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剧圆梦行动》 第1章,我竟然成了书中的主角?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源自灵魂的拷问,让周景迷茫了。 好半天,梳理了脑海中一段少的可怜的记忆,周景才明白自己是穿越了。 而且穿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新开小说的主角周景的身上。 作为一个扑街作者,周景没什么耐心,总是重复开坑弃坑的道路,被一众读者骂作管杀不管埋的坑王。 记得,是前面那本书成绩惨淡,他又弃坑了。 昨天,胡思乱想突然又来了灵感,趁着灵感源源不断的机会,周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构思大纲和第一章的内容。 主角的名字就用他的了,这样代入感比较强。为了省事,主角自然是孤儿院出身,举目无亲,朋友都不带有一个的。 反正和传统小说不一样,读者老爷又不关心主角家有几口人,几个亲戚,几个朋友。 重点是主角能不能走上逆天之路,到处装逼,大杀四方,大收后宫,爽的一塌糊涂。 主角爽了,读者老爷自然看得爽,恰口饭吃也就不是那么难了。 指不定哪天读者老爷打赏的多了,他也能挺直腰杆去买上半斤猪肉,过过小康生活。 作为天天跟各种穿越者打交道的作者,对于穿越的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 周景挠了挠头皮,仔细回忆,他给主角设定了一个什么金手指来着? 是能穿梭影视剧世界的,具体的好像还有个商城,能提供各种服务的。 “叮,聊天软件加载成功,商城加载成功,系统精灵加载成功!” “请尽情吩咐妲己,主人。” 周景眼睛一亮,主角标配外挂上线了。 他的左眼中出现了一个科幻性十足的光屏,分别出现了两个方块性的图标,和一个摇晃着毛绒绒红色大尾巴的狐女。 “小妲己,你会爱我吗?”周景心念一动,便将问题交给了可爱的小妲己。 小妲己的模样,就是王者荣耀中英雄妲己的模样,还是女仆咖啡的装扮,别提有多诱惑了。 她火红色的大尾巴左右晃动:“妲己一直爱主人,因为被设定成这样。” 这娇滴滴的声音,耳朵都快听怀孕了,周景一脸舒爽,心咚咚咚的跳的很厉害。 穿越到笔下的人物中,也不是那么难受嘛! 爽归爽,周景也没有继续调戏小妲己,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还是明白的:“小妲己,打开商城。” 光屏出现了一个酷似淘宝商城的页面,琳琅满目的商品差点让周景迷失进去。 他当初设计金手指的时候,就把商城定性为一个周天世界无所不包的商城。小到一根绣花针,大到开天神器盘古斧,什么都有。 总不能委屈主角这个亲儿子吧! 看了半天,都快挑花眼了,周景挑出两项适合自己的商品,正准备下单购买,却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情…… 他没有商城的货币,通俗点来说就是没钱。 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哪怕有外挂也是。 当初周景设置金手指时,自然是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通过聊天软件,会有一位神秘的雇主,下达雇佣任务,支付报酬。 当然,神秘的雇主就是作者了,想怎么设置任务,就怎么设置任务,想给多少报酬,就给多少报酬。自由的很呢! “问题来了,作为作者的他穿越成了主角,哪里还有神秘的雇主,更别提报酬了。”周景一拍脑袋,很是懊恼的想到。 设计的时候,他也没想到有这个意外啊! “滴滴……” 新消息的提示音响起,周景很是意外的发现,聊天软件有人给他发来新消息。 打开后,他更是惊讶的发现,在消息的那一栏当中,有一个太平洋书友群。 这个群正是他写作时建立的,群里就有可怜的十个人,有时候聊天灌水吹牛打屁,大多时候连个冒泡的人都没有。 抱抱君:“作者在吗?怎么不更新了,是不是又要弃坑!╰_╯” 周景尴尬的吐吐舌头,还真被说中了,他试着回复了一条消息。 作者是我:“我在,断更的原因……我说我穿越了你信吗?” 抱抱君:“哟,多么清新脱俗的理由,牛掰牛掰!昨天没更新就饶过你了,可你今天还没更新,总得给个交代吧!说,是不是又要挥刀自宫了?” 作者是我:“汗,不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自己笔下的主角身上。我发誓,如果撒谎出门就被车撞死。” 周景捂着胸口嘴里碎碎念念:“一定要相信啊!你可是我最铁杆儿的书友了,万一不相信我可麻烦了。“ 就在刚才,小妲己告诉了他一件事情,书友聊天群将会成为发布任务的源头,也会成为提供资金的源头。 周景想要把设计的金手指,全部利用起来,就绝对绕不开发布任务的书友们。 如果金手指都用不成,那他还算什么主角? 抱抱君:“作者你毒誓发的有点狠呐,破罐子破摔了?大不了我暂时相信你了,你新书什么时候发,我给你捧个票场。” 相信了就好,周景松了一口气,可怎么引导他发布任务呢? 作者是我:“新书诸天无限流,需要一些素材,你比较喜欢哪部影视剧,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想法?” 抱抱君:“真哒,最近在五刷《我的团长我的团》,里面段奕宏演的特真实,就是虞啸卿简直就是一个蠢货。 把虞啸卿一脚踢开,主角和龙文章大杀四方,这个想法好不好!(???)” 抱抱君:“我承诺所有的推荐票,加全订,加月票,最后还有不定时的打赏。(邪魅一笑.jpg)” 随着书友抱抱君的想法,聊天群的投票栏中自动生成了这一项任务投票。还附加了任务结束后应得的商城货币。 这种贴心的服务,不愧是他为主角量身打造的金手指,完美。 群里也没有第3个人说话,周景也没有别的可挑选的任务,直接给这一项任务投了一票,并且勾选了投票结束的。 小妲己摇摇尾巴娇滴滴的问:“主人,是否立即执行任务?” 当然是立即执行了,周景也没其他事儿可干,不工作难道等饿死吗? 没有任何迹象,身在出租屋的周景,就直接凭空消失了。 …… “好冷啊!”周景醒来后,抱着胳膊感觉浑身上下凉飕飕的。就好像光膀子在冬天裸奔。 耳边的噪音吵得人心烦,好像是飞机的声音。 嗯,还真是! 此时,他正在一架正在飞行的运输机机舱里,浑身上下就一条大裤衩,可不就是又冻又吵嘛! 处于这种狼狈境地的,也不止他一个。机舱里还有几十个没有衣衫的男人,全凭一条裤衩子遮羞。 这开局有点厉害吧? 周景只是看过这部电视剧的一些零碎片段,并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眼睛眨了眨,两张照片上传到群里。 作者是我:“没离开吧,给我看看这是哪儿?” 抱抱君:“迷龙,孟烦了,康丫,豆饼。这不就是坐上飞机往缅甸飞的那一集吗,你把电视剧截屏给我发来干什么?” 作者是我:“………你仔细瞧瞧,那是电视剧截屏吗?” 兰陵小书童:“第2张截屏有个耶的手势,难不成这是当时的剧照?” 作者是我:“……” 叶公好龙,让别人真的相信自己穿越,还是很难的。周景也不想跟他们浪费口舌了。 他倒是知道这是一个以抗战为主旋律的故事,可问题是身处何境,要跟什么样的敌人战斗?又有谁会带领他们呢? “啊哈。”趴在飞机舷窗的汉子,操着四川话惊喜道:“快看,要麻,要麻他们赶上来喽。” “要麻,是跟他们一起的吗?”周景趴在舷窗往外看去,一架飞机远远的跟了上来,扁平较小,翅膀上还画着两个红圆。 他惊讶道:“要麻坐的是日本人的飞机吗?” “妈的,是日本人!” 孟烦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是日本战斗机,日本战斗机来了。” 见鬼,周围可没有一架己方的战斗机,可没有战斗机护航的运输机,在敌人的战斗机眼里,那就是一个飞在空中的活靶子。 周景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玩绝地求生呢?就是绝地求生也得配个降落伞吧!这要是掉下去,妥妥的死定了。 强烈的求生欲,促使着他蜷缩在机舱中,尽量减少被子弹击中的可能性。 “小妲己,快给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活命啊?” 受到氛围的影响,小妲己也严肃了起来,一挥小手商城页面出现了几款降落伞,和一项跳伞精通的服务选项。 “主人,建议您购买一款降落伞,并且选择跳伞精通,生还率高达90%。” 周景定睛一瞧,面露苦色。这两项服务不算很贵,可问题是他没钱呐! 小妲己很贴心,指了指聊天软件,出谋划策道:“主人,可以先找那些书友讨点打赏,应个急。” 第2章,落地大逃亡 事急从权,周景也顾不得脸面了。 作者是我:“@抱抱君,现在正在被小日本的战斗机追赶,准备用金手指买个降落伞跳机。亲,帮帮忙打赏一个。小视频附上。” 在网络的另一头,昵称是抱抱君的书友,看完视频之后,眼珠子都快被惊掉了。 机舱里,众人慌张绝望的神色动作,是拍电视剧的演都演不出来的。就算是能演出来,那得请多少影帝,花多大代价? 到这时候,他不由得相信了几分。 “滴,抱抱君打赏100!” 多么美妙愉悦的声音,打赏直接转化,周景立即有了1万商城币,刚才那两项服务买来绰绰有余。 抱抱君:“别急着买降落伞,跟你在一个机舱里的孟烦了,迷龙都是很重要的角色,不会死在这里的。 倒是飞机降落后,日本人看见动静马上就会来,你们连支枪都没有,想想怎么逃命吧!” 抱抱君是周景开第一本书,就加了他好友的读者,一直以来不离不弃的支持,绝对是铁杆粉丝。 两人的交情不必多说,周景对其很是信任,一听他的劝说,便停止了立即购买的想法,准备等等看。 此时,日军的战斗机已经追了上来。运输机并没有任何战斗武器,也没有战斗机护航,就像是被盗匪堵在小巷里的柔弱姑娘,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连逃走都很难。 日军的战斗机什么也不用想,在后面咬着这架笨重的铁壳子,机枪喷出火舌肆意凌辱。 两名美军飞行员做出的飞行动作,可以看作是临死的挣扎,并不能挽救其被击毁的命运。 机腹被航空机枪扫过,许多人还没有踏上异国的土地,就死在了前往异国他乡的道路上。 外面的寒气,透过子弹留下的一排透明窟窿,一个劲儿的往机腹里钻。 这时候,已经没人会计较这点寒冷了。一梭子弹扫过来,飞机的驾驶舱被击中,飞机冒烟起火,已经摆脱不了坠落的命运了。 再傻的人也明白,从高空上掉下来,绝对是必死无疑。 弥留之际,每个人想的东西都不一样。 孟烦了在想,自己的那份遗书到底寄出去没有,第1次出国是否就这样结束了? 迷龙非常遗憾,哪怕是死,他也想死在东北,那里才是他的家乡,而不是这个陌生的国度。 周景最为纠结,赌命吗? 只能希望自己的命好点,不然最悲惨的穿越者,他绝对能位列一席。 日本人的战斗机飞掠而过,没有纠缠着不放,反正今天像这样毫无反抗的美军运输机有很多。 日军更热衷于寻找新的目标,给自己的战功多添一笔。 这一段令人煎熬的时间,很短,但也却很长。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周景缓过神来,无比庆幸自己还能活着。 而这机舱里的所有活下来的人,都应该感谢那名美军飞行员。美军飞行员重伤濒死,完全是凭着一种信念,把飞机强行降落在一处空地上。 飞机经受了怎样的创伤,周景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连磕带碰,身上淤青破皮有好几处。 他趴在舷窗处往外瞧,远处是绿油油的山林,应该庆幸,飞机还算安稳的着落,他们的小命保住了。 飞机里浓烟阵阵,比周景反应更快的是孟烦了,他冲着机舱里的同伴大声叫嚷道:“要着火了,快跳机。” “不能跳,摔死了!”康丫叫嚷道。 “你以为还在天上呢!我们已经落地上了,再不跳,飞机爆炸了都活不了。” 周景反应过来喊了一句,就往舱门处挪动。同伴的尸体反倒是成了他们此时最大的阻碍,鲜血残肢断臂,只是没人在乎了。 在场的众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没有人不想活命。明白自身状况后,一窝蜂的往外挤,都怕被飞机爆炸给炸死了。 等他们都趴在离飞机百十来米远的地上,等了好一阵儿,都没有听见爆炸声,才渐渐的恢复了理智。 孟烦了和一个有着些许文弱气质的阿译,众人当中军衔最大的。他们两个下意识的站出来,带着死里逃生的众人,去料理死去的兄弟们,无论如何也要入土为安的。 顺带的,两名美军飞行员也被他们带出来了,一个早已死去多时,另一个嘴里冒血沫子,就剩下一口气儿了。 没有按照预定计划,而是意外的降落,这些踏上异国他乡土地的士兵,一时之间都非常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飞行员,两眼失神的望着天空,嘴里冒着血沫子,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留下一句:“别管我,走,去打仗。” 话音刚落,脖子一歪咽了气。 英语不是这帮大头兵能懂的,迷龙没听明白:“他,他刚才说什么玩意?” “让我们别管他,去打仗。” 孟烦了又充当了一回翻译,大学生文化水平,在这一帮大头兵当中,他算是高的。 “打他个爹尾巴仗呢!” 迷龙说出的是众人的心声。当初说的好好的,这是给美国人打仗,什么也不用担心。到了地方英国人发衣服,美国人发枪,有吃也有喝的。 可现在,一落地一半人就没了,剩下的人浑身上下就一条大裤衩,连个烧火棍都没有。他们是来打仗来了,还是来送命来了! “想想怎么逃命吧,你以为这么大的动静,小日本发现不了吗?估计都快到咱们周围了。” 周景淡淡的提醒了一句,从美军飞行员身上搜出一把配枪,检查了一下弹夹,便直接打开保险上了膛。 他的话一下就提醒了众人,这里可不是什么善地,仇敌小日本指不定从哪里蹦出来。 但同时又引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往哪里跑? 孟烦了和阿译是这里军衔最大的,众人又把目光放在了他们俩的身上,等他们两个拿主意。 “你们好。” 一句突兀的日语,立即让众人的神经紧绷了。 一个背着三八大盖的小日本,手里拿着砍山刀从丛林里钻出来。他似乎误会了什么,面露崇敬之色的朝着他的敌人走来。 所有人都瞪着他,惊讶之余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让他发现了。 日本人微笑着叨咕着:“缅甸人朋友,德钦人,掸族人,克钦人朋友。英国人,中国人,美国人,敌人。” 没有人懂日语,只能傻呵呵的瞪着他。 而日本兵显然也不会缅甸语,也可能先入为主的,把这帮穿着大裤衩的野人,当做了缅甸反英武装。 缅甸人反英,反了上百年,日军嚷着解放缅甸,进入缅甸。于是缅甸人连带着把中美英同盟,一块反了几月。 当然,后来他们也开始反抗,继英国之后侵占他们国土的日本人。 周景他们这副尊容,被日本人当作友军。因为看上去,他们像在打劫美国飞机。而且常年出没丛林的人,确实不怎么爱穿衣服,因为那太碍事了。 周景可不会管那些,背后藏着一根撬棍的他,笑眯眯的走在日本人面前,然后一棍子甩在了他的头上。 日本人倒下时都不会明白,为什么笑眯眯的友军会对他出手呢? 把撬棍扔给一旁愣神的迷龙,周景捡起三八大盖,扫了一眼众人道:“这是日军的斥候,不想死的跟我跑。“ 前面的言语铺垫,加上这次的果断下手,已经令众人对他有了深刻的印象。不少人稍一犹豫,就紧跟着周景往丛林里跑去。 “都别愣着了,跑啊!”孟烦了拐着瘸腿跟了上去。 在日军攻击下屡战屡逃的溃兵们,很显然也没有傻子,一场进军失败后的大逃亡开始了。 日军的搜寻分队,执行的任务便是扫荡像周景他们这样的倒霉蛋。斥候派出不过百多米,大队在后行进。瞧见这边浓烟滚滚,他们很快便赶到了。 而此时,逃亡反应慢的士兵,还没有跑进丛林里。 己方的斥候躺倒在地上,像野人一样的士兵正在往丛林里奔逃,日军的分队长田中浩二立即明白了,愤怒的大叫:“攻击!” 日本兵的素质极为出色,枪法不白给,子弹嗖嗖的飞过,跑在最后的士兵,立即便有两人中弹,一头栽倒在地上。 田中浩二眼见敌人手无寸铁,只是一心逃亡,哪能放过如此好的战机。 叫嚷着手下追击,誓要让这些杀害他手下士兵的猴子付出代价。 第3章,反击 枪声,还是38大盖的枪声,对于这些从正面战场溃逃下来的溃兵们来说,是最熟悉不过的催命符了。 多少袍泽死在日军的枪下?! 多少人被战争折磨得发疯! 老兵油子们加快了步伐,连滚带爬往丛林深处逃。如果没有人组织,在活命念头的驱使下,他们可能直到跑的都跑不动了,才会停下来。 可是敌人就缀在后面一二百米,即便是在丛林里四散奔逃,又有几个人能活命呢? 周景当即有了一种觉悟,与其无意义的死亡,不如回身奋力一搏。 不搏命,这些刚落地的士兵,就会像被狼群驱赶的羔羊一样,死了也白死。 聚在一起的士兵都死完了,单凭几个人的力量,难不成在日军的围剿下当野人吗? 跑在队伍最前面的周景,立即转身拦住了众人,举枪招呼道:“都止步,听我一言。” 你他妈是谁啊,敢命令老子? 后面还有日本兵追着,几个士兵明明看见了周景的举动,却置若罔闻,想要绕过他继续奔跑。 这种挑战周景威严的举动,无疑是开了一个坏头。 此时不立威,更待何时! 周景干脆利索的一个鞭腿踢倒一人,手中的38大盖当作棒子又砸到一人,剩下的一人惊慌之下没有站稳,一个屁墩儿坐在了地上。 其余的人见到这三人的下场,一时也被周景镇住了,止步在前不敢有其他的举动。 打人立威的效果很明显,周景两眼一瞪,恶声恶气的说:“妈了个巴子,跑跑跑,就知道跑。 从东北跑到云南,现在又到缅甸,没长点记性吗?再快能跑得过子弹! 现在不是和你们废话的时候,听这稀疏的枪声,追来的鬼子肯定不多,干掉他们,拼死求活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众人闻言为之一惊,不少人皆用怀疑的眼光望向周景。 敌人追赶,众人想要活命,派出一些人打个阻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一共两杆枪,能阻击几分钟呢? 派谁去送死呢? “从东北跑到云南,是够远的。”迷龙失笑了一声,摇摇头道:“不跑了,兄弟你说怎么打,我听你的。” 迷龙是东北人,地地道道东北军出身,当年上头有令,一枪没放进了关,那是他心中最大的心病。 周景无意间的一句话,触动了他的心弦。家是回不去了,可继续逃下去,死了也无颜见昔日的袍泽。 种种情绪的交集下,促使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此刻也不是絮絮叨叨的时候,周景有所倚仗,发号施令道:“一把手枪,一根撬棍,一柄刺刀,迷龙带大部分埋伏在两侧的丛林中,相机行事。 我在百米外,跟你们一起等候日军。现在所站之地,不是日本人的葬身之地,便是咱们的埋骨之处。都明白吗?” “突然袭击进行肉搏,也有三分胜算。”孟烦了瘸着个腿出言道。 他当过连长,也是学识最渊博的,不少士兵素来对其很是信服。众人也不再迟疑,纷纷按照周景的安排躲进了丛林。 而周景则和一小撮人,往下一个百米奔去,制造出众人还在奔逃的假象。 这边才按照布置埋伏下去,那边小鬼子就已经追了上来。子弹嗖嗖的飞过,不时的将那些落在后面,没有及时跟周景逃离的士兵撂倒。 此时,埋伏在百米外的周景看得分明,追来的日军共有十一人,有一挺歪把子轻机枪,并不是完全不可力敌的对手。 作为一个伪军迷,他松了一口气,能打胜仗,谁也不想打败仗。 周景深吸一口气,熟练的拉动枪栓,瞄准日军机枪手。在下一个瞬间扳机轻轻扣动,“啪”……抱着机枪奔跑的小鬼子胸前染红一片,两眼瞪得大大的一头栽倒在地上。 同袍被击中倒地,使得猖狂追击的小鬼子立即停下了步伐,就地或蹲或爬,寻找敌人的位置。 周景就像一个百战老兵一样,没有因为击中一个敌人,就感到欣喜。也没有因为敌人紧而有序的反击,就感到担忧害怕。 他十分利落的拉动枪栓,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啪”,正在展开机枪的日军副射手,脖子一歪趴倒在地上。 这两声枪响,固然将日军最有力的威胁消灭了,但同时也暴露了周景的位置。 也不管瞄的准不准,日军的枪口冲着周景的位置,一顿乱射。 子弹嗖嗖的飞过,枝叶树皮被打得四处乱溅,躲在参天大树后的周景眉头紧皱,颇为无语。 毫无疑问,这些日军训练有素,无论是反应能力,还是枪法都不错。 周景根本没有瞄准的时间,伸出枪口冲着日军方向打了一枪作为压制,便只能缩回树后,静等迷龙的出击了。 藏在路一侧丛林里的迷龙,打了十多年的仗了,对于这样局部战斗的战机把握,还是很准的。 他虽然惊讶于周景的枪法,但也看得分明,此时在日军的压制下,周景再想有所为已经很难了。 美国飞行员的配枪,握在手里有些不太顺手,可是用来杀敌人也是足够的。 迷龙站起身来抬枪便射,并高声大喊道:“杀啊!” 手里拿着刺刀撬棍的两名战士,一跃而起跑在了最前面,其他士兵拿着石头树枝,这样简陋的武器冲向敌人。 一二十米的距离,道路两侧的丛林中突然蹦出这么多人,日军顿时大为惊骇。 分队长田中浩二先是被吓了一跳,可是等瞧见这些人没什么像样的武器,顿时笑了,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挥:“杀啊,消灭这些野猴子!” 话音刚落,一枚子弹不偏不倚的穿过了他的头颅,一抹红白相间的东西洒落在大地上。 残余的日军士兵,并没有因为长官的死亡,而变得士气全无。 这一枪反倒是激起了他们的些许凶性,将已经上膛的子弹打出,撂倒了一些冲锋的士兵。 他们握着修长的步枪,准备用精湛的拼刺技术,给这些突然袭击的敌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没有什么好武器,几个冲在前面的士兵,一个照面就被捅了个透心凉,吐着血倒在了地上。 敌人凶悍的作风,一下就震慑了冲锋的众人。他们才想起来,日军横行华夏大地的,除了精准的枪法还有精湛的拼刺技术。 孟烦了拐着瘸腿举起石头砸了过去,“别他妈愣着,石头砸抱住咬,他们七个人,总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第4章,谁说没有勇士 畏惧不前并不能获得胜利,日军也并不会坐以待毙。 一名端着步枪则日军士兵,哇的一声大吼,一个突步长枪刺出,当即刺杀了一人。 见到同伴如此下场,众人连忙后退,小小的包围圈又扩大了。 日本军曹扔掉长枪,转身去捡地上的歪把子机枪,瘸腿赶上来的孟烦了瞧见了是又气又急。 他大喊道:“操,你们的血性呢,想让鬼子用机枪把你们都扫死吗?” “格老子的,爷爷跟你们拼了!” 横竖也是一死,一个连孟烦了都叫不上名字的老兵,拿着一根短粗的木棍就冲了上去。 没有出乎意料,鬼子的刺刀捅进了他的腹部,他决计是活不了的。 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是他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敌人的凶器,使其不能再自逞威,给袍泽创造了进攻的良机。 敢于赴死的不止他一人,所有人一拥而上,让鬼子一时杀都杀不绝。杀红眼了的战士们,手撕牙咬,将这几个日本兵用最野蛮的方式杀死了。 周景赶到时,已经没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了。这里俨然一副地狱模样,尤其那几个日本兵,死相极为凄惨,简直不忍直视。 浓浓的血腥味儿,勾得他胃里上下翻涌,当即倚着大树干呕起来。 在商城兑换了枪法精通,基础格斗,只是让周景掌握了一个精锐士兵应有的技能。 他能熟练的用所掌握的技能杀戮敌人,但并不意味着他能真正像一个老兵一样,能够轻易承受这种地狱场景。 在敌人的追击下,他尚能冷静下来,可一旦没有了威胁他生命的问题,他便承受不了了。 从鬼子身上扒了一身衣服,穿的像个日本兵的孟烦了,瞧见了倚树呕吐的周景,十分诧异的凑上前来:“兄弟,看你的枪法也不是第1次上战场的新兵,怎么,没见过这阵仗?” “没见过,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周景将涌上来的酸水吐在地上,反问道:“看你在他们当中挺有威信的,你是官儿最大的?” 孟烦了虽然诧异周景的回答,但也没有多想,因为搭乘这架运输机的士兵,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 阿译,那个瘦瘦弱书生模样的,正儿八经上过军校,还是个少校营长。 可实际上存在感极低,队伍的指挥权,无形当中被周景夺走,他都没有提出过一句反对。 再出现像周景这样一个貌似新兵,可实际上胆子极大,很有领导力的家伙,也不足为奇。 孟烦了朝周景简单的讲述了一下队伍的成分,随即便问道:“我们接下来该往哪里走,你有什么想法吗?” 事实上,别管周景在战后吐得如何狼狈,他在战时的表现还是令人很信服的。 这一队鬼子,有4个是让周景干掉的。也是周景拦住了众人,设计埋伏鬼子,带众人取得了胜利。 仅凭这两点,就足以让孟烦了,乃至剩下的其余士兵,都继续听从周景的指挥了。这也是孟烦了为什么来询问周景意见的原因了。 可问题是,突然来到这里,周景哪里又有什么明确的想法呢! 聊天群 照片,照片, 作者是我:“幸得枪法精通,解决了鬼子追兵,接下来该怎么办,抱抱君还有什么建议吗??” 颇为血腥的照片,不少地方都被打了马赛克。不过依稀还能分辨出一二,说明了战况的惨烈。 抱抱君:“我去,作者你真的穿越了。牛掰,牛掰,我到现在才真的信了。现在如果根据剧情来走,你们身处缅甸,周围有很多日本鬼子在四处扫荡。 如果想活着回去,最好还是先弄点武器武装自己。在你们附近应该有个英国仓库,说不定那里能得到你想要的。” 周景恍然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先把自己武装起来,才是第一要务。 有枪有弹,腰杆子就硬,再遇上这样的日军小队,也不会像今日这样困难,应对的策略也能多一些。 链接——“影视剧圆梦行动” 兰陵小书童:“喂喂,作者能看到你新书了,章节里描写的,是不是你经历的?” 链接打开后,熟悉的页面,细致的描写,全部都是以周景的视角。这让周景看完之后像是遇见了鬼似的,心中惊讶的不得了。 他都已经穿越了,是谁在写呢? 不过谁写也无所谓了,第一人称的描写很少有人去看,写了也是个扑街的命。 这就越显得群里这几十号人的珍贵了,没有他们发布的任务,他的外挂可就没地儿用了。 发了条消息作为回答,周景回过神来,正色道:“烦了,带着弟兄们把枪支弹药收拾起,清点一下剩余的人数。 动作快一点,附近指不定还有日本鬼子,这里发生的战斗说不定会把他们引来。” 孟烦了被周景一会惊一会喜的神色,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一听还有日本鬼的,也就顾不得多想了,连忙去招呼众人。 “快点收拾枪支弹药,把死去的弟兄们拖进丛林里,用树叶盖上,我们要出发了。” “嗨,别咬着鬼子不放了,你还真想吃鬼子肉啊!不怕得病啊?” 死咬在鬼子咽喉处的战士,这才反应过来松了口,抬起头来瞧见鬼子早就死了,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嘴里嘀咕着:“叫你嚣张,嚣张不起来了吧!” “哎,烦了,快过来看看,这兄弟死握着枪不放,手掰都掰不开。”康丫叫嚷道。 孟烦了走到近前蹲了下来,他记得这个人,第一个拿身体裹日本鬼子刺刀的,是一个勇士。 人死要合眼,他伸手帮其合上了眼睛,嘴里念叨着:“魂兮归兮。” 如此三遍,似乎真的是听到了,其人手指攥的也没有刚才那么紧了。康丫很轻松的将其手掰开,连枪带刺刀全部拔出。 似乎也受到孟烦了的影响,康丫也嘴里絮絮叨叨的:“兄弟,你没白死,捅死你的日本兵被我给活活勒死了,算是给你报仇了。 回头我再帮你杀一个,凑一对给你送到地下使唤。保佑我,保佑弟兄们,活着回家。” 第5章,不惯着 热带丛林当中水汽充足,植被茂密,穿着破破烂烂的叫花子队伍,散漫的行军在丛林小道中。 战斗胜利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太多的喜悦,两次突发的伤亡减员,已经淘汰了将近2/3的战士。 更重要的是,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他们没有任何补给,也见不到任何回去的希望,一个个麻木的宛如行尸走肉。 死了的痛快,活着的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烦了在郝兽医的搀扶下走在队伍后面,他无比庆幸,康丫,不辣,豆饼,阿译,蛇屁股,郝兽医……这些和他很熟的人,没有稀里糊涂的把命扔在这里。 熟悉的面孔,让他心中有了一些安慰。 “烦了,你说这个周景,能带我们找到英国人吗?” 孟烦了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知道,可谁有别的办法呢?最起码人家比我强,不然咱们这20多口子,指不定怎么被日本人杀呢!” “也是,是这么个理儿。”郝兽医微微点点头道:“烦了,等找到英国人了,他们那里肯定有药,我给你看看,你这条瘸腿就算是保住了。” “得了,你一个兽医,就没见过你治好过一个,还是别操这份心了。“孟烦了嘴贱的讽刺道。 抗日战场上,因为日军的封锁,药品奇缺。稀缺到价值堪比黄金的程度,高级将校都不一定有的用,更别说下面的普通士兵了。 而受过正统医学教育的医生,和平年代都不够用,更别说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了。 两者相加,别说那些受伤的士兵只能等死,就说孟烦了这个中尉副连长受伤也没得治。 他这条腿,就是全连覆没那一战,日本鬼子顺手用刺刀捅的一个窟窿。 只需要清洗包扎伤口后,用些消炎药就能治好的。在结束战乱的几十年后,随便找个门诊就能干的事,在这却是天大的困难。 郝兽医也不是什么正经军医,他还是老百姓时,匆匆赶往战场救助伤兵。然后被伤兵裹挟进溃军大潮,套件军装,便成军医。 他的医术很怪,三分之一中医加三分之一西医,加三分之一久病成医。从没治好过任何人,所以这些人管他叫兽医。 “喂,大家加把劲儿,前面有火光!”队伍前面的蛇屁股兴奋的招呼道,并且带头向那个方向奔跑。 火,是人类掌握的最伟大的手段。有火光,就代表着有人。 “所有人,跟上排头兵快速前进!”周景站在道路旁挥手招呼着,好似直接把自己当成了这支队伍的指挥官。 在彰显了自己的存在感之后,他也十分兴奋的往火光方向跑去。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那里就是英国人的仓库了,他们发财了。 等跑到丛林外,看见到了火光那里的景象,周景愣了一下,心中是1万头草泥马跑过。 数栋房屋和巨大的仓库全部被熊熊烈火燃烧着,等烧完之后,还能剩下个尾巴呀? 接着,周景目睹了更让他心碎的事情,一辆敞篷吉普车从营地中驶出,随之便是更剧烈的爆炸声,油桶被炸上天,火势更胜三分。 “妈了个巴子,把机枪给我。” 愤怒地周景从迷龙手里夺来的歪把子机枪,打开机枪保险,冲着那辆吉普车哒哒的一顿扫。 子弹在车前面扫起一阵烟尘,把正在开车的两个英国人吓了一跳。 周景倒也能克制自己,没把那两个英国人打成马蜂窝。他大声呼喊道:“stop!stop!” 吉普车上坐着两个英国人,副驾驶座着的英国人手里抱着斯登冲锋枪,原本他还想拼一拼,把枪口端起来,将这些敢于阻拦他的敌人打倒。 可眼睁睁的见到丛林里蹦出越来越多持枪的敌人,他怂了。 在敌我双方悬殊的实力威胁下,吉普车停下了。两个英国人举手投降,并且嚷嚷道:“希望你们遵守日内瓦公约,我们要求俘虏待遇。” 周景学过的英语,早就被忘到了爪哇国,在一刹那时他是有些迷茫的。 为了更好的跟这些外国人打交道,不得已,他只能再出点血了。 “小妲己,兑换英语精通。” “滴,已兑换。” 一瞬间之后,周景立即回过味儿了,原来这两个外国佬把他们当敌人了。 周景对于自身的处境还是比较明白,他们是远征军,跟英国美国都是盟友。 在这一亩三分地见到的大鼻子外国人,不出意外全都是盟友。 他很是无奈的解释道:“两位不要害怕,我们是中华远征军,来帮你们打日本人的。 刚才与我们交战的日军小队,已经被消灭了。你们不必急着离开。告诉我仓库里有些什么?” “中华远征军?”副驾驶英国人似乎感到自己被羞辱了一样,跳下车来愤怒道:“既然不是敌人,你们为什么要开枪,还要穿上日本兵的衣服?混蛋,混蛋!” “杰克,别这样。” 驾驶位上的英国人,软绵绵的阻止了一句。 让盟友见证自己的软弱不堪,是一件很让人羞耻的事情。哪怕英国人本身认为投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当然还有另一层因素,盟友也是分三六九等。美国人,苏联人,那种盟友强的让人害怕,无论何时得保持绅士风度,客气一点。 民国的,印度的,属于英国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洋大爷可是你大爷,盛气凌人又能怎样?还不得捧着! “啪,啪!” 两声脆响,杰克捂着脸颊满是不敢置信。跟他们见过听过的不同,洋大人这一套在周景面前没有效果,装13装到臭水沟里了。 “去,把他们两个给我缴械了,不知道这一亩三分地谁说了算,爷们儿就给他上上这堂课。”周景满是不屑的命令道。 他可不是那种跪久了站不起来的家伙,不会惯着这些没卵蛋的家伙。 盟友不盟友的,都去他娘的。敢冲他呲牙,他还一肚子火没处发呢! 在十几支枪口的威胁下,转眼间两个英国人低眉顺眼站在了周景面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古今中外恒古不变的道理。 这次周景的询问就顺利多了,很快便搞清楚了许多事情。 两个英国人一个杰克一个理查德,都是奉命在这里看守仓库的。 仓库里面有布料罐头药品、枪械弹药燃油,全都是能用得着的军用物资。 所以远远的听到了日本人的枪声后,这二人就把油料浇在房屋上点着,准备烧掉所有的物资不留给敌人。 好嘛,这下把自己人也给坑了。 周景望着还没有完全着透了的仓库,眼珠子都红了:“妈了个巴子,所有人快去仓库里跟我抢物资,枪械弹药、药品灌头,咱们发财了!” 第6章,团长你在哪里啊? 事实证明,贫穷和饥饿在某种意义上,是比贪婪和欲望更可怕的。 它能让人无畏生死! 一帮叫花子裹挟着两个英国人,一窝蜂的奔向了还在燃烧着的仓库。也不管火势是如何危险,会不会一不小心把命丢掉? 他们疯狂的在里面扒拉着任何能够带走的东西,就像蚂蚁搬家一样,一件也不放过。布料罐头药品、枪械弹药燃油,看见什么就搬什么。 片刻的功夫,各种物资都在外面堆成了几座小山丘,人心却依旧很难满足。 时间是非常公平的,他们像蚂蚁一样疯狂的搬运,火势也在疯狂的蔓延,已经到了仓库门口,门都已经烧着了。 周景连忙呼喊着:“行了行了,够用了,都别往仓库里跑了。把搬出来的物资往远了搬,都离火远点,小心爆炸。” 因为此前的小小战斗,周景的威信也立起来了。众人听到他的命令,脑袋里也清醒了许多。 他们也清楚火焰的威力,停留在仓库门口止步不前,只是颇为惋惜的望着里面堆积如山的物资。 “太可惜了,这帮英国人太糟践物资了,就这么给烧了,唉……”广东佬蛇屁股拍着大腿颇为叹惋的说道。 他们这些人不是精锐的中央军,南京政府的亲儿子,吃喝不愁要什么有什么。 原来就是地方军阀改编过来的杂牌部队,在国民政府眼中都是小娘养的,别说军饷了,吃的都成问题,三个字来形容——穷惯了。 在被整编弄到飞机上之前,他们就是一帮被日本人打的溃逃千里的溃兵。 没有人管他们,连盐水煮南瓜不可能顿顿吃到,浑身上下穷的就就剩下一身破烂的军装了。 此时此刻,看到这么多即将到手的物资,却被大火烧掉,不心疼才怪呢! 说心疼,周景也心疼,这一仓库的物资值老多钱了。对于他来说,从来没有任何一笔财富,是这样的触手可及。 他要是有这么一仓库物资,那还写个鬼小说啊,当个有钱人不好嘛! 只是冷静下来,他也能清楚的认识到,即便仓库没有着火,这些东西他们也是带不走的。 周围到处都是小鬼子,唯有与大部队抱团行动,才能活下来。 “烦了,你带着弟兄们检点物资,我找那两个英国人谈谈。” “哦!” 孟烦了随意的应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周景,是长官,还是老大? 阿译脸憋得通红,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郝兽医捡了个罐头扔给他,安慰道:“行了,别想那么多,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猪肉罐头,好东西嘞。” 迷龙拿刺刀熟练的撬开罐头,品尝着着落地后的第一餐。 他不屑的瞥了一眼阿译,淡淡道:“别一肚子抱怨,连仗都没打过的生瓜蛋子,你能指挥谁啊!管好你自己吧!” 闻言阿译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消瘦的脸已经变成了大红虾,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 可也仅是如此罢了,他呐呐的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迷龙说的是实话,阿译来自锦绣的江南之地,某军官特训团成员,现为少校营长,是他们这些人当中官衔最大的。 这些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阿译是这唯一的校官没错,可也是这些人当中唯一连战场都没上过的青瓜蛋子。 今天周景喧宾夺主,哼哼哈哈的指挥着众人,阿译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连个话都没说呢。 这仗一打,他便被吓得六神无主。手里面拿着一个石头,战斗结束了都没扔出去。 指望这种人带兵打仗,还不如散伙了自寻生路呢! 阿译的尴尬,除了他自己觉得羞愧,别人都没工夫搭理。 压缩饼干,猪肉罐头,这帮很久都没有吃一顿像样饭的家伙,一个个都专心的跟食物较劲儿,哪有功夫管他。 有的人就是那样与众不同,孟烦了手中的罐头吃了一半,刚垫了垫肚子便忙中偷闲的闲话:“这位……长官你们谁认识,什么军衔?看这派头很了不得嘛!” “不知道”,“不认识”,不少人嘴里嚼着东西,含糊的作出回答。 问了一圈,都没有人认识,倒是不辣想了想说:“他好像比咱们都早上飞机,估计是上头派来的吧!” “上头派来的?姑且就算是吧!”孟烦了这样安慰自己道。 他们这些人,在两日前都是禅达城的毒瘤,一帮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溃兵,连吃饭都是问题。 直到两日前,一个叫虞啸卿的团长找上门来,发表了一番激励士气的讲话。 “我姓虞!名啸卿!我的上峰告诉我,如果去缅甸打仗,给我一个装备齐全的加强团!我说心领啦――为什么?” “因为我要的是我的团!我的袍泽弟兄们,我要你们提到虞啸卿三个字,心里想到的是我的团长!我提到我的袍泽弟兄们,心里想的是我的团!” “――我的上峰生气啦,他说那给你川军团!他知道的,我也知道,川军团是已经打没了的团!我说好,我要川军团,因为川军团和日本人打得很勇很猛! 川军团有人说过,只要还有一个四川佬,川军团就没死光!我是湖南人!我是一个五体投地佩服川军团的死湖南人!” “去了,枪炮管够,吃穿管够,一天是三顿,有野战医院,有美国医生美国药,美国飞机管接送,有军饷,成仁了有钱发,要紧的,最要紧的-有鬼子可以杀。” “我是虞啸卿,三十岁,湖南人。跟我来的袍泽弟兄们要记住,我生平最敬的武人是岳飞,最敬的文人是屈原。” “如果和屈原同时代,我会为他死战,绝不去投他妈的汨罗江。――我话讲完。” “要来的立刻参加体检。我们是川军团,川兵优先,上过学的优先,打过仗的优先。咱们前线再见。” 现在,他们都来了,来打小日本。拿着一条裤衩子,搞到了枪械吃喝。 可是团长呢?虞啸卿团长,你又在哪里! 下一步干什么呢? ps:我承认,关于描写公子哥团长的这段话,是原著的。水就水了,谁让人家这段写的好,很有煽动性呢。 我认错,轻点…… 第7章,第一阶段任务 啃着压缩饼干,周景漫不经心的跟两个英国人打听着消息。 从两个人英国人嘴里,他得知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机场在十一点半方向的几十里外,载着他们的美国飞机理论上是应该在那里降落的。 如果想要找到大部队,前往英国人所在的机场,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只是周景还有一些疑虑,现在这帮家伙六神无主时,他凭着果断勇敢把这些人压服了,听从他的号令。 可一旦遇到了大部队,他凭什么号令别人?就凭他枪打得准吗,还是他拳头厉害! 周景左眼微眯,暗地里与他的外挂精灵小妲己沟通:“妲己,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妲己一直在帮主人思考哦!”小妲己轻轻的摇晃着尾巴,小手微点一个新的弹窗蹦出。 “目标任务拆分,第一任务阶段:收拢更多的士兵,抵达英国人的机场。能够号令一千士兵时,自动获得国民政府承认的中校团长军衔。” 有了中校团长的军衔,号令士兵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周景眼睛一亮,脸上也有了一些笑容:“小妲己,干得漂亮。” “努力做主人喜欢的事。”小妲己脸色羞红,毛茸茸的大尾巴晃荡得更欢快了。 “主人,英勇善战,还有新收获哦。” 随着小妲己的指点,一条被周景忽略的信息映入眼帘。 “恭喜您周先生,带领手下获得一场微型战斗的胜利,歼灭精锐日军12人,获得12元。” 一元兑换100商城币,周景之前为自己没有学会英语付出代价,英语精通花了他1000商城币。 同样,1000商城币能在商城中兑换大约20支步枪,或者一万发子弹,或者足够一千人吃三顿的压缩饼干。 话说小鬼子的命还挺值钱,如果机会合适的话,多杀一些还是挺值当的。既报了国仇,又能方便自己,一石二鸟之举。 “喂喂,周先生?周先生!”杰克的声音唤醒了正在遐想的周景。 杰克似乎被周景的两个巴掌打出了心理阴影,再也不复刚开始的趾高气昂,而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周先生,您还有别的事情吗?” “怎么,你们两个还有事儿吗?”周景眼睛微眯,不可置否的问道。 他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要是这两个家伙在给他出什么幺蛾子,就别怪他下手黑了。 杰克被周景的眼神吓得倒退了一步,话憋在肚子里,一个字儿都没蹦出来。 他的同伴理查德赶忙赔笑解释:“周长官,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您如果没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还请您把车给我们,放我们离开。” “放你们离开,你们一定是想去机场,对不对。可是你们能过的去吗?日本人的先头部队,恐怕已经赶到我们前头了。你们两个是想做日本人的俘虏吗?”周景冷笑道。 吉普车又不是装甲车,能够挡得住子弹。周景有理由相信,这两个英国人开车顺着大路跑,不是成为日本人的枪下鬼,就会成为日本人的俘虏。 他们要是嘴不严实一点,暴露了周景等人的情况,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吧! 驳回了这二人的请求,周景把他们撇下,捡了一个午餐罐头,大摇大摆的召集起了众人。 “烦了,弟兄们还有多少人?” “呃……长官,还有24人。” 周景拿刺刀敲了敲罐头,有些不太满意,24个人,距离1000人还差976个,差的有点儿多啊! 不过,怎么说这也是第一批班底,有了这一批人,再去召集散兵游勇,也容易多了。 他估摸着,像他这样散在丛林里的士兵,怎么也得有个上万人吧。毕竟国民政府派出远征军跟日本人打,人数太少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儿的呢! 事实上周景猜测的不错,在41年秋天,这一次远征军出动了10万人,伤亡了近六万人。 十万人出,四万人回。 他要是有能耐,别说兼并一千人当团长,就是召集起几千人上万人,当个师长也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现在的周景并不知道而已,他敲了敲手中的罐头,把众人的目光吸引到身上,骄傲的做着自我介绍: “你们大概不认识我,我姓周,叫周景,中校团长。当然,等我活着回去以后,怎么着也是个师长了。 远的就不说了,我的本事你们也都见识到了,当你们的团长绰绰有余。” 周景提前预支了奖励,拉出虎皮就开始咋呼,把这些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德行就是团长?回去还是师长?拜托你能不能先穿上一身好衣裳,像个团长的样子。” 孟烦了翻了个白眼,在心中腹诽不已,只是慑于周景的淫威,不敢说而已。 周景此时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泥黄色裤子,上身披着一件花里胡哨的布料,出了一张略微白嫩的脸不符合时宜外,活脱脱的就一山大王。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同样的话同样的场景,有人不信,有的人是真信。 豆饼啪的一下立正站好,敬了一个礼恭敬道:“团长好!” 与其他人的无动于衷相比,豆饼的举动就像是鹤立鸡群,给了周景一个大大的面子。 周景也不管他是真傻还是假傻,走上前去拍拍他肩膀和蔼的问道:“小鬼,叫什么,哪里人,多大啦?” 与一众人相比,豆饼的个头无疑是有些矮小,配上那略显稚嫩的脸庞,周景这样问倒也没什么问题。 而似乎是头一次被这样大的官问话,豆饼显得有些结巴:“报告团长,俺叫…俺叫豆饼,今年19了,河南人。” “哦,都19了。”周景有些惊讶,这是营养不良吧,看样子还不如现代那些十四五岁的孩子。 “什么时候当的兵?” “民国26年,那时候俺十四岁,给连长拉马。”豆饼挠挠头腼腆的回答道。 周景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以前听不少民国粉说民国多好多好。14岁被强行征兵当马夫,这也是他们想过的日子? 那不是扯淡嘛,周景叹了一口气:“豆饼,你就是我的勤务兵了。” “是,长官。”豆饼兴奋的应道。 给团长做勤务兵,那可比给连长当马夫强多了。 第8章,远征团 做领导讲究恩威并济,周景瞧见众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尤其迷龙那家伙,非常不合群的站在队伍最后面,把一个刚刚吃空了的罐头盒子,当作足球来踢,丁零当啷的漫不经心,完全没有把他话听进去的意思。 周景目光一扫过去,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妈了个巴子,给老子站好了。” 话音一落,他手中的刺刀就飞了出去,砰的一下扎穿了迷龙脚边的空罐头盒。 迷龙被吓了一跳,定定的望着离他脚边只有几公分的刺刀,忽然抬头笑了:“团长,您还真有点老帅的样子。” 迷龙口中的老帅是谁,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那位也是个火爆脾气,口头禅也是这一句。 对于被迫离开家乡东北军人来说,恐怕没有人不怀念老帅的。 周景也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了。话说他的口头禅,还真是受那位张大帅的影响,一发火就忍不住蹦出来了。 定了定神,他吆喝道:“全体都有,立正!” 有了迷龙的前车之鉴,没人想要凸显自己的存在,全部挺着腰杆目视周景。 周景一扬手,才发现手中的刺刀已经扔出去了,只得放下来轻咳一声道:“现在我宣布,远征团警卫排就地成立,孟烦了暂时领任排长职务,一班长迷龙,二班长不辣。枪械找自己会用的使,尽量选择冲锋枪。休息半小时,我们就出发。” “是,长官。” 众人齐齐的应了一声。 紧接着孟烦了就出声问道:“团长,出发,我们去哪里啊?” “这个问题问的好。”周景十分清楚,瞒是瞒不住的。得给这些人一点希望,一个目标,这些人才能心甘情愿的跟他走。 所以他当即就把从两个英国人口中打听来的消息讲了一遍,然后开始煽动: “我知道弟兄们都想回家,可回家也得讲究策略。现在这里到处都是日本人,就咱们这二十几个,没等走回去呢,就死在路上了。 先去几十里外的英国机场那里,多召集一些弟兄们,把自己武装起来,腰杆子硬了。咱们一路打回去。相信我,我一定把你们带回家!” 周景和他们相熟没有半天,从心底里来讲,众人对周景还是存在着一层隔阂。 周景想象的一呼百应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所有人都在沉默思考,用他们那点可怜的知识,来思考这样做的可能性,长官究竟有没有骗他们。 事实上,长官骗他们的次数太多了,就连这次出国远征不也是吗? 他们的心早已麻木,就算长官骗他们又怎样,难不成要违抗军令吗? 谁能带他们回家呢? 孟烦了甚至用他心里最恶的念头来想象,他们这位长官是不是想拿他们当炮灰,去给自己博那份功勋呢? 曾经所见所闻的教训告诉他,这是10分有可能的,或者说是99%。因为国军这里100个也不一定会出那么一个为士兵考虑的长官。 只是那又如何呢? 最起码这位长官还有一点本事,打起日本鬼子来不含糊。也会用他们最想要达到的目的,来勾引他们。 被骗就骗吧,最起码死在回家的路上,也有个念想。 正当孟烦了抬头要回应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一路打回去,算我一个好不好?” 众人皆诧异的冲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来人很年青,穿着一身得体的校官服,与其说肮脏不如说一身硝烟。 他的衣服上溅着血迹,与其说疲倦不如说有些厌倦,与这种厌倦相背的是他的眼睛很亮,亮得让人心慌。 “哟,是个校官,叫什么,哪个部分的?”周景一扬头不客气的问道。 他大爷的,这时候出来一个校官,这不是抢班夺权来了嘛! 来人脸上挂着笑容,一种很奇特的笑容,“川军团团长,龙文章。” “远征团团长,周景。” 这是两个骗子的第1次交锋,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孟烦了立即拆穿了龙文章的谎言:“以前的川军团早就打光了,现在的川军团团长是虞啸卿,不是什么龙文章。” “哈哈……” 周景忍不住笑了,他笑自己的聪明,也笑龙文章的倒霉。编个什么不好,非得撞车。 “哦,少了一个字,我是副的,比正的先一步出发。” 龙文章的话,立刻让周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只得收敛了笑容,用探寻的目光望着孟烦了。 “团长,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根本没见过川军团的副团长,人家怎么会看得上我们这些人呢!”孟烦了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对于所谓的川军团,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可说。当初虽然是以川军团的名义上了飞机,来打小日本。 但实际上川军团给他们什么了吗? 几天勉强果腹的食物,几天粗略的整训,升了几个空头官,连个军饷都没见着,然后就把他们大约七十来人编作一个营,投放到这块异国他乡的土地上,跟日本人打仗。 不客气的说,那就是拿他们当炮灰使,这样的队伍都不够日军一个小队吃的。 倒是说周景带领他们全歼一小股日军,让他们死里逃生,来得更实在一些。 想到这里,孟烦了看周景的目光就更顺眼一些了。 周景瞧见手底下这帮人并没有被一个川军团的名号鼓动走,心里有了几分信心,腰杆子也硬多了。表现在应对龙文章的态度上,那就是更加傲慢了。 “龙文章,副团长,别又是个什么军官学校出来的,连仗都没打过的青瓜蛋子吧?哈哈哈……” 底下的一帮人都附和着哄笑,尤其迷龙瞥一眼阿译,又瞥一眼龙文章,笑得乐不可支。 军队是个讲究纪律、服从的地方,对于士兵来说,长官的命令不得不服从。 但是士兵们心中也有杆秤,没人不愿意在优秀长官的手底下效命,也没人愿意在那些愚蠢的长官手底下干活。 军官训练团出来的阿译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没几个人能看得起。没瞧见周景连个班长的职务都不给他嘛! 第9章,把笑容当作态度 “打没打过仗,等打上一仗,你们不就知道了吗?” 面对众人的嘲笑,龙文章表现得很淡然,脸上挂着那副笑容一直没变。 这张笑脸让周景看得分外难受,不仅仅是因为下马威没有取得预想的效果。 更因为周景觉得,龙文章是把笑容叼在嘴上的,也就是说那并不是笑,而是一种态度。 这种态度很难形容,就好像你玩的所有把戏,都被他看穿了。 他如果指出了,并且和你针锋相对,那还让人好受一些。 可是他却是一副淡然的笑容,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值得一提,看透了你,却不说。 这种蔑视的态度,让人觉得被小看了,同时还有些慌,因为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周景盯着龙文章看了好一会儿,强忍着用拳头砸破他脸上笑容的念头:“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但是你必须服从命令,违抗军令是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那是当然!” 龙文章依旧是那副欠揍的笑容,并且立刻凑上来敬礼问好道:“团长好!川军团副团长前来报到,请求归队。” 这是强调他的身份呢! 周景瞥了他一眼,装作没听见副团长这三个字,点点头道:“行了,归队吧!我再强调一遍,收拾行李,半个小时后出发,解散。” 众人各行其事,不少人立即从仓库里被抢救回来的那些东西里四处扒拉,寻找自己能用得着的东西。 孟烦了碎碎念的磺胺被找到了,一共有八瓶之多,用都用不完。 他还找到了一些纱布和酒精,郝兽医正在帮他处理,只是没有麻药让他疼得直哼哼。 不辣曾经就是个上等兵,他最惧怕长官了。周景是他见到的最大的长官,而这位长官直接宣布他当班长,让他也成为了这支队伍中的头头。 这让不辣一下子就挺直了腰杆,说话也硬气了三分。 “不辣,当班长了,我们以后要找你找吃的勒。”康丫笑着调侃道,当然这也并不耽误他往包袱里塞罐头。 康丫难得没说他那句话——“有吃的没”,可也是三句不离一个吃。 不辣其实并不想搭理他,但是生怕这家伙本性难改,追着他不放,所以捡了个罐头扔给他:“扯卵蛋,这么多吃的,只怕你是背不走,哪有会饿着的道理。” 没错,前一刻他们穷的就剩下个裤衩,后一刻他们就全部发财了。 从仓库里抢出来的东西,相对于整个仓库里的物件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但仅就是这么一部分,也是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背不走的。曾经他们会发愁食物太少不够吃,现在他们发愁的是东西太多拿不走。 康丫攒了一包裹的罐头压缩饼干,准备离开时带走。地上依旧散落着大量的压缩饼干,都没有人去捡,嫌浪费功夫。旁边一整箱一整箱的还在那码着呢! 这种浪费无疑是很可惜的,对于刚从温饱线挣扎上来的众人来说,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太可惜了,背不走,不行就放在肚子里吧。”康丫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了个赞。他也用行动实践着自己的想法。 虽说压缩饼干不怎么好吃,比罐头差远了。但是比起盐水煮南瓜,芭蕉叶炖盐水,那绝对能称得上是美味佳肴了。 一手日本军用水壶灌着清水,一手英国人的压缩饼干,康丫吃的别提多香了。 然而吃的时候痛快,没多久他就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了代价,捂着肚子叽叽哼哼的坐都坐不起来了。 “兽医,郝兽医,快过来,看看康丫怎么回事儿。”一旁正在收拾机枪的迷龙,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连忙叫人过来帮忙。 康丫唧唧哼哼道:“一定是食物有问题,疼死我了……” 迷龙一嗓子一下就把众人都吸引过来了,他们纷纷过来围观,也是有些纳闷儿。从仓库里搬出来的食物,他们都吃过了,可别真的有毒吧? 周景一捂肚子,也有点担忧,连忙指着迷龙道:“快,去把那两个英国人弄过来,食物真要是有问题,老子先毙了他们。“ 众人沉默不语,没人会觉得这道命令有有什么问题。如果食物真的有问题,他们肯定会先撕了那两个英国人在说。 出于防范,两个英国人就在他们视线内的不远处坐着,迷龙端着新得的那把机关枪,冲过去就不客气的喊道:“举起手来!” 两个英国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迷龙究竟是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有些来者不善啊! 迷龙可不会跟他们客气,伸手推了一把,眼珠都瞪得大大的,“快,往前走!” 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语言,两个语言不通的人见面后该怎么交流呢?答案是依靠手势动作。 杰克和理查德不知道迷龙在说什么,但他们看得出来,迷龙是在驱赶他们,让他们往前走。 迷龙很快将二人带到周景面前,被这种糟事儿搞得愤怒的周景,一把拽起杰克胸口的衣领,拿起手枪抵着他的额头,披头盖脸地喝问道:“混蛋,你们仓库里的食物是不是下了毒?给我老实交代。” 食物有问题? 两个英国人是懵逼的,然后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连忙解释道:“不不不,周长官,你要相信我们,仓库里的食物没有问题。仓库里的食物全都是最好的,我们也都在吃。请您一定要相信我们。” “真的?”?? “当然。”x2 周景用狐疑的目光扫过二人,收起手枪,松开了他们的衣领,选择暂时相信他们。反正他要是感到自己肚子疼,死之前一定会先毙了他们,一块陪葬。 作为队伍中唯一的军医,郝兽医刚给孟烦了包扎好伤口,就又一次被赶鸭子上架了。 他的诊断方式让周景大开眼界。又是望闻问切,又是摸心脏摸肚皮的,中不中西不西,洋不洋土不土的。 不过似乎也倒是管点用,在一套程序走下来后,郝兽医下了一个定论:“哎,这就是吃撑了。” “真的?” 郝兽医看了一眼怀疑他医术的不辣,没好气的回答:“不然你以为呢?是不是吃撑这还看不出来嘛!” 围观的众人皆松了一口气。不是食物有问题就好,不然这二十多口子没被鬼子打死,反倒是吃了英国人的食物被毒死,那可就闹笑话。死了,也得把肠子悔青了。 “你个砍脑壳的,吃了多少东西,没个饥饱吗?”不辣踢了一脚康丫,有些恼怒的骂道。 康丫要是被吃的撑死了,给康丫提供罐头的不辣,那可就罪过大了。 龙文章观察着地上散落的包装袋,“压缩饼干可不能多吃,吃多了能撑死人。我的建议是让他站起来跑跑,消消食。” 在众人目光的逼视之下,康丫讪讪道:“我就是看这么多吃的带不走,扔了又有点可惜,装在肚子里不也蛮好的嘛!” 此时此刻,最愤怒的是周景。因为康丫闹的乌龙,他把两个英国人弄来训了一顿,最后原因竟是自己人管不住嘴,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周景就像提留小鸡一样,一下子把康丫提留起来,踢着他的屁股骂道:“混账玩意儿,小跑起来。老子的兵因为吃饭吃的太多撑死了,那老子还有脸混嘛!” “快!” 康丫自知犯错,又不敢忤逆周景,只能嗷嗷叫的慢跑起来,脸上写满了委屈。 食物中毒危机解决,可是周景的事儿并没有解决。 哦,你说人家英国人的食物有毒,抓过来喊打喊杀的。这会儿证实跟人家没关系,是不是得给人家一个解释啊? 周景沉默不语,他完全没有想好该怎么办。指责别人的错误很简单,只需要一张嘴巴就行。但是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那就没那么简单了。 尤其对于周景这种好面子的年轻人来说,承认自己错了,心里面那关就最难过。 别人会不会笑话他? 认错会不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 英国人会接受他的道歉吗? 其他人通过刚才的只言片语,周景对两个英国人的态度,多少知道点什么。 而众人的态度皆不相同,康丫,不辣,蛇屁股这些粗人,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被长官误会羞辱,指责打骂,那算个什么事儿?根本就是很常见的事情,谁会放在心上呢! 而少数几人,譬如孟烦了,阿译,龙文章,却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周景,看他会怎么处理。 从一件事能看出一个人的素养,也能看出一个人大概能走多远。很少有人愿意跟随脾气暴躁的项羽,绝大多数人都愿意追随宽厚仁和的汉王。 周景究竟是不是项羽那样的人呢? 听着周景和两个英国人叽里呱啦的交谈,阿译凑到孟烦了耳边,“烦啦,他们说什么呢?” 这年头会外语的精英人士不多,孟烦了不才,也懂一点英语。 他解释道:“团长跟那两个英国人道歉,让人家原谅他。” “呵,英国佬的傲慢,受那么大的侮辱,能那么好说话吗?”不知何时,龙文章出现在了孟烦了的身后,古怪的问道。 他大概也是没有想到,在这一群人当中,就有两个会说英语的。这年头学一门外语,可比文盲学认字儿都难。 在这种毫不起眼的地方,蹦出两个高知识分子,说起来这也算一件奇事儿了。 孟烦了并没有注意到龙文章古怪的表情,而是也很奇怪的说道:“是啊,也是怪事。两个英国佬一开始还有点儿恼怒,可一听团长说起他认得温斯顿·伦纳德·斯宾塞·丘吉尔,态度一下就变了。” “这人是谁啊?” 第10章,中国裤衩 “这人是谁啊?” 面对孟烦了的好奇,周景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作回答。 他能告诉孟烦了,要不是这两个英国人咄咄逼人,根本犯不着撒这么一个谎? 他认识人家丘吉尔,人家丘吉尔知道他是个孙子啊? 虽然远隔万里之遥,应该不会被拆穿。但是周景也犯不着到处跟人嚷嚷,显摆自己会撒谎吧! 这事算是略过,时间一到,众人带好必备的枪械弹药食物饮水,就准备出发了。 临到走,龙文章又出幺蛾子了,他倒是没有敢厉声呵斥,但却在周景耳边聒噪: “这里是缅甸,这些天这里会死很多黄种人,死了以后唯一能拿来认人的,是死人身上裹的布片。 穿着日本人的军装,裹着缅甸布料,别说这仗打不赢,收尸的不知道该怎么埋我们。 就是遇上真正的盟友同袍,万一把我们当敌人打了,那可就是国际笑话。团长你说呢?” “你说怎么办?”周景没好气的问道。 “把多余的衣服都脱了,就留一条裤衩就行了,再怎么着这也是中国裤衩,穿着不丢人。”龙文章志气昂然的说出了他的想法。 迷龙冲着龙文章不快地说:“长官,送死就送死,死不高兴趴个一字,死高兴了躺个大字,可至少得有块布。穿一条裤衩不嫌丢人吗?” “就算只剩一裤衩,它也是条中国裤衩,不丢人!” 周景斜眼盯着一脸基情的龙文章,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趴下。龙文章这可是赤裸裸的挑战他的权威,他要是心情能好才有鬼了。 龙文章被周景的目光这么一盯,模样一下子就变了,变得猥琐,笑容中满是讨好:“当然,一切都是团长您说了算。” 前倨后恭的态度让周景心中充满了不屑,都不带正眼瞧他的。只是冷冷的对着众人说道: “别听他放屁,我,周景,肯定要把你们带回家,绝不会轻易的死在这里。 衣服怎么穿都行,但别穿得像个日本鬼子一样,一不小心被自己人灭了,那就活该了。 一个个互相瞧瞧,边走边收拾,出发!” 龙文章就像个雕像一样,躬身猥琐的姿态,像条哈巴狗一样讨好的笑容,就那么定定的站在那里。 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会不怀好意的瞅上他一眼。就像迷龙说的那样,人死了身上也得有块布呢! 扒了衣服就留条裤衩,那是在羞辱他们仅剩的尊严。 提出这条建议的龙文章,没人会喜欢。 不辣特意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故意嘲讽的:“就穿裤衩,扯卵蛋。”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没人再把龙文章当回事儿。不辣的行为更像是把他掉在地上的尊严,又狠狠的践踏了几脚。 “行啦,都快点跟上来,别忘了敌人可就离我们不远!”队伍前面传来了周景的声音,提醒众人这可不是玩闹的地方。 龙文章提出的建议很烂,周景不予采纳,但是他带来的消息却很重要。 以前的消息都已经过时了,孟烦了他们之前在禅达听到的大胜,现在已经成为溃败。 英军不希望中国盟军进入他们曾经的殖民地,以至远征军坐失良机,日军横插直入,成为缅甸土地上的决胜者。 远征军主力向滇边撤退,而英军撤向印度。 孟烦了他们这样的人被草草组织,然后扔进战场填补空白,结果只是在溃兵中增加更多溃兵。 他们赶上的是这场战争的尾巴,最糟糕的部分。 地狱的开局,噩梦级的副本,周景的运气很烂。但他还是有信心的,因为他是开挂的男人嘛! 可是没多久,他就又被打脸了。 “团长,这样布置行军队伍是不对的。万一遭遇小日本,我们可就麻烦了。”龙文章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笑着建言道。 “狗屁。“周景用手拍了拍挎着的斯登冲锋枪,“弟兄们全部都是自动火力,小日本要是撞上来,一个突突就全给他灭了,有什么麻烦的?” 斯登冲锋枪是从英国人仓库里弄出来的,数量不是很多,但也足够每人一只了。 在丛林作战,枪打的远没用,茂密的植物不会给人留下多宽阔的视野。反倒是自动武器,一二百米的火力压制,就足够用了。 迷龙扛的是一只布伦式轻机枪,这枪跟捷克轻机枪只有很少的一点差别,是英联盟国家军队的支柱型武器。从日本人那里缴获的歪把子轻机枪,他已经瞧不上眼了,拿给康丫去背了。 他听到了龙文章和周景的交谈,深以为然的说道:“团长说的对,咱什么时候这么阔过?小日本要是撞上来了,我抱着机枪一阵突突,立马整死他们!” “可是要被日本人埋伏了呢?突围出去也会损失惨重的吧!”龙文章淡淡的说道。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周景瞧着这家伙的笑容,到底还是心虚了。他就是个伪军迷,不是什么战争小白,但也不是资深的指挥官。 他能灵机一动想出一些有用的战术,当他切实的来指挥一支队伍,还是有点儿嫩。 “停止行军,原地休息5分钟。”撂下命令,周景指着龙文章不客气的:“你最好能拿出让我信服的本事来,不然我一定赏你几鞭子。” “团长你瞧好了吧!” 龙文章捡了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很快便画出了一个奇怪的阵形图案。给周景详细的讲解着他这阵型的好处,一点也没有恼怒的样子。 没多久,再次出发的队伍,以一个散兵队形在林中推进。斥候,主队,侧翼和后方都被这区区二十多人照顾到了。 周景不得不道一声佩服,因为龙文章布置的的确很有条理,很有道理。他看向龙文章的目光也不再是敌视,而是和善了许多。 周景边走,边和他请教一些打仗的问题。越是了解,周景越是奇怪。 龙文章肯定打过很多仗,讲解从来不用军事术语,却兼顾诸种战术细节,只有战场上泡出来的人才会这样。?? 这样的人才,说不定还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团长呢! “李鬼遇见了李逵?”周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中越发心虚了。 第11章,十一点半方向 枯燥千篇一律的行军着实乏味,周景身处中军主队,也是整支队伍中最安全最安逸的。 闲来无事,他眨着眼拍拍拍,往群里上传了一大堆照片。 作者是我:“来来来,都来瞧瞧。新出炉的团座一枚,弟兄们人手一支冲锋枪,威不威武!” 此时正是傍晚,该下班的下班,该放学的放学,也是群里面最活跃的时候。 之前不少人看了前面的聊天记录,已经吵成一锅粥了。都在猜测周景搞什么幺蛾子呢,玩这一套难不成是为了骗打赏? 支持的反对的各成一派,然而在这一波照片被放出来后,所有人的观点都统一了,这事是真的。 仅有十个人的群里,一下就翻了天,许多经常不冒泡的家伙都钻了出来。 “哇噻,是真的原始丛林!” “没错,团长大人,死啦死啦可是我的偶像!” “作者你的运气真好,怎么就你穿越了,要不要我也当坐着呢?” “你们什么时候来张集体照,我好拿来当锁屏壁纸。” 作者是我:“……” 周景已经无语了,可从来没见过群里这么热闹,以往就那么一两个人说话,他都以为这已经成僵尸群了,没想到只是那些人不愿意说话而已。 作者是我:“停,一会儿我不在了随你们聊,现在郑重的宣布一声,我,周景,远征团团长,为国出战,打击小日本,求夸赞!” “………” 群里面立刻就变得很安静了,所有人都用无声的沉默,来告诉周景夸赞是不可能的。 抱抱君:“不管你的成就有多高,在这个群里,你就是一个开坑无数的太监作者,别得瑟了。 还有,你们不应该是川军团,团长是死啦死啦吗?怎么又变成你了。” 周景一瞬间有些懵逼,死啦死啦,还有叫这个名字的? 之后,经过抱抱君这个团粉的解释,周景才明白了前因后果。 死啦死啦是孟烦了他们给龙文章起的外号。如果没有周景,那么救下孟烦了他们的,就是龙文章。 而诈称川军团团长,用不少独特的法子,收拾孟烦了他们的,也是龙文章。可以说,周景的到来抢了龙文章的戏份。 官大一级压死人,抢先一步,步步为先。周景占了两个便宜,压的龙文章都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了。 搞清楚这一切,周景也是一阵失笑,感叹命运的奇妙。 “团长,团长。” 听到耳边有人在呼唤,周景只好把注意力收回,“烦啦,有什么事儿?” 孟烦了拐着瘸腿跟着他:“团长,咱们去机场是十一点半方向吧?” “没错,是十一点半方向,那两个英国人亲口说的。怎么了?” 孟烦了提醒道:“团长,这不是十一点半方向。” “不是吗?”周景这回有些诧异了,龙文章告诉他这就是十一半方向啊! 孟烦了心中有些恼怒,他以为周景是在欺骗他们,欺骗他们的智力和智慧。 他目视着周景,“别把所有人当傻子。徐州会战我就在跟日军打,我也受过教育,这绝对不是十一点半方向。” 这回轮到周景恼怒了,他一抬手招来豆饼:“去前队,把龙文章给我叫来。” 面对孟烦了不解的神色,周景一摊手无奈道:“我的方向感很差,龙文章带的方向,有什么问题你问他。” 长官都这样说了,做下属的又能怎样苛责。孟烦了苦笑一声,只好继续把火憋着。 “团座,副团长龙文章前来报道。”穿着一身校官服,站立笔挺正在敬礼的龙文章,看上去比周景这个团长还像团长。 周景了解龙文章的能耐后,也不再给他冷脸色了,“龙团副,我们行军的方向是十一点半方向吗?” 龙文章看看表,“现在是傍晚七点半。” “你在跟我装傻充愣吗?信不信我一鞭子抽死你。” 周景本来对他的那点尊重立刻消散殆尽,有些人就是陀螺,欠抽。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带错了方向,一头扎进日本人的怀里,这二十几口子说不定就得交代在这里,谁还有心开玩笑! 龙文章可能终于认识到了,这里的最高长官还是周景,不是他这个团副。 他又摆出了那副谦恭的姿态,媚笑着:“团长,直线过去有日军啊。我带队走的路干干净净的。咱不是不想跟日军撞上嘛!” 有道理,周景瞅了一眼孟烦了,“你看呢?” 孟烦了的目光在周景和龙文章的身上扫来扫去,似乎在考虑他们两个是不是在唱双簧。 看样子也不是,团长和副团长的相识不过数个小时,应该没有那个默契。 可是他心中仍有些疑虑,这条路到底安全吗?这个问题没人会打保票的,问了也白问。 孟烦了只能默默的接受了这个说法,“团长,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希望副团长能谨慎一些,别把弟兄们都带进绝路里。” “听到了吧,我的团副。这也是我的疑问,全军原地休息,你带个弟兄再往前探一探。 我可不希望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跟日本人干一架,毕竟我承诺了带弟兄们回家。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周景端起架子拍着龙文章的肩膀,出言敲打道。 虽然龙文章的解释乍听也很有道理,但他决不能允许手下这样欺瞒,那和架空他这个团长有什么区别。 龙文章似乎完全没有听出来的样子,媚笑得连连称是,带了个弟兄离开了。 宣布了命令后,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周景指指孟烦了大腿的伤口,“烦啦,什么时候负的伤?” 这一问,把孟烦了带入了回忆当中。 那是一个很不堪的回忆,溃败,溃败,还是溃败。 那一仗,他们的阵地上经历了日军的飞机轰炸,大炮洗地,最后坦克掩护着步兵冲锋。 一辆日本九七式中型坦克,十分猖狂的第一时间冲上了阵地。 辗转着,原地转向着,咆哮着,炮塔转动着,与主炮同轴的同步机枪轰鸣着,像是冲进蚂蚁群中的庞大甲虫。 如其说它是困兽犹斗不如说是在玩耍,因为像蚂蚁一样附着在它身上的中国兵实在是太不得要领。 拿铲子砍的、拿锹棍撬的、拿手榴弹敲打舱盖以为里边会打开的、对着装甲开枪崩到自己的、跳脚大骂的。 孟烦了单膝跪在这团乱糟之外,连长在他身边燃烧。除了死人之外的整个连在马虎潦草的抵挡。 后面的孟烦了都已经不愿意回想了,如果他是个有点运气的英雄的话,他说不定能凭借自己手中的那个土制燃烧瓶,给日军坦克的行径造成一点麻烦。 但他的英雄举动并没有成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下的。 坦克以一种人散步时的速度漫不经心地离开,日军小队拉着散兵线占领了他们的阵地,却也和散步一样漫不经心。 其中一个经过他身边时,用刺刀捅进他的大腿,绞动了一下。 他死了,最起码在日军眼里是的,然后整个连就剩下他一个人活着了,苟活着。 这些他会告诉周景吗?答案是不会的,他只是敷衍道:“这是某场败仗,跟一个小鬼子拼刺刀留下的。相比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是吗?”周景心中问了一句,但他问的不是这件事了。 就在刚才,他已经从书友那里得知了孟烦了负伤的缘由。 看样子,孟烦了对他还是有所保留的,并不像真正亲密无间的弟兄一样,什么都会说。 不过,这些周景也不在乎,只要没人打他黑枪,打仗时一个个不拖后腿,其余的他也不会苛求。 只是可惜了那些稀里糊涂就丢掉生命的抗日战士们。他们不是死于见识的浅薄。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坦克,那不怪他们。 他们是死于国家的落后,半封建军队制度的落后。 强征壮丁,几乎没有太多的训练,便被送上战场迟滞敌人的进攻。能不能活下来全靠运气和自己的那点机灵,数不清的新兵在第一场战斗中便丢掉了性命。 连枪都没打过几下,遇上根本没有见过的铁皮怪兽,能指望他们做出什么英明神武的举动呢! 可以说,军队的这种行为就是一种谋杀。罪人是谁呢?已经说不清了。 第12章,潜移默化的架空 休息了没多会儿,众人就又上路了。虽说暂时不缺吃喝,枪械弹药之类的也够。 但是人毕竟还是一个群体动物,尤其在这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更愿意寻找同类抱团取暖。 路越走越宽,已经不再是人兽践踏出来的,而是人工修筑的。行军的队伍从单纵队变成了双纵队。 突然,豆饼像个敏捷的兔子一样窜了回来,“团长,前面发现敌情,龙团副让我来报告您,问您究竟是打不打?” “敌人?!”周景有那一刹那的迷茫,可随即明白这不是多想的时候,一招手低声喝令道:“全军加快步伐,都跟上来。” 说罢,他带头冲前。 龙文章被他打发出去当斥候,在主队前方的五百米左右。众人虽然负重不轻,但区区五百米还是花不了多长时间的。 周景在瞧见龙文章的时候,他正蹲在宽阔的大路上,望着深深的车辙印思考着什么。 忽然,他伏在地上听着,然后跳起来猛力地挥动着手势。 双纵响应了他的手势,分别藏入了两侧路边的草丛和灌木。 趴在地上,周景憋着一肚子疑惑,有敌情吗? 蓦地,他瞪大了眼睛,望着公路上的景观呆呆发愣。 首先是车灯光刺穿着夜雾,然后是摩托车、卡车、脚踏车,轰轰的声音也加入了――居然还有坦克。 那个日军纵队过了很长的一气,长到他们终于过完时,周景已经浑身发凉了。 他无心去估算日军这支队伍到底有多少人,但他十分清楚,自己这二十几口子撞进去,无异于是耗子给老虎送肉,都不够塞牙缝儿的, 周景直勾勾的盯着龙文章,不客气的问:“见鬼,你把我们带到了一个什么鬼地方?” 龙文章根本没有浪费一秒钟来回答他的问题,闪了一下,奔出去了。 周景惊愕莫名,也惊骇莫名地踏上那条再也不觉得平稳的路面。 此时此刻,他们就像是被逼上梁山的好汉,不管心中有万般懊悔,也只能咽在肚子里,一条道走到黑了。 龙文章猛力的奔跑,众人也跟着他猛力奔跑。无形之间,他这个副团长成功夺权了,周景也默认了。 那家伙跑几百米后,猛的又停下开始挥手,然后一头扎进了路边的树林。 周景带着人也乱哄哄的扎了进去,他趴在龙文章身边。刚要开问,一束刺眼的灯光刺破了夜雾,疑问在他嘴边打了个转儿,又憋进肚子里了。 他们有幸又目睹了一个日军纵队的过路,灯光、车轮、摩托车、脚踏车、卡车,诸如此类的。 一个大队吗? 或者是混编的队伍? 行军的队伍继续出发,众人皆是满怀心思。看向周景的目光也有所变化,当然那不是崇拜的目光。 如果不是白天周景带领他们,歼灭了日军的一支小分队,打了一个小小的胜仗,算是救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那么他们早就爆发了! 沉默当中愤怒的情绪在酝酿,没有等手下发难,周景就率先发难了。 他一把拽起龙文章的衣领,十分愤怒的问道:“你在耍我们,这不是前往机场的方向,这是进攻的方向!” “刚才过去的至少是两个日军中队――两个中队。”阿译说话也带着愤怒。 周景已经顾不得阿译这句话,代表的意味了。他直勾勾的盯着龙文章的眼睛,生怕这家伙再一次耍他,欺骗他。 龙文章笑了笑,是那种周景恨不得一拳头捶上去,打破的笑容。在这种笑容当中,他看到了嘲讽,赤裸裸的嘲讽。 “我看他们好像在撤退,你不是要打日本鬼子吗,这是一多好的机会啊!” 周景更愤怒了:“胡说,撤退有这么井然有序的吗?他们绝对是在进攻,士气十足的进攻!” 龙文章一点也没有受制于人的样子,而是目光十分平静的望着周景:“你也是这么觉得?那也许是我们在撤退。” “我们也在他妈的进攻!被你骗着进攻!”周景的拳头紧握,骨头都在嘎嘣嘎嘣的响,好像恨不得下一刻就把拳头糊在他的脸上。 他渴望胜利,也想打日本鬼子。但绝不是这种一头撞进敌人的怀里,玩一命换一命的玉碎。 他要的胜利是以多欺少,集中自己的优势力量,歼灭敌人的小股部队。以小胜,积大胜,既不用付出太大的代价,又能打击敌人的。 “进攻不好吗?只有主动进攻,把握了战场的主动权,才会获得胜利。打防守战,阵地战,你能挨得过鬼子的大炮,还是能扛住鬼子的坦克? 时不时的还有飞机给你扔几颗炸弹,你不想连鬼子的面都没见着,就被炸死吧?”龙文章笑道。 周景松开了龙文章的衣领,瞥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龙文章说的很有道理,以他这个未来人的经验来看,武器装备不对等,一味的死守只是被动挨打,主动出击不失为最佳的战略。 只是这种事情,也不和他这个团长商量商量,龙文章到底把他这个团长放到眼里了吗? 这里究竟谁是团长,谁是副团长? 孟烦了看周景的目光有些怜悯,被自己的副团长压了一头,这无疑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也是一件很丧失威信的事情。 只是此时此刻,让他们做选择,他们毫无疑问会团结在周景身边,同仇敌忾的抵制龙文章。 人心好坏他们还是拎得清的,周景的喜怒都写在脸上,相处半天就了解的差不多了。 可是龙文章这人,神神叨叨的,贼会忽悠。你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更无法预料到他会做出什么违背常识的事情。 就像周景,被他忽悠的带进坑里了,最后又被他忽悠的放下了拳头,被卖了都替他数钱,说不得最后还得替他叫声好。 “――你是汉奸吗?骗着我们往包围圈里钻,我们被你卖多少钱一个?”孟烦了在生气,也想煽动别人生气。 既然周景无法代表他们的利益,那他们就要自己站出来争取自己的利益了。 龙文章无所谓地笑了笑,“烦啦你自己报个价,这么个揪着头发就能把自个揪离地面的轻骨头,能卖几个大子?” 孟烦了听了气结和语塞,在他的骂战史中这相当罕见。龙文章真是太擅长打击每个人最在意的部分。 他的反击无力得想抽自己,只能用最后的倔强挭着脖子道:“孟烦了,烦啦不是你叫的。” “烦啦是跟你一起找食,死了跟你埋一个坑的人叫的。我大概也够格啦。”龙文章一句话,把他刚燃起来的那点气焰完全踩灭了。 第13章,龙文章=死啦死啦 迷龙情知耍嘴皮子不一定占便宜,干脆直话直说:“我不跟你们学娘们默唧,我要回去。” 龙文章饶有兴致地看着迷龙,用东北口音说:“回东北那旮吗?东北大老爷们,你走错向了啦。” 如果孟烦了是气结,迷龙那一瞬快要爆裂了,他立在那像一段木头,但是每一个人都听见他咬牙的声音。 他咬着牙说:“老子就回去。” 龙文章说:“机场快失守啦,搞不好已经失守啦。” 迷龙仍然咬着牙,“谁要回他妈的英国人机场?回去。” “这么的走回中国?比跟那两中队打还没戏。”龙文章试图劝服迷龙。 迷龙坚持到底,“就回去。” 当迷龙一直那么毫无花俏地坚持时,龙文章的表情没了嘲弄,多了黯淡,他叹了口气,像是一个死者看着冥河对岸。 他背对着众人,走在一块空地上跪了下来,嘴里念叨着:“对不起啦,死了的弟兄,咱们不打了,他们又要回去窝着了。 东北东南死了的弟兄,战死中原的弟兄,死在江浙的弟兄,湖南湖北埋在焦土下的弟兄,死在缅甸的弟兄。 人间不葬天来葬,天灵灵地灵灵,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疾疾令。” 所有人都沉默着,他让所有人都很内疚,有些人低着头。 听着很内疚,但应该不会有人因为内疚而死,应该不会。 当龙文章整个犹如招魂的仪式做完之后,周景突兀的出言道:“我的副团座,你厉害,龙文章这个名字都配不上你,你应该叫死啦死啦,你他娘的就是个死人成精了,我服你了。” “但拜托你不要带弟兄们送死了,这二十几口子再厉害,也吞不下一个日军中队。即便打下一个日军小队,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很难再有什么战斗力了。” “回英国人的机场,咱们收拢溃兵,组织力量。别说日军一个中队,老子最少灭他一个大队,把人头都拿来祭奠你。你就行行好吧,别坑我们了,求你了!” 又是一阵沉默。 “好吧,回去。我去给你们探探道。”龙文章站起身来,脸上又挂上了那样可恶的笑容,漫步进了丛林里。 众人目送着他离开,孟烦了打破了寂静的氛围:“真是古怪,前一刻还一副招魂的样子,后一刻又换上了无所谓的表情。团长说的真对,死啦死啦就是个死人成精了,他真会带我们回去吗?” 捧了团长一段,最后留了个设问,设问通常是个坑,总会有人奋勇跳。 迷龙是第一个,他冷着脸道:“会就有鬼了。你看他那一脸狗拿耗子的样儿。” 郝兽医提出异议:“啥叫狗拿耗子?” 不辣一览无余着所有人说:“你讲我们有什么吧?打不赢还要去送死,这个就叫狗拿耗子。 还是团长说的对,咱们先回机场,把散落各地的弟兄们都聚集起来,力量足够强了再打鬼子嘛!” 郝兽医有些语塞,“……反正跟日本鬼子打仗,不叫狗拿耗子。” “兽医,死了死了害我们掉坑里的是实事,不是道理。你杀过半个鬼子?治好过一个人?能不能做成件事再来讲你的道理?”孟烦了又发挥出了他的毒舌天赋,把郝兽医压的死死的。 死啦死啦不在后,孟烦了的嘴皮子,其他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 周景听得出来,孟烦了在煽动人心,某种意义上说可以是在煽动哗变,哗变的对象是龙文章。 没有人不想活下去,龙文章的举动,在他们眼里,就是带他们去送死。 周景也不想去送死,然而他并不会赞同孟烦了的煽动。哗变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龙文章已经扫了他的权威,要是再让孟烦了来上这么一次,他就真的被架空了。 空头团长?这是他绝不允许的。 周景拍了拍手,打断了孟烦了的继续挑拨,“烦了,差不多就行了,别嘀嘀咕咕像个长舌妇似的。你要是爱嘀咕,等回去以后给你找个媳妇儿,随你怎么嘀咕。” 孟烦了的计划被打断了,这使得他心中有些不悦。但是表面上他依旧不会表现出来,对于长官的畏惧,是刻在每一个国人骨子里的。 当着面跟长官顶牛,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出来的——而且还是一个不算是犯了错误的长官。 不辣笑嘻嘻的问:“团长,你真要给烦恼找个媳妇儿?” “找,必须找。”周景一咬牙许诺道:“不只是他,等把你们带回去,我给你们每个人都找个媳妇,通通回家抱孩子去,省的在老子面前碍眼。“ “真的发婆娘啊,团长?”豆饼两眼都放光了。 昨天,对于这帮溃兵来说,都在发愁该去哪搞点吃的。今天,虽然暂时不必发愁该吃什么了,但是也几乎看不到回家的希望。 当然即便身处险境,也并不妨碍他们畅享,梦里才会想一想的美好生活。 周景一巴掌拍在豆饼的后脑勺上:“你小子不要多想了,发媳妇儿,老子还没个媳妇呢! 我告诉你们,租房,下聘礼,操办婚礼,我都出钱包了。但是,找媳妇得看你们自己的本事,都不准给我来硬的,你情我愿才行。 这年头男人都死光了,没男人的大姑娘小媳妇多了去了。给你们这么好的条件了,要是找不到,那活该,就是个打光棍的命。” 话音一落,针落可闻。几乎所有人都在用惊喜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周景,看那样子都恨不得上去抱着他亲两口了。 这简直是比地主老财的阔气嘛! 没有人怀疑周景能不能做到,也没有人再怀疑他是不是开玩笑。 此时此刻,众人对于周景的拥护达到了铁杆儿的程度,让他们往东不敢往西,让他们撵狗就不敢撵鸡。 人一辈子求个什么,不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周景的许诺,许到了他们的心坎上,拉拢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不过问题是他们还能回去吗? 能等到娶婆娘吗? 孟烦了不愿意多想,也不想让这些兄弟们再多想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看着豆饼打趣儿道:“哟,豆饼都想媳妇了,是不是有瞧好的姑娘了?说出来让大家伙参考参考,是哪家的姑娘啊?” “没…没有,烦了哥你就别笑我了。”豆饼脸憋的通红羞涩的回答道。一看就是心里有姑娘了,要不然也不会羞成这个样子。 “扯卵蛋,他肯定有相好的。”不辣也笑嘻嘻的说道。 豆饼的脸已经完全成红苹果了,烦了还要接着调笑。 郝兽医突兀的说:“俺的儿子应该也是跟你们一样大,如果不打仗,这会儿也应该找婆姨了,说不定俺孙子都抱上了。” 调戏豆饼的话题一下就被郝兽医带跑偏了,热烈的氛围一下又变得寂寥了。 周景不知道,但是孟烦了他们几个和郝兽医相熟的人都知道。 郝兽医有个儿子,被国军征壮丁带走了。他婆姨早死了,就这么一个儿子。儿子一走这家就没人了,郝兽医抱着找儿子的想法,稀里糊涂的也进了国军。 战争使得很不方便的联系变得更加困难,到现在郝兽医都没找到他儿子。 不过,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他们也只能这样想。 “喂,有发现,快跟我走!”神出鬼没的死啦死啦又出现了,又是没头没脑的撂下一句话,一头扎进了丛林中。 第14章,突然的袭击 神出鬼没的死啦死啦,一副只有他是老大的样子,周景心里面多少有些膈应。 但是周景还是招呼着众人跟了上去,因为他多少也有些信服这个家伙。 急行军的两纵队,片刻的功夫就赶到了。死啦死啦站在一座小丘顶上,回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又把头转向了原方向。 周景的疑问在嘴里打了个转,又憋回了肚子里,他也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下望的地方是在这座小丘的山腰,而濒临山脚的位置有一个日军的简易阵地,它仅仅由几个散兵坑形成,而装进包里的土则垒了些简单的沙袋工事,一挺九二重机摆在那监视着山脚下的河滩。 日军大约有二十几个,也就是半个小队。他们一丝不苟的趴伏在阵地上,似乎随时都在准备战斗。 周景拉了一下龙文章,用他今天刚从龙战那里学到的动作手势,比划表达了一个问:“你是说,我们吃掉他们?” 龙文章点点头,也用手势回答:“干掉他们,我们能做到。” 出其不意,他们这些人对付等同数量的鬼子,难度并不大,甚至说可以是很轻松。 但是小鬼子们做出的姿态,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在防范谁? 这是周景最疑惑的地方。 突然,山脚下枪声大作,日军的92式重机枪喷吐着火舌,将河滩那里扫的水石四溅,影影绰绰的趴下了一大片。 有了枪声作掩护,龙文章也不掩饰了,在周景耳边大声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前后夹击干掉他们!” 他也晓得,前面他算是把这帮人得罪狠了,他下的命令,这帮人不一定听。到这时候还能做主的,唯有周景。 每一秒都意味着一位盟友生命的流逝,周景还是很识大体的,端起他那把斯登冲锋枪,大喊道:“弟兄们,跟我冲!” 拿着新式的武器,早就跃跃欲试的众人,一窝蜂的跟着冲了下去。 “哒哒哒……” 冲锋枪加轻机枪,不到一个排的人,火力都比得上半个营了。 周景一马当先,斯登冲锋枪在他手里,宛如有了生命一般。几个两三发的短点射,一口气把四个正在爬伏射击的小鬼子,打的再也爬不起来了。 死啦死啦是第2个冲出去的,那家伙纵起身来的时候是头不折不扣的黑豹,他端着司登冲锋枪,把子弹像泼水一样撒了出去。 虽然这样的压制效果也不错,但问题是日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呢,有什么需要压制的吗? 当然,这大概是因为他不太熟悉这种武器吧,或许给他一挺捷克式轻机枪会更好些。 没人注意到死啦死啦蹩脚的枪法,因为其余人的枪法更蹩脚一些。子弹泼水一样的打出去了,取得的效果完全没有预想到的那样优秀。 然而这并不会成为剩余几个日军的翻盘点,因为他们的战友在还没有找到敌人所在方向的时候,便已经被密集的子弹打烂了后背。 在解决了对河滩盟友威胁最大的92式重机枪后,周景已经冲到了日军的阵地上。 在他当面的日军,已经反应过来了,新来的敌人在后方。他惊愕的望着冲到眼前的周景,端着刺刀便冲了上来。 即便已经够节省了,这样畅快的杀戮还是让周景忘记了不要打光最后一颗子弹。 扣动扳机后没有子弹射出,周景把手中的斯登冲锋枪抡圆扔了出去。 那东西飞旋而出,重重地敲在了日本兵的头骨上,那家伙的眼珠子都快迸射出来了。 又一个没有被打死的日本鬼子,发现了冲在最前面的周景。目睹了同伴凄惨的死状,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凶性,抱着38大盖哇哇乱叫的冲了上来。 冲锋排名仅次于死啦死啦的迷龙,见状一下就急了,手中已经被打光子弹的机枪,被他当成暗器扔了出去。 “咔嚓,砰,” 两种不同的声音交汇在了一起,周景手枪里的子弹,在在小鬼子额头上钻了个眼儿。 而迷龙扔出的机枪,则把那小鬼子的脖子都打断了,让人听了都有些牙酸。 等到孟烦了拐着瘸腿,连爬带滚的到了山脚下时,战斗已经到了尾声。二十几个小鬼子死状各异的趴在各处,而他们似乎只有一个受伤的,如果说孟烦了的旧伤被石头磕开了算的话。 这帮大爷们从来没打过这样的仗,绵羊在几分钟内撕碎了豺狼,杀人者原来如此虚弱。 死去的日军在最后仍然不敢相信,杀了他们的竟然是曾经被他们追着乱窜的国军溃兵,而且还是一支数量和他们相当的国军溃兵。 这是什么鬼火力,敌人最少应该有半个营?大日本帝国的士兵绝不可能这么脆弱…… 即使他们再不服气,这也是铁一般的事实,输了就是输了。 赢了战斗的人也不敢掉轻心,周景第一时间进入了日军的阵地,抢走已经没了主人的38大盖,谨慎的盯着河滩。 对面是可以相信的友军吗? “喂,我是李连胜!吉林人!是友军吗?”河滩上传来一句满是大碴子味儿的问候。 蹲在散兵坑里的迷龙一下站了起来,“李连胜你个狗日的,快给老子过来,慢了我整死你!” “李乌拉,要麻死没死?” “不辣,你个死猪脑壳,老子在呢!” 周景就是反应再慢,也明白过来了。这应该是他们同一批次飞机运过来的,应该还和他的手下相熟。 在雾霭里缓缓现身的那些人,十分狼狈,少量的英军,和一些中国军人。他们的精神头告诉周景,这是一群打了败仗的家伙。 迷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李乌拉的胸膛上,“王八犊子,还以为你死了呢,吓死老子了。” 从迷龙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愤怒的样子,反倒是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亲切热情的招呼。 李乌拉一阵呲牙,只是嘿嘿的笑着,没敢同样挥出拳头,给迷龙来一个亲切的问候。 不辣给要麻的问候更特别一些,不是那种拥抱,他左一下右一下猛凿要麻的头,看起来很野蛮。 豆饼发出一种难听到,只能是笑给自己听的傻笑。他叫了声“要麻哥”,就开始鼻涕和擦眼泪,这种没完没了的工程。 第15章,傲慢的英国人 给所有的日军补了刀,认识的战友叙了旧,周景一声喝令:“所有人,集合!” 听到命令的人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开始了动作,迷龙和孟烦了各自指挥着自己的手下,在周景面前排成两列纵队。 而要麻、李乌拉那些从河滩对面过来的人,也下意识的开始排好队列,集合在山脚下的这片空地上。 只是那些英国人,大概是没有听懂周景的命令,依旧在和刚见面的杰克、理查德聊天。 周景不得不用英语重复了一遍:“杰克,带领你的同胞排成一列,站到队列一侧。“ 杰克当即立正敬礼,大声回道:“是,长官。” 周景的暴力已经深深的吓到了他,周景的背景更不是他所能比拟的。 杰克一番言语之后,带领着那些英国人也归队了。 10个人一列,站了8列,再加上那一列英国人,这就是一个连的编制了。 周景看的眼睛都在发光,对于死啦死啦的那些愤满,早就被他抛到了爪哇国。 整顿编制不是现在该干的事儿,周景把那些原来队伍中的班长排长叫出来,认识了一下。 他指了指自己,自我介绍道:“我,周景,远征团团长,中校军衔。目前我就是你们的最高长官了,没有问题吧?” 中国士兵没有一个人出声,没有反对就当是默认了。 不过,英国人可不服气。 “中校,我们是大英帝国的士兵,在没有得到授权之前,你不能指挥我们。” 大英帝国的辉煌摆在那里,每一个英国人都有资格傲慢,更别说傲慢的是这支队伍曾经的队长。 杰克一听到刚认识的同胞这样说,就知道坏了。他小心的瞧了一眼周景,然后用怜悯的目光望着这位大胆出声的同胞。 周景走到此人面前,冷冷的问道:“傲慢的家伙,报上你的名字,职务。” “诺顿,少尉连长,目前任职这支巡逻队伍的指挥官。”穿着一身十分精致的尉官服,青年男子昂起头,用湛蓝色的眼睛不屑的瞧着周景。 对于大英帝国的士兵来说,他们勉强可以接受法国美国那样的盟军指挥,毕竟那是仅次于大英帝国的强国。 但是接受曾经是他们半个殖民地的,中国盟友的指挥,他们会认为这是一种羞辱。种族歧视可不是只有美利坚才有。 别说想要指挥他们的只是区区一个中校团长,就是一个将军,英国人的高傲也不会让他们接受的。 “啪,啪。” 干脆利落的两个巴掌,在诺顿脸上留下了两个十分形象的巴掌印。 诺顿茫然的望着周景,不敢置信,他竟然一言不合就打人,这简直就是一个野蛮人! 周景在诺顿脸上轻拍了两下,笑眯眯的说:“少尉,这不是你该跟恩人讲话的语气,落到日本人的手里,可不就是两个巴掌能解决的事情了。 你们服从也得服从,不服从也得服从,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要麻偷偷的瞧了一眼身旁的不辣,那好奇的小眼神儿就是在问:“你……咱们长官,到底有多大的背景,连英国人都敢打?” 不辣自豪的扬了扬头,小眼神儿回答:“新鲜吧,但哥们儿不是第1次见了,英国人在傲慢,还不是被团长训的跟孙子似的。” 用曾经的巡逻队长英国人诺顿立了威,周景大手一挥:“散了吧,打扫战场收拾武器,我们马上离开。” 众人一哄而散,该叙旧的叙旧,该补充子弹的补充子弹,各干各的事儿。 孟烦了正准备让兽医再看看他那条伤腿,周景一招手:“烦了,过来。” 他就只好拐着腿来到周景面前:“团长,叫我什么事儿?” 借着火光,周景打量着孟烦了。刚才他也注意到了,孟烦了拐着个瘸腿是最后一个冲下来的,就连郝兽医都比他快。 当然,他是个伤兵,不应该被苛责。周景也没准备苛责,因为这个心思很多的家伙用处也不小。 “烦啦,你是咱们当中唯二会英语的,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给我盯着那些英国人,别让他们给我搞幺蛾子,懂吗?” “哦,我明白,保证完成任务。”孟烦了眼珠子一转就反应过来了,周景怕被打黑枪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刻在了人的骨子里。 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英国佬老老实实的认了这三巴掌。 可一旦出现了和日军战斗的时候,战场混乱也会导致人心散乱,那是两种不同的情况勒。 打发走了孟烦了,周景又将要麻合李乌拉叫来,询问着他们的经历。 要麻和李乌拉是跟孟烦了他们几个,一起搭伙找食的落魄战友,他们却远比孟烦了这些人幸运。 他们搭乘的飞机平安无恙地降落在机场,领取了装备然后被编入一支临时的巡逻部队。 日军的疯狂进军是他们根本预料不到的,所以也没来得及撤回去。 在一场遭遇战之后,一支日军部队把他们赶入了这个口袋形的河谷。 就像周景他们所看到的,一挺92式重机枪监视着河滩,就能把他们这些人死死地锁在河谷里。 日军懒得费力气收拾他们,主力继续突击进攻,小队留守监视。 他们几次冲击都被那挺九二式堵回,这一次大概也会无功而返。幸运的是周景等人及时赶到,一口气吃掉了这股日军,也将他们解救出来了。 “机场呢,机场现在情况怎么样?”周景追问道。 “团长,我们出来巡逻的时候,机场应该还是好好的,现在就不知道了。”要麻耸耸肩无奈的答道。 这本身就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如果机场被日军包围的话,所谓的英国人怎么还会愚蠢的分兵呢? 但是情况毕竟不一样了,日军的疯狂追击是有目共睹的,此刻说不定就已经把机场围上了。 周景正在愁眉不展时,叼着不知名野草的龙文章说:“这个问题我来告诉你,机场在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包围了,我出来就是寻人,想要帮机场解围的。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之前没有直接带你们去机场的原因,二十几个人去了也是送菜。” 周景细细的打量着龙文章,像是要重新认识他似的。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龙文章善意的欺骗也就能说得过去了。 因为他当时要是直接告诉这帮人,除了周景,其余人肯定一心想往回走,连机场都不带去的。 周景瞥了一眼龙文章,“那你告诉我,现在我们能去机场了吗?” 第16章,风流韵事 发觉唯一会英语的可恶家伙不再关注他们,诺顿红着眼睛发作了:“混蛋,他简直就是野蛮人,未开化的野蛮人。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周景携着一场胜利的冷酷打击下,再加上10倍的人和枪,诺顿当时选择低了头。但这并不代表着他能咽得下这口气。 然而,还没有等他再说出更多的豪言壮志,杰克摊了摊手毫不客气的打击道:“伙计,我们现在寄人篱下,就不要想的太多了。更何况,即便你回去告一状,也并不能把这位长官怎么样。他的后台可是通着天呢!” “什么后台,能管得着我吗?”诺顿有些不相信,但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丘吉尔首相,虽然不见得能管得着你,但是肯定能管得着你的上司。”杰克耸耸肩,与有荣焉的说道,好像有丘吉尔做后台的是他。 事实上,顶层的大领导距离底层的小角色还是太远了,诺顿不一定会鸟丘吉尔。但他必须恭敬的对待自己的上司。一物降一物,对于能指挥自己上司的人,他也要保持必要的尊敬。 可是,一句话说自己认识谁谁,那也太虚了吧,只要知道个名字,那不是任谁都可以瞎编吗? 杰克看出了诺顿脸上的不相信,解释道:“我当然不会凭借一句话就相信他,重要的是他知道丘吉尔首相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比如说?” “比如说,去年访美期间,丘吉尔首相应邀去一家供应冷烤鸡的简易餐厅进餐。在取第二份烤鸡时,他问女主人可以来点儿鸡胸脯的肉吗?” “女主人温柔地告诉他,她们那里不说胸脯,而习惯称它为白肉,烧不白的鸡腿肉称为黑肉。当时丘吉尔首相绅士的为自己的言辞不当表示了歉意。” “这有什么,不就是知道一些风俗名词罢了,说不定是他编的呢?”诺顿死鸭子嘴硬回道。 “别急,还有呢。”杰克绘声绘色的讲述:“第二天,那位女主人收到了一朵漂亮的兰花,是丘吉尔首相派人送去的。花旁还附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如果你愿把它别在你的‘白肉’上,我将感到莫大的荣幸——丘吉尔。” “呜呜……哈哈哈,太有趣了,这的确是首相的做派。一个中国人,想编也编不出来的。杰克,还有吗?” 其他同胞的赞同,给了杰克莫大的信心,他刻意的瞧了一眼诺顿,诺顿脸上虽然僵硬,但是嘴角不经意的弧度,出卖了诺顿部分的情绪。 “那位华人长官讲述了好几件关于首相的风流韵事,都十分有趣,它们只在上流社会流传,等你们回去以后,也可以拿来吹嘘泡妞了。” 杰克眉飞色舞的说道,能在同伴面前长把脸,也算满足了他那点可怜的虚荣心。 一帮英国人聊天,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把坐在不远处,装模作样收拾枪械的孟烦了,给震惊的不轻。 这位团长的背景这么大的吗? 难不成是重庆哪位权贵的后代? 可为什么,堂堂一个团长,跟他们一帮溃兵搭乘一架飞机,浑身上下拨的就剩下一条裤衩!太亲民了吧? 别管他孟烦了有多少花花肠子,就是脑洞再大,也不会猜到周景的神操作。谁让这两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呢,脑回路根本不一样的。 半个小时后,扩建为一个连编制的队伍,以3纵队的方式继续在丛林里行进。?? 最早跟着周景的那一些,端着大量的自动枪械在前面警戒。后来加入队伍的,照顾着两翼和后方。 那些英国人被裹挟在队伍里,变相的被看管起来了。 周景对于龙文章的态度变得好了些,但依旧要管他叫死啦死啦:“死啦死啦,说说你的看法。” “什么看法?”?? “当然是日军这样飞速行军的看法了!” 似乎是问到了龙文章的痒处,他说:“这能有什么看法,无非就是中英联盟军部署不当,指挥失误。使得整个战局出现了糜烂,下面的军人再勇猛,再不怕死,也无法阻挡大势。 日本人心急想吃热豆腐,把战线拉得过长,就像兑了一桶水的一瓶酒,稀释的太厉害了。只要别去碰他们的主力,我们就可以一口一口吃掉他的小股部队。” “霍,厉害,分析的精辟,我也是这么想的。日本人突击的越猛,越说明他的外强中干。” 周景从聊天群里得到了很多关于缅甸战役的信息,一说就兜不住嘴了,吹起了牛皮:“死啦死啦,别的不说,真要是有一支得力的部队。不用多,3万人就够了,直接掐断日本人的后勤。日本人突的最前的这几支部队,突得越快,死得越快。一番前后夹击,绝对能把他这几个主力部队一勺烩了,给小日本也来个狠的。” “有点儿道理,英国人在当地依旧还有很多仓库,3万人的后勤补给也能满足。但问题是兵败如山倒,哪支部队能在这种情况下收拢住人心呢?”死啦死啦脸上挂着独有的笑容,冷静的问道。 周景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当然知道有支部队能做到,但不在他们这边,而是在北边,在延~安。 而像他们现在手里握着这支军队,哪怕是握着近现代化的武器,但本质上依旧还是一只半封建的部队。 出于家国情怀,将士用命抵抗日寇。其余方面就乏善可陈了,组织能力,意志方面,将领指挥方面,通通都有很大的缺失。 总的来说,被日军抓住机会击溃,不是什么太出乎意料的事情,也正常。 整个战役,那是将军们关心的事情,轮不到两个手下还没有一百兵的中校去管。 但是局部的战斗,确实是他们两个该考虑的。问题是日军已经把兵力分散成这个样子了,还用考虑什么吗? 干就完了!?? 这回有新发现的是突前侦查的不辣,周景和死啦死啦跟着他,潜伏到了密林的边缘处。 第17章,丛林一夜 林外一个英国人的全埋入式地下工事,日军正在那对着洞口往里一个一个扔手榴弹,机枪在对里边盲射——干什么不问而知。 死啦死啦悄声说:“传下去,我左手左边抄,右手右边抄。等挥手就攻击。” 不辣看了一眼死啦死啦,没有立即去行动,而是又把目光望向了周景。 死啦死啦无视他这个顶头上司,毫不客气的直接下达命令,让周景感到十分恼火。 然而不得不说,死啦死啦下达的命令是极对的,不需要太过高明的战术,左右翼包抄就足够了。 “回头跟你算账。”周景瞪了一眼一脸无辜样的死啦死啦,悄声说:“传下去,就说是我的命令。“ 不辣这才点点头开始传话,蛇屁股,迷龙,要麻,豆饼,一个个的传下去,做好了战斗部署。 黑夜,黑色的密林就像一只怪兽的巨口,你永远想不到里面会有什么。 几十米外的小鬼子也想不到,他们扔手榴弹扔得欢着呢,根本想不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该打了,先打左边!”死啦死啦悄声提醒。 周景听到了,可他又不想听到这个家伙的话,因为这种手把手的指导,总是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战机不可延误,周景也只好捏着鼻子挥下了左手,传达了进攻的命令。 迷龙端起那挺布伦式的机枪,开始射击。他臂力倒是惊人,但是使用的完全不得要领,其机枪火力的威慑性,远远大于杀伤力。 值得一提的是,他那身漂亮的腱子肉,在朦胧月光的映照下,有点儿古希腊型男雕塑的意思,就好比那个断臂的维纳斯。 左翼的士兵一起开火,李恩菲尔德步枪,斯登冲锋枪,劈头盖脸的子弹一下就撂倒了一片毫无防备的小鬼子。 周景的右手挥下,不仅仅是冲锋枪步枪的组合了,火力更猛的92式重机枪,也在喷吐火舌。 刚刚趴下找好敌人的位置方向的日军,还没有来得及还击,一下子被又右侧的火力打蒙了。 身躯不是暴露在左翼敌人的枪口下,就是暴露在右翼敌人的枪口下。三十余名日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个回合便冤枉的死在了这里。 “得瑟,越得瑟死的越快,不知道分兵是兵家大忌吗?”周景一句话给这些日军下了定论。 他这话一语双关,还是给身边这个家伙说的。狗拿耗子……不对,应该叫越俎代庖,正的还在这儿,你一个副的就开始指手画脚,也太不把这正的当回事儿了吧! 死啦死啦笑了笑,就好像是没听懂周景话里的意思,走出林子招呼着人打扫战场。 虽然现在不少人有了第2支枪,子弹也足够,但是人穷惯了,也不会有浪费这种坏习惯。宁肯累点,也不会白白放任这些东西丢在这里,让小鬼子拿了去。 从英国人全埋入地下式的工事里,走出了近二百多人,英军也有十几个,其余的都是中国士兵,这让周景的兼并异常轻松。 一场战斗过后,他就是拥有了一个营的团长了。 对于能够放下这么多人的英国人地下工事,周景还是蛮好奇的,很想进去见识见识。 但显然,这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候,简单的整顿之后,他们又出发了。 行军的队伍又扩宽了一分,接连的胜仗,让行军的士兵步伐很是轻快,一点也没有疲惫的感觉。 唯独有些差别的是,周景的手上多了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树枝,时不时的在死啦死啦面前晃两下,似乎在警告:“别再惹我!” 整整一夜,队伍在丛林里游荡了整整一夜,袭击着只顾唱空城计的日军,让一队队无主孤魂的士兵加入了队伍。 当天刚刚擦亮时,周景适度的表达了他的满意,宣布休息一个小时。 孟烦了看着丛林里密密麻麻的人头,小声嘀咕道:“这都有半个团了。” 闻言周景扬扬头,斜眼瞥了一眼正在啃压缩饼干的死啦死啦,“600来人,也就一个整编营,我觉得还差点呢!” 抗战时期编制混乱,由于空额等其他各种不可控因素,川军那样的杂牌一个师才三四千人,而中央军嫡系一个旅就有八千人,所以一个团人数在几百到三千多不等。 在周景眼里,一千人算小团,两千人算是合格的中等团,三千人的加强团才是他的目标。 枪杆子就是腰杆子,手下的兵多,打仗的余地才多,说话也硬气,周景的心气儿傲着呢! 听到这话的死啦死啦没有回应,倒是孟烦了被吓了一跳,心中更加肯定,这绝对是重庆那儿出来的人,眼高于顶嘛! 死啦死啦不说话,周景也不说话,其他人就更不敢说话了。 刚刚荣升后勤大队长的阿译,没有瞧见这里的杀气,颠儿颠儿的跑来报告:“报告团长,食物不太够了,最多再吃一顿,然后就得断顿。” “狗屁,怎么能不够呢,从那个仓库走的时候我瞧的真真的,你们一人背了半箱子压缩饼干半箱子罐头,吃一个月都够了,你现在告诉我快没粮了,糊弄鬼呢?” 死啦死啦的无视,让周景肚子里有火没处发,这可算是逮着了。他站起身来拿木棍指着阿译就破口大骂,就跟训孙子似的。 阿译的性格本身比较软,周景当初让他管后勤,看中的就是他这一点,士兵闹矛盾他不会记仇,而且有官威的镇压,闹也不敢闹得太厉害。 可是事情一到了周景这里,就不是那么个事儿了。周景的暴脾气逮谁收拾谁,一开骂就跟机关枪似的,阿译本来有话说,这时候也被堵得死死的。 “别训了,这是你的锅,团座大人!”死了死了实在听不下去了,不得不出言提了一句。 周景挑了挑眉毛,一指龙文章骂道:“你小子别给我瞎哔哔,老子还没追究你越俎代庖的事呢!你给老子说清楚了,你要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老子抽死你。” 龙文章瞧了他一眼,根本没把他那点威胁放在心上:“你的部队扩张的太快了,不是每个新加入的人都带着粮食。这还只是600多人,再加一倍你试试,下一顿都不一定有。” 第18章,回到机场 在殖民时期,英国人修建了许多重要的设施,能够起到交通运输作用的机场自然是重中之重。 宽阔的飞机跑道,庞大的仓库建筑群,还有一架象征着高科技的飞机。 然而这些东西现在并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反倒成了英国人的拖累。 一定不能让这些东西落入日本人的手里,在投降之前,一切有用的军用物资必须销毁。 于是,匆匆赶来的周景等人看到了一幅奇景,机场地平线上闪烁着的炮火稀稀拉拉的并不猛烈,主要是围攻机场的日军,所发射的一些轻型迫击炮和掷弹筒,打得也是三心二意,威吓远大于实际杀伤。 而爆炸得最灿烂,最猛烈的反而是一些被日军,也被英军击毁的飞机,和他们自己点燃的弹药库。 周景看够了,把新得的望远镜扔给了孟烦了,嘴上骂骂咧咧的:“净是些瘪犊子玩意儿,多好的东西啊,全让他们糟蹋了。那么多武器弹药,外面这些日军死上10倍都不够炸的,可惜了。” 孟烦了没有搭茬,他清楚一旦接这个话茬,周景又得把英国人骂上老半天。 老实说,周景骂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可能当初围攻机场的日军很多,让英国人产生了无法抵挡的念头。 可现在,围攻机场的也就是日军的两个小队,加上几门炮,打肿脸充胖子也就是一百四五十人。 以英国人修筑的坚固工事,再加上充足的武器弹药,哪怕只有几十个人,都能守得固若金汤,让这股小鬼子断了门牙都啃不下。 可英国人竟然烧毁军用物资,难不成他们想背水一战吗? 呵呵…… “烦啦,咱们一晚上灭了多少小日本?”周景没话找话道。 “从昨天一落地算吗?”孟烦了放下望远镜,舔了舔嘴唇问。 “当然,你是警卫排长加书记官,灭了多少小鬼子,算多少军功,这都得记好了!”周景一瞪眼,不客气的说。 别的可以稍稍马虎,但军功可一点儿也不能马虎,那是决定荣誉的事情,他还有一番打算呢! 孟烦了翻过身来,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慢慢回忆道:“从落地那一仗到现在,咱们应该打了7仗了,每次歼灭的小鬼子从十几人到三十人不等,总共杀伤敌人131人,足有两个小队了。“ “两个小队的小鬼子,就牵制了我们六百多人。人家诸葛亮一生就唱了一回空城计,小鬼子这是一日三餐的唱,诸葛亮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周景淡淡的感叹道。 说的不好听点儿,国军士兵取笑英国人动不动投降,纯属五十步笑百步。二哥也别笑大哥做事难看。 没有周景他们这支队伍来回扫荡小鬼子,这600多人不仅仅是被牵制的问题,小命也难保。 日军的作战方式,步兵冲炮兵轰,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就这三板斧的战术,尽管被许多人瞧不起,也把大半个中国吃下了。 称霸太平洋,大半个亚洲,都在日军的铁蹄下瑟瑟发抖,如果没有珍珠港的偷袭,美国人都狠不下心来参战。 总的来说,别看日军的战术呆板,他们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不是周景这个二把刀能瞧不起的。 “团长,日军的运输力量,根本没办法短时间内在这地区形成压倒优势,全部主力都往印度往缅北追过去了,后边就是孔雀屁股的后边,散的够厉害的,也怪不得他们只能唱空城计了。 我觉得这也挺好,最起码敌人力量分散,咱们能打得轻松点。要是真的打硬仗,咱们现在还真够呛。”孟烦了说。 周景瞥了他一眼:“前面那几句,是你分析的?” “不是,是副团座分析的,我觉得挺有道理的,一时感慨就借用了。” 从孟烦了的称呼当中,周景听出了许多隐藏的含义。不是死啦死啦了,而是副团座了。 龙文章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并不威严,但总有一种与威严全不相干的感染力。就连周景这类对他极抵触的人,有时候也下意识的就范了。 周景和孟烦了在这里闲聊,龙文章正带着手下的人,在日军挖设于机场边的战壕之后设伏,顺便架设他们手中的三挺92式重机枪,和几挺轻机枪。 周景的指挥艺术,完全就是胆大勇猛,再加上从各种影视剧里汲取的知识,结合而成。 比起一些不入流的指挥官来说,他最起码还算入流,指挥一个连打仗是够用的。但比起龙文章来说,他就差远了。 龙文章的指挥艺术,最起码能指挥一个师。 虽然,周景他们这里是一个整编营,几乎四倍余日军。但是龙文章依旧没有硬撼日军的想法,他总是能想出点稀奇古怪的打法。 林中的士兵没消停过,两个重机枪巢已经被加固和隐蔽到即使开火,敌人也看不清它的轮廓; 蛇屁股把装了土的袋子打出了凹槽,把枪架在上边以便更为精准;要麻上了树,因为这样更加居高临下; 不辣把他的衣服撕成了土造的挂弹袋,把手榴弹吊在脖子上,他这样的冲锋手能否快速投出手榴弹,决定了他的生死。 并不是他们几个,每个人都在做类似的事情,一个经验老道的指挥官,指挥着一帮老兵油子,简直就是强上加强。 午间的太阳非常毒辣,呆在一线战壕中的日军,无精打采的开上一通枪,便又缩回了战壕当中。 死啦死啦的胆子是够大的,他和迷龙带着一个排的人,在地上匍匐前进。日军一个不留神,他们就爬进了日军因为兵力空虚,而空空如也的二线战壕。 一人两颗手榴弹,拉了弦就扔出去,硬是打出了炸弹雨的效果。劈头盖脸被炸了一通的日军,这才反应过来背后有敌人。 死啦死啦喊着:“趴下,快趴下。” 他自个儿带头往壕沟里一趴,连个头都不露,那可是迫击炮都打不到的死角。 第19章,令人感到不适的战斗 日军分出半数兵力来攻击背后,当他们跑到一线战壕和二线之间的那片地上,坡地上树林里开始迸射枪火。 三挺早标定好的重机枪弹道,喷出三条炙热的火舌,将没地儿躲的日军,像割麦子一样直接割了一茬。瞄了半天的步枪手们叮叮当当地收拾着漏网之鱼。 周景手下一半的斯登冲锋枪,加上一半的轻机枪,全被死啦死啦带上了。 二十多支枪的火力,比日军一个小队都强大得多,直接封锁了一线阵地到二线阵地的交通壕。 第二部分沿着交通壕冲上来的日军可算是倒了血霉,不少人一露面都被打成了筛子,手里的38大盖就当烧火棍了。 不仅如此,不辣带着一个班的投弹组,一人拿着十几颗手榴弹,咣咣的往日军头顶上扔。 他们在林中火力的掩护下,持续往日军一线阵地推进,绞杀残余日军的生存空间。 这几乎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在伤亡过半之后,日军很快向着侧翼撤退。 死啦死啦带着人追击,那个穿着校官服的家伙,混在一堆兵油子里,大吼大叫开枪射击,完全没有一个中校的样子。 被追击的子弹,即将赶进丛林里的日军,并没有逃出生天。 死啦死啦那个缺德货早就算到了,剩下的一半轻机枪加冲锋枪全部布置在了那里,一波弹雨过后,残存的多半个小队的日军,就直接报销了。 整场战斗,周景没下一个命令,没有做一次指挥,全交给死啦死啦。 他唯一的突出贡献,就是拿着一把八成新的38大盖,点名了几个军曹,让日军的指挥系统更加混乱。 孟烦了待在周景身边也放了几枪,撂倒了一个小鬼子。再去打,就已经找不到敌人了,只能拐着腿试图去阵地上找几个没死的小鬼子补个刀,毕竟他大腿上的那处伤口,就是小鬼子补刀干的。 周景找到那个被他撂倒的日军小队长,将那家伙手上握着的指挥刀夺了过来,舞弄了几下,然后就望着这一片被染红的大地,痴痴发愣。 小规模的战场上看不出什么,夜晚的战场也看不出什么,但这场勉强算是中等战斗的战场上。 日军的血液将一片片大地染红,断臂残肢各种身体组织零件,都随处可见。 有些日军已经看不出人形了,被威力十足的重机枪扫过之后断成两三截,红的白的黄的散落一地。 整个战场上臭不可闻,但是呆着呆着习惯了,也就闻不着臭了。 在一天前,还是个扑街作者的周景,绝对想不到一天后,带着一个营的人马,干掉了两个小队的日军,制造出了这样一幅地狱惨象。 死啦死啦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他瘫坐在离周景不远的日军机枪工事上,手里拿着日本罐头开吃,一只脚赤裸着,以便他用脚趾把地上的十几个日军徽章,翻过来翻过去的排队和打量。 他在认日军的军衔,同时也是在计算战果。仗打得太轻松了,以至于他都觉得没有什么挑战。 瞧见周景回神了,他给出一个笑脸,有些肉痛的问道:“团座,你不会怪我吧?这些徽章你喜欢就都拿去,我一个也不要。” 周景不屑的撇撇嘴:“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的,你自己收着吧,等回去以后,给你请一功,怎么也得弄个团座当当。副团座,太屈才了。” “哎呦,那我可谢谢您了,团座大人,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亲大爷,最亲的那种,真的。” 龙文章的感谢几分在徽章,几分在周景的这番许诺,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国军的将领大多数是个什么成色,在国军当中混了好多年的龙文章最有体会。吃空饷,昧功劳,打仗煽动着士兵送死,一有危险自己跑的最快。 南京保卫战唱高调的唐生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什么一步也不许后退,人在城在,誓与南京共存亡! 全都是狗屁,最后他跑得比谁都快,带动了整个军官指挥系统的逃跑,几万溃兵没了组织任人宰割。 国军系统上面都是这种成色,能指望下面的人好到哪里去? 周景不小心眼儿的对付他,龙文章就觉得这“大爷”没白喊了。 蛇屁股、要麻、豆饼、郝兽医和阿译,诸如此类的,他们收拾着刚得的战利品,时不时的看两眼死啦死啦和周景。 他们的脸上写着不适——不适于这样一场一面倒的战斗,这样的胜利让他们有些茫然。 从来都是被日本人追着打,偶尔打个胜仗,也是杀敌1000自损1200的惨胜,伤亡的弟兄比伤亡的日军还多。 夜里丛林歼灭小股日军,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的话,这种规模的战斗一下子敲醒了他们。 一切胜利的功劳,都要归功于那里一站一坐的二人。 当然并不是说他们自己没有功劳,只是说那里一站一坐的二人,没有张三还有李四,没有王五也有狗剩,总能找到愿意跟随他们的大头兵,那又没有多难。 但是能带领一帮大头兵一直取得胜利的,他们这些老兵油子也是头一回见,就是那一站一坐的二人。 几乎时刻不离周景的孟烦了看得更明白,这份指挥的功劳37分成,三分归周景,是因为他大度容人,采纳龙文章的建议。 七分归龙文章,那家伙做到了一个优秀指挥官,所有应该做到的事情。 龙文章那家伙总是不歇着,挥着他的日本小勺对着周边慢慢汇聚来的士兵道:“请座!请上座!——你们诸位现在就是我的爷爷,我是你们众人的灰孙子!” 他心情很好,很放松,这傻子都看得出来,这种时候他真是魅力四射。 “咋说呢?”龙文章看起来简直亲切得要死,“今天诸位得上座!因为以前你们拿到的,要么是大老爷不要的,要么是天老爷扔给你们的,要么靠自己可怜巴巴,等别人好心——今天,是你们自己挣来的!” “跪着要饭,磕碜。凭本事吃饭,不磕碜!是这意思吧?”周景补充了一句。 “唉,对,团座大人说的对。要么说团座大人是有文化的人,一句话就把我要说的话给浓缩到了一块儿。“ “那你再解释解释,你大爷和你爷爷是个什么关系?”周景扬了扬手中的日军指挥刀。 “大爷和爷爷,都是爷,爷!” 龙文章那小表情,总是能让前一刻差点气死的你,下一刻又忍不住失笑。 周景手上的东西也威胁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总也没有在龙文章身上留下一道痕迹,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天赋。 突然,机场方向远远的传来了鼓点声。 第20章,别开生面的投降 许多支枪口指向着从机场方向来的那队英国军人,他们整着队,踏着小碎步,小鼓手咚咚地敲着鼓,走在他们的指挥官身边。 指挥官闲庭信步一般,右手打阳伞似的打着一杆挂在竹竿上的小白旗,干什么不问便知。 这个机场曾经的拥有者,他们以为他们已经失去了机场。 指挥官,那是一位头发已见了花白的军人,长得几乎是让人尊敬的,他庄严地甚至是仪态万方地举了举手上的白旗,“先生们,我们要做的事情正象你们看到的。我们决定接受《日内瓦公约》的保护。” 周景愣了一下,然后瞧瞧身边的家伙们,一下反应过来了。 他们当中的许多人,衣服都是从鬼子身上扒来的,为了不被自己的队友误伤,所以上半身是裸着的,下半身穿着一条日军的泥黄色裤子。 这英国人准是把他们当日军了,搞得这么庄重前来投降。 死啦死啦看了一眼周景:“他们什么意思?” “像他们以为的日军投降,并且要求日均遵守日内瓦公约,不准杀害战俘。”周景耸耸肩很不屑的说道。 任何一个中国人都知道,自甲午海战那会儿,日本鬼子就是残暴杀戮的代名词。杀戮平民,杀戮投降的俘虏又不是第1天干了。 落到日本人手里还想让他们保证生命安全,那不如祈祷豺狼不吃肉,猫不吃腥呢! 死啦死啦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他眼里顿时闪烁了贪心的光,“就是说我们要什么都可以?” 周景凝神思索了片刻,招了招手:“老龙,烦了,我们到后面商量商量。“ 三人留下茫然失措的英国人,和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手下,往后挪了百十来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商量起来。 说是商量,主要是周景在问,龙文章在答。 “老龙,我问你,一个强盗攻击主人家……不对,应该这么说,你盟友的部队,你能随便指挥吗,你能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吗?” “当然不可能了,谁都有自己的算盘,你说的只是盟友啊,人家凭什么听你指挥,凭什么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不可能的。”龙文章毫不思索的回答。 “对,拥有独立性的盟友,绝对不可能完全听候你的命令。但是如果你的盟友,被你们共同的敌人打败了,俘虏了。 然后你此时神兵天降,把这股敌人给灭了,又把你这些盟友给解救出来了,你说能不能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周景挑了挑眉毛,一脸坏笑的问道。 说的这么明白了,龙文章要是再不明白周景的意思,那他可就算是白活了。 只是他还有些疑虑,或者说是好奇:“团座,你这么胆大包天,就不怕这些英国人后面告你一状。洋大人一告状,就是一个将军也消受不起啊!” 一听这话,周景不屑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怕他个龟孙,英国人爱告状告去,我姓周的可不怕他们。” 对于英国陆军,周景是万分瞧不上的。这里的其他人可不知道,但他通过聊天群的书友,可十分清楚英国人最近干了什么大事。 在日军的东南亚攻势下,马来西亚和新加坡是重中之重,那里正是英国人的殖民地。 由于英国人的主要注意力摆在欧洲,亚洲方面就有些欠缺了,军舰都是一些老旧型号,一个照面就让足以称霸太平洋的日本海军给干掉了。 山下奉文担任25军司令官,指挥着三个师团共11万人,通过马来西亚进攻英国在远东最大的海空军基地新加坡。 由于英军丢掉了制空权和制海权,英联邦军士气非常低落。 山下奉文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学习了德国师傅的闪电战,采用他所谓的“电钻战术”拼命中心突击。 草木皆兵的英军不堪大用,一路溃退,甚至把日本兵骑着的两万辆自行车当成装甲部队,其实日军只有一个战车联队。 如此,山下所部仅用50天就兵临新加坡对岸。 新加坡要塞防御工事其实很坚固,日军也只到达了一个半师团三万来人,几次突击都没有得逞,只好不停用炮轰城,炮弹都快轰没了,也没见把要塞怎么样。 山下奉文几乎就要请援时,英国人竟然被轰的先崩溃了,1942年的情人节当天,英军司令帕西瓦尔亲自抗着白旗而来,11万英军向3万多日军投降。 战后的庆功酒会上,有日本军官大拍山下马匹,称之为“虎将军”。 于是远东英军也跟着忽悠,毕竟被人家以少胜多了,要给自己失败找个台阶下,“马来之虎”的名号就这么被喊出来了。 其实,这一张只要日军的指挥官脑子正常,都能抬抬腿就把英国人打灭了。英国人总是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好像把敌人吹的牛逼点儿,就能掩盖自己的无能。 想一想,这样没有战斗意志,没有血性的军人,值得尊重吗? 英军指挥官面前,很快出现了一个瘸着腿的日军小队长,他叽里呱啦的用英语跟英军指挥官交谈着。 英军指挥官含蓄又略带着点骄傲的,打量着有点儿瘸腿的对手:“尊敬的先生,一支历史悠久的军队在他新崛起的对手面前放下旗帜,是值得你们骄傲的事情。” 孟烦了脸色有些羞红,但同时又有些屈辱。他既不屑这些英国人的表现,同时也为自己身穿的这身衣服感到羞耻。 穿小日本的衣服,跟代表小日本接受盟友的投降,这是两码事。只是军令难违,谁让他是这支队伍中唯二会说英语的呢! 片刻之后,白色的小旗交到了“伪”日军小队长的手里,英国士兵井然有序的将枪支堆放在空地上,向日军投降了。 转过身来,孟烦了摇了摇白旗,将刚跨上的日本指挥刀双手举起,向穿了一身国军尉官服,身材魁梧的迷龙少尉投降了。 整个投降仪式就跟闹着玩似的,英国人投降就跟闹着玩似的,孟烦了假扮的日军小队长,以及火线提拔,代表远征军受降的迷龙。 最后,躲在人群后的周景姗姗来迟,既不夸奖也不批评,带兵大摇大摆的占领了机场。 士兵们看得是一头雾水,英国人也搞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不是向日军投降的吗? 怎么这些日军全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有不少衣服还很眼熟,好像就是他们英国人的。 一家欢喜一家愁,投降了日本人的英国人,被解救之后,别指望周景给他们什么好待遇。 他们所有人只带走了一些基础的生活用品,然后被赶到了一个空仓库看管起来,已然还是战俘待遇。 作为胜利者,周景有权利接管敌人所有的一切。他将英国人没有来得及摧毁的所有东西,通通征用了。 仓库被第一时间接管,库存的新军装,罐头大米蔬菜,通通不要钱的搬了出来。锅灶烧起,饭菜的香味儿沁人心脾。一众士兵跟过年似的,肆意的享受着属于他们的胜利。 迷龙端着一盆子刚出炉的饭菜,凑到孟烦了的身边:“烦啦,你说团长今天搞什么名堂,一下给我从下士班长,直接提到了少尉连长,跟你都平级了。你老是跟团长凑一块,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迷龙伸手擦了擦肩膀上的肩章,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前天他还只是个上等兵,昨天是下士班长,今天连排长都没当一下,直接当了连长,这绝对是够稀奇的。 孟烦了心里其实有点想法,但这种话是不好说的。 他瞥了迷龙一眼:“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团长兴许就是瞧你有把子蛮力,是个好材料,不然你以为呢?” 迷龙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些不对,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孟烦了说的也有点道理,兴许就是那样呢! 远远的瞧见李乌拉打了饭狼吞虎咽,迷龙站起身来招了招手:“李乌拉,快过来。” 孟烦了瞧见李乌拉像个没吃过饭的龟孙儿一样,一边低头扒拉着饭菜,一边乖乖的往迷龙这里走。 叹了一口气,他不得已站起身来,拐着腿往郝兽医那边走。 李乌拉是迷龙的老乡,同时也是迷龙的仇人。孟烦了隐隐约约听别人说起过,李乌拉曾经是迷龙的排长,然而正是由于这位排长的指挥不当,一个排的弟兄们全没了,就剩他们两了。 自那以后,迷龙就把李乌拉训得跟龟孙子似的,一个上等兵收拾一个少尉,整个一奇景。 果不其然,孟烦了还没走出几步呢,就听到迷龙在骂人:“我整死你,快点儿。” ps:今天就一章了,差一千字明天补。 第21章,商量 鸠占鹊巢,美美的洗了个澡,躺在英军指挥官的鹅绒大床上,周景感觉他的骨头都快酥了。 一个字儿——爽! 从昨天上午一直到今天的下午,已有一天一夜。中间只有短暂的几次休息,剩下的时间不是在行军,就是在打仗,感觉身子骨累的快散架了。 不停的胜利让他感到亢奋,但是紧绷的这根弦一松下来,就是无尽的乏累。 躺在床上感觉很想睡一觉,可脑子却是麻木的,总也睡不着。 “小妲己,统计收获。” 一道命令过后,小妲己立即报上了周景这一天一夜的收获。 “主人,您指挥部队与日军作战,一共取得了8次胜利,歼灭日军280人,共获得28,000商城币。” 消灭日军获得的商城币,一下子让他发财了,手上可动用的商城币一下多了三倍,意味着可借助的力量更多。 周景目光闪烁,思量着他此时需要的东西。此时此刻,他控制了整个英军的机场,食物饮水枪械弹药,接下来不论他们有任何军事行动,后勤保障暂时是没有问题的。 而他的第一阶段任务,麾下招募一千人,还有将近四百的缺额。 固守机场,那400人肯定不会从天而降,所以还得派人出去拉网扫荡,既要消灭日军有生力量,也要收拢溃兵,增加己方的力量。 可是分兵,又该怎么分呢? 留个二三百人固守机场就够了,那剩下的人出去扫荡,该分成几股力量呢? 说到指挥打仗,周景觉得这帮人当中,除了龙文章有两把刷子,其他人真还没有能让他放心的。 怎样发挥手中的人力物力,这就是一个值得考量的问题了。 “主人,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小妲己能帮忙吗?” “分兵之后,要是相互之间能联络就好了。”周景眼睛一亮,拍手道:“只要一款便捷的联络工具,什么都解决了。” “主人,您是说这两款设备吗?”小妲己还摇晃着尾巴,贴心的打开了商城界面。 两款老古董模样的设备,一种名为步兵背负无线电台,另一种名为步兵背负跳频步话机。 步兵背负无线电台,这个没什么好说的,由通讯兵背负,短距离传播无线电信号,日军大队、联队一级都有配备,使得日军的作战调度十分便捷。 只是这种设备非得专业人士来操作,普通士兵哪怕是突击培训,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掌握。 而另一项步话机,看上面的介绍是美国摩托罗拉公司,研制出通讯距离达17公里的背负式跳频步话机。 这个步话机后来延伸就是对讲机,在近距离通讯方面,要比无线电台更加便捷。操作方面突击教授一半天,应该也就没问题了。 这两款设备在此时绝对算是高科技设备,价格也有一点点高。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媳妇儿套不着房。 周景一咬牙,弄了一部步兵背负无线电台,有又弄了三部背负式跳频步话机。 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他一个骨碌坐起身来,推门出去找龙文章聊聊。 龙文章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他不习惯这英国人的鹅绒大床,感觉太软了,太舒适了。 舒适往往就意味着安逸,就意味着放下警惕。敌人就在周边环绕,一个指挥官放下警惕,去安逸的享受,那还能带领手下的士兵打胜仗吗? 从床上爬起来,他把那层鹅毛垫子从床上取下来,只留一副硬床板。 还别说,这回躺上去,他反倒是觉得舒服多了,硌骨头的硬床板总不会让他沉迷于睡大觉,也能让他的脑子清醒许多。 他的脑海中也想到了许多,大半个祖国已经被日寇占领,无数的军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人间惨剧数不胜数。 祖国沉沦感不禁,为国牺牲敢惜身! 回到眼下,此时虽然占领了机场,获得了重要的补给,也有了一块栖身之地。 但也不能一些小的胜利就骄傲自大,日军的战斗力是不可小觑的,数量更是他们无可比拟的。 这场战役,是数万,十数万的日军,组织的一场大型战役。目的是切断美英向中国提供战略物资的交通线——滇缅公路,逼迫重庆政府屈服投降。 这一座位于缅甸的英军机场,只是局部战争的一个关键点,一颗钉子。 要想让这颗钉子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就要请求国内继续派兵增援,将这里经营成一个铁桶,一个日军难以攻下的铁桶。 同时,这个铁桶也是插在日军整个战役心脏的一把匕首。只要这里坚守一日,日军就得耗费重兵与他们相持作战,突击非常前的那些日军部队,后勤运输线也面临威胁。 说服国内继续派飞机增援士兵,龙文章无声的笑了笑,想到了那个白白嫩嫩的团座。 那人挺有意思的,刀子嘴豆腐心。像是个公子哥,但又没有公子哥的那种目中无人。 会英语,有一手好枪法,也懂点儿指挥作战的知识,凑合……也算是个合格的指挥官。 “咚咚,老龙睡了没?” 龙文章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是团座吗?门没插着。” 周景推门而入,似乎觉得打扰别人休息也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打扰了。” “没关系,反正也睡不着。团座前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吧?”龙文章问。 周景脸色严肃的点点头说:“是,我想趁着现在还早,和你商量商量下一步的部署。毕竟现在到处都是日本人,我们可是被群狼环饲,一个不小心都得交代在这。提早商量好部署下去,敌人来犯时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龙文章有些惊讶,抚掌笑道:“团座能够这样想,就已经比很多名将强了。不知道团座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这话他说的真心实意,居安思危这一特质当属名将所有。 可是,那种等敌人打上来了,才想着怎么应对的,才是大多数庸人的做法。 要是中国的将军都能够居安思危,小日本战战兢兢的防备被侵略,哪还敢狂妄的侵略中国呢! 第22章,医腿 周景也毫不客气,当即将自己分兵出击的想法陈述,并说到:“被动挨打不是我的性格,主动出击给小日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还能最大化的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只是有个问题,丛林扫荡派遣半个营300战士,需要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一般的人不能胜任。全团我最看好你,龙团副有没有兴趣走一趟?” “哦,这我倒是和团座想到一块去了,团座这么瞧得起在下,我龙文章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一定拿出成绩,回报团长的信任。” 龙文章话音一转,又说:“只是团座,即便大肆收拢溃兵,也是有数的。日军一旦反应过来,我们孤军据守此处,面临的恐怕也是一场恶战。 我的建议是,通过电台向国内求援,让他们再派遣士兵增援。只有源源不断的增援,我们才能成为插在日军心脏上的一把刀子。” 周景沉默了,龙文章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他们这批人就是最后一批了,不会再有援军的。 一来是因为此次战役的猝然失败,总结经验教训,积蓄力量返攻需要一个时间。 二来是因为最佳时机早已过去,地面上的英军撤离的差不多了,地面没有支持了。 并且,日军的空中力量部署完成,运输机运载士兵风险太大,不值得。 最后,周景即便收拢了一千手下,成为真正的团座。在整个战役当中,也只是一个小角色。说出去的话也没什么分量。 他要是个师长,是个将军,指挥个万把人马,那还差不多。 只是这些话他是不好说的,周景只能含糊其辞的说试试看吧,并且告诫龙文章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求人不如求己,在结束了与龙文章的商量之后。周景分别布置了数项任务。 从已有的人选当中,挑选了两个文化底子较好的,派到英国人那里,学习无线电通讯技术。 这个机场是有一座无线电电台的,有一个英国电报员在操控。虽然英国人不大瞧得起他们的这些黄皮肤同盟,但是在生命的威胁下,和充足的饮食红酒的诱惑下,英国电报员还是老实的同意了。 步话机配备了中文说明书,周景把这件事儿交给了阿译,令他连夜培训三倍于步话机的操控人员,宁愿人等机器,也不能机器等人。 最后的机场防御,周景把他和龙文章商量好的防御部署,让人布置了下去。如果小鬼子敢来,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 整顿休整了一日,士兵们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嗷嗷叫。没有了生存压力,没有日本鬼子的威胁,刚领到新式装备的他们,苦中作乐给自己找新奇。 康丫给自己头上扣上了一顶m1917钢盔然后开始大惊小怪――这家伙他没使过,于是他拿着打仗得来的日式钢盔比较。 “有和面的没?现在可以煎烙饼啦。”康丫比较出结论如是。 蛇屁股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你就少见多怪。老子打淞沪就顶锅子来的。” 但是康丫仍然戴上了捡来的日盔,觉得日盔还是更好一些。 不辣拿枪在他脑袋上捅得哐哐响,“要想脑壳被自家人开天窗,你就顶个日本盔晃。” “可不?丛林里头有时候看不清,有的弟兄们把你认成了日本鬼子,打死你都没处喊冤,你说冤不冤?”孟烦了说。 康丫终于老实了,他开始把两顶盔一前一后挂在身上,试验做护心镜,这样试验的结果是,他发现可以拿两把枪刺,咣咣地把自己当鼓敲。 郝兽医的烟袋没有带来,他抽不习惯英国人的烟卷儿,一边抽一边摇头:“烦啦,今天感觉腿怎么样?” 孟烦了瞧了瞧自己那条伤腿,“还好,英国医生说,只要每天勤换药,一个月后他就是条好腿了。只是那英国人瞧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被他瞧的总是有些不自在。还是郝兽医你好,虽然我们总是瞧不起你的医术,但你从来没有瞧不起我们这些病人。” “烦啦,你就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你享受的可是军官待遇,还是洋医生给你看病,赚大发啦。郝兽医也就是能帮你换个药包扎一下,其他的你就别指望了。”康丫敲着那两个头盔咣咣咣的说道。 郝兽医叭叭的抽烟,就跟没听见似的。这帮人看不起他医术又不是第一天,他早习惯了。倒是那英国医生就是有本事,只是脾气也太大了。 他们这些第一批跟着周景作战的,全部划分到了警卫排,也就是归孟烦了管。 昨天,周景一找到那英国军医,把人强行给他们带来了。 英国军医一听是给个少尉排长看病,当即就直摇头,说他只给校级军官及以上的看病,普通士兵和尉官不归他看。 也不知道这是英国人故意刁难呢,还真是那样的。 周景听了之后二话不说,直接把刀架在那军医的脖子上,威胁道:“老子不管你以前给谁看病,现在我让你给谁看病,你就得给谁看病。你治不好他的腿,老子就砍你一条腿。” 闪着寒光的刀刃比在脖子上,没几个人能熟视无睹的。英国人一听就软了,遇上周景这么一个混不吝的指挥官,那可不就是老鼠遇见猫了嘛! 自此以后,警卫排的这帮家伙,对周景的信服程度又上升了一个档次。周景收获了一队绝对的铁杆,指哪打哪的那种。 哔哔哔—— 一声哨响,一帮人匆匆的都站起来了,混乱之中带好装备,一窝蜂的往外跑。 所有的军士大概都是如此,他们之中绝大多数只是经过简单的训练,而且刚刚被收拢起来,一个班里面的人都没认全,列队集合当然是混乱一片。 吹响哨子的周景脸色铁青一片,应急反应这么差,日本人真要偷袭上来了,那还不得被一击击溃! 好一会儿,六百军士在各级指挥官的带领下,慢慢的整成了勉强能看得过去的队列。 周景正要检点人马,分配作战任务和训练任务时。 通讯兵一脸焦急的跑来:“团长,被看守起来的英国人正闹事儿,都已经和咱们的人对峙上了。” 第23章,与英国指挥官的谈判 破旧的仓库门口,英国人没有了昨日的优雅绅士,一个个灰头土脸,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与全副武装的士兵对峙。 他们嘴里嚷嚷着:“我们不是俘虏,我们是大英帝国的军人,是你们的盟友,我要见你们长官!” 这些文化水平不高的士兵们,怎么可能听得懂英语。不过不过英国人推攘着,想要冲出仓库那是真的。 士兵们得到的命令是:英国人的活动范围只在这一座仓库里,绝不允许他们出来。 如果仅仅是这些英国人暴动,想要冲出来,士兵们拿着棍棒堵回去,也就完事儿了。 可问题是,挡在前面的那些英国人,是周景从丛林里带出来的那些,还跟他们并肩作战过。 向昨日的战友施展暴行,没人下得去那个手,也没人敢承担这个责任,于是只能上报。 周景匆匆点检的兵马,把剩下的事儿交代给了龙文章,便匆匆赶来。 在瞧见这帮乌泱乌泱的英国人后,周景心中叹了一口气,颇为头疼。 从丛林里解救的英国士兵,加上英军机场原有的英国人,加起来一共有一百多人。 这些人的处理就是一个大麻烦,放他们出来不闻不问,那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可把他们当作俘虏一样对待,又不太合适。于是周景只能将他们关起来,拖一会算一会,船到桥头自然直。 现在看来,怕是这条船还没到桥头,就得半路炸了。 那位头发花白的绅士指挥官,瞧见周景到了,十分愤怒的质问道:“先生,我们不是俘虏,是你们的盟友。我们享有人身自由权,您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放我们出去?” 怎么也得等释放了他们,也不会对自身产生任何威胁的时候吧! 当然这话周景是不会直说的,他撇了撇嘴不屑道:“不好意思,指挥官先生,你们是日军的俘虏,为了防止有人被收买,需要一段时间隔离审查。 暂时你们是不能离开这种仓库的,当然,我会十分人道的,给予你们饮食和水,你们的生命安全也会得到保障。” 其他士兵不懂英语,不知道这两位指挥官说什么。要是他们知道了,肯定会大跌眼睛。 他们的团座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帮英国人连活的日本人都没见着,还怎么被日本人收买? 死的日本人收买吗? 那帮英国人听了周景明摆着糊弄的理由,一个个愤怒的像只被戏弄的小老虎,群情激愤的想要冲出来将周景按在地上暴捶。 然而他们刚往前冲了两步,一阵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起,几十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英国人都认得,那些枪曾经都是他们的,现在都不属于他们了。 没有人敢赌这些“盟友”不开枪,所以英国人一下子又都老实了。 头发花白的英军指挥官张了张嘴,悠悠的轻叹了一声:“你这样违规监禁盟友,不怕上军事法庭吗?现在放我们出来,我们离开,机场留给你们,之前的事情我们既往不咎。” 这倒是也行,不过就怕他们出去还没走出五里地,就被周边散落的丛林里的日本鬼子咬住,干脆利落的投降。 之前的事既往不咎? 说到这个,周景就笑了:“我希望你们先搞清楚一件事情,你们投降日本人,是我的部下将你们解救出来。这个官司打到联军指挥部那里,我也占着理。 我不拦着你告状,等你出去以后,随便你告!我要眨一下眼睛,我是你孙子!” 英军指挥官都已经绝望了,昨天晚上杰克、诺顿已经把周景的背景讲了一遍。 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这个恶魔的后台,告一状又能怎样,恐怕会让人更失望。 不过,他还是有个疑虑,电报员偷偷的联络过联军指挥部,并没有查到远征团这个番号。 这又要怎么解释呢?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周景是个冒牌货,但是一想这人的后台很硬,一个团也算不了什么,或许是隐瞒的编制呢! 只是这些原本可以拿来讨价还价的东西,现在拿出来徒增笑柄。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杰克,突然出言道:“周长官,其实我们还是很有作用的。您的军队没有电信员,没有军医,没有炮兵,这些我们都有。 您这样强硬的指挥,没人会愿意尽心尽力的为您供职。您不如放我们自由,我们自愿在您麾下听候调遣。“ 周景的两眼中闪过了贪婪的目光,那是对于人才的渴望。无论在何时何地,人才都非常重要。 把农民抓来,配支枪打几发子弹,就是一个炮灰步兵。这种兵没什么稀奇的,在冷酷的指挥官眼里就是一个数字,一个消耗品。 但是某些兵种不一样,炮兵,飞行员,军医,通讯员,这些品种都是有一定的文化底子,经过大量的时间,耗费许多资源才能训练出来的。 这些高科技兵种,是有大作用的。 别的不说,从英国人这里,周景搞到了6门榴弹炮,口径不大,大概70多毫米。这些炮,找遍全团都没有能找到一个会使用的。 还有三门从日本人手上缴获的92式迫击炮,那个也没人会用。也就那几门从小日本手上缴获的掷弹筒有人会用。 可那几个掷弹筒,怎么能比得上九二式迫击炮,70多毫米的榴弹炮呢? 只要这些东西能操作起来,比给周景手中增添两个连的人马都让他高兴。 不得不说,杰克这家伙的提议很有趣,周景完全心动了。 “嗯,那你们就是我的雇佣军了,我的部下给你们提供保护,只要我们没有死光,日军就不可能冲上来。 但同时你们也要提供技术支援,教导我的士兵应该如何使用那些装备,协助我们防守。指挥官阁下,你说呢?” 周景饶有兴趣的盯着那位头发花白的绅士指挥官,他知道在这儿能做主的绝不是杰克,而是这位骄傲的老先生。 大概是昨日睡了一夜仓库,老先生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直到周景又问了一遍,他才恍然道:“我的部下会听候你的命令,希望你一视同仁,给予他们应有的权利和自由。” 英国人傲娇的毛病又犯了,头发花白的老指挥官,绝不允许自己跟这样一个人低头服输。 周景当然也不会计较这些,他看重的是那些技术兵种,而不是这个半截埋在土里的老头子指挥官。 第24章,有大炮没炮兵 龙文章出发了,带走了两个连。周景又给他带了个警卫班,以示重视。 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要重复之前的战术,在机场附近方圆50公里内,进行拉网扫荡。 救援被日军困住的盟军士兵,同时也消灭日军的有生力量,延迟日军的反扑。 留在机场的周景也没有闲着,之前手上可以动用的资金不够,比格斗精通贵了5倍的现代军事初级指挥精通,他只能眼馋的过过干瘾。 等他一有空了,资金也够了,他立马就兑换了一个。5倍的价格,知识量也不一样。 兑换之后,周景感觉脑海中多了一段厚重的记忆,突然明白了更多战术战例,对于龙文章之前的指挥,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没有由来的有了一种信心,指挥一个团甚至一个师,作战的信心。 对于原本的机场布防设计,他看了都有些想笑,感觉自己还是有点幼稚。 望着墙上的机场平面图,他失笑的摇了摇头,“豆饼,去把各连排的指挥官叫来,我要重新布置防守任务。” “是,团长。”豆饼听令而去,不一会的功夫便把命令下达到各连排。 各连排的基层指挥官,听到命令时,正在认识整训士兵,提高部队战斗力。 听到豆饼的传令,也是有些纳闷,布置防守任务,那不是早操时副团座讲过了吗?怎么还是这个。 纳闷归纳闷,命令还是要听的,一众指挥官纷纷前往被当作团部的2层小楼。 迷龙刚走到小楼门口,就瞧见了同样刚赶到的孟烦了,“烦啦,团座又要布置防守任务。你寸步不离的跟着团长,就跟个跟屁虫似的,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什么叫跟屁虫,是文书和警卫排长,孟烦了翻了个白眼儿,“不该打听的别打听,这不一会肯定要说嘛!” 一句话被堵了回来,迷龙也没辙,孟烦了不是他能拿捏的。 回过身来,迷龙正好瞧见了躲躲闪闪的李乌拉,一脚踹到他屁股上:“咋的,狗日的当个排长就牛逼大发了,见到长官不知道该敬礼吗?” 李乌拉原本就是少尉排长,周景手底下信得过的人不多,也就把他官复原职,弄到二连当个排长。 可即便是当上了排长,在迷龙面前,李乌拉永远是灰孙子。挨了一脚也不敢怎么样,老老实实的敬礼问好。 二连长谢国富是后来加入到队伍当中的,别的优点不多,就是忠厚老实。长官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于是周景就给他提了一级,担任二连连长。 此时瞧见自己的属下被一连长教训,谢国富也有些恼怒:“一连长,打狗也要看主人,4排长不就是没有问好吗,至于你这样动手打人?” “哟,二连长你管的也太宽了吧,我们兄弟之间打个招呼问个好,还要跟你打个报告吗?” 迷龙一副痞子德行,照着李乌拉又是一脚,挑衅似的望着谢国富。瞧那意思就是,我打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迷龙的浑身上下结实的肌肉,无不彰显着他强大的力量。 谢国富根本没有想跟他打一架的想法,只能指着迷龙威胁道:“好,一连长你的厉害,看你能在团长那儿还能不能这样厉害!” 迷龙轻哼了一声表示不在乎,昂首挺胸的往作战室走,揍李乌拉了能怎么样,只要没揍死,团长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 果然,一进作战指挥室,谢国富就告状道:“报告团长,一连长揍我们二连的兵。我说他两句,他还挺有理,团长您瞧瞧这家伙,简直无法无天了。“ “哦,打架了,你不服就打回去嘛。”周景淡淡的说了一句,似乎觉得这样影响有些不好,又补充道: “不能不分场合的打不行,训练之余精力旺盛的话,班排连组织对抗。就先打赤手空拳的吧,打赢了有赏,打输了增加训练任务!到时候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你们随意。” 此话一出,迷龙那个得意劲儿就别提了,眼睛就差点望着天花板了。比拳头,全团有一个算一个,迷龙他谁也不怕! 然而他瞧见谢国富的表情时,却发现那家伙并没有失望,而是斗志昂扬的盯着他,张口无声的说:“等着瞧。” 英国人的会议桌不错,人到齐了分列两侧坐下,周景也没有那么多繁琐的礼节,轻咳了一声:“早上龙副团座布置下了防守任务,继续执行。 然而那毕竟是我们两昨天匆匆的制定下的,多少还有些不完善。再加上我们今天又有了新的发现和变化,所以防守任务还要增添一些。” “英军的6门榴弹炮,加上从日本人那里缴获的三门九二式迫击炮,团部决定组建一个炮连,由孟烦了暂时领任,也就是说防守时有炮火支援了,大家高不高兴啊!” “哇,真的,那咱们不用光挨小日本的炸了,小日本儿也得吃吃咱们的炮弹!” “好啊,太好了,这可是扬眉吐气了。” 下面的连排长一个个高兴得议论纷纷,恨不得现在就跟小日本打一仗,让小日本也尝尝炮弹的滋味儿。 不过,也总是有冷静的,要麻起身问道:“团座,咱们手底下没有会玩炮的人,有炮也没法用啊!” 要麻是川军老兵了,川军的部队以两点最为著称。 有一句话叫川军不要命,湘军不怕死。说的就是川军作战勇猛,那是在抗日战场上,无数川兵前赴后继,打出来的称号。 说起川军,没人不竖大拇指。 但另一个,就是川军装备差。出川抗战时,穿的是草鞋单衣,手中的枪五花八门,老套筒膛线都磨平了,轻重机枪都是宝贝疙瘩。 那装备差的,八路军看到了都得说一句:“同志哥好苦哦!” 要麻所在的部队曾经缴获过一门九二式迫击炮,可他们师就是愣没有一个会用的,师长气得跳脚也没办法。 紧接着日本人一个反扑,只能忍痛把这炮炸了,那给要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25章,放飞自我的龙文章 “炮兵英国人教!” 虽说英国人态度懒散,作战能力实在不可恭维。但那些技术兵种,毕竟是受过正统教育培训的,能力还是有的。 与那位头发花白的英军指挥官商量过后,周景得到了一只20多人的炮兵教练团。 而且,顺带的他也搞清楚英国人为什么投降了,因为他们的步兵都组织成巡逻队被派出去了,机场留守的全是一些指挥官、炮兵等技术人员。 英国人的理由是:“我们无法给大炮上刺刀,炮兵也不可能去做步兵的活,投降不失为一个体面结束战争的方式。“ 这种理由周景听了都十分可笑,但他也不好再指责什么了。 毕竟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是宁死不屈的英雄,被敌人团团包围了,还要拼死作战,拿着最后一颗手榴弹跟敌人同归于尽。 要是所有英国人都那么勇敢的话,那就该轮到周景惶恐了。 当然,组织这个炮兵连,肯定要从现在的部队中抽调一些人手,消减了这些基层指挥官手中的力量。 会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反对呢? 这种原本周景以为会是麻烦的问题,倒是没有出现。 后来仔细想想,是他多虑了。 把这些人从死亡之地带出来,那威望不是一般的指挥官可以媲美的。 说是团部的命令,实际上龙文章不在的时候,又没有配备团参谋,不用跟任何人商量,所有的命令都出自周景之口,他就是一个独裁者。 一道命令接着一道命令下达,防御任务,侦察任务,训练任务,周景一口气把现有士兵的所有时间,都给安排得满满的。 这帮连排长听了,脑袋都大了。一个个在心里叫苦不迭,哀叹任务重。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他们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尽力执行。 …… 丛林之中,身上抹的花花绿绿,打扮酷似野人的军队,正在行进。 不得不说,在这样的环境当中,这种野人式的着装有点儿可怕,正常人遇上了未战就得先怯三分。 “副团座,咱们再走离机场就更远了,团座说最好不要超出50公里外,你看咱们要不往回走吧?”胸前挂着司登冲锋枪的不辣,小心翼翼的问道。 作为周景亲自下达命令,派遣保护龙文章的警卫班长,不辣还承担着另一个责任,那就是看着点龙文章,别让这家伙一时脑子冲动,做出点难以收场的举动来。 然而这并没有卵用,鸡窝头泥人脸,就像从泥坑里滚出来的,活脱脱野人首领的龙文章,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吗?别唧唧歪歪,团长还说要尽量消灭日本鬼子,你听我的就对了。” 不辣缩了缩脖子,心中暗骂:“扯卵蛋,团长总没让你把我们变成野人吧!” 没错,离开了周景的眼皮子底下,龙文章完全是放飞自我了。 他觉得这两个连的士兵缺点杀气,缺少点儿勇敢凶悍的气质。所以找到一个巨大的泥坑后,他就勒令所有士兵进去滚了一圈,自己当然是带头进去。 这一点让所有士兵心中都颇有微词,但是接下来与日军的一场遭遇战,让所有士兵心中的那些不快荡然无存。 也不知道是裹了泥巴不怕死了,还是小日本被吓到了,这一仗他们打得很凶悍,甚至最后打起了肉搏战,一个连硬生生的将日军一个小队打垮了。 左右两翼赶来支援的4个排加入战斗后,完全歼灭了这支日军小队,只有零散的几人逃进了丛林当中。 在丛林里游荡了两日之后,他们大小打了7场战斗,歼灭数只小股日军,取得了丰硕的战果。 当然他们的伤亡也存在,只是在不断的接纳溃兵之后,队伍反而扩张了一半,实力更强了。 只是龙文章并不满足这样的成果了,手里的人将近500号,能顶得上半个小团,他的胃口也大了许多。 砰~ 沉闷的枪声响起,远远的几乎都听不真切了,但依旧引起了龙文章的注意力。 他站在原地顿了一下,一招手低声道:“跟我来!” 说罢,他带头冲到了最前面。 孟烦了曾经说过,在龙文章这样的长官手底下打仗,心安。因为你不必害怕自己当了炮灰,也不必害怕督战的子弹从后打来,因为他冲的比你还快。 龙文章不像是一个正统的高级指挥官,他反倒是像一个勇猛的连排级指挥官,一打仗自己就带人冲到了前面,一点也没有把,最前面就是最危险的这条定律放在心上。 在奔袭了将近一里地后,他们在丛林的一处灌木丛后停了下来。在他们前面的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一场人间惨剧正在上演着。 “小鬼子,我操你大爷。别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给爷一个痛快!” 被绑在树上的士兵,跟乞丐的唯一区别,就是那身上几个正在流血的窟窿。 他的面前一个个头很矮的日军士兵,端着比自己个子还高的38大盖,两眼惊恐的望着眼前正在向他发出怒吼的敌人。 一旁的日本军曹对手下士兵的怯懦感到不满,瞪大了眼珠着叽里呱啦的训斥着。 龙文章通过望远镜远远的瞧见,那名个头很矮的日军士兵,抱着步枪一下捅穿了被绑在树上的国军士兵。 他如果能听懂日语的话,就会知道,那名军曹是在说:“春田三郎,一个没有见过敌人鲜血的帝国士兵,不是一个合格的士兵。不要让你的家人,为你的懦弱感到耻辱,轻轻一捅,杀了他,很简单的。” “传令兵!”?? “到!” “通报我方位置,命令左右两翼火速增援。” “是。” 即便有步话机的传令,左右两翼分散开的两百多人,也得半个多小时才能抵达。 然而龙文章不准备等了,被当成人肉刺杀靶,供日军新兵训练胆量的俘虏,足足有近百人。 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被捆在树上,一部分被绳索拴着绑在了一块儿,还有一部分已经死了。 龙文章知道,日军急速行军,着急着往前赶,根本不会留俘虏。 每一分钟过去,都会有人受伤、死亡。而且谁也不知道,日军什么时候会把所有的俘虏都杀掉。 他不能等了。 一道道命令传达下去,一个诱敌出击,设伏歼灭的战术就布置下去了。 砰~砰砰~ 零散的步枪声响起,正在休息吃饭的日军一下都站起来了。 枪声来自西面的丛林,是李恩菲尔德步枪的枪声。经验丰富的日军指挥官一下就得出了这样的判断,毫无疑问,那八成是敌军。 所有日军拿起了武器,做出了随时作战的准备。 零散的枪声意味着敌人并不多,日军的指挥官派出了半个小队,准备搂草打兔子顺带的把敌人消灭了。 虽然他不认为这样小股的敌军敢袭击他们,但是多消灭一些敌人还是蛮好的。 刚刚练习刺杀的那些新兵,也被经验丰富的老兵带着。反正敌人一直在溃逃,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构不成什么威胁。 一直以来的胜利让人骄傲无比,日军的指挥官存心让手下的新兵见见血,长点战斗经验。 然而,这样的部署让龙文章有点不高兴,“三连长,把这股小鬼子打退了,在丛林边上露一面,老子要钓条大鱼。” “是!” 一个也是泥人,看不出什么形象的壮硕汉子,回应了一声。招了招手带了一个加强排,在鬼子的必经之路上游荡。 很快,一场拙劣的遭遇战在丛林中打起,有心算无心,三连长带着50多号人,给了小鬼子一个迎头痛击。 一番对射之后,鬼子撂下七八具尸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日军的指挥官是一个十分老道的家伙,在入侵华夏的战场上打过不少仗。一听丛林密集的枪声,就知道敌人众多,己方派出的那点力量根本不够。 没等且战且退的日军赶回报告,他便只留了一小股日军看守俘虏,剩下的全部压上。中路支援两翼包抄,战术使用得十分得体。 “格老子的,终于上钩了。”不辣小声的嘀咕道。 龙文章嘴角不经意闪过一丝笑容,瞧见火候差不多了,便下令让三连长撤退。 手榴弹在他们的手中被做成了饵雷,埋伏在鬼子追击的必经之路上。一个不小心的触动,随着轰的一声爆炸,就会有一两个鬼子倒霉。 几十个敌人,对于一个中队的日军来说,吃掉应该说是轻而易举的。 然而丛林复杂的地形,茂密的枝叶阻挡,都成为了追击最大的困难。 吃了一个不小的亏,再眼睁睁的让敌人逃跑,骄傲的日军怎么会承认自己的失败呢? 于是,即便承担着巨大的伤亡,日军指挥官还是挥舞着战刀嘶吼道:“追击!” 不知不觉日军追出了好几里地,三股日军都汇集在了一起,眼看着敌人临死带逃只剩下一少半儿了,胜利就在眼前。 突然,四面八方都是密集的响声,日军指挥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混蛋,我们被包围了!” 第26章,功败垂成 枪声,源自四面八方的枪声,这纯粹是龙文章仓促之间布置好的一个口袋阵。日军在三连长的勾引下,不知不觉的就被包了饺子。 “火力排,给我抄了小鬼子的后路,把他们往北面赶。” 龙文章的三支队伍行军时,呈现的是一个三角箭头形状。最中间龙文章率领的主力,作为突前一部,左右两翼的比他们稍慢一些。 日军突围是不可避免的,但逼迫他们继续往自己的口袋里撞,还是能办到的。 火力排集中了三连全连一半的机枪,在小鬼子的退路上展开之后,密集的弹雨倾刻间将萌生退意的日军堵了回去。 日军指挥官野口小川中队长,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不是傻子,不会明知道自己掉入了敌人的包围圈,还去和敌人死拼。 尤其是不知道敌人隶属于哪支部队,战斗力如何,究竟有多少人。 瞧敌军这架势,战斗力,他甚至怀疑这是遇上第5军了,要是遇到的是那支番号200,被日军称之为劲敌的钢铁雄狮,那可就麻烦了。 野口小川当即指挥部署,朝着右翼猛冲猛打,试图突围出去。 战斗异常激烈,丛林里的枝叶被打得沙沙作响,不断有人倒在血泊当中。 部署在敌军右翼的九排长带领其下的加强排,面对日军大半个中队的火力,当时就感到了吃力。 “三班长!” 九排长目睹了正在抱着捷克式轻机枪压制日军的三班长,被日军的掷弹筒一发榴弹炸得趴倒再也没起来。 三班长是和他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同乡,当时他的脑袋”嗡”的一声,愤怒的心在胸中燃烧着。他捡起那挺轻机枪,端起来愤怒的朝着日军扫射。 在那一个瞬间,端枪突击在前的两个日军,胸口上溅出了几朵血花,扑通趴倒在地上。 日军的攻势为之一滞,然而没等一梭子子弹全部打光,九排长也倒在了他同乡的身边。 日军的这支中队,隶属于日军第56师团,虽然补充了一些新兵,但是老兵的占比率依旧很高,战斗力也是一等一的强悍。 龙文章这回遇上铁板了,他带着不到300多人,还是刚刚被组织起来,有一点战斗力的溃兵。 即便占了一个先手,也根本无法一口把一个中队的日军吃下。 丧失了指挥的九排节节溃退,龙文章也有些急了,把手中充当预备队的警卫班,侦察排全部压上,并且亲自带人冲击。 哒哒哒……嘣~嘣~ 侦察排是挑选最有经验的老兵组成,警卫班亦是如此,而且他们当中多半配备了斯登冲锋枪这样的自动火力,一压上去就给日军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不辣那家伙就跟个猴子似的,在丛林里不断穿梭,挂在脖子上的那一串手榴弹,被他一个接一个的投掷了出去,堪比一个人形掷弹筒了。 激战20多分钟后,九排伤亡过半后溃散了,日军都打出了缺口,突围了出去。 而且他们的指挥官十分老道,亲自指挥士兵断后,完全没有留下可乘之机。 龙文章不得不下令停止追击,收拢溃兵,警戒防御。 半个小时后,依靠在大树上的龙文章,看着一副缴获过来的缅甸地图,听从着手下的汇报。 地图是从日军的一个小队长身上缴获的,上面的日语他看不太懂。不过日语的文字源于汉字,一些字的意思也能猜出来,他连猜带蒙的也能看个半懂。 这支日军中队身上携带的命令,是极速增援芒市,到那里听候命令。 芒市就在腾冲一线,怒江以南,已经到中国了。 这是一个极坏的消息,意味着他们的归路基本已经被日军掐断,想要回去,很难很难! “副团座,您在听吗?”三连长的大嗓门儿把龙文章吓了一跳。 “听着呢,你是说此役我们伤亡40余人,日军伤亡60余人,几乎被我们吃下了一个小队,是这个吧?”龙文章问。 “没错,9排损失最大,九排长也阵亡了,我们又多了13个伤员。副团座,此行我们目的已经达到了,是不是该撤了?”三连长皱着眉头请示道。 丛林里行军非常困难,有些地方都没有路,全凭士兵拿着砍刀开路。 蚊子,蚂蟥,各种千奇百怪的小虫到处都是,不少人得了破伤风,疟疾,回归热这些传染病。 现在,加上那些刚被救出来的俘虏,他们的人数虽然已经扩张到了近600人,但是伤员加病人就已经有50多人。 两日间一场接着一场的战斗,再加上行军50多公里,全军上下没有一个不疲累的。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们所携带的压缩饼干和罐头足够,目前还没有饥饿的困扰。 可是要继续往下走,那可就说不准了! 新加入的那些士兵,在丛林里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天天煮芭蕉叶竹笋,一个个饿的都快脱相了。 食物就那么点儿,吃饭的嘴增加了一倍,也变相地减少了他们每个人所能分配的食物份额。 这些问题龙文章也看得到,只是此时更让他忧心忡忡的,是那份得自日军的情报啊! 稍作思考之后,他说:“原路返回,不过要注意,要把所有的伤员病人都带上,绝不准给我漏掉一个。我龙文章绝不能丢下任何一个兄弟。” “是,团长,绝不丢下任何一个兄弟。”三连长的大嗓门重复道。毫无疑问,这样的有情有义长官是值得追随的。 在龙文章带队撤退不久后,一只狼狈不堪的日军队伍又出现在了这里。 几名经验老道的士兵做了侦查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敌人向北走了。 野口小川望着一地被扒光的尸体,气得怒火中烧。他愤怒的抽出指挥刀,朝着身边的灌木丛奋力的劈砍着,就好像那些灌木就是敌人似的。 这一战,他们仅有十多个轻伤员,没有重伤员。然而清点士兵之后,他们几乎一个小队没有了。 1/3战力的损失,这让野口小川深深的记住了这股敌军,他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ps:没有了,今儿个就一章,其余时间拿来看书了,远征军的将士的确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戴安澜将军壮哉! 将略冠军门,日寇几回遭重创。英魂羁缅境,国人无处不哀思。 孙立人将军以少胜多,兵力仅一个团一千余人,击溃日军两个联队,7000余人。拯救被包围的英军第一师7000余人。 盟军第1次认识到孙立人将军带领的新编第38师的实力,认为他们的战斗力比日军强三倍。 第27章,枪械口径 英军机场的选址不错,选择了一处地势险要的地方,守卫机场的人员只需要重点守一个方向,就是机场侧翼的那个土丘山。 其他方向也不是说没有可能被敌人攻上来,只是那种可能太小。无论是陡立难以攀登的峭壁,还是视野十分宽阔,长达一公里多的机场跑道,都不是容易攻占的地方。 前者需要经过特殊训练的士兵,冒险进行攀岩。后者无遮无拦冲上去就是当靶子,除非把机场守卫的火力点全部压制下去,否则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说来说去,那座土丘山反倒是十分重要了。敌人攻占了土丘山,基本上就可以长驱直入,将守卫机场的军队逼的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而守卫机场的军队,则必须死守土丘山,绝不能退缩一步。 在土丘山的一线阵地,长长的当中壕沟当中,每隔大约10米,就有一个机枪组的存在。 他们大多是两个人一组,一个是射手,另一个是弹药手。 20多挺轻重机枪,20多个机枪组,无论在哪里都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迷龙手中挥舞着一根皮带,吆五喝六的喊道:“都给我瞄好了,不准动。打机枪第一要务就是瞄准,瞄不准了其他都白费。还有20分钟,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练一波实弹了。” 正在练习瞄准的机枪组没有人搭话,老老实实的瞄着。 他们的机枪口上可是立着一个子弹壳,但凡有点儿动作掉下来,迷龙那家伙便会像疯狗一样冲过来,让他们的屁股一顿遭罪。 迷龙生猛的像个公牛,劲道也大,没人愿意触他的霉头。 “王铁柱,你干什么呢!”眼尖的迷龙发现了什么,立即冲了上去,训斥道:“让你动弹了吗?给老子搞什么呢!” 王铁柱其貌不扬,也就是个20出头,普普通通一农家小伙。他放下手中的机枪,立正站好抱怨道:“报告连长,这歪把子机枪真不好用,托腮瞄准这么长时间,卡的我腮帮子疼。” 大正十一式轻机枪,其枪托为了便于贴腮瞄准而向右弯曲,所以在中国俗称“歪把子”机枪。 没错,这把枪的瞄准就是有点那么奇葩,而且出了名的易卡壳,如果有的选择,没人愿意用这么一把枪。 可这不是没得选择吗,要是国家兵工厂能生产出好的轻机枪,足量供应,谁他妈用这玩意儿。 迷龙跳下战壕,一脚踹在了王铁柱的屁股上,“憋犊子玩意儿,可把你得瑟的。当个机枪手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加15分钟,给老子好好端着,在整幺蛾子,我整死你!” “是,连长!”王铁柱揉了揉腮帮子,左右小心瞧了瞧,见其他机枪组都老老实实的瞄着,低声道:“连长,小鬼子歪把子机枪真不好使,凭啥他们二连用布布轻机枪,咱们一连用小鬼子。团长也太偏心了!” “是布伦式轻机枪,你小子连个名字都叫不对,还唧唧歪歪什么。有机枪使用就不错了,别嘀嘀咕咕的在背后议论团长,我抽你啊!“ 迷龙手中的皮带啪的一下抽在了王铁柱的屁股上,算是给了他一个教训。 迷龙充当所有机枪手的教员,不仅仅因为他是一连长,还有周景手把手教了他这几种机枪的打法,全团他的机枪使用能排前几了。 关于机枪的分开使用的理由,周景跟他们开过会,迷龙也知道,只是懒得解释。 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周景率队歼灭了许多日军,缴获了不少武器装备。同时又夺取了英国人的仓库,巧取豪夺弄走了英国人的装备。在丛林里收拢溃兵时,也弄到了一些远征军士兵的装备。 就拿步枪来说,有38大盖儿,中正式,毛瑟98k,李恩菲尔德。 中正式和毛瑟98,采用7.92毫米口径的步枪弹;日本人的38大盖是6.5毫米口径的步枪弹;英国的李恩菲尔德步枪用的是7.7毫米口径的步枪弹。 先不说这三种步枪使用起来有什么区别,就这三种不同口径的子弹,就够人头疼的。 轻重机枪面临的也是一样的问题,捷克式轻机枪采用7.92毫米的机枪弹,布伦式机枪虽说是根据捷克式轻机枪仿造过来的,但口径却是英国人到7.7毫米口径。 日军的歪把子机枪就更别说了,一贯延续了日军的小口径,节省资源嘛!? 重机枪也是这么一个德性,就不一一细说了。总体来说,小小的一个团当中,采用三种不同口径的枪械,那不知道该乱到什么程度。 士兵的6.5毫米口径子弹打光了,后勤却运用上来7.7毫米口径的子弹,那手中的枪不就成烧火棍嘛! 所以,但凡是有点儿条件的,肯定都会让自己麾下的部队,尽量统一枪械弹药的口径,以方便后勤运输。 周景也是没办法琢磨办法,尽量把不同口径的枪械分开,同口径的枪械集中在一起使用。 步枪没人计较,反正都差不多,用什么不是用啊!?重机枪也不多,问题也不算太大。 唯独轻机枪有点麻烦,捷克式轻机枪最好,用起来也习惯,但是没有足够的后勤补给,子弹少不能放开了用。 布伦式轻机枪也不赖,尤其是英国人仓库里堆放着许多机枪弹,根本不用发愁弹药的问题。 最后日本人的歪把子就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因为枪械难使用,子弹还得靠缴获,谁也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 迷龙难道会告诉手下的士兵,最后是他倒霉,抽签抽到了歪把子机枪,所以才搞的一连全得用歪把子机枪嘛! 说出去那还不得被人笑死。 缅甸的天就像女孩的脸,说变就变。明明是晴空万里,一眨眼的功夫就下起了小雨。 通讯班的士兵一脚深一脚浅的冲了过来:“一连长,侦查排在丛林里发现了鬼子,数量最少有一个中队,团长让我告诉你,阵地进入一级戒备,小鬼子来了一定要往死里揍。” 嗅到了战争的味道,迷龙兴奋了起来:“我的兵呢?” 通讯员答:“一连副已经带着战士们往过赶,马上就来。” “好,你回去跟团长说,我绝不会让他失望。”迷龙大包大揽的保证道。 第28章,断子绝孙雷 各部队进入阵地后,反倒是变得十分沉寂,只有淅沥沥的雨声,让整个世界不再变得那么单调。 趴在一线阵地的迷龙,举着望远镜聚精会神的盯着远处的丛林。 一个中队的小鬼子,大概也就200多人,最多不超过250个。有大概二十具掷弹筒,十挺左右的轻机枪,三挺重机枪,或许还有一两门迫击炮。 这样的一支队伍,编制上对标的是国军一个连。(国军一个连正常120人)放在抗战之初,他们追着国军一个千人团打,那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日军强悍的战斗力,是建立在其士兵充足的训练,武器火力猛。 中国兵不比他们差,只是国家贫弱,没有好的武器,有的士兵上了战场都没打过几发子弹,仗打不赢那不能怪士兵。 迷龙看了一会儿,歪头问趴在身边的副连长,“张兴国,你觉得这伙小鬼子,能打几次冲锋?” 张欣放下望远镜,抬头想了想说:“这要看咱们用多大的劲儿,想怎么打了?一点一点的消耗他们的兵员和精力,完全将其击溃。还是说就陪他们玩玩,把他们击退了。” “好大的口气,不过我喜欢!”迷龙轻笑了一声,继续冒着雨观察远处的丛林。 渐渐的,在望远镜的视角当中,一个个身穿黄色军服,端着38大盖的小鬼子出现了。 迷龙在望远镜里看到了小鬼子诧异的神色,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战壕没有被填平,反倒是留下来方便他们? 当初日军进攻英军机场时,挖筑的一二线战壕,除了一部分被填平外,其余大部分都保存完好。 有些地方还能看到当日战斗留下的血迹,被雨水冲刷过几天后,依稀还能看出点样子。 日军指挥官浅野二郎中队长,也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怪异现象。对于这座机场,他们得到的情报并不多。 只是知道,这里是英军驻守的一个重要机场,可以供30架飞机停放,有大量的燃油物资。 这种重要的据点,是他们要第一时间攻占下来的。联队日志记录,曾经派了两个步兵小队加一个炮兵小队,前来攻占。 只是自那之后,这支队伍就一直没有音信了。因为兵力分散,到处都在打仗,联队部也一直在移动,联系不上也很正常。 所以,这里的情况,一开始也没有引起联队太大的注意力。直到又过了两天,有不少溃逃的士兵回去,才被一个作战参谋注意到。 作战参谋认为,这里应该有一支规模不小的,成建制的远征军。所以派遣了他们大队前来围剿。 浅野中队作为先头部队,第1个目标就瞄准了这里的英军机场,因为这地方实在太显眼了,绝对是驻扎大批人马的好地方。?? 瞧瞧那标准的日式壕沟,绝对有一支友军曾经在这里战斗过。只是那支友军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只留下壕沟? 在他思考的时候,下面的小队长已经派出了一个小分队进行侦查,并且回来汇报:“中队长,壕沟没有问题,是否进驻?” “进驻吧,我看山坡上的敌人估计等急了,先和他们耗一耗,部队休息片刻再作战。”浅野二郎沉着冷静的下达了命令。 不管怎么说,这股未知的敌人,能把媲美他们中队的友邻部队挡下来,就绝对不是善茬儿。 山坡上的迷龙看见小鬼子进了阵地,脸上露出了坏笑,嘴里嘀咕着:“嘿嘿,送你们一个开门红!” 轰,轰,轰! 接连的爆炸声打破了整个战场上沉寂的氛围,所有人没有由来的就觉得精神一震。 趴在壕沟里的士兵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是的,这的确很热闹。 周景让他们布置地雷的时候,曾经明确的说过。这种地雷是德国产的s型地雷,一颗重达4公斤,从形状上来看就是个圆柱体的手雷。 s型地雷里面有360颗钢珠,被触发之后,发射药会将其上推至0.9米和1.5米高的空中。然后在半秒之内,主装药引爆,钢珠四溅,极大地杀伤位于周围的士兵。 前面的知识数据,士兵们听完过后就忘,也记不住多少。 但是周景后面说的,可就让所有人都记住了这种地雷。因为这种地雷有个别称,叫做断子绝孙雷。 0.9米到1.5米,在这个高度爆炸,对于身材高大的欧洲人来说,就是腰腹之间。360颗钢珠四处乱溅,半径20米都没有安全的地方,即便在100米左右,也会被钢珠杀伤。 打着那玩意儿,那可不就是断子绝孙了吗? 盟军士兵将其称作为跳蛋贝蒂,对其深恶痛绝,背地里把研究这种地雷的研发人员,祖宗十八代都给骂遍了。 这种地雷多可恶,可想而知。 三颗地雷的埋设,就在即将进入战壕的位置上。因为仅有三颗,日军的侦察小分队没有碰上。 可即便只有三颗,毫无防备的日军一下就吃了个大亏。连死带伤,一下就有近二十个日军倒在了血泊当中,惊恐的大叫着。 浅野二郎见到这种情况,一下子也愣住了,随即愤怒的大叫:“该死的敌人,布置炮兵阵地,目标山坡上的阵地,打!” 刚刚赶到,还立足未稳的炮兵,只得执行命令,手忙脚乱的布置好,就朝着山坡上进行炮轰。 随着轰隆隆的炮声,望着山坡上不断溅起的烟尘,浅野二郎心绪平静了一些。 三颗地雷报销了他半个小队,对于士气的打击尤为重大。所以明知道这一顿炮击没什么杀伤作用,他也得硬着头皮打。 两门92式步兵炮朝着山坡上倾泻了十几发炮弹后,停了下来。没有明确的目标,敌人也不露头,就指望着往壕沟里打,那太浪费弹药了。 没有带工兵,无法探测地雷,那些原本挖好的壕沟,就不能使用了。 浅野二郎有些迟疑,找工兵来探测地雷,那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可是再挖掘壕沟,又不知道得耽误多长时间。而且谁也不知道周边会不会还有地雷。 忽然,轰隆隆的炮声响起,一下断绝了他继续进攻的想法。 第29章,浅野的日记 让浅野二郎断绝了进攻想法的,是一阵轰隆隆的炮声。 是敌人的大炮! 密集的炮弹砸下来,将炮兵阵地的弹药引爆了,他们的炮兵阵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没有了大炮,即便还有少数炮兵躲过一劫,也没有意义了。一个炮兵小队直接从战斗序列中抹除了。 而没有了炮兵,仅剩下两个半的步兵小队,还要玩命的跟敌人死磕,浅野二郎就是脑子坏了,也不可能下达这种决定。 没有任何犹豫,抬起痛苦呻吟的伤员,带着满腔悲愤,浅野中队进入了丛林,另寻他地宿营。 下了一阵的小雨雨渐渐停了,坐在一根湿滑的枯木上,浅野二郎抹了一把脸,拿出本子记录着今天的战斗情况: “今日,出师不利。我军士兵不小心踩到了三颗“地雷”,这种地雷和往常的不同,会从地上跳起一米多高,爆炸溅射出许多一厘米大小的铁珠,杀伤力极为恐怖。 仅仅触发了三颗地雷,就导致第7小队阵亡7人,伤者11人,严重的打击了我军的士气。 以前未曾听过敌军使用此类地雷,疑似美畜援助,美畜亡我之心不死。 鉴于这种地雷杀伤力巨大,还有大量的铁珠。一旦碰到,建议派遣工兵探测,应该会起到奇效。” “自攻占腊戍后,英畜拙劣不堪丢盔卸甲西窜,支那军不堪一击狼狈溃逃,助长了我军的骄傲之风。 未曾想敌军亦有精兵强将之士,炮兵小队布置好阵地,仅打出十几发炮弹,前后不过三分钟,便遭到了敌军精准的炮击。 弹药殉爆,两门92式步兵炮损毁严重,炮兵小队官兵45人,当场便有31人为天皇献身,亦有5人受了重伤,已无再战之力。 作为大日本帝国的军官,轻敌骄傲葬送了手下的士兵,实属不该。等时机成熟,定当攻下英军机场,以谢陛下,以谢帝国。” 作为陆军士官学校的毕业生,浅野二郎是极为合格的。他的指挥不能说有什么问题,只能说他遇到了非常规的敌人。 回过头来就检讨认识错误,他拥有一种非常优秀的品质。只是情况不明的敌人,复杂的战场环境,都是巨大的麻烦。 他能如愿吗? 团部作战室,周景换掉了那身湿漉漉的校官服,拿着一份缅甸地图盘算着。 他们现在的位置在南坎一带,从源源不断北上的日军就可以看出,远征军失败了。 他们已经处于敌人的包围,可谓是身陷绝境。如果说有足够的后勤补给,再有最少一个师,周景还能想想办法,在附近寻找一个险要之地,据山而守暂时抵抗日军。 但那只是梦中想一想的无忌之谈,道路已经断绝。无论是后勤还是人员补充,都得让飞机空运。 而且还是在日军战斗机的威胁下,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周景没那么大面子,第5军军长杜光亭差不多,毕竟第五军是常凯申嫡系中的嫡系,付出再大代价也要保住的。 可惜第5军现在不知道在哪个丛林里,艰苦的行进,跟死亡做斗争呢! 周景也没心思去管别人怎样,别看他们现在有吃有喝的,小日子还挺滋润。 但是,马上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附近的敌军被他派出的部队一扫而光,被击溃逃走的敌人不在少数。 日军主力都在极力北上,抢占讲缅北的一些重要城市,封锁远征军回国的道路。 周景他们现在就在敌人的包围当中,他的所作所为,导致他们就像一个黑夜里闪闪发光的灯泡,生怕别人看不见。 日军一个中队来袭,这是意料之中的,周景也不在乎,这点日军还不够他吃的呢! 可问题是敌人源源不断,你打垮一个日军中队,马上就会有一个日军大队,甚至会有一个日军联队。 缅甸攻势日军至少派了十多万,手上没有5万兵马可以调动,那装什么大尾巴狼。 周景就是再怎么狂妄,也不可能以区区一个团的兵力,跟源源不断的敌人死磕。 那么此时唯一的出路,就是北上撤退了。绕开公路线和日军主力,穿过茂密的丛林,穿过死亡之地野人山回国。 丛林行军很难,周景走过一段,是十分清楚的。