了笑容的乌涵,她重新走回窗台,一只手摆弄着什么,耳朵却在接收讯息。 “这件事我还要跟乌涵商量才行。”叶东瞥一眼与空气对打的人,蹙眉,“知道了,我这就问问她。” 挂了电话,他将双手放在兜里,笑看玩闹的正开心的女人,与有阳光的白色窗体融为了一副水彩画,她原来有这样的笑容。以前为什么不敢给别人看?是怕不寒冷、不可怕的样子,不能保护自己吗? “在和谁玩儿?”叶东好奇。 “红桃a。” “她是谁?” 停下乱摆的手,乌涵望向他,“是我的一个线人,招魂时,招来的小姑娘。” “不打算让我看到?”叶东确认自己眼前没有任何东西。 挑挑眉,乌涵嘟嘴,“能不能看到他们不是我说了算,是他们自己的意思。对吧?”她似是与小姑娘抵了抵额头,从窗前离开。 叶东笑着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离开主卧室,他又几步追上她,“鲁吉他们......想要帮你。” 瞥他一眼,“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朋友?”叶东和她转到其它房间。 “知道。可是,他们不是我的朋友,是你的。”乌涵边退边走观察叶东,“他们帮我,一定有目的对吧?” “对。” 乌涵冷笑,“果然。” “我想鲁吉的目的你知道。” “知道。” “那好,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叶东拽乌涵停下,看向她的眼睛,“鲁吉要见林森,周珉要见他老婆,程俊纯属友情帮,没有想见的人。” “好啊。”乌涵想都没想就回到。 “你同意他们帮忙了?”叶东没想到她会同意这么快。 乌涵走下楼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拍了拍另一侧示意叶东也坐,“我现在是任务紧,时间少,威胁大,自然想要帮手。你们都是不错的买卖。” “既然你情我愿的,我这就让他们过来。” 拦下要打电话的人,乌涵想了想,犹豫道:“等这个案子结束了,再让他们过来。这些天冥判在策划大屠杀的事情,我还不算危险。” “好......”叶东的眼睛扫到软皮沙发下,他绕过乌涵走了过去。 沙发边缘掉落着碎土块儿,捏起来时,会裂成粉末。土块呈现不规则的薄方块儿形状,上面有一点点浅浅的纹理线。 “是鞋子沾上的。”叶东看向另外一块儿泥土,“看着像鞋后跟踩成的形状。有些微潮,看来掉落这里的时间不久。” 环视客厅角落,乌涵察觉,这里虽然久没人住,物品和地面却很整洁。可见,主人平日里很注意卫生,客厅掉落这样的泥土,应该是有人穿着鞋踩进来后,客厅又许久没人打扫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家人很有钱。”乌涵走到墙角的木格旁,扫了眼架子上摆着的瓷器,“我虽然不懂这些,但看这些花纹精致的瓷,就能看出,这家主人生活上很注重品质,而且崇拜古典文化,应该是有才学的人。” 扫了眼桌角随意摆放的一盏铜香炉,乌涵好奇地拿起来看,“这是燃过香的炉子,而且很值钱。”她注意到,“这炉子应该用了很久了,里面也烧出了黑油,更能证明主人信佛。不过,香炉看着完好,为什么要扔到桌角呢?” 她又看了看四周,“礼佛用的香案也没见,总不能随便在桌角就焚香吧。” 接过香炉,叶东观察,“我不懂这些,里面的刮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这些痕迹,让香炉不好看了,主人就不再用了?” 乌涵:“这一道道儿应该是清理香炉留下的擦痕,因为不能完全清理,所以主人便放弃了。可是......” “可是什么?” 乌涵举着香炉蹙眉,“你不明白。这种香炉内的油灰,但凡是信佛的人都不会将它们刮掉,这家主人的做事风格有些怪异,看着是个懂佛事的人,细节上却不太像。” 叶东倒是对饭桌对侧的几座木雕感兴趣,八仙过海像、关公像、雄鹿像、观音像等木制品,皆是用上好的紫檀和乌木制成,都是高档品中的精品。 乌涵走去时,不禁哑然,“这个主人真奇怪。” “有什么不对?”叶东只觉得东西精致讨喜,看不出什么问题。 指着上面工艺突出的两座木雕,乌涵解释,“关公像和观音像是切忌摆放在一起的,更别说这样近的距离了。主人礼佛,不该不知道。” 叶东这才注意,因为两座雕像做工的突出,主人特意将它们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然而,观音是佛教大能,以慈悲为主,不喜杀生。关公是武将英雄,一生杀戮,确实不应该摆放在同一处。 叶东点点头,他一个不懂这些的人都能明白,这样摆放确实犯了大忌,这家主人不该不懂这些。 “还有。”乌涵指着对面的饭桌,“懂这些的都该知道,观音像也忌讳与饭桌相对。真不知道这家主人是真的懂,还是不懂装懂。” 听到这些,叶东有了其它想法,“那......是不是主人做了忌讳的事情,才会被神鬼报复啊。” 撇不懂规矩的人一眼,乌涵解释,“当然不是。要报复早报复了,那鬼藏珠子里做什么?她只是失去记忆,怕是她曾经在这座屋子里看到过什么。” 话音刚落,屋外突然狂风四作,十分配合气氛的响了几声闷雷,又滑过一道亮银色的闪电。屋内因电压过低,本就不亮的灯泡霎时熄灭,屋外因天气突转而变得凛冽寒冷,乌云团团压来,似是驱赶着光明。 “这座小楼里,有很重的怨气。”乌涵在夜色中看的尤为清晰,四周的冤魂游鬼她也能辨认清楚。 盯着干净的屋子,乌涵注意到,“这座小楼因为这些佛家的东西,生鬼都不敢进入,可见,‘东珠’里的女人曾来过这里,不管是住在这里也好,过路也好,她的记忆既然停在这里,就是与这座小楼有关。” 叶东拿出手机拨通了看门人的电话,讲了小楼停电的事情后,将手机上照明的灯打开,示意乌涵先坐沙发上。 “看门人说,一会儿小楼的主人就会赶到,让我们稍等片刻。”叶东拿起面前的茶壶,见里面没水,他起身走入厨房,“我去烧一壶水。” 乌涵不在意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他走了回来,将一条毯子盖在了乌涵肩上,“看你穿得薄,捂一会儿吧。” 继续点点头,乌涵将身子缩进毯子里,因为黑暗,加之她在使用左眼,所以,那双眼睛里透出了幽蓝色的光,像是一颗闪亮的钻石。 两人坐了半晌,正尴尬时,屋外传来了车声,停在了视线开阔的小院里。 揉了揉眼角,乌涵绕过叶东跑去门口。 一身朱红风衣的男人从一辆黑色奥迪里走出。 “你们是电话里提到的招魂师吧。”男子伸出手和叶东握了握,“你好,我是这房子现在的主人,我叫韩章。” 现在的主人?乌涵注意到了韩章的用词,“这房子以前的主人呢?”她问他。 “跑了,后来将房子卖给了我。”他叹了口气,“我那时候刚从加拿大回来,什么行情都不懂。见网上有人卖这栋房子,价钱也合理,就贪便宜买了它。后来才知道,这是噩梦的开始。” 引着乌涵、叶东回到屋子里,韩章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你们呆这么久,没发现什么吗?” 叶东摇摇头,观察着韩章的举动。见他小心翼翼地递来一张支票,“这是捉住那只鬼的订金。尾款等事情结束后,我会再付。” 看向五万的支票,叶东眯眼,“这只鬼还挺值钱。” “不是鬼值钱,是那颗钻石值钱。”韩章将支票放到桌子上,继续叹气,“起初我以为得到这样一幢漂亮的小楼是捡了大便宜,谁知,这里面有更值钱的东西。就在天花板上的阁楼里,我老婆发现了一枚大钻戒,那可真漂亮。后来,那鬼从钻石里跑了出来。我老婆都吓病了。” 他指着桌上的钱,“我给这些钱,是要两位大师帮我老婆也驱驱邪,她到现在还病着呢。梦里都是那只张牙舞爪的鬼和她守护的钻石。” 叶东:“你想要回那颗钻石?” 韩章摆手,“可不敢。我拿出这么多钱就是想买个清净。我和老婆都是本本分分的人,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本想着不怕鬼敲门,却没料到,这事儿被我们赶上了。钱你们拿了,帮我收拾干净就行。” “是什么样的鬼?”乌涵拿起桌上的支票看了看,装入了衣兜里,被叶东看了一眼,她毫不在意,眼睛始终放在韩章身上。 “看不清,一团黑影,男的女的都不知道。我们当时连眼睛都不敢睁。”韩章紧了紧衣领,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猛然间,楼上传来桌椅打翻的声音,韩章吓得坐在地上,“就......就是这个声音,他还在,那东西还在。” 【乌涵和叶东看到了什么,我全都交代了,不会有所隐瞒,所以,你们的视角是一样的】 第24章 屋子主人 乌涵望向天花板,手放在衣兜里握着‘东珠’,她清楚的知道钻石里的鬼没有跑出去,那么楼上,就是另外一只鬼。回望韩章,乌涵冷冷一句,“韩先生稍等。楼上那只我们会帮你赶走的。” “好,好。”韩章一刻也不想多待,他叮嘱一句,“这个鬼你们一定要帮我赶走,我好将这小楼给卖了,死也不来了。我就先走了。” “喂。”乌涵拦下他,“我说了,楼上那只鬼我们帮忙赶走,钻石里这只需要你的配合才能驱赶。” 韩章惊愕,“什......什么?这里有两只鬼?” “几只还不清楚,但是‘东珠’里的这只才是你的威胁。” 注意到了乌涵的用词,叶东眯眼,看来乌涵和楼上那只鬼认识,那只鬼既然不是韩章的威胁,那便是她的了。 踉跄一步,韩章睁大了眼睛。看着乌涵从腰后拔出尖刀,向着楼上走去,叶东立刻跟上。 “你刚才看到那只鬼了吗?”叶东手里也举着刀子。 乌涵轻步向上,“看到了,她们不算危险。是我以前处理的一个案子,因为证据问题还没有解决,她们就一直跟着。以前不肯同我交流,看来今天是打算摊牌了。” “那回头我帮你找证据。” 乌涵瞥他一眼,再看他的刀,想笑,又忍下,“你拿这普通的刀子对付鬼不管用,你又没有我的血。” “我这刀子是泡了牛血熏了红香的,叶齐专用,一定很好使。” “你偷了叶齐的刀子?”乌涵弯了眼角,仿佛谁跟叶齐作对,都能让她开心一下。 “算是借。我们护林工不偷东西。” 乌涵挑挑眉,眼神示意他和自己一起上楼去,她也很想看看叶齐手里的东西到底有多厉害,是不是比‘招魂使者’的血还要管用。 踩着木楼梯轻步向前,乌涵闭上右眼,示意叶东注意他们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背对背地走,确实比乌涵自己安全许多,而乌涵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分神看了叶东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 走入主卧,乌涵眼前出现五个开膛破肚的女人,似是等着她的到来,那几只鬼没打算躲躲藏藏。 “我不是来杀你们的。”乌涵举起双手,尽管刀子还握在手里,她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可怖的女人站成一排看向她,其中一个年龄稍长地开口哭喊,“我们的孩子,他们抢走了我们的孩子。我……”她摸了摸血肉模糊的肚子,“要找我的孩子。” “他们被做成了尸油。”乌涵依然直白地过分。 似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几个女人吼叫起来,如同林子里咆哮的野兽,将楼下的韩章吓倒在地上。 “你们别激动,虽然他们回不来了,不过,我能帮他们申冤。”乌涵慢慢放下高举的手,“我招魂时见到了一个小姑娘,或许是你们的同村之人,她没有成为被豢养的小鬼,她跑了出来,现在一直跟着我,我和你们是朋友。” “她叫什么名字?”年长女人收了哭声,怀疑地瞪着乌涵。 “叫……”该死,乌涵忘记问她的名字了。 四周冷得可怕,那些女人一定以为她在骗她们,她是凶手派来毁掉她们的。 “我叫陈梓语,现在是‘红桃a’。”叶东看到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女孩儿穿过厚厚的白墙从身边走过。 女鬼全部看向穿墙而来的女孩,歪着头打量她,没有人认识她,却不再用凶恶的目光看乌涵。 “她会帮我们,她是我们的朋友。”小女孩指了指乌涵,“你们要相信她。” “你见过我们的孩子吗?”年长女人柔柔地望着红桃a。 “没有,我从没有见过其他人,我一直在跑,我怕他们抓到我。” “你都经历了什么?你看起来好好的。” 红桃a指着心脏的地方,“继母说我这里有病,花了家里很多钱,说我应该给家里做些贡献。她将我交给了一个男人,我被带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个往人身上涂抹东西的老婆婆,她说她已经死了,可是,我能看到她。” 瞥了乌涵一眼,红桃a低头,“我曾经见过我自己,就躺在地上,被人检查了皮肤。几天后,有个赶尸人将我的身体和其他孩子都带了出去。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就跟着跑出了山洞。闻着很香的气体,我来到了一座女娲庙,那里藏着很多魂魄。听说是个守香人在找他的女儿‘胡小仙’。我见过那个女孩儿,她变得很可怕,见什么都吃。我害怕,躲在了守香人的庙里面。” “后来。”红桃a瞥视乌涵一眼,“乌涵来了,说是要帮守香人的忙,找回来胡小仙。可是,她却毁了胡小仙,致使守香人疯癫,烧了女娲庙。我没了藏身的地方,就又开始漂泊,直到被乌涵招过去。” 乌涵这才知道,原来红桃a曾在女娲庙里躲避过。她当时对守香人确实太过分,选择的方式也不够委婉,惹他疯癫,是自己的错。 “她不是个好人。”女鬼们意见一致,看乌涵的眼神恢复如初。 “她是。”红桃a站在乌涵面前,替她说话,“她能帮我们,她就是来抓那些坏人的。” ...... 过了许久,楼上没再传出声响,韩章颤抖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没有了刚才那副精神的样子。他害怕地躲在门口,打算有情况就冲出去,再也不来这个要命的地方了。 楼梯口传出声响,然后是乌涵的声音,“红桃k,你将她们都带出去,找个山洞藏好,别再去人类居住的地方了,万一真的有人能收鬼,她们就遭殃了。” 看了看漆黑的客厅,韩章已经没了影子,乌涵正要生气,见门口蹲着一个全身颤抖的男人,叹口气走了过去,“屋子里已经没东西了,你放心好了。” “真......真的?”韩章犹豫起身,望了望房子深处,咽口吐沫,“那......那颗钻石里的呢?” “什么时候来电?”乌涵指了指房顶,答非所问,“我需要问你一些问题,也需要做笔记。” “只是跳闸了,看门的说一会儿就好。”韩章话音未落,小楼已经亮起了灯。 乌涵走回客厅内,从旅行包里拿出记录本,示意韩章坐在她对侧,像是审讯犯人一样,拿笔提问,“这房子你买了多久了?” “三......三个月。”韩章依然心有余悸,坐着时,双腿止不住地抖动。 放下笔,乌涵冷声,“我保证,一只鬼也没有了,你现在只需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不用担心其它事情。” 清了清嗓子,韩章接过叶东递去的一杯热水,这才稳下些情绪,点点头,“你问吧。”他也不再结巴。 乌涵:“你的姓名、年龄、职业、现居何处、求助内容。” 韩章没想到她会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理了理思绪回道:“我叫韩章,29岁,一名私人律师,现住常德的一座公寓楼里,求助内容......是希望这座小楼里的不干净东西能够离开,那颗钻石里的东西也能离开,别再打扰我和老婆的生活。” “你老婆的信息呢?” “她叫童云,和我同岁,二十九。她现在不工作,是我的贤内助。以前也是一名律师。” 怎么又是律师,乌涵蹙眉,想起了孙志高,总觉得是明明之中的事情。她忍不住揉了揉左眼,继续道:“房子以前的主人是谁?” “没见过,是看门人和我签订的购买合同,当时手续齐全,也经过房产局的鉴定,我也就没多想。反正我买的是房子,见不见以前的主人我都无所谓。” 乌涵抬目看他,“房子是你在网上看到的?” “是我和老婆一起看到的。半年前,我刚刚从加拿大回来,在常德开了家私人事务所。不久后,我遇到了现在的老婆,发现我们兴趣相投,学的专业也一样,而且都有在海外居住的经历。我也就和她闪电结婚了。后来,我们合计着买个房子,就在网上找,我老婆一眼就看中了这座小楼,我也觉得它漂亮又便宜,就决定买下来。” 叶东:“你们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韩章回忆,“我们还没来得及搬。唉!大约两个月前,我将房子的所有权办理好,就带着老婆来这里看环境。” 叶东:“刚来时,你们都发现了什么?” 韩章:“其实,这座小楼我曾经来看过一次,是和那个看门人一起来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是后来,我和老婆一起来了,就发生事儿了。” “发生了什么?”乌涵停下笔看他。 “那天我们一大早就赶了过来,”韩章捏着袖口,“我老婆很喜欢这里,一进门就笑了起来。这里可真漂亮,原主人的物件都摆放在这儿,没有带走。我和老婆检查了每间房,发现这座小楼构造十分好,想着,我们这些钱真是没白花。” “我们在这里吃了一顿午饭,讨论怎么收拾这个新家。当时觉得幸福极了。到了下午,我就和老婆开始整理原主人留下的垃圾,那些好看的摆件儿老婆喜欢,都没让扔掉。”韩章指了指身后,“这些瓷器和木雕,还有这些沙发、床,都没有动过,全是以前主人的。” 乌涵转了转笔,“以前这里有香案吧。” “你怎么知道?有的。”韩章指向位置极对的一个方向,“以前那里有桌案和香炉,还有供奉的菩萨,后来因为我老婆不喜欢这些,所以就都撤掉了。东西倒没有扔,只是不再供奉了而已。” 说到这里时,韩章一惊,看向乌涵,“我们不会得罪菩萨了吧。”他立刻捧着手对天,“罪过罪过,我在国外也没研究过佛学,弄走香炉时,很随意。” 乌涵没有回答,继续问:“客厅和楼上的装饰品都是你和童云重新摆放的?” “是。我们重新整理了一遍。” 乌涵、叶东对视一眼,他们总算明白,为什么一个信佛的主人,会在细节上做出那么多忌讳的事情了。原来他的东西被人移动过,而且是两个不懂这些的门外汉。 乌涵:“说说钻石的事情吧。” 韩章叹了口气,似是很不愿提起,“我们那天下午打扫卫生时发现了那颗钻石。漂亮的不得了。结果,还没高兴起来,里面就跑出来一团黑色的东西,围着我们一直打转,嘴里吼叫着什么,我们也听不清楚,总之,太可怕了。后来,我老婆就吓病了。” 他紧了紧衣领,“我们当时是连夜跑走的,钻石也丢在屋子里。可是......”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可是那钻石里的东西却跟了过来,先是车子里,后来是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我以前从不会相信这些事情,真是想不到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韩章后悔地摇摇头,“要是没有买下这座小楼,那东西就不会缠着我们了。” 写下一笔,乌涵捏了捏笔杆,“这座小楼,你们来过几次?” “算上这次的话,我总共来了三次。第一次是和看门人,第二次是带着老婆,然后就是今天。” “童云呢?” “就陪我来了一次。那女人胆子小。”韩章摇摇头,“唉!看着她现在的样子,我真是心疼。” 手里的水递给乌涵,叶东又倒上一杯,他想起今天领着乌涵和自己进门的高瘦男人,问韩章:“那个看门人和原主人是什么关系?” 第25章 看守秘密 韩章灌了口水,“听说是委托人。我当时也好奇地问过原主人的事情。记得那个看门人说,他只是受雇来看守这座小楼,也没有见过原主人的样子。对了......”韩章坐直了身子,神采也恢复到刚来那会儿,“我记得他说,都是和原主人电话联系。原主人每个月会给他打去看守小楼的费用。” “他走了吗?”乌涵记得韩章说看门人去检查线路了,“如果他还在这里,让他过来一趟。” 韩章拿出电话,站起身,走到门口去给看门人打电话,不一会儿,回身道:“他说马上来。” 良久,一个穿着棕黑色毛衣的光头男人走入小楼,他踩着皮革做的深桶靴,带着白线手套,在门口的脚踏垫上搓了搓鞋底的灰,有些拘谨地站在了乌涵、叶东面前。 “原来你们不是捉鬼大师,是侦探啊。”他有些害怕,眼神飘忽,良久,望向桌上的茶杯。 叶东给他递了杯水,示意他坐在独立摆放的沙发上,问道:“你见过那鬼吗?” 摇摇头,看门人紧张,“没……没有,我平常只负责这里的看守,不会乱翻东西,所以韩先生发现的那颗钻石,我也没见过。” 叶东:“你看这座小楼多久了?” “两年。”那人轻咳一声,不敢看叶东。 “当初是谁雇的你?” 抿了抿水杯,看门人晃着腿,“有人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是每月会给我两千块钱,让我照看这座小楼。” “你是说,你从没有和小楼的原主人见过面?” “没有。”看门人终于盯着叶东的眼睛,“那人说他在国外,不方便回来。就让我负责打理房子内外。” 乌涵瞥他一眼,“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电工。”看门人去掉手套,他左手少了一根小指,“我这手因为漏电事故少了根指头,心里就有了阴影,不敢再碰电。因此被公司辞退,在家里休息。之后,我因为吃饭问题出去乞讨过一段时日,也......也做过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你们是来调查我偷东西的事情吗?” 他略显焦急,“我也就在商场里偷过一部手机和一个钱包,还被人发现打了一顿。之后,我再也没做过这种事。” 乌涵眯眼,“你为什么不再偷了?” “我以前也是靠双手吃饭的,偷东西是不得已。我因为第一次生了坏主意就被发现,觉得是老天提醒我不该这样做。所以我就回家找工作。谁知,我竟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让我来这里看管小楼,每个月还有固定的钱可以拿。我想,老天在帮我,我也就应下了。” “如果你再说谎,我们就把你送警局。”乌涵躬了躬身子盯着他的眼睛,“说实话,为什么不再偷了?” 搓着手里的杯子,看门人低头,半晌才道:“因为......一个女人。” 叶东察觉有事,“说清楚些。” 不自觉地咳了一声,看门人才道:“这家原主人其实是个女人,我喜欢上了她。” 乌涵好笑,“你不是说没见过小楼的原主人吗?” 倒吸一口气,看门人放下手里的水杯,看向大家,“那次在商场,我偷的东西正是小楼女主人的,她很善良,看到有人打我时救下了我。问了我的情况后,她很同情,就给了我这个看楼的差事。她好像在国内没有什么认识的人,经常往国外跑,所以,这小楼她也不常来。” 叶东:“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实话。” “......”看门人咽了口气,“我曾经偷看过她。在她回来住的那几天,我就不用再看楼了。但是,我生了邪恶的想法......我知道这里没有围栏和高墙,很容易进入,所以我就躲在小院内,透过窗户看她......换衣服、洗澡......” “变态。”韩章忍不住骂了句。 看门人低头不再说话。 叶东觉得,这些经历无法导致看门人不承认见过原主人,一定还有其它原因,他追问道:“还有呢?你没完全说实话。” “我还。”看门人咬了咬下嘴唇,“在这里安装过摄像头。”他慌张辩解,“不过,后来我就摘走了。那女人对我很好,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这样的,我发誓,我没有碰过她。那些录像里的东西我也从没有看过,我觉得对不起她。我很喜欢她。” 挑挑眉,乌涵惊喜,“那些录像你还留着吗?” 看门人摇头,“我都毁了,我怕其他人看到,也怕人知道我做了这样猥.琐的事情,才不敢承认见过她的。” 见唯一的录像设备也毁了,乌涵失望地呼一口气,“这里值钱的东西这么多,你竟然没想过拿走一件儿?” 叶东轻咳一声,是觉得乌涵说话太直白。 看门人着急,“之前是我迫不得已,不代表我就是做惯了偷鸡摸狗的人。这里的东西,我知道不是我的,一样都没有拿过。” “你别着急,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有没有破坏过犯罪现场。”乌涵垂目记录,不看任何人。 “犯罪现场?”看门人惊愕,“你说,这里的东西被偷了?你们是来查这个的?”他惊得起身,“不是我,我没有拿任何东西,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我偷了这家人的任何东西,就让我被电死。” 乌涵撇撇嘴,“你不用被电死了,因为这不是一起盗窃案,是凶杀案,这里死人了。” 看门人睁大眼睛,“啥时候的事儿?”半晌他摇头,“不会,房子卖给韩先生前,我一直在这里看守,两三天来打扫一次,没有发现死人啊。” 听他这样说,乌涵淡淡回:“如果这样说,那么这起凶杀案应该是在你看管房子之前发生的,你不知道也正常。”她在记录本做了标注,“如果是这样,那么嫌疑犯就是这座小楼原有的女主人。” “你知道她叫什么吗?”叶东问看门人。 “露......丝?”看门人不确定地回,“好像是英文名,罗斯或者露丝。”他张了张口,“那个女人很善良,不会杀人的。” 乌涵懒得理他,继续做着记录,再问他,“那个露丝是什么时候停止给你付钱的?” “韩先生买下房子时,我也就没必要看管小楼了,钱也就不再付了。” “那你现在为什么还在做看门人?” 韩章插言,“是这样的,我也是不在这里住了,又需要人来照顾房子,毕竟这里太空旷,我也没来得及给小楼加盖围栏,怕丢了里面的东西,才联系了他给我看小楼。” 点点头,乌涵停笔,低头检查着记录本对叶东说:“你问吧,我没什么问题了。” 看了看天色,叶东对韩章道:“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再与你们联系,这座小楼我们今天要住在这里,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韩章起身,“只要能处理了问题,住多久都没关系。”他看了眼检查记录本没有理自己的乌涵,尴尬地笑了笑,“那行,我就先走了。” 看门人也点点头和韩章一同离开。 坐在认真检查笔记的人一旁,叶东问她,“察觉到什么了吗?” 点点头,乌涵盘腿坐在沙发上,少有的放松模样,“我总觉得韩章说的话怪怪的。” “哪里怪?”叶东也学着她,舒服地靠着软沙发。 挑挑眉,乌涵嘟嘴,“想不起来了。总觉得我们没发现什么,而那一点很关键。” 看了看手表,叶东再看天色,“已经五点了,我们去吃饭吧。” “你会做饭吗?”乌涵随口问了句。 “会是会,不过,比鲁吉的厨艺还差劲,你要是没味觉,我就做给你吃。” 乌涵没情绪地回一句,“我没味觉,只有肚子。” “好。”叶东站起身,“我去买菜,你在家等着。” 良久,乌涵从记录本上移开目光,盯着刚刚关上的房门,回忆叶东说的话。 他刚刚,说了‘家’吗? 将‘东珠’从衣兜里拿出来,放在桌面,乌涵低头做记录,顺便道:“出来一会儿吧,看看能不能想起来什么。” 里面的女人从钻石里飞了出来,依然一身的黑气,乌涵看不清她的样子。 女人绕着小楼漂浮,眼睛扫向每一处地方,告诉乌涵,“我对这里不熟悉,我的所有记忆都在天花板里。很黑的地方,像是我出生在那里一样。” “鬼在一处地方呆久了会失忆,这很正常。”乌涵放下记录本,“我只是要你试着回忆一下,看看能不能记起什么。” 见女人想要触碰那个香炉,乌涵跑去阻止,“别动它,会伤了你的。” “这些东西很漂亮。” “这你就不懂了,越漂亮对你们这些鬼越危险。”乌涵走去将香炉口翻到桌面,“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这家主人,听说他现在在国外,如果能让他来见你就好了,说不定你能想起来些什么。只可惜,连叶齐这样有人脉的力量都联系不上他。” 瞥视女人一眼,乌涵笑道:“你不会是他妻子吧。他杀了你,然后逃跑了。那个‘东珠’是他送你的礼物,所以你的魂魄留在了里面,是想提醒我们你的死和那颗钻石有关,和送你钻石的人有关。” 女人垂头,似是有些伤心,她飘到了木雕前打量许久,“这些东西我有印象。” 乌涵激动跑去,“你记起来了?” “只是模糊的片段,只是......”女人歪着头,“只是,觉得它们曾经不是这样摆放的。” “你觉得该怎么摆?我替你放回去。”乌涵拿起关公像,“这个应该放在哪里?” 指挥乌涵恢复了一部分摆设,女人脑子里回闪着片段,指向门外,又飘了过去,“我有一些印象,我当时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门,看到了客厅里的这些东西,我很喜欢.....” “为什么要小心翼翼地?”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应该小心翼翼地走......” 跟着像是在走路的女人,乌涵陪她一步步从门口走向客厅。 “推开门时,我很小心。想要尽量不发出声音,所以,我做一切都是小心翼翼地。”女人指向前方,“那里,门的对面,放着一座武关公的木雕,他在看着我。”望向乌涵,“我能看到那座木雕的眼睛......” 她继续向前走,“我看到很多烟,有人焚了香离开,所以这里烟气很大,也很好闻。” 见她停了下来,乌涵追问,“然后呢?” “然后,我没有停留,径直走到了楼梯口,依然小心翼翼地......” 乌涵疑惑,“不停留?为什么不停留?是楼上有什么吸引了你吗?“ 猛地看向乌涵,女人的瞳色瘆人,她露出眼睛瞪向乌涵,“是啊,我为什么要小心翼翼呢?如果这是我的家,我应该光明正大地走进来,何必要小心呢?” 说着她露出了脚,踩到了楼梯上,身子猛然一怔...... 第26章 他的晚餐 倏地转身,女人贴紧乌涵,“你骗我。我不是这座小楼的主人,我不是小楼主人的妻子。这座小楼我有印象,是个女人住在里面。” 后退一步,乌涵离她远了些,“我没骗你,只是想要看看,你记得多少。这小楼的主人是个女人,你是听那个看门人说了以后才记起来的吗?” “不是。”女人沿着楼梯转动身子,“是我自己想起来的。那个看门人说这里住着一个女人,我也很惊讶,我在想,自己和那个女人会是什么关系?但我明白,我不是她的情人,并没有和她同居。” “这一点我信。”乌涵走上一节楼梯,“如果那个女主人有同居的朋友,看门人会发现的。所以,你和那个女主人的关系应该不是朋友,可以说,你们或许就不认识。” 女人低泣,发出可怖地呜咽声,“那,我为什么会在钻石里呢?” 乌涵暂时想不明白,可是她有一种预感,‘东珠’里的女人经历了可怕的事情,所以她才不愿离开。既然选择留在钻石里,就是希望有人发现她的秘密,帮助她。 一个女人对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呢? 近半个小时后,‘东珠’里的女人已经回了钻石,叶东的车子在小楼前停下,乌涵早就饿了,跑出去迎接。看他买了很多肉,激动地蹦跳起来。 “鸡肉有吗?牛肉呢?酱鸭肉也行。我经常跑来跑去,猪肉肥些也不怕。叶东,这些肉要做熟一些,越热越好,我想好好吃一顿。”乌涵围着走进厨房的人,“用帮忙吗?洗菜、切菜?” 扶着她的肩膀,叶东成功地触碰了她介意的左肩,她没有躲开。记得那只肩膀如今有伤,叶东动作轻了些,“不用帮忙,你看着就行。” 见乌涵这样多话,他在想,这是不是真实的她。普通的女孩儿,或许还很小,没有表面伪装的那么大。 “乌涵,你家人朋友都怎么称呼你?”叶东洗着菜,拉家常一样地问。 瞥他一眼,看他像是无意地问自己,不是故意调查的样子,乌涵轻回:“他们叫我‘小涵’。” “那以后我也这样叫你。”叶东指了指桌上的肉类,“小涵,想先吃哪个?” 别扭地指了指牛肉,“就它吧,炖土豆吃。” “你还挺会选,它最难熟。最后吃吧。”叶东笑着将牛肉切成块儿。 这时,有一只手拽了拽乌涵的胳膊,“我也想吃。” 乌涵瞪红桃a一眼,示意她闭嘴。 谁知,这小姑娘走到了叶东一旁,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叶东,你留点儿祭拜给我,我也饿了。” 明显吓了一跳,叶东看着这个没有正式见过面的小姑娘,稳了稳情绪,笑道:“果然是小涵挑选的线人,和她一样是吃货。” 红桃a盯着鸭肉眨眨眼,“叶东,你要对乌涵好点儿。她心情好了,我们也好过。” 拽走话多的人,乌涵将她从厨房推了出去。 见叶东回望自己一眼,她有些怪怪的感觉,很别扭。或许是没想到他们会这样相处,或许是没想过会有一个她要试着接受的同伴,对于独自生活惯了的乌涵来说,这有些不太真实。 客厅里,乌涵往肩膀上擦着药,偶尔看一眼厨房里的叶东。良久,红桃a眨眨眼,站在乌涵面前,“你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亡命之徒。” “你懂什么?”乌涵将她从眼前推走,“你挡着我的光了。” “我是透明的。”红桃a正要辩解,叶东端着菜从厨房走出,“开饭了。”他心情不错,乌涵也受了感染。 蹲在饭桌前,红桃a馋得直流口水,她可怜巴巴地盯着乌涵,“你有办法让我尝一尝对不对?” “你吃这些又没用,还是会饿的。”乌涵故意在她面前捏了块儿鸡肉放嘴里。 叶东看向和孩子调皮的乌涵,放了一碗大米到她面前,笑着不说话。 “你如果不给我吃,我就把你刚才偷看叶东的事情告诉他。” 乌涵立刻捂着红桃a的嘴巴,“胡说什么。” 叶东来了兴趣,“偷看我?怎么偷看的?” “美得你。听她胡说吧。”乌涵警告地看红桃a一眼,“再乱说话,我就要驱鬼了。” 冲她吐吐舌头,红桃a试着捏了捏桌上的鸭肉块儿,以失败告终。 “你快帮帮她。”叶东喜欢这个小姑娘。 “不帮,她又不是小孩子。”乌涵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一碗饭,又跑去厨房盛第二碗。 红桃a趁机凑近叶东,小眼乱眨,一股子古灵精怪,“叶东,你用刀子划破手背试试。” “划破手背,为什么?”叶东试着递给她一块儿鸭肉,她摇摇头,指了指手背,“快些。” 从腰后拿出刀子,叶东在手背上毫不犹豫地划了一个口子,鲜血刚刚溢出,红桃a狰狞地扑上去吸了起来。 “你做什么?”乌涵立刻将他从叶东的手背上拽起来,盯着她满嘴的血,气得说不出话。 “她做什么?”叶东云里雾里地看不明白,被红桃a吸血,他也没那么疼。 “你被自愿吸血,以后就是他主人了。”乌涵推走红桃a,“重色轻友。” 红桃a吐吐舌头,咧开血红的嘴笑看叶东,被叶东回了个笑后,她索性坐在了叶东一旁。 乌涵嘟囔一句,“蹬鼻子上脸。”再瞪叶东一眼,“你血多,有本事让她吸干你。” 红桃a不开心地跳到乌涵一旁打扰她吃饭。 叶东笑而不语,看乌涵和红桃a打闹,心里不知怎么的,既高兴,又安心,像是在林子里一样,他又有了对周围环境的掌控权。 “好了。”乌涵放下筷子,“你让我好好吃顿饭行吗?别人家的鬼都能拿起来东西,你怎么这么笨。”塞了一块儿牛肉到红桃a嘴里,肉块儿又从她的下巴掉了出来。 “你自信点儿。”乌涵又试了一块儿,红桃a依然吃不下去。 见红桃a焦急,乌涵轻轻拧了她的脸颊一下,“笨死算了。” 她站起身走到旅行包旁,从里面拿出一根干木头和打火机,点燃木头后扔在了红桃a的脚边,“跳进火里吧,我把肉烧给你。” 说着她扔了几块儿牛肉到火焰里,顺便嘟囔,“真是浪费我的资源。今儿我就撑死你。” 红桃a捡着肉块儿,反驳,“我已经死了。” 叶东看着给红桃a挑选大块儿肉的乌涵,目光灼灼。原来,这个女人不是看起来那么冷。她也会有同情心,也会对别人好,也会做刀子嘴豆腐心的事情。 他以前见到的乌涵,不管是不是真正的她。现在看到的,就是真正的她。不管是变了也好,本就如此也好。现在的女人,让人喜欢。 红桃a和乌涵将一桌子的菜吃了个净光,最后的鸡蛋甜粥,乌涵没有吃饱,在红桃a的吵闹下全倒进了自己的肚子。 她还是那样,吃饭时一定要很撑才行。因为不知道下一顿饭,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这样不健康的吃饭方式,乌涵这样的女人去做时,让叶东很不舒服。 “乌涵,我今天要跟你一起睡。”红桃a吃饱了,抱着乌涵的胳膊。 “我才不跟鬼睡一张床呢。”乌涵推走她。 红桃a嘟嘴,“那我睡天花板的阁楼里,晚上吓叶东。” 乌涵惊愕地看她,“你说什么?” 第27章 阁楼秘密 红桃a愣愣回:“我说,晚上吓叶东。不可以吗?” “不是。”乌涵抓着她的肩膀,“之前那一句。” 指了指天花板,红桃a看着她此刻的样子略显害怕,怯怯回:“我说睡在天花板的阁楼上。” 叶东惊得起身,“你是说,这座小楼除了我们看到的房间外,还有间阁楼?” 可是,他不记得和乌涵看到过通往阁楼的楼梯,不记得曾看到过这样一间密室。 乌涵终于明白了韩章的话里为什么怪怪的了,因为他曾提过,有人去过这个阁楼。刚才,钻里的女人也提到了天花板,她怎么就忽视了这个问题。 那个天花板的阁楼在哪里?为什么她们会知道它的存在呢? 跑到楼上,乌涵翻找着主卧室的各个抽屉和能藏东西的地方。 “你找什么?”叶东疑惑。 “找这座小楼原主人留下的照片或者日记。” 叶东陪她一起翻找,“你想做什么?” “我想看看这小楼的主人长什么样子。” 打开书柜、衣柜的内层,叶东问:“你想证明什么?” 乌涵发现这里被收拾的很干净,一点儿旧时的痕迹和证据都没有留下,她沉声回:“我不想证明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这个原主人要隐藏些什么。” 她转看叶东,“你给韩章打个电话,我现在就要见他,还有童云和看门人。” “天色都晚了......” 乌涵打断他,“我没时间等他们睡觉。” 无奈地出一口气,叶东开始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韩章、童云和看门人纷纷赶来。 乌涵第一次见韩章的妻子,一个身体高挑,病中也披金戴银的女人,她总给人一种拜金的感觉。脖子里戴着金链子,左手是大钻石婚戒,右手配一枚玛瑙绿的指环。 为了御寒,好看的深红色中式旗袍竟然裹在齐膝的皮风衣下,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手里捏着lv的新款手包,踩着gi的羊皮内里高跟,同这小楼的摆设一样,看不出她是懂时尚,还是假装懂时尚。 径直走入屋内,童云神色冷淡,不与乌涵和叶东打招呼,反而看了看小楼各处。 韩章停好车也走了过来,在门口搓了搓脚底沾上的潮土,又和叶东打了个招呼,走到童云一旁。 随后,看门人也搓了脚上的泥走入小楼。 乌涵想要见到的人都站在了面前,她问了一句,“你们都互相认识吗?” 这样奇怪的问话,叶东也没弄明白,索性站在乌涵一旁,看看大家怎么答。 韩章最先开口,“这是我妻子,这是我请的看门人,我都认识啊。” 看门人点点头,“我和韩先生认识,和韩先生的妻子第一次见面。” 童云面有病色,可见她真的被吓坏了,现在仍然心有余悸,指了指一旁的人,她回:“这是我先生。那一位我不清楚。” 看叶东一眼,乌涵挑挑眉。 叶东似是也察觉到什么,明白地点点头,对韩章、看门人道:“我有问题要单独问两位。” 乌涵走到童云一旁,“我也有问题要单独问你。”引着童云,乌涵和她来到二楼的主卧。 还算明亮的房间内站着两个沉默的女人,半敞的窗帘可以看到郊外远处的风景,童云看了会儿,坐在了梳妆台前,“你要问我什么?” 乌涵看了她的鞋子一眼,“我在客厅发现了鞋上的泥土,是你掉落的吧。” 童云觉得好笑,斜她一眼不理她。 乌涵:“一个人的习惯很难改变,刚才进门时,只有你一个人没有清理鞋底的潮土,径直走入。而看门人会两三天来打扫一次卫生,如果客厅内有土块儿又没有被打扫,说明有人这两天来过一趟。能进入这里的也只有你、韩章和看门人,他们两人的习惯,不会留下那么多土。” “我现在是这里的主人,进来有什么奇怪?”童云瞥视乌涵,“你到底想问什么?” 乌涵从衣兜里拿出‘东珠’,“想问你和它的关系。” 惊恐地看向那枚钻石,童云缩了缩身子,“我们没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它在天花板的阁楼里?那个阁楼,应该从哪里走入?”看向窗外,乌涵想了想,“这座小楼是你的吗?你是不是原主人?” “我不是。”童云立刻否认。 “那你怎么知道阁楼的位置?” “我是无意间发现它的。”童云垂下头不说话。 “这座小楼我仔细搜查了一遍,并没有看到通往天花板的通道。你如果是第一次来,怎么会在阁楼找到钻石?这只能说明,你其实一直都知道钻石藏在哪里。”话锋一转,乌涵蹙眉,“不过也是,如果你是小楼的主人,看门人怎么会不认识你呢?” 咬着下唇,童云紧张,“好吧我承认,我是这座小楼的主人。” 乌涵冷笑,“你信佛吗?” “信。”童云不看她。 “那么,客厅里的摆设是你布置的了?” 童云点点头。 “骗子。”乌涵走近她,“如果你信佛,就不会做出那么多禁忌的事情了。刮掉香炉灰,让关公像和观音像摆放一起,这些,你不知道是不能做的吗?” “我......”童云抬眼瞪她,“我是故意的。这样,我就能伪装成不懂这些,就能变成不同于以前的自己。我不喜欢以前的自己。” 她冷笑一声,“你问我为什么知道小楼的格局,因为这就是我的小楼,我自然知道这里的每一处地方。我喜欢这里,更喜欢这里的每一件装饰,而我却无法用自己的身份继续拥有它,所以我在浏览网页时,告诉韩章,我喜欢这座小楼,他也觉得价格合理,就买了下来。我想用新的身份进来。” “你为什么不能再继续拥有了?” 童云站起身,冷意写满脸上,“因为这座小楼属于我的一个姐妹,买下它时,我也投了些股份。这座小楼,理所当然地有我一份。” “你的一个姐妹?她是谁?现在在哪儿?” 握紧拳头,童云闭了闭眼,“她叫露丝,早已经回英国了。我是她的朋友,我们一起来了中国。看门人见到的女主人,就是她......后来,她经历了一场可怕的事情,所以她跑了。” “她经历了什么?” 童云:“那天晚上,有一个贼进入这座小楼。”指着窗外,“你看看,外面空旷,连个防盗门窗都没有,怎么能不遭贼惦记?那个贼想是观察了她一段时间,知道她什么时间在家,什么时间出门......直到有一天,那个贼就走了进来。” 揉揉眼睛,童云低泣,“可是那天,露丝中途又回了家里。所以,她撞见了那个贼。” 站起身,童云看向天花板,“想是那个贼从窗户看到了她进入天花板的样子,猜到那里藏了这座房子里最值钱的东西,所以,那个贼也进入了天花板。” 她用瘆冷的瞳色看向乌涵,“那个贼发现了‘东珠’,虽然不知道它的价值,可是,那么大一颗钻,又藏得严实,一定比这座小楼还要值钱。那个贼就想,什么也不拿,只拿走这颗钻石就行了。可是,那个贼从小楼下来时,和楼梯上的露丝刚刚撞上。” “‘东珠’是露丝前男友送的。她还没有从那个男人的世界里走出来,所以,她不会让贼将钻石带走。之后,她和那个贼争抢了起来......“ 乌涵总算明白,‘东珠’里的女人是谁了。 乌涵:“露丝之所以有勇气抢夺钻石,是不是因为那个贼是个女人?” 童云点点头。 乌涵:“露丝是不是杀了那个贼,然后跑了。” “她是正当防卫,当时的情况,只能死一个。如果那个贼不进来,露丝就不会杀人。” “可是,她为什么不报警?你也说了,这是正当防卫。” “她当时很害怕,给我打了电话,告诉了我真像。她说她不想蒙上这样的人生污点,她想要清白的活着,即使正当防卫也不行。之后几日,她发现没有人寻找这个贼,所以,她就跑了。” “我现在就去报警。” 童云扑到乌涵面前,“求你了。我之所以假装不认识小楼的主人,就是不想参与到里面。我恨露丝告诉了我这一切,我不应该听到这些的。我喜欢这个小楼,喜欢里面的摆件,但我没有露丝的财富,所以,我求她留下这些东西给我,我就替她保守秘密。” 毫无预兆地跪在乌涵面前,童云没有了刚才的冷色,“你知道吗?隐瞒杀人事实不报,是要追究刑事责任的,我会完了的。韩章会不要我的。” 乌涵好笑,“你只是个证人,又不是杀人犯,韩章怎么会不要你。” 童云哭求,“拜托你。我这一生过的都很失败。家庭、学历、工作、生活,我样样不如意。好不容易遇到了韩章,他待我很好,我不想失去他。。” 她收了收气,“你不懂。他是个正义的律师,如果知道我听说了杀人案又不报警的话,他一定不会原谅我。虽然不一定会离开我,但这件事情他会一直介意,我的生活会受影响的。” 抓紧乌涵的衣角,“我确实很害怕,你有没有过过那种日子,全世界都不喜欢你,都讨厌你。可是,突然遇到了一个人,他像爱护脆弱的花草一样爱你,只对你一个人好。韩章就是这样,我在他心里是个完美的女人,我不能有污点。” 乌涵愣愣几秒,盯着哭求自己的人,又看向‘东珠’,半晌道:“你说呢?要怎么做?” 第28章 小队成员 不一会儿,‘东珠’里飞出一个掩面哭泣的女人。乌涵终于能看清她的样子,皱黑的脸,脖颈间有一道青痕,可以看出,她应该是被掐死的。 童云见了那女人,害怕地退到墙角,不敢看她,“对不起,我......我只是太害怕了,我现在的生活是一个梦,我不想醒来。”将头埋入膝盖,她不敢看那个女鬼。 “乌涵。”女人抬头看她,“这件事就算了。” “你是说,不让我报警?”乌涵觉得不可思议,“你被谋杀了,你不清楚吗?”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虽然记不起来我为什么要做贼,不过,我想我一定被人痛恨过。若不是没了记忆,我应该不会觉悟,不会觉得做贼是件肮脏的事情,我以前竟然做了自己最讨厌的事。” 女人慢慢站直身子,“现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会小心翼翼地走入这座小楼了。原来我是来偷东西。” 她团蹙眉毛,“这件事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露丝身上就不会背着命案,她可以幸福的活着......而现在,她的人生都被我毁了。”转看墙角颤抖的童云,“还有她,不该为我们的错承担责任,她是无辜的。” 女人转身要离开,被乌涵拦下,“你想好了?” 点点头,女人推走乌涵的手,“我这就离开‘东珠’。” “你以后去哪儿?”乌涵犹豫,“你如果真的放下心结,其实是可以彻底消失的。这样,也不会沦落为‘灵’的用品或食物。” “我还没有记起来做过的错事,我想去找找记忆,看看我都伤害过哪些人,我想去道歉。”她立刻解释,“不是出现在他们面前,是用相对委婉的方式。总之,谢谢你,乌涵。” 女人穿过屋门走了出去,没再回头看任何人。 乌涵垂目想了想,走到蜷缩的童云身旁,“你走吧,我们今天说的话不会被其他人知道。好好珍惜你现在拥有的,不要被自己毁了。” 她要转身时,想起童云刚才说的话,回道:“我也做过曾经的你,现在依然被人讨厌着。我放过你,是因为我觉得美好的日子得之不易,所以,请你好好珍惜。” 走到楼下,韩章见童云没有跟过来,立刻跑上楼去找她。许久后,两人才从楼上走下来。 “听说你替我妻子驱了魔。”韩章感激地看向乌涵,“谢谢啊。” 乌涵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们,将‘东珠’扔进旅行包里,冷冷地整理东西。 叶东敏感地看了看神色不对的两个女人,正要说话,童云却先开口,“你们能先出去一下吗?我和阿章有话要讲。” 乌涵瞥她一眼,停止收拾,向门外走去。叶东领着看门人也从小楼出来。 找了块儿空地,叶东站在乌涵面前,“怎么?不打算捅破这层纸?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助涨恶人吗?” “你不了解,你从小就被人喜欢待见,我和童云这种人的童年生活,你怎么可能知道。”乌涵声色低沉。 叶东不再说什么,看到韩章和童云从小楼走出,迎了过去,“你们真该珍惜现在得到的。”他这句话是在提醒童云。 点点头,韩章神色淡淡,和他告别后,领着童云坐回车里。 乌涵重新走回小楼,背上旅行包要走。 “你去哪儿?”叶东拦下她。 “去其它地方,难不成还要回去,再投入你哥怀抱啊。”乌涵伸去一只手,“伙伴,你是准备跟我走,还是去见叶齐?” 挑起唇角,叶东与她握了握手,“当然是伙伴到哪里,我就去哪里了。” 话音未落,小楼前突然停了几辆车,不一会儿,蒙佳领着光头走入,“韩章给齐哥打去了电话,说是事情解决了,齐哥让我接你们回去。” “该死。”叶东、乌涵同时说出一句。 蒙佳笑了笑,“放心,他只是感谢你们帮了忙,不是困住你们的意思。还有叶东,你那几个护林工朋友正在齐哥那里做客。” 叶东眯眼,总觉得这是用人质要挟他们的意思,他想了想,问乌涵,“你想去投入叶齐的怀抱吗?” “你没听见吗?他抓了朋友,我能不去吗?” 见她肯承认那些朋友,叶东心里说不出的感觉,眼前的女人,比看起来有情多了。 正要和蒙佳出门,叶东见她突然拽了乌涵到身边,在乌涵耳边说了什么,乌涵蹙眉看了她许久。 身后小楼,不知道是不是又跳闸了,明亮的灯光一瞬熄灭,在黑暗之中,像是从没有存在过一样。 看门人不知何时折返回来,对乌涵点点头,又看了看被大家踩脏的地面叹了口气,“唉,明天又是一个大工程。” 开往长沙的汽车上,叶东坐在乌涵一旁,闭眼休息。 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乌涵道,“你不好奇蒙佳对我说了什么?” “她神神秘秘时,都是替叶齐送礼。” “猜得没错,你哥让蒙佳将‘东珠’送我......不过,他为什么这样做?” 叶东侧了身子,睁开眼睛,“第一,他不可能是求婚。” “那是。不过,你凭什么觉得不是求婚?我看起来有这么不招人喜欢吗?” 叶东笑了笑,“我的理由是,他是‘钻石王老五’,如果向喜欢的人求婚,会用‘恐龙蛋’,‘东珠’最多算是‘鸽子蛋’。” 乌涵赞同点头,“还有第二呢?” “第二,他不可能是好意。” “解释。” “因为,他如果怀有好意,那个人多半是个死人,他有所求。” 继续赞同,乌涵眼缝微眯,“感觉他对蒙佳,就有好意。” “佳姐啊。”叶东想了想,很少有的怜惜表情慢慢浮现,“叶齐该好好对她。” “为什么?”乌涵对这个女人很好奇。 叶东摆正姿势坐好,脸上有浓浓的严肃感,拍了司机的脑袋一下,“你小子就当什么都没听到,懂吗?” “是,东哥。”司机听话地专注开车。 叶东面对乌涵,“蒙佳姐救了叶齐一命,不是用命,是用清白。”叹口气,他摇摇头,“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蒙佳姐喜欢叶齐,在她替他卖命的第一天起,她就喜欢他。” “那天发生了什么?” “唉。”叶东微微低头,“那是叶齐第一次在南非做买卖,很多人想给他下马威,觉得出手重了会伤了和叶家的和气,轻了,又怕他太狂妄,不将这些老辈放心上,也就想着绊他一脚。当时,几个南非的钻石供应商合计着压了他的货,让他不能如期交付给买家,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地位,让他对他们日后客气点儿。于是,他们派了个愣头青去‘逗’他。” “谁知道,那个人是个混球,竟然不知道是给叶家大少爷作戏,还以为是真绑架。” “当叶齐领人去要货的时候,和他发生了争执,就被他给绑了起来。即使他们说他绑得是叶齐,那个傻子也不信。蒙佳听说后,带人去抢他,打死了那个胆大之人的兄弟。那人一怒之下,要砍了叶齐的双手双脚。蒙佳一看情况,替叶齐跪了下来,求饶......” “几个眼尖的反而知道蒙佳,就提醒那个愣头,这个是叶齐身边的女人。愣头不知道是真不信还是假不信,竟然想要‘逗’叶齐。他说,‘叶齐身边的女人伺候好我们,兄弟们才能放所有人离开’。蒙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乌涵呼出一口气,“我想,蒙佳当时认清,救出你哥很重要,反正她被困住时就已经不打算活了,换一种死法也是死,对不对?” “是,佳姐可以为叶齐选择任何一种死法,这是她自己说的。”叶东揉了揉太阳穴,“所以那天,她毫不犹豫地脱下来衣服。谁知,那帮混蛋,竟让人将抓来的所有人都带到他面前,看着他们蹂.躏蒙佳。叶齐,自然也在里面。” “后来呢?”乌涵不想听他们对蒙佳施bao的过程,她想,得罪了叶齐,那人一定会有比死还要悲惨的下场。 叶东:“当时对蒙佳下手的有五个人,其中四人听说了叶齐的真实身份后,未免家人受牵连,全都自尽了。那个愣头逃了,两年前被叶齐找到,现在还泡着呢。” 泡着?乌涵垂目,不明白叶齐泡着一个人做什么? “你是说?”乌涵惊愕,“人彘?” “是。”叶东语气稍缓,提起那个愣头,他一点也不怜惜,“他被砍下双手双脚,放入满是椒盐的水缸里。舌头和一只耳朵被割了下来,挂在他面前很久。叶齐不让他死,所以,一边泡着,一边救着。” 乌涵点点头,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叶东说的这些,怕是最轻的情况。叶齐和他的人被这样羞辱,以他的性格,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怕是策划和参与的人,这些年都不好过。 “你哥心眼儿那么多,肯定不会白给我钻石的。”记得刚刚处理过钻石进鬼的事情,乌涵恍然大悟,“他肯定是要我拿几天替他驱驱邪,之后再找个理由从我这里要回去。” “你才想到啊。”叶东似是早就想到了,他浅浅一笑,惬意地倒在了乌涵一旁,保持着并不暧昧的距离,却又是拉近距离的意思。 这样的距离,在乌涵这样的人眼里,有些太近了。 叶东怎么会不知道,所以在乌涵开口赶他之前,他先吩咐司机,“将广播打开,好久没听外面的消息了。” 司机明白了他的意思,将广播的声音调高,不让乌涵有机会说话。 搜索新闻时,广播里的一个频道正在放《shapeofmyheart》这首歌,悠扬熟悉地旋律飘入乌涵耳中,让她又想起从前的那些日子。 “调回那首歌好吗?”她对司机说。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叶东一眼,见他闭眼同意,就拨回了那个频道。 抬目,依然贴着乌涵的肩膀,叶东由下向上打量沉思的人,她很喜欢这首歌对吗? “ldthatilovedyou, you’dmaybethinkthere’g i’s .” 叶东随着音乐哼唱起来,他算明白,乌涵的线人为什么都会用“红桃”做代号了。因为红桃是心的形状,是乌涵的“shapeofmyheart”。 视线垂看闭眼轻哼的人,乌涵挑唇浅笑,目光移到窗外,绿林青山间,她的影子仿佛也穿梭其中,不是在拼命地赶路,而是在悠闲地游玩。 不知不觉,到了属于叶齐的小院里,绛红色的屋顶瓷瓦闪着日光。他难得肯替叶东招待已经赶来的护林工,而且是近乎热情的方式,这让叶东担心,他会在这群护林工身上有所图谋。 鲁姗姗扑来抱着叶东,见他平安无事,放心地笑了起来。 她将叶东拽到鲁吉面前,“哥,我都不小了,是不是该和叶东考虑结婚的事了?” 她还没有说完,鲁吉开口,“这件事以后再说,叶东还要帮乌涵的忙,乌涵也没时间等你们两个办婚礼。” 转身看着一项很赶时间的乌涵,鲁姗姗点点头,“好吧,你们帮完了乌涵,我再和叶东说自己的事。” 她走近乌涵,牵起她的手到了众人身边,“他们都是来帮你的,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也不希望你死,毕竟,我哥他们都将你当朋友,你也就是我的朋友。” 看向还算诚实的女人,乌涵这次没有推开她,毕竟她没有虚伪的在叶东面前表现出她们可以做闺蜜的样子,这样坦诚地表明她不喜欢自己,倒很像鲁吉妹子该有的样子。 不过她这次来的目的明显,乌涵已经明白,她是有看紧叶东的意思。 “你们都来了,林子怎么办?”乌涵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林子的安危了?她自己也奇怪。或许是因为那些护林工在眼前,或许,一开始她就喜欢,只是没去想罢了。 程俊笑着凑过来,“鲁吉请了以前的前辈过去照看一段时间,都是些厉害的人物,我们都放心把家交给他们。” “周珉好久不见。”乌涵对程俊笑了笑,看向沉默少言,又始终微笑的另一个人。 “好久不见,乌涵。”周珉打了个招呼,依然的温文尔雅。 叶东看了看手机时间,“我们大家制定个计划吧,看看以后的每一步该怎么走才能最节省时间。小涵现在是任务重,时间少,我们一定要好好商量才行。” 程俊捂着牙装酸倒的样子,“小涵?这才几天,叫这么亲。”他用胳膊肘碰了碰神情淡淡的乌涵,“啊?小涵?” “小涵怎么了?”鲁吉瞪他一眼,叫他不要多事,“乌涵本来就比我们小,又和我们亲近,以后,大家都叫她‘小涵’。” 鲁姗姗听鲁吉这样说,也不好说叶东什么,忍着没有说话。 几人进屋,开始部署以后的行程和路线。 程俊尤为激动,“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鬼呢。”他转看乌涵,“鬼是不是和人一样,什么都有?” 乌涵浅笑,“鬼没有跳动的心。” 程俊:“那也就是没心喽?” 乌涵:“算是吧。” 程俊凑近她,“让我现在见见呗!” 第29章 难忘聚会 大伙不理程俊毫无主题和分散话题凝聚力的插言,继续策划更多的路线。翻看网页和报纸,大伙儿找寻着近期发生的大小案件,和灵异事件。目标锁定在了上海的一起‘母女柜中陈尸案’。 不知不觉已入深夜,鲁姗姗和鲁吉开始着手饭菜问题。 客厅里,乌涵放了记录本在叶东他们面前,毫不避讳他们地做起笔记。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这样放心身边的人了。只见她在记录本内写了句话:我觉得有一群人陪着,很安全。 “这次的任务是‘东珠’。”乌涵依然对着肩膀自言自语,“我帮里面的鬼找到了杀害她的凶手,她也放开了,只是我的肩膀没有动静,我想,它会不会是被叶齐打坏了。” 写完、说完。她将记录本放下,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可以照镜子的地方,便拿起旅行包里的一面小镜子,递给叶东,“让它对准我的肩膀。” 叶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愣愣地照做。 只见乌涵褪下了肩头的衣服,想要透过小镜子观察肩膀。 这个该死的女人。叶东盯着她毫不顾忌地做这一切,完全不将他们当做男人的样子,又气又无奈。记得上次她在自己面前袒露肩膀,应是受了刺激。可这次,竟然主动...... 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 咳咳。 周珉低头浅笑,只有程俊饶有兴趣地点评一句:“可惜肉烂了,不然一定很香艳。” 叶东想要提醒她一声,却被乌涵喊了句,“举得稳一些。”然后轻轻揉了揉泛着青黑的肩膀,“看来真被你哥打坏了,我最近都感觉不到肩膀的动静了。” 她明明很难受,说话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种不怕死的模样,很不像她。 叶东的电话响起,他举着镜子接听,“佳姐,怎么了?”再看乌涵一眼,她半.裸着肩膀蹲在地上,往记录本里继续写什么。 放下手中的镜子,叶东伸手将她褪下来的衣服给她提了上去,在乌涵扭头看他时,他已经站起了身走到了屋门前,去了院子。 挑挑眉,乌涵继续做记录,“肩膀上的数字已经因为伤痕不能看清,不过,我最近总是感觉肩膀疼疼的。我想,不是因为它受伤的缘故,而是因为,数字其实在变化中,只是这样的痛感和受伤的疼痛重合在了一起,我才不能察觉。” 翻看记着大小数字的那一栏,大数字依然呈规律的倒数。小数字一片模糊。 乌涵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趴在茶几面,叹了口气。 看向茶几中的倒影,她猛地察觉,自己竟然没有因为看不出数字而哭泣。若是以前,她一定急得要哭了。可是现在,他知道以后有叶东和护林工的帮忙,她的希望大了许多,所以,便开始安心。 是那种,不再担心的感觉。 想到这里,她从客厅跑了出去,站在小楼的门前,看夜幕下的叶东,笑着打电话,一副世界平静的样子。回身,再看和周珉玩闹的程俊,厨房里忙碌的鲁吉、鲁姗姗,竟然觉得很安心。 原来,这就是安心。原来,自己一直在找这种感觉。 ...... 鲁吉做了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大部分有味道的菜肴都出自鲁姗姗之手,让鲁吉的手艺更显拙劣。 尽管很好吃,乌涵依然想念叶东为她做的那一顿饭,想着想着,她竟然笑了起来。 “小涵,这还没喝酒呢,你乐呵什么?”程俊递了个大玻璃杯给她,指着自己手里的白瓶子,“知道这是什么吗?陈年老白干,藏品。老浆说是齐哥专门让他送来的,这酒好啊,有钱也不一定能买上。更何况我那点儿破工资。” 她示意乌涵举杯子,“你不是酒量好吗?难得遇到你不赶时间,这次可要让我们看看你的真本事。” 叶东拦下打算将酒倒满乌涵杯子的程俊,“你小子行了啊,跟女人拼酒量,你丢不丢人。” “哎,这关系我可就看不懂了。”程俊推开叶东的手,转看乌涵,“小涵,他这算不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咱俩喝酒的事儿,他一个外人掺和什么?” 乌涵举杯接下程俊的热情,和他碰了一杯。两人全部饮下,香味儿熏人陶醉,又辣的舌头微麻。程俊对这酒喜欢的不得了。他多喝了几杯,脸上有了醉意。 见鲁姗姗不说话,周珉插言,“欧巴,你给姗姗倒上一杯,叶东再管的话,你就能看懂了。” “姗姗?”程俊咽下酒打了个饱嗝,“我可不舍得灌姗姗喝酒。更何况,给她和叶东制造机会,我不是闲的吗。”他一只胳膊搭到鲁姗姗的肩膀上,“你说是吧,姗姗。” 平日里,鲁姗姗一定会躲开,今天,她就是想看看叶东有什么反应。可是,他和大伙儿都没反应。鲁姗姗伤心,是不是她和叶东在别人眼里,除了形式上的关系外,就真的不像有关系的样子。 好比现在的座位,竟然没人提出让她和叶东坐在一起,反而是叶东和乌涵一排,她与程俊一排,鲁吉、周珉对坐。多可笑的位置。 “小涵。”鲁姗姗也开始这样叫乌涵的名字,“我们换换位子,你和程俊哥喝酒也方便些。” “别别别。”程俊第一个站出来阻止,灌了两大杯的酒,他有了更深的醉意,“我好不容易和你挨着坐,不能放你走。叶东不喜欢你,我喜欢。” “说什么呢?”鲁吉扣了个碗到他头顶,“不会说话就闭嘴。” 鲁姗姗脸色很难看,叶东拿一根筷子扔到了程俊身上。周珉低头浅笑,对程俊这嘴巴实在无力吐槽。只有乌涵自顾自地喝酒,倒是真没在意程俊说什么,她正在找以前陪爸爸喝酒时的感觉。 看场面冷了下来,周珉举起杯子邀酒,“难得我们可以吃这么丰盛的团圆饭,这让我想起大年夜,大家聚一起喝酒的时候,虽然现在与年下无关,我们就当是新年团聚的一顿饭,一起干一杯如何?” “好。”鲁吉配合气氛地举起杯子,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举杯,饮下。 气氛总算带动了起来,加上乌涵真的很能喝酒,又不在乎酒场上大家的脸色和言语,所以,她一乐呵,其他人也就不再多心多想,高兴地喝了起来。 叶东倒是洞察了场上尴尬的气氛,再见是被乌涵又挑起一轮高chao,第一次觉得,这女人以自我为中心,不关心别人的生活方式,偶尔还挺有好处。 “喂,玩儿个游戏吧,让我也能跟姗姗互动一下。”程俊是真醉了,手拿着杯子都有些晃。 鲁吉打他的胳膊一拳,“你还有完没完。” “游戏好啊,我都好几年没玩儿过酒桌的游戏了。”乌涵这天是真高兴,她越来越不像大家最初见到时的那个人了。 叶东他们盯着这个脸颊红润的女人,好像不认识一样。可是,却觉得喜欢。 “玩儿杀人游戏怎么样?”周珉提议。 还没等大伙儿点头,程俊摇手不赞成,“那个没有太多肢体互动,我要玩儿大冒险,没有真心话,只冒险。” “好啊,欧巴既然这么想玩儿,那我们就陪他乐几局。”周珉了解程俊的心里,也看清了这个酒桌上每个人怀着的心思。 他觉得,既然不合适的就不该在一起,看着合适的,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试试?所以,结论就清晰多了,没有真心话的大冒险,最适合这种场合。 拿起空瓶子递给周珉,程俊红着脸道:“来来来,爱妃转瓶子,他没喝多少酒,手稳。” 接下任务,周珉腾了地方,将瓶子放在桌面上,转动瓶身,盯着瓶口指向鲁吉。 “哎!”程俊失望。 鲁吉又打了他一拳,“嘛呢?我老了就不想让我玩儿了?“ “浪费机会啊。”程俊嘟囔一句,看向鲁吉,“老人家,你想挑战什么啊?是不是不会闪着腰的都行。” 酒杯扣到程俊头上,鲁吉来了兴趣,“你们随意出题,我都能接住。” “你亲欧巴一下吧,他平常最喜欢你。”叶东不知道从哪里想出这么个整鲁吉的主意,惹两人都惊了一下。 “拉倒吧,他再亲吐我。” 程俊话音刚落,鲁吉站了起来,开始推起袖管实施‘冒险’的样子。 “你别过来啊。”程俊立刻跳起来,“姗姗在这儿呢,我想让她亲,你个大男人,就给你妹这个机会吧。” 鲁姗姗抿着水摇头,“我不要这个机会,留给我哥吧。” 程俊被鲁吉追上,倚靠着墙角被他亲了脸颊一下。他立刻装模作样地昏了过去。 拿着水杯的乌涵笑容明媚,晃动的杯子溅出了水花,打湿了她的衣服,她都没有注意到。看着一群可爱的人,笑得合不拢嘴。 叶东看向她,真的觉得,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恶心死我了。我可是得了直男癌的人。你们这样对我,是羞辱我。”程俊坐回座位,抹了抹鲁吉亲过的地方,都不敢直视鲁姗姗。 目光看向鲁吉时,他愤恨地瞪了他和叶东一眼,“继续继续。” 大伙儿只顾得笑他,一点儿继续的意思也没有,这比看小品有趣多了。 周珉见他脸色越来越红,转动了瓶子不再逗他。这次的瓶口指向了正在大笑的乌涵,她立刻静了下来。 “不算不算。”她想耍赖。 “不行不行。”程俊见她刚才笑得猖狂,怎么肯放过她,“报应来的真快啊。”他跳起来说出了让乌涵开始的大冒险,“亲叶东一下。”这种故意撮合的意思,有些太过明显。 鲁吉刚要开口说什么,叶东道了一句,“程俊,你正经点儿。”他将程俊从鲁姗姗身边拽走,让他单独坐着,自己坐在了鲁姗姗一旁,是为了避免乌涵和鲁姗姗都尴尬。 可是,乌涵这女人,好像听不懂一样,无所谓地灌着酒,比黑脸的鲁姗姗要洒脱多了。 “要我正经?你们刚才是干什么?”程俊索性和周珉坐在了一起。 乌涵笑道:“程俊,我让你见一次真的鬼来抵消我的大冒险行吗?” 这个诱饵真诱人,程俊想了想,日后见到鬼他不免害怕激动,不如先见一见,也不至于真的见了以后,闹出慌张的丢人样。 “好。”他话音刚落,身边就坐了一个盯着食物看的女孩儿,全身青黑色,头发蓬乱,面带污垢,眼珠内充斥着红色的血丝,像是眼球即将爆出来一般。 除了叶东、乌涵以外,其他人都惊得站起身后退几步。 第30章 事实真相 乌涵看向淘气的孩子,“红桃a,又调皮?打扮成这样做什么?” “红桃k告诉我,他们心里的鬼就是这个样子的。”红桃a笑着坐在了鲁姗姗和叶东之间,还特意挑了叶东的凳子坐,看来,她喜欢他。 “就会听她们胡说,她们是骗你的,快去收拾收拾,小孩子脏兮兮的不好看。”乌涵起身推她离开,不然,一会儿她又要自己浪费干木枝给她烧食物吃了。 嘟着嘴,红桃a看一眼拍了拍她后背的叶东,依依不舍地消失。 “妈呀!”程俊吓得酒醒,“真是鬼啊。一个小姑娘都这么吓人,那大人呢?”他不敢想。 乌涵无奈地呼一口气,眼睛瞥向笑意很重的叶东,他还真是会看戏。 鲁吉坐回座位,没想到自己会失态,更没想到自己会害怕。他轻咳一声,灌了口酒。 周珉、鲁姗姗跟着沉默坐下。 看乌涵一眼,周珉想提一下他想见妻子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开口,老浆走入客厅,“东哥,齐哥请您和乌涵过去一趟。” “这么晚了,什么事?”叶东对叶齐喊乌涵过去很不放心。 “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东珠’的情况。”老浆回。 叶东起身,对鲁吉点点头,“我们去去就回。”乌涵起身,走去背旅行包。 “整天成双入对的,在一起算了。”程俊这次直接被鲁姗姗打了一下胳膊。 指着话多的人,鲁姗姗警告,“再装醉胡说,我就一辈子不理你了。” 程俊笑看她,做了个封住嘴巴的动作。 叶东、乌涵被带入一间屋子,叶齐西装衬衫的坐在那里等他们,待他们靠近,他摆弄着手里的一颗钻石,指了指面前的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报一则新闻。 “传闻已久的‘东珠’再次面世,听说一直被一位姓‘乌’的女士收藏。今天,乌女士来到湖南珠宝鉴定总局想要将‘东珠’拍卖,这引起了各界钻石爱好者的关注。乌女士一再强调,‘东珠’的事情不能声张,消息却被拍卖行的一名员工泄露。这才让这颗传世的古钻再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有关‘东珠’拍卖的情况,本台记者会跟进报道......” 乌涵惊讶地看向叶东,“‘东珠’不是一直都在我身上吗?” 叶齐没有说话,让他们自己回忆。 东珠?怎么会被拿去拍卖? 惊讶之余,乌涵立刻翻找旅行包里的那颗‘东珠’,却发现它已经消失。指着新闻里的钻石,乌涵低声,“那颗‘东珠’我一直没拿出来过。” 她神思凝聚,突然记起一个人有机会接触那颗古钻。 “原来如此。”她轻轻一句,“难怪我肩上的数字不再变化,原来,那个案子我并没有弄清楚。” “你在说什么?”叶东担心地看向她。 抬头,乌涵激动起来,“叶东,我知道原因了。我要报警。”再看叶齐,见他点点头,乌涵立刻从屋里冲了出去。 叶东、老浆陪她赶到公安局刑侦总队。 受案民警坐在乌涵对面,叶东等人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听。 “你是说,要报一桩杀人案?”受案民警做着笔录。 “是。”乌涵看向他,“这件事发生在常德郊区的一幢小楼里,以前属于一个叫露丝的海外华侨,现在属于私人律师韩章所有。那里曾经发生一起凶杀案,却不为人所知。” 民警:“你又是怎么知道那里发生过凶杀案的?” 抿了抿唇,乌涵瞥了眼也在想理由的叶东,总不能说,乌涵能看见鬼吧。 顿了顿,乌涵回道:“我受雇调查一颗古钻的下落,查到了那座小楼。这颗名为‘东珠’的古钻前些日子曾在网上被挂了出来,是钻石现有的主人韩章,想要找人为这颗钻石驱鬼。他声称,里面住了一只恐怖的女鬼,且那女鬼害她妻子生了病。” “这些无稽之谈,你们侦探也信?”显然民警将乌涵当作了私家侦探。 乌涵冷冷回:“不管那颗钻里有没有住着鬼,这颗钻既然会闹出有鬼的传言,就一定有问题。” 民警点点头,听她继续说。 “在整个调查过程中,我得知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当年,这颗‘东珠’属于一个富人所有,那人叫‘露丝’,那座小楼是她的财产所属。她在国内没有什么朋友,也是偶尔才会回国去小楼度假。所以,她给小楼找了一个看门人,负责小楼的卫生和安全。” “那座小楼视野开阔,四周更是没有防盗的围栏和监控设备。这对于惦记小楼的窃贼来说,无异于是放在大街上的金子,闪着光又没人看守。于是,就有贼看上了那座小楼,准备从里面拿走些东西。” “那个贼在小楼四周观察许久,发现了小楼的一个秘密。阁楼。她从窗户看到了露丝通往阁楼的方式,想那里面一定藏着更值钱的东西。于是,某一天,她趁露丝不在家,走进了小楼。”乌涵沉声,“但是,露丝中途折返回家,可能因为从窗户口看到了有人进入家中,就想去看看是谁。” 民警打断乌涵,“这个露丝胆子够大的,为什么不报警。” 乌涵冷声,“不是她胆子大,而是她面前的小偷让她没有那么重的防备心理。” “为什么?” “因为那个小偷是个女人,看起来不算高大,也不凶狠。” 民警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乌涵:“那天,露丝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直接选择上楼。因为她看到了有人在二楼的房间里。她刚刚踩上最后一节楼梯,就和那个偷了她一颗钻石的女贼撞到了一起。她或许提出了要求,只要那个女贼将钻石还给她,她就不会报警。可是,女贼心生嫉妒,觉得同样是女人,她为什么就可以锦衣玉食的生活,而自己却只能做一个贼。” “所以,女贼拒绝还回钻石。但她不知道这颗钻石对露丝有着很深的意义,露丝决不允许她将曾经象征自己爱情的钻石从家里拿走。于是就和她争抢起来。” 民警惊愕,“你是说,小偷被露丝杀死了?” 乌涵蹙眉,“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民警:“你不是说,那座小楼现在属于一个叫韩章的吗?那么,小楼一定是被露丝又给买了。当然是她杀了小偷,然后跑了。” “是啊。露丝卖了房子,也就是还活着,所以,死去的就一定是那个小偷。”乌涵眸色微凛,“可是,如果死去的是露丝呢?” “怎......怎么可能?”一旁的民警插言,“如果露丝死了,那么,又是谁卖了房子呢?” 话音刚落,大家睁大了眼睛。 是啊。如果露丝死了,那么活着的就是...... 乌涵起身,“露丝从小在国外长大,国内也没有认识的人。所以,那个小偷在杀死她后发现没有人寻找她,也没有人报案,便知道,这个女人的死活没有人在乎。那么,这个女人的身份,也不会有太多人知道。” “她翻看了露丝的东西,了解了一些她的生活往事,突然萌生了成为这个女人的想法。可是,一个人并非什么都能模仿。而且小偷也发现,有一个看门人认识露丝,会认出她不是真正的露丝。所以,那个小偷选择了一个更保险的身份,露丝的朋友,童云。一个露丝根本不存在的朋友。她得到了露丝的财富,嫁给了韩章。又让韩章买下了她也喜欢的,原本是露丝的小楼。” 乌涵转眸,“或许,露丝的中文名字就是‘童云’。” 民警瞠目,“你是说,小偷用的是露丝的身份?而这个小偷就是韩章的妻子?” “是。”乌涵肯定,“小偷杀了露丝,也就是真正的童云,发现没有人在乎她的死亡,就生出了代替她活着的想法。童云的一切都太过完美,华侨身份、高等学历、生活富裕、注重品质。而那个小偷,或许从小就有偷鸡摸狗的恶习,所以不受人喜欢,过得很凄惨。她一直在想着能有一天在自己身上发生奇迹,让她可以变得不再像以前的自己。”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伪装的再好,也不可能从一个毫无生活品味的女人,变成一个习惯高端生活的华侨女律师。所以她的打扮会不伦不类,即使穿着、用着名牌,却不懂得怎么搭配。她也不会再去做律师,因为她根本不懂这些。所以,她选择只做韩章的妻子,每天能够吃得好、穿得好、活得好的妻子。” 民警恍然点头,立刻拨通了常德郊区派出所的警线。 乌涵呼出一口气,如果不是童云贪婪,从乌涵那里偷走了‘东珠’,又被乌涵撞见,乌涵不会想到,她就是那个小偷。 看来人是人,鬼是鬼,包装得再好,表象总会不经意露出来。童云习惯了偷盗,习惯了贪婪的活着,所以,注定要毁在贪婪里。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童云是如此,那么,乌涵自己呢? 她一直在尝试改变,可是,以前的那个乌涵,真的会变吗? 还未来得及仔细想,乌涵猛然跪地,她只觉得肩膀生疼,看来是数字发生了变化。 叶东跑来扶起她,“你没事吧。” “它在变化了,我能感觉到。看来,只有真正揭露了真像,肩膀的数字才会发生改变。如果不是‘东珠’,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话音未落,乌涵脑子里又闪出孙志高那起案子。 尽管事实被揭露,孙志高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为什么肩膀的数字没有改变呢?是不是因为孙志高根本就不是凶手,或者,还有其他凶手,乌涵没有注意到...... 如果,孙志高,不是凶手...... 不对,乌涵摇摇头,孙志高不是凶手,他为什么要承认呢? “叶东。”乌涵看向搀扶自己的人,“如果一个人不是凶手,他又承认了自己是凶手,为什么?” 没弄明白她的意思,叶东蹙眉,再见她焦急,叶东回道:“那他就是要包庇凶手,替真正的凶手承担罪过。” 包庇凶手?孙志高会替谁去承担罪过呢? 他......还有个弟弟......,乌涵猛然想起。 她记得孙志高说,他杀了所有的家人。会不会是他弟弟杀了父母,逃到了林子里。他才选择在大兴安岭做一名实习的护林工,来保护弟弟。 想到这里,乌涵心头一阵干呕。 “乌涵,你怎么了?”叶东扶她坐稳。 一双手抓紧叶东的手臂,乌涵呼吸急促,“快去联系大兴安岭的林场管理处,有个杀人犯在他们那里。他是一名护林工,半年之内来到林子的新人,他和孙志高长得很像。没人知道,他是孙志高的弟弟。” 叶东惊愕,半晌晃了晃自顾自说话的人,“乌涵。” “原来如此。”乌涵似是明白了她心里一直困惑的事情,“凶手杀人,完全可以埋尸树下,或扔到山涧里,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分尸呢?其实,杀人的是另一个林区的护林工,是孙志高的弟弟。孙志高为了保护他,将尸体切成了几块儿方便从其它林区运走,将大家的目标都转移到自己身上,这样,就没有人能看到真正的凶手了。” 说出来一切后,乌涵的肩膀更加疼痛,她猛地趴到地上,抽搐起来。数字一起变化,让她痛感加倍,她已经很难承受。 民警这里刚刚帮叶东扶起乌涵,另一名受案民警就遭到了群众的袭击。 “你们不是为人民服务吗?为什么不救我的孩子?”发狂的是一个男人,穿着深黑色的布衣,皱皱的宽腿裤,全身邋遢脏乱,头发也蓬松炸起。 “你再这样,就要按袭警罪论处了。”、 一名民警给了警告,男人却没有收手,松开被扯拽民警的领口,开始掀翻桌上的文件,“我的孩子快死了,你们为什么不救他。” 两个民警一起扑上去将他制服,压着他躁动的身体,给他戴上了手铐。 办公室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个无助又疯狂的男人,他口中唤着一个众人听不清的名字,像是中了魔一样。 “他怎么了?”等男人被制服,押往另一个办公区后,老浆好奇地问给乌涵做笔录的民警。 整了整桌面的资料,民警无奈摇头,“这大叔已经来局里闹三四次了。我们也是看他可怜,对他偶尔撒泼比较宽容,没想到,他今儿把场子给砸了。” “精神病?”老浆疑惑。 “之前不像,今天倒是像极了。”民警叹了口气,“不是我们不管他,是他报的案子太蹊跷,我们管不住。” “啥案子?”老浆问出时,叶东也看了民警一眼,一只手扶着身子颤抖的乌涵。 “大叔说,他的孩子被鬼附身了,要我们帮他孩子把鬼抓住。”民警索性站起身,“你说,这种无稽之谈,我们怎么能受理呢?” “他孩子是什么症状?”叶东问了句。 民警回忆,“他好像说,他孩子在固定时间会发抖,嘴里说些大家听不懂的话,有时候就是中了邪一样的盯着一个人一直看,然后咬人家。” 老浆:“会不会是什么病?羊癫疯一类的?” “查了。”民警指了指地上的纸,“那些纸都是大叔孩子的病历单,身体健康到不可思议,脑子也没问题。给你说件怪事儿。”民警压低声音,“一到精神科,那孩子就不犯病了。好像害怕精神科医生一样。但是,一走出精神科,就犯病。” 指了指心脏的位置,民警继续,“我们建议大叔带孩子去心理科,人家心理医生也说没问题。说实话啊。”民警清了清嗓子,“上次看那孩子犯了一次病,怪吓人的,我都觉得他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重新坐下,民警摇摇头,“不过,这种鬼神之事,都是信就有,不信就没。” 这时,乌涵稳了情绪,站起身从警局走出。 叶东、老浆追上,见她冷冷地坐进了车里。叶东坐在了她一旁。老浆坐入驾驶位,透过后视镜看神色微凛的女人,“招魂使者,这事儿你要管吗?” 叶东也看乌涵一眼,只听她毫无情绪地回了句,“人的事,我不管。” 第31章 引幡招魂 回程的车上,乌涵痛苦地喘着气,肩膀肿了很高,像是一座青色的小山。因为叶齐打上去的伤还没有好全,加之数字的突然改变,让藤蔓的运动较为艰难,也就刺激了乌涵的痛感。 慢慢将肩膀的衣服褪下,透过玻璃镜,乌涵看到了变为‘22’的数字,虽然不够清晰,却让她很受安慰。 叶东将孙志高的事情告诉了鲁吉他们,众人瞠目结舌。 惊讶过后,他们决定和乌涵一起赶往上海处理‘母女柜中陈尸案’。 院子里的叶齐听老浆汇报,“东哥他们准备去上海,是看到我给他们准备的报纸时想到要去的地方,一切都在齐哥的计划之内。” 叶齐点点头,将一张女人的照片交给老浆,“你看看她像谁?” 老浆:“有些像乌涵,又有些不像。这女人不会整容了吧。” 叶齐瞥他一眼,“乌涵倒是希望能整容。长得和这个女人这么像,她一定不愿意照镜子。至于镜子里的脸,她会觉得不是自己。” 老浆不明白,“难不成乌涵用了别人的身子?她其实是个鬼?” “如果是鬼,你这阴阳眼看不出来吗?”叶齐横他一眼,否定了他的猜测。 “齐哥也知道,我这眼睛遇见厉害的鬼,跟个人眼也没什么区别。那......”他打听,“乌涵和这照片里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叶齐不打算解释,只是吩咐一句,“照片烧了吧。” 客厅里,小队人马已经收拾完毕,分了两车驶离叶齐的小院。 这种团队作战的现状乌涵总觉得怪怪的,她倚靠着座背看向开车的叶东,和他一旁喝水的鲁姗姗,还有自己旁边温文尔雅的周珉。这一切,像是做了一个心惊胆战又很温暖的梦一样。 为什么心里害怕,乌涵弄不清楚,却总觉得,每个人都有秘密,她身边这些‘朋友’也都带着秘密跟随她。那么以后,她会不会见证秘密的揭露,然后,因为开始关心这些人,而不能接受呢? 盯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再看慢慢透亮的天色,乌涵冷笑,她担心这些做什么? 前方鲁吉开的车子突然慢了下来,对讲机里传来他的声音,“咱们正经过村子,车速慢些,前面刚跑过一只土狗,差点儿没看清撞上它。” 叶东回了句,“小心点儿,让程俊也睁开眼睛,别只顾得做梦。” “叶东,你……”程俊的声音没有传完,叶东关了对讲机,感觉他吼完了,才将对讲机重新打开。 “那家……对,就是那家……”对讲机里依然是程俊的声音,听起来是好奇加激动,“来见乌涵前我可查过好多灵异类的东西,那个我认识,好像叫‘招魂幡’……” 话音未落,乌涵猛地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急速行驶的车子像是撞击到什么东西一样骤然停下,叶东、周珉立刻跳车查看乌涵的伤势。只见乌涵朝着程俊描述的一处平房跑去,倒是没有因为跳车而受伤。 周珉很少着急,这次却骂了句,“……该死,她疯了吗?” 拍拍车子的窗户,叶东看了看车子停放的位置,对惊魂未定的鲁姗姗嘱咐,“在车里等着,你面前有刀,必要时拿出来。”他见程俊跑了过来,将他推到车子后座,“和姗姗等一会儿,我们几个去看看。” “行,你们小心。”程俊早就将刀拿了出来。 叶东领着鲁吉、周珉朝乌涵跑去的方向追赶。 “你觉得,她看到了什么?”周珉紧跟叶东身后,小心着四周的动静。 因为天色刚亮,四周的人家还没有起床,整个村子寂静又瘆人。三人踩地的声音异常清晰。 “不知道。”叶东寻找着乌涵的身影,“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人的事,她不管。” 鲁吉停下步子,“那个是不是她,蹲在人家门口的那个。” 定睛看去,周珉惊愕,“她身上穿了什么?是丧服吗?从哪儿弄得?” 叶东没有说话,朝乌涵所蹲的方向跑去。 “你知不知道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叶东将蜷缩的人从地上拽起,“不仅仅是你,连车里的人都可能有危险。你的自私,什么时候能改改?” 乌涵像是听不懂他的话,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再对所有人指了指身后,“你们听。” 大家屏息凝神,叶东松开乌涵仔细听,“那是什么声音?”他问。 “吃肉的声音。”乌涵淡淡一句,身子转向其中一户人家。 “吃什么肉?怎么发出这种声音?是狼在吃肉吗?”周珉走近这户人家的院子,隔着厚墙听了听声,“怪吓人的。” 叶东察觉到乌涵的不对劲儿,追问她,“什么肉?” “人肉。” ...... 路旁的车子里,鲁姗姗害怕地坐到了程俊一旁,抱紧他的一条胳膊,“你说,叶东他们会不会有危险。跟着乌涵,不会有平安的日子过,对不对?” “你别害怕。有我在呢,没人能伤害你。”程俊的眼睛盯着那个开始飘动的‘招魂幡’。 硕大的白色幡子从一户小院内高耸而出,四周明明没有风的痕迹,幡子却像被风吹动一般,飘荡乱舞。看了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程俊确定今天是个大晴天,可是这太阳却怎么都不肯出现。 倏然间,白幡一晃,落入另外一户院落,像是有人将它扛着抬走了一般。 “那个幡动了。”程俊不禁打了个冷颤,刺激了鲁姗姗扑入他怀中,害怕地瑟瑟发抖。 “叶东他们不要有事才好。”程俊整颗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正要看仔细,他旁边的景物倏然改变,一辆大货车从眼前疾驰而过,他惊得瞪大眼睛,发现自己和鲁珊珊所坐的车正在高速路口的枯田旁。 鲁吉的车子也在这里,那么,刚才的村子呢? “坏了。”程俊立刻跳下车,从后备箱里翻找东西。 见面前的村子消失,鲁姗姗害怕地叫了起来,“我哥呢?叶东他们呢?”跳下车,她跑到慌张的程俊一旁,“他们怎么消失了?” “不是消失。”程俊打开深黑色的行李箱,里面放了许多本书和纸张资料,挑出其中一本《鬼录》,程俊开始翻找信息,“我记得......里面有记载招魂幡的事情。在哪儿呢?”他略显慌张,手有些抖,“都怪我,没有仔细看。” 终于翻到一页,程俊立刻锁定“招魂幡”三个字,再往下搜查,他惊地愣怔原地。 “是什么?你看到什么了?”鲁姗姗抢下他手里的《鬼录》,先看到了一幅画,是被众鬼撕裂身子的一群人。再看上面的记载: 魂归一处,神鬼扬幡;立杆消罪,普渡永眠。 死魂若归,穷凶之地;生人如入,恶煞之门。 幡引灵媒,挂于彼端;三劫穹沟,死魂生年。 光明之幡,引魂度岸;洞照之幡,接魂归迁。 拔度之幡,威灵守习;一念皈依,地狱泰启。 灵睹迁神,罪以解脱;灵睹回耀,清净魂身。 亡魂旗子,炳烛光辉;亡魂帛子,招魂挂幡。 再看小字注解:招魂幡,引客死他乡的魂魄寻找归途或将恋家之魂引致重生处。皆是免其因长久漂泊而成饿鬼,遂为其‘招魂挂幡’。此幡又名:灵旗。若是招魂幡在灵魂归引期间位置发生了改变,此幡所引,则为‘恶灵’,生人需避之。 颤抖的放下《鬼录》,鲁姗姗哽咽一声,“你刚才看到幡子移动了吗?” 点点头,程俊慌张地拿出电话。 另一处,乌涵指着远方飘来的薄雾,“你们三个去捡几件丧服穿上。” 捡? 显然,叶东他们不明白什么意思,只是顺着乌涵的指引,确实看到了路旁一堆堆的丧服随意摆放,雾气环绕着它们,凸起的衣堆,像是一座座凄凉的坟冢,瘆人又寒冷。 捡了件宽大的丧服,叶东他们穿在身上,和乌涵一起站在一家小院门口。 敲了敲木门,乌涵转身,“进去前我先交代清楚,无论你们看到什么,都不许惊讶。里面的人,只有我可以和他们说话,你们要像哑巴一样,不许出一声。” 见乌涵不解释,周珉疑惑,“如果出声了呢?” 斜他一眼,乌涵淡淡回:“那就永远出不来了。” 鲁吉觉得她这种不交代、不解释的方法很不对,接着问她,“小涵,你最好讲清楚一些,毕竟我们以后要和你一起接触这些事情,你如果什么都懒得说,我们做起事来就会浪费时间,对你,对我们,都没好处。” 垂目想了想,乌涵觉得,有了同伴实在不方便,这些她习以为常的事情,还要一一讲给他们听,更是浪费时间。 看院门久久不开,乌涵描了手表一眼,双手放在运动衫的衣兜里,背着沉沉的旅行包,极不情愿地回:“这种情况是冥界的‘海市蜃楼’,我们虽然来了这里,却没有真正的存在其中。这座院子里住着不小心走入其中的人,但是他们说了话,被里面的恶鬼听到了声音,他们就将他吃了。所以,你们才能听到刚才吃人肉的声音。” 环视三张紧绷的脸,乌涵冷笑,“如果害怕了就在外面等着。” 不理她的嘲讽,三个确实心有怕意的人握紧了手里的刀。叶东走到乌涵一旁,“拿着刀子进去,他们会不会......” “不会。”打断他的话,乌涵看了他的刀一眼,再看他显有怕意而团簇的眉峰,和那双锐利又澄澈的眸色,似是安慰他们地补充一句,“只要不说话,拿着什么进去都可以。” 叶东听她似是稳定人心的好意之言,但笑不语。 周珉清了清嗓子,“我们进去做什么?” 乌涵横他一眼,“挂招魂幡多是北方的习俗,在湘西出现,应是主人要驱赶什么人,或者想要见到什么人,用遍了主意,都不管用。如今只剩‘挂幡’这一种方法,他在尝试罢了。” 叹一口气,看四周的雾气,“如果不是要引招的魂魄有极大的冤屈,就不会出现如此大面积的‘海市蜃楼’。所以,我想要看看里面住了一个什么样子的鬼。” 见还是没有人来开门,周珉提醒,“要不要再敲敲门试试。” 乌涵摇头,“记住,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敲门,只敲一次。因为一次为叫人,两次为叫生,三次为......叫魂。到时候,会有东西随你进入家中,甚至缠上你。” 话音未落,乌涵面前的木门被悄然打开。 第32章 饿鬼打墙 骤然煞白的光亮让人睁不开眼睛。 乌涵闭上右眼,只敢用左眼观察。她看身后,叶东他们已经捂上了眼,如果他们因为不适感而发出声音,那将是很危险的事情。 还好,他们都在咬牙坚持。等亮光过后,四周终于又陷入雾气的朦胧。 刺耳地尖叫声随之传来,乌涵知道,这是鬼音,吓生人用的。她不禁后退一步,等着看清打开房门的人。 穿着深黑色薄袄、裹着藏蓝色头巾的男人站在面前,看起来有四五十岁,寸发,目光微冷,极其瘆人。他拍了拍乌涵的左肩,用并不恐怖的眸色和声音迎接他们,“招魂使者。” 那人打量乌涵身后的三人,再问:“身后是你捉的魂吗?” 乌涵不回答,推开他触碰左肩的手,由他身边经过,走入小院。 在叶东他们跟着走入时,那个男人似是在嗅三人身上的人气。鲁吉经过时,呼吸声大。男人蹙眉凝思,跟在了鲁吉身后。 深咽一口吐沫,鲁吉神情慌张。从他的角度来看,那个男人没有了右侧的身子,似是刚刚被撕咬过,血肉混为一体,一块块儿地掉落地面,五脏六腑也顺着镂空的身子流了下来,恶心异常。 想要轻咳一声,乌涵立刻跑来捂着他的嘴巴,顺便撞走跟着他的那个男人。 “不想活了。”乌涵瞪他一眼,慢慢松开堵着他嘴巴的手,警告地做了个“嘘”的手势,继续向前。 明白地点点头,鲁吉尴尬地跟她继续走。 院子一旁站了些其他人,都直勾勾盯着这四个来客,口中流下暗黄色的液体,他们脚边是碎裂不堪的尸体,方才盯着鲁吉看的那个男人的尸体就在院角。鲁吉忍不住瞥视身后的男人一眼,确定他是鬼后,立刻追上乌涵。 他没想到有一天进入一个地方需要女人保护。恐怕跟着乌涵的叶东、周珉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们都在自我安慰,大丈夫能屈能伸,等他们再了解些这方面的事情,一定会冲到乌涵前面。 叶东因为拿着叶齐特制的刀子,走起路来很安全,没有人想要去招惹他的样子,他成了四个人中走的最坦然的一个。 手放在腰后,乌涵小心行走。因为鲁吉方才的表现,她便多关心了些身后的伙伴,这让她不免分神。她真不知道找这些伙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伸手拽来一个想要走到周珉身边的女人,盯着她还挂在牙缝的肉丁,乌涵问,“那个房子里住着什么人?” 打量乌涵,再看她身后的‘肉’,女人冷笑,肩膀跟着跟着,皮肤没有一寸好地方。她除了脸,全身只裹了一层皮,凹在瘦小的骨头架里,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伸手要东西,女鬼不回话。 呼一口长气,乌涵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枚树叶形状的银吊坠,举到女鬼面前,“里面住了个没成形的魂,很好吃。”递给女鬼之前,她笑问,“屋里那个嫩嫩的鲜魂。你先说说他的情况,我才给你东西。” 女鬼舔了舔舌头,指着房间,“那是新来的。好像是被什么吓人的鬼吓掉了魂儿,才来了这里。”她刚一张嘴,贪婪于口中的肉沫碎落,惊悚恶心。 见乌涵不满足这样的回答,她继续道:“看到那枝招魂幡了吗?是他的家人请了法师想要招他回魂。但是这法师的道法一般般,招魂幡一直被恶鬼背着跑来跑去,根本进不了新来的眼里,他自然也离不开。” “屋里的人叫什么?死了吗?”乌涵晃了晃吊坠。 望着招魂幡,女鬼冷声,“上面写的字是‘招刘明回阳’,不过,屋里这人身子恍惚不定,应该不是死了,而是掉魂,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他得罪了什么鬼?那鬼要缠着他?” 女鬼:“好像是前些日子的事儿......湖北那边死了个叫‘付娟’的女孩儿,跑到这里吓人来了。这个刘明倒霉,被付娟缠上了。” “知道了。”乌涵意味不明地对女鬼笑了笑,突然将腰后的尖刀□□,刺入了女鬼的脑颅,待她化为一滩血水后,乌涵收了尖刀,“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讨价还价。”说完,将吊坠重新收了起来。 身后三个男人见她这样的行事作风,不禁互视一眼。这才明白她冷淡的性格是怎么练成的。一个整天和贪心鬼打交道的女人,能有什么好性格。她杀鬼不眨眼睛,又整日地机谋算计、疑神疑鬼,怪不得不通人情。 乌涵放下旅行包,从里面拿出记录本,示意三个人围到她身边。 “你们听我说就好,不用回答,更不许说话提问。我先简单讲一下‘掉魂’的事情。这种情况是人受到惊吓后,意识游离空间缝隙之内,很难回归本体,致使人精神涣散、萎靡不振。有些情况会卧床不起,有些会无意识走动,看起来像是中邪或被附身一样,这两种情况下就需要人来‘喊魂’,也就是招魂。” 指了指院外游走的白幡,乌涵继续,“屋里叫刘明的人并没有死,只是处于掉魂的状态。想是他的家人着急,便请了三流的招魂人过来帮忙,结果请来的白幡被恶鬼利用,制造了这样一个‘海市蜃楼’。如果不及时将白幡从刘明的家里摘下,这片‘海市蜃楼’还会吸引更多人走入,从而成为这些饿鬼的食物。” 明白了乌涵的意思,叶东他们点点头。见乌涵起身离开,他们也一一跟上。 刚出木门,乌涵就脱下了丧服,“让你们穿上这衣服,是因为这是给死人穿的,可以遮盖你们身上的人气。” 叶东见她听了鲁吉的话,开始解释发生的一切,嘴角挑起浅笑。 “你们跟紧我。”乌涵找了找方向,“我带你们从这片迷雾里走出去。如果跟丢了,你们就会一辈子鬼打墙,出不去了。”她从腰后拔出尖刀,引着三人向迷雾外走去。 叶东、鲁吉甩着手机找信号,周珉举着刀子紧跟队伍,雾气越来越大,他们几乎看不清一旁的人影。 “根本看不到程俊那小子和车啊。”鲁吉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小涵,你不会迷路了吧。” 乌涵撇撇嘴,她不想承认,她真的迷路了...... “我怎么会迷路,我是专业的。”乌涵嘴硬一句,心里骂了句:该死。 看到了一处亮光,叶东指了指,“那里有光,我们过去吧。” 乌涵拽他到身边,“逆光走,在这里面,越亮的地方越危险。”她挑唇浅笑,“真是多谢那束光引路了。”说着,领叶东他们朝逆光的方向走去。 果然,没走多久,他们便看到了一条土路,走到路面上时,身后的村子也荡然无存。 “出来了吗?”鲁吉扶了扶心脏的位置,“我真是老了,这心里慌到不行。” 闭上右眼,乌涵用左眼观察了一会儿,再看日头已经正午,她呼出口气,“出来了。” 坐在路边,四人喘气,鲁吉依然心惊胆战,缓了缓气,他瞥身边的乌涵一眼,“我有个疑问,你为什么可以在那个院子说话?就因为你是‘招魂使者’吗?” “我现在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心和肉都是‘臭的’,他们没兴趣吃我。”乌涵嘲讽自己一句,便没人再问她。 “程俊、姗姗呢?”叶东见他们停放的车子并不在路上,而且路也不是他们停放车子的那一条。拿出手机,他开始给程俊打电话。 “一直不在服务区。”叶东拨了几次电话,程俊那里始终无法取得联系。 “我们再等等吧,兴许是这里或程俊那里信号不好。”鲁吉虽然担心,还是镇定地安慰大伙一句,“搜索一下我们的地址,给程俊发去。我们原地不动,等着他们回信。” 路边,程俊不停地给叶东、鲁吉打电话,手机却一直提醒他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着急地按下重拨,听筒内终于传来线路接通的声音。 “喂,程俊。”是叶东的声音。 “你们没事吧。”程俊、鲁姗姗盯着电话神情紧张。 “没事。”叶东的声音很平稳,“我们刚从鬼迷雾里走出来,在那东西里面手机没信号,不能跟你们联系。”他顿了顿,似是在找方向,“我将位置地点发过去,你和姗姗过来接我们。” “我开你的车过去就行了,姗姗留下来看鲁吉的车。”程俊拍了拍姗姗的肩膀,准备独自出发。 “姗姗一个人留下太危险,你们一起过来。”叶东挂了电话,用了很着急的语气。 看了看手机,程俊挑挑眉,“他们自己迷路,还怪我们喽?” 姗姗笑着坐上了车,“走吧,我们一起去接他们。” 乌涵四人坐在路口等,周珉翻查着近期的新闻,“找到了。还真有关于叫付娟的女孩儿死亡的新闻。” 看了看简要信息,他念道:“这是十天前发生在湖北荆州石首市的一起强jian杀人案。目前凶手已经归案。” “有没有具体信息?”鲁吉挨着他坐。 “有信息。”周珉扶了扶眼睛,快速浏览了新闻内容,简单复述,“死者24岁,会计专业的大四女学生。因为快毕业了,就回老家实习,死时正在一家私营的律师事务所工作。案发地点是一间废气的厂房,在她家和工作单位之间。” 叶东:“那个厂房所在的位置是不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 周珉摇头,“新闻上没说这么具体,只是讲了她遇害的时间和地点,还有凶手和行凶方式。” 鲁吉:“说说凶手和行凶方式。” 乌涵虽然没问问题,耳朵却在搜集信息。 翻动网页,周珉读道:“凶手是一名环卫工,52岁。” “他妈的,恶心。”鲁吉咒骂一句,示意周珉继续。 清了清嗓子,周珉简略说:“凶手叫苏康,做环卫工三十多年了,一直有‘老好人’的称号。同事、邻居都说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听说他做了这样qin兽的事情,都表示不敢相信......” 乌涵突然插话,“新闻上有没有说是什么线索暴露了他是凶手?是根据死者身上的指纹、现场留下的证据?还是死者体内的jing液?” 重新浏览一遍网页,周珉读了一行,“作案现场有凶手遗留的头发,在凶手家中也找到了付娟的内.衣。最后,凶手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垂目想了想,乌涵不再问话。 “小涵。”鲁吉看向沉默坐着的人,“这是人的事情,你要管吗?” “不是人的事情,这件事与招魂幡有关系,是鬼的事情,我一定要管。”她站起身,“不仅要管付娟,我还要到掉魂的刘明家里去一趟。他们怕是请了骗钱的法师,以为挂幡可以招魂,却将刘明引入了迷雾里。而刘明的魂不回去,缠着他的女鬼也不会从他们家离开,招魂幡就没有办法撤走。” 鲁吉:“那行,既然小涵想要管这件事,我们就改变路线,先去刘明的家里,再去湖北省看看。” 叶东不明白,“湖北的案子,付娟怎么跑湖南来了?” 众人看向乌涵,她沉了沉思绪,解释,“应该是付娟的魂魄不敢留在家乡,就跑到了这里。因她死时受惊,对凶手的样貌只有模糊记忆。所以,遇到了一个长得像凶手的人时,以为那就是害死自己的真凶,便缠上了他。” 鲁吉:“这男的怪倒霉的。” 想了想刘明的事情,乌涵回忆,“叶东,你还记得上次在警局大闹的那个大叔吗?说他的孩子被鬼附身......” 叶东点头,“我记得他......你是说,刘明有可能就是大叔口中那个儿子?” 乌涵看了看手表,“从事件和情况来看,应该是。那个大叔估计无计可施了,才请人去招魂。我们可以去警局问问大叔的家在哪里。我要去帮他招魂。” “好。”叶东开始拨打蒙佳的电话,让她帮忙查查报案大叔的地址。 程俊这里还在路上疾驰,他看一眼紧张的鲁姗姗,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时电话传来新消息,打开看,是叶东发来的地标位置,和刚才收到的地标并不一样。 程俊的手指停在半空,他猛地一惊,立刻踩刹车。 没等鲁姗姗问他,又不顾危险地掉头逆行,找了拐弯口才变道继续行驶。将车子停在了方才的位置,他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了?”鲁姗姗见他脸色瘆人,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姗姗。”程俊看向害怕的女人,“我们刚才差点被鬼骗了。如果我们按照收到的信息去找叶东,怕是会死在那里。” “怎么会?那个不是叶东的声音吗?”鲁姗姗快要哭了。 给她看了看叶东发来的两条信息,“姗姗,我认为第二条才是叶东的位置。” “为什么第二条才是叶东的位置?”乌涵看着地图,都是由叶东发来的,程俊又怎么会知道真假呢? 第33章 引魂渡劫 程俊将第一条消息迅速删除,对鲁姗姗解释,“因为刚才叶东打来电话时并没有问我们在哪里,像是他知道我们的位置已经改变了一样,又或者,他根本就不关心我们在哪里。只要我们按照他指引的方向去见‘他’就行。而我们见到的人,可能不是叶东。” 回想叶东打来的电话,确实太过奇怪。鲁姗姗对程俊点点头,抱臂蜷缩,赞同他的观点。她想,一般情况下,在找不到对方时,不该先问问对方在哪儿吗?那个叶东好像并不想知道他们的位置...... 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程俊从后座拿出《鬼录》,呼了口气,平静心境后,翻看,“上面说,招魂幡能记下所有见过之人的声音,叶东他们一定去找招魂幡了。所以,那东西记下了他们的声音,想要骗我们。” “骗了我们会怎么样?”鲁姗姗带着哭腔。 “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肯定没活着好。”程俊刚刚落话,手机响了起来,来电的人依然是叶东。 “叶东。”程俊小心接听,“怎么了?” “你们怎么还没到,我等的有些着急了。”虽然是用叶东的声音说话,但是听筒内的声色异常寒冷,程俊全身汗毛炸起。 他假装镇定,“轮胎坏了,在路上修,半个小时后就能赶到。”他在测试这个‘叶东’是否能看到他。 “你们最好快点,否则......”‘叶东’不再说话,尾音拖很长,四周瘆怖。 鲁姗姗正要大哭,程俊立刻捂着她的嘴巴,示意她不要出声,又笑回电话那头的人,“否则怎么样。”他假意语气轻松,“你小子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对方冷笑一声,挂了电话。 害怕地放下手机,程俊抓起鲁姗姗的手,“放心,我们有小涵,一定能甩掉他们的。” 盯着叶东发来的第二个地址,程俊咬咬牙,“就去这里。” 车子重新启动,程俊开启导航,重新驶入另一条不太平整的土路,地面的颠簸很不像样,与方才的宽敞大道相比,根本不像去什么好地方。 乌涵在土路上焦急踱步,她看了看手表,“招魂幡午夜十二点能力最盛,我们必须在凌晨之前赶到刘明的家里将幡撤走。” 她再看叶东,见他已经和蒙佳取得了联系,便猜想联系不上程俊,应该是他们所处的地段信号不好。 这时,叶东收到一则消息,是程俊发来的:车子爆胎了,手机也快没电了,目前无法赶到你们那里。 叶东立刻拨打他的电话,信号依然时有时无。 半晌,程俊再次来信:我这里信号不好,没法儿给你们发坐标位置。你们先到一处等着我和姗姗,我们修好车了就去找你们。 鲁吉看了看情况,吩咐,“我在这里等程俊和姗姗,你们三个一会儿看有没有顺风车,先去报案大叔的家里。” 点点头,叶东觉得这样最妥,也最省时间。 乌涵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根干木枝递给鲁吉,“如果等到天黑他们都没有来,你就将着木枝点燃。让火和灰烬挨着你,你就能在野外平安度过了。” 她又拿出装冥粉的木盒子递给他,“我怕程俊他们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如果你见到了他们,就往他们身上撒些粉末,然后再和他们一起走。” 鲁吉点点头,接下乌涵的好意。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吉普从远处开来,上面插.着‘黑豹越野俱乐部’的旗子,叶东立刻抬手拦车。 车轮缓缓停下,里面坐着个穿绿色冲锋衣的男人,“怎么了兄弟?”他看了背着旅行包的乌涵,对路边几人的身份有了揣测。 叶东笑道:“遇见了黑车司机,将我们几个扔在了这里,麻烦兄弟稍我们进城。” “去哪儿啊?我这车是往常德走的。” 看了看蒙佳发来的信息,知道了报案大叔家的位置,叶东道:“我们也去常德。” 让他们上车,穿冲锋衣的男人笑对叶东,“出来旅游可要小心些。遇到黑车司机是小,遇到黑心司机那可就倒霉了。”他再看后座的乌涵、程俊,找话题道:“你们是驴友吧。” 叶东笑回:“是啊。我们几个是同学,合计着出来玩儿几天,谁知遇到这样倒霉的事情。” 男人关怀一句,“幸好有你们俩男人跟着,如果只有身后这个姑娘,遇到司机扔路口的事,还不得吓哭了。” 乌涵冷冷盯着窗外,不出声。男人尴尬地咳了一声。 转入常德,男人热心地将他们送往目的地,告别后,忍不住看了一眼不友好的乌涵,心里会怎么骂她,乌涵并不关心。 他们停在一座小村外,成群的房子看不出哪一间属于报案大叔的家。乌涵闭上右眼,扫了一圈儿后,快步走入村子内。 “那里,招魂幡。”周珉最先看到高挂而起的帛旗,煞白色十分亮眼,异常恐怖。幡子就挂在大门一旁,本该呈现对称的形态,如今却只有左幡在门口摇曳。 “右边不见了的幡子就是我们在‘海市蜃楼’里见到的,被饿鬼利用了。”乌涵走去,将幡子上写的字全部撕下。 院内传出了‘咿咿呀呀’的喊叫声。 叶东看了乌涵一眼,走去敲门,一声之后,他便站在那里等。 乌涵叹了口气,“忘了告诉你,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现在是在人类这里,不是空间缝隙,也不是晚上,你可以多敲几声。” 见久久没人开门,叶东也在想是不是主人家没有听见,再听乌涵这样说,他忍不住笑着摇摇头,“规矩真多。” 再试着敲了几次门,院内的‘咿呀’声慢慢停下。不一会儿,一个男人着急赶来,冲门外吼道:“什么事?” 见门外三个陌生人,他更加气恼,“干什么呢?我们家今天有事,你们快走。” 不想跟他废话,乌涵直接推开他,镇定自若地走入别人家的院子。如她所想,她面前站了一个穿着黄色道服的男人,身上挂着太极图,有模有样地绾着发髻。 “这是什么人?”道长对方才开门的男人吼道:“我说了,作法期间不能被打扰......” 打断他的话,乌涵将从白幡上拽下来的名字扔给道长,再看手表的时间,抬头,目光锁定在警局里看到的那个大叔身上。他此时正站着道士设法的祭坛旁,穿着同那日一样的衣服,看来因为心里着急,他没心思收拾自己。 乌涵走近他,在他开口前直接道:“刘明只是‘掉魂’,并没有死。所以,魂魄很好归来,也很好招引。我一个小时内将他的魂招来,但我要那女人脖子里的翡翠链子。” 说着,她指了大叔身边的一个女人。 不知道她的来意,大叔的家人本要着急。再听她能如此快的将儿子救回来,大叔的妻子立刻取下来脖子里的吊坠双手递给她,“只要能救我儿子,大师要什么都可以。” 淡淡地接下链子,乌涵装入口袋里。 这时,装模作样的道长走过来找事,“你是什么人?一个小时招魂?骗骗小老百姓可以,骗我......” 乌涵不想同他浪费时间,唤了句:“红桃a。” 话音刚落,道长面前站了个红着眼睛的可怖姑娘,面色煞人,致他惊得蹲坐地面。 “乌涵。”叶东跑来阻止她,“敢走就行了,不要让红桃a太过分。” 瞥他一眼,乌涵想了想,示意红桃a离开。 “鬼啊。”道长连滚带爬地跑出院子,家伙工具都没有带走,就跑没了影。 但是刘明的家人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对道长这幅样子倒是熟悉,前些日子,刘明也是整天喊着见鬼了的话。 乌涵转向大叔,“恐吓你儿子的女鬼有很深的怨气,等你儿子回魂清醒后,你们要去祭拜女鬼才行。” 大叔一一答应。 乌涵问了刘明躺着的屋子,示意大家不要跟着,她独自走了进去。 漆黑的屋内被那个道长熏了红香,乌涵觉得,他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至少还知道保护自己。 打开房门,将烟气向外散了散,乌涵撕下满屋子的符咒装入兜里。 她撤走一切驱鬼的东西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见那个缠人的女鬼。 不一会儿,乌涵身后站了一个女人,“你不怕我?”她盯着给了自己后脑勺的乌涵,歪头慢慢打量。 “不怕。”乌涵转身,看到一个保留着死时状态的女人。 她全身赤.裸,双腿外分,有血迹沿着大腿根流了下来。血量不似经血,那么,她被qiang奸前应是个处.女。再看她xiong前被人揉捏拍打的掌痕,便知道她死亡前后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和虐待。她的脖颈间有明显的掐痕,可以看出是一只宽大的手掌所为,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一个高个子男人压在她挣扎身体上的场景。 “你叫付娟吧。你为什么要缠着刘明?”乌涵更想知道,这个姑娘死前经历了什么。 “她侮辱我。”付娟不会走路,所以一直飘着。 “他对你做了什么?”再看付娟一眼,“害你的人是他吗?还是说,他和那个人很像。” 第34章 遗忘共犯 付娟似是回忆,半晌回:“我当时在游逛,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就走进这家小院。我看到他拿着手机看新闻,里面是说我被害死的事情。当时他说,女孩子长得丑就算了,还不自重,穿那么少出去,活该被qiang奸。我气不过,就想理论几句,谁知他看到了我,然后吓病了。我突然发现这样很有趣,便开始不停地吓他。” “为什么去看精神科的医生时,他就不再疯癫了?” “因为那个医生的屋子里燃着红香,我不敢进去,就没法儿跟着他了。” 乌涵点点头,“你离开这里吧,这个人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吓他这么久,他一定知错了。” “我死得冤枉,不甘心。”付娟呜咽,“待在外面的时间越长,我越是记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是啊。”她垂头盯着自己流血的下.体,“家里人烧纸告诉我凶手已经认罪了,可是,我依然觉得胸口堵堵的,我记得我看到几个人,而他们说只抓到一个。” “几个人?”乌涵想了想,“我怎么忘了,你游离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因为你心里的凶手和他们抓到的人可能不一样,所以你才会不甘心。” 她转看刘明一眼,对付娟道:“刘明的事情你给我个面子从这里离开,我也不杀你。之后......会去你出事的地方帮你找到真正的凶手。” “好。”付娟向后飘了一些,“我们一言为定。”她从乌涵面前慢慢消失。 与此同时,乌涵唤了句,“叶东、周珉。” 两人从院子里冲入屋内,“怎么了?” “帮我把刘明扔到地上,力气要重一些,但是别摔了他的脑袋。”乌涵指挥两个有力气的人时,第一次觉得带上他们也有好处。 听指挥,叶东、周珉将刘明从床上抬下来,朝着乌涵燃好的冥火猛地摔了下去。他的身子砸入火堆,瞬间被大火包围。看似被灼烧,他却没有因为疼痛睁开眼睛。 从旅行包翻了翻生锈的铁盒,乌涵拿出了几颗干瘪的红枣,塞入刘明口中,再从兜里拿出道士放这里的符咒,点燃,扔在了刘明身体上方。因为冥火的力量,符咒燃火后不能下落,直接在刘明头顶燃成了灰烬。 围着刘明转了一圈儿,乌涵喊了声他的名字,“刘明。” 火里的人没有反应。 乌涵再喊,“招刘明回阳。”她吩咐叶东,“将招魂幡从门口拿进来,你扛着。” 等叶东跑出去,乌涵看了看手表,一切还在她的控制时间内。 另一处,鲁吉等着周珉和鲁姗姗。他正在走神儿时,一个男人晃着身子由他身边走过。男人看起来神情恍惚,表情木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蹭过鲁吉的肩膀,给他带来冷意,却没有带去触感,鲁吉立刻离他远了些。 叶东扛着招魂幡受乌涵指引左右移动步子,也是感觉到了阵阵冷意,只觉得一个东西从他面前走了过去,似是转了个圈儿后,又穿过他的身体,渐渐远离。 “你醒了。”屋内传来乌涵的问话声,“你记得发生过什么吗?” 睁开惺忪的眼睛,刘明摇摇头,因为喉咙干渴,他不能立刻说话,不过精神看起来倒是恢复不少。 院子里的家人都冲了进来,趴在他们的孩子身上又叫又亲。乌涵没有再说什么,领着扛起招魂幡的叶东和周珉一起从刘明家中离开。 “这招魂幡怎么办?”叶东问。 乌涵:“一会儿到了空旷的地方,你们打鬼,我来烧。” “怎么打?”周珉直接将刀子握在了手里。 乌涵:“能看得见的就杀,看不见的不用管。” 引着两人到了干枯的田地间,乌涵让叶东将招魂幡插在土里,取出打火机点燃。不一会儿,火气蹿升,从招魂幡里冒出男女痛苦的叫声。乌涵用周珉的刀子划破自己的手,“现在你的刀子可以用了。” 正说着,突然将他的胳膊刺入自己腰侧一寸的距离,她旁边骤然团起一片蓝火,被灼烧的人现出形状,乌涵对周珉点点头,“就这样做。” 程俊这里,颠簸路面行驶的两人似是看到了鲁吉的身影,激动地加快速度。 看到了自己人的车子,鲁吉举手打招呼,“在这里。” 见程俊停车,他跑了过去,“你们去哪了?” “还想问你呢。”程俊将方才经历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鲁吉想起乌涵给他的提醒,立刻拿出木盒子要程俊、鲁姗姗站好,“乌涵说,这些粉末撒到你们身上可以避免你们被鬼追踪。” 他刚刚抬手撒冥粉,程俊四周就爆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吓得自己抓了些粉撒在身上,如同鞭炮一样的声响过后,四周陷入沉寂。与此同时,极远处飞起一枝招魂幡,慢慢地燃烧起来,直到化为灰烬。 这时,程俊的电话响起,他看到是叶东的来电,咽了口吐沫压惊,接道:“喂。” 叶东听他声音颤抖,“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撞鬼了。”程俊能够察觉出,这个是真叶东,看来缠着他们的鬼被制伏了。 “只是撞鬼,瞧你没出息的样子。老子我刚才和周珉打鬼呢,真过瘾啊。”他笑了句,开始说正事,“见到鲁吉了吗?他在等你们呢。” 程俊撇撇嘴,“见到了。” “告诉鲁吉,常德的事儿已经解决了,你们一会儿来接我们,地址我让周珉发给你。”他顿了顿,“我们先去吃点儿东西,等你们。你们也加点儿速啊,乌涵赶时间。”挂电话前,他又补充一句,“注意安全。” 程俊收了电话嘟囔起来,“叶东这小子,摆什么少爷架子,他也就是个看林子的。” 鲁吉推他上车,“人家怎么说也是叶家的少爷,摆谱很正常,有本事,你也摆啊。” “我是马云失散多年的儿子,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程俊系好安全带,“这个秘密你们知道就行啊,别到处乱说,我怕对我爹影响不好。” 