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引长生》 第1章 第一章 胥华剑 数万年前,天地洪荒,伏羲一把斧子开辟了天与地,将四海八荒分为了人,神,魔三界。 不周山天柱孕育而生,仙气环绕,伏羲落于不周山下的一方瑶琴得灵气滋养,幻了人形,瑶琴本是天生地灵的宝物,吸食了周边的灵气,不过数万年,便飞升了上神。 而这数万年,魔界和神界几经战乱,为祸人间,三界重创,众多仙家法器散落人间。 魔尊被伏羲以元神身祭永镇西周无妄深渊,魔族众人也永久屈居与西周,神界众神也被重创,神力陨落。 商邪乘此机会,毫不费力的坐上了帝君之位。 而人间也得了机会休养生息,姜国陛下痴迷长生不老之术,遍寻天下有才之士,西周魔族的白芷带着残渊帛书得了姜国陛下重用,并加派人手寻残渊帛书的剩下部分。 而此时的不周山天柱因众神神力陨落,也渐渐成了荒芜之地,杂草丛生,只有几只鸟雀和野猫在此出没。 又是几百年过去,人间已经沧海桑田,换了颜色,而商邪帝君也用在不周山抽出的一根仙柱神髓筑成了一柄长剑,并赐名:胥华剑。 且带回了一只不周山附近刚刚出生不足一月的小奶猫,通体雪白,粉粉嫩嫩的肉垫子和鼻子,眼睛很是朦胧,似带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耳朵大大的软软的,能看见上面细小的血管,毛发下是粉粉的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 商邪似得了极其有趣的物件一般,彻底从帝君位置退下,不再管神族中事,只在无上宫里整日养猫逗猫。 时日久了也甚是无趣,修为也到了最高境界,天上地下除了那被封在西周无妄深渊的魔神还未与之较高低外,早已没有对手。 无趣,甚是无趣。 他撸着小白猫的头,突发奇想道:“既然本上神能借助不周山的灵气幻化成人,还得了飞升上神的机遇,你这小小一只,是否也可以修道成仙?” 这般想着倒是有了些乐趣,带着小猫便御着胥华剑直奔不周山天柱而去。 不周山正是两军对垒之时,人家的战事仙界不好插手,就在不周山上盘旋了一圈又回了无上宫。 “若是不周山的仙气可以,那天庭的瑶池仙果必然也有一样的仙果了。”他思索了一番,便移形换影到了天庭瑶池,随手一挥便带走了一兜子的蟠桃,回了无上宫。 想着这小东西挑食,只吃牛乳和熟的肉食,直接将蟠桃捣碎加入了牛乳里喂。 不过月余,小奶猫便化出了人形,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耳朵和尾巴还没有进化。 他坐在树上,以仙术操控着地上的毛绒球,就见那姑娘灵活矫健的追着毛绒球四处乱窜,毛绒绒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时不时抱着毛球喵呜两声,娇气十足,满含春水的目光湿漉漉的看着他,吐着小舌头,带着几分讨好。 玩累了就变成猫咪蜷缩在他怀里,伸着舌头慢慢悠悠的舔着他的手指。 一派和谐有爱。 第2章 第二章 怨气炼化 不周山天柱被魔族白芷按照这几万年来收集的残渊帛书上记载的方法,做成了一个上古坟冢,怨气冲天,直逼九霄。 商邪恰好无聊,便将猫咪安置在了无上宫,特意让仙娥仔细照料着,到底是用了仙果催促化形,这小东西化形后智力明显有缺陷,时不时就会忘记收爪子,耳朵,尾巴,有时候抱着它睡,突然就化成了人形窝在自己怀里,暖乎乎的一只,肌肤盛雪,如同丝绸般丝滑,倒是比没化形摸着更舒服了。 他心里有一丝异样划过,快得没有抓住。 不周山天柱下便是被镇压的魔尊,地上如此多得怨气,渗了一部分到地下,滋养着魔尊,让其法力大增,那无妄深渊的结界隐隐开始泛红起来。 商邪无法去无妄深渊下,而不周山怨气冲天,若是不加以炼化,只怕不出两百年,那魔尊便会破结界而出,为祸苍生。 既然他可以将怨气炼化,那么自己必然也是可以的。 这个念头产生了,便遏止不住,立即就付出了行动,设仙障将不周山围了起来,不让怨气扩散出去,几经炼化,倒是和想象中一致。 这东西就跟仙术一致,只要修炼得当,自然是不费力气的。 待将不周山的怨气炼化完,撤了仙障,又回了无上宫。 小猫咪已经能简单的说话了。 “既然你已经有自己的神识了,便该有个名字,我叫商邪,你不如叫商商?”他难得有坏心思逗她。 听着这个名字,小姑娘不高兴了,背对着他撅着个屁股,慵懒的趴在瓷玉上,拿着还未收回去的尾巴扫了他一脸。 “逗你的,还生气了啊?”商邪心情很好的摸了摸她的尾巴,满眼的笑意,商量道:“不如你自己说,你想叫什么?” 她转过头看了看他,又回过头看着上方的牌匾,意思很明显了。 “还是叫商商吧,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他见她不开心,坏心思都写在脸上,一点也不遮掩。 她一下子就变成了气鼓鼓的小猫咪,直接毛都竖起来了,龇牙利嘴的凶着他,却不敢轻易靠近他,他身上带着不好的气息,她感知到了危险。 “我要叫商寻,就是那个寻勤殿的寻。”开化过的小猫咪真是一点也不好忽悠,才多久不见,竟然都识得字了。 她声音好听,像是无上宫清泉流响,带着几分奶声奶气,丝丝缕缕的甜往心窝里窜。 他扣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转了几转,从手心变出一串手链扔给她:“好生戴着,这里面有本上神的一缕神识,必要的时候能护你一命。”那手链上坠着一个浅金色的镂空雕花宫铃,她喜欢极了,拿爪子拨弄发出清脆的生响,很快寻勤殿前便是一猫一手链玩的不亦乐乎,商邪也看的起劲。 他既然已经开始炼化怨气,那么少不得要去往人世间的坟冢聚集之地和冥府的往生殿,自然也不能时时刻刻顾忌着她,但是这串手链有他的神识又不一样了,一旦察觉到危险他也会有感知。 第3章 第三章 人间祸事起 千年过去,商寻更害怕周邪身上的气息,总是在无上宫的神树上窝着发呆,或者变成小猫咪抓那树梢上的神鸟,而无妄深渊下的魔尊终于破了结界而出。 “本上神可是等了你许久,魔尊这么多年在无妄深渊下炼化了如此多得死怨,也不知是你厉害,还是本上神厉害。”无妄深渊乃是冥府下流动的一条长河,没有尽头,而魔族几万年来,都在为了复生魔尊而努力着,白芷乃是其中的佼佼者,几万年里,都在人间游走,为魔尊收集了无数的将士的怨气,都是真正纯阳之气,这人倒是也有点段数。 “竟不知,几万年过去了,这神族竟有如此上神,可你炼化死怨,帝君可知?”魔尊站在一片红火的西周上空,手里持着一柄流星大锤,那锤子上长着尖尖的长刺。 商邪不语,直接攻了上去,一时间西周上空天崩地裂,原本明媚的上空被厚厚的黑云笼罩着,带着毁天灭地的天雷滚滚。 这场战事不知持续了多久,魔尊魂飞魄散之际将内丹打入了已重伤在身的商邪身体里。 “本尊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你好过的,带着本尊的内丹和一身的怨气坠入魔道吧,哈哈哈哈哈……本尊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带着癫狂的笑声消散在了人世间。 不周山的天柱钉着商邪手里的胥华剑,裂缝越来越大,众神倾尽全力也无法挽救,支撑了十几万年的天柱,彻底倒了,人间祸事起。 而商邪也知晓闯下大祸,且体内有魔尊的内丹,与他体内的内丹相冲,日日遭受着蚀骨之痛,而他养着的小猫咪彻底不敢出现在他周围,那魔族的气息和死怨的阴气,都让这个才一千多岁的小仙,承受不起。 终于带着那串手链香消玉损,寻勤殿后立了无字碑,又去往冥府,寻了往生界碑,从那那界碑上查询了她的下一世生平,看着那上面寥寥几笔写尽生平,不尽红了眼眶,不过是弹指一挥,便调换了人生。 逆天而行,终会付出代价。 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期里。 天上地下一片混浊,魔族混入人间,仙门众家不堪其扰,普通百姓更是过得苦不堪言。 “祸事乃是我引起的,便由我来结束吧。”商邪上了九霄,那议政厅上吵得乱哄哄的,各自找着推脱的借口,他也不多说,丢下一句便去了人间。 “想要本上神与你一道堕魔,那便借你之力,将魔族永困西周海底,永远不得修习仙术,生生世世。”他一路往西周去,直接下了西周海底魔族的地宫,轻而易举就入了里面,靠着那颗内丹,使了往生咒,将魔族在外的族人都召唤了回来。 以身为媒,以血为咒,以魂为引……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将魔族众人都困在了西周魔宫,而他自己,也只得了那困在宫铃里的一缕神识,终究只得了一条布满荆棘的生机。 上神商邪由此坠落,也由此而往生。 第4章 第四章 天灾起 七月流火,天灾起。 许州一带连着下了两月的雨,雨水汇入江河,漫过堤坝,气势磅礴的冲毁了河谷两岸的屋舍农田,蛇鼠虫蚁也从地里跑了出来,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朝廷圈起来的避难所里全是人,周边几个城镇都被摧毁,加之天热,疫病蔓延而下,不过短短几天功夫,便席卷了许州城,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林子漾躺在院中秋千上,抬头便是漫天星辰,一轮圆月西垂于山谷边缘,正缓慢爬升着,清冷的月辉散在山谷里,落了一地白霜,将她的身影拉长,在地面混合着树影落了一片黑色的阴影。 她双手抓着绳索,一只脚搁在长凳上,一只脚落在地上,足尖轻点着地面,晃动着秋千,地面影子也跟着动,轻带起了风似乎驱散了些许燥热,那梨树上落了几片叶子下来,掉在脚边。 月娘由半山腰的屋子端了烛台下来,见着她赤着脚窝在秋千上,眉心微皱,轻斥道:“怎可随意脱鞋袜?快穿上。” 一边说一边上前,将烛台置于树下的石桌上,那烛火燃着照得四周更为明亮了,小少女娇俏着一张脸,嫩生生的看着格外的讨喜,一头乌黑茂密的发丝只在发尾系了一根红色的丝带,身上也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素色罗裙。 识君一面,惊为仙子,谁能说罗裙素雅,像是画本子里走出来的小仙娥。 “师娘,如今谷中只有你我二人,淳儿只想自在些,待师父和师兄他们回来了,便又得守着规矩了。”小少女声音空灵,带着讨好与殷勤,配上她那委屈巴巴的表情,哪能不让人心软,看着就像一只调皮捣蛋的小奶猫犯错了却用那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你,让你如何也狠不下心去惩罚,甚至怀疑是不是哪里没有做到位才导致小猫咪犯错的。 小猫怎么会有错呢? 有错的肯定是饲养员啊。 月娘见着她这般神情,确实于心不忍,小孩慢慢长大了,这么多年来,在谷中也甚少有松快的时候,便随她吧。 她摇了摇头,上前揉了揉她的头顶,笑着柔声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林子漾更为开怀了,笑意更深,眉眼弯弯,带着嘴角都成了一弯新月,露出了两个圆圆的小酒窝,真真是讨喜得很啊。 “我就知道师娘最好了。”林子漾眼珠子骨碌转了几转,揉了揉有些扁扁的肚子,狗腿得更起劲了:“要是能尝到师娘做的莲子羹就更好了,师娘做的莲子羹是天底下最最好吃的莲子羹了。” 月娘戳了戳她的脑袋,忍住即将溢出的笑意,含糊道:“你怎知师娘炖了莲子羹,还煨在灶上。”刚端着烛台出来就是为了唤她去吃莲子羹的。 子漾动作麻利的穿好了鞋袜,也不管那桌上摆着的烛台了,提着裙摆便往山后的厨房跑去,借着月亮的余晖,那身影落在身后几许,却显得人渺小了起来。 第5章 第五章 伴月小筑 月娘坐在石凳上,撑着身子,若是她父母还在,想来生活也不过如此吧,或许更好呢。 毕竟她的父母是那般恩爱的夫妻,府中氛围又极为和睦,那般有爱的环境下教出的孩子,自然不会差的,何必跟着他们夫妻蜗居在这小小的谷中,为了练就一身本领,吃那么多的苦。 本该是娇滴滴的女郎啊。 这厢还在思旧,那边小丫头已经拿托盘端了两盏小盅出来,与去厨房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去时蹦蹦跳跳急不可待,来时端庄大方小心翼翼,生怕盘子里的东西打了。 “就该让你多端端盘子,这才像个姑娘家。”待她将小盅放了一盏在她面前,是才开口:“如此才不至于像个猴儿上跳下窜。” 林子漾喜甜,特意在莲子羹里加了一勺子蜂蜜,一勺下肚,五脏六腑都带着温热和甜丝丝的味道,格外满足。 几下便吃掉了一盏,待师娘吃掉了,这才收拾了端去了厨房。 “肚子也吃饱了,月亮也赏了,回房睡去吧。”她在厨房收拾完,擦净了手出来,师娘端着烛台引着她去她住的小院里,说是小院也不过是在谷中后山腰辟了一块地出来,建了一个小屋子,带着一个偏屋以及一个茅屋,但因着是谷中唯一的女孩儿,她拥有一个特权,在她的小院前还特意挂了小匾,嫌弃师父的字大气粗犷,特意让师娘提的簪花小楷,刻着“伴月小筑”四个字,而她的师兄们则都住在另一侧,却不似她这般有自个单独的偏屋用以洗漱和单人茅屋。 几个师兄虽各自有属于自己的屋子,但只建了两个偏屋用以洗漱,且他们只有一个茅屋。 而整个谷中,还零星散落着几处小屋,用以堆放杂物,药材,书籍,以及柴火。 而师父师娘则住在山涧边那一处瀑布边上,盖了两屋子,那是谷中最高处的屋子了,站在瀑布边上往下看,大致能看清谷中的概括。 林子漾也知夜深了,该回屋睡了,便没有过多纠缠,老老实实的回了屋子,点了床边挂着的角灯,坐在床前的圆桌边上,谷中往年七月并没有今年这般燥热,山后的瀑布也不似往年那般声势浩大,耳边是虫鸣鸟语,是蛙声阵阵,是夏蝉莹莹……是万物荟萃的声音,扰人清梦。 屋子里不似院子那般空旷,风从四面八方来,屋子里半开的窗户只偶有风声掠过,带不走满室炎热,也吹不散心中的烦躁。 越是烦躁,便越是炎热。 只一会儿,额角便沁了汗,幸而屋子里床头帐子上,窗边,门帘处都挂了驱蚊香包,不然这会怕还得打蚊子了,她放下手中的蒲扇,倒了杯水喝。 终是忍不住又洗漱了一回,心下这才安定下来,躺在床上,将帷幔放下,微微侧过头,目光穿过那雕花小窗落在外面,那一轮圆月已高悬,月辉更为清冷夺目,她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待她睡醒起来时,已日上三竿,是被热醒的,浑身是汗,连同身子垫着的褥子都透着一层水汽,她慌忙爬起来,去院子后的水井里打了水,洗漱好,换了一身浅粉色的襦裙,颜色淡雅,只在裙摆上绣了几朵丑不拉几的花朵,这几朵小花花是她自己动手绣上去的。 第6章 第六章 可能是疫症 刚绣好时,她便迫不及待的跑去找大师兄炫耀,结果被狠狠嘲笑了一番,还翻出了他从谷外买回的织金祥云腰封给她看,本意是要她认清自己的能力,却不曾被她给抢了去,现在还在柜子里吃灰。 随意擦拭了下头发,便出了院子,沿着小道下去,便是正院,院中梨花树下的秋千已经被人占据了,这个日头,也只剩下那树荫下一块地方还能庇荫,她见着那人肆意不羁的坐姿,格外开心的跑了过去,欢欢喜喜的喊道:“师父,您回来了啊。” 几下便蹦了过去,带着亲昵往他边上蹭。 却是不敢像以前那般往怀里蹭了的。 “你师兄他们也回来了,在上面药庐。”沈镜辞抬手扒拉掉她蹭过来的手,斜了她一眼:“这几天不要与他们接触,能窝在自己院子里就好好窝着。”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递给她:“每天吃一粒,回你院子里去吧。” 她年龄虽小,但隐隐也察觉出,可能出了什么事,那药握在手里,光滑冰冷的瓶身,小小的,却有几分沉重。 带着疑惑,她转身假意回了自己的院子,却从院子后面溜了出去,由着几个小屋和花草树木的遮掩,偷偷摸摸的到了药庐,说是药庐不过是后山的一处天然洞穴,里面冬暖夏凉的,搁着几个架子放置一些药材,岩壁上燃着八个小壁灯,她趴在洞穴门口小心翼翼的探个脑袋看进去。 大师兄手里举着烛台照着床上,二师兄半弯着腰戴着手套正在检查着什么,她磨蹭着小心挪了挪身子,借着一排高架子和药草掩饰,瞪大了眼睛看过去,心下一惊,急急捂住嘴。 那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看脸色便知他活不了多久了,那面部因为用力呼吸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看上去极其痛苦,垂在被子外的手臂上冒着几个偌大的泛红的水泡,看着便要破皮而出了,腿也在被子里蠕动着,似乎难耐极了。 她慌慌张张的出了药庐,又摸着回了自己院子,刚回房间师娘便端着食物来了,却没有进屋,只在门外唤她:“子漾,师娘做了点吃的,给你放院子里的石桌上了,你记吃完啊。”语调依旧温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可她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师父给的药是什么药?有什么作用吗?为什么要自己一个没病没灾的也要吃?而且师兄他们救治的那个人是谁?生的又是什么病?为什么不让自己接触他们?连同师娘都不进她的院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他从未见过谁生病是那个样子的,虽只是隔着距离看了几眼,却足够她拼凑出那个男人的病症。 进气多出气少,说明他肺有问题,手上有水泡且颜色泛红,而且看他在被子里挣扎蠕动的姿态,也说明了他有抓挠的想法并努力想要做到,只是手脚被师兄他们束缚住了。 按照她看过的医书,大致拼凑了下。 可能是疫症。 师父他们带了一个可能感染了瘟疫的男人入谷,那是不是说明谷外瘟疫已经蔓延了? 第7章 第七章 贺羡南 子漾想到这种可能性,怎么也坐不住,匆匆跑了出去,过门槛的时候差点被裙角绊住,她出门便只看到师娘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以及那石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吃食。 这个点正是热气渐重的时候,平常温度适宜的时候,师娘也没有将吃的放在她院子里便离开的。 她将吃的端进了屋子,又将两面的窗户都大开了起来,风里带着热气灌了进来,又穿过另一面窗户散了出去。 她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简单的两道菜。 生腌野菜与瘦肉鸡蛋羹。 那生腌野菜里可不仅仅一种野菜,野葱和蒲公英甚至还洒了一点川穹粉,那瘦肉鸡蛋羹里也一股子药味,还放了几颗红枸杞,她不适的揉了揉鼻子,却还是拿了勺子尝了一点,确实如她所料。 如此一串,再配合怀中的药以及师父他们的态度,想来确实棘手。 她对自身认知很清晰,也没那么矫情,将碗碟收拾了并清洗干净,放在了屋子里,外面日头渐高,这碗碟放外面也不合适,她收拾完便仔细思考着该如何帮助师父他们,甚至是那药庐的男人是何身份,让师父他们带了回来? 这倒是子漾想差了,并不是他们主动带他回来的,甚至他们也不知其身份,只捡到的时候,这人已经意识不清了,一身血迹,胸口直接被长剑捅穿了,右边的大腿上也被划了很深的一道口子,而左腿也好不到哪里去,膝盖骨都刺破了皮,骨头都露在了外面,摸脉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罢了,且这人身重剧毒,此毒极为罕见,当下便给他服用了一粒解毒药丸,又封住了他几处心脉,几番思索,还是将人带了回来。 却是在进谷后便发起了高热,那身上很快起了疹子,他们一开始以为是身体里的毒因为高热而产生的,却不想那疹子见风的长,不过几个时辰,那疹子便成了水泡,狰狞恐怖,像极了瘟疫。 而他们发现的时候,也只有还在睡懒觉的林子漾没有接触过他了,是以才会有这么一出,总不能让一个小女娃娃也跟着遭殃吧。 林子漾深思熟虑了一番,进了一旁的书房,她那两个小耳房,一个改成了小书房,里面大多都是医毒类书籍,还有一些外面带进来的话本子,鬼怪杂谈什么的,另一个房间则堆放她的私人物品。 她想着这几年学到的东西,仔细找着有关的卷轴。 梨花树下的一片阴凉也终于没有了,沈镜辞起身去了药庐。 “与师父所料还是有点出入的,不是毒而是噬心蛊,而且这小子的症状十有八九就是瘟疫了。”林昭手脚麻利的将床上之人的膝盖缠上纱布,皱眉担忧道:“刚大师兄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如今怕是我们想不救治都不行了。”他指了指矮几上放着的木托盘里,那上面静静的躺着一枚通体晶莹的玉佩,上好的白玉,一面雕刻着贺羡南三个字,一面却是龙纹图腾。 第8章 第八章 噬心蛊 确实有些棘手了,没想到救了一个人,却是皇家之人。 这些年他们偶尔出谷,也曾听闻过,珈迩覆灭了,那盛景司一把火烧了大央宫,带着人去了羌洲自立为王了,而异姓王贺峥带着人打下了盛京,却只能入住安阳行宫,那大央宫还在兴建着。 可他从未想过这一切与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有什么关系,他们不过是想要安稳避世罢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沈镜辞悠悠的道:“看他这个样子一时半会也好不了,还得做好完全准备啊。” 贺羡南也是命大,浑身的伤,还中了噬心蛊,且染了瘟疫,这三条,随便拎一个,都是能要人命的,可偏偏遇上了他们,还将人带回来了。 “这样,辛夷你跑一趟,去外面打听下,看下到底是哪里起了瘟疫,顺便看看有没有人在寻人的,务必安全回来。”沈镜辞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大徒弟出去外面打听下消息,且辛夷的武功不错,也能分辨一些简单的病症。 待辛夷领命离去,沈镜辞这才坐在床边,仔细打量床上躺着的人,五官都疼的皱成了一团却还是能大致看出少年生的确实不错,细皮嫩肉的,将他身上的被子都掀开了,又敞开了他身上白色的里衣,不赞同的嚷道:“你看看这衣服,有什么可穿的必要吗?你看看都被血给染红了,而且这样捂着,能好才怪,为师平时是这么教给你的吗?”他看着那胸口染红的一片,恨铁不成钢,气鼓鼓的责问道。 “师父……”林昭无奈的唤了声,却没有辩解。 这明明是他早上离开药庐的时候吩咐的,说什么高热就得捂捂,捂出汗就好了。 现在却成了他的不是了。 “倒也是命大,要不是这噬心蛊,只怕他早就撑不过去,没命了。”沈镜辞伸了两指在他胸口周边探了探,那指节下微微蠕动着,很是轻微,换个人大概就查不出来了。 也不知是谁这般恶毒,下这样歹毒的东西在他体内。 却也庆幸有这东西,才保住了命,毕竟不说疫病,便是他胸口的伤,也是致命的存在,更不论还有其他伤口,没有失血而亡,也要死在瘟疫手里,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有噬心蛊,便等于是多了一重保障,让他多了生机,那噬心蛊一日不除,他便要永远承受月圆之夜锥心的痛。 想来应当是昨夜蛊虫发作的时候,被人追到了伽云山里下了黑手,却不料被他们捡到了。 辛夷动作很快,短短三日便将事情搞清楚了,回了谷中。 他进药庐的时候,迎面涌来一阵热浪带着水汽扑面而来,林昭刚好拎着水桶从里面出来,满头大汗,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他不在的这几日,药庐居然大变样了。 那床架子已经被卸成了几块竖在角落里,原本放床的位置却成了一个大蒸笼,用泥巴糊了一圈,做了一个简易的环形引水槽,架了几排竹条在上面,贺羡南光着上身就躺在竹条上,竹条下还在冒着白色的雾气,靠着他头的位置摆放着一木桶,桶中还有半桶冷水,留的小口堆放了柴火,正燃着小火。 第9章 第九章 荼罗白 “你来得正好,看着那水温度上去一点便勺一瓢进去,别浇他身上。”沈镜辞正在架子上择药,听见脚步声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便理所当然安排起来:“打听的如何了?” 辛夷凑过去看了看躺在竹条上的少年,随意舀了半瓢水倒在引水槽里,这才道:“是许州出了瘟疫,我回来的时候朝廷来了钦差大臣还有太医,我看那药材码了整整二十几车,也不敢离太近了,另外就是这小子,找他的不止一波人。” 辛夷摇摇头:“若我猜的不错,至少是三拨人在找,我不敢打草惊蛇,便直接回来了。”他更想说的是,人是他们在伽云山里发现的,只要他们不说,便没人知道他在哪,是死是活也没人会知道的。 进了伽云山的人,有几人全须全尾出去了的,那林子里猛兽可是出了名的。 他没说的是,回来的时候,他买了一块差不多的布料染了动物鲜血,挂在了树杈上,做了一个被野兽啃食的现场。 沈镜辞捏着百草的手就这般停了下来,盯着他道:“三拨人啊,那这小子命还真是……”他摇摇头见着还青白着脸躺着的人,被水汽熏蒸的看不清五官,只朦胧的觉着是个面容姣好的少年:“那钦差大人可知是谁?” 辛夷有些不解,抿着嘴挠了挠脖子,老实回道:“我听百姓说是程寻程太傅的独子,我只远远见了一个侧脸,四十上下的样子,收拾的还算干净。”这也确实是辛夷的第一感官。 “行了,你也累了几天了,回去歇着吧,给的解毒丸记得吃。”沈镜辞挥手示意他出去,自己蹲了下来,几下给引水槽下的火用灰给埋了起来。 既然已经派了人来,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还是担心担心他们自己吧,回头看了看还昏睡不醒的人,默默叹了一口气,救了这么一个累赘回来。 他拿了一条毯子将人盖了起来,拎着篓子出了药庐。 林子漾就坐在药庐下的台阶上,听着身后脚步声响起,极快的站起身,带着几分狗腿的谄媚笑容上前,双手抓过篓子的带子,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师父,是要采药去吧,你说药名,我去采。” 沈镜辞抬手作势要揪她耳朵,她便立刻放开了带子转而去捂自己的耳朵,还往后撤了两步,满眼哀怨的看着师父,控诉道:“师父,求求你了,我都在院子里窝了三天了,那后山的草都要被我拔光了。” 属实无聊得紧啊。 “若是一般的药引,便让你去了,只是这荼罗白……你怕都不知长什么样。”沈镜辞见她捂着耳朵,只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 林子漾一听这话,更是想要去了,扒拉着他的衣袖不住的摇晃哀求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沈镜辞,眼里全然都是期待和向往。 曾经小小襁褓里的丫头,如今竟也亭亭玉立了,转眼已经十五载,好奇心最是重的年纪。 第10章 第十章 伽云山 子漾听见这话可就不爱听了,嘟着嘴辩解:“师父看不起谁呢,这荼罗白不就是喜阴,嗜虫蚁,长在乱葬岗坟冢里的花嘛,三瓣小花通体晶莹蔚蓝,散发的味道像尸体腐烂的味道令人作呕,且传闻此花还有令人致幻的作用。” “你也知这荼罗白生长的环境和危险性,便好生在谷中待着。”沈镜辞板着脸,不赞同道。 “可是,师父你知道哪里有荼罗白吗?我知道哪里有,我也不一个人去,你带着我一起,我给你指路。”林子漾撒娇道,她确实知晓哪里能寻到,但那也只是在古籍中看过的,且离他们非常近的一处山里,见着沈镜辞目光不善的望了过来,她急急解释道:“我在古籍中看到过,那地方是真实存在的,那就肯定有的。” “行吧,你带路,只给你两天时间,找不到你就自己回来。”荼罗白本就难寻,两天时间大约是找不到的,只是像让她玩个两天便先行回来罢了。 贺羡南那矜贵的公子,被他用药熏了一场,又封了几处大穴,就这般在那引水槽上睡上几天,也没什么问题,更何况林昭也知晓该如何做。 林子漾得了答案,便欢欢喜喜的接了篓子自己背在了背上,又跑去杂物间拿了一柄小锄头,一边走一边挥舞着锄头,沈镜辞却是进了厨房拿了几包点心。 “对了,师父,我还带了驱虫药粉和解毒丸。”子漾笑眯眯的仰着头看师父,像一只等着夸奖的小奶猫。 “做得不错。”沈镜辞拍了拍她的肩膀,将一顶帷帽带在了她头上:“天热,戴着好一些,免得伤了皮肤。” 今年的夏天格外热,小女孩肌肤本就娇嫩,还是得注意些:“一会进了林子再摘下来。” 林子漾也没有矫情,老老实实戴着了,虽然还是热,闷热,但皮肤确实没有那么刺痛灼伤的感觉了。 两人沿着小道出了谷。便转道上了伽云山,林子漾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话:“师父,你说这伽云山是真的存在的,那话本子里的故事是不是也真的发生过啊。” “书上说,伽云山深处在几千年前是一个神秘的部落,那部落崇尚大蛇,养了很多很多蛇,而且他们部落的人都能驱动百兽,所有的动物都能被驱使,你说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沈镜辞走在后面,仔细观察着周边,没有接她的话,只当她在讲话本子。 “可是,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本事,那为什么那个部落的人最后都死了?”她喃喃自语不解的问着:“又为何会有那样一个祭坛,那祭坛下可是累累尸骨啊,长满了荼罗白和各色荼蘼花。” 她翻了这卷轴的时候,便一直想要去一探究竟,刚好听闻师父说药材缺了点,还是缺的荼罗白,便非要跟着。 如此机会,总能探一探虚实的。 沈镜辞没有回答她的话,只好笑的摇摇头,当她是小孩心性。 第11章 第十一章 遇狼群 越是往里走,便越是杂草丛生,很快便没有了路,四下里都是荆棘丛生,杂草藤蔓缠绕攀爬着大树,四下的树也生的格外粗壮,需几人合抱才能抱住树干,树叶也郁郁葱葱,只有零星点点的光点透过风吹动的树叶间隙洒了进来,地面潮湿,那树梢上的藤蔓偶尔还滴下水珠,不远处的地方还飘散着薄雾。 “小心些。”沈镜辞拉过林子漾,上前抽出了腰间别着的长剑,刷刷几下便辟出了一条路:“跟紧师父,这雾气只怕是瘴气,拿帕子将口鼻掩住。”他将袖口的攀带取了下来,动作麻利的捂住鼻口。 子漾急急从怀里取了一条帕子,又拆了发绳系在帕子两端,这才戴在脸上,又匆匆跟在师父身后。 “林中多瘴气,沼泽,猛兽……”她跟在身后,还在回忆着书中所说的一切:“师父,我记得那卷轴中所说,要穿过瘴气,然后还会出现一片沼泽,那沼泽很大,周边生满了芦苇,有一所木屋在沼泽边上,那个位置便离祭坛不远了。”可这一路过去,少不得要遇上猛兽,危险重重。 若不是贺羡南这人中的不是噬心蛊,沈镜辞都不会进这林子寻找荼罗白,这蛊虫多少年没见了,听闻也只有荼罗白的气味能引出这蛊虫,作为一个医者,他很想试试,这法子是否有用。 “小心些,你安静会,仔细听周边声音。”沈镜辞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把拽住林子漾的手臂,速度极快的带着她越上了一颗大树上,林子漾都还未来得及惊呼,便被下面的场景吓得紧紧捂住了嘴,抬头看向师父,沈镜辞也是一脸的凝重。 底下十几头狼正往他们这方向来,一只只眼睛里都冒着绿油油的光,这还没道夜晚,便有狼群出没。 更能说明今年的天气异变了。 “师父,怎么办啊?”林子漾急切的看着沈镜辞,张着嘴无声的问道。 肯定是不能困在这里的,他们得在天黑之前抵达那座小木屋,否则今夜他们都不安全,也别想安生。 沈镜辞没有说话,只全神贯注的看着底下正涌过来的狼群,握着长剑的手更为用力了,手背上青筋泛起,只能祈祷,不是为他们而来的了。 这狼群似乎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并不是朝他们来的,一蜂拥便朝着远处跑去了,经过他们所在的这颗大树时都不带丝毫停留的。 “子漾,你先回去,看样子里面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师父一个人去就行了。”沈镜辞见着狼群消失不见,这才带着她下了地,急切的让她回去。 可都到了这林子深处了,她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去了,她就想见见那传说中的祭坛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走,师父,我能保护自己,也能给你分担一点的。”她固执的说着,看着狼群窜出来的地方,毁了一片的杂草和藤蔓,倒是方便了他们,按照狼群奔过的痕迹走,都不用开路了。 倒是老实了下来,没有再说话,林子中格外的安静,一开始的安静和现在的安静是不一样的,现在更能用寂静无声来形容,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带着不安和恐惧,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害怕,假装着镇定。 第12章 第十二章 瘴气 沈镜辞一边走一边四下查看着,很快便找到了些草药,寻了来,将草药几下捣了汁,抹在了两人身上。 “这药草能短时间掩盖我们身上的气味,我们得尽快穿过这片瘴气。”沈镜辞让她将汁液抹在手腕脚腕和脸上,又取了解毒丸递给她:“吃两粒。” 刚刚那群野狼便是从瘴气中冲出去的,看着一个个眼睛都绿了,显然是迷了心智了,被激起了野性,只知一味奔跑了。 “这瘴气怕是能致幻和让人发狂的作用,也不知这解毒丸有没有用。”沈镜辞吞下两粒药丸,便进了瘴气林。 这林子与他们刚刚处在的林子又是另一番景象,林子里一团团白雾,能见度极低,只能看见自身周边一米不到的景象,他看了眼紧紧跟在身边的林子漾,从怀中掏了一个火折子出来,吹了几下都没吹着。 “师父,这里打不着火的,那书中说了,在瘴气林中,火折子是没用的,而且还不能用内力,越是武功高的人越是不能发挥作用的。”她想着书中记载的,便说了出来。 看来这瘴气比想的更要厉害。 果然没走多远,沈镜辞便觉得浑身开始没劲起来,额头上汗津津的,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而林子漾却没有什么明显的症状,只是有一点点汗水,还是因为林中太过闷热导致的。 她上前扶住沈镜辞。 沈镜辞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缠上来的一条黑色的有花纹的蛇,那三角形的头上两个眼睛瞪着他,正朝着他吐着殷红的蛇信子,他吓得一把揪住了蛇身,甩了开去。 林子漾不妨,一下子扑在了地上。 “师父,你怎么了?”她赶紧爬起来,上前看着师父。 沈镜辞愣了一下,看着一身脏兮兮的林子漾,脑海里是刚刚的画面,他头疼的揉了揉眉角,脚步踉跄:“别扶我,让我自己走。”他不信了,还能产生幻觉。 跌跌撞撞的找了一颗大树靠着滑坐在地上,吃力的引了内力几下便封住了穴道,只这一会子功夫,已是满脸青紫,心口绞痛不已,忍不住哇了一大口血出来。 想来古籍中记载的是真实存在的了。 子漾说的这个古籍,很早以前他便读过,那时候他只当打发时间的杂记了,从未想过是真实存在的,只当是脑洞大开之人幻想的一个部落罢了。 “走。”他咬牙撑着树干站起来,抹了一把下巴上的血迹,步子踉跄着往前走,看上去格外狼狈。 “你再给师父讲讲,那古籍里讲了的这林子中还有什么。”沈镜辞见着子漾小跑着又凑到了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费力的问道,一句话说完便是大口大口的喘气,呼吸极度不畅。 “说的也就是这些东西了,不过我记得书中说的是,百里氏带了一万人进去,只寥寥几人生还。”子漾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稳,伸手想要去拍拍师父背心,缓解他的心慌气短,背他抬手隔开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蛇信子 百里氏? 沈镜辞步子越发沉重,眼前一片雾蒙蒙的,那白雾幻化成了一张巨大的嘴俯冲过来,他喉间涌上一阵腥甜,哇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子漾急急上前,慌张的扯着放在篓子里折叠了的帷帽上的纱巾,想要给沈镜辞捂住嘴鼻。 他吐了一口血,倒是清朗了不少,头也不那般疼了,止住子漾的动作,小丫头急的眼里都是泪水,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师父,要不,我们不去了。”她害怕得不行,不是怕后面还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只是怕师父死在她面前。 沈镜辞走到了这一步,必然是不会往回走的,他倒是要瞧瞧,这林子中到底是何种力量在作怪,到底是人为的,还是这林子天然自带的。 “走。”他拖着林子漾的手,她还整理着篓子,他听着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东西在地上爬行,且数量还不少,抓着她的手用尽了全力,吼道:“别管篓子了,快走,有东西在往我们这边爬来。” 她愣得眼泪都忘了落下,只跌跌撞撞的跟着师父往前跑,两人在林中快速穿梭着,慌不择路,身后的声音更为明显了,子漾哆嗦着嘴,指着已经近在眼前晃动的草,结巴了起来:“师……师父……不会……不会是蛇吧……这……” “你带的驱虫药粉呢?”沈镜辞没他那般慌张,大概是刚刚吐了一口血的缘故,他现在整个人的情绪都稳定得不得了。 子漾一听,便慌忙从怀中掏了不少东西出来,沈镜辞见着那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从中择了两包粉末,便在脚边洒了些许,拉着她继续跑着:“你看到了吗?前面那里有一片空地,我们跑到那里去,这些药粉能暂缓他们的速度。”不远处看着确实有一片空地,没有树木没有瘴气的那种,但子漾觉得格外怪异。 那个位置是个小山丘,周边都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物,平白空出来一大块红褐色的土壤。 但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沈镜辞拉着她用了全力跑了过去,他们很快进入了红褐色土壤上,只是周边还有树荫,他拉着她爬上山丘,回过头那群蛇果然跟了过来,却只在土壤边上吐着蛇信子,扭动着身子,似乎不敢靠近这片土壤。 子漾觉得奇怪,蹲下身捻了点土放在鼻尖闻了闻,不可置信的将土递给沈镜辞,转身看向山丘的另一面,那边便是一片沼泽,周围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只有沼泽里长着芦苇,却不闻鸟声。 “是血。”沈镜辞闻了闻,这一片红褐色的土壤里都是血吗?他也看到了不远的沼泽,远远闻着便带着腐臭味:“照理说我们所在的位置已经是密林深处了,不可能一路都没有鸟叫声。” 这林子诡异的便是,从他们自己辟路起,便不曾听闻过鸟声,也未见过除了狼和蛇以外的其他动物。 那瘴气林中也未见其他动物,这般茂密的林子本该是所有动物的栖息之所,但却偏偏不是,格外诡异。 第14章 第十四章 磷光 子漾见着了不远处的木屋,高兴的指着那屋子喊道:“师父,屋子真的存在。”那古籍里所写的真的呈现在了眼前,那就说明这林子中心地段必然有祭坛,那就必然有荼罗白。 沈镜辞只觉得那房子独立矗立在那里显得异常突兀,一路走来两人也未遇见什么危险,仿佛是被推着往这里面走一般。 狼群,蛇群,都并未伤及他们分毫。 两人踉跄着去了木屋所在,那小屋像是猎户留下的,有的猎人进山一呆就是几天,便会在山中建一小屋以供夜间休息,里面东西也简陋,只有一张小床,屋里落满了灰,屋子上方还破了很多小洞,若是下雨定然会湿透的,那木门也摇摇晃晃,稍微用力便会倒一般。 “这屋子用不了,今夜还是在湖边休息吧。”沈镜辞查看了一番,这屋子四面八方都漏风,若是遇上一头小野猪都能撞倒的程度,他们完全没必要冒这个险。 这个时候天已经快要暗下去了,这也确实是绝佳的扎营位置,但他们带的东西并不多,且小篓子也丢在了林子中,只捡了柴火在湖边靠着小屋燃了篝火。 这天气本就闷热,酷暑难消的,这火光照得周围一片温度更高,人也更热了。 “你就待在这里不要走动,师父去周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果腹的。”沈镜辞在周边洒了一圈药粉,又带了一点防身用,便往芦苇丛里去,这一大片沼泽,但愿里面有鱼虾吧。 寻了一圈,最后也只找了点野菜和酸果,七月份哪有什么果子成熟了的,只能勉强着将就了,倒是在沼泽上面找了一处泉眼,接了点清水。 “师父,你说我们能找到荼罗白吗?我总觉得这些动物是故意将我们驱赶进来的,越是往里,我这心里反而越不踏实。”子漾忐忑的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而且刚刚那土壤里血腥味很浓,土壤很湿润,如果不是动物的血便只能是人的血了。” “那是动物的血。”沈镜辞掏了一个饼子分了一半递给她:“刚刚我又查看了一下,那土壤里还有动物的毛发。”他没有说的是,在沼泽中多的是死掉的动物,没有外伤,像是自然死亡。 这伽云山只怕有一个大阵,就不知道在掩埋什么秘密了。 何况这个位置,死尸多,腥味重,他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荼罗白,也没有见着一株荼蘼。 按理来说并不应该。 难不成是因为沼泽里有不利于它们生长的东西,可那芦苇又为何能生长呢? 子漾安静的啃着手里干巴巴的饼子,夜幕沉沉了,只有篝火周边还发着亮光,那星空上渐渐升起了月亮,带着漫天繁星,洗尽世间铅华,落了一地白霜。 她坐在地上,再次打量着四周,林子里有星光一闪一闪的,那是萤火,沼泽里也闪着蓝色的磷光…… 沈镜辞目光落在沼泽里,一片磷磷之色,很是壮观,一闪一闪的,空气里腐烂的味道更甚了,他从边上捡了一颗石子,用了巧劲扔进沼泽里,只落在了稀泥上,石子周边的磷光瞬间熄灭了,不远的磷光却燃得更甚了。 第15章 第十五章 怪异 沼泽里像是水烧开了一般,咕噜咕噜冒着泡,还带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敞亮。 子漾瞬间坐直了身子,眼睛大大的望着沼泽上方,这声响只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带着磷光一起归于平静,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你睡吧,我守着。”沈镜辞见着一切归于平静了,便让林子漾先休息。 她摇摇头,坚定的看着师父:“师父你休息吧,明天还不知道如何呢?你本事比我大,武功比我高,遇事还能抗,我就不行了,所以你休息吧,若是有什么问题,我就叫你。”她肯定是要守夜的,不然明天师父精力不济,遇上什么危险,他们都讨不到好。 沈镜辞也不多说,从腰间系下一柄匕首递给她:“防身。”子漾笑着接过,就安静坐着了,沈镜辞闭上眼睛倒在一边的石头上休息。 她就这么坐在篝火边上,偶尔往里面投一两根柴火,月光如水啊,倾泻而下,一切都是那么平静美好。 到了后半夜,她有些扛不住,正昏昏欲睡,便听见了些许不寻常的声音,像是某种动物痛苦不堪的哼唧声,她急急起身,握着手里的匕首,跟着声音去查看,却不敢走多远,只隐隐看着一大坨黑色的影子在沼泽上,痛苦得挣扎着身体,她眼睁睁看着那黑色的影子陷进了泥潭里,那泥潭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拍了拍胸口,转身想回火堆边,却如何也没见着还在燃着的篝火,她沿着刚刚过来的位置上前,不仅没有了篝火,连同那破败的小屋也没有了,但远远的地上还躺着他的师父。 她急急跑过去,将师父唤醒。 “这火堆和房子去哪了?”沈镜辞看着眼前屋子连同灰烬都消失不见的地面,也是大惊失色。 “我不知道,师父,刚刚那沼泽上有动静,我就去查看了,一回头火和房子都没了。”林子漾紧紧抓着他的手,身子都在颤抖。 不过是片刻功夫,竟什么都没有了,还连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她如何也不信的。 这太怪异了,房子和火堆凭空消失在眼前。 沈镜辞只看了一会,心下却是安定了几分,看来他所料不错,这座山里,有一个大阵,确实是在驱使他们前进,但目前来说,并没有伤人的举动,只是在恐吓他们,那么这里面必然埋藏了什么秘密,是不想被外人所知的。 “好了,虽然没有火堆,也没有了木房子,但我们洒的药粉还在,这个位置还是安全的,就在这里养养神,天一亮咱们就走。”沈镜辞安抚住她,率先坐在了地上,依旧是一开始的姿势,子漾却是如何也睡不着的,就这样盯着天上的月亮守到了天亮,见着那月亮式微,晨曦渐起,带着丝丝凉风,双眼充血布满了红血丝。 整个人都困得哈欠连天,眼泪都溢了出来,强撑着走到水边,想要洗洗脸清醒清醒。 第16章 第十六章 花团锦簇 可看着那水,又有点不敢,只随手将头发挽起,整理了一下裙子,便唤了沈镜辞醒来。 “师父,天亮了,我们走吧。”她捡起他放在身边的剑,沈镜辞还有些迷糊揉了两下眼睛,视线一下子落在了原来的林子边。 那原本的林子离他们很近,可现在这个……他环视了下周边,莫名出现了一条河将他们包围在了里面,他们所处的位置更像一个孤岛,那沼泽也被河水冲洗了。 “怎么会这样?”林子漾也是一惊,被周边环境的变化震惊得心跳加速,整个人都石化了。 这地方也太邪乎了吧。 他目测了一下距离,发现只有原本木屋所在的位置的河道比较狭窄,可以用轻功带着子漾一起越过去,他四处扫了一圈,捡了一块木板。 “师父带你过去,你抓好师父。”他一手拿着木板,一手抓着林子漾的胳膊,嘱咐道:“这个位置不宽,可以借力过去。” 林子漾将瓶瓶罐罐和纸包塞在胸口,听话的抱住了沈镜辞的腰。 他一手甩出木板,将板子扔在了河中,一个借力便飞了起来,精准的踩在了河中板子上,又借着板子成功的飞到了河对岸。 又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茂密林子,但又有不同,这片林子里,只有参天古树,那根茎冒在地面都有大腿那么粗,也听见了各种鸟鸣和虫声,子漾还看着一只肥硕的大灰兔从她眼前跑过,再回头看去,那原本他们待的孤岛也没有了,只剩一片沼泽。 “走吧,既然原路回不去了,进去看看吧。”沈镜辞拍拍她的肩膀,笑着问道:“害怕吗?” 她很诚实的点了点头:“是怕的,怕死,也怕师父出事。” 沈镜辞收回视线,淡定的道:“师父肯定带你回去,放心吧。”话落便带着她进了林子里。 这林子才是活生生的林子嘛,昨日经过的林子像是死物一般,没有声响,动物也吓的逃窜。 而这里就不一样了,地上开满了各色的花,花圃里围绕着彩色的蝴蝶和灰黄色的小蜜蜂,连同根茎处都长满了苔藓,空气里都是绿叶的味道,不似那边,是死物的味道,是瘴气,林子中四下逃窜着兔子,狍子,山猫……树梢上有鸟做的窝,还有鸟清脆的叫声。 “把药粉洒在身上,这林子里动物挺多,怕是有猛兽,防范一二。”沈镜辞叮嘱着,将怀中昨日还剩的药粉倒在了衣袍下摆上,仔细揉搓了几圈,让药粉充分渗进衣料里,子漾有样学样,也洒了药粉,甚至连头发上都倒了一点。 两人做好准备,才往里面去,这不似外面还需要开路,这里本就有路,他们跟着已经废弃了路往里走,偶尔树梢上有垂下来的藤蔓,也都轻易避开了,其间也有岔路口,但那岔路口的大树上有标记,他们便一直沿着标记走,大概走了两个时辰,便见着树梢上被藤蔓缠绕着已经废弃了的树屋,之所以能确定是树屋,实在是太多了,有的树屋连门都敞开着,绿植爬过,包围了所有,只有那门口敞开的位置没有被包裹。 第17章 第十七章 空无一人 “师父,好多屋子啊,可你看,敞开的屋子全都是空的,里面没有人。”树屋并不是很高,建在树杈上,一眼能望过去,空间不大,有没有人一眼也能见着。 沈镜辞抓着藤蔓越上了一个被关着门的屋子,用剑斩断了藤蔓,打开了门,里面也空无一人,连续查了十来个,都是空荡荡的。 他摇了摇头:“继续走吧,里面都没有人。”心下的疑惑更重了。 往里走大概一个时辰才见着一处山谷,谷口矗立着破败被烧毁的屋子,两人穿过谷口,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祭坛,三面都是高耸入云的峭壁,祭坛上竖着一个十字架,祭坛是一个巨大的引水槽,有一个槽口,他们急急上前查看槽口的地方,林子漾跑的过快,差点摔下去,还好被沈镜辞一把拉住了。 两人站在槽口处,仔细观察着,那槽口下像是一个天坑,洞口传来阵阵腐烂气味,洞穴里还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蛇。 可那洞穴光线照进的地方,偏偏长着几朵通透的蔚蓝小花,开的正盛。 她惊喜不已:“师父,是荼罗白。” 但困在他们眼前的问题是,如何摘取。 这洞穴是天然形成,四周光秃秃的,岩壁上长满了苔藓,格外光滑,无处落脚,沈镜辞的武功无法施展。 “师父,这样,在我腰间系跟绳子,吊我下去取,我摘了花你再将我拉上来。”林子漾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祭坛中的十字架上绑着的绳子上,有了主意。 这绳子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必然不结实了,这法子虽可行,但工具不能是祭坛上的绳子,目光落在了林中的藤蔓上,他几下斩了一根长长的藤条:“先试试结实与否。” 随手甩出藤蔓挂在十字架上,再用力一拉,那十字架轰然倒下,藤蔓完好无损。 “可行。”子漾高兴不已,已经跃跃欲试了。 那可是荼罗白啊,只在古籍中见过的花啊,和荼蘼开在一块,却比荼蘼更为罕有的啊。 沈镜辞将藤蔓系在她腰间,又试了几次,这才放她下去,幸好藤蔓够长,足足往下放了两米多,洞穴里味道更重了,熏人得紧,且越是往下,越是冷嗖嗖的,她倒吊着伸手去够崖璧上的荼罗白,还差了一点点,吃力的抬头往上看去,只见着一根藤条和圆圆的太阳,那阳光还有些刺眼,她大声喊道:“师父,再放一点。”带着回声。 那藤蔓果真又往下放了一点,她伸手一下子便够住了荼罗白的根,崖璧上是一片黏腻,像是某种动物的唾液,但她的注意力在手上的荼罗白上,一把拔起握在手里,欢喜的喊道:“师父,我拿到了。” 藤蔓开始往上拉,说时迟那时快,她只感觉虎口被刺了一下,整个身子都麻了起来,握着荼罗白的手都有些颤抖,差点握不住,慌慌张张的塞进衣襟里,只觉得脑袋渐渐沉重起来,洞穴里的寒气阵阵,冷得人瑟瑟发抖。 第18章 第十八章 圣女 沈镜辞将人拉上来后,林子漾神情已经开始涣散,她见着天空大地都在旋转,周边的一起都虚幻起来,耳边有无数的声音响起,是漫天火光炸裂的声音,是兵器相碰刺啦的声音,是马蹄飞扬嘶吼的声音…… “子漾……子漾……”耳边是被人焦心呼唤的声音,仿佛有蛇潮涌过耳边,那一声声呼喊似风吹过,只是幻觉。 她悠悠转醒,依旧躺在祭坛上,却不见师父的身影,被毁的十字架奇迹般的立在台中,她吃力的撑起身子站起来,四周环境已经改变,原本残破不堪的屋舍没有了,那矗立在周边的屋舍明亮完好,门楣半开,风吹过,带着垂花藤蔓晃动,鼻尖是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她握着匕首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步挪下祭坛,光着脚采在地上,脚底被砂石磨得生疼,可刚握着荼罗白的那只手臂此刻完全使不上劲,钻心的刺疼着,她咬着牙,一步步走着。 身后却传来一个戏谑的男声,带着打赌赢了的雀跃:“我就说了吧,她肯定能自己醒来的。” 她吓了一跳,愣愣的转过身,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男一女,穿着怪异,像是游牧一族的穿戴,男的一身藏青色长袍,一头白发用彩带扎了许多小辫子,额间带着金织银线黑绳编成的发带,那黑绳上穿着红玛瑙白玉髓蓝水晶等配饰,绳尾垂在耳边,打着流苏结,坠着两个小宫铃。 而女子则更为精致,那张脸穷其一生所学都找不到词来形容,惊为天人,额间坠着几颗小东珠,如墨的长发落了几缕在胸前,宽大的湖绿色头纱垂至脚踝,穿着湖绿色的抹胸,那胸口一大片似鳞片的刺绣,脖子上挂着银色的项链,露出精致的锁骨,两条银色半透的袖子,露出纤细的腰肢,下身是同色系的裙子,裙摆处坠着一圈白色的珍珠,颗颗色泽饱满,步连轻移,摄人心魂。 手上的链子银色丝线穿着几颗彩色的宝石,脚腕上是红绳坠着白玉珠子和宫铃,声声入耳,空灵清冷。 “倒也是,若是连这关都过不了,怎能做圣女?”女子笑了笑。 两人对视一眼,林子漾警惕的握着匕首,呈防备姿势对着他们。 男子上前一步,在离她三步远的位置站定,神色肃然眉宇坚定,双手交叉叠于胸前,微微屈身,语带恭敬:“巫祝钟离凛冬见过圣女。” 那女子也上前,一致行礼:“圣姑钟离黎夏见过圣女。” 林子漾仓惶着后退了一步,却更用力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这太诡异了。 醒来师父不见了,还遇上两个长得格外精致的男女唤她圣女,她紧紧抓着匕首,一步步后退,嘴里反驳道:“我不是什么圣女,我也不认识你们。” 两人再次对视了一眼,目光落在她脸上。 林子漾愣愣的,后知后觉低头查视了一番自己,原本穿着的裙子被替换成了与女子类似的一套了。 第19章 第十九章 挣扎 只不过自己身上的是一套棕红色的,胸口不是鳞片图案,而是两片展翅欲飞的白色翅膀,眉间坠着宫缇。 一切都诡异得过分了,她脑袋越发混乱,手臂也沉重得似有千斤重,匕首落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刺耳声,划断了紧绷着的最后一根弦,整个身子都软绵了下来,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了。 “怎么回事啊?一直高热,栖元……会不会烧坏脑子啊……”师娘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在耳边响起,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眉头都皱了起来,一双冰凉的手抚摸过她的额头,带着一丝舒适。 接着是师父的声音:“我再翻翻医书,这药先喂进去,如果还不醒,就只能扎针了。” 后面什么也听不见,又沉睡了过去。 再次挣扎着醒来,便听见外面一阵嘈杂,还夹杂着一阵急促的笛声。 周遭都是陌生的,床边挂着的帷幔是彩色的穿着些许奇形怪状的彩色珠子,不远的桌子铺着的桌布也是坠了珠子的。 她起身动了动手臂,奇迹般的不痛了,只是肚子有些饿,走路脚步还有些虚浮,窗边立着一台梳妆镜,镜子晶莹剔透,将人影照得格外清晰,不似她院子里的妆镜,只模糊看见个大致,还不如水渠照的透亮。 镜子里的人眼睛浮肿,双目无神,嘴唇干涸起皮,脸色也惨白的如同被吸食完精气刚断气不久的模样。 她伸手费劲的推开镂空的窗户,几缕藤蔓便落在了眼前,绿意盎然的叶片微微晃动着,她撑着妆台,努力往外看去,远处是热闹的集市,她听到的笛声便是从那边传过来的,仔细听着,还混合着别的乐器弹奏的声音。 子漾整理了下衣裳,便推开了门,门口守着两个穿着烟灰色长裙的侍女,腰间系着织金的腰封,扎着两个丸子,坠了白色羽毛在上面做装饰,见着门推开。 “见过圣女。”两人齐齐行礼,与她刚醒来见的两人行的礼别无二致。 “不知圣女有何吩咐?”稍年长的女子恭敬的询问道。 “送我过来的人在哪?我需要见见。”子漾脑袋混沌着,她急切想要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何缘故,明明病中她还听见了师父师娘的声音,为何醒来还是在这里? 如果她没有出去,那么师父又去哪了?他们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叫她圣女? “您稍等,这便去唤巫祝大人。”一开始询问的女子友好的对着她回话,又对一旁立着的侍女道:“竹织,让厨房给圣女送些好克化的吃食。”又是行礼了才退下去。 那位白发飘飘的巫祝大人倒是来得快,侍女刚将吃的摆在桌上,他便进来了,换了一身黑色劲装,构勒出挺拔的身姿,如玉的面庞,但此刻她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只示意他坐下。 “圣女。”钟离凛冬一言不发的坐下,林子漾见着他紧绷着的脸,心里有些发憷,只好端起桌上的水杯狠狠灌了一大口,再心里做好了建树才开口道:“停,先别叫我圣女,我也不是什么圣女,我不过是误入这个地方而已,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里?我师父又去了哪里?” 第20章 第二十章 桑洛 她生怕自己一会没有了勇气,只好一鼓作气的说了一大串话。 她说完便紧张的看着这个叫钟离凛冬的男人,好死不死在他脸上看到了戏谑的眼神,她更是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低头偷偷瞄了一眼外面,计算着自己跑路的可能性。 却无力的发现,根本没有一丝可能性。 她都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伽云山吧?”他没回话,子漾只好开口,试探着猜测。 钟离凛冬摇摇头,好心给她答惑:“这里是冥川谷。” “什么?”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手不小心打在了桌上,杯盏落在了地上,水洒出来,将桌面湿了一小块,地上也溅了水渍,满脸震惊的望着男子,惊惧不已:“这里怎么可能是冥川谷呢?冥川谷不是这样的。” “至于圣女说的,您的师父……早已仙去多年。”钟离凛冬依旧稳稳的坐着,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失态。 她觉得离谱,一切都格外离谱,这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呢? 她与师父出来的时候,冥川谷还是他们的家,那里修建的都是他们的屋子,她还有自己的小院,师娘亲手写的“伴月小筑”,那院子里种着一颗梨花树,前面还种着许多桃树,他们出门的时候,树上果子都开始透红了,再过不久就要成熟了,还有师兄他们经常在院子里练剑,和师父比划,却经常被师父压着打,师娘做的好吃的,冒着热气的汤羹…… 冥川谷,她都生活了十几年了啊,怎么可能就短短时间就是别样了。 “是梦……一定是梦……”子漾喃喃自语道,机械的站起身往床边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一切都是假的,睡醒了肯定就恢复了。” 她拉开被子,僵硬的躺下,合上双眼。 钟离凛冬深深看了一眼,转身出了屋子,叮嘱门外守着的侍女道:“好好看着,有事及时禀告。” 子漾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睡了过去,却是做起了梦,她奇怪不已,这难不成是梦中梦吗? 她像是个旁观者一般,看着梦境里发生的一切。 大着肚子的妇人正伏在案间写着书信,门被推开,一个长得与她一模一样的少女推开门,手上还舞着一条彩色涤带,手腕上戴着手链,那手链一端挂在她的中指上,坠着几个小铃铛,她娇声唤道:“娘亲,淳儿回来了。” 连小名都和她一致。 子漾上前仔细端详着少女,抬起手想要戳一下女孩的脸,却扑了个空,她触碰不到女孩。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竟然是透明的,她心道,大概是灵魂出窍了? “和桑洛玩的如何?可是开心了?”女子停下书写,擦拭了下手指,这才伸手抚摸了少女的脸庞。 少女甜甜的笑,叽叽喳喳的说着一些有趣的事,子漾站在一旁,看着她娇嫩的脸庞,那张小嘴一张一合的,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可看着她的神态和那身怀六甲的女子柔和的面容,想来是格外有趣的事了。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灵力溃散 很快那少女便出去了,她便跟着走了出去,就跟在她身侧,只是少女看不见她。 她陪着少女穿过一条长街,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看见她。 少女站在一处小屋前,那小屋边上半躺着一个年迈的婆婆,正打着蒲扇驱散热意。 “婆婆,今日可钓到赤条了?”