可回去的必经之路,野人山更恐怖。 从得到的一本英国冒险家的日记当中,周景得知野人山在缅甸语意为“魔鬼居住的地方”。 山峦重叠、林莽如海、树林里沼泽绵延不断、河谷山大林密、豺狼猛兽横行、瘴疠疟疾蔓延,据说还有野人出没。 如果说道路难行还能克服,那么恶劣的生物环境就是更要命的地方。 据英国冒险家记载,野人山的蚊虫、毒蛇、瘴气,让人防不胜防,而每一击都是致命的创伤。 从每年5月下旬到10月间,是野人山的雨季,雨季不仅使森林里的蚊蚋和蚂蟥异常活跃,而且使得各种森林疾病:回归热、疟疾、破伤风、败血病等等迅猛传播开来。 据英国冒险家记录,他们从野人山的最北端走到最南端,寻找珍稀的矿产玉石。 他们带上了最好的药品,聘请了最有经验的丛林专家,还请了当地的缅甸人带路,各种物资携带完整。 可事实证明,他们依旧低估了野人山的危险性。丛林里行进,有些地方看上去铺着厚厚的树叶,可踩上去却是深深的大坑,要人性命。 比苍蝇还要大的蚊子,一不小心就挂在腿上的水蛭,各种传染疾病困扰。 当他们走出丛林时,所有人看上去与野人无异。而且,出发时他们是21人的探险队,等出来时就仅剩15人,有6个人永远的留在了野人山。 周景用他那匮乏的想象力,勾勒着英国冒险家描述的画面,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那不是一般的行军,简直就是在闯生死关! 与未来恶劣的情况相比,一个中队的日军似乎也算不了什么了。 “豆饼,团长看什么呢?”站在门口的迷龙,小声的问道。 “应该是看地图吧!”豆饼挠挠后脑勺回答道。 他看周景在那儿一动不动坐了好半天了,估计是在思考什么,所以也不敢出声打扰。 迷龙可不知道这些,一个脑瓜嘣儿敲在豆饼头上,“我还不知道团长在看地图吗,我是问你,团长看什么地图。” “迷龙哥,俺不知道啊!”豆饼委屈巴巴的说。 他还以为自己是队伍中的小透明呢,一点团长亲信的觉悟都没有,依旧被迷龙吃得死死的。 迷龙的声音惊醒了正在思考的周景,他不耐的训道:“迷龙,别在门口唧唧歪歪,进来说话!” 迷龙挺大的个子,一听周景语气中有些不爽,面容当即一肃,推开半掩着的门进到了里面。 “团长,日军还没有和我们打就退了,用了三个断子绝孙雷,炮兵炮击了一分钟,他们连死带伤当即抬走了将近50个,损失够大的。” 周景把手中的铅笔往桌上一扔,有点得意的说:“看来地雷加炮击的效果不错,让小日本喝了一壶的。 不过到这份上了他们不退也不行,炮兵都被干掉了,区区一个中队还想有什么作为?只要他们指挥官脑袋没被门夹了,就不会做这种傻事。” 迷龙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说:“这也是我正要说的,一切都要归功于团长您。 这都是您的功劳,尤其是命令炮兵提前做好了标注,炮击非常精准,一发入魂。 日军的弹药殉爆,炮兵小队已经报销。他们都没有胆子再组织进攻了,甚至都不敢留在那里,退进了丛林当中。” 周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这份夸赞是他应得的。在掌握了大量的军事知识之后,他的一项部署,就是命令炮兵测量方位。 周围只要属于射程之内的地方,他都让炮兵做好了测量。只要敌人的大炮暴露,提前设置好诸元的炮兵,就能进行精准的打击。 要不是英国人摧毁了仓库大部分的炮弹,炮弹数量实属少点,日军的那个步兵中队也得挨一轮,哪能让他们那么安稳的撤退呢! 略微勉励了几句,周景便把迷龙打发走了。一连今天充其量就是看了出好戏,也没干什么事儿,夸赞还轮不到他们。 要夸也应该夸炮兵连,这些天没白训练,操作起来已经非常熟练了,在得到指令后立即做出了反应,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 那些英国人都赞口不绝,直夸赞这些学生优秀。周景脸上也很有面子,心情也愉快了许多。 “报告!” “请进!” 手里拿着文件的孟烦了,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站定在周景面前,一板一眼的说:“报告团长,龙文章副团长发来电报。” “念!” “在机场南面发现了日军大股部队,数量约为两个步兵中队,正在向机场方向前进,望你方注意。“ 孟烦了念完之后,将电报放到了周景面前,“团长,来者不善。“ 周景也难得的皱起了眉头。 在机场发现了一个日军中队后,周景便给龙文章发了一份电报,向他阐述这里的情况。让他小心点别一头撞上了,跟日军撞个满怀。 如果是他们所预料得到最坏的情况,那么敌人就不是一个中队,而是一个大队。 想要吃掉这样一个大队,没副好牙口不行! ps:按日更4000字的标准算,今天缺斤少两了。可我实在是有点头疼,前面那点不好写,一个三千字章花了三个小时。今儿个就这样了。 第30章,论缅甸战役 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周景慢慢的有了想法。可他一抬起头,是却发现孟烦了没有走,“烦啦,你还有事儿?” 孟烦了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周景,有愤怒,疑惑,感激,还有一些茫然。 “英国电报员偷偷的给国内发了电报,查询您的身份。然而得到的答案是查无此人,远征军编制当中根本没有这个远征团。” “团长,就冲着您带我们拼死求活,我孟烦了打心眼里认你是团长,可你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孟烦了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周景,从飞机落地周景带他们反击日军,到占了英军机场,拿枪逼着英国军医给他看腿,这一幕幕的从他脑海中闪过。 他不希望从周景口中,再得到一个他不想得到的答案了。 没想到的是,是周景听了他的质问反反倒是笑了:“怪不得都说英国人是搅屎棍,没有屎他也得给你找点屎抹上。知道远征军派了哪几个部队吗?” 孟烦了不知其然,只是出于对周景的信任,耐下心来回答:“第5军,第六军,第六十六军,总计大约10万人。” 周景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感慨道:“滇缅公路是国家的生命线,在其他所有对外通道都被切断之后,这条公路就是盟军援华的唯一一条生路。 日军发动这次战役,目的有三个。 其一,长时间的侵华战争,使得日军资源消耗的入不敷出了,尤其是珍珠港偷袭,美国人再也不会卖给他们军用物资了。缅甸有战略物资石油,钨矿,是日本人急需的。 其二,日军侵略我国,已经不是第一阶段的战略进攻,而是进入战略相持阶段。这时候比的就是资源消耗,看谁先撑不住了。 作为唯一一条能将物资运输到国内的路线,滇缅公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日军发动缅甸战争的重要目的,还在此处。 其三,威胁英国女王皇冠上的那颗明珠,印度。一旦完全占领了缅甸,不但可以由陆路攻略印度,也可以从海上包围封锁印度。 同时还可以对印度进行谋略行动,策动印度民族主义势力从内部打击英国的殖民统治。对于整个盟军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这种关于国与国战略的分析,是将军那种层面才会了解关注分析。 孟烦了一个溃兵连长,每天都在发愁下一顿吃什么,怎么会知道这种关于整个东亚战争的大战略。 是此时一听周景这种有点高深略分析,顿时觉得不明觉厉。 其一和其三以他的见识还是很难理解的,不过关于第二条,细细想来还真有那么点儿道理,与国内的情况能应证的上。 孟烦了低头沉思了片刻,将周景的话细细的消化后,抬头说道:“团长,那现在日本人的战略应该是达到了吧!毕竟我们现在已经是这种狼狈样子,到处都是溃兵。” “是的,我们败了,一败涂地。”周景紧握拳头,语气中带着愤恨:“知道这仗是怎么败的吗?” 似乎就没准备听孟烦了的回应,他愤怒的继续说:“不是我们的将士们不勇猛,相反他们打得很勇猛。200师1万多人在同古,没有飞机支援,重型武器携带较少。却和两倍于其的日军第55师团打的有来有回,奋战12天后,差点被日军的三个师团包围。 我们的将士奋勇作战时,英国人在干什么?他们像个懦夫一样在逃跑。 早在日军发动缅甸战役之前,美国人看到英国在远东节节失利,就曾建议我国军队快速进入缅甸,协助英军防御。 然而英国人怎么说的?英国人说:缅甸公路交通困难,中国军队可以等一些时候,再来调动。 于是,准备出发的远征军,只能停了下来。 这样的事情干了不止一次,等到日本人轻而易举的取了毛淡棉,逼近缅甸最大的港口城市仰光,英国人这才慌了手脚,要求我国派遣远征军主力火速进入缅甸。 这时候顶个屁用,就那么一条公路,什么神仙能把10万远征军连人带装备全部运过去? 战争之前就搞这些幺蛾子,英国人那点儿小九九,别人又不是看不出来。无非就是怕咱们进了缅甸不出来,影响英国人的殖民嘛! 如果说只有前面的错误,咱们前面还能给英国人擦擦屁股,把日本人顶住了。 毕竟,这次派出的第5军第6军,都是委员长的嫡系,6个师全部都是德械师,德式训练。1对1的绝不怵小日本,打防御战1对2,1对3都没问题。 可英国人实在太不堪了,就知道他娘的后撤,一心就往印度跑。在平满纳战役时,他们让开了联军的右翼,将中路的我国军队右翼完全暴露给日军,导致腊戍失守,联军溃败。 曾听说德国元首希特勒私底下说:‘如果意大利是我们的敌人,那么我们只要用5个师就可以完全消灭它; 如果意大利是中立的,德国也不用怎么愁,只要有10个师的军队就可以防止他搞事情。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意大利是我们的队友,于是我们只能用20个师的战斗力去保护它。’ 这些英国人,不就是这样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知道你们都说我对盟友不客气,可是你们要知道这些后,还有谁觉得我做错了?” “您做的没错,对英国人是够客气的了。”孟烦了真心实意的说道。 仅仅听周景这一番愤怒的描述,就知道英国人是多么的不堪。 这是打仗,不是过家家。一个错误的决策,就会导致无数人的死亡。 这一场战役的失败,无数人的心血付之东流,数万远征士兵埋骨他乡。道路被切断,国内的抗战局势定当会更加严峻。而未来反击,又得有多少人丢掉性命? 这些损失全是英国人搞出来的,但凡是心系祖国的国人,肯定会痛骂! 而像他们这些被扔到缅甸,给英国人的错误决策填坑的,恨不得吃英国人的肉,喝英国人的血,刨英国人的祖坟,让他们万世不得翻身! 然而人毕竟不是被愤怒支配的动物,背地里骂两句,瞧不起英国人,发泄发泄怒火就行了。 真要是把枪口调转英国人,那可就是让日本人瞧了笑话。对于国家的抗战也是大大的不利。国家还指着英美的物资支援呢! “团长,您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那我就先告退了,电讯班那我得盯着点,别让英国人在搞什么幺蛾子。”孟烦了说了一声,便要告退了。 “怎么,不想知道远征团的事儿了?”周景转过身来问道。 孟烦了摇了摇头,“团长,就凭这番话,您就不是一般的人。我相信您,一定会带我们走出一条光明之路。” 马屁拍对了地方,周景脸上有了笑容:“总还是要说说的,不仅是告诉你,也是告诉弟兄们。 我这个远征团,名义上隶属于66军,实质上只有我一个光杆团长。我被扔过来就是收拢溃兵,收拢多少算多少。 我知道你想什么,也知道弟兄们想什么——回家。就是死也要死在家乡,而不是这个鬼地方。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这鬼地方,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家的,我有这个本事。” 孟烦了直勾勾的盯着周景好一会儿,挺胸敬礼道:“是,团长!” ps:“周景将军曾任远征团团长入缅甸,对于各方面态势分析细致入微,极具战略眼光,是我国不可多得的将领。——《民国十大将领》” 第31章,第7次冲锋 轰隆隆的炮声震耳欲绝,枪声更是没有断过,手榴弹不时的从战壕中飞出,炸起一股烟尘。 “弟兄们,给我打!” 日军都冲到了眼前,战到激烈的时候,迷龙抱起布伦式轻机枪,嗷嗷叫的带头跳出了战壕。 一番肉搏战后,鬼子又扔下十几具尸体,仓惶的退走了。 日军的又一次冲锋被顶下去了。 迷龙又赶紧招呼:“快快快,都进防炮洞!” 除了留一两个观察哨,其余人又匆匆忙忙的躲进了刚挖没两天的防炮洞。 紧接着,日军的报复性炮轰就来了,防炮洞里不时的往下掉土渣,只是没人在乎这些了,都在抓紧时间喘口气恢复体力。 王铁柱掰着手指数:“上午小鬼子冲了三次,下午这又是三次,加起来都已经冲了6次了,小鬼子都快哭了吧?” 迷龙喝的一口水差点喷出去,一拳锤在王铁柱的胸口上:“你小子想什么呢,小鬼子倒霉总好过咱们倒霉吧!” “不过也是的,咱们的炮兵怎么还没把鬼子的大炮端了?不然我肯定好好的打他一个反冲锋,决不能让鬼子这么轻而易举的退了。” 话音一落,炮声更密了。 王铁柱眼睛一亮,兴奋道:“连长,是咱们的大炮发威了,小鬼子也挨炸了。” 对于基层的士兵们来说,幸福就是少挨敌人的炮轰,自家的大炮好好的轰敌人,让敌人比他们还惨。 与王铁柱的乐观不同,迷龙心里面有事儿。昨晚上得到消息后,他就一晚上没睡着。 今天跟日军一接战,他就知道这情况不会太妙。敌人从一个中队变成了一个大队,足足是他们的两倍。 到现在,一连全部投入战斗,二连大部也投入战斗,炮连也加入了,除了当作预备队的警卫排,团长手上的力量全部投入了。 而战局不容乐观,小日本儿跟吃了过期的春药似的,一天就打了6次冲锋,坡上下都已经爬满了日军的尸体。 日军的伤亡固然惨重,他们也不好过。一连被抽调了一些,投入战斗时只有120人,现在已经伤亡1/3。 亏得后面有个英国军医,药品也充足,不然受伤了跟当场阵亡没什么区别。 炮声告一段落,迷龙立即收起那点心思,爬出防炮洞高声催促着:“快快快,进入阵地,别让小鬼子冲上来。” 士兵们纷纷从防炮洞里钻出来,爬到阵地上等鬼子上来,又一轮激烈的攻防战即将开始。 山上的二线阵地,周景灰头土脸的从防炮洞里出来,拿着望远镜又是一阵猛瞧,嘴里嘀咕着:“第7次冲锋,看样子是两个不同的小队拼凑起来的,小鬼子手上的力量快被打残了吧?” 受制于地形的限制,进攻一方派的人太多只能当靶子,每次大概只能派一个小队上来。 这可就苦了那些爬山攻击的小鬼子了,一连二连的火力加起来抵得上日军两个中队,可不好打。 如果周景他们没有炮兵,鬼子大可以把大炮拉到眼前抵近射击,一个一个的敲山上的火力点。 可问题是,周景他们也有炮兵,虽然炮弹少点,但是和鬼子打仗是够用了。 小鬼子头天吃了亏之后,把大炮保护得十分严密,拉出来打上十几发,就转移了。 92式步兵炮轻便,几个人抬起来就能走,往往周景这边的炮弹还没落下去,那边的就跑了。 周景他们这边也是一样的路数,那几门榴弹炮太笨重不好转移,所以一直没用。就用那三门迫击炮打反击,打完就撤。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状态,不过几乎打了快一天,战局已经僵持住了。具体形容来说,就是一场攻防的消耗战,看谁先撑不住。 日军的指挥部设置在了离一线战场不远的丛林里,当然,他们也怕被炮轰,所以设置在机场迫击炮的射程之外。 日军最高指挥官山下俊也大队长,是东京陆大高材生,作战经验十分丰富。 他像那个年代大多数日本男人一样,个子矮矮的、罗圈腿、身材壮实、脖子和脑袋差不多粗细,猛一看像一颗大号的猎枪子弹。 他的脸上带着日本军官惯有的神态:冷酷和坚毅。 他是个随时准备为天皇陛下献身的武士,从来没拿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一个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当回事的人,自然就更不会拿别人的生命当回事。 趴在山坡上形态各异的日军士兵,在他眼里不过尔尔。士兵们为帝国的大东亚战略献身,是他们是他们的荣耀,他们应该感到庆幸。 不过,两个中队都被打残了,敌人依旧没有显出任何颓势,这让他这个陆大高材生感到脸面无光。 机场肯定是要拿下的,敌人拥有了机场,就拥有可以随时拿到增援的资本。 放任这样一颗钉子在腹地,前面的将领会睡不着的。 事实上也是,在他的电报发回之后,联队长便下了死命令。让他务必拿下这个机场,扫平大军的后患。 有了这条死命令,山下俊也发了疯似的,一口气让手下进行了7次冲锋,只是效果实在不尽人意。 再这样冲下去也没有意义,他心灰意冷的放下了望远镜,不再观察一线阵地。 轰隆隆的炮声掩护第7次冲锋的士兵撤退,拖着一条伤臂的浅野二郎,带着一身硝烟赶了回来:“大队长,浅野无能,没有拿下敌军阵地,请大队长责罚!”?? 浅野二郎昨日犯下大错,不得已立下军令状,带队进攻敌人阵地。 第7次冲锋,身为上尉中队长,他亲自带队冲锋,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个人的力量在这种战场上太渺小了,是无法强行改变大局的。 麾下的士兵即便再敢战,冲上去也是扛不住数倍于己的敌人。 作战不力是要承担责任的,山下俊也目睹了浅野二郎的冲锋,但这并不是体谅下属的时候。 他双目圆睁,激动的大叫着:“浅野君,联队已经北上了,联队长可是下了死命令,拿不下机场,我是要剖腹以谢天皇的。” “嗨!” 浅野二郎能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的听令。 还别说,作为东京陆大的高材生,山下俊也有两把刷子,提出了一个可行性极高的计策。 第32章,偷袭,偷袭,偷袭! 月黑风高时,杀人放火夜。 额……晚上只有一点点微风,倒是月亮的确没出来,丛林黑压压的像个择人而噬的恶魔之口。 电讯室的蚊子就像隐形战斗机,没有发出嗡嗡的声音,不知不觉的就找到了一块好皮肉,将那锋利的口器扎了进去。 啪,在蚊子眼里犹如五指山的巴掌落下,终结了其罪恶的一生。 周景瞧见了手上的那一抹红色,嘴上骂骂咧咧的,不知道是在骂这闷热的天气,还是抱怨着打都打不完的蚊子。 包括孟烦了在内的数人,没人打扰周景的自言自语,他们知道,团长心里装着事儿,蚊子只是一个发泄口而已。 啪,哒哒哒…… 一阵突兀的枪声响起,是山坡阵地。 步话机里也传来了那边的情况:“指挥部,指挥部,敌人夜袭,数量不明,我军枕戈待旦,已经和敌军交火,阵地无失手的风险。” 放在往常,周景一定会骂一句:“文绉绉的像个娘们,说情况就痛快点。” 而此时,敌人落入了他的陷阱,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告诉迷龙,给我死死地咬住敌人,最少拖延半小时。“ 命令只能通过步话机的通讯员来传达了,迷龙那家伙拿着一把装了刺刀的38大盖,跟冲上来的敌人肉搏。 他那魁梧的身材颇有爆发力的肌肉,可算是有了用场。 一个闪步突进捅翻一个,另一个小鬼子从身侧袭来,迷龙轮圆了的枪杆儿,直勾勾的砸在那鬼子的太阳穴上。只见到鬼子顿时七窍流血,估计脑袋都被打炸了。 通讯员远远的呼喊着,传达了命令。迷龙听到之后冲着手底下的弟兄们说:“哈哈,团长让我们拖半个小时,这也太小看咱们一连了。这点儿小鬼子,我怕他们都撑不了半个小时!弟兄们说是不是啊!” “是!”没有寻到敌人的战士们士气高昂的喊道。 由于准备充分,鬼子夜袭未果,反倒是被他们打了个突袭。一波短暂的射击后,就进入了肉搏战。 一开始因为天色的缘故还没看清,等进入肉搏战后,众人都发现了,鬼子的人数并不多,大约就多半个小队,不少人还带着伤。 一连和二连加在一块,踩也把这点小日本踩死了。 敌人预料之中的进行了夜袭,周景有点得意,“快,给龙文章发电报,老鼠出洞了,捕猎的机会到了!” 孟烦了督促着电报员行动,这是关乎着一举消灭敌人的行动。别说周景激动了,他们这些人有谁不激动呢! 事实上,有机会歼灭日军一个大队,得到消息的龙文章也免不了激动万分。 他们昨日就一直跟在日军大队后面,今天等了一白天,为的就是这一个机会。 侦察排早就将日军营地位置搞清楚了,龙文章兵分两路。他亲自带队去偷袭日军营地,另一部则去围堵进攻机场的日军。 在离别之前,他告诉三连长:“吕国通,务必将日军歼灭于此。” 丛林里行军对于这些人来说,已经可以做到游刃有余了。龙文章带队,十分轻松写意的摸到了日军营地。 日军的营地像往常一样升起了篝火,士兵们围着篝火烤罐头,烤衣服,取暖驱湿。 只是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唱唱家乡的歌曲,兴致勃勃的聊天。 因为,在营地的一处,躺满了形态各异的伤员。断腿断胳膊,缺耳朵缺手指,正常人一辈子看到的残疾人,也不会有这么多。 这些伤员虽然得到了简单的医治,但是肉体的疼痛和心灵上的折磨,绝不是一时能够抚平的。 伤兵们痛苦的呻吟着,不少人恍惚间竟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战争呢! 国家告诉他们,战争是为了建立*****,是为了给本国人民争取更多的利益,让天皇陛下的子民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然而真的是那样吗? 小熊英二是今年才被征召入伍的士兵,他很清楚战争之前,核战争之后的日子。 37年之前,他们一家虽说和日本其它平民一样,吃不上什么肉,洗澡用水都困难。但生活总还算太平,一家还是过得其乐融融,充满生机。 作为家中的小儿子可以上学,放学后,还可以学下棋、看歌舞伎、下戏院看武打戏,每周还看两次电影。 闲暇时候,他一个成绩不好的中学生,甚至也开始像优秀生那样,关注起报纸上的国际新闻,比如西班牙内战一类。 当时国家经济繁荣,东京大街上开满了各类食品店、生活服务店。 他家虽是贫民,开个小店维生,却因为经济景气带来的好处,加上日本社会升学率大大提升,他也能上得起中学,交昂贵的学费。 但是,好日子随着1937年,国家对于那个叫做支那的大国家进行侵略后终止了。 从1938年(昭和13年)开始,东京等城市的街头就渐渐看看不到出租车的影子了。 他们一家是开日本饭店-----炸天妇罗维生的,可是很快就难买到汽油以生火了,只好改用呛人的焦炭。 到昭和14年,连炸天妇罗的食用油与鱼都很难买到了。街上的商店,连红豆汤也买不到。 日本政府公布了《价格等统制令》。除了政府规定的约十万种商品的公定价格外,只能由“业者组合”商议并通过官方许可设定协定价格,贩卖者不得自行设定价格,经济已完全统制化。 在他被征召入伍之前,全国开始强制配给制,连衣服、稻米、木炭都配给。 战争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吗?答案是不是的,战争使得所有人的生活都变得更加困苦。 就连发动战争的人也没想到,这场战争的破坏性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小熊英二摇了摇头,想要将脑海中的那些杂念甩出去。然而不管怎么甩,他都会忍不住去想,多么怀念天罗妇的味道啊!可何时才能再回家乡呢! “哒哒哒……”,爆豆一样的枪响声突兀的响起,小熊英二下意识的趴倒在地。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念头,救了他一命。 不知道是日军的岗哨走神了,还是龙文章手下的侦察兵够厉害。 龙文章带着手底下的人冲到了日军大营里,被专门组织起来的突击队,抱着冲锋枪、机关枪一顿突突,见人就杀。 毫无防备的日军顿时就吃了大亏,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在十几分钟后,日军的大营已经没有站着的日军了。 战士们打扫战场统计伤亡,4连的2排长跑来说:“龙副团长,守备的敌人只有半个步兵小队,一个炮兵小队,我军一共歼灭敌军57人,俘虏一人。这个俘虏还有点意思,趴在死人堆里装死,等我们的人补刀时才发现。” “哎呦,装死的日本兵,这可是很稀奇的。”龙文章有心想把那个家伙带过来看看,不过一想守备部队就剩个,他就没那心思了。 日军有多少战斗力他们是知道的,这里的兵力少,那么攻击机场的兵力就多。?? “弟兄们,都先别管战利品了,机场那里还有敌人,一连二连的弟兄们依旧在跟敌人艰苦奋战,咱们也不能干看着,都跟我走!” 龙文章也是个果断之人,当即让士兵们放弃战利品,转进围击敌人。 2排长一听这命令就急了,“龙团长,那边还发现了几十个日军重伤员,那些人该怎么处理?” 怎么说呢,要是八路军遇上这么多日军俘虏,那肯定得尽力医治,说服教育,最好是把这些人说服改造成反***阵线人员,一起抗击日军的不义之战。 国军方面就没那么多要求了,对于日军的俘虏一概都是不怎么重视的。况且也没那么多俘虏给你抓,谁关心这种事儿。 所以这种事情一贯是看上级指挥官的要求了,团长生怎么做,就怎么做呗。 龙文章哪有心思管这种事儿,指了指二排长:“你带两个班的战士在这里守着,要是有日军溃兵逃过来,顺便给我收拾了。” 说完,他又带着队出发了。 龙文章的果断是对的,他就是不走,是马上也得有电报过来催他走。 …… 英国人挑选建设的位置极好,百十多米高的小山当作屏障,几乎不可攀登的峭壁封锁了敌人大面积进攻的可能性。 最后,只剩下了那条平坦直挺的飞机跑道。无遮无拦,再加上铁丝网,堡垒,没有坦克作掩护,休想攻上来。 然而英国人少算了一项,黑夜。 借着夜色,又有一支小队作佯攻,山下俊也带着手下建制最完整的一个中队,还有浅野中队的残余士兵摸了上来。 铁丝网,被他们用铁钳绞开了。站岗的哨兵,被一个手脚利索的士兵抹了脖子。 “砰”的一声轰响,不知道哪个士兵倒霉,踩中一颗断子绝孙雷,日军士兵倒下了一大片,同时也打乱了山下俊也的偷袭计划。 偷袭没有了突然性,成功的几率就丢掉了大半。但是山下俊也已经输不起了,就像一个把全部身家押在赌桌上的赌徒,他已经疯狂了。?? “进攻!” 挥舞着指挥刀,山下俊也发出进攻的号令。 百米外就是两个沙袋堆出的机枪堡和一个坚固的永备式地下堡垒。 看似区区百米,但却是一条难以越过的天埑。 要是白日里,山下俊也想也不会想,但这是黑夜,已经摸到这么近了,他不由的抱有了一点侥幸心理。 只要攻克这三个堡垒,就能直击敌人指挥部,就能取得整个战斗的胜利。日军老兵带新兵,呈散兵阵线疯狂的进攻。 然而比较倒霉的是,不断有地雷被触发,一次就会倒下数名日军,也会让数名日军受伤,让冲锋的日军士兵有了巨大的压力。 堡垒里的人没有懈怠,他们在岗位上值守着。只是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日军摸上来。 等到布置好的地雷被触发后,堡垒里的士兵立即进入作战状态,奋力抵抗着日军的进攻。 二连长谢国富之前还抱怨,觉得团长把他派到这个地方,连个仗都捞不上,简直跟发配没两样。 这会儿他不抱怨了,也顾不上抱怨了,指挥着地堡的那挺92式重机枪,玩儿了命的打。 “快快快,不要怕浪费子弹,给我火力压制。” “弹药手,弹药手,快快快,子弹快打完了,再搬一箱过来!” “轰!” 爆炸声几乎就在耳边,整个地堡感觉都被震了一下。机枪手晕晕乎乎的站都站不稳了。?? 谢国富极力的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上去夺过重机枪,继续像割麦子一样扫射着冲锋的日军。 坚固的地堡能扛得住掷弹筒的轰击,里面的战士晕乎一阵也就缓过来了。 可是在地堡两翼的沙袋阵地上,战士们已经伤亡过半了,一挺机枪已经哑火,另一挺机枪打上一梭子,也得迅速转移,无法起到压制作用。 战局眼看就要陷入不利了。 这边的守备周景的确忽视了,只是派了谢国富带着两个班,一挺重机枪两挺机枪封锁。 白日里,如果敌人胆敢从这里进攻,远远的就会被发现。周景手上的预备队用不了三分钟就能赶到支援,一览无余的平地,进攻的敌人失败后都没有办法撤退,因为那会把后背亮出来。 除非有决心背水一战,否则没有哪个指挥官,会从这个方向进攻。 周景也没有预料到敌人的决心,不过他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听到枪声这么近,立即带着警卫排往过赶。 当他赶到时,堡垒的两翼阵地已经陷落,有日军试图用手榴弹填进射孔里,解决地堡。 没有等周景发号施令,警卫排的战士们端着斯登冲锋枪就冲了上去,密集的自动火力一下扫翻了大片敌人。孟烦了带着警卫排重新占领了两翼阵地。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战斗的结束,日军没有了后路,山下俊也也没有后路,他们唯一胜利的希望,就是占领阵地,打赢这场战争。 ps:4000字章。 顺便提一下,在日本传统文化中,红豆是日本人最普遍的喜好,甚至是节庆之日不可少的一种食物,比如红豆饭、红豆年糕汤等。 第33章,战后(4000) 山下俊也已经彻底疯狂了,百米的距离,放在训练场上,任何一个人十多秒就能冲过去。 可在这里,足足打了三分钟,顶在最前面的第5小队,就剩下一个小分队了。 可是几乎打没了一个小队取得的战果,在敌人的援军压上来后,又全部损失了。 这怎么能让人不感到抓狂呢! 如果他冷静下来的话,还能做出一些理智的判断,不会把手中仅剩的这点力量也赔上。 但是战到此时,他已经杀红了眼,其他的东西都已经不考虑了,只有一个念头,杀过去,占领阵地! “进攻,进攻,不准退,都给我进攻!你们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不准后撤,通通给我进攻!” 山下俊也挥舞着指挥刀,逼迫着退下来的士兵继续回头冲锋。 他的士兵并不是说不勇敢,只是敌人的火力太猛了,大量的自动枪械泼出了一片死亡弹雨。 但凡是敢露头的,都被打成筛子了。 手雷的爆炸几乎是一个接着一个,交战最核心的那五六十米,都被手雷破片扎的没一处好地方了。 而且尸体已经堆了几十具,把地面都推高了一层。 在这里每待一秒,都有可能迎接死亡的到来。试问哪个人不怕死呢? 轰!轰!轰! 炮连也加入了战斗,炮弹的洗礼断绝了山下俊也的最后一丝希望。为了偷袭的隐蔽性,他们是不方便携带步兵炮的。 而他的敌人可没有这样的问题。 九门大炮一起发威,弹幕延伸推进,不但将整个战场分割开来,还将一块又一块土地变成焦土。 呼,一支断裂的手掌砸在了山下俊也的脸上,似乎在嘲讽他的无能。 焦土上是没有活人的,只有残肢断臂。日军士兵不再顾及督战队,他们像发疯了一样,疯狂的向来路逃窜。?? 然而求生欲并不代表能求生,炮弹落下的速度,比他们跑的速度,可是快多了。 山下俊也站在原地,绝望的望着从天上砸下来的炮弹。 “天皇陛下……” 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他像个破烂的布偶熊一样,被炸得飞了出去。 得益于炮兵的大力协助,战斗结束的比预想的还快,三连长带人赶到,只能帮助打扫战场了。 周景强忍着想要捂鼻子的冲动,在战场上转了一圈,便撤出了那个宛如地狱一样的地方。 实在是太挑战人的底线了,子弹打在人身上带出一片血肉,留一个窟窿。 可是炮弹砸下去,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心肝脾胃肾、肠肚、脑浆、屎花,各种各样的身体组织,极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一般人头一次见,连着半年都得做噩梦。 周景此时已有明悟,明天做噩梦的场景又该换换了,前面见过的没这个有冲击力。 这一夜,前半夜忙着打仗,收拾战场,后半夜忙着做噩梦,全团上下就没一个好受的。 “团长还睡着呢?”?? “龙副团长,团长在战场上盯了一天,昨晚上那一仗打完后,又看了半夜地图,天都快亮了才睡着,你就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孟烦了打着哈欠,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龙文章聊着。他昨天也没睡好,不过做的是美梦。 那种地狱惨状,在徐州会战,长沙会战他已经见多了。倒是他带着弟兄们,把日本人打得这么惨,这可是头一回。 这算是给那些死去的弟兄报仇了,感觉等到了九泉之下,也无愧那些死去的弟兄了。 吱——,门开了,豆饼出来正好撞见了二人,有些意外:“呀,龙团长,孟大哥,团长醒了,正要让我去叫你们呢!” 二人相视一眼,跟着豆饼进了指挥室。 “坐。”周景有些意外,指了一下椅子,提起茶壶倒水,狂饮了三大杯,才感觉做噩梦冒得那点虚汗补回来了。 “你们两个有事儿吧?” 孟烦了看了一眼龙文章,等他先说。龙文章倒也不客气,“周团长,我有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好消息!”周景不假思索的说:“最起码先让我高兴高兴,刚做了一个噩梦,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龙文章怪异的笑笑,“好消息是我们打了一个大胜仗,日军这一个大队已经被我们成建制的消灭,这是一份沉甸甸的功劳。而且我们还俘虏了53个日军,两份功劳加在一起,团长都能当师长了。” 日军整个大队被成建制的消灭,这个事儿周景知道。可是,不是说日军都宁死不当俘虏吗?怎么能俘虏这么多? 周景非常吃惊,等他听完了龙文章的解释,他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这么说,除了一个装死的,其他的52个都是日军重伤员?” “没错,都是在日军营地里俘虏的重伤员,英国医生说不太好治,很麻烦。团长您说怎么办吧!”??龙文章一摊手,把这个烫手山芋抛了出来。?? 周景沉默了好一会儿去,站起来指着龙文章的鼻子骂他了,“狗日的,这明明就是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给我弄几十个重伤俘虏来,我要他们有屁用啊!” 他不是笨蛋,龙文章一讲明情况,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坑。 要是说战场上你死我活,即便发现一些还喘气的敌人伤兵,为了省事儿捅上一刀,既解决了敌人的痛苦,也省了自己麻烦。 可问题是几十个重伤,没有反抗的俘虏。 要依着周景原来的性格,那肯定是一句话,全杀了。可是当真正的带过兵,打过仗后,这个命令不好下。 那是几十条人命,这样杀了,自己跟***屠夫没区别。 可要是不杀,那该怎么处理呢?这些人可都是敌人,最起码在一天前的作战当中,他们都是。 龙文章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可他能有什么办法。这个决定他也下不去,索性自己上面还有个老大,那就让老大头疼呗。 默默的挨着周景的训斥,等周景不骂了,他才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问:“团长,那这些人到底该怎么处理,弟兄们还等着命令呢!” ……“再议!” 周景两眼一瞪,无奈的给出了这么一个无奈的答案。 “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再说说你那个坏消息吧,我能承受的住!” 这回轮到龙文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团长,上面答应给支援了吗?” 周景脸色黯然,“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还问我干什么。” 后勤被切断,三军都撤了,小小的一个团能有什么例外。 周景通过各方面收拢的消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龙文章也不是傻子,他也猜到了。只是打心底里,他不想承认而已。 现实总是得面对,不管承不承认,整个战役都输了,他们无论如何也得撤。 龙文章说:“既然要撤,那就及早撤。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发现了日军不少的侦察兵。这一仗也有漏网之鱼,这地方恐怕要面临日军的包围了。” “撤退”,周景琢磨了两天了,到他这也不算什么坏消息,只能说是应有之意。 两人迅速就这一条达成了一致,不过也不能太过着急了,肯定得召集全团的干部,开个会,传达一下精神。 这不是20里30里的行军,而是要突破敌人的层层包围,穿过丛林远行上千公里的一次长途行军,一个疏漏都可能导致几条人命。 龙文章解决完了他的问题,撇过头看了一眼孟烦了:“烦了,说说你的好消息吧!” 孟烦了很烦龙文章的笑,就感觉看透了他的心里似的。不过谁让人家是副团长,官大他好几级,惹不起。 他翻出本子,念道:“此次战役,一二连坚守山坡阵地,伤亡高达73人,其中重伤13人,轻伤27人。警卫连……炮连……三连……四连……总计阵亡91人,重伤24人,轻伤105人。” “等等。”周景眼睛一眯:“三连四连哪那么大的伤亡?” “团长,这是把龙副团长在丛林作战的伤亡也算上了,其实就算这一仗的,也就百余人的伤亡。咱们和鬼子比,伤亡是1:7,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大胜仗。” 这么说,周景就感觉心里宽慰许多了,不过这么多弟兄的阵亡,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91,在阵亡单上就是一个数字,但在这里可是91条人命。 昨天还在一起抽烟吹牛的兄弟,今天就只能看他躺在冷冰冰的地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换谁心里能好受。 只是仗打得多了,人慢慢也就麻木了,也就不再在乎了。 周景还没有习惯! 伤亡数据统计,弹药消耗统计,武器缴获统计,部队编制统计。 听前面两个数据,周景是越听脸色越沉,到最后简直不能看了。但是听后面两个数据,周景脸色慢慢的缓和过来了。 由于龙文章偷了敌人营地,武器弹药缴获的的确不少,尤其是又缴获了两门92式步兵炮,炮连的实力又一次增加了。 而龙文章这些天在丛林里扫荡收拢溃兵,加上周景这些天派人去收拢的,刨去阵亡的,人数也超过了一千,完全就是一个团的规模了。 周景这个团长,现在完全是名副其实的了。 下达了一个小时后召开军事会议的决定,周景把二人送走,坐在椅子上发呆了好半天。 这一大堆破事儿错综复杂千头万绪,放在之前,他肯定想也想不过来。 “小妲己,任务面板!” “好的,主人!” 任务面板显示:“目标任务拆分,第一任务阶段:收拢更多的士兵,抵达英国人的机场。能够号令一千士兵时,自动获得国民政府承认的中校团长军衔。已完成。” 周景实际上已经掌握了一个团,但之前是没有经过国民政府承认的,是假的。底下的士兵要是知道了,怕不是得一哄而散。?? 但是现在,他有理由相信,他周景这个中校团长,是能在军部查到,是受到国民政府承认的。 那天讲了一大堆才把孟烦了绕过去,要是以后还有人拿这点质问他,他能把唾沫星子喷在那人脸上,挺直腰杆让人查,真金不怕火炼嘛!嘿嘿! “主人,又有新的任务。”小妲己娇媚的声音,让周景回了神,也收起了那副小人得意的嘴脸。 任务面板:“第二阶段任务:一个优秀的指挥官,要审时度势作出最佳的选择。带领你的人回国,尽可能保住部队的战斗力。这或许会让你成为英雄,并且得到师长一职。“ 任务系统人性化的可怕,周景几乎是有什么想法,任务系统就会根据他的想法生成任务。也不知道是该夸,还是该骂了。 反正此时他肯定是愿意执行这个任务的,在这里呆下去,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日军歼灭。?? 当然,或许也能带着几十个人在林子里当野人……只是恐怕没人愿意吧! 另外还有几条未阅读的战报消息,因为龙文章也算他的部署,所以丛林里作战剿灭的鬼子,也算战绩。 加起来消灭了一千多小鬼子,商城币个十百千万十万,周景发财了。原本可怜的数字一下就膨胀了。 其实孟烦了有句话说的对,是这的确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胜仗。 在正面战场上,这种比例往往是日军打出来的。他们有飞机坦克大炮火力优势,而国军的战斗力参差不齐。 有精锐的德械师能和日军打得有来有回,有拉稀的地方军阀部队,让日军一冲就溃散了。 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一个。 那是打了几场仗的老兵才有资格说,许多新兵连敌人都没见着,就被飞机大炮给拿下了。那也是要算入阵亡数字的。 所以日军往往能打出很高的伤亡比率,也让日军有了战无不胜的骄傲想法。 山下俊也是被骄傲害死的,他还拿以前的老眼光看人,总觉得自己是主角,大日本帝国的军队战无不胜。 实际上那是扯淡,武器装备到了同一水平,日军的战斗力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国军也不比他们差到哪里。 沾点武器好的光,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死的快也怨不了别人。 第34章,孟烦了的坏水(4000) 崎岖的山势,高大蔽日的林木,热带丛林特有的蚊虫野兽,密林中行军不是一般的困难。 行军的头一天,就有士兵中途小便,差点走失了。 有经验的老兵提出一个办法,之后长长的行军队伍,配着一根根长长的藤条。 一个排的官兵排着队牵着长藤,一个挨着一个的走,杜绝了走失的情况。 他们走过的路线,大概是某支队伍的撤退路线,道路上时不时的可以看到倒伏的尸体。 一部分被野兽啃食,只留下了一副枯骨。一部分已经发臭,虫蝇在死去的人身上产卵,老远就能闻见。 刚开始还会有人想着掩埋,但是很快人们就已经麻木了,不愿意为其再多费力气,只是将其拖离道路两旁,用用树枝树叶遮面,换取一点心理安慰。 跟在队伍中行进的周景,比其他士兵好一点,不用背着沉重的枪械,弹药。 但他也没有搞特殊骑乘驴马,而是选择跟所有士兵一样,用一双脚板来丈量这片土地。 曾经的白面书生,哪有什么铁脚板。两天走下来,他的脚已经挑了一堆泡,差点没废了。 龙文章见到他的惨状,还特地劝说:“团座,后勤队骡子还多,先凑合着骑上一匹代步吧。 这铁脚板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你要病倒了可就麻烦了,咱们团可不能缺了团长你这样的主心骨啊!” 那家伙越这么说,周景越不能服输。他不能让这家伙瞧不起了,好像显得副团长比他这个团长还要厉害的——虽然在许多人眼里的确是那样。 所以他大义禀然的回答:“骡马奇缺,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伤员,我这个团长更要以身作则,与官兵们同甘共苦。” 国军当中,当官的享福是常态,周景这样的异类一表态,立即收拢了不少人心,官兵们对他也更加认可。 谁要是在叫苦连天,觉得行军困难,别人一句话就能给他堵回去:“团长都跟我们一起走着呢,你有什么资格叫苦连天的,省点力气赶路吧!” 装大尾巴狼是的后果就是活受罪,周景走路一瘸一拐的跟孟烦了一个德性了,有时候踩到尖锐的石子,还疼的龇牙咧嘴,简直都想哭了。 队伍前面,拿木棍扫着两边草丛的要麻,试图打草惊蛇,把可能存在的威胁扫出来。 他现在荣升侦察排排长,预备役军官,可算是长脸了,说起话来腰杆也硬了。 不过,对着拜把子兄弟,他还是从前那德性:“不辣,你说那帮小日本死了没,咱们留的大餐可不能浪费了。” “要麻你个憨皮,没听小日本在咱们在后面跟着呢,他们肯定完犊子了。”不辣说道。 要麻被骂了反倒是贱兮兮的笑了,笑的很开心。 不辣也笑了,贼兮兮的。 他们俩乐的开心的原因,还得从两天前说起。 团部召集干部大会,排长一级以上的干部全部参加,他们两个也有幸参加。 大会头两个议题很顺利,关于撤退,龙副团长讲述了当前严峻的情况,所有人便一致通过撤退的决议,没人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守着。 这条命令算是顺应民意了,都不用去多想。 而后关于编制重整的问题,那就不是他们这些下面的小干部能议论的,上级说什么就是什么。 团部两个能做主的,底下开一碰头会,早就商量好了。 全团组建6个步兵连,划分为两个营,由正副团长各带一营,这就划拉走了全团7成的人。 剩下的三成被团直属炮连,后勤队,侦察排,警卫排,火力排,通讯班,医护班,炊事班分走了。 即便少编了一个营,全团1000多人分下来,许多连排都无法做到满编,还差了不少。 那也没办法,正经的团三个步兵营,他们团不正经,有11门大炮的炮连,有比步兵连人数还要多的后勤队。 前者是他们克敌制胜的倚仗,后者则是他们能否活着回国的资本。 没了弹药打不过敌人,没了食物都得饿死,后勤保障的重要性不必多说。 这第3个议题,就是怎么处理日军俘虏,正副团长都拿不出个决定来。 请示上级那种傻事他们才不干,万一上级脑子一抽,让他们都带回去,好宣扬战果,给缅甸战役失败弄块遮羞布,他们带还是不带呢? 所以周景的意思是,干部们畅所欲言,大家讨论讨论该怎么办。 阿译这个少校,怎么说官衔也是在这排第三的,被龙文章一指,只好站起来支支吾吾的说:“这个,那个,他们都已经手无缚鸡之力了,杀了……好像有些不太好。” 这个态度没有出乎周景的预料,文人嘛,受传统文化的影响,动不动以杀俘不祥来劝说。 要是阿译能说出来“全杀了”这样的话,周景反倒惊诧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迷龙坐在阿译的下手位,恼怒的一拍桌子站起来道:“搞什么嘛,这些小鬼子做了多少恶,全杀了都不为过。你要是下不去手,怕担恶名,老子去。抱着机枪突突,再简单不过了!” “对,一连长说的对,小鬼子作恶多端,该杀,必须杀!”五连长戴南学当即站起来,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就像是要择人而噬一样。 他对于日本人的仇恨一点也不比迷龙少,保卫南京作战那会,他在66军,亲眼目睹了日军的种种恶行。 南京大屠杀的惨状,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在与日军作战时他总是奋勇争先,能让他坚持下来的唯一信念就是报仇。 三连长吕国通站起来用诧异的目光瞧着戴南学,提出了反对意见:“这里都是自家弟兄,把小鬼子的俘虏全杀了,也没有哪个弟兄会多一句嘴。 可是还有英国人,人家最讲究那个日…日内瓦公约,不能随便杀俘虏。咱要是杀了俘虏,英国人不得给咱们捅娄子。一报道出去,别说立功了,还得挨罚。” 这话是中肯之言,周景赞同的点了点头。他担忧的无非也是这个,所以才骂龙文章多事。 自从英国人投降日本人没成,投降了他们,全团几乎所有人都把这事儿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嘲笑英国人怯懦。 但同时大部分人也知道了日内瓦公约是个什么东西,简单点来说,就是保护政府,保护平民的权益,随便杀是错误的,要受到谴责的。 要是那会龙文章带队袭营成功后,发现那些日军伤员,随便给他们结果了,就按正常交战击毙算,任谁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现在已经过了最佳的处理时机,营地里的英国人早就发现了,英国指挥官还特意看了一下那些俘虏,有可能是满足其耀武扬威的想法。 杀人很简单,一挺机枪,百十多颗子弹就能解决。 但是让英国人捅出去,很容易在国际社会上形成舆论危机,给国家抹黑。 国民政府还指着盟军的援助,必须得正视这个问题。到时候周景别说立功领赏了,迎接他的一定是撤职查办。 面对吕国通的阻挠,戴南学一把将其推开,“团长,人我是杀定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回来后,团长你枪毙我!” 话撂下他掉头就走,众人傻看着,眼看着这家伙冲到了门口,要真的去杀俘虏,周景急了:“快,警卫拦下他!” 门口值岗的警卫一拥而上,两个人死死地抱住了戴南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放这种豪言壮语,那不是让周景难堪吗? “把他带走,看起来。” “团长,团长!” 戴南学本以为周景会顺水推舟,但他也不想想,真要是这么干了,其他人有学有样的,周景还能指挥这个团吗?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记者是个什么东西,夸大其词堪比造谣,那是一脉相承的。 甭管是不是他自作主张,到了记者嘴里,尤其是大英帝国的记者嘴里,那就一定是民国政府军队十分野蛮,动辄杀害俘虏。 不把民国政府黑出翔来,出去都不配说自己是大英帝国的记者。周景不敢承担这么大的政治风险,让手下胡来。 然而被强拖着的戴南学,突然像发了疯一样挣开了警卫的控制,冲过来抱着周景的腿哭着央求着:“团长,求您给我个机会吧!” 这一出出的把周景搞的头有点大了,“起来,起来说话,大男人的哭什么。这不是正商量怎么收拾局面嘛,等商量好了再说。“ 戴南学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周景,盯得人发慌。他心中在后悔,要是昨天晚上,跟着龙团长突袭日军营地的,是他们五连该多好。 他一定抱着机枪,把那些小鬼子伤员全突突了。 曾经跟戴南学一个部队的人知道,戴南学参加过南京保卫战,打仗不怕死,跟疯狗一样就为了报仇。 没人知道,南京保卫战时,他的家人就在南京。他赶回家时,已经晚了。 两岁的女儿被日本鬼子用刺刀捅了,扔在门口。妻子死状极为凄惨,两个眼睛惊恐的望着天花板,脸庞都已经扭曲了。 父亲母亲和他弟弟也全被日军屠戮,家里6口人,就剩他一个了。 他背负着家仇国恨,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杀敌,一听到有复仇的机会,才会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做出不智的行为。 满屋子的人,听着这个大男人泣不成声的哭诉,都沉默了。就连龙文章时刻都挂在脸上的笑,也消失了。 “起来吧兄弟,别的我不敢说,我只能向你保证,这些小鬼子不会有好下场的。”周景把戴南学搀扶起来,拍着他的胳膊安慰道。 复仇,日军第18师团,参与攻打南京的5大师团之一,就在缅甸,再打回来的时候,必定要让这些鬼子付出代价。 总算是暂时安抚住了戴南学,周景就不让剩下的人一一发言了,重复的想法就不必提了,重点是有什么建设性的想法。 孟烦了眼珠一顿乱转,心里面憋的一肚子坏水,总算是能往出倒了:“团长,诸位弟兄,不知道你们清楚吗,我们俘虏的日军伤员,均为重伤员。 英国军医告诉我,即便能够得到及时的医治,他们活下来也无法参加战斗。而如果没有及时的医治,他们都撑不过两三天。 所以,咱们不杀他们,把他们留下,他们也很难活下来。” 迷龙冷哼一声,“这算什么主意,瘪犊子玩意儿你脑子抽了吧,小鬼子就在咱们附近活动。咱们这一撤,后脚就有小鬼子上来,那还不是放了这些小鬼子一条生路!” 主杀派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放过这些小鬼子,迷龙的想法,是在座一多半的人的想法。 孟烦了瞪了一眼迷龙,“瘪犊子玩意儿说的对,肯定会有小鬼子上来。但这是好事儿啊,把地雷埋下,再发挥你们的想象力设诡雷。 我记得团长那儿还有一些用木盒搞土造棺材雷,杀伤力不大,杀伤力很大,而且一般的排雷设备是排不掉的。把这些通通用上,一定给小鬼子一个惊喜。 他们想救人,就得趟地雷,拿人命去救。可要是不救人,啧啧啧,其他的小鬼子该怎么看呢?” 所有人听了这毒计,心里是哇凉哇凉的。不过完了之后都竖起大拇指说好,对付敌人再怎么狠毒都不为过。 周景更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孟烦了,心想:“幸亏这家伙是自己人,这要是敌人,一肚子坏水儿,想想都愁。” 孟烦了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继续补充:“还得说明一点,即便他们救出了这些重伤员,对我们来说也是极好的。 因为一个重伤员,怎么也得两个人来抬吧!这近乎一个小队的重伤员,直接消灭了日军两个小队的战斗力。 地雷的杀伤那是额外赚的,还有比这更划算的吗?” 所有人都没话说了,孟烦了考虑到了所有的情况,完全把这批日军的重伤俘虏利用的淋漓尽致。 而且英国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了,完全是无懈可击。 第35章,陷阱的效果(4000) “不辣,要麻,快快快,看热闹去。”康丫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果子,跑来招呼着。 “看什么热闹?”不辣问。 “五连长回来了,带来了那边的消息,我可是特地来叫你们的。”康丫说完,把果子叼在嘴里,掉头走了。 要麻从内心里来讲是很想去看看热闹,毕竟当初布置陷阱的时候,他们侦察排可是没少挖坑设绊子。 可是职责在身,侦察排是要负责全团的前路保障,作为排长不能擅离职守。 不辣很清楚吧兄弟的德性,见他苦着一张脸,故意欠欠儿的说:“没事,我听完回来跟你讲,你能听二手的。” “龟儿子,你一定给我问问,老子的陷阱杀了多少小鬼子,有没有恶心到他们?”要麻心中憋着气,大声喊道。 “知道了!” 不辣头也不回,追着康丫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不算太迟,五连长戴南学刚刚开讲,正讲到小鬼子浅野二郎,疑神疑鬼的进机场。 在戴南学绘声绘色的讲述中,众人好像回到了一天前的机场。 …… 浅野二郎负责佯攻正面的山坡阵地,听到山下俊也主攻的方向出现了轰隆隆的炮声,就知道此行失败了。 他当机立断选择了断尾求生,幸运的没有被围歼在山坡阵地上。 之后他一度想要剖腹自尽,却又被手下拦下了。自杀失败了一回的人,很难再鼓起勇气自杀第二回。 浅野二郎只能抱着为帝国尽忠的想法,苟延残喘下去。 正当他们要撤退时,碰巧遇到了一路尾随着龙文章队伍的日军野口中队。野口小川中队长,在得知这里发生的,心中自责不已。 谁让他被龙文章伏击了两回,完全被打怕了,只敢远远的吊着,不敢跟得太近。 两人在同一个对手中吃了亏,而且实力大大不如敌人,自然不敢蛮干。 可正当他们打退堂鼓,有尖兵发现,敌人好像撤了。 这个发现,让两个输红眼的赌徒重燃了希望。 野口小川怕这是陷阱,被伏击。浅野二郎就提议,大部队在外面守着,先派几个尖兵去看看总行吧! 两个尖兵的运气不错,进去搜了半天后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并如实的汇报了发现大批己方重伤员的情况。 浅野二郎当即高兴的说:“大势难违,帝国获得了整场战役的胜利,敌人也害怕,所以他们狼狈的逃窜了。” “野口君,那些重伤员就拜托你了,我先走一步,咬住敌人,决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的逃走。” 浅野二郎身边就20多人,一多半还带伤,连个小队长都不如。去做追踪任务正合适,而且占领机场怎么说也是个大大的功劳,野口小川就一口答应了。 然而之后没多久,别哭小川就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感到后悔。 在他们整队进入重伤员安置仓库的必经之路上,一颗断子绝孙雷不知道被哪个倒霉鬼踩了。而且还是连锁反应的地雷,呈三角形布置的三颗地雷,一下全跳了出来。 成两列的行进队形,立即被要命的钢珠扫到了一大片。离地雷最近那几个,当场就毙命,身体都被打成筛子了,简直没法看。 而后面被殃及的士兵也不在少数,一颗地雷360颗钢珠,三颗地雷也是1080颗钢珠,几乎堪比10挺机枪同时扫射,日军死了十多个,轻重伤员加起来20多个,多半个小队又没了。 被这样一炸,野口小川嘴上一口一个八嘎,在心里面问候了敌人的祖宗十八代,恨不得把埋地雷的人活吃了。 然而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得面对现实。 扫雷的工兵之前打仗上级给他们派了一队,中间打了几场仗损失了一多半,但也够用了。 好半天工夫,工兵被炸了四个,扫出了5颗地雷,但都是那种普通的,能把一个人炸上天的地雷,不像之前那种杀伤力巨大的地雷。 本以为这完事儿了,敌人布置的地雷都没了。但是等日军进去之后,才发现他们高兴的太早了。 被石头压着的手雷,挂在树上的手雷,卡在门后的手雷,防不胜防。搞得士兵们看什么都像是卡诡雷的地方。 这还不算完,被布置在必经之路上,用木头盒子装着tnt的棺材雷。因为没有什么金属物质,日军扫地雷的工具根本不起反应,也就无法标注。 棺材雷,起初是周景觉得这地雷形象,长条木盒子装的tnt,可不就是棺材嘛! 等日军被这种地雷炸爽了,后来也认可了这种地雷的叫法,常规的扫雷方式根本不起作用,一爆炸就送人上天,可不就是送棺材的。 可越是损失得多,野口小川就越不想放弃,一旦放弃意味着之前的死伤都白投入了,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折腾了一天,机场那儿的爆炸声响了一天,日军前前后后有一个小队赔进去了。 终于见到那些日军重伤员了,然而他们却发现,情况不容乐观。 耽误了一天的时间,一部分重伤员因重伤不治死亡了。剩下的重伤员情况也不怎么样,叽叽哼哼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随队军医简单的检查了一番,告知野口小川:“这里的天气极为炎热,极利于细菌的增长,大部分伤员伤口感染,如果不立即送往野战医院,后果难以预料。” 可问题是野战医院离这儿有几十公里,能是一时半会送的过去的吗? 野口小川都绝望了,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口中的八嘎一个接着一个,他可算是把这股狡猾的敌人给恨上了。 …… “后来呢,那伙追你们的鬼子怎么样了?” “他们啊,那批鬼子算他们运气好,我们打了他们一个伏击,又让他们留下十几具尸体,他们仓皇逃窜了。”戴南学有些惋惜的讲道。 他只带了一个班,要是带上一个排,说不定就把那点鬼子全留下了。 即便如此,通过望远镜亲眼目睹敌人,行被他们陷阱坑的种种惨状,戴南学也有了大仇得报的喜悦。 毫无疑问,让他去做这个美差,周景是他最要感激的人。 周景啃着康丫弄来的酸倒牙的小果子,把战果发在聊天群,刚把思绪收回来,就注意到了怪异的气氛。 戴南学的眼神就像关羽瞧见了刘备,要倒头便拜叫哥哥。其他人都默契的不说话了,眼神飘忽不定的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周景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那坏水儿都是孟烦了吐的,你去善后是你主动请缨,我顺水推舟罢了。 心顺了就好好当你的五连长,以后帐还有你打的,到时候别给我拉稀就行!” “是,团长。“戴南学心悦诚服的喊了声团长,这份情谊他是记下了。 酸倒牙的果子嚼巴嚼巴就吐出几个核子,周景一指迷龙,笑道:“那三个连锁反应的跳雷,是你干的吧!” 迷龙得意的嘿嘿笑了,玩了两天地雷他也琢磨出点心得,小试牛刀一下子取得了这样大的战果,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当然,重点还是地雷好,只要是那种老式的反步兵地雷,即便站得再密集,也难以起到这样的效果。 “要麻没来吗?”周景扫了一圈没发现,“对,侦察排前面开路。他的诡雷技术算是出师了,后面就是推广到整个侦察排了。烦啦,给他记一功。” 孟烦了一直没闲着,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不但将这次战斗的经历记录下来,还将每个人的功劳都记下来,布置陷阱杀伤敌人也是一种功劳。 他抬头笑嘻嘻的问:“团长,我们警卫排布置的土陷阱,也有不错的杀伤效果,是不是也该记一功?” “都记下来。“周景对于手底下人立下的功劳,向来是从宽,不能让战士们心寒。 不过,他一想到那些布置的土陷阱,就心里面有点膈应。 土陷阱能有什么,无非就是挖个土坑,底下弄点削尖的木头或者钉子,敌人万一掉下去怎么也得落点儿伤。 可这帮家伙挖坑不算,还加了点料。 孟烦了一肚子坏水,不知道从哪本书上听说,古代有一种脏箭,就是把箭头放在粪便里搅一搅,杀伤力倍增。 再从周景这儿得知的确有效果,立即把所有布置土陷阱的家伙,全抹过粪便。那陷坑更是被他们当做了粪坑,留下了一大堆肮脏物。 想想小日本儿掉进陷坑里,被长长的尖刺捅几个窟窿,然后沾上一身的米共,怕不是得疯了。 杀不死人,也得恶心人! 在远征团东南方向大约50公里的一条大路上,一只掺杂了大量伤员的日军队伍士气低迷的行军赶路。 伤势较轻的轻伤员,扶着一部分缺胳膊断腿的重伤员。伤势更重的奄奄一息的,则被人抬着。 无论从哪里看,这都是一支打了败仗的败军之师。 他们的指挥官,浅野二郎和野口小川,早已没有一开始的雄心勃勃,也没有在见面时的互相指责辱骂。 他们的精气神儿都已经被打没了,满脑子就一件事儿——回去后该怎么交代呢! 野口小川一个中队剩下的不到一个小队,而且还没有取得什么像样的战果,回去后一定会面临严厉的惩罚。 大耳光子扇成猪头,调到预备役?或者被勒令充当敢死队?撤职或者降职? 打了这样的败仗,前途是想也别想。 要不是浅野二郎跟他同一级别,野口小川恨不得把这家伙扇成猪头,以解心头之恨。 让他心中稍安的,是浅野二郎比他还要惨。整个大队都打光了,就剩下他们这十几个能站着的,还有不到30个躺着的(情况恶化死了十几个)。 没有死在敌人的手里算他倒霉,回去后铁定要剖腹谢罪。就连他们联队长也得受牵连,指不定要吃什么瓜落。 浅野二郎的心态被野口小川猜中了,他的确心如死灰,整个人宛如行尸走肉。要不是勤务兵一直关照着他,他早就掉队了。 到这时候,手底下的士兵也对他颇有怨言,都不在尊重这位曾经的长官。 虽然慑于严苛的上下级制度不敢当面说,但是私底下来阴阳怪气的小话就没断过。 有人说,全赖指挥官无能,被敌人屡屡戏耍,导致他们这些底层的士兵,拿生命给指挥官的错误填坑。 还有人愤愤不平的说,当初中队长剖腹谢罪就不应该拦着,害得又折进去十几个弟兄。 推罪于他人能减轻罪恶和恐惧,对于这位还活着的中队长,在过分的编排也没人敢了。 毕竟日本的等级制度非常严苛,下级对于上级无条件的服从,动辄就要面临上级的斥责惩罚。 放在以往,这种编排就够他们喝一壶的,非得让收拾残了不可。也就是浅野二郎现在心如死灰,根本顾不上搭理这点风言风语了。 可是战败的责任再推给谁呢? 敌人,对,敌人,敌人是不能和他们辩驳的。 哪个敌人最厉害呢? 正机械行走的原田横久恍然大悟道:“是同古那个恶魔师,一定是他们!” 旁边的队友被他一惊一乍吓了一跳,推了他一把:“什么,原田君你疯了吧,什么恶魔师?” 原田横久已经在心里面说服了自己,根本没有被同伴的质疑而动摇,反倒是激动的大叫,“同古战役,驻守城池的那个恶魔师,我们面对的敌人一定是他们,也只有他们才能如此善战。“ 原本见到原田横久大吼大叫疯子模样的士兵们,还以为他疯了。 但是听他断断续续的嚷嚷,同古战役,驻守城池的恶魔师,士兵们麻木的脑子慢慢的活动开来了。 离他们仅有十几步距离的浅野二郎,脑海中一道晴天霹雳闪过,眼中重燃了希望的光芒。 对,如果敌人是这个恶魔师,那他们的失败就能说得通了。他也就不必剖腹谢罪了,大可以戴罪立功。 他整个人都重新注满活力,大踏步的往前追:“野口君,等等!” 第36章,凄惨的女兵(4000) 野人山谷位于中印缅交界地带,是一条长达400公里的狭长河谷,这里山岭纵横河流密布,传说有野人出没,当地人给这个地方取了一个名字叫胡康河谷。 所谓胡康在缅甸语当中就是“魔鬼出没的地方”之意。 新22师退往印度,这里是必经之路。在野人山中,战士们惨遭蚂蟆、毒蚊吸血叮咬,发烧后无药退烧,人倒下去迅速被虫蚁啃成骷髅,这是战士们普遍面临的危险。 此外,还有许多军人死在人们难以想象的危险之下,例如黑夜里会有野人潜藏在暗处—野人山里克钦族野人,蒙昧野蛮,屡屡对男女军人进行袭击。 廖建楚的部队里有一些女兵,她们在野人山中的处境更加艰难。 看到女兵们,廖建楚总是担心她们的安全。这些女兵都是怀着一颗报国之心,不远万里来到缅甸的。 当初,这些女兵都是他招来的,他有责任带着她们走出荒山野林。 部队越往野人山深处走,情况越复杂,女兵在野人山“死亡大行军”中的境遇就更加悲惨。 夜幕降临之后,廖建楚的神经时刻都紧绷着。这时候,会有野人来袭击女兵。 女兵宿营的时候并不是都住在一起的,所以廖建楚特别派出一些男兵前去保护女兵。尤其是一些掉队的女兵,更是时刻面临危险。 一天夜里,廖建楚让几个男兵去保护住在芭蕉棚里的女兵。刚布置完毕,想去休息一会儿,就有一个勤务兵跑来报告:“一个女兵上吊自杀了。” 廖建楚吃了一惊,从床上跳下来,问前来报告的士兵那个女兵在哪儿。士兵指着一棵大树回答:“就在前面!” 从休息的窝棚里跑出来的廖建楚朝大树跑去。几个女兵站在树下流泪,几个男兵正在解树上的绳子,把上吊女兵的尸体放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廖耀湘看了一眼尸体,转头问旁边的女兵。 女兵止不住流泪,好半天,女兵情绪稍微平复,才忍住悲伤回答廖耀湘:“天黑之后,我们几个女兵在一棵大芭蕉树下用芭蕉叶搭了一个简易棚子,之后就进去休息。走了一天,大家又是饥饿,又是疲惫,很快就睡着了。 不一会儿,我们被一阵声音惊醒,这是几天来一直跟着我们的怪物发出的声音。我们都很害怕,再也睡不着,也不敢睡。 我们一起拿出手枪、步枪,把子弹上膛。只要怪物敢进窝棚,我们就开枪。忽然,窝棚前面闪过两个黑影,我们一起开枪,却没有击中什么。” “这是两个男野人。三天三夜的时间里,他们一直跟着我们。枪声虽然没有击中他们,但却也把他们吓跑了。 我们恐惧稍减,准备生一堆火。野人怕火,有了火他们就不敢来骚扰我们。可是附近都是芭蕉树,没有可以生火的柴火。 于是邱阿红就说她去找柴火,让我们其他人在后面掩护她。她提着子弹上膛的枪走在前面,在灌木丛中搜索前进。后来她的身影就不见了。我们一直等她,也不见她回来。 后来,我们一起冲出窝棚去找她,用枪冲着灌木丛扫射。子弹都打光了,也不见回音。天亮的时候,我们终于找到了她,发现她已经用一根枯藤上吊了。” 已经死去的这名女兵身体已无片缕,下身血肉模糊,腿上也淌着血迹。在她身上,有很多牙齿咬过的痕迹,创口凝结着黑色的血迹。 女兵的惨死让丛林里的人们变得更加恐慌。 粮食渐渐吃完了,马肉也吃完了,战士们只好打野猴、山猪或捉活蛇、老鼠、青娃等小动物充饥。 这些野生肉食并不好吃,比如猴子肉就有一股腺臭味。没有受过特种训练的士兵们吃这样的食物,常常觉得难以下咽。 捉不到动物吃的时候,就吃野芭蕉的根或是野果、树叶。有些不认识的植物,可能有毒,就先在嘴里嚼一嚼,如果发麻就证明有毒,立刻吐出来。 虽然大家都很小心,但仍然有很多人因为吃下有毒或者不干净的东西丧命。 男兵们胡须长得太长,妨碍了吃饭,就用火烧短,猛看上去同野人无异。 新22师女兵上吊自杀事件之后,廖建楚决定让女兵们聚集到一起,互相照应,尽可能同师部一起行进。 在远征军各部队中,新22师的女兵数目是最多的。廖建楚为了方便照顾女兵,特意找了一个踏实可靠的男兵分管女兵的事情。 他选中了李志明。 李志明是一名很有责任心的战士,也十分尊重女兵。为了完成廖耀湘交给他的任务,他跟着女兵一起行军,一起吃饭。晚上宿营的时候,就在女兵窝棚旁搭个小窝棚。即使在夜里,他也时刻保持着警惕。 女兵们觉得由李志明来分管,也觉得安心。李志明身体强壮,个头高,在军官中也是最壮实的一个。 他很快赢得了女兵们的信任,女兵们当着李志明的面戏称他为“女兵队长”、“妇联主任”,李志明也乐呵呵地答应。 作为廖建楚的老乡,李志明十分崇拜廖建楚。据说,他之所以参军来到新22师,就是因为仰慕师长廖建楚。 他同新22师的官兵一起聊天的时候,曾这样说:“我们湖南邵阳出了两个著名的将领,一个是护国元勋蔡松坡,一个就是我们的师长廖建楚。 因为崇拜廖建楚,所以李志明对廖建楚吩咐的事都一丝不苟地执行。廖建楚让他担任“女兵队长”,他认为这是对他的信任,感到十分高兴。 李志明会写文章,平时也经常有一些文章发表在地方报纸上,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秀才”。 廖建楚到家乡招兵的时候,听说了李志明的事情,还说李志明是邵阳的大作家。 李志明从军之后,廖建楚让他担任师部的政治部队员,专门负责师部的宣传小报,让他充分发挥特长。 新22师对外报道的文章多出自李志明之手,李志明后来在22师写作的文章多次在军部和全国得奖,是新22师不可多得的“笔杆子”。 选李志明这个即会写文章,又胆大心细、体格强健的男兵护卫女兵,廖建楚有更多的要求——要照顾好女兵,也希望他能够把带领女兵穿越野人山的过程用文字记录下来,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段艰难的历史。 李志明领受任务之后,根据廖建楚的安排,一方面时刻同廖建楚保持联系,及时将情况报告给他,另一方面仔细观察,及时用文字简要记录下当时的经历,细节则深刻地记在头脑中,以便通过野人山之后再写出来。 李志明表示,他一定会完成廖建楚交给他的任务,把人带好,把文章写好。 有时候,女兵们都已经睡着了,李志明的小窝棚里面还亮着灯。风雨交加的夜里,行军防风灯照耀着李志明的身影。 为此,女兵送了李志明一个绰号——“里常亮”,意思是他窝棚里的灯常常亮着。 又有一个女兵惨死了。 ……… 周景默默读着李志明遗留的小本子,一心二用的和聊天群的书友讨论。 作者是我:“曾经……他们都死了吗?” 抱抱君:“死了,都死得老惨了,有过河被冲走的,有虚弱倒地后被蚂蟥蚊虫咬死的,还有踏空掉进万丈深渊跌死的,毒蛇咬死了,投河自杀的,最后没一个活下来的。” 周景望着不远处狼吞虎咽的一众女兵,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据她们所说,女兵队已经掉队三天了,有两天没吃东西了。李志明头前开路,被毒蛇咬中不治身亡,就连给李志明吮吸蛇毒的女兵,也陷入了昏迷。 本子上有记载死亡的女兵有7个,实际上不为人知没有记载的,可能更多。 就连周景面前这6个女兵,在长途行军没有补给的情况下,也饿得面黄肌瘦,麻木宛如行尸。 枯燥的文字记载,和笑话一样的神剧,使人产生错觉,以为这个年代有多么好,民国黄金10年怎么怎么样。 其实那全是一些失败者的意淫遐想,民国真的很好吗? 很差劲的。 孟烦了出生书香门第,京城有宅子,念的是最好的大学,放在现代的小康社会人家妥妥是京城富二代。 可现在,差点残了死了,跟个野人一样在丛林里逃命。 让他选,他宁可什么都不要,立即离开这个见鬼的世道,当个太平人。 要麻,不辣,豆饼……远征团许许多多的人,有的以前在家乡务农,有的做点小买卖,还有的都该娶老婆了。?? 可战争一来,平静的生活全部打破,自愿的被迫的进了军队中,可能一个不起眼的战斗就把命留下了。 从此杳无音讯,家人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那些女兵看上去也就十几岁二十几岁,正是人生的大好年华。在这儿就像是一颗随时可以被割倒的小草,丛林里的任何一种危险都会要了她们的命。 周景默默无言,心中咒骂:该死的战争,该死的侵略者。 只是想要和平,非得武备强盛,打痛侵略者才行。和平,都是打出来的。 “团长,团长。” 耳边有人在小声呼唤,周景搓了搓脸打起精神来,看见是广东佬蛇屁股,“怎么,有什么事儿? 他突然闻见了一股香味儿,是肉香味,两眼精芒闪过,追问道:“你抓什么好吃的啦?” “当然是蛇啦!美味的小青蛇,煲汤最靓啦!”蛇屁股手捧着头盔,略显得意的说道。 头盔里盛了满满一锅,带鱼粗细的蛇段在汤中沉浮,浓郁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广东人天上飞的不吃飞机,地上跑的不吃板凳。其余的没什么不能吃的。 蛇屁股,听听这外号,孟烦了之前说,这家伙随身带着一把菜刀,蛇见到他就没有活着的。 果不其然,炊事班交给他来带,简直是人尽其才。青蛙,青蛇,蟒蛇,蜈蚣,竹鼠,丛林里抓来能吃的,都能做,周景这段日子算是尝遍了新鲜。 其实这玩意儿主要是克服心理障碍,真要吃起来还是蛮香的。 尤其是天天吃压缩饼干,盐煮芭蕉叶,嘴里面淡出个鸟来。吃个午餐罐头都是莫大的幸福,更别说鲜香美味的各种小动物了。 午餐肉数量不多,不能天天供给,可各种小动物总是好抓的,每天调剂一下也不错。 周景拿起银叉扎了一块,蛇肉放进嘴里入口即化,有盐巴带来的淡淡香味,还有蘑菇调剂带来的鲜儿味,最后便是肉香味儿。 “好吃!”周景竖起了大拇指,“炖了多少锅,伤兵那边送过去了吗?” 蛇屁股嘿嘿笑道:“侦察排的头盔很好用,我们掏了蛇窝,还抓了些竹鼠,都有份,都有份。” 周景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发笑,指了指那边的女兵,“把这锅端给那些女兵,对了,别告诉她们是蛇肉。” 蛇屁股会心一笑,屁颠屁颠的去了。周景第1次吃蛇肉,就是被他忽悠,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下去的。 万事开头难,很多人克服不了心理关,可一旦吃了之后,在知道也没什么了,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更何况是在食物匮乏的原始森林中,想活着走出去,别说是蛇了,就是虫子也得吃。 周景在那闲着无聊看热闹,果然,好长时间都没吃过什么像样饭的人,是抵抗不了美食诱惑的。 一头盔的蛇肉,很快就被几个女兵吃光了,汤都喝了个干净,?? 等她们吃完了,蛇屁股贱兮兮的说了几句话,大概是告知了她们实情。 几个女兵震惊懊恼,然后低头弯腰就要吐。 蛇屁股脸色一肃,又巴拉巴拉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那几个女兵捂着嘴,强忍着恶心不敢吐。 周景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蛇屁股一定是又警告,又鼓励,一个大棒加一个萝卜。 不好好吃饭,就没有营养,身体就没有力气,就没有办法走出原始丛林。 只要人想活着,就肯定得忍受。 第37章,路线之争(4000字) “周团座,看热闹呢?” 周景回头一瞧,是龙文章的家伙,他点了点头:“你不也是嘛!” 行军时,侦察排在前,一营为前进一部,周景坐镇。中间是运输队和重伤员以及那帮英国人,龙文章带着二营殿后。 千余人行军,拉开的距离足有一里长,从后队到前队也是一段不小的距离。 可见龙文章也是来凑热闹的,毕竟这也是头一回收拢女兵。 龙文章被点破心思,无声的笑了笑,紧接着便说起了正事:“团座,他们是哪支军队的?” “新二十二师,师长是廖建楚。” “团长……”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新22师要往印度撤,跟咱们不是一条路。更何况她们早就掉队了,根本无法指出一条道路。 我们还是按200师的路线,向东北方向走,到八莫,南渡河,瑞丽江。”周景巴拉巴拉的一顿说。 这件事龙文章跟他提过了好几次,他都有点烦了。所以一见龙文章挑起话头,便立即给他堵了回去。 其实,龙文章已经摸清楚了周景的脾性,知道他定下的主意不会改。 但此事事关重大,他还是耐心的劝说:“我的团座,其他的不说,我们之前见过的日军坦克车还少吗?日军早就赶在了我们的前头。 到八莫必定要经过公路线,万一,我说万一,日军在那里重兵布置伏击,我们可就麻烦了,想突围都很难。“ 周景故作轻松的笑笑:“你不都说是万一嘛,万一我们能顺利通过呢!那最起码是一条可行的路线,总比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重峦叠嶂的原始森林乱转好吧。” 这种理由,骗骗那些不知情的大头兵还管用,怎么可能糊弄的过龙文章这种人精。 他那双小眼睛一下瞪得很大:“哎呦喂,我的团座大人,您这可不是什么英明神武的决定。 戴师固然给我们指了一条道,可跟在他们身后,咱的危险性更高。 没听小日本的广播里说嘛,要想奠定东亚和平,必须消灭第5军,尤其是200师。 人家是钢铁雄狮,小鬼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旦发现了就立即重兵围剿。 当然,以200师的战斗力,小鬼子是奈何不了的。 可问题是他们刚过去,小鬼子捶胸顿足还没撤呢,咱们凑上去了,那就是挨揍!对吧。 团长您这么聪明,怎么会做这样的决定呢?” 周景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的神色,“龙副团长,你也太异想天开了。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路线是不会变的,不要忘了,你是副的,我是正的。” 连消带打,周景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他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不会容忍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他的决定。 然而,龙文章也是一个主意极硬之人。往日里因为官级小一级,他这个副的也敬周景三分。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源自骨子里的傲娇又蹦出来了。 见到周景依旧不为所动,他火气十足骂着:“姓周的,你是一团之长,要为全团这一千多口子负责。你要是把他们带上了绝路,你他娘还有脸活吗?” “你要为全团负责!”这句话就像一柄大锤,敲在周景的头上,使他醍醐灌顶,立即醒悟。 其实没有上级的命令,想走什么路线都行。以周景这个挂逼的能耐,供他们行走的路线绝不止一条。 但周景为何要走这条路线,那是因为他自己有小心思。 他知道戴安澜将军在细泡到摩谷的这条公路上,遭受日军两个大队的伏击。 戴将军身受重伤,部队急行赶路,因为缺医少药,伤口感染生蛆,于受伤的7天后不幸殉国。 因为有史料详情,周景细致计算,如果他们行进顺利的话,八成能赶上。 他们有医生,也有药物,戴安澜将军说不定就能活下来。那将是多么可喜可贺的事情。 不过,龙文章说的也对,他是一团之长,要为全团的人负责。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的喜好,就把所有人带进深渊。 良久,他叹息道:“到八莫,视情况而定。如果真有日军重兵伏击,咱们改道就是了。” 虽然没有道歉,但也是周景难得的一次退让服软。 龙文章感到诧异,觉得有些不多见,提醒道:“多走几天我也不反对,那粮食可不一定够啊!团长你有办法?“ 野人山行军困难,是出乎他们意料的。在以往的丛林当中,即便需要开路,一天最少能走40公里。 在野人山,因为要翻山越岭,还时常遇到绝路得折返,一天走二三十公里就是不错的,有时一天只往正确的方向上走了10公里,简直让人绝望。 即便走之前,他们几乎搬空了英军仓库里所有的干粮,但依旧会面临缺粮的威胁。 谁也不敢打保证,在粮食耗光之前,能活着回国。 不过,拥有外挂的周景敢。10个日本兵就能换全团吃一天的干粮,而且他有足够支撑100天的资本。 所以他大包大揽的说:“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肯定在干粮吃完之前,带领全团走出去。” 龙文章张了张嘴,终究也没有说出什么。团长都这样打保票了,再追着不放就是找骂了。团长骂人可不管他是不是副团长,骂的忒狠。 关于路线的大事儿决定了,其他的就都是小事儿了。两人默契的选择遗忘刚才发生的事情,讨论起部队减员情况,溃兵收容情况,以及战士们的士气情况。 没错,就是这些零七碎八的事,一路上总会碰到一些掉队的士兵,自然都被收容起来,填充到各连排班。 而在这种复杂的地方行军免不了有意外,毒蛇野兽,不起眼的陷坑,毒蚊蚂蝗,都是问题。 前两者是几个别倒霉蛋遇到的,及时处理问题还不大。 可是后者是最麻烦的,尤其是传染病,疟疾,回归热,这些都是通过毒蚊叮咬传播,一传一大片。 豆饼那小子就感染了疟疾,打寒战,身体忽冷忽热,发烧,行军路上都得有人搀扶着,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下了。 也幸亏英国人长时间在热带丛林驻扎,仓库里备了大批的药物。不然这些疾病也会成为巨大的麻烦。 最后的士气问题,人不是机器,是有七情六欲的。长时间枯燥又充满危险的行军,会使得战士们心情郁闷,士气低落,是极为不利的。 别的周景能想想办法,这能有什么办法?他也抓瞎了。 龙文章走南闯北见得多,比他有主意,出谋划策道:“咱们这儿没有文工团的人才,歌舞表演不现实。不过我觉得唱唱军歌,提振士气也是很不错的。” “你会?” 周景眨眨眼诧异的问。 他自己当然不必说了,五音不全唱歌跑调,自然对唱歌没兴趣。 难不成龙文章会唱? 龙文章也难得有些尴尬,如果那种招魂的词儿算唱歌,他算是会。可是唱军歌,他没那么多才艺。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出手底下有这方面的人才。 龙文章无意间瞟见了那几个女兵,脑海中灵光一闪:“她们不是来打仗的吧!” 周景顺着龙文章指的方向一瞧,没好气的说:“她们当然也是来打仗的,难不成是来给你洗衣做饭当保姆的?” “不是,我没有看不起的意思。”龙文章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我是说,扛枪打仗是男人干的,女兵应该会做一些辅助的工作,比如说书记员,译电员,护士,文工团之类的。” 这么一说周景也明白了,文工团歌舞团慰问演出,没有现场见过,电视上又不是没看过。 在歌舞方面,女性比男性强多了,这几个女兵当中,保不齐就有文工团的。 周景扬扬下巴,“行,你的想法你来实现,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了。” “哎,别价呀,女兵可不多见,这么好的机会,当然得交给咱们的团座大人,你来吧!” 龙文章还推辞上了,两个人那会儿还吵得不可开交,就差翻脸大打出手了。这时候又谦恭礼让起来,客气得不得了,都想把这好差事交给对方。 费了半天的唾沫星子,龙文章依旧不为所动,周景突兀的来了一句:“你这三十老几的老光棍了,在这儿跟我客气什么,别是见了女人就害羞吧?” 龙文章脸上的羞涩一闪而过,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依旧被周景捕捉到了。 他顿时乐不可支的捧腹大笑道:“唉呀呀,没想到跟战士们打成一片的龙团长,竟然见不得女人,这可是天大的奇事。” 被戳破了,龙文章也不掩饰了,虎着一张脸:“去去去,有什么见不得的,就是我不善言辞,一见女的就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这事儿得派个能说会道的去,团长你不是挺能说吗,你去不就行了。” “二营那儿不能缺人,我先走了。”龙文章起身折返,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周景看的好笑,然而笑着笑着他也笑不出来了。 他是真心实意跟龙文章推辞的,跟女性打交道,他不至于脸红的说不出话来,但也是缺根弦,不太会说。 总是说着说着就让场面十分尴尬,这事给他他也头疼。 可是逃避也总不是办法,周景想了想把孟烦了给叫来,那家伙能说会道,让他陪着也不至于让场面太尴尬。 而孟烦了在被叫来后,自然是乐颠乐颠儿的。 军队里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对于异性自然好奇。他们也没那个胆子上去攀谈闲聊,只能远远的看着,跟战友小声议论。 孟烦了能拿到陪聊的差事,回去可有吹嘘的资本,估计一帮子人得缠着他问东问西。 两三天孤寂的在原始丛林中行走,时不时的还要面临各种危险。此时总算是脱离了险境,紧绷的神经也能松懈下来了。 女兵们已经克服了蛇肉带来的不适,正在叽叽喳喳的闲聊。 守在一旁的豆饼突然站起来:“团长!” 一声“团长”提醒了女兵们,他们也纷纷站起来敬礼称呼道:“团长。” 周景摆出和蔼又带着些尴尬的笑容点了点头,“不必多礼,都坐,坐。” 女兵们相互之间看了一眼,有些迟疑,还是年龄稍大的王冬君说:“团长都让坐,就别客气了。“ “这位女…女士说的对,都坐下吧,我这个人不是很严肃的,你们也不用太过拘谨。”周景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那本日记我看过了,你们都是新22师的吧?” 依旧是几人当中年龄最大的王冬君率先开口:“是的,我们都是新22师的,我叫王冬君,在师部编辑报纸。” “哦!”周景没话了……他刚才想好的一肚子言词,这会儿忘了个一干二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倒是跟他来的孟烦了,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编辑报纸,女作家啊!王姐,我就叫你王姐吧,你是哪里人,哪所大学的?” “女作家不敢当,我是湖南人,长沙大学毕业的。弟弟是哪里人啊?”王冬君笑容和煦的,当即就认了这么个弟弟。 孟烦了更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热络的和其攀谈起来:“王姐,我叫孟烦了,北平人,家父可能是觉得烦恼太多,所以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对了,王姐,不给我和团长介绍一下你这些姐妹吗?” 王冬君这才觉得有些失礼,笑笑给周景介绍起了其它女兵:“她叫李丹,只有16岁,是演出队的,会打快板。” 周景一下就上心了,仔细的打量着那小姑娘,只觉得她瘦瘦小小的,跟个初中生差不多。 该死的战争,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挤出和煦的笑容:“演出队的,会打快板,会唱军歌吗?” “会一点儿。”小姑娘怯生生的回答道,小手紧紧的攥着王冬君的衣角,似乎还有些害羞。 ps:哇塞,你们很给力啊,马上就100票了,看来我得马上准备这4000字了。 感谢大家的投票,不过还要厚颜求一下,就这个势头,别停啊! 第38章,女兵们的讨论(4500) 头一个就找到了目标人选,周景心中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4名女兵主动介绍了自己的情况。 给李志明吮吸蛇毒,昏迷刚醒的李世湘,她在新22师担任师部宣传员,是衡阳人。 高个子的女兵叫赵庆香,是师属医疗队的护士长,湖南邵阳人。 朱清莲,师部译电员,她是湘潭人。张志芳,缅甸语翻译,湘乡人。 统计了一圈下来,孟烦了发现这些女兵都是湖南人,他乐呵呵的说:“真是应了那句话,无湘不成军呀!个个都是花木兰,女英雄。“ 被夸做花木兰,得到了认可,女兵们笑笑,心中很高兴。 只是因为饥饿和丛林行军,女兵们都瘦弱不堪,一个个皮包骨头,衣服已经被刮得稀烂。看上去还真不像人们想象中的英雄。 如果没有战争,她们本应该在祖国过着幸福的生活。 周景不擅长跟女性打交道,即便孟烦了多次递话头,他都接不住。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在这耽误工夫了,宽慰几句起身离开,把孟烦了留下跟女兵们闲叙。 阿译是拄着木拐赶过来的,他那麻杆身体在这艰苦的行军当中,是很吃亏的。即便担任后勤队长没什么苦活累活,但依旧让他更显消瘦。 “团长,您找我?”阿译问候道。 周景点点头:“找你来是有点事,把我们带着的新军装,给那6个女兵每人送过去一套。” “没问题,小尺码的也有十几套,一定会挑最合适的。“ 阿译消息很灵通,那会儿就听说了有女兵加入,心中已经有了周到的考虑。 他们走之前也带走了百多套新军装,只是英国人身材高大,他们的军装也偏大,尺码小的比较少。不过,十几套还是能挑出来的。 “对了,团长,这些女兵安排在哪里?”阿译关心的问道。 周景也正要说这个事儿。 “女兵不能放在战斗连队,就安排在你们后勤队和医护队。一会儿你就直接把她们领走,记得派两个可靠老实的照顾一下。决不能让掉队了,出了问题我唯你试问。” 说到最后,周景两眼一瞪,十分严肃的警告道。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这些女兵悲惨的遭遇,跟整个新22师的管理疏忽有着必然的关系。 当然,当然如果说全归罪于他们,也不能那么说。 没有后勤补给,还要在敌人的围追堵截下丛林行军,每个人连自己都顾不好,更别说顾及别人了。 路上一具具倒伏的尸骨,就是最好的证明。 总体来说远征团的情况是不错的,目前还没有掉队的,但是这种事不得不防范。 这几天不打仗,阿译也是头一次见到周景如此严厉的口吻,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保证道:“团长放心,我一定把她们当成我的亲姐妹来照顾,绝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掉队。” 女兵的加入就是一朵浪花,没有在远征团里翻出什么大浪来。休息完了该行军的还得行军,不会因为几个女兵就拖延行程。 晚上宿营的时候,不辣挥动砍刀清理出一块空地,然后用芭蕉叶给女兵们搭起窝棚,然后又给自己搭了一个小一点的窝棚。 不辣是湖南人,跟这些女兵都是老乡,所以被阿译强拉壮丁,派来照顾这些女兵。 他这个人表面上看来粗枝大叶的很,内心却很细腻。下午飘了一阵细雨,所有人的衣服都是潮的。 不辣注意到女兵们瘦得皮包骨头,心生怜悯之情,厚着脸皮去找阿译要了些柴火,帮女兵们生起火,建议她们用火把衣服烤干。 而他自己为了避嫌,又去挤后勤队的火烤。 大火让丛林里的黑夜多了些许温暖,大部队给了女兵们浓浓的安全感。女兵们换上旧衣服,围着火堆烤已经湿了的新军装。 火堆上架着两个午餐罐头,还有一个正煮着竹鼠和竹笋的头盔,那是蛇屁股送来的。 有火堆烤着,压缩饼干配上肉汤,女兵们的脸上渐渐有了点血色,一下午赶路的乏累也好转了许多。 众人没有说话,只听见火堆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 王冬君年龄稍长,也知道这种氛围不太好,一群人在一起情绪是互相感染的,如果大家的情绪都不太高,那么以后的行军速度会受影响。 她喝口汤暖暖身子,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说:“姐妹们,等到打走小日本儿后,想过要干什么吗?” 李世湘还沉浸在李志明的离去中,他们两个都是长沙人,相识已久。李志明的死,对她的打击最大。 听到王冬君突然说起这个问题,她一怔,想了想说:“大概会结婚生子吧,只是他” 众人都知道李世湘口中的“他”是谁,心情免不了更加低落。 王冬君见状脸上一僵,随即笑笑说:“没人说了,那我说,在长沙大学我读的是系,我想当一名新闻记者,如果可能,我还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名作家。” 王冬君的话激发了女兵们的兴趣,大家开始说话。李丹接着王冬君的话头说:“她不只是想当作家,还想像我们师长一样去法国留洋,说什么法国出过雨果,法国文学最好了,还出过巴扎尔克” 张志芳听了,笑着纠正李丹:“不是巴扎尔克,是巴尔扎克!” “随便什么巴扎尔克或者巴尔扎克,反正是法国有名的作家。她希望成为作家,所以想去法国学习文学。”李丹笑嘻嘻的说。 被李丹讲出小秘密的王冬君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其实,去法国学文学,还是廖师长跟我建议的。“ 她又跟李丹说:“我是很想去法国读文学,你要不要一起去?” “要去,要去,只要冬君姐你别嫌弃我累赘就好。”李丹天真烂漫的说。 她还是小孩子心性,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想跟着这个亲切的大姐姐,怎么着也好。 王冬君笑着答应了,既然秘密已经不是秘密,她也逐渐放开,开始坦然的谈论自己想要去法国留学的想法: “我在昆仑关战后写过一首小诗,诗很不像样子,但是被廖师长无意中看到了。 廖师长把我找去,对这首诗赞赏不已。说我有文学功底,将来要送我去法国学文学。 当时廖师长还背诵了一首法文诗,是雨果写的。他还把诗翻译成给我听,那诗真美! 那是我听过的最优美的诗句!从那往后,我就向往着去法国学文学了。” “我相信只要努力,你一定可以实现的。”张志芳鼓励王冬君道。 李丹突然有了新的想法,说道:“冬君姐,芭蕾舞是巴黎人发明的吧,我一定要去巴黎学跳芭蕾舞,穿上洁白的舞裙,就像天鹅一样!” “那你可记错了,芭蕾舞是在意大利诞生的!”张志芳说。 李丹很不服气,挥动了一下胳膊说:“志芳姐,你说错了,芭蕾、巴黎,因为产生于巴黎,所以才叫芭蕾舞。如果产生在意大利,应该叫意大利蕾才对啊!” 听了李丹振振有词的话,张志芳忍不住笑了。 “反正不管是产生在意大利还是巴黎,我都要跟冬君姐一起去流洋,东君姐去巴黎学文学,我就去巴黎学芭蕾舞。” 张志芳点点头:“嗯,好吧!诞生一个舞蹈家也不错。” 说完了别人,张志芳也想说说自己,她慢悠悠地说:“我大概还是会当缅甸语翻译,或者到北平大学文学系去进修一段时间,然后再回来当缅甸语翻译。 现在缅甸的人们对我们有许多误解,这都是沟通不畅的原因。 我想,等到我们将事情的真相跟他们解释清楚之后,他们对我们的误解一定会消除的,他们会对我们表示支持的。缅甸的山水很好,我很喜欢。” 与喜欢缅甸的张志芳不同,高个子的护士长赵庆香接过话茬说:“我不喜欢缅甸这个地方,等把日本鬼子打垮之后,我是再也不要来缅甸来了!这个鬼地方! 听说廖师长根湘雅医学院的院长很熟,我想经他介绍去湘雅医学院学医,等到学成之后,我要当个出色的外科医生,然后到部队为士兵们治病。” 译电员朱青莲一直没有说话,他本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过大家的谈论话题还是鼓起了她的兴致。 她告诉大家说,打败日军后,她想在老家的邮电局当个报务员,不想再到部队工作了。因为她妈妈只有她一个女儿,她需要照顾妈妈。 可能是因为有了安全的环境,众人放松下来谈性很浓,又说起了这个新环境。 张志芳说说:“远征团这个番号,还真是第一次听。不过,这支队伍的感觉给我很不一般,怎么说呢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暮气,所有人都好像很有信心一样。” “哎,是啊!” 李丹下午跟着一连走的,她教一连的战士们唱歌,也发现了不同。 她叽叽喳喳的讲道:“远征团的战士们,他们好像很有劲儿。走路有劲,唱歌有劲,干什么都有劲儿。跟咱们新22师的都不一样呢!” 王冬君笑着说:“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有吃的,有喝的,有组织,咱们新22师如果都有,不比他们差。“李世湘不以为然的说。 在她们新二十二师的官兵心中,新22师当然是最好的。 “咱们师当然好了,我现在说的是远征团。”王冬君强调了一遍,见到其它人都答不上来,便自顾自的说:“今天下午,我跟烦了弟聊了很多。” “真的认弟弟了?”李丹插话的八卦道:“那我不是多了一个哥哥?” “是,以后要叫烦了哥!”王冬君被打断没有丝毫的不耐,笑着回了一句,继续说:“其实他们精气神不一样,是因为他们打了胜仗。 你们知道吗?之前不到一个星期,他们歼灭了日军的一个大队加一个中队,总共杀死的日本鬼子,加起来总有一千多人呢!” “歼灭日军一个大队,杀敌一千多人,真的吗?” 众人都被这个数字给惊到了,纷纷投来诧异的眼神。 虽然她们不在一线战斗,但是一些简单的军事术语还是明白的,击败、击溃和歼灭是不同概念。 击败比较好理解,就是己方达到战争目的,而敌方却没有达到,不过敌方部分部队仍能成编制退出战场。 这个词儿是最常见到的,**打的胜仗也往往就是这样的。只是更多的是日军击败**。 击溃,打个比方说,**击败了日军,日军的士兵四处溃散,军队不成建制的退出战场,但战后一段时间后仍能收拢恢复编制。 这种词儿对**来说也很少见,因为日军才是实力强大的那一方。被击溃的往往都是**,数量还很多。 歼灭那见的更稀少了,**的战斗力参差不齐,是日军的歼灭对象。具体的说,就是一支部队的部分或全部部队,被成编制消灭,整单位的不可恢复。 即便重立了这个番号,也跟原来那支部队不一样了。 新22师就是这样一支部队,之前的被日军打残了,新师长上任从其他的老部队当中抽调了一些有经验的官兵,然后招募新兵组建的。 虽然也有一定的战斗力,但是跟之前的22师是没什么关系了。 说了这么多,说到底都是**在打败仗,打胜仗不多见,能把敌人成建制歼灭的胜仗更少见。 这倒是不存在孤陋寡闻的现象,因为歼灭一个大队,一千多人,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总裁常凯申一定会亲自授勋章,在报纸上大吹特吹了。 哪家报纸要是不吹出一朵花来,那就是不爱国!军统就要怀疑这家报社的动机了! 女兵们听了也是不相信,觉得一定是王冬君认的这个弟弟在吹牛皮,给自己的部队贴金。 王冬君也明白姐妹们想什么,她一开始听的时候也不相信,但后来就相信了。 她说:“你们不相信是正常的,我之前也不相信,但是烦了弟亲自带我去看了,缴获自日军大队长的佐官刀,还有那一排尉官刀,那些东西是做不了假的。 今天天色晚了,明天我带你们去看,非常壮观的。” 一众女兵将信将疑,却没有人质疑了。虽然现在一时无法见到,但是她们还是很愿意相信。 打垮日本鬼子,这是所有中国人共同的愿望。 能带领一个团的人,打败歼灭一个大队的日军,张志芳突然对远征团的指挥官有些好奇了。 她望向王冬君问道:“冬君姐,今天中午来看咱们的那位团长,就是带他们打胜仗的那个人吗?” “是他,也不全是他,还有一位姓龙的副团长,烦了弟说他们两个都很厉害,都很能打仗。” 张志芳回忆了中午见到的人,突然笑了:“龙副团长我是没见着,可这位团长好像不善言辞,一共也没说10句话吧?” “是啊,怎么,志芳妹妹是看对眼了吗?”王冬君调笑道。 “啊,大翻译看上了人家这位大军官了?” 其余几个女兵也附和着调笑,就跟男人聚在一块儿总是讨论女人一样,女人在一块也免不了讨论男人。 燃烧着的篝火驱走了丛林中的黑暗,也驱走了女兵们身上的湿气。 关于理想和新环境的讨论,让她们暂时忘记了丛林中的艰难处境,情绪变得好起来。 当天晚上,大家睡的很晚,但入睡后都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这大概是她们进入这片丛林中睡得最好的一觉。 第39章,第200师的突围(4000字) “喂喂,侦察排呼叫团部,侦察排呼叫团部,前面发现大股部队,疑似敌人,请求指示!” 走在周景身后的通讯员,身上背着的步话机突然传来了侦察排的呼叫。 通讯员几个快步上前,将侦察排传来的消息汇报。 周景接过耳机麦克,面容严肃:“喂,我是周景,告诉你们排长,我不要这种模糊的消息,务必给我搞清楚,前面是什么人!” “是,团长。”那边守在步话机旁边的要麻连忙答应道。 他手上最优秀的几个侦察员,已经全部派出了,只是等待消息还需要一些时间。 前面情况不明,谨慎起见,周景下令全团停止前进,就地警戒休息。 龙文章闻讯赶来,一见面就问:“团座,究竟什么情况,是碰到埋伏的鬼子了,还是追上友军了?” 周景摇摇头表示不知,他又不是神仙,什么都知道。要想知道具体情况,还得靠侦察排的战士们,冒着巨大的风险前去侦察。 龙文章盯着铺开的地图看了一会,眉头越皱越深。他有预感,这不是友军,恐怕是大股的敌军。 因为,他们快到八莫附近了。 这里有一条公路线,是日军北上的一个重要节点,日军在这里驻扎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日军得知他们会从这边经过,在丛林中布置下埋伏,是绝对有可能的。 与龙文章相比,周景就显得很放松了。一路上,小股日军的伏击,侦察排发现汇报一声,能吃掉的他们就自己解决了。 数量比较多的日军伏击,也遇到过两次。但是伏击这种事儿,没有突然性,效果就不是那么好了。要是被人提前发现了,那就更糟糕了。 周景咬牙给侦察排配备的两个热成像头盔,无视茂密的丛林和各种伪装,直击目标。 任小鬼子伪装的再好,也绝想不到,他们的体温暴露了自己。 过了好一阵儿,龙文章都快没耐心了,侦察排那边又有消息了。 “团长,是大股的小鬼子,有一个加强中队,约有200人。” “哟呵,数量不少啊!”周景的眉毛挑了挑,比较诧异。 “传我命令,全团准备战斗,重机枪全部集中起来,等候指示。” 一道命令传达下去,全团的战士就像喝了兴奋剂一样精神大振,眼中冒出了杀气。 团部向侦察排位置前移,一路上龙文章和周景都在思量,因为他们两个都嗅出了不同的味道。 日军洒在丛林里的斥候,往往是以小分队的组织,来袭击一路溃退的国军。 他们就像秃鹫,遇上有组织的大股人马,便会主动绕离。遇上那些散落的无组织无纪律的溃兵,他们便回追上去咬上一口。 当然,这些斥候更喜欢埋伏在险要的必经之路上,当国军的溃兵经过时,一瞬间将火力喷射而出,进行屠杀。 一个小分队十几个日军,那叫小股敌人。一个小队四五十人,五六十人,侦察排拿不下,那叫“大股”敌人。 而一个中队,一百大几将近二百多人,对于远征团来说也是大股敌人了,对于其他溃兵来说那算什么? 这么一大股敌人,埋伏在那里,如果不是为了干票大的,那是不是就太浪费了? 可干票大的,什么才叫大的呢? 要麻焦急的等待了半天,见到他们前来,连忙迎了上去:“团座,副团座,情况有点糟糕,具体情况,您还是问他吧!” 要麻招了招手,一个貌似野人的士兵走了过来。士兵身上的军装已经被划成了布条,身上脏兮兮的脸都看不清了。 周景眉头一皱问道:“你是哪个部分的,姓名,军衔,职务?” 那士兵抹了抹嘴角的饼干渣,小心翼翼的用舌头舔个干净,然后抬头说:“长官,我叫陈乾,200师599团一营三连副连长,少尉军衔。“ “你为什么在这儿,是被日军伏击了,跟大部队走散了?”龙文章插话问道。 陈乾低下了头,“是的,不过不是在这里。” 在周景和龙文章的盘问下,这场发生在三天前的战斗,在他们的脑海中慢慢的勾勒了出来。 细摩公路是英国人修建的,路面宽阔平整,上面还铺着沥青。 200师的机械化大部队出征的时候,就是从这条公路开进来的。 几个月过去后,当初威风凛凛的200师又来到了这条公路上,他们没有了战车,不敢公然从公路上通过。 细泡至摩谷的这条公路可能有日军埋伏,因此戴安澜率部到达这里后,先遣小股尖兵进行侦察,剩下的人潜伏在路南隐蔽处。 尖兵首先搜索了公路附近地区,并没有发现日军的踪迹。 尖兵继续向更广泛的地域搜索,发现了日军派出的便衣队。消灭了日军的便衣队之后,继续索前进。 不久,派出去侦察的士兵发回信号,告知大部队前方安全,可以通过。 戴安澜挥了挥手,队伍迅速通过公路,很快消失在路北的丛林中。 前卫部队通过之后,戴安澜随同后续主力部队跨过了公路。 突然,尖兵发现大规模日军。仔细观察,得知是一到两个大队的日军占领了公路南侧的康卡村及其左右重要高地,目的就是截击200师。 戴安澜判断敌人布置的兵力不算多,只是出现在一个方向,没有对200师形成包围。 他决定不与日军纠缠,迅速让部队从侧翼迂回,反包围这股日军,将其消灭。 命令下达,前卫600团就地攻击正面之敌,迅速从日军手中夺取公路两侧高地。599团占领路两侧的阵地。 这么做的目的,为的就是开辟一条,大部队可以从公路上通过的道路。 600团冒着飘泼大雨,利用浓雾隐藏行迹,向日军发起攻击,两个小时便完成任务。 不久,戴安澜又命令600团沿公路向东西扩展。 晚10点,天色已暗,月光照耀着大地。600团东西两部占领公路两侧阵地,继续与迎面之敌战斗。 他们沿着公路拓出了三里地的区域,给大部队创造了良好的行军环境。 正当主力部队准备从这一区域过时,北面的公路上出现了20余辆日军的装甲车,他们的突然出现,给防守阵地的600团打了个措手不及。 没有坚固的防御工事,没有提前布置反坦克炮,平坦的公路非常利于敌人装甲车的发挥。 600团一下陷入了危机,而整个200师同样陷入了危险的状况。 一旦日军击穿600团的防线,把通道拦腰截断,整个200师就会被分割开来,后果难以想象。 情况危急,戴安澜当即率领599团第1营前往阻击。日军坦克糊脸疯狂攻击,599团第1营与之激战,战斗一下就进入了白热化。 因为日军火力猛烈,599团第一营损失很大,不得已都派出了敢死队,战士们抱着集束手榴弹,用生命来阻挡坦克的进攻。 戴安澜在战斗中,不顾日军的枪林弹雨,指挥战士们发起反击。 599团已经与日军处于混战状态,团长的命令已经传达不下去,建制被日军打散,部队各自为战。 在慌乱之中,甚至有士兵胡乱开枪,以至于击中自己人。 戴安澜急了,不顾危险从草丛中跃起,一边用勃朗宁向日军射击,一片大喊:“向西撤退!” 有的士兵听出了是戴安澜的声音,于是跟着他向西撤退。撤退途中,戴安澜忽然身子一顿,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棍。 原来,戴安澜所在的位置被日军的重机枪发现,日军机枪手对着戴安澜所处的位置一顿扫射。 子弹射入了戴安澜的腹部,他倒在了草丛中。 当时战斗激烈,599团第一营的士兵推进到安全地带,才发现师长戴安澜没有同大家在一起。 发现师长不在,他们不肯撤退,当即又冲回战场。在参谋长的带领下士兵们仔细寻找,终于找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戴安澜。 冒着日军的炮火,战士们将他们的师长抢到了安全地带。 戴安澜身受重伤,但仍坚持继续指挥战斗。他打起精神,对前来保护他的官兵们说:“我没有大碍,你们继续战斗。” 第200师在日军的猛烈攻击下根本无法脱身,于是戴安澜命令598团立即占领高地,掩护撤退,并且收容后撤的部队。 直到次日傍晚,第200师才摆脱了日军的追击。 日军的目的没有完全达到,但是也达到了一部分,第两百师经此一战损失惨重,师长身受重伤,已经是很坏的情况。 在那一夜的战斗当中,陈乾跟大部队走散了。但他无意中听到过师部撤退的行军路线,就带着一帮掉队的士兵往过赶。 一路上收拢了各个兄弟部队的百余人,眼看着就要到八莫了,说不定就能找到主力部队。 咔嚓,伏击的鬼子一开火,他们的弟兄一下子全折在里面了。 只有陈乾带着的十几个人运气好,动作快,及时撤了出来。 百十来条命被日军留下了,陈乾他们除了惶恐便是愤怒。想着复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直到被要麻派出的侦察兵找到。 一路上见过的死人太多了,多个百十来个人,也没什么。 周景心中毫无波澜,倒是关于戴师长的消息,让他多了几分考虑。 龙文章心中有了想法,可是在周景这儿他也不敢擅作主张,只是问:“团座,这只小鬼子肯定不是冲他们来的,你说是冲咱们来的,还是冲着第200师来的?” “团座!” 情绪低落的陈乾猛的抬起了头,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他情绪激动的说:“长官您是团长?” “怎么,不像啊?”周景笑问道。 在这,他没穿那身校官服,而是跟普通士兵穿着无异,一眼看上去也没什么稀奇的。 敌人也不会因此而针对他。 陈乾也没有想到,此时猛点头:“像,非常像,只是没想到您这么年轻!长官,我请求您把我们编入战斗连队,我一定要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可以。”周景招了招手把迷龙叫来,当着陈乾的面说:“这些人王牌部队出来的,他们要给死去的弟兄报仇,那就编成一个尖刀班,放在第一突击队,验验成色。” 陈乾的脸一下子就羞红了,周景很明显就是在讽刺他们。 他梗着脖子:“长官,我们团的没有孬种。” “那得看你们来证明了。”周景激了一句,挥手让他下去。 眼见着陈乾憋了一肚子火离开,龙文章摇了摇头:“还是太年轻了,一个激将法都看不出来。” “不是年轻,是荣誉。那是只有少数精锐部队才有的荣誉,他要是表现的无动于衷,我才会真的看不起他们。” 周景在这方面知道的比龙文章多,因为他听过太多为了荣誉而战的军队了。 而像国军这样强拉壮丁,用督战队逼着士兵作战的军队,极少见到这样的官兵才正常。 半感慨半追忆,周景笑笑回答龙文章刚才那个问题:“一个中队伏击一个师,日军的指挥官只要脑子没坏了,就不会做这种蠢事。 可一个中队伏击一个团,以日军狂妄的程度,是有可能的。他们八成是冲我们来的。” 龙文章被荣誉论述带偏了的思绪,立即又回到了正轨,他补充道:“如果是特地针对我们的,那他们应该会知道我们的战绩。 一个中队还是太少了,附近肯定还有其他的支援部队,我估计他们整体会是一个大队编制。“ “一个大队。”周景嘴里念叨着,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不要看他们之前消灭了一个日军大队,伤亡不是很重。那是因为他们占了地利的优势,火力又较日军猛一节。 可是在这种地方作战,拼的就是士兵的作战素质。敌人以逸待劳,他们徒步行军已久,是大大的不利。 而且一旦被日军堵在这里,敌人的增援会源源不断,对于他们的撤退是非常不利的。 龙文章说:“团座,不行咱们就绕路吧,大不了多走三四天,也省得跟鬼子纠缠。” 第40章,超越射击(4000字) 绕路,倒不是说周景的字典里没这个词儿,而是计算得失之后,直接打过去可能比绕路更合适。 戴将军受伤已有三天,再绕上几天的路,即便追上去了恐怕也迟了。 而敌人在这里设下埋伏,安知他们会不会在其他的道路上,也设下埋伏。 在抵近侦查,观察过敌人隐蔽的地方之后,周景很有信心拿下这股鬼子。 “炮兵进入阵地,已经准备就绪!” “重机枪排,超越射击准备就绪!” “一连突击队准备就绪!” 在周景有条不紊的布置下,一个特别针对日军伏击部队的战术完全成型。 为了切身实地的观察效果,更有效的杀伤,他自己也进入一线的阵地,亲自指挥。 蒙蒙细雨是最佳的掩护,突击队200米外就有日军趴在树上的岗哨。 如果仅仅用望远镜观察,参天大树茂密的枝叶给鬼子提供了良好的伪装,八成会忽略过。 不过,在热成像头盔下,隐蔽的再好也没有作用。 周景观察过两个岗哨后,冲要麻比划着手势。 要麻心领神会,也用手势告诉了周景,4个神枪手已经准备就绪,第一时间便可击毙敌人岗哨。 一切都准备就绪,周景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一线阵地的步话机刚下达命令,炮兵连11门型号不同的大炮接连开火,在这静谧的原始丛林中,奏起了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空中划过一条优美弧线的炮弹,在不远处的矮丘落下,爆炸,犹如最美丽的烟花。 早已准备好的十几挺重机枪,不甘寂寞的也加入了合奏。 它们没有像往常那样平铺直射,而是像迫击炮一样向着天空摆出了一个恰当的仰角,然后将要命的子弹激射出去。 周景通过望远镜看得分明,在天空中飞了一阵的子弹,不甘心的坠落下来,将趴在山丘上的敌人,直接钉死在地上。 十几挺重机枪打出的子弹,硬生生的打出了万箭齐发的效果,将覆盖的那片土地犁了个干净。 他尝试着代入日军的角度,没有由来的就打了一个寒战。 除非躲在地堡里,否则这种从头顶上砸下来,没有死角的要命东西,一定会让人在绝望中死去。 与大炮和重机枪的合奏相比,几声清脆的步枪清鸣就不算什么了。 在一线突击队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炮弹和子弹将矮丘整整的洗刷了5分钟,淅沥沥的小雨混合着血液,将整个矮丘都染红了。 炮击的频率下降,超越射击的重机枪也收火了,一线阵地的战斗立即打响。突击队呈散兵阵线,往山头上摸去。 当掩护进攻的炮声骤停后,残余的日军才如梦方醒,鼓起精神阻击进攻。 日军指挥官友松直之少尉,之前还在嘲笑他那两位同僚的无能,觉得溃散逃跑的敌人不堪一击,杀戮他们就像杀了兔子一样容易。 可是此时此刻经历过这样惨烈的攻击后,他哭都哭不出来了。 这是什么兔子呸,什么鬼,饱和式炮轰加上奇葩的子弹雨,是那只叫花子的支那军能玩出来的吗? 友松直之抓来一个通讯员,“快,给大队长发报,让他们赶快增援!” 通讯员当即应是,弓起腰正准备去通知后面的电报员,却突然看到了长官手中握着的一截小臂。 他的目光顺着小臂往上移动,随即发出了惊恐的喊声:“啊!我的手,我的手!” 原来,也不知道是子弹,还是炮弹的破片,已经将他的小臂打成了两截,只留下一些皮肉勉强连接着。 友松直之抓着他的手一用力,就给扯下来了。发现自己断了一臂的通讯员,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疼。 友松直之把那些小臂,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扔给了那个通讯兵。随即又抓来另一个通讯兵,传达了刚才的命令。 在一口气下达了数条命令之后,友松直之才有心思停下来思考。 庆幸的是他们埋伏的矮丘,有不少参天大树,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将敌人攻击的杀伤削减了许多。 可幸运之神不会总眷顾他,从天上砸下来的弹雨,他们是没有防范的。被犁过一遍后,整个加强中队已经伤亡过半。 而这还是没有见到敌人的情况下! 回去怎么交代?那得能回去才行。 友松直之不认为能打出这样攻击的敌人,接下来的进攻会容易挡下。 将脑海中的忧虑丢下,他倚在大树后,掏出望远镜观察着敌人的进攻。 事实上,这种重机枪配大炮的进攻,别说挨打的日本人没见过,就是进攻的中国人也没见过。 陈乾当时吃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脑海中一个劲儿的在想:“这是哪一支王牌部队,参加远征缅甸的那两个军也不算王牌,是不是新22师的?” 这个问题他没有问,也没有人回答。怀着这样的疑问,突击队的冲锋开始了。 陈乾和他那十几个弟兄,是第一批次,跟着一连一起冲的。可冲着冲着他就发现了,有人比他们还快。 一个全部配备了冲锋枪的班,三人为一个小组,就像一个箭头,冲到了最前面。 而有两个掷弹筒小组,就跟在其不远处,频繁的发射榴弹,清除其当面的火力点。 矮丘高度有十米,通往矮丘的那条坡道上,这些人冲起来如履平地,当面的敌人压的抬不起头来。 陈乾没忘了那位长官的轻视,要是这样轻易的被友军部队比下去,那他就没脸回去见师长了。 “弟兄们,跟我冲!” 他端着步枪加快了步伐,冒着枪林弹雨,带头冲了上去。 头一波冲锋,就一鼓作气冲上来,这是迷龙没有想到的。但是遇到这种好事儿,还犹豫个什么。 迷龙这家伙即便当上了连长,也改不了暴力的习惯。 迎面撞上两个端着38大盖的小鬼子,他明明只需要拔出腰上那把毛瑟,随便打上几枪,就能料理这两个鬼子。 可他偏不,端着38大盖一个刺杀,将左边的小鬼子捅了个透心凉。 而当右边的小鬼子端着刺刀向他冲杀来时,他一个闪身让过去,左手顺手抓住了小鬼手里的步枪,右手砂锅大的拳头冲着小鬼子的脸上招呼。 一拳,两拳,小鬼子的鼻梁都被砸塌了,他一个重踹将小鬼子踢倒,4公斤重的步枪在他手里就像个小孩子的玩具一样,顺手一扔就把小鬼子钉在了地上。 暴力美学在他这儿发挥的淋漓尽致。 陈乾无意中瞟见了迷龙,他认得这位连长。友军的连长这么厉害,他这个王牌师出来的副连长也不能拉稀呀! 他的目光盯上了一个日军军曹,日军的军曹似乎是武士出身,手中的武士刀快准狠,一连砍翻了两个士兵。 三个兵呈半包围与其对峙,竟然没有人敢率先刺杀。 军曹见状更显嚣张,哇哇大喊:“支那军,懦夫,来啊!” 陈乾虽然听不懂鬼子在乱叫什么,但是听他口气也明白没什么好话。 “你们几个去找别人,我跟他打!” 他出言驱赶走了那三个兵,端着手中的步枪来到鬼子军曹的对面。 鬼子军曹死死的盯着陈乾,对于旁边的厮杀视若无睹。两人兜了一个圈子,他一双死鱼眼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对手有什么特殊的。 不过,他知道战局对他们是不利的,敌人冲上来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十几个熟悉的声音消失了。 再过一会儿,他想拼刺都没得拼了。 突兀的一声大喊,随着突进步伐的是武士刀的两次劈砍。然而他的敌人,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士兵,两个快步后撤,用步枪架住了他的劈砍。 忽然,一道寒光闪过,军曹暗叫一声不好,然而为时已晚。他的脖子上插了一把三寸长的飞刀,火红色的布穗是那样的显眼。 陈乾摸了摸挂在腰间的两把飞刀,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接着去寻找下一个对手。 正面一线阵地的鬼子,如果他们还能思考的话,脑海里一定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中队长不派人支援呢? 快要撑不住了呀! 其实那也不能怪他们中队长,只能怪敌人太狡猾。 一支十几人的小队,不知道何时已经窜到了他们的后面,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人的枪法很准,手上的冲锋枪打的点射,一个照面就撂倒了十几个。 友松直之带着预备队被这些人纠缠住了,根本抽不出力量去支援前线。 此时,他已经判断出,这支小分队一定是从后面的山涯上攀上来的,人数不会很多。 然而,知道了又能如何。他手中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正面的敌人已经攻上来了,他们几乎陷入了绝境。 担任预备队的松野小队长,明白此时大势已去,劝说道:“中队长,下令撤退吧!大队长需要我们的情报,我们不能重蹈覆辙。” 友松直之假惺惺的抹掉眼泪,他心中早已萌生退意,这会儿就坡下驴:“传我命令,撤退。” 之后,他抓着松野小队长的手,言辞恳切的说:“松野小队长,你带领本部人马掩护,拜托了!” 长官都给出这样的态度了,松野小队长还能说什么,只能答应下来。 他的小队早就被打残了,把轻重伤员加在一块都不到二十人,帮中队长带领的主力打掩护,恐怕是全部要为天皇献身了。 当战场上零星的枪声都消失殆尽,龙文章抬手看了一眼表,半个小时多一点。 这种速度已经出乎了他的预料,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即便攻打这样一个矮丘阵地,敌人一个加强中队的守御,怎么也得几个连队轮番冲锋,才有可能。 “还不错,告诉迷龙和谢国富,给他们10分钟打扫战场,价值不高的缴获通通扔掉,老子不是收破烂儿的,什么都要!” 看得出来,打了这样一个胜仗,周景的兴致也很高昂,语气轻快带着点儿得瑟。 “团长,那接下来” 孟烦了小心的提醒道。 “哦,接下来,让吕国通带着三连,前面头前开路,侦察排撒出去,小心敌人的埋伏。” 周景仰天想了想,继续补充道:“主力部队急行军迅速跟进,我们的时间很紧,趁着敌人反应过来,一定要穿过他们的防御线。” 一道道命令传达下去,原本停止前进的行军长龙,立即以更快的速度前进。 正在挑挑拣拣收集金戒指、大手表发财的迷龙,正巧撞见了跑到矮丘阵地上的龙文章。 他当即嘿嘿一笑,将那些东西塞到了腰间挂的小包里。 正当他要假装没看见,绕过龙文章时,龙文章说话了:“你们攻上来的时候,感觉小鬼子的抵抗激烈吗?” 迷龙这才反应过来,龙文章不是来跟他分赃的。既然不是分他的钱,那就好办了。 “龙副团长,您在后面不都看见了吗,这矮丘就这么大,小鬼子被那么一顿搞,都晕晕乎乎的了。我们一连冲的又快,他们还没醒悟过来,刺刀就到眼前了。” 是啊,这是典型的步炮协同。炮兵炸完步兵冲,衔接的非常紧密,敌人刚挨完炸脑子还晕晕乎乎的,几百米外的突击队一下子就冲了上去。 无论换了哪支部队守在这里,都扛不住的。无非就是反应快的能多杀伤一些,反应慢的死得更加稀里糊涂。 龙文章刚才仔细看过了地上稀奇古怪的鬼子尸体,炮弹的破片杀伤效果不是很理想,但是从天而降的重机枪子弹雨,却给鬼子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许多鬼子头上戴着草帽,身上盖着各种枝叶,趴在地上宛如正在伏击。 可他们身上一个个碗口大的血洞,告诉龙文章,这是从天而降的子弹造成的效果。 这叫什么打法来着,好像叫超越射击,对,就是超越射击。 龙文章找到了感兴趣的新发现,拔腿就走,留下了满脸茫然的迷龙。 :感谢书友一抹风情的打赏,感谢抱抱君的打赏,还有其他几位书友就不一一列举了。感谢你们。 有钱的捧个钱场,有票的捧个票场,你们的支持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明天从头调整修改一下章节,这本书一定会好好写,不会让诸位失望的。 第41章,龙文章本领的由来 龙文章赶到重机枪排时,周景正在夸赞机枪排的排长。 这个排长名叫李保良,曾经在国军最牛掰的德械第88师服役。第88师不必多说,那是淞沪会战时,南京政府派遣出的第一批部队。 整个师都是德械装备,而且由德国教官训练,同等状况下战斗力绝对不虚日军甲等师团的军队。 第88师在淞沪会战被打残了,后来补充了一些新兵,在南京保卫战,血战雨花台。战前六千多人,最后只剩下几百,精锐损失殆尽。 李保良就是原第88师的骨干,上过中学有一定的文化底子,曾经被德国教官培训过的,担任重机枪组组长。 当初远征团,在挑选重机枪手时,李保良就给周景露了一手。无论是几发点射,还是跨射火力压制,打的都非常漂亮,让人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所以,当重机枪集中起来使用,要搞个重机枪排时,李保良就成了第一任排长。 周景看见龙文章追上来,结束了他的口头嘉奖,转身问:“刚才你不是跑去阵地了吗,有什么发现?!” “有发现,大大的发现。” 龙文章跟之前被否定了建议,霜打了茄子不一样,精气神儿又回来了。 他脸上挂上笑容:“团长,我发现了两个问题。第一,在刚才的炮轰中,由于大树的阻挡,效果不是很理想。所以我认为在丛林作战中,炮轰的效果是要打折扣的。 第二,重机枪排的超越射击,出乎意料的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不过,子弹消耗恐怕很大吧!机枪排还能再打出第2波吗?” 与刚开始认识的那两天不同,拥有外挂的周景,早就知道了龙文章的真实身份,某支部队的后勤官。 但他一开始为什么觉得这个人,真的如他自己所说,是个副团长呢? 除了那一身中校服,还有龙文章娴熟老道的指挥。他之前还纳闷,国军的后勤官都这么厉害了吗? 现在他有点明白了,一个人的成功不是偶然。甭说别的,就说这主动思考问题,龙文章有这样的态度,做哪方面不会成功啊? 龙文章的两个问题都说在了点儿上。在丛林这种拥有数不清参天大树的地方,粗壮的树木就是最好的掩体,炮轰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 而超越射击,的确有消耗弹药过多的弊端。这是一战德国人说的,能让一个工业大国说出这样的话,弹药消耗有多厉害不言而喻。 这种打法,对于中国这样的农业国,和日本那样资源匮乏国家,都是得不偿失的。 估计只有美国佬,财大气粗才能不在乎。不过,人家美国人更喜欢用炮弹堆死敌人,这种射击方法也就那么一回事吧。 龙文章在得到周景的解释后,恍然的点了点头,随即有些懊恼:“团长,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你瞒着我干什么。” “谁瞒着你了?”周景摊摊手,一脸无辜样:“你自己没问啊!” 瞧着龙文章惊愕的神色,周景的心里乐开了花。自从发现暴力威胁无用后,耍一耍龙文章这家伙,就是他最大的乐趣了。 李保良似乎是担心两个长官闹得不愉快,最后会把火气撒到他这儿,所以出言道:“龙副团长,其实超越射击不是什么新鲜事物,部队一直在用。只是周团长让我们把重机枪集结在一起,这种成规模性的超越射击,在国内的战场很少见。” “哦,那我可要请教请教了。”龙文章也不羞恼,放下架子当即就像个学生一样,请教起了一个级别比他小数级的排长。 李保良嘴上连道不敢,面对长官的请教,细致入微的讲起了德国人发明的超越射击。 超越射击是德国在第一次时间大战期间广泛应用的一种机枪战术。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的马克沁水冷重机枪,首次被大规模应用。水冷装置可以让马克沁机枪,长时间连续射击,有时几个机枪组,能一口气打出上万发子弹。 德军将重机枪配置到每个步兵营,一个步兵师配备的重机枪数量超过了72挺。 在野战榴弹炮,堑壕,铁丝网和重机枪配合下的步兵战线,几乎是对手无法逾越的。 超越射击法,比较类似古代作战使用弓箭的抛射。 就是将马克沁机枪大仰角射击,子弹可以呈抛物线射出4000米远,并呈椭圆形散布。 这种战法使得马克沁机枪可以放在掩体后面来使用。 子弹就像是雨点一般从天上掉下,步兵所熟知的那些匍匐、卧倒在这种战术面前毫无效果,就算是躲在堑壕中依旧有可能被打到。 超越射击法使敌人的后方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马克沁机枪高达4公里的射程,可以通过事先标定坐标的方式,当观察单位寻找到目标后,便可以立即进行射击。 而经历过第1次世界大战,所有的现代军队都明白,密集冲锋是要不得的。 超越射击法的作用就不再像是以前一样了,更多的被用来支援已方步兵的进攻作战。 比如说在步兵发起冲锋时,配置的重机枪射界被阻挡,当然不能平行扫射了。但也不能停下来不给步兵掩护吧! 这时候就可以用固定的仰角,连续开火射击,子弹会飞跃已方步兵的头顶,打击远方敌人的防线,也能起到压制的效果。 “嗯,不愧是德国人的高徒,长见识了。”听完李保良的讲解,周景含笑夸赞道。 这种集中重机枪超越射击,攻击敌人的办法,是灌输在他脑海当中,指挥知识包含的一种。 但具体测算角度,如何布置超越射击的机枪阵地,他只是一知半解。 如果没有李保良这样经验丰富的具体执行人,即便周景能用出这一战法,效果方面也会差很多。 龙文章学到了一招还嫌不够,他和李保良讨教起了超越设计的仰角计算,阵地布置,一副要把所有作战本领都要学会的样子。 周景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处理,自然不会陪着他。 … 从战场上下来的陈乾,已经知道了这支战斗力很强的部队,名为远征团。隶属于第六十六军。 他很纳闷,这明明是王牌部队的战斗力,怎么隶属一个杂牌军,还是个杂牌番号。 整个远征军一共有三个军,分别是第5军,第六军,第66军。 第5军和第6军是委员长的嫡系部队,两个军军长都是黄埔一期的学生,军部下辖的6个师全部都是德式装备,并且受过德式训练。 而第66军军长跟委员长可不怎么交心,军部下辖的三个师,两个师是由军统别动队(游击队)改编过来,新兵非常多,装备也很差,一句话那叫杂牌。 军中有这么个鄙视链,像第200师,前身是国民政府成立的第1个战车营,昆仑山之战打出了威风,师长戴安澜是黄埔三期的骨干。 第200师的兵,走在哪儿都会挺起胸膛,他们是嫡系中的嫡系,徘徊在牛a和牛c之间,说话都得硬气三分。 能跟第200师相比的,第5军新22师算一个,第六军93师算一个,他们的战斗力都很强,值得高看一眼。其他的,没法跟这三个相比,自然是处于鄙视链的下面。 第六军的49师战斗力一般,暂55师人如其名是新编部队,虽然这些骄兵悍将不大瞧不起他们,但毕竟都属于委员长嫡系,相互之间还是要给几个面子,不能太过编排。 而第六十六军,呵呵,不好意思,你们是杂牌,天生处于鄙视链的末端。 新28师和新29师是新组建两个月的部队,由军统别动队(游击队)改编,大多为新兵,战斗力很弱。 军中的骄兵悍将,对于军统的那帮地老鼠,最是瞧不上的。不敢明着编排军统,编排编排这两个由军统别动队组成新编师的,胆子还是有的。 于是这两个师,就成了王牌师口中的垃圾站。 军官们恐吓新兵最常见的一句话:“你他娘要不好好干,一脚把你踢到垃圾师当炮灰,死了都没人瞧得起。” 对了,其实那两个师还不是鄙视链的末端,毕竟人家有后台——军统。 真正处于鄙视链末端的,是由税警部队改编过来的新38师,师长是孙立人。 第66军的军长都说过,第66军是杂牌军,新38师就是杂牌中的杂牌。 事实证明,这个杂牌中的杂牌,比许多王牌都厉害。 当然,那些嫡系王牌是不会承认的。 陈乾纳闷儿的也是这个,怎么第六十六军的杂牌部队都翻身了,一个个牛逼哄哄的。 孙立人带了一个团,一千多号人趁夜掀翻翻了7倍于他的日军,救出了被困的7000多英军。 这远征团,两个步兵连加个炮连,一顿饭的功夫就吃掉了一个中队的小鬼子。 这还有天理吗? 这话他是不敢当着周景的面说的,到了长官面前,陈乾恭恭敬敬一声长官喊的比谁都亮。 这是发自内心的认可,尊敬。 周景和蔼的拍拍陈乾的肩膀,“你们的表现我看到了,不错,不愧是戴将军的兵。” “谢谢长官夸奖。”感觉没给自己的部队丢人,还得到了长官的夸奖,陈乾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三分。 陈乾那一手飞刀耍的不错,能在王牌部队担任副连长,能耐是有的。 周景其实有点惜才的心思,让其跟在身侧,边走边与其交谈。 “陈乾,都说当兵吃粮,但那是士兵的想法,你当兵是为了什么?” “长官,我是学生兵,日本人打过来了,当学生也当不安宁。我当兵只有一个目的,打垮小日本,将他们赶出中国去。” “长官,您呢?您打仗这么厉害,一定是哪所军校毕业的吧?” 陈乾突然想起了之前的疑问,能带领一个籍籍无名的杂牌部队打胜仗,那么这个指挥官一定是非常厉害的。 周景摇摇头:“不,我并没有上过军校,打仗的本事是从书中学的,也是从战场上学的。” 脑海中灌输的一大堆战争战例,指挥作战的基础知识,可不就是书上学的知识嘛! 而战场却又是最好的老师,新兵打两场仗就成老兵了。学了知识的指挥官,亲自指挥打两仗,长了见识丰富了经验,才能成为优秀的指挥官。 而他的实话实说,在陈乾这里就成了高深莫测。不上军校,看些书就能打胜仗,天生就是打仗的料啊! 陈乾对周景更是敬重三分,他恭维道:“长官没上军校就如此能征善战,非一般之人。我们师长要是见到您,恐怕会直接把您挖走,到我们师作战。可是我们师长,也不知道……” 周景被夸的飘飘欲仙的一颗心沉了下来,他斩钉截铁的说:“戴将军一定会没事儿的,等我们穿插走出敌人的封锁,我便会派出一队人,带着军医寻找戴将军的队伍。有了医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陈乾两眼中绽放出了希望的光芒,戴师长是深受全是官兵爱戴的好师长。知道师长身受重伤,没有人不担忧其身体情况的。 他十分激动地请求道:“长官,请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 周景顿时有些为难,他可是想把陈乾留下来的,这煮熟的鸭子要飞了? 从现实角度来讲,陈乾本就是第两百师的人,更适合去做这项任务。换了其他人去,万一耽搁了也不好。 跟戴将军伤重的身体相比,一个小小的连长也不算什么了。 内心中做了权衡,周景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陈乾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那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务必要把军医带到。不过,人太少了不行,你去找一连长迷龙,让他拨给你一些人。” “谢谢长官,保证完成任务。”陈乾郑重一礼,将这份情谊记在心头,小跑着去找迷龙了。 第42章,王牌部队的敌人 陈乾最后带了十几个原来就是200师的士兵,组成一个小分队,护送那名英国军医和一大堆药品先行一步,去追他的老部队了。 而在一日的急行军后,远征团突破了八莫日军的防线,离家又近了一步。 路上,迷龙那家伙在抱怨,“团长,您把那英国军医放走干嘛!我们还有十几个伤员的手术没做,耽搁下去恐怕就不好弄了。 而且万一再打仗,弟兄们有受伤的,郝兽医又不管用,那个女护士长也不行,还得靠那个英国军医。” “怎么,你小子敢质疑我的决定?”周景把眼睛一瞪,虎着一张脸,立即让迷龙剩下的抱怨卡在嘴里吐不出来。 他知道迷龙这家伙想什么,200师的兵训练有素,在一连都是骨干,被陈乾那家伙带走了,迷龙心里就不高兴了。 而且一日前的作战,一连受伤兵不少,一般的外伤好解决,就是那些比较麻烦的伤,除了那个英国军医能解决,医护班的其他那些人根本无能为力。 周景大方的把英国军医派走了,伤兵情况恶化,也只能拿药顶着,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而这也就是迷龙这家伙胆大包天,二连长借他个胆,他敢在周景面前大放厥词吗? 不过,别人没胆子敢在周景面前叨叨,可心里面嘀咕是管不住的。一个优秀的军医就能给士兵第2条生命,没有人不想活着。 嘀咕这件事儿的,恐怕不是一个两个。厉声的呵斥了几句迷龙,周景让豆饼去叫人,过会儿休息准备开个会议,给上下梳理一下思想。 事情要是不处理好了,容易搞得上下离心离德,他这个团长好不容易树立起的威严,也容易给折腾没了。 “烦了哥,一会儿去团部开会!” “要麻哥,不辣哥,团长一会要开会!” 豆饼去通传了开会的命令,一些人私底下就嘀咕开了。 要麻的侦察排那天伤亡也不小,对于军医被送走这事儿私底下也抱怨过。 开会干什么,他猜都猜到了。一定是迷龙私底下找团长了,那家伙之前找过他,想让他跟着一起去团长面前说说。 要麻拒绝了,团长的脾气全团都知道,平常和和气气的,可一旦惹恼了指着就骂,骂半个小时都不带重复的,他可不愿意触这个霉头。 不过,他总觉得心里没底,“不辣,你说团长会不会因为军医的事儿找我们?” “你说呢,难不成请你吃饭,扯卵蛋!”不辣翻了个白眼,为把兄弟愚钝的大脑而感到悲哀,不是打仗打坏了吧? 要麻没有在乎不辣言语中的那点讽刺味道,而是在心中自言自语:“那会不会挨训呢?应该不会吧,要训也是训迷龙那个家伙,他跳的最欢实。“ 没有哪个人是贱骨头,就想被人训斥。可谁让摊上这么个团长呢,只能装灰孙子了。 半个多小时后,部队停下休息,战士们拿出压缩饼干,就着壶里的水,补充能量。 各连排的军事主官,正的赶来开会,副的跟下面的兵在一起,等正的回来传达会议精神。 在林中的一条小溪旁,周景坐在一块巨石上,等人都到齐了,压了压手让他们找地方坐下。 “两个事儿,小鬼子被我们甩开了,我们目前是安全的。” 众人相互之间看看,心中高兴自然不必多说。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愿意跟日军多纠缠,甩开日军自然是好事一件。 顿了顿,让众人消化了这个好消息,周景说:“军医是我下令送走的,我听说有人不服,那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当面说,我保证不会骂人。” “团长,前面我刚说,那您还骂我来着!” 迷龙站起来说道,他还为自己之前的挨骂感到冤枉,凭什么自己提前说了就得挨骂。 “狗日的,谁让你惹老子了,骂你还是轻的,小心老子揍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要不是迷龙那大块头着实有威慑力,周景又不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了,说不定得上去踹他两脚。 要麻本来还要说来着,发现情况不对,嘴巴立即紧闭,不再言语。 而军医被送走被影响很大的二连长谢国富,则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 对他来说,团长的命令就是天,团长都做决定了,他能质疑什么,老老实实的听话不就好了。 侦察排,一连和二连,三个受影响最大的,他们都不说话了,其他人自然不会触这个霉头。 无端挨一顿骂,又不是闲的蛋疼。 “没人说的话,那我就说了。” 闲的蛋疼的,自然是远征团中唯一不怕周景的龙文章。 他站起身来,十分认真的说:“团长,甭管的英国军医怎么瞧不起咱们,可他对我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咱们有几十个重伤员都是他救回来的,轻伤员更多。你让那支小分队,带走了英国军医,不仅是他们想不通,我也想不通。 我知道,如果那名军医能够追上第200师,一定能救很多人。可凭什么用咱们战士的痛苦,去减轻他们的痛苦。 那些王牌狗眼看人低,欺负咱们这些炮灰有一套,可给过咱们半点帮助吗?想不通,我是想不通团长为何要做这种决定。” 龙文章的讲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他们有的人甚至在心里想:“龙副团长说的对,凭什么用咱们的命,去换他们的命?他们的命就金贵吗?团长这事儿做的不对。” “都是龙副团长这么想的?”周景扫了一眼众人,见他们没有回答,对解释这件事儿的重要性有了一个更深的认知。 这全都有怨气啊! 周景咳嗽了一声,指着众人不客气的说:“你们这点小九九,说难听点儿,那叫自私自利。 我们接下来没什么大战斗的,现有的伤员都有赵护士长带着医护班照看,也没缺过谁的药。 英国军医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你们心里都清楚。无非就是多一点风险罢了,能跟成百上千条人命比吗?” “这倒是不能比,可我还是想不通。”迷龙梗着脖子说道。 他现在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被周景骂得憋了一肚子怨气,可不是那么容易消的。 “想不通憋着,再扯犊子,我整死你。” 用迷龙的口头禅训斥了他,周景问道:“这儿有200师的人吗?” “没有,200师的人本来不多,都被挑走了。”龙文章见到无人回答,便出言解释道。 周景点点头,以200师的凝聚力,失落走散的士兵数量不会太多,要是真的一收拢一大片,那他就要怀疑第200师的战斗力了。 “最近,我发现你们一个个骄傲的厉害,总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打几个胜仗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吗? 哪次的小鬼子不是比咱们弱,打赢了没什么可称道的。什么时候打一场硬仗,打出气势来,你们变成骄傲的小公鸡我也不管你们。 现在,都给我收一收那个骄横之气,别把尾巴翘上天。” 被否定了,孟烦了看看迷龙,又瞧瞧龙文章,有点幸灾乐祸。 骄横之气,那是借此敲打这两位,其他人一个个跟乖宝宝似的,哪有什么骄横之气。 龙文章眨眨眼不说话,他哪里骄哪里横了,在谁面前都没有摆架子,谈不上骄横吧? 迷龙搓搓牙花子,有点牙疼。他感觉这骄横之气说的就是他,但他绝不会承认。 他昂起头质问道:“团长,你说我们没有打过硬仗,在机场的时候,我们一连挡住了日军一个大队的轮番冲锋,那不叫硬仗,什么叫硬仗?” “迷龙,你小子别抢功劳,我们二连可也都在阵地上。“谢国富不客气的说。 “行行行,算你们二连。” 迷龙一副施舍的样子,不情愿的加上了二连,然后看着周景说:“可这样加起来也不到200人,日军那个大队有700多吧!人数比1:3还多,怎么不算硬仗?” 谢国富还要跟他吵,周景摆了摆手让谢国富噤声。 “日军一个大队是一波冲上来的吗?一次只有一个小队吧!” “他们用了坦克车吗?有飞机扔炸弹吗?炮火打得你们难受吗?” 一波质问后,周景下了结论:“那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攻防战,咱们团哪个连队摆上去挡不住?自以为是,还真以为你是战神了。 我告诉你,要说咱们远征军当中真正厉害的,还得说人家200师。” 龙文章眼睁睁的看着迷龙一次又一次跳起来,然后一次又一次的被打击,心中都有点不忍了。 见识浅薄就乖一点,老老实实的听着,为什么还要站起来质问呢! 质问第200师的战斗力,那不是被啪啪打脸吗! 周景为了论述送出军医的必要性,也为了打击一波这帮骄兵悍将的气焰,失笑了一声,给他们讲起了第200师在同古会战的表现。 要明白这场战争的重要性,首先要明白同古这个地方的重要性。 同古是缅甸的第二大城市,日军轻而易举的占领了仰光,就相当于占领了进攻缅甸的桥头堡。 他们要切断滇缅公路,从缅甸进攻中国,那么作为交通枢纽,同古就是必经之地。 日军攻陷同古,就能北上长驱直入。而远征军如果守住了同古,就可以将日军挡在缅甸南部,甚至伺机反攻仰光,重新打通这条陆上交通线。 原本驻守在同古一带的是英缅第一师,他们对敌情没有任何应对之策,也不准备应对。这支士气低落的部队准备后撤。 在友军不战而逃的前提下,第200师奉命进驻同古,并且得到死命令必须守住同古。 第200师是拥有5个团,2万多人马的装甲师。不过由于之前英国人的阻挠,装甲部队重型炮火全部没有带来。 全师部署到同古的一共有11,000人,75毫米的野战炮20门,迫击炮100门,坦克车三辆。 “靠,王牌就是不一样,没带什么重武器,就这种配置?那咱们之前的算什么,真是炮灰啊!”迷龙啧啧嘴感叹道。 “是啊,就不说坦克车了,20门野战炮就能编一个炮兵团,36门迫击炮也能编一个炮兵团,这算是几个?一个炮兵师的火力!”孟烦了也伸长脖子感叹道。 他管着炮兵连,手底下也收拢了一些原本就是炮兵的溃兵,对于这一时期的国军炮兵团编制还是知道的。 本来他还觉得手中有11门炮的炮兵连已经够牛掰的了,可跟人家的王牌比一比,那简直是没法比啊! 听手底下的一帮人,一个个酸溜溜恰柠檬,周景不得已咳嗽了几声,“行了,差不多就行了,你们要是知道他们面临的敌人是什么配置,就绝对不会羡慕了。” “团长,那你说说小鬼子是什么配置,我倒要听听这王牌部队有多厉害。”迷龙老是听周景说第200师怎么怎么样,心中多少有点不服气。 一个团比一个师,那是自找没趣。他是小规模的比一比还行啊! 别的不说,就说他的一连,经过陆陆续续的增补,已经有三个步兵排和一个火力排共180人。 轻机枪配备到班,掷弹筒配备到排,这么强的火力,他有信心跟小鬼子一个满编中队打。 王牌军队步兵团也就是这个水准了吧! “说出来,我怕吓死你们。”周景撇撇嘴,掰着手指头数:“从正面进攻的,是日军第55师团,有2万多人,150毫米的野战炮36门,迫击炮200门,坦克装甲车40辆,另有三个航空中队提供空中支援。 从人数上比,鬼子是第200师两倍,从火力上来比,那没得比了。鬼子的火力有绝对优势,飞机能把整个同古城炸成废墟。 就说迷龙你那天在山坡上构筑的工事,鬼子的92式步兵炮拿你没办法。可要是150毫米的榴弹炮砸上一发,你小子躲在防炮洞里都得让活埋了。要是飞机扔两颗炸弹,想找个全乎的尸体都难。 你们摸着自己的胸口说说,谁能在这种情况下守住城池,跟日军打得有来有回。” ps:加更那章写了一多半,明天发吧。 第43章,重炮的威力 跟鬼子的火力一比,王牌师的那些火力好像又不算什么。 异地相处,谁也没有把握,在那种情况下守住。 周景也不敢说能,他只要想想心里都发虚,那得死多少人呐! 而其他人在这一串冷冰冰的数字下,都沉默了。哪怕是之前跳得最欢的迷龙,也不再说什么。 周景说:“我告诉你们,咱们办不到的,人家第200师能办到。 戴安澜将军,把遗书都写好了,带着全师的官兵在同古死死地钉了12天,要不是日军又有两个师团登陆了,再守12天也没有问题。” “美国人怎么评价?他们说这一战,是缅甸保卫战所坚持的最长的防卫行动。远征军的美军统帅史迪威,对戴将军也是高度赞赏,他说:近代立功异域,扬华人之声威者,殆以戴安澜为第一人。” “听听,美国佬一向眼高于顶,不大瞧得起咱们,能给出这种评价,足以证明了吧!” “我还知道日本人怎么评价的,要知道敌人的评价才是最真实的,你们想知道吗?” 周景一连串的讲述,已经完全调动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是啊,敌人可不会像自己人那样恭维夸赞,那小鬼子是怎么评价的呢? “团长,就别吊人胃口了,您快说说吧?”戴南学心里面跟猫挠似的,好奇的不得了。戴将军,可是他本家呢! 眼看众人的胃口都吊得差不多了,周景还卖起了关子:“知道东条英机吗?小日本国的首相,就跟咱们古代的丞相差不多。 这个人你们即便不知道的,我也应该让你们知道,他就是谋划侵略咱们国家的官儿最大的日本人,万恶不赦,往死了唾。以后,不管有什么不顺,想要骂小日本儿了,记得骂他就对了。” “东条英机,王八犊子,我整死他!”迷龙现学现卖,立即骂开了。 “东条英机,没卵蛋的家伙,日他祖宗!” “东条英机,糙恁娘啊!” “东条英机,你龟儿瓜娃子!” “东条英机,小挨砍的!” ……似乎是为了赶时髦,一大堆方言国骂就出来了,把这个二战中与希特勒齐名的*****,骂成了龟孙子。 周景乐呵呵的听着,甭提有多高兴。等手底下这帮人骂的口干舌燥了,才摆了摆手让他们停下。 “小日本东条英机看了战报后说:这一战,是日军自旅顺攻城以来,从未有过的苦战。是攻打缅甸,最艰苦的一战。 小日本打了败仗都得吹成胜仗,能让他们说出这种话来,可见是真的把他们打疼了。” “你们说第200师厉不厉害,这军医送过去,有没有这个必要?” 能打小日本,把小日本打疼了,那就是英雄。 要麻站起来说:“团长,之前是我们见识浅薄了。英雄应该受到英雄的待遇,把军医送给他们,为他们治伤看病,我觉得很值。” 周景点点头表示赞同,费了一堆口舌做科普,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迷龙,你呢?” “我?” 迷龙茫然的站起来,想了想才说:“戴将军是个爷们儿,第200师的弟兄都是爷们,把救命的军医送给他们,我觉得值。” 迷龙这个家伙的都服气了,其他人自然是不必多说。 周景的目的达到了,只要这些人回去做好宣传,全团的战士们心中应该也就没有怨气了。 龙文章其实之前也听周景讲过一些关于第200师的事情,但是也只是粗略了解一些,细节方面了解的并不深。 周景的一些讲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问道:“团座,小鬼子的92式步兵炮咱见过,挨过这玩意儿炸,也拿这玩意儿炸过小日本。 150毫米的榴弹炮,究竟是个什么成色,威力到底是怎么样的。你给详细说说呗,万一以后遇到了也有个防范。” 解释这个问题可是有点让周景犯难,这个比喻必须的形象啊! 如果是跟书友群的那帮家伙解释,那就可以告诉他们,一发150毫米口径的榴弹,打到一个正在举行足球比赛的足球场的中央。 前锋和中锋必死,后卫小半在场内哀嚎,大部分被弹片削掉个脑袋,下半身之类,守门员死不死看运气。 可这些人,见过足球的不多,更别说知道一个足球场有多大。 周景想了想,指了指迷龙说:“你们一连一排有40个人吧?” “有42人。” 周景一边比划一边解释:“加上你们连部算50个,站成两列,前后两臂距离,差不多能拉开40米。 一营有12个排,站成24列,竖的有40米,横的差不多50米,就这么大的一个范围,分散点儿也能站个五六百人 现在,我命令你们在这儿集结,听候指示。等你们都站好了之后,正要听营长阿译的指示。 不巧,鬼子的一门150毫米口径的榴弹,正好打在你们人群的中央。你们猜猜是什么后果?” “得死几十个吧?”要麻说。 “肯定得,我觉得怎么死伤上百吧,就是咱们现在的75毫米口径的榴弹炮,这种任何防御阻挡的情况下也得杀伤几十人。”孟烦了根据他的经验猜测道。 众人纷纷猜测,就是龙文章往大了说,也只敢说杀伤一二百。再往大了说,请原谅他们匮乏的想象力,毕竟没有真的见过。 “团长,您给说说呗?” 周景摆足了谱,才继续说道:“你们太小看这种重炮的威力,只要命中在最中央,一营大致上80%以上的人,非死即伤。 你们这个营将会完全失去战斗力,弄不好番号都会抹去,剩下的人和伤员化整为零并入其他营里。知道这种炮弹的威力了吗?” 众人一阵惊呼:“一发炮弹,就报销一个营,太恐怖了吧!” “要是36门大炮齐发,咱们团即便是散开布置在阵线上,恐怕也用不了多久都会被全部抹去。” “那还打个鬼啊,也不知道第200师是怎么守住的?” 龙文章并没有被吓倒,他摇了摇头,笑道:“团座,这种情况是不现实的,鬼子都打到那么近的地方了,谁还会集结呢?恐怕早就都到了一线阵地了。” 有不少人这才反应过来,对于敌人大炮的恐惧消减了许多。 周景笑笑没有急着说话,他一直在观察着众人的表情,迷龙的表情最是坚毅,好像马上面对都不会害怕的样子。 孟烦了是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不知道是在考虑什么。 至于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恐惧,似乎是被吓到了。 良久他才说:“其实,敌人大炮开轰,守在战壕里是最佳的选择。 大炮对战壕的确不是有很大杀伤力,因为你躲在战壕里面,首先就避开了最有威力的弹片。 躲不过的是冲击波,也就是炮弹落下吹在你脸上的那股风。 ’炮击,趴下’,都知道这道命令。但是怎么做你都清楚吗? 趴下,不是让你直挺挺的趴下,要用手臂撑着地面,千万别用腹部贴着。 不然爆炸的破片没把你杀了,你的五脏六腑被震碎了,那可就死得冤枉了。 不过战壕只是减弱而已,150毫米口径的致死半径在15米。也就是说只要炮弹落下的点,离你只有不到15米,战壕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不过死在战壕,能有全尸,而在平地,那么会粉碎成渣,就是字面的意思,成渣。” 一波科普,气氛又冷了下来。周景荣获冷场小王子称号。 这也太可怕了吧? 躲在战壕里都得没命啊! 那还有什么问题那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呢? 恐怕只能祈祷,祈祷自己的敌人没有这样的大炮。 可大炮在人家手里,你不管是求佛祖,还是求孔子,或者求道家三清,都不顶用。 小鬼子不信这一套,难不成是拜他们那个天照大神? 扯淡,就是死也不会拜的。 又做了一波观察,周景对手底下这些人的胆量有了一个认知。恐惧肯定是有的,但是缓一缓就好了。 毕竟,当兵的不去填战壕,抵抗敌人的入侵,难不成让老百姓去吗? 大不了就是一死,唯一希望的,就是死前拉个小鬼子垫背,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行了行了,把那沉着的脸都收一收,孟烦了,笑一笑,别跟刚丢个媳妇儿似的,苦着一张脸忒难看。” 周景轻笑着解释道:“你们慌个鬼啊!这种重炮小鬼子也没多少,那是师团级别才能用的上的。 而且,咱们国家的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拖个75口径的榴弹炮都费老劲儿了,让他们拖那么重的大炮,那是难上加难。 除了一些大型的攻城战役,其他的战场你们别想。 你们只需要知道概念就行,正儿八经跟小鬼子打的时候,还是要小心92式步兵炮,那玩意儿轰准了,可是真要命。” “……” 一帮人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也就是团长,顶头上司,假如是哪个战友同僚来讲,这会儿他们都该一拥而上了。 吓死人不偿命啊! 心里头的大山被搬走,众人的心情也轻快许多。不过,一想到第200师的官兵,是真的被鬼子重炮的攻击,还能坚持下来,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随之而来的是惭愧,他们之前那点私心,可不就是小家子气嘛! …… 陈乾心知师长伤重,此刻不知道得没得到救治。万一真的没有及时得到救治,他们早一刻赶到,就多一分救命的几率。 他们几乎不停下来休息,一直在赶路。半途中,英国军医受不了这种程度的赶路,嘴里叽里呱啦抱怨个不停,最后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 这时候,哪怕是不能得罪的洋大人,该得罪也得得罪。陈乾把牙一咬,让士兵们轮番搀着他走,实在不行架着他走,总之必须得走。 英国人叽里呱啦说什么,他们反正听不懂,也不去听,就一心想着把这医生带回去。 “你们是谁,哪个部队的?” 小路一侧的丛林里站起来一个兵,拿枪指着陈乾,喝问道。 陈乾在心里把负责侦查的赵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这要是鬼子的便衣队,弟兄们可都栽在这儿了。 死了不要紧,耽误了师长的救治,他们还有脸去见死去的弟兄吗? 不过他仔细一看那个兵,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哗哗啦啦地从他的心里倾泻了出来。 “二狗子,你他娘连我都认不出来了,老子是陈乾!” “排长?” 二狗子仔细的打量了两眼,越看越像他的老排长,收了枪傻呵呵的笑道:“排长,你瘦了太多了,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陈乾手中是没镜子,他要是有镜子能照照自己,就知道为什么,以前带过的兵认不出他来了。 没有时间打理的头发粘到了一块,胡子拉碴,身上的军装被扯得一条一条的,说他是野人,别人都信。 无论如何,总算是追上部队了,在询问了二狗子一些部队的情况后,陈乾就见到了负责收容的598团的一个连长。 师长伤重那天很多人都看到了,瞒都瞒不住。只是底下的人不知道师长伤的有多重而已。 那个连长听说陈乾带了一个军医回来,还带了一些药品,连忙就汇报了上去。 一个小时后,英国军医被人抬着弄到了师部,马不停蹄的给师长做手术。 而陈乾作为带回救命军医的大功臣,见到了参谋长周之再。 周之再这些天因为师长的伤情暴瘦了10多斤,憔悴了许多。此时,他见到了陈乾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连说了三个“好”! 只要能救活师长,少尉副连长,连升三级给他弄个少校又算什么。 陈乾自然不敢贪这泼天大功,将周景的问候,和他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让参谋长周之再,也记住了周景这么一个人。 只是这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得排在后面,师长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打发陈乾下去休息,周之再守在破庙外,焦急的等待消息。 破庙里,英国军医心中惊讶这位将军的伤势,伤口都已经化脓生蛆了,他难以想象这个将军承受是多么大的痛苦。 而另一方面,他也没有侮辱军医这个职业,用沉着冷静的态度去做手术,尽力的拯救这位将军的生命。 两个多小时后,欢呼声传遍了全师,他们敬爱的戴师长又回来了。 ps:正在写,等八九点。 第44章,得千余人(为书友们的推荐票加更) 寺庙,由桌子茅草破衣服铺成的床上,戴安澜悠悠转醒。 守在旁边的卫士,惊喜到:“师座,感觉好点吗?” “什么时候了?” “您又昏迷了一天了,我去叫参谋长。”卫士急急忙忙的跑出寺庙外,把师长转醒的消息告诉大伙。 守在寺庙外的官兵们,听到这则消息,一个个兴奋的手舞足蹈,比过年都开心。 参谋长周之再,步兵指挥官郑竹斋,叫来英国军医,进到寺庙里看望戴安澜。 英国军医在检查伤口后,心中暗道此人命大,此刻能醒来,只要后续用消炎药不要使伤口化脓,这条命是绝对保住了。 得知伤情好转的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为了让生病中的戴安澜能够吃点补营养身体的食物,他的卫士设法从当地土著人那里找来了一些米,为他煮粥。 此刻将军醒来,卫士便把米粥端上来,许久没有闻到粥味的戴安澜端起碗来喝了两口,连说:“这粥可真甜!” 守在寺庙外的战士们,看到戴安澜能吃粥了,都很欣慰。全师的官兵在没有戴将军时,就好像没了主心骨。但是当戴将军醒来,哪怕只是躺在病榻上,官兵们的心中也感觉踏实许多。 没有后勤补给,全师早就断粮了。戴安澜知道战士们在忍饥挨饿,不忍一个人独自吃粥,便把碗交给卫士,“让弟兄们每个人都喝一口,暖暖身子。” 师长在这个时候还想着大家,战士们的眼眶中泛起了泪花。 参谋长周之再说:“师座,有些事儿要告诉您。” 周之再将陈乾带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躺在病榻上的戴安澜,忍着疼痛思路清晰的梳理出了一些关键词:远征团,中校周景,英国军医,陈乾,粮食。 恩情,功劳,危机,前两者不急可以慢慢说,粮食危机看来是能解决了。 戴安澜嘱咐周之再,部队行军不能因为他个人的问题而停下来。跟远征团讨要粮食,务必不能以势压人,一定要好好商量。 之后,他便又沉沉的睡去了。 事实上,戴将军多虑了。在一天后,一只载着大量压缩饼干的运输小队,追了上来。 东西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全师官兵吃上几顿的。再添上一些芭蕉根之类的煮煮,能吃好几天了。 再往后,因为运输小队带来了电台,第200师联系上了国内。作为委员长的心头肉,怎么可能被亏待呢! 昆明空军的飞机幸运的找到了第200师,之后便是大量的物资空投。几百包大米,几包药品,都解决了第200师的燃眉之急。 第200师进入国境的时间是6月5日。他们进入缅甸时,是9000人。撤退时有5800余人,最后全师官兵仅剩5100余人(包含千余人其他军队的溃兵)。 3200余人与日军作战丧生,1700人在撤退中因为种种原因丧生。 如果没有周景送去的电台和那批压缩干粮,坚持不到回国的,还要再加上500人。 异国他乡死亡的长途撤退,成了活下来的官兵,一生都不愿意回忆的痛。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 周景和龙文章一商量,没有跟着人家的路线走。反正离回国不远了,从哪走不是走? 更何况这两个人心中都各怀鬼胎。 龙文章的中校副团长,怎么来的他自个心里不清楚吗? 人家有了电报机,怎么也得验证验证这两个新来的人中校吧!不搞清楚状况,换谁能放心? 对于龙文章来说,要是露馅儿了,怎么办? 周景的目的比较单一,就是保持自己远征团的独立性。 他们单独走一条路线,远征团这一亩三分地儿都是他说了算。还能收拢溃散的士兵,壮大手中的力量。 可要是追上人家第200师,能命令他的人不要太多。收拢溃兵这种好事,哪能轮得到他? 所以他们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十分默契的选择了另一条路。 其实,有得吃,有得喝,有秩序,撤退也不是很难。难的是没有吃,没有喝,没有秩序,还要被敌人追击,那真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这个道理,是他们在走出茂密的丛林后,见到了另一支溃退的队伍,悟出来的。 站在山坡上,周景极目远眺,一条泥泞而糟糕的路上,自极目的山峦中而来,往极目的山峦中而去的,都是溃不成军、疲惫而潦倒的官兵。 要麻注意到了周景的眼神,一个箭步冲下去,抓住了一个麻木宛如行尸走肉的溃兵:“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分的?” 溃兵看都没看他一眼,好像都没听见他说话似的,扯了扯胳膊,没有扯开,便一个屁墩儿坐下,头一歪呼呼的睡着了。 要麻熟练的探了探鼻息,没有死,还活着,只是太累了,麻木了。 将人拖到路边,要麻挑挑选选,找了一个最起码没有完全麻木的军官,拉到了山坡上。 “叫什么,哪个部分的?” 源自长官的问询,让那军官原本麻木的大脑慢慢的活动开来,“长官,我叫刘向军,新29师的。” “新29师?”周景看看这支溃兵的模样,大脑中开始急速回忆。 新29师应该是66军下辖的一个新编师,训练时间短,战斗力很弱。 “你们师长是马维骥吧!他难道不在吗?怎么放任军队这样行军?” “长官,我只是一个连长,师长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团长好像跟师长在一块吧?我不清楚……” “……” 周景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杂牌部队,这是典型的杂牌部队。 当官的不知道跑哪去了,下面的基层指挥官也没什么本事,整个一大溃败。 孟烦了前后眺望,见识了几乎不输于他们团行军的,密密麻麻的人头,直摇头:“团座啊,这怎么也有千余人,完全没有组织纪律,收拢工作一定很难。“ “收拢难,你怕的是多一千张嘴吧?”周景瞥了一眼孟烦了,毫不客气的点破了他那点小九九。 一手枪杆子一手粮食,这些溃兵收容起来又没有多难。 可远征团的粮食,在送出了一批之后,要是再多一千张嘴来吃,后面的粮食配给恐怕就要缩减了。 有了主意,周景接连下了两道命令,派出一队人收拢这些溃兵。他的远征团能不能变成加强团,就看这一遭了。 紧跟在侦察排后面,率先走出来的一连,成为了维持秩序的主力。 迷龙一声令下,一连以班排为单位,散布开来将溃兵截住,讲明情况后,清点武器、伤员、物资。 迷龙那家伙把主持大局的事儿交给副连长,自己下去一个一个的盯,寻找精气神比较好的士兵,准备后面往他的一连划拉。 龙文章闻讯赶来,指挥这二三连,将一眼望不到头的溃兵们,前后包抄起来,就像要打劫商队似的。 他跟周景一个想法,这么多溃兵,发财了呀!虽说他的副团长回去后就有可能被拆穿,但是现在过过团长瘾也不错。 远征团除了二营负责警戒,侦察排负责开路,其他的队伍都投入到了收拢溃兵的忙碌中。 郝兽医带着医护班给溃兵伤员们检查身体,阿译调配物资,帮着炊事班熬汤做粥,给那些溃兵们吃上一顿热乎的,让他们归归心。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家伙在路边的林子里,堆了一堆巨大的树枝在烧着,这就很显眼了。 周景捂着鼻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那里时,发现那堆柴已经烧得差不多了,那些根本还饱含水份的燃料,烧出了足够熏死人的青烟,和一大堆的黑灰。 纵火的家伙,正在对着灰堆磕头,然后从灰堆里捡出什么,用一块还算干净的布包上。 孟烦了不客气的问那个家伙:“哎!干什么呢?报讯通敌啊?” 纵火的家伙是一口他们熟悉的云南腔,“我烧我弟弟。” 周景和孟烦了看着那家伙,把他们置若罔闻地放在一边,从灰堆里把熏得漆黑的骨殖捡入他的布包。 孟烦了等他忙活完了,说:“你这烧的,隔几座山日本人就看见我们了,是给这些人找不自在吗?” 纵火的家伙纠正孟烦了的话,“没几座山,日军前锋就跟在我们后边,能咬一口咬一口,我弟弟就被他们咬死的。” “不是吧!离得这么近?”周景想骂娘了,负责后面扫尾的,是哪个连队来着,鬼子就在后面为什么不报告? 孟烦了一瞧周景的脸色,就知道怒气正在积攒。连忙出言道:“团座,我去跟龙副团座说一声?” “他奶奶的,老子可不想回去的路上,小鬼子就跟在后面。” 周景撮着牙花子,像只愤怒的公牛,“告诉龙文章,先把侦察排叫回来,看看这股小鬼子有多少,要是人少了,就别怪老子牙口太好!” 还没等孟烦了回答,那个一直无精打采的家伙,忽然有了精神。 “长官,算我一个!” 他脱光了上身,把那个装满骨殖的包贴肉束上,然后再把衣服穿上,拿起放在一边的枪。 周景也注意到了这个兵的不同,他是为数不多,把自己的武器保养良好的家伙,并且他还有一柄红布条束把的长柄砍刀。 “有意思,准了。” 就像发现了一个瑰宝似的,周景特地让孟烦了把他安排到攻击序列中, 然而,孟烦了还没来得及去找龙文章,后面就枪声大作起来。 刚被组织起来的溃兵,要不是远征团的士兵拿枪顶着维持秩序,估计就直接溃散逃跑了。 背着步话机的通讯兵,跑到周景身边,第一时间接通了负责守御队伍末尾的5连。 耳机里面传来戴南学有点儿得意的汇报:“团座,就是一小股敌人,充其量就是两个分队,根本用不着劳您大驾,有10分钟就能解决战斗了。” 周景听完了想骂人,当然不是骂戴南学,而是想骂溃兵当中的那些基层指挥官。 一千多号人,被二十几个鬼子追着跑。但凡有个连长排长之类的军官,站出来收拢一些人挡一挡,也不至于被追成这个德行。 他奶奶的,这些人活着干嘛,浪费粮食吗?简直没法说了。 果然,戴南学没夸大其词,不到10分钟,后面的枪炮声就渐渐停了。 步话机里传来戴南学的汇报:“团座,卑职有愧,小鬼子跑的太快,击毙了19人,有两个逃进了丛林里。” “没追吧?” “没。” “那就对了,穷寇莫追,为了两个小鬼子,犯不着再搭几条人命进去。” 戴南学的冷静能让周景很满意,让5连继续负责后面警戒,他放下步话机,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加警醒了。 一个加强连吃掉敌人的侦查小队,这没什么好吹嘘的。 可是敌人侦察分队的出现,就意味着后面绝对有大股部队。 是一个中队,还是一个大队,或者是一个联队? 周景从来都是往最坏的情况考虑。 侦察排调转方向,监视后面敌军;龙文章带着二营随时准备战斗;大队收拢溃兵后应该立即启程。 任务重新布置下去,全团的人像是上了发条一样,动作都快了三分。 孟烦了统计战功忙活去了,然后一直站在原地的那家伙,纠结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问:“长官,不是应该把我安排在攻击的部队当中吗?” 周景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位呢! “你叫什么名字,职务军衔?” “报告长官,我叫董刀,一等兵。” 他挺起胸膛,大声的回答道。 然而周景的关注还在他鼓起的肚上。把兄弟的骨殖缠在腰上带回去,这可是头一遭见。 “你这是准备把你弟弟带回云南?” “报告长官,回四川。这边山风伤人,我弟想回四川——我从小跟我爸来云南跑马帮,我妈跟弟弟在四川,好容易在缅甸刚见着面。” 周景很难理解这个汉子一脸坚毅的说出这样的回答,兄弟死了不是应该伤心吗? 或许内心的悲伤是不想让人看到! 想起这家伙听说打小鬼子,两眼放光的样子,周景把他派给了龙文章,那家伙说到打鬼子也是两眼放光。 ps:你们干得漂亮,所以轮到我履行承诺了,4000字的加更奉上。 自这一章发出时,还差二十几票就800票了。还有票的同学投一下,凑个800票。然后我就能吹嘘,我是千字200票的作者了。 在这里,感谢大家投票! 下周咱们还这样?! 你们要是投票就表示同意了。一天也就100来推荐票,我再备4000字。 …… 第45章,千钧一发惠通桥 在普通的士兵眼中,丛林静悄悄的,除了蚊虫飞舞发出的声音,便是一些小动物在聒噪。 而在侦察排的一些士兵眼中,静谧的原始丛林,是有温度的。每一种活着的生物,都会向外散发温度。 比如说最常见的蛇,是呈长条型,散发的温度就很低,颜色也偏冷。 而像人类,不管是日本鬼子,还是野人,或者是潜伏的同伴,在热成像头盔里都是一个样子,一团红色的人形发热器。 “布谷,布谷!” 很常见的杜鹃鸟叫,好像没什么问题。 然而轻机枪的嘶吼,说明了一个事情,没那么简单! 附近几棵大树的一阵枪响过后,从一棵大树上跳下来一名士兵,头上戴着草帽,身上穿着草环。 他丛林里摸索行走了几十米,找到了一具死相极惨的鬼子尸体。 从鬼子身上搜了一番,士兵暗骂一声穷鬼,奔向了第2个地点。一些日式饭团,几块糖,4颗手榴弹,两杆步枪加刺刀,便是他此行的收获了。 等他转身回去,树下已经站了9个跟他一样打扮的士兵。只是其中的两人,戴着两个精美的头盔。 “三娃子,鬼子没什么好东西吗?” “没有,都是些穷鬼。估计他们也都知道自己回不去,所以也没带什么有用的。” 三娃子撇撇嘴恶意的猜测道,并顺手把手中的缴获分给同伴背上。 不辣抬手看看那块精美的电子表,已经过去6个小时了,在这6个小时当中,鬼子已经有4个侦察兵死在他们手里了。 他跟身旁的副班长商量道:“天色晚了,咱们也该撤了,再不撤,五连长该着急了。” “我没问题,而且这些缴获也该让他们背着,咱们拿着是个拖累。”副班长赞同道。 两人达成了共识,便一前一后十分警惕的向北方撤退。 在距离此地十几公里外的日军临时驻扎地,一个不满编的日军大队驻扎在此处。 这个日军大队的大队长,是北井一夫中佐,脑袋大脖子粗,五短身材跟武大郎有的一拼。 形象不佳不适合当小鲜肉,但并不耽误他成为一个优秀的指挥官。 北井大队跟远征团算是颇有渊源,被周景打残的山下俊也大队,跟它同属同一联队。 之前,奉命在八莫地区,拦截远征团的,也是他们大队。 在折损了多半个中队,并且耗费大量的时间搜寻无果后,北井大队只能无奈的承认,他们的任务失败了。 日军掌握着公路线,4个轮子在平坦的道路上,要比两条腿在山路丛林中打转快的多。 北井大队反而轻松的追了上来,准备追击吃掉新29师的那些溃兵。 然而就是那么巧合,在这儿,他们又遇上了远征团。这次是远征团到了他们的前头,地利优势不再归他们所有。 在临时指挥部,北井一夫指着手下一顿痛骂,“混蛋,这就是你们侦查的结果?我要确切的情报,而不是要知道我损失了多少侦查兵。” “嗨!” 负责前进侦察的龟田小队长,摄于大队长的威严,只能低头老实的挨骂,然后被赶出了指挥部。 龟田小队长落寞的往回走,一路上他脑子里都在发懵。 他所在的小队,并不属于北井大队,甚至并不属于北井大队所在的第148联队,而是第五十六师团的第146联队。 之前,是他们联队击溃了国军新29师。不过因为师团有令,联队奉命赶往它处集结。 可他们又不想轻易放过被击溃的新29师,于是留了一个小队尾随追击,便是龟田小队。 之前的几日都很顺利,那些支那军几乎毫无抵抗意志,他们就像一只矫捷的猫,时不时的去撕咬那只虚弱的土狗,用爪子留下几道伤痕。 那几乎是一种戏耍,什么时候追上去,什么时候休息,全凭他们说了算。 然而,好日子在一天前结束了。 敌人突然变得不一样了,两个小分队惨遭伏击,仅逃回来两人。之后,敌人更是成了他们侦察兵的梦魇。 也不知道是巫术,还是什么。 派遣去的侦察兵,如果追得敌人太近,就绝对无法活着回来。只能等敌人离去后,由后续部队赶上来帮忙掩埋尸体了。 龟田小队长十分痛心,被大队长斥责不算什么。因为就在这短短的一天,他损失了12个优秀的侦察兵。再这样下去,他的龟田小队就没有人了! 指挥部的北井一夫盯着地图愁眉不展,训斥手下只是一种手段,并不代表他是一个莽夫。 敌人的扫尾手段如此高明,绝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在没有做好侦查之前,他不愿意去冒险,用士兵的生命去踩敌人的陷阱。 那不是一个优秀的指挥该做的事情。 他副官说道:“北井大队长,我们当面的敌人,决计不是之前情报上所说的了。 他们一定有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应该还有一定的组织度,战斗力不可小觑。 在没有搞清楚敌人究竟有多少时,鲁莽不是智者所为。” 北井一夫对副官的话深表赞同,他放下手中的铅笔,沉着冷静的说:“有一位古人,名为孙子。 他说过,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这番话的意思是说,在军事纷争中,既了解敌人,又了解自己,百战都不会有危险; 不了解敌人而只了解自己,胜败的可能性各半;既不了解敌人,又不了解自己,那只有每战都有危险。” 副官将这番话放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兴致昂然的说道:“北井大队长,孙子阁下,一定是一个很有哲理的军事家,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哪位将军呢?他说的太有道理了。 此时,我们就像是聋子瞎子,根本不知道对手是谁,实力如何。如果鲁莽的冲上去,很有可能要面临失败。 而如果知道敌人是谁,拥有怎样的力量,弱点在哪里,想必我们就能轻易的击败他。” 没错,可问题是他们只知道自己,不知道敌人啊! 也真是见了鬼了,那么多侦察兵没抓到一个舌头,没有打探到一点有用的消息,连活着回来都很困难。 知道的清楚这些侦察兵是去侦察一支中国军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侦察兵是跟踪魔鬼去了。 北井一夫心中一团乱麻,只是这不能在下属面前表露出来。 他装作镇定的样子,开起了玩笑:“松下君,身子是支那2000年前的一位古人。不过你的理解很到位,我还以为你读过孙子兵法呢!” “惭愧。”松下低了低头,“是孙子兵法吗,等打完这一仗,我一定要好好的拜读一番。” “不必等打完这一仗了,我那里有一本,送给你。读了它,对你的军事生涯很有帮助,你会更加透彻的理解,战争意味着什么。” 北井一夫又低下头,盯着那副地图,似乎要看出一朵花儿来。 其实,熟读孙子兵法的他,担忧的不仅仅是眼前的一场战斗,而是整个帝国的兴衰。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孙子兵法的开篇之语,他一直牢记在心。 在帝国占领满洲后,见识了支那政府的软弱可欺,他和那些狂妄的****分子一样,以为开战后帝国能够鲸吞大陆,一跃成为大陆国家。 大和民族,能和那些白人一样,成为最伟大的民族。 然而,战争给了他们蒙头一棒。沿着铁路线公路线,三个月占领支那,成为了一句笑话。 三年的战争就几乎让帝国破产,现在战争已经进入第5个年头,他依旧无法判断战争究竟什么时候能结束。 尤其是太平洋战争爆发了,美畜英畜也成为了帝国的敌人。美畜的工业实力要比帝国强出十几倍,甚至20倍。 北井一夫都不敢想象,如果支那军全部拿到美畜提供的装备,那将是一个什么可怕的景象。 所以,滇缅公路必须被切断。决不能让支那军抱有任何侥幸心理,更不能让他们拿到美畜的支援。 “帝国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吗?”北井一夫扪心自问。 然而他不愿,也无法给出回答,只能在心中暗暗的祈祷天照大神的保佑了。 …… 日军第56师团,前身为“留守第一师团”和“101师团”,在日军中号称龙师团。可想而知是怎样的一只精锐。 师团的兵员在两万人左右,全盛时期配有陆军航空兵、登陆艇、登陆攻击舰、坦克分队等强大武装。 56师团在太平洋战争中,攻克菲律宾功绩卓著。进攻缅甸,支援被200师打惨的55师团,逼迫200师不得不撤防。 他们是日军缅甸战役的先头部队,攻占战略支点腊戍后,用卡车、装甲车、坦克组成了一支快速部队,沿着滇缅公路急进。 在经过畹町、芒市、龙陵到达腾冲后,日军的这支快速部队于5月5日这天,直达怒江上游的惠通桥。 惠通桥跨江而立,桥下水流满急,两岸山势陡峻,公路顺着两岸的山势上下蜿蜒曲折。 惠通桥最初建造于明朝,最初是用几根粗劣的铁链贯穿的索桥,几百年的风吹日晒都已破旧不堪。 民国时期,新加坡华侨梁金山捐资改建旧桥。吊桥全部使用德国巨型钢缆,最大载重七吨。 这座当时先进的大桥横跨怒江天险的两岸,疏通东西两侧,是滇缅公路上最重要的一环。 民国政府的国际援助,要通过滇缅公路,通过惠通桥,运输到国内。 而日军要从缅甸方向,侵犯滇西重镇保山,威胁重庆政府,离不开的也是惠通桥。 肯定有人会问,难道怒江那么长,只有一座惠通桥吗? 当然不是,怒江从河源至入海口全长三千多公里,中国部分两千多公里,云南段长六百多公里。 怒江两岸的桥足足有20余座,处在日军进攻路线的有5座,但都是临时性的便桥,行人通过尚可,大军过境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日军要想大举进犯,惠通桥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云南背靠大西南,面向东南亚,地势居高临下、高屋建瓴,在东北拱卫川、康、黔、桂,在西南控制缅、泰、老、越。 滇西又是云南西陲的重要屏障。 若滇西不保,昆明危急,中国将失去通往印度洋与盟国联系的国际通道,整个大西南也将受到严重威胁。 因此,滇西从大后方变为最前线,不但震动了昆明,而且震动了重庆乃至全国。 5月5日早晨,日军第56师团板口支队由龙陵向惠通桥疾进。 上午9时左右,敌军在飞机掩护下占领怒江西岸松山山麓,并开炮轰击集中东岸公路上的汽车。 由于一路溃败,到处都是溃兵和难民,惠通桥桥面上和东西两岸的公路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公私车辆。 此时,远征军参谋团已经退到保山,一面向重庆统帅部告急,一面派参谋处长萧毅肃,率十数名参谋人员赶往惠通桥布置抵抗。 萧毅肃带领了10余名参谋人员来到惠通桥,在桥头截住撤退下来的第66军新28及新29师官兵,一天内集中了约数百人。 萧毅肃以参谋团名义,将这支名副其实的杂牌部队临时按连、排编制,以其中团、营长充当连、排长。连、排长充当班长,就地集合讲话。 他慷慨激昂地说:“日寇倡厥,乘虚跟踪追来,倘若让日寇渡过惠通桥,进占保山,整个云南便难守住。 日寇占据云南,那时亡国指日可待!我们炎黄子孙不能做亡国奴,我们军人不能束手待毙!” “对,不能束手待笼!” 刚从前线退下来的将士们也热血高昂:“惠通桥有我无敌,有敌无我! 弟兄们,我们共同防守怒江天险,只要我们这些人还有一口气,决不让日寇渡过怒江,我们必须横下一条心,宁可死在这里,绝不后退一步!” 萧毅肃横下一条心,接着动员:“弟兄们,倘若日寇渡江杀来,有哪一个弟兄发现我和我的参谋人员后退、逃跑,都有权以四万万五千同胞的名义,向我和任何后退的人开枪!” “我宣誓:宁可战死,绝不后退!” 第46章,迷龙搞事儿 魏新民,家住怒江东岸腾冲市,祖上几代都是做粮油买卖的,到了他这一辈也是。 31年,烽烟在东北升起,他该干啥干啥,最多跟邻居马震发说起时,唾骂几句小日本狼子野心,顺便响应号召抵制日货,销售本土工厂生产的面粉。 37年,全国抗战开始,腾冲位处西南边陲之地,国家的大后方。 魏新明有一次跟马震发说起时,还说:“战争离咱们太远。真要是小日本一路打过来,打到咱们这儿了,那离亡国也不远了,别太担心。” 虽是如此说的,但他还是响应号召,捐出了两个月的利润,为抗战做一份贡献。 后来,滇缅公路通车,马震发搭上了亲戚的路子,在滇缅公路上跑运输。 先从国外购买汽车,然后运到仰光,再由仰光大量抢购物资装满汽车后,由滇缅公路运回国内。1~2个月往返一次,可获利数倍。 这种抢钱的买卖,就看谁资本雄厚能多买几辆卡车,门槛算是比较低的。 魏新民做粮油买卖,积攒了不少财富,也算是小有身家了。 马震发想邀请他一起做这门生意,只是魏新民觉得异国他乡跑运输,万一路上出点事,可就全折进去了。 相较之下还是粮油买卖更好做,不管怎么样,人还是要吃饭的吧? 魏新民在本地也有点关系,稳住这门生意还算是容易的。 然而,日军接连不断的挑起新的战争,他们家的安稳日子也结束了。 溃兵既为贼,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溃兵,打破了腾冲市的宁静。 那些饿疯了的家伙可不管你是谁,魏新民家的店铺被抢了个精光,连他自己都差点被拉壮丁,弄去修筑工事。 经此大变,他怎敢留在这里,一听日本人也要来,他便带着全家老小北上躲避灾祸。 他们的运气好坏参半,好运的是他们赶在了日军前面。虽然惠通桥被军队封锁了,但父母妻儿都上了竹排,安全的运送到了河对岸。 运气差的一方面,就是他自己已经赶不上下一批竹排了,鬼子追上来了。 在人生最后的时刻,妻儿父母的面庞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战争……他好恨呐。 …… 怒江惠通桥段的江面宽约六七百米,两岸山势陡峭,悬崖壁立,江中水流湍急,汹涌澎湃。 滇缅公路在怒江两岸盘山蜿蜒回环,无论从东向西还是自西到东,都要曲折迁回地上下转几十道弯。 从东岸的老农田到西岸松山山麓的腊勐,直线距离不过三五里,但汽车一上一下,要行驶半天时间。 萧毅肃一边指挥部队占领惠通桥两侧高地,尤以东岸为重点,一边与工兵指挥官马崇六等参谋人员布置炸毁惠通桥的爆破工程。 “萧参谋长,鬼子上来了!” 在东岸高地设置的观察哨,打来电话报告道。 果然,站在桥边的人,已经能听到坦克行驶的轰鸣声。 就在日军前锋冲到西岸桥头的一瞬间,工兵总指挥马崇六当机立断,在这千钩一发之际,下令起爆桥上早已埋设的炸药。 “起爆!” “起爆!” 伴随着总指挥嘶吼出的命令,负责起爆的工兵连长脑门子汗都下来了。此时,也不容他多想,他压下起爆器,完成了起爆动作。 布置在惠通桥上的tnt炸药包,在电流引爆雷管后接连爆炸,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怒江两岸。 在无数官兵的见证下,爆炸之后的桥身,沉入湍急的江水中,残余的钢索悬空晃动。 炸断惠通桥之后,日军以装甲部队和摩托化步兵组成的快速部队,被阻于怒江西岸。 同时,从缅北和滇西边境向内地撤退的大批难侨、难民和车辆物资也被阻断在西岸,前有大江之险,后有追兵之危。 日军会放过他们吗? 不会的。 惠通桥的断绝,使得日军赶来的先头部队无法前进。其指挥官尤为愤怒,下令对西岸被堵截的难民、难侨展开了屠戮。 无辜的平民百姓,面对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局面,只能死中求活。 跑的慢的遭到日军的屠杀抢掠,跑得快的在冒渡过江时被急流卷走。 日军的坦克、汽车无法过江,但这点困难并不能断绝了日军进攻的野心。 日军遂派约一个大队的兵力,乘对岸防守不完善,橡皮艇抢渡到东岸,并在桥西的制高点——松山的公路拐弯处架设重炮轰击东岸的公路。 停留在桥东到山顶的100多辆汽车因为道路堵塞无法开行,大部分被击中击毁,损失惨重。 而受命赶来的第36师先头部队,第106团的两个连乘车到达老农田附近。师长和副师长各指挥一个连,居高临下阻击日军。 日军深知敌方援军会源源不断开来,一上来就猛打猛冲,战斗一下就进入了最激烈的白热化状态。 只是山地作战,占据有利地形的一方,天然拥有最好的防御工事。居高临下的射击,投弹,将鬼子一次又一次冲锋打下去。 随着第106团主力陆续到达投入战斗。日军的野心遭遇了严酷的打击。 双方反复冲击,白刃战都打了三回,战至傍晚,第106团实际控制了江东公路两侧的最高山峰。 但敌军仍有四五百人,在东岸公路沿线山地顽抗,并得到西岸重炮的支援,企图反攻。 5月6日,第36师第107、108两团陆续赶到投入战斗。下午向盘跳东岸之敌发起攻击,歼敌200余人,攻下两座山头,但残敌仍继续顽抗。 5月6日下午,第11集团军总司令率副参谋长、作战参谋由昆明乘军用飞机到云南驿,随即改乘吉普车到下关,在邮电局给保山打长途电话。 接线员说线路不通,却让商人同宝山谈生意。 宋将军拍案大怒说:“我是宋总司令,限三分钟接通保山,不然延误战机,杀你的头!” 接线员吓得发抖,马上把电话接通。 宋将军在电话上了解到第36师,在怒江东岸阻击敌军的情况后,连夜赶路,于7日凌晨三点到达保山。 其一行在从宝山到惠通桥的途中,遭到4架敌机扫射轰炸,所幸没有伤亡 这时,第36师的3个团已经全部到达怒江前线,正在构筑工事,巩固防御,同时准备反攻。 宋将军察看地形和敌情后,与第36师师长和各团团长商定调整部署,决定于8日上午发起攻击,务求一举将东岸的残敌彻底牙灭。 5月8日上午,第36师集中全师所有的迫击炮和重机枪火力,掩护进攻部队发起冲锋。 经过反复冲杀,有的同敌人进行了白刃战,把敌军压缩到怒江边上。最后除数十名敌军乘橡皮艇,或泅渡水逃回西岸外,其余全部被歼灭。 第36师经过4天激战,完全肃清了窜到怒江东岸之敌,歼敌约400人,缴获轻重机枪、步枪80余支,终于稳住了惠通桥阵地。 随即,36师抓紧沿怒江东岸布防,构筑工事,防止敌人再度进犯。 日军第56师团的后续部队陆续到达怒江西岸后,见先头部队渡江进攻受挫。 便在西岸的制高点松山一带构筑防御工事,并以炮兵加强封锁东岸公路的交通运输, 同时在沿江搜索警戒,防范中国军队渡江反击。 惠通桥阻敌,虽然作战规模不大,参战部队不多,战斗时间也不长,但这次战斗仍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这次作战实现了阻遏日军乘胜强渡怒江,沿滇缅公路向东途径,直趋昆明的企图。 从此形成了敌我双方隔江对峙的局面,对于稳定滇西,乃至整个大西南的战局,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 与此同时,远征团也快到了怒江边上,眼看着就要回去了,还弄出点小意外来。 迷龙双手被绑在身头,一副犯人的模样,龙文章就就在迷龙身旁,用委屈的小眼神望着周景,等他发话。 周景的目光并不在他们俩的身上,而是望着远处那一大一小孤儿寡母,嘴里喃喃道:“女人,孩子,这是逃难的吧?” “是啊,团长!”龙文章深以为意的点点头,指着一旁的迷龙恨铁不成钢的解释:“这瘪犊子玩意儿,要挟人家嫁给他,简直就是强抢民女。” “谁强抢民女了,王八犊子,你官儿大就能污蔑人吗?” 迷龙愤怒的反驳,然后往前凑了两步,哀求:“团长,您可要给我做主。人家是自愿要嫁给我的,我没有用强!”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个是副团座,一个是手下排头连的连长,不是个小事情。 周景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能皱着眉头等着,等赵庆香从那孤儿寡母的口中,把事情问清楚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周景已经在胳膊上拍死两只蚊子,赵庆香终于问出了事情的缘由。 这对孤儿寡母丈夫早死了,听说日军打来,跟着公公北上逃难。这一路的艰险,对于有组织的军队来说都有不小的风险,更何况是一帮难民。 公公死后,孤儿寡母就守在尸体旁,请求恳求好心人帮其下葬。 然而,日军就在屁股后面追着,有哪个难民不要命的去做好事儿? 当难民队伍离去后,孤儿寡母就守在坡上,呆呆的等着,直到等到了迷龙。 用一连目击者的话来说,他们的连长发癫了,走不动道了。是贪婪,是好色,这就没人说得清了。 迷龙当然也不会去向别人解释,见到这一对孤儿寡母,他的目光是贪婪而不是好色,他想在同一时间内,把两个人从眼睛收进心里。 女人低声的请求,请求迷龙帮助葬了她的公公。而迷龙问了一句,你能不能嫁给我? 他们就像男女之间相亲一样,试探的问对方的要求,看看符不符合自己心理的标准。 