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出没》 第一章 一个人的旅行 我发誓我是个普通人，在遇见那个孩子之前。 故事发生在五年前的深冬，记忆里，那个冬季和许许多多个冬季一样，干冷，僵硬。空气像是干裂了一般，天空是死人面孔的颜色，单调而乏味。 那一天，我回到了这个小镇。 天空阴郁着，缓缓地，有一些琐碎的雪飘落下来。我扬起脸，让那些透明冰冷的雪砾砸落在我的脸上，瑟瑟的干硬感摩挲着肌肤。我哈出一口气来，白色的烟雾在一瞬间遮蔽了视野，之后马上被北风所吹散，刺骨的寒风钻进蜷缩着的领口，灰色的街道上，少数行人匆匆的走过。 一如从前，七年了，我终于回到了起点。 我拉着我的行李箱，慢慢的沿着记忆中的方向挪移着，雪白的围巾在寒风中战栗着，我下意识环抱住自己，这感觉，还是这么的熟悉，只是少了那个一直以来给我温暖的人。 我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从小就和奶奶住在一起，每到冬季，这个小镇就会变得异常的干冷，奶奶就会抱住我，断断续续的哼起熟悉的歌谣哄我入睡。很温暖，真的，一点儿也不冷。 一切都是过去式了，她死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七年前，我亲手埋葬了她，连同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踏上了一个人的旅途，踽踽独行，呼啸的火车把我带离了这片灰白的天地，这飘着干冷雪花的小镇。 我不知道我为何要回来，又为何而回来，这里已经没有我可归依的终点站，可命运总是会让你觉得猝不及防，那趟带我离开的火车转了一个圈，又把我带回了起点。我的人生仿佛是在画一个又一个同心圆，无穷无尽的，起始与终结。而今，我就站着那记忆中一成不变的熟悉街巷上，在暌违七年的街道中……被暌违七年的雪所围绕…… 穿过蛛网密布的羊肠小巷，我在一扇腐朽的木门前停下了脚步。锈迹斑斑的铁环上落满了灰尘，岁月，以一种独特的舞步昭显了它的存在。一切都没有变，除了已变的那些。 我伸手拉动了铁环，轻轻一拧，门吱呀的嘶鸣了一声，开了。门楣上扑簌簌的抖落一片灰尘，一只忙着织网的蜘蛛匆匆缩到了墙角，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我冲它和善的笑了一下，嗨，我是新来的，请多指教。 门厅里的杂草已长得有一人高了，枯黄了的野草铺满了陈旧的腐土。我走进去，打开了房门，房里的摆设还是老样子，老旧的花梨木桌，泛着陈腐气息的粗糙的木质双人床，一如从前，除了比曾经更破败，更不堪入目。 我放下手提箱，点亮了桌几上摆着的油灯，天色暗的比想象中的要快，周围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风吹着尖锐的口哨从破碎的窗缝上横冲直撞的钻了进来，我看了看黑黢黢的窗外，暗叹一口气，着手开始收拾我的东西——一个小小的手提箱。 这七年过的太不真切了，也只有那些肉体上的煎熬与痛楚才能提醒我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而且真实发生过的。我辗转去过不少城市，在每个地方都逗留了许久，拼命打工赚钱养活自己，然后向下一个城市进发。走走停停的旅行，终究，还是回到了起始的那一站。 今年，我18岁，大概。说实在的，长久不知疲倦的奔波已让我忘却了这件事存在的必要性。或许，对于一个人来说，生日不过是将人与人联系在一起的某种纽带，但对于茕茕孑立的人来说，就已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就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些细微的敲门声，嘟嘟嘟，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的响着。 我屏住呼吸细细的分辨，以便确认是否听错了，许久，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它又有规律的响起。我打开房门，走到中庭，寒风斜割得脸颊生疼，我缩了缩脖子，犹豫了方许，走到门口。 我的手扶在门环上，生铁冰冷的质感刺痛了手掌的肌肤，在敲门声再一次响起时，我一用力，拉开了快要倒塌的木门。在那里，风雪里，黑暗中，空寂的古巷里，我家的门前，站着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小孩，他看着我，半透明的幽蓝的瞳眸，在黑夜中闪着鬼魅的光。我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半步。他只是看着我，不说话，然后，雪片飘落在他扇面般抖落的眼睫上，他的眼神很悲伤，他很悲伤的看着我，清澈的泪水顺着苍白的面容滑下来，冻结成了冰棱，碎裂在冰冷的路面上。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说，你要进来吗？他局促的垂下脑袋，娇小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时我才发现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裸露的肌肤比霜雪还要白皙。我解开围巾，包在他的脖子上，随即把他一把拉了进来。 这便是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我，和那个不可思议的孩子。 第二章 小妖 我长舒了一口气，舒服的瘫软在靠垫上，顺手端起案几上的花茶，美美的呷了一口，薄薄的水汽升腾，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我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一张放大了的脸充斥了我的视野，我一个激灵，醒了大半。 “哎呀，小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放下花茶，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如今站在我面前的俊美少年正一脸不愉快的斜眼看我，他撇了撇嘴：“刚刚。”语气生硬别扭。 “怎么也不吱个声，我都没看到你进来。”我伸手去取搁在一边的围裙。 “我有叫。叫了好几遍。”美少年的脸色阴沉着，幽蓝色的眼睛里饱含着不满，“你再不快点，厨房就要爆炸了。” 这么说来，我似乎是闻到了某些不寻常的味道。在我发呆回忆之前，我好像是在煲粥。 “啊——”随着一声惊呼，我冲进了厨房。 于是，今晚，我们两只能再次品尝方便面的美味。 “真是的。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烧饭的时候不要发呆！”一边狠狠吸着面条的美少年正拿他那双美丽的瞳眸愤愤不平的瞪我。 “呵呵，对不起了。”我抱歉冲他的笑笑，“小妖，你还记得我们初见的那天吗？” 他从碗里抬起头来，扑闪着迷人的大眼睛，然后满嘴面条的发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唔字。 “那时候你才那么点点大。”我伸手凭空比划了一下，“像是被抛弃的小猫咪一样。” “我才不是小猫呢！”他愤愤的拿眼瞪我。 “知道了知道了，小狐狸。”我扑哧一声笑了。没错，他是一只小狐妖，无处可去的小妖。 “是狐仙，狐仙大人！”嘟哝着舔干净了最后一口汤汁，小妖满意的巴扎了下嘴。 “是什么都无所谓啦！”我起身收拾掉两口空碗。 “才不是呢！当然有所谓了！”他怔怔有词的拔高了音调。 “好吧好吧，可以去写作业了，狐仙大人。”我弯起眉眼冲他笑笑，对于一个倔强的小孩，还是妥协会比较好。 他这才满意的点头，只是不一会儿又出现在了厨房的门口：“喂，楚紫弦，我为什么要和那些小孩子一样去上学啊？” “小妖，要叫我妈妈才对哦。”我好脾气的纠正他称呼上的错误。我叫楚紫弦，这孩子总是不分大小的直呼其名。 “才不要呢！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我们家小少爷又在闹别扭了。 “真是不乖的小孩呢！”我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总算是体会到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的真谛。“喂——”他拉长了声调，“反正我就是不要去学校啦！” “不行哟，小妖。”我好脾气的敷衍他。 “不去就是不去！”我的小少爷开始在暴走的边缘徘徊。 “不行的哟，小妖。”我转过身来，伸手拍拍他令人销魂的俊脸，“小妖要是不去学校的话，妈妈我可是会很困扰的呦！” 他俊眉蹙了蹙，一脸阴沉：“不要老是把我当小孩子啦！”薄唇抿成了一条向下弯曲的弧线，他飘开了目光。 “所以要乖乖的去学校嘛！”我还在笑，对付这孩子最好的方法就是笑容，多年的经验，他对笑容没有抵抗力。18岁的美少年已经是1米80的个子，眉眼俊美到让女孩子都是自愧不如，没办法，谁让我们家小妖天生丽质。 “那你干嘛不去啊？明明只有23岁，把自己搞的跟大妈似的，小心没人要。”他还在赌气，孩子气的撇嘴。 “我是妈妈呀！妈妈要赚钱养活小妖才行啊！”我保持着笑容，好心情的和他解释，哄小孩的技法也是这五年来的必修课。 “那种东西，我去多弄点来就行了嘛！”又开始蛮不讲理了，我不犹的长叹一气。 “不行的哟，小妖。那可是犯法的。” “哎呀！麻烦死了！”小妖一拳头锤在墙上，雪白的墙上陡时出现了一个凹陷的大洞。哎~~~这孩子就这火爆的脾气，我习以为常的耸耸肩。但每当他这么做时，就表明我是矛盾冲突最后的胜者。 我得意的转身，淡定的继续洗碗，听见他蹬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小妖，别忘了把墙修好。”我扭头朝楼上大喊了一声。回答我的是冗长的沉默，很显然，他默许了。 第三章 花魂咖啡店 五年前，我们两个寂寞的灵魂阴差阳错的偶遇了，在那个寂寞的雪夜。后来，这个城市发展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奶奶家的老房子被迫拆迁了，我们住进了新建的大楼顶层，套房外加一个阁楼。阁楼是小妖的卧室，他不喜欢被人打搅，哪怕是我。 现在，我在一家咖啡厅里打工，微薄的工资，正好足够我们两的日常开销，外加小妖的学费。送他去学校，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明智之举，但我希望他能够像一个普通的孩子那样子活下去，快乐而幸福的，活着。 谁也无法彻底抛弃自己的过去，记住永远比忘记来的简单得多，尤其是一些你试图忘记的事。虽然我不知道他在遇见我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从未和我提过。但是，他的出现使得我的人生有所改变，那年复一年的漂泊总算是停了下来，飘荡的心找到了可以暂且安息的港湾。是他让我从不停圈画的同心圆里走了出来，向着不一样的未来前进，结束了七年梦一般的飘摇。 小妖，是不可分割的命运的羁绊把我们紧紧的拴在了一起，在所有人都离我而去之时，你的出现，让我渐渐暗淡的生活重新鲜活起来，因为我发现，上天还没有忘记我的存在。 我洗了把手，解下腰间的围裙。今晚还要去咖啡厅加班，多出来的加班费就可以为小妖多买一件风衣了，前几日在街上看见一件超帅的哥特式风衣，给小妖穿的话，一定会像王子殿下一样。我不由的想象小妖穿上的样子，看来当真是沧桑了，分明是还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却已经一门心思在为孩子打扮了。 长吁一口气，紧了紧衣领，顺手拿过搭在椅背上的围巾，把脖子和嘴巴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一闷头，冲进了风雪里。 气喘吁吁的跑过几条街道，随着咖啡厅门前挂着的银铃一阵脆响，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冻僵了的手总算是活络了过来。 “哎呀！是小紫来了！”一身可爱女仆装打扮的美丽女子跑过来亲切的抱抱我。 “寒雪！”我笑着打招呼。在咖啡厅和我一起打工的音乐学院学生，穆寒雪。 “小紫也还是老样子呢，准时！”店长从后厅里走出来，笑容甜美的绝色女子，调笑着走过来，见我面脸歉意的样子，便温和的摸摸我的头发，“还不快去把衣服换了。” “是。”我忙不迭的向后厅跑去。 店长顾奚涯是个温柔妖娆的成熟女人，精明能干，把花魂咖啡厅打点的有条不紊。但对我说来，她更是个神秘的人。我匆匆从后厅走回来，正好看见寒雪在忙着在桌上摆鲜艳的玫瑰。 第四章 妖媚的店长 “小紫，快来帮帮我啊！”她怀里搂着一大抱鲜红的玫瑰花，费力的挪移着脚步。 我跑过去接过一半花束：“寒雪今晚也加班吗？” “我一直在打夜工啦，没办法，为了弄到音乐会的门票嘛！”她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神情疲惫。 “音乐会？”我试探着询问。 “钢琴王子唐永夜的个人音乐会。”原本满脸倦意的脸转瞬间神采奕奕，“真是让人憧憬啊！” “对了，小紫这么努力加夜班是为了什么？”她好奇的眨眨眼睛。 我弯起眉眼笑笑：“为了给我们家小妖买新衣服。” “啊~~~又是你们家小妖。小紫怎么就不为自己着想下呢？明明还只有23岁，女人最宝贵的青春年华就要耗费在那个小鬼身上了。” 避开她同情的目光，我把玫瑰装进透明的玻璃花瓶里：“有什么办法呢？我是他妈妈呀！” “真是的，又不是亲生的。小紫，你怎么就这么顽固啊！”不满的小声嘟哝，寒雪鼓了鼓腮帮。 “寒雪，你不懂那种感觉。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与恐惧，没有真实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小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小心翼翼的梳理着鲜嫩的花瓣，“你有幸福的家庭，青春，美貌，那些好多人觊觎一生的财富，好好珍惜上天的眷顾。” 我开始调整玫瑰花的姿态，让她们尽可能的呈现出最慵懒妖媚的一面。唔……就像我们美丽的店长一样。 “哎……知道了知道了。难道说一旦有了小孩女人就进入了更年期，小紫，你的心理年龄至少有……”她伸出指头比划了一下，铁板钉钉的告诉我，“40岁。” 我没有搭理她，继续有条不紊的摆弄我的玫瑰花，鲜红柔嫩的花瓣摩挲着指尖的肌肤，绸缎般细滑。 “我可不要提前进入更年期。这辈子不要小孩，绝对不要！”她握紧拳头，做了一个奋斗的手势。 “寒雪，偷懒可不好哦。”店长穿着曳地晚礼服，慵懒的侧卧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妖娆妩媚的红唇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玫瑰花瓣一般轻柔的光。 “是！店长！”寒雪一个立正敬礼，立马埋头摆弄玫瑰花。 花魂咖啡厅以神秘著称，神秘妖娆的美女店长，长年开放的鲜红玫瑰，无人弹奏的自鸣钢琴，随时会有花瓣飘落的天花板，不知从哪里散发出的各色花香……这一切都像一个解不开的迷，吸引着各路的客人。 而对于这一切，身为店员的我们也只能是私下里揣测而已。但我一直确信她不是普通人，抑或可能不是人。在我遇见小妖之前打死也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但他的出现将我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完全颠覆。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她是我的雇主，她会付给我们家这个月的开支，仅此而已。过多的揣测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一直这么深信着。 “欢迎光临。”随着银铃脆生生的摇响，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席卷着一股寒气一头扎进了咖啡店。 第五章 深夜的访客 寒雪忙摆好了职业性的微笑，优雅的指引他坐在临窗的桌畔。 “请问，您要点什么？”甜美的嗓音，周全的礼仪，作为一个服务员来说，满分。 他没有言语，伸出一根指头，随便在菜单上点了几下，然后点了点头。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她一眼，低垂着脑袋，沉浸在昏暗柔和的灯光下，你甚至看不清他的面容。 “好。”咖啡厅美丽的女侍应生头一次被男顾客如此冷落，寒雪尴尬的欠了欠身，黑着一张脸走过来。 “真是的，什么玩意儿嘛！”不满的小声嘟哝，她把菜单送去了厨房。 我停下摆弄玫瑰，侧过脸来打量那个男人，约摸三四十岁的模样，一身黑衣，整齐的打着领带，皮鞋，略显蓬乱的头发，腕上戴着一只金表，高贵典雅。初步断定，是一个成功人士的典型形象。但在咖啡厅略微昏暗的灯光下，他周身笼罩着一种颓废迷乱的氛围，说不出的感觉。总觉的有些异样，却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这时，他抬起头来，深陷的灰色瞳眸针一般扎在我的脸上，我尴尬的欠身，埋头摆弄我的花。 叮——他按响了服务铃，我抬起头来，他向我点头示意。我整了整起皱的衣角，挂起职业性的微笑，小步走过去。 “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我放慢了语速，将声音调整到最柔和的位置。 他一声不吭的紧紧盯住我的眼睛，深陷的灰色眸子有着美丽的形状，削尖的下巴，笔挺的鼻峰像刀斧雕铸的。他年轻时一定是个英俊的人。我被他盯着太久，有些局促的轻咳了一声：“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我的声音微微发颤，听得出些许的慌乱。 他回过神来，不假思索的在我手中的菜单上胡乱点了几下，我偷眼瞄了下，冰激凌火锅，芝士布丁。 我笑了，有些无奈：“冬天的话还是吃一些热食会比较好。” 他怔了怔，看我，猛然伸手扣住我的手腕，用力的几乎可以听见骨骼濒临碎裂的咯吱声，我脸色刷的苍白了下去，表情僵硬。 “这位客人，您这么做，我可是会很困扰的哟~~~”娇媚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一只腕骨纤瘦的纤柔玉手轻轻的搭上了男人的手腕，我觉得腕部一松，半悬的心忽的坠落下去。扭头向店长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她温和的向我点点头，示意我先离去。 我低了头，快速后退几步，转身钻进了厨房，仿佛停止跳动的心脏重新复苏了过来。 我把门拉开一线，偷偷的探头观望外面的景象。店长在那个男人的对面坐下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交谈，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第六章 失踪的少女 “啊——好闲啊！”寒雪不耐烦的抱怨声打破了沉郁的寂静。我咚的关上了门，转过身来。她伸了伸胳膊腿脚，一二一二的开始做广播体操。 “真是的。今天晚上竟然就这么一位客人，呼——还是个不解风情的老男人。”对刚才被忽视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寒雪鼓着腮帮子抱怨。 “算了算了，怎么说他也点了不少东西。”我安抚的拍拍她的肩，方才见她脸色有所缓和。 “哎——和你说了你也不懂，代沟啊，我们之间无法逾越的代沟……”她耸耸肩，双手捧住脸庞，大眼睛狡黠的眨了眨，“哦，对了，你有没有听说最近老有美少女失踪啊？” “噢……你是说那个连警方也束手无策的美少女失踪案啊。美少女无端的接二连三失踪，却追查不出丝毫的蛛丝马迹。” “哎哎。”她把脸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我听说警方怀疑是秘密人口贩卖集团干的，到现在为止，已经有12个美少女失踪了。哎呀，怎么办才好，我这么美丽，搞不好下一个就是我了。”说着，露出一个焦虑的表情。 我探手拍了下她的脑袋：“别瞎担心，去送东西了。”说着，把装好的冰激凌火锅放在托盘上，往她手里一塞。 “哎哟——”夸张的一缩脑袋，她冲我做了个鬼脸，接过托盘，满脸不情愿的推开了门。还没走出去，却是咦了一声。我探出头去，原本那个男人所坐的位置已经空了，店长慵懒的侧倚在松软的靠垫上，神情疲惫。 “那个人呢？”寒雪疾步跑过去，兴冲冲的发问。 店长抬了抬眼，美丽的琥珀色的瞳眸，眼神艳丽。 “走了。”她的声音淡淡，事不关己的坦然自若。 “啊？”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寒雪嘴角抽动了几下，啪的一声把托盘扣在桌面上，震的玻璃花瓶里的玫瑰花抖了抖，幽幽的落下一片鲜红欲滴的花瓣。 “开什么玩笑！耍我吗？”怒火中烧的寒雪两手叉腰，咬牙切齿，“有没有搞错，你就这么让他走了！那他点的那一大堆东西怎么办啊？” 我也是吃了一惊，平日里精明的店长何时也会犯迷糊了。走上前去按住暴跳如雷的寒雪，我满脸歉意的冲她笑笑。 “他有付钱。”店长不紧不慢的伸出一只指头，被染作妖娆的玫瑰红的指甲点了点放在桌上的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 “三倍的钱。” 说完，嘴角滑开一个柔筋酥骨的微笑。看的我头皮一阵发麻，果然还是那个精明的店长。 “那些吃的你们两分了好了，今天就到这，下班吧。”她施施然起身，扶风弱柳一般依靠在椅背上。 第七章 夜路 我和寒雪面面相觑，旋即向她道别。 “真是古怪的店长，真是搞不懂啊。”寒雪一边往脖子上围围巾，一边不解的嘟哝着。 “这样也挺好啊，小妖可喜欢吃花魂咖啡厅的点心。”我瞅了瞅手中提着的一大袋点心，盘算着这个月的零食费可以省下多少。 “哎……你还真是一家庭妇女的标准作风。”寒雪把她的那一份往我手里一塞，“都给你好了。我才不要吃这种容易发胖的甜食，脂肪可是爱美女性的宿敌。”说着伸手撩拨了一下烫成大波浪的长发。 “那我先走了，拜拜。”在她自我陶醉的空隙里我飞速的换好了衣服，拉开后厅的门。 店长温柔的冲我笑笑：“拜拜，路上小心。”她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杯红酒，妖娆的色泽和她一样充满了魅惑。 我笑着点点头，推开店门，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漆黑的夜色中。 已是夜半时分，路上的行人少的可怜，行色匆匆的擦肩而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途，向着心中所向的那个温暖的港湾疾驰而去。人生也就是在一路的漂泊中寻寻觅觅可以暂时落足的停靠站，至少，现在的我也有了可以归去的地方，这样也就足够了。裹紧了雪白的围巾，我哈着白雾加紧了脚步。 转过几个弯角，紧接着钻进了一条小胡同。路灯散发出昏暗的橘黄色光芒，有几只侥幸存活的飞蛾扑扇着薄翼，乞求着深冬最后的温暖来延续稍纵即逝的生命。 我走着走着，慢慢的，停下了脚步。前面的路灯下斜靠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昏黄的灯光拉出了一个颀长的影子，他颓废的靠在墙上，缓缓的，扭过头来，深陷是灰眸投下玄黑的阴影，他远远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艰难的咽下一口吐沫，佯装镇定的走过去，蹬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的清脆。他站直了身子，歪歪斜斜的立着，挡住了去路。我停下脚步，脑子飞快的转着，已经想到了最不好的情况。 我后退一步，把手提包连同那一大袋食物轻轻的放在地上。又是连连后退几步，小心翼翼的打量他神色的变化。 他面无表情的踱步走来，目光紧紧的定格在我的脸上，根本没有注意放在地上的那堆东西，他越过了那堆东西，一步步逼近。 我下意识后退，和他保持距离，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要过来。”我的声音有些发颤，在寒风中支离破碎。路灯嘭的一声碎裂，孜孜的冒着青烟，残存的飞蛾扑扇了几下翅膀，无力的跌落下来，挣扎了一下，不动了。 他顿住了脚步，弓起身子，像野兽一样四肢着地，摆出蓄势待发的进攻架势，嘴中发出嘶嘶的声音，那是一种野兽般疯狂的气息，我心里一凉，腿脚僵硬。他猛然抬起头来，借着微薄的反光，那是一双，血红的瞳眸。 我想尖叫，却发现声带无声的震动着，浑身失去了力气，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恐惧，箭一般洞穿了心脏，绝望海水般一寸一寸将我淹没，在看不见光的深处，我几近窒息。 第八章 桃木剑 形如鬼魅的黑影穿过苍茫的夜色，向我扑来，就在我认为死定了的时候，一切恢复了平静，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我战战兢兢的睁开了眼睛，一点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隐约可辨是一个曼妙的身影，斜靠在墙上。 “嗨！”她指尖夹着一根烟，长长的吐出一团烟雾，冲我抬了抬手示意。 “店长？”我犹豫着叫她。却见她啪的一声冲自己的脸打量了手电筒，淡黄的灯光下映出一张异常娇媚的脸，我吓得惊呼了一声，忙捂住了嘴。 她伸手把我从冰冷的地上拉起来，手电筒的电光在地上扫了一下，停驻在我的手提袋和那一大袋甜点上。她拾起那堆东西递给我，然后安抚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走吧。”一如既往的甜美声线，慵懒而疲惫。 “刚才那个人……”我不解的偏头看她，她嘴角轻轻一弯，手电筒电光往墙上一扫，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被死死的钉在墙上，他的胸口插着一柄桃木剑，血徐徐的沿着剑柄滴落。我吓得捂住了嘴，我现在的表情绝对可以去拍鬼片，毕竟是一个人被活生生的钉死在我的面前，那种视觉冲击力，不亚于最高超的特效。 她上前一步，掏出一块丝绸手绢，包住了被鲜血浸染的剑柄，纤长的五指握住剑柄，轻轻的一拔，那人脑袋一歪，滑落下来，墙上留下了一大滩猩红的血迹。 “他……他，他……”我指着那个倒在墙角的黑影，瞠目结舌。 “是吸血鬼。真没想到这种稀有物种还有存在于世。”她小心的擦拭着桃木剑，揉了揉冻僵的肩膀，哈出一团白雾，继续道，“我一连找了他好几天，总算是让我给逮到了。” 我好奇的上前张望了一下，死尸般躺倒在地的男人，浑身是血，长长的指甲上沾满了猩稠的血。 “你有听说吧，前几日镇上有少女莫名失踪。”顾奚涯对着手电筒细细的检验桃木剑的损坏程度，神情淡漠，“我估计就是这家伙干的。” “你别离太近，他还没死。”见我又靠近了一步，她出声提醒。 我忙退了回来，怯怯的站在一边：“谢谢。”有些局促的道谢，不安的看向她。 “不用谢我，我不过是顺便。你还是快点回去吧，深更半夜的，谁知道还会出来些什么东西。”把剑别在腰上，她一弯腰，稳稳地扛起了倒在地上的男人。 “是。”我冲她深鞠一躬，闭着眼一口气冲出了小胡同，飞速回到居住的大楼。当家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个瞬间，我虚脱了一般滑落在地，气喘不止。呆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一片空白的头脑多多少少清醒了一些，费力的扶住墙，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两条酥软麻木的腿总算是恢复了知觉。 第九章 母子 我试着深呼吸几下，放下手提包，把带回来的甜点塞进冰箱里。顺手啪的一声打开了客厅的灯，一个颀长的身影蜷缩在沙发上，雪白的肌肤被灯光照的几近透明。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小妖，这孩子，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无奈的摇摇头，我伸手去抱他，猛然想起他一米八的个头不是我能抱得动的，孩子永远比母亲想象中长的要快，眨眼间，那个粉雕玉琢的洋娃娃也变成了美少年。我缩回停在半路的手，在他身前跪坐下来，细细的打量他熟睡的面容。孩子般安详的睡脸，微微蜷曲的睫毛随着平静的呼吸有规律的上下起伏，高挑的鼻，玫瑰花般丝滑的薄唇，俊美到简直可以称之为艺术。 我伸手抚摸他柔软的黑发，发丝水波一样在指尖滑动，他眉尖动了动，巴扎了下嘴，继续酣睡。我笑，小心翼翼的凑过身去想听清他到底在嘟哝些什么。忽的，他睁开了眼睛，幽蓝色的眸子里倒映出两张惊慌的脸。我们两现在的距离近的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有一种说不清的暧昧充斥于空气中，我猛的坐直了身子，装模作样的轻咳几声。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睡眼，缓过神来打量我：“回来啦？好迟啊。”不耐烦的语气夹着愠怒。 “打工嘛，没办法的喽！”我起身，若无其事的走到冰箱前，取出一块巧克力慕斯，摆了刀叉，端到他面前，“吃吧，店长送的。”说着，我开始往茶壶里放红茶，水壶嘶鸣着冒着白雾。 “唔……”修长的手指挑起叉子，吞下一口奶油，冲我点了点头，表明是相当满意。满嘴蛋糕的发出几个模糊的单音节，他狐疑的看着我。 “今天甜点有剩，所以店长就让我打包带回来了。”我拎过水壶，蒸汽腾腾的沸水唰的一下冲进了茶壶里，几片茶叶打着滚儿缓缓的舒展开，水汽氤氲，茶香四溢。 我沏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他的面前，一杯捧在手里，冻僵了的肌肤在温暖的茶香中渐渐恢复了知觉。 他咕咚一声咽下一大口慕斯，呷了口茶，满意的拿纸巾擦了擦嘴巴：“虽然说有蛋糕吃也不错，但你以后还是不要去上夜班了，这么晚，太危险了。” 我一怔，呆坐在沙发上，许久，平静的开口：“不行的哟，小妖。物价又上涨了，只上白班的话，可能撑不起每月的开销。不要紧的，这世界上好人还是比坏人要多的。”我往茶杯里倒了一点牛奶，拿勺子轻轻的搅拌着，看着澄清的茶色渐渐变得乳白丝滑，心也一点一点的沉静下去。 第十章 对白 “那我每天去接你好了。”他两手枕在后脑勺上，伸直了腿，慵懒的靠着沙发。 “不行的哟。你还有作业要做吧，身为一个高三学生，好好学习才是首要任务。”我帮他再倒了一杯茶，往他的杯子里加了几块方糖。 “不行的哟不行的哟，你总是这么说。”他学着我的嗓音，不满的皱眉，“我又不是小孩子！简直是对妖的侮辱。” “小妖也该适时体谅一下身为母亲的用心良苦。”我开始收拾空了的盘子，耐心的跟他解释。 “所以说不要老是自以为是大妈啊！我是打死都不会叫你妈的，你就死心吧！”他冲着我的背影大吼。 我不知道为何让他叫一声妈会这么困难，我更无法理解为何他如此反感我把他当做儿子来看待。在我的记忆里没有父母的眉眼与关爱，在我看来，有亲人的爱那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我想让你拥有世界上最多的幸福啊，小妖，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知道了。”我淡淡的回应他，“不过我会一直当你是我儿子的。”哗啦一声拧开了水龙头，在哗哗的流水中，我感到指尖的肌肤渐渐冷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我关上了水龙头，听见疏漏的几滴水滴咚咚的敲击着陶瓷盘子，那声音渐渐的平息下去，就像我的心，在一度的动荡不安后重新趋于寂静。 “喂，楚紫弦。”他站在我身后，透过玻璃窗的反射，可以隐约看见一抹颀长的身形。 “嗯？怎么了？再不去睡的话，明天就要迟到了。”我的嘴角勾着浅笑，温柔的回应他。 他没有接话，只是这么静静的站着，浑身泛着忧伤的光，一如初见。我慢条斯理的擦干净盘子和茶杯，整整齐齐的摆进消毒柜里，解下腰间的围裙，转过身来。他看着我，幽蓝的眼眸里有些我所看不清的东西稍纵即逝，扇面般的眼睫扑扇了几下，在深邃的瞳孔里投下一抹淡灰的阴影。 “乖，去睡吧！”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如春花。 他的眉头蹙了蹙，目光闪烁，欲言又止。随后，顺从的转身，向阁楼上走去。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但潜意识里总觉得还是不要让他说出来会比较好。身为母亲的自觉，我总觉得应该给孩子一个自由的空间，就像那个小阁楼，我很少上去，除了帮他打扫房间。 匆匆洗了澡，一头扎进温暖的梦境，但愿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十一章 灰眸 闹铃适时的响了，我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扎起围裙开始煎蛋。油锅里刺溜溜的冒着热气，油花四溅，鸡蛋泛着油光凝结成柔嫩的固态。 我把早餐的面包，煎蛋，牛奶一一摆上了桌，然后解下围裙，擦了擦手，向阁楼上走去。 “小妖，小妖，起床了，上学要迟到了哦！”我嘟嘟嘟的敲门，然后听见里面发出几声模糊的应答声。 三十分钟后，穿着制服的美少年打着哈欠慢悠悠的坐在了桌前，有气无力的咀嚼着早餐。 “快要期中考试了吧，最近学习怎么样？”习惯性的开始在餐桌上问起身为父母最关心的问题。 “嗯。”他心不在焉的回答着，继续和盘子里的煎蛋作斗争。 “快到时间了，我先去上班喽。你也快一点，不要迟到了。”我匆匆吞咽了两口面包，咕咕的灌下牛奶，抹了抹嘴，抄起手提包向门口走去。 “……”回应我的是冗长的咀嚼声。 无奈的叹息一气，我冲了出去。匆匆跑过几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一头扎进了花魂咖啡厅。 “小紫——”寒雪冲过来热情的拥抱我，看来睡了一觉又恢复了精神，健忘不知算不算是她的一个优点。 “早上好，阿紫。”一旁的舒琴抬了抬滑下来的眼镜架，和我打招呼。舒琴是一个作家，为了体验人生在咖啡店里打工。每天架着一副黑边眼镜，一本正经的样子。 “早上好。”冷冷的打招呼声幽幽的传来，我不由的哆嗦了一下，抬头看去，一脸冰霜的凌舞顶着一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僵硬的冲我点头示意。 “早上好。”我说着就朝后厅走去，刚换好了衣服，就听见外面一片哄闹，寒雪兴奋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好奇的走出去，却看见三人围着一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见我出来了，寒雪面若桃瓣的一把拉住我的手，一双透亮的眼睛闪着贼光。 “小紫，给你介绍下，这位就是新来的糕点师傅。”店长扭动着纤柔的腰肢走过来，纤长的食指点了点包围圈中心的男人。 我抬起头来，二十来岁光景，淡金色的头发，俊美的五官无可挑剔的精致，浑身上下透出高贵的气质，他看着我，目光深邃。忽的，我感到浑身冰冷，有一种拔腿逃跑的冲动，出离的恐惧潮水般一寸寸上涨，我狠狠的咽下一口吐沫。 那双眼睛，我认得。凹陷的灰色的瞳眸，有着美丽而哀伤的弧线。他那样静静的看着我，像是要将我看穿一般，有什么在脑海中嗡的一声炸裂开来，我机械的牵动了一下嘴角。 “你好，我是程幻。”他优雅大方的伸出手来，我松开握拳的手，湿漉漉的手掌在裙摆上蹭了蹭，若无其事的伸过去和他轻轻握了握。 “你好，我是楚紫弦。” 肌肤相触的瞬间，我看见那双瞳眸黑了一下，深色的阴影从滑落的刘海上投落下来，我手一僵。但只是一瞬间，他恢复了常态，施施然松开了我的手。 “哈呀，那就各就各位准备开业吧，不能让客人们都等急了。”店长嘴角噙着一朵摄人心魄的浅笑，击掌三下，洒落的窗帘自动向两边拉开，阳光透过透亮的落地窗，倾泻于桌上妖娆的玫瑰花上，刹那间汹涌的晨光刺得我眯缝起了眼睛。 第十二章 尤物 程幻定定的看了看我，向厨房走去。见他走进了厨房，寒雪一把扯过我的手，小声耳语：“是吧是吧，很帅吧，啊？” “呃？还行吧。”我拍了拍僵硬的脸，也是，如果不是那双眼睛出卖了他，我也绝不会认出那个人来。但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店长不是说他是吸血鬼吗？我疑惑的偷偷用眼角余光瞥向店长，她不动神色的笑着，神态自若。 “感觉上是混血儿，哎呀，难道是哪国的王子殿下。”