少女凑上前,看着婆婆落在脚边的篓子,仔细检查着,有些失望的道:“唉……又没有……” 婆婆见着她失望的小模样,有些好笑的摇摇头:“淳儿都是做了圣女的人了,怎好贪这小小的赤条呢?” 她还是不开心,反驳道:“婆婆,赤条好吃呀,没有便罢了,有的话我定然要各种花样吃的,哼!难不成做了圣女便吃不成了?” 她转身便大步离开了,子漾站在那里,明显看到了婆婆眼中带着宠爱的眼光,是师娘看她的那种眼神,她不会看错的。 她转过身想再次跟上少女,却发现只剩下一片白茫茫了,身后的婆婆也消失不见了。 子漾看着这消失的一切,心下还未来不得慌张,头顶便传来一阵刺痛,针扎一般。 “你这法子有用没哦,这都一个多月了,怎得还不醒啊?真是急死人了。”师娘的声音。 “凛冬啊,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那桑洛到底是百里氏的人。”又是钟离黎夏的声音。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觉得越发混乱起来,头疼欲裂。 再次悠悠转醒,床边坐着那个大美人钟离黎夏和一个婆婆,正是她在梦中见到的那个。 她惊惧不已,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倒是没想到,继位圣女竟然出了这事,实在不该啊。”婆婆上前抬手探了探她的脉象。 想着老人在梦境中看那少女的眼神,子漾愣愣的忘记了收回手。 “灵力溃散,可能伤了结元,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婆婆收了手,仔细着检查了下她的身体和神色。 林子漾心下默默吐槽道:“我都没有你们说的这个东西,溃散个啥啊。”到底没有说出口,她连内力都没有,倒是会些拳脚功夫。 “我钟离一族避世已久,却还是被重创,那百里氏明知这段时间是圣女最后的历练阶段,却偏偏在这时候来犯,让我族圣女记忆混乱。” 钟离黎夏愤愤的说着,咬牙切齿望着外面。 林子漾一脸懵的听着他们说的话。 ??? “你们能给我讲讲吗?到底发生了什么?”子漾疑惑,身子极度疲倦,精神却好,毕竟睡了很久了,让他们讲,总能从里面查出些什么的吧,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婆婆起身将位置让出来,慈祥的看着她,温柔道:“你现在记忆混乱是正常的,让黎夏带你出去走走,看看钟离氏的子民,看看咱们生活的地方,总会想起的。” “这样,我带你出去转转,一边走一边给你说。”黎夏觉得婆婆说得有理,立即便要执行起来。 大美人邀约,哪有拒绝的。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澜颂 “你看,这里就是我们族人生活的地方,前面这条路过去就是集市,若是走那边下去,那是一片农田,我记得三年前你还和桑洛那小子在田里抓泥鳅。”钟离黎夏引着她往集市上走,半搀扶着她,声音轻柔:“回家的时候被你娘罚跪祠堂,那桑洛也没好到哪里去,被打了十鞭子,还抗下了一切,说是他撺掇的。”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子漾心下一激灵,不会是…… 以前还小的时候,院子里只有梨树,院外是一片空地,被师娘翻出来种了菜,还给师父留了一块种药材,后来她在林中看到了开得正盛的桃花,粉白一片,格外温柔,便央着大师兄移了几株小苗,种在院子外的空地上,还将师娘种的小青菜祸害了不少,最后也是大师兄背了这个锅。 她想到师兄,心里不觉一暖。 “圣姑。”一路走过去,集市上摆的都是些小孩喜欢的小玩意,有不少摊主给钟离黎夏打招呼,还给她送果子。 边上有一栋楼比较怪异,拉着彩色的旗帜,门上还挂着编织的凤凰图腾的门帘,周边一阵酒糟的香味,门上挂着牌匾:酒悦楼。 “这是酿酒坊,要不要进去看看?是桑洛那小子折腾出来的。”钟离黎夏笑着望着她,示意她进去看看。 刚撩起帘子,门边便是一口大缸,里面大大小小堆了不少酒坛还有各种酒具,只有一小块通行的地方。 角落里不细看都不会发现还窝着一个人影。 少年听见脚步声,懒散的睁开迷蒙的双眼,见着子漾眼里都带着光彩:“澜颂,你……你好了?”少年一把仍开毯子,欢喜的起身,几步便到了她跟前,满眼都是欣喜。 子漾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十八九岁的年纪,偏瘦,却极白,脸生的极为俊俏,却又自带独特。 “你看着他,可有记起什么?”钟离黎夏微微拉了她一把,偏头仔细盯着她的脸上,希望看出些什么,子漾摇摇头。 怎么可能有印象,她都不是他们这里的人,也没在这里生活过。 唯一的印象便是名字了,睡梦中的少女她娘亲提及过这个名字。 “都是我的错,若是我修为高一点,你历练的时候跟在你身边护着你,也就不会出这事了。”桑洛眉目低垂,难过自责不已,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子漾心里微微触动。 她想起了谷中的师兄他们还有师父师娘,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师父回去了没有,自己被困在这里,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大致理清了这个氏族,钟离黎夏将她送到小院子,便回去了。 钟离一族因天下大乱带着古剑胥华剑和族人寻了这个地方隐世而居,几百年都生活在这里,过着自给自足潜心修炼的生活。 而澜颂,是经过层层考核选出来的圣女,只是在最后的历练中恰逢百里氏来犯,不幸重伤。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钟离一族 夜里,她又做梦了。 少年带着少女乘着夜色跑过了茂密的林子,到了一处草地,草地不远处是一条河流,那河水在月光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草地上是闪烁不断的萤火,两人惬意的躺在草地上,抬头望着星空。 “澜颂,你长大了想做什么,你想过吗?” “桑洛,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肯定要做圣女的。”少女侧头看着少年,眼里细碎的光却盛满了少年的身影:“我做了圣女,母亲和你,都不会被束缚了。” “可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不重要,享受了族中的培养,那便该为族人付出,我钟离一族世代如此。”少女声音坚毅又铿锵有力。 子漾站在一旁,只觉得振聋发聩。 画面再是一转,少女坐在灯下小心的扯开手臂上被血粘在一起的衣袖,紧咬着嘴里的帕子,疼得额头豆大的汗珠落下,眼睛都发红了。 她好不容易扯下了衣袖,被划伤的地方又开始渗血出来,但刚刚已经耗费了力气,此刻却是连桌上的瓷瓶都拿不起来了,两条手臂都在颤抖,大口大口的喘气…… 门突然被推开,少年一身月牙白的袍子面若冷霜的进来,一言不发的站在她边上,拿过桌上已经被她推倒的瓷瓶,小心翼翼的洒在她手臂伤口上,又拿了纱布将她手臂包起来,整个过程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少女却不敢看少年,只低着头看着地面。 “做圣女就那么重要吗?比你的安危还重要吗?”桑洛到底是没忍住,开口训斥道,又是气又是难过。 气自己无能为力,难过澜颂过得艰难。 他是百里氏,能被允许在这里生活已是恩德,万万是不能修钟离一族的武艺的。 少女低垂着眉,一声不吭。 子漾站在一旁看得心急,却又无能为力。 “我知你心意,桑洛,结界越来越弱了,已经不是你我安危这么简单了,是我钟离一族所有人的安危,你懂吗?”少女抬头,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子漾这才注意到,少女瞳孔是浅灰色的,这跟自己的瞳孔颜色不一样。 这才是他们的圣女啊。 可她又去了哪里呢? 一大早便起了,洗漱好,竹织摆了几样清粥小菜在桌上:“圣女,您先用膳,一会婆婆他们接您去圣坛。”侍女恭敬说完,外面又进来几个侍女,手上端着托盘,摆着衣裳和首饰,鱼贯而入,整齐的放在了内室的架子上。 她也确实很饿,这几天一直昏昏沉沉的,也没怎么进食,那粥熬得很是黏稠,配着几样小菜,倒也开胃。 她吃饭的时候竹织进去给她收拾床榻,吃完饭将桌上的碟子收拾干净。 那屋子里的衣裳,看上去便格外贵重庄严,根本不似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穿的,外大绣仔细挂在架子上,一眼便看见了,雪白通透丝织底子上绣着红色展翅飞翔的凤凰,放在托盘里折叠的为一件红色的吊带,胸口一圈绣着白色的掺了金线的祥云,一条同色的红色大裙摆长裙,腰间是一样的祥云图案,只是多了几条链子缠绕着坠着,从腰间往下一直蔓延至裙摆,绣着正盛的梧桐花,密密麻麻的,各色丝线交织,裙摆处却是坠了一圈白色珍珠,珍珠尾端还挂着宫铃,大概有一百多颗。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长笛 头纱自然是少不了的,红色的,只在边上绣了祥云和如意的样子,配着一条红色的坠着彩色宝石的额带。 精美华丽,若是在阳光下行走一番,自是流光溢彩的。 她还在感慨不已,外间帘子便被撩起,婆婆带着几人进来,是她未曾见过的面孔,都是年长的妇人。 “这是喜妇人,负责给圣女梳妆,这位是占婆婆,会占卜,将负责牵圣女上圣坛,这位是农桑,以后便负责圣女的生活起居。”婆婆带着几人行礼了一番,才依次介绍道。 子漾真的要崩溃了,她真的不是他们的圣女啊,她没有灵力,不是因为意外导致的,是从来就没有啊,而且他们怎么能连自己族中的圣女都不知道是何模样呢?明明眼睛的瞳孔都不一样的啊。 可她又该如何解释啊?她怎么来的这里,他们原来的圣女又去了哪里?若是被他们知晓自己是假冒的,会不会杀了自己的? 子漾不敢吭声,只能站在那里,任由他们更衣,梳妆,穿鞋。 最后在占婆婆的牵引下出了院子,院门口竟然排满了护卫,门口立着一顶软轿,占婆婆示意她上去,待她坐稳了,便有一个小侍女上前撑了伞挡住她头顶的阳光。 排最前面的是那位巫祝,手中转着长笛,身边跟着两个提着花篮的童男童女,身后便是四位黑色劲装的护卫,再才是四个粗布麻衣的轿夫,那圣姑立在软轿左侧,右侧是打伞的侍女,看样子便是武功高强的那种,占婆婆就跟随在圣姑边上,轿子后是婆婆和另外两位婆婆,再往后便是带着刀的护卫。 占婆婆看了下日光,声音沉稳的道:“圣女移驾圣坛,起!”子漾抬头看了下,日头正上升,一束光折射在她身上,整个人被渡了一层金光,那流光溢彩的裙子发挥了最大的作用,美轮美奂,只看得见层层银光,头巾一角遮住了半面,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她伸手挡了下阳光,那光线却从指缝中漏了出来,在她脸上留下了一块光斑。 轿夫将软轿抬起,她半歪在上面,只微微侧头,看着道路两旁被护卫拦在边上的人群,就在收回目光的一瞬间,对上了二楼趴在栏杆上少年深邃的眼眸,交织翻涌着各种情绪,却倔强的盯着那移动的轿撵,她收回了目光,队伍一直在往前走,可始终觉得芒刺在背,不用回头都知晓,是那个叫桑洛的少年眷念的目光。 地上是童男童女洒的花瓣和糖果,也有钟离凛冬命人洒的金豆子,他走在前面,拿着长笛吹着悠扬的曲子,一路穿过长长的林子,经过过一片粉黛草圃,再往前便看见一个巨大的独自矗立着的石堡城池,那石堡占地面积似乎很大,高高的护城墙,石头做成的厚重的闸门,一片刺目的白色,在阳光下泛着光芒,顶上盘旋着一条石雕巨蟒,正仰着头,张着巨大的嘴巴,似在警告外人,格外辉煌。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圣坛 “这就是圣坛所在的地方了。”钟离黎夏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石堡,终于松了一口气。 正是午时阳光最烈的时候,那白色的石堡似乎也闪耀着光辉,沐浴在阳光下,似海浪起伏般。 “这个地方对你恢复记忆和灵力是有好处的,而且也会有老师给你授课。”她望着那石堡,眼里都是光。 子漾偏过头去看她,她嘴角带着笑,真诚又自然,大美人笑起来更是令人心痒。 美好的人和事,谁不喜欢呢? 子漾疑惑的问道:“为什么圣坛离那边那么远?”那个丛林反而更有烟火气息。 “都是为了保护圣坛,我们族人世代守护着胥华剑,圣坛离远点才更为安全。”占婆婆回话道:“等想起来了就知道了。” 子漾不在开口,一行人在石堡前等了一会,那石堡的大门便升了起来。 这得多大的工程量啊,石堡坚固,不已被攻。 石堡很大,却很空,里面大大小小不少的屋子,也全都是石头砌成的,石壁上砌着玉石做的烛台,一样的抬升石门,一圈圈排列着,每个屋子边上都立着一个形态怪异的雕塑,或笑,或哭,或闭眼,或沉思,或做鬼脸……看着杂乱无章,却又各有深意。 子漾刚想伸手去摸那个憨态可掬的雕像,一旁的钟离黎夏抬手止住了她:“别乱碰,会触发机关。” 也就是说,从进入这个石堡起,就进入了一个机关遍布的地方。 她悻悻得收回了手。 钟离凛冬在前面,指尖夹着一张符篆往空中一甩,璧上的烛台便都燃了起来,将有些灰暗的石堡内照得通亮。 一行人畅通无阻的到了石堡正中央,那正中间一个巨大的八卦图,中心一块小圆形是白玉切成,一柄长剑悬在半空,剑身是一堆奇怪的字符,那圆盘前面便是九层台阶,在台阶上是藤蔓缠绕而成的座位,搭着一块彩色的布。 “这便是你们守护的那把剑吗?看着可真厉害的样子啊。”子漾愣愣的看着那把剑,喃喃道。 占婆婆上前,伸出手示意她将手搭在她的手上,引着她上前,一步步走上台阶,坐在了那个位置上,那位置坐上去可真舒服,她想着可能底下铺着芦花吧。 还未回神,占婆婆便退下去三步,底下的人也各自找了属于自己的位置站定,齐齐将双手交叠在胸口,弯腰九十度,齐声道:“恭迎圣女。” 占婆婆站在前面,面向他们,一脸的严肃:“跪。” 一行人便撩起袍角跪了下去,个个神色肃然,像在做一件特别神圣的事一样。 “拜!”占婆婆话落,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底下的人便一样双手合十,弯腰拜的时候将手掌摊开,贴于身侧的地面。 “再拜!” “三拜!” “礼成,起!” 直到占婆婆说了起,底下的人才起身,注视着她,齐声道:“钟离一族,誓死保卫圣女,守护圣剑。” 声音洪亮,石堡内都是回音。 她坐在上面,心下震撼不已,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信念啊。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结契 农桑不知何时寻了个青玉碗来,放在托盘上,在碗边上还放着一柄匕首,她端着托盘,一步步上前,步子稳而缓,脚步声很轻,却像是踏在她心上一般,她每上前一步,子漾心脏跳动的便更快一些。 农桑停在台阶下,半跪着,将托盘高举过头:“请巫祝,圣姑释灵。” 子漾更觉得自己就是个吉祥物,摆在那儿受人跪拜,让他们有个心灵慰藉。 钟离凛冬先上前,挽起袖子,拿过托盘上的匕首,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划了一条口子,血顺着手臂流下来落在青玉碗里,钟离黎夏擦拭了一下匕首,在食指上划了一个口子,血滴在碗中。 占婆婆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对子漾道:“圣女,请上前结契。” 她疑惑的看着占婆婆,战战兢兢的问道:“意思是我也要放血在碗中,对吧。”占婆婆点点头。 她都糊里糊涂被推到这一步了,好像也没有拒绝的权利了,或许顺着他们做完一切,她指不定就能回去了呢。 子漾起身,一步步向下走,裙摆上的宫铃发出好听悦耳的声音,清脆空灵,跟她以前得到的铃铛声音不一样,两一对比,以前的铃铛就是劣质品。 她老老实实拿着匕首给掌心划了一刀,见着血液落在碗中,扶着农桑站起来。 占婆婆上前看了下碗中溶在一起的鲜血,双手快速结印,便见碗中慢慢浮现出一颗被鲜血包裹着的珠子,轻轻抬起手,那珠子便跟着上升,脱离了碗中,慢慢飘到了与那把剑平齐的位置。 “吾族钟离氏,世代守护圣女,请圣珠降临结契,降结界护族人守胥华。”占婆婆絮絮叨叨念完,那珠子便发出一圈圈白色的光芒,往外扩散去,持续了一刻钟时间,那珠子突然就嘭一声炸了,光芒大盛,子漾只能紧紧闭上眼睛,待感觉光亮没呢么刺目了才睁开双眼,四周没有残渣落下,剑和珠子都消失了。 占婆婆与钟离一族的人却格外欣喜,占婆婆嘴里还一直高兴的说着:“成了,成了。” “是啊,终于成了。”钟离凛冬喃喃道,看了子漾一眼,子漾没有注意到他眼里的无奈和怜惜。 她也是高兴的,她帮他们做成了这件事,以后总会念着她的好,等她找到出去的路了,他们总不至于还拦着她,不让她离开吧。 待出了石堡,已经夜幕沉沉了,石堡外都是细碎的白色石子,寸草不生,但在月色下,细看之下,却莹莹闪着光亮。 子漾没有再坐软轿,夜晚毕竟不是很安全,她走在钟离凛冬身边,只刚出了石子路,便看见林子边上枯守的少年。 桑洛昏昏欲睡,却坚持等着,她见着一行人过来,立即站了起来,目光痴缠的看着子漾:“太好了,你没事。” 他没办法经过那白色的砂石,只能守在林子边上,也不敢进林子,林子里布满了蛇虫鼠蚁还有能致人迷幻的花,来时是跟在队伍后面,有钟离凛冬的笛声驱散着蛇虫鼠蚁,还有钟离黎夏的药粉,让他们安全穿过林子,经过粉黛草圃。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幻影 但让他一个人穿越,他是不敢的。 这一片,是钟离氏的禁地,是他们族中最为重要的地方。 刚刚他们还未出来的时候,他见着一圈圈白色的光扩散出去,那空中升起一只金色的凤凰,张着翅膀仰着头冲上云霄。 钟离一族的凤凰是火红色的。 他想了想,还是靠近钟离凛冬禀报道:“刚刚我守在这里的时候,看到一只金色的凤凰在空中,一会就不见了。” 是幻影?是信号? 钟离凛冬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老神在在的带着他们回到了冥川谷,子漾第一个被送回了院子。 钟离凛冬和黎夏对视了一眼,转而便一道出去了。 桑洛不想走,便留在了院子里。 他看着少女,面前这个人从醒来开始便不是记忆中的那一个了,皮囊还是那副皮囊,可一切都透着不对劲。 “澜颂,你的手掌……给我看看。”回来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子漾手掌上包着的一圈白纱,心疼的道。 “我没事,你回去吧,我累了,我想休息了。”她条件反射的缩回手掌,藏在袖子里,根本不敢跟眼前的少年单独待一起,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肯定比旁人更了解澜颂,那与他接触越多,她露出的马脚肯定就越多,她根本不敢冒险。 微微垂了眼帘,假装没看到他脸上的失落。 少年心下空荡荡,失了魂一般走出院子,顺手将院门关上。 子漾低头看着手掌缠的纱布,疼痛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根本就不是梦,她是真掉在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隐居之所了,若是这样的话,她梦中梦见的一切是不是便是这个叫澜颂的少女所经历过的一切,若是自己搞懂了她的这些经历,也许就能知道她去了哪里?自己找到了她,那他们肯定会放自己离开的了。 她想到这豁然开朗,欢欢喜喜的换了衣裳,便躺在床上睡觉了。 可却如何也睡不着,一会是石堡中放血的画面,一会是白光在脑中炸开的画面,一会又是桑洛失落难过的眉眼。 她烦躁的抓过枕头抱在怀里,强迫自己入睡。 却仿佛听见五师兄的声音:“子漾,师兄回来了,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你起来吃好不好?师娘还给你做了漂亮的衣裳,你起来穿好吗?” “师兄给你寻了你一直想要的凤栖琴的琴弦,你起来啊,师兄用这琴弦给你做琵琶好不好?” “一直都是这样,有意识,说话也能听懂,你看,这又流眼泪了,就是醒不过来。”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难不成自己真的是在梦中,一直没有醒来? 可这里经历的一切又那么真实。 她突然就强烈不安起来,睡肯定是睡不着了,掀开被子起身,又坐在了院子里。 院子四周一片黑暗,只剩下月光投下的那一部分还沁着光亮,镀着一层白霜,她靠着廊下的柱子,低头看着小池塘里晃动的水波,那水里的月亮跟着变了形状。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戒备 星辉突然就暗了下来,耳边传来阵阵乌鸦的啼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狰狞可怖,那月亮正被黑沉沉的乌云吞噬着。 “戒备!”屋外传来一声大喝。 整个谷中响起刺耳的宫铃声,带着她耳边挂着的宫铃也响了起来,且还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她飞快的提着裙摆往院子外跑,心扑通扑通直跳。 刚出院子还未想好往哪边跑,在门口停顿了一瞬,便被一股大力拉了过去,她连惊讶都没来得及,就见着了桑洛那张放大的俊脸。 “怎么回事啊?出什么事了?”她气息不稳的问道,人慌张着。 满打满算落在这个地方已经小半个月了,但这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 街道上的族人也武装戒备着,原本熄灯的屋子也亮起了灯,不远的树林里,树梢上也是点点灯光,这段时间她多少琢磨出了一点点东西。 这个冥川谷,跟她之前生活的冥川谷多少还是有一点共同点的,在谷外设了迷阵,过了迷阵便入林子,林子里有瘴气,再过了瘴气林,大概还有陷阱,但那一堆堆树屋,却是钟离族最后的屏障,穿过这道屏障,便是族人真正生活的地方了。 那树屋是给守夜人栖息的。 可现在连树上的人都惊动了。 “有外人来犯。”桑洛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紧紧握着长剑,挡在她身前,带着她往谷中走去。 “不是加固了结界了吗?”子漾不解的问道。 桑洛没有说话,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他确实也没搞懂。 还未到祭坛便碰到了难得穿着素色衣裙的钟离黎夏,未施粉黛,却依旧面若桃花。 “桑洛,带着圣女去找婆婆。”黎夏手中化出一柄长剑,剑锋凛冽,闪着寒光,在火把的照耀下剑气逼人。 “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她带着人往林间去,子漾回头看,只见到一个义无反顾的背影。 她自认自己没有他们那般的信仰感,,更不会舍己为人。 桑洛带着子漾一起上了后山崖璧的一处洞穴,里面已经聚集了许多老弱病残,只有他们两人是最为年轻的,其他年轻人大抵都出去守谷了。 “澜颂啊,你也不要自责,你灵力溃散,在外面还要人保护,还是在这里待着安全,他们在外面也能安心对敌。”农桑和占婆婆上前,隔开她与桑洛,占婆婆拉着她的手,温柔的解释道。 子漾偏过头看了一眼桑洛,他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寻了一处空地坐下,目光无神的盯着地面,看不清神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洞中只安静了一会,便开始热闹起来,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燃着火堆,说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今夏在林中寻的果子比往年的要多,采的草药成色比往年好,池中的荷花都比往年开的艳,鱼肉鲜美爽口……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外面也安静了下来,很快便有护卫来通知,各回各家,警报解除。 子漾随着桑洛一起出去,走下台阶,疑惑的问道:“以前若是遇上这样的警报,也这般吗?”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大祝司 桑洛眉目低垂,神色恹恹:“以前……以前也这样,只是那时候守在外面的人有你,也有大祝司,只是你失忆了。” 大祝司又是谁? 她还想再问问,却见桑洛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混入正在回家的人流里,她不解的看了一会,也回了院子。 院子里一派安然,似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她才疑惑着大祝司,却不想在几天后便梦见了。 竟然是澜颂的娘,那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女人打着肚子坐在一颗树下,怀里放着一根笛子,手里拿着几张纸,正在给澜颂说着什么,子漾听不见声音,也无法再靠近他们,以往的梦境她都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也能靠近他们,穿过他们的身体的,可这次,却连靠近都不能了。 少女微微不高兴的抬起头指着上面的字,说着什么。 女人将纸给澜颂拿着,自己拿了手中的长笛,放在嘴边,也不知吹了什么曲子,很快周边的草木也便动了起来,子漾睁着大眼睛惊恐的发现那草里全是蛇,她吹笛子将蛇招了过来。 澜颂却没有表现出害怕,还兴致勃勃,女子将笛子递给她,又指着纸上的内容说了什么,澜颂学着女子的动作神态吹着笛子,很快身边都聚着一堆蛇,不远处还盘旋着一条碗口粗的大蛇,看着可有三四米这么长。 子漾头皮发麻,止不住的干呕起来,她挣扎着要从梦境里醒来,画面却是一转,刚刚那可怖的一幕没有了,却是更血腥的一幕,。 澜颂飞快的甩出几根长钉,打中了几个黑衣人,那为首的黑衣人挟持着女子往祭坛上退,一旁还有桑洛,他愤愤的盯着眼前,吼道:“你们放开大祝司,我给你们做人质。” 又能听见声音了! 子漾疑惑不已。 “百里桑洛,你命如草芥,既然成了钟离一族的人,便是我百里家的叛徒,你跟我们走有什么意义呢?”为首的黑衣人不屑的道:“也就是钟离氏收留你这样一个废物,学什么都学不好,你觉得你有什么可以交换的价值吗?” 桑洛欲上前,却被澜颂拉住了手腕:“桑洛,这是我钟离氏的事,你别管。” 她手中握着长剑,厉声道:“说吧,此行目的何在?” “何必装傻呢,我们要什么不是很清楚的吗?胥华剑交出来。”黑衣人横着长剑在女子脖颈处,红着眼睛道。 “澜颂,不要管母亲,我族世代守护此剑,万不可给他们。”女子一手护着肚子,对她叮嘱道。 那边上的黑衣人听见此话,直接一个剑柄怼在她的肚子上,女子脸色当下便白了,捂着肚子痛苦不堪。 “大祝司!”周边众人都心焦不已,却都无能为力,不敢轻易上前。 只见女子撑着身子,不在护着肚子,反而双手快速结印起来,很快周边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屏障,将他们与自己分隔开来,祭坛上只有自己与黑衣人,她冷漠的环视了一圈,红了眼眶。 第30章 第三十章 同归于尽 “大祝司!不要。”子漾看着周边的族人全都扑在了结界上,却如何都进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澜颂聚起灵力往屏障上送,却没有任何反应。 “娘亲,不要!不要!” “淳儿,记得娘的话,凭本事坐上圣女的位置,守护我钟离一族,永远不许背叛我钟离氏。”女子说完话,拼尽全力吐出一颗金色的还带着光圈的珠子,顷刻间便炸毁了,眼前一片浑浊,待能看清时,祭坛上只剩下黑衣人的尸体已经没了生息的大祝司。 子漾站在边上看着这一切,心口也隐隐发酸发胀,祭坛上到处都是鲜血,正顺着引水槽往一个方向滴下,她走向前,发现那血竟落在了她取荼罗白的洞中。 而祭坛也跟着动了起来,只须臾那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便被洞口爬出的黑色头上长着角的蛇拖进了洞中,连同大祝司的尸体一起。 很快,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澜颂跌坐在地上,被钟离黎夏搀扶着胳膊,半蹲着身子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顶,好像世界都静下来了,一切都恢复了原样,祭坛干净无尘,只是冥川谷中再无大祝司。 好狠的心啊,竟然连死都不怕,同归于尽了。 而子漾想要离开祭坛,却怎么也无法移动她那透明的身子,似被定住了一般,她眼睁睁看着自己从手臂开始化为灰烬,一点点的散在风中,甚至无人知晓。 “你看,好像有用啊,有反应了,手指动了。”她看着自己一点点消散在风中,却好像听见了大师兄林昭的声音。 “你们不要急,已经躺了这么久了,现在有反应就是好兆头,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才能醒。”是陌生的声音,她从未听过的声音。 次日醒来,便急急去寻了钟离黎夏,两人坐在林中一颗大树的根茎上,身边是开得艳丽的各色小花。 “我昨日做梦,梦见大祝司在祭坛上吐内丹与一群黑衣人同归于尽了,这个可是真实发生过的?”她斟酌了一会,手抠着树干上的陈皮,试探着询问道。 钟离黎夏听见这话,倒是激动起来,脸颊都带着一层绯色:“你还梦见什么了?你一并告诉我。” “梨花树下,她教一个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吹笛子,引了特别多的蛇。”子漾想着也没必要隐瞒,这些事或许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入了她的梦。 一切都是天意。 “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我们族人生来便有一项特殊的能力,可以御兽,不仅仅是蛇类,别的猛兽也是可以驱使的,只是蛇是我们族中灵兽,所有死去的族人,都会被他们带下无妄深渊,也就是祭坛边上那个洞穴。”钟离黎夏抬手便化出了一只玉笛,比钟离凛冬手中那只看着成色更好,她递给子漾,鼓励道:“吹你熟悉的曲子试试。” 子漾很想摇头告诉她,自己只会琵琶,但见着她的眼睛,却鬼使神差接过了笛子,愣愣看着她,直到她点了头。 第三十一章 羊皮卷 “试试。”钟离黎夏静静看着她。 她接过笛子,回忆着梦境里少女的指法,缓缓吹着,却吹的破破碎碎的,笛音刺耳,几欲停下,却在钟离黎夏期待的眼神中,继续吹了下去。 直到一曲吹完,也没有任何动静。 “你指法是对的,只是没有掌握吹奏的技巧,你试试用丹田发音。”钟离黎夏纠正着将问题给她指了出来:“你再试试,我看着哪里有问题。” 子漾依言又吹了一遍,这一遍再不似前面那般断断续续,音时高时低,时而刺耳时而漏音,终于在尾声时,从一旁的树根下窜出了几条小蛇,只露出一个个黑黑的三角形带着角的脑袋,有几条还吐着殷红的蛇信子,圆圆的眼睛里似乎填满了疑惑。 “你看,这一遍是不是好多了,慢慢来,你记忆也会恢复的。”钟离黎夏更加确信子漾就是他们的圣女,而且已经在恢复着记忆了。 “这个是曲谱,按照这个练习,再注入灵力,便能驱使一切你想驱使的动物,比如狼,狮子,飞禽……”钟离黎夏再次凭空化出一本羊皮卷,递给她:“好生保管,这个东西现在只有你,我,凛冬还在修习,是要传承下去的。” 这是钟离一族的圣物,是他们的一大杀器。 “你一定要勤加练习,百里氏只怕不日便要进攻冥川谷了,我们得做好准备啊。”钟离黎夏怜惜的看着她。 难怪早上出门的时候,便觉着谷中气氛紧张着,街上都没什么人,以往早上集市还有卖各种东西的小贩,可今日却只有寥寥几人在摆着摊子,却是卖着匕首,暗器,箭羽一类的东西。 子漾难过的望着她:“没办法避免吗?” “不用难过,都是命定的,几百年了,若是在我们手里结束了,也算是解脱了。”钟离黎夏摸着她的脑袋:“但总要让百里一族陪葬的,你放心吧,族中会护好你的。”她以为子漾是害怕,温声安慰着。 平静的日子果然没过多久,谷中果子熟透时,那上空便投下了巨大的火球,砸在布好的结界上,一颗颗耀眼而威力无穷的火球持续不断的落下,整整烧了一夜撕开了一个口子,是无数的箭羽从上发射下来,扎在地上,树上,甚至将还扇着翅膀飞舞的蝴蝶直接订在了草垛上。 子漾握着一柄匕首,勉强自保,加之还有桑洛在身前斩断箭羽,倒是没有受伤,只是族中没有离去的族人已经倒下了不少。 无数穿着黑色劲装的人从天而降,似下饺子般就要落在谷中。 “起阵。”钟离凛冬一声令下,身后几个长老拿着长杖几下便起了一个大阵,一群人便落在了一片密林里。 子漾被眼前的变故惊得张大了双眼,竟然还有这样的阵法,可比师父在谷外设的阵法厉害多了,别人移形换影,他们直接是移形换物啊,还是换那么大一片密林啊。 这钟离一族还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第三十二章 桑祁 这真的太酷了啊!!! 还未惊讶完,钟离凛冬便吹起了笛子。 这是要将他们困死在林子里,是这个意思吧!子漾眼角眉梢都是隐藏不住的好奇。 但却没有开心多久,密林被放火烧了,看来是有备而来,不灭了钟离一族是不会罢休了。 子漾离得远远的,却还是闻见了林中肉被烤焦的味道。 “既然如此想要我钟离一族的东西,那便永远留在冥川谷吧。”钟离凛冬狠厉的道,手中的笛子转了几转,换了调子。 林子里响起宫铃阵阵,声音悠扬,混着注了灵力的笛音散了出去,那火势便调转了方向。 还能控风向? 全族人都聚在祭坛上,一百多人。 在早知道百里一族打算时,婆婆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将族人送出去,可还未出结界,便见着了守在谷中的人,而澜颂也是在带着族人闯出去时被重伤的,导致灵力尽散,醒来还失忆了。 “巫祝,我们都听你们的,若是注定要死,那么必然拉着百里一族的人一起陪葬。”坐在坛中的一位老者开口道:“我钟离一族没有孬种,但也要死的有价值。” “是啊,巫祝,我们这祖祖辈辈都被你们庇佑着,如今也怨不了你们了,大家都尽力了。”旁边的婆婆拍了拍老人的手,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温情。 “对,我们不怕死,巫祝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熙熙攘攘的声音在祭坛上响起。 钟离凛冬扫了一眼还蒙圈状态的子漾,又望向一旁的钟离黎夏,她朝着他点了点头,再望下去便是长老和婆婆他们了。 “放他们进来,一个也不许活着出去,我们就是族灭,也要叫他们困死在这里。”钟离凛冬狠心咬牙做了决定。 但真的进到这里来,哪里有这么容易?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一行人才狼狈的到了谷中,见着严防死守的他们。 “我还以为钟离一族的防守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啊。”为首的百里桑祁不屑的看着祭坛中的众人,肩上扛着一把大刀,大摇大摆着上前。 见着一身彩衣的钟离黎夏,笑得猥琐,说出的话也格外难听:“钟离黎夏,圣姑!我早说过,你会落我手里,我会将你玩个遍再杀了你,你看,很快,我这愿望就要实现了,你是不是也很期待啊!”说完还做出了一个异常下流无耻的动作,手放在裤腰带上晃了几晃。 恶心!! 太恶心了!! 目光要是能杀人的话,子漾已经将他千刀万剐了!!! “听说,桑祁王子已经有了封地,不日便要去羌洲了。”钟离黎夏却仿佛未听见他无耻的话语和动作一般,只淡淡的开口道。 不就是在告诉他,做再多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发配到了鸟不拉屎,寸草不生的漠北羌洲了吗? “羌洲算什么,迟早有一天,这天下都是我的!”百里桑祁不屑的道,既然百里氏不给他无上的权利,那他就自己抢。 只要他拿到了胥华剑,看谁还敢与他为敌! “可惜啊,你看看你带来的人还剩多少?”钟离黎夏嘲弄的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人,澜颂带人闯出去不过是声东击西罢了,能闯出去最好,就算闯不出去,也要弄清楚他们有多少人。 没有闯出去,只有澜颂一人重伤,可她也探出来了,百里一族带了一万人围住了冥川谷。 可看看这里,不过这么点人了,大概不到两三千人了。 “那又如何,只要拿到胥华剑,一切都值得的,我劝你们还是交出胥华剑!”百里桑祁嗤笑了声,钟离一族不过寥寥百来人,且还有不少的老弱病残,拿什么与他这精挑细选的几千人对抗? “是吗?”久久不语的钟离凛冬上前,勾着唇角轻呲了一声:“不好意思,本巫祝会让你们全葬身在这冥川的无妄深渊里的。” 与钟离黎夏对视一眼。 她会意,飞身上前,一把抓过子漾和桑洛,用了灵力将两人带进了去往石堡的林间小道,细细叮嘱道:“你们两给我记住,去石堡,澜颂,你知道怎么使用笛子的。” “桑洛,你是外族,自然不用跟我们一起送死,待安全了,便自行离去吧。”钟离黎夏抬手在他眉间点了一下,眉心便引出一只小小的透明虫子。 “从此以后,你便自由了。” “澜颂,你记着,石堡中心那胥华剑下的台子是可以转动的,那里有通往外界的通道,你带着桑洛一起出去。”钟离黎夏眼眶含泪,仔细摩挲了几下子漾的脸,带着不舍,最终还是转身往祭坛而去。 子漾见着她决绝的背影,止不住的流下了泪水,心口阵阵的疼着,脑子里是这段时日的点点滴滴。 是婆婆笑眼弯弯,是集市的烟火气息,是那楼里传出的丝竹声声,是钟离黎夏那明媚张扬的身姿,是钟离凛冬清冷如霜却透着温情的笑…… 他们都是鲜活的生命啊! 子漾心下迷茫,这一切太真实了,全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啊。 是有着一个共同信仰的钟离氏族! 她如何也不能就这么逃了,转过身便望祭坛跑去。 她刚跑道祭坛边上,便被一股灵力波及,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落在了一米远的地方,撞在了架子上,心口撕心裂肺的疼着,一口血吐了出来。 桑洛急急上前扶住她。 便见一支长箭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射来,他来不及多想,只紧紧揽住子漾转了身,箭羽穿过背心扎进胸口,还未站稳便又带着子漾倒了下去。 “桑洛!”子漾爬过去,急急看着他胸口的箭,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能颤抖着手摸上他的嘴角,想要将他嘴边的血迹擦拭干净,可那血却越来越多,桑洛的眼里也渐渐没有了光泽。 她紧紧抱着他的头,嘶声厉喊:“桑洛!” 眼里只剩下一片血红,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第一次,有人死在了自己怀里,还是为了救自己。 第三十三章 虚幻 “桑洛。” 子漾突然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师父,子漾醒了。”大师兄辛夷开心的喊道:“师娘,二师弟,五师弟,子漾醒了。”子漾迷糊着,只见着一个飞奔出去的背影和大嗓门的喊声。 她愣愣的看着周遭的一切,这是她的伴月小筑,是她一直生活的冥川谷,不是那个困了她做圣女的冥川谷。 沈镜辞带着几人很快过来,子漾还有些呆愣在床上,有些傻愣愣的。 “子漾,你知不知道,你吓死师父了。”沈镜辞上前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一边说一边给她把了下脉。 她微微偏头便见着了屋中的几人,逆着光,看不清几人的脸庞,只看着他们的身姿和外面正烈的光线。 “还好还好,慢慢养着吧,最近吃些清淡的。”沈镜辞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屋里放了冰盆,凉丝丝的:“看这睡的,这脸都瘦成这样了。” 她呆呆的开口:“师父!”又转过头看着床边离了点距离的几人:“师娘,大师兄,二师兄,五师兄,我怎么了?”眼神无焦,机械性的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你何止睡了很久,是睡了两个月了,你要再不醒,我们都考虑将你下葬了。”五师兄上前一步,用力弹了下她脑门,红着眼道:“你知不知道,吓死我们了。”余苏杭看着她有些呆愣的模样,还是欣慰的,至少醒来了,总比之前看不到希望的好。 子漾脑袋一片混沌,记忆混乱不堪,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 她撑起身子想要下床,立即被师娘上前压下了:“你就先坐着,不要下床,这都这么久没下床了,也没吃过什么东西,身体肯定遭不住,厨房炖着汤,我去给你盛一碗,先喝点缓缓再下床。” “对啊,子漾,听师娘的话啊。”林昭也围了上来,劝道。 “不过,你刚醒来的时候叫的那个名字是谁啊,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啊?”辛夷摸着下巴,突然想起她惊醒时大喊的名字。 居然是一个外人,没有听过的名字,若是喊了师父师娘,或者哪个师兄,他都没那么生气。 明明都是在眼皮子底下一点点长得亭亭玉立的,他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哼,今儿非得给个交代不可,否则他可不依。 “我叫了什么?我没印象啊。”子漾糊里糊涂的看着他道。 “好了,好了,都消停些,醒来了就好,你们都出去吧,让她自己待一会。”沈镜辞驱赶他们道:“苏杭,你再弄点冰块来,这点冰怕是夜里就没有了。” 几人念念不舍三步一回头的出去了。 子漾看着房间里熟悉的装饰和摆件。 真好,回家了。 如果真躺了两个月,那就证明她经历的一切都是梦。 她抬起手,带起清冷的铃铛声,更以前的声响有一点区别,她凑上去仔细看了看,惊悚的发现,那手链上的铃铛居然与梦境里的宫铃一模一样,不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 第三十四章 无妄深渊 她端详着那宫铃,晃动手腕,清冷空灵的响声。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越发的糊涂了。 还未搞清,师娘便端着汤进来了。 “师娘,我这手链可是换过了?”子漾带着几分期盼的问道。 她坐在床边,用勺子搅拌了几下汤羹,轻轻吹了几下:“先喝汤。”是熬了许久的鸡汤,鲜美清淡。 “你一直醒不过来,你师父想了很多法子,也翻便了谷中医书,最后是你五师兄收到信从羌洲回来,带了一个术士,那术士还是有点法子的。”师娘将她乖乖喝着汤,也未瞒着她:“那术士说你是丢了一魂三魄,将你房间改动了些许,待你恢复精力了,自己下床看看吧。”那江湖术士算是他们病急乱投医下最佳选择,且苏杭那小子将他吹嘘得神乎其乎的,到也接受了一番,毕竟羌洲过来,翻山越岭舟车劳顿的,走了小半个月才到的。 却不想那术士来了在她房间一顿规整,几日就醒过来了,只是他们不敢轻易动房中的东西,也不清楚那术士到底在房中放了什么,说是有聚魂结魄之效,待子漾醒了,自己去看。 “她这屋子老道做了聚灵阵,你们可看她,可给她喂食一些汤水,但万万不可动她房间任何一物,这些物件上都有这小姑娘的气息,可聚灵,切记,可千万不要触摸她的物件。”师娘想起那江湖术士说这话时的脸色严肃得跟什么一样,便不敢轻易动了,也吩咐了众人不要随意动她房间物件。 神叨叨的看着格外不靠谱,可就是这样不靠谱的法子,人居然真的醒过来了。 “说来,等你明日下床了,还得去感谢一下那位先生。”见着一小碗汤见底,师娘笑着将碗放在桌上,又用了帕子给她擦拭着嘴角,神色温柔。 可她脑海里莫名闪过那个身怀六甲坐在树下教少女吹笛子的女子,还有在祭坛上那同归于尽的一幕。 “大祝司。”她望着师娘关切的眼神,呆呆的开口。 声音很轻,师娘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句:“子漾,你说什么?” 她回神,怅然若失,牵强笑道:“谢谢师娘。” 月娘也看出了她神色不对,只当她刚醒,身体和脑子还未完全好起来,只耐心道:“谢什么,都是一家人,你就跟师父师娘自己的小孩一样。” “好好休息,师娘先出去了,晚点要是精神尚好,就出来走走。”温声道,起身端着碗出了院子。 子漾这才细细打量着屋子,几乎没什么改动,却又处处透着怪异。 她拨弄着手腕上的宫铃,随着风穿过屋子,迷迷糊糊又困倦起来。 似置身在一片迷雾中,却听见了一阵声响,是钟离黎夏的声音,她急急往声音传出的地方跑去,却如何也走不出迷雾。 “以吾之血为咒,以吾之魄为引,身死魂消,永堕无妄深渊。” “以吾之血为咒,以吾之魄为引,身死魂消,永堕无妄深渊。”声势庞大,震耳欲聋。 是钟离一族。 第三十五章 认错人了 她冲过白雾,便见着祭坛整个变得庞大起来,将周边整个山谷里的人都架在了上面,那祭坛在不断抬升,祭坛周边出现了裂痕,从裂痕中涌出无数的蛇,在无妄深渊的洞口窜出一条白色巨蟒,似在守着祭坛,等待着祭祀之物入口。 “啊……这是怎么回事?” “这太可怕了!” “桑祁王子,我们如何是好啊?” 桑祁带来的人正七嘴八舌,带着惊恐的问着,握着剑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眼睁睁看着祭坛越来越大,升得越来越高。 只有两人不在祭坛上,便是桑洛和澜颂两人,昏迷在地,生死不知。 “桑祁,你花了这么多年筹谋,摸清了我族众多秘密,可这个秘密才是我族最大的,今日你便知道了,可你们所有都得跟我们陪葬了。” “我们不过百余人,换你们一万人,值了。”钟离凛冬笑着道。 “引血阵起,生祭神明,再无冥川钟离氏。”带着视死如归的志气,只顷刻间钟离一族便齐心起了一个大阵,将所有人都困在里面,子漾无从上前,眼前划过一道白光,竟置身在了一处溪流边。 她见着不远处有农耕之人,急急上前,抓了手臂问道:“老丈,可知冥川谷怎么走?”她心急如焚。 “没听过。” 她在梦境中游荡了许久,去过许多地方,问过很多人,都无人知晓冥川谷钟离氏。 像是从来未曾存在过一般。 醒来时心口钝钝的疼着,难道真的只是镜花水月一场? 不由的再次怀疑一切。 已是天明,太阳还未升起,她穿了白色衣裙,系了一条浅青色的披风,不由自主的将头发扎了两个辫子散在耳后,是梦境里一样的发型,只是没有头纱和额带。 那颗梨花树上已经没有了果子,只余下绿油油的叶子层层叠叠坠着,她上前坐在了秋千上,院子篱笆边曾经盛开的花如今也只剩下干枯的根叶了。 日升月明,斗转星移。 她错过了两个月的时节。 天空中还坠着几颗未曾隐没的星子,流动的白云。 “怎么起这么早?”身后传来一声陌生的男声。 她慢慢转过头,少年的脸在晨曦中染了一层白雾,看不清五官,随着他一步步上前,那脸具化了出来,是冥川谷中为自己挡剑的那个少年。 “桑洛。”他深深的望着少年,生怕是梦一场,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痴痴的看着他,低声唤道:“是你吗?桑洛?” “你……认错人了。”少年往前走了一步,子漾眨了下眼,抬手制止了他继续上前的步子。 怎么可能是桑洛?那跟这里是两个地方,怎么会是桑洛呢?那个跟澜颂一起长大的少年。 她是林子漾,不是钟离澜颂,眼前这个少年也不会是桑洛。 “贺羡南,是你师父救回来的人。”少年将手杖收了收,压在腋下,子漾这才发现这人的腿似乎没有什么力,可能是废了,他挪着步子在梨树边坐下。 第三十六章 五师兄 “你说的桑洛是谁啊?和我很像?”贺羡南凑上前,那拐杖就靠在腿边。 子漾摇摇头。 眼前这个少年看着颓废,还需要拐杖才能行走,但眉宇间透着的贵气却是显而易见的,但桑洛不是这样的,他活的小心翼翼,看着澜颂的时候带着小心和讨好,眼里都是生怕被抛弃又渴望的神色。 她见过很多次,少年隔着距离远远望着她的神色,带着期盼和谨慎。 眼前这个人,眼里是桀骜和坚毅。 子漾想,这一遭也不知究竟算什么,可恍惚醒来后就长大了不少一般,她竟也学会了察言观色,也能看懂一个人了吗? “你躺太久了,我对你还挺好奇的。”贺羡南仔细打量着她,消瘦的脸庞,白纸一般的脸色,看着便亏空得厉害,只怕一时半会补不回来,身上穿着的衣裙有些不合身的空大,罩着披风,露在袖子外的手腕似乎轻轻一折便碎了。 “林子漾,自小便生活在这里。”她落落大方的道,直视着他。 好的皮囊,但看着便不好惹。 有点像钟离凛冬的秉性,不恶劣但有点让人讨厌。 可好像又让人讨厌不起来,这张皮囊像极了百里桑洛。 她拍拍脑袋,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啊?那不过是一场梦,是梦境,不是真实的。 怎么总是会想起那梦境呢? “贺羡南,去药庐,师父给你治腿。”五师兄余苏杭不耐烦的喊道,转而对着秋千上的小师妹和颜悦色起来:“子漾,你怎么起这么早呢,快回去歇着,一会我让那神棍去给你再瞧瞧。” 他上前搀扶着贺羡南,那力道十足,贺羡南被挽住的手臂麻进了心底,带着胸口已经快恢复的伤口都隐隐作痛起来,讶异的望过去,就见他皮下肉不笑的模样,咬牙切齿的看着他,贺羡南转头看了下,已经从秋千上下来的少女,施施然转身往后山属于她的院子而去。 “还看?!贺羡南,再看我师妹,信不信给你眼睛挖了,我警告你少惦记我师妹。”余苏杭凑在他耳边恶狠狠道,松开了他的手臂,淡淡的说:“你自己去药庐,我还有事。”白了他一眼,便大步离开了。 子漾回了自己的小院,想着昨日师娘说的话,这个时辰,屋子已经能看清了,不需要再点灯,她站在门口,仔细寻了一圈,那门楣上贴着一张朱砂画的黄符,妆匣下压着一缕红绳绑着的青丝,窗户上方也贴着黄符,案几上放着的古籍下压着几张羊皮卷,她急急扑过去,一把拽了起来,正是钟离黎夏给她的那几张曲谱,她再次将古籍打开,里面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只是连在一起的竹简。 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想起梦境中的笛子,胥华剑,还有出现的那条巨大的白蛇以及无数的黑蛇,是否都藏在房间的某个角落? 她放下卷轴和羊皮卷,四处翻找着,迫切的想要印证些什么。 第三十七章 真正的冥川谷 在衣柜一角找到了系着红绳的白玉笛,洗漱盆架子上是梦里她去石堡时头上戴过一次的抹额,枕头底下枕着一块四四方方琥珀,里面盘踞着一条小白蛇,像是一块令牌,打着平安结的络子。 她将寻到的这些东西,都归放在案几上,连同手上的宫铃。 “看来,你比我想的聪明一点点。”子漾还在仔细端详着这些东西,便传来梦境中听过一次的声音,那嗓子像被烟熏过似的,声音难听但很有辨识感,听过一次便能记住。 “你是谁?”子漾震惊的看着他,从案几下摸出一把匕首,拿在手中便觉得不对劲,这不是十岁生日师父送的贺礼,这是在石堡放血的那把匕首,刀柄上坠着几颗宝石。 “你应该猜到一些才对。”男子脚踏了进来,子漾这才看清他的长相,整个人都透着诡异,像是浑身骨头被打碎后重组过一般,五官看着也很别扭,若不是开口说话,她都怀疑这个人是否可以称为人? 像是个巫师,不似好人。 身上散发着一种难闻的气味,像是守墓久了沾了尸气一般。 能搞到这些梦境里的东西,只可能是他也入过一样的梦境,但在她的梦境里,没有见过这张面孔,总不能是那条灵性十足的白蛇吧,这也太可笑了,过于离谱。 “放心,我若要害你,还不至于把你弄醒了再害你,让你一直沉溺在那梦境里不就可以了吗?”男人上前走到案几边,明明都没有弯腰蹲下的动作,便坐在了她对面。 是滑下去的!像一滩水一般,落下去又汇聚在一起。 子漾啪一声,手一抖,匕首就落在了案上,她急急忙忙往后退,害怕不已。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人存在着。 到底是不是人啊? “我的使命终于完成了,也能无憾的离世了,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好好记住。”他身子向前一步,子漾便往后退一步,看着他阴鸷的眼神,她哪怕再害怕,也只能颤抖着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眼里的泪都要滚落了。 “你所经历的那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那才是真正的冥川谷,现在你生活的这个冥川谷,并非是真的,只是钟离氏飞灰湮灭时用最后的灵力造出的一个赝品,为的就是掩盖真正的冥川谷。”男人嘴都没有张开,可子漾就是听到了声音。 “你是谁?”子漾颤颤巍巍的问道,她缩成一团,紧紧抱住双腿,害怕的盯着他。 “羌洲熟悉吗?” 子漾想起那梦境里,百里氏的百里桑祁被发配的地方就是羌洲,可那桑祁被一同葬身在了冥川谷。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不是百里氏的人,答案得你自己找,羌洲有个冰镜,万年冰封,你想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就得自己前往,查找答案。” “一切都是命数,你师父救回来的那小子,贺羡南是吧,也与此有牵连,不然怎么可能连受伤的位置和时机都大同小异。” 第三十八章 云阳先生 子漾这才想起,桑洛是背后中箭,穿胸而过,倒在了澜颂的身前,而贺羡南似乎也胸口中了箭。 她那时候只在药庐远远看了一眼,只知道胸口有个血窟窿,但并不确定是箭还是剑。 可不管是那种利器所伤,伤的位置都刚好在一个地方。 “如果我不去找答案呢?”子漾轻声问道。 “你会去找的,林子漾,你若不去找答案,你会一直被梦境缠绕的,你信吗?”男人眼神像一条毒蛇一般,紧紧盯着她。 “子漾,这么早就起了,快来吃早餐了。”师娘见着门开着便站在门边温声喊道,却见坐在案几上的另一个背影,歉意的道:“云阳先生,抱歉啊,没注意到您,既然您也在,那一块过来吃早餐了。” “小姑娘,就算你不怕被梦境缠绕,可这些你所爱着的人,爱着你的人,你也不在乎吗?”男人听见师娘的声音,勾着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阴恻恻的看着她。 她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往门外跑去。 男子也跟着站起来,若是子漾看到了怕是要吓死,这哪里是站起来,是一块块骨头拼接起来的。 趁着太阳还未出来,饭菜摆在院子里那颗梨花树下的石桌上,很平常的清粥小菜,还加了一条红烧鱼,一大盅虫草枸杞鸡汤。 子漾到的时候,几人已经坐在了位置上,只剩下三个位置了,师父身边一个位置,贺羡南左右各还有一个位置,五师兄看着她便立刻高兴道:“子漾,快过来坐这里。” 那个位置刚好是他与贺羡南中间的位置,两个男人大概磁场不同,有些不对盘,都不愿坐一起。 子漾上前坐下,随后便是那个叫云阳的坐在了贺羡南边上,师娘从厨房又端了一个小碗出来,放在子漾面前,黑乎乎的一碗,她却笑得开心:“这是云阳先生给你开的方子,师娘可是熬了一早上,你趁热先喝了,补身子的。” 她看了眼边上一副君子模样的人,打了个寒颤,却见着师娘殷切的目光,心一横,这老道既然想让她去查什么真相,必然是不会害她,肯定还恨不得她早点养好身体,早点出发,那这碗里的东西,只有可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她端起碗,吹了两下,便一饮而尽了。 黑乎乎的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喝进嘴里倒是带着一点点清香和甘甜,滑过喉咙便觉着有些不一样,胃里暖暖的。 云阳却是惊讶了一下,毕竟这东西出自他手,还以为她要倒掉呢,想不到喝得这么干脆。 勾唇笑了一下,拿起筷子便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仔细剔了刺,便吃了下去。 五师兄坐在边上,很是照顾子漾,给她盛了一碗鸡汤:“快压压,这黑乎乎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也难为你了。” “你个小孩,你懂什么,这可珍贵了,寻常可得不到,你小子在羌洲也生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不知道羌洲最珍稀的是什么东西?” 第三十九章 肉麒麟 “不会是……”余苏杭震惊的看着他,话没有说下去,便见云阳先生点了点头,面上带着几分欣慰。 羌洲最为出名的便是鸟不拉屎寸草不生的环境,可相同的,还有最为壮观的北境冰封,那万年不化的雪山里有一种植物,格外罕见,据说千年开花千年结果,那果子一次也不过一两颗,是北境最为神秘的东西,可肉白骨活死人,是上好的补品,只要有一口气便能救回的好东西。 因形似麒麟,颜色火红,便换做肉麒麟。 那肉麒麟,生生不息,长在北境最为危险的地方,一处冰崖上,多少修士高人前往,皆无功而返。 “多谢云阳先生,苏杭替师妹谢过先生,待回了羌洲,在下定然备上厚礼相送。”余苏杭高兴的将鸡汤放下,瞬间变了脸色。 贺羡南坐下边上,不爽的嘀咕了一句:“这怕是学过变脸吧。”声音很小,却足够边上的子漾听见。 “今日大家聚在一起吃早餐呢,一是因为子漾醒过来了,这是大喜,二来是因为许州之事,想必除了子漾以外,大家都清楚,许州好不容易治好了瘟疫,又赶上了蝗灾,差不多是颗粒无收,许州十三县如今已经开始乱起来了,流民太多,抢夺粮食,食人肉,都层出不穷。” 沈镜辞喝了点清粥,见大家都安静吃着东西,斟酌着开口道:“我们偏安一隅是安全了,可这天下太多人还在颠沛流离,比战争时候更残酷,所以,师父想的是,小五先带着云阳先生回羌洲,昭儿和辛夷出谷去许州地界探探消息,看下可有暴动或是其他问题。” “另外,若是有人寻三皇子,查清楚身份,回来禀告。”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给他治外伤,除疫病,还得给他祛噬心蛊,治腿上,还要照顾子漾一个昏睡不醒的半大孩子,谁还有心思管谷外的事啊。 若不是许州现在的总督是霍远,他连许州的事都不想管的。 子漾安静的吃着碗里的鸡肉,味道一如既往的好。 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若是可以跟着五师兄和云阳先生一起去羌洲,便能很快查清一切到底是如何了?可是如何才能骗贺羡南一起去呢? 若不跟着他们去的话,后面再找机会跟贺羡南去羌洲也不是不行,可问题还是一样的,他如何肯去? 这人乃南靖三皇子,身份贵重,现下在谷中只不过是因为腿疾未愈,若是痊愈了肯定就回了京中,哪怕他没有痊愈,只要他的人找过来了,一样回带着他回京,那盛京的太医总比师父更厉害吧,那他也不能跟她去羌洲啊! 这可如何是好? 如果没有他,这一切的真相是否也能被她知晓? 饭后,她偷偷溜到了云阳先生住的客房,他正坐在榻上打坐,眼睛都没睁都知道是她。 “坐吧,小丫头是想通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自己一个人去羌洲北境找到冰镜,是否可以找到答案?”林子漾选了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问道。 第四十章 云泥之别 云阳嘶嘶笑了两声,还是破碎刺啦的嗓音,让人听着难受极了:“如果你一个人去的话,你不光找不到答案,还会死在冰镜里。”最后几个字不似恐吓,像是在陈述事实:“我让你们一起去,自然是各自有各自的作用的。” 林子漾泄气的摊在边上:“那太难了,那贺羡南身份与我那可是云泥之别,怎么可能说动他跟我去羌洲北境?”而且只为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真相。 “那就是你的事了,记住了,你只有三年时间,若是三年时间没有寻到答案,我也不知道你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云阳不在意的说道:“你知道的,那钟离一族最后死完了,只有澜颂和桑洛在祭坛之外,为何只有他们两没被献祭?” “魂飞魄散?”云阳轻笑道:“或者像我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子漾真是害怕了,根本不敢看他的脸,她怕看到他那张扭曲的脸和阴翳的眼神,像毒蛇攀附在人身上,撕扯不下来。 “行了,你走吧,去把你五师兄叫来。”云阳也不再多说,只赶她离去。 到了下午,谷中便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子漾和贺羡南,还有师父师娘,五师兄在云阳先生房间一直未出来。 师父在药庐弄了药浴让贺羡南泡,只有她无所事事,想帮着师娘择菜都被嫌弃。 她趴在窗台上,看着谷中自在飞翔着的青鸟动作迅猛的俯身冲进梨树中,抓了一条小蛇很快离去,那蛇远远看着浑身黝黑,像极了那谷中存在的小黑蛇的影子。 从记事起已经十年,她都未见过这样的黑蛇,以前也有蛇出没在谷中,青色的,斑驳的,有毒的,没毒的,杂七杂八见过不少,有的蛇还被师父泡酒入药了。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真要去北境冰镜看看吗? 贺羡南这人看着就养尊处优的,靠骗肯定是不行的,打晕带去了他不配合的话,肯定也不行,那就得想一个两全之策了。 次日一早,余苏杭才毫无精气神的从云阳先生的屋子里出来,脚步虚浮,看着就要摔倒那种,黑眼圈严重,整个人状态像极了话本子里被吸食精气的书生。 子漾正准备去后山找野果子,拎着小背篓,她想了一个好主意,从现在起,对贺羡南好点,让他和师兄他们一般,对她好,或许可以达到目的。 “子漾,你干嘛去?”余苏杭上前拉住她的袖子,疑惑的问道:“这大早上的,你拿篓子干嘛去……身体都还没好呢。” 子漾歪头打量了他一眼:“师兄,你昨天干嘛去了?怎这般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看着就渗人,你快点回房休息,可别死我面前了。”她推搡着送他回房间,转身蹦蹦跳跳的背着篓子进山了。 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挖到草药。 九月中旬的山里还算凉爽,她循着记忆中的位置找去,那两颗硕大的板栗树上都挂满了绿色棕色的毛球,她将篓子放下,拿了夹子夹地上掉落的毛球扔进篓子里,很快小篓子便装好了。 第四十一章 陌生的脸 时间还早,便将篓子放在了树下,往林子中的一条小溪边去,那溪水往下流着汇入一条河中,再落入冥川谷形成瀑布。 溪水里有小鱼,她挽着裤脚下了水,脚下是细软的砂石,身影倒映在水中,还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只是躺的时间久了,看着有些消瘦,一条鱼从身影上游过去,晃动了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待水面恢复平静,那水中的人却换了一张脸庞,她吓得一屁股坐在了水中,水花溅了一大片,她连滚带爬的往岸上去,上了岸不死心的壮着胆子往水中看了一眼,还是自己的脸,这才拍拍心口安抚着自己,却不敢接着玩水了,悻悻的回到树下,背着板栗球下了山。 那水里出现的那张脸,一定只是幻觉,一定是因为梦境河那江湖术士的原因,有点精神紧张了,都是假的。 一定都是假的。 她背着篓子,一路给自己做心里建树。 “师娘,我找到了好多板栗球。”刚出林子,便见着师娘拎着水壶下台阶,她急急上前,邀功似的看着师娘,还乖巧的接过了师娘手里的水壶:“是送下去放院子里的石桌上吗?我去我去。” 月娘只当她想要炫耀自己捡的一篓子板栗,也没说什么,便将水壶递给了她,摇摇头又回了厨房。 子漾到院中的时候,只有师父和贺羡南在,那贺羡南裤脚挽到了膝盖上方,小腿上扎着几根银针。 而师父还在按着他腿上的穴位:“可有感觉?” “微微有点麻,不疼。”贺羡南轻声道。 子漾也没有打扰,只将水壶放在了桌上,便将篓子里的板栗倒在了篱笆边上,又拿着夹子将毛球一个个铺开,待都做完了,从中选了两个开口的毛球,蹲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掰开,露出里面还青中带白的果肉。 她将扒拉出来的板栗放在了石桌上,便跑回了院子,身上穿的衣裳颜色较深,湿了一大块,且一开始背着篓子遮了些许,不注意也看不出来,但湿哒哒的在身上很不舒服,她几下便消失在了他们眼前,只是刚刚她蹲过的地方晕开了一滩水渍。 贺羡南深深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呵! 子漾回了房,打了水洗漱了下,换上了绿色的上杉搭粉色的下裙,粉色下裙的裙头绣着几朵白色小花,粉色渐变,越是往下颜色越淡,裙摆处已是淡淡的粉白色了,带着少女的轻快活泼,又干净空灵。 这才是少女该有的样子,随手挽了两个辫子,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了案几上,那上面还摆着那些东西,那把带着宝石的匕首格外扎眼,子漾随手插了一支桃花发钗,转而去了案几。 鬼使神差的拔了匕首出来,匕首光彩照人,带着寒气,却亮如明镜,那锋利的匕首中倒映着子漾的脸,她转了一面,那人脸却又换了。 是那个溪水中出现的脸庞,似笑非笑的恍惚在望着自己,诡异得很,这人的脸她从未见过。 第四十二章 锦囊 很漂亮的一张脸,却不似钟离黎夏那种张扬,反而又种书卷气息的精致,典雅大气中却又夹杂着婉约,很奇怪的感觉,但就是这样的感觉,周身都带着气度和压迫感,是上位者的那种气质。 子漾连忙将匕首装好,拍拍心口,提着裙摆就往云阳先生住的房间跑去。 还未跑到门口,便被守在门边的余苏杭给拦住了,子漾见着他一副荼蘼不振的样子,也讶异不止,刚不是推他回房睡觉了吗?怎么现在又出现在他门口了? “师兄,你这是……”子漾不解的问道,这是不要命了吗? “难不成你找来的这个江湖术士跟你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师兄,你不会口味这么重吧?”她想到话本子里修炼成型的狐狸精专勾男人精气,他师兄不会为了给自己治病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吧? 余苏杭看着她这副便秘的表情,便猜到了她心中在想什么,恼怒的道:“林子漾,收起你脑中不好的想法,否则我不介意打你一顿让你涨涨教训。”他抬起手作势要打她,子漾早就被训出经验了,直接抬着胳膊把脑袋抱着。 余苏杭每次逗她,打她,都只会揉脑袋和弹脑门,所以只要保护好脑袋就可以了,她捂着脑袋,闭着眼睛,等了一会没见动静,偷偷掀起一只眼皮瞄过去,他只无奈的看着她,似乎叹息了一声。 子漾又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了,微红着脸道歉:“对不起,师兄,我不该乱想的。”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表情却又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要是有外人,只怕以为他欺负了人。 这小人精。 他摇摇头,正色道:“你过来做何?” “有点事想问问云阳先生,他在里面吗?”子漾探着脑袋想要凑上去透过窗户的间歇看到里面的境况,明知道这样是看不到的,却还是不死心。 “这个是云阳先生给你的,这两天不要过来找云阳先生,他在修炼关键期,不然我也不守在这里了。”余苏杭慢吞吞从胸口取出一个锦囊,淡定的看着她:“说说你找他做什么,说了这个锦囊就给你。” 贱兮兮的表情,配着高高举起的锦囊,将小人得志这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子漾气的要死,可她却不知道怎么说?何况这个事还挺复杂的。 “其实我一直挺疑惑的,这云阳先生在羌洲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好心的人,那羌洲定王儿子重病多次请云阳先生出山都没有请去,直接病逝了,可我接到师父的信,去寻云阳先生,他却很爽快的跟着我来了冥川谷,一路跋山涉水舟车劳顿还不收取报酬,昨日更是将肉麒麟都给你用了,我始终想不通,现在这种关键时刻,却还给你留了个锦囊,可见,你才是那个与他有关系的人吧。”余苏杭回想起这一切,始终处处带着疑云。 怎么也想不通,长在冥川谷的子漾与生在羌洲的云阳先生有何关系? 第四十三章 知天命者 可若是没有关系,难不成这云阳先生真的只是随意,如同他说的,觉得子漾的病稀奇想一睹为快,可怎么也不至于将肉麒麟给出来啊,那可是要花费两千年才能结出一颗果子的啊。 “师兄,我这刚醒多久啊,这么多年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许州霍叔叔家啊,羌洲这个地方也只有你待过的啊,我找他有事,也只是问问我的身体状况罢了。”子漾心跳如雷,却又不得不保持着面上平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余苏杭还是看出了她的紧张。 倒是笑了起来,整个人明朗起来,将锦囊塞在她手中,低笑道:“逗你的,看给你紧张的。” 子漾捏着手里的锦囊,轻飘飘的,里面似乎就是一张纸,她拽着紧紧的,还是不死心问了一嘴:“真的不能进去吗?我真的只问一个问题。”她一边说一边卖萌,竖了一根手指,呆呆的看着他。 往往只要卖卖萌,师兄就没有原则什么都会答应的,这次却坚定的摇头,继续守着,见她不走,也不管了,反而在门口坐下了。 子漾见耍赖也失效了,只好泪眼汪汪的抱着锦囊三步一回头的走了,那模样但凡是以前,余苏杭都妥协了,这次只眼不见为净,低着头看着地面正忙忙碌碌搬家的蚂蚁。 直到子漾的身影消失了,他才抬起头看着天空,想到之前义父死前说的话。 “知天命者,薄亲缘,寡情缘,透天命者,横死,坠地狱,无轮回。”那年,义父做了一个大不敬之举,最后横死,也不让他再修数术机关。 “平庸有什么不好,多少名人异士想要寿终正寝都成空想,为父只希望你平安顺遂健康喜乐。”他死的时候,只给他留了这么一句遗言,后来便是师父为义父下葬,带着小小的他来了这冥川谷。 他那时候已经知事了,带着义父的遗产在冥川谷学了三年本领便带着财产四处游历寻找商机,最后在羌洲常驻了下来。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一千多个日夜。 也见着子漾从一个豆芽菜一般喜欢抱大腿耍赖的小姑娘变成了齐腰的小姑娘,再三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十五岁的小姑娘了。 若是放在外面,世家贵族已经开始给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相看人家,巩固利益了。 而她还在谷中自由欢喜的做着小孩。 做个小孩,真好啊。 子漾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拿着锦囊回了房间,紧张兮兮的将门关上,还落了锁,这才坐在案几边,将锦囊打开,还好里面不止一张纸,而是两张。 不过每一张上面都只有寥寥几字。 “浮生梦境,悲苦自来。” “盛京。” 第一张纸八个字,每个字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子漾却无从理解,而第二张纸就好理解了,盛京不就是现在南靖的都城吗? 难道是要她去一趟盛京吗? 若是去盛京的话,那便只能跟着贺羡南一起出谷了,不然她一个人肯定出不了谷的,可怎么才能跟着他一起出谷呢? 第四十四章 栗子糕 她靠着案几,冥思苦想着,手撑着脑袋,无意识的扯掉了几根头发。 连着几天都没有想出方法。 方法没想出来,师兄他们倒是回来了,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打听到了寻找三皇子的人是太子殿下的人,坏消息是蝗灾严重,许州周边的民众已经开始了暴动,已经围攻抢夺了几个富户。 方法也简单粗暴,先放火烧宅子,乘着家丁护卫救火混进去寻到厨房位置抢吃食和米粮,已经伤及人命了。 “目前探到的是太子殿下的人,领头的叫卫安,不知三皇子可认识?可否要送你出去与他们汇合?”辛夷坐在一旁,很淡定的问道,只礼貌称呼他一声三皇子,其实心下根本没有一点敬畏之心和害怕。 “先缓缓吧,如果可以,麻烦你送信告知他们一声,先辅助太子哥哥解决许州之事,等我腿好了,自会寻他们。”贺羡南正和沈镜辞在下棋,手持黑子落在棋盘上,随手扯了腰间配着的玉牌递给辛夷。 正是他们救回来时身上戴着的那块玉牌,刻着他的名字。 辛夷拿着玉牌,塞在了怀中,保证道:“放心,话我肯定带到。” 子漾坐在边上看着他们,手上还在收拾着给板栗脱壳。 “小伙子这想法才正确嘛,上面还有人顶着,外面的烂摊子就留给他们收拾,好好养伤才是正事,也省得你哥操心暴乱的事还得照顾你的伤势,反倒不好。”沈镜辞看着棋盘上的局面,心情甚好,这小子棋艺还不错,而且下法有点诡异霸道,但现在还不是落了下风。 沈镜辞摸了摸下巴,觉得这小子还是有点眼力见的。 子漾将板栗收拾好,便拎着篮子去后院找师娘,想学着做栗子糕,前年他们一起在山里摘了许多板栗,还背到了外面的望春府去外,换了银子买了好看的布料,师娘还给她买了糖人,甜腻腻的,不是很好吃,但是很开心很满足。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板栗也能换钱。 后来他们回了谷中,师娘还给做了糖炒栗子,可比那糖人好吃多了,栗子糕也好好吃。 师娘做的东西这么好吃,若是自己学会了,做来给贺羡南吃,他应该会承这份恩情吧。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转而便跑去在瀑布边看到了正在浆洗衣裳的师娘,将板栗放在了路边,欢快的跑上去,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要帮着师娘一起洗。 却被师娘一巴掌打在她正欲拿起衣裳的手,生气道:“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随意给男子洗衣裳?你知道这衣裳是谁的吗?” 子漾看着那衣裳的花样,左右不过是几个师兄的吧,也只有师娘会给他们洗衣裳。 “这几件可都是你师父的,怎么你要抢师娘的活?”师娘瞪了她一眼:“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鬼精又爱耍赖的小丫头,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几个字学的淋漓尽致。 第四十五章 许州暴乱 “师娘,我前几天不是捡了一篓子板栗球吗?今天给它们都处理过了,可不可以教我做糖炒栗子和栗子糕啊,师娘做的可好吃了,我想学。”子漾缩回了去拿衣裳的手,转而抱住了师娘的胳膊,撒娇道。 月娘看了下盆里的几件衣裳,又见着子漾那格外殷勤的小脸,打着期盼和紧张,实在没办法拒绝,只好安抚道:“你先把板栗拎到厨房去,然后烧一锅热水,师娘把这几件衣裳洗完就来教你。”月娘笑着,不忍她露出失落的表情,转而安排着。 子漾开心不已,笑的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嘴角露出两个圆圆的酒窝,阳光打在她脸庞一侧,像是给她的面容渡上了一层滤镜,带着柔光,细看还能看清脸上细小的绒毛。 她甜甜的说:“谢谢师娘,保证完成交代的任务,子漾在厨房等你哦。” 转身便蹦跳着下了台阶,在路边拎着篮子就转道去了厨房。 院子里,沈镜辞终于险胜了贺羡南。 这才提起林昭说的不好的事。 许州暴乱,对南靖可不是什么好事。 南靖不过建国三年,珈迩皇陵倒塌以后,便是群雄争霸的局面,最后也不过是在三年前达成了共识,珈迩分成了四个国家以及一个独自在羌洲地界称定王的盛景司,周边部落也大洗牌割据成了三十六部落和无数小部落,民众也开始休养生息,眼看着这日子渐渐好起来了,却又碰上了瘟疫和蝗灾,周边虎视眈眈的三国怕是有所行动了。 那许州是霍远管辖的地界,可也是南靖和北盛的边境要塞之地,许州的伽云山乃天险,可那流云城可不是铁桶一块。 沈镜辞摇摇头。 “林昭啊,这只怕咱们帮不上忙,太子殿下不是来了许州吗?想来很快便会解决的吧。”沈镜辞淡淡的说道。 边上的贺羡南却开口道:“沈叔,这还真需要你们帮忙,这许州现在肯定被人盯着,太子哥哥能收拾内乱不假,人手不够,只怕需要人走一遭流云城了。” “流云城虽不比伽云山天险,但也是南靖较为重要的屏障,城里驻军两万,但若是北盛或者边上的兰若部落大肆进攻,只怕也坚守不了多久,我们得早做准备。”贺羡南思索了一阵道:“辛夷师兄要去给太子哥哥带话,那顺带将这个消息一并告知他吧,只是可能哥哥手中能人没那么多,需要辛夷师兄跑一趟流云城了。”贺羡南说完失落的看了眼自己的腿,语带遗憾和落寞:“要是我腿好了,我就亲自去流云城了,怎么也得守住流云城啊,不然又是战乱起,遭殃的还是百姓。” 说到最后,还带着两份伤心与难过。 刚好余苏杭从后面下来听见了这段话,只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诡计多端,净是欺负他这两个没有怎么在外面行走的师兄。 茶里茶气的,怎么听着怎么不舒服。 却又让人说不出哪里不对,毕竟他讲的是事实,甚至扯上了南靖百姓,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第四十六章 贺哥哥 “师父,我去。”辛夷一听这话,觉得确实是大事,耽误不得,一腔热血起便应了下来。 “那你等我一会,我写封书信,你带给太子哥哥。”贺羡南起身,抓过一旁的拐杖,架在腋下,便往自己住的屋子去,很快便写好了书信递给了辛夷。 辛夷和林昭一起出发。 “我让他们两一起去,师兄弟两这么多年都耗在谷中,也没怎么在外面行走过,刚好这个机会可以历练一番。”沈镜辞这么一个老狐狸怎么听不出贺羡南话里的意思,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子漾可以娇养,是女儿家。 可她的几个师兄里,个个都是人中翘楚,只有这大师兄和二师兄,一个醉心医术,一个不想离谷。 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倒不如让他们出去一圈,指不定还能涨涨见识。 倒也懒得计较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了。 人在眼皮子底下,他们出了事,贺羡南这条救回来的命便还回来罢。 子漾做好了栗子糕,只是形状有些不好看,但她尝了一个,味道还不错,虽然赶不上师娘做的,但好歹只做了一次就成功了。 师娘也吃了一块,只夸着她,做的不错。 她端着碟子,高高兴兴的放在石桌上,刚好贺羡南和师父,五师兄都在,她便兴奋的推销起来:“师父,这是我做的栗子糕,刚刚师娘尝过了,还可以,你们尝尝。” 贺羡南看着碟子里堆放着的已经洒了块的糕点,这连形状都没有了,颗颗分明,看着就没有胃口。 沈镜辞和余苏杭却非常给面子的用手拿了一块,各自尝了一点点,囫囵吞了下去,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致点评道:“尚可。” 这已经是他们找到的最好的一个形容词了。 她将碟子往贺羡南的方向挪了挪,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带着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也尝尝。 贺羡南确实是没有想吃的欲望,他以往的吃食向来是精致可口的,哪里像到了这谷中,吃食跟精致可从来都不沾边,味道也算不上好吃,只能说勉强入口能果腹罢了,可这个碟子中的,他看着便觉得里面只怕是放了毒药了。 不然怎么有人能将栗子糕做成这个样子,没有晶莹剔透中带点白便罢了,竟像是一团要散不散的沙子一般。 他又想起那天早上栗子堆旁边的一滩水渍。 到底是顾忌着沈镜辞的救命之恩,又想着这个小女孩是因为给他摘可去蛊虫的荼罗白才昏睡两个月的,到底没有拒绝。 小心翼翼的捏了一块,视死如归的放进嘴里,果然和他想象中是一样的,又咸又硬,还干,比毒药好不到哪里去。 她见着他喉间动了下,心知已经下肚了,便紧张兮兮的凑过去问道:“怎么样?贺哥哥……” 贺哥哥…… 三个字,差点让贺羡南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止不住的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咳得太猛,心口受过伤的位置还有些牵扯的疼。 “还不错。”违心的话。 第四十七章 命数 她却没有听出来,只自顾开心不已:“那就好,那我以后还给你们做。”她笑嘻嘻的转身跑去后院,想要跟师娘分享自己的喜悦,全然没看见身后三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和张开了嘴还来不及开口的神情。 只有她一个人快乐的像只花蝴蝶一般。 到底没能让他们吃第二顿。 因为云阳先生在夜里走了。 子漾夜里睡得晚,还在案前研究手里的玉笛和羊皮卷,手上的宫铃突然就响了三下,声声入耳,带着点尖锐的悲鸣。 还未想明白为什么,便听见了外面五师兄的声音:“子漾,云阳先生不太好,师父他们已经过去了,你也过去看看吧,毕竟人家可是千里迢迢过来给你治病的。” 子漾急急将鞋子穿好,也顾不上披散的头发,随意抽了一支簪子就将头发挽在了脑后,跟着五师兄疾步到了客房。 床边已经站了师父师娘还有贺羡南,他两到来,贺羡南便挪到了边上去,床边点着一盏烛台,她凑近便见着躺在床上的云阳先生脸色一片青紫,看着便是进气少,出气急,命不久矣的模样。 边上闪烁着的烛台,似乎在映照着那句话:油尽灯枯。 “云阳先生,你怎么了?”子漾急急趴在床边,急声问道:“你还什么都没告诉我,你怎么可以走?你连我昏睡两个月都可以救回来,就没有办法救你自己吗?”她哽咽着道。 她难过是因为,这人千里迢迢来救她性命,这等于便是救命之恩了,也因为他一旦离世,她就真的只能自己寻答案了,连个问寻都找不到人问了。 她怕! 怕三年之后没有打开他说的那个冰镜,是不是自己会死,还会连累师父师娘他们,会不会害死身边这些亲近之人? “这是老道的命数,你也有你的命数。”风起,吹熄了烛台,半透进屋中的月光只能照亮室内一点点光亮,师父连忙将烛台点上。 烛台燃了,可床上躺着的人已经没了生息,手臂垂在床边。 “这……”沈镜辞不可置信,却说不出别的话来。 余苏杭站在一旁,想着义父说的可真对,有的人想要寿终正寝都是一种奢求。 “师父,云阳先生之前便交待过了,一旦他去了,便烧了遗体,让徒儿送回羌洲,他早给自己选好了墓地。”余苏杭看着床上的人,心下也酸涩难堪,是无法言说的滋味。 他不由想起他拿着师父的信去北境的百里幽园寻他帮助时,他看着信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命该如此。”他还疑惑的问了一句:“您说的事什么意思?在下不懂。” 云阳先生却是不在多言,只问他何时启程,连报酬什么都没问,便拿着一个黑色的包袱,跟着他跋山涉水披星戴月赶到冥川谷。 如今却是死在了冥川谷。 早几日他便觉得不对劲,特别是彻夜长谈后守了两天这件事,处处都透着诡异,这人一路跋山涉水而来,身体硬朗着,竟突然就不成了,实在是离奇。 第四十八章 发光的珠子 从子漾醒后便一直是晴天,但云阳先生离世的后半夜便开始雷声阵阵,子漾和余苏杭守在床边,这也本该如此。 云阳先生可是救了子漾性命的。 而余苏杭则是自愿的,毕竟是他将云阳先生带过来的,如今仙逝,自然该守灵。 一直雷声阵阵伴着霹雳闪电,那闪电似乎劈开了整个黑夜,照得谷中一瞬间刷白一片,风声狂啸撕扯着,子漾耳边是声声摇曳的树枝被吹晃的凄厉声,到了早上天微亮,便下起了豆大的雨珠,一颗颗重重砸在地上,开出一朵晶莹剔透的花,屋檐上也是层出不穷的水声,顺着屋檐连成线落在门下,屋里静悄悄的,那床边的烛火还时不时的闪烁下,偶尔炸出一点火星子,可再也没有被风吹熄过。 雷声,闪电,风声,不灭的烛火。 都像是预兆着什么。 师父师娘在晚间时过来替换他们两人,子漾回了房中,却如何也睡不着,只趴在窗台上,愣愣的看着外面的雨。 接下来连着几日都是大雨滂沱,只好将云阳先生的尸身移到了瀑布后的悬洞里,沈镜辞冒雨出谷寻了许多冰,镇在悬洞中。 连着下了七日,到了第八日,竟突然放晴了。 人死后在第七日都是会回魂的,可为何电闪雷鸣整整七天七夜,偏偏第八日放晴了,这又意味着什么。 也是这一日,云阳先生遗体真正被火烧了,余苏杭拿了一个白玉瓷坛子装了骨灰,到了夜间才撤下谷中的白布,也是到这一日,才算是办完了云阳先生的葬礼。 师娘做了一桌好菜,还取了一坛三月酿的桃花酒。 “师父,师娘,我打算明日便启程带着云阳先生骨灰回羌洲。”余苏杭倒了一杯酒在面前的杯子里,看着他们道。 沈镜辞端起杯子与他碰了一下:“这杯敬云阳先生,愿先生回归故土,永享安乐。”他说完便将杯中的酒倒在了地上。 “明日便走吧,此去羌洲差不多要半个月,再晚些怕是路不好走。”师娘也伤感不已:“羌洲十月便开始下雪结冰了,更何况你是要去北境,这一路可千万照顾好自己,一路记得来信报平安。”她关切的说道,眼里是浓浓的不舍。 子漾眼圈也红红的。 师兄们都出谷了,云阳先生也离去了。 谷中又将要安静下来了。 情绪低落的吃完了饭,便回了屋子,床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亮着,她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走到案几边上,拿了匕首握在手中,这才朝着内室走去,那床上确实在发着光,她小心翼翼的凑上前,竖着匕首便要刺下去,却见着那发光的是一颗珠子,透明的,有点像夜明珠。 她放下匕首,提着的心突然就松懈了下来,软着身子跌坐在床上,用匕首小心的挑了一下那颗珠子,珠子是透明的,可里面却有丝丝红色的液体流动着,她凑近看了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就是石堡中,她与钟离凛冬和钟离黎夏滴血后幻化出来的那颗珠子的模样啊。 第四十九章 兰若 可那颗珠子不是化成了结界了吗? 又如何出现在她的床上了? 她再次握着匕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提心吊胆的对着房间喊道:“是谁?给我出来!”却无人回应。 她不死心的将整个屋子都搜查了一遍,却什么也没发现。 从云阳先生离世后一直没有什么异常,只有今日火葬后,才在房中出现了这颗珠子。 那么这颗珠子是否与云阳先生有关? 还有他留的那句“浮生若梦,悲苦自来”又有什么含义。 子漾什么都没发现,只好拿着这颗珠子坐在床上,一手拿着烛台小心的照着,查看是否能发现什么,可终究是什么也没发现。 只能带着不甘睡了过去,手里还握着珠子。 清晨,她从床上醒来,睁开眼还未及时下床,便见着窗边站着一个黑影,她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急急追了出去,一眨眼便跟着他进了一个巨大的山洞里。 那洞穴中有无数条小道,她只能紧紧跟着前面的黑影,一步步被引到了一处开阔的洞府中,那洞穴的墙壁上挂满了动物皮毛,洞穴中间燃着一个大大火堆,火堆上正挂着一口大锅在煮着什么,冒着白色的热气,飘着肉香。 子漾想要上前,却猛地被人抓住了手臂,她刚准备大喊,便被捂住了嘴巴,她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身后的人。 贺羡南。 “我刚刚在院中练习走路,便看见你匆匆往后山跑,鞋子都没穿,我怕你出什么事,就急急赶过来了,哪想你,胆子倒是大,竟然敢一个人进这般洞穴里来。”贺羡南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说道。 子漾只觉得耳边酥酥麻麻的,有些痒,想要挠,又觉得脸上有些热,想要扇扇风,心下觉得怪异,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忸怩的将捂着她嘴的手拿开道:“那你怎么来了?你可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 贺羡南手心带着点点湿意,像春雨落在掌心的感觉,被杨柳拂过心尖一般,莫名心跳了几跳,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异样,解释道:“这是我第一见,但我知道有个游牧民族特别会打洞,会生活在洞穴里,靠打猎为生,这个部落并不出名,甚至甚少有人知道,离流云城不远。” “兰若?”子漾惊呼道。 贺羡南眼里闪过讶异:“你怎么知道?” 那日他提起兰若时,子漾并不在场,且后面她两个师兄离开,谷中又出了事,根本不会有人提及。 而子漾却无法回答,这只是她下意识的答案,她并不知道兰若是什么,只他问了,她便脱口而出了。 “大王,待我们攻下这流云城,便可直驱而下,不出几月便可攻下盛京了。”里面传来一声志气高涨的男音,带着外族部落特有的粗狂。 “是啊,大王,那许州最近正乱着,咱们拿下流云城便直驱许州,听闻许州现在是那个南靖太子贺宸北在坐镇,咱们直接抓了那狗太子,还怕别的官员和百姓不投鼠忌器吗?”另一个男子接着道。 第五十章 安娜 贺羡南听不下去了,拉着她转身便要出去,刚转身,身后便传来一阵嚣张的哈哈大笑声。 “既然来了,怎么不坐坐便要走了?”那哈哈大笑刚停下,一个娇俏带着柔媚的声音响起,声音酥软得似在身上下了软筋散一般,勾人魂魄。 子漾定定的站在那里,心口阵阵酥麻,她望着前面的贺羡南,见他也是一个动作,便知大事不好。 可他们出来的匆忙,什么都没有带。 突然想起也不是什么都没带,怀中还带着一颗会发亮的珠子。 他们两人总得先离开一人吧,既然要靠着贺羡南去北境,那么他便不能死,何况他们两都留下的话,那后果谁也不能料到,可能就一起死了,若自己侥幸活了下来,那么贺羡南便欠自己一个巨大的人情,以后去北境的把握便更大了一些。 她一瞬间便思考了利弊,毫不犹豫的将怀里的珠子递给了贺羡南:“你拿着这个珠子照亮,快些出去,我会一些拳脚功夫,你先走。”她声音很大,也很着急,将珠子一把塞在贺羡南手里,沉声道:“快些走,去告诉我师父。”转身便往洞穴里去,隐隐见那嗓音柔媚的女子正柔软无骨的靠着石壁,眼里带着笑意:“小姑娘,那是你情郎吗?这么护着他。” 子漾看着她,带着戒备,可自己手里并没有武器,若是打起来的话,就她这三脚猫的功夫,能打得过谁啊?直接是送死啊。 她果断的选择了投降。 只一瞬间就变换了笑脸,脸上带着甜甜的笑,讨好的问道:“姐姐,你们这锅里在煮着什么?好香啊,可以分我一点尝尝吗?” 那笑里带着几分勉强,看上去总觉得格外虚假猥琐。 女子倒是没有拆穿,只低声道:“一看你这个小丫头就没什么本事,连锅里煮的地鼠肉都闻不出来。” “地鼠肉?” 子漾直接尖叫了出来!! 这是能吃的吗?那么恶心的东西,真的太可怕了。 女子掏了掏耳朵,凑上前拍了下她的肩膀,不在意的道:“骗你的。”子漾正想质问为什么,那女子却接着道:“是蛇肉。” 子漾叫的声音更大了。 “蛇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恶心了!! 这些人怎么什么都吃啊! “你们不会吃人吧?”她吞了吞口水,不安的问道,赤裸的双足默默往裙摆下藏了藏,微微挪动着步子往后退。 “行了,安娜,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捉弄她作甚,直接杀了便是。”不远的王座上坐着的男人满是不耐烦的道。 “反正都要杀,不如大王把她赐给我,等我玩腻了再杀,我觉得她这反应还挺有意思的。”女子笑嘻嘻的像男人讨要道。 子漾心想,我是物品吗?说要就要! 可如果她不要的话,马上就要被杀了,那还是要了去吧,至少还能活一段时间,或许师父就能找到她了。 那男人似乎对子漾并不感兴趣,很是不在意的挥挥手,恩赐道:“那便赏给你了,你将她带走吧。” 第二百六十章 贺羡南失明 “这……太壮观了……”贺羡南不免发出惊叹,看着前面的金山,难免震惊。 林子漾却没有震惊,她从裙摆撕下一块布条,将嘴鼻掩住,侧过头看向贺羡南善意的提醒道:“你别说话,这些东西若是飞进你的嘴里和鼻子里,指不定会要了你的命。” 贺羡南见她神色认真,也重视起来,与她一起撕了衣角掩住口鼻,林子漾朝着他摊开手,定定的看着他:“匕首给我。”贺羡南从怀里将她的匕首递给她。 林子漾拿过,蹲在地上,用匕首挑开一堆凸起来的飞絮,白色的飞絮纷纷扬扬的往上方飘去,露出底下发黑的骸骨。 “想办法过去吧,咱们肯定不能从这里走过去,这些飞絮太多了。”她捂着嘴,尽量不惊动地上的飞絮。 贺羡南打量了下四周,只有墙壁上镶嵌在烛台里的夜明珠,他瞬间有了主意:“踩着那夜明珠的烛台过去。”林子漾点点头,那距离如果没有意外,她也可以飞过去。 倒是安安稳稳落在了前面的平台上,贺羡南看着那一堆近在咫尺的金子,想要伸手摸一把,林子漾将匕首插进那堆金子里,随意往外面一扒,里面竟是金沙,细碎的如同海滩上的沙子。 两人站在那里看向来时的方向,刚刚进来的大门已经开始慢慢合上,殿中的那颗古树似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树上挂着的飞絮如同雪落一般,簌簌的往殿中飞散,地上的飞絮也受到了吸引一般,从地上飘向空中,整个殿中不过一炷香,便一片白茫茫的。 “先走。”眼见着那飞絮越发的多了起来,他们身上都落了不少飞絮,贺羡南背心有些痒,想要用手去挠,林子漾转过身看着面前关闭起来的门,仔细研究着这道厚重的石门,一时竟没有头绪,侧过身看着贺羡南道:“愣着做什么?要留在这里陪这堆白骨吗?看看怎么出去吧。” 贺羡南忍着痒意,凑近林子漾,两人一道看着那门,厚重的门板四周都干净得很,没有任何镶嵌机关的痕迹,而他们身边只有这一堆金沙,殿里东西寥寥无几,除了墙壁上的夜明珠,便只剩下那殿里的古树了。 贺羡南将视线落在夜明珠上,一共九颗夜明珠,却有十一处反光琉璃,那么开启这道大门的机关是否就在这两处琉璃上,只要找出不对应的两处琉璃,或许就能开启这道大门了。 “子漾,咱们或许要分工合作了,这琉璃与夜明珠的数量对不上。”贺羡南话落,她便懂意思了,不过空气中漂浮着大量的飞絮,影响着视线和行动,若是不仔细,这飞絮怕会落在眼睛里去,只是情况紧急,也顾不上了。 林子漾负责九个夜明珠,贺羡南负责十一个琉璃,很快找出了两个不匹配的琉璃,贺羡南旋身飞过去,一手抓着夜明珠的烛台,一手按向琉璃,将琉璃转了个面,发光一面推进了墙壁里,再次借力朝着另一个烛台飞去,很快将那琉璃也转了进去,那厚重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了。林子漾看那门一点点的打开,欣喜的望向贺羡南,兴奋的道:“贺羡南,你快过来,门开了。” 他手拖着夜明珠的烛台朝着林子漾的方向过来,抓住最后一个烛台的手突然滑了一下,身形不闻的朝着地上摔去,林子漾疾步跑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他掉进了那飞絮里,瞬间惊起一地的飞絮,林子漾只能急急上前,将人从里面拖了出来,咬着牙将他扶起来,顾不上哪里有没有伤了,那大门正缓缓合拢,眼见着就要过不去了,只能快速的先通过了石门。 两人刚踏出石门,那厚重的门板便在身后合上了,带起几根飞絮。 贺羡南瘫坐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格外的痒,但眼睛更是难过,像是进了沙子一般,只能用手不停的揉着,眼前竟模糊起来,前面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连林子漾的身影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个地方,怎么这么暗啊?子漾,有火把吗?点个亮。”贺羡南看着眼前一点点暗下来,连最后一点光亮都消失了,林子漾听他这话,心下一沉,贺羡南的眼睛…… 她上前两步,将手掌小心翼翼的在他眼前晃了晃,他黝黑的瞳孔毫无反应,正用手背在揉着眼眶,她慌张的将他手拿了下来,安慰道:“你别揉眼睛了,不会有事了。”语气急促焦急,带着点点担忧和害怕,这偌大又空旷的宫殿里,若是找不到师父他们,只怕靠她一个人,再带着贺羡南这个出现了问题的男人,真的能走出去吗? “怎么了?”贺羡南摸索了几下,抓住了林子漾的手,不安的问道:“是这周围有什么不对劲吗?” 林子漾难过的低下头,沉吟了一会才道:“贺羡南,你眼睛只是暂时的,等咱们和师父他们汇合了,肯定能治好你的。”听着她的话,贺羡南并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不揉眼睛了,却又挠着脖子,脖颈被他抓的绯红一片。 “我现在浑身都痒,很难受。”贺羡南难耐的道。 林子漾想着那转角处躺着的那个人,身上似乎也有抓痕,但并不明显,只怕也是染上了飞絮,心生害怕急切的跑出去,结果却死在了外面。 一定会有办法的,她担忧的看着贺羡南,不住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有办法可以压制住的。 她从里面出来,一点事都没有,应当是自己的血液保护了自己,她狠狠心,拿着匕首朝着食指划了一刀,将破皮的手指塞进贺羡南嘴边:“张嘴,喝一点,应该能压制一二。” 贺羡南听话的吸了两口,尝到了咸鲜的血腥味,可正如她所说,身上确实没那么痒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与师父相遇 “你若是不舒服了,就跟我说,我带你先走,要尽快找到师父他们。”林子漾看着前面未知的道路,心跳如鼓,却还是咬着牙扶着贺羡南站起来,看着殿里一排排石像,小心的穿过石像,不敢触碰它们,两人顺利通过石像群,走上台阶,台阶上是一个半圆的平台,画着一半八卦图,另一半在门后,得打开门了才能看见剩下的一半。 贺羡南看不见,但这周围令他觉得不安,他抓着林子漾的手,紧张的道:“出什么事了吗?”林子漾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手,淡淡的道:“没什么,你不要乱动,我看看这门怎么打开。” 这道石门与前面的石门不一样,门上雕刻着众多图案和符号,画着十二生肖以及写着天干地支,可除了这些竟还有六十四卦表。 上面的天干地支和十二生肖她能看懂,可那六十四卦表她是真的看不懂,她喃喃道:“若是五师兄在就好了,他一定能解出来的。” “你懂六十四卦吗?”林子漾也只能求助贺羡南,他摇摇头,却走上前,摸上了石门,手上是凹凸不平的触感,慢慢将整个门板都摸了一遍,出声道:“咱们脚下是不是有一个八卦图?” 虽然知道她看不见,可林子漾还是习惯性的点了点头,才道:“是有一个,不过另一半应当在门后,咱们脚下这个一部分。” 听着林子漾的话语,他心下便有数了,摸索着在六十四卦上寻了几处便按了下去,门应声而开,果然八卦图的另一半就在这道门后,组成了一个大的完整的八卦图,整个大殿像是一个巨大的占卜宫殿,随处可见的符纸和起卦所用的道具,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指北针,指向着大开的石门。 “你不是不会六十四卦吗?怎么能解开?”林子漾扶着他,这个大殿里燃着的焰火,火苗带着点点幽蓝色的,像极了沼泽里燃起来的鬼火。 贺羡南淡淡的道:“猜的。”刚刚那一瞬间,他摸上石门,那一个凹凸不平的石块,竟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他眼睛看不见,可心里能清晰的知道这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能准确问出那句话,更不理解,自己为何能准确的打开这道石门,更像是随心而做,仿佛就该这样,这样就是对的。 “我刚刚就想问你,你怎么知道那飞絮不对劲,还有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贺羡南想着刚刚嘴里的味道,吸吮的时候,知道是她的手指,带着温热的气息。 “进来死在拐角的人以及在殿中那飞絮底下的遗骸,猜到的,至于你吃的,是我的血。”林子漾淡淡的说道:“我的血……与常人不一样,这个你不用知道,但也只能暂时压制。” 贺羡南没有再说话,靠着墙壁坐下来,林子漾上前,走进大殿里,大殿的地上是一个巨大的阵法,林子漾站在阵法前,不敢轻易上前,看着这个卦象实在是无解,只能绕道一旁,看着架子上陈列的白瓷花瓶,每个瓶身上都画着简易的星象图案。 她正挨个查看着,那刚刚看过的那个阵法突然就起了异样,中间的八卦图突然就打开了,露出一条通道来。 沈镜辞一行人从那通道里出来,手上举着火把,将整个大殿照得更为明亮了。林子漾诧异了一瞬,瞬间就欣喜起来,惊讶的朝着他们走过去,激动的喊道:“师父,师娘……” 一行人疲倦不堪,看着灰头土脸的,所有人都从里面出来了,却只剩下不过一半人员。 “师娘。”她冲进了月娘的怀里,止不住的放声哭了出来:“师娘,你都不知道,我好害怕啊。”月娘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身子,叹息道:“是师父师娘不好,没有看好你。” 沈镜辞却是看见了坐在门口如同雕像的贺羡南,他嗓子似堵了一团发胀的棉花,呼吸不顺畅,正捏着嗓子在不住的梗脖子,想让自己舒服一些。 “他是怎么回事?”贺羡南指着异常的贺羡南问道。 “进来的时候,路过那个有古树的宫殿,不小心摔进去了,现在眼睛也看不见。”林子漾也发现了他的异样。 她担忧的走上前,还未靠近,贺羡南直接从喉间吐了一大口血在地上,黑色的血液,格外浓稠,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着。 “那白色的飞絮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林子漾小心查看了一下,不解的问着沈镜辞道。 “那是上古神树,被不周山古战场的尸身滋养出来的,白色的飞絮是它的种子,这种飞絮落在身上或者是吸入身体里,便会在身体里膨胀,那种子里有一种虫类,会一点点蚕食掉人的器官,最后只剩下一堆白骨。”沈镜辞蹲在他身前,仔细看了看他的皮肤,脖子上已经蔓延了几根黑色的线条,像粗壮大树底下生长的根茎。 “你给他喂了血。”沈镜辞不过看了两眼,便肯定的下了结论。 林子漾没有吭声,沈镜辞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打开了盖子,从里面爬出一只黑色的如同蚕宝宝大小的虫子,顺着瓶口爬出来,落在贺羡南身上,趴在那黑色纹路的地方,那纹路竟渐渐消失了,而小小的毫厘的虫子竟长成了大拇指粗大了,背上也出现了白色的条纹,实在是像极了毛毛虫。 贺羡南将虫子引回瓶中,手搭在贺羡南的脉搏上探了探,松了口气道:“暂时死不了。” 赵祝站在后面,不满的道:“沈镜辞,你到底刷什么花样,本将军可告诉你,你若是敢戏耍本将军,当心我让你们都走不出去。”那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林子漾都气笑了,看着他勾起一幕诡异的笑容,嘲弄道:“你怎这般天真呢,这地宫,你确定没有我们,你能走出去?”这里竟然是师父打开的,那必然只有师父知道该如何走。 “这地宫的财宝,能不能活着带出去得看你们本事。”沈镜辞淡淡的看着赵祝,冷声道:“这里是伽云山地下,可也不仅仅是伽云山下,这扶摇山曾经可是能与长生殿抗衡的门派,机关重重。” 第二百六十五章 周檀 “无妨,北盛若是真心想要和亲,自然不会为难咱们,若不是真心的,相信父皇也不会不管我的。”贺韫珠已经想的很开了,这半个月的颠沛流离让她迅速成长了起来,再不是那个天真又单纯的小公主了。 “王爷也早些歇着吧。”吃过了晚饭,贺韫珠便带着人回了屋子,安定王出了客栈,在周围转了一圈,待天色暗了下来,街道上挂起了红灯笼,才转身弓着背回了客栈里。 盛京。 二皇子一巴掌甩在了鱼卿尘的脸上,将她打的直接跌坐在地上,他赤红着眼睛冷冷的警告道:“贱人,若是再让本王知道你有什么小动作,本王就弄死你。” 鱼卿尘被送进二皇子的府邸,便被他狠狠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打下去,注定了她今后在府上的日子不会好过,这一路走来,虽不是顺风顺水,但也从未被女人算计过,她倒是头一人。 “周檀,咱们走。”他冷声说完,便不再看她,毫不留情的进了书房,只留下她瘫坐在地上,默默流着眼泪。 子真示意管家道:“给鱼姑娘安排个住处,可得仔细着照顾,若是殿下血脉有所闪失,你们都提头来见。”管家忙不迭的命人收拾了屋子,又派了两个小丫鬟伺候她的起居。 若非二殿下成亲这么多年来,膝下无子,这人必然是不能靠着子嗣保命的,反倒是将殿下架在了火上烤。 那鱼家可是通敌卖国诛九族的大罪啊,如今二皇子沾上了这么一个鱼家女子,想要获得圣心越发的艰难了起来。 “贱人,真是贱人,既然敢算计本王。”贺韫之回到书房,心头的火气还是无处发泄,几下将书架上的书扫在了地上,犹不解气的抱着博古架上的花瓶,连着摔了几个,一地的瓷片和书本,他手刚触碰到架子上一个青花瓷的花瓶时,突然就冷静了下来,轻轻抚摸着那个花瓶瓶身,转过身直勾勾的盯着周檀,眼底的贪婪之色毫不掩饰道:“周檀,这鱼家倒了,抄家查出来的银子呢?” 周檀面无表情的道:“已经充了国库了。”视线落在了他手上,疑惑的看着那个花瓶,深思了起来。 “我记得充进国库的单子上记载的似乎没有那么多吧,你去查查,悄悄的把这个银子弄到本王私库里去。”贺韫之毫不避讳的道,似乎格外信任周檀,但周檀知道的,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在朝中树敌过多,又没有别的依仗,才这般肆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反水。 周檀点点头,很快便离开了书房,在门口遇上子真,虚心的问道:“子真大人,在下可否请教一二?”他做低了姿态,子真抬着下巴,学了贺韫之的三分无理傲慢,轻笑道:“何事?” 周檀从袖子里抽出一个钱袋塞进他手里,抬手示意他与自己来,两人到了书房前不远的亭子边上,亭子边有一个荷花池,此刻池塘里清澈见底,能见着水底下的淤泥。 “不知那鱼姑娘被安顿在哪里?在下有点事情想要询问她。”周檀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事你要去问管家,咱可不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子真冷眼凑着他,看在银子的份上,好心提醒道:“那女人,你还是不要接触的好,若是出点什么事,也不好说是不是?” 周檀点点头,无奈的道:“话虽如此,可这也不是没办法嘛,殿下要查鱼家剩下的财富去哪里了,如今这盛京也就只有她一人了,这不是想碰碰运气?”一脸的无奈和纠结。 子真听了这话,计上心来道:“这事确实是大事,你去问问管家吧。”他自是知道鱼卿尘住在哪里,见着周檀要走,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喊住了他道:“周大人,在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需要大人帮忙跑一趟,不如这鱼家这事就交给在下去问问,你帮我出府办下这事如何?” 他见他停下了步子,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周檀点点头:“我这就去,只是我这事就麻烦子真大人了。” 他匆匆离去,身影消失在府邸外。 整个盛京下起了第一场雪,白雪覆盖了整座皇宫,琉璃瓦片一片白茫茫,整个世界似乎静了下来,肃静萧索,那宫墙外热闹的街道上挥动着烟花棒的小孩,添了几分喜庆。 冥川谷里,林子漾终于得了空闲,寻了师父,想要解开心头的疑惑。 挂了厚重帘子的亭子里燃了薰笼,烧着上好的银丝碳,一群人围着薰笼,烧着热水,一片和谐。 “想问什么,都问吧。”沈镜辞看着几人欲言又止的表情,知晓躲不过去,无奈的道:“看你们这几天,都憋坏了吧。” 这亭子里只有他们三人,贺羡南和顾长风在后山的药庐里,霍远又启程回盛京述职了。 林子漾看着他们,竟不知从何问起,心头疑惑太多,太乱,似乎没有关联,有全都有关联。 “那个藏着白蛇的玉牌,不是云阳先生放我房间的,是师父放的把!”她斟酌了一下,咬着唇问道,当时以为是云阳先生放的,可在瀑布边上的深潭时,以自己的鲜血去开启那个深藏的阵法,她便心下有了猜测:“为何我的血能打开这阵法?你们的血不能打开吗?” 沈镜辞拨动了一下薰笼,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只有你能打开,子漾,除了你的血,哪怕是将整座伽云山都翻个底朝天,都不可能找到宝藏的。”他们努力了那么多年,也承担了天罚,可到底是没能改变她的命运,或许这就是命吧。 “你也别问你师父了,这个中缘由你师父也说不清楚。”月娘见那架子上的水已经烧开了,从桌面拿了抹布将水壶提了下来,给他们两人都倒上了滚烫的热水,冒着白气。 “一晃已经十六了,等过完三月,你就十七了,亲事也该安排起来了。”月娘很是自然的提起林子漾的亲事。 第二百六十六章 顾长风的怒气 林子漾心头怪异的感觉更甚,她疑惑不解的看着两人,试图从他们脸上看到心虚的表情,可都无疾而终。 “师娘,这事你们安排就好,可我心里的疑问,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她尝试着将话题拉回来,接着问道:“师父,扶摇山又是什么情况?为何从这里能通往那个地方?”她想到第一次进入扶摇山的情形,身边有贺羡南,扶摇山的城池里,形如傀儡的活死人,活着的每一天都在循环,可这次他们进去,扶摇山里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连具尸首都没有。 “这事,日后再跟你解释啊。”沈镜辞看着外面走近的人影,起身几步就掀开了帘子。 四目相对下,都红了眼眶。 林子漾透过掀起的帘子,也看见了外面站在风里的人影,霍然站了起来,惊喜不已的喊道:“大师兄!”不待月娘反应过来,便急冲冲的跑了出去,站在台阶上与辛夷隔着风雪相望。 沈镜辞一步步走下台阶,热泪盈眶的拍着他的肩膀,颤抖着嘴唇,微红了眼眶,强忍着眼泪,只会一句句重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瘦了,也黑了,身形单薄着,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衫。 哪里还顾得上心里的疑问,自然是大师兄回来这事最重要了。 待辛夷洗漱完,换了厚的衣裳,月娘也做好了饭菜,为了将就在药庐的两人,便将晚饭定在了药庐里面。 “他们二人是怎么回事啊?这三殿下怎么又来了?”辛夷见着眼睛上遮着白色布条的贺羡南,当下就震惊了,这人不是早早回了盛京吗?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卫安在流云城外,那只能说贺羡南自然也是来了的,难怪在军营里没有见着他呢? “殿下这是怎么了?好像每次见你都受了伤!”辛夷嘴里调侃道,看着药庐里的人,多了个他不认识的男人,少了他熟悉的师弟。 “二师弟呢?怎么不在?”他环顾了四周,几人脸上神色各异。 还是林子漾打了圆场,嬉笑道:“这位你没见过的,是师父他们失散多年的儿子,不过身中剧毒,还在想办法解毒,至于二师兄嘛,追求自己的爱情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不过分开短短的一年时间,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辛夷心下感慨不已。 “不过,大师兄,你回来的正是时候,马上又过年了,今年咱们要一起过年了。”林子漾望着他,想问他这一年经历了什么,可看着他单薄又消瘦的身形,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只将盘子中的大鸡腿放在了他的碗里,笑着道:“大师兄多补补,都瘦了。” “是啊,辛夷得多补补。”月娘也夹了一块五花肉放在辛夷碗里,顺势也夹了筷子肉放在贺羡南碗里:“殿下如今眼睛不便,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们。”“是啊,今天师娘做了好多好吃的,有叫花鸡,笋干炒肉,水晶肴蹄,栗子糕,还有一道清蒸鲫鱼。”最后这道清蒸鲫鱼,林子漾声音小得几乎听不真切。 在那无妄深渊下的废弃院子里,两人可是吃了不少鱼,都吃的快吐了,一开始几日都是烤着吃,后来实在是吃不下去了,便又拿了竹筒煮了汤,没有油盐,实在是难吃,但能果腹。 贺羡南摸索着拿着筷子,夹起碗里的肉,直接塞进了嘴里,很是赫然的道:“实在是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们费心了,除了鱼,其他的都可以。”嘴里的五花肉有种在吃肥虫的感觉,油腻的差点想要吐出来了,却还是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坚强的吞了下去。 林子漾见他这般痛苦的神情,偷偷笑了下,倒是好心的挑了块瘦肉和一些笋干放他碗里。 顾长风倒是神色自若的吃着饭,想吃啥也不客气。 林子漾偷偷打量了一下,见师娘看过来,嘴角的笑看着就不怀好意的打趣着。 “栖元啊,既然子漾婚事没有定下来,咱们宴儿也没有娶妻生子,倒不如……”她咬着筷子,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沈宴和子漾在一起了,那他们一家子还是在一起的,子漾也不用去别人家做媳妇,也不用面对陌生的人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但顾长风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冷漠的道:“虽然现在你们帮我治病,可不代表就能挟恩以报,我的终身大事,你们别想打主意,还有,既然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用认我,我是顾长风,不是你们失散多年的儿子沈宴,我也不需要你们弥补什么。”他放下了碗筷,突然间没了胃口。 月娘见他真的生气了,连忙摆手道:“这……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可……你真的是我们的儿子啊,你都还认得那个长命锁的啊。”她想起前几日阳光正好,没那么冷的时候,她和沈镜辞在院子里,拿着长命锁在看,便被顾长风在身后一把夺过了那锁,质问道:“这个长命锁怎么会在你们手里?这是我丢失的东西。”沈镜辞也没有生气,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个长命锁,递给他,缅怀道:“你拿的那个是簌簌的,我手里这个才是你的。” “簌簌是你妹妹,你还记得吗?她很小的时候,生了场病没了,好不容易将你带到了八岁,却因为遇上山匪,连你也弄丢了,这么多年来,我们都在找你啊。”沈镜辞老泪纵横都没能换来他一个好脸色,只换来他冷冷的一句:“你们可真是负责任的好父母,能养死了一个女儿后,还能将唯一的孩子也弄丢了,做你们的孩子实在是太惨了。”语气充满了嘲弄,可他们根本没办法辩解,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沈镜辞拉了拉月娘的袖子,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尴尬的看着自己站在桌前,神色激动,实在是有些失态了。 她坐了下来,一脸的落寞,满桌子的好吃的,却再也没有动筷子的念头了。 饭后林子漾收拾了桌子,又给贺羡南眼睛换了药,叮嘱道:“师父说过,你这眼睛是由于飞絮落进了眼睛里,它的种子压迫到了神经,只要坚持上药,差不多再有半个月就能看见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和亲 贺羡南压根就没听见林子漾的话语,他还在想着月娘将她与顾长风凑一块的事,姻缘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林子漾没有了父母,亲事理所当然是师父师娘做主。 明明在盛京的大殿上,她不畏强权也拒绝了自己的求娶,可刚在饭桌上,她竟一点反抗都没有,自己到底有哪里不好? 明明在冥川谷的时候,甚至是在盛京的时候,她都掏心掏肺的对自己好啊,为什么就不愿意跟自己在一块? “你听见了吗?”林子漾将纱布缠上,推了推贺羡南的肩膀,有些无语的问道。 “啊……子漾刚刚说什么了?对不起,我想事情有些走神。”贺羡南抱歉道,林子漾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再三叮嘱道:“这个东西遇上阳光会快速生长,所以你不适合出去,只能待在这里面,知道吧。”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关心,贺羡南心里一片膨胀的饱满,心脏似乎被泡仔蜜罐子里一般。 她出了药庐,从师娘他们屋前经过,听着里面师父细细安慰开导:“月娘,你不要这么着急,现在孩子在身边不也挺好的,慢慢来吧,总会有认我们的一天的,对不对啊?”似在哄小孩的语气。 林子漾心生羡慕的同时,竟不由自主的想起在无妄深渊下,自己手上不方便的时候,无论大小事宜都是贺羡南做的,竟也生出了点点不该有的念头来,急急摇头将这个荒唐的念头甩了出去,疾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越是临近过年,便越是寒冷,贺宸北收复上阳城后便给京中去了信,派了近卫给余苏杭,深入了胡夏内部,等了五天才有探子浑身伤口的回来。 “殿下,咱们被暗算了,余公子下落不明。”他浑身是血,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指缝间还在渗血,急切的说完,人便昏迷了过去。 贺宸北站在屋子外,看着漫天的飞雪,心下一点点沉了起来,这雪看着一时半会只怕停不了了,而关外便是胡夏的地盘,出了前面的雁荡山,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贺宸北目光悠悠的落在那座山峰上,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看在余苏杭帮他收复了上阳城的份上,且这人去胡夏是为了寻商无影给楠林村百姓报仇的,他理当去寻他,将他带回来。 沈镜辞带着月娘去许州城内置办年货,倒是在街头遇上了谢楼非,他新开的铺子今日开张大吉,正意气风发的站在店门口,满脸笑意的迎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这许州城,终于又恢复了生机了。”月娘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沈镜辞看着她,只遗憾道:“是啊,恢复了生机,可这城中死去的百姓不会再回来了。” “话虽如此,可如今这样,这座城池也算是活了起来,对吧。”月娘笑笑,就见前面走来了送亲的队伍,两人连忙让开了位置,站在铺子下方看着。这是朝廷的和亲队伍,月娘看着坐在马上年迈的安定王爷,到底是叹了口气:“这四公主到底没能逃过这一劫。” 