当然,具体的肯定跟相亲男女问的不一样,不会去问房、车、彩礼之类的。其他人复述不上来,周景也无从得知。 他只知道,女的答应迷龙了,要求是给他公公一个三寸厚的棺材,有点儿被人施恩,无奈以身相报的意思。 迷龙发癫了,带了两个班的战士,上山坡上砍木头,做棺材。 龙文章正好在前面巡视,听说之后以为迷龙这家伙搜刮死人财还不够,现在又强抢民女,败坏了部队的风气,要抓起来枪毙这家伙。 得知前因后果,周景一脚踹倒迷龙,呲着牙像一条饿的眼睛都发红了的老狼。 “妈了个巴子,你他娘的着什么急,娶老婆就这么重要吗?” “再说了,狗日的,有你这么直接的吗?一见面就问人家嫁不嫁给你,就是现在嫁给你,你看能不能飞回去,娶了人家啊!” “团长,你不是说……” 迷龙躺在泥泞的地上,仰头望着骂骂咧咧的周景,语气十分委屈。 “说给你们娶老婆!” 周景给他补充上下半句,又踢了他一脚,骂道:“老子没忘,当初一个飞机跳下来的,24个人……还剩18个。 你他娘的发死人财,老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你给和那17个弟兄攒彩礼了。 可你他娘的不能等一等,回去再说吗?搞这么一出,让其他弟兄们怎么看?” 周景惟妙惟肖的学道:“哦,我们抛头颅洒热血,玩命保卫祖国。当官的打了败仗逃命,还不忘娶一房太太。” “你说,你他娘该不该杀!” 迷龙眼帘低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其实,他要别这么火急火燎的,救了人家母子等回去再说,就根本没有这种破事儿,龙文章也不会要绑了枪毙他。 可恰恰是他太着急了,远征团两千多张嘴,其他人可不会管实情是怎么样,风言风语传出去,军心就散了。 周景摆出一副要杀人的样子,龙文章反倒是改主意了,反倒劝起他来:“团长,看来是我没有搞清楚原因,迷龙没有强迫,罪不至死,你就饶他一命吧! 现在又是用人的时候,不行把他扔到敢死队废物利用,怎么着也得拉几个小鬼子垫背。“ “听见了吗?龙团长给你求情呢!”周景又踢了一脚迷龙,略作踌躇之后,朝着一旁的孟烦了说:“让这家伙戴罪立功,拿不回5个人头,我迟早要了他这颗狗头。” 孟烦了心里清楚,团座怎么可能舍得杀他的心腹爱将。迷龙这家伙虽然贪财点,但打仗的确是把好手。 这一个团长一个副团长,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演一场戏,迷龙戴罪立功,这场风波也就算过去了。 微微摇摇头,他上去把滚成泥人一样的迷龙扶起,“行啊,算你命大,还落一老婆,恭喜啊!” 迷龙充耳未闻,他的眼里全是站在不远处的那一大一小。 第47章,一座桥 南天门,禅达就隔着一座桥,桥那边是一个营的守军,在匆忙修筑的工事中驻守着。 桥这边,是在敌人追击下,溃败回来的远征团。而在桥上,挤满了携家带口的难民,还有更多的难民往桥上挤。 与周景想象的大为不同,他以为,守军应该派出军士,指挥疏导人群,将难民拥挤混乱逃命造成的影响消弭。 这又是现代和平思维在作怪,战争年代,跟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那些守军与其说是在维持秩序,不如说扰乱秩序。他们明目张胆地在桥头和桥墩上安放炸药,让本来就混乱的人们歇斯底里。 不少抛锚的车横堵在桥上,以至过桥的人只能从留下的寸许边缘,小心翼翼地蹭过。 一声尖叫,一个被挤下水的人,在江流里打个花就没了。旁人没有惊叫,没人呼救,这场灾难长了点儿,长得足够让所有人学会沉默。 “要麻!” “到!” 周景指了指桥上正在布置炸药包的工兵,“带上你的人,给老子速度冲过去,别让他们炸桥。” “是,侦察排的兄弟跟我来!”要麻一招手,带着一帮人横冲猛撞,连拉带扯打开了一条道路,向桥对岸冲去。 “告诉龙团副,给老子把屁股后面盯紧了,老子可不想让小鬼子捅腚眼儿。” 周景向通讯兵下达了命令,便招呼了迷龙,带着一连的兵去桥边维持秩序,那里聚集了大量的难民,还在往桥上挤。 恐惧压倒了理智,即便被以往的兵大爷呼喊呵斥,他们依旧不管不顾的冲击着,想要上桥,想要上对岸,逃离这片即将爆发战火的地方。 “往后退,往后退,这样挤的你们谁都逃不了。” “喂,那个秃顶的家伙,说你呢,别挤了,往后退!” “你大爷的,再推老子给你一枪托!” 与士兵们呵斥相对的,是人群中纷乱嘈杂的各种声音。 有父母呼喊孩子的,有妻子呼喊丈夫的,还有小孩的哭闹声。 一连近两百条汉子,都拦不住这些想要求生的难民。 形势非常不妙,周景拔出腰间的佩枪,冲着天空连开三枪,“砰砰砰”,冲击防线的难民们动作都僵持住了,对于枪械的畏惧,对于大兵的畏惧,这才浮上心头。 轰,轰! 两颗炮弹就落在南天门,轰隆隆的炮声,难民们对于鬼子的畏惧,又压倒了对于国军大兵的畏惧。 情形一下又变得混乱起来,有的人恐惧之下甚至鼓噪开来:“冲冲冲,小鬼子追上来可是不分青红皂白,都得死。我就不信这些大兵敢开枪!” 也有人央求着:“兵爷,我求求您放我过去吧!我的家人都在桥上,过不去就是天人永隔,求您了!” 还有人则拿出钱财作为贿赂,只求放他们过去。 周景的脸色更加阴沉了,通讯员非常识趣儿,步话机已经接通了殿后的二营。 “喂,喂,团长让我问的,后面为什么打炮?” “小鬼子上来了?步兵就在两公里外,正在爬南天门?小鬼子的炮兵就在5公里外?” 是小鬼子的四一式山炮,一旁听着的周景心里笃定,小鬼子是得到援军了。 这种山炮75毫米口径,射程有6公里,全重540公斤,也就是半吨多,是日本明治41年设计制造。 这是一战时期日本人设计研发的炮,作为师团一级的配备,有点跟不上时代了,被日军的94式山炮替代。 而四一式山炮,则被日军下发到了联队一级,4门炮组成一个炮兵中队,作为步兵的支援。 炮兵中队都到了,那当面之敌就有可能是一个联队了? 周景接过耳机和麦克风,“喂,我是周景,龙文章在吗?” “团长,龙副团长正在指挥二营布置阵地,用我去叫他吗?”通讯员问道。 “不必了,你转告他,炮连交给他指挥,不要给我节省炮弹,一定给我守住南天门!明白吗?” ”明白,不节省炮弹,一定守住南天门!” 通讯员复述了一遍,结束通话便背着步话机,去向龙文章传达周景的命令。 武器装备都不差,有一个豪华的炮连做支援,而且还有山势之险,龙文章守住南天门,周景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真正让他发愁的,是这混乱的局面,河对岸不省心的守军。 从手下的兵中抢过一挺轻机枪,周景朝着空地上哒哒哒的打了一梭子,炙热的子弹在大地上留下二十个眼儿。 混乱的人群一下又变得寂静起来,这大兵是真的要杀人了? 勉强得到了发声的机会,周景扯开嗓子,“慌什么慌,小鬼子来了又能怎样?我的两千弟兄,就在你们身后的山上守卫着。 小鬼子要想过来,除非先从我们远征团弟兄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小鬼子能办到吗? 扯蛋,他们就是妖魔鬼怪,老子的远征团也能把他们死死地钉在南天门。 我知道你们想到河对岸,就是为了逃避鬼子的屠戮,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不用害怕急这一时半会。” “长官,那什么时候让我们过?”人群中有人发声问道。 立即就有人附和的问:“是啊,长官,您能给个准话吗?” “能过,马上就能过。” 周景斩钉截铁的给了回答,话音一转,又说:“不过,不能乱糟糟的,要有序的过桥,听我士兵的指挥。现在排成两队,老弱妇孺在前,男人在后。我保证你们都能过河对岸。” 凭什么让老弱妇孺先走,应该谁出钱多谁先走啊!或者现在就排在前头的就走。 有的富人心有不甘的想要鼓动众人,但是瞧瞧那位两眼瞪得通红的长官,周围荷枪实弹的大兵,便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接受这个安排。 没有了源源不断往桥上挤的,之前还在桥上的那些人,一部分就已经过了桥,还有一部分也走了一多半儿。 等一下堵塞桥面的车辆,障碍清除,难民有序过桥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可就在此时,步话机里传来了侦察排的急报:“喂喂,团长,守军的工兵要爆破大桥!” 说一下松山战役 这些天看了一些关于抗战的书籍,感觉自己对于战争有了一个更深的理解。 对于松山战役,我简单谈谈自己的理解。 就像我前文所讲,滇缅公路对于民国政府非常重要,这不仅仅是一条运输线,更是一条生命线。 因为在那之前,日军凭借强大的海军,将中国的沿海地区全部占领。 滇缅公路这条唯一能通向外界的公路,是美国的武器装备弹药,药品粮食物资,运进来的唯一途径。 战争不仅使得日本破产,民国政府比日本破产的都快。 别看拍的电视剧里面,果党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吃个饭能摆一大桌子,该跳舞跳舞该喝酒喝酒,屁事儿没有。 同志们,你们要认清一个现实,那他妈全是当官的,底层的老百姓连稀饭都吃不上了,难民乞丐一天比一天多。 在当时,日本人的极速攻势虽然比不上德国人的闪电战,但也是非常厉害的。 七七事变,到12月13号南京沦陷,充其量就5个月多一点,民国政府连国都丢了。 日本人沿着铁路线,公路线,疯狂进攻。头一年,华北、华中、华南这些经济发达地区就相继沦陷,中国损失了绝大部分工业,以及半数以上的农业。 以前还能自给自足的一些轻工业品,没了。以前还能勉强填饱百姓肚子的粮食,也没了。 举个例子,第九战区,守长沙的薛长官,身为战区长官,自然首先要为军队着想。 刚上任时,为筹军粮,采取限制市场米价政策,提出“平价”即压低价格收购军粮。 这又不是苏维埃,民国是讲究市场经济的。粮食少了,吃的人没少,价格不就得贵嘛!便宜了怎么能行? 这一政策出来,逼得米商转入地下,也就是所谓的黑市倒卖。 薛一听大怒,派人找来几个大号米商责斥一通,限令交足一定数量。 那些人哪那么容易听话,结果是低价米交不足,黑市米价日贵一日。 上任半年,湘人中尖刻者便送薛…绰号“薛平贵”,叫得家喻户晓。 再说一个真实数据,抗战八年,大后方法币数量增加了400倍,物价翻了1800倍 我记得以前的历史课本上看过这么一段描述。 抗日战争前的1936年,100元法币可买一头牛。1939年可买一口猪,而到了1945年只够买二个鸡蛋,往后更加严重,到1948年只能买两粒大米,要想买一袋大米,还要拉一车法币兑换。 法币贬值的程度,跟现在的津巴布韦币一样,拿来擦屁股都嫌硬。 还还有一件搞笑的事。 在1942年,日本南洋占领军又截获了20亿元中国银行小额法币半成品。 日本人一想,来个货币战争,印造一大堆法币,弄到国统区去买东西,既能掠夺物资又能扰乱经济,损敌又利己。 然而没等日本人的计策发挥效果,果党自己就开始疯狂的通货膨胀。 日本成吨成吨运来的伪钞,在通货膨胀的法币面前,显得九牛一毛,不值一文,更没有达到扰乱经济的目的。 日本人也被法币贬值的程度给吓坏了。负责这个项目的山本宪藏百思不得其解,哀叹:“中国实在是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国家“。 上面举的例子都是真实发生的,咱们现在看起来觉得有点可笑,荒诞,但是如果真的身处那个时代的话,除非你和四大家族沾亲带故,否则你会绝望的。 说的有点跑题了,回归正题。 1942年,当日军进攻仰光,滇缅公路被掐断后,美国人的援助进不来,这对于民国政府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虽然之后美国人就开辟了驼峰线,从印度用飞机把物资空运到云南。但是诸位应该都知道,运输最便宜的是海运,铁路次之,之后是公路,最后才是飞机。 飞机运输速度快,但却是昂贵的,数量也上不来。驼峰线运输的那些物资,对于民国政府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弯弯绕绕最后又回来了,还得打通滇缅公路,迎接国际援助。 而打通滇缅公路,就绝对绕不过松山这个地方。 松山为什么重要呢? 松山为高黎贡山支脉,在龙陵县东北部的腊勐乡境内,其山略呈“t”形,主峰海拔2019.8米。 松山前临深谷,背有大坡,东距惠通桥22公里,西距龙陵39公里,顶峰炮火可辐射怒江两岸公路70余公里,是“东方的马其诺防线”、“东方的直布罗陀”。 日军将这一守卫地区称为拉孟,驻守在这里的日军就叫做拉孟守备队。 日军拉孟守备队在松山修建工事的时间长达一年,将工事修筑得十分坚固,进可攻、退可守,从这里能够俯瞰怒江西岸及惠通桥方向的滇缅公路。 日军守住松山,就能够牢牢控制着怒江战场的主动权,滇缅公路甭想打通。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松山这地方就是人的咽喉,敌人伸手卡住你的咽喉,时时刻刻都威胁着你,你能放任吗? 其实,跟团长电视剧里的情况有点不一样,真实的反攻缅甸,大军从12个渡口横渡怒江,损失并不大。 真正让大军损失惨重的,是那一个接一个的堡垒山头。这个在电视剧中也有体现,龙文章跟虞啸卿的沙盘推演。 在松山战役时,出现过一个营的兵冲上去,面对日军四面八方的攻击,就逃回来两个的战斗。 那是一个营,几百号人,就那一个冲锋就没了。话说真要按照松山战役那样打,虞啸卿的一个师还真不够看,打光了都不见得能啃下一半来。 守在松山的日军,有1260人,这是在战役结束后,缴获的日军资料中记载的。 这1260人全被歼灭了,没有一个俘虏,也没有一个逃走。 而远征军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呢? 阵亡8000人,伤者过万。 1:6的伤亡比。 在现代科技发达的年代,重伤抢救不过来的也特别多。那个年代的医疗环境,就别指望了,轻伤都有可能要人命。所以真实的伤亡是不忍直视的。 就咱们这个年代,五六线的小县城,应该也就十来万人。刨除掉老弱,妇女儿童,青壮年男子也就两三万。 也就是这一仗,让一个县城的女人全当了寡妇,你们说可不可怕? 战争是残酷的,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不是空穴来风。那是经历过战乱的人,由衷发出的感叹。 愿祖国繁荣昌盛,和平万岁。 第48章,冲动下的智慧 “你手里的东西是烧火棍吗?拦不住也要拦,谁要敢乱动,你给老子毙了他!” 把麦克风扔给通讯员,周景冲着身边的警卫摆了摆手,“警卫排,跟我上!” 迷龙带着一连继续维持秩序,而守在周景身边的警卫,则跟着他冲上了大桥,向着江对岸奔去。 怒江东岸,是虞啸卿川军师派出的先遣部队,按照师部命令布置江岸防御阵地,并且要炸断大桥。 这帮孙子能不能打仗不知道,在制造混乱罔顾人命方面,的确是一把好手。 要麻带着侦察排先头一个班挤过人群,通过大桥到达江对岸。 此时,桥上还有他二十几个弟兄,和几十逃命的难民。可守军这帮孙子工兵接了线,那营长也不管桥面上是什么情况,二话不说就要爆破。 也就是跟在要麻身后的董刀反应快,抽刀利落的砍断了电线,不然那桥上的几十个人都得用生命,为这个营长的一个命令而买单。 突然冒出一队人,要破坏己方的军事行动,那营长自然是万分警惕,差点就下令开火,跟要麻火并起来。 不过,即便没有火并起来,那人说起话来,空气中的火药味也是十足。 “哪个部分的?” “66军,远征团,没听说过。别是哪犄角旮旯的杂牌团吧!“ “放下武器装备,快到一旁呆着去,回头老子再追究你们破坏军事行动的责任。”守军营长嫌弃的摆摆手,示意他们滚到一边儿去,别妨碍人家炸桥。 “不行,想要炸桥,先问过我们手中的枪!”要麻也是从死人堆里滚过来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人家的就被说动了。 他端枪指向了那个营长,下面的兵也默契的端枪指向了对面,与对面同样持枪的守军对峙起来。 虞啸卿的川军团是怎么来的,要麻他们心里很清楚。 收容所里面从各个战场上溃散下来的溃兵,他记得一共有一百二十几个,几乎人人升了一级,然后就被编成了一个营,送到美国人的飞机上,最后扔在了缅甸。 虞啸卿有没有去缅甸,所谓川军团除了他们还有没有其他人去缅甸,要麻不知道。 但他十分清楚,眼前头的这些兵,都是些新兵蛋子。眼中没有杀气,端枪的姿势都不对,或许枪声一响火并了,他们之中都会有人拉不开枪栓。 在这种距离上,要麻敢笃定的说,他的侦察排能一瞬间将将这个营的指挥部打掉,让整个守军丧失指挥,甚至溃散。 在漫长的对峙当中,守军营长许元庆的耐心渐渐消耗光了,上级可是有命令的,要赶在日军前头炸断大桥。 现在,听着山内头轰隆隆的炮声,他畏惧了,“格老子,我数5个数,再不让开地方,老子就下令开火了!” “五!” “四!” “三!” “一!” 被别人抢先喊了数,许元庆的表情有些诧异,“狗日的,哪个王八蛋替老子数了?” 周景被警卫环绕着走下桥头,没有停留,一直走到许元庆的面前,劈手夺走那家伙手里的枪,一个重踹将其踢倒在地。 周景一只脚踩在其胸口上,骂道:“狗日的,在老子面前还敢吆五喝六的,活腻味了?” 许元庆想要挣扎着起来,却发现那只脚上的力量是无穷的大,他根本无法做到。 注意到周围的兵都一脸茫然,就连他那个副官都愣着,他吸起一口气喊道:“都愣着干什么,快救我啊!” 没有等到他手下的行动,远征团警卫排的兵齐刷刷的拉开了保险,用手中的斯登冲锋枪,对准了任何一个有可能行动的家伙。 周景拿枪遥指了一圈守军,赤裸裸的威胁道:“我们的机枪可是容易走火,你们要还不放下枪,被打成筛子了,可怨不得别人!” “都给老子把枪放下!” 随后的一声厉喝,把众多守军吓了一个激灵。有的新兵被枪指着,又被这么一吓唬,腿肚子都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全是惊慌之色。 杀气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这种东西确实存在。 无论是侦察排的兵,还是警卫排的兵,都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每个人最少杀过两个鬼子。 这些人都是周景的铁杆儿,假如说周景下令开枪,这些人不会有任何犹豫,都会毫不眨眼的扣动扳机。 被大几十个这样的狠人盯着,浓浓的杀气笼罩在心头,哪个新兵蛋子不慌? 这就好比现在一普通人,被几个手持凶器的a级通缉犯包围了,对方明确要杀人,他不吓得腿软才怪。 营长在人家脚底下痛苦挣扎,新兵蛋子连枪都抓不稳,守军的副营长无奈只能下令放下武器。 控制局势之后,周景毫不客气的宣布道:“行了,这里的驻防就交给我们远征团了,你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不要在老子面前晃悠。 不然我会以为你们心存二心,老子的子弹可不长眼。“ “长官,我回去得给我们师长一个交待,你……您叫什么?”许元庆揉着胸口,小心翼翼的问道。 任务没达成,还被人家缴械赶走了,回去肯定是要吃瓜落的,搞不好都要被枪毙。 可他能怎样,手下的兵不给力啊!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是66军远征团团长周景。” 似乎觉得有点不过瘾,周景昂头傲然的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师长,论打仗,他就是个菜瓜,给老子提鞋都不配,呆在后面瞧好了吧!” 眼见着一个营的守军,像打了败仗一样,放下武器灰溜溜的往回走,要麻歪了歪头诧异的问:“团座,您这非常人之举,这么轻易就的把他们给缴械赶走了?” “就是这么容易,你还是新兵蛋子的时候,能比他们强到哪里去?” 周景摆弄着那把玲珑小巧的军官配枪,失望的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对枪的失望,还是对那些新兵蛋子的失望。 他其实知道要麻真正想问什么,无非就是想问,他为什么胆子那么大,无视那些枪口,上去就把对面指挥官干了,难道不怕引起火并吗? 万一真开枪火并了,处在守军中间的周景,八成是活不了的。 而周景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理由。只是这个理由,以他现在的身份,不好说出口罢了。 还记得豆饼是怎么参军的吗? 是被强拉壮丁,康丫是,不辣是,要麻也是,只是当兵时间太长了,他自己都忽略了。 城市的学生兵是听了宣讲自愿参军,譬如孟烦了,林阿译。 在人口众多的广大农村地区,国军征兵的传统就是拉壮丁,政策是三丁抽一、五丁抽二,独子免征。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从古到今都是。 地有钱有势的官僚子弟、地主、富农和城镇有钱的人,哪怕是兄弟七八个人也不会被抽壮丁。 所有的负担全部转移到穷人那里。强拉壮丁的事儿层出不穷,基本都是一种普遍现象。 有的穷人无钱贿赂兵役官员,就千方百计的躲避。然而这并不算什么好办法,保甲保长白天抓不到壮丁,就在晚上派乡丁去家里抓人。 抓不到本人,就把壮丁的父母关起来,逼迫壮丁“自愿”当兵。 本乡壮丁实在凑不够数,就带着乡丁上路乱拉商客,钱物没收,人充壮丁,形如匪盗。 周景手底下有个排长曾经干过送壮丁的活,他跟周景说:所谓送壮丁的部队,实际上如押解犯人的军警。 由于大多数的壮丁都是被强迫、陷害、欺骗来的,在押送途中,他们常常是被一根粗麻绳串联捆绑着。 而送壮丁的官兵,则是刺刀出鞘,子弹上膛,虎视眈眈地押着进行。时刻要小心出现逃丁。 在剑桥中华民国史上记载,在800多万(国军)士兵中,大约每两个人就有一个去向不明,大概不是开了小差,就是非战斗死亡。 扪心自问,周景如果遇到了和那些壮丁一样的遭遇,会真的尽心尽力的办事吗? 遇到机会,不开小差溜掉吗? 跟接受了教育,为了推翻侵略者,为了推翻压迫人民的,封建势力而战的,我党士兵不同。 国军毕竟还是一支半封建的军队,士兵没有任何信仰,保家卫国那也是扯淡,没人愿意去当死了的烈士,换笔犹如废钞的抚恤。 绝大多数士兵,还是愿意去当平民百姓。 周景敢那样横冲直撞,冲到守军人群中把那营长干翻,依仗的就是这一点。 他笃定了那些新兵蛋子不会开枪,而那为数不多的几个基层指挥官,他们营长都在周景脚底下,哪个不要命了给自己找事儿? “团座,这最后一批难民都过来了,您看下一步做什么?”一连副跑来请示道。 周景觉得有点不对,可又没有可又没有想明白哪里不对,皱着眉头问道:“迷龙呢?” 一连副脸色有些尴尬,“团座,迷龙连长正在和人告别,所以特派我来请示您。” 周景的脸色愈发阴沉,这都什么时候了,敌人就在眼前了,这个瘪犊子玩意儿身为指挥官,跟没过门的老婆孩子唧唧歪歪,存心给他上眼药啊! 他有一种预感,迷龙迟早因为这个女人坏事儿。 “告诉他,麻溜的给我滚回去,去龙副团长那儿等候命令。“ 把一连副打发走,周景站在大桥上,脑海里思绪万千。 他现在又面临一个很重要的抉择,究竟是在天门山上守呢?还是大军渡河,炸掉桥梁呢? 而在此时,天门山上的战斗已经爆发了。之前远征团就爬过天门山,这座山头不是那么好爬的,高低落差有个二三百米。 龙文章久经战阵,大小仗打过不下百余起,他指挥着二营呈梯次布防,摆下了一个钳形态势。 虽然没有太多的时间修筑工事,但就凭借居高临下有利的地形,就把天门山弄成了鬼子绝对不能轻易啃掉的硬骨头。 战斗一打响,担任日军先锋的长谷中队,指挥官长谷部优就发现山上守军,两翼的战斗力较强,中部防御比较薄弱,火力似乎不太足。 他当即下令,让负责中路进攻的小队,加紧攻击。 部署在天门中部的,是二营六连,这个连一多半,后来那一千多溃兵择人补充的,新兵数量较多,战斗力比较薄弱。 尤其部署在山腰的9排,不但新兵比例达到了2/3,连武器装备都差兄弟部队一大截,战斗力可以说弱的可怜。 “狗日的,瞄准了打,当子弹是白来的?” “大黑狗,鬼子都到眼前了,用手榴弹招呼,别等老子提醒你!” 九排长连喊带骂,指挥着这帮不省心的新兵,竭力的抵抗着日军的进攻。 可新兵毕竟是新兵,没什么战斗经验,路上行军匆匆,又没有时间训练他们。一个王者带4个青铜,九排长就是在努力,也没辙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鬼子一步步接近。 眼看着大股敌人都突进到二三十米了,马上就要进入白刃战,山顶阵地掷弹筒发威,嗖嗖嗖,一颗颗榴弹在鬼子中间落下,炸起碎石草叶,也炸掉了好几个小鬼子的命。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山腰两翼阵突然又冒出几挺机枪,中路后续进攻的小鬼子面对机枪扫射,不得不趴下躲避。 冲在9排面前的小鬼子,一下子成了孤军。大好的机会,九排长声嘶力竭的喊道:“都给老子手榴弹招呼,快快快!” 头顶上嗖嗖飞过的子弹一下少了很多,新兵蛋子也有胆子了,纷纷露头扔出了手榴弹,将鬼子趴伏的地方犁了一遍。 不过,要说杀伤敌人,还得是9排那些老兵扔出的手榴弹。他们比较有经验,手榴弹拉了弦儿之后,往往在手中停个两三秒,然后再扔出去。 手榴弹凌空爆炸,弹片一扫一大片,小鬼子把头埋到土里都不顶用。 突进的先头部队被杀伤大半,两翼又被守军顽强的堵回来,日军的第1次进攻无疾而终。 到是掩护撤退的炮火还可以,不但阻止了远征团的追击杀伤,还杀伤了一些没有防炮经验的士兵。 在山顶前沿阵地的龙文章,也不是好相与的,“炮兵连,给老子轰!” 迫击炮追着撤退的小鬼子,一发发炮弹砸下来还以颜色。那6门榴弹炮,在英国教官的指导下,瞄准了鬼子的炮兵阵地发威。 小鬼子炮兵,想光打人不挨打,没门儿! 第49章,集思广益 “究竟是该守天门山,还是该守怒江防线?在线等,挺急的!” 周景的询问一经发出,聊天群里快炸锅了。 之前,他每天都在聊天群里水水群,顺便发一些图片视频什么的,跟贝爷的荒野求生有得一拼。 即将抵达怒江,马上就能回国,书友群的这些人也都知道。 此时,关于该守卫哪里,书友群里吵成了一锅粥。 抱抱君:“当然是该守天门山了,作者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你们要是炸了桥,撤到怒江那头,小鬼子就能轻轻松松的在天门山构筑工事,到时候反打,会死更多的人。 守住天门山,这回是你们占据地利的优势,狠狠的给小鬼子放血,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切,一看就是伪军迷!” 之前在群里也十分活跃的书友,一抹风情站了出来,朝着抱抱君一顿猛喷。 “不要以为看了几部抗战片,你就能指点风云了。外行就是外行,瞎指挥。” “从现有的局势来看,远征团身后的虞啸卿,现在充其量就是一个新编师,战斗力还不如远征团。 更何况还把人家得罪了,就别指望职员了。等你们打光了,人家把桥一炸,后路都给你断了。 我就问问你,对面的日军第56师团2万多人,远征团才两千人,能打几天?” 一个团跟一个师团打,两千人跟2万人打,脑子没坏了就不可能有这种想法。抱抱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然而,另有主战派兰陵小书童跳了出来:“切,吓唬谁呢!第56师团人数虽多,但他们的作战任务也多,渡边正夫脑子坏了,能把2万人都扔在天门山? 我看,对方充其量会派一个联队,而远征团据险而守,只要弹药充足,守住天门山也不是太困难嘛!” 一抹风情:“你说的容易,能变得出武器弹药吗?禅达在虞啸卿手里,他会给你补充武器弹药? 再说了,以国军的德行,没有贿赂,你还想让后勤官给你拨付武器弹药?做梦吧! 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其他地方都炸桥退守怒江,这儿留下一条桥,鬼子肯定会红眼发疯似的朝天门山进攻,万一成功了那就赚大发了。 并且,上级不会允许这么干的,一个中校团长,连个将军都不是,还没有资格决定集团军的战略方略。 (*′???`*)智障。” 不言只字:“小萌新说一句,远征团虽然抢了英国人的仓库,弄到了不少武器弹药,可经过接连不断的大战,弹药恐怕已经不够了吧? 在下以为,退守怒江,用天险阻拦敌人,才是明智的选择。(?????)” 抱抱君终于抓住机会了,发言道:“这时候退却了,真指望死啦死啦最好玩儿的赌命吗?失败了,将会有成千上万的人,用生命给你们的错误买单!???” “可不退又能怎么样,弹药已经不够,上级随时会下来追责,作者要是被枪毙了,咱们这群可就没用了,我还想见庄小曼的盛世美颜呢!(`Δ′)!@抱抱君” “对对对,要是作者被抓起来枪毙了,你可就是罪人!╰_╯@抱抱君” 守卫天门山,还是该守怒江防线,一帮人吵了半天没吵出个结果,最后弄成了人身攻击,齐刷刷的讨伐“抱抱君”,谁让这家伙运气好,成了头一个吃螃蟹的呢! 被一顿怼的抱抱君,以一敌数根本难以招架,在电脑那一端的他,一拳砸在了键盘上。 抱抱君:“草草草,老子不过了,作者一艘航母是多少钱?买艘航母干他丫的!” 作者是我:“………” 兰陵小书童:“………” 一抹风情:“………” 买一艘航母,发癫了吧? 且不说能不能用得着,买不买得起,就是弄来了也没用啊! 十年陆军百年海军,海军建设不是一朝一夕完成的。就是有航母,把航母交给民国政府,民国政府现有的海军都不见得能用得了。 就别说航母那么高大上的东西,就是组建一支合格的炮兵,打得响打得准打得快,那都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 周景手中的炮兵连之所以能跟鬼子交火不落下风,全靠那些英国教官。 别看缅甸战役英国人表现的有多么不堪,他们所掌握的知识都是合格的。 要是光靠那些临时弄过来凑数的炮兵,鬼子就不必担心挨炸了。因为不会数学,计算修订仰角参数,根本都打不准! 所以,群里的书友们沉寂了片刻,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各种大笑的图片直接刷屏。 只是笑过之后,还要面对这个现实的问题,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九个人也算是三个诸葛亮,要是最终连个参考意见都讨论不出来,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一抹风情思虑后建言道:“其实咱们可以折中一下,天门山可以守,一来给鬼子造成杀伤,削减其后续的作战能力。 二来效仿两山轮战,让远征团的新兵也见见血,提高战斗力。等小鬼子大部队向附近集结,咱们撤了炸桥不就搞定了,一举两得的事。” 兰陵小书童:“这办法不错,至于说弹药问题,咱们不行众筹一下,我先出50万子弹!” “叮,兰陵小书童打赏500。” 抱抱君:“只要守卫天门山,我每天出10万发子弹!” “叮,抱抱君打赏100。” “叮,一抹风情打赏500。” “……” 一波打赏飘红,别说买子弹手榴弹了,就是买些大炮,再组一个炮兵连都够了。 不过,买大炮组建炮兵连也只能想想,毕竟做事要考虑影响,没有合适的理由遮掩,那是给自己招祸患。 书友这么给力,周景能让他们失望吗?当然不能,怎么着也要让小鬼在天门山底下留几百具尸体。 折回怒江西岸,周景迅速做下布置,为之后的防御战做准备。 “团座,团座!”孟烦了虽然瘸着腿,但跑起来也像一阵风似的,速度贼快。 “怎么了?这么着急!”周景皱着眉头问道。 孟烦了喘匀了气,龇牙问道:“团座,咱什么时候撤啊?” “暂时不撤,小鬼子跟了一路,怎么着也得回敬他们,让他们流点血再说。” 周是景给出了答复,随即冷冷的盯着他:“你不是应该在炮兵连吗?擅离职守,就是来问这个!” 孟烦了一听语气就感觉不对,缩了缩脖子:“团座,当然不是,咱们炮兵连的弹药不多了,只够再打两轮的。” “狗日的,怎么消耗的这么快?我记得还有半个基数呢!”周景怒道。 要是没了炮弹,鬼子的大炮还不得骑在他头上撒尿! 孟烦了知道自己会挨骂,他是一脸委屈:“团座,那不是您下的命令吗?不要给您节省炮弹,一定要守住南天门! 我还想着您是想撤了,龙副团长让我们玩命压制鬼子炮兵,我们也就没给您省炮弹。到现在,您倒是埋怨起我来了。” 周景语塞了,他倒是忘了这茬儿了。再搞些炮弹不难,麻烦的是还得演一出戏。 “行了,别委屈了,炮弹我想办法,不过等运过来也是要时间的,先给老子省着点用。” 嘱咐完了孟烦了,周景回头朝文书问道:“前线子弹和手榴弹应该不缺吧?” 文书是个黑瘦的青年,上过中学,部队人多了,事务也多。孟烦了这样会外语的人才,有更重要的地方发挥,所以文书一职也早已卸任。 “团座,子弹和手榴弹暂时不缺,但如果作战时间拉长,咱们现有的存量不够,还得早做考虑。” “能用几天?” “如果轮番作战,能用四五天,如果全团投入,战斗激烈的话顶多两天。” 文书的回答并没有出乎周景的意料,他们从英国机场出发这批人,枪械弹药都是带足了的。 可后面接收的那些溃兵,他们都在饿着肚子溃逃,枪械弹药就成了累赘。这么一平均,枪械弹药就不够用了。 经过集思广益,周景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完全成型的计划。 天门山为一线阵地,是战斗最激烈最残酷的地方。在怒江东岸,要设置二线的江防阵地,防患于未然。 最后,是决定战争持续时间的后勤问题,禅达作为后勤据点,极为重要。无论是粮食的供应,还是周景掩人耳目弄炮弹子弹,都需要占据这个地方。 “通讯员,给我呼龙文章!” 天门山顶上,鬼子的进攻宣告失败,龙文章正在布置军队替换,尤其是几个伤亡比较重的排,都被他撤了下来。 接到周景的通信要求,龙文章拿起步话机:“喂,团座,什么,桥控制住了,难民撤走了!有任务,哦,您说。” 周景拿着步话机扯着嗓门喊:“我带着一营去占领禅达,保证军队的后勤,这需要时间。 四营和五营,我会布置在怒江东岸,修筑江防阵地。给你留下二营和三营和炮连,能不能给我守住天门山?” 三营四营五营,是后来那一千人,参杂了一些老兵做骨干,整顿编制而成。战斗力的确不怎么样。 从目前来,敌人最少是一个步兵大队,后面或许还有大部队,那就是一个联队了。 带着二营和三营守天门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龙文章在步话机那头顿了一下,斩钉截铁的说:“团座放心,除非我们死光了,否则小鬼子别想踏过天门山。” “好,这才是我认识的龙文章!”周景笑着称赞道。 其实从这里到禅达,即便步行打个折返,半天时间足够了。加上那些要办的事儿,充其量也就一天。 二营和三营据险而守,守个一天真的没什么问题。 不过,他也没有提醒龙文章的打算,让那家伙多点压力,也没有坏处。 “团座,还有个事儿。”孟烦了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要占领禅达,他忽然想起了那个面容清秀的姑娘。 “怎么,你还有事儿?” 话到嘴边了,孟凡了突然改了主意:“团长,那些英国人要怎么办?” 英国人,驻守仓库的这些英国人,虽然他们之前的表现很不堪,动不动就要投降日本人。在行军路上,还喊苦喊累聒噪的厉害。 但是,他们毕竟还是盟军,一个军医救了很多条人命,炮兵指导培训了一个炮兵连。 就连偷悄悄查周景身份的那个电报员,也帮着他们培训了一个电报班,总体来说对于远征团的贡献是极大的。 周景后来也是以礼相待,除了没给他们自由,该给的都没少过。 按理说,这都到地方了,该给人家自由了。可是,此时对于周景来说很重要,那些英国人要是心存不满,被人鼓动着跳出来搞事情,就是个大麻烦。 那可是大英帝国的人,委员长都不好得罪的。 “烦啦,传我口头命令,让杰克带队在江防对岸扎营,在我方与英国大使馆核实交涉后,再做下一步指令。 记住了,安抚住他们,看好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给我出去搞事情。” 别人不会外语,这事儿还得交给孟烦了,周景再三叮嘱,说的他自己都烦了,才算完。 …… 许元庆带着他那一营“败兵”,灰溜溜的逃回禅达,面见他的团座吴平友。 而他的团座吴平友,除了一脸铁青的赏他两个大嘴巴子,也只能报告他的师座虞啸卿。 因为,虞师真就如周景所说,全都是新兵蛋子组成的。三个团,有两个团的是从更远的新兵站,征发新兵的,距离比较远,到现在还没赶到。 在禅达的这一个团,一个营已经被缴械了,还能指望另外两个新兵营吗? 再说了,这种大事,已经不是他这个团长能做主的。办不好了,他就会跟这个傻帽营长一样倒霉了。 “团长,电话接通了!” 吴平友一把抢过电话,诚惶诚恐的汇报情况。 “什么,竟然被人缴械了?这个营长是废物吗?” 电话那头的虞啸卿声音都大了几度,显得异常愤怒,任谁摊上这种事儿,也绝对高兴不起来。 而吴平友拿着电话的手都开始颤抖了,主动请责道:“是,师座,卑职用人不当,请您处罚!” ps: 感谢书友不言只字的两千币打赏、感谢书友炳蔚晨曦的一千币打赏,还有许多书友的打赏,感谢你们。 投票、打赏都是对这本书的一种认可。喜欢就投上推荐票,要是觉得书还对胃口,再来一百起点币的打赏,就更好了。 我这儿是不是有点得陇望蜀了?(???) 其实就是想让粉丝榜的书友更多一些,要是能在上架前填满一百位就更好了。 还差84位,来一块钱就行。 成功了就…… (* ̄3 ̄)╭??小花花砸你们 ……任务完成的次日,加更四千字。 呃……有点像众筹写书了。不过我的加更也算很有良心了吧! 要是这个目标上架前没完成,你们就当没看见,我也就当没说。 还有个事儿请教一下,这次的推荐数据在同期排末尾,推荐票信赖诸位书友厚爱,那是没问题的。好像是收藏数据有点差,这周没给起点的推荐位,给了个创世的推荐位,有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吗? (编辑最烦问推荐位的,所以这个我也不好去问。) 第50章,先下手为强 处罚? 虞啸卿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狠狠的赏他一顿鞭子。属下如此无能,丢的是他虞啸卿的脸! “贤侄,勿动怒,先把那个营长抓起来,等了解了前因后果,再做决定。“ 唐基,虞啸卿的副师长,早些年追随其父,颇有些官场经验,给虞啸卿这个沙场新嫩保驾护航的。 虞啸卿19岁时,带着一帮乡兵团练打过土匪,这大概就是他唯一能够拿得出的战绩了。 他有两个优点,一个军长老子,一个崇高的理想。其他的,不知该作何评论。 唐基的话是老成持重之言,发怒是决计没有用的,不管怎么样先把直接责任人抓了,后面该怎么处决,那是后面的事。 虞啸卿恼怒得咬牙切齿,“吴平友,给我把那个营长以渎职的名义抓起来,再要是出了差错,唯你试问!” 虞啸卿的愤怒只是他一个人的愤怒,唐基不会在这样的事情生气,这种事情还不配让他生气。 他在考虑,这个远征团如此横行霸道,是中央军嫡系吗,还是说背后有什么大靠山? 很快,一声报告打断了他的思绪,报务员送来了一份战区司令部的电报。上面记载着一条通告。 虞啸卿一把接了过来,一双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都想杀人了。 “怎么了,贤侄?”唐基不解的问道。 虞啸卿把电报塞到他的手里,咬牙切齿的说:“你看了就知道了,远征团,又是这个远征团!” 电报上究竟写了什么,让虞啸卿比刚才还愤怒?唐基看电报之前还一脸疑惑,但是等看完了,脸色也沉了下来。 远征团,远征团,实在是不当人子啊! 强行占领桥梁,将虞啸卿派出的一个营缴械,更重要的是还恶人先告状,把事情捅到了战区司令部,虞啸卿这回要出名了! “禅达,远征团,我倒要会会你!”虞啸卿在心里说道,走出房间跟一旁的警卫朗声说道:“备车,上禅达!” 唐基连忙追了出去,叮嘱道:“贤侄,别冲动,等我先打听打听此人的来历再说。” 虞啸卿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愤怒了,他把怒火藏到了心里。 唐基的劝阻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他面容严肃淡淡的说道:“放心,我不是去找事儿的。 我就是想去看看,是哪路神仙,还未谋面就送我这么一块大礼!” 张立宪开来了一辆美式吉普,虞啸卿竟是一刻也不想停留,带着一腔怒火上路了。 唐基拦也拦不住目送他们离开哀叹了一口气。转身便往电报室走,不查出这路神仙的身份,他坐都坐不安稳。 屋里,电话响了一阵,无人接听。而在电话那头的吴平友,就差哭出来了。 “别说我们没给你机会,你们上级都不搭理你,还做挣扎干什么。麻溜的往出走吧,这里我们征用了!” 要麻学着周景的派头,仰头用鼻孔冲着吴平友,一个排长比人家一个团长都牛。 而他牛的资本,就是院子里的侦察排,和开进禅达城的一营。 被缴械的那一营守军,就跟打了败仗似的,走起路来都无精打采。 而远征团的兵,有着强烈的目的性,进攻性,一路小跑,和那一营兵是前后脚赶到禅达。 吴平友的委屈就在这儿,这个远征团也太得寸进尺了,完全不把他这个友军团放在眼里啊! 要麻见他迟迟没有回应,心里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走不动道了,让我的人帮你一把?” “不用,我自己会走!” 吴平友恨恨的瞪了一眼要麻,昂首挺胸的走出去,大概是他维护自己尊严的唯一方式了。 行动的不止侦察排,一营进入禅达后行动迅速,军营、粮仓、军械库,通通被包围控制,俨然一副占领军的样子。 虽然中间也小有冲突,但都被这帮从尸山血海中滚出来的老兵给暴力镇压了,虞师大概又多了十几个鼻青脸肿的轻伤员。 与满脑子都是暴力的家伙们不同,阿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座,我的团座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好好说不行吗? 咱们这么做可是犯了大忌,人家回头去上峰那告上咱们一状,咱们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阿译的军官培训班没白上,学得最好的就是军队条令。这种几乎将友军当作敌人一样的对待,没有上峰的命令,那罪责可就大了。 可是墨守成规的人,能有什么大成就? 强者,从来都是打破规则的。 周景呵呵一笑,满不在乎的人给他一张电报,“你当我是迷龙那样的楞头青吗?自己瞧吧!” 阿译看着电报愣了神,团座大人有点无耻……呸,是英明! 恶人先告状,被周景发挥的淋漓尽致。守军按照命令,驻守怒江防线,炸断桥梁防止日军进攻。 在周景这里,就成了未见敌军便怯战,罔顾人命差点炸断桥梁,断绝友军之退路,其心可诛。 远征团现在不是一个空头番号部队,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一支功勋的部队。 在整个缅甸战役中,打了胜仗的,有第200师,新38师,还有的就是远征团了。 歼灭日军一个大队,毙敌一千余人,这无论放在哪个战役中,都是值得记载一笔的。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凭借着这份功勋,周景荣升师长也只是时间问题。 功勋军队说出来的话不相信,还能相信谁的? 周景来个恶人先告状,拿到了大义的名分,缴械江防守军,进驻禅达也显得顺理成章了。 稍微过分一些,也不算什么。 “阿译,快过来!”周景站在军械库门口,冲着正愣神的阿译招了招手,将他叫来。 “看见这一仓库的枪械弹药了吗,立即组织民夫,把前线需要的,通通运过去。” 守卫仓库的士兵被他们赶走,还没人进去瞧过。阿译点头称是,绕过周景进了仓库。 当他看到摞得整整齐齐的一堆木箱,眼睛都直了。上次……上次这么兴奋,是在英国人的机场仓库。 压抑着兴奋,阿译回过身去,“团座,这些都要搬吗?这好像是人家的仓库吧,我们动了是不是不太好。” 周景正拿着一本仓库记录单烧着,这些东西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嘛! 之前的仓库空的能跑老鼠了,也就是剩点儿步枪子弹。但这并不妨碍他拿此作由头,兑换前线急需的炮弹地雷子弹之类的。 反正知情的兵被他们看管起来了,其他人都不知情,等这些都在战场上消耗差不多了,也就是一笔糊涂账。 薄薄的册子烧了大半,周景将其扔到一个放在沙袋上的钢盔里,让其继续烧着。 “行啦,别唧唧歪歪,前线急需弹药,你麻溜的行动。账册都毁了,有什么事儿我担着。” “团座,真不再想想,这样不好!” 阿译追了几步,见周景摆了摆手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无奈的站住了脚。回头看看仓库,又看看周景的背影,心中万分纠结。 这是友军的东西,不好随便动的吧? 阿译这种没主见的性格,周景算是摸透了。这既是缺点也是优点,就看用到哪里了。 要是把他放到前线指挥作战,那是对士兵们生命的不负责任。但如果把他放到后勤管理岗位上,他会做得很好。 要是把迷龙放到这个位置上,周景非得盯着不可,绝不能轻易放任。 话说迷龙带着一连,把禅达剩下的两个营缴械看管起来,心思又活泛起来。 半天前告别,也不知道他媳妇儿怎么样了,找着住的地方没?他儿子怎么样了,没受人欺负吧? 一想到这儿,他心里就更急了,把剩下的琐事儿交给副连长,他便溜出来找媳妇去了。 好在禅达也不大,稍微一打听,他就在一条聚集了大量难民的街上,见到了上官戒慈和雷宝儿。 禅达本就是一座小城,在之前就涌进了大量的难民,这些人有的继续北上,前往其他城市。还有一些走不动了,就在这里在下了。 前面的人尚能找一个住所,等到后面的人来了,除非能出得起高价,否则连个落脚地都找不到了。 上官戒慈和雷宝儿,孤儿寡母两个人,身上也没有太多的余钱,自然是连个住的地方都找不下。 迷龙看到她们时,她们正站在一条十字街头,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老婆,儿子,我在这儿呢!”迷龙一边小跑一边招着手呼喊,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这几天相处下来,迷龙的代入感已经很深了,直接以上官戒慈的丈夫自称,一见面儿就把雷宝儿抱起来扛在了肩头。 “想爸爸没?” 回答他的,是雷宝儿的小拳头。小孩子还没有那么快完成转变,认可迷龙。 上官戒慈则尤为好奇:“你们都撤回来了,小鬼子怎么办了?” “没有,我们副团长还带着部队在天门山上阻击鬼子,我跟我们团长回来执行任务。这不有空了担心你们来瞧瞧,住的地方还没找下吧?” 迷龙逗弄着雷宝儿,脸上难得有笑容,“叫爸爸。” “弟弟!” 雷宝儿摇了摇头,想要逃离迷龙的魔掌,然而那依旧是无济于事的。 上官戒慈看着眼前的男人,包裹在心上的内层硬壳,悄悄的出现裂痕。这个男人的细致,让她感到了温暖。 “你来找我们,跟你们团长说了吗?”她问道。 “没,跟他说什么,我看我老婆还得跟他请示啊!”迷龙漫不经心的回道。 漫长的军旅生涯,让他身上有了一股老兵油子的气息。而国军粗糙的管理,迷龙都忘记了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 上官戒慈脸色一肃,从迷龙手里接过雷宝儿,“回去,快回去。” “怎么了,干嘛赶我走?” 迷龙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上官戒慈赶他走其实是为他好。 前线的弟兄还在打仗,迷龙却在这里开小差,处理自己的私人家事,被抓着了,看他那暴脾气的团长不扒他一层皮。 “快走,回去跟部队待在一块,我们母子俩不用你操心。“上官戒慈推赶着迷龙,让他回去。从某种意义上,她要比迷龙拎得清。 迷龙被驱赶着,一步三回头眼中全是不舍,要不是上官戒慈满脸寒霜即将发怒的样子,他根本不想走。 在他刚回去后,他就会为自己娶到了一个贤惠的媳妇儿,而感到幸运。 通讯员急匆匆的跑来:“团长有令,一连集合,到禅达公路待命!” 迷龙大呼侥幸,这次要是被团长抓住了,说不得又得挨一顿骂。 吹了集合哨,除了留下一个班的兵看守军营,其余人列队奔跑前进。 禅达是一座建立在山上的小城,也有一条通往山下的公路。这条公路九曲十八弯,晴天全是灰,雨天全是泥,绝对谈不上好走。 一连跑在这条公路上,荡起阵阵灰尘,等到了指定的位置,身上又蒙了一层灰土。 不过他们本来也就谈不上干净,多些灰土也无所谓。 先他们赶到的是要麻,迷龙凑上去问道:“怎么回事,团长让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要麻指着远处,正在爬蜿蜒山路的两辆吉普车说:“瞧见了吗?大人物来了,不管来者是敌是友,团长也不能堕了威风不是吗?” 迷龙恍然大悟,对方要是好言相说那还罢了,要是兴师问罪的,那他带着这帮杀才,就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应该是这样的吧? 而后不久,周景带着警卫排赶到了。警卫排没什么变化,周景则换了一身服装,穿上了校官服,往那一站也显得仪表堂堂,威风十足。 “迷龙,列队!” “是,团座!” 迷龙自以为领悟到了周景的想法,指挥着他手下的兵,在道路一侧排成两列,刺刀上枪一副随时要冲杀的样子。 周景也没有注意到一连的布置,他正拿着望远镜看那两辆正在往上爬的吉普车。 战区司令部的反应还是很快的,颁布任命状的特使,还有准备采访的记者,这一准都来了。 显摆显摆军威,留个好印象,马上他就要升官,还要名扬全国了,想想都有些小激动。 ps:感谢书友红色男爵士的打赏,感谢尾号1857的书友打赏。 感谢大家的投票和打赏,昨个厚颜无耻的求了一波,一下多了好多打赏,粉丝榜已经有33位,还差67位就得加更,我想说你们是魔鬼吗? 速度也太快了吧! 我怕写都来不及呀! 这周推荐票已经1600多张了,比上周多了一倍,感谢大家。 承诺下的,明天一定加更。 第51章,特使王参谋 山路,周景又一次体会到了这两个字的含义。即便是4个轮子的工具,那段不算很长的距离,依旧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的脑海里在想,这条后勤补给线有点长了,光把普通的物资弹药运上来都是一件难事,要是在运送一些吨位重的大炮,恐怕更困难。 伴随着扬尘,吉普车在周景面前不远处停了下来。充满了黄土味儿的空气,让周景很不舒服。 “阿嚏”,随意的揉揉鼻子,他看清楚了车上下来的人。 前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将官服的“娘炮”,因为这个人正拿着一只白手帕捂住口鼻,似乎在嫌弃扬尘太大。 就是普通的新兵蛋子,也是在尘土和泥泞地里滚出来的,拿手帕捂着鼻子的,不是娘炮是什么? 而后车上也有一位鹤立鸡群的家伙,戴着上校的军衔,腰杆挺得笔直,面庞满是坚毅。 这位倒是挺像军人的,但不像是从沙场打滚出来的,而是那种给学生们做爱国演讲,给记者们拍些照片,当宣传人物的,充当门面是把好手。 被认为能充当门面的虞啸卿,此时也在打量素未谋面便给了他一份“大礼”的远征团团长。 与前面的王参谋碰面后,他已经知道了远征团的来历,也知道了远征团的成绩。 虽然对手看起来并不好惹,但他虞啸卿的脸也不能让人白白的甩巴掌! “立正!” 迷龙拉长了调子喊道,早被他嘱咐过的一连官兵齐刷刷的一跺脚,手中上了刺刀的步枪往高一举,齐刷刷的喊道:“欢迎长官!” 说是欢迎,但这口号怎么喊得杀气腾腾? 虞啸卿被吓了一跳,但他是比较镇定的,目光中带着点好奇,扫视着这些穿着破烂却忧杀气腾腾的士兵。 穿着将官服的王参谋就有些不堪了,一声欢迎把他吓了一个激灵,手一抖洁白的手帕就掉在了地上。 咔嚓,咔嚓,相机拍照的声音,显得非常突兀,周景反应过来循着声音望去。 拍照的人穿着白色衬衫,蓝色的牛仔裤,一头酒红色的大波浪,面容姣好,用周景的话来说,这是一个时髦的女人。 即便放在21世纪,这身打扮也绝不落后。 “这是照相机吧?能不能再给我照一张!”迷龙大大咧咧的凑了上去堵住了镜头,他是见过世面的,但又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迷龙,退下。” 周景眉头一皱,呵斥道。 “没关系的长官,我很愿意为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效劳。” 女记者报以笑容,声音富有磁性而不失温婉。尤其那双桃花眼简直是在放电,周景与其相视一眼,心跳都快了几分,只得点点头收回目光。 王参谋感激的朝着女记者笑笑,拍照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也让他不是那么尴尬了。 “是特使王参谋吗?远征团团长,中校周景向您报到,欢迎您的到来!” 虽然从前没见过多大的官儿,也不知道欢迎仪式该怎么搞,但是客气客气总归没错,他迎了上去敬礼问候道。 王参谋没有摆什么架子,笑呵呵的说:“周团长不必多礼,你们远征团的大名我也有所闻。 戴将军对你可是高度盛赞,委员长听了连说了两个好,过些日子还要给你亲自授衔,到时候我可就要叫你一声周将军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和蔼。虽说眼前只是一个中校团长,但凭借着战功和人情,周景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将军的序列。 王参谋就是想摆谱,也得挑软柿子,这颗硬石头,他还犯不着去碰。 战区司令部的电报中也提前明示了,周景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不咸不淡的和王参谋客套了几句,听他介绍了后面的几位来人,便邀请其一行进城。 坐上敞篷小吉普,周景还有点儿不得劲儿,感觉屁股有些不习惯,过了一个多月的苦日子,都享不了福啦! 轰,轰,轰~ 怒江对岸的天门山又开始打炮了,轰隆隆的炮声被山体所挡,然后制造出能传播到更远处的回声,在禅达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之前拍照的女记者刘诗雯,感到有些惊讶,请教道:“周团长,这炮声是怎么回事,难道前线还在打仗?” 王参谋也表示疑惑:“周团长,你的部队还没有撤回来,炸掉大桥吗?” 坐在副驾驶上的周景摆了摆手,解释道:“撤退很容易,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跟在我们身后的这股小鬼子,吊在我们后头三天,我总想找个机会搞他一下子,和鬼子的指挥官也很精明,就是不跳坑!” 撤退路上亦想反击,远征团胜利的缘由! 刘诗雯的一双桃花眼扑哧扑哧的眨着,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可以报道的素材。从随身上小包里拿出本子和笔,她认真的听着周景的讲述(吹牛)。 “当时我就在想,小鬼子这么猖狂,我必须还以颜色,给他们好看。 现在有机会了,那座桥就是我留给小鬼子的诱饵,让他们像疯狗一样进攻。 我的远征团一部,就死死地钉在天门山上,给小鬼子放血。老子就让他们知道,中国军队不好惹!” 说到最后,周景一激动脏话张口就来,当他意识到后,连忙转过头去歉意的说:“对不起刘记者,行伍之人说话有些粗鲁,还请见谅。” 跟女人说话粗鲁是没礼貌的,周景这点教养还是有的。 刘诗雯伸手将散落的秀撩起拢到耳后,笑笑大方的说道:“没关系,周团长倒是让我见识到了党国的军人风采。 时值国家危难,党国正需要您这样有血性、有气魄的男人来保家卫国。粗鲁一些没什么,反而更好。” “对,对,刘记者说得对,党国正需要周团长这样的有血性的军人。”王参谋也附和的夸赞道。 可这听上去是夸赞的话,周景总觉得不对。思来想去就两个字,党国。 抗击侵略者为国作战,那是应该做的。可是为“党国”作战,还是洗洗睡吧! 别看周景平常大大咧咧的,说话也很粗鲁,但他心里可是跟明镜儿似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仗着有功劳,跟虞师搞些摩擦,那没什么大不了,最多换两句不咸不淡的批评。 可要是揪这种字眼,那就纯粹是找死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些东西就当没听见吧!”周景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王参谋想到自己来时的任务,继续追问道:“周团长,那你们什么时候撤回怒江这头,将桥梁炸掉?” 周景没有回答,具体哪一天撤退,这得根据战场上的情形来规划,不能一顿空想拍了脑袋就做决定。 见他沉默了一会儿,王参谋似乎误会了什么,言语中也带了点急切:“周团长,倒不是说我心急,而是上面着急。 倒不是说针对你们远征团,日军进攻路线上,怒江两岸的大桥都已经炸的差不多了。 桥梁是绝对不能让日本人夺去的,如果真出现问题,罪责是你我无法承担的。” 日军进攻缅甸,又一路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想要强渡怒江,不是一拍脑袋做的决定,而是日军得寸进尺的战略。 占领缅甸,切断滇缅防线,这是一层战略。尽可能的杀伤远征军,消灭重庆政府手中的军力,也是一层战略。 前两个战略达成之后,日军得陇望蜀,想要怒江占领保山,一冲而下直冲昆明,最好一勺就把重庆政府给烩了,给他搞成流亡政府,那对于整个中国战场来说都是举足轻重的影响。 此时,重庆政府手中能够调动的军队已经不多了。正面战场跟日军互有牵制,1o万远征军是凑出来的,现在基本都丧失了战斗力。 目前派遣到防御怒江防线的,是原本进入缅甸的远征军后续部队,也有虞师这种新编部队。重庆政府的困难可想而知。 怒江天险,谁丢了,谁就是国家民族的罪人。 打破沉默的,是周景爽朗的笑声,“王参谋多虑了。只要我的部队在天门山,鬼子连怒江都看不到。 再说了,怒江东岸的防线我们也正在修筑,就凭鬼子那一个大队想要过桥,做梦吧! 王参谋舟车劳顿,先在城内歇歇,等明天,我带你们去怒江看看,看看我的雄师是如何杀鸡宰羊!” “周团长这么有自信的吗?”刘诗雯笑问道,“王参谋,不如咱们现在就去怒江防线看看,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周团长口中的雄师了。” 王参谋心中哀叹,来之前听说这位周团长行事跋扈,一见面就缴械友军的一个营,不太好相处,现在看来果然是。 守不守得住怒江,也关系到他的项上人头。心中还有忧虑,就是休息又怎么可能安心呢! 他自然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要求先去怒江前线看看。 两辆吉普车一路没停歇,直奔怒江防线。前车上,刘诗雯缠着周景询问在缅甸的胜利战斗,周景配合着吹牛。 后车上,虞啸卿和张立宪嘀嘀咕咕。 “师座,岗哨都换人了!” “我知道,恐怕一团都被他们控制了。”虞啸卿话语中都带着寒气。 要不是他手上的特务营没带上来,他真想跟这个家伙过过招。 “师座,那要不要跟唐副师长说一声,让他把特务营派来?” 把特务营带来就管用吗? 一想到刚才见到的杀气腾腾的士兵,虞啸卿沉默了,半晌嘴里吐出4个字:“回头再说。” 他不是没有脑子的官二代,以势压人这套是行不通的。而这种破事儿,说出去除了丢面子,根本拿捏不了对方。 必须得有确凿的东西,如果不能一击必中,倒不如先忍忍看,他心里是这样想的。 从怒江到禅达,步行得两个多小时,开车就快的多了。 站在怒江东岸的山头上,用战地望远镜向怒江西岸看。天门山上浓烟卷起,直冲云霄。时不时的有炮弹落下,将大树伐倒,枝叶炸了一地。 枪声还在响,战斗还在打,放下战地望远镜的周景,骄傲的说:“王参谋,看到了吧,鬼子连天门山都上不了,更何况来攻打我的江岸防线。” 虞啸卿撇撇嘴,虽然很不喜欢这个跋扈的家伙,但他不得不承认,远征团的战斗力是可以的。 要是把他的新编师放在天门山,他是决计没把握能撑的下来,恐怕早早的就退到怒江东岸,靠着怒江天险来防守了。 王参谋放下战地望远镜,面色有些凝重:“周团长,你没说实话,这是四一式山炮!” 虞啸卿顿时变了颜色,也只有刘诗雯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追问:“王参谋,什么意思,四一式山炮有什么问题吗?” 虞啸卿沉着脸解释道:“四一式山炮,是日军联队级的配置。既然联队炮兵都过来了,那眼前的敌人还会只是一个大队吗?恐怕是一个联队。” 作为战地记者,刘诗雯对于一些军事常识还是了解的。虽说日军的一个联队,在名义上对标的是国军团级,但实质上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无论从兵员素质,还是从武器装备上来讲,两者都没有可比性。 所以在正面战场上,对抗一个日军联队往往需要用到一个师或两个师,如果对抗的是日军一个师团,那么可能就要用到几个军。 现在有人告诉她,一个团正在顶着一个联队的进攻,她几乎是不敢相信的。 “周团长,是真的吗?” 周景轻松的摆摆手,指着天门山说:“没那么夸张,我们判断,日军在后续的几天内,或许增兵达到一个联队规模。但是在眼前,仅仅是一个大队罢了。 一口吃掉他,在此时是不现实滴,但是在天门山上给他放放血,还是能做到滴。” 最后突然冒出的一股湖南腔,有些怪异,可听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味道。 王参谋和虞啸卿是一脸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说这牛皮吹的太大了?还是该劝说不要这么大意,小鬼子的战斗力不能小瞧? 刘诗雯一双桃花眼都冒星星了,这又是一个极好的素材——志吞山河,强敌在前面不改色。 ps:感谢书友那一抹风情的打赏,感谢感谢。下一章正在写,9点左右。 看到一句挺有意思的话:3o万人齐卸甲,竟无一人是男儿。你们猜猜看说的是谁呀? 第52章,优秀素材(为书友们的推荐票加更) 赵平华,云南昆明人,原是第六十六军新29师的一名班长。 其实他这个班长水分很大,只是一个比新兵蛋子多了三个月兵龄的“老兵”。 新29师是新编师,编制上有多少人不知道,吃没吃空饷也不知道,反正全师官兵也就五千余人,战斗力弱得可怜。 在曼德勒会战,日军以坦克装甲为先导的机械化部队进军速度极快,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在腊戍展开防御作战时,师长没有决心,更缺乏勇气,在日军的猛攻下,很快与军司令部失去通信联络。 其实他们师打的还是很猛的,那是在军长亲赴前线指挥的情况下。他们师打得很英勇,跟小鬼子打了肉搏战,击退了鬼子4次。 最厉害的就是战防炮营,跟小鬼子50多辆坦克展开对战,没有三个小时,就击毁了小鬼子13辆坦克,小鬼子的攻势又一次受挫了。 然而那大概只是回光返照,次日拂晓,小鬼子又一次发起了猛烈的进攻。阵地的中央部分被突破,战防炮营和搜索营经历肉搏血战全部壮烈殉国。 军长率领特务营加强布防,但很快被小鬼子的战车部队给冲破。 66军增援部队军心动摇、指挥混乱、一经上阵便被日军冲垮,结果形成了山崩决堤,一溃千里的局面。 那一场战斗,使得腊戍失守,进入缅甸的远征军的补给线被切断,腹背受敌,造成全线大溃败。 当然,赵平华区区一个班长,最多知道他们那一小片阵地上的情况,哪会知道这么多东西? 这是他们新团长,在一次座谈会上说的。 新团长说了,兵是好兵,重要的是看谁带。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跟着狼走有肉吃,跟着狗走,只能吃屎。 他们当时还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只是觉得这位新团长挺厉害,撤退路上还有吃的,罐头真香。 然而,当他们在天门山上守了一天,打退了小鬼子6次进攻,他渐渐的对这句话有感悟了。 新团真阔气啊! 炮兵支援就没停下过,哪一次都不比鬼子少。爬着山坡进攻的小鬼子,还没到眼前就被机枪蹂躏得毫无锐气。等溃退下去时,又会被炮弹砸脚后跟。 看着一个个被炸得飞起的小鬼子,赵平华他们心里那个乐啊,简直比吃肉都高兴。 副团长的指挥也很厉害,在他们班的右侧,有一个小高地。那儿有一个机枪小组,和一个掷弹小组。 平常瞧不出厉害,可等鬼子突进到他们阵地50米左右时,两者一起发威,劈头盖脸的朝小鬼子打去,直叫小鬼子叫苦不迭。 记得小鬼子头一回进攻,就在他们的阵地上留下了十几具尸体,啧啧啧,别提有多爽。 打了一天仗,赵平华所在的班,死了一个,伤了两个。伤员和尸体趁着空隙都送下去了。 赵平华没有悲伤,死亡见得多了,也就没有悲伤了。死也没什么,最起码拉到了足够垫背的小鬼子,值了。 不像在丛林里面,因为疾病、饥饿、和种种意外死去的弟兄,他们才死的冤。 赵平华有个老乡,就是得了疟疾,没有医药,忽冷忽热的打摆子,死在了路上。 傍晚,夜色已浓,阵地上来了人,虽然衣衫破碎跟他们之前一样,但身上没有硝烟的味道。 借着月光,赵平华认出了领头的人,是他们连长。他们连长手臂上缠了绷带,是被日军炮击碎片给打伤的。 “赵平华,他们是4营11连的,来替换你们,你们可以到后面休息了。” 赵平华很诧异:“连长,干嘛撤啊,我们打小鬼子打的正上瘾呢!四营的弟兄把他们派到其它更需要的地方吧!” 一听这句话,他们连长也来气了,板着脸恼怒的说道:“靠,窝在战壕里捡人头,这么好打的仗,你以为老子愿意撤啊!上级有命令,肉不能光让咱们三营吃,四营和五营也要见见血,执行命令吧!” 赵平华满脸的不情愿,可上级都下命令了,也轮不到他讨价还价。 跟四营的弟兄交接完了阵地,他们按照连长的指示,下了天门山,等全营集合后,渡江去后方歇息。 帐篷里,刘诗雯停下了笔,借着马灯散发出的柔光,阅读着自己写好的稿子,心中越发满意。 从这个基层班长的视角,她就发现了很多不一样。经历过长途跋涉的撤退,依旧能士气高昂的作战。 士兵们不怕死,就怕少杀了敌人。指挥官别具一格的想法,拿敌人来练兵。 至于说大炮支援,炮弹充足,则被她选择性的忽视了。 毕竟那个东西是没法宣传提倡的,就是提倡了,以国军连步枪都无法足额供给的情况来看,那也是奢望。 她刚才还问过那个班长:“大炮是怎么来的?” 赵平华说:“一半儿是团长他们带人救了英国人,英国人心存感激赠与的。剩下的一半,是歼灭了鬼子一个大队,缴获的。 唯一遗憾的是他没有参与到那两场战斗,见证这两场胜利。“ 瞧瞧,瞧瞧,这又是一份值得报道的素材,拯救英国军人,英国军人赠予大炮。报道出去既提振民心士气,又宣传了中英两国的同盟友好。 刘诗雯还打听到被救的那些英国人,就在附近安营。夜深了不太方便,等明日,她一定要去采访记录素材。 而此时,最令她遐想的,还是那位周团长,赵平华是怎样评价他们的团长呢? “打仗厉害,骂人厉害,脑子厉害!” 前两者她今天是见识到了,可最后一点,她没想明白,怎么才算脑子厉害? 江防指挥部的帐篷里,周景听着赵平华的汇报,不住点头。 末了,他拍拍赵平华的肩膀,称赞道:“不错,大体上复述的很好,你立功了。回去好好休息,要记得保密,别出去瞎吹牛。” “是,团座!”一听自己立功了,还得到了团长的称赞,赵平华腰杆儿挺得笔直,走出帐篷时都是昂首挺胸的。 在帐篷的另一角,一直没出声的孟烦了取笑道:“团座,您这招实在是有点高啊!七分真三分假,把这位美女记者给忽悠的够呛。您的良心在哪儿呢?” “啊,我呸,别给我上纲上线,这又算得了什么。” 周景往简陋的木床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漫不经心的回敬道:“你小子也不想想,不提前准备,真要是全如实捅出去,搞不好刚到手的师长位子,就会像煮熟的鸭子一样飞了。” 孟烦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其它的都好说,就是接受了英国人的投降,把英国人当俘虏看待,那事儿可不轻。 虽说英国人在缅甸战役中,狠狠的坑了远征军一把,把委员长坑的都骂娘西皮。 但那毕竟是英国人,背后站的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强国,大英帝国。 国家贫弱,就得忍气吞声,英国人是得罪不起的。 周景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烦啦,记得跟英国人都给我说好了,相互都美化美化,往自己脸上贴贴金,大家一起升官,知道吗?” “知道了,我的团座大人,我相信他们也会很识趣儿的,毕竟英国人也要脸。 他们差点投降的日军,这事儿要捅出去,别说前途,就是脸也甭要了。”孟烦了拉长了调子语气搞怪的说道。 他站起身来从桌上拿了一个罐头,摆了摆手往外走去。 团长大人怕夜长梦多,下级就得跑断腿,连夜去搞串通。 周景失笑的摇摇头,其实他还有一番话没说。新闻报道这东西,从来就没有绝对的真实。 就拿第2次长沙会战来说,国军投入兵力38万,日军投入兵力12万。 战斗结束,重庆政府统计:中方伤亡官兵共计7万人,日方伤亡数为5万人。 而到了日本方面统计则是:中方遗留尸体五万四千具,俘虏四千余人。日方亡一千七百人,伤五千人,死伤军马两千匹。 国军伤亡有差错,但问题不是太大,那些兵有些人是炸的尸骨无存,无从分辨。有些掉入河流山涧中,生死不知。 大部分对不上的,应该是战斗失败溃散时开小差溜了。 重点是日军的伤亡,国民政府宣传击毙击伤5万人,日军说只有七千的伤亡,差了7倍有余。 双方究竟是谁在说谎?还是说都在说谎?这就是个谜了。 就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周景撒个善意的谎言又算什么,他能树立光明伟岸的形象,英国人能保住面子,记者也有很好的报道素材,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 虞啸卿在山坡上枯坐了一个傍晚,脑海中思绪万千。 他心中已经没有怒气了,他是个极敬英雄的,而周景带着远征团,从那片死亡之地回来,还带回了功勋,这就是英雄。 之前他还不相信,但见到了前线一天没有停下的炮火,他信了,也醒了。 他是个极纯粹的人,对于英雄,记仇倒显得他心胸狭窄了。 太阳下山,露水渐重,虞啸卿连晚饭都没用,起身带着张立宪,直奔周景的帐篷。 门口的警卫拦住了他:“什么人?” “虞啸卿!找你们团长谈谈。” 虞啸卿的客气,警卫并不买账,一摇头拒绝道:“我们团长已经歇息了,没什么重要的事儿等明天吧!” 根在虞啸卿身侧的张立宪看不下去了,“嘿,你小子怎么说话呢?我们师长跟你客气客气,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找打是不是!” 他上去就要拽警卫的衣领,好好收拾一下这个不长眼的家伙。然而,能充当周景警卫的,也不可能是什么怂包。 一个退步拉开距离,警卫挂在胸前的司登冲锋枪,就已经拉开了保险,对准了张立宪。 “冲击军帐,我的子弹可不长眼!” 张立宪那个气呀,从来都是他收拾别人,哪还轮得到别人威胁他? 虞啸卿看不下去了,出言阻止:“行了,这样做成何体统。小兄弟,麻烦跟你们团长通报一声,就说虞啸卿前来拜访,有事儿要和他说。” 虞啸卿第一次报上名号声音不小,帐篷里的周景就听见了。其实他也就是想看看笑话,晾晾虞师座,给个下马威。 此时,听到虞啸卿言语中多了客气,他也不好再装下去了。起身走出帐篷,客套的说:“哎呀,虞师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没等虞啸卿开口说事儿,他又假模假样的批评了警卫:“小张,这我就要说你了,虞师座不是外人,怎么能拒之于门外呢?” “是,团长。”警卫不情愿的低头承认错误。 他觉得自己没做错,凭什么挨批评?只是慑于团长威严,憋在心里不敢说。 虞啸卿明知周景在干什么,却也不好揪着不放了。跟着周景进入帐篷,有了前面那一遭,他也不想客套了,直截了当的说: “周团长,我的一团被你缴械看管起来,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什么时候放他们出来,你得给个准话吧?” 果然是这件事儿! 周景一拍脑袋,装作懊恼的样子:“哎呀,是战斗一打响就忙个不停,我都给忘了。 这件事,我可得跟虞师你好好说道说道。你们那个团,我看那个团长就有问题。指不定就被日本人收买了。” 虞啸卿脸立即变了颜色,“周团长,嘴下留情,没有确凿的证据,怀疑一位高级军官,那是大忌!” 要是一个师长手底下的团长都投靠了敌人,那最少是个渎职。 周景在心中冷笑,嘴上却说:“抱歉,我不该这样说。但我说他脑子坏了你不能反对。 他干什么?他竟然派人断我桥梁后路,而且是明知敌人未及,我方已到的情况下。这是赤裸裸的协助敌人,坑杀友军!” 周景的语气中充满了肃杀和怨气,好像自己真的被坑死了一样。直接下了这样一个定论,断一个团长的前途,也给虞啸卿身上抹了一层灰。 张立宪根本看不下去,厉声反驳道:“周团长,请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叫做坑杀友军?他只是在执行炸断大桥驻守江防的任务。你没有资格抓捕他,也没有资格在这下定论。” 周景冷笑着,眼神玩味的在虞啸卿和张立宪身上来回扫过。看他那样子就是在问:“虞啸卿,这是你的态度吗?” ps:两千多票,不少了,感谢诸位,加更奉上。 咱们还是老规矩,希望下周日的加更还能奉上。 另外说说更新问题,不少书友催更,觉得一章太少。 其实我也想多写多更新,可问题是写那么多,臣妾做不到啊! 暂时每天只有4000字的一章,加更如期奉上。 如果大家真的很喜欢的话,多评论,多投票。等过了年,2月初我试着每天更新6000字。 关于剧情方面,第3次长沙会战,要不要带着远征师去干一架? 那一仗第10军可是打的够惨的,连日本人都被打哭了。 第53章,杀敌比赛 虞啸卿从心底里来说,是很赞同张立宪的话。自己手下人犯了事儿,也应该由自己处理,轮不着你一个友军团的团长来管。 打了几场胜仗,别人一吹捧,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敬重英雄,但也不能被英雄骑到头上肆意欺辱,那就成孙子了。 虞啸卿几欲转身就走,不再看周景这张可恶的嘴脸,但他多少还是有些理智的,强行压下了这种想法。 远征团隶属于第六十六军,他那个军长老爹是管不着的。并且,第六十六军的张军长打了败仗,急需一块遮羞布撑撑门面。 不说别人,张军长肯定是要死撑的。 心里怎么想和嘴上怎么说,那是两码事儿,虞啸卿强压着愤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周团长,这件事我会详细调查,一定给你一个交代,绝不轻饶!” “不,不是给我一个交代,是给我远征团两千弟兄,差点被他们坑死的一千多难民,一个交代!” 周景一脸严肃的样子,话语中充满了金戈铁马的味道,更明确点讲,就是杀气腾腾。 这件事情,要不掉几颗脑袋,没那么容易解决。 虞啸卿也听出了其中的味道,但为了化解这件事,他只能忍气吞声:“好,我一定会给出一个交代。那么周团长,我那一个团的人马,什么时候交还于我?” “虞师长都这样说了,我周某人要是再不给面子,那岂不是太不识趣儿了?虞师长在这休息一晚,明日回城接收便可。” 得到了答复,二人一刻也不停留,转身便离去了。 路上,张立宪愤愤不平的问:“师座,咱们就这么忍了?” “知道我最欣赏谁吗?春秋五霸中的最后一位——勾践。吴越争霸你应该也读过吧? 勾践自战败以后,时刻不忘会稽之耻,日日卧薪尝胆,反躬自问:汝忘会稽之耻邪?” 听着滔滔江声,望着怒江对岸,虞啸卿的这番话,既像是回答张立宪的问题,又像是在告诉他自己。 今日之耻,岂能忘记? 不过,他自喻为儒将,当然不会用那些下作的手段。要雪耻,就要用堂堂正正的手段,立下功勋让众人瞧瞧,谁才是国家的栋梁之材。 ……… 虞啸卿就像签订了不平等条约的大清,怀着满腔愤慨离开后。 周景把门口的警卫叫进了帐篷,亲自帮其收正了衣领,和蔼的说道:“小张,刚才干的不错,尽到了职责。” 年轻警卫仰仰头,一双淳朴的眼睛中充满了喜悦,团长夸他了? 周景拍拍其肩膀作为安慰,解释道:“刚才我批评你,你别放在心上。那个是友军虞师长,我肯定得给点面子。 但从内心里来讲,我觉得你这个小同志干的不错,以后好好干,我都看在眼里,去吧!” “是,团长。”警卫的回应中都充满了兴奋和喜悦,团长夸我做的对勒! 他之前被批评时,心中的的疑惑和懊恼,被这炙热的夸奖烧得荡然无存。 他的步伐更是轻快了许多,站在帐篷门口,一双眼睛来回扫,别提有多精神了。 周景的外挂功能要是多一点,有个忠诚度数值的话,恐怕他现在就会收到死忠加一讯息。 这一夜,对于很多人来说,是漫长的。 在天门山上的龙文章,心里面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他后勤中尉的身份,应该暴露了吧? 团座是个什么意思,一点口风也没漏,是好是坏给个说法啊! 让人猜是最难受的了。 天门山对面的林子里,几棵大树之间拉了隐蔽网,隐蔽网下面是一个大大的军帐。这里是日军第56师团,步兵148联队的联队指挥部。 北井一夫的援军到了,但他却高兴不起来,原因有三。 一般来说,一个满编的联队下辖三个步兵大队,一个炮兵中队,还有反坦克中队,通讯中队,总共有三千八百人。 当然,那是理想状况,在战争时期,根据战况加强或减少配置是很正常的。 而且因为伤亡人数也绝对不可能满编,开战前能保持九成就不错了。 现在,松井大佐带来了援军,却只是一个步兵大队,和一个炮兵中队,对于现在的战局来说,并没有决定性的优势。 其二,援军来得有些晚了,如果早两天,他们还可以趁敌人未渡江,不惜代价争取一鼓作气,将敌人击败赶下怒江。 可此时,根据派遣出的侦察分队报告,敌人已经控制了桥梁,一多半人已安全过江,只留下了两个营的兵力在天门山上作为牵制。 其三,松井大佐一意孤行,还期盼着击垮当面之敌,占领桥梁获得不世之功。 让北井一夫来看,此时战机已失,敌人随时可以将桥梁炸毁,继续攻打下去是没有意义的,只能徒增伤亡。 倒不如坐等两日,等后方抽出的兵力增援到位,一鼓作气拿下山头。 官大一级压死人,松井大佐是联队长,北井一夫的只能是建议,而不是决定。 明知上级的决策会造成无意义的伤亡,却不能改变,北井一夫的内心是煎熬的。 “北井大队长,下雨了!”副官提醒道。 北井一夫伸出手,感受着冰凉的雨滴,心中暗道:下雨了,明天应该会起雾,希望损失不会太大吧! 第一缕阳光落下的很早,一夜没怎么睡好的龙文章,精神旺盛得像只猴子一样,“都起来啦,醒醒啦,小鬼子要攻上来了!” 窝在战壕里睡了一夜的官兵,迷迷糊糊的醒来了。 迷龙是昨天夜里上来的,被雨淋的连个好觉都没睡上,此时天刚朦朦亮便被叫醒,他是满腹牢骚:“副团座,搞什么嘛?小鬼子进攻,连个枪声都没有,怎么看也不像!” “枪声?等小鬼子上来拿枪顶着你的胸口,你就能听到枪声了!”龙文章指着迷龙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居安思危,居安思危,鬼子就在前面,还能睡得着觉,也是奇葩了! 似乎觉得吼叫效果不怎么样,龙文章拔出腰间的毛瑟,冲着山下的迷雾开了一枪。 “听见枪声了吧?” 嗖嗖嗖~ 几颗子弹擦着龙文章的身体飞了过去,龙文章无动于衷,好像差点被打死的不是他。 迷龙却惊怒的大喊:“敌袭!” 没有人能睡得着了,官兵们纷纷进入战斗位置,山腰处的部队已经开始跟敌人交火了。 龙文章这才跳进战壕里,仰天感叹道:“求安逸,安逸却能要人的命!” 是,从古到今,人总是想寻求安逸,一个老婆几亩薄田,安逸的生活。形式可能有变化,但目的从来没有变过。 远征团的官兵眼瞅着回国了到家了,也就想起了安逸。在异国他乡的原始丛林中锻炼出来的那份机警,在一瞬间被丢了个干净。 许多失败,都是源自即将踏入成功的最后一步。 爬到山腰上的日军,可能对此更有体会。他们借着大雾和黎明前人最困的那一段时间,成功的摸上了天门山。 然而,那一声突兀的枪响,打破了偷袭的突然性,进攻又被敌人顽强的挡了下来。 功败垂成,去哪儿说理去呢? 大雾,对于防守的一方来说不是那么友好,距离太远射击,纯属浪费子弹。而等能看清敌人,敌人也摸到眼前了。 这时候一批手榴弹扔下去,就得挺着刺刀跟敌人拼刺了。 一营老兵很多言传身教,整体拼刺技术比日军差点,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又有人数多的优势,没吃什么大亏。 四营的阵地上情况就不妙了,新兵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拼刺毫无技术手段可言。往往两三个日军背靠背组成小组,就能应对七八个战士,伤亡很大。 龙文章的脑子不是盖的,他猜到了日军想趁着雾天进攻,同样也预料到了四营的颓势。 迷龙带着一个排的预备队,被他派到了四营的阵地上。 当他们赶到时,就看到了混战成一片的山腰阵地。 一个凶悍的日军从迷雾中冲出,一刺刀把四营的一个新兵,攮得从山腰上翻滚了下去,那一声惨叫估计就是人生绝响。 而在小鬼子周围,还有一群正在玩白刃战的家伙,将他们的对手打得节节退败。 迷龙像只叫驴一样,愤怒的哇哇大叫,一双腿跑得比谁都快,眨眼间就跟他带来的官兵拉开了10米的距离。 就当熟悉他的人以为,这个暴力分子,会用手中的刺刀劈开敌人的头骨,或者用枪柄将敌人的头颅砸碎。 却没成想高估了他,只见他把手中的步枪,像标枪一样扔了出去,把十多米外的一个小鬼子捅了个对穿。 没让迷龙专美于前,董刀后来居上,一把大刀很是干脆利索就结果了一个小鬼子,一颗大好的头颅落到了地上。 “第八个!” 董刀昨天就活跃在战场上了,逮着白刃战的机会绝不放过,每杀一个小鬼子都会记一个数,为他自己,也为他弟弟董剑。 他报了一个数,朝着正压着两个新兵打小鬼子冲了过去。 而听到数字,迷龙立即想起了一件事,他还欠团长5个人头。不,加上昨天的擅自离队,是10个。 大叫驴更兴奋了,那一个个小鬼子,在他眼里就是救命的家伙。 “谁也别跟我抢,我要杀10个!” 冲上来的小鬼子满打满算也就剩30个了,他这个排一人分一个都不够,想杀10个很难。 这家伙很损得,在龙文章那个损货身上也学到了不少。把背上的大刀抽出,左手提着刀,右手提着毛瑟手枪。 见到小鬼子,他也不急吼吼的上去砍人,先用毛瑟冲着对方的腿上来一枪。打中了最好,大刀一刮,一颗大好的头颅就会飞起。 打不中也没关系,多费两招的事儿,一般的小鬼子,迷龙让他们一只手,他们都招架不住。 董刀已经砍死第10个了,正当他要喊第11个时,一把比他的刀,还要快的刀,落在了鬼子的脖子上。 鬼子的人头飞起,站在鬼子身后的迷龙报数:“第七个了,你还是慢了!” 他带着得意,又朝着下一个鬼子杀去。 董刀抿了抿嘴唇,提着已经砍出好几个豁口的大刀,朝着跟迷龙不同方向的小鬼子杀去。 一场增援友军的行动,变成了两个人的杀敌比赛。董刀有前一天的优势,迷龙则不择手段的抢人头,到底是谁胜谁负呢? 反正鬼子先受不了,一营是全团的标杆,一连又是一营的标杆。 迷龙带来的一个排,几乎算得上是全团最精锐的一部分,一对一跟小鬼子干都不怵,更别说还占了人数的优势。 当朝阳缓缓升起,迷雾消散了一些时,迷龙赫然发现,他已经找不到可以杀戮的敌人了。 一小撮鬼子借着迷雾仓皇逃下山去,但更多的鬼子还是倒在了这片阵地上。 医护班的人已经上来了,寻找伤员包扎救治。 迷龙看见了郝兽医,他正拿着纱布,给一个捅穿了腹部的新兵捂着,嘴里还念叨着:“捂住了,捂住了就没事,马上就抬你下山。” 新兵在哀嚎,迷龙凑上去宽慰道:“好了,疼就疼点,要不了你的命,医生就在山下等着呢,忍忍就好了。” 略微尽到了当长官的职责,迷龙又露出他的尾巴了:“兽医,知道我刚才杀了几个吗?我砍了9个小鬼子,离团长要求的还差一个。 你回去遇见了团长,记得替我说一声,我迷龙不是欠债不还的人,小鬼溜得太快了,这会儿来不及杀了,最后那小鬼子我肯定给他补上。” 新兵蛋子不哀嚎了,他一个也没杀还受了伤,人家就已经杀了9个,人和人之间差的就这么远吗? “知道了,回去就告诉他,没事儿就闪一边儿去,别耽误我救人!” 迷龙目送着郝兽医去找下一个伤员,扫兴的摇摇头。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杀了这么多小鬼子,跟不认识的新兵蛋子炫耀有什么意思,还得跟从收容站里一块出来的弟兄们炫耀,那才爽呢! 第54章,将军归来 天门山上的战斗持续了三天,日军因为战线拉得太长,后勤补给非常困难,许多手段都无法使用。 大炮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大炮轰,日军的这个套路屡试不爽,然而这个套路欺负火力与其不对等的军队来说比较好用。 遇上火力根本不亚于日军,甚至还要更强的远征团,这个套路就失效了。 尤其是远征团还占据着地形优势,没有飞机重炮支援,日军只能望山而叹。 当然,日军也使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譬如第3日清晨使用的毒气弹。 这是违反国际公约的,是要受到谴责的。日军根本不在乎,他们只在乎能不能打赢仗。 远征团的战士们并没有让日军得逞,虽说一开始完全没有预料到,有不少人吸入了毒气,造成了战斗减员。 但是龙文章和一干老兵反应极快,立即让战士们用蘸湿了的布料衣服捂住口鼻坚持作战,顽强的将日军再次击退。 其实,如果不是更多的日军在向天门山一带集结,源自上峰的压力,这场战斗还有的打。 远征团的伤亡人数不小,可鬼子的伤亡人数更多。 周景这家伙开了挂,弹药消耗对他来说不是问题,打这么一场尽可能杀鬼子的战斗,绝对是有利的。 可惜,局部的战斗是整场战斗的一部分,到了此时此刻,就连重庆当局都不得不承认,缅甸战役是失败了。 杀伤再多的日军,对于局势来说也于事无补。反倒是桥梁如果让日军占据了,遗祸无穷。 上峰不会冒这个险,电报一封接着一封。王参谋也不想冒这个险,天天堵在指挥部施加压力。 周景无奈,也只能下令撤退,并且下令炸毁大桥,断绝了日军渡江进攻的企图。 至此,第1次远征缅甸告一段落,中日双方隔着怒江对峙,大规模的作战告一段落。 禅达师指挥部大院,龙文章坐在屋檐下的小凳子上,心情舒畅的翻看着厚厚的一摞报纸。 远征团是出大名了,大公报,昆明日报,广西日报,重庆日报,“中央”日报,等大小几十家报纸,几乎全部被屠版。 不是没有别的新闻好报道,而是远征团可以报道的东西太多了。 赵庆香,李世湘等6位女兵,从野人山中走出来,就是一个轰动全国的新闻。 在她们之前,还没有女兵活着回来,在她们之后,活着回来的女兵也仅有一位。 近百英国人被救,与远征团一道跋涉,共同和日军作战,象征盟友的紧密合作,值得一书。 俘虏日军一位,并将其带回,有图有真相,也是极为鼓舞军民士气的,值得一写。 远征团凝聚士气,缅甸境内歼灭日军一个大队,撤退路上不忘支援友军,怒江东岸回马枪杀伤日军,缴获军刀军旗武器装备,太多太多可以书写的了。 委员长亲笔提名书写下三个大字远征团,称周景骁勇善战,国家之栋梁。并亲自颁发了四等云麾勋章,和晋升令。 现在,要在见着了,得叫一声师座了! 孟烦了提着个菜篮子,一进院里就看见了懒洋洋的龙文章,笑问道:“龙团座,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看报纸,咱们远征团出名了。”龙文章扬扬手中的报纸,满脸笑容。 副团座变成了正团座,至于后勤中尉那回事儿,知道的人很少,更没有人提了。 孟烦了恍然点点头,报纸上的事儿他都听说了,别说他了,整个禅达就没有人不知道的。路边随便叫个小朋友,都能给你说的头头是道。 真是上至80岁老人,下至几岁小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龙文章瞧见了孟烦提着个菜篮子,“哎,你哪儿来的菜篮子,又是老百姓送的?” “是啊,禅达的老百姓太热情了,每天都有送的,不要还不行,没办法啊!” 孟烦了的言语中带着些感慨,想当初他们一帮溃兵在收容站,军队推给县政府,县政府根本不管。 这帮溃兵每天醒来的脑子里就一件事,怎么搞吃的。 虞啸卿带来出征消息的那一天,阿译提议吃猪肉烩酸菜。孟烦了负责搞粉条,他们一个个兜比脸干净,没钱买怎么办?只能去抢。 他被人家老百姓追出两条街去,差点没被揍了。 再瞧瞧现在,这打了胜仗就是不一样,老百姓争先恐后壶浆箪食,热情的就连他这个脸皮很厚的家伙都受不了。 龙文章懒得听他大发感慨,这种事儿见得多了,也就不以为意。 想起今天那事儿,他问道:“烦啦,虞啸卿叫咱们派人去看处理结果,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一说起这事儿,孟烦了缩了缩脖子,“虞啸卿可是够狠的,那个姓许的营长他亲自枪毙了,就跟杀个小鸡崽子似的。至于那个团长,说是管教不严,被下令撤职了。” 龙文章似笑非笑的盯着孟烦了,盯着孟烦了心里发毛。孟烦了也升官了,少校副营长兼代理营长。 虞啸卿杀个营长跟杀只鸡一样,孟烦了可不就也是一只鸡嘛! 孟烦了反应不慢,大热天的打了一个寒颤,快步往厨房走去,似乎这样就能消除一些恐惧。 龙文章失笑的摇摇头,静下心来继续读报纸。 其实虞啸卿为什么要叫他们派人去看,为什么会枪毙那个营长,撤职那个团长,还不是因为他们师座够厉害。 虞啸卿是壮士断腕,杀鸡给老虎看,寻求谅解,哪有什么好慌的。 龙文章静下心来,还没有在报纸上找到关于“龙文章”的报道,通讯兵急匆匆的跑来:“团长,师长要回来了!” 龙文章立即站了起来:“真的,快通知下去,赶快准备!”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这是大名鼎鼎的霸王项羽说的,真切的说中了人性。 人做出了一番成就,最希望别人的认可夸赞。陌生人的夸赞听不着,而且听到了感觉也不是很深刻,重要的是以往熟悉的人夸赞认可。 在这个时代,周景没有家乡,没有亲戚乡人,只能找认识的人炫耀。 还有哪里比禅达认识他的人多呢? 当美式吉普爬山路的时候,禅达城就已经沸腾了。 “赵家婶子,听说了吗,打大胜仗的那个周景团长要回来了?” “听说了,街头巷尾都在说呢,人家现在是周景将军,坐着小轿车回来了。” “小芳,周景将军要回来了,听说不光能打胜仗,人还长得很帅,我要去看看,你去吗?” “去啊,我一定要去看看,他人真的长得很帅吗?” “老婆子,把煮熟的鸡蛋都拿上,周景将军要回来!” “好,老头子,都拿上。” 看热闹,送吃喝的乡民百姓,把进入禅达城的路都堵上了。等远远的能瞧见吉普车时,组织好的锣鼓队吹吹打打的热闹起来了。 周景坐在车上远远的瞧见了,心情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爽。 以后每当提起这事儿,他都会十分兴奋的说:那场面,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红旗招展人山人海。为此枪林弹雨走过来,值了。 等到了近前,锣鼓停歇下来,龙文章满面笑容,带着一干精神抖擞的战士,站成一个方阵,齐声呐喊:“恭迎师座。” 这一声,下了车的周景感觉灵魂都已经飘起来了。 他,就是这么爱慕虚荣的人。 龙文章也摸清了他的性格,悄悄一摆手,一个小男孩抱着一大捧花迎了上去,用稚嫩的声音欢喜道:“送给最厉害的周景叔叔,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当叔叔的兵。” 这套路,我很喜欢。 周景接过那一捧五彩斑斓的花,伸手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好,我答应你。” 随车下来的记者,拿着照相机咔嚓咔嚓一顿拍,用相片记录下了军民融洽的一刻。 紧接着是县长和城中的乡绅代表,拿来美酒敬将军。他们敬的不仅是周景的身份,还有那份爱民之心。 怒江东岸发生的事情,伴随着那些进入城内的难民、难侨,已经传遍了全城。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爱护百姓的将军,给予多高的赞誉都不为过。这样的将军守卫禅达,他们是欢喜的。 40多岁的县长,端来一碗酒,口中说道:“那日将军匆忙离去,一碗薄酒都未饮,今日补上。我等敬将军远征归来。” “敬将军远征归来。”陪在县长身边的几位乡绅端着酒附和道。 周景端着酒,心中感慨万千,有一肚子想说的话。但话到嘴边,只剩下感谢:“谢谢诸位,当兵的保家卫国,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这一碗酒,我代远征团的将士们,喝!” “将军好酒量,满上。”县长端着小酒坛,当即把酒碗满上,又开始新一轮的劝酒。 盛情难却,周景连干三碗,脸都已经微微发红了,才算过了这一关。 他随着将士们开辟出的道路,步行进城,和蔼的招招手,跟城中百姓打招呼。 一路上要给他塞吃喝的老百姓数不胜数,他即便稍微意思意思拿一点,东西都放了几箩筐。 当他路过时,瞧见了他的真容,不少怀春的少女在心中高呼:“周将军真帅,要是嫁给他该多幸福!” 更有人称:千载周公瑾,如其在目前。 往常10多分钟的路程,硬是走了半个小时。不过,就是走再长的时间,周景也愿意,今天大概是他的高光时刻。 乡民百姓的欢迎,要比重庆表彰大会上,做千人演讲都让他高兴。 谁是真心实意为他感到高兴骄傲的,谁是流于形式碍于情面装装样子的,这还是很容易就能分清的。 进了师部大院,欢迎仪式才告一段落。乡民百姓四下散去,嘴里还在讨论周将军。 “周将军冲我笑了!” “周将军冲我摆手了!” “俺家的鸡蛋送给周将军了!” “周将军还跟我握手了!” 乡民们以此为傲,小半年不缺谈资了。 师部大院里也是热闹非凡,排级以上的军官全聚于此,加上师部原有的人员,足足一百多号。要不是院子够大,都快站不下了。 孟烦了瞧见挂在周景胸口上的勋章,凑上去好奇的瞧:“师座,这就是四等云麾勋章?蛮漂亮的嘛!” “怎么,想戴一戴?” “想,当然想啊!”孟烦了眼中充满了羡慕,但他知道这勋章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云麾勋章是国民政府陆海空勋章之一,因为勋章中心刻有云辉而得名。 分19等,1,2,3等为大绶,4,5等为领绶,6,7,8,9等为襟绶。 一等到四等将军级别,三等到六等校级军官,四等到七等尉级军官,六等到九等士兵。 周景升了将军,又立下殊功,才获得这么一枚勋章。这次和周景同样获得四等云麾勋章的,便是在缅甸战场立下大功的孙立人将军。 而戴安澜将军获得了三等云麾勋章。 瞧瞧他们所立下的战功,这勋章还真不那么容易拿。他孟烦了这辈子都不一定有这机会,他有自知之明。 周景瞧出了他眼里的羡慕,把勋章摘下来,套在了孟烦了的脖子上,“好啦,感受感受当功臣的滋味。你小子脑子活泛,有当师长的一天,这玩意儿你迟早能戴上。” 孟烦了小心翼翼的摸着挂在胸口上的勋章,就像在抚摸稀世珍宝,心中在想:我也能当将军,戴这样的勋章吗?如果老爹看到了,又会怎样欣慰呢? 迷龙羡慕的瞅着,脖子都快伸到孟烦了的胸口上,眼珠子恨不得都沾在勋章上。 孟烦了瞧见他眼里放着贼光,一把把他推开:“去去去,干什么呢,闪一边儿去。” 迷龙也不懊恼,满脸笑容的恳求道:“师座,能不能给我戴一戴,我拍张照给雷宝儿瞧瞧,咱也荣耀一回。” 大叫驴变成哈巴狗,周景也乐了,“瞧把你们稀罕的,行行行,你们都能过过瘾!” “谢师座!”迷龙就像是得到了圣旨,立即揽住了孟烦了的肩膀,锁定了第2个名额。 第55章,新番号 那一日,远征团补上了庆功宴,杀了两口大肥猪,做的猪肉炖粉条,全团官兵都吃得满嘴流油,直呼比过年都好。 过完了“年”,就得谈工作,说正事儿了。师部会议室,搬了长条凳一排一排坐下的,还是那些熟悉的面孔。 站在一幅15万比例的巨型地图前,周景熟练的主持着会议,听到齐刷刷的一声师座,他压了压手:“行啦,今天会议要说的事很多,繁文缛节就放一放,什么时候打跑了日本鬼子再说吧!” 众人哈哈大笑。 能直入正题,相信没人愿意听长篇巨幅没有营养的废话。而他们师座,就是一个懒得讲废话的人。 周景说:“关于功勋,我也不想多讲。该报功劳的我都给报了功劳,该得到晋升的也都得到了晋升,再多讲功劳、功勋,你们就该骄傲了。 骄傲点没坏处,但是因此沉湎于昔日的胜利当中,这是大忌,是会要人命的。 不要以为我们能击败一些日军,就天下无敌了。这种心态是要不得的。 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打铁还需自身硬,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要静下心来,进行大练兵。让战士们掌握作战技能,让军官们学习指挥经验。” 龙文章得到周景的首肯,站起来补充道:“师长一下就掐住了重点,我们的军队当中,充斥了大量骄傲的情绪,打了几个胜仗,就觉得日军不过尔尔,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做人重要的是认清自己,自己发挥了多少作用,指挥的怎么样,作战技能掌握的熟练吗?扪心自问一下,你们有没有做到合格! 譬如迷龙,一打仗就知道猛冲,你不是一个兵,你是一个连长,你就要待在指挥的位置上,指挥战斗。” 迷龙一打仗就冲在最前面,后出发的却能追上最先出发的尖刀班,打起仗来全然忘了指挥,他自己也心里清楚。 面对龙文章的批评,他颓然的低下了头,用余光瞟着周景。然后发现师长也在看他,头低得更低了。 又讲了些新兵在战斗中表现出了不足,龙文章才坐下。 周景接着讲:“都知道咱们升格为师了,我猜你们都想知道,咱们师的番号是什么,人马从哪补充,驻扎在哪里,是不是?” “是!” 众人齐声应道,孟烦了更是站起身来笑嘻嘻的说:“师座,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吧!” “好,那我就告诉你们,不过这个事儿得从另一件事讲起。” 想讲这件事儿,还真不好讲,因为要注意到影响,不能破坏盟军关系,还有许多大佬不能提。 在6月份的时候,十一集团军总司令部,召开了保山缅甸战役检讨会议。 这次会议将腊戍失手,入缅甸远征的第5、第6军后路被切断,以致导致全军崩溃的原因,在相当程度上归咎于第六十六军的不战而逃。 而此后,委员长召集最高军事会议,会商处理第1次缅甸失利的问题。 会议上的大佬当然不能提,其中自比诸葛亮的一位提出,远征军在缅作战失败,统帅部应该负完全责任,不能归罪于哪个人。 当然,其他人心里也都清楚,战役失败有多种因素。第六十六军有一定的责任,但并不是主要责任。 英国人一心想撤往印度,于是扯后腿谎报军情,坑远征军给他们做替死鬼,这才是战役失败的主要责任之一。 另一个就是联军内部指挥不和,美国人史迪威以中国战区参谋长的名义,进入缅甸指挥远征军。 英美是一家不是说说而已,驻缅甸英军总司令亚历山大,只要一跟史迪威通气,远征军很大程度上就不得不受被人摆弄。 英国人要考虑英国人的利益,全然不顾想将部队撤到印度去,保护女王皇冠上的这颗明珠。 美国人考虑美国人的利益,而在这里,尽可能维护英美友谊,就是美国人的利益。 最后只能牺牲中国人。 这种事情无法放在台面上来讲,重庆政府也只能忍气吞声。 张军长没必要去给英美两国背黑锅,所以并没有受到处分,而是被调到了第十集团军当副总司令,代理总司令之职。 第六十六军所属的三个师,新38师由孙立人将军带领退往印度,是10万远征军当中,唯一一支全师而退,损失最小的部队。 由于距离太远,对于国内战场来说意义不大,也不提了。 新28师,新29师,分别从两路退往国内。经过收容整理,算上远征团收容的那一千,也不足四千人。 两个师共损失6000人以上,其中战死不到3000人,大部分伤亡于撤退途中的饥饿,疾病,蛇毒,蚂蝗以及疟蚊。在野人山上留下了成千白骨。 66军番号被撤了,新29师,新28师原师长全部被撤职,新28师番号也被撤销。 没错,远征团升格为师,顶了新29师的番号,那两个师收容的那不到3000溃兵,全部塞到了他们师。 而他们,则隶属于第十一集团军,宋将军的指挥下,依旧驻扎于禅达。 总结起来其实也就几句话的事儿:“打了败仗的家伙,师长撤职,部队撤编,狗屁也不是。 打了胜仗的,譬如远征团,原来都没有个正规番号的杂牌团,立即升格为师,顶了新29师的番号,是英雄。这就是打胜仗和打败仗的区别。” 周景不是太详细,也没有涉及到重要情报的介绍,依旧让下面的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毕竟将军另一层面的任命,决策,他们许多人都是头一回听,很新奇。 孟烦了又站起来说:“师座啊,才给咱们3000人,要咱们是个加强团我肯定该乐开花了,可咱们是一个师。难不成咱们是后娘养的杂牌师?” “去你丫的,你才是后娘养的杂牌师!”周景毫不客气的指着孟烦了骂道。杂牌两个字,无论如何不能出现在他的部队身上。 孟烦了被骂了也没有不开心,“师座,那你告诉我,哪个嫡系师,才5000人?戴将军那个王牌师,5个团2万多人马,又是大炮又是坦克的,那才是王牌!” 嘿,周景都被气笑了,这家伙拿他曾经讲过的东西,来堵他的嘴呢! 其他人也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立下这么大的功劳,都升格为师了,难不成还是个杂牌师编制? 就连龙文章也有点坐不住,“师座,别真的是这样吧?” “放屁,有戴将军帮忙说话,老子不是黄埔出身,那也是嫡系。”周景骂骂咧咧的说。 “告诉你们,咱们师在军部备案上,是一师三团一万二的编制,人数上不敢说跟王牌比,但那也是足额的满编师,什么也不差!” “哦,那为啥只给了咱们3000人,差一多半呢?”孟烦了不解的问道。 这也是其他人想要问的,不给人总不能大变活人吧? 在部队整训过后,军部肯定是要派人查验的,吃空饷少个一两成是**惯例,可吃一半空饷的,被查出来搞不好要撤职的。 周景被误以为想吃空饷了,反应过来后的他都笑了。他是个缺钱的吗? 远征团天门山上守了三天,经他手运上前线的弹药,倒卖了够全师一年军饷的。 他要是想搞钱,比四大家族都要快。昧良心吃这种钱,他脑子坏掉了吗?再说了,心里那关也过不了啊! 其实,倒也不是说上峰不给补人,而是他不愿意。 上峰给了他三种选择,一种是从各个新兵站里补人。那些兵尽是拉来的壮丁,饿得骨瘦如柴,一找到机会就想开小差。 周景当时想,是骡子是马,有就不错了,拉过来做做思想教育工作,吃饱喝足补充一下营养,再整训几个月,也行。 可是他想行,上峰不行。年初刚打完第3次长沙战役,从6月份远征军陆续归来,还有最近正在打的浙赣会战,到处都需要新兵。 人家都已经把人瓜分走了,周景来迟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某些人故意为难。 因为给出的另一个选择,就是往新29师塞两个新兵团,顺带再塞一个副师长。 没错,他也卷入派系之争了,有人要扩充实力,借鸡生蛋。到时候新29师能不能姓周还是两码事! 最后,还是躺在重庆医院病榻上的戴将军帮忙讲了话,拦住了那些想伸手的人。 戴将军是黄埔三期学员,委员长的学生,而且是很信任的学生。戴将军说话了,周景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戴将军那一系的人马了,也就成了委员长的嫡系。 一万二千人的编制,也是沾这份光,最后确认下来的。 到处都需要新兵,人家给一份面子,不可能拿着当十份用。 人是变不出来的,于是周景拿到了另一道命令,就地招募新兵补充。 这个差事在不同人的眼中有着不同的含义。对于某些家伙来说,招募这么多新兵,太难了。费时费力不讨好,还不如接收新兵站的那些。 可对于周景来说,他喜欢这道命令。强扭的瓜不甜,他不想弄一大批心怀异心的壮丁,更愿意招募一些心甘情愿当兵的战士。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这就是给了编制,让自己招人呗。 龙文章笑着说道:“简单,禅达有不少人仰慕师座的威风,知道咱们远征团打了胜仗,有不少人之前就打听着想要当咱们远征团的兵。 现在放出话去,用不了三天,最少能招两千人。” “对对对,前两天还有个老大爷跟我打听,问咱们招不招兵,想把他那两个儿子送过来。” 孟烦了讲了个开头,其他人也纷纷踊跃发言,有老大娘给孩子问的,有年轻人跑到军队驻地踊跃参加的,甚至还有那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谎报年龄想要加入远征团的。 以远征团打胜仗的威名,想要来当兵的不要太多。 就是有一个问题,禅达它毕竟是座小城,人口有限,不可能全来当兵。加上最近涌入的难民,顶天了也就招个三千人。 还有四千人的缺口呢! “周边不是还有没收拢起来的溃兵吗?拢一拢应该也能弄个几百人。”孟烦了建议道。 这个方面他最有发言权,毕竟曾经就是溃兵,也知道溃兵的德行。反正政府也顾不上管,很多人散落各地,混吃等死。 “我觉得跟附近几个县到县长商量商量,把肉罐头都拿出来当诱惑,再多发些安家费,怎么着也能弄一千兵,搞不好了能搞俩千人,再多也不是没有可能。” 龙文章小心的提着建议,一边说还一边瞅周景的脸色。因为这种事儿,绝对不是他一个团长能搞定,非得师座出面和地方讲。 别的地方跟禅达不一样,禅达毕竟是他们师的驻地,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县长得给几分面子,招人也不会受到阻挠。 可是别的县,你又不是高官,管不着人家,人家凭什么卖你面子? 这就得看周景的手段,搞得好了一口气全招满不成问题,搞不好了就只能偷偷摸摸的拉个几百人,起不到什么大作用。 周景心里清楚,瞥了一眼龙文章,不爽的轻哼一声:“行啊,那到时候你就跟我一起应酬,酒全归你喝,人全是你求。” “别价啊师长,我就擅长打仗练兵,你让我干这个,那不就是逼张飞绣花吗?”龙文章一脸委屈,敢情窦娥都没他冤。 “啧啧啧,真会说。”周景感慨的摇摇头,“你把老子捧的这么高,就想一个人逍遥? 好,这我也不逼你,咱们老团编作一团,新编的团,我全交给你。练不好兵,我真让你绣花,还必须给我绣个鸳鸯戏水!” 龙文章的一张脸顿时就垮了,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说什么不好,非得说张飞绣花。 得,挖了坑自己跳,以后别想轻松了。 其他人幸灾乐祸,迷龙更是起哄叫好:“好,咱们龙团长要是绣花,可一定要给我绣一个。别的不要,就要个红盖头就行,到时候我请您喝喜酒。” 龙文章怔了一下,嘴角划过一个弧度,指着迷龙说:“幸灾乐祸是吧?那你就给我来练兵,我挨罚了,你小子也一样。红肚兜鸳鸯戏水,你来双份。” 得,又一个因为嘴巴没把门儿的,把自己坑进去了。其他人在心中暗笑不已,脸上却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憋的好难受啊! : 部队不是番号越靠前就越是王牌,那个做不了数。譬如第两百师,文中说过多遍,就不多说了。 譬如第18集团军,到了1940年以后,整出40万大军,搞出了百团大战。 重庆政府一瞧,这可不行啊,发展太快了,直接连军饷也不给了。 之前按照三师六旅的编制发军饷,没有补给。 可即便那样,小米加步枪最后变为数百万大军,你说气人不? 常凯申大骂娘西皮,再次哭晕 第56章,招兵 第二天,远征团要招兵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禅达,街头巷尾都有人在议论。 两个农妇在农田里碰到了闲聊: “听说了吗,远征团要招兵了?” “当然听说了,我两个儿子都去了!你儿子去了吗?别怪我没提醒,人家可是有数额的,去迟了说不定就招不上了。” “那是当然,我儿子早去了,跟着远征团能打胜仗,送他去我也放心。” “是啊,与其像赵叔家的儿子被征走,还不如选一个能打胜仗的,这样我心中也能安心许多。” 这一时期,送子当兵是许多穷苦人家无奈的选择。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守在身边,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可因为种种原因,这也成了一种奢望。 能在家乡附近当兵,能参加一支打胜仗的军队,这也是一堆坏选择当中的好选择了。 如果孩子能吃饱饭,拿到了军饷,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这一点,远征师和同时期的其他国军相比,显得非常有良心了。 在禅达城东的一处征兵站点,早晨天刚朦朦亮,就已经有数十人守在此处,等着录名。 负责征兵的军士也没有想到,索性就提前开始了。维持秩序的士兵让等候的人排成一列。 在小院门口桌子后面,孟烦了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幸运的家伙,问道:“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报告长官,我叫肖伟明,湖南邵阳人。” 跟不辣的口音一模一样,孟烦了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肖伟明,怎么一个湖南人跑到这里来当兵了?” 肖伟明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弯腰弓了弓身子,客气的解释道:“长官,我是来跟同乡跑运输的,公路都被日本人占了,运输也跑不成了,所以来当兵讨口饭吃。“ 听着有点儿意思,孟烦了点点头,也没有怀疑,将信息记录在花名册上,又询问了几个问题,便算完成了登记。 站在孟烦了旁边的一个军士,将准备好的一套军装,和一块大洋交给肖伟明,然后指了指身后的院子:“往里面走,会有人给你做安排。” 肖伟明看着手上的东西,表现的非常诧异,“长官,大洋是安家费?” “没错,师长有令,凡应征士兵,每人一块大洋做安家费。新兵蛋子,找地儿偷乐去吧!”负责发放大洋和军装的军士无不羡慕的说道。 安家费这玩意儿,已经好久没有听说过。就连军饷,甭管有多少,能不欠着就已经很好了。 更别说给的是大洋,不是法币。这玩意儿可是比法币要保值多了。 新兵蛋子还没挪步,壮着胆子问:“长官,安家费我能捎回去吗?” 军士被问得有些没耐心了,语气中充满了不耐:“你这不废话吗,大洋归你了,想怎么用全凭你自己。 不过我可提醒你,拿着大洋要是当了逃兵,妥妥枪毙,别动歪心思啊!” “长官说笑了,给了我们这么好的待遇,还要去当逃兵,那可真是猪狗不如了。”肖伟明陪着笑脸客气的说道。 能给安家费的,肯定不会差下军饷,能拿到军饷,谁没事儿去当逃兵? 再说了,部队给了军饷,该卖命的时候的就得卖命,要是退缩了,对得起军饷吗? 肖伟明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想着。 排出一条街的长龙,队伍前面发生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队伍末尾。应征来当兵的人,一听还能拿到一块大洋的安家费,个个喜上眉梢。 有的已经开始赌咒发誓:“师长对我们这么好,一入伍就给发安家费,大家伙儿一定好好干,报答师长的恩情。” 而当一块大洋安家费的事情传出去后,自愿报名当兵的更多了。 十六七岁的萝卜头谎报年龄当兵,就搞出几十起来。短短三天的时间,远征师就招到了三千多人,圆满完成预定任务。 而附近其他几个县的征兵,也大同小异。只是多了一道程序,就是周景带着礼物,宴请了几位县长乡绅。其中的曲折,笑话,就不多赘述了。 近一万人的新兵,几乎是在重建一个师,管理训练当中遇到的各种乱七八糟事儿,几乎是数不胜数。 可是跟缺军官这件事来比,那些就都不是什么事了。 远征团变成了远征师,缺乏各种专业人才,打过两场仗的老兵可以当班长,可总不能打了三场仗的兵就当排长吧? 一点战术指挥都没有学过,再加上粉嫩的新兵蛋子,就是配备上最好的武器,那也白瞎,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效果。 龙文章刚训了两天,就跑过来叫苦:“师座,师座我求你了,这训练根本没法继续。基层骨干缺失的太多了,矮个子里拔将军都拔不过来。” 正在吃晚饭的周景,低着头当没听见,专心致志的对付那盘饺子。 龙文章你不是很能耐吗?这就撑不住了? “师座,师座我求你了!”龙文章咽了咽唾沫,满面笑容的凑上去:“要不我给您捶捶背,捏捏肩?” 呸,周景真想啐他一口,没瞧见这儿吃饭呢,还捶背,求人也不会有点新意! 放下筷子,他说道:“这事儿你以为我不急吗?可上哪儿去找军官,哪儿都缺人才,你告诉我,我该去哪儿找?” 龙文章笑笑,坐在周景对面的小凳子上,“师座,我现在才发现您当时有多英明,一个军医一批物资,就帮了戴将军一个大忙。是我鼠目寸光,是我……” “停,别给我戴高帽子。”周景打断了他的吹捧,“当时我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不能让国家损失一名骁勇的将领,更不能让日寇得逞。 而且你拍马屁白拍,戴将军那边也需要补充大量的军官。我让人家帮忙,也只能帮关键的忙。 前两天我刚发了电报,找戴将军弄了一些特种科的中央军校毕业生过来,大量的步兵科毕业生,你想也别想?” “特种科目,炮兵,工兵,医务,防毒?” “没错,就是这些科目的毕业生,重点是炮兵和医务,有5个,两个学工兵的,一个学防毒,步兵科目一个也没有。”周景回答道。 龙文章没用周景细说,自己就想明白了。炮兵不必多说,大炮是战争之王,没有优秀的炮兵使用,根本不行。 而那几个英国炮兵教官,回来之后就恢复了懒散的本性,打仗真不能指望他们。 医疗条件关系到官兵的生命,重要性不必多说。构筑各种复杂的阵地,工兵毕业生也用得着。 防毒,那是上次被鬼子毒气搞了一回,吃到了苦头教训。 是可没有步兵科的毕业生,这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啊? 龙文章脑子里想着,手却无意识的伸到了盘子里,抓了饺子就往嘴里塞,猪肉圆菜馅儿的,好吃。 “好吃吧?想不想再吃啊?” 龙文章恍然被惊醒,被周景诡异的目光盯上,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行了,这些送你了。”周景把盘子往他面前一推,看他吃着饺子,陈述着自己的想法。 “老龙,这事儿其实我也着急,只是思来想去求人不如求己。能训兵,咱们也能训军官。 开个低级军官培训班,连排级的军官,甚至班一级的军官,都可以培训。 全师能给他们上课的,也就你我二人。咱俩辛苦点儿,把军官培训好了,这战斗力不就上来了嘛!” 龙文章苦着一张脸,吃到嘴里的饺子也没有滋味儿了。说的轻巧,那能一样吗? 一个新兵从零培养,三个月就能培养成合格的步兵。一个基层军官从零培养,怎么着也得一年吧? 大名鼎鼎的黄埔军校,除了创校初期因为制度不完善,学期很短。到后来,也是实行的三年制学期,即便抗日战争爆发情况紧急,也得上两年的学。 一年培养基层军官,也只能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基层军官这么搞还凑合,中层军官怎么办? 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培养出来的,而远征师底子薄,挑几个合格的营长都很困难,更别说还有三个团长名额。 周景摸索着下巴,叹了一口气:“过些日子,军部会派一些人过来,一个副师长督导,还有能配齐一个团的中层干部。” 提出问题的龙文章也沉默无言了。这样的配置意味着还是在往他们师里掺沙子。 当然这是应有之义,谁让你不是黄埔出身,校长的学生呢! 信任也是有限度的,要是全部让他们两个做主,那不就成了小军阀了吗? 谁还能指挥得动。 反正,以后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了,说话办事都要谨慎些,不能口无遮拦了。 又叹了一口气,周景说:“其实你今天不找我,我也得找你。这件事儿我们得提早准备,不能让他随便往里头掺沙子。 我想过了,三个步兵团,一团还是咱们远征团的老底子,编三千人,这个团我亲自带,我兼任团长。 二团用你带过去的骨干,我也会给你做资源倾斜,也编三千人,团长是你。 三团,就用他们派来的这些人,也给咱们这个副师长一个面子,团长由他兼任。不过在人数上得稍作限制,就俩千人吧! 剩下的新兵,全部划归师属直属部队,四千人也差不多了。“ 安排算是比较合理的,龙文章也没意见,用一个团让上级安心,比较合算了。 就是派来的副师长加督导,可是有监督大权的,见到周景如此安排,会不生气吗? 龙文章笑问道:“师座,督导要是不开心了,找事儿怎么办?” 周景脸色一变:“敢找我的事儿,反了他!就当他有靠山,我没有靠山吗?要真的撕破脸,老子整死他!” “师座威武!”龙文章拱拱手,对周景是肃然起敬。有这样的师座做靠山,稳妥了。 二人商量了一些军官的调动安排,当然基本上是周景说什么算什么,谁让一个是师长,一个是团长,差的老远了。 周景甚至感叹道,要是龙文章这家伙,以前真是个副团长该多好。 凭借着远征缅甸时的功劳,他再费心运作一番,撒些美钞下去,给龙文章弄个副师长当当不成问题,也省得他受此制肘了。 …… 重庆的一处别院里,身穿将官服的方一鸣,愁眉不展的盯着眼前已经凉透的两杯茶。 他原是第五军的一名作战参谋,这次打了败仗还能被提拔为将军,要多亏他是黄埔5期的学员。跟杜军长有同窗之谊,能叫得上一声师哥。 上校参谋成为少将副师长加督导,无疑是向上又迈了一步。日后若是表现不错,凭借着这层关系,调任一任师长也是很正常的。 可问题就在这儿,刚才跟他关系不错的王汉光,听到他明天要走特来送行。 他知道王汉光之前去过升格为新29师的远征团,便向王汉光询问这个师长好不好相处啊? 王汉光一听就连连摇头,劝道:“一鸣兄,这也是我今天来准备要跟你说的。这个师的师长脾气不好,动辄就把下属骂得抬不起头来。 他不仅脾气坏,主意还硬。当时我劝他炸了桥梁,断了日本人进攻的心。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么好的机会绝不能白白放过。 于是在怒江那儿打了三天,上峰就差连发12条电报把他撤了。” 听听,这妥妥的岳飞模板,不把上级的命令放在眼里,我行我素 可还有更气人的,这人你还整不倒。朝中有人帮他说话,身后也有靠山。 方一鸣是一点辙也没有,就连王汉光都劝他,实在不行当个泥菩萨,找个机会把自己调走,别真陷在坑里。 方一鸣自家知道自家事,没有当过一任军事主官,不是副职就是参谋。性格中带了些软弱,跟这样的强人相处,是绝对处于下风的。 摇头叹惋了一阵,他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不会太难堪吧! ps:感谢书友胃无限、弔有海大的打赏。 评论区上了一张第一次远征缅甸的战略态势要图,绝对不容错过。 角色龙文章上线了,可以去比心打赏支持了。 诸天流小说未来还有很多角色,所以其它孟烦了,迷龙这些角色就不上了,全由龙文章一人代表吧! 第57章,军官培训班 师长要办培训班,给大家伙上课,各级军官都议论纷纷。 周师长和龙团长,都有给全师上下所有官兵上课的资格。 可问题是,不仅连排级军官,就连班长,这种不算军官的,也要通通参加培训班,这可是大新闻。 让手下的新兵练队列、正步,交给老兵盯着,不辣叼着辣椒在大树底下歇阴凉。 四川人不怕辣、贵州人辣不怕、湖南人怕不辣。不辣外号为什么叫不辣,那就是因为他吃辣椒怕不辣。 旁人就给他起了外号叫不辣,久而久之,外号叫出来了,真名叫什么没人知道。 以前连吃的都没有,苦的很。而远征团发了功劳饷,不辣拿到钱第一件事儿就是买辣椒,要买最辣的拿来当零食吃。 要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不辣的身后,兜子里的辣椒少了,不辣反手一个擒拿,抓住了小偷:“王八盖子的,又来拿我的,你咋不买些呢?” 要麻嘴里嚼着得来的“战利品”,含糊不清的回答:“要攒钱娶媳妇的呦。” 两人的关系很好,是换帖的拜把子兄弟,不辣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他只是有些疑惑,要麻是看对哪家姑娘了? 然而没等他问出口,要麻就转移了话题:“下了操,跟我去团部大院集合,今个师长要讲课,不能缺席。” “是军官培训班?早上阿译就说了,班长及班长以上的都去,那得有多少人?” “连班一级都算上,怎么也得有两百号。这还是分批培训,要是集体培训,得更多。”要麻回答。 不辣又往嘴里塞了一根红辣椒,感受着辣椒带来的快感,心里却在想:班长上什么课嘛!指挥手底下那几个人,把小鬼子打死不就行了,上课要多麻烦。 之前,他已经知道上课的苦了。刚打完了仗,全团上下就开始上识字课,规定一天要学几个字,还要展开比拼。 话说,让他们这些大老粗拿起枪杆子,拿起锄头,那都是一把好手,可让他们识字写字,那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全团有不少闹笑话的,不辣就是,因为他写自己的名字,都跟蚂蚁爬似的。还好全都是一样的货色,大哥不笑二哥,彼此彼此。 其实国军哪有这种要求,出操的频率都是看着长官的心情。长官要是很能干的,想要训练强兵的,那自然是狠抓训练。 可长官要是混日子的,那手底下的人自然松懈。不辣以前待的部队,平均一个星期才出一次操,剩下的时间就荒废着呗。 至于说识字的要求,不辣很多不同部队出身的人都打听过,在他们以前的老部队,根本没这一回事。 有的人说识字是个好事儿,技多不压身,总有用得着的一天。 而有的人总是抱怨,天天训练就够苦的了,浪费那时间识字干什么,还不如多歇一会儿呢! 不管是褒是贬,周景听了都一笑了之。认字,学习的重要性,21世纪的人恐怕没有不清楚的。 21世纪,九年义务教育使得中国没有文盲了,走上了强国的道路。 在现代社会习惯了也很难察觉,但来到这个时代,周景是切身感受到了九年义务教育的好处。 民国时期,经济发达的地区的大城市,文盲率大概80%以上,经济欠发达地区文盲率95%。很多人连自己名字都写不了,更别说别的。 而周景在远征团做了一次调查,士兵中的文盲率是98%,军官的文盲率80%。 孟烦了身兼多职,周景一有事儿就想起他了,不是因为孟烦了能力有多出色,而是因为周景手上实在没人。 不识字的能做记录吗?连杀了多少小鬼子,该记多少功勋都无法记录。 不识字儿的能看懂文件吗?给他一份武器操控的说明书,他都弄不了。 更别说外语,数学,那些更“高大上”的东西,如果连字儿都不识,还能想着那些吗? 著名伟人说过: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而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 周景深以为然,他也拾人牙慧,扫盲,让全团,乃至全师展开识字行动,务求做到强军。下午四点,操场吹了一遍哨,领到学习任务的班排连级干部,站成队列有序的往团部大院走去。 一团的团部大院紧挨着师部,院子还不错,跟师部大院一样,全是一家富户捐出来,留给他们使用的。 院里摆了八列的长条凳子,阿译指挥他们有序入座。刚一坐下,两个警卫就抬着一块黑板,放到了众人面前。 周景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提着根长竹条,“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阿译回道。 “那就开始吧!” 周景站在黑板前,目光扫下去全是一张张黑脸。云南这地方太阳还是有些毒辣,看这晒的都成黑人了。 手中的竹条敲了敲黑板,就像在完成一种仪式,周景开始讲话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军官不行,手底下的兵也强不到哪里去。 所以训兵先训官,培训班的意义就在于此。我,少将师长,龙文章,中校团长,在这儿给你们讲课,那就都给我好好听。 要是不好好学成绩不及格,那就别怪老子一撸到底,让你跟着那些新兵参加训练。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众人跟打了鸡血似的,纷纷呐喊回应。 全团上下都明白,就是不知道的也听别人说过。师长绝对是说到做到,说撸成大头兵,那就绝对能撸成大头兵。 相信没有人愿意接受这样的惩罚。 阐述了听课的重要性,让军官们身上充满了劲头,周景正式开始讲课了。 “最基础的玩意儿,我这个师长讲有些掉份,所以我也不想讲。可是龙文章告诉我,最好从头讲,从怎样让一个新兵掌握战斗技能来讲。 我认为犯不着,所以想问你们大家一个问题,战场上,士兵在开枪前应该做什么?举手回答。” 坐在第7排的一个班长举手道:“找地方隐蔽。” 周景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又指了第2排的一个排长,那人说:“卧倒隐蔽,寻找敌人,瞄准了开枪。” “说的不错,隐蔽自己,寻找敌人瞄准了开枪,看来我们的军官们还行,打了几年仗这些基础经验也有了。”周景松了一口气,淡淡的评价道。 为什么这么说,还是因为龙文章讲过的一件事。龙文章走南闯北,见识了很多军队,也知道军队中的一些弊病。 其中就有一条,士兵开枪之前不瞄准,瞎**打。 周景一开始不相信,后来相信了,和群里的书友一交流,他眼珠子都快掉地下了。 要说这瞎射的习惯,还得从清朝说起。 清朝军队火绳枪排队枪毙战法根深蒂固,即便引入后膛枪之后也不怎么会瞄准。 甲午战争中日军就记载说:和清军对战,往往双方刚一进入阵地,清军就会毫无准头可言地一通浪射。 等到这种无用的射击告一段落之后,日军就会跃出阵地开始冲锋,而清军就会溃退。 北洋军阀脱胎自清军,也带上了这种恶习,以至于在中原,各路军阀一场几万人的大仗下来,真正被敌军射死的人也就三位数。 而在四川,军阀部队的射击水平之低劣,竟导致军阀间发生冲突时,有民间的闲人出来观战。 最终着手解决这个问题的人,是微操达人常凯申。 他上台之后写了一本《步兵操典》,其中强调了步兵射击训练,由此开枪必须瞄准的常识才得到普及。 然而……国内当时各大武装中,对《步兵操典》贯彻最力的一支是红军。 开枪之前先瞄准,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本应该知道的常识,还得教授,周景也很无奈。 不过,他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基础的教学上,这种教学还是交给龙文章。他要讲点不一样的。 譬如,日军的分队进攻战术,美军的分队进攻战术,或许还能讲讲德军的分队进攻战术。 分队进攻,其实就是班排级进攻,是步兵最常使用,也是最经常面对的。 美军和德军的战术那是拓展,重点还是日军的战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识在某些时候是更厉害的武器。 他先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谁知道日军是怎么进攻的吗?机枪多少米开始压制射击,步兵什么时候杀伤力最大,掷弹筒什么时候开始发威?” 众人皆哑口无言,有谁还想过这样的问题呢!小日本儿冲上来了,拿子弹掀开他的头盖骨就行了,是还想这些干什么? 就连一向想法很多的孟烦了,也紧闭嘴巴不说话。他总结过,日军的战法步兵冲完炮兵轰,炮兵轰完步兵冲, 可具体是怎样的,战场上那么危急,谁还有闲心观察呢! 见到无人主动发言,周景一指迷龙说:“机场守卫战,天门山守卫战,你都打过,就你来说。” 迷龙看看左右,孟烦了指挥的是炮兵,谢国富机场守卫战被派去守跑道了,两场防御战都打过的,军衔最高的还真是他! 不情愿的站起来,迷龙回忆了一番说道:“小鬼子的步兵战术我不懂,但我知道,当他们距离我们大概200米的时候,是杀伤力最大的时候。 那时候小鬼子的炮火最厉害。而且虽说我对他们恨之入骨,但我不得不说,小鬼子枪法贼准,一露头就可能被打翻。机场守卫战,我手下有一半儿的机枪手都换新人了。 而且他们的掷弹筒,也是在那个距离上威胁最大。我们的火力点一暴露,小鬼子一般两发榴弹,最多三发,就能让一个火力点哑火。机场守卫战,真的打得很惨。” 下面坐着的军官,也有不少经历过那一场仗,他们相识的弟兄,有不少就留在了哪里。现在想起那一仗,还心有怯怯。 虽说打了胜仗取得了胜利,但那些死去的弟兄们,可就永远离他们而去了,怎能一时就忘记。 周景也感同身受的叹了一口气,“那一仗的确打得很惨,守在山坡上的两个连都伤亡过半了。 其实给你们上课,讲解如何打仗,让你们掌握了最好的杀敌手段,未尝不是降低伤亡的办法。 迷龙的观察力还是不错的,看出了小鬼子作战的精髓。今天我就给你们讲讲,小鬼子学习的进攻战术,怎样对付小鬼子的进攻。“ 要说日军的进攻战术,那就得先说日军的编制。因为无论什么样的战术,都得人来发挥。 日本步兵小队(排)也有甲乙丙三种常见编制,甲种为加强编制,辖三个步兵班及一个掷弹步兵班。 小队长及其助理,步兵班配轻机枪一挺,其余均为步枪手,其中一人常会加配一具十一式掷弹筒,共十五人;? 掷弹班有三具89式掷弹筒,每具掷弹筒应有正付射手各一名,其余皆为步枪兵.甲种小队应有62人.? 乙种为标准编制,与甲种编制的唯一区别在于其每班只有十三人,故乙种小队应有54人. 日军小队常配备的五种武器,38式步枪,刺刀,手雷,歪把子轻机枪,有时会额外加强重机枪。 日军步兵班战法,源于西方步兵班战法。这个战法的特点是发挥机枪火力。 简单讲来就是先用机枪压制,用步兵将敌人从掩体中赶出来,再用机枪把敌人放倒。 到了日本人这里就变了味道,打法的前两步不变,但在第三步上,日军则强调用步机枪共同杀伤敌人,而且偏重步枪。 这里面的原因有两个,一个就是节省弹药及减小对机枪的依赖。另一个就是发挥步枪的优势。 这背后的主要原因,就是日本国资源及后勤能力有限,再就是日军班用机枪有性能缺陷。 ps:感谢书友赤伶歌古风的打赏,还有其他书友的打赏,粉丝榜已经有47位了,感谢你们。 这周彻底没推荐了, emmmm有书单的书友,能帮忙加个书单吗? 第58章,日军步兵进攻战术 机枪缺陷? 跟日军打过仗的一些军官,脑子里已经回忆起了日本人用的歪把子机枪。 谢国富举手问道:“师座,您说的是歪把子机枪吗?” “是,我正要说呢,小日本儿歪把子机枪的三个型号,你给大家伙讲一讲。”周景笑着说道。 在之前回国的途中,行军歇息时,他就常给手下的军官普及一些知识,讲一些指挥战术。 谢国富学习起来是最认真的,有一股不钻研透彻不罢休的劲头。这样的学生,恐怕任何一个老师都是喜欢的,周景也不例外。 谢国富站起来朗声讲道:“日军使用的歪把子机枪,其实有三种型号,分别为十一式,九六式,九九式。 其中十一式,是最早的型号,也是日军中配的最多,最常见的轻机枪。射程在1500米,射速高达每分钟550发。 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遇泥土灰尘必定卡壳。 也就是说遇上这种机枪,只须胡乱用小型爆炸物在其周围引爆,不必伤及人枪,只须把泥沙尘土掀到枪上,敌机枪十有八九会哑火片刻。 没有爆炸物时,机步枪集火射击打出的沙尘也行。” 周景伸手示意谢国富暂停讲述,朝着台下的一众军官问道:“学到了吗?” “学到了。”不少军官纷纷应道。 这种知识,如果不到这里上课,那就只能战场上用生命的代价摸索。 让日军的一个火力点哑火片刻,在一场战争中就能挽救数条生命,也能让胜利多一份把握。 可以说,就这么一个知识点,普及到全团就能拯救成百战士的生命。如果普及到全军,那就能拯救成千上万人的生命。 然而前者周景能做到,后者是他所不能及的。 周景随意指了一个坐的靠后的班长,课堂提问考核:“如果是你,指挥你所在的班,战场上遇上了敌人歪把子轻机枪,该怎么做?” 那名班长站起来回答道:“如果我所在的班,拥有一挺轻机枪,那么我会命令机枪手优先扫射敌人的机枪组,即便不能将人打死,也会掀起泥土沙尘将起哑火。 如果没有轻机枪,那我就让手底下的战士们集火攻击,争取做到以上效果。” 这样的回答很标准,看来是听进去了,周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打过几场仗?” “报告师座,我叫刘有功,机场保卫战我就在一连,现在任班长一职。” 那就是跟着远征团都打过三次大仗了,能说出这番话不足为奇。 “不错,刘有功你讲的很不错,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其他人也要注意。 你的轻机枪在发挥威力后,要迅速转移到备用射击阵地上,防止敌人的报复。“ “是,师座。” 周景示意他坐下,留了一些时间让军官们消化刚才学到的信息。 无论是以前的军阀部队,而是现在的国军,都有一个臭毛病,那就是机枪打完了不转移。 不转移的后果,就是日军的掷弹筒手,反应过来就是两发榴弹。机枪往往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就被消灭了。 而且日军还贼的很,根据国军这一习惯,他们先派出一部分兵力佯攻作火力侦察。 当国军的火力点全部暴露出后,便会使用各种优势火力进行的定点清除。 然后日军第2波主力进攻时,国军的火力已经下降一个档次了,根本抵挡不住。很多战斗力弱的军队,就在这样的攻击下一触即溃。 而战斗意志稍强的军队,在打退日军的这一波进攻后,也已经伤亡惨重。绝对撑不过第三轮攻击。 步兵冲完炮兵轰,炮兵轰完步兵冲。 虽说瞧不起日军这死板的战术,但现实往往是更残酷,国军是没有资格瞧不起日军的。 因为国军比日军要烂多了,面对这种死板的战术都没辙,也是让人叹惋。 周景摆手让谢国富继续讲,谢国富将记在脑子里的知识,用自己组织的语言讲述出来: “其实不光我们,日军自己也发现了十一式轻机枪的问题,九六式轻机枪,是十一式的改进版。 日军的这一式轻机枪,是为了改进沙尘卡壳的问题,却又引来了其它问题。此枪采用枪弹润滑,火药燃烬及灰尘易在枪机处积累,从而卡壳。 也就是说,这个枪虽不大容易立即被掀来的沙土卡住,却常常打上几百发自已就卡住了。 至于说九九式轻机枪,是仿制的捷克式轻机枪,子弹口径达到了7.7毫米,30发的弹夹,射速要更快,在某种程度上要比捷克式轻机枪要更好。 这种枪我们也有缴获,发现的确就是如此。从外观上来说不好辨别,但是仔细听其声音,还是能听出来的。 由于日军有大量的十一式,九六式轻机枪正在服役,全军替换成本太大,九九式轻机枪制造的不多,只是相互夹杂的使用。 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幸事吧!” 九九式轻机枪比捷克式都好用?迷龙心里头一下就活泛起来了,举手说道:“师座,能不能把这枪借来练练,以后缴获了也能直接拿来用嘛!” 迷龙之心,全团皆知。 坐在他旁边的人纷纷朝他投来了鄙夷的目光,想要就直说。 借?迷龙是属貔貅的,有进无出。当这些人谁不知道啊! “军械调配以后再说。”周景一句话堵上了迷龙的口,继续讲起了日军步枪。 日军的步枪最常见的当然是三八式步枪,因为有个大大的防尘盖,所以人们都喜欢称其为38大盖儿。 这款枪的性能比较好,弹道稳定,精度高,而且后坐力小,子弹6.5毫米口径,重量轻就意味着能携带更多,对于日军来说很重要,那意味着持续作战时间加强了。 至于说威力不足的问题,说的是在一二百米的近距离,圆头子弹打中人体很容易穿透过去。 其实日军也有解决办法,一种是土办法,用锉刀锉弹头或者刻上划痕,就成了达姆弹。(据说tg也用过) 这样处理的子弹,在射入人体后会因为重心不稳与外表的因素进行翻滚,变形,碎裂。 翻滚的时候回造成弹道空腔,加大杀伤力(可以理解为打中后瞬间口径变大)以及让弹片很难被取出。 但是,这样做也会让子弹,因为气动变化和重心不稳而影响弹道,造成射击不准确以及穿透能力降低。 于是日军在战争中期开发出了尖头弹,弥补了杀伤力的不足。 而且据盟军记载,日军38式步枪还有两种制式炸子:燃爆弹及汞爆弹。 前者与普通弹一样,只是在弹头根部有个红环,简称红弹。 汞爆弹不同,其弹头无尖,是平台形状,根部有个紫环,简称紫弹。 美国人曾做过实验,紫弹在任何距离上打中1/8高强度铝合金板,可炸出一个直径三厘米的大洞。 红弹打中后炸出的洞稍小,但有很强的燃烧力。战斗中被这样的子弹打中后死状极惨,活下来也是100%致残。 这两种子弹很少有人愿意提及,大概是不愿意回忆吧! 枪是好枪,用的人怎么样? 这就要说日军的一些训练方法了,周景点了要麻的名,他对这方面最感兴趣,学的也最好。 要麻被点到名还有些羞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的双手偷偷的握成了拳头,似乎要凭着这股力量来克制紧张:“其实这还是师座跟我们讲过的。 日军除了常规的训练方式,还有一些非常规的训练方式。 例如立姿加重物持枪长瞄,这个我们侦察连也在练,发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战士们持枪更稳了,射击精度有了一定的提高。 还有打夜间100迷外香火头,这应对的是夜战,经过这样训练后,就可以根据敌人开枪时枪口的枪焰,进行瞄准射击。 避弹奔跑及针对避弹奔跑的射击方法,狙击与反狙击术,突发情况下防守与反击等。 总体来说有七八种,师座说经过这样的训练,基本达到了一等射手的标准。 而我们侦查连就在进行这样的训练,发现的确有了很大的提高,个个都能称得上神枪手。现在,我就敢放出话来,在同等情况下我们打普通的步兵连,1打2不成问题。” 前面的听着听着还挺有道理,众人都觉得学到东西了。既了解了敌人的能耐,也了解了如何掌握这些能耐。 可要麻最后这一句话,可就得罪人了。除了侦察连的军官,其他的军官听了皆不是滋味儿。 什么意思? 你侦察连就是亲娘养的,能耐大。我们步兵连的就是后娘养的,这么让人瞧不起啊! 迷龙这暴脾气,不顾曾经吃一锅猪肉烩酸菜的友谊,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要麻,你给老子说清楚,什么叫做你们能1打2?合着你们侦察连厉害,我们步兵连不行? 你们侦察连拿着全团最好的装备,挑全团最好的兵。但那又能怎样,那不是你能口出狂言的依据。 别人怕你,我们一营不怕。有本事咱们拉出去比一比,我倒要看看你的侦察连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迷龙一开这个头,其他几个营长也坐不住了。 三营长戴南学站起来说:“行了,侦察连全团独一份,拿最好的资源。一营是全团的大儿子,也拿最好的资源。说这种话有意义吗? 要比,我们三营跟你们比,射击、拼刺、投弹,我们三营随便拉一个连,都能赢。” 迎接戴南学的,是要麻和迷龙愤怒的眼神。这时候他们俩的友谊又发生效果了,一起敌视起了口出狂言的戴南学。 二营长谢国富站起来劝:“哎呀,大家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弟兄,何必这样争吵呢!我看等过些日子,咱们来一次全团大比拼,看看谁带的兵最厉害。” 比拼作战技能,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能让军官们用心训练,也能让战士们为了荣誉努力训练。 周景用赞许的目光扫了一眼谢国富,拿竹条敲了敲黑板,“这个提议很好,下个月全师都进行比拼,所有训练科目都在其中。 头名可以获得,尖刀班,尖刀排,尖刀连的荣誉。奖赏也是非常丰厚的,猪鸡鸭鱼肯定都有,有能耐的吃肉,没能耐的一边看着。 但现在都给我坐下,收了心继续听我讲。别忘了,学不好老子要撤你们的职。” 四人老老实实的坐下,按耐着激动,收心听讲。下面坐的其他军官也是如此,虽说比拼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不能撤职啊! 撤了职,再多的荣誉也跟他们没关系了。 讲完了机枪和步兵,来重点了,日军的步兵分队战术。 日军崇尚武士道精神,也崇尚进攻。班排的分队进攻战术,是日军的根本战术。 日军实施进攻战术,大致是接近敌人600米到400米之间。此时,小队长或者分队长,会明确攻击方向及可利用之地形地物,确定各组阶段性掩蔽点等战术要领,然后分组展开。 待机枪组进入第一射击阵地后,各组即向第一个掩蔽点机动。到达第一隐蔽点后,展开火力杀伤敌人,同时掩护机枪组机动。 机枪组到位后,开火压制敌人,同时掩护其它组向前机动。 如此循环,直到接近敌人阵地200米左右。 此时,小分队(班)展开全班火力,清除已爆露的敌人火力点,及兵力密集的阵地。 同时利用烟幕弹,曵光弹(夜间战斗)为日军直瞄重火力指引目标。 在这里,一般应有两轮打击,第一轮是面打击,消除全部当面火力。 然后集中打击一侧,以造成守军配置不均而被迫机动,从而最大限度地消灭机动中的守军力量,为最后攻击做准备。 在炮火准备尾声,步兵上刺刀匍匐前进,炮火停止后,展开全部压制火力,掩护攻击中步兵.。 步兵应于100米左右转为全速冲击,之后进入白刃战,占领敌军阵地。 这就是教科书式的进攻战术,很全面的战斗方式。 应用在实际战斗中,可能有些不一样,会有许多走样版本。但却是鬼子在明确对面有坚决防御之后,屡屡采用这样的的攻击战术。 一个优秀的日军基层指挥官,可以让成百上千人,倒在他这几十个鬼子的攻击中。 在这个战术中,鬼子在面对坚固防御逐步逼近,利用机动能力及火力上的优势,大量杀伤守军。 许多久经沙场老兵,都在自已有效射程外被鬼子射杀。 当鬼子推进到200米左右时,其火力精度强均迟到顶峰,守军将承受炮火,伤亡,心理等多方面冲击。 这就是抗战初期,一小队鬼子依托其配置的优势火力,屡屡击溃我营团级防御阵地的一个主因,鬼子打仗鬼得很! ps:学到了吗?把这一套领悟透彻了,回到抗日战场,也够资格当个连排级的指挥官。 不是人人都是龙文章,李云龙。那时候,大部分基层军官,懂得压制火力点,知道什么时候该开火,什么时候该躲炮,就已经算是合格了。 顺便吐槽一下,现在电视剧那样,一开始就端着枪,扎着堆儿直挺挺地冲过来。我知道那是为了影视剧效果,可那也太假了。 那个就不叫鬼子,充其量一群野猪。杀鬼子之所以是英雄,就因为鬼子的凶狠和难杀。 把鬼子弄得象猪一样,岂不是说我们前辈英烈只是一群屠户吗? 据说横店每年死十亿鬼子,连起来能绕地球一圈。他们当初是哭着喊着逃的? 靠,我发现我开挂都开小了,应该直接左手一挥10万大军,右手一挥10颗核弹,不然快赶不上主流了。 第59章,争论 提问检查了一遍,学员们回答的都不错,看来是听进去了。周景宣布下课,转身离开。 今天的信息量有些大,就这些知识,也够他们消化一阵子的了。 而当周景离开后,房间里就炸锅了,众人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我说呢,原来小鬼子的火力最强在200米啊,怪不得那时候有一阵子感觉压力最大。” “切,师长要是不讲,你能知道吗?” “要我觉得火力点就应该打一半留一半,等小鬼子突到100米左右,突然冒出来给予巨大的杀伤,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好主意,可这个你得有资本,手上的机枪得足够多。不然被鬼子的机枪压制的太狠,一波冲击都扛不住,你连发挥的机会都没了。” “唉,咱们用的中正式步枪,精准有效射程还是太短。三八大盖儿精度好,鬼子的特等射手五六百米就能够得着咱们,不少战士连个鬼子毛都没摸着就阵亡了。 训练时间较长的鬼子,四百米杀伤也很厉害,到了二百米的距离上,那准头就不用说了。机枪做不到压制的话,咱们的战士连露头还击都很难。”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迷龙却在心中暗喜。不巧,他们一营全配缴获来的38大盖,后坐力小精度高,新兵上手很容易,老兵多费点时间和子弹练练,精准度也不比鬼子差。 迷龙得意的神色几乎是挂在脸上,戴南学瞧见了不屑的冷哼一声:“鬼子的38大盖好,可缴获尖头弹能有多少?近距离杀伤效果还是不行,不如咱们中正式,要害位置打中了,一枪就让他丧失战斗力,这多痛快!所以也别羡慕,犯不着。” 戴南学就站在迷龙旁边,说话时眼神就盯着迷龙,火药味十足。 迷龙闻出了味道,自然不甘示弱,冷嘲热讽:“姓戴的,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中正式400米外没什么准头,你能否认?那个距离上开枪简直就是放空枪,轻重机枪一暴露,就会遭到鬼子的89掷弹筒和迫击炮打击,你拿什么跟鬼子打。” 戴南学一时语塞,无话可讲。不讲理的硬扛,那当然能。可是没有意义啊! 战场上嘴硬是打不了胜仗的,还得看手底下的真功夫。 迷龙得意洋洋的扫了一眼众人,边往外走还边说:“看来射击科目是我们一营包圆了,你们都洗洗睡吧!” “迷龙,你别高兴的太早了,等着瞧!”戴南学放出了狠话。 不就是38大盖嘛,全营大几百人换装有些困难。可弄个十几二十枝,给准头最好的射手用,那还是容易的。 谁赢谁输还两可呢! 他们俩的争吵掀起了一些波澜,但也仅是如此罢了。能聚在一起讨论的机会可不多,众人继续讨论学习。 …… 戴南学离开了团部一转身就溜到了师部,笑呵呵的朝门口的警卫打听:“师长回来了吧?” 警卫也认得他,冲他笑笑:“戴营长,师长回来了,正在办公室呢!” 循着警卫指的方向瞅了瞅,戴南学朝警卫点点头,往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七八月份的云南正是热的时候,关上门家里可就成蒸笼了。 周景穿着汗衫,毫无形象的坐在办公桌后,拿着蒲扇扇凉。 瞧见是戴南学,他便放下手中的电报,问道:“有事儿?” 戴南学左右瞧瞧没其他人在,脸上堆满了笑容:“师座,有个事想跟您说说,您看能答应我吗?” 回想起戴南学在英军机场的会议室,又哭又闹的表现,此时这婆婆妈妈的样子,还真是好笑。 “行了,有事说事,能不能答应得等你说了才知道啊!” “哦,师长您不是说38式步枪精度好。我们营也有一些优秀的射手,我想能不能给我们三营也调配一些38式步枪,这样的枪在优秀射手手中,能发挥更大的优势。” “哦,我当是什么事儿呢!不就是几十支步枪嘛,准了。”周景从柜子里翻出一沓册子,写好了说明,签字盖章。 一式两份,他扯下了其中的一张,交给满脸兴奋的戴南学,并且嘱咐道:“找阿译领,你领多少,就得往回退多少,最多40枝,再多也没有。” “谢谢师座,谢谢。”戴南学拿着条子,嘴上连忙感谢,心中已经盘算上了。 枪可以还回去,子弹就用不着了,还白赚一批38枪的子弹。 打发走了戴南学,周景拿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颇为怀念有空调的日子啊! 手下人的这点儿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可到最后谁赚了,那还真说不准。 特等射手,拿上狙击枪,经过一定的训练,可以代替部分狙击手的职能。 这方面德国人有,苏联人有,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涌现了一大批优秀的狙击手。 苏联狙击手扎依采夫准尉,曾在十天内击毙四十二名德军士兵。 女狙击手帕夫柳琴科,毙杀德军309人,几乎是一个小营的规模了。 而像这样毙敌三百人以上的狙击手,苏联有20多位。杀伤几十上百的,那更是数不胜数。 狙击手的作用,不仅是杀戮敌人,更重要的是攻击敌人重要目标,譬如军官、基层指挥官,机枪手。等一系列能够影响局部战场的重要目标。 其实这样的狙击手日本人也有,经过严苛训练的老兵,具备了狙击手的能力。而日军列装97式狙击步枪,则让这些特等射手如虎添翼。 97式狙击步枪,就是从批量生产的38枪当中,挑选性能最最好的一些,改装97枪栓和一个2.5倍光学瞄准镜。 在中国战场上,日军将这样的狙击手配备到了中队一级。太平洋和东南亚战场上,更是配备到了小队一级。 周景在缅甸那会儿,从来不穿军官服,就是因为这个。他可不想成为小鬼子的目标,被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的子弹一枪爆头。 训练狙击手不用那么太多的条件,准度高的38大盖儿,在搞些光学瞄准镜就行了。 日本人能搞,他们也能搞啊! 特等射手训练好了,挑一些搞成狙击手,那不是更容易嘛,周景的小算盘也打得很精。 …… “烦了,来来快过来。” 站在院门口的龙文章,一瞧见孟烦了出来,就立刻满面笑容的伸手招呼。 孟烦了对跟着他的两个军官摊了摊手,表示歉意。半瘸着腿,慢慢悠悠的往龙文章面前挪动。 话说自从在缅甸丛林中被龙文章坑了一回,孟烦了心中都有心理阴影了。 一般情况下,他是能不和龙文章照面,就绝对不去照面。平常碰上了,也最多是点头问候。 可即便做到这样,人家一声招呼,他还得可怜巴巴的往过走。 孟烦了心里在琢磨,龙文章到底找他干什么呢?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吧! 十几步的距离,就是假装腿没完全好利索,一点儿一点儿挪动也挪到地方了。 “龙团长,找我有事儿?”孟烦了硬着头皮问道。 乌龟爬的速度,不情愿的语气,龙文章早就读懂了他的潜台词,然后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孟烦了的肩膀上: “腿还没好利索啊?我学过一些跌打损伤的按摩手法,要不给你试试?” 玩味的语气,戏虐的神情,孟烦了连忙赔上了笑脸:“哪儿能呢,就不劳烦龙团座了,您有什么事儿吩咐,尽管说,我一定尽力去办。” 滑头一个,龙文章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知道要是再卖关子,这小子指不定想什么。 龙文章指了指刚才讲课的房间,“师座给你们讲课,你记下的笔记借我看看。” “奥~,没有。” 被一个“奥”调动起情绪的龙文章,差点儿没让这个神转折闪了腰。 反应过来,他恼怒的一脚踹到了孟烦了屁股上:“哄鬼呢!你们上课我就在外面听着,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做记录,在这儿跟我说没有,是皮痒了吧?” 孟烦了被踢了一个踉跄,然而并没有恼怒,而是立即抓住了龙文章言语中透露出的重点,阴阳怪气的说:“奥,原来团座在偷听啊!怎么不进去听,是不好意思了?” 这可是孟烦了猜错了,龙文章是那么好面子的人吗? 他跟周景有本质上的区别,周景喜欢虚荣,不喜欢别人驳了面子。 龙文章可是能放下身段,跟军衔官职比他低的人学习请教。他从来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听师座讲课,被训成孙子又能怎样,只要学到了东西就好。 周景今天是给一团的军官讲课,龙文章去二团的团部,给二团的军官讲。他提前下课了,就是特意来听听周景怎么讲。 早在缅甸时他就发现了,周景总是有惊人之语,而且还特有道理,没有理由不来学学啊! 孟烦了搞明白前因后果,尴尬的吐了吐舌头。不经常跟龙文章打交道,他都快摸不清这个人的性格。 笔记他是拿不出的,那是周景安排给他的任务,把课堂讲的内容记录下来,以后可以直接当做教材使用。他记录好就交给周景了,也拿不出来。 其实,写了一遍他也记的差不多了,但他实在不想跟龙文章打交道,这不刚挨了一脚嘛! “龙团座,你找师长借啊,不懂还能直接问,多方便。” “你小子听得那么认真,就不能给我讲讲?”龙文章狐疑的问道。 “学的一般啦,要请教也是请教老师,谁还请教学生呢,对吧!” 孟烦了推辞的本事绝对一流,这话听着也很有道理。龙文章扫兴的摆摆手让他离开,奔着师部去了。 老实讲,如果有别的可能,他是不太愿意去单独请教周景的。 周景脾气差没有耐心,只喜欢自顾自的讲,学生老老实实的当捧哏,不喜欢别人提问。 而龙文章恰恰喜欢刨根问底,有一种不搞明白誓不罢休的劲头。 譬如有一次,他问周景日军掷弹筒的配置使用。 周景讲得头头是道,什么日军步兵班配备大正十式掷弹筒,可精确打击200米以内敌压制火力点。 一般日军小队配置的三具掷弹筒中至少有一具是89式,可打击700米内目标。 日军掷弹筒手训练有素,老鬼子二发夹叉后,都能于第三发直接命中目标。 好,到这儿,龙文章的问题来了,两发夹叉是个什么用法,为什么第三发能直接命中目标? 周景试图转移话题,然而龙文章揪着不放,就想搞明白这个方法。于是周景当场就恼了,找了个由头就开骂。 最终虽然也搞明白了这套方法,让全团的掷弹筒手掌握了一个行之有效的射击方法,但龙文章可是挨了一顿臭骂。 到现在,他都搞不清楚为什么。明明知道,还要先骂他一顿,才肯告诉。 反正,此后再听周景讲课,不是没有办法了,他从来不主动提问,就在旁边默默的听着,顺便看别人挨骂。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办公室门口,龙文章往里面瞅了瞅,师座脸上平淡不高兴也不愤怒,中等签。 略作踌躇,他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师座。” 周景抬了抬眼皮,“坐,你有事?” 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算了,先等等。 龙文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笑容:“没事就不能来了吗?师座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犹豫不决,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有好办法。” “你自己看吧!”周景也不客气,把一页纸放到他面前,脸上充满了无奈的神色。?? 龙文章拿起来细细的读了一遍,忍不住笑了。这是一团二营谢国富打的报告,上面还有戴南学的联名签署。 通篇都在控告迷龙,看完后的龙文章直说:“迷龙又是在搞事情啊!” 第60章,控诉(为书友们的推荐票加更) “嗯嗯……啊啊……” 这样的声音出现在“和尚庙”,画面不要太美。 谢国富和戴南学控诉迷龙,天天晚上折腾,丝毫不顾忌影响。 拜托,这儿是和尚庙,全是单身汉,天天听这玩意儿,还能睡得好吗? 住在一个院里的,每天晚上根本睡不着,早上顶着黑眼圈,都快精神崩溃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把报告打到周景这里。 龙文章放下手中的报告,失笑的摇了摇头:“师座,没辙啊!人家正常夫妻生活,你也不能禁止吧!实在不行再给他们找间房子,让他们搬出去吧!” 这事儿简单,虽然房子紧缺,但周景手中有钱,租间房子还是容易的。 可他愁的是这事带来的影响。 周景又拿出一份报告,放在了龙文章的面前:“你瞧瞧!” 这份报告是宪兵部撑上来的,宪兵就是军队中的警察。 其职能主要是维系军纪,约束其他军人行为举止,处理军队中的各种刑事事件。 特别是军人的违犯军纪的事件,像什么逃兵,抢掠,等等一系列,都归宪兵处理。 龙文章看完了报告,有些纳闷:“这也没什么啊!没有强坚、强抢之类的,就是跟驻地的女孩谈恋爱,也没什么啊!” 没什么,事情大了去了。 没有前两者,周景很欣慰,那意味着他手下的军队军纪很好,不是一只败类军队。 可是跟驻地的女孩谈恋爱,这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为什么不让现役军人跟驻地的女孩谈恋爱。 第一,谈的好还好说,谈的不好,就容易坏事儿。爱情这玩意儿,谁能保证就一定往好的地方发展呢?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儿,可要是出了事儿,军人代表着军队形象,肯定受影响。 第二,谈恋爱导致人分心,整天想着你亲我爱的那些事儿,耽误了训练,耽误了杀敌本领的练习,可是要出大事儿。 第三,军队的男人多了去了,哪有那么多姑娘给这些单身汉谈恋爱。你也恋爱,他也恋爱,最后会搞成什么样子? 军队都是乌烟瘴气的,还能打胜仗吗? 周景也是有这样的考虑,迷龙这家伙还真给他出个难题。 了解到周景的顾虑,龙文章也是头疼了半晌,还真让他琢磨出个主意:“这个……不行咱们设个限制,营一级军官,有三年军龄的,可以谈恋爱结婚。但是要是不符合条件,那就禁止。” 营团一级的军官不会太多,从根本上做出了限制。杜绝了不少人谈恋爱的心。 周景由衷的赞叹:“好主意,就这样做。不过还得加两条,以前家乡谈好了,不做限制。服役期间想请假结婚,需要提前打报告。 而现在谈恋爱的,要注意影响。军队每5天休息一天,只有那一天可以出营区办私事,其余时间老老实实的当和尚。” “迷龙呢?” “一样,谁也不能例外!” 周景斩钉截铁的定下了调子。 全师的人都在打光棍,这家伙丝毫不注意影响,该给他些限制、惩罚。 龙文章暗自偷笑,天天晚上办事办的欢,这下可有的瞧了。 该说正事儿。 “师座,今天听你讲课讲的挺好,可就是我来的有些迟,就听了个尾巴。听孟烦了说课堂记录放你这儿了,我想借来瞧瞧,学习一下,您看?” “我当是什么,原来就这事儿。你们一个个都喜欢绕弯子,还真是麻烦。” 周景最不喜欢绕弯子,有什么事不能直来直去的说呢! 以前玩微信总有人爱发这样的信息:老周,在吗? 到底该不该在啊? 万一回个“在了”,对方说的事让他很为难,那不是浪费时间和口舌。 所以索性不回。 有什么事,直接说事。举手之劳,当然不会拒绝。要是让人为难呢,也好做衡量,看该不该回话。 心中吐槽了一番,周景把做了笔记的本子交给龙文章,“明天上课前还回来就行,还有的记呢!” “当然,肯定准时归还。“龙文章迫不及待的扫了两眼笔记,见到上面整整齐齐的记录,笑眯眯的答应了下来。 送走了龙文章,周景没有急着把他们俩商量好的条令发布出去。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这件事光他们两个讨论,或许有一定的局限性。 给周景配备的参谋人员还没有到位,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商量。 不过,他还有几个热心书友可以求教,当然得利用起来。 新的问题在书友群里一经发布,立即就有人回复。 抱抱君:“沙发。” “……” 兰陵小书童:“沙发怪,除了显示存在感,还能干什么?不如催促更新,让作者多活跃活跃,省得我们整天没事干。” 不言只字:“赞同!!!(?????)” “喂喂跑题了,问你们正事儿呢!”周景忍不住发言,打断了这些人的吐槽。 最近日子过得比较平淡,新奇的事儿当然很少了。 一抹风情:“那就说个正事儿,咱们的师座能不能去偷个墙根儿,录一下迷龙办事儿,嗯嗯啊啊的声音。 看电视剧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就会出现奇怪的配乐,我们听着特不得劲。要是配上原版的配乐,那一定是极美的。” “对头!” “双手赞同!(???)” “双手加双脚赞同!(???)” “我代表所有人赞同!^o^” 还在群里的人全蹦出来了,都是一样的态度,八卦之心路人皆知。 周景是一脑门子黑线,堂堂师座干这种事情,太掉份儿了吧? “叮,抱抱君打赏100。” “叮,一抹风情打赏100。” “还想要打赏吗?我们就想听点不一样的,能满足吗?” “对对对,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周景含恨怒发:“欧克!” 真香! 满足了要求的书友,这帮人才开始讨论正事。 抱抱君:“我认为‘周师’可以参考延安的标准,年龄在25周岁以上,军龄在8年以上,职务是团职以上,简称“二五八团”。” 一抹风情:“那要求也太苛刻了,还不如说全师直接打光棍。国军要求没那么高,不过我也不知道。” 不言只字:“我觉得别太苛刻,有个两三年军龄,连营级差不多就得了。战斗一打响,全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的,总不能死之前还当处男吧?” 周景弱弱的提道:“你们不知道,这里找母鸡是合法的吗?” “………” “〣(oΔo)〣,靠靠靠,羡慕!恨不得能去!” “好羡慕,竟然能公开找母鸡吖!!” “开门,有人举报这里讲(mai)故(yin)事(piao)(chang)▄︻┻┳═一∵” “我们是社会主义三爱,四新,五美青年!不能被你们这帮人污染茶毒。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抱抱君:“跟我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一切封建肮脏迷信的旧社会,通通扫干净!” 群里群魔乱舞的情况立即消停了,好一阵子没人发言,似乎真的被这24字真言所镇压,不敢言语。 作者是我:“今天就这样吧!录音明天给你们。” 不言只字:“哎哟,别走啊,还有事呢!上次那叫刘诗雯的女记者呢?好久没听你说她了,也没见个照片,人哪去了?” 一抹风情:“对头,那女的和诗诗长的挺像,还有一股子英姿飒爽的气质,女神啊!英雄配美女,你追一追啊?” 红色男爵士:“超喜欢诗诗,求多来些美照。(舔狗gif)吸溜、吸溜……” “……” 周景无语了,都这么关心他情感生活吗? 刘诗雯给他映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水汪汪地似乎与其对视一眼,都能让人沉沦。 现在一提起,他的脑海里就浮现了刘诗雯秀气的脸庞。 然而,和之前错过的那些感情一样,这一回他也错过了。情感方面,他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比较麻木,通俗点来讲就是直男。 之前是单身汉,现在也是单身汉。 人家刘诗雯是重庆日报的记者,身上带着任务,做了两天的记录采访后,就回重庆复命了。 时间短,他又跟个木头似的,所以根本没有丝毫发展的。书友们不提,他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明明白白的做了解释,又有人不满了。 红色男爵士:“这算什么?作为新世纪的男人,竟然不会追求女孩,也太low了吧? 好吧,不求你追求她,你想办法多拍一些照片,给我们饱饱眼福也行。” 不言只字:“嗯嗯,话说你要真追求到也挺好。你这个兄弟我就交定了。 o(*≧▽≦)ツ┏━┓拍桌狂笑” 抱抱君:“交个朋友,我住你隔壁,请叫我老王。” 兰陵小书童:“不巧,我也住你隔壁,我也姓王。” “……” ╭(°a°`)╮大写的懵逼 就是真的找上了,隔着时空,你们真还能住我隔壁啊?除非你们是时空管理局的。 周景都懒得吐槽,更懒得搭理这些傻屌了,尽喜欢拿他开玩笑。 单身挺好,就单着了。 他心里默默的做了这样的决定。 至于军队谈恋爱的问题,他也已经有了结论。但凡是想谈恋爱的,三年以上的军龄,营级以上干部。条件不算严苛,也不算宽松。大体上做了一个还算行的限制。 曾经在缅甸丛林里,头一批跟他的那二十几个人,他承诺给这些人找老婆。 阵亡了的没辙了,活着的十几个基本上都已经得到了提拔。像迷龙这样打仗勇敢提拔快的,已经到了营一级。而像豆饼这样默默无闻付出的,也做到了副排长。 他的承诺依然有效,不过要想兑现承诺,要么达到要求,要么退出军队,就看他们怎么想了。 将文件的大概框架写好,周景叫来了文书,交给其润色,这事儿就算告一段落了。 …… 临近月中,挂在天空上的月亮已经很圆,月光给夜晚的禅达增添了一份光亮。 蝉鸣十分响亮,掩盖了周景的脚步声,他大大方方的行走在实行了宵禁的禅达城中。 “龙文章!” “师长?” 两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对方,然后同时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对方安静。 “嘿嘿……” 二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大半夜的来到这里,干什么事好像不用明说了吧! 他俩站在院外的墙根底下,看看头顶的月光,瞧瞧月光照下的影子,都觉得挺尴尬。 “今天月亮好圆。” “今天天气不错。” 两人相视一眼,几乎同时指着对方说:“你先说。” 周景倚仗权威,略微提高了音量:“你先说。” 龙文章编了瞎话:“哦,我说今天的月亮挺圆,我出来散散步,没想到撞上您了。您来干什么?” “我也是散步的,没想到不知不觉走到这了。”周景毫不犹豫的说道。 两人都看着对方的眼睛,都不相信对方的鬼话。只是不好拆穿而已,那样会导致自己也很尴尬。 蝉鸣此时是如此的悦耳,最起码听着这样的奏乐,不会太尴尬。 他们两个等了好一会儿,时间都看了三四次了,高亢的声音突然从院里传来。 “嗯嗯……啊啊……” 迷龙开始奏乐了,乐曲感心动耳,荡气回肠,绝对能达到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 周景听的是面红耳赤,一股火从下面就蹿上来了。不得不说,这曲子听着上头啊! 舔了舔嘴唇,他开始录音了。 一分钟过去了,感觉旗子都竖起来了。 两分钟过去了,感觉不能再待下去了。 也不知道谢国富和戴南学是怎么忍受的,他反正是忍不了。 周景逃似的往外走,龙文章就跟在他的身后。二人走出那条小巷,周景回头问:“你跟我干什么?” “谁跟你了?我是去前面那户人家。”龙文章扬了扬手中的丝袜,越过周景走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敲了敲门。 没多久,院门打开了,借着月光周景看了个一清二楚,是个打扮艳丽的妇人,十分热情的把龙文章迎了进去。 周景:麻麻他开挂了!?(?д?;?) ps:喜欢这种搞笑风格吗?喜欢我可以考虑多来点。 第61章,迷龙搬家 傍晚下了课,孟烦了去师部把手头的事儿忙完,就匆匆的赶到了迷龙的家,远远地他就瞧见了那帮老兄弟。康丫,要麻,不辣,豆饼,李乌拉…… “哟,连郝兽医都来了,迷龙面子够大啊?”孟烦了冲着院门口,大声的冷嘲热讽。 据他所知,迷龙今天是要搬家了,那两位同僚是送瘟神一样的,要往走送他。 新的地方已经找好了,不是很大,但却是独门独院,一家三口住绰绰有余。 为了长官的私事儿,让手底下的官兵干活,是周景严令禁止的。所以堂堂营长,搬家得雇佣苦力。 迷龙小算盘打的多精啊,没挣着就是赔了。雇佣苦力那得多少钱,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孟烦了得到迷龙的通知,让他过来帮忙搬家,他都诧异了好一会儿。虽然心里老大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来。 就连郝兽医这个50多岁的老头子都不放过,迷龙做的也太过分了吧! 迷龙的媳妇上官戒慈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听到孟烦了的声音,她忽的抬起头望着迷龙,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迷龙就像受了刺激,扔下手里的东西走出屋外,语气不善的说:“烦了,你是不扯淡就没事儿干了,叫老战友搬个家,有什么不对的? 不认我这个战友,你走人就是了,在这儿吵吵巴闹干什么?” 迷龙倒打一耙的本事着实厉害,让他这么一说,好像不来帮忙,就不是战友了似的。 可问题是这家伙要把他们当苦力使唤呀! 孟烦了正要指出这一点,郝兽医却拦下了他:“行了行了,今天是乔迁之喜,吵吵闹闹的也不成个样子。天色已经很晚了,早忙完也好早休息,师医院那边还等我回去盯着呢!” 别人的话孟烦了可以不当一回事,但郝兽医的话他还得听,毕竟兽医跟他爹一个年龄了,他要尊老的。 孟烦了的加入就是一个小插曲,略微的加快了搬家的速度。当着迷龙夫妇把家具都搬上车,一行人赶着骡车往新院子搬去。 路上,除了逗逗雷宝儿,还真没什么事儿干,禅达的风景见多了也就那样。 孟烦了闲不住嘴巴,“迷龙,师部下发了婚嫁条例看了没,现在都搬新家了,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办喜事儿啊?” “对呀,啥时候办喜事啊?”要麻附和着问道。 上官戒慈的脸羞红了,心中庆幸:还好走在前面,万一让他们看见了该多羞人呐。 迷龙跟媳妇儿并排走着,瞧见了她脸上的红晕,心思也活泛了:人都是他的了,怎么着也要给个名分。媳妇儿这个样子,那就是答应了。 不经意间拉住媳妇儿的小手,他回过头去说:“决定了,就下个月16号,大操大办,娶媳妇过门。到时候都准备好份子钱,别忘了啊!” “靠,迷龙你是钻在钱眼里了吧?这么黑心!” “王八盖子的,15号发军饷,16号娶媳妇,迷龙你好贪!” “惦记我们的军饷,没门,到时候我就随两块的份子钱,你还能把我赶出门?” 其他人纷纷声讨迷龙的贪心,康丫默默的不说话,他就没准备拿份子钱,到时候带张嘴就行了。 上官戒慈偷偷的扯了扯迷龙的手,迷龙立即明白了她的心意,回过头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把戏。 “行行行,我媳妇儿不让你们拿份子钱。可是你们做兄弟的能白来吗?好意思嘛。你们还不是得拿点东西来,李乌拉,你说是不是?” 李乌拉一直是被迷龙吃的死死的,听到迷龙问他,一个劲儿的点头,“是,是,肯定得拿东西。” “对头。” 迷龙很满意捧哏的接茬儿,继续说道:“李乌拉拿了,你们不拿,好意思吗?是人都知道羞臊,你们的脸往哪儿放啊! 再说了,礼物那东西又不实在,拿重复了,拿差了都不好,不如随点份子钱实在。我需要什么就买什么,多方便呐!” 上官戒慈一直在拽迷龙的手,想要阻止他说下去,可迷龙不为所动,嘴巴一张一合全给呼噜出来了。 听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儿道理。 要麻、康丫之类的不做声,有些被说动了。不辣嘴笨,只能用一句王八盖子滴,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孟烦了可不甘示弱:“嘿,这是哪来的歪理,小爷我怎么没听过? 在我们北平,无论送什么都是一份心意。遇上大气的人家,送不送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人到了,热闹。 迷龙你这可是有点小气啊,嫂子这么大气的人怎么能跟你呢,你说对吧,嫂子。” 上官戒慈一直不好开口,听到孟烦了这样说,便接话道:“迷龙,烦了说的对,人到了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还是嫂子通情达理!”孟烦了趁机盖棺定论,不给迷龙改口的机会。其他人也纷纷赞同,夸奖。 “嫂子真大气,嫁给迷龙,是他祖坟冒青烟了。” “是啊,嫂子这么好的人,迷龙娶了可是走大运了。” 众人一顿夸,都把上官戒慈夸的不好意思了,迷龙也欣然领受,毕竟夸他媳妇儿就是夸他,没有区别。 不过,对于份子钱的事儿,他还惦记着呢,只是他清楚的认识到,当着自己媳妇的面,不太好说。 尤其还有孟烦了这个嘴多的家伙,他有万般理由,孟烦了夸一句嫂子大气,全能顶回来。 还是等以后私下再说。 闲聊着就到地方了,院子的房主早就把钥匙给了迷龙,搬家具入住就行。 家具都在大车上拉着,众人纷纷帮着抬家具。忙活了好一阵,天色都已经擦黑了,才算是帮迷龙把新家收拾好。 众人是又困又乏又饿,迷龙领着他们往外走:“走吃饭去了。” “对对对,乔迁之喜应该吃顿好的。”康丫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部队的饭能填饱肚子,但绝对谈不上好吃,只能说是裹腹。军官灶也就是能多点油水,谈不上好,能吃顿好的,谁也不会介意。 迷龙领着他们往外走,所有人刚出了院门,迷龙就飞一般的折了回去,立即锁上了大门。 “好了,我媳妇儿叫我吃饭,就不陪你们去吃了。回去也不用给我带,你们吃好喝好就行。” 嘶~ 迷龙的无耻而简直出乎了众人的意料,这么多人帮忙搬家,竟然连顿饭都不给吃。 孟凡了用力敲着门,想要进去找他要个说法。可敲的手都麻了,里面的迷龙依旧无动于衷,就跟没听到似的。 其他人也轮番试验,但不得不说,迷龙是够铁公鸡的,简直能刷新他们的认知。 众人只能沮丧的往回走,寄希望于炊事班还能给他们留些饭。怎么说也是军官呢! 第62章,新兵训练 队列,站军姿,负重奔跑,长时间据枪,花样繁多的训练科目,直叫人抱怨。 新兵训练实在是太累了,有这么玩人的吗? 肖伟明那一天领完了个人物品,被编到新兵一营。当时他还觉得这支军队不一样,发的东西够全乎,还有大洋拿,一定是上头很看重的军队。 他还想着,如果军饷能够按月发的话,留下来也不错。 可正式开训之后,他发现自己想错了。虽说待遇不错,但那是拿命来挣的。 每天早上拉出去长途奔跑,说是什么5公里。他们连头一回就跑晕了十几个,最后是被人拖到终点的。 他也是累的够呛,比狗还差劲,因为后面宪兵队的狗状态比他们强多了。 然而早晨的奔跑只是开头,接下来还有队列训练,军姿训练。 虽然因为太阳毒辣的原因,只是训了一两个小时,九点多就停下了,但那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感觉自己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之后,长官说:“身体闲着,脑子不能闲,开始识字课。” 就在林子里的凉棚下,一众新兵麻木的心颤抖的手,拿着发下的小本子,脑子木然的听着来人给他们讲课。 既要忍受蚊虫叮咬,又得忍受魔音灌耳,最后还要进行成绩检查。成绩最差劲的最后几名,要给全排洗袜子。这还有天理没有? 下午的太阳也够毒辣的,头一天晒晕十几个。长官们似乎发现这样训练也不太好,于是把时间继续往后挪,等天气稍凉了继续展开训练。 辛辛苦苦做完一天的训练,天色就已经黑了,该休息了。可是休息也没有什么好地方,新兵们清一色的棚子,亲近大自然,跟蚊虫作伴。 一个晚上,新兵们都想骂娘,长官们跟蚊子是亲戚吧,对蚊子这么好? 环境艰苦,训练任务繁重,不少新兵蛋子就已经开始琢磨,是不是该溜小差了? 几乎所有时间,周围都有老兵值守警戒,而且还有教官盯着。逃走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也不乏有胆大包天之人,在训练的第2天,就有人在5公里奔袭时,趁着教官不注意跑进了密林中。 肖伟明跟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是一个连的,那人逃走他也注意到了,只是他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没吱声, 打心底里,他不认为这个家伙能逃走。枪打出头鸟,这才哪到哪,就开始溜号了,也不怕被抓住当逃兵给毙了? 肖伟明猜对了,那个逃跑的家伙,很惨很惨。都根本没有跑出三公里,就被周围林子里埋伏的老兵给抓住了。 肖伟明后来才知道,周围的林子里有个侦察连,每天都有人在训练侦查和潜伏,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会潜伏在哪里,有可能就在你眼皮子底下,而你却没有发现。 逃跑的新兵没有被枪毙,让很多人都大跌眼睛。不过,在见识了逃跑受到的惩罚后,肖伟明心里直骂:“那还不如枪毙呢!” 惩罚逃兵就两种简单粗暴的手段,一开始先来三天的小黑屋,以作警示。 然后是双倍的训练,别的新兵在训练时,他得跟着练。别的新兵休息时,他还得练。 肖伟明因为在训练中表现不错,所以被一个老兵点名,跟着一起押送那名逃兵。在押送的路上,他得知了那名逃兵的名字,李定。 李定个头中等,皮肤与其他人相比较为白嫩,据他自己所说,读过中学。 去招兵的人一宣传,他脑子一热,一冲动就当了兵。昨天训练才发现当兵很苦,于是萌生了逃跑的想法。 李定刚被抓住的时候,以为自己要被枪毙了,面如土色。后听说不用枪毙,就是关几天禁闭,加一倍训练,脸色稍稍好转。 肖伟明当时也以为这惩罚不算什么,不就是让他一个人在一间屋子里呆着吗,挺挺就过去了。训练加倍,大不了装晕,实在没办法再逃呗。 这方面他是很有经验的。 三天的时间如白驹过隙,肖伟明没怎么感觉就过去了。 肖伟明跟着教官来禁闭室接人,等见到李定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吗? 胡子拉碴,两眼呆滞,头发乱糟糟的能当鸡窝了,比从监狱里出来的犯人都糟糕。 根本看不出,之前进来的是一个皮肤白嫩的读书人。 李定没机会给他讲述关三天禁闭是什么感觉,被带去洗漱了一番后,就被弄到了宽阔的操场上,跟着其他新兵一起练。 特殊人物特殊对待,上头似乎有杀鸡给猴看的想法,单独训练李定的教官脾气十分暴躁,动辄打骂体罚。 尤其是其他新兵都还休息的时候,看他一个人顶着烈日,在操场中央挨训。 肖伟明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些原本蠢蠢欲动想要逃跑的家伙,一个个都沉默了,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在那之后,他也就不想着逃跑了,而是沉下心来接受训练。 生活就像强奸一样,如果没有能力反抗,就只能默默忍受了。 换个角度,又有不同的发现。肖伟明忽然发现这里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坏。一天能吃三顿饭,而且还能吃饱,这就要比他以前呆过的地方强多了。 各种训练科目,也有训练的道理。识字课的教官告诉他们,5公里的长途奔袭,是为了比鬼子跑得快,打赢仗追杀小鬼子还得靠这两条腿。 训练持枪瞄准射击,那是为了更好的杀敌。别的军队一年都打不了多少发子弹,他们一年就有80发子弹的额度,都赶上小鬼子的训练环境了。 肖伟明真觉得教官说的有些道理,这是真正在训练他们的杀敌本领,要比那些混日子的军队强出百倍。 像他以前待过的军队,一天两顿饭都吃不饱,训练基本荒废,子弹到战时才发下来,长官还经常拿他们当苦力,简直跟这没法比。 怪不得人家能打胜仗,他们只能打败仗。 哦,对了,其实他根本不是什么新兵蛋子,应该说他是老油条,毕竟有哪个新兵蛋子当了八回兵? 国军有拉壮丁的传统,地主土豪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被拉壮丁,就得找人顶替。 于是就出现了一种职业,卖身顶兵役。肖伟明就是干这个的,拿了钱财去顶兵役,中间找机会溜走,如此往复。 干到第七次,他的运气差了点,军队被直接拉到了缅甸战场。 亲眼见识了日军残暴,让他心有怯怯。难道真的等日军把刺刀顶在脖子上的时候,在考虑反抗吗? 所以,他本来有机会重操旧业,继续去干顶兵役的活。可他放弃了,跑到招兵站去主动当了兵。 就因为这支军队是大名鼎鼎的远征团,是一支能打胜仗的军队。 现在看来,他当初做的选择没错。肖伟明决定了,就在这儿干了,直到把中国土地上的鬼子都赶走。 第63章,贪腐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向左转,左右间隔一米,散!” “劈刺训练,开始!” “杀,杀,杀!” 战士们练习刺杀的同时,也在大声呐喊,一个杀字,震破了天穹。 远处的阁楼上,虞啸卿放下了望远镜,脸上充满了震撼的神色。 这才多长时间呐,新兵就已经训练得有模有样了,这个周景还真有点道行。 站在他身旁的唐基也放下了望远镜,嘴里喃喃道:“不对呀,人数有些不对,怎么这么多人?” “什么这么多人?”虞啸卿问。 唐基指着远处正在训练的军士,非常疑惑的说:“这看上去是一个步兵营,可人数比一个步兵营要多啊!” 虞啸卿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他光顾着看士兵的面貌士气了。拿起望远镜在仔细一瞧,的确有些不对。 一连数了两遍,他才有些不敢置信的说:“他们是实额全编,人一个也不少!” “嗯,不是吧?” “不信你数,一共十排,很好数的。” 虞啸卿并没有因为唐基的质疑而感到不耐,因为即便此时已经亲自数过了,他还是有些不相信的。 国军当中怎么可能不吃空饷呢? 这个不说嫡系不嫡系,但凡是国军,就肯定吃空饷。这是从上级到下级全部都默认的潜规则。 例如,一个野战步兵连120人,连长和三个排长吃掉10个名额,30个名额留给上面的营长团长吃,实际上可能只剩80个人。 虞啸卿把他这个师当作命根子,用心的经营,即便如此也免不了吃空饷,而且还是他自己带头干的。 只不过相较其他部队好一些,一个步兵连实际有110人,然后往上报个一百四五,多出来的上下分润。 也不是说他虞啸卿想贪墨这些钱,因为这就是规则,处在这个环境中,你不贪不行。 上面的不贪,下面的怎么敢贪? 可下级军官要是不贪,发的那些军饷都不够用的,到时候怎么指望他们打仗? 在果党,要是太过清廉了,可就有通共的嫌疑。哪个正儿八经的果党不贪污腐败啊! 唐基数了两遍,确实发现了一个更新奇的问题,这个步兵营,不但是人数满编,就连武器装备也都是满编。 于是,虞啸卿又拿起了望远镜,瞧起了这副西洋景。 看完之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中的震撼简直无以复加。 如果说不吃空饷这件事儿,他们还能理解。那么军械满装这件事,他们就完全理解不了了。 后勤军需官那是个肥差,非得背后有大靠山才能坐得住。而坐上了这个肥差,自然得大捞特捞。 即便委员长那边签了条子,各长官拿着条子到了军需官那里,想把东西拿出来也是千难万难。 人家也不管嫡系不嫡系,反正得雁过拔毛。1000条枪的条子,到手里就剩800条。剩下的200条卖了,归军需官。 虞啸卿组建部队,也是没少跟军需官打交道。别看他有个军长老爹,但那也不管用,不给军需官好处,人家就能扣住你的军械不发。 “会不会只有这一个样子货呢?” 虞啸卿只能这样想,不然都无法说服他的认知。 唐基突然的恍然大悟道:“这一定是周景的阴谋,这个营肯定是样子货,故意摆在我们面前示威的,别的地方指不定有多么烂呢! 这种突然发迹的人我知道,喜欢炫耀示威,让别人不敢小瞧他。肯定是这样!” “对,应该是这样。” 虞啸卿违心的附和道。如果不是这样解释,他实在是没办法说服自己。 志比天高命比纸薄,拥有岳武穆的志向,然后还没打仗就被比下去了,那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 凭借着阿q精神,两人说服了自己。下了阁楼,虞啸卿决定去军部跑一趟,最近他听到点风声,如果那件事真的落实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要抢占这个先机。 要是真的成功了,周景是绝对没资格跟他比的,虞师一定比周师强。 …… 虞啸卿和唐基讨论的对象周景,此时正叫了龙文章一行,在通向禅达的那条蜿蜒公路上等着。 美式敞篷吉普,周景的座驾。加上司机能坐4个人,车的中间还架着一挺重机枪,开上这样的车在战场上疾驰,一定很威风。 然而这样的车舒适度就不是让人那么满意了,周景嫌坐的硌屁股,下了车在树荫底下歇凉。 陪他前来的龙文章,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宝贝似的,左摸摸右看看喜欢的不得了。 之前送周景来上任的那辆吉普,是集团军的车,完事人家就开走了。 这辆新吉普,是周景花了好价钱买来的,几乎是十成新,昨天刚开回来的。 部署在禅达的两个师,无论是周景的,还是虞啸卿的,都跟车辆这种东西缘分不大。 虞啸卿好歹还有个美式吉普当座驾,周景就更苦逼了,出行都靠两条腿,要么就是四川这边的矮脚马。 那种马能负重爬山,但跟帅气威风绝对扯不上边儿,周景都懒得骑,全弄到后勤部了。 虞啸卿手底下有个特务营,是有一帮子耍酷耍帅的家伙,每天开着那辆吉普车在禅达的大街小巷转悠。他们最喜欢转悠的地方,就是远征师驻扎的那条街。 周景看了表示不屑,憋了大招直接买车。你有我也有,你就没资格来我这炫耀了吧! 龙文章也憋了一口气,就是他没周景那么有钱,能直接搞辆吉普车当座驾,他甚至还不会开车。 周景看龙文章摸了半天车子,喜欢的不得了,笑问:“要不开着去兜一圈?” “能吗?可我不会开车呀!”龙文章有些郁闷的讲,他是真喜欢这车。 大概每个男人的心中都藏着一头猛兽,征服和暴力是男人的天性。 对于武器的渴望和喜爱,对于充满了力量和速度的,汽车的喜爱。 周景也理解他的心情,昨天刚弄到车的时候,他也没少开着这车兜风,过足了瘾才放下。 他冲着司机努了努嘴,司机便走上前拉开了驾驶室的车门,“龙团长,其实开车很简单,估计龙团长你看上一遍就学会了。” 油门刹车挡杆方向盘,就这么点儿东西,司机示范了一遍,拉着龙文章把车开到了更宽阔的地上,便交给龙文章来练习。 “哦,原来这么简单。” 坐到司机让开的驾驶位上,龙文章挂上档,一脚猛踩油门。伴随着黑色尾气的是轰隆隆的声音,车子风驰电掣的蹿了出去。 他惊呼道:“我靠,这也太快了,刹车是哪个?” “最右面那个,慢点踩。”司机招着手大喊道,生怕龙文章撞出个好歹来,那他也难辞其咎。 周景看了直发笑,忘了刹车在哪里,还敢这么猛踩油门,龙文章你可真是个猛人! 出了一点小失误,并没有影响到龙文章开车的心情。的确如司机所说,开车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尤其路上还没有其他的车辆争抢道路,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就已经开得很熟练了,甚至能一边开车一边高歌:“ 吾军欲发扬,精诚团结无欺罔, 矢志救国亡,猛士力能守四方。 不怕刀和枪,誓把敌人降, 亲上死长,效命疆场,才算好儿郎。” “道德要提倡,礼义廉耻四维张,谁给我们饷,百姓脂膏公家粮。” 周景默默的跟着念了两句,实在是念不下去。这样的歌曲大概能鼓舞人心,可是也太不符合实际了。 国军内部为了钱,礼仪廉耻通通扔掉。百姓脂膏公家粮,通通弄进自己腰包。 反着这样说,倒是很通顺,也很现实。周景这些日子,为了他这支部队可是操碎了心。 全额的军械弹药哪来的?还不是他花钱弄来的。全师都能吃饱喝足发军饷,是谁弄来的?也是他用美钞大洋弄来的。 可以说,如果不开挂,没有美钞大洋,就甭想有一支全额满装的部队。 别的不说,士兵一天两顿饭,什么油水都没有,甚至吃的是发霉的粮,几乎能当饿琈了,还训练个鬼啊! 不知不觉又感叹多了,他们要迎接的人也到了。 打头的是一辆别克轿车,十里洋场的标配。后面是一辆军卡,篷布遮着车斗。 小车缓缓的停下,副驾驶上下来一名少尉军官,忙不迭的拉开了后面的车门,正主出现了。 周景打量着这位从车上下来的中年人,文质彬彬的面庞,金丝边眼镜更增添了一些文人气息。 穿着得体的将官服,手上还戴着一双洁白的手套,非常有派头,比他这个师长还像师长。 周景随意的敬了个军礼,便问:“是张一鸣副师长吗?” “周师长吧,我是张一鸣,幸会幸会。”张一鸣还了一个军礼,客套的上前要握手。 周景看看那只白手套,顿了顿,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心里想到:这又是一个秀才,只希望别瞎念经就好。 脸上挤出点笑容,周景浪费着口水,和他客套起来。 张一鸣是参谋出身,估计家中的长辈希望他一鸣惊人,所以起了这么个名字。 不过,看他的样子就不像一鸣惊人的料,倒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夸夸其谈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客套了一阵儿,周景才想起了龙文章,帮着介绍的:“龙文章,中校副团长,咱们师的二团长,也是跟我从缅甸打回来的功勋元老,指挥打仗有两把刷子。” 