鲁吉懒得搭理他,如果不是鲁姗姗被逗乐了,鲁吉真以为刚才只是挂刮了一阵不正经的邪风。 驱动车子,他们先拐去了高速口取回另一辆车,又绕去常德接叶东他们。 石首市人民法院,审判长刘兴业浏览了一遍手中的结案陈词,叹了口气,再看站起身的控辩双方和陪审团,做出裁定,“犯罪嫌疑人苏康,于2015年11月21日将被害人付娟拖至文化路油田街口的厂房内杀害。在被害人窒息后,又对其实施xing侵。手段及其凶残,已构成杀人qiang奸罪。” 堂下传来哭声,几个人扑去扶稳虚脱哭泣的女人,她口中含糊念叨,“还我的女儿啊,还我女儿。” “肃静。”审判长提醒一声,继续道:“因其行为恶劣,本庭宣判,苏康杀人qiang奸罪名成立。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 车内,叶东打开收音机,新闻里正在播报这一则消息,“河北省石首市人民法院对苏康的案子做了最后裁决,犯罪嫌疑人苏康因涉嫌杀人qiang奸被依法判处死刑。本台记者今日走访了苏康所在的村子,现对此次事件做进一步的报道。 苏康,52岁,河北省石首市油田乡村民。他于2015年11月21日将同乡的女大学生付娟拖至村口厂房内,进行拳打脚踢,后又将其残忍杀害。之后,又对其实施了惨绝人寰的xing侵行为。据犯罪嫌疑人苏康交代,他早就对付娟有所图谋,趁其下班回家的路上,对其进行了绑架。 苏康是一名环卫工,在岗三十年,人缘儿一直很好,甚至连续五年得过最佳环卫工的称号,同事和邻里对他也是赞赏有佳。这样一个‘老好人’,怎么会做出这样qin兽的事情,真实令人唏嘘不解。 据本台调查,苏康的父母早年过世,妻子也因乳腺癌于三年前离世,与他相依为命的是他一个24岁的女儿。现在苏康入狱,家里只剩下了苏宜一个人,她整天关门闭户不与人沟通,应是受了这件事情的影响。本台记者在采访结束前依然未能见到苏康的女儿,在这里记者也呼吁大家,不要将苏康的过错迁怒于他花样年华的女儿...... 周珉叹了口气,“记得死去的付娟也是24岁,这个苏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女儿和被害者一个年岁,他作案时就下得去手?就不会想到女儿的前途吗?” 乌涵:“我听付娟的魂魄说,她记得当时有几个人对她shi暴,并不只是苏康一个人?” 周珉:“你是说,苏康还有同伙?” “不知道。付娟受了惊吓记不清了。她当时神情紧张,又被施bao,将一个人记成几个人不是没有可能。”乌涵把玩着尖刀,“如果苏康有同伙,又被判了死刑,那么,和他一起杀害付娟的凶手也就很难被发现了。” 调小了收音机的音量,叶东加入讨论,“是不是同伙还不一定,付娟口中的许多人shi暴,其实有多种可能。一种是苏康有同伴。又或者是苏康杀害了付娟后,又有人趁机侵犯了她。” 周珉挑眉,“这起案子我们怎么接触啊,听说证据和档案都在警局,里面的人我们也不认识啊。” “走一步说一步吧。” 叶东话音刚落,乌涵对坐在一旁的周珉伸去了手,“我要用电话。” 将电话递给她,周珉和叶东一样奇怪,她会打给谁。 乌涵先拨打了查询电话,“我想要武汉公安局办公室的电话。” 接受信息后,她又拨通了一个号码,“是武汉公安局吗?我找陆琛陆警官。” 顿了顿,她回:“我是他的一名证人,我姓乌。” 似是等着人来接电话,乌涵不再出声,眼睛瞟向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从面前瞬息滑动。叶东开车慢了些,透过后视镜观察乌涵冷淡的表情。他记得她提起过这个姓陆的警察,那人和她是什么关系?她说她只是他的一名证人,是这种关系吗? “喂?”寂静的车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透过听筒很微弱,却清晰,“是......” “陆琛,我是乌涵。”打断他的话,乌涵抢先道。 “你是......乌涵?”对方沉了沉声音,“你为什么用这个名字?” 周珉听到了这句话,看了捂着电话的乌涵一眼,再看叶东,他倒是面色平平,不似听到的样子。 “你知道为什么。”乌涵掐了掐指头,很疼,淡淡道:“你在石首市公安局有认识的人吗?有个案子我需要帮忙......” “你在湖北?” 乌涵‘恩’了一声,“陆琛,我不想和你见面,所以你能不能......” “我不去找你,但这个忙我会帮。”他呼了口气,“你能联系我,我很高兴。”声色转为释然,“你记下我的手机号,有什么事情打给我。” 乌涵默记了她以后不会忘记的电话号码,将手机还给了周珉。 武汉公安局,陆琛笑着挂了电话,同事看他神色不对,调侃道:“陆队,这谁啊?大美女吗?笑成这样。” 陆琛舒展了一下懒腰,“是她。通缉犯。” 同事惊愕起身,“是她?都快四年了吧,怎么突然有消息了?” 撅嘴想了想,陆琛浅笑,“有了要我帮忙的事情,才想起来给我报个平安的。”拍了拍同事的肩膀,陆琛笑意浓浓,“谢了,这个电话接得好。” 车内,乌涵头靠着椅背出神,刚才那通电话,让她又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她忍不住揉了揉肩膀,忍不住自言自语一句,“我还能回家吗?” 叶东握紧方向盘不说话,周珉只是深出了一口气,也不说话。时间仿若静止,车内三人的心跳声似乎能被彼此听到。他们都在想事情,内容可能不一样,却都很伤感。 叶东填入光驱一张音乐cd,是《这个杀手不太冷》的原声大碟,乌涵熟悉的旋律悠扬响起,仿佛唱的就是她的心声。 她不冷,不太冷。 第35章 咬舌之人 石首市郊区,文化路油田街口。 乌涵他们下车观察,这里因为刚下了一场雨,路面湿滑,本该存在的痕迹已经不能被看清。站在路口看了看,乌涵发现,厂房不在视线范围内,那就是离这个路口并不近。 如果苏康在路上拦截了付娟,就要用很长时间将她拖拽至厂房,他倒是大胆,也不怕被人发现。 望了望头顶,不大的路口架设着老式的红绿灯,其后有一个球形机(违章拍照)。 乌涵拦下骑车等红灯的妇女,看她用的交通工具,知道她家离这里应该不远,问道:“上面那个摄像头是做什么用的?” 打量她一眼,女人以为他们开车违章了,回道:“上面那个是拍违章的,听说是全方位的摄像设备,路口情况也看得一清二楚。前些天这里不是有命案嘛,之后就按上了那个。” “之前这里没有录像设备吗?” “没有。”女人看了眼绿灯,骑车离开。 叶东走来,望了望厂房的方向,“如果真的有监控设备拍到凶手的样子,警察一定早就发现了。现在我们头顶上这些,没有什么用。” “这可不见得。”鲁吉站在路边,“你们想,有没有这种可能。苏康的同伙在他被判死刑后,发现自己并没有暴露,紧绷的心开始放松。在经过这里时会忍不住看厂房,回想发生在那里的事。而后突然想起头顶有监控设备,便匆匆离开。” 乌涵蹙眉,“你是说,从监控里找这类慌张的人,有可能发现共犯?” 鲁吉点点头,“虽然不确定,不过,如果我是共犯,可能经过这里时会忍不住看厂房的方向。” “怕是有许多人都会看吧。”叶东不赞同,“那些好奇的人,特意来看现场的人,经过这里时想起命案的人,都会忍不住看现场吧。”指了指摄像头,“我们现在不就在做这个?” 乌涵放下旅行包,从里面拿出记录本,“之前我遇到过几起类似的杀人qiang奸案,有一个侦探跟我说过几点建议,我们可以先从他指引的几方面入手。” “哪几点?”叶东、鲁吉围到乌涵身边,看到其中一起‘沼泽地女尸案’的剪报,底下是乌涵写下的几行标注: 1从被害人的社会关系确定嫌疑人选 2调查嫌疑犯的社会背景,联系他与被害人的关系 3从嫌疑犯与被害人之间的关系入手,找出他杀人的目的 ...... “行。就按这样的方法进行,毕竟是高手总结出来的经验,我看挺靠谱。”鲁吉横厂房一眼,“我们分开行动。程俊、姗姗去找住的地方。周珉、乌涵去警局拿案子的简报,我和叶东去厂房。”他看了看手表,“一个小时后再集合。” 十几分钟后,石首市公安局。 乌涵、周珉走入后,值班民警受托给他们准备了一份资料,并让他们做了登记,认真叮嘱:“这些都是内部资料,你们要有保密意识。要不是陆队作担保,局长又同意了,你们可看不到这些。” 乌涵明白点头,“你放心,这些东西不会被传出去的。” 手放兜里,民警好奇,“这案子都结束了,你们侦探还查什么?” “我们觉得,苏康还有同伙。”乌涵盯着民警观察。 只见民警挑挑眉,回道:“和老秦的想法一样,他到现在都认为案子没有结束,还在查呢。只是,证据不足,苏康又不肯开口说话,这事儿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乌涵瞥周珉一眼,再问:“老秦是谁?” “哦,我们所儿里的一位老民警,快退休了,现在正在家里呢。估计,还在研究这案子。” “能给我他的家庭住址吗?” 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民警写了个地址,“给你。” 乌涵淡淡接过纸,这时走来几个民警,对她摇摇头,“已经联系了法院,他们说苏康现在不能被探视,这个忙我们帮不上了。” “没关系。”乌涵能拿到一些提审和调查资料她已经很满足了。准备离开时,民警又道,“给你看看他上庭时的视频资料吧,你不是想看看他的样子吗?” 点点头,乌涵感激,跟着民警坐在了电脑面前。 画面里站着一个光头的男人,他面露沧桑,神情呆滞,盯着地面低头不语。手铐将他的身子整个前提,他憔悴的样子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瘦骨嶙峋的骷髅。 指着画面,民警道:“他做环卫工时可不这样,我给你们的资料里有他一个月前拍的照片,你看他那时的样子,精神抖擞的,都不像五十几岁的人。自从发生了这件事,他的恶行暴露以后,他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乌涵记得新闻里的报道,提问:“他说他早就选好了付娟为自己的目标,他有没有说为什么是付娟。” 民警想了想,“他说因为这姑娘漂亮,穿的也比较洋气,其实是比较少,他看见后动了歪心思。” “付娟长得漂亮吗?”乌涵见过付娟的样子,高瘦可爱还说得过去,漂亮......有些牵强。 民警:“一人对一眼,兴许苏康就喜欢这样脸庞的女孩子呢。总之,他是够变态的。” 重新看向画面里的人,乌涵沉默,眼前这个男人看着极为普通,却不是一张穷凶极恶的脸。他以前是怎么做了几十年的‘老好人’的?难道,一个坏人真的可以伪装几十年做一个被所有人夸赞的好人吗? 周珉站在乌涵身后看监控,插言问一句,“他在审判庭上说了什么?” 民警:“当时他只说了一句话,‘是我做的,我承认’。” “之后呢?”周珉见视频里的苏康说了一句话后就垂下了头。 “自从审判结束后,他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期间,他试过自杀几次,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后来我们给他请了心理医生,他才好了些。”民警陪乌涵盯着录像,叹了口气,“现在他是重刑犯,不能随意探视......还有,你们即使和他见了面,他也不一定想说话,更何况他的舌头受了伤,一说话他连睡觉都会疼醒,他已经不能再开口了。” 乌涵惊愕,“他不是被判了死刑吗?为什么要自杀?” “不知道,兴许是觉得活一天就是一天的煎熬吧。” 看完了苏康的提审视频后,周珉谢过民警,和乌涵一同离开。两人驱车去厂房接了叶东、鲁吉。 四人回宾馆的路上,乌涵将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叶东他们,又将获得的资料简报分给他们看,“这是从警局借出来的,我晚点儿还要还回去,你们看看有什么重要信息,记录下来。” 周珉推了推眼镜,开着车,“据办案民警说,苏康有自杀的倾向,还是在判了死刑之后。你们觉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鲁吉猜测,“会不会庭审当天,听审席有他的同伙,他们之间传递了什么暗语。苏康如果咬舌,自然会被送往医院,他的同伴就可以将他救出来了。” “你是说劫狱吗?”叶东摇头,“他们只是普通的村民,没听说有什么黑背景,应该不敢做这种事。咬舌的原因,应该不是这个。” 乌涵想,“他或许不是为了自杀,而是为了不说话。他几次试图咬舌,这样舌头受伤,在执行死刑之前,他也就不能再张开说话。如果他真的有同伙,他也就不能交代清楚了。记得办案民警说,他的舌头现在一说话,连睡觉都会疼醒。看来,他是铁了心做个哑巴了。” 众人点头,觉得这个原因有可能。 来到一家小型宾馆,乌涵和鲁姗姗住在一起,两个女人在屋子里不说话。乌涵倒觉得气氛很好,是她想要的。而在鲁姗姗这里,不免觉得尴尬。 “你到底多大了?看着还很小的样子。”鲁姗姗实在忍不住,她没有乌涵那样的脸皮,可以在任何时候忽视掉所有人。索性打破气氛,和乌涵聊几句。 乌涵坐在床面往记录本里标注信息,随口回一句,“二十三。” “那......你有这只眼睛时,多大了?” “十九,大一。” 见她肯搭理自己,虽然声色淡淡,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没礼貌,鲁姗姗大胆问,“在哪里上大学?” “武汉本地。” “怀念吗?” “......” “你真的没有父母了吗?” “......” 看了眼她没有合住口的旅行包,再问:“包里的那张照片,是家人吧。” 乌涵抬目瞪她,将照片冷冷地塞入了旅行包最底层,回一句,“我不想聊这些。既然大家彼此不喜欢,还是不了解更好。” 见她说话直白,鲁姗姗轻咳一声,“我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觉得你和叶东走得太近了,心里嫉妒。” “我和叶东走得很近吗?”乌涵冷哼。 笑了笑,鲁姗姗摇头,“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那天他离开林子去找你,说是要帮你。我觉得,我可能要失去他了,所以心里就对你有了敌意。后来,我听哥讲了一个故事,才知道叶东出来做什么,这之后,才决定和我哥一起来帮他,顺便帮你。” “什么故事?”乌涵对叶东不肯提起的‘生死大事’也很好奇。 “那是叶东的秘密,我哥知道的也不多,总之,这件事情叶东解决了,他才能解脱。我知道叶东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他不会对不起谁,只是他喜欢将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 “叶东吗?”乌涵冷笑,“你们总觉得他傻,我倒觉得他蛮精明的。” “聪明不代表他不好。他和叶齐不一样,他们虽然都有城府,他却知道哪些事是道义上该做的,哪些是不该。他或许利用过你,但请相信我,他一定是太着急了,所以做了错的决定。他是人,不可能不犯错。但......他是叶东,他懂得及时纠正。” 乌涵觉得怪异,她为什么要和鲁姗姗在屋子里讨论叶东。那个男人,她并不想去了解,特别是从鲁姗姗口中了解他。毕竟,这个女人喜欢他,自然都说他的好话。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对他还有你们有敌意了。”乌涵只想快些结束这个话题,随便回了鲁姗姗一句。 气氛又陷入零下摄氏度。乌涵不抬头地做记录,鲁姗姗揉了揉手腕,眼神飘忽不定,是在想话题。 不一会儿,她坐在乌涵一旁,同床的位置,这种距离像是一种叫‘闺蜜’的距离,乌涵不禁神情一紧,这个女人要做什么? 抬头,乌涵警惕地看她。 第36章 厂房佐证 鲁姗姗盯着她的眼睛,大着胆子问:“如果能活下去,你会选择在哪里生活?” 这个问题,乌涵从没有想过,所以,她回答不出来。特别是在这样的气氛和情况下,她更加没有思绪。 如果能活下去,她会选择在哪里生活? 鲁姗姗,这真是个好问题。既给人希望,又让人充满希望。 端详一下面前的女人,乌涵疑惑,她问自己这个做什么?她不该关心她的,如果是鲁吉这样问,乌涵会觉得很正常,可面前的是鲁姗姗,乌涵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她怀有敌意...... 她这样问,是不是害怕听到她去大兴安岭?......乌涵此刻只想讽刺地笑一声。 见她不回答,鲁姗姗离她近了些,“去大兴安岭怎么样?我哥说得对,你虽然自私、胆小,却很善良。如果有我哥这个师父好好培养,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合格的护林工。” 善良? 乌涵坐直,蹙眉看她。这个人瞎了吗?怎么会觉得她善良? “我从没有同情过任何一个人,这也叫善良吗?你在说你自己吧。”乌涵盘腿坐着,她疑惑,自己是在夸鲁姗姗吗? “我相信我哥的眼睛,也信叶东他们的。”鲁姗姗起身,看了房子一眼,“等我们静下来了,就会发现,还是那片林子最舒服。这些水泥做的东西,怎么比得上在大自然里生活。我以后,也会去那里做一名护林工,他们也需要一名医生。” 看鲁姗姗的神情,似是在回忆大兴安岭里的日子。那时的乌涵赶时间,虽然知道那是个好地方,让她也喜欢的地方,可是,她却不能停下来好好享受一番。 现在看鲁姗姗怀念林子的样子,她忍不住问,“那里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泥土,叶东和我哥他们每天满身、满手的泥土。” “泥土而已?” 鲁姗姗回笑看她,走到盘腿而坐的人面前,“那不仅仅是泥土。” 她想了想,“叶东说‘那是自由和生活’,是一种叫做‘想过的日子’。”垂眼看乌涵,鲁姗姗神思凝聚,“那里是林子也是家,你有没有觉得,这是很安全的词汇。” “程俊也说过,‘那里,早晨会有阳光努力穿过树叶的厚层。中午,有我哥做的很难吃的饭菜。晚上,举着手电筒,像只萤火虫一样,踩在自己掌控的地盘。”鲁姗姗此刻很好看,乌涵的眼睛随着她一起移动。 “大家可以一起巡林,一起对付偷猎和偷伐的人,一起将迷路的游客引回林场,一起祭拜林森。听程俊满口脏话的整天唠叨,听周珉温柔地说大道理,听我哥抱怨伤害林子的游客。然后,在林子里过一辈子。” 乌涵心惊。一辈子?不死的那种,一辈子。 乌涵很喜欢眼前这个人说的话,她的一言一语,都让她无比动心。她恨不得现在就飞去大兴安岭,在那片林子里安稳度日。她为什么不早些去那片林子? 如果曾经的自己早点遇到这些护林工,她的人生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鲁姗姗说这些给她听是为什么?讽刺她现在的人生吗?让她觉得此刻奔波赚命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自己永远也过不上她口中所说的生活了? “你知道,我曾经是通缉犯吗?”乌涵突然问。 鲁姗姗停步,惊愕看她,“什么?” 没想到会对这个女人先提起自己的秘密,乌涵站起身,“我曾是一起肇事逃逸案的通缉犯。” “曾经?你现在不是了对吗?” “对。案子两年前已经调查清楚了。”乌涵沉声,“可是,这个案子里,我是始作俑者......正因为这样,我才开始奔波赚命的。” 盯着问自己的人,乌涵走近她一些,“有一个姓陆的警察,将我列入嫌疑犯之列。他很优秀,调查到了最关键的一点,那起肇事逃逸案的祸源是我。那个在车祸中死去的女人本该是我,可我,却因为提前知晓这件事,所以用别人的命换了自己的。” 屋内是窒息的沉寂,乌涵不说话,鲁姗姗也不答。两个人这样平静地看着对方,久久不语。 似是过了一个世纪,鲁姗姗身子颤抖,“那后来呢?” 乌涵:“后来?我就成了这个样子。成了一个受诅咒的人,成了一个整天为了生而活的人。” 她盯着鲁姗姗,左眼溢出瘆人的蓝光,狰狞可怖,“给我眼睛的人说,我不是想活着吗?那就好好去争取,看我该不该活着。所以,我就开始跑啊,跑啊。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回看神色紧张的人,乌涵冷笑,“我想过要死。可是,他们给我看了死后的可怕景象,我连死都不敢了。慢慢地,我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过一天,活一天。我明白,这只眼睛不是为了让我改变什么,而是那个被我害死的人在惩罚我。” “我以前自私任性,现在更自私、更任性,甚至越来越胆小。我想改变些,毕竟,我不喜欢以前的自己。我一直想在死前变成与以前不一样的人,那样死了,是不是更好些?可是,我做不到。” 始终盯着不说话的人,乌涵的声色如同鬼魅,“鲁姗姗,你听说过‘本性难移’吗?我生出来是我,死了依然是。你口中的‘善良’,不会是我。如果有危险,我可能还会选择先跑......” “我去透会儿气......”鲁姗姗推开可怕的人,从房间逃走。 良久,乌涵呆呆地坐回床面,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鲁姗姗听见了什么,那些护林工也会知道些什么。可是,这是她的秘密,她既然选择了分享出去,就不会后悔。 鲁姗姗方才的样子,是想试着和她做朋友吗?可是,她是乌涵,怎么可以一下子接受这么多朋友,还要去交心。根本不可能。 她现在的样子,是要告诉鲁姗姗,这个蠢女人准备结交的朋友是个多么可怕的疯子。为了活,她什么都可以不顾。 她,是这样的人,从来都是。 乌涵捂着脸哭了起来,她害怕友情,害怕相互信任,因为,她有随时背叛大家的可能。她怕死,所以会背叛他们的信任,她不是一个适合做朋友的人。 斜眼看向展开的记录本,乌涵将它从床上推走,里面散落出几张纸,还有张业让她帮忙保存的照片。 从地上捡起象征友情的照片,乌涵沉默地收拾东西,她擦了擦眼泪,收了低泣,又恢复到冷冷的神色。 晚饭时,乌涵、鲁姗姗都很沉默。大家的话题也都围绕在付娟的案子上。乌涵明白,他们已经从鲁姗姗那里知道了一些她的事情,现在不提,气氛反而更怪异。 “简报的内容我们晚上再研究。”叶东拿起车钥匙,“这会儿我和乌涵去厂房看一看,如果有过路的鬼看到凶手行凶的那一幕,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行。”鲁吉看向周珉,“咱们去村子里转一转,顺便在付娟的工作单位和家之间走一圈儿,看能发现什么。”再吩咐程俊,“你和姗姗看家,我们争取十点之前回来。” 大家分开行动,乌涵、叶东最先到达案发的厂房。 破旧的铁皮屋已经落了锁,四周有干枯的鲜花,应该是同情付娟的人送来的。可见这件事情的社会舆论和影响非常大。 “还有三天苏康就要被执行死刑了。”乌涵晃了晃厂房的门锁,“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叶东领着她走到厂房的侧面,指了指烂掉的窗户,“我和鲁吉发现的秘密通道,从这里进去。”他扶乌涵跳了进去,自己也跟着跳入。 落地后他拍了拍手才回:“不管苏康现在想什么,他都觉得是一种解脱,毕竟他想过要死,或者,从法庭宣判那时起,他就已经死了。” 鼻息沉沉喘气,乌涵咬着下唇,环视厂房内部,“这里被证实是第一命案现场了吗?” “简报里是这样写的。”叶东走到付娟曾躺过的地方,指着现场痕迹固定线(粉笔圈画的尸体位置),“现在看起来脚印很多,不过,我们获得的资料里有民警对当时现场进行的陈述,说是现场脚印虽然多杂,却都是集中在一块儿地方,也就是厂房门口和尸体旁,可见,那些脚印来自寻找付娟的村民,并非凶手无意间留下的。” “而厂房其它地方都没有踩过脚印,似是这里曾经被打扫过一样。凶手掩盖了一切暴露自己身份的痕迹。地面上连头发等细小又不易清理的证据都没有,可见,凶手在谋划杀害付娟时下了功夫。” “简报和证词我都还没有看。”乌涵远观一眼,再问叶东,“上面有没有写,什么暴露了苏康是凶手的身份?” “一根头发,苏康的头发。” “一根头发?”乌涵惊愕,“不是说现场清理的很干净吗?” 叶东想了想,“记得证词上面说,头发是在付娟的两乳之间发现的。后来作为证据去询问苏康时,他因为紧张便承认了自己是凶手的事情。” “这么简单?” “是。”叶东点头,“整个案子在苏康没有受审,又十分配合的情况下结束了。 蹙眉,乌涵疑惑,“就没人觉得奇怪?凶手将现场打扫干净,就是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难道就没有发现付娟身上有他的头发?” “也有民警提出疑问。不过,据苏康的证词交代,他是在清理完现场之后,又忍不住对付娟进行了二次xing侵,那时,他听到了厂房外有声音,就慌张跑走了,这才不小心将头发掉落在她身上的。” 乌涵想起今天看到的视频,苏康在法庭上受审的情形,觉得惊奇,“苏康是想坦白从宽吗?他看着不太像会解释的人,为什么在承认杀人上就供认不讳呢?即使在法庭上,他也不多说一句话,只坦白自己的罪行,仿佛怕大家不相信他是凶手一样。” 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游走的魂魄后,对叶东道:“我们明天去找一位老民警吧。他参与了这次案子的调查,我想,有些细节他讲出来一定比资料上要详细许多。” 第37章 案情回顾 宾馆内,鲁姗姗坐在凳子上抱着《鬼录》研究,她用胳膊肘推了推一旁磨刀子的程俊,“你看,上面有关于‘招魂使者’的讲解。说他们都是‘人面鬼心’,是不是说,他们不好的意思?” 程俊瞥了眼不清不明的词汇,“从乌涵以前的表现来看,这应该不是什么好词。不过,她现在跟以前比,变了很多。” “是啊。我哥和周珉也这样说。”鲁姗姗放下书,“可是今天我跟她谈话时,依然觉得她内心叵测,琢磨不透。她有时冷冷的,那种吓人的冷。她的心底藏着很深的秘密,绝不止我听到的那些。她没有说替她死去的那个女人是谁?她怎么让那个女人替自己死的?” 将刀子放入旅行包,程俊斜靠着木椅,“恩,乌涵身上的秘密太多,应该都是些可怕的事情。就像她总是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害怕秘密被发现时的沉默与惊慌。她胆子太小,好像小时候经历过什么,留下后遗症了一样。” 点点头,鲁姗姗叹了口气,“有时候,我挺怕你们跟她一起出门的。害怕她活着,你们却……” 周珉握了握拳,半晌不答,他也这样担心过,所以才选择跟着鲁吉他们来帮乌涵。与其说是来帮乌涵,不如说他是来帮其他人。毕竟乌涵总做些贪生怕死的事,这样的同伴很难让人信任。 “总之,你和她相处要小心些。”程俊提醒鲁姗姗一句,“毕竟我们都有能力自保,你就不一样了。如果乌涵发起疯来,我们之中,怕是你会受伤。” 鲁姗姗明白,没再说什么,拿起《鬼录》继续低头研究。 寂静的小路上,周珉、鲁吉踩着泥泞散步。他们用了女人行走的速度,在付娟工作的地方和家里走了个来回。发现,过了文化路油田街后,路口就变窄了,而且人流量也稀少。加之厂房离路口距离不近,并不能站在路口看见。 验证了警方的结论,犯罪嫌疑人对这一片地带熟悉,他可能是这里的村民,也可能是经常路过厂房的人。 再检查厂房附近,发现其建于荒地,附近没有住户或是工作点,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从它附近经过,嫌疑人既然选择厂房为作案地点,又有时间清理现场,那么他一定能够掌控周围的环境,再次验证他对这里熟悉,极有可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 鲁吉让周珉站在路边,想象着付娟的样子,开始拖拽周珉往厂房的方向赶。即使周珉轻轻挣扎,鲁吉依然很吃力,拖行大约二十米后松开了他。 抬目看了一眼不远的路口,鲁吉摇头,“不知道是路上太潮湿摩擦力大,还是因为你的重量和付娟不一样,这样将一个人从路口拖走实在不容易。你这还是没有挣扎和反抗,付娟当时一定又喊又踢的,如果她被强行拖入厂房,苏康的力气还真是大。” 周珉扶稳眼镜,“因为刚刚下过雨,所以拖拽会有痕迹。”他看了眼到厂房的地面,“这一片都是土路,即使不下雨,也该有痕迹吧。警方提供的简报我浏览了一遍,上面没有说这里有拖行的痕迹啊,也没提到有嫌疑犯的脚印。” 这时,叶东和乌涵检查完厂房折回,路遇周珉和鲁吉,又听了周珉的疑惑,叶东回:“有关于脚印和拖拽痕迹的解释,都在警方提供的庭审记录里。一名参与案件调查的警官说,当时这里有清扫工具打扫过的痕迹,初步判定是环卫工用的大扫帚,清扫痕迹面积大又清晰。之后,苏康也承认,是他想要消除掳走付娟的证据,便进行了清扫。” “用自己的工作用具清扫这样大面积的地面,不是更容易暴露自己吗?”周珉疑惑,这个苏康到底是想掩饰?还是暴露? 只有警方提供的资料证据,乌涵他们依然没有头绪,手里的所有证据都指向那个叫做苏康的死刑犯,即使乌涵他们想出了多种可能,也被苏康完美的在场证明给推翻,所有指证他是凶手的证据都如同他准备好了一般,一一呈现在了公众视野,那样自然,又那样直白。 所谓的清理犯罪现场、未留下指纹、jing液等一些列行为,仿佛都成为了证实他有罪的证据,让人苦思不解。 第二日,乌涵、叶东、周珉三人去拜访叫做秦昭的老民警,乌涵手里捏着付娟的尸检报告: 1死者全身上下有不同程度的淤血,身上多处软组织损伤,系钝性物击打造成。 2死者脖颈处有掐痕,解剖发现舌骨断裂,系索带类物体压迫颈部导致窒息死亡。 3死者处.女.膜破裂,阴.道分泌物未检测出精.斑物质,其腿部、臀.部有少量血迹。 ...... 车子转入闹事街,又过一条小街道,停在了三层楼的平民房前。暗红色的铁门已经锈迹斑斑,偶尔有人推门进出。 乌涵拿着民警提供的地址走到平房前,推开铁门进入楼层,找到了拐角处的301室。正要敲门,里面走出两个年轻男子,他们手里提着垃圾袋和一铁盆烧毁的东西,见门口的乌涵和周珉时,问了句,“你们找谁啊?” 乌涵打量他们,想要直接推门走入,被叶东及时拦下。他替乌涵问道:“请问秦警官在家吗?” “师父在里面。”拿着垃圾袋的男人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另外一个人,推了推他,“自己去扔了,我这迎客呢。” 另一人撇撇嘴,独自离开。 叶东说明了来意,男人伸手过去,“哦,你们是调查付娟案子的侦探啊。你好,我是秦警官的徒弟,你们叫我小沈就行。”他指了指已经没影儿的另一个人,“刚才那个是我师弟,叫他小魏吧。” 说着让了地方,“都进来吧,你们说的案子我们也正查着呢。”他关了门,“刚好我们人手不够,你们也来帮帮忙。” 见他热情,叶东点点头,走入屋子后,看到了满屋子的书柜和资料架子,几乎没有其它的家用摆设。一个带着眼镜,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写着什么。 听到有人走入,他并没有抬头看,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环境也不关心。 “师父想案子呢,现在不会跟你们说话。”拍了拍胸脯,小沈请他们坐在矮凳上,“有什么事,问我就行。” 周珉坐的地方被一份份档案资料占满,他小心地移动步子,生怕弄脏了这些已经被翻烂的纸张。脚边放着一个档案盒,上面标注着两个字:奸.尸。又有铅笔标注的小字:付娟案。 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周珉问:“这个......” “看吧。”小沈想都没想,直接回了句,顺便踩过资料堆递给他们几杯水,“喝完了自己去拿啊,送水服务我只提供一次。” 他话音刚落,秦昭另外一个徒弟小魏送完垃圾回来,见到乌涵他们坐在屋子里也不奇怪,像是很早就认识一样,随意坐在一份资料上,说起了似是早就开始讨论的话题,“师父已经向局里申请了,结果下午应该就能出来。” 小沈给他递去一杯水,“局里对这个很重视,又要我们低调地调查,说明我们提出的证据还是很有用的。” 小魏:“希望能成功吧,估计这事儿还要开庭解决,到时候,想低调也不行。” 叶东似是听出些眉目,插言,“你们在谈付娟的案子?” 小沈一点儿也不遮掩,回道:“是啊。师父找到了新证据,证明苏康不是唯一的嫌疑犯,这件强.奸杀人案应该有第二疑犯。” 乌涵看了眼不说话的秦昭,问小沈,“你师父查到了什么?” “这个现在不能说,等下午我们递去的申请有了结果再公布。”小沈挑挑眉。 乌涵疑惑,见他们对自己和叶东、周珉一点也不避生,有些奇怪,她问道:“你师父认识陆琛对吗?” 小沈笑了笑,“对,陆警官说你们可能会找到我师父,让我们互帮互助。” “你怎么会认得我们?”乌涵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小沈回了句,“你以前不是通缉犯吗?我们有你的资料。” “那我的名字......”乌涵犹豫。 “你叫乌涵啊,陆琛说过了。” 放心地沉了口气,乌涵的眼睛瞥向没在意他们对话的周珉,见他翻看着档案盒里的一页资料十分认真,乌涵疑惑,那里面写了什么? 一旁小沈的目光也落在周珉手里的纸张上,介绍道:“那是‘案情回顾’,是11月21日情景再现的资料。师父从四面八方搜集来的信息,组成了付娟死亡的时间表。” 周珉将纸张递给叶东、乌涵,上面是秦昭用红色和黑色笔手批的日期和内容: 【案发时间:2015年11月21日,晚20:00。 付娟,新历律师事务所的一名实习会计,于21日下午五点十分离开实习单位(时间依据单位门口监控),她走入文化路油田街的时间大约是五点二十五分。平时她从实习单位到家的路程时间在半个小时左右,也就是五点四十分左右会回到家里。 21号下午16:50分,付娟给家里打去电话,说她有事会晚些回家(并没有说明何事)。 21号晚二十四点,当地派出所接到一起关于付娟失踪的报案。报案人正是付娟的父亲,付新民。由于被害人失踪时间不满二十四个小时,民警建议其家属联系付娟的亲戚朋友和同事,看看付娟是否和他们在一起。 22号凌晨,两点二十分左右,付娟的母亲再次给派出所打去电话,称女儿不会一声不响地离家这么长时间,母亲认为女儿被人贩子拐卖或是被绑架了。 22号凌晨,三点左右,村支书带领村干部陪同付新民一起去附近寻找付娟。寻找人员中包括苏康。据村支书回忆,当时苏康神情正常,也不惊慌,看起来与平常没有较大区别。因为村支书是临时组织大伙儿去找人,所以很多人都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也就没人在意苏康当时的神态。 22号凌晨,四点三十分,文化路油田街口,一个村民刚刚看了手表,说了句:“估计被人贩子拐卖了。”厂房那里就传来了几个村民的叫声。 据看手表的村民交代,他和付新民一组,听到叫声后,他们立刻朝厂房跑去。当时有许多村民都在场,在付新民赶到现场时,村支书命人拦下他,抓着他的领子做了很久思想工作后,才敢给他看当时的情形。 由于当时围观人员较多,又没有懂得保护现场的人进行指挥,付新民冲去抱起了已经没有呼吸的付娟,其他人也围了过来给付娟遮盖衣服,使得犯罪现场遭到破坏,给调查带去了不小的阻力。 随后,凌晨四点五十分左右,派出所民警赶到,立刻对现场进行了封锁和清理,在场人员也被请去派出所做笔录。 第一个找到案发现场的人是在村子里开小卖铺的老板,范永,时间大约是04:25分。第二个走入案发现场的是范永的表弟,在外务工人员,范初,他当时使用手机照明,所以看了眼时间,是04:26分。 之后,寻找人员依次进入犯罪现场,苏康在人群之中。据范永交代,他当时多了个心眼,看了看大伙儿见到尸体后的表情。他记得,苏康的表情和在场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包含惊愕、愤慨和心疼。没有那种被发现秘密后的慌张、焦虑。 最后一个进入犯罪现场的人是付新民,他先是愣在那里,又哭着跪在地上,抱起了付娟的尸体。 据范永回忆,他进入犯罪现场时付娟尸体的摆放并没有被破坏。她双臂敞开平躺地面,手面朝上,头发蓬乱散开,脸也朝上,闭着眼睛,双腿蜷缩分开,身上有伤痕和血迹。一看就是被什么人给qiang奸了。 法医赶到命案现场进行取证,后经验尸推断出了付娟的死亡时间,是在21日晚20:00左右。 办案民警将当时的验尸记录提供出来,里面有对付娟尸体的全面检查结果。报告里证实,凶手在被害人毫无意识后对其实施了性qin行为。 付娟死后被脱光了衣服,擦拭了身体,销毁了身上可能留有的指纹、□□等痕迹,凶手又重新摆放了付娟的死亡姿势,使其呈现被xing侵时的状态。 警方当时在她的两乳之间发现一根粗糙的黑色头发,由于案发现场遭到了破坏,这根头发也就不能作为确认罪犯的直接证据。警方当时对给付娟的尸体盖上衣服的何永做了调查,发现那根头发并不是他的,以此推断,这根头发不是衣服上掉落的,那就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而这根头发也成了找出凶手的有力证据。 当时参与寻找付娟的人员,警方对他们的dna做了检测,发现那根头发的dna与一个叫苏康的环卫工相似,警方将调查目光放在了这个苏康身上。但是这一发现并不能证明苏康就一定是凶手,因为当时苏康和一众人同时出现在犯罪现场,这根头发也可能是他查看尸体时不小心落在尸体上的。 在头发的dna比对结果出来前,警方对苏康进行过一次问询,他声称,21日晚八点左右,他在家里睡觉,并没有有力的不在场证明或是人证。 警方提供的简报里提到了一点,几个命案地点的第一、第二和最后发现人:范永、范初、付新民在同一时间都有不在场证明,也有相关人证。 范永、范初和村里的几个人去喝酒、打牌,从晚上七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回到家里。 付新民一直和妻子在家里,期间,也就是九点五十分左右,村支书来过他们家里一趟,一直到八点半左右才离开,是和他讨论村里几个年轻人同他去外省工地干活的事情。 这样,嫌疑人选中,苏康的嫌疑成了最重的那个。 我(即秦昭)在结案前曾提出一个猜测,会不会是集体作案,他们之间又可以互为证人。由于付娟的尸体上没有留下凶手的指纹,她体内的分泌物又不含精.斑,想是凶手带着避.孕.套实施的qiang奸,又或者是用物体破坏了付娟的处.女.膜,伪装成奸.尸行为。 之后,凶手将尸体擦拭干净,又打扫了周遭环境,可以看出凶手早有策划。而在做这样冗长的清理时,凶手不免会有被发现的可能,他为何可以毫不慌张、井井有条的做这些事? 由此可推测,凶手有同伙帮忙放哨,这样凶手做这一切时便不会过于紧张,也会有时间清理作案现场。 由于案件的舆论较大,这一理论我一直保留意见,即使苏康已经认罪,我以多年的经验认定,这案子没有这么简单。碍于证据不足,苏康又承认是他一人所为,案子也就无法在明面上继续进行。 ...... 调查中,我始终无法理解,一个被凶手打扫过的现场,一个被凶手擦拭过的身体,为什么还会留下凶手的头发? 即使苏康说那是他对付娟进行第二次性qin时留下的罪证,依然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之前有时间清理现场,最后却匆匆逃离的矛盾关系。 一切证据都巧合般的指向他,没有出现任何一个第二嫌疑人,这也成了本案中最让我疑惑的一点。】 翻看完秦昭所做的‘案情回顾’,他疑惑的问题和乌涵他们不明白的疑问大体相同,乌涵看向依然在桌案上写字的人,猜测他到底发现了什么新证据,可以扭转整个案情?而他又向局里递交了什么申请?会再次给社会带来什么动荡呢? 这个被要求低调侦查的案子,是否又要因为这个新证据而重新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想到这里,乌涵起身,朝秦昭走去。 第38章 人面鬼心 没有抬头,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在乌涵走来时站起身,也不去看她,直接转至墙角不显眼的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件深黑色的皮衣。这是件加了绒棉的衣服,保暖又简单。 不说话,他递给乌涵,又慢慢坐下。 拿着会让自己暖和的衣服,乌涵面无表情,手指尖却不住地颤抖。跟她同行的伙伴们都没有注意到天气已经寒冷,她也只穿了单衫,虽然她有耐寒的身子,可是毕竟是皮.肉,再不惧寒,也会受冻。 这个她从未见过面的老人,在不看她一眼的情况下,为她做了最温暖的事情。 默默穿上衣服,乌涵不想道谢,她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来这些话。违心时怎么说都可以,偏偏要说实话时,她仿佛像个哑巴。 “衣服很暖和。”半晌,她走到秦昭一旁,用了最冷的语气表达了谢意。 “它该是你的。”秦昭做了回答,这句话又有些奇怪。 乌涵看到一把放了资料的椅子,将资料从上面搬到桌面,拿起椅子坐在秦昭一旁,“说吧,要我帮你什么?”她想,秦昭应是有求于她。 摇摇头,秦昭闷闷地推了张照片到她面前,顺手点了上面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她叫秦韵,是我的妹妹,你穿的衣服是她的。” 盯着笑容明媚的女人,乌涵疑惑,“她怎么了?” “她以前和你一样,是个使者。” 听了秦昭这句话,乌涵心里骤冷,将照片还给他,斜靠着椅背,“她死了对吗?” “是。”秦昭终于抬头,似是回忆过去,没有看乌涵,“她没能完成任务,她死时来见了我,说是肩膀上还有二十三个数字,可是,她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她问我,手里有没有连环杀人案......有没有什么人一次性杀了23个人。” 放下笔,秦昭无奈地笑了笑,“她疯了,她甚至求别人去杀人,想着再亲手裁决他,这样她就可以活下去了。” 拿起桌上的照片,秦昭眸色温柔,又夹杂些许可惜之意,“我们两个从小相依为命,是我宠坏了她。一直以来,我怕她缺失父爱、母爱,给了她最好的保护和生活,但是,却惯出了她只顾自己的性格。” “她怎么成为使者的?”乌涵问。 秦昭揉了揉眼角,“她成为使者那一天,是她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参加一项叫做‘冒险漂流’的活动。她不听劝,没有穿上救生衣,也没有想到皮艇会翻倒。她和几个人都落入了水里。她不会游泳,她很害怕,所以,她拼命地抓着另外一个同伴。他们一起被湍急的水流向下冲,她拽着那个人身上的救生衣,不知怎么的,就拽走了......最后,他们都上了岸,救援人员见到她时,她正抱着身子瑟瑟发抖,她的朋友穿着救生衣躺在一旁。她活了,穿救生衣那个却死了。” 秦昭捏紧照片,盯着那个笑容天真的女孩,“只有我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有我知道,不会游泳的她为什么活了下来......可是,我没有将实情讲出来......” 似是看到照片后有字,乌涵将照片重新拿在手上,盯着背后的字看了一眼,又淡淡放下。 人面鬼心。 乌涵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是提醒所有人要小心一类叫做‘招魂使者’的人,他们虽然长得像人,其实已经像鬼了。 不再说话,乌涵陪着回忆往事的老人沉默着。 她知道自己会遇到招魂使者,也知道会因为听到他们的故事而看到自己的卑鄙。现在一切来临时,她曾想象的自己会替他们辩解的画面没有出现,此时的自己选择了羞愧地沉默。 “关于我的一切,是陆琛告诉你的,对吗?”乌涵握紧拳头。 秦昭将照片放回抽屉里,“陆琛为了你,找了许多和‘招魂使者’有关的人。他在想办法帮你,像是我当初帮秦韵一样。” “我和他的关系很复杂,他不该......” 秦昭打断乌涵,“陆琛告诉我,你是他的家人,要我一定要帮你。他说你和其他使者不一样,你会为做错的事情懊悔,你有一颗与表面看起来不一样的心......”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乌涵不想同这个刚刚认识的人聊自己。 他们都不了解她,他们看到的只是她的‘人面’,她还有一颗‘鬼心’,一直在显露,也一直甩不掉。她不想承认,如果她走到了和秦昭一样的结局,她或许也会去求人杀人,做这种疯狂的事情。 她很理解秦昭,因为她也怕死,她也想活着。 “你徒弟说,陆琛给你们打了招呼要我们彼此‘互帮互助’,我想,你也有求助于我的事,对吗?”乌涵瞥了眼秦昭背后,大致清楚了他想要自己帮什么忙。 “......”秦昭犹豫后,开了口,“那个被秦韵害死的姑娘,我总觉得她在这里。” “是,她在,而且已经很久了。” 拿起杯子咽了口水,秦昭沉声,“她在哪儿?” “你背上。她一直让你背着她......” 似是被自己的气噎了一下,秦昭咳了几声,也吸引了另外几人的注意,他们好奇,这两个人聊了些什么。 小沈尤其意外,“师父这人很怪的,他想案子时谁都不能打扰。如果有人扰了他,他要么是发脾气大吼,要么是拿你当空气,这怎么对乌涵就特别呢?你看,两人还聊上了。” 叶东瞥他们一眼,见两人表情格外严肃,心里也生出疑惑。他们在聊什么?乌涵为什么一副想要跑走的样子? 揉了揉肩膀,秦昭瞥了眼身后,摇头笑了笑,“以前我总感觉肩膀又沉又酸,也去做了检查,医生说是没问题,可是,肩上的重量越来越大......原来,是因为这个。”他倒是不害怕的样子。 “你知道她为什么越来越重了吗?”乌涵问。 秦昭摇摇头,“这一方面的事情我是外行。” “因为她心中的怨气越来越重。”乌涵盯着趴在秦昭后背的女人,“想是,她目睹了你破获的许多案子,见你对别人展现出的正义没有用在自己身上,就越来越生气。起初她只是紧跟着你,后来是贴着你,现在直接压在了你身上,你也就感受到了她越来越重的存在。” “她还会从我身上离开吗?” 乌涵看了一眼,闭眼摇头,“若是我早些来,或许还能弄走她。而现在,因为秦韵死了,她没了报复的目标,变成了死魂,听不进我们说的话,也看不进我们做的事,她只想让你的后半生背着她一起过。” “算了。”秦昭叹一口气,“背着就背着吧。以后我就将她当妹妹养,秦韵欠她的我来还,她如果想要我的命......” “她不会......”乌涵低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给秦昭解释,然后就那样说了,“她不会要你的命,和你相处久了,她应该没有多少恨了。不然,她离你这么近,你早就被压死了。” 点点头,秦昭揉了揉肩膀,像是揉了揉那女孩的头发一样,竟然笑了起来。 他感激地看向乌涵,“付娟案子的事情,我会全力帮你的。你是个好姑娘,我相信,你帮那些魂魄也是出于善意...... 似是受不了别人说自己‘善良’,乌涵打断他,“我帮那些鬼,不是因为我想替谁伸冤,而是因为,查明事实对我有好处。这是我一路走下来的初衷,从未改变过。” 她看向蹙眉的老人,左眼溢出鲁姗姗那日看到的蓝光,“我的心里没有怜惜与同情,这样我才能日日夜夜的面对那些恶鬼,才有胆子杀了他们。我一旦有一点点的爱,就会被他们害死。我举起刀子杀他们时,从没有犹豫过,我这样的人才配叫做‘使者’。” 秦昭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仿佛看到了以前的秦韵,那个为了活命快要疯了的女孩儿。 他想再劝乌涵几句,叶东走了过来,“在讨论什么?” 他手里拿着几张照片,不知道是特意拿来,还是真有问题要问秦昭,总之,他成功的缓解了秦昭给乌涵带来的压力。在他到来后,乌涵释然地闭上眼睛,低头喘了几口气。为不再进行的话题庆幸着。 秦昭推了推老花镜,拿起桌上已经半冷的水灌了一口。似是察觉出乌涵不想再聊,他便转了目标。 眼睛横向叶东手里的照片,他解释,“那是案发现场拍下的付娟的尸体。警方赶到时,她还在付新民的怀里。之后,警方依据范永等人的描述,又将她的尸体重新摆放,拍了一组照片。就是你拿的后几张。” 叶东瞥了眼神色恢复的乌涵,将手里的照片递给她看。 从座位上起身,秦昭看乌涵时,仿佛在看秦韵的照片一样,有些可惜。 这时,小沈跑了过来,手里拿着电话激动,“师父,局长找您,是不是要说我们申请的事情......” 与他相比,秦昭淡定许多,他接过电话,“是我。” 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他不紧不慢地回了句,“一旦上庭,这件事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不可能再低调处理。”半晌又说:“我和以前的态度一样,该死的就应该死,不该死的,要救回来。” 对方的声音语调很高,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却知道他在生气。 秦昭垂目想了想,“这场官司,我们要打。我代表苏康一方,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很清楚后果,你不用再劝了。” 他将电话还给小沈,转身沉思,眼睛落在正在写的报告上,他重新坐回座位,提笔又添了几行。 再次放下笔时,他终于开口同乌涵他们解释,“付娟的案子,可能会开庭再审,到时候我会作为辩方人员为苏康上诉。” 叶东、周珉惊愕,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警官是说,苏康不是凶手,他是无罪的?”周珉觉得不可思议,几步走来,“他不是都承认了吗?” 秦昭将桌上的资料规整,放入一个新的档案盒内,顺便回道:“这件事苏康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还不太清楚,只是,我们有证据怀疑,苏康并非此次案件的主谋,也就是说,他承认一切罪行,是在试图庇护什么人。” 叶东追问,“庇护谁?” 第39章 拽离死亡 秦昭敲了敲档案盒,“苏康在庇护谁,这个我们还在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头绪。” 他将档案盒拿起来,“不过,在查出来真凶之前,苏康绝对不能死。我们现在要向上级人民法院申请,暂缓苏康的死刑,争取更多的时间来找出真凶。” 他叹了口气,“虽然有句话说‘人死,真相不死’。可是苏康活着,也可以作为最后指认凶手的证人,我们如果能在关键时刻利用上他最好。” 乌涵插言,“可是,所有证据都指向了苏康,他也没有不在场证明,付娟被他qiang奸,他也是承认过的。” “不。”秦昭摇头,“苏康本人前后的证词有矛盾。他在头发被作为证据拿出来之前,声称自己在付娟的死亡时间内没有出家门,而后,头发被拿出来作为证据,他立刻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仿佛就是在等这个检查结果一样。” 秦昭蹙眉,“他在交代犯案过程时,也有些奇怪,我给你们看一段他当时的视频。” 说着,他对小沈点点头。 将幕布从墙面上放下,小沈拿出柜子里的投影仪,播放了一段苏康入狱后受审时的一段录像。 画面里的苏康和法庭上的样子、神情很是相似,他有问必答,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证明自己犯了罪,回答完后,不会再多说一句。 视频里的民警问道:“21日,你对被害人付娟做了什么?” 苏康声色平稳地回: “那天晚上,我女儿过生日,我特意请假回家给她准备饭菜。但是接到了她打来的电话,说是和朋友出去聚,就不回家了。那时候,我已经做好了饭等她。听说她不回来,我有些伤心,就自己吃了饭,又喝了些酒。 觉得无聊,我就出门散步,那时候大约五点左右,我朝着文化路油田街走去。经过路口时,我看到了独自下班回家的付娟,她穿得很漂亮,即使天气寒冷,她依然露着白皙的大腿,我趁着酒劲儿,从她身边走过时有意碰了她的臀部,她很软,我当时很开心。 后来,她瞪了我一眼,骂了句不中听的话。我当时没理睬,走了几步后觉得生气,就追上她又摸了她的胸一下。她想要喊人,我看四周没人,就捂着她的嘴,将她从路上拖走。 起初,我没有想到那间厂房,但是她不停地挣扎,我怕被人听见或看见,就将她继续向荒地上拖,这才看到那间厂房。 她被我带进了厂房里,我本来想警告她,只要她不再喊叫,我就放了她,可是,在我松开她的嘴巴时,她像发了疯一样的喊叫起来,身子也不停地扭动,我一着急,打了她一巴掌,她趴在地上后就不再叫了。 她短小的裙子不再能遮住她的臀部,她的内.裤露了出来,又小又性感,我咽了口吐沫,过去扶她。她却推走了我。 一使劲,她的衣服也从肩上滑下来一些,她穿了件深红色的胸.罩,半个乳.房包在透明的薄纱里,我已经很久没有过那种冲动了,所以我扑上去将她压在了身下。 她当时很害怕,又叫又喊,然后使劲儿推我。她可能想要掐我,但是我穿的厚,她使不上劲儿,就开始拽我的头发。她力气很大,我被激怒了,开始一边撕扯她的衣服,一边动手打她。 我比她还要慌张,所以用了很大的力气抽打她的身子和脸,她不到一会儿就没力气反抗了。我趁他迷糊时,脱光了她的衣服。她虽然没有了反抗的力气,但是她还在时不时地叫唤。我怕他叫来什么人,就在她身上又击打了无数次。 直到她疼得不能再动,我才停下手。 当时,她软软地躺在那里,头偏向一旁,我开始亲吻她的身体和她的yin部,她一直在哭,因为没有力气,所以她在低泣。我心里也犹豫过,可是,看到她的身体,我就忍不住...... 后来,我忍住了进入她身体的冲动,想要扶她起来。我给她道歉,求她原谅我。我跪下,抽打自己的脸,说我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 可是,她用看不起的眼光盯着我,嘴里说着什么。我趴到她唇边,听到她说,她会报警,会让我付出代价。我当时就慌神儿了。 我站起身,整理好衣服想要跑走。但是她认得我,我跑了,她一样会报警。我脑子一热,就想,她如果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一切了。 于是,我重新趴到她身上,一边给她道歉,一边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掐死了。确认她没了气,我从厂房逃离。回到家里,我清洗了全身。可是,当我想起今天的所做时,我害怕极了。她身上一定留着我的痕迹。 于是,我就蹬着扫地的车子来到厂房口,里面有我带去的水和毛巾,还有扫掉一切痕迹的扫帚。我开始给她擦洗身子,从头发到脚,我带着手套擦得干干净净。 可是,她身上的血,就是止不住地往外流。我擦了一遍又一遍,始终觉得擦不完......后来,我就去清扫从油田街口到厂房的地面,将我和她的脚印全都扫走。反正我想,人人家里都有清扫工具,不会有人知道这是我扫大街用的扫帚。 等一切结束后,我将她的衣服、包、手机扔到车上,我怕上面有我的痕迹,这些都必须带走。然后,我看她一眼准备离开。 她当时漂亮极了,身上的淤血让她的身子更加迷人。我想,反正她都死了,我为什么要浪费了这次机会...... 于是,我就趴在她身上侵犯了她。可是,和她做的过程中,我感觉她还在微弱的喘气,我当时吓坏了,立刻拔了出来。 我探了探她鼻子里的气,她好像又不呼吸了。我害怕她只是昏过去,其实没有死,所以就从垃圾车里拿出捡来的一根跳绳,拴在她的脖子里,再次勒紧她,直到确定她死彻底了,才松手。 我再次给她全身做了清理,之后,我觉得不满足,就又和她来了一次。还没结束,我好像听到厂房外有动静,就慌张跑走了,头发应该也是那个时候掉落在她身上的。” 见苏康低头不再说话,民警追问,“为什么死者处.女.膜破裂、□□流有分泌物,而她体内却没有留下你的精斑呢?” 沉默地想了想,苏康回:“当时我车里有垃圾袋,我用它套在阴jing上,cha入了付娟的下.体。” 民警轻咳一声,“那付娟的物品你怎么处理了?” 苏康立刻回道:“内衣我想要留作纪念便放在了家里,因为我也有女儿,所以家里有内衣我觉得不会引起怀疑,而且我回到家后立刻清洗了内衣,想要将付娟的气味儿洗干净。至于她的衣服和包,还有那根跳绳,我把它们都剪成了碎片,扔在了路口的几个垃圾箱内,我知道,第二天早上它们就会被送往垃圾场。还有付娟的手机,我摔成几瓣也扔了进去。” 录像停在这里,大家听完苏康的陈述都沉默地站着。 良久,叶东沉气,“又是销毁证据,他倒是懂得这些。” 小沈关了投影仪,“你们有没有发现,苏康回忆所做的这些时,思路很清晰,他几乎流畅地说出了每一个步骤。那些在回忆行凶过程中该有的停顿,他是一点儿也没有。” 叶东点头,“确实,他说这一切时,像是在讲听到的或者是作为旁观者看到的事情,不像一个亲身经历的人边回忆,边叙述的样子。” “正是这一点让我很疑惑。”秦昭举着付娟尸体的照片,“苏康所说和我们推测的案发现场几乎一致,这说明,苏康参与或者听到、看到了整个案发过程,他和这个案子确确实实有关系。但是,他回忆这个案子时,又不像是参与者,他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秦昭推了推眼镜,“据苏康交代,他两度对被害人实施了侵犯。未避免在被害人体内留下证据,他选择了用垃圾袋代替避.孕.套使用。而这也正是我确定他不是真正凶手的关键原因。” “为什么?”叶东、周珉同时问。 “因为。”秦昭将桌上的档案盒举起,“我们在苏康描述的垃圾桶内发现了一项重要物证,这个证物上有付娟的指纹。说明,这些东西是苏康扔掉的那批付娟的随身物品。而这个遗漏在垃圾箱内的随身物品恰恰告诉了我们凶手可能另有其人。” 将档案盒内的两个证物袋拿出,秦昭举起来时沉出一口气,“等开庭时,这两样东西的组合会是这起案子的最大转机。” 车子驶离小道,开往小队落脚的宾馆,叶东向鲁吉复述了他们看到和听到的事情,特别对最后要提交法庭的证物做了讲解。 鲁吉挑眉,“你说,他们发现了付娟包里有避.孕.套?可是,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呢?苏康侵犯付娟时没有使用避.孕.套,因为他不知道付娟包里有这些,也很正常啊。他又不是劫财。” “叶东还没说完呢。”周珉继续道:“当时秦警官他们也觉得一个避.孕.套不会给案子带来多大的起色,他们也就拿着付娟的照片到她公司附近的成人用品店去询问,结果......店主认出了付娟,确定他在21号中午时到他们那里买了三个避.孕.套。” 鲁吉惊讶,“三个?秦警官他们只发现一个,那另外两个呢?” “关键就在这另外两个上。”叶东接话,“当时警方认为,避.孕.套有可能已经被装入垃圾车带走,就去查了清理那条街的环卫工。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的事情,当天值班的环卫工见垃圾桶内的垃圾不多,就想偷个懒,并没有对其进行清理,也就是说,扔到那个垃圾桶里的东西都没有被碰过,那么,另外两个避.孕.套的下落,成了解开案子的关键。” 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鲁吉总算有些头绪,“既然苏康没有使用那两个避.孕.套,那么,当天付娟将它用在了哪里就很关键了。” 这时,程俊冲进屋子,“大家快看新闻。” 周珉将电视打开,石首市地方台正在播送新闻,一位女记者站在秦昭所住的街道内播报着消息: “为死刑犯苏康填写上诉申请书的是石首市公安局素有‘神探’之称的民警‘秦昭’。这一消息令人惊讶不已。秦昭一直以来都是冲在严厉打击违法犯罪活动最前线的人,这次却为一个承认了□□杀人罪的死刑犯求情,实在让人费解。 本台记者采访了秦昭的同事,获悉,秦昭似是找到了新的证据,证明苏康并非‘付娟被害案’的主犯或是唯一主犯,而他希望苏康能够活着将真正的凶犯指认归案。 但是,大家也看到了,我身后站着的是此次前来替付娟讨公道的广大群众。大家依然希望苏康能够被依法判决,毕竟他已承认此案都是他一人所为。如果每次都有相关证据证明苏康可能有同伙,或是并非主谋,而不对苏康所做恶行做出惩戒,让他一味地逃脱最终惩罚,那么对于死者付娟来说,就太不公平......” 看到大家如此气愤地声讨准备为苏康上诉的秦昭,周珉叹了口气,“这件事确实难办,大家对苏康的所作所为都怀有仇恨,秦昭现在这样做,无异于和道德做对抗,自然不会有人支持。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想要苏康指认同伙或主谋,可是,大家心里,苏康已经是凶犯了,那就不可原谅。怕是,秦昭这次会受不小的阻力。” 望着新闻里在秦昭所住街道久久不散的人群,乌涵他们陷入沉默,这件事情,从苏康、付娟的角度来讲,秦昭并没有做错。 他在寻找真正该被判刑的人,他的初衷是好的,不该不被理解。可是站在付娟家人或是不了解情况的旁观者眼中,他无异于在‘助纣为虐’,怕是在案情真相大白前,他要收千夫所指的压力了。 叶东见气氛沉闷,讲了秦昭交代给他们的任务,“趁这些天秦昭顶着压力为苏康争辩活着的机会,我们也要借机去调查一下与付娟有接触的人,好让秦昭能在法庭上提供更有利的证据。这件事情一旦开庭,就必须要彻底解开真相,否则,苏康的罪行再被判定后,就什么人也挽回不了了。” 鲁吉点头,“秦昭说得对。现在案子有大的变化,苏康就必须活着,他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也是找出真凶的关键。” 大家点点头,看向分配任务的叶东,“周珉和鲁吉去查一查付娟死前和谁通过电话,看看能不能找出她要去约会的对象。我和小涵去苏康家里见见他女儿,看能不能找到些与他的证词有矛盾的证据。”再看鲁姗姗、程俊,“你们两个还做后援,如果需要帮忙,你们立刻赶过来。” 接了任务,大家出发。 叶东开车,斜了眼坐在副驾驶沉默的乌涵,“你今天和秦昭聊完天后就很不对劲儿。” “我只是听说了许多招魂使者的事情,他们没一个活下来的。”乌涵冷冷地回了句,眼睛看向车窗外。 她这样说,叶东也就知道了她为什么心神不宁,便不再问她。半晌,安慰她一句,“你会不一样的。” 在乌涵听来,他只是象征性的安慰自己一句。 在叶东说来,他是真的这样想,乌涵特别,一定会有跟其他人不一样的结局,她如果肯去改变自己,就能救活自己。 只是一旁的女人从不与人分享心事,她如果说起了自己的事情,多半是用带有恐吓、威胁、针对性的语气,像是她上次吓鲁姗姗时一样,让人很难走近她的世界。 或者说,她的防备心理要比表面看起来重很多。 她有没有信任的人?叶东猜想着,她有一天会去无条件地信任一个人吗?到那时起,她会用什么样的表情和眼神看那个人? 将车窗摇下,乌涵呼吸着扑入鼻腔的冷气,确认四周没有车辆后,她慢慢将五根手指伸了出去。这个小动作让叶东忍不住想笑,她是真怕死啊。 阳光打在她透白的脸上,让她的指甲泛着亮光,她斜靠着座椅,头抵着窗沿,有心思地想着事情。头发因为赶路没时间剪短,如今已能遮住耳朵,让她看起来终于像一个女人了。这副安静地样子真好看,不像那种会说狠话、会做狠事的人。 以前的乌涵呢?听说很胆小,很怕死,那么,会是可怕的人吗? 第40章 扑朔之谜 从车窗钻入的寒气让叶东打了个冷颤,像是那日他扛着招魂幡让刘明穿过身体时的感觉一样,这样的冷意让他回忆起了以前的日子,最可怕的那段日子。 “小涵,每一个鬼都会忘记自己生前的事吗?”他问一旁思绪游离的人,“如果你伤害了一个死去的人,他有可能成了鬼,时日久了他会忘记你吗? 回过神儿,乌涵倚靠着座椅看他,“不是。他们不一样,有些鬼永远也不会忘记生前的事,有些刚刚死就记不起来了。” “取决于什么?” “取决于?”乌涵闭眼呼气,“什么也不取决于。如果非要说,那应该和自己的心念有关。好比林森,她虽然记不清很多事,但是她却记得你们,记得自己还有什么愿望。而付娟,她只记得自己被shi暴的过程,有关于人的脸部和特征,她却不再记得。” 转看开车的人,乌涵问他,“如果当时你和叶齐同流合污,要了我的眼睛,你知道用它的方法吗?” “叶齐知道。” “那......叶齐要我的眼睛做什么?” 叶东回望乌涵一眼,“叶齐是做生意的,他要你的眼睛,自然是他知道那是世界上最贵的一颗宝石。” 点点头,乌涵认同,“是啊,我这眼睛确实值钱。可是它与我同生共死,强行摘下,我死,它也死。这个你哥不会不知道吧。” “所以他在等时间。”瞥了眼乌涵的肩膀,叶东驱车转了个弯,“他攻击你的肩膀是想要在特定的日子摘了你的眼。肩上的数字在中元节时到达11,他就能在你死、眼不死的情况下得手了。” 见乌涵神色淡淡,没有害怕的意思,叶东挑唇,“你放心,中元节到来之前,我们会帮你消完肩上的数字。” “我没有害怕。”乌涵沉声,“我只是在想,你哥要我眼睛的目的绝不是卖钱那么简单。我总觉得的他身边有个人怪怪的,我想,他用我的眼,和那个人有关。” “谁?”叶东好奇。 乌涵不正面回答,只是说了句,“你哥做事狠辣,让他在身边这么久,真是有意思。“ 见乌涵不愿讲明,叶东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追问。他将车子停在村口,依照秦昭提供的住址,决定先去拜访苏康的女儿苏宜。 村子里人流走动稀少,叶东用了很久才找到不太显眼的一户人家。不用问就能看出,这就是苏康的家。门前被扔满了果皮纸屑,像是一个垃圾场一样,地上有痰和碎鸡蛋,门上也有脏物,看起来肮脏不堪。应该是看不惯苏康的人留下的。 “苏宜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叶东感叹一句,准备敲门,却被乌涵拽到了院墙后。 她指了指提着水果和鸡蛋匆匆而来的男人,他一路跛行,腿脚看起来不太方便。他停在了苏宜家的门前,敲了敲门,半晌喊了句,“是我。” 不到一会儿,房门打开,一个面色憔悴的女人站在了门口。她的精神很不好,穿着打扮倒是规整,看了眼门口的垃圾后,她咬了咬嘴唇,领着男人进了屋子。 见她家中有客,叶东他们改变计划,决定去拜访案发现场的第一发现人范永。 这家的经济条件明显高于苏康家,正门宽敞高大,道路通顺干净,一家人也很热情。听说是来查案子的,很配合。范永不在家,女主人接待了他们。 女主人是范永的妻子,看着挺年轻,普通话说得也很标准。她放了水果到乌涵面前,先问了句,“听说有秦警官帮忙,老苏(苏康)就不用死了,是真的吗?” 乌涵不喜欢别人追着自己问东问西,没有搭理她。 叶东笑了笑,回道:“事情还不确定,有新的证据证明苏康并非唯一的嫌犯,秦警官帮他上诉,是想要在真相大白之时,苏康能够作为人证,并不是说不给他判刑了。” “哦。”女主人叹了口气,“说实话,老苏被判死刑,我这心里还挺不舒服的。他平常人很好,扫完大街,回家后都会扫扫我们村子的街道,任劳任怨的一个人......小云(苏康的妻子)去世之前,两人关系好得不得了,我们还总拿他们打趣,说是,两个要进坟墓的老东西,还这么不害臊......” 她感叹起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小云地下有知,该哭成什么样了。” “苏康平常和谁的关系最好?”叶东见女主人开了口,跟着问起来。 “我们这里的人,他都处的不错。他的工作在村子里算是最差的,收入也不高,但他不喜欢攀比,做人也老实,大家都很喜欢他。村支书对他也很照顾,我们家这一口逢年过节也都给他送些年货。老苏这人喜欢老实做事,不是油嘴滑舌的主,交往的朋友也很固定,和付新民家走的也挺近。” 乌涵:“那你们知不知道他们家和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有来往。” 女主人听后笑了起来,“我们这里都知道,你说的腿脚不方便的人是村支书的儿子。”她拽了拽凳子,离乌涵近了些,惹乌涵警惕地瞥她一眼。 叶东抿笑,看着女主人无意识地接近敏感的女人,只觉得这对乌涵与人相处会有帮助。 “要不是那孩子脚有毛病,就村支书家的条件,才不会跟他家攀亲呢。”女主人扯扯袖子,“老苏那女儿(苏宜)长得确实好看,村支书家那小子一直就很喜欢她。两个人上学也都在一块儿,这不,老苏出了这种事儿,那孩子还算有情,平常就去帮帮苏宜。” 叶东:“那个男孩儿叫什么?” “陈烨宇,25了,他这腿脚不方便,现在也没什么工作,一直在家闲着。”女主人见自己坐过来后,乌涵不再和她互动,识趣地后退了一些。 叶东再问:“苏宜在哪里工作?” “一家超市。”女主人似是想到什么,“她工作的地方和付娟挺近的,偶尔能看到两人一起回来。” “她们关系好吗?” “也就下班时见她们说着话走回来,平常还真没见她们有过什么接触。” 叶东想了想,“那......陈烨宇和付娟的关系呢?” 女主人笑了起来,捧着手先拜了拜,“付娟啊,我不是说你的坏话,我也是在帮警察同志查案子。”她祷告一番后才说:“陈烨宇还骂过付娟几句不好听的话,大致是说她穿着上不检点一类的,他们的关系看着就不好。” 从范永家离开,叶东挑眉,“目前来看,陈烨宇和付娟之间有过节,算是和她有接触的人了。” 乌涵点点头,后又摇头,“陈烨宇腿脚不方便,如果拖行付娟走到厂房,是不是有点儿困难。我们今天也见了他,发现他并不算高大,这一点更加大了他拖行的难度。这样一想,实在说不通。” 看了看手表,叶东提议,“陈烨宇现在应该在苏宜家里,晚些时候我们再去他家,看看他在案发时去了哪里?”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纸,“这个是秦警官填写的一张疑犯表,看来,陈烨宇的名字要标注上面了。” 拿出笔,叶东在范永、范初、付新民、苏康之后,又写下:陈烨宇。 人民法院小厅。 秦昭坐在辩方席位,身边是和他认识多年的荆律师。苏康并没有在场,这次开庭并不需要他出庭申辩,只是由秦昭提供证词。 荆律师站在辩方席向法官提交证物,“那个避.孕.套是被害人付娟的遗物,是我们从犯罪嫌疑人苏康交代的垃圾桶里找到的。另一份证物是一张购物清单,上面显示,被害人付娟在21号当天13:15于成人用品店购买了三个避.孕.套。 根据路口监控确定,付娟进入成人店的时间大约是中午一点十分左右。而她在进入公司时是一点二十分左右。从付娟购买避.孕.套到从成人店步行至公司,时间上基本可以确定,付娟并没有去其它地方。也就是说,她在去公司的这段时间内,没有时间使用避.孕.套。” 付娟所在的公司,员工区有监控录像,证实了付娟整个下午只去过卫生间两次,而且都有同事陪同,其它时间一直呆在办公区域,也没有时间使用避.孕.套。 据付娟的同事回忆,她下班时,拒绝了大家聚餐的邀请,说是晚上有个重要的约会,她需要回家换身衣服。她并没有说明约会对象是谁。而那些她买来的避.孕.套或许是要用在这次约会上。 之后,据付娟的父母交代,她下班后并没有回家换衣服,可以确认她失踪的时间是在下班回家后,那么,她包儿里的另外两个避.孕.套去了哪里?” 荆律师又举起一份苏康的证词,“犯罪嫌疑人苏康承认自己对被害人付娟有xing侵行为,而且是两次。从这上面我们是否能够联想到,正是这两次xing侵,让犯罪嫌疑人使用了两个避.孕.套。” “但是。”荆律师又拿出一份口供,“据犯罪嫌疑人苏康交代,他在当时对被害人付娟实施xing侵时,用的是车上的垃圾袋,而不是付娟所买的避.孕.套。并且,苏康在被问到用了什么保护措施而不让精斑留在被害人体内时,他犹豫了一会儿。他似是没有想到警方会问他这个问题,或是,没有人同他交代这件事。所以,他犹豫了,最终想到用垃圾袋来解释。这不免让人猜想,是不是整个案发过程都是苏康听来的,他并没有参与其中,所以他不了解其中的一些细节,好比是使用避.孕.套这一类事情。” “反对。”控方一名秃顶的律师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审判长,这些都是辩方的猜测,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证实苏康未参与这次强.奸杀人案。只根据少了两个避.孕.套而怀疑是真正的凶手使用了它,是无法让人信服的。” 法官点头,“辩方是否能提供更有利的证据?仅凭猜测,是无法作为呈堂证供的。” 秦昭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手机,没有叶东他们发来的最新证据。 “还有。”荆律师略显失望,“当时有村民目击到,案发那日,也就是17:30左右,苏康家里有人影走动,如果苏康去了案发现场,他的女儿又不在家,那么,他们家中的人影又是谁呢?” 法官:“目击证人是否愿意出庭作证?” 秦昭收到了徒弟传来的信息,他看到后对荆律师摇摇头。 控方律师开口:“当时辩方提出了有目击证人这一说辞,我们也派小组去向目击证人求证,他只是说自己仿佛看到了人影,并不确定看到的就是苏康本人。我们问他是否愿意出庭作证,他说苏康的事情已经闹的沸沸扬扬,如果他出庭为苏康作证,他的生活一定会受到打扰。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是否看到了苏康,所以,他不想站在法庭上说谎。” “这怎么会是说谎呢?”荆律师着急,“他告诉我们时神色坚定,说是确实看到苏康家中有人。” 控方律师:“当事人不愿意出庭作证也有情可原,如果他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做了证,等案子真相大白,苏康的杀人罪名成立,那么,证人的生活一定会受影响,他怕是比苏康更不好过。” 荆律师叹了口气,站在法庭向法官抱怨,“所有我搜集来的证据都已经提供给了法庭,然而,控方并不打算使用这些上诉......那么,目击证人也不会对相关事项出庭作证了,对吗?” “是。”法官回答道。 “这是偏激的做法,现在所有舆论都是一边倒,都认为苏康就是真正的凶手。这其实是对被害人及其家属,甚至嫌疑人都不公平的事。”荆律师抓狂了,“因为害怕生活受影响而不愿将看到的说出来,他就不会遭到良心的谴责吗?” 顿了顿,荆律师平稳情绪,看向法官,“这些证据就是事实啊。” 法官不耐烦地说:“抱歉荆伟,这就是法律。” 监狱里,穿着囚服的苏康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面对荆律师的探视,他没有说一句话。荆律师在他面前说的话,他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在荆律师提起避.孕.套时,他抬了一下眼睛。这样的做法,加上他的沉默,更让案情扑朔迷离。 宾馆内,鲁姗姗仍在研究《鬼录》,她最近有些着迷,只要一闲着就会想起那本书,莫名其妙地就拿在了手里。她的精神也越来越不好,黑眼圈很深很重。 乌涵他们刚刚离开,她就扔下程俊独自跑到屋子里,迫不及待地拿起了那本书。她的后背泛着黑光,佝偻地趴在床面看书时,像是一具穿衣匍匐的骷髅。 她专注地盯着封皮,不眨眼睛看了很久。以前她总是害怕,觉得里面的讲解诡异瘆人,她总是要程俊陪她一起看,或是等乌涵回到屋子才敢看。今天的她有些奇怪,不但独自拿起了书,更是独自翻开了里面的内容。 不知为何,她突然咬破了自己的食指,血滴落入书中,她不自觉地笑了笑。拿起书走到窗户旁,她戴上了耳机,里面并没有放音乐,她似是听到了很美妙的乐曲,忍不住跟着轻哼起来。 第41章 刀指魅眼 乌涵、叶东先赶回了宾馆,鲁吉、周珉也相继而来。乌涵准备回屋子里拿记录本,再和鲁吉商讨今天发现的线索。 她推门进屋,被眼前的一幕惊呆,鲁姗姗站在窗口背对着她,而她身后站着一个黑色的影子。那人全身上下都是眼睛,血红色的瞳孔异常瘆人,里面不时地流出鲜红的液体,慢慢地落入地面。 黑影看到了门口的乌涵,准备转身时,乌涵立刻闭上了右眼。那东西似是看不到了一样,选择继续站在鲁姗姗身后。 轻轻地拔出腰后的尖刀,乌涵始终用左眼看它。 蹑手蹑脚地移动步子,乌涵没有选择喊鲁姗姗回头。 她知道这是个东西叫‘魅眼’,空间缝隙里生存的一种寄生兽,喜欢附在游魂身上,利用它们食人肉。一旦鲁姗姗回身看了它,就会被他抢走眼睛,吞了身子。 不知道鲁姗姗怎么会招来这么个可怕的怪物,乌涵很想转身离开,就那么不管她......可是,她是鲁吉他们关心的人,如果自己走了,怕是会让鲁吉、叶东失望...... 咬牙想了想,乌涵决定冒险救她。 将一只手放在身后,乌涵始终不敢睁开右眼,那东西是看着眼睛出手的,所以,乌涵用不是眼的左眼对付它,它也就看不见走来的乌涵。 小心着动静,乌涵让鲁姗姗劲量不要听见自己的声音,否则她一转身,眼神与‘魅眼’撞上,乌涵想救她都难。 慢慢蹲在地上,乌涵选择爬行,这样就不会造出太大的声响。她靠近警惕性很高的怪物,尖刀慢慢举起,落入魅眼身体的瞬间,它伸出了四五只胳膊将乌涵打到一旁。 鲁姗姗听到了动静,转身时,被突然扑上来的乌涵遮住了眼,“闭着,不许睁开。” 乌涵用了很重的力气压倒她,又将一旁的床单扯下来盖到她的头顶,“抱头等着,别出声。” 她将鲁姗姗推到一旁,又朝魅眼扑去。 那东西很难靠近,似是有无数敏感的触觉感知危险。在乌涵每一次扑近它时,它都能成功地击打到她的身子。乌涵被自己的刀子划破了手臂和右肩,捂着会刺激魅眼嗅觉的血,她感到了惊慌。 她想跑走,毕竟这时候的鲁姗姗安全了。她藏在床单下,闭着眼睛,魅眼察觉不到她...... 斜眼扫向半开的房门,乌涵猛地冲去,却在抬脚的瞬间被魅眼拦截,三只胳膊朝她同时挥去,想要抢夺她的尖刀,它倒是不怕乌涵的血,击打的也很准。乌涵避让不及,重重地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魅眼将房门关了一些。 她艰难起身,慢慢后退至墙角,将胳膊上的血蹭到墙壁,再沾到床面和地板,这样,整个屋子都有了她的血气。魅眼走过床边时,嗅着血味儿蹲下身子,乌涵趁机跳起来将它扑倒。 对压在身下的怪物举起刀子,乌涵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又朝着它推搡自己的一只手猛地划去,切下它一片肉。 那东西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乌涵看清了它张开的血盆大口,确定了它喉咙所在的位置,朝那里划了一刀,又将刀子由它的嘴巴cha入,止住了它叫唤。 魅眼挣扎几下,全身开始燃烧。 乌涵捂着手臂起身,将魅眼喷入自己口中的血吐了出来,又瞥了眼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鲁姗姗,转身走入卫生间,锁上了门。 放下肩上的衣服,乌涵见数字没有受刺激,放心地呼了口气。再看自己手臂上的血,她打开水管冲了起来。 整个楼层传出异样的叫声,像是电视里播放的怪兽片。只有叶东他们知道,这些声音来自乌涵的屋子就不正常。想到这里,他们箭步跑到两人的门前,见房门虚掩,毫不犹豫地推门冲入。 大家一进屋子愣在了那里,到处都是血渍,看不出是谁的,却能明白,这里刚发生过可怕的事情。见窗户那里蹲着个人,被床单遮着身子,叶东跑去查看。 鲁姗姗抱着头吓得尖叫起来。 “姗姗是我。”叶东抓紧鲁姗姗躁动的身子,“姗姗别怕。” 再看鲁姗姗身上没伤,血应该不是她的,叶东放心地呼了口气。这才瞥到墙角有一个烧焦的骷髅趴在那里,模样已经辨认不清,身上的糊味儿很是刺鼻。 他拍了拍扑入怀里的鲁姗姗,发现屋里少了一个人,“姗姗,小涵呢?” “我......我不知道。”鲁姗姗的哭声越来越大,鲁吉、程俊立刻安慰起她。 叶东放开鲁姗姗,检查了地上滴血的痕迹,沿着它来到了卫生间门口。他敲了敲门,“小涵,你在里面吗?” 话音未落,墙角的人炸裂成了粉末,留在地上一片尸灰。 周珉盯着血迹,也敲了敲门,“小涵,你怎么样了?” 门被猛地拽开,乌涵只穿了灰色的无袖背心,她头发蓬乱,因为寒冷正瑟瑟发抖,手臂、肩膀还在流血,唇色泛白地冷冷站着,眸色凛冽如冰,透着浓烈的杀气。 “她没事,你们放心。”她淡淡地说出这句时,鲁吉突然跑来,推开愣怔原地的叶东抱紧了她。 “谢谢你,小涵,谢谢。”他看到屋里的惨状,无法想象鲁姗姗如果出了事,他这个做哥哥的该怎么办。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乌涵,觉得抱着她才是最好的表达。 不知怎么的,可能是身子太冷了,乌涵觉得这个拥抱很温暖。她没有做出什么回应,任由鲁吉抱了一会儿,自己也感受了会儿,然后,接过叶东递来的毛巾,将手臂上的伤捂了起来。 “谢谢。”在她走过叶东身边时,听到了叶东对她说的一句话。她神情淡淡,没有回答。 走到程俊、鲁姗姗那里时,她也听到了程俊的声音,“小涵,谢谢。” 这些人,不知道乌涵不喜欢这句话吗?他们像是中了魔一样地一个人一个人地说了出来,乌涵现在又疼又冷,只想包扎伤口、换上衣服,不想理他们。 “去医院吧,这么捂着伤口也不是办法。”周珉推了推眼镜,用胳膊碰了下叶东。 “走。”叶东拽起准备坐下的乌涵,“去医院。” “不用......” 乌涵没有说完,已经被叶东拽着走到了门口,他从卫生间拿来她的外套给她披到了肩上,又对窗户旁的鲁姗姗说:“穿好衣服,一起去。” 鲁姗姗点点头,由鲁吉、程俊陪着下了楼。 从兜里拿出钥匙,叶东交给周珉,“你来开车。”他转身去扶鲁姗姗上车,却被她慌着躲开,藏在了程俊身后。 “我要和程俊一辆车。”鲁姗姗异常慌张,不敢看大家的眼睛。 乌涵径直坐上车子,没有心思管这些人。叶东拿过车钥匙选择开车,引着鲁吉的车子赶往医院。 车上,鲁姗姗和程俊并排,身前是开车的鲁吉,他们没人看到鲁姗姗身后涌出的黑气,像是一具正被灼烧的尸体,冒着深黑而浓烈的烟气。 她披散着头发,警惕地看着对她毫无防备的两人。在程俊打量她时,回了个笑给他。 “姗姗,你没受伤吧。”程俊见她神色不对,以为她害怕,拍了拍她的背。指尖沾染了黑气,很快进入了他的袖管,不一会儿,程俊也开始低头沉默。 见身后两人安静,鲁吉没有在意,紧跟叶东的车子行走,心里对乌涵佩服又感激。 另一辆车上,乌涵低头不语,她刚才吓坏了。身边这些人不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什么,不知道,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可能会选择逃跑。刚才那个东西,她没想到自己会杀了它,没想到自己有勇气去救鲁姗姗。 那是冥判都忌惮的怪物,乌涵现在已经怕得开始发抖。 以为她是太冷了,一旁的周珉将风衣脱下来给了她。开车的叶东透过后视镜看向一脸怕意的人,想象着这个怕死的女人当时需要多大的勇气才会救下鲁姗姗,那个屋子,他进去时都觉得触目惊心,乌涵是怎么做到的。 “姗姗被附身了。”乌涵突然说了一句话,叶东、周珉没有听清。 “什么?”叶东回问。 乌涵扭头看了一眼那辆团裹黑气的车子,“那是一只可怕的鬼,她通过某种方法接近了姗姗。而我今天猎.杀的那个怪物,想是要附在那只鬼的身上,却被鬼带到了姗姗面前。也就是说,现在姗姗身上,住着那只鬼,她被附身了。” 叶东猛踩刹车,险些让鲁吉撞上他。身后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被拦截的车子绕过他们骂了几句。 “被附身了要怎么办?”叶东、周珉看向身后没有下车的三人。 乌涵扶着流血的肩膀,“姗姗对那鬼有用,她在找到下一个身体前不会伤害她。只要我假装没有发现那只鬼,姗姗就很安全。”眼睛横向叶东,乌涵神色吓人,“你停了车,才是打草惊蛇。” 叶东立刻开动车子,翻找出对讲机清了清嗓子,“刚才分神看错了,以为前面跑过去只猫,你们都没事吧。” “你小心点儿。”鲁吉抱怨,“拉着病号也不操心,乌涵没事儿吧。”因为乌涵救了他妹妹,他现在是满心的感激。 “她没事?”叶东犹豫,还是问了句,“姗姗没事吧。” “没事儿,她可能被吓坏了,一直低着头不说话。”鲁吉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似是信号不好被.干扰一样,他后面说了什么,叶东已经不能听清。 着急地看向身后,叶东见乌涵淡淡地坐着,想是应该没事。他握紧对讲机再道:“我开的慢点儿,鲁吉......你们也注意安全。” “你小子够了啊,说话奇奇怪怪的,专心开车。”鲁吉扔下对讲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上低头沉默的两人,没有说话。 第42章 疑心与友 周珉侧着身子观察鲁吉的车,“就这么不管他们,也不行吧。”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血,乌涵沉气,“我受伤了,没力气对付那只鬼。”她其实是心里慌乱,现在不敢打鬼罢了。 “姗姗要程俊跟自己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啊?程俊会不会有危险?按理说,姗姗不该要求跟叶东在一起吗?”周珉越来越紧张,恨不得跳车去把鲁吉、程俊先拽出来。 “程俊应该和姗姗一起接触过某样东西,所以很容易被姗姗控制。”乌涵闭上左眼休息,“晚上我会试着和姗姗聊天,看看她这些天接触了什么,我才能确定是什么东西到了她身上。” “附身这事儿,有危险吗?”叶东思绪不稳,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你能看到是什么样的鬼吗?” 乌涵用头轻轻磕了磕座背,缓解紧张和压力,漫不经心地回:“这只鬼很奇怪,我看不见它原来的样子。我刚才盯着姗姗看时,只见了姗姗的脸,那只鬼的脸像是和她融在了一起。这种情况从没有发生过,我想......那只鬼和姗姗长得很像。” 车子猛地一转,叶东立刻扶稳方向盘,沉沉地回了句,“手滑了。” 鲁吉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很生气,“叶东你小子不会开车就换个人,大马路上找死呢。” 握紧方向盘叶东没有说话,他瞥向路旁,将车子停在一家小诊所前,“乌涵身上的血太多,去大医院会比较麻烦,我们就在这里治疗吧。” 周珉扶乌涵下车,走进诊所时,医生看到满身是血的人吓了一跳,“这伤我们这儿治不好。” 若不是周珉走出来解释,说是他们几个出了车祸,乌涵被玻璃划伤,医生可能已经打电话报警了。 乌涵自觉刀口不深,鲁姗姗和程俊又有治伤的本事,就让他们配合着医生给自己治疗。 缝针、上药的过程乌涵一直低着头,鲁姗姗倒是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神冰冷怪异,叶东、鲁吉发现了异常。 从诊所里走出,乌涵准备上车时,鲁姗姗突然拦住了她,“是你干的,对不对?” “什么?”乌涵不明白她的意思。 “是你往我身上放了东西,是你让那怪物攻击我。” 乌涵蹙眉,正要再问,叶东走了过来,“你们怎么了?” 鲁姗姗瞪乌涵一眼,坐回鲁吉的车上。程俊很听话地跟着她一起离开,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 乌涵在诊所医治的期间,周珉离开他们去换了一家住宿的宾馆。他将钥匙交给神色异样的两个女人,挑眉疑惑,眼睛横向也有心事的叶东,“两位女王怎么了?” 摇摇头,叶东表示不清楚,看着她们走入房间,再也没出来。 过了午夜,乌涵从床上慢慢坐起,左眼溢出幽蓝的亮色,盯着浅眠的鲁姗姗认真打量。她的手放在腰后,若是鲁姗姗有什么动静,她一定会...... 猛然睁眼,鲁姗姗惊恐地看向她。兀地坐起,害怕地退缩身子,她的样子像是见了鬼一样,惊地后撤一下,整个人从床上跌落下来。 她哭喊着爬起来,无力挣扎着退至墙角。 听到了她的喊声,叶东他们跑了过来,着急地敲着她们的房门,“姗姗、小涵。” 房门倏然打开,乌涵冷冷地站在那里。叶东、鲁吉绕过她跑进屋子,鲁姗姗扑到了叶东怀里,“让她出去,我不要和她在一起。”她指着面色冷淡的乌涵,惊叫着停不下来。 “姗姗。”叶东抓着躁动的人,“你怎么了?” “她是鬼,叶东,她是鬼。”鲁姗姗哭的嗓子干哑,在乌涵看向她时,她立刻躲在叶东身后。 “小涵,发生什么事了?”周珉见场面奇怪,鲁姗姗也说不出什么,就问一直不开口的乌涵。 程俊神色已经恢复,他碰了碰乌涵的胳膊,“到底怎么了?” 后退一步,乌涵离开房间,躲到了鲁姗姗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她什么也不解释,安静地站着。 “你们先出去,我想和姗姗单独聊聊。”叶东对屋里的人点点头。 鲁吉不放心,“我也留下,周珉、程俊,你们去看看小涵。” 门口两人识趣地离开,顺便将房门关上。他们看到站在那里想事情的乌涵,奇怪地互视一眼,也陪她静静站着。 “说吧,怎么了?”鲁吉看向叶东身后心惊胆战的鲁姗姗。 “哥。”鲁姗姗跑去抓着鲁吉的胳膊,“乌涵在我身上放了东西。” “姗姗,不许乱说。”鲁吉蹙眉,“小涵往你身上放东西做什么?” 鲁姗姗着急,“我亲眼看见的......”她指着乌涵的床,“她就坐在那里,眼睛里反着蓝光,她身边好像坐了个女人,在我睁眼时,那女人扑了过来......”她惊恐地哭了起来,“哥,你相信我,我真的好害怕。” 转身,她抓起叶东的手,“上次袭击我们的那个怪物,一定也是乌涵弄来的......” “姗姗你冷静些。”叶东扶稳她的身子,“你说这些事情都是小涵做的,她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鲁姗姗推开他,再指向鲁吉,“你看看你们,不相信我,却相信乌涵。这就是她的目的。她招来那些东西假装救我,然后博取你们的信任。连最不喜欢她的程俊也被她骗了,那样感激她救了我。这就是她的目的......” 鲁姗姗似是想到什么,举起一只手,“以后,如果她和你们中的一个出去,你们死了,她活着回来,她一定说是没有救下你们,你们也会毫无理由地相信她对吗?” “姗姗。”叶东向她走了一步。 还没说话,鲁姗姗立刻后退,“乌涵是什么人你们没有看到过吗?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可能改变?她利用我策划了这一切,现在,你们因为对她的信任而不相信我了吗?” “我是姗姗啊。”鲁姗姗指着自己的心脏,“我才是你们的家人。” 叶东、鲁吉不说话,看了对方一眼,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鲁姗姗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一边动一边说:“我要离开,我不能被她利用,让她再骗你们。” “姗姗你别激动。”叶东走到她身边,“我们不是不信你,只是事情突然,我们也要听听......” 鲁姗姗沉了沉气,抬手打断叶东,“听听乌涵的解释吗?” 她似是想到什么,一瞬间便转了态度和语气,“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跟过来。我有些想家了,想要回去看看爸妈。”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家?等天亮了再说。”叶东拦下收拾东西的人,“你先睡别的屋子,明天我送你走。” 摇摇头,鲁姗姗恢复冷静,“你和我哥都不用送我,让程俊送我回家就行。我这些天太害怕了,我受不了跟乌涵打鬼的日子,我不是她那样冷血的人,我有心,我会害怕,我会恐惧。我看到那些东西时,和乌涵不会是一样的感受。她要杀它们,而我要躲它们......” 鲁姗姗推开叶东,“我收拾东西,明天就走。” 她将旅行包扛在肩上,绕过鲁吉走出房门,没有看走廊里站着的乌涵,她径直拐入叶东和鲁吉的房间。 “我再去开个房间。”周珉看出了形势,看来今晚,乌涵和鲁姗姗是要分房睡了。 叶东走到乌涵身边想要开口问什么,她不给他机会,沉默地转入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她没有开灯,有了亮度会打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她从腰后拔出尖刀,小心地行走在屋子的每一处角落。 一切都很意外,她看不到任何奇怪的东西。闭上双眼,她屏息凝神,她是招魂使者,不可能感受不到魂魄,她一定是受了魅眼的影响,她要稳下来情绪才行...... 倏然转身,她将目光投放在卫生间半掩的房门上,停了很久,问了句,“你赶走鲁姗姗的目的是什么?” 她似是对着空气说话,闭着右眼,左眼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你如果不说,我就没有办法帮你。”乌涵放下手中的尖刀,扔在地上。她举起双手,似是让某个人看清她并没有威胁,“你慢慢走出来,我们可以彼此信任,我不伤害你,你也别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急促地敲门声。卫生间的门也猛然打开,什么东西撞了乌涵一下,击中了她受伤的右肩,一个女人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话,“她跟着,就只有死。” “你是谁?”乌涵看向四周,寻找着那个女人的身影,却什么也看不到。这种情况不常见,乌涵自己也惊讶起来。 “小涵,是我。”叶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有话要问你。” 乌涵将尖刀重新放回腰后,走去打开灯,拽开了门,沉默。 “能进去谈吗?”叶东的神色很怪,看她时也是猜忌与打量,看来,鲁姗姗的话影响了他。 乌涵后退一步,给他让了路。关门时,她先道:“无论你从姗姗那里听到了什么,都不是她想要说的话。她被附身了,那些话是有人控制着她说的,跟我们在一起她会很危险......” “是你做的吗?” 抬目看叶东一眼,乌涵握紧拳头,保持着关门的姿势,神色倒是平淡,“不是。”她不冷不热地回了句。 “我能信你的话吗?” “随便。”乌涵重新打开房门,“没什么好聊了,如果是鲁姗姗的事儿,你最好听她的话,让她离我远一点儿。” 想起刚才那女鬼给的警告,乌涵觉得鲁姗姗再跟着他们会很危险。 “你说......什么?”叶东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承认了一切,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我说,鲁姗姗如果想走,就让她走吧。” “你。”叶东走近她一步,“乌涵,没想到你为了达到目的......” 乌涵不想听他数落自己,拽着他的衣服将他推出门外,神色依然淡淡,“叶东,记不记得合作时你说过什么?”说完,她关了房门。 合作时?...... 叶东想起,他说要乌涵信任自己,自己也会信任她。那么......这件事,她要不要信任乌涵? 扶着乌涵的房门想了想,再转身看走廊里的鲁吉,叶东朝他走了过去,“她说不是她做的,我选择相信她。” 鲁吉蹙眉,“姗姗的样子也不像说谎啊。” “她说,姗姗被附身才说了那些话,还说,姗姗继续跟着我们会很危险。” 鲁吉背靠着墙壁点点头,“姗姗确实不适合跟着我们。我们经历的这一切不比跟人斗,她的性格,应付不过来。” 重新站直,鲁吉有了决定,“要不这样,明天让程俊送她回家,我们做的事情对她来说太可怕了,她每天都要保持高度慌张,一定吃不消,被邪东西附身,不是没有可能。” 回头看了乌涵的房门一眼,叶东深出一口气,“就听你的,先让姗姗回家。” 与此同时,乌涵房内的窗户震了一下,窗帘如同被狂风拉扯,胡乱摆荡,那个女人的声音从窗外飘来,只进入了乌涵的耳朵里,“我的事情想要自己解决,招魂使者,你如果管了就会死人,你如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都可以平安无事。” “你缠着姗姗做什么?她与你有什么关系?” “缠着她?哼!她怎么配和我有关系。”女人冷笑一声,“我只是跟着你们时,不想看到她而已。我讨厌她。招魂使者,你不是也讨厌她吗?看来,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她走了,你是什么感觉?” 乌涵找准位置扑向前,掐住了一个人的喉咙,可是在她看清那个人时,仿佛看到了鲁姗姗。 松开女人的脖子,乌涵蹙眉,“你还在她身上?” “她走了我就离开。”女人‘啧啧’一声,似是感叹,“看到了鲁姗姗的样子不敢下手了?你也会有感情?怎么?她是你朋友吗?” “我没朋友。”乌涵关了灯,倒是不怕她的样子,打开一盏床头灯,翻看起了记录本里的内容,不再理会让她心烦的女人。 “不说话?”那女人倒是不想离开,“是不是被误会了有些不开心。他们还是不信任你?” “关你屁事。” 女人尖笑几声,不再开口。窗帘慢慢停止摇摆,风声也和女人的声音一起消失。 乌涵慢慢抬头,盯着平静的屋子,左眼闪着幽光。在灯影的映照下格外瘆怖,她没有再低头,盯着窗户一直在看,这间屋子里黑气弥漫,鲁姗姗没死在里面,真是幸运。 揉了揉肩膀,乌涵自语,“她和程俊,一起触碰了什么东西?对手太强大,鲁姗姗不走,我根本招架不了。” 第二天,乌涵刻意晚出了一会儿屋子,听说鲁姗姗和程俊一大早就背着行李走了,她面色淡淡,心里却为他们躲开一劫庆幸着。 那个女鬼说得对,她开始将他们当做朋友了,至少他们平安,她的心里也觉得稳稳的。 大家刻意回避了有关于这个夜晚的事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们讨论的话题也开始转向正在调查的案子。 叶东吃着早餐,将剥好的鸡蛋放在乌涵的碗里。鲁吉给乌涵夹了一片鸭肉也放在她碗里。两人行事怪异,乌涵瞥他们一眼,沉默吃饭。 “这是给你道歉呢。”周珉笑着解释一句,“两个人因为昨天对你的不信任懊悔了一晚上,看看这黑眼圈......” 叶东将吃完饭的碗扣在他头顶,“你演程俊呢,话真多。”说着,站起了身,“我在车里等你们。” 周珉挑挑眉,淡定地拿下头顶的碗,浅笑着吃饭,偶尔瞥一眼有了笑意的乌涵,觉得,这样的气氛才像朋友,才够味儿。 第43章 再查疑犯 四人小队先去看了惹上麻烦的秦昭,发现他的门前被人扔了菜叶和垃圾,又见那些脏东西堵着房门,没有开门清理的痕迹,想是他并不在家。 四人转变目标,选择去了陈烨宇家里。 村支书陈明启家院不大,听说他曾是高等学府的研究生,学的是和他相貌不太符的中国古代史专业。若是让人猜测,怕是会说他是学体育的,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刚入四十的模样,身子硬挺健康。 陈烨宇受他影响,从小就对古典文学感兴趣。家里除了健身器材外,就属书柜、茶室最显眼。 一家子看起来饱读诗书,乌涵他们的穿着站在这样的家庭里,倒像是来收保护费的。也就周珉的风衣、围巾能和这个家融合在一起,其他人总觉得站进去很不舒服。 “来,喝杯茶。”陈明启给每人送去新茶,他左手带了块儿有划痕的表,每次从袖管儿露出都很明显。乌涵观察,他不可能不知道那块儿表很旧了,好奇地问他一句,“这个表都不能带了吧。” “哦,它啊。”陈明启摸了摸表,眼角溢出水光,“它是我母亲送给我的毕业礼物,我舍不得扔。” 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这样的人,如果有个杀人犯儿子,他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揉了揉眼角,他问了乌涵之人的来意,“传言是不是真的,苏康还有同伙在逃?你们是来抓他的同伙的?” 叶东:“我们想见见你儿子。” 陈明启惊愕,他犹豫起身,从楼上将儿子陈烨宇叫了下来。 乌涵发现,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这样上下楼梯很费事,若是父母体谅,一定会选择让儿子在一楼居住。再看陈明启在陈烨宇的吃穿用上都很操心,明白了陈烨宇住在二楼的原因。 叶东观察出了问题,凑到乌涵耳边轻声低语,“这个陈烨宇的自尊心一定很强,否则也不会偏执地选择二楼居住。”他举着茶杯分析,“他一定很在意腿有毛病这回事儿。”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在乌涵毫不避讳地问出这句时,叶东差点被手里的茶给呛死。 这个女人,能不能每次不这么直白。他不都说了吗?陈烨宇在意别人说他腿脚不方便的事儿...... 果然,陈烨宇的脸拉了下来,虽然回答了乌涵的问题,声色却很难听,“先天的,好不了了。” 点点头,乌涵递给叶东一张抽纸,继续追问,“付娟是你杀的吗?” 猛咳几声,叶东自己抽了几张纸擦身上和地上的水。鲁吉也很尴尬,不过他们都知道乌涵的行事风格,像是她逼迫孙志高就范的那一次,也是这样直白干净,甚至有效果。 “21号晚上八点,你在哪里?”叶东捏捏不舒服的嗓子,接下了乌涵的话,眼睛观察陈烨宇的表情。 这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对乌涵露出了明显的厌恶,选择回答了叶东的问题,“那天晚上小宜(苏宜)过生日,我和她,还有她的朋友在一起。” “那个期间内,你有离开过吗?”叶东示意周珉做记录。 “没有,我和小宜还有她的朋友一直都在一起。”陈烨宇揉了揉膝盖,“哦,不是,我中间去了一趟厕所。我们去的那家饭店厕所在二楼。”他咳了一声,“我的腿不方便,上下楼用的时间比较长,除此之外,我没有再去过任何地方。” “你去的餐馆在哪里?”周珉让他在本儿上写下了一个地址,回了他一句,“我们这就派人去查。” 他见陈烨宇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慌张,只是点头,神色也很平静,不像说谎的样子。 叶东将问来的消息发给了秦昭的徒弟,让他们去查看餐馆附近有没有监控录像,确定一下陈烨宇在吃饭期间是否走出过那个餐馆。 屋子里有个不大的挂钟,整点时会响,这吸引了乌涵的注意。她站起身,没有征求意见地徘徊行走,鲁吉见陈烨宇蹙眉看她,替她问了句,“我们能随便看看吗?” “可以可以。”陈明启十分配合,在他心里,只要能洗脱儿子的嫌疑,乌涵将这个家翻个底朝天都可以。 征得了同意,叶东他们开始陪乌涵一起打量陈烨宇的家。从一楼客厅、厨房、卫生间,一直看到二楼卧室和书房,每一处角落都显得很整洁。 一楼有间较大的屋子放了许多健身器材,大小器具一应俱全,哑铃、腕力器、跳绳、拉力器等物品整齐地摆放在台子上。一杯还在冒烟的水放在跑步机的右侧,看来有人刚刚锻炼完身体。 看到满屋的健身器时,叶东以为是陈明启的用具,问道:“你经常锻炼吗?” “我都老头子了,玩不动这些了,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我儿子的。”陈明启拍了拍陈烨宇的肩膀,仿佛给他找回了些自信。 “你腿脚打弯儿不方便,能用这个吗?”乌涵指着地上的踏步机,再打量黑着脸的陈烨宇。 陈明启笑道:“平常慢点儿锻炼锻炼,对他的腿有好处,也可以防止肌肉萎缩。” 明白地点点头,乌涵开始翻看其它东西。叶东他们也不再管她问事情的方式,他们突然发现,有这么个直白地人一起调查,是一件事倍功半的事情。 至少乌涵不会考虑哪些问题问出之后,陈烨宇会不会尴尬。她只考虑,什么时候能问出真相,快点结束这该死的案子。 “乌涵。”红桃a不知怎么出现在陈烨宇的卧室门前,她指了指里面,“有血。” 乌涵立刻转入陈烨宇的房间,顺着红桃a的指引,她走到垃圾篓旁,低头看去。刚刚揭下的创可贴还在里面,再往下看,还有几片已经用过的创可贴带着血渍。也有几张卫生纸沾了干血。 “这是怎么回事?”乌涵扭头对跟进来的陈烨宇发问。 “哦,我昨天给小宜切水果时,不小心切到了手。”陈烨宇举了举右手,他的食指上还缠着新的创可贴。见乌涵盯着他的手看,陈烨宇以为她不相信,就揭下了缠着手指的创可贴,“你看,现在还有口子呢。” 他不禁蹙眉疑惑,“苏康的同伙不会手受伤了吧?” 叶东问他,“你为什么这样觉得?” “你们在找带血的东西,我想,会不会是凶手要清理伤口,你们想用这个判断谁是凶手。” 叶东没有回答,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谢谢你们的配合,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再来,打扰了。” 他领着大家从陈烨宇家离开,转入了死者付娟的家中。女主人一见到他们就哭了起来,“你们还查什么查,我家姑娘是被苏康那个王八蛋给毁了,你们还要帮他的忙......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大家理解女主人的心情,对她的辱骂没有在意。 家里的亲戚将女主人扶进屋内,客厅里留下了付新民和恰巧也在这里的范初。 “我们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范初在付新民家表现的比较随意,应该是经常走动的缘故,他很有主人范儿的招呼客人喝水,顺便介绍两家的关系。 “我是老付带出来的,以前和他在一个工地里干活。”范初挠挠脖子,“小娟(付娟)从出生就喊我叔,我还给她准备了嫁妆钱,我是把她当亲闺女看。听说她丢了,我立马拉上我哥(范永)去找,没想到......” 他灌了一口水,“苏康那个王八羔子,我看他平常老实巴交的,怎么能做出这种畜sheng的事。” 付新民一旁抿着泪,一直没有说话。 付娟是老两口的手心宝,他们本想着等自己老了,还有付娟照顾着,谁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件事对老两口的打击很大,他们因此消瘦许多。 “我闺女......”半晌,付新民终于开口,提起付娟时,忍不住呜咽起来,他一个男人这样强忍又忍不住的样子让人心疼。握紧拳头,他哽咽继续,“我闺女平常没得罪过谁,人也善良......怎么能遭这种......恶心的事儿。” 乌涵看着眼前伤心的人,沉默着不说话。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想着,她失踪的那天,父母是不是也在这样哭泣?他们有没有伤心无数个昼夜,拿着她的照片叫她的名字? 叶东见乌涵不再开口,又见她愣神发呆,先问起范初:“案发当天,你在哪里?” 范初惊愕,“不......不是问过了吗?” “我们想再了解一下。”叶东示意周珉做记录。 范初沉了沉声,“那天我和哥,还有几个兄弟去喝酒。就是村口的那个小饭馆儿,很多人可以作证,老板、老板娘也可以作证,我们一直喝到□□点钟,后来就在饭馆儿打了会儿牌,老板也在其中......我们有好几个人呢。” “好几个人也可以集体作案,互为证人。”果然,乌涵忍不住说了句。 “你......你说啥呢。”范初激动起身,指着乌涵,“我不是那种人。这小娟就是我闺女,我怎么能干出禽.兽的事情呢?”他拍拍胸脯,指天,“要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就让他被雷劈死。” 或许是在付娟家中,范初听他们怀疑自己,气得火冒三丈,根本坐不下来。 鲁吉抬手安慰,“我们就是调查一下,也没说你就是同伙。” “你们这是调查吗?分明就是兴师问罪来了。”范初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手套,对付新民说了句,“老付,我先走了,真晦气。” 付新民很理解范初现在的心情,点点头目送他离开,还不忘替他解释一句,“不会是他的,这孩子实诚,也最见不得别人冤枉他。以前工地里有人丢了手机,差点儿把他当贼给拿了,他也就有了心结。遇到被冤枉的事儿,都会很激动。” 叶东点点头,问他,“案发当晚,你在哪里?” 付新民回忆,“我一直在家里,和孩儿她妈在一起。” “还有其他证人吗?” 付新民摇摇头,脸色有些难堪,“你们怀疑我会对我女儿......” 叶东立刻解释,“我们只是例行问话,这些都要了解,你别多心。”他斜一眼墙上挂着的圆表,站起身,“已经十二点多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付新民也站了起来,“那表坏了,慢十几分钟。” 鲁吉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们更该走了,你们也好吃午饭。节哀顺变。” 四人走出付新民家,一无所获地叹口气。叶东拿出手机看了看,秦昭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我把地址给你们发过去,立刻过来。”他简单一句,挂了电话。 叶东根据他提供的地址来到一座小区楼下。 敲了敲房门,小沈露出笑脸赶来迎接,“师父的屋子是回不去了,他先在我家落脚,快进来吧。” 他和鲁吉第一次见面,相互打了招呼后,让他们坐在了秦昭对面。 硕大的方木桌上,秦昭往表格里填写数字,他指了指自己对面几张纸,“这是小沈他们从苏宜那里获得的信息,你们看看有没有用。” 叶东拿起资料给大家翻阅,基本上可以确定几点: 1案发当日,苏宜15:00下班后和同事一起去了订好的餐馆过生日,陈烨宇早就在餐馆等着他们。因为害怕腿脚耽误时间,所以他到达餐馆的时间要比其他人早十几分钟。 2期间,苏宜、陈烨宇一直在一起,两人除了上厕所外,没有走出餐馆去做其它事情(餐馆门口的监控没有两人的外出记录)。 3苏宜、陈烨宇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也有人证,两人没有作案时间。 呼出一口气,叶东抱臂而坐,斜靠着背椅摇摇头,“这么说,陈烨宇与付娟的死没有关系了。” 他团蹙眉毛,“今天见了他的健身器,我想,他如果经常健身的话,力气应该不小。腿脚虽然不方便,但是拖行一个女人应该不成问题。而且,他的家里多是锻炼臂力的器材,那么他击打、掐晕、勒死付娟就有可能,这些行为都用不到腿,他用手就能做到。” 周珉点头赞同,“从目前来看,只有他与付娟有过节,嫌疑最大。可是,时间上他做不到啊。” 鲁吉想到了什么,“我记得跳绳是使付娟致死的作案工具,陈烨宇家中就有。” 小沈否定,“这家里有跳绳也不奇怪吧。” 叶东疲惫地揉揉额头,“真是费脑子啊。”再看乌涵一眼,“以前那些案子,你都是怎么破的?” 乌涵横目,“跟现在差不多,如果查急了,也用过威胁的方法。只是那时没车子,比较费时间罢了。” 叶东想要再问什么,电话响了起来,“姗姗。”他起身离开。 瞥他一眼,乌涵对身边蹲着的红桃a道:“你去找到鲁姗姗,看看那个女鬼还在不在她身上。” 红桃a点点头,眨眼离开。 坐乌涵对面的小沈蹙眉看她,见她对着空气说这样奇怪的话,疑惑地挑挑眉,神情怪异。再看其他人神色淡淡,更加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乌涵愣神时,小沈犹豫地递给她一份资料,像是测试她的精神状态,“这是几个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你看看和你们调查来的信息有没有出入。” 瞥他一眼,淡淡地接过资料,乌涵和周珉坐在了一起,开始比对他做的记录。 【请看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故人来电 不一会儿,叶东走来,递给乌涵电话,“姗姗找你。” 鲁姗姗吗? 乌涵觉得奇怪,盯着电话看了会儿,犹豫地拿在手里。她举起电话低着头,走到了阳台,回身看了看,发现大家并没有注意她,这才将电话放在耳边。 “乌涵。”声音刚刚传入耳中,乌涵立刻将电话拿远了些。 她就知道,她一直知道。又是她...... 从腰后拔出尖刀,乌涵握了电话半晌,深咽一口气,冷冷地回了声,“又有什么事?” “再帮我一个忙,我被冥判盯着动不了。” 乌涵握拳,横了眼屋子里没有注意她的几个人,沉声回:“混蛋,不要联系我了。” “怎么,你有新朋友,就忘了老朋友了?” “我们不是朋友。”乌涵压低声音,从嗓子眼里传出话,她将叶东的手机握得死紧,她在压抑自己的紧张与恐惧,她用了从未发出过的音色,“我们说好的,上次以后,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看了看叶东的手机,再看是鲁姗姗的来电,乌涵气得用刀子在墙上划了两下,“你怎么知道的?鲁姗姗、叶东,你怎么会知道他们?” “别忘了,我是通灵人,我想要找使者中的任何一个,易如反掌。”对方冷笑几声,“怎么?害怕了?你当时求我的时候,不是很虔诚吗?” “我就是喜欢过河拆桥,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乌涵小心着叶东他们的动静。 “你就不怕我对鲁姗姗不利?” “她死了更好,我就不用操心了。要杀早点动手,不用告诉我。”乌涵挂了电话,用刀子猛地插入墙壁,“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她跪在地上,面对墙壁哭了起来。 极力压抑自己的声音,乌涵的眼泪都吸回了嗓子里。 “小涵?”叶东、周珉走到阳台,看到慌忙擦脸的乌涵,疑惑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叶东看到将刀子从腰后拔.出来的人,再看墙壁上的划痕,蹲在她一旁,“发生什么事了?姗姗跟你说什么了?” 摇摇头,乌涵揉了揉眼角,“姗姗没说什么,她只是提起回家了,我很羡慕。” 拍拍她的肩膀,叶东轻声,“你也会回家的,我向你保证。” 周珉递来电话,“程俊找你,也不知道他和姗姗在干什么,怎么都要找你说话。” 乌涵缓缓接过手机,看向两人,“你们能先出去吗?” “好。”叶东起身,和周珉一起离开。等他避开了乌涵的视线,再试着拨鲁姗姗的电话,却一直在占线中。 阳台上,乌涵清了清嗓子,“昌雨,你到底想干什么?” “乌涵,我保证,这是让你做的最后一次,以后,我会找其他使者,再也不打扰你了。”对方的语气比方才要柔和许多,也不再刺激乌涵。 “你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要我怎么相信你?” 对方沉默,半晌回:“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出不去,最近冥判跟疯了似的,一直守在我家门口。乌涵,我知道你最好,你帮帮我。” 听乌涵不回答,叫昌雨的人又补充一句,“你也不想我把冥判引到你那里吧。” 握着电话,乌涵咬牙,“说吧。” 良久,她不知道听了些什么,慢慢坐在地上,后脑抵着墙面,轻轻磕了磕。然后将手机从耳旁移开,盘腿坐了很久。 她没想到,昌雨会再给自己打电话,她从不携带通讯设备,也是为了摆脱她。 乌涵还记得,将自己的手机砸碎后的第二天,她在路上行走时,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跑来,将电话递给了她,问她是不是乌涵,说有人给他的手机打电话要乌涵接听。 从那天起,乌涵身边人的电话都能接到这个女人的来电,她因为通灵的本事,有了全世界最多的线人。她知道每个招魂使者的位置,她盯着他们,像是盯着棋盘上的蚂蚁,他们的行动、步子,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拿着刀子在掌心轻轻划了道口子,乌涵不觉得疼痛,心里只是异常压抑。用指尖沾了血,在地面上写下:血咒。 盯着触目惊心的两个字,乌涵立刻用手掌的血将字涂模糊。 “我已经不是我了。”她扶着肩膀,似是在问自己,“是不是?” “对,你已经不是你了。你变了很多。”叶东的声音由一旁传来,他肩靠着墙面,斜斜而立,用了慵懒舒服地姿势,聊天似得站在那里。他这样做,乌涵对他的警惕消了不少,没有赶他离开。 “我能坐吗?”叶东指了指乌涵身边的位置。 “随便。”乌涵再次确认了一遍地上的字不能被看清后,神情才缓和了些。 惬意地背靠墙面,叶东也是盘腿而坐,横一眼脸色难看的女人,他笑了笑,“你的性子够直,高不高兴都显脸上。要不是上次和你一起吃饭,还不知道你会笑呢。” 乌涵垂目,有意无意地把玩手里的尖刀,不回话。 看她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叶东挑挑眉,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块儿灰色的手帕,塞到乌涵流血的手掌心,“别嫌弃啊,这手帕我擦过汗。” 