一脸花痴状的寒雪又沉浸于她的虚幻世界。 “从表象上来看，是混血儿的概率为百分之五十，整过容的概率为百分之二十，基因突变的概率为百分之三十，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是混血。”舒琴习惯性的抬了抬眼镜，托着下巴发表她的概率论。 “无所谓。”凌舞面无表情的拿起抹布擦拭落地窗，一脸面瘫的淡漠。 我兀自摇头苦笑，只是眼睛长得像而已吧，顺手拿起扫把开始帮着扫地，小声自语：“店长雇用的人应该不会错。那可是宇宙第一精明的顾奚涯吔！” “哎呀呀~~~我好像听到我的名字了哦！”神出鬼没的妖娆身影从背后冒了出来，一只五指纤长的葱白玉手搭上了我的肩膀，陡时，寒毛逆立。 我战战兢兢的继续扫地，心中叫苦不迭。 “努力工作吧！”拍了拍我的肩膀，她走向咖啡厅正中央的三角钢琴。随着指头灵活的叩击着琴键，悠扬的乐曲在咖啡厅中荡漾。 门口的银铃被推门而入的客人摇响。“欢迎光临。”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我举着托盘在各个座位间忙碌的穿梭，不知何时，钢琴前已没有了店长的身影，可钢琴声依旧悠扬。我好奇的凑近一看，心忽的漏跳了半拍，黑白琴键上下跳跃，仿佛是被无形的手操纵着，抬起头来，雕饰着樱花烂漫的天花板上有无数淡粉的樱花花瓣飘落下来，四溢的清香充斥了整间咖啡店，叫人叹为观止。我伸手接过一把湿漉漉的花片，清甜的花汁顺着手掌的纹路渐渐渗透。 “喜欢吗？”柔若无骨的纤长手指从身后环过来，嫣红的指甲轻轻划过我的掌心，花瓣从指缝中漏出，飘飘摇摇的零落在绣满大朵波斯菊的地毯上。 “店长！”我惊得弹了出去。斜倚在钢琴上的妖娆女子嘴角微微上扬，神态魅惑，琥珀色的瞳眸掩藏在浓密的眼睫下，嫣红的长指甲点着朱唇，满头青丝恰到好处的披散在裸露的雪白的肩上。咖啡厅里瞬间寂静无声，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打过来，我听见勺子掉落的叮咚声。漫天落花间神情妩媚的绝色女子，无疑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我不犹的也看的痴了。伸手拍了拍脑袋回过神来，抬眼望去，满咖啡厅的人加上过路的行人毫无例外都是一副眼睛发直的痴呆样。 银铃清灵的脆响打破了沉寂，全场目光齐刷刷向门口扫去，却又在那一瞬间定格，又进来了一个颠倒众生的尤物。我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小妖？！ 第十三章 惹麻烦 “欢迎光临。”店长笑容妩媚的迎上去，小妖眉峰微微蹙起，幽蓝的眸子在店里快速扫了一遍，准确无疑的定格在我身上，他快步向我走来，完全无视了店长的存在。 我没好气的拿眼瞪他：“你来干什么？” “你当我是傻瓜啊，今天是星期天吧！”臭着一张俊脸，不甘示弱的伸手敲我脑袋。 “看来终于是睡醒了。”我眉眼一弯，挂上了职业性的笑容，“小妖乖，不要打搅妈妈工作哦。” “妈妈，喂喂，你听到了吗，那个女的是他妈妈啊。” “怎么可能？这么年轻的妈妈。不会是私生子吧？” “不对不对，你仔细看看，两个人长得一点也不像，那个儿子长得也太漂亮了吧。” “就是。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男人。” …… 咖啡厅里一片哄闹，切切私语声不绝于耳。小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双肩耸起，两手死死的握拳，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说够了没有？你们！”一声震天的狮子吼，全场肃静。 “对不起，对不起，各位。”我一把拖过他，想都没想，一脚踹进了后厅。 “疯了么你？这可是工作，工作！”我冷下脸教训他，“我要是丢了工作，谁来支付我们两的生活费啊！” “烦死了，不就是要钱嘛！我去银行多搬点来……唔……”我四顾无人，踮起脚尖，一把捂住他的嘴。 “又乱说话了。犯法的事绝对不许干！记住啊，你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普通的高中生而已！”铁板钉钉的警告他，我就知道他一来肯定会出乱子，没办法了，外面只好让店长去收拾烂摊子了。 “知道了，唔，放开我。”他模模糊糊的答应着，手脚并用摆脱我的束缚。 我手一松，放开了他。 “哎呀呀，你们原来在这里啊。”一声妩媚的娇啼，店长推门而入。 “店长……实在是对不起……”我忙点头哈腰赔罪，就那个精明到家了的店长来说，炒鱿鱼事小，赔钱的话，不禁头皮一阵发麻，叫苦不迭。 “算了算了，没事的。难得小妖来一次。”她抿嘴一笑，笑容诡异。 “还不快谢谢店长。”我凶巴巴的拿眼瞪他。 “切，谁要谢那种人啊。”双手抄在裤兜里，他一脸无关紧要。 “楚小妖……”我使劲抑制住怒气，拔高了声调。 “哎呀，算了算了。”笑着摆摆手，她推开门，侧过脸来扬起一抹妖媚的浅笑，我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见她出去了，我长舒一口气。 “你从现在开始，给我乖乖的呆在这儿，不要再惹出什么麻烦了，听到了没？”我一脸严肃的警告他，小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脸色刹是难看。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拿上托盘走了出去。 第十四章 声色暧昧 揉着酸痛的肩膀，忽然想起我们家小少爷还独自坐在那里生闷气，无奈的耷拉下脑袋，长叹一气，有些心虚的向后厅走去 “哎呀，你就是小妖！真是出乎意料啊！”站在门口就听到了寒雪欣喜若狂的声音。 “从理论上来说，这种基因突变的概率是微乎其微的。”舒琴沉稳的声音传来。 “所以说不是亲生的啦！也就是说没有血缘关系，啊呀，没想到小紫每天都跟这种绝世美少年住在一起，啊——不行了，受不了了。” 韩雪那家伙，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我把手放在把手上，正想推门而入。 “儿子……么。”冷冷的声音，连凌舞也在里面。我开始在心里叹息。当我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这三个人竟然在旁若无人的和我儿子搭讪。 一脚踹门而入，三个穿着女仆装的侍应生围着一脸黑云的美少年。我调整了下僵硬的脸部表情，笑容温和的看着四人：“偷懒可不好哟！”声音发着颤，袅袅的余音在狭小的空间里飘来荡去。 “小妖，既然你这么闲的话，那就帮妈妈把这个送去二楼给店长吧！”我皮笑肉不笑的把盛着红酒的托盘交给他，目光温柔的可以杀死人。 “哦。”他乖乖的接过托盘，推门向二楼走去。 “那么……”我把头转向表情僵硬的三人，空气凝重的可以听见冰棱碎裂的声音。 “我们干活去了。”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三人缩着脑袋，鱼贯而出。 心不在焉的收拾着脏盘子，我有些担忧的向店长卧室方向看去。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小妖怎么还不下来，不会是又和店长起冲突了吧。我不安的皱眉，放下满手的盘子，沿着旋转楼梯一路上行。门是虚掩着的，小心翼翼的推开一条缝隙，当看到里面的场景时，我真希望自己没有上来。 妩媚妖娆的女子被推倒在绣满大朵玫瑰的比欧式地毯上，衣襟敞开了一半，露出雪肌玉肤，眉眼柔媚，一头青丝慵懒的洒落。坐在她身上的美少年，双手撑着地面，昏暗的室内，一种名为暧昧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打搅了。”我啪的把门重新关上，着实被那副绝美的声色场景给吓了一跳。脸上火辣辣的发烫，心狂跳不已。 第十五章 负责 飞也似的蹬蹬几步跑下楼，抄起扫把拼命的扫地，错觉吧，是错觉吧。小妖，和店长？开什么玩笑！可以称之为惊艳的声色场面在脑海中千旋百转，我握拳锤了锤脑袋。身为母亲的我，撞见儿子和雇主的声色场景，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种尴尬的状况。 平定下慌乱的心，我硬着头皮探头探脑的向楼上走去。手搭在门把手上，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冰冷的触感，心，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猛的推门而入，小妖依靠在窗边，一脸事不关己的坦然自若，店长坐在床沿上，纤长的指间把弄着一杯醉人的红酒，酒红色的曳地长裙包裹着玲珑的躯段，她看见我进来，唇畔挂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刚才……”我尴尬的开口，手指紧张的绞着裙摆。 “哎呀呀，都被你看见了，那可不好办了呢！”她也不掩饰，一脸苦恼的看着我，眉眼里却是狡黠的笑。 “小妖！”我怒火中烧，跳将起来，一把拎过他的衣领，“你这臭小子……” “店长，我们会负责的。所以，请您千万网开一面……”哭丧着一张脸，我拉着他点头哈腰。 “喂，放开我啦！”一把挣脱我的钳制，他满脸不愉快的飘开眼去。 “负责？你们要怎么负责？”嫣然一笑，店长喝了一口红酒，蜷曲的长眼睫颤了颤，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结婚。”我斩钉截铁的说。 店长噗的一声把满嘴红酒喷了出来，优雅的抹抹嘴，满脸哭笑不得的看我。 “我才不要……” 我啪的一扫把打在他脑门上：“抗议无效，你给我住嘴。”我深刻的体会到了对于犯了大错的儿子，母亲所怀有的痛惜心情。 “你觉得我嫁给他会有什么好处吗？”店长玩味的看我，笑。 对于精明的店长来说，和小妖结婚确实没什么好处，除了一张美丽的皮囊外，一无所有的小妖。我哭丧起一张脸，她是要钱。 “要不让他在这里打工还债好了。”她笑的我一阵鸡皮疙瘩，店长果然没按什么好心。 “不行。小妖是高三生了，这种时候要好好学习才是。”我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可就没办法了。”她为难的皱眉，抬眼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忽的，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要不你替他做我一个星期的私人女仆，这件事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好啊！”我眼神炯炯，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没想到店长竟然这么好说话，别说一个星期的私人女仆，一个月的我也答应。 “不行！”小妖冷冷的挡住我们中间，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你给我滚开，臭小子！”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回头冲店长讨好的笑笑，“那就这么办吧。” “等一下！”小妖气恼的怒吼道，“还是……还是我打工还债吧。”心有不甘的咬着下唇，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 “不行哟！身为一个高三生，要一心好好学习才行。”我把‘高三生’三个字咬得重音，笑容盎然，目光冷峻的看他。 “反正马上要放寒假了。”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欢迎到来了，楚小妖。”店长张开手臂做了一个欢迎的姿势，笑容甜美。 我无奈的看看两人，长叹一口气，算了算了，就算我再坚持下去，依照小妖那个倔脾气是绝对不会妥协了。 “烦死了！我要回家。”小妖黑着一张脸，抬腿向门外走去 “马上给我开始工作——”绝世大魔王笑容满面的咬牙切齿，脊背上一阵透心凉，我几乎听到了磨刀霍霍声，眼疾手快一把拎过他的衣领，立正，敬礼。 “报告店长，请允许由我来管教楚小妖。”她的脸色渐渐的缓和下来，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那就麻烦你了，小紫。” “是。店长。”鞠躬，我拖着他退了出去。 第十六章 美少年还是美少女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我擦了擦额角沁出的冷汗，极其严肃的看着满脸不甘愿的小少爷：“楚小妖，从现在起，你就给我好好的工作还债。” “我想起来了，作业还没写。”他面无表情的抬腿向门外迈去，被我一把扯了回来。 “想溜，门都没有。”气喘吁吁的把他拖往后厅，翻箱倒柜找出一套工作服，“给你30秒，快点换上。” 说着，我啪的一声关上了门，用手指头塞住耳朵开始大声倒计时。 30，29，28……无视，无视他的抱怨声，全部无视。 ……10，9…… ……3，2，1 嘭，我破门而入。 眼前，一个羞答答的美少女穿着女仆装，一脸绯红的看着我。 “小妖？”我眯缝眼睛，试探着问了一句。 美少女的脸涨得通红，幽蓝色的眸子利剑一般狠狠的剜了过来。 “噗……”我强忍住不笑，“快，换回来，快。”啪的关上门，抱着肚子在门口蜷成一团，双肩不停的剧烈抖动，差点没把我给憋岔了气。 “有什么好笑的！”门被一把拉开，满脸通红的美少年目光游离，气呼呼的吹胡子瞪眼。 “哈……哈哈，没想到小妖你男扮女装也是倾国倾城。”我强忍住爆笑，艰难的站起身来。 “楚紫弦，戏弄我很好玩吗？”幽蓝色的瞳眸狠狠的扎在我的脸上，那神情，带着深不见底的忧伤。我停下不时漏出的笑声，看向他，有些不知所措。那样痛惜而哀伤的眼神，一如初见，那个在寒风中战栗的孩子，有着让人心碎的幽蓝色的瞳眸，就像易碎的水晶一般，澄澈到让人不忍靠近。 “小妖……”我小声的唤他，不安的伸手去拉住他，就在我指尖将要触及他的那一刻，他闪身避开了我，扭头冲了出去。 杂乱的铃声在他的身后响起，我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淡出视线之外，忽的，心无端的往下一沉，我到底做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让他如此难过。 第十七章 素描 我失魂落魄的走进大厅，悠扬的钢琴声还在弹奏着，美丽的女侍应们优雅的在漫天飘零的落花间穿梭，我呆呆的站着。我，好像，被小妖讨厌了。沉重的失落感从心底里汹涌上来，我下意识扶住脑袋。 一只酥软的手温柔的搭上了我的肩膀，回过头去，店长温和的笑着。 “去吧。”她轻轻耳语，湿润的气息喷在我的脖颈上，“他是你儿子，不是吗？”我有些无奈的垂首，摇头：“谁知道呢？反正他从未把我当做母亲来看待过。可能我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吧。” 落寞的语气听的我自己都是心里一颤，如此在意，我在他心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吗？ “如果是这样，他就不会生气了吧，被自己最重要的人嘲弄，所以才会失望的跑了出去，不是吗？”店长接过我手中的托盘，烟花般零乱而艳丽的眼神里藏着一些我所看不清的东西。 我定定的看着她，笑：“谢谢你，店长。”随后，转身追了出去。 我逆着汹涌的人流向前奔跑，女仆装繁复华丽的裙摆在迎面而来的风中摇摆不定，恍如刹那盛放的大多蔷薇，在虚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我气喘吁吁的在家门口停下了脚步，毫不犹豫的打开了门。 “小妖，小妖，你在吗？”前脚刚踏进门，就扯破嗓门大喊，偌大的房子里一片沉寂，我的心微微一沉，不甘心的向里走去。为何同为命运所困的我们无法坦诚相见，我迷惘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他如此失望，又到底该如何是好。 那双失落的伤心的幽蓝色的瞳眸有意无意的浮现，我的心无端的揪了一下。多年前在那个飘着干冷的雪的夜晚仿佛又近在眼前，有着幽蓝色瞳眸的孩子，无声的哭泣。 我紧紧咬着下唇，抬头看向隐匿在黑暗的角落里的小阁楼，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深吸一口气，向上走去。鞋底在木地板上敲击出有规律的嘟嘟声，一共12级台阶，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而忐忑。我犹豫了一下，搭在门把手上的手颤抖着用力一拧，暗红色的木门吱呀的呻吟了一声，开了。 简单而整洁的摆设，相对略微狭小的空间，阳光从窗棂上倾泻下来，靠窗的画架上夹着一幅素描。漫天的飞雪，笑容明媚的少女拉着有着忧郁眼神的孩童，我听到灵魂深处有什么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原来，他是如此依靠着我的存在。所以，哪怕是善意的捉弄，也会为一心祈求温暖的心带去无意识的伤害。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发现，为什么，一直都只是把我自认为的幸福强加于他身上。忽然间感到手足无措，我夺门而去。 第十八章 冰雪冻结的瞬间 天比想象中更快的阴冷下来，方才还是明媚的阳光转瞬间被重重叠叠的暗云说取代。缓缓的，有一些冰冷的碎片从天际飘落下来。我扬起脸用心的体会冰雪触碰脸颊的那一瞬间的寒意，干冷的雪，一如从前，无论这个城市如何快节奏的变化，也总有一些东西永远也无法取代。 街上的行人纷纷抱怨着加紧了脚步，出租车欢快的呼啸而过，扬起的风抖落了停驻在我裙摆的细碎的雪。裸露的肌肤失去了温度，手脚麻木的发抖。我沿着纵横交错的街道来回寻找，那双幽蓝色的美丽瞳眸。那曾经落下的泪水，我想在它冻结成冰棱碎裂于地面之前接住它。 不知走过几条街，路人渐渐的稀少了，天地冻结一般变成了沉铅的颜色，那些连接天地的锁链化为漫天细碎而干冷的白，从冷灰色的浮云中坠落下来。 我终于停住了脚步，蜷缩进街角的电话亭。寒风吹着口哨从电话亭的缝隙中钻进来，缠绕在我的每一寸肌肤，我打了个冷战，哈出一团白雾温暖失去知觉的手。 这时，电话亭的门被人打开了，我抬起头来，一件风衣被扣在我的肩膀上。漫天飞雪中，一双深陷的灰眸淡淡的注视着我，仿佛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具，好奇而探索的目光。