师座可从来没这么夸过人呢! 龙文章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师座过誉了,我就一小团长,跟师座打过两场仗,全赖师座指挥有方,方副师长见笑了。” 方一鸣伸出手和龙文章握了一下,脸上满是客套的笑容:“没有过誉,龙文章团长的大名,我在重庆也有所耳闻。报纸上都宣传过嘛,是很有能力的。” 龙文章笑笑不知道该怎么说,周景笑笑没说什么。 以和为贵,要是能平稳过渡,他也不会在意多双筷子多张嘴的事儿。 “方副师长,我已略备薄酒,为你们接风洗尘,进城吧!” “好,一切依周师长所言。” 客套着就要上车进城,却见到从城里开出一辆美式吉普。 龙文章眼神贼好,“是虞啸卿。” 吉普车在他们面前停下了,虞啸卿下了车还板着一张脸,客套的话在他嘴里总是变了味儿:“是方一鸣参谋?对,现在应该是方将军了,恭喜恭喜。” 方一鸣之前跟虞啸卿的父亲打过交道,跟虞啸卿也碰面过几次,只是点头之交。 他虽然觉得虞啸卿板着一张脸恭贺,怎么也觉得不对味儿,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客气的回答:“客气了,以后同在禅达驻扎,咱们还得相互之间多照应,远亲不如近邻嘛!” 虞啸卿心中揣着事儿,不愿意在这儿浪费时间客套,颇为直接的说:“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不过,集团军司令部有命令,在下得速速前往,今天就没办法陪方师长了。改日,改日等我回来,一定请客赔罪,失陪了。” 撂下话,车子发动往山下走了。虞啸卿全程没有跟周景讲过一句话,周景也板着一张脸,没跟他说半个字儿。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之前的结怨,更是因为他们同驻扎在一个城市,平日里磕磕碰碰难免有纠纷,仇怨是越结越深。 张一鸣也注意到了其中的奥妙,但他也不点破,依旧跟没事儿人似的,坐着小轿车进城,参加周景为他举办的接风酒宴。 ps:远征军在缅甸作战,战斗力跟日军不相上下。但为什么回国遇到了就拉稀了呢? 国军起义的部队,被俘虏反正的部队,为什么在后来作战时也十分勇猛呢? 这就不是将领的问题了,而是军队从骨子里腐烂了。军需官把好的粮食拿到市场上卖了,给士兵的粮食都是发霉变质的。 这样的后勤补给,就是神兵天降也打不了胜仗。 不吹不黑,越看越觉得果党输是有原因的,一手好牌打个稀巴烂,运输大队长牛掰。 第64章,这就通共了? 前方吃紧,伤师失地;后方紧吃,醉生梦死。 看着满桌子的美酒佳肴,龙文章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蹦出这么一句。 前方战事吃紧,老百姓日子吃紧。后方紧吃,高官大员们仍然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吃香的喝辣、完全是玩儿了命的吃。 哪管它前方吃紧不吃紧,哪管它百姓吃一顿没一餐,哪管它是卯吃寅粮还是寅吃卯粮,反正吃得是福。 上官全是这种脑满肥肠的家伙,国家还有希望吗? 龙文章对此深表怀疑,酒桌上一言不发,就静静的看着这些人群魔乱舞。 “欢迎方一鸣副师长的到来,今天定要喝个尽兴,不醉不归。来来来,干杯!” “干杯!” “来来,感谢县长对我们新29师一直以来的支持,敬县长,干杯!” “干杯!” 一杯接着一杯,方一鸣和他的副官,县长和那些来参加欢迎宴会的乡绅地主,全都喝的酩酊大醉。 周景喝得满脸通红,还端着酒要找人喝,他踉跄的走到方一鸣身边,是口齿不清的叫嚷道:“方师长,起来喝……喝酒!” 方一鸣趴在桌子上毫无反应,被周景一直盯着灌酒,一斤黄汤下肚,即便他是久经考验的酒桌战士,也醉得不省人事了。 龙文章坐在桌旁,不紧不慢的夹着花生米,瞧着周景的洋相,“师座啊,要不要我找人把你抬回去?” “我还没醉,还能喝!”周景嘴里呢喃,端着酒杯踉踉跄跄的就冲龙文章来了。 醉鬼总喜欢说自己没醉,龙文章一脸的无奈,把酒杯夺下,搀扶着周景往外走。 二人出了包厢,刚下了一半的楼梯,周景头不歪了,脚步也不踉跄了,转过头去望了一眼包厢。 龙文章再傻也反应过来,惊讶道:“师座你……” “没醉,到楼下说。”周景小声接道。 龙文章不明所以,但还是没有吱声,跟着周景下了楼。司机被打发走了,龙文章亲自开车把周景带回师部。 泡上一壶清茶,周景往椅子上一瘫,漫不经心的说:“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装醉,对不对?” 龙文章点点头,嘴上还吹捧着:“师座您平时也不是奢侈无度的人,今天着实有些反常。” “错了,马屁拍错了。“周景摇摇头说:“能过好日子,为什么要过差的呢?因为我是师长,一师之长,我要是开了坏头,下面的人还不都有学有样?所以我得克制,克制欲望,杀一杀这股风气。” “那您今天可谈不上克制欲望,鸡鸭鱼猪牛羊山珍海味,禅达能搜罗来的珍馐美食全用上了,这难道不是奢靡无度吗?”龙文章冷冷的说道。 他虽然不知道这一桌子菜多少钱,但是也能猜的出来绝对价值不菲。就这样被消耗掉了,能不感到心痛吗? 要知道,有多少人连饭都吃不上。甭说别的地方,就在这里,就在眼皮子底下,就有上百流浪汉乞儿。 有一个职业叫收尸人,每天专门来清理倒在大街小巷的死人,将其拉到城外的乱葬岗,掩埋了事。 禅达还算好的,没有被战火波及,也没有寒冷的冬天,路倒一个月也就十几个,大多是饿死病死的。 而像一些北方的大城市,哪天不得收几具尸体,要是说一天都没出现一个,那才真是稀罕事儿。 周景渐渐的融入了这个时代,也对这些事儿略有了解,他大发感慨:“奢靡无度,是有那么点儿意思。 今天这桌吃的,换成粮食,估计够一个营的士兵吃三顿的。够一个普通禅达百姓吃两年的。” 周景承认了,龙文章无不讥讽的说道:“还说什么体恤民情,都是一丘之鹤吧?” “是,一丘之貉这个词儿用得对,可你要知道,要是不和他们同流合污一丘之貉,麻烦更大。搞不好你我的如芒在背,天天提心吊胆了。” 周景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语气中充满了怨恨。 怨气大到让龙文章都感到诧异,师座除了愤怒骂人,还有怨恨呢? “你知道吗?有人往重庆那儿告我的状,说我通共。” “我笑了,通共,这里有吗?跟延安隔着千山万水,我飞过去通共啊?” “可你知道他们告我通共的理由是什么吗?理由是我一不贪污军饷,二不置办房产,三不娶姨太太,四不搞享受奢华,太清廉了,清廉的就像共~~” “共……”龙文章忍不住笑了,他一般很少这样笑,除非忍不住。 这简直是太荒唐了,清廉反倒是成了罪过,贪污腐败才是应该做的,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师座,那您今天的表现,就是为了清洗自己的嫌疑?” 周景满是郁闷:“是啊,方一鸣是重庆来的,你要说他身上没有担当这样的职责,鬼都不信。 贪污军饷,娶姨太太我做不来,那就做点能做的,弄辆好车,大吃大喝,这么做应该也能洗清我身上的嫌疑了。” “再说了,表面的一团和气还是要做的,“秀才”安了个督导的身份,能不能成事先不说,想要坏事儿可简单,往重庆告一状,咱们就麻烦了。” “督导,督导,有监督教导之意,还是要给他几份薄面的。” 龙文章点点头,心中充满了心酸。干什么也没有那么简单啊! 能人背后有人弄,人前显圣,人后遭罪,都不容易。 喝了酒,又大发感慨,周景说的有些嘴干舌燥,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对了,给他准备的宅子弄好了吗?” “弄好了,离三团驻地不远,禅达的富人区,小别院很精致,家具也都齐全。户主说这是禅达最好的一批宅子了,不敢说是第一,但绝对能排前十,相信他会很满意的。”龙文章说。 “哦,那就好。” 周景实在不待见重庆来的秀才,直接把人支得远远的,离的远了也省得看见心烦。 “给钱了吗?” 正喝茶的龙文章放下茶碗,也是不住的摇头:“没用钱,师长你又不是不知道,鬼子就在怒江对岸,禅达的富户有门路的都跑了。 不是去了昆明就是去了重庆,谁还敢在这儿待着。老管家一听是少将副师长要住,哪敢要钱,忙不迭的答应了。 穷人求也求不来片瓦息身之地,高官一个名头就都能摆平,你说这世道还有王法吗?” “呵~” 龙文章也不知道是笑这世道,还是笑他自己的理想主义。 周景无言可说,世道永远是这样的,只是有的做的好一些,贪污腐败不甚严重,下面的人还能看到希望。 有的做得差一些,几乎全是贪污腐败,最后搞得山河破碎烽烟四起,坐在最上面的当权者也被一脚踹了下来。 要么说从古到今,人人都打破了头想要当官呢! 大丈夫一日不可无权,人呐,人…… ps: 写这一段是有缘由的,也是有真实案例可寻的,具体发生在解放战争时期。 有人举报果党制定作战计划的中将郭xx厅长通共,举报人就是咱们前面说过的第5军军长,姓杜。 杜说:“我自己已经是比较清廉的官了,可郭小鬼更是清廉得让人难以理解。 他一不好女色,二不贪财,甚至连自己家里的沙发都是打上补丁的。 一顿饭就吃一两个菜,衣服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这么清廉,不是共~~是什么?” 委员长一听就怒了,大骂娘希皮,说道:“难道我党国就不能有清廉官员了吗?都要到处作奸犯科才能自证清白?” 后经查实,还真是哎。 退到台湾的委员长:“娘西皮!”??(◣д◢)?? 第65章,点检人马 次日,师部扩大会议召开,欢迎新任的副师座方一鸣到任,同时也算是给跟他一起前来赴任的黄埔之星来个欢迎仪式。 会议议题有: 一、方副师长的履任,职责分配。 二、新到任干部的分配。 三、…… 本次会议纪要…… 经过各方面的配合协作,本次会议圆满顺利结束。 以上均为文书书面汇总,在书面报告上,这场会议是一团和气,各方面都非常满意。 在私底下,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有一团二团的“老干部”私底下议论纷纷: “方副师长是泥菩萨吧!师座说什么就是什么,总共也没见他说过5句话。” “你都说了,副师长副师长,重点在一个副字,在正的面前,那还不得乖乖的听着?” “就这还是重庆来的,看来也就那样,让咱们师座安排的明明白白,也就是当个泥菩萨供起来。” “哎,你说对了,看样子咱们师座还真是这个意思,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 他们正说得热闹,却不知传到了龙文章的耳朵里,“你们几个,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很闲吗?” 众人噤声,乖乖的站好就跟受训的新兵一样。龙文章扫了他们一眼作为警告,便转身离去了。 这些日子虽然没有以前忙了,但身为一团之长事情还是很多的。要不是听到这些越说越没边儿,他都懒得管。 目送龙文章离开,原本议论的最热闹的几个人,相互之间对视一眼,耸耸肩都是四散离去了。 别克小轿车在禅达的石板路上颠簸的行驶,车上的氛围十分压抑。副驾驶上的阿译转过半个头去:“方副师长,前面就快到三团驻地了,这里离您的住所不远,也是师座特意为您考虑的。” “哦,那你倒要替我谢谢你们师座了,林译中校。”方一鸣面无表情不咸不淡的讲。 指望他说什么好话吗?扯淡,他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就已经很厉害了。 什么三团是新兵团,需要领导前去表示重视,鼓舞士气。 全是歪理,他堂堂少将副师长不是来当团长的,在师部连屁股都没坐热,人还没认了几个,就被弄到了一个新编团里,无异于流放。 他心里不情愿能怎么样,在会议上哪里有他说话的机会,直言反对除了撕破脸让大家都不好看,就没有更多的用处了。 方一鸣不满的情绪就差写在脸上,阿译就是再不懂人情世故也明白了,呐呐的不再言语。 三团的驻地在禅达北面的一个村子旁边,危险系数比驻扎在禅达南面的一团二团要小多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建设,营区已经略有规模,栅栏排水沟厕所草棚应有尽有。 虽说简陋了些,但当兵打仗不是来享受的,战场恶劣环境都要忍受,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下了车,阿译走在前面介绍,方一鸣和他的副官跟在后面,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军营。 的确十分简陋,不过卫生环境看样子还不错,除了地泥泞了一些。 三个营的新兵都在练习刺杀,喊杀声震天。士兵脸上有红光,而不是菜色,说明吃的还有保障。 方一鸣问:“林译中校,全团有多少人?” 阿译回忆着今天早上才看的花名册,嘴上脱口而出:“三团全团1800人,有三个步兵营,一个侦察排一个警卫排一个炮排,运输队,工兵队,防毒班,通讯班,医护班,配置十分齐全。” “哦,听起来还不错嘛!” 方一鸣倒有些惊讶了,他原本以为这个三团是个壳子团,拿一些老弱病残充数,现在听来还是国军少有编制齐全的团。 不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纸面上糊弄人的东西,他也见过不少,不亲眼看看他是不会下定论的。 方一鸣指了一个正在训练的方阵,“把负责这里的人叫来,我要点阅人数,核实数据。” 阿译答应下来,安排通信兵去叫人,三人往操场那边走,他边走边解释:“方副师长,三团骨干奇缺,基本上都是身兼数职,任务很重。 执行训练任务的,更是一刻也离不开,今天开会也没有他们的份。没有迎接您,还请见谅。” 方一鸣说:“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要他们让我满意,旁枝末节我不会介意的。” 那岂不是说要是不满意,就会介意喽? 阿译翻了个白眼,却也不好再说什么,陪着方一鸣傻看着。 心中暗道:“李乌拉,别怪我没帮你,要看你的运气喽!” 通讯兵告诉他副师长叫他,李乌拉正在指挥新兵练习劈刺,手一抖差点枪没拿稳掉地下。 把做示范用的步枪塞到通讯兵怀里,他转过身去小跑着就来了。 方一鸣穿着将官服非常好认,李乌拉跑过去之后,一个立正敬礼大声喊道:“三团一营代理营长,李乌拉向您报到。” 代理营长,可怎么是个中尉军衔? 方一鸣问:“中尉,三团的训练是你来做教导的吗?” “报告长官,是我,另外还有代理二营长和三营长。” 全是代理营长,看来军衔最多也是中尉了,方一鸣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军官这么缺的吗? 军官的事情先不急,重要的是点检人马,别搞的编制上说1800人,实际上就1000出头。自己没捞到好处,却惹一身骚,方一鸣才不干这种赔本的买卖。 片刻之后,一个步兵营就已经在他面前站好了。 一个排一个排的开始报数,汇总,最后到了李乌拉这里,“报告长官,三团一营应到440人,实到390人,50人调往他处,请您指示。” 方一鸣波澜不惊的面庞上终于有了变化,额头皱起了三道深深的皱纹:“怎么回事儿,那50个人哪里去了?” 阿译连忙解释:“方师长,被调走的人是参加师里的集训了。训练一批骨干,帮传帮带提高整体的战斗力,大概再有两个多月就回来了。” 原来不是吃空饷啊? 方一鸣觉得自己白惊讶了,他还以为周景给他布了个坑,准备坑他一把呢! 他又问:“三个步兵营我看到了,侦察排警卫排的那些呢?他们也是参加集训了吗?” “是的,全部参加集训去了,如果没有战事的话,大概3月以后才会送回原部队。目前的话只有这三个步兵营在这里驻扎训练。” 方一鸣觉得颇为扫兴,合着他现在能管的还不到一千人,那他这个副师长来这里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走吧,去后勤军需处,我要点验武器弹药。” ps:感谢书友月光小的小树打赏,还有其他书友的打赏。加上其他平台的3个书友打赏,100粉丝的任务已经过半。着实没有想到,感谢诸位。 今天更新了差不多五千字,四舍五入一下就是1万字,再四舍五入一下……嘿嘿 第66章,方一鸣的神转变 三团士兵们居住的棚子,只能称得上简陋,因为只需要简单的遮风挡雨,所要求不高。 可是军需处就不一样了,无论是枪械弹药还是粮食物资,都得妥善保存。所以,军需处的仓库,是三团最好的建筑,也是最先搭建起来的。 方一鸣带人赶到时,正有一批粮食入库,军需处的几个人,在配合运输队卸粮食做入库记录。 一句方师长到,让正在干活的军士愣在了原地。 今天,是方一鸣刚到29师第2天,下面的人听说有这么一个副师长,还真没见过。 但是林译中校,他们是认识的,看到林长官使眼色,军需官放下手中的本子立正敬礼道:“方师长好!” 方一鸣微微点点头,指着几辆大车问道:“这是入库的军粮?” “是的长官,10袋大米,20袋红薯,一共30袋。”军需官朗声回答道。 方一鸣走上前,指了一个麻袋,一直随他左右的副官,立即上前解开了麻袋,从中抓了一把呈现给方一鸣。 他仔细的看了看,大米的色泽光度都不错,应该是去年的迷。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夸赞道:“这是比较新鲜的大米了,看来你们的后勤保障还不错。” 这句夸赞还是真心实意的,国军他见过的不是一支两支了,看一支军队后勤怎么样,看粮食就行了。 主食是杂粮很正常,一个士兵一个月只有29两粳米,一两米才能做多少饭? 顿顿全是大米那是地主的待遇,绝对不可能。而红薯这玩意儿比较好种植生长,穷苦人家就指着这个东西填肚子。 军队的主粮也是这个,只要能让下面的人填饱肚子,别饿出事儿就行。 大米算得上是细粮了,是需要把收割的稻米去壳,加工后得成的。 有些黑心的军需官,勾结军队主官,把新鲜的大米拿到市场上去卖,然后弄一些发霉变质的米留给士兵们食用。 还有更过分的,拿没有去壳的稻谷充当好粮食,或者往里头掺沙石树叶加分量。 军需官吃的脑满肥肠,军队里怨声道哉,要不是日本鬼子是侵略者,投靠了他们就是汉奸,下面的军队就差拿着枪反戈一击了。 阿译掌管全师的后勤,对这方面最有发言权,他介绍道:“方师长,我们师的后勤由全师垂直统一管理,各团以及独立单位的后勤官,都由师部的后勤管理处负责。 每月都要进行抽查检点,如果发现账册与实物不对,情节轻的上军事法庭,情节严重的直接枪毙。所以这方面您大可放心。” “原来是这样,看来周师座很痛恨贪污腐败啊!”方一鸣说话间的语气带着点玩味,昨天大吃大喝的不是他,难道换了一个周景吗? 痛恨贪污腐败,但恐怕自己才是最腐败的一个吧! “林中校,你是后勤管理处的,就当我们三团的后勤军需处,是你要抽检的目标,今天就仔细的检查一番。” “是,方师长。”阿译答应下来,转过身去找军需官拿了账本,就在张一鸣眼皮子底下开始清点各项物资。 “检验手榴弹!” 阿译一声令下,几个被抽调来的军士,立即围着一堆木箱开始数。片刻后得出了一个汇总,手榴弹98箱。 与仓库账册的数据相符合,阿译又随机的点了几个箱子,开箱检验,一一查实确凿无误,在另一个检点账册上记了一笔,手榴弹的点检就做完成。 然而这只是数目繁多的物资当中的一种,轻重机枪掷弹筒,各式型号的子弹,大米红薯腊肉。 就是这些重要的物资加起来也有十几种,加上零七碎八的足有几十种,点检起来非常枯燥。 阿译清点,方一鸣看着,足足有一个多小时。这么长的时间,他也看明白了,军需官还真是清廉,没有丝毫的青春物资或者以次充好。 而眼前这个林译中校,也是个刻板之人,恐怕以前还真没当过军需官。 不管怎么样,军械物资清点无误,说明周景没有让他背锅的想法,他也能少担忧一些了。 看完了最重要的两个点,方一鸣此行的最后一个去处,就是三团的团部。 三团的团部在营区的北面,三间孤零零的砖瓦房,加上两个粗壮的参天大树,就是团部的全部了。 再往北原来是一片密林,三团到达这里后,营区500米内的树木全被砍了干净,就留下这两棵独苗。 望着远处的树桩,再看看这两颗像门神一样的独苗,方一鸣突然发现很有喜感。 简陋的团部,没什么事情可干的三团,他想想都觉得好笑。 阿译领着方一鸣参观房间,一边介绍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估摸着是时候了,便停下了脚步:“方师长,有件事想跟您单独说。” 张一鸣听出了阿译的言外之意,但他没有在意,“放心,我的副官绝对可靠,有什么你就直说,不用遮掩。” 阿译想起了今早周景对他的叮嘱,并没有再做要求,而是拿出了一个信封交给方一鸣。 “方师长,这是我们师长送给您的礼物。我们师长有话要转告您,他瞧不上法币,更喜欢美钞。” 更喜欢美钞?同道中人啊,法币一直在贬值,哪个大员手中也不想留。 真正的硬通货,还得是黄金银元美钞,拿到哪里都能换东西,而且还保值。 一份礼物,信封里能装什么礼物? 方一鸣掂了掂信封,发现几乎毫无重量,里面大概只是一张纸。 他随即撕开信封,抽出了放在信封里面的东西,只是看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份礼很重啊! 花旗银行的存款单,一笔足够顶得上他10年军饷的美钞存款。这位周师长能送出这份礼,的确会看不上克扣的那些军饷。 方一鸣阴沉了一天的脸,忽然间就像雨过天晴了,带着些许笑容:“周师座还有什么话要转达吗?” 阿译发现了张一鸣情绪的变化,脸上更显敬重,按照周景的话继续讲: “有,我们师座让我代他向您道歉,今天的安排其实只是一个幌子,毕竟旁边还有一个和他不对付的虞啸卿盯着,所以委屈您了。” 这样一说,方一鸣已经想起了点什么,昨天虞啸卿的态度就很值得玩味啊! 两个不对付的家伙放到了一块,也不知道上峰是怎么想的。 “我们师长听说重庆正在谈判,想要从美国人那里弄些美援,组建近百个美械师。 方师长,您是见过世面的,肯定知道美国人的装备有多好,简直是富得流油。 一支军队的战斗力,装备很重要。所以我们师长想请您,帮忙去重庆运作运作。 这只是一笔头期的运作费,只要弄到了改变为美械师的权利,那还怕缺少钞票吗? 成功以后,必有重谢,不会亏待方师长您的,有财一起发嘛!” 阿译模仿着龙文章教他的谄媚语气,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儿了,心里快恶心死了。 小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简直就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方一鸣心里清楚,道歉之类的话是扯淡,真要有诚意应该是周景亲自道歉,而不是派一个心腹就把他打发了。 组建美械师,这倒不是什么大秘密,重庆正在和美利坚谈判,其中的条件就有组建90个美械师的。 虽然谈判还没有达成,但是消息灵通的大部分都知道了。一个个提前开始运作,也很正常。 一边是回到花花世界宴会跳舞,一边是守着这个荒凉的三团,想办法跟周景做权力斗争。 这是一个很容易就能做出的选择吧! 一个师长权力欲大一些无所谓,都商量着中饱私囊,还有哪门子通共的嫌疑? 掌握权力还不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捞钱财享荣誉吗? 他方一鸣也只是个俗人罢了,避难趋易人之常情。这个差事他领了。 甩了甩手中的存款单,方一鸣脸上满是笑容:“回去告诉周师长,这件事情方某义不容辞,明天就动身。他的礼物我很喜欢,以后要是还有的话,我就更喜欢了。” “会的,一定转告。方师长,那我就回去复命了。”阿译陪着笑脸,直到方一鸣点头才转身离开。 目送着阿译离去,方一鸣身边一直沉默寡言的副官,突然说道:“方叔,这个周景不好对付。” 张一鸣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于无,他两眼无神的望着远处:“我当然知道,能从一个中校团长一跃成为少将师长,光会打仗是不行的,还得有点脑子。” 在人家的地盘,人家有地利优势、人和优势,党国也需要这样能打仗的人才,所以天时也占了。 这种情况下,使绊子斗一斗,如果实在没辙的话,方一鸣说不定还会试试,争夺一下权力。 可现在不一样,人家不是抛出了一块肥肉示好嘛!再去争权夺利使绊子,那就是他脑子抽了。 和气生财,你好我好大家好,那才是最好的。 当党国的官员,如果连这一套都不懂,活该成为牺牲品。 “方叔,那咱们不监督了,怎么跟上级交差呀?” 张一鸣斜过头去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侄子,长得魁梧雄壮有两把子力气,而且和他沾亲带故,忠心不必多说,就是这个脑子缺了点儿活泛。 和钱途相比,这点事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这能有什么屁事?只要不打仗,周景不通共不叛变,就没有大事,需要监督个屁啊! 回去拿钱结交朋友,享受人生才是大事。人脉广了,以后调个肥差不是轻而易举的嘛!干嘛在这死磕。 …… 师部师长办公室,周景坐在办公桌后,听着阿译的汇报。 “这么说,看到钱以后,他表现得很欣喜了?” 阿译脑海中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有那么点儿意思,不过也不排除他是伪装。” 切,这世道还有不喜欢钱的人吗? 如果不心动,只能说明给的钱不够。 给出的那笔钱,是周景反复衡量得出的结果,一个少将10年的工资不少了,而且还只是先头的活动费用。 只要方一鸣是个聪明的人,他绝对会老老实实的按照周景指的路走。 “老龙,方一鸣一走,三团的训练还是由你来监督吧!别管美械师能不能搞成,训练可不能放下。” “没问题,师座都奖励我车了,也该卖卖力气。”一旁旁听的龙文章一口答应了下来。 一辆美式吉普,就是龙文章的加班费了。师座如此厚爱,996又算得了什么,从零点干到零点,007也行。 而且龙文章自己也是乐在其中,他一直以来的心愿是有一个他的团。现在有两个,超额完成任务,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二人离去后,周景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私人电报,拿打火机将其点着扔进火盆里。 电报是他之前去重庆升官时,四下活动攒下的福报。 据情报显示,跟在方一鸣身边的副官秘密加入了军统。而在方一鸣启程之前,军统的3号人物曾经拜访过他,谈论了什么不得而知。 委员长身边的这个谍报机关可谓是臭名昭著,一般人想必也不愿意跟他们打交道。更何况是被盯上呢! 周景这么急着演戏送瘟神,未尝没有这样的想法。 总之,在国军里混,光会打仗是不行的。要么得有铁靠山或者抱上大粗腿,要么就得心思活泛一些,学会跟各路牛鬼蛇神打交道。 要不然指不定哪天被调到冷板凳,辛辛苦苦拉起了队伍,让别人摘了桃子。 类似的事情还少吗?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周景可不愿意犯这样的错误。 第67章,发军饷和讨债 转眼间三个月已过,来到了11月。北方已经是寒冬了,可在南方,尤其是云南这里,最高温度下降到了20度左右,反倒是让人觉得舒服了一些,不是那么热了。 这天是发军饷的日子。宪兵押了成箱成箱的钞票,跟着军需官一支部队一支部队的往下发,周景亲自盯着。 下面的官兵对此早已望眼欲穿,辛苦训练一个月,眼巴巴的就等这一天。 新29师虽说不缺吃喝,但是日用零用还得拿钱去买。有些士兵拿了钱,是要寄回家里贴补家用。 这年头,当大头兵的谁家里也不富裕,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有的事儿。 车牌尾号29的吉普车开进了一团的营区,官兵们远远望见的,就知道是他们师长来了。 操场上列队守候的官兵,注视着吉普车开到他们面前,身着将官服的师长,面容和蔼的招了招手跟他们打招呼。 “师长好!” 一团的战士齐声喊道,这一声好喊的早已熟练无比。师长几乎隔天都来,有时还跟他们一起训练,天天见了也没什么新奇的。 吉普车后面跟着两辆绿色大卡,在吉普车后面停下,车上下来了一队宪兵,和一些后勤队的士兵。 后勤队的士兵从车上搬下来一大堆箱子,那玩意儿才是值得一看的。 “今天是发军饷的日子,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按耐不住了,不废话了,开始发。” 周景懒得卖关子,更懒得废话,一团完事儿还有二团、三团,炮营等各独立部队。头一回发还有点新奇,往后其实就是一流程。 完全交给下面人他不放心,这么一大笔钱容易考验人性,而人性是最经不得考验的。 所以,这种事他得亲自盯着。 师长都在这看着,不存在敢滥竽充数冒名顶替的家伙,后勤处为了效率,直接摆了三张桌子,齐头并进开始发饷。 叫到一个,上来领一份军饷,并且签上自己的名字。 “迷龙。” 排在一营队首的迷龙笑了,凑上前去看着军需官数钱,然后把钱交给他。 “你再数一数,这可不是小数目。”军需官不放心的叮嘱道。 别人两张钞票就搞定,迷龙一领就是十几张,最容易出差错。对不上账了,他可是也要担责任的。 迷龙也不客气,接过一沓子的法币,手指蘸了蘸口水,像个地主老财似的开始数。 那模样,颇损他军官形象。 然而也没有人在乎,排在他后面的兵都心心念念的等着领钱呢! 迷龙数好了钞票,在帐册上签上自己的大名,闪到一边儿去了。他的位置,又有一个被叫到姓名的士兵顶了上去。 整个流程循环反复,显得枯燥无味。不过能看到领到军饷的士兵,一个个高兴得喜笑颜开,周景也觉得蛮有意义。 一个小时后,一团三千官兵的军饷领完无误,周景宣布放假半日,便坐着车离开了。 领完军饷的官兵们,才算得到了释放,开始欢呼庆祝狂欢。 然而,总是有些不和谐的声音。 “迷龙,别跑,还钱!” “抓住他!” 迷龙怎么会不跑呢?身高腿长的优势立即发挥了出来,一溜烟儿就跑出了营区,没影儿了。 要麻和不辣停住脚步,气得咬牙切齿:“王八盖子滴,跑的太快了。” “找烦了,还得让烦了治他,不然这钱就打水漂了。” 要麻的提议,不辣当即赞同了,二人绕过营区外面的摊贩,往炮营走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身着军装的官兵,拿着刚发来的军饷,在禅达的各处消费。 今天是发军饷的日子,却几乎成了禅达狂欢日,到处都散发着生意的气息。 毫不客气的说,29师驻扎在禅达,都促进了这里的商业发展,经济比战前都活跃了。 “卖辣椒,新鲜的小米椒嘞!” 路边的吆喝声直击不辣的心灵,他的目光顺着声音扫去,立即停下了脚步,带着些欣喜的说:“卖辣子的,先买点儿吧!” “阔以啊!”要麻也爱吃辣,自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反正他们也不着急。 卖辣椒的摊贩面前还没一个顾客,卖力的吆喝着,不辣上去抓了一把,“给我称一点!” 摊贩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农,就是这附近村子的,见到不辣他们也不害怕,手机手脚麻利的称重,热情的说:“军爷,八角。” “又涨价了?”不辣有些诧异,前几天他刚买过,价格可没这么贵。 摊贩也是一脸的无奈:“军爷,瞧您说的,我还敢糊弄您?这满大街的什么不涨价?是什么都在涨价,要不是米店不收辣椒,我都有心拿着直接换米去了。” 不辣摇摇头,认可了摊贩的说法,据他所知,除了钱不涨“价”,还真没有不涨价的东西。 付了钱,把小米椒揣兜里,不辣叼了一根,指着旁边的要麻说:“给他拿一块钱的。” 已经把手伸到不辣口袋里的要麻,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把一根战利品塞到嘴里,懊恼的点点头,早知道他该在那边等着的。 两个人嚼着辣椒继续上路,路上碰见有什么新奇的,用得着的东西,也顺手买了。 有人说,中国人有攒钱的传统,最喜欢攒钱。可为什么拿了军饷,都一下子爆发了很高的消费欲望呢? 不是人不爱攒钱了,而是是谁攒法币,谁就是傻子。 头一个月发军饷时,师里面就流传一个小道消息。是从军需处传来的,说法币要贬值,建议手上有法币的,通通花出去,有什么买什么,别砸在手里。 有些人没当一回事儿,想着攒点钱干点什么。要麻就是,他想攒钱娶媳妇,这念头一直没变。 可没用多长时间,一个月以后他们就被现实打脸了。法币已经开始大幅度贬值,一个月以前能买一斤猪肉的钱,现在只能买8两了。 而到了今天,那点儿钱能买半斤猪肉都烧高香了,贬值程度可见一斑。 军饷领个七八块,十多块的士兵,那点儿钱也就够买点日用零用的,该买的买就没事儿了。 而要麻这样的军官,一个月领的钱也不少了,换保值的大洋美钞没那门路,买些东西囤起来,也不太方便。 迷龙这家伙的商业头脑,在他们那些人当中,是最牛的。 去缅甸之前,这家伙就跟个地主老财似的,两只手臂挂了十几只表,后面一仓库的罐头食物,富得流油。 而自打回来以后,师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留了两个月时间。他又拿着路上发的死人财,抽空在禅达开始倒卖。 狐假虎威再加上一本金和头脑,迷龙倒一个月就把本金翻番了。虽然法币也贬值了,但总体来说还是赚的很多 据他自己所吹,师长非常看好他,又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囤积物资,顺便玩点倒卖。 要麻他们也心动了,反正多余的钱暂时用不着,留在手里也要贬值,还不如让迷龙拿着投资一下,再赚一些保值呢! 可没曾想这家伙心够黑的,一开始承诺投资按每个月增值百分之二十算,利滚利。 后来又要改,改成只按本金增值20%,利息6个月之内不增值。 听起来没什么,无非就是赚多赚少。可要是算上法币贬值的速度,要麻他们就赔大了。 他们能不追着迷龙要钱嘛! …… …… 中午,一眼望去,不少人家的院里冒起了炊烟。三餐还是两餐,是根据粮食的充沛程度,人的劳动程度来决定的。 有钱有粮食的,一日五餐也可以。没钱没粮食的,米缸里都能跑老鼠,即便有重体力活,一日两餐都是饥一顿饱一顿。 而贫困二字,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到迷龙身上。 得知丈夫今天要回来,上官戒慈早早的就准备上,一个凉菜,三个热菜两荤一素,加上一锅汤,对于一家三口来说已经是丰盛无比了。 迷龙正在和雷宝儿玩耍,三个月的时间,他不仅娶了媳妇,还直接得一个叫他爸爸的儿子。 小家伙念小学了,非常顽皮,嚷嚷着要骑大马。战场上横冲直撞杀敌的迷龙,让雷宝儿跨坐在他的脖子上,背着满院跑。 “咚咚咚,迷龙在家吗?” 正在炒菜的上官戒慈放下铁铲,在围裙上抹了两把,过去开门:“谁啊?” “嫂子,是我。”孟烦了笑着说。 上官戒慈透过门缝隐隐约约也看见了,没有怀疑便拉开了门闩,等完全推开门后她有些惊讶了,都来了? “嫂子,打搅了!” 门口站着八条汉子,齐声说道。院里的迷龙也听见了,他猛的抬起头吆喝:“老婆,快关门!” 把人拒之门外,上官戒慈不是那样的人。而孟烦了他们都是些见缝插针的老油子,也不给上官戒慈这个机会,一个个绕开她闯了进来。 “哈,迷龙,终于逮着你了。”要麻激动的上去就抓住了迷龙的胳膊,好像怕他跑了似的。 不辣似乎得到了把兄弟的眼神指示,紧随其后抓住了迷龙的另一条胳膊,两个人一左一右就像押犯人似的。 其他人上去围成了一个圈儿,把迷龙围到中间,孟烦了站到了迷龙的正对面,笑眯眯的问: “迷龙,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吃饭都不叫兄弟们。是我们不够兄弟,还是你没把兄弟们当回事儿?” 迷龙被这么多债主围着,脸不红心不跳,表现的很自然。 反倒是他身边的雷宝儿,看到爸爸被叔叔们围着,着急的上窜下跳,掰不开要麻抓着迷龙的手,就直接上嘴咬了。 嘶~ 要麻的手上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他吸着凉气恼怒的说:“迷龙,你儿子属虎的吧,怎么净咬人?” 迷龙充耳未闻,甩开不辣抱起了宝儿,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夸赞:“儿子,干的漂亮,就这么咬他们。“ 雷宝儿这么一打岔,孟烦了他们一闯进来营造的气势,连消带打的就剩三成了。 这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 什么味道? 好像是什么烧焦了,对,菜要糊了! 之前在门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上官戒慈,连忙折回去拿起铲子翻炒,还不忘回头客套:“烦了,嫂子多做几个菜,你们今儿个就在这儿吃吧!” “谢谢嫂子,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孟烦了一口答应下来,挑衅的看着迷龙。 就像是在说:“蹭饭,这是利息!” 迷龙深吸了一口气,不想破坏他在儿子面前的形象。先把雷宝儿放下,叮嘱他去找邻居家的小朋友去玩。 目送儿子离开,他扫了一眼虎视眈眈的众人,“走,回屋里说。” 今天要不把这些人摆平了,恐怕他们逮着机会就蹭饭,那可就亏大发了。 进屋,迷龙屁股刚坐到椅子上,就发现这帮牲口们把他通向门窗的路都封住了,一副生怕他跑了的样子。 迷龙这就不愿意了:“喂,这可是我家,我媳妇都在这,我难不成还能跑了?” 不辣他们都看向孟烦了,孟烦了翻了个白眼:“可能性不大,但要防万一。逃债逃到你这份上,谁知道你能干出什么来!” 众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迷龙之前的口碑就不怎么样,谁说的准呢! 孟烦了是众人讨钱的代表,他一伸手嘴里吐出两个字儿:“还钱。” “没钱。”迷龙理直气壮的吐出两个字。 房间里的空气都凝固住了,不知道是谁的上下牙在打架,咯噔咯噔敲在众人的心头,心里哇凉哇凉的。 没等孟烦了再张口,迷龙换了一张笑脸:“哎呀,别这么大惊小怪,没钱,但是我有货啊!这年头手里拿着钱才是冤大头,有货才是硬通货。 在一团北面儿那个仓库里,我囤了100包大米,500包红薯。民以食为天,那玩意儿,我随时拿到市场上都能换钱,不比法币强多了。” 房间里又是一片寂静,只是这次,众人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这么多粮食,可值老鼻子钱了。 迷龙——真地主老财! 众人惊呼:“迷龙,你发财了?” “靠,富得流油啊!不当营长了,改当米商了?” ps:故事中只是我随便写的,民国时期物价涨得太快,我也搞不清楚。 用一个具体的例子来说,桂林熟盐在1937年时为0.117元/市斤,1939年涨至0.369元/市斤,约增长了3.15倍。 1944年已是32.659元/市斤,相当于1937年的279.14倍。 也就是说39年到44年,往大了算,算成6年,72个月,价格平均一个月涨1.3倍。 enmm,好像我还写得少了,这钱一个月贬值一半……那年月想过得好点,除非家里有矿。 (?_?)是在下输了 第68章,物价上涨的原因之一 和众人的惊叹不同,孟烦了是冷静的。多少大米多少红薯,全凭迷龙一张嘴,这谁都能吹啊! 他们的重点是来要钱的,他们的钱投资到迷龙那里,升值的速度比不上贬值的快,自然得要回来看干点什么。 迷龙挣多少钱,跟他们也没关系。这抠门儿玩意儿,除了他媳妇儿开金口,能让他们占点儿便宜,蹭两顿饭,其余时候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孟烦了咳嗽了两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迷龙,这么说你是想拿大米来抵债务了? 如果这样也行啊,阿译不是管后勤的嘛,只要货没问题,折现也很简单。” “对呀,这点面子阿译还是要给的,这我可以跟他说。”要麻主动把事儿揽了过来。 虽说阿译人比较刻板,但是只要货没有问题,采购粮食从哪儿采不是采,足以让他们满意。 “切!”迷龙不屑的冲着众人竖了中指,扔掉拉的死长死长,足以让所有人都觉得愤怒。 然后等众人都快压抑不住怒火,想要上去捶他时,他又开口了:“要么说你们没见过世面,见识短呢?还真是,脑子都拿来换肚皮了吧!” 孟烦了在思考,要麻在沉默,李乌拉低下了头,其余人都不说话,唯独不辣,一口浓重的湖南腔:“王八盖子滴,什么意思?” 迷龙不屑的撇撇嘴,“没什么意思,你们知道师里面的军需处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吧!秋收以后,师里面拨了一大笔资金,用来采购粮食和各项物资。 禅达空置的仓库,全被咱们师给租下了,全部用来放置收购来的物资。即便这样空间还不够,又建造了一批仓库。 阿译最近还忙这事儿,你们要想把粮食拿去换了,我绝对不拦着。但是你们可想好了,别后悔啊!” 孟烦了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狠狠的一拍脑袋非常懊恼,这事儿他早该想到的。 都是被炮营的事儿给耽搁了,要是天天在市场上转悠,他早就应该反应过来的。 孟烦了一抬头,发现众人都望着他,要麻说:“烦啦,你咋啦?” “想明白了呗,我才搞明白迷龙这个黑心的家伙,弄钱干什么去了。”孟烦了有些懊恼的说。 “那你说说呗,大家伙还迷糊着呢!” 要麻一说,孟烦了就顺水推舟的讲开了:“还记得师座给咱们讲过的,滇缅公路的重要性吗?这条公路是外国物资运进来的唯一通道。 咱们国家跟日本人打仗,物资消耗奇高,生产能力又上不来。现有的生产能力,根本不能满足消耗。 咱们在缅甸打了败仗,公路都被小日本儿掐断了,物资运不进来。 东西少需求的人多,价格自然涨上来了。再加上迷龙这样囤货居奇的家伙炒作,价格是打着翻的往上涨。 咱们刚回来的时候情况还不是太明显,因为物资的消耗需要一个发酵期。 可现在,公路快断了多半年了,你们出去瞧瞧,现在买东西价格比咱们走之前涨了俩倍还多。 所以这个时候,拿钱不如拿货,要是有钱一直囤的货物,就能一直往上涨。” 原来是这样,师座还讲过呢?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七嘴八舌的议论。 “我说辣椒贵了这么多,原来是这样。可辣椒以前也不买国外的,涨价是怎么回事儿呢?” “不辣你个憨货,大米涨价了,种辣椒的他不得吃大米啊,所以辣椒也得涨。” “对,只要生活用品涨了,其他的东西也得涨价。所以我外面找个姑娘,价格也涨了呢!” “去你丫的,嫂子在外面,别说这不靠谱的。” “说来说去,把多余的钱换成粮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人总是要吃饭的,没了别的还行,没了粮食可是万万不行。迷龙做的还挺对唉!” 眼看就要给迷龙洗白了,孟烦了不得已敲了敲桌子,“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咱们之前那样,本金每个月给两成的利息,6个月以内还不能利滚利。 这还没两个月,钱都已经贬值一半了,原来的一块钱只能当5角,算下来咱们都赔了。再继续把钱放在迷龙上,那还不是赔钱? 所以,现在要么迷龙现在还钱,咱们拿钱去买粮食囤积下来。要么就修改条件,保证咱们的利益。” 孟烦了不愧是上过学的人,当众人的狗头军师绝对合格。 不但理清了迷龙挣钱发家的方式,还梳理出了他们现在可以做的两个最佳选择。 其他人自然都是以孟烦了为主,他们基本没上过什么学,种地打仗还行,做生意还真不是这个料。 要不是迷龙之前缺少本金,忽悠找他们借钱,他们甚至能把发下的军饷攥到现在。 那可就是更惨了,辛辛苦苦存下的钱,待在荷包里,就凭空飞了一半。如果再存个三四年,说不定能直接拿来当擦屁股纸了。 迷龙看着架势也明白了,今天要是不拔几根毛,以后战友都没得当了。 他想了想,忍痛说道:“你们之前的钱算是借我的,两分的利,我给你们按利滚利的来,一会吃完饭咱们在这算好了,直接去仓库领粮食。这样行了吧!” 利滚利,一月一算,他们就是拿着钱往外放高利贷,也就是这个样子了。迷龙的这个提议算是有良心的。 孟烦了扫了一眼众人,见他们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代表他们直接答应了。 以前的算是了结,可以后怎么办?他们这些人每天都要守在军营里,采购囤积货物不方便。 “而且采购的量大了,应该好压价吧?”孟烦了直接向迷龙请教,毫不避讳刚才他们还要钱来着。 迷龙苦笑的点点头:“没错,但这你要看打的谁的旗号。我的采购都是跟军需处一起走。 军需处打的是咱们师的旗号,也不怕麻烦,直接从村里收货,价格相对很便宜。 你要仅仅是个普通商人,从米商那里采购,可难的很哦!” 孟烦了眼珠子乱转,脑子里萌生了一个想法,他们也可以把钱交给军需处,让军需处帮忙采购啊! 这时,屋外传来上官戒慈的声音:“迷龙,饭做好了,叫你的战友们都出来吃饭吧!” “哦,马上就来。”迷龙答应了一声,不情愿的看着众人说:“今儿个蹭饭是例外,见好就收,别上瘾!” “好好好,以后不打扰你们夫妻二人,放心吧!”吃完饭还要算账,孟烦了嘴上不得不这样说。 可在心里面却想:蹭饭全凭小爷的心情,嫂子欢迎,你还能拦着? 第69章,缅甸之战的后续影响 周景一个上午都用来发军饷了,中午刚回师部,就有师部的文书人员焦急的上前汇报:“师长,刚才重庆的刘参谋来电,让您回来立刻给他回个电话。” “好!”周景下了车,立即快步的往房间内走去,脚底下还带起了一股风尘。 刘参谋是重庆后勤军需处的,官不算很大,只是一个上校,但手上捏着的权力不小,在很多地方都能说上话。 之前,补充武器装备时,周景为了让后勤处的松松手,拿着钱四处活动,也认识了这位刘参谋,在小钱钱的润滑下,二人相交甚密。 电话直接打到他这里了,说明这件事儿很重要。 “给我接重庆后勤军需处刘章喜参谋。” 电话局还得人工接通,周景略微等了一阵,那边便传来了刘章喜的声音。 “周老弟,恭喜恭喜,这回你可要请客了,你们新29师被选作第1批改编的美械师,不得了啊!” 闻言,周景怔了一下,随即便笑道:“好好好,等我回到重庆一定请客,好好的感谢老兄你。美械师,老弟我可想了好一阵子了。” “哈哈,老弟你的确是该庆祝庆祝,什么时候再回重庆啊?小上海歌舞厅没了老弟你可是少了很多光彩,姑娘们都想死你了。”刘章喜笑呵呵的说。 周景立即明白了,笑着打了个哈哈,并且说:“对了,我最近可是又得了一批法国人的好酒。老兄你也知道,法国都已经成流亡政府了,这酒可难得的很。我在这鬼地方也没时间喝,就拜托老兄你替我品尝品尝了。”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还是周老弟懂我,那为兄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打着哈哈又扯了一顿,才挂断了电话。 其实,新29师改编为美械师没有出乎周景的意料。 据他所知,改编成美械师有两个硬性条件,一个是委员长的嫡系,另一个则必须是远征军。 前者不必多说,后者那就是美国人的条件。美国人的援助不是那么好拿的,是要付出代价的。 对于美国人来说,长沙一线的正面战场,远不如反攻缅甸打通滇缅公路来的重要。 缅甸失陷的巨大影响,这才慢慢的显现出来。 在之前第1次远征缅甸时,英国人是持消极态度的。 然而日军虽然获得了英国在缅的全部殖民利益,但并未就此罢休。 很快开始威胁印缅边境,进而危及到英帝国在远东的心脏——印度。 这让丘吉尔也不得不担心起来,并使他开始意识到:倘若中国一旦崩溃,至少会使日军15个师团,也许会有20个师团腾出手来。 其后,大举进犯印度,就确实可能了。 其次,缅战的失利,对于英联邦在亚洲的地位也产生了很大影响。 驻印英军总司令曾说过:“印度为英国的东方防御枢纽,而远东则为印度的右翼,远东之军事形势之任何变更,尤以有关缅甸的变更,将直接影响到印度。” 这时候的印度不仅仅是英国的殖民领地,同时还是反***同盟国在东方的集结地。 日军一旦突破印缅边境防线,就可以直接攻击同盟军后备基地,其后果不堪设想。 再则,印度战线一旦松动,日本海军就会进入印度洋,切断同盟国海上通道,将不仅中断了西方国家战略物资的运输线,而且将增加盟军在欧洲和北非战场的压力。 同时必然会影响到盟军在亚洲和太平洋战场的作战行动。总之,巨大的压力开始笼罩在英国军政首脑们的心上。 并且,日本攻占缅甸,也打乱了美国在远东和太平洋的战略。 为此,美国军界和政界领袖十分担心,重庆能否担当起东方战线反***中心的重任。 担心果党正面战场抗战,是否能够维持,担心会失去进行大陆反攻的依托。 美国参谋长马歇尔甚至认为,如果在亚洲太平洋战场上处理不好,也必将影响美国在欧洲的作战, “美国或将有被迫退出欧洲之日”。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些,美国人才答应展开进一步的援助。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些小插曲,在6月下旬的时候,德国的非洲军团在北非击败英军,入侵埃及逼近马特鲁港。盟军由地中海经苏伊士运河,到印度洋的航海线受到威胁。 丘吉尔着急了,罗斯福也着急了,本来应该归中国战区指挥的美国驻印度第10航空队,全部被调往埃及支援英军。 调动之后,才通知的委员长,一点也没把委员长当回事。 与此同时,美国军需品分配委员会,将中国战区的运输秩序,排在各战区的最后,并以积存在印度的物资无法运出为由,分配给中国的租借物资削减为每月3500吨。 这是罗斯福许诺的1/10,委员长得知后对此事大发雷霆,跟英美闹得关系很僵,差点儿把驻美国的使馆机构都关闭,让所有人员回国了。 在6月底的时候,周景去重庆活动还听到一个谣言。据说日本的特使和南京的代表,已经到重庆来洽谈媾和的条件,传的有鼻子有眼,连他都差点儿信了。 美国人驻华的最高将领史迪威看得明白,这完全是重庆政府迫使美国人答应条件玩的手段,是吓唬人的把戏。 因为他确信:中国能从美国得到的太多了。同日本媾和有百害而无一利。 然而,美国也不敢冒丢掉中国这个重要盟友的风险,因此里面根据美国的全球战略,特别是开辟欧洲第二战场对物资的需要,来决定能向中国战场要多少物资。 同时决定继续由史迪威,掌握分配援华租借物资的大权,由此来对付常凯申。 可是,海岸线都被封锁了,滇缅公路都切断了嘛,援华物资怎么进来的? 难不成是飞进来的? 第70章,驼峰航线 “难不成是飞进来的?”龙文章好奇的问道。 在前往昆明的路上,龙文章开车,周景坐在副驾驶上,闲来无事又开始给龙文章灌输国际思想。 英国大大滴坏,美国也不是什么大好人,这场战争每个国家都有每个国家的利益。 龙文章的提问,问到了点子上,还好周景肚子里有货,讲清楚来龙去脉还是没问题的。 美国人援助的物资还真是飞进来的,而他们这些美式装备,也是飞进来的。 可怎么飞进来的,谁想办法开辟的航线,这就不得不提一个美国人——陈纳德。 此人是美国空军军官,在36年被果党邀请到中央航空学校担任飞行教官,后来成为空军顾问。 他和常凯申夫妇的关系不错,在41年得到美国政府的支持,以私人机构的名义,在美国重金招募了一批退役的飞行员和机械师。 这些美国大兵有些是来赚钱的,所谓富贵险中求,这边给出的工资是他们在美国工资的两倍。 有些人纯粹就是亡命之徒,就是喜欢开着战斗机打仗。 这支队伍最初成立于41年8月1日,陈纳德担任上校队长。 因为他们航空队的飞机上有鲨鱼头形图案,那时候中国的老百姓没见过鲨鱼以为是老虎,于是称呼他们为“飞虎队”。 滇缅公路被切断后,陈纳德提出了开辟空中航线,进行给养运送的提议。 而他的提议得到了中美双方的支持,并切实的开始实验。 这条航线可不是好开辟的,要从云南经青藏高原直飞印度。航线上有海拔4500米到5000米的高山。 因为海拔太高,除了飞机性能的因素外,空气稀薄、气候恶劣、强烈的紫外线照射,对于飞行员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 这次飞行太难,一般的人都没有信心,所以美国王牌飞行员福克斯上校被召回中国,受命完成这次试飞。 福克斯经验丰富,曾成功试飞过许多新型飞机,许多新航线都是他开辟的。 但是这一次福克斯失败了。起飞后一个多小时,他驾驶着c46飞机遭遇恶劣天气撞到山峰上,不幸遇难。 “师座,这不就是好人吗?为了咱们国家开飞机,连命都搭上了,还说美国没好人?”坐在副驾驶上的豆饼忍不住出言说道。 龙文章歪过头看了豆饼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怜悯:敢打断师座讲话,自求多福吧! 果然,周景语气中充满了不悦:“豆饼,你个傻小子,动动脑子好不好。不要把国家和个人混合一谈。 我没有说美国没好人。任何一个国家都有好人坏人,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但也不能盲目的以为都是好人。 美国帮助咱们,咱们是该心存感激。可一码归一码,美国要是心怀不轨,咱们也得用拳头让他们知道厉害。” “哦。” 豆饼被批评的低下了头,虽然他没有完全听懂,但师长对他好,那就说得对。 他不会再问,也不会反驳。 龙文章笑笑:“师座,您继续说,我还想听呢?” 周景继续开始他的讲述。 因为航线意义重大,飞行员们没有因为福克斯的事故,而停止探索新航线。 此后,经过多方的共同努力,经过勇敢的飞行员们前赴后继的试飞,调整了c46飞机的缺陷,飞机终于可以安全地飞过驼峰航线。 驼峰航线开辟后,日军很快就知道了这条新航线。好不容易封锁了国际物资援华的途径,这要是让那些飞机轻易的过了,岂不是亏大发了。 日本陆军第五飞行师团战斗机队,很快进入了缅甸密支那。他们的飞机专门拦截驼峰航线的美军运输机。 驼峰航线的运输机没有配备武器,不能反击日军的战斗机,只能绕开。 于是,航线被迫向北改道。这是一条更加危险的航线——因为要飞越世界屋脊喜马拉雅山脉。 这里的山峰高度超过5000米,而飞机的最高飞行高度需要达到7600多米,航线的长度也变成了1100多公里。 有的山峰太高,飞机无法越过山顶,只能在山峰间绕行,飞行路线更像驼峰。 驼峰航线上的飞机,要沿着世界最高峰的边缘飞行,海拔高度接近当时的飞机爬升最高度的极限。 而且沿途的山峰顶上经常雾气缭绕,没有配备精密导航仪器的飞机,在雾气中无法识别通路,飞行相当危险,有很多飞行员因为这个原因葬身雪峰。 后来的飞行员飞过山峰的时候,如果看到下方有金属的反光,那多半就是牺牲在这条航线上的,飞行员的葬身之地。 那闪光是坠落的飞机碎片发出的。 毫不客气的说,这条途经印度缅甸和中国,要越高山、雪峰、热带疟疾区、原始森林和日军占领区的航线,是世界上最艰险的一条航线。 这是一条死亡航线,更是一条生命航线。如果可以的话,没有人愿意飞这条航线,但是没有办法。 讲完之后,车里沉默了许久。其实这也是在为远征缅甸的失利而买单,而那一场战争,他们都是亲历者。 虽说他们是打赢了,但整个局势的失败,同样令他们感到了羞愧。 此后,直到车开到了昆明,龙文章才活跃了起来:“哇,好多飞机啊!” …… …… …… ps:使用驼峰航线三年,中国航空公司共飞行了8万架次,美军先后投入飞机2100架,双方总共参加人数有84000多人,共运送了85万吨的战略物资、战斗人员33477人。 单是美军一个拥有629架运输机的第10航空联队,就损失了563架飞机。 美军共损失飞机1500架以上,牺牲优秀飞行员近3000人,损失率超过80%。 共拥有100架运输机的中国航空公司,在这条航线先后损失飞机48架,牺牲飞行员168人。 勇敢的飞行员,每一次起飞都可能永别,每一次落地都必须感谢上苍。他们必须无所畏惧,但也无所遁逃。 致敬飞越驼峰航线的所有飞行员。 有一部电影《冲天》,就是拍这个的,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第71章,巫家坝机场 昆明巫家坝机场,民国时期最早建立的几个机场,据说是22年云南的“土皇帝”唐继尧要建立空军。 他从法国驻越南空军手中,买了30架旧战斗机和15架旧教练机,就在昆明巫家坝修了个飞机场。 当时军阀内战,这里成了军用机场,很少有人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但此时,周景他们见到了。 机场占地面积之庞大,飞机架数之多,起落繁忙的程度,都让人叹为观止。 几乎每一分钟就有一架飞机起降,估计此时全球最繁忙的国际机场也不过如此。 通向机场的道路上设有路卡,吉普车刚停下,便有一名少尉上前问话:“这里是军事重地,有通行令吗?” 少尉的语气很客气,这年头能坐小轿车的就没有一般人。是个东西更何况他已经看到了龙文章肩膀上的军衔,是个中校。 开车的是个中校,坐车的怎么也是个将军吧! 果然,偷偷瞄过去,他便发现了坐在后排上的将军,还很年轻。 “给你们负责人打电话,就说新29师的周景前来,奉命领取美式装备。” “是。”少尉挺直胸膛大声应道,随即返回路卡的岗亭,拨起了电话。 片刻后,少尉从岗亭里出来,冲着士兵摆摆手示意放行,然后恭敬的凑到车旁边说:“将军,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看到一排房子右拐就是。” 周景点点头作为回应,龙文章给那名少尉递根烟:“这两天像我们这样的多么,我们是第几批?” 少尉双手伸出接过烟,恭敬的答道:“领物资的当然多,但像您这样来领军械的,昨天没有,今天是第2个。” “第2个,我知道了。”龙文章摆摆手谢过这名少尉,发动了车子向机场内部开去。 少尉目送着两辆吉普离开,把烟别到了耳朵上,心说:这位中校还真是和蔼,其他来这儿的大官,哪怕不是趾高气扬,也跟那位将军一样十分冷漠。 车上,龙文章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周景的表情,小心的问道:“师座,咱们来迟了,会不会影响接收装备啊?” “你说呢?”周景反问道。 一个美国师的装备有多少? 反正要比他们现在的多多了,长短枪加起来有上万枝,不必多说。重点是各种口径的炮,加起来有两百多门。 周景记得,正宗美国师师署有一个炮兵队,三个105毫米口径的榴弹炮营,一个155毫米口径的榴弹炮营(12门)。 这些装备可都是用汽车拉的,怎么着也得上百辆汽车。 他估摸着那些重炮不可能一下子配齐,但就是先配齐一部分,数量也不少了。 一架运输机能运载4~8吨,驼峰线刚刚开辟,飞机还没有都到位,一个月也运载不了多少。 加上其他紧俏物资的运输,他可以预料的到,头一个吃螃蟹的,把螃蟹吃完了,第2个连个螃蟹腿都啃不上。 龙文章对此也心知肚明,乖巧的不再言语。 不长的一段路程,转眼便到。一排2层的木质小楼前面,已经站了一些人。有中国人,也有美国人。 周景刚下车,巫家坝机场的负责人,王裕中上校就迎了上来,脸上的笑容模式化带着点儿热情:“周将军大驾光临未曾远迎,真是失礼失礼。” 周景一瞧乐了,后勤军需处的熟人啊,握着手笑容满面的说:“迎不迎都无所谓,老兄你升官了,不告诉老弟我一声,这可就有些不对了。 我怎么也得为老兄你庆贺一下呀,今儿晚上我做东,不醉不归。” “好好好。”王裕中笑得更开心了,善财童子谁不喜欢,何况这位是出了名的大方。 “对了,看我这脑子,差点忘了,我给你介绍介绍。” “新编第6军,第50副师长潘将军。” 周景的目光顺着王裕中手指的方向望去,仔细的打量就发现军人特有的气质,严整的军容以及刚毅的脸庞上带着一股子杀气。 让他看了之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一个悍勇之将。 “潘将军久仰久仰,听说潘将军是黄埔4期的学员,委员长的得意门生啊!”周景客套的说道。 第1批改变为美械师的,只有5个师。他把这些竞争对手都打听了一遍,能记住这位潘少将黄埔4期的履历,还得益于黄埔4期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姓林。 “周将军客气了,前一段时间,所有的报纸都在报道周将军,周将军才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下也是仰慕已久了。” 这样客套的话语配上冷冰冰的面庞,还真是让人尴尬。 王裕中是个八面玲珑的妙人,之前短短的相处,也发现了这位潘少将的性格,连忙打圆场,继续往下介绍:“这位是雷萨斯上校,陈纳德将军的副手,大名鼎鼎飞虎队的副司令。” 周景连忙切换出英语,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飞虎队,很棒。” 鹰钩鼻灰褐色的眼睛,雷萨斯不但有着强烈的白人特征,还有着美国人标准的性格。 听到周景能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夸赞他,他不由得惊呼了:“你也很棒,将军,你的英语是我在中国,听到的最标准的。” “谢谢夸奖。”周景也没和他客气。 商城出品必属精品,比起汉化的英语,他的英语是非常纯正的。如果不看面庞,光听声音,别人一定会以为他是个地道的英国人。 实行对等原则,能给周景介绍的,最少也得是中校实权人物,这里可没有那么多高官,所以其他的随行人员就没什么好介绍的了。 迎接周景客套了一番,一行人直接往餐厅走去,本来就要到饭点儿了,正好一起用餐。 餐厅建筑带着点美式风格,装修的也比较精致,盖着白布的小方桌,踩上去还有些滑的石质地板,完全不是军营的那种粗矿风格,最少也是地主那一级别的精致。 对于常来的“地主”来说,这不算什么,但对于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这可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龙文章偷偷摸摸的拽了孟烦了一把,“哎,这你见过吗?” 第72章,云南的耕牛:我们看不到抗战胜利? “土包子,这西餐厅啊!”孟烦了表示不屑。 想当年,他跟女同学约会的时候,特地从家里偷了两块大洋,在北平的西餐厅狠狠的装了一把,连小嘴儿都亲上了。 要不是因为打仗了,女同学早就变成他老婆了,估计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可惜了…… 龙文章被鄙视了,不过他也没心思找孟烦了的事儿,因为有不少蓝眼睛大鼻子的外国人,正在一个劲儿的瞧他们。 好吧,准确的说,应该是瞧走在前面的那几位。两个将军加上两位这里的最高指挥,的确值得一瞧。 既然来的是西餐厅,吃的自然是西餐,牛排、沙拉点心。 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几位长官,那都是见过世面,享受过生活的人。 可有些第1次见到这玩意儿的随行人员,自然免不了出洋相。 其他人还稍微克制着点,知道不能给长官丢脸,别人怎么吃他们怎么吃,虽然出点小差错但也不算什么。 可龙文章不一样,他老人家用不惯叉子,拿刀杵着一整块牛排往嘴里喂,颇有点孙猴子吃面的意思。 坐在他对面的孟烦了,脸都黑了。 其他人也在偷笑,要不是看他是个中校,恐怕笑得更大声了。 周景用刀叉切割着牛排,发现暗道不妙,急忙用起了转移话题大法,问道:“裕中兄,这个餐厅一天得消耗多少牛,云南本地的牛还供得上吗?” 王裕中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这个他还真不了解,只能模棱两可的说:“大概是够的吧!一头牛怎么也有八百斤的,够用个一两天的。” “嗨,说这干什么,老弟你喜欢吃牛肉,我送你两头。就是厨子得你自己请了,这儿的西餐厨子还不够用呢!” “那我就谢谢老兄了。”周景也不客气,当即答应了下来。 人情往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有来有回才显得够意思。 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美国人爱吃牛肉,了解的人都知道。美国人来帮忙打仗,一样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总不能亏待吧? 可云南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能有多少头牛杀了吃肉呢? 估计云南的耕牛,是等不着抗战胜利的那一天了——所有的耕牛。 用过午餐之后,周景一行被安排了临时住所,然而刚住下,他就叫来了龙文章和孟烦了。 龙文章还以为周景要批评他刚才在餐厅丢人的举动,抱着与其被动挨骂,不如主动认错的心态,一进门就说:“师座,我认错,你责罚我吧!” “你哪儿错了?”周景问。 龙文章差点愣在原地,这么严重的吗? 连忙诚恳道:“我不该在餐厅做出无礼的举动,让友军看了笑话,让外国人看了笑话,给师座丢人。” “哦,就这些?” 龙文章眨眨眼,把头低得更低了,想了一阵儿才说:“我不该在路上闲聊,浪费了时间,导致我们来迟了,给师座添麻烦了。” “还有没了?” 周景淡淡的问话,就像一柄巨锤敲打在龙文章的心头上,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还有错了。 只能委屈巴巴的说:“请师座明示,不管有什么责罚,我都担着。” 却没曾想周景笑了:“我还以为你背着我干什么坏事,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过去的就过去了,那也不算什么事儿,别放在心上。” 周景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安慰。一旁的孟烦了憋不住笑容,肆意的大笑:龙文章你也有今天,该! 龙文章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可周景他也不敢得罪,只能把这笔账记到了孟烦了的身上。等回头找到机会了,再压一压这个毒舌小混蛋。 注意到龙文章不怀好意的目光,孟烦了连忙转移话题:“师座,叫我们俩来有什么事儿吗?” 也对,这会儿叫他们来肯定有事儿。龙文章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周景的身上,等他发话。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打听打听美械师的内情,具体落实是个什么情况,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解释了一下,周景安排道:“一会儿你们兵分两路,老龙你找中国人,烦了你去找美国人,都去打听打听。这可是关系到咱们装备落实的情况,都给我用点心。” “得嘞,保证完成任务。”孟烦了拍着胸脯保证道。 而龙文章略作思考后,也满口答应了。 其实也还好,孟烦了跟英国人打了几个月的交道,跟美国人打交道也不是有多难。 至于跟中国人打交道,龙文章没有架子,哪怕跟个小兵都能说到一起,只要发挥特长优势,从中打听一些事儿不是很难。 送走了两人,轮到周景皱眉头了。老实说他心里没有底,重庆那边只是说把他们师,列为第1批装备美械的美械师。 让他先带人到昆明巫家坝机场,到地方听从安排就知道了。 可听从安排是个怎么样的安排,第50师先到会不会对他们产生影响,装备到底有哪些种类? 这一系列的问题都没有得到解答,牛排吃到嘴里也是味同嚼蜡。 要不求助万能的书友? 说做就做,他立即招呼:“小妲己,打开书友群,美械师有哪些装备,什么时候运到国内的,数量有多少?” 中午,正是人困乏的时候,书友群在线的只有那么两三个。周景以为要等一阵子才有会有答复,却没成想有人就是住在“网上”的。 抱抱君:“哦吼吼,又来求助了?你这问题不好回答,容我搜索一番。” 不言只字:“我知道,我知道,自从水群时间加长,我可是搜索了很多那个时代的信息。 不过,周师长你可要失望了,等美械装备,你还不如想着杀点鬼子,或者讨好我们求打赏,攒点商城币自己买呢!” 周景:“………” 老实说,不到紧急时刻就求打赏,他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杀鬼子,现在都在隔江对峙,偶尔炮营训练时打几炮,炸死一两个鬼子那也是杯水车薪。 等等,为什么要说让他失望了呢? 第73章,去印度的好处 周景满脑子的疑问,可又不得不等书友发言,谁让他当时没有想过,多加一个搜索外挂呢! 要不然现在直接千度,那该多爽。 好在书友没有让他久等,打了半天的字,不言只字终于发出消息了。 “周师座,孙立人的新38师,廖建楚的心22师,还没有忘记吧?” 当然没忘,虽说已经过了几个月,但周景对这两支部队仍然记忆犹新。新22师的那几个女兵,现在还在他的部队呢! 不言只字:“那两支部队撤到了印度,正在印度受训你知道吗?” 这当然也知道了,周景在重庆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据说,通过驼峰航线,这两个师已经将一批人运过去了,还计划轮番往过运3万多官兵,这会儿估计正在蓝姆伽训练营整训的呢! 不言只字:“那就对了,恭喜您周师座,你的新29师马上也要坐飞机去印度,接受美式训练,成为美械轻装步兵师。” 周景:“………” 什么鬼,飞印度,不是应该在天门山这儿守着,等着反攻命令下达,攻山头吗? 之前,书友们也简单给他讲了一些剧情,按照原剧情。虞啸卿的虞师一直驻扎在禅达,中间接受了美式装备和训练,最后渡江攻打天门山。 按道理来说,现在的周师应该部分代替了虞师的角色,有可能按照虞师的那个路子走。 现在告诉他直接飞印度了,这是在搞什么鬼? 一抹风情:“同情周师座,“不言”说中了,八成你是要飞印度了。” 听了他们七嘴八舌的介绍,周景才搞明白来龙去脉。 原来,新38师和新22师在印度接受美式训练,让美国驻华的史迪威,看到了中国军队身上吃苦耐劳的精神,他改变了不要中国军官的初衷。 而这也让重庆政府看到了美国的诚意,于是派遣中国远征军陈司令官为代表,和史迪威商讨后续即将实施的编练30个美械师的计划。 虽然史迪威对此计划表示支持,但罗斯福却不断地在开空头支票,这使国内部队装备美械的计划一直拖延到1943年10月才开始实施。 尽管如此,运抵国内的美械仍然缺斤少两,实际装备量仅够20个师所用,三分之一的装备就这么被“打折”了。 现在才是42年的11月,周景没那个能耐影响到罗斯福的决策吧? 所以,现在把美械运输到国内,装备他的师,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说周景的师,要变成美械师呢! 这是因为重庆政府要往印度派三个师,接受美式训练。第14师、第50师和新编第30师。 没错,就有刚才和周景一块吃饭的潘少将的50师。周师被选上,只能用蝴蝶效应来解释。 一抹风情:“温馨提示,如果到了印度,暂时就别想回来了。应该是直接从印度方向反攻缅甸,然后和这边会师。” 周景沉默无言,此刻他的心里是一团乱麻。种种迹象表明,他的自作聪明把自己弄得作茧自缚了。 按理说,无论从哪里打,都是打击侵略者,打击日本鬼子。 但是从内心上来讲,他是更愿意在这里打的。因为从这里打是保家卫国,念头不一样,精气神儿也不一样。 抱抱君:“是不是被打击了,要不安慰安慰?” 立即就有人响应。 不言只字:“其实,去印度也没什么不好,那才是真的富得流油。 我听你说,咱国内军队一般是一天两餐,伙食由各部队自行决定,大部分都是谷粮和素菜,只在特定日子享用肉食。 你为了改一日三餐,增加伙食营养,都从商城兑换美钞(伪),担着风险贴钱搞。 可要是到了那儿,这完全不让你发愁。驻印军的待遇按照美方标准,能够享用到面包、火腿、牛奶、蛋制品、牛肉罐头、麦片、饼干、茶叶、香烟和维生素丸。 种类齐全的程度超乎你的想象,哪怕你想吃冰激凌,都能从美国给你空运过来。 都是花贷款的,反正最后委员长退到台湾都赖账了,相当于白给的,那不香嘛!” 空运冰激凌,听起来还不错,周景是有点心动。国家贫弱,经济不好,即便是嫡系师的待遇,新29师的状态在周景眼里还是差点意思。 训练的教官几乎全是二把刀,成果自然是要打折扣。而每日的训练强度,则让官兵们叫苦不迭。 商城里的美钞很便宜,比直接兑换货物要便宜得多。周景不缺钱,可他拿着钱也买不了东西,因为缺货。 官兵们每天吃掉的肉,合每人1/4巴掌块儿。高强度的训练,差点搞得营养不良。 这还是比其他同类型军队,强出一大截的待遇了。虞师头一个月就跑了几十兵,成百上千的人都想转投周师了。 虞啸卿咬着牙枪毙了十几个,又略微的提高了一些待遇,这才把这件事平息下去。 而这些问题,只要都飞到印度了,那就不成问题,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瞧见周景半天没发言,又有人跳出来安慰。 歌古风:“嗨,美国人偏心,驼峰线运输困难,这都是客观事实。 其实去印度蛮好的,拿的武器装备都不一样。怎么说呢,印度的美械师要比国内的美械师火力强出三分之一到一半。 重炮,坦克车,那都是印度那边才有,虽然数量也不是很多,比起真正的美国师差远了,但那已经不错了。 具体来说,真正的按照那头的标准装备,你一个师打日本一个旅团没问题。 我说的可不是防守对抗,而是进攻重创敌人,甚至将其歼灭!你完全可以考虑考虑的。” 抱抱君:“他说的对,俺也是这么认为的。” 红色男爵士:“俺也一样。” 兰陵小书童:“俺也一样。” …… …… 整齐划一的队列刷屏了,众人的劝慰让周景有些心动。好像去印度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啊! 可就在此时,兰陵小书童的一番话改变了他的想法。 第74章,改变决定 兰陵小书童:“你不知道天门山被鬼子修的有多坚固吗?还有松山,为了这个山头,得死多少人? 人力挖掘埋尸体都不够了,得开动机器埋尸体。那地方臭了几个月,到现在人站在这儿都感觉到阴风阵阵。 也不是你非得打这一仗,这种攻坚仗吃力不讨好,尤其敌人还是不怕死的家伙,简直就是灾难。 可你仔细考虑一下,这种仗交给别人打,例如虞啸卿,他能怎么打? 他只知道让下头的人,炮火掩护冲冲冲,用肉体去堵鬼子的枪眼儿,最后一个师都打光了,悲愤下被撤职。 可是如果你来指挥你来打,有我们帮你尽可能的提供资料,寻找有效的攻坚方式,可能要少死多少人? 这种战略要地被攻略,对于整个战场的局势影响有多大! 去印度是锦上添花,留在这里是雪中送炭。这是两种不同的选择,决定以后意义深远,要慎重考虑的。” 血战松山三个月零三天,死了8000,伤者过万。 而天门山,真要让虞啸卿来打,书友群里曾经根据原剧情推演过,八成是他打光了,让别的部队摘了桃子。 实话实说,国军的防御工事修筑,和小鬼子不是一个水平。国军的军官们水平有限,就会用老一套呆板的打法,没有开创性是真的要吃大亏。 周景坐在床上,茫然的想了半天,直到孟烦了敲门进来,他才发现已经天黑了。 “打听清楚了?” 孟烦了被他沙哑的嗓音给吓了一跳,中午不都是好好的吗,这一个下午又怎么了? “师座,您没事儿吧?” 周景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是焦虑过度产生的副作用。 他说:“说你打听来的情况!” 熟知周景脾气,孟烦了不敢再多问,便说道:“我问了好几个美国飞行员,也问了几个飞机维修师,现在没有往咱们这边大量运武器的计划,基本都是在运输药品之类的紧俏物资。 不过,听说要往印度运一批人员,有新38师的,也有新22师的。好像还有咱们和第50师的。师长,难道咱们也去印度?” 周景没有回答他,像个泥塑一样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见状,孟烦了也不敢吱声,就站在原地等着,直到龙文章回来。 没有等周景问,龙文章便主动说了:“师座,有点不妙。上级好像要安排咱们飞印度,而不是直接在这儿接收美械。” “妈呀,我打听了也是这样,惨了惨了,小太爷可不想去印度,要是坐着飞机一头扎在雪山上,那才死的不明不白,不去不去。” 孟烦了的反应更大,印度那有什么,那些美国人飞行员跟他说过。可更重要的是,那些飞行员更是跟他讲过驼峰航线的危险性。 开着飞机绕着山峰飞,飞机航速一小时200多公里,一秒钟就是60多米。恶劣气候的影响,复杂的航行条件,几秒钟的疏忽,就可能一头扎在了山峰上。 飞行员们都戏称,每一次起飞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每一次安全降落,都是一次新生,祈祷感谢上帝吧! 飞缅甸的那一次,运输机被小鬼子打坏了,还能强行迫降,他们算是捡了一条命。 可是驼峰航线都是些什么地方?茂密的原始丛林,常年不化的大雪山,那地方即便迫降成功,活下来的希望也十分渺茫。 而且,这对人的心理也是一种煎熬。因为到了战场上还能利用保命技巧,可在飞机上你只能祈求你所信仰的。 “行了,别鬼哭狼嚎了,趁现在事儿还没定下来,咱得运作运作。”周景一拍大腿猛然说道。 印度不去了,美械……大不了打个折扣,火力少一点罢了。 他起身从随行携带的箱包当中,翻出两张照片,交给孟烦了。 “这张是跟罗斯福的大合影,记得我以前跟你怎么说的吗?” 孟烦了回想了一些师长吹过的牛,连忙点了点头。 “记得就好,美国人他总得给他们总统一点面子,你去忽悠美国人,看能不能让他们给我们开个口子,运输一些我们需要的物资。 60毫米的迫击炮,七五毫米的野炮山炮,这些最合用,多搞一些。顺便把咱们的6门英国制榴弹炮炮弹也搞一些。” 孟烦了拿着照片略微有些迟疑,一张和罗斯福的集体合影,这倒是没毛病。可是要说服美国人,光靠这个还有点不够吧? 周景一拍脑袋,焦虑过度都差点忘了,回身从皮箱里拿出一厚沓子美钞,塞到孟烦了的手里。 并且叮嘱道:“大方的给,飞虎队的美国人来这儿就是为了挣钱,绝对见钱眼开。雷萨斯这些美国人,在这儿说话很有分量,说服了他们,给咱们安排几架飞机没问题。” 孟烦了拿着一厚沓子美钞,心咚咚咚的跳个不停,这一摞少说有5000美元,美国最便宜的一架飞机值1万五千美元,这就是1/3架了。 “师长太信任我了吧,这么多钱说给就给,绝对不能辜负师长厚望。”他心里这样想道。 紧接着周景的举动让他大跌眼睛,只见周景从皮箱里又拿出一沓子美钞,交给龙文章。 然后,又从衣服的外套里取出一沓存款单,一番挑选后拿了一张交给龙文章。 “存款单还是花旗银行的,能取三千美元,你私底下塞给王裕中,就说是我祝贺他升职的。 两千美元活动经费,把底下那些小鬼也打点到,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别到临头了又给出岔子。” 这种事儿龙文章不是第1次办,他顺手的把东西塞到外套里,问道:“师座你是要去重庆活动吗?” “没错,还得先让重庆那边改命令。不过,也不是很难,这么好的差事想去的人多了,我装得谦虚点谦让点,说不定还能卖几个人情,也亏不了。” 周景把事情安顿好,马不停蹄的先去了市里,去发电报打前站。 只留下了踌躇满志的龙文章,和在风中凌乱的孟烦了。 孟烦了这会儿才明白,师座是真的有钱,八成是哪家豪门公子哥。 一沓子美国银行存款单,富得流油啊! 第75章,合影狂魔 周景的爽约并没有对于夜晚的聚会产生太大的影响。没有周将军还有潘将军,而即便不是欢迎他们,在此地的美国人也不会闲着,跳舞喝酒也不会落下。 热闹的歌舞厅里,台上歌女一曲夜上海落下帷幕,赢得了一众叫好之声。 放上了舞曲,灯光也调暗了一些,早有准备的客人们,搂着自己的媳妇(也可能是别人的),或者花钱请来的舞女,在舞池里跳起了暧昧的交谊舞。 与重庆的舞厅不同,这里年轻的外国小伙子着实多了一些,九成都是美军飞行员。每一次飞行都是搏命,自然要及时行乐。 而其余的人自然是官员富商,一般的人都没有闲钱来这里。 龙文章和孟烦了到了地方碰了个头,之后便开始各行其事。 他负责的是维护关系,说点儿客套话,偷偷的把钱往过一塞,再喝点儿乱七八糟的酒,关系好的不得了,就差搂着肩膀称兄道弟了。 孟烦了负责开辟新关系,而且还是跟美国人,任务就略显艰巨了。 其实要不是龙文章不会英语是个硬伤,估计周景就都安排给龙文章来做了。 孟烦了端着酒,一边走一边寻摸着目标人物,忽然瞧见了一个白天刚认识的美国人,好像还是个少校来着。 他连忙招了招手打了个招呼:“嗨,杰克森。” 听到有人招呼,中年白人回过头来,一双灰褐色的眼睛注视着孟烦了:“哦,是你啊,孟子。” 是孟烦了,不是孟子。 孟烦了有心纠正,然而一想到这个老顽固可怜的汉语储备,他就完全没有这种心思了。 两人在吧台找了个空座坐下,杰克森用蹩脚的汉语说:“孟子,不是说好了吗,你要称呼我的中文名字,鲁班。” 孟烦了手一抖差点没把杯子摔了,外国人稀奇古怪的中文名字简直让人头疼。 据杰克森所说,他是美军退役的飞行员,为了双倍的薪水来参加飞虎队。 这里条件简陋,飞机出现故障一般是飞行员自己来修,他的维修水平很厉害,在飞虎队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也不知道他听谁说的,中国历史上有一位名叫鲁班的工匠大师,非常厉害。 于是他就给自己改名了,中文名就叫鲁班。还极力要求跟他认识的中国人,这样称呼他。 孟烦了没有纠正他的义务,更没有纠正他的时间,所以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想起周景的嘱咐,他将话题从美酒引导到了罗斯福的身上,并且问道:“鲁班,听说你们美利坚最高领导人是总统,叫富兰克林-罗斯福,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当然是一个伟大的人。”杰克森毫不犹豫的说道,并在之后做出了解释。 “29年全国大萧条,我的第1份工作就那样没有了。一点可怜的退伍金,根本不够用,领救济面包的人,从一条街排到了另一条街。” “那是我人生最惨淡的时刻。而带领我们走出萧条的,正是罗斯福总统,我后来得以找到一份飞行员的工作,要多亏了他。 所以后来我的选票全都投给了他,我的家人也是,我们都是他最忠实的支持者。” 大洋彼岸的故事,孟烦了听了之后还是觉得很有意思的。他恍然的点点头便又问道:“那你见过总统吗,有跟他和过影吗?” “很可惜,我并没有见过他,只是在广播里听过他的声音,在报纸上见过他的照片而已。”杰克森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之意。 想要见到总统,其实也不是很难,在竞选时期为了拉票,总统会见选民,如果凑巧的话还是能见一面。 可如果说是跟总统合影,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以他军人的身份来说,除非了立下很大的功劳,否则是绝对没有这样机会的。 孟烦了心中暗喜,连忙说道:“你认得罗斯福总统,太好了。你知道吗,我们师长老是吹嘘他见过罗斯福总统,并且还留有合影。 可我不是很相信,因为我没有见过。你能不能帮我辨认一下?” 杰克森有些惊讶,随即一口答应了下来:“就是那位年轻的将军?当然可以,只是你要小心,万一戳穿他了,你可就有的麻烦了。” 面对杰克森的好心提醒,孟烦了并没有当一回事。 之前,为了摆平那些跟他们从缅甸一起回来的英国人。师座拿出了一张跟丘吉尔的合影,让他拿着那张合影去忽悠。 因为他也没有见过丘吉尔,根本无法识别照片上的,那个肥头大耳的人是不是丘吉尔。 本来当时还有点儿没底,可那些英国人见到照片以后,一个个的都开始惊呼。 那次就那么轻易的摆平了,师座跟英国的头头有合影,跟美国的老大有合影不也是很正常的嘛! 孟烦了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长方形的木板,将木板分开,就能看到里面有一张,保存的很好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有七八个人,最中间的是一个拄着拐棍的老者。 杰克森接过照片,只是看了一眼,便惊呼:“罗斯福总统,我的天哪,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吗?” “当然。”杰克森见到孟烦了还不相信,连忙指给他看:“就是拄着拐棍被人搀扶着的这位,总统患有一种疾病,双腿是无法站立行走的。” “你们师长没有吹牛,他的运气太好了,竟然能跟总统合影。”杰克森羡慕的语气当中,都能让人听出酸溜溜的味道。 孟烦了也装作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其实他本身也略微有些惊讶。 通过读报纸他也知道盟军五国,实力最强的当属美国和苏维埃,紧随其后就是曾经的日不落帝国英国,还有一个已经亡国的法国,加上中国。 这样算来,师座就已经见过盟国,其中三国的最高元首了,并且还留有合影。这是何等荣幸的一件事情,还真是让人惊讶。 ps: 其实人们很少见到坐着轮椅的罗斯福,因为身体状况良好是竞选公职的要求之一,所以罗斯福都是使用金属支架来支撑自己的臀部和腿部,并辅助以拐杖以此来站立的。 在公众面前,罗斯福都是由儿子或者是助手搀扶,才能站的笔挺。但是在共工场所之外的地方,罗斯福也都是使用轮椅的,只是会避免让别人看到。 第76章,乳虞 次日中午,龙文章醒来时,孟烦了已经回来了。 喝了一夜的酒,就是再健壮的身体也扛不住,龙文章两眼通红,头发乱糟糟的,跟乞丐有的一拼。 孟烦了放下给龙文章带回来的饭菜,“龙团,你那儿情况怎么样,喝成这个样子,应该摆平了吧?” “摆平了,王裕中跟师长是老熟人了,收了钱以后热情的不得了,一晚上净喝酒了。”龙文章有些感叹。 他起身拿铁盆打了些凉水抹了把脸,冷水冰凉的刺激,让他顿时清醒了许多。 “烦啦,你那边怎么样了?英国人向来趾高气扬,美国人也差不多,不好弄吧?” “哎,这你可猜错了。” 孟烦了一直等龙文章问他,周景把人都带走了,就给他们留了个勤务兵,他犯不着跟个勤务兵讲述自己的感受。 可在心里面憋着事儿,他自己也不痛快。这会儿终于等到机会了,他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开始了炫耀。 昨天跟“鲁班”聊过后,他便拿着那张照片继续开始他的忽悠之旅。 有“鲁班当”捧哏,忽悠得异常顺利。美国人一瞧照片,都恍然大悟,这不是我们总统吗? 他在通过各种方式隐晦的暗示:站在罗斯福右上角那个华人军官,就是我们师长。 美国人又哇的一顿惊呼,纷纷感叹好运啊之类的。跟那帮美国人吃吃喝喝,孟烦了又主动帮他们结了帐,豪气的表示请客。 前者给美国人留下一个背景很深的印象,后者则让美国人觉得他很大方。 今天一上午,孟烦了走到哪儿,都能遇到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去拜访雷萨斯,人家看在昨晚的面子上,也跟他聊了一阵。 孟烦了竖起大拇指往身后一指,“龙团,这是什么待遇,自己人待遇啊!门路已经弄好了,只要师座那头能搞到重庆的命令,小太爷这里把钱一送,妥了。” 孟烦了小人得志的样子,让龙文章看着就有些来气,他还没忘了,昨个是谁骂他土包子来着。 然而孟烦了是谁呀? 那就是个人精,经常在周景面前晃悠,却是挨骂最少的。 被龙文章盯上了,他立即就反应过来了,连忙收敛了表情,说起了正事儿:“龙团,还有件正事啊!你猜我今儿个在雷萨斯那里碰到谁了吗?” 碰到谁了,能碰到谁? 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龙文章只好按耐着报仇的想法,问道:“碰着谁了,我认识?” “熟人啊,张立宪。没见到人,但我见到车了。龙团你也知道,张立宪就是虞啸卿的铁杆跟屁虫,他来了虞啸卿肯定也来了。” 孟烦了在原地来回打转,一脸认真的提出了他的怀疑:“你说他们来这儿干什么,是不是也在运作,搞什么物资呢?” 也不知道上级是怎么想的,这都已经好几个月了,虞师和周师还都驻扎在同一个城市。 小两口同处一个屋檐下还要吵嘴,更别说这是两个师,2万多人。 天天照面儿总会起矛盾,特务营的张立宪那可是熟人。因为调戏孟烦了心中爱慕的女人,孟烦了叫了迷龙和他大打出手。 闹的挺厉害,最后双双被宪兵队抓住,像游街一样,押着穿过了半个禅达城,弄回了周景师部。 因为那件事儿,周景跟虞啸卿在集团军司令部打了半个月的嘴仗,最后不了了之。 反正他们挺熟的,张立宪来个黑虎掏心,孟烦了就来个猴子偷桃。张立宪有几个好兄弟,孟烦了也不缺战友,颇有点冤家的意思。 眼看饭菜就要凉了,龙文章端着菜盆子,一边吃饭一边排除。 “首先,肯定不是为了改变美械师的事来。咱们都知道,头一批只有5个,第2批的还在商量。要是运作也得去重庆,而不是来这里。” 孟烦了接话道:“其次,应该排除武器装备。美式装备现在运输的很少,新编是资历太浅,要轮也轮不到他。” 龙文章嘴里嚼着饭菜摇了摇头,含糊不清的说:“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性,毕竟他有个军长老爹,还是有点能量的。” “这个可能性太小,不过资历浅是硬伤,怒江这头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应该轮不到的。” 龙文章没有跟他继续争辩,因为那没有意义。孟烦了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他口中的资历浅,即使虞啸卿的资历浅,也是虞师的资历浅。 军队是以战功服人的,谁战功多,谁就能得到尊敬,也能得到最好的资源倾斜。 虞啸卿没打过什么硬仗,就连带着一百乡丁击溃三百流贼都要拿出来一晒,可见其战功浅薄。 虞师,前身不是搞了个川军团,扔到缅甸去打仗了吗? 可除了被周景以远征团的名义收拢过来的几十人,剩下的川军团连个浪花都没飘起来。 当然,在虞师的战报上,写着川军团大部,与日军一个大队相持两日,杀伤敌200余人。 至于自身的伤亡,只字未提,反正在撤退途中溃散了,除了神仙,谁能知道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 所谓的200多杀伤,在师长老爹的加成下,让川军团变成了虞师。 再往后,没有战功的话,虞师就是顶着嫡系名头的杂牌,不会得到太多重视的。 龙文章和孟烦了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连排除了好几个可能性。 忽然,孟烦了脑中灵光一闪,“对,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送一些军官到印度,接受美国人的训练。 要知道他们也是缺有经验的军官,他那个什么草包堂弟还管着一个团呢!” 龙文章风卷残涌的把饭菜消灭了,放下筷子抹了把嘴,满不在乎的说:“那又怎样?不是我瞧不起他们,他们还真该去训训。 就他那个师,随便来个步兵联队进攻,能撑得了两天就阿弥陀佛,能撑两三天我都得高看他们一眼。” “怕就怕一触即溃,坑了自己不要紧,还能把友军坑的要死要活。 真要是跟他们并肩作战,我先得用手中1/3的兵力看着他们,做好随时掩护自己侧翼的准备,才能专心跟当面之敌对战。” 孟烦了嘿笑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用师长的话来说,这是“乳虞”。 第77章,百吨物资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天早上,王裕中接到了一份重庆发来的电报,看着电报上的内容,他不由得感叹:“周老弟还是那么能耐,能让重庆方面改命令,不简单呐!” 眼前这份电报,赫然和之前的不一样。撤销了新29师前往印度改编为美械师的命令,改为新编第三十师。 电报上说得明白,是周景主动让贤,要把这个机会让给更有能力,更需要的人。 让贤,让哪门子贤? 无非就是利益交换,三十师的胡中将可是要承他一个人情了。那可是黄埔一期的老学长,人脉关系通天。 再结合周景之前的关系,肯定是躺在重庆医院的那位,帮忙牵线搭桥了。 不过,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就赚一个人情,那是不可能的。电报上还附着一份武器清单,作为一点补偿。 看在那3000美元的份上,王裕中拨电话叫来了负责安排运输的手下,把抄录好的武器清单交代下去。 “等周老弟回来,见到运回来的武器,想必一定会很满意的喽!”他心里这样想。 …… …… 钱能通神,古人诚不欺我。 几天后,在巫家坝机场的停车场,周景看着满满25辆卡车的军械物资,心里面都快乐翻天了。 他记得运作下来的清单上,所要的物资没这么多啊,充其量也就是60吨,15辆轻卡就能装下了。 可这多的10辆是个怎么回事? 一旁的王裕中笑容满面的将物资清单交给周景,并由衷的说:“哎呀,周老弟你人缘是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 周景还没搞明白他在说什么,王裕中解释道:“美国人很热心,飞机特地多飞了几趟,给你加了加量,我就给你调卡车全装上了。 其实多余的物资你不必多担心,这里老兄我还是能罩得住的,没人会找你麻烦。” 周景心领神会,冲着一旁的龙文章使了个眼色,一个信封就塞到了王裕中的手里。 “裕中兄,老弟无以为报,一封感谢信聊表心意。禅达对面还有小鬼子,我们都出来了,就副师长一个人看家,担心啊。我也就不多留了,今天就启程回了。” 王裕中将“感谢信”塞到口袋里,心里美得跟什么似的,脸上却是一脸惋惜之意,说了一些挽留的话语。 那只是国人特有的客套罢了。 来时两辆美式吉普,去时却有了一个车队,周景翻看着物资清单,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清单上有:汤普森冲锋枪一百支,m1式卡宾枪150支,重机枪24挺,轻机枪90挺,60毫米迫击炮60门,82毫米迫击炮12门,战防炮12门,105毫米榴弹炮2门,75毫米山炮12门。 他看过美国步兵师的装备数据,也看过美械师的数据。 这些装备有些型号比较老旧,都是一战的货色。对于正宗的美国步兵师来说,当然是不值得一提的,甚至还是很嫌弃的。但是对于新22师那几个美械师来说,这些装备再加一千五百支步枪,凑合凑合能装备一个步兵团了。 其实他当初哪里要了这么多,105毫米的榴弹炮,近百挺机枪,啧啧啧……就是他真得敢要,上面也不会批的。 不用想,这肯定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偷偷的加料了。 正在开车的龙文章出言提醒到:“师座,王裕中没有在清单上加货,是那个美国人雷萨斯增加的。 烦了这两天把钱都花光了,还朝我这头拿了一些,那些美国飞行员都快成他哥们儿了。 那家歌舞厅上到老板,下到保洁,就没有不认识他的,都知道他是天天请客的大豪客。” “这么说,美国人办事倒是更爽快。”周景这句话更像是在提醒他自己,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还都得依仗美国人的飞机运输。 尤其是他们拿了一大堆美式装备,弹药国内是无法补给的,必须依靠这条航线。跟这些美国人打好交道,无疑很重要。 “应该在昆明设个点,派人和美国人倒腾物资,顺便维持一下关系。”他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还有,到手的物资增加了40%,功劳不全是美国人的。如果没有王裕中这条线,东西就是运回来了,也绝对不可能全须全尾的拿到。 跟后勤处的这帮硕鼠打交道,他不但是听过,还真的见过。 那人是一个嫡系师的师长,拿着条子要军械。后勤处的规矩,打8折,那两折要上下分润,归后勤处。 当然,如果来者拿着差不多值两成的钱上下打点,后勤处也懒得扣那两成军械卖给别人了。 可如果没有,那就别怪后勤处不给面子了。 周景拿商城币兑换美钞,自然财大气粗不在乎这一点,他还能掏腰包顺手从这些人手里买一些。 可其他人跟他不一样啊!那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自然是不情愿的。 不情愿有用吗?没用的,能坐到后勤这个位置上,谁后面没点关系。 告状往往是不了了之,以后还要被这些人变本加厉的对付,一算这个帐,9成9的人都得忍气吞声。 见到周景不在沉思,龙文章又说:“师座,这几天我在这儿也认识了几个军官。混的熟了,他们也不把我当外人。 说他们手里有一些物资,能卖给我。有汽油,轮胎,卡车,药品等等一些,价格也还算合理,拿到黑市上去卖绝对能大赚一笔。这笔买卖,您看做吗?” “做,怎么不做,只要是咱们能用得着的,都可以先买下来。”周景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种事他见多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王裕中大贪,他手下的人小贪。 巫家坝机场,每天都有100多架飞机降落,装卸的物资更是不计其数。 这克扣一些,那里克扣一些,最后就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就是销售的门路有时候不太好找,他们属于批发,而且还是上不了台面的,搞不好了就栽里头了。 终端销售还得找有势利的人来接手,付钱爽快而且没有后顾之忧。 周景能打的名声先不说,反正散财童子这个名声是传出去了。结交的,给面的人也不少。 那些人估计也是看在这个份上,跟龙文章说了一嘴。其实,真正的是想跟周景做这个生意。 周景也正有此意,做这些生意他不指望挣多少钱,但可以给自己凭空弄出来的钱洗白一下,找个听上去合乎情理的说法。 至于腐败这种事儿,只要别在他的队伍中出现,他才懒得去管。 果党不腐败,怎么能有他上下棋手从中牟利的机会,这几十辆卡车的物资,也就呵呵了。 第78章,瓜分大会 师部院里人满为患,年轻的军官们三三两两的扎堆,对着院子东北角的新式装备指指点点,讨论一会儿的分配。 新式装备的数量就那么多,当然不可能人人都有份儿,谁分得多谁分的少,谁拿的好谁分的差,这可就有说道了。 尤其汤普森冲锋枪,和那24挺勃朗宁m1917,以及六十门60毫米迫击炮。 这三种装备,对于任何一个步兵连、步兵营来说,都是能大大增加火力的好装备。 师长让按需求写申请报告,大概所有的步兵营都没有放过这三种装备,填上了这方面的诉求。 迷龙觉得自己的一营,作为全师的标杆,在所有的步兵营当中,当属第一。 如果说能让他视之为对手的,恐怕就是师直属的侦察营了。毕竟师长对于侦察营的喜爱,那是人尽皆知的。 有什么好装备,第一时间都往侦察营送,狙击步枪配备到了排一级,步话机配备到了连一级,简直富得流油。 迷龙瞅见要麻从会议室里出来,招招手喊道:“要麻,过来。” 要麻的心情看上去不错,脚步轻快地溜达到了迷龙的面前,“怎么了,叫我干什么?” “你小子是发了吧,看你这得瑟样儿,师长没少给你们分好东西吧,都分到什么了?”迷龙好奇的问道。 在会议开始之前,营级主官都被叫进了会议室,陈述自己的申请报告,并且讲述理由,以及拿到装备后会怎么使用。 一般来说,看进去的人出来时什么表情,就能看出来事儿办的怎么样了。要麻这么得瑟,八成又成功了。 果然,要麻乐的跟吃了苍蝇屎似的,掰着手指头跟他数:“一个班配备一挺汤普森冲锋枪,两把m1卡宾枪,火力猛的一塌糊涂。再加上一个排配备一门60迫,简直厉害大发了。” 迷龙听得直吸凉气,这装备太他妈豪华了吧? 昨天,他们他们都观看了这些轻武器的演示,也得到了这些武器的数据。 对于汤普森冲锋枪,众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火力猛,在某种程度上能跟轻机枪媲美。 m1卡宾枪去操作起来十分简便,后坐力小,射速快,也给他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六零迫就不用说了,那可比掷弹筒威力大多了,射程也大多了,就是没有小鬼子92式步兵炮好使,那也不错了。 放到连排一级做支援火力,保准压的鬼子连头都抬不起来。 这样算来,要麻的一个侦察营,就吃掉了1/6的60毫米迫击炮份额,还拿到了1/4的汤普森冲锋枪,1/3还多的卡宾枪。 他狠狠的咬了一块肥肉,其他人连汤都够呛吧? 迷龙还要说什么,豆饼就已经在叫他了:“迷龙哥,叫你呢,该进去了。” 迷龙这才不情不愿的往会议室走去,他想:怎么着也不能比要麻,最少也得弄这么一堆。 进了会议室,迷龙就看见了坐在长桌对面的三个人,师长周景、副师长方一鸣,二团长龙文章。 迷龙立正站好,郑重的敬了一个军礼,满脸堆笑的说:“长官们好,长官们辛苦了。” “行啦,别跟我玩这套,说你的申请报告吧!申请什么装备,理由!”周景扬了扬手中的两张纸,毫不客气的说道。 迷龙就是给他三分颜色,他就能开染房的家伙,太惯着了,指不定怎么狮子大开口呢! 迷龙这才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师座,副师座,龙团,我们一营是一团的标杆,甚至是全师的标杆,战斗力没的说,自然有资格用最好的装备。 在了解到各种枪械的特性后,我认为汤普森冲锋枪非常适合我营使用。组建一个尖刀排,全部配备汤普森冲锋枪。 我营得到进攻任务后,这个尖刀排将会成为全营的尖刀。尤其是到了争夺阵地的环节,尖刀排可以以强劲的火力,直接在敌人的防线上撕开一个口子,对敌人的打击是巨大的。 60毫米迫击炮,我觉得也可以配备到排一级,成为排属支援火力。搭配掷弹筒、枪榴弹,炮火比日军高一个档次。 再加上我营众多经验丰富的老兵,以及训练成绩名列前茅的新兵们,我有信心一个营击垮任何一个日军大队。” 周景捂额感叹:得,这犊子还有脸说! 一团是加强团,全团三千人,每个营都有800人。 在周景的搜罗下,一团的武器装备现在就不比日军差,再拿上这些美械装备,打一个同等对手,打不过了才是奇闻。 一团是周景的基本盘,方一鸣笑笑不说话,龙文章也不好发言。 周景咳嗽了一声,“还有说的没了?” 迷龙眼巴巴的望着周景:“师座,标杆怎么着也不能比侦察营差吧?” 周景昂头无语,真想先赏他两脚。 “你小子肯定没细看我给你发的册子,汤普森冲锋枪的优缺点,我都给你罗列到上面了,你还不看? 汤普森冲锋枪重量堪比轻机枪,别看有效射程有200米,可实际上你拿着它打,50米就没什么准头了。 你难道让你的尖刀排顶着巨大的伤亡,扑到敌人脸上再用冲锋枪扫射吗?报告写的狗屁不是。” 迷龙回想了一下,小册子上还是真是这么写的,羞愧的低下了头。 对于师长编发的小册子,他倒是没有怀疑,因为如果不是正确的数据,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上面的。 冲锋枪不是迷龙想象的这样用,冲锋枪用来打巷战,丛林战,进入壕埑扫荡敌人,这都是正确的使用方式。 在近距离战斗,能有效避免射程不足的缺点,发扬火力凶猛的优点。 可要是拿着这种枪冲锋,尤其是一整只小队全部配备这种枪,用来进攻敌人的阵地,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子弹打过去杀伤不大,顶如听响。而人家则能肆意的杀伤力,冲到面对面的距离时,恐怕早已伤亡过半。 到了那时候,即便打赢了,也基本丧失了战斗力,亏大发了。 只是迷龙还有一事不明,凭啥要麻的侦察营得了那么多汤普森冲锋枪呢? 不公平啊! 周景听了他的问题,越发想上去赏他两脚了,气的骂道:“迷龙,你的脑子是都拿来换肌肉了,还是都拿去做生意了。 你是步兵营,他是侦察营,能一样吗? 侦察营干的是摸敌人岗哨,小规模突袭的活。拿冲锋枪对他们来说作用很大,第一时间扩大战果,取得优势。 可是给你拿上,除了给你自己弄个警卫班,能有什么用?” 迷龙不敢还嘴,老老实实的站着挨骂。他想:师座骂一顿,出了气,也就没事儿了。一团毕竟是师座的心头肉,骂完之后该给的还要给。 果然,老老实实的挨了一阵骂,他听到了源自周景的天籁之音:“给你们营配备6门60毫米迫击炮,相当于步兵连每个连配一个,也可以集中起来使用。 轻机枪加强12挺,调换合适的型号。这样算来,每个步兵班都有一挺轻机枪还有富裕,估计能额外再做个轻机枪排,作为营属加强使用。 重机枪二三团缺额更大,你的一营都配备齐了,我就不给你加强了。行了,没事儿你就可以滚了。” “得嘞。”迷龙带着欢喜的神色离开了,挨一顿骂能得这么些装备,也算是值了。 虽然是没有满足他的预期吧! 周景让迷龙滚蛋后,又让豆饼叫了下一个。每一个营的营长都得走这么一个流程。 虽说该怎么分配,应该往哪个营加强什么,会议室的三个人早就商量好了。 但是这个流程不得不走,一来听听下面人的意见,看看有没有新奇的想法。 二来则是为了安抚人心,因为武器装备就这么点,谁分的多了谁分得少了容易闹矛盾。 每个营主官进来走这么一趟流程,汇报了,梳理了,总结了,不说心服口服,最起码肚子里面都没怨气。 等到最后总的开会议时,装备分配基本已经明朗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愁也人心不足罢了。轻重机枪迫击炮几乎人人都有份,火力都得到了一定的加强。 12门82毫米的中型迫击炮,组建了一个师属炮营,战时加强到各团。 12门战防炮,组建了一个战防炮连,专门用来攻击日军的坦克装甲车,也是属于战时加强到一线部队的。 75毫米的山炮,和两门105毫米的榴弹炮,分别组建了一个山炮营,和一个榴弹炮排。 加上原来周景组建的一个炮营,这就是一个炮团规模了。当然就是这个炮团的装备有些杂,各种炮的类型都有。 炮团有了,运输大炮的装备也得跟上,于是一个汽车连成立了。数量不是很多,重点是拖拽那两门105毫米的榴弹炮,还有运输弹药。 如果说这次最大的赢家是谁,那绝对非孟烦了莫属。他以营长之职,代管一个炮团,手中握的权力可不小。 刚一散会,就有人凑上去递烟:“孟营长,恭喜恭喜,今晚我做东,给孟营长庆祝。” 孟烦了接过烟客套的说:“同喜同喜,大家伙都有加强,实力提升了一个档次,应该同贺。” 阿译,要麻,李乌拉,这批混的好的老弟兄,都围在孟烦了身边,说着一些恭贺的话。 迷龙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初他被任命管理一个步兵连,孟烦了还是个警卫排排长。然后炮连连长,炮营营长,现在都后来居上,都快当炮团团长了。 虽然因为军衔不够,战功不够,而且炮团的编制无法往上报,导致孟烦了无法获得实际的职位军衔。 但是权利摆在那里,那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这一圈围上去的人,不都是权力的体现吗? 柠檬吃的满嘴都是酸味儿,迷龙走上前说:“烦啦,都管上一个炮团了,要是老兄我哪天要你的炮火支援,老弟你可不能不够意思吧?” “哪能呢,就凭嫂子对我这么好,一定够意思。”孟烦了大包大揽说道。 迷龙有一瞬间是懵的:“???” “吃了嫂子那么多豆腐,嫂子还那么热情,我受之有愧啊!支援你是应该的。” 迷龙一脑门子黑线,这个孟烦了怎么越说越没边儿了。明白的人知道,孟烦了说的是他逮着机会就去蹭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其中有什么奸情呢! 眼看着迷龙的脸色都黑了,孟烦了连忙解释:“你们别误会啊,就是迷龙太热情好客,得空就请我去他们家吃饭,嫂子做饭又好吃,我都把那当自己家了。” 众人实在是忍不住了,有的捂嘴偷笑,有的背过去偷笑。要麻笑得最厉害,他反应过来了,烦了是故意的。 昨个,烦了去蹭饭,没成想迷龙把宪兵队的狗借回去了,直接放狗咬人。把烦了追出两条街,好不狼狈。 孟烦了含糊不清的解释,成了火上浇油。他脚底一抹油溜了,气的迷龙哇哇大叫的追了出去:“孟烦了,你个瘪犊子玩意儿,看我不整死你!” 第79章,突发的袭击 “来啦?” “来了。” “想通了?” “想通了。” “不拿你嫂子开玩笑了? “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问话的自然是怒气未消的迷龙,搭话的是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孟烦了。 也是,拿什么开玩笑不好,非得拿嫂子开玩笑。迷龙浑身上下就这么一个软肋,被他狠狠的戳了一记,能不发疯吗? 孟烦了哪里能扛得住迷龙这个非人类,一顿老拳揍下来,脸肿的像个猪头。 要不是上去了四五个人把迷龙抱住,孟烦了今天应该在床上躺着,而不是在这里摆赔罪酒。 龙文章在这儿做个和事佬,负责给他们见证一下,指着桌上的酒碗说:“来,端起酒干一杯,一笑泯恩仇。” 迷龙端起酒碗看着孟烦了,等他先表态。孟烦了也端起酒碗,大着舌头赔罪的:“前天是小弟的不对,在这儿给你和嫂子赔罪了,我先干了。” 醇香的美酒顺着喉咙划过一条火线,美中不足的是酒碗实在太大,美酒难眠顺着嘴角流出来,蛰到嘴角的伤口一阵发疼。 迷龙也不是个玩不起的男人,只要孟烦了以后别拿他老婆开玩笑,他可以原谅这个家伙。 眼见孟烦了一碗酒下了肚,他端起酒碗咕嘟咕嘟两三口就干了。 “既然都和好了,那就坐下吃饭吧,我也饿了。”龙文章自顾自的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往碗里划拉菜。 大中午的,受命来给他们俩做和事佬,吃他们点儿不是应该的嘛! 他左手捏着个鸡腿,右手夹着一筷子炒菜,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就在禅达的某个地方。 还没来得及坐下的孟烦了怔了一下,但天天跟大炮打交道的他,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小鬼子的山炮打出的动静。 迷龙也愣住了,已经好几个月没打过仗吧!怎么突然又打了呢? 龙文章一口把菜吐到桌上,站起来拿着帽子就往外走:“别愣着了,回去指挥部队。” 三个人蹬蹬蹬的跑下楼,门口就停着他那吉普车。龙文章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飞一样的蹿了出去,直奔怒江防线。 迷龙和孟烦了相视一眼,他们可没有汽车代步,又不顺路,只能撒丫子开跑,回自己的营区。 龙文章在路上就碰到了周景,以及被装在卡车上的警卫连。车队汇合一体,继续向南开去。 炮声没有停下,只不过更加密集了,这是因为周景已经下达了反击的命令,部署在怒江防线上的炮营,已经开始跟敌人对轰了。 然而他们南下的路程刚走完三分之二,就碰到了大量乱糟糟的溃兵。 溃兵们衣衫不整,一个个活像失去方向的无头苍蝇,就知道一窝蜂的往回跑。 车队南下的路都被他们挡住了,周景抓着车的框架站起来,厉声喝问道:“怎么了,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一阵炮响就让你们当了逃兵?” 溃兵们不少人都认识这位周师长,有人鼓起勇气说:“周师长,虞师长死了,日本人打过来了,全团都溃散了。” “什么,虞啸卿死了?” 周景有点不敢置信,昨天他们还见来着,今儿个就死了? “死了,日本人第1轮炮就把他炸死了!” 溃兵的话,周景还是将信将疑。可不管是谁死了,都不应该成为不战而逃的理由。 他接过警卫员递过来的冲锋枪,照着天上就是一梭子,迸射出的弹壳洒了一地,也让一众溃兵打了个激灵。 “不管是谁死了,现在都给老子滚回去,守好防线。如若再逃,格杀勿论。” 似乎在响应他们师长的命令,下了卡车列队拦截的警卫连,一个个端起了手中的枪瞄准了溃兵,并且齐刷刷的拉开了保险。 溃兵队伍里亦有军官,见到此情此景,自然明白是逃不了了,也不用逃了。 他一咬牙回身招手喊道:“死也得跟小鬼子拼一拼,弟兄们,跟我来!” 溃兵们换成了来时的方向,又乌泱乌泱的往回跑。 龙文章此时只想说——师座威风,一言便重如泰山。 溃兵们依旧占着公路,司机按按喇叭,吆喝道:“先让开路,让我们过去。” 溃兵们茫然的扫了一眼,便又老老实实的退到了路两侧,让开了道路。 车队继续南下,只有一个警卫班的人,和大批折返的溃兵在述说这里发生了什么。 远远的已经能听到密集的枪声了,龙文章无不担忧的问道:“师座,虞啸卿不会真的被炸死了吧? 他那个团可是在咱们二团的侧翼,现在溃散成这个样子,小鬼子要是从侧翼攻击的话,咱们是要吃大亏的。” 怒江防线被分为东西两段,西边周景驻扎一个团,东边由虞啸卿驻扎一个团。 虞啸卿那边实行的是半月轮换,每个团过去轮流协防半个月,师部就设立在防线后头。 没事儿的时候,他时常去那里,望着怒江对岸的天门山发呆。 天门山,他没在那里打过仗,甚至没有踏上过那片土地,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是要说虞啸卿被第一轮炮击炸死,那还真有些可能,万一真是那样,只能怪他命不好。 龙文章也好,周景也好,都从未把少壮派军官虞啸卿当回事儿,他死了,他们两个最多会感慨一番。 可他死了,导致防线上的一个团开始溃散,如果让日军乘虚而入,二团陷入危险的境地,那就是死不足惜。 龙文章是这样认为的,周景也是这样认为的。在他们俩的心里头,虞啸卿已经死了,活着也是死了。 车队到了炮营阵地的小山头,这一片低丘山头上面密林遍布,对于炮兵来说是极好的伪装。 车队在山脚下停下,周景下了车,跟着外围警戒的一名哨兵,健步如飞的冲上了山头。 炮兵一营的营长,发现师座前来,刚要开口说话,便让周景伸手拦住了。 周景站在炮队镜后面,观察着整个战场的局势,情况不容乐观啊! ps:大年三十过年好!作者提前拜年了 ?★新年快乐(≧w≦≧w≦))恭喜发财★? 不过,就像周景被小鬼子偷袭,我也被感冒偷袭了,不是很厉害。 敲黑板画重点了:只是正常的感冒,可状态不佳也没法写。 新型流感肆虐,诸位多保重身体。最近几天只能每天一更了,见谅。 第80章,危机一刻 一个正团长会配一个副团长,当正团长因为某种缘由不在时,副团长就会承担起领导全团的责任。 二团的副团长孙大刚,台儿庄会战时还是一个班长。 排长死了副排长顶上,副排长死了班长顶上。两天的战斗他们排换了4个排长,等战役结束后全排就剩6个人了。 之后,孙大刚转战多支部队,打过不少战役,因为作战勇敢一路升迁,当过连长、营长。 后被周景看中,一纸调令弄到了29师,给龙文章当副手。 能得到周景夸赞的人不多,他算是一个。无论是组织训练,还是兵棋推演,实战演习,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带着他包干的那个营,取得了不少好成绩。 数月的相安无事,官兵上下都产生了松懈的情绪。本该跟队伍待在一起的龙文章,被周景一个电话弄回了禅达。 本该有一个营在战壕里严守以待,可实际上只有哨兵在站岗。 一个营的人都跑回了营区吃饭,估计他们都在想:反正马上也要让另一个营轮换的,提早回去休息也没什么。 可就是这种心理,让敌人找到了可乘之机。 小鬼子鬼的很,就趁着你松懈大意的时候,给你捅刀子。 小鬼子在岗哨的视野盲区开始渡河,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明岗之外还有暗哨。 周景小心谨慎的性格,促使他设置了明岗暗哨制度,也让日军这场原本大概率成功的偷袭破产了。 “啪”,一声枪响,惊动了正在吃饭的孙大刚,也打破了日军渡江偷袭的突然性。 然而日军并不会轻易放弃,偷袭不成那就强攻。被调遣来的一个炮兵大队,带来了12门75毫米的山炮。原本联队配置到各大队的92式步兵炮,全部被集中起来。 24门大炮一起发威,炮弹落下犹如天雷降世,打的是地动山摇,人心惶惶。 两个团的一线前沿阵地均遭到了打击,周景的二团不必多说,阵地正在被炮轰,二团的官兵不可能顶着炮弹进入阵地。 虞啸卿一团前沿阵地的一个营,被如此猛烈的炮火进攻,自然也无法阻挡敌人的渡江。 猛烈的炮火,给日军争取到了渡江的时间,同时还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果。 虞啸卿的前沿指挥部在修筑时,完全被江对岸的鬼子看了个清楚。而且在使用时也毫不避讳。 鬼子的观察员,天天看着那个地方出来穿着军官服的家伙,自然知道那地方很重要。?? 之前92式步兵炮射程限制,够不着那里。等75山炮大队调过来后,鬼子又不急着来了。 直到今天发起进攻,这才亮起了利刃上的毒药。6门山炮第一时间对那里进行了密集炮轰,当场把那里炸塌了。 虞啸卿有没有死在那里没人知道,但他师的官兵,都知道师前沿指挥部就在那,师长如果来了,肯定就在那。 “师长死了!” 不知道是谁喊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些胆小的家伙响应,恐慌的情绪在蔓延,逃兵出现了。 虞师新兵数量众多,充其量摸过枪打过几发子弹,炮兵训练的很少,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 尤其落下个炮弹在身边炸响,巨大的轰鸣声让人耳朵几乎聋掉,脑袋都是晕晕乎乎的。(想象以前过年放炮的动静,震耳欲聋,说话都靠喊。)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团长跑了”,造成了更大的恐慌。 团长都已经跑了,当兵的还要坚守吗? 那是傻子才干的活,于是大面积的溃逃开始了。等日军登陆作战时,一线阵地都快跑光了,连日军都有些傻眼。 反倒是日军一开始的主攻方向,龙文章的二团阵地,并没有被趁虚而入轻松拿下。 二团阵地后方的炮营,第一时间请示,得到开火命令后,便卯足了劲儿进行火力掩护。 刚刚登陆滩头的日军,还没有下了橡皮筏,便被突如其来的炮火炸得人仰马翻。之后便是十几股火蛇的横扫,枪炮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操纵着重机枪的二营长,像发了疯似的,将一条弹链全部打光,他大声嘶吼着:“小鬼子,来呀,爷爷教你们做人!” 一旁的弹药手顶着汗水给他续弹药,有点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意思。 二营长的发狂,就是因为此时本应该在阵地上的二营,被他拉回了营区。贻误了战机,该当死罪! 没用孙大刚发火,他便主动请缨,从全营中挑选了30多人组成敢死队,在敌人炮火还没有完全停下时,通过后方的交通壕进入阵地。 他是要戴罪立功的,要是真的丢了阵地,除非他死了。也省得回去被枪毙,还浪费一颗子弹。 铁丝网,雷区,配合着地堡里的轻重机枪,再加上后方支援的炮火,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刚刚登陆滩头的日军,每前进一步都十分困难,每分每秒都有大量的伤亡。 然而,此时在二线阵地眺望的孙大刚,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成功阻挡,而感到多么喜悦,反倒是脸色铁青的往右侧的友军阵地上眺望。 友军的不战而逃,让日军捡了个大便宜,占领了阵地不说,还派出了一小股鬼子,跟着溃兵的步伐继续追击,显然目的是在制造更大的混乱,企图取得更大的战果。 日军第2批人员已经开始渡江,友军阵地已经失陷,侧翼空门大开,随时会遭到敌人的进攻。 十几度的气温,孙大刚的脑门上却已经开始冒汗了。 此时,他承担着巨大的责任。如果让敌人成功渡江,取得立足之地,产生的后果将难以预料。 他一咬牙,指着远处的阵地问三营长:“三营长,逆袭,把小鬼子给我赶下河去喂王八,能不能做到!” “能!” 三营长刘有福大声的答道。他是孙大刚的老部下,也是一位敢打敢冲的猛将,跟孙大刚是一个风格,也颇得这位老上级的喜爱。 孙大刚一有最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他,而他也从未让孙大刚失望。 由于友军滩头阵地面积不大,整个三营近八百人直接进攻是摆不开的。 刘有福将手中的力量分为三份,三个连从后面绕过去,封堵日军进攻禅达的路线,并将尾随溃兵的那股日军赶回去。 手中剩余的三个连分左右两翼,在炮火掩护下逆袭,誓要夺取友军丢掉的这块阵地。 ps:知道诸位缺书看,推荐一本书,著名作家张恨水根据常德之战,写出这部名叫《虎贲万岁》的著作。千度能搜,建国前的书了,可能有的书友看起来不习惯。 但我觉得这是值得一看的,抗战时期的守城战,一个衡阳一个常德,皆是以弱势兵力守城给日寇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让日寇都为之动容。 常德八千师,存者八十三。战斗的壮烈残酷可见一斑。 第81章,炮战 之前天门山尾随远征团回来的,是日军松井联队。天门山一役,松井联队受创不小,被调往了腾冲休整。 接替松井联队的,是日军竹内联队,联队长竹内连山。此人是学土木工程出身,对于修筑工事十分在行。然而对于进攻,他是差点眼光的。 一开始,发现了29师的换防漏洞,自以为能趁势而入,他就把这边当成了主攻方向。 可没成想,周景手底下有一批精干的军官,还有得到了扎实训练的士兵,以及部署在防线后面的炮营。 错误未及时弥补,渡河进攻的一个加强中队日军攻势受挫,在滩头上进退两难,损失惨重。 反倒是一开始被当成了仰攻方向的虞师阵地,守军被大炮一轰全傻了,两个小队的日军轻取阵地,取得了立足之地。 竹内连山自然是大喜,及忙命令第2批渡河的军队改变登陆地点。 然而就在此时,领到命令的刘有福,已经开始带队攻击,刚刚立足未稳的日军。 三个连队训练有素的攻击,还有炮火掩护,刚刚占领了阵地的日军有些傻眼。 由于阵地防守方向,是面向江岸的,日军也无法有效利用阵地,只能勉强依托地势战壕节节抵抗争取时间。 为了争取时间,江对岸那头的竹内连山,不顾阵地上敌我纠缠的局面,疯狂的下令火力覆盖,要用炮火强行争取时间。 的确,轰隆隆的炮弹在人群中炸开,正在拼刺刀的双方都有些懵逼。 正在进攻的刘有福一营,人数众多自然损失更大。可小鬼子也不是毫发无伤,不少人被己方的炮弹炸死炸伤。 这也恰恰说明了日军的疯狂,因为在常规情况下,双方进入肉搏战时,为了防止误伤己方人员,炮火是停滞的。 日军一个加强中队,被控制在2团阵地线浅的滩上,寸步难进死伤惨重。 两个小队的日军伤亡过半,在虞师阵地上顽强抵抗,而在他们后面,已经有约一个中队的鬼子乘舟到了江中心,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登陆了。 周景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局面,他深知决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小鬼子想要强行登陆,那就决不能让他们成功。 他走进炮营的地下指挥所,抓起电话说:“给我接孟烦了。” 禅达军用线路自成一体,数量很少,接通的速度自然很快。 守在电话旁的孟烦了,当电话刚响了一声,就接了起来:“喂,是师长啊,好,好,我会让重炮排给小鬼子一点颜色瞧瞧。” 重炮排虽然刚刚组建,但是应该有的一个也没落下。电话线接通了前线的观察据点,两个班的官兵围绕这两门大炮做最后的调试。 忽然,江防两岸的炮声一下变得非常密集,刚刚转移阵地的炮营,立即朝正在渡江登陆的敌人发威。 炮弹落在江里,溅起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水柱,让渡江的皮筏左右摇摆差点没翻了。 有的正好打在渡江的皮筏上,那就更巧了,皮筏沉掉上面的人没当场死了,落入水流湍急的怒江也是九死一生。 日军的炮火更胜一筹,之前发现了炮营发威,便进行了火力压制,逼得炮营不得已转移了阵地。 此刻见到对手头铁的还要打,还干扰己方渡江的军队,他们自然是不肯罢休。 山炮,92式步兵炮,全部瞄准了炮营的阵地发威,喷吐出的炮弹打得山石飞溅,树木折倒。 炮营阵地上当即就哑火了,让日军很是得意:“看,胆小如鼠的家伙,两倍的火力一炸,就不敢打了吧!” 然而,日军还没有来得及太高兴,俩枚15公斤重的炮弹从天而降,仅一枚命中,便让一个炮班的人人间蒸发,炮班所操控的山炮也被分解成了零件状态,破片飞出了几十米外,造成了更大的伤亡。 这两枚炮弹仅是一个开头,两个不同的阵地上,又各飞来了一门炮弹。 日军炮兵大队指挥官松田悟志恍然明白,敌人有重炮,还有新的炮兵力量在投入战斗。 一发校准弹后,就跟着十一发炮弹,两发校准弹,就是两个炮营。 二十几门炮的齐射,让日军的炮兵立即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松田悟志恍然想起了之前情报上显示的消息,当面之新29师,系远征军序列,数月前便有一炮营,其指挥官狡猾奸诈,常不按套路出牌。 他之前还在纳闷,为什么敌人一直在用迫击炮、步兵炮,情报上显示的榴弹炮被调走了吗? 现在看来,这是对手在示之以弱。甚至在刚刚准备好之后,还不放心的让迫击炮当诱饵,再次确认他们炮兵大队的位置。 实在是狡猾,无耻,可恨! “八嘎呀路!情报部门的混账死啦死啦的。” 松田悟志碎念念的把情报部门和敌人拉到一起痛骂,可这也挽救不了此时的颓势,只能忍痛下令转移阵地。 炮兵转移阵地,的确让他们不用跟敌人的大炮纠缠了。但是步兵还来得及转移吗? 过河的卒子被卖了,只能认倒霉了。炮兵不能承受的痛苦,只能让他们步兵来承受了。 眼见着又一个中队,被敌人的炮火笼罩,竹内连山的内心是痛苦的。他不得不承认,这次的偷袭失败了,继续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而登录在江对岸的,几乎多半个大队的兵力,恐怕也很难撤回。他要为这500多官兵的死亡负责。 敌我双方力量悬殊,日军还缺少了炮兵的支援,勉力支撑也不过是多活一会儿罢了。 最先撑不住的是那两个小队的日军,他们被刘有福率军歼灭在了阵地上。滩头上登陆的日军处境更加艰险。 有的日军萌生退意,竟然不顾后背暴露给敌人的风险,乘着皮筏拼命的往回划。 败军如山倒,通过望远镜目睹了一切的周景,已经不在乎这些残余的战斗了。 无论是龙文章还是孙大刚,指挥着三千精锐人马,吃掉这块送上门的肥肉,只是时间问题。 周景在考虑,敌人进攻他们的意图何在,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第82章,虞啸卿没死 回顾最近发生的事件,11月10号德国进驻维希法国,让日本人觉得胜利有望? 不对,15号三天的瓜岛海战落下帷幕,日本海陆军皆遭惨败,海军损失了战列舰两艘,一艘巡洋舰。 丧失了瓜岛的制空权,基本上就意味着失败。丢掉瓜岛,就意味着完全丧失了战略主动权。 这算哪门子胜利有望? 从整体形势来看,日军在年初横扫东南亚,军威达到了鼎盛时期。 盛及而衰,中途岛战役,使得美国海军成功的击退了日军,粉碎了的日军威胁美国西岸的可能。 日军最初的战略,将美国人逼到谈判桌面前,也宣告失败。 中途岛战役,是太平洋战区的转折点,瓜岛海战奠定了瓜岛战役胜利的基础,日军从战略优势转为战略劣势,只是时间问题。 太平洋战场的失败,将会影响到整个日军的战略,对于中国战区的影响也是意义深远的。 可周景思来想去,也无法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日军的这一次盲动。 怎么就突然发起了进攻呢? 竹内连山是闲的蛋疼吧! “师座,师座?” 周景将思绪抽回,捏了捏眉心恍然问道:“怎么了?” “师座,集团军司令部来电,怒江沿线各处均相安无事,仅我处发生了战斗。司令部让我们守好防线,决不能让任何一个鬼子穿过防线。” 仅是这里发生了偷袭? 周景有点搞不懂了,难不成是日军的传统,以下克上又发挥了作用。 “知道了,虞啸卿有消息了吗?” “虞师长没死,刚才听人说他坐着车来了,正在收拢溃兵,参与了围歼敌人的战斗。” 没死? 周景的内心里有些小失望,虞啸卿这段日子没少跟他打嘴上官司,搞得他都有些烦。 虞啸卿要是死了,他不说弹冠相庆,也得多饮两杯。带出这样一支一触即溃的军队,死了比活着强。 因为那在浪费别人的生命。 微微摇了摇头,周景说:“传我命令下去,务必要将小鬼子全歼,不可放过一个漏网之鱼。如果能抓到活的俘虏,一个鬼子赏500块法币。” 手下得令而去,周景拿起望远镜,继续看着远处的天门山思索。 他也希望这是日军的一次盲动,而不是什么阴谋。 …… …… 龙文章在得到周景的最新命令后,嘴里嘟囔着:“国人太爱安逸啊,没了安逸就怨天尤人。干嘛非得把小鬼子都歼灭,留上几个当作卧薪尝胆的苦胆不好吗?” “龙团长,那样很不好。” 传令的副官一本正经的说:“但凡跑了一个,集团军司令部都得找师座的麻烦,师座就得找你的麻烦,然后还得花费大力气来搜缴这几个家伙,犯不着。” 说的好有道理,龙文章竟无言以对。 他只好叫来传令兵,无奈的更改了之前的命令:“让侦察排把北面的树林口子也堵着,能抓活的就抓活的,一个值500块呢!” “是大洋吗?” “你说呢!要是能活捉个日军中佐,500大洋也行,师长肯定不会小气的。” 传令兵讪讪的笑了,那得是个日军大队长了,活捉的可能性也太小了。倒是说抓几个小鬼子,看情况应该问题不大。 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股登陆的小鬼子,成了瓮中之鳖,拿下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没有太过急切的时间要求,只要在天黑之前结束战斗便可。 所以龙文章也是不着急的,让下面的人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甚至还把狙击手都集中过去,拿这种战斗练枪法。 孙大刚甚至戏称,团长是在玩猫抓老鼠的把戏,故意逗弄这几只快要死掉的死老鼠。 然而也没有人反对这样的打法,毕竟这样稳扎稳打能少伤亡,难道谁还会专门寻死不成? 别说,还真有。 之前,虞啸卿赶到弹压整顿了溃兵后,便要求龙文章将战场的让给他们,由他们来反攻自己丢掉的阵地。 那龙文章能让吗,之前情况危急的时候是我们顶着,现在到了摘桃子的时候,你又出来了,怎么可能。 但是虞啸卿也不是好惹的,尤其手上还沾满了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把龙文章盯的都有些发毛。 龙文章知道,虞啸卿的部队丢了阵地,这事儿可大可小。 如果不能亲自带队将阵地夺回来,虞啸卿的罪责是他那个军长老爹都很难开口抹掉的。 于是,出于种种衡量,他只好同意放开一个口子,让虞啸卿的部队也能参加围攻。 此时,日军背后是怒江,三面受敌。左面和正面还好,龙文章指挥着二团稳扎稳打,一步一步推进缩小日军的活动范围。 可右面进攻的虞啸卿部队,就像发了疯一样,十分卖力的进攻,搞的他们才是主攻力量似的。 是什么让一支败将溃兵,转眼间就跟吃了过期春药似的,奋勇争先玩命进攻呢? 龙文章后来才得知,虞啸卿在弹压溃兵时,只说了一句话:“我现在补上,后退一步,格杀勿论——这没有道理好讲。” 跟了周景一段时间,学会乳虞的龙文章这才明白,虞啸卿也不是什么草包,他也是一个有能力的军官。 在他的手下眼中,虞啸卿就是天。 只需要他一个现身,一句话在溃兵中间传开,刚才还逃得人模鬼样的家伙们,脸上便能绽现光华,玩命的夺回他们刚才丢掉的东西。 回到战场上,虞啸卿不计伤亡的一波浪潮冲锋,让残余的日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他们几乎被顶到了滩涂退无可退。 困兽犹斗,断掉了退路的日军,完全发挥出了其不怕死的精神,竟然还打起了反冲锋,一度遏制了虞师的进攻。 敢于刺刀见红的军队,才是过硬的军队。 日军的拼刺技术的确不可小觑,即便虞师占了很大的优势,日军中的老兵往往也能做到1换2,甚至1换3。 明明可以占据地理优势,火力优势,以更小的代价,一点点零敲碎打把敌人歼灭。却非要玩这种不破敌人誓不还的拼命战术,虞啸卿的做法让龙文章看得一阵牙疼。 第84章,啸卿的狠辣 因为有虞师那样不要命的打法,战斗结束的时间,要比周景预估的提前了一些,到傍晚左右就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日军大约撂下了四百多具尸体,有两个当了俘虏,剩下的划着皮筏逃亡,绝大多数落入了江中生死不知,仅有二三十余人逃到了江对岸。 龙文章的二团从一开始就在战斗,伤亡却不是很大,一共八十余人。最大一部分的伤亡,都是刘有福率队在逆袭时产生的。 可这也并不怪他,打仗难免有伤亡,谁想到鬼子丧心病狂,连自己人都炸呢? 如果仅拿二团和日军的伤亡作计算,这是一场1:5的大胜。甚至无耻点不计算伤员,只拿阵亡率来计算,这是一场1:11的大胜。 可事实上,账不能这么算,虞啸卿的军队也是中国军队,他的军队也参加了这次战斗,伤亡也是要计算在其中的。 当天只是粗略估算,集团司令部那儿得知的,也是美化过的数据。 周景后来从虞师收买的军官那里得知,虞啸卿的部队此次战役伤亡高达三百多,其中一小半都是源自最初的那场混乱。 大部分被日军炮轰炸死,小部分被日军派出的追击小分队,从后面追击杀死,甚至还有个倒霉蛋,一不小心掉到坑里把自己摔死。 按照这么算,这仗只能说占了点儿小便宜。可这是日军的渡江登陆战,守军是占着地利优势的,还有炮火优势!! 打成这个样子,周景都为虞啸卿感到羞耻,扯后腿扯到姥姥家了。 不过,此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值得一晒的东西,虞啸卿的某些举动,也让周景刮目相看的。 当天部署在怒江防线阵地上的主力团,团长是虞啸卿的胞弟,名为虞慎卿。 虞慎卿把江防管得外紧内松,自己又阵前失惊,导致全团大乱,直接丢了江防。 虞啸卿前去弹压时,二话不说就把他这个胞弟砍了。 一母同胞的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都能为了严肃军法给砍了? 让周景来做,他扪心自问是做不出来的。 他接受的是现代的和平年代的教育,即便来到了战火纷飞的年代,来到了这个人命贱如草的年代,灌输到骨子里的观念,也不是那么一时半会能掰过来的。 尊重人生命的权利,除了敌人,他不会滥杀任何一个人。 所以即便有逃兵,他也没有枪毙过,只是用严厉的惩罚来代替。 而如果手下犯了重错,譬如虞啸卿胞弟犯下的,他八成把这人送进敢死队,戴罪立功。 死了一了百了,活下来了,如果不够赎罪,那下次继续进敢死队,当排头兵。 什么时候人死了,或者他认为罪孽赎够了,才算罢休。二团差点丢了江防的那个营长,就是这种待遇。 不过,他尊重人权的观念,并不能成为他看不起虞啸卿狠辣的理由。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角度利益,做的决定也各不相同。换位思考,直接一刀砍了严肃法度,对于虞啸卿来说,可能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了。 因为,虞家为了虞啸卿的军队付出甚多,军队中自然也充斥着亲戚乡党。 虞慎卿犯下如此大错不死,无论受到其他什么样的惩罚,在众人的眼中都等同于无。 谁让这是虞啸卿的地盘,虞慎卿又是他弟弟呢? 父亲包庇儿子,哥哥包庇弟弟,这是常识,也是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的。 惩罚等于没有,军规军纪也等于耳旁风,虞啸卿的其它亲戚乡党,自然会更加肆无忌惮的侵占军队利益,违反军队的规章条例。 抗命,阵前逃亡,大概率会成为常有的事。 虞啸卿以岳武穆为人生偶像,想当岳武穆第二。他能允许自己的军队如此吗? 当然不能。 可如何能刹住这股不正之风呢? 砍了虞慎卿,杀猴给鸡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痛苦,不是言语能形容的。 …… 夜晚,月明星稀,虞啸卿站在山坡上遥望着远处,呆呆的望了好一阵儿。 直到身后的来人一个劲儿的叹气,搞得他越发心绪不宁,他才不耐烦的回头质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如果是那样,恐怕会让你失望,我虞啸卿还没让人看过笑话!” 能让虞啸卿以这种口吻说的,只有跟他是冤家对头的周景了。 周景不再叹气,而是摇了摇头,“虞啸卿,看你的笑话,我还没有那么无聊。 我是在叹息今天打得太急了,真应该把小鬼子放过来。 老鼠出洞的机会可不多,丧失了大量杀伤敌人的机会。老鼠又钻进了洞里,以后恐怕是个麻烦。” 虞啸卿几乎傻眼了,这是什么鬼理由? 周景笑笑为他作了解释,顺便也是为了嘚瑟——老子都抓到俘虏了。 两个日本俘虏扛不住刑讯,已经招供了。其实这种秘密也没什么好保守的,没有意义。 这场战斗就是日军的一次盲动,几个中佐大佐立功心切,上报了一份作战计划,并且得到了师团的默许。 如果成功渡过怒江占领滩头,便会有其他日军的响应,处在其身后的松井联队,也会在半日左右开来,将战果巩固,把这一场偷袭转变为更大的战役开端。 如果不成功,那也没什么。他们调来了一个大队的炮火,加上联队原有的大炮,日军会拥有炮火优势,撤退也并不困难。 可万万没想到,周景在数日前补充了一批大炮,将一个炮营扩展到了一个炮团。 而且早有扩充炮兵力量想法的他,在训练炮兵时就是一门炮三个班子,几天的磨合,简单的操炮是没有问题的。 日军没有取得想象中的成功,并且丢掉了炮火的优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渡过河的军队被一点点的消灭。 竹内连山恐怕连肠子都悔青了。 而周景也有些后悔,早知道鬼子是这么个想法,他怎么着也不能一下子把鬼子的信心给打没了。 多放点儿小鬼子过来,以后要反攻的时候,不就更轻松点嘛! 虞啸卿得知了周景的想法,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守着天门山不撤退,就是为了杀鬼子。现在惋惜给鬼子机会太少,不能更多的杀伤鬼子。 他心里都在嘀咕:周景跟鬼子是八辈世仇吧?说不定戚继光抗倭那辈,就有他的祖先在,所以不杀鬼子就浑身难受?杀少了也浑身难受。 自己的事都没理清,还是莫好奇他人的事了。 虞啸卿回过头去,继续望着远处,嘴里淡淡的说:“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我还要在这儿待一会儿。” 听起来有些不待见他啊! 虽说自打见面那天起,周景就和虞啸卿很不对付,闹了不少矛盾。但不管怎么说白天也是一同作战的“战友”,一块站站还要被人赶吗? 周景不屑的撇撇嘴,要不是虞啸卿的部队要跟他共守江防,他才懒得来这儿被嫌弃。 “你知道,你今天输在哪里吗?” 虞啸卿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可以说,如果说的对我感谢你,如果说的错了,我也不会嘲笑你。” 嘿,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有这种口吻请教的,是请打的吧? 不过,大人有大量,周景也不跟他计较了,而是望着天门山淡淡的讲述道:“这是龙文章说的,他说国人太爱安逸,没了安逸就怨天尤人。 看见日军在对岸驻防,就高兴了,安心了。以为能过一段儿平静日子,给我们时间厉兵秣马,准备反攻。 结果呢,哄着我们埋锅造饭放下警惕,他们再忽的一下杀过来,这贱招从东北一直使到西南,屡试不爽。 最贱的还是见识过这一套的人,居然还上当了。简直就是记吃不记打的典范。” 虞啸卿猛的回头,冷眼看着周景。周景无动于衷,脸色脸色平淡,似乎刚才那番话不是他说的,是“鬼”说的。 “最贱的还是我,不光上了当,还被指着和尚当秃贼的骂。”虞啸卿说。 周景笑笑:“龙文章还和我说,虞师长要比记吃不记打的和尚强,肯定是记打的,吃了一回亏不会吃第二回了。” 又在拐着弯骂他! 虞啸卿无言以对。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他大概是做不出来的。 “谢你的苦药,好像还有?” “还要听?”周景都觉得自己快成了嘴碎的婆婆了,把龙文章的检讨和建议拿出来晒一遍,也好无聊的。 不过,虞啸卿在一众烂泥当中,算是能扶上墙的。如果讲几句话就能让他有点儿改变,那这几句话也算是值千金了。 “岳爷爷,人杰也,可他死了,岳家军就散了。虞师长的兵龙精虎猛,可一听师座成仁的谣言就溃了。 师长露一脸就力挽狂澜,师长要露不了这个脸,就一江春水了。这样的虞师是纸搭的房子。” 说到了点子上,军队的主观是军队的灵魂,可没有灵魂的肉体就什么也做不了,这也不行。 虞啸卿点点头,反问道:“那你的周师呢?缺了你还能行吗?” “请把吗字去了,即便缺了我,还有方一鸣、龙文章,周师还是周师,一样能打硬仗。”周景斩钉截铁的答复。 只是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感到心虚。 他心里很清楚,没有了他,方一鸣没打过什么仗,仅凭副师长的身份,威信不足很难撑得起整个师,龙文章倒是能管得了,可他没有官衔加身,只能在战时临时代理一时。 而且更大的麻烦在后面没有周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脉关系,打仗啃硬骨头轮得到你,论功行赏排不到你;支援别人挡枪当炮灰有你,加官进爵轮不到你。 总之就是一句话,没有一个长袖善舞能跟官僚打交道的师长,亲娘养的也能过继给后娘。 唉……果党军队的生态环境一言难尽,再往后的周景也不愿多想。 只要打仗时,各连排的基层单位,不会因为联络不畅就放下应有的职责溃退就好。 虞啸卿并不知道周景的隐忧,他还以为周景真如他所说的那么厉害,心中有点小羡慕、敬佩。 而且,这样不对他冷眼相待的周景,也不是那么讨厌嘛! 哑然一笑,他回头诚恳地说:“周师长,今日听君一席话,受益良多。我知道你是个厉害的人物,过些天我师军官会去印度蓝姆伽训练营整训。江防怕是难顾及了,还请你多多照顾。” 难得虞啸卿也服软了,稀奇,稀奇啊! 周景心里暗爽,嘴上满口答应,并习惯的吹捧起来,“哟,这完全没问题啊。去那里训练是好事,集团军训练处的水平有限,比不上美国人的,这个咱得认。 听那边的人说,美国教官有知识的不少,有些人是真有俩把刷子,比我教的要系统多了。咱们中国人,别的不敢说,模仿能力还是不错的,38师和22师都脱胎换骨了,武器装备跟上后,比日本人还厉害三分。 去那里是好事,啸卿,预祝你的军官们能脱胎换骨,回来后有不一样的风采。” “借你吉言。”虞啸卿点头谢道。 周景说的,正是他想的。集团军为了提高军队战斗力,全军上下轰轰烈烈搞起了大练兵,但那个作用只是把3分的基础提到6分,没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所以,他才费心费力的运作,从去印度培训的名单上抢下几十个名额,为的就是以点带面把全师的战斗力搞好。 至于多多照顾之言,今日有了这么一出,就是这么一说罢了。恐怕借竹内连山十个胆,他也不会再来了。 今日夜谈一席话,两人关系略有缓和,虞啸卿又看了一会天门山,离开前还和周景作了告别。 周景则像代替了他的角色一样,站在那里望着天门山。 只是和虞啸卿的惆怅哀思不同,周景在想…… 第85章,土司 来而不往非礼也。——《礼记》 凭什么日军能主动攻击,难道我军就不能吗? 当然是能的,只要你实力够强,打到东京都行。——鲁迅 下半年来,就有一个师驻扎控制腾北地区,一方面掩护怒江防线的右侧,另一方面不断袭击腾冲一带的敌军。 集团军的内部军报中曾经通报过,所以周景知道,这个是经常派出一个团的兵力袭击芒市至龙陵、松山间的敌军。 侦察敌情,破坏交通道路,征收购买腾龙一带的粮食,有点打游击战的意思。 而且,由于美军在太平洋战场步步紧逼,日军不得已把大量兵力调往太平洋战场。 与怒江一线对峙的日军兵力已经明显不足,只能将兵力收缩在大城市或者据点中,重点布防沿江和缅甸公路沿线,根本无力占领腾龙边区和广大地区。 这样的情况,使得深入敌军腹地,进行破袭游击的部队,活动起来游刃有余,取得了不小的战果。 周景麾下的队伍,在经历过小半年的训练后,官兵们已经熟练的掌握了各种作战技能。 官兵们明白以后是要与日军作战,要收复丢掉的国土,喊着“报仇雪恨”的口号,训练十分刻苦,士气十分高昂。 下一步进行对敌作战,可以看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东风……东风来得很快,不是周景招来的,是这股风恰好就来了。 一周后的某天,29师师部门口停了一辆重庆牌照的别克汽车。车上下来了一位穿着中山装的人物,操着一口云南话。 已经在门口等待的周景,热情的迎了上去与其客套。 能让一师之长这样接待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小人物。 唐永琼,云贵监察使李根原派出的特使,此次前来是带了秘密任务的。 周景将其迎到厅内落座,刚让勤务兵奉上茶水糕点,唐永琼客套的谢过之后便直言道: “周师长,今日在下带了任务前来,不把任务交代清楚,茶水都喝不踏实的。” “哦,请讲。”周景白手让勤务兵退下,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云贵监察使李根原,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人物。相反,此人资历高的吓人。 同盟会元老,参加过二次革命,跟蔡松坡反袁称帝、护法斗争等一系列革命。 而且还是云贵监察使,手里握着弹劾大权,不看僧面看佛面,他都得给几分面子。 唐永琼饮了一口茶润润嗓子,便问:“周师长跟土司打过交道没有?对他们的感官怎么样?” “土司?” “是,云南贵州的土司。” 唐永琼认真的盯着周景,反倒让他一时之间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说。 土司又称土官、酋是古代中国边疆的官职,元朝始置。用于封授给西北、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部族头目。 土司首领握有属地居民的生杀予夺大权,可以看出古代的小军阀。 这些拥兵自重的地方一霸,自然是历代朝廷的心腹大患。但是贵州当时作为偏远地区,朝廷的影响实在有限。 于是自唐宋以来,实行羁縻政策,对土司赐以官职治理“土民”。 而即便到了民国,土司政策也依旧实行,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到了新世纪,土司政策早就没了,只有56个民族一家亲政策,所以周景以前并不知晓。 等来到这儿之后,他才知晓,并因此大开眼界。 一位土司小头目为了在夏天避暑,变派人将其所到之处,都要让人用树叶搭成凉棚,并且树叶要保证新鲜,每天一换。 真不怕耗费人力啊! 还有一位土司,在其所管辖的山寨里,行使初夜权。那种封建制度,是几百年前的了吧,竟然还有? 跟那些妄自尊大,不可一世的土司打交道,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中间没少起过冲突,甚至还出了几条人命事故。 所以,即便有一些土司比较开明,相处起来也无障碍,也无法抹去“土司”,在周景脑海中野蛮、愚昧、无知的印象。 不过,面对唐永琼的问题,周景并没有如实回答,只是模棱两可的讲了一些跟土司打交道的事情。 唐永琼似乎也并不以为意,淡淡的讲道:“周师长,我要跟你讲的就是土司的事情。 在腾龙边区居住着多种少数民族,各少数民族的土司头人,早已收到了日本人赠送的礼品,被劝说向日本人投降,甚至被特许种植鸦片。 监察使写了一份《告滇西父老书》寄给各土司头人,号召他们捍卫疆土。” “这个我知道,是取得了不错的成果,有些深明大义的土司头人,纷纷回寄信件,抗击日寇表明态度,给日寇的统治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周景笑着说道,可随即他就有一个疑问,“是要和这些土司头人联络,搞点事情吗?” “没错,周师长不愧是七窍玲珑心啊,一点就透。”唐永琼笑着打趣道。 他身上带着一项任务,深入敌后宣传慰问各土司头人,对抗日军的劝降政策。 对于爱国的土司头人,要给予名誉赞赏鼓励,要让他们明白,国家是知道他们的。 对于那些投降日军的土司头人,能争取的尽量争取,争取不过来的就随机应变处理。 该打击的打击,该立威的立威,实在拿他们没办法,那就记在小本本上,等秋后算账。 反正,远征军是迟早要打回去,国土迟早是要收复的,账是绝对不会少算的。 “唐特使,那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周景问。 唐永琼哈哈一笑:“周师长快言快语,唐某也就不跟你卖关子了。听说你们师的官兵素质很强,我要借点人手。” 周景也笑了,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刚出兵就有人给理由,还有比这个更好的事儿吗? 唯独要考虑该派遣多少人,人太多了,容易把小鬼子惹急眼。隔这一条怒江很难支援,损失太大了可就是赔本的买卖。 一个营,还是一个连,谁来带队? 第86章,深入敌境 丛林之中,一支沉默无言的队伍在前行,这种沉默并不是因为身处敌人腹地带来的,而是因为两位神仙在打架。 打得不可开交,让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打架”比打仗更激烈。 神仙甲:“哇哇哇……凭啥要叫小太爷跟你送死!!!” 神仙乙:“哇哇哇……就要拉着你这个嘴毒的小王八!” 神仙甲:“哇哇哇……都落到小太爷手里,小太爷坑死你!” 神仙乙:“哇哇哇……先照顾好你自己吧!小王八!” 两个神仙在打架,旁人听了乐得不行,同时也躲得远远的,绝不插嘴一句,给自己找麻烦。 他们吵架的缘由,无非就是孟烦了不愿意来这鬼地方,跟着龙文章冒险。 而龙文章就跟成心似的,谁也没要,特地点了孟烦了的将,毫不顾及个人意愿的,把他绑上了战车。 于是,当他们渡过了怒江,消失在师长的视线外以后,只要没有发现敌情,这支百余人小分队的两位长官,就几乎没有停歇过,随时随地都会吵起来。 吵得人心烦,吵得人都想掐死他们两个。 不过,如果有人刚刚萌生这样的念头,便会马上又把这个念头掐断。 因为论心黑手黑,吵架的这两位都是他们祖宗、甩他们三条街。 还好,也还有人能治他们。通讯员小王健步如飞的追了上来,传达了后队唐特派员的话,也让他们停止了争吵。 “还有多远?回去告诉他,咱们走的是丛林山路,离赵家寨还有50里,今天就别想到了。”龙文章说。 孟烦了手里拿着一份地图,这是美国人用侦察飞机拍下绘制的,比省政府给他们的地图详细多了。 他拿着瞅了两眼,拿尺子比划了一下距离,补充道:“再走十五里,可能就会看到铜钹村。” 通讯员被打发走了,回去给唐特派员报信。然后,带着火药味的吵架继续。 “哎哟喂,我的大团座,您说就这么一点破事儿,不辣带一个侦察连就够够的,您想来就来呗,还把我拉上,嫌我活得滋润是吧?” “啊,是啊!” 龙文章漫不经心的样子,让孟烦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他妈是什么鬼,简直糟透了。 他现在很想启用龙文章的另一个名字,死啦死啦。 就在昨天,他们一行人抓着一条绳索,渡过了怒江。 且不说一个浪头拍过来,就有可能把没抓紧绳子的人拍成失踪人士。 就是待在天门山上的小鬼子,但凡把警戒范围扩大一些,他们这些人就全都成为怒江里的淹死鬼。 好在有夜色的笼罩,让他们偷偷摸摸的行为没有被发现。托福,前些日子并没有下太多雨水,咆哮的怒江也总有歇息的时候。 可以渡过江就碰上死人,大量的死人,这算是个什么鬼? 夜色,阴气上升,鬼气森森,众人刚渡江浑身湿漉漉的,小风一吹,浑身都哆嗦。 唯一让孟烦了欣慰的,是他看出了一出好戏,团座大人追的太快了,跟穿着军装的骸骨,来了一个亲密拥抱。 要不是考虑,这是在天门山脚下,孟烦了简直想大笑三声,以表达心中的愉悦。 空地上有一整排穿着军装的骷髅,不是东倒西歪,而是整齐的,以一种接近安祥的姿势躺在这里。藤蔓在他们身旁纠结,枝草在他们身上开花。 训练有素的侦察兵,早已经开始分头展开搜索,不辣回报搜索的结果:“衣服都在,武器都没了,一粒子弹都没得了。不是咱们远征团的弟兄。” 远征团没抛弃过一个弟兄,从天门山上撤下来的时候,也是从容撤退,死去的弟兄也都带了回去,埋在禅达了。 一般来讲,日本人也不会丢弃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只要条件允许都会带走处理。 他们要回归靖国神社的。 “是靖国茅厕!”孟烦了恼怒的补充道。 明显,这些穿着军装的骷髅,是他们的友军。在他们撤回禅达的一个月里,天门山那头零星的枪声也没有断过。 众人茫然的打量这些空地,他们都不会恐惧自己同僚的尸体,但无论如何也会觉得鬼气森森。 不辣已经带着人,插草为香开始祭拜。 龙文章摘了帽子,跪了下来,“列位同袍兄弟,我们不是来混世的。是来做事的,是你们拿命来做,还没做完的那件事。 你们懂事,你们比我们多看个那边的大千世界,知道诸多虚妄,可这件事不是。 请勿再扰,让我们把事做完。兄弟龙文章,如果没死得了的话。定来给诸位殓骨。” 然后他看着其余人:“你们没死得了的话,也是一样。” 不辣问:“这就走?” “要勘破生死,但对生死也得有敬畏之心。这就走。”龙文章说。 他们有的鞠躬,有的下跪,有的报上自己的名字,有的念念有词,几乎是倒退着退出这片空地。 孟烦了深深的鞠了一躬,无论如何,他还是有这点敬畏之心的:“我是孟烦了,望弟兄们的英灵保佑我父母平安。” 这里很安静,清幽,但他们的死法是军人中最惨淡的一种。千里跋涉,望江兴叹,最后望着隔江的故土,死成排是他们最后仅剩的尊严。 他曾以为他想象他们一样死掉,但他现在确定,绝不想像这样死掉。? 孟烦了对着死人说:“谢谢。”? 离开那里,好半天他没有跟龙文章吵架,即便龙文章下令让所有人抹了黑脸,用枝叶把自己插得像是山魈,他也没有反对。 只是龙文章的命令,让他想起了在缅甸时的时光。那时候龙文章还是个副的,还有个靠谱的正职管着他,抹成这个鬼样子的提议并没有成功。 可现在,过了怒江就是天高皇帝远,师座的命令不管用了,龙文章能玩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一套了。 跟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孟烦了对他们接下来的行程,持悲观态度。 果然,马上就应验了。 撒出去的侦察兵小组,发现了新的情况,不远处的林子里有动静。 他们现在,行进在山地和田地的夹缝之间,一边是林子,一边是田野。 龙文章做了个手势,所有人全都蹲伏下来,蜷缩进林子里。枪口谨慎的对准了那边。 另一个侦察小组也派回了侦察兵,带回来了一个重要消息:“不是日军,很像野人。”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里不是缅甸的野人山,而是中国境内。如果说有穿着破衣烂衫的土民,他们相信。可要是说有野人,那是开玩笑的吧! 龙文章也不相信的,他冲着那些逃进林子深处的生物挥了挥手,“抓几个舌头。” 不辣带着一排的人,从左右两翼包抄上去。对于经过严苛训练的侦察连来说,那简直是个手到擒来的活,甚至根本无法显示出他们的训练成果。 孟烦了跟在后面,在林中包抄奔跑,隔着枝叶就能听到,那些一直沉默着的生物,摔倒的时候比跑的时候还多。 它们跑的也不快,以至于他们也得放慢速度,以小跑的频率来追逐枝叶那头的声音。 很快,不辣便把那群生物中的几个逼在山壁下了,更多的在暮色下遁入山林,那部分他们也不打算去追了。 孟烦了平端着的冲锋枪,默默的放下了。他们――或者应该该说继续说它们,看来是此地的原住民。 不辣随手把枪放下,开始揉着脸,蹲下来喃喃的骂娘,其他人泥雕木塑着,呆呆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几年后,当孟烦了看见奥斯威辛集中营的照片,他唯一的感触是他居然没有感触,因为那只是照片,而他早已见过人这样活着。 他们身上挂着腐烂的破布,破布间露着兀突的骨头,他们每一个人都和土是一个色的。战士们无法分出他们的性别,印象最深的是他们的眼睛。 饥饿让他们所有的肢体似乎都萎缩了,就剩下很长的头发和很亮的眼睛。 龙文章惟恐惊扰他们似地说:“我们是远征军。” 董刀用云南话又重复了一遍,“滇西远征军,自家人。” 那些由毛发和破布组成的身形蜷了下来,蜷成了一种跪的姿势,从毛发和破布下发出了念叨以及啜泣:“自家人,自家人,自家人。” 他们早站立不住了,不辣带人刚才的追逐,耗尽了他们所有的体力。 不辣带着人,沿着密林做了布防,让他们有一个安心谈话的空间。 董刀在光线很不好的密林中亮起了一个电筒,滇西人中的一个――一只毛发皆长,白色已变成了灰色的老猴子。 这样形容是因为他剩下的骨肉实在很当得起这三个字,孟烦了甚至觉得他可能轻过一只大个猴子。 他说的话急促而模糊,完全是当地士话,对于非本地人来说,实在是犹如天书叨叨。 好在龙文章就是个方言天才,而他们军中也不乏本地人,交流是没问题的。 只是孟烦了实在听不懂,他避过其他战士,蜷在一棵树边,看着远处长势不差的稻田,和更远处无人的村庄,捂住了嘴和鼻子,无声地哭了会儿。 当时,他是心有所感的无声哭泣,什么都不知道而等之后,听到董刀讲述,他又站在山坡上,望着天门山大哭了一场。 怒江西岸的国土,是他们放弃的。西岸的民众,也被他们放弃了。 当应该守卫国土的军队弃地撤退后,他们逃进深山,有条无形的链子栓在他们脖子上,另一端连着他们的田地。 该播种了,否则一年荒废了。 他们在草棚里辗转反侧,把霉烂的衣服彻底揉成碎片。 后来他们去播种了,留下几具被日军无聊时射杀的尸体。 后来他们去灌沃,留下几具尸体。 后来他们去除草,留下几具尸体。 后来这成了无形的协议,他们可以种地,但得被当作靶子。 后来他们在日军眼里成了一种还保留着耕种本能的野兽。 孟烦了曾不止一次的希望,希望自己就死在这,只要国土不要被侵略者所侵犯,民众可以安居乐业,不必担心过了今天没明天。 只是,那只是奢望,他只能期盼自己有朝一日打回来,为日寇铁蹄下受苦受罪的人民报仇雪恨。 孟烦了站了起来,因为,龙文章搀着那只老猴子从林子里出来,老猴子要给他指路,“你们走这条路,这边没得日本鬼子。” 龙文章问:“你们谁去过铜钹?” 老猴子就有些神气活现,“我,我去过。我是村长,地主,走的地方多。” 我们只好默然地看着,这个毛重绝超不过五十斤的村长,地主。 龙文章又问:“铜钹也是这样?” “铜钹?” 老地主用他老没牙的嘴做了一个尽可能轻蔑的表情: “铜钹被招安啦。顺民呢!老子莲花村就是不招安,拿枪打,放狗咬都不招安。 老子饿死也不要招安,老子死在自家田里就好,干他娘的招安,老子……” 他激愤如此,又虚弱如此。活活把自己呛在那了,董刀忙拿砍人的手帮他捶着背。龙文章一个躬鞠了下去,额头快碰到膝头。 他抬起身说:“没人能把你们招安――所以请你们被招安吧。否则,我会永世不得安宁。” 老猴子倒更加激愤起来,“谁讲的?被招安的都没得好下场。清静了几天,壮劳力就都抓到南天门修工事啦。 修好啦就杀啦埋啦,逃回来的人讲,南天门都挖空啦,山里头跟鬼打墙一样。 日本人不要脸,讲那样的工事是要吃掉十个师的。中国人要把尸体堆得山一样高才过得去。” “逃出来的人呢?” 老猴子简单地说:“死啦。” 龙文章看了一眼董刀,董刀就反应过来了,忙着把身上所有吃的掏出来,放在树边。 其他人也忙着往上边添加内容。 不辣忿忿地说:“带了子弹就不好多带吃的。要命。” 孟烦了是直接把吃的塞到了老猴子的手上,他总算还是个胆大的,其他人在太久禽兽的生活中,对他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仍然畏惧。 老猴子呱啦呱啦地说什么,孟烦了是半点也听不懂,连忙问董刀:“他说什么?” 董刀是个合格的翻译,“他说我们再来,他们就只剩骨头了。记得跟人讲。这几把骨头绝对绝对没有被招安。” 孟烦了连忙点了点头,然后尽速追上龙文章。龙文章的步态跟他一样。 他想:那大概是和他一样,不愿意被人看见正脸。 行军的队伍在昏暗的林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 唐永琼在后队,前面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都不闻不问,只是听完通讯员的讲述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样的人伦惨剧,他从回来的同僚那里听得多了,从各个沦陷区也见得多了。 小鬼子没有人性,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值得大惊小怪。 什么时候小鬼子改行当圣人了,与百姓秋毫不犯,那才值得惊讶。 就像鲁迅所说,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 铜钹是山下田间一座幽静的小镇,这样幽静想必与它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壮劳力有相当关系。 放目望去,那座镇子是完整地,但几无人烟出没,如果不是有一个顺民正拎着漆桶,在对着他们面对的白墙上,刷写一段足够反讽的东亚共荣标语,它倒更像座秀雅精致的玩具镇。 由于在之前的老猴子口中得知了情报,唐永琼是不愿意进铜钹的,因为那极有可能暴露他们的行踪。 来之前周景就叮嘱过,要以唐特派员的任务为核心,先把人送到地方,然后再伺机行动,打游击搞袭扰。 所以,龙文章也只好按耐着好奇心,让所有人继续上路。 赵家寨,顾名思义,寨子里的人祖先姓赵,全寨人所有的男丁都姓赵,在这里外性人是站不住脚的。 据唐特派员的情报显示,赵家寨的寨主名为赵再兴,是个30多岁的壮年人。 读过私塾,上过中学,曾经还在昆明大学念过两年,是个爱国的开明之人。 日军曾开出不少条件招安,例如允许他种植鸦片,可以赠送他一些枪弹,只要他同意投靠日本人,帮助日本人维持治安统治。 只是这些均被赵再兴给拒绝了,为了表明态度,他将上山劝降的狗腿子砍了头,以表示跟日军势不两立。 日军也曾恼羞成怒,派兵攻打,只是赵家寨建立在山上,还有在明清时期修筑起的寨墙,据险而守让日伪军撞了个头破血流。 其实攻打这么个寨子是个赔本的买卖,因为除了可以立威,其他的什么也得不到,日军也会算这笔账。 所以,后来就没有再攻打,只是派了构筑据点,封锁了赵家寨下山的道路,想将其困死。 用砖石构筑的据点炮楼,架上一挺机枪,派几个鬼子带上一个班的伪军,就能封锁一条道路。 对于有大炮的正规军自然不算什么,打几发炮弹就能摧毁炮楼,十几个守军都不够一个冲锋干的。 可对于没有大炮的军队来说,这炮楼可就是要命的东西。 子弹打不穿砖石,伤不到里面的守军,而里面的守军却可以通过射击口,肆无忌惮的开枪杀伤人员。 赵家寨拿这个也没辙,在尝试了两回丢下了二十几条人命后,不得已派人求援。 如果不能打破封锁,时间一长,赵家寨极有可能变成死地。可如果能打破封锁呢?那就是从天而降雪中送炭,直接收获一个铁杆。 唐永琼也正是看到这一点,想要借助周景的力量,来达到他的目的。 只是他实在不是个会打仗的,只能待在后队,通过通讯员传达一些要求罢了。真正要打仗的,还得看龙文章。 次日拂晓,队伍早已抵达赵家寨外围,战士们抓紧时间在林子里休息了两个小时补充体力。 龙文章却一刻也没有歇息,观察地貌,布置侦查,一件事儿也离不开他。 孟烦了汇总侦察兵带回来的消息,“赵家寨下山有两条道,小鬼子都建了炮楼。 不过也就那么一回事儿,60毫米的迫击炮威力可能差点,需要多打几发。但那81毫米的迫击炮,打的准了,一发炮弹就解决。” 孟烦了就是管炮兵的,见得多了了解的也就多了,对于炮火威力的预估是十分精准的。 小鬼子的炮楼有两三层楼那么高,上面留了10多个射击口。 炮楼外面有一层院墙,院墙外就是挖的壕沟和铁丝网。方圆400米有没有大树,连灌木丛都没有,射界清扫得十分利落。 如果有人攻打,炮楼里面的守军,把门一堵,就可以倾泻火力了。而几乎没有什么躲避的地方,进攻一方没有大炮是要吃大亏的。 龙文章有点明白为什么赵家寨的人攻不下了,这种坚守的堡垒,没有大炮,即便给他来攻也十分困难。 而且用屁股想想,这边枪声一响,附近驻守的日军绝对会赶来增援,就是没打过,不知道增援的速度有多快了。 不过,他马上也知道了,因为不辣已经带来了赵家寨的人。 “他们的增援得两个小时?” 一副少数民族打扮的青年人点点头回答道:“这儿离龙陵县不远,那里驻守着不少日军,增援很快。” “龙陵县,援军。”龙文章喃喃自语着。 第87章,围点打援 砰砰啪啪,稀疏杂乱的枪声,从一个小时前开始响起,裹着头巾身着土民服装的进攻人员,除了一开始假模假样的冲了几步,在那之后便几乎没有挪过窝。 他们就在距离炮楼五百米外的地方上,拿着超出了有效射程,几乎不可能杀伤敌人的各种杂牌步枪,朝着炮楼方向放空枪。 而炮楼里的守军,绝大多数都停下了射击,倚着墙休息。只有一个鬼子,带着两个伪军,通过射击口,以极低的频率开枪以示存在。 这样的仗打得着实无聊,进攻的一方就跟来示威似的,一点进攻的欲望也没有。 而防守的一方,也有点没辙。冲出去打吧,敌人还挺多,不一定能打得赢。 不冲出去打,500米外的敌人,还真打不着。谁让敌人太精明,几乎不露头,而驻守炮楼的几个小鬼子,枪法着实不怎么样,固定靶都打不着。 在炮楼千米外的山坡上,赵再兴百赖无聊的拿着望远镜瞧了一阵儿,实在是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便将望远镜交给了一旁跟他有七八分相似的半大小子。 那是他儿子,也是下一任寨主,明知不会打得太激烈,他也想让儿子长长见识,磨练点血性出来。 只是这打的也太不激烈了吧? 就是跟其他寨子械斗,那场面也比现在厉害现在。 不像现在,打了一个多小时,就一个负伤的,跟闹着玩儿似的。 在他身旁有一个抹的黑不溜秋的年轻人,嘴里叼着根儿不知名的野草根,漫不经心的仰望着天空。 听小五子说,这人是那支队伍的二把手,叫做孟烦了。 把打仗当作儿戏,吊儿郎当的态度,也能混到二把手? 赵再兴没有由来的有些担心,只是人家毕竟是那头来的,得罪了不好,还得略微敬着点儿。 一把手不好干得罪人的活,二把手就没这个顾忌了。 赵再兴的弟弟赵在旺,斜眼瞥着孟烦了,阴阳怪气的说:“国军兄弟,这都一个小时了,你们的人还不出现,究竟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别是我们浪费了一堆子弹,还伤了一个弟兄,就是为了在这儿跟你过家家吧?” 呸,孟烦了回过神来,吐掉了被他嚼得只剩下半截的草根,“我跟你们说过几遍了,我们的目的不是拔掉这一炮楼,这玩意儿就是顺带手的东西。 可是等我们走了,小鬼子还能再来,炮楼还能再建起来,你们依旧没有办法。 我们要帮你们,尽可能的杀伤小鬼子,报仇雪恨。等小鬼子死的人多了,就是有炮楼他也不敢来守了。” 赵再兴点点头,理是这么个理,可是这半天都没动静,他心里也没底呀! 双方是第1次合作,彼此之间都没有建立起信任,只凭见了一面,他能把寨民拉出来攻打炮楼,已经是很信任的表现了。 赵再旺还是不肯罢休,强行追问道:“那你得给个准话,我们手里的子弹可不多,还要小心小鬼子的突然进攻,可不能浪费在这里。“ “你们不是说小鬼子的援军两个小时就能抵达吗,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稍安勿躁,再等一个小时,如果我们那边还没有接战,你就可以让人撤了。” 孟烦了解释完,又拔了一根草叼在嘴里,准备继续他刚才的思考。 可是,赵再兴虽然得到了准话,但心里面还是觉得不保险,主动开口攀谈道:“国军兄弟,听小五子说是精锐之师,我对你们也略有了解,不知道兄弟你是哪支部队的?” “新29师的。”孟烦了说。 新29师?没怎么听说过这支部队啊!赵再兴仔细想好几遍,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印象。 而没有任何印象的军队,再加上这个新字,他心里更发凉了,甚至打定了主意,一个小时后那边要没动静,就下令撤退,继续在寨子里守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在乡村土路设伏的龙文章,终于等到了日军派遣来的援军。 望着长长的行军队伍,他兴奋得都想跳起来了,总算是等到了。 可能是通过炮楼的求救电话,得知赵家寨进攻的力度不是很强,赶来的援军没有配备摩托卡车之类的交通工具,仅仅是徒步前行。 一眼望过去,大概是200多伪军,加100多日军的配置,带了一门92式步兵炮。 这种配置对于赵家寨来说,已经是10分严峻的考验了。得凭借城墙,老少齐上阵,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击退。 可在龙文章眼里,这他娘的是块送上门来的肥肉,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油。 他很有耐心的等着,等伪军过去,等走在后面的日军全部进入伏击圈。 啪的一声枪响,红色的信号弹升天,代表着全队开火,伏击开始。 六零迫,掷弹筒,土路两旁的轻重机枪一起开火,倾刻间就构筑起了立体而迅猛的攻势。 毫无防备的日军,像被割麦子一样,成片成片的倒下,完全被打蒙了。 伪军更加不堪,虽然他们面临的火力,仅仅是日军面临的1/3,但就这1/3的火力都把他们打得炸营,几乎没有了抵抗的意志。 龙文章一边指挥火力压制,一边还有闲心思评估:这波小鬼的补充兵太多了,1米5的萝卜头,半大的孩子都拉上来了,怪不得反击的这么慢。 以龙文章打过见过的来说,抗战初期的日军最为凶悍,不但作战技能了得,就连身体素质也要强一大截,端着38大盖迈着罗圈腿,能把人追到吐血。 40年那会儿的日军,大量新编制出现,补充的新兵没有经过长时间的训练,素质不如一开战时的老兵,战斗力下滑的很严重。 而到这43年头上,十五六岁半大的孩子都补充军队了,战斗力可想而知。 “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啊!” 龙文章下意识的忽略了,他们自己也有了长足的进步,最起码他带的这支队伍,手上的家伙事儿要比鬼子还要强,全师1万多人优中择优,小半年的高强度训练,也不比鬼子老兵差的。 这仗打起来简直游刃有余,几乎不用他怎么指挥,散兵布置的5个狙击小组,自发的寻找有价值的目标,将日军的军官骨干打死10多个,使其指挥系统处于半瘫痪。 掷弹筒、迫击炮专找鬼子的火力点炸,整场战争鬼子的机枪,就没有一个开火后还能存活半分钟的。 而他们的班组机枪,架设起来比日军要多一倍,火力压得日军都抬不起头来。 这样处于极度劣势的战争,别说眼前这些日军了,就是刚开战时的精锐日军,也是无法承受的,只能死之前多拉几个垫背的。 等各班的战士手榴弹掩护,抱着汤普森冲锋枪上去扫尾,战斗基本就已经进入了尾声。 一百多日军垮掉,那200多当陪衬的伪军,除了死掉的,剩下的都立马举手投降了,乖的跟孙子似的。 龙文章美得跟那什么似的,半个小时不到干掉了等同于己方数量的日军,这才叫战斗力啊! 他有点明白周景为什么把侦察营宝贝的跟儿子似的,有什么好东西都往上堆。 指挥这样一支精锐中的精锐打仗,实在是一种享受。 拔掉炮楼,那就真是顺带手的事情,迫击炮一架,敲掉那个机枪口,两个班的步兵散开来,按照避弹的方略奔袭冲锋,轻轻松松就搞定。 赵家寨的人看傻眼了,赵再兴也看傻眼了,让他们束手无策的炮楼,就这么搞定了? 待他们看过跟屠宰场似的战场,见到遍地的日军尸体,被绳子绑着穿成一长串的伪军,简直都发懵了。 〣(oΔo)〣 这是人……一般人干的吗? 之前日军组织了这么多力量,进攻他们的山寨。山寨死了30多口,受伤了50多口,几乎家家戴孝。 要不是先祖把城墙修筑得足够坚固,日军炮弹打完了都没弄开缺口,赵家寨恐怕早就让日军踏平了。 可这样多的敌军,就被那些脸抹得黑不溜秋,头上戴着草帽的军队,三下五除二就给解决了。 赵再兴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他一脸兴奋的抓着孟烦了的手问:“你们的长官是哪位,我要好好的感谢他。感谢他为我们报仇雪恨。” 孟烦了往尸堆里一指:“诺,就是那个。” 赵再兴抬眼瞧去,那位也不嫌恶心,脚底下血呼啦的,正在扒一个鬼子少佐的肩章。 赵再兴也不害怕这点血腥,热情的走上去问候道:“长官,我是赵家寨的寨主,我代表赵家寨全体寨民,向您表达感谢。 您是我们的大救星,请一定到我们寨子里,让我们表示一些敬意。” 龙文章把缴获的肩章放进上衣口袋,伸手和赵再兴握了握,笑道:“军人保家卫国,杀敌是本分。如果赵寨主实在想感谢的话,那就去感谢唐特派员吧!” 他指了指远处山坡上,比他还像一把手,穿得十分干净的唐永琼。 “那是唐特派员,是他让我们来赵家寨的,也是他来与您接洽的。赵家寨乡民的报国之心,昆明那边都知道,唐特派员第1个就找的是你们赵家寨。” 龙文章极尽吹捧之言,帮助唐永琼搭台子。花花轿子众人抬,人家唐永琼几乎从来不过问军事问题,让他少了很多制肘,是该到了回报的时候。 听此一言,赵再兴自然知道唐特派员对他来说可能更重要,但他也是个玲珑人物,不会在龙文章面前表现的火急火燎,而是笑着和龙文章寒暄问候,并托他引荐。 二人走过日军伏尸的土路,来到唐永琼面前。引荐寒暄之言自不必多说,可是等他无意中听闻,龙文章他们是远征团出来的,赵再兴再次震惊了。 “原来你们就是大名鼎鼎的远征团啊!” “没错,我们就是远征团的,只是现在升格为师,番号是新29师。”龙文章略有自得的说。 那段时间全国各地报纸的吹捧,全把他们当英雄人物,是龙文章一生的高光时刻,当然是他最得意的。 唐永琼投桃报李,帮着解释道:“他们是远征军中最能打的几支部队,而龙团长所带的人,更是他们师的精华,战斗力不可小觑。 这里你也看到了,同等数量的小鬼子,半个小时就全让他们给报销了,厉害的很呐!” 赵再兴就像粉丝遇到了偶像,抓住龙文章的手激动的不得了,“远征团,久仰大名,终于见到活的了。” 他语无伦次的讲述着,自己所听到的,远征团的战绩事例。 甚至还背诵了流传甚广的一句打油诗: 两百铁壁守机场,千人铁军灭千人。横穿千里打回国,日军跳脚无奈何。 龙文章那么厚脸皮的人,都被搞得不好意思了,可见这疯狂的粉丝有多难缠。 当孟烦了带着统计好的战果和伤亡数据找过来时,才让龙文章从尴尬的吹捧中逃离出来。 阵亡5个,受伤7个,却干死了114个小鬼子,1:10的战果让龙文章喜上眉梢。 至于说毙杀53个伪军,俘虏163个伪军,要不是他们多少贡献了一些武器弹药,龙文章都懒得把他们计算在内。 这帮伪军的战斗力着实让人大跌眼睛,趴在地上不挪窝,朝着天空放空枪,战斗力不入流。 如果厚颜无耻把它们也算入战果,龙文章就可以往死吹了,5:300,前所未有的大胜利。 那样,恐怕周景知道了,也会红着脸,绝不敢承认认识龙文章,甚至要和他划清界限。 “龙长官,打了这样的大胜仗,一定要杀鸡宰羊为国军弟兄们庆祝,跟我们回山寨吧!” 赵再兴的热情邀请,官兵们一个昼夜没怎么休息,龙文章顺水推舟就答应了下来。 休息庆祝之余,下一步的战略也该想想了。 第88章,你爹死了? “烦啦,搞什么,去铜钹是你要求的,弟兄们为你跑一趟,你怎么跟死了爹似的?”不辣嚷嚷着,满是不情愿。 是啊,打了大胜仗,其他弟兄都在赵家寨,形式享受英雄待遇,杀鸡宰羊与民同乐。 可他们这十几个人,刚吃完一顿饭,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被指派折回来,跟着孟烦了回来打探消息,任谁也是一肚子怨气的。 “我爹没啦。”孟烦了说。 不辣怔住了,恍然想起前些日子邮局的人送来许多家书,烦了好像也得了一份,迷龙还抢着帮他念了。 记得,家书上有写孟烦了父母现居的地方,好像就是铜钹。 不辣之前还觉得有些怪呢,现在好像明白了:“……他是壮劳力,会被抓去南天门?” “不是。他不可能在一个被招安的镇子里活下来的,我们连他的坟都找不到。” “有这么肯定的?”不辣有些不相信。 孟烦了用长篇大论,告诉不辣他爹是多臭多硬的脾气,他会抡着手杖对整个师团和铜钹人进攻的。 听见军队打个败仗,他就要说举国贪生怕死,中华国之不国。 听着好笑,可是真的,南京沦陷他绝了三天食。 不辣说:“也许是年纪大啦,那三天消化不好呢。”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不辣并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你当个孤儿也没关系,你还有我们,我们会陪着你。” 孟烦了哑然了,哑然地走着。兄弟能和父母沦为一谈吗?当然是不能的。 他一直假装自己是个孤儿,这样的假孤儿最难接受的就是真成了孤儿。 他的母亲夫唱妇随,从无主见,显然不会独活人间,等待她已经写过十数封遗书的孽子。 他现在是个孤儿,造了孽,害死自己的父母,成了孤儿。 他麻木地跟着他的队伍。 铜钹是山下田间一座幽静的小镇,这样幽静想必与它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壮劳力有相当关系。 放目望去,那座镇子是完整地。当初他们是由北向南走,现在是由南往北走,见到的还是他们来时看到的那位顺民,提着漆桶在白墙上刷写一段儿足够讽刺的东亚共荣标语。 不辣挥手做了个手势,十三个人分成了四组,交替着掩映扑近。有时冲过田埂,有时扑入菜地。 孟烦了行尸走肉般地做着这些。董刀那组提前摸进了镇子。 不辣低声叫道:“狗娃子,保护孟营长,人家正忙着省亲!” 狗娃子是班里的步枪兵,闻言受宠若惊的紧了紧手中的枪,“好勒!” 都沦落到被人保护了吗? 孟烦了无论如何也受不了这样的侮辱,专了心跟上队形。董刀返回镇口冲不辣挥着枪,表示无事。 村外那名顺民早看见打扮怪异的危险人物,董刀威胁地冲他晃着枪口。他倒也没叫唤,只是手上拎的红漆桶落在地上,泼得像血。 管他是哪个呢,三个小组从他身左身右包抄过去,在董刀探察过的镇口会合。 那家伙只好看着发呆。 孟烦了是比较落后的一个,从那位老顺民身边绕过去他愣住了。 他转回来又看了一眼,然后就傻在那里,又成了这队人的最后一个。 那老头子也眼光光地瞪着他,他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一身在国人眼中无疑堪称怪异的衣服,大包小包,披着树叶,抹着黑脸,吊着刺刀,平端着冲锋枪,一副要把满世界打成漏勺的德行。 孟烦了的队友们在镇口警戒着,奇怪地看着他。他拘谨地看看他们,放下枪。他没法对这个人平端着枪。 董刀冲着他叫唤:“孟烦了,你死老爹啦?这时候发愣。” 那位顺民一只手要伸不伸地伸出来,像是仙人要给凡人抚顶结长生似的, 孟烦了知道,那可不是要摸他,只是为了表示某人的威严,“了儿,怎么还不请安?” 孟烦了瞪着他,足瞪了好一会儿。 见到这个的铜钹鬼,倒好像他在北平的家里,见了他,尿还没撒一地似地。 孟烦了跪了下来,“……爹。” 他的队友们全都愣住了,这是场乱子,从头到尾就是。 5分钟后,孟烦了站在正房的庭堂里,又是茫然加上了错愕的古怪表情。 不辣在哄堂大笑,能逮到他的洋相是快乐的。即使他平时嘴并不损,不辣也不会放弃这个高兴的机会。 其他人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憋的很难受,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连隔壁都会被吵着。 如果这里不是保长的家,如果这里的壮丁不是被拉走了的话,恐怕早就有人敲门来问。 孟烦了回身瞪着他们,他知道拿枪――尤其是上了膛的冲锋枪指着人是不对的。 他转了身对着幸灾乐祸的混蛋们,把腰间的刺刀拉出了半拉。 父亲说:“了儿,请安。” 孟烦了只好转回了头,两把椅子,一把坐着他那顺民的父亲,一把坐着他那还没搞清楚任何状况的母亲。 他的母亲用一种和他同样的神情打量着他,一切亲情都在这样的狗屁仪式中完结,她倒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辣尖着嗓子:“了儿,请安呐。” 孟烦了又一次愤怒的转回了头,“你妈拉个巴子!” 他的父亲暴怒地拍着椅子的扶手,但就连暴怒也是仪式般的做作:“颜面何在?体统何存?” 他只好转回了身,面对他那个没什么亲情可言的仪式之家。 他又跟自己别扭了一会,终于跪下,并且干巴巴念出那句他咒它八辈子祖宗的回家台词,“妈,了儿回来啦。” 他的声音让他的母亲陡然瞪大了眼睛,她低了头瞪着他,瞪着一个连本来肤色都搞不清楚,浑身渗透着硝烟、火药、汗臭、血腥、土腥各种难以名状的气味,她面前的这个东西看起来比日军更加狰狞。 然后她认出这原来是她的独生儿子。 她瞪着的眼睛里又有了扩大的瞳孔,她晃了一下,孟烦了连忙扶住――母亲吓晕了。 不辣抢上来救治,董刀抢上来掐人中,而孟烦了的父亲在咒骂。 第89章,铜钹巷战 侦察营是周景的亲儿子,周景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塞到侦察营。 如果说周景就是当爹的,龙文章就是当娘的,他在侦察营待的时间比在二团都长。 于是乎,龙文章用起侦察营来顺手无比,而侦察营的家伙们,也从龙文章那里学到了很多习惯毛病。 不辣就是一位,嘴也学的毒辣的很,孟烦了在后院折腾那些花草,他走过去头一句话就是:“我算知道你怎么老一副欠揍的样子了,从小熏陶嘛――你真没想到啊?” 孟烦了翻了一个白眼儿:“真没想到什么?” “真没想到自己会成了铜钹镇汪填海的儿子。”不辣说。 孟烦了脸立即就红了,他知道他的样子,一定像一屁股坐上了刺猬的狗熊,他像刚被人抽了一耳光,瞪着抽了他耳光的人。 那家伙则看了看他的手艺,拔出刀,干和他一样的勾当,还干的则津津有味。 孟烦了父亲现如今的身份,铜钹的伪保长。 他不是铜钹人。连客居都不算,人们大概只是推一个倒霉蛋上去,接替被日军打死的上任伪保长。 推他上去的人都被抓去修工事死光了,他倒还在这稀里糊涂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不辣终究是只学了龙文章的三分,要是那个家伙在,一定会比他还要嘴毒,劝孟烦了大义灭亲,拿枪碰碰两下,那是一定会做出来的。 只是那位还在赵家寨,没有赶来,这样的好戏也无从可看。 现在要琢磨的是该怎么弄,他们是有军务在身的,完成侦查后是要回赵家寨的,可以预计接下来还要打仗,带着孟烦了的父母,是要承担一定风险的。 或许,可以等他们撤退时再来接? 不落脑海中刚有这样的想法,便立即将其掐灭了。 镇子里还有其他人看到他们,难保没有人会告密,恐怕到时候孟烦了回来能给他的父母收尸了。 那就先带回赵家寨吧!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事情想开了就简单,孟烦了父母当然愿意跟他们走,铜钹已经快成死镇了。 相信他们一直也是望穿秋水的,在沦陷区当顺民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这部分简单,但是就孟烦了的来说,简单之后,通常必是复杂。 那个老顽固:“走啊走啊。人生皆虚妄,恩爱痴人逐。速速地走!” 然后他平和淡定地说,“只是把书都带上。” 孟烦了焦心地在屋里踱着,几乎绊倒在书堆上。 不辣:“我……!” 他大概也已经被老顽固的气场搞到不敢太粗口,于是只好打量眼前的一堆书,那堆书从他脚下,一直堆到要他仰头。 “……王八盖子滴……” 狗娃子在做一种尝试,他试图背上了一堆书包后还能站起来,结果是他仰在地上,像一只被翻过来的乌龟一样挣命。 狗娃子:“营长,营长!” 不辣头也不回地在绑另一堆书:“翻着吧。我去找只母乌龟来跟你配对。” 除了孟烦了,所有人都在头皮发麻,这些书是那么━━━━(°?°)━━━━多,比他们所有人的装备加起来都多三倍。 除非把他们都变成老黄牛,否则单靠肩挑手扛,决计是背不回去的。 此时,孟烦了在幸灾乐祸:“别着急,慢慢想。我瞧三十个迷龙也就能把远香斋搬到赵家寨啦。记住千万别少了,丢一本儿家父要跟你玩命,都是孤本。” “什么玩意?” “远香书斋啊!中的西的,古的今的,家父学贯东西。虽说他也不怎么看,而且还不到孟家老书斋的十分之一,可把这票货连灰尘带蠹虫。 从北平搬到南边,我家倾家荡产了,再搬到这,老底子都蚀尽啦,现在烦你们搬回去啦。” 不辣:“……能不能不搬啊?” 孟烦了偷笑着:“那他就绝不能走啦。你以为他为什么到铜钹就去不了禅达呢?我猜他也就是为了书斋做了保长。” 不辣:“……这可是你家的事。不要那么幸灾乐祸的。而且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一会儿我让狗娃子多跑一趟,去团座那儿请示请示。” 好像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这么大的麻烦,当然要交给官衔最大的人来处理,谁官大谁责任大。 呜呜呜,呜呜呜…… 隐隐约约的有女人的哭声,哭声压抑着,有点儿像小孩子被欺负了,却又没有大人关心,无奈的哭泣。 不辣当然做不出那样仔细的分辨,“烦啦,你妈喜极而泣了?” “不是我妈。”孟烦了说。 “那是谁?” 孟烦了也吃不准了,看了眼他父亲,老爷子在监督他们打包:“爹,妈在干什么?” 老顽固:“在里屋啊,里屋呢。” 他指的是与那哭声来源的完全两个方向,哭声是从厢房来的。 可孟烦了也没功夫深究了,因为董刀和几个被派出去找车的,推着两挂车子叮里咣当左冲右撞的进来,他们一脸惊惶,那当然不会是因为那两挂车子。 董刀:“日本鬼子!” 不赖手下便有那么几个人狐疑地看孟烦了的父亲,他父亲也许很糊涂,但这方面绝对的敏感。 老顽固急切的解释道:“过路的啦!你们真当我是汉奸吗?” 他没有时间通风报信的,而他应该也不会是,只是他自己也想的太多了。 众人把打包好的书放下,拿起武器,纵下台阶。 当他们看见那队从菜地里过身,并将路过铜钹主街的日军,就知道那不是冲他们来的了。 枪担在肩上,头盔也推在脑后,多数的人手上拿的不是武器,倒是一路从百姓田间拔来的菜。 一头老黄牛在队伍当中,一个在前边牵着,一个在后边赶着,一个在牛背上骑着,颇一派田园风光,这样的军队不可能有任何目的,就是巡逻兼之打劫。 就是这人也太多了吧?看样子有小一百人,足有半个中队。 日军人的队首已经进了铜钹,拉得过长的队尾里,三个日军溜下了田埂,猫着腰嘻笑着,照他们这边而来。 以一打十,虽说昨日已经做过一次,但此刻不辣他们还真没这种想法。 还在门口的人乱成了一窝蜂,匆忙收拾掉他在这留下的痕迹。 狙击小组上了屋,观察员趴在屋顶上,向他们警告着那边的动势:“过来啦,往这边来啦。” 不辣:“注意隐蔽,总不会就进这个院子。” 训练的效果立即显示出来了,众人呼呼地已经藏了一大半,就留下孟烦了和不辣还在院子里呆着。 观察员小声道:“……好像就来这个院子。” 老顽固刚搬进去最后一摞书,现在跑出来,连呼带喘地把他俩往主房里推,“快藏起来,我在就好啦。” 空旷的院子外,某种古怪的声调,大概是一种日本的小曲,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孟烦了心中已经不抱希望了,可都搞不明白,这三个小鬼子过来干什么? 在他苦思冥想之时,那三名日军已经进了院子,来到主屋打门和叫唤,他们倒是很有礼貌,每一声唤后边都带了个桑字,那是日本人称呼的先生。 孟烦了透过门缝观察着父亲的表情,古板的跟他爷爷死的时候一样。似乎是因为他儿子在看着。 “应该走了吧?该走了吧!”他碎念的想到,可等一分钟之后,他连这种想法都不会有了,因为他的大脑已经空了。 三个日军去了西厢房,随之便是激烈的打斗。西厢房有董刀,狗娃子,和另一个步枪兵铁蛋儿。 三对三很公平,董刀的大刀玩的很不错,只是一刀便让一个小鬼子咽了气,随即又帮着铁蛋儿插死了另一个小鬼子。 