乌涵握紧手帕,将尖刀放回了腰后。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叶东坐这里干什么,只是,两人这样背靠墙坐着,感觉很好。是放心的那种自然感,而不是她一个人无助地不知所措时,只能无头苍蝇般的乱撞。 “乌涵,你知道朋友的作用吗?”叶东将她只知道攥着的帕子从手中抽走,折叠好后,拿起她的手给她包扎起来,“看到了吧,朋友可以做这些,你一只手做不了的事情,朋友可以伸手去做。” 乌涵看着他用手帕打了个结,别扭、难看的结,会开的那种,可是,比自己一直握着帕子管用许多,至少手掌不必再用力,也就不会一直出血了。 叶东这个人,平时很厉害,却不会打结,乌涵抿笑,她也算了解他一些了。 “叶东,我有麻烦了。”乌涵慢慢低头,双膝蜷缩,两条胳膊搭在膝盖上,垂落双手。 “有麻烦不怕,你有我们呢。”叶东抬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犹豫后,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这女人真脏,住宾馆时,头也不洗洗吗?他收回手掌,似笑非笑地摇摇头。 乌涵抱臂而坐,膝盖支撑着她沉落的额头,纤瘦的人看起来无助又可怜,一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在乎的女人,承认了自己有麻烦后,第一次觉得心里踏实。 “什么样的麻烦?”叶东知道,她对于求助,不好意思开口。 乌涵想了半晌,才将头抬了起来,她盯着前方,抿了抿唇,“是我做招魂使者半年后的事情......我因为需要赚命,遇到了一个通灵人。她说可以为我介绍需要帮助的鬼魂,这样我就不用再盲目地寻找了。” “我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那个通灵人肯帮我,就一定会向我提要求。”她沉了沉声,“我想,再坏的要求能是什么呢?于是,就答应了她,不管什么,我都会替她完成......” 看了认真听她说话的人一眼,乌涵眼露懊悔之意,“叶东,你听说过‘禁咒’吗?” 叶东摇头,他能从乌涵的神色中看出,她现在很害怕,而她要说的事情一定很恐怖。 “禁咒,是人类与鬼沟通的媒介,是一种杀人、控鬼的方式。能使用这种咒术的都是半死之人,也就是我这类徘徊生死边缘的使者,我们想要杀死、或者控制一个人很简单。可是,我们使用了‘禁咒’后,肩膀上的数字会增加,所以,没有哪个使者傻到经常使用它。” “我刚才接的电话。”乌涵咬唇,“不是姗姗和程俊打来的,是有人用了他们的电话。” 见叶东要说什么,乌涵立刻解释,“你放心,那个人不会伤害姗姗和程俊,他们不会有危险。” 点点头,叶东面对她而坐,“那个人打电话要你使用‘禁咒’对吗?” 乌涵闭眼,“不是。” 似是明白了什么,叶东惊愕,“是你想利用‘禁咒’杀了那个人?”他面露急色,“小涵,你要想清楚了,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个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见乌涵不说话,牵起她的一只手,“乌涵,你如果杀了人,就永远无法摆脱以前的自己了。” 将指头从他手掌抽走,乌涵点点头,“我只是想用‘血咒’吓吓她,没想真的杀她。” “你为什么一定要听她的话?”叶东觉得乌涵不像会听话的人。 “如果我不答应,她会将我所在的位置告诉冥判,我会很麻烦,甚至有可能死。” 叶东不理解,“那她是不是每次都能用这个方式威胁你?” 点点头,乌涵倚靠着墙壁,“都怪我当时太贪婪,不该和她扯上关系。她要我帮的忙,可能会增加我肩上的数字。” “这件事必须解决,否则,你肩上的数字永远也消不完。”叶东站起身,“我陪你去找她。” “找她有什么用?”乌涵神色淡淡,“她不是有信用的人,她说谎的本事,我都不敢比。除非杀了她。”双手敲了敲额头,乌涵实在烦恼,“可是,我杀人和杀鬼是不一样的。杀人,我也会受反噬,会减少至少一百天赚命的天数,和自杀差不多。这也是我迟迟没对她动手的原因。” 叶东呼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见她一面。她是人,对付人的方法我还是有的。”将乌涵从地上拽起,叶东要她放心,“这件事我一定能帮你解决,相信我,我是朋友。” 点点头,乌涵神情淡漠,心里却涌出一股暖意。她怕放心的神色会显于脸上,转身从阳台离开。 她认识的叶东,越来越不像以前的那个人了。可能是自己看他时的心态变了,所以那个人的身上也不再是城府极深的精明。真实的他,要比他的眸色温和许多,这个叫叶东的人,乌涵偷偷看他一眼,莫名的很感激他成了自己的朋友。 客厅内,鲁吉、周珉慌张的给秦昭打下手,帮他做一份叫做‘时间对照表’的证据。见乌涵、叶东出来后,秦昭给他们分配了任务,“快点过来,把几个嫌疑犯的不在场证明梳理一下,还有凶案现场拍下来的照片也整理好,如果有必要,我准备进行一次‘现场重建’。” 第45章 乌涵再会 大家依照秦昭的指示,开始整理手里的资料。 十几分钟后,秦昭的另一个徒弟小魏推门走入,他手里拿着大家的午餐,边走边抱怨,“昨天吃饭把舌头咬了,一说话嘴巴就疼。我做梦还总爱说梦话,睡着睡着就疼醒了。” “吃消炎药了吗?”小沈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吃过......”小魏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乌涵捏着下巴抬起了脸。 “你刚才说什么?”乌涵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小魏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示意一旁的小沈给个提示:这女的怎么了? 耸耸肩,小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将自己的下巴从乌涵手里拽出来,小魏揉了揉下颚,“我说错话了?” 乌涵转身回忆,刚才她听到了什么?为什么觉得又怪又熟悉。 “记得有人说过一句话,‘他的舌头受了伤,一说话他连睡觉都会疼醒’。”乌涵嘴里重复着,心里默想,这是她上次去警局要简报时,民警告诉她的话。苏康咬了舌头,所以说话会疼。如果他睡觉时习惯性说梦话,舌头疼起来,他才会被疼醒。 “我明白苏康为什么要咬舌了。”乌涵看向大家,“他不是不想交代同伙,也不是为了自杀。而是害怕自己说梦话时,将真正的凶手说出来。他应该是有说梦话的习惯,所以他才决定咬伤舌头,这样自己说话时,就会因为疼痛而醒来,他也就不会不小心透露凶手的信息了。他在判刑之前从不这样做,却在判刑之后咬舌头,说明他在等着判刑的那一天,他在等着对他的裁决。一切,像是尘埃落定一样。” 秦昭停笔,“如果是这样,那么苏康一定是清楚自己并非罪犯,又害怕那人被自己不小心说出来,有意识地要保护他。不过,他要保护的人是谁呢?” “苏宜。他的女儿。”鲁吉深有体会。苏康对苏宜的爱护,应该和他对鲁姗姗的爱护一般,“苏康只有苏宜这一个女儿,他不可能为了别人不顾苏宜以后的生活,所以,只有苏宜能让他这么做。” 叶东:“可是,苏宜和陈烨宇都有不在场证明,也有人证啊。” 大家点点头,苏宜的不在场证明确实很完美。 “尽管苏宜有不在场证明,我依然觉得,苏康认罪的原因,一定和他女儿有关系。”乌涵想了想,不自觉地说道:“作为父母,他们最希望女儿能够有个好归宿,嫁到一个会给自己带来幸福的家庭。” “所以说。”乌涵拿起记录本翻看,“苏宜的幸福是苏康最关心的事情。而能给苏宜带来好生活的人,苏康也会去保护。这个人就是苏宜的男朋友,陈烨宇。” 叶东摇头,“陈烨宇不是也有不在场证明吗?” 乌涵翻看周珉做的笔录,再对照秦昭罗列的时间表,指着上面的一个人名,“我知道苏康要保护谁了。” 大家看向她指的名字,惊愕,怎么会是他? 秦昭看向乌涵,“你的依据呢?” “依据是付新民说他们家的表要比真正的时间慢一些。” 秦昭恍然大悟。 乌涵咬着嘴唇,“这个人善于狡辩和撒谎,我们怎样才能让他认罪呢?就目前来说,一切都是推测,所有与他相关的证据都被销毁了,他不会轻易就承认的。” 秦昭摇摇头,“不,我们不从他入手,我们从他身边的一个人入手。他的罪证,我们可以让另一个人提供。” “谁?”乌涵想不明白。 秦昭意味不明地点点头。 派出所内,秦昭想要做一个有趣的实验,他同时请过来两个人。 腿脚不方便的陈烨宇坐在办公室低头不语。他旁边放了一台跑步机,秦昭走入时,要他在自己面前锻炼身体。 陈烨宇蹙眉,依着照做。面对和家中的跑步机一样的器械,他熟练的进行了操作。秦昭站在他正对面,递给他一杯水,“喝口水吧,必须喝。” 陈烨宇接过水,灌了一口,将杯子放在地上。 秦昭对他点点头,要他去隔壁间休息,又请来了他的父亲陈明启。做了相同的吩咐。 陈明启对跑步机的操作略显生疏,需要秦昭教习才能进行。秦昭有趣看他,“家里放着这些,你也不用?” “平常都是孩子玩儿的。我年龄大了,气血不足,身子也总没力气。重一点儿的东西也提不动,没玩这些的资本了。” 他不停地强调自己没有力气这回事儿,也在一直强调自己不健身。那么,家里能够使用那些臂力器的人,就不会是他。而他的手也在不住地抖动,若是想握紧绳子勒死付娟,看来不可能。 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陈明启跑了一会儿已经满头大汗。这样虚弱的人,怎么能够拖行付娟那么久呢? 秦昭观察,想他满头的汗,若不是因为他身子真的不好,就是因为他心里过于紧张。 他见秦昭递来一杯水,抖着手接下,抿了一口。 秦昭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乌涵和陈烨宇一同进来。 将方才陈烨宇使用过的杯子放在跑步机一旁,秦昭问乌涵,“今天早晨你看到的是哪一种情形?” 乌涵指着跑步机右边的杯子,“今天早上,杯子在右侧放着,应该是一个习惯右手的人在使用跑步机。” 陈明启慌张,“杯......杯子而已,能知道什么?” 乌涵冷看他,“你儿子说手被刀子割伤了,他当时举起的是右手,说明他是左撇子,习惯使用左手。所以,他如果使用杯子喝水,一般情况下都会将杯子放在跑步机的左侧。”走近他一步,乌涵蹙眉,“你明明在用那间屋子的健身器,为什么不承认呢?” “我......”陈烨宇转了笑脸,“是我老婆不让我做剧烈运动,我怕她知道,所以才没说。” 秦昭:“案发时,你在哪里?” “我去了付新民家里。”陈明启笑声尴尬,“他女儿失踪那天,我还帮忙找来着。” “你去他家做什么?” “讨论村里年轻人跟他去工地上的事情啊。我不是都交代过了吗?” 秦昭拿出一张口述的证词,“你去付新民家里的时间是付新民提供的。据他说,你到他家的时间是晚上7点50分,走时大约是8点30分。” “是啊。”陈明启神色稍缓,“这都是老付自己说的,他可以给我证明,我在付娟遇害的期间,一直在他家呆着。” “你知不知道付新民家里的表慢十几分钟?” 陈明启结巴道:“当......当然不知道。” 秦昭冷笑,“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付新民提供给警方的口供里说的时间,要比实际时间早。也就是说,你到达付新民家里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之后,那时候付娟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在那个时间去他家呢?因为你知道他们家的表慢,他可以给你提供时间上的不在场证明。你也会好奇,想看看他们有没有发现付娟失踪了,对不对?” “胡说八道。老付记得时间,他心里最清楚。” 秦昭放下手里的证词,“如果让付新民现在说,他一定会记起时间有问题,但是,当他的女儿被害死之后,他怎么还会想起自己家表慢的事情。” “这都是你们的猜测。仅凭跑步机和表有问题,就说我是凶手,无凭无据。” 这时,小沈穿着警服走了进来,径直来到陈明启面前,“你现在是付娟被害案的嫌疑犯,请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不能随便抓人,我懂法律,我要告你们。”陈明启慌张,“我跟付娟无冤无仇,我杀她做什么?” 乌涵靠近他一步,“你跟付娟无仇,但是她和你儿子吵过架。她一定说过你儿子腿的问题,让你自尊心很强的儿子面子过不去。你又疼惜自己的这个儿子,就想给他出出气,所以你在遇到付娟时和她发生了争执,然后将她杀了......” 陈烨宇握拳不说话,眼睛不敢直视陈明启,沉默地听他辩解,“你们全凭猜猜,当然是怎么想怎么行,证据,证据呢?” 小沈走来,领着陈明启走去审讯室,屋里只剩下了开始慌张的陈烨宇。 “害怕了对吗?”乌涵看向站立不安的人,“陈明启是你们家的支撑,你没有工作,现在所得都是陈明启给的。他如果出了事,对你,对你母亲,甚至是付娟,都没有好处,对吗?” 陈烨宇瞪向乌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乌涵冷哼,“苏康承认杀人,因为他有要保护的人,苏宜。你将警方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也是因为有要保护的人,苏宜。这样,苏宜成了整个案子中嫌疑最大的。可是,她又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样算下来,就只有苏康既是嫌疑犯,又没有不在场证明。” “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所有证据都巧合般的指向苏康,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证明自己就是凶手。他有充分的时间清理现场,为什么会留下一根证明他是嫌疑犯的头发。而且,只有这一根关键性的头发,一个一定会让警方的视线转移到他身上的罪证。” 乌涵盯着有力握拳的陈烨宇,“我想,会不会有这样一种情况。凶手并不是苏康,而是另有其人。苏康只是负责清扫现场的替罪羊,他所说的犯罪过程,都是他听来的......凶手向他描述作案过程时,忽略了重要的一点,凶手两度xing侵付娟,却用了付娟包里的避.孕.套。” 陈烨宇惊恐地瞪大眼睛,比之前更加慌张。 “怎么?你也不知道?”乌涵观察着他的表情,“是不是陈明启也没同你说过这件事情,他只是描述了作案过程,却没有说其中的细节......” 乌涵摇摇头,“或许,他不是忘记说其中的细节了,而是,这两个避.孕.套根本就不能被提起,一旦警方知道了这两个东西的存在,一定会查找它们的下落,这样,陈明启留在上面的证据就会被发现,所以,那是整个作案过程中,他最不能说的细节。” 陈烨宇全身颤抖,惊慌的神情达到了乌涵、秦昭期望的程度,乌涵继续刺激他,“可是,苏康帮陈明启做什么?他有女儿,他就不替女儿的未来考虑一下吗?” 秦昭接话,“他考虑了,而且考虑的全面。他只是一个环卫工,无法给苏宜带来更好的生活。而苏宜的男朋友,来自一个经济实力都很好的家庭,苏宜以后会有一个好的归宿。可是,苏宜的男友没有挣钱养家的能力,她未来的公公才是支撑这个家的关键。所以,苏宜要想过得好,她未来的公公就显得至关重要。” “苏康的目的很简单,为了苏宜,所以,保护凶犯就是保护苏宜。”秦昭盯着陈烨宇,“而你的目的也很简单,保护苏宜和这个家。当然,这个家,自然也包括陈明启。” 秦昭眯眼,“这是你们商量好的事情,分散和转移警方的注意力,将真正的凶手隐藏起来。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在场证明,所以到最后,苏康就成了唯一的嫌疑犯。” 呼一口气,秦昭尤为感叹,“这一切苏宜知道吗?一个女儿,怎么忍心让自己的父亲......” “小宜不知道。”陈烨宇立刻捂着嘴巴。 乌涵憋着的一口气慢慢呼出,她佩服地看向秦昭,脸上露出了笑意。陈烨宇说出这句话以后,她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她能感觉到肩膀在动,她知道是数字发生了改变。 回到宾馆收拾东西,乌涵翻查了一下所用的时间,感激地抱紧记录本。因为叶东他们的帮忙,她比以前的速度和效率高出许多。这样一个案子,需要跑来跑去,如果没有朋友帮助,她怕是会浪费很长时间。 高兴时,周珉敲门走入,打开屋内的电视机,示意乌涵快看。 新闻台的女记者站在人民法院的门口,画面时不时地切换到公安局和秦昭家的房门,乌涵知道,这起案子的真像已经大白了。 女记者冒着大风站在法院门口,“付娟被害案的结果在今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直坚信凶手另有其人的秦昭警官找到了新的证据,发现了隐藏真相背后的犯罪嫌疑人,陈明启......” 画面里,是被警方带入犯罪现场的陈明启,他在厂房外的土坡下,挖出了那个证实他作案的避.孕.套。面对镜头,他始终低着头,他曾经带着知识的荣誉来到这个村子,他也是这座村子里最有学问的人。 许多人崇拜尊敬他,将他当做最正直的人看待。可是,当一个恶魔表露真实的面目后,给人看到的永远是欺骗与虚伪。他在记者、警察和群众的围观下,沿着油田街口开始讲述整个作案过程。 那天,他只是路遇付娟,他知道这个女人和自己儿子发生了争执,他听说付娟骂他儿子是‘死瘸子’的事,他很生气。所以,在看见付娟风衣裙子下还露着小腿时,就忍不住说了句,“不检点。” 付娟对他儿子印象不好,对他说这句话很生气,和他吵了几句。付娟本来心情很好,和他吵过后越来越生气,甚至追着他开始踢打。他一直躲避,怕在路上被人看见影响自己的形象,就往路边走去。 他没想过要将付娟杀死,他只是在选择躲避这个麻烦的女人。可是付娟追着他骂,一句比一句难听。他真的很生气,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后,就给了付娟一巴掌。 付娟气急败坏地哭喊咒骂,他立刻捂着她的嘴巴。他想等这个女人清醒些再和她理论,可是,他一这样做,付娟害怕起来,喊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时,他想起附近有一座厂房,于是就拖着付娟往厂房走去。他力气很大,常年锻炼身体让他做起这些时很轻松。他用了最快的速度将付娟扔进了厂房内。 之后的一切和苏康交代的一样,他打了付娟,又在付娟说出报警的话后,起了杀她的念头。 他最初只是将付娟掐晕了过去,他慌张地跑走后,在路口遇到了苏康。 苏康有个习惯,有时间就会清扫村子各个路口的地面。案发当天他不是出门散步,而是推着垃圾车在清扫地面。结果撞见了神情慌张的陈明启。 陈明启见到他时害怕极了,给他解释过后,将他带去看了苏宜的尸体。陈明启说,如果自己完了,所有人也就都完了,其中自然包括苏康的女儿苏宜。 衡量了得失后,苏康同意替他顶罪,便回去拿清理尸体的工具。苏康回家准备东西时,被邻居看到身影,之后,这个邻居也出庭作证,称在付娟被害期间,看到过苏康在家里。 而重新回到厂房等苏康的陈明启再一次侵犯了付娟,发现了付娟没有死彻底后,他在苏康推来的垃圾车内找到一根跳绳,将付娟勒死。 他确定付娟死亡后,将现场交给苏康,自己跑回了付新民那里,要他为自己提供不在场证明。 一切依照陈明启策划的进行着,他以为毁掉了现场所有关于自己的印记,就可以抹去事实与真像,他以为每个人都替自己承担了罪过,他就能永远的安稳度日。 想到陈明启逃避罪过时表露的可笑想法,乌涵对着镜子苦笑一声,世界上有这么多贪婪邪恶之人,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承担了使者的命运。她遇到的所有罪犯,哪个人的罪行比自己轻?为什么偏偏选中的是她? 房间里,周珉看了看手表,确定乌涵已经在卫生间呆了半个小时,他敲了敲门,“小涵,你没事吧。” 将房门打开,乌涵已经整理好着装准备出发。秦昭送她的衣服打着补丁,乌涵执着地穿在身上,她每每看到这件衣服,都要告诫自己,她不能死。 汽车刚刚启动,就有一辆摩托拦在他们面前,小沈从摩托上跳下,眼睛看向并不下车的乌涵。 叶东扭头看了看,见乌涵神色淡淡,便从驾驶位走出,不知小沈对他说了些什么,回来时,他手中多了封信。 坐上车看了一眼白色的信封,叶东递给了乌涵,“小沈说,是他师父让转交给你的。” 乌涵打开旅行包,准备将信原封不动地装进去,刚刚抬手,周珉一旁拦下了她,“看看吧。” 奇怪地看周珉一眼,乌涵蹙眉,“我不喜欢和别人有联系。” “一封信而已,又不要你回信,看看吧。”叶东也帮腔。 乌涵扔下旅行包,将信封捏了许久,她见大家都不看她,低头开始拆信。 本以为会看到秦昭写的长篇大论,却只见信封里装了一个小纸条,乌涵慢慢拿起,盯着四个字哭了起来。 乌涵,再会。 第46章 血咒之祸 车内只有乌涵的呜咽声,她捂着嘴巴尽量不发出声响,肩膀晃动不停,是极力忍耐下的颤抖。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害怕的事情全都发生了。 朋友,谢谢,再会。 她一直逃避的情感,一直觉得最浪费她时间和生命的事情,就在遇见那些护林工后,变得近在咫尺。她抵触地接受这些以后,迎来了最暖心的时刻。她现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曾经的她,也是无情地令人发指,许多人都责备她,指责她,将她推到了如今的地步...... 她说过,她想要改变一些,哪怕是和以前的自己稍稍不同。她经过四年的努力,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而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感觉自己像乌涵了。那个,她想要成为的乌涵。 翻出记录本,她盯着大数字变为‘229’,小数字停在了‘21’。感激地揉揉肩膀,乌涵看了眼也是盯着记录本的周珉,将本子递给了他。 “你曾经的生活吗?”周珉翻看着厚重的东西,里面有图片、字迹、植物标本和血。 “是我这些年的见证,里面有我遇到的所有人和事,他们让我见了世界上最肮脏的心。我遇到的每一件事都让我震撼不解,每一件事都让我觉得,我不该是受诅咒的那个......” 周珉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我们都相信,你不该是受诅咒的那个......或许是你想改变,所以,幸运的得到了这个机会。或许,这并不是诅咒,而是恩赐。是让你改变的一种方法和途径。” 抿唇笑了笑,乌涵抹了抹刺激脸颊的眼泪,最近天气干冷,她又经常哭,脸上也没抹过什么东西,皮肤损伤严重,没有烂掉已经很幸运了。她立刻从包儿里拿出由守香人那里要来的香油水,往手上倒了些,在面颊上轻轻扑打。 “你就用这个?”叶东蹙眉,回看她一眼,“真不像个女的。” “我哪有钱买护肤品啊。”乌涵轻轻揉了揉脸颊,感觉又粘又肿。 叶东为她开了些窗户,散了散她脸上的香油气,还怕吹坏她的脸,又将车窗关上,向鲁吉提议,“我们去弄些装备吧。天也冷了,衣服需要买,乌涵的脸烂掉前需要及时修复,她的头发也该洗了。” 周珉假意嫌弃地离乌涵远了些,“知道女王这么脏,我就不该追随。” 瞪了他一眼,乌涵笑了笑,内心平静地瞥向窗外。路边有好看的林子,有她的影子,还有即将潜下的日头,和马上要升起的希望。 乌涵,再会。 她,一定会活下去的,对不对?活着去见秦昭,去见期冀她不会死的人。 扶着左肩,再揉揉左眼,乌涵闭上了眼睛。她第一次这样放心的睡觉,她知道有人会带她到达目的地,有人会在终点叫醒她。因为,她有朋友了。 “进入市区有商场,我们去那里买东西。”鲁吉坐在副驾驶看了看导航,再问,“你们也想想要买些什么。” 乌涵睁开眼睛,翻了一下自己的旅行包,拿出曾经抢叶东的钱,塞到了周珉手里,“用这些买,叶东请的。” 知道她的钱从哪里来的,叶东笑回一句,“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冲他撇撇嘴,乌涵的精神好了许多。她从周珉手里拿回记录本,翻到了其中一页,里面画了许多怪异的符号,“这次案子所用的时间比计划的要早,我有时间去挣钱了。” “挣什么钱?”叶东挑眉。 “打鬼啊。不然我怎么活到现在。” 叶东奇了,“你不是靠抢钱吗?” “你......” 鲁吉知道乌涵还不适应玩笑话,立刻搭腔,“叶东跟你开玩笑呢。” 叶东笑了一声,转看鲁吉,“你别拦着她,我就是想看看她吵架是什么样子。” “我才懒得跟你吵架呢。”乌涵咬了咬嘴唇,拿起笔圈了一个符号,后又想了想,再圈三个,“我现在有帮手了,就多打点儿。” 周珉指着奇怪的符号,“这是什么?你这样就可以挣钱了?” 乌涵颇为得意,“我们使者都有自己的生意,帮忙的活儿不白干。我有时候会拿求助人进了邪气的吊坠作为回报,有时候会要钱。”她点了点符号,“至于这些,我去挣钱时会用得上。这些符号是我的专属,等我找到有庙的守香人制作了黄符,就将这些符号画在符咒上,自然会有人给我钱。” 挑挑眉,周珉表示不理解,也不再追问,反正到打鬼时,他总要知道的。周珉,这个总是有好心态的人,认为这将是一个有趣的惊喜。 叶齐在上海的住所内,老浆走来,“齐哥,上海的‘柜中陈尸案’已经被警方侦破了,乌涵他们改变了方向,去了重庆。” “乌涵不是在湖北吗?怎么不回武汉看一看?”叶齐疑惑,摆弄着手里的茶具。 老浆沉声,“那是她的家乡,她怕是还不敢面对。” “乌涵的肩膀呢?” “和预期的时间差不多,因为石首市的那起案子,她现在背着21走。” 叶齐放下杯子,“无所谓,只要数字能改变就行,去哪里帮忙都是一样。” “那我们......” “案子就让他们自己找吧。你就派人跟着,只要让乌涵按照我们的时间表走就行,该帮的时候帮一把,该毁的时候也别忘出手。”想了想,叶齐再吩咐,“也找找其他的使者,万一乌涵的眼睛不能用了,我这里要有后备人选。” 老浆点头离开。 商场外,乌涵穿着新买的军绿色冲锋衣,抱着御寒的衣服坐回车子,看向三个打盹的人又气又好笑,“不是说跟我一起逛吗?怎么都是我在买?”她将衣服甩到一旁,“你们就不能当去巡林子吗?” 叶东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见乌涵买的差不多了,发动车子,“逛街和巡林子可不一样,你们女人是不会懂的。” 将几件棉芯儿的冲锋衣放在周珉面前,乌涵随手拿了件军绿色的递给他,“你穿这个,我见你带来的衣服都是风衣,打鬼时可不方便。” 叶东借着等红灯的时间,转身抢走那件衣服,“我穿这个颜色好看,黑的给周珉,红的给鲁吉。” “你抢小涵给我的干什么?”周珉深有意味地喊一句。 挑起嘴角,叶东将衣服放在腿上,“老子就喜欢这件。” 抿着唇低头,乌涵神情淡淡。鲁吉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他从周珉一旁拿起那件暗红色的冲锋衣,点点头,“小涵眼光不错,我就适合这种显年轻的颜色。” 车内传出笑声,包括乌涵的。 她捏紧衣角,觉得身子很缓和。想想以前,她独自过了四个寒冬,这一年的冬季将会是最温暖的一个,对吗? 揉揉肩膀,乌涵笑着看向窗外,身边是几个互相逗趣的护林工,乌涵觉得很感激,非常感激。 她掀起袖管,露出右腕,趁着周珉没注意,将不知何时画在上面的血符号偷偷擦掉。于此同时,旅行包内的记录本猛然一动,里面的大数字骤然改变,成了‘198’。 极遥远的某处,一间昏暗的房间内,因疼痛而满地打滚的女人终于停下,她额头溢汗,神色可怖,披散着头发趴地喘息。 身边一团黑影停下,在女人身边焦急,“昌雨,你没事吧。” 良久,昌雨握拳,咬牙切齿地低声诅咒,“乌涵,你敢对我用血咒,我就敢让你付出代价。” 第47章 夺命黄符 “这导航是不是坏了。”鲁吉重新输入了搜索信息,摆弄着车上的自动导航,“我们怎么被引入林子里了。” 看了看窗外的环境,他们已经走入夜色的朦胧中。 “叶东,外面雾大,你开慢点儿。”周珉打开车窗,寒冷一瞬而至。他打了个冷颤,立刻将车窗关上。 “怎么这么冷。”鲁吉、周珉穿上了新买的冲锋衣,叶东小心着开车。 乌涵觉得不对劲儿,看一眼导航的指示和他们如今的坐标,总觉得不是一处地方。她闭上右眼,并没有看到异样的东西。 将尖刀从腰后拔出,乌涵警惕着四周。 鲁吉拍了拍导航,“怪事啊,上面明明显示有旅馆的,怎么就是看不到。”他趴在前玻璃上看了看,“那有灯。”再拍拍叶东,指着前方,“开过去,我们问问路,导航是不能信了。” 四人停在一座庙前,墙上印有硕大的八卦图,由外表看不出里面供奉了哪位神明。从车上跳下,乌涵紧了紧肩上的旅行包,抬头看到一面旗子。 “在飘的东西,看着是面黄色的旗子,上面好像还有字。”周珉扶了扶眼镜,“太暗了,看不清是什么。” 乌涵眯眼,她认得上面的字,更知道这是一面什么‘旗子’。她走到院门前,见门框上拴了一根红绳,知道主人是不要他们敲门的意思。她想了想,抬手拽了拽那根绳子。 清脆的铃铛声由院内传来,听起来悦耳倾心。鲁吉不禁道:“这声音听着舒服,我倒没下车时紧张了。” 其他人赞同地点点头,唯有乌涵神色凝重,又抬头看了眼那面黄色的‘旗子’,气息微喘。 “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由门后传来,不多会儿,他半开了院门,先扫一眼旅客一样的四人,才将门彻底打开,“自己进来吧,把门给我关好了。”说完,小跑着进入一间屋子,又抱了一把香过来。 乌涵观察此人,他半敞着道士服,剪了短发,像是推销广告一样地捧着用来卖钱的长香,从扮相上看,是个不专业的道士,外加半个守香人。 待四人进门,他贱笑地凑过来,“求财、求福都可以,过路、问话也行。招魂、驱鬼钱另算,上香一炷保平安。无量天尊,几位夜晚入门,不如上柱香,驱驱邪吧。” 觉得他话里有趣,鲁吉笑着接过香,模样怪异地望向乌涵,“说实话,我以前哪儿信有鬼啊,更别提上香了。现在,我倒愿意给自己求个福。” 打断他的话,守香人指尖摇摆,“不不不,这里不许说不虔诚的话。鬼也是用来尊敬的。不可直乎其为‘鬼’,要用‘邪’代替。” “有区别吗?”鲁吉觉得眼前的人阴阳怪气的,很是奇怪。 “当然有,邪代表恶,鬼可不一定。” 乌涵实在看不过去,抽走鲁吉手里的香扔给守香人,“一个小庙,你打算这香卖多少钱?” 瞥乌涵一眼,守香人挑眉,伸出五根指头,神色得意,“百位数”。 “五百?”鲁吉双手插兜,“你还真敢开口。要能这么挣钱,我在大兴安岭也建个庙得了。” “这是功德,你说这话可就满身铜臭了。”守香人怪里怪气地回了句,见他们也不是诚心来上香,他叹了口气,“又是一帮穷鬼。”说着,转身离开。 “会画符吗?”乌涵身后问他一句。 停下步子,守香人眯眼,没有转身,良久才道:“看我这穿着,怎么不会画符呢?......” 没等他贫嘴,乌涵直接道:“画鬼符。” 守香人颠了颠身子,神色异样地回望问出这句话的人,“你是个使者?” “招魂使者。” 守香人几步走来,指着身后高悬的黄幡,“看见那道符了吗?我们做笔生意,我再给你画符。” 乌涵答非所问道:“那道‘还魂符’上的字,是用什么写成的?”她眯起眼睛。 叶东他们看向高悬的黄色‘旗子’,这才明白那是一道符咒,还是一道‘还魂符’。 “放心。”守香人摆摆手,“那是用朱砂写上去的,不是用血。我做的是正经生意。”他用食指敲了敲双唇,“怎么样使者?要听听是什么生意吗?” “什么生意?”乌涵看他时神情警惕。 眼睛斜了斜四周,守香人指指身后,“先上香吧。” 他领着四人进入正堂,里面没有供奉神明,只是放了一个功德箱,和一张香案。燃着的香气扑鼻沁人,吸入鼻腔后,让人感觉脚下软绵绵的。 乌涵立刻从旅行包里拿出香油水灌了一口,警惕地瞪向一脸无事的守香人。与此同时,叶东、鲁吉、周珉倒在厅内,昏了过去。 “你燃了迷香?”乌涵将尖刀举在手里,“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守香人拿起桌案上早就准备好的红香点燃,对着功德箱拜了拜,才开口,“咱俩的生意,决不能让他们三个听到。” 守香人走到门口,指了指院内的黄符,“使者,你真没看出那是道什么符吗?” 乌涵慢慢移步门前,又看了眼‘还魂符’,觉得符上的字怪怪的,与一般的还魂符相比,上面的字多收了一尾...... “这是......”乌涵大惊,“这是‘夺命符’?”她惊得退出屋子,“你到底是谁?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挂出来这种符咒。” “使者,你也太没见识了。”守香人整了整衣服,吸了一口气,“你们进鬼迷阵了,你就看不出来?这里,可不是谁想来就来的。” “你是看管迷阵的守香人?”乌涵不明白,“你挂‘夺命符’做什么?这个迷阵一出现,你想要多少鬼没有?还用害人命吗?” 守香人朗笑,“使者,你也太天真了。现在,哪个鬼魂不认识鬼迷阵,我捉得住他们吗?一个个精的跟猴儿似得,还没有我捉人快呢。” 乌涵惊奇,“你要那么多鬼做什么?” “卖钱啊。你吃喝用不要钱啊。”守香人甩了甩自己的宽袍子,“我就是个人,替冥判守迷阵也挣不了多少钱,还不如捉鬼卖给冥判赚的多呢。” “那你想跟我做什么生意?”乌涵对此很好奇。 示意乌涵进屋,守香人看着地上的三人,“我想买了他们。”他像是验货一样,有模有样地观察一番,“这几个都够壮实,一定能卖上好价钱。”斜眼瞥视乌涵,“使者,这样吧,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生意,我就给你个市场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哟!新人啊!”守香人模样怪异,指了指门外的黄符,“那可是‘夺命符’,你觉得我将它挂到这里只是为了装饰啊,我做的生意,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乌涵的手始终放在腰后,尖刀准备拿出。 “唉!”守香人叹口气,捋了捋袖子,“你放轻松,我这就给你解释解释。”他点点自己,“我,空间缝隙里开庙赚钱的人,和人类的守香人不一样,我和鬼、灵做生意,当然,也和你们招魂使者做生意,你们可以将人命卖给我,我给你们想要的。” 乌涵好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啧啧。”瞟乌涵,“你当然想要赚命的天数和消除肩上的数字啦。” 乌涵握拳,神色微动。 守香人斜着眼看得清楚,稍稍凑近乌涵一些,“我跟你投缘,要不这样,这三个人的命给我,我给你五十天。” “五......”乌涵冷笑,“你就是一个开庙守香的,怎么会有这个能耐。我得到最多的天数是五天,你怎么能弄来五十天?” “我敢夸下海口,就能办到。” 扫地上的三人一眼,乌涵没有说话。 守香人轻咳一声,“怎么?不满意?嫌少?”他尖笑起来,“你知道其它人才得十几二十天,我都算照顾你了。”他往身上挂了挂快要掉下来的袍子,“我再卖你个人情,消你肩膀上五个数字。” 乌涵惊愕看他。 “怎么?心动没?”守香人已经走到她面前,见乌涵对他不再防备,他才放心地点点头,“这才对嘛。这些人算什么?即使是亲爹亲妈,也有使者来卖的。” 他颇有教育口气地说:“你们这类人啊,不能有感情,会毁了你们的。你看看你,如果舍不得他们,这赚命的天数和消肩膀数字的机会,就没了。” 再指地上三人,“就他们几个,哪怕都是你男朋友,也无所谓啊。男人多得是,等你能活下来,要找几个没有啊。你想想。” 盯着说话眉飞色舞的人,乌涵慢慢将手从腰后放下。 “对嘛!有觉悟。”守香人凑近她耳边,低声,“看到外面那间屋子了吗?里面有一家人,是被一个使者骗来这里卖给我的。我就给了他......”伸出十个指头,“这个天数,十天啊。你看看我对你多好。” 乌涵咬牙,看向守香人,“我怎么信你?” “我先把赚命的天数给你,肩膀的数字,等你出了这座庙,不到半个小时,就能消除五个。”他见乌涵怀疑地看着他,立刻回:“不信我?我这庙在这里放着呢,我能跑哪儿去。而且,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你要尝到甜处,下次还会来。” 他又摇摇头,“还是别来了,这种事做多了,也会遭报应的,说不定肩上的数字又多了呢。”怕乌涵反悔,他立刻补充一句,“不过,做这么一次,也不算啥。你好好想想,我先将天数给了你。” 说着,他走到功德箱面前,拜了拜,拿出里面的一把长刀,照着自己的手臂砍了下去,不一会儿,功德箱里的钱全部消失,他的手又长回了身上。笑着回身,他点了点乌涵的旅行包,“看看。” 乌涵立刻拿出记录本,盯着上面的大数字停在了‘248’。 惊愕地望向得意的守香人,乌涵全身颤抖,她......她有了这些时间,即使用血咒杀死昌雨,也不怕少一百天的时间了。这是一举几得的事情,这个买卖,真划算。 “好了,你收拾一下走吧。这几个人,我就当你已经卖了,我先去收拾了屋里那一家子,再来收拾这几个值钱的。”守香人从正堂离开。 乌涵猛地坐在地上,视线处,是躺在地上昏迷的三人。他们刚刚还在和她说话,好像是用朋友的方式。 揉揉肩膀,乌涵垂头,她在考虑要不要离开。这些人,本来就是点头之交,她没必要为了他们浪费这样好的机会...... 此时,叶东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乌涵不用猜已经知道是谁打来的。她一直怀疑,这座庙,怎么能让自己轻易走入,一切都可能是那个女人安排的。 “昌雨。”乌涵冷冷地接听电话。 “乌涵,怎么样?这个礼物你喜欢吗?”昌雨声色温柔。 “我想杀了你,你还给我这些?” “我不是小气的人,我既然有求于你,自然要给你些好处,这样才叫生意嘛。”她笑了几声,“我都说了,只有我是你的朋友,只有我会替你着想。” “你就不怕我用禁咒杀了你?”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在帮你好不好。”昌雨收了笑意,“以后,我还会不停地给你带来惊喜,让你快些摆脱使者的命运,怎么样?你只要去做了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以后我保你一路平坦。” 乌涵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她只是挂断电话,将叶东的手机扔在他身上,从正堂大步离开。 几步后撞上拿着收魂盒的守香人,他见乌涵想通了,高兴地笑脸相迎,“这才叫聪明,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瞥他一眼,乌涵不说话,径直离开。 刚刚走出庙门,她身后的院子一瞬消失。乌涵跳上汽车,猛踩油门,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远处林子内,蒙佳蹙眉,“光头,你看清了没?是不是只有乌涵一个人出来了,叶东呢?” “是啊,只有乌涵。”光头揉揉眼,“我没看错,东哥没跟着。” “出事了。”放下望远镜,蒙佳惊得起身,吓出一声冷汗,“他们进鬼迷阵了。” “什么鬼迷阵?”光头不明白。 “是捉鬼用的地方。这座庙一定和冥判有生意关系,里面的人既然敢挂‘夺命符’,就是想要将人的魂魄卖给灵类,肉身卖给鬼。” 光头:“那,乌涵做了什么?” “这个女人把叶东给卖了。”蒙佳向前走了一步,四周的雾气散开,林子也悄然消失,她此刻正站在市郊外,叶东受困的地方,已经从她眼前彻底消失。 “没......没了。”光头慌张,“我捉鬼这么久,还没见过鬼迷阵呢。蒙佳,你怎么知道的?” 蒙佳没有说话,垂目想了想,对光头吩咐,“快去将乌涵追回来,只有她能找到那座庙。”推了光头一把,“快去啊。” 远处,乌涵开车疾行,眼睛瞥向叶东落在脚步的冲锋衣,她将衣服扔到一旁的座位上,双手颤抖,她抹了抹不住流下的眼泪,神情慌张。她又回到了以前的感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内心,此刻又变得焦躁不安。 她开了很远后,将车子停了下来。 趴在方向盘上,她哭了起来,嘴里中魔一样地重复着,“五十天,五个数字,五十天,五个数字......” “乌涵。”红桃k突然出现在车内,坐在叶东选中的衣服上,“回去吧。” “我为什么要回去?”乌涵将头埋在双臂下,不想让红桃k看清她的表情。 “你想救他们的......” “他们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救他们。”乌涵瞪向红桃k,左眼溢出幽蓝的光,“五十天,五个数字,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告诉我,我能活下去了。” “可是,你的命不该用别人的命来换。” “为什么不可以?我又不是没做过。”乌涵背靠着座椅,心中慌张,像是最初的自己一样。她又回忆起刚刚过上这种日子时的生活。 那时候,她满心充斥着惊恐、害怕、愤恨、无助和孤单,犹如此刻一样。 “乌......” “你闭嘴,不然我要驱鬼了。” 红桃k沉默地低着头,良久,从车内消失。 她走时,拍了车子一下,音乐声从车内传出,红桃k没看失去理智的人,只是沉沉说了句,“乌涵,别忘了你为什么喜欢这首歌。不仅仅是因为你爷爷喜欢,更是因为,你觉得你和里昂1一样,做着鬼的事情,其实是个人。” 1里昂:《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主人公,是个看似冷血,内心却温暖的杀手。 第48章 她的秘密 背起旅行包,乌涵跳出车子。她迷茫地站在路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她身边空净的只有自己的影子,孤单的只剩自己的行李。 她走过无数个这样的昼夜,现在却弄不懂,自己怎么会在今天走不动了。 “五十天,五个数字......”她用这些话激励自己继续前行,踩着被冻硬的土块儿,她放弃了那辆车子。她不明白为什么不想要它了,她可能觉得自己不配用叶东他们的东西。 停下脚步,她浅浅低头,身上的冲锋衣正在为她御寒,这也是那些人送她的。 将旅行包放下,乌涵脱了衣服,正要扔在路边时,衣兜里掉出了叶东给她包扎手掌的帕子,上面还有她的血。 “乌涵,你知道什么是朋友吗?” 叶东的声音回响在耳边,乌涵害怕地看向四周,她以为他就在附近,那个声音清晰地吓人,她以为叶东他们逃出来了...... 车轮碾轧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乌涵打了个弯儿,在消失的小院前停下。她鼓足勇气回来救他们,也鼓足了勇气面对接下来要经历的一切。 重新走入守香人的院子之前,她仍有两个选择:放弃叶东他们,活下去;或者,救下他们,和守香人同归于尽。 她扶着方向盘想了一会儿,从车上走了下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冲到眼前,盯着蒙佳跑向自己,乌涵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一会儿我再解释,先救叶东。”蒙佳递给乌涵一把枪,“快点找到那座庙,我们一起进去。” “你没常识吗?”乌涵瞥她手里的枪一眼,没有接。 蒙佳上前一步,“我知道这座庙挂着‘夺魂符’不能进人,可是我不一样。” 闭上右眼,乌涵看了看她,“我就知道你不一样......叶齐怎么会留你在身边?” “这是我和他的事。”蒙佳帮乌涵托着旅行包,看她从里面拿出两根干木枝后扔到了地上,知道她是在用招魂术重新进入鬼迷雾。又见她抓了一把冥粉放进衣兜里,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乌涵撞开碍事的人,“你走吧,叶东我可以自己救。” 借着风势,乌涵点燃木枝,冥火蹿升猛烈,烧成一团火柱,烟气慢慢弥漫,犹如散开的一片雾气,只是夹杂了些许的焦灼味。 “你打算怎么对付里面那个守香的?”蒙佳盯着火苗后退一步,再看乌涵,“如果你杀了人,你会被反噬,会少一百天赚命的时间,你赔得起吗?”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乌涵向火焰走近一步,她的眼前,隐约浮现一座院子,高悬的黄色旗子若隐若现,瞅准时机,乌涵跳入冥火内,从蒙佳眼前消失。 “乌涵。”蒙佳想了想,也跳了进去。 光头带人跑来,想要追去时,如同幻境的画面倏然消失,只留下噼啪作响的火苗。 重新踏进鬼迷阵,乌涵瞥了眼多管闲事的蒙佳,没有理她,独自朝守香人的院子跑去。她知道昌雨的眼线众多,怕是这会儿已经有人去通知守香人她来了。 拽了拽门前的红绳,悦耳的铃铛声响起,却迟迟没人来开。乌涵气恼地拍打房门,数十声后,守香人焦急赶来,“不知道规矩吗?敲这么多次,你想招来什么?”他吼了声,像是第一次见乌涵一样,没好气地问了声,“来做什么?” “我的朋友在哪里?”乌涵握紧刀。 “死了。”守香人瞪她一眼,咽了口吐沫,“真晦气,第一次见回来要的,你再不离开,我就不客气了。” 刀子抵住守香人的脖颈,乌涵威胁,“把他们还给我。” “还给你?”守香人倒是不怕,“时间我都给你了,人怎么还给你?”他再看乌涵身后的蒙佳,“哼!还带了帮手来?”打量蒙佳一眼,守香人看出了她的真实样子,“原来是一个占了别人身子的鬼。” 他垂目看了看乌涵的刀子,冷笑,“招魂使者,你敢杀我吗?你知道杀人的后果吗?可跟你杀鬼不一样......” 乌涵在他脸上划了一刀,“不就是少几天吗?我不在乎。” 推开乌涵,守香人露出凶相,“就凭你,也想从我这里夺走人?你也太天真了。”说着,他从宽袍下拿出刀子,“既然你不想要命了,我就送你一程。” 蒙佳跑到乌涵一旁想帮忙,却被她推走,“你别管,我的朋友,我自己可以救。” 眼前一道亮影闪过,守香人的刀子已经逼近了她。乌涵后退一步,胳膊撞到了门栓上,铃铛震动,造出了极大的响声,却不再悦耳。 蒙佳立刻端起手.枪,对准移动的守香人,犹豫要不要开枪。 “你不许管。”乌涵躲避着力气很大的男人,顺便警告蒙佳。 借着风势,她瞅准时机,从衣兜里抓出冥粉,朝着守香人撒去。粉末进入守香人的眼睛里,弄得他又疼又难受,他捂着脸开始揉搓眼睛,乌涵趁机冲去,将他的一只耳朵割了下来。 松手时,守香人痛苦地倒在地上,他知道了危险,打了个滚儿,闭着眼睛想要起身跑走,却被乌涵一只脚踩着后背,不能再动弹。 他害怕地四处乱抓,每每碰到乌涵的脚面,都被她用刀子扎一下手,他疼得一直叫唤。 见守香人挣扎的力度小了些,乌涵抬头问愣怔的蒙佳,“你能找来医生吗?” “能。”蒙佳眯眼,不知道乌涵要做什么。 只见乌涵举起刀子,对准守香人的手脚砍了下去,每一次都用尽了全力,守香人的四肢怕是要残了。 确定他不能起身后,乌涵将刀子扔给蒙佳,“他也不配做人了,但我不想为这种人浪费自己的时间,他死了,我赚命的时间就没了。所以,你帮我救活他,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蒙佳接过刀子蹙眉,盯着满身是血的乌涵跑走。她见守香人气息越来越弱,怕他真的死了,立刻开始寻找走出迷雾的方法。 不一会儿,她身后的雾气在守香人意识薄弱时慢慢散开。站在远处的光头进入视线内。 乌涵跑进正堂,看到了地上的三个人,一根红香正在他们身边燃烧,收魂盒就在三人头顶放着。乌涵立刻将盒子踢走,又跑回院子,将‘夺命符’摘了下来,硕大的黄符遮盖在三人的头顶,他们如同死了一般。 与此同时,乌涵掐灭了燃得正旺的香。 见叶东三人开始呼吸,时间还来得及,乌涵释然地跌坐地面。她背靠着墙壁,盯紧三个被遮住头的人,等着他们醒来。 她害怕极了,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怕。她不敢去想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守香人能不能被救回来,她如果杀了人,她每日奔波赚命的天数就...... 不敢再想,乌涵双臂抱头痛哭地等着。 不一会儿,蒙佳走了进来,在她一旁坐下,陪她一起等。 见乌涵不搭理自己,她先搭腔,“你的眼睛一定要看好,我不希望它被叶齐得到。” 双臂放下,乌涵从腰后拔出尖刀,拿在手里把玩。她明明又担心又害怕,却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盯着自己满手的血,她沉了沉声,难得好奇地问蒙佳:“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蒙佳。” “我知道,你占了她的身子,你和她不是一张脸。” “这身子是她自愿给我的。”蒙佳低头,“她被施.暴那天就死了。弥留之际,她遇见了我...... 垂目,蒙佳也是看向乌涵手里的刀子,半晌回,“叶齐应该知道我不是蒙佳了,所以,想要得到你的眼睛,将蒙佳救回来。他怕是以为我强占了蒙佳的身子。” “叶齐这样子,你很难受吧。”乌涵撇撇嘴,“你看着很喜欢他。” “怎么说呢?只是心里闷闷的,谈不上难受不难受。”蒙佳暗下神色,她说了违心的话。 乌涵假意听不出,迎了她一句,“是啊,我忘了你不是蒙佳。蒙佳应该很喜欢他。” 苦笑一声,蒙佳有趣地看向她,“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对劲的?” “我见你第一眼,就看到你有双重影子,这不就是鬼上身的样子吗。”回看她,乌涵挑眉,“蒙佳死的那天,发生了什么?” “她......”蒙佳顿了顿,“那天她被人侮辱,回到家里就服下了安眠药,在昏厥时她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她。她自杀的事很快就被人发现了,所以,他们将她送去了医院。她却不想活着,不想去见叶齐。在她得知我想继续做人时,就将身子给了我。她说她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如果我想活,她愿意将自己痛苦的人生给我。” “她走了,我留了下来。做了叶齐的手下。一开始我很讨厌这个人,可是后来,我慢慢发现,他与看起来的样子很不同。”笑了笑,蒙佳回忆,“你知不知道,他在偷偷的养流浪狗和流浪猫,不是利用它们,而是在好好的照顾它们。他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情,他和老爷子关系不好,却偷请了许多医生去看他,还派了许多暗人去大兴安岭照应叶东。” “你知道吗?他被叶东绑过。那时候叶东病了,听说很严重。他担心,就去林子里看他。但他却对叶东说,自己来是想看看他过得有多惨......他有时,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让人心疼又无奈。我喜欢上了他,像蒙佳一样,爱上了他......可是,他一直想要蒙佳回来,一直想找到可以利用的‘左眼’......” 乌涵将刀子放在腰后,眼睛看着喘息越来越强烈的三人,半晌才回:“他们两兄弟都对我的眼睛有目的......” 蒙佳摇头,“叶东不一样。叶东善良,在他知道挖了你的眼睛会让你死后,就再也没打过你眼睛的主意。甚至是拼了命的保护着你的眼。他虽然利用过你,但他也后悔过。他们叶家的人,天生的心思深沉,却不是真正的坏人,我想你看得出来。” 乌涵淡淡,“可是叶齐是真的想杀了我。” “是。他确实会为了蒙佳不择手段,他一直不承认自己爱这个女人,可是,他的行动和思想欺骗不了别人。” 乌涵叹气,“你这样跟着叶齐,会开心吗?” 蒙佳无奈地笑了笑,“在他没有同我摊牌之前,我还是蒙佳,不是吗?” “你心态真好,做别人也能做这么开心。” 斜靠着墙壁,蒙佳呼了口气,“能怎么样呢,我又没有自己的身子,过一天算一天吧。你应该比我清楚,活着有多么重要......具体怎么活,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横了眼叶东,蒙佳发现他有了动静,立刻站起身,“乌涵,我先走了。叶齐派人跟着你,所以你要小心,我也会尽量帮你的。”她摇摇头,“其实不是帮你,是帮我自己罢了。” “等等。”乌涵喊下要走的人,“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叶齐摊牌?” 摇摇头,蒙佳答不出来,她只是期冀,“我希望我们之间永远也别捅破这件事最好。” 盯着她离开,乌涵低声,“蒙佳,你害怕叶齐知道你的过去对吗?像是我也害怕过去被揭开一样。” 几分钟后,叶东掀起头顶的黄符晃着脑袋起身,他揉揉太阳穴看向一旁,惊得站起,“鲁吉、周珉。”他立刻寻找乌涵的身影。 “他们没事。”乌涵与他对视,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看到她一身的血,叶东惊愕,“你受伤了?” “我没事,这是别人的血。”乌涵低头,“你们中了迷烟,是守香人干的,他想要从我手中买走你们。” “买我们?”叶东不明白,第一反应是,人贩子。 这时,鲁吉、周珉相继醒来,他们挤了挤眼睛,只觉得全身酸痛,有些想吐。周珉干呕了几下,扶着冰凉的地面喘气。 愧疚地看向他们,乌涵说了发生的事情。 良久,坐在地上的三人都没有起身,他们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说话,也不动。 乌涵站在墙边,既紧张又害怕。她像是等着受刑一样,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 “妈的,难受死了,我们先找个地方睡一觉。”鲁吉最先起身,从屋子里冲了出去。他不看乌涵,骂人时像是瞥了她一眼。乌涵想,他在骂她。 周珉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叹了口气,跟了出去。 “叶东。”乌涵喊下第三个准备不理自己的人,“我可以自己离开。” 叶东握了握拳,将她抓紧的旅行包从肩膀上拽了下来,扛在自己肩上走了出去。 第49章 命中注定 四人进入一家招待所,叶东背着乌涵和自己的行李沉默走着。他给乌涵开了房门,将钥匙和旅行包一起塞到她怀里,转身时没看她,只是说了句,“别跑了,不然我们还得浪费时间去找你。” 乌涵低着头,转身走入房间。 坐在软绵绵的床垫上,她从旅行包里拿出记录本,盯着上面的大数字,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148。少了一百个数,难道守香人已经...... 她阴着脸将有数字的那一页撕了下来,揉碎了扔入垃圾桶内。与此同时,记录本内的一张空白页上又重新出现了这些数。 半个小时后,她依然保持垂头的坐姿,像是一座有呼吸的雕像,在漆黑的屋子里左眼溢光。 红桃k走来,陪她沉默坐着,良久,一只手与她牵在了一起,两人都很冷,此刻更像两座冰雕。 “知道你这么冲动,我就不该劝你去救他们。”红桃k满是歉意。 “这是我自己选的,跟你没关系。”乌涵继续低头,眸色凛冽。 “你没必要杀他的。” 颤了一下身子,乌涵咬唇,“他做的事比我可恶多了,为什么他可以活着?我嫉妒,看不惯。” “你为什么总是口是心非呢?”红桃k心疼地看着她,“你其实是怕他以后再害人,才决定杀了他的,对不对?这又不是坏事,你承认就好了。” 乌涵站起身,走到窗户旁,盯着浓黑的夜色,摇摇头,“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我就是看不惯他活着......” 身后传来敲门声,然后是叶东的声音,“是我。” 乌涵警告地看向红桃k,“你走吧,不许乱说话。我是什么人我自己清楚,不用你揣测。” 红桃k摇摇头,从房内消失。 乌涵走去开门,见叶东神色怪异地递来电话,说了句,“蒙佳姐找你。”他眼中,有对她的打量。 盯着电话看了会儿,乌涵不打算接听,她犹豫地看向叶东,“你转告蒙佳,她要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接吧。”叶东举举手机,“蒙佳猜出来你会这样说,她让我告诉你,她要说的和你想的不一样。” 犹豫地接过电话,乌涵转身背对叶东,沉声一句,“我知道他死了。” 蒙佳顿了顿,“乌涵,他不是你杀死的,光头将他交给了医生,他本该得救的。只是,刚刚有人拔掉了他的氧气罩,借你的手杀了他。” 昌雨。乌涵心里出现一个人的名字。她想,一定是昌雨派了鬼线人去做的。 “是不是我干的,我最清楚。”乌涵挂了电话,转身还给叶东。 要关门时,叶东跨入她的房间,“我们聊聊吧。” “今天的事情,该说的我都说了。”乌涵知道他想问什么,一次性回答道:“我身上的血,是我对付守香人弄上的。他死了,我被反噬,赚命的时间只剩148天......我活不成了。” 叶东.突然抱紧她,用了很重的力气,足以惊到眼前的人,“你杀他,是因为我们,对吗?” 咬着嘴唇,乌涵不回答,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只知道,那个人不该好命的活着。或许,杀他的理由里有救朋友那层原因,可这并不是乌涵必须让他死的理由。 “叶东,我是个危险的朋友。”乌涵鼻囊酸涩,不敢去抱眼前总是选择相信她的人,她总觉得和这些人不配,她不配做他们的朋友。 “你不危险,我们看到,你已经在改变了。”叶东抱着像是一具骷髅架的女人,觉得很心疼,她明明穿的很厚,如今抱起来,衣服里像是空的一样。 低泣从鼻息传出,乌涵哽咽,“我每一天都在努力的适应你们,适应现在得到的。失去它时,我会害怕,会伤心,也会后悔。可是,我更怕死。” “我知道。”叶东揉了揉她的头发,“今天的事,以后不会发生了对吗?” 摇摇头,乌涵保证,“不会了,永远不会了。” 走廊里,鲁吉的房门外,叶东陪乌涵一起站着,他看向掰着指头不敢敲门的女人,靠着墙等她。 现在的乌涵,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心里既害怕又难过,望向鲁吉的房门时,她抬手又放下,有些可怜地瞥一眼叶东,见他不打算帮自己敲门,咬了咬嘴唇,低着头终于敲了一下。 很久都没有回音,她心里更加紧张,要转身逃跑时,房门被鲁吉拽开。头发滴水的人给她让了道儿,请她进门。 乌涵站在门口犹豫半晌,最后被叶东推着走了进去。 周珉还没有睡,坐在床上拨弄手机,见乌涵走入,他倒是先打了招呼,“就不用给我道歉了,你能回去救我们,我就当你道过歉了。” 从桌子上拿了杯水递给乌涵,鲁吉神色淡淡,看起来像个严肃的家长,这让气氛十分诡异。周珉看戏似的打量两人,示意叶东坐在他可以全方位观察的角度旁。 “小涵。”鲁吉这样开口叫她,乌涵知道,他已经不生她的气了。 “扔下你们,是我不对。”乌涵灌了一口水,说出这几个字后,她总觉得喉咙被烫了一下,难受又别扭。 “你为什么又回来了?”鲁吉问的这一句恰恰也是叶东想要知道的。 他看向像是受罚一样站着的乌涵,等着她解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乌涵将杯子放在一旁,手又因为没地儿放,只得将杯子重新拿了起来,抿了抿唇,“可能是觉得,自己一个人走,有点儿孤单吧。” 横她一眼,鲁吉鼻息沉气,“你能有孤单的感觉是好事。”他走到低头的人面前,伸出一只手,“今天也算一起经历生死了,我鲁吉只跟讲义气的人交朋友,你能回去救我们,我就认了你这个朋友。” 捏着鼻子,乌涵不敢说话,她怕自己哭出来。 以前她总是装作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不在乎他们对自己的想法,她只是想让别人觉得,她可以而且擅长孤独的活着。所以,她不想在鲁吉面前哭,她觉得一切被戳穿后,很丢人。 犹豫半晌,她盯着鲁吉伸出来表示友好的手,与他指尖轻触,又突然抱了抱他。 这是鲁吉没有想到的事情,本该掌控气氛的他愣在了那里,听到周珉的笑声后才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 周珉一旁解释,“小涵你别怪鲁吉反应慢,以前林森这样抱他,他也吓了一跳。” “林森?”乌涵看向露出怀念表情的人,回道:“鲁吉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见到林森的。” 点点头,鲁吉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洗洗吧,身上还有血腥味儿呢。” “我杀了人,你们不会别扭吗?” 叶东答话,“发生的事情,蒙佳已经告诉了我们。不过,在我们眼里,你杀的不是人,是个鬼。” 乌涵沉默着离开,关门时,心里总算舒服了些。这是她以前从不会有的感觉,今天一下子都涌了出来,抱歉、愧疚和纠结,每一种感情都让她有挫败感,却都让她满怀感激。 回到房间,乌涵喊了声,“红桃k,你没走对吗?” “怎么了?”红桃k出现在房间。 “你帮我去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用了蒙佳身子的女人是谁,她身上有个秘密我想知道。” 红桃k摇头,“你时间不多了,管蒙佳做什么?” 乌涵将记录本放在旅行包的最底端,“不仅仅是蒙佳,还有你、红桃a,周珉、叶东和鲁吉,我都要帮忙。” 察觉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红桃k惊愕,“你准备好死了?” “是。”乌涵沉沉地笑了笑,“你也没想到是吧,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竟然不怕死了。” 拦下准备合上旅行包的人,红桃a意外,“乌涵,你想好了吗?你的诅咒是帮求助人,除了我和红桃a以外,你帮其他人,可能消不了你肩上的数字。更何况,不是说只能帮陌生人才有用吗?我和红桃a是你的朋友。” “你和红桃a之前就是陌生人。”乌涵推开她的手,“朋友不都是从陌生人开始的吗?” 走入淋浴下,乌涵冲洗着手上的血渍,好好地洗了洗头,又将头发剪短了些,盯着镜子里赤.裸的自己,她闭上了左眼。 “你,有朋友了。”她提醒自己,“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到最后,还是‘朋友’与‘性命’的选择题,这次,你选对了吗?” 良久,她沉沉地低下头,揉了揉肩膀,“是不是该见见他们了,是不是,该好好告别了。” 借着玻璃上的雾气,乌涵写下一串名字:昌雨、陆琛、乌宁、爸妈、她。 十几分钟后,叶东来敲门,他知道乌涵一定睡不着,以前总是很赶时间的人,这次没有主动去催促她的同伴,而是坐在屋子里独自发呆。 “走吧。”叶东紧了紧肩上的旅行包。 “什么?”乌涵记得鲁吉说想要休息的。 笑了笑,叶东走进屋子,将乌涵早就收拾好的旅行包从床上拿了起来,递到她手里,“不是要赚命吗,以后就在车上睡,我们人多,轮流开车。” 感激地看向等在走廊里的周珉、鲁吉,乌涵低着头跟他们一起离开。 她脚下软软的,心里却沉得不能承受。她总觉得心口堵了一块儿大石头,弄得她快要死了。而她的这些朋友,正在用流血的指头帮她搬石头,每个人都很努力,都想要她活下去。 坐在摇晃的车子内,乌涵听着周珉、鲁吉的呼吸声,看着眼前小心开车的叶东,再回忆,偶尔发来问候信息的程俊,和有时清醒、有时糊涂的鲁姗姗。乌涵庆幸自己认识了他们。 “叶东,我要用电话。” 乌涵接过叶东递过来的手机,翻看他的通话记录,找到了那个陌生来电,回拨了过去。 “昌雨,你在哪里?”乌涵捏紧电话,“我们好好谈谈吧。”……不一会儿她回了句,“好,我去重庆找你。” 慢慢放下手机,乌涵神情淡淡。 昌雨,她宿命中的“敌人”,她和她终究是要再见面的,这个,乌涵一直都知道。从赚命那天开始,她就能感觉到,这几年的奔波,犹如踩着一个圆环,她终究是要走回□□的。 重庆郊区的一座孤儿院内,昌雨指挥几个戴围脖的人翻墙掀瓦,看着像在找东西,“都仔细点儿。”她高呼几声,神色焦急。 看了看四周,她拽来一个黑影到面前,“你们平常不是很能耐吗?怎么连几个孩子都找不到。” 黑影低语,“我们和人的视线差不多,只是死了而已。” “这里有鞋子。”一个人高喊起来,昌雨激动地推走黑影,领着戴围脖的人冲入一间仓库。 第50章 入孤儿院 红顶白瓦,符黄色漆墙,从远观,像座道观亦像座庙堂。 站在昌雨所说的孤儿院门口,乌涵闭眼观察。铁门白石墙的栅栏,将这里保护的很安全,四处都有监控设备,新架起的摄像头设在最显眼的位置,形成了有力的威慑。 几个孩子在院墙内玩耍,裹着厚厚的棉衣,提前进入了冷冬的状态。她们的小脸、小手虽被冻红,却有热气从衣服内升腾而出。 一个男孩看向站在黑色铁门外的几人,站起身向屋子内跑去。与此同时,摄像头齐齐对准了乌涵,仿佛有双眼睛藏在里面,正在盯着她凝视。 视线尽头走来一个留着寸发的中年男人,体型健硕,高大魁梧,他穿着保安的衣服,腰间挂了一根电.击.棍,可能是天气太冷,他的衣服上缝了一条毛领,将他的脖子捂得严实。 看向衣衫单薄的四个人,男人目光锁定乌涵,“你是那个使者?” 揉了揉鼻子,乌涵能闻到保安身上浓烈的腐尸味儿,尽管他用香烟的气味儿遮挡,乌涵仍能闻出他同正常人相比与众不同的异常。 “我是乌涵,来见昌雨的。”与保安间隔一扇铁门,她从保安身上感知到了说不出的危险。 “进来吧。”保安打开了需要指纹认证的铁门。 乌涵将手放在腰后,这一举动被叶东发现,他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放松,这里都是孩子,不会发生可怕的事情。”保安笑容诡异,在他们进入孤儿院后关上了门,走去和几个孩子一起玩耍。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他放肆地笑声,笑得面目有些扭曲。 周珉见乌涵神色凝重,心里生出疑惑,“那些孩子不会有问题吧。” 扫视孤儿院一眼,乌涵看到了另一处的几个孩子,还有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和穿着厨师衣服的一男一女,她摇摇头,“孩子们没问题。这些大人不正常。” “你表情这样,他们难道都不是人吗?”叶东的刀子直接拿在了手里。 没有正面回答,乌涵领着几人走入黄墙的大厅内。南角有通往二楼的旋梯,一旁架了个台子,上面摆了一架钢琴和几张座椅。望向叶东时,乌涵惊了一跳,将刀子给他按了回去,“别吓着孩子。” “她说得对。别吓着孩子。”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乌涵立刻回身。 穿着米色风衣,搭着浅棕色围巾的高挑女人走了过来,一只手提着几袋子水果,另一只手捏着车钥匙、包儿和手套。 “乌涵,好久不见了。”女人将水果放在地上,向乌涵伸去一只手。 嫌弃地看了看那双细长的手,乌涵目光警惕淡漠。 面对她的无礼,女人只是笑了笑,妩媚地放下高盘而起的头发,让它们披落在肩上,又转看陪乌涵一起来的三人,笑道:“乌涵的朋友们?”她轻蔑地瞥乌涵一眼,再笑,“你们好,我是昌雨,通灵人。” 通灵人昌雨。乌涵握拳站着冷冷看她,回想,在她颠沛流离的可悲生活中强行插.进一脚的可恶女人,成了影响她赚命的一个羁绊。四年了,为了躲避她,乌涵曾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她对这女人实在毫无好感。 “都上来坐吧。”走到旋梯口,昌雨示意几人跟她一起上楼。 迎面又走下来几个打扮干练的女人,手里拿着几件孩子的衣服和教学用的书本,也是和其他大人一样,脖子里围着各色的围巾。 乌涵走过他们时有意地捂着鼻子,浓烈的香水味儿下,她仍能闻到令人恶心的腐臭味。 “昌妈妈。”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在昌雨刚刚踏上二楼的台阶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纤细的腰,张嘴要东西,“给我买的礼物呢?” 昌雨面露柔色,假意回想,“我忘了怎么办?”她点了点女孩儿的鼻子,“明年你生日,我再送你个好的。” “昌妈妈骗人。”女孩儿嘟嘴,仍然抱着她不放手,眼睛瞟向她手里的包儿,机灵地眨眨眼,“在里面对不对?是不是娃娃?” 听到这个词,乌涵立刻从腰后拔出尖刀,叶东跟着她一起拔刀。 小女孩儿看到他们两人,吓得后退一步,惊恐地看向昌雨,神色慌张,“昌妈妈。” “甜甜不怕。”昌雨抱紧女孩儿,“这是昌妈妈请来的朋友。”她瞪向乌涵,“在我的地方,你们规矩点儿。” 乌涵继续握刀,将它举在了身后,眸间警惕地看向昌雨的包儿。 “昌妈妈我怕。”女孩儿见乌涵的样子,吓得不敢再向前,扑到了昌雨的怀里,将头埋入她的衣服内。 “不怕,不怕。”昌雨从包儿里拿出一个木偶娃娃递给小女孩儿,“生日快乐,拿去玩儿吧。” 接下漂亮的娃娃,女孩儿不敢停留,绕过乌涵快步跑走。 有些生气的昌雨突然冲到乌涵面前,“他们都是普通的孩子,玩儿娃娃很正常,你如果再吓他们,别怪我不客气。” “普通的孩子?”乌涵好笑,“你要我怎么信你?你敢说这里的人普通吗?”拽回来准备转身的人,乌涵挑衅,“以为我看不出他们的样貌吗?是人是鬼,怎么能逃过我的眼睛。” “你少多管闲事。”昌雨推开乌涵的手,走到一间红漆门的办公室内。 乌涵追过去,将刀子举到昌雨面前,“他们都是什么?明明一股腐尸味儿,我却看不到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们如果是人,怎么能发出那种味道呢?” 见昌雨收拾办公桌不打算解释,乌涵猜测,“他们整天吃尸肉吗?” “胡说八道。”昌雨打断她,眼中满是恼意,“他们是好人。是我的员工。”沉了沉气,她补充,“我见你,不是让你来批评我的员工的。” “员工?”乌涵指着院子外,“那些都是你养的人?你什么时候开始管孤儿院的事了?” 昌雨推开挡道的乌涵,“你了解我吗?知道我以前做什么吗?” 她忍了忍怒意,走到栗色书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扔到乌涵手里,“我这里丢孩子了,需要你帮忙找找。” 翻开文件夹看了看,乌涵蹙眉,“你不是有线人吗?他们不能找吗?用我做什么?” “他们找不到,我就想到你了。”昌雨走到窗口旁,盯着院内玩耍的孩子,神色担忧,“第一个孩子是一个月前丢失的,我们找不到尸体,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一个星期后,又丢了第二个......五天前,小静又没了。” “为什么你要单独提起小静。”乌涵走到她一旁。 “那个孩子眼睛失明了,我很担心她。” 打量很像说实话的女人,乌涵又看到那些身上腐尸味儿很重的员工,立刻将思绪转变为昌雨在骗她这样的想法,她讽刺一句,“有那些人在,丢孩子不正常吗?” “乌涵。”昌雨严肃地看向疑心很重的人,“我敢用性命保证,我的这些员工绝对不会伤害孩子们,更不会像你心里想的那样,吃了他们。” 叶东见两人之间气氛紧张,轻咳一声,走到窗户旁将乌涵轻拽到身边,问昌雨,“孩子丢了你怎么不报警?” “我不能报警。”昌雨不想解释,双手扶着窗台,慢慢握拳,“我需要会招魂的人,我需要知道......孩子们是死是活。” 打量昌雨,叶东发现她一提起孩子就会显出焦灼悲伤的神态。在和走廊里叫‘甜甜’的女孩儿说话时,她对她,与对其他人的态度也不一样。如果不是装得很好,她就是真的喜欢孩子。 “砰砰”。敲门声由身后响起,昌雨喊了句,“进来。” 一个没有左臂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昌雨忘在楼下的水果,边走边抱怨,“你这记性,我还真不放心去休假,让你独自照看这里。” “任叔。”昌雨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走去接过任叔手里的水果,将其中一袋分给了他,“你最喜欢吃的火龙果,我买了几个。” “知道你最贴心。”任叔抬眼看见屋里的四个陌生人,笑着迎了过去,“这是昌雨说的几个朋友吧。一看就是精明能干的人。” 朋友?乌涵瞄昌雨一眼,冷笑,她竟然好意思说自己是她的朋友。 “您放心去休息好了,这里我一定会照看好的。”昌雨给任叔倒了一杯茶,两人看起来关系很好。乌涵不禁奇怪,昌雨心机深沉的性格,怎么会有人忍得了她。 “我不是她的朋友,我只是来帮忙的。”乌涵认为自己需要而且必须和昌雨划清界限,她不愿意被误认为是昌雨的党羽。她自认为和她不一样。 “我没说你是我朋友。”昌雨坐在任叔一旁,没有理乌涵,对其他人道:“你们也坐吧。” 周珉转身将乌涵拉着一同坐下,递给她昌雨分给自己的水,还没开口,昌雨却说了句,“你怎么会有朋友,是物以类聚的那种吧。” “你的朋友也好不到哪儿去。”乌涵要起身理论。 任叔‘哎呦’一声,掏了掏耳朵,先责备了昌雨一句,“你少说几句,就会嘴皮子占上风,也不怕孩子们听见了笑话。这几天的事儿够多了,你也不知道让人省省心。” 昌雨咬咬嘴唇,和乌涵互瞪一眼,都不再说话。 从乌涵手里拿起文件夹,叶东扫了一眼丢失的孩子,打破气氛地问一句,“门口不是有监控吗?” “那是新安装的。”任叔放下水杯,“我们这座孤儿院安保一项很好,本以为用不上这些摄像的东西,谁知出了这种事。” 翻到文件最后一页,叶东蹙眉疑惑,“这怎么有个大人的资料?” 任叔看了一眼,“哦,那是孤儿院的保安,我们怀疑是他将孩子偷走的,因为第一个孩子丢失时,他也一起消失了。” “丢孩子的事情,以前发生过吗?”鲁吉搭腔。 摇摇头,任叔肯定,“从没有过,这座孤儿院从我接手时起,就没出过这种事。倒是员工经常换。几年前,昌雨想了些提高福利的办法,员工也就跟着稳定了下来,一直干到现在。” 抬目,乌涵看向猛然紧张的昌雨,两人互看一眼,都沉默着不说话。 了然般地笑了笑,叶东有意道:“昌雨是乌涵的朋友,她请我们来帮忙,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 乌涵瞪他一眼,继续盯着紧张的昌雨看。 “那就好。”任叔刚要说几句客气话,一个微胖的女人站在门口说了句,“该吃饭了啊。孩子们已经开吃了。” “好。”任叔站起身,对给他好印象的叶东邀请,“来跟我们搭个饭吧,别看这里简陋,刘姐的手艺那不是一般的好,堪比中南海的大厨了。” 门口的女人摇摇头,“你就打趣我吧。” 乌涵注意到,这个女人和任叔的脖子里都没有戴围巾,而且他们身上也没有腐尸味儿。 众人起身后,昌雨扶着额头坐着,她摆摆手,“你们去吃吧,我吃不下。” 乌涵只顾出神地看她,见她神情暗淡,仿佛在想什么困惑的事,想她一定有事隐瞒,也是摆摆手,“你们先去吧,我想和昌雨单独聊聊。”见叶东要说什么,她又补充一句,“我们会好好聊,不动手。” 第51章 尸鬼之家 屋子里只剩下了满面愁容的昌雨和对她满是敌意的乌涵。 “你也会做好事?”乌涵听说她经营孤儿院,绝对不相信她不是在利用这些孩子。 “我做什么不用你管。”昌雨侧了侧身子,神色憔悴地倚靠着软皮沙发,“我说了,你再帮我这个忙,我就再也不打扰你了。” 乌涵向前微倾身子,眯眼看她,“昌雨,你是不是能力到头儿了。” 惊愕睁眼,昌雨握拳,“听不懂你说什么。”她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不再和乌涵面对面。 有趣地打量她,乌涵紧跟她走,“听说通灵人的本事也不是永远都有,他们可能是生病时忽然有了这种能力,但随着时日的增长,这种能力会慢慢消失殆尽,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几个月、也可能几年......昌雨,你是不是没有这种能力......” “乌涵,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恐吓我?那就是心虚了。”乌涵将尖刀拿在手里把玩,看似面色轻松,昌雨却能感受到她满身的杀气。她不禁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她。 “怪不得你不再用线人找那些失踪的孩子了,原来是因为你的能力已经不足以指挥那些鬼了。”乌涵冷笑,“你也有今天?” “是。”昌雨知道瞒不下去,索性摊牌道:“这几个月,我的能力越来越小,有时候,我已经看不到那些鬼了,所以,没人愿意再听我的话。可是乌涵,我帮了你,你该感激我的。” “帮我?你怎么帮我了?” “我帮你杀了守香人。” 带着怒气,乌涵的刀子抵在昌雨脖颈间,“你帮我杀了他?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我赚命的时间怎么会少一百天。” “一百天?”昌雨惊讶,似是没有想到,她立刻摇头,“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觉得,守香人活着可能会报复你,所以我才派人去杀了他。我想,动手的人不是你,就不会反噬到你身上。” “你少假惺惺了。” “乌涵。”昌雨焦急,“我是恨你用‘血咒’对付我,才让我身上的能力加快了消失的速度。可是,我没有要故意害你的意思,毕竟,我这里还需要你帮忙,如果你的时间减少了,就有可能不来帮我,对我也没好处的。” 垂目想了想,乌涵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是,面前的人是昌雨,她不能轻信她。 将刀子拿离她的脖颈,乌涵后退一步,“这里面的员工都是什么?你别告诉我他们都是普通人。” “他们是尸人。” 身子一颤,乌涵瞪大了眼睛,“你......你胆子真够大的,尸人你都敢要。还用在这里。” “他们不是买来的,是我自己做的。” “什么?”乌涵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她再次确认,“你是说,那些人是你动手做的?” “有什么奇怪。我之前不是要你帮忙找过完整些的尸体吗,就是为了制作‘尸人’。” 乌涵想起以前两人达成的协议,她一共帮昌雨找过七八次尸体,浪费了她很长时间,甚至被人发现过,追着她打,她的肩膀也因此受伤,数字跳跃不定,所以,她很害怕帮昌雨的忙,很害怕与她有联系。 再看昌雨如今所为,乌涵真觉得这女人疯了,她突然恍然大悟,“难怪那些人的脖子里都有围巾,是不是缝合的地方在脖子处。” “是。”不打算隐瞒,昌雨沉下性子,“乌涵,求你了,那几个孩子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他们......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十几分钟后,乌涵与昌雨一同出现在食堂,一排排小桌前,坐了许多孩子,大部分是身有残疾的人。叶东他们在员工区域吃饭,见到乌涵时抬手打了个招呼。 坐在叶东一旁,乌涵接过他递来的筷子,看向满桌的饭菜实在没有食欲。昌雨也是一副失神的样子,接过来几个孩子递去的葡萄,放入嘴里后,就再也没吃过一口饭。 见两人精神不好,叶东低声问,“你们聊了什么。” 乌涵叹了口气,“聊了一些幸运又可怜的人。如果可以,我也想像他们一样活着。” 挑挑眉,叶东不明白,“什么是,又幸运又可怜的人?” “一会儿解释,现在不方便说。”乌涵扫了眼四周,几乎都是戴着围巾的人。她们看乌涵时,也有些紧张。 “我吃饱了,去转转吧。”叶东见乌涵没食欲,陪着她一同起身,对鲁吉他们点点头,走出了食堂。 两人观察孤儿院的整体环境,寻找着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条路,发现,这里的安全系数确实很高,堪称密不透风,看来昌雨、任叔对保护孩子的安全很重视。 每个人,只能从院前的正门进出,目前找不到任何一条隐秘的后门。淘气的孩子更是跑不出去,看来孩子自己离开的可能性比较低。 看一眼始终盯着他们的保安,叶东打了个招呼。 保安挥了挥手还礼,目光转向了别的方向。 “这孤儿院的安保,都赶上美国白宫了。”叶东逗趣一句,再看乌涵没心情玩笑,他耸耸肩聊起了正事,“看来昌雨和任叔对这些孩子挺上心的。” 乌涵怪异地看保安一眼,“叶东,你不奇怪这里的员工为什么都将脖子围起来吗?” “你这样问,应该不是因为天冷的原因吧。”侧眸望着保安,叶东与他对视时友善地点点头。 乌涵坦率说:“因为这些员工都不是人。” 停步,叶东略显惊讶,又忍了下去,“你是说,他们是鬼?” “不是。” 对于这样的回答,叶东实在猜不出乌涵要表达的意思,“那到底是什么?” 情况很复杂,乌涵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想了想才道,“这类人叫做尸人,就是人死而复生后的代称。” “你是说,人可以死而复生。”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乌涵伸出一根指头,又握了一个拳头,比划,“就像这样,一个人因为身体机能不能正常运行而死亡,好比是心脏骤停,然后,将他的头缝合到另一个没有心脏问题的人身上,再利用一种古老的禁咒施法,他就可以继续活。他们也是身缠禁咒的人。” “这怎么可能?”叶东不信。 “这世上还有鬼呢,你信吗?” 被乌涵呛了一下,叶东认真朝她点头,“我只是觉得这样做有些......”他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来表达‘不可思议’的意思,顿了顿,他转为提问,“这种事情,谁都能做到吗?还是说,只能由特定的人做。” 摇摇头,乌涵走到一座小房子前,坐在台阶上,“这需要很高超的医术,毕竟需要将一个身体与一颗头做缝合,还需要将血管骨头连在一起,最后,要做到正确使用禁咒,一切都太难了。” “那......这些尸人都是怎么到这里的?”叶东坐在她一旁。 “昌雨做成的。” “她?......真够厉害的。” 乌涵稍稍弯了些腰,身子倾斜到膝盖上,盯着远方,是放松的状态,她侧目看叶东,“有许多地方都卖尸人,因为他们吃苦耐劳,不会流汗,不知道累,是很好用的劳工。” “听起来怎么像黑人奴隶。他们可怜才对,怎么会幸运。”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匹配的身子,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会制作尸人的人。”乌涵比喻,“你想想,如果你爱的家人、朋友要死了,他们在离开你时得到了这样的拯救方法,你会不会觉得这样挺好,挺幸运的。” 指了指不再注意他们的保安,叶东蹙眉,“你是说,那个人的家人知道他还活着。” 点点头,乌涵沉气,“尸人都带有以前的记忆,所以,他们会跟自己的家人联系,大部分家人都知道他们还活着。只是,对这个世界来说,他们已经死了。所以,他们不能同家人在一起生活,只能到陌生的地方......不过,这类人容易急躁伤人,毕竟是与人不一样的生物,总有些危险的地方。” 似是想到什么,乌涵低声,“我想,这就是孩子们丢失以后,昌雨不敢报案的原因吧。因为警察一定会调查孤儿院的每一个人,这样,就会发现这里的秘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尸人的存在。” 揉揉鼻子,乌涵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些戴围巾的人身上会有腐尸味儿,原来,他们都是尸体做成的。 “那些孩子呢?”叶东看了眼从食堂跑出来的几个孩子。 “他们都是人。”乌涵解释,“大多数是弃婴,有些是父母坐牢去了,将他们托付给昌雨照顾。我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总之,从孩子对她的态度来看,她应该没有虐待他们。” “昌雨收留了他们,或许是真的出于爱心。”叶东的视线处,是几个拽着昌雨袖子从食堂走出的孩子,他们好像是要昌雨陪他们玩,正围着她撒娇吵闹。 昌雨那样有脾气的女人,在这些孩子面前温柔的像是一片静水,漂亮又平静。 “你们两个还真像,看起来像冰,其实是暖的。”叶东笑着说了句,站起身朝鲁吉他们走去。 他看似无意的话语,蕴涵着依稀的暖意,直刺乌涵心底。在这女人绝望又疯狂的赚命生涯里,给她带来了一丝暖意,像是用了很烫的烙铁,印入了乌涵的心里。 跟紧他,乌涵回味他说的话:一块儿冰,又是暖的...... “任叔给我们安排了住宿的房间。”鲁吉分了钥匙给乌涵,“你先进去,我们三个去车上拿行李。” 点点头,乌涵先朝员工休息区走去。 给她引路的是个戴着棕色围巾的年轻女人,可能是因为缝合脖子时声带受损,她说话时总像有口痰吐不出来。 “孩子们学习和住宿的地方在南边,我们在靠北的位置。”女人说她叫‘小常’,平常负责孩子们的纪律和卫生,昌雨给他们请了一位教授来教他们教学的知识,她其实想做一名语文老师,可惜,他们的身份不能报考教师资格证。 乌涵对小常所说的话只是点头,并不回答,耳朵却一直在接收这所孤儿院的信息,。 进入走廊,两排教室里稀稀疏疏地坐着几个高一点儿的孩子,见乌涵好奇,小常解释道:“这些孩子都是年龄大些的,每天都有课程安排,有几个学习很不错呢,参加了市级的比赛,都得过奖。他们是昌雨的骄傲。” “昌雨平常人怎么样?”乌涵问得直白,因为在她眼里,昌雨心机很深,不是个好女人。 “她很好啊,说句夸张点儿的话,我们这里每个人都可以为她去死。” 乌涵好笑,“为她去死?让你们死时,你们才知道愿不愿意。” 见乌涵不善聊天,小常挑挑眉笑声尴尬。 眼睛斜向走廊尽头的几张照片和宣传页,乌涵走了过去。 昌雨和任叔的照片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面是他们的任职时间和介绍。原来,昌雨十年前就来了这里,从一名普通的职工,做到了如今副院长的位置。 “昌雨刚来这里时,都做什么?”乌涵翻看挂在墙壁上的孤儿院简章。 “听说是教课,后来,她给学校投资盖楼,修院子、弄热力管道,办了很多事情。全都是为了孩子。” “她的钱从哪里来?向政府申资吗?” “她不向政府要钱,都是自己筹钱。她认识很多人,有企业家和名人,他们都来帮过忙。” 冷冷浅笑,乌涵当然知道昌雨的这些钱是怎么得来的,她有通灵的本事,就有抓别人把柄的本事,那些人受胁迫,自然要花钱消灾。昌雨是怎么对自己的,就会怎么对那些人。 “昌雨这些年一定过得很好。”乌涵猜测,她筹来那么多钱,一定用到了自己身上。 小常立刻摇头,“不是,她过得很不好。她身子本就弱,又要照顾孩子们,累病了很多次。这次又丢了几个孩子,为了找他们,昌雨已经筋疲力尽了。” 乌涵蹙眉,小常口中描述的这个女人是昌雨吗?乌涵像是不认识一样。 两人走入宿舍内,里面放了张上下铺的床,和一张软皮沙发,乌涵走去摸了摸,“这么好的皮子,也不知道昌雨贪了多少钱。” “你误会了。”小常指了指屋子里的家居摆设,“这些都是任叔自己做的。如果买现成的家具,那可费钱了,任叔就想着进些原材料,自己制作。他可是有双巧手。” “有双巧手?”乌涵想要确认她和小常是不是说的同一个人,“那个任叔不是独臂吗?” “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一个孩子中电,任叔救了他,自己的胳膊却被电线给吞了。” 点点头,乌涵突然对这座孤儿院有了些好感。她再打听,“你们都在这里呆多久了?” “我只有三年,小刘,也就是门口的保安,他呆了四年多,下个月他准备从这里离开,去和家人团聚一段时间。” 挑挑眉,乌涵走近窗户,准备拉上帘子时,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男人,左手旁是一头血眼狍子,右脚边站着一只少了翅膀的母鸡。 “冥判。”乌涵惊愕后退。 与此同时,昌雨跑了过来,将乌涵的屋子锁上,低声警告,“不许出声。” 拽着她的领子,乌涵质问,“原来你让我过来,是因为冥判在这里。” “我不知道他会来。”昌雨看向乌涵的眼睛,“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我现在去打发他走。” “那头狍子弄伤过我,它能闻出我的味道......” “不会。”昌雨推开乌涵的手,慢慢后退出门,“它不会活过今天,一定不会闻出你来。” 这时,院内传出吼叫声,乌涵知道,这是冥判的声音。她蹲下身子,趴在窗户看,院中的保安小刘正在和那头狍子撕扯,他用尽全力将狍子的头扯了下来,那头狍子像是雪花般慢慢消失。 冥判被激怒,扯下□□,露出了爆着青筋的面颊,像是一个正在火炭中被灼烧的人。高大的他走到保安面前,在保安抬头时,一把将他缝合的头颅拽了下来,扔到了跑去的昌雨面前,“该死的尸人。”他怒吼,“我说过,我来的时候,不想见到他们。” 昌雨立刻示意其他人散开,孩子们也被保护在其它房间。 贴着墙壁,乌涵慢慢蹲下,后怕地背靠着墙面喘息。 屋角蹲着掩口低泣的小常,她全身颤抖,紧紧护着自己的脖子。 刚才发生了什么?乌涵不能理解,昌雨让自己的人救了她吗? 这是不是一场戏,昌雨导演的一场戏,可是,这对昌雨有什么好处?她完全不用这样。难道,她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找人帮忙? 乌涵不敢信她,却在见到这一幕不该发生的事情后,有些迷茫了。 第一嫌犯 叶东、鲁吉冲入屋子,见乌涵安全地躲在窗户下,放心地深出一口气。 “那是什么?”叶东走来,将颤抖的乌涵扶起。 拉开窗帘,乌涵小心看了眼院子,确定冥判已经消失后,才敢道:“是冥判。” “怎么全身烧成那样还能活啊。”鲁吉将窗帘重新拉上。 乌涵倚靠墙面,“他们就是这样的形态,像是地狱之火里爬出来的一样。”抬眼看向角落里的小常,乌涵提醒,“他走了。带我去见昌雨。” 空空的办公室内,昌雨憔悴地坐在那里,她可真瘦,整个身子都不能将座椅占满。见乌涵走过来,她只是抬抬手打了个招呼,不冷不热的模样很让人讨厌。乌涵想,她这样的女人,这副性格,和自己真的很像,让人不想去喜欢。 “这座院子有没有密室或者不适合孩子们去的房间。”乌涵坐在她面前,莫名地做起了调查。 昌雨有些意外,坐直了身子,像是接受审问般,开始回答问题,“没有,我说过这里很普通,没有肮脏的异教场地,那些尸人也都是用来保护孩子的。” “这里除了尸人员工,还有没有普通人?” “有几个,他们相处的很融洽。” 乌涵挑眉,“那些普通人知道这些人是尸人吗?” “不知道。”昌雨摇摇头,改口,“我想应该不知道。我这里用的普通人,多都是流浪汉,是任叔立下的规矩,我们也想给流浪汉提供吃住,所以,就让他们住在孤儿院了。” 似是想到什么,昌雨叹了口气,“那些流浪汉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后,大部分都不辞而别了。我想,他们应该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儿,所以不敢呆了。” 揉揉额头,昌雨想到一个人,“大约一个月前,有个离家出走的小伙子来了这里,我们让他先做了门口的保安,想着等他想通了,就劝他回家。没过多久,他竟然自己跑了,与此同时,我们丢失了第一个孩子。我一直在想,那个孩子是不是被他拐跑了。” 乌涵从旅行包内拿出记录本开始做笔记,“你为什么这样猜测?” “因为他总喜欢跟孩子说,‘再不听话就卖了你们’。” “他是真想这样?还是玩笑话。” “起初我觉得是玩笑话,现在想想,就不觉得是了。” “他叫什么,人怎么样?” 想了想,昌雨回:“他叫李卫,十九岁了,高中辍学,一直在家里帮父母卖菜,几天前和父母吵嘴就从家里跑了出来,好像是个外乡人。”昌雨喝了口水,“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油嘴滑舌,人却不错,做起事来卖力认真,孩子们也很喜欢他,我本来还想让他当我们的长期员工呢。” “他失踪后,家里人找过他吗?” “他没有交代太多他的事情,又因为是外地来的,我们不知道他的家人有没有找过他。” “我见你们丢的都是女孩。”乌涵抿唇,“这个李卫......有没有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习惯。” 昌雨捏紧杯子,仔细回忆,“好像没有,他更喜欢跟男孩子玩。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了一套花拳绣腿的功夫,就带着几个男孩儿练了起来。至于对女孩儿的态度,他还嫌她们哭起来烦呢。” “那任叔和刘姐呢?他们没有戴围巾,看着像是普通人。” “他们确实是普通人。” 乌涵:“他们知道你和尸人的身份吗?” “任叔聪明,我想他一定看出了不对劲儿,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他对所有人都有爱心,所以,这里住着什么,他都不会在意的。” 乌涵发现了问题,“这座孤儿院安保虽然很好,本身漏洞却很多,你们用陌生人来做员工,用尸人照顾孩子......” “不。也不全是,毕竟我以前是通灵人,对这里的员工,我多少有些了解。他们真实的性格一定会在没有人的情况下表露,所以,他们平常有什么心思,我的鬼线人都会告诉我。我认为孩子们还是安全的。现在我能力没了,就不再敢用陌生人了,所以也一直没有再招聘新员工。” 看了看天色,乌涵从旅行包内拿出干木枝,“一会儿天黑了,你将这里的灯都关了,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孩子的魂魄在附近。”指了指窗外,“我看后面有一片小山,我们也去那里找找。如果孩子们被杀了,埋尸山上也有可能。” 昌雨呛了一口水,“你说话就不能委婉点儿吗?” “如果这是真的,你不愿意听也没办法。” 昌雨瞥瞥她,继续喝水不再说话。 入夜,昌雨让大家呆在屋子里,关了所有照明的灯。整个孤儿院安静的像是一座废楼,阴森恐怖。 乌涵准备点燃干木枝时,被昌雨拦下。 “你不能用这个。” “为什么?” 看了看四周,昌雨将干木枝从地上捡起,递还给乌涵,“大屠杀开始了,你如果用了这个就会被那些追杀你的人知道。你不明白为什么前些天冥判要看紧我吗?他是怕我将这件事告诉使者们。” 重新装下干木枝,乌涵后怕,自己前两天刚刚使用过冥火,如果被人发现,她怕是要完了。 “以后冥判都不会来我这里了。”昌雨转身走到书柜前,“他知道我的能力已经殆尽,我不再是他的威胁。”从柜底拿出两张红纸,昌雨愣了愣神,“我认识的使者有十三个,现在活着的,怕是没几个了。” 紧了紧领子,乌涵不说话,盯着昌雨将红纸递给自己。觉得纸上的画眼熟,乌涵回忆,“这是......魂灯?你怎么会这些古术?.....还有尸人身上的禁咒,你都是跟谁学的。” 看一眼只是通灵人的昌雨,乌涵实在疑惑,连她这样经常接触空间缝隙的使者都不能掌握的秘术,昌雨又是如何学到的。 “有些鬼很厉害。我身边就有一位良师益友,我看不清她的样子,所以我叫她‘黑影’。她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也教了我很多东西。” “她还在么?”乌涵确定自己没有看到任何影子。 “她离开了。前天晚上,我在仓库内发现一个孩子的鞋,黑影看到后,像是发了疯一样,从这里跑走了,一直都没有再回来。” 乌涵学着昌雨的摸样将红纸折叠,顺便问,“什么鞋子?” “只是小孩子的鞋。但不是我们这些孩子的。” 从抽屉里拿出一根朱砂笔,昌雨对着魂灯画了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个问号,又像是一条蛇。 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她将手里的纸点燃。刚刚松手,纸张一跃而起,在空中越燃越烈,化成灰烬时,闪了一下火花,一盏纸糊的灯笼出现在眼前。 盯着变戏法一样的人,乌涵递过去自己的纸让她画符号,又学着她的样子将手里的灯点燃,获得了一盏和她一样的灯。 “我们就用这两盏魂灯去找他们。”昌雨披上外套,拿出一根红香将灯芯点燃,再叮嘱乌涵,“招魂的事情我并不在行,可能帮不了你。最关键的是,我这眼睛有时看不到它们了,所以,需要用到你的左眼。你要看仔细些。” 点点头,乌涵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整座楼的灯都熄灭了,走道里空静的可怕,两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尽头。从魂灯里时不时飞出燃烧的火苗,触碰地面和墙壁时,猛然爆.炸,威力虽不大,声音倒不小,如同一声炮响。 “灯芯都是受风势影响,没有被控制的样子,看来,这里很干净。”乌涵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魂灯,和昌雨一起下楼,走到了孩子们的休息区。 “这里也没有发现。”乌涵摇摇头,指了指门外,“我们去院子和后山找找吧。” 昌雨‘嗯’了声,同乌涵别扭的走在一起。路上,两人无语,气氛尴尬冷清。 良久,乌涵抿唇,顿顿道:“冥判的事情......” “不用谢,我是有求于你才帮你的。”昌雨举着魂灯,眼眸偶尔瞥向灯芯,她现在思绪不稳,内心纠结。她想要知道那些孩子的下落,又怕透过魂灯看到他们。 两人走入矮山上,顺着风影,魂灯的灯芯指向东南方向,乌涵闭上右眼,“这里没有魂魄。过路的都没有。我想,那些孩子还活着。” 不安地呼一口气,昌雨坐在了一块儿石头上,她看了看乌涵,示意她一起坐。 这是两人这些年来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盯着前方漆黑昏暗的屋子,像是窥见了她们彼此的内心一样,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昌雨,你为什么要经营孤儿院呢?” 看乌涵一眼,昌雨将魂灯放在脚边,沉了沉声,“我不能生孩子,而我又喜欢他们。” “不能生孩子......因为你是通灵人吗?” 摇摇头,“不是。因为一个混蛋,让我失去了肚子里五个月大的孩子。从那时候起,我便没有了生.育能力,却得到了通灵的本事。” “那个混蛋对你做了什么。” 听乌涵这样称呼那个人,昌雨笑了笑,后又暗下神色,“那个人是个牙科医生,我在外地上大学时和朋友去他那里矫正牙齿,认识了他。后来我们相爱了,他从没有告诉过我他已经结婚了。在我回到重庆后,他追了过来,然后在这里开了一家牙科诊所。我那时想,他一定很爱我,才会为我做这样的事情。我一直想和他结婚,怀了他的孩子后,这种想法更加强烈。后来他说,等孩子生下来了我们再结婚,他想让孩子见证我们的爱情。” 踩了踩地上的土,昌雨叹气,“可是纸包不住火。他老婆从外地赶来看他,那些天他的表现很不正常,我起了疑心,偷跟着他去诊所。我听到他办公室有女人呻yin的声音,我害怕地不敢开门,然后坐在他办公室门前一直等,直到他和那个女人走了出来。” 苦笑一声,“我以为那个女人抢了我的老公,没想到,我才是抢别人东西的那一个。更可笑的是,那个混蛋的老婆一直知道我的存在,她因为不能生育,又想要那个混蛋有个孩子,所以就忍了我和他的事......” “孩子。”乌涵忍不住问,“是你故意弄没的,还是?” 站起身,昌雨踢翻了魂灯,火苗沿着红纸慢慢燃烧,她低声,“孩子是我不想要了,我认为孩子的存在就是欺骗,所以,我选择从楼梯上摔下去,结束我和孩子共同的性命。谁知,我活着,孩子却死了......” 她低着头快步离开。 乌涵慢慢起身,将手里的魂灯烧了后,离开了后山。 走去敲开叶东三人的房门,这时,孤儿院的灯重新亮了起来。乌涵将李卫的事情告诉了叶东,“这个人目前嫌疑最大,不过,我和昌雨都想不出,他是怎么回来偷走第二个、第三个孩子的?” 鲁吉揉揉眼,“你说,昌雨曾经发现过一个鞋子?” 乌涵点点头,“那个鞋子和这些孩子没有关系,不算线索。应该是和昌雨身边的一个鬼线人有关。昌雨说她会自己处理。” 鲁吉叹气,“就目前为止,好像没有什么与孩子丢失有关的线索了。” 从上铺跳下来,周珉搭腔,“其实我们只要弄清楚孩子丢失可能存在的原因就行。好比说,偷孩子是为了卖钱,或者,是......做别的事情。但愿不是为了单纯的杀戮。” 几人听后,沉默地低下头。 乌涵揉揉鼻子,这里的腐尸味儿太重了,她实在吃不消,“你们真幸运,闻不到那些味道。” “什么味儿?”叶东问她。 “尸体腐烂的味道啊。” “能闻到,我都快吐了。”周珉接了句。 乌涵蹙眉,“不该啊,这些尸人身上都有禁咒,散发出来的尸气应该只有我和他们才能闻出来,你们只是普通人,不该闻到的。” “你们确定自己闻到了吗?”乌涵站起身,看向四周,“那这会儿呢?” 周珉捏捏鼻子,“味道很重,呛人的很。”他指向暖气片,“像是跟着热气一起进来的一样。” 手指轻触泛着热气的暖片,乌涵惊愕,“难怪我不跟着尸人时也会闻到腐尸味,原来不全是他们身上的味道,而是这座房子里的味道,这里有尸体。” 她似是明白过来,“孤儿院的人都习惯了这种味儿,以为是彼此身上散发出来的,所以,他们才会用香烟、香水来遮盖身上的味道,其实,这些味儿都不是他们散发的,而是来自其它地方。”她立刻出门,“我去找昌雨。” “一起去。”叶东跨出房门,和她一起朝昌雨的屋子跑去。 第53章 深道藏尸 跑至走廊,乌涵捏着不舒服的鼻子喘了口气,“不行,我在哪里都能闻到腐尸味儿,根本辨别不出来是尸人身上的,还是尸体身上的。” 途经儿童休息区,叶东闻了闻,摇头,“这里没有臭味,味道集中在员工休息区。” 垂目,乌涵细想,大部分尸人都住在员工休息区,如果在那里放尸体的话,他们会以为是自身散发的味道,自然不会想到有尸体藏在里面。看来,藏尸的人知道这些尸人身上的秘密,对这里很了解。 侧眸望向叶东,“你和鲁吉、周珉将有味道的地方做上标记,我一会儿和昌雨赶过去。” “好,你小心些。”叶东重新跑回员工休息区,乌涵跑至办公区找昌雨。 夜晚的寂静被慌乱的跑步声打破,昌雨指挥教职工去儿童休息区等待,她领着小常和乌涵几人站在一堵墙面前。 “是承重墙吗?”乌涵问神情紧张的昌雨。 “不知道,这座孤儿院的构造我并不熟悉。” 敲了敲墙面,乌涵问叶东,“你们闻到的是这里面散发的味道吗?如果里面放了尸体,岂不是要将墙面敲开。” 叶东抬头看了看,“不确定是不是墙面里的。”他指了指四周,“感觉这里气味儿最大。”眼睛瞥向一间屋子,他问昌雨,“那里面是什么?” 大伙看向房门紧闭的一间屋子,昌雨走去推开了并没有上锁的木门,又指了指通往走廊尽头的另外两个房间,“这三间屋子都是杂物室,里面放了些旧东西。” 打开灯,大家看到几张废弃的上下铺式的铁架床,旁边有许多旧式的木椅和木桌。屋角放着烂了的扫帚和坏掉的吸尘器。 抬头,叶东指了指隔板一类的东西,“那是什么?” 昌雨走到隔板下看了看,“哦,这上面是通风管道,你也知道我们这里有特殊的味道。几年前,一些屋子里就按上了通风设备。” “那块儿隔板好像有点儿松。”叶东站在下面看了看,示意鲁吉和周珉抬过来可以充当梯子的铁架床,他目测完高度,爬了上去。 踩着铁架床上铺的木板,叶东推开天花板上松动的隔板,探身进去,管道内宽窄不足一米,只能容一个人匍匐前进,前后方没有阻隔他行进的东西,叶东降了降身子,跳进了管道里。 “你小心些。”乌涵闭上右眼帮他观察着四周。 打开手机上的照明灯,叶东向深处爬去,他感觉手边有颗粒状的东西,用灯光照过去看了看,像是什么东西燃烧后留下的灰痕。挑挑眉,叶东继续往里走,前方就是管道的拐角处,他小心地转了个弯。 身子猛然一震,管道里传来了叶东的叫声,“啊。” 鲁吉立刻爬上铁架床,跳入了管道,“叶东,怎么了?” 从腰后拔出刀子,乌涵四处转圈,却看不到有什么隐藏的东西,“叶东。”她喊了一句,许久都没人回应。 “该死。”她见鲁吉钻入了管道内,立刻爬到床上也要钻进去。 另一间房传来声响,紧接着是碎裂与重物落地的声音。从床板上跳下,乌涵奔向隔壁房间,推开门时,正撞上准备走出的叶东。一步跨到他面前,乌涵打了他一下,“你哑巴啊,就不能回答一声吗?” 见她神色焦急,叶东浅笑,“怎么,担心我啊。” 没有理他,乌涵抬头看向破裂的隔板,依然没有发现看不见的东西,她问刚刚掉下来的人,“你看到了什么?” “你最好别看,这两天我是不打算吃饭了。”叶东整了整衣服,指向拐角处,“我们还是报警吧。” “不能报警。”昌雨领着大伙儿赶了过来,她站在叶东面前,“无论你看到什么,我们都要私下解决,这座孤儿院绝对不能进入政府和公众的视野里。” “我的妈呀。”头顶传来鲁吉的声音,他看到叶东砸出来的裂口,伸出了头,“叶东你个臭小子,也不提醒一声。” 叶东有趣看他,“是你自己爬得快。怎么样,上面的东西好看吧。” “行,你给我等着。”鲁吉慌张后退,从有铁架床的房间跳了下来。 十几分钟后,被叶东砸出窟窿的房间内放了五具僵硬的尸体,他们都被剥了皮,看不出原本的面貌。加之在通风口久放,身上的肉都被风化,刺鼻的腐臭味飘了出来。 五人呈现异样的姿势,他们趴在那里,左臂高高抬起,胳膊从耳朵旁伸向前,似是指着什么东西在控诉,右臂顺着身子平放,与脚尖指向同一方向。 “昌雨,你懂得为尸人缝合头颅,一定也懂些医学上的知识吧。”乌涵觉得不能报警,就只能寄希望于昌雨身上。 “我有懂验尸的朋友,我让他过来。”昌雨走出屋子拔打电话。 乌涵看向拍打衣服的叶东,“你身上是什么?” “应该是灰吧,毕竟上面没人打扫。”不以为然地回了句,叶东的袖子却被乌涵拽到手里,她凑近粉末闻了闻。 “很熟悉,像是红香的味道。”乌涵再看鲁吉,他身上也沾上了这些。 “红香怎么了?”叶东听着这个词熟悉。 “红香可以驱鬼,有人在这些通风管道里燃了红香,那些人的魂魄就不敢留在管道里了。这也就是我在这里看不到任何魂魄的原因。看来,这个凶手懂这方面的事情。” 叶东觉得这不算什么,“这里都是尸人,又有昌雨,懂这些应该正常吧。” 小常立刻摇手解释,“我虽然懂,但是这些人不是我杀的。” 瞥她一眼,乌涵没有说话。 大家等了一会儿,昌雨领进来一个叫徐渭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大型的医用箱,里面放着检查尸体的用具。 戴上口罩和手套,徐渭先摸了摸尸体的僵硬程度,从医箱里拿出带有数字的牌子放在了尸体一旁。 叶东问昌雨,“你朋友是个法医吗?” 点点头,昌雨团蹙眉毛,神情忐忑。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精神崩溃,看见这些尸体,她只觉得头疼欲裂,更加担心孩子的安全。 徐渭按照尸僵的程度编排了大约的死亡顺序,他走向一个血肉新鲜的尸体前,摸了摸他身上结痂的血块,看到内脏深处还有明显的血丝时,他用镊子取下来一块儿肉。 再看这人的体格,徐渭捏着尸体下.身的东西看了看,臭味直扑鼻子,他摇摇头,“死者为成年男性,死亡的时间应该在一个月左右,具体的时间我要回去做尸检才能确定。死者四肢健全,脸颊和心脏处有四处烧灼样的伤口,舌骨无断裂痕迹,具体死因,我做完尸检后再告诉你们。” 站起身,他又去查看其它尸体,“这些都是男人,脸颊和心脏处都有灼烧的口子,死亡原因应该是一样的。”他指了指编号为‘3’的尸体,“那个人少一根指头,没有看到指骨断裂的痕迹,应该是先天性残疾。“ 他看向昌雨,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些人都被剥了皮,看不出他们的样子,可见凶手不希望死者的身份被人认出来。我即使提取了dna,也不一定能查出他们是谁。” 昌雨捂着嘴巴,闭上了眼睛。 这时,小常喊了一句,“霍军就少一根指头。” 叶东追问,“霍军是谁?” “我们这里的一个员工,曾经负责打扫卫生和看门。”小常望向惊愕的昌雨,“我跟霍军很熟,我知道他右手少一根小指,而且是先天性的。” 乌涵看向身子颤抖的小常,“你是说,这些人有可能是这里的员工。” 走到五具尸体前,昌雨看了看他们,仔细回忆,“从通风管道架起开始,这里就有五个员工消失。因为他们是流浪汉,我联系不上他们,就以为他们是自己离开了。没想到.......” 徐渭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抱入怀里。 叶东、乌涵互视一眼,又看了看认出霍军的小常。 乌涵走去问心事重重的昌雨,“这些通风管道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 “尸人来的时候,大约五年前。” “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有通风管道。” “是。”昌雨从徐渭怀里起身。 “员工休息区也是每个人都能进来对吗?” “可以。” 乌涵蹙眉,“就没有普通员工闻到这些味道?” 指了指地上的霍军,昌雨解释,“小霍以前说他闻到过东西烂掉的味道,我还以为他通灵呢......谁知,过了几天,他就消失了。我也没多想,甚至还庆幸他离开了,这样尸人的事情也就不会被人发现了。至于其他员工,倒真没人问过。” 看了看房间,昌雨道:“这些通风口大部分都安设在尸人居住的房间。至于普通人的房间都离这里很远,怕是闻不到吧。” 小常向前一步,“是我的错。我请霍军来过自己的房间,他应该是在我的房间闻到了这些味道,当时他也问过我,我骗他说什么味道也没有,说他一定是闻错了。” 乌涵察觉,保护孤儿院的秘密是昌雨和尸人都关心的问题。尸人也是这所孤儿院最敏感的问题。 那么,如果这些普通人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就有可能被他们杀害。又因为这些普通人是流浪汉,所以,他们的失踪就没有多少人在意,更不会有人去找他们。 如此说来,昌雨和那些尸人就有很大的嫌疑。 十几分钟后,乌涵关上昌雨办公室的房门,拿着从她那里获得的员工资料走入会议室,她将几个人的信息制成表格罗列在大家面前: 1刘超、男、35岁、失踪时间:四年前 2韩鹏、男、33岁、失踪时间:两年前 3霍军、男、31岁、失踪时间:一年前 4徐明、男、30岁、失踪时间:五个月前 5李卫、男、19岁、失踪时间:一个月前 又放了些照片到桌面上,乌涵指了指其中几张,“这些是失踪人员在孤儿院工作时拍下来的照片,里面有刘超、霍军和徐明的样子。” 望向神情紧张的小常,乌涵提醒,“昌雨说你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不短,对这里也算了解,让你配合我们调查。” 小常点点头。 乌涵将自己从昌雨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分享给大家,她指了指身材魁梧的一个男人,“这个是刘超,一米七五,来孤儿院之前在工地里干过活,昌雨对他印象深刻,这个人很老实,之前昌雨让他做门卫,后来又让他教孩子们体育。他还组建过一个男子足球队,孩子们很喜欢他。” 见周珉捏起另外一张照片,里面的人打扮成了小丑模样,乌涵介绍,“那个就是少根指头的霍军,平日里比较腼腆,昌雨对他没有太多印象。听说小常和他关系很好。” 乌涵的目光转向小常,见她点点头,神色怪异。 拿起两人的照片,鲁吉看了看,“这个霍军看着不算高大,他以前也是流浪汉吗?” 乌涵:“说是流浪汉,其实就是些生活困难又无家可归的人,他们在进入孤儿院之前,都做过其它事情。”她问,“小常,这个霍军之前做过什么工作?” 小常低声,“他以前在超市做过理货员,也做过送水工。进了孤儿院后,昌雨让他做了门卫。” 叶东看了看霍军的照片,对他穿的衣服很好奇,“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小常瞥一眼照片,“儿童节的时候,霍军领着几个男孩子组建了一支杂技队,他在里面扮演小丑。” 叶东指向另外一个男人,“那个是徐明吧。” 乌涵回道:“是。五个月前,他是这里的门卫。因为高挑漂亮,他以前做过ktv的招待。” “韩鹏没有照片吗?”叶东问。 乌涵摇头,“昌雨说他在这里的时间比较短,期间没有留下过照片。” 大致了解了被害者的信息,鲁吉对小常点点头,“谢谢你了,我们想起什么问题会去找你的。” 听他们下了逐客令,小常起身,从办公室走出。 周珉倚靠着窗户旁的软皮沙发,“这些人应该不是在管道里被剥皮的,空间不够啊。” 叶东接话,“是啊,所以发现尸体的现场应该不是第一凶案现场,我们可以找找凶手剥皮的地方。还有凶手剥皮的原因也值得推敲,如果凶手只是为了隐藏死者的身份,大可毁了他的样貌和指纹,这样费事的剥皮,应该是仇恨他们的一种做法。” “而且,从几个死者的身高、体重来看,凶手若想将他们放到管道里,需要很大的力气,所以,凶手应该是具有一定行动能力的青壮年。”大家点点头,听叶东继续分析,“抛尸在孤儿院的通风管道里,说明凶手熟悉这里的环境。昌雨经营的孤儿院相对隐蔽,所以,陌生人来这里作案的可能性很小。” 回想死者的姿势,乌涵总觉得像是异教徒做的一样,“他们都保持一种姿势,指着一个方向,是不是他们死前看到过什么,或者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叶东拿起乌涵的记录本在上面添写死者的共同点:男性、做过看门人、喜欢和男孩子玩。 略感意外地看向叶东,乌涵蹙眉,“喜欢和男孩子玩?是什么意思?” 叶东解释,“你记不记得昌雨对李卫的评价,说他更喜欢教男孩子功夫,嫌弃女孩子爱哭。” “她是这样说过。”乌涵还是不懂,“如果这些人有这样的特点,那同他们的死有什么关系?” 鲁吉似是想到什么,搭腔道:“说不定凶手觉得这些人重男轻女,想要惩罚他们。” “也不是没有可能。”叶东转了转手里的笔,“你们觉得凶手有没有可能是个女人,她从小就受重男轻女思想的迫害,所以很讨厌这类人。” 乌涵站起身,“我去问昌雨,她对这里的员工比较了解。” “一起去。”叶东走到她一旁,“昌雨现在也是嫌疑人,你一个人去见她有些危险。” 乌涵点点头,和他一同离开。 第54章 剥皮迷踪 二楼隔间,昌雨的办公室,小常正站在门口,见乌涵、叶东走来,她指了指楼梯口旁那间屋子,“昌雨在和任叔说今天的事情。” 乌涵又走到任叔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打开房门,神色憔悴的昌雨站着面前,似是想到有人会来找她,让了道儿请乌涵进门。 走入不大的办公室,乌涵看到了里面精致的摆设,四方茶几旁围了一长两短三张软皮沙发,和其它房间内的沙发很像,这应该是任叔亲手做的。 宽大的书柜放在他的办公桌旁,都在靠近右手的位置。盯着做工精细的桌柜,乌涵不禁佩服任叔的手艺。 “屋里燃红香了?”动了动鼻子,乌涵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怀疑地看向任叔。 “这香是我拿来的。”昌雨指了指南墙书架上的铜香炉,“关于尸人的事情,我刚才已经跟任叔交代过了。这香是我希望任叔不受打扰,才替他点上的。” 侧目看着任叔,乌涵问道:“之前你有没有怀疑过昌雨的这些员工有问题。” “我是老了,但不糊涂。”任叔给乌涵、叶东倒了茶,示意他们坐在沙发上,“说不怀疑那一定是假的,只是我信任昌雨,所以她不愿意讲的,我也不会去问。” “你知道了员工都是尸人,就不怕吗?” “为什么要怕?他们又没有伤害我,这些孩子一个比一个对我好,我喜欢还来不及呢。”任叔望向神情低落的昌雨,坐在她一旁,“你不用担心,如果凶手和偷孩子的是同一个人,那么管道里应该也有孩子们的尸体。你们不是没有找到吗。所以,从目前来看,她们应该还活着。 呼了口气,昌雨不安,“我心里总是堵堵的,总有不好的预感。” “关心则乱。你是太担心她们了。”任叔给她递去一杯水。 乌涵问两人,“你们这些员工里,有没有仇视‘重男轻女’观念的人?” 昌雨抬起头,见乌涵问的认真,她仔细想了想,“倒是没看出来。为什么这样问?” 