雪，在他身后越下越密，那些原本依稀的白点逐渐连接成灰白的片段，天地融化于一片混沌。 他向我伸出手来。“跟我走。”冷淡的声音却有着柔和的声线。 我默默的顺从的拉住他的手，僵硬的脚踉跄了一下，稳住了摇晃的身形。他像抱娃娃那样抱住我，我只感觉眼前飞速掠一些残损零乱的片段，原本就模糊的意识渐渐远去。 “醒了吗？”当我感到昏暗的视线逐渐清晰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店长从容不迫的慵懒姿态。她身着绣满芙蓉花的华丽旗袍，雍容华贵。端坐在一把雕龙画凤的木椅上，手里捧着一盅香茗，雾气缓缓升腾，绝世面容绰绰约约。 咖啡厅内原本欧式风格的桌椅全被换成了原木的茶座。透亮的落地窗变成了雕花的木窗格，玻璃门被一扇雕工精美的檀木门取代。大厅正中央的三角钢琴不知何时被换做了一把古色古香的古琴，幽幽的琴音绕梁袅袅。为了配合室内的气氛，我身上的女仆装也被换成了雪白的旗袍。换？我一个激灵，疑惑的抬起头来。 “你那件衣服都湿透了，所以就顺便换一件喽。”看出了我的疑惑，她从容不迫的呷了一口香茗，淡淡道。琥珀色的眸子里蓄着浅笑，一如平常的妖娆妩媚。 第十九章 古色古香 “你那件衣服都湿透了，所以就顺便换一件喽。”看出了我的疑惑，她从容不迫的呷了一口香茗，淡淡道。琥珀色的眸子里蓄着浅笑，一如平常的妖娆妩媚。 “这里是……”我终于缓过神来，环视四周，目光不可思议的在那些用来装饰点缀的古董器具上转悠。 “最近流行复古风，我顺便也就改造了一下。不错吧！”轻描淡写的扫视了一下屋内，她嘴角的笑更浓了。 我感到头一阵剧烈的疼痛，忽的记起来几个小时前我还在这咖啡厅呆着的，几个小时后……我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 “小妖他……”有些犹豫的，我咬了咬下唇。 “不要急，他没事的。”她递过来一盏茶，“先喝杯茶吧，看你睡了那么久。” “那么久？”我接过茶盏，氤氲的水雾化开，杯中盛放着一朵拇指大的芙蓉花，淡雅别致。我呷了一口茶，恬淡的芙蓉花香在唇齿间蔓延，冰冷的躯体从最深处开始逐渐温暖起来。 “我睡了多久？”搁下茶盏，我继续问道。 “两天。”她看着我，笑容依旧。 “两天！”我惊的跳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摆在店中的美人榻上，触手而及的都是缕织精美的绸缎。 “找到你的时候，发烧烧到了39°，怎么感谢我，我可是停业两天在照顾你哟！”她俯下身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丝绸旗袍的袖口上用粉丝缕织上了万千的桃瓣，仿佛抖一抖便能落英缤纷。 我愁眉苦脸的飞速盘算着店里两天的亏损，跳进脑海的天文数字给了我重重一击，死定了，这下子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借着打工还债都还不清了。 “小妖，小妖他在哪里？”忽的想起来我的初衷，我惊慌失措的看向她。 她微微一挑眉，神色淡然，松开扣住我下巴的手，施施然倚靠回了木椅上：“我不知道。” 我掀开被子就向门外冲去。一只有力的手在我触及店门的瞬间扣上我的手腕，用力的我几乎听见腕骨碎裂的咯吱声。我侧过脸去，大门旁装饰用的古铜镜里映出一双灰色的瞳眸。 “不可以的哟。”女子娇媚的声音在身后幽幽的响起，“你现在最好不要踏出这个地方。” 第二十章 匿名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妖呢？你不是说他没事吗？”我一把甩开扣住我手腕的手，几步走到她的面前，紧张的追问。 “暂且是这样的。”她搁下茶盏，盘起的秀发上簪着的洒珠簪随着头部的动作颤了颤。 “什么叫暂且？他被人绑架了，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差点说漏了嘴，我紧张的闭了嘴，避开她探寻的目光。 “可是什么？”她跷起一条腿，雪白的小腿腹从丝滑的旗袍下显露出来。 “没什么。”我像蔫了的白菜一般，颓然跌坐回美人榻上。 她抬起一只五指修长的手，细细的端详涂成鲜红色的指甲，雪白的指节在幽暗的灯光下隐隐透明，淡淡的，她开口，“他可是妖狐啊。”她抬头，满意的看到我震惊的表情，笑，“你是想这么说，对吗？” 我微微低垂下头：“你都知道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玩味的目光定格在我的脸上，含着笑：“你说呢？” “店长，你到底是什么人？”虽然潜意识里知道这是个敏感而尖锐的问题，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阻止了理智的反抗。 “这个么……”她优雅的喝了一口茶，蒙蒙的水雾沾染在柔软的眼睫上，凝结成亮闪闪的细小水滴，随着眼睫的颤动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谁知道呢。” “那我换一个问题。”我咬了咬下唇，目光瞥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程幻，“他是谁？” “真是敏锐的孩子啊。”她不动神色的嫣然一笑，细长的柳叶弯眉微微一跳，“程幻确实是那晚袭击你的那个男人。不过……”她的嘴角弯成一个上扬的弧度：“不过，连日来的美少女失踪案与他无关。而且，小妖的失踪的事也与他无关。” 我警觉的看向他，正对上了一双深陷的灰瞳，浅金色的发丝在幽暗的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微光。他看着我，很安静的眼神。 “那么那天晚上他为什么要攻击我？”我不安的皱眉。 “哎呀——”店长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舒服的侧卧着，“谁知道呢？我可不会对员工的私事刨根问底哦！”说着，投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可是……”我使劲咬住下唇，指尖用力的抠着床角，目光犹豫地在那两个人之间几个来回。程幻淡淡的看着我，神色淡然，不做声响的端过青花白瓷茶壶，将我空了的杯盏沏满。氤氲的水雾蒸腾着化开一片浅白色的屏障，视线渐渐扭曲模糊。 “与其在乎我们的身份，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一只纤长的手伸到我的面前，殷红的指甲扣着一张薄薄的白纸，我疑惑的抬眼看她。 “这是什么？” 白皙的手指抖了抖，轻轻松开，蝶翼一般，白纸晃晃悠悠的坠落在我的膝头。她冲我抬了抬下巴，依靠在木椅上，用一只手支起脑袋，神情困倦。 我收回目光，捡起白纸，摊开。白纸上画了一幅铅笔画，很简单单调的线条，笔触稚嫩，歪歪扭扭的画着一个三角形，有一些不规则扭曲的线条从三角形上垂挂下来，在右上角还有一个畸变的圆形。我茫然的抬头看她，又把目光重新投落回画上。粗略看来似乎是信笔涂鸦，但仔细琢磨下画的似乎是一座山。 我不解的抬头看她。仿佛是看出了我心中的疑虑，她微微一笑：“是前天放在信箱里的匿名信。” 第二十一章 魅夜(1) “你的意思是和小妖失踪有关？”我苦恼的皱眉，抬起那张薄薄的白纸，对着灯光左看右看，“但这怎么看都不过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仔细看看的话还是分辨的出所画的东西的吧！”她悠然的喝了一口茶，“山，瀑布，月亮” “那又如何？”我费解的放下白纸，注意着她神色的变化。 “这恐怕是对方要求见面的时间地点吧。”她探手把弄着垂落的珠花，轻描淡写的说。 我暗吃一惊：“你是说小妖被劫持了！” “我猜是这样。”她微微一沉吟，计上心头，“莫非那孩子是故意的。” 我被搞得一头雾水，低头锁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小枝山。”手指轻轻划过那几道垂落的曲线。 “单单只是看瀑布的话，这个城镇里有瀑布的山可不下二十座哦！”她不以为然的抿嘴，玫瑰花瓣娇艳的唇闪着诱人的光。 “可是从山顶一直垂落到山脚的瀑布只有小枝。”我说着站起身来，把头扭向窗外。雪，不知是何时停了，天空澄净如洗，一轮满月悬在中天，水一般丝滑的月光铺撒向这个看似宁静的世界。 “面向瀑布，倘若见到的月亮在右上方，应当是月沉时分，现在赶去的话，或许还来得及。”我的声音沉静如水。 玻璃窗格上倒影出她妖娆的身影，我不动声色的透过玻璃的反射观察她的变化，我知道，她是在试探我。 “哦？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嘛你。”放下茶盏，她意味深长的抚摸着弧度优美的下巴。 我转过身来，目光锁定她琥珀色的眼眸，企图从那双夺人心魄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端倪，可惜，只是徒劳。 “好强的戒备心呀，小紫。”看出了我眼中的怀疑与不安，店长揶揄一笑，“你这样，让我怎么帮你呢？”说着流露出一副困扰的神情，委屈的把弄着垂落到耳际的珠花。 我的视线从她身上转移开，缓缓上移，沉重的落在站在她身后的金发灰眸男子的身上。他见我看他，目光定定的与我相触，深邃的眸子出乎意料的清澈，露出孩童一般好奇而天真的眼神，我心下一惊。 “店长，我不知道该如何去相信一个曾经袭击过我的人。更不知道该怎样对一个身份未明的人坦诚相待。”我的声音出离的冷峻。 偌大的房间里一片寂静，空气像是冻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棱，每一次呼吸都是透心的寒冷。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会勉强。信任与否都在于你的选择。只是，小紫，难道说你是打算要一个人去救他？”她的声音很柔和，一如既往的娇媚。 “与其怀疑着同伴，还不如一人独行来的更好。”我使劲咬了咬下唇，这一去的凶险，我心中自是明了。但对于这两个人神秘的身份，我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谁知道是不是他们暗中使诈。况且其中一个还是曾经袭击过我的吸血鬼。 坚定的转身，我听见茶水注入瓷杯的哗啦声。我刻意放慢了脚步，走到门口时，我停了下来，身后传来珠花抖动的轻吟。我的手缓缓的放在门把上，握紧。仿佛忽视了我的存在，她没有阻止。 一咬牙，我哗啦一声拉开雕花木门，蒙头冲进了夜色里。门吱呀一声在身后关上了。冰冷干涩的空气从鼻腔里闯入，肺部一阵僵硬的钝痛，我冻得打了个寒战，这时才发现我只穿着一件紧身的旗袍，大段的手臂裸露在寒风中，脚上趿拉着一双保暖拖鞋，两条小腿在不自主的发抖。 第二十二章 魅夜(2) 一咬牙，我哗啦一声拉开雕花木门，蒙头冲进了夜色里。门吱呀一声在身后关上了。冰冷干涩的空气从鼻腔里闯入，肺部一阵僵硬的钝痛，我冻得打了个寒战，这时才发现我只穿着一件紧身的旗袍，大段的手臂裸露在寒风中，脚上趿拉着一双保暖拖鞋，两条小腿在不自主的发抖。 一瞬间，肌肤冷的失去了知觉。有些犹豫的看看身后紧闭的店门，内外的温差使得雕花格玻璃窗上蒙上了一层白霜似的雾气，朦朦胧胧看不清屋内的景象。 上下牙齿冻得咯咯打颤，到底还是自尊心作怪，我一咬牙，呼哧呼哧的向小枝山的方向跑去。 已是半夜，街上冷冷清清的少有行人，偶尔有一两辆晚归的车呼啸而过，席卷起一阵荒凉的风，吹乱了披散的长发。我大口哈着白雾，看着那些雪白的雾气逐渐冻结为冰冷的颗粒，消散的了无痕迹。 一路奔跑，就仿佛那不断重复的旅程，艰难而孤独，却还是不得不继续走下去，因为那些不可卸下的使命，在催促着我。两条腿冻的僵直，灌铅了一般机械的挪移着。这是一个多山的城镇，小枝山离市中心不远，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却被我走的像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转过街角，一片空旷的游乐场出现在眼前，破朽的铁门在寒风中颤抖，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我还记得这个地方，曾属于我童年记忆中唯一的一抹亮色，唯一，无法掘弃的怀念。 小时候，无处可去的孩子们总是会来这儿玩，我一大半的时光是在这里度过的。快乐，无忧，虽然寂寞，但很温暖，就仿佛秋末的阳光，忧伤而温柔。 重重叠叠的回忆从记忆深处翻涌这浮现，那些零碎而精美的片段在脑海中来回的放映，心灵的荒原吹过一阵摧枯拉朽的风，我顿时定在了原地。 铁门一声沉重的叹息，我一个激灵惊醒过来。铁门是锁着的，门上挂了一把沉重锈迹斑斑的大锁。我咬咬牙，四顾无人，撩起旗袍的裙摆，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铁门，身体重心一转，僵直的脚哆嗦着攀爬过去，摸索着寻找借力点。半悬着的脚在半空中胡乱蹬了几下，勉强触到了坚硬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把身体的重量压上去，却只觉得脚下一晃，身子一轻，一阵眼花缭乱。 黑暗中“刺啦”一声脆响，狠狠的跌落在地，背部一阵剧烈的钝痛。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艰难的用手肘支起上身，低头查看伤势。旗袍的裙摆被勾在了铁门的倒刺上，一条碎布在风中无助的摇摆。原本就布料不多的旗袍上被拉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寒风倒灌进来，一阵彻骨的寒冷，仅存的一丝温度被稀释殆尽。 我扭头看向黑黢黢的山丘，远远地就可以听见小枝瀑布哗啦啦的流水声，在黑夜的深处，暗潮涌动。我缩了缩脖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膝盖上一阵剧烈的疼痛，我痛得龇牙咧嘴，手顺着腿部探下去，摸到了一掌的温湿，抬起手嗅了嗅，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鼻部冻僵了的细胞。 第二十三章 魅夜(3) 真是倒霉！我暗骂一句，抬头看向中天，月亮已渐渐西沉，再不快一点的话，恐怕会来不及了。 一瘸一拐的向登山口走去，葳蕤密林在晚饭中晃荡，周围渐渐的黯淡了下来，一时，鬼影幢幢。 血迅速冻结成冰冷的硬块，隐隐作痛的伤口也冻得发麻，逐渐失去了知觉，我大口喘着粗气，扶住山路上崎岖纵横的树木枝桠，一脚深一脚浅的向上爬去。荆棘划破了丝滑的绣花旗袍，白皙的肌肤上被抽出道道凌厉的血痕，沁出的血丝在转瞬间冻结，扭曲的红蛇一般，丑陋的附在零乱的伤口上。 我忍住阵阵钝痛，艰难的拨开杂乱的枝桠，不时有岩石的碎屑从陡峭的山壁上滚落下来，扑簌簌的带下一抔沙土，沙沙的抖落在我的发间，冷风呛得喉口一阵干涩，我不禁猛烈的咳了起来。 这是通往瀑布的捷径，事到如今，我别无选择。 锋利的荆棘斜割着裸露的肌肤，身上不时的传来阵阵钝痛，而又在片刻之后变得麻木，伤口有时便是如此自欺欺人，只是痛到麻木不仁，却自以为是彻底的愈合了，无论是身上的还是心上的。我顾不及身体上的折磨，一咬牙，攀上了就近一块凸出的巨石，“噌噌”蹬掉两只碍事的拖鞋，撩起破碎的裙摆，手脚并用的向山体的另一边艰难的爬去。 下面便是陡峭的山壁，杂乱的长满了荆棘。胆战心惊的闭上了眼睛，手脚不自主的战栗着。粘湿的冷汗眨眼间被风干，肌肤像蒙上了一层细沙般的粗糙粘腻。我下意识深吸一口气，一个侧身滚了过去。脚下忽的一个踩空，忙不迭的伸手抓住一根倒挂的藤条，手掌上一片血肉模糊。身体半悬在空中，摇摇欲坠。 无尽的恐惧与绝望倒灌进来，转瞬间便充斥了全部，我死命抓住最后的一线生机，身体蜷曲起来向上拱。黑暗中“啪啦”一声脆响，枯藤不负重荷的断裂，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向着那无尽的黑暗，下坠。 一阵迅疾的风卷席而过，眼前飞速掠过一些残碎的片段，再度清醒时，我被人像抱娃娃那样抱在怀里。月光透过树与树的罅隙，在他脸上画出一些斑驳的光圈。深陷的灰眸试探的打量我，像是在孩童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具。 我痛楚的呻吟了一声，挣扎着从他怀里爬起来。 他看着我，没有言语。纯粹的目光静静的看着我徒劳的挣扎。随后，手一松，把我放了下来。我“啪”的一声跌落到地上，疼的龇牙咧嘴，抬头一道杀人般的目光横扫过去。见过不懂怜香惜玉的，没见过这么不近人情的。 他一脸茫然的歪头看我，好像是在疑惑我为什么要做出这种深恶痛绝的表情。我无奈的长叹一声，总算是明白了，虽然是二十岁男子的模样，可这家伙的情商绝对还是婴儿的水平。 当我正要试图再次撑起残破的身子时，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他抖开臂弯上搭着的毛毯，展开来抖了抖，披盖在我的肩头。 “是店长让你来的？”我晃了晃，倚着他稳住身形。他默默的点了点头，灰色的眸子干净的纤尘不染。 第二十四章 结界 我忽然觉得脸上挂不住，之前是我拒绝了他们的帮助，如今却又是他救了我。尴尬的揉了揉冻僵的手指，我看向不远处的瀑布。哗啦啦的水声噪响着，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走吧。”抬头看了看西沉的满月，我冲他点了点头。 绸缎般倒垂的瀑布在皎洁的月光下流淌着银白的光华，抬头望去，恍若九天银河倾泻如注，透亮的光片在虚空中飞舞闪烁，哗啦啦的水声噪然不息。 我们所处的半山腰有一个小小的水潭，瀑布倾泻入潭中后，汇聚成一股波涛，白浪喘息着沿着石壁陡峭的落差跌落下去。薄薄的水雾带着鞭人的寒气吸附在裸露的肌肤上，陡时，肌肤像着了水似的柔腻，在漫天月华间白皙剔透的近乎可以窥见那游离的淡青色血脉。 我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耷拉着肩膀上的毯子，僵硬的身子颤抖着蜷缩成一团。没心情欣赏九天白练的壮阔炫目，我抬脚就向瀑布旁走去。程幻忽的伸手拦住我，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他谨慎的偏过脑袋，眼睛里透出野兽独有的敏感。 他向前走了两步忽的停了下来，身子向后一弓，转瞬间退下了一步，半弯下腰，左脚滑开一步，喉结上下滑动着，我听到了从他嘴里发出的嘶嘶的响声。心下一惊，我慌忙往旁边退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月光透过层层树影，打落在他的身上，他缓缓的抬起手来，森白的尖锐指爪泛着冷冷寒光。