本早就该到许州的和亲队伍,偏偏在长津耽误了,前些日子下了大雪,安定王爷直接病倒了,他做了一个离奇却又真实的梦境。 梦里他最疼爱的孙女盛如雪生活在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地方,守着一座高大又威严的府邸,而南靖尊贵的三殿下,竟成了那里的首富,可直到梦醒,他都没见着那个让盛如雪深爱着的男人,梦境里那个曾经被自己纠缠过的男子,竟过得潦倒不堪,守在府邸前不愿离开。 明明……明明他们说好的啊,私奔了啊。 因着这个梦境,安定王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大夫调养了些许时日才见好,便拖到了这时候才抵达许州。 “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买的吧,天黑前得回去。”沈镜辞收回视线,扯着念念不舍的月娘离开,眼睁睁看着那送亲的队伍朝着城门走去,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两人买了不少东西,赶着马车回了冥川谷,贺羡南的眼睛在这些日子的治疗下,已经可以看到些许朦胧的白影了。 “眼看着还有十天就过年了,只怕殿下今年只能在这谷中与我们一起过了。”林子漾打趣道,将手上的纱布仔细缠绕好,在脑后打了个蝴蝶结,不由自主又想起贺羡南在无妄深渊为自己的手掌包扎打蝴蝶结的样子。 认真又执拗。 贺羡南听着这话确实扬起了笑脸,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林子漾回忆了下,好像认识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里,他似乎未曾笑得如此纯粹过,他格外开心的道:“那是我的荣幸,其实我很喜欢民间过年,不喜欢皇宫的过年,也不喜欢在渭源郡过年,我记得我们过年规矩可多了,天未亮便要起来去祭祖,请安,然后一起吃饭,看他们虚伪的表演,有时候饭菜都冷透了,实在是索然无味。” 林子漾听着莫名觉得脸上热气腾腾的,可这药庐里也未燃薰笼,这热气从心底泛起,一点点涌上了脸颊,她急匆匆丢下一句:“那你好好休息,这样眼睛也能早日好起来。”起身端着托盘有些狼狈的出去,吹着冷风一会脸上的热气才散了。 仰头看了看天,一片灰蒙蒙的,下着小雪,这雪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好几日了,但谷中已经布置好了,看着一片喜气洋洋的,树梢上挂了不少红灯笼和彩带,每个屋子的正门上都贴上了对联,挂了红灯笼,窗户上贴了福字,甚至是院中挂着的簸箕都贴上了大红色的福字。 林子漾回了房间,突然想到商无影给他们的那三张羊皮卷,那材质与自己从冥川谷的梦境里带出来的似乎真的是一样的,她从盒子底下的夹层里将那一张羊皮卷取出来,坐在案前,仔细拼着四张羊皮卷,果真是一张地图。 可在镜花水月的梦境里,他们对于残渊帛书的了解和用途可不仅仅是地图这么简单,是能朝着它许愿,能看清自己的前世今生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正视自己的心 “收获不错,他们肯定没咱们找的多。”贺羡南骄傲着望着篓子,光听语气便觉得自信,林子漾笑着从一旁摘了几朵野花拿在手里,红红粉粉的,好看极了,她将花抱起,花瓣抵在脖颈处,微微低头便嗅到了花香。 他从旁边看过去,只觉得这娇艳的花色将她脸庞衬得更娇艳和精致了,似精灵一般。 “差不多了,这日头也开始偏下去了,咱们也回去吧。”林子漾走了一下午,脚有些累,此刻收获不错,便只想有张柔软的床,能让她躺下休息休息,实在是不想继续动了。 两人回到溪边,贺羡南将鱼拎了出来,三条鱼各自挣扎着,弹着水花,溅了些水在二人身上,他一手拎着鱼,一手拎着篓子。 林子漾只抓着裙摆,随着他走过的步子往下走,时不时还要扶住一旁的树木和藤蔓。 “你先走吧,我实在走不动了,我歇一会再走。”眼见能看清在树根上,气喘吁吁的拿着手扇着风,发丝都被藤条勾得有点凌乱了,一双眸子水汪汪的看着贺羡南,无辜得很。 贺羡南看着离得不是很远的屋顶,已经燃起了炊烟,他将手里的鱼和篓子都递给了林子漾:“来,你拿着。” 林子漾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了,拿在手里看着他。 “我背你下去。”他挽了挽袖子,就要扶着林子漾站起来,她却是受了惊吓般往后挪了下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去,屁股摔了个结实。 “上来吧,这不丢人。”贺羡南无奈的弯腰将掉在地上的蘑菇放进篓子里,朝着她伸手道。 林子漾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实在是抗拒他背自己,这实在是很难为情,但是自己又真的没什么力气了,倒是贺羡南看出了她的纠结,改成搀扶着她,让她将大半的重量都挂在自己身上,将鱼和篓子都拿在手里,慢慢扶着她下了山。 路过后院那颗百年桃树,那树根下的洞口里的蜡烛依旧还在燃着,只是火光微弱,像是没什么力道一样的。 “你们可算下来了,收获如何?”盛如雪见他们两人从林子里出来,上前问道,话才说完,就看见了他们手里的东西,瞬间惊叫了声:“你们怎么做到的?” 这话将在台阶上甩着腿玩的仲秋都给吸引了过来,几步跑过来,看着他们满满一篓子的蘑菇和还在蹦跶,张着嘴呼吸的三条鱼,也深感佩服起来。 “小姐,你好厉害啊。”仲秋自动将功劳归在了她身上,直接忽视了贺羡南眼冒星星的看着她,一脸的崇拜。 林子漾笑笑:“这个不是我厉害,是三殿下厉害,这都是他的功劳。”贺羡南听着这话,只是笑笑道:“若是我一个人进山,只怕什么都不认识,最多就是抓到这几条鱼罢了。” 盛如雪默默翻了个白眼,打断互相吹捧的两人,将他手里的篓子接了过来,好笑的道:“行了你两,别互相捧了,我与仲秋输了。” 仲秋已经跑过去挽着林子漾的手臂了,贺羡南见她那般自然亲热的挽着她的手臂,只能黯然的收回了手,默默摩挲着手心,那里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和清香,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还是觉着失落和遗憾。 晚上几人如愿喝上了鲫鱼蘑菇汤,汤色奶白,飘着点点红色的辣椒,蘑菇垫在汤底下,贺羡南和林子漾都没有动鱼肉,只吃了蘑菇,那蘑菇爽口,汤喝着也鲜美。 “怎么样,我们家仲秋手艺是不是很不错?”林子漾歪在仲秋身边,揽着仲秋的腰肢,炫耀道。 盛如雪点点头,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确实如此,就是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哪个男人?”眼尾上挑,笑得促狭,跟林子漾对视着挤眉弄眼。 林子漾也笑,倒是将仲秋弄得不好意思,红着脸瞪了盛如雪一眼,撇撇嘴道:“小郡主……就会打趣我……” 她刚说完,便想起一件事,朝着林子漾努嘴:“小姐还笑我呢,我可是听说了的,夫人在许州给你寻了好人家,是哪家啊?”她突然八卦起来。 盛如雪也来了劲,好奇的望着她,想要听听她的说法,只有贺羡南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就定住了,也定定的看着她。 “谢家,不过这事已经翻篇了。”林子漾放下碗筷,倒是无所谓的道:“我生病这事他们知道,后面退还了信物,听师娘说谢家给谢楼非定了岭南的余家旁支姑娘。”她坦荡得几人都不知说什么好了,盛如雪挠挠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可其实林子漾真的没那么在意这事,成与不成她都有心理准备,醒来后师娘说这事不成的时候,不知为何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而贺羡南在听她说完这些后,一面觉得松了一口气,一面又觉得谢家不懂珍惜,她这般好,谢家竟只盯着她的身体,看不见她的优点,实在是有眼无珠。 “好了,别一个个这样的表情,我并没有觉得难过和不堪,于我而言,是谢家还是其他谁家,都没什么区别。”她只是想要师娘他们安心,嫁给谁都好,反正她相信,自己都可以将日子过好。 贺羡南低下头,竟觉得难过,为她难过,也为自己难过,以前觉得她深深迷恋着自己,可如今回过头去看,好像她一直都是这样,对谁都这般好,真诚又直率,坦荡也直白。 既然她不在意成亲的对象是谁,那为什么不能是自己?总能将她的心捂热的。 他脑子里起了这个念头,竟觉得心口砰砰直跳,这实在是太令人心动了,在带着巨大的诱惑吸引着他。 贺韫之板着一张脸眼神阴冷的盯着地上跪着的子真,拿起桌面的砚台就要朝着他脑袋摔去,周檀急急上前将其拦下,抢了他手里的砚台,盯着他怒火中烧的脸劝道:“殿下实在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事情已经出了,想办法解决便是了,子真大人也是为了殿下好,心急了一点,也是护主心切,一片忠心啊。” 第二百九十五章 她的血 子真跪在地上,身子匍匐在地,恨不得挖个洞埋进去算了,听见周檀的话,却是楞了下,心里充满了感激,可他知道,这次事情大条了,他已经认了。 “属下办事不力,任凭殿下处置。”他梗着脖子道。 贺韫之气急败坏的道:“周檀,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啊?差点令本王的计划功亏一篑,就现在这么大的纰漏,本王还得给他收拾残局,下次再等到这样的机会有多难!” 他想起来就气,看着他,狠狠踹了一脚,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愤怒了,指着他道:“你去把东西找回来,顺便杀了他,否则你也不用回来了。”外面夜色深深,只余下廊下的灯笼照着一小方位置,地上是黑色的影子随着风摇曳着。 子真急忙叩头谢恩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属下誓不如命,若不能完成,提头来见。”他直接立下了军令状,周檀站在边上,拿眼神示意他先离开。 贺韫之也没在意他的去留,转身进了内室,周檀也随即出去了,顺手将门给关上,他站在廊下,抬头看着这沉浸如水的夜,思绪却回到了两年前的许州,空无一人的雾寻镇啊,那么多枉死的百姓,只是想起便觉得心如刀割。 林子漾几人吃完饭,却是没有散去,就窝在那院子里的银杏树下,乘着徐徐吹来的风,喝着茶,倒是悠哉。 “你们再坐一会,我回屋子歇会。”盛如雪见仲秋还趴在那里晃动着迷蒙的脑袋,直接一巴掌拍在她肩头,毫不客气的道:“小秋秋啊,陪我回屋去吧。”语气听着倒是正常,只是着神色怎么看怎么阴暗,她不由站起身,敢怒不敢言的跟着她回屋,一边回头看着自家小姐,却见她只是在躺椅上仰望着上方的银杏叶子,这个时候的叶子还是翠绿的,倒是养眼,却压根没注意到自家丫鬟已经被拐走了。 贺羡南见着两人都离去,里面的屋子亮起了灯,才挪了挪位置,坐在了林子漾边上的长椅上,同她一般望着夜色。 “你知道吗?刚在冥川谷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天真又不谙世事,后来在许州觉得自己低估你了,你那武力值可不低,不过身体确实不太好。”贺羡南没有侧头,就这么望着天空,悠悠的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你身体会不好,总是容易昏睡,一睡便是几个月,可这次去北境,我仿佛找到了原因。” 林子漾微微侧头,饶有兴致的望着他,似是想知道他嘴里会说出些什么来。 “你的血,我记得在扶摇山的时候,我吃过一点点,在北境那蛇洞里,我与颜如聿两人都在那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里泡了许久,可只有他的身体发生了异变,我却一点问题都没有。”不仅仅是从那时候才开始怀疑的,更多的便是在扶摇山的时候便起疑了。 她受伤的手抓过的藤蔓全都枯死了,住的小院外面本是有蛇爬过的痕迹,却没有攻击他们,甚至是后面在吊桥上,林子漾被咬了一口,也是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自己心急将她身体的血吸了出来,竟还导致了自己中毒。 又想起在盛京抓那个说书先生,院子里枯死的草和死掉了的狐狸。 她的血才是让他能在北境活下去的保护伞。林子漾没有说话,只换了个姿势,手撑着下巴,眉眼带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而贺羡南也不着急,也回望着她,固执得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她翻了个身,摊在躺椅上,懒洋洋的道:“那你确实该感谢我。”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你知道吗?在北境的时候,我记忆一度混乱,后来记起了一些东西,原来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去北境了。”贺羡南见她这动作神情,还是败下阵来,像是找到了个倾听者,他叙说着自己所经历的事情。 “那时候我才十八岁,正逢天下大乱,父亲和兄长他们都上了战场,只有我桀骜不驯,四处寻找着奇闻异事,离奇诡谈之地,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北境禁地,便只身一人前往了,可是差点死在了那里,还好被卫安带回来了。” “醒来后便在羌州了,却是什么也不记得了。”贺羡南苦笑道,一言难尽,这样的事情竟然遗忘了几年。 林子漾只是个听众,她默默倾听着,平静的道:“如今不是想起来了么,也算是好事。”心底却是在盘算着如何将贺羡南再度拐去北境,她倒是想知道云阳那个老道到底是什么用意。 “你以后还会再去北境吗?”她想想,咬着唇试探着问道,声音有点小,可他还是听清楚了。 贺羡南随手接起被风吹下来的一片被虫咬出了几个小洞的叶子,语气坚定的道:“去的,但是得找到杀害那神秘部落的真正凶手后才去,我总不能背着黑锅一辈子。” 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跟那些黑衣人并不是一伙的,自己只是被嫁祸了的,至于那些人是谁派去的,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可只要他们有那种心思,肯定还会再次行动的。 林子漾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笑道:“若是再去北境,带我一块吧。”也就省得自己想方设法带他去了,他带着自己去似乎更为顺其自然些。 贺羡南却是摆摆手道:“还是别去了,你身子太弱了,那边太冷,你看我这双手,被冻裂的地方如今都还有印子。”他将手伸在她面前,骨节中间的肉都泛着黑色,是被冻过的痕迹。 林子漾倒是没有纠结带不带的问题,距离十八岁不过大半年时间了,她得想办法让他先去。 她不敢赌,万一自己真的活不过十八呢?抑或是牵连了身边之人可如何是好? “有些困了。”林子漾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整理了下裙摆,将搁在桌面的灯笼拎在手里,慵懒的看着他道:“殿下可是还要坐一会?我先回屋了。” 第三百章 好怀念冥川谷啊 贺羡南站在廊下,靠着柱子,几欲上前,却都止住了步子,喉间滚了几转,只能沉默的看着他们。 她抬起手啪的一巴掌甩在顾长风脸上,用尽了浑身力气,颤抖着身子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顾长风,你害死了我师娘。”他抬起手想要还回来,林子漾已经顺着坐在了地上,爬向那张放在地上的小床,那里躺着她的师娘。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闭上眼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师娘。” “月娘。” 外面突然传来两声,匆匆跑来两个人影,哪里还有一点沉稳,都狼狈不堪。 “师父……师兄……”林子漾听见声音,愣愣的转过头,泪眼朦胧的看着跑来的两人,吸着鼻子大声哭了出来。 “月娘。”沈镜辞一瞬间似被雷劈中了,浑身过电发麻,整个人短暂的失去了意识,清醒来竟后退了两步,喃喃道:“不……这不是真的……不是……月娘……月娘一定还在冥川谷。” 贺韫之最后进来就只听见了这句,将冥川谷记在了心里,这个地名他曾经听说过,就在过年前,如此熟悉,只恍惚记不得是谁说的了。 “师父。”辛夷已经蹲下身,跪在林子漾边上,愣神的看着身体已经冰冷僵硬的月娘,苍白着毫无血色的脸,眼前还闪现着她的一颦一笑,都那么鲜活,明明前两天在楼外楼见的时候,她还笑的那么温柔,还说等回了许州,便要给自己说亲,不许自己到处跑了啊。 不过就是吃了饭便分别了,怎么就这样了呢? 贺羡南见场面混乱,看着守在外围的侍卫,朝着长廊上的周檀走去,不过短短一年时间,从状元郎竟爬到了大理寺卿,他从容不迫的吩咐着底下人做事,行云流水,毫不拖拉。 “周大人。”贺羡南走过去,见了礼道:“这事查的如何了?” 周檀叹了口气,怒其不争道:“赌博害人不浅啊,你看看这个。” 他从袖口抽出几张纸递给贺羡南,幽幽的道:“这位夫人也是受了连累,据现场目击证人证言,楼外楼起火的时候,外面乱的很,十几个黑衣人在互相残杀,本来他们都跑出来了的,只不过那顾长风偏偏朝着火里冲过去,这位夫人先是给他挡了刀子,又替他挡了落下来的招牌。” 提起这事,他也觉得心酸又难过。 一年半前,未曾在凤阳关遇见,他也隔着距离远远见过这位夫人的,极其温婉又善良,他们夫妻待人都是极好的,竟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令人唏嘘。“楼外楼在盛京可是有六七年了,一直都没有事,为何昨夜会起火?”贺羡南问道:“可查清起火原因了?” 周檀叹了口气道:“这事还是怨顾公子,这几日流连赌坊,输了很多银两,竟打着楼外楼的名头在外挥霍,被人记恨上了,一把火点了楼外楼。” 这话贺羡南自然不信,楼外楼能屹立这么几年不倒,自然是有它的过人之处的,那霍牧归的手段自然也是不浅的,否则就盛京达官显贵多如过江之鲫一般的地盘,怎么也不能如此稳固。 他余光望向那边朝着里面伸长脖子想要探听的贺韫之,只将手里的纸还了回去,沉声道:“我知道了。”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回到了廊下台阶边。 沈镜辞已经接受了月娘的离去,他轻轻摸了摸月娘的脸,泪水落在她的脸上,顺着脸颊流进了头发里,消失不见了。 “走,我带你回家。”他想要抱起月娘,辛夷先一步反应过来,急急帮忙着,还未触碰到她的衣角,便被沈镜辞拦住了,他语气平静的道:“都别动,让我自己来。”他仔细整理了月娘的衣裳和头发,将人拦腰抱起,连同白色的布一并揽住了,抱起她一步步的朝着外面走去,辛夷伸手将林子漾扶起来。 “我们跟着吧。”辛夷不放心的道。 林子漾却是觉得,或许师父此刻并不需要他们,他只想安静的守着师娘,这盛京,能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处。 顾长风跟上也不是,不跟也不是,他们都不与他说话,也不看他,不指责他,甚至都不恨他,他们只是无视他,这比慢刀子割肉还令人难受。 “师兄,好怀念冥川谷啊。”他望着外面,眼神空洞无神,叹息道:“若是不曾离开冥川谷,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的意外了。”她想起了林昭的死,余灏鸣的失踪,如今又加上了师娘的亡故,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七零八落了。 师娘的死,成了最为沉重的一根稻草,直接让她承受不起了,喉间发痒,如同羽毛轻轻掠过,一点点的蚕食着她的神经,争夺着吸入的氧气,涌上一股腥甜,哇的吐了一大口血在地上,身子一歪,贺羡南身形一闪,将她接了个满怀,脑袋混沌着没了意识,倒在了他的怀里。 “子漾……”辛夷晚了一步,悻悻的收回手,哀怨的望向贺羡南,那心底的猜测似得到了证实,这个人对子漾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心思。 实在是可恨。 此刻也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还是得将事情原委弄清,如今她已然承受不住,这些事也就只有自己扛起来,他冷漠的扫了眼如同木头一般立在那里的顾长风,朝着贺羡南郑重的拜托道:“麻烦殿下将师妹送去沈府,多谢。” 她在天净寺住那么久是为了养身体,可顾长风在楼外楼住那么久,却只是为了斗气,那曾是他住了八年的地方啊,也曾是他的家啊。 贺羡南朝他微微颔首,抱起林子漾轻飘飘的身体站了起来:“放心吧,这事我也会让人调查清楚的。” 他抱着她出了大理寺,门口停着马车,流云见他从里面出来,怀里还抱了个人,急忙拿了矮凳放在马车边上,撩起帘子,他抱着她进了马车。 第三百零一章 我师娘没了 将人放在软垫上,发丝落了几缕在脸颊上,微微盖住了眼睛,小心翼翼如同触碰珍宝一般细致着扒开发丝,别在她的耳后,他就坐在塌边,腿曲起,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脸色苍白带着唇色都暗淡了下来。 “去沈府。”贺羡南吩咐了一句。 马车途径楼外楼,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框架,那坍塌的屋舍里还在冒着白烟,灰烬里插着几根未燃尽的被水淋湿的木头。 “这楼外楼真是可惜了,唉……” “都在讨论楼外楼,就没人说说那死在巷子里的更夫吗?” “戚!那又什么好说的,这盛京死的与他一样的百姓还少吗?” 外面还有围观的百姓,在讨论着楼外楼的事情,提起楼外楼都觉得唏嘘又遗憾,可那死去的更夫,却没人当回事。 林子漾听见了,只是实在浑身无力,她知道的,这盛京看着花团锦簇,可底下却是沟壑遍野,是底层百姓的血肉堆积起来的贵族世家与皇权。 心里悲凉。 曾经是许州的无辜的百姓,后来又是楠林村的百姓,如今呢,竟是用师娘和那素未谋面的更夫的命,为这风雨飘摇的万里河山染色。 “流云,你也听见了!”他皱着眉,未曾想竟然还有枉死的更夫,他思索了一下道:“你让人查查到底怎么回事,另外去他家里看看,若是有一家老小要养,多给些银子吧。”这也只是他能做的了。 流云应了一声:“殿下放心。” 贺羡南轻轻摸上她的脸颊,叹息道:“子漾,我知道你醒了,也知道你很难过,我想跟你说的是,不管是你师娘,还是那个更夫,这件事都是要查的,总要有个交代的。” 她缓缓睁开眼,双眼无神的望向贺羡南,焦距却没落在他身上,她撑起身子靠着马车车壁,幽幽的道:“交代?有什么用,我师娘醒不过来了,我只是好后悔啊。” “后悔当初许州百姓这事……”她话未落,便被贺羡南捂住了嘴唇,她温热的气息喷在他掌心,带起阵阵酥麻,勾着心尖一颤一颤的,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别的。 “这事……若没有示意,程寻就是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如此行事的。”他眼神望向皇宫的方向,扯着嘴角讥讽的道:“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否则就算程寻死了,程家倒了,也会继续深挖下去,那么多的人命,怎么可能囫囵吞枣的就结案了。” 他如此一说,林子漾便懂了,所以当初屠杀雾寻镇百姓,并将人全部焚烧是上面的意思,这事连贺羡南都只能压在心里,难怪在凤阳关的时候,他劝周檀不要直言上告。 还好他听进去了,这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只怕要不了多久,他便能看到程家的卷宗了。 贺羡南见她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说,马车很快便停在了沈府外,他扶着她下了车,脚步虚浮着,仲秋从里面跑出来,从贺羡南手里将林子漾接了过去,搀扶着她。 “多谢殿下送我回来。”林子漾有气无力的说道,实在是体力不支。他也不在意,只朝着她摆手:“你先进去吧,好好休息,等我消息。”微微笑了笑,让她安心。 仲秋扶着她进了府里,她的屋子打扫干净了,府内下人正踩着梯子往廊下换白灯笼,柱子上绑着白布,她恍惚了下,未见着灵堂,愣愣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死了?” 仲秋一下子愣住了,竟不知如何开口,嗓子被堵住了一般,直接失声。 “哦,我忘了……我师娘没了……”她摸着柱子上的白布,凄然道:“走吧,陪我换身衣裳。” 她身上虽穿的素雅,可到底带了点点浅粉,头上还有展翅欲飞的彩蝶,还是得换身衣裳,将头饰摘下来的。 木然的回到屋子里,机械的换了衣裳,出了院门竟在小道上碰见了沈镜辞。 “师父!”她咬着唇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委屈巴巴的望向他。 “回来了,去看看你师娘吧。”沈镜辞手里拎着篮子,装了大半篓子的梨花:“你师娘最喜欢梨花了,这花期都要过了,总算还弄到了这么多。” 她看着那篓子里的梨花,眼泪决堤。 冥川谷的院子里,那颗梨花树下,多少个春去秋来,师娘抱着自己坐在秋千上,师父和师兄他们在后面推着绳子,偶尔还争吵着谁多推了一下。 不过是一晃神,他们大了,师娘却突然就没了。 “我给你师娘看好了一块地,在京郊,与曾经的国师夫妇挨在一起,那地方能被国师看中,必然是风水极好的。”沈镜辞带着她往前院去,踩着鹅卵石,声音沉稳的道。 林子漾没有说话,亦步亦趋到了他们寝殿门口,那门上的牌匾已经挂好了白色的布,随风飘着,门两旁挂着两个白灯笼,屋子里的灯罩也换成了纯白色的。 她躺在床上,化了漂亮完美的妆容,唇上涂着娇艳欲滴的口脂,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师父,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后悔了,后悔在雾寻镇知晓百姓被屠却毫无作为,也后悔楠林村被屠后,让师兄一人去追杀胡夏人,更后悔明明知道顾长风在与你们赌气,却为什么没有跟在师娘身边。”她扑在床边,头枕着胳膊,眼泪湿了衣袖侵湿了皮肤,一片粘腻。 她最后悔的是,没有跟着师娘他们,乖乖留在了天净寺,只因玄宗大师说,她离开天净寺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天一夜。 若是自己跟着师娘,是不是就没有这事了? “师父,你骂我吧,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师娘,也对不起师父。”她扑在那里,哭的浑身都在颤抖,脊背一抽一抽的,看得人跟着揪心难过。 沈镜辞别开眼,竟说不出话来。 这事若按照她这样来算,那么最大的罪魁祸首更应该是自己,他若没有跟月娘说盛京复杂,让她看着点顾长风,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第三百零二章 我要杀了他 “子漾……若怪谁有用能让她活过来,那更应该怪的是我,是顾长风。”他听着那如同小兽一般的呜咽,心如刀绞的道:“月娘……”这是他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妻子,是那般温柔善良。 夜里,辛夷才匆匆从外面回来,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丝都粘在脸上,脖颈处,一绺一绺的,头顶上还沾着水草,额头似被锋利的刀片划伤了,有一条一尺长的伤口,肩上扛着同样湿漉漉的失去意识的顾长风。 林子漾跪在灵堂边上,与沈镜辞一起,守着灵棺,往棺木前的火盆里扔纸钱。 “这是怎么了?”管家惊呼了一声,吸引了沈镜辞的注意力,回过头就见着两人。 “出什么事了?”他皱着眉,不耐的问道。 辛夷将顾长风扔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他鄙夷的道:“刚回来的路上,见他跳楼外楼前的燕雀湖,便将他救了下来。” “师父,这事查清楚了。”走上前,从案台上抽了三炷香在烛台上点燃,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站起身将香插进香炉里,又跪着添了纸钱在盆里,才道:“其实徒儿并不想救他,可他是师娘用命护下来的,徒儿做不到视如无睹。”他吞了吞口水,才觉得嗓子好受一些。 “师兄,怎么回事?”林子漾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手指竟被火舌烫了一下,急急松开手,纸钱落在了盆里,她疑惑又急切的问道。 这事说起来也挺复杂的,辛夷未想隐瞒,他抬眸望向师父,他也正看着他,也想知道真相。 “楼外楼起火不是意外,顾长风这些日子去赌坊太勤被盯上了。”两人都是一咯噔,他们住在楼外楼,而盛京权贵云集,五六年时间里也未曾有人将楼外楼取而代之,只怕这幕后盯着他的人,非同小可。 “是二皇子。”他话落,院子里一片死寂。 “但纵火的不是他的人,昨夜楼外楼里两波黑衣人,其中一波是二皇子的人,另一波还不清楚,但射向顾长风的箭羽是军中用的羽毛。”这也就是说,二皇子想要顾长风的命,可恰恰被月娘给挡了。 “我要杀了他。”林子漾爬起来,恨恨的道,抽出腰间挂着的匕首,面目狰狞,绯红着眼眶,情绪激动不已。 沈镜辞将人拦了下来,他冷静得可怕。 “师父,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杀了他。” 声声凄凉,恨意浓烈。 “子漾,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握着拳头,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心口气血涌动,整张脸都憋得通红,嘴角溢了点血丝出来,嘴唇被咬破了,他忍得太艰辛了。 月娘已经没了,他想让她走得体面一点,至少这丧礼要办的浓重一些。 “师娘已经不在了,子漾,别冲动,也别让师父难做,就让你师娘体面又安稳的下葬吧。”他红着眼,泪从眼角落下。这么多年来,他几乎都没有哭过了,记忆里上一次哭还是因为娶到了自己心怡的姑娘,喜极而泣,如今哭还是因为自己喜欢的姑娘,却是天人永别。 “她的仇,我会亲自去报,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她的人。”沈镜辞咽下嘴里的血腥味,幽幽的道。 地上躺着的顾长风动了动身子,缓缓睁开了双眼,入目便是月娘的灵堂,灯火通明,瞳孔都放大了,此刻才是真正的后悔又自责。 “我……”他看着他们,竟不知该说什么,只嗫嗫着嘴唇,卑微的跌坐着。 “既然是你娘亲用生命护下来的,那便好好活着吧,以后我们也不会再执着了,有些事情,强求不来。”沈镜辞看着他,想起他小时候,也曾那么听话懂事。 他早就后悔了,也想与他们相认,可就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总是拧巴着,说话也难听,那么伤人。 “不是的,不强求的。”他爬过去抓着沈镜辞的裤腿,声泪俱下,字字句句发自肺腑:“其实我早就不怪你们了,是我自己……我口是心非,我混账……都是我的错……我总是仗着你们的纵容,一次次试探你们的底线……是我的错……” “是我虚荣……我想要你们的偏爱……”他的声音,震耳欲聋。 林子漾和辛夷互看了一眼,她道:“师兄不如先去换身衣裳吧,这里有我。” 他想了想,夜还长,便点点头先一步离开了,而她见着辛夷身影消失,只转身回了灵堂前,跪坐在蒲团上,继续烧着纸钱,视线落在了灵堂上的牌位上,她竟还没有真实感,只觉得是在梦里。 或许醒来就好了。 “我也心疼子漾,我只是嘴巴忍不住说难听的话。”他提起这事,沈镜辞自然也想起来了,若非有这事撑着,他们也不至于如此放纵他,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想着他不过是嘴硬心软,她昏迷后想要去北境为她寻药,后面又自愿留在冥川谷,那段时间的所有脏活累活都是他在做,玄宗大师要带子漾到盛京,他也乖乖跟着来了。 不过是少年心性,过惯了苦日子,突然间有了亲人,不自在不真实没有安全感,才会如此一点点的去试探他们。 “顾长风,你不用多说什么,月娘爱你,我也爱你疼你,你能够自己去选择,如果你想离开,我会给你一笔银子,够你日后开销。”他还是忍不住想给他安排好未来。 “我……我可以……可以认祖归宗吗?”他扭捏着,忐忑不已的问道,生怕被拒绝。 “你当着月娘的面起誓,是真心想要认祖归宗,而不是觉得愧疚,想要减轻自己的负罪感?”沈镜辞回过头看着亮堂的灵堂,一字一句的道,他不想去看他的眼睛,生怕自己看见他眼里有挣扎。 “我不是因为愧疚,只是因为你们,我其实早就动了念头的。”他说完便跪直了身体,挪到了灵堂前,竖起右手起誓道:“我顾长风,真心想回到沈家,认祖归宗,会上敬父母,下护师兄弟,永不背叛沈家,若违此誓,不得好死,飞灰烟灭,永无来世。” 林子漾冷眼横了他一眼,将匕首放在掌心摊在他身前,就那么看着他。 第三百零三章 新坟 他毫不迟疑的握在掌心,狠狠拉了一刀,瞬间鲜血从指缝里渗出,他却神色未变的道:“我知你不信我说的,我也能以血为媒起誓。” 她回过头看了师父一眼,顾长风到底是他们的孩子,就算真的起誓,也不该是她来做,果真看着师父对着她微微摇头,她垂下眼帘,遮住自己落寞的神色。 天微亮,贺羡南便来了,趁着人少上了香,跪在蒲团上叩拜了三下才起身,怜惜的弯腰扶起跪灵的子漾,她冰凉的手搭在他温热的掌心之中,似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传输入了心间。 “节哀,一定要保重身体。”他看着她,却碍于前面还有人,不能多说什么,只陪着她待了一刻钟便从后门离去了。 “消息当真吗?”刚回到福王府,流云便匆匆从墙头落下,眼见四周无人,还是低声在耳边低语了几句。 流云点点头:“这事错不了。”他查到的东西比辛夷他们得到的消息更多,甚至更阴暗。 那两波人,一波是二皇子的人,一波是影门的人,那楼外楼的火是二皇子的人放的,但一开始只是想给他们制造点混乱,可影门的出现,让他们改变了主意,墙头弓箭手调换了方向,对准了顾长风。 “殿下,掌管五城兵马的江陵和御前统领白羽最近私下与二殿下身边之人来往频繁。”他将意外得来的消息告知他,这属实不正常。 贺羡南沉思了一会,只道:“随他吧,你去给嫂嫂说一声,就这两日准备准备离京去贺州府吧。”来往频繁为的不过是那个看着至高无上皇权在握却劳心劳力疲倦不堪的位置罢了,从前他不想要,如今自然更不想要。 “你多留意一下沈家,我进宫一趟。”他想着皇后也还在宫中,还是决定进去一趟。 贺羡南坐马车进宫遇上了沈府出殡,长长的队伍,吹响的哀乐,高高扬起的白幡,飘散在空中的纸钱,雕花的黑金棺木,素白的衣衫,整个世界都沉浸了下来,坠入了巨大的沉闷的悲**彩里。 撩起帘子一角,眼睁睁看着队伍错身而去。 “知道下葬哪里吗?”他眼睁睁看着队伍远去,只余下地上被风卷起的白色纸钱,问着驾车的卫安道。 “葬在郊外,就在迦迩国师的墓碑旁。”卫安早早得了消息,只是未曾说过。 很快便到了宫门,他下了马车,随手整理了下衣襟,大摇大摆的跟在进宫上朝的官员后面进了宫道里,长长的宫道憋窄得令人透不过气,可还是有那么多人挤破脑袋往里面钻。 秀芝姑姑取了衣裳在御花园碰上了贺羡南,还未请安,便被他制止了:“姑姑不用如此,我正好去看母后。” 两人一道走着,秀芝姑姑刻意落后了半步,见着他那已经挺拔的背影,斟酌道:“三殿下一会说话可仔细着些,自从四公主和亲后,娘娘便郁结于心,一直都不太好,太子殿下又这样,更是不好了。” 他点点头:“我知道的,嬷嬷不用担心。”进了锦绣宫便见着皇后穿着常服坐在院子里,正在丫鬟的服侍下吃着早餐,见他来,也只是点头示意,贺羡南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打量了下四周。 竟觉得有些空旷,院子里的腊梅盆栽被移植走了,也没有别的植物摆上,原本院子里还有些小摆件,竟也没有了,整个凄凉空旷。 “母后!”贺羡南等她吃完饭,净了手,又擦了擦嘴角,才起身道:“儿子今日前来是想请求您陪着大哥他们一道回贺州府去。” 她望着他,只平静的道:“行知啊。”这两个字,似乎从未从她嘴里听过,一时竟觉得陌生不已,未转过神。 “母后这一生不过尔尔,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也庆幸你如今好好的。”她鬓边已经长了白发,挽起来的发髻都带着一缕缕银白,眼尾也爬上了皱纹,额头上也添了几道印痕。 也不过一段时间未见,怎么就感觉,她也老了呢? 月娘的死,林子漾和沈镜辞他们悲痛的神情刺痛了自己,让他竟无数次回想起从前的日子,想起了这几年,被困在深宫里的母后。 “母后,别说这些了,您准备准备吧,儿子带你和大哥他们一起离开盛京,去贺州府好吗?”他听不来她这样悲观的话,劝诫道。 “你听母后说完,盛京不平,你二哥心思多,可那又如何?只是我的观止已经这样了,可我们还有无限可能啊。”她望着他,眼神带着点点疯狂,情绪涌动着:“你父皇如今病了,撑不了多久了。” 贺羡南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感觉,就听见她道:“你二哥有皇长孙!杀了他。”她癫狂道。 贺羡南坐在石缝上,四面八方吹过来的风都是冷的,刺骨钻心的疼,一颗心被撕扯得稀巴烂。 为了那个位置,连一个小孩都容不下吗?哪怕大哥已经这样了,可自己依旧只能是他手里的一把利剑吗?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工具人罢了。 月娘的墓碑就在林重伯与谢佳宁的墓碑旁边不远的地方,周围种着郁郁葱葱的梨树,树梢上绿叶间已经藏了不少青涩的果子。 他们站在前面,眼睁睁看着棺木降下落入坑中,铁锹扬起的黄土渐渐漫过棺木,消失在眼前,那巨大的深坑突然就成了一个小土堆,立着石碑。 “子漾留下,其他人先走吧。”待一起都尘埃落定,他望着旁边三所绿意盎然的坟墓,小土包已经被草爬满了,他带着她走到林重伯的墓碑前。 “跪下吧,给他们磕几个头。”他望着林重伯那已经发黑发绿的石碑,指腹摩挲着,语气沉重道。 林子漾听话的跪下,竟不知该说什么,乖乖的拜了拜,才站起来,疑惑的望着他,也没有说话,可沈镜辞已经收回了手。 “若没有他,也就不会有你了。”沈镜辞没有解释,只模糊的说了一句:“所以好好的拜一下吧,以后也不知何时会再来。” 第三百零四章 城门关闭 “你师娘葬在他们边上,有他们庇佑着,师父也算放心了。”他红着眼眶望向那所新坟,提起她都哽咽不已,眼泪压根控制不住。 他们刚离开墓园,顾长风就从后面跑来,几步走到她身边,好奇的问道:“我爹给你说了什么?”他刚刚是想要去偷听的。可实在是人太多了,只能悻悻的压住自己的好奇。 “回去吧。”林子漾淡淡的道,不去看他,转而走在了前面,脚步虚浮着,神情恍惚。 她好奇了那么久的国师林重伯,坟头草都不知绿了多少年了,可事到如今,竟还不愿给自己说实话,就那么含糊着,一点点的糊弄自己。 她红着眼尾突然转过身,从回程的队伍里看过去,透过影影绰绰的人影间,只见着沈镜辞孤寂单薄的背影立在新的坟冢前,一堆黄土配着烟青色的长衫。 他们刚下了山,顺着小道回盛京,那盛京厚重的城门紧紧关闭着,只能见着城墙上穿着冰冷铠甲手里拿着武器的士兵。 “这是怎么了?”辛夷走在林子漾身边。有些不安的问道:“怎么就突然关上了?还没到落锁的时候吧。” 林子漾却是猜到了一点的,她盯着那城墙看了一会,转而朝着后面走去,师父走在队伍后面,顾长风陪着的。 “城里戒严了,城门已关。”她看着他们,格外冷静的道。 还好送葬的队伍大多都是沈府的人,只有霍家派了嬷嬷跟着,盛如雪也来了,旁的便没了。 “既然戒严了,那就先在外面住着吧。”沈镜辞望着那城墙,只看见了一堵高墙,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身侧有赶路的人还背着包袱朝着盛京而去。 “城里戒严了,咱们先去庄子上住,就当提前散心了。”沈镜辞朝着队伍大喊了一声,带着顾长风转了个方向。 很快便到了一处小院前,院子周边种了郁郁葱葱的绿竹,拦着个泥巴院子,养了几只鸡,他上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一行人站在院子里,二楼的门窗突然打开,冒出一个清秀的女子的脸庞,就在平台边上。 “几位这是……”女子眯着眼睛,见他们身上都系着白,沉了脸色,披麻戴孝跑别人院子里,属实是令人不喜。 沈镜辞上前微微弯腰拜了一拜,问道:“请问曾时安可在?” 女人一听找他,顿时警惕起来,打量着他们,冷冷的问道:“你是何人?” “故人,沈镜辞字栖元。”他望着女人进屋的背影,笃定的等着。 只一会功夫,里面便出来了一个消瘦的男人,有一双精明又世故的眼睛,眼神锐利,如同豹子守住了猎物。“快!进屋坐。”他仔细看了看,立即转了态度,笑呵呵起来,朝着他们盛情邀约道。 只有林子漾和辛夷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诧,这一出是他们从未想到过的啊,他们师父的人脉关系网有点可怕啊。 “一晃竟过去了这么多年。”曾时安看着他感叹道:“我午夜总是梦回那濒临死亡的时刻,脖子上的疤就像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只是看着你渐渐老去的模样,也不得不清醒。” “盛京戒严了,我们需要暂住这两天,不知可否?”只有他守着的这个别苑还算大,是林重伯给予他安顿的最后的退路。 “自然没问题,这别苑都是大人的,不知大人如何了?”曾时安让他们坐着。自己挨着沈镜辞坐下。问道。 他只是摇摇头道:“还不知道。” 而此刻的盛京,已经乱了起来,贺韫之策反了五城兵马和御前统领,将皇上挟持在御书房,贺峥已是强弩之末,整张脸都青灰色的。眼神也晦涩了起来,双眼混浊,坐在龙椅上,倨傲的看着他。 “乱臣贼子!”骂了一上午了,也就只会有气无力的说这四个字了:“你们竟敢背叛朕,朕要诛你们的九族。” 周檀从贺韫之身后走出来,冷冷的道:“陛下不是早已诛了程家九族吗?可我在盛京似乎见过不少次程寻的影子呢?”他冷声道:“程寻犯了天怒人怨的祸事,许州那么多无辜百姓被屠杀,活生生烧死,连个小孩都不放过。” 他咬牙切齿道:“从悲剧发生以后差不多快一年时间啊,雾寻镇才开始有了人味,但那个罪魁祸首呢?说好的诛灭九族,怎么就成了陛下身边最有力的棋子了,像是见不得光的影子。”他恨不得几刀砍死他,可他不能这么做。 “行了,答应你的事,本殿下自然会做到,还是正事要紧。”贺韫之打断周檀,嗤笑道:“父皇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写圣旨吧,毕竟你最爱的最看重的儿子,现在成了傻子,而三弟,从小到大,你可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 “也就只有儿子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了,父皇何必挣扎。”他将玉玺拿在手中,凑上前在明黄色的圣旨上盖下了章,笑得张扬,整个小人得志的模样,实在是欠揍。 “你……”贺峥气得怒目横对,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指着他破口大骂道:“逆子!你胆敢谋反!” 贺韫之往案上一坐,唏嘘不已,叹了口气道:“父皇说的什么话,儿子怎么是谋反呢,近日宫中丢了贵重物品,怕贼人偷运出城才迫不得已封了城门,城门都戒严了,没道理皇宫不戒严。” 他勾起嘴角讥讽的继续说着:“谋反?也得儿子带兵逼宫才算啊,父皇亲自下旨可是名正言顺啊,更何况,那贺羡南若是忧心父皇,怎么都病重了还在外面游荡?” “你……你们……”他颤抖着双手,压根没法控制自己不颤抖,心底也深深害怕起来,惶恐着,尝过皇权的至高无上,都会怕死的,也难怪盛元丰会追求长生不老。 这一刻,他是真的害怕了,眸子里都染上了焦急,惶恐不安。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父皇一个好消息,程寻死了,您屠杀许州百姓这事不会有人知晓了。”他轻轻的将贺峥费力才抬起来的手压回了床板上,眸子里一片清冷,毫无感情可言。 第二百六十章 贺羡南失明 “这……太壮观了……”贺羡南不免发出惊叹,看着前面的金山,难免震惊。 林子漾却没有震惊,她从裙摆撕下一块布条,将嘴鼻掩住,侧过头看向贺羡南善意的提醒道:“你别说话,这些东西若是飞进你的嘴里和鼻子里,指不定会要了你的命。” 贺羡南见她神色认真,也重视起来,与她一起撕了衣角掩住口鼻,林子漾朝着他摊开手,定定的看着他:“匕首给我。”贺羡南从怀里将她的匕首递给她。 林子漾拿过,蹲在地上,用匕首挑开一堆凸起来的飞絮,白色的飞絮纷纷扬扬的往上方飘去,露出底下发黑的骸骨。 “想办法过去吧,咱们肯定不能从这里走过去,这些飞絮太多了。”她捂着嘴,尽量不惊动地上的飞絮。 贺羡南打量了下四周,只有墙壁上镶嵌在烛台里的夜明珠,他瞬间有了主意:“踩着那夜明珠的烛台过去。”林子漾点点头,那距离如果没有意外,她也可以飞过去。 倒是安安稳稳落在了前面的平台上,贺羡南看着那一堆近在咫尺的金子,想要伸手摸一把,林子漾将匕首插进那堆金子里,随意往外面一扒,里面竟是金沙,细碎的如同海滩上的沙子。 两人站在那里看向来时的方向,刚刚进来的大门已经开始慢慢合上,殿中的那颗古树似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树上挂着的飞絮如同雪落一般,簌簌的往殿中飞散,地上的飞絮也受到了吸引一般,从地上飘向空中,整个殿中不过一炷香,便一片白茫茫的。 “先走。”眼见着那飞絮越发的多了起来,他们身上都落了不少飞絮,贺羡南背心有些痒,想要用手去挠,林子漾转过身看着面前关闭起来的门,仔细研究着这道厚重的石门,一时竟没有头绪,侧过身看着贺羡南道:“愣着做什么?要留在这里陪这堆白骨吗?看看怎么出去吧。” 贺羡南忍着痒意,凑近林子漾,两人一道看着那门,厚重的门板四周都干净得很,没有任何镶嵌机关的痕迹,而他们身边只有这一堆金沙,殿里东西寥寥无几,除了墙壁上的夜明珠,便只剩下那殿里的古树了。 贺羡南将视线落在夜明珠上,一共九颗夜明珠,却有十一处反光琉璃,那么开启这道大门的机关是否就在这两处琉璃上,只要找出不对应的两处琉璃,或许就能开启这道大门了。 “子漾,咱们或许要分工合作了,这琉璃与夜明珠的数量对不上。”贺羡南话落,她便懂意思了,不过空气中漂浮着大量的飞絮,影响着视线和行动,若是不仔细,这飞絮怕会落在眼睛里去,只是情况紧急,也顾不上了。 林子漾负责九个夜明珠,贺羡南负责十一个琉璃,很快找出了两个不匹配的琉璃,贺羡南旋身飞过去,一手抓着夜明珠的烛台,一手按向琉璃,将琉璃转了个面,发光一面推进了墙壁里,再次借力朝着另一个烛台飞去,很快将那琉璃也转了进去,那厚重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了。林子漾看那门一点点的打开,欣喜的望向贺羡南,兴奋的道:“贺羡南,你快过来,门开了。” 他手拖着夜明珠的烛台朝着林子漾的方向过来,抓住最后一个烛台的手突然滑了一下,身形不闻的朝着地上摔去,林子漾疾步跑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他掉进了那飞絮里,瞬间惊起一地的飞絮,林子漾只能急急上前,将人从里面拖了出来,咬着牙将他扶起来,顾不上哪里有没有伤了,那大门正缓缓合拢,眼见着就要过不去了,只能快速的先通过了石门。 两人刚踏出石门,那厚重的门板便在身后合上了,带起几根飞絮。 贺羡南瘫坐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格外的痒,但眼睛更是难过,像是进了沙子一般,只能用手不停的揉着,眼前竟模糊起来,前面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连林子漾的身影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个地方,怎么这么暗啊?子漾,有火把吗?点个亮。”贺羡南看着眼前一点点暗下来,连最后一点光亮都消失了,林子漾听他这话,心下一沉,贺羡南的眼睛…… 她上前两步,将手掌小心翼翼的在他眼前晃了晃,他黝黑的瞳孔毫无反应,正用手背在揉着眼眶,她慌张的将他手拿了下来,安慰道:“你别揉眼睛了,不会有事了。”语气急促焦急,带着点点担忧和害怕,这偌大又空旷的宫殿里,若是找不到师父他们,只怕靠她一个人,再带着贺羡南这个出现了问题的男人,真的能走出去吗? “怎么了?”贺羡南摸索了几下,抓住了林子漾的手,不安的问道:“是这周围有什么不对劲吗?” 林子漾难过的低下头,沉吟了一会才道:“贺羡南,你眼睛只是暂时的,等咱们和师父他们汇合了,肯定能治好你的。”听着她的话,贺羡南并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不揉眼睛了,却又挠着脖子,脖颈被他抓的绯红一片。 “我现在浑身都痒,很难受。”贺羡南难耐的道。 林子漾想着那转角处躺着的那个人,身上似乎也有抓痕,但并不明显,只怕也是染上了飞絮,心生害怕急切的跑出去,结果却死在了外面。 一定会有办法的,她担忧的看着贺羡南,不住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有办法可以压制住的。 她从里面出来,一点事都没有,应当是自己的血液保护了自己,她狠狠心,拿着匕首朝着食指划了一刀,将破皮的手指塞进贺羡南嘴边:“张嘴,喝一点,应该能压制一二。” 贺羡南听话的吸了两口,尝到了咸鲜的血腥味,可正如她所说,身上确实没那么痒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与师父相遇 “你若是不舒服了,就跟我说,我带你先走,要尽快找到师父他们。”林子漾看着前面未知的道路,心跳如鼓,却还是咬着牙扶着贺羡南站起来,看着殿里一排排石像,小心的穿过石像,不敢触碰它们,两人顺利通过石像群,走上台阶,台阶上是一个半圆的平台,画着一半八卦图,另一半在门后,得打开门了才能看见剩下的一半。 贺羡南看不见,但这周围令他觉得不安,他抓着林子漾的手,紧张的道:“出什么事了吗?”林子漾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手,淡淡的道:“没什么,你不要乱动,我看看这门怎么打开。” 这道石门与前面的石门不一样,门上雕刻着众多图案和符号,画着十二生肖以及写着天干地支,可除了这些竟还有六十四卦表。 上面的天干地支和十二生肖她能看懂,可那六十四卦表她是真的看不懂,她喃喃道:“若是五师兄在就好了,他一定能解出来的。” “你懂六十四卦吗?”林子漾也只能求助贺羡南,他摇摇头,却走上前,摸上了石门,手上是凹凸不平的触感,慢慢将整个门板都摸了一遍,出声道:“咱们脚下是不是有一个八卦图?” 虽然知道她看不见,可林子漾还是习惯性的点了点头,才道:“是有一个,不过另一半应当在门后,咱们脚下这个一部分。” 听着林子漾的话语,他心下便有数了,摸索着在六十四卦上寻了几处便按了下去,门应声而开,果然八卦图的另一半就在这道门后,组成了一个大的完整的八卦图,整个大殿像是一个巨大的占卜宫殿,随处可见的符纸和起卦所用的道具,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指北针,指向着大开的石门。 “你不是不会六十四卦吗?怎么能解开?”林子漾扶着他,这个大殿里燃着的焰火,火苗带着点点幽蓝色的,像极了沼泽里燃起来的鬼火。 贺羡南淡淡的道:“猜的。”刚刚那一瞬间,他摸上石门,那一个凹凸不平的石块,竟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他眼睛看不见,可心里能清晰的知道这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能准确问出那句话,更不理解,自己为何能准确的打开这道石门,更像是随心而做,仿佛就该这样,这样就是对的。 “我刚刚就想问你,你怎么知道那飞絮不对劲,还有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贺羡南想着刚刚嘴里的味道,吸吮的时候,知道是她的手指,带着温热的气息。 “进来死在拐角的人以及在殿中那飞絮底下的遗骸,猜到的,至于你吃的,是我的血。”林子漾淡淡的说道:“我的血……与常人不一样,这个你不用知道,但也只能暂时压制。” 贺羡南没有再说话,靠着墙壁坐下来,林子漾上前,走进大殿里,大殿的地上是一个巨大的阵法,林子漾站在阵法前,不敢轻易上前,看着这个卦象实在是无解,只能绕道一旁,看着架子上陈列的白瓷花瓶,每个瓶身上都画着简易的星象图案。 她正挨个查看着,那刚刚看过的那个阵法突然就起了异样,中间的八卦图突然就打开了,露出一条通道来。 沈镜辞一行人从那通道里出来,手上举着火把,将整个大殿照得更为明亮了。林子漾诧异了一瞬,瞬间就欣喜起来,惊讶的朝着他们走过去,激动的喊道:“师父,师娘……” 一行人疲倦不堪,看着灰头土脸的,所有人都从里面出来了,却只剩下不过一半人员。 “师娘。”她冲进了月娘的怀里,止不住的放声哭了出来:“师娘,你都不知道,我好害怕啊。”月娘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身子,叹息道:“是师父师娘不好,没有看好你。” 沈镜辞却是看见了坐在门口如同雕像的贺羡南,他嗓子似堵了一团发胀的棉花,呼吸不顺畅,正捏着嗓子在不住的梗脖子,想让自己舒服一些。 “他是怎么回事?”贺羡南指着异常的贺羡南问道。 “进来的时候,路过那个有古树的宫殿,不小心摔进去了,现在眼睛也看不见。”林子漾也发现了他的异样。 她担忧的走上前,还未靠近,贺羡南直接从喉间吐了一大口血在地上,黑色的血液,格外浓稠,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着。 “那白色的飞絮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林子漾小心查看了一下,不解的问着沈镜辞道。 “那是上古神树,被不周山古战场的尸身滋养出来的,白色的飞絮是它的种子,这种飞絮落在身上或者是吸入身体里,便会在身体里膨胀,那种子里有一种虫类,会一点点蚕食掉人的器官,最后只剩下一堆白骨。”沈镜辞蹲在他身前,仔细看了看他的皮肤,脖子上已经蔓延了几根黑色的线条,像粗壮大树底下生长的根茎。 “你给他喂了血。”沈镜辞不过看了两眼,便肯定的下了结论。 林子漾没有吭声,沈镜辞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打开了盖子,从里面爬出一只黑色的如同蚕宝宝大小的虫子,顺着瓶口爬出来,落在贺羡南身上,趴在那黑色纹路的地方,那纹路竟渐渐消失了,而小小的毫厘的虫子竟长成了大拇指粗大了,背上也出现了白色的条纹,实在是像极了毛毛虫。 贺羡南将虫子引回瓶中,手搭在贺羡南的脉搏上探了探,松了口气道:“暂时死不了。” 赵祝站在后面,不满的道:“沈镜辞,你到底刷什么花样,本将军可告诉你,你若是敢戏耍本将军,当心我让你们都走不出去。”那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林子漾都气笑了,看着他勾起一幕诡异的笑容,嘲弄道:“你怎这般天真呢,这地宫,你确定没有我们,你能走出去?”这里竟然是师父打开的,那必然只有师父知道该如何走。 “这地宫的财宝,能不能活着带出去得看你们本事。”沈镜辞淡淡的看着赵祝,冷声道:“这里是伽云山地下,可也不仅仅是伽云山下,这扶摇山曾经可是能与长生殿抗衡的门派,机关重重。” 第二百六十二章 扶摇山地宫 贺羡南听着这话,却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扶摇山是真实存在过的,那么他们敛下的巨额宝藏,也都藏在了这地宫里,或许历代帝王发现了这秘密,便请了能工巧匠能人异士,将皇陵和宝藏都埋进了这扶摇山的地宫里,斗转星移间,只要这条龙脉还在,设下的阵法无法打开,那么这些财富便不足以被人所知。 这也就是父亲登基后,重建了皇宫却没有寻到珈迩国库里的财宝的原因吧,更不用说皇陵里的宝藏了,都早已被转移在了这扶摇山中了。 赵祝目光落在贺羡南身上,厌恶的道:“既然都瞎了,就是个累赘,倒不如就此了结了。”他不过话音刚落,便有侍卫提着刀朝贺羡南走来,空气里瞬间带了点嚣张跋扈的味道,沈镜辞不过轻飘飘一格手,那朝着贺羡南走来的两人便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身后那个阵法上。 “赵祝,你最好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扶摇山。”沈镜辞冷声呵斥道。 “扶摇山?那又如何?他一个废人,带着他做什么?”赵祝怒目圆瞪哽着脖子粗声道:“可别忘了,你那丢失的儿子可是吃了我北盛的毒药的,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他想想。” 沈镜辞强压着心上的火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扶摇山地势复杂,多个人便多一份希望。”赵祝这样一个刚愎自用的性子,手段残暴,一路进来的几处机关,竟直接拿活人祭献,属实是没有良知了,就这样的人,如何能让天下百姓信任,而北盛皇帝能大胆放权这样一个人,也说明了他并不在意普通百姓的性命,不过都是可以肆意牺牲的玩意罢了。 赵祝看着他,勾着嘴角冷冷的笑了笑,朝着刚要动手的两个侍卫一人踢了一脚,语气不善的道:“竟然沈先生都这么说了,那你们还在做什么,还不去扶着三殿下?” 有人扶着贺羡南,倒是减轻了林子漾的压力,一行人在这宫殿里暂作休息,派了几人在宫殿四周仔细检查巡视,林子漾靠着月娘,担忧的看着沈镜辞,不安的问道:“师父,这几天你们都经历了什么?” 沈镜辞低垂着头看着地上残留的阵法痕迹,画的那个最外面的圆是鲜血混合了朱砂的,他细细的捏在手里辗转着摩挲,一脸的沉思。 这个阵法,若是余苏杭在的话,便能够认出来,是余灏鸣死前耗尽心血以自身为饵设下的,在这阵法启动不久,他便精气耗尽离开了人世间,而他离世当天,珈迩古国的皇宫便坍塌了。 “也没什么,就是在对面的山上待了三四天寻找过来的办法,后来又入了这扶摇山,磕磕绊绊下了这地宫,也不知过去多久了。”月娘将手里的水带递给林子漾,柔声道:“你们呢?又经历了什么?” 林子漾偷偷瞄了眼贺羡南,未在他脸上见到什么表情,心下有几分说不出的滋味,她嘟着嘴靠着月娘蹭了蹭她的肩头,撒娇道:“师娘,其实也没什么,我们被带下去,结果掉到了一处浮岛上,在那上面生活了几天,后面借着那只大鸟将我们带上来的。”她语气轻松,将其间遇上的诡异笛声以及被蛇咬这事都略过了。 月娘看着她眼底的乌青,也知这不过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的说辞,只怕其过程并没有说的这般轻松。可她只是抬起手,一点点揉着她的发丝,动作轻柔,眼里带着慈爱。 “休息的差不多了吧,沈先生,赶紧带路吧,否则再耗下去,咱们带的食物可就要没了。”