叶东接话,“我们在这些死者中发现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喜欢跟男孩子玩,像是不怎么喜欢女孩子。” “不。”昌雨摇摇头,“刘超不应该,他自己也说过,他离过婚,有一个女儿,若不是他前妻不让女儿见她,他一定天天陪着女儿。所以,他绝对不会讨厌女孩子。” “那么李卫呢?”乌涵问。 “李卫只是不喜欢女孩子哭,平常也没有厌恶女孩子的表现。” 任叔浅笑,“你们都理解错了。像刘超、李卫这些不喜欢跟女孩子玩的人,并不是因为他们讨厌女孩子,而是他们组织的活动更适合男孩儿,他们跟女孩子互动不起来罢了。” 指了指桌上的一张照片,任叔笑道,“就像我这两个孩子,直到他们长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沟通,倒是跟儿子更近些。” 叶东呼出一口气,对乌涵挑挑眉。 两人从任叔办公室走出,交换了意见,叶东觉得,“就目前来看,尸人杀人的可能性最大,毕竟他们有秘密想要守护,而那些普通人极有可能暴露他们的秘密。” “你是说,他们有可能团体作案?” 对她认真地点头,叶东凑近她耳边,“那些尸人也有可能会嫉妒普通人,毕竟人家是正常的,他们不正常。”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乌涵话音未落,小常如鬼魅般从身后走出,“我们是嫉妒普通人,但绝不会杀人。” 惊讶转身,乌涵蹙眉看她,“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是无意间听到的。”小常走近她一步,神色冷冽,叶东立刻站到两人中间,警惕地看向她。 “我喜欢霍军,我永远不会杀他。”小常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再看一眼怀疑他们的人,带有恼意地快步离开。 将小常说的话讲给鲁吉、周珉听,乌涵觉得,“小常对霍军熟悉,而且也邀请过霍军去自己的房间,她应该没有说谎,她可能真的喜欢霍军。” 周珉看了看霍军的照片,“那这样说,即使是尸人作案,也不会是他们所有人都参与了?” “从目前来看是这样的。”乌涵觉得憋闷,走到窗户旁边,看到院子内停了一辆红色的尼桑,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从车子里走了出来。她径直走入办公区,像是去找昌雨或者任叔。 院子里有几个员工同她打了声招呼,她淡淡地点点头。 能将车子顺利开进孤儿院,又有认识的人打招呼,乌涵想,这个女人应该是这里的熟人。 “看什么呢?”叶东走了过来。 乌涵给他指了指刚刚从视线里消失的女人,“看新目标。” “她有什么特别的吗?” “她很正常,他的车子里坐了一个不正常的人。” 凑到玻璃上看了看,视线处是一个坐在后座的男人,他正用额头磕碰前方的座椅,叶东不解地挑挑眉,疑惑,“看着确实不正常,他是人吧?” 听到叶东、乌涵议论,另外两人也凑过来看。 “他是个人。”乌涵仔细看了看,“但是举动特别,像是掉了魂儿一样。看着精神有问题。” 没过多久,女人重新出现在视野里,她正要坐回车上,突然生气地从车子里跳了出来,又将后座上的男人从车里拽出,似是对他吼叫些什么。 “那个男的好像尿车上了。”见男人灰色运动裤上的湿痕,鲁吉觉得又好笑又无语,“如果脑子正常,就不会做这种事情。看着呆呆的,估计是个精神病。” 周珉搭腔,“你们说,这女人是不是想把这个男的送到孤儿院?她可能以为,这里什么人都要。” 鲁吉摇头,“看这男人的样子,也该送精神病院吧。” 乌涵转看大家,“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独自跑到昌雨的办公室前,乌涵敲了敲门,昌雨的声音传出,“进来。” 走进屋子,乌涵坐在昌雨面前敲了敲办公桌,想提醒晃神儿的人,自己在跟她说话,“刚才孤儿院来了一个女人......” 昌雨知道她要问什么,淡淡回:“是刘姐的女儿,何歆。” “来做什么?” 怪异地看她一眼,“这你也要管?” “我需要对这些人有所了解。” “来要钱,她帮任叔照顾儿子。” 乌涵惊奇,“什么?” “任叔和刘姐认识,全是因为这两个孩子。任叔有一个傻儿子,何歆竟然喜欢上了那小子,所以就替任叔照顾着。” 乌涵奇了,“任叔不是还有个女儿吗?” “任叔的女儿和他关系不好,也没时间照顾她那个弟弟。” “那孩子是天生就有问题吗?” 昌雨回声淡淡,“听说是。任叔不愿意多提,我们也就没有问过。” “可我看那个何歆也不怎么喜欢任叔的儿子,厌恶反而多些。” 冷笑一声,昌雨回:“还不是任叔给那女孩的钱多,不然谁会心甘情愿照顾他儿子呢。” “任叔当初为什么要开这家孤儿院。” “这孤儿院是任叔和他妻子一起创办的,两个人都喜欢孩子,也就做了这件事。他妻子去世后,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和女儿的关系越来越僵,现在,他女儿在国外独自生活呢。”昌雨叹气,“任叔对孩子是真心的好,要什么给什么,只是他这人有个毛病,跟孤儿院的孩子能打成一片,就是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孩子沟通。” “你觉得,管道里的尸体跟任叔有没有关系?”乌涵直白问。 摇摇头,昌雨直白回:“我今天去找任叔说话就是想试探他。他听到有尸体后很是惊讶,不像是早就知道的样子。死去的那些员工和他关系都不错,我觉得不是他。” 这时,昌雨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接听。 乌涵有意无意地翻看她桌上的资料,里面都是她和孩子们拍的照片。脸上的笑容让乌涵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她。这个女人,还真是将喜欢与厌恶分得清楚,她在乎你,可以用命救你。她不在乎你,可以要你的命。想到这里,乌涵看她一眼。 挂了电话,昌雨告诉了乌涵一个消息,“徐渭通过验尸发现,那些人嘴巴里有积血,身上也有灼伤痕迹,应该是被电死的。” “电死?”乌涵突然想到什么,“任叔不是救了一个触电的孩子吗?那孩子在哪里触电的?” “厨房的冰箱底下不知怎么有一根电线。”昌雨回忆,“那孩子想要从冰箱里拿东西吃,就触电了。庆幸的是,任叔去了厨房。” 乌涵觉得奇怪,“任叔去厨房做什么?” “那天是儿童节,任叔帮忙给孩子们分食物。” “是早就安排好了每个人的工作,还是说,任叔去厨房是随机分配的?” 昌雨蹙眉,“你怀疑任叔救孩子是他自己编排的?”摇摇头,“任叔不在工作的人选里,他去厨房帮忙也是义务的。更何况,他为什么故意安排这种事?” “那你呢?和那些失踪的人关系怎么样?”乌涵每一句话都毫不遮掩。 昌雨倒不介意,“他们的工作都是我安排的,我并不是对他们有好感才让他们留下来,而是觉得他们适合这里的工作而已,谈不上关系如何。” “如果他们发现了尸人的秘密,你会选择杀了他们吗?” “会。”昌雨毫不犹豫道:“比起普通人,我更偏向于尸人,他们像是我亲手创造出的孩子一样。所以,他们如果受到了威胁,我可能会采用极端的方式来解决。你知道,我擅长。” 点点头,乌涵再问,“那些人是你杀的吗?” “不是,如果是我杀的,我会承认。” 乌涵站起身,“是,我相信你会承认。” 拦下要走的人,昌雨表明态度,“你怀疑谁都不要怀疑那些尸人,他们本来就处在不平等的地位,如果因为普通人死了而怀疑他们,就太不公平了。” “嫌疑犯面前,人人平等。你现在要我不怀疑他们,岂不是对普通人不公平。”乌涵绕开她准备离开办公室,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什么,回身问,“你会画符吗?我上次看你在魂灯上画的就很好。” “我会,你......”昌雨似是想到她要做什么,“你要去打鬼?” “总要挣些钱才行,我不想只花叶东他们的。” “行,你帮了我,我也回赠你。”昌雨卷了袖子,“要几张?” 乌涵想想,“多一点,毕竟找你帮忙是免费的,如果找守香人,我还要给他们有邪气的吊坠。” “你倒是不客气。”昌雨走到书柜前,打开下层的抽屉翻了翻,从里面拿出几张符纸,数了数后,又重新翻找了另一个抽屉,她摇摇头,“只有十一张了,你知道,我可以不靠这些挣钱,所以不经常用它们。” “十一张,我大约可以打五个鬼。”乌涵点点头,“可以了,现在一个鬼二十块钱呢。” 昌雨将其中一张符纸撕成了两半,乌涵惊愕前,她道:“我教你个方法,可以多打一个,不过尽量别用,因为被这种方法打中的鬼有可能还能动,会咬到你的。” “什么方法?”乌涵好奇。 “你将这两个半张的纸装入信封里,那些鬼会以为它是完整的,愣神儿时,你出手快些就行了。” “管用吗?”乌涵不信的样子。 “我试过。”昌雨肯定。 挑挑眉,乌涵半讽刺,“你倒是会钻空子,要是......那些道士发现了,我就说是你教的,让他们来找你理论。” “没良心。”昌雨走回桌前开始往符纸上画符,“我都说了不要经常用这一招,要被发现了,那些道士以后会对你有所防备的。” 点点头,乌涵接了她的建议,走到她一旁看她画符,觉得这一刻实在够神奇:她和昌雨?怀有善意的相互帮忙,这次没有彼此利用和欺骗。很特别,温馨的特别。 入夜,乌涵领着叶东三人从孤儿院出发,车子转入昌雨说的一间废屋处。 周珉穿着深黑色的冲锋衣十分精神,他略显激动,手中的刀子紧紧握着。 “用不着这个,那些鬼我们要活捉。”乌涵将他手里的刀子抽走,塞给他一根长香,“你们今天的任务是燃香驱鬼。” 她手里拿着收魂盒。 “不是......”周珉不理解,“不是打鬼吗?驱鬼后,打什么啊?” 乌涵神秘地挑挑眉,“你见过‘老鬼’吗?” “老鬼’是什么?” 这个词也成功吸引了叶东、鲁吉的注意,两人倚靠前座仔细听着。 “就是民国以前的鬼,有可能来自清朝,有可能来自唐朝,甚至是更早。” 鲁吉惊愕,“开玩笑吧。” “我为什么要开玩笑,他们真的存在。”指了指周珉手里的香,乌涵解释,“那些‘老鬼’对红香都有免疫力了,不怕的。所以你们一会儿驱走的会是近代的鬼,我招过来的可就是‘老鬼’了。” “那些‘老鬼’你能帮忙吗?”叶东觉得有趣,也兴奋起来。 “他们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有关于它们的一切也都被历史掩埋了,怎么帮啊。” “可惜了。”叶东感叹,“他们要是有记忆,说不定能解决一些历史谜题呢。” 鲁吉笑了笑,“如果一切都那么完美,怎么还会有‘遗憾’这个词呢。” 大家觉得很有道理,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四人走到市郊一座村子旁,这里有个废气的工厂,一旁就是昌雨提到的高顶瓦房。拿起旅行包从车内走出,乌涵指了指屋子,“昌雨说这里曾经冻死过人,有冤气,所以会有魂魄聚集,让我来这里试试。” 再指指头顶,乌涵分配任务,“你们中的一个跟我去屋顶招魂,另外两个点香。” “我和你上屋顶。”叶东自告奋勇,“不过,去屋顶做什么?” “因为冥判的关系,我不能用冥火招魂,所以要想点儿其它方法。” 叶东将她肩上的旅行包拿下,背在自己身上,顺便道:“你看包的本事倒是不赖。” “这个包儿曾是我活下去的希望,带着它我有安全感,它决不能离开我半步。”乌涵又递了一根香给鲁吉,“你们四处转转就行。” 从旅行包里拿出香油水,混着冥粉,乌涵抹在了三人眼睛上,“这种方法我只对你们用一次,因为这些水用多了会伤害你们的眼睛。” 她用手在三人眼前晃了晃,确定他们可以夜视后,提醒,“你们现在有了半个小时的阴阳眼,不过这不是什么好事,有些游鬼不喜欢被人看见,他们可能会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事情,你们要小心。” “这样一说,我倒开始紧张了。”鲁吉点燃了自己和周珉的香,呼了一口气。 乌涵示意叶东和自己爬墙。沿着碎落的砖块和墙壁的烂洞,乌涵熟练地向上移步。 鲁吉有趣地看向爬墙的两人,“小涵的样子看起来挺老练,应该以前做过这种事情。” “有时候想想,她还挺让人心疼的,一个女孩子,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周珉紧了紧衣领,叹了口气,“走吧,咱们的任务是拿着香四处逛逛,顺便参观一下‘鬼城’。” “行,就让那两个人看星星看月亮吧,我陪你去当萤火虫。”鲁吉将冲锋衣的领子竖起,举着红香陪周珉往远处走去。 “这个高度行吗?”不一会儿,两人爬上房檐,叶东站着望向走远的鲁吉、周珉。 乌涵四处看了看,指着房顶,“再高点,我要用左眼招魂,眼里的蓝光要保证那些‘老鬼’看到才行。” “那些道士要‘老鬼’做什么?” “炼丹。” 叶东奇了,“真能炼丹啊。” “当然不能,只是道士们相信这些,我们又觉得有钱赚,就没有说破。” 摇摇头,叶东看向屋顶,“你打鬼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吗?”他抬手按下要继续往上爬的乌涵,“我先上去你再上。” “我平常都在空地里打鬼,第一次上房顶。” 叶东保持爬行的姿势扭头看她,“什么?” 乌涵浅笑,“我觉得有人帮忙了,就选个刺激点儿的地方。” “你......”叶东坐在半途,保持不上不下的样子,回身质问,“你就不怕我有危险?” “忙是你自愿帮的,我可没勉强。有危险自己扛着。” “行,我可知道什么是没良心了。”叶东笑着摇摇头,倒不打算再爬了,他发现这个角度和乌涵聊天也蛮有趣的,索性坐了下来,两人一上一下地说起了话。 “小涵,你给我说个实话。这次来见昌雨,对消除你肩膀上的数字有没有用?” 乌涵背对他坐下,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只是觉得你不再慌了......”叶东顿了顿,“你这样的态度,倒让我觉得很慌张。” “你慌什么?”乌涵回眸看他一眼,用了不温不火的态度,心里却浮出一阵暖意。 挠挠头发,叶东叹了口气,“你就当我犯贱吧,这一段时间,我总感觉数字长在我的肩上。时间久了,我就有一种必须慌着赶路的紧迫感。我想,鲁吉、周珉也有这种感觉吧。”说话时,他看向远处消失的人影。 乌涵不出声,低着头想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很乱,却又空空的。这种情况很少发生,至少,以前不会发生。曾经的她总被‘时间’这个词占满思绪,现在......她也弄不清自己会想些什么,或者,该想些什么了。 她不是时间不够,如果用一百四十多天消除二十一个数字,她争取一下应该能做到。只是,这样她就没有时间帮助那些等着她的人了。她第一次为别人去想了一次,没想到,需要用死的代价。 她现在依然纠结,这样做值得吗? 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亲人、朋友、金钱、地位、荣誉,等等,等等。这些,活着才能得到。即使是用最痛苦难熬的方式获得他们,乌涵的性格,绝对能够承受,而且能活得很好。 可是,如今发生的一切,让她不敢再有以前的想法,让她做了让步和退缩。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笑,甚至有些没出息。 从伤害守香人的那一刻起,她就在笑自己傻了。但她,没有后悔。 半蹲着身子,乌涵冷静思绪,朝叶东吼道:“快爬啊,想偷懒啊。” 摇头笑了笑,叶东转身继续爬。 望着向上的人,乌涵跟在了他身后。 坐在房顶上,叶东伸出手,“来,我帮你一把。”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自愿帮忙,摔了算我的。” 乌涵但笑不语,伸出手与他牵在了一起,正要用力,脚下突然一滑,她趴在了屋顶上,再被叶东拽着胳膊,姿势十分滑稽。 “你慢点。”叶东稍稍起身去拽她,突然愣在了那里,“小涵别动。” 乌涵抬头,“怎么了?” “我松开你,你会滑下去吗?” 乌涵摇摇头。 叶东慢慢松开她的手,站在房顶上看她的姿势,不一会儿,又将右手背到身后,比了比,他惊愕,“我知道‘管道剥皮人’是谁了。” 第55章 死亡之惑 乌涵打鬼的半个小时前。 孤儿院厨房内,一个全身赤.裸的人慢慢走入,他脖子里戴了根红绳子,手里拿了把大锤子,神情低落地站在电冰箱前。 他先是愣了一会儿,回神时又将冰箱移走,用锤子朝着腾出来的墙面敲去。只是一下,墙上的白漆就脱落下来,一根被从中间剪断的电线垂落在了地面。 “你干什么?”戴红绳的人身后走来一个矮个子,他见红绳子拿起电线的姿势,激动地喊起来,“你要做什么?” “一切都该结束了。”红绳子握紧电线慢慢靠近自己的心脏,“他们迟早会知道真相,我不想每天这样辛苦的活着,我受够了。”指了指自己,他愤怒地龇牙咧嘴,“我有病,我他妈的不正常。” “不,你在我心里是完美的。” 将电线对准矮个子,“你也不正常,我们都他妈的不正常。”红绳子激动,手里的电线随时可能甩到自己身上,“你知道我每天伪装的多辛苦吗?我受不了了。我早该死了。” “不。”矮个子朝他伸去手,“该死的不是你,是他,我们杀了他,一切才是真正的结束。” “你疯了。”红绳子低声吼了句,由于是极力压制自己的声音,他的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块儿海绵。 “我是疯了,为了你,我疯了又如何。”矮个子几乎是哭求,身子半躬,膝盖微曲,像是要给红绳子跪下一样,“都是我不好,我做错了事情,一切都是因为我。”他向前走了一步,“我们去杀了他,只有他死了,我们才能好好活着。” “你还想杀人?死的人,难道还不够吗?” 边走边解衣服,矮个子眼中泛出柔色,他不再继续会让眼前人激动的话题,而是柔声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我现在给你机会。” “你别过来。”红绳子虽然拒绝,可是眼中是对矮个子身体的渴望,“我们这样是不能被原谅的。” “我不在乎。”矮个子贴紧面前的人,将他手中的电线拿走扔在一边,诱.惑地喘息声进入红绳子耳朵,他控制不住地开始亲吻矮个子,两人在厨房冰凉的地面上纠缠起来。 红绳子抽搐着身子,又快又用力,他想赶紧结束,又舍不得就这样结束,眼睛在矮个子和那根电线之间徘徊着。 突然间,他身子一抖,在矮个子舒服地叫出来时,他一把抓过来电线,对矮个子哭道:“该死的不是他,是我们。” 话音刚落,他绝望地看一眼窗外,将电线猛地插入口中。 ...... 郊外瓦房上。 乌涵膝盖抵着瓦片,半跪在房顶,她惊讶地看向叶东,“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叶东沿着屋顶向下走,来到乌涵身旁。他给乌涵解释一番后,和她一起从房顶下来。两人找到了鲁吉、周珉,驱车赶回了孤儿院。 从车上跳下,乌涵对叶东说:“你们去找昌雨,我去厨房找线索。一会儿与你们汇合。” 点点头,叶东看向昌雨亮着灯的办公室,朝那里跑去。 “昌雨,任叔呢?”叶东刚刚跑上楼,昌雨便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她锁好门,看了眼神情焦急的几人,回了句:“任叔离开了,他计划这些天去休假。你们刚去打鬼,他就走了。”昌雨见叶东蹙眉,心里奇怪,“怎么了?” “任叔是杀人犯。”鲁吉直接道。 昌雨不明白,“什么杀人犯?” 叶东走近她,“管道里那些人,是任叔杀的。” “凭什么这么说。”昌雨不肯相信,“任叔不是这种人,他尊重每一个人,他不会做这种事。” “就凭他没有左手。”叶东伸出右手面对昌雨,“你知道管道里那些尸体为什么都是右手向前,左手贴在腰旁吗?不是因为他们想指给我们看什么,而是因为,在管道里移动他们只能用拖行,而拖行他们的人只有一条胳膊。” 比划了一下两只手拽人的动作,叶东解释,“正常情况下,我们会用两只手拽着尸体移动,尸体的姿势应该是由双臂高举过头顶,如今我们见到的尸体只有一只胳膊举着,说明拖他的人不方便用双手。” “就凭这个你们就确定是任叔做的吗?”昌雨还是不愿相信,“他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呢?” “这就是我们想来问他的原因。”叶东对愣愣的昌雨道:“任叔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你能让他回来吗?” “我给他打电话。”呼出一口气,昌雨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可是对方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走去拧动门把手,任叔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昌雨领人走了进去,她一眼就看到茶几上的一封信。 将没有封口的信封打开,里面有一张半折叠的纸,昌雨展开纸面看到了八个字:是我杀的,我需要皮。 “任叔?”昌雨惊愕时,手里的纸被叶东拿走,他看到这封信后,也很惊讶。 鲁吉凑了过来,看完信纸内容后蹙起眉头,一副困惑模样,“他承认了?他怎么知道我们已经猜出他是凶手了?还是说这就是一个巧合,他承认时,我们刚好猜了出来。” “需要皮。”叶东注意到了这个词,他很不理解‘需要皮’是什么意思,后退两步,坐在沙发上,他仔细地想了想。 手指触碰沙发表面,光滑柔软,触感很好的软皮让他心里一惊,全身骤然透凉。他慢慢低下头,咽了口吐沫。 人皮?这个沙发...... 从沙发上猛地站起,在鲁吉要坐下去时,叶东一把拽起他,“我敢打赌,你不会想坐在上面。” 听他这样说,鲁吉也反应过来,指着皮沙发惊恐,“‘需要皮’不会是说它吧。” 点点头,叶东沉声回:“我想应该是。” 见了这幅情形,昌雨也没有料到,她立刻联系徐渭过来检查沙发。 几个人站在任叔的办公室等,视线处就是让人头皮发怵的沙发。周珉想起自己曾惬意地倚靠在上面时,总觉得自己是坐在一具尸体上,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哆嗦。 二十几分钟后,徐渭赶了过来,昌雨指了指任叔亲手做的沙发,“就是它们,你看看是羊皮......还是人皮。” 盯着徐渭割了一块儿皮放在证物袋里,叶东的目光转向门外,乌涵还没有过来。 走到鲁吉身边,叶东让他和周珉先等在这里,他去找找乌涵。 厨房内,乌涵盯着四周打量,这里她从没有来过,但她知道,让任叔失去胳膊的那根电线曾经在电冰箱底下。弯腰看了看,除了脱落的一层白漆外,乌涵没有看到电线在哪里。她猜测,可能是出了事情后,电线已经被拆掉了。 “这里像第一凶案现场吗?”叶东的声音由身后传来,乌涵从冰箱前直起身子看向他。 摇摇头,她毫无发现,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通风管道是尸人来到这里后装上的。而第一个死者也是死于那个时候,是不是可以说明,凶手杀人与尸人有关,不然,时间也太巧合了。” “那任叔有什么理由杀人?想保护尸人吗?可他与昌雨不一样,即使他想保护尸人,应该不会去伤害普通人。”叶东分析。 乌涵环视厨房,“我在想,将那些男人抬到通风管道里应该需要很大的力气。任叔如果一个人做,他断臂后,是不是太不方便了些。他会不会有同伴帮忙移尸?” 叶东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我们去通风管道那里看看。” 两人来到通往管道的房间内,看到被砸碎的挡板下刚刚放了一张床,叶东警惕地跑去查看,“有人上去了。”他踩着床面正要向上爬,一滴血落在了他的脸颊和额头上。 抬头看去,挡板的缝隙内正在往外溢血,叶东打开手机照明,漆黑的洞口隐约可见一个人形,他慢慢将头伸进挡板内,半晌,弯下腰对乌涵说:“里面有具死尸......是任叔。” 与此同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昌雨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徐渭那里有结果了,那些沙发是动物的皮,不是人的。” 第28章 号加更一章 屋子外围满了孤儿院的员工,昌雨没有出现,乌涵想,她一定不愿意让人看见她哭的样子。 被砍下右臂的任叔躺在地上,徐渭正在给他做尸检,鲁吉、周珉挡着门不让人进入。 任叔右肩上的血液已经开始凝固,灰色的袖子翻着毛糙的碎边,衣服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叶东半蹲在尸体旁,看了看任叔的衣服,“听昌雨说,他打算去休假,可这身睡衣不像要出门的样子啊。”他问徐渭,“能查出来死亡时间吗?” “大约一个小时前。”徐渭捏起他拖鞋底下的一块儿染血的碎布与衣服做了对比,“这块儿碎布料是从他这身衣服上落下的。凶手砍下他手臂时连同衣服一块儿切断,所以有碎料掉落了下来。” 乌涵往他鞋底凑去,“凶手砍下他手臂时,他一定是站着的,这样他鞋底才会粘上碎料和血。” “是。他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可见,他对凶手这样做没有防备。他们可能认识。”徐渭捏捏任叔的嘴巴,满嘴的淤血流了出来。徐渭站起身,取下手套,“他的死因和那几个被剥皮的死尸一样。”指向他的胸口明显的烧痕,“有人将电线伸向了他的胸口。” “又是电。”乌涵握拳,那个杀人的房间到底在哪里?那根电线到底在哪里? 叶东的眼睛横向门外未散开的人群,“我想,‘电’,是凶手给我们的提示。” 听他这样说,大家同时看向他。 “我们之前发现的五具尸体,除了几处明显的共同点外,还有一个死亡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被电死的。”叶东踱步,“我们只顾得查死者的身份和被害原因,却没有注意‘电’这个问题。所以,凶手发现,他设计的死亡都太过复杂,分散了我们对主要问题的关注。” 乌涵问:“你是说,凶手想通过任叔告诉我们,他想要我们注意‘电’的问题?” 点点头,叶东分析,“这起通风管道藏尸案,凶手可能因为报复心理将被害人先电死,后剥皮。只是,他没想到,这样反而给大家带去了误导,致使我们将怀疑目标转到了任叔身上。所以,他这次就将嫌疑犯给杀死,又将他的右臂砍下,想要告诉我们,任叔是凶手的推断都是错的,真正的凶手还在孤儿院里。”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鲁吉不明白,“有人替他背了黑锅不好吗?” “是啊。”周珉道:“任叔不是写了一封信吗?他在信里不是承认自己是凶手了吗?为什么大家都要争抢着做这个凶手呢?” 乌涵恍然大悟,“我想,凶手再次作案的原因正是因为任叔替自己背了黑锅的原因。凶手希望这件案子被查清楚,他或许有个故事想要我们通过查案看清楚。而任叔并不想让这个故事被发现,所以想在自己身上了结了这件事。” 指着通风管道,乌涵道:“其实,将尸体送往通风管道的确实是任叔,叶东的分析也是对的,有人和任叔一起将尸体藏进了管道里。或许是因为他们在某一个地方发现了这些尸体,他们明白了凶手想要揭露的事情,所以想要将这一切隐藏起来。” 转看地上的任叔,乌涵蹙眉,“任叔替凶手将尸体藏在了尸人较多的地方,是因为任叔可能一直都知道尸人的秘密,所以,想要利用尸人身上的味道来掩盖尸体的味道。他可能没想到藏在管道里会被人发现,所以昌雨去告诉他这件事时,他会有惊讶的表情。” “没错。”叶东接话,“我们可以顺着这个往上推测,任叔为什么要移尸呢?是不是他闻到了腐尸的味道,觉得藏在原来的地方并不安全。因为尸体被发现,秘密也会随之出现。” 乌涵点头,“又或者,是和任叔一起移尸的人发现了这些尸体,就去求任叔帮忙。毕竟任叔在这所孤儿院很受尊重,大家都很信任他。所以,以前藏尸的地方,一定在员工休息区以外。” 叶东:“从任叔遇害来看,凶手是这所孤儿院内并不信任他的人。凶手杀了他,应该是报复他打扰了自己的计划吧。” 似是想到什么,乌涵突然跑到门口,将房门打开后,朝着张望抹泪的人群喊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件事,有关于‘电’的事情,我们一定会查清楚,你收手吧。” 大家看下她,不明白她的意思。乌涵也不要每个人都明白,她知道凶手就在他们之中,她只是要凶手一个人明白就行。凶手想要他们揭开一个秘密,所以会不停地提醒他们,从目前来看,凶手提醒的方式有些过于极端了。 鲁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秘密,要费五年这样长的时间。” 从凶案现场离开,乌涵转入昌雨的办公室,她斜靠着沙发愣神,脸上看不出是何表情,眼眶微红,眼角显有湿痕,她一定很难过。 “任叔的事,你节哀顺变。”乌涵很少安慰人,说出这样一句话,她决定再也不会说别的了。 昌雨坐直身子,问了句,“有结果了吗?知不知道是谁做的?” 摇摇头,乌涵不语。 “任叔不该被这件事牵连,他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老师,是益友。他不说大道理,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道理。这些年,他像是父亲一样的对我,在我每一次堕落之前,他都能及时将我拽回来。我没有变成恶魔昌雨,他有很大的功劳......这样的人,应该长命百岁的。” “是啊,我这种人才该死。”乌涵冷笑一声。 昌雨抱歉地看她一眼,“我不是说你。” “我明白。”乌涵见她精神尚好,从座位上起身,“孩子和任叔的事情我都会帮你,你别太难过。” 她从昌雨的办公室离开,倚靠着房门出神,半晌,坐在地上笑了起来,“原来,好人也会死,上天还是很公平的。” “小涵。”叶东赶来找她,见她这幅样子,担心地蹲在她面前,“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太累了,想歇歇。”乌涵的意思叶东并没有听出来,他笑了笑,坐在了她一旁陪她一起休息。 倚靠墙壁,叶东横眼看她,无意间瞥到她的手腕,蹙眉,“你的手表呢?” 看了看有表痕的手腕,乌涵淡淡,“装旅行包里了。” “坏了吗?” 摇头,“是用不到了。” “小涵。” 乌涵笑看他,“有你们,比手表管用多了......我是这样想的,不是放弃了。”她站起身,不想让叶东再问,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她站在同样起身的叶东面前,伸出一只手,郑重其事地说了句真心话,“谢谢你,叶东。” “这种语气不常见,我接了。”叶东伸手与她握了握,松开她时向前一步,将她轻轻抱入怀里,在她耳边用了极小的声音道:“小涵,活下去,你值得活下去。” 松开愣怔的女人,叶东摆摆手先转身离开,“回味完了来参加会议啊,大家等着你呢。” 揉揉很久都没有动静的左肩,乌涵想:怎么能回味完呢?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她想要用一辈子回味。可是......她不会有这么久的时间了。 推开门,一股香味儿扑鼻而来。 乌涵顿步看去,才知道鲁吉他们向刘姐借了锅碗,煮起了泡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酒放在乌涵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位置,鲁吉招呼她快过来,“坐这里,肯定饿了吧。”给她递过去碗筷,鲁吉将煮好的面先给她盛上,“趁热吃。” 周珉递来一个杯子,拿出泡在热水里的酒瓶子给她倒上,“喝点儿酒暖和暖和。” 点点头,乌涵没有说话,埋头认真吃饭。 “要不要打电话让昌雨也吃点儿。”叶东坐在了乌涵一旁,征询她的意见。 “她不会来的,她现在一定独自去见任叔了。”乌涵轻声回。 鲁吉感叹,“两个人看着跟父女似的,任叔这一走,昌雨一定很伤心。” 叶东灌了一杯热酒,“这件事我们还是了解的太少,只看到了表面的东西,没有深入调查。任叔的死,我们也有责任。” 鲁吉拍拍他的肩膀,“凶手想要我们发现的真相我们还没有看清,所以,我们要赶在凶手再提供线索之前找到些有用的信息,否则,凶手可能会再次杀人。” “是啊。”周珉举着筷子,“从目前来看,最关键的在于这个‘电’到底代表了什么。我想,是不是这座孤儿院有人触电了,却没人管,这个凶手和触电的人认识,想要报仇。”他又想到什么补充道:“记得任叔也是因为救了一个险些触电的孩子才断手的,所以,这座孤儿院应该有这类的安全隐患。” 叶东觉得有道理,“这个我们回头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发生过触电一类的惨案。我们也可以让小涵召唤一下任叔的魂魄试试,看能不能从他那里了解一些凶手的信息。” 再看沉默的乌涵,叶东问:“你打鬼时可以用左眼招魂,那平常呢?” “也可以。”乌涵放下筷子,瞥三人一眼,“左眼招魂我很少用,一般都是用冥火。是因为用眼睛招魂时需要念咒,我不是很在行。” 鲁吉:“没事,你可以试试,如果不行,我们还能调查呢。” 点点头,乌涵拿起酒杯灌了一口,如同喝了一杯暖泉,她干涩的心瞬间活了起来,也温暖起来。她举起杯子看向周珉。 “还要喝?你醉着招魂,一定很有意思。”周珉最近越来越和她能玩儿的开了,说的话也十分有趣,乌涵一如既往地喜欢这个温文尔雅的朋友。 “我们碰杯吧。”乌涵第一次主动邀酒,她脸颊上印出绯红,很漂亮。 “好啊。”鲁吉举着杯子,“这样,我们每人说一句祝福的话,然后一起喝。” 大伙儿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举杯等着他先说。 “等我啊。”鲁吉笑了起来,站起身,“我没啥愿望,再见林森一面是必须的,不算愿望。”他想了想,将杯子端高些,“我希望,小涵能够长命百岁。” 瞪大眼睛,乌涵屏住呼吸,还没有反应过来,周珉站起身,“我的愿望也简单,祝小涵马到成功。” “你们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叶东看愣怔的乌涵一眼,笑着站起身,“我说些正常的啊。”他一只手将乌涵从身边牵了起来,“那我就祝小涵做我们一辈子的朋友,同生共死的朋友。” 乌涵捂着嘴巴不说话,神情冷淡,仿佛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一样,可是,眼睛却不敢眨巴,她怕落下来什么丢她面子的‘水珠’,她不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以前不是,现在,她还不想是。 “来,小涵就不用许愿了,我们干杯吧。”鲁吉将酒杯端举中间,大家看向慢慢举起杯子的乌涵,和她碰了一下,一口饮干。 “好了。快吃饭,一会儿还要干活呢,我们要抓紧时间。”鲁吉吩咐一句,坐下来开始对付眼前的饭菜。大家都不看乌涵,各自吃着饭,模样自然。 乌涵慢慢坐下,拿起筷子,手有些抖地挑起碗里的面,哽咽着送入口中。她真喜欢这一幕,喜欢的,全身忍不住颤抖。 此时,孤儿院的大门慢慢打开,一辆红色的尼桑疾驰而入。 第57章 关系之谜 听见了汽车的声音,叶东起身走近窗户,看向那辆他有印象的车子,指着道:“那个叫何歆的女人和脑子有问题的男人来了。” 跑到窗户旁,乌涵看去,任叔脑子有问题的儿子哭着从车里走出,害怕地跟着依然对他大吼大叫的何歆,走进了办公楼。 “这个何歆不是刘姐的女儿吗?她这样欺负任叔的儿子,也不怕任叔不高兴?”鲁吉也凑过来看。 周珉推了推眼镜,“可能是那个男的精神有问题,不会告状,何歆不害怕罢了。” “其他人可看着呢。”鲁吉离开窗户坐回饭桌。 周珉挑眉,“一个是任叔的儿子、一个是刘姐的女儿,没人会去嚼舌根的。” 坐回凳子,叶东将胳膊放在桌上,惬意地抱臂,“应该是昌雨通知刘叔的儿子来见他的吧。这男的也知道哭,看来不算太傻。” 垂目想了想,乌涵提议,“我们去见见那个男的和何歆吧。或许还能得到些意外收获呢,毕竟我们现在知道的消息都太少了。” “好。”大伙也觉得见见他们最好,站起身和乌涵一起离开了屋子。 眼前涌出一拨人,昌雨的办公室没有关门,有许多员工抹着眼泪从里面走出,应该是群向任叔的儿子表达哀悼的人。 走到办公室门口,叶东看不出昌雨这会儿得不得空,他敲了敲门,算作询问。 昌雨抬眼看向他们,“进来吧。” 她坐在软皮沙发上,旁边坐着倒在她肩上低泣的男人,正是任叔的傻儿子。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很温馨,任叔如果在,可能会很开心。又或者,任叔可能更希望此刻陪着那个男人的是他女儿吧。 “那是任泽,任叔的小儿子,今年二十五了。”刘姐从门外走来,站到了乌涵身边,她眼圈通红,应该是刚刚哭过。见乌涵盯着自己,她呼了口气,恳求般地说:“请你一定要找到那个杀人犯,不能让老任白死了。” “我们会尽力。”叶东见乌涵只是打量人家,不打算回话的态度,替她说了句。 刘姐感激地点点头,眼睛瞥向擦了擦鼻子的任泽,“老任的这个孩子怪可怜的,他得了一种病,就成这样了。” “什么病?”叶东、乌涵同时问。 刘姐想了想,“好像叫脱髓鞘病。” 鲁吉好奇,“这是什么病?没听说过啊。” “这种病症比较罕见,得这种病会影响智力、精神、感官和视力,也会出现小便障碍,总之,很折磨人。”刘姐叹口气,“这孩子小时候就比别人反应慢,显得笨些,但是,也和普通孩子没两样。谁知,到了十五岁时,他的记忆力开始出现衰退,突然像傻了一样,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老任请人给他看了看,那人说这孩子得了精神病,好不了了。” “那,脱髓鞘病跟精神病不是一类的吧。”鲁吉打量着任泽,想起他那天在车里上厕所的样子,自己还笑话他。现在想想,那个人正在经历旁人无法理解的不幸和痛苦,自己却嘲笑了他,真是该死。 “这两种病不是一类的。”刘姐没有注意到鲁吉懊悔的神色,给他解释道:“脱骨鞘病的病人很容易让人误认为他是个精神病。这种病让任泽的智力越来越低,和他现在的年龄已经不相符了。他的心理年龄每年都在退化,这些年退化的尤其快。现在虽然二十五岁,其实心理年龄才八.九岁。”停话,刘姐瞥向走进屋子的漂亮女人,迎了过去,“歆歆啊,去照顾着点儿小泽。” 乌涵认识进屋的女人,正是刘姐的女儿,何歆。 不情愿地翻翻白眼,何歆走到任泽一旁,在与他间隔一拳的位置坐下。她从包里拿出镜子自顾自地照了起来,与任泽完全没有互动。 蹙眉,乌涵记得昌雨说过何歆是喜欢任泽的,现在的态度,她完全看不出来何歆对任泽有任何喜欢的意思。就连那次她因为任泽弄脏了自己的车,从而将他从车上拽下了吼叫时,也看不出来他们之间存在一点点的喜欢。 可是,昌雨没必要骗自己,到底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时,小常端着水壶走了进来,她给昌雨和何歆倒上一杯茶,给任泽倒水时,特意给他吹了吹,拍了拍他的脸颊,让他慢点儿喝。她对任泽的态度要比何歆对任泽的态度好上几百倍,这让乌涵更加怀疑任泽和何歆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她凑近叶东耳边低声议论,“我记得昌雨说,刘姐和任叔的相识是因为他们的两个孩子最先认识。还说何歆喜欢那个得病的任泽,可是,我看他们两人的互动,还没有昌雨、小常与任泽的多,真是奇怪。” “你是说,昌雨骗你?任叔和刘姐其实不是这样认识的?”叶东浅浅弯了些腰,方便与乌涵悄声嘀咕。 摇摇头,“这件事昌雨没必要说谎。所以,我怀疑何歆与任泽的关系会与传言不符是有原因的。” “她。”叶东指向冲任泽招招手离开的小常,“我觉得你能从小常那里问出来。” 嘟嘴,乌涵有些不情愿去问她,“小常认为我对尸人有偏见,不怎么搭理我。” “唉!”叶东无奈地揉揉额头,“你这人际关系啊。”他立直身子,双手放在兜里,转动身子瞥向乌涵,“我去问吧,你等着收消息。” “快去。”乌涵助推了他一把,“我去找任泽聊聊天。” 沙发上的两人相互依偎而坐,表情一样,木讷呆滞。乌涵站到他们面前,“昌雨,我有话想单独和任泽聊聊。” 抬头看向乌涵,昌雨拍拍任泽的脸颊,回道:“没有熟悉的人,他不会说话的。” “我就是带他去见熟悉的人。”乌涵伸出一只手,用了较冷的语气,看向任泽,“我带你去见你爸爸。” 害怕地抓紧昌雨的胳膊,任泽摇摇头不敢说出拒绝的话,心里又不想去。 “他......” “昌雨。”乌涵打断要替任泽回绝的人,“我现在是在帮你,也在帮任叔。” 呼一口气,昌雨垂目想了想,笑着看向一直摇头拒绝的任泽,柔声道:“小泽乖,跟着这个姐姐去玩儿一会儿行吗?昌雨姐还有事情要忙。” 钻入昌雨怀中,任泽摇头。 乌涵觉得别扭,这个男人的打扮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成熟许多,她不仅要做他的姐姐,还有用哄孩子的语气同他交流,她做起来一定很费力。或者,她根本就不打算去做。 站起身,昌雨也将任泽一起拽了起来,将他的手交给乌涵,顺便安慰他,“这个姐姐会变戏法,小泽去看戏吧,一会儿昌雨姐就去接你。” 怀疑地瞥向乌涵,任泽想了想,对昌雨胆怯地嘟囔,“姐姐要早点来接我。” “去吧,我很快就去接你。”昌雨对乌涵点点头,顺便叮嘱,“看紧点儿,别让他跑丢了。” 跑丢?八.九岁的孩子没这么笨吧。乌涵瞟向低头牵着自己的任泽,恍然明白:他好像记忆力也不好,应该记不得路。 “姐姐。”路上,任泽问一直不说话的乌涵,“我真的能见到爸爸吗?” 看向高出自己半个头的人,乌涵冷声,“他死了,见不见得到还不一定。” “死?”任泽揉了揉眼角,“死了,是不是指,我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谁告诉你的?” “何歆说的。” 乌涵更加坚定了刚才的推论,何歆不喜欢任泽。因为她都懒得欺骗他,哄他,而是向一个明明很好骗的人说了很直白的话。 而乌涵也没注意到,她自己也很直白,“何歆说得对,你爸死了,就不会回来了。” 任泽着急起来,“我不想让爸爸死,我只有他了。” 瞪他一眼,“你是小孩儿吗?知不知道人都是要死的。只是早晚问题而已......想开点儿。”这句话乌涵觉得熟悉,似是曾给枯井边遇到的一个女孩儿说过同样的话,而那个女孩儿曾经问她...... “姐姐想的开吗?”这里,任泽也问了她一句。 乌涵以前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个女孩儿,现在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触,竟回了句,“我现在,已经想开了。” 转入放杂物的屋子,地面上仍有一点点未擦干净的血迹,乌涵将房门反锁,她不想一会儿招魂的时候让任泽跑了,还得分心去找他。 “姐姐,你干嘛?” 乌涵发现,任泽不傻,只是记忆力有缺陷,他身体不协调,智力又比看起来的年岁低,大家才拿他当傻子。如果他真的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这样也算正常。 瞥他一眼,乌涵没有心思地回了句,“招魂。” “招......魂?”任泽害怕地后退一步,身子有些抖,“是招鬼的意思吗?” “你还知道鬼?”乌涵冷笑一声,从旅行包内拿出记录本,翻看其中一页,不再理会缩在墙角埋头数数的人。 “十一、十二......”任泽的声音很大,看来,他很害怕。 不过,这样影响了乌涵记咒语,她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尽管他提醒并要求任泽声音小些,那人像是听不懂一样,越数越激动。 摇摇头,乌涵叹口气,闭上了右眼,不一会儿,左眼溢出蓝光,慢慢又转为绿色,如同圣诞树上闪烁的一盏绿灯,忽明忽暗,始终无法保持持续的溢光。 闭上左眼,乌涵像是跑了八百米一样,大口地喘起气来。休息了一会儿,她索性坐了下来,再背咒语,扔下书本继续试。 终于,眼睛里泛出的绿光开始保持平稳,流畅地溢出光彩。她的一半脸都被遮掩在越来越强的光亮中,让她看起来像个只有一只眼的恐怖生灵。 左眼扫看的每一处地方,那里曾经出现过的血迹,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乌涵眼前。她惊愕地站起身,仿佛眼前就有一具尸体,被凶手拖行走过。尸体的模样、凶手的模样,乌涵并不能看清,她想,她的能力还不够,可是,拖行的痕迹,血淋淋地映在了眼睛里。 左眼招魂。 乌涵总算明白,为什么要给她一只左眼了,原来不是只为了让她看到空间缝隙,而是因为,这只眼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自己招魂,在记录它看得见、看不见的所有时刻。 乌涵惊愕,若是这四年来她能一直训练左眼的话,怕是已经能看到更加真实的情形了。那些死去的人,那些行凶的人,这只左眼,都会让她看到。她甚至可以用几分钟的时间就能揪出凶手,不用再这样赚命生活了。 若不是这次大屠杀,她永远也不会注意到左眼的神奇之处。 乌涵,有些后悔之前过于依赖冥火了。 转动门把手,乌涵沿着左眼才能看到的血迹从屋子里走出,每一步,她都感觉离凶案现场更近了些。四周像是一座黑色的森林,一切都漆黑混沌,只有那道血色泛着幽深的暗红,作为最特别的存在,清晰地出现在了乌涵的左眼里。 第58章 左眼招魂 停下步子,乌涵不敢再动,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正在明暗之间交替。她重复了一遍记熟的咒语,试着身子下蹲,让眼睛尽快适应这种昏暗和高度。 再一点点地站起身,她的脑海里冲出突如其来的眩晕感。 左眼不时地泛着蓝光,又不时地溢出绿光,乌涵只觉得头痛欲裂。她以往用左眼招魂,只是借助眼的能力看清事物,现在,她要用眼睛回忆与记录过往,像是用了另外一个大脑一样。这两个脑子一同工作,她还真有些吃不消。 喘息声越来越大,乌涵很想跪下来好好吸口气。可是,她怕这样做了,眼睛好不容易找到的感觉就没有了。 微微睁开了右眼,乌涵想要保持平衡,她扶着墙壁前进,左眼寻找滴落地面的血迹,右眼看着脚下的路。 她有些忙不过来,走一步顿一下,直到她慌张地手脚溢汗。 “乌涵。”一个黑影突然冲入眼前,乌涵猛然一惊,眼睛像是被什么刺中一样,她痛苦地趴到地上,感觉自己要瞎了,左眼怎么也睁不开。 脚步声传来,是带着焦急地快速奔跑,叶东的声音同时出现在耳边,“小涵,你没事吧。” “乌涵,你怎么了?”耳朵动一动,乌涵听了出来,这个声音是昌雨的,和刚才那个黑影的声音怎么这么像。 扶着墙面起身,乌涵头疼得紧,她脚下踉跄,手不自觉地摸向左眼。 “别动。”叶东抓着她几乎凑近眼睛的手,“你的眼流血了,我们快去找徐渭。” 眼睛流血了?乌涵呼气,难怪这样疼,又不能睁开。可是,眼睛怎么会流血呢?她害怕地移动步子,本来还能睁开右眼,在听到左眼受伤以后,吓得两只眼睛都闭上了。 身子贴着叶东走,眼前的世界仿佛是黑的,她以前什么都能看到,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乌涵已经毫无安全感。抓着叶东胳膊的手用尽了全力,疼得让叶东倒吸了口气。 这女人力气真大,叶东脑子里重复着这句话。 “你别紧张,我们快到了。”叶东见乌涵边走边抖,身旁提醒她一句。 “你发生了什么事?”昌雨就在她身后跟着。 乌涵仔细回忆刚才看到的最后一幕,突然扑到她眼前的是一个女人,黑色的影子,声音是昌雨,身型也像昌雨。可是,她的速度昌雨绝对达不到,那是鬼的移动速度,是飘来的速度。 “乌涵。”昌雨干脆走到她旁边,凑近她的耳朵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乌涵现在感觉好多了,眼睛也不那么疼了,也有心情回答问题了,“我只是在学习左眼招魂的方法,途中被一个黑影打扰,眼睛就看不到了。” “看不到是什么意思?”乌涵没想到昌雨先关心的是她的眼睛,她以为昌雨会先问‘黑影是谁’。 顿了顿,乌涵在组织如何表达此时感受的语言,“就是......眼睛很疼,看东西一片黑暗,这会儿能睁开一些了,刚才根本就睁不开眼。” 昌雨拍拍她的肩膀,“放心,你的眼睛没事。毕竟我和你们使者打过交道,这种情况我知道,你只是初次使用眼睛,从而产生了不适应的眩晕感。因为,你的左眼就像个刚出生的生命一样,对外界好奇害怕,受到刺激后很容易受惊,慢慢就好了。” 乌涵放心地笑了笑,她怎么忘了,昌雨曾跟招魂使者有关系,她认识的人里面一定有会使用左眼的人,她一定对左眼很了解。 “可是,她的眼睛怎么流血了?”叶东并不放心。 昌雨有气无力地回了句:“是刺激太大造成的,不算大事,一会儿让徐渭给她看看就行。” 办公室内,乌涵的眼睛上缠了一层纱布,是用来遮光的。她无聊地坐在那里,等着徐渭口中‘休息一会儿’的时间早点到来。点了点已经没有手表的手腕,乌涵绝对相信,徐渭忘了她了。 “我找不到。” “我没找到。” “我也是,没找到。” 几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办公室内,乌涵侧着耳朵听。 昌雨:“整个孤儿院都找了吗?” 陌生人:“都翻遍了。保安也没有看到他出门啊,应该还在孤儿院里。” 乌涵挑挑眉,嘟囔,“叶东,他们在找谁啊。” 等了会儿,她发现没人回答她,便又叫了句,“叶东?” 蹙眉,乌涵正要问昌雨大家的去向,叶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任泽找到了,他在管道里爬着玩儿呢。我叫他下来,他还哭着打我呢。” 紧接着传来了叶东拍打衣服的声音,“那里还有血,肯定是任叔的,任泽沾了满身都是,他说是涂料,你们就别给他说实话了。” “谢谢啊。”昌雨感激叶东的帮忙,快步去找任泽。 乌涵这才反应过来,她把任泽弄丢了。正要质问叶东去哪儿呢,现在一想,他去给自己收拾烂摊子去了,就立刻闭上了嘴巴,老实坐好。 “怎么还带着?”叶东坐到乌涵一旁,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看,“徐渭还没让你摘下纱布吗?” 摇摇头,乌涵已经坚信,徐渭把她忘了。 果然,叶东的话也验证了这个事实,“刚才见到他了。任泽找到后,他好像先走了。” 一下子拽掉弄得眼睛不舒服的纱布,乌涵睁开了眼睛,灯光的亮度像是柔的,照入眼中很舒服,暖暖的。乌涵的眼,本该因为不适应灯的明亮和阳光的刺眼而闭起来的,结果,她一点儿刺激也感受不到,反而觉得很轻松,很舒坦。 像是......像是获得了一双新的眼睛一样。 “怎么样,看到了吗?”叶东见她不说话,心里担忧起来。 抬目,用新眼睛看向叶东,乌涵笑了笑,“看到了,看到很清楚,清的有些不适应。” “那就好。”叶东瞟向乌涵的眼睛时突然僵住了笑容,“小涵,你别动。”他凑近乌涵的眼睛向眼珠看去,“你的左眼珠,怎么成绿色的了?” “什么?”乌涵不明白。 叶东拿出手机,打开照相界面递给乌涵,“你自己看看。” 果然,镜头里出现一个左眼珠子是深绿色的女人,乌涵眨了眨眼睛,确定那是自己和自己的眼。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乌涵不明白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慌张地看向四周,见昌雨不在屋子里,又看向叶东,“我去问问昌雨,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叶东陪着她一起去找昌雨,路上有人看到乌涵,也同时看到了她又漂亮又不正常的那只眼睛,眉梢团簇,指指点点地议论起来。 “这样绝对不可以。”乌涵察觉出了问题,“有许多人都想要我这只眼睛,我这样走出去太招摇了。” 话音刚落,小常走入了她的视线,乌涵跑去拦下她,“有没有见昌雨。” 小常先看她特别的眼,再指向身后,“在二号教室里陪任泽呢。” 乌涵朝那间教室跑去,在玻璃窗外看到了盯着任泽愣神的昌雨。 “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乌涵走近她直奔主题,“现在这个颜色是什么意思?” 盯着那双眼,昌雨惊愕抬头,慢慢站起了身子,她有些激动,“你获得左眼了。” “左眼?”乌涵不明白,“我不是一直拥有左眼吗?” 昌雨略带羡慕地看着她,“你以前只是个使者,现在可以做招魂师了。等你更能控制左眼后,你就能控制每一只鬼了。”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冥判如果知道你有了真正的左眼,他一定会气死的,因为他除了自己能碰你外,再也不能利用动物攻击你了,因为你可以用左眼控制那些动物,改变它们的行为。” 大致明白了昌雨的意思,乌涵至少可以肯定,现在这只眼睛能给自己带来的是许多好处,可是,它太显眼,这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它要永远是这个颜色了吗?”乌涵担心。 “恐怕是。”昌雨明白她在担忧什么,给了她一个建议,“你可以佩戴隐形眼镜,将它遮盖起来,反正带着隐形,也不影响你使用它。” 走向准备跑出教室去其他地方玩的任泽,昌雨回身说了句,“乌涵恭喜你。你知道什么样的使者能得到真正的左眼吗?” 摇摇头,乌涵不清楚。 “已经开始改变的使者,与以前不再相同的使者......也就是你。”昌雨转身离开。 叶东笑着看向乌涵,在她也看向自己时,揉了揉她的头发,“恭喜,小涵。” 拥有通风管道的那间屋子,乌涵正在用左眼招魂。 自从眼珠子变成绿色的以后,乌涵使用左眼招魂时就不再有令人干呕的眩晕感。她迈着正常的步子看向黑暗中显露明显的血滴,一直走到她曾经找过的厨房内。 见她停了下来,叶东看向四周,“这里是第一命案现场吗?” “不知道。”乌涵摇摇头,也是上下打量,“眼睛带我来到了这里,我想,这里就和我要招的魂魄有关系。也就是说,跟任叔有关系。” “你的眼睛还能看到其它东西吗?”叶东问。 乌涵叹气,“看不到了,我现在只能看见那些较为新鲜的血。” 叶东建议,“那我们就从厨房查起。至于嫌疑犯人数......”他想了想,“那就算上经常出入这里的刘姐和小常,还有在这里工作的一男一女两个员工,我们从他们开始问话。” “好。”乌涵揉揉左眼,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不知道该不该开心,可是,这成了告诉她活下去最好的一个理由。她本来已经打算放弃,现在,又获得了真正的左眼,这如同在她落入沼泽中拼命挣扎时,一根救命的绳子突然落到眼前。她只要不放弃地努力,兴许还能活下去。 想到这里,乌涵感激地抿着嘴巴,她扶着肩膀,又摸了摸左眼,很幸福地笑了起来。 看到她这幅样子,叶东没有问她在想什么。他知道,乌涵因为这只眼睛,已经开始重燃生的希望了。 长桌前坐着调查案子的四人,他们将与厨房有关的人员都调查了一遍,并让他们提供了任叔死亡时间内的不在场证明,结果只有小常提供出来了,另外三个人顺理成章地成了嫌疑犯。 聚集在昌雨的办公室内,大伙儿开始总结调查出来的结果,其中也包括任泽和何歆的情况。 乌涵趁着昌雨和他们在一起讨论,直接问道:“你不是说何歆喜欢任泽吗?她看着可不像喜欢他的样子。” 第59章 奇怪线路 对乌涵的问话,昌雨并不意外,她拿起面前冒着热气的杯子,神色淡淡,“何歆喜欢任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们还是孩子,初中在同一所学校。任泽因为长得帅气,很多女生都喜欢他。” “那时候,任泽的病症还没有这么明显,倒是少言寡语,显得更酷了。”昌雨用指尖点点杯角,“何歆与任泽回家时都经过同一个地方,她对任泽也是芳心暗许,所以就借着放学的机会接近了他。” “后来,两个人都上了高中,又不在一个学校,何歆对任泽的病依然不知,不过也隐约察觉到了他的不正常。十五岁后,任泽就开始出现语言障碍和生理问题,智力上倒还过得去,不过经常发狂,行为极端。任叔将他送去精神病院一段时间,药物、器械、心理,这些治疗方法都用过。后来用了一种叫做休克治疗的方法,这孩子好了一段时间,也争气地考上了大学。只是后来,他二十岁那年被学校送回了家里,大家这才知道他是得了一种罕见的病。” 昌雨叹气,“起初任泽很依赖何歆,所以任叔就请求何歆照顾他,条件是每月都会给她费用。何歆需要这笔钱,也就同意了,一照顾就照顾到了现在。” 乌涵插言,“何歆现在的态度,是厌倦了对吗?” “怎么说呢?”昌雨喝了一口水,“何歆以前长得不好看,她对自己能得到任泽这样一个帅气的男友很知足。后来,她的心大了,知道的也多了。就用任叔给她的钱整了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人一好看,追她的人就多了,送车、送包、送花的络绎不绝,她也就对任泽没兴趣了。” 原来是一个不太美好的爱情故事,乌涵挑挑眉,将对两人的疑惑搁置下来。 叶东看向昌雨,“孤儿院以前有没有发生过触电身亡的事情?” 蹙眉想了想,昌雨回的肯定,“除了任叔断臂那次,就没有这种意外了。” “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像任叔一样因为触电而残疾的人?”叶东觉得那个‘电’的提示应该和触电有关。 昌雨摇头,“我对这所学校十分了解,类似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叶东失望地呼了口气,将调查来的信息放在茶几上,指了指其中一份,“这是任叔被害那天,厨房工作人员的问询情况。其中,小常在任叔死亡时,一直呆在宿舍里,和她同住的两个人可以作证。其他人都是独自呆在房间内,没有人证。” 拿起信息看了眼,昌雨回忆,“任叔死亡的时间是在你们去打鬼之后,我也一直在办公室呆着,期间,刘姐来给我送了一瓶热水,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她的人证。” “她为什么要给你送热水?”乌涵追问。 昌雨回:“这是她的习惯了,每天固定时间,只要我和任叔在办公室,她就会给我们送热水。” “那她怎么没提起这件事?”乌涵困惑,“厨房的两位员工为了证明自己与任叔的死没有关系,甚至提出了哪里会有自己脚印的证据,可是,刘姐怎么表现的这样无所谓,她就不怕我们怀疑她吗?” “刘姐吗?”昌雨笑了笑,补了句,“她才不怕你们怀疑呢。你们是不知道,她和刘叔都快是一家人了。两人起初因为何歆和任泽的关系,不方便在一起。现在两个孩子是没希望了,大人们也就放开了许多。” 鲁吉听出了眉目,“你是说,他们两人之间有暧昧关系。” 昌雨:“两个老人了,还谈什么暧昧不暧昧,觉得能搭伴儿过日子就行。他俩的关系,我们孤儿院的人都知道。所以,任叔的死只会给刘姐带来痛苦和震撼,她不会为自己的嫌疑辩解,她不解释,是问心无愧罢了。” “可是。”乌涵想不明白,“左眼带我去厨房做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凶手在那里吗?” 大家不明白地摇摇头。 站起身,乌涵走到窗户旁,她在想左眼的意思,她刚刚学会使用它,但还不了解它。 双手放在窗户上,乌涵回忆,她去那间屋子招魂时,眼睛给她看到的是血迹,并没有让她看见凶手和死者。所以说,眼睛应该不是让她去看人,而是去厨房看‘物’,看类似于‘血迹’一样的‘痕迹’。 可是,会是什么痕迹呢?人死了,会留下血迹,难道还会留下其它吗?这些死掉的人,都留下了什么在厨房里面? 仔细回想她第一次去检查厨房时看到的情形,一切还算规矩,整个厨房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电冰箱底下除了有墙上落下的白灰外,没有看见电线一类的东西。 “昌雨。”乌涵转身问,“任叔触电后,那根电线是不是已经处理过了。” “是啊。以前厨房的电线都在墙外面接着,确实不安全。任叔触电以后,厨房就翻修了一下,现在电线都在墙里面呢。”昌雨回。 墙里面?......似是想到什么,乌涵转身朝厨房跑去。 她趴在地上看了看冰箱底下,那些白灰还在,而且有很多。见叶东他们赶了过来,乌涵让他和鲁吉将电冰箱移开。 看到眼前的一幕,大家愣在了那里。 整个墙面被钝器砸开,里面的电线全都表露在外,有一根线已经被切断,两根线头姿势别扭地扔在里面。这些电线全靠电冰箱遮挡,如果被切断的电线垂落下来,掉在会有水渍的厨房里,一定很危险。 昌雨看到这种情形,立刻吩咐厨房的人,“快去叫电工过来。” 乌涵、叶东蹲在电线前面看了看,发现:被切断的电线攀在另外一条完整的电线上,如果是被人切断的话,不应该垂落下来吗? 看来,电线从切断到现在被人动过。而且那人害怕电线掉落地面伤害到无辜的人,所以将它放在较为安全的地方。这样可以证明,凶手的作案人选具有目标性。 “叶东,你不奇怪,凶手杀人为什么要用电击的方式吗?”乌涵看向一旁,“有很多让人死去的方法,为什么要选用这一种?如果我们眼前的电线就是凶手选择杀人的方法,它会不会有些太麻烦,又或者,对凶手来说太危险了。” 推了推电线一旁的墙,叶东发现,“墙体并不松动,墙面也够牢固,有这样一个大洞露出来,可见是有人故意敲打所致。这样来说,整个杀人过程又麻烦了许多。看来,这个‘电’真的是寓意深刻。是凶手必须选择的杀人方式。” 乌涵赞同,又想到,“凶手用这样两根电线杀人的话,就不怕自己也触电吗?他不怕,被害人碰了他的身子,他也中电吗?” “还有。”叶东观察,“这两根断掉的电线并不长,所以凶手必须将目标引到墙边才能下手。而凶手距离被害人的位置,是很近的距离。凶手杀了这么多人,自己一次意外也没有发生,可见身上穿戴了防护措施。” 站起身,乌涵望向匆匆赶来的电工,见他小心地蹲在墙壁面前,先用电笔测试了漏电的情况,又做了一系列检查,然后带着手套将电线从墙里拿了出来,“这两根是废电线,根本就不通电。” 他看向昌雨,“你们有没有发现哪个房间或者哪里的插座有不通电的情况?” “好像没有。”昌雨不记得有人说哪里没电了。 “那就对了。”电工起身,“这两根断掉的线在墙里面也没什么影响,应该是单独接出来的线路,你们如果觉得不安全,我就帮你们拆了它。” 乌涵问道:“单独接出来是什么意思?” 电工:“就是说,这根线可能有人接过来专门用来做其它事情,并不影响厨房和这座楼的用电。” “这样合理吗?”叶东问。 “当然不合理了。乱扯线路是很危险的事情。”电工看向昌雨,“这种事还是加强管理的好,弄不好了是要出人命的。” “好。”昌雨点点头,准备送电工离开。 乌涵拦下要走的人,“这根电线通往哪里,你能看出来吗?” 电工摇头,“这可看不出来,线路都在墙里,要想找到源头,过程会很麻烦。我顶多是将那根电线从墙里面拽出来。” “好。”叶东走过来,“那就拽出来,反正也是违规的线路吗,留着也没用。” 他意味深长地看大家一眼,想要提醒大家,这根电线很可能被凶手用来再次杀人,还是不要留着比较好。再看电工摆弄电线,叶东问他,“如果这根线是单独接通的,那是不是可以被控制。” “如果有开关的话,可以做到随时控制线路的中断和开启。” 叶东蹲在电工一旁,“那你们整天修电,是不是很危险啊。” “那当然了。”电工指了指自己,“你看看我,为了保护自己,每一次检查线路我都穿着标准服过来。绝缘手套、鞋子、衣服,一样不能少。人嘛,要对自己的命负责,这样才能少出意外。” “那。”叶东打量一眼电工,“你这身装备我们能买到吗?” “可以啊。”电工拽拽自己的衣服,“你们年轻人现在不是都喜欢网上买东西吗,那里面就能买到的。” 站起身,叶东有了推测:凶手在近距离接触目标时,应该做了防护准备。他如果穿戴着那些防触电的绝缘服,就不会有危险。可是,他全副武装地站在目标面前,他们怎么会不奇怪呢?又是什么人穿着这样的衣服出现,还不会让目标感到奇怪呢? 第60章 谜题与她 回到宿舍,乌涵将获得的消息填入记录本内,整理写下: 1五具尸体都被剥皮放入通风管道内,死因:电击。可能被害原因:未知 2尸体死亡姿势怪异,推测其在管道内被拖拽,嫌疑人:任叔。可能原因:隐藏秘密 3任叔被砍下右手扔在同一处地方,死因:电击。可能被害原因:他阻拦了凶手揭露秘密 4厨房发现行凶工具:可以被凶手调节控制电流的电线 5可能涉案人员:孤儿院所有员工 6目标嫌犯:厨房工作人员、刘姐、小常 7未解之谜:‘电’代表了什么?这座孤儿院里等待解开的秘密是什么?孤儿院的儿童失踪与这起谋杀案有没有联系?...... 咬着笔杆子,乌涵又想到一点,她一直奇怪,凶案现场除了会留下血迹,还会留下什么? 这次的案子,有一样东西被留下了,她立刻标注:死者的皮。 凶手为什么要剥皮呢? 整个行凶过程已经够繁琐了,剥皮岂不是更麻烦?凶手有什么原因必须剥皮呢? 敲门声传来,接着是鲁吉的声音,“小涵,是我。” 乌涵跑去开门,看到身上有些脏乱的鲁吉时,疑惑地蹙眉。 他手里捏着几个火龙果,一下子塞到了乌涵怀里,“这是昌雨买来的,说是任叔最喜欢吃的水果,准备祭拜给他。看大家心里都不舒服,她就多买了些给大家分分。” 提着袋子,乌涵让鲁吉进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叶东、周珉呢?” “去给你买隐形眼镜了,估计快回来了。”鲁吉拍了拍袖子口的脏泥,“女人真可怕,伤心了就疯狂购物。别看昌雨冷冷的,这买起东西来,跟不要钱一样。”他指了指院子,“你是没见,她买了几框火龙果,还买了些蔬菜瓜果,看着全是新鲜的,我去往地下室帮忙搬菜时,身上还沾了泥呢。” 乌涵看他蹭袖口的泥渍,顺手给他挑了一个火龙果,剥皮后递给了他,“辛苦了,这个给你。”笑了笑,“你怎么想起来去帮忙搬东西的?” 笑着接下乌涵送来的‘殷勤’,鲁吉道:“我是路上遇见昌雨和小常了,听她们说要去搬东西,我就跟过去帮忙了。你看这火龙果又大又好,都是她们帮忙挑的。” 他动动鼻子闻了闻手里的火龙果,“奇怪,也不知道跟什么放一起了,还有味儿呢。要不是剥了皮,这估计更呛人。” 拿起另外一个尝了尝,乌涵点点头,“确实有股奇怪的味道。” 鲁吉看向她记录的东西,“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摇摇头,乌涵回:“我陷入了一个怪圈儿,一直不明白尸体被剥皮的原因。如果只是凶手单纯的发泄心里,那和他用较为复杂的电击杀人方式,行为不符。” “是啊,两者既然都发生了,那必然有联系。” 点点头,乌涵慢慢咀嚼火龙果,总感觉有些怪怪的,突然想起什么,她放下火龙果开始翻找桌上的资料。 “怎么了?”鲁吉见她着急,和她一起走到了桌前。 拿出徐渭对五具尸体的检验报告,乌涵惊喜,“我知道凶手为什么要剥皮了。” 她和鲁吉走到昌雨的办公室,将报告放在她面前,“任叔有一双巧手,尽管他只剩下了一只手臂,我想剥皮对于他来说也不是难事。” 对她的单刀直入,昌雨并不明白,放下手里的杯子认真看向她。 “他移动尸体并剥皮,不仅仅是怕秘密被发现,应该也是怕原来的藏尸地点暴露凶手的身份。”乌涵道:“因为那五具尸体久藏在一处,身上沾染了会暴露那处地方的痕迹或味道,皮被剥掉后,就不能看出他们曾被藏在哪里过。凶手也就不会被发现。凶手找不到,我们就无法从凶手那里获悉孤儿院的秘密。” 昌雨疑惑,“那,凶手将尸体藏在什么地方会留下味道或痕迹呢?” 乌涵回:“放在储藏有味道物品的地方,好比是鲁吉去过的地下室。” “你是说......”昌雨站起身,“那些尸体以前藏在地下室里?” “对。”乌涵指向尸检报告,“从尸体风干的程度来看,尸体所处的地方应该是干燥、通风的地方,即使五年前的尸体,依然没有出现严重腐烂。那么,孤儿院储藏粮食和菜的地下室最符合这样的特点。” 昌雨蹙眉,“单凭这个?” “还有。”乌涵回道:“能证明藏尸点在地下室的最有力证据就是尸体被剥了皮。剥皮后,就能将尸体上留有的味道和痕迹抹除,因为每一具尸体的皮肤都可能告诉我们,他们曾经被藏在地下室过。甚至会染上那些蔬菜的味道。” 鲁吉问昌雨,“地下室都是谁负责管理的?” “刘姐,她平日里负责采买食物,所以,地下室一直都由她管。” 乌涵、鲁吉互视一眼,朝地下室赶去。 刘姐正在清点买来的蔬菜瓜果,她的眼圈依然红红的,看来刚哭过不久。 “肚子饿了吗?怎么跑这里来了?”对乌涵他们来这里,刘姐有些意外,她点点头向两人打了声招呼。 乌涵直白问:“那些被剥了皮的人,是你杀的吗?” 刘姐愣了一下,神情淡淡,看不出丝毫的紧张,“为什么觉得是我?”半晌,她才问了句。 “即使你不是凶手,也是帮凶,因为这里曾经是藏尸的地方。”乌涵观察着她的表情,如果不是她演技太好,就是她根本没杀人,因为她对自己被误认为嫌疑犯表现的十分平静...... 叹了口气,刘姐轻声回了句,“是,那些人是我杀的。” 乌涵、鲁吉同时惊讶。向前一步,乌涵将手放在腰后的尖刀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刘姐想了想,“因为,那些人侮辱过任泽,而我将任泽当做自己的孩子,所以,我杀了他们。” “就因为这个?” “在你眼中可能觉得这不算什么,那些人不该死。可是,在我眼中,他们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刘姐面露悲伤,“你们不了解任泽,他因为要治病,受了很多罪,他是坚强的孩子,不该受人侮辱。” 激动地看向乌涵,刘姐问她,“你们知道电休克治疗吗?知道那东西怎么折磨这孩子的吗?” “电休克?”乌涵的心里猛然一惊,她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愣神时,鲁吉追问,“任叔也是你杀的?” “是我。”刘姐继续承认。 “为什么?” 顿了顿,“......他发现了我的秘密,他要我去自首。” “然后你就杀了他?” “是。” 转向乌涵,刘姐笑了笑,“本以为你们会因为我对他的感情,不会怀疑我,没想到,我还是被发现了。” 二十几分钟后,昌雨面对刘姐而坐,两人在任叔的办公室内沉默。 昌雨盯着像是不认识自己一样的女人,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刘姐更是一直对昌雨、乌涵强调:等失踪的孩子有消息后她就自行了结。 房间内,鲁吉将刘姐的事情告诉了叶东他们。他和乌涵从地下室翻找出一套绝缘服,以及砍断任叔手臂的刀子,将它们放在桌子上,感叹,“真没想到,刘姐会对任叔下手。” “方才和刘姐对话时,她提到了一个有关于‘电’的线索,说任泽曾经接受过‘电休克治疗’。那么,凶手一直在强调的‘电’,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听出了乌涵的意思,叶东问她,“你说凶手,而不是刘姐,是不是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是啊。”乌涵分析,“从我们发现的五具尸体和任叔的尸体来做对比,可以看出,虽然致他们死亡的方式相同,但是,凶手却用了不同的处理方法。我们是不是可以假设,其实有两个凶手,分别为杀害前五人的凶手和杀害任叔的凶手。” 叶东点头,“从刘姐交代的内容和藏着的作案工具来看,她应该与凶手认识,而且她也知道凶手的是谁,只是她觉得自己该保护他,所以将一切都承认了。” “你们觉得,她想保护谁?”周珉扶扶眼镜。 叶东:“刘姐和任叔一样,对这座孤儿院有很深的感情,对每个人也都很好,所以,她有可能保护任何一个人。” 听叶东这样说,乌涵想起了什么,搭话道:“你们真觉得刘叔关心这里的人吗?” 觉得她话里有别的意思,叶东问:“你发现什么了吗?” 乌涵起身走到窗户旁,她回忆,“你记不记得我们刚来时见到昌雨,她因为孩子们的丢失整日茶饭不思,到现在依然担心孩子们是否安全。可是任叔呢?他创办了孤儿院,本该是最担心孩子们的人,却在这个时候选择去休假,丝毫没有因为孩子丢失而表现出难过的样子。” “你别说,还真是。”鲁吉站起身,“如果真的是关心孩子们,任叔一定一步也不会离开孤儿院,他应该是在这里等消息才对。还有,刘姐不是一直说她在等孩子们的消息吗?说明,刘姐也很担心那几个失踪的孩子。只有刘叔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异常。” “你们的意思是,刘叔在孩子失踪的关键时刻去休假,是有一定目的的?”周珉想不明白,“他准备去做什么?”垂目想了半晌,他猜测,“孩子丢失,他去休假,可能不是巧合......那些孩子的消失,会不会与他有关系?” 叶东赞同,“这样说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孩子们信任他,所以,他要想将她们带离孤儿院,不会是件难事。” 重新坐回桌前,几个人罗列了相关人员的关系网: 任叔------对应:失踪儿童、任泽、刘姐、电休克治疗 刘姐------对应:失踪儿童、任泽、任叔、电休克治疗 任泽------对应:任叔、刘姐、电休克治疗 乌涵:“从目前来看,失踪儿童、电休克治疗与三人都有关系,或许,这也是这起案子的关键点。” “没错。”叶东指着一个名字,“所有事情的关键人物都与任泽有关,也都与他的病有关。” 鲁吉不赞同,“任泽有精神问题,剥皮、电击、藏尸这一系列事情让他来做,是不是不太可能。” “记不记得昌雨说过的话。”乌涵道:“她说任泽在去精神病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后,病情有了好转,只是后来又发病了。这是不是可以证明,任泽会有清醒的时候。而且他在精神病院接受的是电休克治疗,或许电击会对他的病情有所帮助,可以让他清醒一段时间。” 鲁吉:“那么那些孩子和他的关系呢?” 叶东有了揣测,“任泽治病需要用钱,那些孩子如果被卖了,就能获得一笔可观的收入。任叔经营孤儿院挣不了多少钱,昌雨又不让从政府申资,任叔又需要给何歆支付照顾任泽的钱,他一定入不敷出,那么,他就需要想办法挣钱。而孤儿院里最挣钱的方式,怕是卖孩子了。” 大家赞同地点点头。 看向任泽、任叔的名字,周珉有了疑问,“不是说,任叔还有一个女儿吗?任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见他女儿过来呢?” 看向周珉,大家也觉得很奇怪,鲁吉想,“会不会是因为她女儿在国外,没有人联系得上。不是说,她跟任叔的关系并不好吗?” “关系不好的原因,你们觉得会是什么?”叶东问。 乌涵猜测,“会不会是她觉得任叔太偏心,对任泽比对她要好。” “任泽有病,任叔多关心他很正常,如果那女孩儿因为这个和任叔闹别扭,那就太不懂事了。”鲁吉深有体会,“毕竟是兄弟姐妹,在任泽得病时,正常的手足都不会做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 “那,她和任叔还有这个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周珉疑惑地倒在沙发上。 大家也陷入了沉默,只觉得有一根线并没有并发现,而那根线将是解开所有秘密的关键。 第61章 所谓伊人 孤儿院的食堂内,并非所有人都知道了刘姐的事情,所以,大家像往常一样埋头吃饭,偶尔讨论她没有出现的原因。大部分的猜测,是她因为刘叔的去世没有胃口用餐。 昌雨一如既往地不在这里,长期地担忧、伤心、惊讶、疑惑,让她早已憔悴不堪。往日那副盛气凌人、又有些毒舌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 乌涵观察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环视四周,又想起获得左眼那天发生的事情,有了自己的猜测。 拿着厨师给她准备的营养午餐,乌涵走入她的办公室,“吃些东西吧,不然孩子们没找到,要先给你办葬礼了。” 瞥她一眼,昌雨示意她将饭盒放在桌子上,没胃口地盯着盒子愣神。 “我想跟你聊聊你那个黑影朋友。”乌涵将左眼的隐形取下,用绿色的眼珠子看向有了反应的人。 “她回来了对吗?”昌雨叹了口气,“可惜,我已经不能通灵了。” “她在附近。”乌涵从衣兜里拿出昌雨曾为她画的打鬼的符咒,还给了她,“这些你拿着,放身上可以护身,那黑影还跟着你,所以你才会憔悴成这幅样子。” 接下符咒,昌雨身上蹦出‘啪’的一声,她团簇眉毛,对乌涵挑挑眉,“什么意思?” “那个黑影就是你,这些年你看不清她的样子,是因为她就是你的另一部分。她愿意教你古咒,是因为她想要在某一天替代你而活。至于她是好是坏,你愿不愿意把命给她,你可以自己判断。” 愣了愣神,昌雨冷笑,“难怪我会觉得与她亲近。”将符咒装入衣兜里,她抬目看向乌涵,“你想要我杀了她?” “你现在身子不好,跟她活着有很大的关系。” “她是怎么从我身上离开的?” 乌涵解释,“这是掉魂的一种,你试图从楼梯上自杀的那一次,她从你身上掉了下来。她平日里会带着你以前的样子,而且会与你的过去有所牵连。我想,上次你们在仓库发现了孩子的鞋子,应该是你以前的回忆。” “没错。”昌雨呼了一口气,“见到那双鞋我也很惊讶,那是我在孩子出生前为他挑选的鞋子,可惜,没能等到穿上它,他就被我杀死了。”说话时,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脸上满是悔意。 乌涵斜靠着座椅良久,等着昌雨继续问她。 果然,昌雨顿了顿问道:“那个黑影死了,对我有没有影响?” 似是想到她会这样问,乌涵笑了笑,“没有。” “好,那我杀了她。” 从办公室走出,乌涵回望了昌雨一眼,这个女人这辈子经历的事情,多与咎由自取有关。她果然和自己很像,放弃一个没用的东西时,从来都是毫不犹豫。 看见她,仿佛看见了自己以前令人讨厌的样子。想到这里,乌涵叹了口气,又揉了揉肩膀,朝员工休息区走去。 “鲁吉,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见是乌涵,鲁吉腾了地方给她,“什么问题?” “就是......如果兄弟姐妹中,一个人生了病,另外一个人因为家里人对她的关心多于自己而觉得不公平,生出嫉妒心,这样做是不是很过分?” “如果是这样,那个人是不怎么好。毕竟自己亲人生病了,就该得到多一点的关心,这有什么好嫉妒的。” 乌涵咬咬下唇,“我......有一个朋友,她的出生很特别,是为了拯救另外一个人而活的。” “什么意思。” 不知道该怎样表达,乌涵停顿了一会儿,“我朋友的姐姐得了白血病,需要寻找相匹配的骨髓才能活下去。于是,我朋友就出生了,她从小就被视作姐姐的骨髓‘培养皿’......跟她玩儿的小伙伴告诉她,以后她会死,然后她的姐姐会活下去。” 鲁吉好笑,“这是无稽之谈,只是捐献给她姐姐骨髓而已,怎么会死呢。” “可是,小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害怕的以为,她的命就是为了换姐姐的命。所以她从小就很胆小,甚至很自私,她和姐姐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她怕和姐姐说话时,就被拿走了性命。” 察觉到了什么,鲁吉追问:“后来呢?” “后来......没等到她能给姐姐捐献骨髓的年龄,她的姐姐就死了。” 沉了声色,鲁吉倚着靠背,“你说的这种情况,也并非不能原谅,毕竟你朋友年纪小,害怕很正常。不过,没能救自己的姐姐,又没能珍惜和姐姐的时光,她现在一定很后悔。” “是啊。”乌涵站起身从屋内走出,嘴里重复着,“她确实很后悔。” 乌涵刚刚离开,叶东和周珉就赶了回来,他们放下干洗完的衣服和鞋子,和鲁吉打了声招呼。 见鲁吉发呆,叶东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想谁呢?” “在想小涵。”鲁吉看向他们,“你们知道,刚才她来问了我一个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叶东好奇,乌涵会主动问什么? 顿了顿,鲁吉将两人的聊天重复了一遍。 听出了些什么,叶东、周珉坐了下来。 扶扶眼镜,周珉先问:“你觉得,乌涵在问自己的事情?” “看着像。”鲁吉沉声,“她虽然一直强调是她的朋友,可是,从她的神情和语气上来看,像是在聊她自己。” “那么,她就是有个得了病的姐姐了?”周珉似是想到什么,“难怪我们在讨论任叔的女儿为什么没来送他时,小涵会猜测他的女儿可能因为妒忌任泽而不来,原来,她与任叔的女儿有差不多的经历。” 鲁吉感叹,“她还说,从小就有人告诉她,她的出生就是为了让她姐姐活着。甚至有人对她说,她姐姐活了,她就得死。虽然都是玩笑话,可是对一个孩子来讲,这样的话,就有些太吓人了。” 周珉点头,“看来她胆小、自私,也跟这些有关。她不敢面对自己的姐姐,不敢同她讲话,应该是怕她抢走自己的命。现在回忆以前的她,总算明白,她为什么时时刻刻都表现出怕死的样子了。” “她人呢?”叶东沉默许久,最后问了句。 沿着孤儿院寻找,叶东问了路上的人,他们都没有看到乌涵在哪里。叶东想,乌涵回忆起往事一定很害怕,她现在会觉得哪里最安全呢? 走进地下室,空气冷的稀薄,每走一步,叶东都能看到呼出的白气团升而起。他站在台阶上看了看,角落里坐着一个低头发呆的人,她蜷缩着身子神情呆滞。看起来,她那里成了这间屋子里最冷的地方。 “你倒是会挑地方。”叶东坐在了她身边,“这里可真冷。可以将眼泪冻在眼眶里。”他有意无意地找话题聊天,“昌雨的事情解决以后,你有没有下一个目的地?” 知道他是来看自己有没有事情的,乌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沉了口气,说了另外一件事,“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好啊,什么忙?”见她肯说话,叶东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乌涵伸出手,“你的手机给我。” 从衣兜里拿出手机,叶东递给了她,他隐约感觉到了乌涵要打给谁。 “是......家里的号吗?”见她按下了一串数字,又将电话递了回来。 “是。”乌涵神情低落,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你给他们打过去,再假装打错了......” “好。”叶东明白她的意思,她只是想听听家人的声音。 拨通电话,叶东点了免提要乌涵能够听到。 “小伊。”电话被接通,紧接着传来了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是小伊吗?” 叶东顿了顿,看向捂着嘴巴的乌涵,回了句,“你好,这里是快递公司。” 对方沉默一会儿,失落地回了声,“你好,有什么事吗?” “这里有一份您的快件需要签收,但是收件地址被水弄湿了,我们需要确认一下您的地址。” “我......我们没有买东西啊。” 叶东伸手揉了揉乌涵的头发,回道:“是吗?快递登记的就是这个的电话啊。”他假装在读快递上的号码,“......4253,等等。”他停了几秒,“哦,是我们看错了,最后一位应该是8,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女人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是个女孩的声音,“妈,是我姐吗?” “怎么?是小伊?乌宁让开些。”紧接而至的是椅子被撞翻的声音,一个男人抢过来电话,“小伊啊,我是爸爸。” “不是小伊。”女人声色哽咽,“是快递公司打错电话了。”她重新接听,对叶东道:“不好意思,我们要等女儿的电话,必须得挂了。” “是我不好意思。”叶东见乌涵焦急,是想要再听听的样子,他立刻说,“那个......听您的声音,是阿姨吧。” “是。” 叶东故意顿了几秒,好让乌涵能多听一会,“阿姨,天冷了,您要注意保暖。” “好,谢谢。”电话被挂断,传来了冷冷的‘滴嘟’声。 看向哭出声音的乌涵,叶东握紧电话,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他犹豫地张开手臂,将肩膀颤抖的人抱入了怀里。 过了许久,乌涵停止了抽泣,她将胳膊放在蜷起的双腿上,头又压在了胳膊上,让脸埋在手臂里,她觉得这样哭很丢人。 “你不叫‘乌涵’吧......”叶东坐直了些,离她也近了些。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叫‘乌伊’。”见乌涵抽泣一声,叶东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个名字真好,‘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应该是你父亲为你取得名字。看来,他们很爱你。” 乌涵微微抬头,似是没想到叶东会这样说,又或是没想到,她的名字原来有这层意思。良久,她又将头埋了下去。 “我想,乌涵应该是你姐姐的名字,对吗?”叶东将手放入衣兜里,看向停止抽泣的人,“你觉得对她有愧疚,想要用她的名字替她争取一次活的机会......” 似是被叶东猜中了心思,乌涵立刻起身,从地下室跑了出去。 看向消失的人影,叶东摇摇头,“明明是很善良的姑娘,要是能换一种性格和态度活着,那该多好。” 从地下室走出,叶东正撞上小常,见她眼圈红红的,叶东感叹,“是最近日子不顺的原因吗?怎么哭的人这么多?”他对尸人也有泪腺很惊讶,关怀小常一句,“怎么了?” “我听说刘姐的事情了,她人很好,不会杀人的。”小常越说越伤心。 “是好人还是坏人,只有真相出现后才能判断。”叶东对她笑了笑,径直离开。 小常揉了揉鼻子,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于此同时,昌雨接到了一个国际长途,这个号码一直是她在帮乌涵调查的,她隐隐感觉,这个号码与任叔有关。想到这里,她立刻跑去找乌涵。 第62章 信仰畏惧 找到躲在宿舍里洗脸的乌涵,昌雨将电话递给她,“任叔的女儿刚才打来电话,说是要回国一趟,问了她父亲的情况以后,同我解释了她一直没回国的原因。” “什么原因?”乌涵擦干脸上的水。 “和你猜测的一样,她从小受到冷落,同任叔、任泽的关系不好。后来跟着男友出国了,和家里也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知道了。”乌涵神情淡漠。 昌雨晃了晃手机,“要给她打电话问情况吗?” “不用了,我不想照镜子。”乌涵觉得任叔女儿的嫉妒心理和自己曾经很像,与她说话,像是面对以前的自己一样。 昌雨听出了她自嘲的意思,觉得新鲜,追着逗了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两人坐在软皮沙发上,各自沉默着,昌雨几次张口要说什么,见乌涵不愿意理她的样子,又独自垂下了头。 就这样,像是熬时间般的等了无数个片刻,昌雨看出了乌涵的意思,有些奇怪地望向她,“你不想活了?” “不关你的事。”乌涵其实在关注着一旁的事物,并不是真的愣神。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在乎时间的使者,你可真想得开啊。” 不理她阴阳怪气地讽刺,乌涵抬手揉了揉肩膀,拿起一旁的记录本开始翻看。 昌雨起身,精神倒是比前些天好了许多,脾气也恢复了最初让人讨厌的样子,她紧了紧风衣,“乌涵,你知道肩膀上那株藤蔓意味着什么吗?” 停下翻动纸张的手,乌涵瞥向她,“不是代表命吗?” “意思也对。”见她肯搭理自己,昌雨笑了笑,“不过,它更准确的意思是,代表信仰与畏惧。”说完,径直离开。 信仰与畏惧? 认真地思考了昌雨所说的话,乌涵握着记录本看向窗外,这株藤蔓她从未视为过信仰,而她自始至终都在畏惧它。每天都担心它的变化情况,担心它再受刺激,担心它不再动了,担心它会让自己死掉。 说什么信仰呢? 乌涵曾经有过信仰,那就是活下去,不顾一切、不遗余力地活下去。 现在呢?她也不知道了,总觉得一切问题慢慢解开后,她不再贪生怕死了。至少,每次想起死亡时,她都能以平静的心态面对它,接受它了。 不知道这些日子自己发生了什么改变,但是,从目前来看,她开始喜欢这种变化了。 起身走到窗户旁,视线里是忙碌的一些人,他们并没有因为谁的离世而停止生活,也没有因为不能生活而放弃生命。这种忙碌与生命无关,只是纯粹的活着。 叶东出现在视线里,他独自走着,现在的样子和乌涵第一次见他时有些许的不同,或许是彼此了解的缘故,他现在看起来高大精明,很值得人信任与喜欢。乌涵看他,目光突然停滞了。 同样看到了窗户旁的人,叶东温和地笑了笑,对她招了招手,比了个吃饭的手势。 回神,乌涵点点头从窗户旁慢慢离开,转身时,她撞上了神色焦急的红桃k。 “乌涵,我......我......”看得出,她有难以启齿的事情。 “怎么了?” “乌涵,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可是,我想要你帮个忙......”红桃k期待地望向她。 “什么事?” 从身后拿出一本杂志和一张光碟,红桃k咬唇,“这里面有我,怎么会有我呢?” 挑眉接过杂志,乌涵看到封皮上一个漂亮的女人,和面色黑青的红桃k确实很像,只是画面里的女人chi身.裸.体,拍摄的应该是色.情杂志。 看了看杂志的日期,是五年前刊印的,乌涵问红桃k,“你记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死的?” 摇摇头,红桃k垂着双眸,“记不得了,什么都记不得了。” “光盘里呢?也有你吗?” 点头,红桃k不知所措,“我以前,是这样的女人吗?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活着......” “事情还不确定,兴许只是长得很像的女人呢。这种情况很常见,等昌雨这里的事情解决后,我就去帮你调查一下。” “谢谢你,乌涵。”红桃k感激地看向她,“谢谢。” 转至楼梯口,曲曲折折又走了几次回头路,乌涵仿佛遇到了鬼打墙的事。可是,她四周会不时地走过一些人,撞破了鬼打墙的可能,将她这样的猜忌慢慢打消。后来她察觉,自己在有意无意地寻找叶东,直到她又绕了几个弯儿后,才与叶东汇合,两人一起朝食堂走去。 刚出门,两人撞上了穿着雨衣的小常。叶东礼貌地同她打招呼,见她半展笑意,没有停下来,而是行色匆匆地走进了员工休息室。 “下雨了吗?”乌涵抬头看了看,又瞥一眼正红的日头,看向同样疑惑的叶东。 笑了笑,叶东挑眉,“是小常的世界下雨了吧。” 鲁吉从员工休息区走出来,身后跟着周珉,两人回头张望着什么,又走去和叶东打招呼。 “刚才穿雨衣的是小常吧。”鲁吉觉得有趣,“这孩子怎么了?大太阳下还穿成这样,如果是任泽我们还能理解,她打扮成这样就有些奇怪了。” 不明白小常要做什么,大伙儿耸耸肩朝食堂走去。 不远处,乌涵看到了昌雨的身影,她难得有胃口来食堂吃饭,乌涵走去准备和她打招呼。耳边不时地传来她教训人的声音,两个女人低头站在她面前听数落,“我刚才还看见她了。又偷跑出去玩儿了吧,穿成那副样子,不招人看才怪呢。” 被数落的两个年轻人低头不语,捏着衣角很尴尬。 “是小常说要我们帮忙保密的。”一个女人忍不住回了句。 “她说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啊。”昌雨点点那人的脑袋,“她让你死,你就不活了。” 余光瞥见走来的乌涵,昌雨对面前两人挥挥手,“去吃饭吧,下次再包庇她,就把你们脖子里的线给拆了。” 两个人害怕地捂着脖子,匆匆逃离。 “怎么了?”乌涵见昌雨气得不轻,想是有人犯了错。 “小常真不让人省心,为了见任泽,这不又偷偷跑出去了。他们是尸人,是禁止走出孤儿院的。关键和她同住那两个孩子,特别听小常的话,小常让她们说什么谎,她们都说。”昌雨呼了一口闷气,为他们不理解自己的苦心而气恼。 乌涵认得刚才那两个女孩儿,她们不仅仅是小常的宿友,更是在任叔被杀那天替小常作证的人。 “小常和任泽的关系很好吗?”乌涵奇怪,小常平日里看起来不像不谨慎的人,她竟然会为了任泽冒险出去。 昌雨和她一起走向食堂,顺便道:“任叔触电的那年,小常和刘姐负责照顾他,小常也是那时候和任泽熟悉起来的。” “小常喜欢任泽吗?”乌涵问。 摇摇头,“看着不像,她可能是可怜他多一些。她还逗趣说,任泽也算幸运,他这个病其实是‘返老还童’。” 叶东.突然顿住步子,他和乌涵互视一眼,两人想的似乎是一样的。 匆匆赶回昌雨的办公室,乌涵将搜集来的资料重新整理出来,递给大家,“你们看看前五个被害人的年龄。” “年龄?”鲁吉看向列表,发现,“是从老到少的顺序。这又怎么了?” “再看这个。”乌涵递过去‘脱髓鞘病’的简介,“这种病有时候会被戏称为‘返老还童’,是指成年人得了这种病后智商会受到影响,表现的会像小孩子一样。我想,这五具尸体的死亡顺序应该是指‘返老还童’。” “你是说,凶手杀害那五个人的原因是他们的年龄?”鲁吉惊讶。 乌涵点头,“这起案子很特别,凶手杀人的顺序恰恰是揭露他身份的依据。” 鲁吉:“凶手要揭露自己?为什么?” “这样做确实很奇怪。凶手为什么要揭露自己呢?”乌涵想了想,“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凶手背后或许有一个幕后指使。是那个幕后的人想要揭露凶手的身份,从而揭开更大的秘密。” 她沉声道:“我们一直在找这几个被害人相互关联的地方,其实是被误导了,这起案子真正想要表达的是这五人组合在一起返老还童’的年龄。”摇头,“凶手没必要揭穿自己,所以,这或许不是他的本意,而是指导凶手这样做的人的目的,凶手也被利用了。也就是说,凶手,有一个‘导师’。” 鲁吉不解,“‘导师’是指什么?” “这个‘导师’是秘密的揭露者,所有人都围绕她而转,慢慢将她要诉说的秘密揭开。”乌涵房内踱步,“这个‘导师’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了一起杀人事件,她很震惊,因为那个凶手在她心里决不是一个杀人犯。她知道凶手杀人后,苦于没有证据,所以,她即使想要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也没有人会信她。” “后来,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她有意识地接近了凶手的儿子,教唆那个人作案,学习凶手的杀人手法,将他培养成了一个‘模仿者’。”乌涵顿了顿,“当然,这个模仿者要杀的人是‘导师’告诉他的,模仿者只是导师的一枚棋子。” 叶东接话,“也就是说,所有死者都是‘导师’指定好,然后由‘模仿者’实施。” “对。”乌涵继续道:“因为‘导师’和‘模仿者’都是学习第一个凶手杀人的方式,所以,第一个凶手就知道他们藏尸的地方,为了避免他的模仿者儿子暴露,也为了避免自己的秘密暴露,所以他和同伴将尸体转移到了通风管道。” “他这样做,让‘导师’看到了揭露事实的希望,并做出了回应。‘导师’将他杀死了。”乌涵沉声,“因为他的德高望重,所以他的死一定会得到更多人的关注,所有人都会注意这件事情,这样,‘导师’想要揭露的秘密就可以慢慢交代了。这个期间,‘导师’用了许多办法提醒我们凶手藏尸的地方,和凶手真实的身份。她已经等不及我们慢慢查,所以用了推波助澜的方式。” 鲁吉疑惑,“你是说,这个‘导师’在我们身边一直提醒吗?” “是。”乌涵看向他: “第一个提醒是,她说自己想做一名老师,她对自己‘导师’的身份提前做了交代,这样等我们调查出来真像时,才能准确地知晓她在这起案子中所扮演的角色。 第二个提醒是,她在对我介绍这所学校时的用词,她一直强调孩子们是昌雨的骄傲,昌雨做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可是,这孤儿院的主要负责人是任叔,她为什么不提一点任叔的好呢?因为她知道,任叔并不是看起来的那样。 第三个提醒是,她说昌雨因为失踪孩子的事情日夜伤神,就是为了让我们察觉到任叔对待这件事与昌雨的区别。 第四,她说任叔有一双巧手,是提醒我们任叔两年前才断臂的,我们一定会问他断臂的原因,她就可以将任叔触电的地方说出来,从而揭露作案现场。 第五个提示,他说霍军是她喜欢的人,这一点并没有人能证明,却可以让我们知道,霍军一年前就闻到了腐尸的味道,说明早就有人将‘模仿者’杀害的人移到通风管道里了,而移尸者与杀人者并非一个人。 第六个最关键的提醒,是她给鲁吉挑选的火龙果上面沾染了其它味道,让我们想到凶手剥皮的原因。 最后一个提醒就在刚才,她穿着雨衣出现,让我们觉得很怪异,从而让我们想到,任泽穿着怪异的衣服出现时才不会被怀疑。那么任泽穿着绝缘服出现在被害人身边让他们接近电线时,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周珉已经明白那个‘导师’是谁,他疑惑,“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所有人她想要说的秘密?” 乌涵回:“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话不足以被信服,除非让大家慢慢发现真相,否则没人会相信她。” 昌雨惊愕不已,“你说的‘导师’是小常?‘模仿者’是任泽?”她咽了口唾沫,“而第一个杀人的凶手是......任叔?” 鲁吉追问一句,“任叔为什么杀人呢?” “因为孩子。”叶东坚信,这一切都与失踪孩子有关,“任叔可能萌生过卖孩子的想法,而这一切被第一个死者刘超发现了,所以任叔杀了他。而他杀人的事实又被小常发现,小常才想要用这种方式揭露任叔的罪行。” 拿出五具尸体的死亡时间表,叶东对照了第二个被害者的死亡时间,“从时间上来看,一切都发生在两年前,任叔断臂、小常照顾他,然后有了第二个被害者。据此可以推测,小常知道了任叔杀人、贩卖儿童的事情后,开始实施了这个计划。” “那,孤儿院丢失的孩子呢?”昌雨更关心这个问题。 乌涵看向她,“怕是被任叔偷走给卖了。” 不能接受地捂着嘴巴,昌雨哽咽,“那任叔的死呢?” “应该是小常杀死了他,这样我们会将调查的目标转移到任叔身上。事情才能如小常所愿,让我们看到任叔的真实面目。在这之后,她也不用再说什么了。” 昌雨沉默地坐在办公室内,她请所有人都出去,让人将小常和刘姐带到了自己面前。 “小常,这些事情是你做的吗?”她直白道。 “是。”小常如释重负,“现在真相大白了,我感觉很轻松。” 昌雨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而要用这种方式呢?” “因为你们每个人都信任任叔,而我作为尸人,永远不会被彻底信任。我也关心这里的孩子,我想,任叔死了,孩子们才能真正的安全。” 与此同时,任泽推门而入,与以往不一样,他这次看起来正常许多,作为小常的同伙,他选择站在她身边,似是质问她般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那天我爬进通风管道,就是想告诉自己,这不是你做的,可是,看到上面的血,再想你砍掉他一只手时的样子,我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你。” “对不起任泽,我利用了你。”小常看向他,“我说过那些会照顾你的话都是假的,那天在厨房里,我拦下你自杀,不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不该死,而是觉得,要死也应该死在他之后。我把身子给你,是觉得对不住你,那算作我的补偿。而且,我知道你会吞电,所以提前关了电源,我对你说一切都结束了,那根电线已经没用了,其实都是在骗你。我很感激你肯相信我。” “至于刘姐。”小常看向一旁低泣不语的女人,“我相信你不知道任叔做了卖孩子的这些事情,你帮他移尸,只是想要保护任泽对吗?” 刘姐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良久,昌雨从办公室走出,将忏悔的时间留给了三个人。她看到乌涵在门外站着,走去和她站在了一起。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乌涵问她。 “我想,他们会自己解决。”昌雨意味不明地看乌涵一眼。 点点头,乌涵不再细问。 昌雨突然握了握她的手,又放开,“乌涵,孩子们的下落我会自己去找。我很感激你的帮忙,让我知道她们还活着。接下来,你快些离开赚命吧。” “好。” “你要好好活下去,毕竟,死了容易,活着才最难。我希望你能活下去。”昌雨瞥她一眼,神情冷冷地转身离开。 那是她对乌涵的临别赠言,这个骄傲深沉的女人竟然破例地说出了希望别人能活着的话,也许知道彼此以后再没有重逢之日,这些话,她希望在乌涵以后的人生里,能作为她活下去的动力,不管她......愿不愿意相信,她这是真心实意的祝福。 第63章 寒衣鬼村 赶往西安的汽车上,乌涵倚着靠背愣愣出神。天色陷入灰暗,慢慢浅下的夕阳,垂落之后,从车窗的缝隙里透进一点柔光。散开的光圈打在乌涵的脸颊,又落入她的手臂,将她被冻得微红的皮肤映得透亮。 捏紧手里的笔,乌涵揉了揉酸涩的鼻头,开始往记录本里填写名字:任叔、任泽、小常。 又想了想,她又写上一个名字,顺便在那个名字后面添了个问号。 刘姐? 这个女人在这起案子中扮演了一个扑朔迷离的角色,她帮助任叔,也帮助任泽和小常,她觉得他们在做错的事情,却没有阻止他们,更成了他们的一个帮手。可是,她又觉得他们没有做错,他们只是选择了让自己活下去的自私方式。 瞥向窗外,因为冷风的钻入,让一旁闭目休息的叶东睁开眼睛,他看了看手表的时间,再看导航,知道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便伸了个懒腰,顺带吵醒了倒在副驾驶眯眼的鲁吉。 乌涵立刻关上窗户,抱歉地看了两人一眼。 回望一旁毫无困意的乌涵,再看她慌张放下的记录本,叶东起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做记录呢?” 捏了捏记录本的一角,乌涵低声回:“给我眼睛的人说,将凶手的名字写入记录本可以消除肩膀上的数字。“ “......你有将任叔他们的名字写进记录本内吗?” 点点头,“写过了。” “那,肩上的数字变了吗?” 沉沉地抬起头,后脑勺碰了碰座椅,乌涵点头,“变了......” 叶东和鲁吉相互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闭上眼睛,乌涵抱紧记录本,生怕叶东看到里面的内容一样,她姿势怪异地假装睡觉。她不想说话,因为她不想再在叶东面前说谎。 见大家安静下来,周珉开始搜索车上的收音频道,小心地将车子转了个弯儿。透过后视镜看向乌涵,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赶在晚上到啊。” 紧了紧衣领,乌涵淡淡回,“要去参加一场聚会,换些装备。” 鲁吉开始摆弄导航,顺口问:“晚上的聚会,又可以换装备,不会是不正常的吧。” “是一个村子在过寒衣节,那里的东西会很便宜。”乌涵展开记录本,看向她标注的一页,“这个村子在人的空间与灵的空间缝隙重合处,所以,那里被称为‘*’,是亡灵生活的地方。” 周珉好奇,“还有这种地方?我们每个人都能找到那个村子吗?” “不是。这座村子只有过‘鬼节’时才会出现在普通人的眼里。”乌涵将记录本放入旅行包内,“其实,村子在宋唐朝之前还有,后来因为一起案子全村受了牵连,地方官府害怕影响他的仕途之路,便残忍的杀了一村子的人。所以,那个村子又叫‘黑面村’,因为里面的人皆是被毒死的。” 鲁吉打了个冷颤,又揉揉眼睛问:“你是说里面住了些老鬼?” 见鲁吉上道快,乌涵笑了笑,“对,有一部分老鬼,不过,你们不一定能见到。” 这时,大家的手机收到了程俊发来的群消息,是问他们目前情况的。 叶东回信:我们需要帮红桃k找回记忆,她的情况比较复杂,毕竟她对过去一点印象也没有,这让我们很难下手。而且她涉及了色.情杂志的拍摄,查起来怕是很麻烦。对了,姗姗还是不敢接我的电话吗? 程俊回信: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平常都好好的,就是不能提起你和鲁吉,一旦说了你们的名字或者事情,她就会全身发抖,像中了魔一样的特别吓人。你看,我都不方便给你们打电话了,只能瞒着她发信息。 看乌涵一眼,叶东问:“姗姗的事情,红桃a带来消息了吗?” 点点头,乌涵看了眼程俊回复的信息内容,“他和姗姗都看了一本叫做《鬼录》的书。姗姗又偷学了里面的一种禁术,往自己身上画了符。” “画符?她画了什么符?”鲁吉惊讶。 乌涵挑挑眉,“《鬼录》上说是‘助颜符’,姗姗一定认为与保持容颜有关系,其实那是鬼用来让自己的尸身不腐坏而使用的禁术。姗姗不知怎么就巧合的画对了方式。她不知道,那本书上涉及的都是亡魂的事情,不会与人有关的。” 鲁吉、叶东担心,几乎同时问道:“那符咒危险吗?” 顿了顿,乌涵在想该怎样回答,半晌才道:“姗姗只是普通人,驱动不了那道符。只是,她身边有个女鬼想要利用这个符,所以姗姗才被她缠身。”看向神情焦急的两人,乌涵安慰,“你们放心,我既然没有提这件事,就是姗姗不会有危险。” “那个女鬼还跟着她吗?”鲁吉追问。 “姗姗离开我们那天,女鬼就不在她身上了。” “可是姗姗的精神怎么一天不如一天了?” “她是被吓到心里去了,怕是要好久才能调整过来。” 周珉忍不住搭腔,“那她怎么不能听见叶东和鲁吉的名字?” 乌涵想了想,“应该与那个女鬼有关。女鬼可能发现姗姗在乎鲁吉和叶东,害怕他们两人在姗姗心里的地位逐渐加固,从而影响自己控制她,所以,就设计了一种幻觉和梦,好让姗姗害怕他们,以为他们会对自己不利。” 叶东:“这样会持续很久吗?” “从目前来看,除非姗姗不记得你们两个,否则,就会持续很久。而且现在最好的方法是让她不要见到你们,这样对你们的恐惧就不会有那么深刻。” 互视一眼,叶东、鲁吉都不再说话。 跟着导航行进,车子转入一座小山,鲁吉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它虽然出现在了导航里,却无法识别出地标名称,“导航上显示我们在太白山附近,却没有具体的名称注释。” 乌涵解释,“这个村子是以前存在的,但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导航上不可能会显示。” 打开窗户看了眼,四周静谧瘆人,一切景物都透着冷冬的寒意。一旁偶尔出现几座坟堆,随风荡起的白幡立在坟前,几张铜钱似的冥币像是被地表蹿升的气流吹起,打了几个旋儿飞到了车轮底下。 “又是雾气、又是村子,我们不会已经进入‘*’了吧?”叶东只觉得一旁升起阵阵冷意。 “这里还不算是,只是‘*’入口的一个幌子。等一会儿我们到了‘冥阴院’,换一种交通工具过去。我们如果开着自己的车在村里走,就会遇到鬼打墙,一直出不去,我们需要用他们的工具。”乌涵开始翻找旅行包里的东西,将分装好的几包冥粉塞到其他人手里,“去那里的话,一般情况下没有危险,这些冥粉你们拿着以防万一。” 再抽出两张昌雨没有用完的打鬼的符咒,乌涵递给叶东,“如果我看到了‘老鬼’,就会向你使眼色,你记得将符咒贴在我正前方一米远的距离,这两张符咒可以捉一只‘老鬼’,我到时候去找道士领二十块钱。” 叶东感叹,“这也太便宜了?” 乌涵不以为然,“以前更便宜,现在使者少了,酬劳也就提上去了。” 将刀子插.在腰后牢固的位置,乌涵整理了衣服,像是要做大事的表情。她斜一眼身旁的三人,“你们会砍价吗?” 周珉推推眼镜抢先答话,“可以试试,以前我老婆最会砍价,我也就耳濡目染了些。” “那行,一会儿你做主力,我们在一旁助攻。”乌涵说的像是要去打架一样,“嗓门大一点儿,让他们害怕了最好,不过,千万不要把刀子拿出来,或者先动手,否则就没人敢卖给我们东西了。” 叶东:“那些买东西的是人是鬼?” “大部分是鬼,也有那么几个通灵的人会去撰赚些钱。人与鬼不一样,很好辨认。人卖东西时比较殷勤,油嘴滑舌的,而鬼大部分是冷的,爱买不买的态度。但其实,鬼更希望东西卖出去。” 周珉和乌涵换了换座位,乌涵将车子开到一个大院子内,外墙上是古体子,用鎏金漆料写着‘冥阴院’,里面稀稀疏疏地停了几辆车。 “收费标准在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呢,先给钱。”这里站了个阴阳怪气的收费人。 摸了摸身上,叶东递给她十块钱,“够不够?” 将钱捏在手里,收费的没有说话,她见叶东不再给了,转身走向了另外一辆车,说了一段刚才的话。 乌涵从车上最后走出,背上旅行包后看到了找人要钱的女人,她问叶东,“你们给她钱了?” 点头,叶东疑惑,“不是要收停车费吗?” “哪要什么收费啊。她也就是看你们眼生,骗你们罢了。”乌涵瞪向看了他们一眼的女人。 周珉依然认真,指了指门口,“她说收费标准贴在院外。” “她也就是瞅准你们懒得跑院子外看价钱,才这样说的。”乌涵再找时,那女人已经消失。 叶东觉得有趣,“我还是第一次被鬼骗钱。”说完,推了推乌涵,让她不要再生气,领着大家往院子外走。 四人来到马路旁,乌涵对一辆缓缓而来的公交招了招手。车头的灯影笼罩在薄雾中,看起来像一只洞悉一切的眼睛,可怖瘆人。 “几个人啊?”上车后,一个女售票员问了一句,并不看乌涵他们是人是鬼,只是伸出手准备接钱。 “四个。”乌涵塞了个吊坠给她。 女售票员拿在手看了一眼,还算满意地挑挑眉,“上来吧。” 四人选择了最后一排的座位坐好,除了乌涵以外,其他三人都十分紧张,像是面瘫一样地僵硬坐着。可能是在模仿车里那些鬼的样子,只是他们做起来有些刻意和做作。 “他们这里还收人民币吗?”见有鬼递给售票员一张钱,鲁吉十分惊奇。 乌涵解释,“这里什么钱都认,鬼有时候还拜托人帮自己买东西呢,所以人民币不可或缺。”乌涵话音刚落,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前排的座位起身,走向她。 “你是使者吧。”他怪里怪气地问了句。 手放在腰后的尖刀上,乌涵点头,“什么事?” 那人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笑道:“有个生意做不做?” “什么生意?” “做好了可以消你肩上的数字,我生前可是守香人。”男人清了清嗓子,又注意了一下四周,见没人关注他们聊的内容,男人继续道:“我手里有线索,这一块儿地儿有人借助‘鬼头日’想闹冥婚的事。” 乌涵站起身,“在哪?” “先不要着急。”男人示意她坐下来,对他旁边的一个鬼使了个眼色,那鬼听话的起身换了个座位。男人顺势坐在了乌涵他们前方,扭着身子道:“我这里的消息是有六家要办这种事,其中两家我已经找了别人去处理,还剩四家,你们做不做?” “可以消数字,那当然要做。”叶东替乌涵回道。 男人笑了笑,面带诡异,“我帮忙牵线,是有要求的。到时候事成了,钱归我,其它归你们。” “成交。”叶东看向愣愣的乌涵,“钱我们可以再挣,这次机会难得,毕竟,你肩上的数字好久没动了吧。” 乌涵想了想,问牵线的人,“是人和鬼的婚礼,还是鬼与鬼的?” “人和鬼的。如果你们同意,我就仔细讲给你们听。” “危险吗?”乌涵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这......有报酬的事情,哪有不危险的......”男人挑眉看向他们,又微微眯了眼睛,“看你们都不是简单的人物,我交代的事情,对你们来说,应该不难办。” 鲁吉见乌涵迟迟不做决定,也同意叶东的意见,“行,你给我们讲规矩,这个忙,我们就帮了。” 第3章 号加更一章 从鬼公交走下,男人向乌涵他们做了自我介绍,“你们叫我冯钟就行。我是这座‘*’的中介人,有什么请求啊,愿望啊,都可以来找我。” 回望一下不说话的几人,他嗔笑,“当然啦,钱是要算清的,不过,我交你们几个朋友,绝对给你们优惠。”他环顾四周,从衣兜里拿出一张黑白页的宣传纸,“这是我们这里的墓地,等你们百年之后,可以考虑来这里落户......” 呼了口气,乌涵问他,“你是刚死吧。” “你怎么知道?”冯钟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还有人气儿吗?” “不是,是你油嘴滑舌的样子还没改。”乌涵推开他,站在一间平房前,看到了挂着招魂幡的榕树。 见她警惕,冯钟笑着走到招魂幡下,“这是个装饰品,毕竟在*,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摆设,我这里想要拉动生意,招牌就要显眼些。”他走去推开屋门,一串银铃传出声响,走进屋子几个人,它便响了几声。 乌涵知道,为了防止看不到的恶灵跟着进屋,冯钟才挂了这串‘数鬼铃’。 “照片在桌子上。”进屋后,冯钟转入另一间房,拿了一瓶矿泉水独自喝了起来,见大家都盯着他,他耸耸肩,“我屋里还有水,你们敢喝吗?” “你自己喝吧。”乌涵拿起一张照片,见是一个女人的遗照,她问道:“这个是求助人吗?” “是啊。”冯钟呛了一口水,“人家姑娘在这里过得好好的,有一个臭道士非得给人家选一门亲事,嫁给一个傻子。” 乌涵疑惑,“那傻子是个人?” “是啊。活生生的,身子也好。”冯钟扔掉空瓶子坐在木桌前,示意面前的人也坐,“那道士有些本事,能够让这女鬼和傻子阴阳结合,说是生一个鬼孩儿。” 叶东听不懂,“鬼孩儿是什么?” “这......”冯钟想了想该怎么解释,“就是可以圈养的小鬼,生出来后,那鬼就是他们家的人,负责保平安、运财气一类的。” 鲁吉奇了,“养小鬼我倒是知道,这种养法儿还是第一次听说。” 冯钟摇摇头,“这你们就不懂了。阴阳结合生鬼孩儿的养法是最好的,毕竟从大师那里请来的小鬼需要让他认人,小鬼呆在你身边的时间也不确定。而这种方式,小鬼就是你们家人,当然永远陪着你们、护着你们了。” 捏起其它照片,乌涵看了看,“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闹冥婚的?” “现在市场不景气,这些女人都便宜了。毕竟她们是非自愿的,价钱自己也决定不了。”冯钟随意地解释一句。 “要我做什么?”乌涵放下照片。 “闹腾一下就行,毕竟不在规定时间内行完房事,这婚就结不成。对了,记得将控制女鬼的符咒给我拿回来,这样我才能付钱给你们。” “地方在哪里?”乌涵问。 “不远,我们有车队负责送你们过去。” “你帮这些鬼,她们给你多少钱?” 伸出两个指头,“这个数。” “两百?”乌涵怎么肯信,“既然有道士在那么施法,你绝不会只得这么点儿。” 冯钟笑了笑,压低声音对她说,“其实是六百。但是,我们也要交税的。” 乌涵一把拽过来他,“你骗骗别人还行,我可是四年的使者,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管了。” “别别别。”冯钟恬不知耻地回笑,“我这不是想翻修一下我这屋子嘛,缺钱。” 不给他解释,乌涵直截了当,“我五,你一。” “别啊,你也分太多了。我怎么说也是开中介的,这挣得也太少了。更何况,没我,你怎么能有这些活儿呢。一人一半吧。” “不行。我们有四个人呢,都要分钱的。这样,我四,你二。爱成不成。”乌涵起身要走。 冯钟一拍腿,“行,就按你说的。”他拿了四张照片递给面前的四人,“这就是那几个求助的女鬼,照片后面是她们成亲的地址。” “四个?”乌涵疑声。 冯钟一怔,不太明白地问一句,“不该是四个吗?” “我们不会分开行动的。”乌涵捏了其中一张看着顺眼的照片,“我就要她了。” “那多浪费时间啊。四个人,帮一个?”冯钟伸出一根指头,面露可惜,“亏啊。” 叶东听明白了意思,又捏了一张照片,“那我们四个人帮两个。”看向要拒绝的乌涵,他摇摇头,“冯钟说得对,我们有四个人,帮你消一个数字确实太亏。” 