狗娃子的搏斗能力并不是很出色,而且也没有专门学过用手掐死敌人,所以和他敌对的鬼子纠缠在了一起,两个人堪称破坏大王,撞破了西厢房的墙壁,撞进了主房里。 老顽固自从三个日军离开,便站在书桌旁书写,以平息自己的心情。可此时他拿着笔颤抖的手充满了他的心情。 不辣拔出腰间的刺刀,帮着上去给鬼子来了个透心凉,结束了闹剧。 孟烦了听着西厢房传出来的哭声,感到毛骨悚然,他顺着狗娃子和小鬼子撞开的大洞走了进去。 于是,他看见一间空得像牲口棚一样的房间,地上铺着凌乱脏污的被褥,放了些发馊的食物和水。 屋里难以形容的恶臭几乎叫他窒息,一个女人躺在那里,一直在哭的是她,现在她瞪着他们。 她看的一眼让孟凡了觉得被鬼看了,她很丑,即使没那么脏,即使没有一双快瞎的眼睛她也长得很丑。 粗手大脚和粗糙的皮肤,她属于孟凡了在禅达的田地间,经常看到的那种女人。 只是那些人是欢快的,她们甚至会主动调笑很需要被调笑的何书光,而这个,却是一种来自地狱的表情。 她完全是赤稞的,用破烂的被子紧紧裹着,她在剧烈的发抖,她想挣起来,但她显然挣不起来。 孟烦了呆呆看着,有那么一会他的脑袋里全是真空。 “亲爱的父亲,我亲爱的父亲。” 那帮热爱田园风光的日军,大概觉得营里的军妓不够配给,于是在外边也制造了一个。 他们打残了她,然后扔在这里,胁迫孟烦了的父亲为他们喂养。 孟烦了呆呆的看着,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如果不是突兀响起的枪声,如果不是推门进来的不辣,他感觉自己能看到天荒地老,呆到天荒地老。 “王八盖子滴,前面打开了,抄家伙。” 不辣没有更多的言语,没有什么事情,要比突发的战争更重要。 不辣提着冲锋枪,刚走进院子,屋顶上的观察员就兴奋的喊道:“营长,是咱们的人伏击了小鬼子,我看见一团的人了。他们已经把小鬼子压在小镇中心了,咱们捅小鬼子的菊花吧!” “当然,捅他菊花!” 不辣毫不犹豫的说,他选择相信手下的判断,打了个手势,带着剩下的人冲出了院子。 步行穿过小镇巡逻的日军,猛的遭到不明武装的袭击,便立即抛掉了手上抢来的粮食蔬菜。 累赘之物尽去,他们从日本农夫迅速变成了杀人老手,用避弹的步伐抢到掩体后面,举枪还击。 其实这并不是一场有预谋的伏击,日军对面的指挥官,并没有因为抢占先机而感到沾沾自喜。 因为,他们本来应该更早的发现敌人,而不是快跟敌人打了照面才发现。 如果早就准备打伏击,战场就不应该是小镇,而是小镇外面的那片开阔地。 把小鬼子放到开阔地的田垄上,轻重机枪和冲锋枪一起开火,一个照面就能让他们伤亡过半。 两翼包抄上去,保准用不了10分钟就能解决战斗。 可那只是如果,现实是匆忙布置的伏击,只是打了小鬼子一个措手不及,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小鬼子反应过来后,蹿入了大街小巷,就跟老鼠钻进了洞里是一样的,滑不溜秋的很难抓到手。 巷战,短兵相接、贴身肉搏,残酷性大。彼此混杂、犬牙交错,危险性强。 曾经上过周景培训科的迷龙心知肚明:巷战真的是“绞肉机”,无论是胜方还是败方,损失都非常惊人。 如果有优势,那就尽可能的不要把战场选在城市大型村庄这些地方。要是占劣势,那就反其道而行。 侦查人员的回报,让迷龙知道鬼子的数量要比他们少一些,没有携带重武器,充其量有几挺轻机枪,比他们是大大不如的。 可是他们走的太快了,快到离前头开路的侦察兵只有一里地,等知道敌人就在眼前时,已经来不及做太多的布置。 只能匆忙的让手下四散开来,占据有利地位,布置一个伏击圈。 与其撤出小镇把背后让给小鬼子,不如硬着头皮跟小鬼子拼了。 铜钹最高的建筑是某家富户的大院,有两层的竹楼,上面还建了三层阁楼。 几分钟的反应时间,可能做不了太多,但是先日军一步抢占这个高地,组织火力封锁道路还是能做到的。 富户一家子早就在日军占领这里之前,全家撤过了怒江,只留下一个为了挣钱的老头子看门。 日军来到这里时,把那家人没有带走的好东西扫荡了一遍,便没有去再管。 战争时期随时都有可能迎接死亡,没有人会客气。迷龙带着一个班来占领这里,敲门没有响应,便搭建人凳让人跳墙翻了进去。 干巴巴的老头子都快吓晕了,还以为是日本鬼子要杀他呢! 可等看清楚跳进来的两个兵穿着的衣服时,他才松了一口气,“军爷打回来了?” 跳墙进来的并没有理睬他,快步上前将大门的门闩拉开,将迷龙等人放了进来。 班长指挥着架设机枪,布置防御,迷龙匆匆的解释了一句:“我们在跟日军打仗,你的院子被征用了。” 然后,他就上了阁楼,完全把老头子当作了空气。 在高地上的机枪架设之前,铜钹大街小巷的枪声,都是一阵一阵的。 见到敌人,一梭子子弹,见不到敌人,就小心谨慎的轻步慢挪,完全不想让敌人听到任何动静。 迷龙手下的班长,正指挥着机枪给己方提供火力掩护,迷龙端着望远镜面色阴沉的观察着战场。 虽然他们是占优势的,损失要比日军小,但那并不代表没有损失。 这样的战斗要比正常的战斗损失快,损失大,迷龙看的心疼呐! “艹,你大爷的,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呀,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迷龙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谁让是他立功心切,跑的这么急呢! 就在他以为,己方即便打赢了也要损失惨重时,忽然出现了新的情况,让他喜出望外。 “烦了?” 孟烦了正在捅敌人菊花,他端着汤普森冲锋枪,将两个正准备强行进入一户人家的小鬼子,开枪扫倒。 跟在他身后的一个轻机枪小组,在拼了命的奔跑,迅速的在街口架起了机枪阵地,封锁了小鬼子的一条退路。 迷龙继续搜寻着,他看到了同样拿着冲锋枪的不辣,将两个毫无防备正在后撤的小鬼子打倒。 盘踞在一户人家屋顶上的狙击小组,狙击手拿着一把带有瞄准镜的38大盖,将一个又一个还没有搞清敌人位置的小鬼子打倒。 日军也在反应,知道自己陷入了两面夹击后,更多的开始强入民居,准备顽抗到底。 可令人更惊愕的就在这里,迷龙看到了更不一样的“友军”。 那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跟普通的民众没有区别,唯一有区别的就是手里拿着一只老套筒。 他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拉动枪栓让子弹上膛,然后静等着破门的小鬼子进来,吧嗒开了一枪,将那个同样惊愕的小鬼子打倒在地。 似乎是对枪没有什么信心,或许是知道自己来不及再上一发子弹了,他冲了上去拿枪托狠狠的砸着小鬼子的脑袋,血液迸溅了一地。 那边那位,是个黑胖子,光头戴眼镜,看穿着像是个和尚。 他操着一杆火枪,把转角遇到他的一个小鬼子,喷成了麻子脸,上百颗或许是几百颗铁砂,加上一股足够浓的黑烟。 小鬼子并没有死,但是绝对够疼的,也够惨的。 和尚身后有个拿弓的家伙,也是乡民打扮,拿着弓箭朝着正哇哇大叫的小鬼子补了一箭,也结束了他的痛苦。 更让迷龙惊讶的在后面,胖和尚把他的大屁股放在地上,专心致志的用一个牛角,往火枪灌火药装铁砂,全然不顾这是战场,鬼子随时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而那位拿弓的家伙,拿出一支弩箭在自己背着的一个竹筒里蘸了蘸,装在了他的猎弓上。 那应该是猎户常用的招数,加工过的野兽粪便,带着毒性。 还更有一位大才,拿着铁桶在忙活。迷龙本来不想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时间,想把他忽略过去的。 可那位大才那里接下来的动静,让他不得不把注意力放了过去。 那位大才划着了火柴,把铁桶里的什么东西点着了,超大个头的爆竹炸裂,声音响彻整个铜钹。 那玩意儿跟重机枪的声音有得一拼,正在往不辣方向运动的小鬼子,忽然被那边的声音吓了一跳,刚折回去,却被突然蹦出来的不辣扫了个正着。 陷入前后夹击,对于士气的打击是很大的,既要防范前头,又要防范后头。 小鬼子恨不得爹妈多生两只眼睛,长在脑袋后面,就不用被身后突然响起的枪打到了。 渐渐的,迷龙的人控制了所有的街区,把小鬼子封锁在网格里,封锁在老百姓的民居里。 事实上,当了顺民的老百姓,在有了反抗的机会时,也不介意赌一赌。 而那些奇装异服的友军,发挥出了更大的效果,他们熟知这里的情况,要比两支在这里遭遇的正规军都熟悉。 哪里可以翻墙头,哪里会藏着鬼子,他们清楚无比。迷龙的手下只需要端着枪,跟在他们身后,把一只只地老鼠脑袋打下来。 几乎一个小时后,稀稀拉拉的枪声渐渐停下了,作为胜利者可以开始打扫战场了。 迷龙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警戒的士兵就来回报:“南边发现大批鬼子,正在朝这里赶来。” 刚与迷龙碰面的孟烦了,恰到好处的补充了一句:“铜钹南边九里外,有日军驻扎的一个中队,估计是他们。” 迷龙的一张脸顿时苦了下来,惨了惨了,这里是敌人的腹地,要是被拖住了,都得把小命撂在这里。 第90章,书 铜钹不是久留之地,绝对不能让敌人拖住了,这是几位军官的共识。 但这个共识,却被另一支武装的人说了出来,他们还提出了一个很诱人的想法: “国军兄弟,我们帮你们打阻击,争取半个小时的时间,你们往大山里撤就好。等你们撤走了,我们也就可以撤了。” 很难想象,这样的话,自从刚刚还疯狂捡装备的人口中说出来。 他们的打扫战场,根本是连一颗子弹也不要放过。 放爆竹的家伙背着四条三八枪,六条子弹带和一嘟噜子手榴弹,压得驼子一般,还要蹒跚着走向另一具尸体。 扛火枪的大和尚在研究日本机枪,拿窝弓的在扒尸体的鞋子。 这种举动,比迷龙他们成为溃兵炮灰时更胜一筹,只是那时候他们是绝对不会主动说这种话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如果上司真的敢强令他们做明知是送死的阻击任务,他们就敢哗变。 或者,等那些龟孙子走了,他们就撒丫子跑来个大溃败。 四散而逃的溃兵,只要别撞在枪口上,小鬼子也不会费那个事儿去抓。 这方面,迷龙他们这帮家伙都有经验。 迷龙冲着孟烦了说:“不管怎么说,全歼了日军也有他们一份功劳,卫生员,去看一下他们的伤员。” 训练的时间长了,内容也就可以丰富一些,迷龙他们手下的人基本都学过战场急救包扎,伤员都得到了战友的帮住救治。 可那支武装的人,绝对不像有这种条件的。 正忙碌的卫生员,听到营长的召唤匆匆赶来,看着坐在墙根底边发愣的一位黑脸李逵发愣:“……炸膛了?” “不炸就有鬼了,猎枪,还好子弹潮了,要不就是血葫芦,得把脑袋包了。” 旁边的一位战士,说着就掏出了自己带的那个急救包,上去帮着卫生员忙碌。 孟烦了拉了一把迷龙,又扯了一下不辣,指了指对方不多的几只正经步枪,锈迹斑斑的国军用枪,都能看到那几支79式上的国军刻印。 他小声嘀咕:“别想了,他们不是国军的游击队,是红色武装,大红。” 不辣还没有反应过来,迷龙却已经面色大变,“大红”在国统区,可是谈虎色变的。 虞师座避之不及,周师座也生怕沾染半分。数月前的通共流言,给周师座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他们这些中层军官都有所耳闻。 这要是换了一般的人,恐怕早就被撸了,调到后方坐冷板凳。要是仇家众多,有人栽赃的话,说不定得去军统的白公馆一游。 要知道,到了将军这一级别,贪赃枉法、甚至罔顾几条人命,都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可要是跟大红色走的近了,后果将会十分严重。 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俊如,鼎鼎有名的人物,指挥过忻口战役,是一员能征善战的将军。 可是不巧,第十八集团军属于第一战区战斗序列。那都是火红的太阳了,射的委员长心肝儿都颤。 卫司令一方面不干预、不夺权、不搞“磨擦”。另一方面排除干扰,顶住压力,给18集团军调拨支援了大批武器弹药,食品服装等军需物资。 在当河南省主席时,卫司令跟许多不能道名的人物都有往来,关系十分密切。 后来怎么着,军统和中统联手告状,特务头子戴老板还飞到洛阳收集所谓的通共材料,逮捕进步的无辜青年。 那染红的委员长都起疑心了,直接下令将他调离第一战区,解除本兼各职,改任军事委员会西安办公厅主任,剥夺了军权,并暗行监视。 你猜猜,要是周景这么干的话,会落个什么下场? 估计够枪毙十回的。 上面是个什么态度,自然会影响下面。虽然那些人的本意是好的,人也是好的,但是这种提议是万万不行的。 迷龙的目光瞟了过来,孟烦了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吐出四个字:“敬而远之。” 不辣说:“王八盖子滴,给我一个班,我给你们打掩护,争取半个小时。” 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迷龙在不辣的胸口上捶了一拳,郑重的说:“要活着回来。” 战争是残酷的,总有人要牺牲的,不是你就是他,没得选。 除非想做亡国奴! 三人商量好了对策,不辣去迷龙手下挑人,迷龙去整饬队伍准备撤退,跟大红打交道的事情,就交给了孟烦了。 孟烦了咳嗽了几声,以便引起对方的注意,实际上他并无必要。对方一直很注意他们,就像关在一个屋的两班陌生人,一定会注意另一班陌生人。 孟烦了:“唉,我说。” 他迅速从那班人的眼神里,找到了他们的头领,就是那个拿窝弓的家伙:“前两天是不就是你们在跟着我们?” 拿窝弓的开始涎着脸挠头,他大概和孟烦了是差不多的年龄,但他挠头的时候让人觉得是十五六岁。 “别装傻了,我们侦察兵昨天就发现你们了,只是看你们没有敌意,仅把你们甩开了了事。” 说完后,孟烦了又摇了摇头:“算了,说这些也没意思,你们收拾收拾撤吧,撤进山里,别跟着我们就行。 至于追过来的那些小鬼子,会有我们的弟兄来料理,你们大可放心吧!” 拿窝弓的青年,年轻并不妨碍他有担当,“是我们错了,之前我们一直跟着,可一直搞不清楚。我们不晓得国军兄弟现在穿成这个样子,对不起,错了。” 他深深的鞠了一躬,让孟烦了有些不知所措,看看旁边跟他的狗娃子,然后再看看自己的德行。 也许他真的不知道国军现在穿成什么样子,但他们现在穿的的确不成样子,好好的一身衣服,为了伪装,搞得跟野人似的。 孟烦了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而且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只道了一声保重,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几位,而后便转身带着狗娃子他们离开了。 走过一条街区,远远的瞧见他家的大门,孟烦了就开始头疼了…… 真爹,求你别搞事儿了!!! 可要不搞事儿,那还能是孟烦了他爹吗? 不辣挑好了人去布置阻击阵地,规划撤退路线。迷龙已经让人把阵亡的战士草草掩埋,并让一部分战士带着伤员往赵家寨去了。 那边是火急火燎的行动,这边孟烦了还和他爹扯皮,直到迷龙赶来时,两个人还在僵持着。 “不带走这些书不行吗?”搞明白状况的迷龙纳闷的问道。 他已经被那些堆积如山的书吓到了,这么多,得发动一个排的人专门去背。 可这是打仗,后面还有小鬼子追着,难道让他的战士们放弃武器,背着一堆书吗? 等小鬼子冲到眼前了,他们拿着书大喊:“不准打我们,我们背着书呢!” 小鬼子保准会赏他一颗子弹,然后再嘲笑他们脑子都坏了。 这个道理正常人都懂,可总有不正常的。 孟烦了满脸的无奈:“你看我爹那样子,能行吗?” 迷龙眨眨眼,烦了他爹眼珠子瞪得很大,眼睛下的小眼睛都被撑起来了,配上那张老脸还真够吓人的。 他搂着孟烦了的肩膀转过身去,耳语道:“我有个法,我把老王八犊子……哦,你爹绑上,背走,我觉着要省事很多很多倍。” 迷龙充满希冀地目光,并没有得到让其满意的回答,孟烦了直接打破了他的幻想: “迷龙我跟你赌,十赔一的档口,你把他弄回赵家寨,这边刚把他放下,他能立即折回来,回他的书边――如果不被小鬼子打死的话。” 迷龙:“……这么有种?” 孟烦了冷笑道:“就这事有种。他骂了半世汉奸卖国贼,连我们打了败仗都被他骂汉奸卖国贼,最后为这个他自己做了汉奸卖国贼。现在书要被烧掉,他不疯?” 迷龙是真怕了,世上有两种人不能得罪——老婆和老东西。 得罪了老婆,就要去外屋睡了。 得罪了老东西,他一口气咽了,还得赖在你身上。 厢房里传来了一声异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 狗娃子跑去看了看,回来冲着孟烦了解释道:“那女的抹脖子了。” 他用手从自己脖子下划过比划着。 迷龙有些不解,跟狗娃子询问缘由。孟烦了什么也没说,他又能说什么。 那个女的,她一直怒气冲天地活着。还好,在某种程度上,她比这场战争中大部分死去的中国人幸运,能在活着的时候看到复仇。 老顽固因此略有收敛,但他仍在孟烦了身后嘀咕:“书啊,把书带上。” “――我书你个鬼的书!!!” 孟烦了终于忍不住了,他的兄弟不辣,这会儿正带了一个班的战士在跟敌人准备拼命,给他们争取撤退的时间。 而其他的弟兄们,刚才已经跟鬼子拼了一个小时的命,二十几个受伤,十几个人撂下了生命。这会儿背着沉重的装备,相互搀扶着往赵家寨走。 都到这种时候了,他的顽固爹还搞这个,要疯啊! “没办法,背这些书,乌龟都追上我们了。”迷龙耸了耸肩无奈的说。 被儿子吼了的老顽固起身,他现在倒很平静,他这种平静是用来折磨孟烦了和他母亲的。 老顽固说:“你和那个孽障走吧。我不去了。” 孟烦了的母亲轻轻震动了一下,但像她一向那样,没发表什么意见。 然后老顽固坐下来,他的书堆不让别人坐,但他现在在书堆上坐了下来, 孟烦了相信他爹现在不是耍赖而是要殉葬了,因为他爹已经确定这些人不会带上这些累赘。 迷龙轻轻拍了拍孟凡了,最后征询他的意见。 孟烦了梗着脖子:“不带,我们走吧。” “你会后悔。” “等回去了我会后悔直到咽气,但是现在,走吧。” 院子里来了一位新人,一位孟烦了眼中浑身都冒大红色光芒的青年:“那都是书吗?书要扔在这吗?” 孟烦了认得他,是那个连枪栓都差点拉不开的青年,跟这种人谈话很费唾沫,所以他没好气的回道:“关你屁事。” 青年不依不饶:“你们怎么能这样?这是书呀,都是书。” “……滚一边去。” “是书,不是别的,它们是书。本来就不看书啦,还要烧,还要禁。是书啊,做人要想的,想了才有书。 这是书啊,都是书,这么多书,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背到这里?你们怎么能这样?不能这样啊,这是书!” 迷龙轻轻地捅他:“卡住啦?脑袋瓜子烧掉啦?” 孟烦了只能重复:“关你屁事。” 他可以用拳头让青年闭嘴,但青年说的并没有错。 这是书,没错,这是书!! 书籍是人类知识和文化的载体,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凝聚着前人的心血,传播着知识和文化。 人类依靠书籍而承前启后、继往开来,向更高的目标前进。 原来目不识丁的家伙,也都识字了,能看书了。他们也知道书籍的重要性,可是命更重要啊! 被小鬼子追上了,命都没有了,还能保住书吗? 那家伙愤怒的只会说车轱辘话了:“都是书,全是书。 中国人有想过的,中国人不能不想。我们不能光打仗,打完了就变成白痴。我们还要走下去的呀! 带着书,想着走着,我们不想我们就完啦,我们不走我们就完啦,书怎么能扔在这,会被日本人烧了的……” 老顽固看到了希望,于是他用咳嗽和浓重的喉音来为青年帮腔,尽管他和青年完全不是一个逻辑。 “都是孤本!” 青年倒卡壳了,他愣了一下:“孤本?” 老顽固便再次强调:“是孤本!” 孟烦了:“……见鬼的孤本。” 青年还要继续讲他的车轱辘话,说服孟烦了,可迷龙注意到了一脸焦急的通讯员,已经完全听不下他们的争论了。 “最多5分钟,能带多少算多少,就当是为了师座。” 对了,师座很爱讲课,也很爱看书。 第91章,识相的日军 铜钹东面的农田里,一场人数对比悬殊的阻击战打得正酣。 算上他自己,不辣也只有10个人,而他的敌人却是他的10倍,有100多人。 农田里,青苗已经长到人小腿部分了,足够提供一定程度的伪装。而他们就把田垄当成掩体,借着植被的伪装,顽强的阻击着敌人的前进。 不辣手中步枪的准星,套住了一个莽撞冒进的鬼子,那个鬼子猫着腰在田地里活动,因为有植被的掩盖,不辣很难分辨他的位置。 可成也如此败也如此,晃动的青苗也暴露了鬼子的大体位置。 不辣开了一枪,青苗不晃动了,好像小鬼子已经死了。 “装死?” 不辣是上过课的老油条了,十分清楚,除非一枪命中脑干,否则人总是会挣扎的。哪怕被打中心脏这样的要害,也得抽搐两下。 从腰间摸出一枚枪榴弹装上,不辣扣动扳机,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的落下,掀起了一阵碎草烟尘和点点血光。 即便是长时间经历战火,震耳欲聋的枪炮声让他的听力有所下降,但他依旧还是很清晰的,听到了榴弹落下的地方,传来了痛苦的哀嚎声。 缩回了头,不辣猫着腰,顺着田垄往后转移了几十米,又找了一处趴了下来。 刚才替他掩护的狗娃子猫着腰赶来,在他身边趴下,“营长,咱们该撤了。” “迷龙他们都转移了?”不辣问。 “都进山林了。”狗娃子下意识的把后半句话咽进了肚里。 他不敢跟营长说,最后走的那20多个人,是牵着水牛推着小车,每个人身上又都背了二十多斤的书。 可他不说,并不代表不辣不知道,孟烦了的老顽固爹,什么脾气他也见到了。 “他那死爹真的能放弃那些书?”开枪阻击的同时他抽空问了一句,狗娃子半天没回话,他就猜到这样的结果了。 “西边的镇子里的机枪哑火了,他们撤下来了?”不辣又问。 “奥,小鬼子迂回包抄他们的后路,机枪组已经撤下来向咱们这边靠拢了。”狗娃子忙不迭的回答道。 不用违心的撒谎,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不辣没有时间去管那些旁枝细节,也没有时间去嘲弄狗娃子,他的脑海里正在勾勒战场的局势。 这也是小课堂里学到的东西,把地势地貌在脑海里勾勒,通过已知情况来判断即将可能面对的局势。 他们目前处于铜钹东面的农田里,再往东或者东南都是山林,西面是小镇建筑,往南边再走一里地,就能顺着林中小道的入口进山。 东面的山林有掩护很好阻击,一个狙击小组搭配着一个冲锋枪小组,4个人一远一近就将小鬼子拦在外面,毫无办法。 农田开阔,只要不辣带着三个步枪兵防守,当然显得很薄弱。于是在小镇边缘的房屋上,架设了一个机枪小组,为他们提供火力掩护。 日军并不是傻子,在试探出他们的火力布置后,立即就派人去包抄他们的侧翼。 如果不是小镇上的机枪小组,聪明的布置了警戒的地雷,说不定就直接交代在那里了。 不辣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离约定的30分钟还有5分钟。 叹了一口气,他拍了一下狗娃子的肩膀,“进入山林,我们撤。” 他已经够意思的了,一边撤一边打,吸引小鬼子注意力,再争取5分钟,完成任务就不错了,剩下的就看迷龙了。 真要是死板的守在这里,等小鬼子迂回过来,他们这仅存的几个人都得死在这儿。 山林里行进的迷龙也注意到了时间,他知道那鬼地方不好打阻击,争取半个小时就已经是最好的了,不能指望太多。 “广东佬,过来。”迷龙招了招手,蛇屁股颠儿颠儿的就来了:“怎么了?” “不能都指望不辣,你带几个弟兄在这儿埋伏一下,就按丛林战的方式来。” 迷龙一说,蛇屁股就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好事啊,这事儿我干了。” 丛林伏击又有多难?比起背着沉重的书赶路,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蛇屁股专挑从缅甸回来的那些老兄弟,没多时便挑了5个,被挑到的人也都是一脸兴奋。 丛林埋伏,他们可都是行家老手,如果小鬼子真敢追来,保准让小鬼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地雷,诡雷,必经之路放机枪,像猴子一样上树放冷枪,丛林作战他们可是没少打的。 事实上,他们布置的都有些多余了。在大约20多分钟后,顺着车辙印追击而来的日军,仅仅踩爆了两颗地雷,就非常警醒的开始后撤。 树上呆着的蛇屁股一脸懵逼,“卧槽,小鬼子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不是应该头铁在撞一撞嘛?” 追踪而来的日军小队长也是这么想的,然而却被他的上司赏了两个耳光。 “八嘎,你是要找死吗?” “撤退,占领铜钹。”中队长毫不犹豫的下了命令,而追踪而来的日军士兵们也纷纷的松了一口气,小心而有序的向后撤退。 挨了打的小队长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打,等回了据点之后,负伤的同僚给他一解释,他才明白中队长的良苦用心。 “铜钹镇我们中队上百人的尸体,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敌人力量十分强大,有能力连我们都留下。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并不愿意跟我们纠缠。“ “搜得死内!”挨打的小队长恍然大悟。 负伤的小队长看在他们是同乡的份上,忍着痛苦继续解释:“他们一个小分队,仅十人的阻击,就让我们付出了二十几人死伤的代价。 我要不是反应快闪了一下,恐怕就不是肩部中弹了。 而他们小分队只是遗尸三具,就遁入山林中逃走了。 精准的枪法,强大的火力,对于时机的恰好把握(迂回包抄没有包抄到人),这无不说明了对方的训练有素。” “搜得死内。”挨打的小队长搜肠刮肚,都没有想出更好的言语,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看来他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在战斗发生的前一日,龙陵县派出的一支有皇协军三百人的队伍,在增援赵家在炮楼时,被一股神秘的势力所歼灭。 他们和敌人遭遇的那日早上,已经得到了通报,所以特地加强了巡逻队伍。 把这两支神秘的力量画上了等号,的确是一种很合理的想法。 继续追踪,只是为了完成上级任务,锁定敌人。但并不代表明知敌人很厉害,他们还要上赶着去寻死。 如果能活着,谁会上赶着去寻死? 尤其同僚的郑重叮嘱,“支那军配备了狙击手,专门针对基层指挥官”,一句话让他浑身上下都直冒冷汗。 他都庆幸自己那一日挨了两巴掌,而不是奉命硬顶。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恐怕都没有机会搞明白这一切了。 第92章,胆大的想法 赵家寨,龙文章绕着那堆能磴三个床的书本走了两圈,盯着迷龙古怪的问道: “这就是你们的成果?搭了二十几条人命,干掉一百多小鬼子,然后就给我搞回来这么个玩意儿?” “龙团,不能这么说吧,弟兄们为了杀敌牺牲,那是保家卫国,要这么说的话,会寒了弟兄们的心。”迷龙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回敬。 他怎么着也算是打了胜仗的,不应该享受败军的待遇。更不应该被人这样质问。 当然这要是周师座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龙文章也知道迷龙的脾气,也不跟他计较,只是指了指迷龙肩膀上的肩章,提醒他这里谁做主。 “你们连的战绩,我已经发报回去了,回去后师座会给你们论功行赏的。 接下来,我们要做一件更有意义的事情,也是师座首肯的,我不希望中间出幺蛾子,你明白吗?” 迷龙想起来之前师座的叮嘱,自当点头答应:“明白,一切听龙团长的指挥。” 这种态度龙文章还是满意的,迷龙的硬脾气全师没有人不知道,要是他这个憨货真硬顶,延误了战机,那可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庭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门口的警卫问道:“孟营长,是来找龙团长的?” 孟烦了苦笑点点头,进了院门迎着龙文章的目光无奈说道:“我的真爹,这会儿正在闹,要他这些书呢!” 迷龙当初是为了师座,于是把书背回来的战士们,就把这些书当做了师座的战利品,直接搬到了龙文章这里,等最终运回去。 老顽固岂能答应这种事情?当时是人在屋檐下,他不做声,可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这不又闹起来了嘛! 龙文章也见过老爷子,顽固死板也有殉道的精神,他还真不敢对老爷子有什么不敬。 他摇头失笑着,挥手示意孟烦了带人搬走那些暂时也无用的书籍。 不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又说:“烦了,你爹也是够命好的,你立功升官而得赏,因为一时找不到家属,所以直接发到你那里。但你知道吗?跟你情况差不多的,结局可不一样。” 孟烦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啊?难道还拿他父亲伪保长的事说事,还是又听闻了什么? 龙文章也知道他不明所以,便解释道:“那是我们情报员搜集到的一个消息,一个关于抗日军人家属的消息。 日军伪龙陵县平嘎区区长,维持会会长,伪警保总司令蒋三元,卖国求荣的叛徒,恶名昭著的汉奸。 他配合日军对龙陵县实行殖民统治,为了立威杀害了一名在第六十军抗日的,爱国军人的父亲。 第六十军的那名战士是家中长子,在在1937年从军,编入第六十军,随军参加了以惨烈著称的台儿庄战役。 他立下了功劳,部队为了表彰这位战士的功绩,将他晋升为连长。 战士立功的消息传回家乡,传遍十里八乡。战士的父亲收到儿子立功的奖金,自豪是不必多说的。 可是等日本人来了以后,蒋三元便到日军那里去告密,抗日战士的父亲,被日军残忍杀害,以威慑那些对日军不服从的人。 你想想,日军要是知道你当了营长,那会是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一准给他写劝降信。他爹舍不得死,也舍不得那些书。”迷龙立即干出了一句风凉话,干的孟烦了脸青一阵白一阵。 也不知道是为他父母后怕,是还是被戳到了痛处。汪填海的儿子,这恐怕是孟烦了一生的痛了。 龙文章大概是觉得老说这个,除了让孟烦了尴尬,内部不和谐,就没有什么好处了。 他连忙转移话题:“顺便跟你们说一声,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以赵家寨为据点,搞点事情。 龙陵县是敌占区,那儿有几个汉奸头子很猖獗。如果可以,我们接下来要光复那里,以打击日军的嚣张气焰。 到时候可以把抓到的汉奸当中处决,以儆效尤。” “对,那样的汉奸就是应该抓起来当众处决,以儆效优。”孟烦了愤愤的赞同道:“日军可恶,但那些充当带路党的汉奸更可恶。” 他愤愤不平的声音,着实把迷龙和龙文章吓了一跳,这是吃了枪药吗? 迷龙说:“烦了,你不要这么激动,龙陵县驻守的日军可不少,想要光复龙陵县,我们这点人可能够呛。 而且即便光复了又能如何?我们这200来人能守得住吗?这周围可是有日军的一个师团,真当我们是铁打的? 所以光复县城还是要从长计议,倒是说拔除几个炮楼,扫平几个据点,光复几个小镇,这种手到擒来的事情,我们还是可以多做一些的。” 孟烦了望着龙文章,龙文章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他便明白,龙文章是真有那样的想法。 ps:昨天忘总结了,上周又2000推荐票,感谢书友们的投票。 19号那一周,26号那一周,再加上2号那一周,欠三章12,000字。 后天我就能回家了,从大后天开始补。 欠的有点多,都还不过来了,这周要是没有2000推荐票,就不算增加新的欠债了。嗯哼,(ー`′ー)小傲娇。 第93章,巧舌如簧 一顿饭的功夫,龙文章想要攻打县城的想法,就像一阵风一样,传到了不少人的耳朵里。 要说反应最大的,当然还是唐永琼,这不,直接来兴师问罪了。 见到正在吃饭的龙文章,他连问候都欠奉,开门见山的问:“龙团长,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龙文章说。 唐永琼的脸色有些挂不住,轻哼一声:“跟我装糊涂?攻打县城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才知道!而且这也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面对唐永琼的质问,龙文章脸上挂着他那招牌式的笑容,站起身来心平气和的劝说:“唐特派员,莫激动,气大伤身。有话咱们可以慢慢说。” 唐永琼直勾勾的盯着龙文章那只快要伸到他肩膀上的手,他的眼睛里如果可以冒寒光的话,可能早已将龙文章这只手剁了下去。 什么叫做莫激动,都要攻打县城了,还不激动?难道等打到东京在激动吗! 打仗不是儿戏,每一个决策都有它应该有意义。攻打县城,能获得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吗? 唐永琼跟孟烦了他们的看法一样,认为这是鲁莽而意义不大的举动。 县城有坚固的城墙,还有大量的守备敌军,攻打这样的目标伤亡不会小。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盘踞在附近的敌人,一定会在几个小时内赶到支援。 县城是绝对守不住的,那么光复一个小时,会有什么意义? “会有什么意义?” 临时召开的小范围会议中,孟烦了,迷龙,不辣,赵再兴都问出了这个问题。 龙文章没有急着给出回答,而是拿出了一张写满了情报的信纸当众念了起来。 “日军占领龙陵县后,共出现了有名有姓的汉奸头子13位,给日军卖命的狗腿子汉奸,大概有800余人。 他们这些人充当带路党,帮助日军杀害我军民同胞,在3000人以上。 三个村子被屠,两个小镇已无人烟,2000多壮丁被日军拉走修筑工事。 征收粮食、掠夺财产、殖民统治,处处离不开那些狗腿子汉奸,而那些狗腿子汉奸,也十分卖力气的残害同胞,给他们的主子献殷勤,摇尾乞怜。 这份情报,是我们师三名情报员,用命换来的。他们被日伪军联手搜捕到后,遭到了敌人严刑逼供,被打得遍体鳞伤也抵死不从。 敌伪龙陵县警保总司令蒋三元,负责严刑逼供,将我们的三名情报员活埋了。” 一笔笔血债,被龙文章语气沉重的讲述出,引发了众人的共鸣。 日军的残忍暴虐,杀戮无辜百姓,他们都是听过见过的。 谁人不恨日军? 许多人参军,就是为了抗击日寇,将侵略者赶出中国去。 虽然现在尚未成功,但是他们一直在努力,抛头颅洒热血,抗击日寇虽死无悔。 龙文章折起了那张信纸,语重心长的说:“目睹战友牺牲的情报员,依旧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扛着沉重的风险,继续潜伏收集情报。 他们把情报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的心是无比沉重。我不能对不起他们的牺牲,我要做些什么。 打两个据点,拔几个炮楼,固然会给日伪军造成一定的损失和心理压力,但那似乎还差点什么。 因为汉奸依旧能躲在县城里作威作福,帮助日军迫害我们的同胞百姓。 可如果我们连县城都能打下来呢!哪怕只有一个小时,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每个人都在思考,沉默了一阵,迷龙说:“那些躲在县城里,迫害同胞的汉奸头子,我们可以把他们通通抓起来公开审判,当众处决以儆效尤,震慑其它汉奸。” “对,杀一批汉奸作为震慑,其他地方的汉奸听闻之后,一定会吓破胆。有我们在,他们就如芒刺背,再也不敢那样肆无忌惮的迫害我们的同胞。 那么我们敌占区的同胞,压力也会大减,生存环境也会更好一些。”不辣兴奋的说道,就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一天似的。 远征军整体的反攻,自然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可他们能决定光复县城,让同胞有更好的生存空间。 这就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了。 其他人的发言刺激了赵再兴,他也大发感慨:“相较小鬼子,伪军的确是更可恶。同样是中国人,他们却在帮敌人残杀自己的同胞,该杀。 如果龙团长能够光复县城,的确是大功一件。我们赵家寨也愿意贡献一份力量。” 龙文章心中暗喜,忙上前抓住赵再兴的手,说着感谢之语,深明大义,为国奉献,漂亮话一套一套的,让见过世面的赵土司也一愣一愣的,脸上的红光是掩饰也掩饰不了的。 攻下县城的意义,在于打击日军的气焰,震慑那些为虎作伥的伪军,使他们不敢再放肆。 孟烦了提出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虽然意义有了,可我们如何能够攻打县城,来实现这个意义呢? 要知道,两次作战后有不少阵亡负伤,我们现在可动用的力量是不足两个连的。 仅龙陵县的日军守军就有400多,还有700多伪军,实力不可小觑。” 1:5的兵力,敌人还有坚固的城墙作为倚仗,唐永琼心里面已经打开了退堂鼓,嘴上义正言辞的说: “龙团长,如果这样打的话,那跟送死无异。我绝不允许你这样盲动,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只能发电给周师长,让他来说服你了。” “唐特派员,你怎么知道周师座就不知道呢?”龙文章语气玩味反问道。 “师座也知道?”孟烦了一下就愣住了,如果师座也知道的话,那说明这已经是定下的了。 那还商量个屁呀,直接按照师座的指令来呗。 迷龙,不辣,唐永琼,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愣在了当场。 如果这仅是龙文章一个人的决定,直接找他的上司,那还有的更改。可要是周师长早就知道了,那还改个屁啊! 这种破事儿,难不成还能捅到集团军司令部? 迷龙隐隐约约明白过来了,来之前师座跟他提过一嘴,说让他老实的听龙文章指挥,弄的好了升个少校当当,也能补副团长的缺。 看来说的就是打县城的事儿了。 可是两个连,200来人也太少了。要是把他的一营全部拉过来,那还差不多。 迷龙瞬间恍然大悟,激动道:“龙团,师座还要往咱们这派人吗?要是再派三个连队,也就差不多了。” 孟烦了他们都用希冀的目光望着龙文章,希望得到那样的答案。要是有个五六百训练有素的战士,打下县城还真有那么几分可能。 “想得美。”龙文章翻了个白眼儿,直接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你们当竹内连山是瞎子啊!咱们已经搞了这么大的动静,就是头猪也该发现不对了。 师座不可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再大量派人了,以后偷渡只能限制在10人以下,而且要等风波平息。” 众人皆是一脸失望,没有生力军,就靠这么点人来打,风险也太大了吧!能不能成功都是两码事儿。 他们心里面一点底都没有,七上八下的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种精神面貌,可不像是要打胜仗的人该有的。 龙文章咳嗽了几声,把几个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其实他不咳嗽,那几人的注意力也在他身上,都在等他一个说法。 “不要光看敌人,我来告诉你们,我们有什么。” “能有什么?”唐永琼问。 “隔着怒江,师座无法在陆地上给我们支援,但是天空上的支援不会少。” 龙文章话还没说完,孟烦了就学会抢答了:“师座能派飞机支援我们?” 迷龙和不辣若有所思,可总有人满脑子“?”,派飞机助战,周师长有那个本事吗? 面对孟烦了的目光,龙文章微微点了点头,孟烦了便连忙解释:“我们师长跟美国人的关系可是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颇为自豪。 “之前弄来了一大批美械装备,武装了两个炮营,调动一两架飞机参战,那也是没问题的。” 唐永琼略微有些惊讶,新29师的周师长能量很大,他是有所耳闻的。 当初来这儿也是他主动要求的,可没曾想这连美军的飞机都能调动,这可就不是一般的能量大了。 飞机那可是宝贝疙瘩,得军部那边协调。集团军司令部想要调几架飞机参战,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个小小的师长,敢说能调动几架飞机帮忙做事,能量大得没边儿了吧? 他心里刚冒出“这不会是吹牛的吧”这样的想法,龙文章便笑吟吟地补充道:“师座能协调调动的飞机不多,如果没有什么紧急任务的话。 飞虎队那里可以协调一架运输机,给我们空投物资补给。攻打县城,可以协调两架轰炸机、两架战斗机,来帮我们助战。 小鬼子现在走下坡路了,怒江这边连大战的苗头都没有,飞机早就被他们调到更需要的地方。 也就是说我们是拥有空中优势的,在相对的一段时间里,拥有比炮火还猛的掩护。” 唐永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此时的心情,本来自己是冲着银子来的,现在发现自己捡了块金子? 形容的可能不是太恰当,但就是这么个意思。想挨个粗大腿,没想到靠了个金大腿,发达了呀! 屋子里只有赵再兴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含义,不过他也知道飞机的威力,明白有飞机助阵,攻打县城是大有可能的,所以脸上也满是喜悦。 龙文章还觉得不够,继续抛出了另一颗重磅炸弹。 “在龙陵县东边一带,有我们友军的一个团在打游击。师座在做了协调之后,他们愿意派出一个营的规模,来帮助我们攻打县城。” “一个营?那可太好了,这样算下来龙团长应该有很大的把握了吧!”唐永琼说。 赵再兴也说:“龙团长要是早说这些,我们也就不用瞎操心了。相信有了这么雄厚的实力,再有龙团长英明的指挥,攻打县城应该不成问题的。” 龙文章拱了拱手,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借二位吉言,我也希望此次行动一切顺利。 如果没有别的疑问,我想就可以下去准备了,等友军的一个营到达,我们在开一个小会,到时候我会将作战计划告诉各位。” “好,那就不打扰龙团长了,我会派人联络爱国的土司,到时候一起参加龙团长的行动。”唐永琼终于表了态,做出了这样的承诺。 爱国土司当然不止赵再兴一个,据险而守让日军无可奈何的,龙陵县附近还有好几家。 “好好好,感谢唐特派员的大力支持,您的支持我会告诉师座的。”龙文章也明白唐永琼需要什么,投桃报李给出了许诺。 赵再兴拍着胸脯保证了一番后,也告辞了。开会之前气势汹汹,散会之时其乐融融,龙文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屋子里还剩家孟烦了、迷龙、不辣,他们三个人就没挪窝,一直等着龙文章。 等那二位走远了,孟烦了才问:“龙团,友军的那一个营,到底有多少人,有300人吗?或许最多就300!” 有些事情糊弄得了那二位,糊弄不了他们三个。杂牌部队缺额缺的厉害,当初他们一百多残兵败将被编成一个营,就扔到了缅甸。 在敌后游击区的,一个营能有多少? 龙文章也摸不准,只能含糊其辞的说:“应该不会缺太多,怎么着也应该有三百。” “再说了,有个二三百也差不多了,咱们一个就能打三个,来的人太多了也没用。” “噫~” 龙文章的吹牛之语遭到了三人的一致鄙视,谁打仗不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还会嫌自己手中的兵多呢? 哄鬼呢! 第94章,增援的友军 正月二十四,南方小年。 滇西的林子还是那样繁盛茂密,就好像冬天跟他们没关系似的。 沿着树林边缘,有一只长长的两列纵队,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背着中正式步枪。 说他们是正规军,好像差点儿意思,可要说他们是上不了台面的游击武装,也有点道理。 “快点,快点儿,咱们去支援友军,那是要给咱们吃好饭的,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都给老子快点,你们不饿,老子都饿了!” 腰间挎着盒子炮的军官,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营长,名叫李文武,站在队伍的一侧吆五喝六的喝骂着。 而这一顿喝骂,起到了极好的效果,队列的速度立即提升了许多。 李文武跟着队伍前行,却又有一人离开队伍,跟上了他:“营长。” 他回头看了一眼,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是他那二货表弟李尚武,打仗不行,吃喝很在行的家伙,如果不是亲戚,他都懒得管。 “什么事儿?” “嘿嘿,表哥,我们这也算是千里迢迢的来了,他们怎么招待我们啊?” 李文武翻了个白眼:“你个吃货,人家又没说,我怎么知道,反正不会亏待你就好了。” 换了关系一般的人,到这儿也就不问了,可二货之所以能叫二货,自然跟普通的人是不一样。 李尚武跟着人家的步伐,继续缠问个不停。 “都是打游击的,他们也很穷吧!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招待?” “不过,再怎么着,招待表哥你也应该整几个菜吧?” “表哥你还找二营长借了一个连,这又多小100张嘴,怕是把他们吃穷了吧?” 李文武被问的实在烦了,回头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个屁。” 李尚武愣了一下,委屈道:“我屁也不知道啊!” 他还真是屁也不知道! 李文武差点没转过弯儿来,抬腿踢了一脚:“王八羔子,差点把老子绕进去。” “我爹你叫姑父。”李尚武不合时宜的又补了一句。 其实明明就是一时气愤的骂人之语,被他这么一补充,立刻就变了味儿。 骂人把自己也骂进去了,李文武气的又是一脚,踢的他一个趔趄。 生怕再被这家伙烦,李文武解释着:“你小子就没当过有钱人,更没见过有钱人。我们这次就好比是给地主打短工,是要挣钱的。多一个人多一份工钱,算账用我教你吗?” 李尚武恍然大悟:“哦,给工钱。他们也应该给咱们吃顿好的吧!皇帝都不差饿兵呢!” 吃货一个,李文武很想再骂他一顿,可又怕这二货再有什么惊人之语,只好愤愤的甩袖离开。 “快快快,马上就到了,都给老子加把劲儿!热乎乎的饭菜等着你们呢!” …… 龙陵县以北四十里外,壳子村,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子,村民逃的逃,死的死,村子已经数月没有炊烟了。 可在这一日,炊烟袅袅升起,隔着老远就能望见。 村口更是热闹非凡,衣着华丽的土司,肃然威严的军官,在这儿握手相识,共叙情谊。 龙文章远远的望着那支行进的队伍,笑容满面的说:“我们的友军来了。” 众人停下了叙话,都远远的望着这支行进而来的队伍。 不少土司,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此刻又看到这支人数众多的友军,对于取得胜利又加了几分信心。 他们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龙团长有200多人,赶来的友军看样子有300来人,我们每家凑一凑,加起来有1000多人,打赢这一仗是大有把握的了。” “没错,是大有把握的了。不过,我听说来支援的是个营长,一个营长都带了300多人,团长怎么着也比个营长大吧,怎么就200多人,难不成营长比团长大?” 这是那没见识的土司说的。 赵再兴则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无论是从行军步伐上,还是精神面貌,携带的武器,这支友军队伍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可凡事就怕对比,赵再兴拿这支队伍,跟那位龙团长带来的队伍一对比,就发现了不同。 等他们走近后,仔细的瞧瞧脸色,可以明显的看出来,极大多数的士兵脸上有菜色。 有一些士兵身体看上去很瘦,透过破损的单衣,都能看清楚那一根根胸骨,好像来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吹倒似的。 而龙团长带来的那些人,一个个油光满面,身上全是腱子肉,眼睛里都带着杀气。 赵再兴有他自己的一套衡量的方式,像他们寨子里的姑娘挑汉子,一定会挑龙团长带来的那种人。 不说魁梧也是健壮,无论是打猎劈柴,还是挑水耕地,那都是一把好手。 而那些瘦的跟排骨一样的男人,是很难找到老婆的。一阵风都能吹倒了,还不如人家姑娘呢! 人不行也就算了,要是有些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那也行。 好的武器,就好比找老婆时,能拿得出的手的房子,牲畜,金银首饰。 这一点上,这些天长了见识,提高了眼光的赵土司,就有点看不上这支友军的了。 就一门不大的小炮,三挺重机枪,五六挺轻机枪,剩下的全都是步枪。 这差的也太多了! 龙团长他们可是有六门小钢炮,能连发的机枪有四十多支。打的小鬼子哭爹喊娘,厉害的不得了。 缴获的武器装备多的用不完,就连他们也得到了友好的赠送,三挺轻机枪和几十支步枪。 赵再兴心里头盘算,直到龙文章在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李营长,这是爱国土司赵再兴,赵土司。” “这位是李文武营长。” 龙文章也注意到了赵再兴的走神,又替他介绍了一下。 “李营长好。”赵再兴忙上前握手客套。 介绍了一圈相互认识,龙文章领着众人往村里走。炊事员已经做好热腾腾的饭菜,就等他们落座上桌了。 饭桌上商量完,下午便要启程行动,这顿饭可能是许多人最后的一顿饭。 就像那句老话一样,皇帝也不能差饿兵,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亏了什么也不能亏了肚子! 第95章,攻城开始 松井太郎并不是一个十分有名的人物,除非与之敌对,否则也没人会注意,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大佐军衔的联队长。 不过,要说起他的叔叔松井石根,恐怕就会有很多人想起来,然后咬牙切齿的唾骂。 松井石根,日本陆军大将,南京大屠杀元凶之一,等日本战败后,他被列为甲级战犯送上了绞刑架。 当然,日本战败是后来的事情,此时这个老头子已经退役,在他的故乡享受退休生活。 受叔叔的影响,松井太郎也是皇道派铁杆,有着建功立业以报天皇的想法。 之前竹内连山的盲动进攻,也有他策划的一份功劳。只是他们选错了对手,行动宣告失败,功劳变成了罪责。 大概是担心盲目的挑衅,会引得远征军的反攻即将到来,大本营都给师团发来了问责电报。 竹内连山因此受到了责罚,在天门山上全心全意的当土拨鼠,扬言:一定要让中国军队在天门山上堆尸五万人。 师团长这才放过了他,让他老老实实的守山头。 松井太郎同样受到了责罚,不过看在他叔叔的面子上,师团长对他客气了许多,他的处境要比竹内连山好多了。 可即便如此,对于立志于建功立业的他来说,也是莫大的耻辱。 松井太郎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他一直试图做点什么,可这里不与前线接壤,仅仅是占领区,除了拉民夫修筑堡垒,还能做些什么? 松井太郎感到有些苦闷,提笔写信,想要请教叔叔为他指点迷津。 书信刚写到一半,他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军人跟死神打交道,本不该迷信,可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让他如鲠在喉,心里面一团乱麻,实在写不下去。 “报告!” 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报告声。 松井太郎放下笔:“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他的副官,面有焦急之色:“联队长,城北发现大批不明武装,似乎要攻城。” “纳尼?” 松井太郎非常诧异,这里不是前线,没有跟他们接壤的敌军主力。 怎么会出现武装人员攻城的情况。 “他们是什么人,游击队吗?” “看样子像是,穿的五花八门,有穿国军军服的,也有穿老百姓衣服的,还有穿少数民族衣服的。 手里的家伙也是五花八门,中正式,老套筒,38式,还有抬枪、土炮,简直就是大杂烩。”副官感慨的说。 松井太郎不住的摇头,他还以为是什么大阵仗,原来就是土耗子想翻身啊! 虽说他的联队分散驻扎,龙陵县仅有一个步兵中队,和联队部的一部分,把非战斗人员拢在一起加起来也不过400来人。 但他手上还握有一支皇协军,那大几百人虽然不堪大用,可用来守个城墙还是没问题的。 一只游击队都敢打县城的主意,用一句古语来形容:那就是小小的蚂蚁在挑衅大象。 松井太郎将供在架子上的佐官刀取下别在腰上,整了整衣领淡然的说:“小小的游击队也敢来挑衅,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在松井太郎调动部队时,龙陵县城北外,进攻的部队已经展开了队形,跟守城的守军交上火了。 李文武的一个营,和五家土司凑出来的七百多人,几乎是一个小团的规模,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声势浩大的开始攻城。 李文武挥着手中的盒子炮,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就冲那顿猪肉烩菜,咱们兄弟也得卖卖力气,不要珍惜子弹,给我玩命的打。” 李尚武附和着他的表哥,“营长说的对,弟兄们,给我冲!” “………” 城上城下轻重机枪对射打得飞沙走石,躲在掩体后的战士,更加卖力的将子弹射到城头上,掩护队友的进攻。 而一小撮负责登城的人,抬着临时打造的长梯,往城墙下运动。 实际上最具威胁性的,是扛着炸药包的爆破小组,他们在队友的掩护下,舍身忘死的往城门下运动,试图炸开城门,将敌人的防线炸出一条缺口。 城墙上的敌人显然也知道谁的危险性更大,鬼子的机枪老手,操作着几乎已经变成其身体一部分的歪把子机枪,死死地盯着抱着炸药包冲的死士。 爆破手们不断地中弹倒下,新的爆破手又不顾死活地冲上去,这是场硬碰硬的战斗,双方都玩儿了命。 一个爆破手抱着被重机枪打断的双腿,艰难地爬近城墙根,守军慌了,成串的手榴弹落下来。 负伤的爆破手没等手榴弹爆炸就拉着了导火索……轰地一声巨大的爆炸,城墙被炸塌了一个缺口。 攻击部队潮水般地冲上去,又一片片地倒下……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舍身忘死,杀敌报国的精神。 如果不是为了杀敌寇,报国家,恐怕没有人会明知是死,还要硬着头皮上吧! 这场仗,可没有督战队拿枪在后面顶着。 松井太郎到城墙上看了一眼,心中五味陈杂,跟他的副官说:“虽然他们很不自量力,但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支有勇气的军队。” 副官则有不同的见解:“联队长,在我看来他们这不算勇气,明知道没有意义,还来送死,那只能算鲁莽。 如果他们的本事仅止于此的话,那么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电话线被剪了,外围的一些据点无法联系。可电报依旧能发的出去,附近的援军最快三个小时就能到达。 以现在的势头来看,三个小时后,这一千多人还得在城墙外头打转,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松井太郎并没有因为敌人的弱小而放松警惕,那一干伪军是俘虏和壮丁结合的产物,维持治安尚可,打仗就露馅了。 真正依靠的还得是那400多皇军。 他提醒道:“不可大意,敌人或许也有什么阴谋。打仗本就是一个佯攻一个主攻。 其他三个方向还没有发现敌军,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给我们一个突然袭击。 或者是他们已经潜伏到了城市内部,突然袭击我们的指挥部,军械库。这都是不得不防的。” “嗨!” 副官忙点头应道。 第96章,轰炸机掩护 龙陵县城东外,已经偷摸运动到城外的龙文章所部,也展开了攻击阵势,向城头发起了进攻。 只是跟城北的有所不同,他们并没有冲锋,也没有试图用炸药包去炸开城墙。 只是用炮火掩护,用轻重机枪与城墙上的守军对射,打得很奇怪。 闻讯赶来的松井太郎也觉得奇怪,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来看,一般在正面率先发起进攻的都是仰攻,用来吸引敌人注意力和火力的,为下一步的主攻创造机会。 可现实的情况跟预料的完全不同,城北面进攻的敌人,人员杂乱训练欠缺,装备五花八门,十分符合他认识的佯攻部队。 可就是那样一支杂牌部队,承受着巨大的伤亡,奋力的向守军发起进攻,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而城东面这支进攻的敌人,他只是稍稍的看了一会儿,便坚定的认为这是一只精锐的军队。 高端的武器配置,合理的火力分配,刁钻而精准的枪法,训练有素的进攻,无一不向他证实了这支队伍的精锐程度。 松井太郎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自城东面这头枪响,到现在还没有半个小时。 城墙上一个小队的皇军,就已经伤亡过半。一个加强连的皇协军,如果不是有宪兵盯着,几乎就要扔枪逃跑了。 守军这样明显的颓势,他不相信下面组织进攻的敌人指挥官看不出来。 可他们依旧只是凭借着火力进攻,并不会跑出掩体外,进行进一步的进攻。?? 松井太郎都有些看不懂了,难不成这还是佯攻? 可时间已经不多了,再有两个小时,他们的援军就会到。 敌人不可能留在这儿被两面夹击,可撤退就意味着之前的牺牲都白费。 挥了挥手,松井太郎下令道:“把预备队调过来,南边城墙上的守军也调一部分过来。” 副官点头应是,下去传达命令。 轰,一发炮弹落在不远处的城墙上,又把一挺机枪炸得哑火了。 松井太郎暗骂一声见鬼,要不是他的部队都分散到各地驻守,何至于他一个联队长,干着大队长的活! 而敌人反常的态势,让他心里面总是感觉没底。要不然何至于冒着炮火在这儿盯着。 城东外的土棱堆后,龙文章半蹲着,举着一副望远镜望着城头,明显看出守军的火力又猛了一截,他反常的大喜道:“呦呵,碰上上赶着送死了。” “这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对吧,龙团。”唐永琼说。 龙文章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而后把手放在通讯员的肩膀上,问道:“指引的图案准备好了吗?” 通讯员扯着嗓子大声道:“都准备好了,就等飞机了。” 龙文章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估计飞机也该到了。 这一时期的飞机没有配备电台,无法跟地面部队联络。一般来说都是地面部队用显眼的东西,摆出各种图案,指引飞机。 从高空上往地下望去,人真的比蚂蚁大不了多少,所以非常考验飞行员的视力。 而且因为沟通不畅,飞机投下炸弹把自己人给炸死,是常有的事儿。 好在,这次的目标非常显眼,应该不会出现飞机炸自己人的乌龙事。 嗡嗡—— 巨大的引擎声传到人耳朵之前,已经有眼尖的人远远的瞧见了那4架金属大鸟。 两架略小的飞在前头,俩架体格比前面的大两三倍的飞机,飞在后头。 城下正在进攻的战士们瞧见了欢呼不已,就差蹦起来高呼,告诉敌人:“这是我们的飞机,炸死你们!” 而城墙上守卫的敌军,瞧见飞机上没有太阳图案,而是一个鲨鱼图案,自然面带苦色惊慌失措。 用白色布料布置的一个进攻箭头图案,在一两千米的高空也能瞧见。 驾驶飞机的美军飞行员,当即明白了他们的轰炸目标。 两家护航的战斗机从两翼分开,让开航路。而两架轰炸机则继续降低高度,朝着城墙飞去。 “投弹!” 轰炸机腹部开启了一个舱门,绑在飞机腹部的投弹手,将一颗航空炸弹,顺着滑轨推落下去。 呼~呼~ 重达百公斤的航空炸弹,从一千米的低空中急速落下,划过一条漂亮的斜线,落在了城墙周围。 大炮是战争之王,150毫米口径的大炮,一发炮弹就能打没半个足球场。可那样的一发炮弹,也不过50公斤重。 一颗百公斤的航空炸弹,重量的提升意味着炸药当量的提升,同样也意味着爆炸效果的提升。 下令进攻的龙文章都被惊着了,“卧槽!” 他惊讶时的失语,都不会有人听到,因为剧烈的爆炸声,让一定范围的人都产生了耳鸣。 此时即便在他们耳边大吼大叫,他们都听不到别人跟他们喊什么。 一共落下了4颗航空炸弹,一颗落在了城墙外头,炸出的大坑都把一段城墙的根基给刨了,城墙垮塌了一段。 三颗落在了城墙上,航空炸弹落点上的守军,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连个断胳膊什么的都不会有,直接化成了气雾飘落在空中。 在航空炸弹杀伤范围内的敌人,非死即伤,即便还活着的,也被炸晕了。 整段城墙就像被恶狗啃了三个豁口,加上那一段垮塌的城墙,已然没有了拒敌于外的资本。 冲锋的命令传不下来,但现在已经不用人下命令了,不辣喊了一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的“跟我冲”,便端着冲锋枪向着豁口冲去。 下面的各班排长,也都自发的跟着冲锋,带动全军发起了冲锋。 城墙上只有稀稀拉拉的枪声,伪军被炸得懵了,直接蹿下城墙四散而逃。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本地的,把枪一扔把衣服一脱,换上一身老百姓的装束,只要没人检举,谁能知道他们当过伪军呢! 尽忠职守的日军,被炸昏了头,数量又实在太少,只能边打边撤。 就在城东头,龙文章他们攻进城内时,城北也传来几声轰隆巨响。 轰炸机再次立功,李文武也率军攻入了城内。 战士们发出的喊杀之声,震地天边的云彩都散开了,一时之间都盖过了枪炮声。 而至此,距离攻打县城开始,也只过了一个小时罢了。 由于防线被突破得太突然,日军根本难以组织起来,只得向着还没有发现敌情的城南、城西仓皇溃退。 刚一进城,枪声还没有停,龙文章便看着手表,数着时间下命令。 “迷龙,去找李文武他们,你们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尽量把敌人逼出城外。军械库、粮仓、通通占领,能搬走的都搬走,搬不走的送给老百姓。” “是,龙团。”迷龙抬手敬了个礼,招呼着手下速度推进。 “不辣,把你的侦察连撒出去,清理一块宽阔安全的地方,用来审判汉奸走狗。” “是,龙团。”不辣收了枪,也敬了个礼。 他们事前都得过嘱咐,心里面早有预案,布置下去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烦啦!” “有。”孟烦了下意识的挺起了胸膛,如此顺利的攻下龙陵县,龙文章值得他的尊敬。 龙文章无心浪费表情,只是淡淡的说:“拍照,给师座发报。师座给咱们这么多的支持,也该给师座长长脸了。” “得勒,小太爷我专门学的摄影技术,也算是派上用场了,您瞧好了吧!”孟烦了拍着胸脯自豪道。 一份几十个字的电报,充其量就是报纸上一份几百字的报道。 可照片一旦拍好了,有了让人确实可信的证据,这次行动想必又能火遍全国,给师座长长脸。 也让委员长露个脸,师座就能搞到更好的待遇了。 “龙团长,那我呢?”唐永琼问。 为了攻打县城,他可是左右联络出力不少,求的就是分一份功劳。 龙文章也明白他的想法,“唐特派员,接下来最艰巨的任务,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把那些罪大恶极的汉奸头子抓过来,公开审判以儆效尤。 抓捕时间最多不能超过一个小时,我想这件事情就交给唐特派员你来领导,我师的潜伏人员会配合你的。” 仅仅一个瞬间,唐永琼脸上的表情从平淡到惊愕,又到喜悦,变化快的不得了。 “龙团长仗义,唐某义不容辞。” 抓捕审判敌伪汉奸人员,这无疑是一件很露脸的事情,加上配合军队攻陷县城,足以在唐永琼的履历上添上浓重的一笔,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目送着唐永琼离开,龙文章带了一个警卫,在垮塌的这段城墙上转悠。 直到此刻,他还深深的震撼于航空炸弹的威力。105口径的重炮师里面有,那天他也见过那种大炮的威力,一发炮弹就让敌人的一门炮消失了。 可毕竟没实地去看看弹坑,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样子。 可看这航空炸弹留下的坑,啧啧啧,人跳进去就跟消失了,远远的连个头顶都看不见。 就他那辆美式吉普,开下去也就恐怕很难开上来。 这坑埋个百十来号人轻而易举,都省事儿了。 “咦,这是什么?”龙文珍停下了脚步,俯首从地上捡起了一样东西。 半截武士刀,刀尖那一段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刀柄那一段。 刀鞘被熏得漆黑,龙文章握住刀柄将其拔了出来,缓缓的念出了刀身上的那4个字:“松井太郎。” 名字上方还刻了一个菊花图案,龙文章知道,那是日本天皇御赐的象征。 松井太郎,那不就是天门山防御战,打过来的那个松井联队的联队长吗? 联队长的半截指挥刀在这里,那意味着什么……龙文章越往下想越是高兴,忙招手把警卫员叫过来:“小张,快叫些人过来,给我仔细的找,找着了重重有赏。” 瞧,他都激动的语无伦次了。如果真的打死了一个大佐联队长,那也不亚于又攻下一座县城,长脸长大发了。 “团长,让我找什么啊?”警卫员小张不明所以的问。 “上过日军军衔课吧?”龙文章问。 “上过啊,咱全师就没有没上过的,用师座的话来说,打赢了胜仗,也得知道自己打死了个什么东西吧!”小张笑着说道。 他有保护龙文章的职责,进攻冲锋是轮不着他的。 不过,今天运气好,前面的弟兄们都冲进城里了,他在城墙段上打扫战场,顺带手的结果了一个被炸晕的小鬼子。 所以这会儿才这么高兴呢。 龙文章挥了挥手上的半截指挥刀,“这是日本大佐的指挥刀,这小子八成死在航空炸弹的轰炸下了。 不管怎么说仔细搜一搜,万一再能搜出点东西来,咱们就赚大发了。 白捡的大佐人头啊!” “啊!” 警卫员小张比他还激动,一蹦三尺高,眼珠子瞪大了冲着地上猛瞧,寻找着那位死去的大佐。 龙文章摇头笑了笑,冲着不远处正在打扫战场补刀的战士们招了招手,叫来人帮着搜寻。 一个被打死的大佐,值老鼻子钱了,就冲这半截天皇御赐佐官指挥刀,回去师座得请他一个月吃饭。 不多时就传来了接二连三的好消息: “找到了,团座,我找到了半截军官服,还有一块肩章。” “团座,南部十四配枪,肯定也是那个大佐的。” “团座,我找到了一节胳膊,上面戴着块好表呢!” 有找对的,有搞了乌龙的,带着好表的不一定是大佐,有可能就是一个比较有钱的军官。 零七碎八的拼凑出半具尸体,总体来说可以确认一件事情,真的有一个大佐被打死了,名字就叫松井太郎。 这个发现让人们兴奋不已,御用照相师孟烦了被召唤过来,龙文章带着发掘这名大佐尸体的战士们,在这位大佐的尸体后面,留下了一张合影。 合影上,龙文章举着那把断刃,英姿勃勃意气风发。而照片在不久后,更是刊登到了国内的各大报纸上。 龙文章也出名了! 第97章,汉奸的罪恶 “老乡,开门啊,我们是国军新29师的,我们赶走小鬼子,打回来了!” 听到敲门声,屋里的人隔着门缝往外看,虽说穿的跟国军一样,但谁知道这是不是鬼子和汉奸的手段。 不开门,绝不能开门。 而且,老实讲国军的名声也不怎么样,半年前大溃败的时候,滇西这一带可算遭了殃。 溃兵即为贼,那些被吓破胆的家伙,让他们拿着武器跟敌人同归于尽,他们没有那个胆子。 可是拿着枪吓唬老百姓,从老百姓手里抢吃的喝的,那可真是一把好手。 秩序混乱,官员闻风而逃,趁火打劫者不知凡几,遭殃的全是老百姓。 吃了亏的老百姓,又怎么会再做傻事呢!万一开门,这帮人冲了进来,后果难以预料。 手底下的人敲了半天没敲开一户人家,十几个人都吃了闭门羹,一旁等着拍照的孟烦了,摇头说着风凉话: “这戏咱们是做不了了,兵爷,咱们这的传统是什么,谁还不知道呢?敢相信当兵的那张嘴,我反正不信。” 孟烦了说风凉话已经成了习惯,这辈子也改不了了,龙文章也懒得跟他计较。 他走了几步,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轻轻地拍了拍木门:“老乡,别害怕,我们真的是国军。” 门里面无人应答,但耳尖的龙文章,隐约听到了里面有人。 他继续说:“老乡,刚才我们打跑了日本鬼子,你听这枪声,我们的弟兄现在还追着日本鬼子打。” 顿了顿,屋里传来咳嗽声,说话的好像是一个苍老年迈的老者,“军爷,如果是国军打过来的,那再好不过了。 可我家两个儿子都被拉走了,就我一个糟老头子,家里也实在没什么东西了拿。老朽行将就木,也实在没什么好祝贺的,军爷找别家看看吧!” 明显的推辞之言,龙文章就是个傻子也听出来了,可就此掉头走了,那不是他的风格。 “老丈,别害怕,我说两句就走。” “在敌人残暴的统治下,你们受苦了。” “收复失地,全线大反攻还需要时间,可我们也不会坐视,让小鬼子为所欲为。” “今天我们打回来,只有两件事情。一来告诉你们,我们军队还在。二来,就是审判一些罪大恶极的汉奸。” “一会儿,就在前面菜市口,蒋三元,周长玉等一批大汉奸,都会得到审判。欢迎你们来看。” 没人答应,龙文章就自顾自的说,扯着嗓子把这番话说给附近的老百姓听。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时,门开了,驼背年若花甲的老丈,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而其身旁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 老丈瞪着眼睛,“军爷,抓住蒋三元了吗,真的会审判他?” 小男孩抓着爷爷的衣角,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看到这一幕,龙文章哪里还不明白,蒋三元一定也欠这家人一笔血债。 他扶着老先生的手,郑重的说:“老先生,您放心,我们的人已经抓到他了,他欠老百姓的血债太多了,我们绝不会放过他。” 老先生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那是大仇得报时的激动。 小男孩更是哇的一下就哭了,抱住爷爷的腿,哭得十分伤心。 龙文章安抚着一老一小,孟烦了趁机按下了照相机,照片【军民鱼水情】出炉了。 而这一老一小的举动,起了带头的作用,有的人家也壮着胆子,开门走了出来。 龙文章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派遣战士们在这一带大肆宣传,告知即将的菜市口审判大汉奸。 而另一头,带队抓捕的唐永琼也非常顺利,由于破城突然,鬼子都想不到,更别说几个汉奸了。 就是略微有个为难的事情,汉奸的家属该不该抓? 理论上也该抓,这些汉奸家属也沾了汉奸的光,说不定还出主意助纣为虐来着。 可从情理上来讲,祸不及家人。连盗匪都知道这道理,他们代表着政府,不能连盗匪都不如吧! 还是潜伏在龙陵县的情报人员老k出了个主意,先把他们留在他们各自家里看管起来,到时候交给受苦受难的百姓来决定。 嗯,好主意。 到时候老百姓们群情激奋冲上来,打死这些人也跟他们没关系。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城北的菜市口,上了名单的13个大汉奸,跟成百上千群情激奋的老百姓,都凑齐了。 李文武带了一百多人维持秩序,要是没有这些人,这些大汉奸都轮不着审判,就得被群情激奋的老百姓冲上来撕个粉碎。 第1个审判的,就是罪大恶极的蒋三元。虽然他的官衔不是最高,只是平嗄区的区长,伪军警保总司令,比起龙陵县的伪县长周长玉差一级。 但是他罪大恶极呀,他手上的血债是最多的。 杀害爱国军人的父亲,只是他欠下的一笔血债。在那之后还有更多。 有一位姓匡的老人,家中有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女儿。日军到来之后,老人的儿女事先都逃避到山里去了,只留下老人看护家院。 本以为日军不会对一个老人怎么样,谁知道蒋三元知道老人家的底细,逼迫老人交出女儿,以献给日军淫乐。 老人当然抵死不从,蒋三元就命手下将老人杀害,并弃尸荒野。 今日,情报员老k联系到了老人的儿女,并将他们带到了现场。 披麻戴孝的姑娘,声泪俱下的讲述着蒋三元的恶行,引发了百姓的共鸣。 “打死几个大汉奸,杀死他!” 围观的老百姓们,捡起石头烂菜叶,冲着被五花大绑的蒋三元,一顿猛扔。 蒋三元是活该,可在其旁边守着的战士们是无辜的,唐永琼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围观的百姓们停下了这种举动。 唐永琼拿着单子,继续陈述蒋三元的罪恶。 ps:9:00还有一章 【老乡开门啊,这莫名的我想起个段子……】 第98章,审判 虽然蒋三元有姨太太,但仍然为祸乡里,色心不改。 在给日军搜罗“花姑娘”时,蒋三元看到一个姑娘美貌,舍不得送给日军,就把姑娘留在家里。 因为姨太太管得严,蒋三元一直没有机会下手,所以起初姑娘只是在蒋三元家,伺候蒋三元和他的姨太太抽鸦片,为他们“烧烟”。 终于有一天,蒋三元趁着姨太太不注意,意图强奸那个姑娘。姑娘拼命反抗,挣扎之际咬伤了蒋三元的手。 蒋三元因此因此恼怒不已,用手枪杀害了那个姑娘。 姑娘的死,这还只是个案的罪状,还有更大的罪状。 从蒋三元当上伪区长和维持会长开始,他就开始想尽办法讨好日军。 在龙文章他们攻克龙陵之前,蒋三元光是送给日军的“花姑娘”就有90多人。 如果姑娘或者姑娘的亲人反对,蒋三元动辄就会将他们送去坐牢,或者直接杀害。 日军为了修筑工事,到处抓壮丁,蒋三元也自然是主要帮凶。 被日军抓去的人,被强派到县城及周围堡垒中做苦工。 这些平民在日军眼里仿佛牛马,在平夏一个日军修筑的堡垒中,20多个从黄草坝被抓来的平民,面对日军的虐待,就开始谋划逃跑。 一天夜里,他们把看守的两个日军打死,然后逃了出去。 然而,他们的运气差了点,没有跑出多远,就被日军发现,并被日军追回。 一共21个人,6个被日军殴打致死,剩下的人也被打得剩下了半条命,或伤或残。 因为蒋三元的种种恶行,龙陵人恨透了他。 唐永琼是越念越愤怒,而那些来到现场的受害者家属听了,泣不成声。 13个大汉奸的罪状,简略的念了一遍都用了好一会儿,唐永琼念得口干舌燥,可他还是扯着嗓子,尽可能大声的做出了最后的判决: “现判决如下,伪警保司令蒋三元,伪县长周长玉……等一干人等,罪大恶极,判决死刑,全部枪决!” “杀狗汉奸,杀狗汉奸!” 群众的呼声震破天穹,几个汉奸都被吓破了胆,大小便失禁,弄得身边恶臭无比。 而有几个汉奸这会儿爆发出求生欲了,一口一个“求政府宽大”,“再也不当汉奸走狗了,饶命啊”,声泪俱下,样子凄惨无比。 孟烦了在一旁拍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指着这帮狗汉奸骂:“这会儿想起求饶了? 晚了! 你们给小鬼子当狗,助纣为虐,帮着他们欺压百姓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呢? 在这儿也奉送其他的汉奸走狗一句话:别看今天闹得欢,小心日后拉清单。你们做下的孽,老天爷都看着呢,迟早有一天都会得到惩罚。” 别看今天闹得欢,小心日后拉清单。哭嚷求饶的汉奸听了,顿时没动静了,心里面那个悔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百姓们听到了这句话,也记在了心头,此后在面对汉奸走狗时,都拿这句话来震慑他们。 而有了今日这场审判,那些走狗汉奸也都心生胆怯,往往都收手了。 啪啪啪……十三声枪响,13名罪大恶极的汉奸头子都被枪决,结束了其罪恶的一生。 战士们腾开地方,这帮汉奸的尸体,立即被石头烂菜叶子堆上了。 更有甚者冲过了维持秩序的战士们,扑到死去的汉奸身上撕咬着,真的要吃其肉喝其血。 听完汉奸们的罪状,战士们也替这里的百姓感到愤满,对于这种过激行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乎,有更多的百姓效仿,冲上去用各种手段对付那些死去的汉奸,拿他们的尸体泄愤。 有的人实在挤不进去,就出声问道:“政府,这些大汉奸的家属也帮着他们为虎作张,犯下了滔天罪恶。请求政府把他们都抓起来,全部审判。” 唐永琼欲开口,可忽然想到说这话是要承担风险的,所以便把目光投向了情报老k。 老k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在这里潜伏小半年,亲眼目睹了这些汉奸的丑恶嘴脸,听了不少本地百姓遇害的事情。 他跟本地百姓是一样痛恨这些汉奸,说句话,担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他站了出来,扯着嗓子喊道:“乡亲们听我说,这些汉奸的家属都被暂时控制起来了,而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敌人的援军马上就会赶到。 我们也无暇他顾,汉奸本就应该交给人民来审判,那就交给你们了!” “打死汉奸!” 有人振臂一呼。 “打死汉奸!” 立刻有数百人响应。 有人带头就有人敢干,被煽动起来的百姓们,跟着领头的人冲向那些大汉奸的家里,宣泄着心中的愤怒。 在城北菜市口一角,目送着百姓离开,龙文章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军械和粮食搬完了没有?”他问。 刚到的通讯员汇报道:“军械库已经搬光了,粮食也被分着搬走了小半,剩下的大半都分给了附近的百姓,粮仓已经空了。” 那就好,龙文章点点头吩咐他:“传令下去,迅速撤退,侦察连开路,步兵连扫尾,急行军赶路!” 通讯员得令小跑着走了,孟烦了凑了上来,“龙团,刚才带头挑事儿,嚷嚷着要惩罚汉奸家属的人,是你安排的吧?” 龙文章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那不是我安排的,估计是受害者家属。我安排的那几个,是领着他们找大汉奸家属的那几个。” 孟烦了愕然了。 随即他又觉得理所当然,因为听听那些人的罪状,枪毙十回都够。 他们的父母妻子,这种情况下还跟他们在一起,那也不是什么好人。 孟烦了还能问什么呢? 这些汉奸的孩子是无辜的? 那那些被汉奸迫害的人,哪个是有罪的? 有句话叫冤冤相报何时了,可不是受害者家属,他们谁有资格去劝? 还有句话叫,有仇不报非君子,那些汉奸家属,就看被他们欺负的百姓能不能饶过他们了。 没多时,全军就撤出了龙陵县,向着来时的方向撤退。 只是孟烦了站在远处,望着垮塌的城墙,心中碎念念的想:“下一次再来,就是完全光复的那一天了。” ps:龙陵县大汉奸蒋三元,确有其人。文中所列的罪状也确有其事。 远征军神速破城,将其抓捕审判。确实有人要求政府将其家属抓起来审判。可是蒋三元的姨太太上吊自杀了,他的家人早就不知所踪了。 第99章,归来 俩个月后的某天,周景正在办公,豆饼匆匆的跑进来,激动的大叫:“师长,龙团长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 周景猛抬起了头,扔下手中的钢笔,抬腿就往外走,在师部院门口,正好迎头撞上了龙文章他们。 周景上去给龙文章来了一个熊抱,拍打着他的肩膀,“哎呦喂,大功臣回来了,没敲锣打鼓的欢迎,实在不该。” “豆饼,通知文工团,欢迎英雄回来,把县里的锣鼓队也叫来,好好热闹热闹。” “哎。” 豆饼得了命令,也顾不得跟他迷龙哥,不辣哥,烦了哥叙旧,冲他三位哥哥腼腆的笑了笑,便跑去传达命令了。 龙文章忙摆手,嘴上客气着让周景别惊动太多人,大操大办,实际上心里在暗喜。 他们做了英雄才能做到的事情,享受一下英雄待遇自然也是应该的。 周景跟龙文章叙话,也注意到了他身后的迷龙、不辣和孟烦了。 孟烦了还是那揍性,没少了一根汗毛,好的很。 不辣也一样,就是身上挨挂手榴弹的毛病没改,正在让警卫下手榴弹。 而迷龙情况好像不太好。 周景过去捅了捅他那条用纱布裹着的手臂:“怎么,魁梧雄壮的汉子,胳膊伤着了?” “嗨,让小鬼子38大盖钻了个眼儿,不碍事儿。” 迷龙抬起胳膊晃了晃,证明给周景看,可周景看得分明,胳膊抬起来迷龙嘴角都在疼的抽搐,估计离伤好还差的远呢! 周景也不点破这家伙,拍了拍迷龙的肩膀,又给了一旁的孟烦了一拳:“你小子,听说有土司要招你当女婿,姑娘还很漂亮,咋就吹了呢?” “师座,那位姓刘的女记者也很漂亮,我看她对师长您很有好感,您怎么就没娶了她呢?” 孟烦了的反将一军,让周景愣在了当地。 有这回事吗? 他怎么不知道? 周景随即又反应过来了,想嘴上占孟烦了点便宜,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感慨的摇了摇头,周景领着他们往里走,英雄的待遇需要一点时间准备,在那之前还要好好的聊聊。 众人在办公室落座,勤务兵赶来泡上了茶。 品着香茗,周景询问起了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自从攻下龙陵县,还打死了一个倒霉的大佐,龙文章他们算是捅了马蜂窝。 即便大部分兵力都在和中国军队对峙,小鬼子还是从各个据点调集了重兵,对龙文章他们进行了一次大围剿。 跟鬼子硬碰硬,龙文章没那么傻,拿到飞机投下的弹药补给后,他们便在山林中跟鬼子玩起了捉迷藏。 16字方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平常山地越野,耐力训练的效果都发挥出来了,而有了优秀的兵员,龙文章打这种仗简直是手到擒来。 小鬼子追也追不上,还得时刻提防被咬一口,弄得是身心俱疲。 围剿搞了一个月,被围剿的人还没事儿,负责围剿的小鬼子不干了。 小鬼子也不是傻子,赔本的买卖他们才不愿意干。追不着,那就不追了呗。 于是乎,围剿行动虎头蛇尾,龙文章他们率领的队伍,在滇西扎了根。 度过了初期的艰难阶段,200多号人的队伍,用不着一个团长跟两个营长在那儿守着,师里面更需要他们。 提拔了一个连长,任命为滇西游击队队长,龙文章他们几人,便转道友军的游击区,冒着风险渡过了怒江, 周景听了他们的讲述不住点头,他当然很满意了,在敌人的腹地扎了一根钉子,对于以后的反攻,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攻破一座县城,杀掉一个日军大佐,又让他在上层那里小小的露了一把脸,让他在全国人民面前刷了一个名。 这些都是龙文章,和那200多官兵们的功劳。 周景起身到书桌旁,拉开抽屉取出了一摞报纸,给他们每人都分了一些:“都看看吧,看看是怎么夸你们的,都出名了。” 识字运动还是有效果的,迷龙和不辣也能拿着报纸看得津津有味,直观的了解到自己获得了多少荣誉。 当然,主要的荣誉还在龙文章身上。 大公报:“深入敌境,收复失地,唯我龙将军!” 重庆日报:“两百雄狮,拿下龙陵,壮哉龙将军!” 昆明日报,集团军报…… 在一系列的报道当中,龙文章几乎被神化了,他所在的那两百多人也被神化。 有次周景路过乡下,听一个挑担子卖货的老人讲,在老人的口中,龙文章他们就好像天神下凡,各个身高三丈,三头六臂,身躯刀枪不入。 拿着大刀长矛冲进小鬼子人群里一阵砍杀,砍的小鬼子们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虽说那只是无知村汉瞎编的,但就看这个传播的程度,那是传的够厉害的。 报纸媒体的吹捧,只是让龙文章他们得到了名。真正的利还在后面。 周景拿出4张委任状,分别递给了他们:“自己瞧瞧。” “嗯,少校副团长?”虽说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了,但迷龙依旧感到十分欣喜,拿着委任状瞪圆了眼珠子看周景。 孟烦了扬了扬委任状,故意大声的说“嘿,我也是少校副团长,代理炮团团长一职。” 刚到手的职位怎么突然就不香了呢! 迷龙瞪着孟烦了,满是不服气。 凭啥啊,一样的功劳,那家伙就能代理团长了,他就是个副团长。 可谁让炮兵人才更少呢! 这才是实情。 相较两位同伴,不辣的境遇就更差一点,级别也是少校,可职位还是侦察营营长。 侦察营就一个营,他也没处可升了,周景没办法又给他兼了个一团的参谋职,也算是给他一个弥补。 不辣拿着委任状笑得很开心,他没有那两个家伙的心思多,就是单纯的高兴,当上校官了,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师座,中校参谋长,那二团?”龙文章不解的问。 “兼任二团团长一职,二团当然还归你管,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来发号施令,也算是名正言顺的了。”周景意有所指的说道。 军队系统中,正职当然是一把手,副职和参谋长就是二三把手。 国军的指挥系统中没有太明确的规定,而且山头主义普遍存在。谁的话语权更重,要看谁更受一把手的信任。 也就是说当周景不在的时候,龙文章可以直接绕过方一鸣,统领全师。 龙文章也听明白了周景话里的含义,猛的皱起了眉头:“师座,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方副师长不会是跟您起什么冲突了吧!” “没有,别瞎想,方师长跟我好的很,我这样说也只是有备无患,你们安心做事就好了。”周景笑着解释。 久别重逢,众人又叙了一阵话,好像有着说不完的事情,直到豆饼跑回来,说外面的欢迎仪式都准备好了,这才算告一段落。 院外来凑热闹的群众相互八卦。 “小伙子,这是欢迎谁呀?”一老先生问道。 小伙子回身瞧了瞧,老先生五六十岁了,还挑着担子卖菜,也不容易。 便说:“我们是欢迎大英雄龙文章的,就前段时间,跑到小鬼子占领的地方,攻下龙陵县的龙文章。他安全的回来了。” “他回来了?”老先生激动的热泪盈眶,一双眼顺着小伙子指的方向,期盼的望着。 当龙文章他们走出师部院子时,喧天的锣鼓声就开始了。 姑娘献花,乡绅敬酒,文工团唱着拿他们事迹编的快板儿,父老乡亲单壶提浆相迎,那场面别提多壮观了。 而一位抱着菜筐的老先生,强行将菜筐塞到了龙文章手里,并抓着他的手问:“龙英雄,龙陵县光复了,我们能回去吗?” “老先生,您问这个,难道您是龙陵人?”龙文章反问道。 老先生拿袖子擦掉眼泪,“龙英雄,不瞒你说,我就是龙陵县的人。龙陵县被日军占了,我们就逃了出来,没有家了。 我这一把老骨头,指不定哪天就没了。埋在哪里都不如埋在故乡,也不知道能不能。” 离开家乡是种什么心情,龙文章最明白,老先生对他说的一番话,让他颇有感触。 把东西塞给旁人,他握着老先生的手,语重心长的说:“老先生多虑了,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而我们这些当兵的,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彻底克服滇西,把小鬼子全部都打跑了。” “这我可以拍着胸脯给你们做保证,一定会达到的。” 龙文章慷慨激昂的表态,赢得了百姓们的一致欢呼。 “龙英雄,龙英雄!” 属于龙文章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彻底响彻整个禅达。 被欢呼声包围的龙文章兴奋的脸都红了,有这么一回,出生入死也值了! 第100章,常德会战的起因 南方的雨季很长,听着窗外淅沥沥的小雨,屋内的周景刚用过午饭,躺在床上百赖无聊开始打盹。 直到半个多月没动静的群里,有人不断给他发消息。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聊聊。” 周景自语道,顺带打开了聊天界面。 一眼扫过去,全是某个人的信息。 抱抱君:“在吗?在吗?在吗?……” 复读机什么的最可恶了。 作者是我:“干什么,你很闲啊,发骚扰信息!!” 抱抱君:“真的很闲呢!这都五六天了,你们那里怎么还没有一点点消息?不打仗吗?” 五六天?哦,是五六个月! 关于神话传说有一句描写,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事实上,周景所到的世界,和聊天群对面的世界,有着巨大的时间流速差异。 他们之前就发现,这边过去一个月,那边才过去一天。 自龙文章他们回来,周景他们已经有六个月没打仗了。 平常,周景一个月跑一趟昆明或者重庆,去花花世界活动活动,顺便吃吃喝喝。 部队也是枯燥乏味的训练,除了炮兵训练的时候,偶尔往对面天门山打几炮,怒江两岸基本上是风平浪静的。 没有事情,周景也很少水群,当然没动静了。 歌古风:“前面几个月不打仗可以理解,可你这会儿应该活动起来了吧?大战即将开始,是不是要准备去第六战区了?” 第6战区? 迷糊的周景还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群里面之前讨论过的常德会战。 第六战区在湘江以东,紧挨第九战区,现在的司令长官姓孙。 在43年的11月份,日军会发动一次进攻,常德成为战场的中心点,打了一场激烈而又残酷的守卫战。 可那是虎贲师打出来的,跟他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们以为,周景会带着他的新29师,去第六战区打这场仗? 太异想天开了。 可没等周景回复,就有了接二连三的消息。 抱抱君:“去第六战区好啊,常德市,古称武陵,陶渊明写的桃花源记,说的就是那地方。 2000年的古城,好地方。鬼子来了,就把他们埋在那里,让小鬼子长长记性。” 歌古风:“别价,常德易攻难守,摆上一个军都嫌少,57师八千多人,顶着日军三个师团4万多人的进攻,最后只活了300,真的是一寸山河一寸血。 从内心里来讲,明知道是个巨大的火坑还要往里头跳,那是傻子。 咱们师稍微变通一下,打外围,猛冲猛打尽早的打开缺口,增援常德。 日军占领常德的目的无法达到,自然就退去了,咱们也能取得成功。诸葛亮摇扇gif” 必修课本:“他说的对,我也是这么觉得。” 周景:??? 给个说话的机会好吧!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首先要明白这次大战因何而起。 1943年,在亚洲的东边,日本始终沉溺在阴云笼罩中。 珍珠港的偷袭,日本人自以为得意,实际上在珍珠港被日本轰炸机群损害的舰艇,仅是美利坚太平洋舰队120艘中的15艘。 港内还有40艘安然无恙,还有65艘停泊在珍珠港以外的军港。战事发生之后,受损害的那部分舰只也很快的修复,开始参战。 珍珠港偷袭并没有取得日军想象中的成功,反而提前的激怒了美利坚,让这个当时全世界最大的工业国家,开动马力,提前下场抢夺胜利成果。 紧接着就是中途岛海战,美利坚大获全胜,日方被击沉主力航空母舰四艘,重创战舰一艘,海军被消灭3200余人。 日本军方甚至未敢公布战况,企图用下一步的战机将其掩盖,冲淡。 可没想到,一个个坏消息接踵而来—— 8月份,美军在罗门群岛开始反攻,而日本海陆军节节败退。 阿图岛登陆战,其实只是一场很小的战斗,对于二战的进程也没有决定性的影响。 但这场战斗有两个意义,因为阿图岛是美利坚的领土,而这次战斗就成了美军赶走侵略者,收复国土的雪耻之战。 另一个意义,则是因为2000多日军战死阿图岛,战争失败的日军没有选择投降,而是进行了数次集体自杀。 日本的各大报纸,都报道了“阿图岛皇军全部玉碎的消息”,就是这是日本第1次,在战报上使用玉碎这个词。 随着战争的发展,“全员玉碎”的使用,就越来越频繁了。 8月份,罗斯福,丘吉尔在魁北克举行了会议,决定在1944年的2月份发动对缅北的进攻。蒙巴顿为统帅,设立东南亚战区。 这个消息,对于经历了长期巨大压力的委员长来说,是个好消息,终于让他能松一口气了。 日本人听到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紧张与失望呢? 东条英机毫不迟疑的像对中国派遣军总司令畑(tián)俊六大将下达指令,让他务必在滇缅公路上拖住中国军队,剪断中国军队的物资补给。 一方面又急调了两个师团入缅甸,以增强缅甸方面军的实力。 另一方面催促中国派遣军,尽快在正面战场上,向中国军队发动局部的有效攻击,以牵制缅甸战局。 对于中国战局深思熟虑的畑俊六,在巨幅的中国地图前反复酝酿方案,最后他那对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眼睛,停在了滨湖地区的常德城,仿佛一匹饿狼突然的发现了猎物。 常德又有什么魅力,让这个老鬼子盯上呢? 畑俊六在向日本大本营,报告他的战役构想时,详细阐述了他对进攻常德的考虑。 随着日军在太平洋战场优势的丧失,海空控制权已基本为同盟国掌握。 同盟国的飞机、潜艇日益活跃,使日本在海上的船只损失愈来愈大,海上运输日感困难。 为了确保对南洋作战部队的供给,只有赖于打通粤汉铁路,完成统贯大东亚铁道计划来解决。 如果该计划实现,他不仅能增援南洋方面部队,防止同盟国反攻,同时还可以夺取南洋的战略物资,以解决国内财政枯竭的困难。 常德地理位置因此就显得极为重要,武汉被日军占领后,常德便成为沉陵、贵阳、长沙、衡阳之前卫。 如果攻下常德,日军西可指沅陵以入黔东,南可下益阳、衡阳以孤立长沙。 粤汉、湘桂两大动脉即掌握于手,足可以影响整个中国战区的态势。 还有,畑俊六在报告中陈述,常德是川黔咽喉,是拱卫重庆的屏障,是中国后方的关键补给线。 重庆军委会在1942年制定的《第6战区拱卫陪都计划》中,将常德列在确保首位。 《拱卫陪都计划》里说:“战区以拱卫陪都之目的,应确保常德、恩施、巴东、兴山各要点。” 在以后的修正案中,第6战区更进一步强调要保卫常德,代理司令长官孙将军在修正案里写道: “战区以拱卫陪都之目的,应确保常德、石门……” 重庆军委会对常德的重视极为具体,在军委会的计划中指出,如果常德方面发生战争, 将命令“第9战区,至少应以3个军的兵力转向湘西,使第6战区作战容易”。 可见武汉失守后,重庆政府是决心死守常德的,以确保这个军事上至关重要的“陪都屏障”。 否则,常德一失,将会对重庆带来直接威胁。 既然常德如此重要,那么畑俊六就认为不攻常德,便不达此次战役的战略目的。 另外,选择常德作为进攻目标,还有一个非常实惠的意图,即夺取洞庭粮仓。 洞庭湖滨是中国著名粮、棉产区,第6战区在常德设立了“湘谷转远处”,专门收集滨湖各县田赋粮谷,储存转运供应西南。 从常德到陬市的沉水西岸,仓库储备达90万担。 站在巨幅地图面前的畑俊六,看着地图上的常德,仿佛已看见白花花的大米,在他手指缝里刷刷地流下来。 日本需要粮食,需要大米,甚至已超过了需要军火。 内阁开会总是讨论粮食问题,各大城市的警察局长,也为买米像办案一样四处奔波。 在各地作战的日军,就只得动手抢劫,即所谓的“以战养战”。 畑俊六更是被大米难题,困扰得焦头烂额,他在给大本营汇报情况时叫苦: “为了缓和华北粮荒,我认为有必要暂时削减一部分对日供给数量。” 眼下正值秋收之后粮满仓的时节,畑俊六张开垂诞三尺的血盆大口,咬向了“湖广熟,天下足”的常德滨湖。 畑俊六精心拟制的报告,用军用专机直接送往东京。 在8月份,派遣军总司令官畑俊六大将,接到日军陆军部电令:报告批准。 在年底抽调部分主力师团,转用于南方之前,以第11军主力及第13军之一部进攻常德。 寻机打击第6战区的中央军,务求达到阻止中国军队入缅作战之目的。 以上,很多东西自然不是周景重庆活动活动就能知道的,日军方面的计划还属机密。 不过,在21世纪,硝烟早已散去,各种史料都被揭秘出来,在网络上都能查得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补充,汇总到一块儿,然后就傻眼了。 很明显,新29师隶属于远征军,如果说调到印度,参与即将发生的驻印远征军反攻,那还有那么几分可能。 可要是调到第六战区,那就正好随着日军的愿。 当然,周景想调动,也是不可能的,再后来常德会战爆发,即便战事到了最激烈的时候,罗斯福也不松口。 甚至以断绝空运补给为威胁,绝不允许远征军调动到正面战场。 因为正面战场跟美国人关系不大,东南亚战场才是美国人关心的地方。 美国人给援助可不是做慈善,吃人家的饭就得听人家的话,任你是谁,也逃不过这个命运。 歌古风:“那就是不打了?” 作者是我:“摊手,我也没辙。” 他们今天群里讨论的事情,周景都不能往外说,甚至给那边提个醒都做不到,因为他无法解释消息的来源。 这无疑是一件很令人沮丧的事情。 不过,在其位谋其政,他更应该做好他分内的事情,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抱抱君:“那就是说,你还要等半年,我还要等6天才能得到最新战况,那也太无聊了吧! 最近放假,又不能出门,在家等消息很无聊的。总得找点事情干吧,不然吃了睡,睡了吃,我感觉自己都成猪了。” 必修课本:“我也放假哎,整天闲在家无事,你是因为什么来着?” 抱抱君:“你是因为什么事儿,我就是因为什么事儿。” “………” 红色男爵士:“咱们要不要讲点带颜色的段子,乐呵乐呵。” 周景脸黑了,“你们不怕时空管理局的和谐神兽,我可怕呢! 亲个嘴儿,拉个手,都有可能被追上来,为此直接拒绝女主角,你们竟然想讲带颜色的段子,还有人性吗?” 红色男爵士:“呃……我错了。可实在太无聊了,刷手机刷成机器人,能做点什么吗?” “哎,我有个好主意!” 不言只字:“既然闲的无聊,就收集一些驻印远征军的资料,咱们群里水水战况。 这不还有一个达到中级指挥的水平的师座吗,咱们也学学指点江山,怎么样?” 抱抱君:“你这个主意………简直好到爆了,就这么定了。收集资料,讨论起来。” 啊~额,周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往外瞧去。 天色已经黑了,雨也已经停了,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就过去了,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 讨论,嗯,明天再说吧! ps: 1,第100章了,撒花,不知不觉也30万字了,最终的决战也快开始了。 2,畑俊六,畑是旱地的意思,日本人的姓真是奇葩。(ー`′ー) 3,本周推荐票1600左右,虽然没有2000票,可我也很满意了,感谢感谢。 抱拳拱手。 4,算一下,我现在欠了16,000字,我的天哪。 真能还得了吗? 这两天我一想这事儿就头疼,所以一上午宁愿打游戏,也不愿意写。 中午睡一觉,下午起来刷一会儿手机,看会儿书又5点了。 再不写就没时间了,于是乎能把当天的任务完成,就算阿弥陀佛了。 欠债? 高举手臂大呼:“我要当老赖!” 当然,当老赖是不对的,这本书我下决心,绝对要写到一百万字以上。 欠更慢慢还吧,迟早会有的。每发一章欠更,我会在后面标上序号,例如(8/1)。 以我浅薄的经验来看,没有还掉旧债,继续增加新债,债务就会越拱越大,人还不起,就会有了当老赖的心思。 所以,今后我就不求推荐票了,随缘吧! 第101章,(伪)访谈 提到驻印远征军,就有两个人是绝对绕不开的,新38师师长孙立人,新22师师长廖建楚。 这两位都是一流的将领,驻印远征军反攻缅甸时,他们两位都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两位将军,你见过吗? 周景见过廖建楚,是远征回来在军部的表彰大会上见到的,廖建楚个子不高其貌不扬,有一股子别样的精神头。 他还是位高材生,毕业于法国的圣西尔军校,学的机械化骑兵。 周景还从同僚那里,听过他的一些往年经历。 廖建楚出生于小康之家,祖父是一位饱读诗书的私塾先生,父亲半耕半读。按照曾剃头的说法,那叫耕读之家。 他上过6年传统私塾,又读过县高小,长沙岳云中学,接受了现代教育。 中学毕业在当时可是高知识分子,稀少程度跟现在的博士教授有的一拼。 不过,供养这么一位也是需要很大财力的,为了供他在长沙5年的学习,一个小康之家几乎竭尽了财力,连供他去广州考试的路费都没有筹集到。 他很遗憾的错过了黄埔5期的招生,不得已只好就近从解决吃饭问题。 当时的民国是个比烂的世界,相较其他地方的军阀来说,广州那里还是革命圣地。 所以,之后兜兜转转,他还是考入了黄埔军校,成为第6期的学员。 在他进入学校的那一个月,北伐军正式在广州誓师,一大帮黄埔前4期的学生开始了悲壮的军旅生涯。 为什么说是悲壮的呢? 因为北伐期间,大量的黄埔学生进入军队充当基层骨干,损失惨重。黄埔一期不到600人,北伐阵亡了300。黄埔2期450人,阵亡了也有200。 黄埔一期的蒋先云,入学考试和毕业考试都拿了第一,是黄埔历史上第一奇才,可惜在北伐战争中阵亡,年仅25岁就英年早逝。 北伐胜利时,前四期的学生阵亡率高达35%,特别是一、二期高达50%左右。 能活下来的人,那都是九死一生,大多数最后都成为两党的重要将领。 参与北伐的黄埔学生,是幸运也是不幸。 而错过了北伐的廖建楚,以黄埔6期的资历也后来居上,成为领军大将,年纪轻轻的做到了兵团司令,实乃军界异数,让许多人都大跌眼镜。 前四期黄埔生,除了很多赫赫有名的战将,时势使然,他们在军校也就接受不到一年的训练,就投入了战斗。 而廖建楚入校后,接受的教育则更为系统、扎实。 他毕业时,国民政府雄心勃勃要打造一支现代军队,从军校里选拔一批优秀毕业生去法国留学。 他参加了1930年的留学考试,成绩列前三甲。可是最终确定名额时,他被刷下来了,理由是他个子矮,其貌不扬。 在这关键时刻,廖建楚演了一出“闯宫面圣”。他直接去找校长,当着校长的面,他大呼留法生录取不公。 一千人参加考试,录四十四名,自己笔试在前三名,却名落孙山,考官的理由是他个子矮,脸上有个疤。 他直率地对校长说,这是选拔留法军官,又不是选女婿,相貌用得着那样重要?拿破仑的个子不也很矮? 遭遇不公的人很多,可有这种胆量的人很少。 蒋校长很欣赏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性格,遂决定特批他去法国留学,临别前勉励一番。 并向有关部门批示:该生系难得军事干才,学成归国后委以重任。 孙立人将军,周景没见过。不过从同僚嘴中,他有多少了解些这个人。 家里也是书香门第,父亲是前清举人,曾在皖系军阀政府入职。 由于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孙立人14岁就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华大学,就读于土木工程专业。 他所带领的军队土木工程做得不错,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后来,考取庚子赔款计划名额,留美进普渡大学学习工程。 当时中国大地上遍布硝烟,军阀们互相征战,把脑子都快打出来了,学工程是救不了国的。 见到这种情况,他下定决心弃笔从戎,又考进美弗吉尼亚军校,接受完整的美式军校训练。 跟廖建楚不一样,他的个子很高1米85,喜欢打篮球,还夺过篮球冠军。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履历性格。 周景在军部的同僚那里,听到过不少小道八卦,也见到过说人家背后坏话的事情。 可是第1次见到,那么多人都诋毁讨厌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呢,当然是孙立人。 中央军体系,绝大多数军官都是从中央军校出来的(原为黄埔军校),都喜欢叫委员长校长,相互之间讲个情谊关系。 孙立人孤高自傲,又是喝洋墨水回来的,与主流的黄埔系将领没有同窗之谊,也不擅协调各方面间之矛盾,相较之下非常格格不入。 人家不说他的坏话说谁的? 这方面周景就做的不错,为人大方,跟谁都笑呵呵,都有人戏称他为及时雨,这关系能差得了吗? 一有功劳就安排的板板正正,待遇也是数一数二。 万一哪天陷入险境,让友军帮着拉一把,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反正,他不会去赌的,也不会往坑里跳。这也无从验证了。 可如果被包围的是孙立人,见死不救,坐等友军被歼灭,那些黄埔将领是绝对能做得出来的。 上次周景可以打保票,就是是板上钉钉的。 驻印远征军,反攻缅甸是从43年8月底左右开始的。 在9月初,作为中国驻印军主力的,新编第38师和新编第22师,以及炮兵战车等特种部队,相继到达雷多地区集结。 反攻缅北的第1个战役——胡康河谷之战即将打响。 抱抱君:“胡康河谷之战,作为反攻缅甸的第1个战役,究竟是什么样的呢?我们的战地记者必修课本,来为你解答。” 必修课本:“主持人你好,我现在就在野人山胡康河谷。” 抱抱君:“那您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下那里的地貌环境吗?” 必修课本:“好的主持人。野人山位于缅甸北部,这里全都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茫茫数千年杳无人烟。 人们进入原始森林,犹如置身于黑暗世界。视野只能看到几米外,10米外的东西根本看不见。 这里昼夜温差很大,气候更是变幻无常,环境相当恶劣,虎啸猿啼,巨蟒野象,瘴疠流行,蚂蝗遍地。 在我跟随军队进入野人山,就遇到了数次险境,可算是长见识了。” 抱抱君:“哦,是遇到了什么险境,长了什么见识?” 必修课本:“这里任何一点意外就会要人命,烂叶子下面可能隐藏着万丈深渊。 爬在树上随时准备袭击人的旱蚂蝗,即便很小心躲避了,但这蚂蝗总是防不胜防,战士们每天都得相互帮助捉蚂蝗。 苍蝇大的蚊子,绝对能让第1次来到这里的人大为吃惊,甚至比看到那些没有见过的毒虫猛兽更让人吃惊,你很难相信蚊子可以长成这样。 而且这些巨大的蚊子并不仅仅是叮咬吸血,让你痒痒的难受。 它们还会传播要命的疾病——疟疾。一旦患上恶性疟疾,就会失去生命。在这儿我见到的不是一起两起了。 猛兽也很可怕,前几日,我跟随队伍行进时还看见一条蟒蛇,有战士冲着蟒蛇开了两枪,蟒蛇被击中却并没有死。 这时候有坦克开过来,从蟒蛇身上轧过,蟒蛇被碾碎开肠破肚。 我们在蟒蛇破碎的肚子里,看到有军用头盔,人头骨,军装,还有没有消化的人的肢体,显然那条蟒蛇不久之前刚吃过人。” 抱抱君:“看得出来,我们的战地记者冒着巨大风险,在为我们跟踪报道。感谢必修课本。 我们接着连线特邀嘉宾,新29师师长周景。他是现役少将师长,曾参与第1次远征缅甸,并安然带队回来。 有过不少值得称道的战绩,战术理论水平也达到了极高的层次,让我们欢迎他。” 鼓掌,鼓掌,鼓掌(jpg) 周景:“主持人你好,观众朋友大家好。” 还真当是电视直播呢!(ー_ー)!! 抱抱君:“……嗯,我们都知道反攻缅甸的重要性,随着中国内地对于日军发起了反攻,对军事物资的需求也越来越大。 而想要获得充足的军事物资,就要依赖滇缅公路。因此,打通滇缅公路成为中国驻印军需要完成的首要作战目标。 当然,因为远征军首次进入缅甸失利,让日军占领了滇缅公路,情况比较糟糕。 我们想知道的是,恢复滇缅公路,制定进攻路线,是有怎样的一种考虑呢?” 周景:“实话实说吗?” 抱抱君:“?_??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我们当然要听实话。“ 周景:“可以,不过又要乳英了。其实,刚才战地记者所说的我也看了。 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所行进的路线,是经过缅北野人山南边的折孟拱,密支那,然后攻占滇缅公路。” 抱抱君:“是的,是这条线路。可这跟英国人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 周景:“其实还有另一条线路,是新一军军长郑中将提出的,直接从印度亚三省的普哈尔地区出发,从缅甸中部向缅甸公路攻击。 我们第1次经过野人山的经验已经证明,野人山是一个死亡之地。如果从野人山前往缅甸,那么还未同日军交战,我方的元气就会受到损伤。 而从缅甸中部向滇缅公路攻击,就没有这样的忧虑了,道路相对要容易好走很多。 这是一个很容易就能得到的答案,可为什么还要从野人山走呢?” 抱抱君:“为什么呢?” “因为英国人。” 周景:“英国人担心中国军队深入缅甸腹地后,对于英国的殖民利益造成损伤。 所以英国人的态度很强硬,坚决不同意郑中将的想法。” 抱抱君:“哦,原来如此,英国人殖民主义的无耻我们算是见识到了,真不愧搅屎棍之名。 而且他们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国家地大物博,又岂会看上他的三瓜两枣。 强占他国土地,是不符合国际道义的,也是不符合我国传统的。 帝国主义真让人感到失望。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郑中将是驻印远征军的副司令,司令是美国人史迪威。他难道没有为此发声,帮我们说说话吗?” 周景:“我知道很多人也好奇,但其实他并没有为我们说话,英国人态度强硬,他便顺水推舟答应了英国人,否决了郑中将的提议。 对于史迪威此人,我并没有见过他,只是有所耳闻,所以并不方便对他有太多评价。 但我要强调一点,他是个美国人,性格观念是美国人的那一套,做事也要符合他祖国的利益。 美国人的利益是什么? 站在这个问题上想,美国人的利益就是团结英国人。 毕竟他们就是英国人的后裔,相互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也更亲近一些。 在这里我要吐槽一点,罗斯福许诺了60个师的装备,很多人就很高兴,觉得美国人对咱们真好,这么帮咱们。 其实要认识到,咱们中国才是对二战贡献最大的两个国家之一。 从31年开始,到珍珠港事件,这期间一直是我们独立的面对日本侵略者,不算那些少得可怜的武器援助,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帮助我们。 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无数军人前赴后继,拖住了日本侵略者几百万大军。 而且在美军参战以前,就已经把日本的经济给拖到破产了。 战争是对一个民族忍耐力的考验,我们和日本都在消耗中忍耐,看谁更有忍耐力。 我们耗得起,再打10年,20年,中国还是中国,亡不了。 所以,我说美国人下场是在抢夺胜利成果。如果他们再不下场,等决出胜负以后,他们就只能守着北美洲继续玩孤立主义了。 另外,在珍珠港事件之前,美国和日本的贸易一直进行。石油,钢铁,各种军用物资,日本人买到以后,全部拿来侵略我国了。 美国人难道不知道吗? 他们当然知道,但是跟日本人贸易有利啊! 现在是同样的道理,对于美国来说,跟我国合作打击日本侵略者,对他们有利。 向英国人妥协,出卖我国的利益,对于他们有利。” “好啦好啦,再说就是引战了。周将军,今天的讨论告一段落。 观众朋友们,想知道驻印远征军胡康河谷战役如何,明天同一时间继续关注我们。我是主持人抱抱君,爱你们!” 第102章,胡康河谷 管理员:禁言已关闭。 一抹风情:“妈蛋,终于让我们说话了,不是说好了讨论的吗,怎么搞成了访谈节目。 装腔作势的,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哪个台正儿八经搞的一个分析节目!我笑了。” 红色男爵士:“憋死我了,终于能说话的。其实总结来说,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你以为人家给你各种援助,人家就跟你好的穿一条裤子了?别做梦了,那只是暂时的。 一旦等你不符合人家利益了,一脚踹开你,还得往你身上踩两脚。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要时刻提高警惕。(认真脸)” 周景微微的顿了一下,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是哪位伟人说的? 好像是本朝太祖啊! 那没毛病。 兰陵小书童:“我说一段我知道的,开罗会议,中英美三国参加。 美国人面子上过得去,对委员长的态度不错。 可英国人始终不给面子,即便是三国元首都在场的情况下,英国人也经常让委员长难堪。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种族歧视。 当时的英国总参谋长艾伦.布鲁克认为:对外国人就应予冷落,如果这个外国人又是非白种人,还应该再踩他一脚。 是你以为入了美国国籍成美国人了,入了英国国籍就是英国人了? 错,实际上,除非你把皮扒了,换成白皮,否则你在人家眼里永远是外国人。(狗头保命)” 呃……有道理,人种歧视即便嘴上不说,也会根植在人的心里。 在汉人世界鼎盛的唐汉时期,把黑人叫做昆仑奴,白人好像是白番?反正带点歧视的意思。 而近代工业革命起源于欧洲,那里渐渐的成为了世界的中心,掌握话语权的成为了白人,谁会遭到歧视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等到哪一天,这片古老的大地崛起一个新的强盛的国家,成为了世界的中心,荣誉感自豪感又会属于这个更加强盛的民族。?? 周景有幸出生在哪个时代,见证了国家的繁荣富强。 所以他跟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不同,面对外国人没有自卑畏惧之类的想法。 一切都要感谢革命先烈,如果没有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建立一个强大富饶的国家,让中国人民都站起来,恐怕到了21世纪,中国人的脊梁骨还是弯着的。 不言只字:“既然大家都分享了,我也分享一段,关于委员长夫人的事情。 众所周知,“国母”也是个优秀的女人,信奉基督教,讲的一口流利的英语,政治手腕很厉害。 42年底,她以治疗皮肤病为由飞往美国,其实是为了劝说美国政府给予更多的帮助。 在纽约医院住院4个月以后,“国母”接受了白宫罗斯福夫妇的款待,时间为一个星期。 之后在罗斯福夫妇的安排下,在议院发表了演讲,这次演讲十分重要,取得了卓尔有效的成果。 动人的外表,在加上她那口流利的英语,和杰出的语言表达能力,博得了很多美国人的欢心。 但是演讲除外,罗斯福还发现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在演讲活动结束以后,罗斯福在家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家庭宴会,来为她庆祝。 就在大家聊的都开心的时候,罗斯福突然向她提出了一个问题:蒋和您是如何对待战时工人的罢工? 宋听后先是沉默不语,后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意思就是“杀头”。 周围在场的人看后皆大惊失色,罗斯福也觉得尴尬和恐怖,他没想到这位看上去优雅的女性,内心是那么狠毒。 后来罗斯福还对人说:宋是一个像铁一样的女人。(请说说你们的感想!)” 似乎都被“国母”这种冷酷的态度吓到了,群里沉寂了好一会儿。 还是一抹风情率先发言:“这个女人跟慈禧有的一拼,我们不能否认她的优秀,但绝不会认可她这种行为、态度。这简直是不把人当人看,太可恶了!(愤怒脸)” 抱抱君也气愤的发言道:“不把人民当人看,还想让弟兄们卖命,做梦。对了,抗战胜利后,周师座可是要明智选择啊!” 周景:“………” 考虑的不是太远了吗?还是顾眼前吧! …… …… 其实,训练部队修身养息并不代表没有战争,在1943年的春天,野人山的战争早就打响了。 驻印度远征军的先头部队,是新编38师的114团。 这支部队的任务是:消灭盘踞在野人山,及胡康河谷之敌。掩护独立工兵第10、第11团,美国工兵两个团,及独立工兵三个营,完成修筑中印公路首段的任务。 他们准备了充足的粮食和弹药,携带了齐全的通讯设施,但是仍然不足以应对丛林中的状况。 他们在丛林里时常迷路,需要美军飞机不时从空中指点路线。 经过长达半个多月的行军,114团才抵达柏察海,在卡拉卡一带修建防御阵地,等待后续部队的抵达。 当时,日军第18师团正盘踞在缅甸北部。说起来日军第18师团,很多人都有印象,因为这是个臭名昭著的师团。 我之仇寇,彼之英雄。 日军第18师团,先后参加了进攻上海,南京,香港的作战。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又攻陷印度支那,马来亚,新加坡,泰国。 这支师团在日本国内赞誉极高,被奉为常胜师团,牛逼哄哄的不得了。 师团长是日本田中新一中将,他得知中国驻印军抵达的消息后,立即命令麾下的114联队拼命抵抗,企图再次将中国军队逼退到野人山当中。 抱抱君又问:“作战的重要性我们已经了解,那您能否为我们讲讲这次作战的难度呢?跟一般的战斗有什么区别。” 当然没有问题,跟群里面这帮书友吹牛打屁之前,周景还真跟龙文章搞过一次兵棋推演。 野人山的地形复杂,环境恶劣,在这里作战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周景站在日军方面,指挥114联队,龙文章则指挥114团。 周景一上来就来了个当头棒喝。 这个时候,日军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开战之初的劲头没有了,飞机大炮坦克在数量和质量上都比不过驻印远征军。 不过,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在野人山这里打仗,日本人是占了地利的便宜了。 由于森林的特殊限制,飞机、坦克、大炮等机械化部队和重型武器完全失去威力,常常是小规模的接触战。 双方均分为若干战斗小组,如同林中小溪,蜿蜒前进,以搜索对方据点,然后寻觅攻守得宜之地势,构筑工事,各个击破。 这便是令军事家极其头痛的森林战术。 拿着红色小旗的龙文章直接傻眼了,气得想骂娘。 攻打龙陵县城的时候,他可是体会到了有飞机支援是个什么感觉。 那简直爽得没边儿了。 要是动一动身子,飞机大炮坦克一拥而上,直接一路碾压过去,简直不要太爽。 可现在,突然告诉他,你这些优势都用不着,那绝对让人痛苦的要死。 小规模渗透就渗透呗!龙文章也没辙,只能继续用这种苦逼的方式推进。 周景轻蔑一笑,第二招来了! 茂密的树叶遮天蔽日,四处一片黑暗,常常是敌我搜索部队遭遇,但闻其声,不见其人。 只能靠听觉和直觉作战,靠双方对地形熟悉程度,和个人作战素质决定生死存亡。 在这一方面,率先抵达的日军是占有一定优势的,小赚一点便宜。 龙文章:怒气积攒中…… 周景正思索着抛出下一个难题,龙文章的怒气爆发了,大喝一声:“粮食!” 这场战斗不是一天两天能结束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而且人要打仗的,没有闲时间去捕猎摘果子吃,那也不够。 盟军的部队可以依靠飞机空投,日军已经丧失了制空权,吃土吧! 老实讲,周景一开始还被难住了,不过谁让他能去重庆那边听详细的战况汇报,龙文章却无法得知呢! 提前知道了答案,还有什么难的呢! 周景随意的扔下一只太阳旗,“哼,我们陆军的马鹿,吃草也能打仗。 没错,制空权是没有的,意味着基本没有空投。但是你们的空头就能轻易到手吗? 白日做梦! 空投常常受到天气限制,弹药、粮食,你别妄想能及时到达。 而且,不是说你们的飞机投下来物资就归你们,那玩意儿得看谁能抢得到,谁能抢到就是谁的。 大不了就派兵打呗,争夺粮食打出狗脑子,反正他们都要为天皇献身,早一点晚一点无所谓。” 龙文章被周景的无耻气得说不出话了,这也太无赖了吧!竟然还能这样? 细想开来,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以小日本的疯狂,忍耐力,绝逼是能撑住的。而且指望飞机把物资能直接投到你脚底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把物资空投到敌人阵地上的事情,那是常有的事儿。重要的是别把炸弹投到自己人头上,那就阿弥陀佛了。 这一次,龙文章算是略占优势,小胜一点。 可周景马上又抛出了4个老k,饮水问题。 日军率先抵达,而且是在向后撤退,保障饮水问题是有一定优势的。 而孙立人他们作为进攻的一方,常常是占领一个山头或一片树林,却没水源,吃水也靠空投。 吃水都得靠空投,这是不是问题呢! 龙文章笑了,十分冷静的说:“师座,这和粮食是一样的问题。你们部署在一线的部队,储存的那点水总不能无限用吧! 他们也得收集水资源,大不了还是打。取水时,为争夺一捅水,打得你死我活。 桶那玩意儿也扛不住子弹,说不定最后是桶破水流一场空。 而且据我所知,蚂蚁穴地下可以掘得泉水,饮水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周景微微一怔,还真被龙文章给说中了。可那是战争打了俩个月才有的事情,远征军士兵们发现,在蚂蚁穴地下可掘得泉水,饮水问题才稍有好转。 是可龙文章怎么想到的呢? 周景忽然发现龙文章嘴角那丝微不可察的笑容,沙盘一侧收拾旗帜的孟烦了偷偷的低下了头。 “嘶,原来是出内鬼了!”周景自语道。 孟烦了跟他去过一次重庆,那次谈论这件事情的沙龙聚会他也在。 好吧,该扔一个王炸,展示一下实力了。 孙子兵法地利篇有言:………有利地形先到先得。 日军先抵达战场,作为防守的一方,自然选择防守有利的地势。 野人山那里多山地,守军居高临下,只需用少量配置,便可控制远近。 周景得意洋洋的说:“天门山你也守过,知道山头有多难攻,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如果没有办法,那就认输好了,我告诉你答案。” 这个情报孟烦了应该不知道,因为关于这个情报的汇报,是之前的很早的一次集团军军事会议透露的。 周景也从未跟其他人讲过。 孟烦了注视着低头沉思的龙文章,其实他也想不明白,怎样才能避免这一劣势呢? 这里不是战场,没有战场的环境,对于许多细节就没有把握,光靠空想是很难想得出来的。 如果周景不说最后那句嘲讽的话,龙文章兴许还会认输。可是周景都那样说了,龙文章代表着中国军队来推演,他是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更不会认输的。 三个人一直在房间里呆着,周景那杯茶都添了5次水了,他正要拿起来喝,龙文章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周景差点没一口水喷出去,咽了茶水好奇的问:“大惊小怪的,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是怎么解决的了。”龙文章身上冒着一种劲头,是兴奋的劲头。 他说:“野人山的丛林里,白天虽然视线不佳,但还有些视野,对于进攻的一方是大大的不利。 可是在夜间,谁还能看不着谁呀?小日本恐怕也只能用听觉守卫,视觉无能为力了。 所以我们只需要采取白天警卫,夜里攻击之战术。小日本儿的地形优势也基本等于没有了。” 龙文章的推断让周景心生佩服,因为他当时是直接得到答案,所以他无从估计自己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想出来。 但他知道,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必须因地制宜,选择适合的进攻战术。 在这一点上龙文章是合格的,要比那些死板平庸的指挥官强出不止一筹。 周景放下茶碗,走到龙文章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答对了,你赢了,这也是孙立人将军的应对策略。” 其后,远征军其实还有一个难题,野人山区毒蛇猛兽成群,那也是很令人头痛的。 先头部队一面与日军周旋,一面还得应付各种野兽的袭击。 周景听人说过一些,最初进入野人山时,一只大象深夜闻入营地,被哨兵用枪打死。 一天深夜,有个二等兵在站岗时,忽听附近芦草丛林中有声音,以为是敌人,开枪后才发现是一只老虎。 虽然也给远征军造成了不少麻烦,但是对于勤劳刻苦的中国人来说,那都能克服。 兵棋推演告一段落,而现实中的战斗自然没有推演那么简单。战争总是充满残酷和意外的。 当时,在野人山担任防务的是帕恩塞上校,率领的英军约1000余人,驻扎在唐卡家。 日军因屡袭驻印军未得遥,便改变目标出击唐卡家的英军。 殖民地的英军还是一如既往的拖后腿,没怎么打就又被围困了,急向孙立人将军求援。 114团团长李鸿上校,奉命率部增援,战士们英勇进攻,一连夺回几个山头。 而敌人连病带伤,死了一半多,承受不住退却了,此后便改为小股骚扰。 第114团掩护英军撤退到百察海,接替了英军在百察海和唐卡家的防务。 与此同时,日军还对野人山入印的门户塔家铺,发动过一次猛烈的攻击。 驻印军由于运输困难,以少量弹药与日军连战数昼夜,终于击退敌人。 经过这次沉重打击后,日军再也不敢进窥印度东部的阿萨姆邦了。 3月下旬,中国军队进入野人山。 敌人常是3人为一组,在大树顶上布置机枪阵地,将弹药给养悬挂在树枝上,并利用树枝条搭成吊铺,可连续几日不着地。 树与树之间架设系有警铃的拉绳,使战斗小组连成一片,互递情报。 如遇第114团摸索部队摸进火网时,双方战斗打响,敌人则沿着事先架好的绳索桥转移到另一棵树上,以扰乱对方的射击目标。 有时敌人利用合抱之树干中间的空洞,身披伪装,隐于树后,枪口朝路口或河流渡头,寻机向第114团尖兵队射击。 有时利用自然草丛,埋伏若干小组。虽然主力撤退,仍按兵不动,伺机向前进部队射击。 往往先头部队已前进几十里,后面的部队仍须严密搜索日军残存的战斗小组。 真是人一入山林处处为战场。 从1943年的3月,到10月份,第114团官兵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经过8个月黑暗和泥沼中的生活,抵抗着疟蚊,蚂蟥和敌人的袭击, 终于赶走了山中的日军,开辟出一条路基,完成了掩护工兵和开山机注入的艰巨任务。 当时,孙立人带着114团出发时,有一位英国少校曾打赌:“你们部队想从野人山打出去,还要掩护中国和美国工兵修筑一条中印公路? 我想,不要说这条公路没法子修成,恐怕连你们部队也没法子爬过这一做野人山啊!” 打赌的这位英国少校做梦也没有想到,仅8个月不到的时间,第114团官兵竟然凭着一支枪,一条毛毯和两条腿。 跨过人烟绝迹,毒蛇、猛兽横行的荒区,胜利的越过野人山。 一条坦荡的公路也奇迹般的穿过了丛林,爬过了山头,向东延伸,一直通到胡康河谷的瓦拉渣,创造了军事史和公路修筑史上的奇迹。 一个团规模的争夺战,只是整个战役的开头,胡康河谷才是这场战役的争夺点。 胡康河谷也是也野人山的一部分,它是一个东西宽20~70公里,南北长约200公里的山间盆地。 河谷中河流纵横,其中坐落着于邦家,太白家,孟关和瓦鲁班等几个村镇。 这里是日军主要据点,和修建中的中印公路的必经地点。 整个盆地一到雨季便成为一片汪洋,到了旱季又瘴疠流行。 胡康河谷的缅甸语名字,意为魔鬼居住的地方。 孙立人将军的38师,和廖建楚的新22师分左右两路,向着胡康河谷的行政中心孟关挺进。 然而这里又出现了一个差错,差点让一个团的兵力万劫不复。 抱抱君:“我猜,又要乳英了是不是?” “没错,猜的真准。” 周景都想替他鼓掌了。 驻印军的总指挥部,根据英方提供的错误情报,认为胡康河谷一带只有少数的日军。 38师112团没有多加确认,就采用了英方的情报。在向胡康河谷的日军发动进攻后,112团才发现敌人的火力很猛,恐怕情报有误。 于是不得不请求总指挥部调兵增援,但是总指挥部参谋长波德诺将军,认为英国的情报没有问题,是112团夸大其词,日军的兵力不多,不同意调兵增援。 抱抱君:“那么敌人到底有多少兵力呢?是真的如英方情报所说兵力很少吗?” “扯淡,实际上112团一个团,是在跟日军第18师团的主力,第55、56两个联队交战。 这是主力联队,在抗战之初,一个联队打垮中央军几个师,撵着几万人跑。 虽说112团是美械装备团,与开战之初的中央军不可同日而语。 可让他们1对2,进攻配备了山炮重炮,还有坚固的工事可以作为凭借的,两个主力联队。 开无双也打不赢啊!” 如果周景是孙立人,他都想往提供情报的英国人脸上吐唾沫了,拔枪决斗都不为过。 抱抱君捧哏做的不错,继续问:“那后来呢?” ps:6000字。 完成了(8/1)补更。 第103章,夸张的军令状 后来怎么样?当然是守住了。 经过丛林战训练的官兵们,明白不能和日军硬拼,所以就上了树。 在丛林里跟日军玩起了捉迷藏,找准机会就打上一个冷枪,让敌人防不胜防。 日本人找不到中国军队了,可是中国人又似乎无处不在。 躲在树上的中国士兵,把树下乱窜的日本兵看得清清楚楚,计算好机会,冷枪响起就有日军倒下。 日本人吃了亏,知道了厉害,也在想应对之策——他们集中大批兵力,把树团团围起来,然后集中武器对着大树射击。 这要是放在一般的林子里,说不定就会起效果了。可是这里的树木生长多年,既高大又茂盛,日本人的盲目扫射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 后来,日本人又想了一个办法——围困。既然找不到你们,那就把你们包围起来,将你们饿死。 虽然远征军的将士们学习了野外生存技能,也知道能抓蛇、虫子充饥,可是日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在小范围里哪有那么多蛇虫鼠蚁可吃? 饥饿折磨着士兵,可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他们仍然得支撑着。 好在盟军已经掌握了制空权,飞机搜索到了他们的位置,投下了降落伞,他们得救了。 步兵的支援则慢了许多,因为道路难行直到20多天后才抵达。 112团的战士们,就在树上当了20多天的野人,跟日本人纠缠做斗争。 后续激战了6天6夜,于邦家被攻克,新38师击毙了日军第56队联队长藤井小五郎,及其以下官兵200人。 虽然歼灭的敌人不多,但给日军造成了很大的杀伤,沉重的打击了日军第18师团。 远征军强悍的战斗力,旺盛的作战意志,让日军为之侧目。 经过此战后,第18师团师团长田中新一感叹说:“中国军队的战斗力,已达到不可与昔日相比的精强程度。” 驻印度的远征军反攻缅甸,如果有亲历者讲述,足够写一本书的。 孙立人的新38师,廖建楚的新22师,都取得了极佳的战果。 而攻守易势,日军也体验到了战争之初国军失败的滋味儿。 号称丛林之王的王牌部队,第18师团伤亡了1.2万多人,已被重创。 如果他们在不思悔改,早点投降,被成建制的歼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 又是一年春天,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向世人宣告春天的到来。 保山,距离怒江不到150公里,然而这里就是远征军的总部,新上任的总司令卫将军,这个月在此处召开的第三次军事会议。 其实,卫将军成为远征军总司令,有点摘桃子的意思。 因为之前的陈将军,已经完成了筹建远征军司令部的任务,只不过由于胃病复发,不得已回到重庆休养。 不过,要说更愿意在谁的麾下听令,恐怕有不少人愿意让卫将军指挥他们。 陈将军虽然属于黄埔系的2号人物,又是委员长的干女婿,深得委员长信任。 但他本人带兵打仗的能力着实一般,最擅长的是治军。让这样一个人来指挥打仗,是嫌自己命长吗? 当然。那样说可能有些过分,可没人愿意打败仗,这总没问题吧! 卫将军是委员长麾下的5虎上将之一,颇有战功。虽然因为他并非黄埔军校出身,委员长对他的信任度也有限,但并不能否认他能征善战的事实。 卫将军早年追随孙逸仙,有常胜将军之称。这个称呼并不是人们随意的奉承,而是对他显赫战绩的真实评价。 在这样一位能征善战的司令麾下听令,明显比一位指挥作战一般般的司令,让人感到踏实的多。 车子刚开到保山,就能看到一辆辆崭新的美式吉普,在保山的街上飞驰着。 副驾驶坐着的孟烦了,回过头去:“师座,这小车还挺多的啊!” “肯定多了,每次会议怎么着也得来个二三十位将军,一会儿别给我大惊小怪的丢人。”后座上坐着的周景,认真的叮嘱道。 “嘿嘿,哪儿呢?肯定不给师座丢脸。”孟烦了嘿笑着说道,回头又好奇的打量街上。 远征军的司令总部,是直接征集了保山的县政府办公场所。 周景他们抵达时,门口已经停了一排的小轿车,熟识的将军们三三两两的在院子里交谈。 在别处,很少有人能看到这么多将军,好像就跟不值钱似的。 周景下车刚一跨过院门,打迎面就来了一位上校,问候着:“周师长,好久不见。” “虞啸卿!”孟烦了惊讶的嘀咕着,显然在这见到虞啸卿,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周景侧过头瞪了他一眼,孟烦了忙收起了那副惊讶的表情,恭敬的站在后面不作声了。 “虞师长,好久不见,听说你们是全部完成了美式训练,拿到了半个师的美械,恭喜恭喜啊!”周景说。 虞啸卿的那个师,去年调离了禅达,到云南接受美国人的集中训练。那些美国教官都是从美国国防部调来的,能力水平很高的。 虞啸卿常年严肃的面庞,此时也带了些笑意,“周师长过奖了,我师仅是31个受训师的其中之一,算不了什么。 哪像周师长,深得委员长信任,独享一个美械师的装备,现在都抵得上半个军了吧!” “哎,过奖过奖,再说了拿到好装备也是要打敌人的,这些就不要再说了。”周景注意到了别人投来的目光,笑着谦虚了两句,便邀请他进里面叙话。 然而当他们俩走后,刚才听到他们谈话的同僚,这才收回了目光。 其中自然不乏跟他们相熟的同僚,多少知道他们的一些底细,跟那些不太熟的同僚,彼此间小声嘀咕。 “那位挂着上校军衔的,也是个师长,怎么还没有升将军?” “少见吧,那是第二军虞军长的公子,志比天高,扬言不取得反攻的胜利,便永远也不当将军!” “哦,怪不得,我说他怎么分了半个师的美械装备,原来在这儿啊!” 柠檬味飘了半个院子,很多人都酸溜溜的不得了,可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 驼峰航线的运量有限,美式训练练了31个师,可实际上运过来的美械并不足以全部装备31个师。 那么自然有的人分的多有的人分的少,有的是两个师平分一个师的美械装备,有的是三个师平分一个师的美械装备。 而一个师就能拿一个师的美械装备,那可是少之又少。 “周景少将我有所耳闻,可他凭什么能拿一个师的美械装备?有哪位大员姓周?”有人不解的问道。 旁边的人摇头道:“有几位姓周的将军,但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我见他和卫司令的关系不错,或许是因为这一点吧?” “哎,你们都说错了。关于这个师的美械装备,我倒是听一个美国朋友讲过。” 几个正在嘀咕的将军,望向了说话的来人,原来是71军的陈明任副军长。 “陈军长好。”他们几个连忙敬礼道。 一般官越大的越后到,先到的都是少将,然后是中将,最后就是上将司令了。 陈将军是来的最早的一个中将了。 陈将军抬手回了个礼,笑着说:“这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与其让你们瞎猜,不如直接告诉你们。 周景能拿到一个师的美械装备,那是因为他立下了军令状,保证一开战,一个星期拿下天门山。 天门山的重要性我不多说,那个美国人史迪威对他很欣赏,所以特批给她一个美械师的装备。 你们哪位如果也敢下这样的军令状,我向司令打报告,也给你们批一个美械师的装备,怎么样,有哪位想试试?” 一个星期打下天门山? 一帮少将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了,这种军令状都敢立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天门山,他们都去看过的。那是前个月的1次军事会议中讨论的。 惠通桥和禅达桥,相距不到80公里的两座桥梁,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惠通桥虽然被炸断了,但是桥基依旧存在,修复要比重新建设一座大桥更简单。 而且那是通向滇缅公路的重要桥梁,是远征军此次行动的目标之一。 禅达桥要比惠通桥窄了许多,虽然无法直通滇缅公路,让它的重要性下降了许多,但是对于大军作战,依旧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如果在大军渡江后,可以飞快的拿下天门山,将禅达桥重新修好,那么这个桥梁将会成为保障大军后勤的生命线。 现在已经3月份了,大军进攻如果不出意外将会是5月份。 6月份雨季即将来临,如果在那之前远征军无法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江水陡然涨的情形将会使得运输十分困难,不利于中国军队的作战,远征军发起的攻势将自行瓦解。 禅达桥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重要性摆在那里,他们能看到,日军也能看到。 所以在天门山上,有着竹内连山一个不满编的联队,那家伙还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来修筑工事。 不说渡江进攻的问题,就单另把天门山拿出来,在座的每一位,都没有信心,以一个师的兵力一个星期拿下这座山。 这种攻坚战,打个10天半个月非常正常,而且即便攻下来恐怕也是损失惨重的。 而现实是,攻打天门山还得渡江进攻,难度陡然上升两个层次。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们中的哪一个人,他们都不敢打保票说一个月拿下天门山。 一个星期拿下天门山,这军令状下的,也太硬了,简直是在找死。 而进入内院儿,虞啸卿也在问:“周师长,我知道你打仗有两把刷子。可你怎么敢保证,一个星期拿下天门山呢?竹内连山修筑的工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填掉的。” “拿人命来填,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周景淡然的回了一句。 “可你怎么保证能拿得下,要是拿不下,虽然不至于掉脑袋,但撤职是免不了的,我不相信你是这么莽撞的人。” 说到底,虞啸卿还是不相信周景有什么办法。竹内连山修筑的工事十分隐蔽,远远的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 但他可以换位思考,如果把他放在竹内连山的位置上,有一年多的时间来经营修筑,绝对能弄的固若金汤。 经历了小半年的美式训练,虞啸卿也算是长了见识。 以他的认知来思考,即便有飞机大炮的支援,即便能不惜兵力玩命进攻,也很难在一个星期拿下天门山。 如果交给他来进攻,怎么也得两个星期吧! 他没有说出这样的话,周景也无从得知,可如果周景知道的话,一定会吐他一脸唾沫星子,简直太天真了。 这种攻坚战,真要拿人命来填,一个月也不够用,一个师也不够填的。 周景有心拿他的奇思妙想来装装逼,不过一想到日本间谍的猖狂,就立即熄了这种心思。 嘴上笑呵呵的说:“别急,怎么打我胸有成竹,你们到时候听我的捷报就行了。现在容我卖个关子。” 虞啸卿抿着嘴唇,眼神幽怨的望着周景,就跟姑娘看提着裤子不认人的负心人是一个模样。 周景都被看怕了,好在陈军长进来,让他避免了继续尴尬。 “周景啊,啸卿也在。” “陈军长好!” 两个人连忙问候。 “准备开会了,入座吧!” 周景一眼扫过去,陈军长后面跟着一大票将军也进来了,看来是要开会了。 他笑着回了一句,便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自己的那张椅子,坐下来等待。 远征军由第十一集团军和第二十集团军组成,管辖的兵力有20万。 一个师就有万把出头,大概三个师会编成一个军,有多少将军,没有数过,五六十位恐怕是有的。 当然那么多将军不可能都来,每个师一般会来一个,师长来了,副师长就不来了。 即便如此,当到来的一票将军全部坐下后,也足足有将近30位,可谓是将星云集。 第104章,军议 “司令到!” 门口的警卫一声呼喊。 坐在长条会议桌两侧的一票将军们,刷的一下都站起来了,腰杆儿挺得笔直。 如果不看他们的着装,这就是30多位普通军人,迎接上级。 卫司令从大门走进来,一直走到会议桌的主位上,扫了一眼分列两排的将军们。 “坐下吧!” 众人齐刷刷的坐下,就好像那刚当了三个月兵的新兵,干脆利落、恭恭敬敬没有任何毛病能挑得出来。 可要知道,这些恭恭敬敬的“新兵”,回到自己的地盘上,都是管着1万来人,一言九鼎的大佬。 能镇住这些人的卫司令,难道真的如民间所说,三头六臂,两眼冒金光,如天神下凡吗? 当然不是,卫司令个头中等,样貌也没什么特殊的,跟个普通中年大叔一样。 如果非要说有点什么,周景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虎气”。五虎上将,跟称号也相呼应了。 会议直接开始,周景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坐在会议桌旁认真的听讲。 此次军事会议,还是老议题,制定反攻的作战方案。 怒江西岸是高黎贡山,平均海拔约3500米。其中,以北段较高,海拔4000米以上,尾端约2000余米。 松山,天门山,都是高黎贡山的一座山头罢了。 远征军的第一阶段任务,就是如何安全平稳的让大军渡江,冲上高黎贡山,站稳脚跟。 日军固守在松山,腾冲,龙陵一带,修筑了大量的工事堡垒。 第二阶段的任务,就是占领这些地方,把日军歼灭或者驱逐。 第三阶段任务,就是跟正在从西南方向进攻的,驻印远征军会师缅甸。 百十来字就能概括的目标,实际上要治理一个完善而有效的进攻方略,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一票将军,跟着卫司令,把怒江沿线都走了个遍,会议开了十几次,商讨了一遍又一遍,制作反攻的作战方案。 折腾了两三个月,总算弄得差不多了。上次会议大体的作战方案已经有了,只是各部队在争夺攻击任务时,吵成了一锅粥,搞得纷乱不平。 眼看着大战将起,这是该有个定论了。 周景听着听着走神了,直到距离他几个身位的,陈明任站起来说了一句话,才让他回过神来。 “司令,我们71军以打硬仗著称,承担主攻任务我们义不容辞。” 这句话听着没什么毛病,因为71军在抗战时候打了很多硬仗,战绩能排在前5。 可听着总是有些不对味,什么叫做打硬仗他们义不容辞,那岂不是说其他人只能打顺风仗,都是垃圾吗? “陈将军,硬仗我们也能打,总不能你们71军捞着吃肉,我们54军就喝汤吧?” 阙云骞站起来主动请缨道:“司令,我们54军请求担任主攻任务,让71军的弟兄们也瞧一瞧,能打硬仗的部队不仅仅有他们呀!” 两位军长,分别坐在会议桌的两侧,挨着卫司令不远,一站起来四目相对,都快蹦出火星子了。 周景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个不停,摆明了是要看好戏了。 归属卫司令指挥的是两个集团军,下属6个军。要说最能打的嘛,肯定非71军莫属。 七十一中的外号是御林军,德械师。原来下辖有36、87、88师。属于国军仅有的三个模范全装德械师,可谓是铁血虎贲。 先后参加了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徐州会战,武汉会战等一系列战役,战功彪炳。 最值得称道的,当初武汉会中的富金山守卫战,以一个军阻击日军三个半师团10天,取得重要胜利。 被日军称为“中国军队的主力”。 第71军虽然厉害,但是后台不是那么硬,比起土木系的54军要差那么一些。 陈将军可是委员长的浙江老乡,深得委员长信任。 54军被调走了一个中央嫡系师,另作他用,战斗力陡然锐减。 而其,麾下的第50师为地方部队,虽然整编之后战斗力有所提高,但也只是很平常的,谈不上有多厉害。 最惨的要数第198师,原为湖南省的地方保安队改编而成,其成分大多为湘西农民,因成军不久,兵员素质极差。 一个主力军,突然成了三流部队,原来的陈司令哪能答应,那可是他的嫡系部队啊! 所以,71军原本那个主力师36师,被调到了54军,司令部给71军补了一个新28师,那就是个新编师,两个军的恩怨就这么结下了。 如果今天坐在那儿的是陈司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胳膊拧不过大腿,陈明任都不会站起来说这句话。 今天,这里坐的是卫司令,那他就要站起来抢个主攻,狠狠的打上他一仗,打出威风来,证明一下他们71军。 对了,陈明任现在是代军长,能不能去掉那个“代”字,就看能不能打出威风立下功劳。 阙云骞跟陈明任的想法类似,也想打一场硬仗,证明陈司令的提拔没看错人。 而且他们都有一个,也不能说是错误的认知,大概是胜券在握的想法。 远征军准备了20万大军,先期两批渡河的就有12万大军。 而此时已经快要日落西山的日军,兵力捉襟见肘。密支那那边被驻印远征军打得节节溃败,第18师团几乎惨遭消灭。 他们当面之敌仅是日军第56师团的2万多人,日军基本上是不会有太多援军的。 10:1的兵力,兵力对比太悬殊了,而且远征军拿到的装备都是美械,不比日军的差。 特别是有飞机的支援。 这就好比原来被欺负的瘦子,进补了一年多,吃的膘肥体壮。还有朋友帮他扔石子儿帮忙打架。 而原来欺负瘦子那个矮胖子,日子一天过的不如一天,已经饿得瘦骨嶙峋了,没什么劲头了。 十分明显的局势,傻子也能看得出来,要是再不抢着立功,那还等到什么时候呢? “不能老让你们71军损失惨重啊,歇歇吧,老弟!” “用不着,我们71军的弟兄为了保家卫国,不怕牺牲。倒是你们54军,能不能承担起重任,还需要考量!” “这不就是机会吗,我们担任主攻任务,让你们也见识见识!也省得尾巴翘上天了,都不认自家兄弟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针锋相对,如果不是余光看见卫司令坐在那儿一言不发,两人恐怕还要再提高十几个分贝。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总参谋长萧毅素一拍桌子呵斥道。 两个人这才停下了争吵,悻悻的望向了卫司令,等他发话。 总参谋长跟他们一样是中将,说话的分量没那么重的。 卫司令是胸中有韬略的人,并没有因为两位下属的争吵而发怒,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坐下。 而当二人坐下后,他才语重心长的说:“你们立功心切的心情我明白,松山,龙陵,腾冲,后面还有缅甸,这么大的一盘棋,不是一两个军就能吃下的,总会有机会的。” 陈明任,阙云骞都悻悻的不说话了,就像卫司令所说,这么一大盘棋还真不是他们当中某个人能拿下的。 实力摆在那里,用到他们主攻的时候,别人也替代不了。 卫司令平息了他们二人的纷争,迅速转移话题,看向周景询问道:“周景,你们师准备的怎么样了,7天拿下天门山可不是一个容易的活。” 周景站了起来,“司令,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发动进攻。” 看样子非常胸有成竹,卫司令有点相信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他免不了再次确认问道: “军中无戏言,你可是拿项上人头担保立下军令状的。一旦7天拿不下天门山,是要撤职查办的。 如果你没有把握,可以提出来,我可以拿预备队把你换下来,现在还来得及。 要是等到事到临头了,你想后悔,都没地儿后悔去。” 周景心里清楚,这就是没有把杀手锏拿出来,汇报上去的后果。 如果卫司令完全明白他的作战计划,大概率是不会这样担心的。 可要是真把作战计划汇报上去,一来要承担泄密的风险,二来要承担被替换的风险。 这两个风险,周景哪个也不想担,所以他只能承担被人质疑的风险。 “司令,我还是那句话,7天拿不下天门山,我把脑袋拧下来给您当夜壶。” 周景坚定的语气,视死如归的眼神,好像下一刻就要带着全师的人发起进攻了。 在场的其他人闻之肃然起敬,然后就是在心里嘀咕:这孙子是吃错药了吧,真这么玩命? 卫司令笑了:“好,我就喜欢你这种有志气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我用不着你这么大的脑袋当夜壶,还是多想想你的作战方案吧!” “是,司令。” 周景坐下,正襟危坐的听着任务布置。 然而,就在这里举行军事会议的时候,一个惊人的消息突然传来,差点让这次会议白开了。 第105章,老头子的性格 会议快到尾声的时候,一名年轻的军官急匆匆的跑进来,完全不顾及会议纪律,直奔卫司令。 周景他们都认得,这是司令部的赵参谋,军衔不高却深得司令的信任,所以也无人阻拦。 赵参谋在司令耳边耳语了一番,并拿出了一份电报。 司令的脸立即就沉下来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因为何故。司令平日里也很和善,很少见到他这种表情,恐怕赵参谋带来的这个消息非同小可。 就在众人疑心之时,司令开口了:“小赵,这里都不是外人,说说吧!” 赵参谋抿了抿嘴唇,站在司令的身侧,“贵阳发来电报,日军从广西度过金城江,侵占了贵州省的独山县,有窥视贵阳之想法。” 话音刚落,一众将军的汗毛都耸立起来了。独山县距离贵州省的省会贵阳并不远, 而贵阳的位置至关重要,如果继续往西打,把昆明和重庆分割开来都是有可能的。 之前,民间传出了一些不好的消息,说:“汪填海委政府已经派遣了一些代表潜入昆明,准备说服龙云飞及其部署叛国投敌。”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如果真的让日军的阴谋得逞,后果不堪想象。 周景欲言又止,其他人也多有想法,不过司令没有开口,他们谁也不敢妄自发言。 不过,很快也没有他们发言的机会了。 司令部一名姓王的参谋,也拿着一份电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带来了重庆的态度。 司令拿着电报看了一眼,还给了那位姓王的参谋,并让他诵读。 电报没有任何修辞,直截了当的几句话,意思是令远征军回师禄丰,楚雄一带,监视龙云飞,严密监视龙云飞的部队,并且抽调部队驰援贵阳。 这道命令一定是委员长的意思,而黄埔系的军官,向来以他们校长的命令为首,哪里会有什么想法。 而非黄埔系的军官,也都知道委员长的脾气性格。 老头子的电报都打过来了,最好乖乖照做。打赢了仗自然皆大欢喜,打输了仗,反正是按照老头子的意思办了,看在忠心耿耿的份上,一般也不会过多为难追责。 可如果不照做,呵呵,那最好祈祷你按自己的想法别打了败仗,因为那绝对不是撤职的事情了。 并且,你即便打赢了,最后也不一定会落什么好下场。毕竟,你没按老头子的意思办,显得有点不忠心了。 逮着机会给你来个明升暗降,弄到后方去养老,那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了。 所以,当卫司令开口询问他们,谁还有什么想法意见时,一个个都正襟危坐,跟泥塑菩萨似的。 司令的目光扫下来,坐在离其不远的陈明任被盯心里都发慌,无奈开口道:“我们都唯司令马首是瞻,司令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滑头,明显是不想承担责任,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变成了对司令为令是从的意思。 陈明任对面的阙云骞,察觉到司令的目光扫过来,也连忙说了同样的话,就是不做其他的表态。 而这两位都这样说,其他人也纷纷如此,表示为司令马首是瞻。 就当他们都以为,司令会按照委员长的意思去做,却没成想司令在沉默了半晌后突然说:“第二军,准备调两个师,飞贵阳。大军的战略不会改变,都给我打起精神,等候作战决定。” “啊?” 不知道是谁惊诧的发声了,然而司令的目光一扫过去,却连半点动静也没有。 “是,司令。等会议结束后,我马上下令。”第二军的军长李珍站起答应着,让那一声精彩的“啊”,让人抛之脑后。 第二军是预备队,被调往贵阳也不影响大军作战,那就意味着还要按照预定计划来,不管委员长的命令了。 “怪不得司令最后被委员长明升暗降,夺了军权呢,原来跟着就埋在这儿了!”周景在心中自语着。 事实上,在战役结束打通了中印公路之后,卫司令回重庆述职,不但没有受到嘉奖,反而受到了训斥。 卫司令有个老部下给他通风报信,告诉他说:“前几天,我和老头子共进早餐,谈到了滇缅战役的时候,老头子显得非常愤怒,说话的时候,稀饭都从口中喷出来了。 他说卫俊如不听我的指挥,完全不顾大局,擅自渡过怒江作战。如果云南的龙云飞一旦有异动,而贵阳又失守的话,重庆即将不保,局面也会变得不可收拾。” 有功之臣没有拥有的嘉奖,而犯错之人,也不一定受到惩罚。 周景还知道,第1次远征军失利,第一路副司令兼第5军军长杜光亭,因为听了老头子的千里电报传令,老老实实的按照老头子的指挥撤退。 虽然第五军损失惨重,但他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老头子勉励了一番,还让他继续好好干。 那不就是因为杜光亭是他黄埔一期的学生,还听他的话嘛! 周景满怀心思的想着老头子这点脾气,会议都已经结束了。 司令一走,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的散了,以往相熟的朋友还要喝酒打牌,而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谁也没有这个兴致了。跟相熟的人告别后,直接坐车离开了。 周景也正要坐车走时,赵参谋追了出来:“周师长,等一等。” 周景立在原地,看着赵参谋小跑变成了快步,走到他面前喘着粗气,“还好你没走,要是走了,我还得开车追你去呢!” 周景接过孟烦递来的水壶,转递给赵参谋:“喝口水喘喘气,我也就奇怪了,什么事儿让你这个大参谋跑的这么急?” 赵参谋苦笑摇了摇头,当参谋养尊处优惯了,跑这么点路都喘气,刚军校毕业那会儿可不是这样的。 喘匀了气息,又用水润了润有点干的嗓子,他才说:“是司令派我来的,叫你去问点事情,估计还是你那渡江的作战方略。“ 这又轮到周景苦笑了,冲着孟烦了耸了耸肩,“赵参谋,谢谢啦,改日请你喝酒。” 第106章,司令问话 卫司令的房间很普通,门也开着,周景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报告!” “请进。” 周景见到卫司令的时候,他正在一副巨大的全国地图前面,看着地图上的城市,思考着。 周景也不敢太过打扰,就站定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你先关上门吧!”良久,司令又说。 周景回身将门关上,然后又继续做他的泥塑,一言不发的望着司令。 “我会吃人的吗?平常不是一个很活跃的人嘛,怎么这会儿成哑巴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司令背对着周景,可他这一句话也让周景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松懈:“司令说的哪里的话,卑职只是怕打扰司令,等司令您在发话呢!” “哦,那我可就问了,你对云南省主席龙云飞怎么看?” 司令问这个干什么? 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吗? 周景脑海中闪过几个念头,他记得龙云飞最后起义,投向人民的怀抱了,那就不可能叛国。 他壮着胆子大声的说道:“司令,我觉得龙主席是个爱国之人,关于民间的一些小道消息,我认为是汪伪间谍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来给我们制造压力。 况且日本人就像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这谁都看得出来,我不相信龙主席会看不出来,做那样的傻事。” “嗯,还说的挺有理有据的。”卫司令回过身来,认真的打量着周景:“是个有想法的,不错。可我还要问,日本人仅仅是来给我们制造压力的吗?” 周景有点被问住了,现在中国战场正陷入相持阶段,日军的很多兵力都被调往了太平洋,他也觉得日本人不可能无端的掀起战争。 攻城略地?现在可不是抗战初期,日本人恐怕早就没那样的想法了。 那会是什么,让委员长进退失据,减缓缅甸方面的压力? 或许是的。 周景有这样的想法,日本人可是精明的很,从甲午战争之前,到现在,一直在收集大陆上的各种情报。 甚至于,在很多地方,他们所知道的东西,要比民国政府知道的多。 委员长作为一国领袖,他的性格习惯,要说日本人没有仔细的调查收集资料,做针对性的了解,恐怕说出去都没人信。 思量了半天,卫司令一直没有打扰他,只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周景发现之后尴尬的笑了笑:”司令。” “想出来了,那就说说。”司令说。 “那卑职就斗胆说一说。”周景壮着胆子,侃侃而谈:“我认为这或许是日军的一个阴谋,一个让我们放弃缅甸攻势,减缓缅甸方面压力的阴谋。 据卑职所知,驻印远征军节节胜利,让缅甸方面的日军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而日军现在几乎已经没有兵力可调了,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都已经补充到军队里了。 如果仅仅进犯独山,然后放几个假消息,就能让我们进退失据,不敢进攻缅甸方面的敌人,那日本人肯定会高兴坏了。” “日本人高兴坏了!”卫司令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就沉默了。 这他未尝没有想到,可事情非同小可,得慎重考虑啊! 委员长的意思他明白,龙云飞是委员长一直要剪除的地方军阀势力。 这些年,在明面上有日本人这个大敌,全国上下一心都抗日。但私底下,委员长没少跟这些地方势力勾心斗角耍计谋。 君不见当年30万东北军,现在就剩下一个53军还算是成建制的了,其他的打光了被撤编,或被中央军兼并。 张六子要是早知有今日,恐怕当年说什么也不会听他这位大哥的话了。 云南王龙云飞在云南颇有势力,委员长得给他几分薄面,卫俊如刚到的时候,也得去拜码头,阐述自己没有越权管地方的意思。 委员长是真的担心,担心龙云飞叛国投敌,因为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这些地方势力。 而且,趁着势头用远征军剪除龙云飞的势力,完全把云南掌握在手中,委员长未尝没有这个想法。 卫司令在考虑:当前,远征军面临的最主要的敌人,是怒江对岸的日军。 如果远征军放弃了怒江江防,把大部队撤到昆明附近,日军就可以随时强渡怒江,尾随在远征军之后,对远征军形成莫大的威胁。 而昆明的龙云飞,感受到莫大的压力,也极有可能做出不智的举动。 到时候昆明危如累卵,旦夕难保,远征军岂不是中了日军的内外夹击之计? 一想到这里,他的额头上也不由得冒出冷汗。 不过,在几番沉思之后,他也得出了和周景一样的结论。 远征军绝对不能撤到昆明附近,至于云南省主席龙云飞是不是叛国,龙云飞的部属有没有异动,尚在两可之间。 所以,除了决定调两个师到贵阳,帮助协防。他决定不理会委员长这份电报,继续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渡江战役的各项部署。 可能还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一直不给出具体计划的周景了。 卫司令走到桌边,拿起茶壶给周景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我其实一直也在好奇,究竟是什么奇思妙想,让你有胆子敢立下军令状,7天拿下天门山。” 周景端着水杯手心都冒汗,急的的不知道该怎么搪塞了:“司令……” “你是在担心我知道计划后,会换掉你,让别人来占这份功劳?”卫司令佯装恼怒的样子问。 周景连忙摆手,“哪有,我知道司令不是这样的人,只是……” “那你就是在担心计划泄露了,不起作用了?” 司令都说到这儿了,再遮遮掩掩那就是不识相了。 周景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司令,我的进攻计划占着一个奇,如果让敌人知道了,就完全没有效果了。天门山,恐怕打一个月都打不下来。 而司令部人多眼杂,有的人保密意识不强,日本间谍又那么猖狂,我真害怕泄密。 甚至我可以大胆的猜想,这次日军进攻独山,未尝不是这边泄密,日军得知了我们即将进攻,所以搞得这一出。” 嗯,还有这么个思路? “周景呀周景,你还真敢想啊!”卫俊如感慨的说着,看着周景的眼神都不对了,那是在看一块美玉的眼神。 第107章,火焰喷射器 那天,周景跟司令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直到后来发生的一件大事,司令兴奋之余说漏了嘴,众人才知道那又是周景的功劳。 那是后话了。 眼前,在禅达东边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上百个油桶摆的崎岖蜿蜒的长蛇阵,才是重中之重。 80名背着各种武器装备的士兵,在一旁昂首挺胸,列队接受检阅。 接受检阅的,是他们的师长和副师长,算上训练他们的参谋长龙文章,新编第29师的三巨头就到齐了。 “龙参谋长,训练的怎么样了,到底能不能拿得出手啊?”周景发问了。 “师座说的哪里的话,我训的兵,当然能拿得出手了。”龙文章昂着头自信的说道。 他带着这80人,除了过年休息了一天,已经4个月没有休息了,每天都在这里训练。 天天爬油桶,训练服缝缝补补都磨破了一套,手肘都脱了两层皮,如果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算什么啊!啊 “好,那就好。”周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冲着一旁的方一鸣说:“一鸣兄,你不是一直好奇他们训练什么吗?今天就满足你的好奇心吧!” “求之不得。”方一鸣说。 这支80人的小队,对于扩编之后拥有15,000人的新编第29师来说,简直就是沧海一栗,算不了什么。 但是能从全师挑人,拿到最新式的单兵装备,还有副参谋长这位3号人物亲自带队训练,那就显得非常与众不同了。 方一鸣之前没有主动去问,但并不代表他不好奇,只是他懂得克制,克制自己不要太过逾越了。 龙文章看看周景,然后又瞧一瞧方一鸣,已然明白些什么了:“师座,那请你为我们掐表。” “好啊,我也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少进步。”周景说。 龙文章转身过去,向前走了几步,面对着站成两排的80名战士,“师座和副师座今天都来检验我们的成果。 你们自己都知道这次训练的艰苦,但一切最终都是要用成绩说话的,有没有信心表现好?” “有!” 众人大声的喊道。 “还差点儿意思,有没有信心?” “有!” 比上一次还要高20分贝的答应声,80个人喊出了1000人的气势,震得人耳膜都疼。 龙文章这才觉得满意,一招手:“出发!” 20米外就是横倒的油桶,然而那只是一个入口,后面一个油桶接着一个油桶,从高空俯瞰过去,就像荒芜的地上,有一条百米多长的黑色巨蟒,随意的舒展开身体,晒太阳。 而龙文章他们的任务,就是尽量迅速而有序的,在粗壮的黑蟒蛇腹中爬过,抵达最终的出口。 俯卧爬行,对于士兵来说是一个很普通的训练科目,几乎大多数的进攻都要用到这一个姿势。 头顶上面是嗖嗖飞过的弹雨,身下是泥潭碎石等各种恶劣的环境。 然而就是这样的恶劣环境,也无法跟这80名战士面对的环境相比。 因为油桶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点光也见不到的,对于有幽闭恐惧症的人来说,恐怕一进到里面就会胆怯害怕,甚至惊慌失措。 油桶的宽度,就决定在里面只能爬行,而且没有任何旋转的余地,身体想展开一些的困难。 而如果在油桶衔接的甬道里跟敌人遭遇,并且展开杀戮,那是没有任何旋转余地的,只能是你死我活。 排头兵董刀,手里攥着一截麻绳,俯身爬下爬进油桶入口,周景看了一眼手表,记下了时间。 之后就默默的目睹着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进去一位。 周景私底下也曾尝试的爬过一回,那种滋味简直不堪回首,他从不向人提起。 能在这儿坚持下来的,都是能吃得了苦的精锐。 周景也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曾经三团的一营长李乌拉,那个给别人卖身当兵的肖伟明,新兵招进来那个文质彬彬头一个当逃兵的李定。 李乌拉是2组组长,肖伟明背着火箭筒,那个李定背着一挺捷克式,一个个井然有序的爬进了黑乎乎的油桶入口。 在周景身侧的方一鸣,看着看着有点撮牙花子:这支分队还真够精锐的,全师一共搞了20个火箭筒,十具喷火器,这就出现了4个,还真够下血本的。 记得好像除了这支小分队,就是侦察营得了三个火箭筒,一个喷火器。 剩下的全被师座收拢起来,组建了一个攻坚分队,美名其曰集中训练,战时分配更加有效。 还真别说,方一鸣有点羡慕的流口水了。 “师座,这支小分队是要执行什么任务啊,拿这么些攻坚装备,是不是有些太过富裕了?”他忍不住问道。 周景目送着龙文章也爬进油桶入口,看了一眼时间微微的笑了笑,“一鸣兄,这你得让我卖个关子了,等他们发挥了作用,老兄你和我都要因此受益良多的。” 越是这样说,方一鸣的好奇心越是被勾上来了,他张了张口欲要追问,可又想到周景的性格,只能摇头说:“罢了,那我就静看师座您卖的什么关子了。” 周景无声的笑了笑,没有再言语,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百米多长的油桶甬道,对于这些专业训练了4个多月的士兵们来说,已经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很快,头一个进入的董刀已经爬了出来,眯着眼睛警惕的扫视着周围,完成了战术动作,守在油桶甬道出口,等待后面的人。 之后,紧随其后出来的一个下士,手里还拖着一个假人。把假人扔到通道口外,他端着冲锋枪同样警惕的扫视着周围,就好像是在真正的战场上一样。 周景又看了一眼时间,这比他一月前来这里检阅时,要快了大概20秒。 直到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的出来,列队站好之后,龙文章才笑嘻嘻的走过来:“师座,方副师座,二位还满意吗?” “一鸣兄,满意吗?!”周景问。 明知故问,方一鸣微笑着点评道:“师座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龙参谋长的训练是有两把刷子。 光这一个项目,我相信无论是哪一支部队,都不会有人比他们速度快,也更有序。 至于其他项目,这都是从全师抽调的精英,在他们各自所掌握的项目中,基本上都是排名很靠前的,也不必多说了。 只是,我还是想看看他们的新式武器掌握得怎么样,话说我还真没怎么见过呢!” 虽说方一鸣已经够克制的,但周景还是从他的口中听出了酸溜溜的味道,大概还是在为新式装备,没有发到他手下而感到不满。 这点要求还是要满足,周景说:“龙参谋长,那就再看一下火焰喷射器,和巴祖卡火箭筒的攻坚能力” 这也是每天都要训练的科目,无非是今天变成实战演练而已,龙文章自然爽快的答应了,“师座,我现在就让他们准备。” 周景和方一鸣移步到另一个训练场所,准备接下来的观察。 火焰喷射器是这一时期的新式武器,几乎绝大多数中国兵都没有见过,这些武器到来时,还是美国教官手把手教的。 那边士兵在准备,周景就说起了火焰喷射器的由来:“一鸣兄,你知道吗,其实早在1200多年前,也就是西历763年,希腊人就发明了最早的纵火器,名叫希腊之火,而且用到了实战上。 希腊人的海军中舰船上,安装长铜管喷射希腊之火,点燃了敌人的船只,消灭了敌人的舰队。 只是可惜了,那玩意儿没有留下燃料的配置,和喷火装置的详细资料,不然我们可能早就见到喷火器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都说师座您博学多才,果然名不虚传啊。”方一鸣帮着吹捧道。 “哪里哪里,只是看的书比较多而已,学的杂而不精,也就是讨个嘴上便宜。” 周景嘴上谦虚着,可他脸上的笑意盈盈的样子,早已出卖了他的想法。 方一鸣也觉得好笑,师座好为人师的习惯总是改不了,估计这就是他最大的软肋了。 闲着也是闲着,方一鸣像个学生一样请教:“师座,那您知道现代的喷火器,是什么时候发明的吗?” “哎,那你可问对人了,别人还真不一定知道。”周景说:“咱们现在都用的是美国货,可谁知道这喷火器是德国人发明的呢! 那是40多年前,一个叫菲德勒的德国人发明的,最初是作为一种演习器材设计的。 可实际上,有人慧眼识珠,觉得这玩意儿有实战价值。所以在第1次世界大战,德国人就拿着这玩意儿摆了几次火龙阵,取得了一定的战果。 不过,那时候的喷火器,方方面面都差点意思,涉及到不太过关,比较笨重,喷出的火焰也就是10余米左右。 而咱们现在使用的美式喷火器,已经轻便了许多,两个人就方便携带,有效杀伤可以达到40米,用来对付碉堡再好不过。” “哦,原来是这样啊,还真长见识了。”方一鸣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边爬俯的两名士兵。 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龙文章跑来询问是否开始演练,周景同意后,他便向那两名士兵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两个士兵,一个叫袁德军,原来是侦察营的下士。另一位姓潘,是个中士班长,因为脸上长着麻子,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麻皮。 麻皮管喷火,袁德军背着燃料瓶给他做助手。燃料瓶有30公斤,有点儿像灭火器。 自从背上这瓶子,袁德军跟麻皮一起训练百十次,两个人把这玩意儿的操作要领背得滚瓜烂熟。 不过由于燃料的限制,他们真刀真枪的练习,总共也才只有5次,每次就开了一枪。这又能开一枪,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 麻皮是个老兵,就是士兵们通常说的那种老兵油子。他作战经验丰富,过惯了枪林弹雨的生活,对于演练也十分平静。 两个人在碉堡的60米外,计算好了风向,匍匐着爬到了适合喷火的位置——碉堡西北30米外。 百余米外的周景等人静静的看着,没有丝毫的不耐。如果这是在战场,两名喷火兵匍匐爬行的过程当中,头顶上一定是嗖嗖飞过的子弹。 如果敌人发现了他们,并且知道喷火兵的厉害,那一定会玩了命的进攻他们。 而喷火兵身上背着的燃料瓶一旦被击中,那不仅是必死的问题了,还有死前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每一名喷火兵,都是值得尊重的。 麻皮接上了火焰喷射器的燃料管,对着远处的目标地堡进行瞄准。在这个距离上,一旦激发,可以做到百分百命中。 只见麻皮扣动火焰喷射器的开关,枪口出的火苗先是喷出了几米,就像一条几米长的火蛇。 然而就一两个眨眼的时间,火苗迅速膨胀,燃起的火焰有半人高,就像一条飞射而去的火龙,击中了碉堡。 喷火兵的一次攻击,就这么几秒钟,壮观的火焰也是一闪而过。只有残留的火焰,还在燃烧着。 周景他们等待了片刻,等到那些燃烧物质都烧光,火焰都熄灭了,才去参观效果。 历经多次灼烧的碉堡,早就被烧得黑漆漆的了,只是走近时,火焰余温还在,还能感觉到这里暖烘烘的。 放置在碉堡里充当敌人的草人,已经烧得只剩下灰烬了,还在往外冒黑烟。 龙文章介绍说:“碉堡只有小小的机枪口,敌人可以在里面肆意的向我们开火,而我们却很难打到敌人。 以往对付碉堡,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让敢死队拿着炸药包将其爆破。 而如今,我们有了火焰喷射器,喷出的火焰是无孔不入的。敌人即便躲到老鼠洞里,也不是那么安全了。 假如这里面的是敌人,中了火焰喷射器一枪,哪怕人不被烧着,浓浓的黑烟也会阻碍视线,让他们呛到,绝对是无法阻碍我们进攻的。” 方一鸣看着碉堡里的灰烬,感慨的:“好啊,这个东西好,用它来攻坚,绝对能提高我们的作战效率,太好了!就是师座能不能……” “放心,一鸣兄,到时候我会根据你的任务,给你加派的。” 周景知道方一鸣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想要在战斗之前,把这种攻坚的兵种派到他的手里。 周景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呐,只要对战事有帮助,他当然不会像个守财奴一样推三阻四。 大不了用完了再跟美国人要呗,谁让他跟罗斯福都是老铁,美国人还信呢! 第108章,龙文章的疑问 接着,周景等人又目睹了巴祖卡火箭筒的发射演练。只是一发火箭,便将用石头堆彻起来的假想敌堡垒打得粉碎。 这种样子简陋的武器,虽然其貌不扬,但威力却着实让人欣喜。 方一鸣在火箭筒手完成演练后,把他们叫到眼前,小心的抚摸着那个还散发着余温的火箭筒,就像抚摸他的小情人一样。 周景有些不解,火箭筒是个好武器,可也用不着这幅模样吧? 然而方一鸣之后的解释,才让他恍然大悟。 只见方一鸣摸着火箭筒,眼睛就湿润了,“这样的武器,要是能早点到我们手上,那该有多好啊!” “一鸣兄,怎么了?” 方一鸣从口袋里拿出手绢,轻轻的擦拭了眼角,“师座,您有所不知。南京保卫战,我任团参谋。 我们团摆在了南京的东北角,官兵都到一线阵地,我跟随三营行动,亲眼目睹了整场战斗。 小鬼子那时候武器好啊,240毫米口径的大炮都拉上来了,坦克弄了300多辆。 我们团虽然不是守的主要阵地,但是也遭到了日军猛烈的攻击。 又是飞机轰炸,又是大炮翻地,最后小日本的豆丁坦克压上来,我们就已经没什么反击的力量了。 打了不到一天,全团伤亡2/3,无奈放弃了阵地。 后来我们总结,飞机大炮只是个掩护作用,真正压垮我们的是坦克,因为那个我们拿它没办法啊! 战防炮少得可怜,而且一露头就会遭到小鬼子的人摧毁。 所以,绝大多数只能组织敢死队,弟兄们拿着成捆的手榴弹去炸履带。 可那样摧毁坦克,只能把人家放到眼前,阵地也丢了。 要是那时候有这玩意儿,把小鬼子的豆丁坦克敲掉了,弟兄们卖命再守一天没有问题。 唉,说多了都是泪,不说了,不说了。” 听闻者默然无语,凡是在正面战场上打过一次大战的,都知道方一鸣所言非虚。 鬼子的飞机大炮,只能提供火力掩护,摧毁阵地,给他们的防守造成巨大的伤亡。 然而,占领阵地的,还得是步兵。中国军人还能拿武器跟小鬼子玩命,一次次的将敌人击退。 可坦克冲上来,那就比较头痛了。 别看小鬼子的豆丁坦克装甲薄得可怜,体积小到能放在美国人谢尔曼坦克的上面。 可那毕竟是钢铁制造的王八盒子,子弹打上去是打不坏的。 能对付坦克的武器,这边的军队又少的可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的坦克冲上来,占领他们的阵地。 周景从没有打过那样劣势的战斗,可并不妨碍他与其他人一样感慨。 他伸手拍着方一鸣的肩头,“一鸣兄,不必再伤感了,我们现在用的装备,要比日落西山的小日本强多了。 要不是这里多山地,渡江也用不着坦克,我都有心让美国人给咱们师援建的坦克支队,让小日本儿也感受感受坦克冲击的威力!” 大概是觉得牛皮吹大发了,周景顿了一下,“哎,算了,那也太没必要了。还是飞机大炮来的实在,咱们以优势打劣势,会让小鬼子吃苦头的。” 方一鸣收起了手绢,赞同的点了点头,在这一点上他是无比赞同周景的话。 周景长袖善舞的优势发挥出来,使得他们全师的装备,在远征军当中都是数一数二。 唯一能比他们还强的,那就只有孙立人的新编第三十八师,和廖建楚的新编第二十二师了。 那两人的部队加起来有3.5万人,又有那个美国人史迪威帮着,飞机支援牛的一批,两个师干掉一个日军师团都没问题。 而他们师,虽然没那两位强,但以现在这个状态,加上美国人的飞机支援,跟日军一个师团硬扛,那是绰绰有余的。 方一鸣还真觉得,被调到这里当副师长,是他军旅生涯中的一大幸事。 结束了检阅,本来周景和方一鸣都要回师部了,龙文章却笑嘻嘻的凑上来:“师座,我有些话想跟您说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周景眯眼瞧了瞧他,又看了一眼方一鸣。方一鸣忙说:“师座,三团那边我还要去看一看,那我就先回了。” “好,那你就先去忙吧,路上慢点。”周景客套着,目送着方一鸣乘车离开。 龙文章手臂一舒,指着不远处的小树林说:“师座,我们边走边说吧!” “好吧,你肯定心中有疑问,别卖关子了,直接问。”周景说。 春天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到人身上,让人发懒。周景和龙文章边走边说。 “师座,这次会议,进攻的时间定下了吗?我怕如果太晚了,进入雨季,怒江水位上涨,道路泥泞,后勤运输就是个大问题啊!” “你能看到的,司令部的人不会看不到?其实他们也知道,不过委员长那儿不松口,这场仗还得等一等。估计快到5月份,才能打得起来。” “5月份?6月份可就是雨季了,大雨影响很大的,不仅仅是道路运输问题,好像飞机也不能起飞吧!这么算来,对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就不能再早一些吗?” 周景冲着龙文章翻个白眼,“皇帝不急太监急。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有两个人要比你还急。 驻印度的军队,在缅甸跟鬼子打得热火朝天,急需要让我们出兵夹击日军,史迪威急得每天往重庆发电报,就差飞过来了。 卫司令也是一宿一宿都睡不着觉,咱们各军早就做好了准备,物资之类的也都到位了。只要命令一下达,随时都可以整军渡江。 可老头子不发话,卫司令也不敢擅自下令渡江作战。” “师座,那我就搞不明白了,既然咱们都能打了,为什么委员长还不下令,就让咱们空等?难道是因为贵州独山县被日军占领了那件事?” 日伪间谍将汪填海特使抵达,跟云南王龙云飞谈判的消息,传的全省都是,几乎街边随便抓一人都能说两句。 龙云飞一旦出事儿,20万远征军被断了后勤,那可是泼天大祸,龙文章不会不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才有此一问。 周景说:“你多想了,龙云飞不会叛国的,只是老头子有了这样的想法,比较担心而已。 其实老头子主要还是想从远征军调出一部分送到正面战场上,减轻正面战场上的压力。 你也清楚,远征军组建的时候,从正面战场上抽调了不少。常德会战又让老头子出了一把血,虎贲师都打光了。 现在全国要说最精锐的军队,非咱们远征军莫属。 调动两三个军,既不影响咱们这边跟日军对峙,还能大大的减缓正面战场的压力,老头子肯定这样想的。” 龙文章有点明白了,可他又有了新的疑惑,为什么师座说5月份会打起来呢?” “因为,我已经听到消息了。”周景脑海中一瞬间闪烁出好几个想法,然后挑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也是不怕验证的解释。 “你也知道我跟美国佬关系很好,听说美国总统罗斯福,一直在往重庆发电报,要求咱们远征军出战,共同夹击缅甸的日军。 老头子那里可是承受着很大压力的,我估摸着再过一段时间,就该松口了。” “委员长会松口,不太可能吧?”龙文章有些不相信。 跟了周景这么长时间,他也没少听周景说委员长的脾气。那可犟的跟头倔驴似的,怎么会轻易松口呢? “因为美国人捏着咱们的物资渠道啊!他要威胁你,你不办事儿,就断掉你的后勤渠道,你敢不办吗?”周景问。 “当…然不敢了。” 国内的物资早就入不敷出了,全靠驼峰航线弄过来的这点救命物资。要是断了物资渠道,那就根本顶不住了。 都饿肚子了,谁还要尊严啊! 委员长真要被美国人这么威胁了,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乖乖的照做。 想明白这一点,龙文章心里就更惊讶了,师座这消息灵通的程度,怕是比卫司令还要牛吧? 怪不得人家都说师座跟美国人穿一条裤子呢! 心中嘀咕了半天,龙文章不知不觉的就落在了后面,一抬头才发现他的师座童心未泯,正拿着一把匕首捅蚂蚁呢! 龙文章也觉得好笑,走过去蹲了下来,看着周景将一只一只的红蚂蚁斩成两节,“师座啊,有意思吗?” “没意思,不是闲的无聊吗?你还有事就说,没事儿我就回去了。” 周景说着还不忘砍蚂蚁,他甚至有心让龙文章闪开点,给这窝蚂蚁下点雨,赏赐它们一些圣水,滋润一下。 龙文章是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一定得无语好半天。 “师座,我还有一事不明。”这件事儿在龙文章心里藏了很久,他总觉得不说不快。 攻略天门山的作战方案,他是知道的,甚至完善这个方案有他很大的功劳。 可实话实说,他对于这个方案也没多少底,那是要赌几分运气的。一旦赌输了,担任潜入突击的这80号人,是绝对无法活命的。 而潜入突击就是作战计划的重点,一旦失败,虽然后续的计划依旧可以执行,但是不打个10天半个月,是休想把天门山打下来的。 他不明白,周景为什么要立军令状,承诺7天拿下天门山呢? 那可是把自己的前途也赌上了! “你不明白?”周景问道。 其实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要放下这个豪言。 现在想来,八成是虚荣心作祟,吹牛皮一时间没有收住,全给吹出去了。 可想是那么想,自己装的13,硬撑着也得装下去呀! “5个月前,你拉着人家孟烦了,两个高级军官,偷偷爬到敌人阵地上,侦查敌人是怎么想的?” “嗨,我就是因为之前走过一趟觉得那里太可疑了,所以冒险去探一探,不也正好发现了竹内连山的阴谋吗?” 龙文章挠了挠头皮,有点儿不好意思,他也明白两个高级军官那么做是不对的。 不过,那次的发现的确很重大,他发现了日军构筑阵地的油桶甬道,和山里面的反斜面碉堡。 就像人们修路在山里面打的隧道一样,竹内连山用油桶构筑了一条只容一人爬行的通道,把天门山的山前和山后都联系到了一起。 有了这条甬道,竹内连山摆在江防的军队,就可以迅速隐蔽安全的转移到山后。 一般的阵地,都是朝着一个面,防守一个方向所来的敌人。 而竹内连山反其道而行,在天门山背阴的一处,修建了大量的暗堡。 这些暗堡的作用,就是等进攻的敌人,从山坡上下来,进攻二线的山头时,突然冒出火力,将进攻的敌人堵死在山脚下。 很阴险的主意,如果换了一支不知情的军队来进攻,伤亡惨重的拿下了江防阵地,以为向胜利踏出了一大步。 然后就被突如其来的机枪劈头盖脸的打蒙了,直接伤亡过半,丧失了进攻能力。 之前打下的成果也都白费了。 而周景看到龙文章所画的图后,脑海中冒出的是另一个经典战役——上甘岭。 当时,美国人的火力可是猛得一塌糊涂,迎敌的那面山头,都被炸弹像犁地一样犁了一遍。 志愿军如果盲目的去守卫,可能会损失惨重还完成不了任务。 于是聪明的志愿军,在山头背面的坑道里扎下了根。 这样,直接让敌人的飞机大炮打不着,让敌人丧失了最大的优势,与敌人打起了夜战,短兵相接战,长期据守。 小鬼子这一套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任何一个将领看后都得脊背发凉。 只是,这类被大量研讨的经典战例,对于开挂的周景来说,是有一些办法来解决,无非就是要负多大的代价而已。 周景站起来,让龙文章背过身去,解开裤带冲着蚂蚁窝滋了一泡,滋爽了,系上裤带,顺手在龙文章衣服上抹了一把。 “你小子当上参谋长了,还豁出命去打,我这个当师长的也不能怂。7天,既是说给别人听的,也是说给你我的。所以,你大可放心的去。” 目送着离开的师座,龙文章还是有些不太明白,难道不立军令状,师座就不会奋力进攻了吗? 跟周景处了两年,他可知道周景不是那样的人。 当然,如果是虞啸卿那个家伙,他就得好好想想了。 第109章,渡江,渡江 怒江是一条狂暴的大江,平日里的怒江都是波涛滚滚,而5月的怒江,水流尤为湍急。 5月11日晚,月色朦胧,怒江的波涛似乎不那么汹涌了。2万余中国远征军集结在怒江东岸,等待渡江的命令。 卫俊如抚摸着修剪整齐的胡子,看着军用地图。终于,他把目光从地图转移到了手表上,时间差不多了。 他果断的下达了命令:“传令下去,大军渡江。” 命令很快被传达了下去,怒江边上的橡皮艇扑通扑通的下了水。这是美国人提供的橡皮艇,是横渡怒江的最好工具。 这时候如果有人从怒江上空,航空拍摄江边的画面,就会发现在怒江正面的12个渡口,众兵齐发,一艘橡皮艇正悄无声息的向着怒江对岸进发。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第1批渡江的士兵已经到达对岸,随后更多的士兵开始渡江,绵延不断。 而与此同时,在天门山对面的怒江之畔,一支80余人的小分队,如同湿重的鬼影,下水了。 