赵祝见沈镜辞坐在那里,似木头一般把玩着朱砂,很是不爽的一脚踩在图案边缘,将血痕抹开了,格外嚣张的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实在是看着就想要打他一顿。 沈镜辞将朱砂放下,摊开手心,手指上还沾了点点铁红,他毫不在意的将那铁红擦在衣裳上,转过身不屑一顾的看了赵祝一眼,便指挥着他们的人四处查看,自己也在宫殿里找寻起来。 走到石门前,看着那厚重的石板,这石板上方似被流水侵蚀过,还带着干涸的青苔痕迹,他从怀里掏出匕首,小心将石板上的青苔痕迹刮掉,青苔去除干净后留下几条半指深的凹槽。 “看出什么来了吗?”赵祝一把推开在沈镜辞身边的林子漾,急切的问道。 林子漾差点没站稳,被月娘抬手扶了一下,她刚想要上前将赵祝扯过来,却被月娘拉住了袖子,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这么做。 “师娘。”月娘拉着她去看旁边的几个白瓷花瓶,见离他们有点距离了,且周围没有人影,才低声凑到她耳边道:“这赵祝,想做什么,便顺着他去做吧,你师父不会让他离开这地宫了的,那许州的百姓不能白死,就这样的人,怎配带兵打仗,怎配保家卫国!”后面两句话,已经咬牙切齿了。 “且让他得意去吧。”月娘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拍拍林子漾的手道:“他冲在前面也好,省得咱们还要费力,这免费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林子漾见师父不知跟赵祝说了什么,赵祝手下的人便朝着那中间的阵法走去,都蹲在地上捧起那一地朱砂。 “师娘,为什么冥川谷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她见那些人都在忙碌着,才问出了这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 月娘似乎早就料到她回提问,平静的道:“这事说来话长,等出去了再跟你细说。”不是冥川谷有这么个地方,而是冥川谷在这个地方。 贺羡南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话的在殿中安静的坐着,也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做,倒是听见了细小的水流声,滴答滴答的在大殿上方响着。 那水声渐渐大起来,似雨水打在地面,殿中的其他人也听见了,林子漾抬头警惕的看向宫殿上方的高顶,呈一个半圆形盖下来,那顶上雕刻着漂亮的图案,似九条龙盘旋戏珠,底下还有一群人在载歌载舞。 第二百六十三章 赵祝之死 “是什么声音啊?”随着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底下人渐渐不安焦虑起来,惶恐的聚在一起,仰着头望着头顶上方,听着上面传来的啪嗒啪嗒的雨声。 沈镜辞将朱砂仔细的填进那凹槽里,朝着呆愣着捧着朱砂望着顶上的侍卫,低吼道:“不想死就给我把东西拿过来,否则就等着全死在这里吧。”他们听着是雨声,可在沈镜辞耳里,这声音是催命符,这上方也绝对不可能是雨点落下的声音,更像是涌动着的水银。 一旦上方宫殿塌陷,这水银流下来,他们只会必死无疑。 赵祝见他们还愣着,一脚踹过去,冷声道:“愣着做什么?想死吗?”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急急上前,小心翼翼的将朱砂捧起,沈镜辞一点点填补着凹槽,那顶上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汇聚成河的涌动感,似乎还有水浪拍打声音,顶上中间那珠子竟开始出现了裂缝,缝隙渐渐扩散着,有黏腻的液体从缝隙处沁了进来,将中间一块彻底侵蚀了,那水珠落在地上,是裹着的涌动的液体,带着刺鼻的味道。 林子漾走到贺羡南身边,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我们先过去一点。”他这个位置就在顶上开裂的斜下方,若是再扩大一些,水流下灌,贺羡南这个位置实在是太危险。 她扶着他走上前面的台阶,看着师父在门上的动作,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林子漾只一眼便看出门上的凹槽了,正是之前在梦境里见过的钟离氏一族的祭坛上的图形,引血槽。 也就是这时候,她才明白,殿中的机关,那个阵法是混合了人血的朱砂绘制而成,她还在仔细看着上面的图形,那顶上突然就塌陷了下来,水流顺着顶上倾泻而下,似汹涌的瀑布一泻千里,地上瞬间就积了一层水,黏腻的涌动着,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是水银……”还在四处观望的众人都惊惧起来,争先恐后的朝着台阶上的平台跑过来,但平台大小只有那么大一点,容纳不下这么多人,便发生了争执和推搡。 水流涌动着,很快便淹没了第一阶台阶,空气里的味道越发刺鼻,吸入肺里只觉得头晕眼花,甚至有人出现了浑身发软的症状,赵祝看着这堆人推推搡搡的,不客气的抽出了长剑,指着前面还在撕扯着的两人,直接一剑刺了过去,两人目光呆滞,不可置信的看着长剑穿过肚子,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赵祝一脚踹进了水银池里。 林子漾搀扶着贺羡南,朝着里面微微退了一步,刚好与顾长风站在了一块,他脸色是不正常的颜色,带着点点青紫,唇色是暗紫色的,一看就是中毒过深了。 她想着赵祝说的给顾长生下了毒药,微微抬手搭在顾长风的手腕上,还未摸道脉象,便被他一把甩开了,淡淡的看着她道:“不用你假好心,若不是因为你们,我何至于遭这份罪。” 林子漾心一哽,讪讪的收回了手,贺羡南似乎察觉到她不好的情绪了,摸上她的手臂,轻轻安抚着她。 沈镜辞将最后一点朱砂注入凹槽,刚好生成了完整的图案,水银刚好要漫上了平台上,那石门缓缓启动抬升着,赵祝急不可待的就从那还未半米的高度直接滚了过去,将贪生怕死这四个字表现的淋淋尽致。 他手下的人与他一般无二,沈镜辞带着他们走过去,身后的大门缓缓合上了,那水银刚好要铺平了上方的平面。 而一行人所处的这个宫殿,似乎没什么机关,殿内被硕大的夜明珠照亮着,殿中堆放着无数的金银财宝,金砖和银锭子四散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将军终于找到珈迩古国的宝藏了。”赵祝站在殿中,看着这满屋子金灿灿,放肆大笑道,急不可待的扑上前,整个人都趴在金砖上,手脚张开呈个大字,将身下的金砖压了个结实。 沈镜辞绕着四周仔细的查看着,墙壁上是精致的画卷,似记录着朝代的更迭,而那些壁画上,仔细看能发现上面有许许多多像是蜂巢大小的洞,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贺羡南跟在林子漾身边,听着赵祝的话,拍着她的手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吗?” 林子漾见着他的贪婪,翻了个白眼,嫌弃的道:“也没什么,就是这位赵将军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罢了。”殿中乱糟糟的一团,除了顾长风和他们几人,剩下的侍卫以及顾长风手下的那些人,也都加入了拿宝藏的行例,一个个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贪婪,抓着珠宝就往衣襟里塞,胡乱的找着箱子,一个个都拿红了眼睛。 沈镜辞看了一圈,便回到了月娘身边,带着她示意林子漾几人跟上,一行人走在了前面,这里的石门是敞开着的,几人冷眼看着他们沉迷宝藏,只出了石门,过了那道门,便是一道长长的向下走的台阶,台阶两端立着几只彩色的比翼鸟,那鸟背上燃着烛台,几人顺着台阶一步步向下走去,隐隐听见那宫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快要到下层宫殿的时候,台阶上滚下一个血淋淋的身子,胸前脖颈上挂满了宝石,脸上一片通红,血肉模糊的,似被什么东西将皮肤蚕食了,看着坑坑洼洼的格外吓人。 林子漾下意识的将贺羡南往前推了一把,自己藏在了他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借着他宽大的衣袖去瞄着前面那一团血人,只能通过腰间坠着的玉佩辨别是赵祝,刚刚他可是在那宫殿里拿得最欢,还踹了底下侍卫一脚,恨不得独享那一屋子的财富啊。 “沈先生,救我。”赵祝艰难的伸出手,那十指都被蚕食殆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手掌了,只看了一眼他的手掌,便被上面的光景吓到了,差点直接吐了出来,密密麻麻的虫子争先恐后咬着他的血肉。 这恐怖如斯的场景,谁人敢上前,沈镜辞也只能离他远一些,遗憾的道:“赵将军,若是你听我的话,如何会落得这个下场。”他不是没有提醒过众人,多次告诫他们,这地下的财富,没有人活着带出去的先例,他们竟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带走,将自己的话当作耳旁风,便该承受这份恶果。 第二百六十五章 周檀 “无妨,北盛若是真心想要和亲,自然不会为难咱们,若不是真心的,相信父皇也不会不管我的。”贺韫珠已经想的很开了,这半个月的颠沛流离让她迅速成长了起来,再不是那个天真又单纯的小公主了。 “王爷也早些歇着吧。”吃过了晚饭,贺韫珠便带着人回了屋子,安定王出了客栈,在周围转了一圈,待天色暗了下来,街道上挂起了红灯笼,才转身弓着背回了客栈里。 盛京。 二皇子一巴掌甩在了鱼卿尘的脸上,将她打的直接跌坐在地上,他赤红着眼睛冷冷的警告道:“贱人,若是再让本王知道你有什么小动作,本王就弄死你。” 鱼卿尘被送进二皇子的府邸,便被他狠狠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打下去,注定了她今后在府上的日子不会好过,这一路走来,虽不是顺风顺水,但也从未被女人算计过,她倒是头一人。 “周檀,咱们走。”他冷声说完,便不再看她,毫不留情的进了书房,只留下她瘫坐在地上,默默流着眼泪。 子真示意管家道:“给鱼姑娘安排个住处,可得仔细着照顾,若是殿下血脉有所闪失,你们都提头来见。”管家忙不迭的命人收拾了屋子,又派了两个小丫鬟伺候她的起居。 若非二殿下成亲这么多年来,膝下无子,这人必然是不能靠着子嗣保命的,反倒是将殿下架在了火上烤。 那鱼家可是通敌卖国诛九族的大罪啊,如今二皇子沾上了这么一个鱼家女子,想要获得圣心越发的艰难了起来。 “贱人,真是贱人,既然敢算计本王。”贺韫之回到书房,心头的火气还是无处发泄,几下将书架上的书扫在了地上,犹不解气的抱着博古架上的花瓶,连着摔了几个,一地的瓷片和书本,他手刚触碰到架子上一个青花瓷的花瓶时,突然就冷静了下来,轻轻抚摸着那个花瓶瓶身,转过身直勾勾的盯着周檀,眼底的贪婪之色毫不掩饰道:“周檀,这鱼家倒了,抄家查出来的银子呢?” 周檀面无表情的道:“已经充了国库了。”视线落在了他手上,疑惑的看着那个花瓶,深思了起来。 “我记得充进国库的单子上记载的似乎没有那么多吧,你去查查,悄悄的把这个银子弄到本王私库里去。”贺韫之毫不避讳的道,似乎格外信任周檀,但周檀知道的,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在朝中树敌过多,又没有别的依仗,才这般肆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反水。 周檀点点头,很快便离开了书房,在门口遇上子真,虚心的问道:“子真大人,在下可否请教一二?”他做低了姿态,子真抬着下巴,学了贺韫之的三分无理傲慢,轻笑道:“何事?” 周檀从袖子里抽出一个钱袋塞进他手里,抬手示意他与自己来,两人到了书房前不远的亭子边上,亭子边有一个荷花池,此刻池塘里清澈见底,能见着水底下的淤泥。 “不知那鱼姑娘被安顿在哪里?在下有点事情想要询问她。”周檀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事你要去问管家,咱可不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子真冷眼凑着他,看在银子的份上,好心提醒道:“那女人,你还是不要接触的好,若是出点什么事,也不好说是不是?” 周檀点点头,无奈的道:“话虽如此,可这也不是没办法嘛,殿下要查鱼家剩下的财富去哪里了,如今这盛京也就只有她一人了,这不是想碰碰运气?”一脸的无奈和纠结。 子真听了这话,计上心来道:“这事确实是大事,你去问问管家吧。”他自是知道鱼卿尘住在哪里,见着周檀要走,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喊住了他道:“周大人,在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需要大人帮忙跑一趟,不如这鱼家这事就交给在下去问问,你帮我出府办下这事如何?” 他见他停下了步子,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周檀点点头:“我这就去,只是我这事就麻烦子真大人了。” 他匆匆离去,身影消失在府邸外。 整个盛京下起了第一场雪,白雪覆盖了整座皇宫,琉璃瓦片一片白茫茫,整个世界似乎静了下来,肃静萧索,那宫墙外热闹的街道上挥动着烟花棒的小孩,添了几分喜庆。 冥川谷里,林子漾终于得了空闲,寻了师父,想要解开心头的疑惑。 挂了厚重帘子的亭子里燃了薰笼,烧着上好的银丝碳,一群人围着薰笼,烧着热水,一片和谐。 “想问什么,都问吧。”沈镜辞看着几人欲言又止的表情,知晓躲不过去,无奈的道:“看你们这几天,都憋坏了吧。” 这亭子里只有他们三人,贺羡南和顾长风在后山的药庐里,霍远又启程回盛京述职了。 林子漾看着他们,竟不知从何问起,心头疑惑太多,太乱,似乎没有关联,有全都有关联。 “那个藏着白蛇的玉牌,不是云阳先生放我房间的,是师父放的把!”她斟酌了一下,咬着唇问道,当时以为是云阳先生放的,可在瀑布边上的深潭时,以自己的鲜血去开启那个深藏的阵法,她便心下有了猜测:“为何我的血能打开这阵法?你们的血不能打开吗?” 沈镜辞拨动了一下薰笼,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只有你能打开,子漾,除了你的血,哪怕是将整座伽云山都翻个底朝天,都不可能找到宝藏的。”他们努力了那么多年,也承担了天罚,可到底是没能改变她的命运,或许这就是命吧。 “你也别问你师父了,这个中缘由你师父也说不清楚。”月娘见那架子上的水已经烧开了,从桌面拿了抹布将水壶提了下来,给他们两人都倒上了滚烫的热水,冒着白气。 “一晃已经十六了,等过完三月,你就十七了,亲事也该安排起来了。”月娘很是自然的提起林子漾的亲事。 第二百六十六章 顾长风的怒气 林子漾心头怪异的感觉更甚,她疑惑不解的看着两人,试图从他们脸上看到心虚的表情,可都无疾而终。 “师娘,这事你们安排就好,可我心里的疑问,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她尝试着将话题拉回来,接着问道:“师父,扶摇山又是什么情况?为何从这里能通往那个地方?”她想到第一次进入扶摇山的情形,身边有贺羡南,扶摇山的城池里,形如傀儡的活死人,活着的每一天都在循环,可这次他们进去,扶摇山里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连具尸首都没有。 “这事,日后再跟你解释啊。”沈镜辞看着外面走近的人影,起身几步就掀开了帘子。 四目相对下,都红了眼眶。 林子漾透过掀起的帘子,也看见了外面站在风里的人影,霍然站了起来,惊喜不已的喊道:“大师兄!”不待月娘反应过来,便急冲冲的跑了出去,站在台阶上与辛夷隔着风雪相望。 沈镜辞一步步走下台阶,热泪盈眶的拍着他的肩膀,颤抖着嘴唇,微红了眼眶,强忍着眼泪,只会一句句重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瘦了,也黑了,身形单薄着,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衫。 哪里还顾得上心里的疑问,自然是大师兄回来这事最重要了。 待辛夷洗漱完,换了厚的衣裳,月娘也做好了饭菜,为了将就在药庐的两人,便将晚饭定在了药庐里面。 “他们二人是怎么回事啊?这三殿下怎么又来了?”辛夷见着眼睛上遮着白色布条的贺羡南,当下就震惊了,这人不是早早回了盛京吗?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卫安在流云城外,那只能说贺羡南自然也是来了的,难怪在军营里没有见着他呢? “殿下这是怎么了?好像每次见你都受了伤!”辛夷嘴里调侃道,看着药庐里的人,多了个他不认识的男人,少了他熟悉的师弟。 “二师弟呢?怎么不在?”他环顾了四周,几人脸上神色各异。 还是林子漾打了圆场,嬉笑道:“这位你没见过的,是师父他们失散多年的儿子,不过身中剧毒,还在想办法解毒,至于二师兄嘛,追求自己的爱情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不过分开短短的一年时间,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辛夷心下感慨不已。 “不过,大师兄,你回来的正是时候,马上又过年了,今年咱们要一起过年了。”林子漾望着他,想问他这一年经历了什么,可看着他单薄又消瘦的身形,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只将盘子中的大鸡腿放在了他的碗里,笑着道:“大师兄多补补,都瘦了。” “是啊,辛夷得多补补。”月娘也夹了一块五花肉放在辛夷碗里,顺势也夹了筷子肉放在贺羡南碗里:“殿下如今眼睛不便,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们。”“是啊,今天师娘做了好多好吃的,有叫花鸡,笋干炒肉,水晶肴蹄,栗子糕,还有一道清蒸鲫鱼。”最后这道清蒸鲫鱼,林子漾声音小得几乎听不真切。 在那无妄深渊下的废弃院子里,两人可是吃了不少鱼,都吃的快吐了,一开始几日都是烤着吃,后来实在是吃不下去了,便又拿了竹筒煮了汤,没有油盐,实在是难吃,但能果腹。 贺羡南摸索着拿着筷子,夹起碗里的肉,直接塞进了嘴里,很是赫然的道:“实在是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们费心了,除了鱼,其他的都可以。”嘴里的五花肉有种在吃肥虫的感觉,油腻的差点想要吐出来了,却还是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坚强的吞了下去。 林子漾见他这般痛苦的神情,偷偷笑了下,倒是好心的挑了块瘦肉和一些笋干放他碗里。 顾长风倒是神色自若的吃着饭,想吃啥也不客气。 林子漾偷偷打量了一下,见师娘看过来,嘴角的笑看着就不怀好意的打趣着。 “栖元啊,既然子漾婚事没有定下来,咱们宴儿也没有娶妻生子,倒不如……”她咬着筷子,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沈宴和子漾在一起了,那他们一家子还是在一起的,子漾也不用去别人家做媳妇,也不用面对陌生的人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但顾长风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冷漠的道:“虽然现在你们帮我治病,可不代表就能挟恩以报,我的终身大事,你们别想打主意,还有,既然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用认我,我是顾长风,不是你们失散多年的儿子沈宴,我也不需要你们弥补什么。”他放下了碗筷,突然间没了胃口。 月娘见他真的生气了,连忙摆手道:“这……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可……你真的是我们的儿子啊,你都还认得那个长命锁的啊。”她想起前几日阳光正好,没那么冷的时候,她和沈镜辞在院子里,拿着长命锁在看,便被顾长风在身后一把夺过了那锁,质问道:“这个长命锁怎么会在你们手里?这是我丢失的东西。”沈镜辞也没有生气,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个长命锁,递给他,缅怀道:“你拿的那个是簌簌的,我手里这个才是你的。” “簌簌是你妹妹,你还记得吗?她很小的时候,生了场病没了,好不容易将你带到了八岁,却因为遇上山匪,连你也弄丢了,这么多年来,我们都在找你啊。”沈镜辞老泪纵横都没能换来他一个好脸色,只换来他冷冷的一句:“你们可真是负责任的好父母,能养死了一个女儿后,还能将唯一的孩子也弄丢了,做你们的孩子实在是太惨了。”语气充满了嘲弄,可他们根本没办法辩解,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沈镜辞拉了拉月娘的袖子,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尴尬的看着自己站在桌前,神色激动,实在是有些失态了。 她坐了下来,一脸的落寞,满桌子的好吃的,却再也没有动筷子的念头了。 饭后林子漾收拾了桌子,又给贺羡南眼睛换了药,叮嘱道:“师父说过,你这眼睛是由于飞絮落进了眼睛里,它的种子压迫到了神经,只要坚持上药,差不多再有半个月就能看见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和亲 贺羡南压根就没听见林子漾的话语,他还在想着月娘将她与顾长风凑一块的事,姻缘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林子漾没有了父母,亲事理所当然是师父师娘做主。 明明在盛京的大殿上,她不畏强权也拒绝了自己的求娶,可刚在饭桌上,她竟一点反抗都没有,自己到底有哪里不好? 明明在冥川谷的时候,甚至是在盛京的时候,她都掏心掏肺的对自己好啊,为什么就不愿意跟自己在一块? “你听见了吗?”林子漾将纱布缠上,推了推贺羡南的肩膀,有些无语的问道。 “啊……子漾刚刚说什么了?对不起,我想事情有些走神。”贺羡南抱歉道,林子漾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再三叮嘱道:“这个东西遇上阳光会快速生长,所以你不适合出去,只能待在这里面,知道吧。”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关心,贺羡南心里一片膨胀的饱满,心脏似乎被泡仔蜜罐子里一般。 她出了药庐,从师娘他们屋前经过,听着里面师父细细安慰开导:“月娘,你不要这么着急,现在孩子在身边不也挺好的,慢慢来吧,总会有认我们的一天的,对不对啊?”似在哄小孩的语气。 林子漾心生羡慕的同时,竟不由自主的想起在无妄深渊下,自己手上不方便的时候,无论大小事宜都是贺羡南做的,竟也生出了点点不该有的念头来,急急摇头将这个荒唐的念头甩了出去,疾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越是临近过年,便越是寒冷,贺宸北收复上阳城后便给京中去了信,派了近卫给余苏杭,深入了胡夏内部,等了五天才有探子浑身伤口的回来。 “殿下,咱们被暗算了,余公子下落不明。”他浑身是血,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指缝间还在渗血,急切的说完,人便昏迷了过去。 贺宸北站在屋子外,看着漫天的飞雪,心下一点点沉了起来,这雪看着一时半会只怕停不了了,而关外便是胡夏的地盘,出了前面的雁荡山,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贺宸北目光悠悠的落在那座山峰上,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看在余苏杭帮他收复了上阳城的份上,且这人去胡夏是为了寻商无影给楠林村百姓报仇的,他理当去寻他,将他带回来。 沈镜辞带着月娘去许州城内置办年货,倒是在街头遇上了谢楼非,他新开的铺子今日开张大吉,正意气风发的站在店门口,满脸笑意的迎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这许州城,终于又恢复了生机了。”月娘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沈镜辞看着她,只遗憾道:“是啊,恢复了生机,可这城中死去的百姓不会再回来了。” “话虽如此,可如今这样,这座城池也算是活了起来,对吧。”月娘笑笑,就见前面走来了送亲的队伍,两人连忙让开了位置,站在铺子下方看着。这是朝廷的和亲队伍,月娘看着坐在马上年迈的安定王爷,到底是叹了口气:“这四公主到底没能逃过这一劫。” 本早就该到许州的和亲队伍,偏偏在长津耽误了,前些日子下了大雪,安定王爷直接病倒了,他做了一个离奇却又真实的梦境。 梦里他最疼爱的孙女盛如雪生活在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地方,守着一座高大又威严的府邸,而南靖尊贵的三殿下,竟成了那里的首富,可直到梦醒,他都没见着那个让盛如雪深爱着的男人,梦境里那个曾经被自己纠缠过的男子,竟过得潦倒不堪,守在府邸前不愿离开。 明明……明明他们说好的啊,私奔了啊。 因着这个梦境,安定王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大夫调养了些许时日才见好,便拖到了这时候才抵达许州。 “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买的吧,天黑前得回去。”沈镜辞收回视线,扯着念念不舍的月娘离开,眼睁睁看着那送亲的队伍朝着城门走去,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两人买了不少东西,赶着马车回了冥川谷,贺羡南的眼睛在这些日子的治疗下,已经可以看到些许朦胧的白影了。 “眼看着还有十天就过年了,只怕殿下今年只能在这谷中与我们一起过了。”林子漾打趣道,将手上的纱布仔细缠绕好,在脑后打了个蝴蝶结,不由自主又想起贺羡南在无妄深渊为自己的手掌包扎打蝴蝶结的样子。 认真又执拗。 贺羡南听着这话确实扬起了笑脸,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林子漾回忆了下,好像认识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里,他似乎未曾笑得如此纯粹过,他格外开心的道:“那是我的荣幸,其实我很喜欢民间过年,不喜欢皇宫的过年,也不喜欢在渭源郡过年,我记得我们过年规矩可多了,天未亮便要起来去祭祖,请安,然后一起吃饭,看他们虚伪的表演,有时候饭菜都冷透了,实在是索然无味。” 林子漾听着莫名觉得脸上热气腾腾的,可这药庐里也未燃薰笼,这热气从心底泛起,一点点涌上了脸颊,她急匆匆丢下一句:“那你好好休息,这样眼睛也能早日好起来。”起身端着托盘有些狼狈的出去,吹着冷风一会脸上的热气才散了。 仰头看了看天,一片灰蒙蒙的,下着小雪,这雪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好几日了,但谷中已经布置好了,看着一片喜气洋洋的,树梢上挂了不少红灯笼和彩带,每个屋子的正门上都贴上了对联,挂了红灯笼,窗户上贴了福字,甚至是院中挂着的簸箕都贴上了大红色的福字。 林子漾回了房间,突然想到商无影给他们的那三张羊皮卷,那材质与自己从冥川谷的梦境里带出来的似乎真的是一样的,她从盒子底下的夹层里将那一张羊皮卷取出来,坐在案前,仔细拼着四张羊皮卷,果真是一张地图。 可在镜花水月的梦境里,他们对于残渊帛书的了解和用途可不仅仅是地图这么简单,是能朝着它许愿,能看清自己的前世今生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盛景梵送亲 她这一年半载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是不是也可以借着这个帛书,看看自己的前世今生呢?这个想法一动,突然就打了个寒颤,浑身汗毛竖了起来,立即将这个危险的念头收了回去。 或许人真的有前世,可前世过了便过了,知道了又如何,扭转不了前世,反而徒增苦恼。 她将几张帛书都收了起来,塞进了盒子庆过年,屋子里的烛台都给绑上了红色的绸带,烛台上方也罩起了红色的罩子,屋子一片红色的光晕,倒是看着就觉得暖和了。 一晃便到了过年时候,送亲队伍紧赶慢赶,终于在过年前一天,抵达了流云城外,与卫安的军队汇合了。 “三哥呢?怎么只有你?”贺韫珠到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贺羡南,却只发现了卫安,她不免疑惑的问道。 卫安冷淡的道:“殿下有事要处理,这军中不是只有属下,还有盛小将军,公主可是要见见?”她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嘲笑她的蛛丝马迹,可实在是没办法从面瘫脸上找到破绽,只好歇了这份心思,淡淡的道:“本公主来了,理应前来参拜。” 盛景梵前来,两人突然就红了眼眶,贺韫珠屏退了所有人,两人沿着燕雀河慢慢走着。 “我还以为能见着三哥呢?竟没想到是先见着了你。”说不遗憾是假的:“若是可以早点遇见你,或许也不会走到今时地步。”贺韫珠语气苍白的道,对这个男人她或许没有多少真心,可也曾将他当作了救命稻草,到底是亏欠了。 陌生又远在千里之外的宫廷,与近在咫尺的盛景,有父母兄长守护着,哪怕她再任性,都无人敢对她如何!可入了北盛,便不是这样了。 盛景梵心下发酸,涩得如同吃下了黄连一般,甚至是萌生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这个念头刚出,便急剧膨胀着,心口跳动如鼓,他看着她坚定又认真的道:“要不,你跟我走吧,像盛如雪那般,远离盛京,过我们的日子。” 贺韫珠听完这话,慌张的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平静的摇头道:“盛景梵,若是在之前,你问我这话,我可能都会扔下一切跟你离开,什么公主我都不要了,可这一路走来,我看过了太多,过了凤阳关哀鸿遍野,这事如今的南靖啊,百姓经不起战乱了,而我竟然享受了权利与地位,也理当承担起责任,我不能这么自私又任性。”她已经认命了,若是牺牲她一人,换来南靖安好,那又有何不可? 盛景梵看着她,竟恍惚不认识了,这并不是他初初认识的那个娇憨又单纯的小公主了。 “更何况,我们走了,你想过你父母亲人吗?”她乃南靖公主,而盛景梵是前朝皇室血脉,贺家是前朝唯一的异姓王,与盛家带了点血亲,但到底不够亲厚,父皇为了天下能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自然是不会允许有人挑战皇权的,若他们真的私奔了,这才是害了他们。 她不想这样。盛景梵也清醒了过来,是啊,盛京还有他的家人,原来他们真的不能如同盛如雪一般任性,所处的位置不同,连选择所造成的结果也便不同了。 “你也别这样为我惋惜和难过。”她见着了盛景梵脸上的痛苦和纠结,倒是反过来安慰他道:“至少我知道,有人愿意为了我抛下一起,只为带我脱困,我一点也不难过,盛景梵,你至纯至真,一定也能娶得如花美眷。”明明是在祝福他的,可为什么心口会难过,眼睛酸涩忍不住要流下眼泪。 盛景梵从腰封里摸出皱皱巴巴的钱袋,上面的绣花已经被摩挲的起了毛,看不出原本的花样了,可这配色,贺韫珠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就是自己之前送与他的。 “殿下,小将军,吃烤肉了。”就在两人看着这钱袋默默无言的时候,突然从远处跑来一个侍卫,大嗓门高喊道,两人这才回神,盛景梵急忙将钱袋塞进了腰封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走吧,至少……至少属下还能陪公主过完这个年。”这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待和亲队伍到了,便直接接管流云城,这也是为何北盛人会将施寻昼和辛夷扔进燕雀河的原因,因着和亲事宜,北盛将流云城归还南靖,南靖送公主和亲,再陪送万两黄金及其他物品。 贺韫珠看了看他,又转过头看向前面燃起的火堆,这时间若是就停留在这一瞬间,多好啊。 年三十这日,林子漾起了个大早,贺羡南的眼睛也终于好了起来,能正常视物了,只是还需要在夜间敷药,去除里面的余毒,而顾长风却没这么幸运,还需要长期服药,才能将体内的余毒清理干净。 “新年快乐!”林子漾站在院子里,仰起头朝着天空高兴的大喊了一声,眉目间都是喜色。 “新年快乐!”贺羡南站在台阶上方,看着她的背影,大红色的披风,一头乌黑的长发,梳着好看的发髻,插着两只圆滚滚的毛球发钗,似一个福娃一般,他应和了一声。 而此时的沈镜辞和月娘正在厨房做着早餐,顺便提起了林子漾的亲事。 “我觉得那许州的谢家就挺好的,谢楼非家里世代从商,绝了入仕这条路,竟能让子漾衣食无忧,若是真的有天……也有能力寻遍名医不是吗?”月娘听着外面欢快的声音,朝着沈镜辞说道。 “谢家!”沈镜辞倒是想起来了,这人家若是在之前还会觉得可以,但谢楼非这人,绝非池中之物,他有野心有抱负,想要改变谢家的命运,从年初那件事来看,他们是想要入仕的。 只是如今形势下的南靖,入了朝堂是拯救百姓还是蚕食百姓呢?天下大定不过短短几年,眼看着又要大乱起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相看 既舍不得万贯家财,又想要手握实权。 这绝不是好的夫婿人选。 “谢家除了谢楼非,可还有其他未婚男子?”他也不想在过年的时候说败兴的话,只提及了谢家的人丁:“谢家人丁兴旺,都住一个大宅子里,热闹是有了,可规矩也多,还是在看看吧,过完年了再仔细筛选一下。”他将最后一道菜盛了出来,安慰的看了看月娘。 “栖元,我能不着急吗?就一年时间了啊,子漾就十八了。”月娘看着他,急红了眼眶。 “这事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肯定在今年将这事办了。”沈镜辞也知晓她担忧的是什么。 “好了,别担心了,笑一个,别让孩子们担心。”他捻起拇指轻轻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水,示意她调整好情绪,便端着托盘出去了。 三人已经将亭子收拾妥当,燃起了薰笼,亭子里格外暖和,一派其乐融融。 元宵的时候,沈镜辞带着他们去了许州看灯会,许州的灯会远远比不上盛京的壮大和繁华,可小城市也自有它的色彩和味道。 多了自有散漫和肆意的味道,没有对权贵世家的避让和敬畏,其乐融融。 “去年的时候,我带着对盛京带着憧憬和向往,看见了繁华也看见了苦难,还是觉得冥川谷好,偶尔来许州逛逛,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林子漾坐在马车上,看着在前面牵着马慢悠悠走着的贺羡南悠悠的道:“盛京更像是一场华丽的梦,梦醒了也就谢幕了。” 贺羡南侧过头看向她,沉声道:“那也是我第一次在盛京过年。”他回忆起南靖成立的四年,感慨不已:“那是我第一次在摘星楼建国如此灿烂的烟火,一派盛世安稳的假象。” 皇宫重建的那年,他们在行宫过年,后面又跑去了渭源郡过的年,第三年结识了商无影,两人年前打马出了芙蓉关,领略了关外风光与萧索。 想到商无影的死,他恍惚觉着不真实,这人营营汲汲布局了这么多年,竟死得如此突兀。 马车慢慢悠悠进了许州城,许州的城门外都挂了两排红灯笼,在风中摇曳着迎接他们,进了许州城内,一片喜气洋洋,热闹非凡,街道两侧的商铺都挂上了红灯笼,门上贴着福字,那流动小摊上系着红色的带子,井然有序。 孩童提着灯笼在街道上你追我赶,跑得满头大汗,大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林子漾下了马车,跑到月娘身边挽着她的手,撒娇道:“师娘,这个时候还早,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一会,等晚上了,看舞龙和神女游街。”许州每年元宵必不可少的两个节目。 “你个小懒猫,这一路可是坐马车来的,还没开始就累了?”月娘想着今日来这么早的目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道:“也行,那就去前面的酒楼坐坐吧。”转而朝着沈镜辞他们道:“你们自己先逛逛吧,晚点再一起看灯。”沈镜辞点点头,而贺羡南却皱了皱眉头,深思的看着他们两人离去的背影,目光落在那酒楼的招牌上。 林子漾扶着月娘上了二楼,还未坐下,那窗边坐着的男子便起身朝着他们走来,拱手道:“沈夫人,林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潋滟桃花眼似盛着浓浓的春情,脸上带着期待。 “谢公子。”月娘柔声道:“今日元宵,怎没与家人一起?”她看着谢楼非,眉眼间都是满意,无可挑剔。 这人头脑聪明,在谢家有绝对的声望,子漾若是嫁与他,也必然不会受到欺负的。 “刚处理完事物,想要清静一会,晚些时候与家人一道看花灯。”谢楼非笑笑,见他们只有两人,便盛情邀请道:“想必两位也是要歇一会,不如在下做东,一起喝喝茶用点点心?” 月娘思索了一下,便欣然接受了:“如此也好。” 坐在窗边,透过纸敷的窗纸,隐隐能看见外面朦胧的街道景色,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未曾想年初一别,再相见竟又是在许州。”谢楼非感叹道,林子漾似乎长高了些,也长开了,五官更为精致小巧,饱满圆润的额头,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高鼻梁,粉粉嫩嫩的樱桃小嘴,肌肤白皙盛雪,透着股羸弱的美感,整个人像是一幅画。 而林子漾此时确实不太舒服,心口闷闷的,似乎堵了一团棉花,连带着呼吸都有些艰难,她看着对面的谢楼非,渐渐虚幻成了剪影,模模糊糊见着人影坐在对面,却看不清具体了,她转过头看向月娘,伸手握住她的手,月娘的手带着暖暖的气息,她才觉得舒服一些。 还未等茶水上来,林子漾已经靠着月娘失去了知觉。 “这……林姑娘……”谢楼非诧异的看向靠着月娘肩头似乎睡着了的林子漾,疑惑的问道:“看来是累着了,这都睡着了。” 谢楼非话刚落,月娘肉眼可见的焦急起来,迅速的转过身,拍了拍林子漾的脸,软软滑滑的,可人却毫无知觉,月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下来,焦急的望着谢楼非请求道:“可否麻烦谢公子去前面寻下我夫君他们,让他们来酒楼一趟。” 这话一出,加上月娘的表情,谢楼非也明白了,林子漾这并不是睡着了这么简单,倒也不推迟,快速起身下了楼。 她抱着失去知觉的林子漾,颤抖着身子,不知过了多久,沈镜辞便带着他们三人上了楼,却不见谢楼非。 “走,先回谷。”沈镜辞拉起月娘,还想要去抱子漾,贺羡南极有眼力见的先一步将人抱起来了,小小的瘦瘦的一团,窝在胸口处,像是沉睡的小公主。 几人匆匆忙忙离开,烟花在身后燃起,马车却渐行渐远,融入了黑沉沉的夜色里。 “都怪我,是我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月娘懊悔自责道:“明明早上她就在说很累,还想睡觉,是我没放在心上。” 第二百七十章 林子漾再次昏睡 如今人昏睡了,谢家的这门亲事也不用想了。 “不怪你,子漾十七了。”沈镜辞看着月娘,声音很轻带着安抚道:“她的状况,没人能预料到。” 回了谷,沈镜辞细细把了脉,一张脸愁云密布,见几人都关切的看着他,一双双眼睛里都带着期待,可他却无法骗自己也没办法骗他们,她身体属实不好了。 “你们守着她,我亲自去一趟北境,寻一味药材。”沈镜辞没有说她的身体状况,只吩咐道。 贺羡南当下便反对道:“先生万万不可离去,这谷中只有你最清楚子漾的身体,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也能抑制一二,北境我去过,你告诉我需要什么药,我去寻便是。” “是啊,师父,你可不能去啊,你要是去了,子漾可怎么办?”辛夷也不赞同道:“我也可以去北境。” 顾长风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只将头扭到了一边,不去看他们。 “你告诉我们,是什么药?”贺羡南见他犹豫,立即追问道。 “需要两味药材,肉麒麟和极寒之地的幽魂花。”沈镜辞看着他们,郑重的道:“此去山高路远,危险重重,一定要注意安全,只有半年时间。” 林子漾的脉象太虚,比之前昏迷两个多月的时候更为虚弱。 “算了,我也去吧。”顾长风别扭的转过头,看向床上躺着的人,到底是心软了,却还是嘴硬的道:“我只是看她太可怜了。” “幽魂花传闻有聚魂之功效,而肉麒麟则是能从阎王手下抢人,只要有一口气在,便能治好,她这病到底是什么?”顾长风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听过不少奇闻异事,也增长了不少见识,竟然需要用上这两药材,林子漾的身体真的有这么差吗? “具体是什么病,我也不知道,但她这症状只有这两味药能治了。”沈镜辞皱着眉忧心道。 “你不能走。”贺羡南见他也要跟着去,当下便反对起来:“谷中若只剩下他们三人,一旦遇见危险,连个帮衬都没有,去北境我与辛夷去便是了,你留下。” 顾长风还有心结,倒不如留在谷中,或许时间久了,相处融洽了,便放下心结一家人相认了呢! 辛夷接收到贺羡南话里的含义,也接话道:“是啊,你看如今外面也不太平,咱们谷中若只剩下他们三人,师娘手无缚鸡之力,子漾又昏迷不醒,师父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若是有个什么……” 顾长风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也知晓他们说的是对的,可到底脸上挂不住,扯着嘴角不屑的道:“哼,不想让我去便不去了,谁稀罕一样的。” 当天夜里,贺羡南便凭着几年前去北境的记忆,画了一张简易的地图,两人天刚亮便带着行囊离开了。 “希望他们能早日将药带回来吧。”沈镜辞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幽幽的道。 月娘在一旁,也是担忧不已:“栖元,若是当初你们没有逆天而行,会不会……”她话没有说话,可沈镜辞却是懂得的。 可这世上哪里能重头来过呢?林子漾从睡梦中醒来,对上的便是一双曾经见过的美艳的脸。 “醒了!”钟离黎夏看着她,笑着道:“可算是醒来了,你都睡了三年了。” 林子漾心下咯噔了一下,竟又掉进了这个梦境里,明明已经出去了的啊。 “我睡着的这三年,外面如何了?”她试探的问道。 钟离凛冬从外面进来,手上把玩着白玉长笛,云淡风轻的道:“你是想问百里桑洛吧,那小子心可真狠啊,灭了百里一族,弥墉谷也没了。” “他……”林子漾恍惚了一下,讶异不解的道:“弥墉谷里可是高手如云,他一个人怎么能……” 钟离黎夏见她不可置信,幽幽的叹了口气,蹙着眉头厌恶的道:“靠他自己肯定不行,他寻了长生殿的人,刨了结元与他们做了交换,只要百里一族死于非命。” 长生殿的人是被诅咒的一族,他们族人世世代代都不会有结元,只能吸食西周海底的死怨之气壮大实力,好不容易花了百年时间养出了鲛人,竟让人在结丹的关头弄死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林子漾不由愣神,这人果真是对自己也能如此狠下心来,那长生殿里的,可不是普通人,是魔族世代受困的地方。 “他何必如此!”林子漾幽幽的道,遗憾不已。 “还有你醒来这事,他也帮了大忙了,若不是有聚魂珠,你那一魂也不会归于身体,不会这么早醒来。”钟离黎夏想到这事,对百里桑洛的敌意倒是少了几分,多了点惺惺相惜。 也是个苦命人!生来便不被期待,一生得到的温暖和爱意少之又少。 聚魂珠! 这不是云阳先生走后在她床上发现的那颗血红珠子吗? “聚魂珠在哪?”林子漾四下看了看,急切的问道。 钟离黎夏一挥手那珠子便悬浮在半空中,通体血红,她笑着道:“这珠子一开始只不过带着点点红色,非常之浅,果真如他所言那般,只要这珠子颜色通红了,便是将你散落人间的一魂寻回了,便能清醒过来了。”她想起百里桑洛将这颗聚魂珠给她的时候,说的话,那神情里带着期待和欣喜。 “那他人呢?”林子漾看着那珠子,想起了那男人与贺羡南一般无二的脸。 “具体不清楚,将聚魂珠交给我后,便离开了。”钟离黎夏提起他也只是没了厌恶,冥川谷钟离一族的灾祸就是由他带来的,哪怕是将百里一氏全都屠杀殆尽又如何,钟离氏的族人不会再死而复生了,冥川谷也没了。 林子漾坐在床上,脑海里却是想起了曾经做过的那场离奇又光怪陆离的梦。 百里桑洛在无妄深渊的长河里寻找着钟离澜颂的魂魄,翩翩少年郎渐渐形如枯槁,最后倒在了岸边,嘴里还在念叨着对不起,心口没来由的疼了一下。 第二百七十一章 贺羡南出发寻药 是否因为他在无妄深渊的执念才让自己醒了过来?可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是如今在冥川谷沉睡的自己,还是在这里醒过来的自己? 她到底是林子漾还是钟离澜颂?林子漾坐在床上,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深刻的发现这一切都是巨大的谜团。 两人见着林子漾脸上的神色,只以为是躺的太久了,还未完全恢复神识,对视了一眼,黎夏声音轻柔的道:“澜颂,我们先出去,你刚醒过来,好好休息。” 两人出了屋子,就在院子里悠悠的看着墙上的爬藤,钟离黎夏惆怅的道:“凛冬啊,你有没有发现澜颂的变化,从大祝司死后,便不是以前的她了,刚刚醒过来,这样的感觉更强烈了。” 钟离凛冬神色晦谟,把玩着手里的长笛,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到底是失魂了,慢慢便会好起来的。”这个小院他们住了三年,是冥川谷最后的一块隐秘之所。 林子漾倒在床上,看着那还在转动的聚魂珠,慢慢闭上了眼睛,灵魂飘荡在人世间游走,世人看不见她,可她能看清世人,魂魄悄然落在了羌州城门上。 贺羡南与辛夷一路往北,艰难的穿过风雪,终于在半个月后抵达了羌洲边上,两人手脚都被冻的皲裂了,红一块紫一块的,脸上的皮肤也干巴巴的起皮紧绷和发疼,可看着前面那座城池,都激动不已,所有的艰难险阻都是值得的。 那城门前堆了漂亮的雪人,两人拿着通关文书进了城池里。 “先找地方住一宿,明日还得找人问问如何去北境。”贺羡南看着前面的酒楼,下了决定。 “这肉麒麟本就罕见,更何况是幽魂花了,相传幽魂花是散落在世间的幽精,因着天气过于寒冷,幽精无法游走,便汇聚成了幽魂花,其存在着不稳定性,若是温度升高,幽魂花便会消散在风中。”这一路走来,两人都查阅了不少关于肉麒麟和幽魂花的资料,辛夷想起这些信息,心便下坠着,若是真如查到的这信息一致,先不说能不能找到了,就是找到了又该如何将幽魂花带回去? “这样,咱们可能得分开行动了,入了北境,你去找肉麒麟,我去找幽魂花,可以节省些时间。”贺羡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既然有这样东西的存在,那么必然有办法将其带走的,与其担心这个问题,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找到。 “也好,去年云阳先生带了一只肉麒麟给子漾服下了,我曾听师弟说过,定王手里也有一只肉麒麟,是为了救他儿子的,只是云阳先生没有相助,也不知那只肉麒麟还在不在?我想着要不要碰碰运气。”辛夷朝着王府所在的方向看去,视线落在了前面的墙壁上。 刚好小二上了热水,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贺羡南握着茶杯,掌心传来一片暖意,透着经脉一点点进了心脏位置,他着才觉得整个人没那么僵硬了,捧着茶杯喝了一大口,热水下肚,胃里都是暖洋洋的一片。 “先吃饭,吃完好好休息休息。”只有养精蓄锐,才能有更多的精力去寻药。 两人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路,此刻终于能安心休息一二了,贺羡南泡在温热的水里,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手里把玩着治皲裂的药膏,又想起了毫无知觉昏睡的林子漾。 去年七月她昏睡了两月,云阳先生唤醒了她,可他自己却没了,难不成是因为缺了幽魂花,云阳先生将自己的寿数给了她吗? 他离世的当天夜里,电闪雷鸣,似惹了天罚一般。可就是这样,也不过一年多时间,她竟又沉睡了起来。 可他不知道的是,三月份她便已经沉睡了半年时间了,这已经是第三次昏睡,幽精离体,还能找回,若是爽灵和胎光离体了,她便也活不下去了。 “子漾,你一定要等着,无论如何我都会将幽魂花带回来的。”贺羡南捏着瓶子暗暗发誓道。 而同时,贺韫珠在使团的陪同下,终于到了临津,不过是被草草接待,封了美人名头,安定王心痛的闭了闭眼,想要声讨一番,却被贺韫珠拦住了,她咬着唇微微摇头:“无妨,不管是美人还是妃嫔,都是做妾,有什么区别呢?王爷万万不可冲动。” 这简直是对南靖的羞辱,明目张胆的下马威罢了。 “就是嘛,在我北盛的地盘上,诸位还是安分些的好,免得出了什么意外。”一旁穿着大红色蟒袍的男人,倨傲的看着他们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这南靖的陛下也真是,不过是一坐城池罢了,竟还送了美人和补偿,曾经骁勇善战的渭源郡异姓王,竟也成了贪生怕死之辈。”他乃北盛的三皇子,说话也没有个顾忌。 但这话却让贺韫珠不认可了,当下便起身,抬着下巴冷冷的看着他,轻呵了一声:“三殿下此话差夷,我父皇并非贪生怕死,而是爱民如子,不忍百姓再受战乱之苦,若和亲能让百姓生活安稳,本公主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她看着他,毫不避讳的盯着他的眼睛,带着坚定。 安定王坐在下首,看着她气场全开,欣慰不已。 若是如雪还在就好了,他又想他那嚣张跋扈惹是生非的孙女了。 “呵……”三皇子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目光如炬,似毒蛇一般缠绕着,贺韫珠心如鼓跳,却也只能强装镇定,挑衅的看着他。 若是真的入了后宫,论辈分,这三皇子怎么也得称她一句庶母。 盛元丰看着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打着哈哈道:“昭儿别闹了,公主也别太计较了,都坐着。” 贺韫珠自然给盛元丰面子,淡淡的行了个礼,便坐回了位置上。 “对了,我们赵将军怎么没与你们一道回来?”盛元丰似刚想起一般,出声问道,眼底闪过一抹幽暗,暗戳戳的看了安定王一眼。 “陛下这问题怕是只有问赵将军吧,或许是知晓屠城之事过于残暴畏罪潜逃了。”古往今来所有的战争,从来不会牵扯无辜的百姓,都是真刀真枪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小人行径自古便被人无耻。 可偏偏一年时间里,胡夏屠了楠林村,而北盛屠了许州。 第二百七十二章 盛如雪出现 过完元宵,使团便要返程回盛京。 安定王爷坐在驿馆门口的台阶上,吹着冷风,脑海里是夜里梦见的画面。 漫天流火,滚滚浓烟从天而降,落在屋顶上,将房子烧了起来,落在山林里,整片枯萎了的密林燃了起来,落在水里,水面冒出了白色的气泡,飘散着白雾,落在地面,砸出巨大的深坑,深坑周边都被烧得一片漆黑…… 整个世界,如同地狱,百姓生活在炼狱里。 盛如雪红着眼眶站在宫殿里,身前是一对夫妻,也是帝后。 “我们知道你不是安宁,你也为了隋融守了这么多年了,也足够了,他也守了你这么多年,不管是什么错误,都该放下了。”殿中点着檀香,女子声音有些沙哑,中气不足,劝慰着她道。 盛如雪没吭声,咬着唇一言不发,倔强的看着地面。 “隋融喜欢你,愿意舍命给你,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幸福快乐。”隋阳帝恍惚一瞬间也老了,疲倦不已的道:“这么多年了,你画地为牢,我们何尝不是,哪怕明白他的选择,可也没办法不去怨你,如今天灾**起了,才想通。” 隋融的死,作为父母,哪怕再明事理,可这个事总要有个寄托,有个宣泄口的。 “我不会走的。”盛如雪压着嗓子,不去看他们,转身出了宫殿。 安定王急切的想要叫住她,让她不要出去,可根本就没有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下台阶,毫不畏惧落下来的火球。 林昭跟在她身边,试图去拉她的手,满是劝诫的道:“秘境要坍塌了,要想离开也就只有这一个机会了,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他语气急迫带着哀求:“这么多年了,如雪,我也在赎罪,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那种卑微和难过,令人动容。 可盛如雪却是没有丝毫松动,她望着林昭,只平静的道:“是啊,这么多年了。”她早已不是曾经的盛如雪了。 年少失去双亲的痛苦,只有爷爷奶奶的溺爱,盛京里嘲笑她没有父母欺负她的人,都被她用拳头打了回去,都是她自己解决的,她以为这一生也不过如此了。 可在这镜花水月的秘境里,原来除了爷爷奶奶,也有人爱她超过生命,不管她是盛如雪还是安宁,她都是她,他都毫无保留的待她。 多活了这么多年,也足够了。 眼见着那硕大的火球就要砸中了她,盛如雪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朝着火球张开了双手,安定王急得挣扎起来,就见一个人影扑了上来,一把将她推开了,自己却被火球砸中,直直被那力道怼进了大坑里,只抽搐了两下,便没了气息,糊了一下巴的血。 林昭! 安定王突然就惊醒了,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再也睡不着了,起身披了衣裳出了驿站,坐在了台阶上,早晨的冷风格外的刺骨。 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他却如何都想不起有这么个地方!此刻流云城外的燕雀湖上,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里,竟凝聚了一股漩涡,从天净寺消失的玄宗大师出现在湖边,不过一抬手,那漩涡便升起了水柱,裹着盛如雪出了水面,他一甩袖子,盛如雪便朝着岸边移了过来,稳稳的落在了河滩上。 不过片刻,玄宗大师便再次消失不见,仿佛刚刚那一幕不过是错觉。 盛如雪醒来时头疼欲裂,看着周边陌生的环境,不知身在何处,只凭借着本能朝着人声鼎沸的地方而去,那远处有炮竹声声,孩童嬉笑声,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去,远远的见着城门上刻着的流云城三个大字。 脑海里是断断续续的片段,是隋融坠下角楼时的从容,是林昭推开她承受流火的不顾一切,是无数无辜百姓悲戚哀鸣声…… “听说不日安定王便要回来了,两国联姻也不知能保多久安稳?”她才走到前面的茶棚,便听人坐在里面磕着瓜子议论。 另一人接话道:“南靖怕是没人了,陛下竟让年岁已高的安定王护送和亲队伍。” “谁说不是呢,太子殿下亲征上阳城,三殿下收了许州,啧啧……到底是……”两人意味深长相视一笑,都摆摆头止住了话头。 说难听点不就是陛下不愿给武将放权,带兵打仗用的都是自己亲属旁枝。 “寒门学子如何出头啊!”两人幽幽叹了口气,碰杯不在言语。 盛如雪却从这短短的话语里提炼出了重要信息。 她没有出关文书,只能在流云城守着,不过五日,便见着送亲使团的队伍越过了关卡,入了流云城。 盛如雪提着裙摆匆匆从酒楼上跑了下来,如同炮弹一般冲了出去,展开双臂拦在队伍中间。 盛景梵讶异不已的看着面前消失了快一年的女子,一脸的震惊。 “盛如雪!”他朗声道!话音刚落,队伍中的马车帘子便被一把掀开了,露出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爷爷老了,憔悴了,头发更白了,隔着短短的距离,四目相对着,她眼睛酸涩不已,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眼前一片朦胧。 “乖囡囡。”安定王撑着车壁弯着腰出了马车,一步步走向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人就这么消失了。 “爷爷。”她几步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痛哭流涕的喊道:“爷爷,我好想你啊。” “好好好,回来就好。”安定王不住的轻抚着她的脊背,激动的道。 盛景梵看着这场面,上前道:“王爷,不如找个酒楼歇歇,也方便叙旧。” 盛如雪这才如梦初醒的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才惊觉自己的鲁莽,队伍将街道霸占了,百姓都围在两侧看热闹,她随手擦了擦眼泪,拉着安定王往酒楼里带:“爷爷,我住这里,你跟我来。” 盛景梵看着他们的背影,转而吩咐福将道:“你带他们先去驿站,剩下的几人跟我走。”只留下了六人,一同进了酒楼保护他们的安全。 “这段时间,我总是做梦,梦见你遇到了很多事,你变了很多,没以前那么开心了,总是心事重重的,而你去的那个地方,爷爷闻所未闻。”安定王看着她,心疼的道:“你看你,快一年了,竟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第二百七十三章 安定王之死 她在镜花水月的秘境里待了十年,而现实不过一年。 “爷爷,我挺好的。”盛如雪想着那碎掉的镜花水月秘境,心尖都是颤抖的,林昭死在自己眼前,她却连收尸都做不到。 “我要给你奶奶送信,告诉她,你回来了。”他突然想起来,急匆匆的就要去找店家要笔墨纸砚,盛如雪也不好扫了他的兴,坐在楼梯下方的位置看着他在柜台拿了纸笔,她嘴角带笑的看着坐在门边四方桌的盛景梵几人。 隔壁桌起身一个蓝袍青年,走到柜台边高声道:“来壶上好梨花白。” 就在掌柜转身取酒的一瞬间,男人袖中寒光乍现,匕首猛地挥了出来,一把锁住了安定王的脖子。 众人都被这场变故惊到了,掌柜手里的酒没拿稳,直接摔在了地上,瓷片四溢,酒香浓郁。 盛景梵几人瞬间拔了长剑,冷冷的看着他,冷声质问道:“你可知道你绑的是谁?” 男人扭曲着五官,眼神阴鸷的盯着他,阴恻恻的道:“我当然知道了,我绑的就是他。”他直勾勾扫了已经呆愣住的盛如雪,继续道:“我要见流云城的主帅。” 她方才如梦初醒,急急道:“你放开我爷爷,我给你做人质,他年龄大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她说着都要急出了眼泪,眼眶红红的,看着楚楚可怜。 盛景梵见状,只吩咐道:“去请卫安卫大人来。”如今流云城乃是卫安在管辖,手下一听便转身出了酒楼。 不过一柱香时间,卫安便一身银白色铠甲,带着几人气势磅礴的走了进来。 