鲁吉插言,“是啊,如果你觉得不安全,我们可以两人一组,消两个数。”拍了拍周珉的肩膀,“我和周珉一组,他怎么也是学综合格斗的人,对付几个鬼不成问题。让叶东跟你一组,路上小心些。” 不放心地点点头,乌涵站起身,跟着冯钟去了一间内室,选了些必须的装备放在冯钟提供的小挎包内,四人重新回到‘冥阴院’,乌涵向鲁吉交代一番,各自坐上冯钟安排的车子赶往目的地。 乌涵、叶东搭乘的白色面包车内还有一男一女,两人看起来冷冷的,不善言谈。 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彼此都没说话。乌涵想,他们会不会也是使者,虽然冥判那里杀了不少,可是,还会有其他人的,对吗? “一会儿我们速度快些,天亮前从这里离开。”坐在乌涵对面的光头男人对他的女同伴说了句话,从赶时间的样子来看,他们应该是使者。 长发女人翻了翻旅行包,对男人摇摇头,“我没有冥火了,你呢?” “也没了。”男人叹了口气,“这会儿接了帮忙的活儿,就没时间买东西了。” 两人说话时,一块儿干木枝递到了他们面前,乌涵神色冷冷,伸出的手却很坚定。 犹豫地接下她给的木枝,两个使者有些惊讶,不习惯说‘谢谢’,所以彼此都没说话。他们不可思议地互视一眼,女人先开了口,“这个要多少钱?” “不用了。”乌涵合上旅行包,余光瞥视带着笑意的叶东。 听她这样说,女人更加不可思议,她犹豫地装下木枝,低头不语。 “你们最好不要用它。”乌涵开口说话,惹面前两人同时看向她。 “什么意思?”男人问。 乌涵动动唇,“大屠杀开始了,如果使用冥火就可能招来屠杀你们的人。” “开......开始了?”女人紧张起来,“那怎么办啊?我们怎么招魂啊。” “你们可以用左眼,以后也就省了买冥火的钱了。” “左眼?招魂?”两人惊愕地盯着乌涵,“我们只是个使者,还不会左眼招魂。”他们见乌涵的眼睛也没什么特别,不大相信她说的话。 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带了隐形眼镜,乌涵对他们信不信自己一点也不在乎,她闭上眼睛,不想再和两个陌生人说话。看似神情冷淡,其实,她是在高兴,高兴自己遇到了同伴,高兴还有人活着,还有人陪她一起面对这该死的生活。 大约过了五分钟,车子骤然停下,前方飘来一阵凉雾,让整个车子蒙上了一层雪霜,良久,雾气并未散去,而是越来越大,整个车厢开始下霜,叶东、乌涵的冲锋衣上落了一层薄雾。 “发生什么事了?”叶东见乌涵反应淡淡,知道她能应付这些。 慢慢站起身,乌涵看向开车的司机,他已经张开了嘴巴,如死般地睁大眼睛,惊恐地盯着前方,嘴巴里是滚动的烟气,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司机跑了。”乌涵打开车门,冲了出去,顺便喊了声,“叶东,符咒。” 看向举止疯狂的两人,车里两人惊讶不已。 雾气里,乌涵挥舞着刀子对准空气刺去,她见叶东准备好后,扑上去拽住了什么人,“叶东,是老鬼,快点儿。” 瞅准一米的距离,在乌涵被人踹了肚子一脚时,叶东拿着符咒扑去,将它贴在了一个冰凉的身体上。‘啪’的一声,符咒开始燃烧,将面前的空气烧出了人形,乌涵捂着生疼的肚子,从兜里拿出另外一张符,盯着它变成朱红色,又装回了衣服里。 “抓到了吗?”叶东看不明白情况。 “抓到了。”乌涵示意他上车,自己走到驾驶位,将全身僵直的司机拽了下来,替他坐了上去,又扭头对叶东说,“我想,我们要去的地方应该就在附近,我们自己转转。”说完,驱动车子向前行驶。 汽车的灯光不能穿透雾气,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厚纱,看不清事物时很不舒服。 “鲁吉、周珉不会有事吧。”叶东见雾大,开始担心两人的安全。 乌涵摇头,“他们不会有事,只是雾气而已,要不了命。” “那个司机是怎么回事?” “刚才我扔掉的本身就是一具皮囊,是鬼附身后驱动尸体行走,如今,鬼走了,尸体被他留了下来。我们还真倒霉,遇到个胆小鬼开车,可能是个新手,以为自己走入了‘鬼迷阵’里,就跑了。”乌涵看到前方有亮光,找到了指路的方向,开始逆光行驶。 “看来这个道士很厉害。”乌涵见雾气持续太久,知道遇见了能力大的人,便对身后两个刚刚认识的人说,“我们合作怎么样?” 两人十分犹豫,半晌没有说话。他们一定怕乌涵抢了他们的生意。 见没人回答,乌涵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如今的她是怎么了?竟然希望两个陌生人信任自己。 她忘了,他们是使者,怎么可能有信任? “合作吧,你们两人行动太危险了。”叶东看向两个犹豫不定的人,“可别为了帮一个鬼丢了性命,那就太不划算了。”看向不说话的乌涵,叶东继续劝说两人,“我和小涵先帮你们,等你们完成任务后,再帮我们,这样放心了吧。” 互视一眼,两人想了想,由男人决定,“好,就信你们一回。” 笑了笑,叶东伸出一只手表示友好,“你好,我叫叶东。”他对男人点点头。 “你好,我叫范风,你们可以叫我小风。”自称小风的人将一旁的女人环入怀里,“这个漂亮女人是我女朋友,叫她小安就行。” 小安脸颊微红,对叶东点点头。 “你们是使者吧。”叶东想要增进了解,好让彼此相互信任。 “是。”小风揉了揉肩膀,“我做了三年使者,小安刚刚半年。” 乌涵斜他们一眼,脸上冷得可怕,她沉默开车,时不时地看这个小安一眼,直到握紧拳头。 “那是你女朋友吧,你在帮她的忙?”小风看了看开车的乌涵,又打量叶东。 “小涵是我的生死之交。”叶东被提及乌涵是自己女朋友时心里痒痒的,很奇怪的感觉。 “是吗?哪有朋友愿意帮这样危险的忙的?夫妻都不一定会帮,你要是没目的我可不信。”说话时,小风逗了逗较为害羞的小安。 浅浅一笑,叶东的眼睛始终放在乌涵身上,他呼了口气,“我确实有事情需要小涵帮忙。” “看看。”小风颇为得意地捏了捏小安的脸颊,“我就说吧,人对人,没有单纯的,都是相互利用罢了。” 他这幅样子倒让叶东觉得熟悉,很像刚开始遇到的一个叫乌涵的女孩儿。对任何人都不信任,都怀有利益心,全身充满了敌意与猜忌。 车子缓缓停下,乌涵跳下车,眼前出现一座座房子式的墓地,它们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墓碑四周荡着白幡,新撒的钱币沿着碑身款款落下,碑石旁专设了一块儿正方形的石板,每个石板上都刻着亡者的名字。 不远处有一座象征意义的度魂桥,又被有心人刻意立了新桥名:度婚桥。 看来,这是一个专供冥婚的墓地。 再看向新翻的泥土,有些女孩儿的尸体应该是刚刚移过来的。 接过小安递来的女孩儿照片,乌涵看到了属于这个女孩儿的一扇门。不大的洞口设计成了门洞的样子,一扇没有必要的木门隔着里外。门中央贴着女孩的黑白照片,在雾气中阴森可怖。 四周因为树影的摆动,总觉得有无数人站在那里,借助雾气的弥漫,忽近忽远。 “进去看看吧。”乌涵推开木门,又顺手揭下上面的照片,拿出打火机将照片烧毁。 可能是需要成亲的人也下到墓地里,所以走入之后,会有火把挂在墙壁上以供使用。 “倒是挺周全。”小风拿起火把,牵着小安沿旋转的石梯向前移步。 叶东和乌涵走在最前,小心着四周的动静。 不一会儿,四人走入了深坑似的大洞内,一张喜床摆放在墙角,红烛彩灯一应俱全,看起来像个地底下的洞房。 身材窈窕的女人坐在床边,听到脚步声时仍旧一动不动,红盖头将她整个上半身遮挡的严实,脚下的小鞋衬得她纤弱娇瘦。 她坐的喜床上贴了一张合欢符,旁边挂着一枝手掌大小的招魂幡。乌涵从腰后拔出尖刀,和叶东慢慢地走近她,小风、小安也拿出刀子注视四周的动静。 “叶东,你将刀子抵在她脖子上,我需要抢下她手上的尸镯。”乌涵走到了女人面前,见叶东按照她说的摆正了刀口的位置,她猛地将刀子刺入女人的手心,见她毫无反应,又将刀子拿出,顺便拽下了她手上的镯子。 “你要镯子干什么?又不值钱。”小风见她在做无用功,催促一声,“快点儿。” 叶东知道乌涵不会平白无故地做这些,问了句,“镯子有用吗?” “对姗姗有用。”乌涵将镯子放入口袋,“她戴上尸镯,我可以想办法消了她身上的禁咒,否则,我不敢动她,怕她会死。” 叶东顿了顿声,答了句,“谢谢。” 没有回答,乌涵一把扯下了新娘的盖头,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坐在那里,涂着夸张的红唇和红胭脂,乌涵意识到,这是一具刻意被描了妆容的女尸。 “里面有人。”叶东吓了一跳,看见女尸睁开了眼睛,却是皮里睁眼,皮外闭眼,仿佛有个人被困在了尸体里。 “是这个女孩的魂魄。”乌涵看了看床上的符咒,不敢轻易揭下来。 她带着叶东后退几步,觉得一切太过轻松,那道符肯定有问题。 还没有看出怎样取下符咒,急促地脚步声突然由头顶传来。 第65章 墓地新娘 地洞内十分空旷,没有藏身之地。乌涵几人只好正面迎击赶来的人。火把的灯影慢慢接近,一个黄袍大褂的老者出现在石梯上方,他眯眼看了看亮起灯的深洞,略带滑稽地喊了声,“妈呀,四个人,我先走了。” 见是个胆小的道士,乌涵立刻追了过去,和叶东一起将他拽到了洞穴内。 “别......别杀我。”道士抱头求饶,“我就是混口饭吃,又没有杀人放火。” 乌涵拽了拽他留着的胡须,确定是真的后,松开了他,“你倒是挺投入,胡子都不剪。” “这不看着深谙此道嘛。”老道蹲地,稍稍抬了头,斜眼看了看四人,“哟,是使者啊。”他拍了拍蹭到身上的土,慢慢起身,确定他们不会对自己动手后,倒是摆起了谱,“怎么?是有求于我,还是?” 话音未落,小风朝着他的后脑勺打了一下,“求你?不杀你就不错了。”用刀子指向他,小风不想和他废话,“快点儿撤了那道符,否则,挑了你的手筋脚筋,让你吃不了饭。” 踱了踱步子,道士小心应对,“都是出门做生意,何必相互拆台呢。再说,我做的是正经生意。” 乌涵也拿着刀威胁,不想听他废话。 轻咳一声,道士从袖管里拿出一张符纸,“这是解符用的,拿去吧。” “我们四个人,你也太小气了。”小风对此不满意,一步步逼近他。 “行。”道士摸了摸身上,又拿出两张符纸,“都给你们,我可真没了。” 乌涵从口袋里找出打鬼后变成朱红色的符纸,递给老道,“二十块,拿来。” “我......”老道无奈至极,“我不练丹,要老鬼没用。” “你给不给?”乌涵拽起他的胡子要下刀子。 “给给给。”老道无语,摸了摸身上,拿出了几张百元大钞,抽了其中一张,“可要找钱啊,谁挣个钱都不容易。”他这幅样子,透着一股可怜劲儿。 叶东见乌涵玩儿的起兴,索性陪她一起逗老道,接了钱,倒不打算找给他,“闹这一场冥婚,你应该挣了不少,还在乎那点儿零钱。”他将一百元收好,接了乌涵的一个笑。 “趁......趁火打劫。”老道势单力薄,只敢占占嘴上便宜。 他们对付老道的同时,没有注意身后慢慢退步的小风,他独自跑到女尸一旁,将符纸贴在她身上,取下了原来的符咒,与此同时,女鬼从尸身上冲出,龇牙咧嘴地吼叫起来。她闹得声响很大,震动了四周的墙壁,洞顶开始落下灰尘和土块儿。 “坏了坏了,变恶灵了。”道士拔出腰后的拂尘,甩动着想要自保。 “小安,快跑。”小风立刻拽起愣神的女人离开,踩到石梯时,被发狂地女鬼扑倒在地。女鬼纠缠着原地挣扎的小安,开始撕扯她的皮肤,让她全身印了一层殷红。 小风见势不妙,犹豫几下,终是没有冲过去救小安,他趁机跑到台阶上,握着符咒自己逃了出去。 “小风。”小安绝望地看向抛弃她的人,手指刚刚伸出去,就被女鬼咬掉了指头。 “我们是来救你的。”乌涵冲女鬼喊了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老道立刻示意她闭嘴,“这些鬼都是没良心的,还不如你们使者呢,你帮她们做什么?” “看看。”乌涵举着女鬼的照片,“是你要我们来帮忙的......” 不等她说完,女鬼龇牙咧嘴地吼了起来,“你们都该死。”她张开血盆大口,身上沾染着小安的血,最先朝乌涵扑去。 “小心。”叶东撞开手足无措的道士,冲到乌涵面前,拿出刀子朝女鬼连刺带砍,因为是叶齐特质的刀子,对付起女鬼来较为轻松,每一刀都能击退女鬼一分,弄得她很难靠近。 洞内响动越来越大,婚床先被石头砸塌,巴掌大的招魂幡刚一落地就自燃起来。控制女鬼的东西一消失,她看向了敞开的出口准备跑出去。 “毁了,这不是砸我招牌吗?”老道怎么肯让她离开,说话时已经卷起袖管,猛跨两步,用手中的拂尘抖落她肩上的符纸,女鬼被什么东西又弹了回来。 “我杀了你。”她朝老道扑去。 “真是倒了血霉了。”老道甩了甩拂尘,从胸口拿出一张黄符,咿呀地念了些不清不楚的词句,对着叶东后背贴去,“借你身子用一用。” 不知为何,符咒到了叶东身上后,女鬼开始专注于他,时不时的温柔,时不时的凶狠。落下碎石的洞穴里只剩叶东一个人与女鬼纠缠。 “你做了什么?”乌涵推开在身上翻找东西的老道,跑去帮招架不住的叶东。当她与叶东接触时,女鬼像是疯了一样的开始攻击她,似是在保护叶东。场面十分混乱。三人都不敢用力过猛,生怕伤了自己人。 自己人?乌涵意识到,女鬼因为叶东身上的符咒,已经将叶东认作了自己人。她稍稍离叶东远了些,女鬼才对她放松警惕。 “你在干什么?”乌涵跑去终于找完东西的老道身边,见她拿出来一张生辰八字图。 “使者,你的血。”老道递给乌涵。 犹豫一番,乌涵见叶东那里不好过,便用刀子划破手指,让血滴落在了符黄的纸上。 随着血迹慢慢散开,女鬼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燃烧起来,她张牙舞爪地扑入各个方向,直到被一块儿落下来的巨石压住身子,才整个变成了纸灰。 老道呼了口气,颇为得意地捋了捋胡须,“唉,还得我出手。”再看洞里狼藉的景象,他摇摇头,“这单生意算是黄了。”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叶东走到乌涵一旁,让她看出口。几块儿巨大的石头已经堵住了出路,眼前荡起烟尘,头顶的土石随时可能压下来。 老道还算淡定地后退着步子,躲在了较为牢固的角落里。他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服,又从塌陷的婚床上拿下单子垫在地上,坐上去开始休息。模样惬意地气人,还不时地瞄一眼朝他走来的两人。 “坐吧。”他一副主人架势,盯着砸了他生意的两人时带了些不快。 叶东和乌涵坐在他身旁,和他没有交流。气氛透着浓浓地尴尬。叶东从背包里拿出对讲机和手机,试了试后对乌涵摇头,“没信号。” 老道冷哼一声,身子倚靠着洞壁闭目休息。 “是我们不够谨慎,让小风给算计了。”叶东感叹一句。 乌涵的眼睛落在了被石块儿压着的只剩一只脚的小安。她其实很想提醒这个姑娘,小心提防小风,毕竟使者是什么人,乌涵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这姑娘被爱冲昏了头,怕是肩膀上的数字一个都没动过,一直在帮小风的忙吧。 记得在车上,乌涵意味深长地看着小安,几次开口想要拆散她和小风。可是,她犹豫了。毕竟她现在也有朋友,所以,她不知道小安与小风的友谊是否是真的,她不敢轻易妄断。说不定两人也像她和叶东一样,经历了数次磨合才彼此信任的...... “女娃娃。”老道打断了乌涵的思绪,看向她的肩膀,“做几年使者了?” 乌涵不说话。 “刚才那两人是你们朋友啊。”老道说话时带有轻蔑地讽刺味,“他们抛弃你们了?活该啊,死了一个,活了一个。” 见乌涵继续不说话,老道坐直身子,“大家都是出门做生意,你们砸我的场子做什么?你知道我包下这块儿墓地花了多少钱吗?” 叶东回了句,“你办婚礼,也不问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 “她们是鬼,低等生物,谈什么愿不愿意。”老道卷起袖子,一副理论的架势,“我告诉你们啊,我这样养小鬼比泰国那些控制小鬼的大师好多了,也安全多了。他们有时候,可是养活鬼的。” “活鬼是什么?”叶东问。 “就是杀人养鬼。听说也有从湘西那里‘进货’的,前段时间还死了几个孩子呢。也有几个孕妇被刨了肚子,一些人拿走她们肚里的孩子做尸油。” 乌涵抬头,想起了红桃a说过的‘尸油案’,也是红桃a求她帮忙的事情。她转看老道,“湘西那里的小鬼?是十月发生的事情吗?” “从四月就开始了,十月差不多是结束的时候。” “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那人可多了。这个案子你们使者碰了也解决不了,全世界都有做这种生意的,大部分购货商是泰国那些大师。”老道聊得起劲,盘腿坐好,“你们使者不是需要将凶手的名字写入记录本才能了结这件事吗?你要是管这件事,那得写几万个名字......怕是还不够呢。” 他理了理衣领,“那些在尸油案里死去的孩子,本身也活不了多久了,都是有疾病的孩子,被家人拿出来卖了,为家里做一份贡献。至于那些被挖了肚子的孕妇,她们生前就已经拿了一笔巨资,是她们自愿卖孩子的。” “不会。”乌涵想起破获东珠案时见到的几个女人,她们因为孩子被人从肚子里拿走,有了心结,“我见过她们中的几个人,她们说孩子是被强行拿走的。” “女娃娃,那些可是鬼啊,记忆力全都停留在猜测上。怎么会比我知道的多?”老道因为乌涵对自己的不信任十分愤慨。 乌涵摇头,“我还有一个线人,也是死在尸油案里,她是个小姑娘,她说她记得。” “记得什么?记得她被卖了?”老道叹气,“她一定没有告诉你,她被卖时,已经快死了。而且,她是自愿献出身体的,这些都是事实,她只是忘了而已。你要帮了她,反而是她害你浪费了时间。” “你骗人。” “我们什么仇怨,我骗你做什么?”老道哼了一声,“那些泰国的大师才不会要那些非自愿的小鬼呢,也不好管理。估计这小姑娘是不听话了,被那些大师给扔了。” 乌涵惊愕低头,她没想到红桃a的事情是这样的,她一直以为她是被人给害死的......半晌,她看到老道递来一张黄符,“这个贴在那小姑娘的身上,就能渡她平安离开了。毕竟留在空间缝隙里太久了也不好。”老道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回头再变了恶灵,你可就有罪受了。” 沉默地接过黄符,乌涵陷入沉思。似是想到什么,她开口问,“你是说,我帮忙的这些鬼,即使不是他们主动来求助,我只要将害死他们的人全都写入记录本内,就有可能消掉肩上的数字?” “不是有可能,是一定。”老道态度肯定。 乌涵看向叶东,“孤儿院的案子我肩上的数字没有动静,我以为是因为那些冤死的人不是直接求助我,所以,数字才不会变。看来,是因为还有凶手没有被我们发现。” 这时,老道站起身,侧着耳朵听了听声音,“好了,有人来救我们了。” 跟着起身,乌涵、叶东看向出口的位置,不一会儿,巨大的响声传入洞内,紧接着,洞口被人掏出一个通道,同样穿着黄褂子的老者伸头进来,“老东西,没事儿吧。” 老道笑回:“没事,就是有点儿呛人。” “活该啊你,非要下来看情况。”老者对外面挥挥手,“可以了,你们回去吧。”然后传来大型挖土机离开的声响。 老道整理了衣服,看了乌涵一眼摇头离开。 乌涵、叶东也向外走去,途径小安的尸体旁,叶东叹了口气,“她一定想不到会被小风给抛弃。” “小风肩上的数字消完时,同样会抛弃她。”乌涵回了句。 两人走回地面,看到许多座坟都塌陷下去,雾气因为道士的离开也慢慢散去。一些赶来成婚的人都灰头土脸地坐在路边,有些衣衫不整,像是中途被人破坏了好事,害怕地坐着等待家人来认领。 “小涵、叶东。”鲁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里。”鲁吉挥了挥手,站在一座墓碑顶,手里握着一张黄符,模样得意,见乌涵看了过去,他指了指身下塌陷的墓地。 四人重新汇合,搭乘‘冥阴院’派来的车子去找冯钟。 “没想到符咒一揭下来,这墓地就塌了,幸亏我和周珉跑得快,否则,就要被埋了。”鲁吉讲述着惊心动魄地场面,顺便问乌涵,“你们呢?拿到符了吗?” 乌涵尴尬,她太过小心,忘了最直接的方法,拿了符咒就跑,也不会被小风给摆一道了。她和叶东同时咳了一声,不回答。 有‘数鬼铃’的房子内,冯钟摇头感叹,“这次那些道士算是赔大发了。” 他吹着口哨很满意,拿着鲁吉抢来的符咒,贴在了女孩儿的黑白照片上,又从内屋拿了四百块钱递给乌涵,“你们的酬劳,至于你肩上的数字,等这女鬼来了,我告诉她后,她会帮你消除的。” 点点头,乌涵递给冯钟一百元,“向你打听个事儿。” 接下钱,冯钟恬笑,“啥事儿?” “人皮有什么用吗?” 冯钟眯眼,“人皮?你没有吗?” 乌涵解释,“是我遇到一个案子,有死者被人剥了皮,我们不知道那些皮的下落,想问一下,人皮都可以做些什么?” 第66章 遇偷身案 人皮能做什么? 坐在汽车里,乌涵拿着冯钟给自己的提示,拧眉思考。 “我看看。”叶东从她手里接过照片,上面是lv和香奈儿的商标,“冯钟是说,人皮用在了皮包上吗?” “有可能。”鲁吉握着方向盘参与讨论。 乌涵想了想,拿起叶东的手机拨通了昌雨的电话,“你知道任叔的女儿叫什么吗?” “任娜啊。” “她在国外是做什么的?” 昌雨声色疲惫地回了句,“卖手工包的,好像自创了一个品牌,卖的都是限量品,听说很受欢迎,她去年还给刘姐寄回来一个包呢。” “刘姐的包包还留着吗?” “在啊,刘姐说要转送给我,我也没用,在柜子里放着呢。” “你拿给徐渭看看,这个包应该能揭开那些死人皮的去向。”挂了电话,乌涵将记录本从旅行包里拿了出来,她揉了揉肩膀,在管道藏尸案里又添了一个名字:任娜。 肩膀传来蠕动感,像是几只蚂蚁连咬带爬的沿着肩膀行走。乌涵惊喜地望向叶东,“它动了。” 鲁吉庆祝般的按了几下喇叭,车里几人陪着她一起高兴。 乌涵抱紧记录本,回想自己遇到的那个道士,很感谢他对自己的提点:只有认清全部凶手的面目后,肩上的数字才会产生变化。与那些鬼是否主动联系她帮忙并没有关系。 幽灯下的别墅内。 “我在哪里?”女人发出微弱地喘息声,她用尽力气睁开眼睛,看向模糊的四周。越是努力调整精神,她的思绪越恍惚。 身边似是站满了人,她禁锢的四肢正被剪去衣服,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渗着冷意。喉咙突然卡入了什么硬物,让她透不过气来。软软的巨.物插.进了她的阴.道和直肠,让她浑身有种四分五裂的感觉。 她害怕极了。恐惧地想要看清楚些,眼睛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下被刺激的生疼。 “哥,她醒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顺便拍了拍她的脸颊。他说话时,将什么东西从她嘴巴里拔了出来。这让她有了一刻的轻松。 “醒了更好,这样拍出来的效果真实。”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随之传出,拿着会闪光的东西对准她的全身拍个不停。 “继续做啊,别停,就要刚才那个表情。” 随着男人的一声指挥,剧痛再次传遍她的全身,因为逐渐地清醒,这让她有了一丝除疼以外的感觉,是剧烈碰撞下的舒服和柔软。 她被人提了起来,趴在软绵绵的又不像床的地方,感受着巨.物从她身后进入。 “救命。”她努力吐出嘴里的东西,喊了一句。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却明白,这种感觉和她想象的事情差不多...... 她......被□□了...... 眯眼瞥向那些穿着衣服看这一切的人,她将头埋入软软的被褥里,那些人正在进行一场拍摄,他们是摄制组的工作人员。 她的心跳在加速,浑身精疲力竭。她意识到,自己被人下了药,她是非自愿的。 回忆有意识的时刻,她在做什么? 好像是刚刚下班,她和同事告别,独自走上回家的天桥。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士险些将她撞倒,在她倾斜的瞬间扶住了她的腰,将她轻轻托到面前,柔声地问了句,“没事吧。”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精致的脸,仿佛映着全世界的阳光。她是单身的白领,她想要爱情的滋润,尤其是这样特别而美好的邂逅。 立刻站直身子,她整了整凌乱的头发,摇摇头,“我没事。” 男士没有和她纠缠,抿了抿唇似是对她很感兴趣,犹豫一会儿,举了举手上星巴克的咖啡杯,回了句,“再见。” “再......见。”看着邂逅离开,她很失落,这样美好的初遇,一直是她想要的。 叹了口气,她和男士逆着方向各自离开。 走入地铁站,她斜靠着车内的扶手站立,因为人群的拥挤,她被一个冒冒失失的小伙子蹭掉了胳膊上的挎包。一只手在她之前捡起了她猩红色的包包,递给她时,满眼的惊讶,“是你?” “是你?”她也这样说。她......觉得自己要恋爱了。 男士显得很笨拙,他揉了揉鼻尖,略带羞涩地问了她一句,“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她当然同意了。 她知道男人喜欢星巴克的咖啡,喜欢带在路上喝,喜欢聊天时揉揉鼻尖,喜欢在脖子里搭一条装饰用的毛线围巾。她知道他温文尔雅,知道他风趣健谈,知道他独自生活在西安,只是一名普通的监理师。 这天晚上,她失眠了,因为刚认识的这个男人。 她和他打电话聊天,用了一晚上的时间。 第二天,相约去了一家日式料理店,她没等到男士,却等来了一束花。她看了眼卡片,激动地跑去地下停车场。 之后,她就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有针刺入了她的脖子,直至昏厥,她都没有看清是谁做的,眼前就陷入了可怖的黑暗。 再次醒来,她就躺在这样一张大型的垫子上,忍受着几个男人对自己的□□。她还是个处女,所以,她流血了。这一切,也被拍入了摄像机里。想到这里,她哭了起来,哽咽时,他们把硬物插.入她的阴.道深处,她感到一阵舒服,紧接而至的是刺骨般的戳痛。 他们在她身上抽.戳,让她整个身体痛苦得痉挛起来。 “时间太久,这女人昏过去了。”大家停止运动,从她身体里抽了出来。 看了看录像的时间,负责拍摄的男人挥了挥手,“好了,过了。”她点点软垫上的女人,对另一个人吩咐,“处理了吧。” 汽车刚刚驶入西安,乌涵将红桃k带来的杂志从旅行包内拿出,指着上面的地址问鲁吉,“导航上有显示吗?” 摇摇头,鲁吉再搜索了一遍,“这个地址应该是假的。毕竟是这种杂志,为了避免麻烦,肯定不会全部使用真实信息。可能就西安市是真的,后面的街道就不一定了。” “这样就麻烦多了。”叶东看了几页杂志,指着一个裸.体女人的身后,“这里是个壁炉吧。好像是西式的那种,看着像是在别墅里面拍摄的照片。” 重新翻找了杂志一遍,有几个女人都是在壁炉前被拍下了照片,她们微眯着眼睛,神情迷离,却很诱人。叶东不禁咳了一声,觉得和乌涵一起看这些图片有点奇怪。 叶东提议,“这样,我们先从房屋租赁公司开始问起,看看有没有这种样式的房子出售或者出租,试着找找拍摄地点。” 车子转入市中心,在一排房屋出租的中介点,他们找到了一家看起来规模较大的公司走了进去。 老板见是多人合租,特意介绍了几家地方宽敞的单元房。 叶东假意不满意,“我们想租独栋的小别墅,不知道有吗?” “三个月前还真有,后来被一个来拍戏的影视公司给租下来了,现在那片别墅群都没房间了。” “全租下来了?”鲁吉追问。 老板:“本来这种独栋的租赁就比较少,那片区域也就有两栋别墅出租,这不,全被用了。” 乌涵好奇,“是什么影视公司?” “是拍摄现代剧的剧组,我前两天还在网上看到呢,听说明星不少。”老板可惜,“就是咱们这里和人家签好了合同,不能去打扰人家拍戏,否则,我早就想办法要签名去了。” 叶东默记下来别墅的地址,和大家一起从租赁中介离开。 开往市郊,乌涵见到了那片别墅群,若想进入里面需要进行出入登记,也需要一个进入的合理借口。暂无办法,几人只得开车在外观察,他们见一个摄制组的车子从里面开了出来,车身上贴着‘龙华影视公司’的宣传画。 “是个大公司,应该不会明目张胆拍杂志上这些吧。”周珉听说过这家公司,用手机搜索了‘龙华’的信息,介绍给大家了解,“这家公司已经上市八年,期间创造出了多部家喻户晓的影视剧,因为影片的质量好,他们被影迷亲切地称为‘良心公司’。” 拿着杂志,周珉看向拍摄的时间,“这都是五年前印刷的了,那个公司是不是早就倒闭了。” 呼了口气,叶东点点头,“很有可能。毕竟时间太久。” 租了一套靠近别墅的小区房,周珉开始在网上搜索五年前的失踪人口,输入红桃k的外貌特征,和她变成鬼后经常穿的衣服,周珉并没有找到她的相关信息。 “你们觉得,红桃k以前真的是做那种模特的吗?”鲁吉也搜索着网页,顺便问大家的意见。 “不好说。”乌涵翻看杂志找线索,“毕竟一个人失忆以后,兴趣爱好甚至是行为特征都会改变,从现在来看,红桃k略显保守,不像那种开放的女人。”将光盘推给鲁吉,乌涵道:“我刚才看了这份录影,红桃k好像是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被人拍了录像。” 叶东在网页上搜索了‘迷.奸案’的相关报道,“你是说,她有可能被人下药拍摄了这段视频?” 乌涵点头。 扩大了搜寻范围,鲁吉看了看四年前和六年前的失踪人口,他疑惑,“红桃k是怎么得到杂志和光盘的?” “是她的一些鬼朋友发现后给了她的。”乌涵回。 大家继续翻看资料时,周珉有了新的发现,“近期西安有多名女子失踪,目前网上已经报了三起,分别是11月3日、11月12日和11月25日。上面还有失踪女孩的照片。” 大家凑近电脑看去。 第67章 分手之日 浏览了失踪人员的基本信息,乌涵在记录本内做了列表: 陈莉娜、29岁、华宇商贸有限公司职员、无锡人、未婚 刘洁、27岁、证券公司员工、商丘人、未婚 许茜茜、27岁、大华投资公司员工、福建人、未婚 叶东分析几人的特征,“失踪人员都是女性,单身,外地人,漂亮,身材好。” “这和拍摄杂志、视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周珉伸了伸懒腰,他浏览了一个多小时的网页,依然一无所获。 鲁吉发表意见,“红桃k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有关联的可能性比较低吧。若是每年都有女士失踪,不早被警方注意了吗?” 乌涵惊觉,“有没有这种可能。掳走女性并拍摄视频的人一直在各个地方流动,像是灵类的五年一次大屠杀一样,他们每年会到不同的地方,也就是辗转各地寻找目标。而这次又巧合的回到了西安。”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叶东坐在她身边,指了杂志上的几个女人,“你们看看这些,被束缚了双手双脚的人,都剪了短发。那些没被绑着的人,都是长头发。” 翻看杂志上的每一个女人,大家发现确实是这样。 挠头不解,鲁吉问:“这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挑挑眉,叶东也不得而知,思考时,他收到了一条信息。正要拿起电话查看,鲁吉的手机也响了一声。两人看向周珉,他立刻拿起手机看了眼,摇摇头,“没我什么事儿,不是群发。” 叶东、鲁吉翻看信息,两人盯了屏幕许久,表情也差不多,都是紧缩眉梢各自沉默。周珉、乌涵观察两人,见他们同时放下手机,互视一眼,心思沉重地坐着不说话。 乌涵直脾气,见不得他们这样,索性拿起叶东的手机看了起来。 是鲁姗姗发来的消息:叶东,求你放过我吧。 简单到极致的话,是和叶东分手的意思......那么,鲁吉呢? 伸出手到对面,乌涵征求鲁吉的意见,想要看他的短信内容。 叹了口气,鲁吉将电话递给乌涵,他也收到了鲁姗姗的信息:你是我哥吗?如果不是该有多好。 见三人都沉默,周珉着急,“到底怎么了?”他也拿起两人的电话看了起来,“这......姗姗是啥意思?” 事不关己,乌涵成了最清楚的一个人,她看向叶东分析,“从姗姗目前的状态来看,附她身上的女鬼,是你和鲁吉共同认识的女人。” “我们共同认识的人?”鲁吉努力回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共同认识的人还真不少。” 乌涵补充,“共同认识的,又死了的女人。” 似是有了目标人选,鲁吉惊愕抬头看向叶东,“难道是她?” 兀地起身,叶东神色冷峻,他沉声一句,“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说完,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鲁吉起身追去。 叶东双手扶着墙壁,低头看向地面,神情疲惫地想事情。看了眼走过来的鲁吉,他先开口道:“是她,从知道姗姗被附身时我就这样想了。” “现在只是猜想,你别压力太大。” “不是猜想,她可能一直都在我身边。”看鲁吉一眼,叶东揣测,“这件事你不会平白无故地受牵连,我想,她的下一个目标会是你。” “有什么好怕的,我不觉得受了牵连。姗姗这样害怕,是从小胆子小的缘故。”鲁吉犹豫,站在叶东一旁,“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瞥向鲁吉,叶东站直身子,“能怎么办?当然是离姗姗远点。” “可是,姗姗对你的心思......” “你觉得她现在对我还有心思吗?” 噎了一口气,鲁吉没了主意,“这件事,小涵有没有办法解决?” “她说,姗姗的事情要想彻底解决,失忆最好。”叶东冷笑,“这不就是说让她忘了我吗?” “你想好了?” “想好了。我不能让姗姗出事情,她该过好日子,被我的破事弄成现在的样子,我也过意不去。还让你跟着受牵连。” 鲁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担心我,姗姗对我的态度,倒不妨事,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姗姗再和我不亲近,也会认我这个哥。”他见叶东不回话,叹了口气,“你自己再冷静冷静。” 重新回到屋子,鲁吉见乌涵、周珉看着他,走去喝了杯水,又瞅两人着急知道情况,他沉声道:“叶东想好了,以后不会和姗姗有联系了。” 挑眉细问,乌涵满心的好奇,“那个女鬼是和叶东有关系的女人对吗?” “是。”鲁吉不愿多说,“这是叶东的事情,他如果想说了,就会告诉你们。” “叶东说有生死大事要我帮忙,是和这个女人有关吗?”乌涵向鲁吉凑近一些,势要追问清楚的态度。她很少八卦,却在叶东的事情上有着出乎意料的执着。她就是想知道个究竟,关于叶东和那个她也对付不了的女鬼的事情。 “对。”鲁吉顿了顿,声下犹豫着要不要说叶东的事情,半晌才答一句,“叶东一直怀疑,他母亲的死也和这个女人有关。他不愿意亲近叶伯伯和叶齐,也是怕这个女人对他的家人不利。” “这女人以前出现过吗?” 见乌涵追问得紧,鲁吉交握双手用力掰了掰,“她没出现过,叶东开始也只是怀疑。可是这些日子姗姗的事,验证了这件事。以前叶东没有遇到你,不大相信有鬼这些事,现在是彻底信了。” 他看向乌涵转做提问,“小涵,我们现在能见姗姗吗?” “见了没好处。姗姗现在不正常,怕是会做伤害你们的事。她如果极端起来,杀了你们都有可能。”乌涵不明白,尤其对鲁姗姗的事情困惑,她蹙眉猜测,“附身我见过,姗姗这样的有些太严重了,她不会也和那个女鬼有过节吧?” “她不认识那个女鬼,这一点我敢保证。”鲁吉叹气,“是姗姗自己的原因。她没有你与林森的胆量,她从小就胆小,大一点儿的虫子都会吓着她。若不是因为叶东,她才不会在大兴安岭久留呢。” “怎么会?”乌涵回忆,“姗姗曾经问过我,如果活下去,我会去哪里?她说她喜欢那片林子,她希望我也能去那里生活。” “不会的,姗姗不喜欢那片林子。”鲁吉肯定。 乌涵惊地起身,可是那天在宾馆内,鲁姗姗明明说过这些暖心的话。难道?......她在那个时候已经被附身了?努力回想鲁姗姗当时的状态,确实和乌涵见到的她不太一样,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 难道是那个女鬼驱动着她与自己说话?那个女鬼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呢? 乌涵想,她是不是想试探自己,看看自己会不会为了叶东去大兴安岭?女鬼在乎叶东,不希望他身边有其她女人。所以,她那天的回答让女鬼放心,让女鬼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威胁,便放过了她。 不。 乌涵摇头,女鬼没有完全放过自己。她利用鲁姗姗的嘴巴说自己是害她的人。女鬼想要叶东讨厌她,想要让叶东离她远些,或许,女鬼认为自己是她的威胁,因为只有自己能够感知到她的存在,会打扰她接近叶东以及他身边的人。 女鬼,或许在叶东身边很久了,然而乌涵来了,叶东也慢慢发现了女鬼的存在。这女人现在所做,都是她慌张的表现。她害怕乌涵。 ...... 门被推开,神情恢复的叶东走了进来,他拿起桌上的钥匙,逃避似地说道:“我去给大家买晚饭。” “一起去。”乌涵、周珉不放心地喊了一句。 看了看情况,周珉指向乌涵,“让小涵跟你一起去吧,她想吃一样东西,一直描述不清,我肯定也找不到,还不如让她自己去买呢。” “要吃什么?可以跟我说。”叶东回问乌涵一句。 “要吃......”乌涵蹙眉看周珉一眼,实在想不起来什么东西是不能描述的,她犹豫半晌,“想吃火锅,需要买的东西比较多,我怕你不知道我喜欢哪些菜。” “今天吃得简单点吧。火锅改天再做。”叶东看着没心情。 “不行。”反正乌涵知道他了解自己,一个自私惯了的女人,才不会体谅他是否失恋了,紧追一步到他身边,乌涵索性做不懂事的女人做到底了,“我今儿就想吃火锅,我想念和家人吃过的辣火锅了,嘴里馋,非要吃不可。” 瞥她一眼,叶东弄明白了她必须跟着的意思,没有说话,转身先出了门。 “看着他点儿。”鲁吉提醒乌涵一句,对她摆摆手。 坐进车子系好安全带,乌涵偷偷看向叶东,“你喜欢火锅里放什么?” “小涵,不用刻意分散我的注意力,这一天我早就想到了。其实,我以前也有过和姗姗分手的想法,毕竟我对她的感情并不是因为深刻才有的。我和她之间,有些其它原因,和我的一些不得已。现在好了,姗姗也发现我并不适合她,她也有机会接受更好的生活了。” “你不伤心吗?”乌涵咬咬唇。 “哪有失恋不伤心的。我现在的样子,只是能接受罢了。” “那就好。我不懂得怎样安慰人,所以被周珉推过来时,我其实挺害怕的。” “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叶东难得笑了一下。 是啊,乌涵怕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叶东生气了,她有些跟着不开心。 “所以说......你火锅里喜欢放什么菜?” 叶东:“.......” 良久,他揉了揉额头,应该是气得头疼的意思,他遇到的女人,怎么一个个都不知道体谅人。 人民医院内,一个短发女孩儿被从垃圾箱里救了出来,她全身水肿,一半儿身子全是淤血与黑青,从伤势来看应该是被钝器敲打所致。她暂时丧失了语言能力,充血的眼睛看向身旁的景物时模糊不清。 “女士,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主治医师拿着笔灯(医用手电筒)在她双眼之间晃了晃,确定她的眼珠不能随着灯光移动后,他对一旁参与调查的民警摇摇头,“伤者的意识还没有恢复,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超市内,乌涵走在推着购物车的叶东一旁,小心观察着漫不经心的他,偶尔拽一样喜欢吃的东西放入车内,继续做没心没肺的朋友。 叶东心不在焉,时不时地瞄一眼手机,完全处于购物的状况之外。 走了几步,突然发现购物车的重量不再增加,他奇怪地扭头看了一眼,见乌涵站在一排漱口水前对看不见的什么说话。叶东意识到,她面前站了一只鬼。 走近乌涵,叶东有意地站在她面前,好让旁人以为她在跟他说话。耳朵里听到了乌涵奇怪地问话,“你怎么会认识我?”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叶东看到乌涵拧紧眉梢,“你是说......你是陆琛的同事,见过我的照片?” 半晌,乌涵再道:“没错,我以前是陆琛的通缉犯。你如果是他的同事,怎么会死在这里呢?” 第68章 周珉的谜 出租房内,鲁吉一边煮菜一边问,“你是说陆琛?那个调查过你的警察?” 咬着筷子乌涵点头,“他的女同事死在了这里,变成了鬼。逛超市时,那女警认出了我。” “陆琛的同事不该是武汉的警察吗?怎么会死在这里?”鲁吉有些不明白。 “我也这样问了。”乌涵解释,“那女警说她是让人从武汉带到这里的,她的尸体被扔在了一个废气的垃圾桶集装箱内。”蹙眉疑惑,“不过,我听她的描述,总觉得她并不是死了,而是掉魂了。” “她怎么说的?”鲁吉问这句话时,刻意提高了音调,想是要拽回叶东游离的思绪,让他想点别的事情分散他脑子里有关女鬼和鲁姗姗的注意力。 这样做确实奏效,叶东呼了口气,看向了乌涵,等着她回答。 “女警说,她看见有拾荒汉想要取暖,就钻进了她被抛尸的集装箱内。等看到她的尸体后,那人连滚带爬地跑走了。不一会儿,一对儿情侣从这里走过,闻到了血腥味后,发现了她。后来,她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救护车拉走,他们将氧气罩挂在了她的脸上,她看见自己的手指还动了一下。” “听着不像死了。”周珉赞同乌涵的说法,“可能是掉魂了,否则手指怎么能动呢。” 叶东插言,“女警有没有说她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 “她在调查武汉去年发生的几起女性失踪案,刚刚有眉目时,她闯入一栋别墅,没等救援赶来,她看到目标嫌犯有逃走的迹象,便冲了过去。没想到,有人来接那个嫌疑犯,就将她给掳走了。” 叶东,“武汉那里的失踪案和这里的不知道有没有联系?女警有没有说那些人将她带去了哪里?” “她一路上都被蒙着眼罩,耳朵也被堵上,直到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乌涵回忆问来的话,“她还说,她在一间昏暗的地下室被人殴打,听他们殴打自己的原因好像是头发太长了。之后,她就一直昏睡,直到发现自己躺在垃圾桶集装箱内。” 周珉不解,“头发太长是什么意思?你看见的那个女警头发有多长?” 仔细想了想,乌涵犹豫道:“她盘着头发看不出来,不过,从厚度来说,头发垂落下来应该到腰。” “那也不算长啊。”周珉挑挑眉不明白,他放下筷子拿出手机,“集装箱内发现女尸,一定会被网上转载,我现在查一查,看有没有相关消息。” 他翻动网页,看到了一位匿名网友发出的‘救护车抢救集装箱女子’的帖子。下面还附了从外围拍来的几张照片,都是从很远的距离记录下来的,并看不清女人的模样。 “救护车抢救?说明当时那女警还有生命迹象。”叶东分析,“我们查一查接走女警的救护车是哪家医院的,过去看看。” 大家正要起身,周珉先兀地站了起来,他惊恐地盯着屏幕愣怔,像是看到了可怕的事情。 “怎么了?”鲁吉离他最近,凑过去看他的手机。 一张拍了泥土的照片贴在网页上,上面是寻人寻物启事:驴友们在九寨沟的沟谷内发现了一件女士的运动衫,从腐烂的程度来看,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衣服内有一枚婚戒,戒指里面刻了一些英文字母,‘zmlovexx’。有驴友戏称,这是一位女士埋葬她爱情的地方,他们现在希望找到这名女士,将这个曾经象征爱情的戒指还给她。他们想要说,无论真爱以什么方式走到陌路,曾经的美好是不必刻意忘记的...... “周珉,这个戒指......”鲁吉抢过来手机仔细辨认,再拿起周珉的手看向他的婚戒,“这是你和小夏的结婚戒指?” 叶东接过手机看了眼图片,神情凝重,“夏芯不是摔下悬崖了吗?......”良久,他转为激动,“现在衣服和戒指找到了,那她的尸骨是不是也能找到了?” 颤抖着双手,周珉从未这样慌张过,他不知所措地蹲下身子,双手放在头顶,是在逃避和掩饰自己的惊愕,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找夏芯的遗体,一直活在丢了最重要之物的阴霾下,现在,有人告诉他,夏芯的遗体可能要被发现了,他竟然有些不能接受。 “周珉。”鲁吉第一次见他这样,一副想哭又害怕的样子。 之前,没有找到夏芯的遗体,他总觉得她还活着,虽然是极小又渺茫的希望,可是,有希望总比希望破灭要强。现在,他们找到了她的婚戒,找到了她坠崖时的衣服,是不是意味着,她真的回不来了。 “衣服上有尸气。”叶东立刻捂着乌涵的嘴巴,对她摇摇头。 兀地起身,周珉焦急,“我要去找她。我要去见她。” “你别冲动。”鲁吉拽回来要收拾行李离开的人,“我们再计划计划,怎么能让你这种状态下一个人过去呢?” “不。”周珉面对大家,“我现在很清醒,不是冲动,也没有着急,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是我老婆,她的尸骨如果被发现,我希望我是第一个见到的人。” 鲁吉见他恢复冷静,说话也有条不紊,知道他确实不是冲动做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陪你去。”再看乌涵和叶东,“你们两个留下来帮红桃k,我和周珉先去看看情况。有事情我们电话联系。” “一起去吧。”乌涵向前一步,“我也能帮帮忙。” “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你再来找我们。”鲁吉转看神色黯淡的周珉,知道他一定着急离开,等不到红桃k的事情解决完,又对乌涵道:“毕竟先答应了红桃k要帮她的忙,你们就查完了这件事后再与我们汇合。” 他去拿行李,顺便叮嘱同样担心周珉的叶东,“现在只是发现了衣服,还不了解具体的情况,我们就先去看看,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和小涵。” 叶东想了想,点头同意,“那行,你们先过去,我和小涵随后就到。” 车子缓缓开动,鲁吉冲路边的两人招招手,载着神色凝重的周珉先行离开。 叶东望着车子越开越远,问一旁的乌涵,“你刚才说那件衣服上有尸气是什么意思?” “你们看不到,那件衣服上满是黑烟,如果有人穿着它,那就是鬼缠身,如果只是一件衣服,那便是里面曾裹过尸体。”乌涵不明白地问:“可是,夏芯的衣服怎么会从身上掉落呢?还有她的戒指,不该是戴在手上的吗?” 似是想到什么,叶东回:“她坠落山崖后,尸体本来就不好找,加之九寨沟有野生动物……或许是它们将夏芯的尸体给吃了,才会让衣服和身体分家,戒指也会从身上掉落。” 乌涵垂头,“如果周珉赶过去后,发现他老婆的尸体可能被野兽吃了,心里一定不好受。” “被野兽吃了的话,你能招魂吗?” “我有左眼,当然可以招魂。”乌涵转身向出租屋走去。 “那我们加快速度调查,早些去帮周珉。” “好。”乌涵停下步子,自然地从叶东兜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她前不久刚刚记下来的电话。 “我是乌涵。”她说,“我现在在西安,你能过来一趟吗?”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解释道:“不要带着我的家人来,我目前不想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毕竟我不确定最终是否能活下去......你一个人来就好。” 她看了眼叶东,想他已经知道自己在给谁打电话,又补充一句,“你是不是有个女同事失踪了?” 良久,“我看到了她的魂魄,她昨天刚刚被西安一家医院的救护车带走,你过来之后,我再解释给你听。” 手机还给叶东,乌涵站在电梯口低头,半晌才道:“陆琛他们正在搜寻失踪的女警,听说她在我们这里,他准备向上级申请和西安警方联合调查。” “这样也好,帮手多了,你的时间也就省下来了。”叶东和她一起走入电梯,见她神情紧张,犹豫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要见过去的朋友了,是不是有点害怕?” “是。”乌涵很少承认自己的心思,可是这次她却想告诉叶东她的想法,“陆琛是我赚命奔波的见证人。他对于我来说,有很特殊的意义。这次见他,我像是要见以前的自己一样,我很害怕,比要死时还害怕。” 心疼地看一眼含着泪的人,叶东明白,她总想伪装的很坚强、不在乎,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儿,缺少了四年人情的女孩,所以,她的内心深处一定会有柔软的,让人触碰不了的脆弱。 看她想要满不在乎地说出这一切,想要假装自己能够承受陆琛来见她,叶东心里有很强烈的痛感。他庆幸又感激自己遇见了乌涵,庆幸和她不是一面之缘,感激能更深刻地了解她。这让叶东知道了,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女孩儿,这样让人讨厌,又舍不得伤害的女孩儿。 拽着乌涵坐在饭桌前,叶东将火锅开关重新打开,给她添了很多菜盛到碗里又递到面前,“多吃点儿,吃饱了,你的脸色会好看些。让那个陆警官看到你时,知道你过的没有那么惨,这样他在某一天告诉你家人时,也能将你现在的样子告诉他们。” 捧着碗,乌涵点点头,夹起菜往嘴里送,她很久没吃辣了,现在只觉得烧嘴烧心,可是灼热的感觉让她心里痛快,胃里舒坦,她噙着泪也给叶东添了菜。 良久,她喃喃道:“乌宁很能吃辣,我以前却不行,她总因这个瞧不起我。而我一直怀疑她是重庆来的弃婴。我以前用‘弃婴’这个词攻击过她,因为我觉得她的到来就是让我时时刻刻地想起乌涵,她是来惩罚我的。所以,她刚来家里时,我并不喜欢她。” 叶东勾眉,“乌宁?她和你还有真正的乌涵,是怎么回事?” “乌宁是爸妈收养的孩子,在乌涵死去后不久,她们带来了她。”乌涵捏紧筷子,“她很乖巧,比乌涵更讨人喜欢。她刚来家里时,我很讨厌她。可是,她天生就有让人喜欢的魔力,慢慢地,我也接受了她。让她做了父母心里因乌涵而缺失的一块儿肉,甚至到现在我都感激着,我失踪的这么多年,有她陪着爸妈。” “我以后,能叫你乌伊吗?” “乌伊死了,陪着乌涵一起死了。”咬了咬嘴唇,乌涵揉了揉眼角,“你猜的没错,我之所以用乌涵的名字,就是希望我能替她再活一次。我努力的从乌伊变成乌涵,我想要给自己和她一个机会。” “其实,你就很好,没必要不接受乌伊,也没必要变成乌涵。你只是不够了解你自己,你听他们议论乌涵太多了,以为自己不如她好。其实,在父母眼里,你和她是一样的。”叶东望向脸颊绯红的人,“毕竟‘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你从出生时起,就已经注定是家里独一无二的孩子了。” “你真的觉得,他们爱我吗?”乌涵抬眸,看向认真劝她的人。 “还记得你上次打电话回家吗?他们希望每一个来电都是你打来的,他们一定日夜期盼你能活着,时刻期盼你能回家。” “可是,我如果给了她们希望,又活不下去了,他们还是会伤心的。”这就是乌涵一直以来不敢联系家人的原因。他们已经接受了一次自己的‘消失’,乌涵不想让他们再承受一次自己的‘死亡’。 叶东摇头,“你这样做,真的以为是对他们好吗?你现在是让他们每天活在提心吊胆的日子里。他们或许更希望知道一个答案,一个关于你的结果。” 从衣兜里拿出手机,他调换位置坐在乌涵一旁,“给父母打个电话吧,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 第69章 时间回忆 武汉派来了以陆琛为首的调查小队协助西安警方办案。陆琛比调查小组提前几个小时赶来,他是太想看看乌涵如今的样子了,所以,一征得乌涵的同意,便马不停蹄地直奔而来。 凌晨五点,他站在乌涵提供的地址门前,缓了几口气,按下门铃。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门扉轻启后,一夜未合眼的乌涵站在他面前,红肿的眼睛,蓬乱的头发,干涩的唇瓣,看着毫无精神的脸。他们互视一眼,同时发现,与以前相比,他们都瘦了许多。 隐下激动,乌涵看向那张俊美的脸,轮廓分明的五官如往昔般精致,他有乌涵喜欢的高挺鼻子,和薄厚适中的唇,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你显老了。”乌涵忍着抱他的冲动,张口说了句像她风格的话。 感觉到了乌涵的真实,陆琛忍不住笑了起来,配合地解释一句,“这些年太忙了,没注意保养。” 乌涵低头抿笑,眼里噙着泪,不时地吸鼻子,许久都不愿再看他。 “小伊,很高兴,再见到你。”陆琛大方地向前一步,见乌涵没有后退,他将她轻轻地环入怀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后背,“我很感激,你还活着。” 乌涵哽咽,咬着下唇隐忍兴奋与委屈,她现在被陆琛抱着,像是被父母抱着一样。她觉得,离家里近得触手可及。 “他们都很好,很想你,他们不相信你已经死了。”陆琛能够感觉到乌涵在想什么,他是她过去的人,是她对曾经的回忆,所以,她一定将他和家人混为了一体。 “他们在找我是吗?”乌涵回抱陆琛,用了她最大的力气,“叶东要我给家里打电话,可是我不敢。我怕他们知道我活着,又要接受我可能随时会死的消息,这无异于让他们再承受一次失去我的痛苦……我以前太自私,现在,想要改变……” 陆琛缓缓松开她,擦了擦她满脸的眼泪,“与其让他们不知你生死的等消息,还不如明明白白地接受你经历的一切。” “你告诉他们了吗?”听他这样说,乌涵惊愕看他。 “没有。”陆琛叹了口气,“我觉得,由你亲自告诉他们最合适。” 低头,乌涵没有接话,神情恍惚地想着事情。身后传来脚步声,同样无眠的叶东走了过来,他伸出手面对陆琛,“你好,我是小涵的朋友,叶东。” “你好,陆琛。” 叶东将陆琛引入屋子,给他倒了杯水,坐在乌涵一旁看向他,“久仰大名,我听小涵提起过你。” “是吗。”陆琛笑着看向乌涵,“能被小伊记着,我很意外。” 叶东回笑,“我们这些朋友都习惯叫她‘乌涵’,她也希望大家这样叫她。以后,希望你适应一下对她的新称呼。” “行,反正我对乌涵的名字也不陌生,以前去小伊家里,就听她父母提起过。”陆琛喝了杯水,看了眼乌涵目前所处的环境,以此来判断她的日子过得如何。 叶东给他添水,“看来,你和小涵家很熟悉。” “因为小......”陆琛顿顿地改口,“小涵失踪,我和她的家人都是寻找人,也就相互熟悉了。她的家人都很好,逢年过节也和我家有来往。” 点点头,叶东用余光瞥了眼希望听到更多消息的乌涵,又问道:“那……叔叔、阿姨这些年……” 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知道他想问的其实是乌涵想知道的,陆琛索性一次性回答,“他们还好,这些年身体也算健朗。叔叔去年退休,他很怀念自己当兵的那段日子,所以去了老兵服务站做义工。阿姨还在中医馆帮忙,现在是半个医生了。乌宁明年就大学毕业了。” 见乌涵紧张的情绪稍稍缓和,陆琛继续道:“怎么说呢。他们现在的生活重心都在寻找乌涵上。刚开始乌涵作为通缉犯一直被网上追捕,他们觉得有全国的警察一起寻找,乌涵回家的可能性会很大。可是,他们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这么有本事,竟然成了一个销声匿迹的逃犯。不过,这也让他们怀疑,小涵是不是已经不在了。后来,他们就自己在网上刊登寻人启事,到现在还在等她的消息。” “你为什么觉得我还活着?”乌涵奇怪地看向陆琛。 “直觉吧。”陆琛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就像我第一眼看到你在肇事现场时一样,我认定你和这起交通事故有关,这才追着你查了很久。没想到,你有胆子逃跑。” 乌涵低头,“我不是逃跑,而是得知突然没有活下去的时间后,必须要离开。”回想之前的事情,她觉得很对不起陆琛,“是我不对,辜负了你的信任。你将我保释出来,我却逃走了,你一定被我害惨了。” “说实话,当我知道你跑了,生气的不得了。又看到你给我留下的那封信后,我觉得你是疯了。”陆琛斜靠着沙发,“直到后来,我抓了一个人,他自称为‘使者’,还说是个捉鬼的。描述的情况和你给我的那封信差不多,我的世界观也就开始动摇了。” 陆琛笑着摇摇头,音调微微抬高,“到后来,我像疯了一样,开始看些乱七八糟的书,同事还开玩笑问我,是不是加入什么邪教后走火入魔了。”叹了口气,“也是你失踪一年后,我去了一家寺庙,有人自称为‘守香人’,向我细讲了你们‘招魂使者’的事情,我才彻底相信。” 乌涵听他讲诉着这些年他与自己或近或远的关系,心里涌出一丝暖意,是莫名的感动与感激。 其实,从她见到秦昭,而秦昭又说与陆琛认识时,她就想到,陆琛已经想办法开始了解她所过的生活了。所以,这也就是陆琛对她不追问、不计较的原因吧。 这个人真好,和往昔一样的让人喜欢。乌涵很庆幸在所有过错发生时,遇到的是他。 “你有带来我家人的照片吗?”乌涵满怀期待地看向陆琛。 犹豫后,陆琛从皮衣口袋里拿出钱夹子,顿了顿手,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她,“你家人的照片我没有,不过,我有小宁的照片。” 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乌涵抬手接下乌宁的照片,盯着坐在旋转木马上招手的漂亮女孩,乌涵捂着嘴巴哭了起来。 “很像对吧,我也吓了一跳,总觉得,她冥冥中就该是你们家的孩子。”陆琛见乌涵激动,想她是因为看到了家人后控制不住情绪。 凑过去看了眼照片,叶东点点头,“和小涵还真有点儿像呢,要是不说这孩子是收养的,我绝对认为她就是小涵的妹妹。” 见乌宁这样幸福的模样,再看她露出这样真心的笑,乌涵替她高兴,替她能找到陆琛这样的男人感到高兴。她看一眼和妹妹很配的人,揉了揉眼角,擦掉了所有对陆琛的幻想,和以前对他的迷恋。 乌涵会死,乌宁却会活着,这是让陆琛幸福的方式,乌涵不想去打扰。 她将照片还给陆琛,声色哽咽,“我以前总欺负她,说她是抱来的孩子,和我们又不像,以后总会被看出来的。”突然破啼而笑,乌涵自己逗趣一句,“没想到,她还挺争气,长得又好看,又像我们家的孩子,倒让我无地自容了。” 将照片推给乌涵,陆琛笑了笑,“你留下它吧,我想,小宁更希望这张照片在你手里。” 重新将照片捧在手里,乌涵觉得真实的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和家人见面了一样。此刻,紧张与无措并存,她的心脏要从胸口蹦出来了。 “我去睡一会儿。”乌涵站起身朝卧室跑去,关紧门后,她从旅行包里拿出了记录本。 里面有一张照片,是一对儿夫妻和两个孩子一起照的,盯着年龄较大的那个女孩儿,乌涵柔声,“乌涵……不,姐姐,对不起,我不是不想救你……你一定很讨厌我吧。你以前是不是看不起我,因为你从来都不怕死,而我,因为畏惧死亡连亲情都不顾了。” 她用指尖轻轻触碰那女孩儿的脸,像是给她擦泪一样,“我在赚命的途中见到了一个叫乐乐的小姑娘,她那天走到井边和我争论生死的事情时,我觉得她很像你。因为这个原因,我问叶东借了钱,我想要帮她,我觉得她就是你,她如果能活得很好,你也就可以。姐姐,我想弥补我们之间的遗憾,我想让你活过来。” 闭上右眼,乌涵慢慢起身,她看向四周,开始用左眼招魂,幽蓝的光亮从左眼里溢出,像是一团燃烧的冥火,刺激着每一个方面,全面又彻底。那双眼里似是藏着一只洞悉一切的狼眼,因为炯神有力的亮度,让周围陷入沉冷清晰的影像世界中。 左眼在记录发生的一切,也在搜寻乌涵想要看到的一切。 想象着曾经的‘乌涵’,那个她从没有叫过‘姐姐’的人,和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乌涵身子一怔。因为左眼让她看到了姐姐死前的样子。画面里的女孩身边一直站着一个黑影,在她因为病痛哭喊的每一刻,那个黑影都在她身边一直跟着。 害怕地身子颤抖,乌涵停止移动,愣在原地,捂着嘴巴继续观看,她在看那个黑影是如何一步步靠近病重的姐姐,她想喊黑影离姐姐远一些。她想,如果自己以前就有左眼那该多好,是不是就可以将姐姐身边一切不利于她病情的污秽邪物全都赶走了。 左眼为她找到了姐姐死亡的那个日子,她没敢过去看的那一刻。姐姐慢慢坐起,身子却被留在了病床上。她姿态轻盈地跳下床,朝着一个人走去,盯着那个人看了许久…… 停在那人面前,姐姐笑了笑,伸出一只手似是摸了摸那人的脸颊,“小伊。” 听到这个名字,乌涵惊愕后退,再看姐姐追了自己一步,带着甜甜的笑容,“小伊不怕,我很高兴你来看我了。” 回看病床边的那个黑影,乌涵惊愕,那不就是她自己吗? 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乌涵哽咽,“姐姐,姐姐对不起。” “小伊,不怪你,是我自己选择离开的。我太痛苦了,比起死亡,我更怕病痛的折磨。”她揉揉眼前人的头发,“你不用觉得羞耻。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这没什么丢人的。只有恐惧,才能证明你活着。其实,姐姐没你想象的勇敢,我害怕疼,也畏惧死亡。只是我觉得,我是姐姐,就该为你做个表率,所以,你眼中的我才会那么坚强。然而,你看不到我的每一次,我都在哭。” “姐。”乌涵伸出手,与她指尖轻触,两人之间隔着一冷一热的气流,彼此触碰时,会有红蓝相间的一丝气焰。 扭头看了眼病床边盯着她低泣的黑影,姐姐开心地笑了起来,她又看向乌涵,“从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来送我了,所以,我离开时并没有疑惑......”呼一口气,“既然毫无留恋了,我就没打算在空间缝隙里多作停留,我选择彻底的消失,今后,你不用费心思去找我了。” “我想去送送你。”乌涵哽咽。 指了指身后,“你不是在那里吗?” “不,那个不是我,是另一个时空的乌伊,我现在看到的,都是左眼给的影像,不是我亲自参与的事情。姐姐,我想抱抱你,想呆在你的身边,陪你一段时间。像是那个乌伊一样。” 回身看了看,姐姐垂目,“你会有机会的,我想既然有乌伊能够回到过去陪着我,你也会等到那一天的。”轻轻抱了抱乌涵,姐姐柔声,“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爸妈。”对乌涵招招手,她带着很甜的笑意,消失在乌涵面前。 与此同时,病床边的黑影突然跑来推了乌涵一下,将她从左眼编织的影像里推了出来,她重重倒地,躺在了卧室的地面上。 慢慢起身,乌涵抱紧膝盖沉默坐着。她见到姐姐了,她终于见到她了。轻轻揉了揉左眼,乌涵感激地说了句,“谢谢。” 早晨九点,西安警方接到了人民医院打去的电话,说是那个从垃圾集装箱内抢救过来的女人已经醒了。 等警方赶到时,看到了病房里站着的叶东、陆琛,还有刚刚给左眼戴上了隐形眼镜的乌涵。 第70章 隐秘情人 西安警方赶到人民医院的半个小时前,医院的监控录下了一段有趣的画面。叶东、陆琛踏入医院大厅,陆琛拿出警.官证询问了受伤女警所在的病房,引着叶东去查看情况。 乌涵跟在两人身后,一只手微微抬起,仿佛拽着什么东西。她走路很小心,监控画面里,她似是照顾着所拽之物的情绪,走一步顿一步。最后,她停下步子对身后的什么说了一句话,这才走的顺畅起来。 她不敢高抬头颅,一直闭着左眼,别扭地绕过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行为很是古怪。 推开病房的门,陆琛、叶东早已站在那里,他们面前是一个全身青肿的女人,她脸上罩着呼吸器,微喘气息平静躺着。 走了过去,护士已为她换好了吊瓶,叮嘱前来看她的陆琛,“探访时间不可过长。况且,她正处于昏迷中,你们也问不到什么。” “好,我看看她就走。”对护士友善地点点头,等她出门后,陆琛看向乌涵,“她的魂还跟着吗?” 乌涵指了指身边,“跟着。只是我让她回魂时,要保证四周干净,毕竟这里是医院,掉魂的人很多,如果他们都找过来,我会很麻烦。” “要我们做什么?”叶东走到乌涵一旁。 “红香带了吗?”乌涵问他。 “带了。” “点燃后站在门口,保证其它魂魄不能进来。” “好。”叶东从怀里拿出红布包裹的一根短香,用火机点燃后,依照乌涵吩咐和陆琛一起站在了病房门口。 在医院里燃香有些奇怪,更不合规矩,叶东只得脱下外衣做遮挡。陆琛一旁拿出一根烟做掩护。 病房内,乌涵将隐形眼镜取下,盯着女警的身子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习露。”再看向身边女警的魂魄,推她走了一步,“你去躺在自己身上。” 女警怯懦地移了一步,越是靠近身子,她的头越是疼痛,“我这样很不舒服。”她不明白怎么回事,总有一种不想回到身体里的感觉。 “你如果回魂后,就会恢复意识,这样身上的疼痛就会被感知到。所以,你才会不舒服。如果你这样徘徊在身体之外,虽然可以减轻痛苦,但你却不能再清醒了。”乌涵扶着她开始焦躁不安的身子。 拍了拍她的肩膀,“当有两种状态摆在我们面前时,我们自然而然的会选择轻松的状态,抛弃痛苦的感觉。但是,轻松就意味着放弃自己的身体,而且离开的时间越长,你越喜欢这种放松的状态,以后,就更难回归本身。像是植物人一样,魂走了,就很难被喊回来了。” 女警瞥了自己的身子一眼,犹豫地坐在床边,她满脸痛苦地凑近身子,下半身好不容易与身子重合,她已经疼得不能言语,“我好难受,我现在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等你彻底清醒后,就没有这么难受了。”乌涵鼓励一声,“一会儿,我用眼睛帮你回魂,你如果疼就喊出来,但是,千万不要逃走。如果你迷失在医院里,这么多魂魄之中可能有食新魂的鬼,我很难救回来你。” 女警喃喃点头,喘着粗气躺在了自己身上。 乌涵走近她一步,“你再回忆一下自己被掳走后的事情,我怕你回魂后,就不再记得这些了。” “我会失忆吗?”女警紧张。 “生前的记忆一般不会消失,掉魂后的记忆你不会记得。不过,你的情况,也有失去生前记忆的可能。” 垂目想了想,女警摇头,“多过的细节我因为视力、听力受阻无法得知,不过,我被带到目的地时,感觉身子颤抖的厉害,我想,车轮碾压的应该是石子一类的碎渣子。” 明白地点点头,乌涵后退一步,示意她躺好。 左眼溢出幽暗的蓝色,一瞬便将整个屋子的光吸入眼中,四周陷入浓密的黑暗,给人带去极度的深寒与冷意。让人窒息的漆黑中,只有乌涵的一只眼格外明亮,女警的视线里,是狰狞扭曲的世界,她躺下之后,仿佛有无数利爪伸向了她的身子,划破了她的皮肤。疼痛感越来越强烈,犹如千万把斧子一齐砍向了她。 女警尖叫一声,想要从身子上逃出时,被突然冲来的乌涵强行按下,她的眼睛钻出一条条缠绕身体的铁丝,将女警一点点勒紧,硬生生绑在了身体内。铁丝划破了她的皮肤,她疼得只能哭喊,不一会儿便昏了过去。 乌涵打开房门,对叶东、陆琛点点头,让他们进来。 此时,陆琛已经被护士提醒了第四次,“不许在这里抽烟,听不懂吗?”见乌涵将门打开,他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立刻掐灭了手里的烟,正要转身时,眼睛撞上了一直提醒他注意的护士,又被冷冷地数落一句,“没素质。” 尴尬地走入病房,陆琛看到女警动了动手指,他问乌涵,“习露什么时候会醒来。” 话音未落,女警的眼皮开始抖动。陆琛立刻唤医生过来。 等西安警方赶到病房时,女警已经彻底清醒,最初她无法言语,身体左侧因为被钝器敲打以致大面积青肿。心理上也经受了极大的刺激,在她看到男人时会忍不住地颤抖。 警方向医生确认了她的伤势,又问:“她什么时候能说话。” 医生回道:“她的声带和咽部并没有受到伤害,现在不能言语,多是因为心理对身体痛感的抵触,等她适应了这种疼痛,自然就能开口了。” 陆琛向西安警方做了自我介绍,与此同时,从武汉来的调查小组也陆续赶到。陆琛带着叶东、乌涵一起去了当地警局。 重案组负责调查近期三起女性失踪案的领头人,是有二十年刑侦经验的警官赵枫,他带领的成员都是各个科室拔尖的精英。 两个小组的成员坐在会议室内,面前是一面巨大的显示屏,被害者的照片和她的基本信息罗列在上面。 赵枫向西安的警员介绍道:“这是本案的第一个失踪者,陈莉娜。失踪之前,她刚刚结束了一段长达五年的恋情,交往对象是她的大学同学。据她的好友说,两人是异地恋,分手原因是男方劈腿。” “陈莉娜的失踪时间是周二中午十二点半左右。那天上午她请了半天假,说是要去做身体检查,并和好友魏茹约好十二点半在湘菜馆吃饭。但是,魏茹等了她一个小时,也寻找了她一个小时,她都音讯全无。” “晚上,魏茹回到家中,又给失去联系的陈莉娜打去电话,依然没有她的音讯。魏茹不放心,第一时间拨打了报警电话。由于陈莉娜失踪时间不到二十四小时,民警建议魏茹先试着和陈莉娜的家人、朋友、同事、公司联系,看看他们是否知道她的去向。直到第二日中午,确定被害人已经为失踪人员后,民警才对这起失踪案正式受理。” 陆琛疑问:“赵警官提到,魏茹在等待陈莉娜时,寻找了她一个小时,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式寻找的?” 赵枫解释,“我们查过魏茹的手机以及通话清单,在她等待陈莉娜时一直用手机给她打电话,期间也给她办公室的同事打去过电话。” 叶东疑惑:“陈莉娜去医院做什么检查?” “这个我们已经派人去医院问过了,她是去做孕检,而且医院已经证实,她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赵枫回:“我们第一时间与她的前男友取得了联系,他表示由于工作比较忙,他和陈莉娜已经有半年没见过面了,他并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陈莉娜怀孕,你们有目标嫌犯吗?”陆琛问。 赵枫摇头,“目前还没有线索。陈莉娜的同事、朋友我们都调查过了,没有发现谁有嫌疑。” 他对一旁的小助手点点头,显示屏上出现第二个失踪人员的照片和信息。 “刘洁,和陈莉娜的失踪时间相同,她当时正在一家咖啡馆写报告,我们调出了当时的监控录像。她接过服务生递来的一束花,看向花束上的一张卡片,高兴地收拾了随身物品后离开了咖啡馆。之后,转向了地下停车场。然而,那个停车场的监控录像遭到了破坏,没能记录下来刘洁的去向。” 陆琛的同事问:“监控上有没有显示是谁送花给刘洁的?那个服务生对送花的人有印象吗?” 摇摇头,赵枫拿起桌上的一张纸,“具体情况我已经写在了简报里。据送花的服务生交代,她给刘洁的那束花是花店的工作人员送来的。而工作人员也没有见到订花的人,是有人进行了电话预定。打给花店的那个号码是个外地号。我们已经查到了机主,他表示,这个手机号他早就不用了,也没有进行注销,就被嫌疑人盗用了号码。机主所说的情况,我们已经查实。” 见大家没有疑问,赵枫指向屏幕里的第三张照片,“第三个失踪者许茜茜比较特殊。她是在公司里失踪的。据她的同事交代,当时她接到了一个电话,和那个人聊了很久后离开了办公桌,就再也没有回来。” 陆琛疑惑,“她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有谁知道吗?” “据调取的通讯列表显示,那是用异地号码打过来的电话。许茜茜的同事回忆,她好像听见许茜茜离开办公区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能离开太久,我们要快点儿’。” 垂目想了想,陆琛问:“刘洁、许茜茜怀孕了吗?” “没有。”赵枫回。 乌涵沉默听着,这些信息隐隐的有一个共同点,这三个独身的女人,好像都在和什么人秘密约会。这个对象不能被朋友发现,所以她们在偷偷摸摸地恋爱。 这时,赵枫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对坐在最前面的一个民警叮嘱,“复川,后面的情况你给大伙儿介绍一下,我接个电话就回来。” 叫复川的人先分发了一份简报到每个人手里,后又做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赵队的徒弟,你们手里拿着的是这三起失踪案的简报,大家先看一下。” 乌涵看他戴着结婚戒指,又是一副温和模样,分神想到了周珉的事情。叶东凑到她一旁时,她才晃过神儿来。 “有没有觉得,这三个人都在恋爱期。”叶东拿笔圈起了简报里对三个人失踪前的行为描述。 点点头,乌涵要说什么时,赵枫推门走入,站到了陆琛面前,“习露能说话了。” 人民医院内,躺在病床上的女警神色疲惫,她盯着赶来看她的同事,眼眶湿润。陆琛对她点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她已经安全了。习露看到乌涵时并没有什么反应,看来她不记得掉魂时发生的事情了。 随着语言功能的恢复,她开始含糊不清地说话,内容与她作为魂魄时告诉乌涵的差不多,她只记得被人掳走又遭受了殴打,其它什么也记不清了。 医生给出的诊断是,她在被绑架期间遭受过xing虐待,身下多处撕裂,软组织遭受不同程度的损伤。可以证明,有人对她实施了残忍的暴行。但是她对此没有一点印象。据警方推测,她可能被下了迷jian药,加之身体受到重创而疼痛,她才会没有发现被强jian这件事。 陆琛对比武汉失踪女性的情况,发现这几起案子都有惊人的相似点: 一、失踪人员都为未婚女性 二、失踪女性都在与一个人进行秘密约会,那个人有极大的嫌疑 三、失踪女性都是长发女性 四、她们失踪后,并没有人与其家人联系索要赎金,可以证明这并非勒索财物的绑架事件 五、她们失踪后,全都杳无音信,有可能已经遇害 六、与她们约会的神秘男子用的电话卡都是外地号 女警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期间,陆琛带着同事们常来看她,她的家人也赶到了西安,陪她在医院养伤。由于女警会时不时的出现掉魂的样子,乌涵不得不再次踏入让她讨厌的医院,闭着左眼赶去找她。 对乌涵表现出的怪行为,陆琛的同事很是奇怪。 站在女警身边,乌涵看了看她的精神状态,对陆琛小声道:“她没事,只是受惊了,不是掉魂。” 陆琛放心点头,正要叮嘱女警什么,却听到一个女同事抱怨另外一个男同事的话,“你这身上是什么味儿啊,也不怕呛着习露。”她凑近男同事闻了闻,“烟、咖啡、口香糖……” “我这是男人味儿。”男同事回呛了一句。 习露听到这些后愣在了那里。 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陆琛走上前关怀,“习露,你怎么了?” 第71章 禁锢之尸 回忆起了点点细节,习露从惊愕中回过神儿来,她看向陆琛,干哑着嗓子道:“陆队,我记起来了,对我施暴的其中一个男人身上有很重的咖啡味儿。” 陆琛沉了沉声,面露犹豫,“医生说,你被人下了药,记忆力可能会受影响。特别是在痛苦的时刻,你会产生对美好事物的幻想或幻觉。” “不。”习露肯定,“这个味道我记忆深刻。”她似是想到什么,“我整天处于昏沉与疼痛之中,所以,对味道十分敏感。那个地下室阴暗潮湿,我看不清踢打我的那些人的脸,但是,那股味道格外特别,和那间地下室格格不入。” 乌涵追问,“咖啡的味道,你能辨别出是什么咖啡吗?” “我不太确定。”习露低头凝思,又看向几个同事,“我记得像是咱们上次去的那家咖啡馆......的味道。”她摇摇头,努力回想,“我对咖啡没有研究,说不出来它的味道......我之所以对这个味道熟悉,是因为......”她想了想,“是因为我曾经说这个味道很好闻,我很喜欢。” “星巴克。”习露的男同事略带兴奋,“咱们上次喝的是星巴克的咖啡,习露还说味道不错。” “对。”习露记起来,“就是那杯香草拿铁的味道。” “这种咖啡太常见了。”大伙儿觉得这样目标范围太广。 将这个发现告诉了赵枫,大家暂将目标嫌犯锁定在了咖啡馆的工作人员身上。而刘洁失踪的那家咖啡馆首当其冲的成为了最值得怀疑的地方。原因如下: 一、嫌疑人与刘洁约在了那家咖啡馆见面,或许是因为他对那里熟悉,容易掌控突变情况,他即使不在咖啡馆工作,也应该是经常出入或者路过那里的人 二、嫌疑人将刘洁约到停车场,似是知道那里的监控系统坏了 大家分头行动,先对咖啡馆进行了实地考察。乌涵和陆琛的一名女同事扮作顾客去喝咖啡,期间,都是女服务生来招待她们,与她们进行了要喝什么的普通交流,并没有让人怀疑的地方。 之后,陆琛走进来将女同事接走,留下了乌涵独自在咖啡馆坐着。陆琛要乌涵留下的目的,是觉得刘洁有可能已经遇害,他想让乌涵看看刘洁的魂魄是否在这里。 搅拌着咖啡没有饮下的意思,乌涵无聊地坐着观察,她偶尔闭上右眼,小心着四周动静,偶尔垂目想事情。过了十几分钟,她觉得这样坐下去也是毫无收获便准备离开,还没站起身,一个男服务生走了过来,“女士,咖啡不合口味吗?” 淡淡地瞥他一眼,乌涵点点头。 见她回得诚实,服务生回身看了柜台一眼,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端着一杯咖啡微笑走来。将漂亮的杯子放在乌涵面前,男人自我介绍,“我是这家咖啡馆的老板,许杰。这是我们店里推出的新口味饮品,如果您有时间,可以品一品,给我们提提宝贵意见。”见乌涵不为所动,男人笑道:“当然,这是我请漂亮女士的。” “你是在捕猎吗?”乌涵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许杰面上一怔,半晌才问:“您是什么意思?” “你来物色猎物,另一个人负责狩猎。左右配合,各有分工,这样就无法形成一个连贯的支线,想要找到你们就不会那么容易,对吗?” 尴尬地笑了一声,许杰不知该如何对答,他犹豫地拖长音调,“您是不是约了网友来见面,这个是暗号?” 见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乌涵将手放在腰后。于此同时,叶东闯了进来,用了最快速度坐在乌涵一旁,将她一把环入怀里,“亲爱的,等了很久了吧。” 他这样的举动让乌涵疑惑,以至于无法配合他毫无征兆的表演。乌涵很少与人这样合着演情侣,她坐在那里有些不舒服,索性只盯着叶东的脸一直不回话,神色上看不出是惊讶还是其它。 她记得,自己与叶东最早的一次假装便是她骗林区的工作人员,自己是他老婆。现在,叶东又让她演自己的女朋友,一切像是一个圈子,不停地围着乌涵打转,弄得她越来越迷糊,有时,竟会有与叶东很亲近的错觉。 仿若此刻,他环着自己的肩膀,动作自然,不禁让人心动。 搭在乌涵肩膀的胳膊慢慢滑至她的腰间,叶东确认她的手没有放在尖刀上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故作亲密,“一会儿去哪儿玩儿啊?” 许杰见状,微笑着准备离开,却被叶东喊下了步子,“这咖啡能打包带走吗?” “什么?”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许杰重新确认一遍,“先生是说,将这杯子里的咖啡打包吗?” “对。没有喝,也不能浪费啊。怎么说也是花钱买的。”叶东痞子样的看了眼乌涵,“你说是吧。” 男服务生插一句嘴,“这是我们老板送的。” 许杰看他一眼,让他不要多话,笑着端起咖啡杯朝柜台走去。为了防止他掉包,乌涵、叶东立刻起身跟着。 将咖啡倒入纸杯中,递给了叶东,许杰客气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走出门,转入另外一个街道,叶东将咖啡递给等着他们的陆琛,“拿去看看吧,第一次见面就下迷药的可能性很低。” “有可能就要试试。”陆琛接过咖啡,示意两人上车,“走吧,赵枫刚才打来电话,说是他们队里那个叫复川的过生日,请大家去他家里吃饭。” 叶东见乌涵没有拒绝这样的邀请,耸耸肩和她一起上车。乌涵刚刚坐好便开口问他,“你冲进来做什么?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如果许杰有问题,我根本来不及观察。更有可能被他发现我们来的目的。” “你都要拔刀子了,我还不过去阻止,那才是打草惊蛇吧。”叶东指了指她放在腰后的手。 “我是在移后背的靠垫,不是想拔刀子。”乌涵觉得,他是不是也太了解自己这个动作的含义了。 咳了一声,叶东看她,“移靠垫?”挑挑眉,“当时你的神色和动作可不像要移垫子。” “对我不放心,你可以自己去色.诱啊。” “我不是没这个条件嘛。” 听他这样说,陆琛的女同事笑了一声,乌涵也抿唇笑了笑。叶东见她觉得有趣,也不再怪自己打扰了她的计划,借势问了她另外一件事,“如果西安失踪的这三个人都遇害了,你有没有办法......” 明白他是想问自己能不能试着招魂,毕竟这样最能确定三人是死是活,乌涵其实也早想试试。而且,她现在的左眼和以前用冥火招魂时很不一样,已经转被动为主动,多数死亡也都能被她知晓,或许招魂真的可以知道真相。 “我可以试试。”乌涵揉了揉被咖啡的香气熏得难受的左眼,闭上眼睛缓解酸涩。 最近眼睛有些敏感,或许是不适应隐形眼镜经常性遮盖,它像是孩子一样开始闹脾气。每每回到出租屋,乌涵就会立刻摘下隐形,好让眼睛舒服一会儿,她自己也会觉得如释重负。眼睛的力量越强大,她越是难以控制,这让她很苦恼,也有些害怕。 车子猛地停下,乌涵、叶东撞向前排的座椅,他们耳边传来陆琛的声音,“你们没事吧,真是的,走路也不看着点。” “陆队,那女人好像喝醉了。”女同事盯着过马路时晃晃悠悠的女人,她穿着蓝色的小短袄,黑色牛仔裤,身上沾了些灰尘,像是曾因站不稳而摔倒过。她一个人逼停了几辆车,司机们气恼地按起了喇叭,有人喊了句,“不要命了。” 这时,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跑到女人身边,扶着她走完了剩下的一段斑马线。男人背对着乌涵他们,没人看到他的脸,也没人对做这种好人好事的行为产生怀疑,见没有了拦路的障碍,大家继续驱车前行。 几人来到复川的家里,他漂亮的妻子小萍做了一桌子的菜来招待大家。乌涵不习惯与这么多人一直聊天,她独自在复川的家里转悠。瞥见一间屋子,她好奇走去,见门上贴了张黄色的符咒,她蹙眉看去。 一把拽下来那张符,她正要看仔细,复川的妻子小萍走了过来,“那个不能乱动。”她从乌涵手里拿过符纸,又重新黏在了门上,转看乌涵时她有些尴尬,“我和复川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按理说不该相信这些。”她抿了抿唇,没有说下去。 “这是求子的符咒?”乌涵看清后向她确认。 “是。”感到惊讶,小萍问她,“这个......你也懂?” “知道些。”乌涵瞟了眼小萍的肚子,“恭喜啊。” “什么?” 乌涵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去找叶东。 不明白乌涵的意思,小萍挑挑眉,看了眼符咒后合手拜了拜,也向人群中走去。见大家伙儿热闹,复川又高兴,小萍走去准备将电视机的音量调低些,这时新闻里播报了一则消息,她站在那里看了起来,记者的声音也传入了其他人的耳朵里: “连云港的渔民今早下海时,发现湾里有三名‘漂浮者’。他们立刻与海警卫队以及当地警方取得联系,由他们把这几具已经腐烂的尸体从水中打捞了起来。这三人都是女性,手脚被用黄色塑料绳禁锢。三人的脖子拴在同一根普通的白色绳索上,而且绳子有被咬断的痕迹,应该是鱼群所为。据警方推测,绳子下方应该拴着能够将三具尸体拽入海底的重物,目前警方正在寻找绳子的下半截。 三名死者的嘴上都贴着普通的黄色胶带,从尸体的状况来看,他们是被蒙上眼睛扔下水的。三人都是光着身子,警方推断,她们有可能死前被xing侵,不过,从水中尸体的状态看,已经无法通过验尸来确定。 记者与当地警方联系时得到消息,他们根据三名死者的胃部解剖以及绳子在水中被腐蚀的程度初步推定,三人的死亡时间在四十八小时之前,具体时间需要法医的进一步确定。” 屋内安静下来,大家盯着屏幕,隐约觉得这三具尸体与他们要寻找的三个失踪女性有着极大的联系。 第72章 初心方动 西安警方立刻与连云港警方取得联系,将当地失踪人员的信息发给了他们,等待其确认死者身份。 尸检还没有结果,连云港警方发来一条消息:其中一名女性死者口中用塑料薄膜包裹了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英文名字:bekaa 连云港警方想要确认一下,西安的失踪者中是否有女性叫这个名字。 赵枫派人去调查三名死者平常使用的英文名字,发现她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的名字与和bekaa有关。正在警方以为那三具尸体有可能不是西安的失踪人员时,连云港那里传来一则准确消息:嘴巴里有纸条的女人与刘洁的dna比对相同。 那么另外两名死者呢? 正在大家猜测时,陆琛惊觉,另外两名女性会不会与武汉地区失踪的三名女性有关。 他立刻联系武汉警方,要他们将武汉失踪女性的信息发给连云港警方。很快便传来了消息,另外两名死者果然是武汉的失踪人员。 死者之一:冯敏、24岁、警察学院大四学生、未婚,10月26日失踪 死者之二:韩小橙、26岁、永新超市员工、未婚,10月27日失踪 另外一名没有找到的武汉失踪女性为:卢明明、25岁、无业、未婚,10月29日失踪 从三具尸体可以看出,这是一起跨地区的连环绑架杀人案,凶手在各个地区挑选目标对象,对其进行引诱,将其绑架后进行杀害。 巧合的是,没有找到尸体的失踪女性卢明明的英文名字正是: 警方根据这一线索开始在各个城市寻找类似的女性失踪案,并发现,原来各地区之间的失踪人员都有联系。大连那里有一名失踪女性名字就叫:bekaa 之后,相继在另外两名女性的胃里面找到了相同的纸条,上面都有两个英文名字。警方推断,那些被裹着塑料膜的纸条都曾放在死者的口中,只是她们死之前由于紧张,便将纸条吞了下去。 又经过核查,调查人员找到了解开线索的一个关键。 陈莉娜,英文名字:jessica 许茜茜,英文名字:danna 而这两个英文名字都在死者口中的纸条内,她们确实和这些死者有关系,而她们依然被列为失踪人口,没有遇害的证据。 于是,调查小组提出了一个猜想:纸条上的人因为没有死,她们的名字才会被死者含在口中。 有多年刑侦经验的赵枫觉得这更像一个游戏,他提出,“会不会是三人一组抽签子,一个死,两个活。死的那个因为另外两人而没能得到活的机会,所以被凶手杀害,凶手为了让她记住是谁害死了她,便将另外两人的名字放入了她口中。 大家觉得有这个可能。从这一点看,这个凶手心里严重扭曲,是一个心理变态。 线索走到这一步时,事情又有了新的发现。 会议室里,复川将从咖啡馆带来的纸杯放在大家面前,指着上面的一行字道:“看看这上面。” 咖啡杯上印着:贝卡街咖啡馆。 盯着咖啡馆的名称大家似是发现了什么,刘洁口中的纸条上有‘bekaa’这个名字,那么,这会不会与这家咖啡馆有联系。 赵枫立刻派小组去咖啡馆寻找许杰到警局协助调查,只是,等警察赶到咖啡馆时,许杰早已不见了人影。咖啡馆似是倒闭了一样,里面被翻的乱七八糟,桌椅被踢倒,柜台上的电脑也消失不见,就连监控也被拆走了。 许杰作为第一号通缉犯成了警方缉捕的目标。 经过三天撒网式的排查,复川带领的小组依然毫无收获,许杰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路口都没有拍下他走动的画面,就连他居住的公寓也空置了许久。复川带着开锁工进入许杰的家中,在他那里发现了多本色.情杂志,以及他与一些女人拍摄的性ai视频。 与乌涵手里的视频不一样的是,与许杰拍摄影片的女人神智都很清楚,她们与他有互动也有交流。而许杰没有将自己的脸遮挡起来,让大家真真实实地看清了他的样子。 叶东拿着最新的情况走入出租屋内,将视频的事情告诉了乌涵。 而乌涵也在警方全力抓捕许杰的这些天,躲在出租屋里招魂。左眼给她看到的是一片汪洋大海,偶尔有气泡从海水中涌出。鱼群一片片地游过眼前,乌涵却看不到那些失踪者所在的位置。 看向叶东带来的几张截图,乌涵摇头,“从拍摄上来看,许杰这个更像是个人癖好,与红桃k给的录像风格不一样。” 叶东点头赞同,“许杰拍摄的视频都是在其家中,应该是他领回家过夜的女人。他录像前都会拍下征得女方同意的证据,应该也是怕有一天因为这些录像吃了官司吧。” “是啊。这些女孩看起来都很配合,没有被下药的迹象。”乌涵揉揉不舒服的眼睛,慢慢闭上,打算让左眼休息一会儿。 叶东给她递去了热毛巾,见她忙着翻看新的证据照片,干脆帮她将毛巾敷在了眼睛上,坐在她一旁紧挨着她,陪她一起看。 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乌涵停止翻动照片,咬着唇不敢动。她甚至能感觉到叶东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和脸颊,在他们这样盯着xing爱照片看的时候。 叶东倒是一副冷静模样,他看了眼手表,拿起乌涵的一只手让她自己扶着毛巾,自己则站起身走到厨房准备午饭。 立刻呼出一口气,乌涵蜷缩身子坐着,她最近是怎么了?以前从不会察觉到叶东与自己之间有关距离的问题。现在,他坐在自己身边的每一刻乌涵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不是让人抗拒的那种,是会让人尴尬却愿意承受的力量。 回身看一眼在厨房忙碌的男人,乌涵又转身盯紧桌面,似是在观察照片,神思早已游离许久。她以前从不会分神考虑与人相处这件事,现在这样坐着,她突然察觉,自己和叶东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近了? 近到她会忍不住想和他在一起,即使去了其它地方,回到出租屋时,也会在想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他去做了什么,他以后还能跟着自己多久? “我今天专门买了你喜欢吃的肉。”叶东在厨房里说道:“有牛肉和鸭肉,你想要我怎么做?” “都行。”乌涵慌张地回了一句,她立刻低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或是在逃避什么。 手指不停地翻找照片,思绪却不能稳下来,她,快要疯了。 “饿了吧。知道你能吃,我特意都做成大份儿的。”叶东走过来,收拾了桌上的资料,从乌涵手里抽走她拿着的几张照片,又回厨房将热菜和米饭端了出来,放在靠近乌涵的位置,自然地挨着她坐下。 “快吃啊。”叶东将筷子塞到乌涵手里,见她发呆,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小涵。” 回神看他,乌涵怔怔地点头,开始往嘴里送菜,她尝不出这些菜好不好吃,因为还没有吃她就感觉饱了。这样坐着,仿佛是在陪叶东吃饭,很让她受用的一种方式。她突然感觉,这样很像在过日子。 “我......”乌涵低头,缓声一句,“想去连云港看看,我感觉左眼看到的海面和电视里那天放映的一样。”这样的时刻,乌涵觉得讨论工作最适合,至少,可以让她不再胡思乱想。 “好,如果有这个必要,那就去一趟。”叶东考虑,“不过,如果是去海里找尸体,我们可以让陆琛向连云港警方提供线索,由他们寻找,这样也可以节省你的时间。” “海洋太大了,他们根本找不到那些失踪者的尸体在哪里,我过去了,兴许能帮着找到。” 叶东回得干脆,“那行,我陪你去一趟。”往乌涵碗里夹了些菜,他认真叮嘱,“多吃些。” 这个动作是鲁吉、周珉对她常有的表现,他们可怜她,想要照顾她,所以,做起来自然有爱。然而叶东做这些,在乌涵眼里,是会让她心动的事情。谈不上心脏会如何跳动,或是如何紧张,但却是那种能够牵扯出一紧的感觉。 沉默地吃完了一顿再普通不过的午饭,乌涵要被翻涌而来的情绪压垮了。她很少让其他人占满她的思绪,很少考虑除了赚命以外的其它事情,所以,这个中午对于她来说注定是不平常的。她不想再享受和叶东单独呆着,而是选择了逃避。 站起身,她不礼貌地没说一句话就回了房间。拿出已经很久没有翻看过的记录本,她盯着上面的数字,心里又骤冷起来。 帮昌雨忙的那次,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好处。虽然受害者颇多,但是却让她只减少了一个数字。乌涵不想再像以前一样贪心,这个数字,她已经很满足了。 127与21,她的日子不多了。 下午,陆琛给叶东打去电话,说是复川家里出事了。有人趁着他去追查许杰下落的同时,闯入了他家里,杀害了他的妻子。 消息传入乌涵那里时,她脸上挂满了不可思议,她立刻让陆琛将自己带到了复川家中。 眼前的一切十分凄惨,复川正倒在沙发上愣愣发呆。他现在连哭都不想做了,只是那样不死不活地坐着。 “被单、枕头被扯到了床下,床单上有血迹,脚踩垫上有像血一般的红色污迹。”dna生物物证检验人员正在向赵枫汇报现场情况,“我们需要将死者的血与地上的污迹作比对后才能有结论。”他又举起手里的一个杯子,继续道:“这是犯罪现场发现的纸质咖啡杯,凶手做过处理,鉴证科的同事没从上面发现指纹。” 再举起另外一个证物袋,检验人员叹气摇头,“这是从卧室厕所的垃圾桶里发现的验孕棒,小萍她怀孕了。” 惊愕地看向那根验孕棒,赵枫压低声音,“复川知道吗?” 噎口气,检测人员点点头,“知道了,你没来之前他就发过疯了。” “这件事不许再在他面前提起。”赵枫叮嘱一句,又瞥一眼坐在沙发上发呆的人,叹了口气。 检验人员指了指门外,先行离开。赵枫戴上手套朝卧室走去。 乌涵、叶东紧步跟上,他们在现场看到了这样一幕:小萍平躺在床边的地板上,头朝着床角。她被包裹在取自床上的被盖里,只露出头在外面。 现场没有遭受破坏,呈现了她最初遇害的样子。 见取证人员已经拍摄完照片,赵枫走上前掀开了小萍身上的被盖,看到了这样一幕: 她穿着睡衣,下摆被掀到腰部。内裤拉到了□□以下,肩带褪到了手臂处,露出了乳.房。头部、脸上有钝器造成的外伤,从颈部的瘀伤、嘴角处快要干涸的唾液以及青一块儿紫一块的面部来看,她好像是被人用手掐死的。 初步来看,这很像是一起强.奸杀人案。 检验人员采集了现场的血液,又和法医一起检查了小萍下身的损伤情况,给出的结论是:死者并未遭受性侵。 从目前来看,小萍的死是一起□□未遂的杀人案。 赵枫奇怪地看向小萍的尸体,蹙眉问陆琛,“你有没有觉得,她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对劲儿?” 陆琛也是觉得怪怪的,却讲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再看叶东,他打量完小萍的尸体后,又环视屋子,“有没有什么东西被偷走了?” 赵枫看向鉴证科的人员,其中一个人跑来回话,“东西有被翻动的痕迹,但是,手表、手机、电脑、钱包和两千元的现金都在,不太像失窃了。”他望了眼客厅方向,“复川这种精神状态,也没法儿让他进来看丢了什么。” 叹了口气,赵枫更加疑惑,“这贵重物品都不带走,难道只是单纯的进来劫色?这样也太奇怪了。” “会不会是报复?这些会不会是许杰做的?”陆琛猜测,“我们最近查得紧,他就选中了我们中的一员,想要给些警告。那个咖啡杯,不就是他给的提醒吗?” “极有可能。”赵枫环视大伙儿一眼,“凶手残忍,大家以后多加小心。特别是女同事,不可以单独行动。家里有老婆孩子的也要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复川的家事给了每个人很大的打击。大家突然意识到所面临的对手是个极大的心理变态,他躲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窥视着每个人的生活。他知道你,了解你,甚至可能与你擦肩而过,更或者他与你说过话。 他有一张让人喜欢的脸,让你对他毫无防备的面容。他喜欢微笑,说话时像是温柔的绅士。他举手投足间尽是你想要的完美男人的样子。 张枫对这个闯入复川家里的凶手做了这样的描述:他光天化日之下闯入私宅,用完美的谎言骗取了小萍的信任,让她将房门打开。他或许谎称自己是复川的同事,说他曾来过家里,叫了小萍一声嫂子,希望小萍还记得他。这样,成功地接近了小萍。 单纯的小萍因为复川同事较多的缘故,虽然不记得眼前的男人是谁,依然为他打开了房门。他进入复川的家中,查看了周遭环境,伺机下手。或许他已经表现出了不对劲,但是小萍礼貌的没有阻止。 他不想浪费过多的时间,所以,在得知家中只有小萍一人的时候,他动手了。他给了小萍一记耳光,让她保持安静,又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以保证她不会因为恐惧而尖叫。他将小萍推到床上,想要侵犯她。可是小萍不停地反抗,这给他的计划带去了阻力。 他平常都会给被害人灌入迷药,他能够很好的控制她们。可是,面对小萍和她大幅度的反抗,他没有了办法。小萍从床上成功的逃脱,却在双脚踩到地面时被他重新抓到,他掐住了小萍的脖子,将她按在地板上,直到她窒息而亡,他才松手。 脱下小萍的衣服,他想要继续自己没有完成的事情,像是他平日里对待那些昏迷的女人一样。只是,不知这次因为什么原因,他突然停手了,他没有对小萍进行侵犯,便匆匆逃离了犯罪现场。 陆琛盯着显示屏内播放的小萍的遇害照片,心里生出疑惑,“嫌疑人闯入私宅,这是针对低风险受害者的高风险犯罪。有点不像他平常的行事风格。据我们所知,他应该是一个低调谨慎的人,这也是他长时间作案而没被发现的原因,这次对小萍的所作所为,他没想过会让他暴露吗?” 看着被害人脖间的青痕,叶东也觉得奇怪,“一般情况下,掐脖子致死,是一种亲近型的犯罪方式,陌生人不会选择,嫌疑人是不是和小萍认识,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获得信任,进入小萍家里,并让小萍对他毫无防备。” 乌涵听着这一切,背对大家,她在试着用左眼寻找小萍死时的样子。她的耳边仿佛有一个女人在哭喊,“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在问我吗?”乌涵猛然起身。 第73章 妻友与错 乌涵闹得动静很大,叶东见大家奇怪地看着她,立刻扶着她从办公室走出。 这些天大家都能看出来,乌涵不正常。等叶东将她从屋里带走后,陆琛的同事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其中一人问陆琛,“队长,这个乌涵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通缉犯’乌伊吧。” 陆琛知道他们要问自己什么,抢先开口道:“她是小涵,也是你们口中的乌伊。她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她很正常,只是独自生活惯了,还不适应与其他人交流。叶东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我希望你们也能善意地接受她,学着和她相处。” 大家面面相觑,赵枫的小队虽然不理解这一组人员之间的关系,但也听懂了陆琛想要讲明的意思,也配合着点点头。同情心作祟,他们倒忘记了乌涵方才不正常的举动。 赵枫见大家沉默,笑道:“小涵这孩子思想很特别,别看她平常话很少,但是脑子都在高速运转,都说天才与我们是不一样的,我想,她比我们都聪明吧。” 这一点陆琛从不怀疑,那些使者他去了解过。如果是愚蠢的人,连半年都活不过,乌涵能够在狰狞的世界里存活四年,说明她不笨,而且很聪明。 屋外。 牵着乌涵来到走廊拐角处,叶东问她,“你看到什么了?” “复川的妻子,小萍。”乌涵抓紧叶东的手,“我几乎要看到她死时的样子了,可是,眼睛里总是一团模糊,我能看到她流着血泪,不停地哭喊,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她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死了。” “小涵,你冷静一下。”叶东见她全身颤抖,抓着她的胳膊让她平稳情绪,“慢慢想。” “她好像在问我,为什么杀了她?” “你是说,她问你为什么杀她?她觉得是你杀了她吗?”叶东和乌涵同样想不明白小萍这句话的意思。 “她虽然盯着我,但是眼里却有疑惑,她觉得不该是‘我’杀了她。”乌涵回忆小萍死时的模样,“或许,她看似是对我说话,其实,是对另外一个人。” “对。她如果对自己的死充满质疑,那应该是她熟悉的一个人杀了她,才会让她有这样的疑问与困惑。” “你觉得会是谁?”乌涵倚靠着墙面,捂着酸涩的左眼休息。 “会让她不敢置信的人,只能是她的家人或者朋友了。”叶东说了一个人的名字,“会不会是复川。” 想了想,乌涵摇头,“应该不会。复川的家里挂了一张求子的符咒,说明两个人正在计划要孩子,复川没理由杀她。特别是在得知小萍怀疑后,更不可能。” “那就只能从小萍的朋友着手调查了。”叶东看向依然捂着眼睛的人,“你这眼,好像比以前的情况要糟糕许多,是跟隐形眼镜有关吗?” “起初我也觉得跟隐形有关。不过,取下来隐形以后它依然跳得厉害,像是要从眼眶里挣脱一样。我有时候想,或许某一天,它就离开我了。” “会不会是因为你离活下去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所以,它知道跟着你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才会有离开你的打算。” “什么?”乌涵不可思议地看向叶东,他刚才说了让人充满希望的话,她很想再听一遍。 “我说,左眼现在的躁动不安,应该是提醒你......” 乌涵突然冲过去抱住了他,由于太突然,叶东没站稳后退几步,背部撞到墙面上,乌涵仍没有放开他的意思。似是没想到乌涵会这样,叶东呆愣,半晌才笑着抱紧了她。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不知道,这句话会让你这么开心。” “我一直在想,眼睛这样不正常,是因为我快要死了。”乌涵说的是真心话,她看到所剩的天数,看着肩膀上的数字,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个问题。 她不再惧怕死亡,可是,当死亡慢慢降临时,她还没有勇敢可以笑着去面对。所以,她需要听到那些给她希望的言语,那些哪怕是欺骗她,甚至自欺欺人的话。 叶东作为旁观者能够看出乌涵消极的态度,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积极地争取活着,而是像已经死了一样,过一天算一天。叶东隐约明白,她的左眼,或许不是要离开她才会出问题。而是因为她现在的心境影响了左眼,让左眼也倍感死亡的压力,现在和她一样整日的躁动不安。 将脸颊埋入叶东的衣服里,乌涵觉得很平静,她眼前就是一面窗户,玻璃窗开了一点缝隙,会钻入清凉的风。吹在她的发丝和额头,让她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平静,思绪也越来越平稳。 她现在终于发现,她已经离不开朋友了。想想以后,如果叶东没有办法再和她继续走最后一百天,她,是不是会提前死了。 “叶东。”她低声喃喃。 “怎么了?”叶东觉得她最近很奇怪,抱着她也没打算放开,如果这样能让乌涵觉得安全,他可以一直抱着她。 这样抱着,这样贴紧,叶东也浮出一股莫名的感觉,仿佛,他很早以前就想这样,这样与乌涵亲近一些。 “你会陪我走下去对吗?即使你发现,我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讨厌,我是一个本性难移的人,你还会做我的朋友对吗?” “我还会做你的朋友。”叶东笑了笑,他永远不会想到乌涵会这样缺乏安全感地问他这类问题,所以,他和以前一样坚定,不会放弃她。想了想,他又将乌涵抱紧了些,“小涵,我不会让你死的。” 没有回答,乌涵只是笑了笑,将眼睛放在了玻璃窗的投影上。里面是她和她的朋友,是她现在活着最感激的拥有。她心里舒坦,眼里也开始舒坦。她觉得很安心,虽然是一刻的安心,但是很舒服,眼睛也不再乱跳了。 十几分钟后,两人回到会议厅,他们在门外听到赵枫说了这样一段话: “曾有一位前辈告诉我,从表面看,某种罪行似乎没有特定的受害对象。但实际上却有其具体的目标。某项罪行似乎是作案者由于愤怒或遭受挫败而犯下的,可实际上,却具有传统的动机。好比是他想彻底地摆脱婚姻关系,想要骗取保险金,或者继承一笔财产。所以,我们侦破案件时,要懂得从最原始出发,永远不要忘记人心都是有*与所求的。” 人心?*?所求? 是啊,乌涵闭目凝思,什么样的*让凶手杀死了小萍呢?如果是强.奸的*,那么,走入她家中,会不会风险太大了些。如果是抢劫财物,也没听说小萍家里丢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现场混乱,却只在小萍的房间内。凶手杀她的目的,更像是她知道了什么事情。 仔细想想,凶手将房间翻乱,又不拿走贵重物品,那么,第一种可能就是他想要伪装成入室盗窃。不过这也说不通,即使伪装,他也该带走些东西。 第二种可能是凶手确实从现场拿走了东西,而这样东西并不起眼,所以不会被列入失窃物品。但是这样东西,可能对凶手很重要,甚至可能暴露凶手的身份。所以,凶手布置了犯罪现场以掩盖真相,掩盖他杀人的原因。 重新走入会议厅,大伙儿没有过多地关注乌涵,这让她感觉很舒服。她沉默地走到最后一张座椅上,和叶东一起看向拍来的现场照片。 “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张枫将画面调到许杰的咖啡馆,盯着一片狼藉的场景,大伙儿觉得很眼熟,而张枫也提到了这一点,“从许杰消失到小萍遇害的时间并不长,我们一直将目标嫌犯锁定在许杰身上,他在我们的意识里是作案者,而非受害者。所以,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想想,假设许杰不是杀害小萍的凶手,那么,他也就是一个失踪者。我们面对的就是一个绑架了许杰,又杀了小萍的嫌疑犯。” 指了指照片,“相信大家已经看到,许杰的咖啡馆和小萍的卧室一样,有被人翻动的痕迹,说明嫌疑人在找一样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却能从现场的蛛丝马迹中获得一些信息,这个东西并不显眼,却对嫌疑人很重要。” 将从现场拍回来的照片循环播放,赵枫让大家自己观察,“现在我们各抒己见,想象如果你是嫌疑人,会从咖啡馆和小萍的家中拿走什么东西?那样东西可能是许杰和小萍共同拥有的,又与嫌疑人有关系。” 陆琛看向咖啡馆的柜台,最先提出,“电脑是从咖啡馆消失的物品,还有监控设备以及储存卡,如果这些不是许杰带走的,而是嫌疑人带走的,那么,它们的共同点就是可以储存资料。” “小萍家里的电脑并没有被嫌疑人拿走啊。”有人提出了异议。 叶东觉得陆琛观察到的疑点很对,那些东西有可能就是嫌疑人的目标,他站起身,“我想,嫌疑人可能与许杰不熟悉,所以不知道他储存的资料是在电脑里,还是在其它记忆设备中,便将那些东西都带走了。而他对小萍家里的东西熟悉,知道那些东西都在哪儿,所以,没有动电脑。” 他提议,“如果可以,我们还是问一下复川,毕竟他对家里的东西比较了解,可以向我们提供一些信息。” 点点头,赵枫也觉得这样最妥,他对两个年轻警员道:“你们两个跟我去复川家里一趟。” 乌涵站起身,“我也去。” 陆琛、叶东提议和张枫一起过去,其他人继续寻找许杰的下落,毕竟找到他的踪迹才是这起案子的关键之一。 复川家,他红肿着眼睛将房门打开,见是赵枫过来,他沉声唤了句,“师父。” 拍了拍他的肩膀,赵枫安慰,“节哀顺变。” 走入客厅,赵枫发现复川和小萍的家人都在这里。复川是独生子,所以家里只来了父母和一个外姓的姐姐。小萍除了父母外,还有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弟弟。 赵枫与复川的家人打了招呼,见他们都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复川知道他们来这里是有事情要问他,就将他们带入了那个曾经挂着求子符咒的屋子。这是个孩子的房间,看来复川和小萍很想有一个孩子,这间屋子也是他们对美好生活的期冀。 在这样一个房间问关于小萍的事情,赵枫觉得并不合适。不过,相对人员混杂的客厅和小萍的卧室来说,这里成了最佳选择。 经过一天的情绪调整,复川的精神较之刚刚得知小萍被杀时好了许多,虽然与他说话时他会偶尔愣神,不过,回话时的思路还算有条理。可能是想尽早抓住杀害小萍的凶手,所以复川回答问题时很配合,甚至是他与小萍的生活点滴,他都一一尽述,就是为了让赵枫能够获得更多的信息。 赵枫提问时尽量采取了委婉的方式,这让乌涵觉得不舒服,她喜欢更直白一些的问话方式,犹如她以前的风格一样,她索性截下赵枫的话,自己问道:“你和小萍的关系平日里怎么样?” 复川一怔,“我们?我们很好啊。” “你们争吵过吗?你有没有过杀她的想法。” 赵枫正要喝水,一听乌涵这样问,直接呛了一下。一旁的叶东倒是淡定,乌涵的做事方法他早已习惯,而且觉得很受用。所以他没有打断她,等着听结果。 陆琛挑挑眉,见叶东平静等着,也坐着听复川的回答。 眼里涌出了泪水,复川咬了咬嘴唇,看向乌涵,“我很爱她,从没有过要杀她的想法。我更希望她永远陪着我,希望她长命百岁。”复川很气愤,或许是觉得冤枉,他顿了顿,声调降低,似是懊悔,“我们吵过架,因为孩子的问题。” “什么问题?”乌涵没有在乎他不舒服的情绪。 “去庙里求送子符的时候,我们吵架了。我觉得不该相信这些,但是她像中魔了一样,为了得到孩子,什么方法都试。吃药、拜佛,那一段时间,她像变了一个人。” “后来呢?” “符咒求来之后,她情绪好了许多。我们也就不再提起那次吵架的事情。” “你们只因为这个吵过架吗?” “我工作比较忙,回家的时间本来就少,能见一次面不容易,若不是担心她因为孩子整天烦心,我绝不会同她吵架。” 乌涵盯紧他,“小萍死时,你有没有想过谁最有可能杀了她?” “我不知道。她人很好,又和善,平常也不爱出门,结交的朋友都是认识很久的,与她没有什么纠纷,我想不出谁会杀了她。” “她会不会和朋友吵过架,而你不知道。” “上个星期她的朋友还来家里吃过饭,大家都很开心,没看出来她和谁吵架了。”复川悔恨地低下头,“她想要我陪她一起招待她的朋友,我却因为工作的事情提前离开了,她当时,一定对我很失望。” 赵枫安慰一句,“小萍会理解你的工作的。” 没给他伤心的时间,乌涵追问,“那你有没有得罪过谁?” “我?”复川回忆,“我平常得罪的人应该不少,毕竟工作原因......”他惊恐,“你们是说,有人要报复我,小萍才遇害的?” “不是不是,你别多想。”赵枫怕他自责,立刻解释一句。 乌涵却回得直白,“我们在你家里发现了咖啡馆的纸杯,怀疑是许杰做的。” 兀地起身,复川惊愕,“你是说,许杰做的?他为什么选择小萍。”似是想到什么,他改口,“不,他是想报复我对吗?是我害了小萍。” 将他按在座位上,赵枫提醒,“你别激动,是不是许杰我们还在确认,你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推,只是一个咖啡杯而已,还不能说明什么。” “是他,一定是他。”复川握紧拳头,“我一直在找他的下落,我带人去翻了他的家,所以他想报复我。” 赵枫叹气,拍拍他的背,“你别多想啊。” 乌涵再问:“你有没有进入卧室看过,丢了什么东西?” “我还没有看,我已经不在乎丢什么了。”复川捂着头,不再说话。 陆琛提议,“你最好看一下,这样我们也能判断出凶手进入你家里的目的。” 抬头想了想,复川站起身,“好,我现在看看。” 他领着四人走入小萍的卧室,吸溜着鼻涕开始查看卧室的物品。他看到小萍的东西时情绪会激动,思绪也开始不稳。 观察着他,大家觉得他这样的情绪,会影响他的记忆和判断。 “家里的东西都是小萍收拾的,平常我经常使用的东西倒是都在,我没看出来凶手带走了什么。”复川摇摇头,“小萍不会与人结仇,肯定是我害了她。” 见他开始激动,赵枫决定先离开,等复川稳下情绪后再找他谈话。 几人从卧室走出,听到客厅里小萍的弟弟在数落他们的父母,“我给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我姐就不该嫁给复川,一个警察,整天和一群杀人变态打交道,迟早要出事的。” 母亲听不下去了,又碍着复川的父母都在,她打了自己的儿子一下,“你姐夫平常帮了你多少忙,你怎么能这样说他。如果不是他帮你处理你那些破事,你还能在这里说风凉话?” 赵枫似是知道小萍这个弟弟的事情,叹了口气领着其他人从复川家离开。 “那个对复川不满的人是谁?”叶东出门后问道。 赵枫回:“是小萍的亲弟弟,叫柳毅。” 觉得他有些奇怪,叶东继续问:“他是做什么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孩子就是他们家的异类,不务正业,整天做着一夜暴富的梦。以前常常倒卖假货,被复川发现后及时压下了他的货,这才没有闹出大事。那小子竟然又想靠赌博发家,后来欠了一屁股债,一多半儿都是复川和小萍替他还的。” 叹口气,赵枫回忆,“后来,这小子得寸进尺,在外面欠了五万多块钱,把她姐姐惹急了。说什么都不管他了,那小子就给他姐跪下来,说是再也不赌了。不过小萍是打算给他弟弟一个教训,就没让复川管他。事情还没来得及解决,小萍就出了这种事。” “复川这么有钱?”乌涵觉得奇怪。 “有钱?”赵枫摇头,“复川因为那小子已经欠了一身债了。复川仗义,我们劝他别管那小子了,他说小萍疼爱这个弟弟,他帮那小子也是帮小萍。” “小萍没有买保险吧。”乌涵追问。 “你是怀疑复川骗保?”赵枫浅笑,“这个我们查了,小萍没有买过这种意外险,所以,复川不会得到保险公司赔偿。他没有杀小萍的动机和理由。” 陆琛问:“那柳毅呢?他有动机吗?” “好像也说不通。”赵枫走到车子旁,“你们想,小萍死了,对她弟弟有什么好处?” 叶东:“虽然没好处,但有可能是出于报复,或是误杀。你刚才不是说,他欠了债,小萍却不让复川再管他了吗?” 蹙眉回想,赵枫惊愕,“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个就可以作为杀人动机。柳毅作为小萍的弟弟,所以能轻而易举地进入她的家里,让她没有防备。而且凶手选择的是掐死小萍,如果是柳毅做的,也就符合亲近型杀人方式了。” 叶东点头,“或许柳毅想要向小萍要些钱,才跑去找她。谁知小萍不给,又数落了他几句。他心里不舒服,就想要威胁小萍拿钱。他掐着小萍的脖子恐吓她,没想到将小萍掐死了。” 乌涵不赞同,“从小萍被害的现场来看,凶手对她的身子也有企图,他的弟弟如果想杀她,为什么要脱了她的衣服?更何况,柳毅去找小萍,无非是为了钱,那么,他怎么没有拿走卧室里的现金呢?” 叶东觉得,“脱了小萍的衣服有可能是一种杀人伪装。你们想想,现场显示小萍有被性.侵的可能,却发现凶手并没有侵犯她。所以说,这一切有可能是凶手进行的伪装。如果是柳毅所为,那么,他将现场布置成强.奸未遂,就不会有人想到是死者的亲弟弟所为,也就很难怀疑到他了。” 大家点点头,将目标嫌犯锁定在了小萍的弟弟柳毅身上。 “我们去查查,看看这个柳毅和许杰有没有什么关系。”陆琛提议后,大伙儿开始着手对柳毅的调查。 第74章 无意之举 警局的问询室外,乌涵盯着监控器看向坐在桌前的男服务生。乌涵记得他,上次是他问自己咖啡是否合口的。 警方将他们请来是听说他们离职前许杰给他们每人打去了一笔钱。 赵枫坐在问询室,看向曾在咖啡馆打工的男服务生,“许杰是亲自给你们打去的电话吗?” “是。”