我左手下意识扣住右手手腕，指尖一片冰寒，粘腻的冷汗从表皮沁出，几乎想要夺路而逃。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忽然止住了动作，站直了身子，把头扭向我所在的方向，深陷的灰眸里透着探询，一脸无伤的看着我。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他低垂下脑袋，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我有些尴尬的向他那边挪了挪，佯装坦然的笑笑，嘴角努力上扬，刻意影藏着心中的恐惧。 “呵呵……呃呵……呵……”我慌乱的调整着表情。 他战战兢兢的偷偷抬眼看我，随后又低垂下脑袋，然后自觉地向旁边跨开一步，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一愣，凝滞的笑容逐渐冷却。他是知道的，他给我带来的不安与恐惧。 “有结界。”他低低的告诉我，伸手点了点前方。我试探着伸出手去，伸到一半的手像是触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硬生生的被定在了虚空。 第二十五章 冷月如霜 不犹的咦了一声，我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他有些不安的看看我，忸怩的别过头去，像是被什么事困扰了，欲言又止，俊美的眉峰蹙起，灰色的眸子躲躲闪闪。 “怎么了？你也没办法吗？”我茫然的看着他一系列古怪的表情，一头雾水。 “你……”薄薄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扭曲的线，他犹豫着开口，“你能转过去一下吗？”我不解的“欸”了一声，困惑的看向他。他也不多解释，只是低着头，盯着指尖。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森白的指爪在月光下有着说不出的可怖狰狞。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条件反射的把手背到背后去，惶恐的看向我，眼中饱含着细碎的不安与某些零乱的情感。 是担心会吓到我吗？我倏忽笑了。分明是大人的模样，却还是孩童般稚嫩而敏锐。我合作的背过身去，想了想，又用手捂住了耳朵。 许久，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过身去，月光下俊美的男子像王子般优雅高贵。月华在浅金色的发丝上流溢跳跃，深邃而忧郁的灰眸是让人沉醉的优美弧度。月光剪出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有如神祇。 我不犹的看得一愣，忙摇摇头回过神来。再向前看去时，波光粼粼的水潭边不知何时安坐着了一位长裙席地的少女。宽大的水袖在晚风中摇摆，恍如从天而降的仙子，披肩长发被一条绸带松松的束在脑后，周身被笼罩在一抹浅淡的光晕中。 她抬起头来，神情淡漠。我不犹的惊呼出声来，面前的美丽少女如此熟悉而又如此陌生，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凌舞？”我试探着小声询问。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眼里是如冻千年的冰寒。随后，那目光跨越我的存在，准确无误的定格在了身后男子的身上。浅粉的薄唇微微翕合：“那个人没有来吗？”语气里有些许的失望。 “她不会来的。店长说不喜欢你的做法。”程幻淡淡的回应她，一向没有言语的他，难得说出那么长串的语句。我困惑的目光在两个人间几个来回，气氛忽然间凝重起来。 “那还真是太遗憾了。”她站起身来。方才看清她手里拿着一把浑体银白的弓，弓的两头翘起，有着优美的弧度，在月光下流光乱舞。 缓缓反手从肩上背的箭袋里取出一枝浑体银白的箭，搭弓上箭，手臂慢慢伸直，拉满了弓弦。 “那么就先从你们开始吧！”她的声音冰如霜雪，衣袂翻飞，伴着漫天溅落的剔透水花，仿佛是在夜空下曼舞的水之精灵。 第二十六章 银弓巫女 “那还真是太遗憾了。”她站起身来。方才看清她手里拿着一把浑体银白的弓，弓的两头翘起，有着优美的弧度，在月光下流光乱舞。 缓缓反手从肩上背的箭袋里取出一枝浑体银白的箭，搭弓上箭，手臂慢慢伸直，拉满了弓弦。 “那么就先从你们开始吧！”她的声音冰如霜雪，衣袂翻飞，伴着漫天溅落的剔透水花，仿佛是在夜空下曼舞的水之精灵。 “回答我。”她的语气一如平常的冷淡，“不想死的话。”我紧张的吞咽下一口吐沫，已经变得搞不清状况。 “我拒绝。”毫不犹豫的，他上前一步，挡在了我面前。 “嗖”的一声，银箭长啸着破空而起，化为一道闪亮的白光，只听得叮的一声撞击声，直逼而来的箭卷起一阵迅疾的风，被硬生生的弹了开去。程幻闷哼一声，挺立的身躯微微一晃。 我紧张的上前一步：“你怎么样？”猩红的血从森白的指爪间沁出，在苍白的皮肤上铺洒开一片妖娆的殷红。伤口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下去，病变的肌肉从原本的鲜红转瞬间变得灰白干涩，稠黄的脓液混着鲜血流出，隐隐的有腐败的气息在空气中逸散。 “银箭！”他低声惊呼，目光陡时凌厉起来，灰色瞳眸中，猩红的血光泛起，黑暗中，一双血红的瞳眸幽幽的亮了起来。 “果然是妖物。”凌舞冷笑一声，反手抽出第二枝箭，拉满了弓弦，银箭在月光下闪着灼目的光辉，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等一下，凌舞！”我狠狠咬了咬下唇，上前挡在他身前。 她微微一震，停下了动作。 “是你绑架了小妖？”我定定的注视着她——那个如九天玄女般飘逸绝美的身影。倘若不是亲眼所见，着实很难把她与咖啡店里一脸面瘫的小侍应生联系上。 “绑架？”她的目光缓缓的转移到我身上，蜻蜓点水般一晃而过，“一个狐妖。”淡漠的声音里透着不屑与讽刺。 “为什么？”我无力的垂下手臂，指尖一片凄凉。 小妖不是人，程幻不是人，店长不是人，难道说连凌舞也不是人？我不知道我到底还能相信谁，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在无意中背叛了我，成为了一种我所无法靠近的存在，哪怕前一秒还在一起谈笑，互相安慰。 我突然间感到被抽干了的疲惫，眼前忽的一黑，一头栽倒下去。程幻扶住我的肩膀，失去支撑而倒下的意识终于渐渐恢复，眼前摇晃的残片重新拼接回成完整的画面。 “你到底是什么？”我艰难的开口，颤抖的话语在晚风中支离破碎。 “银弓巫女。”她看向我，一只脚向后滑开半步，摆好了架势，“所有妖物的天敌。”箭闪着寒光，兴奋的战栗着。 第二十七章 妖狐 “你想怎么样？”我挣脱他的搀扶，向她走近了一步，努力保持着精神的平静和头脑的清醒。 “问几个问题。”她丝毫不为所动，美丽的容颜如冻千年的冰冷淡漠。 “你……问吧……”我生硬的从喉口挤出几个字眼。 她眼神微微一变，不动神色：“第一，顾奚涯到底是什么人？” 我怔了怔，没想到她所关心的也是让我所迷惘忐忑的事情。我理所当然的侧脸看向默不作声的程幻。 “谁知道呢？”他无奈的摊了摊手，灰色的瞳眸清澈水亮，一脸无辜的表情。 凌舞皱了皱眉，狐疑的打量了我们几眼，继续道：“第二，失踪的少女都去哪了？” “这事不是你干的吗？”我脱口而出，吃惊的反问她，却见她峨眉紧凑，手中的弓又拉紧了一分。 “这事不是店长干的，我保证。”我盯着她手中的弓箭，慌忙出声解释，“我们以为是你干的。对于这件事，店长她也很苦恼。”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帮店长开脱，但现在看来，我们之间似乎出现了一点小误会。 她的眉毛微微松开了些，怀疑的目光在我和程幻之间来回转悠。突然，稍稍动摇的目光陡然凛冽，“不要动。”我吓得脸色白了白，锥子般定在原地。 “狐妖还在我手上。不想让他死的话就说实话。”弓被拉到极限发出的吱吱声摩擦着耳膜，我的心狂跳不止。 “这是真的，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她。”我有些焦躁。 “闭嘴。”她的语气冰如霜雪，目光冷冷的钉在程幻的脸上。我扭过头去，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他默默的看了我一眼，把目光转向凌舞：“红茶已经煮好了，她在花魂咖啡店等你。” 顿了顿，他继续道：“至于那只狐妖，随便你怎么办。反正我也不是来救他的。我只是来传话的。” 我着实被搞迷糊了，茫然的看着他，然后把目光转向凌舞，千年不变的冰山脸露出了一个惊异的表情。 “我真的会杀了他。”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程幻的身上，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空气凝重的叫人透不过气来。 程幻眨了眨眼睛，优雅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冲她微微颔首。 凌舞不解的和他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忖度了方许，她松开拉弓的手，反手把银箭送回了箭袋。原本摆开架势的步子也顺其自然的收了回来。 “那个……”气氛忽然变得很怪异，方才还是紧锣密鼓的紧张氛围转瞬间就放松的好像家庭聚会，我犹豫着开口，“请问小妖在哪里？” “封印。”她伸手向着近旁的小树林里一指，语气恢复了一向的淡漠，眸子中凌厉的杀气也消失无踪。我心有余悸的冲她小心的笑笑，向树林中张望。 “我劝你还是不要过去，不解开封印的话，他是不会变回人形的。”看出了我的企图，她冷冷的出声提醒。 我乖乖的打消了念头，不安的看向树林的深处。 “呀呵呵~~~你难道真的以为凭这么几张破纸就能困住我？”少年挑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抬起头来，高入云霄的百年老杉树粗壮的枝桠上稳稳的坐着一个美少年，幽蓝色的眸子美到看不真切。他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个随意的微笑，修长的指节微微一松，几张蜡黄的纸页随着晚风翻卷着飞扬，晃晃悠悠的飘荡下来。伸手接住一张，上面用朱砂画了些诡异的图案。 第二十八章 剑拔弩张 “呀呵呵~~~你难道真的以为凭这么几张破纸就能困住我？”少年挑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抬起头来，高入云霄的百年老杉树粗壮的枝桠上稳稳的坐着一个美少年，幽蓝色的眸子美到看不真切。他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个随意的微笑，修长的指节微微一松，几张蜡黄的符纸随着晚风翻卷着飞扬，晃晃悠悠的飘荡下来。伸手接住一张，上面用朱砂画了些诡异的图案。 “小妖！”我又惊又喜，冲他扬起脸来。 “哟！”他冲我吹了记口哨，纵身一跃，轻盈的落在我的面前。 “你没事吧？”我一把拉过他，担心的上下打量。他看着我，扑哧一声笑了。 “楚紫弦，你怎么搞成了这副狼狈的样子？”说着，伸手在我零乱的头发上宠溺的揉了揉，幽蓝色的眸子里流露出微微的不安与心疼，“都遍体鳞伤了。”略带责备的语气却是可以融化人心的温柔。 我察觉到一丝的怪异，一巴掌打开了他放在我头上的手，没好气的几个白眼砸过去：“这是和妈妈说话的态度吗？莫名其妙玩失踪，你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吗？” 被我打开的手僵硬了一下，很自然的缩了回去，他飘开目光，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我才不用你这个人类来担心呢！”那语气饱含着不满的情绪，轻描淡写的回答我。 我被噎了一下，着实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一时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区区一只妖狐，真是胆大包天。”凌舞冷哼一声，一脚踩在飘落的蜡黄符纸上，“居然破坏了我的封印阵。” 杀气从她周身散发出来，我心下一惊，条件反射的把他拉往身后：“凌舞，小妖虽然是狐妖，而且脾气也不好，还总是给人添麻烦，但他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喂，你这算是夸我还是损我啊！”幽幽的抱怨声从身后传来，我可以想象他现在满脸幽怨的表情。 “这我知道，否则他也不会活这么久了。”凌舞冷冷的回道，眸子里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寒光，美丽的容颜被仇恨微微扭曲，“不过，妖就是妖，本性难移。” 我微微一怔，却见她水袖一舞，雪白的袖摆在空中画出一道华丽的弧线，刹那间一道冰蓝色的波光破空而出，带起一道凛冽的风从我耳际急速划过，长发旋舞，一缕青丝悠悠的飘落。 仿佛是时空凝滞在了这个瞬间，我慢慢转动僵硬的脖子，沉重的心跳声撞击着耳膜。他半跪在地上，蜷着身子，眉头紧锁，渐渐地，深红色的血渗透了白色的衬衫，从胸口蔓延开去。 第二十九章 演技 仿佛是时空凝滞在了这个瞬间，我慢慢转动僵硬的脖子，沉重的心跳声撞击着耳膜。他半跪在地上，蜷着身子，眉头紧锁，渐渐地，深红色的血渗透了白色的衬衫，从胸口蔓延开去。 “小妖！”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弯下腰去扶他。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沁出一层冷汗，捂着伤口的手被鲜血染作了触目惊心的猩红。我忽然间觉得呼吸困难。 “小……” 他忽的抬起头来冲我狡黠的嫣然一笑，我迷惑的看着他，到嘴的话又给活生生的噎了回去。 渐渐收敛了身上的杀气，她冷哼一声起身向山下走去。我一阵莫名其妙，却见他若无其事的站起来，骄傲的摊开手，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躺在掌心，清辉流转，冰蓝色的光芒流转不息。 见我迷惑的看着他被染作鲜红的胸口，他一探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干瘪了的血袋，原本鼓鼓的血袋被戳破的只剩下一个空壳。 “怎么样？我演技不错吧！”骄傲的一挑眉，随手把那个血袋掷了出去。 我一愣，忽的感到紧绷的神经都在瞬间放松了下来，伤口上隐隐的疼痛感席卷而过，我双脚一软，滑落下去。 程幻伸过来扶我的手在触及我的瞬间被小妖一掌拍开，若无其事的环住我的肩膀，他一个弯腰，把我横抱起了。心下一惊，目光在两个人之间几个来回，程幻一脸无辜的表情，小妖淡淡的看着前方，一个飞跃，只觉得眼前飞速晃过几道树影，风声从耳畔呼呼吹过。 当眼前的一切渐渐稳定下来后，已经是身处花魂咖啡厅门外，昏黄柔和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纹满繁复花纹的木门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小妖毫不犹豫的一脚飞踹过去，木门痛楚的呻吟了一下，哗啦一声开了。 装饰典雅的大厅中，倚坐在雕花木椅上的妩媚女子正慵懒的闭目养神。一旁金发灰瞳的俊美男子优雅的煮着香茗，幽幽的茶香在大厅中飘荡开来。 “凌舞呢？”我焦急的看向她，“趁她还没来，你快躲起来吧！” 摄魂夺魄的美眸开了一线，懒懒的瞥了我一眼，舒服的侧个身继续小憩。 第三十章 骗局 “凌舞呢？”我焦急的看向她，“趁她还没来，你快躲起来吧！” 摄魂夺魄的美眸开了一线，懒懒的瞥了我一眼，舒服的侧个身继续小憩。 “店长……”我不犹的拔高了声调。 “这个家伙用不着你担心。”小妖没好气的打断了我的话，把我轻轻的放到大厅中安放着的美人榻上。小心的检查我的伤势，俊眉严肃的拧在了一起。 “喂——”他转头看向店长，满脸怒色，一股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气压在阴沉的脸上徘徊。 “你不是答应说不会让她受伤的吗！这又算怎么一回事？”可以听出语气中强压着的怒火。 “我也没办法啊~~~”伸了个懒腰，店长一脸无奈的耸耸肩，“是她不听劝告，一定要自己去找你的嘛！这也不能怪我啊~~~” “顾奚涯——”小妖压低了嗓音，一把粗暴的扯住女子的衣襟，把脸凑近了她，从侧面看过去，两个人之间有着说不出的暧昧。我呆若木鸡的躺着床榻上，一片茫然。 “哎呀哎呀……这样好吗？当着妈妈的面对一个陌生女性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她嘴角微微上扬，意味深长的笑着。 “混蛋！”小妖心有不甘的松手放开她，有些担忧的看向我。 终于发现了事情的可疑，我探询的目光在那两张同样绝世妖惑的脸上游离着，企图寻到某些蛛丝马迹。小妖轻咳了一声，飘开目光，果然有什么事瞒着我。 “楚小妖——”我没好气的叫他，见他一脸事不关己回过头来，立马换上了职业性的甜美笑容，“小妖，欺骗妈妈是不对的哦，如果被发现了的话……”转瞬间阴沉下脸，我冷笑着看他。 他脸色红白不定，眼神闪烁。真是个不会说谎的孩子，从小就是一旦说了谎就会出现这副表情，我自信满满的等他招供。 “大不了我说就是了。”忸怩的皱眉，他小声的嘀咕，“别用那种吓人的眼神看我啊。” 我在心里长叹一口气，他铁定是不知道自己刚才看店长的眼神有多恐怖，那简直是要把她生吃活剥了的感觉。 ………… “什么！你和店长早就串通好了的！”在他小声的一句话后，我惊得拍案而起，不可置信的怒吼声震得大厅内的古董画屏咯吱咯吱的摇摇欲坠。 “好你个楚小妖，亏我还这么担心你，满大街的找你，现在还弄的遍体鳞伤，差点连小命都没了。你竟然背着我和店长一起演戏骗我！”气都不喘一口，我一口气把积郁在胸口的闷气全吐了出来。 第三十一章 妖物 “那……不能怪我的。”心虚的连连后退，他忽的凶神恶煞的一道杀气向店主射了过去，“说到头来都是你的错！说什么要是告诉了她实情会影响计划的！” 店长笑眯眯的冲我眨眨眼睛：“小紫，我也是为了早点找到美少女失踪案的凶手啊，如果告诉你的话，恐怕会打草惊蛇。” “哎呀，其实我也很矛盾呀，要让我们温柔可爱的小紫去冒这份险。但是又有办法呢？但是，小紫这么聪明伶俐，一定可以理解的吧！呐？”