他们的行动悄无声息,缆绳是加固过的,有两根。但它无论如何不会保障这雾气中几十人的性命。 按照事先演练过的,突击队分成了两列浸入水中,在没被冲走、没被冻死和没被身上的装备压死之前,尽快到达西岸。 管你是前途远大的师参谋长,还是刚入伍一年的二等新兵,最后总要像现在这样,靠一根怒江里的缆绳系住自己的小命。 而即便渡过了怒江,在未来的三天以内,他们是见不到任何援军的。 也就是说,他们这区区80余人,要单挑一个3000余人的联队。这样的悲壮,就像易水河畔的荆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同样,在一个小时以前,也有给他们送行的人——少将师长周景。 师座并没有多言,端着酒碗只说了几句话:“7天,老子一定会出现在天门山上。要么是跟你们庆祝胜利,要么就跟你们同眠在山上!” 师座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即砰的一下摔在了地上,以显示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 而一众突击队员,也都纷纷饮酒摔碗,保证完成任务。 他们都相信他们的师长,这位带领他们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的人,一定会说到做到。 突击队员把口浸在水里,鼻露在水上,装备被捆在事先扎制的小木排上,用绳索和他们每个人绑在一起。 人们大气不敢喘,听着耳边湍急的水声和遥远的枪声,其实没必要紧张,那不过大雾天里日军在打例行的盲射,不然太静悄悄的容易让人心慌。 不是没有人脱离了固定索,只是那人在江水中便打个晃便不见了。 其余人没有反应,他们最大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这种时候,你又能做什么? 突击队其实有一个更通俗易懂的名字——敢死队。参加这支队伍,就意味着把死亡抛之脑后了。 死了再正常不过,如果真要活下来了,那到应该好好的感谢上苍,感谢老天赐予他们第2条生命。 还有,要感谢夜晚和大雾,虽然这场大雾会让所有飞机无法起飞,让他们不可能得到空中支援。 但也隐藏了连绵不绝顺流直下的尸体,否则那些闲得无聊的日军,绝对会用早已准备好的火力网来招待他们。 没多时,突击队已经登岸,跟土地结结实实地接触一下便算休息吧。然后沿着西岸的江沿线,把自己半浸在江水里爬行。 雾茫茫地,每个人都只能看清离自己最近的几个人,再远的人成为像要随雾气发散一样的鬼影,再远则成为虚无。 李定只看得见他身边的肖伟明,再远的龙文章成为鬼影,再远的董刀他无法看见。 这种眼睛只能看到5米外,嘴巴又不能出声的情况,意味着几乎没有指挥。 如果不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恐怕行动就到此为止了。 爬行,爬行,枪声越来越近了,几乎听得到它的出处。 子弹从突击队员的头上划过,落入江水里。你不可能看到它溅起的水柱和偶尔一个榴弹溅起地更大水柱。 有时一个照明弹暗淡无光地升空,然后迅速便被雾气吞没了。 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全世界好像就剩下离你最近的几个人,没时间,人生出来就慢慢死去,雾出来就慢慢散去。 迟早将稀薄到让突击队员无所遁形。没有援军的支持,他们一半浸入江水,一半浸入雾气,向南天门爬行。 轻装的队员,身上背负着卡宾枪,200发子弹,4颗美国造柠檬手雷,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就十几斤重。 轻装的之后是悲惨的重火力们。他们每一个人都像是怪异地巨型蜗牛。 袁德军背着30斤的燃料罐,麻皮背着喷火枪。据说像一种叫巴祖卡乐器而得名的巴祖卡火箭筒,被一个叫陈云鑫的中士背着。 往日里,拿着这些新式大杀器的他们,走到哪里都是人们瞩目的对象。但现在,他们只好像长了腿的破铜烂铁。 任何重武器在能展开之前都是破铜烂铁,他们在这之前将注定全无还手之力。 雾气里的一挺日军机枪调低了射界,从来自三团调来的一个倒霉蛋身上削过,那家伙在痉挛中死死抠住了江水里的礁石,他倒是到死没出一声。 子弹仍在往他身上攒射――其余人尽量爬得离他远一点,生怕被殃及池鱼。 那位后来被授忠勇勋章,可他也够资格拿那枚勋章,毕竟如果没有他的忍耐,其余的突击队员也得遭殃。 雾气中是突击队员们造就的簌簌声。他们像被打湿了蹦不起来的蚂蚱,而冬天眼看就要来临。 龙文章已经到了他和孟烦了曾藏身数天的那块石头之后,只是那孙子要指挥炮团,所以没来。 他亲手挑选的几个没让他失望,几乎和他同一时间到达,这十几个全都是主力打手,精锐中的精锐。 现在日军离他们比刚才更加近了,他们看着淹没了山坡的那片雾气,看不见,但他们知道对方就在那里,听得到日军在战壕里在雾气里的说话。 一发盲射的子弹砰然射中他们藏身的石头,让所有人下意识地缩回了头。 日本人在笑,对,今天飞机和大炮,连隔江的直射火力都无法攻击。今天没有战事,是个可以放松的日子。 龙文章挥了下手,他身边已经爬到了五个人,另外还有六个没办法在他身边趴下了,那就先用这五个。 龙文章挥了挥手,五道魅影闪进了迷雾之中。 战壕里的日军,抽着今天的第一只烟;剥出昨天剩下的海苔饭团;给机枪刷着酒;抱怨着这江边湿地给伤腿带来的疼痛。 刚盲射完一仓子弹的家伙又装填了一仓,向雾气里又放了一枪,然后魅影从雾气里冲了出来。 他们像塌陷的石方一样落进了战壕,刺刀、砍刀、工兵铲和铁锹。 龙文章带领的人是第二批。他们跃进战壕并向纵深掩入时,董刀他们手头上的日军还在挣命。 第二批人置若罔顾地向纵深掩进,收拾那些睡地死沉的倒霉蛋。 李定从一具新鲜的尸体上抬起他的身体,也拔出他的刺刀。 虽说这是他第1次杀人,以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他连只鸡都没杀过。但他没有丝毫的不适,杀人似乎也很简单。 周围很静,雾气之中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这感觉很要命,比第1次杀人都要命。 雾气中龙文章如鬼一般浮现,为了让他们看得清楚,他猛力地挥动着手和手上的一个电筒――电筒的光暗淡之极。 但意思也明确得很:往这边来。 李定向他的方向移动,而更多的人从雾里冒出来,奔向他的方向。 李定终于可以把悬起的心放回嗓子里――他们还有很多人。 龙文章站在一堆战壕里的杂乱和两具日军的尸体旁边,不用他指出来了。 那个黑黝黝的洞口,窄小的圆形,以铁桶为壁,他们都快爬吐了一――就是它了。 一队的分队长带了一盘绳子,他把那盘绳子交给了龙文章。绳子要在他们腰上打结,这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里联系的唯一方式。 第一个要被打结的就是董刀,董刀腰上还缠着他的弟弟董剑,现在他们联系的更紧密了。 其实最害怕的总是头一个,因为头一个要面对的是未知的情况。而有了人带头,其余人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敢死队不是想死队,他们不怕死,可不想死的没有意义。 绳子事先处理过的,一根长绳上带着几十个结口,突击队员也开始给自己打着结。 完成了捆绑,他们看着董刀又一次整理了他的装备。把刺刀叼在嘴上,长枪跟大刀一起斜背了,短枪插在后腰,然后猫腰钻了进去。 其实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们都知道,董刀的一手刀法非常厉害,只是在是在这里是施展不开的,用刺刀来干掉敌人,着实委屈他了。 董刀并没有觉得委屈,因为杀鬼子是他最大的执念,刚才他已经顺手了结了一个敌人,现在有更多的敌人让他来杀,他大概是急不可耐的。 好像比训练时候都要快了三分,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甬道入口。 龙文章压低了声音:“绳子一拉直,下一个就上。” 每个绳结中间隔着也就是八米的距离,随着董刀在里边的拱动很快就拉直了,第二个人开始上。 李定是第9个,在他前面的是背着巴祖卡的肖伟明,龙文章就像个万恶的监工,守在洞口旁边,一瞧见绳子拉直了,便用锐利的目光向着等待的人扫去。 如果敢慢半拍,蒲扇大的巴掌便会拍在肩膀上,提醒你该“下地狱了”。 油桶做成的甬道里,声音和气味都出不去,便在这黑暗里回荡: 刀刺入肉的声音、把枪口顶在身体上开枪的闷响、被掩住了嘴的呻吟、甚至是动脉被切开血流的奔放声都惊晰可闻。 它们和这甬道里本来就有的恶臭味、和忽然弥漫开来的血腥味。混杂成一个难以言喻的世界。 说这里是地狱,也毫不为过。 当身后的微光也彻底消失时,李定终于习惯了这样的黑暗。肖伟明的脚蹬在他的脸上连蹬几脚,让他没法不想成一个人垂死的抽搐。 “老肖,你没事吧?” 没回答,李定听见那家伙使出了吃奶之力的哼唧声。他把叼在嘴里的刺刀拿到了手上。 肖伟明:“没事……没事,王八盖子,缺心眼儿的货!” 如果不是在这么个环境,李定一定要急得跳起来了:“什么事?” “没事。你自己慢慢瞧来细细看。”肖伟明说。 李定听见他吁气的声音,然后便加速地爬走了。等他爬过去后,也遇到了萧伟明同样的问题了。 一双脚顶在他脸上,那却不是老肖的脚。而是一双日式皮鞋,一具日军的尸体。 跟这帮糙爷们呆了两年,李定也学会骂娘了,他现在也很想骂娘。 他怀疑是不是他前边的王八蛋每人都捅过那个死鬼几刀,以至血喷得这个狭小的圆形空间里到处都是。 死掉的小鬼子已经不具危险了,简称死鬼。可那也够让人恶心的,因为他必须得从死鬼身上挤过去。 那表示他得脸对脸,眼对眼地和死鬼贴在一起,前边几个人就是这么做的。 李定杀人没吐,此时却爬在那死鬼身上呕吐起来。身后分队长的枪狠狠的捅了他一下。 分队长:“怎么啦?” 李定:“死人,前边的管下刀子不管收场……” 枪管子更粗暴地捅过来,在这种幽闭的环境下,人的各种情绪都会被放大。 平常不敢反驳上级的李定,如果能够转过身去的话,他一定会狠狠的骂回去。 分队长:“弄走。这是看出口的。附近一定有出口。” “卡住啦!” “弄走弄走。你动动手,活的要被死的恶心死吗?……求你别吐啦。我也快吐啦。” 李定也无奈了,开始做这种努力,抱着那具能让人发疯的尸体一起在管道里挪行。 真该庆幸这一片漆黑,只要还有一点可以让他看见的微光,他一定已经疯了。 第110章,黑头,火箭筒! 江防前沿指挥部,从外边看不出任何稀奇的地方,不知情者还以为那只是荒野的一部分。 可走到里面,进入半地下的指挥部里,就会惊叹这里的别有洞天。 屋里被灯火照得通明,只是忙碌行动者少,焦急等待者多。 年轻的通讯科长掀开帘子,带着刚抄写好的电报前来汇报:“师座,方副师长带领三团,已经和第2批大军成功渡江,正按照预定方案往天门山方向运动。” 周景接过电报认真的看着,之后便不住点头,“好,顺利就好。”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跋山涉水,会在两天后到达天门山外围,成为总攻的一部分。 守在师部的俩个参谋,趴在地图上寻找着三团的位置,他们几乎是摆设,到现在对于全师的整体作战方案依旧是一知半解。 其中其中一人名叫王冠生,是去年下半年才调来的年轻参谋,他老子是集团军后勤部的,算个关系户。 他壮着胆子问道:“师座,战斗都已经打响了,您能说说您的作战方案吗?” “作战方案。” 周景抬手揉着太阳穴,龙文章带着突击队杳无音信,而且现在也不可能有音信,要说他心里面不急那是假的。 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他也终于松口了:“好吧,现在也可以跟你们说说,但我要先问你们,你们知道我师的哪些作战布置?” “我师3团得到攻坚队,侦察营,工兵连,炮团各一部的加强,全团5000多人在下游的渡口,与第20集团军的5万多友军一同渡江。 他们的任务,大概是在两三天后,从天门山的一侧进攻。掩护我师正面主力渡江进攻。”王冠先率先答道。 这一部分的布置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在几天前,三团调动开拔时,团一级的参谋人员都知道了。 师部作战方案也只有这一部分,有点不一样的意义,其他的没什么好陈述的,无非就是两个步兵团渡江演练,炮兵标好了射击诸元,飞机一个电话能招过来。 另一名叫赵元德的参谋,想了半天收藏刮肚也没想出什么来,只能尴尬的笑笑:“师座,其他的都是正常的渡江布置,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是,其他的布置都是常规布置,在任何一场渡江战役中都可以用到,堂堂正正之击,没什么好说的。” 周景走到桌旁,指着桌上一幅简陋,看上去几乎是小孩涂鸦的天门山工事地图,“这幅地图你们看过了吧?” “看过了,龙参谋长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深入敌境绘制的地图,我把这地图背下来了,拿张纸都能再画一个。“赵元德说道。 轮到王冠先尴尬了,要说禅达有多少娱乐场所,他能掰着指头给你数清楚。 可要问这张地图看的怎么样,他只能说绘画地图这个人实在水平一般,抽象的一匹,实在没有看下去的兴趣。 不过,他也够机灵的:“师座,这地图难道跟您的妙策有关?” “不是什么妙策,只是一个冒险之策,就看能不能成功了。” 周景指着地图讲起了他和龙文章预设好的进攻之策。 …… 天门山的甬道里。 不知用了多长时间,李定终于找到了那个出口,那是个上行的开口,同样用汽油桶搭成。 他拥抱着那具尸体挤了出来。即使在老家上柴火垛,抱着他那没过门的媳妇,也从未抱得这般紧过。 分队长下边帮着他,但怀里那双死鱼般的眼睛,仍让他第一眼就想大叫起来。 他转开头,把死鬼的帽子下拉得遮住了半张脸,才有勇气把下边的活继续干完。 雾气茫茫,他不知道透过那片浑沌的雾气之后有多少个枪口,但是外边的空气真是清新。 分队长在他还没来得及吸进第二口空气时便开始猛拽绳索:“下来!下来!” 他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呆在上边便意味其他人全体等待,他只能又钻回他的老鼠洞。 一切顺利。 四个把守甬道的日军成了尸体,漆黑中永远便宜那些下死手的。 他们没有损失,只是在剩下的日子里,他们中的很多人完全丧失了嗅觉。 一个死去的日军被从甬道口推了出来,然后是血糊糊的董刀。 周围很静,董刀靠在壕壁上喘息,第2位出来的弟兄,比较敬业地把那死鬼的尸体拖开,好方便后来的人出入。 他们出现于半山石之下的战壕,这一段无人防守,真正要命的工事在半山石之后。 那里是鬼子这个大陷阱的一部分,是要真正吃人的。 先出来的人从洞口把后边的人拖将出来,也不管他在窒息、异味和漆黑中已经被弄了个半死。便把他们推向半山石后,搭筑临时防御阵地。 李定还立足未稳,便被分队长拿脑袋在后边顶开。他站了起来,嫌恶地在衣服上揩了一下手上的血污,看着这片陌生的地方。 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们现在可就真应了这句话。老虎在洞穴里打盹儿,他们这帮人就偷偷的闯了进来,寻机给老虎来个开膛破肚。 他们渡江渡的晚,又是沿潮湿的江岸爬,又是爬过黑漆漆的油桶甬道,小半夜都已经过去了。 在军队托师长号召全师学习的福,李定学了很多知识,包括根据朦胧的月光看天时。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五月份的太阳大概在六点半左右升起来,可六点多天色就微微发亮了,他们只有不到两个小时。 突击队的队长龙文章,是跟第二分队一起出来的。那些正在安架子支武器的家伙们是无需他管的,他要管更要紧的事情。 龙文章拿着发出微光的手电筒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手指着一处地方:“这里,往这里挖。” 第二分队的家伙,都在工兵连呆过半年,全都是挖土小能手,瞅准地方就吭哧吭哧的挖了起来。 李定拿着地图凑到龙文章身边开始确认,凭回忆画就的地图并不精确。 但从他们现在所处的战壕挖下去,也许四五米、也许七八米之后会通上日军的主坑道。 进入主坑道,才意味着他们能脱离随时会被两面夹击的险境。 龙文章跟他一起看着地图,皱着眉,看看进度,又看看地图:“太慢,你去再叫几个人来帮忙。” 李定欲言又止,此时还是黑夜,黑夜是他们最好的掩护了。可如果人多了动静大了,难保不会把敌人吵醒。 龙文章又催了他一句,“快点!” 服从命令是军人天职,李定当兵学的第一个条例就是这句。他起了身,俯身往那边走去。 甬道口还在往外吐人,刚出来地家伙大部分集中在那片,忙碌自己份内的职责。 李定跑过去,踩了甬道里刚伸出来的一只手。 那边连痛都没有叫,但就是没好气:“卡住了――帮把手!” 李定对此颇为同情,因为他也遇到过这种糟糕的情况。 他抓住了那只手,那边卡得不轻,于是先拉出了一只手臂,然后拉出了一个熟悉的脑袋——那个曾经把他当逃兵抓回来的家伙黑头。 李定愣了一下,随即更卖力的拉了起来,“以德报怨了啊!” “知道,上次你把我饭盆儿扔到厕所的事情,我就饶了你了。” 跟战场上的生死相比,以往的一些恩恩怨怨就不算什么了。黑头拖着一架火箭发射器和备用弹,勉强挪了出来。 两人颇有点一笑泯恩仇的意思,李定冲着靠在边上的几个步枪手招了招手:“拿起铲子跟我走。” 又有八个人加入了挖坑大队,却并没有提高挖坑的速度,只是从一个坑变成了两个坑。 跟平地上挖土不一样,山石最难挖掘的,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进度却异常缓慢,龙文章看着着急,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他是人,不是神,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 天边已有一丝红霞,两个挖坑分队各自掘进了四五米,但却依旧没有看到主坑道的样子。 李乌拉组长在焦急,李定奉命再去看看进度,正猫着腰往前走,然后一块石头滚落下来,掉进壕沟,落在他的脚下。 他抬起头,他们所有人都抬起头,早雾里边冒出来的那个家伙,倒背着他的三八枪,在雾气打湿的山脊上打着出溜滑下来。 其实他很有可能是尿憋了,跑出来撒尿的,但在突击队员眼里,这个倒霉鬼也不知道是要去看他哪个已经成了刀下鬼的同僚,反正运气是够糟糕的。 双方在同一时间内瞄见了彼此,倒霉鬼居高临下,惊诧地看着山沟里的人,而山沟里的突击队员仰着头,惊诧地看着他。 用刀已经没可能了,就算董刀也没可能,在这么个七十度角的山坡上追上倒霉鬼,在砍翻他,还要他不发一声。 而那倒霉鬼猛地转了身,把屁股着地变成了四肢着地,开始猛力地想爬回雾里。 枪摔得顺着山脊滑了下来,他也不要了,可即使这样他仍是一个爬三步,滑下来两步的行情。 董刀几个已经爬上了壕沿,李定拿着卡宾枪,瞄准了却不敢开枪。 并不是说他胆怯了,不敢杀人了,只是枪声一响意义重大,他不敢做这个决定。 也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不喊叫,但他倒是选择了一种比喊叫更有杀伤力的做法――他转过身来,手上抓着一枚已经拉开弦的手榴弹。 龙文章的枪响了,沉闷的一声,他用一支卡宾枪,把山脊上那倒霉蛋打伤了。 “没有极少数人才拥有的坚定信念,人中枪后的反应,大多数是不知所措的倒地大吼大叫。” 这是李定在班长培训课堂上学到的,现在他就见到了。 于是,他和其他几个人的子弹,只好命中一个从山脊上翻着往下滚,还伴随着惨叫的身影。 短暂的寂静,雾仍在翻滚,然后突击队员们听着壕沟那一头,日军的喧哗和喊叫近来。 当快这里靠近时,日军没声了,他们不打算随时让敌人知道他们的所在。 但早已准备了两个小时的枪口,都已经对准了壕沟那边,当他们露头时便猛扫了过去。 弹雨将那里打得飞沙走石,壕沟那端暂时安静了,偶尔传出几声呻吟,没人知道他们在雾气里留下了多少死伤。 李定连滚带爬的又跑到工地时,两个分队的工兵挖掘的速度,已经快得让人无法看清他们手上的工具。 但龙文章还在他们背后猛锤着:“快挖!快挖!” 忽然他猛挥了一下手:“停!” 李定也不知道龙文章是怎么听到的,但他现在也听到了――雾茫茫的一片静寂中,听到日军闷闷的喊叫与命令声。 它们像是从地底传来,又像是从突击队员们的头上传来――那不矛盾,他们头上是山脊的土层。 然后土层动了一下,土石的滚落并不起眼,但往下露出的东西起眼得很――一个黑黝黝的九二重机枪枪口。 那个暗堡的位置与半山石正好平行,它的射界把半个突击队完全笼罩在内。 它近到个要命的地步,近到在这样的雾里,李定可以把它看得一清二楚。 “卧倒!” 李定扑倒了龙文章,几个反应稍慢的家伙在喷吐的火舌中栽倒。 他们都蹲伏了甚至趴下,但仍然很要命,机枪居高临下的,身子抬得稍高就会被它的火线扫倒,而且它还能造成跳弹。 突然的袭击让人群中有些骚乱,那座暗堡就是为他们这种躲在巨石后的人设的。 日军一定在后悔没设三个甚至六个堡,没放四挺甚至是十挺机枪,可这么一个暗堡一挺机枪已经够他们喝一壶了。 “黑头,火箭筒!” 其实不用龙文章吆喝,黑头已经把火箭筒扛在肩上了,闪着火光的重机枪口是那么显眼。 嗖的一声,火箭弹带着一股尾焰,正中重机枪口。迸射的碎石砸的头盔叮叮当当作响。 最大的威胁去除了,可并不代表着危机解除,山崖上的日军正居高临下的对付他们,而这只是一小部分,后面还有更多。 第111章,江岸两头 龙文章一边把工兵队的刘队长,抬得过高的脑袋压低了,一边猛敲他的头盔,用力之猛让人担心刘队长会得脑震荡:“炸开!” 刘队长:“要死人的!” 龙文章没理他,组织反击去了――也许就在刘队长眼前,被天灵盖开洞的一个兵是对他的最好说服。 刘队长和几个兼职爆破手的工兵,开始捣腾炸药,那是他们绝不想轻易使用的手段。 而对于整个突击队来说,虽然应对得当,暗堡刚一露头就被打掉了,但几十秒的时间,喷射出的几百发子弹,也让两名卫生员手忙脚乱的急红了眼。 92式重机枪的一梭子,镇的突击队员们耳朵都快聋了,也把脑子震的清醒了,似乎战斗此时才是真正的打响。 笼罩着天门山的雾在翻滚,吐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日军。 突击队员们现在听见壕沟那端又传来异响,是某个想偷偷摸近的家伙踢到铁器皿的声音。 雾里又开始闪现叵测的人影,趴着的,想偷偷摸近他们。 龙文章用一种平淡到几近厌倦的腔调,下达了攻击命令:“攻击。” 他说攻击,可没有人是听到命令才攻击的,身处在敌人的包围圈里,突击队的这帮精锐们早已开始攻击。 人影开始起伏,战斗仍在继续。 …… 怒江的那头打的激烈,80人的突击小队,被将近40倍的敌人围攻。 而在怒江的这一头,则有一些风平浪静的意思。堑壕里守候的两个主力团,眼巴巴的瞧着雾气笼罩的江对岸,然后也只能眼巴巴的瞧着。 渡河的工具,浮舟、橡皮艇、木船甚至木排,全都在后面的军营里,看样子师座并没有想要调动的想法。 他们也只是得到了一个简单的命令——守卫江防。 都这时候了,竹内连山还能打的过来吗?与其说是小心敌人,还不如说给这些人找点事情干,别太闲的慌。 周景还在前沿指挥部,站的笔直,面向天门山,就好像神游天外,跟他的那些突击队员在一起作战。 “师座,有人来了。” 豆饼憨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景回头望了他一眼,没有由来的就心安了许多。 他已经和龙文章做了万全的准备,把一切能考虑的,全都做出了应对方案。 他也相信,上天是会保佑他的,突击队的行动会顺利的。 “周景师长,好久不见,还好吗?” 未见其人,便闻其声,周景甚至能凭空在脑海里勾勒出此人的样貌,大记者刘诗雯又到了。 英姿飒爽的美式军服,让人看一眼都挪不开眼睛,刘诗雯的到来,使得整个指挥部都蓬荜生辉。 她的一句问候,一个笑容,把指挥部小伙子们的心全勾走了。 美女的笑容就是最好的安慰剂,紧张的情绪暂时退却,周景笑道:“我还好,只是压力大些。不知道大记者你来这里干什么,要采访也要到卫司令那里采访啊!” “明知故问。”刘诗雯冲周景翻了个白眼儿,把几个盯着她看的军官,搞得心都一颤一颤的。 “你的豪言壮语,我在重庆都有所耳闻,所以,我直接来你这里了……” 周景的小心肝也一颤一颤的了,美人恩他消受不起,所以一直在逃避。 这堵在门上了怎么办,在线求,挺急的! 王冠生和赵元德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都看出来了,有奸情! 他们默不作声的准备看好戏,可总有那不识相的搅和好戏。 电讯科长撩起帘子就闯了进来,完全把出现在指挥部的女人当空气,直接走到周景身边说:“师座,突击队电报!” 总算有突击队的消息了,周景两眼冒绿光抢过电报,一目十行的扫了起来。 被敌人包围,在一块狭小的地方上发电报,电报员能发出来就不错了。 电报上简略的介绍了突击队情况,剩下的就全是请求炮火支援,给出的他们的位置的坐标了。 周景拿起桌上的电话机:“给我接炮兵团!” “师座,我是孟烦了,有何指示?”电话那边接通后,顿时有了回应,大概孟烦了也一直守在电话机旁。 “突击队正在敌人一防和二防之间的山沟里,正在挖掘主坑道。位置就在山谷里的第7号地点,你是去过的,小鬼子正在朝他们进攻。 这是我们现在仅能给出的支援了,烦啦,一个基数的弹药,按照设定好的炮兵诸元,给老子狠狠的打。” 周景也是发了狠,虽然炮团的猛轰,可以直接减轻突击队的压力。但是杀伤效果是不尽人意的,有浪费炮弹之嫌疑。 可他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时间要比炮弹金贵。只要能争取到时间,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孟烦了等的其实就是这句话,挂断了周景的电话后,便给各炮营电话下达命令。 周景站在电话机旁等了约有一分钟,震耳欲聋的炮声便在一瞬间响起了,打破了指挥部里的寂静。 没有进行试射,直接开始齐射。一个标准的炮团按照标定的诸元,在天门山上发威了。 大雾笼罩之下,根本无法观测炸点,可并不妨碍周景享受这美妙的一刻。 被周景抛之脑后的刘诗雯,站在原地痴痴的看着周景,看着他下的炮兵进攻命令,看着他一脸享受的沉寂在轰隆隆的炮声之中。 “真男人,就应该是这样。” 她深情地喃喃自语,被巨大的炮火声笼盖,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 炮兵,作为比较难培训,知识文化较高的一个兵种,还是危险性较低的一个兵种,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立即看到自己弄了一个什么样的杰作。 不过,被他们支援的步兵,如果能活着与他们见面,一定或感谢或愤怒,告诉他们究竟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一幅怎样的杰作。 处在敌人包围的突击队员,除了他们所在的那一块地方,其余的地方都被炮火笼罩。 进攻的小鬼子一下就没劲儿了,老老实实的找地方躲炮轰,他们的压力当即锐减了许多。 不过,也不完全是好事,炮弹把石头石头从山头上削下来,变成碎落的飞石,落在大地上。 突击队员们也没少被殃及池鱼,虽然不见得会致命,但打在身上也疼的够呛。 可马上,他们就不必为这些碎石而感到困扰了。 “要炸了,要炸了! 灰头土脸的刘队长向着所有人叫喊,说灰头土脸有点轻了,实际上他是在头破血流后,又结上了灰与土的垢。 “躲啊!” 那些又一次埋设了炸药的家伙们连滚带爬地开始逃跑,但又能逃多远呢? 出不了他们可以控制的这小小区域。 他们一边向雾气里冲来的日军射击一边卧倒,流弹不值得一躲,可自己制造的爆炸不是一般地要命。 然后他们所立足的土地,成了一头拱动着脊背想要飞开的怪兽,天崩地裂加上了飞沙走石,中间还夹着从日军控制点飞来的枪弹和炮弹。 刘队长被气浪推得狠撞在龙文章身边。 紧随他身后的炸药佬,在地上趴成一个平面。 但是放心,他还没失智到完全趴在地下,类似平板支撑的防爆姿势,让他四肢震得发麻,却也保证了他的内脏不会被震碎。 每一个人在这狭小的区域里都承担着同样的冲击,没人比他们好受。 “炸开没有?!”龙文章大声的喊道。 刘队长没有回答,他带着那一伙子又扎回了爆尘,从空中加了一被掉下的土石砸到他们身上,也砸到所有突击队员的身上。 让人不得不怀疑,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们会不会被自己的作死给活埋了。 一会从那团子灰雾里传来让人沮丧的叫喊:“炸药!” 龙文章开始狠锤自己的脑袋。 李定抹了一把鼻子涌出来的鼻血,他是有点慌了,第一次上战场就死了,还死的这么窝囊,他爹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 一个日制九一式手榴弹摔了过来,在他们眼前的战壕沿上打转,李定卧倒了,手榴弹在他的头顶上爆炸,震的他晕晕乎乎的,让他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龙文章扯着嗓子大喊:“又来了!下边!” 这回是从下方来的,小鬼子也在玩命了,他们大概是得到了死命令,即便冒着炮火也要进攻。 突击队员们调转了枪口,射速更快的自动和半自动武器,在这时候还是占足了便宜。 一个人就能打出三四个人的火力,五六个人的火力,在雾里跳蹿的那些日军,一定比他们伤亡更大。 如果拿的是那些老式的手拉栓,火力密度不够,估计早已被疯狂的日军攻破。 而即便如此,一个大概是鬼子敢死队的家伙,绑着拉开弦的手榴弹,仍然几乎冲进了他们的壕堑。 他近到龙文章出动了霰弹枪,人倒下,人爆炸。 消停了?才没有。 刘队长带着人又开始在壕堑里逃窜和警告:“要炸啦!” 这样的全无间隙的爆炸,真是快要让人发疯了。 李定瞧着一个在那设炸点地家伙,跟在刘队长后边想逃远一点。 从战壕那头削过来的机枪,打在他背上,一点血也没有,尘土飞扬跟打中个土人一样。 他们一伙子已经被泥土盖上好几层了――当然他还是肉做的,他死了。 然后就又一次地动山摇,这实在是过于疯狂了。 这样的重复爆炸,人躲出几百米也不过份,突击队员却簇拥在连一个小队也装不下来的预备战壕里。 负责后队的李乌拉,发现日军又攻上来了一波,这回的日军是从战壕里掩过来的。 “冲锋枪,冲锋枪,去扫他们!” 提前埋好的地雷发挥了作用,冲在前头的一伙小鬼子被炸飞了,密集的弹雨在壕埑里横扫,再加上几颗手榴弹,小鬼子的又一次亡命企图被击破了。 龙文章不关心那些,他又一次对着刘队长大叫:“开了没有?!” 刘队长地回答从烟尘里传出来,真让人想对着自己脑袋搂火:“再装!” 不人们都麻木了,几个人拿着炸药包爆破筒又钻了过去。 黑头从藏身处蹦了出来,扛着他早装填完毕的巴祖卡,他莽得都没招呼一声。 他身后地人是靠着眼疾手快,才能趴下避开那炽热的尾流,怪异的声响和酷似的形象是这种武器诨名的来源。 然后一发火箭弹在堑壕里穿飞,在雾气尽头的日军群落中爆炸。 安静多了。 冲锋枪手也省得浪费弹夹了。 这样的战斗,突击队员们快发疯了,日军也被过于惨烈的伤亡弄得快要发疯了。 龙文章低下了头,枪握在手上随时待击,但他低下头看地图时,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那是因为他也无奈都快发疯了。 “你蒙错地方了!”在死亡面前,李定也敢发出质疑了。 龙文章坚决的说:“没有的事!” 但那是强撑和色厉内荏,雾气和硝烟飘过他们中间。 黑头正在给巴祖卡火箭筒装弹,虽然他应该有助手帮他的。 麻皮和袁德军被4个人按在战壕里,死死地挡着。他们一发威敌人会胆颤,可在发威之前他们和他们身边的队友会胆颤。 董把刀插在身边,用枪瞄着此时并无目标的壕沟尽头,以便子弹告竭时可以上去砍他娘。 现在,唯一可值得安慰的是,更多的呻吟与哭叫,是从日军那里传来。 一场战争,最可怕的不是伤亡有多大,而是没有希望,没有胜利的希望。 对于突击队来说,只有进入主坑道,将那里占领才是胜利。否则,无论在这里杀死了多少敌人,都是没有意义的。 肖伟明还乐得出来,拿手榴弹比划了一下,朗声说道:“小东洋在哭,咱们弟兄们肯定赚了。” 李定愣了一会儿,这个把自己卖了很多次,赚了好多一笔钱的家伙,总是爱算账。 刘队长又从那个已经炸进去的死洞口爬出来,交叉地挥舞着双手:“要炸啦!要炸啦!” 他们又一次得做缩头龟和鸟兽散,刘队长猫着腰跑向不远处的李定,炸药佬跪在洞口,拉着引出来的导火线想做引爆。 刚点燃的时候,一枚掷弹筒的榴弹落在他的身后,于是他背上扎满了弹片趴在洞口,眼光光看着那条火线向洞里燃进。 又一次轰然地爆炸,只要不去想那烟尘里有一个人,它与别的爆炸也没什么两样。 刘队长这回不用人喊,便扎了回去,连铲子带手扒地在炸出来的浮土上掘进,迅速消失于烟尘弥漫的洞口。 其他突击队员们瞪着那个鬼地方,他们已经不想再问,也不想再说了。 刘队长从里边瓮声瓮气传出来的动静,也是不出意料的:“炸药!” 龙文章拿脑袋在壕壁上猛撞了一下,这是他迄今表现出来最沮丧的动静。 第112章,进行中 刘队长那里也没有更多的动静,过了一会他们听见枪声从土层里传来,依稀难辩,但可以确定是一枝汤普森。 刘队长很快从那个半塌方的洞子里,连滚带爬地撞出来,铲子扔掉了。 手里抓着打空了的汤姆逊,不是惊喜而是惊惶:“来啦来啦!” 李定听着从那个洞子里渐近日语和嘈杂的脚步声。 龙文章冲着麻皮招了招手,一直被冷落的麻皮,有种惊喜来得太突然不敢置信。 袁德军推了他一把:“该你啦!当自己是委员长吗?” 麻皮几乎是屁颠颠地跑了过来,扛着他的喷火器。 两人趴好之后,麻皮从极低的角度,对着洞子里做了一个危险的发射,人差点都被后坐力推出去。 烈焰和浓烟从洞里倒卷了出来,连惨叫声都没有。 安静了! 突击队员们面面相觑了一下,他们见过这玩意儿威力,但没想到这玩意竟具如此的威力。 但他们同时也交换了眼神――他们对待两组喷火兵的方式,实在是正确不过。 麻皮满意带着点儿得瑟的地看着他们,调整了发射角度,毫无必要一副警戒待射的样子。 龙文章冲他挥了挥手:“回去!” 麻皮:“……啊?” “回去回去!你就是委员长!” “看起来,快把他看起来!” 其他人已经开始动手,连推带搡的把他俩带回去,裹挟在子弹打不着的地方。 其实,最需要保护的是背着燃料罐的袁德军,拿着喷火器的麻皮比较次要。 不过,也不需要计较了,他俩都被保护起来了。 龙文章调整着自己的武器,把长枪背了,霰弹枪和毛瑟二十响调整到便于上手的位置。 他的副官把一个造型奇异的头盔交给他,让他戴上。他这回要打头了,没有人有异议。 那个造型奇特的头盔,被人们传得神乎其神。用过那种头盔的人都缄默三口,从来不说关于头盔的半个字。 而目睹头盔使用的人们,只能根据一些细节来猜测,那头盔可能开过光,戴上它的人能更早更快的发现敌人。 龙文章回头说:“路是要大家闯地。我也说不清路,就都是一条心地往上走。山顶。” 他扬了扬左手中的手电筒:“这不是拿来照路的。不要有别的光。我照到了什么,你们一起开枪。” 然后他跪在那洞口,确定那里边炽烧已过可进得人时,钻了进去。 突击队员一个个钻了进去,一条找死的生路,唯一一条。 一片漆黑,炽热、焦臭、火药臭、血腥、呛死人的硝烟。 比起上回钻地老鼠洞,唯一的好处是它开阔得多,它是一个终于可以称之为工事的坑道网络。 突击队员们居然可以奢侈地直立行走,可以并排两人甚至四人。 坏处是它四通八达,每一个岔道都可能是不归之路,在一片漆黑中,人们清晰地听见土层上的枪炮声,和来自那些岔道里的嘈杂。 龙文章带着他们一路上行,没人说话,心里再没着落也尽可能少说话,是这趟黑暗之旅的起码要求。 因为他们能藉此分辨出日军,日军也能藉此分辨出他们。 李定身后的一个家伙,大概是紧张过了头,枪口杵到了他的背上。 那人跟他说了声对不起,他拔出刺刀捅进了话音来源往下半尺的方向。 那人说的是日语。 然后,他就被一个粗大的枪筒顶住了鼻子。 “我,李定。” 枪筒子挪开了,粗大、双筒、切口切得像刀一样,只能是龙团的,除了他没有人拿散弹枪。 “往上。往上。”那家伙焦燥地说。 突击队员蜂拥在一起,往上,这样挤在一堆遇到敌人怕是要扩大伤亡,但他们现在最怕不是伤亡,而是走失。 然后他们听见来自前方的黑暗里的一个声音,像他们一样,压抑着,嗡嗡的,那说明有很多人。 他们完全沉寂下来,那边也沉寂了,没人愿意开口,开口有一半的机会招来子弹。 电筒亮了,龙文章把电筒和他的霰弹枪一起瞄准着那个方向,光柱下一个抓着手榴弹的日军,就像是暴露在阳光下的蟑螂。 他后边还有一群迟疑未觉的家伙。 龙文章扣动扳机把散弹全轰了过去,同时熄灭了手电。 不用他喊叫“开火”,跟在他身后的突击队员,发了狂地向那里倾泻子弹,枪火映着射击的人和倒下地人,正他妈像十八层地狱里地某一层。 “喷火手,喷火手!” 被簇拥在队伍中间的麻皮和袁德军,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就着枪火的映光冲了上来。 众人自动给他让开条道,他开始发射,“轰――嘶”的一声。 火光照亮了一切,他们所有人都能看得见了,燃烧的人体和燃烧的洞壁都是他们的蜡烛。 几个反应快的迅速拥上去,把麻皮和袁德军给淹没了。 他俩喷火的样子很帅,可又被队员们当危险品包围起来时,就显得傻乎乎的。 “照说好的干!”龙文章撂下一句话,继续往前走前走。 他们在火焰中穿行,杀死幸存者,砍断电线和电话线,炸塌岔道地洞壁,向亮起的光源开枪。 他们好像要彻底把这里干塌了,然后再把自己活埋在里边。 李定向着岔道开火,转过头来,黑头扛在肩上的巴祖卡尾部,正好冲着他的头,他恼火地把它推开。 “干嘛?!” “闪开点!” 黑头那家伙向着正前方开火,崩落的土石象瀑布一样掩住了来援的日军。 李定一脸黑线,炸塌了,他们一会儿还过吗?拿着工兵铲的那帮家伙可要受罪了。 龙文章在不远处大叫着喷火手,麻皮又一次地引燃了点火器,火焰钻进了他们身后的侧道,映亮他们这群顾头不顾腚的小鬼。 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坑道里的土噌噌的往下掉,大有把他们全埋葬在这里的意思。 是主坑道的洞口那里炸塌了,就像他们用炸药炸开一样,那里又惨遭蹂躏。 不止那里,在主坑道完全被打通后,他们之前进来的那条甬道,就被李乌拉给下令炸断了。 因为即便有援军抵达,那也是三天后的事情,也用不着那条老鼠洞。 而在突击队员全部进入之后,炸掉主坑道的入口,也是一样的道理。 他们用不着了,那就别给小鬼子用了呗! 现在,他们更加实质性的破釜沉舟了,向上,向上,占领2号防线主要坑道的最里面,然后据守在那里,他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 江对岸,炊烟加入了浓雾当中,使得雾气好像更浓了一些。 炊事兵提着桶,挑着担子,把早餐运到了江防阵地上,“开饭了,开饭了,热腾腾的馒头,刚熬的米粥。“ 以往一开饭就跟饿死鬼冲上来的家伙们,今天却全无动静。站在战壕里,远远的眺望着天门山。 日军零星的炮弹落下,毫无准头可言。可他们情愿日军大炮齐轰,渡江攻过来,他们也不用闲着坐看了。 突击队在跟敌人搏命,他们一江之隔的他们却在坐视,谁能吃得下这口饭! 迷龙呆呆的望着,心中五味陈杂。突击队有1/3的人是他们一团出去的,那些都是骨干精英,他都认识,有些还很熟。 他多么想师座下令,现在这大军渡江,跟那些同袍并肩作战。 可那是不可能的,计划没有更改的可能,在方副师长带领的三团没有抵达之前,师座是不会下令进攻的。 他们也知道,渡江的船只有限,一次只能运载一个营的规模。 80个人还无法完全牵制整暇以待的日军,如果强行登陆滩头,那就会变成添油战术,不伤亡一两千人,休想站稳脚跟。 都说29师的师长周景会做买卖,低买高卖颇有一手。可谁又能知道,他做买卖的头脑也能用到打仗上。 有七天的时间,只要突击队成功了,他不着急的。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成功,这才是他做生意的奥秘。 至于突击队会有多大的伤亡……打仗总是要有人牺牲的,不是吗?! “伤感吗?再过两天,我们也要在尸山血海中打滚了,还能伤感得出来吗?”谢国富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看着递过来的馒头稀饭,迷龙伸手接下了,嘴硬道:“伤感,我最担心的是,连媳妇最后一面也见不着,就葬在那山上呢!” 谢国富撇了撇嘴,打缅甸跟迷龙在一起并肩作战,也差不多两年了。迷龙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迷龙要放什么屁。 无非就是想抱怨,打仗之前也不放个省亲假,让和想见的人见一见,说一说遗言。 可那不是都给他们纸笔写遗书了吗?还要什么省亲假! “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兄弟这么好的关系,你要是不幸壮烈了,我替你照顾嫂子和你那宝贝儿子。用老曹的话来说,汝妻子吾养之,汝无虑也。” 谢国富重重地拍了一下迷龙的肩膀,拍的迷龙差点摔了一个趔趄。 “滚,你壮烈了,老子也不会壮烈,老子的妻儿用不着你来养。” 谢国富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冲他招了招手,走远了。 师前沿指挥部,师长的早饭也是那几样,无非就是多了一碟咸菜,盛饭的器皿更精致一些。 识趣儿的家伙,都找了由头去外边吃了,诺大的房间里,只留下两人。 周景埋头吃饭,坐在他对面的刘诗雯没有动筷子,就静静的看着他吃。 她的目光是那样的深邃,深邃中带着点别样的味道。 她也搞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 她有一个高官父亲在重庆政府任职,母亲温柔贤惠,赋予了她良好的外貌基因。 重庆追求她的公子哥,能编一个加强连,从街道的一头排到另一头。每天接到的鲜花,都够开一个花店的。 可她就是对那些追求者毫无感觉,无论那些人有着什么样的背景,有多么帅气,又有多会献殷勤。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眼前这个男人,喜欢他自信的样子,喜欢他指挥若定挥斥方遒的样子,喜欢他…… 可不论她怎么喜欢他,他总是无动于衷,忽视她的所有举动。 人心就是那样奇妙,追求她的她不喜欢,对她丝毫不假以辞色的,她又喜欢的不得了。 连夜乘车赶来,她有一肚子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她又迟疑了:“你……” “怎么了,这场仗才开始,这就要做采访了吗?”周景又咬了一口馒头,口齿不清的问道。 “嗯。” 刘诗雯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你要问什么呢?” 问什么,一直想着见心上人,刘诗雯还真没细想过。 忽然想到那几个参谋谈起的突击队,她顺口问道:“听他们说,在怒江那边打得激烈的是你们的突击队。 他们有多少人,是谁在指挥,你们想要派遣他们达成什么样的目的呢?” 怪不得能做记者,周景被一个三连问,问的差点没噎住了。连忙喝了口粥,把馒头压下去。 “还真是牙尖嘴利的女记者。” 他笑着调侃了一句,整个人又变得神采飞扬了:“突击队有81人组成,全是我师的精英骨干。 由我师的参谋长龙文章亲自带队,直插敌人的心脏,意图将敌人最坚固的堡垒占领。 然后等我军大举进攻时,里应外合将敌人击垮,收复整个天门山。 同时也就可以恢复此处横跨怒江的大桥,对我整个远征军进攻态势起到有利的影响。” 刘诗雯拿着一个笔记本,简略的将一些关键字词记录下来。 她现在突然有了很多问题要问,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81人的突击队进攻敌人腹部,还要夺取敌人最坚固的堡垒,这要怎么才能做到? 师参谋长龙文章,她记得好像已经是上校了,离将军也只有一步之遥,为什么会带队去做这项危险性极高的任务? 他们现在成功了吗? 战略可以达成吗? 在周景这里,总是能听到一些劲爆的新闻,一些值得书写报道的素材。 她喜欢这个男人的原因又要加一条,那就是这个男人总是能创造一些意外。 上架感言 明天就要上架了…… 感谢、感谢、感谢,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其实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ー_ー)!! 突然又想到,团长好像要拍第2部,这大概算是个好消息,值得一提。 团长这部电视剧意义很深刻,他要讲的东西很多,给看过的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我写的这部分应该算作同人小说,没有想讲什么深刻意义的想法,大概就是想自嗨,最起码让他们在我的笔下,不用那么惨了。 后来写着写着发现自己的知识储备不够,所以又去读了很多关于抗战历史的书。 每天读的时候都感到心累,因为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真的是不堪回首。 因为历史不堪回首,所以涌现了一大批抗日神剧,当然也有西方国家的抗德神剧。 过去的无能,只能让文艺战线的作者编剧想着法子美化了。 好在现在我们国家也强大了,站起来了,悲剧不会再重演。 今天我才看到,在18日,中国军网的报道,海军舰艇编队首次以战备训练姿态进入西半球。 真的是来而不往非礼也,美国佬又该睡不着觉了。(?????) …… 想想还有两件事要说,此前起点有72位书友打赏,还有其他平台的七位,感谢大家。加俩更会在后面。 我本人偏懒散,其实攒不下存稿,周一才知道会上架,所以也没有上架爆发,明天只有两章,12点以后发,周六我争取多更新一些。 卖萌打滚再为明天求个首订。(?????) 第113章,癫狂(求订阅) 突击队还在那里疯狂的杀戮,用喷火器和冲锋枪扫射每一条坑道。 把手榴弹扔进每一个拐角,用炸药块炸塌岔道,砸烂所见的任何通讯器材,切断所有看得见的任何电话线,连最原始地通话管都被砍断。 简直是群魔乱舞。 被周景调教的,刚有了几分精英军官味道的龙文章,亢奋地喊着他根本称不上口号的战斗口号,发着根本不算命令的命令:“干光它!烧死它!炸塌它!” 从一条宽阔的岔道里,日军的嘈杂汹涌而来。 “烧死它!炸塌它!”龙文章喊着。 突击一分队的队员们闪开身子,让开了他们一直用身体保护的炸药桶——麻皮、袁德军组合出现。 麻皮那家伙往里喷了一家伙,众人忙要把他们保护起来了。一个兵狞笑着把炸药包扔进了还冒着火焰的甬道里。 “要炸啦!要炸啦!” 他提醒着众人,让众人连忙回避,可那截岔道就在他脑袋上塌了下来。 龙文章骂着:“倒霉鬼!” 杀昏了头,连自己该躲都不知道了。 他抹了把脸,把一张鬼脸抹得更加满脸花,他向前方地坑道挥舞着他的两枝短枪: “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一众突击队员就疯子一样地往前涌。 他们在枪焰和爆炸中搏杀自己的命运。长达小半年的训练,他们曾把现在的疯狂演示过无数次,演得快把对方真给劈了,而那一切的演练,使得他们迄今还在占着便宜。 南天门现在耳目失聪了,南天门现在是个瘫痪的巨兽,如果它仍然如臂使指,仅八十人的突击队早被碾死了。 前方的机枪爆响,那是坑道里用沙袋匆忙垒的一个工事,冲在前排的俩个人一头栽倒。 肖伟明站在他们中间,莫名其妙,可还站着,一发子弹甚至是打中了他胸前的手榴弹,造就的一发跳弹直接命中他身边倒霉鬼的头颅。 可他他妈的就还是完好无损地站着。 简易工事后的那个日军轻机枪组,也莫名其妙地瞪着他。 这是什么鬼啊?被枪打中了都不死! 龙文章扒开了他,用散弹枪轰击了那个枪位,然后用另一只手上的毛瑟二十响,左右横开打着压制。 李定端着枪扫了一梭子,顺手掏了个手榴弹砸过去,轰的一声世界清静了。 龙文章把肖伟明胸口上,替他挡下致命枪的手雷翻过来看了看,手雷上有个一指甲盖大的弹坑。 “没天理啦!什么世道?这都可以。” 他毛瑟枪一挥,众人都跟着他走。 肖伟明还在那挠头,他要庆幸,之前的战斗他没有手贱的用掉这颗手雷,要不然他的小命儿就没了。 目睹了手雷帮他挡子弹的弟兄,每当经过他时,都会下意识的摸摸胸口上的手雷,似祈祷也是安慰。 龙文章又在前边鬼叫:“炸他娘!” 黑头冲上去了,扑在地上,前方一群日军抓狂般地,试图用沙袋和能找到的一切封上坑道。 他们干得颇有眉目,也颇见声色,投入得忘了敌人的存在。 龙文章亲自帮他装了一把火箭弹,黑头于是连轰了两发火箭弹。 爆炸让日军之前的辛苦全都白费,龙文章指着那片硝烟,硝烟之后的坑道呈明显的上升趋势:“南天门。” 一名突击队员昏了头,竟然冲了上去,把枪举到一个九十度的仰角准备射击,可那是不可能和上边的人比射击速度的。 砰砰地几枪,从其他人瞧不见的上边盖了下来,最致命的一发从那人的颈窝穿入,肋下穿出。 几个队员抓着他没撒手的枪,把他拖出射界,子弹还打在他的脚后跟上。 龙文章气得想骂娘,打仗也不能打得昏了头吧!殊不知,刚才他是最冲动的那个,就属他叫喊的声音大。 他们此时面对的坑道,就像一口水井,唯一的区别是有一条很陡的金属梯级,东一折西一折地直折了上去了。 即便是平时走也要小心慢步,更别提还有子弹嗖嗖的飞射了,简直难如登天。 打到最后一关,就好像守关的boss不是很强,但凭借着地形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冒烟的手榴弹又砸下来两颗,在突击队员们的眼前爆炸,弄的他们一身土。 李定拉着那个伤兵靠洞壁坐着,也不用叫卫生员了,这是根本没救的,坐着吧! 伤兵一声不吭地坐在那,拿纱布捂着自己的颈窝。 龙文章已经是半疯狂状态,疯疯癫癫的猖狂笑骂:“龙王爷爷庙奶奶!上边就是南天门!” 不用他说,伤兵就是靠在从土里突兀出来的一截大树根上的。 两个兵就此还拌了几句嘴 “石头做的?” “树生得太久了,就长成了玉。” “那老子还屙金条呢,骗鬼。” 话是那么说的,可是他从此就开始做弄下一块来的企图,八成儿还想着发财。 李定不再去看他们,而是有些呆滞的望着不远处易守难攻的地形。 其实这种地形,他们也曾演练过,当时他们还纳闷,是哪个瘪犊子玩意儿想出这么缺德地形的。 炸药包没用,手榴弹扔不上去,喷火器也休想成功,火箭筒也洗洗睡吧! 只需要一挺机枪,就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任你有千军万马,也休想闯过来! 现在看来还真有这么缺德的地形,之前的演练也能派上用场了。 龙文章已经安排好了战略武器,董刀带着头批准备进攻的队员,背对着他们所要进攻的方向,双手捂着耳朵,如临大敌。 龙文章拔出腰间的手榴弹,朝他们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将其扔到了坑到尽头,他自己也忙捂耳回头。 在演练时曾经尝试过一次威力的他,绝对不想第二次享受这种感觉了。 一枚手雷,扔在那里能炸到谁呀? 守在通道上面的日军,脑海中刚有这个想法,就被刺目的强光,和高达170分贝的强噪音,震的脑子都发木了。 他们捂着眼睛鬼叫,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东歪西倒的跟磕药后的毒鬼没有区别。 第114章,占领主堡(求订阅) 能让人双眼闪瞎,脑袋被震的失智,这当然是周景提供的秘密武器——m84闪光震撼弹。 800万支烛火的强烈闪光,和170分贝左右的巨大噪声。 直视闪光的人,至少需要5~10秒时间才能恢复视力。不带耳罩的话,这么大的噪声足以把人震晕过去。 “冲啊,跟我上!” 龙文章大叫着,一枝满弹的冲锋枪抓在手上,扶持护木的手上还抓着他的霰弹枪,毛瑟二十响插在腰里一抓得的位置。 然后他开始随着几名冲在前面的突击队员往上冲。 被巨大的噪音所折磨,他们的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而惨遭神秘武器蹂躏的日军就更别说了。 龙文章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有效的抵抗,除了几个扣着扳机把子弹打得满天飞的日军,剩下的日军都已经丧失了抵抗能力。就好像被拖到岸上的死鱼,只能任人宰割了。 龙文章他们不亦乐乎的给这帮家伙补枪,没有比这更痛快的杀戮了。 后续的队员跟上来后,眼前全是一片狼藉,日军横七竖八的躺了一片,脸上还有着痛苦的神情。 享受过这种滋味儿的李定,心中默默的为他们哀悼了半秒,然后就以更快的速度,端着枪继续向里面进攻。 那里有扇小门通往外边的不知处,龙文章的枪口指向那里,麻皮这回会意得快,听着日军奔来的嘈杂声就冲了出去。 然后焰光和热流从外边卷了进来,更多的人冲出去填补他的位置,爆炸和枪声连绵不绝。 战斗又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投机干掉大boss之后,跟在大boss后面的小兵反倒是显得有些难缠。 费了好一番功夫,突击队员们终于窥得了,这座妖怪一样的树堡内部全貌。 从外观上,它狰狞扭曲得已经超乎了现实,就像日军向他们伸着的一只巨掌。 从内里看,它、连同它其下的根基和土石都已经被日军挖空了,又用钢筋和水泥加固过。 一看就结实不过的金属楼梯,连接着环内周长筑造的二层环道,更高处的三层监视哨,则用一个竖梯连往了树顶。 从一层到二层,都分布着层层叠叠、参差不齐地枪眼炮眼,对外部想攻占它的人来说,那就是要命的三百六十度重叠射界。 除去那些专用于杀人的构造,它的内观乍一看很象一个工业化的机械生产车间,甚至还安装了用于吊运轻型装备的小龙门架。 架子上密布着吊索、滑轮组、射灯,让他们这些来自农业世界的人,第一眼就觉得到了异世界。 很多的门,金属的门,连往他们现在还不知用途的各个房间,也连往和主堡一体的各子堡。 那些错落层叠的子堡,用于把主堡本已滴水不漏的火力再度加强。 但它所有的设计,都不是用来对付像他们这样,从它内部的地底下冒出来的人。 他们真的应了那句师座最爱说的:“捅小鬼子腚眼儿,干他丫的”。 他们摸上来的道路,本只是一条用于把主堡,和整个工事网络连线的应急甬道。 他们从那道小门里蜂拥而出,在近距离上卖弄着自动武器所占的便宜,扫射那些正企图把重机枪和轻火炮掉头的日军。 往每一个房间里扔进手榴弹,喷射火焰,惨叫从这个蜂巢结构地各个部分传来。 不久之后,树堡的二层也被这帮疯子攻占了,龙文章大叫着:“快快快,扫灭残敌,守住一切要道,防止敌人的反扑。” 还真不让人歇一口气,不过或趴或站在堡垒后的枪眼后,拿着武器准备对付可能会冲上来的敌人,对比之前的行动来说已经是一种宽容的休息了。 李乌拉一直在指挥整个突击队的后半部分扫卫,此刻他依旧负责这些,并且给龙文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找到日军弹药库了,轻重机枪、掷弹筒,迫击炮都有,弹药多的够武装三个连的。” 三个连的弹药,那是按照他们师的编制算,如果按照其他师,可能够武装两个营,对于日落西山的日军来说,这或许也够武装一个大队的。 龙文章松了一口气,并且竖起大拇指,拽起了他的散装英语:“古德古德,弯瑞古德。” 他这副样子,李乌拉都不忍心说坏消息了。可是拖延时间也只能让他多高兴一会儿,并没有其它作用。 所以,李乌拉只能一脸惋惜的说出了另一个坏消息:“突击队伤亡惨重,有35人伤亡,一共8个分队,两个分队都被打光了。” 龙文章惊在了当场,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大拇指。再添五个,就是伤亡过半了。 虽然这种情况他们是有所预料的,但是等到真的面对时,心中还是充满了悲痛。 突击队是全师的精英骨干组成的,不客气的说,只要填充新兵和武器,这八十人立马能拉出一个有战斗力的整编团来。 现在,这些能发挥大用的骨干都倒在了这里,要是不心痛那是假的。 可他的心也只能为那些死去的骨干们停留三秒,剩下的都要用在固防上了。 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坚守三天,守不住万事皆休。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都要先考虑活人的事情,先考虑活下来,再考虑胜利。 龙文章熟练的将剩下的人编成六个分队,指派作战任务。 哦,对了,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情,该给师座再发一份电报,汇报他们的胜利成果了。 通讯科和周景的作战指挥室只有两墙之隔,电报刚翻译抄写过来,就到了周景的手上。 即便书友群的家伙给他再三保证了能成功,他那颗悬着的心,还是等看到了电报才放下。 日本人祖坟缺德冒烟儿,用尽各种手段修筑的堡垒,对付他们的敌人时有多难缠,此时他们应付起来就有多头疼。 三天,被整个联队进攻防守三天,有飞机大炮的支援,他们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剩下的,就要看他派遣出的那支重要的偏师,能不能如期抵达了。 周景无意间手攥成了拳头,把电报攥成了一团,下意识的自语道:“方一鸣,你可别让老子失望啊!” 第115章,方一鸣的隐忧 除了天门山对面、松山对面,其他方向的登陆是比较容易的,日军兵力捉襟见肘,很难把适合跨江登陆的地方全部封锁。 将兵力分散处处设防,等于张开手让敌人分割包围,那是兵家大忌,新上任的师团长松山佑三是绝对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所以,方一鸣他们登陆后是比较顺利的,没有遇到大股的敌人,只是顺带手的拔了一个挡在路上的关卡炮楼。 去年,龙文章渡江袭击龙陵县,留在这里的两个连的游击队,也发展壮大了,并且派来了一名向导帮他们引路。 第87团,也就是三团,方一鸣带着他们跋山涉水,在密林中开辟道路,向天门山一带进发。 渡江后的第1日,就走了近三十公里的山路,已经是不错的速度了。 夜里,众人围着篝火露营休息,方一鸣让勤务兵把向导叫来。 向导名叫董小二,家里排行老二,原来就是本地的居民,祖辈都是打猎为生,后来加入了游击队。 他对于这里非常熟悉,哪里有小道,哪里的山路好走,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来之前他被队长叮嘱过,知道让他引路的是个大官,所以在方一鸣面前也十分拘谨:“长官,您叫我有什么吩咐?” 董小二点头哈腰的样子,让方一鸣想起了小上海夜总会的服务生。 无言的笑了笑,他将这些乱入的想法抛出脑外,“你是本地人,那你应该知道,我们距离天门山还有多远,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赶到?” “长……长官。”董小二紧张的有点结巴,磕磕巴巴的回答:“咱…咱们,离天门山还有三十公里山路,中间还要过一条极其狭窄的峡谷。 如果还能以今天这样的速度前进的话,明天晚上咱们就能到了。” 方一鸣陷入了沉思,他们还能以今天这样的速度前进吗? 从内心来讲他是不想遇到什么意外的,但是现实是不以他的意志而转移。 今日在经过一个重要的关卡时,他们与那里的日军交火,虽说将关卡打破了,歼灭了大部分守卫的日军,但还是有几名日军逃进了山林里。 那也就是说,他们的行踪暴露了,区别就在于敌指挥官,什么时候会得知这个消息,又会派出什么样的力量来阻挡他们的前进。 方一鸣皱着眉头苦想,旁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只有燃烧的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忽然,方一鸣抬起了头,盯着董小二严肃的问道:“你所说的极窄的峡谷,是我们必须要通过的道路吗?” 董小二猛的点了点头:“是……是的长官,从这里到天门山,想走大队人马,必须通过长蛇峡谷。” “听你的意思,是有别的小路,可以少量的走人了?”方一鸣追问道。 董小二点点头:“是有一条,不过那条小路是我们猎人进山的道路,极其险峻,只能容一人通过,一个不小心跌下去就没命了。” 一旁坐着的三团团长刘兴汉,是方一鸣的学弟,跟他关系也比较近。 刘兴汉插话道:“不对呀,我记得还有一条路,是咱们的备用路线,走南山关,往南边再绕四十公里,也能抵达天门山。” 迎着两位长官的目光,董小二更加紧张了,磕磕巴巴的回答:“二位长官,你们有所不知。 南山关那里,在两个月之前,鬼子派遣一个小队进驻了,还到处抓丁,将关卡重新修缮了一番。 我有个同村儿的就被抓去了,后来游击队去袭扰了一番,把壮丁们都解救出来,我们才知道那里的事情。” 方一鸣和刘兴汉对视了一眼,均感到了头疼。毫无疑问,他们之前的情报已经过时了,日军临时的变化给他们增加了不少困难。 出于慎重考虑,刘兴汉提议道:“师座,我觉得要把侦察连派出去了,趁夜轻装简行,先把长蛇峡谷占据了再说。否则我担心日军反应过来,会在那里堵我们。” 方一鸣也有着同样的考虑,整个攻打天门山的战斗,周景是有全盘考虑的。 走之前还特别叮嘱他,让他务必在三天内抵达天门山的侧翼,成为最后总攻的重要力量。 下午收到电报,突击队已经攻入了敌人的腹地,在敌人的胸口上扎了一刀。 此时,就全都看他的了。 相处了两年,从平日里的点点滴滴,方一鸣也了解到了周景的脾性,那是个主意很硬的主,脾气也不好,愤怒起来逮谁喷谁。 他这里要是出个差错,不能够参加最后的总攻,那后果……方一鸣都不敢去想。 略作思量,他便下定了决心:“通讯员,去把邓宝叫过来。” “邓宝?”通讯兵有些迟疑,有谁叫这个名字吗? “就是侦察营的不辣!”赵再兴说。 哦,一说这个通讯兵明白了,小跑着转身就去了。 三团其实也有侦察兵配置,还是一个侦察连。不过,在装备上,业务水平上,都要稍逊于师属侦察营。 所以在调配补充时,方一鸣指明要求不辣的侦察营要加入序列。 周景给他打了个折扣,只给他派了一个侦察连,让不辣亲自带队。 过了一阵,不辣小跑着到了方一鸣的面前:“方师长,是有任务交给我吗?” 刚才,通讯兵顺口跟他提了一嘴,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方一鸣瞥了一眼通讯兵,冲着不辣招了招手,指着在弹药箱上平铺开的地图,说起了他的担忧。 “我想,让你部现在出发,提前占据长蛇峡谷,为主力的后续推进确保道路通畅。有困难吗?” “保证完成任务。”不辣胸膛一挺,坚定的答道。 长途奔袭,是他们侦察营的常训科目。昨晚渡河让他们一夜没睡,今天又赶了一天的路。 但那又算得了什么,普通的步兵可以因此叫苦。作为兵中精锐的侦察兵,当然得做一般兵做不到的事情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拿着最好的待遇,当然要跟最危险的事情。 距离长蛇峡谷二十公里的山路,不辣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轻装前行估摸着后半夜就能到吧! 第116章,意外的误会 朦胧的月光下,映照着大地。天气不是很好,月光时不时的就被头顶上的乌云遮盖了。 或许明天早晨就会有雨点落下,对于要赶路的军队来说,那又是一个不小的困难。 一个班的士兵,一个排头兵拿着手电筒在前面打头,其余人三两人为一组,相隔几步紧随其后。 他们一边行军,一边强打着精神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夜行军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没有充足的光线,连道路都无法看清,更别说其他的了。 即便有敌人埋伏,他们也很难光凭一双肉眼发现敌人,除了利用耳朵,就要看他们对于杀气的敏感性了。 对于个别在死人堆里打滚的老兵来说,他们拥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可以感应到附近有没有敌人。 侦察营的一排长樊三宝就是这样一个人,四一年当兵,历经多个战场,那年在野人山,他就是侦察排的侦察兵,屡次发现险情,灵的不得了。 走着走着,他忽然就停下了,好像听到了什么。 “咕咕,咕咕。” 是夜莺吗? 排头兵立马关掉了手电,没有人敢赌这不是敌人。 樊三宝轻轻地拍了拍身边的士兵,借着朦胧的月光朝他打着手势——东北方向35度,从右包抄上去。 一个班的弟兄都在一个锅里吃饭,彼此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很快便以战斗队形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包抄过去。 然而,当他们包抄包到了一半时,枪声响了! 子弹划过脸颊,樊三宝感到脸上酥酥的,可他反应也不慢,以敌人开枪时枪口冒出的枪焰为目标,搂起冲锋枪就是两个短点射,打的烟尘四起、飞石四溅。 枪声是三八大盖儿,其余的弟兄很有默契,跟在樊三宝身后的两个,也开枪搂火打着压制。 右翼包抄上的弟兄,飞过去一颗手榴弹,炸得烟尘四起。 敌人好像并不多,也许只有一两个,这样的小心谨慎,都有大炮打蚊子的嫌疑。 枪炮一阵打,那里半天没有动静,敌人应该是被消灭了。他们小心的摸了上去,直到借着月光辨认出了死人,才松了一口气。 只有一个人吗? 樊三宝并没有松懈,他想:如果敌人只有一个人,那还咕咕个鸟啊? 敌人是在传递警讯,那么就意味着他还有同伴。 樊三宝比划着手势——去通知营长,还有敌人在附近。 手语课的效果就在这里了,他们无需出声,只需要比划几个手势,就能够传达指挥命令。 什么是秘密武器,只有数量少,知道的人少,拿出来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才是秘密武器。 见过热成像头盔的敌人都死了,而这个武器只有使用过它的几个人才知道,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老鼠蹲在草丛里瑟瑟发抖,他的老鼠同伴因为一时的失误,发出了声音而被敌人围剿。 而他运气还算不错,躲在路边不远处的草丛里,祈求敌人别发现他。 按理说,茂密的植被,加上朦胧的夜色,这是最天然的伪装,除非有大队人马一寸一寸的扫荡,否则他应该可以等到敌人离去后,再悄悄离开。 正当他抱着这样的想法,沉浸在对天照大神的祈求当中时,殊不知已经有人把他悄悄地包围了。 他被按到地上,跟大地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双臂被人卡着,几乎无力挣扎,只能发出唧唧哼哼的声音。 “小老鼠,藏的够深的啊!” 带着科幻十足的头盔,已经把周围扫过一遍的不辣,用蹩脚的日语感慨道。 被抓住的小老鼠,听到这个声音,诧异的抬起头:“你是哪个部队的,为什么要抓我?” 显然,抓他的人说着日语,他还以为是闹出了乌龙,被自己人给抓了呢! 不辣也微微的愣了一下,他就是觉得轻易抓住了这只老鼠,卖弄一下刚学不久的日语,没想到还被误会了。 他的脑筋也转得极快,立即决定将计就计,用他那蹩脚的日语开始套话。 “我是第113联队的,少尉小队长石原建一,奉命执行一个特殊任务。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他的倒打一耙让那只小老鼠更加迷茫了,难道他们真的误会了吗? 月光实在是朦胧,哪怕面对面也只能看到一个人影。 而且自打碰面之后,小老鼠就没有听见任何一句中文,反倒是听到了有点亲切的日语,虽然这个日语有点别扭。 “对不起,是我们的错。我是茂木健一郎,我的同伴黒木司,今天我们驻守的天门山遭到了袭击,我们两个奉命穿过长蛇峡谷,监视可能从这个方向赶来的敌人。” “哦,原来如此。”不辣微微挥了挥手,让手下稍微放松了一些对他的控制。 然后,他继续套话:“你们只有两个人,发现敌人回去报信也迟了吧!难道还有一些特殊的手段?” 茂木健一郎微微的活动了一下疼痛的肩膀,误会解除了,少尉放松了对他的控制,让他更加深信不疑这是一场误会,眼前的就是友军。 他毫不迟疑的将他们的后手全盘托出:“少尉阁下,从这里到天门山必经之地是长蛇峡谷,我们在那里埋设了密集的地雷。 我们两人只需要守在那里,一颗一颗的慢慢引爆地雷,就可以将敌人堵在那里。拖延时间等到援军的抵达。” 听着,不辣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那地方绕又绕不过去,扫雷还又是一件特麻烦的事情,真要是按照小鬼子想的那样,他们等天门山那边都打完了,也不一定能过去。 不辣心里面在计较,该怎么套一下这个小鬼子的话,是不是让他帮他们带路呢! 茂木健一郎却注意到了他身边两个士兵,胸前挂着的冲锋枪。 这种枪他隐约的有点印象,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 当然,他也不敢以下犯上,去问官衔比他大了很多级的少尉阁下了。 至于少尉阁下,请求他帮忙带路通过雷区,他自然事无不可的答应了下来。 第117章,手工排雷 手电筒为什么不打开? 这种愚蠢的问题茂木健一郎不会去问,不辣也不会去跟他解释。 他哄着这个被套了话的傻子,继续往长蛇峡谷奔去。他还指望着这个二傻子,把他们带过雷区,给他们找一条安全的道路。 大概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就到了长蛇峡谷的入口。 长蛇峡谷能称之为峡谷,自然是两座山中间的一条缝隙,两侧的山极为陡峭,爬山人如果没有点专业工具,都很难爬上这种山头。 因为两侧的山头将月光遮的厉害,峡谷里更是黑得可怕,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茂木健一郎提议道:“少尉阁下,可以打着手电吗?这里我也不是太熟悉,如果不打着手电,我怕不小心误入雷区。” 这一个问题,把不辣给问住了。一打着手电,还能糊弄得住这个小鬼子吗? 答案是否定的,他没有回答小鬼子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身上有这里的雷区图吗?” 茂木健一郎心中更加疑惑了,可他还是回答道:“少尉阁下,雷区图在我们小队长那里,我们都是凭借记忆来穿过雷区的。” “王八盖子滴,那还演个屁呀!”不辣一着急口头禅都出来了。 小鬼子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嘴巴张得老大,一脸的不敢置信:“少尉阁下,你在说什么?” 跟在不辣身边的人也被惊了一下,不过很快看到不辣的手势,一拥而上把小鬼子制服了,把刚才还留在他身上的武器通通给下了。 这种对待敌人的手段,让茂木健一郎的那些幻想全部被打破了。他愣了一阵后,便懊恼的破口大骂,同时也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种枪是哪里见到的了。 那是军队发行的一本杂志上见到的,是美畜的一种武器,被称之为汤普森冲锋枪。 他们当时还说这种枪太浪费子弹,而且不如轻机枪好用,还不如多造几个轻机枪。 可现在茂木健一郎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懊悔,他怎么就那么蠢,因为敌人几句日语,就被骗过去了,还把这里有雷区都告诉了敌人。 茂木健一郎的谩骂,对于其他不懂日语的战士们来说,跟犬吠没有区别。可对于能听懂日语的不辣来说,实在是不怎么好听,那就只能让人用烂布条堵住他的嘴喽! 世界安静了。 既然不用跟小鬼子演戏了,不辣也可以跟其他人解释一下,套取了哪些有用的情报。 也幸亏跟在他身边的这些弟兄都是他一手练出来的,相互之间知根知底,他才能伪装日军少尉,把这出戏演到这里。 可到了这里,因为硬件条件的缺失,没有一百多套日军军服,这场戏也演不下去了。 而且怎么通过雷区,这也是值得探讨的问题。?? 五个连排级的骨干被叫到一起,不辣解释完了便开始发问:“你们想想,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樊三宝脸上被子弹划过的伤口,已经被卫生员处理过了,半张脸全裹着纱布,他说:“营长,咱们不行上点儿手段,你把这小鬼子给我,我保证让他把雷区图都吐出来。” 二排长也赞同道,“这办法可以,咱们跟美国人学了不少手段,正好缺个人来练练。拿着小鬼子试试,保准让他小时候尿裤子的事情都能吐出来。” 三排长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们眼前就是一件无解的事情。 绕路不可能,通过峡谷,要么选择笨办法排雷,要么就赌一把,尝试着刑讯逼供,让小鬼子吐露出雷区的布防图。 连长郭江思量了一阵,说道:“营长,一排长和二排长的办法可以一试,不过也不能太指望了。 我们要从小鬼子口中得到的不是一般的情报,他如果瞎指一个,我们可是要拿命去尝试的。 所以,我是建议人工排雷,排出一条安全的道路。” 人工排雷,有实施的可能性,他们侦察连个个都是布置地雷的好手,排除地雷的技术自然也不差。 可是,这里环境太糟糕了,尤其是这种黑乎乎的环境,人工排雷是要冒着很大风险的。 特别是,他们轻装简行,也没有携带扫雷工具,要排除地雷就得用一双手去排,又让排雷难度陡然上升了两个层次。 不辣的迟疑郭江也发现了,他说:“营长,您是咱们侦察连的最高指挥,这种事情就让我来带头。 咱们师的突击队冒着巨大的伤亡,闯进了敌人的腹地。咱们侦察营出去的几个弟兄,小山子,皮管儿,都撂在那儿了。 咱们侦察营的弟兄本来就在刀口舔血,这点风险算得了什么。” “营长,您下命令吧!” 不辣都被他给气笑了,难道官越大就越惜命了吗? 他不辣怕死,那是怕没有意义的死,不是真的怕死。该让他上的时候,他也不会退缩的。 不辣手掌重重地落在了郭江肩膀上,“这种事情,我这个营长要带头的。” 不辣把全连集合在一起,“现在我们要手工排雷,各班排正职出列,跟我上!” 没有疑问,没有迟疑,十二人走出队列,跟着不辣就走了。 郭江发现营长并没有叫他的意思,也急了,连忙追上去,“营长,我也要上。” “好!”不辣嘴里吐出一个字,便继续往长蛇峡谷走去。 副连长王爱华追住了郭江,“连长,那我也跟你们一起上吧?” “不行。”郭江眉毛一竖:“连里面不能没有指挥官,你得留下。指挥弟兄们休息警戒,顺带手的把那小鬼子审一下,看看能不能审出点儿什么来。” 营长让各班排正职的出列,跟他排雷。留下副职,就是为了留下一套指挥班子。 班长没有了还有副班长,排长没有了还有副排长,连长不在了还有副连长。 只要他们这一套副职在,全连的战斗力依旧有保证,不至于成为一盘散沙。 王爱华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所以他也没有太过强求,只是审问小鬼子,这需要一名会日语的人呐! 要不然他们用了各种手段,就问小鬼子说不说、说不说…… 小鬼子不知道他们问什么,或者鸡同鸭讲说了一大堆,他们都不知道。 那还审问什么啊! 郭江被点醒后也觉得有点尴尬,愿意学日语的人少,他们全连就没有一个。 现在除了不辣懂日语,其他人都不懂啊! 郭江又大踏步的追上去,叫住了不辣,跟他说了这个尴尬现实,“营长,看来没办法,审问小鬼子还带你亲自去,我带他们排雷吧!” 他原以为不辣会顺水推舟,一口答应下来。因为这也是合理的分工方式,而且也没风险。 却没成想,不落摇了摇头一口拒绝了:“我骗了这小鬼子一路,他肯定恨死我了。再怎么审讯,八成也是给咱们个假的雷区图。 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放一放,踏实的把雷排干净了,弄出一条安全的道路,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说的好有道理,郭江竟然无力反驳。 换位思考,他要是那个小鬼子,给一个假的雷区图,让你掉进雷区炸的粉身碎骨还差不多,怎么可能会给真的呢! “那个小鬼子要怎么办?”郭江问。 “先留着,活的比死的值钱,能给咱们换两个赏钱花花!”不辣说。 第118章,半小时 黑暗中,侦察连最精锐的十三个人站在他的面前。不辣走到他们的面前,轻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战士们齐声回答。 不辣挨个的在他们见面前走过,巡视了一圈后,并没有说什么。带着他们一字排开,向着长蛇峡谷爬去。 黑乎乎的峡谷一眼望不到头,没有扫雷工具,只能用人力一点一点的摸索着排雷。 就是最老练的工兵,在这里也不得不格外小心,因为一旦失手,不仅是十三个人的生命,重要的是整场战争的胜利将受到重大的影响。 队员们趴在地上,谨慎小心的排查着每一寸土地,把起出来的地雷一个一个的传递出来,送到峡谷外面再集中放置。 狡猾的日军在埋放地雷时,就考虑到了可能遭到扫雷的情况。 许多地雷都是连环雷,一颗地雷跟另一颗地雷勾连着。 如果大意了,自以为将地雷排除了,一个疏忽就会导致另一颗没有被排掉的地雷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侦察连的官兵们全都在注视着长蛇峡谷,人们甚至比在战场上还要紧张,冷汗都流下来了。 大约两个小时过去了,不辣和他的队员们排除了五十多枚地雷,每个人的手都磨破了,每一枚的地雷上都沾着他们的鲜血。 夜空中,厚重的乌云遮住了月光,似乎快要下雨了。 如果不能在下雨之前排除地雷,雨水的冲刷会让地雷排除工作难上加难,出现失误也就是大有可能的事情了。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了,已经排除了一百多枚地雷。从前天夜里渡江登陆,到现在天色微微擦亮,排雷的队员们已经一天两夜没有休息了。 强大的压力,高度的精神紧张,许多队员们累得昏了过去,被战友们抬到外面。 冷风一吹,他们醒了过来,又一个个爬进峡谷里。 外面的弟兄们拿出罐头,食品,送到峡谷口上。但是跟随着不辣排雷的十三人,没有吃一口饭、喝一口水。 他们只有一个信念,早一分钟排除地雷,让后续赶来的战友们早一分钟通过隧道。 整整六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士兵架着疲惫不堪的不辣穿过了整个长蛇峡谷,来到侦察连的弟兄们面前。 不辣强打着精神,自豪的说:“弟兄们,一百五十七颗地雷已经全部排除,长蛇峡谷已经可以通过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咱们侦察营不能让师座失望了,知道吗?!” “保证完成任务!”副连长吴迪抬起手向不辣和那十三位袍泽,郑重的敬了一个军礼。 休息了几个小时的侦察连官兵们,井然有序的通过了长蛇峡谷,将峡谷的出入口都进行了严密的布防把控,等待主力部队的到达。 清晨,太阳刚从地平线上升起来,三团的官兵就已经开拔出发了。 刚走到半路上,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渡江作战的三团并没有携带太多的防雨工具,除了少数中高级军官,大多数官兵都被雨水淋成了落汤鸡。 雨水一冲,道路泥泞更加难走了,方一鸣披着雨披,深一脚浅一脚的随着队伍前行。 虽然他将不辣派了出去,但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忧。以他多年的作战经验来看,千万不能把日军当傻子。 要尽可能的高估敌人,因为那样顶多会错失一些战机。 而不能有丝毫的低估了敌人,因为一旦低估可能就要面临败仗,或者是更严酷的后果。 “董小二,离长蛇峡谷还有多少公里?” “回…回长官,还有十公里!” 刚走了一会儿,他又问:“离那里还有多少里?” 方一鸣急切的询问,让董小二头都大了,回答的也更磕磕巴巴的:“长,长,长官……” “说个数字!” 方一鸣急躁的呵斥道。 “九,九,九……” “九公里,我知道了,不用你说了。”方一鸣更加不耐烦。 跟一个结巴的向导,他也犯不着计较。只是再换一个人,问走了多少路。 走着走着,方一鸣就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枪炮声,他招来通讯员,让其用步话机询问是什么情况。 可没等他问,步话机里就传来了刘兴汉的声音:“师座,我们侦察连跟师属侦察营接上头了,他们在前面跟小鬼子接上火了。” “在哪里接的火?”方一鸣的拳头一下就攥紧了,他担心自己听到一个不想听到的消息。 “是在长蛇峡谷的那一头。”赵兴汉简略的讲述了侦察营昨夜的辛苦和现在的处境。 方一鸣一听就急了:“好,都是好样的。我会电告师部,为他们请功的。你现在立即带先头部队,轻装前行,一定要给我守住长蛇峡谷!” “是师座,保证完成任务。”赵兴汉干脆利落的答应道。 大约在两个小时之前,天门山竹内联队,派来了一个不满编的中队,其意图应该是堵住长蛇峡谷,防止天门山侧翼遭到进攻。 而幸亏在那之前,不辣他们就已经排除掉了长蛇峡谷的地雷,使得整个侦察连穿过峡谷,在出口方向设防,堵住了这股敌人。 日军大概是清晨出发的,他们一前一后相差的不过是半个小时罢了。 可就是这半个小时,左右了这场战斗的局势。占据了地利的侦察连,不用担心任何问题,只需要狠狠的揍他狗娘养的。 而日军也是得到了死命令,他们也背负着巨大的压力,一次又一次进攻试图击败侦察连,重新占据长蛇峡谷这处战略要点。 可晚了就是晚了,侦查员可不是什么三流保安团部队,不是日军随意拿捏的。 随着赵兴汉所在的援军抵达,日军的企图完全破灭,并且被击溃于长蛇峡谷外。 方一鸣到了长蛇峡谷入口时,是看到堆放在空地上密密麻麻的各式地雷,心中大呼侥幸。 如果没有不辣跟其所在侦察连的付出,他们现在的糟糕情况是可以想象的。 长蛇峡谷的易守难攻,日军只需要一个中队就可以把他们死死地堵在外面,在这里打上一个星期都不会有结果。 而绕道他处,也一定会遭到其他方面的日军围攻,或许天门山最后的总攻都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他身边的警卫员说:“师座,邓营长在那边的树下睡着了,我去把他们叫醒吧?” “不,不必了。”方一鸣摆手拦住了警卫员,“他们都一天两夜没有休息了,就让他们休息吧!” “通讯员,传我的令下去,让后勤队好好的照顾他们,他们的贡献够大了,就让他们歇歇吧!” 第119章,鲜明对比 怒江对岸,师前沿指挥部。 马灯配合着蜡烛,将指挥部照的如同白昼。周景站在一副1:5000的巨幅地图面前,沉着的思考着。 他是在思考整个反攻滇缅战役,大概有那么一点儿想法。不过,更多的还是找个由头,躲着身后的那位。 她可真是闲得发慌,就坐在他身后的桌旁,手里拿着钢笔在本上写写画画,时不时的抬头,看上周景一眼。 周景有时用余光瞟过去,都被她那甜的发腻地笑,搞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叮铃铃,叮铃铃,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个不停,打破了这份宁静。 而以往站在那个位置上的赵元德参谋,一般会接起电话,询问是谁打来的,再酌情选择交给谁。 可此时,这个房间已经没有第三个人了,赵元德他们早就识趣儿的去别处办公了。 刘诗雯放下手中的钢笔,接起了电话:“喂,这里是新编第29师师部,你是谁,找哪位?” 电话那头的人也愣了一下,接电话的怎么是个女人呢? 军队里是很少出现女兵的。 所以电话那头的人略微诧异了一会,便说:“我是卫俊如,给我接你们师长周景。” “卫司令的电话,找你的。”刘诗雯娇憨的吐了吐舌头,将电话递向周景。 她真没想到接到的是卫司令的电话,不然也不去接了。 周景接过电话也是有些尴尬,“司令……” 他刚要解释,电话那头便问:“周景,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进展如何?” 卫司令手底下管着20万大军,时间当然很紧,能抽空打电话询问,自然是对这里很重视。 周景下意识的挺胸抬头,就像司令就在他面前似的:“司令,我部的突击队已经成功占领敌人最大的碉堡,而负责先期主攻的一部,也基本到了预定位置。 明天,不论是否有大雾,我军主力都会渡江发起总攻,里应外合,一定将天门山拿下。” “哦,这么顺利的话,那我可要提前给你摆庆功酒了。”电话那头的卫司令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听得出来他是真的很高兴。 周景脸上挂着笑容,他两个重要棋子都已成功落下,手上已经捏了七分的把握,自然是值得开心的。 不过,他嘴上还是要谦虚两句的,“司令,拿下天门山,还需要一点时间,等成功之后司令在为我庆功不迟。 倒是其他方向进攻的友军,现在已经大获成功了吧!应该给他们庆功的。“ 周景不提还好,这一提可是败坏了司令的兴致。 “哼,别提他们,一提他们我就一肚子气,窝囊,简直就是窝囊。”卫司令说了这么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叮嘱周景记得随时汇报战果,便挂断了电话。 周景也弄得摸不着头脑,这算什么事儿啊,这一问还捅娄子了? 等天门山之战结束后,去了远征军司令部他才知道,渡江之后,只是他们这么顺利而已,其他友军部队可是非常不顺。 就拿最不顺的54军举例吧。 从怒江横渡来的远征军出现在日军的背后,让日军吃惊不已。 当时,日本缅甸方面军总司令河边正三,正集中精力对付野人山方面的驻印度远征军。 对于日军来说,他们要陷入两面开战的境地,绝对是个糟心的消息。 本来从南洋调来的增援部队,是要调往野人山一带,帮助第18师团等部加强防守。 无奈,计划临时改变,这些军队刚一上岸,就被用汽车运到了中缅边境,协助防守。 兵是将胆,有了充足的生力军,日军的胆子也大了,他们固守在松山、腾冲、龙陵,摆开了大战的姿势。 怒江西边是高黎贡山的主脉,海拔高地势险要,两年的时间里,日军在这里修筑了很多据点,派遣了一支代号为黑风队的支队把守。 54军军长阙云骞,他所带领的军队,负责攻略此处的关卡、隘口,打通大军前进的道路,同时也是完成远征军的第一步战略,立足。 他们所遭遇的情况,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糟糕透了。 第五十师,战斗力在三个师当中排中游,阙云骞觉得现在还不是啃硬骨头的时候,只是打几个关卡隘口而已,应该也可以了。 于是,他亲自坐镇第五十师,把师长当副师长使用,直接指挥大军进攻。 然而现实狠狠的打了他的脸,把他打的鼻青脸肿。 在攻略有日军阻碍的一个重要山头时,战斗从早晨打到晚上,冲锋就没有断过,然而就一直没有成功! 没错,攻略的这个山头,地形险要,是无法发挥兵力优势的,只能用连排级的兵力进攻,打成了兵家大忌的添油战术。 大口径的大炮一时没有运过来,而75毫米口径的山炮,对付裸露在外的敌人有效,可要是对付用水泥构筑的堡垒,就有些不尽人意了。 阙云骞目睹麾下军队一次又一次的冲锋,而日军堡垒永不停歇的喷射火舌,他快疯了。 被派遣到他部,担任联络观察员的美国人,目睹了整场战役,在日记中写道: “一个班一个班对敌军堡垒进行自杀性冲锋………绝大部分士兵在企图冲过,或更准确的说是爬过机关枪火力网的封锁地带时死亡。 他们的进攻是勇敢的,壮烈的……一些排长被打死,距离他们尸体一两米远的地方,就是日军的枪眼……” 然而战斗不可能因为伤亡而停下,一天、两天、三天……一直打了七天,第五十师才拿下这个山头。 阙云骞以为这座山头如此难攻打,上面必定驻有日军的重兵。远征军连日猛烈攻击后,山顶上必定有许多日军的尸体。 他抱着到山顶后,就能发现千余具日军尸体的想法,亲自去查看战果。 结果到了山顶一看,阙云骞气得脸色煞白,就好像用白面把脸上糊了一层似的。 他一个一个的仔细数,数来数去,也只有二十三具日军的尸体! 想着那些为攻下这座山头死去的官兵,他反复数了几遍,担心是自己数错了。 可数来数去,都是二十三具日军尸体。 在报告战果的时候,集团军司令大骂阙云骞窝囊。 事情传到了远征军司令部,阙云骞都出名了,简直臭名远扬。 阙云骞不是什么窝囊将领,他毕业于黄埔四期。作战非常勇猛,在担任基层指挥官时,非常敢于拼杀,屡立奇功。曾经创造了粤北大捷,是有名的抗日猛将。 可就是这么个猛将,却在这里折戟沉沙,碰了满头包。 从美国人日记中讲述的内容就可以得知,远征军士兵不是不勇猛,而将领也没有问题,那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战役结束后讨论分析时,众人一致认为有这么几个原因。 驻守在那里的日军黑风队,是在北海道受过特殊训练的山岳作战兵。 他们中很多人在参加日军部队之前当过伐木工,体质好,善于在山林间穿梭作战。 而且相比远征军部队的初来乍到,日军堪称对这里了如指掌。他们已经在这里盘踞了两年时间,地形早已烂熟于心。 哪里有碉堡,哪里可以躲藏,哪里可以设伏,他们都一清二楚。 进攻这样的部队,追击这样的部队,无疑是实打实的难事儿。 阙云骞没有韩信、白起之能,身边也没有诸葛、郭嘉之人。 一名中规中拘的将领,没有奇谋妙策,最终能取得胜利,还能指望什么呢! 不是谁人都是周景,外挂开得堪称逆天,洞悉敌人的所有部署,几下就能弄出让敌人痛哭流涕,后悔万分的结局。 绝大多数将领,还都是阙云骞哪种水平,以兵力充足,武备强势,浩浩荡荡的正面碾压。 要都是周景那样,小鬼子在三八年就该跑路了,回到他们的小岛上担心反被侵略了。 也不至于战争打到了1945年,德国人投降了,被全世界围攻,才让小鬼子投降。 第120章,毒舌死啦死啦 夜里,天门山上的大树堡在喧嚣,一份写着明日清晨发起进攻的电报,被每一个还活着的突击队员传阅。 最艰难的时候,是他们刚刚占领大树堡,瘫痪了半个南天门的时候。 他们占着竹内连山的指挥部和卧室,都不难想象那位指挥官脸上愤怒的,估计都有活吃了他们的想法 当时,就像十万个妖怪要从地下钻出来,掀翻他们,把他们抽筋扒皮。 即便如此,他们也撑过来了,靠着小鬼子修筑的坚固堡垒,曲射的炮火围着大树堡周围一顿狠砸。 他们和那些从地下蹦出来的妖怪就像在两个世界,人的世界可以轻而易举的打到妖怪的世界,而妖怪的世界却很难打到人的世界。 最后,妖怪攻了一次又一次,尸体铺了一地,只能暂停了这种无意义的举动。 两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沉湎于面红耳赤的娱乐活动中,两天还真是眨眼而过。 可如果身处敌境,四面八方全是敌人,而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蹦出来威胁到你的生命,别说两天的时间,就是两个小时两分钟,也是煎熬。 现在,他们终于看到希望了,有了希望,一切都好了。 正当一众突击队员沉湎于新消息带来的喜悦当中时,突然,他们的耳朵里传来了一个极不协调的声音加入。 一段日本曲子,东京小调,咿咿呀呀地从他们的头上,也通过遍布了南天门的所有扩音喇叭传了出来。 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他们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 龙文章那缺德之极地损腔损调:“哈漏漏漏漏漏~!” 他混杂着蹩脚的英语日语,还有带着各地方言的汉语,拉着个他认为介乎日本腔和美国腔之间的外国腔,还要人为地制造在山谷里才有地回声。 “我的靶子们。晚饭吃饱了没?我是你们的饲养员。我有一个好听的日本名字,我叫死啦死啦。” 他根本是歇斯底里把那四字从嗓子里扯出来的,连话筒都起了金属噪音,吵得突击队员们都只好捂耳朵。 “索锐索锐,但要这样说才够意思。” 突击队员们又一回听见他的吸气声,他们聪明地掩上了耳朵,但外边围着树堡盯了一天,准备休息的日军就没这么好运了。 龙文章又一次在噪音中把那四个字又来了一遍,有很多人要余音绕梁了。 死啦死啦:“你死啦,或者我死啦,总得见分晓的事情。 哦哦,竹内先生你怎么不说话?他们跟我说你听得懂中国话。 哦哦,我忘了我占着你的喇叭。 哦哦,我还躺了你的床,床很硬,我手下收拾出来的猪窝都比你那软和。 ……唉,哥们,你再不出声小心憋死。” 他幽怨地叹着气,而突击队员们已经有人笑得坐在地上捶自己的肚子。 无聊,担忧,恐惧,那好像是上辈子加再上上辈子的事情。 李定在一片哄笑声中爬上通往三层的竖梯,他觉得他像是笑岔了气的猴子。 李定爬进了了望哨,龙文章正在枪眼边,端着一支日式机枪,这并没妨碍他另一只手拿着话筒。 李定爬上来时他瞧了一眼,尽管在声音上他拿腔做调地做足了工夫,但表情上根本是种拿枪瞄着人也被人瞄着的严肃。 “来,小李子过来说两句!”龙文章邀请到。 李定微微的摇了摇头,明天师座就要发动总攻了,这时候还调戏小鬼子干什么? 好好的休息养精蓄锐明天策应总攻不好吗? 龙文章对着话筒,用一张严肃之极的脸,说着油腔滑调的话语:“你真没劲,你太没劲,娘们被人强~暴时都会出个声,你就只好是个装娘们都装不来的男人。 我替你不值,我替你指挥好了――进攻!哦,对不起,你手下听不懂。杀该厉厉!空尼西哇!哇哇哇哇!啊该你妈撕,乌哉乌哉,谁来谁栽……” 李定就站在那,看着他做惹翻几千日军来把他们砸成肉泥的努力。 那家伙转了半边脑袋向李定:“张嘴忘词,来两句骂人话。” “……八格牙路。” “八格……” 他不用磨嘴皮子了,隐藏的重机枪已经开始舔出火舌,炮弹在树堡周围和主体上落下。 龙文章对着刚冒头的几个日军打完了一匣子弹,几个愤怒之极的日军倒下,更多抓狂的日军冲出。 日军的子弹打在枪眼周遭,龙文章扔掉机枪,嘴里大叫:“守住!守住!” 突击队员守在堡里,借着竹内为他们造就的空间,是上下几层地立体防线。 而且他们把能用的东西全给垒上了,像是在堡垒内又搭出了街垒。 幸运的是:这个距离太近,日军的重炮派不上用场。但是直接敲在堡体上的中小口径炮弹,仍让他们体会着让人心悸的震动。 若再加上那些枪弹,外边的金属弹丸密得像下雨一样,龙文章已经相当成功地把对方惹毛了。 被激怒的日军,刚开始只是以无数道,从树堡四面八方汇向他们的弹道呈现。 后来突击队员们,就看见弹道那头连着的人,他们在树后石头后,壕沟里草线后跃动和扑倒,向树堡靠近。 有时在闪烁的枪火后,李定能看见一张狰狞而愤怒的脸。 他们有分布了三百六十度的枪眼,李定从这个眼到那个眼,观察外边的事态。 从哪一个枪眼里他都能看到那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脸,像气泡一样没有区别。 东岸的炮火,无需通知,就非常默契的加入了合奏,不仅仅是远程的火炮砸在反斜面的山顶上,江防阵地上的直射武器也射出了火线。 轻武器是打不着,可正斜面是在直射重武器的射程之内,重机枪弹、战防炮弹和机炮弹,震耳欲聋地在他们的树堡附近爆炸。 照明弹也升了空,映照着草丛和壕沟里拱动的人体。再由那些射程上千米的武器把他们一排排砍倒。 突击队员们发现他们很快就用不上了,东岸几个阵地的重火力,全集中在一个树堡周围。 没有活物能冲得过地,但日军还在冲。 肖伟明有些纳闷:“……龙参谋长咋的他们啦?都疯了!。” 李定也觉得有些遗憾,早知道这样:“……艹,我还没开骂呢。” 日军的冲击已经稍歇了,但东岸阵地上喷出来的火舌仍在舔着南天门,它密集地弹道几乎把两岸的天堑连成了通途,当然,臆想上的通途。 “好大场面哦……好像搭了座桥。好想踩到上边走回去哦。”黑头都魔怔了。 “不急,容我再做个演唱会,拿下南天门,桥就能搭起来了。”龙文章已经开始爬梯子了。 第121章,重复制造噪音 黑黝黝的山顶,突击队员们守着黑黝黝的树,炮火在树外面炸开,喇叭开始起噪音。 一个存心聒噪所有人耳朵的,缺德声音先是毫无必要地咳嗽,清嗓子,然后毫无必要地一下起了个最高音。 喇叭都开始呻吟起来――它的呻吟是尖厉地噪音,“哎哟哟,哎哟哟,安瑞八袋嗨起来,嗨起来。嗯哼、咳咳。” 然后,龙文章开始学鸡叫,学得还真象,混合了公鸡叫春和母鸡打鸣。 “啊呀,原来已经是半夜三点吗?实在对不住啦,竹内先生,可是我太想和您聊聊啦。” 然后龙文章哭了起来,哭得又难听又伤心。如果忘记他之前的毒舌,恐怕连突击队员们都几乎要以为是真地。 开动炮火的人都已经停下了,机器也都休息了,似乎都想倾听他想说些什么。 龙文章清嗓子,接鼻涕,如此这般地又做作了一会。恐怕竹内连山都快急死了。 山对面的听众也都急了,就差来个齐声呐喊催促他了。 好在,他终于在众人失去耐心之前,说话了。 “我错啦,现在是被关门打狗,不死不活。竹内先生,您大人大量,就当我们是瞎了眼闯错门,好不好,放我们条生路? 当然,当然啦,我知道没这么好事的,要不打啥仗呀?直接来嘴炮多合适,要不您方个便,就收了我们这班降兵?” 南天门是一片死寂,龙文章说得热闹之极,整个山顶却黑黝黝地鸦雀无声。 他忽然开始怪笑起来,发出的怪声,搞得人心里面就跟猫抓似的,都恨不得想冲上去揍他。 “竹内先生,你现在是不是在跟你的手下,说,好好的听着,打枪的不要? 是不是一点睡意也没啦?眼里的钉子自个要蹦出来,谁还睡得着啊? 逗你玩的,逗你玩啦,你家床我睡得好舒服,是绝不会跟你到林子里去搭帐篷的。 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摆活,唠嗑,摆龙门阵,扯淡,侃大山,交交心窝子。” 砰的响了一枪,不知道是哪个听得懂中文又愤怒之极的日军打的。 突击队员们瞧着那家伙坐在话筒前发疯,一手拿着自己的鞋子,一手拿着钢盔,在桌沿上叮当二五地敲打着,倒还颇合了某种绔里绔气的节拍。 黑头把衣服一撩,把肚皮当鼓拍着给他伴奏。 不过,最响亮的还是其他人的哈哈大笑。 龙文章猖狂的大笑:“听到你们的表示啦!放心吧,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他转头找了李定:“小李子,来两句有文采的?” 李定都无奈了,听师座讲过太监李莲英和慈禧的故事,他知道小李子是什么意思,可这外号是改不了。 “大爷的,去你的文采!” 李定抢过了话筒,这么好玩的事,过了今天就跟他没关系了,不往上冲可真白瞎一辈子了。 “南天门广播社现在开工啦,本着是我不睡了,你们兔崽子也别消停的创办宗旨。 我要特别地谢谢一下负担了全部工程设计、器材和经费提供的,竹内连山先生,和一把屎一把尿把戏台子给搭起来的竹内联队。 你们不容易,真的不容易,离着家比我们还远,连滚带爬地赶来搭这台子,真正的国际精神啊!伟大,伟大之极了!” 这真是太好玩了,听着自己的胡说八道,由着夜色里树梢上支出的电线一路传了开去。 由四面八方支了整座南天门的喇叭上又传了过来,黑暗里的日军听不听,都只好听着。 李定:“我也是有国际精神的人,为此特酬答一曲。请黑七麻乌窝在土里,想摸进来的朋友就不要起歪心思了,会唱的就乖乖地和我一起唱。” 李定特意地把嗓子拉得又沙又哑难听之极:“长亭外,古道旁,芳草碧连天……” 肖伟明迅速用屁股把他拱开了,发人来疯的机会那家伙怎么能让给别人:“我来我来,你瘦的跟小鸡似的,扯嗓子这事,你可不灵。” 肖伟明的破锣嗓子,突击队员们是见识过的。连唱个军歌都能唱成鬼哭狼嚎,唱的让他的连长,特地下令让他小点声,全师都是独一份儿。 如果他抢到了南天门最具话语权的话筒,恐怕连死人也要被吵醒了,好在他刚拿到话筒就被龙文章踹了屁股。 “守着你的岗位,日本人随时发难!跑上来干什么?” 肖伟明抱着龙文章的胳膊央求:“他们还敢上来吗?我就唱几句,就几句。” 龙文章连推带攘把他弄到一边去:“滚下去!这话筒子要被你抢到了。好容易打死的鬼子也要被你吵起来啦!下去下去!” “一句啊!”肖伟明凑到话筒面前,刚拉个调,那已经吵得可以了。 旁边的突击队员迅速的捂耳朵,龙文章忙把话筒抢回了手上。 不顾肖伟民的抗议,突击队员一致将这个生化武器推攘着,通过梯子弄到了一层,让他远离话筒。 龙文章冲着李乌拉勾了勾手指,:“李团副,你来。” 李乌拉被惊着了:“我?不行的,不行啦。” “这是犒赏。” 李乌拉不再拒绝了,他的确有资格拿这份犒赏。整个突击队,官衔最大的除了龙文章,就是他李得胜了。 当初组建突击队时,突击队员主要抽调的是班排级基层军官,和训练成绩比较好的一些士兵。 李乌拉放着三团副不当,主动报名要上突击队,就冲这一点,也得给他竖个大拇指。 李乌拉拿着话筒忸怩着,身子都快拧得像话筒下吊着的那根粗线,真是十八辈子没有过地光宗耀祖。 “我……唱什么好呢?” 这是他的自言自语,本就没准备让别人回答,大脑里来了灵感,他扯着话筒喊道:“迷龙,我知道你在那边听着呢! 憋犊子玩意儿,之前老子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弟兄。 可今天,老子在这儿,在小鬼子脑袋上拉屎拉尿,而你小子只能在对面干看着。 我***问心无愧了!” 抗议声是从东岸传来的,因为就着那些连了满山的喇叭,堡外的人一定比待在堡内的突击队员要多受折磨。 可以想见一个愤怒的军官,拿着大喇叭,大概连日酋当前他都没出过这个愤怒的声音:“死狗,婆婆妈妈的像个男人吗? 老子原谅你了,但那一个排子的弟兄,能不能原谅你,等你见到他们再问问吧!” 一个排的弟兄,那是之前的往事了,只知道李乌拉是排长,迷龙当时他排里的一个兵。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只有他们两个活下来,流落到了这个边陲小镇,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李定看不下去了,“喂喂,我们的目的是让小鬼子休息不了,不是让你们上演情感大戏,唠嗑叙旧的。你哪怕骂小鬼子两句也好啊!” 李乌拉知错能改方面颇有一套,张了半天的嘴,吐出来了另一句话:“干死小鬼子,打到东京去!” 砰,又是一个冷枪,估计是戳到小鬼子的痛处了。 可也仅仅是如此罢了。 龙文章无奈的摊了摊手,小鬼在前面趴了一地的尸体还热乎着呢,指望他们继续无脑的进攻第二次,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第122章,天门山总攻(1) 究竟是该停下大喇叭,让敌人放松警惕,困乏的休息时发动进攻。还是,用大喇叭制造噪音作掩护,直接开始进攻呢? 这是后来人讨论这一战,争执不下的问题。 而眼前,遍布在天门山各处的大喇叭,几乎一刻也没有停下。 试图制造噪音的家伙们,可是非常无聊的。 能有这么一个展现自己的舞台,他们只会觉得时间太短,而不会有劳累的感觉。 于是,小鬼子忍受了一晚上的噪音,还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就又红着眼睛迎接这盘大棋的绝杀了。 又是一个大雾天,浓重的雾气笼罩着大江两岸。趁着夜色运来的渡江工具,橡皮艇,浮舟,竹排,沿着江岸摆成了一排。 迷龙正在指挥,或者也可以说是充当定海神针,静看着已经演练过数十次渡江登陆的军队,在他面前准备第一次实战渡江。 不需要他指挥,充当攻坚主力的一团一营,井然有序的上了各种渡江工具,悄咪咪的往江对岸发起进攻。 迷龙以副团长的身份,代理周景指挥一团,比较遗憾的就是他无法跟随一营,第一批渡过怒江发起反攻了。 向来不愿意立于危墙之下的周景,也出现在了江防阵地上,目送着他的大军进攻。 “又是一个大雾天,老天爷都给我周某人面子,竹内连山完蛋了。” 周景面对着滔滔大江,畅快的抒发胸中逸气。准备了两年就是为了这一场仗,也可以说就是为了这一天,怎能不让人心生感慨呢! 而他的感慨也引来了其他人的共鸣。 王冠先笑着恭维道:“师座的英武之师,每战必胜,此次进攻必将所向披靡,将竹内连山那个老鬼子埋在天门山脚下。” “对对对,为这一战师座布置了良久,一二团的渡江演练都搞了半年,哪有不成功的道理!竹内连山现在可以给自己挖坟了!”赵元德也出言附和道。 他们两个都参与了渡江的方案制定,对于大军渡江是再熟悉不过了。 此刻,听上去是在吹捧周景,实际上也有表功的意思。 周景心知肚明,但他还没有踏上天门山,战争还没有落下帷幕,此时谈功劳未免太远了。 他也没有吟诗作对的心情,就是那样静静的望着怒江,直到炮声响起。 天门山西边,有七五山炮在发威,巨大的轰鸣声所有军人,战斗已经打响了。 “是方副师长他们。” “一定是他们在策应渡江进攻。” 王冠先和赵元德一人一句,将事实陈述。这边在准备渡江时,就已经通过电报让那边发动策应进攻了。 时间也是刚刚好,虽然浓雾遮蔽了渡江官兵的身影,但是观摩演练了许多次渡江,周景心里清楚,渡江大军此刻基本快已经登陆了。 没有继续看下去,周景转身往前沿指挥部走去,这场战斗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打完的。 即便现在没有什么需要他来做的事情,但是作为师长坐镇指挥部,随时应对突发意外,也是他应有的责任。 … 康丫大名康火镰,他就是第一批登陆官兵的最高指挥官。 无论在什么时候,强行登陆敌人守备严密的地区,登陆部队都会出现巨大的伤亡。 虽然他们有炮火支援! 天门山西边的炮声一响,宣告了三团的策应攻击开始,同时也告诉了敌人,这有可能是一次渡江攻击。 竹内连山打过的仗太多了,他会犯一些小错,但不会犯这种根本性的大错。 西边的炮火被压制就压着了,正面的炮火不能少。 当大军已经渡江走了一多半时,稀稀拉拉的炮火落在江水里,溅着水柱。 康丫知道,那是日军不想浪费炮弹,一旦等他们登陆,炮弹都会迎头砸下来,配合着密集的弹雨,让他们的鲜血染红滩头。 “喂喂,烦啦,孟烦了,我是康丫,偷袭不成改强攻吧,快点炮火支援啊!” 步话机十几公里的通信距离还够用,那头的孟烦了得到讯息后,第一时间下达了炮火掩护的命令。 这是他们之前都演练过的,默契就在这里。 随着两个炮营二十多门炮的加入,炮火的轰鸣声一下提高了两个档次,日军的一线阵地都被覆盖了,先头登陆的官兵压力轻了许多。 只是那种迎着炮火发动进攻,不是经过多次训练的话,还真考验人的心理。 砰,橡皮艇撞在沙滩上,船上搭载的军士身子不由得晃了一下。 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他们反应,躲在堡垒里的日军,已经冒着炮火用机枪开始横扫沙滩了。 两个脚还没有落地的士兵,胸膛已经被子弹钻了眼儿,横七竖八的趴在正漏气的橡皮艇上。 “散开,散开!”班长大声的嘶吼,提醒他们降低伤亡最好的办法就是散开。 日军在这里经营许久,从滩头到一线防御阵地之间,所有可以阻挡射界的东西全被他们挪走,所有可以提供遮蔽的地形,都被他们填平。 散开,不是意味着安全。只是说不会一死一大片,连他们要打的小鬼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憋屈的告别这个世界。 一艘一艘的运输船只登上滩头,不论有多么高超的作战技术,在这一刻都要赌是谁比较幸运了。 不幸牺牲的停在原地,还活着的,继续向敌人发起进攻。 “火箭筒,给老子干那个碉堡!”一名班长匍匐着,指着不远处正在喷吐火舌的堡垒嘶吼。 堡垒中扣动重机枪的小鬼子,面容狰狞的将子弹泼洒出去。仅仅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打倒了十几个战士,压的一大片正在进攻的战士抬不起头。 嗖~,一发拖拽着尾焰的火箭弹,打在了碉堡上。 喷吐的火舌停下了,在地上匍匐前进的战士们,又爬了起来,猫着腰手脚并用的向前移动。 然而,在刚才堡垒不远处,几块土石无端的掉落下来,一个黑洞洞的孔洞暴露出来,火舌再次出现,舔舐着正在进攻的战士们。 又倒下了好几个,就连刚才呼叫火箭筒的班长也倒下了。 登陆滩头到日军的一线阵地,只有短短的几百米,却犹如天蛰,不断有官兵倒在这里,在这片土地上长眠。 喷火兵到了,他们在战友的掩护下,悄悄摸摸的摸到了敌人机枪阵地下方不远处。 被火箭筒砸了一发,却没有被摧毁的堡垒,在这一次却不能幸免了。 呼的一条火龙飞射出去,浓烈的火焰在堡垒外层燃烧着,可有那么一小撮火焰,却顺着射击口进入了堡垒内部,将堡垒里的敌人喷了个正着。 不同于一般的火焰,在地上打滚,用水浇,用衣服狂扑,都是没有作用的。 那只会让火焰越着越旺,除非发现火焰粘到身上时,就用刀子连火焰带肉皮都割掉,否则即便是一星点的火焰,也能烧穿皮肉,烧到骨头上。 所以,刚才还在肆意杀戮的日军,此刻却成了战场上最悲惨的人,他们成为了人形火炬,被活活烧死。 无论是带有剧毒的浓烟,还是让人生不如死的火焰,只要人死完了,堡垒也就无法再发挥作用了。 进攻仍然在继续,伤亡时刻都在发生,第二批官兵已经开始渡江。 第123章,天门山总攻(2) 大树堡垒中,听到友军进攻的动静,突击队员们骚动起来了。 “喂,发动总攻了!” “是啊,咱们师发动总攻了,打头的应该是咱们一团一营吧!” “我们二营的,应该就是第二批,一样!” “天门山西边的,肯定是我们三团的,听那炮声,小鬼子有苦头吃了!” 在发动整个总攻时,二团是预备队,源自二团的突击队员,几乎无法插嘴。 不过,他们的团长兼师参谋长,龙文章就在这里,好像也不需要他们在说什么。 堡垒二层,制造噪音制造大半夜了,龙文章嗓子都哑了,精神困乏,几乎昏昏欲睡。 可一等炮声响起,他就又来精神了,抢过话筒用沙哑的声音嘶吼:“哈哈,竹内连山,看见没有,我师大军已经攻了过来,你的末日到了。 我呢,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最见不得别人痛哭流涕,以头戗地的绝望。所以,我决定大发慈悲,允许你们投降。 我以人格保证,只要你们放下武器,走出工事,向我军投降。我将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和个人财产安全。” 虽然枪炮声已经充斥了这片天地,但是遍布天门山的大喇叭,也有不俗的威力,在喇叭附近的人还是能听清楚的。 没有人理会他,龙文章继续开始叭叭:“怎么样,竹内先生,我的提议已经很有诚意了,你还有什么需求,咱们还可以谈谈嘛! 你的这些个人财产,包括你的照片,你和你家人的照片,我都可以还给你呀! 哦,对了,这大喇叭我占着,你也没法表达呀!要不这样,你上来咱俩面对面的谈谈。 我以个人的信誉为担保,无论谈得如何,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你要是同意呢,可以扒一件兜裆裤,制成白旗,在山脚下晃悠晃悠,我就明白你的心意了!” 回敬他的,是几颗从观察孔打进来的子弹。 龙文章笑了,只是略微感到有些遗憾,竹内连山并没有真的被他激的冲昏头脑。 李定刚从梯子爬上来,“队长,弟兄们都在等你命令,咱什么时候策应大军,给小鬼子来个中心开花呢?” “急什么!”龙文章把眼睛一瞪:咱们手好大树堡就是大功一件,现在别想着策应总攻,还不是时候。 下去告诉他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咱们的位置至关重要,保不齐小鬼子狗急跳墙,还要悄悄的摸过来。 把眼皮子拿柴火给我支起来,耳朵都给我竖起来,明白了吗?” 李定被训了一顿都有些发懵,龙文章再一瞪眼,他便连声说是,连滚带爬的下去了。 “人呐,总是在看到成功时,就迷失了自己。走了九十九步,却在最后一步摔倒了。要警醒啊!” 龙文章既是说给身旁的两个突击队员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只要没有取得最终的成功,就不能松懈! …… 天门山日军一线防御阵地,战斗打得更激烈了。 几台步话机,都在呼叫炮火支援,每当他们报上具体的坐标位置后,都会有数门火炮将那里笼罩,掀个天翻地覆。 日军的火力点一个一个的被拔除,能阻挡登陆大军的,所剩无几了。 康丫报上了最后一组坐标,“烦啦,掀翻这个堡垒,老子就要打进鬼子的一防阵地了,等仗打完了,老子请你喝酒!” “好,你这个吝啬鬼能请人喝酒,就冲这个,炮火少不了!” 孟烦了说到做到,通话结束半分钟之后,在距离堡垒两百米外的弹坑里,康丫就看到堡垒那里被炮火笼罩了。 大概是六门大炮在发威,落下的炮弹就像一把铁梳子,将堡垒所在的那块地,从前到后的梳了一遍。 康丫亲眼目睹,一枚炮弹打中堡垒右侧,另一枚炮弹正中堡垒上方,炮火的密集程度,是之前日军也不敢想象的。 “弟兄们,跟我冲!” 已经突进到敌人一线阵地三四十米外的战士们,在各班排长的带领下,齐齐的扔出了一波手榴弹,炸起一阵烟尘作为掩护,提枪冲了上去。 望着这一切,康丫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他刚要回头,跟一旁背着步话机的通讯兵说话,就听到有人在喊:“卧倒!” 一枚掷弹筒打出来的榴弹,落在康丫所在的弹坑里,康丫只觉得头脑一热,便丧失了意识。 二营长谢国富猫着腰来到康丫身边,抓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康火镰,康丫,喂,你醒醒啊!” 他不敢去探康丫的鼻息,他怕得到一个不想得到的坏消息。 而跟在他身边的通讯员,探了一下倒地二人的鼻息,“营长,康营长没了,通讯员小刘也牺牲了。” 谢国富没有说什么,他朝刚才发出榴弹的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只见那里早就被反应过来的六零迫击炮,两炮炸掉了。 在日军的一线阵地上,一营的一部分战士已经冲了上去,用手里的武器开始扫荡壕埑了。 谢国富左手提着卡宾枪,将两侧的官兵挥了挥手:“进攻,跟我冲上去,占领阵地!”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官兵如潮水一般冲了上去,躺在弹坑里的康丫,就安静的躺在那里,听着轰隆隆的枪炮声,安静的睡着了。 时间过去了好久好久,带来温暖的阳光,将浓重的雾气驱散。 胜利的欢呼声在日军阵地上响起,还在燃烧着的火焰,浓浓的黑烟,和遍布滩头的两军尸体。 少校营长康丫,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这幅景象当中的一部分罢了。 大概只有记得他的人,在听到他牺牲的消息后,才会有所反应。 “康丫,康火镰,你欠小太爷一顿酒,然后就这么溜了?还真是一点便宜也不让人占!” “康丫,你就这么抛下我走了,你不是跟老子约好了,等打完仗就一起回乡娶媳妇!”——要麻。 “康丫牺牲了?一架飞机下来的又少了一个,他还没娶媳妇儿吧?可惜了。”——周景。 战争还在继续,康丫是周景麾下阵亡的第一个中层军官,但他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第124章,拿下天门山的一半 枪炮声渐渐的稀疏了,有时只能零星地听到几声爆炸。 “师座,是迷龙!”通讯员背着步话机,出现在周景身边。 “情况怎么样,拿下一线阵地了吗?”周景接过听筒便问。 迷龙在江对岸一个被炸废掉的碉堡上坐着,望着河边的渡船,“不负众望,一线阵地拿下了,山头的正面我们也拿下了,师座您交给我的任务,都完成啦!” 周景已经猜到了,从被浓雾笼罩的清晨,打到烈日炎炎的午时,枪炮声都稀疏了,不是胜利那又是什么呢! 接下来怎么打他心中有腹稿,他此时最关心的是一二团的伤亡如何? 迷龙吐出了一个又一个冷冰冰的数字,这些数字让周景脊背发凉。 他以前打了那么多仗,这一仗还没打完,伤亡就已经是之前所有这样的总和了。 “师座,整个一团已经伤亡三分之一,您要是再来,有不少军官就得重新认识了!”迷龙用充满怨气的一句话做结尾。 周景一时语塞,立在了当场。 一团的训练是他亲自搞的,他在团里住了小半年,他能叫得上来每一个班长的名字。 有人劝他,不要在那里投入太多的精力。为将者就应该铁石心肠,基层士兵都是消耗品,投入太多的精力感情了,到时候牺牲太多,你该不忍心了。 周景没有听劝,一团的训练在他的监督下,越搞越好。单论战斗力在整个远征军当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可此时苦果也来了,三百余人的阵亡,六百多人的负伤。经此一战,恐怕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无法再见到了。 他难道不心痛吗? 可仗还是要打的,你不打小鬼子,小鬼子就反过头来打你。 掠夺你的土地财产,欺辱你的亲人妻儿,让你都无法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参军打鬼子,立志要赶走侵略者。 怕死,怕死就不当兵了。 可话说回来,给日本人当顺民也不见得能活,死法多种多样,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日本人做不到的。 周景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平复了心情,斩钉截铁的说:“迷龙,我知道一团伤亡很大,但现在没得商量。轻伤员就地包扎处理,重伤员运下来。下面交给你的任务,你必须给老子完成了!” “是,我知道,七天拿不了天门山,你被军法从事之前一定会先毙了我们,我知道。”迷龙抱怨了一通,断绝了联系。 人心都是肉长的,凭什么都是一团来啃骨头,二团吃肉呢! 就凭他龙文章在大树堡里吗! “还真是一个人为一个团争光,没天理了。”迷龙骂骂咧咧的说着。 瞅见不远处几个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挑挑拣拣的收集弹药,他便破口大骂:“仗还没打完,收集什么弹药!后勤队运过来的不够吗?都给老子歇着,一会儿还有的仗可打。” 几个兵大眼瞪小眼儿的互相看了一眼,忙不迭的应是,背着收缴到的东西找他们班长去了。 迷龙撒了一阵邪火,回过头去指挥二团收拾战场。二团副孙大刚到底还是没他资格老,迷龙作为敌前指挥,除非遇见方一鸣或者龙文章,否则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二团,进攻你们不当主力,充当苦力打扫战场总应该当主力了吧!”迷龙冷冷的想到。 周景刚挂断跟迷龙的通话,他的电讯科长便拿着一份电报兴冲冲的赶到,虽然只是几十米的距离,却愣是让他跑出了飞人的感觉。 “师座,方副师长来电,他们已经攻克日军天门山以西的阵地,日军已经败退了。” 周景拿过电报仔细的瞧了一遍,当即哈哈大笑起来。好消息总是能冲淡一些哀伤情绪的,何况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王冠先走到那副标注了几个大红色箭头的地图面前,指着两个蓝色的圆点,“师座,两面合围,中间开花,竹内连山完蛋了。” “是啊,竹内连山所倚仗的,现在已经被我们破掉了五成,再把另外五层破掉,他离死就不远了。”赵元德补充道。 一旁在做记录的刘诗雯,感到非常不解,什么倚仗,到底是说什么? “周景,解释一下?”她说。 “别急,等我先下几道命令再说。“ 周景一摆手,现场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闭嘴不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怕有什么影响。 是周景背着一只手,在原地来回踱步,另一只手竖起了一只手指。 “命令后勤官林译,按照预定作战计划,把那两门加农炮,和那一吨炸药全都给我运过去,老子要打地鼠了。” 一旁的书记官拼命的抄写着,一字不改的将命令记录下来。 周景又竖起了第二个手指:“命令探路分队,加强到攻坚分队中,配合加农炮摧毁敌堡垒坑道。” “第三,第三,”周景不自觉的念叨着,同时也竖起了第三根手指:“传令下去,休整一小时,就给我开始敲地鼠。” “行动代号就叫敲地鼠?”书记官询问道。 “对,就叫打地鼠!” 布置了三道命令,周景屁股倚在桌子上,毫无高级军官的形象可言:“刘记者,现在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你是想问日军到底还有什么布置,对吗?” 刘诗雯伸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点点头说:“对,以我浅薄的经验来看,此时他们应该没有什么可倚仗的,可你为什么说他们还有所倚仗呢?” 两个参谋都笑了,只是不敢笑出声音,生怕得罪了这位情系他们师座的女记者,万一最后成了,给他们穿小鞋那就不美了。 周景也在发笑,他微微的摇了摇头,指着天门山的方向问:“知道反斜面是什么意思吗?” “不太明白。” “一个战地记者不明白正常,不过要是一个师长不明白的话,那就会被嘲笑了。” 周景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便开始解释。 反斜面是一个军事地形学的术语,所谓斜面,就是从山顶到山脚的倾斜部分。 斜面的正反是相对于敌人来说。 就拿天门山来说,朝向我方的斜面叫正斜面,背向我方的斜面为反斜面。 “原来如此,解释的通俗易懂,学到了。”刘诗雯明白了一些,马上又提出了更尖锐的问题是。 “反斜面,这和这场战争有什么关系,难道日军在反斜面布置了什么军队吗?对我军的进攻又会有什么阻碍?” 周景从一旁的桌上,抄起了一座用陶瓷所造的模型假山,与圆锥形的窝窝头差不了多少,是他自己动手捏,然后让人家烧出来的。 他拿着那玩意儿给刘诗雯比划着讲解:“正斜面儿不用说,你也看到了,我们密集的炮火将敌人压的抬不起头来,除了在碉堡里面坚守,暴露在外的都很难存活过半个小时。” “是的,你们的大炮数量之多,在远征军当中都属前列。其他的师,两三个师的炮火加起来也只有这些。 你们今天一上午打掉的炮弹,都能把那个山头上的土翻一遍了。这种激烈的炮火掩护,在我目睹的战役当中,都属前列。”刘诗雯感慨的说道。 而这份感慨当中也掺杂了一些自豪,好像她也是这支部队的一部分。 周景听着听着不由得想起了美国人财大气粗的打法,他这一套就是跟美国人学的,反正就是一个字——造。 对了,差点儿被她带跑偏了,他连忙回归正题:“反斜面,你在正面是看不到的,我也看不到,我们的炮火也够不着。 直瞄火炮想也别想,而步兵炮,迫击炮,榴弹炮这样的曲射火炮,理论上能飞过山头打到反斜面。 可实际操作当中,你的炮弹打过去会有很多死角。那些死角是你打不着的,效果非常有限。 竹内连山这个老阴逼,他在反斜面大岩石下面,构筑挖掘出的射击工事、屯兵洞、戴顶盖的壕沟。 小鬼子就在地下坑道里,人员基本不暴露在露天,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叫洞窟阵地。 你可以试想一下,怎么破解这个洞窟阵地。” 刘诗雯拿着那假山模型,左看右看,以她那些浅薄的军事知识,琢磨着对策。 从山头上俯冲,用炸药包去炸? 从后面包抄? 有几个想法,刘诗雯没好意思提。因为看现在的样子,这绝对不是周景使用的对策,说明也不是对付反斜面的办法。 可琢磨了好一阵子,其它的方法,她也想不出来了 这倒也实属正常,要是她看上两眼就能琢磨出来,那这指挥部,除了周景,其他人全部排着队跳怒江去吧! 第125章,如何应对反斜面? 天门山以西,三团的战士们埋头修补阵地,防止可能来临的反扑。 二线阵地指挥所,刘兴汉在观察这片陌生的山河。陡峭的山势,葱郁的植被。 当他来到第29师时,他就从师长口中得知了他们未来的头号目标,占领天门山。 然而这个目标等了快两年,才有实现的机会。 打到这儿占领了天门山西侧棱线,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部分,也终于有时间可以停下来,看看这片陌生的山河了。 “兴汉,看什么呢?” 刘兴汉看得兴致勃勃,连方一鸣什么时候到了都不知道。 他放下望远镜,“师座,我在看天门山,这大好的河山让小日本占去了,那是我辈军人的耻辱。 好在,我们现在要收复失地了,总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接受过爱国教育的军人,对于收复失地看得很重,因为那不但代表着雪耻,还代表着军人的荣誉。 这是一般的胜利,所无法给予的。 遥指山峦,方一鸣道:“收复失地,快了,马上就是。 一团和二团已经占领了日军正面的两道防线,部分防线已经跟我军接壤。 后勤渡江运送的炸药,攻坚队,加农炮也都到位了。 师长给我们这次行动起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代号,叫做打地鼠。 兴汉,有没有兴趣打地鼠啊!” “当然,我们占据棱线,不就是为了打地鼠的吗!”刘兴汉说。?? 龙文章提出日军在反斜面构筑了两道工事时,周景就曾经让指挥部的人做讨论,该如何对付反斜面的敌人。 众人众说纷纭,有人说用曲射火炮攻击,也可以呼叫轰炸机进行折回轰炸。 然而没有具体的坐标,仅凭以上的想法想取得成功,需要的弹药是一个天大的数字,就是财大气粗的美军也无法满足。 刘兴汉就曾提议,用常规的,攻击山头阵地的,迂回包抄法。 迂回包抄法,是攻击山头阵地的一种策略,譬如敌人在两座山一前一后据守。 进攻的一方用炮火压制住前山,让敌人即撤不下去也没办法支援后山。 然后,他再集中兵力把后山一占,把敌人后路一断,前山的人基本死路一条,阵地守不住,人也基本完了。 他这个想法当场就让周景给驳回去了,因为那是没法打的。 你绕的天门山的后面,天门山主峰大树堡等一系列阵地,对于你来说也是反斜面。 你打哪个? 你无法越过大树堡,去进攻前山的反斜面阵地。 如果真的那样做,你就相当于把后背全亮在了后山的枪口下。 和不知道反斜面阵地,从江防攻上去,攻打大树堡,是一样的效果。攻击部队绝对会死伤惨重,流干最后一滴血。 他们一众军官和参谋讨论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想法。 最终,还是周景提出了一个对付反斜面阵地的办法,占领山头的棱线。 众人皆不解,棱线是什么,占领棱线就能起到作用吗? 以山顶为定点,两面都能看到的山顶轮廓,就叫棱线。 对于反斜面阵地,要害在于对棱线的控制。一旦你掌握了棱线,从山顶到山脚,就全部在你眼皮子底下。 仔细观察,敌人修筑的工事、堡垒总是能找到的,这时候能采用的手段就多了。 可以修正迫击炮坐标,一个点一个点的把火力点敲掉,而反斜面的日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没有办法。 甚至,这时候还可以调上来几门直瞄火炮,大口径机枪,只需要一两挺机枪,就能封锁一个洞窟坑道。 用机枪掩护喷火兵爆破手,将所有的藏兵洞、坑道、堡垒、全部炸掉。把人活活的闷死在里头。 这也是这次行动称之为打地鼠的原因,把洞口一堵,把小鬼子堵死在里面,可不就是打地鼠嘛! 在大树堡里面的突击队员们,发现了新奇事物,又变得热闹起来了。 “哎,那是你们三团的人,机枪手在封锁坑道。” 被推了一把的突击队员,收起卡宾枪,趴在射击孔上,朝着队友所指的方向望去,惊诧的发现好像真的是哎。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是要发起进攻了吗?” 他的疑问李定帮他解答了,电报已经传回,李定就是来转述命令的,他现在基本上充当龙文章的喉舌。 “小五子,那就是你们三团的人,现在要打地鼠了,你仔细瞧好啊!” 守在这个方向的几个突击队员,一个个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不少人趴在射击口上,朝那边望去,想看出点什么来。 小五子却回过头问:“李哥,啥叫打地鼠啊?” 李定笑了,“你看小鬼子挖了坑,还在坑里面住下,像不像老鼠!” 小五子在脑海里脑补了一番,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像,还真像,就像我们家那偷粮食的灰老鼠,躲在洞里不出来。“ “老鼠躲着不出来,那就要想办法把洞口给它堵上,把他堵死在里面。你就瞧好了吧!” 说完,李定忽然想起了,连忙又补充:“别光顾着看,注意观察小鬼子隐蔽比较好的暗堡,发现了告诉我。 咱把坐标报上去,打地鼠的弟兄们,分分钟让他们消失。” “得勒,忘不了。” 小五子嘴上说着,头却已经是贴到了射击口上,专心致志的看着那边。 只见两个轻机枪小组,拉开了一段距离,把三团阵地前面的一处藏兵洞给封锁住了。 藏兵洞里的日军似乎发现有些不妙,有两个日军探出头来,想用藏兵洞的机枪进行反打,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此时已经迟了,两个机枪小组用无情的子弹回敬了对方,子弹打得洞窟出口上,打的飞石四溅,压的藏兵洞里的日军,连根毛都不敢露出来。 紧接着,一组喷火兵偷偷的摸了上去,在距离藏兵洞的几十米外,停了下来。 炙热的火焰变成了一道火线,火焰舔舐着藏兵洞的入口。 接下来的一幕,即便小五子他们已经看过很多回了,但依旧觉得渗人的慌。 第126章,真~打地鼠 在藏兵洞洞口,被火焰喷射器变成人形火炬的日军,直接疯了。 他们有几个人炮出了藏兵洞,满地打滚儿,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然而那样只能让火焰烧得更旺,让他们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烧着。 最渗人的,还是从他们口中发出的,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惨叫声。 即便没有大喇叭扩音,待在树堡里的突击队员们还是能听到几分,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或许有的日军慌不择路,往藏兵洞里面跑了,让他更多的袍泽也惨被烧死。 但即便没有那样,火焰燃烧后的毒烟,灌进藏兵洞里面,也能把人活活熏死。 可能是上面的长官,还觉得不够保险。紧接着,一名爆破手背着炸药包匍匐到了洞口附近。 闻着烤肉的味道,爆破手大概未来好长时间不会想吃肉了。 他面不改色的拉响了炸药包,将其扔进洞窟里,随即转身就撤。 大约过了几秒钟,只听轰隆隆的一声巨响,藏兵洞直接被炸塌了。 小五子撇了撇嘴,在他看来炸药包浪费了。 他可是亲眼见过喷火器的威力,如果那藏兵洞里没有其他的通风口,就那些燃烧过后的黑烟,够这些小鬼子死一遍的。 小五子他们,就看着攻坚分队重复这样的行动。机枪封锁,火焰喷射器加炸药包。 而紧邻那个藏兵洞的日军,也偷偷摸摸的观察着。他们发现了那个藏兵洞的惨况后,顿时就坐不住了。 在打掉第二个目标点后,临近的日军开始反扑了。 两座山上突然冒出了好多土拨鼠,一个个准备钓大鱼的暗堡都亮出来,为反扑的日军提供火力掩护。 “重机枪,别愣着,快行动!” 龙文章的声音从二层传来,带着些激动,带着些兴奋,还有些着急。 此时,还真是他们这里策应的机会,那些涌出来的日军,把后背都卖给了他们。 虽然卡宾枪射程短打不着,但是重机枪、92式步兵炮这些东西,可都还够得着。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离小五子不远的一挺92式重机枪开火了,那是他们在大树堡里缴获的日军遗留装备,子弹充足的有些过分。 哒哒嗒,哒嗒哒,眼看着子弹扫下去,好几个日军非死即残的栽倒在地,小五子心中羡慕的不得了。 可操纵重机枪也是需要训练的,他没有专门练过那玩意儿,所以在重机枪手还十分充沛的情况下,那玩意儿轮不着他来用。 “嘿,别愣着,用三八大盖啊!”一旁的队友指着靠墙而放的枪械提醒着。 那些都是竹内连山留给他们的,他们用都用不过来。 之前,为了应付围攻他们的日军,自然是射速更快的卡宾枪更适合他们。 而现在,当然是射程更远,精度更可靠的三八大盖更合适了。 小五子之前也没少用三八大盖,拿起那支枪就投入到了战斗当中。 嗯,还别说,打小鬼子的后背还真爽! 对于反扑的日军来说,这场战斗打得憋屈无比。 他们之前修筑了这些工事,怎样计划着让落入陷阱的敌人叫苦不迭,此刻他们就有多难受。 竹内连山熟悉中国文化,如果他记忆力还好的话,一定会想起这样一个词——自作自受。 走出工事,被两面夹击,然后去进攻准备完善,火力都是其数倍的三团,那无疑是用鸡蛋碰石头。 没把人家碰碎了,自己就先跪了。 反扑战斗打了半个小时,三团的阵地面前铺满了日军尸体。 他们之前抢夺棱线,攻坚打的有多辛苦,此刻就有多开心,这简直就是收割。 日军的涌出,还有个辅助效果,那就是暴露了其藏身位置。 方一鸣嫌弃之前的进攻速度慢,于是采用了效率更快的炮兵爆破法。 随其行军走了上百公里山路的六门山炮,还有刚刚冒着风险,让后勤队肩扛手提弄来的两门加农炮,全部部署到位。 炮兵观察哨报上坐标,然后大炮一门接着一门开火,用炮弹把那地方炸平了为止。 这样看,是不是真有点打地鼠的样子了? 龙文章也不闲着,指挥着大树堡里,那门唯一的92式步兵炮,也加入了这次行动。 他站在一个观察孔后面,喊着:“大炮准备,第七号方位物,暴露的一个暗堡射击口,标尺429,向左1-33,70毫米高爆弹,开炮!” 一声令下,脱壳的炮弹从炮口中飞射而出,然后眨眼间命中了目标的上方。 龙文章都快跳脚了:“二狗,你他娘的打歪了,在下面啊!” “是你把坐标报歪了。”二狗子当然不敢这么说,只敢在心里嘀咕一下。 他默默的操着炮,修改诸元重新填了一发炮弹。 变得不多,可这一发炮弹飞出去,龙文章又跳脚了:“干得漂亮!二狗,你立功了,赏你半个罐头。” 还有那半拉罐头,那当然是打掉下一个目标再说了。要是奖赏的太多了,以他们现存的炮弹来讲,罐头是不够奖励的。 还是半拉半拉奖励比较好,持续的时间长一些,二狗子也能有动力。 能把周景都耍的团团转,更别说就一炮兵了,龙文章鸡贼的很。 其他突击队员闲得发慌,当然也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都讲自己发现的目标,把二狗子指挥的团团转。 而二狗子也没有怨言,这种放开了打的机会,对于一个炮兵来说可是非常难得的。 于是只能苦了龙文章他们对面的日军,本来耗费大力气挖地洞,修工事,搞这么一个反斜面的设计,是要给进攻的敌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被打地鼠,遭遇炮弹的定点清除,惊是有了,喜从何来?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渐渐的夜幕降临了,在前沿指挥部听取各方作战成果的周景,忧心重重的望着满天的星斗。 王冠先停下了汇报,“师座,是在担心日军趁夜色返攻?” “一个下午,敲掉了竹内近半的工事堡垒。今晚是他最后的机会,他该急眼了。” 周景回首一指通讯员,严肃之极:“传我命令,与敌接触的一线部队,准备迎接日军的反扑。炮兵都给老子跟大炮睡一块,随时准备开炮支援!” 第127章,夜袭 明知是死,还要打吗? 这得看一支军队的指挥官,和他的士兵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是“聪明”或者以保存实力为主的指挥官,譬如那位长腿将军,一定会指挥大军撒丫子开溜。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是吗? 如果是死硬派,麾下又有一批不怕死的军人,八成还真要打。 在这方面,周景看得很准,竹内连山是绝对的死硬派,他是敢带着他的整个联队玩玉碎冲锋的! 大树堡,两天一夜没有好好休息的突击队员,甚至更长时间没有休息好的,全部都强打着精神,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他们的每一根毛发都在警惕,不论是师座的命令,还是龙文章三令五申的警告,无一不说明了这一晚上的凶险。 日军若想打开突破口,大树堡是他们最佳,也是唯一的选择。 没有枪炮声,大喇叭也停下了,李定趴在观察口上,感觉安静的心里头都在发慌。 照明弹升空了,照亮了一片天地,然后就坠落了,天地之间又是一片黑暗。 隔着怒江,强光探照灯已经竭尽全力了,也只是让大树堡附近,不至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忽然,李靖听到了一声突兀的声响,是他们吃完了罐头,扔到树堡外面的罐头铁皮被碰上了。 “打啊!” 龙文章在嘶吼,机枪在轰鸣,而偷偷摸上来的日军不再掩饰,打到树堡上的炮弹像急雨一样,枪声密集的已经无法分辨了。 龙文章拿着一把卡宾枪也加入了战斗,一发近失炮弹,打到了他所在的射击口旁,炮弹倒是没有伤着他分毫,就是让他的耳朵更加聋了。 日军进攻的猛烈程度,感觉是之前几日的总和,一向意志坚定的龙文章,心中也没底了。 他回头大声的询问:“大门没问题吧?!” 龙文章问了两遍,董刀才听到:“我把门封死啦,三道闩!” 他还挥动着三只手指以示强调。 龙文章瞧着那处似乎在被人拿攻城槌撞击的门――没人撞它,是直射炮打在它的上边:“一点也……” 然后轰然一声,至少是一发七十五毫米以上的炮弹直接命中。 钢骨水泥的门像纸页一样飘了起来,它狠狠拍在地上,让几个在大门两侧正开枪反击的突击队员,眼前一片尘土的飞扬。 龙文章震得都有些麻木了,于是仍然惯性地说出往下几个字:……不管用。” 然后他就着门框给出的视野看出去,照明弹早就升起来了,外边的草线下出没着黄潮,真的就像潮水涌上来了。 射击,飞奔近前的人影翻倒,少了一个,然后又多了很多。 就着一个门框射击,倒是让人精力集中。可也让人有一种错觉,就是冲上来的人无穷无尽。 好像全世界的日军,都把自己填在一个门框里,向你射击,也被你射击。 马克沁轰轰地又响了起来,还加入了九二重机的发声,得亏他们准备的机枪多,不然还真不一定够用 日军并不是来做自杀攻击的,正面上吸引着他们的火力和注意,几个蹭着堡壁戴着面具的家伙溜到了门边。 李定只能看得见他们晃动了一下的手,几个陶瓷体地罐形手榴弹砸在地上碎裂。 他大喊:“毒气!” 但不是的,他们加垒的工事上腾起了怪异的蓝白色火焰,几个被沾上了的人,跳起来拍打着身上无法扑灭的鬼火。 日军簇射进来的枪弹,和他们射出去的一样密集,站起来的几个立刻就倒下了。 “白磷弹!”麻皮提醒道,那跟他的火焰喷射器是近亲。 他说对了,那玩意沾上了就如再也无法摆脱的附骨之蛆,燃烧时还释放着大量剧毒的黄烟。 突击队员们手忙脚乱地寻找着防毒面具,日军终于可以趁虚而入了。 白磷弹仍从他们打不到的死角上投了进来,一发小口径直射炮弹,把他们的工事一角都炸塌了。 龙文章一边给自己戴防毒面罩,一边还不忘骂娘:“狗日孟烦了,你给老子的炮火支援呢!被狗吃了?” 跟着周景耳濡目染,他也学到了一嘴国骂。 而打脸,往往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几十发炮弹像是下冰雹一样,落到了大树堡周围,然后以每五秒钟一批,齐刷刷的落下来,炸得地动山摇。 大树堡里的突击队员们,晕晕乎乎的就像喝醉了酒的人。他们的耳朵都快聋了,眼前全是金星。这时候就是想让他们站起来,他们也站不起来了。 当然,他们不是最惨的。 一个加强炮团的大炮,打在这么小一个范围上,足以营造出八级大地震的感觉。 如潮水般涌上来的日军,他们的人生选择直接划掉了活着,剩下就是被动的享受各种口径炮弹的蹂躏。 75毫米,105毫米,150毫米,不论哪种口径都足以致命。 区别就是被直接打成碎肉,洒在这片天地中。还是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好歹有个人形的模样。 一分钟的急射后,炮火都已停下。 远处的炮兵观察员,杵在潜望镜旁边,借用照明弹升起的光线,观察汇报着他们的战果。 而大树堡里的一众突击队员,全跟死鱼一样,享受着这份晕厥。 一分钟? 怎么感觉像是一个世纪。 龙文章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定,以后就是周景跪着求他,他也不干这种活了,太刺激了。 简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心中万分不情愿,可还得打起精神,龙文章在大吼,不然都不足以让这帮聋子听到: “快快快,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小鬼子要是这时候摸上来,咱爷们可都任人宰割了!” 李定趴在射击口上向外看去,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伏尸遍野。 他呆呆愣愣的回头,反问:“他们还敢吗?” 不敢了,刚才最少一个中队炸没了。这样的进攻,和聚集到一起,让往死了炸没区别。 拿人命换炮弹,属于无谓的牺牲。竹内连山改变了他的想法,三团的阵地正在遭到猛烈的进攻。 日军一波接着一波的进攻,方一鸣想起了日军惯用的战术——猪突战术。 日本所谓军神乃木希典,作为日军最高统帅就非常擅长这一战术。他的作战格言便是:“如果一拳打不烂一面墙,那就一直去击打。” 方一鸣笑了,这种战术对付抗战初期,自动火器严重不足的国军来说是行之有效的。 可对付纯美械装备,大量配备自动武器的他们,那纯属送人头。 “竹内连山不过如此,还吹嘘是什么有本事的将领,太高看他了。”方一鸣回首大发感慨,颇有些英雄寂寞独孤不败的意思。 “师座说的对……” “明显是师座更为高明……” 指挥部的众人,附和着,吹捧着,就差把方一鸣称为一代军神了,该直接去当远征军司令了。 事情真如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第128章,竹内连山逃走了?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嘴的肥肉都能让跑了,我养你们这帮废物干什么!都给老子排着队,跳怒江去!” 竹内连山连夜逃走了,只留下了一些残兵做替死鬼。 目睹部下扫荡日军残兵,迷龙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想象,马上到来的师座会如何口吐芬芳了。 为了这一场仗,设计进攻方案,针对性的训练,足足搞了小半年。 现在到嘴的鸭子飞走了,迷龙心如死灰,甚至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团长,师长已经坐船渡江,让你过去候着。” 迷龙面色枯槁地瞧了一眼通讯员,把通讯员吓得一个激灵,低眉顺眼的不敢再言语。 敌人逃走了,方一鸣和迷龙这两位前线指挥官,要负很大的责任。 稍微机灵点的都已经回过味儿来了,这时候哪敢再多言一句。 “唉,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爷们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撤职,回家抱孩子去。”迷龙给自己打了打气,才敢壮起胆子往渡口那边走。 等他到了,却发现方一鸣比他到得还早。迷龙有气无力的伸手行了一礼,嘴上问好。 心中却在想:“从那边赶过来,路程比我的远多了,早出发了吧?还真是够机灵的。” 方一鸣面色严肃,也不复昨晚的神采飞扬。他一直望着江面,听到迷龙问好,回头敬礼还了一礼,然后又继续望着江面。 这一场仗没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对他来说,要糟得很。 两人各怀心事的望着江面,望着那只渡江而来的船队。 中间最大的那只,就是师座的乘船。负手而立的周景就在船头,很好认的。 船队离岸边越来越近,距离的拉近,他们也得以观察到周景的脸色了。 严肃,冷漠,或许就像要爆发的火山? 两个人的心里更忐忑了。 周景的坐船还没靠岸,两个人便迎了上去,冰冷的潮水打湿了裤腿,方一鸣也不在乎了。 “师座。” “师座,我有罪,不论什么样的处分我都愿意承担。” 两人同一时间叫“师座”,然后迷龙目光呆滞地看着方一鸣的表演,两眼通红一脸惭愧,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迷龙做不来这样的事情,于是他只能低头补上一句,“我也有错,我愿意和方副师长一样,承担一切罪责。”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出现,周景的声音没有愤怒只有平淡:“行啦,认识到错误,知道天高地厚就行了。” 方一鸣痛哭认错的表情挂在了脸上,然后诧异的望着周景。 迷龙也抬起了头,十分不解:师长改性子了? 然后,他发现真的不一样了,师座没有口吐芬芳破口大骂的意思。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竹内连山,和其主力逃走的?!”周景问。 迷龙刚才输了一局,这回反应的快,抢先回道:“师座,是我们先发现的。我们布置在天门山东侧的监测岗哨被鬼子摸掉了。凌晨三点,到点换防的人前去才发现。” “竹内连山那老鬼子滑的很,上半夜的突袭,也有声东击西的意思。我们这边打的热闹,然后他们趁机从缺口逃出去。” 方一鸣愤愤不平的补充道,当然也有为己开脱的意思。 潜台词是他们跟日军交火被牵制住了,竹内连山逃走跟他们关系不大。 周景没有问监视岗哨为什么没起到预警作用。 那只是旁枝末节,本质上是他们高层决策失误,没有预料到日军会这么快逃走。 围师必阙,或者也叫围三阙一,这是兵家惯用之术。 包围敌人要虚留缺口,如果四面合围,就可能促使敌军指挥官,下定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 相反,如果故意留一个缺口,就可能使敌军指挥官,在逃跑还是死战之间摇摆不定,同时也使得敌军士兵斗志涣散。 兵法是兵法,现实是现实。 出于他对竹内连山种种举动的了解,尤其是修筑了这么庞大的地下工事。 周景觉得,此人是日军当中的顽强死硬派。 竹内连山修筑这么多工事,不是说要取得什么胜利云云,唯一的目的,就是用这些复杂的工事,杀戮更多的中国军人。 所以,周景就反其道而行,用最猛烈的炮火,用最强大的攻势,瓦解竹内连山的工事,让他所有的目的全部落空。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仗才打了几天呢,花了两年修筑的工事,就通通扔掉了,然后拍拍屁股就溜? 日军主力联队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周景恍然之间都以为自己打的是三流国军了。 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说:“算了,竹内连山跑就跑了,但剩下的小鬼子,你们要给我好好的收尾,除恶务尽,明白了吗?” 那就是不要一个俘虏,通通剿灭呗? “是,保证完成任务。”两人异口同声的给周景做了保证,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他们真就别干了。 迷龙和方一鸣前脚刚走,随周景一道前来的刘诗雯便问:“你们用短短的四天,已经打垮重创了竹内联队,而且还是他们坚守在设施完备的工事里的这种情况。 据我所知,这不仅是在国内,在整个盟军作战史上,都已经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可看你们的样子,好像非常不满足,甚至认为两位前线指挥官犯了大错。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很简单,已经翻看了底牌,注定是要胜利的,为什么不让这场胜利变得更大一些呢! 战争中的谋略有用吗?太有用了。 譬如韩信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使得刘季从蜀地中出来,最终建立了大汉帝国,意义深远。 譬如周瑜在官渡之战用的连环计,灭掉了曹操的八十万大军,成了三分天下的格局。 如果你是章邯,你知道韩信的计谋,韩信还能取胜吗? 经典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会成为反面例子。兵仙怕是在这一战,就结束指挥生涯了,大汉帝国能否建立起来,也要打一个问号了 而你若是曹操,铜雀春深锁二乔,也就能办得到了。 这场仗也是一样,竹内连山的底牌都已经漏光了,周景当然不想止步于击垮他,更想将竹内联队全部留在天门山脚下。 七天歼灭一个联队,就值得载入史册大吹特吹了。 要是运气好,缴获一面联队旗,把整个联队从日军的编制中抹掉,那往后一百年,历史课本中必须有他呀! 所以周景一直给全师的官兵灌输一个概念:“这一仗,击败竹内联队不算本事,一口吃掉它,才是我29师的志气。” 这个概念深入人心,方一鸣和迷龙战战兢兢,就是觉得放跑了竹内连山,没有完成周景的期望。 不然,仅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依然是一场值得书写的胜利。重庆的老头子听了,也会拍桌叫好。 说不定一高兴还会问左右的侍从:“周景,是我几期的学生啊?” 刘诗雯听完之后,将这一段如实的记在了本子上。仅凭这一段素材就够她写一份稿子了:震惊,这位将军扬言七天拿下天门山,四天拿下了,他却不高兴。 记录完之后,刘诗雯雯望着周景的背影,越发觉得这个男人是个宝藏。 这种志气,配上这份成果,数遍国党内部,绝无第二人。 犯过花痴后,刘诗雯跟着周景的脚步追了上去,然后她就被通讯员带来的一份新电报给震惊了。 第129章,竹内连山没了 “竹内连山跑了……” 龙文章听到这个消息,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顿感生无可恋。 “老子九死一生,费这么大劲儿,你们竟然敢让他跑了?!” “啊?” “息怒,息怒,竹内连山又被围了,估计在劫难逃。“迷龙连忙把后面的消息送上,生怕被憋坏的龙文章要吃人。 钻过老鼠洞,被数十倍于其的敌人包围,担惊受怕的窝在小黑屋子里面四五天,面容憔悴眼睛里面全是血丝,说龙文章是疯子、丧尸都不夸张。 迷龙很快就因为他这点恶趣味遭殃了,在听完他的解释后,龙文章给了他一个狠狠的熊抱,还故意在他身上抹了一抹。 在尸山血堆里打滚,天气又比较热,什么东西都臭得比较快。 那味儿,老感人了。 更感人的是,剩下的突击队员们有学有样,跟迷龙来了一个熊抱。 在经历过几十次的拥抱后,迷龙身上的味道已经跟他们一样了。 要是不好好洗个澡就回家,他媳妇儿能把他从床上踹下去。 走出了大树堡,龙文章伸手挡着天上刺眼的阳光,站立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周景在半山腰上,不急不缓的走在这片已经被染红的土地上——绝大多数都是小鬼子的鲜血染红的,除了味道臭点,剩下的都很好。 “师座,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吧?”远远的看见周景,龙文章就问。 “你干得很漂亮,此战胜利,你龙文章和你的突击队员们居首功。” 周景的肯定,让龙文章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心情放松了许多。 而后出来的突击队员们,得到他们师座的肯定,都开心的笑了。 也不知道自什么时候起,29师的官兵们,都以得到周景的肯定夸赞为荣,以得到批评为耻。 这份肯定,不亚于给他们每个人都颁发一个青天白日勋章。 而后,周景的话,更是让他们兴奋得,想立即跳江游回去了。 “所有突击队员,军衔升一级,每人赏三十块现大洋,回去带红花游街庆祝,与民同乐。” 前两者是应有之意,无非就是赏钱的多与少。可最后一点,戳中了突击队员的心窝子。 他们有些人都是本地人,带着大红花游街庆祝,就是衣锦还乡啊! 这份殊荣,可不是一般人都能享受的了。 周景略微勉励了几句,便不再耽误时间,让突击队员们在军医的照顾下,到后方休息。 走在大树堡门口,周景有心进里面看看。竹内连山那老鬼子学的是土木工程,到底把这里弄成什么样子了,有没有浪费他的才华? 可到了这儿,他又不想进去了。 他知道,里面大概还有牺牲的突击队员。在死去的亡魂面前,去巡视所谓自己的成果,有些可笑。 默默的为这场战争中死去的官兵哀悼了一会儿,周景转身向山下走去。 让随他前来的一众中高级军官都面面相觑。领导都走了,他们还看个屁,也只能跟着返回。 龙文章还有一肚子疑惑,他插队挤开两个参谋的位置,凑到周景身边,“师座,您让哪支友军部队打的伏击,能不能拿下竹内连山啊?” 他只知道竹内连山被围了,却不知道是哪只军队围的。远征军当中战斗力也是参差不齐的,有厉害的,也有水平一般的。 明明把敌人围住了,最后又放跑了的事情,历数之前的战役,发生的太多了。 龙文章的担心不是没有缘由的。 周景神秘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第八军的两个师,还有空军掩护。竹内连山是在劫难逃的。” 第八军,龙文章默默的念叨了两遍,然后恍然大悟。 第八军的军长名为何邵周,姓何,这就很明白了,重庆也有一位姓何的大员。 他虽然是第八军的军长,但实际上指挥作战水平并没有多厉害。真要是打仗,一般会交给他的副手,第八军副军长李迷来指挥。 以两个师的兵力伏击一个半残的联队,这场收割的战斗是十拿九稳的。 周景卖人情的意图,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龙文章自嘲的笑了笑,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看明白,看来是安逸的时间长,他的脑子也变得愚笨了。 他早该想到的,在设计作战方案时,有围师必阙这一条。他们都忽视了,都没去想谁去堵这个缺口。 围师必阙,虚留缺口并非是放任不管,而是要在敌人逃跑的必经之地预设埋伏,使敌人在仓促逃跑的过程中陷入埋伏圈中。 特别是这种攻坚之战,一旦竹内联队弃地而逃,他们就可以免去攻坚之苦,在野战战场上彻底消灭敌军。 跟逃窜之敌相作战,难度显然要比死战之敌作战小得多,代价也会少得多。 这笔账谁都会算,有的人算的特别明白,例如一代天骄铁木真,拿着这一套战法打遍整个亚欧大陆,无论是野战还是摧城拔寨,几乎是攻而必克。 而有的人用也用不明白,四面主攻,简直是农民军的打法,没有一点战略战术。 …… 四天拿下天门山,竹内联队后来也在第八军两个师的伏击下,被全部歼灭。 联队长竹内连山发现突围无望,举枪自杀。 此次战斗意义深远,禅达通往天门山的浮桥搭建起来,为大军的后勤提供了一定的保障。 周景也再一次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只是这一次不仅仅是国内的。 在盟军中,《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都刊登了这一场战斗。两份报纸被特别送到了罗斯福的桌上。 罗斯福还特地为此向重庆发了恭贺电报,一来真心实意的恭贺,中国军队能打,到时候反攻日本,美国大兵就能少死很多。 二来缓和与委员长的关系,之前闹得很僵,而以后还要继续同共同的敌人日本作战。 同盟国之间的流传,还不是最厉害的,这一战,甚至还惊动日本天皇,日军大本营为此吵成了一锅粥。 曾经两次出任,日军大本营陆军部作战科长的服部卓四郎,在战后编写的《大东亚战争全史》中写道: “敌军,原来中国军第29师,只是一只三流的保安性质部队。 可是有了一名出色的将军,一批出色的军官,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就成为了一支劲旅。 他们和第五十六师团,过去在中国大陆上接触过的中国军队,在素质上完全不同,我们因而大吃一惊。 过去,日军以一个营消灭中国军一个师乃是家常便饭。 尤其是这个以第一师团人员为主力编成的师团,在中国战场上久经战斗,纵横驰骋,同中国军交战最有自信。 然而,此次在滇西天门山的中国军队,无论是编制、装备,还是战术、训练,都完全改变了面貌。 尽管竹内联队准备了大量的坑道工事奋勇据守,敌人指挥官却狡猾异常,针对研究出了破解战术,使得我军损失惨重。 并且,敌军的进攻意志非常顽强,登陆滩头作战时,一个上午伤亡上千人,然却死战不退,硬生生的啃下了两道依山而筑的防线。 竹内连山大佐立即向上级报告了这个情况,使全军不禁为之愣然。 令人惋惜的是,竹内联队遭遇到了敌人针对性的进攻,敌我实力悬殊异常,无奈只能突围撤退。 在十倍于其的敌人围剿下,为天皇陛下献身了。” 第130章,排挤 禅达,整个小城都沸腾了。 天门山上的胜利,使得全城的老百姓喜笑颜开,自发的庆祝了起来。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没有什么比安稳的过日子更有意义了。 第29师的官兵,也用实实在在的胜利,向全城的老百姓宣告:有我们在,这里就是安全的。 全城的狂欢,自然少不了此战的主角,全部佩戴大红花的突击队员们。 他们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深入敌人腹地,为此战的胜利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他们就是英雄,英雄的待遇应当属于他们。 列队前进游街的突击队员们,被沿街的老百姓所包围。 老百姓能连上真挚发自内心的笑容,淳朴的语言,还有强行要塞给他们的食物,都让突击队员们心里暖暖的,觉得自己的冒死付出是值得的。 “大娘,别塞了,塞不下了,心意我领了,鸡蛋来之不易,还是您留着自己吃。” 穿着一身漂亮的军官服,走在最前面的龙文章当然是被集火的对象。 老百姓们热情的不得了,猪蹄,包子,白菜……怀里的东西都塞不下了,走起来活像个颤巍巍的孕妇。 然后还有老大娘要强行塞给他鸡蛋。老大娘满头银发,一只手还拄着拐杖,很不容易的。 龙文章苦口婆心的婉言拒绝,老大娘却不依不饶的硬要给他塞。 “娃子,你们赶走了小鬼子,大娘也没什么能给你们的,几颗鸡蛋你就收下。” “唉,谢谢大娘。” 龙文章见大娘态度实在坚决,便只收了一颗鸡蛋,以成全大娘。 然而,大娘却有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拿着剩余的鸡蛋给龙文章身后的突击队员塞。 这年月物价上涨得一天比一天快,最苦的当然还是老百姓。 别看只是几颗鸡蛋,对于很多老百姓来说,这是他们能拿得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对于龙文章和他的突击队员们来说,这份心意弥足珍贵。 李定挤到龙文章的身后,“龙团,师座好像走了。” “走了?”龙文章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却发现根本没有周景的身影。 之前庆功致辞的时候,他还在,这会儿怎么就没了。 “你们谁看到师座去哪儿了?”龙文章问。 沉湎于百姓的欢呼庆祝当中,突击队员们大多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有李乌拉注意到了:“参谋长,师座好像回去了,大概是有什么事情。” 两人的对话转眼间就淹没在了嘈杂的声音当中,龙文章留了个心眼,把这事儿记住了。 游街结束后,龙文章没有参与剩下的活动,托付李乌拉代他主持,自己先回了师部。 刚一走进师部,他就发现氛围有些不对,无论是门口站岗的警卫,还是步履匆匆的文书,全然没有半点胜仗之后的轻松高兴。 整的跟如临大敌似的。 正巧赵元德走出来,龙文章叫住了他,询问:“赵参谋,怎么回事儿,出什么事情了?”?? 赵元德苦笑着冲着身后的办公室指了指:“参谋长,您自己进去问师座吧,好坏参半,一句两句我也说不清。” 龙文章眼皮子一跳,心中都在念叨:“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左右眼一起跳是个什么事儿?” 挥手让赵元德离开,他走上前,敲了两声,推门进去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方一鸣也在,而且脸色不是很好。周景倒是脸色平淡,看不出喜怒来。 “师座,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龙文章问道。 周景指了指桌上的一页电报,示意他自己看。 龙文章拿过电报,一目十行的扫完,当即就拍了桌子:“这是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哪有这种河过了一半就拆桥的。” “我说就是嘛!”方一鸣就像找到了知己,义愤填膺的说:“咱们师装备最好,人员也最多,都抵得上他们半个军。 哦,现在就因为我们刚结束一场攻坚战,伤亡了小半个团,就让我们当二线的预备队。 为了抢功劳,也太过分了吧?” “是啊,还把师长您调到司令部,让您看着他们抢功劳,这些人不是过分,是简直太过分!”龙文章气得咬牙切齿,好像他就是被特殊对待的周景。 只是作为当事人,周景冷静的不像话,看着他们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替他打抱不平,他自己反倒是悠闲的喝起了茶。 “师座,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说句话啊!”龙文章完全是急眼了。 训练了两年,整整训练了两年,好不容易捞到一场战役,刚打完了一场局部战斗,就宣布他们成预备队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 这跟学了半辈子四书五经八股文,突然有一天说不搞科举了,那种灰心落寞,一样一样的感觉。 在滇西的日军第56师团,加上补充的兵员,充其量也就3万多。 做预备队,怕是最后连一根鬼子毛都捞不上了。这对于要立志保家卫国的军人来说,也是一种耻辱。 方一鸣也是类似的想法,虽说天门山之战已经让他们拿到了足够的功劳。 但功劳这种东西,只有嫌少的,怎么可能有嫌多的。 捞不着仗打,他也着急。 周景悠哉悠哉的喝了半天茶,“你们两个继续,反正明天我就要去卫司令那里报道,到时候你们想说,我也听不着。 还得发电报,打电话,那多费事儿啊。趁现在时间多,你们继续发挥。” 他抬着手掌往上扬了扬,颇有点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龙文章和方一鸣相视一眼,两个人心里面都在想:“师座不会是吃错药了吧?都被这样排挤了还风轻云淡的。 以他的性格,不是应该早就开始骂娘了吗?或许这时候应该急的上下活动,让司令部那里收回成命。” 两个人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周景在想什么。 二十万远征军,对付三万多日军,去的晚了真的是连鬼子毛也见不着了。 不着急吗? 搞的真像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龙文章拉了张椅子坐下,“师座,求您别卖关子,说说。” 第131章,解惑 “说说?” 周景眨眨眼,目光扫向二人。龙文章在点头,方一鸣也在用目光询问,就就像两个好学的学生。 “那就说说。” 周景摸索着下巴上好几天没有打理的胡茬,将他的想法娓娓道来。 “二十万比三万,将近七比一的比例,而且还换了新式的美式装备,有天上的空中支援,任谁来看都是胜券在握,对不对? 尤其我们刚用了五分力,就击垮了竹内联队。第八军玩这个迂回包抄,直接吃掉了敌人十分之一还多的兵力。 所以都膨胀了,以为接下来的战斗都是摧枯拉朽,胜利唾手可得。我说的对不对?” 龙文章琢磨出点不对味儿,用沉默作为回答。心里面也在想,是不是被这一场胜利给冲昏头脑了。 方一鸣却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完全被功劳二字冲昏了头脑,站起来据理力争。 “周师长,你的想法我不敢苟同。卫司令是我们党国最为能征善战的一员将领,而我们二十万远征军,是全国最为精锐的部队了。 无论是从兵力上来讲,还是从飞机大炮的火力上来讲,我们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取得胜利不敢说是唾手可得,但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此时不争,更待何时?”冯一鸣用力的挥了一下手,用一句充满斗志的话,表达了他的态度。 周景摇头了,高级指挥官都抱着这样的想法,轻视敌人,能不打败仗吗? 要是实力没这么悬殊,周景都要担心日本人会翻盘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墙上挂着的那幅巨幅地图旁边,“我记得这幅地图,上面的日军堡垒工事点,是龙文章冒着生命危险,潜伏到近前,花了两天画下来的。” “是,是去年秋天,我和孟烦了一起去的。”龙文章说。 周景抚摸着地图上的每一个坐标,天门山上那些标注的日军堡垒,现在都已经成了废墟,那里原本的蓝色标识,已经被红色所占。 他回首望着二人:“没有这幅地图,你们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能打的下天门山吗?打下来要伤亡几何呢!” “以我军的实力,当然能打下来。伤亡几何……”方一鸣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小的低不可闻。 他是见过那些隐蔽工事的,他不好昧着良心说伤亡不大。如果没有这幅地图,没有针对性的打法,整个师填进去差不多。 “竹内连山会修筑工事,他们整个师团的也不是愣子,两年多的时间,足够在所有险要的地方,修筑足够的工事。 而接下来的战斗,我们没有这么详细的地图,没有提前演练了小半年的针对性打法。 你想死多少人,来抢这份功劳?” 周景质问的语气十分平淡,可每一句每一字,都不亚于一柄重锤敲在二人的心头。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他们都被眼前的这个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每次都能这样顺利。 而事实上,远征军即将面临的,不是唾手可得的胜利,而是一个又一个难以攻克的堡垒。 现在谁要以为下面是猛虎下山抢功劳,就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碰个头破血流才能清醒。 “其实呢,咱们拿下天门山已经立下了首功,继续跟友邻部队争抢功劳,太红了,容易枪打出头鸟。 之前,卫司令特地给我发电报,征询我的意见,所以我也就顺水推舟,答应做预备队。 退一步海阔天空,那些个师长军长都念咱们的好。到时候他们要坚持不住了,需要增援,咱们再上也不迟。” 周景的一番侃侃而谈,让方一鸣和龙文章目瞪口呆,两个人心中大呼老狐狸。 怪不得人家二十多岁就能当师长,跟许多实力派的关系都匪浅,本事在这儿。 “师座,那接下来您怎么安排,我们要做什么?”龙文章都已经懒得想了,老狐狸全都考虑到了,剩下的不用想也会有答案的。 方一鸣也是同样的意思,听候师座的安排,反正最后有功劳,也少不了他的一份。 周景的回答又出乎他们的意料:“没什么好安排的,无非就是补充弹药养精蓄锐。 还有,就是等桥梁修通后,咱们这里可能会变成后勤补给的转运点。后勤部门我熟人多,一般的事情提我就好使。 实在不行给我打电报,但记得别在电报里说军事机密,我怀疑小鬼子已经破译了咱们远征军的电报密码。” 电报密码被破译了? 这可是个大事儿,他们怎么不知道,师长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他们? 方一鸣噌的就站起来了:“师座,此言当真?汇报给司令了吗?” 龙文章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形,结合之前师电报科,统一更换师属电报密码本,他很容易就联想到周景在很早以前就发现了。 最起码有半年了。 “一鸣兄,别激动,那只是我的猜测,没有切实证据的。我又不是军统的,没有千里眼顺风耳的本事,只能说这是我一个大胆的猜测。” 周景好容易让方一鸣重新坐下,这种事情他确实没有证据。 只是书友群的某位书友有过提醒,密码本被破译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泄漏源。 日军偷袭珍珠港的消息,在事件发生之前就已经在盟军高层中流传,盟军又没有在日军高层当中安插那么高级的间谍,还不是因为日本人的电报被破译了。 德国人输得一败涂地,也有类似的原因。远征军的电报密码被破译,也不是不可能的。 周景和卫司令有过提醒,但事情没有验证之前,那只是一个猜想。 让整个远征军都更换密电码,可是一个很复杂的事情,上面一道命令下面就要跑断腿,司令部还没做这种决定。 解除了疑惑,方一鸣和龙文章倒也不复之前的情绪,冷静的跟周景商量着之后的事情。 龙文章和方一鸣,没有周景这个一把手压着,两个人如何沟通协作,以谁为主,这就要考验他们俩政治智慧了。 第132章,司令闻之拍桌 远征军有两个集团军,大约二十万军队组成。可打仗不是说直接把大军压过去就行。 受制于滇西的多山地丛林地形,无论是大军行军,还是后勤补给都比较困难。 二十万大军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全部渡江。 首批渡江为五万,第二批渡江为七万,共十二万大军执行远征军的预定作战战略。 其余的八万大军,是要充当预备队,承担一个救火员的角色。 远征军的司令总部,在几天前,随着第二批渡江过河的大军,渡过了怒江。在一个之前都没有被命名的山脚下建立了。 行军打仗自然跟享受是没关系的,用帐篷搭起的营地,除了能挡些风雨,便没有再多的附加作用。 尤其周景最嫌弃的蚊虫,根本防也防不住。 也不知道是谁选的这地方,不远就有一条河流,树林也很茂密,滋生了大量的蚊虫,它们自然会充斥在营地中的每一个角落。 挥手驱赶掉耳边嗡嗡的苍蝇,周景跳下车,被早已等候他的接待人员,引到了里面。 卫司令一早上,就与左右的人员,提起他这位拿下开门红的大功臣了,可谓是期盼已久。 周景到的时候,他正在地图面前冥思苦想,侍从轻声的呼唤了他一声,知道是周景到了,急忙走出帐篷,在半路迎到了周景。 堂堂司令长官,如此对待一名属下,已经是极高规格的礼遇,连周景自己都感到受宠若惊。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奉上茶落了座,卫司令还为之前让第29师做预备队,表示了歉意。 他说:“小周你是好样的,没用七天就给我拿下了天门山,给我长脸了。 委员长听闻,特地发来了嘉奖电报,等胜利之后,要亲自给你颁发奖章。” 周景不敢装大尾巴狼居功自傲,嘴上谦虚的说:“都是司令栽培,没有司令的信任,就没有属下的今天。” 事情是个什么样子,两个人心里都有数。但这话听着顺耳,什么时候都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卫俊如即便不喜欢听马屁话,也不会太过苛责。 而且打了胜仗不居功也是一件好事情,他点了点头,“你呀你,就是太谦虚了。 庆功,现在还在打仗,没有那条件。等这场仗打胜之后,我给你好好的摆两桌庆功。” “战时,一切都为胜利让步,我听司令安排。”周景回答得滴水不漏,好像心中早就有了预案。 卫司令听了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赞许,比起那些打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胜仗,就狂傲得没边儿的家伙来说,周景这份谦虚的态度简直就是模范人物。 要是手底下的将军都这么好管,这场仗也好打多了。 谈完了公事,卫司令还过问了他的一些生活上的事情。 “那天打电话怎么是个女人接的?” “女记者,我记得小周你没有婚配,美人爱英雄,女孩儿是谁家的姑娘,要不要等打完仗之后我帮你做媒啊?” 周景还从没想过司令有这样的一面,都有点儿招架不住了。而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一件事情,司令要把他当自己人了。 两人叙话聊了一阵,司令部的一位参谋拿着电报走了过来。 周景坐在一旁,看不着电报,也无从得知是个什么消息。但肯定不是一个好消息。 卫司令是个胸中颇有韬略的人,据他所知,司令轻易不会发脾气。 刚才还和邻居大叔一样跟他闲聊,转眼间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把茶碗都扫到了地上。 周景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劝说息怒,可不知道事情缘由,也不敢触这个霉头。 渐渐地卫司令从愤怒的情绪当中恢复过来,正要起身去作战指挥室与众人商议,余光一扫才想起来还有周景, “小周,这事儿跟你还有点关系,你也来吧。”?? 周景依言跟上,去了作战指挥室,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时制定作战方略时,远征军司令部考虑到松山险峻,进攻比较困难。所以打算先在松山和龙陵发动佯攻,以分散日军的兵力,争取先拿下腾冲。 根据这种战略,远征军分为左右两翼,各有一个军分别作出攻击松山、龙陵的样子。 二十集团军主攻腾冲,十一集团军担任后备部队。 周景在两个月以前,曾经跟卫司令说过不能暴露天门山进攻方略,理由是情报可能会泄露。 情报会泄露,因为一个师长的一句话,就推翻之前的整个作战方略,那是不可能的。 卫司令只是让作战情报处,对内进行了一次严格的排查,只是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最终也没把周景的提醒当回事儿。 这回是出事情了,情报被泄露,远征军的部署被日军知悉,日军将其精锐的56师团主力,全部集中在腾冲——高黎贡山一线,好整以暇的等待中国远征军的到来。 叮嘱,提醒这时候通通白费,日军提早的占据了山头,从山顶居高临下,对正在行进在山沟里的远征军发动攻击。 这是一个大大的埋伏,没有防备的远征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先头部队被重创,在后面行军的部队迅速增援,意图将前面被陷入围攻的远征军解救出来。 然而,他们小看了日军,高估了自己。日军的胃口很大,将他们的增援部队也同时纳入了攻击范畴。 增援部队比起前面轻装简行的部队来说,配备了更多的大炮。但是大炮从山脚仰攻山顶,效果非常不理想,炮火的威力无法施展出来。 而更让人绝望的是,呼唤来的盟军飞机,对日军的轰炸造成的伤害也十分有限。 日军在设置这个伏击之前,已经充分考虑到,可能遭受盟军飞机轰炸的情况,所以事先做了防备。 种种不利因素叠加起来,第二十集团军主攻腾冲一线的两个军,还没有抵达攻击位置,被日军伏击打了两天的窝囊仗才撤出来,伤亡过万。 无论是情报的泄露,二十分之一的兵力伤亡,还是日军露出的反攻趋势,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种情况,卫司令只是拍桌子,已经算他够有涵养的了。 第133章,装象 司令部的会议进行到了一半,一帮高级军官各抒己见,全都是表达情报被泄露的担忧。 如果底牌都被日本人看光了,那还打了个什么劲? 可问题是,有确切证据能情报泄露的吗! 第二十集团军的败仗,原因可能是很多,不能说就是因为情报泄露的吧! 所以要证明情报泄露,还要有其他确切的证据来证明。 否则无法说服美国顾问团,也无法说服在重庆的老头子,改变作战计划。 而正当此时,美军g2部门柏丁上校,派人送来了一份缴获的紧急情报,并附有一张怒江东岸,日军防卫兵力部署图表。 传看了这份图表,所有知道远征军部署的军官,跟屁股上被针扎了一样,都要跳脚了。 因为日军的这份部署毫无疑问是有明确针对性的,就和周景打天门山,知道竹内连山的部署,做针对进攻是一样的做法。 在看过情报之后,卫司令询问几个参谋的意见,几个参谋都不敢妄作提议,只是推脱应该召集集团军司令,和几位离得近的军长,会议讨论共同决定。 卫司令知道此事重大,不可妄下结论,所以顺水推舟准备连夜召开会议。 而在众人都离去时,他却叫住了周景,留下周景一个人单独询问。 “我知道你不想出风头,可你小子鬼点子多,总是有些想法的吧?” 周景对于远征军的失利有所预料,但他没有想到后果是这样的惨重。 其实他应该想到的,竹内连山露了底,把整个联队都送到了他的口中。 远征军的情报泄露,导致两个军伤亡过万人。 其实,那还算是比较幸运了,日军的实力不够,没那么大胃口。要是双方兵力相当,那后果……恐怕现在就要想怎么能守得住怒江,别让日军攻过来了。 这时候他后悔也迟了,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多提一些有用的建议,或许才能发挥他的价值。 周景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请求稍作思量。 于是卫司令在一旁盯着缴获来的日军部署图思考,周景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目沉思。 聊天群,周大师长又来求救了。 之前周景狠揍天门山上的竹内联队,每天都要给他们发发胜利的战绩,顺带吹波牛逼,等拿下天门山时,真是牛逼大发了。 周景跟他们吹:“孙立人有我这么厉害吗?美国人都称他为东方隆美尔。 廖建楚有我这么厉害吗?老头子都称他为中国虎。 像我这么厉害的,理应有个响亮的外号,一说起来,都要给我竖大拇指。“ 那时候看他牛的厉害,群里面的人都认了,给他取了五花八门牛逼的外号。 什么座山雕,灭霸,华南虎,中国巴顿,铁木真再世,兵仙,军神……反正能想到的都给他加上,打几个字又费不了多少工夫。 现在又来求救了,说好话吧! 周景都无语了,然后… “各位大佬帮帮忙,同是中国人,都要为抗日做贡献,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堂堂师长,军神,兵仙……跪求解答!!” 抱抱君:“沃……我想吐了。“ 一抹风情:“我也想吐,拜托能不能别给自己挂这么多头衔,你是要把我们恶心死吗?!” 众人纷纷表示谴责,求人就应该有个求人的态度,现在可不是你牛逼哄哄的时候。 不过有一句话说的对,同是中国人,都要为抗日做贡献。 出言建策,然后以周景之口,传给卫俊如司令,也不是为一个做贡献的方式,踊跃发言吧! 必修课本:“我查到一些史料,但不敢确定。据说,在你们发动进攻之前,有一架从印度飞往昆明的飞机,落在了日本人的地盘上。飞机上载着的人员携带了密码本,没有完全毁掉。 日军拿到残破的密码本,经过长时间的电报侦测破译,大概已经能够侦测破译你们70%的电报,情报很有可能就是你们相互之间发电报,一点一滴泄露出去的。 所以第一要务,就是更换电报密码。” 周景暗自点头,出了这件事情,卫司令应该也有这方面的担忧,只要稍加提醒,他应该会做出改变。 反正密码本换得勤快一些,对于敌人的破译来说,肯定是更困难的。电报信息的安全也能有所保障。 歌古风:“我说你们目前的局面,军事会议后肯定是要改作战计划的。 以我对老头子的了解,他肯定会这样说:阵前变更部署,不是小事儿,关系重大。如果出了事情,谁来负责? 老头子的微操大法,说不定也会降临在你们的头上。 当然,以卫司令的性格来说,他肯定敢担这个责任。只是老头子的疑虑,肯定不容易被打消。将帅存疑,这是一个大问题。” 看完这一段,周景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因为以他对老头子的性格了解,老头子说的那段话,最起码能对上九成。 真要是微操大法降临,那他就要考虑考虑这场战争的胜败了。 最终是抱抱君给他解了疑惑。 “其实,想要摆平老头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美国人来克制他。把作战方案曾送给美军顾问团。 美国人对于这场战事很重视,只要你们的意见是合理的,作战方案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美国人是一定会支持的。 最好劝说美国人出动更多的飞机,协助你们地面上的进攻。那样老头子也就无话可说了。” 周景脸上有了笑意,连发了三个抱拳拱手,结束了讨教。 “想出主意来了?” 司令刚才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从愁眉不展变的脸上有了笑意,那摆明就是有想法了。 周景笑笑不敢托大,忙吧刚才群友们出的主意,用自己的语言整理了一番,汇报给司令。 而司令听后,慢慢的想了一会儿,古板的脸庞上也渐渐有了笑意,“行,你小子是有点儿主意,不枉我看重你。把你调到司令部来,还真是一步好棋。” 周景淡然的接受了这份夸赞,在群里面装弟弟,现在享受司令这份夸赞,那是他应得的。 第134章,周景的否定 制定新作战计划的会议连夜召开,最终,大家一致同意变更原来的计划。 之后,由卫司令本人飞往重庆,将临证变更计划的情况当面报告委员长。 很有意思的是,都被群友给猜中了,卫司令在见过老头子后,给周景发了一份电报,只有两个字——神了。 委员长质问的话语,跟周景所给出的几乎是一字不差,卫司令只能坚决的承担起这个责任,承诺计划失败,愿意军法惩处。 而美军顾问团,在得到这份新的作战方案后,给出了明确的回答。 他们对于计划深表赞同,为了支持这一计划的实施,美方将出动更多的飞机,协助远征军地面部队的行动。 部队按照新制定的作战计划开始行动了。 第二十集团军大致分三路向腾冲推进,第130师沿龙川江南下,在腾龙公路渡口腾龙桥一线防御。 其余各部追击逃敌,扫荡腾冲外围据点。 而第十一集团军,第七十一军,由中将军长钟斌带领主攻松山。 此时,周景也得到了卫司令的最新任命,前往第七十一军,担任攻坚顾问。 这道任命很有意思,因为之前形式不同,国军防御性作战比较多,攻坚经验很少,防守战的经验相对充足。 而天门山之战,直接刷新了这方面的空白,周景在很多人的眼里,都属于对攻坚战十分擅长的将领。 周景被派了这么一个任务,从条理上说得过去。可他不是七十一军的人,也不隶属于第十一集团军,直接归远征军司令部指挥。 顾问,顾得上就问,顾不上就不问。 周景都想笑了,即便有卫司令给的这张虎皮,人家钟斌鸟不鸟还得打个“?”。 6月1日,周景还没有到。七十一军就已经开始对日军松山阵地发起了进攻,数门重炮发射的炮弹落在日军西山阵地前沿。 之后,炮兵调整火炮射程,逐次对日军音部山主阵地进行巡回轰击。 而日军守备队的炮兵也迅速反应,松山四周顿时炮声大作,隔着十几里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双方的炮战陆陆续续的持续了三天,而周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抵达。 “周师长,周顾问,欢迎来指导。”迎接周景的副军长陈明任,他的客套三分冲着往日的情谊,剩下的七分全看卫司令的面子。 周景哪敢托大,连连谦虚:“陈军长客气了,岂敢指导,我就是提供一些建议作为参考,攻打松山还是要看二位军长的。” 随周景前来的,有卫司令给周景安排的一个文书,刚把稿子交给报社主编,又跟上来的刘诗雯,还有孟烦了那个多嘴的家伙。 不过,在别人的地盘儿,孟烦了还是非常识趣儿的,只带了耳朵和眼睛,很少带嘴巴。 周景跟陈明任谦虚客套,他在后面看着。周景被迎到了军帐中,他在后面跟着,跟班儿做的很完美。 陈明仁说:“周顾问,明天,会有三十架美军的b-29战机,协助我们作战。而之后,军长会在在战场亲自指挥战斗。 据我们的情报显示,腊勐寨山上的守军只有三四百,火炮五门,机枪十来挺。 在经历了飞机的轰炸之后,恐怕十难存一。 周顾问你打过天门山,是攻坚方面的行家,不知道你有什么高见?!” 这是在玩下马威吗? 周景用怀疑的目光扫过陈明任的脸,可从他的脸上并不能看出什么。 周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陈军长,高见不敢说,最多是有一些想法,提一个不足道的建议。 只是在那之前,我想了解一下,在轰炸之后,是要派多少兵力,以什么样的方式进攻腊勐寨?” 滑不溜秋的小狐狸,陈明任在心里给周景贴了个这样的标签。 很明显周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搞明白情况,是不会说什么有用的话。 陈明任只得又往外挤了一些牙膏:“进攻腊勐寨是新编第二十八师的任务,他们的师长给出了一个作战方案。 日军的守军不多,经过美方轰炸机这般轰炸,肯定会大大受损。 他拟定派遣一个主力团,其中的一个主力营一鼓作气发起进攻,直接在主峰子高地上插上旗帜。” 周景听完闭上了眼睛,跟在他身后的孟烦了牙齿都咬在了一起。 在见过天门山的日军阵地后,他们俩对于这种盲目进攻,立即能得出结论——那就是送死。 区区一个师长,周景还是不怕得罪的,他冷笑一声:“陈军长,我觉得谁提的这个建议,你最好让他编入第一进攻梯队。 跟随那个进攻的主力营一起上去,去山头主峰上插旗。那样才更能显示出他这个长官的厉害。” 周景阴阳怪气的语气,前后反差如此巨大,陈明任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周顾问是卫司令,这么踩人的。 打狗还要看主人,贬低陈明任手底下的师长,那跟往他脸上甩耳光有什么区别? 可周景毕竟是卫司令派来的,陈明任也不好立即甩手走人,硬着头皮问:“周顾问难道有什么高见,可以说说,我马上就可以呈现钟军长,看他是否采纳你的高见。” “高见不敢当。”周景摆了摆手,“我只是想说,日军在这里修筑了两年的工事,他们恐怕也预料到了制空权的丧失。 炮轰,空袭,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都要打一个“?”,面对未知的敌情,派遣小股部队进行侦查,这是军校当中教授的基本战术。 直接派一个营几百人冲上去,你是跟我玩儿呢? 说的好听点叫求胜心切,说难听点儿那就叫急功冒进,不拿手底下的士兵当回事儿。 如果等打光部队都打不下日军的阵地,我看他会拿什么来交代,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吗?” 周景不客气的质疑,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陈明任的头上。无论从感情方面,还是从现实方面,他都不想承认周景说的话有道理。 明天就要进攻了,这样的话堪比动摇军心,要是一般人,陈明任该劈头盖脸的训斥了。 可说出这番话的是周景,是刚刚拿下天门山的功臣,卫司令眼前的红人。 陈明任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周顾问多虑了,我看也不至于那样吧。损失可能会大点,但只要能尽早取得胜利,付出一切都值得。哪怕我组织敢死队上呢!” 稍微给自己挽回了一些颜面,陈明任道句失陪了,便先离开了,让下面的人安排周景的住宿。 不管两位将军闹什么矛盾,周景的身份摆在那里,住宿的条件自然是按照将军这一级别来的,还有单人的帐篷。 把安排给周景的勤务兵打发走,孟烦了就忍不住开口。 第135章,首日失利 “师座,您不是说不要跟他们起冲突,就当个泥菩萨的吗?这还没怎么样呢,您就把这两位都给得罪了。 那师长听了,得把您给恨死了。陈军长,呵,他都跟猪肝一个脸色了,怕是也被得罪惨了。” 