服务生回忆,“那天我准备下班,看到老板慌慌张张地接听了一个电话,之后,他开心地回到柜台,拿出现金数了数后召集大家集合,他让我们提前下班,说是去见一个重要的朋友。晚上,我们就接到了老板打来的电话,说是这家咖啡馆他准备卖出去,让我们以后不用来上班了。” 赵枫:“他之前有卖掉咖啡馆的想法吗?” “没发现啊。”服务生回忆,“老板一直在研究新式的饮品,还在规划两个月以后的店庆活动,我们也没想到这家店会突然被卖掉。” “他中途所接电话的内容你有没有听到?” 摇摇头,“没有,老板在门外接的电话。我记得他刚看到电话时有些惊讶,之后像是得到什么惊喜一样,整个人都很开心。” “这个人你认识吗?”将柳毅的照片放在服务生面前,赵枫问他。 看了一会儿照片,服务生点头,“我认识,他曾来过咖啡馆一次,老板见到他时很紧张,还给了他一笔钱。” “为什么要给他钱?” “不知道。” 赵枫又将复川和小萍的结婚照拿给服务生看,“这两个人你见过吗?” 蹙眉看了看,“这不是那个警察吗?之前,你们还一起来过店里,我记得。” 赵枫笑了笑,“记性不赖,我就去过一次,你倒是记下来了。”他点了点复川,“我是说,在之前,你见过他吗?” “那倒没有。我这人记性好,我见过的人一般不会忘,所以,谁来过我们这里喝咖啡,我都会有印象。”服务生回得肯定。 “那,这女人你也没见过?”赵枫再次确认。 “真没见过。”服务生特别肯定。 听了问询室的一番对话,乌涵心里有了结果,从目前获得的信息来看,彼此间有联系的只有许杰与柳毅。他们不但相互认识,而且有金钱上的交易。而小萍或许是这场交易的牺牲品。 将柳毅带入警局,陆琛负责对他问话。从兜里拿出乌涵给的纸条,陆琛将它放在面前,上面是乌涵想要知道的问题,表述一如既往的直白。 陆琛看向痞子模样的人,敲了敲桌子,“先说说你跟许杰的关系吧。” “谁?”显然,柳毅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 “贝卡街咖啡馆你知道吗?”陆琛放了张咖啡馆的照片到他面前。 “没听说过。”柳毅一副不想承认的态度。 “我们手里有你进出咖啡馆的视频,你想看看吗?”陆琛诈道。 柳毅动了动嘴巴,玩弄了会儿舌头,半晌才回,“想起来了,我和几个哥们去里面喝过咖啡。”他将身子压到桌前,盯着陆琛,“警官,喝咖啡犯法啊。” 陆琛见多了这样的地痞流氓,不动声色地推过去一张照片,“上面的人你认识吗?” “眼熟。” 陆琛冷哼一声,“他是咖啡馆的老板,就是我刚才提到的许杰。” “哦。”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柳毅挑挑眉,“警察叔叔,这问题问的有些奇怪了。我和他能是什么关系?他是我男朋友,我是不是该这样说?”柳毅自己笑了起来,“你们不觉得恶心,我就这样说。” “我们不歧视同性恋。”陆琛顺着他的话回了句。 “切。”柳毅玩闹的意味淡了下来,倚靠着座椅不说话。 “有目击者称,你从他那里拿走了一些钱,有这回事吗?” 转动眼珠子想了想,柳毅试探道:“警察叔叔,这个目击者是人啊,还是监控啊。” “你管呢,就回答我有没有。”陆琛对眼前的人十分厌恶。 “没有。” “我们有证人......” “那就是有。” 陆琛意识到,眼前这个人说起话来颠三倒四,没一句靠谱的,和他聊天,像极了审讯那些惯犯。陆琛感叹,复川、小萍摊上这样一个弟弟,也是够倒霉的。 再观察他的表情和动作,陆琛发现,自从将许杰的照片放在桌子上后,柳毅就侧着身子坐,一副对许杰厌恶的样子,看来两个人绝不是朋友。 “你为什么从他那里拿钱?”陆琛问他。 “他在赌桌上欠我的钱,我去要回来。” “你们在哪里赌的?有证人吗?” 柳毅好笑,“叔叔,你第一天做警察吧,问我这些问题。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我又不傻。” “你知不知道赌博也犯法。” “大赌伤身,小赌怡情。我们就是玩儿个大冒险,他输给我了而已。”柳毅翘起二郎腿,“和朋友玩个游戏也犯法,你们也就会欺负欺负我这小老百姓。” “坐好。”陆琛一旁的民警吼了柳毅一声,柳毅挑挑眉放下了腿。 陆琛盯着他笑了笑,“你知不知道许杰失踪了。” “什么?”问出这句话后,柳毅咳了一声,“我说你们找我干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他丢了你们不会怀疑我吧。我又不养鸭子,跟他走丢没有关系。” “鸭子?”陆琛听出了问题,追问道:“你是说,许杰还做服务生意?” “我说他养鸭子,‘嘎嘎’的那种。警察叔叔,你就不能思想单纯点儿。”柳毅冷哼一声,“你们这里不是有时间限制吗?我说,也该问完了吧,我可没时间陪你们玩儿,我还有大事要做呢。”他指了指自己,再问陆琛,“你知道我姐夫是谁吗?他也是警察。” “你态度放端正点儿。”做笔录的民警实在听不下去了,指着他警告一句。 见柳毅对他们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陆琛最后提醒,“许杰与你有金钱上的交易,如果他出了事情,你会是第一嫌疑人,还是会被我们请到这里看照片的。如果你交代清楚与他的关系,兴许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他妈的,他丢了关我什么事儿,他那么恶心的人,我才不会藏他呢。真晦气。”柳毅感觉摊上了事儿,很是生气。 通过对柳毅和男服务生的问询,调查人员发现:确定柳毅与许杰之间的关系,是解开本案的一个关键。 会议室内,陆琛说了自己的发现,“柳毅无意间提出‘鸭子’这个词,并用它特指了‘许杰’,说明许杰与这个词有一定的关系。” 叶东赞同,“柳毅多次提起自己不可能绑架许杰,并对和他接触这一说法产生了厌恶。他看似是玩笑的话,其实表露了他的一种态度,他厌恶男人与男人之间过于亲密的关系。” “那有没有这种可能。”乌涵插言,“许杰有把柄在柳毅手里,所以,柳毅才能从许杰那里拿到钱。” 陆琛点头,“那就要看这个把柄是什么了。” 乌涵:“许杰是不是同性恋?然后被柳毅发现了,并拿出来威胁他。” 叶东不赞同,“这没有什么好威胁人的,同性恋又不犯法。” 乌涵:“那就是,他知道了许杰拍摄性.爱视频的事情。” 叶东点头,“这个还有可能。但是,威胁力度不算太大。” 想了想,陆琛说:“我觉得许杰失踪之前接听的那则电话很关键,我们可以沿着这条线查一下。” 点点头,赵枫派人去调取许杰的通话记录。乌涵因为肩膀不舒服,找了警局的一间小会议室休息。眼睛、肩膀是她活下去的希望,所以,她必须时刻小心。确定自己没有刺激肩膀,乌涵想,肩上藤蔓运动应该是活动筋骨,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脱了衣服,只穿了棕红色的无袖背心,用手里的小镜子观察数字。见它依然停在21没有变化,放心地呼了口气。 门外,叶东看了看手表,见乌涵迟迟没有出来,他有些担心。犹豫地敲了敲门,听到乌涵的声音传出,“我没事。” 叶东倚靠着门框等她,十分钟后依然没见她出来,他总觉得不对劲儿,再敲门,“小涵,我能进去吗?” 良久乌涵才道:“好。” 轻轻推开屋门,叶东眼前是只穿了背心的乌涵。她身上被冻得透白,她却在对着窗户的投影剪头发。 “快穿上衣服,会冻感冒的。”叶东走过去将她的薄毛衫从桌子上拿起来递了过去。 乌涵捏着脖子里最长的那缕头发,用剪子剪掉了它,笑着对叶东说:“没事,我的肩膀喜欢冷冷的,这样它会安生一会儿。” 叶东正要说什么,一个不知情的民警推门走入,抬眼就看到穿得透心凉的乌涵,正要惊讶,叶东立刻挡在了乌涵面前,用薄毛衫裹住了她的身子。 民警咳了一声,道了句:“抱歉。”挑挑眉,退出了会议室。 叶东呼了口气,看向乌涵时,她却笑了起来,“你挡什么?我只是穿了件夏天的衣服,又不是没穿。” 松开她,叶东尴尬地揉揉额头,“我是怕他看到你肩上的数字。” “普通人看不到。”乌涵倒没在意他的举动,接过他手里的羊毛衫,套在了身上。 叶东转过身看四周环境,他看似是在观察办公室,其实,心里正在乱鼓。他也不知道刚才在做什么,那样护着乌涵的身子,根本和肩膀上的数字毫无关系。他只是觉得,不能让那个突然闯入的男人看到她的身子。 真是该死。叶东呼了口气,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乌涵说得对,她又不是没穿衣服,他刚才的举动,像是两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唉,他真是...... “我们走吧。”乌涵背起旅行包,将镜子放入口袋里,安慰似地揉了揉肩膀,“它好多了,不闹脾气了。” “好。”叶东先从会议室走了出来,他觉得里面有些过分的热。 没走两步,他想起一个画面,正是小萍死时的样子。她躺在床边,衣服被从身上扒下,露出了敏感部位,可是,她又被用被单包裹了身子,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 正常情况下,凶手即使想伪装成强.奸杀人,也不该再给被强.奸者遮盖好身子。如果真有人这样做,那就表明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看到死者的身子,他对死者的身子有一种独占欲。凶手仿佛在想,小萍的尸体一定会被发现,而他又不想让警察看到她的身子。 有这种想法的只有一个人...... 转身看向乌涵,叶东想起自己刚才对她的保护。因为对乌涵熟悉,又出于保护她的想法,所以,他并不想乌涵的身子被其他男人看到,从而做了为她遮挡的事情。 那么,这和小萍被凶手遮盖身子是差不多的心里状态,所以说,那个人极有可能是杀害小萍的凶手。只是,他杀害小萍的理由呢?他不该没有理由的。 第75章 裹身谜意 问询室内坐着一个大家熟悉的人,他神色淡淡,衣衫凌乱,因为丧妻而显得精神疲惫。低头沉默许久,他看起来状态很不好。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与上次同大家见面时的态度有了很大改变。 对他的怀疑,赵枫一直持不赞成态度。他是赵枫的徒弟,他的为人赵枫很清楚。而他与小萍的关系,赵枫也比较了解。两人感情一直很好,赵枫想不出来他有什么理由杀了小萍。 淡蓝色的薄袄竖着领子,这是小萍为他挑选的衣服,她喜欢他穿蓝色的衣服。自从小萍遇害后,这件衣服一直被他穿在身上,没打算换下来。 将他请到警局之前的12个小时内,赵枫和陆琛的小队联合起来走访了多家商店进行取证,并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 问询室内。 “为柳毅偿还赌债,是你自愿的,还是被胁迫的?”陆琛坐在复川面前,身边带来做笔录的民警也是他的人,只因为复川的同事都不愿相信小萍的死和他有关,他们觉得有些话让陆琛来问更合适。 “自愿。”复川低头看向桌面。 “为什么?” 蹙眉盯着陆琛,复川回得简单,“因为他是小萍的亲弟弟。” “你知道柳毅和许杰认识的事情吗?”陆琛观察他的表情。 复川神色淡淡,并不惊讶,“不知道。” 监控画面前,复川的同事们和乌涵、叶东一起看着坐在问询室的人。赵枫说什么都不相信复川会对小萍下毒手,所以对整个问询过程看得仔细。可是,他是复川的师父,他了解复川平常的样子,画面里的复川很不正常,与平时的他不太一样。 之前被问话时,他表现积极,话也比较多,争取说出每一个有利于找到凶手的细节,或是将目标引到那些可能会报复他的罪犯身上。 而这次,他成了被怀疑目标,他却不太配合了,说出的话也是简短谨慎。对待柳毅认识许杰这样惊人的消息时,也是表现淡淡,让人捉摸不透。 “小萍死时,你在什么地方?”陆琛发现,从没有人问过复川这个问题。 他一直作为被害者家属的身份,藏在让人同情的地方。他没有杀害小萍的明显动机和理由,这也是无法怀疑他的原因。 “小萍被害时,我在寻找许杰的下落。”复川说的是实话,所以显得很坦然。 “有证人吗?” “没有,我是一个人。”即使是一个人也很正常,那些天他一直在调查许杰的下落,几乎不眠不休。他一向敬业,这样做,在大家眼里并不奇怪。 陆琛呼了口气,“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带你来问话吗?” 复川摇头。 “因为小萍死时,身体被包裹了起来。”将小萍的死亡照片推给复川看,陆琛观察他的表情,“你知道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看了照片一眼,复川猛然一惊,他立刻摇头,“我不知道。” 笑了笑,陆琛替他回道:“因为凶手不想让她的身子被别人看到,潜意识下给她做了遮挡。” 沉默随之而来,复川选择不说话,这让陆琛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指尖微动,他选择刺激复川一下,“是什么人会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小萍的身体呢?陌生人肯定不会,即使是小萍的朋友,也不会。柳毅呢?他是小萍的亲弟弟,如果真想伪装成入室强.奸,自然不会这样做。但是,有个人就不一样了。他知道小萍的尸体会被发现,警方会来查看,而那些人又是他的同事,他心里总觉得让妻子袒露身体的面对他们会很奇怪,所以,他将尸体包裹了起来。” 复川双手拍向桌面,“不是的。” 这一举动,让监控器前的赵枫闭上了眼睛,之后的问话他不想再听,转身径直离开。 “不是什么?”陆琛占了上风,谨慎提问。 “不是......”复川顿了顿,“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杀小萍呢?” “我想,这一切应该和柳毅有关。是不是小萍让你替他弟弟还债,惹怒了你。” “胡说八道。”复川声音洪亮。 陆琛垂目想了想,“也是,如果你不想替柳毅还债,谁也无法强迫你。可是,如果小萍手里有某样东西可以威胁你,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复川惊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而且你找到了那样东西。你说屋子一般都是小萍收拾,所以,你不知道她将威胁你的东西放在了哪里。你杀了小萍后,将卧室翻找了一遍,我想,你应该找到了那件对你不利的东西。” “你胡说。” 陆琛没有理会他的争辩,继续推测道:“柳毅看起来并不怕你。按理说,你是替他还债的恩人,他至少应该尊重你才对。可是,他敢在你家里数落你,说明,他并不害怕你生气。这是为什么?会不会是他也抓到了你的把柄,或者说,本来是小萍捏在手里的把柄,让柳毅也知道了,所以,你生气,便杀了小萍。” 见复川握拳,陆琛步步紧逼,“你可能故意激怒过柳毅,让他在家里说了对你不满的话,引起我们的注意。这样,就可以将警方的注意力转移到柳毅身上。柳毅需要你的钱,一定不会说出拿了你把柄这件事,更不会想到,小萍是你杀死的。” 从证物袋里拿出一包白色粉末,陆琛浅笑,“这是从柳毅家里搜出来的毒.品,你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到他身上,应该就是为了让我们发现他贩.毒,借我们的手摆脱他。” 复川激动地站起身,双手压在桌面上,“一派胡言,你有证据吗?”他显得很聒噪,与他平常的形象确实不一样。他这幅样子让陆琛和他身边的民警都很惊讶。 觉得时机成熟,陆琛追问道:“你和许杰是什么关系?” 惊愕地盯着陆琛,复川咬紧牙齿,又慢慢恢复平静,“我在找他。” “为什么找他” “他是杀害失踪女性的凶手。”复川冷哼一声,“你们不也在找他吗?” “你怎么就确定他是杀害失踪女性的凶手?这个案子我们还在调查,并没有得出具体结论,你怎么敢这样肯定他杀人了?” “我......我只是怀疑。”复川慢慢坐下。 “你喜欢他对吗?” 兀地起身,复川脸上既恼怒,又好笑,“你再胡说,我可以告你。” “许杰失踪前一天是你给他打去的电话对吗?”陆琛拿出一份通话列表,“29号晚上10点,许杰收到了一则来电,虽然是未注册的电话号码,不过,这个号码在29号一共给许杰打过去三通电话,时间都在五分钟以上,说明两个人十分熟悉。” “服务生说,许杰听完电话后很开心,说明打电话的人是他的熟人,而他并不讨厌这个人,或者说是喜欢这个人。一开始我们猜测,这有可能是个女人。但我们在审问柳毅时,他称呼许杰为‘鸭子’,而且无意识地透露了许杰喜欢男人的倾向,所以说,那个电话也有可能是男人打过去的。” 复川反驳,“许杰家里的性.爱视频全都是他和女人拍摄的,他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如果许杰是双性恋呢?”陆琛推测,“因为你约许杰见面,去了他的家里,所以,你有充分的时间整理他家里的性.爱视频,将他和男人在一起的视频全部清理干净,只留下了他和女人的视频,这样,许杰双性恋的身份就不会暴露了。也没人会怀疑那通电话是个男人打给他的了。” 拿出一份视频截图放在复川面前,陆琛指着墙壁上一个男人的影子,“这是有人拿着手动录像设备拍摄下来的视频,画面里是复川和一个女人在床上,但是,拿着录像设备的人又是谁呢?” “我怎么知道?” 浅笑,陆琛又拿出了别的证据,“这是许杰09年的性.爱视频列表,一个月之内,他会和三个不同的女人拍摄视频。10年和11年依然是这样。说明,许杰拍摄这些时,是有一定规律的。” 拿出来另外一张列表,陆琛点了点时间,“但是,12年之后,这些视频又呈现了不规律的时间,每个月份都会缺少一两个视频,那么,这些视频是没有拍摄,还是说,被人拿走了?” 复川握紧拳头不说话。 陆琛:“许杰的咖啡馆有被人翻动的痕迹,电脑和监控设备也被拿走,会不会是它们曾经记录下了什么人来过这里,而那个人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与许杰的关系。” 特意提高音调,陆琛刺激着复川,“但是,这层关系却被小萍和柳毅知道了。这成了他们威胁你的一种手段。你一直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又恰巧遇到女性失踪案。里面有位死者名字叫‘bekaa’,和‘shop’(贝克街咖啡馆)的店名一致,所以你就想起了将这两件案子牵扯在一起的杀人方式。” 这时候的复川反而冷静下来,“你说的这些都是猜测,如果怀疑我,就拿出证据,想法谁没有,可是有依据吗?” 站起身,陆琛从证物袋里拿出一只u盘,“这是从咖啡馆对面的拉面馆里调取的录像,里面是许杰失踪当晚在门外打电话的样子,你知道,他做了一件什么事吗?如果他不这样做,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他和你认识。” 将视频截图放在复川面前,陆琛淡淡道:“你自己看看吧。” 盯着画面,复川睁大了眼睛,“什么?” 第76章 意外收获 从桌子上拿起照片,盯着视频里截下的画面,复川张大了嘴巴,“他......他在做什么?” “这是对一个人思念的表现。”陆琛站起身,踱步问询室内,“从许杰开始接听你的电话时起,他的脸上就浮现出了抑制不住的笑容,或许是没想到你会主动联系他,或许是许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总之,他做了一个恋爱中的人都会做的事。” 陆琛走到复川身边,指着照片上的许杰,“他写下了你的名字。” 画面里是背对摄像头的许杰,他用手指点着面前的玻璃窗,在有雾气的玻璃上写下了一个被灯影反出亮光的名字:复川。 或许是因为在同复川讲话,他心里想念,不由自主地写下了他的名字。却不想,这个名字刚好被对面的监控拍了下来。 面对这样的证据,复川不再狡辩,“没错,我认识他。可这不能代表什么,他失踪和我没关系。我只是给他打去电话问候一声。” “你们怎么认识的?”陆琛坐回他对面。 “三年前,他的咖啡馆开业时,我和小萍一起去过。我们聊得很投机,就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之后,我察觉他对我有特殊的感情,就不再和他联系了。” “你们有多久没联系了?” “两年多了。” 陆琛疑惑,“那么,监控里拍下来的情况你怎么解释?为什么又突然选择联系他了?” “我在调查他,所以想问他一些关于失踪者的情况,我想探探他的口风。可是,那天我没有见到他,不知道他怎么会没有去我说的茶楼,我在那里等了他很长时间,直到十一点多,见他没有出现,又不接电话,我就走了。” 复川口风紧,又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陆琛抱臂看向他,一时间没了办法。他从问询室走出,对等在监控室的乌涵摇摇头,“我们没有直接证据,就拿他没有办法。” “我们可以从较为容易的那个人下手。”乌涵提议,“从柳毅下手。” 因为贩.毒已被警方抓捕的柳毅坐在审讯室,他带着手铐,盯着从门外走入的陆琛,不屑地冷哼一声,“冤家路窄啊。” 对他这幅态度,陆琛早就习以为常。将一份调查报告在他面前举了举,陆琛直奔主题,“说吧,为什么要杀许杰。” “什么?”柳毅明显很惊讶,他指着自己,“我?杀了许杰?我吃饱没事儿干了。” “是啊,你就是吃饱没事儿干了。”陆琛发现,顺着他的话说,他就没有招架之力了,“你手里那点儿毒.品还不至于被判死刑,但是,你杀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我杀谁了。”柳毅情绪激动,准备起身时,被一旁的狱警警告一声,“老实点。” 他慢慢坐稳,瞪向陆琛,“我告诉你,老子做过什么就承认什么,没做过的,我绝不承认。” “我们有证人证明,许杰的死与你有关。” “让他出来,我要和他对质。妈的,让我知道是谁,我宰了他。”柳毅说话狠辣,但是陆琛明白,他是有贼心没贼胆儿,要真让他杀人,他可不一定有这个胆子。 “复川你认识吗?” “他?”柳毅一头雾水。 “告发你杀人的就是复川......” 没等陆琛说完,柳毅抢下话,“他告发我?他凭什么?哼!他和许杰的那点儿破事儿我还没说呢,他倒恶人先告状了。”握紧拳头,柳毅咬牙切齿,“好啊,他不仁,我也不义,看谁弄死谁。” 望向陆琛,柳毅咬牙,“警察同志,我要坦白从宽,将功补过。” “你要坦白什么?”陆琛示意一旁的民警做好笔录,他知道,接下来柳毅说的话会直接指明复川杀人的动机。 咽了口唾沫,柳毅开口,“两三年前,我在我姐家里借宿的那几天,发现了复川的一个秘密。那天,我用他的电脑在玩儿斗地主,后来电脑提醒他有一封新邮件。我无意间点了出来,看到有人称呼他为‘亲爱的’,还给他发了一段视频,我好奇,就打开来看了。” 咳了一声,柳毅脸上出现不适应,“谁知道,那封邮件是有人给他发来的色.情视频,还他妈的是他和一个男人拍摄的录像,真他妈恶心。” 柳毅揉揉鼻子,不再说话。 “继续啊。”陆琛催促一声。 清了清嗓子,柳毅咬咬牙,“那封邮件是一个叫做‘jackxu’的人发来的,他还在邮箱里说他很抱歉,他因为太喜欢复川,所以偷拍了这段视频,现在他将视频还给复川,让复川自己处理。” “呸。”柳毅满脸厌恶,“我当时打开视频时,看到他脱了一个男人的衣服,对那人又亲又咬,还发出......发出那种声音。他......还允许一个男人将棒.子插.入自己后面,真他妈恶心。” “我觉得这事必须让我姐知道,让她看看自己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柳毅继续,“可是,我突然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说是让我还借他的钱,我就想起拿这段视频跟复川换点儿钱花。没想到还挺成功。” “之后,我就用视频从复川那里要了很多钱。”柳毅笑了起来,“他活该,不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没把柄让我捏呢。” 听出了其中的问题,陆琛蹙眉,“你是说,小萍不知道那个视频的事情?” “不知道。” 陆琛无奈地摇摇头,“你可真行,就这样害死了你的亲姐姐。我听说她对你很好,你怎么忍心?”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柳毅嘟囔,“我姐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琛叹了口气,“视频你还留着吗?” “那是财神,我当然留着了。”柳毅向前躬躬身子,“警察同志,我如果把视频给了你们,算不算立功了?” “可以给你记上一功。”陆琛看向摄像头,对监控外的赵枫点点头,示意他那里可以开始了。 问询室内,复川用胳膊肘支持着桌子,将两只手全都插.入了头发里。他见赵枫走了进来,立刻低下头不敢看他。 “我们刚刚问过柳毅了。”赵枫闭眼叹口气,“他说,他那里有一份儿你和许杰拍摄的视频,并且提供给了警方。” 复川惊愕抬头,“师......师父。”他觉得万分羞愧,说起这些事也不再遮遮掩掩,“我当时不知怎么了,一时的鬼迷心窍,我怎么会答应许杰的请求,陪他睡觉呢?” “你和许杰好多久了?“ 抽吸鼻子,复川握拳,“不到一年时间,我觉得我这样做对不起小萍,就和许杰分手了。谁知道,他竟然录了视频。” “复川啊。”赵枫顿了顿,可惜地说:“你知道,小萍根本就不知道录像的事情吗?” 猛地抬头看向赵枫,复川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一遍,“师父说,小萍不知道那个录像的存在?” “是。”赵枫十分可惜地呼了口气。 复川激动,“不可能,如果小萍不知道,柳毅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柳毅用你的电脑时,从邮箱里发现的。” 复川情绪越来越激动,不停地摇头,“不可能,我不相信。” 赵枫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他一定后悔杀死了小萍。站起身,赵枫问道:“许杰呢?是死是活?” 像是被什么人抢走了最心爱的东西一样,复川抱头痛哭,他的表现已经告诉了赵枫答案,许杰已经遇害了。 这些人,在这段视频里都给他带去了困扰与伤害,自从有了这段视频,他便掉入了噩梦般的生活,他活的越来越不像人,越来越极端。或许以前他爱过许杰,也爱过小萍,可是,当他以为,自己与男人偷.情的视频被所有人知道后,他便开始恨他们,直到将所有人毁灭。 这件事,小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乌涵用眼睛看到她死前的样子与脸上的困惑,是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复川要杀了她? “你为什么要杀我?” 这是她被复川掐死前最想问他的一句话,最想知道的一个答案。可是,复川由上而下压着她时,眼中狠辣的模样,让她必死的眼神,小萍看到时,怕是以为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吧。 会议室内,大家格外沉默,特别是复川的同事,依然无法接受这些,一个个跟丢了魂儿似的。 乌涵要说什么,被叶东拦下,他对她摇摇头,提醒,“现在说复川的事儿不合适。” “就因为复川是他们的同事,这事儿就不讨论了吗?”乌涵环视一圈儿,张了张口,终是没有提复川的名字。 对她笑了笑,叶东轻声,“你要让大家有个接受的时间,毕竟复川是他们的朋友,他们一时间也受不了。” “可我没时间。”乌涵看一眼大家,又瞥向叶东,听话地坐了一会儿。 陆琛觉得这样坐着也不是办法,毕竟事情发生了,他们又都是警察,该有强大的自我调节能力,他打破了现场气氛,“从小萍被害案中我们发现,许杰与这次的女性失踪案没有直接关系。从目前来看,只是有位受害者恰巧在许杰的咖啡馆约会而已。所以,我们的调查方向又回到了原位。” 其后的几个小时,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时,又有一则消息传了过来,连云港警方又找到一名受害者的尸体,正是武汉失踪的人员,那个警察学院的女学生冯敏,她的死亡方式,最后被沉尸海中的样子,都与前三位相同。 她身上的绳索有被撕咬的痕迹,应该是鱼群咬断了绳子,才让尸体浮出了水面。根据她尸体浮出的位置,海警正在搜寻是否有其她女性的尸体。 冯敏口中同样有一张纸条,写着两个女性的英文名字。与之前发现的三名女性不同的是,冯敏身上有多处伤口,她死前应是被人虐待殴打过。 乌涵盯着那张照片,再看她被捆绑的样子,突然想起那本红桃k提供的杂志。 将杂志递给陆琛、赵枫,乌涵道:“你们看冯敏手脚被捆绑的地方,绳子打结的方式,是不是和杂志上这些短发女人一样。” “是啊。冯敏也是短发,杂志上被绑了手脚的女性也是短发,不知道这有没有什么联系。”陆琛对比冯敏的死亡照片和杂志,也发现这似是同一个人所为。 赵枫拿出杂志看了一眼,“我记得这本杂志,当时全省进行色.情读物大清查,这家杂志的印刷商逃跑了,杂志也就倒闭了。这本杂志供应给的都是固定的客户,不是大批量印刷的那种,所以,知道这本杂志的人很少。” 乌涵想起还在医院养伤的陆琛的同事,“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其她失踪女性都被抛尸海底,为什么只有习露一个人被扔进了垃圾桶内?”乌涵回忆,“记得习露说,他们虐打她时,说她的头发太长了。” 指着冯敏的照片,乌涵惊觉,“冯敏和习露都是警察,都受到了人身攻击,而冯敏是短发、习露是长发,所以,冯敏被扔入了海中,而习露被嫌弃地抛入其它地方。” 再看杂志上的短发女人,“只有她们被捆绑起来拍摄了杂志,其她人女人并没有受到束缚。会不会是嫌疑人畏惧女警,又或是对女警有特殊的憎恨,所以才会特别对待她们。” 惊愕地看向叶东,乌涵用唇语说了句,“她......是个警察?” 点点头,叶东也猜到了这一层,他凑近乌涵,在她耳边道:“我们可以查查五年前失踪的女警,就能确定红桃k的身份了。” “好。”乌涵对他笑了笑,心里的一块儿石头也落了下来。 她能够想象到,红桃k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有多高兴,她终于要知道自己是谁了。 第77章 叶东的心 会议室站着一个年轻的女警员,她剪着干练的短发,穿着整洁的警服,微笑着向众人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韩娜,是从重案组借调来的一名新人,我做警察前曾获得过女子自由搏击的冠军,这也是赵队为什么让我参与这起案子的原因。我这个人很好相处,优点,能打耐打。缺点,八卦话多。” 她笑了笑,拿出一份报纸,“这是我们正在调查的案子,新闻里提到的抓获嫌疑犯许杰的人正是我。” 乌涵看向那份报纸,上面有女警员韩娜的照片,她知道,报纸出现的那个时刻,这个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 回想那天陆琛的提议,乌涵不禁看了身旁人一眼,希望他这个方法能够有效,让这起案子尽快水落石出。 两天前,会议室内。 “许杰死亡的事情我们或许可以利用。”陆琛提议,“如果嫌疑人憎恨女警,那么,我们就说许杰是这起‘女性失踪案’的凶手,他在逃亡过程中被我们的女警抓获,已经落网。这样势必会刺激真正的嫌疑人,将他引出来。” 赵枫赞同,“这倒是个好方法,只是,嫌疑人有暴力倾向,诱捕他的女警或许会有危险。”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认识一个小姑娘,或许可以胜任这项任务。” 就这样,韩娜被赵枫请来帮忙,只因她有极强的战斗力和观察力,赵枫相信她能够应付嫌疑人可能计划的袭击。 私下里,乌涵和另外一名女警时常陪着韩娜,辅助她完成任务。陆琛那里也在继续寻找新的线索。只是,被害女性的尸体都是从水里发现的,所有的证据都被水冲刷干净,很难找到与嫌疑人有关的线索。 赵枫借着治安管理的名义去了乌涵他们怀疑的别墅群,调查了那家影视公司的拍摄基地,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三天后,连云港海警在冯敏尸体漂浮的附近发现了另外两名遇难者的尸体,她们由于是长头发,身上没有被殴打的痕迹。更加验证了警方的猜测,嫌疑人对女警有着极深的仇恨。 警局专门请来了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对嫌疑人进行了犯罪侧写,针对他对每张照片光度的拿捏,和拍摄的艺术性,以及所选择女性的样貌、身材和年龄,专家指出:犯罪嫌疑人系35到45岁的中年男性,个头偏高,从事摄影工作,受过高等教育。 警方调查案件时,嫌疑人会被突如其来的紧张性刺激,待调查的风声一过,他就会离开这个地区,过一段时间再折返回来。凶手选择连云港抛尸,是因为那里对他有特殊意义。他选择将尸体沉入海底,并非只为了隐藏尸体,而是有‘埋葬’之意。而埋葬的又是女性,可见,与‘爱情’有关。 侧写专家有理由相信:凶手曾经和心爱的人在连云港发生过争执,导致他对爱情失去信心,最后产生了极强的报复心理。或许是妻子或女友的出轨,导致凶手的爱情观发生了扭曲。 连云港警方开始调查杂志拍摄之前的海难,发现六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沉船事故。当时船上的人全部获救,并没有人死在那场事故中。 因为游客比较零散,船上的乘客也没有登记信息,很难查到当时登船游玩的乘客名单。 巧合的是,当海难发生时,有一家当地电视台对这起事故做了现场报道,镜头里一一记录了获救人员的样子,侧写专家在众多人之中指出了一个与嫌疑犯差不多样貌的男子。 他被救上岸时,身上背着一个照相机,一个星巴克的水杯挂在照相机的防水袋上,通过技术科对画面做放大处理,相机防护袋上摄影公司的名称慢慢清晰起来:艺达影楼。 警方搜索了这家名为‘艺达’的公司,发现他是一家婚纱摄影连锁店,每个城市都有他们的摄影公司。将照片发给了摄影公司所在地方的警局,各地联合展开调查,对镜头里的男人进行寻找。 就在这时,乌涵和女警依照计划在几家星巴克的咖啡馆里假意游逛。她们从网上买来和嫌疑人当年使用的一样的杯子,希望能引起嫌疑人的注意。 两人走累了,坐在咖啡馆休息。她们观察着四周,气氛怪异地沉默坐着。 韩娜和乌涵认识几天,发现她话很少,却能和叶东聊得开。认真看了眼对面的短发女生,韩娜先开口道:“你多大了?看着,很小的样子。” 许多人都这样对乌涵说过话,她照例回了句,“二十五。” 怀疑地瞥她一眼,韩娜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咖啡,抿了一口继续问:“你......和叶东是男女朋友?” 瞥一眼八卦的女人,乌涵没有说话。她不想解释没有的事情,所以省体力一样的闭嘴不语。 挑挑眉,韩娜倒是了解了乌涵的性格,够奇怪,也够酷。 她笑了笑,“你和我的一个师姐很像,她当年也是这副性格。除非是她喜欢的问题,否则,她绝不回答。”叹了口气,“可惜,她两年前英勇殉职了。我其实也想像她一样,让人能时刻记得,特别是被人提起时,大家充满了敬佩。” 冷哼一声,乌涵回了句,“那是因为你还没到死的那一刻,等经历了死亡,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我不怕死,所以,这种想法永远都不会变。”见乌涵肯跟自己说话,韩娜凑近她问,“那个陆琛警官,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家人。”乌涵神色冷淡,说出的话却很温暖。 “那......他有女朋友吗?” 听了出来,这个女警是看上陆琛了,握着杯子,乌涵淡淡道:“他马上就要成为我妹夫了。” “哦,原来是这种家人啊。”韩娜有些失望,又灌了一口咖啡,“怎么好男人都成别人的了?”她托着下巴,可怜兮兮地望着玻璃窗外的人群,独自嘟囔,“我妈都说我老大不小了,非要我去相亲。可我不喜欢小白脸,我喜欢有冷冽目光的男人,像是你身边的陆琛和叶东一样。” “叶东?”乌涵回忆,她第一次看到叶东的照片时,也是觉得,他的眼神很不一般,让人捉摸不透,又有些深邃。可是,那眸色里,有时满是温柔...... “你很喜欢他吧。”韩娜真的很八卦,她提起叶东时,乌涵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她与叶东相识的过程有些奇怪,所以聊起他时,乌涵总是不知道该怎样介绍两人的关系。至于喜不喜欢叶东,她不知道,也不想去考虑。 “喂。”韩娜索性坐在了她一旁,见她聊起叶东就不说话,便换了个话题,“你们侦探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乌涵发现,这女人八卦起来,是很可怕的事情,她不禁想起乌宁和她相处时,问东问西的样子,心里涌出了一股酸酸的感觉。她稍稍向一旁侧了侧身子才回:“我不知道,都是叶东管钱。” “还说你们没关系,这是夫唱妇随的意思吗?” 不想解释这件事,毕竟乌涵确实是在花叶东的钱,而且,他们也不是什么侦探。 韩娜叹了口气,颇有感慨地聊起了她之前的事情,“我以前喜欢一个学长,大学里一直暗恋他,从来没有主动告白过。后来,竟然被一个学妹捷足先登,我打听后才知道,人家喜欢学长,就一直死缠烂打的追他,加上那女生又比较可爱,学长就沦陷了。后来我发誓,如果有喜欢的男生,我绝对不会再放过。” “那......”乌涵顿了顿,终于开口聊了起来,“你有再遇见喜欢的人吗?” “有啊。”韩娜笑了笑,“就是你的准妹夫,陆琛。” “他的主意你就不要打了。”乌涵笑了笑。 撅撅嘴,韩娜一副可惜的模样,“我有原则,不挖墙角。”她将咖啡全部喝下,看向乌涵手里的咖啡杯,里面还有满满一杯子,“怎么?不喜欢咖啡?” “不习惯喝。我有清水就可以了。” “吃的也不挑吗?” “能吃饱就行。” “好养活的意思?”韩娜扶着她的肩膀笑了一句:“看叶东的样子就知道他不喜欢挑剔的女生,难怪他选了你。” 乌涵觉得她对自己和叶东误会太深,忍不住解释一句,“叶东和我,只是普通的朋友。” 似是知道她会这样说,韩娜一只手支撑着脸颊看向她,“我可是观察力超强的人,虽然和你们只认识了几天,但是,我能洞察你们所有人的心思。你看他的眼神和他看你的眼神,我可观察仔细了,绝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们经历的过往。” “这和经历没有关系,和心有关。” 蹙眉,乌涵没想到自己会和一个不太熟悉的人聊自己的心,她本能的抵触,却因为聊得是叶东的事情,反而又在情感上选择了接受,这让她感到十分意外。 “叶东以前有个女朋友,叫鲁姗姗。后来,因为一些外界因素,他们分手了。我想,叶东还是喜欢姗姗的。”乌涵低声。 “他们感情很好吗?”没想到叶东和别人还有这层关系,韩娜收了玩笑的意思,认真问道。 “感情?”乌涵回忆,“姗姗曾经很依赖叶东,至于叶东......”她也不确定,犹豫喃喃,“他说和姗姗在一起,是有原因的,具体什么原因,我不知道。” “那就是单恋了?” “不,叶东既然选择过姗姗,那就是曾经喜欢过她。” “你也说了,是曾经......”韩娜笑道:“现在你们都是单身,彼此爱慕很正常。我能看出来,叶东看你时的眼神,绝对不是朋友那么简单。至于你,虽然平常冷冷的,但是对他还真特殊,你这种性格,我说你是依赖他,你能感觉到吗?” 惊讶地看向韩娜,乌涵蹙眉,她说自己依赖叶东吗?她以前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哎呦。”韩娜突然捂着肚子叫了一声,“不行了,我肯定是吃坏肚子了,我去个厕所,你等我一会儿啊。” 她飞快地跑走,乌涵觉得不对劲儿,站起身要跟过去。来到厕所门外,她冲紧闭的木门喊了一句,“韩娜,你在里面吗?” “我在。”韩娜有了回应。 乌涵提了句,“我在门口等着你。” “好。” 站在厕所门外,乌涵警惕地等着韩娜,大约一分钟后,广播里突然传出声音,有人念了一个车号,“您的车子阻碍了其他人通行,请车主到门外停车场移一下车子。” “乌涵,你在吗?”韩娜唤了一句。 “我在。” “那是我的车子,给你钥匙,你去移一下车。” “好。”乌涵从韩娜那里接过车钥匙,“我去去就回,你一个人注意点儿。” 她快步赶往停车场,半路,她一直在想,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可是,她和韩娜所处的位置是闹市区。韩娜那里更是布满了监控设备,如果有人想要掳走她,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而她赶往的停车场又有很多人,她处在相对安全的位置。 站在韩娜的车子旁,乌涵看了看四周,见人流量很大,她想,自己可能多虑了。 坐进车内,乌涵发动车子,抬眼时,看到后视镜里冒出一个黑影,有人从后座扑了上来,用一块儿手帕捂住了她的嘴巴,不到一会儿功夫,乌涵便昏了过去。 警局内,110报警中心接到一则电话,有人自称是‘女性失踪案’的凶手,她现在绑架了破获这起案子的两个女警,他要向所有人宣布,只有他能制裁警察,而警察对他毫无办法。 半个小时后,警局门口开来一辆无牌照无车标的黑色越野,有人扔了一份包裹到门口后匆匆逃离。 包裹的收件人正是这起案子的负责人:赵枫。 会议室内,他将包裹打开,乌涵、韩娜带血的内衣从里面掉了出来。还有她们两人的一缕头发包裹在内衣里。然后是用立拍得拍下的两人的照片,她们被捆绑在一间地下室的楼梯上,有人刻意将她们的敏感部位用布块儿遮挡起来,呈现从楼梯上摔倒的样子,布条摇摇欲坠。 凶手用她们的身子来展现自己对艺术的理解,举动极其疯狂。 她们已经昏厥,全身上下都是血迹,皮肤似是被鞭子一类的工具抽打过,皮肉翻出一道道的血痕。乌涵肩膀的伤势尤为严重,可能凶手不知道她的肩膀不能受刺激,也没有想到她的肩膀会肿胀的这样高。 “小涵。”叶东抢下照片,看向紧闭双眼的人,情绪激动。他拽来一旁的赵枫,“有结果了吗?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目前有三个人与嫌犯的身份相符,我们正在做进一步比对。”赵枫示意叶东冷静,“你放心,一旦查到嫌犯的身份,我们就能查到他的住址。” 陆琛心里同样着急,盯着照片握拳,“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否则,小涵的肩膀绝对承受不了。” 听他这样说,叶东更加紧张,他盯着照片看了许久,发现,乌涵虽然被凶手摆放了姿势,但是她的右手却很怪异,握着的拳头只有小指露了出来,似是指着黑暗处的一面墙。 叶东惊愕,“这里看着不像普通的地下室,墙壁上还粘着壁纸,应该是个高档区域,或者,这里就是凶手的住处,他租住了一间地下室。” 赵枫觉得有可能,“杂志上的别墅是五年前凶手租用的地方,现在,凶手可能换了地方......” 这时,一个民警拿着最新调查的结果走来,“赵队,三名嫌犯的信息出来了。” 赵枫接过资料看了看,其中一个人和海难视频里的男人脸型相似,上面也有他用身份证租房的信息,正是一家高档社区。 “是这里,我们立刻赶过去。”赵枫刚刚说完,叶东、陆琛已经冲了出去。 第78章 他的表白 一间屋子内摆放着一个硕大的玻璃缸,里面浸泡着三个女人的尸体。她们刚刚死去,身上的皮还没有发皱。另外一间漆黑的屋子里,蹲着被掳来的几个女人,屋门被打开时,透入一点点亮色,乌涵努力睁眼,看到了大约四五个人影。 她被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扔进了屋子,和那些受惊的女人关在了一起。将她绑架来的人不知道,她的眼睛能在漆黑的空间看清一切东西,彷如现在,她盯着每一张脸,像是盯着一具具等待死亡的骷髅。 她们饿得只剩皮包骨头,身子却很干净。连这个房间也一样的干净,没有特别的异味,没有泥泞与污垢。女人们穿着透明的丝质衣服,颜色亮丽,若是处于灯光下,会是很上镜的那种。乌涵蹲在墙角,盯着这些人,总觉得她们这幅打扮,像是为一场拍摄而做准备。 乌涵没有找到韩娜的身影,从她被人捂着嘴巴迷晕后,她就失去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低头看向自己的黑色薄纱裙,乌涵知道,她已经成为了这些女人中的一员。 她很累,或许是迷药还没有完全失效,她只觉得全身一松一紧,很不舒服。选择角落坐下来,她背对着所有人,她知道没有人会同她讲话,也没人会在意她,可是,她仍要小心些才好。 轻轻揉了揉眼睛,她要保证左眼的隐形眼镜不会掉下来,否则,这些女人在受惊时看到她的样子,一定会被吓死。 轻轻敲了敲墙面,乌涵试着召唤红桃k过来。 许久都没有反应,乌涵闭上右眼,开始用左眼招魂。她想,昌雨可以通灵,能够指挥那些魂魄,她是否也可以......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乌涵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她看不到除了人以外的其它东西。 良久,门又被打开,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被扔了进来。大家害怕地蜷缩身子,眼睁睁看着另外一个女人被带走。乌涵不知道那些人带女人去做什么,她见没人喊叫或说话,明白这或许是惯例。她便也沉默蹲着。 刚刚被扔进来的裸.体女人从地上慢慢爬起,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对待一样,爬到墙边穿上了一件衣服。她全身完好无损,没有受虐的迹象。 站起身走到女人一旁,乌涵俯视着她,“他们让你做了什么?” 空旷的屋子只回荡着乌涵的声音,话音未落,她被女人拽着压低了身子,“不要说话,他们会听到的。”女人声音很小,也很胆怯,“他们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们时时刻刻地盯紧我们,不让我们交流。” 抬头看向墙壁的四角,在东南方向似是挂着一个摄像头,乌涵知道,这就是监视她们的‘眼睛’。可是,她不能坐以待毙,干等着那些人来见她。她要主动些才行,只有走出去她才能知道自己置身何处...... 记得陆琛说,这个嫌犯最受不了挑衅和刺激,或许,乌涵的下一步计划,能够逼迫嫌犯见自己一面。 乌涵再次起身,开始在屋内踱步。她的每一步都很轻盈,四周的黑暗对她来说如同白日一般,这样的举动让人惊讶,以至于墙角的摄像头一直随着她移动。 几分钟后,门扉轻启...... 之后,如同叶东看到的照片一样,乌涵因为被误认为是女警的身份,被几个人一同殴打。她没有进行解释,在最后一鞭子落在肩膀的时候,她盯着那张因为仇恨而狰狞的脸,轻蔑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男人咬牙切齿,扯下了她身上最后的一层防护。 “我不是警察,你打错人了。”乌涵知道这句话会刺激他,因此笑得更加疯狂。 男人握着一根棍子,朝着乌涵的脖子猛地一击,“我不信。你和那个女人都是他们的人。” 眼睛瞥向已经昏厥的韩娜,乌涵摇摇头,“我只是配合她演戏,不是他们的人,你连这点儿辨识力都没有,怎么跟警察斗?” “我杀了你。”男人将带电的棍子刺向乌涵的胸口,只是一下就将她击昏了过去。男人见她不经打,又在她胃上踢了两下,便命人将她带去台阶处。 乌涵并未完全昏厥,她借着还有一点点意识,看清了给他们拍照的男人,并用小指对可能看照片的人做了指引。 之后,男人将针管插入她的脖颈,她这才慢慢失去了意识。 男人选了所拍照片中最让他满意的一张寄给了赵枫,以此向警方挑衅。 他驱赶了和他一起拍摄视频、虐待女人的同伙,将自己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他打算用与警方同归于尽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炸.药,走入一间昏暗的屋子。 他将藏着的女人驱赶到有水缸的房间,命令她们自己跳进去。让她们在电击与水缸之间做死亡的选择。因为极度的恐惧,其中三个女人跳入了水中。她们刚刚沉底,头顶便砸下来一块儿石板,将鱼缸密封了起来。 不一会儿,水缸内的空气开始稀薄,女人们在水缸里拼命挣扎,直到没了动静。 剩下的两个人被男人逼迫穿上了鲜红色的裙子,之后,被吊了起来。两根箭刺穿了她们的胃,她们像是滴血的红石榴一样,惊艳又恐怖。 乌涵、韩娜依然保持着躺在楼梯上的姿势,她们的脚踝上拴着炸.药,一旦她们移动了身子,这里就会爆.炸。 陆琛驱车载着叶东,和几辆警车一起赶往嫌疑人郭炎租住的公寓。 可是,当管理人员领着警方来到郭炎登记的住处时,屋内早已空空,他们并没有看到照片里的地下室,也没有找到郭炎的身影。 “我们这是楼层,从不往外租地下室。”管理员本以为会看到尸体,正在为房子以后的租赁问题担忧,这见屋里干净,他也松了一口气。 叶东拿出照片,“这个地下室你知道在哪儿吗?” “没见过。”管理员仔细看了看,“这种户型不是我们的,我们的地下室哪有这么宽敞的楼梯啊。” 叶东的心猛沉了下来,他只觉得离乌涵越来越远,这让他很难适应,甚至是......有些心疼。从楼上跑下,他看向身旁,“红桃k。”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鬼的身上了。 可是,红桃k像消失了一样,很久都没有出现。 从社区跑出去,叶东环视四周,他想,乌涵会不会给她什么提示?乌涵那么聪明,又有一双左眼,她会不会让其它鬼过来报信。 那么,该怎么和鬼取得联系呢? 叶东懊悔,以前他跟着乌涵,从没学过怎么与另一个空间沟通,现在,他因为担心乌涵的生死,已经开始方寸大乱了。 “叶东。”陆琛追了出来,“你别着急,我们再找找,我想,郭炎应该就在附近。我们打听一下,看看哪里有这种地下室。 这时,一辆超市的运货车从眼前走过,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前。 大型的地下室? 叶东回想着照片上乌涵手指的方向。 壁纸? 地下室怎么会贴着壁纸呢?如果那不是壁纸,又是什么呢? 拿出照片仔细辨认,叶东惊愕。 “海报,是宣传页,地下室贴着的不是壁纸,而是超市的宣传页,因为灯光太暗,是我判断错了。”叶东看向从社区走出来的赵枫,几步跑去,“小涵她在超市的地下室。” 赵枫看了看四周,吩咐身边的警员,“搜寻这片区域的超市储藏室,郭炎的家在这里,他选择的地下室不会太远。” 昏暗的屋子内,叶东跟在特警身后冲了进来。他们最先看到台阶上的韩娜和乌涵,特警们绕过两具如尸体般的身体,快步冲入深处。 叶东脱下衣服给乌涵遮在身子上,正要抱她时,被赵枫拦了下来,“小心,她脚边有炸.弹。”他对身后的人喊了句,“叫拆弹专家来。” “叶东,你先出去,等炸弹拆除了你再......” “不。”叶东打断他的话,“你们拆吧,我要在这里陪着她。” “可是,这样很危险......” “我叶东,不怕陪小涵去死,你让其他人出去吧。”叶东态度坚决,握着乌涵的手紧了又紧。 见他执拗,赵枫不好再劝,便和陆琛一起站着陪他们。 十几分钟后,拆弹专家成功解除了乌涵与韩娜腿上的炸.弹,解除了这片区域被炸毁的危险。陆琛和赵枫冲入最里间的屋子时,看到了被砸晕过去的郭炎。他们并不知道是谁对他做了这些。 之后据郭炎交代,他看到凳子自己飞了起来,将它砸昏了过去。 只有乌涵明白,这个地下室怨气重,一定会有胆子大的鬼来找郭炎报仇。那只鬼找到了下手的好时机,阻止了郭炎引爆整个地下室的可能。 台阶上,叶东将乌涵抱入怀里检查她的伤势,他用指头感受着乌涵的鼻息是否有气,又将脸颊贴紧她,双臂环着她揉入胸前。他用身子包裹着她冰冷的身体,因为他害怕极了。他想,乌涵被抓来时,应该也是这样的心情。 医生匆匆赶来,检查了乌涵的身体状况,确认她还有意识后,示意医护将她送上救护车。 叶东拽着医生的袖口询问,“她怎么样了?” “放心,她只是受伤昏过去,没有生命危险。”医生的话如同安定剂,让叶东骤悬的心终于稍缓。 他接过护士递来的毛毯为乌涵披上,将她抱起来带出了地下室。外面格外刺眼,较之适应黑暗的叶东来说,如同从地狱将乌涵抢出来了一样。他突然鼻子很酸,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不禁在她额间吻了一下。 这一幕被跑来的陆琛看到,他倒不惊讶,走去拍了拍叶东的肩膀,“她不会有事的。” 点点头,叶东感觉到了乌涵慢慢恢复的体温,将她又抱紧了些,“我知道,她这么怕死,不会轻易离开的。” 救护车上,叶东握着乌涵的手。他意识到,此刻,两人手掌间的力度不是他一个人的,乌涵也在努力抓着他。稍稍躬身,叶东盯着闭目微喘的人,看向她好看的脸颊,和流血的唇瓣,第一次觉得,她软弱起来并不是好事。 以前的她性子倔强,却很会保护自己。可是,自从他们开始让她改变,她就变得越来越脆弱,直到今天,他差点儿失去了她。 失去她? 叶东惊愕,他在害怕这个时刻的到来,他心里紧张她,在乎她,是很强烈的感觉。 握紧她的手,让她的手背紧贴自己的脸颊,叶东觉得这样安心多了。再轻轻吻一下她的掌心,叶东忽然很想将她抱起来,或者,让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她明白,自己有多在乎她,多么担心她。 病床旁,叶东沉默坐着,他在观察安静的乌涵,观察这个不赶时间的女人。她挂着吊针,那样平静地躺着,脸上没有了焦急与不安,没有了对死亡的惧怕,只是很安静很安静的让人欣赏她。 她,也值得欣赏。 “若是以前,我一点也不担心你会有危险,因为我知道,你会抛弃韩娜自己跑走。你会站在人群最多的地方,安全地等着对韩娜的救援。”叶东用手指抚了抚乌涵的眉毛,低头浅笑,“可是,你自从学会了交朋友,就变得很容易受伤,这对于使者来说,是不是很不好?” 他看到乌涵的眉梢抖动了一下,立刻站起身,他看着她睁开眼睛,左眼溢出绿色的光,穿透了厚厚的隐形,形成了一抹独特的色彩。 害怕护士突然走入,叶东轻轻遮住了她的眼睛,躬身时,两人的距离很近,他由上而下地俯视着她,眼眸中,凝视出了流彩。 那动人的神采,恰恰被突然睁眼的乌涵捕捉。 这双眼睛,乌涵曾与别人讨论过,所以,她在睁眼看到时,脸上滑过一抹惊愕,做了不可思议地回望。她很想抬手去触碰那双眼睛,只是,她像是双臂被砍掉了一般,怎么都抬不起来。 她只能那样看着,在叶东慢慢离开她时,努力地摇了摇头。 “哪里不舒服吗?”叶东担忧看她。 摇摇头,乌涵不想说什么,只是不愿意他离开,至少,刚才的距离乌涵喜欢,也想再停留一会儿。她平躺着感受毫无知觉的身体,她想,自己是不是被截肢了?否则,怎么什么知觉都没有。她垂目,看了自己的身子一眼。 “不要怕,你被郭炎打了麻醉针,身体处于麻痹期,还没有知觉。”叶东看出了她的担忧,解释一句。 “你喝水吗?”他看她嘴唇干涩,想她一定是渴了。 摇摇头,乌涵盯着他,面上毫无情绪,心底却是澎湃,她很少这样感激,感激睁开眼睛时看到有叶东陪着她。 “我联系了鲁吉、周珉,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叶东坐在她身边,本能地牵起她的手握着。 这对没有知觉的乌涵来说,是会让她紧张的一刻。她害怕地移开了眼睛,盯着窗外慢慢暗下的夜色,心底泛着汹涌的涟漪。她......对叶东有感觉了,对不对? “你想吃点儿什么?知道你爱饿肚子,我去给你准备。”叶东随意地玩弄着她的手,这让乌涵有了一丁点的知觉。 “我不饿。”乌涵确实不饿,她能这样活着看叶东已经是奢望了,她怎么还会考虑吃什么的问题。 “不饿也要吃点东西,这样才能快点儿好起来。” 乌涵想了想,“等我能起来了,你做饭给我吃吧。” “好。”叶东浅笑,“难得你会喜欢吃我做的饭。” “我和红桃a都喜欢。” “喜欢什么?”叶东无意问了一句。 乌涵呛了一口,她猛咳一声后,慌乱着闭眼不说话。 叶东起身看她,见她没有大碍,笑道:“只是问你一句喜欢吃什么菜?你怎么慌成这样。” 将头偏向一旁,乌涵羞得慌,原来是她理解错了叶东的意思,她以为叶东问她: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做的饭。 真该死。乌涵从没有过这样像一个女人,面对叶东,不敢看他的眼睛,娇羞地不知所措。 第79章 彼此抉择 出租屋内。 鲁吉、周珉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他们见叶东正在喂乌涵喝粥,走去将水果放在床边。鲁吉看了看鼻青脸肿的人,再盯着她高肿的肩膀思忖半晌,忍了忍没有说话。 “肩膀上都是青痕,我看不到增加了多少个数字。”乌涵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回答道。 “你别担心,增加的数字,我们能帮你消回去,只要抓紧时间,就不成问题。”鲁吉走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借着养病的时间好好休息,以后可要日夜赶路了。” 乌涵感激地笑了笑,眼睛瞥向好久不见的周珉,“事情怎么样了?” 她在关心别人的事情,即使是在她这样的情况下。在场的人都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她真的改变了不少。虽然大家不知道,这对现在的她来说是好,还是坏。 “没找到她的尸体。”周珉面带失落,摇了摇头,“或许,她已经被野兽吃干净了。” 乌涵低头沉默,想不出这时候说什么能安慰周珉。但她也做好了准备,等伤势好些了,她会去帮周珉找寻夏芯的魂魄。 走到窗户旁,鲁吉将窗帘拉开,让阳光能够照射乌涵身上,他奇怪,“怎么不在医院治病,回出租屋毕竟没有在那里方便。” 叶东放下碗解释,“医院里灵魂太多,他们总是打扰小涵休息,根本没法儿清净。”说完,他用纸巾给乌涵擦了擦嘴巴。 见两人现在的样子,鲁吉、周珉互视一眼,心里有了想法。 “肩膀的伤很严重吗?”周珉盯着乌涵垂落的手臂,再看她肩头肿胀的青痕,想她一定很疼。 点点头,乌涵庆幸,“只是伤了筋络,没有碰到骨头。医生说要想自由活动这条胳膊,最少也得一个月。”她指了指一旁的护带,“以后要带着那个生活一段时间了。” “你别太难过,我们这么多人都可以当胳膊使,你就让你的胳膊休息一段时间。”鲁吉安慰一句,“右胳膊没大碍吧。” 乌涵摇摇头。 “那就好。”鲁吉看了看手机,对叶东说:“我昨天接到程俊的电话,他说想带姗姗过来和我们聚一聚。我看明天就到元旦了,就让他们过来热闹热闹。” 叶东惊讶,“姗姗吗?她敢见我们了?” “程俊说姗姗那里沟通好了,她现在对我们的印象非常模糊,估计到了小涵说的快忘记我们的阶段了。”鲁吉叹了口气,“忘了也好,这样,就能和我们正常见面了。我是她哥,老这样躲着她也不是办法。” 叶东看向乌涵,“我们现在见她,会刺激她吗?” “不会。”乌涵分析,“既然她同意来见你们,那就说明对你们的恐惧正在消失。我想,她身边跟着的那个女鬼见她记忆力衰退,已经不再纠缠她了。你们现在见她,可以用朋友的身份和她重新认识一次,这样反而更好。 垂目想了想,鲁吉拍了拍叶东的肩膀,“这里有周珉看着,你和我去准备些吃的东西。” 叶东明白他的意思,对乌涵、周珉点点头,和他暂时离开。 屋子外,鲁吉开车朝市中心行驶,他横一眼副驾驶位的叶东,终是问了句,“你决定好了?这样接近乌涵,她有可能和姗姗一样。” 叹了口气,叶东倚靠着坐背不说话,他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和乌涵都是成年人,彼此间有感觉都能体会到。乌涵对他的态度,他对乌涵的心思,从两人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就能被察觉。 这种对一个人的保护欲、心疼感,他很久没有过了。盯着乌涵时,他会开心,会安心。沉闷许久的心,也在慢慢对乌涵的了解中开始苏醒,这让他意外。毕竟,他以前在林子里逃避过感情,现在重新拾起,他觉得来之不易......他应该要珍惜。 “小涵她......心思与其他人不一样,我如果用害怕她受伤的理由回避她,怕是会被她看不起。”叶东觉得这样说最合适,现在的两人都足够了解彼此,乌涵如果想要承认这段感情,叶东觉得他要配合才是最好。 “你怎么想的?我想让你说说自己的想法。”鲁吉能够感觉到,叶东心底带了些犹豫。 沉了沉情绪,叶东看向窗外半晌,似是不经意地回了句认真考虑过的话,“我想要她。” “可是,她有可能会死。随时会死。”鲁吉面色淡淡,说出的话却很要紧。 “不妨事,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每个人都是随时会死的人。她如果肯要我,我又怎么敢嫌弃她呢。” 将车子停在路边,鲁吉想了想,“你和姗姗是不可能了,我也希望你和小涵都能找到幸福,这件事你们不用避讳我,你有空把我的想法跟小涵说一下。” 叶东点点头,一只手捏了捏眼角,又用大指垂了垂额头,他有些疲惫,或许是担心,“小涵的数字不知增加到什么程度了,她剩下的那点儿时间,可能不够消数字的。你、周珉还有我,想要她帮的忙,怕是来不及做了。” “不妨事。”鲁吉打开了窗户透气,“我们的都是小事,小涵活下去才最重要。” “谢谢。”叶东替乌涵说了一句。 “臭小子。”鲁吉推了他的脑袋一把,“还没见你这么偏心过呢。这才刚开始就护成这样,以后还了得。” “我这媳妇可不好得,百年修来的,我得珍惜才行。”叶东看似是随意的话,眼中却格外认真,他是真的觉得不容易,特别是回想和乌涵的相识,从利用到相交,每一天,每一刻,他都在心里‘算计’她,直到,根深蒂固了。 “唉。你小子,要能跟小涵一辈子多好。”鲁吉这话是真心的,他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毕竟他错失过,他不希望他的朋友也如此。 “一定。我不会让小涵死的。”叶东拍拍鲁吉的胳膊,指着对面的商场,“走,陪我去买个礼物。” “行。”鲁吉驱动车子赶往马路对侧的商场。 出租屋内,乌涵坐的难受,便让周珉帮她戴上护带,吊着胳膊在屋里走动。她闭着右眼,用左眼招魂,她想要试着将红桃k找回来。 “你有多久没看到她了?”听说了红桃k消失的事情,周珉也觉得很奇怪。 “快一个星期了。”乌涵有些担心。 周珉笑道:“她是鬼,你还怕她死了不成?” “我怕她被灵类抓走给吃了,毕竟她不瘦。” “如果你这是玩笑话,我倒觉得比叶东说的有意思。”周珉刻意提了叶东一句,惹乌涵低头。 看到了她微红的脸颊,周珉坐在沙发上自斟了一杯水,“说说吧,和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们没有开始。”乌涵揉揉左眼,停止继续招魂,心思被周珉牵到了叶东身上,她觉得怪怪的。 周珉说了句实话,“你俩在一起,我一点儿也不意外。以前看着叶东和姗姗别扭,现在看你俩,顺眼多了。” “你觉得,我这种性格和叶东合适吗?” 周珉坐直了些,“打个比方吧,叶东就是一根钓竿,偏偏讨厌挂鱼钩,所以放入湖中时,他身边只能绕过鱼群,不能捕获鱼群。而你,是挂着鱼的钩子,一个不经意缠到了钓竿上,这样,一个完整的鱼竿就成了,以后那片湖就是你俩的天下了。” 觉得怪异,乌涵蹙眉笑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比喻?” “说你俩命中注定的意思。”周珉站起身认真看向窗户旁的漂亮女人,“我是在祝福,希望你们长长久久。” “说的像结婚一样。”乌涵不再看他,眼睛注视着窗外,嘴角不经意勾出一抹笑。半晌,她收了笑容,低头沉声,“我不会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周珉刚要拿起杯子,听到这些后立刻走到她身边,“可别想不开啊,叶东人不错,你不吃亏。” 咬着嘴唇,乌涵瞥了眼肩膀,“你觉得,让叶东要一个一只脚踩进棺材的人,是对他好吗?” 似是想到她会这样说,周珉反驳道:“如果喜欢,哪怕你躺在棺材里,他叶东也会要,而且,会觉得极好。” “周珉,我其实挺害怕的,我不想有感情的活着,这样......到死的那天,我会舍不得。” 牵起她的右手,周珉看了看她的掌心,似是上面有字一样,认真琢磨起来,“生命线很长,是长寿的命。寿终正寝前你不会死的,我向你保证。” “谢谢。”乌涵回味着周珉给的鼓励。后又叹了口气,她想,她害怕的一天终于来了。 她与叶东,她从未想过会是这个结果。以前孤单的时候,她倒是想过与陆琛能不能白头偕老,毕竟陆琛不在她身边,如果她某一天死了,也不会觉得难过。谁知,命运跟她开了这样一个玩笑,让她遇到了叶东,一个可能会看着她死的人...... 说实话,乌涵不觉得这是对她的眷顾,反而觉得是一种负担。可,又是很美好的负担。乌涵纠结了。 不一会儿,叶东、鲁吉满载而归,手里提着乌涵喜欢吃的肉,他们知道乌涵会扑过来高兴,便替她将肉做了分类介绍。 乌涵抬目看向叶东,见他衣服鼓鼓的很是奇怪,“你里面藏着什么?” 有意吊胃口地眨眨眼,叶东回:“好东西。” 乌涵盯着他的衣服,“什么好东西?” 神秘地笑了笑,叶东将她牵到窗户旁,从衣服里拿出一条毛线织的红围巾,搭在了她的脖子上。阳光下,那条围巾被照成了鲜红,映着乌涵白皙的脸,像是山茶花上落了几片白雪,晶莹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真好看。”叶东拿起围巾的一边,又在她脖颈间缠了两圈,手肘偶尔蹭过她的头发,因为静电,让她的发丝炸出了圈形。叶东将她的头发重新梳理,盯着看了一会儿,对自己买的礼物很满意,“我就知道它配你。” “谢谢。”乌涵低头,从叶东开始灼热的目光下移开眼睛,慌张地走入厨房。 客厅内,周珉回头看了看,他知道乌涵的顾忌,便对叶东点点头,让他再加把劲儿。叶东自然明白,挠挠头发跟了过去。紧贴着乌涵指给她看每一种肉,他说了自己的挑选过程,尽量讲得有趣些。 鲁吉揉揉耳朵,“买个菜而已,能说十几分钟我也是服了。” 将乌涵带到客厅,叶东扶她坐下,“你胳膊不舒服,坐这里等着吃就行。” 瞥他一眼,乌涵明白他这样殷勤是什么意思,便眼神示意他坐自己身边。叶东笑了笑,紧挨她坐下,若不是顾忌她受伤的肩膀,他倒是挺想用胳膊环着她。 “叶东,你不知道我以前做过什么。如果我们是朋友,我一点也不介意你有一天会发现我的秘密,可是,如果我们关系改变了,我并不想让你太了解我......” “我也有难以启齿的事情,既然彼此彼此,那就都赤.裸.裸地面对彼此。”叶东要开口说什么,被乌涵截下。 “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你给我些时间,我的事情,会都告诉你们。” “好。”叶东觉得心里闷闷的,他起身,犹豫地转了个圈,“我去厨房帮忙,你不是想吃我做的东西吗。我做给你吃。” 他抬步离开,用了很快的速度,乌涵知道他心里不痛快。 低头看向他送的围巾,乌涵将它从脖子里取下,放在膝盖上一直看。这个颜色很像血,乌涵想,叶东一定觉得这种颜色预示着生命力,自己戴在脖子里,会时刻有生的动力与希望。这也是他们之间共有的期冀。 抬头看向厨房的一抹身影,乌涵庆幸,他和叶东有了可以祈祷的事情,是希望她能活下去的愿望。然而,她却不知道该怎样坦然地面对叶东,做一个心思单纯的女朋友。 毕竟,她不是。 将围巾放入旅行包,乌涵盯着拉链想了一会儿,她觉得能遇到叶东是她的幸运,她为什么要放弃这样好的人,这样来之不易的机会,如果叶东敢要她,她有什么不敢答应的? 她或许胆小怕死,但她,也有接受命运的勇气。好比,叶东这个命运。 面对从厨房走出来的人,乌涵笑了笑,又抿抿唇,朝叶东走了过去。 第80章 魔影随行 第二天,红桃a先于程俊、鲁姗姗赶来见乌涵。 她很高兴,抱着乌涵没受伤的胳膊亲昵许久。乌涵知道,这些日子鲁姗姗情况稳定,与红桃a的帮忙有很大关系。这个小姑娘做了鬼魂后,倒是又厉害又机灵。 “你是说,红桃k是个警察?”听说了红桃k的事情后,红桃a又惊讶又激动,“她如果知道你们查到了她的身份,一定会很开心。” “只是最近她失踪了,我一直联系不上。我的眼睛因为肩膀受伤,有时候也不能用,现在像个废人一样。”乌涵拉着红桃a坐在窗边聊天,眼睛偶尔瞥向忙着准备午餐的叶东他们。 红桃a凑近她,低声,“我知道红桃k去哪里了。” “哪里?”乌涵好奇。 “你听说过‘烧魂’吗?” 想了想,乌涵惊愕,“你是说,红桃k去找巫医了?可是,真的有这类人吗?” 认真点点头,红桃a肯定,“有,是一个女鬼告诉她的,那个女鬼有个朋友就‘烧魂’成功了。” 乌涵低头思忖,“也好,她找到了结束的方法,我应该替她高兴的。”慢慢起身,乌涵呼了口气,“你能去叫她过来见见我吗?我需要告诉她一些事情。” “好。”红桃a点点头,转身跑走。她速度很快,一头撞在了叶东身上。穿过她的身体时,叶东才反应过来,两个人其实碰不到一起,他刚才真是白躲了。 “是鬼也要慢点儿。”叶东摇摇头叮嘱红桃a一句,又对窗边的乌涵笑了笑。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叶东走去开门,眼前先闯入一捧花束,他大约猜到是谁来了。 “新年好。”韩娜的声音由花束后传来,她手上缠着绷带,模样倒是精神。 将叶东推开,韩娜问了句,“我们家小涵在哪里?”不知为何,自打她与乌涵在咖啡馆聊完天后,她就很喜欢她,病一好,就迫不及待地来见她了。 “我在这里。”乌涵站起身,对韩娜笑了笑,又对走在她身后的赵枫点点头。 叶东接下赵枫带来的礼物,盯着一兜子的营养品想,这应该是警局慰劳乌涵的东西。他请赵枫屋里坐,眼睛看向即使被韩娜抓着手也没躲避的乌涵,心里很是欣慰,她终于会交朋友了。 “你怎么样了?”韩娜打量面容憔悴的人,再看她肿起来的肩膀,蹙眉心疼,“那个变态下手也太狠了,怎么将你打成了这样?” “是我自己肩膀的问题。”乌涵知道怎么回事,又不能具体解释。 “不是吧,你还帮那个变态说话。”韩娜牵起她的右手,又小心着她会不会痛。 抿唇笑了笑,乌涵问,“案子怎么样了?郭炎认罪了吗?” “都交代了,特别配合。”韩娜和她一同坐在沙发上,讲了这两天对郭炎的审讯情况,“他倒是问什么说什么,只是,不交代尸体在哪里。他在各个地方的同伙,他也都说了,但是那些人说,他们只参与了强.奸和拍摄不雅视频,并没有杀人。郭炎最后也交代,人都是他自己杀的,抛尸也是他一人所为。” “尸体不是在海里吗?”乌涵记得,被发现的几个女尸都是从连云港的海底浮出来的。 “问题就在这儿。”韩娜拧眉气恼,“他只说扔海里了,多少人也都说了,就是说不出来方位。”叹气,“现在媒体一直追着这件事不放,海警也是日夜寻找,可是,那么大一片海,要怎么找啊。” 看一眼身旁的人,乌涵其实有自己的方法,可是,她要怎样委婉地说出来才好呢?毕竟韩娜、赵枫不知道她能看到另一层空间的事情,若是她盲目地讲了,并不是好事。 “陆琛呢?”乌涵见少了一个人,问了韩娜一句。 “还在警局核对武汉那里失踪女性的名单,说是一会儿就来。”韩娜见叶东一直看向这里,敏感的她发现了问题。 “你俩好了?”她一如既往的八卦。 “谈不上好不好,我们还没确定关系,他倒是蛮肯定的......我有些犹豫。”乌涵诚实道。 “你犹豫什么?”韩娜并不知道乌涵纠结的问题,所以,用了一个朋友期待另一个朋友幸福的想法,“我告诉你啊,咱们年纪都大了,找到个适合的人不容易,你可别错过了。” 点点头,“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我和叶东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是很喜欢他,所以,更害怕耽误他。” 韩娜不赞同她的想法,“你害怕什么。这件事本来就不该由你考虑。觉得耽误不耽误,都是当事人的事情,是叶东该想清楚的事,你只管考虑自己就行。”她凑近乌涵,“你不是说喜欢他吗。那就在一起,别婆婆妈妈的。” 善意地笑了笑,乌涵抿唇不语。毕竟她很少与人聊天,特别是谈论感情的问题。这样与韩娜说起叶东,她自己都意外。她真是,越来越不像她了。 不一会儿,陆琛赶来,乌涵借着韩娜去厨房的时机,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有没有办法让我去连云港一趟,我可以告诉海警那些尸体在哪里。” “用你的眼睛吗?”陆琛问。 “是,我的眼睛能看到那些尸体。”乌涵瞥了眼赵枫,“但是,我又不能直接告诉赵队长。” “能找到尸体最好,这样舆论也会小一些。”陆琛想了想,“我想想办法,让你去一趟。你有要求吗?怎么才能看到?” “最好能在上空,我看一眼海面,眼睛就能捕捉那些尸体。” “好。”陆琛似是有了想法,“我来安排,你做好准备。” 点点头,乌涵看了眼肩膀,“希望这次我肩上消除的数字能和增加的相互抵消,也不枉我忙活一趟了。”她抬眼,看到红桃a穿墙走来,身后跟着许久都未出现过的红桃k。 乌涵起身走入卧室,拿出陆琛给她提供的资料等待。 “我听小a说了,谢谢你乌涵。”进了屋子,红桃k神色激动,看向乌涵时,满是感激。 对她点点头,乌涵将她的身份资料递过去,“你叫苏麦,27岁,是武汉人,我们还是同乡呢。你死之前是一名重案组的女警,你的过去很辉煌,破获的案子也不少。在警察学院时就是风云人物,我想,凶手选择对你下手是有原因的。”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选择我?”红桃k看向自己穿着警服的照片,和自己的失踪资料,对过去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乌涵:“他叫郭炎,今年32岁,大学主修摄影。他的父母都是小学老师,家里条件也不错。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叫刘艳,他们初中、高中都在一起上学。之后,彼此有了感觉,在高考结束后,两人确立了男女朋友的关系。再然后,刘艳考取了音乐学院,和郭炎也就成了异地恋。” 顿了顿,乌涵继续,“两人从相恋到谈婚都是聚少离多,但是感情异常的好。郭炎很爱刘艳,将她视作生命。刘艳毕业后去了一所小学做音乐老师,郭炎在一家照相馆打工。可是,刘艳却在一次教师聚会时,被同校的男主任占了便宜,最初,刘艳不敢说出去,一直忍气吞声很久。这也就助涨了那个男人的胆子,直到有一天,他将刘艳叫到办公室强.奸了她。” “刘艳那段时间的情绪很不正常,对郭炎也是爱答不理,这引起了郭炎的怀疑,他以为刘艳移情别恋了。在他再三地逼问下才知道,原来刘艳身上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主张报警,但是刘艳怕名誉受损,也就求他不要声张。身为男人,郭炎自然忍不了这口气,所以就去那个主任家里闹了几趟。” 乌涵沉声,“主任有个做警察的女儿,那女孩儿害怕父亲坐牢,便做了一件可耻的事情。她所在的警局当时正在查居民楼附近红灯区的卖.淫案,刘艳所任职的学校也在那片区域,那女警就跑学校将刘艳也带走了,说她涉嫌卖.淫,需要带回警局做调查。这无异于给刘艳泼了一身的脏水,刘艳性情懦弱,不敢还击,也就在学校待不下去了。” “再之后,郭炎带刘艳去连云港散心,结果遇到了同在那里游玩的刘艳的几个同事。有一个男同事喝醉酒时竟然问刘艳一晚上要多少钱,刘艳不堪受辱,当晚就跳海自尽了。”乌涵抿抿唇,“郭炎受了刺激,心魔被彻底激出来。他开始疯狂地寻找性.伴侣,让她们穿上女警的衣服,折磨并蹂.躏她们。” “他也一直关注着害了刘艳的那个女警,他听说他们一家人去连云港旅游,便跟了过去。他破坏了那条游船,想要将他们全部淹死,谁知,他们被海警救上了案。他气不过,在一天晚上劫走了那个女警,并奸.杀了她。可是,他又觉得让她死的太快,便宜了她。于是,就开始了捕猎女警的计划。未免太过明显,他选择的女性中,也有其它职业的人。由于他心中仇恨的女警是和害死刘艳一样的短发女人,所以,陆琛的女同事因为是长发,才被抛尸其它地方。” 红桃k追问,“他是怎么接近那些女性的?” “他因为在影楼工作,给许多女人拍过照。他便引诱她们、跟踪她们,和她们发生关系。再之后,他不满于此,就给她们拍摄录像,并威胁她们。慢慢地,她将她们囚禁起来,进行折磨。最后,他杀了她们。” “那我呢?和她有过恋爱关系吗?”红桃k蹙眉。 “没有,你是负责调查她的人。你有男朋友,叫郝斌,听说你们快结婚了。” “郝斌?你们有他的照片吗?”红桃k对这个人毫无印象。 摇摇头,“没有。他是一名法官,听说你们是在法院认识的,他觉得你是巾帼红颜,就追了你。陆琛让同事打听了你的事情,和你共事过的人都说你们很般配,面对犯罪分子,从不手软。他们还给你们取过外号,叫‘勇猛的豺狼虎豹’。” 红桃k用手揉揉眼睛,露出怀念的神色,“这是什么比喻,不知道是夸我们还是骂我们呢。” 乌涵牵起她的一只手,“苏麦,连你这样的人都死了,那我呢?” 红桃k抱紧她,“你得到了做使者的机会,说明你不该死,说明,命运想要给你一次活下去的机会,所以,你一定要努力下去。” 抱着她笑了笑,乌涵闭上眼睛。她很感激那些将诅咒说成是机会的人,这样,她会觉得以前赚命奔波的日子还是值得的。 这时,客厅传来声响,乌涵听到了程俊打招呼的声音。红桃a立刻钻墙出去,再回来时满脸地惊愕,“乌......乌涵,我离开时姗姗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她就背着黑气进来了。” “姗姗吗?”乌涵觉得不对劲儿,这才感到奇怪,鲁姗姗怎么会这样轻易就答应来见他们呢? “你看清了吗?来的,是姗姗本人吗?”乌涵问红桃a。 “我确定是她。只是,她身上的黑气和之前离开这里时差不多,一点儿也没减少。” 乌涵想了想,“你有没有查到,她曾经碰过什么东西?” “《鬼录》,一本书。” 总算明白,乌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本书是冥判的,他一定想借那本书除掉帮我的人,然后再来对付我。” “我们怎么办?”红桃a一听是冥判,心里慌张。 “我要先确定姗姗现在的情况,再想办法将《鬼录》要过来,毁了它。”转身跑向旅行包,乌涵拿出从鬼新娘手上抢下的尸镯,“看来,这东西要排上用场了。红桃k,你和红桃a留在这个屋子准备一下,我要为姗姗驱魔。” 说完,她将尸镯握紧,钻入手中。 第81章 尸镯护身 从卧室走出,乌涵用左眼观察鲁姗姗,见她背后果真还有黑气,知道她并未完全脱离危险。她见到鲁吉、叶东时很平静,熟悉以后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叶东与她见面时有些尴尬,她反而很是坦然,说话做事都与以前有极大的不同。叶东也算了解她,自然看出了问题,目光便落在了远观的乌涵身上。 招招手,乌涵示意叶东到她身边来。 “这是姗姗吗?”叶东问到了重点,压低声音想要确认。 “是。”乌涵笃定,“她只是换了性子而已,但人没有变,也是活着的。” “那就好,看到她能精神起来,我也高兴。”叶东揉了揉乌涵的头发,“我去跟姗姗说几句话。” 点点头,乌涵笑了笑,目送叶东离开后,眼中泛起了冷色。她不能告诉叶东关于鲁姗姗还有问题的事情,这样他们的表现会让鲁姗姗察觉,对乌涵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不利。 引着鲁姗姗到了客厅一角,叶东倚靠着墙面看向她,“姗姗,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鲁姗姗低头抿唇,“我们的事情,我并没有完全忘记,只是不愿再想了而已。”她目视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我以前太天真,以为我喜欢你就可以很幸福,后来经历这一切我才明白,感情的事情你情我愿才能长久。” 听着这些话别扭,叶东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你......是在责备我对你不够用心?” “是。”鲁姗姗异常的诚实,也没有顾及叶东的感受,直白道:“我知道自己在你心里的分量,所以想明白了,既然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那我就不该死缠烂打地跟着你。”她瞥了眼程俊,“我发现了更适合我的人,也知道了被人保护是什么感觉,所以,我放开了。” 看互视一笑的两人,叶东点点头,“你能找到幸福,我也替你高兴。” 鲁姗姗挑唇笑了笑,大方地伸出一只手,“那以后,我们都好好过日子。还有......”她回望了乌涵一眼,“恭喜你们啊。” 与她握了握手,叶东点头,“好,我们好好过日子。” 乌涵发现,叶东与鲁姗姗握过手后,指尖沾染了一丝黑气,她立刻赶过去,抓起了叶东的手搓了搓,确定黑气没进入他的身体,才放心地呼了口气,“太危险了。”她意识到,鲁姗姗这样跟每个人接触,并不是好事。 “得到祝福,就迫不及待地接近我啊。”叶东盯着乌涵紧握自己的手,倚着墙壁将她拽到身边,避开她受伤的胳膊,挽着她的腰贴紧自己。 “懒得理你。”乌涵脸颊微红,望见从卧室走出的红桃k,知道她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便扭头对叶东说:“我对姗姗不放心,再观察一会儿。” “等等。”叶东拦下她,“你小心点儿,如果姗姗还有问题,说明那个跟着她的鬼很厉害,你现在受了伤,可不能逞强。” “知道了,这不是有红桃k和小a帮忙嘛。”乌涵犹豫一会儿,突然抱了叶东一下转身跑走。 这倒让叶东很受用,盯着她笑了半晌,直到被陆琛唤过去才回味着慢慢移步。 站在距离鲁姗姗较远的位置,红桃k向乌涵指了指视线处的两人,“你看,姗姗现在多依赖程俊啊。” 乌涵蹙眉,“是啊,有些太奇怪了。” 觉得有趣,红桃k望她一眼,“有什么奇怪的,程俊在她那段时期一直陪着她,她对他依赖不正常吗?” 乌涵不觉得,“我一直很奇怪,那本《鬼录》姗姗和程俊都看了,为什么只有姗姗出了事情呢?那本书最善蛊惑人心,程俊的心志,不可能抗拒的了,所以,他如今的样子很奇怪。 红桃k惊愕,“那,程俊会想从《鬼录》里得到什么呢?” 过来凑热闹的红桃a突然插言,“我觉得他想要金钱。” 乌涵摇头,“他要想挣钱就不会去做护林工了。” 咬咬指头,红桃a继续猜,“那就是地位。” 乌涵叹了口气,“他是护林工,用不到这个。” “那是权利了?” 揉揉她的头发,“亲爱的,他是护林工,要什么权利啊,砍树的权利吗?” 嘟嘴,红桃a已经觉得这个话题很无趣了,她嘟囔一句,“不会是美女吧。” “美女也不是。”乌涵拧眉思忖,“他喜欢姗姗,才不会要什么美女.......”她突然愣怔那里,“是啊,美女。”再转目看向鲁姗姗,“程俊心里的‘美女’就是姗姗,所以,他如果想要从《鬼录》那里得到什么,就会是想要得到鲁姗姗。” 红桃k点头赞同,“从目前来看,他得到了。” “原来如此。”乌涵全身涌出一股寒意,“所以我才奇怪。他不会这样平安无事的,他如果向《鬼录》索要了什么,自然会像姗姗一样被反噬,而且是早晚的问题。” 红桃k想到另一种可能,“像是姗姗一样,想要守护美丽的容颜,因此被鬼利用,所以提前被反噬了。程俊看着却很正常,是不是符咒没有画对,所以他无碍。” 乌涵摇头,“不,程俊的愿望是姗姗,而且他已经得到了,说明他往身上画对了符咒,那么,就一定会有鬼盯上他。只是那只鬼和姗姗身边的那只不一样。跟着姗姗的鬼因为叶东的关系,想要毁了姗姗。而跟着程俊的鬼,与他没有仇怨,所以没有让他的反噬提前,怕是还在想怎么利用他呢。” “程俊身边跟了什么鬼呢?”红桃k看不明白。 乌涵垂目,“那个鬼应该和程俊的愿望是一样的,都是为了鲁姗姗。所以说,那个鬼很可能是鲁姗姗在医院认识的已故病人,他仰慕鲁姗姗,就借助程俊接近她。” 见乌涵看向自己,程俊招招手让她过来,“小涵,咱俩好久没有喝一杯了,今天可要不醉不归。” 笑着走去,乌涵陪他坐在桌边,“你往身上画符了吗?”她一如既往的性子直。 程俊一怔,尴尬地笑了笑。他知道乌涵的脾气,想要知道什么不会遮遮掩掩地问出来,索性也不藏着掖着,摊牌道:“画了。” “什么愿望?” 斜一眼身边的鲁姗姗,程俊挑眉,“无论什么愿望,现在都实现了。” “你不好奇,鲁姗姗画符时的愿望是什么吗?” “我不在乎。”程俊端起面前的水杯灌了一口。 “万一和叶东有关呢?” “姗姗以前喜欢叶东,和他有关也不奇怪。” “姗姗许的愿望,又和叶东有关,你觉得会是什么?”见程俊不回答,乌涵诱骗道:“如果姗姗许的愿望是‘希望和叶东永远在一起呢’?” “那又如何?”程俊不明白,以前的鲁姗姗许这种愿望有什么奇怪的? “她的愿望实现了吗?” 程俊的手顿在半空,杯子晃动不稳,他惊愕地看着乌涵,“你想说什么?” “其实,姗姗的愿望实现了,她最初许愿时,叶东真的越来越爱她了。可惜,这种和鬼做交易的事情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所以,她被反噬了,现在正是反噬的时刻。” 看向精神恍惚,又对叶东没了感觉的鲁姗姗,程俊咽了口唾沫。 “害怕了?”乌涵看向他,“害怕自己某一天也会像她一样,对喜欢的人越来越不在乎,越来越冷淡,甚至最后失去对方?” “乌涵。”程俊将杯子磕在桌面上,“你想说什么?” “我能帮你,将《鬼录》给我,我就能救你们。” 程俊咬牙,“《鬼录》丢了。” “什么?” “姗姗不正常的那些日子,我只顾得照顾她,根本没在乎过那本书,它可能被跟着姗姗的女鬼拿走了。” 这样的鬼话,乌涵怎么会信? 她真想用刀子逼迫程俊将那本书交出来,可是,这样会让鲁姗姗有所提防,对一会儿给她戴上尸镯不利。忍了忍,乌涵回道:“程俊,你不知道吧,那本书有个特点,只有人能够拿起放下,鬼对它无可奈何,否则,鬼怎么会去利用你们,而不直接偷书呢?” 看向乌涵,程俊低头,“我......” 乌涵从衣兜里拿出尸镯,“这个东西,可以救你和姗姗。因为你也被鬼盯上了,只是你没有察觉到而已。你想想,有时候你会突然没有记忆,对不对?其实,那段时间是鬼利用你的身体替你活着。” 惊愕抬头,程俊全身颤抖。 “程俊,你清醒一些,一旦时机过了,你就会像姗姗一样,惧怕我们,远离我们,到最后,别说是鲁姗姗,连你自己的身体可能都得不到了。” 程俊有了怕意,看向鲁姗姗时很是不舍,他急切地问:“小涵,你能帮我们?” “我可以,把《鬼录》给我。”乌涵只觉有了希望。 “好。我明天给你。” “明天?” “我将它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我晚上去拿,明天回来。” 盯着他的眼睛,乌涵想,他应该没骗自己,索性回道:“好,我让人陪你......” “不用,我自己去。” 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乌涵问:“程俊,你跟我说个实话,你是不是跟冥判合作了?上次我在孤儿院的行踪暴露,是因为你泄密了,对不对?” “......”程俊摔了杯子,也不想隐瞒,瞪向她,“没错,是我。” 两人的架势很激动,像是要打起来一样。叶东立刻跑来护着乌涵,其他人弄不清楚情况,都围过来劝和。 “程俊,你还是你吗?”乌涵盯着面露凶相的人,想他已经是被冥判控制了,看来最该拯救的人不是鲁姗姗,而是他。 “小涵,我清楚我在做什么。冥判说,我身上的符咒涵盖的愿望他看出来了,所以,他能帮我。从目前来看,他确实让我得到了想要的。” 听出了其中的可怕,乌涵向前一步,“你是说,平日里在你身上的鬼不是鲁姗姗的仰慕者,而是冥判?” “对不起小涵,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程俊一副中魔的样子,“你为了活命什么事都会干,我为什么不可以?” 乌涵不想同不清醒的人争执,悄悄将右手放在腰后,她这才发现,尖刀不在腰上。她真是变得太多了,她已经意识到这并不是好事。她直接将手放在叶东腰后,拔出了他的刀子,“冥判......现在在哪?” “小涵。”叶东拦下要打架的人,“有话好好说,你们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握着乌涵的右手,叶东用力抢下了她准备挥舞的刀子。 程俊冷笑,“他现在没有跟着我,他很少附在我身上。至于我在做什么,我很清楚。” 乌涵抓着叶东拦她的手臂,叫嚷,“他附身你身上时,都做过些什么?” “不知道,我记不起来了。”看向乌涵手里的镯子,程俊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突然又问了句,“你真能帮我吗?” 弄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清醒的他,乌涵沉了沉气,点头,“你和姗姗是我的朋友,我会和你们帮我的初衷一样,用命帮你们。” “小涵,我......” “程俊,我以前也犯过错,你们不是也原谅我了吗?” 程俊握拳半晌,再看乌涵时,已经没了方才的怒色。 他的思维很跳跃,眼中却是清明,夹杂了些许柔色。他第一次表现出很喜欢乌涵的样子,他走向前,绕过叶东,轻轻抱紧了她,“我知道了,以后,朋友们该坦诚相见。是我太贪心,害了姗姗,也险些害了你们。” 乌涵回抱他,眼中是精明的狐疑,淡淡回了句,“好,以后我们坦诚相见。”说着,她将尸镯拿了出来,“戴上它,让我帮你。“ 盯着镯子半晌,程俊摇摇头,“先帮姗姗吧。“ “我说了,要先帮你。”乌涵坚定,她给了叶东一个眼神,叶东立刻将刀子举了起来。 “哼。你们都不信我?”程俊后退两步,“我们不是朋友吗?” 眼前的一切让在场的韩娜和赵枫有些弄不明白,他们站在这小堆人外围,像是听天书一样听他们说话,再看向乌涵手里的镯子,更是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大家各个神色凝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一件匪夷所思的大事。 将手本能地放在口袋里,赵枫握紧了手.枪,他信任叶东和乌涵,所以对他们怀疑的人也提防起来。 “戴上它。”乌涵用了命令的语气,取下左眼的隐形眼镜,亮绿色的光猛然涌出,将韩娜、赵枫吓了一跳。 “乌......乌涵。”韩娜哑着嗓子唤了她一声。 周珉走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用害怕,这件事我们以后再同你解释。”又顺便对满脸惊恐的赵枫点点头。 “左眼?你变成招魂师了?”程俊用了另一种语气与乌涵对话,脸上的神情更不像以前的他。 “是,我不用再怕你了,冥判。”乌涵笑着看向面前的人,将尸镯往前送了送,“离开我朋友的身体,否则,我们对你不客气。” 看向一屋子的人,冥判也有了些许的退缩,他冷笑一声,“无妨,我知道你的踪迹就可以了。反正大屠杀也无需我动手。”看一眼尸镯,“那个镯子还是让你朋友自己戴上去吧,我要想离开他的身体,可谓轻松自如。” 说完,程俊的身子猛然一抽,然后瘫软在了地上。 乌涵跑去将尸镯戴在了他的手腕上,禁锢住了他有可能躁动的情绪和反抗的身子,扭头对叶东说:“帮我找到他画的符,我要清除它。” 脱下了程俊的衣服,叶东在他的右臂看到了那个像是烧在胳膊上的黑痕,符咒看起来犹如一只蜈蚣撕咬着程俊的手臂,将他的皮肤扯的又皱又干。 乌涵跑回屋子拿出尖刀和香油水,蹲在程俊一旁,“这层皮,我要给他割下来。” “割下来?”鲁吉惊恐,瞥视鲁姗姗时,将她抱入了怀里,“小涵,还有其它方法吗?” “没有了,这是必须的过程。”乌涵握紧刀子看向叶东,“我的手现在不方便,你帮我抓紧他,我来割。” “你在旁边指挥,我来。”叶东拿着刀子将程俊的胳膊固定好,“要怎么做?”他问乌涵。 “一点儿痕迹也不能留下,都割了。”乌涵扶着他的肩膀给他鼓励,“我们是在救程俊,否则,他就会是一具傀儡尸体,被冥判彻底占用。” “我明白。”叶东将刀子放在程俊的手臂上,沿着他的皮肤慢慢割下去。乌涵在一旁用香油水擦拭刀子划过的血边,那些血倒是不再流了。程俊因为尸镯的缘故,像是没有知觉的尸体一样,任由他们割下了胳膊的一层皮。 怪异地盯着这些人,赵枫瞥向同样惊讶的韩娜,手里的枪已经拿了出来,他现在弄不清,这些人到底是在杀人还是在救人? 周珉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用枪指着叶东的可能,“我来给你解释发生的一切,手.枪就先收起来吧。” 第82章 环海认尸 客厅内气氛沉闷,赵枫始终不愿相信周珉所说的话,他是唯物主义者,看到乌涵的眼睛时已经颠覆了以往的人生观,现在再让他相信乌涵能够招魂驱魔,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他觉得,乌涵一行人的行为很像国外一种人士------异教徒。 听说这类人都极其危险,他们有自己的宗教仪式和杀人方式。好比方才对待那个叫程俊的人,割其皮肉,说是帮其恢复人性,实则是这些‘异教徒’走火入魔的表现。 “左眼招魂?”赵枫冷哼一声,看一眼同样无法接受这一切的韩娜,始终听一句摇一次头,“你们这些话,说给几岁小孩子听,他们或许还会相信。”他的枪始终握在手里,他认为,这间屋子要比想象中的危险。 对面坐着叶东、周珉和陆琛,若是自称护林工的叶东和周珉这样说就罢了,赵枫没有想到,陆琛也会跟他们一起说出这些话。他回头看了眼已经回卧室的乌涵,觉得根源就在她身上。自己面对的这些人,全都以乌涵为中心,那么,如果他们加入了异教,乌涵势必是控制他们心智的关键。 其实,若想要赵枫、韩娜相信他们的话很简单,让红桃k和红桃a出现在两人面前即可。然而,奇怪的是,所有人都看向红桃k与红桃a时,唯有赵枫、韩娜眼前空无一人。 面对这样奇怪的情况,乌涵倏然想起以前听说过的一类人,他们是看不到鬼的。而这类人被叫做‘阳子’。天开于子,地辟于丑,重寅月,立春为元。寅时生者,又属木,仰观天文,立于天地,不受秽物所扰。 乌涵没想到,眼前两人竟然都会是‘阳子’。今日又是元旦,他们乃清者,自上浮于天,不会与下降于地的浊者互观。空间缝隙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存在的。 一时没了主意,乌涵只得先劝说鲁姗姗戴上尸镯和她回卧室驱魔,因为程俊昏迷不醒,鲁姗姗便抓上了鲁吉和她一起进屋。 赵枫不肯离开,他没有盲目地阻止乌涵,也不信她说的话。至于她那只会发光的眼睛,赵枫始终认为,她是用了一种高深的魔术手法。 卧室内,戴上尸镯的鲁姗姗如同一具死尸,紧闭双眼,平躺身躯。由于她已被符咒反噬,乌涵便用红香护着她的身体,驱赶或许会打扰她割下皮肉的女鬼。 过程还算顺利,可能害怕了女鬼的惊扰,鲁姗姗十分配合,尸镯戴的也很顺利。 因为手不方便,所以,乌涵让鲁吉亲自动手,割下了鲁姗姗右臂上的一层皮肉。说来也怪,她和程俊割下的皮肉被放在一起时,如同产生了化学反应,它们之间相互溶解,直至消失。两人身后的黑气也随之消散。 从屋里走出,乌涵接近门外还在担心的几人,“他们都没事了,不过,还需要吃些消炎药才行。” “我去买。”周珉立刻起身,对叶东点点头后,走了出去。 “我要去看看他们。”赵枫直接携枪进入卧室,韩娜帮他在门外警戒。他走入时先看到了守着鲁姗姗而坐的鲁吉,与他对望一眼后,走去探了探鲁姗姗的鼻息,发现她还有气息时,放心了许多。 客厅内,韩娜看一眼戴上了隐形眼镜的乌涵,别扭地问了句,“我能信你吗?” 乌涵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相不信我不重要,我能帮警方找到失踪者的尸体才重要。” “要怎么找?” “用我的这只眼睛。”乌涵向她靠近一步,保持她会觉得安全的距离,“不过,你要帮我保密。” 两天后,赵枫和陆琛申请的直升机载着乌涵飞过连云港的海面,乌涵被允许只能一个人在赵枫的陪同下过去,其他人留在西安等她。 对于这次飞行乌涵做了准备,她无法在飞行员和另一名海警面前使用左眼,那么她只能让左眼记录下整个海面的情况后再做打算。她全程闭着右眼,用左眼凝视海面。在所有人眼里,这只是一片汪洋,然而,乌涵的眼睛中却出现了一片片血色的红点。 这些红色并不密集,而是分散开来,有些甚至在移动之中,乌涵想,有些尸块儿怕是已经进入了鱼的肚子里。 基本上环视完海面后,赵枫低声问她,“有什么发现吗?” “完整的尸体还有十一具,不完整的或是已经消失的有三十四具。”乌涵给了他一个这样的回答。 被这个数字震撼了一会儿,赵枫对乌涵给的结果有些怀疑,“郭炎的屠杀已经进行了五年,这些死尸的数量虽然很多,但是按照五年来算的话,还没有他一本杂志上拍摄的人多呢。” “杂志是他启动报复的第一步,我想里面的人并没有被他全部杀死,他当时针对的是女警,所以那些杂志上被绑起来手脚的人才应该是受害者,而其她人或许只是与他有暧昧关系并被利用,却没有被他所杀。而且,那些人或许不知道他给她们拍摄了这样的杂志。所以,没有与他纠缠。” “你说里面还有‘消失的’是什么意思?” “我提供的尸体所在的位置,海警并不能将全部尸体都找回来,因为有些已经腐烂分解,但是,你们应该能找到使她们沉尸的工具,或许还能从一些尸体口中找出死者的名字。” 回到岸边,赵枫带着乌涵进入一间会议室,将海洋图放在她面前,赵枫怀疑,“你确定这样就可以?不用再去看一眼了?” 没有回话,乌涵看了眼前的图纸一会儿,闭上了双眼。她拿起一旁的笔,开始在图纸上圈画,她下笔很快,像是随意标注了几处地方,让身边的赵枫更加怀疑。 再看乌涵落笔的地方,没有重合之处,她这样闭着眼倒是能记得自己圈过哪里,这点赵枫很佩服。他见对面的海警支队大队长要说话,立刻抬手制止他。 “这简直是没有依据啊。”大队长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就看一眼海面,然后圈出来尸体所在的位置?无稽之谈你们也信?” “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赵枫觉得很尴尬,毕竟他的世界里,科学才是第一位,所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同这些海警解释乌涵的身份。 “她到底是做什么的?”大队长盯着画圈的乌涵摇头,“你们带她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专家,可又不见她拿仪器。现在再看她,怎么感觉,像是......”他难以启齿,“像是通灵的。” 赵枫笑了笑,声色犹豫,“你就当她是通灵的吧。” “笑话。”大队长失望地摇摇头,“这是严肃的事情,你们怎么全不当一回事儿?” 话音刚落,乌涵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目光凛冽而寒冷,盯着大队长看了许久。这个刚才质疑她的人有些不自在,却没有畏惧她的眼神。 向两人走去,乌涵将画好的图纸递给了赵枫,却对大队长说,“你想要找的东西在你女儿床下的地板里,你和妻子想要为她攒钱,那么,这些钱你妻子理所当然地放在了女儿身下。” “你说什么?”大队长拦下要离开的乌涵,“什么钱?什么在我女儿床下?” “你自己知道是什么。”乌涵绕开他径直离开。 回程的路上,赵枫接到了大队长打来的电话,说是要让乌涵接听。 犹豫地看了眼赵枫手里的电话,乌涵垂目想了想,对赵枫回:“告诉他,不用谢我了。” 蹙眉看了看闭上眼睛的人,赵枫疑惑发生了什么,他将乌涵的原话转告给大队长后放下手机,“小涵,你帮了大队长什么忙?” 睁开眼睛,乌涵瞥视赵枫,“三年前,他的妻子意外去世,他找不到他们为女儿上学准备的钱了,我只是告诉了他那张□□的位置。” “你怎么知道那张卡在哪里的?”赵枫握拳。 “是他妻子告诉我的。”乌涵横一眼惊愕的人,重新闭上了眼睛休息。 海面的搜寻工作在大队长的指挥下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当第一具尸体被打捞出来后,大家还只是觉得这是请来的‘专家’撞上了,可是,当第三具、第四具尸体相继而出时,他们手里的那张图纸成了一种希望。 出租屋内,乌涵他们已经策划好了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只是鲁姗姗、程俊身上还有伤,大家不放心他们路上颠簸,只好将计划延迟。而乌涵那里,有了另一场打算。 所谓‘烧魂’,顾名思义是燃烧魂魄。而这种秘术除了云南苗疆厉害的巫医外,无人能会。红桃k无意间结识了一位懂得‘烧魂’的巫医,便求乌涵帮她做最后一件事。 “那个巫医在这里吗?”叶东听说了红桃k的愿望,决定和乌涵一起去见那个巫医。 “说是在郊区有个小院子,她因为不想行蛊术和秘术,才离开云南隐居这里的。”乌涵一只手整理着旅行包准备出发。 “‘烧魂’以后呢?”叶东走去帮忙。 乌涵坐在床边解释,“因为红桃k的尸体已经找不到,所以,她想要给家人留个念想,只有通过‘烧魂’才可以。如果那个巫医很厉害,就会将她的魂魄烧成灰烬装入盒子里,就如同一个人留下的骨灰一般。” “听着倒像是做好事一样。”叶东将旅行包背在身上,牵起乌涵的手边走边说,“如果将‘烧魂’发扬光大,那些死后找不到尸骨的人,岂不是都会得到帮助。” 摇摇头,乌涵不赞同,“每一种秘术都是禁术,会对使用者反噬,所以,没人会真的为了帮别人而害自己的。” “如果这样说,那个巫医凭什么要帮红桃k?” 乌涵笑了笑,“那个巫医怕是想要见我,才决定帮红桃k的,她虽然会‘烧骨’,但也有许多无可奈何的事情。我想,她是有求于招魂使者,又因为红桃k认识我,她才会让红桃k带着我去见她。” “这样危险吗?”叶东有些担心。 “我想,应该没问题。” 叶东觉得不妥,毕竟现在的乌涵是一点儿意外也不能再发生了,她的肩膀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如果再受袭击,她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看向客厅的人,叶东道:“程俊、姗姗都已经醒了,状态也很好,我想鲁吉一个人能够应付。至于去找巫医,让周珉和我们一起最妥。” “好。”乌涵心里也有担心,觉得多一个人多一份安全。 周珉收拾好东西准备和他们一起出发时,门铃响了起来。 赵枫冲了进来,身后跟着面色奇怪的韩娜,他们拿着一张海洋图,乌涵认得,那正是自己圈画的海里有尸体的图纸。 第83章 诀别苏麦 拿着图纸,赵枫向乌涵、叶东走近一步,神色激动,“找到了,人数和地点,与小涵告诉我们的一模一样。” 这个结果乌涵一点也不意外,她相信左眼看到的,也相信自己的判断。倒是叶东比她笑得开心,将她轻轻环入身边,自豪了句,“小涵是专业的。” “专业,太专业了。”看得出来,赵枫正为找到了受害者的尸体而高兴。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向领导解释请乌涵帮忙的事情,但从目前来看,他并没有向其他人透露乌涵的秘密。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韩娜看向乌涵。 “我有个朋友需要帮忙,我得去一趟。”乌涵笑了笑。 “那......还回来吗?” 乌涵摇头,“不回来了。” 韩娜向前一步,轻轻抱了抱她,“你要照顾好自己,要多跟我联系。” 点点头,乌涵没有说话,她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点头之交,韩娜与以前之人唯一不同的是,她和她共同经历过生死。然而乌涵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她的朋友够多了,足以应付以后的生活,现在出现的人,她还是不要招惹最好。 和鲁吉约定四天后在九寨沟见面,乌涵他们先行离开。来到郊区一座破旧的平房前,乌涵看到了挂在门外的招魂幡。 “危险吗?”上次吃了招魂幡的亏,叶东记忆犹新。 走去检查了一番,乌涵见白幡上没有写名字,摇摇头,“不危险,这幡只是主人暂时挂在这里而已。” 红桃k从她身后走出,先钻入了屋子,不一会儿,领着一个穿青灰色棉衣的女人出来。她看着有三四十岁,脸上挂着明显的细纹,见到乌涵时她很兴奋,“你是使者?”她带了不确定的语气。 若是之前,旁人看到乌涵定会用肯定的语气,多是与她带有杀气的眼神有关,而这次,巫医用了怀疑的语气,让乌涵觉得她的情况越来越糟了。 “你帮了红桃k以后,要我做什么?”乌涵直接了当地问。 “我先帮了她再说。”巫医请大家进入屋内。 乌涵倒不着急问,毕竟红桃k的事情是一定要求巫医的,那么巫医所求,她也是要去满足的。 一个干净的房间内摆放着一张床,白色的单子上撒了用来‘烧魂’的粉末。看来巫医已经和红桃k商量好了,这些东西她早有准备。 示意红桃k躺在床上,巫医开始试着触碰她的身子。红桃k有些紧张,盯着乌涵时流露出了不舍得,她抬起一只手与她握在一起,“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选择消失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后悔。” 握紧她的手,乌涵始终不说话,她与红桃k这些年有了感情,她没想到要在这样的情况下送走她,而且有些仓促,她陪她来时,什么话都没有说...... 将两人的手分开,巫医从衣兜里拿出一根药草。 “‘烧魂’是种很古老的方式,我不能保证一定会顺利完成,她......在任何一刻,都有可能灰飞烟灭。”巫医从口袋里拿出龙舌草,用香油水浸泡后递给乌涵,“这个让苏麦服下,痛苦才能勾起她的回忆。” “她承受得了吗?”乌涵握紧湿漉漉的药草。 “人和鬼一样,从来都是自求多福。”巫医不愿多说,只是转身去准备‘烧魂’的用具。她步履蹒跚间,在地面踩出了明显的痕迹,乌涵眯眼看去,她一重一轻的脚印,是将死的征兆。 这样一个活在生死边缘的人,一定承受了比招魂使者更加沉重的痛苦。 而这样一个女人,会要招魂使者帮她什么忙呢? 红桃k沉默地接过乌涵递来的草药,毫不犹豫地吞入口中。她的身子抽搐了两下,平缓地躺于草席上。她不再说什么,毕竟,要对乌涵说的话已经毫无意义。这个她陪了四年的孩子,终于在她离开前给了她意外,更赋予了她接受过去的勇气。 原来,是她比自己坚强。 阖眼凝思,她的脑海里重复翻涌着这些年她遇到的人。她用鬼的心思对付的人。曾经的自己,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让她要遭受这样的死亡方式。 随着巫医地靠近,红桃k已是大汗淋漓,草药发挥了作用,在她身上如同一条火蛇迅猛穿梭,她只觉疼痛难忍,想要睁开眼睛时,已经无法做到。 耳边有巫医打开木盒的声音,然后是全身的冷热交加,巫医往她身上涂抹的东西和她体内的仿佛相克,这更让她有种超越死亡的痛感。 就在这时,她倏然意识到:她职业生涯中所有被她送入监狱的杀人犯、强.奸犯、猥.亵儿童犯正在将她折磨致死。如今,她成了受害者,而且无力反抗。 她看到了自己死亡之前的时刻,满屋子欲求不满的男人,对着她的身子自.慰。她被剥光了衣服,悬在铁架上。他们看她的眼神很奇怪,邪恶又充满*。 那个拿着咖啡杯,穿着棕色风衣的叫郭炎的男人,就在不远处坐着,他悠闲地翻看报纸,耳边仿佛听不到这些让人窒息又恐惧的声音。他显得冷静而沉默,眸宇间,是对事物掌控中凛冽的英挺。 他抬目,看了眼铁架上的人,似是对她的姿势不满意,嫌弃地放下报纸,从手边拿起铁链子朝她走去。他有一种对捕获者随意支配的需求,他希望有权决定每个他不满之人的生死,或者指导他应该如何去死。 这是噩梦般的几日,是红桃k不愿意回忆的一段往事。也是在那天,她死了,然后游离于空间缝隙之内,慢慢失去了记忆。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乌涵的时候。这个女孩儿打着哆嗦在山洞里躲雨,她可真瘦,但是眼神格外慎人。像是刚刚杀完无数个人的魔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她陪她躲雨,问她是怎么当上使者的。那时的乌涵需要一个线人,所以,她就做了她的线人。慢慢地,她了解了乌涵的过去,了解了她冰冷外表下隐藏的火热内心。 可是,她也了解使者,知道他们的秉性,所以,她最初是不信任乌涵的。 然而,有些人,很容易就会让人喜欢上她。 好比眼前这个偷偷抹了眼泪的女孩儿,她在因为她的消失而伤心。曾几何时,她也出卖过这个女孩儿。因为她是鬼,不可能只做乌涵的线人,她也需要从其他使者那里贪些报酬。可是,乌涵是唯一没有出卖她的人。 这个女孩儿让她成为了自己的线人,就一直将她当做自己人看,没有试图将她当食物卖给灵类,没有试图毁了她。 现在,她因为药草的作用开始全身发烫,有人说,这是重生的温度。可是,她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重生,如果真的可以重生,让她以后能再遇到乌涵也好。 叶东走来,将乌涵抱入怀里,陪她一起看向熊熊燃烧的烈火,看着慢慢化为灰烬的红桃k。 巫医捧着紫黑色的檀木盒走来,递给乌涵,“将她的名字刻在这木盒上,你就可以带她回家了。” “苏麦。”乌涵捧着木盒,拿出从杂志上截下的半张照片给她贴在了木盒上,“我们回家。” 一天后。 乌涵捧着紫黑檀木盒,站在一间平房面前,盯着掉漆的蓝色铁门,犹豫地敲了敲。这是武汉最平常的一户人家,四周生活着条件普通的邻友。这个地方,乌涵有印象,她曾经四处游逛时来过这里。 或许,她和红桃k见过面,在红桃k还活着的时候。只是,那时的她们并不认识。 身后是小心着四周动静的叶东和周珉。自从乌涵的肩膀受伤,他就开始紧张起来,他护着乌涵,不仅仅有朋友的意思,而成了一种责任,他自己也不了解的责任。 他牵着乌涵的手陪她等了等,乌涵捏紧红桃k的骨灰盒,静静站着。 半晌,房门被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着那里,手中是一把打扫院子的扫帚。面对两个陌生人,他打量一眼,“你们找谁?” “我们是苏麦的朋友。”将有她照片的骨灰盒递到男人手里,乌涵有了红桃k此刻的紧张。 惊讶地接过盒子,男人丢了手里的扫帚,沉了沉气,盯着照片许久才道:“苏......苏麦?这是?” 看他手上的订婚戒指,乌涵猜出了他是谁,问了句,“你是郝斌吗?” 他忍了忍眼泪,点点头,“我是。” “你怎么会在苏麦家里?” “这不是快过年了,我来帮她爸妈收拾一下院子。”郝斌后退一步,要请乌涵他们进屋。见三人纹丝不动,他咽了口唾沫问道:“她真的死了吗?......你们怎么找到她的......?” “她的尸骨没了,木盒里是她凝固的灵魂,用来做了尸骨。”乌涵瞥视郝斌身后的院子,里面种了枣树和石榴树,不知是什么原因,树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看似干枯的树杈上,又明显地发了嫩芽。这种怪异的景象,如同又悄然回家的红桃k一样。 “她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家里人说?”郝斌看了屋子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将骨灰盒拿进去。 乌涵沉声,“她在最后才恢复了记忆,所以没有留下什么话。不过,这些年她很努力,我想,她是因为太想你们才会努力寻找记忆的。” 郝斌点点头,要说什么时,乌涵已经转身离开。她不打算见红桃k的父母,她不喜欢看见父母听到女儿已死消失时的悲痛欲绝。 从叶东衣兜里拿出手机,乌涵拨通了陆琛的号码,“我要离开了。” 陆琛已经回了警局,他斜坐办公桌上,呼了口气,“不是已经到武汉了吗?真不打算去见见家人?” “等我能活着,我就回去。”乌涵挂了电话,还给叶东时脸上挂了一丝浅笑,“走吧。” 三人一起回到巫医的家里,做没有完成的事情。巫医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她的屋子里放了个男孩的死尸标本,她想要乌涵帮忙找找男孩的魂魄,她不认为男孩是自己死的,而这个男孩儿是她的孩子。 第84章 友摇欲坠 巫医引着三人往院子里最不起眼的小屋走去,临近屋门前,她转身对叶东、周珉道:“我有些东西要一同搬进去,想请两位帮帮忙。” “好。”周珉一口应下,转身要随巫医走。 叶东看了眼乌涵的手臂,他不放心,对周珉嘱咐,“我陪小涵进去看一眼,一会儿过去帮你。” “不妨事,一个人就能拿动,你们先进去吧。”巫医对两人笑了笑,领着周珉去拿东西。 垂目想了想,乌涵先走近破旧的房间,看见里面摆放着一口棺材。 凭着经验和直觉,乌涵顿了几秒,盯着棺材盖子半晌。她突然想起听说过的几句老话:董掌柜家有一个棺材铺子,棺材铺子放着棺材盖子,棺材盖子遮着棺材盒子,棺材盒里藏着棺材儿子。董掌柜扣上了棺材盖子,闷死了棺材儿子...... “小涵。”叶东停下脚步看向愣神的人,“你怎么了?” “棺材儿子化身棺材盒子,装入了棺材铺子。”乌涵继续回忆,“一个铺子都被装入了棺材里,董掌柜一定也活不成了。”再想,“门口是招魂幡,屋里是口棺材,巫医目的明显,她想要‘装下整个棺材铺子’,她没有铺子,就只能装这座屋子了。” 惊恐地回头,此时门已被巫医关紧。 “出什么事了?”叶东观察乌涵的表情,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乌涵看向他解释,“这屋子一定还有其它几口棺材,巫医并非让我们过来帮忙招魂,而是要让我们陪葬。” “陪葬?”叶东疑惑,“我们同她无冤无仇,为什么选我们?” “不是选我们,是选我。”乌涵回忆巫医见到她时兴奋的模样,想是早就盼着她来了。 回想这些天找不到红桃k时发生的事,乌涵奇怪,是什么鬼引荐红桃k认识巫医的?这种‘烧魂’的事也关乎施用者的生死,她仅仅要乌涵招魂,就冒这么大的风险帮红桃k的忙,乌涵早该觉得有问题。 如果说,红桃k是她早就选好要利用的人。利用红桃k,无非是想骗来乌涵罢了。 “这个巫医是和我有仇的人。”乌涵走到棺材旁,慢慢推开盖子,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你的仇人?”叶东追问,“你记得是谁吗?” 仇人?乌涵的仇人四年以来积攒的太多了,她根本想不起来会是谁...... “你在云南与谁结过怨吗?”叶东问。 “云南?”乌涵摇头,“我没有去过那里,不会与谁结怨。巫医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女人的脸,我根本不熟悉。” 走到房门口,叶东拽了拽,发现有人从外面将门锁的牢靠。他走到乌涵一旁示意她稍安勿躁,“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出去。她一个人对付不了我们三个。” 同时看向门外,叶东、乌涵没有听到周珉发出的任何声音,哪怕是打斗与反抗,这让他们开始担心他的安全了。 乌涵心里着急,开始在屋内踱步,她看见靠墙放置的木桌上有几张照片。将照片拿起来看,她发现画面里是一个男孩子死后的样子,而她并不认识里面的人。 “这是那个巫医口中的孩子吧。”叶东接过照片,看到男孩仰面和趴地的死状。 他平躺时,神色平静,皮肤光展。 趴地时,后背有大面积的烫伤,只是伤口很奇怪,呈现圆形。 照片旁放着医生开具的诊断证明:开水壶砸到身上,烫伤致死。 盯着照片里四五岁的孩子,再看他烫伤的严重程度,乌涵绝对相信,这种烫伤是能够造成幼童死亡的。 只是,巫医为什么要放照片和诊断书在屋里,乌涵捏着巫医准备的东西,看向四周墙壁。 “看来她说的事情并不是假的。”乌涵再看一眼照片,“她确实有求于我们。” “哪有这样求人的。”叶东走到门口强行拽了拽木门。 