倒是一眼就认出了挟持安定王的男人,他讪笑道:“赵明,北盛和南靖可是刚联姻,两国邦交,若是你们陛下知道你绑了使臣。” 聪明人不需要将话都说透。 “那又如何?我大哥至今下落不明,不是你们将他关起来了还能是什么?想要安定王就拿我大哥来换。”他情绪激动的看着卫安,愤愤的道。 卫安嗤笑道:“这你可就冤枉我们了,你大哥在许州城破当天便带着亲卫去了襄城,后面又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他在心下嘲讽道。 安定王看着卫安,手上还握着毛笔和宣纸,这下也知道他说的大哥是谁了,屠了许州城的赵祝,早就烂了良心,这样的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恨。 “如雪,回盛京好好过日子,照顾好奶奶。”他悲凉的侧过头看了盛如雪一眼,冷声道:“卫大人,本王一把年纪了死不足惜,赵祝这人毫无敬畏之心,屠杀百姓,手段极其残忍恶劣,这人既然是他的胞弟,那本王便送你一个人情,转告三殿下,看在这个情分上。日后照拂如雪两分。” 卫安一听,便知不好。他松了手里的毛笔和宣纸,抬手握上了赵明的手,依依不舍的看向盛如雪道:“囡囡要一辈子幸福快乐啊。” “不要!”盛如雪大喊了一声扑过去,却被温热的血液溅了一脸,眼睁睁看着安定王在自己面前抹了脖子,她浑身痉挛,止不住的颤抖,四肢发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当下便失去了知觉。 赵明也被这变故弄得措手不及,他愣愣的看着手上的鲜血,看着在自己身前果断抹了脖子的安定王,竟手足无措起来,他的本意只是想要换回哥哥,没想真的杀了他啊。 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被人按压在地了。 耳边是盛如雪毫无知觉却本能细微的呼喊:“爷爷。”眼前人影重重,门口挤满了胆子大想要看热闹的百姓。 卫安顿住步子,看着眼前的闹剧,安定王没了,盛如雪晕过去了,客栈里瑟缩着普通百姓,而赵明还在侍卫的扣押下奋力挣扎着。 盛如雪醒来时,安定王已经封棺,灵堂设在了驿馆里,门口的红灯笼换了下来挂上了白灯笼和白幡,一派萧索与城中的热闹成了两个极端。 “盛姑娘,节哀。”卫安上前上了三炷香,不知如何安慰,踌躇了一会才干巴巴的道:“赵明已经关押起来,若是姑娘想要出气,尽管吩咐。”意思便是将人交给她处理。 可是就算杀了赵明又如何,她爷爷不会再回来了,她趴在棺木上,红着眼睛质问道:“卫大人,杀了赵明我爷爷就能回来吗?” 盛景梵也知晓她心里的难过与痛苦,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卫大人,赵明你们依法处理吧,我想单独跟她聊聊。” 卫安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带着几个侍卫一道守在了门外。 “郡主,我想跟你说说王爷。”他扶着她坐在一旁的蒲团上,两人靠在一起,视线都落在了棺木上。 “我也是听公主说的,这次送亲的任务是王爷亲自跪在大殿求来的,听说林昭是许州人士,王爷只想有机会能见你一面,看你过得好不好?”盛景梵娓娓道来:“在长津生了一场病,耽误了些时间,昏沉中都是在唤着你的名字。” 盛如雪泪如雨下,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自责道:“都怪我,如果……如果我没有任性,他们都不会死。”不管是爷爷,还是林昭,都不会死的啊。 若是当时她与林子漾他们一起出了秘境,后面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如今责怪谁有什么用呢?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明白,王爷生前最牵挂的便是你,他想要的,是你能好好生活。”盛景梵叹了口气,轻轻揉着她的发丝,垂着眉眼道:“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无论如何,咱们都是有血缘关系的至亲。” 一行人扶着灵棺从流云城出发,走了大半个月终于在二月中旬到了盛京。 安定王府也挂上了白灯笼和白幡,门口石狮子都系上了白色布条,府邸一片死寂沉沉,盛如雪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抚摸着躺在床上的奶奶,惨白着脸色,似行将就木,她却依旧慈爱的望着盛如雪,那混浊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爱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第二百七十四章 幽魂花 “如雪……”她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使劲了力气却只微微动了动手指,整个人都像被无形的力道压着,让她无法动弹,只能嗫嗫的启唇道:“别难过啊,爷爷奶奶年龄大了,我们如雪也长大了,以后会寻个如意郎君,陪着如雪一辈子的啊。” 盛如雪急急起身,拍着她胸口给她顺气,难过不已的道:“奶奶,爷爷不要如雪了,您也不要如雪了吗?” “我们少年夫妻,一生琵瑟和鸣,从未有个龋齿,那黄泉路上孤单寂寞,你爷爷也会害怕的啊,我得去陪他。”她趴在床边,哭的肝肠寸断,握着奶奶的手不停的揉搓着,想要温暖她冰凉的手心,却只是徒劳。 “待我走了,与你爷爷葬一起啊。”她艰难的转动眼珠,定定的看着盛如雪,她只能一边哭一边不住的点头,眼睁睁看着奶奶闭上了双眼。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真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的至亲一个个都离开了她,偌大的安定王府,竟安静的可怕,哪怕外面唢呐阵阵,鞭炮响着,可周边太过冷清了啊。 戚端端身着素衣进府便感受到了萧索,难免让人心下动容,这府上乱糟糟的一团,她进了灵堂,那灵堂上摆放着两具金丝楠木打的棺木,系着白色的花,盛如雪跪坐在中间,似被抽了一身傲骨,弓着背有气无力的往火盆里扔着纸钱。 “节哀顺变。”她上前点了三炷香,又拜了拜,才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那肩膀一抖一抖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面前的火盆边缘,很快就蒸发了。 贺羡南此时已经离开了羌洲,穿过了冰原,站在一座简陋的客栈前,连个招牌都没有,门口用几根大小不一的桩子围着,一半被打进了冻土里,只露出一截在外面。 “有人吗?”他冷得浑身都僵硬了,上前拍打着门板,提高了声音道,他一双手被冻得通红,手背上生了好几个大的冻疮,哪怕他坚持着每日都涂抹了冻疮膏,可实在是风雪太大,又每日都在疾行,压根没有保护好双手,倒是让开裂的地方越发的多了起来。 “这鬼天气怎么还有人啊?”里面倒是传来了一个粗犷的男声,提着灯笼走过来,嘴里嘀咕道,门一打开,就见着贺羡南狼狈的站在门口,四目相对着。 “打哪里来的?想要做什么?”男子身上披了半块虎皮,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屋子里热气往外面散着,透过门缝,贺羡南见着大厅中间生着火堆。 在羌洲的时候,他打听过了去北境的路线,也听闻了这开在冰原上的客栈,乃是隐世高人,能掐会算的,若是能得他相助一二,或许便能早日寻到幽魂花,治好林子漾。 “从许州来寻药救人。”贺羡南也不隐瞒,男人偏了偏身子,让出一点位置来,贺羡南惊喜的从那小小的位置进了屋子,男人在身后关上了门。 这客栈倒是别有洞天,从外面看破破烂烂的,可这里面倒是井然有序,虽说不上华丽,但也算不上差。 “寻药?”男人将灯笼挂在梁上,拉起了帘子,淡淡的道:“这冰天雪地的,能寻什么药?莫不是被诓了?”不待贺羡南回话,又自顾自打断了自己道:“不对,这人是你什么人?能不辞千里跑这地方寻药?” 贺羡南靠着火堆,将手放在上面烤了烤,才觉得舒服了一些,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才接着道:“寻幽魂花,她救过我的命,如今她危在旦夕,也该是我报答的时候了。”他想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小小人儿,心里堵得慌。 男人听他要寻幽魂花,惊得直接摔了手里的杯子,似被吓倒了,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要寻什么?我没听错吧。” 贺羡南只看着他,眼睛炯炯有神,他就知道,这人没有说谎。 突然有些生气,提高了音量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幽魂花,这玩意要是这么好得到,这世间还哪来那么多丢魂之人啊,更何况,你知道幽魂花的生长环境吗?就算你得到了幽魂花,你也带不走的。”他笃定的道。 “幽魂花啊,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未听闻有人寻到过,几年前也有人如同现在的你这般,来寻幽魂花,最后呢,还不是什么都没有带走。”他看着他摇摇头,似在嘲讽年轻人的不自量力。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一定要去北境走一遭。”贺羡南放下杯子,坚定的道,身上渐渐暖和了起来,手脚生冻的地方奇痒难耐,可他只是打开了包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硬邦邦的馒头,费力的啃着。 男人见他这样,倒是心生了恻隐,问道:“这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为我做一件事,我呢可以免费为你做向导,带你去北境。”北境不同于冰原,也不同于羌洲,那是真正的苦寒之地,冰冻千尺,却生活着北境最神秘的部落,他们饲养着最为凶猛的北境狼,与其他狼类相比,北境狼体格更强健,体型是普通狼类的两倍,毛发浓密修长,长着蓝蓝的眼睛,尖锐的牙齿,是能啃食掉雄狮的东西,且不说那北境里复杂恶劣的天气,就是北境这片土地本身就隐藏着无数的危险,最常见的便是血崩,更不用说被白雪覆盖的洞穴,抑或是埋藏在冰冻层下的暗河。 那温度低到了常人难以接受的程度,极端寒冷,是能直接将人的双腿冻成冰棍,一敲就碎的那种。 “你就带了这么点行李,就敢进北境,别说你能带着幽魂花出来了,你就是在北境活上三天,我都算你厉害了。”男人瞥了眼他不大的包裹,鄙夷到:“竟然要去,为何不做好准备工作?” 第二百七十五章 贺羡南的从前 贺羡南看着自己轻飘飘的包裹,一言难尽的叹了口气,苦笑道:“路上将御寒的衣物给了更需要的百姓。”从羌洲出来,在临近冰原的地方,碰上了打猎回去的猎户带着个半大的孩子,那孩子身上都湿透了,窝在父亲怀里瑟瑟发抖,那男子衣裳也湿透了,贺羡南不忍,便将带的大裘和厚实的衣物都给了他们。 “我叫颜如聿,你怎么称呼?”男人耸耸肩,坦然大方的介绍了下。 “贺羡南。”他也只简短说了名字。 “你若是想从北境活着回来,最好三月份进去,三月份北境才不会下雪也会少很多极端气候,这样也便于行路。”颜如聿起身,从厨房拎了条冻僵了的鱼出来,很是潦草的扔进了冒着泡泡的锅中。 他等不起,现在已经二月初了,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若是三月再入北境,只怕林子漾等不起,早日进北境,林子漾便多一天希望。 “再危险,我都得去,我等不到三月了。”贺羡南悠悠的说完,晦涩的看了眼外面,透过纸糊着的窗户,外面已经开始飘雪了,寒风凛冽的刮着,卷起地上的雪一起飞向空中。 回去快则半月,慢则一月,他所剩时间无几。 “既然你这么倔强,本公子呢也可以勉为其难的陪你走一遭,不过有条件。”颜如聿拿勺子在锅里搅和几下,便盛了一大碗出来,白白的汤色如同牛奶般丝滑,鱼肉煮得极烂,他捞了一勺子肉放碗里,一并递给贺羡南。 无油无盐,是浮岛的小院里,他们煮的最多的,偶尔能寻到一点点野菜,但无论如何都索然无味,贺羡南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碗。 颜如聿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什么条件?”若自己一个人去,属实危险重重,多个人便多了几率。 “也没有多难,一路上我说了算,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按照我的要求来。”颜如聿大口喝完了汤,又盛了点,很认真的看着他,见他面露犹豫,好心道:“放心,不会坑你的。” 贺羡南点点头,又瞧了瞧四周,低声问道:“今晚我住哪里?”他想要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日出发也有精力,能多赶点路。 “喏。”颜如聿指着楼梯下敞开着的门道:“你睡那里吧,那房间后面有温泉,可以泡泡,夜里也不会特别冷。” 贺羡南从怀里掏了个钱袋,直接塞他手里,便起身朝着那个方向而去,保持一个姿势久了,他腿有些发麻,走路一瘸一拐的,看得颜如聿直摇头,无奈的叹息道:“也不知在急什么!”随手将钱袋扔进了墙上挂着的小篓子里。 顺手将火堆上架着的铁锅挪开了,又扔了两根木柴在火里,转身拎着灯笼进了右边的屋子里。 小小的屋子里,放了一张床和一张书桌,他栓了门,走到书桌前,宣纸被镇纸压着,他轻轻摸了摸,提笔在纸上写了两行字,轻轻吹干后,便卷了起来,敲了敲窗户,听见外面鸟鸣,才将窗户开了个缝,一只灰色的鸽子落在窗台上,他将卷起来的纸绑在鸽子腿上,朝着他比划了几下,那灰鸽咕叽几声,便消失在了眼前。 又从衣柜里寻了一身保暖的衣裳,放在了贺羡南住的屋子外,关照道:“门口我给你放了厚实衣裳,明日出发记得穿上,别冻死在北境了。”贺羡南已然睡熟,他走在一片白雾里,模模糊糊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脚下是松软的沙子。 “行知,娘带你去买糖人好不好?”少妇手里牵着个小小的人,跨过门槛,低声哄道。 “好呀,娘亲真好。”小人儿仰着头一脸的天真无邪,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期待和信任。 贺羡南看着他们,想要上前拦住小孩,想告诉他,你不要去,你娘亲不是要给你买糖人,是要扔掉你啊。 可他根本就没办法。 醒来枕头都湿了些许,他睁着眼看着顶上的白色帐顶,脑海里是小男孩被少妇扔在糖人摊前,骗他说去前面给他买弹弓,却再也没回来,等来的是两个挑三拣四向看商品的人贩子。 “那位夫人说的果然没错,确实是好货。”丰盈的妇女露出满意的神色,两人朝着他步步逼近,那时候的他不过四岁,还未开始习武,只能一步步往后退,一把抓过糖人老板摊上的竹签朝她们扔过去,借着机会转身逃跑,可惜的是,人太小了,腿也短,压根没跑出去几步便被抓住了。 贺羡南坐起身,将被子围在身前。 那小孩被关在小黑屋里三天,终于等来了救星,可不是那个美艳的妇人,而是比他大几岁的哥哥。 “弟弟对不起,哥哥来迟了。”贺宸北让人绑了人贩子,抱着他自责道。 他曾试图做个循规蹈矩的好孩子,以为这样可以得到父母的爱,后来又做个飞扬跋扈的少年,却也换不来父母的关注,再后来啊,他喜欢上了奇闻异事,不着调的天南海北到处跑,也一样没人在意他的死活。 也就是父亲登基后,为了展现胸襟亦或是风度,倒是对他好起来了。 他靠着枕头,突然觉得一切都很没意思,外人眼里光鲜亮丽鲜衣怒马的生活,不过是没有被爱过的叛逆者在宣泄着他的不满。 他见过被爱者的模样,团宠般的存在,林子漾,所以更明白父母不爱自己这件事。 第二日一早,颜如聿便收拾了行囊,穿得鼓鼓囊囊的,看着就格外暖和,见贺羡南开门出来,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了一顶毡帽给他。 “就还有点红薯,将就吃了,咱们便准备出发吧。”他指了指桌上摆放着的红薯,淡淡的说道:“外面风雪停了,咱们可以多行点路,一旦有风雪,还得找遮蔽的地方。” 贺羡南也没客气,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几口便吃完了,又揣了两个在手里:“现在就走。”颜如聿见他这般急切,行为又滑稽,忍不住笑出了声,上前将红薯从他手里拿下,放在了碗里:“一会再带。” 第二百七十六章 北境 “出门前先得拜拜,一拜观音,二拜钟馗,三拜土地。”他拍拍贺羡南,取了三炷香递给他,领着他走到柜台里面,推开了隐藏的暗门,小小的格子里摆放着三尊神像,格外好辨认。 “一般而言,咱们出行只拜一个便行了,但北境不一样啊,地势过于复杂,气候多变,又有神秘的部落,我相信你在羌州也听说过,北境是禁地,基本上不会有人会去,咱们都拜拜,求个安稳吧。”颜如聿认真的拜了几拜,虔诚的将香插进香炉里,见贺羡南迷茫的眼神,解释了一下。 贺羡南学着他的样子,也拜了下,两人便拿着各自的行李出发了。 月娘坐在檐下,手里握着来信,黯然神伤着,沈镜辞收拾好医药箱,从里面出来,见她独自难过。 “这又是如何了?”他将药箱放在一旁,顾长风在不远处的回廊上,肆意不羁的靠着,手里拿着小刀雕刻着木头,偶尔抬头看他们一眼。 月娘将手里的信递给沈镜辞,埋怨道:“若不是你,子漾怎么会拖到如今,若是前年醒过来便将婚事定下了,如今怎会有这些事?” 是啊,从第一次昏睡两个月,到去年沉睡半年,如今又昏睡了两个月了,却一点起色都没有。 他看着信纸,谢家的信,已经交还了信物,且告知了谢楼非婚事不宜再拖,已经决定重新为他择一门亲事。 说白了,人家谢家从一开始就没有看上他们,富可敌国的商贾选择性远远比他们这蜗居在小小冥川谷里的普通人更多,不过是看在他们曾经救过三殿下,又与三殿下亲近,才捏着嗓子同意结亲,不过是刚相处,林子漾便一病不起,足足两个月都没有起色,谢家自是不满的。 “月娘,成亲不是小事,这世间靠谱的男子本就稀有,咱们不能随意选一人就将她嫁出去了,那谢家我原本就看不上的,家庭过于复杂了,如今取消了也好。”沈镜辞声音沉了起来,这事如何能儿戏。 “况且现在已经这样了,再等等吧,会醒过来的,这一劫一定能度过。”他拍拍月娘,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安抚着,也是在劝告自己。 若是度不过去,也只能走最下策了,做最坏的打算。 “我记得库房还有一根百年老参,你晚点记得切片了给她含上。”月娘不说话,沈镜辞就只能自己找了话聊。 而此刻的林子漾终于出了那小屋,这片屋子竟如此熟悉,似乎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布局简单的小院,两侧耳房,中间那屋子是自己住的,中间是庭院,一眼能望到大门。 她看着这一切,神游着,若是想要回到冥川谷,只能等着了,没有了云阳先生,自己还回得去吗? 不禁悲从中来。 “你们知道长生殿怎么去吗?”既然百里桑洛能与长生殿做交换,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或许能找到一条回去的路。 两人只是摇摇头,满脸无奈。“冥川谷未毁前自然是可以的,但如今,确实无能为力。”钟离凛冬摊手遗憾的道,在弥墉谷的镇魂冢里昏睡后,他们只能带着她和百里桑洛给的聚魂珠来到这个隐秘之地,一待就是三年。 只偶尔得知外界的消息。 知道百里桑洛找上了长生殿,借助了力量灭了弥墉谷,可也因为这事,而不被天下人所接纳,弥墉谷之事不久,他便也失去了踪迹。 钟离凛冬曾去过九州之外的西周,却未曾寻到长生殿的蛛丝马迹,只怕是加固了结界。 长生殿与其他门派的区别之处在于,长生殿吸纳死怨之气加以炼化,而正统门派则是修灵结元,各仙门之间相互可感应,但长生殿魔修却是无法感知的。 “今后有什么打算吗?”林子漾看着他们,也不在追问,转而坐在台阶上托着腮望着天上的星河。 “钟离氏族人世世代代守护胥华剑,为的便是人世间少些动荡,百姓少些悲苦,本族居于冥川谷,但其旁支乃在北境禁地,是钟离氏最后的倚仗和底牌。”钟离澜颂看着她,讲起了钟离氏的责任与族人。 “钟离氏旁支没有本族的传召,是不能离开北境的,若有本族离世之人的魂魄,最后都会由旁支收集,乃是钟离氏的灵枢密使。”她靠着柱子幽幽的道。 林子漾却想起了安娜,似乎她也是灵枢。 而结合师父他们曾经说过的自己的身世,她总觉得自己疏漏了什么。 “若是可以,不如去北境一趟。”钟离澜颂将这个念头与她说了出来,这是三年前她刚昏迷不醒时便有过的念头,也是与凛冬商议许久才决定待她那一魂归位后再前往。 一个昏迷不醒的圣女和清醒健康的圣女,份量自然是不一样的,他们不能赌,也输不起。 “去北境?”她未曾想到,他们的目的是北境,云阳先生留言指名要自己去北境,难不成是以这种方式去吗?林子漾不禁深思起来。 “若是自己与钟离氏有所关联,那镜花水月的秘境又是什么?”林子漾在心里疑惑的问着自己,这个问题没人能给她答案,只有自己去解惑,可镜花水月那水镜已碎,那秘境或许早已坍塌,不复存在了。 “对。”钟离凛冬也点点头,坚定的望着她,等着她的回复,似笃定了她会同意,目光炯炯的盯着她,腰间挂着的白玉长笛幽幽的泛着寒光。 “那就走一趟吧。”林子漾落在了这里面,迷迷糊糊的很多事都不清楚,只得跟着他们的步伐去走。 “从这里出发去北境,若没意外,需得三个月才能抵达。”两人听见她同意去北境,都松了一口气,钟离澜颂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将里面的羊皮卷倒了出来,摊开在地面,四周用石头压住。 一张堪称完美的堪舆图,北境和冥川谷的位置被用炭笔圈了起来,用红色的朱砂画了路线图,涂涂改改,有的线路画上了叉,标示的很是清晰。 第二百七十八章 玄宗大师到来 “若是以往,从冥川谷到北境最多不过一月时间,但如今天下正乱着,胥华剑现世,都在争夺此剑,导致通往北境最快的桥梁被毁,只能绕道而行,需多花上两个月时间,这还算是保守估计了,若是遇上战争,只怕时间更久。”钟离澜颂指着图上的点,遗憾的告知他们这个不太好的消息。 “我补充一点,眼下天气还好,但越是往北,便入了冬,北境一年四季冰封,咱们御寒的衣物和食欲都得准备充足。”钟离凛冬认可的点点头,又补充了几句:“冬天食物匮乏,还得担心遇上流民。”那些普通百姓在极端饥饿又寒冷的情况下,能做出再可怕的举动都乃人之常情。 谁不想好好活着呢?他们也不过是出于求生的本能罢了。 “也就是说,咱们不带,可能饿死冻死,带了,也可能会冻死和饿死?”林子漾提高了音量震惊问道。 两人点点头。 “行吧,你们看着准备吧,需要我做什么就说。”林子漾很想直接什么都不带算了,反正结果都那样。 离开小院,钟离凛冬吹响了长笛,幽深的峡谷中俯冲下来一只巨大的鸟,乖乖的收着翅膀站在几人跟前,像是家养的小宠物。 林子漾第一次看清了它的真实长相,像是一只大雕,尖尖的嘴,眼神犀利。 “走吧。”钟离凛冬用长笛敲了敲石壁,便温顺的蹲了下来,轻轻展开翅膀,身子微微匍匐着。 林子漾还没来得及惊讶,便被钟离黎夏抓住了手臂,轻轻一跃就上了大鸟的翅膀上,凛冬紧跟着也上去了。 三人窝在鸟背上,它吱吱叫了几声,展开翅膀便朝着峡谷上方飞去,那叫声似孩童在撒娇一样的。 与它庞大的体型相比简直就是个笑话。 而此时的冥川谷里,却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沈镜辞警惕又防备的看着立在林子漾床上的白发老道,一身仙风道骨,与云阳先生有几分相似。 这冥川谷在他们离开后,便启动了阵法,外人是进不来的,他又是如何进来的?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了子漾房间,若不是他突然觉得不安过来看一下,还发现不了。 “年轻人,不要这么看着我,这女娃……”玄宗大师看着沈镜辞,一点被抓包的尴尬和羞耻都没有,还微微笑着道:“肉麒麟那么好的东西都只能管这么点时间,看来这失去的一魂确实棘手。” “你是谁?”沈镜辞已经扒了剑,面色不虞的瞪着他,又忌惮着他离子漾太近而不敢轻易动手。 “玄宗,若不是云阳师弟托梦让我来一趟,我才懒得管呢。”这是他耗费了精力才救回来的短命鬼,且身上带了他那么一丢丢的法力,若非感知到这法力隐隐有溃散之感,他也不会这么快就来了。 云阳先生! 沈镜辞一听这个名字,竟突然热泪盈眶起来,他收了剑,望着玄宗大师的眼里竟盛满了期待。“您是云阳先生的师兄?可是有法子救治她?”他期待不已,激动的道。 “她本出生就该夭折,是你们遮天蔽日逆天改命让她多活了这么多年,这一劫难渡。”云阳都殒命了,他能以命换命,可自己不行。 沈镜辞一听他说的这话,便心下沉了起来,林子漾的身世本就是被他们多番隐藏下来的,只想她做个简单快乐的普通人。 “便是有了肉麒麟和幽魂花又如何?幽魂花可带不出北境。”离了北境冰寒之地,幽魂花会化做一缕青烟,消散于天地。 “难道就没有法子了吗?”沈镜辞曾还抱着一丝希望,期待着幽魂花将她唤醒,可若是离不开北境,那是不是…… “我带着子漾去北境。”他咬咬牙,想了想,带不出幽魂花,那便带着她去,只要能用上,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玄宗大师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讥讽道:“真是天真,且不说她的身体能不能承受颠簸,就说如今外界动荡,你们确定能带着她到达北境?”他早就看透了一切。 “若是你们信得过本道长,便将她交给我,我带她去天净寺。”玄宗大师回过头看着她,心里轻叹了一声:“我与她也算有缘,曾在天净寺见过一次,想来你们也听说过。” 去年从天净寺回来,可成了盛京风头无二的话柄,提起她都是羡慕嫉妒她,救了三殿下,被玄宗大师选中,少女聚在一起谈起这事语气都酸涩不已,又不敢轻易得罪。 他又如何不知! 沈镜辞却是不放心的,又舍不得这个机会,纠结不已道:“自然是信得过道长的,只是作为师父师娘,见不着人,还是会担心的,不如这样,我们一道陪着去盛京。”这也算是最好的办法了。 只是顾长风又该如何?也不知他是否愿意一道去盛京,那赵祝喂的毒药,还需再服一段时间的药才能将余毒彻底清楚,还得将身子养回来。 “也可,你们后面跟来便是,我带她先走,按照你们的脚程,只怕没有半个月是到不了盛京的。”玄宗大师坦然接受道:“何况你们家那小子,不还得做做工作?” 沈镜辞点点头道:“道长且随我来,这事应当知会我夫人一声。” 月娘在院子里,借着月光和烛台还在低头缝补着衣裳,旁边的竹筐里堆着几块布头,娴静美好。 而顾长风歪坐在不远处的房顶上,手里拿着酒壶,翘着个长腿,偶尔瞥一眼 “月娘。”沈镜辞走上台阶,没注意到房顶上的人,但玄宗大师却是一眼就发现了的。 她放下篓子,将针扎在衣裳边上,抬起头不解的望着他,疑惑不已的问道:“这位是?” “玄宗大师!”玄宗大师行了个道家的礼,自报家门道。 她瞬间恍然大悟起来,房顶的顾长风听见这话,惊得酒壶直接从手里脱落了,顺着瓦片滚落了下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开来,酒水溅了一地。 第二百七十九章 贺宸北昏迷 “没曾想到是玄宗大师啊,可是有事?”月娘在盛京也知晓这人的名气,子漾不过是被叫去待了一个时辰便被盛京贵女争相嫉妒。 “老道来此,自然是因为你们昏迷的女娃,她与本道长也算有缘,便助她一场。”玄宗大师格外沉稳的道:“冥川谷虽有阵法加持,可对她的恢复并没有助力,天净寺乃皇家寺庙,灵气充沛。” 月娘听懂了她的意思,只望着沈镜辞,想听听他的答复。 “我同意子漾随着玄宗大师去天净寺,咱们也去盛京。”沈镜辞握着月娘的手,捏了捏,眼神示意她安心。 顾长风却是瞬间就炸毛了,瞪着他们,像是个没有得到糖果的叛逆小孩,红着眼睛质问道:“你们什么意思?去盛京,将我弄到这里来,然后带着你们养大的要死不活的徒弟去盛京,是要扔下我的意思,对吧?”他看着他们,质问道,扯着嘴角轻蔑的道:“八岁将我弄丢,如今还要丢掉我,对吧!” 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满! “我们从未想过扔下你,你自然是跟我们一起去盛京的。”沈镜辞试图给他讲道理:“只是子漾病了,她现在这样……” “她需要你们,那我呢?你们缺失的十几年算什么?寻我回来又算什么?我就是个笑话。”顾长风冷眼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二十五了,可不是小孩子。” 玄宗大师就那么看了他一眼,便令他闭上了嘴巴,眼里还带着不甘和倔强。 “年轻人,做人太拧巴了不好,容易吃亏的。”玄宗大师只平静的道,那一眼便看出了这人的性格。 顾长风冷哼一声,顺着台阶下去,只冷冷的留了个背影给他们,看着孤寂又可怜。 “不用管他了,他会跟着去的。”玄宗大师肯定的道:“你们也不用担忧,他只是拧巴,心是软的,慢慢来,会得偿所愿的。” 沈镜辞听他这么说,也微微放下了心,转而问道:“道长准备何时带她离开?” 玄宗大师没说话,笑得高深:“这个你们就不用管了,你们做好准备尽快启程便是了。”他从怀里掏出两张黄符递给沈镜辞:“去了天净寺,拿着寻我。” 第二日一早,玄宗大师便与林子漾没了踪影,三人看着已经冰冷了的床面,竟一时心头都不是滋味起来,也匆匆收拾了东西,一并离开了冥川谷。 “驾!”一声惊鸣,炸醒了灰蒙蒙的天际,一辆简陋平凡的马车驶入盛京,守城的将领见着马夫手里的令牌,急急下令打开城门,亲自下了城楼,于城门两侧跪下,在马车驶进后,高呼道:“属下恭迎太子殿下。” 却没得到回应,只有阿福从马车里出来,沉声道:“江大人不必多礼。” 江陵疑惑不已的望着他,阿福是太子殿下身边最大的管事公公,他在,殿下必然也在,可偏偏殿下没有出来。 马车驶过城门,一路朝着皇宫驶去,只留下车轱辘压过的痕迹。刚好是上朝开宫门的时候,阿福带着令牌一路直行,朝着东宫而去。 马车停在东宫外,早有宫人去报,戚端端带着阿阮等在宫门口,阿阮头上戴着一顶小狮子的帽子,穿着新做的喜庆的衣裳,手里提着灯笼,翘首以盼的望着宫道上驶来的马车。 “娘亲,爹爹打胜仗回来了吗?”阿阮仰着头问道。 戚端端心里总是惴惴不安,马车越是靠近,这种感觉越是强烈,马车停在门口时,这般直觉达到了巅峰。 “你们先退下吧。”她挥手屏退众人,自己牵着阿阮的手一步步下了台阶。 阿福从马车上下来,见着她,便跪了下来,泣不成声,话都说不清了。 她愣愣的看着马车,放开阿阮的手,阿阮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呆愣着站在边上,小心翼翼的瞧着娘亲,看着她一步步靠近马车,掀开帘子,里面黑漆漆的,她个子又矮,看不清楚。 只看着娘亲泪如雨下,掩住嘴深受打击的神色。 “阿福,先带殿下回去。”她撑着一口气,咬着牙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却还是带了颤音:“今日这事,吩咐下去,守口如瓶。”哪怕明知道,宫里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可还是想要试一试啊。 阿福跑进殿里,又寻了两人,将贺宸北抬了进去,这事不过天亮,便被众人知晓了。 戚端端也被皇后请去了锦绣宫,带着阿福一起。 “太子如何?”她似乎已经苍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加深了,头上也有了白发。 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啊,贺羡南与贺宸北前后脚出征,养在膝下的公主也没得躲过和亲的命运。 “还昏睡着,太医说伤到了头,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戚端端规矩的回道,这事她不说,她也会知道,瞒不了的啊。 “阿福,你来说,为何会伤成这样?”皇后一拍桌子,气场全开,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却是一言不发。 阿福匍匐在地,抖动着身子,却是硬咬着牙没有吭声。 “阿福,殿下待你不簿啊,你不说且不是让我们这至亲之人连事情始末都不知,如何能心安,殿下一定也不愿这样。”戚端端虽是焦急万分,可作为东宫太子妃,她不能自乱了阵脚,背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 “殿下……”阿福开口便哽咽了,悲戚的说道:“一个月前殿下在余公子的帮助下便收复了上阳城,却不见商无影,那余公子想要为楠林村百姓报仇,本是独自入了胡夏王庭,殿下不放心,安排了人跟着,却只回来浑身是血的了一人。”阿福想着当时的场景,还有些头皮发麻,那通报的侍卫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血肉模糊的。 “殿下带了人亲自入胡夏,却是在雁荡山遇上埋伏,坠落山崖,带人寻到便已经昏迷不醒了,脑袋磕在了大石头上。”阿福全盘托出,一点也没有隐瞒。 第二百八十章 盛如雪 皇后却是在听了最后一句后,整个人失了力气和依靠,瘫坐在塌边,似一瞬间被抽去了精气神。 但她到底是皇后,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表情凌厉的看着殿中众人,威胁道:“此事谁也不许透露出去半个字。” 她扶着秀芝姑姑的手站起来,朝着内室方向走了两步,又定住了。 拍着秀芝的手,斟酌道:“一会你拿着本宫的帖子去宫外请秦太医。”秦太医曾是太医院院正,医术精湛,她将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 她就这么两个儿子,最最疼爱的便是他了,也是寄托了她所有的希望,是南靖未来继承大统的唯一人选啊,可万万不能出事。 “这事务必给我捂紧了嘴巴。”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这个位置,暗地里的蠢蠢欲动,这个多年来若不是还有贺羡南,两兄弟之间相互扶持,倒也算压制得住底下那些人,可如今,贺羡南在流云城,而他又是这般。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他去上阳城。 如今后悔为时晚矣。 戚端端自是知道,凝重的点点头:“母后放心。” 再是如何隐瞒,也不过遮掩几日,便陆续有人借着探病的名义入东宫打探消息,想要见上太子一面。 盛如雪送了爷爷奶奶下葬后,便将牌位供奉在了天净寺,点了两盏往生灯,在寺庙里一住便是半月,人也消瘦了一大圈,看着便摇摇欲坠,弱不禁风般,恍惚风轻轻一吹便倒地了。 “小郡主,玄宗大师有请。”小和尚敲了敲门,对着坐在蒲团上的盛如雪道,她转过头,看着小和尚肉嘟嘟却带着几分慈眉善目的脸,微微缓和了情绪,倒是轻快了不少。 玄宗大师住在天净沙后山的一处禅房里,独立的屋子,门前种了不少竹子,郁郁葱葱的,是这寥寂的初春里一抹了亮眼的绿意。 “郡主请吧。”他行了礼,便转身沿路回去,只余下盛如雪站在屋子前,她抬头看着屋檐上矗立着的一只黑色的乌鸦身上,屋后的一株大树枝桠延伸在屋顶上方,迎着夕阳,涂上了金色的光晕。 她苍白着脸,微微眯起了眼睛,注视着乌鸦展开翅膀飞上来枝丫上,惊落了一片枯黄的树叶。 “来了便进来吧。”屋内传来醇厚的男声,听着中气十足,很是年轻的感觉。 她心下微微颤动,整理了下衣裳和发髻,这才抬脚上台阶,小道两边铺着白色的碎石子,一路延伸在屋檐下方,她入了屋内,对开的大门,风穿堂而过,里面摆设简单,只有桌面放着一个香炉,闻着不似供奉的香烛味道,带着点点清茶的味道,格外沁人心脾。 隔着一扇屏风,里面的帘子轻轻晃动着,清脆的风铃声响,她受这声音蛊惑,抬脚想要靠近,想看看清楚屏风后的一切,一步步靠近,心跳如鼓,立在屏风前,抬起手想要撩起帘子,一双手从一旁拦了过来。 “留步。”玄宗大师站在不足半米的地方,拦着她道:“有好奇心是好事,但不能太好奇了。”“跟我来吧。”她无奈摇摇头,只说了两句,便不再管她,转身背着手走到了后门外。 后面是山,山上全是荆棘和树木,一片萧索。 盛如雪随他入了后院,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大师找我所谓何事?” 他指着大树下的石凳,示意道:“先坐。”盛如雪依言坐下,只是刚坐下,便被眼里看到的一幕震惊了。 那颗大桃树只怕是百年老树了,粗壮的树干需要两人合围才能抱住,树下根茎露了一部分在地面,形成了一个小洞,里面燃着一支烧了一小截的红烛。 那红烛上写了字,离得有点远,她看不清楚。 “这是在供养地母。”他顺着盛如雪的视线,落在了红烛上,平静的开口,为她解惑道:“人生来便有三魂七魄,离世时三魂归于天地,七魄散于人间,但也有人生来便缺失一魂,便需要养魂护魂镇魂,以生辰八字供奉地母,又有百年桃树镇压,是最佳的养魂聚魂的法子。” 盛如雪望着她,一脸迷茫,压根不懂他说的这些意义何在。 “小郡主,老道想与你做个交换。”玄宗大师诚恳的道,那水月镜花的秘境,如今也就只有她去过了,也只有她的血是上好的营养液,能更好更快聚魂。 “我还有什么?你想要什么,你说吧。”她苦笑着轻叹了一声:“你也不用与我交换,我也没什么想要的。” 玄宗大师微微抬手,盛如雪便如同被下了迷药,轻飘飘的合上了眼帘,都没来得及挣扎一下,便倒在了地上。 林子漾幽幽转醒,浑身滞重,脑袋空空一片迷茫,身上似有千斤重一般,压的她喘息不上,手脚动弹不得,费了全身力气,折腾得满头大汗也不过是曲了曲僵硬如冰棍的手指头,张了张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醒了!”玄宗大师从屏风后出来,手里端着个白玉碗,里面盛着浓浓的黑乎乎的药汁,味道格外难闻,飘散着腥臭腐烂味。 她费力转了转眼珠,心里震惊,可表情没办法做出来,一张脸如同冰冻过一般。 “你不用着急,这床乃千年寒冰床,刚醒动弹不得实属正常。”玄宗大师诚恳的道,身后走出沈镜辞夫妇以及臭着一张脸的顾长风。 她张着嘴,努力了好一阵才吐出“师父”两个字,急红了眼眶,泪水顺着脸颊落下去,睫毛上的白霜化作了水汽。 月娘和沈镜辞都红了眼,关切的看着她,对视一眼都欣慰不已,压根藏不住那激动的情绪。 “这个……”顾长风捏着鼻子鄙夷不屑的望着他拿着的白玉碗,厌恶的道:“老道长,你是杀人忘了埋了还是将烂肉放这碗里了?”还踮起脚尖想要看上一眼,被玄宗大师避开了。 他不稀罕的道:“你以为我想看呢?这不是怕你把人毒死吗?特意盯着你。”很是傲娇的哼了一声。 第二百八十一章 强势威胁 这人只怕是没有二十五岁吧!林子漾在心底默默念叨着。 但是这两句话却让月娘他们从惊喜的情绪里回过了神,一个个都惴惴不安的看着他,眼底既担忧又害怕,担忧的是怕真的给子漾吃,害怕是担心若是开口,他不管了可如何是好。 玄宗大师是什么人啊,自然一眼便知晓他们什么想法了,嗤笑了一声:“这东西给她吃可是浪费了。” 他上前将碗放在床边的矮凳上,取了一根银针扎进她的指尖,挤了三滴血在碗里。 “失了一魂,慢慢养着吧,以血聚魂,假以时日,这魂魄自然归位。”玄宗大师将碗端起来,很自然的端着出去,到了院中那颗大桃树下,将碗放在树根下的那个供奉这蜡烛的小洞里,虔诚的双手合十,祈祷道:“地母娘娘亲启,以慈悲之心渡人间悲苦,助她早日寻回残魂。” 几人站在门槛边上,眼睁睁看着那白玉碗,像是长了无形的嘴巴,那堆腥臭腐烂的东西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只余下空荡又干净的瓷碗。 顾长风直接震惊了,那嘴巴张得大大的,可以塞下一颗鸡蛋了,眼睛瞪得圆鼓鼓的,都要凸出来了,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多次眨眼,那碗依旧干净如同崭新的一般。 “这是仙术?”他下一秒便欢喜的大叫了一声,朝着玄宗大师就跑了过去,直接一个滑跪在他脚边,一把抱住玄宗大师的双腿,仰慕又无赖的道:“大师,这一定是仙术吧,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玄宗大师被腿上这股力道拉得差点没有站稳,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人,像一只在撒娇蹭着主人的大狗,实在是没眼看。 盛如雪从林子里出来,披头散发的,脸上也脏兮兮的,被划伤了几道,手里拎着一只死掉了的灰色兔子,她呸了两口,将嘴里吃到的灰吐了出来,看着沈镜辞夫妻也是意外,僵在了原地。 而沈镜辞两人见着她,也是一样震惊。 “做得不错。”玄宗大师看着那兔子,点点头,满意的道。 只有顾长风闻到了,这兔子身上的味道和他刚刚端的那个碗是一个味道,臭烘烘的。 他回头想问问他们有没有问道,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抬头便见他们讶异的表情,比见着林子漾醒了还激动。 “郡主回来了,那林昭呢?”月娘拽着沈镜辞走下去,紧张的问道:“他是不是跟你在一块啊?” 盛如雪眼神闪躲,不知该如何作答,惴惴不安的望着玄宗大师,挪到了他的身后,借着他的身型遮挡一二,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你说话啊?郡主……林昭他去哪里了啊?”月娘见她这作态,当下便崩溃了,拽着她的袖子焦急的问道:“你们不是一起离开的吗?他呢?去哪里了啊?”话语里都带了颤音,升起了不好的念头。 “咳咳……”玄宗大师瞪了眼顾长风,指着他们道:“你松手。” 顾长风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抱得更紧了,心底酸溜溜的,前有林子漾,辛夷,后有林昭,他们可真博爱啊,自己不过就是一颗随手可扔的草,只怕寻回自己,也不过是为了不被人诟病吧。 否则他们怎么敢……怎么能这么对自己!!见他那委屈得快要哭了的表情,他悲催的又心软了,微微低头劝道:“说了做人嘛,不要太拧巴,想要什么就主动开口说出来,去争取,而不是别别扭扭的等着别人关注到你。” 他突然就被戳中了肺管子,也不抱大腿了,气鼓鼓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狠狠推了他一把,转过身就跑进了屋子里。 “唉……宴儿……”月娘冲着他背影喊了一声,实在是无奈极了。 “他……”盛如雪还在思考该如何说,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那门口传来几声耸动,几人异常一致的转头看向门口,顾长风被两柄长剑架在脖子上,正朝着他们走来。 带头的人是周檀。 “玄宗大师,您可真是好大的面子啊。”周檀身边跟着二皇子贴身侍卫子真,他倨傲着一张脸,示意两人放开顾长风,在松开他的一瞬,一把拽住了他的双手,直接一脚朝着腿弯踢去,他一个不慎,往前扑去,跪在地上,膝盖刚好磕在铺着的白色碎石上,他闷哼了一声。 “陛下有令。”周檀并没有制止,只从袖袋里取出令牌,面向着他们,一身正气的道:“请玄宗大师和沈先生入宫一趟。” 贺宸北回来已经快半个月了,已经三月了,却一直在床上昏睡着,太医束手无策,又召了民间的大夫去看过,也都没有起色。 偏偏沈镜辞他们入京了。 而他们很快便得到了消息,林子漾也是昏迷不醒,可在天净寺也还不到半个月,便醒了过来,这才急急下令,让他们进宫。 林子漾在床上听见了,此时身上也没有刚清醒时那么僵硬,她借着床榻的力道,挪到了床头,撑着床上的架子坐了起来,累得气喘吁吁,却还是坚持站了起来,踩在鞋子上,试了好一阵都没办法穿上鞋子上,只能就这么穿着罗袜一点点移到了屏风边上,掀开帘子,风铃随之铮铮作响,本是悦耳动听的声音,竟让她心跳加速,气息不稳起来。 玄宗大师耳朵微微动了下,那手在袖中随意掐算了几下,脸上表情微不可见的松了一点点,他弯腰朝着顾长风伸手,他拽住手,借力站起来,膝盖被石子扎破了,血渗透了裤管,晕开了前面一大片。 “这便是你们请人的姿态吗?”沈镜辞冷声质问道:“既要让我进宫,又还拿我家人威胁我?” 周檀上前作辑满脸歉意,语气诚恳的道歉:“是在下之过,没有约束好身边人,让诸位委屈了,还望先生不要计较,随在下几人走一趟。”他态度倒是好,与那趾高气扬之人成了明显对比。 周檀这人,他们曾经见过,也了解是寒门书生,难得的是做了状元,还能如此谦卑,倒也给了他面子。 “我可以随你们去,但玄宗大师……”沈镜辞话还未说完,他便插嘴道:“那便一并去吧,这里暂时也不需要我了。”他给了沈镜辞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们去便是了,他们几人便不必去了,宫中贵人多,万一冲撞了,不好。”玄宗大师不给周檀他们说话,便安排完了,指着他们道:“还愣着做什么?带路啊!” 子真瞪着他,就要发作,被周檀拦了下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颜如聿失踪 “你拦着我做什么?你没看到那臭道士什么表情吗?简直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他说他们不用去就不用去了啊?”出了天净寺,子真就朝着周檀抱怨道,发泄着怒火。 “还有你,你在害怕什么?眼下咱们殿下什么身份,还用得着怕谁吗?”他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炫耀道。 是啊,如今盛京几位皇子,只有贺韫之一人独占鳌头,太子殿下生死不知,三殿下又远在千里之外,而六皇子也不过堪堪十五,还没有一个好的出生,一个外族公主所生的皇子如何比得上自己主子是萧贵妃所出的尊贵。 光是身上流着一半外族血统便于大统无缘了。 周檀只是笑笑,提醒着他:“子真大人仔细脚下,可别摔了。” 盛如雪几人等他们离去了才回了屋子,见林子漾站在窗户边上,愣愣的看着挂着的风铃,像是少了点灵气一般,听见脚步声走到了身后,才缓缓的转身,行为呆滞又刻板,像是被操控的提线娃娃。 可她能醒来,月娘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慢慢养着就会好起来的。 但盛如雪可是见过林子漾杀伐果断的模样,那招式行云流水的,利落又有杀伤力,哪里是现在这般,毫无生气。 “这……子漾你……”她惊得语无伦次,连想说什么都忘了,倒是林子漾看见她,激动不已,却没办法自由操控自己的身体,急着上前,却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盛如雪急忙上前想将她扶起来,刚碰上她的手臂,当下便被冻得缩回了手,却还是咬着牙伸出手拉她,却没有拉起来,那边顾长风见状,冷嘲了一句:“真是没用。” 跨了两步便到了林子漾左右,拉着林子漾一拽就起来了,很是傲娇的收回了手,藏在袖中的手心一片冰冷,冻得恍惚五脏六腑都是冰渣子,那心情简直无法言说,只恨自己干嘛要多事。 “师兄?”她缓慢的看了一圈,也没见到林昭的身影,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已然是费尽了力气了。 “他没有回来。”盛如雪低垂着头,有些不敢面对他们,不知为何竟觉得愧疚,脑海里是惨死在流火里的林昭的音容相貌,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醒来便在燕雀湖边了。 月娘见她神情激动,眼角有泪水滑落,急忙上前拿着帕子给她擦眼角,安抚道:“你不要着急啊,小郡主住在天净寺,等你好些了,再细问好不好?”她一点也不觉得被冻到了手,反而心疼不已的揉着她僵硬的脸颊,冷得仿佛是在身体里塞了一块冰。 她也知自己现在这情况,就算得到了答案,也什么都做不了。而此时的贺羡南与颜如聿才躲过风暴,到达北境的禁地,一片冰原蔓延千里,脚下是透明到发绿的千年寒冰,冒着白色的雾气,山体上覆盖着皑皑白雪,死去的树木上裹着厚厚的冰衣,挂着冰凌子,是天然锋利的武器。 贺羡南脚下穿着的靴子鞋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冰,两人发梢睫毛都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晶,脸包裹在又大又厚的狐狸毛围脖里,只露出一双坚毅的眼神。 “从这里过去,翻过前面那座雪山,便是北境那神秘部落的地盘了,可比我们前面走过的路更危险,你想好了,要不要去?”颜如聿从树上扒了一根冰凌放在嘴里吸取水分,这一路走来两人只能靠着硬邦邦的馒头填饱肚子,水压根就不用想,带的水囊都冻裂了,跟冰块无二了,雪山上的白雪,挂在树梢山峭上的冰柱都是他们解渴的途径。 贺羡南停下脚步,将脸上的围脖扒拉下来,狠狠透了一口气,坚定的道:“去,前面越发危险,颜兄大可留在外面,或者回去,我一定要去。”如此日复一日,昼日不停息的走着,白茫茫的一片,他已经忘记了他们走了多久了,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不过短短几日一般,这冰原气候实在是怪异,早已分不清白天还是夜里。 可他知道,在冥川谷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带药回去,他不能放弃。 “既然你要走下去,那我陪着你一道便是了,哪有扔下你一个人的道理。”颜如聿将围脖拉起来将脸捂住,刚刚吃冰的那一会子功夫,刺骨的寒风吹在脸上,刮得生疼。 贺羡南望着前面的雪山,手里抱着硬邦邦如同石头的馒头在费力的啃着,这馒头若不是昨日他们在山洞里躲避风暴,燃了火烤了烤,否则更是难啃。 这般艰苦的环境,那部落的人是怎么生存下去的? 贺羡南不禁怀疑起来,这种极端气候下,真的能活吗? 他勉强将馒头吃完,又抓了一把雪塞在嘴里,早已不是在盛京哪个飘飘少年了,这几个月的奔波和风餐露宿早已将他折腾得粗糙了起来,整个人胡子拉碴的,看着似乎老了很多岁,潦草至极。 “咱们今夜就歇在那里吧,避风,好好休息一下,明日翻过雪山,还不知会面对什么呢?”颜如聿环视了一圈,在雪山下发现一处洞穴,黑黝黝的,有些兴奋的朝着那个洞穴跑去。 贺羡南跟在他后面,将包裹甩在肩膀上,吃力的前进着,他看着颜如聿点了火折子进了洞穴,眼见着就快到了那洞口处。 里面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喊叫声:“啊……救命……”带着深厚的回音,他大步跑到洞口处,里面黑漆漆的,他一时竟不敢进去,在洞口朝着里面大声喊道:“颜如聿,你怎么样了?出什么事了?”没有回音,却是见着了里面不足十米的地方燃着点点火光,他急急将包袱放下,从里面翻出了火折子,急切的吹燃,将包袱胡乱的扎起来,一手拿着包裹,一手拿着火折子,照着脚下的路,小心的往里面走去。 那发出光亮的东西,正是他刚刚拿着的火折子,只余下一点点火星字了,他捡起来,将包袱系在背上,将火折子拿在手里,空出来的手攀附着岩壁,那岩壁光滑得如同被打磨过,比外面要暖和一点,毕竟没有寒风呼呼的吹着,洞穴不大,但他找完了整个洞穴,都没有发现颜如聿的身影,也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且没有生活过的痕迹,只有地面有几处划痕。 就这么离奇消失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大蛇 他看着地面的划痕,似乎是什么坚硬的东西刻意留下的,看着像是某种图腾,有点像龙的神态。 贺羡南蹲在地上,手触摸上那图案,洞穴上方簌簌的落了些黑色的颗粒下来,像是动物的排泄物,他愣愣的抬起头,举着火折子看上去,上方有几个黑漆漆的洞,头顶上方的洞穴盘旋着一条巨蟒,身上鳞片是黑金色的,泛着油光,旁边的几个洞穴挂着黑压压的的蝙蝠,他看着哪个比人还粗的洞口,升起不好的预感。 颜如聿只怕是被拖进去了。 他看着那光滑的洞口,这个高度若是什么都不带的话,以他的武功,是可以进去的。 他咬咬牙将包袱扔在地上,从里面拿了几个馒头塞在胸前,拿着火折子,踩着包袱做借力点,不过两个旋身便跃上了那个洞口里,蜿蜒曲折不知延伸到了哪里,只能摸索着朝着深处走去,地上竟发现了几块蛇蜕,白色的看着很大一张,只是这里落了一点点。 往里走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不是狭窄的通道了,而是另一个洞穴,里面倒是温暖,只怕上方是温泉,抑或是这上面便是那个部落居住的地方了,他刚踏进去,脚下一阵黏糊,沾了什么液体,低头一看差点吐了,黄褐色的液体上飘着点点白色的像是羽毛一样的东西,发着腥臭味。 “贺羡南,救命啊。”他还未来得及处理脚上的东西,便听见了前面颜如聿的呼喊,他抬起头朝着声源望去,他被倒挂在顶上,被一张类似网一样的东西兜着,手脚束缚在一起,像个蝉蛹一样。 也顾不上这恶心的东西了,深一脚浅一脚费力的走到他身边,望了望四周,就见一条黑金色的大蟒,比刚刚在那洞穴里见的要大了足足一倍不止,头上竟有两个小小的角,周身的鳞片泛着光芒,像是在渡劫一般。 为了减轻负担,刚刚将剑一起扔在了,拿火折子烧也没有反应,坚硬得很。 “贺羡南,你看那里,那大蛇旁边。”颜如聿提醒着他:“你看那形状,像不像一把剑?”他这话一出,贺羡南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黑色的剑柄,剑身看不真切,他忍着不适,转而朝着那剑走去,小心翼翼的生怕惊醒了那条大蛇,他在离剑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大蛇,似乎睡得很沉,他这才小心翼翼伸手朝着剑柄探去,一把拽住了剑柄,费力拔了出来。 整个山洞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声,震耳欲聋,似有千千万万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碰撞着,搅得他头疼欲裂,差点站不住。 “是谁?谁动了圣剑?”干瘦精明的男人,阴翳着脸色质问着 “带上雪狼,去查。”他穿着黑色的斗篷戴着大沿帽,手上拿着一柄权杖,看着似能吓哭小孩的长相,诡异修长又干瘪的双手,只剩下一层皮耷拉在指节上。 贺羡南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就见那大蛇似乎有转醒的迹象,眼皮微微动了几下,当下也不敢再耽误,急急拿着长剑跑到颜如聿身边,几下便斩断了蚕丝。 将颜如聿放下来,两人拉着朝着洞口跑去,还未出洞口,便被逼了回来,那洞口竟游了几条蛇进来,堵在洞口,吐着蛇信子,身后突然啪一声想,两人回头,那大蛇已经清醒了,尾巴一扫一扫的,懒洋洋却又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们。“怎么办?”颜如聿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场面,吓得拉着贺羡南的衣袖瑟瑟发抖,那腿都快站不住了。 贺羡南何曾见过啊,也不过是强行镇定着,他将捡的这把剑横在身前,也恶狠狠的瞪着它们,警惕的关注着它们的动向。 僵持了一会,那大蛇栖息的位置突然开了一道石门,从外面进来几个牵着雪狼的男子,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北境狼?”贺羡南也害怕的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好家伙,这玩意只怕是成精了吧。 这体格都赶上小马驹了,一身毛跟狮子似的那么长,绿油油的眼睛,狰狞凶狠的表情,半张着嘴还淌着口水。 光是一只就已经很可怕了,何况是这么一群。 “先别管是不是了?咱们现在怎么办啊?”这洞穴唯二的出口都被堵上了,前有狼后有蛇的,都不是好惹的东西啊,颜如聿揪着贺羡南的衣袖越发用力,手背上青筋泛起,整个人紧绷的如同拉满了弦,就要发射的箭羽。 还能怎么办?这不明摆着吗?要不就杀了后面那些蛇跑出去,要么就直接投降吧!那些狼他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后面的蛇指不定还能借着这把剑应付一二,博个生机。 “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我族禁地?”男人声音沙哑,像是被毒坏了嗓子,说话漏风,听着有些毛骨悚然。 戴着大帽子一身黑子,逆着光看不清为首的男人的面容。 贺羡南微微松了一口气,既然开口询问了,必然是给他们留了点操作的空间的。 “在下贺羡南,来北境只为寻药,无意闯入,并无冒犯之意。”他稳了稳心神,此地陌生,若是能得他们相助,或许可以早些回去,倒是没有遮掩,直言道。 脚下液体似乎有往上涨的趋势,颜如聿拉着他,示意他看脚下,那黄褐色的液体似波浪翻滚着,一开始不过是脚背那么高一点,这会子竟已经漫过脚踝了。 “呵,千百年来,总有愚蠢的人类想要探得我族秘密,谎称寻药而来,结果呢?”为首男人身旁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少年朗声道:“若非我族世代居于此地,只怕早已灭亡。”听着声音只有十来岁,却已经隐隐有了大将之风。 第二百八十四章 冰原 颜如聿急急从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解释道:“我们确实是来寻药的,他……他从冥川谷来的,我就住在冰原上,那个生病的人对他很重要。”这黑漆漆的,光线本就不好,也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没听见回应,只得继续道:“我们真的只是来寻药,寻幽魂花。” 那粘腻的液体渐渐漫上小腿肚,颜如聿觉着腿上似乎有虫子在爬,像是要钻进皮肤里,他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吓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过来吧。”少年淡淡的道,带着人和狼先出去了,贺羡南一手提着剑,一手还被颜如聿抱着,实在是走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两人出了洞穴,外面恍若人间仙境,一片冰原,冰面上有凸起的大块冰雕,栩栩如生似在水面腾飞的巨龙,有一汪温泉冒着热气,周边一片白茫茫的,却傲游着几只白色的鹤,悠然自得,慵懒的在岸边打着瞌睡的橘猫。 跟着他们从台阶走下去,又朝着城堡似的大门走进去,一点点朝下走去,耳边是水咕噜咕噜的从石缝里冒出来的声音。 少年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一条腿支着,另一条腿曲着,手上拿着把匕首仔细的在冰块上雕着图案,整个人都格外松弛,低着头,偶尔吹吹上面刮下来的冰渣子。 “刚刚说的是谁从冥川谷来?”他头也没抬,随口一问道:“我这人啊,最讨厌别人说谎了,如果被我发现撒谎,那可是会被剁成肉泥喂狼的。” 贺羡南未曾隐瞒,上前两步,忍着胸口的不适,顽强的开口道:“是我,我并非冥川谷里生活的人,只是如今生病的人对我有恩,她是在冥川谷长大的,我寻药便是为了让她早日醒来。” “幽魂花?”他讪笑了一声,抬起头眯着眼睛望着他,轻蔑之色就挂在脸上,身旁几人也是同样的表情,像在看傻子。 “这世上怎么会真的有人以为有幽魂花?那与起死回生的仙丹有何区别?连肉麒麟都做不到起死回生,更不用说如此虚诞的幽魂花了?”身旁的老者眼神不善的嘲讽着他们。 少年起身走到他面前,见着他脸色有些诡异,踮起脚尖,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仔细观察着他脖颈一圈。 “去请灵台过来。”他放开他,朝着身边人道,神色莫名的,却令贺羡南看不懂了。 