说着，露出一副苦恼的神情，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像是被戳破的皮球，瞬间蔫了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看了那么久好戏，你也该出来了吧！”吹了吹雪白的雾气，她悠闲的抿了一口红茶，淡淡道。 程幻闻声走向大厅中央摆着的古琴，平伸出手，五指做爪状，猛烈的一撕，只见指爪凭空撕裂了空间，虚空中无数碎裂的透明的片撒落下来，消失无踪。古琴旁赫然出现了一袭白衣的美丽少女，肌肤雪腻，娥眉如画，目光冷彻，面色沉静如水。 “凌舞？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我吃惊的半张着嘴。 “从一开始。”她蹙眉，条件反射的反手抽箭，毫不犹豫的绷紧了弓弦，冲着店长一箭射出。银箭化为一道闪亮的流光，虚空中传来断帛裂锦的撕裂声，“铮”的一声长鸣，箭止住了去势。 水亮的箭芒被两枝修长白皙的手指稳稳的夹住了，她微微一笑，手指错位的一用力，钉的一声脆响，银箭眼睁睁的变成了一把细碎的银粉，从修长的指间泄漏下去。 “你果然不是人。”凌舞冷哼一声，下意识摆开阵势。 “哎呀呀，这句话可不对哦，小舞。”一脸委屈的摆摆手，仔细的检查起她殷红的指甲，“平白无故说人家不是人，不也太没礼貌了吗？” 她定定的看着一地的碎银，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你这妖物，看来道行还真是不浅。” 第三十二章 圈套? 她只是笑，也不辩驳，许久，缓缓的开口道：“暂且联手如何？”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同你们这种妖物同流合污？”她高傲的扬起脸，有着睥睨天下的孤傲与冷艳，“我可是尊贵的巫女大人——妖物的天敌。” “哦？是么？”仿佛有所预见，她悠然的喝着茶，“坐下来喝一杯红茶如何？” “哼，谁要和你这种妖物一起……”刚说到一半的话被不客气的打断。 “要加方糖还是牛奶？”她从程幻手中接过茶壶，拿过一只细腻白瓷的茶杯。 “我说，谁要和……”有些愠怒的拔高了声调，还是被硬生生的打断。 “哦，那就什么也不加好了。”她开始往细瓷杯中沏茶，腾腾的茶香顺着白气在空气中蔓延。 完全无视凌舞的抗议。 “你这……”游离在暴走边缘的凌舞揎拳捋袖的向她走了过去。不愧是店长，总有本事让人气的说不出话来。 “请喝。”一脸无伤的笑着，温柔的抬起头来，琥珀色的眸子波光粼粼，修长白皙的手中捧着一盏香茗。转瞬间让再火大的人也发不出火来。这就是店长屡试不爽的绝招——不气死你也憋死你。 凌舞皱皱眉接过茶盏，安静的坐在一旁的弯角矮凳上，仿佛是古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优雅恬淡。 “看小舞你如此神闲气定的，莫非是有了那犯人的线索了？”沉寂了大约半分钟，店长有意无意的旁敲侧击道。 “这不关你的事。说来，你那么关心这件事做什么？”警惕的抬眼看她，凌舞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淡然自若。 “是啊，本来是不管我的事，况且我对这种棘手的事也不感兴趣。可是托那个家伙的福，咖啡厅晚上基本都没客人了，而且白天的生意也冷清了不少。你说我是不是该把那个影响我生意的家伙揪出来？”她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的侧身躺下，一只胳膊支起脑袋，玲珑的曲线在紧身的旗袍下若隐若现。 第三十三章 联手 不愧是天下第一精明的顾奚涯，一切影响到咖啡厅生意的事情都要无一例外的全部摆平。我兀自苦笑，一不小心抽到了伤口，痛的不犹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妖关切的半跪在我面前，接过程幻找来的医药箱，开始为我处理伤口。我有些别扭的挪开身子，却被他粗暴的一把扯了回去。 “不想这只脚废了的话就别乱动。”语气不佳的吼了我一句，我理屈的乖乖坐着让他给我上药。 一旁的凌舞静静的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浑身的伤口上稍稍停驻了许久，眼底不经意的滑过一丝愧疚。我冲她善意的笑笑，她慌忙别过头去。 “你也没线索吧。”意料之中的轻轻挑眉，店长笑容甜美，“怎么样？暂时联手如何？” 她眉头蹙起，神情变幻不定，贝齿轻轻啮着下唇，淡粉的薄唇上被咬出了一道浅白的痕迹。 “凌舞。”我轻轻唤她，“既然不愿意，那就不要勉强。”虽然在得知凌舞也不是人，或者说也不是普通人时，我还是有些许的手足失措，甚至于莫名的恐惧。但眼下看到她锁眉啮唇的苦恼神情，心又不犹的软了下去。 不是普通人那又如何？小妖不也不是人？我还不是照样照顾了他五年？程幻不也不是人？我还不是被他救了？店长不也不是人？我还不是照样打工拿工资？ 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应当是默默的接受然后渐渐的习惯了才对，虽然身边的伙伴转眼间就成为了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存在还是有点失落和惶恐，但这一切对于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干扰呢？我们依旧是曾经的模样，哪怕本质上什么已经在不知觉中改变。 “店长，凌舞也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你就不要强求了。” “哎——既然小紫都这么说了，那就没办法喽。”无奈的耸耸肩，她一脸轻松的表情。 这时，我看到凌舞的眼里有一道复杂的光亮了起来，她怔怔的看着我，许久，薄唇微微翕阖，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她说：“好。” 偌大的大厅倏忽静了下来，齐刷刷的三双眼睛紧盯着她，她似乎有些羞涩的飘开目光，冷艳的面容上没有表情。 第三十四章 陷阱 “你……答应了？”我有些怀疑我的耳朵，不犹的反问了一句。 “啪啪啪”清脆的击掌声在大厅中传开。店长坐直了身子，面带笑容的举了举手中的茶盏：“祝我们合作愉快。cheers！”言罢，一饮而尽。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虽然说是以茶代酒，但拿着青花白瓷杯说cheers到底还是有些怪异。况且她那个奸计得逞的笑容，我觉得心里一阵发毛，总觉得凌舞是掉进她精心布置的圈套。就像我和小妖，无意中便成为了她手中的棋子。想到这儿，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凌舞默然无语的优雅的饮茶，举止就像是古代的大家闺秀，再加上那一身装束，像极了优雅高贵的公主，我不犹的看的痴了，直到小妖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方才回过神来。 “那你是有什么线索了？”凌舞淡淡的看向她，不动神色。 “呃。”她放下喝完后一直在手中把玩的茶盏，施施然又慵懒的躺了回去，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不过……可能需要你的帮忙哦。”说着，修长的手指在众人前晃了一圈，然后准确无误的停在了我的面前。 “欸？”我有些茫然的指了指自己，“我？” 她优雅的点了点头，随即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坐直了身子看我：“小紫，不会拒绝的，对吧？呐？” 我尴尬的抽动着嘴角，虽然对她这种惯用伎俩也算是烂熟于心，但到底还是没有免疫，我的心不免动摇了。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喽！”说着一脸欣喜的看着我两眼放光，我彻底败给她了，硬着头皮小声的嗯了一声，面对这么单纯的笑脸，我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虽然潜意识知道这不过是装出来的。 心里不犹的哎叹了一声，看来是防不胜防，这下子不知道又是掉进那个陷阱里了。 第三十五章 诱饵 “既然如此。”我真应该佩服她变脸的速度，语气立马恢复了之前的懒洋洋的感觉，她很舒服的躺了回去。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据发现，失踪的12名美少女，其中有7名来自鼎鸣高中，啊，就是小妖所在的那所。因此，我怀疑犯人和那所高中有关。” “只是这样就推断和鼎鸣高中有关未免也太轻率了吧，况且失踪的美少女们的类似点也不止这一点啊！”我摇摇头反驳她。 “bingo！”她赞赏的看了我一眼，“答对了。但是，我已经查过了，无论从什么方面分析都只有这一点的相似度是最高的。噢，对了，还有一点的相似度是百分之一百。” “是什么？”我忙不迭的问道。 她故作玄虚的抿嘴一笑：“那就是——失踪的都是美少女。”说着，煞有介事的缓步走到我的面前，微微弯下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挑起了我的下巴，细细打量有了一番后点点头道：“嗯，不错不错，勉强过关。” 我忽的心下一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所以我打算让你和凌舞混入鼎鸣高中，协助查找那个真凶。”笑容盎然的店长，表情僵硬的我，面无表情的凌舞。 “我……” “你同意的了哦！”刚到嘴边的拒绝的话被她硬生生的打断。我无奈的叹气。 “过两天等小紫的伤势好一些，我就帮你们两个办入学手续。不用担心，费用全部由花魂咖啡厅出，而且我还会付给你们额外的补贴。” 听到这番话，我的眼睛唰的一声亮了，看来是接了一个比做侍应生要轻松的多的工作。看着我兴奋的样子，店长竖起一根指头，笑眯眯的说：“但是每天放学后还是要来打工的哦！” 我像是忽然间漏气的皮球，无力的耷拉了下去。 “为了方便起见，从明天开始你们都搬过来住好了，不用担心，住宿伙食全免，但是家务杂务你们全包哟！” 我狐疑的抬头看了看她，脑子里飞速的盘算，权衡利弊。随后果断的说：“我干！” 第三十六章 梦魇 我狐疑的抬头看了看她，脑子里飞速的盘算，权衡利弊。随后果断的说：“我干！” “不行！”小妖想都不想一口回拒。我毫不犹豫的一把捂住他的嘴，冲店长冷静的点点头，“我是家长，我说了算。”任凭他死命挣扎，呜呜的发出悲鸣。 “那就这么定了。”店长满意的一拍手，转向凌舞，“小舞呢？搬过来住吗？” “无所谓。”她冷着一张脸，表情木然。 “好吧，程幻，麻烦你帮他们搬家吧。”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一松，放开了被我压的差点窒息的小妖，心情愉悦的躺在美人榻上，一瞬间连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痛了。 “谋杀吗你？”小妖大口的喘气，恶狠狠的瞪我。我嘴角滑开一个美滋滋的微笑，反正只是做家务而已，在哪里做家务不是做家务呵！这样的话不仅节约下了伙食费，还有额外的收入，真是天大的便宜。 “真是的。这怎么看都是一个陷阱嘛！那个顾奚涯怎么可能做亏本生意啊！”程幻几个来回几分钟时间内就把我们家全部家当给搬了过来，我舒服的躺在松软的床上，小妖一脸不满的坐在床沿上抱怨。 “不要紧。你妈妈我可不是傻瓜！这笔生意不论她能赚多少，反正我们不会亏本就行了！”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他，打了个哈欠，倦意海浪般翻卷上来，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去睡，我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沉沉的，眼前昏暗了下去。 无数无数冰蓝色的蝴蝶在虚空中旋舞，每一只都有着透明的蝶翼，轻盈的一上一下扑棱着，滑出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线。忽然，漫天飞舞的蝶在转瞬间支离破碎成无数透明的片，一时流光乱舞，哀伤的仿佛是碎裂的泪光，在虚空中消逝无踪。 我摊开手接过一把零星的碎片，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华丽的流光从指缝间消逝的无影无踪，徒然的有一种无力感将我无尽无尽的拉向深不可测的黑暗深处，无尽的下落，支离破碎的画面，断裂的夹层，我的人生仿佛被放在了一道滑轮上，吱吱呀呀的上升后是一刹那的失重，透不过气来。 第三十七章 劝阻 我猛然惊醒，窗外阳光菲薄，充溢了华丽的屋室。我揉揉眼睛，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探了探额头，出了一身冷汗，长嘘一口气，微微闭眼养神。 “小紫——”一声尖锐的娇啼，门咣当一声被粗暴的撞开，一道人影冲了进来，电光火石间已黏在了我身上。 我艰难的扒开死死的勾在我脖子上的手：“寒雪呀……你可以放开我了吗，喘不过气来了……” “呀！”脖子上一松，梨花带雨的美少女一脸忧郁的看着我，“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要死了……疼不疼啊，疼不疼啊。哎呦，可怜的小紫，失足从六楼滚下来，又恰好被路过的卡车撞飞，紧接着还掉到了湖里差点淹死……” 我的天哪，他们都和她说了些什么东西啊！ “不过没事，我找人帮你算过了，你这几天大凶，大难不死自由后福。看，我还帮你求了个平安符。”说着，她掏出一个蓝色的小布袋，在我面前晃了晃，“去小枝山下的寺庙求的。很灵的。” “呵呵……呵……”我艰难的挤出几声干笑，顶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万不情愿的收下了那个袋子。 “哎……你怎么就这么不幸呢！”说着事不关己的耸了耸肩，一脸同情的看着我。 “小伤，小伤而已。”说着我试着走下床去，一不小心拉到了伤口，疼的一阵龇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叫你乱动的！”扭过头去，丰神俊秀的美少年倚在门框上，满脸怒气的冲我挑了挑眉，“喂，还有你，出去。”说着，冲寒雪不耐烦的抬了抬高贵的下巴。 “切，以为长得有几分姿色就了不起了吗！”寒雪不屑的撇了撇嘴，她竟然难得的没有花痴。 “姐姐我对你这种粗鲁莽撞的小鬼没兴趣，姐姐我喜欢的是成熟优雅的成功男性。”说着风情万种的伸手撩了一下披撒在肩头的大波浪，微微耷拉下眼皮，嘴角滑开成熟女性标志性的朦胧微笑。 我石化了一般定在原地，这个慵懒的姿态，魅惑的神情，再加上那风情万种的嫣然一笑，不愧是店长调教出来的招牌店员！和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和这个没关系！”小妖满脸阴云的走过来，一把扯过寒雪的长发，在她凌厉的尖叫声中拖出了房间。 这孩子，还真是不懂的怜香惜玉为何物啊！我无奈的叹息，小腿上猛的一抽搐，身子一歪，仰面倒回了床上。 “楚紫弦。” 我把脸偏向大门的方向。 他高傲的俯视着我，俊美的容颜上浮现起一种奇怪的神色：“你还是不要去了。那家伙不过是想让你去当诱饵。”似乎有些生气，他的手下意识攥成了拳，有意无意的移开目光，幽蓝色的眸子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第三十八章 我的抉择 他高傲的俯视着我，俊美的容颜上浮现起一种奇怪的神色：“你还是不要去了。那家伙不过是想让你去当诱饵。”似乎有些生气，他的手下意识攥成了拳，有意无意的移开目光，幽蓝色的眸子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我哑然失笑：“不用担心的，小妖。”弯起眉眼，一脸轻松的笑着。 “我才不是担心你！”他眉头深锁，薄唇抿成一条向下弯曲的线，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我吃力的用手肘支起身子，静静的看进他幽蓝色的眸子里，语气出奇的平静：“不行的哟，小妖。我必须要去，如果真的可以抓到真凶的话。”他的眼神微微一变，旋即恢复了常态。 “如果是店长的话，应该没问题的吧！”一脸轻松的坐直了身子，这些天来发生的种种，我也知道此事的凶险所在。但倘若真如他们所说是妖孽所为，我实在不想让那种惨剧再度发生。在这个平静的小镇，虽然只是一直一直飘着冷寂的雪，但那曾经温暖的痕迹已经留了下来，深深的烙印在灵魂深处。这份温暖，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让恐惧与绝望占据了它的所在。 “那个家伙才不会管你的死活。你不懂吗？”他恼羞成怒的拔高了嗓音，攥紧的拳猛的砸在雪白的墙上，哗的一声巨响，墙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店长她救了我。”我无比冷静的看着他，“况且，有一件事我想再度确认一下。” 我默默的等他冷静下来。 “什么事？还有什么好确认的？你快点去拒绝了她，然后我们马上回家，顺便把这里的工作也辞退了！”他的语速很快，仿佛在恐惧着什么，焦虑着什么，仿佛慢了一秒，有什么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太危险了……”最后一句游丝般的吐息带着哀怨与苍凉从他的口中吐出。 我茫然的看着他，太多太多未知的迷惑隔阂在我们之间，一直自以为很了解他的我似乎什么也不曾知道，关于这个孩子的过去。 “我奶奶的死。”我抱住蜷曲起的双腿，把脸埋在臂弯里，声音不犹的有些哽咽。 “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除了房间里莫名的爪印……猩红的爪印……血……”我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喉口干裂了一般发不出响声，声带在无声的震动着。 他一言不发的走近，坐在床沿上。半饷，忽的伸过手来圈住我，温暖的气息喷在我裸露的脖颈上。 “对不起。”他说。 第三十九章 命运 他一言不发的走近，坐在床沿上。半饷，忽的伸过手来圈住我，温暖的气息喷在我裸露的脖颈上。 “对不起。”他说。 我身子一僵，挣脱开他的怀抱，扬起职业性的笑容：“所以说嘛，小妖也要全力支持妈妈哦！” 他不动声色的瞥了我一眼，面有深意，眉头又锁紧了几分。