乌涵索性坐在了桌旁的矮脚木凳上,“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招魂,这个孩子确实是被人害死的。”她刻意提高了音调,像是要说给什么人听。 “你说这个孩子是被害死的?”叶东见她不着急,也坐了下来,“为什么这样说?” “你看。”乌涵给他指了指一张照片,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明白了吗?” 叶东恍然大悟,“这也太残忍了,真不知道是谁干的?” “杀孩子的人都是心理变态。”乌涵抬手将照片放回桌子上,不再和叶东讨论这个男孩的话题,像是等着什么人来找他们一样。 不一会儿,屋内安静下来,这种寂静使得乌涵、叶东很受用,可是偷偷看着他们的人却忍不住将屋门打开。 “告诉我,你为什么觉得我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巫医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防身的刀具。 乌涵起身,答非所问道:“是谁指使你来困住我的?” “你先告诉我孩子的事情。” 摇头,乌涵不妥协,“我们一问一答,谁都不吃亏。” 巫医想了想,回了句,“是一个男人找我帮忙,他说与你有仇。” 乌涵挑眉,“你孩子身上的烫伤有问题,所以我才怀疑是他杀。” 巫医着急:“说明白些。” 乌涵又问:“那个人叫什么?” 巫医:“他是个守香人。”她着急又接一句,“告诉我理由。” 乌涵不再卖关子,一次性道:“这个年岁的孩子淘气很正常,所以很有可能被开水烫伤。只是,开水壶即使砸下来浇到孩子身上,也应该是分散式的烫伤,不会像照片中显示的那样集中。” 走回桌前,乌涵拿了张照片递给巫医,“你看看你孩子的后背,就只有一块儿圆形的烫伤,说明是有人拿着开水壶由他后背浇上去的,因为天气冷,孩子穿了厚衣服,而衣服又吸水,所以开水便被吸收集中,没有外散,才会都在一块儿地方,而其它地方没有迸溅的水痕。” 捧着照片巫医哭喊,“是我害了他,是我瞎了眼啊。” “孩子死时,跟谁在一起?”乌涵问。 “我去杀了他。”巫医站起身,抿了脸上的泪后,举着刀子冲了出去。 “不好。”叶东和乌涵一起跑去追她。 只见巫医朝着给红桃k‘烧魂’的房间跑去,叶东追了过去,看到了昏迷后被五花大绑的周珉。还有一个他觉得眼熟的男人就站在周珉身边。 “守香人?”乌涵看清了这人是谁,正是胡小仙的父亲,曾经请乌涵帮女儿招魂的那个守香人。而乌涵毁了胡小仙变成恶灵后的魂魄,使得守香人疯癫烧了庙堂,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再遇到他。 “好久不见了,招魂使者。”守香人没有在意怒红眼睛的巫医,像是对老友一般,和乌涵打了声招呼。 “是你要巫医困住我们的?”乌涵总算明白她遇到的‘仇人’是谁了。 “你毁了我女儿,我要让你付出代价。”守香人面色狰狞。 “你真是疯了。”乌涵觉得好笑,“你女儿已经成恶灵了,她也已经死了,你找到她又能怎么样?” “怎么样?”守香人冷笑,“你知道我手里有什么吗?我有‘聚魂符’,我能让她再活二十天,我能好好和女儿再相处一段时间,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你毁了我的生活。” 正要说什么,乌涵眼前猛地一亮,巫医已经举起刀子朝守香人扑去,“你没了女儿,为什么要害我儿子。” 守香人躲开巫医摇头解释,“我是在帮你,如果我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病......”他一把抓着巫医的手,“你知道什么才能活的长久吗?不是人,是鬼。我在帮你们。” “你这个疯子。”巫医踢了守香人一脚,趁他捂着酥麻的膝盖弯腰时,一刀划破了他的脸。 叶东立刻拦下要闹出人命的巫医,对乌涵吩咐,“先去叫醒周珉,他能对付得了。” 点点头,乌涵立刻去帮周珉松绑。屋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已经刺激了周珉的听觉,他闻声睁眼,看到在给他解绳子的乌涵。 揉揉酸痛的脖子,周珉只记得刚才被人从后背猛地一击,再看屋子里发疯似的巫医和陌生男人,疑惑地蹙眉。 “周珉,他是杀人犯,快抓住他。”乌涵晃晃愣怔的人,指着躲避巫医刀口的守香人。 周珉站起身稳了稳,几步跑到守香人一旁,三两下便将他压到了身下制伏。至于巫医,已经被叶东抢下了刀子,正在踢打着守香人哭泣。 “你还我孩子。”她的样子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 乌涵提醒叶东,“快报警。”她走去扶着趴地痛苦的巫医,“你杀了他也没用,还要为他去坐牢更不值。说起来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先毁了胡小仙让他疯癫的。” 巫医掩面哭喊,直到警察赶到,她都没有停止哭泣。 拍了拍身上的土,周珉走回院子捡起掉落的眼镜,他看到院墙有一口小棺材,走去将它打开,里面放了一具孩子的尸体,那小孩儿紧闭双眼没有呼吸,若不是知道这里死了个男孩儿,周珉还真以为这孩子只是睡着了呢。 他正要转身离开,看到孩子身下压了一个信封,将它拿起来看,周珉发现里面有一张符纸。 警方跑来,让他离开现场,周珉立刻将符纸藏在衣兜里。 屋内,叶东正在接受警方的盘问,他们只得说是受巫医在云南的家人所托,来这里看望她,谁知遇到了这种事情。 因为乌涵的帮忙,让巫医找到了杀害孩子的人,所以她并没有揭露叶东的谎话,神情恍惚地跟警察回了警局。叶东也被带去做了笔录。 坐在车内等叶东回来,周珉递给乌涵方才捡到的信封,“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从里面拿出一张符纸,乌涵盯着上面用牛血画成的符咒心里一惊,“这个是‘聚魂符’,是守香人口中得来的那个符咒。” “什么是‘聚魂符’?” “它能让还有记忆的鬼再做至少二十天的人。” 周珉惊喜,“这么神奇?那,这种符咒很难得吧?” “岂止是难道,能遇到是不可思议,我也是从《鬼录》上看到的。”乌涵将符还给周珉,“你捡到的,就是它和你有缘,该归了你。” 笑了笑,周珉问,“那本《鬼录》你也看过?” “那是冥判的书,我当然要知己知彼了。以前有机会看到它,后来发现它能招惹过来冥判,我才知道,那是冥判故意让我找到的,最后我就扔了它。所以,听说姗姗和程俊读了《鬼录》,我才会联想到和冥判有关系的。” 拿起她的一只手,周珉将符咒放在她掌心处,“你能用它吗?” “什么?”乌涵不明白地看他。 倚靠着坐背,周珉笑道:“我要这个也没用,倒是你,如果时间不够了,在将死之前,能用它吗?”他问的认真,眼中存着希望,像是等着乌涵肯定的答案。 “能......能是能用。”乌涵很感动,将符咒攥紧,“只是,如果肩上的数字增加的太多,再给我二十天也没有用。” 瞥一眼沉下情绪的人,周珉拍了拍她握着符咒的手,浅笑不语。 乌涵更是感激地不知所措。 许久,还未等到叶东回来,乌涵瞥一眼倒在一旁休息的周珉,见他的眼镜挂在耳朵上摇摇欲坠,很是滑稽,与他平日里沉稳的样子很不像,乌涵笑了笑,再想他方才对付守香人时敏捷的动作,第一次涌出佩服的感觉,他真是比看起来厉害多了。 突然,乌涵的笑容顿在脸上,她惊讶地盯着周珉,还有他摇摇欲坠的眼镜,害怕似地离他远了些。 第85章 崖中风声 就在乌涵胡思乱想时,耳后传来了敲玻璃的声音,她惊愕转身,看到了对她浅笑的叶东。 乌涵打开车门跳出车,一步扑入了叶东怀里,将他抱得死死地。 感觉到了动静,周珉警惕地睁开眼,见是叶东回来了,对他招了招手。再看乌涵抱着他的样子,周珉摇头笑了笑,看向了另外的方向。 “怎么了?”对于乌涵的举动,叶东很是不解。 眼睛瞥向叶东手里的食物,乌涵松开了他,“没什么,只是我饿了,你又买了吃的,我很感动。” “你这句‘谢谢’说的可真长。”叶东牵着她走到副驾驶的位置,示意她上车,“我们在车上吃东西,可以省下些时间。” 乌涵却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她执意坐在周珉一旁,手里的食物却没有分享给他。 对她自私的表现,周珉倒不介意,接过了叶东给的包子、鸡蛋,又将他的粥递给了乌涵,“大家都知道你能吃,多吃点。” 淡淡接下他递来的东西,乌涵咬了咬下唇,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一路乌涵一如既往地沉默,耳朵里接受了叶东对行程规划的分析,“我觉得还是先找案子最妥当,毕竟小涵肩膀上的数字还看不到,我们不能确定它增加了多少。夏芯的魂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招回,这样会占用小涵的时间。” 周珉赞同,“找到她的戒指和衣服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见她的事情,我可以再等等,只要小涵活着,我相信一定有机会见到她。” “不。”乌涵半途插言,“我们先找夏芯,我想要见她。” “你见她?”叶东觉得乌涵这句话奇怪,挑挑眉弄不明白。 这句话倒是惹周珉看向她,两人互视一眼没有说话。周珉也没再讨论去哪里的事情,两人像是刚刚吵了架一样,每人盯着一个窗户看,心事格外明显。 叶东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从后视镜看向拧眉浅息的乌涵,再看神色平平,呼吸不稳的周珉。他开玩笑地活跃气氛,“我刚才买的饭里面放药了?怎么都成哑巴了?” 两人倒是回过头不再看窗外,只是依然沉默。乌涵知道,周珉心思敏捷,她对他的猜疑,他怕是已经知道了,而她猜忌他的原因,他怕是也想到了,所以,他不自主地扶了扶眼镜。 “摘下来吧,既然戴着不舒服,何必给自己找这种麻烦呢?”乌涵最先说话,说出来的意思也很模糊,至少叶东没弄明白。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没发现乱带什么不舒服的东西。他再看周珉,没有动静,难道乌涵说的也不是他?那,说的是谁? “摘下来什么?”叶东想要找个话题与乌涵聊天,觉得这个刚巧合适。 只是乌涵没心情闲聊,扭头看向周珉,“我能看看你的眼镜吗?” 叶东这才意识到,乌涵是让周珉摘眼镜,他笑着帮腔道:“周珉可是高度近视,你要他摘了眼镜,他可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是吗?”乌涵用了疑问句。 这时,车子穿过一条山路的隧道,漆黑瞬间将车子笼罩其中,叶东打开车内的顶灯,却听见乌涵、周珉一齐说道:“关了。” 就这样,车子如同一条飞速而窜的黑蛇游走在隧道之中,里面坐着各怀心思的三人。再次迎入光明时,周珉已经摘下了眼镜,并将它递给了乌涵。 “你为什么要骗大家?”乌涵低头盯着眼镜,再次肯定这是一个平面镜,是周珉使用的障眼法。 她记得在巫医的家中,周珉擒住守香人时身姿灵巧,并没有因为眼镜不在身上而受到影响,他也是事后才想起去院子捡回眼镜的,可见,他的眼睛并没有问题。 “我没有要骗任何人,只是不喜欢以前的自己罢了。”周珉不戴眼镜时,鼻梁显得格外高挺。 “以前的你,做错了事情,对吗?”乌涵猜测,“跟夏芯的死有关?” 周珉低头呼气,没有回答。 “你杀了她?”乌涵惊问一句,叶东立刻踩了刹车停靠路边。他回身看向周珉,眼中也是惊愕。 “不,我很爱她,我怎么会杀她呢。”周珉揉揉酸疼的鼻子,“只是她的死确实与我有关。那天我们吵架了,她生气的往山下跑,才会不小心摔下山崖的。”他双手捂着头,“我很后悔,这件事一直藏在我心里,让我每天活在痛苦中。” “你们因为什么吵架?”乌涵刨根问底。 “很小的事情,因为我们工作的问题,我要和她在不同的城市生活,而我希望她放弃自己的事业去我选择的城市。她却要让我妥协,就这样,我们提到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她当时情绪激动,往山下走时,因为我去追她,才让她加快了步子,失足滑到。” 周珉慢慢抬头,回想起了那天的事情,“两天前山上下了雨,我们本不该去登山的,可是她说很想爬山,我就陪她去了。路面很滑,上山时我就感觉到了,可是,我却没有提出离开的要求。直到她滑下山崖,我才联想起之前的种种预感,才觉得后悔。” 看向乌涵手里的眼镜,周珉将它重新拿回手里,“我习惯戴眼镜不是因为想要隐藏什么,而是有一段时间,我的眼睛确实因为整天流泪而出了问题,我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也就配了眼镜,从那天起,我也就告别了体育生涯,去做了大兴安岭的护林工。” 抬目瞥她一眼,乌涵问:“你真的希望她的尸体被找到吗?” 蹙眉回看乌涵,周珉气恼,“我为什么不希望呢?我之所以来找你,就是为了找到她的尸骨。我有愧于她,我必须找到她。” 从车上跳下,乌涵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对神色沉冷的叶东道:“我们走吧。”她已经没有什么要问周珉的了,毕竟有时候悔恨与愧疚要比爱更让人惶惶不可终日。 周珉与夏芯相遇在大学,那时候夏芯是舞蹈系的女神,有许多帅哥公子围在她四周献殷勤。但是,她却喜欢上了体育系的一个普通男生。那时的周珉看起来文弱,却参加过ufc的比赛,在系里也是风云人物。 他们的相遇是在学校组织的一场运动会上,两人都报名参加了三级跳,男女组同时出场,周珉、夏芯都排在了第六位。 夏芯递过去一瓶矿泉水给身边这个不熟悉她的男生,有些娇羞地笑了笑。 周珉接下矿泉水喝了一口,又将瓶子还了回去,竟然说了句,“我可是挑牌子的,这个牌子我不喜欢喝。” “水而已,矫情。”夏芯与周珉接触的第一印象,这个男生欠管教。 她从未告诉周珉,是她先喜欢上了他。所以,在以后周珉追她的日子里,她心里的幸福与甜蜜别人是无法体会的。有闺蜜问她为什么会对周珉情有独钟,她自己也说不出来,或许是觉得对眼了,她看周珉才是最帅的那个,所以,才会格外喜欢这个人吧。 他们都爱登山,都爱游泳,有许多的共同点,这也让他们彼此更加喜欢。周珉以前的性格与乌涵见到时截然不同,他张狂又桀骜,冲动又顽劣,他是行走在顶板上的一只蜥蜴,刺破身体也要快速爬行的那种。 他们的第一次是在两人一起去旅游时,周珉笨拙的令人唏嘘。夏芯起初不信这是他的第一次,但等两人尴尬地体验后,才知道,这都是两人的第一次。夏芯流血,周珉甚至吓坏了。 大三时,周珉向夏芯求婚,因为他想要告诉所有人,这个女人是他专属的,任何人都不要再打她的主意。他不仅仅要她身子、要她的心,还想要她的整个人生。而夏芯,勇敢的同意了。两人瞒着家里去做了结婚登记,从此,成了校园里唯一一对领了结婚证的学生夫妻。 那四年大学,是周珉最美好的人生,而这些妙处之中,皆是因为夏芯的存在。可是,当毕业到来,两人面对不同的人生追求,选择的生活也会不同。周珉的性格并不让他对夏芯服软,而夏芯在理想事业上也不想迁就周珉。 因为讨论工作的地方,成了两人吵得最凶的一次。夏芯心里不舒服决定去爬山,周珉不放心跟着去了…… 之后,如周珉所说,夏芯滑到了山崖下,他寻找了她将近一年的时间,确定她真的死了后,他放弃了她选择的城市,也放弃了自己选择的城市,去了大兴安岭,做了一名护林工。他的性子也因为她的消失而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同夏芯的事情,叶东他们也是与他熟悉后才知道的。这是他心里的一个伤,也是他过不去的一个结。 叶齐的住所内,老浆递去了夏芯的资料给他,“东哥他们开始寻找夏芯了,我们是否要做些什么?” “夏芯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决不能插手太多,有些事情,还是他们自己发现最好。”叶齐放下夏芯的照片,指尖点了点桌面,“乌涵怀疑到谁了吗?” 老浆:“我们的人观察到,乌涵让周珉取下了眼镜,应该是发现周珉戴了平面镜而不是近视镜。” “那个眼镜,乌涵发现有问题了吗?”叶齐好奇。 “没有。” “那就让他们自求多福吧。”叶齐疑惑另外一件事,“上次听你说,乌涵和另外一个使者肩膀上的数字都是在21时出事的吗?” 老浆点头,“这个‘二一’在《鬼录》里有记载,是一种劫难。倘若乌涵能在数字变成21之前跳过它,兴许可以躲过这个劫。” 叶齐倒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他示意老浆躬身,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 老浆惊愕,“如果真的像齐哥所说,那么,乌涵岂不是......” “但愿不会如我所想,否则,我们一个使者的眼睛也用不到。”叶东示意老浆继续观察,随手又将夏芯的资料拿起来翻阅,看到一页时不禁冷笑,“一个死了,一个瞎了,有意思。” 第86章 六哥史辛 两车在约定好的地方汇合,鲁吉领着鲁姗姗和程俊与大家见面。鲁姗姗的精神比以前好了许多,程俊也变得像以前一样多话,他们身后的黑气也不复存在,乌涵看后放心了许多。 她最近遇到许多事情,已经没精力再时时提防冥判。特别是直觉告诉她,周珉这个人如果刻意做一件奇怪的事情,要么,这件事有蹊跷。要么,他想隐藏什么。好比,他为什么要戴着平面镜生活? 如果说为了美观,这样一幅普通的框架眼镜又不时尚,反而没有他不戴眼镜时好看。况且他做护林工,总会遇到颠簸和雨水,眼镜对他们来说并不方便。他执意戴着,一定有问题。 几人在九寨沟的山下找了一户农家借宿,这家人平日里会开放家庭旅馆供游客们休息,吃食用具都很齐全。乌涵依然和鲁姗姗一个房间,而这次,鲁姗姗对乌涵的态度要比以往好许多,特别是知道跟着她能够避免邪祟的靠近,她甚至选择了一间有大床的房间,挨着乌涵睡。 这些日子被女鬼骚扰,鲁姗姗的性子倒是变了不少,至少,乌涵感觉她也没那么不好相处了。可能是心态地改变,乌涵对于她的主动靠近也没有表现出反感。 因为鲁姗姗、程俊的缘故,乌涵这些天都会在屋子里点红香辟邪。她独自出门的次数又开始增多,主要是因为周珉,他现在是她的嫌犯,躲避他,乌涵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即使被周珉察觉了出来,她也面色平淡地继续调查。 “一起去吧。”第二天早上,周珉早早地等在了院子外面,“小夏从哪里摔下来的,没人比我更清楚。” 回身看了眼,乌涵没有发现叶东他们的身影,淡淡挑眉,她指了指前方,“走吧。” 或许是以前对周珉太过信任,又或许是以前太喜欢他,乌涵总觉得现在和他相处怪怪的。 “因为我隐瞒了自己不近视的事情,你对我的态度转变也太大了。”周珉察觉到了乌涵对他隐有的敌意。 看他一眼,乌涵再看脚边有石子的路,“我只是觉得,你不会无缘无故地欺骗朋友。除非,你有什么秘密不想被大家知道。而有秘密的人,通常隐瞒的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好比我一样。” 周珉笑着摇摇头,“我能有什么秘密呢?无非是死了妻子,心里不舒服又想念罢了。” “你和夏芯,关系真的很好吗?” 蹙眉,“为什么这样问?” “我只是觉得,你告诉我的夏芯坠崖的原因有些简单。” “那是你还没有体验过婚姻生活,涉身其中,会有许多相互争执的小事都是无法理解的。” “或许吧。”乌涵瞥视依然那副温柔模样的人,很难想象他之前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来到崖口,乌涵用左眼看了一圈儿,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甚至连过路的魂魄也没有找到。她问一旁的周珉,“夏芯的衣服和戒指在哪里找到的,你问过了吗?” “在那里。”周珉指向较远的一个深坑,四周占满枯草,土壤被翻动的痕迹已经不再清晰。 “如果衣服在这里,那么,她的尸体也有可能在这里。”沿着深坑走了几步,乌涵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与魂魄有关的东西,她叹气,“这里空间范围太广,左眼根本捕捉不到什么。” 眼睛看向周珉,乌涵在他四周看了看,“不知道你在这里会不会有所帮助,如果夏芯的魂魄还有记忆,看到你后,她或许会出现。” “周珉?”此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乌涵、周珉同时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藏蓝色羽绒袄的男人走来,他身后背着专业的登山用具,手里还拿着伸缩拐杖。 起初他还存有疑惑,但看到周珉的脸时,立刻转为惊喜,“还真是你啊。”他三两步跑到周珉面前,一个激动拍了下他的手臂,“你小子总算来了。” 乌涵察觉,他这话说的有问题,周珉以前没来过这里,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常年都来? “你每年这个时候都来吗?”看来周珉认识他,淡淡笑了笑。 “可不是都来嘛。”男人叹了口气,“虽然夏芯是你老婆,可我怎么说也暗恋了她整整四年呢。虽然现在也成家立业了,可这心里总是堵得慌,想起咱们以前一起登山的好日子,就感觉现在过得可真没意思啊。” “你一个人?”周珉问。 “不是,六哥也来了,他,你不会忘吧,‘上铺危机’,是你头顶的一颗炸.弹。” “你们我都不会忘。”周珉看到老同学时并没有兴奋,反而冷冷的。他转身看向乌涵,介绍道:“这是我大学的同学,当年一个宿舍,叫史辛,你可以叫他‘辛子’。” 史辛伸出一只手笑对乌涵,“美女你好,我还有个外号叫‘辛巴’,你可以任选一个称呼我。” 乌涵看了他的手一眼,点点头。 周珉抿笑,推走史辛尴尬的手,对乌涵道:“我们先回去吧。” 回程的路上,史辛一直在谈以前的旧事,周珉只是笑着点头,也不怎么说话。这让史辛感到意外,“你小子还真是变了,以前他们说在大兴安岭见过你,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今儿我可是见识到了。” “夏芯希望我的性子像现在一样。”周珉只给了这样一个解释。 观察两人,乌涵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无非是同学相聚,发现大家都成熟了不少。至于这个史辛,倒是一副直肠子,这些年他身边发生的大小事儿,高兴的、不高兴的,全都一股脑地倾吐给了周珉。 他还不忘感叹,“真是岁月养人啊。以前你哪里听得进去这些,现在,我说这么多话,你都不带厌烦的。” “这都是在林子里养的,你回头也该去锻炼锻炼。”周珉终于有了和他搭讪的意思,也刚好回到了落脚的地方。 “你们在这里住?”指着‘农家院’,史辛兴奋,“我和六哥也在这里找了房间,我给你们说啊,......”他指了指楼上,“那几间屋子住了些怪人,一直说找案子,追时间的事情,神经兮兮的。” 看向下楼的叶东,史辛碰了碰周珉的胳膊,“那不......来了一个。” 笑了笑,乌涵走上前,牵着叶东特意来见了说他坏话的人,“这是周珉的同学,辛子。”她再向史辛介绍叶东,“这是你口中的怪人,我看中的人,你同学周珉的兄弟。” “哟,原来是自己人啊。”史辛倒没有不好意思,反而乐呵着同叶东打了声招呼,这次伸出去的手,终于接受了礼貌性的对待。 叶东与他握手后也算认识了,顺便讨论了一下住他隔壁的人,“我倒是觉得隔壁那个兄弟很有意思,上来就给我们送礼,好像是各个区的土特产,瓜子、核桃还有红枣,他那打扮看着像是登山客。” “那是我兄弟,你们可以叫他六哥,他实际年龄可是比我和周珉都小,就是长得着急了点儿。”史辛又乐呵地喊了句,“六哥,下楼吧。” “你小子,啥时候跑走的。”一个胖子从二楼探出脑袋,看到周珉后先是一愣,又以他能够达到的最大速度冲下楼来,一把将周珉抱入怀里,“兄弟,我可想死你了。” 看他这身型,乌涵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要给他取外号‘上铺危机’了,这要是砸下来,周珉一定死于非命。 “六哥。”周珉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背,对他点头一笑。 “这态度,六哥我不喜欢。”看来他也发现了周珉的改变,见他实在玩儿不起来,觉得他可能因为夏芯的事情才会这样,也就不追着他胡闹了。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加上有程俊的存在,所以晚饭的气氛热闹许多。院子里,乌涵刻意和周珉坐在一起,她问他:“是不是夏芯的忌日快到了?” “还要到下个月呢。”周珉灌了一口酒。 看向对面和鲁吉热闹的史辛,乌涵疑惑,“你朋友不是来祭奠夏芯的?” “他们是。”周珉也看向史辛,“我听说,他每年都来,一呆两个月。” “看来他比你更喜欢夏芯。”乌涵一如既往地直白。 周珉瞥一眼不会聊天的人,并没有生气,轻呼了一口气,“这个我也承认。夏芯和我在一起之前,一直都是史辛的梦中情人,这个全校都知道。只是夏芯对他没心思,他也知道。” “史辛的妻子心够大的,让他每年都来祭奠梦中情人。” “他的妻子?”周珉不明白。 乌涵回忆,“史辛不是说‘成家立业’了吗?” “你可不要被他骗了,‘成家立业’是他的口头禅,我听说他现在还单着呢,哪来的妻子啊。” “看来,你也不是不关心他们。”乌涵盯着猛然一怔的周珉,“你还在偷偷打听他们的消息。可是,为什么你见了他们表现的很冷淡呢?” “那我应该怎么‘热’?扑倒他们吗?”周珉玩笑似的一句。 乌涵觉得,周珉从踏入这个地界起就有些不一样,和以前印象中的样子不大相像。 乌涵要追着他再问什么时,三十多岁的老板娘端上来一道新菜,“都来尝尝农家小炒,这位六哥喜欢吃鸡蛋,我可是放足了料的。” 从言语上看,老板娘和史辛、六哥很熟,看来他们来这里爬山,都会选择在这家落宿。 “明儿我要去市区一趟,后天才能回来,家里有我女儿看着,缺什么就给她要啊。”说着,老板娘指了指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年轻女孩儿,“小芳,跟大家打声招呼。” 小芳嗑着瓜子走出屋子,对大伙儿招了招手,又极不情愿地转身回去。 老板娘笑了笑,“这丫头不想帮我看家,你们别见怪啊。” 话音刚落,老板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瓶啤酒和一瓶泡过热水的老白干,乌涵立刻知道,那瓶白酒是周珉要来的。 果然,他用还算方便的那只手举着酒杯走了过来,将周珉挤到一旁,笑对乌涵,“小涵,这杯酒你必须喝,没有你,我这条命可就没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我......我除了对姗姗好,也会对你好的。” 大伙儿被逗乐,乌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好听的一句话,她当然要接下,举起面前的酒杯,看向彼此都受伤的左臂,回了句,“那我们就敬‘同病相连’。” “好,就敬这个。”周珉一口喝下一杯,看向乌涵时催促,“你可不许糊弄我,我知道你的酒量,一口干。” 乌涵饮下酒时,无意间瞥到了朝厨房走去的史辛,疑惑他去那里做什么? 放下酒杯,她看了厨房一会儿,却见史辛迟迟不出。这时,一条胳膊拽起了身边的周珉,将他推走后,坐了下来,“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叶东拿着杯子坐稳,也看向乌涵凝视的方向。 “没什么。”乌涵回神时,史辛恰从厨房走出,不一会儿,整理着头发的老板娘也走了出来。 厌恶地瞥史辛一眼,乌涵放下了酒杯。 “你这个神色,一定是看见有趣的事情了。”叶东追问。 乌涵垂目,看了看伤势未好的左臂,漫不经心地说:“有些事情,看来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我以为史辛是正经人,没想到,这么会骗女人。”她回看叶东,问了另外一件事,“你觉得,周珉是不是有秘密没有告诉我们?” 叶东轻靠着她想了想,“周珉的为人我最了解,他即使有秘密,也不会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如果周珉的秘密不是害人,那就是帮人了?” 叶东点头,“也有可能。” “你觉得,这个秘密和夏芯有没有关系?” 与乌涵同时看向坐在鲁吉一旁喝酒的周珉,再想他这两天的精神状态,叶东察觉,“应该与夏芯有关。”他转目看向乌涵,“你还在怀疑夏芯的死和他有关。” 沉声,乌涵回:“我只是觉得,夏芯的死被他说得太简单了。我能看出来他很喜欢夏芯,也很想念她。可是,史辛每年都来纪念夏芯,他为什么不来?” “兴许是来了更伤心吧。”叶东觉得。 “或许是,有愧疚而不敢来。”乌涵低声凑近叶东,“周珉一心想见夏芯,我想不仅仅是为了再见她一面,会不会是他心里愧疚,想对夏芯道个歉。” 叶东始终不信,“我觉得夏芯的死就是个意外,周珉不是那种做了错事不承认的人。” 乌涵点点头,刚将心思从周珉、夏芯身上移开,就听到了屋子里两个女人的争吵声。 声音尖的人好像是小芳,“有你这样的妈,我真觉得丢人。” “你闭嘴。”老板娘的斥责声传出,然后是杯子摔地的碎裂声。 第87章 夜半横尸 众人不知道屋里发生的事情,目光开始搜寻老板的身影,却在这时找不到他。屋内紧接着传来了保温瓶爆碎的声响,叶东立刻冲了进去。 他最先看到举起盘子朝母亲扔去的小芳,那是她方才吃瓜子用的盘子。老板娘躲闪及时,盘子与墙壁碰撞,立声碎裂。小芳满脸怒气,正要再拿手旁的水杯,被叶东一把拦下。 其他人也冲了进来,却看到老板娘趁着小芳被束缚时,朝她脸上打了一巴掌,“没见过这么不孝顺的孩子,我是你妈。”她疾言厉色,与小芳怒目对视。 “拿钱就知道给小白脸花,那是我爸辛苦挣的。”小芳顶嘴一句。 “胡说什么。”老板娘怒瞪着她。 从两人的样子来看,她们这样争吵是经常的事情。 见小芳低泣,叶东松开了她,正要问原因,小芳推开他就跑了出去。 “走了就别回来。”老板娘倒不在意这么晚一个女孩子跑出山去会有危险,“哪回不是没钱了又回来的,我不知道你?”老板娘扶起屋里的凳子,从桌上拿起一把钥匙放在裤子的后兜里,这才注意门口站立的几人,她立刻转笑,“真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我跟女儿有点儿误会。” 她有意瞥了史辛一眼,嘴角挑起一抹浅笑。 见气氛尴尬,叶东领大伙一起出去,他侧到乌涵一旁,“让红桃a跟着那个小姑娘吧,这么晚了再有危险。” 点点头,乌涵不情愿地寻找着红桃a的身影,顺便说明了自己的观点,“我不喜欢新认识的这些人。” 揉揉她的头发,叶东知道她有多给自己面子。若是之前,她一定会回一句:懒得管。 大家被扫了兴致,准备回屋子休息时,老板才蹬着三轮车回来,看样子他去什么地方取菜了,车兜子里满满的青绿色。 对叶东点点头,老板还不知道家里出了事,笑着喊了句,“媳妇儿,来帮帮忙。” “自己弄,我忙着呢。”老板娘尖声回了句。 让乌涵先回屋子,叶东走去帮老板卸菜,顺便打听,“你老婆和女儿关系不好啊。” 老板听他这样问,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叹了口气,“又吵架了?” “是啊。”叶东拿起两捆菜和他一起进了厨房。 “别理她们,经常这样吵,我脑子都快炸了。” “她们因为什么原因吵架?” 老板叹了口气,“可能小芳又瞒着她妈偷拿钱了。” “她们这样吵,你也不劝劝?” “劝不住,不然早不吵了。我一会儿去找找小芳。”老板没有继续聊的意思,叶东也就不好再问,帮完忙就回了楼上。 敲了敲乌涵的房门,鲁姗姗跑过来打开了门,见到是他后笑了笑,说了句,“我去找程俊说话。”很识趣地给他们腾开了地方,这让叶东有那么一刻的尴尬。 再看乌涵神色淡淡,叶东真是羡慕她只顾自己的‘好性格’。 “你发现史辛的什么秘密了?”他坐在乌涵身旁,盯着她数积攒的吊坠。 “他和这家店的老板娘偷情。”乌涵捏着一个银色蝴蝶吊坠,像是看成色一样,照着灯光瞅了半晌,也不忘回叶东想要知道的问题,“我看不惯那些背着人做事的勾当,可能是自己以前经常这样,所以才觉得这类人并不好。” “你自嘲的方式倒是很特别。”叶东也捏起一个吊坠看了起来,不再问史辛的事情,换了话题问:“是不是只有你能看出来这些吊坠有问题。” “也不是,有些普通人也能感觉出来哪些首饰里进了东西。” “那......你喜欢首饰吗?” 摇头,“不喜欢,累赘。” “你喜欢什么?” 听叶东这样问,乌涵抬目看了他一眼,“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普通喜欢的也行,或者是,想要的东西。” 眼睛瞥向窗帘,乌涵盯着透风的地方想了想,“我想要,到乌宁去过的游乐场玩儿一次......拍一张和她一样的照片。” 叶东想起陆琛带在身上的照片,笑了笑,倒在床上看乌涵的背影,“有机会我给你拍一张照片,带在身上。” 低头抿笑,乌涵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很感激叶东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并不是为了去玩儿,而是想要留张关于她的照片,想要一个人放在身上,然后记得她。 早晨的宁静被一声尖叫打破,鲁姗姗惊得蜷缩身子,乌涵从枕头底下拔出尖刀,将鲁姗姗挡在身后看向四周,回神时才察觉,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 “在屋里等着,我去看看。”乌涵对鲁姗姗吩咐一句,从房间冲了出去,正撞上也准备下楼的几人。 “发生什么事了。”史辛揉揉惺忪的睡眼。 “不知道,去看看。”叶东见自己人都没事,带着大家朝楼下赶去。 他们最先看到躲在墙角抱头害怕的小芳,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鞋子上也都是泥水,地面上有她踩踏的脚印,还是潮湿的样子。从这些可以看出来,她应该是早上刚刚归来。 紧接着,史辛一屁股摔在楼梯上,他指着客厅里趴着的一具女尸惊愕,“怎......怎么回事?” 六哥又下了两步楼才确定趴着的女人是谁,他也有些害怕,后背靠着墙壁,“看着像......看着像老板娘。” 现场惨目忍睹,乌涵和叶东冲下楼梯,再次确定了女尸的身份后对鲁吉点点头。 “大家都别过去啊,小心破坏了现场。”鲁吉控制着受到了惊吓的六哥和史辛。 见老板娘后背都是血,叶东问乌涵,“她还活着吗?” 摇摇头,乌涵肯定,“她已经死了。” 叶东拿出手机准备报警,被乌涵拦下,“我们先自己查,如果警方介入,证据都会被他们拿走,我们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周珉走来,“我同意小涵的话,我们先收集些证据再说。” “那行,咱们之中还有两个懂医的,让她来帮忙看看尸体。”叶东去楼上找鲁姗姗、程俊帮忙。 “地面上有凝固的血渍,可以看出老板娘趴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乌涵蹲在她一旁观察,“背部没有伤口,血又是从胸腹那里流出来的,可见所有伤口都集中在前身,凶手应该是从正面伤人的。” “我想,凶器是这个。”周珉走到木头茶几前,他脚边就是一把水果刀,上面还有血迹,从地面滴血的痕迹来看,刀子应该是从死者身上拔出后扔在地上的,他疑惑,“一般情况下凶手杀人不该是往外跑,然后将凶器丢在外面吗?可是这个凶手丢弃刀子的地方却是偏向屋里。” 乌涵起身,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她判断,“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凶手应该和老板娘认识。” 鲁姗姗从楼上走下来,看到尸体后先是一惊,又慢慢走到尸体旁检查一番,她戴着一次性手套,尽量不破坏现场痕迹,但又必须将尸体翻过来查看,在大家都同意的情况下,她检查了老板娘胸前和头部的伤。 “她的头部和胸口被刺中,刀口很深,这些都是致命伤。她的身上没有预防伤,所以她并没有与其他人搏斗,应该是被人乱刀捅伤后,又失血过多而死。”她扒开伤口看了看,“有些伤口并没有出血,而且露出了黄色的皮下脂肪,说明是死后出现的。” 叶东问,“你是说,她死后又被人补了几刀?” “可能是凶手害怕她再醒过来。”鲁姗姗治疗过被刺伤的病人,她特别提道:“这个凶手力气很大,所以用水果刀隔着衣服捅也能刺入这么深的刀口,并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到的。” “这刀口有些奇怪。”乌涵经常使用刀子,所以她熟悉,“你们看,她肚子上那一刀裂口偏上,可是,露出来皮下脂肪的其它几刀却是切口平行,又与这个裂口垂直,甚至头上这一刀也是这样。” 她蹲下身子比划,“从这些刀口的切入点来看,凶手第一刀应该是裂口偏上的这一刀,老板娘是站立的姿势,凶手握着刀子向上刺入。而其它几刀,老板娘是处于躺下的姿势。”乌涵从腰后拔出尖刀,握着刀柄让刀尖朝下,比划出刺入的姿势,“凶手在老板娘身侧,蹲着刺入她身体的。” “可是,老板娘不应该是平躺地面吗?她怎么会趴着。”周珉疑惑。 乌涵:“你看她后背的血,说明她遇刺时确实是躺着的,而且血向下流,将她的后背也沾染了。之后,她被人翻过来身子,才会呈现我们看到的样子。” 叶东:“为什么要翻动她的身子?” 乌涵指了指老板娘的裤子,“既然这样大费周折的翻动尸体,说明有人想要从她身上找什么东西。你看她裤子上有后兜,里面应该有凶手要拿走的东西。” 叶东猜测,“会不会是凶手向她要那样东西,她不给,凶手才想起杀人抢夺的。” 大家点点头,觉得这样最有可能。 叶东报了警,当地派出所赶来了四名民警,看到了一群目击证人和现场的惨状后,他们又叫了增援。当得知这些来山里的游客碰了尸体后,就将他们都带回了派出所调查。 叶东他们说明是侦探的身份后,依然接受了半个多小时的批评和教育。并得到通知,在案件调查期间,他们不能离开这里。 陆琛的关系在这里并吃不开,所以整个案子调查的进度乌涵他们不能得知。她再次觉得,先查看了尸体是正确的选择。 房间内,乌涵几人聚在一起讨论发现,六哥和史辛呆在了他们的屋子里。 乌涵先问:“昨天有没有谁半夜出门的?” 周珉回:“我夜里出去一趟。因为想散散心,我就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 “那时候你发现什么异常了吗?”乌涵盯着他。 “没有,大家都睡得很熟。”他记得,“昨天老板好像很晚的时候出去了,应该是去找他女儿。哦,对了。”他又想起来,“我昨天刚刚回屋,好像见史辛下楼去了。但是,我躺下睡觉时,听到了脚步声,应该是他回来的声音,中间不过几分钟,他应该没时间在楼下杀死老板娘。” “那可不一定。”乌涵觉得,“凶手捅了老板娘那么多刀,就是想让她流血过多而死,所以只用捅刀子,离开,等着老板娘自己的血流干就行了,不用太长时间。所以,这个史辛很有问题。” 大家觉得,问清楚史辛晚上去做了什么最为妥当。 第88章 十不善业 一天过去,老板娘被杀的案子依然毫无头绪,除了小芳外,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史辛、六哥同住一个屋子,相互给对方做了证,乌涵他们更是证人很多。 由于凶案现场被破坏,警方只得将当时验尸的鲁姗姗带回警局协助调查,叶东陪她一起过去,其他人暂时困在了住所。 派出所办公室内。 小眼睛的办案民警给叶东、鲁姗姗递过去一次性水杯,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们一眼,“听说你们参与了‘连云港水中女尸’的案子,连石首市的‘厂房案’你们都有参与?” 叶东应下,“我们和西安的赵枫队长是朋友,听说他有案子,就过去帮忙。至于石首市的案子,是无意间撞上的。” “你们侦探查一起案子能挣不少钱吧。”民警坐在两人对面聊起了天。 “帮忙的案子我们不收钱,私人案子才算钱。”叶东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那这次的案子你们也算插手了,就和我们一起办吧。我看你们挺有经验的,我们所儿里人手也不够,正需要人帮忙。”民警说明了请他们来喝茶的意思。 想了想,叶东问:“我们不是嫌犯吗?” 民警笑道:“有本事的嫌疑人能给自己洗脱罪名,我们队长准备给你们这次机会。” 这句话叶东喜欢,“那行,我回去和其他人商量一下,这个案子我们会全力配合,有什么需要出力的地方,你们尽管吩咐。” “好,就这么说定了。”民警接了同事一个眼神,这才想起问,“那......这种案子你们怎么收费?” “大家都是朋友,我们帮忙不收钱。” “好,我去告诉队长。”小眼睛民警起身离开,又换了一个瘦高个儿坐在两人对面,“我们需要你们提供一下当时从死者身上发现的线索。”他拿着记录本准备做笔记。 叶东将那天的几点发现都告诉了他: 1死者身上没有留下挣扎的痕迹,客厅内也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 2楼上睡觉的人没有听到死者的叫声 3死者被人从正面捅了几刀子 4死者倒地时是仰面朝天,其后被人移动了身子,呈现趴地的状态 瘦高民警也将他们调查到的线索给叶东看: 1死者上衣兜里装了四百元,并没有被拿走 2死者的手机放在电视机上,死亡前后没有电话打入 3死者因失血过多而死 4死者并未遭受性侵,但其死前曾与人发生过性行为 5厨房的垃圾桶内发现一个使用过的避孕套 6死者窒息后又被凶手二次伤害 7死者臀部被人划出“十”字符号 盯着第七条线索,叶东意外,“这个‘十’字符号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民警将拍下来的照片递给叶东,画面里的女尸臀部被划出两道血口,从切割上看十分整齐,可见凶手不是无意之举,应该是杀人前早打算这样做。 “以前有类似的案子吗?”叶东问。 “这种杀人案,我们可不常见,平常我们接到的都是游客失踪的案子,大部分也都能找到。说实话,前天那种残忍的场面,我可是第一次见。” 叶东从以上发现的疑点中得出几点结论:凶手与死者认识、凶手并非是入室抢劫或入室强.奸、凶手极度憎恨死者、凶手杀人甚至选择目标都有一定的目的性。 从派出所走出来,叶东载着鲁姗姗赶回住所。 途中,鲁姗姗瞥他一眼,“乌涵是不是快死了?” 叶东握紧方向盘,将车窗放下一半,让冷风吹了进来,路旁有山中飘出的雾气,朦胧间如同叶东此刻难猜的表情一样。他闭口不答,或许是觉得和鲁姗姗想到了一起。 “如果她真的死了,你打算怎么办?”鲁姗姗又问。 “我和小涵的情况很复杂,说实话,你问的这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叶东声色平稳。 鲁姗姗显然为自己掺合进他们的事情,表现得很尴尬,嘴角抽动了几下,想要说什么,然后点点头,“是啊,这是你们的事情,讲给我也解决不了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以前和乌涵的一些事情,心里有了感触罢了。” “你别多心,我没有不要你管的意思。”叶东横她一眼,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现在只纠结一件事,迟迟下不了决定。” “什么事?” “乌涵性格的事情。”叶东用指尖点了点方向盘,“我在想,我们希望乌涵改变是不是正确的做法。从目前来看,她的改变并没有为她带来什么好处。” “她至少开始招人待见了。” 无奈地笑了笑,叶东不得不承认鲁姗姗说得倒是实话,这点他也赞成,“可是,光让人喜欢有什么用?她能活着才最重要。” 鲁姗姗蹙眉,瞥向说话遮遮掩掩的人,“你想说什么?” “以前小涵认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后来我们教她,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比活着重要。然后,小涵开心接触这些我们自认为重要的东西,道德、奉献、忍让、礼数,等等等等。我们用这些有的没的来管束她,让她用命来换这些……” “叶东。”鲁姗姗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沉气,叶东冷笑一声,“姗姗,我现在有些后悔了。我不想让小涵改变什么,我只想要她活着。她以前就活得很好,有时间、有数字、有命。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一个招魂使者。她每天都规律的睡觉、吃饭、聊天,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只是,像一个在等死的正常人。” “叶东,你……” “姗姗。”叶东打断她,“你说句实话,小涵如果真的死了,是不是和我有关。” 认真地看他,鲁姗姗肯定地摇头,“不是,乌涵的性格你不了解吗?她想要过什么生活没人能控制得了,如今她选择的生活方式,就是她的本意,和你没关系。” “她起初怕死,所以拼了命的活下去。现在呢?她不怕死了,所以,就不再拼命了。” “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叶东不再说话,他握紧方向盘沉默开车,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如同回到了那日的大兴安岭,他骑着摩托载着乌涵在雨中疾驰,他那时候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却和她一起在努力。那时候,他看过她因为怕死哭泣的样子,看过她因为肩膀上的数字没有改变生气的样子,看过她为了赶时间不与人交心的样子,那时的乌涵,生机勃勃。 现在的呢?她有了生活,有了朋友,有了叶东,却快没命了。 将车子停下,叶东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头顶浅趴在前臂休息。他现在和乌涵相处的每一天都很愧疚,他甚至想要重新培养她之前的性格。 鲁姗姗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叶东,乌涵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她,我也不希望她死。” 抬起头,叶东只觉得胸口沉沉地闷气,他听到车子经过身边的声音时像是碾压着他的心脏走过一般,疼得受不了。 眼睛掠过山脚下的一座庙堂,叶东看不出那里供奉的是哪路神明,却见一个中年男人在庙前摆了小摊,卖些太阳下偶尔有亮色的东西。他心里一动,对身旁的鲁姗姗说:“在车里等我。” 朝着小庙走去,叶东站在男人面前问了句,“是守香人吗?” 男人抬目看了看他,“我对于使者来说是守香人,对于你们普通人来说,是生意人。” “你这里供奉的是哪位神明?我想要上柱香。” “求什么事啊?”守香人伸手整理着面前摆放的银饰。 “为一个朋友求福。” 从身边拿出一根红香,守香人淡淡道:“我这座庙有缘人才能看到,所以庙里供奉的是有缘人心中的神明。” 叶东不太明白他的话,刚接过他递来的红香,香便不点而燃。叶东蹙眉惊讶,想要问个所以然时,守香人已经将头低下不再理他。叶东忍下疑惑,走近庙堂里。 鲁姗姗坐在车里看他,见他对着空气说了几句话,手里似是捏着什么东西朝着山跪地叩拜,看他中邪一样的古怪,担心地从车上走下。 她想要走过去时,叶东已经站起身。 他将香插.入只有他能看到的香炉内,从庙堂走出,眼睛放在了守香人面前的银饰上,“这些东西里面都有邪气吗?” “有。”守香人见他盯着银饰看,想是生意来了,开口说了句,“我这里是统一价,大小饰品皆卖二百,你去其它地方可遇不到这么便宜的。”他咳了咳,显得有些心虚,“如果有更便宜的地方,那就是卖的假货。” 叶东能够看出,这确实是银饰,他问道:“这些戒指,有里面‘干净’的吗?” “人心还无法控制一成不变呢,更何况这戒指。你买走时是‘干净’的,以后可保不准‘脏’成什么样子呢。” 叶东看向一枚素面的戒指,与其说是戒指,它更像一枚银色的圆环,看着它时,隐约能映出人影,叶东喜欢,“我就要它了。” 将一根红色从怀里掏出,守香人递给他,“这枚戒指送给喜欢的人之前,用这根绳子包严实了,让你的心上人当着你的面将缠绕戒指的绳子解开,如果绳子不断的话,你们就是有缘,分不开了。” 捏着绳子,叶东抿唇,“那如果绳子断了呢?” “那就是没缘分,到不了一起了。” 将绳子还给守香人,叶东只拿了戒指,“我和她的缘分,可不能让一根绳子左右。” 笑了笑,守香人将绳子重新放入怀中,“你能看到我这座庙,已经算和心上人有缘了。”他挥了挥手,“你再不走,跟你一块儿来到的姑娘可要过来了。我这里,不能进女人。” “为什么?” “我就是被女人害惨的。”他摆摆手示意叶东快些离开。 准备转身时,叶东看到一个银片吊坠上刻了一个“十”字,他觉得眼熟,想起了老板娘臀部被刻上的符号,好像和这个形状很像。 “这是什么符号?”他问。 守香人瞥了一眼吊坠,“那是‘十不善业’,是咒人用的。” “什么是‘十不善业’?” 守香人撇撇嘴,“佛教认为,人在生前做了坏事,死后要堕入地狱,其中造“十不善业”重罪者,要入阿鼻地狱永受苦难。” “若是有人身上被刻了这个呢?” “那就是给他刻下这个符号的人希望他死后下地狱。”守香人站起身推了叶东一把,“好了,你快走吧。” 叶东这才注意到,鲁姗姗因为他奇怪的动作已经向这里走来。 拦下好奇的人,叶东重新回到车上,并不提方才的事。 鲁姗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你还好吗?” “我没事。”叶东将戒指装入口袋里,载着鲁姗姗朝住所疾驰而去。 第89章 地狱之罪 死亡究竟是什么? 经历四年的赚命生涯,乌涵依然无法理解‘死亡’的含义。她认为,死亡是痛苦、是恐惧、是摧残,她觉得只有活着或者死后立刻消失,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这些年来,她看到许多种死亡的方式。仇杀、情杀、财杀、错杀......每一种都有让人不可原谅的理由,每一种都起源于人的自私与邪念。 她拿起记录本翻看之前的事件,里面有一段类似于老板娘被杀的案子,是一个做别人情妇的女人,被有妻有子的男人杀害的故事。因为男人害怕女人的纠缠影响他的生活,所以选择让她消失。 这些案子比比皆是,手法和理由也极其相似。 如果说这次遇到的‘老板娘被杀案’也是类似情况,那么,她的情人史辛将是嫌疑最大的人,只要找到史辛的动机和在场证明,就可以很快破案。 扶着已经不再刺疼的肩膀,乌涵将记录本放在腿边,她坐在床面发呆,想着,等肩上的数字能再次被看到时,她可以接受的最大范围是多少。 从21变成多少她才能接受呢? 正在想数字时,房门轻启,叶东走了进来,眼睛落在乌涵许久都没有主动拿出来的记录本上,“数字能看了吗?”他着急问她。 “还不行。”乌涵神色淡淡。 “我能......”叶东坐在了她一旁指了指记录本。 “看吧。”乌涵点头。 翻开第一页,叶东先看了看大数字,109。他不舒服地呼了口气,再看向小数字,由于乌涵肩膀受伤,数字呈现模糊状态,他看不出来数字变成了多少,只是,从模糊体的阴影面积来看,情况很不乐观。 乌涵看出了他担忧的神情,垂目抿笑,“你觉得数字会变成多少?” “不知道。”叶东心情不好。 盘腿坐着,乌涵显得格外轻松,也不再提有关数字的事情,而是换了话题道:“派出所的人说什么?他们没有为难你和姗姗吧。” “没有,他们只是想让我们帮着调查。” “这是好事啊,我还正犯愁要怎么做呢,这样等了一天,我心里着急的很。” 瞥目,叶东看她,又和她挨近了些,“你以前着急可不是这个样子。” “人都是会变得,更何况,平常心对待死亡也挺好。”乌涵将记录本重新放回旅行包,活动了一下左肩,感觉痛感轻了许多,她很受安慰。无意间瞥到自己的影子时,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有个发现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什么发现?”叶东将手伸入衣兜,摸了摸买来的戒指。 “我们发现老板娘尸体的那一天,我看到了她的魂魄,就在尸体旁。” 叶东惊讶,“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是谁杀了她?” “周珉。”乌涵毫不犹豫地说了一个名字。 “什么?”叶东怎么肯信。 “你觉得奇怪是吧。”乌涵沉气,“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那天我刚刚看到老板娘,她就指着周珉不语。这一天我一直在想,老板娘指着周珉,却没说他是凶手,也有可能是另外一层意思。” “你觉得有可能是什么意思?” 乌涵揉揉鼻子,“不知道,我第一次遇见能解释却又不说话的鬼。她只是指着周珉,嘴巴倒是闭得严实。” “那你今天见她了吗?” “没有,她可能离开了。我能看出,对于死亡她很想得开。” “红桃a不是一直跟着小芳吗?有什么发现没?” 乌涵将掌心记录的时间给叶东看,“红桃a说,小芳在凌晨四点的时候回到了家里,之后一直在她自己的房间睡觉。” “不对啊。”叶东记得情况并不是这样,“那天我们看到的是小芳从外面踩进客厅的脚印,如果按照红桃a所说,小芳回到家中的时间是凌晨四点,而我们发现老板娘尸体的时间大约是凌晨七点。地面未干的脚印如果是小芳的,那么她七点之前一定又出去过。” “是。”乌涵赞同,“红桃a在小芳回房后离开,所以,凌晨四点到凌晨七点这个时间小芳去做了什么事很关键。” 想起今天的事情,叶东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十不善业’?” “入地狱之罪。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可知道,老板娘身上被人刻了个‘十’字。” 奇怪地看他,乌涵追问,“这个‘十’字的含义你是听谁说的?”她知道叶东不可能通过一个“十”字符号就知道‘十不善业’的事情。 “唉。”叶东叹了口气,“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结果自己说漏嘴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放在乌涵的掌心,“是戴在手上,还是挂在脖子里,随你。” 愣怔地看向手里银光微亮的圆环,乌涵惊得不知所措。叶东送了她一枚戒指,却什么也不说。 “这是要戴在身上的东西,你这样一直盯着可戴不上。”观察她的表情,叶东觉得有趣,再看她没有动静,知道她因为意外还没有反应过来。 将戒指握在手心里,乌涵低头沉默,四周静了下来,剩下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这个礼物我很喜欢。”乌涵回得淡淡,但是去戴戒指的手已经颤抖。 她将戒指戴在左手的中指上,偷偷笑了起来。 环着她的肩膀,叶东让她靠着自己坐,嘴角也勾出笑意,“这是我在山脚下从一个守香人那里买到的,‘十不善业’的事情也是从他口中得知的。” 盯着圈住手指的戒指,乌涵回过神儿来,半晌又看向叶东说:“这个凶手将‘十’字刻在老板娘身上,说明老板娘犯了‘十不善’中的一种罪行。” “会是哪种呢?”叶东对这个并不了解。 “我觉得与‘邪.淫’有关。这种情况通常指有婚姻以外的不正当男女关系,或许凶手想指出老板娘同史辛的关系。” 叶东点头,“如果这样说,史辛应该不是凶手。” “这个还不确定。” 叶东挑眉,“那你觉得会是小芳杀了她母亲吗?毕竟事发之前她们有过争执,而且小芳对待她的母亲满是敌意。” “我觉得,这家旅馆的老板也有可能是凶手,毕竟他的下落还没有人知道。或许是畏罪潜逃了也有可能。” 叶东赞同地点点头。 这时楼下传来声响,像是来了什么人,屋里两人互视一眼,起身赶至客厅。 两个民警刚刚走入,见到叶东后打了声招呼。小眼睛民警递过去一份资料给他,“我们发现,这家店的老板可不简单,他是入赘到这家做的女婿,之前在别的地方也娶过老婆。巧的是,他的前妻也死了,说是死于交通意外。” 将资料分给乌涵看,叶东蹙眉,“娶了两个老婆都死了,要么是巧合,要么就是人为。” “是啊。”民警感叹,“就是不知道这人现在跑哪儿了。不过从目前来看,这案子他和他女儿的嫌疑最大。” “对了,小芳说什么了吗?”叶东问。 “这女孩儿看到她母亲的尸体时吓得不轻,看着不像装的。她也不说话,我们还不知道她和老板娘的死有什么关系。”民警说明了来意,“倒是关于老板的行踪,我们有了线索。咱们不妨一起去看看。” “好。我们边走边说。”叶东对乌涵点点头,两人陪民警一起离开。 路上,小眼睛民警说:“有人在一处地方发现了老板的三轮车,里面还有一些菜。车子放在路边,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有目击证人称,看到老板在老板娘死的那天独自坐在三轮车上喝了些酒。” 乌涵:“我们现在去看他留下来的车子吗?” “不是。车子在我们去看时已经被人骑走了,我的同事去找车子了,我们去找老板。我们刚刚查到了老板家专门囤菜的房子。”民警指了指前方,“那里有几间专门用来给附近的住户放置蔬菜的简易房,因为那地方干燥阴暗,可以防止植物的快速腐烂,所以大部分人都将过冬的菜放在那里。我们到简易房去看看能不能查到老板的踪迹。” 大约走了十分钟,小眼睛民警指着不远处的一间灰墙屋子,“就是那里了。贴着红色福字的那间就是老板他们家放菜的屋子。” “地上有轮印。”叶东看向地面,“老板不久前回来过,而且骑着三轮车。” 民警搭话,“回来的这么低调,一定有问题。” 大家看向清晰的车轮痕迹,心中有了猜测。 “牛大生。”民警先看到了那辆三轮车,里面还放着一些菜,但却不见老板的身影,“牛大生。”民警又唤了老板一声。 见没有人回答,民警走到老板家简易房的门前敲了敲,也是许久都没有回应。 转动门把手,民警发现房门没锁,便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黑,民警打开手机灯照明,晃动的灯影下好像躺着一个男人,他闻声也不动,情况有些不对劲。找到了墙面上的开关,民警打开了灯,这才看清了屋里的情况,而倒地的男人正是他们寻找的老板,牛大生。 他此刻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了。 第90章 杀身之祸 作为老板娘被杀案的疑犯,老板用死亡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他与老板娘的死亡时间相同,所以说,他在老板娘死时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这起案子已经不再简单,至少可以肯定,杀害老板娘和老板的不是同一个人。因为一个人不可能在同一时间杀死不同地方的两个人。从作案手法上来看,杀害老板娘的人对她充满了憎恶,所以在她倒地后继续向她捅刀子。而杀害老板的人却用了巧法,是个极有心思的人。 储存菜的简易房内,老板平躺地面,尸体的尸斑和尸僵都是中等程度,他面色平静,眼窝结膜下方并未出现溢血点,舌头位于上下齿列的后部。 民警守着现场请求增援,并将曾经看到过老板踪迹的证人唤到了案发现场。 “他的魂魄这会儿在吗?”叶东压低声音问乌涵。 “没有。”乌涵已经观察过四周,并没有看到异常的影子。 叹了口气,叶东摇头,“小芳真是可怜,这才两天时间,爸妈就都死了。” …… “他是真的喝醉了。我当时从他身边走过,还闻到了酒味儿。他经常喝酒,我也没在意,谁知道他竟然死了。”目击证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小眼睛民警正在问他关于见到老板时的情形,乌涵、叶东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警察同志,不会有我什么事儿吧。”这个证人法律意识淡薄,也很怕事儿,但他曾说看到过老板,说明他也很好事儿。 “你说实话就不会有事。”小眼睛民警问他,“你跟老板关系如何?” “这都邻里乡亲的,关系好不好谈不上,倒是经常碰面,有时候也说话。” “说说你当时看到的情况吧,老板有没有和什么人说过话,或者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民警尽可能的引导目击证人回想当天看到的情况。 目击证人回忆道:“他当时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车子旁,身上有土,就在膝盖和裤腿上沾着。”瞥了眼地上老板的尸体,目击证人咽了口吐沫,指着他,“就是现在的样子,身上都是土。” 乌涵对叶东说:“老板的脏衣服没有换下,看样子,他中途没有回家。” “对了。”目击证人补充,“他骑车时样子就不对劲儿,一看就是喝大了,身上那些脏东西肯定是跌倒后蹭上去的。” 重新走回尸体旁,乌涵看到老板额头、脸颊、鼻尖都有擦伤,如果是跌倒后的伤痕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一会儿,验尸人员赶到现场,发现了尸体的异常之处后,他看向小眼睛民警,“死者左侧头部的头皮上有肿胀,看着有鸡蛋那么大。”他扒开死者的头发,眯眼疑惑,“药气很重,应该是涂了红药水了。”凑近头发看了看,他又说:“死者头皮上有轻度跌势。” 乌涵蹲在尸体旁查看,叶东也顺势一起蹲下研究。 指着老板的眼窝处,乌涵奇怪,“这里淡蓝色是怎么回事?” 验尸人员回道:“死者眼窝处出现了肿胀和皮下出血,淡蓝色是由这个原因造成的。”扒开死者的嘴巴检查一番,他继续道:“死者的口腔黏膜上也有细小的伤口。” 乌涵慢慢起身,回忆获得的信息,她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想,“目击证人称,当时老板处于‘醉酒’状态,从他晃晃悠悠的走路姿势,和身上的灰来判断。死者的这些外伤有可能是醉酒后跌倒造成的。” 叶东有不同的看法,他示意乌涵看尸体的眼窝处,“如果只是头部外伤,应该是酒后跌倒造成的。但眼窝处的外伤却不太像。”他分析,“眼窝是整个脸部最凹陷的部分,人在跌倒时,一般只有额头、鼻尖这些突出部位会被擦伤。像眼窝处,被这样弄伤的可能性很小。” 走到尸体一旁,叶东指给大家看,“还有特别奇怪的一点,如果是一个醉汉跌倒的话,他的手、脚、膝盖也应该有可能出现擦伤、跌伤的痕迹,但你们看,老板尸体的这些部位都没有外伤。更何况,如果眼窝的肿胀出血真的是跌倒后造成的,那么也该有擦伤,老板的眼窝处并没有。” 验尸人员点点头,“是啊,这些确实很奇怪。就凭眼窝的伤和身上没有擦伤这两点来看,死者就不是单纯的醉酒摔倒后致死。” 小眼睛民警对眼窝的伤有研究,他处理打架斗殴时经常见,“死者眼窝皮下出血,但是没有擦伤,我认为这不是跌倒留下的,而是被较为柔软的物体击打造成的。这更像是被谁打了一拳后留下的伤痕。” “对,确实像被打成这样的。”叶东也表示赞同。 指着尸体头部肿起来的伤痕,验尸人员给出了解释,“如果一个人的头部被撞伤,并且伴随疼痛,当时看起来问题不大,但是头盖骨极有可能出现裂纹骨折,这种情况下,头部三小时后会出现血肿。这时候,血肿会压迫大脑,人走路就会晃动,像是喝酒后的摇晃一般。加之,这个人死前真的喝了酒,所以身上有酒气,就会被认为是喝醉了走路不稳。” “那么,这件事就不再是单纯的醉酒事故,而有可能是他杀。”小眼睛民警告诉同事,“我们需要调查一下老板死前都跟谁见过面,他又是跟谁去喝的酒。” 从简易房离开,乌涵和叶东走在回住宿点的路上,想了想刚才听到的线索,乌涵瞥向叶东,“你记得验尸人员说的一句话吗?他说老板的头上擦过红药水,说明他曾经去过小诊所一类的地方。” “这里的小诊所应该不多,如果老板头部受伤,他一定会选择就近的一家,我们去目击证人和老板遇到的那个地方看看,诊所应该也在那里不远处。”叶东提议。 点点头,乌涵、叶东在民警的带领下赶去目击证人所说的分岔路口。 小院内,周珉独自下楼,正遇坐在院子发呆的史辛,两人互看一眼,没有说话。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和那些年的事情很像......”六哥突然出现,凑近两人说了这样一句,被史辛瞪回来时才立刻闭嘴。 拿起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倒的水,史辛一口饮下,从他呼出的寒气来看,那水凉的很。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们别自己吓自己。”史辛面露惧色,“一切都是巧合,不可能是一样的。” “你看看老板娘的死相,不就是当时那女生死时的样子吗?”六哥眼眶噙泪,“一样在山里,同样有我们三个人。”他猛然一惊,“不对,那一年夏芯还没死,还有她在场。” 周珉始终不说话,在这两个慌张的人面前显得异常平静,他坐在史辛一侧,同他保持了不近不远的距离,这让史辛紧张又不安。忍不住瞥他一眼,史辛蹙眉,“你真的变了。这种情况下还能沉得住气?” 六哥也疑惑地盯着周珉,“听说你现在是个侦探,你不是去护林子了吗?怎么又成侦探了?” “我有些情非得已的原因。”周珉神色淡淡,盯着史辛喝过的水,“之前的事情我想忘了。夏芯也不喜欢我之前冲动的性格,她现在不在了,我也要让她放心些才行。” “你这样什么都不问不管的,夏芯也不见得喜欢。”史辛带有恼意,“记不记得咱们之前遇到事情时,你那种热情样。夏芯也就是因为你以前的样子才喜欢你的,如果让她看到你现在不死不活的呆样,肯定看不上你。” 六哥恼了,“不是说不提那件事儿了吗?” “又不是咱们干的,你慌什么。”史辛站起身同他争执,“每天疑神疑鬼的,跟我们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你俩都给我记好了,上次那件事就是他妈的变态杀人狂做的,咱们只是目击证人。” 冷笑一声,周珉打算离开。 “你去哪儿?”史辛问他,嗓门高了许多。 “回屋子休息。”周珉淡淡。 “以前的事情,你告诉你那些朋友了吗?”史辛关心。 “准备今天说。” “不行。”史辛拦在他面前,“我他妈的已经做了一次嫌疑犯了,可不想再提以前的事。” “我也是。”六哥跑来,“那年的事情太吓人了。那女的死了以后,竟然用手指着我们。” 周珉横一眼紧张的两人,“不是指着‘我们’,而是指着‘你们’。” 史辛握拳瞪着周珉,“要不是你当时跟夏芯一个屋子,那女人指着的也会是你。”他像是疯了一样,“若不是这次老板娘的身体被人移动了,说不定就会指你。” 三人争吵之时,鲁吉走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他很少见周珉这样严肃,觉得这三个同学之间肯定有什么事情。 “我这两个同学有些害怕你们和警方。”周珉解释一句,使得六哥、史辛更加慌张。 六哥平日里粗狂,但是胆子好像很小,听周珉这样说后,直接扑到鲁吉面前,半躬着身子解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一听说死人了我就精神紧张,因为我见过最恐怖的死相,我受不了了。她好像就在我床边,和我躺在一起......” “胡说什么。”史辛推了他一把。 “我只是不想再回忆起以前那件事了。” “你闭嘴。”史辛惊恐,盯了蹙眉的鲁吉一会儿,又推开周珉跑到了楼上。 待六哥也慌张离开后,鲁吉忍不住问周珉,“你们几个到底怎么回事儿?”他推周珉坐下,“我可了解你,咱们当中其实就你跟小涵性格最像,喜欢谁不喜欢谁表现的很明显。那两个可是你的宿友,你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一定有问题。” 周珉不打算再隐瞒,看着鲁吉道:“夏芯离世前的三个月,我们四个人约好去爬山。也是在这样的地方宿营时,遇到了一起命案。当时我们都是嫌疑犯,后来因为证据不足,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是什么情况,你说具体点儿。”鲁吉问出这句后,鲁姗姗、程俊也从楼上走了下来,坐在两人一旁。 舔了舔嘴唇,周珉继续道:“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当时是九月、十月的旅游高峰期,所以去爬山的人很多,和我们一起住在家庭旅馆的人也很多。其中有两对情侣、三个女学生,还有两个男登山客。大家年龄相仿,所以很谈得来,相互提防的心思也就淡了下来,那些天大家都是夜不闭户的。特别是那三个女学生......” 周珉握拳,“死的是她们三人,都是被人先奸后杀。警方没有找到任何人的指纹和精.液,我们也都有不在场证明。只是奇怪的是,三人的尸体分别被放在了三间不同的屋子。其中一个女孩的尸体放在了史辛、六哥他们那里,就在离他们的床很近的地板上,流着血,全身被捅的跟马蜂窝一样,吊着眼珠子看他们俩。手......也指着他们。” “还有一个女学生被放在那两个男登山客的屋子里,摆放的姿势也一样。最后一个女学生被放在院子里,指着所有住宿的房间。当时大家都吓坏了,夏芯也因为这件事病了很长时间。我们有大约一年多都没有再去爬过山。” 听说了这些后的三人都很惊讶,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边都会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难怪刚才史辛、六哥是那副样子。也难怪他们看到老板娘的尸体时,会表现出一幅惧怕的模样。 鲁吉先问,“找到凶手了吗?” “没有。”周珉一只手支撑着额头,靠着面前的桌子而坐。 “当时有没有嫌疑最大的人?” 周珉:“我们每个人都成了嫌疑犯。” “那你觉得呢?”鲁吉问到了周珉不想考虑的问题。 “我不知道。”周珉站起身,“我之所以心里不舒服,是因为当时我并没有完全同警方说实话。那些女学生死之前,六哥和史辛曾开玩笑说,‘这些女孩儿看着挺养眼,空山寂寞,如果能找个作伴的也好’。最初我没觉得怎么样,毕竟我们几个在一起开玩笑习惯了,可是,当我听说那三个女生被人强.奸了以后,心里突然想起了他们两个人。” 程俊清了清嗓子插话,“你们仔细想想,如果真的是史辛和六哥杀的人,他们干嘛让这些尸体都指着他们啊。” 鲁吉不赞同,“或许他们觉得这样反而可以排除嫌疑。你想想,你听说这件事情后,就认为凶手不会这样做,那么,警方一定也这样想过。如此以来,那些房间有尸体的人,反而成了嫌疑最小的人。这或许就是凶手的目的。” 点点头,程俊觉得也有可能。 周珉盯着二楼的房间,“总之,这成了我们每个人都不愿意提起的话题。之后,我也因为工作的原因和他们联系越来越少,关系也就淡了下来。现在再见到他们,我总忍不住想起之前的事情。也会想起和夏芯在一起的日子。” “像你说的那样,我觉得老板娘的死和之前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像了,而且在这里的人只有你、六哥和史辛,你不觉得奇怪吗?”鲁姗姗问。 “我察觉到了。所以心里更不踏实,我不认为这是巧合。”周珉转看鲁吉,“这件事我不方便插手,但我有种预感,杀老板娘的人就是杀那三个女学生的人。既然这件事再次重现了,说明凶手一直跟着我们。” “那就只能是六哥和史辛中的一个,毕竟当年的事情他们也遇到了。”程俊发表意见。 “这可不一定。”鲁吉看法不同,“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就是有人可能查出来了事情的真像,然后复制杀人,从而让警方可以找到前一个案子的凶手。” 程俊大吼,“这也太变态了。” “你觉得那样杀害三个女学生的凶手就不变态了?谁不是爹妈生养的,也不考虑一下别人失去孩子时的感受。所以,有些凶手是残忍无情的。”鲁吉感叹,站起身拍了拍周珉的肩膀,“这件事情我们会帮你查清楚的,你不方便问史辛和六哥的话,我们来帮忙。” 点点头,周珉神色怪异,与鲁姗姗对视时,立刻移开了眼睛。 第91章 情与伦理 赶到目击证人所说的分岔路口,瘦高民警跑去查看,他格外庆幸,“这条路走的人不多,车轮印子还能看清。”指着地上宽窄明显的印记,他确定,“从痕迹来看,这就是三轮车碾轧过的地方。” 乌涵、叶东看向蜿蜒流畅的车轮印,随民警一起朝痕迹伸延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他会将车子骑到什么地方。”民警感叹,“人生有时候还真奇怪,老板绝不会想到,他死后还需要车轮子来帮忙找线索。” 回头看了眼弯曲的小路和碾轧路中央的车痕,乌涵总觉得怪怪的。她心里别扭,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想什么呢?”叶东问她。 乌涵说了自己的疑惑,“老板娘是夜里被人杀死的。老板的死亡时间也差不多。但是,老板晚上为什么要喝酒?他不是去找女儿的吗?” “兴许是路上碰到了熟人,就去喝了几杯。”民警插言。 乌涵:“那也就是说,老板有可能是被熟人杀死的。这样就和老板娘的死亡对应上了。这个熟人可能认识这对夫妻,而且这对夫妻也信任这个熟人。” “有道理。”民警点头。 叶东有自己的疑问,“如果凶手是老板和老板娘都熟悉的人,那么,他怎么可能同时杀害不同地方的两个人?所以,凶手应该是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都与老板和老板娘熟悉。” “夜里突然请人喝酒不奇怪吗?”乌涵始终觉得解开喝酒的问题才是破案的关键。 三人拐入山脚下时,看到了滑向山沟里的车轮痕迹,他们立刻跑去。 一辆轮子朝天的三轮车就趟在深沟里面,车上还有几片菜叶,和四棵散落的白菜。看来,有人刻意将车子扔到了深沟里面。 “这应该不会是老板做的,他没必要扔了车子。”叶东发现问题,“这有可能是凶手所为,目的就是不想要我们找到车子。” “那就是说,这个车子有可能会告诉我们凶手是谁。”民警立刻拨打了请求增援的电话,让人帮忙一起将深沟里的车子给弄出来。 看向突然拐弯的车轮印,再回身看碾轧路中央的车轮印,乌涵总算明白自己心里疑惑的是什么了。 她告诉叶东,“目击证人不是说老板喝醉了吗?说他走路、骑车晃晃悠悠的。那么,地上的轮子印也应该是不规律的左右碾压,可是你看地上的车痕,明显就是一个清醒的人,选择了会留下轮印的地面刻意碾轧出来的。” 叶东点头,“确实是,这个车轮印清醒又规律,绝不是一个醉汉蹬着车子做的。这就说明,那个目击证人在说谎。” 乌涵:“那个目击证人看起来胆小怕事,不像那种会主动提起见过死者的人,而且,大晚上他出门做什么?还会恰巧遇到死者,一切都太怪了。” 垂目想了想,再看滑下深沟的三轮车,乌涵有了猜想,“红药水不只是诊所才有,一般人家里也可能有。所以,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老板头部受伤,去了凶手家中擦药水。被凶手劝说酒可以止疼,便喝了凶手家的酒。” “我觉得,老板的死可能是个意外。”叶东分析,“从凶手随意丢弃三轮车来看,他当时应该很慌张,老板或许死在了他的家里,而后被他用三轮车运送到简易房中,这样老板不在第一凶案现场,也就无法暴露凶手的身份了。” “出来了。”一个民警喊了一句,惹乌涵看去。三轮车已经从深沟里拽了出来。 大家凑上去看,里面果然有血迹,而且是在车兜偏上方的位置,是一个人躺下时头部会碰到的地方,乌涵猜测,那些血一定是老板留下的。 “现在情况比较明朗了,最有嫌疑的应该是那个自称为目击者的年轻人。”瘦高民警立刻让人去抓捕目击证人,又对叶东说:“我们一起回警局一趟,我想这次应该会有收获。” 坐在派出所的审讯室内,目击证人交代了自己的家庭情况,“我叫高泉,今年二十一岁,去年技校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我父母常年外出打工,我现在守着家里的房子。”他被带到派出所时一直在抖,现在依然紧张的结巴。 站在监视器前,乌涵盯着民警审讯高泉。 “叔叔是去我家找小芳的,他知道我们关系好,知道小芳离家出走后会去我那里。”高泉低着头,似是在嘟囔,吐字倒是清晰,“我和小芳他们家里的人都熟悉,平常关系也好。我不是故意杀叔叔的,我只是想保护小芳。” “当时发生了什么?”小眼睛民警问。 “那天,小芳哭着跑到我家去,说是和她妈妈吵架了。阿姨和小芳的性格我都了解,也知道这事儿经常发生,所以,我像往常一样收留了小芳,我也知道叔叔如果要找小芳,会来我家里。”高泉抹了抹眼泪,“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他低泣,“小芳当时情绪激动,死活都不肯跟叔叔回家。说是叔叔不是她亲爸,对她一点儿也不好,还总是对她动手动脚的。这事儿我们村里都知道,虽然没见过,但是小芳经常提起。” 民警蹙眉,“你是说,小芳的爸爸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叶东、乌涵互视一眼,盯着坐在对面的不像说谎的高泉。 “真不是。”高泉抬头,面上肯定,“附近的人都知道,小芳的妈妈是个寡妇,小芳的爸爸在她十二岁那年就病死了,之后她妈妈遇到了她的后爸,也就组成了现在的家庭。小芳对他后爸很是反感,所以她后爸来找她时,她进行了反抗。” 民警:“这些是你亲眼看到的吗?” “是。”高泉认真点头,“所有事情都发生在我家院子里,我看的一清二楚。叔叔来找她时,已经很晚了。小芳心里害怕,就让我帮她赶叔叔走。但那毕竟是她继父,我又不能管的太多,就没有出手。谁知道,小芳一着急拿了家里的铁钎朝着她爸挥了过去。那把铁钎现在还在我家里呢。” “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立刻给叔叔查看伤口,又给他擦了药水。叔叔闹着头疼,说小芳在我家里,如果她有什么事就要我负责。我心里害怕,就劝小芳和他回家。谁知,小芳闹着不走,这样僵持了一个晚上。大约五六点的时候,叔叔的意识开始不清楚,他强行起身后,就倒地不醒了。” 高泉捂着头懊悔,“我真是不该管他们家的事啊。”他立刻解释,“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对叔叔做什么事,他的死是小芳造成的。” 小眼睛民警追问:“那辆三轮车是怎么回事?” “我怕给自己带来麻烦,就和小芳商量着将叔叔的尸体运到其它地方,伪装成他摔倒致死的假象。”高泉哭了起来,“我是真没想到这样也犯法,我就是不想找麻烦,偏偏又找了麻烦。警察同志,我坦白,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叶东摇了摇头,和乌涵从监视器前离开,他觉得一切太可笑,“原来是两个慌乱的孩子做错了事情,把事情弄得这么玄乎,害我们兜了个大圈子。” “可是这没法儿解释老板娘的死啊。”乌涵脑子一片混乱。 住宿的地方,鲁吉那里接到了叶东传来的消息,他将老板的情况告诉了大家。得知老板也遇害的消息,史辛、六哥更加慌张。 警局内,乌涵、叶东见到了被抓起来的小芳。 “他死一百次也不足惜。”小芳知道乌涵想要问关于老板死亡的事情,直接道:“他对我造成的伤害,我永远不会忘记。” “他对你做过什么?”乌涵问。 “我说他强.奸过我,你们信吗?”小芳冷笑,“你们怎么肯信?我妈都不信我。” 乌涵冷冷回:“我信,你说吧。” “骗子。你们和他是一类人,我不信任你们,我要见高泉。”小芳对高泉格外信赖。 叶东回:“是高泉告发了你,你确定要见他吗?” “你们骗人。”小芳不信,“我要见他。” 乌涵:“你现在是嫌疑犯,不是想见谁就能见到的。” “高泉不会出卖我的,他说过会好好照顾我,他不会骗我的。”小芳情绪激动,“我要见他。” “你喜欢他吗?”乌涵问。 “胡说什么,他将来会是我后爸,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看叶东一眼,乌涵有些迷糊了,“你说......他会做你的什么?” “他和我妈情投意合,他很照顾我和我妈,我想要他做我爸。”小芳说得清楚。 轻咳一声,叶东再次确定,“你说的是高泉吗?” “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小芳瞪着两人,“你觉得他年龄小。可是,他是真心对我妈好,他不花我爸留给我和我妈的钱,她比我杀死的那个爸好一百倍。” 乌涵握拳,“你承认是你杀死你爸了?” “既然都这样了,我有什么好隐瞒的。人是我失手杀死的,但我一点儿也不后悔。他早该死了。你们知道吗?他只要喝了酒就来我房间,我妈一定也听到过声音,只是从没有救过我。我恨他们,恨死了。” 咽了口吐沫,乌涵瞥叶东一眼,不再问话。 “你为什么不报警?”叶东问小芳。 “报警?”小芳冷笑,“他每次都戴套,我没有证据,没人信我。” 这时,小眼睛民警走入问询室,看向小芳时,将从铁钎上刮下来的血块儿放在她面前。垂目看桌子上的血块儿一眼,小芳不为所动,依然说着,“他死了活该。” 另外两名民警走进来问话,乌涵、叶东被小眼睛民警带出了房间。 “这家关系够乱的。”看来小眼睛民警也从高泉嘴里套出来了什么,刚出门他就说:“高泉和老板娘是情人关系。小芳和她继父也有关系。” “你是说,小芳不是被强迫的?”乌涵问。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这孩子和她继父发生关系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再反抗了。这才助涨了那个男人的肆无忌惮。”民警叹气,“还是这里人的法律意识太差,才会弄出这么多悲剧来。” 乌涵垂目时看到了小眼睛民警满裤边的土,“你这是怎么回事?” “哦。”民警解释道:“检查老板的尸体时蹭上的。”他拍了拍裤腿,“走吧两位,我开车先送你们回去。” 边走边回忆民警裤腿上沾灰的事情,乌涵觉得画面熟悉,而这与老板娘的死好像有些联系。 第92章 恐怖之惧 回到住宿的地方,乌涵将发现老板尸体的事情告诉了鲁吉,却听到鲁吉这样的疑问,“老板眼睛上不是有伤吗?谁打的?” 乌涵、叶东这才想起遗漏了这一条线索。 “鲁吉说得对,老板眼睛上还有伤,我们却忘了。”乌涵回忆,“如果按照高泉所说,小芳只是用铁钎打伤了她的头,那么,他眼睛的伤是谁造成的?” 叶东回问:“你怎么想?” 乌涵:“高泉不是和老板娘有暧昧关系吗?他一定也不希望老板活着。” “你觉得高泉也参与了杀害老板的事情?”叶东蹙眉,后又点头赞同。 乌涵补充,“记不记得小芳听到高泉揭发她时的样子,吵闹着要见他。是不是因为,她没想到高泉会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后来想通了,也就不再追究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要让小芳指证高泉也参与了杀人才行。” 鲁吉听出了问题,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听你们描述,这个小芳好像对高泉有超乎想象的信任,怕是让她举报高泉并不容易做到。” 叶东蹙眉,“我很奇怪,小芳为什么会那么信任高泉?就因为她想要让高泉成为她的继父?” “不会。”乌涵回想发生的事情,她好像漏了很关键的问题,“‘十不善业’。”她轻声道:“或许让小芳信任高泉的不是情感,而是‘控制’。” “控制?你指什么?”叶东问。 “造‘十不善’者,入地狱,鬼神诛之。”乌涵认为,“一定是高泉用这类入地狱的话控制了小芳,他或许告诉小芳,如果不听他的话,就会入地狱,死后也受尽折磨。恐怕拿起铁钎杀了老板这事并不是小芳的意思,而是她受高泉的指使。至于老板娘,怕是与高泉发生关系,也是他用‘十不善业’威胁来的。” 想想之前遇到的类似事情,乌涵跑回房间拿出了记录本,她翻到一页贴着照片的纪录,“很早之前我就见过这些控制心术的‘邪教’。” “你说的‘邪教’是什么?”叶东看向记录本里的照片,里面是一些被烧焦的人,他们死时的身体被摆放成了各种样子,狰狞又可怖。 乌涵:“所谓的‘邪教’,一般都有他们各自的表达方式。你手中的照片是‘罗汉教’,专门吸纳那些想要下辈子有个好命的穷苦人士,他们听说死后身体摆出‘罗汉伏魔’的样子就可以重生,最后获得更好的人生。” “这些他们也信?”叶东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不信?”乌涵又拿出其它几张照片,“这些创教的人都有让他们信服的手段和方法,有些是使用障眼法来让信徒以为他有超自然之力,是信徒们应该效忠的领导者。有些利用人心贪婪的弱点,用各种方法引诱信徒。还有些是利用人心的恐惧来威胁他们,使他们被迫加入自己的教会。” 鲁吉翻看了几张照片,指着一个抱臂蜷缩的尸体,“这个看着像是在恐惧中死去的人。” “没错。”乌涵点头,“不但照片里的案子是利用恐惧来控制信徒,我们遇到的这起案子,也是这种手法。高泉让老板娘和小芳相信‘十不善业’的存在,或许他还告诉她们,只有驱除身边的邪恶,才能躲避入地狱的劫难。” “这个高泉还挺能耐的,控制一个人的心智可不好做到,看来他还真有点儿本事。”鲁吉觉得不可思议。 二楼的房间内,史辛精神不振,坐着发呆。他看一眼同样低头的六哥,犹豫地提议,“要不我们走吧。这不已经查到杀害老板娘的凶手了吗。我们没必要留在这里提心吊胆了。” 六哥摇头,“上次那件事我们就逃走了,结果这成了我的一个心病。这件事,我一定要等到事情水落石出。” “还不够明显吗?”史辛起身走到他一旁,一只手指着门外,“你没听那些侦探说的话吗?凶手是小芳......” 兀地起身,六哥盯着史辛,“小芳是杀老板的凶手,老板娘的事情还没解决呢。”他抿了抿唇终于问道:“你跟我说实话兄弟,你和老板娘是不是有关系。” “没错。”史辛回得利索,“这事儿也没什么丢人的。你也看到老板那副样子了,他对老板娘并不好,也不是小芳的亲爸,我看她们母女可怜......” 打断他,六哥气恼,“连我你都不打算说实话?我看你就是玩儿玩儿人家。你是不是也把小芳给睡了。” “那是个孩子,我还不至于禽兽不如。”史辛坐立不安,一会儿站立,一会儿靠墙,“没错,我跟老板娘在一起也没什么感情可言,只是需要解决一下生理问题......我不觉得这是犯法的事情,我在其它山里也有这样的xing伴侣,只是老板娘与她们相比结婚了而已。我也不会破坏她的婚姻,逼着她离婚的。” 这时,门框动了一下,却不见有人影。紧接着,门框晃动的越来越厉害,依然没有见推门的人。 史辛咽了口吐沫,盯着同样惊愕的六哥,颤抖着声音问了句,“你......你有没有听到声音,门响的声音。” “有。”六哥倒是坦然,见门框不再发出声响,也不再晃动后,安慰史辛,“看把你吓的,你以为会闹鬼啊。更何况,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做了亏心事,鬼也没咱大。” 六哥的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骗我。” 正在平稳心绪的史辛坐在地上,抖着手指向门口,“老......老板娘,是不是老板娘的声音?老板娘来找我们了。” “鬼,鬼啊。”六哥毫无征兆地昏了过去,这让史辛更加胆怯,他几度想昏过去、躲过去,都无济于事。 “不关我事啊,我什么都没做。”史辛趴在地上跪求,“我只是觉得你漂亮,又不用负责任,这才决定和你好的,我又没有害你,求你别来找我。” 听到了隔壁屋子的叫喊声,乌涵坐在桌边淡淡地抿水,她拿着水杯随手把玩,听着极小的动静等待。 “这能成吗?”鲁吉趴在墙上听了起来。 “效果不错。”叶东坐在乌涵一旁关注着传来的叫声,顺便分析,“毕竟史辛和六哥都是在慌张的情况下说的话,应该是实话。” 过了一会儿,史辛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直接被吓的精神恍惚,他抱头蹲在墙角碎碎念,口中说的话已经不能被听清。装成老板娘魂魄的红桃a走过去,利用史辛看不到她的优势,蹲在他面前听他低语。 屋里,乌涵见红桃a没有回来,示意叶东、鲁吉坐下来等消息。 看向鲁吉蹭在肩膀和胳膊的墙灰,乌涵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看向叶东,“我记得老板的膝盖、裤腿边儿蹭上了脏,和民警当时查看尸体时蹭上的脏差不多,这就说明老板曾经跪地做过什么事?” 鲁吉回问:“有什么事情他需要跪着做?” 叶东惊愕,“需要跪着做的事情,自然是杀了老板娘的事情。记得老板娘是被刺一刀后倒地的,而后又被人在身上补了几刀。这会不会就是凶手跪着做的事情。” 鲁吉:“那么,老板需要先杀了老板娘,然后再去找小芳。” 叶东摇头,“不对。老板根本没有这个时间。他的死亡时间和高泉所说的时间吻合,不可能死后再去往老板娘身上插几刀。” 乌涵猜想,“或许,老板娘身上的刀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刺上去。有人杀了老板娘,从她身上取走了东西,又有人看到老板娘的尸体后,补了几刀子。” 叶东:“如果按照时间来说的话,杀害老板娘的最有可能是老板,他膝盖和裤腿边儿蹭上的土就是在翻找东西时弄上的。而后,有人知道他杀了老板娘就过去查看,这才又补了几刀。” “我记得红桃a说小芳凌晨四点回了家里一趟。也就是说,所有事情都发生在凌晨四点到凌晨七点,这一切会不会太过巧合了。”乌涵分析,“先是小芳和老板娘吵架,后又是老板出门去找小芳。可是,小芳并没有一直在高泉家,她中途自己回家过,所以,这一切可能是有计划性的。” “小芳回家做什么?”鲁吉充满了疑问。 闭上眼睛仔细回忆那天的事情,乌涵道:“你们再想想,当时老板娘和小芳吵完架后,往裤子后兜里放了什么?” “钥匙。”叶东当时最先冲进去,也是离小芳、老板娘最近的一个人,他记得老板娘从桌子上拿起钥匙装了起来。 “看来,杀害老板娘的凶手要拿走老板娘的钥匙。而那个钥匙或许就是解释那天晚上所发生事情的关键。”乌涵话音刚落,红桃a完成任务走了进来。 “乌涵,我听到一些史辛的秘密,不知道对案子有没有用。只是,它们与周珉、夏芯有些关系,也与‘十不善业’有关。”红桃a站在三人面前,“你们猜得没错,‘十不善业’就是一个邪教。” 叶东听糊涂了,他惊讶,“你是说,周珉是个异教徒?” “他不是,只是,夏芯有这个可能。”红桃a说了让人震惊的话。 第93章 与七宗罪 屋子内,乌涵盯着周珉问了第二遍,“这是个邪教,你和夏芯是怎么加入这个组织的?” “我说了,我们没有加入。”周珉再次强调,“我们只是听说了有关于这个组织的事情,好奇去看了看他们的聚会而已。” “去看了几次?”乌涵追问。 “一次,只去了一次。”周珉握紧拳头,双手放在面前的桌板上,“我们发现不对劲儿后,就从现场离开了。” “是什么样的一个聚会?”叶东问。 周珉呼气,“这个组织遍布全国,他们的活动地点大部分都安排在山脚下。时间也都是游客最多的时候,他们看起来很普通,就是一群信仰相同的人进行的小型集会而已。有时候他们也会组织旅游,也会跟游客一起举办篝火晚会。” 听出了问题,乌涵凑近他,“你刚才说发现不对劲儿后就带着夏芯离开了,你发现了什么?” 周珉点头,“我确实有发现。最初我和那些组织的人接触时,他们表现的善良慷慨,他们很像教会的人,有时他们也像基督教徒一样做礼拜,表面上都很正常。” 站起身,周珉回忆,“可是,那一年我带着夏芯去参加他们的集会时,发现他们说起了‘入地狱’的事情。他们提出了‘七宗罪’与‘十不善业’里异曲同工的地方。我以为是两个教派相互借鉴学习,也没太在意。谁知,后来他们提出了两者不可共存的说法。言语很激进,也很吓人。我就带着夏芯先离开了。” “不可共存?”乌涵记得,基督教中的‘七宗罪’是七种罪恶,而每种罪恶又与七个恶魔有所联系,骄傲代表路西法,贪婪代表玛门,好色代表阿斯莫戴,愤怒代表撒旦,贪食代表别西卜,妒忌代表利维坦,懒惰代表贝露菲格露。 老板娘死于淫(十不善业),正对应阿斯莫戴(好色)。 老板死于(怒骂),对应撒旦(愤怒)。 “数量上不对啊。”乌涵心里一直闷着一件事,好像就悬在这个口...... 她问周珉,“有没有人提起过要你和夏芯加入这个组织?” “有。”周珉看向地面的倒影,“我和夏芯去参加他们的集会时,就有人提出要我们一同加入。” “是谁?” “很多人。当时我们认识几个朋友,那两个男性背包客就是他们组织中的一员。”转身,周珉看向乌涵,“他们说这个组织好比是美国盛行的互帮会,对每一个心存困惑的人都会有所帮助。当时我和夏芯确实心有困惑,也就答应去看看。” “史辛和六哥呢?有没有被人劝说也加入这个组织?” 周珉点头,“他们提起过,说是有人要他们入会,只是他们平日里连学校的社团活动都不喜欢参加,更不会入这种社会的组织,所以就拒绝了。” “这就对了。”乌涵惊觉,“这就是为什么所有凶杀案都会跟着你们走的原因。” 周珉不解,“为什么?” 乌涵没有直接回,而是问了另外一件事,“你说曾经见过三个女学生死在你们住宿的地方,你对她们三个了解吗?” 摇摇头,周珉回:“不算了解,我们之前都不认识对方。” “那么,她们给你什么印象呢?你觉得她们为人怎么样?” “她们给我的印象?”周珉不明白乌涵想要知道些什么,想了半晌才回:“那三个学生为人热情,也够大胆,对所有人都很和善。” “缺点呢?”乌涵继续问。 “缺点?”周珉顿了顿,“如果非要说出缺点,那就是,她们中的一个人总喜欢自夸她在学校、社会获得的荣誉,有些荣誉,我们觉得她讲得有些夸张,根本就不是真的,我们没人质疑,也只当听个热闹。另一个人吃的特别多,毕竟大家掏的伙食费是一样的,她那样子,像是害怕自己比别人吃得少会亏了一样。还有一个人很懒,讲话也不经过大脑,还被史辛嘲笑过愚笨,闹过许多笑话。” “你对她们不了解,那么凶手也对她们不了解。所以,你对她们的印象,也就是凶手对她们的印象。”乌涵继续问:“她们是五年前死的吗?” “是。”周珉蹙眉,“你觉得,她们的死和这次的事件有联系?” 乌涵拿出记录本,翻看其中一页,“据我了解,相信地狱存在说的人认为,地狱之门五年开启一次,收入三种罪恶。而那些相信‘十不善业’的组织成员自然也会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们想要让你们加入组织,就要让你们相信,真的有地狱存在。” 拿起笔,乌涵列表: 五年前 学生a------(七宗罪)骄傲-----(十不善业)妄言 学生b------(七宗罪)贪食-----(十不善业)贪取 学生c------(七宗罪)懒惰-----(十不善业)愚痴 五年后 老板娘------(七宗罪)好色-----(十不善业)邪淫 老板----------(七宗罪)愤怒--------(十不善业)嗔恨 将笔放下,乌涵猜测,“杀戮还没有结束,地狱收三种罪恶,那么,还有一种罪恶凶手正在选取。” 叶东不解,“‘七宗罪’只有七种罪恶,而‘十不善业’有十种,这样怎么平衡呢?” “不。”乌涵将‘七宗罪’与‘十不善业’列入记录本,“这个组织信任‘十不善’之罪,他们自然认为‘七宗罪’并不能完全代表邪恶与罪过,所以,他们会将这两者重复的罪行先进行展示,其后,才会单独列出‘十不善’较之‘七宗罪’多出来的三种罪,以此证明‘十不善’才是免于他们‘入地狱’的真理。” “共同点?”鲁吉插言,“还有哪个共同点?” “妒忌与嫉妒。”乌涵道:“由妒易生恨。这就是两个教义里最后一个相同点。” “妒忌?嫉妒?”叶东摇头,“我们对这里的人根本不熟悉,怎么知道凶手选择的‘妒忌者’是谁呢?” 乌涵想了想,“五年前死去的三个人都是相互认识,互有联系的人。那么,这次凶手选择的受害人也会是互有联系的人。” 叶东恍然,“你是说,下一个会死的人是小芳?” “可她不是凶手吗?”鲁吉疑惑。 乌涵:“小芳虽然是凶手,但她是受人指使。” 叶东:“那,小芳的‘妒忌’对象是谁呢?” 乌涵:“应该是她母亲。你们想,高泉年轻帅气,小芳又是在青春期,怎么甘心让他只做自己的继父。她一定对他有其它的幻想。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他,相信他,听命他。然而,高泉喜欢的是小芳的母亲,这让小芳十分妒忌自己的母亲,所以才会处处和母亲作对。这一点,凶手一定发现了。” “如果这样说,这一切的幕后指使就只有高泉了?”鲁吉说。 “高泉的嫌疑最重。”乌涵点头。 周珉想起另外一件事,“那么,五年前死去的三个学生就是被这个组织里的人杀死的?” “是。”乌涵肯定,“这些人的死都与这个组织有关。” 放下手中的杯子,鲁吉呼了口气,“小芳现在在派出所关押受审,算是安全的地方了,凶手想要对她下手怕是不容易。” 叶东起身,“尽管如此,我还是去派出所交代一趟比较好。”看向要起身的乌涵,他叮嘱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你留下来试着召唤一下那些学生的魂魄,兴许我们能将她们的案子也破了,这对你肩上的数字有好处。还有,小心些。” “放心好了,我们会照顾好小涵的。”鲁吉拍了拍叶东的肩膀对周珉说:“你和他一起去,这个组织太危险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加入了他们,他们又指不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两个人行动会安全些。” 叶东正要拒绝,半晌没说话的程俊点点头,“是啊,万一我们调查这个组织的事情传了出去,他们狗急跳墙,叶东会有危险的。” 觉得两人最妥,周珉走到叶东身边,“一起吧,安全最重要。” 点点头,叶东和周珉走了出去。 闭上右眼,乌涵试着左眼招魂,这次她的举动牵扯了肩膀的痛感,而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捂着左肩,她格外庆幸,这是好事,她很清楚,这是肩膀神经系统慢慢恢复的征兆,看来,肩上的数字很快就能看到了。 “有收获吗?”见乌涵盯着桌面愣了半晌,鲁姗姗问。 “没有。”乌涵摇头,“我连那三个女学生的样子都没有见过,她们死亡的地点更不清楚,我捕捉不到关于她们的影像和过去。” 鲁吉鼓励,“不用着急,那三个女学生的事情现在不帮也罢。我们可以等你活下来了,再去处理她们的事情。” 乌涵笑了笑,眼睛瞥向门外,“但愿高泉知道杀害三个女学生的凶手,这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话音刚落,隔壁的屋子传来了暖水瓶打碎的声音,紧接着是六哥砸门的惊呼声,“史辛,开门啊!” 众人冲出屋子,看到六哥扔了手里的一张纸后猛地撞向木门,扑倒在屋里。 鲁吉跑去将他扶起来,抬头时看到了口吐白沫的史辛,他脸色泛青,眼睛瞪大看向外面,一只手指向门口的人群。 六哥害怕地叫了起来。 乌涵捡起门口的白纸看到了史辛写的一封遗书,只有两句话:我有罪,我该死。六哥,来找我。 第5章 号更新一章 “是老鼠药,很大的剂量。”验尸官递给小眼睛民警一份验尸报告,“他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也没有预防伤,相信□□是他自愿喝下的。死亡时间大约是两个小时前。” 乌涵不赞同,“那也有可能是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的。” “有这个可能。”验尸官提醒,“不过,喝下去药毕竟会有味道,他不会发现不了。” 从市里的警局离开,乌涵、叶东和小眼睛民警回到了派出所。他们将了解的情况作了分析,从获得的证据来看,史辛自杀的可能性很大。 他说他有罪,是什么罪,他又没有交代。 “你觉得这与‘十不善业’有关吗?”叶东看向乌涵。 摇摇头,乌涵并不了解史辛,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回:“我不清楚。如果他真的是自杀的话,或许只是一个撞上‘十不善业’之罪的巧合,与‘十不善业’的杀人规律没有关系。如果是他杀的话,也有可能是巧合,毕竟史辛和老板娘、老板没有关系。凶手要杀人,也应该杀小芳才对。” 叶东想了想,“史辛并不是完全和老板家里没有关系,他不是和老板娘偷情吗?” 小眼睛民警也想到这里,点头应道:“对啊,这也算有联系啊。”他猜测,“是不是小芳不太好接近,凶手就只能换一个人了。” “可是,高泉不是已经被警方控制了吗?”乌涵问。 “他一直在我们的监视范围内,没有离开过。”小眼睛民警又向同事确认了一遍,证实了他的说法。 乌涵踱步办公室内,“如果说小芳不好下手,凶手改变了作案目标,那么,史辛和小芳必定属于‘十不善业’的同一种罪:妒忌。”她看向叶东,“但是,我们查到的凶手就是高泉,他又没有作案时间,那么,凶手就不只是一个。” 叶东挑眉,“你是说,有可能是这个组织的其他人干的?” “很有可能。”乌涵回想,“史辛的死亡时间大约是两个多小时前,刨除侦查现场和验尸所用的时间,他的死亡时间大约是一个小时前,也就是我们讨论案情的时候。” 叶东点头,“如果这样说,史辛就真的有可能是自杀了。” 小眼睛民警不理解,“为什么这么肯定?” 叶东解释,“我们所在的房间和史辛、六哥所在的房间紧挨。如果有人想要到达他们的房间,就要通过我们所在房间的门口和窗户。而且,人影通过窗户时极容易被我们注意到。” “万一凶手是蹲着过去的,根本不通过窗户口呢。”小眼睛民警反驳。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叶东感慨,“凶手的心思真够缜密的,这种小细节也能注意到,他好像知道我们的窗户能看到路过的人影一样。” 小眼睛民警想:“会不会是熟悉那个地方的人干的?” 乌涵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们记不记得老板娘死的时候,我们曾因为看到过史辛通过窗户出门而盘问过史辛的去向。” “记得啊。”小眼睛民警搭腔,“那天的事情不是已经证实了吗?六哥占了厕所,史辛就去一楼的厕所方便,而且那时候老板娘还没有被害。” “问题就在这里。”乌涵冷笑,“因为这次事件,所以我们提醒了凶手,鲁吉他们住的房间可以看见走廊的动静。所以,从窗户下弯腰通过这件事情,不是凶手心思缜密,而是他一直都知道这件事。” “你是说......”叶东惊愕,看向了同样一惊的小眼睛民警。 回到格外冷清的院子,鲁吉接到叶东通知后已经控制了情绪焦躁的六哥。在得知有可能是六哥杀了史辛时,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是多年的好兄弟,任谁都无法相信六哥会对史辛动手。 “你们凭什么怀疑我?”六哥得知史辛没有抢救过来时本就焦躁,再听说警方怀疑自己是杀害史辛的凶手后更是抓狂,“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我怎么可能害他?” 瞥向冷冷的周珉,六哥扑过去,“周珉,我是什么人你最了解,我是你的上铺,我们是朋友,你快帮我说句话。” “人是会变的。”周珉说了话,却是这样一句,看来,他也怀疑过六哥。 “你。”六哥推开他,“你是故意的,你觉得夏芯的死和我有关,所以才会设计这样一出来害我。” 没想到六哥会说出这样的话,乌涵看向神色冷淡的周珉。 “我连虫子都不会伤害,我怎么会毒死史辛呢。”六哥跑到小眼睛民警面前,“警察同志,你们要相信我。哦,对了。”他想起了一件或许能帮他洗脱嫌疑的事情,指了指身后,他强调,“那天,他们几人都看到了,史辛把门反锁了,我根本没法儿进去杀人。我如果强行撞门去杀人的话,他们一定听得到声音。” “有这回事儿吗?”瘦高民警问。 鲁吉点头,“确实有。那天我们听到了六哥的叫声后跑出去看,确实看到他撞开了门。” “不对。”叶□□然想到,“那天史辛有没有反锁房门我们并不知道,因为撞开门的是六哥。如果当时的情况是六哥故意弄出很大声响引起我们的注意,又在我们面前故意撞门,我们自然就会认为那是一间被反锁的门了。” “去查查门锁有没有被撞过的痕迹。”瘦高民警对身边的同事吩咐一句,看向六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六哥慌神,“要怎么说你们才肯信我啊。” 乌涵走近他,冷冷问了句,“你怎么知道史辛是被毒死的?” “什么?”六哥咽了口唾沫,“我......”他结巴半晌,“我看他口吐白沫,像是中毒的症状。” “中风、癫痫病发作、情绪激动、过激运动、发烧等等情况,都有可能口吐白沫,你怎么就确定史辛是中毒了呢?”乌涵蹙眉,盯着六哥观察。 “我......我瞎猜的。”六哥话音刚落,跑去查看门锁的民警赶了过来。 “门锁完好,没有剧烈撞击的痕迹。”他看向六哥,“你说谎了。” 六哥握拳,“可能是我太紧张,一时间没推开门罢了。”他又想起一点,“对了,那封史辛写的遗书,字迹就是他的,不可能是我逼他写的吧。他还说要我去地狱找他,我怎么可能咒自己。” 所有人都注意到六哥的一个用词:地狱。 史辛是写了遗书,确实说了‘我有罪,我该死。六哥,来找我’的话,却没有写要六哥陪他下地狱。 或许,史辛表达的意思根本就不是死后入地狱。 仔细回忆那封‘遗书’,它之所以被定性为遗书,是因为他是死者写的,而且出现在凶案现场。但如果转换一下思想,那只是一封信呢?是史辛写给六哥的一封信。 什么情况下写的呢? 乌涵看向周珉,或许他应该知道,这封信的另一层含义,只是他还没有想到这里而已。 “周珉,你知不知道史辛和六哥是什么时候聚在一起来祭拜夏芯的?”乌涵刚刚问出,六哥已经瞪大了眼睛。 垂目想了想,周珉回,“大约三年前,夏芯离开的第一个忌日。”似是也想到什么,周珉蹙眉,转看向民警,“那封信呢?我能看看吗?” 小眼睛民警将装入透明袋中的信纸递给周珉,整洁的白纸上工整地写下了那两句话,笔力十足,横竖分明。可见写信的人对待这封信态度认真诚恳。又或者,这是一封怀有愧疚的信,才会被写信者真诚对待。 乌涵走到周珉面前,“每年史辛都会来这里祭拜夏芯,一待就是两个月。你以为,他对夏芯的爱才是最真的,却不知道,这或许是出于愧疚吧。”从周珉的眼神中,乌涵猜到了什么,“或许,你有预感,夏芯的死和他们有关系。” “不。”周珉摇头,“夏芯是我害死的,与他们没有关系。” “你嘴上这样说,但是感情却最真实。你如今对他们的态度就表明你怀疑他们对夏芯说了或者做了什么。”乌涵想起史辛给自己的印象,隐约猜到了他们几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史辛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他才会有那么多情人。我想,他很喜欢有夫之妇。” “乌涵,别说了。”周珉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不能说?”乌涵向前一步,“是不是因为,史辛有这个坏毛病与夏芯有关。你不是说他喜欢夏芯吗?他一定在你们结婚后向夏芯表露过自己的心思,而被夏芯拒绝了。他或许对夏芯做过更可怕的事情,直接导致夏芯从你们的登山小队里退出。他得不到夏芯,所以去找了别的已婚女人来充当夏芯。” 想起老板娘的漂亮模样,乌涵恍然,“老板娘是不是和夏芯有些相似,鼻子、眼睛、嘴巴,总会有那么一处很像的地方对吧?” “乌涵。”周珉盯着追问不休的人,“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 “可如果夏芯想提呢?”乌涵直接转向眼眶红润的六哥,“我没见过夏芯,但我想,她一定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人,以至于,见过她的人都很喜欢他,对吗?六哥。” 猛地抬头,六哥又惊又羞,他看周珉的眼神也不对劲,悔恨中透出了怒意。 “六哥,你没谈过女朋友吧。”乌涵的目标转向六哥,在她问出这句话时,大家也都看向了这个人。 见六哥不回答,乌涵继续道:“没有女人喜欢你,这让你更加羡慕恩爱的周珉和夏芯,你感到孤独和空虚,所以,善良的夏芯成了你的异性朋友。你和她无话不说,为了获取她的信任,你是不是告诉过她,你不谈恋爱的原因是你喜欢男人。” 六哥惊得后退一步,慢慢低下了头。 “夏芯相信了,所以,她将你当做了另一种形式的‘闺蜜’。”乌涵从身后拿出尖刀慢慢靠近六哥,“你们关系越来越好,这让周珉心里开始不舒服。直到他发现了你欺骗夏芯的真像,他便将你性取向正常的事情告诉了夏芯。因为如此,夏芯觉得恐惧,也就和你疏远了。” 六哥蹲地抱头,呜咽着嗓子,“是我的错,她的死是我造成的。” “不只是你。”乌涵摇头,“是你们三个。”她瞥一眼始终闭着眼睛的周珉,“还有一个是已经死去的人,史辛。” 第95章 借刀杀人 乌涵冷哼,“史辛之所以死,是因为他犯了‘十不善业’里的妒忌之罪。而他妒忌的人,自然是得到了夏芯的周珉。他或许曾破坏过夏芯和周珉的关系,可是,夏芯深爱着周珉,所以没有上当。但是,敏感的她发现了周珉身边这两个宿友的问题,她不想让周珉再和这两个人接触,所以选择了逃避或躲避。” 乌涵总算明白,“周珉应该是想和六哥、史辛到同一所城市,但是夏芯不愿意,所以提出了反对意见。夏芯无法告诉周珉,他两个朋友的问题,或许那时候的周珉也不会听。所以,夏芯用了另外一种表达方式,指责周珉的性格她不喜欢。” “夏芯怎么会不喜欢周珉的性格?”乌涵刻意问六哥,“她当初选择了周珉,正是因为她喜欢他的全部。只是,由于你们的表现,让她认为,只有周珉的性子沉稳了,才不会继续跟着你们胡闹。夏芯是走投无路了才会这样想。我想,她当时是害怕的,她害怕你和史辛,害怕周珉带着她继续跟你们接触。” 六哥跪地,不敢抬头看任何人,更不敢面对周珉,他微侧着身子,是内疚与逃避的表现,“我对不起夏芯,我甚至恐吓过她。自从知道我骗她之后,她就躲着我。后来,我就用她曾经告诉过我的秘密威胁她,说是她如果再躲着我,我就将她的秘密告诉周珉。” “什么秘密?”乌涵追问。 “她都死了,这还重要吗?”六哥开始呜咽。 “很重要。她的秘密,周珉才是最应该知道的那个。”乌涵瞥向转过身去的人,盯着他的背影继续追问六哥,“夏芯的秘密是什么?” 六哥顿了顿,擤了擤鼻涕,“夏芯是孤儿,是被收养的。她小时候因为是养子的事情受过歧视,所以她之后再也不敢告诉别人这个秘密。她也因此叛逆过,她说她很早就开始吸烟、喝酒,她还偷过东西,她光鲜华丽的外表之下曾经肮脏不堪。” “可是,她在看到周珉第一眼时,就决定改变了。”六哥双拳落地,“她一直强调是周珉改变了她。让她忘记了以前不堪的自己,让她有了新的生命。可是,她怕周珉知道她的过去,会嫌弃她......她更害怕因此失去周珉。然而,事情总是格外巧合,周珉选择工作的地方,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城市。她为了保住秘密,就不能让周珉去那里工作。” 六哥揉了揉眼睛,脸上粘上了灰,他慢慢起身,终于面对周珉,“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他来到周珉面前,“夏芯的死你没必要自责,是我和史辛一手造成的。如果没有我们的逼迫,她就不会心情低落,就不会突然想去爬山,也不会失足跌落。‘十不善业’,我们都有罪。” 周珉叹气,“其实,她的秘密我知道。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秘密,有些秘密自以为无人知晓,只是没人去揭露罢了......夏芯的秘密我想听她亲口告诉我,所以我坚持选择去记载着她所有过去的城市生活,没想到因此害了她。” 六哥后悔地低下了头。 “你加入那个组织了?”叶东来到六哥一旁,又看向握紧刀子的乌涵,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盯着乌涵手里的尖刀,六哥冷笑,“放心,我只杀有罪的人,不会伤害你们。就像我杀了那三个女学生一样。” 大家瞪大了眼睛,只有乌涵冷漠盯着他。 “奇怪是吗?”六哥邪笑着与周珉对视,“我他妈是在保护夏芯才杀她们的。这三个臭女人竟然看不惯我们对夏芯好。我无意间听到她们讨论夏芯时用的肮脏词汇,这让我决定,为了夏芯也要结束她们愚蠢的一生。” 蹭着周珉的肩膀,六哥走向乌涵,“你猜的没错,那封我用来伪装成史辛遗书的信,是史辛邀请我去爬山散心时写的,我一直放到现在,没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场。那时候的史辛后悔自己对夏芯的所作所为,他很内疚,所以才年年来祭拜她。” 怒瞪史辛的房间,六哥嗔怒,“可是这小子竟然背叛了夏芯,和其她女人不清不楚。他不但犯了‘妒忌’的大罪,也犯了‘背叛’的大罪。他有罪,他该死。” 乌涵握着尖刀走向他,“善者,忌‘杀生’。‘十不善’罪中,也有不让杀生的禁忌,你这样杀人,岂不是......” “我不在乎,为了夏芯,我什么也不在乎。”六哥话音刚落,乌涵笑了起来。 她将尖刀放回腰后,“地狱之门五年开启一次,收三种罪孽。你将‘杀’给了高泉对吗?” 六哥瞪大眼睛,“听不懂你说什么。” 乌涵冷哼,“你杀那三个女学生或许是为了夏芯。可是,你欺骗高泉,让他设计害死老板、老板娘就是为了让他承担‘杀’的罪过,从而减轻你的罪孽。你都是为了你自己。”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为了我自己,我都是为了夏芯。” “那你告诉我,夏芯和老板、老板娘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他们死?” “我。”六哥恼怒,“老板娘长得像夏芯,她不配。老板......老板抢了老板娘的钱,又失手杀了她。抢劫杀人也是不可饶恕的罪恶。” 叶东想起老板娘口袋里的钥匙,问道:“你是说,那把钥匙和钱有关系?” “是。”六哥承认,“我对他们家很了解,都是高泉告诉我的。他说,老板娘拿着一笔前夫留下来的钱,才支撑下来这个家庭旅馆。老板一直窥视着这笔钱,连她那女儿都想要这笔钱。老板一直想抢下这笔钱后带着小芳远走高飞。我听后就有了借刀杀人的想法。” “我对高泉说,他只要能够让我看到‘十不善业’对罪恶的惩罚,我就加入组织。高泉不知道,我早就是他们的一员了。我刻意提起了老板的罪过,所以那天他指使小芳杀了老板。” “他先让离家出走的小芳回家去,就是要她欺骗老板说她愿意跟他走,前提是老板能拿到那笔钱的话。之后,愚蠢的老板就去抢钱了。又不小心捅伤了老板娘,让老板娘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得到老板娘死亡的消息后,高泉跑去查看,他又补了几刀。因为他不是真心喜欢老板娘,他也是因为老板娘的钱才选择跟她在一起,其实,他早厌烦这个老女人了。” “做这一切我都不后悔,我有罪,我也该死。可是,夏芯是善良的,为什么她会死,我不明白,为什么?”六哥情绪激动,被冲上来的民警制伏。 听六哥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警方给他戴上了手铐,押往派出所。他最后看了周珉一眼没有说话,他应该知道,他和周珉、夏芯的缘分到头了。 这一天格外冷,有好几处地方都结了冰。路上干的像是要裂开一样,每走一步都格外的艮脚。