很快便进来一白发苍苍的婆婆,手里拿着一方权杖,与站在少年身旁的老者拿着的权杖上的图案不一样,那老者手里的权杖上盘旋着的是大蛇的图腾,而这个婆婆手里的权杖上,只是祥云。 “见过灵子。”婆婆拄着权杖,将右手握成拳低抵在胸口处,微微弯腰行李,这一幕,贺羡南莫名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而颜如聿已经呆若木鸡了,就跟在贺羡南身边,成了一块透明背板。 “不必多礼,你看看他身上。”那少年指着贺羡南,眼神危险,带了杀气。 婆婆走到他身边,绕着他走了两圈,朝着少年点点头:“有噬心蛊存在过的气息。”这世间能解噬心蛊的寥寥无几,而能中噬心蛊的更是少之又少。 “五年前,从冰镜前逃走的人是你!”他眼神陡然凌厉起来:“杀我族人二十余人的凶手,原来是你啊。”少年哼哼了两声,突然大笑了起来,指着他厉声道:“竟然还敢回来?” 一年多前,噬心蛊突然没了动静,养着的母蛊也突然暴毙,他们还以为这人已经死掉了,竟未曾想到,有高人解了这蛊。 “什么噬心蛊?什么逃走啊?”不光颜如聿听得云里雾里,贺羡南自己都云里雾里的,压根不明白说的什么意思。 “杀了他,灵子!”底下人却是听懂了,起哄高声讨伐道:“杀了他,为兄弟们报仇。” 颜如聿却是站不住了,直接跌坐在地上,那腿肚子一片酥麻瘙痒,如同蚂蚁在啃噬着,他也不想着站起来了就这么坐在地上,拖了靴子,撩起裤管。 腿肚子上起了一片红色的疹子,密密麻麻的,皮肤表层下似有虫子在游走,看得分明,黑色的,速度极快。 “这是什么东西啊?”他肉眼可见的惊恐起来,赫然叫道,手挤压在皮肤上,想要将那游走的黑色虫子压住,却只是徒劳,那虫子从手心窜出去,还挑衅般的停在手掌外不动了。 贺羡南转头看过去,也发现了他腿上的异样,也弯下腰,将裤腿从靴子里扯了出来,腿肚子却一片白皙,与他这惨状成了鲜明的对比。 颜如聿腿上那黑色的虫子似乎越来越多,织成了一个完美的蜘蛛网的形状,配上那红色的疹子,实在是渗人。 “我为什么没有?”贺羡南蹲下,仔细查了一遍,又跌过去看着颜如聿的腿,不可置信的问道。 不光颜如聿,连在场的其余人也都惊讶起来,灵子起身将冰块放下,拿着小刀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喃喃道:“你与冥川谷的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提高了音量,眼里疑惑的看着他,心里却已经戒备起来。 他蹲下身,仔细对比了两人的腿,贺羡南的腿确实干净,什么都没有沾上,只有颜如聿的双腿,似乎都废了一般。 “会不会是噬心蛊的原因?”婆婆凑近看了半晌,那些东西竟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实在是怪哉。 少年摇摇头,否定道:“他不是第一个中噬心蛊的人,你忘了吗?他带来的人,可是只有他一个人出了北境,还活了下来。”想着五年前冰镜前的一幕,他便生气,这人实在是可恶,竟然杀了他们那么多人,还完好无缺的离开了北境。 贺羡南皱着眉头,耐心的解释道:“我没来过你们这里,这是第一次。”他还在看着颜如聿的腿,在思考着该如何治,只是他腿上这些东西,他也是第一次见,连是什么都不知道,毫无头绪,也只能求助他们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林昭的死 “他腿上这些是什么?可有办法祛除?我们真的只是来寻药的,他只是陪着我来的,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对我做什么都行,但是不要祸及他。”贺羡南试图让他们帮忙,看着婆婆道:“我是中过噬心蛊,可不是在这里中的,是几年前在羌州出了意外,不知为何就这样了。” “一年半前我被人陷害,差点死在伽云山,是被隐居在冥川谷的一位师父所救,噬心蛊也是他帮我清掉的。”眼前最重要的是保住颜如聿的双腿和性命,他平静的叙述道:“而如今我寻幽魂花也真的是为了报恩的。” 少年眼神凌厉的扫过贺羡南,勾起嘴角冷笑道:“那又如何,救的是你的命,与我们有何关系,想要幽魂花,也得你们有那个本事。” 他也不杀他们,看着围在周围的族人,轻笑道:“将他们给我扔出去,不要出现在我们的地盘上。”自生自灭去吧。 少年捡起地上的剑,冷冷的看着他们,这人绝对不能留在北境禁地里,但他能不受蝠鳐的侵蚀,或许多少有点关联,便不杀了,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或许五年前,也是这样才让他逃离了北境。 少年将手里的匕首扔给他:“祝你们好运吧。”这么一把匕首聊胜于无,但藏于洞中的这把剑绝对不能让他们带走,这是他们族中一直守护着的。 两人被强制押送出了北境禁地,将他们扔在雪山脚下,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少年一抬手朝着那雪山隔空打了一章,那雪便崩塌下来,将洞口掩埋了。 贺羡南突然间头疼欲裂,脑袋里似乎有无数画面闪过,却什么都没有抓住,走马观花似的,飞速的闪过,似乎有一群黑衣人破空而下,手持着长剑,招招都带着狠意,两帮人打得难舍难分。 可他根本看不清脸,两帮人的脸都看不清,那中间穿着一身玄衣中了一剑的男子被突然出现的另一个男子提留着出了战场,带着他几个起落,便骑着马扬长而去。 他捂着脑袋,颜如聿捂着双腿,离开了那个地方,双腿似乎被冻僵了,已经麻木了,恍惚朝着双腿里注入了冰块一样,血液都冻住了,这份寒意直窜心脏,他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人都开始抽搐起来。 贺羡南回过神就见颜如聿已经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浑身都不正常的抽搐着,眼白都开始外翻,当下也顾不上其他,只能急忙蹲下身,探了下他的心脉,心跳得格外剧烈,他飞快的在他心口周边点了两下,短暂封住了他几大心脉。 “我带你回去,去羌州,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贺羡南吃力的将他扶起来,双手搭在自己胸前,背起他,一步步的往回走,嘴上还不住的念叨着:“你别睡着,听见了吗?千万别睡,我一定能想到法子的。” 他努力回忆着这一路走来,翻过的古籍,希望能找到与这有关的记载,可都只是徒劳。 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吃力的背着他,慢慢的走着,根本不敢停下来,可他们吃的喝的都没有了,按照他现在的状态,只怕两人都走不出这北境了,若是运气不好,遇上野狼什么的,压根是一点胜算都不会有。 可再是惴惴不安,他也要将人带回去,是因为自己他才会跟着来的,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出事。早日将他带出去救治,再回北境一趟,总要将幽魂花带回去的。 他靠着一股毅力背着他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彻底脱力倒在冰面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只能爬过去拍拍颜如聿的脸,他的脸色已经铁青色的了,嘴唇乌黑一片,他撩起颜如聿的裤腿,那两条腿已经如同炭色,密密麻麻的黑丝游走在表皮上。 “你一定要撑住啊,我们一定可以的。”可这茫茫的雪原上,除了肆意的风声和刺目的阳光,什么都没有了,自己的体力也彻底耗尽,他抬起头绝望的看着天,那半空中出现了林子漾带着笑的脸,身前是一大片开的正炙热的粉色桃花,像极了望春谷的桃林,人比花娇。 他费力的试着想要爬起来,试了几次终究是没有站起来,双腿软绵绵的,彻底没了意识。 林子漾的身体也终于不再僵硬,似寒冰解冻了一般,灵活了起来。 “说说吧,怎么回事?”她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这才关上了门,坐在圆桌旁,审视着盛如雪道:“师娘带着顾长风下山去了,他们不会知道的。” “你说,这世间经历的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抑或也不过是别人造出来的秘境罢了。”盛如雪感叹了几句,似乎感受颇深。 林子漾也不知道她在镜花水月中后面经历的一切,也不知在那里生活了多久,又是如何离开的,她只想知道林昭到底去了哪里? “林昭死了,秘境坍塌的时候,为了帮我挡流火。”她提起林昭心境无比复杂,这个男人是她在人群中只不过就多看了一眼,便喜欢上了的,可是一直都对自己冷冷淡淡的,只是在秘境里,因为他做的梦,才开始对自己愧疚,想要弥补,可这或许并不是爱,只是他没有弄清楚罢了。 他的心有了缺口,感情便已然分不清真假了。 可他为她而死,她又开始迷茫和痛苦起来。 “你们离开秘境,是隋融以死为代价开了口子,或许我能离开,也是因为林昭的死吧。”她一副不悲不喜的神情,林子漾却是不敢多说什么的。 她一定比所有人都难过,林昭为她而死,而自己的爷爷死前还在为她谋出路和依靠,她扶灵从流云城回来,好不容易见着奶奶,可也不过是见了一面,人便没了,所有她爱的,爱她的人,都紧接着离她而去。 没有人比她更难的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贺行知的生平 “你给我讲讲后面发生的事,好嘛?”林子漾握着她的手,让她感受到了一点温暖和体贴,她好奇的问道:“贺行知最后如何?” 提起贺行知,盛如雪倒是来了兴致心情似乎都好了些,牵着嘴角笑了笑,眼底划过一抹幽暗,这人倒是狡猾。 将女王骗了许久。 “他啊,实在是聪明得很,那安王府被抄家后,他其实是被长公主也就是新任女君给弄进了后宫里,听说是做了男宠,但他属实胆大包天,竟然寻了人替代自己,潜伏在女君身边,而自己早就金蝉脱壳了。”盛如雪提起他,也不得不感叹一句。 “他与三殿下长的太像了,若不是……我一开始真的以为是三殿下。”若不是他们提起他,行为举止没有丝毫与殿下有相似的地方,且不似他们那般有着外面的记忆。 林子漾想起贺羡南,微微楞了下,心上似乎有羽毛轻轻划了一下,她都没来得及捕捉便没了。 “后来啊,还是被识破了,贺行舟也受了很多苦,整整六年,我没有听过他的消息,再有消息传来,便是他坐上了王位,将女君放在大锅里,活活蒸死了。”提起女君的死,她都觉得毛骨悚然,实在是骇人听闻,若不是出了通告,她是不敢信的,不仅仅是烹尸,更是将她的尸首给了御兽园养着的狮子老虎啃食了。 惨绝人寰的死法。 林子漾睁大了双眼,想起余苏杭说过的古籍上记载的,一时五味杂陈,终究还是走上了暴君那一条路。 盛如雪没注意到她神游,接着道:“乌兰国税赋重,他带着兵马年年征战,听说是为了寻什么残渊帛书,灭了不少小国家以及不少帮派。” 残渊帛书早就被他们带出来了,他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找这个东西吗?”林子漾问道。 盛如雪点点头,却是不怎么赞同的道:“据说是因为隋融,隋融死的时候,咱们不都在现场吗?他知道隋融是一命换命将我救回来的,应当也是想要用同样的法子将隋初也换回去吧。” 停顿了一下,唏嘘道:“也是个痴情的人,为了隋初,一生孤苦,空置后宫,又有暴君之名,朝臣压根不敢反抗和提意见。”毕竟贺家也因为他上位,成了乌兰国最富足的商贾。 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你有什么资格与他抗议呢? 林子漾一样唏嘘。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盛如雪才接着道:“在秘境的第十七年,突然干旱,连着几个月都是烈日暴晒,山火起,连着烧了两个月,在中元节前夕,突然天降流火,灼烧了所有,无一生还,山崩地裂,海水倒流,我以为我也会死在里面,可却不知为何,我醒来便在燕雀湖边上了。” 所以古籍中记载的一切都是真的,乌兰国最后只怕是除了臾州国,其他的小国家便都征服了。 “大致就是这样的。”盛如雪喝了一口水,转而提起最近盛京传的沸沸扬扬的大事:“你说太子殿下到底是什么病啊?都一个多月了,这山上的桃花都开了,竟还没有个消息传出来。”离沈镜辞和玄宗大师进宫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了,已经四月天了,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偶尔还能在天净寺的上方见着几只漂亮的纸鸢,伴随着少女的欢声笑语。 林子漾只是摇摇头,对皇家之事并不好奇,那些事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可以打听的。 盛如雪见她不接话,撇撇嘴无趣的道:“这里就我们两人,还不能八卦一下嘛,坊间都有人在下注了,太子之位会不会易主?” 林子漾将食指抵在她唇边,仔细提醒道:“慎言。” 她并不想惹是生非,师父可还在宫中没有回来。 “对了,贺羡南好像也不在流云城,我回来的时候,只见着了卫安,不知道他去哪了?”他突然想起来,拍着桌子惊叫了一声。 她昏迷之前,他是与他们在一块的,后来自己没了意识,再醒来便在天净寺了,也属实不知道他的去向。 这一晃眼,竟然已经过去了四个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林子漾有些困倦了,哈欠不断的,盛如雪看着她这个样子,也不好继续逗留,便贴心的先出去了,她也确实熬不住了,往床上一倒便睡着了。 而盛京此刻却进入了剑拔弩张的气氛里,空气里都带着火药味,贺韫之带着侍卫清理干净东宫打探消息的黑衣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有侍卫的,也有黑衣人的。 他冷漠的上前狠狠给了已经断气的黑衣人两脚,收了带血的长剑,扔给子真。 “皇上驾到。”地上残局还未收拾,便听见公公唱闻皇上到了,他也只能跪在一旁,恭敬的迎接皇上。 贺峥瞥了一眼地上,眼底燃起熊熊烈火,愤怒不已的道:“仔细查,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窥探皇家之事。” “父皇!”贺韫之捂着划伤的胳膊上前,单膝跪下,自责道:“都怪儿臣来晚了,差点……” “沈镜辞和玄宗大师呢?”贺峥怒气冲冲的质问着东宫的人,冷哼了一下,厉声道:“太子病了,宫人都懈怠了吗?如此没用!太子妃呢?” 阿福跪在地上,求饶辩解道:“皇上恕罪,小郡主高热惊厥,太子妃请了太医在后院陪着,沈先生和玄宗大师在太医院制定药方。” 他却看都没看阿福一眼,扶起贺韫之的手将他带起来,一起进了贺宸北住的屋子里,刚进去便是一股子药味,床上躺着的人已经瘦的连颧骨都凸了起来,却收拾得很干净,床上的褥子都是新换的,想来平时也有清理,倒也算用心。 贺峥看着他,红了眼眶,到底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给予了最多期待的那个,这一路走来,也是最用心培养的,未曾想不过是上阳城一趟,便成了这般模样。 第二百八十七章 贺宸北失忆 嬷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直视天颜,惶恐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参见皇上。” “你们主子如何了?”贺峥摸了摸他的脸颊,温热的,头上缠着的纱布过于耀眼,他不敢轻易触碰。 “启禀陛下,这几日已有好转,今早还醒过一次。”嬷嬷回话道。 贺峥听见有了好转,点点头,凝视着她道:“照顾好太子,醒了遣人来报!” “这沈镜辞和玄宗大师还是有点子本事在身上的。”贺韫之送贺峥回御书房的路上,听见了他那么一句感叹。 他也松了一口气,故作轻松道:“是啊,不假时日,大哥必然会好起来的,父皇也不必太过担心。” 夜色沉沉,清风阵阵,带着点点花香,林子漾陷入了梦境里。 贺羡南醒来已经在医馆里,卫安坐在他身边,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殿下!”见他睁开了眼睛,欣喜的叫了出来:“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 他脑袋钝钝的疼,似有无数根针在扎着,眼神迷离,却还记挂着颜如聿。 强撑着坐起来,拿手掌上的肉垫揉着太阳穴缓解疼痛,吞咽了两下艰难出声问道:“他人呢?” 卫安忙道:“在偏院,寻了大夫还在治疗,不过他那腿……没人能说是什么问题,都没见过。” 话才落下,辛夷便从外面进来,见他醒了,倒是高兴:“还以为还要睡上几天呢?没想到你恢复得不错啊。” 贺羡南看着他,倒是想起来,两人昏迷前是在北境,可醒来便是在这里了,疑惑不已的道:“你怎么也在?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嗐!这你还得感谢感谢我,从定王府拿到肉麒麟后便想着去北境找你,不过总觉着不安,想着你的亲卫在流云城,便寻了他们,幸好是一起去的,不然都带不回来你们。”辛夷坐在床边,好奇的问道:“他怎么跟你在一起?” 他来之前去看过颜如聿,那一双腿只怕没得救了。 “在北境遇上的。”贺羡南叹息着问道:“卫安,可有盛京或者冥川谷的来信?”已经日月了,半年之期已过半,他却没有拿到幽魂花,也不知子漾如何了。 辛夷见他神情落寞自责,也深知他所想,安慰道:“你别多想了,我收到师父的信,他们已经去了盛京,子漾在天净寺修养,或许现在已经醒过来了。” “殿下,咱们也不可多留,得启程回盛京了,太子殿下出事了,在雁荡山遇袭,伤到脑袋了。”卫安将收到的信告知他。 他惊得头更疼了,那脑袋里朦胧的画面竟开始具象起来,像是活了,有了生命力一般。 “殿下!殿下!”卫安急急上前去扶他,以防他从床上栽下来,痛苦纠结的神色令人心惊,五官都皱成了一团,双手插进头发里,狰狞可怖。“不……这不是真的……不是……”他忍不住大喊道,手也不在抱着脑袋,而是到处挥舞着,眼里全是恐惧和不信。 这怎么会是自己呢?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像是突然间被注入的记忆,大量的爆发性的涌入,让他承受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人软绵绵的倒在了床边,却还是有意识的,只是脱力了,双眼无神的望着地面。 “这……”辛夷与卫安面面相觑,一时竟都不敢上前。 待贺羡南自己平复了心绪,这才放下心,他前去看望住在偏院的颜如聿,人倒是醒了,只是腿没有了知觉,愣愣的看着自己那一双黑漆漆的,已经有了鳞片的腿肚子。 贺羡南看着那腿上蔓延的黑金色的鳞片,与洞中那些盘旋缠绕的大蛇一模一样的纹路,心惊肉跳不已。 辛夷也不由愣神,明明之前过来看他的时候,腿上不过是蜘蛛网状的纹路,不过是一夜的功夫,竟长出了鳞片,像是蛇身上的。 贺羡南竟不太敢上前,本是想着看看他好些了没,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给他治好,可此刻千言万语竟堵在嗓子里,压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心头沉重的如同有千斤重的石头堆着。 “贺兄不用在意我,这一时半会怕是也死不了,总会有法子的。”他望着贺羡南的眼神带着点悲哀。 贺羡南想着林子漾需要的幽魂花,以及目前这个状况的颜如聿,更有自己脑海里的那些画面,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 疯狂的想要去北境找到那个神秘的部落。 “你等着我,我回北境找他们,问清楚如何才能救你。”贺羡南不忍,将辛夷和卫安都招了过去:“你们安顿好一切,便带着颜公子去盛京,待我找到了办法,拿到幽魂花,便去盛京。” 卫安直挺挺的跪下,双手抱着他的腿,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冷漠,那跪倒在地的身姿,实在是令人不忍直视,可他也顾不得这些了,咬牙道:“殿下,回京这事拖不得了,陛下已经下了几道旨意了,若再不回去……” “何况……何况太子殿下情况不好,盛京只怕有些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了。”卫安急切的说道,将目前的状况摆在贺羡南面前,他何尝不知道啊,可是……可是那是林子漾啊,需要他寻药救命啊。 这完全是两难。 一边是哥哥,一边是他动了心的姑娘。 他狠狠心道:“你们先走,路上拖延下时间,不管能不能找到办法,在你们入京前我一定赶上你们。”他还是没办法放弃,流云城离羌州不远,也不一定非要走羌州到北境,穿过广袤的戈壁滩也能到北境,这样的话,时间就可以缩短。 “殿下!”卫安还是不死心的大声喊道,希望他能回头,可贺羡南早已骑上高头大马,疾驰而去。 辛夷神色复杂的望向贺羡南远去的背影,又回过头看向床上的人,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夫君!西苑的桃花开得正盛,我带你出去看看?”戚端端给贺宸北喂了饭,忍着心酸道:“你看你,怎么还跟孩子一样,这水都洒了一地。” 贺宸北呆呆的坐在圆凳上,机械的望着她,带着几分依赖与信任。 第二百八十八章 陛下病入膏肓 前几日醒来,沈镜辞与玄宗大师一同诊断,得出的结果便是脑子伤到了,记忆有损,说不好会不会清醒过来。 连快三岁的阿阮都赶不上,像是患了痴呆症,傻乎乎的,连人都不识得,这几日事事亲力亲为也不过让他信任自己,而旁人,只会吓着他。 她牵着贺宸北的手经过繁花似锦的回廊,去到西苑的桃花林,粉粉嫩嫩的桃花开得正艳,树丛中有蝴蝶和蜜蜂争相展翅飞翔着,树下落了一地的花瓣,景色极好。 “夫君,以往你是我与阿阮的天,是我们的依靠,往后我会是你与阿阮的依靠。”如今还未传出废太子的声音来,也不过是父皇镇压着罢了,迟早的事。 没有了那个位置,也好,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不用那么累了,或许以后父皇赐个宅子,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也挺好的。 “哪天你清醒了,会不会怨我,没有为你守住你的位置?”戚端端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没等来他的回应,只在他眼眸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仿佛自己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无端的怀念起在渭源郡的日子来。 而二皇子府里,被遗忘在后院的鱼倾尘此刻却是疼得浑身冒汗,那门口守着几个粗壮的婆子,只有她在屋子里凄惨的叫声。 “贺韫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她被灌了催产药,产婆就在外面等着,没有贺韫之的指示,压根就不敢进去。 周檀低垂着眉眼,听着里面的动静心跳如鼓,劝道:“殿下,差不多了,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不好。”这个不好他没有说,贺韫之自然是知道的。 如今正是紧要关头,这胎万万不能出错,他站在檐下,背对着产房,垂在袖管里的双手紧紧握成拳,眉间带着郁色和纠结。 “殿下,药都发作了,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呀。”子真看着他这般纠结的神情也是心急如焚,这药还是他亲自灌下去的。 都说七活八不活,也请了府医看过了,若是要催生,这正是恰当的时候啊。 “去吧,务必保住孩子。”他闭上眼,狠心道。 产婆这才战战兢兢的推开了产房的门,还未进去,便是一股子血腥味,里面几个丫鬟正将鱼倾尘压在床榻上,不许她随意乱动。 她已然后悔,落到今日地步,也全怪她自己,若是当时没有鬼迷心窍,老老实实的随着娘亲他们去芙蓉关,也不至于如此下场。 她目光落在门外,那站着的三个男人,她突然尖声大叫,恨意满满:“周檀,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害我,你害我……啊……” 周檀神色未变,只淡淡的应了一句:“不得好死便不得好死吧,只不过你看不到了,但我却看到了你的下场。” …… 直到夜幕沉沉,院墙外敲响了三更鼓,鱼倾尘终于生下了孩子,只不过小孩在肚子里憋太久了,刚生下来脸色发紫,看着情况不好,而鱼倾尘也血崩,死在了产房里。 “晦气。”贺韫之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厌恶的道:“扔去乱葬岗好了,别脏了王府的地。”话落,突然响起一声惊雷,在盛京上空炸开。 林子漾从床上惊醒,正好透过窗户见着一道闪电劈了下来,落在山谷里,雨点大颗大颗的落在屋顶上。 “入夏了。”她喃喃自语了一声,起身将窗户关上,再一回头,就见自己床上坐了个人,当下便吓得差点没跳起来,整个人都神经紧绷了。 安娜歪在床上,哂笑道:“瞧你那点出息,这就给你吓到了?” 林子漾努力平复着心情,一遍遍在心里默念:“不要动怒,不值得。”好不容易才让自己脸色看起来好些。 “我来呢,只是告诉你两个消息。”安娜不甚在意她是否欢迎自己,平静的叙述道:“一个与贺羡南有关,一个与你师父有关,你想先听哪一个?” 林子漾毫无疑问选了第二个啊,肯定是师父更重要啊。 安娜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笑着道:“你师父与玄宗大师只怕短时间没办法回来了,陛下也病了,已经有些时日了,否则太子殿下已经醒来,为何你师父他们还未归来?” “陛下病入膏肓了。” 这算是皇家秘闻了,林子漾只恨自己没有阻止她说下去,也恨自己选了第二个消息。 “与贺羡南有关的又是什么?”林子漾急切打断她问道,她不想再听见一点与皇室有关的事了,贺羡南不在盛京,倒是无所谓,能听听。 “他啊……”安娜故意卖关子,关注着林子漾的神情,见她神色自若,无趣的道:“他去了北境,没有寻到幽魂花,此刻只怕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这样一个男人,你可要守住自己的心,别沦陷了。” “人家可是在救你和回京之间选了后者。”安娜幽幽的道。 而林子漾只笑笑:“他能去北境走一遭,虽未寻到药,已算还了恩情了,且我人如今不好好的么,自然该回京了。”一点都不失落和难过。 “如果你来,就是说这些,那便回去吧。”她冷冷的下了逐客令,安娜也觉得有些无趣,可外面雨声正急,她压根就没有动作。 “雨这般大,你不至于这么残忍吧。”戏谑的看着她,笃定了她不会让她离开,美人在幽暗的烛光的映衬下,那张脸倒是更为动人心魄了。 林子漾见着她这般,也免不了心跳漏了一拍,差点就被这水光潋滟的眉眼给蛊惑了。 这个人啊,她一点也不想跟她过多接触,抗拒不得,皮囊是美的不可方物的,心却是黑得不见五指的。 皇帝病入膏肓,只怕也少不了她在中间做手脚,只是这人实在是邪门,难以寻到把柄罢了。 “你走吧,我相信你,你既然能在风雨里衣不沾湿的来,自然也能全头全尾的离开。”林子漾冷冷的撇开了眼睛,只要不与她对视,她还是可以把控好自己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贺羡南回盛京 安娜也没有多留,转而起身,妖娆着身段走向门口,出了大门,便没了身影,就那么一晃眼的功夫便没了。 她躺回床上,静静的回想着这两年所经历的种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而贺羡南此刻也已经过了冰原,到了北境,却没有找到那部落的居住地,他们之前走过的路早已没了痕迹,茫茫冰封的土地,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渺小得如同一粒沙。 他跌坐在地上,呆呆的回想着脑子里的画面,那是他丢失的记忆吗?难不成他曾经真的来过这里? 怀揣着希望而来,却只能失魂落魄的离开。 这不过短短十来天时间,他已经加载完了残缺的记忆,骑着马日夜兼程的往回赶,终于在风阳关前追上了队伍。 颜如聿已经不能开口说话,身上的鳞片越来越密,已经蔓延在脖颈处,耳根边上也冒了些许,他僵硬着身子在马车上,连阳光都不敢轻易见了,前些日子本不是这样的,不过是前几日阳光正好,道路两旁开着的野花正密,忍不住出去透了口气,结果当天夜里便疼痛难忍,只在须臾间,那鳞片便窜到了脖颈。 他忍着疼扯下一片鳞片,血往外冒,鳞片上也沾了血液,但那刚扯掉的伤口竟自发的又长出了新的鳞片。 “加速前进。”贺羡南的到来,让卫安稳住了心神,下令道。 林子漾难得下了趟山,与盛如雪一起,才走到山脚下,便遇上了贺羡南的队伍,长长的车队,骑在马背上风尘仆仆的男人,一张脸脏兮兮的,眼神倒是精神耀耀,带着坚定的光芒。 “见过三殿下。”盛如雪拉过林子漾,规矩的立在道路边上,朝着他请安道,竟红了眼眶,这个男人,是爷爷临终前为她寻的庇佑之人啊。 而贺羡南的目光则落在了林子漾身上,似乎清瘦了不少,本就消瘦,如今看着竟似风一吹便要倒了,脸上也毫无血色,精神看着倒是不错,微微放下心来。 “你们这是要去盛京?”贺羡南眸子里仿若莹莹月色下的一汪清泉,突然就起了波澜,掩饰不住面上的喜色问道。 林子漾点点头,她从山上下来已经耗了不少力气,实在是没精力继续走下去了,这次醒来后明显感觉到身体亏空得厉害,总觉得滞重,行动都不利索,更不用说拿剑了。 “那就上车吧,捎你们一程。”贺羡南朝后看了眼,对坐在车辕上的卫安道:“你下来,将位置留给两位姑娘。”里面坐着颜如聿,他也不想让他们进去,怕颜如聿的模样吓着他们。 卫安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还顺从的拿了个马凳放在地上,让他们踩着上去。 盛如雪与林子漾两人坐在卫安坐过的位置上,四周的风都是清香的。 “未曾想一别数月,竟在此处与殿下再遇见。”林子漾望着贺羡南的背影,出声道。贺羡南将马拉了下,与马车平齐,走在他们边上,卫安默默让了个位置,落在他后面,翻了个白眼。 “竟不知不觉过了半年了,见着姑娘安好也算安心了。”贺羡南偷偷将袖子拉下,遮住冻伤的手背,眼神缱眷的看着她的发梢。 背影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连头发丝都渡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光晕。 竟越看越痴迷,眼神都块粘在她身上去了,还好林子漾自醒来后感知有些迟钝,竟也没有察觉到异样,倒是盛如雪发现了异常,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看向林子漾,只见她神情有些呆滞,盯着前面的马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偷偷用余光瞄了眼贺羡南,那眼底的情愫如此汹涌,实在是令人心惊,她默默将眼神收了回来,有些羡慕毫无嫉妒的望着林子漾。 人生,真的际遇不一样,她与林昭若是没有那场镜花水月的秘境,或许也会在一起的吧,如此想着却又摇了摇头,或许都看不清自己的心。 那么他们呢?她突然很想知道,他们是否能在一起? 倒是安然无恙的到了盛京,将林子漾和盛如雪放在了林子漾的铺子前,马车便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两人站在路边看着马车遥遥远去,才进了铺子里。 霍牧归正巧在铺子里查账,见着他们进来,眼神一亮,上前将两人带到了楼上。 “我听师娘说起了,你可是受苦了。”霍牧归见她安好的坐在这里,才觉得踏实,看着她很是感慨道:“也不知道二师兄如何了,五师弟跑去了上阳城后就不给咱们来信了,也不知道近况如何?”本就一年见不了几面,如今却成了这般局面,甚至都不知道彼此的下落了。 提起他们,林子漾何尝不难过与遗憾,但却是无能为力的。 霍牧归见她两神色都不太好,及时转换了话题道:“你这来的也是巧了,前面的摘星楼,我准备盘下来,暂时还未想好做什么,你帮师兄一起想想吧。”年底摘星楼便挂了牌子,暂停营业,年后更是挂了出售的牌匾。 她想起商无影坠入无妄深渊,却是没想过他名下的资产,被这么一提及,才想起那几块帛书。 她从怀里将包裹好的帛书取出来,放在桌面上,也不避讳盛如雪,毕竟他们一起经历过镜花水月的秘境了,她看着霍牧归问道:“师兄,你这些年做生意,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你给我看看这个。” 四张羊皮卷,泛黄发黑了,只余下浅浅的纹路,他用手轻轻触摸了下,表面光滑如同摸上婴儿的肌肤,触感极好,可心里却隐隐发毛,竟有点抵触,心口处微微刺痛着,这个东西只怕是不太好。 他盯着看了会,脑海里未曾翻到相似的东西,摇摇头道:“这东西倒是第一次见,只怕知晓的人甚少,我打听打听吧。”倒是突然想起来道:“倒是你,这东西从何而来的?” 第二百九十章 盛京戒严 上面那发黑的地方,斑斑点点的,不似脏污,而像是鲜血久了,沁入了羊皮卷里的模样,拿起一块放在鼻尖闻了闻,味道虽淡,可凭借着这些年闻了不少香料的鼻子,还是能闻出来淡淡的血腥味的。 林子漾思索了下,隐去了过程,只道:“意外得到的,觉得很稀奇,便留着了,你看这上面的纹路。”林子漾指着其中一块上的纹路,抬头看向霍牧归道:“你看这个走向,像不像一条龙?这还有两个角。”她皱着眉指着那两个角的位置,苦恼道:“就是这个角太小了点,好像才冒出来。” 她这么一说,霍牧归放下手里的这块羊皮卷,凑近她指着的位置看了看,骇然的将四块羊皮卷都拼在了一起,这看着更像是一条大蛇。 “你跟我来。”他卷起羊皮纸拿在手里,起身朝着前面走去,林子漾与盛如雪对视一眼,也跟上去了,一路到了后院,正是制脂粉的地方,刚出门便是淡淡的花香,空气里还飘散着细腻的粉。 “仲秋。”霍牧归朝着里面唤了一声,帘子便被撩起,明显胖了一圈的仲秋围着花围兜从里卖弄出来,意外的见着了林子漾,突然就红了眼眶,猛地扑上前,喜悦的大喊道:“小姐!” “你终于回来了。”她抱着林子漾,力气之大,箍得她骨头都疼了,喘气都困难,艰难的道:“仲秋啊,你先松开我,我要喘不过来气了。” 仲秋慌张的松开手,还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生怕她突然就又不见了,林子漾觉得好笑,安抚着她道:“你先待着啊,我门谈点事情,一会回去的时候,你跟我回去吗?” 仲秋狠狠的点头。 入了里面的屋子,摆着一排排蜡,他拿了一块在手里,又取了小刀,慢悠悠的道:“这丫头倒是实心眼,我爹带她来盛京,她还不愿意来,说要留在襄城等你,好说歹说才带着来的。” 提起仲秋,霍牧归心下感慨,竟傻乎乎的要留在襄城,孤苦无依,还是父亲劝说她,铺子在盛京,只要她回去,必然是要去的,这才跟着来,还非要守着店子,在后面做伙计,什么活都干。 “她,自然是极好的。”林子漾眼眸带笑的望出去,仲秋就站在门口台阶上,背对着他们,可那动作放松,背影都透着欢喜。 霍牧归从架子上取了蜡烛,放在一旁桌面的架子下方,在架子上置了一个小铁盘,点燃了蜡烛,铁盘里加了点水和食盐,充分溶解后,他拎起其中一块发黑明显的羊皮卷,放了一个角进去。 刚放进去,那一角竟源源不断的渗了红色液体出来,丝丝缕缕的蔓延开去,很快透明的水便成了深红色的,竟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向。 霍牧归急忙将羊皮卷从里面夹了起来。 林子漾和盛如雪也被这一幕给震惊了,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这属实是太离奇了,这么一点点羊皮卷,只是一角啊,竟如同人被划开了皮肤,源源不断的渗血出来。 “这也太可怕了吧。”盛如雪张大嘴巴忍不住说道。 而林子漾却没有被吓到,她只觉得不可思议。霍牧归将东西折叠好,包起来递给林子漾道:“这东西……你还是……”那眼神犹豫,可她知道,是让她早日处理掉。太过邪性了。 回去的路上,林子漾歪在马车里,靠着仲秋的腿,手边放在一盘绿豆糕,正捻起一块往嘴里塞,动作缓慢,眼神空洞。 盛如雪坐在一旁,也没有说话,安静的想着心事。 刚出城便与进城的马车撞上了,那马被惊了一下,带着马车都颠簸了几下,林子漾直接从仲秋的腿上滚到了坐垫上,一脸迷茫的捂着被撞了的额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你们怎么回事?赶马车不看路的吗?”外面突然吵起来了。 “你这话才是好笑,我们可是正常驾驶的,可是你们那马车跑得飞快,赶着去投胎呢,撞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车夫是霍牧归的人,那嘴皮子倒是溜得很,林子漾撩起帘子一角,看着马夫一边理直气壮一边卷着衣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你这人才是无理,我们跑得快,那也是有急事,可比不得你们。”对面这话一出,都不用说什么了,林子漾在车里摇摇头,也不想多生事端,只道:“算了,让一边吧,让他们先走。” 马夫还有些气不过,却还是将马拉到了边上,让他们先走。 嘴里还嘟囔着:“真是没礼貌。” 几人等马车过去了才重新启程出发。 这一走,盛京便戒严了,进入了剑拔弩张的氛围,皇上病重,二皇子抱着鱼倾尘诞下的小皇孙日日夜夜守在床榻前,连皇后都要靠后,皇上抱着小皇孙,似乎无比满足。 而戚端端也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她带着贺宸北一同面对着贺羡南,已经认命了,语气平静的道:“我已经给父皇请旨,五月初带着他,我们一家三口回渭源郡去,曾经的王府赏给你大哥了,以后也会是我们的家。” 贺羡南见着自己大哥这般痴傻的模样,也知晓如今朝中请旨另立太子这件事,已经快两个月了,父皇母后压力都很大,顶着重重压力,才保住太子的位置,如今父皇又病重,连沈先生和玄宗大师都没查出病因,只知身体亏空。 “今日叫你前来,也只是提醒你一句。提防着点你二哥,护好母后。”戚端端见四周都没人,才轻声说道。 这些事堆积在一起本就不正常,他们离开盛京,只有贺韫之一人在,且鱼家通敌卖国这事,也足够离奇,那鱼家庶女还与二皇子有染,她不信这人一点不知。 可就是这样一个大族啊,贺韫之说舍便舍,多狠的心啊,若是他们兄弟二人,都做不到的。 那个位置,或许也只有贺韫之这样的人才能坐得。 第二百九十一章 再遇玄宗大师 他浑浑噩噩出了宫门,骑着马一路疾驰朝着城门而去,城门已关,守城的江陵见着他,敷衍的象征性问了两句便将城门打开了,一人一马融入暗夜里,漫天的星辰照着前路。 他将马栓在山脚下,沿着曲着的台阶一步步走上去,林间有虫鸣阵阵,窸窸窣窣的爬过叶子的声音,远处还传来蛙鸣声,他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站在了天净寺的门口,朱红色的大门落了锁。 这一点也拦不住他,他从旁边的一颗大树上一跃而下,落进了院子里。 寺庙里香火重,他走到大殿,点了三炷香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只求大哥他们这一去一路顺遂。 拜完后便出了大殿,沿着青石板慢慢的往后走,后面一排排屋子只余下两三间窗户还透着光。 “施主可是有心事?”他停顿住脚步,抬头看着前面的亭子,还未看清上面的提字,后面便有声音响起。 贺羡南回头,便见着玄宗大师站在他不远处的屋顶上,衣袂飘飘,仙风道骨的。 “原来是你啊。”他也看清了贺羡南,笑着从上面跃了下来,走上前,两人一并到了亭子里。 “玄宗大师。”贺羡南恭敬的道:“这么晚打扰了,确实有点事情想不通睡不着。” 贺羡南回来的这几日,总是断断续续的做梦,却始终想不起来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他去北境的目的,连卫安都不清楚,只不过是收到了自己的信号,才去北境将他带了出来,并没有带人,那些杀了部落族人的黑衣人并不是自己的人所为,可他已经背锅了。 他想要弄清楚。 五年了,他为何会丢失那一段记忆? “是想起来了?”玄宗大师走到围栏边上,微微仰头,望着黝黑夜空下稀稀落落的坠着几颗不太明亮的星星,意味深长道。 贺羡南将心头的疑问提出:“我记得大师曾经说,见过我?” 玄宗大师点点头,依旧只给了背影给他,淡淡的道:“那时候,你还年轻气盛,世道艰难,你的家人都在为了那个位置而抛头颅洒热血,只有你,不知在执着些什么,不在意任何人,一心往北境去。”他望着远处幽深的山谷,黑沉沉的,看不清里面埋藏了什么,就如同如今的盛京,暗流涌动里,底下却是无声的较量。 他身形晃了晃,手扶在冰冷的石台上,丝丝凉意窜进心里,才微微克制住躁动不安的心。 脑海里是自己孤身一人走在冰原上,那雪子铺天盖地被风卷着迎面而来,迷了眼睛,狂风过境,浑身上下一片白茫茫,艰难的睁开双眼,入目的依旧是一望无际的冰层。 “最初没有达成的目的,这次也未曾达到吧?为何还要纠结?”玄宗大师的声音空旷,如同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蛊惑。 “我这次去北境,您知道是为了什么?”贺羡南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语气危险。“呵呵……”玄宗大师轻笑了一声,转过头走向贺羡南,高深莫测的道:“这世间没有秘密。” 在他这里,所有的都不是秘密,他有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 “幽魂花。”他淡淡的吐出三个字,贺羡南看着他,眼神犀利的似乎想要看穿一切,可结果只是徒然,他似那庙宇里供奉着的佛,目空一切却又悲怜世人,当然也悲怜他。 “有些人,从一出生,命运便是注定了的。”玄宗大师并没有让贺羡南开口,幽幽的说道:“顺其自然吧。” 擦过他的衣袖,径直离去了。 徒留贺羡南一人呆呆的站在那里吹着冷风,这人一开始问是否有心事的是他?最后未曾给他解惑的还是他,偏偏还留下一堆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让自己慢慢猜测,实在是不厚道。 直到玄宗大师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才走上石板路,朝着后面的院子去,不知道林子漾住的小院在哪,他只看着那一排排屋舍的轮廓,站了近一柱香的时间,心情平复了,又翻墙出去,直接到了幽冥潭上不远的自己那个小院里。 屋子早已无人居住,那院门口的围栏都横七竖八的倒着了,更不用说里面了,门松松垮垮的半开着,似张着嘴巴的怪物在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贺羡南也没有进去,只往院中那颗大榕树上一跃,坐在那树杈上,靠着树干合上了眼睛。 “我早说过了,这个孩子不详,你非要留着,如今你看看这天下,多乱啊。”十岁的贺羡南趴在门边,抓着门板忐忑不安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当初可是将他扔了的,是宸北去乱葬岗抱回来的,还偷偷养在自己屋子里,咱们可也是过了一个多月才发现的,后来,也给他扔给人贩子了,可结果呢,还是被宸北给带回来了。”男人也提高了音量,满肚子埋怨道:“都是你生的好儿子,真是兄弟齐心。” 贺宸北练完剑,准备回去休息,路过书房门口,便见着贺羡南委屈巴巴又格外隐忍的缩在门边,那门板都被他抓了几道印子。 “你现在怨我,贺峥,是谁最后妥协了,说什么不过是多给一口饭吃。”女人也拔高了音量,宣泄着不满道:“要我说,就将他送去盛京做质子好了。” 贺羡南猛地醒来,天已经亮了,四月还有些凉意,他身上衣裳带着露水,有点潮湿,倒是能看清小院的形态。 一地的落叶和杂草。 他努力将脑袋里充盈着的画面甩掉,那些不被重视的过去,有什么可提及的。 他随意整理了下衣襟,将头发重新挽好,戴上发冠,重新朝着天净寺而去。 一早,林子漾与盛如雪便在院子里抄写经文,贺羡南问了小和尚,知晓了她的住处,便径直寻了过来。 盛如雪的字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而林子漾则是学了沈镜辞大气磅礴的写法,那字隐隐有些潦草,若不仔细辨认,还难以看出是什么字来。 “三殿下。”盛如雪一抬头,便见着贺羡南从外面回廊走进来,林子漾听见声音,也回了头,却被一旁的银杏树粗壮的树干遮挡,她后一步见着贺羡南的身影。 第二百九十二章 贺羡南,谢谢你 她刚准备起身,便被他笑着打断:“不用拘束,我只是想寻个人少的地方坐坐,恰巧遇见了你们。” “殿下,你先坐,我去里面倒点水来。”盛如雪都佩服自己的机灵,都不待两人反应,便抱着自己抄了一小部分的经文撒丫子的跑了,很快便没了踪影。 贺羡南却是对桌上他们抄录的经文来了兴趣,随手拿起一张,又格外重视的将纸张拿好,细细品鉴着,眼底惊艳的神情难以掩藏。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时候我也狼狈,你师父背着你回去的,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不似如今,那时候还肉嘟嘟的。”贺羡南感慨道。 “你醒来瘦了不少,很开朗,会的东西也多,善良又热心。”他继续说着,手里还比划了一下:“渐渐的长高了些,却也越来越瘦了,那肉嘟嘟的脸蛋再也没有见过了。” 说不遗憾和心疼都是假的。 不知不觉竟已经认识快两年了。 林子漾也笑:“是啊,谁曾想过,师父他们随手救的一个人,竟然南靖的三殿下呢,在这盛京是小霸王,出了盛京又是另一副面孔。”离开盛京的贺羡南,仿佛才是真的他。 但林子漾不知道,这两年时间里,他们真正相处的其实不算多,她有时候都分不清这人是贺羡南还是百里桑洛,亦或者是贺行知。 躲在墙角偷听的盛如雪:“……” 机会都给他们创造了,竟用来叙旧??? “盛京只怕又要乱起来了,五月初我将大哥他们送去渭源郡,那是我以前生活的地方,若是有机会,也想邀请你去看看。”贺羡南望着远方,陷在回忆里:“毕竟我见过了你从小生活的地方,若是能让你见见我生活的地方,该多好啊。” 渭源郡与冥川谷和盛京都不一样,渭源郡曾有着迦迩最为出名的荷香酒,一望无际的平原,小桥流水,荷塘月色,其乐融融,是真正的江南。 春夏时节,荷花盛开的时候,孩童嬉笑,池塘里光着膀子摸莲藕的大人,坐在船上欣赏美景的文人雅客,南来北往的船只,真正是流连忘返。 “对了,霍远霍大人,这次回来,听说调去了贺州府,也就是以前的渭源郡。”他突然想起在宫里打听来的消息,笑着将这事说给她听。林子漾望着他,神情严肃,一本正经的道:“贺羡南,谢谢你。” “我听顾长风说了,你与师兄去北境为我寻药,如此恩情,实在是难以未报,若往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她知道霍叔叔去了贺州府,但却不想聊起这事。 贺羡南赫然,难为情又愧疚不已的道:“担不起你的恩情,我只是去了北境,却没有能力将幽魂花带回来,甚至都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实在担不起。” 可林子漾却不这么认为,她认真的盯着他,笑得真诚:“于我而言,你去了北境这已经是恩情,若是幽魂花那么容易找到,师父也不会提起要自己去了。”她后面听师娘说起过,能让师父亲自去那么远的地方,必然非同小可。盛如雪实在听不下去了,去屋内让仲秋沏了一壶茶,亲自端着出去了。 贺羡南已经放下了宣纸,正在给林子漾研墨,她低垂着头,发丝落了一缕在桌面,散在宣纸边上,差点碰着了上面的字。 贺羡南微微抬手,小心翼翼的将她发丝拨弄了一下,垂在了桌边,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心跳却还是如鼓般如雨点大颗大颗的砸着。 余光扫过盛如雪走过来的身影,突然耳尖都红了起来,脸色涨得绯红一片,眼神尴尬得不知看向哪里,局促着,生怕被人戳破小心思。 她只是将茶水放在桌面,心里也慌啊,恨自己这时候出来干嘛,破坏了这么好的氛围,简直是想抽自己两下。 “殿下,喝茶。”硬着头皮给贺羡南倒了一杯茶,淡淡的茶香四溢着,空气里一片清香,她又倒了一杯给林子漾,见她还在写着,突然计上心头道:“子漾,你也写了一个时辰了,咱们该休息休息了,之前听说后山有很多野菜嘛,还有蘑菇,这个季节应该还能采到,咱们也去看看吧。” 这是前几天听见来寺里上香的一个嬷嬷说的,与其大家一起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不如出去野外,那荒郊野岭的,怎么也比在这里放的开吧。 “殿下要不要一起?”她未等林子漾回复,又转头问贺羡南。 贺羡南点点头,嘴角微微勾起,脸上的红褪了些许,看着没那么显眼了,只看着林子漾道:“不知林姑娘觉得如何?” 林子漾喝了一口茶,看着这天气,倒是没有异议,前几天刚下过大雨,这时候的山里正潮湿,这种环境下,或许真的有蘑菇和野菜。 几人都没有异议,盛如雪便又回了屋子里,叫上了仲秋,取了两个不大的篓子,还拿了两把小锹,若是有野菜也能发挥作用。 到院子里,林子漾已经将笔墨纸砚都收拾好了,她余光见着贺羡南偷偷藏了一张白纸在袖子中,那鬼鬼祟祟又谨慎的模样,实在是一言难尽。 也没有拆穿他,只将其中一个篓子递给了贺羡南,兴奋的道:“这样,咱们分两组,子漾你与殿下一组,我跟仲秋一组。”她刚刚就想好了分组与借口。 仲秋刚要开口,便被盛如雪捂住了嘴,嘿嘿笑道:“你听我说啊,我这么做是有道理的,咱们四个人里,只有你与你家小姐认得全野菜和蘑菇的种类,我与三殿下是一窍不通的,万一找的有毒呢?” 林子漾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毕竟这两人出身显赫,自然是不识五谷的,便没意见的点点头。 “这样也行。”她走过去揉了揉仲秋的脑袋,笑得很温柔,侧脸的线条好看极了,像是话本上完美的落入凡间的仙子侧脸,在阳光下泛着点点光芒。 仲秋跺跺脚,委屈巴巴的点点头,跟在几人身后入了林子。 这后山的林子,盛如雪钻过,就之前被玄宗大师劈晕了,扔进了林子里,自生自灭了几天,差点没饿死。 第二百九十三章 进山抓鱼 好不容易抓了只兔子,还寻不到工具,只能拎着它找出路,没曾想出了林子便是玄宗大师的屋子后面,那兔子也开始发臭了,不能吃了。 四人进了山,便分开了,盛如雪带着仲秋往左边走去,林子漾他们走右边。 贺羡南走在前面,拿着根木棍开路,将挡在前面的藤条和荆棘都打在两边,露出地上腐烂的树叶,林子漾仔细看着地上,野菜没见着,一窝一窝的青草倒是有不少。 “子漾,你看这里。”贺羡南指着一颗大杉树下冒出来的浅黄色如同帽子一样的蘑菇兴奋的转过身。 林子漾还在离她差不多两米远的位置,正抓着一根藤条往上爬,额间已经沁了汗珠,气喘吁吁的。 贺羡南回身走了两步,半蹲下身将手朝下伸向他,笑得明媚:“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前面树下有蘑菇。”似乎没有掺杂一点私心,眼神坦荡。 林子漾也没有矫情,虽然修养了一段时间,但体力确实差太多了,稍微走动便累得很,将手搭在他手上,双手触碰的瞬间,贺羡南只觉得浑身如同过了电流一样,酥麻得令人通体舒畅。 他的手掌宽大又干燥,包裹着自己沾了汗水的小手,竟让她心头涌上了不一样的情愫,是从未有过的,比之前羽毛划过心口的感觉还要强烈。 被他大力拉了上去,林子漾还在看着他的手掌愣神,一时也没注意到他没有放手,牵着她走到了树下,这才念念不舍的放开了她的手,掌心似乎还有她的温度,带着点点说不出的香气。 林子漾讶异的看着那冒出来的头,眨了眨眼睛,蹲在地上,捡了根小木棍小心的挑开腐烂的叶子,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这个可以吃唉,煮汤可鲜了。”她将蘑菇连根拔起,带起了一小坨泥土,放进了篓子里,抬眼望向贺羡南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笑意,欢喜的眉眼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却感染了他跟着一起笑,嘴角向上,心里丝丝缕缕缠绕着蜜糖,看向篓子里孤零零的一朵蘑菇,竟也是说不出的满足。 她实在是太容易满足了吧,就这样一小朵还未完全盛开的蘑菇都能让她开心成这样,若是找到更多的,岂不是要更开心了? 这样一想,贺羡南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恨不得将林子里翻个遍。 但这也只是想想,林子漾的身体拖了后腿,导致两人在山里走了半个时辰才寻了四朵蘑菇以及一窝长势不太好的野菜,她便走不动了,两人停在半山腰一处沟渠处,贺羡南寻了一片大叶子给她盛了点水。“喝点水润润嗓子,咱们休息休息,如果你不想找了,我们一会便回去。”他将叶子小心翼翼的移交到她手心,顺手从一旁又折了亮片大叶子,合在一起慢慢的为她扇着风,看着她额头细密晶莹剔透的汗珠,几度想要伸手为她擦去上面的汗,甚至有些嫉妒那些小小的汗水,能留在她精致的皮肤上方,却克制住了这份冲动想法,在边上为她打着扇子,顺便将自己额头的汗水拿袖子潦草的抹了两下。 林子漾喝完水,才觉得缓了过来,从腰间取了一条手帕,帕子右下角绣着小字,他眼睛很好,那上面的字很是工整,应当不是她自己绣的,她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额头,又塞在了腰封里。 “还是再看看吧,难得进山一趟,这次过后只怕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来了。”她见贺羡南有些意犹未尽,迁就着道。 他听着这话,眼底的光芒更甚了,再度走到溪水边,随意弄了点水洗了洗脸,从怀里掏了自己备的手帕,打湿了水,微微拧干,递给林子漾道:“要不要擦擦?干净的。”生怕她嫌弃似的。 林子漾倒是没怎么多想,很自然的接过,微微擦了擦脸,便要自己去溪水边洗,他却是阻止道:“你别下来了,这地有些滑,当心摔了,给我就好。” 她微红了脸,赫然的有点不知所措,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可贺羡南已经起身将她手里的帕子拿走了,还笑话她道:“这里就我们两,又没旁人,怕什么。” 林子漾一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便没再纠结了,只是见着他将帕子洗干净后,也不嫌弃的擦了擦自己的脖子和手,又塞在袖子里这个举动,觉得怪异,被这一幕刺得心口发胀,愣愣的转过身,坐在了那块大石头上。 那水里有鱼游动着,鳞片在阳光下发着白色的光芒,他朝着林子漾道:“你坐在那里等我一下,这里面有鱼,等我抓两条。”他一边说着便将裤腿挽起,将鞋子脱了放在边上,撸着袖子就下去了。 林子漾注视着他弯曲的背影,那背都块扑进水里了,溪水漫过小腿肚,水中倒映着他的身影,被水波晃动着影影绰绰的,看不清面容。 她见着倒是觉得好玩,竟又回想起在那无妄深渊浮岛上的日子,那潭里的鱼都被他们祸害的差不多了,当然了主谋是贺羡南,毕竟自己手上有伤,他不允许自己下水。 她还沉浸在回忆里,贺羡南已经抓了一条握在手里,那鱼在他手中挣扎着,摆动着尾巴,扫得他脸颊上都是水,可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心情,大跨步的朝着岸边走来,脚下带起一大片水花,林子漾将篓子递过去,那鱼就顺势落在了篓子里面。 “我再抓两条,晚上就在后院煮鲫鱼蘑菇汤,应该也会很鲜美。”贺羡南显然也想起来在浮岛上吃过的无盐无味道的鱼,倒是期待着这次的了。 林子漾点点头,配合着道:“仲秋厨艺不错,喝点汤还是可以的。”鱼这东西,反正她目前还不是很想吃,阴影还没下去。 又抓了两条,寻了一根长长的藤蔓将三条鱼都串上,放在水中拿了块石头将藤蔓一头压住,见天色还早,两人便继续朝着山上走去,也是运气不错,贺羡南又寻了一处长势喜人的蘑菇,一大片,经过林子漾查看后,两人吭哧吭哧将蘑菇都采了放在篓子里,足足快堆满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正视自己的心 “收获不错,他们肯定没咱们找的多。”贺羡南骄傲着望着篓子,光听语气便觉得自信,林子漾笑着从一旁摘了几朵野花拿在手里,红红粉粉的,好看极了,她将花抱起,花瓣抵在脖颈处,微微低头便嗅到了花香。 他从旁边看过去,只觉得这娇艳的花色将她脸庞衬得更娇艳和精致了,似精灵一般。 “差不多了,这日头也开始偏下去了,咱们也回去吧。”林子漾走了一下午,脚有些累,此刻收获不错,便只想有张柔软的床,能让她躺下休息休息,实在是不想继续动了。 两人回到溪边,贺羡南将鱼拎了出来,三条鱼各自挣扎着,弹着水花,溅了些水在二人身上,他一手拎着鱼,一手拎着篓子。 林子漾只抓着裙摆,随着他走过的步子往下走,时不时还要扶住一旁的树木和藤蔓。 “你先走吧,我实在走不动了,我歇一会再走。”眼见能看清在树根上,气喘吁吁的拿着手扇着风,发丝都被藤条勾得有点凌乱了,一双眸子水汪汪的看着贺羡南,无辜得很。 贺羡南看着离得不是很远的屋顶,已经燃起了炊烟,他将手里的鱼和篓子都递给了林子漾:“来,你拿着。” 林子漾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了,拿在手里看着他。 “我背你下去。”他挽了挽袖子,就要扶着林子漾站起来,她却是受了惊吓般往后挪了下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去,屁股摔了个结实。 “上来吧,这不丢人。”贺羡南无奈的弯腰将掉在地上的蘑菇放进篓子里,朝着她伸手道。 林子漾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实在是抗拒他背自己,这实在是很难为情,但是自己又真的没什么力气了,倒是贺羡南看出了她的纠结,改成搀扶着她,让她将大半的重量都挂在自己身上,将鱼和篓子都拿在手里,慢慢扶着她下了山。 路过后院那颗百年桃树,那树根下的洞口里的蜡烛依旧还在燃着,只是火光微弱,像是没什么力道一样的。 “你们可算下来了,收获如何?”盛如雪见他们两人从林子里出来,上前问道,话才说完,就看见了他们手里的东西,瞬间惊叫了声:“你们怎么做到的?” 这话将在台阶上甩着腿玩的仲秋都给吸引了过来,几步跑过来,看着他们满满一篓子的蘑菇和还在蹦跶,张着嘴呼吸的三条鱼,也深感佩服起来。 “小姐,你好厉害啊。”仲秋自动将功劳归在了她身上,直接忽视了贺羡南眼冒星星的看着她,一脸的崇拜。 林子漾笑笑:“这个不是我厉害,是三殿下厉害,这都是他的功劳。”贺羡南听着这话,只是笑笑道:“若是我一个人进山,只怕什么都不认识,最多就是抓到这几条鱼罢了。” 盛如雪默默翻了个白眼,打断互相吹捧的两人,将他手里的篓子接了过来,好笑的道:“行了你两,别互相捧了,我与仲秋输了。” 仲秋已经跑过去挽着林子漾的手臂了,贺羡南见她那般自然亲热的挽着她的手臂,只能黯然的收回了手,默默摩挲着手心,那里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和清香,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还是觉着失落和遗憾。 晚上几人如愿喝上了鲫鱼蘑菇汤,汤色奶白,飘着点点红色的辣椒,蘑菇垫在汤底下,贺羡南和林子漾都没有动鱼肉,只吃了蘑菇,那蘑菇爽口,汤喝着也鲜美。 “怎么样,我们家仲秋手艺是不是很不错?”林子漾歪在仲秋身边,揽着仲秋的腰肢,炫耀道。 盛如雪点点头,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确实如此,就是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哪个男人?”