许久，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眉头渐渐散开，他看向我，有几分不安：“那好吧。不过，你必须答应我，绝对要在我视野范围内活动！”斩钉截铁的语气。 “哈……那是不可能的啦……”我摆摆手，“再怎么说，你也不可能跟去女厕所啦。” “那就免谈。”说着脸色一沉，扁了扁嘴，真是任性的孩子。 “好吧好吧，不是有凌舞在吗？我保证和她形影不离，上课吃饭上厕所睡觉……你看怎么样？怎么说凌舞可是银弓巫女吔，哦，对了，那个不是妖魔的天敌吗？”我旁敲侧击，一脸讨好的看他。 “那个女人……”他满脸不信任的表情，随后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叹气，“一旦有危险，什么都别想，尽快逃走！” “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这种事你就不用担心了。真是的，没见过儿子这么罗里吧嗦的！”我不满的小声抱怨。 他施施然起身，双手揣在裤袋里，踱步到门口，停下了脚步，顿了方许，淡淡道：“还有，你要小心，那个男人。” 我微微一怔，那个男人？难道是说程幻？看着他的背影渐次消失于视野，总觉得无意中这个背影已变得遥不可及，变得越来越看不清，又或许，我从未看清过。 无力的颓然躺倒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奶奶离奇的死，这些年来我以为会慢慢的从记忆中淡却，却没想到时间的沉积反倒使那些当时并没有太在意的细节渐渐变得清晰，放大，逼迫着自己去探求尘封的真相，哪怕那将是无法面对的现实。 在事态演变成更残酷之前，我必须结束了这一切。 我摊开手掌，细细的描画着手心的纹路，扭曲蜿蜒的生命线，这一路，命运又将将我引向何方，我不知道，也无从知晓。事到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乖乖的潜入那所学校，但愿能在更多的无辜的牺牲者出现之前让这不断扩大的阴影消失于这个世界，哪怕是做一个诱饵，哪怕，第十三个失踪者将是我。 第四十章 美少女 一个星期的时间过的比想象中要快得多，伤口好的也差不多了。就在我又一次迷迷糊糊的从冗长乏味的梦境中醒来时…… “小紫，再不快一点上学就要迟到喽！”一张放大的妖媚的脸出现在眼前。 我吓了一跳，七手八脚的滚下了床。 “店长？你怎么在我房间？” 柔若无骨的就势倚在我床头的美人无辜的冲我眨了眨琥珀色的明眸，衣衫不整的露出大片雪肌玉肤，浑身上下透出猫一般的慵懒与妖惑。 “我可是好心来叫你起床的呀~~~”说着，灵活的钻进了我的被窝，霸道的占据了我原先躺着的位置，满意的眯缝起眼，“好温暖啊！” 我冷的打了个哆嗦，咬牙切齿的暗骂，开始飞速的往身上套衣服，转瞬间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要乖乖上学啊——”见我走到了门口，某个一脸困意的恶女人还有气无力的叮嘱，边打着哈欠，边往我被窝里缩了缩，完了，还不忘加一句，“顺便帮我把门关上。” 我狠狠的摔上房门，蹬蹬几步跑到了楼下。只见偌大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小妖和凌舞一脸淡定的吃着蛋糕，见我来了，两个人都抬起头来。 “哟唔……”小妖满嘴奶油的发出几声模糊的招呼声，凌舞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我在一旁坐下，开始费力的用刀叉摆弄精致托盘上的早点，这时，一个煎蛋被端到我的面前。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灰色的瞳眸，他优雅的冲我欠欠身，转身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气氛，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餐桌上只听见餐具撞击的轻吟，我悄悄抬头打量他们两人，同样一脸深意，若有所思的表情。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我放下勺子，起身离座。 “叮”两人同时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抬眼看我，小妖笔挺的眉峰微微皱了皱，随后，果断的放下刀叉。 “要迟到了。”轻描淡写的像是自语，凌舞起身推开座椅，帅气的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带起一阵清淡的香风，她与我擦肩而过。 有几缕垂落的长发微微晃动，又渐趋于平静。我回过神来，追着她的背影跑了出去。 “小舞——”我扯开嗓子叫她，尤是清晨，天昏暗着，空落落的街道上只有几个早起晨练的人步伐均匀的跑过，眨眼间不见了凌舞的身影。我手脚凉了一下，哈出一团白雾。 “切，跑的还挺快。”一声不屑的冷哼从身后传来。 我紧了紧领口，向鼎鸣高中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小妖不远不近的跟着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却又在视野范围之内。 摸了摸冻僵的鼻子，我加紧了脚步。天一线一线的亮了，穿破苍茫的天际，冬日的阳光暖暖的倾洒下来。一路上穿同样校服的学生逐渐多了起来，这个城镇经过了又一夜的寒冷与死寂终于恢复了活力，然而，又有谁知道在那冷寂的黑夜，在那光所无法触及的角落，又发生了些什么。有什么东西就要出来了。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立马终止了这种奇怪的想法。 “喂，快看快看，是那个美少年。” “哦，真的好帅吔！” “嘘，小声点，千万不要招惹他。” ………… 随着人流的行进，小妖无疑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窃窃私语声逐渐融汇为一片啧啧的惊艳声。我有一种莫名的骄傲，毕竟有一个引人注目的儿子也不是坏事。 “小妖——”随着少女的娇呼，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穿过人群猛的扑了过来。小妖被她撞的一个趔趄，拉着一张脸顿住了脚步。 “喂，你找死么！”毫不犹豫的一把推开黏在他身上的少女。 第四十一章 lady “小妖——”随着少女的娇呼，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穿过人群猛的扑了过来。小妖被她撞的一个趔趄，拉着一张脸顿住了脚步。 “喂，你找死么！”毫不犹豫的一把推开黏在他身上的少女。 女生有些委屈的皱了皱樱桃小嘴，扑闪着微微蜷曲的眼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泪光。吹弹得破的雪腻肌肤，一头浅栗色的长发垂落到腰际，厚实的棉衣也遮掩不了妖娆的身材，俨然是一个不可多见的美少女。 他的眉头习惯性的蹙起，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不许哭！”说着冲她抡了抡铁拳。这一下少女的嘴扁的更厉害了，浓密的眼睫轻轻闪动了两下，一道晶莹的光从大眼睛里滑落下来，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说了不许哭！”小妖有些慌乱的再次扬了扬拳头，方才发现人群不知不觉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俊眉扭成了一团，“喂！看什么看！”恶狠狠的冲着围观的人群拔高了声调。 “小妖，不可以欺dy哟！”我摆了个职业性的笑容，几步走到他的面前。原本小声啜泣的少女忽的止住了哭声，唰唰唰的无数道含义各异的目光转移到我身上。 “真是，麻烦死了。”苦恼的抓了抓头发，他看了我一眼，幽蓝色的眼眸里有什么稍纵即逝。他轻叹一气，随后百般不情愿的探手拉过满脸泪痕的少女，右手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挑，抬起了少女的下颚，左手袖口在她娇嫩的脸颊上胡乱抹了一把，然后缩回手，顺势一把推开了她。面无表情的走到我身边，一把拉过我书包上的挂钩，一口气把我倒拖了出去。 “哎，哎……”我小声惊呼着，身子不犹自主的跟着倒退，“你在干什么？快松手啊！” 一路拖出包围圈，他才事不关己的松开手，双手揣在口袋里，背对着我施施然站着。 “呼——”我长呵出一口气暖了暖冻僵的双手，小步快跑着超过他。 “小妖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哦，老是这么凶巴巴的小心没人喜欢。” “要你管……”小声的嘟哝声悠悠的从身后传来。 第四十二章 女朋友? 下课铃响的比想象中还要快。当我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好好享受我的高中生活，教室门被粗暴的一脚踹开，门口出现了一个绝美的少年，他快速的环视了教室一周，幽蓝色的眼眸准确无误的锁定我，蹬蹬几步走到我的面前，不由分说一把把我拎了出去。 无视我的反抗，一路拎到楼梯的转口方才把我放了下来。 我气呼呼的拿眼瞪他，揉了揉被拽痛了的胳膊。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三个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他沉着一张脸，幽蓝色的眸子里映出我的面容。 “有你们在的话，凶手可能就不会对我下手，那么计划不就失败了么！”我小声的狡辩，就知道他不会妥协，所以店长才让我们一起瞒着他。 “顾奚涯那个家伙——宰了她！”他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呵……呵……也不是店长的错啦。”我小心的陪着笑。 “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家！”忽的话锋一转，他猛的抬起眼来，眼神坚决毋庸置疑。 “开什么玩笑！”我不犹的也拔高了声调，眼神坚决的和他对视。 “切，反正他找谁也不会找上你！”他冲我挑衅的挑了挑眉，“受害者都是美少女，不是吗？”他把“美”咬成了重音，若有所指的上下打量我。 “所以说，肯定会失败的，我看你还是回去好好打工赚钱好了，在这儿不过是白费功夫。”说着冲我摆了摆手。 正在这时。 “小妖——”少女娇呼一声越过我扑了过去。 “喂！怎么又是你！”小妖果断的一把推开她，眉头深锁。 “什么叫怎么又是我！”不满的撇撇嘴，美少女装出了一副风雨欲来的表情，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泛起了薄薄的水雾。 “都说了不许哭了！”他苦恼的抓了抓头发，一脸无奈。 桃色的小嘴扁了扁，她伸手揉了揉大眼睛，旋即，目光转移到了我的身上，迷茫，疑惑，探询…… 我有些尴尬的咧嘴笑笑：“呃……那个，你是他……女朋友？”说着指了指小妖。 “才不是！”小妖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没错！”少女忽的横跨一步挡在我们两人之间，警惕的拿眼瞪我。 “喂……”小妖猛的伸手把她往旁边推了个趔趄，潇洒的几步走过来和我站在一起，冲那一脸惊异的少女挑了挑眉，“你看清楚了。”话音未落，他手臂一弯，手掌啪嗒一声搭放在我的头顶，手上一用力，我的头咚的一声撞进他怀里，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倾了过去。 少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有不甘的咬着薄唇，跺跺脚，嘤的一声娇啼跑远了。 我一把推开他，“喂……等一下，其实我是……” “你要告诉她吗？”奸计得逞的冲我挑了挑眉，他一脸得意，“她会信吗？” 我翻了个白眼：“真是莫名其妙，引起这种误会很好玩吗？” “谁叫她这么烦人！”犹有不满的皱眉，他双手揣进口袋里，斜靠在楼梯扶手上。 我狡黠的转了转眼珠，冲他微微一笑：“还要赶我走吗？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哦。” “嗯？”他抬了抬眼皮，一脸没好气的看我，“随便你好了。不过……” 他顿了顿，微微低垂下头，滑落的刘海遮蔽了眼眸：“要小心。”语气淡淡，他侧身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心突的一跳，莫名的竟有些不好的预感。我兀自苦笑一声，是错觉吧。 第四十三章 厉鬼 “你不用多想，他不过是在吓唬你而已。”冷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转身回眸，一脸冰霜的少女从台阶上走下来。漆黑的长发扎束在脑后，清秀的眉宇间透着冷彻的冰寒。 她缓步走到我面前，定住了脚步。 “凌舞。” 她淡淡的看向走廊的尽头，面无表情，淡粉的薄唇微微翕阖：“不过，这所学校确实……很怪。” 一道寒意沿着脊背丝丝的向上蔓延，我猛然转身，冗长的回旋楼梯向下延伸，四周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一片死寂。 我吓得一个哆嗦，苦笑着看向一脸平静的少女：“凌舞，你别吓人嘛。” 她侧过脸，束起食指对我做了个静音的动作。歪头细听，幽幽的哭声从楼道的尽头断断续续的飘来，那声音短促而幽怨，听的人心里一阵发毛。我舔了舔干裂的唇，尖锐的哭声时断时续的刺激着耳膜，不寒而栗。 凌舞探身沿着楼梯向下走去，我挪动颤抖的脚，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蹬蹬的脚步声砸在楼道上显得格外清脆，阳光透过天窗，洒落下一些斑驳的光圈，在光与影的交集，那抹玄黑的角落，一个娇小的身影呜咽着蜷缩在楼梯的转角。零乱的长发遮蔽了脸庞，她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双哭得红肿的大眼睛闪着晶莹的光圈。正是那个被小妖气走了的美少女。 我长嘘一口气，不犹的觉的自己可笑，真是的，大白天的哪里会有鬼啊。 她静静的看着我，止住了哭声。我弯下腰，向她伸过手去：“走吧，快要上课了。” 她只是看着我，不说话。缓缓的，那眼神变得有些凌厉，朱红的嘴角裂开一道狭长的缝隙，无声而张狂的笑。楼道投落下的阴影扑簌簌抖落在那双红肿的眼眸里，忽地失去了焦距，眼白处涨起的血丝游蛇般扭曲狰狞，殷红的血从眼眶中漏出。 我忽的感到手脚冷彻。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一股恶寒从接触的瞬间传遍了周身，动弹不得。 第四十四章 虚惊一场 她只是看着我，不说话。缓缓的，那眼神变得有些凌厉，朱红的嘴角裂开一道狭长的缝隙，无声而张狂的笑。楼道投落下的阴影扑簌簌抖落在那双红肿的眼眸里，忽地失去了焦距，眼白处涨起的血丝游蛇般扭曲狰狞，殷红的血从眼眶中漏出。 我忽的感到手脚冷彻。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一股恶寒从接触的瞬间传遍了周身，动弹不得。 “啪”的一声脆响，一张蜡黄的符纸被扣在了她的脸上，狰狞的尖叫声刺痛了耳膜，她迅速化为了一阵青烟消失在我的面前，阳光还在旋转，空气中飞扬的无数细小尘埃画着圈在阳光形成的通路中上下飞扬。我定在原地，知道耳畔重新充斥了校园里特有的喧闹，方才转动了一下僵直的身子。 “变。成。灰。了……”我有些结巴，下巴还是不由自主的打颤。 “哼，给她跑了。”凌舞细细的审视着洒落在地上的灰烟，神色凝重，“看来……你还当真是不错的诱饵。竟然连白天都能引出厉鬼来。”她搓了一把灰烟，看着那细碎的粉末从指缝间漏出。 “厉鬼。”我向后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嗯。你最好还是小心点，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很容易吸引鬼怪。”她偏头看我，旋即站起身来，转身向楼上走去。 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很容易吸引鬼怪？上上下下摸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奇特的东西，我不解的摇了摇头。 忙不迭的紧跟上去：“凌舞，我身上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呀！” “你怀疑我的判断？”她停下脚步，语气淡淡。 “呃……不是。可是……”我有些尴尬的否认。 她没有搭理我，径直走进近旁的一间教室，我抬头看了下班牌，是小妖的班级。 我站在窗口向里张望，并没有看见小妖。突然感到一只手扣住了我的肩膀，条件反射的扭头，美少女精致的脸庞近在咫尺。我尖叫一声，慌忙后退。脑海中一晃而过无数凌乱的画面，乱发，眼睛，血…… 她看似也是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一脸困惑的看着我，随后摸了摸脸颊，探询的问身边的女伴：“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 “慕容晴。”凌舞从教室里走出来，一把扣住美少女的手腕，“我有话问你。” 不由分说拨开人群，未等她回过神来就一把把她往楼梯口方向拖了过去去。我回过神来，惊魂未定的摸了摸僵硬的脸，拨开人群，跟了上去。还没有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了美少女不耐烦的抱怨声。 “好痛——你谁啊你！快放开我！”“你最近有没有看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凌舞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什么奇怪的东西！我看你才奇怪呢！真是莫名其妙，有病啊你！”少女尖锐的嗓音刺痛着耳膜。 “没有么，那就奇怪了。”小声的自语着，凌舞不解的扣住下巴。 慕容晴白了她一眼，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几声，揉着被抓出红印的手腕。