孟烦了七分疑问三分抱怨,因为今天周景实在是太反常了,前面还好好的,后面就来了这么一出。 这跟他们之前韬光养晦的策略不一样,而且也跟周景一向的为人也不一样。 不是一直都以和为贵嘛,怎么现在就开始怼人了? 难道是吃错药了? 周景可没有吃错药,左右无人,孟烦了是他的铁杆儿心腹,有些话自然也不怕说。 “烦了,你是知道日本人德性的,要是明天让你去带那个主力营攻打腊勐寨,你去吗?” “不去,我怕没人给我收尸。” 孟烦了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还没活够,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情。 “你也知道啊!”周景一指外面冷冷的说:“可某些蠢才不知道,贪功冒进,什么命令也敢下。 一个营好几百人呢,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跳火坑。 要是说两句中肯之言,就能让数百人得以生还,那我这话也值钱了,得罪不得罪的也就无所谓了。” 周景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孟烦了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终是竖起了大拇指:“您还真是菩萨心肠。” 为自己手下考虑的,那是一位好长官。而能为友军部队的官兵考虑,那胸怀简直没得说了。 孟烦了都词穷了! …… 次日,周景等人也随着中将指挥官钟斌前往战场前线,观察情况。 也不知道陈明任有没有把昨天的那番话转述给钟斌,还是说钟斌另有考虑,准备进攻的依旧是一个营的官兵。 美国人的飞机,整整三十架,排成两个编队从天上呼啸而过,对着松山开始投弹。 飞机携带的航空炸弹威力奇大,堪比两百毫米口径以上的重炮袭击。 山头被炸得变形,声音之巨大,就是旁人贴着你耳朵大声的喊话,你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声响。 他们况且如此,更别说在山头上,跟航空炸弹密切接触的日军,被炸晕自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众人皆都是头一次目睹这样规模的空袭,看的是目瞪口呆,心中大为感叹。 “美国人还是真厉害,没有和美国人的结盟,哪会有这么多飞机助阵。” “哎哟,太厉害了。” 腊勐寨外围,新编第28师的士兵,穿着土黄色的军服,密密麻麻的顺着山谷和山坡朝山顶前进。 带队的一营长陈南江,是中央军校毕业生,一路从见习排长干到营长,打了两年的仗了。 他的团长告诉他,山上的守军只有三四百人,火炮五门,机枪十来挺。 在遭受美军轰炸机的洗礼后,那些守军必将损失惨重,肯定已经毫无斗志。 一营的官兵只需要一鼓作气发起冲锋,冲上主峰子高地不是什么难事。 团长让他们克服困难,勇敢大胆的进攻,等在主峰子高地上插上青天白日旗,回来后给他们全营摆酒庆功。 陈南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一营是个加强营,足足有四百多人。 日军经历了三天的炮轰,又经历一遍飞机轰炸,战斗力恐怕所剩无几。 把这次进攻任务交给他,在他看来是团长看重他,要把这份功劳交给他来拿。 陈南江带着这一营官兵,缓缓的往上爬。 在他们身后,他们的团长,师长,军长,许许多多高级军官,都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山头上的局势。 周景脸色铁青,耳朵里的嗡嗡声弄得他头昏脑胀。此时,再说什么都是多嘴。 如果不是为了下次进攻考虑,他都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了,因为这将是注定失败的一次进攻。 或者说是贪功冒进。 日军的堡垒内一直没有声音,半点动静都没有。 正在发起进攻的一营官兵脑子里都有一个疑问,难道小日本儿都已经被炸死了? 他们距离山顶越来越近,500米,400米,300米,200米…… 陈南江都已经高兴的指挥拿旗的士兵:“快,把旗子插上去,咱们立功了。” 拿着青天白日旗的掌旗兵,加快了脚步,一杆迎风飞扬的青天白日旗,随着他快要到山顶了,马上就能插下来,证明他们的胜利。 然而就在他们自以为得意,要跳起来欢呼时,日军堡垒的机枪、小炮、掷弹筒纷纷开火。 掌旗兵一瞬间就被92式重机枪打成了两截,手中的旗帜也飘落到了地上。 “敌袭!” “埋伏!” 反应过来的人纷纷呼喊,基层军官们想要组织反击,然而已经太迟了。 日军这些武器形成的交叉火力网,让冲锋的士兵们成了靶子。 那些试图躲避日军炮火的士兵,有不少被日军的地雷、手榴弹夺取了生命。 爆炸声中,一营的官兵就像被割麦子一样,齐刷刷的倒下去,山坡被他们的尸体覆盖了。 仓惶溃退的士兵,疯了似的向山下跑去,有不慎者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然而相比一个营的官兵,一两个人没人会在意。 从日军突然发起攻击,到这一场战斗结束,不超过十五分钟。 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战场形势骤变。让山下观战的钟斌不敢相信,震惊过后他立刻下令对山顶进行炮击。 周景和孟烦了转身离开了这里,大家都是久经战事之人,一眼扫过去就知道伤亡了几何。 整个营,只有跟在最后面的一个连有人退了下来,人数加起来也充其量只有一个排。 一个主力营,四百多人,刨除掉爬山头的那些时间,十五分钟就报销了。 二十八师有多少个主力营能这样打? 腊勐寨只是一处,在松山外围,还有好多山头要打。 唉,周景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才能表达他此时的心情。 “周师长,等等!”钟斌的副官追了出来,叫住了周景。 “军长有话要问您,快跟我回去吧!” 第136章,请教 “叫那个人回来,军长是怎么想的,是嫌打脸不够狠吗?” “昨天就没听人家的,这时候把人家叫回来,还能给你出主意?” 山脚下的前沿指挥所,军师两级的高级警官,来的不少。 他们不敢明着质疑军长钟斌的命令,可耐不住心里面嘀咕。昨天周景和陈明任的对话,被许多人都听到了。 这些高级军官消息一个比一个灵通,一晚上都知道了。 早晨,来前沿指挥部碰见周景,他们就像看外星人一样,看这位故事中的主角。 更有甚者故意在周景面前阴阳怪气的说话,“哎呀,主力师和主力军可差得远,某些人估计没见过这种大规模的空袭和炮轰。 眼皮子浅,胆子小,就觉得要像裹脚的老太太,提心吊胆的往前走。可殊不知那样是浪费机会,错失战机罪责可也不小呢! 可能就是因为胆小,所以才被弄到预备队吧!” 其他军官哄笑着,看周景的笑话。 可当初有多么自得,此刻他们的脸上就有多疼。一个主力营冲上去,一刻钟就没了,啪啪打脸。 尤其第28师的师长胡子元,脸色都成猪肝色了。周景昨天说的就是他啊! 他想要走,可军长还在这里,可不走,一想到要让周景看笑话,他那个心里就是拔凉拔凉的。 钟斌好暇以待的等着周景,见到周景返回,愁云满面的脸也也平复了些许。 “周顾问,飞机轰炸牵扯到美国人,所以哪怕是给美国人一个交代,攻击的既定方案也不能随便更改,希望你能体谅。 明任和我说你是个有本事的,有想法,对于攻坚方面颇有心得。今天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你有什么好的对策可以讲讲吗?” 钟斌言辞恳切,昨天的事情也给了个交代,今天的请教也表达出了态度,好像真的把周景当个人物一样。 可周景心里却知道,自己不是卫司令,就是一个少将师长,级别比人家差一级,年龄比人家差二十多岁。 这个态度是冲自己的吗?明显不是。 刚才折回的时候,书友群已经有人跟他说过了。 此人可是个狠角色,第一次进攻惨败,他还是按照那个方式进行第二次进攻,结果重演了第一次进攻的悲剧。 接着,他下令对主阵地连续发起第三次、第四次进攻……均没有获得成功。 遇到这种情况,他没有停下来反思,反而是打红了眼,给各级军官下严令——层层督战,各团各营轮番进攻,就不信拿不下松山。 仗打得很激烈,在日军准备的火力网绞杀下,士兵们伤亡惨重。 尤其没有改变战术的重复进攻,让士兵们不断在冲锋中死去。 看不到希望的士兵开始感到恐慌,有的人开始临阵脱逃,他们趁着夜色逃进山林或者从水路离开部队。 负责进攻的部队在半个月里伤亡人数高达三千,加上逃兵的人数,一个师几乎已经垮了。 把士兵的伤亡当成一串数字,让各级指挥官层层督战,这种狠角色,能当成一般的人来看吗? 老实说,在铁石心肠这方面,周景差人家差的远。 他老用慈不掌兵这句话劝自己,可真打起仗来,还是尽量设计人员伤亡最少,最保险的作战方案。 脑海中念头百转,恨不得指着这帮孙子大骂。可现实当中,周景表面上还是充满了谦虚。 因为给人提建议还要做出高高施舍的样子,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出力不讨好。 而且,对于钟斌这样的人来说,面子很重要。如果周景让他面上无光,再好的建议他也不会采纳的,哪怕会死更多的人。 一番劝慰安心之后,周景也拿出了他的策略:“钟军长,在下就略谈一些不足道的经验吧! 进攻的兵力不用太多,尽量分散一些,减少伤亡。 对付日军这样的堡垒,要一个一个逐步推进。做到发现一个,摧毁一个。 等到将所有的堡垒全部摧毁,山头自然会被我们攻略。” 钟斌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进攻的兵力不用太多,减少伤亡可以考虑。可怎么做到逐步推进,一个接一个摧毁日军堡垒呢?! 他想不太明白。 用炸药包? 那拿下山头需要多长时间,如果长时间拿不出成果来,卫司令又会怎样看他呢! 胡子元倒是个合适的狗腿子,见到他的上司没有表态,他就出来犬吠了。 “周顾问,你所说的一个一个摧毁堡垒,哪有说的那么容易。?? 一个炸药包送上去,就得留下十几条性命,还不算帮忙掩护的人。 难不成周顾问,能做到拿着炸药包一个一个拔除小鬼子的堡垒?” 胡子元的疑问,也是不少人的疑问。其他人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准备幸灾乐祸了都。 周景脸上却是一副淡然之色,挑了挑眉毛:“胡师长,昆明的集训你去了吗?” “没有,我去重庆办事了,我的副师长带队去的。”胡子元一头雾水,“这和我们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没关系,我只想说胡师长打麻将一定手气很糊了。” “那是,四川麻将,糊的不得了。”胡子元还颇以为傲。 周景算是明白了,这又是一位果党军队中尸位素餐的一位蛀虫。 这些家伙如附骨之蛆,多得甩也甩不掉。还占着位子,吃人饭不做人事。党国有这样的精英何愁不败! 周景都懒得看他一眼,嫌脏眼睛。 “钟军长,其实对付堡垒,最好用的武器便是美国人的m2火焰喷射器,和巴祖卡火箭筒。四五十米外就可以起到效果,比炸药包要好用。 你们军队中也有一定的装备,可以调到攻坚队里,专门用来对付堡垒。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些建议,能否起到效果,还是要看你们的军士素质如何,是否勇敢。” 周景把该说的都说完之后,就站在一旁不再言语了,把决定权交给了钟斌。 他是尽力了,如果人家无论如何也不听,那他除了跟卫司令告一状,让进攻不利的这些人挨上一顿批评,便也没有再多的办法了。 话说卫司令也不能拿这帮将军怎么办,他还没那个权利枪毙作战不力的家伙。 第137章,松山更重要了 回到帐篷里,周景把自己关起来,躺在床上发呆。 孟烦了目睹了之前的事情,在帐篷外面纳闷的自言自语:“师座不骂人,这有点不像师座的风格。” 还记得当初,师座骂人的话张口就是来,那帮老兄弟被训得跟孙子似的,谁要是没被骂过才是稀奇。 按理说遇到这么窝心的事情,就是当面不跟这帮孙子开骂,回来也得骂骂咧咧的发上一顿脾气。 要是哪位小老弟运气不好了,被师长逮着了,那可真是后悔出现在师长面前。 这回咋就不骂了呢? “烦啦,你在嘀咕什么?背后说坏话算什么本事,当着我的面说。”周景板着脸严肃的呵斥道。 他就跟个幽灵似的,不知道何时就已经出现在了孟烦了的身后。 孟烦了面色一苦,他也不知道周景听没听清楚,可他也不敢赌。转回头把刚才的嘀咕又说了一遍。 “师座,您好像真的很少骂人了。” “是啊,好像好长时间没骂人了,你是不被骂就浑身痒痒,还想让我再骂一顿?”周景挪揄道。 他还没见过会提这种要求的人,不知道孟烦了会不会让他开眼界。 孟烦了又不是贱的慌,当然不想挨骂,陪着笑脸说:“人家上流社会都不骂人,师座现在朝着上流社会靠拢,大大的进步。” 他还竖起了大拇指,谄媚的样子真像狗腿子。 周景本来很差的心情,被他这么一搞也好了许多。 摇头失笑道:“你要知道,骂人分两种情况。一种是情绪宣泄,另一种是树立威严的手段。 当我急需树立威严时,让人惧怕,打骂是最好的手段,你们当时不就是被我震住了吗? 而到了现在,我还需要用打骂来树立威严吗?当然不需要,只是把它当做宣泄情绪的一种方式。 可我也想通了,在这里怨天尤人的骂人不管用。他们这帮人要是有些能耐,能顺顺利利的拿下松山,那还好。 要是拿不下来,那就咱们上。” “啊!”孟烦了瞪大了眼睛:“咱们上,送这松山一看就比天门山还难打,这这……” “怕伤亡太大?”周景知道孟烦了想说什么,他未尝没有这样的担心。 只是队友太垃圾,没办法啊! 要是个个都是军神,兵仙,那他还费什么事儿,直接去做后勤官,舒舒服服的过日子那不好嘛! 还是那句话,七十一军拿不下松山,二十九师拿。七十一军杀不了的小鬼子,二十九师杀。 …… 在得到周景的指点后,钟斌向进攻的各部队下达了新的作战指令,改变了以往的作战方式。?? 第二十八师,八十二团,团长黄文辉任命指挥其一营,向松山外围阵地竹子坡发起进攻。 午后,第一营占领竹子坡,逃跑的日军撤往松山。此战,他们仅伤亡13人,而日军伤亡30人。 下午,黄文辉率部在鹰蹲山受阻,日军的几个堡垒修筑得非常刁钻,不是背着炸药包就能炸掉的。 次日,他们以同样的方式,进攻鹰蹲山。而此次,上面给他们调来了两个美式巴祖卡火箭筒,三个m2火焰喷射器。 这一次,82团的步兵穿过了日军的铁丝网,成功的冲上了山顶。并且和日方守军展开激烈的肉搏战。 松山主阵地的日军发现鹰蹲山阵地遭遇攻击,便对其进行炮火支援。 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82团步兵撤出战斗。虽然七连九连连长阵亡,全团伤亡了50余人。但是日军在这次战斗中也伤亡不小。 同样在这一天,83团也取得了卓而有效的成果,攻占了一座山头,拔除了日军碉堡三个,击毙日军30余人。 形势一片大好,钟斌都想举杯庆祝胜利了。 所有的事情都能顺利吗? 后来有一位心理学家提出一个理念,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都会发生! 在腾冲、龙陵方面,日军击败第20集团军的后果,已经显现了。 第五十六师团主力返回龙陵,攻击正在向龙陵县进攻的第八十七师、第八十八师。 日军援军来的时候,那两个是即将拿下龙陵县城。他们已经攻入了城内,正在跟守军激战。 如果日军援军晚来两天,中国军队就可以占领全城,做好防御准备。 但就在这关键时刻,日军从后方杀来,中国军队腹背受敌,不能久战,只能迅速退出城外,在公路沿线的山头挖掘战壕,待机反攻。 五十六师团解了龙陵之围后,准备于六月中旬起,对黄草坝,长林岗方面的七十一军主力展开攻击,意图解除松山之围。 卫司令给八十八师,八十七师下了死命令,战至一兵一卒也不许后退半步,否则军法从事。 围攻松山的压力更大了。 钟斌也顾不得士兵的伤亡,让部队加快进攻速度。 连战七日,在六月十五日,鹰蹲山被完全占领。打掉日军大堡垒三个,小堡垒七个。 日军具体有多少伤亡无法估计,但日军确实有七十具尸体没有来得及带走。 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日本人好像也有类似的理念。反正,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他们一般会把己方士兵的尸体带走。 如果遗留下了已阵亡士兵的尸体,那只能说明他们已经顾不上遵守规矩了。 而为了拿下这座山头,参与进攻的各部队伤亡了千余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攻打松山主阵地,则因为山头陡峭,势险,并没有取得什么像样的成果。 六月中旬,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此时正值雨季,山洪涌入怒江,江水暴涨,浮桥被截断冲毁,交通几乎中断。 泥泞的山间小路无法通行骡马,运输物资都成了问题。供给不足的部队,军心不稳。 大雨一直在下,飞机无法空投物资,远征军已经难以组织有规模的进攻。 战士们伏在泥泞的战壕里饥肠辘辘,为了充饥,士兵们把能找到的野菜都吃了。 伤兵们缺医少药,也没办法运送到后方医治,只能在痛苦的哀嚎中死去…… 而恰在此时,经历了长达一个多月的修缮,禅达与天门山之间的桥梁,已经被工兵部门修好。 虽然后面的泥泞小路很难走,但有这一座桥梁保证物资的过江,使得整个后勤运输过程任务减轻许多,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面对这种局面,前沿指挥部的卫司令,认为应该立即调整作战策略。 本来处于次要攻击位置的松山,成为能否扭转局势的关键。 如果松山拿不下来,暴雨持续的下。那么远征军的战线就有可能全线崩溃。 第138章,换将 为了解除松山之围,日军第五十六师团主力,对包围松山的第七十一军进行了猛烈的进攻。 而七十一军的新编第二十八师,第六军的新编第三十九师,攻击日军松山主阵地,并没有取得显著效果。 只是将松山的外围阵地,竹子坡,鹰蹲山等阵地扫除,毙伤日军五百百余人。 这在后来缴获的电报中有所显示。 具体的事情是这样的。 6月28日,松山日军终于赢来的外援——一架日军战机飞到松山上空,给日军守备队空投弹药。 这是松山开战以来,第一次有日军的飞机出现。 日军士兵看到其本国的飞机后激动不已,也有的日军士兵一边收集飞机空投的弹药,一边抹眼泪。 支援再次鼓起了日军的士气,在守备队长金光惠次郎带动下,松山阵地上的日军迅速有对工事进行加固。 当晚,金光惠次郎给师团司令部发去了感谢电报,电报内容如下: 芒市,第五十六师团司令官收。 将军阁下: 卑职等全体官兵感谢今天的空投,对手榴弹合掌致意,誓保奋战中每发必中。 现伤员共509名,一只眼、一只手和一条腿的人也在火线上战斗。 我军飞机为空投弹药,勇敢低飞,为敌人炮火所伤,职等全体守军深感痛心。特别恳请今后不必过于冒险。 拉孟守备队司令,金光惠次郎少佐 后来拿到这份电报的周景,半晌没有说话。 从敌人的角度来看,金光惠次郎十恶不赦,顽强抵抗给他的部下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哪怕是此人已经在抵抗中被打死了,也应该拉出来再鞭尸。 而从一个军人的角度来讲,这样的对手值得重视。 幸运的是这种军人,在日军当中也是少数,否则这场战争将更难打。 在六月底,日军五十六师团攻击猛烈,为了避免第七十一军的两个师被日军全歼。 卫司令急令出动后备军——第二军、第八军一部、以及修整了一月有余的新编第二十九师渡江增援。 第二军和正在进攻松山的七十一军新编第二十八师,以及第六军新编第三十九师接到命令,绕道从小路增援龙陵。 第八军一部,就是其所属的第八十二师,师长虞啸卿。同第二十九师,进攻松山。 虞啸卿有一位当军长的父亲,但是在卫司令眼中,也算不得什么。 相较之下,能拿得出成绩的周景,更受卫司令的青睐。两个师并肩作战,以周景为主。 周景欣然领命,可有些人就不高兴了。 唐基私底下和虞啸卿嘀咕:“以周景为主,他会不会拿咱们当炮灰使?然后仗打赢了,功劳他拿大头,不划算,太不划算了。” 虞啸卿当时并没有做什么反应,然而在后来的任务分配时,强烈要求跟周景互换攻坚任务,也说明其不乏这样的担心。 周景后来也曾说:“以虞啸卿为主,我能答应,别人能答应吗?” 就在很多细节方面上都有所反应,在接到增援前线的命令,两个师的官兵反应就大不相同。 虞啸卿和唐基,先后给属下士兵作动员讲话,鼓励战士们不要怯战。 可是前线的战况偶尔会传递到后方,有的新兵听说前线上的日本人都极为凶狠,七十一军都快被打光了,所以觉得上前线之后生还希望不大。 誓师大会后,各连排长带着属下士兵喝酒,颇有些糊涂一日是一日,享乐一时是一时的意思。 而方一鸣和龙文章给第二十九师做动员大会,都没有浪费太多的口舌,只是跟官兵们说,这无非就是在打一个天门山而已。 而且敌人被围攻了一个月,也就剩下几百人了,相信师长一定会带领他们走向成功取得胜利。 然后休整了一个月,生龙活虎的官兵们,一个个的就像狼崽子嗷嗷叫,恨不得立即渡江打过去。 过江那几天,山头上在打炮,像打雷,声音很闷。 天上下着大雨,雨雾弥漫,看不清楚远处的景物。 后来雨停了,松山忽然出现在眼前,会把人吓一跳。 初次见到松山的士兵都很吃惊,因为那山很陡,不知道日军怎么在上面修的堡垒。 如果从山脚往上攻,得仰着脸,不知道怎么才能攻上去。 而怎么攻上去,在七月一日周景主持的会议中,双方各执己见吵成了一锅粥。 虞啸卿从之前攻打松山的第二十八师,师长胡子元口中得到了一些情报,再结合自己的理念,给出了一份方案。 “咱们两个师的火力,加上司令部给配备的火力,足足有上百门大炮。 可以随时调动来的飞机十几架,如果提前请示可以达到三十架。 这是什么概念,国内十几个战区,谁能在这样一个点上,集中这样的火力? 我的想法是进行区域性的轰炸,直接将山头犁上一遍,然后派遣步兵拉开散兵阵线进攻。 日本人也不是钢筋铁骨,那种规模的轰炸,我不相信他们能承受的住。 即便能承受得住一遍,咱们就来第二遍第三遍,总有他们承受不住的时候,那就是咱们取得胜利的时候。” 虞啸卿站在一副松山的巨幅地图旁边,挥舞着指挥棒,颇有一些指挥千军万马挥斥方遒的意思。 随其师前来的美国顾问,还比较相信这一套。尤其说到火力凶猛,用火力覆盖,几个美国顾问眉飞色舞的,好像就已经看到胜利了似的。 周景、龙文章等人则不以为然,龙文章站起来反驳道:“虞师长,你的想法有失偏颇。 第七十一军的钟军长,之前攻打松山的时候,配置的火力好像不比咱们少吧? 结果呢!他们打下来了吗? 前人吃的亏,咱们没必要再吃一遍。谨记教训,总结经验,想出更好的对策来,才是各位应该做的事情。” 被龙文章这样反驳,虞啸卿拿着教鞭定在了当场,脸色颇为难看。 其实他心里面未尝不知,只是能指挥这样规模的炮火,指挥这么大的战役,对于一直没有打过什么大仗的虞啸卿来说,真的很重要。 他很想按照自己的想法理念来打这样一场仗,取得胜利,荣耀。 他关注了天门山战役,想要在那里立下功名。然后天门山打下来了,跟他没关系了。 松山,是他的一个机会,他迫切想要以此来证明自己。 然后,还没出会议室就又折戟沉沙了。 唐基站了起来,“哎呀,这个军事会议的意义,就是为了讨论攻略松山的办法。 大家总是要各抒己见的,不表达看法怎么会有结果呢? 这种事情要大胆的说,大胆的讲嘛!说错了不要紧,其他人查漏补缺,也可以慢慢的把方案完善。 龙参谋长,你是不是有什么高见。可以说说嘛,别让虞师长一枝独秀啊!” 唐基这种老狐狸,给人解围的本事一流。皮球又被踢到了龙文章的脚下。 虞啸卿板着脸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龙文章接替了他的位置,拿着教鞭站在了地图旁。 “关于如何进攻松山,我有几个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供大家参考。 松山的地形大家都看过,从山脚上爬来,得昂着头去爬,进攻不可能。 所以得从侧面山势较缓的山头开始,放下急于求胜的心态,以缓步推进的方式,拿下这些外围山头,再以这些山头为根据进攻主山头。 而那些地方日军的堡垒也很多,步兵冲锋不可取。应该采用,以连排为单位,小规模的进攻,减少伤亡。 步兵进攻的具体方法为:瞄准有限目标,逐步进攻固定目标,避免多方开火,绝对禁止突下反斜面,以免被日军前后夹击。 而我们的优势炮火,应改为限制目标的精度射计,要集中在一个点上,把小鬼子的地堡一个一个的摧毁。 这样渐次的推进,我将其称之为:先行软化,再行攻略。” 第139章,进攻松山 龙文章的提议,自然是私底下跟周景商量过的。或者可以说,这是周景借龙文章之口,来表达他的想法。 方一鸣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而之前的事情也说明跟着周景干没错。他除了表态赞同,自然不会多言语。 虞啸卿刚才被龙文章挑下来,此时要是挑什么毛病,有点打击报复的意思,未免显得心胸狭窄。 所以重任又落到了唐基的肩膀上,唐基说:“龙参谋长步步为营稳扎稳打非常好,只是那样什么时候能拿下松山啊?” 一句话就把龙文章这套策略最明显的问题摆了上来。 紧接着,他继续开始摆事实:“松山现在至关重要,如果我们能拿下松山,各部队就会连成一片,滇缅公路也将通畅。 届时,拥有充足物资供应,以及绝对优势的兵力,我们把日军彻底逼入绝境。 相反,我们在这里多拖一天,日军将我们其他友邻部队各个击破的可能性就大一分。 周师长,卫司令给了你多少时间啊?能不能允许这样稳扎稳打的打呢!” “当然我个人对于龙参谋长的提议很赞同,能减少伤亡,当然是我们这些长官应该考虑的事情。 只是有些时候要两害相权取其轻,这要看周师长的定夺了。” 唐基的老狐狸之名名不虚传,话说的滴水不漏,好人还全被他做了,下决断背责任的事情又都甩给了周景,比泥鳅还滑溜三分。 周景坐在主位上,手指敲着桌子,噔噔噔的声音在安静的帐篷里是那样的尖锐,敲的唐基脑门上都冒汗了。 这本是一个老狐狸不应该表现出来的,可唐基对于不按常理出牌的周景,心里面实在没底。 打牌的人,最烦的是那种不按规矩出牌的人,因为那会让他已有的经验失去作用。 “唐副师长,那你觉得要几天才能打下来?”周景问。 几天,唐基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无论回答什么都是一个坑。 “在下初来乍到,哪敢空谈就做结论。还请周师长明示。” 唐基的认怂,让周景有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要是姓唐的说的时间长了,他自己之前的言论自然不攻而破。 要是他说的时间太短,周景手里面还握着一个答案,绝对能把唐基坑的欲仙欲死。 心里面嘀咕一闪而过,周景挑了挑眉:“卫司令是个实干家,知道我们此时面临的困难。 松山不是一朝一夕能打下来的,所以他给了我一个期限,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之前围攻松山的两个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把松山的外围阵地扫光,拿松山主阵地毫无办法。 而一个月的时间,能否拿下松山,啃下这块硬骨头,众人心里面普遍没底。 周景站起了身,走到地图旁边:“其实我觉得打仗重要是找规律,攻坚战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天门山怎么打,这个我们就怎么打。我相信只要不走歪路,一点一点稳扎稳打的打,一个月拿下松山主阵地还是大有可为的。” 周景的话无疑是拍板了,决定了进攻松山的具体战术方式。 而后就是争论各自的攻击方向。 主要是周景和虞啸卿都只是师长,双方没有直接的统属关系。 让友军去消耗,去啃硬骨头,保存自己的实力,这是国军内部的惯例。 其实也是源于国军内部的山头习气,有兵有枪就是草头王,就有话语权。一旦没有了兵马,地位就一落千丈。 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自然就得谨慎些。唐基在这方面可是深得真传,虞啸卿也有其三味了。 周景被搞得有些心烦,无奈做出了一定的妥协,才算平息了纷争。 七月二日,攻击松山正式拉开了帷幕。 与之前钟斌浩荡的攻势不同,这次的进攻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只存在于松山外围的几个山头。 大垭口,山势极为险要,是松山主阵地四周较为险要的几个山头之一,也是较为外围的一个山头。 进攻这座山头的,是龙文章及其率领的二团。 正式展开进攻之前的炮轰,是按照周景的布置来的,100毫米口径以下的炮都不会采用。 完全只用师属105毫米口径的炮营,和司令部给配齐的半个150毫米口径的榴弹炮营。 大炮的数量只有18门,炮轰的频率是一分钟1~2发,比起同等数量的75毫米的榴弹炮,攻击效率和覆盖率差得很大。 但是,根据周景在前沿阵地的观察,效果截然不同。 钟斌之前的飞机轰炸,大炮漫轰,打上一阵子,根本起不到什么效果。 日军精心修筑的工事极为坚固,而且比较隐蔽,一番重炮轰击后,在堡垒里的日军反击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有愈打愈凶之势。 而周景将重炮集中在一起,一发炮弹砸下去,即便是坚固的山石也能砸出个几米的大坑。 在堡垒里的日军,承受着这种重拳打击,即便不死也会晕晕乎乎,作战能力有所下降。 借着炮火的掩护,二团的三营长刘有福,亲自下到连队里,率领着一个连开始向上进攻。 他们攀爬得很小心,远远的发现日军的地堡,就开始贴地匍匐前进。等到到达一定的距离之后,才会停下来。 常规的手榴弹炸药包,已经不是最佳选择。被派遣到连里面的火焰喷射器小组,才是真正攻坚的利器。 二团的步兵何长江,几十年后还记得攻坚松山,第一次使用火焰喷射器时候的情景。 他记得那天风很大,还下着小雨。他同班长一起准备行动。 班长是河南人,脸上长着麻子,士兵们都不叫班长,也不叫他的职位或者姓氏,而是给他起了一个外号:麻皮。 麻皮作战经验丰富,还参加过天门山的突击队,要不是火焰喷射队没有什么空缺,这会儿应该是副排长。 麻皮管喷火,何长江背燃料瓶,给他做助手。 何长江作战经验少,虽然也听别人说过这东西发威,但心里还是没底,也不知道这玩意管不管用。 营长刘有福在他们出发前说,如果干掉敌人的地堡,拿下开门红,回来他请客。 麻皮作战经验丰富得不得了,在死人堆里打滚儿,看上去非常平静。他向前冲,匍匐着爬到适合喷火的位置。 日军的子弹没有击中他们俩,这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后方的步兵向着日军的地堡开枪,吸引日军的火力。 等到日军的注意力被吸引之后,麻皮就接上了火焰喷射器的燃料管,对着日军的地堡瞄准。 他们埋伏的位置距日军的地方大约有30米,在这个距离上,应该百分百可以瞄准日军的地堡。 谁知道,这次操作麻皮竟然出现了意外。他刚扣的火焰喷射器的开关,忽的就刮来了一阵大风。 这股风邪性,按理说刮风也不应该是这个风向,可偏偏就出现了这种逆风。 喷出去的火焰有火苗被吹回来,烧到了麻皮的脸上,麻皮双手半捂着脸惨叫着滚到一边。 喷火器喷出的火焰有上千度的高温,立即就把麻皮的眼睛烧瞎了,也毁容了。 看着麻皮满地打滚哀嚎,何长江感到触目惊心。 虽然麻皮伤了自己,但是喷出的火焰还是起到了应有的效果。 日军的地堡遭到火焰喷射器攻击,里面冒出了浓烟,藏在里面的日军也开始哀嚎。 步兵趁势攻了上去,消灭了敌人,占领了那个位置。 战斗还在继续,火焰喷射器还有备用组,他们继续消灭日军的地堡。 火焰喷射器瞄准容易,只要在三四十米有效喷射范围内瞄准,一定会对日军造成损伤。 日本人吃尽了火焰喷射器的苦头,这是他们之前没有想到的。 但是,这些日本兵也极其顽固,他们的地堡被烧塌了,士兵被火烧死,也没有人出来投降。 甚至在临死之前,那些日本兵还在努力开枪射击。 后来,周景下了命令,说活捉一个日本俘虏赏金一千大洋。 不是一千法币,是一千大洋。相当于现代的五百万大奖,可即便那样也没几个人能拿到这笔赏金。 回到二团这里,半日就拿下了一座险要山头的高地,直接拿下了一个开门红,龙文章自然高兴得合不拢嘴。 兴奋之余,他还没忘记让下面的人,在占领的高地上修筑工事,防止日军的反扑。 而虞啸卿方面,则没有他们这边顺利了。 第140章,虞师的进攻 虞啸卿,他的部下喜欢称其他为虞师座,他的师简称虞师,很有一股以前军阀的味道。 而从事实上来讲,虞师有正规番号——国民革命军第八十二师。其所带领的军队,编制为一师三团。 大部分军官前往印度蓝姆伽训练营,接受美国军官的手把手教导。 而其余的官兵,也在昆明远征军总部设置的训练营中,接受了完备的训练。 由于驼峰航线的运力不足,美式装备并没有足额运到,虞啸卿虽然有一个当军长的父亲,但依旧只是拿到了半个师的美械装备,可以称之为半美械师。 当然,即便是半美械师的配置,抢到了火力强度在这片战场上已经是很强大的了。 对于松山这支负隅顽抗的日军守军来说,如果单论火力的话,他们早就被碾成渣渣了。 这里不是平原,不是大兵团决战的地方。陡峭的山峰易守难攻,一座山头,兵力太多也是展不开的,只能打添油战术,一点一点的加火,消灭敌人。 在昨日的战前会议中,周景已经为虞啸卿指出了明路。 可是人总是有一种很贱的心理,白来的不珍惜,非得碰得头破血流,才会相信前辈的指点。 虞啸卿就是这样的心理,他的一团长海正冲领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命令:在炮火掩护下,拿下两座山头。 你可以说虞啸卿是骄傲,也可以说他要强,反正他就是下达了这样一条命令。 远征军直属炮营即军、师炮群,近五十多门大炮,从四个方向,对准松山西侧阵地开始炮轰。 在炮火的掩护下,两个步兵团开始冲锋。 阴登山,子高地,这两座尤其陡峭的地方,日军精心修筑的工事十分坚固而且隐蔽,一番重炮轰击后日军的反击没有减弱。 天空下着小雨,几千中国士兵在泥泞中向着山顶行进,一不留神就要摔倒在泥水里。 路不好走,还要提防日军工事中枪炮的阻击,进攻甚为困难。 占据了天时地利的日军以少对多,随时射杀暴露在射击范围内的远征军官兵。 偶尔他们还派出小队士兵走出工事,用掷弹筒、手榴弹和迫击炮猛轰。 海正冲很明智的没有去碰那两处险地,而是指挥着其所属的官兵,攻打山势较为缓的豆子山。 可即便是这座看起来较为容易的山头,也不是那么好拿下的。 日军枪法好,狙击手通常都用步枪和枪榴弹。枪榴弹抛的远,准确性高,比手榴弹还厉害。 用枪榴弹来瞄准射击,对于步兵比迫击炮还有效果。 攻到半山腰的一个排,在小鬼子各种地堡火力覆盖下,只是几分钟便被打的退了下来,并且有一半的人被小鬼子留在了那儿。 海正冲在前沿阵地上,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气得大喊:“督战队,把督战队给我派上去。 不准后退,排长后退枪毙排长,连长后退枪毙连长,营长后退枪毙营长。今天对我们至关重要,必须拿下豆子山。” 下面得到了命令的官兵,已经麻木了。 几次冲锋下来,三营的副营长马德红感慨:“小鬼子的枪炮好像长着眼睛,躲着还会被击中。” 营部卫生员李德文补充道:“小鬼子的机枪太猛了,一开火就压着咱们抬不起头,这种情况下还要冲锋,太难打了。” 可是感慨归感慨,还是要面对现实的。日军的火力猛,没法冲锋也得硬着头皮上。 因为士兵就得听从上面的命令,团部命令冲锋,连长就得督着排长冲锋。 冲上几十米,死伤一片,然后找机会继续冲。 中午,在轮番冲锋下,他们先是占领了几个高地,但是最重要的高地仍在日军的掌控中,而且这些高地上的敌方堡垒难以攻克。 日军为了夺回阵地,从斜面反扑。激战一番后将阵地夺了回去。 攻占了高地的三营还没来得及领赏,便被浇了一头冷水。 海正冲气的一把抓掉帽子扔在地下,拿枪顶着三营长,下了死命令:“老子不管你是什么情况,今天必须拿下豆子山。” 下午,远征军直属炮营的150毫米口径的大炮,对于豆子山上进行了半个小时密集轰炸。 炮弹几乎把山头每一个角落都轰炸了一遍,山头成为了焦土。有的弹坑深达几米,可见炸弹威力之强大。 三营的副营长马德红,亲自带人冲上了山头,激战了一个多小时,硬是拿了三个炸药包,才把豆子山最重要高地上的堡垒拿下。 此战,海正冲的一团伤亡官兵二百余人,拿下了豆子山。而在山头上,他们发现日军遗留的尸体,仅有十九具。 这还是不错的了,二团贪心不足攻打更为险峻的阴登山,打了一整天,连一座高地都没有拿下来,死伤的官兵比他们还多。 仅仅一天,双方加起来就死伤了五百百余人,而山头就拿下了一座,疼的虞啸卿都肝儿颤。 唐基在一旁劝说:“虞侄,白天不行,咱们夜里打。黑夜都是黑不隆冬的,他也看不见咱们,可咱们人更多,更占便宜。” 虞啸卿一听在理,便欣然答应了。 而且他觉得这么好的主意,用一次灵,用第二次就不灵了,一定要用到刀刃上。 要打就去打松山主峰子高地,要是能把这里拿下来,他可不就是压了周景一头嘛! 那面子可涨大发了。 虞啸卿左思右想,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最信任的海正冲,让他去搞夜袭。 海正冲把这个任务又交给了三营,他就出身于三营,这是他的老部队,他有信心。 在第二天夜里,三营集中了两个连的精锐兵力,由副营长马德红带领,在夜幕的掩护下,前去攻占松山主峰高地。 不曾想日军早有准备,他们刚刚一出现,就被日军的火力包围。双方激战了一夜,渐渐的枪炮声少了。 黎明时分,地上倒着一大片虞师将士的尸体。 这次偷袭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两名负伤的士兵逃出了日军重围,把山顶的情况报告给海正冲。 第141章,进展迅速 日军占据的主峰子高地中央,有一个大地堡以及许多小地堡。 大地堡周围的小地堡相互照应,可以形成火力交叉,既可以联合进攻,又可以互相救援。 不知日军地堡布置情况的官兵贸然突入,他们身上捆满手榴弹,还在匍匐前进状态就被日军发现。 等到他们接近日军地堡,还没来得及投弹,另一个地堡里的日军就已经开枪了。 子弹嗖嗖的飞射时,突袭小队的战士们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被打得满身弹孔,纷纷倒在阵地上。 他们的进攻很难,即便有士兵脚心摸到日军的堡垒下,也是老鼠啃乌龟无处下手。 据生还的士兵报告,日军的地堡密不透风,没有门,没有窗,只有隐蔽的枪眼, 日军从枪眼对外射击,外部的手榴弹却很难扔到日军的堡垒内。 如果扔的不好,手榴弹撞在地堡的岩石外墙上,可能还会被弹回来,炸了自己。 日军堡垒与堡垒之间相互关联,还有隐蔽的壕沟相通。 接近大地堡,他们还曾听到地堡里有日本女人唱歌的声音,大概还有随军营妓。 毫无疑问,虞啸卿的尝试宣告失败了,而付出生命代价的那些士兵,悲惨的在于他们付出代价几乎毫无意义,只是让一个人认清了现实。 往后的日子里,虞啸卿仿佛认命了,任凭手下按照周景给出的方略,攻略山头。 匍匐着攀爬山头,步兵掩护,火焰喷射器或者火箭筒,打击地堡。 占领一个又一个高地,然后就地修复工事,防止日军反扑。 这样一座一座的山头攻略,枯燥乏味,但确实有效。 转眼间就过了十多天。 时值六月,南方天气炎热,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味道——是战场上死伤士兵的尸体散发出来的味道。 除了第两师死伤的士兵之外,还要加上先前七十一军士兵的损失,以至于松山的山顶至山腰,随处可见穿着黄色军服的中国士兵尸体。 按理中方应妥善安顿己方死难将士的尸体,但实在是情况不允许。 日本守备队的堡垒隐藏在各处,其士兵的枪就像长了眼睛,如果发现有中国士兵试图靠近,就立即开枪射击,几乎枪枪毙命。 这样一来,让中国军队没有办法运回伤员或者是同伴的尸体。 这些散落在山坡上的尸体,在遇到美军的飞机或者中国军队大炮轰炸的时候,会被炸得粉碎,经常可以看到胳膊、大腿飞上天。 怒江地区昼夜温差很大,晚上下雨,气温骤降,冷得发抖,白天太阳出来,又热得让人浑身冒汗。 因此,阵亡士兵的尸体腐坏非常快,往往两三天后就开腐烂。 为了防止战场上发生瘟疫,美国军医晚上在阵地上到处打针,还给士兵药片服用,总算没有发生更大的危险。 士兵们在残酷的环境中挣扎——天天在死人堆里打滚,精神上的痛苦和身体上的损伤,让他们几乎脱了形。 半个月下来手臂、小腿、身上的皮肤都成了黑色。死去士兵的尸体腐烂的臭气沾染在活着的士兵身上久久不散。 周景天天看着前线送下来的伤员,心情是无比的沉重。 每天百来人的伤亡,这些日子的伤亡,要比打天门山时的还要多。 他只能拿之前的两个师的伤亡来做对比,以安慰自己尽力了。 而据孟烦了回忆,他们师的情况算是不错的了。 每次攻坚山头,往往只需一两日就能拿下,运气比较好的伤员在战斗结束后,都能够被送下来。 根据情况的不同,选择在师属医院救治,还是渡江送到后方救治。 而之前,钟斌指挥那两个师进攻松山时,伤亡比例很大,他们能看到的伏尸松山的远征军尸体,大多是那两个师的。 那些有幸被抢救下来的伤员,因为数量实在太多,师属野战医院根本无法救治。 他们大多数人躺在担架上等待,担架从山脚的公路延伸开,一直曼延了几公里远。 可以运送担架过江的船只有限,所以伤兵们只能躺在担架上排队。有的伤兵等不及排到他,就已经死去。 当地的老百姓也帮着运送伤兵,许多伤得相对轻一点儿的士兵,都是当地百姓抬着过江的。 记得他曾看到第三十九师的师长,在整编军队的时候,发现自己原来带的那个老团,只剩下两个连的兵,一个大男人忍不住放声大哭,嚎叫着差点哭晕了。 战斗打到六月中旬,除了步兵拿下山头,孟烦了指挥的炮兵也立下了大功——日军的第一蓄水池,被几发炮弹打坏了。 水道设施的被毁,对日军打击不小。 当初日军建造整个松山工事的时候,精密的设计了阵地构造。 松山的守军拉孟守备队组成以来,他们又无时无刻不抓紧机会尽力完备工事。 他们在阵地上设置了一些掩体,以应对远征军不断加强的火力轰击。 加固以后的日军工事,能抵得住野山炮全力轰击。而对于一些重要的设施,日军又特别加强保护。 即便被炮弹直接射击,日军不断加固的工事也能够抵挡得住。 在众多设施中,供水设施又是最需要保护的。对于长期防守的日军来说,水是绝对不可缺少的。 日军守备队在建造供水设施的时候绞尽脑汁,煞费苦心。 后来,他们在主阵地与崖方阵地,中间北侧的山谷中,发现了水源。 为了给各个阵地配水,日军想出了一个特别的方法——用汽车发动机做成的抽水机,将水源的水抽到约二十米高的炮兵阵地两侧的高地。 然后挖了一个蓄水槽,用抽水机将水抽往两侧高地的配水池里,有铁质的水管把配水池的水输往各兵舍。 日军精心设计的这个水道在很长时间内,都有效的防守部队供给了充足的用水,也躲过了无数炮弹的轰击。 但就在那一天,松山战斗进行得最激烈的时候,日均供水系统的第一蓄水池破坏掉了,日军精密的水道设施崩溃了。 从此以后,日军守备部队的士兵都在缺水中度过,在水源不足的情况下,他们一边忍着干渴,一边继续顽抗。 在战斗间隙的夜里,日军守备队开始背着水袋运水,维持基本的用水需求。 日军地堡被一个一个的消灭,他们之前实行的地堡之间,火力交叉掩护无法继续进行。 免于被围攻的官兵作战效率大大提高。 第二十九师的阵地,在六月十六日已经推进到离主峰子高地,不到五百米的黄家水井一带。 十七日,一团的官兵开始夺取滚龙坡高地。 轮到守备的日军惶恐了。 第142章,真锅邦人 穿着黄色军装的中国士兵,匍匐前进掩护队友,即便守军在地堡里猛烈开火,也很难造成大量的杀伤。 中国军队的精锐程度,已经比日军毫不逊色了。 阵地上硝烟弥漫,日军守备队队长金光惠次郎,当时正在音部山阵地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滚龙坡阵地的情况,非常不容乐观。 而他的副手,真锅邦人大尉,此时也收到了一份电报。电报是日军113联队联队长松井秀治发来的。 他是松井太郎的继任者,之前曾率部驻守过松山。 然而等中国远征军反攻开始后,松井秀治率部离开了松山,增援高黎贡山方向的日军。 真锅邦人是松井秀治的副官,是一位极为凶悍的日军将领。 他在担任的113联队第一中队中队长时,一次遭遇战中,遇到一名被七名中国士兵押解的日军士兵。 该名日军士兵当时赶着一辆拉米的牛车,遇到中国士兵后被俘虏。 因为该名日军士兵求饶,七名中国兵没有杀掉那名日军士兵,押着他回去。 途中遇到了真锅邦人的中队,那名日军士兵得到了解救,反过来俘虏了七名中国士兵。 两名中国士兵逃跑,一个被击中身亡,另一个幸运些成功逃脱了。 剩余的五名中国士兵无奈求饶,但真锅邦人并不会放过他们,而是让那名刚刚被解救的日军士兵,用刺刀将这五名中国士兵全部捅死。 美名其曰训练其血性。此人的凶悍变态可见一斑。 他带着联队长的命令,协助金光惠次郎守备松山。 然而金光惠次郎虽然担任着守备队长之职,但因其个性和出身使然,松山日军的实权实际上掌握在真锅邦人的手里。 真锅邦人在整个战役期间,一直在前沿阵地担任指挥,对松山阵地的每个角落,他都了如指掌。 发布命令时,他喜欢对士兵大喊大叫,士兵多畏惧严厉的真锅邦人。 此刻,拿到这份联队长发来的电报,虽然早些就有所预料了,但他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低落。 联队长在电报中写的很详细:在最危急情况来临时,事先要奉烧军旗,把御文章深埋。然后,将一切公文都烧光。 联队长还详细指令,要将属于个人的日记,信件,典范(步兵操典)也一起烧毁。 种种情况说明,他们已经被完全放弃了,不会有什么援军,也不会有什么人把他们解救出来了。 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回归天朝大神的怀抱前,在这里继续坚守,阻挡中国远征军的前进。 傍晚,大规模的战斗停歇了,真锅邦人也得有空坐下来与金光惠次郎商量对策了。 堡垒里,昏暗的烛光下,金光惠次郎低着头,语气低沉的讲:“我们当面的敌人大大的狡猾,他们和之前进攻的敌人完全不同,很有策略,进攻性很强。 仅仅一天,他们就拿下了滚龙坡的两个高地,我不敢想剩下的两个高地,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金光惠次郎的悲观,让本来天天呆在地堡里,被黑暗包围着的士兵,情绪都被带动的更加低落了。 暗无天日的日子,每天都能看到死神和他们招手,人的心已经麻木了,黑暗了。 “懦夫,你们想当大日本帝国的耻辱吗,都给我振作起来!”真锅邦人面无表情,厉声的呵斥着众人。 士兵畏惧他,恐惧压倒了忧虑,倒也显得比较有精神了。 真锅邦人没有将电报的事情宣之于众,而是说:“金光君,滚龙坡非常重要,我们不能这样让敌人轻易的夺取。 我建议从各地抽调兵力,收集弹药,大力增员滚龙坡阵地,务必要让他们将敌人堵截在那里。” 说是建议,倒不如说是带点命令的味道。金光惠次郎性格软弱,而且早已经熟悉了真锅邦人的态度,所以也不会跳起来否定。 事实上,这也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金光惠次郎也没有其他反对的理由:“真锅君,就依你所言吧。” 真锅邦人目光闪烁着,似乎还有其他想法。 …… 又一日的夜晚,周景在桌边书写着,记录着一些事务。钟斌他们的继续向那边进攻,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走。 继承了那些物件儿,他的帐篷里倒也不知道有模有样。 一张红木八仙桌,一件雕刻着花纹的木床,在这战时也算是奢侈的配备了。 刘诗雯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将捂着鼻子的手帕放了下来。战场的环境实在恶劣,尸臭味儿飘到后方已经不算什么,最怕的是瘟疫发生。 在这种环境下,刘诗雯一个高高在上的富家小姐能待得住,也算是军营中的一件奇事了。 “怎么,来查房了?”周景放下了笔,抬头调笑道。 多日来的相处,他不仅不会一见女人就张不开嘴,也学会了开一些玩笑。 “是,我可得小心着点,电讯科那姓黄的丫头,成天往你这儿跑,鬼知道她想什么。”刘诗雯拉了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冲他翻了个白眼。 周景无奈的笑笑,指着桌旁的那一摞电报说:“小黄来我这能干什么,就是给我送几份电报。” 刘诗雯抿嘴微笑,一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以她对周景的了解,周景根本不会去主动追求人家小姑娘,八成那小丫头想往周景眼皮子底下凑。 只是女追男隔层纱,周景年纪轻轻的就做到了少将师长的位置,称得上是英雄。 哪个少女不怀春,不希望嫁给一个英雄呢!那姓黄的小丫头也有几分姿色,是得防范着点。 刘诗雯眨巴着眼睛,心里面已经权衡了利弊,笑眯眯的问:“景哥哥,猜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 周景感觉浑身上下过了电似的,身体都酥了一半儿。虽然这些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但他还是觉得有些肉麻。 拍了一下大腿,用疼痛驱赶走了酥麻,周景抽了抽鼻子,刘诗雯身上的香水味,给他的鼻子带来了享受,同样也让他的鼻子无从分辨。 “是糕点吧?”他猜道。 “呀,让你猜对了。”刘诗雯笑的很开心,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展现了出来。?? 周景猜对了,让她有一种心有灵犀的感觉,心中更加欢喜。 她把携带的小盒子放到桌上,亲手打开推到周景面前。餐盒里摆着四个四四方方的点心,模样小巧玲珑,煞是可爱。 周景捻起一块点心,无需多加辨别,他就认得出来,这是保山最著名的那家刘家铺的点心。 这样子,保山独一份。 值得探讨的是,点心怎么千里迢迢的,渡过了怒江,送到了刘诗雯的手上。 果党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在他这儿也应验了。虽说他们这里目前来看不吃紧,但也不至于运力宽裕到运送点心吧? “尝尝啊,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弄过来的。”刘诗雯一双大眼睛望着周景。 “好,那就尝尝。”周景把脑海中的那些想法抛之脑后,把点心拿到了嘴边,享受特权的滋味儿。 突然,爆炸声响起,周景扔下了点心,提着佩枪跑出了帐篷:“哪里发生了爆炸?” 这一问纯属多问,远处的枪声爆炸声不断响起,应该是敌人夜袭,跟警卫部队交上火了。 第143章,食之无味的嘉奖电 “袭击我的指挥部,小鬼子能耐了啊!” 在指挥所里,龙文章,方一鸣,迷龙等一干高级军官均集中于此,听着周景阴阳怪气的说话。 他们也搞不明白,师座这是在愤怒,还是在高兴,或者要表达个什么其他情绪? 日军的突袭并没有占到便宜,反而留下了十几具尸体,这对于本来兵力捉襟见肘的日军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但是也不能说没有损失,最大的损失就是就是把师座给惊了,大美人刘大记者可在他的帐篷里,两人卿卿我我被打扰了,换了谁都不会开心。 反正以迷龙的想法,他肯定是要气急败坏的。 周景严厉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想什么呢?都给我打起点精神来。” 众人挺起了胸膛,作为回应。 “小鬼子偷我指挥部,想法很天才,但操作起来很愚蠢。” 周景给这次偷袭定了性质,算是揭过了这一页,既不奖赏也不追究。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虽然这次小鬼子的阴谋被我们及早发现,破获了。但是,我们万万不可因此骄傲自满,放松了警惕。 我可以想象得到,随着我们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攻略,日军的活动范围日渐缩小,他们一定会有更多类似的举动。 偷袭我们的炮兵,或者再偷一次指挥部,更或者派少数几个人,携带重要的文件信息偷偷溜走。你们说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有,肯定有这种可能。“ 龙文章被周景一点拨,立即醒悟过来了,这是让人重新打起精神来的一个机会。 他说:“行百步者半九十,更何况我们现在完全谈不上拿下松山。 据我们的情报所推测,日军算伤兵还有三百余人,出现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我建议警戒的各部分,要加排岗哨,时刻警醒,做到绝不被日军钻了空子。” “龙参谋长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我赞同。”方一鸣说。 周景的态度昭然若揭,方一鸣的表态也很痛快。更何况今天日军偷袭指挥部,他也被吓了一跳,加倍警戒自然会鼎力支持。 “好,那就这么办,警戒岗哨加倍,注意防范。” 周景的目光扫了一圈,落在了要麻身上:“侦察营要发挥其特殊作用,设置更广阔的侦查警戒范围。 这一役,我要拿下松山守备队所有日军的性命,绝不允许它们溜走一个。” “保证完成任务。”要麻嘴上大声的答应着,心里有些苦涩。 松山多大的范围啊,想要把整个松山团团围住,一个军都不够,更别说一个营了。 想来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一次夜袭之后,除了让山下进攻的部队警戒力度加强,便没有更多的变化了。 滚龙坡阵地,依旧打得热火朝天。仅十八日一天,滚龙坡主阵地,就落下了炮弹超过两千发,密度之大是之前不敢想象的。 滚龙坡阵地的守备队长井上要次郎,就是在这一日中炮身死。 这一日,滚龙坡高地又丢了一个,金光惠次郎将负责护卫军旗的护卫小队,也派往滚龙坡阵地。 并且抽出里山阵地的大尉直茂松,去担任滚龙坡阵地的指挥。 都已经这样了,可见日军的兵力是如何的捉襟见肘。 又过一日,第29师再次对滚龙坡发起全面总攻,迷龙亲自带队,跟日军在阵地前展开了肉搏。 突击部队的一些队员利用日军工事的死角,接近了阵地,然后抛掷手榴弹,试图摧毁地堡。 然而手榴弹扔进日军的地堡后,并没有立即爆炸,于是日军有机会将手榴弹反掷出来,消弭了这一波危机。 两百多名远征军攻了上来,日军还能站的起来的士兵出来肉搏,一些伤残的士兵,在堡垒里进行突击扫射。 面对蜂拥而上的中国士兵,日军已无法支撑,在白刃战之后开始撤退。 在极其悲惨壮烈的一天后,滚龙坡的日军被杀伤大半。 在次日,周景下令集中了所有炮火,向滚龙坡阵地攻击。密集的炮弹落下,日军的战壕几乎被填平,其守备队再也无修复能力。 滚龙坡也被拿下了。 松山阵地的大地堡里,已经是乌云密布了,即便一份又一份的嘉奖电报到来,也无法让乌云散去。 从7月10日起,日军松山的拉孟守备队开始收到,日军各级司令发来的“嘉奖”电报。 首先是10日,缅甸方面司令官河边正三,发来的打气嘉奖令。?? 电文中称拉孟守备队在寡不敌众,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坚守阵地,用刺刀拼搏,展现出“日本皇军”勇敢战斗的精神,是真正敢打敢拼的楷模,是所有日本军人的榜样。 18日,第三十三军司令官本多政材也发来了嘉奖电,内容和河边正三发来的电报大同小异。 22日,日军南方军总司令寺内寿一,签发给了拉孟守备队的嘉奖状。 紧随其后的,是日军大本营参谋总长梅津美治郎发来的鼓励电。 梅津美治郎的电报中是这样写的:“拉孟守备队在近两个月里确保缅支(中国)联络路线。 敌人在此期间占有绝对优势,从空中地面进行持续进攻。拉孟守备队以少量兵力,坚持继续与敌人苦战,并重创敌人,在此谨致以衷心的感谢…… 将来在执行任务中人会遇到各种困难,发挥皇军精神,为以后皇军的作战创造便利条件。” 此刻,日军在松山上的拉孟守备队全部兵力已经不到三百人了,这是把伤员也算在内的人数。 虽然关心他们的将军一个比一个官衔大,一封一封的嘉奖令都写得热情洋溢,但剩下的这些日军士兵也没办法高兴起来。 他们一边同中国远征军作战,一边在等待着对他们真正意味着希望的消息——援军。 只有增派援军,他们才有可能脱离绝地。但是,这时候日军面对的局势在整个亚洲战场都不乐观,没有援军前来救援他们。 真锅邦人收到了他的老上司的一份秘密电报,是联队长松井秀治发来的。 这份电报,更是让所有日军陷入了更加深重的沉默中。 第143章,军旗 松井秀治发来的电报上写道:要考虑最坏的情况发生,尽快将军旗烧掉,将旗冠埋入地下深处。 日军的军旗上带有节状布串,于中国古代的外交使节手中拿的奉节类似,称之为旗冠。 这样的军旗是其部队的代表,部队在则军旗在,军旗亡则部队亡。 日军在战斗条例中明确规定,如果军队获胜,军旗一定要高高举起。 但一旦可能遭到全军覆没的危险,应当立即焚烧军旗,称之为奉烧。 开战以来,这是松井秀治第二次叮嘱真锅邦人了。而奉烧军旗的传统,士兵们都知道。 军旗不保,意味着他们即将战死。 难道所有的士兵都是铁人不怕死吗? 不是的,大概有一些被洗脑深重的家伙,视死如归,不害怕死亡。 但是更多的士兵还是人,也有人的七情六欲,也害怕死亡。 只是被裹挟在军队这个集体当中,个人的意志,要服从集体的意志。而集体的意志,在大多时候就是长官的意志。 真锅邦人就是那种被武士道精神洗脑,凶狠蛮横的传统的军队长官。 即便拿到这份电报,他的脸上也是面无表情,没有丝毫其他情绪的表露。 失败,是可以预料的,他已经料到了。害怕死亡,对他来说是不存在的。 “金光君,给师团长发电报吧!” “真锅君,你来发吧!” 金光惠次郎的情绪有些低落,他不想死,也不想在这里为天皇陛下献身。但是到如今,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真锅邦人答应后,在当日给师团长发电:表示誓死确保阵地。 7月21日,日军联队长松井秀治街道真锅邦人的报告,“已从旗杆上解下军旗,并裹在腹部。已将御纹章深埋地下,旗杆已奉烧。” 而在同一天,委员长严令卫司令转第29师周景,第82师虞啸卿,让他们在8月上旬克服松山:“如果违限不克,师、团长应以延误戎机领罪。” 指挥所里,电报科长把电报读完,收声站到了一旁。周景用目光好像分列两排坐下的中高级军官。 龙文章脸色平淡,好像跟他没什么事儿似的。方一鸣眉头深皱,他头疼的事情不用说,其他人也知道,无非就是担心自己的官帽子。 迷龙的左臂负了伤,用纱布包裹着挂在胸前,嘴里面上下牙齿在打架。 他是在座的众人当中,唯一一个带兵冲锋过的,山头有多难打,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坐在龙文章他们对面的虞啸卿等人,虞啸卿面色坚毅,有一股子硬汉的意思。 唐基面色严肃,大约跟方一鸣是类似的想法,或许还有一些其他的考虑。 毕竟,原本以为是来拿功劳的,现在打了多半个月,手底下官兵的伤亡数字已经大大出乎预料,还有背锅的意思,这怎么能行呢! 众人都沉默不语,周景咳嗽了一声,“八月上旬,我们最多也只有20天,拿下剩下的山头,时间蛮紧凑的。 诸位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呀,说一说,大家都议一议嘛!” “好办法?”迷龙不加掩饰的抱怨:“主峰子高地那里我都看过了,有一段坡约200余米,坡度有60度,远比我们之前爬过的坡度陡峭。 如果要打小鬼子,必须仰起头射击。而小鬼子居高临下,在上面随便扔手榴弹,都能给进攻的部队造成重创。” 众人都点了点头,60度的坡是个什么样子,天天跟山头打交道他们都很清楚。 那种陡立的地形,仅仅攀爬都很困难,更别说还要朝敌人进攻了。 “难,难,难!” 方一鸣眉头深皱,敲着桌子说:“主峰子高地面积不大,但十分重要。 周围有十几个高低不同的小山丘,小山丘彼此相连,互为犄角。 若越过小山丘的小地堡去进攻大地堡,则会像之前进攻的部队一样,遭到日军地堡交叉火力网的射杀。攻不下来啊!“ 方一鸣话里有话,却没有点破,那是为了给虞啸卿留点面子。 前些日子夜袭的两个连,部分士兵的尸体至今仍然在那里,已经腐烂发臭。 那就是给他们这些后来人最好的警示。 然而有些话不说,不代表别人不明白。那件事底下的人可能不知情,但在座的肯定都知道。 虞啸卿被对面坐着的几人用各种目光看着,脸色有些难看。 唐基总是在这种合适的时候,给他解围:“周师长,听说之前天门山的攻打作战方案,是周师长的提议,并作出的完善。 可见,周师长你计谋颇多,对于攻坚颇为在行。这次就难道没有什么奇思妙想吗?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龙文章他们又都把目光聚集在了周景身上,从之前的种种情况来看,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周景总是能在恰当的时候,拿出恰当的办法,几乎从未失手过。 诸葛武侯都在这儿,用的着关羽张飞之流想怎么打仗吗? 于是他们又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周景的身上。 此刻,周景在心里面已经大骂娘希匹,问候起了唐基的祖上三代全部女性。 委员长欺负他,限期让他拿下松山,他也就认了。 而这老狐狸,怎么什么事儿都往他身上推,搞得不出个好主意,他一世英名就没了。 虽然心里面早有了主意,但是周景岂是那种只吃闷亏的人? 想让他拿主意,某些人就得付出点代价。 他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唐副师长,不是说没有办法,而是说我这办法耗费甚巨,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意拿出来啊!万一到时候办不成,那要多扫兴。” “能耗费什么,只要我能做到,肯定不会推诿。” 耐不住性子的虞啸卿张口就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唐基给他使眼色。 周景抢在唐基开口之前,一拍桌子:“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虞师长这么痛快,那我也就说说我的办法。” 周景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奇思妙想,就是一个很老土的办法——地里开花。 派工兵进行坑道作业,挖一条通向主峰子高地下方的地洞。然后用大量的tnt炸药引爆,将整个山头都给他干掉。 而大量的tnt炸药是多少呢? 周景私底下算过,最少要7吨,为了效果好些可以来8吨。 tnt炸药用来爆破非常好用,各军中都有一些,但是轻易凑出8吨是不可能的。 据周景所知,虞啸卿军中就有不少,而且他本人也有这方面的渠道。 果然,周景刚一讲完他的策略,虞啸卿就大大咧咧的说:“这有何难,我军中就有一些,再调动一些,可以提供三吨tnt炸药。” 第144章,堪比小型核弹的爆炸 虞啸卿身旁的唐基脸色已经拉下来了,估计在心里面就已经开始数落起虞啸卿,说什么崽卖爷田心不疼了。 那些tnt炸药,是虞啸卿的军长老爹,花了不少人情,托人找关系弄来的,是他们要拿来倒卖给开矿的。 现在嘴痛快,全让周景给坑过去了,那就意味着白花花的大洋,也都从他们手中溜走了。 没想到能榨出这么多,周景心里乐开花,生怕虞啸卿和唐基反悔,忙拍板定下了这件事,并且承诺剩下的炸药交给他来办。 地道的施工,当天下午便开始了,由他们两个师的工兵共同负责。美国顾问也参与其中,还亲自测量计算。 为了不让日军有所察觉,保证这奇袭行动的成功,周景则命令炮火天天向山顶轰击,步兵则每天发动佯攻。 ???工兵分成几班,昼夜不停地挖,先是挖一个平行的直洞,通到日军子高地工事的正下方。 每天,美军顾问按时来测量距离,以掌握进度。十多天后,美军顾问经过测量,确认地道已挖到日军子高地工事的正下方。 于是,工兵营改变挖掘方向,成“y”字形朝上挖。 五天之后,美军顾问认为可以挖炸药室了。于是工兵们调整作业方式,在“y”型地道的两个顶端各挖出一个炸药室。 虞啸卿承诺的三吨炸药,被后勤部运了过来。周景也打电报,找卫司令解决了剩下的四吨炸药。 总共7吨tnt炸药,全数被攻击部队装入子高地地堡下两个火药室。 在左边炸药室里,放了3吨炸药。在右边炸药室,放了4吨炸药。 因为炸药量极大,搬运就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8月6日,远征军总司令卫俊如、第11集团军司令宋荫国,及美国将领、高级顾问早早抵达,至竹子坡隐蔽部观战。 两个师的大部分部队,都撤离危险区域。预定起爆的时间是上午9点。 这时候的松山阳光明媚,可以清晰地看到日军的工事。 龙文章看着手表,分针已经走到五十了,距离九点只有10分钟,可山上的山炮声还在响着。 “龙参谋长。”背着步话机的通讯员,喊了一声,便低头认真的听着那边的汇报,然后转述道:“刘有福他们发动佯攻,还没有撤下来,需要一些时间。” 龙文章朝着竹子坡那边望了一眼,五个少将,两个中将一个上将,让这一干人都等着,可是需要一些勇气的。 但佯攻的部队不撤下来,就引动爆破的话,一定会让佯攻的部队遭受波及。 他咬了咬牙,“告诉孙大刚,保证士兵的安全,尽快的撤。” 下达了命令,他转过身去给周景摇了电话,把事情报了过去。 正陪卫司令等待的周景,接到龙文章的电话后,只是略微的顿了顿,便很淡然的同意了龙文章的决定。 他走到卫司令身边解释道:“司令,还需要再等待一会儿,我的佯攻部队还没有撤下来,就再允许小日本儿多活15分钟吧!” “再允许它们多活15分钟,有意思。今天我们都是客人,就按你这个主人说的做!”卫司令哈哈一笑,赞同了周景的说法,同样也堵上了其他人的嘴。 集团军司令宋荫国也打趣儿的说:“让他们多活15分钟,很霸气。有能耐的将领就是不一般。 周景,等这场仗打完,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十一集团军?我给你个副军长干。” 一旁的虞啸卿一双眼睛热灼灼的盯着周景,副军长,这要是再磨上两年,岂不是要跟他老爹平起平坐了? 从团长干到师长,马上又是副军长,升的够快的。 然而周景却没有觉得多开心,他也不看重那个。重点是姓宋的当着老大的面挖人,弄得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是好。 卫司令也明白他的尴尬,帮他出言解围:“荫国,一个副军长就像挖走我的悍将,你也太小瞧他了吧! 他现在管的我的王牌师,不比你的副军长差。你要是真有诚意,拿个军长位置出来,打完仗我就让他立即上任。“ 十一集团军的一个军也就三万来人,周景手底下的这个师就有一万五,而且还是总司令部的王牌,师长也不比副军长差。 宋荫国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道,而他集团军下面也只有两个军,拿出一个军长的位置给周景,怎么可能。 他手拄着腰间的中正剑,“算啦,卫司令这么宝贝,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看这场盛大的烟花吧,7吨tnt炸药一起用,这还是我头一次见,想必一定很壮观的。” “是,这么多炸药,应该会将一个小山头掀翻,肯定是地动山摇一样的壮观。“一旁的唐基出言附和道,缓解着这尴尬的氛围。 没有让众人等待多长时间,二团的官兵撤离之后,周景在竹子坡通过电话下令9点15分引爆。 工兵营临时提拔起来的代营长猛吸几口烟后,扔掉烟头,用力摇动起爆装置——它是一架电话机改装的。 开始没有什么动静,过了几秒钟,大地颤抖了,所有人都感到地面的抖动,有点儿像地震。 卫司令,周景等在隐蔽部内,听到木头支架“嘎吱嘎吱”的响声。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此生都难以忘却的一幕,日军主峰碉堡,一个直径二十多米的钢筋水泥建筑物,被炸得飞起数米高,然后轰隆的又落了下来,变得四分五裂。 崩碎的山石,从山上滚下来,就像雪崩一样。 爆炸腾起的烟柱有100多米高。浓浓的烟柱头上呈现蘑菇状,像小型的原子弹爆炸,烟柱停留在空中,经久不散。 众人皆沉浸在震惊的氛围当中,久久才缓和过来。 大量炸药的伟力,让人在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分外渺小,感觉自己微不足道。 站在最外边的迷龙喃喃自语:“妈妈呀,这也太可怕了,里面的人连骨头渣子也不剩了吧!” 周景的心绪也久久不能平复,“这还真有点小型核武器的感觉,太刺激了。” 此时,美国人研制的核武器还在试验阶段,这次爆炸以美国二战最大的依阿华战列舰,406毫米主炮炮弹(采用54公斤高爆炸药)约127千克tnt当量进行换算。 爆炸的威力相当于超过了55枚,406毫米主炮炮弹的威力,在这个时间不说是独一份,那也是能数得着的。 死的这次爆炸中的小鬼子,理所应当的觉得自己荣幸。因为把他们剁碎了按猪肉价卖,也不值7吨tnt炸药。 自此,松山最难啃的一块骨头被拿下了,残余日军的生命也走上了最后的倒计时。 第145章,海正冲和他的敢死队 松山子高地的爆破,加上之前的零碎瓦解,日军拉孟守备队能够容身的地方,只剩下了松山黄土坡,马鹿塘,黄家水井一带,这些堡垒群占地大约500平方米。 日军的阵地一点点的缩小,远征军一步步压缩包围圈。走在被大炮多次轰击过的阵地上,脚底下高低起伏,一个弹坑挨着一个弹坑,用大炮把山头犁了一遍,不是说着玩儿的,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情况。 日军拉孟守备队虽然开始处理伤兵,但仍然有顽抗到底的想法。远征军开始清剿藏身在隐蔽工事内的日军残余。 至10号,8月上旬的期限已到,然而松山还没有被扫平,卫司令承受了更大的压力,同时也将这份压力,压到了周景的肩头。 11日,周景转告各部卫司令之严令:“松山残余之敌为数甚少,目前全局成败,转折点全在松山。 现令第29师,第82师,于5日内将松山及大寨之敌全部肃清,不得借口先后及顾虑任何牺牲。 如于限未能达成任务,则将负责之师长,团长一起押解长官部,以军法从事。” 为了最后歼灭全部日军,方一鸣为左兵团指挥,虞啸卿为右兵团指挥,松山既占守地区守备职责交予龙文章,周景统一指挥守备队。 虞啸卿所布海正冲团,于12日占领3号高地一座堡垒。 然日军当夜组织兵力猛烈反扑,阵地又落入日军之手,团长海正冲承担责任,卫司令电令虞啸卿枪毙他。 虞啸卿没有立即枪毙海正冲,而是给了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虽然海正冲被解除了职务,但他还是实际上的团长。海正冲把全团的士兵集合到一起召开会议,选拔敢死队员。 点名清点人数时,他才发现全团共有六百人了,尚不及开战之前的1/3。 面对这六百人,海正冲问:“兄弟们,我们这六百人里面,有没有不怕死的?不怕死的就举手。” 海正冲说完,就有一百多人举起了手,然后又有几十人举起了手,加起来差不多一百五十个。 海正冲一把抓掉帽子,“好,那就这一百五十人,每人给大家发2000块,大家存起来。如果有幸生还,算是为自己,为子孙赚下了家底。” 卫生队的马岱文也举起了手,他们卫生队的人数不多,大多都是马岱文同龄的年轻人。 马岱文他们几个人举手,卫生队就剩不下几个人了。海正冲挨个清点人数时,走到马岱文面前问:“你怎么没有枪?” “报告,我是卫生队的。”马岱文说。 海正冲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也算你一个。没有枪,那就上去拉伤员!” “是…团长!” 海正冲怔住了,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不是团长了,别叫我团长。” 厚厚的一摞钞票,也发到了马岱文手里。可他们是为了钱才参加的敢死队吗? 显然不是,货币贬值的飞快,什么东西都在涨价。根据此时的物价,2000块法币可以在滇西保山城内吃400碗面。 为了4个月的吃的,就把小命卖了,给谁谁也不会同意啊! 海正冲将敢死队分为6支主攻队和三个助攻队,出发前海正冲说明要求: “兄弟们,冲入日军的阵地后,沿战壕与日军作战。距日军近时,要开枪射击。更近一些,就投手榴弹。到了可以拼刺刀的距离,就拼刺刀。明白没有?” “明白。”敢死队的队员们大声的答应。 海正冲又强调:“大家都要奋勇作战。拼刺刀要搏命拼杀,拉伤兵的也要向前冲。 如果你一直躲在后面,等着前面的人把伤兵拉下来,你在后面只是接过手,这被我看到,我要枪毙你! 哪一个不动手或者后退,被我看见我就枪毙!立即当场枪毙!” 话音刚落,一阵清风吹来,被夏日的太阳搞得出了一身臭汗的敢死队员们,都无声的笑了。 既然参加了敢死队,还会退缩吗? 午后,在炮火掩护下,海正冲组织的六支主攻队一举突入了日军阵地。 他们同日军交战之后,其余本负责伴攻的部队随即也转为强攻,与六支主攻队并肩作战。 他们同日军很快双方就展开了近距离肉搏战。 近距离无法开枪,马岱文冲在前面运伤兵,看到一个中国士兵抱着一个日军摔倒在地。 忽然日军一打滚,抢先站了起来,用刺刀劈下去,就把中国士兵的头砍了下来。 马岱文在炮弹和刺刀丛中救护伤兵,能够有幸死里逃生,实在是难得的运气。 同马岱文一起抬伤病的士兵叫韩世忠。马岱文个头小一点儿,韩世忠比他高,马岱文只到韩世忠的肩膀。 一个排长看了看马岱文的个头说:“他还是小孩子,换一个人去。” 于是就换了另一个年长的兵王家林,马岱文就跟在王家林他们后头。 忽然,一颗炮弹落下来,炸在马岱文他们附近。 王家林的头一下子就被炸掉,血肉模糊地倒下去。韩世忠脖子上炸开了口子,血管和筋都暴露出来,还好没有伤到大动脉,还有救。 马岱文赶紧扶起韩世忠,背着他下山了。 激战半日后,3号高地再次被拿下,海正冲靠着工事望着阵地上飘向天空的黑烟,久久无语。 13日下午,松山日军感到即将覆灭,陆续向第56师团发出“最后处置”情况和“诀别”电报。 日军编辑的史书中,收录了金光惠次郎发出的电报内容: 芒市,师团长并转河边总司令官,将军阁下: 从5月10日以来死守降地,至今已有95天,因卑职指挥不力,弹药罄尽。将士大部战死,所余73人无一不带伤,未能做到支挥全军攻势,深感内疚。 为此我已下令处置军旗与密码本,准备全体殉国。 承蒙总司令官、师团长阁下对卑职等长期以来的特别关怀,不胜感激。 希望今后能对阵亡官兵家属多多关照。我等在九泉之下遥祝大日本皇军取得胜利。 拉孟守备队司令官,金光惠次郎少佐。 第146章,胜利,结束 傍晚,金光惠次郎被迫击炮弹击中,其大腿和腹部被炸碎。重伤之下,金光惠次郎并没有立即死去,又活了一天才死亡。 关于金光惠次郎之死,有中国士兵称,金光惠次郎是被炸弹炸起的泥土活埋的。 据称,有一名叫早见正则的拉孟守备队传令兵,向守备队长金光惠次郎汇报战情。 汇报结束后,传令兵转身离去之时,有一发炮弹掉下来迅速爆炸。 金光惠次郎所在的战壕塌掉,早见正则被炸起的泥土埋到胸口。 挣扎了许久,早见正则从土中爬出来,而金光惠次郎则不见了踪影。 因此,有人推测,金光惠次郎是被这次炸弹爆炸活埋了。 金光惠次郎死后,大尉真锅邦人接过了指挥权。 听说了金光惠次郎的死讯之后,真锅邦人面无表情,就像没有听到一般。大势已经无法逆转,日军失败已成定局。 只是他下达了一个更为残酷的命令,处理伤兵。 远征军的炮火仍然在轰响,传令兵早见正则躲在战壕里,跟伤兵们挤在一起。 那些伤兵有些被炸掉了手和脚,伤口都化脓,没有医药可救,又不会立即死掉,只是不断发出呻吟。 看着这样的场景,早见正则似乎看到了自己。或许,他会在他生日的这两天里死掉。 刚才,早见正则等人领到了升汞片,这种东西没有颜色,是一种结晶体。 只要把升汞片放在水里,加上消毒用的氯化钾溶化,喝下就可以死去了。 最先服用升汞片的是重伤员,早见正则是帮助处理重伤员的人。他从炮弹坑里取来水,把升汞片融化。 重伤员以为仅仅是水,毫不知情的喝下。 有些干渴了许久的伤员,一边呻吟着喝下毒药,一边还在感慨:“真是好喝啊!” 后来可能是用升汞片太麻烦,就有人从洞穴外面扔一个手榴弹进洞里,把那些伤员全部炸死,即便那些人几日前,还是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同袍。 15日,远征军发起了总攻,聚歼1、2、3号高地,及马鹿塘残余之日军。 此时日军已经是穷途末路,举首四望全都是穿着黄色军装的中国士兵。 真锅邦人将沉在腹中的军旗取下来烧掉,独自发起了死亡冲锋。 他挥舞着军刀,一个人从黄土坡阵地,经公路边的一个小坡,向着松山阵地的方向冲去。 迎面冲上来的迷龙一部,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敌人,但他们并不会因此发愣,许多人抬起枪口扣动了扳机。 真锅邦人被十几发子弹打中,身体就像个破布袋一样倒在了地上。 迷龙气得大叫:“鳖孙,2000大洋就让你们毁了。我看的真真的,那是个大官儿,怎么着也能找师长换2000大洋!” 迷龙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狠狠一瞪那些开枪的士兵,提着大刀往松山主峰冲去。 那里还有一些日军,兴许能抓个活的,弥补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进攻的官兵们冲上山顶之后,还有许多活着的日军。 有些日军被炸伤,有些日军被炮弹震晕。炸懵的日军清醒后,与登上主峰的官兵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松山主峰日军建造的中央地堡被炸掉,地上炸出了两个约40米宽,30米深的大坑。 日军中央主地堡的消失,对于中方的进攻至关重要。如果日军地堡不除,进攻的士兵即使有机会冲上主峰,也会被日军消灭。 若干年后,还有29师的老兵回忆时称,关键时刻向日军占据的松山主阵地冲锋的,曾经授予重奖——每人先发法币5000元,若拿下主峰再发5000元。 师长周景额外开出赏格,拿出了更实惠的大洋,敢死队员出发前,每个人都拿到了50块。 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得过这么多钱,都把钱背在背上流泪,因为都知道此去是九死一生,大概率是有命拿钱没命花。 龙文章也不要命了,敢死队冲上高地后,他也率部冲上了子高地。 第一次抵达这里的龙文章,到达大坑前都怔了怔:无数中日士兵的尸体扭打成一团,即便已经死去,他们还维持着战斗姿势。 有的正在濒死挣扎,发出低微的呻吟。死去的士兵血浸染了土壤,到处都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 虽然攻下了日军占据的主阵地,但战争还没有结束。 16日,又一次最后期限到来。 日军此时已经断粮三天,饥饿已极的日军,砍下刚刚阵亡的远征军官兵的手臂和大腿,生火烧烤之后食用。 靠着敌人的尸体,这些日军又支撑了三天。 17日,委员长限命20号必须拿下松山,如果不能拿下松山,责正副师长均军法从事。 周景接到这样一道死命令后,头戴钢盔,和特务营一起冲锋。 在周景的亲自带领下,特务营冲上松山主阵地激战。 18日,周景再一次带队进攻,不幸身体两处负伤,被人从主峰扶下来。 19日,山上的枪声渐渐停了。在前营指挥部焦急等待的周景,收到龙文章的报告:“我们胜利了!”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靠在墙壁上,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传来:“给司令部发报,我们胜利了,松山拿下了。” 后续在打扫松山战场的时候,还有一个令人震惊的发现:日军将坦克半埋在山体中,周围加上掩体,组成坚固的防御支撑点。 日军使用的坦克原来是中国军队的装备。42年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期间,遭遇英国的种种怀疑和刁难。 英方在中国军方后勤、情报等方面设置阻力,使得中国军队第200师的t-26战车被阻滞在腊戌,一直不能运往前方。 因此,在同古会战中,戴安澜只能将装甲师改作步兵师,与日军拼战。 最终,这批没有来得及上战场的坦克,在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征缅撤退时不能运回国内,只能破坏掉动力装置后丢弃在松山到镇安之间的公路上。 日军发现这批坦克之后,加以利用,又成了反击远征军的武器。 在日军驻扎的洞穴中,远征军士兵还发现许多日军的尸体。 他们不是死于枪炮,全部是喝升汞水死去的。 在一堆日军尸体中,还发现了三个女人的尸体,应该是日军中的“慰安妇”。 20日,大批部队和后勤输重,轰隆隆地通过滇缅公路开往龙陵。 9月1日,腾冲传来胜利的消息,怒江地区的远征军左右两翼连成一片,合力向龙陵攻击当地日军。 日军无法支撑,迅速溃败,逃亡缅甸境内。 松山血战历时两个半月,从6月4日开始,到8月19日官方宣布克复松山为止,远征军付出了巨大代价。 不久,日本广播中播放了日本天皇颁布的诏书:松山皇军将士全体玉碎,举国哀悼。 松山战役是中国军队第二场成功的攻坚战,在亚洲战场上,日军第1次被全歼。 日军中有一人化装突围,被侦察营发现击毙。这名化装突围的日军是一名姓木下的中尉。 他受金光惠次郎所托,完成一个任务——突出重围,代表拉孟守备队守军向上级汇报战斗经过,陈帝有功将士事迹记录簿,并将日军遗书、日记、信件转交其家属。 然而他这一项任务,随着他被击毙,也宣告失败了。 远征军官兵阵亡四千余人,日军无一人投降,被俘。 中日双方阵亡人数比接近3:1,除了阵亡者,远征军伤者也有七千余人。 海正冲团有小2000人,打下主峰下山时,仅剩400多人。 迷龙的团天门山一仗打完没有补充,所以开战前有两千两百人,等战争结束后,只剩千余人。 松山的许多阵地都经过多次争夺,中国军队多次进攻,同日军反复争夺,付出无数战士的鲜血和生命。 洪绍坤当年担任昆明防守司令部的训练教官,松山战役结束后他奉命和几个参谋,到前线清点缴获的军用物资。 他们的汽车还没有到目的地,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臭味。 沿着大垭口部队进攻的路线行进,他们被沿路见到的惨状震惊。 几乎是走一路哭一路,他们眼目所见:“第一是尸体,第二是尸体,第三还是尸体”。 沿途到处是被炸飞的人头、手脚、大腿,一些尸体保存得比较完整,还能看到临死时候保持的姿态。 尸臭味夹杂着火药硝烟,和东西被烧焦的味道。 有些官兵在尸体堆中走来走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走得近了,才发现他们是在收集枪支。偶尔他们会拍一拍死者,希冀能够发现还活着的人。 在松山大垭口,洪绍坤住了一个多星期。在那里的每一天,他都听到推土机的声音。 用人力挖坑已经不足以埋葬士的尸体,所以工兵部队开来了推土机。 他们用推土机把成堆的尸体,推到挖好的壕或者天然的凹地里。 这些尸体没有名字,就那么被埋葬了。没人去辨认遗体的身份,尸堆里偶尔会发出呻吟,或者出现蠕动的迹象,推土机就停下来。 于是有人跑过去扒拉开尸堆,寻找活着的人,将他拉出来。 据当年西南运输署的一位司机回忆,他在滇缅公路开车,途中经过松山,还没有到松山,在惠通桥附近就必须戴上口罩,用来遮挡松山的尸臭。 那时候的车队甚至不敢在夜间经过松山,因为害怕听到毛骨悚然的声音。 据说夜里松山上会传来阵阵叫声,哭声和歌声。有的听起来是中国人的声音,也有的听起来像是日本人的声音。 公路两旁有烂碉堡,烂坦克,烂枪炮,还有各种弹壳,钢盔,军衣…… 胜利,也是一场惨胜。 第147章,告别 1945年7月,中苏第4次秘密会谈,在做出巨大让步,承诺允许苏联击败日本后外蒙古独立,苏联的大军南下东北,向日本关东军发起了进攻。 在一个月后,8月6日的早晨,美国飞行员保罗·蒂贝茨驾着飞机,在广岛投下一颗代号为“小男孩”、重约4.1吨、威力相当于2万吨当量的原子弹。 当日造成死者计8.8万余人,广岛夷为平地。 而仅在三天后,美军在日本长崎投下一颗代号为“胖子”的原子弹,据战略轰炸统计局估计,约造成了3.5万人死亡,6万人受伤。 两颗原子弹,严重的打击了日本高层的信心,本就已经到了失败的边缘,此时他们已经没有再坚持下去的理由。 在经过一系列秘密协定之后,日本天皇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和地位,于8月15日这一天,向全球广播,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 信息的传播需要时间,但除了汉奸走狗跟日本人绑的太近的那帮人。 其他饱受日军压迫的中国人,在得到消息之后,无一不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禅达城内无数人涌上街头,欢呼着这一胜利的到来。 即便很早就有预料,现在周景在得到这一消息之后,也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全面抗战打了八年,中国军民的伤亡大概是三千五百万人,笼统的数字下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日军造下的罪孽不可谓不沉重。 中国人民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这笔账永远不能忘记。 孟烦了步履匆匆的闯入,打破了小院中的宁静,他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军座,小日本投降了,我们胜利了!” 没错,周景已经在上半年升任第八军副军长,只是他拖着没有去上任,在禅达找了一小院儿,过着悠闲的日子。 孟烦了兴奋,高兴,开心,打赢了小日本,这些高兴的情绪都是应该的,周景也就不计较他这么没规矩了。 周景指着一旁的收音机,“里面都播着呢,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也对哦。”孟烦了挠挠头,好好想了想,才想起了他之前才想到的,“军座,这么好的日子,我今儿个就结婚,您来当证婚人,怎么样?” 周景直勾勾的盯着孟烦了,孟烦了相好的姑娘叫小醉,两个人早就勾搭上了,准备着结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些都没什么,可问题是他这儿还有一大麻烦,这时候挑这事儿,那不是给他上眼药吗? 直到把孟烦了盯得发毛了,周景缓缓开口道:“结婚这是个好日子,我给你包个大红包,当证婚人就免了。我那儿还有一麻烦,你也知道。” “哦哦哦,得,我知道。”孟烦了一拍脑袋才反应过来,他也是被今天这事搞的冲昏了头脑,忘了军座那麻烦了。 那女记者还跟军座纠缠不清,就差摆明了跟全世界人宣布,她要嫁给周景了。 可周景就是拖着不答应,反倒是开诚布公的拒绝了这份单恋。 以孟烦了他们这些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刘诗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重庆高官的女儿,还如此倾心于军座。 这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儿,凭啥拒绝呀! 他们想也想不通。 周景也不会跟他们解释,有一种东西叫做三观不合。 一段感情,重要的是金钱吗?重要的是地位吗?重要的是容貌吗? 或许那些都很重要,但对于他们这种身份的,那些都不重要了。 周景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还会缺漂亮的女人吗? 他所追求的自然是精神上的合拍,可偏偏在这一方面两个人是不合的。 刘诗雯出生于高官家庭,她所受的那一套教育,跟周景完全不同。无论是从生活习惯,还是从接人待物方面,两个人都相差甚远。 周景能看得出来,刘诗雯在面对地位远不如她的人时,有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傲慢,轻蔑。 她的温柔,只属于能征服她的男人。而周景不愿意做这个角色。 因为他们俩有最重要的一个分歧——信仰。 刘诗雯信仰三民主义,代表资本家买办的利益,时常会讲党国利益。 周景虽然不是党员,但那也是共青团员,学的是毛概,吃的是社会主义经济大米,屁股坐哪边是显而易见的。 为党国卖命,为那一小撮人的利益卖命,绝对不可能的。 当然,周景不会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在目前的情况来看,守口如瓶明哲保身还是极为重要的。 孟烦了还要去通知别人,跟周景告辞后,便去忙活了。 周景抬头望着天,心思全放在了聊天群里,马上就要离去了,该谈谈下面去哪里了。 …… 一周后。 禅达城外,周景站在车边与给他送行的人告别。 方一鸣,龙文章,孟烦了,迷龙,要麻,不辣……能扯上关系的,能来的都来了。 方一鸣接任了周景的师长位置,他清楚谁是他的恩人,没有周景就没有他的今天。 一车贵重的礼物,连司机都配齐了,安排的明明白白。 只是让周景有些哭笑不得,因为方一鸣从他这里吃的回扣,通过这种方式回到他的手里,还真有一种轮回的感觉。 龙文章补位副师长,他不是收刮钱财的那种人,也没那方面的意识。所以并没有给周景准备什么贵重的礼物。 他,还是周景第一次见他时的那种笑容,手上托着一宽红色的布料,“师座,虽然您当了军座,但在我心里,还是那个带我们从缅甸打回来的那个团座。 这是咱们远征团的旗帜,一下就改编成师了,也没用得上。给团座带上,留个纪念。” 周景接过旗帜,一甩手抖开,只见红底上面绣着三个黑色的大字——远征团。 “好,这份礼物我喜欢。”他拍了拍龙文章的肩膀,满意的笑了。 孟烦了的表情十分尴尬,沉浸在新婚假日中,他是三人当中最后一个知道周景要走,仓促之间哪会想到准备什么礼物呢! 第148章,选择 礼物,周景倒是给孟烦了准备了一份礼物。 “烦啦,我住的那个小院里你得给我保留着,时常打扫着。里面留了一些纪念品,你得给我保管好。当然,闲暇的时候我也允许你看一看,瞻仰瞻仰我的荣光。” 虽然二人年龄相仿,但周景老气横秋的语气,熟练的拍肩动作,还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孟烦了又能说什么,他有今日离不开周景的提携,周景有什么吩咐,他听着就好了。 这又没有多难,更何况听周景的意思,好像那些东西很了不得,回头一定得看看。 周景和迷龙他们又说了几句告别的话,摆手拒绝了众人继续送别的想法,乘车离开了。 别人不知道,周景自己心里清楚,此次一去便是永别,再也不可能相见。 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以后的路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只希望他们能够不负国家,不负人民,不负他们自己。 车子沿着盘山路下山,刚开出去没多久,司机就发现前面道路被一个人堵上了,一个漂亮的女人。 女人衣着不凡,气质高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司机停下车,询问:“女士……” 还没等他说完,周景便打断了他,下了车看着面前的女人,“好久不见,来给我送行的吗?” 当面之人就是刘诗雯,一双迷人的桃花眼盯着周景的脸庞,性感的嘴唇紧紧的抿着。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迫不及待的就定下了去美国学习的船票。“ 她颇为委屈的说,就好像她已经被负心的男人抛弃了的怨妇。 周景眼中闪过一些回忆的光芒,其实刘诗雯真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也是曾经的他,可望而不可求的伴侣。 要说不喜欢那是假的,可他们俩除了之前的那些分歧,还有一个巨大的隔阂——那就是周景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一个浪子。 他不可能永远的待在这个世界,接受一段恋情,就意味着伤一个人的心。 “你是一个好女孩,可我们并不合适,世上好男人有不少,没必要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周景试图用平淡的语气劝说,让这次的离别充满太多的遗憾。 然而,有时候是他想多了。 刘诗雯刚才还一副怨妇的模样,等听完周景的话后,脸色便立即变得淡然,甚至还有些冷酷。 “你以为我没人要吗?离开你我就活不了吗?追我的男人组一个加强营都绰绰有余,老娘不跟你玩儿了。” “你走吧,走了就别回来了。” 她让开了道路,在路旁眼神冷酷的看着周景,宛如万载玄冰打造的冰美人。 周景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他明白如果要继续下去,就要哄女人,无论是甜言蜜语还是赌咒发誓,总会让女人破涕为笑。 可他做不到,也不能那样做。 他干脆的转身上了吉普车,“出发”是从他牙齿缝里蹦出来的,他必须有这个决心。 以汽油为动力,车轮迅速的旋转,车身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阵烟尘。 周景闭上眼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并告诫自己:“离别,将会成为常态,不要太投入情感,那将会成为自己的羁绊。“ 听着引擎声渐渐的消失,刘诗雯转过了身子,望着山下的盘山道路。泪水不争气的从眼中涌出,划过脸颊滴落在地上。 “铁石心肠的男人。” 自从得知周景要离开的消息,这些天这个场景已经在他脑海中演练了千百遍。 每一次,都以周景哄她,劝她,抱着她不愿离开而结束。 一张船票从她手中飘落,随之飘走的还有她的心。 时间会冲淡一切,几个月后,除了少数人,就没人会关心曾经赫赫有名的将军周景了。 …… 下个世界会去往何方,群里早就吵成了一锅粥。 “去上海滩,隐形的守护者,我要看庄晓曼!” “对,我要看方敏。” “没人觉得武藤纯子很好吗?” 守护党的人很多,他们发出的声音也很大,周景不能忽视。 但他实在是不想马上就面对这样一个挑战,一个女人就够他受的了,三个,四个,是想让他直接英年早逝吗? 他的意愿是想轻松一些,来个比较容易的,就跟旅游似的。 “呵,做白日梦呢?想的也太美了吧!” “来来来,我给你指条路。听说过美国20世纪30年代的芝加哥教父阿尔卡彭吗?” 一向很少发言的兰陵小书童,这次坐不住了。他也有自己的喜爱,当然得为自己发声。 抱抱君:“芝加哥教父?我倒是听说过教父,意大利黑手党教父,唐.柯里昂:我会给出你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教父,哦对对,男人的圣经,智慧的总和,一切问题的答案。很酷炫,要来这个吗?我先表赞同。” “也不是不可以啊!”抱抱君变得兴奋了起来:“阿尔卡彭不是西西里人,他出生在纽约布鲁克林区。 但是,当卡彭在10个月内连续干掉322个对手之后,他就升级为第一个非西西里裔的黑手党教父。 他活跃的年代,是20世纪20年代中期,非常强势。 唐.柯里昂是在40年代,二战末期,两者不冲突。中间还能再经历一次二战,以美国人的角度,不是很有趣吗?” “那是不是还能加个西西里岛的美丽传说,去黑手党的发源地意大利看看?玛莲娜可是我年少时的梦中情人,差点儿身体没搂虚了。” 这一项神提议,让其余几个家伙眼睛里都冒绿光了,金钱,权势,周景能切身体会,他们隔着一个世界都感觉有些乏味,但是漂亮的女人,最起码能过过眼瘾。 美女养眼啊! 周景的脸色却是一片漆黑,合着这一下干三笔买卖,只收一笔的钱,还得最少拿20年的寿命出来浪,也太不划算了。 他们讨论的时候,任务栏里已经生成了任务,两项任务交给周景来选择,全看他的意愿。 在这方面,周景还是比较满意的,当家作主可比什么都重要。 第149章,1928年的芝加哥 芝加哥东区的一家餐厅。 餐厅的白人老板听闻周景的来意后,摆了摆手道:“嘿,伙计,我们不会雇佣你的,这里不雇佣华人。” “给个机会好吗,我很能干的,薪水少一点也可以!”周景认真的问道。 之前还是堂堂的国军少将,管着上万人马。但此时语气中都有些恳求了,已经算是够放下身段的了。 没办法,这是他今天找的第十份工作了,如果再要被拒绝的话,今天一天的辛苦就白费了。 只是肥胖的白人老板并不会关心他的想法,把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不不不,这里不是中餐馆,是不会雇佣你这样的人,你走吧。” 周景感到了丝丝的无奈,他明白再怎么求也没有用了,摊了摊手落寞的转身离开了。种族歧视和地域歧视一样,无处不在。 在这个异乡国度,作为少数派的黄种人,处处会受到歧视。 今天他找工作都没有成功,几乎全都是因为他皮肤颜色的原因。 如果他是一个白人,想必没有特殊的原因,根本不会有这么多拒绝。 叹了一口气,周景沿着一条昏暗的小巷往回走去。 来这里两天了,他还是一筹莫展,连份工作都没有找到,自然也没钱去租房子。 老实讲,他有些后悔来到这个世界的选择了。 考虑到或许会因此耗费掉二三十年的时间,他将之前攒下的商城币,全部用来兑换了寿命,二十五年三个月。 在兑换的这段寿命耗费完之前,他将会一直保持现在这幅年轻充满活力的状态。 本以为凭借自己的本事,可以轻松的挣到钱,解决温饱立足的问题。 可是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情况,种族歧视,真够糟糕的。 其实,想要立足这个国家,最好就是找到同族同乡之人。 他倒是记得,纽约有一个唐人街,那里是华人的聚集地,在那里找份工作应该不算太难。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找不到工作就没钱,没钱自然也就没法坐车去纽约,已经形成一个恶性循环了。 他正头疼着呢,迎面走来一个魁梧的黑人男子,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突兀指着他:“嘿,打劫。” 昏暗的小巷里看清楚一个黑人无比困难,要不是他说话时露出的那一口白牙,周景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呢! 不过,看到那黑人手里的枪,他不由得有些牙疼,只能双手抬起表示自己不会抵抗。 “伙计,你找错人了,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要抢,你得去大街上找体面人,他们有钱。” 黑人一手拿枪指着他,另一只手在他身上有口袋的地方摸索着,最终在他的裤兜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硬币,“没钱,这是什么?” 周景有些无语,“伙计,一美分的硬币,买个黑面包都不够的。你想要,就送你了。” 黑人一把推开他,骂骂咧咧的走了:“黄皮猴子还是个穷鬼,真扫兴。” 自己赤手空拳,对付一个拿枪的黑鬼风险太大。 为了一美分,周景本来不愿意生事的,可面对这般羞辱,还无动于衷,就枉为男人了。 扫了一眼,从地上捡起半块砖头,他三步并两步的冲了上去,喝骂道:“黑鬼!” 黑人转过头来,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呢!却没曾想,刚才像只绵羊一样,被他抢劫了的周景,这会儿直接化身为大灰狼。 板砖正中他额头,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周景得势不饶人,一个断子绝孙脚踹上去,“咔嚓”,他听到了蛋碎的声音。 黑人脑袋晕晕乎乎的,可那里的疼痛,却顿时让他只能捂着下体嗷嗷叫。 “小子,跟你周爷爷玩儿,还嫩点儿。”周景舔了舔嘴唇,上去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常年的军旅生涯加上时常的训练,使得他的格斗技术越发纯熟了。一个无力反抗的沙袋,周景把黑人壮汉揍得瘫倒在地,连呻吟都变得虚弱起来。 作为胜利者,周景获得了战利品,左轮手枪一支,满配的弹夹一个,一把零碎的美钞。 一只脚踩在黑人的肚皮上,他拿着那枪淡然的说:“你丫的,不给你点教训,不知道马王爷头上长着三只眼,呸!” 一颗老痰吐在黑人脸上,干完胜利者该干的事儿,周景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便匆忙的溜走了。 紧张刺激之后,便是后怕了。他刚才搜出那黑人手中的枪时,才发现那手枪的保险已经打开了,只要一扣动扳机,子弹就可以击发。 虽说在一两米的近距离中,手枪的作用还不如一块板砖来得大,但那东西的威胁程度不一样啊! 搞不好了来个歪打正着,他堂堂少将的小命就撂在那黑人的手中了。 还好他是胜利者。 把枪别在随时可以抽出来的上衣口袋里,周景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回到桥洞中,裹着那些硬纸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国外了。 可是该做些什么,怎样才能让他立足于此地,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溜达着,他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一家理发店门前。 理发店可不一般,表面上它是理发店,实际上挂羊头卖狗肉,干的卖酒的活计。 周景今天小发了一笔,喝杯酒的钱还是有的。进入理发店里,左侧有一个小门,是通向后面酒吧的通道。 门口站着一个壮汉,扫了一眼他并没有太在意。因为缉私的警察,肯定不会是一个黄种人。 酒吧里面群魔乱舞,什么人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所有人手上都拿着一杯酒,享受着饮酒带来的快乐。 周景坐在吧台处,要了一杯黑啤,默默的喝着。 其实他也不是说真的想喝酒,而是因为禁酒令的缘故,宪法第18号修正案——禁酒法案。 根据这项法律规定,凡是制造、售卖乃至于运输酒精含量超过0.5%以上的饮料皆属违法。 自己在家里喝酒不算犯法,但与朋友共饮或举行酒宴则属违法,最高可被罚款1000美元及监禁半年。 这硬生生的把喝酒这项很平常的事情,变成了一件很刺激的事情。出于找刺激的心理,周景也很愿意喝一杯的。?? 不过,只喝了一口,他就有些后悔了。这黑啤酒的味道着实不怎么样,口感很一般。也不知道这些酒吧老板,怎么会进这种酒? 还没等他朝酒保发问,不远处两个华人的谈论,让他打起了精神。 “大哥,22街的5个酒吧,都不进咱们的货了,咱们一天就损失40多桶呢!” 说话的男人身材瘦弱,嘴角有两撇八字须,微微的前倾身体表示恭敬,如果刨除他戴着眼镜,穿着牛仔裤和夹克,那就很像大清县令的师爷。 另一个说话的中年男人,地中海发型,额头宛如密集的壕沟阵地,显然心情很坏:“又是那帮黑手党?” 四眼瘦子点了点头,“就是他们,那帮孙子,人也忒多了,弟兄们没有您的命令,不敢上,只好先撤了。” 这么说其实还是给他们脸上贴金了,实际上那些小弟们一听是黑手党的人来了,忙不迭的就都溜了,一个比一个快,差点儿把他撂下,给人家揍了。 中年男人倒也知道手底下这帮人的德行,这才安逸了几年,灯红酒绿的就丧失了拼搏之心,这让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黑手党厉害吗? 说厉害也厉害,在美利坚凡是有黑帮的地方,就一定有黑手党的存在。 不过,他们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怖,因为这些黑手党也不是一体的。他们分为很多家族,就像很多个帮派,每个帮派都有每个帮派的利益。 名义上都叫黑手党,实际上是各怀鬼胎,根本不可能将所有的力量集中起来。 要不然,这芝加哥贩卖私酒的行当,早就被那些黑手党的家伙一统了,哪能轮得到他们这种三流华人帮派混口饭吃。 第150章,禁酒令 话虽如此,可黑手党的这些家伙也不可小觑。 目前黑手党在芝加哥的话事人高斯迪罗,是全市禁酒协会的主席,威势滔天。 芝加哥的这些私酒贩子,能把自己的私酒卖到哪个酒吧,都得听人家的。 几乎其他人每卖出一桶酒,就要把20%的利润交到高斯迪罗的手中。 不少人都粗略的估算过,仅此一项,黑手党每年就能摄取上亿的财富。 这还不算完,这些黑手党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 他们自己酿造私酒,直接将酒贩卖到各大酒吧,硬生生的占领了芝加哥30%的酒类市场,并且还不停的往外扩张,夺取其他人的市场份额。 地中海男人的帮派就是受害者之一,这次他们更加遭殃了。 本来控制的酒吧不多,这下去掉了5个,收入来源一下锐减许多,再这样下去连手下的这帮小弟都养不起了。 地中海男人正在发愁,周景端着酒杯走了过去,用中文自我介绍道:“二位,认识一下,我叫周景,做过军官,现在来美国闯一闯。你们刚才的话我听到了,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地中海刚才一直在用中文和手下说话,因为这异乡国度华人太少,他还没想到会正巧碰到一个。 瞧了周景两眼,看他是个生面孔,地中海伸出手说道:“戴明,弟兄们都叫我一声明哥。” 周景伸手和其握了一下,笑着称呼道:“明哥。” “你能帮我什么呢?”戴明开门见山的问。 经常和美国人打交道,他做事的方式也越来越像美国人,变得直来直往。 周景倒是没有觉得不适,他也喜欢直来直往,他伸出手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茧子。 “我说过的,我当过军官,打过仗,可以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或许能帮你们解决一些麻烦,来换取一些与之相等的报酬。” 周景的坦率反倒是让戴明感到惊讶,他刚才就发现周景的手上有茧子,但他并没有当一回事儿。 现在仔细的观察着周景手上的老茧,他很快就辨认出来了。 拇指和食指的夹缝衔接处有茧子,这是由于长期握枪而形成的。 食指左右两侧有茧子,这是由于长期练习扣动扳机形成的。 没错,这是一只经常握枪的手掌。 “或许这是个好的雇佣对象。”他想到。 戴明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周景,“明天我还会来这个酒吧,如果到时候还能看到你,或许我们就可以谈谈。”?? 说完,他便起身离去了,而那个******的四眼,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周景,“我叫华林,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他跟着戴明离开了。 在异国他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或许吧,对于刀口舔血的戴明他们来说,陌生的家伙靠上来,谁知道你是有什么企图呢?先查一下背景资料很正常。 周景没有注意到华林与他告别时吃惊的表情,他正瞧着那张烫金的发片若有所思。 名片上写着:戴明,亚飞运输公司总经理。 听着像是一个黑帮老大,可看这张名片却是一个正经公司的老板。 将有点苦涩的啤酒喝掉,他起身离开了。 在回桥洞的路上,周景思量着:“因为肤色的缘故,找份正经工作恐怕很难了。而进入帮派,说不定也是一个出路。毕竟他可是要立志做芝加哥地下市长的人,这也是一步成功的棋吧?” 回到桥洞底下,就能看到一个圆头圆脑活像个大熊猫的胖子,身上搭着几件破衣服,正在一堆烂纸箱子里呼呼大睡呢! 周景走到他身边,踢了踢他:“李文武,起床啦,吃饭了!” 李文武睁开的两眼闪过一道精光,一骨碌就坐起身来了:“开饭了,哪呢,哪呢?” 周景把面包和矿泉水扔给他,李文武只是道了一声谢,便狼吞虎咽的吃上了,这让周景颇感无语。 这胖子叫李文武,文不成武不就,是他昨天前路过一垃圾堆,救活过来的。 据李文武所说,他是福建那边的人,在当地活不下去,本来是想去香港的,但没曾想被人贩子弄到美利坚了,之前一直在一个餐馆里打黑工。 他是黑户,不受法律保护,根据美国排华法案的规定,一旦发现将会被监禁或者驱逐,所以餐馆的老板也并不把他当人看。 一天要刷十几个小时的盘子,吃客人的剩饭剩菜,没有半毛钱薪水。 这样的日子实在没有什么盼头,而且会让人发疯。 死胖子就抱着宁愿饿死也不回去的想法,逃走了。 不是美国公民,没有护照,英语只听懂简单的几个单词,死胖子还没有一技之长,遇到的情况比周景还糟糕,根本没有人愿意雇佣他。 于是他只能在街上流浪乞讨,跟野狗抢食,天为被地为床,不用什么太厉害的病毒,或许只要一个流感,他哪天就会悄无声息的死掉。 周景来到异国他乡,走两条街都看不见一个黄色面孔,看这死胖子和他同为华人的份儿上,也不介意救这个死胖子一回。 而这死胖子来到异乡国度三年了,第一次遇到对他好的人,吃完了第一顿饱饭,就很奸猾的抱着周景的大腿,要拜他当大哥。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周景也是一时心软,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事实上,这死胖子除了能陪他聊天解闷,别的就剩下吃喝睡了。 而他每天还得给这死胖子弄点吃的来,这让他觉得这个小弟认的亏大发了。 人家的小弟都是屁颠儿屁颠儿的,给大哥办事儿,到他这儿怎么还反过来了,还弄得他自己跟小弟似的。 两分钟的功夫,一个大面包就下了肚,李文武把面包渣都舔干净了,眼巴巴的望着周朗:“大哥,没吃饱,还有吗?!” 虽然这么问,可他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周景手上的那半拉面包,目的不言而喻。 给他那个面包是特意买的,足小臂长,够普通三口之家吃三顿的,眨眼间就没了。 “饭桶。”周景也被他搞得无奈了,把回来时吃剩下的那多半个面包扔给了他:“都归你了,吃饱以后,明天给我打起精气神儿来,跟大哥出去一趟,再继续躺下去,你就快成猪了。”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死胖子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个头摆在那里,冲个人数装个威风还能做到的。 李文武闻言自然是连忙点头,大哥给他吃的给他喝的,自然是大哥说什么,他就干什么了。 然而正当周景嘱咐李文武时,一个满脸络腮胡脏兮兮的流浪汉步履踉跄的走到了桥洞底下。 看到在纸壳上坐着的二人,他冲了过来大吼大叫道:“黄皮猴子,给我滚出去!” 周景站起身来,没有客气,上去就是一记左勾拳:“混蛋,喝点儿酒,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滚!” 流浪汉的体格非常壮硕,活像一头棕熊。挨了一句重拳也只是晃了晃脑袋,反过手来就要挥舞着手里的酒瓶,袭击周景。 然而周景的反应要比他快很多,银白色的左轮手枪已经顶到了他的额头上。 “想死啊!” 周景挥手又是一巴掌,他最烦这些醉醺醺的流浪汉了。 这两天桥洞底下已经来过三波了,每次他都得拿起棍棒,花费力气将他们赶出去。不然的话,他和李文武连桥洞都没得住。 而流浪汉被枪顶着额头,酒也醒了几分,向后倒退了几步,呆滞的望着二人。 枪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欺软怕硬是人的天性,即便壮得像头棕熊,也不可能免疫子弹的杀伤,流浪汉终是不情愿的离开了。 周景见他走远了,才收起了手枪。不得不说,这种利器还是蛮好用的。因为只要是头脑正常的人都知道,这是可以要人性命的家伙。 所以见到对手拿着枪,自己没有同等的武器,人一般就会变得很理智,很少会做出愚蠢的事情,剧烈的纷争也能轻松的解决。 见到赶走了流浪汉,李文武也把从纸箱子底下抽出来的木棍放回去,嘴裂开傻笑着:“大哥,牛掰。” 周景摇了摇头,都睡桥洞了,有什么可牛的?等哪天真的成为人上人了,再听这样的奉承不迟。 李文武嘴里还嚼着面包,可他的好奇心又驱使着他:“对了,大哥,你的枪是从哪儿弄来的,有子弹吗?” “它能杀人,你说呢!”周景斜眼儿撇了一眼李文武,从兜里掏出一只干净的手帕,擦拭着枪身。 李文武不再言语,专心致志的对付着面包。对他来说,什么都没有比吃的重要。这也可能是他过那样的日子,还能吃的如此肥胖的原因。 周景擦拭完了手枪,将其收好。依在桥洞的墙壁上,望着远处的风景。 之前的光环荣光已不复存在,他应该和那些告别了。 现在,他可以倚仗的,是他大脑里的知识,是他手上掌握的技能,还有这把枪。 第151章,立足的投名状 “嘿,小子,你是哪里人?” 问话的年轻人语气中充满了傲慢,并没有客气的意思。 周景在次日并没有碰到给他递名片的戴明,而是华林带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在那儿等着他。 华林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杀掉一个黑手党的小头目,酬劳是三百美元,和获准加入他们的帮派——三合帮。 周景很容易就把这项任务,联系到帮派惯用的手法,投名状。 很合理,不是吗? 眼前这位年轻人,一脸的青春痘,肤色有些偏白,周景猜测他是个混血儿。 或许父亲是白人,或许母亲是白人,当然以这里华人糟糕的境遇,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周景没有因为他的傲慢而感到愤怒,小口的啜饮着白兰地,语气淡然的回答:“中国人。” 年轻人似乎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愤愤的一锤打在吧台上:“我不管你是哪里的人,也不管你是谁,我要告诉你的是,接下来你得听我的。 要是搞砸了,我就把你甩下,被他们抓住,他们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的。“ 哦,是吗? 周景嘴角微微翘起,一个黑手党的小头目,或许会有几个跟班,能比凶残的日军还可怕吗? 这种任务在他看来只是手到擒来,不过出于保险,他并没有表露出类似的情绪,只是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年轻人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抓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说道:“跟我来。“ 他能说出自己的名字都欠奉,因为他觉得周景这样自大的家伙就应该死掉,知道他的名字纯属浪费。 他们两个走出酒吧,外面等候的李文武看到周景出来了,挪动肥胖的身子凑了上去:“大哥。” 恭敬的态度,没有过多的好奇心,这让周景十分满意,他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一旁的年轻人目光来回在他们俩身上扫来扫去,心中十分诧异,这也不像亲兄弟俩呀? 死胖子五官都快挤在一块儿了,而周景谈不上英俊,但也是中上之资。 当然,如果落到南五街那些黑鬼手里,长相英俊反而是一种错误。 他没有多想,而是吩咐道:“跟我上车,让你的兄弟规矩点,别坏事儿。” “他知道的。”周景说道。 李文武小眼睛滴溜溜转,他也不言语,只会照大哥的话办事。 三人上了一辆不知道是几手的福特轿车,就是那种福特t型车,老版的,还得像拖拉机那样,用手摇启动柄摇上几下,才能发动汽车。 李文武坐在后面,他上车的时候,坐在前排的两个人明显感到车身一震。 坐在司机位上的年轻人回头瞪了一眼李文武:“我的天哪,你究竟有多重,是要把我的车子压散架吗? 小心着点,把你剁碎了卖肉,都不够买这样一辆车的。” 周景笑呵呵的打量着车里的内饰,非常差劲,比他那辆美式吉普差远了。 他说:“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福特t型车于去年停产,即便是新车也不过三百美金,而且还有电动启动装置。等我拿到这次的酬劳,可以邀请你去开开我的新车。” 转过头来的年轻人看着周景,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冷哼一声道:“先祈祷你能成功吧,别太得陇望蜀了。” 嘟嘟的黑烟冒起,福特轿车疾驰而去。路上,那人和周景交代了下面要办的任务。 周景要对付的,是南城黑手党弗兰克*科伯手下的,一个小头目赛文*丹尼斯。 弗兰克是意大利人,但不是西西里裔。他和高斯迪罗是对手也是同盟,或许说同盟不太恰当,应该是半个属下。 高斯迪罗实在是太厉害了,手段冷酷,在政界有深厚的背景,据说能跟芝加哥的警局局长扯上关系,就连市长也得卖他三分面子。 弗兰克所组建的黑手党家族,臣服于高斯迪罗,他本人也曾经公开表达对高斯迪罗的敬意。 芝加哥的城北是富人区,城南是贫民窟。弗兰克扎根于此,三合帮实力不足,只能扎根于此,两边的地盘紧挨着。 赛文是弗兰克下面的一个小头目,地位相对也比较重要。 他带人扫掉了三合帮控制的五家酒吧,那就意味着这五家酒吧从此以后不找三合帮进货了。 贩卖私酒的利润十分可观,每家酒吧每天都能出货不少,如果不能夺回来,那么就意味着每个月都要损失几千美元。 这种情况是戴明绝不能容忍的,他必须还以颜色。做掉赛文,然后再让人把这五家酒吧夺回来。 “哦,我明白了一些,干掉这个家伙。” 周景认真的说:“他身边有几个人,我在哪里能找到他,是用枪干掉他,还是用匕首干掉他?” “他这几天每晚都会去他一个情妇的家过夜,只有他本人。我会把你带到目的地,至于你怎么干掉他,随你的便。” 年轻人转过了头,语气中带着点儿嘲弄:“你如果没有这个胆子的话,最好趁现在告诉我,否则到了那里,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害怕,后悔?”周景笑了,“不需要,你在外面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阎王难救送死的鬼,言尽于此,年轻人已经尽到了他的责任。他也就不再言语,专心致志的开车。 而坐在后排的李文武,心里面稍微有些慌乱。他倒是见过死人,那种倒在路边就一睡不醒的,被卫生署的人拉走。 可这毕竟不一样,杀人,他没有想过,更不会去做了。 “大哥,用我帮忙吗?” 紧张,让他的说话都变了音调。周景回头看了他一眼,“卷入帮派仇杀,就意味着以后要过刀口舔血的生活。 杀掉这样一个落单的目标,已经是最容易不过的。以后,你或许要面临更危险的局面。 这次你就跟我一起去,给我打个下手,见见死人对你没坏处。” “我知道了,大哥。”李文武努力让自己的声调变得正常一些,鼓起勇气的说。 他不是一个傻子,又不是周景的亲弟弟,没有血缘关系。 靠着厚脸皮攀上交情,并不代表着能衣枕无忧,他需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而周景这一番话,倒是让那位年轻人有些侧目 “他或许不是个傻蛋,能成功呢!”年轻人心想。 第152章,死于非命 赛文刚刚和他的情妇莎拉,完成了一场生命大和谐。 他抚摸着莎拉如牛奶般光滑的肌肤,半眯着眼舒服的望着天花板。 “亲爱的,你今天实在太用力了,我感觉自己都快散架了。”莎拉娇滴滴的说,她在讨好赛文。 男人最喜欢女人夸赞自己这方面的本钱,赛文也不例外。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已经是个中年人了。 能让年轻貌美的莎拉,浑身都散架,他喜欢这样的称赞。手掌不知不觉的就滑到了一处更为舒服的地方。 如果是年轻时候的他,一定不会放过在云雨一番的机会。只是现在的他实在力不从心了,只能放过这个美娇娘。 他轻轻地拍了拍莎拉,起身从地上捡起他的裤子,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送你的礼物,看看,喜欢吗?” 莎拉打开精致的盒子,立即惊呼:“哦,太漂亮了,亲爱的我很喜欢。” 她揽住赛文的脖子,性感的嘴唇在他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一对金色的耳环,金子打造比较俗气,但价值不菲。她只需要戴在耳朵上,金灿灿的光芒闪烁,就能羡煞旁人。 她觉得自己当赛文的情人真是非常值得。 虽然赛文年纪大一些,但他有些权势,能在她们街区说上话,还能送她珍贵的礼物,如果在床上更猛一些,就再完美不过了。 赛文享受着情妇叽叽喳喳的表达欣喜,这是男人的荣光。 也是他屡试不爽的手段,凭此他在三个情妇之间不断周旋,没有出任何的差错,即便她们彼此之间知道对方。 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拿出火柴准备享受一支事后烟。 可是刚划着火柴,他就听见了咚咚的声音,很沉重,听起来就像是大象走过来。 他手一抖,火柴掉在了地上。 “该死,肯定是那些乡下人,他们总是赶着牲畜骚扰别人,还会让城市变得更脏。”赛文抱怨道。 莎拉所居住的房子,紧挨着大街,汽车的引擎声,马车走过哒哒的声音,总是让房子里的人没有一个安静的环境。 他又划着一根火柴,电话叮铃铃的声音响起了。他将烟点上,甩手扔掉了火柴,起床下去接电话。 莎拉家的电话是他出钱安装的,他有时候在这里一住就是好几天,家族要是找不到他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而这个时候还打电话过来,大概是要紧的事情要说。 果不其然,给他打来电话的是一位大人物,弗兰克手底下的一位干将,东尼,东尼蒙塔纳。 东尼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快,询问他在干什么,跟谁在一起。并且就让他等着,说马上就过来,事情要跟他见面再说。 赛文气闷的抽着香烟,回想着这两天做过的事情。 他带着人去抢了那些黄皮猴子五家酒吧的供酒份额,为家族每个月创造了数千美元的利润。 当然,他自己本身也能因此搞点外快,但那都是默认的潜规则,大家都这么做,谁会专门盯着他呢! 可是在电话里他听出了东尼的不快,好像要找他兴师问罪似的。 “吱~” 是房门或者窗子开关发出了吱呀的声音,赛文说:“莎拉,是窗户没关紧吗?” “没有啊,都关紧了。”莎拉说。 赛文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或许有人潜入他的家里了。 他是德裔,来到美国之前,在一战的壕沟里的待过,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对于危机有一种特别的敏感。 赛文很久没有这种直觉了,但现在他感觉到了。 他从地上捡起了外套,也从里面摸出了他的手枪,一把经典的柯尔特手枪。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莎拉问道。 “没事儿,你安心的待着就好。”赛文轻声的嘱咐一句,转身慢慢的走向房子的前厅。 前厅笼罩在黑暗的阴影中,他的脑袋告诉他,敌人不可能找到这里。 他勾搭上莎拉不过三个月,除了少数几个亲近的人,别人不可能知道他在这里,那就更不可能直接来找他的麻烦。 只是他涉足的事业,少不了见血的激烈竞争,而且见血可不是说说而已。……可是情妇这里应该很安全。 他决定把房子检查一轮,好放下心中的大石头,再回去陪着莎拉温存一会。 他沿着墙壁走了几步,点亮了电灯,没有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现,只有空荡冷清的房间。 他心中的恐惧逐渐被自信压下,赛文大步的走向厨房。 他打开电灯,果然如他所料,厨房的柜台上摆着还没来得及刷的盘子,和一些残羹剩饭,松木地板闪闪发亮…… 一只手盖住他的脸,把他的头往后拉。尖锐的痛楚从他的脖子上传来。 赛文感到另一只手抓走他的枪,用力扭着他的手腕,直到他以为腕骨要碎了。那人把他往后拉,他倒了下来,被拖过厨房地板。 赛文鼓起手臂肌肉,想要用手肘撞攻击他的人。他碰到对方的身体了,却再也用不了力气。 他试着挣脱束缚,但男子又把他的头用力往后拉,害得他痛的不能自己。 下一秒,赛文就感到自己被推到了一张椅子上,接着绳索缠上他的身体。 “哦,我的天哪!” 是莎拉的声音,她出来了。 赛文只想说:“快跑,呼救,不要停留。” 然而脖子被勒着,他无法发声。 紧接着,只听到啪的一声枪响,然后就听见一个人在斥责:“蠢货,谁让你开枪的!” 赛文听得出来,这是中文,那个华人帮派三合帮成员的母语。 他脑海里一瞬间就想到了:是他们来报复来了。 然而已经为时已晚,无论对方一开始出于什么目的,现在动了枪,或许还打死了人,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他被绑住了双手,身后的人松开了他的脖子,任由他和椅子跌倒在地上。 “算了,既然动枪了,那就一了百了,给他头上来两枪,省得再费事儿了。” 赛文终于看到了敌人,面无表情的男人在发号施令,另一个肥硕的胖子手里拿着左轮手枪,掉落的弹壳就在他脸庞旁边的地板上。 一切都说得清了,他终于明白了。 他的头上出现了两个血洞,他不必再害怕了。 第153章,三拨人 “伙计,动枪了,枪支处理掉了吗?”接上周景二人的年轻人开着车,并且随意的问道。 周景脸色严肃,他可不会愚蠢到把凶器还带在身上。 “处理掉了,那是把黑枪,指纹也擦掉了,不会有问题的。” 正在开车的年轻人侧过头,诧异的望了他一眼。杀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都能做到。 但是,头一回杀人,就能思维缜密的扫除痕迹,不给自己留有后患,很少见。 他说:“认识一下,我叫王有声,你以后的联系人。你的酬劳会在明天送到,还是我们见面的那家酒吧。” 周景略微皱起了一些眉头,他听出了别样的味道,“不需要举行个程序什么的,这样我就算加入帮派了?” 王有声微不可察的轻笑了一声,侃侃而谈道:“没错,只要帮我们完成了一件任务,你就可以成为三合帮的成员了。 每个月会有你的一份薪水,我会联系你,送到你的手上。同时,如果有任务派遣下来,我也会交给你,你不能拒绝。 你如果遇到了麻烦事,也可以来找我,帮派会尽可能的,为你提供一些帮助支持。除此以外,你做什么,没有人会管你。” 周景听明白了,他脑海里可以立即想出无数组织类似的做法。 很明显,他就是一个炮灰的角色,随时可以抛弃掉。 而驱使他卖命的,无非就是每月一份薪水,和接到任务时的一份酬劳。 他想通了王有声之前为什么不通报名字了,现在,他是通过考验了。 可那和他本来的目的,有着天大的区别。他本来想着加入帮派,成为一个骨干,然后再拉点人完成自己的图谋。 当一个小角色,真可笑。 “到前面停车吧,我们该下车了。”周景说。 王有声依言靠边停车,在他们下车后叮嘱道:“给你个忠告,最近小心点,我不想你刚成为我的纽扣人就消失了。” 车子一轰油门飞驰而去,周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李文武揉着圆滚滚的肚皮:“我饿了。” 周景抿着嘴唇,他也饿了,可他知道,还有比饥饿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他。 …… 莎拉的家门口停下了一辆最新款的雪佛兰轿车,车上下来两个男人。 一个是刚才和赛文通过电话的东尼,另一位是他的伙伴索沙。 房门虚掩着,他们很轻易的就进到了里面,也看到了房间里的情况。 东尼微眯着眼睛,有三道疤痕的脸颊,因为愤怒之后的肌肉抽动,而更显狰狞。 “该死的,他们竟然杀了他。” “而且连女人都不放过。”索沙望着莎拉被染红的睡袍,惋惜地补充道。 她美丽的脸庞充满了惊恐,年轻的身体再也不能跳动了,真可惜。 东尼也注意到了倒在卧室门口的莎拉,他脸上的那三道疤痕跳动得更欢实了,索沙几乎能听到他咯噔咯噔咬牙的声音。 帮派仇杀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别把家人牵扯进来,尤其是女人小孩。 索沙知道,他的好兄弟现在非常愤怒。那些黄皮猴子,狗杂种,他们要完蛋了。 但现在不是时候,东城区的巡警虽然没有富人区多,却也有一些,枪声响起,这时候也快来了。 索沙提醒道:“东尼,警察该来了。” 东尼一言不发的转身往外走,赛文是他手下的一个纽扣联系人,去抢夺三合帮的地盘,是他下的命令。 当然,他没有下令挑那么大的冲突,一口气抢夺了五家酒吧的供给份额,是赛文的自作主张。 那会将对方激怒,是有些超出东尼预料的。可那并不应该是赛文该死的理由,他办事牢靠,忠诚,对东尼很尊敬,是不可多得的手下。 东尼的愤怒是显而易见的。 “嘿,东尼,你瞧那是什么?” 东尼顺着索沙所指的方向望去,阴暗的沟渠里,有着一点银光在闪烁。 索沙已经将那玩意儿捞起来了,一把沾染了淤泥的银色左轮手枪。 东尼回忆着刚才观察到的情况,这是不是就是杀害赛文的手枪? 索沙大胆的猜测,而且这也很容易让他联想:“这把枪十有八九就是杀人凶器,对方将枪遗弃在这里,明显是不担心被追踪,这是一把黑枪。” “或许它还含有警告的成分,让我们小心点。” 索沙耸了耸肩,语气中充满了嘲弄。 他们当他们是谁呀,高斯迪罗吗,还玩这种把戏。激怒了弗兰克,他们会完蛋的,从芝加哥消失也不是没有可能。 东尼已经冷静下来了,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把枪,然后说:“收好这把枪,或许我们能用得着。” 索沙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着好兄弟所言,拿一块手帕包住了沾满了淤泥的左轮手枪,将其放进袋子里收好。 他们两个驱车离开,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弗兰克有必要知道,或许他们还得商量到半夜——最近东尼一直在和弗兰克商量着什么。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警车才姗姗来迟,车上下来了一个巡警。 他是先敲了敲门,再三确认里面没人答应,才推门进入房屋。 地上有两具躺在血泊里的尸体,受创处十分明显。任谁都能说的出,这是一场枪击案。 巡警能补充的,就是两名受害者都已经死亡,凶手不知所终。 这不是一个他能办的差事,而打电话汇报到警局,派人来侦破案件,那已经是明天早上的事情了。 而这么长的时间,如果凶手聪明的话,肯定已经躲起来了。 “又是一桩无头公案。”巡警厌恶的嘟囔道。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辖区,明天一定会遭其他人的嘲笑,警长也会斥责他。 想到这里他就越发愤怒了,“真是该死,别让我抓着你,不然我一定给你点颜色瞧瞧。” 莎拉邻居家的窗子打开了,一个有着酒槽鼻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是瑞克警官先生吗?” “哦,我是。”瑞克吐出一个烟圈,转身望着中年男人:“对了,你应该听到隔壁的枪声了吧,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第154章,高斯迪罗的晚宴 中年男人听到瑞克的问话,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膛:“哦,我的天哪,警官先生,听到枪声我吓坏了,根本不敢出去。 我只是待在窗口旁边,观察着外面。枪声过后,没多久,就有两个人从莎拉家里走出来。 天色黑暗,路灯也坏掉了,我没看得太清,一个个头高一点,另一个是个大胖子,脚步很沉。他们没有露脸,上了路边停着的一辆福特车走了。” 瑞克点了点头作为回应,中年男人的话跟他想的不谋而合,入室枪杀案大致就是这样。 至于说一个瘦高个,一个大胖子,勉强能算作线索吧。芝加哥有数百万人,想要凭借这样单薄的线索找出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 中年男人对于美女邻居,还是有些好奇关心的,他问道:“警官先生,莎拉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莎拉,你说的是那个女人?” “对,就是她。很漂亮的年轻女人,她前不久跟丈夫离婚,独自一人生活着。” 联想到之前的枪声,中年男人说话的声调都变了:“哦,天哪,那些凶徒会对她做了什么吧?可怜的莎拉……” 瑞克没兴趣听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语无伦次的讲述,但出于职责,他不得不继续听下去,期望能找出点什么线索来。 果然,没多久他就听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名字——赛文。 “赛文,他是黑手党?”瑞克问。 中年男人说话间带着点愤恨:“没错,他是黑手党,之前还把骚扰莎拉的一个小流氓打得鼻青脸肿,很凶狠。” 瑞克读懂这家伙的潜台词,他刚才仔细端详过莎拉,很漂亮,很有女人味,和丈夫离婚,爱慕者一定很多。 或许这个家伙也是,还有一亲芳泽的想法,但这都被一个叫赛文的黑手党挡下了,那个家伙独霸了莎拉。 不过,瑞克不太认为这是一场情杀,既然跟黑手党扯上关系,那就八成是黑帮之间的狗咬狗,他也用不着太过忧虑了。 那些黑皮小流氓总是隔三差五的搞事情,之前最暴烈的时候,卫生署一天能拉走二十几具尸体,全部死于刀枪。 今天死一两个,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瑞克没有预料到,今天只是一个开端,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往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芝加哥的宁静完全被打破了。 …… 转天夜里,芝加哥最有权势的人之一,黑手党大佬高斯迪罗,按照惯例在庄园举办酒会,邀请了家族内部的不少骨干,共度美好时光。 被邀请来的女孩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就像孔雀开屏一样,尽显其魅力。 她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并且试图用自己独特的本钱,用春宵一度换取某种利益。 男士们一个个西装革履表现得很正派。如果不知道他们黑手党的身份的话,还会真的以为他们是什么正派人士呢! 宴会的主角,是被众星环绕的高斯迪罗,如果有幸能参加宴会,就会发现很多人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放在,上首位圆桌旁,那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身上。 他其貌不扬,有一颗发福的大肚子,口音是纯正的西西里调,就是一个传统的黑手党家族首领。 他为人和蔼,没有人们认知中黑帮首领的严肃,无论是谁向他举杯,他都会乐呵呵的举起酒杯,接受对方的敬意。 如果换个场景与其相识,很多人都会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胖子,不会把他当一回事。 完全想不到,他竟然就是芝加哥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掌握着每年能获取上千万利润的生意。 是很多参议员的朋友,市长都和他有交情,每个月都要从他那里拿走一大笔钱。 完全想不到! 东尼和索沙代表着弗兰克应邀前来。 东尼穿着燕尾服、白衬衫打着棕色领带,很像一个体面的上流人士,只是他脸上的三道疤痕,破坏了这份绅士感,女孩们对他敬而远之。 索沙则和他大为不同,他在跟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展示他的舌技,他就像只青蛙一样,舌头快速的吞进吐出,然后左右摇摆,最后以舔嘴唇一圈为结束。 女孩看了他的表演脸色羞红,小拳拳锤打在他的胸口上,羞涩道:“下流。” 没有骂他流氓,或者直接给他一嘴巴子,除了索沙帅气的面庞,就是因为他那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 能出现在这里的男人,都不是小角色,女孩也有更高的容忍度,容忍他们的下流。 当然,上流社会叫调情,不是下流。 东尼扫了一眼他们,古怪的轻笑了一声,过了今晚,不知道索沙还有没有兴致跟女孩调情了。 他从侍者那里拿了一杯法国香槟,走到高斯迪罗他们那一桌,略微欠了欠身, 他说:“高斯迪罗先生,弗兰克身体有恙,不能前来。他让我代他向您表达敬意,您永远是他最尊敬的人。” 高斯迪罗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他带着些许西西里腔调,很宽容的说:“弗兰克是我的伙伴,我们一起上过学,情谊很深。 他身体是出现什么毛病了吗?那应该及早看医生,上帝保佑,让他早日康复。” “弗兰克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从病床上坐起来的。”东尼说了一个带点俏皮的小玩笑,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他举起酒杯:“先生,我敬您一杯。” 高斯迪罗也举起酒杯:“干杯!” 同桌陪酒的其他人也举起酒杯,纷纷附和:“干杯” 一杯酒后,东尼识趣儿的告辞了,等着敬高斯迪罗一杯的,后面还排着长队。 之后,东尼又喝了两杯酒,跟几个相识的人谈了一会儿,去了一趟卫生间,便叫了索沙跟他离去。 很多宾客都看到他离去了,他们走的真早,还没有带走一个姑娘。 甚至还有人在背后调笑他们,说他们魅力不足,无法摆平女孩,让女孩跟他们回家过夜,索性就提早溜走了,去酒吧夜总会那些地方消遣。 在那些地方只要拿出钞票,你就能享受上帝的待遇。 第155章,黑手党大佬遇刺 时间过得很快,钟声敲了十一下,就到了酒终人散的时候,宾客们陆陆续续的走了,还剩下一些侍应生在收拾残局。 高斯迪罗那一桌还有两个人没有走,他们要趁此机会商量些事情。 基利亚·凯特有一双锐利的目光,他的鼻梁很挺,瘦弱的身躯下蕴含着强劲的力量。 他是高斯迪罗的合伙人,是家族中重要的成员,手下有着大批做事的小队长,只需要几个电话就能叫出几百人。 他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严肃而认真的说:“弗兰克最近不老实,他似乎在着手做一些事情。” “啊,是吗?他在找麻烦吗?” 高斯迪罗放下酒瓶,摇着头不屑的说道:“弗兰克是一个笨蛋,一向如此。听说他最近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而招惹一个敌人,即便那个敌人不怎么强大。 看着我,一个男人必须知道他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我拥有很多东西,一栋大房子,一家公司,一个可爱的女儿。” 说到这儿,他不由得捂嘴打了一个酒嗝,颔首歉意的说道:“我也有些肠胃的麻烦,时间不早了,最好还是去睡觉吧!” 基利亚·凯特欲言又止,据他所知,弗兰克最近的准备,可不像是要对付一个三流华人帮派。 “好吧,男士们,这个晚会很不错啊,不是吗?”高斯迪罗咧着嘴宽慰道。 他十分清楚自己是多有权势,芝加哥没有人不卖他面子。前些天他还和市长把酒言欢,市长很满意他的礼物,并且恭维他。 弗兰克有胆子做什么吗?他不太相信,也不准备为此做些什么,那对他来说才是一种羞辱。 “是的,您做的非常不错,晚会很成功,宾客们都很尽兴,我听到他们都在赞美您,赞美您的大方。”索尔·查林奉承道。 他与基利亚有着相同的角色地位,但他对于高斯迪罗的意志从来不会违逆,哪怕是提出反对意见。 基利亚不爽的看了索尔一眼,眼神中有着一丝微不可差的轻蔑。 那就是个马屁精,如果他也能劝说的话,首领兴许就会认真考虑弗兰克的小动作。 可现在,首领摆明了要休息了,基利亚今天是没有机会再劝说了。 两人起身准备告辞离开,高斯迪罗扭动着肥胖的身躯,硕大的屁股和椅子分开。 他站起身来,就像个热情的乡下农场主,语气夸张的说:“下周,我要开个晚会,你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我们会有更多美好的音乐,更多年轻的女孩,更多美好的玩意儿。 所有人都会说:啊,高斯迪罗,他处于世界顶尖的地位。不是吗?” “我很期待。”基利亚食指微曲在他那高铁的鹰勾鼻尖滑过:“再见,高斯迪罗!” 索尔也抬手示意再见:“再见,高斯迪罗。” “再见,先生们!照顾好你们自己!”高斯迪罗爽朗的笑声,让他看起来极有人情味儿。 他是一个优秀的首领,也是一个富有人情味儿的首领,他们都尊敬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权势。 送走了两位手下,大厅里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了。 高斯迪罗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酒渍,他走到大厅的一侧,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冲着电话那边的人嘱咐了些事情。 随后他挂断电话,按下了电梯的开关,准备上楼休息。 他已经年纪大了,岁月不饶人,如果熬夜太迟的话,对身体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皮鞋踩在松木地板上,噔噔噔地非常突兀。 这个时候了,又是谁来打扰他?高斯迪罗回头要看个清楚。 “砰。” 他的胸口处炸开了一朵血花,同时他也看清楚了,是谁在向他开枪——之前还对他表达敬意的东尼·蒙塔纳。 “砰,砰!” 一连数枪,东尼十分果断,把子弹通通打在了高斯迪罗的身上。 高斯迪罗想呼喊,可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血沫子从他的口中喷出。 他倒在了血泊当中,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便是悔恨。 是什么让弗兰克这样伤害他? 他并没有伤害过弗兰克,他们之间的默契维持了很长时间。 随着血液的流逝,他的念头也越来越迟缓,他要拥抱上帝了。 东尼将枪里的子弹打光,走到高斯迪罗面前,惋惜地看了他一眼。虽然是他开的枪,但并不妨碍他对高斯迪罗的尊敬。 在他看来,高斯迪罗最大的优点是仁慈,同样这也是他最大的缺点。 他的仁慈挡道了,而他不够狠,那就怪不了别人了。 东尼大摇大摆的向外走去,高斯迪罗今天的保镖已经被他收买了,他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溜走。 又过了两分钟,有人赶到了大厅,发现了躺倒在血泊里的高斯迪罗。 事情开始发酵了,警察得到消息也很快赶到,高斯迪罗不是一般的人物,在家里被人枪杀,很多大人物都要惊呼了。 基利亚和索尔接到消息后去而复返。 望着血泊中的男人,基利亚不住的摇头,两眼呆滞。他很难相信,在不久前还跟他把酒言欢的首领,现在就与他天人永隔。 索尔带着不解,找到前来的探长丹尼·戴尔,他们之前就是老熟人了。 他问道:“我的天哪,高斯迪罗竟然被人枪杀了,丹尼警长,你们是什么时候赶到的?凶手抓到了吗?” 丹尼警长没少收他们的黑钱,而且也清楚他们的能量地位,并不像是对付黑皮小混混那样傲慢蛮横。 只是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他也不好有不合时宜的情绪,整张脸就像一张钢铁,一点表情也看不出来。 他说:“索尔,很抱歉,我们刚到不久,凶手早就逃之夭夭了。” 索尔眉头皱在了一起,眼神中充满了悲伤,就像快要哭出来的小姑娘似的:“哦,我的天哪,这实在是一个太糟糕的消息了。 丹尼警长,我希望您能尽早的抓到凶手,给高斯迪罗一个交代,他不该承受这样的痛苦。” “相信,我会的。”丹尼警长把一只手搭在索尔的肩上,表达着他的安慰:“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这是最好的线索,我们会抓到凶手的。” 第156章,新闻见报 ??“什么,高斯迪罗在家里被刺杀了?”詹姆斯·摩尔摇着头:“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很抱歉,詹姆斯,这就是事实。”电话那边的莫伊拉·伯顿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詹姆斯顿了好久没有说话,他仍旧不敢相信,堂堂的黑手党大佬高斯迪罗,竟然会在家里被刺杀。 如果如果不是确信电话那边是警察局长莫伊拉·伯顿,詹姆斯会立即把这个不好笑的笑话抛之脑后。 可现在,他必须相信这个现实,并作出判断。 “莫伊拉,高斯迪罗死了,地下世界会有大麻烦,我们的损失也不小。我希望你能尽快抓住那个搞事情的家伙,尽早平息纷争。” 詹姆斯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对于我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莫伊拉局长明白他的意思,正色道:“市长先生,我会尽力的。” …… 在事发的半个小时之后,芝加哥最大的报业集团——芝加哥日报的办公楼里,就已经变得灯火通明了。 编辑、主编等相关人等,第一时刻放弃陪伴妻儿的美好时光,赶回来处理这条轰动性的新闻,这可是非常难得的。 矮胖的编辑乔治,拿出他写好的新闻稿,交给已经满头银发的主编过目。 主编只是扫了一眼,便将那张纸揉吧揉吧扔进了垃圾桶。 “真是糟糕。”主编手中的钢笔在空中比划,抑扬顿挫的阐述着他的想法:“高斯迪罗谋杀案,将激发帮派战争。这就是我想要的。” “我就是从这个角度去工作的,稿子里面有四个人,他们都是强力的竞争者。”矮胖的编辑扶着桌子身体前倾,正要详细的述说他的想法。 可主编却打断了他的话头:“四个人?在未来的五年内你需要四十个人物。” 他挥舞着手中的钢笔,手舞足蹈的教训,就像教训一个拿着糟糕文章,找老师评判的小学生一样: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这个城市很容易攻下的,你明白吗? 高斯迪罗曾经是那帮歹徒最后一个领头,现在又出现一股回流。 每一个有相当数目的钱,去买一把手枪的人,会力图取代他的位置。 他们彼此会像兔子般互相残杀,逃脱,为的是得到对酒的控制权。 你清楚了吗? 这将会是一场斗争,就是斗争,把它做成头版,斗争——帮派斗争!” 他的慷慨激昂,滔滔不绝的唾沫,都让乔治觉得醍醐灌顶。 这位老主编虽然不知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也没读过华夏的历史。 但是凭借其长久以来的经验,对于人性的认知,他还是预言出了一个很糟糕的结果。 报社员工加班加点的工作,稿子改了一遍又一遍,堆成小山一样的白纸被油墨染上色。 在次日清晨,《芝加哥晨报》被一摞一摞的派到全城后,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则重大的消息:高斯迪罗谋杀案——激发帮派斗争。 …… 南区,22街一家墨西哥餐厅里,两个黄皮肤黑头发的华人点了四人份的餐。 这让侍应生略感诧异,他们的菜品一向很足,很少有人能吃下两人份。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不少了他的小费就好。 他欠了欠身询问:“先生,要看报纸吗?” “来一份销量最好的报纸,剩下的是你的小费。” 一张一美元的钞票,大方的客人。他的周薪不过是二十美元,而一份报纸不过是五美分。 侍应生的眼睛都亮了,他弓腰将一份报纸递到周景面前,语气中充满了谦卑:“尊敬的客人,这是今早的芝加哥晨报,销量最好的报纸。” 周景含首致意,他愿意这么大方,不是因为这个小伙长得比别人帅,而是他没有明显表达出轻蔑的态度,歧视他。 白人盎格鲁—萨克逊新教徒,歧视老移民顽固不化,而后者歧视新移民; 爱尔兰人歧视意大利人,觉得他们都是乡下人;意大利人戴着有色眼镜看波兰人,他们认为波兰人才是乡下人。 然后他们所有人都歧视犹太人,认为犹太人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但不管这些白人互相之间怎么鄙视,他们都歧视有色人种。 墨西哥裔有地缘优势,人数又多,他们团结起来歧视其他有色人种。 日裔得益于日俄战争中,日本战胜了老牌列强俄国,腰杆子也硬了许多。他们的处境和墨西哥裔差不多。 而华人,在某种方面上,处境要比黑人还差。毕竟宪法中还没有《排黑条约》,只要《排华法案》,华人劳工是无法合法来到美利坚的。 天知道周景这几天见到了多少轻蔑的眼神,这样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报纸打开放在桌上,周景一目十行的扫过头版头条:“黑手党大佬,高斯迪罗遇刺身亡,枪手在现场遗留下了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 他的眼睛都瞪大了,嘴巴微张,脑子里似有电弧闪过。 “天哪,堂堂黑手党大佬就这样死了!”他在心里惊呼,简直不敢相信。 高斯迪罗的名字他听过太多次了,出现的频率要比芝加哥的市长还要多。 他是芝加哥当之无愧的地下世界大佬,权势滔天。在某种程度上,他的话要比市长还管用。 无论你有什么样的事务,只要求到他头上,如果他肯愿意点头答应下来,那么你的事情就能得到解决。 这样权势滔天的大人物,竟然就这样死了,听上去都像是笑话。 周景微微的摇了摇头,对于所谓黑手党大佬,产生了些许怀疑。 当他看完两个版面的报道后,他们所要的四人份墨西哥菜,被侍应生端了上来。 侍应生谦恭的态度,让周景不得不怀疑,他们的菜速度这么快,侍应生功不可没。 他颔首致谢,一份菜摆在他的面前,其余三份都放到了李文武的面前。 周景说:“我要开动了。” 他熟练的拿起刀叉,开始对付盘子里的意大利通心粉和墨西哥小牛排。 李文武也学着他的模样,笨拙的舞弄刀叉,就像一个粗鲁的大汉玩弄小孩的玩具,看上去十分滑稽。 第157章,不妙的情况 李文武舞弄了一会儿,把刀叉放下了,他实在不是用这东西的材料,筷子还差不多。 他望向周景,就像小狗在摇尾讨好,眼神中充满了乞怜。 周景轻轻的一皱眉头,他便面露苦色,只得又拿起刀叉,对付盘中的菜肴。 除了华人餐馆,其它地方不提供筷子。而用手抓着吃,那无疑是十分粗鲁的事情。丢人的不止是李文武,还有坐在他对面的周景。 周景不允许别人歧视他的肤色之后,还要歧视他们的行为举止。 “哦,看那,他们用手抓着吃饭,就像脱了毛的黄皮猴子!” 旁人不加掩饰大声的嘲讽,那会让周景脸上更加无光。 即便他能轻松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他也不喜欢常常控制自己的愤怒,那太糟糕了。 李文武就像没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他用刀子扎起了一整块小牛排,放到嘴边大口的撕咬。 周景看在眼里,终是没有再做表态。 以这个死胖子糟糕的刀叉天赋来看,三人份的套餐他得吃到中午,那他们可以继续叫中午饭了。 小牛排刚对付了一半,就在周景以为能度过一个愉快的早餐时光时,王有声出现了。 “嘿,来份早餐吗?我请客。”周景说。 王有声摇了摇头,“不了,帮主要见你,我是特地来接你的。” “很着急吗?” “很急,我希望你最好现在就跟我走。“王有声斜过头去,望了一眼在门口等待的两个魁梧汉子。 周景也发现了,那两个人是跟王有声一起来的,现在看来并不像服从他命令的手下。 周景表现的有些疑惑:“帮主为什么要见我,可以说说吗?” 附近没有其他华人,他们都是用汉语来交流,不会有人听了去。 王有声略微思考了几秒,解释道:“和你前天杀的那个小头目有关,帮主或许很赏识你,想让你正式进入组织内部。” “赏识我?” 周景更加疑惑了,如果赏识他的话,昨天就应该亲自见他,给他发放酬劳,再做几句鼓励,那才是最佳时刻。 而现在,恐怕是有些迟了吧! 他并没有感到太多的荣幸,而是说:“感谢他的赏识,我想吃完早餐再走,浪费粮食不是一种好习惯。” 王有声用狐疑的眼神盯着周景,随即故作轻松的笑笑,答应了下来。 从两天前带着周景杀完人,他就知道这个人没那么简单,非常有主见。不会轻易因为别人的劝说,而改变自己的决定。 周景漫不经心的消灭着盘中的菜肴,脑海中却是在思量,那位地中海头型的帮主,为什么会在此时召唤他? 看中他的杀人能力,派遣他杀一个重要的敌人吗? 不,他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作为一个暴力的组织,他们应该不缺少杀人的好手。 即便周景第一次杀人,表现就非常出色,那些人也不可能就随便把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是那天的偶遇起到了效果,想起了他的自我介绍吗? 那更不可能,什么叫做军官,指挥士兵打仗的叫军官,跟帮派中层骨干是差不多的角色。 没有经过时间的考验,没有得到信任,谁会提拔一个刚认识几天的人就充当中层骨干?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想着想着,盘中的食物已经被他消灭掉,他没有理由再继续拖延下去。 他放下刀叉,拿起水杯润了润喉咙,正要起身叫李文武跟他走。 突然,他的目光扫到了报纸上——那个角落里左轮手枪的图片。 他死死地盯着报纸上的图片,一字一句的阅读下面的介绍。 他忽然明白了。 刺杀高斯迪罗的刺客,用的是白色左轮手枪,跟他那把一模一样。 他之前看到没有在意,因为左轮手枪在美国很常见,就好像ak47在中东武装泛滥一样。 那个刺客可能碰巧喜欢左轮手枪。 可现在,他的大脑下意识的就就开始进行联想。 他很容易联想到这是一种栽赃,譬如劫匪抢劫了银行,只是抢走了100万现金,但行长却大笔一挥,把900万的亏空也归到劫匪身上。 当然,这种比喻不太恰当,或许该用另一个著名的杀人犯——开膛手杰克进行比喻。 开膛手杰克的杀戮方式出名后,有其他的凶徒也用同样的方式犯罪。警察只会将那些案件合并到一起,算到开膛手杰克身上。 他们玩命的追查开膛手杰克,却并不会发现那些浑水摸鱼的凶徒。 戴明要召见他,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 可是没有理由啊! 王有声不知道他们杀人用的是什么枪,帮主也不应该知道。 除非……除非他们是从警察那里得到的消息! “妈的。” 周景的左手缓缓的摸到了腰间,他假装不经意的说:“帮主是因为那把刺杀了高斯迪罗的左轮手枪,所以要召见我吧?” 王有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圆型,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表情,但周景已经明白了。 他没有给王有声继续编造的时间,冷声问:“你现在应该说实话的,他们究竟叫我要干什么,不会是想让我去顶罪吧!” “不,不是那样的。” 王有声连忙摆手:“他们没有让你顶罪的想法,只是他们想搞清楚,你是不是被别人雇佣了,做了后面的那件事情。 他们想知道,到底是谁刺杀了那位大佬,这很重要,非常重要。” “见鬼,我怎么会知道。” 周景意识到了严重性,面露不悦之色:“那把枪,用完之后我就丢进了排水沟里,恐怕已经被其他垃圾埋掉了。 他们来问我,我也只能告诉他们这些。至于刺客也用左轮手枪,天晓得那刺客是怎么想的。 你们应该去找警察,让他们去查,而不是来问我。” “这要你跟他们解释,我只是个带路的小人物,说话没有分量的。”王有声装可怜的样子,表示他也是不由自己。 他恳求道:“周景,但在之前协作的还不赖地份上,跟我走一趟吧,不要为难我。” “我为难你?”周景的两条眉毛都快皱在了一起,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 “我不可能跟你走,我不想任人摆布,谁也不行。” 他的斩钉截铁,让王有声终于变了颜色,他再也不复之前和气的样子,冷冰冰的威胁:“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不要逼着帮派成为你的敌人。” 李文武吃饭的时候耳朵没有听着,听到周景被威胁。他攥紧了手中的刀子,就像一条饿狼,呲着牙盯着王有声,只待头狼发号施令,便扑咬上去。 站在门口的两位魁梧的华人大汉,听到了他们的争吵,直接将目光锁定在他们身上,似乎随时都会冲过来。 周景难得更加恼怒了,或许那两名魁梧汉子,就是把他强行带走的保证。 第158章,逃跑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周景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他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 “听着,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知道自己可以付出什么代价。如果凶徒只是拿这件事情来转移视线,那么你们不用做什么,也会安然无事。 可如果凶徒背后的人,想要用这件事情做点文章,专门拿来对付你们。他才不会听你的辩解,只会将你们撕成粉碎,然后一口吞下。 而我,不会把自己的命运,留给别人来主宰,绝无可能!” 周景有理有据的一番话,让王有声大受触动。 作为一个混血儿,被很多人歧视的混血儿,他很小就明白一个道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是他那嗜酒如命的父亲,教给他的。他同父异母,纯白人血统的弟弟,从没有被父亲醉酒毒打过。 只有他,是父亲的撒气筒,谁让他身上有一半的亚裔血统。 他很认同周景的话,也不认为这件事,只需要解释就能轻松的过去。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想对付他们的话。 可是他也有他的任务,他不能随便的扔掉任务。 “好吧,或许你说的对,我不会为难你的。”王有声嘴上这样说,在桌面下却偷偷的打了一个手势,示意门口的二人来帮他。 站在门口的两个魁梧的华人大汉,突然,就像离弦之箭,迅速的朝他们这一桌冲来。 暴力,成了最后解决纷争的办法。 周景却并不害怕,他只是觉得在陌生的地方,最好少在人前使用暴力,那会让别人觉得他太粗鲁了。 他本人并不害怕暴力的对抗。 在那两个人稍有动静之后,他便反应过来了。 蕴含了充足劲道的拳头挥出,腹部这样脆弱的地方被命中,就好像全身都过了电似的,王有声顿时弓起了腰,活像一只被烧红的大虾。 周景得势不饶人,一个手刀劈下,击中了王有声的颈部大动脉。 这是军队中的一招毙敌术,经常摸岗哨的侦察兵最喜欢这一招了,一招就可以使敌人晕厥,是抓舌头很好用的办法。 王有声挤开凳子,躺倒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被人一拳打死了。 两个冲上来的魁梧汉子被震慑到了,他们很难想象有人赤手空拳,便将一个人一拳打死。 周景冷冽的目光扫过去,脸上有一道刀疤的汉子咬着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硬着头皮冲了上来。 周景没有放纵敌人的想法,依旧是简单利落的出拳。他拳头上的力道出奇的大,和他十分普通的体格完全不匹配。 刀疤脸汉子用小臂格挡,随之感觉到痛入骨髓,身体被冲击的倒退了一步,才能站稳。 旁边他的伙伴看得清楚,刀疤脸汉子的小臂当即肿胀了起来,并且他任由小臂垂直吊着,就好像被直接打断了似的。 周景继续出拳向刀疤脸汉子攻去,两拳三拳,一眨眼的功夫,刀疤脸汉子就被糊到了餐厅墙上,两条臂膀自由垂落,嘴角溢血,已然丢掉了半条性命。 就剩最后一人了,周景散发着杀气的目光扫过去,那名魁梧的汉子竟然面露惶恐之色。 一名杀人的凶徒,在目睹两位同伴的倒下之后,竟然在他的敌人面前露出惧色,不住的向后倒退。 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不过短短的五秒钟,李文武没有反应过来,周景就已经基本解决了麻烦。 但身为小弟,岂能让大哥卖力,自己在后头看着! 那也太不称职了。 李文武挥舞着餐刀,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向着仅剩的那名汉子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手中的餐刀,马上就能够着敌人时,敌人竟然就已经倒下了。没错,倒下了,躺倒在地,把头一歪,非常自觉。 周景撇撇嘴,这个家伙,枉他还拥有那么魁梧的身躯,竟然还是个胆小鬼。 演技马马虎虎,去好莱坞演个死尸,说不定能混口饭吃,比他当黑帮打手强多了。 李文武有些茫然,他还没打着敌人,敌人就已经开始装死了,这也太古怪了。 当然,他也不是傻子,他被周景收拾过,见识过周景的武力。多少也明白眼前这个家伙的绝望,装死可能是他唯一的办法。 “走了。”周景说了一声,大步向外走去。 餐厅里的其他顾客目睹了一切,都不敢用目光直视他,更别说站起来引得他注意了。 在后厨的老板闻讯而来,看到被打翻的桌椅板凳面露苦色。 他哪里还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也没胆子去拦下周景索要赔偿,跟躺在地上的这三位要赔偿? 天哪,别开玩笑了,还嫌不够倒霉吗!只要这些瘟神别找他要赔偿就好了。 这条街上收保护费的那两个混混,不会帮他出头的,说不定还会趁此机会敲诈一笔,那才是最糟糕的情况。 王有声他们来的时候,开着他那辆福特t型车。他都已经躺下了,他那辆车自然归周景用了。 车辆向城外开去,一路疾驰。 目睹着两旁的建筑物飞速倒退,李文武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大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去乡下,躲一躲风头。”周景简短的回答。 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现在要找到他的人肯定不止戴明。 警方要不遗余力的找到他,为高斯迪罗案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高斯迪罗的手下,要为他们的首领报仇,自然要找他这个“凶手”。 而搞出高斯迪罗案的幕后黑手,也会很有兴趣找到他。能在他身上做的文章太多了。 他虽然是个无名小卒,但架不住找他的人太多。 并且,他亚裔的特征太明显了,整个芝加哥都没有多少亚裔,走在街上太扎眼。 即便想在城里藏起来,也十分困难。 “做芝加哥地下市长,见鬼!还没等招揽人手,搞个组织,就要被很多人追杀,简直就是噩梦开局!”他轻声的嘟囔道。 …… 餐馆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戴明的耳朵里。 他暴跳如雷,难得冲手下发了火:“见鬼,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你就不能鼓起勇气,跟他干一架吗!” 站在他面前来训去的魁梧汉子,自然是那个装死的家伙,跟他同行的两人,此时已经无力站到这里,回答帮主的问询。 他低着头面露惭愧之色,心里面却在腹诽:“那家伙简直是个披着人皮的老虎,那么凶残,冲上去找死吗!” “帮主,息怒啊!”坐在戴明下手位的胖子张华堂,是帮派的二把手,他劝解道: “现在发怒也无济于事,不如想想我们后面要怎么办,弗兰克那个狗东西,要把屎盆子栽到我们头上,情况可非常不妙。” 第159章,出卖 “是该想想对策了。”戴明控制住了情绪,认同了张华堂的提议。 正待他要说些什么,摆在桌上的电话响了,华林替他接起了电话,“哪位?” “基利亚·凯特,我找戴明,让他接电话。” 华林捂住了听筒,防止那边听到,小声的对戴明说:“是基利亚那条疯狗,他要找你说话。” 基利亚·凯特是高斯迪罗手下最忠诚的刽子手,他的恶名远扬,几乎可以达到令小儿不敢夜啼的地步。 戴明眉头都皱在了一起,衬托着他那地中海发型,更显滑稽。 没有人会发笑,哪怕在心里面。基利亚·凯特的恶名,足以让听闻他的所有人都面露郑重之色。 戴明接过了听筒:“我是戴明,基利亚先生,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我吗?” 他的谦卑,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 基利亚·凯特的语气却并没有多少变化,依旧是冷冰冰的:“我知道你们有个枪手,在两天前杀掉了赛文。他现在有重大嫌疑,我希望你能够立即交出他,帮助我们搞清楚真相。我需要你立即给我一个回答,是或者否。” 戴明面露愁苦之相,他已经想到这种情况了,所以才派人去,想要把周景带到他的面前。 可谁能想到,那个人还真的有两手,竟然轻易的就逃走了。 戴明有点相信,那个人曾经是个军官了。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讲话的语气充满了谦卑和谄媚:“基利亚先生,我怎么敢拒绝您的要求呢!今天中午之前,我一定会把枪手送到,协助您的调查。” 电话挂断,房间里一时间都沉默了起来,只有墙上的壁钟还在滴答滴答的继续走。 就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华林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还得尽快想个办法。” 张华堂厚实的嘴唇一张一合:“高斯迪罗死了,基利亚已经疯了,任何敢阻挡他复仇的人都会被碾碎。我们必须配合他。” 他的想法也是其余二人的想法。 戴明往日里面对这些权势比他大的许多的人,只需表达尊敬,而不会用谄媚的语气恭维。 今天他肯放下身段,就怕一个不小心,给自己招惹来天大的麻烦。 他不想招惹麻烦,麻烦已经找上门来了。 他现在恨死周景了,他不会考虑杀掉那个小头目的命令是他下的,他也不会考虑周景是出于自保才逃走。 他考虑的是:那个愚蠢的家伙不会换把枪杀人吗?非得用左轮手枪。 还有,身为帮派的一员,帮派有召唤竟然敢违抗命令逃走。简直罪不可恕。 华林是戴明的账本儿,也是他的顾问,就好像师爷于县令的角色。 戴明踌躇不定,他得出主意了。 他说:“戏耍基利亚,出尔反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们需要一个人,一个嘴巴严实的人,去基利亚面前陈述他那天是怎么杀死赛文的,洗清我们的嫌疑。” 这其中的潜台词,两位首领立即就明白了——搞一个替罪羊,来一出狸猫换太子。 戴明下达杀掉那个小头目赛文的命令,华林作为他的传声筒,把事情交给了王有声。 知道枪手到底是谁的,再加上一个张华堂,便没有其他人了。 保密做好了,要搞这个把戏并不困难。那个黑手党小头目死后的情况他们关注过,把杀人的细节编造出来,糊弄基利亚应该没问题。 真正的问题在于寻找一个守口如瓶的死士。 没错,是死士。 可以确认的是,承认了杀害黑手党小头目赛文,仅凭这一条,警方就可以判他十几年的坐狱。 十几年,人生有几个十几年? 更让人担心的,是基利亚·凯特的怒火。他可不是什么讲理的人,这时候正憋着一肚子火,肯定要找人撒气。 如果说十几年的牢狱生涯,还有人因为金钱,或者其他的因素愿意搏一搏。 那么在死亡面前,又有几个人还会守口如瓶? 张华堂看到戴明的目光望着他,他摊了摊手,很无奈的说:“帮主,你是知道我的,我手底下那帮人,敲诈勒索还行。可要是论硬骨头,那绝对是找错人了。” 出来混的年轻人,大多数是为了混口饭吃,混个温饱。 敲诈勒索街边店主他们在行,吃吃喝喝他们也在行。可要是杀人,有一多半儿不会去干。更别说是去顶罪了,他们不一定有那个骨头。 “顶罪,找未成年的孩子比较容易,他们比较好收买,只要几百块就够了。”张华堂嘟囔着。 华林没有说话,他不赞同,也不认为能行。 戴明微微摇了摇头:“那一套糊弄警察还行,基利亚·凯特不是傻子,他会很容易就识破的。到时候,我们就完蛋了,芝加哥不再会有我们半块儿立足之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势力覆盖两个街区的三合帮帮主,和他的副帮主,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愁的都想抓狂。 华林咬了咬嘴唇,提议道:“王有声怎么样,他的母亲在我们街区居住,他本人也是这件事情的参与者。我们只需要承诺一大笔钱,并且保证他进了监狱也不会受到太多的苦难,他应该会愿意。” “能行吗?”张华堂有些担心:“这小子也很奸猾,不见得会答应下来。” “别说他想到了,就是他没想到我们也得告诉他,别去乱说话,招惹基利亚。”华林说。 “他的母亲被他父亲打断了腿,赶出家门。他很恨他父亲,但对他母亲……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为了他母亲,他会答应的。”戴明面无表情,语气中的森然,却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每一个加入帮派的成员,他们都要反复审查其背景。王有声有一半的白人血统,按道理应该是不可能加入他们的。 但这地方华人太少,肯加入帮派谋生活的就更少了,他们只能勉强认同。 平常这种问题还不会怎么样,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出卖似乎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我赞同。”张华堂冷酷的附和了戴明的说法。 第160章,替罪羊——痛苦加身 往芝加哥北区,第七林荫大道行驶的别克轿车里,安静的只能听到汽车的引擎声。 窗外的世界是那么鲜亮,为生计忙碌的人们,走在繁华的街道上,看起来是那么生机盎然。 但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王有声的世界将是一片灰暗,他记得自己的使命,也更清楚自己的下场。 母亲……其实,六岁父亲就已经给他找了个后妈,在度过了七年寄人篱下的日子后,他就已经在街上流浪。 他并不恨他母亲,那只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女人,挨他父亲的毒打不比他少。 但他也没有戴明想象中的那样,多么依恋母亲。他只是没有其他可以依恋的对象。 逃走? 他不是没有想过,可身旁坐着这两个家伙,不可能让他逃走。 他可没有早晨那家伙的蛮力,能一拳干掉一个对手。 “从芝加哥城南,乘车前往城北,或许是最后一段还不赖的时光了。” 王有声心中自言自语。 他歪过头望着旁边的伙计:“伙计,给支烟好吗?” 他不认识旁边的伙计,可旁边的伙计认识他,谁让他是帮派中唯一的混血。湛蓝色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却有一头浓密的黑发。 在人群中就很容易找到他。 伙计得到过嘱咐,从怀中掏出香烟:“骆驼牌,或许你能抽得惯。” 苦涩的烟雾吸到肺里,冲淡了些许烦恼哀伤,王有声望着窗外,直到他们到了。 第七林荫大道,是芝加哥的富人街区,全部都是独栋的别墅,在这里居住的人,最少有几十万美元的身家——因为每一栋别墅的售价都在一万美元以上,足够在南边的街区买一栋六层楼,当个包租公了。 基利亚·凯特就在这里居住,左右两栋的别墅,安排了他的部下居住。 富人街区巡警的密度是平民街区的三倍,这些都能保障他的安全。 王有声被押下车,门口的意大利警卫对他进行了严密的搜身,最后把他带进了里面。 他没有自由活动的权利,就像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拖到了基利亚·凯特的面前。 基利亚·凯特坐在客厅宽大的扶手椅上,瘦弱的身躯都快陷在里面了。他那一双锐利如鹰的目光,打量着被押进来的王有声。 “你就是杀掉赛文那个家伙的枪手?” 淡然不含感情的语气是基利亚·凯特的常配,没人会知道他此时心里在想什么,或许是滔天的愤怒呢! 王有声低着头,不敢看他,“是,我得到命令去杀掉赛文,他在前一天夜里,带人袭击了我们五家酒吧,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并且让那五家酒吧的老板从此以后从他那里进货。” 王有声解释了原因后,又把杀人的细节,活灵活现的描述给基利亚听。 但这只是开始,能否过关还要看基利亚是否认同。 基利亚灌了一口威士忌,提振精神:“昨天夜里你在哪里,你有没有伤害我的首领?” “当然没有,我连这种想法都不会有,更别说有胆子去做了。”王有声腰弯的更厉害了,诚恳的为自己做解释。 当他做完了解释之后,坐在宽大扶手椅里基利亚沉默了很久。 而这沉默对于王有声来说,不亚于法官的宣判。 他的手心里全是汗,脑门儿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和脸上的痘痘相映成辉。 “上帝保佑,希望基利亚·凯特聪明一些,不要乱做迁怒。圣母玛利亚,耶稣,哦,不管是什么都请保佑我吧!” 他的祈求有一半中国人的风格,之所以没有祈求观音菩萨佛祖三清之类的,是因为这里是美洲大陆,是上帝他们这些神的地盘。 谁管得着就求谁,很现实的风格。 基利亚·凯特一双如鹰的眸子,落在了卑躬屈膝,瑟瑟发抖的王有声身上。 他说:“你在欺骗我,你应该得到惩罚。” 王有声惊诧的抬起头,盯着基利亚的脸庞,湛蓝色的眼睛里不含一丝温度,被他的眼睛盯上,就好像被毒蛇盯上了。 冷汗滑过面颊,滋润了唇舌。是咸的,很咸。 两名黑手党徒得到了首领的示意,把王有声拖了下去。接下来他们要用西西里黑手党惯用的手法,来惩罚对他们首领说谎的家伙。 用过的人,没有给差评的。 神经在颤抖,“啊”,王有声痛苦的大叫,他猛烈的挣扎,想要脱离绳索的束缚。 但他们绑的太结实了,即便王有声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都无法挣脱。 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让他无需用水就可以洗面。 “啊!”痛苦的嘶吼,从开始到用刑结束,王有声左手上的五个手指头,都已经变得血淋淋。仔细去瞧,就会发现已经没有了指甲。 一旁盯着给他上刑的魁梧汉子,冷声问道:“这次,你愿意说实话了吗?” 他的暗示是那么明显。 什么是“实话”? 是他们愿意听到的话,才算实话。 王有声手臂在无意识的抽搐,痛苦让他恨不得去死,可他不想死。 他有气无力的答道:“我说的就是实话,那样的地方,连给我前去的机会都不会有。你们为什么就认为是我杀的呢?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一把左轮手枪,用这种枪的人很多,那只是巧合。” “看来你是不愿意说实话了,那就只好再给你点颜色瞧瞧了。” 他的宣判让王有声心里一紧。 王有声不是没有受过罪,挨过打,从小到大他和痛苦就是朋友,被打的遍体鳞伤是常有的事情。 但那种只是宣泄愤怒的殴打,跟刑讯,专给人制造极致痛苦的做法是两码事。 他的脸部神经遭到了破坏,痛苦让他的脑子都有些发木,他用剩下的半张脸痛哭流涕:“饶了我吧,我说实话。你们想要什么实话,我就说什么。” “不,那只是实话。”问讯的人强调了一遍,然后问:“你得到了谁的命令,去伤害我们的首领?” 疼痛让王有声的大脑发木,可他知道无论说什么答案,只要承认了这件事情,他的结局就是悲惨的。 同时他也不想让这些西西里的黑心家伙,再来折磨他了。 两者只能择其一,他只能放弃了。 “是弗兰克·克伯!”他将敌人列上后,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帮主戴明。” 第161章,扫荡酒吧 “嘿,酒保,再来一杯。” 客人拍下一张钞票,醉醺醺的吆喝着,这已经是第九杯了,他觉得这里的啤酒很对他的胃口。 小个子老板没有在乎客人无礼的称呼,把酒杯重新倒满,浮沫都快溢出来了。 钞票也被他收入怀中,他那被烟酒熏制的大黄牙,愉悦的向世人展示着。 贩卖私酒所带来的利润,已经够他在三十三街再买一栋楼的,只是那些爱尔兰穷鬼脏兮兮的,并不爱护他的资产,让他觉得很不爽。 当然,每当他在酒吧经营数着钞票时,他就会忘记那些不愉快。 突然,酒吧的大门被推开了,几个陌生的面孔闯了进来,一个长着爱神脸,十分英俊的小伙问:“谁是老板?” 小个子老板看他们的做派就知道来者不善,谦卑恭敬的客套道:“我是老板,诸位贵客是要喝一杯吗?我可以请你们喝一杯。” 他的谦卑客套并没有起到效果,被众星拱月的头领使了个眼色,一个大块头毫不客气的走上前,像是提小鸡一样的,拽住了矮个头老板的脖领子,把他往里面的房间拖。 房间是秃顶老板的办公室,还算清静,大块头把他按在椅子上坐下。 脸上有着三道刀疤的首领问:“你是在跟三合帮的人买啤酒,我说的没错吧?” “是,我从他们那里进货。”小个子老板不加思索的回答道。 他抑制住呼救的本能,他很清楚,这种事情即便找警察也没有用。 “每天多少桶?” “10桶。” “嗯?” 刀疤脸首领不太相信,来之前手下就已经分析过,这个规模的酒吧,一天最少怎么也得十几桶。 而他身旁负责记录订单的手下,翻看着办公桌上的记录本,扯下了其中的一张递给他,“他撒谎,这里每天进十五桶!” 刀把脸首领笑了,脸颊上的那三道刀疤在跳动,他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在了小个子老板的头上。 “骗子,现在你得进二十桶。明白了吗?” “你要跟我们买啤酒,记好了。” “不不不,”小个子老板想要站起来反驳,却又被刀疤脸首领一把按在椅子上,“坐下!” 老板嚷嚷道:“我不需要二十桶那么多,那些卖不掉只会坏掉。“ “不,你需要那么多。” 刀疤脸首领用两只手压在小个子老板的肩膀上,压迫性的目光俯视着他:“如果我给你一块肥皂,你可以用酒来洗澡,这就是你撒谎的代价!” 小个子老板心中那个后悔啊,他怎么试图跟这种人讲道理! 昏头了吗? 可这还没完! 刀疤脸首领问:“以前,他们卖你多少钱一桶啤酒?” “八美元。”吃了刚才的教训,老板这回不敢撒谎了。 刀疤脸首领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我们卖十美元,啤酒是最好的,明天就给你送来,准备好钞票吧!” 说完他他在订单上记了一笔,这笔生意就这么谈好了。就凭这个效率,明天三合帮控制的酒吧,都将被他们收归囊下。 “先生,等一等。”小个子老板已经顾不得啤酒被加价的委屈了,连忙站起身来问道:“我要怎么跟拿个华人帮派交代?” 对于这些打打杀杀的暴力团伙,酒吧老板不想招惹,并且他也惹不起。 一个交代不好,那就不是一点钱的问题了。 刀疤脸首领停下了脚步,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我们会处理的,你不必担心,老老实实卖你的啤酒就行了。” 他招呼着守在门外的两个手下,五人向着酒吧外走去。 而这时,小个子老板才认出来一直跟他说话的人是谁——左脸颊有三道刀疤,弗兰克手底下最负盛名的东尼·蒙塔纳。 “哦,上帝保佑,还好我没有出言不逊。”小个子老板已经为自己的谦卑感到幸运了,否则即便最幸运,他的脸上也得留点痕迹了。 这一夜,三合帮地盘上的所酒吧都一夜易帜。 没有人能阻挡东尼的蛮横,识相的老板有如第一家小个子老板,仅仅需要增加一些购买的数量,再加一些进货价格,利润被缩减一些。 而有些不识相的老板,东尼就会教给他们什么叫做黑手党。 冰冷的手枪顶在额头上,蒲扇大的巴掌两下就可以让人变成猪头。 酒吧老板很快便会认清现实,同意东尼的提议。 当然那时候他们就稍显晚了,东尼会给他留下一张额外的“罚款单”,惩罚他们的不恭顺。 这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如果去问问东尼的敌人,这绝对是最慈悲的东尼,慈悲的都不敢让人相信。 在拿下所有酒吧的订单后,车辆经过十八街区。 索沙提醒到:“东尼,前面那家酒吧,就是戴明自己开的,不可能从我们这里进酒。” “我知道,那就让他们永远也不必从我们这里进酒了。”东尼让手下把车开到了酒吧对面停下,叼了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 跟在他们后面的轿车也停下了,停在了酒吧门口。轿车里下来一个壮硕的汉子,拿着一团粗壮的麻绳。麻绳的一端绑在车尾上,麻绳的另一头则是一个巨大的铁钩。 他把绳索抡圆了,把巨大的铁钩冲着酒吧的玻璃门砸了进去。 只听“咔嚓”一声,玻璃碎了一地。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跑了出来,一个精干的汉子手里提着一根棒球棒追出来骂道:“哪个狗娘养砸玻璃,找死啊!”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辆轿车,轰鸣着油门向前疾驰。 而轿车后面吊着的那根绳索,刚才还像盘踞在地上的一条长蛇,现在却一眨眼变成了一根笔直的标枪。 轰隆一声,酒吧的门窗框架直接被带飞出去,门脸都被拆了。 而那名站在门口的精干汉子,和跟他一起出来助阵的几个人,自然是被埋在了里面,生死不明。 东尼将烟头扔向窗外,司机发动了轿车疾驰而去。 前排的索沙回过头去,就好像看到了美女:“哦,东尼,这实在是太酷了。” “很酷,当然,后面我还要更酷。”一切进展顺利,东尼也有闲心说个不好笑的小笑话了。 第162章,袭击 “这是我们新接的订单,你要发一大笔财了,弗兰克。”东尼饮了一口白兰地,略带笑意的说。 只是因为脸上伤疤的原因,他的笑容并不会让别人觉得有多和善,反倒更让人觉得有些怪异,甚至害怕。 弗兰克没有这样的顾虑,东尼在他手底下已经干了三年了,从一个纽扣人做到一方首领的位置,离不开他的提拔。 当然,东尼办事干脆利落,也是他得到重用的原因。 弗兰克扫了一眼订单上的末尾总数,是个很不错的数字,“东尼,看来我是要发财了,你也要发财了。让我们为发财干一杯。“ 酒杯轻碰,二人喝下这一口充满财富,快乐味道的白兰地。 弗兰克抓起酒瓶将两个杯子倒满,他从吧台一角,珍重的拿出了一盒雪茄。 雪茄呈棕色,有女人两个手指头那么粗,末端有一圈金丝装饰。 弗兰克剪好了雪茄递给东尼:“上等的古巴雪茄,要在18岁处女的大腿根处卷制而成,抽上一口你就明白它的味道了,绝对是最佳的享受。” “哦是吗,那我可要试试。” 打火机点燃了雪茄,东尼叼在嘴边深吸了一口。 烟雾在他的鼻腔里打转,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但味道越来越醇香,就好像嗅姑娘的大腿根。 烟雾吐出,他抓起酒杯猛灌了一口白兰地,陶醉的都无法寻找自我了。 弗兰克没有笑话东尼,也为自己点上了一支雪茄。他第一次抽这种雪茄的时候,情况不比东尼好多少,也都沉醉在其中。 两个人吞云吐雾间,关系好像更亲密了一些。 “高斯迪罗已经见上帝了,基利亚·凯特是个好手,但他一个人也独木难支。 索尔·查林愿意跟我们合作,他的条件是自立门户,要保证他现在的利益。我们什么时候对基利亚动手?”东尼分析完之后询问道。 他有点按捺不住了,高斯德罗的死让很多野心家都蠢蠢欲动,拿着一把手枪抢地盘的家伙不知道有多少。 东尼想快刀斩乱麻,把威胁最大的几个干掉,先把老大的地位巩固下来,再慢慢收拾那些小角色。 他们的权势,很快也能比拟高斯迪罗,成为这个城市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弗兰克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心急,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要瞒着基利亚,召集人手的速度快不起来。 而且我也需要跟警局方面打好招呼,没有他们的首肯,我们即便击败了对手,也是别人做这个位置。那可不行!” “那么是几天呢?我要确切的数字。”东尼说。 “两天,再给我两天的时间,我会把其他事情办妥,干掉基利亚就看你的了。”弗兰克举起酒杯,示意再干一杯,预祝胜利。 东尼又和他干了一杯,在杀人方面,东尼是一把绝对锋利的刀子,弗兰克从来不怀疑,东尼自己也不怀疑。 “亲爱的,我那件红色的裙子哪里去了,我怎么也找不到。”突兀地声音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东尼循着声音向二层望去,说话的姑娘有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鹅脸蛋五官精致,面容酷似一个好莱坞明星。 他叫不上那个明星的名字,但他觉得这姑娘一定要比那明星漂亮多了。 姑娘穿着吊带裙,湛蓝色的眼睛充满了慵懒,显然是刚刚睡醒。 东尼的心在胸膛里“咚咚”地跳得很厉害。他感到晕头转向,全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涌向四肢,冲击着手指头、脚趾头。 此刻,好像他的灵魂已经离开了他,迸出了他的躯壳。 弗兰克的声音,却让他从梦境回到了现实:“谁知道你的衣服丢到哪里了,或许早被撕烂了,你可以再去买一件。” “见鬼,那是定制款,只有一件。”金发美女转身离去。 女神落到了凡间,东尼明白她和弗兰克的关系了,但是他怎么从来没见过她,从来没见过。 弗兰克在手下的面前,被女人呛了一句,也感到恼火,“见鬼,我怎么会把你弄回来。每天除了化妆打扮就是睡觉,你不能出去转转,晒晒太阳吗?白的都快成吸血鬼了。” 他这一番话是对着东尼说的,好挽回些颜面。 可是屋里的女人听到了,并没有买他的帐,隔着老远跟他吵:“出去转转?你只允许我在庄园里,从不允许我出去。 你怕我看到别的英俊男人,更有钱的男人,就甩掉你这个糟老头子,让你一个人抱着床后悔流泪。 