这一天有许多人无法入眠,听说凶手被绳之以法而松了一口气的人。听说一切都是‘十不善业’组织所为的人。听说老板娘家里藏了一笔巨款的人。听说女儿杀了父亲,丈夫杀了妻子,朋友杀了朋友的人...... 戏剧性的闹剧让许多人以为这只是一个故事,一个充满可悲、可笑、可耻、可恨的故事。 站在山崖向下看,周珉说,这次看这里,要比夏芯摔下去那天高多了。乌涵告诉他,那是他心态改变了,才会觉得高度改变了。 夏芯死的那天,周珉觉得夏芯会活着,所以认为悬崖没有那么高。而现在,他知道她死了,也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她摔死的可能。 指了指一旁,乌涵说,“那里也曾经死过人,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曾经有一个女人,背着孩子上山,她说当年闹饥荒,山上有野菜,她就冒雨来挖,谁知道一不小心滑入了山底下。她肩上的孩子被她丢在了路上,她一直想知道那孩子有没有活下去。听说,那些年山里的野兽也很饿。” 周珉望着空气,“你知道那孩子是死是活吗?” “不知道。” “但愿他被人救起来好好抚养了。” 笑了笑,乌涵冷嘲,“你们真是善良的愚蠢,也不考虑一下当时的情况。闹饥荒那些年,家家恨不得少个孩子,怎么可能有人去捡孩子。” 周珉没有说话,半晌才转了话题,“你对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这附近有鬼魂是吗?” “是。”乌涵简单回。 “那......有夏芯的消息吗?” “有。” 听到乌涵的话,周珉怔了几秒,没有说话,像是等着乌涵告诉他该问什么一样,始终沉默着。 “我们走吧。”像是过了几个世纪,周珉才说一句。他转身时,四周越来越冷,已经落入傍晚的空气,让一切显得凄凉又清冷。 “怎么?你不想见她了吗?。” “我一直觉得她还活着,这种感觉很好......”周珉抬步,被乌涵拦下。 盯着逃避的男人,乌涵神色淡漠,“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你一定很想听到。” “我不想听,也不想见了。”周珉绕过乌涵要走。 “她还活着。”乌涵看向怔住的背影,再次强调,“夏芯,她还活着。” 第96章 因果轮回 处理完史辛杀人案的后续工作,乌涵安静地呆在屋里收拾东西,她此刻格外沉默。她最近怎么了,她自己也很奇怪,全身上下总是莫名其妙的酸痛。听说附近有诊所,她偷偷去瞧过,说了自己的感觉后,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只是说:她太累了。 这是实话,说明乌涵遇到的不是庸医。这么多年走下来,她确实过于劳累。若不是遇到叶东他们帮忙,她这一百多天的日子可能更加难熬。 旅行包里的东西被她重新清理过。自从左眼能够招魂后,她就再也不需要那些点火的物件了,所以,她将木块、火石等等压痛肩膀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 她既然决定改变,那就要彻底些。所以,她来到镜子面前,拿出一根黑色的皮筋,将落肩的头发绑了起来,摸了摸脑袋后面的小尾巴,她抿笑,“乌涵,你要有长辫子了。” 一百天。 辫子可以长到多长呢? 紧靠着洗脸池,乌涵想:这次无论看到了多少数字,她都要用最平常的心态接受。笑,她做不到,但绝不能哭。 慢慢脱下叶东送给她的红色羊毛衫,她记得这个傻瓜说红色喜庆,象征着希望和生命。这个傻瓜还说,以后送她的东西,都会是红色的。 将衣服放在手边,乌涵背对着镜子,双手捏紧了黑色的宽肩背心,慢慢脱了下来。她没有立刻回头,而是揉了揉左肩,察觉到越来越小的痛感,她知道,时候到了。 21......要变成多少她才能接受呢? 扭过头去,乌涵怔了几秒。她能看到自己扩大的瞳孔,能看到自己抖动的肩膀,感受到自己无力的双手。就这样光着身子慢慢蹲下,又坐下,她面无表情地发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这一刻,安静又平静。 脚步声靠近。从急促中听出,应该是叶东来了。 乌涵扑到淋雨下假装冲澡,浴室的门也被猛地关上。 听到了水声,叶东举起手里的电话对听筒那头的人说,“小涵在洗澡,一会儿让她打给你吧。” “记得让她一定要回电话给我,这件事很重要,尤其是对小涵。”是陆琛的声音。 “好,我一定让她给你回电话。”叶东放下手机,坐在床边等乌涵。他瞥向换了位置的旅行包,看到了它‘瘦身’后的样子,知道乌涵一定扔了不少东西。 趁着乌涵洗澡,他起身走近旅行包,犹豫后忍不住翻找起那本记录本来。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也没找到。他突然意识到,乌涵已经开始隐藏她肩膀上的数字了。 心里不舒服地咳了一声,叶东握紧拳头站着。他觉得自己很失败,连自己的女人都救不了。他什么本事也没有,什么忙也帮不上。他要是能分命该有多好,那就将自己的命给乌涵,她想要多少都行...... 世界上不是有禁术吗?叶东想,那么,会不会有分命这回事? 他,要疯了。 “你来了。”乌涵擦着头发走出。 叶东转了笑脸,看向她蓬乱的发丝,“头发长了,要不要我给你剪剪。” “你还会给女人剪头发?”乌涵横他一眼,“都给谁剪过?” “我哪里会这些,只是要拿你先练手罢了。” 乌涵将毛巾扔到他脸上,“想得美,用我的头发练手,给其她女人剪啊。” 捏着毛巾浅笑,叶东走近她,趁她穿外套时突然由身后抱紧了她,“我就抱一会儿。”他知道她不适应这样,所以会反抗。 可是说了话后就会很管用,乌涵安静地站着,等着叶东口中的‘一会儿’的到来。 大约五分钟后,乌涵打了个喷嚏,羊毛衫她只穿了一只袖子,她很冷。被叶东这样抱着,心里是暖的,身体却是冷的。乌涵的性子不懂浪漫,她只知道她冷了,要穿衣服,要打喷嚏。尽管,她想多坚持一会儿,让叶东这样安心地抱着她。因为她发现,这种感觉很奇特,像是......要永远长在叶东身上一样,她喜欢。 “我破坏气氛了。”她抱歉一句,穿上了剩下的衣服。 “你的惯例。”叶东对这次亲密接触很满意,方才心里的不舒服却有增无减。他发现,他越在乎乌涵,越看不起自己。 正要和他理论几句,乌涵的眼睛落在了被翻动过的旅行包上。翻动的痕迹很明显,看来叶东不想藏着掖着。乌涵知道他想要找什么,并不问他,是不想给他说出要找之物的机会。 气氛怪异时,叶东拿起电话递给了乌涵,“陆琛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斜了眼电话,乌涵胡乱收拾着东西,漫不经心地回:“我和他约定过,只能我找他。” “他说如果你这样说了,就让我告诉你一个名字。”叶东将手机放回衣兜里,“陈书腾。” 双手顿在整理的衣服上,乌涵慢慢抓紧了面前的衣服,她出神许久,后又沉默着继续收拾。 “他是谁?”显然叶东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陆琛也没有对他说过多的事情。 片刻的寂静后,乌涵直起腰看向他,“是我以前遇到的一个罪犯,他因为杀了人,被判了死刑,现在是一名死囚。” “陆琛提这个人做什么?”叶东因为不了解便开始胡思乱想,“这人,不会越狱了吧。如果是真的,那他最有可能出来找你,陆琛是不是想提醒你,你会有危险。” “如果是这样,陆琛也会提醒你的。”乌涵觉得不是这种可能。 将手机递给心事重重的人,叶东知道她也很好奇,“打过去问问情况吧,看看陆琛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想要你帮忙。他毕竟帮了我们不少。” 若是以前,这些要乌涵投桃报李的话不会管用,现在却不一样了。她因为感激陆琛,竟然接下来电话,按下了陆琛的号码。 “小涵。”陆琛高兴。 “恩。”乌涵淡淡。 “陈书腾你还记得吧。” “恩。” “他......五天后走。” “恩。” 陆琛沉下声音,“我们问他还有什么愿望,他说......想见你。” “......为什么?” “我们也很奇怪,问了他原因。他说,想看一眼让他死的人。”陆琛解释,“但是心理专家说,陈书腾这种表现很正常,他想见你不是因为他觉得你害死了他。而是因为,他是个孤儿,本就没有亲人。再加上,他熟悉的人里,只剩下你了。他想让你看着他走,他很孤独,他想要一个人记住他。” “我不想记住他。我不会去见他。”乌涵挂了电话,转身拿起旅行包,“叶东,我们走吧。” 开往市区医院的路上,乌涵盯着窗户发呆,身旁是时不时看她一眼的叶东。 “你好好开车,我没事。”她对叶东笑了笑,忍不住呼了口气,“我现在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面对夏芯而已。想想一会儿要见她,我就觉得自己的心要被压死了。” “那不是你的错。”叶东将车子停在路边,身子转向乌涵,让她看着自己,“听着,那是意外,不是你的错。” “可周珉......” 叶东捂着她的嘴巴,“你不知道,你带周珉去山崖的那天,他留了一封遗书,他觉得愧疚,想要去找夏芯。” “他写了一封遗书?”乌涵惊愕。 “我也是刚刚知道。说完陆琛的事情后本打算告诉你的。”叶东点头,“没错,他写了一封告别我们的遗书。他说,如果他死了,或许能够找到夏芯。” “他真傻。”乌涵从车上走下,倚靠着车门吹冷风,她心里烦透了。 想起五天前的事情,她依然心有余悸。 那天,她带着周珉去夏芯离世的山崖哀悼。她从红桃a和崖边丢了孩子的女鬼嘴里得知,夏芯摔下山崖后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救了起来。乌涵很确定,夏芯一直在市区医院养病。 她的身子很差,她离不开呼吸器和药物,也就是说,她离不开医院。 或许是觉得自己废了,她就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让大家以为她是真的死了。她想解脱,就用假死的方法。 红桃a是偶然间听游鬼讨论游客摔崖的闲话,才得知夏芯没死的事情。乌涵接到消息后,就去山崖附近找了找,这才认识了那个闹饥荒时死去的女人,证实了夏芯被救走的事情。 所以,当她领着周珉到崖边时,已经决定让周珉去见夏芯了。她却没有想到,自己刚刚说出夏芯还活着的消息时,站在崖边的周珉突然向前走了一步,踏空后沿着崖壁滑了下去。 乌涵扑去救他时,拽住了他风衣的一角。 那是乌涵这辈子第一次想让一个人活着,所以,她哭喊着要周珉抓紧她,要他为了夏芯努力向上爬一点。 可是,她在和周珉指尖触碰时,没能抓住他...... 她惊恐地看着周珉从眼前消失,许久都无法回神儿。她害怕死亡,却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畏惧。她感觉天要压下来了,她的整个身子疼得不能支撑。她摸到了自己流出的鼻血,滴入悬崖时像周珉一样很快便消失不见。 她,就那样趴在悬崖边上,看着越来越黑的崖底,直到叶东找到了她。 原来,担心是这种感觉。原来,生命需要如此珍惜。 她以前轻视别人的生死,从不为任何一个人的存亡祈祷。现在,她有了替别人担忧的紧迫感。她只觉得,这比担忧自己的生死还让人畏惧与压抑。 重新坐回车里,乌涵紧了紧衣领,她觉得有些冷了。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 医院的病房内,夏芯的床边围了三个人,提前五天来见她的鲁吉、鲁姗姗和程俊。如今,这三人已经和她熟悉了。 看着走入病房的叶东、乌涵,站起身的鲁吉向夏芯介绍道:“来的两人就是我提起过的叶东和乌涵,他们也是周珉的朋友。” 或许是太想念周珉,又或许是夏芯想通了。总之,重新得到周珉的消息后她格外开心。听到脚步声靠近,她指了指身边的凳子,“你们快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挂了缕头发在耳后,“我这里比较简陋,也没什么能招待你们的。” “这地方可比林子的条件好多了,你还说没招待好。”程俊对夏芯笑了笑。 “周珉眼光真好。”叶东走上前看了看这个漂亮女人,赞叹一句。这才发现她的眼神不能聚焦一处地方,她在用耳朵听声音,她的眼睛看不见了。 回身望了一眼同样发现这个问题的乌涵,叶东感叹地摇了摇头,又笑对夏芯,“身体怎么样了?” 夏芯有些羞涩,微微低头,嘴角勾着笑,“身子还跟以前一样,时好时坏的。我现在就是个废人,生活都不能自理。” “那以后家里的活儿就都让周珉那小子干。”程俊说完后立刻捂着嘴巴。 夏芯听大家都静了下来,挑眉问道:“对了,周珉怎么还没来啊?不是说会跟两位朋友一起来吗?” 第97章 时空禁果 “周珉会跟我们一起来?”乌涵蹙眉,盯着夏芯,“谁告诉你的?” 叶东比了个嘘的手势,牵着乌涵从病房离开,出门后才说:“是我和鲁吉商量好的。你看夏芯现在的样子,一定接受不了周珉的事情。” “那也不能一直不说吧。” 叶东摇头,“说是一定要说,只是得等等。” “知道了。”乌涵转身要走,被叶东拦下,她才解释,“我觉得发生的一切有些蹊跷,我再去崖边看看。” “一起吧。”叶东不放心。 “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去。”乌涵发现,“我一个人去可以看见那些魂魄,你们跟在身边时,那些鬼总是躲着我。” 叶东将钥匙、手机都塞给了她,“路上小心点儿,有事儿了随时打电话。” 点点头,乌涵转身离开。 回到病房内,叶东还是不放心,他对鲁吉说:“我跟着小涵去看看,这里你照顾一下。” “放心去吧。”鲁吉将车钥匙扔给他,顺便叮嘱,“路上注意安全。” 两辆车一前一后飞速疾驰,乌涵坐在车内,偶尔瞥一眼后视镜,对着并不存在的人说:“你要带我去的地方,就是叶东给我买戒指的地方吗?”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后座儿传来。 “那里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乌涵问。 男人回:“其实,‘十不善业’对心存善念的人有助益。” “说明白点儿。” “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去看了才能知道。”男人慢慢出现在座位上,那张脸正是张业。 车轮碾压黄石土路,飞窜过一座座小山,来到了上次叶东看到的那座庙堂。守香人依旧孤独坐着,手里的物件儿摆设一样都没有少,看来他的生意极其萧条。这让他脸色越来越臭。乌涵驱车他面前时,他摆摆手赶走了四周的灰尘,一脸的嫌弃。 “你的左眼?”他看出了乌涵与其他使者的不同之处,挑挑眉,“原来是招魂师。” 乌涵举了举指头上的戒指,“这个你认识吗?” 守香人哼笑一声,“原来那个傻小子买戒指是要送给你。” 乌涵自然知道他这句‘傻小子’是什么意思。单看他面前的摆件都不值他卖给叶东的那个价钱,他或许觉得遇到叶东真是赚够了。 “看来你生意不怎么样。”乌涵坐在他一旁,像是等着他主动说什么。 “我是开庙祈福的,又不是开门做生意的。”守香人轻咳一声,没有继续搭理乌涵的意思。 从腰后拔出刀子,乌涵拿在手里把玩,“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 瞥一眼她的刀,守香人冷笑,“我都死了,还怕你这刀子?” “我还能看得到你,证明你没有死彻底,我可以再帮上一把,让你消失干净。”说着,乌涵将刀子插在守香人面前的桌板上。 “你大老远跑过来,不是为了杀我吧。”守香人有了怕意。 “周珉的魂魄呢?”乌涵问他。 “谁?” “我的一个朋友。五天前从悬崖上摔了下来,听说是你将他的魂抓走了。” 守香人躬身看向四周,压低声音说:“我捉的魂可不少,怎么知道哪个是你要找的人。” 从桌上拔出刀子站起身,乌涵最后问一句,“他在哪?” 看乌涵没有了耐心,守香人叹了口气,也站起来,指了指身后,“在里面。” 乌涵对张业点点头,独自朝守香人指的地方走去,她摸着看不见的门走入一间屋子,里面放了几面镜子和几张桌子,每一张桌子上又放了几页符纸。拿起手边一张符纸看了看,乌涵看不出来上面画的是什么。 “周珉呢?”乌涵问紧步而来的守香人。 “走了。刚刚走。” 握紧刀子,乌涵冷声,“你骗我?” “此走非彼走。”守香人神秘地笑了笑,“送你戒指那傻小子曾问过我‘十不善业’的事情,你知道吗?” 乌涵点点头。 “你们都不知道,‘十不善业’除了是惩戒的劝语外,还有另一种本事。” “什么本事?” 守香人神秘地凑近乌涵,“你看看符咒背后画着的‘十’字符号,它可有扭转时空的本事。” “扭转时空?”乌涵不大明白,“解释清楚些。” 从桌上拿起一张符纸,守香人递给乌涵,“这里的每一张桌子代表一个时空,每一张符咒,代表一个年份。好比你手里这个,代表十年,你左手边的那张符咒,代表五十年。” “你是说,拿着这个符咒,可以回到过去?” “对。”守香人含笑,“想不到吧,世界上有这么多惊喜。” “那还能回来吗?”乌涵将符纸扔到桌子上。 守香人摇摇头,“关键就在这里,去了,就回不来了。” 察觉到了什么,乌涵问:“这些跟周珉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守香人整了整衣服,“这种送人回去的本事只有我一个人有,但都在试验阶段,必须有魂魄心甘情愿的让我做实验才行。一旦成功了,他可以回到想去的那个年代做一只称心如意的鬼。不过......一旦失败,他便会灰飞烟灭。” 乌涵惊愕,“你是说,周珉回去了?” “那当然,不然我让你看这些做什么?不过,‘十不善业’有个缺陷我还没有攻克。” “什么缺陷?” 守香人叹了口气,“若想回到走的年份,必须在未来。” “你是说,周珉想回到这一年,必须先过了这一年?” “是。” “我怎么信你?”乌涵狐疑。 守香人耸耸肩,“信不信这种事儿,不是我能左右你的。” “要么让我信你。要么你死。”乌涵将尖刀抵在守香人脖子里,“快说。” “这。”守香人格外为难,“我真不知道怎么证明。”他又怕又急,转动眼珠子想了想,“对了,你那个叫周珉的朋友,说是要回到五年前。还问我,五年前我在哪里。” 说到这里,守香人突然一怔,他惊愕道:“对了,那张脸,我曾经见过,五年前他就来找过我。”摇摇头,守香人否定,“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他。”挣开乌涵,他大笑道:“这就对了,这才是一个轮回,是时空带来的完美效应,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他激动地抓着乌涵的胳膊,“你的朋友,他会自己想办法回来的。他真是我的福星。” “什么意思?”乌涵捋不明白。 “坐这里等。”守香人指着自己的这处地方,“你那个朋友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找到我这里,或许是明年,或许是后年。然后,他会要求未来的我让他回到现在,所以说,你会见到周珉,而且是未来的他。” “未来的?”乌涵放下刀子开始思考这些天听说的事情。 五年前,周珉和夏芯去登上时,住宿的家庭旅馆死了三个女学生,她们死后,分别指向了不同的人,一个指向史辛和六哥,一个指向那两个男登山客,一个指向整个旅馆。 现在想想,凶手是六哥,所以说,他不可能让嫌疑落在他自己身上。那么,三个女学生的尸体就不是他移动的。难怪他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会那样恐惧,他应该并不知道尸体会被移动。 可是,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动了那些人呢? 乌涵睁大眼睛,她惊愕,“是周珉。” 周珉通过守香人的帮忙回到了五年前,他想要给当时的自己一个提醒,所以用三个女学生的尸体指向了这个案件的所有关联者。 一个女生指向的是凶手,一个女生指向的是‘十不善业’组织的成员,一个女生指向的是所有人,是未来所有的受害者。 那个尸体被仍在院子里的女生,指着旅馆里的所有人,是周珉在提醒他自己,未来的日子里,他会失去他的这些朋友。 回想老板娘的魂魄指着周珉时的样子,乌涵总算明白,她可能是死后见到了周珉的魂魄,所以再见到他本人时,才会又惊又怕,想不明白的。 “怎么样才能回到过去?只用这些符咒就可以了吗?”乌涵转身问守香人。 摇摇头,守香人走向最中间的一张桌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副眼镜递给乌涵,“这是‘坤时’,戴着这幅眼镜足两年者才能使用这些符咒,你朋友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所以,他戴过这幅眼镜,才有了这次机会。” “他不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而是他自己告诉他自己的。”乌涵抿唇,“周珉是不是从你这里拿走了一副眼镜。” “是。”守香人问,“你是说,他会将这幅眼镜给了那个时空的自己?” 点点头,乌涵总算明白,为什么周珉要戴着一副平面镜生活,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刻。 回到五年前的他,想办法让失去夏芯后的自己戴上了眼镜。或许,接到眼镜的他,当时并不明白那副眼镜的重要性,直到今天...... 推开守香人,乌涵冲了出去,“张业我们走。” 她领着张业驱车赶往悬崖口,找到了那个闹饥荒时死去的女人,她问她,“有没有见我的朋友?” “那天摔下去的那个吗?”女人指了指崖底,“他又跳下去了。不过你放心,他本身就是鬼,摔下去也没事。” 乌涵跑向崖底,在曾经埋着夏芯衣服的地方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他还穿着那天坠崖时的衣服。现在的他看起来要苍老许多,身影也略显佝偻。 这个人像是他,又不像是他。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这就是从未来回来的他。一个知道了一年,或者几年后所发生一切的人。 “周珉?”乌涵轻唤了一声,“是你吗?” 第98章 回避未来 “乌涵,好久不见。”周珉背对着乌涵,很难让人看出他的神色。 “你......”乌涵向前走了一步。 周珉低头,半晌转过身来,“对你来说,我离开不过一天的时间,对我来说,六年了。” “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什么?”看着年龄增长的魂魄,乌涵觉得不可思议,她张了张口,没有再说什么。 叹了口气,周珉走到乌涵面前,“起初我一直跟着周珉,直到你出现后,我才离开。毕竟你能看到我,所以,我要躲着些才行。” “为什么要躲着我?你告诉我一切,不是更好吗?” 摇头,“有些事情不能说,这是这几年来,我学到的教训。”周珉笑了笑,“我只有一次告知未来的机会,我想给了你。” 乌涵看了看天空,已经快落日了,她提醒,“跟我回去吧。你现在只是掉魂,还有呼吸,我能帮你回到身体里。” 见她不肯问,周珉没有继续说,而是顺着她的话道:“那不是我的身体。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我已经老了。” 乌涵浅笑,“你不是老了,是阅历增长了。”她半拽着周珉往回走,“你应该庆幸,比别人多活几年后,还能拥有年轻的身体。” 周珉低头走着,脚步极轻,他已经很难适应人的走路方式。回头看了看,他说:“我看见夏芯当年坠崖的情形了。她被人救走后,眼睛便看不见了。” “医生说,她还有恢复视力的希望,你不用担心。”乌涵劝慰一句,她感觉周珉有跑走的趋势,将他拽紧了些。 “登山客找到的衣服和戒指是她埋在那里的。她想告诉我,不要再等她了。” “那是以前,不是现在。”乌涵瞥他一眼,“夏芯现在很想你,她更着急见你。只是,她还不知道你昏迷不醒的事情。” 周珉走到车子旁停了下来,“乌涵,做鬼其实挺好,我可以......” “周珉。”乌涵打断他,“做鬼会迷了心智,若是以前,你一定不愿意这样想。你跟我回去,回到自己的身上以后,就明白我说的话了。做鬼永远没有做人好。” 望着一路走来的方向,周珉眼中扑朔迷离,他这次来见乌涵其实是希望她问自己有关于未来的问题,可是,乌涵好像不感兴趣。 “你不奇怪一年后发生了什么吗?”周珉看向突然一怔的人,“一年后,你不好奇自己是否还活着?” “你能说吗?”乌涵问。 “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告诉你。”周珉向后退了一步,“只是说完了,我也就回不去了。” 乌涵握拳,“‘十不善业’里有一罪,不可妄语。你若说了,就触犯了这条罪,就不能被饶恕了,是吗?” 周珉点点头。 “那你别说了,比起知道未来,我更希望你活着。”乌涵打开车门示意周珉上车。 “乌涵。”周珉朗笑,“叶东说得对,你的改变对你没有好处。”他凑近神思不稳的人,“若是以前的乌涵呢?是不是不顾一切,甚至用刀子抵着我的脖子,也要问出未来的事情。” 是啊。若是以前的乌涵,定是想尽办法也要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她才不会关心周珉回不回得去,更不关心有多少人想着他。那时候的乌涵,单纯的只有一个想法,她活着,别人死不死又与她何干呢? 看向骤黑的天色,乌涵将周珉推上车子,“走吧。”她正要跑回驾驶位,叶东的车子突然停在面前,周珉笑了起来,“看看,想知道未来的人到了。” “你跟踪我?”乌涵跑过去,盯着走下车子的叶东,因为着急,她险些被路上的石块儿绊倒。 绕过乌涵,叶东望向空荡的车子,看不到与乌涵对话的人,可是,他隐约察觉,那个人有可能是周珉,是乌涵跑过来寻找的人。 “我怎样才能看到你?不是说,你想让我看到,就能看到吗?”叶东对着空气说了句话,选择忽视一旁拽着他的乌涵。 “你做什么?”乌涵正要对周珉摇头,他已经出现在了叶东的视线里。只是,他看起来比叶东憔悴许多。真不知他作为鬼要经历些什么,才能让他显得这样不一般。 见了明显苍老的人,叶东心里一惊,他怀疑地问了句,“你是周珉?” “你说呢?”周珉从车上走下,突然出现在叶东面前,这么多年了,他早就习惯了忽来忽去,也习惯了作为一只鬼活着。 咽了口吐沫,叶东缓了缓神儿,不可思议地盯着熟悉又陌生的人,“你怎么成了这样?” “说来话长。”周珉笑着拍了拍叶东的肩膀,“我有个故事要讲给你听。我们借一步说话。” “不许说。”乌涵虽然不同意,却没人听她的。 周珉更是取巧说:“现在不让我说,我还有别的时间。” 乌涵焦急地望着和周珉一起离开的叶东,由远观察着他复杂的表情,看到他惊讶地瞪眼,激动地挑眉,又若有所思地垂头冥想。乌涵想,他可能因为周珉知道未来的事情而高兴,又为周珉说出未来的事情,就要失去他而犹豫不决。 “叶东。”乌涵走近认真思考的人,“你真的想听吗?” 慢慢转身,叶东看向乌涵,“我不想你死。” “谁说我会死了。”乌涵感激,又很感动。她牵起叶东的一只手,“我向你保证,我还是像以前一样贪生怕死,我会努力的活着,不会让你失望的。” 缓缓将她抱入怀里,叶东瞥了周珉一眼,闭上了眼睛。他心里有多害怕,没有人能够明白。这种害怕夹杂着愧疚与心疼,让他整日惶惶不安。 “我们快回去吧。”乌涵拍了拍叶东的后背,从他肩头起身,对一旁的周珉点点头,“一起走吧。” 重新回到汽车上,她呼了口气,心里闷闷的感觉终于在找到周珉、看到周珉后得以放开。她驱动车子,紧跟叶东之后开往夏芯所在的医院。 她很清楚,这样带周珉回去,一旦周珉回到了身体里,她就再也没有知道未来的机会了。可是叶东不知道,她不问未来,是因为她已经知道结局了...... 第二日清晨,乌涵推开夏芯病房的门,在她起身前走了过去,“躺着吧,是我。”她抬抬手,想了想,学着叶东他们的样子拍了拍夏芯的肩膀。 “是小涵吧。”夏芯通过声音辨人的本事很强。 “恩。”乌涵坐在她一旁,有些别扭地抿着嘴唇。 夏芯笑了笑,“找我什么事?” 看着眼前漂亮的人,乌涵并不讨厌,反而觉得与她亲近。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们虽然从没有见过,却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夏芯某种感觉,很像乌涵的姐姐,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人。 “周珉很快就能来见你了。”乌涵望她,大部分是在看她的眼睛。 点点头,夏芯抿唇,“我因为时时刻刻想着见他,一直都紧张兮兮的。每一次有人推门,我都觉得是他来了。乌涵,你说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咎由自取。我以前不是个好姑娘,我一直觉得配不上周珉,以至于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是奢侈。” 她低头,似是想起那些心惊胆战的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害怕,怕她知道我的过去,怕他离开我。我从没有想过他会爱我胜过我爱他。” “可是,他真的很爱你。”乌涵将一副眼镜塞到夏芯手里,“你离开后,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曾一度认为,自己的性格改变了,你就会回来找他。因为他觉得你不喜欢他以前的样子。” “我怎么会不喜欢他呢?”夏芯摇摇头,握着眼镜,“我真的很想见他,很想再看他一眼。”想到自己的眼睛,她叹气,“可惜,我永远没有机会了。” 牵起她的一只手,乌涵让她用指尖触了触自己的左眼,问了句,“喜欢吗?” “什么?”夏芯不太明白。 乌涵放下她的手,“世界上有一种方法能让你再看一眼周珉。只是这一眼的代价很大,你愿意......” “我愿意。”夏芯毫不犹豫地坐起身,“只要能再见周珉一眼,让我去死也行。” “那你给我一些时间,我帮你。” 夏芯激动地寻找着乌涵的手,想要牵着她。 垂目看了看她四处摸寻的手,乌涵慢慢起身,“你不用感谢我......”她顿了顿,“我的方法你不一定会喜欢,因为你所要经历的过程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她后退两步,“你和周珉好好生活,等我的消息。” 走到收拾了行礼的几人身边,乌涵点点头,“我们走吧。” 回廊处慢慢走来一个人,他精神尚好,盯着乌涵离开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再次抬头时,他看向夏芯所在的那间病房,眸光转为柔色,移步走去。 车上,乌涵坐在叶东一旁,身前是开车的鲁吉。她将车窗打开了些,又回头望了望紧跟他们的程俊、鲁姗姗。 “不管夏芯的眼睛如何,人活着就好。”鲁吉感叹一声,“周珉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这夏芯还活着,我们是真没想到。也许是老天被他们感动,才可怜了他们。” 叶东点头,“有周珉在那里陪着夏芯,对夏芯的病情也有好处。我们这里也放心许多。” 路上,乌涵一如既往地沉默,她只是吹着风,听叶东、鲁吉讨论周珉、夏芯的事情。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每一句都很好听,都想让他们永远在一起。 “叶东。”正午时分,太阳最是暖和,乌涵推了推一旁浅睡的人,“我们去见她吧。” 伸了个懒腰,叶东看了看四周,往乌涵的身边移了移,“去见谁?” 乌涵回:“跟着姗姗的那个女人。” 叶东惊讶,鲁吉也是一个机灵,车子晃了一下,他扭头看了看叶东,见他恢复神色,替他问乌涵,“怎么想起说这个。” “因为那个女人一直跟着我们,没有离开过。”乌涵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车子,前排坐着程俊、鲁姗姗,后排坐着另外一个女人。 叶东沉声,“为什么现在才说?你不是替姗姗驱过鬼了吗?” “是啊,姗姗还切下来一块儿肉呢。”鲁吉搭腔。 乌涵说:“那女鬼现在跟着的不是姗姗,而是我和叶东。”她看向慢慢握拳的叶东,“我很想知道你们的事情,也很想了解你的过去。你就当满足我一个愿望,让我离你更近些好吗?” 看向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人,叶东沉默。他从未想过要再提那个女人,也从未想过要再见她。那是他叶东的一个错误,是他不想再回忆的过去。 “你知道,我母亲可能是因为她死的吗?”叶东将眼睛移向窗外,“她死的那天就说过,我在乎的人,她会一个一个的毁掉。她死后没多久,我就失去了一个亲人。起初我不信什么鬼神,可自从知道你能看到鬼,我就彻底相信,母亲的死和她有关了。” “你做了什么?让她这样恨你?”乌涵握着叶东的一只手,慢慢与他牵紧。 鲁吉忍不住帮腔,“这件事我知道些,不关叶东的事,是那个女孩儿咎由自取,她自杀了。” “是我的错。这一点我不想否认。”他看向乌涵,“你真的想听吗?关于我的过去?” 点点头,乌涵坚定,“我想听。听完你的,我再说我的。” 两人互视一笑,叶东将眼睛瞥向身后的车子,“好,你想听,我都告诉你。” 第99章 路遇的劫 路面车流不多,沙石倒是不少。走入高速的路上需要经过一道山路,车子比以前行的颠簸,鲁吉握紧方向盘示意大家注意,“真是怪的不行,这天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像快要下雨了一样。” 叶东刚要提自己的事情,再看突然暗下来的天色,打开车窗看了看。 乌涵心里格外慌张,她总觉得这一切很熟悉,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儿。 “叶东,关上窗户。”乌涵慢慢滑下身子,“衣服给我。” 记起她当年逃避冥判追捕时,也曾经这样要过自己的衣服,叶东毫不犹豫地脱下冲锋衣,遮在了乌涵的头顶。 “怎么了?”鲁吉见两人行为怪异,团蹙眉头。 从腰后拔出尖刀,叶东提醒,“开车小心些,冥判应该在附近。” “不只有冥判,还有其它东西。”乌涵躲在衣服下,她好久没有这样害怕了。那些她不再畏惧死亡的日子里,她竟然忘记了死亡的尽头还有冥判在等着她。 车子猛地停下,鲁吉也拿出刀子举在手上,他打开对讲机提醒后车的两人,“姗姗、程俊,都不许下车。”说着,举起刀子从车上跳下。 “鲁吉。”叶东担心,正要陪他下车时,鲁吉摇摇头,“你护着小涵,她才是它们的目标。” 看向身旁微微颤抖的人,叶□□然想起乌涵曾经提起的一个词语:大屠杀。 这么久了,他从没有见识过这个词带来的可怕后果,如今再看四周环境,再感觉四周气氛,真的如同进入凶煞之地一样。一切的一切既让人胆怯,又让人绝望。 “乌涵。”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几辆黑色吉普停在路边,蒙佳领着人从车内跳出,她直接冲到乌涵所在的车子旁边,可见她时刻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看见来人,叶东惊愕,“佳姐?”似是想到什么,他冷笑,“是他派你来监视我们的?” 蒙佳解释,“齐哥是担心你的安全。” “他还在惦记乌涵的眼睛?”叶东看了看蒙着头的乌涵,从车子里走下,来到蒙佳面前,他冷声,“我知道佳姐只听他吩咐,只是这次我拜托佳姐,不能让小涵出事,也别趁乱做伤害她的事情。” “乌涵是我的朋友,你不说我也会护着她。”蒙佳见叶东不放心,笑道:“世界上没有谁比我更不想让他得到乌涵的眼睛了,所以,我保证这群小子不会趁乱偷袭。”说着,蒙佳指了指身边跟着的人。 “我信佳姐。”叶东总算安心,和蒙佳一起看向天边滚滚而来的黑色云团。 “那是什么?”叶东从未见过这样的天象,那云层既让人压抑,又让人畏惧。里面仿佛藏着可怕的怪物,随时准备吞噬人群一般。 蒙佳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冥判请来帮忙屠杀的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大屠杀怎么突然开始了?”叶东不明白,“小涵一直藏的很好,也躲过了冥判的靠近,怎么会被发现踪迹的?” “你问问身后那个人,他可能比我更清楚。”蒙佳的眼睛瞟向并未下车的程俊。 不信地摇摇头,叶东回:“乌涵已经帮程俊驱鬼了,这次冥判突袭,我相信跟程俊没有关系。” “人心可畏,指不定谁害谁呢......” 未等蒙佳说完,叶东打断她,“佳姐,程俊是我的朋友,他既然保证过不会再为冥判做事,就一定不会再做。我和小涵都相信他。” “那你觉得冥判是怎么找到你们的?”蒙佳问。 横眼瞥向程俊、鲁姗姗身后,叶东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却能感觉出一股浓烈的杀气,犹如当年一般。他冷声,“是那个女人做的,之前她见姗姗和我在一起,就曾伤害过姗姗。现在,她看不惯乌涵了。” “你说谁?” 叶东没有回答,注意力集中在了越来越近的云团里。 以前,鲁吉、叶东几人从不知道媚祟、鬼影是什么东西,却在这一次见了个彻底。蒙佳随身所带都是猎魂常用的驱鬼、猎鬼工具,用她的话来说,对付几个小鬼、小魂根本不在话下。 可这次大屠杀,冥判请来帮忙的人还真不少,至少,从云层冲出的第一股黑团就让人招架不住。这些会飘动的东西并不好对付,刀子划过它们身上,会将它们切成两半,它们仍能移动。虽然坚持的时间不长,却让人格外费劲。 盯着和黑影拼打的众人,程俊从车内跳出,他将刀子扔给了鲁姗姗,“在车里呆着,门都锁紧了。” 其实锁门对于那些黑色的人形并不管用,却因为这些冥判的帮手性格单纯,认定只抓乌涵,就不对其他人动手,所以,车里的鲁姗姗和拼杀他们的其他人并未受到猛烈地攻击。 黑气涌入乌涵所在的车子,围着叶东的冲锋衣嗅气味。见情况不妙,叶东跳上车抱紧了乌涵。他对门外挥刀的蒙佳喊,“这样不行,佳姐,快想办法。” 蒙佳常与鬼祟打交道,也从未遇到过这种场面。她愣了愣,冲到乌涵一旁,一只手压着她的肩膀,低声叮嘱,“不许出来,我想办法将他们引走。”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闷响,似是几斤炸.药一起爆裂,震得人心口闷疼。紧接而至的是浓烈的血腥味,飘至挥刀的人群之中。大家惊恐地看向远处纷落的肉沫,偶尔夹杂着完整的肢体。 “是人的手足。”蒙佳的一个手下喊了一句。 大家身上落了几片被撕碎的衣服,和几页牛皮纸。抬头时,血雨倾盆而下,滴在每个人的脸上、身上。 “佳姐。”光头由远处跑来,神色慌张,“冥判已经杀了七个使者,这些碎片是他们的尸身和记录本。” “怎么这么快?”蒙佳担忧地看向乌涵。 “说是大屠杀近期会结束,使者们不用冥火才能躲过屠杀的消息已经传出,冥判那里没有收获,就采用了大范围追捕的方法。”光头侧到蒙佳耳边,“齐哥那里好像也捉了一个使者,那个人躲过了‘21’,肩膀的数字好像是‘19’。” “消息能确定吗?”蒙佳慌张。 “应该不会错,是我的人亲口说的。”光头肯定。 看了看叶东抱紧的人,蒙佳吩咐光头,“让兄弟们用点儿心,先护着乌涵再说。”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不禁冷笑一声,“叶齐,你就那么想让蒙佳回来?”说着用手中的刀子划破了乌涵的手臂,让她的血滴落自己身上,带着她的血腥味跑了出去。 她趁着大伙儿不注意,独自从混战中离开,并带走了一部分黑影。 车里。 乌涵不露头,黑影便不知所措,迟迟近不了她的身。情急之下,那些黑影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地推起了车子。它们试图将车推到路边,让它沿着山脚的陡崖自己下滑。车子晃晃悠悠的开始移动,这时的叶东显得势单力薄。他看大伙儿都没法儿抽身帮忙,只得带着乌涵跳车子。 谁知,车门根本不听使唤,怎么推都打不开。 眼看车子已经靠近陡崖,光头立刻领着几个人跑去制造阻力。车子猛然一停,乌涵的肩膀再次撞向前座,她疼得龇牙咧嘴。 光头看向这些难以对付的鬼魂,知道硬拼根本无济于事,那些东西不知道累,也不用休息,可她的兄弟却已体力耗尽。 生死关头,远处开来几辆立着高架炮的白色皮卡,看清那是猎魂的东西,光头激动,“是齐哥,他来了。” 叶齐很少亲自参与捉鬼的事情,这次领着手下赶来,全是因为叶东、蒙佳受困在此。他又时时关注叶东的动向,虽然和他有隔阂,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亲弟弟有生命危险而不出手。从黑色越野中走出,叶齐依然西装革履。 他环视一圈,对老浆点点头,点了根烟看向高架炮喷射而出的黑色大网。他们像是捕鱼一样,将人群与黑影一同团裹在大网之内。黑影碰撞网面时,爆出‘噼啪’声,紧接而至,碎裂其中。 光头的人手、车子,连同叶东一行人,都被大网捕捉在内。等场面静下来,叶齐的烟也刚好抽完。他双手插兜地走到叶东面前,盯着被网住的车子,和困在里面的人,不屑地笑出声,“什么时候你也能救我一回。” 叶东没有理睬他的冷嘲热讽,掀开乌涵头顶的衣服,看向满头大汗的人,慢慢将她包入怀中。他并不生叶齐的气,反而很感激他。感激他救了大家,救了乌涵。 “蒙佳呢?”车外传来叶齐的声音,他转身问从大网中跑出来的光头。 四周瞅了瞅,光头蹙眉,“方才佳姐还在呢。”见叶齐蹙眉,他立刻喊了句,“被网着很舒服啊,还不快去找佳姐。” 众人立刻从大网里钻出来,分散开来寻找蒙佳。 叶东领着乌涵从车里走出,乌涵对叶齐点点头,转身去找鲁吉他们。 “她活不成了。”叶齐在叶东要离开时低声说了一句。 回头看他,叶东问:“你怎么知道?” 叶齐淡淡一笑,“从面相看出来的。” 叶东不理他,几步走回乌涵身边,五人小队重新坐回车子准备出发。 身后老浆走过来,“齐哥,你为什么不将理由告诉东哥啊?” “叶东从小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我说了他也不会认。”叶齐回身走到车子旁,“乌涵眼睛的事情,你继续盯着点,别说叶东不信乌涵会死。我也不信,毕竟《鬼录》上提到的‘21’我们都还没见过,一切都是未知数。” 老浆点点头,正要上车,却听叶齐吩咐,“让光头过来,我有话问他。” 挥了挥手,不一会儿,几人将光头带到了叶齐面前。 “叶东他们准备去哪?”叶齐问他。 “线人说,他们还没有定下具体的路段。不过,东哥打算将他和徐婧的事情先告诉乌涵。” 叶齐感叹,“说了也好。”他挥挥手,让光头离开。 老浆坐回副驾驶,扭头好奇地问,“齐哥,我方才瞥到东哥他们车里坐做了个女鬼,不会就是徐婧吧。” 叶齐从身边拿出一个文件袋,找出了里面的一张照片递给了老浆,“你看看这女人是谁?” 老浆打量,“这不是鲁姗姗吗?” 摇摇头,叶齐浅笑,“这就是徐婧,叶东的一个秘密。” “怎么这么像?”老浆再看照片,这才察觉出鲁姗姗和她的不同,摇头道:“听说她自杀了。” “是。”叶齐沉声,“叶东这傻小子,将她的死归咎到了自己身上,其实这个女人的死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却自责到现在。而这个女人,也是叶东疏远我的原因。”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老浆好奇。 叶齐不愿讲太多,只是回:“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咎由自取。自杀,或许才是她最理性的一次做法。”他将照片递给老浆,“让线人将照片送给乌涵吧。” ...... 市区医院,鲁吉在休息区看到了胳膊上刚换好药的乌涵,陪她坐在凳子上休息。几个人身上都有伤,分在不同的地方诊治。 翻了翻衣兜,鲁吉递给乌涵一张照片,指了指上面的女孩,“你看看是谁?” “姗姗吗?”乌涵瞥了照片上的人一眼,没有接下。 摇摇头,鲁吉笑回:“她就是徐婧,叶东的初恋。” 乌涵蹙眉,更加仔细地看了看照片,“她和姗姗真的很像。” 鲁吉叹了口气,“是啊,起初我也吓了一跳。我对自己妹子当然是最了解的,见了这张照片,我也犹豫了半天,不过,还是能看出姗姗和这个女孩子细微的差别。” 乌涵隐隐明白了什么,“你是说,叶东和姗姗在一起,只是因为姗姗长得像徐婧吗?” “不是。”鲁吉摇头,“叶东见姗姗第一眼时就知道她不是徐婧。但是两人长得太像了,叶东不免迷糊。时间久了,姗姗又追他那么紧,叶东告诉我,觉得是冥冥之中的事情。他害死了徐婧,现在徐婧成了姗姗,让他来弥补过错。” 鲁吉笑了笑,“其实,叶东和姗姗之间曾有个误会。叶东第一次见姗姗时愣了那么一会儿,姗姗错以为叶东对她有意思,才会开始对他上心的。其实,叶东愣怔,只是在见到姗姗时觉得不可思议罢了。” 将照片捏在手里,鲁吉看了一眼,“不过,徐婧是徐婧,姗姗是姗姗,叶东也不糊涂,我也不糊涂......” 他叹了口气,“起初,我一直反对叶东用这样的心思答应姗姗的追求。后来,见我这妹子是真高兴,我也就不打算说什么。叶东一直处于犹豫阶段,特别是和姗姗开始了解后,他更加明白,姗姗不是徐婧,更不是徐婧派来让两人弥补遗憾的。” 松了照片,鲁吉摇头,“直到你出现,叶东才明白,有些错误不是用代替的方法改变,而是要去用寻找的方法改变。他觉得你能帮他,让他见到徐婧。所以,他在和姗姗分手那几天,将他的秘密告诉了姗姗,他想要姗姗自己做决定。” “那个徐婧,你知道多少?”乌涵问。 “不多。叶东不是太愿意讲这些。” “这张照片能给我吗?” “拿去吧。”鲁吉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看着照片上的女孩儿,乌涵浅声,“怪不得我在你附身姗姗时看不到你们重合的影子,原来是长得太像了,我没察觉而已。” 脚步声传来,一个女人坐在了乌涵一旁,盯着她手里的照片看了看,起声道:“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 第100章 所谓巧合 看向换上米黄色风衣的蒙佳,乌涵蹙眉,“你知道关于徐婧的事情?” 轻靠着座椅的后背,蒙佳点头。 “她和叶东怎么了?” 蒙佳回看她,“这件事我是听叶齐说的。他看问题比较客观,我想,他说的应该就是事实真相。” “叶东说,蒙佳的死和他有关。叶东这人我了解,他不会害人的。”乌涵笃定。 “是。”蒙佳点头,“徐婧的死确实和叶东没有一点关系,是叶东自己觉得有愧于她。毕竟她是叶东第一个喜欢的女人,叶东与她交往时,就已经决定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蒙佳并拢双膝,调整了坐姿,“徐婧不是个好女孩,至少在她和叶东交往时,就没有对叶东忠诚过。这件事让叶齐也气不过。” “他们怎么认识的?”乌涵问。 “那一年徐婧刚入大学,在校门口遇到了大二的叶东,还有他同宿舍的两个朋友。徐婧请叶东帮忙搬行李,他们便认识了。徐婧长得可爱,在学校也招人喜爱。她对叶东算是一见钟情,打听了叶东的专业和班级后,硬是闯入了叶东的生活。” 蒙佳回忆,“那时候的叶东情窦初开,又被徐婧的可爱天真吸引,慢慢地开始和她交往。他对这段感情很认真,只是半年,他便将他们的事情告诉了叶伯伯和叶齐。叶家对叶东喜欢的人便有了关注。” “那年,叶齐派人调查徐婧的事情。发现她不但在和叶东交往,外校也有与她暧昧不清的男生,她甚至在本校也不太平。叶东信任她,所以没有猜忌。而她口中的男闺蜜,其实是她偷偷交往的男朋友。” 乌涵冷静听着,没有说话。 蒙佳继续道:“事情是叶齐揭露的。他派人将与徐婧有关系的人抓到叶东面前,这才让叶东看清了徐婧的为人。叶东当然很生气,他真是对徐婧又爱又恨。但他同时也是男人,是受不了被徐婧这样欺骗的。所以他提出了分手。” 叹了口气,蒙佳苦笑,“这件事发生时,我还没到叶家。两年后,我用了蒙佳的身体,打听叶家的事情时,才听说了叶东和徐婧的事。不过,我仍能看出叶东对待这份感情的认真,更能感受到他所受的打击。” 终于忍不住,乌涵问:“因为叶东和她分手,徐婧才自杀的吗?” 摇摇头,蒙佳说:“徐婧自杀是叶东毕业两年后的事情,也是我刚到叶家时。那时候两人已经分手一年多了。徐婧挑选的男朋友对她并不好,也是个脚踏两只船的混蛋。徐婧受了伤,就想起了叶东的好。她不顾危险,跑去叶家求叶东的原谅。我能看出来,叶东当时没有放下她,所以对她的到来并不回避,而是与她见了面。” “他们又复合了?”乌涵问。 “是。”蒙佳点头,“徐婧哭得很凶,叶东心疼,也就原谅了她。” 垂目,乌涵没有说话。她了解叶东,她一直相信叶东的眼光,却没想到,这个叫徐婧的会让他栽了跟头。有人说盲目的喜欢就连智者的眼睛也会被蒙蔽,看来是真的...... “那......徐婧为什么最后又死了?”乌涵将双脚放在椅子上,抱膝听着。 “这正应了叶齐常说的那句话,‘本性难移’。” 乌涵挑眉,“你是说,徐婧又背着叶东找了其他人?” “不是其他人,是她那个人渣前男友。”蒙佳揉揉鼻子,又紧了紧衣领,“这件事情叶齐没有参与,是叶东自己发现的。知道了这件事后,叶东当时就死心了,再也没有原谅徐婧。再之后,那个男人也甩了徐婧,才导致徐婧自杀的。” 乌涵又换了姿势,盘腿坐着,“她选择怎么死的?” “跳楼。毕业那年,她死后给叶东发去一段她从教学楼上跳下去的视频。”蒙佳神情淡淡。 “这和叶东有什么关系,叶东为什么要自责呢?”乌涵不明白。 “原因在,她死之前给叶东写了一封信,说是叶东不原谅她,她就死给他看。”蒙佳抱臂,“这种威胁的话,徐婧经常在叶东面前说。只要叶东不顺着她,她就用死威胁。这次叶东没有理睬,而是给她回了话,说她想死就去死吧。没想到,这女孩就真自杀了。” 乌涵嘟嘴,“她死之前是不是也给叶东带去了话,说是他逼死了她。她如果死了,也不会让叶东好过。” “是。”蒙佳感叹,“她的死已经让叶东意外了。没想到她死后没多久,叶东的母亲也出了车祸。这让叶东不得不怀疑,这一切跟徐婧有关。” 瞥向站在医院花坛旁的女人,乌涵若有所思,“叶东猜得没错,他母亲的死,应该和徐婧有关。作为鬼,徐婧被迷了心智,从她对姗姗的所作所为也能看出,她是个危险的女鬼。” “你打算怎么处理?”蒙佳顺着乌涵的视线看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叶东应该和徐婧见上一面。他们共同的心结,我是解决不来的。”乌涵看向蒙佳,征询她的意见。 笑了笑,蒙佳赞同,“见见也好,毕竟,徐婧的心结都在叶东身上。只是她现在是鬼,对叶东来说有些危险。” “她如果想要害叶东,早就出手了。我想,她到现在依然很喜欢叶东,所以一直跟着他。过了这么久,她只是不甘心而已。” 站起身,蒙佳将手放入风衣口袋里,她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乌涵,“我要走了。” “去哪?”乌涵也站起身。 “不知道。”蒙佳叹了口气,“叶齐一心想要真正的蒙佳回来,我留在这里只会给他招烦,还不如离他远远的。” “他其实很在乎你......” 蒙佳冷笑,转过身子背对乌涵,“他在乎的是我会不会用坏了蒙佳这幅身子。”往前走了两步,她停下,对乌涵叮嘱,“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就是让你喜欢的人看着你死,乌涵,你要对叶东好一些。” 看着蒙佳离开的背影,乌涵高喊,“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胡佳。”蒙佳边后退边高声回:“很巧对吧。蒙佳、胡佳,有许多次叶齐唤我‘小佳’,我都以为他知道我的名字了。其实,我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乌涵,你多保重。” 看向笑着对自己挥手告别的人,乌涵低声,“是很巧,我害死的那个女孩,也叫胡佳。也是四年前死的。” 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最寒冷的那段日子已经走过,如今是等待开春的温暖。轻轻倚靠着座椅,乌涵与花坛旁的女人对视。他们都很喜欢那个叫叶东的人,也都是会离开他的人。乌涵不认为自己比徐婧幸运多少,但她知道,自己不会伤害叶东的家人。 现在想想,叶东对徐婧的感情已经变了,至少不再有爱。起初,徐婧死在他面前,他后悔说出让她去死的话。之后,徐婧害死了他的母亲,叶东,其实是恨她的吧。 慢慢的,他对她就不再是恨那么简单。二十岁那年的深夜,满心绝望的他,在听到徐婧背叛他的时候,应该也有过失声痛哭地冲动,曾有过,一个男孩对一个女孩最初的疼爱与情意。 现在想想,乌涵竟然有些嫉妒徐婧了。这个最早遇到叶东的女孩,始终在叶东心里有一席之地,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能让叶东不忘记的地方,乌涵都觉得心里憋闷。 “年轻真好。”站起身,她伸了个懒腰,对远处的徐婧招招手,示意女孩儿过来。见她立着不动,乌涵摇摇头,朝她走了过去。 还未等乌涵靠近,徐婧便显出了敌意,如同她在宾馆看鲁姗姗的眼神,她讨厌叶东喜欢的人。 “你为什么不让叶东看到你?”乌涵对着空气说话,惹旁边走过的护士挑挑眉。 徐婧瞪她,没有回答。 “你其实怕他不想见你,对吧?” “你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徐婧语气很冲,“他现在对你好,只是可怜你罢了。” 能让徐婧对自己吃醋,乌涵觉得很开心,她得意地昂起头,“你就嫉妒吧,反正你已经是鬼了。” “也比你不人不鬼的好。”徐婧一句也不让。 乌涵倒是淡淡,她毕竟不是鲁姗姗,对徐婧是一点也不怕。她愿意与徐婧交谈,全是因为叶东的缘故,不然以她的性格,才懒得搭理这个令人讨厌的女鬼呢。 从身后拔出尖刀,乌涵的举动惹徐婧后退一步,她对这个女鬼害怕自己很满意,忍不住笑道:“机会我只给你一次,有什么话你就一次性跟叶东说清楚,以后你再靠近我们,我就不客气了。” “对我,你什么也做不了。”徐婧不受威胁。 乌涵回笑,“我做不了,叶齐却可以。你也看到他对叶东的保护了,你这样缠着他弟弟,他可是知道的。我根本不用做什么,他也会对你出手。” “你......”徐婧垂目想了想,不否认乌涵说的话。想想对付大屠杀时叶齐的实力,加之他为叶东所做,徐婧自知她在纠缠叶东这事儿上并不占优势。她转看一座大楼,目光里含了丝温柔,半晌,从乌涵面前消失。乌涵知道,她想通了,应该是见叶东去了。 回到座椅旁,乌涵将旅行包从地上拿起来背在身上,手表重新戴在手腕上,她翻开记录本看了一眼,又将徐婧的照片夹入纸张内。这时,张业要他帮忙保存的照片从本子里滑落出来。 盯着穿警服的四个人,乌涵有了个想法,她拦下一名护士问道:“附近有没有照相馆?” “出了医院的大门向东走五百米就有一家影楼。”护士瞥了她的记录本一眼,挑眉离开。 将照片重新放回本子里,乌涵看向陪鲁姗姗、程俊一同走来的鲁吉,高兴地朝三人跑去。 “身上的伤严重吗?”听说程俊在厮杀中受了伤,乌涵关切一句。 “我这身手好得很,没事。”程俊举了举两只手,示意自己无碍。 点点头,乌涵提议,“等叶东解决了和徐婧的事情,我们几个去照相吧。” 鲁吉觉得有趣,“怎么想起照相了。” “想要留个纪念,放本子里。”乌涵拍了拍旅行包。 鲁姗姗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点点头,“行啊,我们就听乌涵的,去拍一个全家福。” 她的话总能给乌涵惊喜,好比她用了‘全家’两个字。盯着赞同点头的另外两人,乌涵跟着笑了起来。她转身打开旅行包,趁大伙儿不注意,将腰后的尖刀也放了进去。 第101章 大梦惊醒 “都离近一点。”影楼内,摄影师要几人凑在一起,站在一副假风景的图画前。这样一张有树林的背景是乌涵挑选的,这样一种老式的拍照方式也是乌涵挑选的,她觉得,能够拍一张这样的照片,显得年轻,更让她觉得生机勃勃。 “小涵,你到中间。”程俊将乌涵往人堆里拽了拽,“别总躲着啊。” 乌涵不是躲着,而是不自在,她很少照相,特别是生活照,掰着指头也能数过来。今天站在这里,她是希望这些人能够记住她。如果只是一个人的照片未免太尴尬,她便拽了其它人一起来了。 没人知道,她心里是慌张的。 “牵着。”叶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只手紧紧与她交握,“笑得自然些,你看姗姗。” 听话地瞥了鲁姗姗一眼,乌涵察觉,她真的很适合拍照。那副样子,和乌宁的那张照片一样自然。别扭地耸了耸肩膀,乌涵终于找到些感觉。她松开叶东的手,改为环着他的手臂,头轻轻抵着他的肩膀,脸上的紧张终于稍缓。 “这样好,亲密些啊。”对于现在的队形摄影师很满意,“好,准备了。”他一边说话,一边按下快门,在乌涵最放松的时候记录下了她的样子。 挑选照片的过程乌涵没有参与,而是在影楼游逛。这里摆了许多婚纱照,每一张都精致的可爱。乌涵用手抚了抚包裹它们的相框,问一旁的工作人员,“这些人拍了照片,就真的会结婚吗?” 工作人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尴尬的问题,更何况还有其他顾客向她们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她只得对乌涵笑了笑,离开是非之地。 同样听到了乌涵说的话,叶东朝她走来,“不管以后能不能在一起,他们既然选择拍照片,那么这一刻还是在一起的。” 挑挑眉,乌涵没说话,她低头看了下手表,继续游逛。 这个动作叶东很久没见她做了,好奇地跟上去问,“怎么又戴上手表了?” “我想明天去个地方,怕自己掌控不好时间。”乌涵轻声回,似是有意避开鲁吉他们。 “去哪?”叶东配合着小声问。 “监狱。” 这个词熟悉,叶东想起陆琛和乌涵提起的事情,蹙眉问道:“你打算过去见那个死刑犯?” 点点头,乌涵瞥一眼没注意他们的鲁吉,“只是,我想一个人过去,顺便再拉你入伙。让鲁吉他们先去找案子。” “行啊。”叶东对乌涵怀有生机的提议都会赞同,“我去跟鲁吉说。” 见乌涵同意,他走到鲁吉身边。 “对不起啊,叶东。”乌涵轻声嘀咕一句,盯着他向鲁吉交代行程,从衣兜里拿出一小瓶冥粉。看了看里面的量,又将它放回了衣兜里。 每人拿了一张照片出门,乌涵心情格外好。她将照片放入记录本内夹好,笑着和叶东坐上了一辆车。 “只有你们俩,我这心里总是乱糟糟的。”鲁吉不放心,“万一大屠杀没结束,我真怕你们两个人招架不住。” “什么两个人。”程俊凑过来,“叶齐哥不是一直派人跟着吗?虽然是想要小涵的眼睛,但也算一种变相的保护,毕竟叶东是他亲弟弟,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鲁吉考虑一番后松开车门,他对车里的两个人摆摆手,“事情办完后立刻来找我们。” “好。”乌涵看了每人一眼,犹豫后说:“认识你们真好。” 程俊觉得有趣,牵着鲁姗姗回了句,“认识你更好。尤其是听你说出这句话,真是觉得做什么都值。” 鲁姗姗指指身边的人,“我和他的态度一样,很高兴认识你。” “干嘛啊这是,告别啊。”鲁吉不爱听这些,拍了拍车门看向叶东,“快去吧,注意安全。” 三人盯着车子缓缓离开,也一同回了车上准备赶往下一处地方。 一如既往地打开车窗,乌涵将手伸出窗外,她此刻心情复杂,有一种自己是泡沫做出来的感觉。风一打在手掌心,她就会散开了一样。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坐在大巴上,没有身份,没有名字的独自闯荡。她从不交朋友,也没有情感,做了将近四年的行尸走肉。以前的她,手掌伸出车窗时是没有感觉的,甚至连风都察觉不出来,现在,她有了叶东他们所说的心,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替我去死的人叫胡佳。”乌涵突然说话,没有看一旁开车的叶东,“我不认识她,只是选择了她,并在她濒临死亡的时候站在了她一旁。” 身子侧向窗户,乌涵淡淡道:“我一直以为遇到那个使者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她说她能够预知未来,说我如果帮了她,可以改变我将死的命运。我从小怕死,加之她让我看到了自己惨死时的样子,我害怕了。等我自己做了使者,才明白她给我看的,都是障眼法而已。” “那天发生了什么?”叶东望了乌涵一眼。 “那个使者说,要么我死,要么找个人替我死。她让我制造一场车祸,再从现场逃离,这样我就可以躲过死劫。我开始在路上游荡,寻找那个所谓的替死鬼。我看到一个女人经常从酒吧出来,每次都喝醉,每次都是开车离开。” 乌涵瞥叶东一眼,“所以我就选中了她。我在她回家的路上,在她车速最快时突然冲出来。我让她偏离了方向,又让她替我死了。我很愧疚,所以连她的长相都不想记得......” 叶东没有说话,认真听她讲。 “我的故事很简单,那个使者需要一个冤案,她选中了贪生怕死的我,制造了一场由我引起的车祸。我想,她当时是想帮那个在车祸中死去的人,从而消除自己肩膀的一个数字。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她没能得到这次机会,我也再没见过她。我成了陆琛的嫌疑犯,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下。我也是那个时候认识他的。” “再之后的某天早晨,我看到了身边的一只眼睛。给我送来眼睛的人叫‘胡佳’,是我害死的人,她说我想活着就要学会争取,那之后,我和她再没见过。那只眼睛进入我身体后,我就成了一名使者。而后,胡佳成了一个四处游荡的冤魂,直到她用了蒙佳的身子。” 叶东声色平静,“这件事胡佳知道吗?” “看样子她忘了。”乌涵低头。 “你打算告诉她吗?” 摇摇头,“不打算。我能感觉出来,胡佳想要当好蒙佳,她并不想知道她以前的事情。” “不告诉她也好。或许以前的她还没有现在过的舒坦。” 乌涵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她不知道还能和叶东聊些什么。因为她的故事并没有说完,她只告诉了叶东她有错的一部分,却没有说当时巧合的一切。胡佳开车很快,又喝了酒,没有系安全带,这是陆琛之后查实的情况。 那天,她并不是看见乌涵才会偏离车道的,她加了速,借着酒劲准备自杀。乌涵冲出的同时,她已经打了方向盘,若是那天她没有自杀的想法,或许死的会是乌涵。 陆琛查实了这一切,只是,乌涵已经逃走了。之后,陆琛将乌涵从嫌疑犯的名单里剔除,也在她消失的同时查到了与招魂使者有关的信息。 车子缓缓驶入武汉第一看守所,陆琛站在大门前等着他们。 “他在里面。”陆琛带着乌涵、叶东进行了探视登记,“我们告诉他你要来了,他很激动。” “我能看着他死吗?”乌涵问。 陆琛摇头,“注射死刑的过程只能有执法人员在场,你只可以在探视时见到他。” 点点头,乌涵不想为难陆琛,和他走进看守所的院子内。经过一道道手续,她坐在了一间有隔离玻璃的小房子。陆琛特意做了安排,乌涵与陈书腾见面时可以在玻璃的同一侧,只是中间有一张隔开两人的长桌子。 安静的房子内可以听到陈书腾戴着脚镣走来的声响,是那种恐怖的地狱之音,刺耳又磨人。 这个人并不特殊,对于乌涵来说,已经对他没有了多少印象。只是,这是乌涵进入大兴安岭前刚刚解决的一个案子,她在处理这个案子时,给陈书腾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他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冷血的人,他觉得和乌涵更像一家人。 房门打开,一米七、一身憔瘦的光头男人走了进来。他看到乌涵时十分平静,坐着彼此注视时,像是从未见过面一样。 “你是不是也要死了?”陈书腾开口时笑了笑,“都说人在死之前是能看到同伴的,我看到了你,就是这幅样子坐我面前。”他的一条腿开始乱晃,他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乌涵善于沉默,只是盯着有张恶魔面孔的男人,等待着他被带去结束生命。他现在的焦虑是面对死亡时的害怕,或许也有后悔。乌涵终于想明白,有谁不怕死的?尤其是在得知死亡到来时,没有谁能够毫无情绪的去面对吧。 只是,有人善于隐藏自己的恐惧,乌涵和陈书腾不善于罢了。 “时间到了。”身旁的民警提醒陈书腾一声,走过来让他起身。 听到这个声音,陈书腾眼中涌出了泪水,他握紧拳头,不知为何哭了起来,他害怕,是真的害怕。 “我不想让他们死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我很后悔,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他盯着面无表情的乌涵,“我知错了,你觉得我可以被原谅吗?我害怕去见他们,你觉得,他们会原谅我吗?” “走吧。”见乌涵不回答,民警催促陈书腾一声,拽着他往门外走。 闭上眼睛,陈书腾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鼻涕,转身离开。 乌涵慢慢坐下来,依然不说话。她在想陈书腾方才哭的样子,她在想自己哭的样子。如果他们都知道早些后悔,有些事情就不必发展到这一步,不可挽回的一步。 门扉轻启,陆琛走了进来,穿着第一次见乌涵时的警服,一样的由她身后走来。他很好看,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漂亮。那时的乌涵也是这样抬头看他,心里怕怕的。 “是乌涵吗?”他问她,像是过去回放一样,笑对着她。 点点头,乌涵默不作声。 “你好,我是陆琛,你不用紧张,带你到这里只是想了解些情况。” 点点头,乌涵垂目。 “你......” 抬头,乌涵望向笑对自己的陆琛,“什么?”她没有听清。 “走吧,叶东在外面等着你呢。”陆琛笑着扶她起身,将她从房间带了出去。 乌涵恍惚了,昨日与今日相互交错,她有些弄不清现在的状况。这一切都太熟悉,又都太陌生,她害怕极了。 路上的景象很不真实,四周的建筑像是扭曲了一般,一切都是混混沌沌的。连旁边说话的陆琛都无法被她看清,一直晃晃悠悠的走着。乌涵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像是她正坐在疾驰的大巴上。 “我才不去大兴安岭呢。”耳边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那里刚刚死了人,太晦气了。” 大兴安岭。 乌涵在大巴上听到了这个词语,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就已经站在了林子边。像是冥冥之中的事情,她背着旅行包到了那里,与赶去林场管理处的叶东擦身而过。他们当时互不相识,却在经过对方时彼此看了一眼。 “喂,纵火犯。” 叶东的声音由身后传来,乌涵在迷迷糊糊中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个塌陷而下的影子。他再次出现时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合作吧,纵火犯。” 乌涵笑了笑,点点头。 “接下药包,我们就和解了。以后,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欺骗,我向你保证。” 低头看向影子递过来的药,乌涵抬手接下,“谢谢你,叶东。”她抓着药包哭了起来,“我后悔了,我想再活一次,我想再得到一次机会。叶东,你救救我。” 面前的影子只是笑着,慢慢抬手,用指头□□了她的眼睛。 真疼。 乌涵捂着左眼感受着后背的柔软,她慢慢睁眼,看到了叶东清晰的脸。 “你醒了。”叶东将她捂着左眼的手握在掌心。 “这是?” “招待所,陆琛安排的地方。”叶东看她着急坐起来,扶着她的后背让她起身,“还有哪儿不舒服吗?”他递来一杯水。 “我怎么了?”乌涵接过杯子没有喝。 “医生说你是太劳累才会昏倒的。”叶东语气平淡,看来乌涵没有大碍。 似是想到什么,乌涵看向四周寻找,“我的包呢?” “在那里。”叶东指了指角落里的旅行包,“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知道她最近很介意别人看她的东西,叶东怕她误会,提前解释道。 放心地灌了一口水,乌涵抿唇,“我饿了。”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叶东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离开。 跑到旅行包一旁,乌涵愣了一会,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 第102章 她是他的 找到记录本,乌涵从里面拿出新拍的照片,又跑到招待所的接待室要了纸笔和信封,写了一个地址后,将信封交给了前台的工作人员,“这个帮我寄出去。” 看了看她写的地址,工作人员笑道:“同城的还邮寄啊,直接送过去得了。” “还是邮寄吧,用快递也行,你看看要多少钱?”乌涵问。 见她执着,工作人员看了看信封,“这个快递的话,也就十块。” 将钱留给工作人员,乌涵转身离开,她给陆琛打了电话,要他带瓶好酒过来,又邀他一起来吃饭。 陆琛领了几个同事早早赶到,他有些抱歉地递了瓶酒给乌涵,“晚上有行动,不能喝酒,下次再陪你。” “好。”乌涵笑着请他们进屋,叶东已经将买来的菜摆在了茶几上,他抬抬手对陆琛打了个招呼。 几人落座,叶东紧挨着乌涵,和大家聊些他觉得乌涵会感兴趣的话题,多是与救赎和希望有关的。乌涵的情绪看起来很好,一点也不让人担心。 “快过年了,要不就别走了。”陆琛看向叶东,“这里也有案子,你们刚好帮帮忙。” “是啊。”上次和陆琛一起去西安办色.情杂志案的人员都在这里,他们也与叶东几人熟悉,都劝道:“留下来过年吧,你们的本事,也用在咱们这里一回。听说你们的名声都打出去了,我们这里有几个人还想跟你们较量一下呢。” 留在武汉过年,叶东知道乌涵一定会喜欢,这里毕竟是她的家,她肯定想留下来。 “你觉得呢?”他征询乌涵的意见。 “有案子,在哪儿都行。”乌涵简单回了句,算作同意。 拿出电话,叶东起身道:“说定了,我这就让鲁吉他们过来。” “明天吧。”乌涵拉他坐下,“以鲁吉的性格,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连夜赶过来的,天都快黑了,路上太危险。” 叶东没多想,应道:“行,那明天一早说。”他陪乌涵喝了几杯酒,这个晚饭,他吃得很开心。 送走陆琛他们,叶东开始计算剩下来的时间,他对坐在沙发上发呆的乌涵说:“陆琛说他那里有个案子,明天他回队里申请一下,和我们一起办。” 乌涵没有接话,而是说了另外一件事,“长这么大,我还没有体验过男女的事情呢。”她言语淡淡,倒让叶东怔了一下。 明白了她的意思,叶东倚靠着沙发,离她近了一些,盯着她的背影,浅笑,“我就是个护林的,跟着我,你不觉得亏了吗?” 瞥他一眼,乌涵假意可惜,“是啊,我的条件也不差,跟着你,是够亏的。” “话都说了,现在后悔可不行。”叶东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两人触碰时,有一股电流从彼此身体滑过,让他们都红了脸。叶东又不是没碰过她,出现这幅样子还是第一次,他轻咳一声,“你想好了吗?陆琛不是说要给你介绍个警察吗。” “知道了我的过去,没人会要我的。”乌涵微微垂头,这种自嘲,她第一次害怕叶东因此看不起她。虽然她知道叶东不会这样,可是,她很想给他的记忆里留下一些好的印象。而不是那些关于她性格缺陷的事情。 又向她倾斜了些,叶东抬起一根指头沿着她的胳膊轻轻下滑,让本就紧张的她惊出了细汗,她有些不敢呼吸,对于叶东的触碰,她不明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招架不住的? 怕她僵的受不了,叶东放下手,“听你这么说,我倒觉得有些亏了。” 话音刚落,乌涵起身走向卧室,留了句话,“你爱要不要。” 陪着她一块儿起身,叶东推开卧室房门时,乌涵正坐在床侧,眼睛盯着窗户,左眼吸收着落日的温度,一人一眼都很放松。倚靠着门框,叶东看了她一会儿,夕阳下的女人很诱人,更美丽,让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有了冲动,那种......想要拥有她的冲动。 可是,眼前的女人是乌涵,叶东越来越了解的一个人。从最初的冷淡,到一起生死,这种浓升的感情变化,让他觉得,他该珍惜她,而不是身体上的占有她。 想到这里,叶东低头笑了笑,再看乌涵时,撞上了她疑惑的目光。 叶东自嘲,什么时候他有了柏拉图式的想法了,特别是在乌涵主动的时候,真是够讽刺的。他不是不想要她,而是因为很早就有了这种想法,才让他今天不敢走近她。 “你会不会因为我主动提起......而看不起我。”乌涵对他的犹豫有些误会。 挑挑眉,叶东走到她身边,站在她面前,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你的第一次,我还怕你对我的印象不好呢。” 抿唇笑了出来,乌涵瞪他一眼,脸颊扑上了绯红,“你紧张什么,反正我也没对你抱太大希望。” 这话叶东有些不爱听了,这是挑战他男人尊严的时刻,唯有此时不能忍。他突然将乌涵抱了起来,扔在床上,没等她惊讶,已经趴在了她身上,“这种挑逗方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很受益,你只要不再脸红,我们就开始。” 这种事情乌涵不知道还要征求女方意见的,她愣怔那里。让她不脸红,不可能。那总不能让她说‘开始吧’。 有些尴尬地注视彼此,乌涵第一次有了羞耻感,深刻地想,这是甜蜜的。尤其是看到叶东的脖子时,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别告诉我你是害怕了。”叶东觉得有趣,也不着急进行下一步,就那么看着她。 该死的男人。乌涵实在受不了被人由上而下地盯着,她索性抱紧叶东,将头埋入了他的脖颈里,看到他跳动的喉结,忍不住在他的脖子里咬了一下。 感觉到了疼痛,叶东‘嘶’了一声,他看向眼前脸色比血色红得更胜的人,涌出了一股疼惜。他坐起身脱下衣服,然后是帮乌涵脱。动作很慢,他想要看她尴尬又无措的样子。 记得他最早看过的是她半裸的肩膀,那时候,可不是这种冲动的感觉,原来情感变了,关系可以微妙到这样美好。她现在像一只水蜜桃,全身晶莹剔透,嫩的都可以流出甜汁来。 她选择抱臂坐着,双腿也蜷缩起来,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是她与生俱来的本能。曾经这幅样子让人讨厌,现在,让人生怜。 叶东的唇凑近她时顿住了,因为叶□□然意识到,他还没有这样吻过她,还不知道她唇瓣的味道香的让人心醉,没有听过她微喘气息的声音,和她此时会如此僵硬的身姿与表情。 他想逗逗她,所以,他用手捧起了她已经发烫的脸颊,轻柔温婉的吻了上去。她的唇有些干涩,叶东轻轻舔了舔,让她禁不住抖了一下。这样做无非是让气氛更加诱人,所以,叶东帮她展开禁锢成一团的身体,压在了她柔软的体面上。 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和她的下颚,叶东依照这样的顺序吻了她。最后停落在她的唇上,慢慢咬动。她不敢呼吸,怕一呼气会吹走叶东一样,憋了很久。叶东没有教她该如何适应这种方式,他觉得,这样看她紧张是一种很美好的享受。 舌尖抵住她的唇瓣,将她紧闭的唇齿慢慢撬开,叶东寻找到了她的舌头,试着和她接触了一下,她全身都是躁动的热,让叶东也越来越冲动,对她爱.抚的范围由脖子落入了傲挺的胸部,慢慢又滑至大腿根部。 他让她的胳膊环着自己的脖子,这样吻她时,他才能感觉到她与自己的互动,也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渴望。 乌涵不是容易害羞的女人,也不是矫揉造作的女孩子。所以,她一旦明白了一件事该如何去做,就会学着去做。好像这时,她总算有了正常呼吸,甚至敢睁开眼睛看叶东一会儿,因为他认真的亲吻,忍不住笑一笑。 两人相互注视,没有了最初的尴尬。叶东抚了抚她的发丝,见她笑容甜美,将唇瓣和眼睛移到了她的脖颈。他没有选择亲吻那里,而是轻咬着她的皮肤和锁骨,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酥麻感。 乌涵忍不住叫了一声,这让叶东更加卖力起来。 盯着晃动的天花板,乌涵回想过去,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让叶东进入自己的身体里,更没想过,这样美妙的第一次会是叶东给她的。 时间仿佛都停了下来,盯着他们两人给予祝福,乌涵此刻觉得平静又刺激,像是躺在一团散着热气的云彩上,飞往了很远又很幸福的地方。 她的左眼开始溢光,盯着窗外投射而入的落日光环,尽情吸收着亮光和热气。她此刻,幸福的不想闭眼,只想这样永远躺下去,如果死也是这样美好,她最初就不会害怕了。 “叶东。”她轻轻拽着他的头发,将指尖埋入了他的发丝内。 “嗯?”叶东吻了吻她的唇。 “我很幸福,谢谢。” “......” 叶东将她环入怀中,紧紧抱着,像是揉入身体的力度,让她有些疼。可是,方才的疼和现在的疼,都美的不能言语,让她有着上瘾似的喜欢。 他们都知道,经过这次以后,他们的关系就与以前不再一样了。具体要怎么对待彼此,他们还没有明确的想法,只是,以前是生死与共的相伴,现在......应该是生死与共的共同体。 “小涵。”叶东凑近乌涵耳边,轻咬着她的耳朵,“我不会让你死的。” 紧紧回抱着有宽实后背的人,乌涵将头埋入他的胸前,“谢谢。” 这个‘谢’字有很多含义,是乌涵最想对他说的话。她很感激在她狼狈的二十四年里,遇见了叫叶东的男人。他伤过她,也爱过她。现在,彼此抱着,乌涵觉得,死,也没那么可怕。 早起的太阳光很刺眼,它扎入乌涵的眼睛里,让她留了一会儿泪。乌涵觉得,自己要控制不住这只眼睛了。她身体的一系列眩晕反应,应该也是眼睛想要从她身体逃离的征兆,这让她感到害怕。 “起床吃饭。”叶东今天很有精神,“我刚才接到陆琛的电话,他已经去队里说案子的事情了,这事儿十有□□能成,我们做好准备,早下手就能早破案。” “先去庙里一趟行吗?”乌涵起床收拾,眼睛瞥向早就站在墙角等着她的红桃a。她趁叶东不注意,对红桃a比了个‘嘘’的手势。 叶东挑眉,“去庙里做什么?” “装备不够了,需要补充。还有些问题,我要问守香人。”乌涵低头撒谎。 “你认识这里的守香人吗?”叶东没有怀疑。 “恩。” 想了想,叶东见她已经穿戴好衣服,点头同意,“好,你吃了早饭后,我们就过去。” 这顿饭乌涵吃得很饱,她很久没有这样撑过自己了,心里满足到不行。她坐在车上时都能感觉到胃里的翻涌,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她精神好,叶东也开心,听着她的指挥到了郊区的一座庙堂。这里和他上次见到的那座庙很像,让人看不出来供奉的是哪位神明。叶东心里有些不安,“这座庙不会也是鬼开设的吧。” “是。”乌涵没有骗他。 “为什么来这种庙?”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乌涵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等叶东停了车子,她将衣兜里的冥粉递给他,“这个涂到眼睛上,这座庙你就能一直看到了。” 叶东听话的照做,陪乌涵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没注意到乌涵留在座位上的记录本。 推门而入,庙里空空荡荡的有些阴森。乌涵站着看了看四周,指着正前的一间屋子,“我们去那里面。” “里面是谁?” “女娲。”乌涵心里的神,也是见证她和叶东第一次交集的神。 笑了笑,其实叶东心里也是想的:女娲庙。如同他那日进入的寺庙一样,守香人让他去拜心里的神,他便看到了那座女娲庙。 “有人吗?”乌涵唤了一句。 “小姑娘,是你啊。”从女娲像身后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体态臃肿,面相和善,见了乌涵很是亲切的样子,“真没想到,还能再见你。我这里走过的使者,可是难见回头的。” 乌涵回笑,“守香人,我有个忙想要你帮,不得已走了回头路。” 第103章 重温初识(求推荐) 瞥一眼她身边的叶东,守香人笑得意味不明,“你们不会同时看到的是月老吧。”她掩鼻轻笑,“我这里可不能求姻。” 将装冥粉的木盒子递给她,乌涵没有心思开玩笑,“物归原主......”她咽了咽话,没有说完。 察觉到问题,守香人再也笑不出来,迟迟没有接下那个木盒子,而是问道:“你可想好了,那包儿里的每一样东西对你来说都是无价的,你真打算再换给我?” “现在,我心里有更重的东西。”乌涵将盒子塞到她怀里。 “吃迷药了吧,孩子。”守香人瞥她一眼,将盒子收下,便不再说什么。 又从背包里拿出水壶,乌涵递给叶东,“这个熟悉吧。” 叶东还在回味方才两人的对话,见乌涵问他,便看了眼水壶,“这个我可忘不了,差点儿害我被烧死的东西。” “你骗我,我骗你。大家扯平了。” 接下水壶,叶东晃了晃,“这次不会又让我喝下去吧。” “让你喝,你敢喝吗?”乌涵笑瞪他一眼,指了指庙里的香油水和香灰,“你帮我装些带走,我去守香人那里换些装备。” “好,小心点儿。”叶东对她笑了笑,准备走去装香油水。 “叶东。”乌涵叫住他。 “怎么了?” “对不起。” 叶东蹙眉,“怎么对不起我了?” 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乌涵浅笑,“什么都要麻烦你。” 对她无奈地笑笑,叶东去取香油水。他盯着乌涵走到女娲像身后,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总觉得心里闷闷的,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刻意离香火远了些,觉得是这些香熏得他不好受。 他越来越热,头也越来越沉,眼睛更是什么都看不清楚,使劲儿晃了晃脑袋,他放下水壶,走到了房门口。越是远离香油水,他的思绪越清醒,他不禁揉了揉眼睛。 “小涵。”他朝女娲像喊了一句,却没人回应。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第一次乌涵让他喝香油水的情形,再回忆刚才在车里她要自己往眼睛上涂抹冥粉的情形,他觉得发生的一切很是熟悉。 “小涵。”他立刻站起身,正要往女娲像身后走,守香人突然挡在了他面前。 她看一眼中了迷药的人,笑道:“这里本来就不该人进来,你再忍一忍,等药劲儿过了,你就能出去了。” “小涵去哪儿了?”叶东着急。 指了指门外,守香人耸耸肩,“早走了,你不知道吧,你都睡一觉了。”她看了看手表,“走了有两个多小时了。” 看出了那是乌涵的手表,叶东正要去抢,突然发现自己扑了个空,待他再转身去找守香人时,眼前的庙堂已经消失不见,他惊恐地看向四周,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只是在一条荒郊小路上。 “乌涵。”他大喊一句,声音传走后就再也没有回音。 不远处,乌涵坐在女娲像前看四处找她的叶东,抬手接过了守香人递给她的一个布袋。巴掌大的小袋子被她握紧,上面用黄线绣了一个‘伊’字。 “你想好了。冥粉的障眼法也就能用半个小时,等他回来了,这座庙他还是会看到的。”守香人坐在她一旁,递给她瓜子,看戏似的也盯着叶东。 乌涵摇摇头,推走瓜子,也没有回守香人的话,因为她还没想好。 “你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你遇劫了。”守香人一副无事不通的样子,“是不是肩膀出问题了。” 瞥了眼猜对问题的人,乌涵将红布袋放进口袋里,看着叶东跳上车,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这才说:“半个小时,够我离开了。”她揉了揉肩膀,“数字停在2,不动了。” 耸耸肩,守香人表示不清楚,“你们使者的事情我还没有研究透,这个数字我也不太明白。不过,数字不动肯定不是好事。” “你说吧,我不会怪你的。”乌涵直接对着她而坐。 尴尬地咳了一声,守香人扔了手里的瓜子,“先说好啊,我当初不告诉你是因为规矩,这不能让我给坏了,否则,我就灰飞烟灭了。” 点头,乌涵表示理解。 “那我可说了。”守香人很是可惜地看向她,“说实话啊,我活了多少辈子,还没见哪个使者成功的活下去的。不是他们能力不行,也不是没有机遇,我曾经见过最厉害的,那就是个帮鬼高手,他都没活下来。” “你是说,这本身就是一个骗局?”乌涵神情淡淡。 “应该是吧。” “那二十一是怎么回事?”乌涵好奇。 守香人嘟囔,“传说中,二十一是个劫,是知晓这场骗局的关键。如果一个使者肩膀的数字恰巧越过二十一,那他的数字还会继续减少,只不过,肩上的数字消失了,他也就死了。而有些使者,好比是你,刚好停在了二十一,那数字也就不会变了,你也就知道死期不远了。” “为什么会有‘招魂使者’?为什么要玩儿这种游戏?”乌涵声音总算有些着急了。 “这都是老辈儿传下来的了,谁知道根源在哪儿啊。”守香人可惜地看了看她,“你这小姑娘人不错,虽然最初脾气差了点儿,我还是挺喜欢的,对你也记忆深刻。只可惜,我帮不了你了。” 气愤地呼了口气,乌涵站起身,“一会儿我朋友来了,麻烦你帮我挡一挡,我要走了。” “反正都要死了,你躲起来干什么?”守香人劝道,“剩下的日子,和你朋友一起过不是也挺好的。” “你不明白。”乌涵拿起空了的旅行包背在肩上,“与其让朋友看着我死,还不如让他心里有点儿希望呢。我以前做事太直,这次我想留点儿余地出来。” “姑娘。”守香人走到她面前,“你用那个木盒子换装眼睛的布袋子,是准备把眼睛给谁啊。”她指了指自己的庙,“告诉那人,他需要东西可以来我这里买,我给打个折,看在你的面子。” 乌涵没有说话,看她一眼后转身离开。 路上,叶东总觉得不对劲儿,他将车子停下,无意间瞥见了乌涵落在座位上的记录本,他知道那是她最重要的东西,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了的。现在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她故意扔下的。 翻开记录本有数字的那一页,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大小数字。大数字每一天都在按照倒叙排列,而小数字自从到达‘2’后,就再也没有变过。他大惊,察觉到了问题。 拿出电话他拨通了叶齐的号码,“哥。” 听他这样叫,叶齐知道出了事情,冷冷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小涵让我往眼睛上涂了些冥粉,这会怎么样?” “能看到鬼。”叶东以为什么大事,原来是芝麻绿豆的事情,他捏了捏眼角,正要挂电话,却听叶东又问。 “可是,我因为涂了冥粉,反而看不到鬼了。” 叶齐蹙眉,反问他,“涂了冥粉后,你又碰香油水了?” “碰了会怎么样?” “会中障眼法,你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反着的。该出现的会消失,该消失的会出现。” “该死。”叶东启动车子,调转车头朝原方向疾驰,他声色焦急,“小涵肩膀上的数字一直是二十一,怎么回事?” 听叶齐沉默,他追问道:“快告诉我。” “是死劫。”叶齐的声色显得异常冰冷,“就是说,无论怎么努力,数字都不会再变了。也就是说,她必死无疑。” 扔了电话,叶东不再说话。他加速疾驰,重新回到了那座庙堂。 屋子里,叶齐盯着手机想了半晌,他拨通了一个号码,“鲁吉,乌涵跑了你竟然不知道?” “跑了是什么意思?”鲁吉开着车,身后坐着和他一起赶往武汉的程俊、鲁姗姗。 “就知道你们护林工办事不牢靠。”叶齐冷哼,“跑了就是说,近期很难找到她了。这些使者,最会隐藏了。” 鲁吉瞥一眼身后凑上来的两人,问叶齐,“小涵跑了,那叶东呢?他在哪?” “当然是乱找了。”叶齐倒是不慌,“乌涵的眼睛我就不要了,叶东那里你自己。你的忙我还是会帮,不过你要先帮我找到蒙佳再说。” 鲁吉将电话开至免提,让身后弄不明白情况的两人都能听到,他对叶齐说:“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小涵失踪了,我是她朋友,会先去找她。我的忙,不用你帮了。” 挂了电话,鲁吉握紧方向盘,“你们听到的没错,我是在跟叶齐通话。”他对身后的两人说道。 “哥,你跟叶齐哥什么时候有了?”鲁姗姗奇怪,“他说要帮你什么忙?” 鲁吉沉声,“我想见林森,所以和叶齐做了交易,因为他是猎魂的人,他兴许能帮我见到想见的人。” “哥。”鲁姗姗扒着座椅看他,“乌涵不是能帮你吗?” “起初我认为乌涵那里自顾不暇,帮不了我,所以我选了更加牢靠的叶齐。” “你都帮叶齐做了什么?”鲁姗姗实在不能理解。 “我只是了乌涵的位置给她,其它什么也没做。”鲁吉叹了口气,“我跟着乌涵确实有私心。后来我发现,叶齐也是需要得到那只左眼才能帮我的忙。而挖了那只眼会要了乌涵的命,我也就动摇了。” 程俊插言,“乌涵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不能害她。” “是。”鲁吉比任何人都坚定,“我早就决定好了,谁都不能害乌涵。这一点,从一开始我就没变过。与叶齐有交易,只是我太贪心,想要留个双保险罢了。” 程俊、鲁姗姗互视一眼,都低下头不再说话。 一座小区内,快递员拿着一封邮件敲开了一家房门,“这有您的一封信,麻烦签收一下。” 开门的是一个女孩,她咬着棒棒糖接过信封,“谁寄来的啊?” 快递员热情的帮她看了看寄信地址,“本地的一家招待所。好像在公安局附近。” “琛哥,是你们那里的招待所吗?”女孩儿签下快件拿着信封走回屋子,看向迎面而来的陆琛,“不是给你的吧,这上面只写了家里的电话,连个收件人的名字都没有。” 端着水果的女人好奇地走过来,蹙眉看向女儿手里的信封,“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女孩儿的父亲放下报纸,也很好奇地看了过去。 陆琛瞥见了寄信的地址,心里一惊,立刻牵着女孩儿走到阳台,“小宁,快打开。”他帮乌宁挡着客厅的另外两个人,盯着乌宁从信封里拿出一个小信封。 “这么神秘。”乌宁不知道是谁寄过来的,继续咬着棒棒糖拆信。 一张照片突然从信封里滑了出来,正巧落在了好奇赶来的母亲脚步,盯着照片里熟悉的一个女孩儿,母亲捂着嘴巴瞪大了眼睛。 第三只白狐【完结章 】 客厅里气氛沉闷,茶几上放着乌宁不再含在口中的棒棒糖,她陪着父母看向那张有乌涵的照片,眼圈越来越红。 “叔叔、阿姨,是我不对,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们乌伊的事情。我跟你们讲的都是这几年我查到的乌伊经历的事情,她真的改变了不少,她现在很招人喜欢。”陆琛后悔地无地自容。 没有心思这个时候责备陆琛,母亲悲戚地看着他,“你真的不知道小伊去哪儿了?” 摇摇头,陆琛真诚,“她几天前就偷偷离开了,我已经请人帮忙找了。她赚命路上遇到的朋友也在找她。” 母亲和父亲都揉了揉眼睛,乌宁立刻给他们擦眼泪,“爸妈,你们别伤心,知道我姐还好好的活着,咱们该高兴才对。” 陆琛帮腔,“叔叔、阿姨不要担心,小涵一定会回来的。” “小涵?”听到这个名字,母亲惊愕,“你说,她现在叫小涵?” 陆琛点头,“她过不了这个心结,她说,她叫乌涵,就是想帮她姐姐再重活一次。相信,为了乌涵,她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母亲倒在父亲的肩膀上哭了起来,乌宁劝不住,也跟着一起哭。陆琛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见叶东没有给他发寻找的消息,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的三人。 直到春节到来,乌涵依然没有半点消息。距离她最后的日子已经不到一个月,叶东盯着记录本上的数字发呆,窗外传来烟花爆竹的声音,他觉得刺耳极了,索性将门窗锁了个紧,用手将耳朵使劲儿堵上。 红桃a也跟着乌涵一起消失,叶东试着找了找她,同样没有找到。他记得乌涵提起过红桃a的事情,就去她的老家湘西找,却在她家里看到了她的骨灰。叶东知道,红桃a也被‘烧魂’了,骨灰应该是乌涵给红桃a的家人送来的。他还是晚了一步。 年后的半个月里,叶东几人分头行动,几乎找遍了全国上下的守香人,都没有乌涵的一点消息,乌涵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彻底的销声匿迹了。 三天前,叶齐的办公室内老浆匆匆赶来,“齐哥,乌涵来了,说是要见你。” “乌涵?”叶齐惊愕,“她怎么会来找我?”垂目想了想,再看这些天叶东给他打来的电话,叶齐吩咐老浆,“想办法联系到叶东,让他快点过来。” 老浆明白点头,将乌涵带到了叶齐面前。盯着瘦了一圈的女人,叶奇微微蹙眉,他能看出来,这些日子,乌涵受了不少苦。头发倒是长长了不少,她已经扎起了马尾。 环视他的书房,乌涵没有客气寒暄,像是最初的她一样,做事毫无情感,也很直接。她放了张空白的纸到叶齐面前,所做意味不明。 瞥了白纸一眼,叶齐冷声,“你想耍什么花样?” “一直耍花样的人是你吧。” 放下手里的笔,叶齐倚靠着椅背看面前的女人,这人还是他熟悉的样子,自私、自大......短命。 “来找我什么事?”他其实并不想见到乌涵,原因与蒙佳有关。 “来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叶齐挑眉。 乌涵指了指左眼,“我的眼睛。你不是一直想要吗?趁着今天是上元节,又是我赚命的最后一天,你拿走吧。” 眯眼,叶齐总觉得这是乌涵的一个阴谋,与乌涵以前一样,他不习惯信任别人,“这么好心?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我不是为你。”乌涵放了一张照片在叶齐面前,“我是为了她。” “她是谁?”盯着漂亮女人的照片,叶齐垂目打量,这人他真的不认识。 “她叫胡佳,替我死的人。她已经做了四年的鬼,因为一次机缘巧合她重新成了一个人。” 叶齐握紧拳头,“你想说什么?” 乌涵坐在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我想和你聊聊蒙佳还有......胡佳。” 不说话,叶齐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呼吸不稳。 不理他开始慌张的气息,乌涵眨眨眼睛,“那天,蒙佳从愣头青那里救你时,就已经决定不会活着出去了,所以她在踏入那间屋子前,服下了大量的安眠药。她在被人欺负时,没有出声,并不是因为她忍者,而是因为她已经没有了知觉。生死游离时,她遇见一个女人,那女人因为车祸离开人世,一直不能甘心,所以,她见蒙佳有气息,又不想存活,就求她将身体给了自己。蒙佳也同意了。” “那个得到蒙佳身体的女孩儿叫做‘胡佳’,她是见了蒙佳最后一面的人。她说,蒙佳最后一句话是嘱咐她,‘要对那个男人很好很好’。那个男人,胡佳睁开眼时见到了他,守在蒙佳的床边,等着她醒来。胡佳本想告诉那个男人蒙佳已经死了,她占用了她的身体。可是那个男人抱紧了她,用了带着哭腔的笑,将她要说的话给挡了回去。她能感觉到那个男人的兴奋和激动,她怕那个男人因为蒙佳的死而伤心,就选择先瞒着他。” “可是,时日久了。她习惯了那个人,甚至喜欢上了他。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蒙佳那样放心不下那个人,因为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内心却像个孩子。她心疼他,像蒙佳一样对他不放心,想要对他很好很好。” “后来,那个男人一直想要招魂使者的眼睛,胡佳就想帮他得到。可是,听说那个男人用眼睛是为了换回蒙佳的性命,她就慌张了,便开始阻止他的计划。直到有一天,她听那个男人唤她‘小佳’,她以为男人要向她摊牌了。没人知道,她当时有多害怕,多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活过。” 叶齐闭上了眼睛,耳朵却接收着讯息。 乌涵沉了沉声,“以后的日子里,她心惊胆战的活着,越来越不像那个男人心里的蒙佳,她完全成了以前的自己。她觉得这样活着太累了,没人希望她活着,她也不该多出了这几年的寿命。所以,她决定放弃自己,给那个男人和蒙佳一次机会......” 叶齐激动起身,“她说什么?” 乌涵重复,“她说放弃自己,给你和蒙佳一次机会。” “她在哪儿?” 叹了口气,乌涵回:“叶齐,你又不爱她,管她在哪呢。” “你少在我这里阴阳怪气,告诉我,她去哪儿了?”叶齐绕过桌子站在乌涵面前,有掐她的冲动。 “她去找了守香人,准备等你得到能用的眼睛后,悄悄离开。顺便把蒙佳的身子给了你。” 叶齐呼出一口气,稳了稳情绪,“乌涵,她在哪?你告诉我。” “她不会见你的,她想要你过的很好......” “没有她,我根本不可能过的很好。”叶齐打断乌涵,拽她到面前,“快说,她在哪儿?” “心疼了?你不是不在乎她吗?”乌涵想要推开叶齐的手,却被他拽得死紧,乌涵嘲讽,“你知道她是谁吗?表面是蒙佳,其实是胡佳......” 推走乌涵,叶齐冷笑,“我知道她是谁,不用你提醒。告诉我她在哪?” 抬起一只手,乌涵淡淡,“我要那道增寿十天的符咒。” 叶齐仰天大笑,“果然,这才是你。” “是。我一直是乌涵,过多久都不会变。” “乌涵?”叶齐声色微尖,“你是乌伊,你怎么好意思叫‘乌涵’的名字?你没有脸皮吗?”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给我符咒。” 对这个女人实在无话可说,叶齐冷冷瞪她一眼,转身走到抽屉前,将里面的黄色符咒拿了出来,“给你......你这种人,多十天寿命又能怎么样?自私鬼还是自私鬼。” 拿起桌上的一杆笔,乌涵往刚才放在桌面的白纸上写下一处地址,“她在这里,去找她吧。” 叶齐拿起白纸飞奔出去。 举起手,看向紧握的符咒,乌涵冷笑,“十天。是啊,我这种人不配多出来十天寿命。”她将符咒装入口袋,从书房离开。 十天后,大兴安岭,鲁吉收到一封来信,寄信栏写着:你的朋友。 打开信纸,里面有一道黄色的符咒和一封信。展开信纸,乌涵的字迹展现眼前: 鲁吉,朋友: 没想到我人生的最后一封信是寄给你的。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很抱歉没能实现你的愿望。我做了一个坏的决定,所以不能被叶东发现,于是,我便跑了。我告诉你们的肩上的数字一直都是假的,我肩膀上扛着永远无法改变的‘21’,我活不成了。 临死前,我想要帮帮我这辈子获得的挚友。我想要将不完美的一生稍稍填补。我想要叶东老了以后,对我有些美好的回忆。我更想死的时候,不会有太多后悔的事。不会像张书腾那样哭泣。 鲁吉,朋友。那道黄色的符咒是周珉无意间得到的‘聚魂符’,可以让鬼得到至少二十天的寿命,你用它去找林森吧。将符咒在她的坟前焚化,然后大叫三声她的名字,符咒焚化完之后,她就会出现在你面前,陪你过二十天人的日子。这次你要主动些,不要等林森先开口了。 我以前说过,永远不会为一段不可能在一起的爱情浪费时间。现在,我收回以前的话,我愿意为这样的爱情付出生命。这就是我的承偌,也是我的新生。 鲁吉,朋友。叶东那里,我无话可说。他一直活在悔恨与自责中,他说因为我,他终于解脱了。其实,这一直是我想告诉他的话。因为叶东,乌伊成了乌涵,成了最想要变成的那个人。我很感谢他,出于朋友、爱人的谢意,希望他能够平静地收下我最后的感谢。然后,忘了我,好好在林子里生活。 鲁吉,朋友。永别了! 蒙佳来到夏芯所在的医院,找到了周珉,将一个红色的小布袋递给了他,“这是乌涵的左眼,她离开之前,让转交给你的。” “乌涵?”周珉盯着不正常的情况,回忆他在未来看到的情形,“她的时间不是还没到吗?我记得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拿着吧。”蒙佳塞了眼睛到周珉手里,“眼睛是她自己挖下来的,她觉得它太重了,已经将她压得不能呼吸,她想要解脱的彻底一些。也想要帮你和夏芯一把。如果没有这只左眼,夏芯只能活一年,如果让她得到这只左眼,她不但能够再次看见,而且能多活三四年。虽然这个过程很苦,但你们会有一段相处的时间和希望。” “叶东知道吗?”周珉握紧左眼,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蒙佳叹了口气,“叶东会想到的。”说完,转身离开。 拿着眼睛走到夏芯身边,周珉将它慢慢放入夏芯的左眼里,见她突然睁眼看着自己,又痛苦地扶着左肩趴地喘气。周珉抓紧她的肩膀,为她恢复视力而高兴,又在她耳边轻语,“不怕,以后赚命的路,我陪你一起走。” 又是个格外冷的冬天,飘落而下的雪花肆无忌惮地覆盖着整个世界。寒冷的烈风呼啸而过,撕咬着每一个人的身体和心。夜晚总是很难过去,大兴安岭的摩托车声伴着雪落的声音时有时无。 鲁吉扛qiang骑摩托车巡林,身后坐着抱紧他的林森。他知道林森喜欢下雪的日子,所在选择在这个季节唤醒了她。远处,三只不畏寒气的白狐从眼前跑过,其中一只脚上似是有旧伤,跑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突然,它们猛然驻足,看向远方的一片雪堆,像是遇到了熟悉的人,朝那里飞奔而去。 屋内,叶东生着炉火,开始准备巡林的东西。他懒得收拾打理自己,脸上冒出了微短的胡茬。前些天因和偷伐的打了一架,他眼角受了伤,刚刚缝了几针,现在这幅样子,像个不入流的强盗一样。 程俊和鲁姗姗在厨房准备晚饭,说着今天林子里发生的一些趣事,偶尔传出笑声。 桌上放着一封周珉寄给叶东的信,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活着的真谛,爱与救赎。 林区内又来了几个新人,各个努力能干,很有叶东年轻时的劲头,什么事情都是抢着去做,用叶东的话说,‘真是不知死活的过了头’。 他升起火后盯了炉子几秒,想起一个女人曾经燃火的样子,还有那股自私劲儿,只觉得心里皱皱的疼。 站起身,叶东听到了那帮小子开摩托车回营的声音,他扛着qiang走了出去。 “东哥。”曾经和孙志高一样胆小的男孩儿从摩托上跳下来,“我们和鲁吉大哥已经交接上了,那两个小子兴奋劲儿还没过,准备停一个小时后再回来。你就休息休息吧。” 叶东拍拍他的肩膀,“我不累,你先进去休息吧。” 见他跨上摩托,男孩儿挠挠头,“东哥又出去找啊。” “是啊。”叶东将车子调了个头。 男孩儿追问,“又去看晚上有没有人生火?这下着雪呢,又大冷天的,不会有这种疯子的。” 叶东笑了笑,“我以前就认识一个这样的疯子。” “那个叫乌涵的疯子?” 叶东将摩托车上的脏布条扔到他头顶,“臭小子,怎么跟女人一样八卦。”说着,他发动摩托,朝着林子疾驰而去。 看着叶东消失的身影,男孩将布条从头顶拿下来,笑着摇摇头,“真想见识见识那个疯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让东哥整天想成这样。” 他回了屋子,看到叶东房间的门没有关,屋里的摆设也乱七八糟,便走去帮他打扫。眼睛瞥向桌上的两张照片,一张是那些护林工前辈的,其中有个女孩儿叫林森。一张是前辈们和他们的朋友,中间抱着叶东手臂的女孩儿叫乌涵。 男孩瞥见木桌上刻了一行字,已经被一层灰遮盖。 他用袖子擦了擦桌上的土灰,看到叶东刻的一行字:她那么怕死,怎么会去死呢?他们说她死了,叶东,你信吗? “乌涵姐姐,你帮帮忙,回来吧。”男孩儿拿起桌上的照片,用指头蹭了蹭乌涵的脸。 摩托车声在林子中间交汇,另外两个新人见是叶东赶来,神情激动地指着身后的一处地方,“东哥,我们在那里见到了火堆,怎么都踩不灭,火堆旁边还卧着三只白狐。” 第105章 【番外一】躲藏的眼 【番外一.躲藏的眼】 大兴安岭又下了一场雨。较远的山涧内还有一层厚厚的积雪,冷气蹿升,让四周的空气越发稀薄清寒。几头耐寒的獐子踩着落枝寻觅食物,它们时而抬头注视,时而低头嗅地,防止着随时而来的危险。 “东西都拿过来。”一个声音由远而近,“臭小子,小心点儿啊,别掉地上了。”听着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注意四周,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捕兽器。”他对其他人做着指挥。 “葛爷,这里有脚印,新鲜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喊了句。 “我看看。”葛爷轻巧地跨步过去,盯着脚印看了看,“是个女人。”他从专业的角度观察,“而且是个慌张的女人。”顺着脚印,他看向前方的密林,“出来吧。” 喊了句,却无人回应。 “葛爷,我们兄弟去看看,有事了你可要记得先跑。”跟着他的另外两人举起qiang,朝着脚印尽头走去。 葛爷将袋子放在一旁,里面都是收缴过来的捕兽器,他找了只个头较大的放在路口,对轻步行走的两人喊,“都小心点儿,如果是偷猎、偷伐的,就引过来。” 两人招招手,向着未知走去。 林子内,一个失去左眼的女人席地而坐,她接过一头獐子叼来的生果,将它一口吞入肚子里,“还有吗?”她问身边的小东西。 獐子用蹄子刨了刨地,蹲在她身边。 揉了揉它的脑袋,女人知道它已经尽力了。 从地上拿起旅行包,取出干木枝,她注意到有人正从身后赶来。握紧木枝,她慢慢起身,脸上泛着凛冽的寒意。抬起头,能够看到她一只空了的左眼,黑洞般的样子可怖慎人,加之身上披着的棕色斗篷,让她看起来如同游荡的鬼魅。 “哥,前面那是什么?”赶来探路的两个人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停下步子不敢继续向前。 “林......林中女妖吗?”胆子较大的男孩又向前走了一步,确定那女人正盯着自己,一个踉跄倒在地上,“鬼,鬼啊。”他拽起身边的人往后跑,身上带着的食物、工具撒了一地。 这时,反方向跑来另外一个女孩儿,“乌涵。”她抱着一瓶水扑到披斗篷的女人身边,盯着她没了的左眼,“有水啊,你先喝点儿。” 捏了捏她的脸颊,乌涵猛地灌了几口水,她真是太渴了。 “乌涵,我刚才打听了,叶东他们没有回林子里。”女孩见乌涵已经休息好,牵着她往林子外走。 “按照计划,我昨天就已经死了。叶东他们不会那么快回来的。”乌涵紧了紧斗篷,将眼罩遮在左眼上,“眼睛透气后好多了。自从昨天过后,它也没那么疼了。” “乌涵,你只要一年,眼睛能长出来吗?” 看着小姑娘笑了笑,乌涵点头,“当然能,它不但会长出来,而且会比以前更漂亮。” “你能这么自信,我就放心了。”小姑娘一副大人模样,教育和管教起乌涵来一点也不含糊。 解开斗篷,乌涵穿着绿色的冲锋衣,从兜儿里拿出一串小吊坠放在小姑娘手里,“这个你放好,以后遇到守香人时,可以用它换东西。” “乌涵不跟我一起走了吗?”小姑娘接下坠子放在自己的旅行包里。 摇摇头,乌涵看了林子一眼,“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就不离开了。” “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心疼的。”乌涵推了推小姑娘,“你快走吧,赚命的日子可不好过,以后的日子不会比现在更好。” 小姑娘笑了笑,“乌涵能活下来,我是不是也可以?” “是。”乌涵走上前抱了抱她,“要怎么样才能活下去我不能说。你是使者,你有让自己活下去的方法,这要你自己发现才行。” “除了乌涵,其他人都死了吗?”小姑娘眨眨眼。 “或许吧。”乌涵瞥向身后的一老两小。 “真是阴魂不散,我去招鬼吓吓他们。”小姑娘一脸的桀骜。 拦下她,乌涵摇头,“他们是护林工,守护这座林子的精灵,我们要对他们很好才行。我刚才已经吓到了他们,你就别去添乱了。” 吐吐舌头,小姑娘不太理解乌涵的意思,她紧了紧肩上的旅行包,对乌涵招招手,“既然你不打算离开了,那我就先走了。” 正要转身,她似是想到什么,问道:“《鬼录》上说,如果使者在死亡当天成功的挖了眼睛,那么,一年后,他的眼睛就会再长出来,你真的相信吗?” “意思对了。只是,活下去与挖眼睛没有关系,而是与你的救赎有关。” “就是说,自己要对自己抱有希望才行?” “你要怎么理解都可以。”乌涵摸了摸她衣兜里的符咒,认真叮嘱,“这十天寿命是我从叶齐那里要来的,你要放好了,以后或许会有用。这也是报答你帮我偷《鬼录》的谢礼,如果没有那本书,这眼睛我是挖不出来的。” “好,符咒我会放好。”小姑娘转身,又被乌涵拦下。 她呼了口气,“小妹妹,《鬼录》这本书最好别碰......” “我知道,那是冥判的东西。他的本事我见过,也没什么好怕的。”小姑娘摇了摇乌涵的手,“我走了,你保重。” 点点头,乌涵目送她离开。重新披上斗篷,她看向远处一片熟悉的林子,记得她曾在那里遇到一群可爱的人,他们讨厌过她,她也讨厌过他们。可是,后来想想,那些日子,竟然是最精彩的。 朝着另一处方向走去,乌涵来到墓地。这里躺着林森,那个鲁吉最想见到的女人。乌涵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朵黄色的小花,将它放在了林森的墓碑上,低头笑了笑,“你或许还在,但是我已经看不到你了。” 四周吹来了温和的暖风,进入她的左眼内,又滑入身体里,乌涵索性坐在墓碑前,倚靠着它闭上了眼睛,“林森。”她喃呢,“《鬼录》上说,眼睛长出来之后,我就能活着了,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第106章 【番外二】爱与救赎 【番外二.爱与救赎】 清晨。 林子里有风。 孤单、温和而清爽。 远处传来摩托车的声音,轮子碾压着潮湿的地面,让一个人拐弯时摔了个跟头。 “真讨厌。”捡起地上的头盔,她将摩托车扶起,低头看了眼满身的泥泞,她嘟嘴看向身后浅笑的一个人。 将头盔扔到那人怀里,她开动摩托朝营地疾驰。 “你们两个快来看看。”鲁吉从屋内走出,手里拿着一封传真,“是陆琛传来的消息,说是一起‘湖中碎尸案’。” 他将几页纸递给摩托车上的一个人,笑道:“陆琛现在是有案子就来找我们,是不是想要小涵回武汉去看看?叶东,你见小涵的父母时可是说的好好的,三个月回家一趟,这都四五个月了吧。” “十有□□是你想的那样。”程俊咬着新挖的萝卜走了出来,“肯定是小涵的父母想见她,就让陆琛变着法儿的来要人。” 叶东停稳摩托,将手里的两个头盔扔给鲁吉,看了眼传真,将它递给了刚才摔倒的人,“你看看,感兴趣吗?” 抿抿唇,接下泛白的纸张,“我也该回家了。”那人没有看案子,而是瞥向面前的几人,“你们感兴趣吗?” 鲁姗姗抢着发言,“去呗,你们别说,这破案还挺上瘾的。” 点头,程俊赞同,“现在林子风平浪静的,新来的小东西们也都长本事,有出息了,我们不如出林子去逛逛。”他向前一步,“小涵,这次回武汉后就别着急回来了,和叶东在家住几天,也让你爸妈高兴高兴。” 叹口气,乌涵挑眉,“其实,我有其它想法。” “说来听听。”叶东递给她一条毛巾擦泥水。 散开头发,乌涵一边擦水一边说:“你们也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既然有例外,那么,夏芯得到我的眼睛后,也是有希望活下去的。” “是啊。”明白了乌涵的意思,叶东赞成,“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了。其实,以前我就有这样的想法,我们去帮他们两个,像是以前帮你一样。” “好好好。”程俊一口咽下嘴里的东西,“我现在怀念死以前帮小涵赚命的日子了,紧张又刺激,还能见鬼听故事。” 鲁吉看向远处的林子,心里有些不舍,“林森刚走,我这身子还不想离开。” “哥。”鲁姗姗走了过来,“你忘了林森走时说的话了,要你活得自由一点,别老被过去牵绊着。她说你总想些以前的事情,看着都老了。” “是啊。”程俊配合着搭腔,“你们是没见,都有游客喊他‘爷爷’了。” “那是他们眼瞎,我顶多是大叔。”鲁吉反驳一句。 乌涵乐了,“对,我们鲁吉是一位多情大叔,护林爷爷。” 大伙儿朗笑着进屋,商量着去找周珉、夏芯的事情。 另外一处山洞里,夏芯拿着乌涵送给她的记录本做笔记,她揉揉左眼抱怨,“这冥判是不是有病啊,就只认这眼睛,不认人啊。以前追乌涵,现在追我。” 周珉给她倒了一杯水,“我以前就觉得,这个冥判脑子缺根线,这次更加确定,他也就本事强了些,智商跟不上。他再努力追你,没脑子,那都白搭。” 夏芯被逗笑,拿起乌涵托守香人给她的一封信递给周珉,“乌涵信里说‘爱与救赎’,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双关语。”周珉分析,“小涵现在活下来了,说明她与其他使者有不同之处。但是小涵又是普通人,身体、筋骨不可能与其他人不同,那也就剩行为作风不一样了。” “不明白。”夏芯盯着眼前的人。 清了清嗓子,周珉解释,“我是这样想的。小涵在赚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变了很多。以前的她自私到令人发指,后来的她,开始懂得为别人着想。她之前还十分怕死,是那种只要她活着,才不会在乎别人死活的人。而后来,她正视了死亡,也开始为别人的生死担忧,甚至愿意放弃自己而拯救他人。这或许就是‘爱与救赎’的意义。” 点点头,夏芯似乎懂了,“我听你说过几个使者的结局。他们为了活下去会不择手段,可是后来的乌涵不一样了。她没有再为了活而做错事情,反而做了正确的选择,用了正确的方法,对吗?” 周珉‘嗯’了一声,揉了揉夏芯的头发,“所以,我们的‘救赎’之路上,也要充满‘爱’才行。” “你不是说双关语吗?还有呢?” 想了想,周珉回:“小涵救赎的路上遇到了叶东,她有人爱着、护着。”将夏芯抱入怀里,周珉蹭了蹭她的额头,“你的路上有我,所以,你也会活下去的,我们都要相信。” 夏芯笑着抱紧他,两人一同看向山洞外摇曳的树影。左眼泛着幽蓝色的光,夏芯微微眯眼,仿佛看到了发生在大兴安岭的一件事情。 那天,骑着摩托的叶东被林子里新来的两个人拦下来,他们说在不远处看到了三只白狐,还有一堆踩不灭的火。 叶东扔下摩托车朝林子深处跑去。 他看到了那堆燃烧的火苗,和坐在火堆旁烤火的女人。 “我记得你认路的本事很强,坐这里干什么?”他走过去,将身上的棉袄遮在女人肩上,“你这只穿薄衣服的样子倒没有变。”坐在女人身边,他已经激动地全身颤抖,却仍让声色保持较为平稳的状态。 女人裹紧衣服,感觉到了热气后才开口,“我觉得很抱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一只手将女人环入怀里,叶东没有说话,他盯着眼前的一团冥火,半晌才问,“都结束了吗?” “结束了,我可以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