她看到了我，像是想起了什么，忽地停下了往回走的脚步。 “啊！是你！”像是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她的目光狠狠的剜了过来，气鼓鼓的拿眼瞪我。 我心有余悸的避开那双水灵的大眼睛，唯恐忽然又有血从里面流出来。 “你好。”有些生硬的打声招呼，我转身要走。 “等一下。”她踩着小碎步，蹬蹬几步挡住了我的去路，两手叉着小蛮腰，满脸敌意，“我不会把小妖让给你的，绝对！” “好。”我满脸笑容的随声附和。 显然是被我的反应吃了一惊，她狐疑的看着我，轻咳一声，拔高了嗓门：“他绝对不会喜欢你的，你死心吧！” 我笑的有些无奈：“好。” “你……”她懊恼的跺跺脚，一脸火气却无处发泄。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好脾气的冲她笑笑，心里无奈的叹息一气。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宽慰的拍了拍她的肩，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要小心’ ‘这个学校……很怪。’ ‘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很容易吸引鬼怪。’ 猛的止住了脚步，小妖和凌舞的一番话在脑海中盘旋不止，心咯噔了一下，莫名的恐惧感盘绕在心头。风，穿肠而过，游丝一般的呜咽声再次响起。我浑身僵硬的立在原地，挪不开脚步。 “啪”后脑勺被人重重的击打了一下，我一个激灵向前踉跄了两步，回过头来。 第四十五章 冒失的阳光少年 ‘要小心’ ‘这个学校……很怪。’ ‘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很容易吸引鬼怪。’ 猛的止住了脚步，小妖和凌舞的一番话在脑海中盘旋不止，心咯噔了一下，莫名的恐惧感盘绕在心头。风，穿肠而过，游丝一般的呜咽声再次响起。我浑身僵硬的立在原地，挪不开脚步。 “啪”后脑勺被人重重的击打了一下，我一个激灵向前踉跄了两步，回过头来。一脸阳光的少年满脸歉意的笑着。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温暖的光圈在一头棕发上跳跃不息，波洒下流光飞舞，他看着我笑，可爱的娃娃脸上旋起了两个小小的酒窝。我眯缝起眼睛，炫目的阳光中站着的恍如从天而降的美少年。 长嘘了一口气，我松开黏糊糊的手心，擦拭着额角沁出的冷汗。恢复了知觉后，后脑勺开始一阵强过一阵的剧烈疼痛。龇牙咧嘴的探手轻抚被敲击的部位，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不起，对不起。”少年点头哈腰的赔礼道歉，不知所措的看着我，黑白分明的瞳眸春水般清澈见底。 我自认倒霉的摆摆手，示意没事。 “我还是送你去医务室吧。”没等我回答，他便自行一把拉过我向医务室的方向跑去。 丝丝缕缕的温暖从接触的肌肤上传来，扑面而来的清风扬起了满头青丝，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这个少年，就仿佛从天而降的光，在一瞬间照亮了我的世界，汹涌如潮的光明让我忽然间不知所措。 “你再忍一下，马上……马上就到了……”他气喘吁吁的边跑边说，接触处的肌肤已经沁出了粘腻的汗。我大口的喘着粗气，喝出的白雾在转瞬间飘散无踪，天透亮的蓝。 匆匆跑过几条楼道，眼前飞快的掠过一些杂乱的片段，就仿佛全世界都变作了单调的灰白，只有我们，还在不停的奔跑，为这某个重大的抉择而无法停下脚步，那些过往的云烟匆匆滑过视野而又消失不见，就像这些来去匆匆的画面，总是在寻找定格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在某个巧妙的转角捕捉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我微微错愕，并没有在意。 “呼——到了！”拉住我的手松开，风迅速滑过手心，粘腻的汗渍在转瞬间蒸干，我感到手心一阵透凉。 “呼哈——”他转过头来，被汗水浸湿的刘海紧贴在额头。他看着我，笑容明媚，嘴角上扬成新月的弧度，眉里眼里都是细碎的光。 我不犹的勾起了嘴角，“呼哈——”打理着被风吹乱的长发，心情莫名的舒畅。 就仿佛是逐渐荒芜的心猝不及防的闯入一道明媚的阳光，长期的阴冷晦暗在一刹那消失无踪。 我们相视而笑。起先是微微泄漏的轻笑，然后一声大过一声，我笑的弯下腰去。 “看来是用不着进去了。”我止住笑声，倚靠在墙上，慢慢的滑落下去，屈身蹲坐在地上，嘴角依旧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天光暖暖的倾落在身上，风轻云淡。 “嗯？真的不要紧了吗？”他有些担忧的看着我，靠在我身边的墙上。 “嗯。不要紧了。”我扬起脸来，从下往上看，少年俊逸的面容沉浸在阳光中，有着优美的弧度和可以温暖人心的气息。 他微微低垂下头，侧脸冲我浅笑，水亮的明眸仿佛所有的星辉都汇聚其中，耀眼而不灼目。周围渐渐的沉寂了下来，远远的，可以听见教学楼上传来朗朗书声。 第四十六章 天底下最黑的黑店 “好像已经上课了。”我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怎么办？要回去吗？” 他抬腕看了看表，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算了，现在回去的话又要被臭骂一顿，直接逃掉好了。” “这样好吗？”我意味深长的看向他，“你也是高三生吧。” “不好么？”他反问一句，冲我微微挑了挑眉。 “无所谓。”我耸了耸肩，笑意盎然。 “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有些挑衅的勾起一边嘴角：“问别人名字前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来：“卓子虚。” “子虚乌有？”我哑然失笑，伸过手去，“楚紫弦。转校生。” “走吧，我带你出去玩。”他兴高采烈的比划着，“在放学前赶回来就行了。” “玩？”看着他因过度兴奋而涌起红潮的脸，黑色的瞳仁闪着耀眼的光芒，我啼笑皆非。 “跟我来。”他不由分说一把拽住我的袖口，一路跑到学校后院高耸的围墙旁。 三两下麻利的爬了上去，他向我伸过手来：“我拉你上来。”我眯缝起眼睛细细端详少年阳光的面容，棕色的发丝闪着优雅的光芒，他站在墙头，丰神俊秀。 我有些犹豫的伸过手去：“你拉的动吗？别被我给拉下来了。” “你体重多少？”他弯腰抓住我的手。 “身高167，体重50kg”我用力向上蹬腿。 “我身高178，体重72kg。从理论上来说不会被你拉下去。”他用力一扯，把我拉了上去，我由于惯性猛的扑到他的身上，“咚”的一声两个人一起栽落下去。 “呀！”我惊呼一声，却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疼痛，低头一看，卓子虚直接给我当了肉垫。 “你没事吧？”我淡定的坐在他身上，伸手拍了拍那张因为疼痛而微微扭曲的俊脸。 “你再不下来，就要有事了。”他欲哭无泪的苦着脸。 “哦，不好意思。”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我弯腰扶起他。 “好疼——”倒抽一口冷气，俊眉扭成了一团。 “谁叫你之前打我头，这下扯平了。”我幸灾乐祸的笑。 “你是故意哒！”他无辜的揉着摔疼了的背，一脸幽怨的看我。 “不，纯属意外。”我揉了揉冻僵的手，适时的在他背上补了一巴掌，疼的他又是一阵一里哇啦乱叫，“这下是故意的。”满意的拍了拍手，我没心没肺的笑。 “走吧！”我一脸轻松的向前走去，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去哪？” 我默不作声的扬起手，凌空打了个响指，“去天底下最黑的黑店！” 第四十七章 花魂咖啡店 当我们出现在花魂咖啡店门口时，已是午后。咖啡店中零心有几个客人悠闲的喝着茶，细品一天中最慵懒也最惬意的时光。随着门上挂着的银铃清脆的低鸣，我拉着他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优雅的旗袍女子冲我们弯腰示意，长发被绾作了发髻，细致的别着一枚银质的珠花。她直起身来，削尖的下巴，透白的肌肤，高挺的鼻梁上夹着一副黑边眼镜。 习惯性的抵了抵滑落下来的眼镜，舒琴神情自若的叫我：“阿紫，你来的正好，来帮我把这个端去12桌。”说着，递给我一杯红酒。澄清的酒红色液体在镂花精美的高脚杯里泛着幽幽的光辉，我无奈的撇撇嘴，向12桌方向走去。 “哇哦——好不错的咖啡厅欸！”一声响亮的惊叹声在优雅的咖啡厅中炸开，转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我阴沉着一张脸，转向声源。 “嗯？你在这里打工吗？”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的某人，一脸兴奋的四顾着，随后发现新大陆了似的跑向大厅中央摆放着的古琴，拔高了嗓门冲我喊，“天哪！你快来看，快来看啊！不得了了，这琴自己在弹啊！” 我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咖啡厅为数不多的客人中已经有人皱着眉头起身离座。 “哎呀，这个是床吗！”新奇的抚摸着店中摆放的美人榻，他坐上去颠了几下，兴奋不已。 我无奈的长叹一声。店门的银铃哗然作响，一身旗袍的女侍应彬彬有礼的行礼：“谢谢再次光临。” 转眼间，店里的客人已经走了一干二净。我可以想象店长看到这幅场景后的邪恶表情。 悠扬的古琴音袅袅在空荡荡的咖啡店中盘旋不息。我把头扭向舒琴，苦笑着抬了抬手中的红酒：“这个还要送吗？” 她抬了抬滑落下的镜框，一本正经的答道：“从理论上来说，要。” 我长叹了一口气，把红酒端向12桌的方向。原木的矮脚桌上摆着一捧鲜红欲滴的玫瑰。妖娆妩媚的女子猫一般慵懒的趴在桌上，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拨弄着同样妩媚的玫瑰，涂成鲜红的指甲闪着优雅的微光。她微微抬眼看我，扇面般的眼睫微微扑棱了一下，琥珀色的眸子几近透明，有着艳丽而零乱的眼神。她看着我，玫瑰花瓣般的丝滑薄唇微微上扬成一个优美的弧度，足以蛊惑人心的笑容。 我径直把红酒放到她的面前，局促不安的陪着笑：“呵呵……店长。” “哟。你来了。”明知故问的回了一句，她端起酒杯。纤细的腕上带着的璞玉镯子撞击在高脚杯上，发出叮叮的脆响，她轻轻晃动着酒杯，看里面的液体随着酒杯的摇晃荡漾出一圈圈的涟漪。随后，把嘴凑把杯沿上，小小的浅尝了一口。 “来一口？”她冲我扬了扬酒杯，“法兰西路易十三，味道不错。” “哦？名酒吔！”一双十指修长的手从我身后伸过来，毫不客气的从店长手上接过酒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满足的“哈”的惊叹一声，随手拿过桌上放着的纸巾抹了抹嘴。 我现在的脸色足以媲美包公，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使劲按捺住暴走的冲动。 “好喝。”他满足的点头赞同。 “是吧！”店长满脸笑容的看着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 我出手如风，在他有所动作前一把拉住。轻咳一声，换上职业性的微笑：“店长，这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不好意思打搅了，我是卓子虚。”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少年欠了欠身。 “我是这家咖啡厅的店长，顾奚涯。既然是小紫的朋友，那也就是客人了，今天我请客。”说着，她笑容甜美的扬了一下手，“waiter！” 舒琴闻声拿着菜单赶过来。我不可思议的看向满脸笑容的店长，忽然觉得不寒而栗，天下第一精明的顾奚涯要是莫名其妙变大方了，那一定又是在谋划什么巨大的阴谋。绝对没好事！ “嗯？小紫也饿了吧，坐下来一起吃吧！”她忽然意识到了我的存在，扭头笑眯眯的邀请道。 我笑容抽搐的连连摆手：“我工作去了！” 匆匆赶回后厅，却一不小心在转弯口和来人撞了个满怀，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揉着撞痛了的额头。今天算是倒大霉了，先是后脑勺被撞，然后是额头被撞，活见鬼的。鬼？我猛的停下了搓揉的动作，脑海里迅速一片空白。 第四十八章 灰眸 “痛么？”一只纤白的手伸到我的面前，我回过神来，抬眼正对上的是一双深邃的灰眸。男子优雅的欠身，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浅笑。 “没……没事。”我扶着墙壁站起身来，佯装镇静的笑了笑。 他眼里的笑意更浓，原本清澈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些什么我所看不清的存在。他走近一步，向我伸过手来。条件反射的后退，我“啪”的一声靠在了墙上。 “程幻……我没事的。”我的声音有意无意的发颤，莫名的恐惧渐渐没上心头，有一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一向面无表情的男子笑容诡异，伸手抹开我额头的刘海，纤长的手指在敲出的大包上轻轻拂过，一阵冰凉的触感，已然没有了方才的疼痛。我惊异的抬眼看他。 冲我微微一笑，他错身而过。 有些茫然的摸了摸额头，今天的程幻，好像有些怪异。 “阿紫，别挡着路了。”我从呆滞状态惊觉过来，舒琴一手顶着托盘，一手习惯性的抵了抵滑落到鼻尖的眼镜，冲我点头示意。 我满脸歉意的退到一边，看她急匆匆的端着托盘从过道上走过，不一会儿又急匆匆的走了回来。 “舒琴，寒雪今天怎么没来？”我找准时机一把拽住她。 “哦，她要准备参加钢琴比赛，最近会比较忙吧。”心不在焉的回答我，忽的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迷惑的看向我，“倒是你，听说你去上高中了？” “呃……”我尴尬的点了点头，“适时的要回味一下高中生活啊……呵……呵呵。” “那你要小心了，那所高中不干净。”她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你怎么知道？”我吃惊的看向她。 她透过厚厚的眼镜片打量了我一眼，若有所思的抬了抬镜框：“直觉。” “算了，你也不用太在意。我随便说说的。”说着，宽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向厨房方向走去，没走出三步，却又停了下来，扭头看我，“话说回来，你难道是逃学了？” “那是因为……”我一阵语塞，忽然间发现带卓子虚来花魂咖啡店的错误性。 “算了，反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她一转身，优雅的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无奈的长叹一声，我匆匆冲进后厅，从柜子里掏出一包泡面充饥。 几口吞完了简易的午餐，我换上一身旗袍开始工作。优雅的古琴音在雕梁画栋间环绕，回音袅袅，龙涎香轻烟散漫，酝酿了一个午后的恬淡悠然。阳光无声旋舞，温暖的催人欲睡。 “嗯？他们两似乎还挺谈得来的。”在收拾的间隙，舒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谈笑甚欢的店长和卓子虚。 我不解的撇了撇嘴，谁知道一向一毛不拔的店长今天突然转性，不仅免费请人家吃饭，还陪聊。 “可能是店长脑子坏掉了吧，谁知道呢！”我轻描淡写的继续擦着雕花窗格，窗格上繁复的雕花对于清洗者来说真是一项头疼的艺术，哎~~~店长的一时心血来潮最终倒霉的还是店员，锤了锤由于旗袍紧绷活动不便而酸痛的肩膀，暗叹一声旗袍果真不是清洁工穿的东西。 第四十九章 早有预谋 “哎呀哎呀，已经这么迟了。要不一起吃个晚饭吧！我请客。”店长瞅了瞅窗外渐渐西沉的阳光，笑容可掬的邀请。 我停下手里的工作，抬腕瞄了一眼手表，已经5点钟了，估计再过10分钟学校就要放学了。 “好啊！”卓子虚毫不客气的答应了下来。 “waiter！”店长毫不犹豫的一扬手。 正在这时，一辆法拉利加长黑色跑车吱呀一声停在了店门口，一身黑色西装剪裁合体的三个保镖鱼贯而出，门口银铃一阵噪响，随后四个人在我的注目礼下恭恭敬敬的站在了卓子虚的身旁。 “少爷，夫人有请。”他们一字排开，垂首行礼。卓子虚原本明媚的神色立马阴沉了下来。 “我不去。”他语气冷冷。 “少爷，请您务必前去。”那三个人更是态度强硬。 “啰嗦！不去就是不去。”他也不屈不挠的拔高了声调，冷着一张脸，俊眉扭成了一团。 “失礼了。”话音未落，两个人不由分说伸手架住他，把他硬生生的从座位上拖了起来。 “喂！放开我！”他狠命挣扎，却还是被凌空架了出去。 “哎呀，好可惜啊，都点好菜了。”店长满含遗憾的摇头叹息，声音不大，却恰好清晰的传到了跟在后头的保镖耳中。他停下离去的脚步，转身彬彬有礼的行礼。 “抱歉，告辞了。”说着，掏出一张薄薄的纸，压在桌上，转身疾步退了出去。旋即，法拉利扬起一阵风尘，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我有些迷惑的看向一脸意味深长笑意的店长。 她一脸得意的支着脑袋，染作玫瑰红的指甲点了点那人留下的纸片：“三百万的支票，比想象中少了一点嘛！不过算了，也算是预算之内。” “这家伙，原来早就算计好了。”我小声的嘀咕，不愧是天下第一精明的顾奚涯。 “卓子虚，中国财富排行榜第六名，魔幻影视有限公司董事长独生子。”舒琴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伸手抬了抬滑落的眼镜框，她看向我，“就是这样。” “原来你早就知道啊！”我没好气的拿眼瞪她。 “刚发现。”说着冲我扬了扬手中的报纸。 “那么说来店长果然是早有预谋的了！”我立马恶狠狠的一个白眼瞪过去。 她一脸无辜的看向我：“谁叫是小紫带回来的人嘛，我也只是顺便喽。喏，你看，这钱可是人家自愿给的哦！”眨巴了几下水灵灵的大眼睛，琥珀色半透明的瞳眸波光粼粼。现在我可以大概能猜到，估计就是这一脸无辜的妖女通知了卓子虚的家人他在这里的事。 “呼——”我长呼出一口气，向后厅走去，“我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