见鬼,我怎么当初会听了你的话,毫不犹豫的就跟你走? 哦,上帝请原谅我,你的子民需要你的拯救,让那家伙下地狱去吧。” 他们的矛盾由来已久,吵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关起门来吵,和当着外人的面来吵,那是两回事。 弗兰克感到脸上无光,他甚至想冲上楼去收拾那个贱人。 但是东尼还在这儿,他实在不想让东尼在看热闹,于是说:“不管这个贱人了,你跟我回城里办点事。“ “哦,好的,没问题。”女神消失已久,东尼已经回过神来了。他觉得有些遗憾,如果能上楼当面去看看,他一定会更高兴。 两个人出了别墅,往庄园外走去。庄园建造在芝加哥外的尼罗镇,离芝加哥大约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司机已经备好了车,东尼都走到门口了,突然捂着肚子:“哎呦,我需要上个卫生间。” 说罢,他征求了弗兰克的意见,便往回走,要回别墅上卫生间。 弗兰克脸色有些阴沉,他之前也注意到了东尼的神色,他很不喜欢。他不允许别人窥视他的女人,绝不允许。 他给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跟着东尼回了别墅。 而他本人,既然不能那么没有气量的跟回去,那就只能在车上等等东尼。 他走到车边,保镖已经给他拉开了车门,一辆轿车突然疾驰而来,让弗兰克不由得朝那里行注目礼。 轿车面向他们那边车窗,伸出了两只冲锋枪,子弹如倾盆之雨激射而来。 弗兰克的眼睛都瞪大了:“谁!” 第163章,不妙 《黑帮火并,黑手党大佬弗兰克被枪击重伤,生命垂危!》 芝加哥晨报用粗犷的标题,提醒人们这座城市并不安全。 周景拿起桌上的铅笔,在一串数字后面,添加了一个浓重的笔画。 如果将这一串数字加起来,就差不多到五十了。 当然,没有到也无所谓,反正以他们杀戮的速度,迟早能达到。 弗兰克,周景对他的了解并不算很多,只知道他也是西西里人,是个自立门户的黑手党大佬。 他的手下有一百多人,地盘儿要比三合帮大好几倍,实力也相对强劲。是芝加哥地下世界数得着的大人物。 他的地盘紧挨着三合帮的地盘,双方经常起摩擦,那个赛文就是他的手下。 “这个家伙死了才好,老天怎么会让他幸运的躲过一劫呢?”周景嘟囔道。 李文武站在他的身后,盯着报纸上的那些英文字母,感到头昏眼花。他的英语口语都很糟糕,更别说读写了。 “大哥,都已经好几天了,我们是不是能回去了?” 李文武抱怨道:“带的吃的都吃光了,黑面包只剩下半块了,再不搞点吃的来,我都快饿死了。” “吃饭固然重要,但小命更重要吧!”周景并不清楚敌人是不是还在追杀他。 他们两个华人在这个国度实在是太扎眼了,只要稍微露出点行踪,就可能引来敌人闻讯而来。 真是一个糟糕的开局! 周景靠着墙角坐下,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休息吧,先等等,等夜晚降临。” “哦。”李文武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情愿,他说:“我不困,我给你放哨吧!” 周景靠在墙上假寐着了。 …… “嗨,杰克大叔,你要去镇子里吗?” “是啊,亲爱的小派克。”杰克大叔疑惑的问:“你今天怎么有兴趣来村子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派克是镇上的警官,很少到村里。而他们村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生过什么案件,上次好像是17年前,抓了一个小偷。 派克警官点了点头:“上级的命令,我们在找两个人,黑头发黄皮肤的亚裔,一个胖一点,和你的体型差不多。另一个瘦一点,没有我壮实。 他们应该躲在了乡下,城里面没有他们的身影。杰克大叔有见到他们吗?或者有其他人见到过他们吗?” 杰克大叔摆了摆手示意他并没有看到过,“如果我是他们的话,我就不会躲在村子里。这里的人都相熟,如果有外人出现,用不了多久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好吧,或许你说的对。”派克警官耸了耸肩,发动了警车,往村子里开去。 坐在副驾驶的同伴,小镇的另一名警官哈维,觉得杰克大叔说的很有道理,劝说道: “派克,我觉得我们没必要继续走下去,他们不会为一个外乡人做隐瞒的。那两个嫌疑犯应该逃到了别处,或许早就跑远了。” 同伴的劝说让派克有些动摇,他当然不能随便浪费同伴的时间。但是他的职责告诉他,应该继续查下去,兴许再问几个人会更好。 哈维没有太坚持,同意了派克的想法。 车子开进了村里,木质的村间小屋,就像是没有豪华装修的别墅,在道路两旁一排排的呈现。 车子在马路边停了下来,有一位妇人在向他们招手:“警官先生,我家里遭到小偷了,丢了一些东西。” 妇人的话让派克眼睛一亮,逃亡的罪犯不敢在人前露面,却得解决温饱问题,偷窃是他们最好的办法。 派克跳下了车,询问夫人事情的经过,丢失了什么东西。 黄油面包,一些小蛋糕,还有放在餐桌上的几美元零碎钞票。 妇人每说一样,派克就更兴奋一些,他感觉自己撞上好运了,继续询问收集线索。 哈维也跳下了车,帮助派克分析。两个人在不久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小偷还在附近,或许躲在某个长时间没人住的房子里。 很快他们就锁定了一个废弃的教堂,离居民区有一段路程,在新教堂建立起来之后,那你就被废弃了。 派克感到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兴奋的拔出警枪,大有立即冲过去的想法。 哈维骨子里是有些谨慎,他不愿意去冒险:“派克,如果真的是那两个人,不是我们两个就能拿下的。他们是凶徒,连女人都不放过的凶徒,杀人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他的劝说让派克稍微的冷静了一些,但并不是那种退缩的冷静。 派克反驳道:“凶徒会是警察的对手吗?当然不会。 如果我们回到市里搬救兵,浪费太多的时间,他们或许又会逃之夭夭。那么下一次再找到他们,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哈维,相信我,我们两个能成功的。只要抓住他们,无论是死是活,我们都会得到赏识,被调去总局也是大有可能的。“ 哈维抿了抿嘴唇,猛的点了点头。总局下发的通缉令,都发到了小镇警官的手里。 这是只有那些江洋大盗,杀人狂魔才会享受的待遇,足以说明总局是多么重视。 “或许会有总局的大人物会赏识我们。”哈维跟在派克身后,兴奋的自语道。 中午的阳光很热烈,透过破碎的窗子照进了教堂里,也照到了周景的身上,他浑身都暖洋洋的,甚至还有些燥热。 他站起身来大大的升了一个懒腰,用劲揉了揉老腰,“糟糕的休息环境,总是让我想念舒服的鹅绒大床。” 他的目光从教堂里扫过,在一处墙角看到了正在酣睡的李文武,睡得都开始打呼噜了。 “刘备收两个猛将小弟,轮到我,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拖后腿的?” 周景有点儿嫌弃李文武。 不过,中肯的来说,李文武还是有点优点的,最起码对他很忠诚,而且也单纯,没那么多花花心思。 这就已经很好了,有德无才也可以用。 周景心里盘算了一会儿,朝着窗外的田野望去。他的眼睛刹那间就瞪得滴溜圆! 第164章,听说过中国功夫吗? 两个年轻的警官,正穿过田野,轻声慢步的向教堂走来。他们落下的每一步都很轻,就像是怕惊扰了睡着的孩子。 他们的脸上混合了兴奋和严肃,那是两种复杂的情绪,很难辨别。 周景已经收起了那点惊讶,目光警觉的扫了一圈,然后靠在墙上,慢慢的松了一口气。 “不是重兵包围,只是有两个碰运气的警察。“他在心里暗自说道。 如此说来,这就不算是什么生死危机,只能算是一个大点的麻烦。 可警察怎么知道他们在这儿?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但他并不认为现在是一个想问题的时候。 他俯身下去,手掌贴着地面,走起了“猫步”,悄无声息的把自己挪到了教堂的门口,窗户不会成为敌人发现他的漏洞。 他埋伏在门口,拳头就是他最好的武器。 敌人一点点的接近,即便再小心,他灵敏的耳朵,也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了。 周景屏住了呼吸,力图将自己的存在感抹去,他已经感觉到了,敌人已经到了门口。 两位警官,一左一右的站在教堂门的两侧,手枪早就被拔出来了,紧紧的握在手中。 中午的太阳甚是毒辣,不一会儿就会让人出一身热汗,燥热的不行。 可他们俩的汗——是冷汗。 别看之前嘴上说的厉害,可实际上他们确实没底。他们一个干了三年警察一个干了四年。 小镇上比较和谐,大多数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是偷窃的盗贼都没有几个,更别说杀人如麻的凶犯。 他们至今也没有开枪击伤一个罪犯,更别说开枪杀一个人了。 派克给哈维使眼色,示意让哈维先踢开门进去,他随后跟上。 哈维轻轻地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并给他使眼色,示意让派克先进。 两个人谁也不想“争先”,然后争先恐后的推辞。 如果这是晋升机会,他们还会这样谦让吗?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事情。 回到眼下,两个人相互之间谦让了十几次,派克终于妥协了,答应自己先进去,谁让最先提议的是他呢! 就在这时,酣睡良久的李文武醒了,他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看着站在门口的周景十分不解。 周景急忙给他使眼色,并做出手势示意他安静。 可已经晚了,李文武已经出声了:“大哥,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周景下意识的就想到要换地方,身体也是那么诚实。 可是刚闪出去,他就反应过来了,都想扇自己一个耳光,骂自己是傻子。 门口的派克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当即踹门而入,手枪搜寻敌人,并大喊:“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刚闪开两个身位的周景,一个高边踢腿,将已经指着李文武的手枪踢飞了出去。 派克没有了最有力的武器,握枪的手被踢的生疼,感觉都已经麻了。 但他也见到了袭击他的人,并发现周景并没有携带其他武器。 缠斗上去,这是他脑海中下意识的念头,他也是那么做的。 中国功夫,这是功夫巨星李小龙,在20世纪70年代中国电影让世界人认识到的。 在那之前,因为清朝的闭关锁国,落后,导致欧美列强等都看不起中国,并且给中国人取了一个外号——东亚病夫。 派克不是那种大块头白人,但他的体格明显要比周景还大一圈,他也认为自己是占便宜的。 当然,那只是他认为。 现实,是周景一拳把他打到痛叫,弓着腰成了一只大块头虾米。 哈维是紧跟着派克进来的,亲眼目睹了派克的惨状,把他吓得都有些愣住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手里的枪想要瞄准周景,可派克却成了敌人最好的盾牌。 “派克,快闪开!” 他举枪大叫着,等待开枪的机会。 周景用力猛的一推,派克就像一个大块头的沙包,被他扔了出去。 他们之间相距三个身位,哈维反应算是快的了,向右侧挪了一步,没有被同伴撞倒。 但紧接着,剧痛袭来,一只大脚丫子踹到了他举枪的手上,他听到了手骨碎裂的声音,哀嚎的声音比意大利最出色的男高声还要高,教堂屋停驻的鸟儿都被吓得四散飞走。 周景给他们每个人补上了一记,然后就像扔垃圾一样,把他们扔在了墙角。 “别愣着,把他们先绑起来!” 从警察的破门而入,到周景把他们收拾了,前后不过五秒钟,李文武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周景的话,却让他立即站起身来,找那两个警官的麻烦了。 周景手上裹着一件衣服,将两把掉落在地上的警用左轮手枪捡起来。 虽然这两个警察要逮捕他,看上去似乎他如果拒捕的话,他们还要杀死他。 但是,周景却并没有想杀死他们的想法。杀死一个黑帮分子,杀死一个普通人,杀死一个警察,这在美利坚意味着三种不同的概念。 黑帮分子死了,警察都懒得为他追查凶手,甚至还会拍手叫好,“这样的杂碎通通该死!” 如果死的是普通公民,警察出于职责,会尽可能的寻找凶手,把凶手绳之于法,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不过,有的凶手很狡猾,没有留下证据,或者已经逃之夭夭,那警察也是无能为力的。即便你是受害者的家属,你也得原谅他们的无奈。 可如果杀死了警察,那就是在挑衅这一整个暴力机构。双方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 警察会动用所有力量,力求将凶手绳之以法,或者当场击毙也行。 周景还没有自大到敢挑战一个国家的暴力机构,最起码他现在没有那个能耐。 所以,这两个小警察走运了。 周景听着他们俩痛苦的呻吟,连看他们一眼的心情都欠奉,“绑好了没有,完事儿我们就撤了。” “好了,绑好了。”李文武把绳索打了一个死结,又狠狠的在一个警察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跟着周景走出了教堂。 “大哥,我们去哪儿?” “去哪儿?”周景望着远处,渐渐的失了神。连乡下这地方都有警察,还能去哪? 第165章,困境 福特汽车开出了乡村在公路上疾驰,开车的周景有些漫不经心。 李文武已经坦白了,他的解释让周景明白,那两个警察怎么会找上门来。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事情不是解决的很完美吗?再去追究有什么样的意义呢!他们现在还在逃亡路上。 周景更多的是在思考,他们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翻身,才能立足美国? 他的身份是个黑户,没有美国居留权。美国移民局抓住他,可以判处他监禁,或者把他遣返。 而且受《排华法案》的影响,除非他挣了钱成了大人物,获取合法的居留权,否则这将是他一直致命弱点。 种族歧视,排华法案还有什么影响呢? 做任何事情都离不开人,以一个亚裔身份,在这个年代,不可能有任何白人雇员接受他的雇佣。 黑人?哦,天哪,雇佣他们做什么? 难道就浪费金钱吗! 说来说去,还是华人雇员最好:勤恳,好学,任劳任怨,忠诚的问题也不必担心。 可是问题还处在《排华法案》上,排华法案禁止那些被雇佣为矿工的华人劳工进入美国,否则将遭到监禁或者驱逐。 少数非劳工的华人,想要移民美国必须获得来自中国政府的许可证明,然而这是极其困难的。 自从1882年排华法案在美国国会通过,美国的华人数量几乎没有增长。 直到1943年,美国向日本宣战,与中国成为同盟,才出于政治因素将这法案废除。 后来有很多华人移民到美,周景当时也略有所闻,他自己还真的弄了一张去美国的船票。 现在,美国的华人到底有多少? 查到的资料——是十万人。 这让周景吃了一惊,他本以为芝加哥的华人社区只有千余人,数量少的可怜。 是因为地处美国中西部,华人都待在旧金山那边不愿意迁徙了。 可现在他明白了,这根本就是基数太少,即便分配到全美大城市排名前五的芝加哥,也不会太多。 那他还能招到人手,做他的事业吗? 和黑户身份、无法找到人手相比,黑帮和警察的追查追杀,都已经是次要的了。 车子不知不觉的开到了一个小镇,天色也晚了,周景停下了车,吩咐道:“你下车去买点吃的,速度快点,我们得在野外过夜,还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和人类世界的复杂相比,野外的世界要简单得多。当然,如果他是个身份合法的白人,他或许就不必担忧前者了。 李文武挪动着肥胖的身躯下了车,径直往路边还开着的一家餐厅走去。 然而,他没有仔细查看情况,没有观察到饭店门口立着的牌子,导致搞出恶劣的后果,并让周景下定了某种不同的决心。 “嘿,黄皮猴子,滚出去!”爱尔兰裔的侍应生,在询问后得知死胖子不是日裔后,立即变换了脸色,两眼冒着凶光怒斥道。 李文武有点不明所以,他听懂了侍应生的意思。但他不明白,他是拿着美元来消费的,不是来乞讨的。 他为什么要驱赶他? 侍应生看他无动于衷,似乎以为他在不满。于是更加变本加厉,挥舞着拳头冲了上来。 爱尔兰裔的侍应生可能孩童时期营养不良,个头不是很高,身材稍显瘦小。在体型硕大的李文武面前,就像个小孩在挑衅大人一样。 他跳起来,挥舞着拳头想要砸在李文武的脸上。 然而李文武也并不是那种挨打不还手的角色,他已经杀过两个人了,也被警察追过了,打架不算什么。 他那肥硕的手掌,居高临下给了侍应生一个盖帽。将那个小矮子按在地上,再也跳不起来。 场面滑稽可笑,餐厅里的食客们纷纷看起了热闹。但也不完全是,有几个白人顾客顺手抄起东西,看上去是要帮忙“拉架”。 比他们还快的,是餐厅的胖老板。他也是爱尔兰裔,还是白人至上组织的成员,侍应生的观念受他的影响。 他从柜台里抄起一把猎枪,举枪呼喊道:“黄皮猴子,滚出去!” 老板的威胁是那么的真实,李文武看的出来,如果不是怕误伤,那个老板或许现在就会开枪。 他真的害怕了,以一个胖子不应该有的速度,转身跑出了餐厅。 在他身后是一片哄笑,老板高高的举起了枪:“黄皮猴子,滚回你的老家!” “干得漂亮!” 有不少人在用餐的顾客,都高高的举起了酒杯,向老板示意——敬他一杯。 当然,那些高举酒杯的的顾客,不管是哪个国家的移民,他们全都是白人。 这种事情并不稀奇,在排华的狂热时期,加州甚至在1881年宣布将当年3月6日作为假日,用以大规模的游行,来支持排华法案的制定。 而当排华法案通过国会的讨论后,华人便如过街的老鼠,几乎人人喊打。 他们的地位甚至还不如黑人,因为黑人数量较多,很容易就聚集起来抱团反抗。 而华人在这方面做的还没有黑人好,是最软的柿子,当然最受欺负。 在车上等待的周景,看到李文武像一股飓风冲了过来,然后迅速的把自己塞上了车。 “怎么了,碰到警察了?还是碰到黑手党了!”周景有些纳闷。 这里离芝加哥少说也有一百多公里的距离,那些家伙都追到这儿了? 李文武随后的解释,让周景扫除了疑惑,同时也有些不解。 他很难明白,美国人为什么这么歧视华人。华人没有对不起美国吧? 最早的一批华人是淘金客,后来的华人很多是被卖猪仔的。他们给这个国家贡献税收,还给这个国家修筑了铁路。 他们像很多国家的移民一样,来到这个国度寻找新的生活。可为什么他们就要受到歧视? 难道就是因为他们是黄皮肤,国家是一个弱国的原因! 很多事情是经不起推论的,这很容易就能够得到一个答案。 种族歧视在21世纪也没有消失,可他本人的银行卡余额只有三位数,自然没有资格去国外见见什么是种族歧视。 第166章,下决心 国家的强大,让绝大多数的人充满了自豪。黄祸论,白人至上论,不管叫嚣的有多凶,国家终究一步步走向强盛。 有了国家作为后盾,华人受到的歧视少了,可并不是没有。 想要不受到歧视,归根结底还是一句话——掌握力量。 这方面犹太人是最好的榜样。 二战时期德国人干的那些事儿举世皆知,当然以前的也数不胜数。 而犹太人是怎么做的呢? 在美国的犹太富豪,用金钱影响政治,使得美国协助建立了以色列,一个属于犹太人的国家。 周景的脑海中不知不觉的就想过了,他把车调了个头,看了一眼那家餐厅,似乎要将这个地方永远都记在心里。 餐厅门口挂着一张牌子,上面用中英两种文字写了一句话——华人与狗不得入内。 枪声突兀的响起,还在街上的行人,急忙寻找掩体躲避。 餐厅里用餐的食客,此刻却像被吓破胆子的小鹿,慌乱的不知所措。更有妇女大声尖叫,惊恐的喊声甚至一度盖过了枪声。 胖胖的老板举着猎枪,躲在木制柜台后面,颤抖的手指顶在扳机口上,惊恐的望着餐厅门口。 枪声响了十几秒,而这十几秒对于餐厅里的所有人来说,都宛如一个日夜。 即便号称人人持枪的国家,也不会有多少勇士,面对死亡都毫不改颜色。 拿枪打猎的时候他们跳的欢,被人拿枪打的时候,他们会跳得更欢。 枪声过后,他们听到了一个声音:“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还挂着张牌子,我就送你们坐土飞机。” 汽车轰鸣了一声,随即离去。 顾客们惊魂未定,胖胖的老板等了好一会儿,才敢出门去瞧。 几块玻璃都被打碎了,门上也留了几个孔洞,重点是门口挂的那张牌子,上面用子弹打出了一个x的形状,就像一个死亡的符号。 餐厅老板气愤之极,叫嚣着:“报警,把警官找来,我给了他那么多钱,他必须保证我的安全。” 事后,小镇的警官来过一趟。枪击没有死人,而且凶徒早就逃之夭夭了。 上演千里追凶,把凶徒绳之以法,那还不如祈求上帝来得实在。 再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餐厅挂的那张牌子。 …… 夜晚,华林在芝加哥华人街区的门被敲响。 开门是华林的妻子,见到敲门的张华堂,她有些惊讶:“张先生,你怎么来了?哦,请进,我去叫华林。” 张华堂见到华林之后,就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焦急神色,“华林,知道帮主去哪儿了吗?” “我打了他家的电话,没有人接。其他人也不知道帮主到底去哪儿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张华堂画蛇添足的补充,使得华林都感到有些诧异,他劝说张华堂冷静一些,并且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非得叫帮主,能跟我说说吗?” 华林的妻子端来了热茶,“你们谈,我多炒两个菜,你们或许可以喝一杯。“ “不必了,弟妹。不必麻烦了,我们就说说话,还有事情要办。”张华堂端着热茶,缓和了一些情绪。 打打杀杀的世界,他们不希望女人也参与进来。而华林的妻子,见到丈夫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门厅里就剩他们两个人了,张华堂眉头皱的很深,手在不自觉的颤抖:“王有声死了。” 华林没有出声,一个王有声死了并不能代表什么,这几天他们手下死了六个,多一个也不算多。 他知道,一定有更大的麻烦。 张华堂嘬了一小口热茶,暖流让他的手抖的不是那么厉害了:“五百美金,我得到了一个消息。 基利亚·凯特开了一个会,召集了高斯迪罗原来很多的手下。 在会上,王有声承认了是他杀死高斯迪罗,并且承认,受到我们的指派,和弗兰克的指派。” 华林瞪大了眼珠子,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消息,王有声怎么敢这样?! 他不要他的母亲了? 他不想活命了? 对,他已经死了。 华林闭上了眼睛,他现在已经不必去想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因为后果就是明摆着的。 他们一定完蛋了,那些要给高斯迪罗报仇的人,一定会把他们撕个粉碎。 他们不会听从辩解的,他们只想宣泄,并以此作为筹码,提高自己的声望。 帮主,帮主会怎样呢? 华林此刻能想到的只有戴明,他们必须找戴明拿个主意。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立即拨打了戴明家里的电话。然而电话并没有接通,只有嘟嘟的声音。 他继续拨打,把想象的到,能打到的电话都打过一遍。然而要么是不接电话,要么就是不知道戴明在哪里。 最后放下电话,他颓然的低下了头,喃喃道:“到底去哪里了呢,为什么怎么也找不到?” “不会是遇害了吧?”张华堂大胆的猜测道,可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因为这是实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甚至就发生在他们寻找戴明的时候。 “不会吧!”华林这样说,可手上却又拿起了电话,这个电话是给他在警局的保护伞打的。 他们的生意需要警察的帮忙,警局的高层他们收买不了,但是通过中间人,他们还收买了几个警官,在必要的时候给他们通风报信。 当然,他们给出的价格,是所有黑帮中价格最高的。 “你是在问有没有死人?当然有死人,你们打的那么热闹,每天都有死人。”电话那边的警官醉醺醺的回答道,他显然喝了不少酒。 华林无奈,只得又跟他说了一遍:“我问的是戴明,我们首领。他没有被打死吧?” 醉醺醺的警官终于肯用他的大脑了,他思索了一会儿回答:“我可以帮你去问,但是,能不能问到情况…” “三百美元,我要确切的消息。”华林在心里暗骂一声贪婪的白鬼,但他现在真的很需要这个消息。 戴明死了没有,现在究竟在哪里? 第167章,那人死了 时间回到下午三点。 火焰一点一点的蚕食香烟,一长截烟灰微微下翘,却顽强的挂在剩下的半根香烟上。 明显,夹着这根香烟的主人心不在焉,甚至都忘记了香烟的存在。 如果不是桌上的电话铃声惊动了他,或许只有等香烟烧尽了,才会让他恍然回神。 “喂!”他的语气中饱含了急切,焦急,惶恐,似乎是怕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开完会了,基利亚·凯特对你下了必杀令,如果你想逃的话,最好趁现在。” 平淡的声音没有夹杂任何的感情,可在戴明的耳里,这不亚于死神对他的宣判。 他握着听筒的手都在抖:“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试试。还有,我的报酬?” 隐隐约约威胁的味道,让戴明愤怒之余,更加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与他通话的内线,跟他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联系。之前的交易索要报酬,那人可从来没有这么急切。 “钱已经到了中间人的手里,他会给你的。”戴明说完后挂断了电话。 他又给自己重新点上了一支香烟,选择用烟雾来麻痹自己,同时也是冷静的思考一下。 自从选择这条道路后,他就和前妻离婚了,前妻带着他们的一儿一女去了旧金山。那里聚集的华人多一些,生活环境较好。 而他之后也没有再娶,只是每年在农历新年的那段时间,横跨大半个美国去探望他们。 他弄来的钱,有一小半都花在了前妻和两个孩子身上,那是他的寄托,也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不允许他们受委屈。 当然,他不是和尚,身边也不是没有别的女人。他也入乡随俗将那些女人称之为情妇,那些女人没有为他诞下血脉,他打心底里不把她们当回事儿。 现在的他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家人可牵挂的。但有一种东西,对他来说要比家人的牵挂还要重要些——权力。 权力是一种很美妙的滋味,他手底下管辖着三十多个人,通过这三十多个人间接的能够影响到上千人。 那些人都得尊敬他,奉承他,就像臣民在恭迎帝王一样。 这种滋味儿是很多衣食无忧的人,想要得到的,是一种精神上的成功。 可他很清楚,既然基利亚·凯特对他下了必杀令,他在芝加哥是绝对活不下来的,除非逃走。 一旦逃走,这些都离他而去了,他只是一个有点烂钱的中年男人。 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房间里都被熏的烟雾缭绕,外人看到恐怕以为是起火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戴明掐灭了烟头,终是下定了决心。如果连命都没有了,有再多的权势也是过眼云烟。 没有通知任何人,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个包裹,下了楼。 往日乘坐的那辆豪华轿车,他看都没看一眼。而是在角落里,找到了一辆全国保有量最多的福特t型车。 车子挂在他的一个手下名下,而且很少开出去,不会有人知道。 他独自开着车,穿过熟悉的街区,走最短的路线出城。 一切都很顺利,顺利的都让戴明有点忘乎所以。从接到电话,到驱车离开,他只浪费了一刻钟,敌人肯定来不及布置。 或许,想要杀他的人,此刻正往他家赶去。 他为自己的果断感到沾沾自喜,见到事不可为便明智的退出,那也是智者所为。 他已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智者,搞得自己飘飘然。直到他快要出城时,被前面的轿车拦住了去路。 轿车停在路中央,一个穿着工装裤的男人蹲在轮胎旁,手里拿着工具似乎在卸轮胎。 戴明有些不耐,头探出窗口问:“怎么了,车子坏掉了吗?堵在路中央算什么事情!” 穿着工装裤的男人站起来看着他,没有和他搭话,手摸向了怀里。而同时,轿车里跳下来两个男人,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让戴明大吃一惊——是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泄露的行踪,但他很清楚这些人肯定是冲他来的。 他的反射弧神经一直很好,几次救了他的小命。他立即坐回去,手握紧方向盘直接轰踩油门,试图给自己搏出一条生路来。 可此时已经为时已晚了,他的车停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掉了七分。 福特t型车的速度还没有提起来,三个枪手就已经开枪了。 轮胎被打得漏气,挡风玻璃被击碎,戴明中弹趴在向盘上,车子拐了一个大弯,一头栽进了路一侧的沟渠里。 黑烟滚滚升起却没有爆炸,穿着工装裤的男人不大放心,走近后又在戴明的背上补了两枪。 他胆子很大,瞧见了副驾驶上的包裹,还顺手牵羊将其拿走了。 之后,他们很快离开了事情发生的现场。当时,出城的车辆并不多,等警察赶到就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华林终于等到了那名贪婪的警察,给他打来的电话。 “戴明已经死了,在出城的路上被枪击致死,只有他一个人。芝加哥晚报已经报道了,详细情况你们可以买一份瞧瞧。“ 华林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个消息透露出来的隐含意思实在是太多了,他无法立刻就梳理清楚。 电话那头的警察听到他没有答应有些急躁,“嘿,伙计,还听着吗?我的报酬呢!” “明早会有人送到你家。”华林挂断了电话。 张华堂和华林对坐着,两个人一言不发,屋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帮主死了,在出城的路上被打死的。 这里面包含的两个信息一样重要,前者说明了敌人的果断,狠辣。 后者,则说明戴明比他们要找得到消息,并且决定抛弃他们,独自逃走。 当然,此时计较后者已经没有意义了。 前者更像是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利剑,随时可能挥斩下来,将他们二人劈得粉身碎骨。 他们俩很清楚,作为帮派最核心的两个成员。要把他们整个帮派都干掉,黑手党是不会放过他们俩的。 可以放过任何其他人,都不会放过他们俩。 第168章,谈判说服 “现在就逃走?” 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华林可以想象的到,楼下可能就有人在盯着他们。 或许在他们走出楼门的一瞬间,就会有几个枪手冲上来朝他们开枪。 “躲在家里,能行吗?” “肯定不行,夜晚是最好的掩护,那些胆大包天的家伙破门而入,也是大有可能的。” 华林的自问自答,使得张华堂的脸色都泛白,没有了血色就跟死人一样。 他的声音沙哑而难听:“打电话叫人吧,我们先在你家里守一夜,他们或许就不敢来了。 明天……明天我们就走,离开芝加哥再也不回来了。他们应该也没兴趣追杀两个丧家之犬吧?” “或许吧!”华林低声的回应道。 高斯迪罗的命很珍贵,他的死,会让许多人都付出代价。 他们自己知道,他们没有让人去杀高斯迪罗。杀了高斯迪罗对他们又有什么样的好处?不可能的。 但是,嘴长在别人的身上,舆论也任由敌人操控。那些人把这件事情定了性,把罪责归咎在他们和弗兰克的身上。 那么,他们就都得付出代价。 弗兰克被枪击重伤,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没有醒来。戴明紧随其后就被杀死。 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斩尽杀绝呢! 华林不想把这些说出来,打击张华堂的信心了。如果连一点希望都没有的话,他们两个或许今夜就会崩溃。 张华堂拨打了几个电话,叫了几个可靠忠诚的手下,让他们带上武器赶来。 做完了准备工作,他们两个点燃的香烟,消磨这段漫长的时间。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安静。 张华堂立刻拔出了怀中的手枪,保险打开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的手下不可能这么快就到。 华林也拿出了他的手枪,他与张华堂对视了一眼,走到门口警惕的询问:“是谁?” 说话的人用的是汉语:“这里是华林家吧,我叫周景,时间才过去了几天,你应该还记得。” 周景,华林永远不会忘了他。事情走到今天,跟周景脱不了干系。 当然,谁能想到,他们策划的报复行为——杀掉那个黑手党小头目,最后把自己都牵扯进去了。 他打开了门,手枪指着周景,也指着周景的身后。 只有他们两人! 华林松了一口气,但同时用枪指着他们:“进来!” “我不喜欢被枪指着,放下枪,我们才有可能谈谈。”周景的语气中充满了冷酷,他不喜欢被人威胁的滋味。 华林没有太多的犹豫就放下了枪,他用枪的次数屈指可数,拿枪都有些生疏了。 张华堂对于周景也有很深刻的印象,他派去的两个手下,有一个被打的几乎半废了。 医生说他的手下要休养三个月,双臂才能自如活动。如果想恢复以前那样的健壮,至少需要两年。 四人重新落座,华林没有身为主人要招待意思,直截了当的问:“你怎么敢回来了,不怕死吗?” “怕死?”周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容里充满了轻蔑:“我下定了决心,怕死的人就应该是他们!” 之前逃的如丧家之犬,出逃了几天,就敢放这样的大话。 华林看着他笑,不知道他为何有胆发出这样猖狂的笑,是谁给了他这样的勇气? 他等周景笑够了,才语气不善的说:“你知道你手下多大的麻烦吗?想要杀了你的人,足够把这个家站满。你回来就是为了撂下一句大话?” 张华堂目光不善的盯着周景,他的手就放在随时可以拿到枪的位置。 虽然他们现在也是过街的老鼠自身难保,但能把害他们如此倒霉的人解决了,即便死了也可以让心里好受一点。 周景脸色肃穆无比,目光直视着对坐的二人,语气郑重:“我讲过的,我曾经是个军官,来美利坚闯荡闯荡。 现在,我部下来投靠我了。我有上百个玩枪的好手,他们都听从我的命令。芝加哥没有人能阻挡他们,除非政府把军队调来。” 他恳切的言辞,郑重的语气,威严的目光,华林和张华堂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们感觉到,眼前的男人威严之盛,要比他们帮主还重。 不,应该说戴明远远不及,或许他能媲美高斯迪罗。 他们两个只能想到这儿,高斯迪罗,芝加哥市长,这就是他们见过最厉害的人物。 华林也记起了当初周景的自我介绍,他把眼前的周景,几乎当成了他们的帮主戴明一样尊敬:“您的部下都来了,他们在哪里?” “一个连的部下上百人,把他们带进城里太扎眼了,而且我也没有足够的钱用来安置他们。 所以暂时把他们安排在了城外的农庄里,我来找你借点东西。”周景说。 “借什么,借钱吗?”华林听出了周景的言外之意,爽快的说:“借多少,只要我能做得到,就决不会推辞。” “十万美金,最好还有一百把枪,如果有步枪最好。”周景很自然的说,仿佛这就是一件小事。 可这一件小事,却让华林和张华堂两个人目瞪口呆,懵住了。 十万美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此时的美利坚百万富翁就已经是大人物了,千万富翁就是高斯迪罗那样的人。 亿万富翁掰着指头都能数出来,比如石油大王约翰洛克菲勒家族,或者华尔街巨头摩根家族。 “太多了,用不着那么多吧。”华林摇了摇头:“一间公寓一个月十美元租金,一万美元就够半年的花销了。枪械我们也没有那么多,只能提供十支手枪。您看这样行吗?“ “戴明死了!” 周景将一份芝加哥晚报放在桌上。 “你们现在岌岌可危了。成为我的部下,你们就能够获得安全。 协助我占领这个城市的地下世界,用不了几年,你们俩或许都能成为百万富翁。” 周景开出了他的价码,也给予了他们二人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是放弃眼前的一切,逃之夭夭。还是相信眼前的男人,投靠他呢? 华林只是略微想了一下,便答应了,“我们可以成为您的部下,那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见您其他的部下。” 周景嘴角微微翘起:“明日把钱提上,随我去郊外的农庄,你便能见到了。“ “首领,我也愿意做您的部下。”张华堂生怕自己慢了似的,表现的很着急。 他当然有理由这样做。 如果他欺骗他们,今天他和华林说的都是废话。翻脸不认人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儿。 可如果是真的,那此时的犹疑便会让他从此排除在核心之外,那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 咚咚咚,房门又被敲响了。 第169章,隔着木门的对手 敲门声让屋里的四个人都瞬间警觉起来了,周景看着对面的两人,意思很明显:是谁还在这个时候拜访呢? 华林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转移到了张华堂的身上,是不是他的部下到了,这得问他。 然而张华堂心里也没底,他也不敢保证,此时敲门的就是他的部下。 他微微的摇了摇头,掏枪慢慢地往门口挪动。 这也是一种回答,周景他们也都掏枪做好随时作战的准备。 “砰砰砰!” 声音比刚才还大了一倍,是真正的“敲门”,可以想象门外的人是有多着急,多么不恭敬。 张华堂站在了墙壁后头,枪口却顶在了门上,大约是人胸膛的位置:“找谁?” “我有事情要找华林,可以开门说话吗?”门外回答的人,用的是汉语。 张华堂听起来还觉得比较熟悉,好像是街角处杂货铺那个马英水,一个精明的商人。 他的杂货店受到三合帮的保护,自然每个月都会有一份孝敬。只是,这种小事儿下面的人去做,张华堂不怎么关心的。 出于谨慎,张华堂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是你一个人来吗?” “是的,就我一个人。”马英水补充道:“我的妻子并没有跟来。” 张华堂慢慢的放下了枪,回头望着华林,征询他的意见。然而却见到周景举枪就射。 张华堂下意识的把枪瞄向了周景,却很快发现周景的目标不是他,而是他身侧的木门。 子弹倾泻而出,不怎么结实的木门立即被打穿,门后的人被击中,破口大骂、痛苦的呻吟,然后还有反击! 张华堂恍然明白,他差点就被耍了,也差点丢掉了性命。 他往后撤了几步,愤满的将子弹倾泻在木门上,让躲在楼梯间的枪手更加跳脚。 隔着一扇被打成马蜂窝的木门,双方的人都在咬牙。 枪手并没有想到对方不开门,反而直接开枪。 他们被逼迫在狭小的楼梯间,几乎没有什么可躲藏的地方。而冲过马蜂窝一样的木门,傻子才会有那样的想法。 他们可不想成为马蜂窝。 而在屋里的周景等人,也有一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儿。 华林的家在3楼,门口又被枪手堵着,他们难不成还能飞走? 隔着一扇木门,双方都在硬着头皮持枪对峙,只有微弱的呻吟声,让这充满狼藉的战场,不必太过安静。 片刻之后,“撤退”一句饱含意大利口音的命令,然后就是噔噔噔的下楼声。 张华堂瞧瞧李文武,又瞧瞧周景,看周景无动于衷,他咬了咬牙往门口走去。 “等等。”周景叫住了他:“小心他们耍诈,冲着上下楼梯口再补几枪。” 张华堂被这么一提点还真有点虚了,可是他的部下没有来,这房间里的人他能指挥谁呢? 他只能硬着头皮上,隔着木门又补了几枪作为试探。 然而除了枪声,便是一直没断的呻吟声,没有新的情况。 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按一下之后狠狠的一推,身体却牢牢的靠在墙后面,没有动弹半分。 “行了,只有一个快死的老家伙,和一个意大利佬。” 周景瞥了一眼就像刺猬一样的张华堂,“警察可能一会儿就来,我们等不了明天了,现在就撤吧!” “警察的巡逻车大概20分钟左右就能到,保险起见,15分钟撤退最好。” 华林对于这里的警察甚为了解,他的提议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华林去找他的妻子说明情况,张华堂给他的部下打电话,派人去保护他的家人。 周景走到楼梯间,观察他的战况。 最初在门外搭话的那个华人,不偏不倚的站在门后,被他的一顿乱枪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了,直挺挺的倒在门后,估计再有一两分钟就得咽气。 周景并不同情这个家伙,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他的目的是骗开门,那他就该死。 另一个倒在地上的意大利佬,也中了很多子弹,他的手里至死还握着一把手枪,只是他中弹的地方比较致命,先咽了气。 张华堂打完了电话,走过来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很是疑惑:“首领,你是怎么知道门后有敌人的?” “很难吗?”周景站起身用手指了指耳朵:“我听到了门外有四个人的呼吸声,其中三个人的很微弱,但我还是听到了。” 张华堂脸上混杂了迷茫和震惊的神色,看上去有些古怪。 他站在门口,都没有听到另外三个人的呼吸声,那三个人应该是屏住呼吸了。 可周景竟然说他听到了,简直不敢让人相信,他的耳朵究竟有多灵敏啊! 没有留太多的时间给他震惊、思考,华林已经带着他的妻儿准备好了,他们该启程离开了。 后面就比较顺利了,他们在警察赶到之前乘车离开。在城里兜了几个圈子,确认没有人跟着他们才出了城。 周景和李文武开着一辆车,在前面引路。华林一家和张华堂共乘一辆车,跟在后面。 “钱带上了吗?” “都带上了。”华林耸了耸肩:“帮派的现金一直都在我这里,十五万,是咱们一年的纯收益了。” 张华堂开着车,跟着前面的福特t型车。他的目光有些游移,眼神里有些恐惧。 “我们的新首领有点厉害,他本人就是最顶尖的杀手。我们跟着他去了,没有部下跟随,恐怕就任人揉捏了。” 华林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我们还有的选择吗?” “是啊,没得选择。”张华堂自嘲的笑笑:“如果没有他,刚才我们或许就已经是死人了。“ 车里又陷入了沉寂。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算是离开了熟悉的环境,走入了一个未知陌生的境地。 即便心智再坚硬的人,此时都免不了焦虑、担忧。更何况,他们的生命刚刚还受到了威胁,属于惊魂未定。 车后座上的小男孩儿在低声的抽泣,他的母亲紧紧的抱着他,即便母亲也很害怕。 华林回头望着他的妻儿劝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们都已经安全了,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可以直接去乡下养老,一切都会好的。” 第170章,招魂幡 黑洞洞的屋子没有亮灯,院子里是一地的牛羊尸体,附近没有其他的声音,安静得让人发慌。 下了车的张华堂打了一个激灵,即便经常跟死人打交道,在这一刻他也感到了一种毛骨悚然。 “这是凶宅?”他的声音中都有些颤抖,右手紧紧的攥着枪。 华林的状态不比他好到哪里,他站在妻儿的身旁安慰他们,可他自己也害怕的不得了。 这样的氛围,加上未知,足以让他们在脑海中想象出很多鬼怪恶灵的故事。 如果他们不是黑帮干杀人的勾当,现在他们恐怕就已经跪下,开始求神佛保佑了。 “李乌拉,是我!”周景吆喝了一声。 屋里的火烛点上了,橘黄色的光亮立即带来了生气,宛如一阵春风吹过他们的心头,张华堂他们松了一口气。 “怎么不点灯?吓死我了。” 李文武替他解答了:“这里在昨天还属于一个白人牧场主,我大哥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让他答应把牧场卖给我们。 因为钱还没给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弄出点麻烦来。所以,一切都要小心为上。” 张华堂点了点头恍然大悟,他抬头朝院里望去,借着车灯的光亮看清了来人。 体格壮硕的汉子,穿着工装裤,上面是一件牛仔常穿的夹克,还真像个牧场主。 “首领。”李乌拉打开了栅栏门,站在周景面前,就像曾经那样饱含恭敬。 周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们都安顿好,然后来见我。” 李乌拉答应了下来,领着张华堂和华林一家子去安顿。 周景站在院里,望着满地的牛羊尸体,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李乌拉死而复活,事情要从昨天说起,当然,更早要从他结束上一个世界说起。 军魂,这个词是近现代才有人提出来的。形容一支军队拥有了灵魂,拥有了百折不挠,敢打敢拼的灵魂。 拥有了军魂的军队,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军队所能媲美。岳家军大概就是,戚家军也是,最多的当然还属的,在整个历史长河中都是独树一帜。 周景的远征团从缅甸翻越野人山,走了两个多月的原始森林,克服了数不清的困难,击败了一支又一支的日军,也有了军魂的雏形。 而随着两年的操练,和最后的滇西反攻,军魂也一点点的凝聚成型。 周景在圆满完成任务后,选择了这一份奖励——远征团的军魂,三千名已经牺牲了的将士魂。 龙文章最后送他的远征团旗帜,成了招魂的幡。牺牲的将士们带着部分的记忆,成为了招魂幡里的魂。 他们忠于他们的首领。 周景之前并不愿意动用招魂幡,因为他觉得那是亵渎了亡灵,对死去的将士们不尊敬。 但他后来也想明白了,如果招来将士们的魂,做一件更有意义的事情,那就不算是亵渎。 而魂魄招来,只是魂魄。还需要一件东西才能让他们和真人一样自如的活动——血液。 这也就是满地牛羊尸体的由来,整个牧场的动物全部被宰杀放血,汇聚了半个泳池的血液。 然而,头一次做他也不太清楚,这些血液到底可以让多少魂变成活人。 李乌拉安顿好了客人,悄无声息的站到周景身后。 周景回头盯着他那一双跟兔子一样红的眼睛,“你还记得迷龙吗?” “迷龙,记得,他还好吧?”李乌拉回答得磕磕巴巴,声音也很冰冷,就像不掺杂太多感情的机器人。 周景唉叹了一口气,宛如活人,不能忽视前面两个字。他们毕竟不是真的活人,有不少缺陷。 如果非要周景形容的话,那应该用比较智能的一些机器人来形容。 他们有一定的判断力,执行能力。但没有活人的思维活跃,没有创造力的思维,只能按固定程序来。 给他们补充动力的,是鲜活的血液,大概一个星期一次就可以。愚笨点的吸血鬼,或许更适合形容他们。 他们俩走进了牛棚,宽敞的牛棚是牛原来生活的地方,留下了不少味道。 可此时,牛棚中央红色湖泊散发出的血腥味,却掩盖住了牛粪的味道。 红色的湖泊中央,插着一杆红色的旗帜,围绕着旗帜密密麻麻的坐了几十人。 他们赤裸着身躯,双目紧闭,就像佛寺中聚在一起虔诚念经的和尚。 周景问:“有多少人,他们什么时候好?” “这里是第三批,一共二十人,明天早上应该就好了。前面两批四十人已经安顿好了,血液不够了。”李乌拉冷冰冰的回答道。 “暂时够了,编成六个班,明天我们就要大开杀戒了。” …… 一阵凉风吹来,瑞克警官伸手紧了紧他的外套,“该死的黑皮杂种,总是不能让人安宁,怎么不死绝呢!” 他的同伴尼克拉警官靠在车上,正叼着一根香烟消磨时间,听到他的抱怨颇为赞同的点头: “是的,不分出个胜负,这些黑皮杂种会没完没了。他们就像红了眼的兔子,拿着枪肆意的攻击对手。 教堂的停尸间已经放不下他们了。当然,即便有神父给他们祈祷,他们这些黑皮杂种也都会下地狱。“ 尼克拉觉得有些冒犯了上帝,连忙在胸口画了个十字:“阿门。” 瑞克警官也郑重的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同样祈祷。 清理搬运尸体的负责人,指挥着手下将尸体搬到车上。然后来到二位警官的面前。 “尸体我们搬走了,希望你们尽快联系到他们的家人,把后事解决。我们那里已经放不下再多的尸体了。” “会的,我们也会联系他们的。”瑞克警官郑重的回答道。 这一段时间黑帮火并,除了他们警察忙碌,就是收尸的部门最忙碌了,大家是同病相怜。 目送着他们乘车离开,瑞克警官和同伴说:“我们再上去瞧瞧,听说这里是三合帮一个高层的家。明显他没有死,只是逃走了,这一点很有趣。” “有趣?”尼克拉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肯定是要报复的,死更多的人,真的很有趣!” 第171章,东尼的下半身 “你这么晚来找我,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吧?” 基利亚·凯特为他的左膀右臂之一,马尔科·绍调制了一杯酒,然后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上询问道。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这个时间他差不多该上床休息了。他是个老派的意大利人,不喜欢年轻新一代的那种生活方式。 作为他最亲近的手下马尔科·绍,不会不知道他这个习惯。 马尔科·绍有一颗硕大的肚子,在这方面他很像一个黑手党首领,他说话带有胖人特有的那种呼噜声,粗声粗气的。 “基利亚,很抱歉我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但确实出了一点事情。” 马尔科·绍喝了一口酒,让喉咙舒服一些,继续说:“戴明的死亡让那些人警觉起来了,我那几个愚笨的手下,没能把戴明的左膀右臂砍断,让他们成功的逃走了。” “我当是什么事情,原来只是两个小角色逃走了。” 基利亚·凯特笑了笑,宽慰了老朋友:“他们的头领都已经死了,地盘儿都已经被弗兰克扫干净了。 他们就像胆小的老鼠,能逃过猫的捕猎就已经该感到庆幸了,死不死的无所谓。” 马尔科·绍脸依旧紧绷着,没有放松下来的意思。他当然知道,自己的首领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仅仅就是这点小事儿,他还真不一定会在今夜打扰首领的休息。可在半个小时接到的消息,让他不得不赶来。 事情要从当天的傍晚说起。 芝加哥城东郊的一座大型仓库,是基利亚名下运输公司的中转站。 有十几辆卡车为他的运输公司服务,之前做一些丝绸布料的运输生意。 但是自从禁酒令颁发,人们从合法渠道拿不到酒,又不可能禁绝自己的欲望。贩卖私酒的生意就变得十分红火。 基利亚·凯特的运输车队,改成运送私酿酒,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马尔科·绍手下有人专门做这些事,纳森·德富内索是个很棒的小伙,今天是他带着几个手下,为准备私酒运输的后勤组提供着保护。 装车的运输工人忙碌着,管着几辆卡车运输的卡车队长界海·兰纳尔,掏出打火机给纳森把烟点上。 “纳森,今天是你值班?希望你的手下别在车上就喝得烂醉。” “我的朋友,你在害怕什么,现在有谁敢冒犯我们吗?用不了多久,你们往城里运酒,兴许都不用我们陪着。不必多虑的。”纳森捶着老朋友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轻松。 界海·兰纳尔耸了耸肩也跟着笑了,他给自己也点了一支烟,望着即将落到地平线以下的红日,心中思绪万千。 他有点想念他的妻子和他可爱的儿子,一周没见,也不知道他那调皮的儿子有没有惹麻烦。 纳森吐出了最后一个烟圈,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嘿,你记得脸上有三道疤的东尼吗?” “当然记得。” 界海·兰纳尔有些纳闷,不知道纳森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忆了一下,“东尼那个混小子,16岁就学着人家调戏漂亮的姑娘。 却没想到那个漂亮姑娘是你的女人,你给了他两个巴掌,还在他脸上留下了三道疤痕。 拿着这件事儿,我们可以嘲笑他一辈子,即便他成为弗兰克的手下。“ 纳森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他没有和同伴回忆年轻时光的那种快乐。 他当然有不快乐的理由,曾经被他侮辱的小子,现在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任谁也不可能发自肺腑的开心。 当然,发现东尼可能完蛋,见证他的完蛋,依旧能让纳森觉得很快乐。 “你知道吗,弗兰克有个年轻漂亮的小情人,长得很像好莱坞明星。” “真的吗,是哪个女明星?” “是琼·克劳馥,《漂亮女士》那部电影,她的圣诞节写真也很不错。“ “哦,天哪真的是她吗?我可是她忠实的影迷,我的车上还有她的海报呢!”界海·兰纳尔有些兴奋的不能自已,“我去把她的海报拿来。” 纳森一把拉住了他,“嘿,这不是重点,你听我说。 弗兰克前几天在家门口被打成了重伤,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我的朋友告诉我,东尼这个小杂种当天晚上就找那小婊子调情,他们看见他留宿了,第二天中午才出来。” “小杂种,艳福不浅啊!”界海·兰纳尔竖起中指臭骂,他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羡慕嫉妒。 能与酷似大明星的女人共处一夜,他就是折寿也愿意啊! “嘿!”纳森推了他一把,让他从美好的幻想中回过神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在听,然后呢?” “然后,今天弗兰克已经醒了,他听到东尼睡了他的女人,又立即昏了过去。”纳森·德富内咧嘴哈哈大笑。 界海·兰纳尔也觉得挺好笑,跟着笑。刚开始他还没明白好朋友究竟在笑什么。 难道是嘲笑弗兰克那样的大人物,都让自己的手下把小情人给睡了? 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很快他就又想到了,弗兰克醒来了,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东尼的处境还会好吗? 管不住下半身,东尼估计很快就要被收拾了,或许会死的很惨。 两个人站在仓库门口抽烟,开心的大笑。 “纳森,仓库里太闷了,我开车出去转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一个手下走过来,手上甩着车钥匙,笑嘻嘻的说。 “行啊,我也去,散散心。”纳森把剩下的半根烟扔在地上,抬脚踩灭。“界海,那我们先去绕一圈,过一会儿就回来。” “随你,反正也不着急,我也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界海·兰纳尔目送着他们驱车离开,转身回了仓库。 其实跑了一周的长途,给市里的酒吧送酒水,本就不应该是他们的活。 只是这些天,家族蚕食了不少帮派的酒水份额,运输都出现了一定的困难,所以只能劳累他们了。 等把今天的这些酒送到,他就可以回家休息了,也就可以见见他的家人了。 可随后一辆汽车停在仓库门口,车上下来的人,让他这个想法破灭了。 第172章,假扮警察搞屠杀 堵在仓库门口的是一辆福特警车,从车上下来四名身穿警服的家伙。 为首之人一手警官证一手警枪,指着正在仓库忙碌的众人喊道:“缉私警察办案,不要做无谓的顽抗,把双手举过头顶,靠墙站好。” 按道理,芝加哥所有的缉私警,都已经分了贩卖私酒的利润,是不会为难他们的,也没有理由为难他们。 界海·兰纳尔尝试过去交涉,“警官先生,我们可都是合法的纳税人,从不做违法的事情。您或许找错人了。” 几张十美元的钞票,被他卷成了几个圆筒,他说话的同时,手很自然的要将这些圆筒塞到警察的上衣口袋里。 然而警官却拦住了他要塞钱的手,声音里充满了冰冷:“我会告你贿赂警官,现在我不想听你的废话,双手举过头顶,靠墙站好了。” 面对四个毫不讲理的缉私警察,无论是卡车司机运输工人,还是说纳森·德富内索带来的两个手下,都是比较畏惧的。 宪法赋予了警察执法的权力,他们可不是温情脉脉的情人,而是充满了冷酷的暴力机构。 他们是专门对付罪犯的,而运输贩卖私酒,就已经是在犯罪了。 当然,他们也不是特别害怕就是了,贩卖私酒的利润,不止他们在吃。市长,参议员,法官,警察,都有一份。 家族会通过一些能说上话的中间人,来进行这样的贿赂。 芝加哥的所有警察,根据职位身份都不同,每个月都有这样一份额外的报酬。 所以即便查到了,他们也不会被怎么样。或许用不了几个小时,他们就会被全部释放。 界海·兰纳尔冲着手下摆了摆手,“听警官先生的,我们服从命令。” 众人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老老实实的走到墙边,一个挨着一个一字排开,双手举过头顶站好。 警官先生一指界海·兰纳尔:“你也一样,去靠墙站好。” 界海·兰纳尔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这样的命令,他也要受到这样的对待吗? “警官,你们很面生,是刚调来的吗?” “废什么话!”为首的警官拿枪指了他一下:“我说什么你就听着,别让我多费口舌。” “好吧,好吧我听你的。”界海·兰纳尔无奈的举起了手,往墙边的队列里走。 他是个识趣的人,知道如果和警方发生冲突,不管怎么样他都落不了好。 他觉得这几个缉私警察,可能是从别的地方刚调过来的,还不知道规矩,所以鲁莽之下做了这样的事情。 即便这批货被他们收缴去,人也被他们抓去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等到家族往警局打一个电话,想必他们又能大摇大摆出来。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都是这样处理的。 界海·兰纳尔也进入队列,他们所有人就都在这里了,十三个人靠着墙站成了一排,双手举过头顶等着缉私警的安排。 而四名警察当中,站在最后的那名不起眼的警察,嘿嘿嘿的笑了。 他手里提着一把汤普森冲锋枪,一步一步从阴影中走到了灯光下。 界海·兰纳尔听到这笑声都有些心慌,也觉得有点熟悉,下意识的向后瞟了一眼,随后惊恐的喊道:“是东尼!” 他认出了东尼脸上的那三道疤痕。 有不少人也认得东尼,知道他是弗兰克的手下。下意识的回身一看,却看到了让他们魂不附体的一幕。 东尼端起汤普森冲锋枪,开枪疯狂的扫射。可以上50发子弹的大弹鼓,让火力持续了好长时间。 子弹倾泻而出,在仓库的墙面上绘出了一幅鲜血图画。这是一场屠杀,一场毫无反抗的屠杀。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鲜血的味道,十三人当场毙命。 制造了这个令人呕吐场景的东尼蒙塔纳,笑声中带着肆意和猖狂,就像个变态一样。 他大概喜欢血腥,喜欢这个。而这血腥的场景也激发了他骨子里的疯狂。 扮演警长的人惊叹道:“等他们知道是我们干的,他们或许会听到一个名字都会感到胆寒。” “会的,我会让他们胆寒。”东尼接过手下递来的大弹鼓,给枪械重新上了子弹,然后冲着倒地的尸体又补了一轮子弹。 扮演一个警察的索沙,看到好兄弟那扭曲的面庞,心中不免的有些担忧。 可是他似乎并不能阻止什么,东尼的主意一向很硬,以前都不会听他的,现在更别说。 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朝着另外两个扮成警察的手下说:“把酒都倒出来,点把火烧了。” “啊!”两个手下都有些不情愿,那些人被扫成了马蜂窝,血腥令人感到呕吐,他们着实不愿意靠近一步。 “不,不要烧,把我的杰作留给他们瞧瞧,他们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东尼吩咐着,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似乎都能预料到来人看到这一场景的表情。 那二人如蒙大赦,小心翼翼的跟在往外走的东尼身后,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索沙叹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十三人,离开了。 在东尼他们离开后不久,听到枪声闻讯赶来的纳森·德富内索,看到了令他们吃惊的一幕。 纳森·德富内索吓得魂都丢了,站在那里两眼呆呆的望着,嘴里喃喃道:“我就出去了一会儿啊,就一会儿啊!你们怎么都倒下了?” 懊悔后,随之而来扑鼻的血腥味让他几欲呕吐,而且后背一阵发凉。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突然想出去逛逛的想法,是不是也同他们一样倒在血泊中了呢? 后面,幸存的纳森·德富内索,把这里发生的事情报告给了他的首领马尔科·绍。 “你认为是谁杀了他们呢?”基利亚·凯特问。 从表面上看他十分平静,可他那紧紧抓着扶手椅子的手,却让马尔科看了个清楚。 马尔科咽了咽唾沫:“是东尼蒙塔纳,他没有特意隐瞒,事情是他做的。” “东尼!东尼!” 基利亚·凯特闭上眼睛回忆着,他们见过他最后一面,是在高斯迪罗的葬礼上。 不,他们之前还见过一面,是高斯迪罗被枪杀的那天宴会上。 他得正视这个小伙子了,或许东尼要比弗兰克还难缠。 第173章,意外迭出 “做决定的应该是弗兰克,具体搞刺杀的是东尼蒙塔纳,或者就是他本人。” 基利亚·凯特不是什么愚笨的人,相反,他很聪明。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只需要知道谁获得利益,便能够锁定做下案子的主谋。 三合帮,一个小小的华人黑帮组织,只能盘踞在芝加哥边角的地方,吃一些残羹剩饭。 借给他们雄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做下针对高斯迪罗的事情。 基利亚·凯特打一开始就不相信,他更坚信自己的判断,是弗兰克在背后搞事情。 那天的晚宴上,他要提醒高斯迪罗的。可是高斯迪罗并没有准备听他的劝告,当然听从了也可能不会有什么改变——弗兰克下手太快,选择的时机也让人出乎意料。 “弗兰克现在怎么样,他醒来了吗?”基利亚·凯特语气平静的问道。 现在的关键点是弗兰克,他能不能醒来,决定基利亚·凯特下达什么样的应对策略。 马尔科·绍咽下一口酒,润了润喉咙,说起了发生在弗兰克身边的事情:“他醒了,但很快又被他的手下的东尼给气倒了,那小子在他进医院的当天睡了他的小情人。他们或许都要决裂了。” 基利亚·凯特靠在宽大的扶手椅上,闭上了眼睛。 他在考虑,弗兰克没有死,眼前可能给他造不成什么麻烦。但是等弗兰克恢复过来后,一定会找他复仇。 放过弗兰克,让他去制衡东尼那个猖狂的家伙? 或许弗兰克该考虑,如何不被他的手下做掉吧! 东尼的疯狂让他本人都感到叹为观止。这样的人不适合当首领,但却是一把绝佳的利刃,制裁对手非常锋利。 这件事情是东尼在向他示威,是在警告他。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因为他本人的人身安全也不可能完全保障。 “必须要做掉东尼,他不死,我难以心安。”基利亚·凯特不容商量的命令道。 “如果要做掉他,那我们得好好谋划一番。”马尔科·绍认为这件事情是比较难做的。 现在双方几乎已经撕破脸皮,知道自己是敌人重要目标的头领,可以不外出,就尽量待在自己的家中,身边有一大票守卫保护。 强行进攻敌人重要防护的庄园,那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很难办到的事情。 他们的手下擅长的手段就是搞暗杀,那种出其不意堵住敌人,然后开枪将他们打死的暗杀。 马尔科·绍没有在基利亚·凯特那里久待,喝完了最后一杯,便告辞离去了。 他需要收集一些关于东尼的情报,判断有没有漏洞可钻。 据他所知东尼最大的弱点,就是喜欢亲自上阵。这些天的袭击事件中,有一半他本人都参与了。 他喜欢拿着冲锋枪突突突的扫射,汤普森冲锋枪那种酷似打字机的枪声,已经成为了黑手党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有些人现在听到打字机的声音,都会下意识的去摸枪,属实被吓破了胆。 或许判断出东尼要袭击哪里,提前做一个埋伏,把他本人也留在那里,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需要多少人打埋伏呢?东尼身边总是有三四个人跟他一起行动,对付他或许要十几个人,那会是一场规模浩大的枪战,被殃及无辜的人或许都得有两位数。 马尔科·绍不由得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好笑,他什么时候这么心善了? 旁人的死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东尼死了就好。 东尼不死,对于他的敌人来说就是噩梦。 马尔科·绍摇下了车窗,夜晚凉爽的风吹在脸上,让他有了一种被情人抚摸的感觉。 他放松了下来,望着城市里五彩斑斓的灯光,询问司机:“是快到琼斯大道收费站了吗?” “是的,马上就要到了。”司机简短的回答后便不再多言。 司机查尔斯·海尔茨是个很棒的意大利小伙,做事认真但沉默寡言。马尔科·绍看中了他的这一点,便让他做自己的司机。 可是当马尔科·绍想找个人聊聊时,就很讨厌他这一点了。 他揉了揉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向着窗外看了一眼,车速有些快了,也不知道他的保镖车跟上来没有。 或许叫个保镖上来和他聊一聊,哪怕是无意义的闲聊也好。 琼斯大道只是芝加哥出城的一条道路,路灯设施在城内还没有完全铺开,这样的道路就更别说了。 而在这个时间点来往的车辆也很少,连一辆汽车也看不到,孤寂地就像在荒野上行驶一样。 借着车的前灯,马尔科·绍看到了有个管理收费站的白色锥形小屋,旁边还有几个收费站的小屋。但这几个小屋只是在白天,来往车辆行人比较多的时候,里面才有人守着。 司机查尔斯一面慢慢停车,一面在衣袋里摸零钱。他没有找到零钱,便摸出皮夹子,从里面拍出一张大钞票。 查尔斯把车子开进了有拱顶的明亮通道,他感到吃惊的是一辆汽车堵住了收费站设置的狭窄通道。 那个司机显然是向收费员问什么,他按了按喇叭,那辆车乖乖的向前开了,好让他的汽车沿着狭窄通道过去。 他把大钞票递给收费员,等人家补零钱。但是那个收费员把零钱拿在手里摸来摸去,零钱掉在了地上。收费员弯下腰去捡钱时,头和身子都不见了。 此刻,查尔斯发现那辆汽车没有一直向前开去,而是停在前面几英尺的地方,仍然堵着路。 同时,他从前面看到右边没有开灯的收费站小屋里,还躲着两个人。 但是,他已经来不及考虑这个了。说时迟那时快,一辆汽车突如其来的停在他面前,从里面下来两个人朝他走来。 那个收费员仍然不见影子,查尔斯恍然大悟,自己是活不成了。 马尔科·绍坐在后排,反应有些迟钝,待查尔斯出声提醒,他才恍然明白。 是谁搞的这一切,他已经来不及思考了。 他拉开车门,以一个胖子不该有的灵活,向着后面跑去。 第174章,仇恨加深 马尔科·绍肥胖的身躯,做出了死里逃生的本能反应,迅速拉开车门往外冲。 躲在黑暗处的那两个人突然开火了,当马尔科·绍的身子刚要冲出车门的那一刹那,子弹打中了他的头和脖子。 这时,前面的那两个人也举起了枪,加入了躲在黑暗小屋里那两个人的合奏。 四把冲锋枪扫射的整个车子,车身遍布弹孔。司机查尔斯·海尔茨身中数枪趴在方向盘上不再动弹。 马尔科·绍扑倒在沥青路面上,半截腿还在车门里。 那些人根本不关注司机,车前面的开枪的一个人,换上新的弹夹又向马尔科·绍的身子开火,然后用脚踢他的脸和他圆滚滚的大肚子。 “东尼,差不多就行了,没必要还要染自己一身血。”昏暗的收费站小屋里,索沙看不下去了出声劝阻道。 东尼把马尔科·绍的面孔踢得更加不成样子,简直都快认不出人来了。这种蛮干的行为用在一个身份和地位都很高的人身上,非常不应该。 给予大人物必要的尊敬,这是励志成为大人物的每一个人都该做的。因为有一天你也会是大人物。 东尼听到好兄弟的劝阻,哈哈一笑,收起了准备再踹一下的皮鞋。 “好了,我听你的,反正这样也够基利亚·凯特遭心的了,我期待看到他愤怒的表情。” 几秒钟后,他们五个人——四个拿枪的和冒充收费员的,全部都上了他们的汽车,向着对岸的草西大路扬长而去。 而从后面追着凶手的人给挡住了去路,马尔科·绍的汽车和他的尸体,堵住了收费站小屋前狭窄的通道。 一分钟之后,马尔科·绍的保镖赶到现场。发现他的尸体躺在那儿,却无意去追赶凶手。 他们开着汽车兜了个大圈子,在一处公用电话亭边停下来。 其中一个跳下来,给基利亚·凯特的家打了个电话,他汇报的非常简短,非常干脆。 “马尔科·绍给打死了,地点就在琼斯大道收费站。” 接电话的是基利亚·凯特的大儿子斯蒂芬·凯特。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怎么会,他刚从我父亲家离开?” 他很快便明白这是一句无意义的质问,随即又说:“到阿西姆·泽茨家里去,告诉他马上到这里来,他会给你们分配任务的。” 斯蒂芬·凯特挂断电话,靠在椅背上。他从16岁就跟着父亲做事,经过父亲的教导,他对他们的事业有很深刻的了解——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生意。 死亡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入行时,他的父亲就教导他,“你要提前想明白,死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降临,也许就在明天。” 这件事情让他惊讶的,是马尔科·绍就这样突然的死了。他们完全意料不到。 父亲在睡前还和他提过,让他做好准备。或许等马尔科·绍做好计划后,他也要参与其中。 一支香烟抽了半截,他起身上楼准备叫他的父亲,这件事情应该和东尼脱不了干系。 他们之间的战争,要爆发的更猛烈一些了。 老头子没有等他叫就已经下楼了,他穿堂而过,走到他那略显宽大的扶手椅旁坐下。 他步态有些僵硬,身上的睡衣也略显肥大,但是在斯蒂芬看来,老头子还是最伟大的父亲。 他直挺挺的坐在扶手椅上,朝着斯蒂芬说:“给我来一杯茴香酒。” 斯蒂芬拿过酒瓶,给他两个倒了一杯火红的,有点甘草味的茴香酒。 “年纪大了,觉也少了,睡也睡不着。”基利亚抿了一口酒:“我听到你在打电话,院子里的保卫人员也增加了一些,你应该有一些事情要跟我说吧!” 斯蒂芬不慌不忙地说:“我正要上楼去找你,刚才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情,马尔科·绍在琼斯大道的收费站被枪杀了,我已经叫了阿西姆,今夜或许会很难。” 基利亚眨了眨眼睛,约摸一秒钟的功夫,他的面容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他被这个消息动容了。 接着他的神态马上复原了,他双手交叉握得紧紧的,搭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直视着儿子的目光。 他没有说一句话,而是就这么坐着。 一个大人物可以有很多手下来为他办事儿,但是他身边只会有几个核心人,不论职位是什么,但有一个统称叫做心腹。 高斯迪罗手下有基利亚·凯特和索尔·查林两个核心首领,充当他本人的左膀右臂,为他控制着整个地下世界。 基利亚·凯特也有他的左膀右臂——马尔科·绍和阿西姆·泽茨。 他们就像结义兄弟,跟亲兄弟也差不多。当他们还是小人物的时候,他们三个就是一伙的。 他们一起做事,杀人,劫道,让别人接受他们的生意。他们是最好的伙伴。 之前在这里,他还和马尔科·绍谈论如何对付东尼。可没成想,那就是最后一面了。 他想得到,这应该还是东尼做的。 那个家伙精力旺盛的,跟他们年轻时候有的一拼,天天都在杀戮,也不怕一个不小心死神找上门来。 他们就这样沉默的坐着,直到阿西姆·泽茨赶来。 基利亚起身拥抱了阿西姆,这是老朋友才有的待遇。 阿西姆坐下,斯蒂芬给他倒了一杯茴香酒。 “我已经听说马尔科·绍的事情了,真是不幸。他的脸都快被打烂了,那些凶徒简直是在羞辱他,真该下地狱。” “是的,他们是该下地狱。我们要亲自送他们下地狱!”基利亚·凯特用非常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为冷酷的话语。 东尼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的激怒了他,现在他要不惜一切代价,让那个小杂种下地狱。 他说:“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他的住处,找一些勇武过人的小伙子,寻找一个恰当的机会。我不管他是怎么死的,三天内我要得到好消息。” “我拿十万美金,多找一些小伙子,他一定会死的很惨。”阿西姆·泽茨冷冰冰的说道。 他和马尔科·绍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他疯起来连他自己都怕。 第175章,吓人的部下 “啊!” 一声长长的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华林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翻身下床连鞋都顾不得穿,就往发出叫声的地方跑——那是他妻子的声音。 当他赶到时,看到了他妻子看到的那一幕,也忍不住惊叫。恐惧让他全身的毛发耸立,魂魄都要吓飞了。 这是怎样一个场景啊? 被血液染红的土地上,盘坐着一群赤裸着身体的男人。似乎又被他们打扰到,这群男人睁开眼睛望着他们。 被二十双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华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怕不是死定了!” 紧随其后赶来的张华堂,比他已经昏厥的妻子强点,但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两股瑟瑟发抖,站都站不稳了。 “僵尸,还是吸血鬼?”张华堂没有问出口的胆量,而是心里在问他自己,究竟是闯进了怎么一个凶险的毒窝,怕不是要死得很惨! 周景已经站到了他们的身后,瞧见了他们俩的怂样,语气中充满了嘲弄:“怎么,没去过澡堂子吗?这点场面就把你们吓倒了!” 华林转过来僵硬的身躯,指着那些人战战兢兢的发问:“首领,他们是您的手下?” “当然,他们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看起来有些吓人。”周景解释了一句,把右手臂高高举起:“起立,列阵!” 在华林和张华堂惊讶的目光中,那群赤裸着身体的男人大大咧咧的站起身来,然后排成了两列,就像是等候检阅的士兵。 当然,他们活着时就是最精锐的士兵。 “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所以他们的眼睛才是红色。”华林和张华堂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 他们也没有别的更好的理由来解释这个问题,至于询问他们的新首领,眼下肯定不是时候。 和周景打过招呼后,华林抱着被吓晕过去的妻子,回到他们的住所,并安慰了他的孩子。 孩子指着窗户外,好奇的问他:“爸爸,院里那些叔叔在干什么?” “他们在等候命令。”华林抚摸着额头回答道。他害怕被那些血红的眼睛盯着,所以都没有向窗外看一眼。 于是,等片刻之后,他在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就又吃了一惊:“我的天哪,这么多人?!” 张华堂感叹地啧啧嘴,替他解释道:“六十名精干的小伙子,眼里都冒着杀气,都是咱们首领的部下。那些所谓的黑手党,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精干的小伙子站了六列,每列10个人,非常容易得出总数。 这么多人,华林有些吃惊,他是知道美国排华法案的,所以在一开始他就不相信周景,怎么可能突然冒出这么多人? 但是眼前活生生的人,让他不得不相信。 无论是偷渡过来的,还是凭空变出来的,反正他们新首领手上有一支人员充足的打手力量。 这支力量,已经比他们之前三合帮,最顶峰的时期还要强盛了。 无论是处于臣服强者的心理,还是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都得认清楚自己的处境,做出最合适的判断。 片刻后,整理好思绪,再面对周景时,他们两个已经打心底里服气了,态度比面对他们曾经的首领戴明时,还要恭敬三分。 “我希望今天就可以见到十万美金。”周景用命令的口吻说。 “当然可以,我已经把现金都带来。”华林回答道。他甚至还提议,要立刻回屋拿钱,交到周景手上,以表示忠心。 周景拒绝了他的提议,指着院里的部下说:“你也看到了,他们没有合适的衣服,也没有交通工具和武器。我希望他们今天就能有,你不会有什么困难吧?“ “没有困难,属下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办到。”华林拍着他那鸡胸,答应的非常爽快。他很喜欢办这种后勤的事情,尤其在这个时候办。 张华堂挤出一个自认为很合适的笑容,掂着脚尖想让周景看到。换了新首领,没事情办,很容易就靠边站。 他不敢奢求混个二把手的位子,但怎么着也得混个元老,核心高层啊! 他的苦心没有白费,周景手下缺人才,还用得着他。他们之前经营的情报网络,和那些还能用上的人手,都有一定的价值。 周景又很快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在今天中午,你去召集你们所有的部下来这里,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继续跟我干。” “他们一定愿意跟您干,即便有不愿意的,我也一定让他们愿意!”张华堂拿自己的信誉和前途作了保证,答应的斩钉截铁。 他当然也明白,不管眼前这些人是不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精锐士兵,但只要有三分真实,周景很快就能立足于此地,不弱于他们经营了十几年的帮派。 在他们犹如丧家之犬的时候,能有这样一棵大树让他们拥抱,已经是上天在关照他们了。 至于之前的不愉快,只要合作的好,他们都会遗忘的。 …… 日上三竿,在弗兰克的庄园。东尼躺在弗兰克的床上,摸着弗兰克小情人光滑如牛奶的肌肤,感觉人生从未如此美妙。 杀戮是一种暴虐情绪的释放,而进行生命大和谐也是一种情绪的释放。 尤其还是个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她的身份也给东尼带来了不一样的刺激感。 “醒来了?” 小美人哼了一声,盯着东尼脸上的三道疤痕,沙哑的嗓子也是东尼的杰作:“你简直是头公牛,不知疲倦。” 东尼仿佛听到了世上最美妙的褒奖,笑的像是一个征服了帝国的征服者。他爱怜的抚摸着美人肌肤,食指大动有再来一次的想法。 而这时床头的电话打搅了他,让他不得不暂时放弃了那样的想法。 他坐在床边接起了电话:“我是东尼。” “东尼,天哪,我就知道你在哪。”电话那头的人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似乎为了找东尼费了很大的劲头。 第176章,联邦税务局 东尼已经听出来这个老朋友是谁了,他哈哈一笑:“索尔,清晨打搅我的生活,你得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合适的理由?”索尔·查林愤愤不平的说:“你昨天办了两件大事儿,基利亚·凯特已经恨死你了,他放出话来,一定要你死。” “那又怎样,我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东尼一点也没有把索尔·查林的提醒放在心上,当他做下那样的事情,他就知道后果会是怎样。 他不在乎别人惦记他,那些惦记他的人,很快就要为自己担心了。 索尔·查林不知道东尼是怎么想的,他听到东尼满不在乎的语气,心中暗骂:“见鬼的乡下佬,我真是昏了头才选择跟他合作,他非得把所有人都拉进地狱。” 骂归骂,他现在还得依仗东尼,他可没有胆量一个人面对基利亚·凯特的怒火。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心平气和的劝说:“东尼,听着,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基利亚·凯特下了决心,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搞你。 我和他共事十几年了,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性格。” 东尼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是吗?这几天的情况你没看到,我把他打的落花流水,他不是照样拿我没办法吗! 索尔,你要相信我,给我两天的时间,基利亚·凯特一定会完蛋的。” 索尔·查林再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良言不劝该死鬼。东尼如此固执,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或许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后路了。 东尼挂断电话后,也没有兴致再来一发了。他和小情人吻别,换了一身衣裳下楼。 他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叼了一根最好的古巴雪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吞云吐雾。 用很短的时间,就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东尼蒙塔纳并不是外人看起来那样的鲁莽冲动。 他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脑子里也总有一些新奇的点子。 基利亚·凯特有什么样的招数,他大致也能猜到,无非就是那些老派的西西里杀人方式而已。 如果可以,他很想当着基利亚·凯特的面嘲讽他,指着他的鼻子说:“老东西,你那一套已经过时了。跟不上时代了,就趁早退休。” 当然,他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拉风的红色跑车开进院里,索沙穿着花色的衬衫,卡其色的休闲裤,大踏步的朝他走来。 东尼看到索沙这副打扮,就知道他的事情已经成功了。 他起身走到吧台,“来杯什么?” “威士忌加冰。”索沙笑意盎然的回答。 东尼调制了一杯放到索沙的面前,并且就像当初弗兰克给他古巴雪茄一样,也给索沙递了一根雪茄,并介绍这根雪茄的特殊。 索沙喝了一大口威士忌,却并没有去点雪茄,而是把雪茄放在鼻子底下仔细的嗅了嗅,就仿佛想要嗅出来雪茄中少女的幽香。 良久,他睁开了眼睛,“哦,是不错,有点意思。不过拿这个感受,远不如找一个真人来闻的真切。 今天我就要去度假了,沙滩、美女,阳光,想想我的骨头都要酥了。“ 索沙夸张而享受的表情,让东尼看了哈哈大乐。他知道他有些亏待他的好兄弟了,这些天打打杀杀的够忙碌,连去找个小情人的时间都没有。 去海边度假,享受阳光沙滩美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东尼只是还要确定一下,“联邦税务局来芝加哥了吗?” “已经到了,他们很快就要出动了。”索沙眨了眨眼睛,又喝了一口威士忌。 东尼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然后点了点头:“那个挎皮包的律师,偷走我那么多钞票,如果这次成功了,我还得再感谢他。 这世界真是奇妙!” 与此同时,芝加哥城外基利亚·凯特的住宅,被一辆辆税警车团团包围。 车上下来的人制服跟警察的略有不同,但是威严更胜警察。 基利亚·凯特庄园看守大门的部下闻之变色,当即让跑得快的时候下进去传消息,他们并不敢阻拦这些人。 是的,他们不敢阻拦。 在美国最危险的事情,不是得罪警察,也不是得罪政客,而是得罪联邦税务局。 每一个美国公民都要纳税,无论是合法的收入还是非法的收入。 黑手党很多生意都是非法的,譬如贩卖私酒。而这一部分的收入,会有哪一位傻乎乎的报税,让联邦税务局拨一层皮吗? 当然不会。 基利亚·凯特即便提前几分钟,得知了联邦税务局的到来,但是在看到这些持有证件的税务官,他心里依旧感到了震惊和无奈。 他从宽大的扶手椅上起来,“我想你们是有备而来的,对吗?” “基利亚·凯特先生,你涉嫌逃避纳税,我们要带走你。”为首的联邦税务官面色严肃的下达了通牒。 基利亚·凯特知道联邦税务局的大名,但他依旧试图提出一个小小的条件:“我可以和我的儿子说几句话吗?” “那必须有我们的人在场,否则不能。“ 那人板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丝毫没有被基利亚·凯特的气势所慑,仿佛在他眼里基利亚·凯特就是个糟老头子。 是谁给他的勇气呢? 这是联邦税务局给他的勇气,别管基利亚·凯特有多大的名头,势力有多强大,在联邦税务局面前依旧不值一提。 在美国只有死亡和交税是永恒的,不是一句虚话,而是确确实实的。 面对如此不近人情的联邦税务官,基利亚·凯特脸色比较难看。 他知道这些人一定是拿到了确凿的证据,否则不会轻易登门。 可是他本人向来很谨慎,秘密的账本都在他的保险柜里锁着,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拿到他偷税的证据? 或者是谁在背后搞事情? 基利亚·凯特又跟他的儿子嘱咐了两句,选择老老实实的被带走。 联邦税务局的威名,那都是拿一个又一个大人物的血泪撑起来的。 前两年某位即将上任的卫生部长,也硬生生的在此折戬沉沙。 一个小小的黑手党家族,在联邦税务局面前真的翻不出任何浪花。 只是芝加哥地下世界,这天要变了。 第177章,东尼的威势 “什么,那个家伙被税务局抓走了?你是在跟我说笑话吗?”周景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都听错了。 他知道军队牛逼,也知道警察牛逼,可没听说过收税的有那么牛逼。 报信的人一张脸愁苦的皱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还是华林替他解了围。 华林是戴明的财务官,掌管着帮派的财务,也时常跟税务人员打交道,对于联邦税务局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他解释道:“国税局在南北战争时期就有,战争非常烧钱,收税自然就很重要了。 首领您也知道,在美国很容易弄到枪,担心有人持枪抗拒交税,所以税务局的人也都持有武器。 但他们可比警察难缠多了,他们可以不经法院就冻结目标的账户,让任何人解释收入的缴税情况。 老实说,基利亚·凯特选择跟他们走,完全是最正确的选择。没有人敢跟国税局对着干,即便总统也不行。” “就这样?”周景还是表示难以相信。 他的观念改变还需要一个过程,一个学习的过程。 将联邦税务局这个机构记在心里头,周景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认为,基利亚·凯特被抓捕后,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出来,或者说他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还有没有威胁了?” “联邦税务局都上门抓人了,那这就不是一件小事。” 华林略作思考后给出了一个结论:“即便缴纳一大笔罚款,他想要出来也得需要半年的时间。 至于他的儿子和他的手下,对我们的计划有没有什么威胁,无法进行预计。” 狼群没有了头狼还能有几成威胁?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但也很容易得出一个差不多的结论——实力最少减半。 基利亚·凯特自身难保,肯定无力竞争芝加哥地下世界的宝座了。 甚至说他能保全自己目前的利益就已经很不错了,有些人可不会坐失良机。 想到这里,周景靠在沙发上,饱含深意的呢喃道:“幕后推手,也该露面了。” …… 索尔·查林得到这个消息后震惊的无以复加,他给东尼打了一个电话,打通后第一句就问:“税务局的人是你找的?” 东尼哈哈大笑,意味深长的反问:“你说呢!” 这当然是东尼做的,或许应该加上一个人——弗兰克。他们这一整套连招,将那些自以为大人物的家伙耍的团团转。 只是弗兰克运气不太好,基利亚·凯特果断的袭击,让他身中五枪差点见了上帝。 索性全都便宜了东尼,让他享受到了这份胜利的成果。 索尔·查林拿着电话久久没有出声,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梳理思路,也需要一些时间重新认识东尼。 “嗨,还在吗?”东尼听不到声音有些狐疑,听到索尔·查林的应答, 他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伙计,我要你帮一个忙,弗兰克现在正承受痛苦,你一定能帮他不再承受痛苦,对吗!” “……” “好,我能帮他。” 索尔·查林挂掉电话后心简直要蹦出来了,他非常愤怒,东尼简直把他当成了他的手下,他以为他是谁! 但同时,他更多的是感到一种恐惧。如果说超凡效率的杀戮,能说明东尼是一个战术大师。 那么做掉自己的上级,老朋友,恩人,就表现出了东尼的冷酷无情。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简直是在钢丝绳上起舞。 他忽然很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帮东尼的。今天能出卖弗兰克,明天再卖了他,好像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虽是如此想,索尔·查林却也不敢拒绝东尼的提议。 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东尼的枪口别现在就顶着他,他就很乐意先为东尼办一些事情。 …… 丹尼·戴尔坐在警察局办公室里,望了一下墙上的钟。 时间到了,他该找个理由把那两个警察调回来,再顺便把那几个黑皮鬼抓起来,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 丹尼·戴尔向壁柜走去,换上便服后就给他老婆打了个电话,说他今晚不回家吃饭,外面有任务。 他向来不把自己的秘密吐露给自己的老婆。她以为他们的生活靠的是他当警察的薪水,丹尼·戴尔想到这里感到好笑,哼了起来。 他母亲原来也是这样想的,可就是不知道他从小学会的那一套。他父亲用实际行动向他揭示了捞钱的诀窍。 他父亲是个警察上士巡佐,每星期要带儿子到管区内走一走。老丹尼·戴尔总要把自己六岁的儿子,向商店老板介绍说: “这就是我的小子。” 商店老板总要同他握握手,用甜蜜的语言把他恭维一番,然后打开现款箱,取出五美元或十美元送给他。 逛了一天,小丹尼衣服口袋全给钞票塞得满满的,他感到得意洋洋。 他父亲的朋友非常喜欢他,看到他都要给他些钱。 当然喽,父亲把这些钱给存到银行里,说是准备将来上大学的时候使用,其实小丹尼使用的最多也不过一半。 当时,小丹尼的警察叔叔就问他长大了想当什么,他稚气十足地咬着舌头:“当警察。” 他们都会大笑起来。 这样,到了后来,虽然他父亲要他上大学,但他高中毕业后就去当警察了。 他是个称职的警察,一个勇敢的警察,那些身体强壮的小流氓在街头巷尾行凶闹事,一见他就逃跑了,最后硬是给他打得无影无踪了。 他是一个非常坚强的警察,同时又是一个非常公正的警察。 他绝不领着自己的小子,走东家串西家地到商店老板那里去,只顾搜括礼钱而忽略有关倒垃圾和停车的违章行为; 他把罚款直接装进自己的腰包,因为他觉得那是他赚来的钱。 当他徒步巡逻的时候,他绝不像某些警察那样,动不动就钻进电影院或饭店,尤其在冬天晚上巡逻,他更是忠于职守,绝不乱窜。 他总是按照规定路线来回走动,也真立下了汗马功劳。 当酒鬼、醉汉从农场街流窜过来讨他打的时候,他就拳打脚踢地把他们赶跑。 第178章,又一位大佬陨落 他们吃了亏,下回就再也不敢来了。 丹尼·戴尔负责的地区,那些商人很赏识他的这种作风,而且公开表示对他很赞赏。 他也很遵守制度,他管区内的赌场老板,都知道他绝不为了私人得外快,而故意制造麻烦。 他满足于他从警察局,猎取的总数中分得的那一份。 他的名字同其他警察的名字,都是同样排列在贿赂的名单上的,但他个人从来不敲诈勒索。 他是个只通过官方渠道受贿的公正的警察,因此他在警察局提升,虽然不算飞黄腾达,也算是稳稳当当地青云直上。 他养着有四个儿子的一大家人,四个儿子全都上了福特姆大学。 从那以后,丹尼·戴尔从上士巡佐爬到了少尉,最后爬到上尉。 他一家什么也不缺,就是在这期间,麦克罗斯基获得了“抓钱铁手”的名声。 他负责区域内的酒吧老板,付出的保护费比全市任何区域的酒吧老板付出的保护费都要多。 也许这是因为供四个男孩子念完大学的开支太大的缘故。 丹尼·戴尔觉得通过官方渠道,捞些外快是无可厚非的。 为什么他的孩子,就该上县办专科学校,或南方的花钱不多的什么学院? 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警察局出不起更多的钱,他们的家庭、子女也活该得不到妥善照顾吗? 他用自己的生命保卫着千家万户;他的档案记录表明他屡受嘉奖,表扬他打了抢人的强盗、给人保镖的大汉、乱拉皮条的冒失鬼,而且还常常勇敢地进行一对一的枪战。 他把这类人打得不敢露面。他把他负责的芝加哥的一隅,整治得成了普通老百姓的安全之地。 也理所当然地,应该得到比他每星期,只领一百美元的微薄饷金更高的报酬。 但是他对自己的低薪待遇并不怨恨,因为他很懂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哲学。 索尔·查林是他的一个老朋友。索尔·查林的儿子的也是福特姆大学,同他的一个儿子是同学。 后来索尔·查林开办了夜总会,每当丹尼·戴尔一家,偶尔晚上上街消遣消遣的时候,他们就在夜总会一面吃吃喝喝,一面欣赏歌舞表演。 大年除夕,他们都会收到经理部发来的镌版精印的请帖,每次都被请到位置最好的餐桌去。 索尔·查林每次都把他们,介绍给在他的夜总会表演的名流,有些是著名歌唱家,有些是好莱坞明星。 当然,索尔·查林有时也会要他帮个小忙,比方他想雇一个历史不干净的人,就得先把污点去掉,才能领到在酒吧间表演的执照。 通常总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因为非法卖淫或趁机偷窃,而在警察局有一宗档案材料。丹尼·戴尔每次都会满口答应。 丹尼·戴尔的策略是:绝不表现出他懂得别人的意图。 当索尔·查林向他建议把医院的弗兰克老头子,设法置于无保护状态时,他并不问为什么,只问给多少钱。 当索尔·查林说一万美元时,丹尼·戴尔就知道其中的奥妙了。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弗兰克是芝加哥最大的黑帮头目之一,他手下的东尼在芝加哥掀起了腥风血雨,直接和间接的导致了上百人的死亡。 随便谁把他敲掉,也就等于给国家做了一件大好事。 丹尼·戴尔先把钱拿到手,剩下的就是在恰当的时候完成任务。 当晚,圣母玛利亚医院,探望弗兰克的亲属,在八点以后,按照医院的规定,都陆陆续续离开了。 东尼派来的几个保护弗兰克的手下,守在楼梯口和病房不远处,陪伴着警局派来的两个警察。 那两个警察负责保护弗兰克,同时也担负着等弗兰克醒来问话的任务。 发生了这样的枪击案,警方有必要询问受害者,即便弗兰克是有名的黑手党大佬。 丹尼·戴尔的车在医院门口停下,他本人没有下车,亲自来也是保证事情不要出差错。 他是个很守信用的人,如果事情出了差错,他一定得把那1万美元退给索尔·查林,那可是他给他孙子准备的教育基金。 这绝对不行。 他的手下马丁·卡多佐已经得到他的命令,用敬礼向他做了一个保证,一切都会非常容易。 后车上立即下来了几个警察,马丁·卡多佐带着他们进了医院。 胸前挂着的闪闪发亮的警徽,向值班的人员宣告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就来到了4楼,弗兰克所在病房的楼层。 守在门口的两个警察得到命令,由于警局人手奇缺,他们需要回去待命。 至于东尼派来的那几个黑皮小流氓,在警局都有案底。他们毫不犹豫的把这些家伙抓了起来。 不管这些黑皮小流氓最近有没有犯罪,他们想抓就抓,只要别超过24小时,即便律师也无法因此控告他们滥用职权。 在几辆警车悄无声息的离去后,圣母玛利亚医院就变得空荡荡的了,如果不是前台还有值班的护士,恐怕有人走进来都会感到阴森。 四楼,走廊里清脆的脚步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那么独特。 弗兰克从昏迷中缓缓转醒,灰蓝色的眼睛挣脱开沉重的眼皮,得以借助窗外映照进的月光,能看清天花板是什么样子。 他感觉有些渴,嘴唇有些干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值班护士还在吗? 他想按一下床头的呼叫铃,可那需要一定的时间,他的手臂还是很乏力。 “吱——”半掩着的门被推开了,楼道里的灯光映照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弗兰克缓缓的转过头,望着门口。他的思维还有些迟钝,没有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 高大的人影向前走了两步,借着门口照进来的光线,观察着弗兰克的脸。 确认这就是他的目标,他毫不犹豫的掏出了枪。 弗兰克此时明白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是谁要杀他? 是东尼! 他明白了,但也明白的太迟了。 第179章,半个武林盟主 基利亚·凯特被联邦税务局带走,联邦税务局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指控他的赌场有一笔十几万美金的收入没有纳税。 这当然不是他偷税的全部,但却足够他喝一壶的。他可能面临一笔大额罚款,重要的是对方想咬死他,法官或许会判他几年的刑期。 基利亚·凯特家族遭逢如此大事儿,家族的成员都在极力的想办法营救基利亚·凯特,自然不会节外生枝搞复仇了。 或许,基利亚·凯特也和他的儿子说过:复仇这盘菜,凉的最好吃。 弗兰克的死亡,没有掀出什么浪花来。搞得非常低调,低调的都不符合弗兰克的身份。 幕后推手自然是东尼,他不愿意弗兰克一个死人还影响他的事业。 在两块碍眼的石头都被搬开后,东尼的势力一天天的扩张,很快便把芝加哥酒吧,供应酒水的半壁江山占领。 他疯狂的杀戮手段,亲自下场杀人,都给其他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少人私底下对他都有褒贬不一的评价。 “他是个疯子,简直疯了,以为用杀戮就能压服别人,简直是做梦。” “这个疯子,把生意搞得这么血腥,简直就是一个煞星,疤面煞星!” “他脑子灵活,手段又下作,不拘一格狠辣无比,或许很快他就会成为下一个高斯迪罗。” “高斯迪罗那样的好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上帝究竟放出了一个怎样的疯子?” 地下世界的其他势力,都没少在东尼的手上吃苦头。 他们被欺负的够呛,但却没有什么手段能赢了东尼,只能在私底下抱怨,咒骂。 他们都很清楚,东尼蒙塔纳或许就是下一个地下世界的王,芝加哥的地下市长。 在10月1号的前几天,局势基本已经明朗的时候,其他小型势力的头领都收到了一个请帖。 内容是邀约他们去东尼的庄园,参加东尼和他新婚妻子庆典。就是那个酷似好莱坞女明星琼·克劳馥的女人,名字叫露西。 弗兰克死得那么悄无声息,不少人都猜到是谁指使的了。 干掉老大,娶了老大的女人,接手老大的势力,东尼简直是在挑战人们的认知下限。 许多人都为他感到不耻。 可那又如何,这个世界不是以道德论输赢,而是以拳头分胜负。 不管在私底下如何嘲笑,各个势力的首领在接到请帖后,都满口答应前去。 会有几个人不给新武林盟主的面子? 掰着手指头数几下,这一天就到了。东尼刚买下没多久的庄园张灯结彩,工作人员来往穿梭显得热闹非凡。 时间还没到,东尼没有出去见客,而是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悠闲的抽烟,喝酒。 索沙一副伴郎的打扮,坐在他对面陪他喝酒:“我的好伙计,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结婚不太上心。这可是你人生中的大日子,不能打起点精神来嘛?” “结婚有什么好的,我不喜欢结婚。”东尼翘了二郎腿,漫不经心的说:“这一切都是露西要求的,她喜欢穿婚纱。 可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我可以给她买下一个婚纱店,让她每天都能穿不同的婚纱。 但我就是不喜欢结婚。那是一种束缚,一种从灵魂到肉体的束缚。 婚姻的绳子现在靠近我,我就感觉到喘不过气来了,简直糟糕透了!” 东尼吞吐的烟雾,和索沙大诉苦水。这些话他也没有办法跟别人说,他也没有别的朋友。 只有索沙,他最好的朋友。他信不过其他人,但一定信得过索沙。 此时,索沙也感到丝丝的无奈,他刚从迈阿密赶回来,离开阳光沙滩美女,便又成了东尼的垃圾桶,听他大倒苦水。 好兄弟当到这份上,已经够了。 索沙手捂着额头,劝说道:“伙计,你没必要感到太悲观。婚礼是你选择的,但你真的没必要因此感到束缚。 你仍旧可以继续当自由人,我们去夜总会找乐子,和其他漂亮的姑娘跳舞,一切都没有问题。 除非你愿意,谁还能管得着你呢?!” 是的,除非东尼愿意,否则没有人能说服他。 他的信念十分坚定,他是个坚韧的人。露西能说服他,是因为他愿意听,愿意拿这件事去讨好女人。 服装师前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时间已经不早了,新郎需要换一身衣服,去跟新娘碰面,然后一起去神父面前宣誓。 “——你是否愿意娶露西,作为你的妻子?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 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吗?” 索沙笑着低语道,他模仿得惟妙惟肖,换上神父的衣服都能去主持婚礼了。 东尼瞧了他一眼,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随着服装师去换衣服。 大约十多分钟后,就在庭院里看到了西装笔挺的东尼,穿着一身洁白婚纱的露西,他们俩站到了一起,还真是非常般配。 宾客们停止低语,大多数都把目光集中在东尼身上。 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不会在心中祝愿东尼,他们恨不得天上落下一道闪电,一下就把东尼劈死才好。 这个家伙使得他们许多人利益受损,并让他们都活在惶恐之中。如果能有半句真心实意的好话,都是他们的脑子被黄油堵住了。 在庄园的外面,道路尽头的一辆福特轿车上。 张华堂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出声提醒道:“首领,他们现在应该在宣誓。我们等他们宣誓完行动吗?” “不,不用那么着急。”坐在后座上闭眼沉思的周景,在脑海里绘画着东尼看到他的表情。 刚娶了妻子,就让他的妻子当寡妇。 这还有点不够。 他们之前就已经滚过床单,如果那个女人怀孕了,会诞下一个孩子,那就有意思了。 杀了他,霸占他的妻子,还要打他的孩子……有些恶趣味,还有些变态。 周景忙把这些想法甩出脑海中,今天他要来个大新闻。 就从东尼开始! 第180章,威胁 屋后的花园里,四人乐队开始吹打起来了,巨大的花园里有数百名宾客。 跟普通人的婚礼不一样,他们当中有几十位,是受邀来观礼的势力头领或者重要骨干。 他们坐在桌旁一言不发,也不去动桌上的酒水食物,就好像泥塑一样。 东尼也没有什么朋友,亲戚也很少,当然即便有一些亲戚,也没有多少人会想巴结他。 他的恶名已经传遍了芝加哥,谁都知道他心狠手辣,手上沾了不少血腥。 他的有些亲戚还诅咒他,抱怨:“警察既然知道他杀人,为什么不把他逮起来?那些无能的家伙,只会欺负普通人。“ 所以剩余的宾客,全都是他的手下呼朋唤友来参加凑数的。他们拿信封装一笔现金作为礼金,都是鼓鼓囊囊的。 势力扩张东尼吃肉,他们也喝了不少汤水,他们愿意花钱,也愿意祝贺东尼,希望他再接再厉最好一统芝加哥,那他们就有福了。 东尼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乡土气息。他没有去搞那种意大利古老的婚礼宴会,而是按照新娘的意愿,完全的美式婚礼。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核心重点是搞的那套问话宣誓。其余的只需要全程保持笑脸就好。 可是即便保持微笑,这对于东尼来说也很难,他一笑脸上那三道疤痕就开始抖动,简直会吓坏小朋友。 奇奇怪怪的宾客,新郎吓人的表情,让整个婚礼搞得十分冷清。 如果乐队的音乐搞得哀伤点,或许别人会以为这是在搞葬礼,送别某位朋友。 简单的流程走完,新郎新娘退场,东尼找了个理由撇下新娘,在偏厅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等着。 他在等一些人,一些该来的人。 那些人并没有让他久等,很快就来了第1位——索尔·查林。 “来杯什么酒?”东尼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一点诚意也没有。 索尔·查林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就这个,谈定合作后我们可以喝一杯。” “好啊!少不了你的配合,该喝一杯。”东尼爽快的答应下来。 片刻后,得到提醒的各个势力头领,都陆陆续续的抵达。他们看着好暇以待的东尼,知道今天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但绝猜不出来具体是什么事情。 当然绝大概率是对他们没好处的。 东尼的目光扫过几个重要的面孔,发现必须来的都来了,“还有谁没到?” “城南的黑人兄弟没来,他们连宴会都没有参加。”索沙回答道。 “哦,黑鬼,他们没资格来。”东尼十分轻蔑的说,不少人都会心一笑,让屋里的氛围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们都知道黑人兄弟,那就是个跳梁小丑。趁着几大势力混战,蚕食一些边边角角,给自己的嘴唇上抹点油。 可也只能做到这样,等新的秩序建立起来,他们肯定会第一批就被扫进垃圾桶,因为他们没资格跟在场的其他人一个锅里吃饭。 一个世纪以前还是奴隶的黑人,充其量是是一些大脑发达的黑猩猩,还不配! 在场其他人幸灾乐祸的劲,还没有自然的松懈掉,就被接下来的迎头一棒砸的有点懵。 东尼用简单的开场白介绍他今天的目的,他要和众人商量一下私酒生意的利润分配。 他说:“经济在发展,时代在进步,人们口袋里的钱也越来越多了。 我拥有了像高斯迪罗一样的地位,可我却没有拥有像他那样的财富。 我想了好久,才想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我的生意还不够大,还没有扩展到整个芝加哥。” 众人闻之色变,有几个甚至都已经怒目而视了。如果东尼要断了他们的财路,那就等同于向他们所有人开战,他们不会轻易屈服的。 东尼似乎没有看到他们的脸色变化,自顾自的说道:“高斯迪罗是一个很好的参考对象。 他让你们把一部分利润分给他,他好用来打点警察和政客,为全市的私酒生意做一个统筹管理。 我觉得这个主意很棒,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请你们务必按照高斯迪罗时期的做法,把你们的五成利润交上来,好让我去做同样的事情。 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反对或者欺骗我吧!我最恨欺骗我的人,他必须迎接我全部的怒火。” “五成的利润,也太多了吧?高斯迪罗还在的时候,我们只需要缴纳两成的利润。” 出言质问的是黑手党的另一个家族,阿玛拉·米勒。他们控制了芝加哥东北城区的那一部分,在高斯迪罗时期也活得很滋润。 他们的势力大概跟没有扩张之前的弗兰克差不多,算是中等偏大。也是东尼目前比较重视的一个势力。 他敢说这样的话,是自恃家族实力强劲,东尼不一定敢对他们发起战争了。 当然,利益的驱动才是最为重要的。他们辛辛苦苦的运输私酒,贩卖给酒吧的老板。 到头来有一半的钱得交给东尼,这种剥削实在是太狠了。 他不情愿,也不敢答应。 东尼没有理会他,索沙一个招手,一名体格魁梧的壮汉,就冲到了阿玛拉·米勒面前,一拳头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魁梧的汉子并没有罢休的意思,硕大的拳头频繁的招呼着阿玛拉·米勒,几拳下去就把他打成了一只虾米,一直躺在地上呻吟的虾米。 汉子找了个椅子,把阿玛拉·米勒按在上面,使得他不可能动弹。 东尼目光在其他势力头领的脸上扫过,似笑非笑的问:“有谁跟他抱有同样的想法?” 没有人敢回应了,他们被东尼的目光扫到,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差点跳脚。 可怜的阿玛拉·米勒,或许小命都难保了。前车之鉴摆在这里,还有谁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东尼觉得自己的威慑十分有效,笑了笑给出了最后的通牒:“你们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 明天就请将上个月的打点费拿来,主动点儿,我不喜欢拖拉,更讨厌欺骗。” “合作愉快!” 东尼举起了酒杯,说着只有他自己相信的鬼话。 第181章,突袭 “什么合作,这么愉快?” 突兀的提问,让屋里的众人都有些发懵。是哪个不开眼的敢问这样的问题? 他们都好奇的把目光投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人,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但胆子却比他们众人还大的“傻子”。 他们认为这个人就是个傻子,难道没有听过东尼疤面煞星的名头吗? 即便今天是他的婚礼,他也极其可能让不开眼的人在这个世界消失。 东尼觉得有点好笑,也有些愤怒。 他那些愚蠢的手下,防护的竟然如此差劲,竟然让不开眼的家伙闯了进来,该受罚了。 他没有跟周景说话的意思,直接看了一眼索沙:“把这个人给我拖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他。” 刚才收拾阿玛拉·米勒的壮硕汉子,扔下瘫坐在椅子上的阿玛拉,大踏步的走到周景面前。 想要依瓢画葫芦,按照之前的方式,料理的眼中这个微不足道的黄皮猴子。 他为他的轻视付出了代价。 站在周景身后的李乌拉,突然猛的冲出来,手中一把短刀捅在了壮硕汉子的脖子上。 这个意大利汉子是个好手,但也仅限于此。捂着被割开的喉管,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 这个房间里的人,不可能存在没见过血的好人。他们当中哪个人手上最少都有一两条人命。 没被警察抓到监狱里,纯粹是警察没有证据可以指控他们。 此时,他们都被镇住了。 一言不合就杀人让人吃惊,但更让人吃惊的,是这种光明正大的杀人。 这会让警察轻易的拿到证据,抓捕罪犯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此杀人,就意味着此生隐姓埋名,还得躲避警察的通缉追捕。 他们这些人当然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任何一个想在光明中生存的人,都不会做。 他们打量着李乌拉,只见他个头中等,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脸上看不出喜怒。 “这是一个冷酷的刽子手。”他们心中暗自评价道。 如果之前的愤怒,是因为部下守卫不力,而感到不满。 那么此刻,东尼是完全被激怒了,在他家当着他的面,杀他的部下。 这是何等的挑衅! 他站起身来,脸上的三道疤痕因为肌肉的抽搐而变形,整张脸显得凶狠野蛮。 他用手指着周景大怒道:“人都死光了吗?没死完的就给我上,我不想再见到他!” 被邀约来的其他势力头领骨干,自然不会做出半点举动,引得出现混乱,闹出误会来。 之前巨大的屈辱都已经忍受了,现在又算得了什么,他们可不敢得罪东尼,只是静观其变。 而东尼下达命令,预想中的手下一拥而上,把这两个该死的黄皮猴子拿下,拖出去的情况没有出现。 他的命令下达后,屋外的手下没有出现,屋里面刚才唯一可以指派的手下,现在已经倒在了血泊当中。 没有人动作,现场变得针落可闻。 啪啪啪~,周景双手轻拍鼓掌,语气嘲弄的问道:“疤面煞星,就是这种扶不上墙的货色?” “你做了什么?”东尼迷茫的问道。 周景打了个手势,“你仔细听。” 他的话音刚落下不久,爆豆一般的枪声,便让屋里的所有人感到了惊恐。 “芝加哥打字机”,是东尼最喜欢用的冲锋枪,价格虽然贵点,但是火力够猛。 这一段时间的黑帮火并,各个组织都采购了这一装备,他们的火并让夜晚的芝加哥变得十分喧嚣。 而芝加哥打字机这一名头,也得以流传出来。 他们当然熟悉,也听得出来这至少是二三十把冲锋枪才能弄出来的动静。 那么多冲锋枪一起开火,一秒钟就是几百发子弹,有什么目标让他们这样打? 不要说他们是冲天开火那样的鬼话。 庭院里的呼喊声,惨叫声响成一片,这足以印证他们的猜测——这些家伙是疯子,他们要制造一起让世人震惊的血案。 东尼明白这是冲着他来的,他不会退缩,当然不会退缩。 可当他拔枪的手,刚把枪从腰间拔出来时,一把短刀就已经钉在了他的手上。 周景开口说道:“认清现实也是一门技术,失败就有失败的觉悟,负隅顽抗又有什么用呢!” 暂时没有了翻盘的可能,东尼终于静下心,来打量这个陌生的华人。 华人看白人经常会脸盲,白人看华人也会出现脸盲的情况。 东尼盯着周景看了好一会儿,实在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好像和别的男人没什么区别。 如果非要说有区别的,那就是他非常镇定,自信,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庭院里枪声大作杀戮不断,偏厅里别被噪音所袭扰,东尼不得已加大了音量,大声询问道:“你究竟是谁,到底要做什么?” 这也是其他人要问的问题。 这个人就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上来就大开杀戒,到底要干什么? 一个和街区商店老板收点保护费的地痞流氓,拉着几个兄弟扩大一下势力,然后慢慢经营,成为一片地区较为有名的黑帮头子。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其他人也有个接受的过程,不会感到太奇怪。 可是他们这些地下世界,各个势力的首领聚在一起商谈一件事情。 突然跳出一个人杀戮黑道霸主东尼的手下,无怨无仇的,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周景想要解释的,可他不会跟一个,想致他于死地的家伙解释。 东尼佯装因为受伤流血坐下,实际上抽空掏枪的手,瞒不过周景。他不耐烦了,不想让这个家伙再多活一分钟。 李乌拉用几颗子弹把东尼钉在了沙发上,顺便也把一旁的索沙,也打死了。 东尼死的很突兀,也很奇怪。 逼迫得满屋的人低头的黑手党大佬,就这样死了? 他不是凶名赫赫,杀人如麻的吗? 就这样死了? 他们很震惊,一时之间都有点想不明白。究竟是这个世界变了,还是他们太没见识。 第182章,修罗场 很多事情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谁说大人物必须死的壮烈,死的惊天动地? 周景见过太多死亡,也听过太多的死亡。不论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还是说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 他们的要害被击中了,也是要当场毙命的。 不会说因为你是大人物,你就能多喘几口气。也不会因为你是小人物,你就少喘几口气。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只是在防备死亡降临的过程中,大人物和小人物有一定的区别。 大人物患了重病,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疗,或许是有些人想也想不到的。 而小人物,取决于医疗条件的是否充足,和他有没有足够治疗疾病的钱。 而眼前的东尼蒙塔纳,要命的疾病目前不会找上他,只有要命的敌人会找上他。 他是个大人物,是黑手党的首领,身边少不了保镖。并且可以调动很多护卫来守卫他,保证他的安全。 小人物当然没有这样的资格。 可是在周景已经打到他面前时,没有了护卫没有了保镖,他跟一个小人物又有什么区别呢? 或许是更大的名头,更多的胆量。 但那些在子弹面前都不是障碍,他面对杀戮机器一样的对手,一样被打死在沙发上,死在他的新婚之日。 东尼的死亡,和他手下无数小人物的死亡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是,大人物的死亡,影响力到底和小人物不一样。 东尼一死,有其他势力的首领脸色就变得很精彩了。 他们有的人感到害怕,因为周景这样未知的杀戮,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他们无法猜测到,周景在之后会不会也将他们杀掉。毕竟这也是有一定可能性的。 他们有的人在幸灾乐祸,毕竟刚刚被东尼的胁迫威胁,让他们觉得屈辱。东尼的死不亚于,把他们头顶上的一座大山搬开。 这是一个不错的消息,足以弹冠相庆,为此醉一场。 但也有人在思考,思考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到底意欲何为? 怕不是也盯上了贩卖私酒这个买卖吧! 几分钟过后,源自院子里的枪声渐渐消失了。周景得到手下传报,目光扫过在场的各个势力头领,“诸位,请跟我出来看看。”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提议,他们都跟着出去了,谁也没有再看一眼钉在沙发上的东尼,他已经不是重点了。 众人跟着周景来到庭院里,看到伏尸一地的场景,心里面就好像是被扔了颗深水炸弹,整个人都被炸蒙了。 有人呢喃道:“修罗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但很多人和他有一样的想法。 庭院里数百人,不管男女老少,不管是什么身份,职业,皆没有逃过杀戮。 到处都是被打得满身弹孔的尸体,这里不亚于一个屠宰场。 “一切都要归咎于东尼蒙塔纳,真是不幸啊!”周景连一滴鳄鱼的眼泪都没有留下,却做着和鳄鱼一样的事情,干哭。 旁人听了心里面五味陈杂,更多的是对眼前这个男人冷酷有了一种认知——这是比东尼还狠的人,可以称之为杀戮的刽子手。 人在他的眼里或许和牲畜一样,没什么区别。 “接下来,我会派人找你们商量,商量酒水该怎么卖。我希望事情会顺利,不会再发生像今天一样的事情。” 周景又发话了,他说的很轻巧,但是各个势力的头领听到后,却脸色煞白。 穿着黑西服,带着墨镜,提着冲锋枪的刽子手,站在庭院里望着他们。 他们是不要命了,冲上去顶子弹吗? 周景走了,提着冲锋枪的刽子手也走了,只留下各个势力的头领站在原地发愣。 “他简直就是个疯子,他的手下也是疯子,他们都疯了吗?” “疯子,几分钟杀了几百人的疯子,芝加哥的警局出动……不,警察都奈何不了他们,除非把军队调来。 他们是真正的杀人机器,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天哪,不敢想象。” “感慨的话回去再说吧,我想警察应该到了。这些疯子……” 他们所有人都认同一个观点,那就是搞出这样一个事情的人,绝对是一个疯子。 黑帮火拼一夜死十几个人,已经算是很大的新闻,很大的事情了。 可在这里,是几百人的死亡,几乎都可以算作战争行为,屠杀行为。 别说芝加哥,就是州里,或者整个全美国都会震动。 出动军队围剿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还想谈贩卖私酒的生意,脑子坏掉了吧?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离去,只是找了一个看不到那片血腥屠宰场的地方休息,等待警察的到来。 他们一定会被盘问,被警察粗暴的对待。但那也总比面对那个疯子强,那才是噩梦。 大约又过了好一会儿,得到警讯的警察才姗姗来迟。领队的是丹尼戴尔警长。 在庄园的大门口没有发现守卫,知道这里是东尼蒙塔纳的庄园,丹尼警长还有点儿奇怪。 可等他看到庭院里那宛如修罗场的惨状,即便当了三十年警察,心坚如铁的他也感到了震惊。 他的嘴微张,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天哪,这里变屠宰场了吗?”一位年轻的警员倒退了几步,惊恐的喊道。 是的,所有的警察都被这一幕镇住了。他们无法想象这里曾经发生什么,更难以想象究竟是谁造就了这样的惨剧。 未来的数月他们都可能因此做噩梦,这一幕或许是他们一生中噩梦的主题。 丹尼警长注意到了庭院里还活着的家伙,他也认出了他们当中的一部分。 这些目击者应该知道什么,丹尼警长绕过被染红的土地,走到这些魂不守舍的家伙面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一定会告诉我。“ “发生了什么?”一个恍然回过神来的家伙,惨然一笑:“我们待在屋里,见证了东尼的死亡。 也见到了那个疯子,和他那些宛如杀人机器一样的手下。他们制造了这里的惨案。” “是疯子,是魔鬼!”他用嘶吼宣泄恐惧和害怕,而这声音就像地狱传来的。 第183章,新闻报道 “嗨,提诺,早上好。”他的邻居热情的跟他打个招呼,见到他在看报纸,“今天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芝加哥日报,是提诺常年订阅的报纸。他喜欢每天早晨看一些芝加哥发生的事情,那会让他觉得他是这个城市的主人。 他抬头跟邻居打了个招呼,粗略的扫了两眼报纸,语气中充满了抱怨:“还是那些黑帮分子,他们总是不消停。 昨天又是一个大火并,居然连殡仪馆都已经装不下他们了。 要我说他们就应该通通去死,省得浪费社会资源。” 他的邻居哈哈大笑,“提诺你这样关心这座城市,你应该去竞选参议员,未来你或许还能当成芝加哥市长。 那你就可以发布一道命令,把他们通通抓进监狱里了。” 提诺略作思考后点了点头,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但他无心政治:“嗨,不说这些了, 我买的中央铁路的股票又涨了,一周的时间我就又赚了一辆好车。 你呢,我的朋友,你赚了多少?” 他们很快兴致勃勃的谈论起了股票,大房子,好车子,美丽漂亮的情人,暴涨的股票是他们拥有这一切的缘由。 他们忽略了芝加哥日报的新闻,因为黑帮火拼这段时间已经不是什么了新奇的东西。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芝加哥日报报道的新闻实在没有什么太新奇的——本市引发了最大的一场黑帮火并,双方死伤多人,殡仪馆已经爆满。 跟之前的新闻区别不大,还有点显得普通。 新闻的报道就是这样,如果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那帮人恨不得添油加醋,把整个事情夸大一万倍,好获得报纸销量上的增长。 可如果真是天大的事情,政客出于自保的心理会给报社老板施压,而报社老板也会非常识趣。 他们知道哪些该报道,哪些不该报道。或者如何将事情的影响降低,别引起真正的恐慌。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警局或因此善罢甘休,这样的暴力组织,他们必须了解清楚,不能任其为所欲为。 华人街区的理发店。 听闻警笛的响声,坐在长椅上正在看报纸的瘦高男子顿时警觉的站起来:“老板,警察来了。” 而半躺在理发椅上,懒洋洋就像睡着的张华堂并没有睁开眼睛,他的上半身都被一件白色的围布盖着,正在等待理发师的伺候。 他把枪从腰间解下来,“把家伙收起来。” 瘦高男子接过手枪,连带着自己的手枪,都扔到了一个装满毛巾的竹筐里,顺便还拿毛巾盖在了上面,做了一些掩饰。 在一旁忙碌的理发师,就像没有看见似的,自顾自的忙活手上的事情。张华堂是他的老顾客,他当然知道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等瘦高男子再次坐下,支起报纸后,一位胸前别着五角星胸章,身穿制服的警官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装模作样看报纸的瘦高男子:“陆刚,张华堂的保镖,你出现在哪里就意味着他出现在哪里,我说的对吧!” 假模假样看报纸的陆刚,这才把报纸一叠放在身旁,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这位警官,一点也没有畏惧的意思。 警官没有在意他的态度,直接问道:“张华堂在哪里?” 陆刚一指那边的椅子,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他没必要隐瞒,甚至说他们的出现就是在等待这位警官。 警官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椅子旁边,才看到了张华堂那张让他憎恶的脸庞,他恨死这个家伙了。 张华堂睁开了双眼,微微抬头明知故问:“你好,警官,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跟我走一趟!”警官微微的眯了眯眼,一只手放在了腰间的枪袋上。 他就是这片街区的警官,很了解三合帮这个组织,也清楚张华堂在三合帮中的地位。 不久前,三合帮的帮主死了,原本的势力范围全部被东尼蒙塔纳所吞并。 他以为这个帮派就从此消失了,却没成想在昨天做下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整个芝加哥都炸了。 他们没有找到制造修罗场的那些黑衣人,但也很快锁定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目标,张华堂。 张华堂对于警官没有了之前都尊重,他已经有这个底气:“你们为什么这么急,我还等着按摩呢?” “不急,我可以让你去警察局按摩,让你爽到骨子里。”警官瞪了他一眼,也毫不客气的回答。 他不太看得起华人,这样的态度已经算客气的了。如果没有发生昨天那样的事情,他现在就会把张华堂按在地上摩擦。 “我的时间多的是。”张华堂故意不急不缓的坐起身来,将那件白色的围布扯下来,走到一旁的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的发型。 经过理发师的悉心处理,他的发型很帅气,让他看起来更迷人一些。 他掏了一支烟点上,“是谁要见我?” “局长!” “那个从来不把我放在眼中的家伙?” “别自作聪明了,走吧!”警官先生有些不耐烦了。 这家伙以为他是谁呀,他绝不可能是制造昨天惨案的真正黑手,最多是一个推到台前的替死鬼,随时可以抛弃。 这一点,警官先生非常相信,因为这就是那些黑帮组织惯用的手段。 然而,张华堂并没有收敛,他深吸了一口烟,之后重重地将烟雾吐在了警官先生的脸上,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这可能是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之后,他膨胀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他的举动彻底惹怒了警官,一只沙包大的拳头糊在他的脸上,将他打倒在地上。 警官上去抓住他的衣领,又把他拽起来喝骂道:“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肮脏的臭虫! 如果你没有任何价值,我就把你送去跟那些黑鬼待在一块,他们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张华堂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清楚自己不能再摆谱下去了。 但他此时还不是一点风度,轻描淡写的拉开了警官的手,接过理发师递来的外套,“走吧,警官先生。” “跟我走。” 警官拽着他的手臂,想要找回一点自己的威风,可是怎么看怎么色厉内荏,没有往日真正的威风。 制造一个修罗场,那是真正的疯子魔鬼,他不会想要去得罪一个魔鬼。 第184章,局长问讯 芝加哥警署,局长办公室, 局长在一柜子档案之中,寻出了厚厚的一摞档案,他慢条斯理的念着: “张华堂,暴力,拳打罪犯,社会治安捣乱者,法律触犯者。 你是一个名叫三合帮组织的重要骨干,你们的组织头领在不久前已经死亡,组织分崩离析。“ 局长先生念完之后,将档案随手的扔在桌子上,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张华堂:“你可真不赖,昨天发生的事情,跟你应该有关系吧?” “谁,我?”张华堂故作不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另一位站在他身边的警官,俯视着他,不善的说:“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张华堂!” 张华堂斜着瞥了他一眼,“局长先生,你的下属很不礼貌,他的想法真令人讨厌!” 局长没有搭理他的话,“我有很多证人,证明昨天发生的杀戮,是一帮华人做下的。 而生活在芝加哥的华人也只有那么一些,你不可能不清楚他们是谁?” “长官,别开玩笑了,就像你不可能认识芝加哥所有警察,我也不可能认识所有人。”张华堂还在狡辩,他必须先撇清自己。 “你难道不能给我提供一点有价值的消息吗?”局长先生自然明白,张华堂想要撇清自己的想法,但那个前提是他有价值。 没有价值的人,会被抛弃的。 张华堂略作思量后开口说:“我知道他,他想要取代高斯迪罗的地位,全市的酒吧生意他会插一脚。 当然,他明白警察在这其中的付出,也明白某些大人物,理所应当的应该得到一些礼物。 我相信他很快就能成为高斯迪罗那样的人,没有人会拒绝他的提议。 和平有序的世界,芝加哥将会回到高斯迪罗的时代,所有人都能皆大欢喜。 局长先生认为我这个朋友的想法,能不能得到实现呢?” “他做了那样的事情,还梦想着如此,他难道是一个做白日梦的疯子?” 局长先生重重的敲打着桌子,他觉得昨天那样的事情是对他的挑衅,是对他权威的挑战。 如果轻易的就能放过对方,那么谁都能在他脸上踩一脚了。 他绝不允许发生那样的事情。 “我们迟一些再说刚才的事情,先说说你,你昨天在哪里,你是不是也参与了那件事情? 我的人告诉我,他们看到了你在东尼的庄园附近出现。” 张华堂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吐出的烟雾缓缓的向上飘散,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而局长先生自以为已经说动了他,坐正了身体很认真的说:“听着张华堂,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跟我合作,我也会配合你的。 是谁策划了昨天的事情,他现在在哪里,他和你怎么约定的。” 张华堂先是一惊,随后明白这是对方在诈他,他身体前倾,语气不善的说道:“你也给我听好了,你当我是笨蛋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而且什么也没听到。 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是谁,即便知道,我也不会跟警察讲的,明白了吗?” 局长目光微微一凝,并没有气急败坏的发怒,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好了,帕兰特,你带他去兜一兜,相信他会改变想法的。” 说完,局长大人拿起笔,摆出一副要工作的样子,毫不客气的送客。 一直站在张华堂身边的警察,推了一下张华堂,语气玩味的说:“起来了张华堂,我会帮你好好松松筋骨的。“ 张华堂面色微沉,知道接下来可就不好过了。 这些警察有不少不可描述的手段来对付他们,让他们遭了巨大的痛苦,都不会检查出丁点伤痕。 可是这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警他是匪,天生就压他一头。不老实的跟人家合作,收拾他,办法多的是。 可是正当二人要出门时,房门被推开了,一位警官探头说道:“局长,爱斯坦来了。” 紧接着,一个西装笔挺,脸上带着笑容的小个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早上好,各位先生,局长先生,我又来了。“ 这个爱斯坦是芝加哥大名鼎鼎的律师,是法院和警局的常客。 只不过这位常客,总给那些嫌疑犯们带来好消息,让他这个局长很是头疼。 可是这个国度政法体系就是这样,没了这个爱斯坦,还会有别的斯坦。只要有钱,律师的大门永远为他们敞开。 “好的,让我看看你又带来了什么?”局长问道。 小个子律师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两份文件递给局长:“这是关于张华堂,和陆刚的人身保护状资料。” “是谁给你的?”局长问。 “弗莱尔明。” 局长先生看了一眼,便随手的扔在了桌子上。芝加哥的市长都出人身保护状资料了,他这个市长的下属怎么可能不放人呢! 他无奈道:“好吧,先生们,迟点见。” “我不用跟这家伙去了?”张华堂指了指身边的警察,不解的问道。 他对美国的律法一窍不通,当然不明白人身保护令的含义。 这是司法令状的一种,是体现保障公民自由权利的一个优良制度。有这个东西,被拘禁者就可以得到释放。 也就是说,张华堂自由了。 在得到了局长肯定的答复后,张华堂如释重负的笑了,还得意洋洋的看了身边的警察一眼。 正当他要离开时,局长叫住了他:“听我说,你以为来到这个城市,用你的小聪明攀上了一条大腿。 实际上你大错特错,你明白吗?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被一些利益蒙住了双眼,将来有一天,你会跌倒的,并且掉到排水沟里。 那里是马休息的地方,同时也会成为你的归宿。” “你了解我的所有吗?”张华堂语气古怪的说道。 他并不喜欢别人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因为那些人根本没有体验过他的苦难。 华人的处境有多艰难,那些那些白皮鬼永远不会知道。难道因为他们是华人就应该被欺负吗? 不用拳头不用暴力,谁会看得起他? 只有拳头和暴力,才能够保护他的利益。 局长很不屑的说道:“我一生都在跟你们这类家伙打交道,我很讨厌这种生活,你明白吗? 你可以躲在一些刁猾的律师后面,一些贪婪的政客后面,一些人身保护令资料,一些可有可无的证明后面。 但我们仍然将会处理你的,就像其他人一样!” “或许我不同呢!”张华堂面容平淡的回答。 这是他的自信,周景给他的自信。追随那样的人物,他相信那人会给他们带来胜利,给他们带来美好生活。 “不,你不会不同的。拿掉你的枪,背着墙,你叫起来也像其他的老鼠一样。”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帕兰特不客气的说道。 他无比憎恨这些地老鼠,就是这些地老鼠让芝加哥变得无比混乱,帮派仇杀总是把普通人平静的生活打破, 而他们这些警察也要承受不作为的名声,被市民们唾骂! 所以对付这些地老鼠的时候,他也从不手软。 张华堂表现得很淡然:“你要逮捕我吗,警官先生?” “一旦你被我抓住了辫子,为此我可以放弃一个月的工资。” 帕兰特下了一份赌注,只是张华堂并没有被他吓倒,轻佻的跟局长先生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在出去的路上,张华堂迫不及待的问:“那是什么,那份保我出来的传讯?” “人身保护状,他们不能毫无证据的扣留你,无论他们怎么想,这都是一个很好的主意。”爱斯坦解释道。 张华堂点了点头郁闷的想:有空一定得问问华林,首领的脑袋里装着什么。 律师,人身保护令,还有市长怎么会出这个东西呢? 难道是因为钱! 第185章,局长先生的度假 乡下的田园小道,秋风带来了落叶,田地里成熟的庄稼,共同构成了一幅极美的画卷。 周景与张华堂共同漫步,张华堂跟在他的右后侧,落后半个身位以表示尊敬。 周景望着如画的风景,心道这是个极好的谈话地方。他开口问道:“莫伊拉·伯顿局长,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们对他的了解不是很多,很难说清楚这位局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张华堂颇为惭愧的回答道。 华人人数较少,地位不高的坏处在这里也有显现。 在打听消息方面他们有所滞后,而且很难探听政府高级人物的消息,他们没有那个人脉。 周景感到有些失望,但也只是些许失望罢了。询问张华堂的想法,只是他想挑起这个话头。 之前,他就已经通过那位芝加哥的大律师,了解过警察局局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律师先生倒是很靠谱,他只认钱。周景给他双倍的酬劳,他自然愿意卖力的干活。 搜集重要的消息给雇主提供参考,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生意,他是个很好的生意人。 莫伊拉·伯顿局长,有性格强硬的一面,在打击罪犯方面颇有成绩,这也是他能当上局长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他也没少收黑钱。这不是因为他想腐败,而是这个世道就如此。从上到下人人都在收黑钱,不收黑钱的反倒成了另类。 并且,美国从不缺少收黑钱的官员,从建国时期到21世纪,无非就是手段高明与否。 只要没有证据,一切都不存在。 爱斯坦律师给周景提供的一个最有趣的建议,就是:“ 局长先生是个聪明人,只要意识到你能让他无法承受跟你敌对的代价,他便会和你握手言和。 毕竟你们没有仇恨可言。” 周景也很认可这番言论,推己及人,除非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仇恨,否则他不可能跟一个完全摧毁他生活的人拼命。 那是理想主义者该干的事情,他不是。 又走出百十余步,周景拍了拍张华堂的肩膀,“我想用不了多久,莫伊拉·伯顿会联系你的。 他一定会慎重考虑我之前的提议,你不必做什么改变,就按之前我跟你说过的,答应下来就好。” “他怎么可能……”张华堂感到一头雾水,他不认为堂堂警察局长会找他和谈,那这位警察局长就太没面子了。 周景轻笑一声,望着远方说:“我会给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他会答应的。” 张华堂还是无法明白,但他也信任周景的能力,相信周景不会诓骗于他。 他只是在想:什么叫做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 周末,莫伊拉·伯顿约了朋友去庄园度过周末,这是纯美式风格,无论发生多么大的事情,都无法影响周末休息。 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如果可以没人愿意加班。 不在警局上班,而在他庞大的私人庄园里,莫伊拉局长穿的是便服。 上穿天蓝色丝衬衫,领口敞开着,下穿芥末色宽大便裤,脚穿软皮凉鞋。 在这一身鲜艳而豪华的服装衬托之下,他那粗暴的脸,一看真能把人吓一跳。 今天他约的朋友是伊万·罗萨多,伊万是市政秘书长,是市长先生的心腹手下,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 莫伊拉递给伊万一个特大号的,玻璃制的马丁尼酒杯。自己也随手从托盘里拿起了一个。 他的态度比面对罪犯时要好的多了,把手搭在伊万的肩膀上说:“离开饭还有一会,咱们不妨看看我的马去。” 当他俩向马厩走去的时候,他说:“伊万,昨天我把那个小瘪三都抓起来了,可那个诉棍拿着市长的一纸人身保护状,就把他给带走了。 他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突破口,关系到几十名危害巨大的暴徒。 算了,眼下咱们还是轻松轻松吧!正经事,饭后再谈。” 莫伊拉不愿意扫了他们此时的雅兴,他是个真正会为客人着想的主人。 他希望他的马厩成为美国最成功的马厩。为此他采用了一些新方法,新措施,并把这些也都一一解释了一遍。 这些马厩是防火的,保持了最高程度的清洁,而且还有一支专职保安队负责警卫。 最后,莫伊拉领着伊万去看隔离马厩,墙上有个大铜匾,上面写的就是“卡吐穆”这个名字。 马厩里面的那匹马,即使在伊万那样,没有相马经验的眼睛看来,也是一匹漂亮的好马。 卡吐穆浑身乌黑发亮,大额头上有一片菱形白毛。褐色大眼睛闪呀闪的,活像一对金色苹果;浑圆的身上全是黑毛,活像黑绸。 莫伊拉以孩子般的骄傲神态说:“这是全世界最好的赛马。去年我花了六十万美元把它从英国买来。 我敢打赌,即使俄国沙皇,为了买一匹马也从来没有出过这么高的价。 但我不打算让它再参加赛跑了,留下来配种,我打算建立全国最大的赛马马厩。” 他一面捋着马鬃,一面柔情地叫道:“卡吐穆,卡吐穆!” 畜牲也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摆摆尾。 莫伊拉还对伊万说:“我还是个天生的好骑手,你知道吧?我是上了五十岁才开始骑马的。” 说着他放声大笑了,“说不定我祖母或外祖母年轻时,在俄国让哥萨克人强x了,所以我也就有了哥萨克人的血统。” 他用手搔卡吐穆的肚皮,让它发痒,然后以心悦诚服的口气说:“瞧它下面那个家伙,翘得多神气!” 伊万附和的称赞:“这大家伙是不错,它有福了。 他们回到大楼共进晚餐,桌布是金银线混织成的,餐具也全是镶金银的,但饭菜并不怎么样。 很明显,莫伊拉·伯顿住在这里是单身;同样很明显,他是个不大讲究吃的人。 伊万一直不谈正题。 等他们两个都点起哈瓦那大雪茄烟抽起来的时候,他才问:“关于那些人,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第186章,放在床上的马头 伊万·罗萨多的问话,遣词造句没有任何的倾向,可没有倾向就是有倾向。 莫伊拉·伯顿想着,重重的吐出了一口烟雾,“我从警30多年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残的暴徒。 前些日子搞风搞雨,甚至假扮警察杀人的东尼蒙塔纳,我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的凶残终归还是黑帮式的凶残,面对警察,面对我们。我们只要稍微用些力气,就可以像捏死一只臭虫一样捏死他。 只是那样没有必要罢了。 世界有光明就有黑暗,我们不可能让光把所有的黑暗都驱赶走。在黑暗中维持一定的秩序,也是无奈的权宜之计。 但是我认为这一群人不同,他们的手段完全不像黑帮,就像一个井然有序的军队。 如果他们诉诸于暴力,我们将不能制衡他们。那将是一个灾难,是政府的灾难,也是这座城市的灾难。” 伊万·罗萨多没有想到局长先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和他想的大相径庭。 他对这番话中的夸大程度持怀疑态度,并决定将其转达给市长。但他现在也需要转达市长的意思。 毕竟市长才是他的老板,局长先生只是他的同僚而已,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 他心平气和的说:“你的意思我会转达,但我得说出我的想法。 地下世界长达三个月的战斗,已经让整个城市变得混乱不堪。市民们抱怨,抱怨政府的不作为。 明年就要选举,得罪了选民,对于市长来说连任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同时,我们也得考虑收益的问题,最近三个月的收益,因为他们的混战,几乎全都打了水漂。 我们现在需要稳定,需要一个强大的人站出来,压下所有不稳定的声音。” “不论这个人是谁?”莫伊拉·伯顿问道。 “是的,我只要尽快稳定,市长先生也是这样想的。” 伊万最后的回答其实意义不大,莫伊拉局长已经在考虑,那些暴徒是怎么说服市长的,他们给了多少好处? 在几日之前,东尼蒙塔纳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黑暗世界的秩序维持者。 他几乎已经成功了。 而现在,那帮华人暴徒把东尼杀死,把他的中高层手下全灭,用三百多条人命,宣告了他们的到来。 他们成功的吓住了所有的人,其他黑帮组织的黑皮崽子,被吓得丢了魂。 这些华人暴徒只要跟他们达成了协议,那么幕后的黑手就能够成为地下世界的秩序控制者。 如果把这些暴徒干掉,在推选一个相熟的组织上来,能不能办到呢? 莫伊拉当然倾向于后者,他不喜欢跟那些不讲理的暴徒打交道,那些人是在挑战他的威严。 莫伊拉也把这个答案说给伊万听,他说:“无论如何我得尝试一下,那些暴徒太凶残了,我得为了全城的市民考虑,也得为市长先生的前途考虑。” “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我会转达的。”伊万耸了耸肩,“感谢你的款待,我得先回市里了,市长先生也得提前考虑。” …… 詹姆斯·摩尔市长在听到伊万的汇报后,站在落地窗口久久没有回神。 他回想起昨天上门的大律师爱斯坦和他说的:“肮脏的地下世界,无论是谁去管理,都没有什么意义。 您只需要享受光明世界的荣誉,选民们的爱戴,还有金钱带来的美好生活,这就够了。” 当然,督促他下决心的,还有比以前多一倍的酬劳。 如果他们能说服莫伊拉·伯顿局长,那和他们合作也未尝不可。 “金钱真的有魔力啊!” …… 莫伊拉·伯顿我是一个人睡觉的,他的床很宽,可以睡十个人;他的卧室很大,可以用作电影里的舞厅场面。 但是自从他第一房妻子,于十年前死后,他一直是一个人睡觉的。 这并不是说他不再同女人来往了。尽管他上了年纪,但就身体而论,他还是个精力充沛的男子汉,不过现在只有非常年轻的姑娘才能引起他的欲望。 同时他也发狂一个晚上,可以一口气搞几个,就是他身体的青春活力的证明,而他也真有这样的耐性。 这天清晨,不知什么原因,他醒得很早。黎明的曙光把他那宽敞的卧室照得朦朦胧胧,就像浓雾弥漫的牧场。 在床的那一头,有一个熟悉的影像。莫伊拉用胳膊肘子撑着欠起身子,想看个清楚。 他看到了马头的轮廓。仍然有点晃晃糊糊,看不清楚。 莫伊拉伸手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一看,简直惊得他休克了,仿佛大铁锤在他的胸口猛击了一下。 他的心跳突然错乱了,他感到一阵恶心,“哇”地一声吐了起来,食渣飞溅,撒满了厚厚的高级地毯。 那匹大马卡吐穆的黑绸般光亮的头被砍了下来,牢牢地嵌在一大块血饼的中央。 白白的又细又长的筋腱也显露在外面。嘴边满是泡沫,那双大苹果似的眼睛,原来闪闪发光像金子,现在由于内出血,斑斑点点,像烂桃,死气沉沉。 莫伊拉被一种本能的恐怖吓呆了。 出于这种恐怖感,他尖声怪叫,喊他的佣人快来;他语无伦次地狂乱地大发作,把总管家吓坏了,连忙去喊莫伊拉的私人医生。 什么人能忍心把价值六十万美元的牲口一下子毁掉? 事前一句警告也没有。采取这种行动之前不进行任何谈判,用行动废除谈判。 这种冷酷的行为,这种无视任何价值,标准的蛮干,说明幕后策划者把他本人当作自己的法律,甚至当作自己的上帝。 这个人根本不把他的身份放在眼里,也不把他的马厩保安队放在眼里。 这时,莫伊拉想到:很明显必须有人先用蛮力把马拉开,然后才会有人用斧头,从容不迫的把巨大的三角形的马头砍下来。 而值夜班的保安,他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在敌人处理马时,他们已经昏倒在地了。 如果那些人想要他们的命,他们也已经没命了。 而他自己的命呢? 莫伊拉·伯顿感到一阵后怕,他还是低估那些暴徒,他们不仅仅有暴力,还有脑子。 他或许不该拒绝他们的提议,如果继续下去,那将把自己推向深渊。 第187章,一个充分的理由 张华堂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一切都显得那样不真实。 之前还对他趾高气扬的警察局长,在隔天与他见面时,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知道,莫伊拉局长是典型的白人至上的那种人,他瞧不起一切有色人种。对于白人当中的意大利裔,爱尔兰裔也有很深的成见。 就像贫农翻身做了地主一样,他会比很早以前就是地主那样的人,更加看不起贫农。 他这样的人喜欢附庸风雅,喜欢学习老牌帝国主义英国人的绅士,请了一个英国管家就有这样的想法。 张华堂忘不了他之前是如何被这些人鄙视,更忘不了如今翻身,这种人又是如何改变对待他的态度。 他可以向上帝发誓,这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奇怪的事情了。 他在保镖陆刚走到他的身边:“老板,他们人都到齐了。” 他的手下都叫他老板,他不是首领了,真正的首领是那个人,他当然需要给自己换一个称呼。 张华堂起身整了整衣服,这是他最好的一套西装。今天是他的高光时刻,他需要以最好的状态来迎接。 被包场了的餐厅里,芝加哥靠着贩卖私酒讨口饭吃的家伙们通通到场了。 他们没有忘记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他们也不敢忘记,所以接到邀请之后没有人会轻视不来。 在主人还没有到之前,他们有的互相介绍打招呼,寒暄几句。 当然,关于此地主人叫他们来是何事,他们都心知肚明,私底下也都考量过。 不会有人在这时候,当着其他这么多人的面,再假模假样的跟别人议论。 如果有人做这样的事情,他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就是图谋不轨。迎接他的不是鲜花掌声,很可能是被当成刺头鸡给干掉。 这里的主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啊!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在心里面偷偷嘀咕,嘀咕一些事情的发生。 发生在警察局局长家里的事情,自然没有传出来。可是,发生在局长办公室里的事情,就不是那么很隐秘了。 莫伊拉有严重的种族歧视习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这样一个人竟然对一个黄皮肤的家伙,语气和蔼的商量一件事情,那可是足以让熟悉他的人都侧目了。 而在几天前,还对那个人表现出非常的不屑。这其中背后的原因,让人深思。 两个保镖推开了门,木门吱呀的声音让不少正在沉思的人下意识的瞟过去,可是走进来的人并不是他们那天见到的。 眼前这位虽然也是黄种人,但和那一天,让他们所有人都感觉到这是一个噩梦年轻人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的目光一直放在门口,等待那个就像是恶魔的年轻人走进来,直到木门被关上。 张华堂咳嗽了一声,用他几十年来几乎学成了母语一样的美式英语介绍自己: “我是张华堂,你们有的人可能认识我,也可能不认识我,但那都没有关系。 今天我郑重的做个自我介绍,我的首领姓周,他是一个伟大的首领。我是首领座下的一员,我将为他打理整个芝加哥的酒水贩卖。 或许明天,我还会多一个身份,芝加哥禁酒协会会长,你们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他的介绍中有太多的含义,在座的很多人都是芝加哥禁酒协会的一员。高斯迪罗就曾经是禁酒协会的会长。 禁酒协会的成员却是贩卖私酒的违法者,很讽刺的一件事情,也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成功担任禁酒协会会长,这意味着打通了官方的渠道,只要按时将约定好的金钱送到,他们走私酒水就可以畅通无阻。 而那位姓周的首领是谁,他为什么没有来,这个手下能代表他本人吗? 这是不少人心中的疑惑,但他们看到张华堂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黑西服黑墨镜的华人,他们也就释疑了。 这两位无论是从气质上,还是从打扮上,都和那天冷酷无情的刽子手一模一样。 他们这些人毫不怀疑,只要张华堂一声令下,这两个刽子手就会在这里也制造一起血案。 制造血案的大小,取决于究竟有多少傻子。 张华堂按照周景的指示,讲解了他成为老大的新规矩。虽然没有东尼蒙塔纳那么黑,但也没有高斯迪罗时期的那么轻松。 在讲完之后,他用目光扫视了一圈餐厅里的各势力首领:“我的提议,有谁要反对吗? 现在你可以提出异议,我会给予你解答,说服你。 但如果在会议结束之后,有人不遵守制定下的规定,那我就会让他比东尼还惨。” 能混成一方势力头领的,可能会有几个脑筋不灵光的,但很大概率都是聪明人。 很少有人愿意当出头鸟,如果有人一定要出头,那么他肯定有着切身相关的利益。 芝加哥东北部黑手党家族的重要成员阿玛拉·米勒,鼓起勇气站起来提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今天上面站的是那个年轻人,他当然没有这个胆子。 但主持事务的是张华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人,他就有这个胆子了。 “张先生,在高斯迪罗还在,我们只需要上缴两层收益。现在你要我们上缴三成半的收益,能给我们一个理由吗?” 张华堂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一幕,他想到肯定有人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多一丁点儿的分成,都是一笔数额巨大的金钱,没有人会轻易放弃。 “我说因为经济发展很好,人们都涨工资了,酒的价格也涨上去了,这个理由合适吗?”张华堂解释了一半,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华林跟他说过的,这个理由听上去很荒诞,因为他们走的是利润分成,而不是固定的保护费数字。 阿玛拉·米勒哈哈大笑,然后变了一张脸冷酷的问:“阁下是在戏弄我们,觉得我们所有人都应该像小丑一样好糊弄吗?” “不,我没有把你们当小丑。”张华堂收住了笑容:“我只是想让你们觉得心里好受点。” 他的目光从其他人身上一一扫过,观察着他们似偷笑,似愤怒,似疑惑,似冷漠的表情。 他最终把目光放在了阿玛拉·米勒身上,他盯着他的眼睛,回答就像从北极掉落的寒冰一样,让人忍不住打颤:“因为我们的拳头比你们硬,可以随时让你们全部消失。” 他的话让他们都想起了东尼结婚的那一天,那是他们这些天挥之不去的噩梦。 有多少人半夜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伏尸遍地的修罗场,足以让他们这些没有见过战争的人胆寒。 东尼是他们所有人当中势力最强的,他整个势力的覆灭,对于他们来说是杀猴给鸡看。 强大的猴都被杀掉了,鸡还要蹦达吗? 阿玛拉·米勒挤出一个笑脸,经历了被东尼折磨的屈辱,他倒是成熟了一些:“张先生感谢你的解惑,我会遵守您的提议,希望我们往后合作愉快。” 他的回答让其他势力的头领感到不耻,怎么能轻易的就服软了,要为了面子抗争到底啊! 想是那样想,可是被问及是否同意这个提议,他们都毫无例外的表示了赞同。 张华堂用最后的一段话作为他会议的总结:“所有人都赞同我的提议,我很高兴。 我们商量出来的事情,不可能找一个律师书写一份合同,然后让我们所有人都签字。 法律也很难约束我们,毕竟走上这条路的,都是法外之徒。 不过,我想还是有人能起到约束作用的。我的首领告诉过我,如果有人不遵守约定,那就是他的敌人。 他的敌人有什么下场,你们是知道的。我想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希望往后的日子能够合作愉快。谢谢。” “谢谢!”有几位首领下意识的附和。 这当然不是他们的本心,只是被恐惧支配的大脑,已经无力思考了。 黑色西服,墨镜,芝加哥打字机,以及染红大地的血液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第188章,一个月后 时间很值钱,时间也不值钱。 一段时间的价值,要取决于这段时间能带来什么。 一点知识的增长,不算浪费。一笔可以糊口的薪水,平平无奇。一个战役的胜利,当然重要。 一个月的时间,一切都走入正常轨道。芝加哥的夜间,再也没有打破宁静的“打字机”声音。 各势力安分守己,耐心的经营自己的势力范围,在一个月之期,交上了一份答卷。 在芝加哥城外的农庄别墅里,华林正在监督手下的人员搬运钞票,四麻袋的美钞,无论如何都和少沾不上边。 别说那几个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的搬运工,就连华林他本人,都很难按耐住这激动的心情。 当然,不会有人对这些钱起歪心思,他们都知道这些钱的主人是谁,没有人会嫌自己活的命长了。 华林挥了挥手,让几名手下离去,他本人则站在客厅里等候,等候给予了他新生的首领。 连接着偏厅的桦木门被推开,周景抽的雪茄走了进来,他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装,几乎就算是睡衣了。 他很有做一个幕后黑手的觉悟,隐藏自己的身份,不暴露自己的行踪,宅在农庄里是最好的选择。 这里是他的地盘儿,全是他的手下,即便全芝加哥的警察过来包围他,他也能够轻松的带队打出去。 他有这个信心,而且这也是事实。 周景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坐下,他从桌上翻起两个杯子,开了一瓶法国葡萄酒倒上。 由于禁酒令的颁发,美国酿造葡萄酒的葡萄园儿全部被铲得干净。 酿造一种独特的葡萄酒,就需要一种合适的葡萄,那需要好几年,或者十几年的培育。 目前来看,美国的葡萄酒产业,即便取消了禁酒令,也难以复苏了。 这些知识都是他进入酿酒业,所渐渐掌握的,有一定的了解作用。当然,他即便不知道这些没什么,他卖酒又不是靠的这个。 “来一杯。” 周景把一个杯子往华林的方向推了推,然后自己端起来另一杯,茗了一口细细的品味了一番,吩咐道:“你现在可以汇报了。” 华林自然的将拿酒杯的动作收起,他站直了身体,面对周景恭敬的回答: “首领,按照您的吩咐,我们这个月的收益,有21万美元用来贿赂警察,收买政府官员。 9万美元用来发放薪水,采购卡车、轿车等一系列必要用品。我们的雇员已经有300多名,全部归于一家公司名下。” 华林停顿了一下,指着客厅地上的4个麻袋:“剩余83万美元,全部带到这里了。” 周景放下酒杯,提起一个麻袋掂量了一下,然后打开麻袋看了一眼,全部都是10美元的小额钞票。 他确信,这一个麻袋里的确有20万美元,这是他凭经验就能得出来的。当然,他也肯定没有人敢欺骗他。 “做的不错。”他淡淡的夸奖了一句,华林就脸憋的通红,感到了莫大的荣幸。 一个不常常夸人的首领,能说夸奖做的不错,的确已经是很大的赞赏。 周景也并不是那种只会口头夸奖的人,他已经吩咐人给华林一家准备了礼物,一辆性能更好更安全的轿车。 又听了一些汇报,周景便把华林打发走了,他还有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不适合让某一个手下知道的太多。 当他又给自己的杯里添了一回酒,他的首席大律师爱斯坦,领着一名西装革履的壮年人走了进来。 爱斯坦拿掉礼帽,给周景行了一个脱帽礼,带着笑意说:“我亲爱的周,这是我为您带来的银行家,杰哈·毕雷斯。” 西装革履的杰哈·毕雷斯,已经从爱斯坦那里知道了周景,他是一名典型的犹太人,对于金钱和机会有着敏感的嗅觉。 他没有种族歧视的习惯,可能是因为犹太人一直被歧视的缘故。 他的雇主可以是任何人,只要对方有钱,他就愿意为他做事。 周景和杰哈·毕雷斯握了握手,请他们坐下:“我知道你,爱斯坦已经跟我说过了,你在芝加哥有一家城市银行,干得还不赖。” “是的,您说的都很正确。”杰哈·毕雷斯回答道。 周景继续说:“我想,爱斯坦应该早就跟你说过我的提议。我要入股你的银行,然后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帮我代持。 这样,我才能够相信我的钞票能够安全的进入银行系统,成为我能够随时使用的财富。 当然,我是大股东也不会动摇你的地位,你依旧是银行的行长,只要你经营得当,我不会干扰你行使行长的权力。 你认可我的提议吗?” 入股一家银行,可以方便他的洗钱。贩卖私酒挣来的钱,当然是非法的不干净的。 联邦税务局只要掌握了证据,随时可以拿这一条把他送进监狱。除非他想对抗整个国家,或者逃亡他国,否则只能乖乖的认罪。 而找一家信得过的银行洗钱,这对于周景来说十分困难。 不是他太过疑心病,而是深刻的种族歧视,让他明白作为一个华人在这个国度真的是寸步难行。 所以,他要找一个工具人帮他代持,把整个银行绑上他的战车。那样,他才可以安心的让他的钞票进入这家银行,然后再流向他想要让金钱流向的任何一个地方。 杰哈·毕雷斯在几天前,从好友爱斯坦口中得到这一讯息,就已经开始考虑了。 杰哈知道周景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他如今在芝加哥的身份地位。芝加哥地下世界的首领,是他的手下。 他想过周景究竟是有什么样的目的,然后很快就明白了。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得出的答案。 在美国大小的城市银行有几千家,竞争十分激烈。由于有的银行管理不善,倒闭是常有的事情。 杰哈·毕雷斯的芝加哥城市银行,处境其实并不怎么美妙。前些日子发生在他们分行的一起劫案,更让他们雪上加霜。 杰哈今天愿意来这里,其实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毫不犹豫的回答:“感谢您的认可,我个人十分赞同您的提议,也十分愿意接受您的入股。而且相比金钱,我更愿意得到您的友谊,庇护。” 周景当即明白了他的潜台词,在这个国度暴力有时候是维护自己利益的最佳选择。在其他的地方也是。 他向杰哈·毕雷斯保证道:“相信我,在芝加哥,不会有罪犯在敢打扰我们的生意。 无能的警察可能抓不到他们,但我的手下却能分分钟让他们毙命。 为了庆祝我们合作愉快,我们可以喝一杯。” 第189章,畅想未来 “亲爱的,怎么了?” 露西找到了在沙发上瘫坐的周景,亲密的上前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她刚刚睡醒便发现枕边人不见了,在没有找到那个健壮的男人之前,她就像只受惊的小鹿,不会有安全感。 这是她在短短一个月两次“丧夫”带来的后遗症,或许这和几十年后被人提出的斯德哥尔摩是一个概念。 当然,这位酷似好莱坞明星的美人,也被他的一些手下,冠以克夫的名头。 没有人敢当着周景的面说,但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他自有一套逻辑,并不把其当回事儿。 纣王丧国是因为妲己吗? 幽王被灭是因为褒姒吗? 安禄山之乱是因为杨贵妃吗? 掌握了舆论的文人,男人,把罪责推到了女人身上,让女人替自己的男人伏罪。 实际上,他们失败是因为女人吗? 是他们自己能力不够强,是他们自己的失败。 说女人克夫,那是因为他们自己命不够硬。如果自己的命够硬,什么样的美人消受不了。 红粉骷髅? 那周景的确是消受不了,他托着露西的芊芊玉手,轻轻的一吻。 露西痴缠的搂着他的头,柔顺的金发在他的脸颊上划过。 “好了,我让人给你带了些新出的衣服,你去试试。今晚我要你穿给我。”周景在露西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就像哄孩子似的抚摸着她柔顺的金发。 “亲爱的你真好。”露西激动的一吻,随即踩着她的高跟鞋飞奔衣帽间。 她的一天有一半用来睡觉,剩下的半天又有一半用来穿衣打扮。 其余的时间用来喝下午茶、晒太阳、游泳、休闲,生活非常枯燥无味,但也非常好哄——只要有钱。 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周景给自己点了支烟,该是汇报情况展望未来的时刻。 聊天群里时刻潜水的家伙,待到周景一发言,诉说这些天的情况,就纷纷跳了出来。 “第1笔资金到账,还没有人站出来,那芝加哥地下世界头把交椅坐稳了。恭喜恭喜!” “哇噻,这么干脆利落,也太容易了吧?我还以为要上演芝加哥风云20年,你杀我我杀你,交锋不断,打成一锅粥呢?真的没有人跳出来了?” “嗨,别忘了这可是个少将师长,指挥的是训练有素的军队。降维打击,有哪个能顶得住? 估计芝加哥的警察都有点被吓尿的感觉,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这种火并方式,这几乎算得上是战争行为。 毫不客气的说,那些警察拉出来跟他们打,都不一定能打得过。” “二战前(1939年)美国武装部队人员总数为33.5万人,国防预算仅为10多亿美元,其中海军及陆战队共14.4万人。 那么大的国家正规陆军不到20万,想到这里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你的想法最好憋在肚里,别说出来,那没有意义。”周景看不下去了,阻止了这群家伙的畅想。 没错,美利坚最大的优势,就是太平洋和大西洋,两大洋的天险。 除北美洲之外的任意一个国家,想要入侵美利坚,除了要灭掉美利坚的海军,还得忍受漫长的后勤补给线。 除非是武器科技的降维打击,否则光是漫长的补给线,就深深的能把一个强国拖垮。 与美利坚接壤的两个陆上国家,加拿大地广人稀,也曾是英国的殖民地,现在是美利坚忠实的铁杆小弟。 墨西哥则是烂泥扶不上墙,完全没有侵略性,反倒是美利坚眼中的肥肉。 在1846年的美墨战争中,美利坚哥娶了墨西哥23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仅付出了1500万美元。 现在南方的加尼福利亚州,犹他州等一系列州,都曾经是墨西哥的土地。 美国从13个州发家,到最后拥有51个州,侵略性毋庸置疑。 周景还没有自大到幻想颠覆这样一个国家,而与之对抗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好处。 趴在国家上吸血,影响国家的策略,还能享受国家的福利,何乐而不为呢? “1929年经济大萧条,也只是一年的时间罢了。” 和周景有同样想法的,是抱抱君,他早就给周景算好了: “1921年到1929年,美国的工业指数翻了一倍,整个国家处于虚假繁荣。 泡沫终究会戳破,股票一落千丈,工厂倒闭,工人失业,经济陷入恶性循环,然后波及到整个世界。 这也是希特勒执政,二战爆发的导火索。当然,那对我们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从中获利。 我们知道股票能涨到什么时候,就可以大胆的买进,再等它下跌的时候疯狂做空。 大萧条会持续到1933年,在萧条的末期我们可以用资金,大量的吃进被低估的资产,那些工厂主已经到破产的边缘,他们会抢着把工厂卖给你。 我们可以选择一两个重要的行业,譬如铁路,钢铁,火药,电器之类的,完全可以在美利坚弄一个托拉斯企业,垄断一两个行业。 石油大亨洛克菲勒,钢铁大王卡耐基不就是那样的吗?我们有着情报的优势,没有理由比他们做得差。 而且我们可以投资政治,1929年的纽约州州长罗斯福,可就是下一任总统。罗斯福新政可是鼎鼎有名。 至于说抢了美国8大财团的饭碗,他们想要找你的麻烦。以你的拳头,会是谁被揍得鼻青脸肿?” 周景是一张麻木脸,他已经放弃继续说话的权利了。感觉整个人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工具人——周景。 “我靠,怎么感觉这么熟悉,你这是从哪个小说里抄来的吧?” “对头,这一套一套的,除了穿越者谁干的出来?指不定是哪本小说里写的,照搬而已。” 面对其他人的质疑,抱抱君回答:“我也不知道哪本小说会这样写,但如果我是穿越者,我肯定这样干。 权势滔天比总统还要厉害,而且还很自由,那不比当总统香嘛!” “妈蛋,你动动嘴,我可是要做事儿的。”周景忍不住爆粗口,他已经一个多月没骂人了。 可随即又想到,他大多数时候是指挥手下,其实那也费不了他多少精力。 抱抱君应该不会在意吧? 嘿,那家伙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被骂两句也应该。 周景扔掉烟头,往衣帽间走去,他需要泄泄火。 第190章,大萧条 从西奥多罗斯福州长的私宅里出来,周景乘坐豪华轿车向城外驶去。 与他同行的爱斯坦律师,一上车就压抑不住喜悦,喜不自胜和周景讲: “这简直太顺利了,州长同意我们的看法,我们将会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这将为我们带来数千万美元的利润,而且后续影响深远,我们或许会成为这个国家最富有的人。” 周景微笑点头表示赞同,罗斯福认可了他们的政府干预计划,这是非常难得的也是非常重要的。 在资本主义国家,之前一直奉行着市场经济,政府并不会干预经济。 于是当出现经济危机的时候,整个经济将会陷入恶性循环。 生产商品的资本家卖不出东西,只能关闭工厂裁员。而被裁的员工手里没有钱,就没有办法消费,就会有越多的商品堆积在仓库里。 想要摆脱这种困境,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一些需求来,让工厂可以开工,人们可以得到工作的机会,经济就可以循环。 那么制造什么需求呢? 4万亿计划有些夸张,但在纽约中进行一个4亿美元的基建计划,还是有一定可行性的。 出谋划策当然不是白做的,罗斯福竞选州长时的竞选资金,也不是白给的。周景将在这里分一杯羹,划取一块属于他的蛋糕。 车窗内的成功人士,决定着车窗外,大街上那些人的命运。 放眼望去,大街上到处都是杂乱的帐篷,和衣衫破碎的流浪汉。 据不完全统计,此时大约有200万美国人正在四处流浪。 他们中有失去产业的佃农、遭遇干旱放弃土地的农民、从学校毕业找不到工作的年轻人、孕妇、生病的婴儿、被迫下岗的中年人。 这些流浪者一开始怀着期望,乐观地踏上找工作的征途,可是等待他们的是日复一日的流浪、穷困潦倒和背井离乡。 他们发现实际情况是300个岗位有5000人抢,招聘6000人却有10万人去应聘。 他们只好从一个州流浪到另一个州,在公园露宿,无铺盖、无遮挡,躺在地上、挨到天亮、再次上路,他们的衣服变成了破布,鞋子上满是补丁。 爱斯坦发现他的老板在望着车窗外,他便识趣的换了话题:“现在失业的人越来越多,整个世界都糟透了。 那些年轻的姑娘,刚结婚不久的妇女,只值10美分。(干什么你们懂)” “我记得纽约的塔塔利亚家族,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吧?那他们可惨了。”周景打趣道。 搞这种生意的向来被人所不齿,纽约的5大家族,都看不起他们,更别说周景了。 这个家族只配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料,远远比不上唐克里昂让人觉得尊敬。 汽车走过纽约收容所那条大街,排队领取救济食物的人,从大街的一头排到了另一头,一眼望不到尽头。 周景假模假样的为他们祈祷,收容所,教堂,医院,福利站,排队领救济食物的越来越多了。 31年的冬天一定有比往年还多的人被冻死,但在那之前肯定是有更多的人被饿死。 周景曾亲眼看见,领不到救济食物的人们一路跟着装载蔬菜的卡车,等着争抢掉下来的东西; 或者在饭店外蹲守,只要一有厨师把剩菜放在厨房外,他们立刻从黑暗中窜出来哄抢;又或者一头栽进垃圾场,啃着骨头和食物残渣。 曾经的人放下了尊严,变得跟野兽无异,只是为了一口吃的。 因为大萧条,曾经的中产阶级也迅速衰落,融入了打工者的行列,有农场主、牧师、工程师、学校校长,甚至还有银行的前行长。 今年9月的《财富》杂志估计,此时美国有3400万成年男女和儿童没有任何收入,占总人口的28%,这还没有将1100万的农村饥民算在内。 随着农产品的暴跌,越来越多的农场主破产了,辛苦付出了劳作不仅不能赚钱,甚至还要承受亏损。 有人告诉周景,用玉米做燃料比卖掉玉米买煤烧更划算,宰杀牲畜然后扔掉比喂养它们卖掉亏损更少。 每个农民,无论他的农场是不是已抵押,都知道以今天农产品的价格,迟早有一天会破产。 农场主破产了,放贷的银行会收回这片土地,他们将沦为银行的佃农。 在宾夕法尼亚州的乡村,人们吃的是野生杂草根和蒲公英; 在肯塔基州,人们嚼着紫罗兰的花蕾、野菜和牲口吃的野草。 大萧条也波及到了学校,学生的数量增多,资金短缺,导致教室不足、课本不足,学生们挤在铁皮棚里上课,教科书一届用完传给下一届接着用。 随着大萧条的持续,最后连教师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有的学校一星期只上三天课,更多的学校则直接停课。 到了今年下旬,全美国有超过30万儿童辍学,而依旧在上学的孩子中营养不良的比例竟超过90%,这些孩子的症状表现为嗜睡和智力发育迟缓。 这是对美国未来的巨大打击,没有人会否认教育的重要性。但是大萧条到来,所有人都自身难保。 全美2万多家银行,倒闭了近1万家。周景的合作伙伴犹太银行家,直接吞并了大小上百家银行,把业务扩展到了12个州。 这只是周景一部分的收益,按照计划吞并工矿工厂,这是绝佳的机会。只要有足够的现金流,几乎没有人会拒绝。 当然,手握现金流的聪明人不仅仅是周景,八大财团比普通人要更早发现这一情况。他们大多在股灾中保全了自身,有些还在里面捞了一笔。 此时他们也和周景一样,寻找肥美的猎物吞并。等到经济好起来的时候,他们这些人的体格就会又粗壮一圈,掌握更多的财富。 比二八法则更残酷的是,90%的财富掌握在1%的人手中。而那90%的人,要为了一口吃的奔波一生。 “如果没有意外,韭菜将永远是韭菜,而资本家永远也会是资本家,世袭罔替,从不断绝。”周景喃喃自语。 第191章,废除法案 在华盛顿的摩根家族秘密俱乐部里,美利坚八大财团的代表人秘密聚集在此,他们在此都是为了一个人,一件事儿。 “大家都应该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西奥多罗斯福已经拿到了有绝对优势的选票,谁会成为下一任总统是十分明显的。 而那位周,那个神秘的男人,将会因此受益。有了总统先生的支持,他将会成为美利坚的第九财团。” 小摩根用平淡的语气陈述事实,同时也用余光打量椭圆桌旁的其他代表,观察着他们的情绪。 美国这块蛋糕是有限的,多一个人进来分餐,那他们这些人的利益将会受损。 周,这个神秘的华人,趁着股灾拿下了中央铁路的控股权,把触手伸到了钢铁行业,造船业,海运业,石油业,汽车业,银行业,军工业…… 这简直是一个八爪鱼,把触手伸及到了各个行业。而且这些行业都不是一般的行业。 石油是洛克菲勒家族垄断,为了垄断石油那些小型炼油厂统统兼并,随着汽车的大量普及,石油的重要性日益剧增。 钢铁大王卡耐基垄断了全美的钢铁厂,他也用了类似的手段,在经济危机时趁火打劫。 杜邦财团手段最暴力,为了火药厂的利益送对手坐土飞机…… 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周景已经把八大财团得罪了个遍,他让这些人都成了他的敌人。 小摩根继续说:“我知道,你们可能都恨不得他死,但我不得不说一句,这世上最难的一件事情。 他是怎么发家的你们都知道,芝加哥简直是他的世界。 他手上有一支军队,开着装甲车,架着重机枪的军队。比洛克非勒家族的护矿队要难缠多了,那些人就宛如流水线上的机器,简直无懈可击。 相信你们也不会想要让我们所有人,都变得人人自危,躲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惶惶不可终日吧?” 现场一片沉默,小摩根说的句句在理,他们根本没有说话的必要。 就像他们8大财团的发家一样,周景发家也不是一帆风顺。甚至说,由于他们8大财团背后使绊子,难度还增加了不少。 但现在,因为那个人让他们坐到了一起,足以说明谁更胜一筹了。 “我们必须围剿他,尽快。否则,我们就得做好准备,拉他入伙了。”小洛克菲勒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顿了顿:“这个人太贪得无厌了,我不喜欢他。” “是的,他什么都想咬一口,怕不是想把我们完全取代吧?”杜邦财团的代表人,也出言赞同了小洛克菲勒的说法。 第1次世界大战之后,没有那么多需求,军工也出现了大量的倒闭,也让杜邦家族趁机发展壮大。 但是不打世界大战,光凭黑帮火并消耗的子弹,能有多少需求? 火药军工行业没有多少利润,周景收购兵工厂火药厂参与进来,这无疑让杜邦家族感到了深深的威胁。 送对手坐土飞机,他们刚有这样的想法,庭院里便落下了一颗炸弹。 这让他们想起来,对手并不是一个软柿子,而是能制造修罗场的,芝加哥地下世界国王。 如果真正动用武力,他们绑在一块儿都不一定有对方强大。 而且就做生意来讲,这样是非常不合算的,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其他代表没有被杜邦家族的言论煽动,他们今天来到这里,其实就对已经收到的消息,已经做过严密的分析,并做出了几种预案。 摩根家族在华尔街在金融业有着巨大的能量,在周景收购一系列公司时,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当然,那是生意,和其他无关。而今天,小摩根把他们叫到一起,会不会也是因为生意呢? 他们都在等小摩根真正的企图。 “好吧我摊牌了。”小摩根摊手表示无奈,他不指望能哄骗其他人精,也不会那样做。 “周景委托我和在座的各位做一件事情,推动一项立法的废除,就是那个《排华法案》。” “那个法案?”小洛克菲勒恍然的点了点头,“那他要用什么来做筹码呢?” 注意到其他人都投来了探寻的目光,小摩根回答道:“他承诺,他的商业帝国在各位的领域不再扩张,并且和各位的企业联盟,保证一定的协同性。” “那意味着他不会试图挑战我们,对吗?” “是的,他不会成为一个进攻者了。” 其他人闻言都在低头思考着其中的含义,废除一项法案,对于他们8大财团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在国会中都有一定的势力,合起伙来办一件事情,就连总统也得妥协。更何况新总统并不会出来阻拦。 他们考虑的是这件事情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或许那个姓周的家伙出了什么问题…… 小摩根没有给他们遐想的空间,“你们不要胡思乱想,据他本人亲口述说,在新总统就任之后,他想要回到他的祖国,度假休闲顺便开辟新的市场。” 趁火打劫的考虑,被他们自己掐灭在了萌芽之中。 在雄狮表现出极为强烈的进攻性之后,没有猎狗在雄狮还没有倒下之前,就敢不知死活的上前挑衅。 “好吧,他的提议我赞同,但他如果敢撕毁承诺,那我们所有的人将不惜代价,也要围剿他。”小洛克菲勒表达了他自己的态度。 除了中央铁路和银行业,周景在其他行业中都是浅尝而止,并没有占据太多的份额。 如果能够得到他不在挑起战争的诺言,他们帮他一点小忙也是值得的。 “只要他生产的军火别在美国贩卖,那我也会赞同他的提议。当然,他手下的人自用,我也管不着。”杜邦家族的代表这样说道。 其他财团的代表人也大都是如此说的,这也算是他们共同承认周景的地位,和他们相等的一种说法。 1933年,罗斯福以绝对优势选票担任美国总统。在美国人的口中,基本上称呼他为小罗斯福,因为他的伯父罗斯福也曾经是美国总统。 在他上任的第1个月里,就有一项法案被废除——《排华法案》。 并在次月,美国众议院全票表决通过,美国正式以立法形式就1882年通过的《排华法案》道歉。 这样不知道内情的人百思不得其解,搞什么道歉,还要因此道歉? 实际上明白的人都知道,实际上这是因为一个姓周的华人,把手伸到了权力的柜子里。 美利坚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来促成这样一个只有面子没有里子的决议,也就不是什么好稀奇的了。 (本书完) 完结—— 卑微作者在线道歉。 读者老爷,我错了。 ?(t?t)? 故事写的差劲儿,还老是烂尾。 错错错,是我的错! 生活的无奈我已好困惑…… 不知不觉都唱出来了,好卑微,好痛苦。 以后再也不写这种类型的了。数据摆在那里,前一卷均订400多,还往500冲。后一卷追定就100多了。 就是那种写绿帽情结的,也崩不成这样吧?(摸头猜不着。) 你品,你细细的品。 …… …… “小周子,本宫饿了。” 不说了,我要伺候娘娘了。 新书《战争从亮剑开始》— 穿越抗战年代,你会选择做什么? 某人表示,他只想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做点小买卖,过个安稳富足点的生活。 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危难时刻,每个人都应当站起来,做些什么。 以上是简介,需要有点逼格。以下是大白话。 第一故事亮剑背景,咱老李又要当一回配角,给年轻人一点表现的机会。 吸取经验教训,虽然是科幻无限流,但第一篇就得写他个百八十万字。 所以也可以看做亮剑同人,以一个另类人物的视角,书写那段抗战历史。 之后说好了战争从亮剑开始,那么后面的也都是写抗日战争。 战长沙——三战长沙城,梦断衡阳城。 呃……算了,多说无益,把眼下的东西写好了,该写的时候迟早能写。 觉得想看这故事的,各位加个收藏,时不时的投点推荐票。不然把书养死了……只能换得一声叹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