眼尾上挑,笑得促狭,跟林子漾对视着挤眉弄眼。 林子漾也笑,倒是将仲秋弄得不好意思,红着脸瞪了盛如雪一眼,撇撇嘴道:“小郡主……就会打趣我……” 她刚说完,便想起一件事,朝着林子漾努嘴:“小姐还笑我呢,我可是听说了的,夫人在许州给你寻了好人家,是哪家啊?”她突然八卦起来。 盛如雪也来了劲,好奇的望着她,想要听听她的说法,只有贺羡南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就定住了,也定定的看着她。 “谢家,不过这事已经翻篇了。”林子漾放下碗筷,倒是无所谓的道:“我生病这事他们知道,后面退还了信物,听师娘说谢家给谢楼非定了岭南的余家旁支姑娘。”她坦荡得几人都不知说什么好了,盛如雪挠挠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可其实林子漾真的没那么在意这事,成与不成她都有心理准备,醒来后师娘说这事不成的时候,不知为何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而贺羡南在听她说完这些后,一面觉得松了一口气,一面又觉得谢家不懂珍惜,她这般好,谢家竟只盯着她的身体,看不见她的优点,实在是有眼无珠。 “好了,别一个个这样的表情,我并没有觉得难过和不堪,于我而言,是谢家还是其他谁家,都没什么区别。”她只是想要师娘他们安心,嫁给谁都好,反正她相信,自己都可以将日子过好。 贺羡南低下头,竟觉得难过,为她难过,也为自己难过,以前觉得她深深迷恋着自己,可如今回过头去看,好像她一直都是这样,对谁都这般好,真诚又直率,坦荡也直白。 既然她不在意成亲的对象是谁,那为什么不能是自己?总能将她的心捂热的。 他脑子里起了这个念头,竟觉得心口砰砰直跳,这实在是太令人心动了,在带着巨大的诱惑吸引着他。 贺韫之板着一张脸眼神阴冷的盯着地上跪着的子真,拿起桌面的砚台就要朝着他脑袋摔去,周檀急急上前将其拦下,抢了他手里的砚台,盯着他怒火中烧的脸劝道:“殿下实在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事情已经出了,想办法解决便是了,子真大人也是为了殿下好,心急了一点,也是护主心切,一片忠心啊。” 第二百九十五章 她的血 子真跪在地上,身子匍匐在地,恨不得挖个洞埋进去算了,听见周檀的话,却是楞了下,心里充满了感激,可他知道,这次事情大条了,他已经认了。 “属下办事不力,任凭殿下处置。”他梗着脖子道。 贺韫之气急败坏的道:“周檀,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啊?差点令本王的计划功亏一篑,就现在这么大的纰漏,本王还得给他收拾残局,下次再等到这样的机会有多难!” 他想起来就气,看着他,狠狠踹了一脚,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愤怒了,指着他道:“你去把东西找回来,顺便杀了他,否则你也不用回来了。”外面夜色深深,只余下廊下的灯笼照着一小方位置,地上是黑色的影子随着风摇曳着。 子真急忙叩头谢恩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属下誓不如命,若不能完成,提头来见。”他直接立下了军令状,周檀站在边上,拿眼神示意他先离开。 贺韫之也没在意他的去留,转身进了内室,周檀也随即出去了,顺手将门给关上,他站在廊下,抬头看着这沉浸如水的夜,思绪却回到了两年前的许州,空无一人的雾寻镇啊,那么多枉死的百姓,只是想起便觉得心如刀割。 林子漾几人吃完饭,却是没有散去,就窝在那院子里的银杏树下,乘着徐徐吹来的风,喝着茶,倒是悠哉。 “你们再坐一会,我回屋子歇会。”盛如雪见仲秋还趴在那里晃动着迷蒙的脑袋,直接一巴掌拍在她肩头,毫不客气的道:“小秋秋啊,陪我回屋去吧。”语气听着倒是正常,只是着神色怎么看怎么阴暗,她不由站起身,敢怒不敢言的跟着她回屋,一边回头看着自家小姐,却见她只是在躺椅上仰望着上方的银杏叶子,这个时候的叶子还是翠绿的,倒是养眼,却压根没注意到自家丫鬟已经被拐走了。 贺羡南见着两人都离去,里面的屋子亮起了灯,才挪了挪位置,坐在了林子漾边上的长椅上,同她一般望着夜色。 “你知道吗?刚在冥川谷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天真又不谙世事,后来在许州觉得自己低估你了,你那武力值可不低,不过身体确实不太好。”贺羡南没有侧头,就这么望着天空,悠悠的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你身体会不好,总是容易昏睡,一睡便是几个月,可这次去北境,我仿佛找到了原因。” 林子漾微微侧头,饶有兴致的望着他,似是想知道他嘴里会说出些什么来。 “你的血,我记得在扶摇山的时候,我吃过一点点,在北境那蛇洞里,我与颜如聿两人都在那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里泡了许久,可只有他的身体发生了异变,我却一点问题都没有。”不仅仅是从那时候才开始怀疑的,更多的便是在扶摇山的时候便起疑了。 她受伤的手抓过的藤蔓全都枯死了,住的小院外面本是有蛇爬过的痕迹,却没有攻击他们,甚至是后面在吊桥上,林子漾被咬了一口,也是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自己心急将她身体的血吸了出来,竟还导致了自己中毒。 又想起在盛京抓那个说书先生,院子里枯死的草和死掉了的狐狸。 她的血才是让他能在北境活下去的保护伞。林子漾没有说话,只换了个姿势,手撑着下巴,眉眼带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而贺羡南也不着急,也回望着她,固执得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她翻了个身,摊在躺椅上,懒洋洋的道:“那你确实该感谢我。”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你知道吗?在北境的时候,我记忆一度混乱,后来记起了一些东西,原来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去北境了。”贺羡南见她这动作神情,还是败下阵来,像是找到了个倾听者,他叙说着自己所经历的事情。 “那时候我才十八岁,正逢天下大乱,父亲和兄长他们都上了战场,只有我桀骜不驯,四处寻找着奇闻异事,离奇诡谈之地,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北境禁地,便只身一人前往了,可是差点死在了那里,还好被卫安带回来了。” “醒来后便在羌州了,却是什么也不记得了。”贺羡南苦笑道,一言难尽,这样的事情竟然遗忘了几年。 林子漾只是个听众,她默默倾听着,平静的道:“如今不是想起来了么,也算是好事。”心底却是在盘算着如何将贺羡南再度拐去北境,她倒是想知道云阳那个老道到底是什么用意。 “你以后还会再去北境吗?”她想想,咬着唇试探着问道,声音有点小,可他还是听清楚了。 贺羡南随手接起被风吹下来的一片被虫咬出了几个小洞的叶子,语气坚定的道:“去的,但是得找到杀害那神秘部落的真正凶手后才去,我总不能背着黑锅一辈子。” 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跟那些黑衣人并不是一伙的,自己只是被嫁祸了的,至于那些人是谁派去的,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可只要他们有那种心思,肯定还会再次行动的。 林子漾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笑道:“若是再去北境,带我一块吧。”也就省得自己想方设法带他去了,他带着自己去似乎更为顺其自然些。 贺羡南却是摆摆手道:“还是别去了,你身子太弱了,那边太冷,你看我这双手,被冻裂的地方如今都还有印子。”他将手伸在她面前,骨节中间的肉都泛着黑色,是被冻过的痕迹。 林子漾倒是没有纠结带不带的问题,距离十八岁不过大半年时间了,她得想办法让他先去。 她不敢赌,万一自己真的活不过十八呢?抑或是牵连了身边之人可如何是好? “有些困了。”林子漾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整理了下裙摆,将搁在桌面的灯笼拎在手里,慵懒的看着他道:“殿下可是还要坐一会?我先回屋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再度遇袭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一道剑气涌来,片刻手里的灯芯便灭了,激起了一地的叶子和灰尘,带着寒光的剑直直的从屋顶上窜下来,贺羡南随手抓起一盏茶杯扔上去,应声打在剑上,双双坠地,杯子四分五裂。 林子漾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望着屋顶上突然涌出的黑衣人,一字排开占据了大半个屋顶。 “上。”为首的男人一声令下,一群人便朝着他们二人飞奔而下,贺羡南一把拽过林子漾,将她护在身后,自己上前直接跪滑过去,下腰贴地,手顺势捞起刚刚飞下来的那把剑。 总得有个利器。 他随手将剑扔给林子漾,大声喊道:“拿着防身。”便错身入了黑衣人的包围圈,拳脚功夫虽然不错,可没有武器实在是难以发挥实力,而林子漾身边也围了几人,但大部分火力都在贺羡南身上,他偶尔还得分神去关注她那边,多少有点力不从心。 一手抓过身前黑衣人作势要砍下来的手,与他一同握住了刀柄,将人往前一拖,脚抬起,狠狠一脚踹在肚子上,夺下长剑的一瞬,黑衣人便飞了出去,撞在身后正朝着他逼近的两人,三人齐齐摔在了地上。 林子漾已经快招架不住,双手颤抖着,费劲全部力气举着剑格挡砍下来的长剑,眼见就要挡不住了,一把剑直接将身前黑衣人肚子给捅穿了,露出红色的刀锋,压根一点情义都没留,直接拔了出去,朝着身后的人砍去,林子漾愣愣的看着身前这个人嘴角流血的倒下。 她看着贺羡南一人大战十几人,想着去搬救兵,正要撤去,身后突然一股劲风袭来,她只能本能的朝着一旁躲去,顺便转过身看着那人。 “追着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干嘛?杀了我会很有成就感吗?杀人不应该是冷酷无情的吗?不应该杀武功高强的吗?我一个普通百姓,你杀我不会有罪恶感吗?”她双手抬起长剑指向男人,嘴里叨叨个不停,心里却是在数着数。 “你也知道杀手无情。”他冷声哼了下,举起剑砍过来,却在离她不足一寸的地方,突然没了力气,软绵绵的连站都站不稳,双腿软趴趴的滑坐了下去。 林子漾嬉笑着从他手里夺过长剑,比划在他脖颈上,顺手摘下了他的面巾,朝着院中混乱的场面喊道:“都给我住手。” “你们再不住手,我就杀了他。”说第一遍没人听,她提高了声音又说了第二遍,这才引得他们注目,停下了动作,贺羡南借着微弱的光还是看清了摘 正是曾经将他扔在迦云山自生自灭的那个人。 “影门的!”贺羡南走到他身边,意味深长的道:“好久不见啊,影门少主。”语气讥讽。 他冷冷的望着贺羡南,倔强的抬起头颅,看着庭中都面面相觑的兄弟道:“不用管我,杀了他。” 却没人动手。 林子漾笑着道:“你连自己都管不了,还想管他们?省省吧。”“你看到这颗银杏了吗?”她朝着银杏看了眼,耸耸肩走近他:“看见了也没什么用,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在院中下的毒,就刚刚你催内力的时候,我撒了点东西在空气中。” 提起银杏不过是逗他的。 “聊聊?”贺羡南走到他身边,靠着柱子,看着院子里十几个黑衣人,哂笑道:“还真是看得起我啊,出动这么多人。” “贺羡南,若不是因为你,我影门如何会到今日地步?”尹翊承只能瞪着他,浑身无力站不起来,歪在地上悲哀的道:“如今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林子漾在他身前蹲下,淡淡的道:“死有什么可怕的,要死不活才痛苦。”她将刀锋又靠近了一寸,紧贴着皮肤。 贺羡南顺着接话道:“他们我可以都放了,就抓你一个,你应当听过大理寺的刑法,进去了也不听你说什么,直接将刑具都上个遍,然后才让你开口,在我这里可没这个待遇,那些刑具都是小儿科。” “说说吧,在许州那次,和今日这次,都是谁派你来的?”他盘算着,一点也不将剩下的黑衣人放在眼里,坐在长椅上,微微弯腰,手肘撑在大腿上,托着下巴。 尹翊承眼神闪烁了下,他也不急,只看着他们道:“是去是留你们自己看着办,他呢,可能走不了,你们想靠本事带他走,也不是不行,就不知是你们剑快,还是他脖子上的刀刃快了。”玩味的道。 “你让他们走,我可以告诉你。”尹翊承见着都担忧焦急的属下,心里几番斗争,闭了闭眼,狠狠吸了口气,看着他们命令道:“你们先走。” 一行人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离开。 “算了。”他放弃:“许州城那次是贺韫之派我去的,这次也是。”学着他的样子,也玩味的望着他:“可恶的是太子殿下,竟然因为你失踪就带人清洗了影门,导致我们苟延残喘近两年才缓了过来。” 他想着前几日发生的事,从怀里哆哆嗦嗦的摸了个油纸包好的东西扔给贺羡南道:“这个我相信你用得上的。” 哼,贺韫之既然敢过河拆桥,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林子漾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啊?”她见他软绵绵的,也没设防,就收了剑,走到贺羡南身边,凑上前想要看个究竟。 就那么一会子功夫,贺羡南身后的十几个黑衣人齐刷刷的飞上了屋顶,几个起伏就消失在夜色里,再回头,刚刚中了软筋散的尹翊承早已没了踪影。 手里这些东西,竟然是鱼家与胡夏勾结的证明,一张张往下看,只觉得心惊,竟连大哥去上阳城都是算计好了的,这书信往来里,夹杂了一点点贺韫之的信息,林子漾觉得怪怪的,那胡夏人为何在书信提及他,并让鱼家向二皇子问好。 第二百九十七章 影门 影门一行人刚下天净寺便遇上埋伏,鏖战一场,只余下三人带着伤狼狈逃窜进了密林里。 “少主,这些人。”男子咬牙切齿的道。 尹翊承并不意外,他轻笑道:“殿下生性多疑,说了东西是我捡到了,便注定是我捡到了,别说什么情分了,连自己的手足都算无遗漏的人,你指望他对我们仁慈吗?”他苦笑道。 不过这一趟,倒是将自己想要送出去的东西都送了,接下来便可以坐山观虎斗,看他们互相残杀了。当然了,他私心里还是希望最后他们两人都废了,跟曾经的太子一样,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废了。 “少主,你说贺羡南回信吗?会反击吗?”另一个男子疑惑的问道,将身上拦着的树枝扒在一边,等着他们两人先走。 尹翊承格外自信的道:“放心吧。” 贺宸北清理了影门大本营,害得他们只剩下那么一点势力,如今他们不过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苟延残喘,那二皇子竟还不安好心,那就成全他吧,让他自食恶果。 他抹了抹嘴角,擦掉嘴边溢出的鲜血,狠厉的望向丛林外面。 既然不想安生,那便都不要好过了。 贺羡南已经看完手里的东西,而同时子真带着人回到了府里,再次跪在了地上,只是再没有人替他求情了。 “属下自知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不过是两个时辰罢了,便已经换了天地,他匍匐在地上,胆战心惊的道:“属下寻到他时,他刚从天净寺出来,只怕……”他知道他彻底完了。 天净寺? 贺韫之心里突了一下,一股不详的预感爬上心头,整个人都快气炸了,一抬手拿住了镇纸,朝着他身上就扔去,子真躲都未躲一下,那镇纸砸在后脑勺上,鲜血淋漓,他忧不解气,还想砸,手边却没摸到什么顺手的东西,红着眼看向了博古架上摆着的长剑,噔噔几步抽了剑出来,气得浑身发抖,剑都拿不稳,气息紊乱,吼道:“你个废物,你给我说清楚。” 他怒火中烧只余下一丝理智,真的恨不得杀了子真。 天净寺啊,贺羡南可是住在里面的,还住了那个在许州救了他一命的乡野丫头,还有盛如雪也在。 他看着他,突然生出一计来,阴深的望着他,眸子里全是疯狂的算计:“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可不要再办砸了,你只有三天时间。” 子真偷偷将脑袋抬起头,余光瞧了一眼,这眼神实在算不上好,却只能硬着头皮感恩戴德的道:“属下誓不辱命。” 他将剑搁在桌上,蹲下身,身子微微前倾,手轻轻摸上他后脑勺流血的地方,指尖沾了血,只让他神色越发张狂,那鲜红的颜色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凑近子真耳边,低语几句,便站起身,那指尖上的血被蹭在了衣襟上,愣愣的看了一会,竟将指头放进了嘴里,细细品味着,神色扭曲。 子真不敢多看,垂着头出了屋子,还贴心关上了门,站在廊下,浑身发麻不自在的揺了揺头,脑海里全是最后那诡异的一幕,他舔舐鲜血的画面,竟让他不自觉的想到了大蛇。 林子漾翻完了他手里的信件,整理了证物,为难的看着他,生怕他伤心难过,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事你怎么看?有什么打算吗?”贺羡南曾经也想过弄倒总在上跳下窜的二哥,可那时候是因为太子哥哥在意那个位置,可如今他已经这样了,自己无心那个位置,而余下的两个弟弟也实在是太小,且说能力,贺韫之确实比他更适合。 不说别的,就是这信件里所记录的,桩桩件件,谋划得如此缜密,可见心机深沉,若非出了意外,只怕这些东西也并没这么容易拿到。 “你觉得我该如何?”他将这个问题抛回给林子漾。 她打了个哈欠,将信纸塞回信封里,又一股脑的放在他手心,迷蒙着双眼道:“啊……我怎么在这里?我梦游了,什么都不知道。”说完便转身朝着屋子走去。 她屋子里只燃着一个烛台,只有星星点点的余光从里面透出来,可她纤细曼妙的身姿印在窗户上,透出黑色的剪影,那烛火被吹灭,天地一片静谧。 若是杀了他,大哥能够好起来,他想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动手,可……他垂下眼帘,悲怆不已的落下泪,如今的南靖早已风雨飘摇,经不起折腾了。 没有了大哥,他似乎是最佳人选。 可为何明明做出了选择,还是会那么难过,心如刀割。 捏着信封,那纸张在手里都变形了,换了几个姿势,却都没能让自己心静下来,转眼便是鱼肚白,微光从云层里透了出来,那银杏树一点点亮了起来,而他身上,也染上了寒气。 盛如雪出院子,便见着如同雕像在树下坐着的贺羡南,当下便被惊了下,拍了拍胸口,喘息道:“你怎么坐在这里啊,差点吓着我了。” 眼眶浮肿,眼里布满血气,神色萎靡落寞,似被严重打击到了。 他游神一样站起身,也不说话,就这么直愣愣的走出了院子,回到了自己住的屋子。 屋外守着卫安。 “殿下。”卫安见他从外面回来,急忙迎上去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贺羡南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别问了,我先睡会,醒了再说。”进了屋子,随手将信封扔在了床榻上,脱了外衣滚进了里面,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卷了进去,连床幔都未放下,闭眼睡着。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他睡了一觉,短暂的忘却了烦恼,伸了伸懒腰,只觉得有片刻的神清气爽。 正厅里坐了人。 贺韫之。 门口还放了人守着,看着五大三粗的八人,一个个长的就凶神恶煞,这是佛门清静之地,他这二哥,想做什么? “听闻你昨夜一宿未睡,清早才睡下,便没吵醒你,看来是睡好了。”贺韫之轻轻吹着茶水,动作优雅的道,心情不错的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月娘之死 “二哥。”贺羡南走过去就坐在他对面,仿佛昨夜经历的只是梦境一场,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后山的屋子后面有棵大桃树,你知道吧?”贺韫之将杯子放在桌面,胸有成竹道:“我见那桃树下燃着蜡烛实在是稀奇,听说燃了许久都未灭,我实在是太好奇了,便放了两个人守着,看它何时会灭?” 贺羡南在心里低咒了两句:“卑鄙无耻。”面上却是不显,他格外上道:“二哥好奇跟弟弟说便是,如今盛京乱着呢,大哥如同小孩子一样,已经没有了处事能力,而父皇近期身体又不好,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也就二哥在京中最为危险了。” “不如二哥让他们都回去保护着你和父皇,这里一切还有弟弟呢?有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告知二哥。”贺羡南戴着假笑,虚伪的道。 当然了,这就是贺韫之要的结果,只要将贺羡南困在天净寺,他便有更多机会完善自己的计划。 只要困住三天。 他也确实做到了。 时间一晃便过去,这日不过是凌晨。天微微亮,天地镀上了雾蒙蒙的银霜,走街串巷的打更人刚敲下手里的更鼓,未曾来得及要喝,便被一箭穿了心窝,软绵绵的倒下了,那更鼓坠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顾长风气呼呼的从酒楼出来,恶狠狠的转头盯着那楼外楼呢牌匾,一甩手很有骨气的朝着燕雀湖走着,嘴里却是在嘀咕着:“说什么不是故意的,明明就是这样,连追都不追我,我根本就不重要。” 他才走了一半,又回过头去,火光冲天,燃烧的地方正是他刚刚出来的地方,他愣愣的看了一眼,脚下生了轮子一般,飞快的跑向楼外楼。 隔得不远该听见了打斗声,他朝着前面跑去,心里焦急不已,默默念叨着:“可千万不要有事啊,真的不要出事,你们欠我的那么多……”虽一遍遍安慰着自己,但杂乱无章的人群里,并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这个认知让他恐慌起来,硬着头皮往打斗的包围圈里冲。 “娘……娘……”他一遍遍大声喊着,可回应他的只是越燃越烈的屋舍和激烈的打斗声,是长剑穿过皮肤的那种钝肉声。 月娘也混在人群里,好不容易跑了出来,还未来得及高兴,便见着他不顾一切的冲进去,橘色的火光下,他竟渺小的让人不安,她拨动着人群,冲出去,正好见着一支利箭朝着顾长风的后背袭去,只是本能反应,瞳孔放大,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将顾长风紧紧护在身前。 他听见利器破锅过风里的声音,带着劲气袭来,身后突然扑上来一个身影,一把将他推开,他回过头,月娘瞳孔放大,竟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将他推了出去,上面的牌匾脱落,直接坠了下来,砸在月娘的身上,她脚步踉跄了两下,倒在了台阶上。 火舌越来越大,浓烟滚滚,他还未站稳,却直直大喊道:“娘……”月娘胸口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喘息,嘴角的血不停的溢出,她眷念宠溺的望向他,抬起手想要再摸摸他,却只是徒劳,她嘴角含笑一点也不后悔的道:“还好……还好你没事……还好……来得及……” “宴儿……娘亲和父亲……从未放弃过……你……”她抬手却如何也触摸不到他,明明只是一步之遥,可似乎隔着千山万水,他不可置信,浑身颤抖着向前挪了两步,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四目相对,他眼里是无尽的忏悔和痛苦,月娘却是没了遗憾。 她嘴角带笑,抬起手终于握住了他的手,喃喃道:“真好啊,你好好活着,我没害死你。” 她还记得刚刚在酒楼,都怪自己嘴贱,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明明不过是一点点小事,可他句句戳人心肺,他口不择言的吼她:“你们害死了簌簌,难不成还想害死我吗?”那副可恶又别扭的嘴脸,却被她将这话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仲秋得到消息急冲冲跑进屋子里寻子漾,她正与盛如雪歪在一起,对比着手里的花样子,她脸上还带着笑意:“我觉得还是太丑了,压根没法和你的比对,但比我从前做的好看多了。”还挺自豪的,手里的鸳鸯被自己绣成了野鸭子,还是羽毛稀疏的那种。 “小姐,夫人出事了,顾公子让咱们去大理寺一趟。”仲秋急冲冲的道,神色焦急,上前两下将他们手里的绣棚夺过,扔在了框子里,拖着她就走,盛如雪从踏上下来,急急穿鞋,跟着追了上去。 才走到山门外,便碰见了从里面出来的贺羡南两兄弟。 “这是怎么了?急匆匆的!”贺羡南一把拽住了林子漾的胳膊,见她神色焦急仓惶,急忙问道。 林子漾不知如何回答,仲秋急忙道:“是夫人,夫人出事了,我们现要去大理寺。”她说完,就看见林子漾强忍着的眼眶都红了,咬着唇挣扎着要贺羡南放手。 “你们别急,一起下山,我陪你们走一趟。”贺羡南安抚着林子漾,转而朝着贺韫之道:“先走一步。” 贺韫之无所谓的摊摊手,让他们先走。 有马车,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大理寺,顾长风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不敢看地上的月娘,也不敢看风尘仆仆的林子漾。 她矮了顾长风大半个头,站在他身前竟让他觉得羞愧,不敢看向她的眼睛,她冷冷的望着他,眼底盛满寒霜,厉声道:“顾长风!从寻到你的那天开始,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对不起你,都在尽全力弥补你,师父师娘更是什么都依着你,生怕你不顺心有怨言。” 她只觉得失望,为师父师娘他们所有的期望而悲哀,她转头看着地上躺在床上盖着白布,那白布都被晕染开了一大片绯红的血色,刺眼的红,躺着的这个人啊,是护着自己宠着自己,会温柔的冲着她笑的师娘啊。 第三百章 好怀念冥川谷啊 贺羡南站在廊下,靠着柱子,几欲上前,却都止住了步子,喉间滚了几转,只能沉默的看着他们。 她抬起手啪的一巴掌甩在顾长风脸上,用尽了浑身力气,颤抖着身子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顾长风,你害死了我师娘。”他抬起手想要还回来,林子漾已经顺着坐在了地上,爬向那张放在地上的小床,那里躺着她的师娘。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闭上眼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师娘。” “月娘。” 外面突然传来两声,匆匆跑来两个人影,哪里还有一点沉稳,都狼狈不堪。 “师父……师兄……”林子漾听见声音,愣愣的转过头,泪眼朦胧的看着跑来的两人,吸着鼻子大声哭了出来。 “月娘。”沈镜辞一瞬间似被雷劈中了,浑身过电发麻,整个人短暂的失去了意识,清醒来竟后退了两步,喃喃道:“不……这不是真的……不是……月娘……月娘一定还在冥川谷。” 贺韫之最后进来就只听见了这句,将冥川谷记在了心里,这个地名他曾经听说过,就在过年前,如此熟悉,只恍惚记不得是谁说的了。 “师父。”辛夷已经蹲下身,跪在林子漾边上,愣神的看着身体已经冰冷僵硬的月娘,苍白着毫无血色的脸,眼前还闪现着她的一颦一笑,都那么鲜活,明明前两天在楼外楼见的时候,她还笑的那么温柔,还说等回了许州,便要给自己说亲,不许自己到处跑了啊。 不过就是吃了饭便分别了,怎么就这样了呢? 贺羡南见场面混乱,看着守在外围的侍卫,朝着长廊上的周檀走去,不过短短一年时间,从状元郎竟爬到了大理寺卿,他从容不迫的吩咐着底下人做事,行云流水,毫不拖拉。 “周大人。”贺羡南走过去,见了礼道:“这事查的如何了?” 周檀叹了口气,怒其不争道:“赌博害人不浅啊,你看看这个。” 他从袖口抽出几张纸递给贺羡南,幽幽的道:“这位夫人也是受了连累,据现场目击证人证言,楼外楼起火的时候,外面乱的很,十几个黑衣人在互相残杀,本来他们都跑出来了的,只不过那顾长风偏偏朝着火里冲过去,这位夫人先是给他挡了刀子,又替他挡了落下来的招牌。” 提起这事,他也觉得心酸又难过。 一年半前,未曾在凤阳关遇见,他也隔着距离远远见过这位夫人的,极其温婉又善良,他们夫妻待人都是极好的,竟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令人唏嘘。“楼外楼在盛京可是有六七年了,一直都没有事,为何昨夜会起火?”贺羡南问道:“可查清起火原因了?” 周檀叹了口气道:“这事还是怨顾公子,这几日流连赌坊,输了很多银两,竟打着楼外楼的名头在外挥霍,被人记恨上了,一把火点了楼外楼。” 这话贺羡南自然不信,楼外楼能屹立这么几年不倒,自然是有它的过人之处的,那霍牧归的手段自然也是不浅的,否则就盛京达官显贵多如过江之鲫一般的地盘,怎么也不能如此稳固。 他余光望向那边朝着里面伸长脖子想要探听的贺韫之,只将手里的纸还了回去,沉声道:“我知道了。”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回到了廊下台阶边。 沈镜辞已经接受了月娘的离去,他轻轻摸了摸月娘的脸,泪水落在她的脸上,顺着脸颊流进了头发里,消失不见了。 “走,我带你回家。”他想要抱起月娘,辛夷先一步反应过来,急急帮忙着,还未触碰到她的衣角,便被沈镜辞拦住了,他语气平静的道:“都别动,让我自己来。”他仔细整理了月娘的衣裳和头发,将人拦腰抱起,连同白色的布一并揽住了,抱起她一步步的朝着外面走去,辛夷伸手将林子漾扶起来。 “我们跟着吧。”辛夷不放心的道。 林子漾却是觉得,或许师父此刻并不需要他们,他只想安静的守着师娘,这盛京,能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处。 顾长风跟上也不是,不跟也不是,他们都不与他说话,也不看他,不指责他,甚至都不恨他,他们只是无视他,这比慢刀子割肉还令人难受。 “师兄,好怀念冥川谷啊。”他望着外面,眼神空洞无神,叹息道:“若是不曾离开冥川谷,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的意外了。”她想起了林昭的死,余灏鸣的失踪,如今又加上了师娘的亡故,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七零八落了。 师娘的死,成了最为沉重的一根稻草,直接让她承受不起了,喉间发痒,如同羽毛轻轻掠过,一点点的蚕食着她的神经,争夺着吸入的氧气,涌上一股腥甜,哇的吐了一大口血在地上,身子一歪,贺羡南身形一闪,将她接了个满怀,脑袋混沌着没了意识,倒在了他的怀里。 “子漾……”辛夷晚了一步,悻悻的收回手,哀怨的望向贺羡南,那心底的猜测似得到了证实,这个人对子漾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心思。 实在是可恨。 此刻也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还是得将事情原委弄清,如今她已然承受不住,这些事也就只有自己扛起来,他冷漠的扫了眼如同木头一般立在那里的顾长风,朝着贺羡南郑重的拜托道:“麻烦殿下将师妹送去沈府,多谢。” 她在天净寺住那么久是为了养身体,可顾长风在楼外楼住那么久,却只是为了斗气,那曾是他住了八年的地方啊,也曾是他的家啊。 贺羡南朝他微微颔首,抱起林子漾轻飘飘的身体站了起来:“放心吧,这事我也会让人调查清楚的。” 他抱着她出了大理寺,门口停着马车,流云见他从里面出来,怀里还抱了个人,急忙拿了矮凳放在马车边上,撩起帘子,他抱着她进了马车。 第三百零一章 我师娘没了 将人放在软垫上,发丝落了几缕在脸颊上,微微盖住了眼睛,小心翼翼如同触碰珍宝一般细致着扒开发丝,别在她的耳后,他就坐在塌边,腿曲起,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脸色苍白带着唇色都暗淡了下来。 “去沈府。”贺羡南吩咐了一句。 马车途径楼外楼,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框架,那坍塌的屋舍里还在冒着白烟,灰烬里插着几根未燃尽的被水淋湿的木头。 “这楼外楼真是可惜了,唉……” “都在讨论楼外楼,就没人说说那死在巷子里的更夫吗?” “戚!那又什么好说的,这盛京死的与他一样的百姓还少吗?” 外面还有围观的百姓,在讨论着楼外楼的事情,提起楼外楼都觉得唏嘘又遗憾,可那死去的更夫,却没人当回事。 林子漾听见了,只是实在浑身无力,她知道的,这盛京看着花团锦簇,可底下却是沟壑遍野,是底层百姓的血肉堆积起来的贵族世家与皇权。 心里悲凉。 曾经是许州的无辜的百姓,后来又是楠林村的百姓,如今呢,竟是用师娘和那素未谋面的更夫的命,为这风雨飘摇的万里河山染色。 “流云,你也听见了!”他皱着眉,未曾想竟然还有枉死的更夫,他思索了一下道:“你让人查查到底怎么回事,另外去他家里看看,若是有一家老小要养,多给些银子吧。”这也只是他能做的了。 流云应了一声:“殿下放心。” 贺羡南轻轻摸上她的脸颊,叹息道:“子漾,我知道你醒了,也知道你很难过,我想跟你说的是,不管是你师娘,还是那个更夫,这件事都是要查的,总要有个交代的。” 她缓缓睁开眼,双眼无神的望向贺羡南,焦距却没落在他身上,她撑起身子靠着马车车壁,幽幽的道:“交代?有什么用,我师娘醒不过来了,我只是好后悔啊。” “后悔当初许州百姓这事……”她话未落,便被贺羡南捂住了嘴唇,她温热的气息喷在他掌心,带起阵阵酥麻,勾着心尖一颤一颤的,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别的。 “这事……若没有示意,程寻就是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如此行事的。”他眼神望向皇宫的方向,扯着嘴角讥讽的道:“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否则就算程寻死了,程家倒了,也会继续深挖下去,那么多的人命,怎么可能囫囵吞枣的就结案了。” 他如此一说,林子漾便懂了,所以当初屠杀雾寻镇百姓,并将人全部焚烧是上面的意思,这事连贺羡南都只能压在心里,难怪在凤阳关的时候,他劝周檀不要直言上告。 还好他听进去了,这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只怕要不了多久,他便能看到程家的卷宗了。 贺羡南见她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说,马车很快便停在了沈府外,他扶着她下了车,脚步虚浮着,仲秋从里面跑出来,从贺羡南手里将林子漾接了过去,搀扶着她。 “多谢殿下送我回来。”林子漾有气无力的说道,实在是体力不支。他也不在意,只朝着她摆手:“你先进去吧,好好休息,等我消息。”微微笑了笑,让她安心。 仲秋扶着她进了府里,她的屋子打扫干净了,府内下人正踩着梯子往廊下换白灯笼,柱子上绑着白布,她恍惚了下,未见着灵堂,愣愣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死了?” 仲秋一下子愣住了,竟不知如何开口,嗓子被堵住了一般,直接失声。 “哦,我忘了……我师娘没了……”她摸着柱子上的白布,凄然道:“走吧,陪我换身衣裳。” 她身上虽穿的素雅,可到底带了点点浅粉,头上还有展翅欲飞的彩蝶,还是得换身衣裳,将头饰摘下来的。 木然的回到屋子里,机械的换了衣裳,出了院门竟在小道上碰见了沈镜辞。 “师父!”她咬着唇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委屈巴巴的望向他。 “回来了,去看看你师娘吧。”沈镜辞手里拎着篮子,装了大半篓子的梨花:“你师娘最喜欢梨花了,这花期都要过了,总算还弄到了这么多。” 她看着那篓子里的梨花,眼泪决堤。 冥川谷的院子里,那颗梨花树下,多少个春去秋来,师娘抱着自己坐在秋千上,师父和师兄他们在后面推着绳子,偶尔还争吵着谁多推了一下。 不过是一晃神,他们大了,师娘却突然就没了。 “我给你师娘看好了一块地,在京郊,与曾经的国师夫妇挨在一起,那地方能被国师看中,必然是风水极好的。”沈镜辞带着她往前院去,踩着鹅卵石,声音沉稳的道。 林子漾没有说话,亦步亦趋到了他们寝殿门口,那门上的牌匾已经挂好了白色的布,随风飘着,门两旁挂着两个白灯笼,屋子里的灯罩也换成了纯白色的。 她躺在床上,化了漂亮完美的妆容,唇上涂着娇艳欲滴的口脂,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师父,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后悔了,后悔在雾寻镇知晓百姓被屠却毫无作为,也后悔楠林村被屠后,让师兄一人去追杀胡夏人,更后悔明明知道顾长风在与你们赌气,却为什么没有跟在师娘身边。”她扑在床边,头枕着胳膊,眼泪湿了衣袖侵湿了皮肤,一片粘腻。 她最后悔的是,没有跟着师娘他们,乖乖留在了天净寺,只因玄宗大师说,她离开天净寺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天一夜。 若是自己跟着师娘,是不是就没有这事了? “师父,你骂我吧,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师娘,也对不起师父。”她扑在那里,哭的浑身都在颤抖,脊背一抽一抽的,看得人跟着揪心难过。 沈镜辞别开眼,竟说不出话来。 这事若按照她这样来算,那么最大的罪魁祸首更应该是自己,他若没有跟月娘说盛京复杂,让她看着点顾长风,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第三百零二章 我要杀了他 “子漾……若怪谁有用能让她活过来,那更应该怪的是我,是顾长风。”他听着那如同小兽一般的呜咽,心如刀绞的道:“月娘……”这是他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妻子,是那般温柔善良。 夜里,辛夷才匆匆从外面回来,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丝都粘在脸上,脖颈处,一绺一绺的,头顶上还沾着水草,额头似被锋利的刀片划伤了,有一条一尺长的伤口,肩上扛着同样湿漉漉的失去意识的顾长风。 林子漾跪在灵堂边上,与沈镜辞一起,守着灵棺,往棺木前的火盆里扔纸钱。 “这是怎么了?”管家惊呼了一声,吸引了沈镜辞的注意力,回过头就见着两人。 “出什么事了?”他皱着眉,不耐的问道。 辛夷将顾长风扔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他鄙夷的道:“刚回来的路上,见他跳楼外楼前的燕雀湖,便将他救了下来。” “师父,这事查清楚了。”走上前,从案台上抽了三炷香在烛台上点燃,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站起身将香插进香炉里,又跪着添了纸钱在盆里,才道:“其实徒儿并不想救他,可他是师娘用命护下来的,徒儿做不到视如无睹。”他吞了吞口水,才觉得嗓子好受一些。 “师兄,怎么回事?”林子漾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手指竟被火舌烫了一下,急急松开手,纸钱落在了盆里,她疑惑又急切的问道。 这事说起来也挺复杂的,辛夷未想隐瞒,他抬眸望向师父,他也正看着他,也想知道真相。 “楼外楼起火不是意外,顾长风这些日子去赌坊太勤被盯上了。”两人都是一咯噔,他们住在楼外楼,而盛京权贵云集,五六年时间里也未曾有人将楼外楼取而代之,只怕这幕后盯着他的人,非同小可。 “是二皇子。”他话落,院子里一片死寂。 “但纵火的不是他的人,昨夜楼外楼里两波黑衣人,其中一波是二皇子的人,另一波还不清楚,但射向顾长风的箭羽是军中用的羽毛。”这也就是说,二皇子想要顾长风的命,可恰恰被月娘给挡了。 “我要杀了他。”林子漾爬起来,恨恨的道,抽出腰间挂着的匕首,面目狰狞,绯红着眼眶,情绪激动不已。 沈镜辞将人拦了下来,他冷静得可怕。 “师父,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杀了他。” 声声凄凉,恨意浓烈。 “子漾,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握着拳头,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心口气血涌动,整张脸都憋得通红,嘴角溢了点血丝出来,嘴唇被咬破了,他忍得太艰辛了。 月娘已经没了,他想让她走得体面一点,至少这丧礼要办的浓重一些。 “师娘已经不在了,子漾,别冲动,也别让师父难做,就让你师娘体面又安稳的下葬吧。”他红着眼,泪从眼角落下。这么多年来,他几乎都没有哭过了,记忆里上一次哭还是因为娶到了自己心怡的姑娘,喜极而泣,如今哭还是因为自己喜欢的姑娘,却是天人永别。 “她的仇,我会亲自去报,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她的人。”沈镜辞咽下嘴里的血腥味,幽幽的道。 地上躺着的顾长风动了动身子,缓缓睁开了双眼,入目便是月娘的灵堂,灯火通明,瞳孔都放大了,此刻才是真正的后悔又自责。 “我……”他看着他们,竟不知该说什么,只嗫嗫着嘴唇,卑微的跌坐着。 “既然是你娘亲用生命护下来的,那便好好活着吧,以后我们也不会再执着了,有些事情,强求不来。”沈镜辞看着他,想起他小时候,也曾那么听话懂事。 他早就后悔了,也想与他们相认,可就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总是拧巴着,说话也难听,那么伤人。 “不是的,不强求的。”他爬过去抓着沈镜辞的裤腿,声泪俱下,字字句句发自肺腑:“其实我早就不怪你们了,是我自己……我口是心非,我混账……都是我的错……我总是仗着你们的纵容,一次次试探你们的底线……是我的错……” “是我虚荣……我想要你们的偏爱……”他的声音,震耳欲聋。 林子漾和辛夷互看了一眼,她道:“师兄不如先去换身衣裳吧,这里有我。” 他想了想,夜还长,便点点头先一步离开了,而她见着辛夷身影消失,只转身回了灵堂前,跪坐在蒲团上,继续烧着纸钱,视线落在了灵堂上的牌位上,她竟还没有真实感,只觉得是在梦里。 或许醒来就好了。 “我也心疼子漾,我只是嘴巴忍不住说难听的话。”他提起这事,沈镜辞自然也想起来了,若非有这事撑着,他们也不至于如此放纵他,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想着他不过是嘴硬心软,她昏迷后想要去北境为她寻药,后面又自愿留在冥川谷,那段时间的所有脏活累活都是他在做,玄宗大师要带子漾到盛京,他也乖乖跟着来了。 不过是少年心性,过惯了苦日子,突然间有了亲人,不自在不真实没有安全感,才会如此一点点的去试探他们。 “顾长风,你不用多说什么,月娘爱你,我也爱你疼你,你能够自己去选择,如果你想离开,我会给你一笔银子,够你日后开销。”他还是忍不住想给他安排好未来。 “我……我可以……可以认祖归宗吗?”他扭捏着,忐忑不已的问道,生怕被拒绝。 “你当着月娘的面起誓,是真心想要认祖归宗,而不是觉得愧疚,想要减轻自己的负罪感?”沈镜辞回过头看着亮堂的灵堂,一字一句的道,他不想去看他的眼睛,生怕自己看见他眼里有挣扎。 “我不是因为愧疚,只是因为你们,我其实早就动了念头的。”他说完便跪直了身体,挪到了灵堂前,竖起右手起誓道:“我顾长风,真心想回到沈家,认祖归宗,会上敬父母,下护师兄弟,永不背叛沈家,若违此誓,不得好死,飞灰烟灭,永无来世。” 林子漾冷眼横了他一眼,将匕首放在掌心摊在他身前,就那么看着他。 第三百零三章 新坟 他毫不迟疑的握在掌心,狠狠拉了一刀,瞬间鲜血从指缝里渗出,他却神色未变的道:“我知你不信我说的,我也能以血为媒起誓。” 她回过头看了师父一眼,顾长风到底是他们的孩子,就算真的起誓,也不该是她来做,果真看着师父对着她微微摇头,她垂下眼帘,遮住自己落寞的神色。 天微亮,贺羡南便来了,趁着人少上了香,跪在蒲团上叩拜了三下才起身,怜惜的弯腰扶起跪灵的子漾,她冰凉的手搭在他温热的掌心之中,似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传输入了心间。 “节哀,一定要保重身体。”他看着她,却碍于前面还有人,不能多说什么,只陪着她待了一刻钟便从后门离去了。 “消息当真吗?”刚回到福王府,流云便匆匆从墙头落下,眼见四周无人,还是低声在耳边低语了几句。 流云点点头:“这事错不了。”他查到的东西比辛夷他们得到的消息更多,甚至更阴暗。 那两波人,一波是二皇子的人,一波是影门的人,那楼外楼的火是二皇子的人放的,但一开始只是想给他们制造点混乱,可影门的出现,让他们改变了主意,墙头弓箭手调换了方向,对准了顾长风。 “殿下,掌管五城兵马的江陵和御前统领白羽最近私下与二殿下身边之人来往频繁。”他将意外得来的消息告知他,这属实不正常。 贺羡南沉思了一会,只道:“随他吧,你去给嫂嫂说一声,就这两日准备准备离京去贺州府吧。”来往频繁为的不过是那个看着至高无上皇权在握却劳心劳力疲倦不堪的位置罢了,从前他不想要,如今自然更不想要。 “你多留意一下沈家,我进宫一趟。”他想着皇后也还在宫中,还是决定进去一趟。 贺羡南坐马车进宫遇上了沈府出殡,长长的队伍,吹响的哀乐,高高扬起的白幡,飘散在空中的纸钱,雕花的黑金棺木,素白的衣衫,整个世界都沉浸了下来,坠入了巨大的沉闷的悲**彩里。 撩起帘子一角,眼睁睁看着队伍错身而去。 “知道下葬哪里吗?”他眼睁睁看着队伍远去,只余下地上被风卷起的白色纸钱,问着驾车的卫安道。 “葬在郊外,就在迦迩国师的墓碑旁。”卫安早早得了消息,只是未曾说过。 很快便到了宫门,他下了马车,随手整理了下衣襟,大摇大摆的跟在进宫上朝的官员后面进了宫道里,长长的宫道憋窄得令人透不过气,可还是有那么多人挤破脑袋往里面钻。 秀芝姑姑取了衣裳在御花园碰上了贺羡南,还未请安,便被他制止了:“姑姑不用如此,我正好去看母后。” 两人一道走着,秀芝姑姑刻意落后了半步,见着他那已经挺拔的背影,斟酌道:“三殿下一会说话可仔细着些,自从四公主和亲后,娘娘便郁结于心,一直都不太好,太子殿下又这样,更是不好了。” 他点点头:“我知道的,嬷嬷不用担心。”进了锦绣宫便见着皇后穿着常服坐在院子里,正在丫鬟的服侍下吃着早餐,见他来,也只是点头示意,贺羡南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打量了下四周。 竟觉得有些空旷,院子里的腊梅盆栽被移植走了,也没有别的植物摆上,原本院子里还有些小摆件,竟也没有了,整个凄凉空旷。 “母后!”贺羡南等她吃完饭,净了手,又擦了擦嘴角,才起身道:“儿子今日前来是想请求您陪着大哥他们一道回贺州府去。” 她望着他,只平静的道:“行知啊。”这两个字,似乎从未从她嘴里听过,一时竟觉得陌生不已,未转过神。 “母后这一生不过尔尔,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也庆幸你如今好好的。”她鬓边已经长了白发,挽起来的发髻都带着一缕缕银白,眼尾也爬上了皱纹,额头上也添了几道印痕。 也不过一段时间未见,怎么就感觉,她也老了呢? 月娘的死,林子漾和沈镜辞他们悲痛的神情刺痛了自己,让他竟无数次回想起从前的日子,想起了这几年,被困在深宫里的母后。 “母后,别说这些了,您准备准备吧,儿子带你和大哥他们一起离开盛京,去贺州府好吗?”他听不来她这样悲观的话,劝诫道。 “你听母后说完,盛京不平,你二哥心思多,可那又如何?只是我的观止已经这样了,可我们还有无限可能啊。”她望着他,眼神带着点点疯狂,情绪涌动着:“你父皇如今病了,撑不了多久了。” 贺羡南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感觉,就听见她道:“你二哥有皇长孙!杀了他。”她癫狂道。 贺羡南坐在石缝上,四面八方吹过来的风都是冷的,刺骨钻心的疼,一颗心被撕扯得稀巴烂。 为了那个位置,连一个小孩都容不下吗?哪怕大哥已经这样了,可自己依旧只能是他手里的一把利剑吗?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工具人罢了。 月娘的墓碑就在林重伯与谢佳宁的墓碑旁边不远的地方,周围种着郁郁葱葱的梨树,树梢上绿叶间已经藏了不少青涩的果子。 他们站在前面,眼睁睁看着棺木降下落入坑中,铁锹扬起的黄土渐渐漫过棺木,消失在眼前,那巨大的深坑突然就成了一个小土堆,立着石碑。 “子漾留下,其他人先走吧。”待一起都尘埃落定,他望着旁边三所绿意盎然的坟墓,小土包已经被草爬满了,他带着她走到林重伯的墓碑前。 “跪下吧,给他们磕几个头。”他望着林重伯那已经发黑发绿的石碑,指腹摩挲着,语气沉重道。 林子漾听话的跪下,竟不知该说什么,乖乖的拜了拜,才站起来,疑惑的望着他,也没有说话,可沈镜辞已经收回了手。 “若没有他,也就不会有你了。”沈镜辞没有解释,只模糊的说了一句:“所以好好的拜一下吧,以后也不知何时会再来。” 第三百零四章 城门关闭 “你师娘葬在他们边上,有他们庇佑着,师父也算放心了。”他红着眼眶望向那所新坟,提起她都哽咽不已,眼泪压根控制不住。 他们刚离开墓园,顾长风就从后面跑来,几步走到她身边,好奇的问道:“我爹给你说了什么?”他刚刚是想要去偷听的。可实在是人太多了,只能悻悻的压住自己的好奇。 “回去吧。”林子漾淡淡的道,不去看他,转而走在了前面,脚步虚浮着,神情恍惚。 她好奇了那么久的国师林重伯,坟头草都不知绿了多少年了,可事到如今,竟还不愿给自己说实话,就那么含糊着,一点点的糊弄自己。 她红着眼尾突然转过身,从回程的队伍里看过去,透过影影绰绰的人影间,只见着沈镜辞孤寂单薄的背影立在新的坟冢前,一堆黄土配着烟青色的长衫。 他们刚下了山,顺着小道回盛京,那盛京厚重的城门紧紧关闭着,只能见着城墙上穿着冰冷铠甲手里拿着武器的士兵。 “这是怎么了?”辛夷走在林子漾身边。有些不安的问道:“怎么就突然关上了?还没到落锁的时候吧。” 林子漾却是猜到了一点的,她盯着那城墙看了一会,转而朝着后面走去,师父走在队伍后面,顾长风陪着的。 “城里戒严了,城门已关。”她看着他们,格外冷静的道。 还好送葬的队伍大多都是沈府的人,只有霍家派了嬷嬷跟着,盛如雪也来了,旁的便没了。 “既然戒严了,那就先在外面住着吧。”沈镜辞望着那城墙,只看见了一堵高墙,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身侧有赶路的人还背着包袱朝着盛京而去。 “城里戒严了,咱们先去庄子上住,就当提前散心了。”沈镜辞朝着队伍大喊了一声,带着顾长风转了个方向。 很快便到了一处小院前,院子周边种了郁郁葱葱的绿竹,拦着个泥巴院子,养了几只鸡,他上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一行人站在院子里,二楼的门窗突然打开,冒出一个清秀的女子的脸庞,就在平台边上。 “几位这是……”女子眯着眼睛,见他们身上都系着白,沉了脸色,披麻戴孝跑别人院子里,属实是令人不喜。 沈镜辞上前微微弯腰拜了一拜,问道:“请问曾时安可在?” 女人一听找他,顿时警惕起来,打量着他们,冷冷的问道:“你是何人?” “故人,沈镜辞字栖元。”他望着女人进屋的背影,笃定的等着。 只一会功夫,里面便出来了一个消瘦的男人,有一双精明又世故的眼睛,眼神锐利,如同豹子守住了猎物。“快!进屋坐。”他仔细看了看,立即转了态度,笑呵呵起来,朝着他们盛情邀约道。 只有林子漾和辛夷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诧,这一出是他们从未想到过的啊,他们师父的人脉关系网有点可怕啊。 “一晃竟过去了这么多年。”曾时安看着他感叹道:“我午夜总是梦回那濒临死亡的时刻,脖子上的疤就像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只是看着你渐渐老去的模样,也不得不清醒。” “盛京戒严了,我们需要暂住这两天,不知可否?”只有他守着的这个别苑还算大,是林重伯给予他安顿的最后的退路。 “自然没问题,这别苑都是大人的,不知大人如何了?”曾时安让他们坐着。自己挨着沈镜辞坐下。问道。 他只是摇摇头道:“还不知道。” 而此刻的盛京,已经乱了起来,贺韫之策反了五城兵马和御前统领,将皇上挟持在御书房,贺峥已是强弩之末,整张脸都青灰色的。眼神也晦涩了起来,双眼混浊,坐在龙椅上,倨傲的看着他。 “乱臣贼子!”骂了一上午了,也就只会有气无力的说这四个字了:“你们竟敢背叛朕,朕要诛你们的九族。” 周檀从贺韫之身后走出来,冷冷的道:“陛下不是早已诛了程家九族吗?可我在盛京似乎见过不少次程寻的影子呢?”他冷声道:“程寻犯了天怒人怨的祸事,许州那么多无辜百姓被屠杀,活生生烧死,连个小孩都不放过。” 他咬牙切齿道:“从悲剧发生以后差不多快一年时间啊,雾寻镇才开始有了人味,但那个罪魁祸首呢?说好的诛灭九族,怎么就成了陛下身边最有力的棋子了,像是见不得光的影子。”他恨不得几刀砍死他,可他不能这么做。 “行了,答应你的事,本殿下自然会做到,还是正事要紧。”贺韫之打断周檀,嗤笑道:“父皇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写圣旨吧,毕竟你最爱的最看重的儿子,现在成了傻子,而三弟,从小到大,你可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 “也就只有儿子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了,父皇何必挣扎。”他将玉玺拿在手中,凑上前在明黄色的圣旨上盖下了章,笑得张扬,整个小人得志的模样,实在是欠揍。 “你……”贺峥气得怒目横对,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指着他破口大骂道:“逆子!你胆敢谋反!” 贺韫之往案上一坐,唏嘘不已,叹了口气道:“父皇说的什么话,儿子怎么是谋反呢,近日宫中丢了贵重物品,怕贼人偷运出城才迫不得已封了城门,城门都戒严了,没道理皇宫不戒严。” 他勾起嘴角讥讽的继续说着:“谋反?也得儿子带兵逼宫才算啊,父皇亲自下旨可是名正言顺啊,更何况,那贺羡南若是忧心父皇,怎么都病重了还在外面游荡?” “你……你们……”他颤抖着双手,压根没法控制自己不颤抖,心底也深深害怕起来,惶恐着,尝过皇权的至高无上,都会怕死的,也难怪盛元丰会追求长生不老。 这一刻,他是真的害怕了,眸子里都染上了焦急,惶恐不安。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父皇一个好消息,程寻死了,您屠杀许州百姓这事不会有人知晓了。”他轻轻的将贺峥费力才抬起来的手压回了床板上,眸子里一片清冷,毫无感情可言。 第三百零五章 顾长风的过往 “朕是天子!”他只能强撑着道,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内心得到安宁,得到慰藉,不过是强弩之末,守着最后的自尊,试图再回权利巅峰。 周檀听得腻了,眯着眼睛上前,拿过明黄色的卷轴递给贺韫之,不耐烦的道:“殿下刚劝属下正事要紧,属下也想劝劝殿下。” 贺韫之回过头,那边已经有了表忠心的公公谄媚的研墨着,一脸的讨好。 洋洋洒洒很快将圣旨写好,并盖上了玉玺,待墨汁干透,周檀才上前看了看,点点头道:“不枉殿下苦练一年,这字足以以假乱真。” “对了,东宫那边什么动静?”周檀将圣旨卷起来,就听见贺韫之的问话,他不过瞥了一眼,竟见躺在床上的贺峥眼巴巴的望着他,支着耳朵也想听一听。 “三殿下过去了,这时候只怕还在东宫。”底下人回禀道。 “父皇这是什么神情?难不成还指望三弟来看你?”贺韫之笑笑,似在嘲讽他的天真,如今盛京的兵马都在他手里掌控着,他们就算来,又能如何? 林子漾几人在别苑住下,离开天净寺这几日,她深刻的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精神状态极差,总是恍恍惚惚的,那树影和屋子时不时的在眼前形成了重影。 “子漾,你在这里啊!”辛夷从外面的堂屋穿过,撩起帘子见她坐在亭子里正拿着锤子在敲核桃,听见声音转过头,眼里全是无辜的朦胧。 “师兄!”她身体似乎日渐回归着刚醒来的时候,总是僵硬着,说话做事都慢了半拍,不解的看着他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辛夷从背后拿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放在身前的桌面上,笑着道:“尝尝,师兄亲手做的叫花鸡。”他将纸包打开,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林子漾看着那滋滋冒油的整个鸡,味道没闻见,倒是有些反胃。 “师兄,我不吃,我出去走走。”她望着外面的天色,离天黑还有一会,她起身将锤子放在篮子里,收拾了桌面,将东西都带走了。 辛夷喃喃自语道:“算了,没口福。”拿着叫花鸡上了楼,坐在平台上,正好见着林子漾从屋子里出来,穿过外面的院子,顺着小道走了出去。 竟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坟冢前,她站在长青树下,远远的看着师娘墓碑前跪着的人,佝偻着背影,蜷缩成一团趴在墓碑上,身影和暮色混在一起,成了一道灰色的剪影,她轻轻的上前,没去打扰他,反而走到了林重伯夫妻的墓碑前。 他们的坟后还有一座坟,葬着林重伯的母亲。 “国师?或者是父亲?”她歪着头,愣愣的问了两句,没人给她答案,她苦笑着摇摇头,蹲下身,从怀里掏了帕子,轻轻擦拭掉上面沾的泥土。 “到底是什么关系?总要有人告诉我的呀,国师大人,要不你托梦告诉我吧。”林子漾说完自己都觉得离谱又好笑。 天色暗沉下来,眼见着就要见不着光亮了,她起身离开,看了眼旁边,竟然还跪坐着,连姿势都没有更改一下,到底是不忍心。 “回去吧,师娘也不想看到你这样,惩罚自己有什么用呢?”林子漾拍拍他的肩膀:“若是惩罚自己有用,那么你早就死了。” 师娘拿命护他,所以她林子漾也愿意一致对外。 “顾长风!”他没有动,林子漾重重的叫了一声。他这才有了反应,呆愣愣的转过头,竟有几分无措。 倒是听话的跟着一起下山,一前一后顺着台阶往下,石阶两边长着荆棘,偶尔勾住下摆,林子里已经有了蛙声和虫鸣阵阵。 “林子漾,你知道吗?”顾长风望着她纤细的背影,也不奢望她回答,就只想要有个听众,听听他内心的那些苦涩和痛苦。 “八岁那年遇上山匪,父亲和娘亲都一致决定要保护好你,护着你先一步离开,让我跟着家丁一起,结果我被撞下了悬崖,醒来已经在襄城了。” “是我义父救了我,他是一个猎户,住在山里,一辈子孤苦,可是他给了我所有的爱。” 林子漾步子顿了顿,却没有停下,他声音小小的,格外的轻,若非太过安静,她也不一定能听清。 他说的这些,不过是想要一个宣泄口罢了,且这样的话,她也无从去接。 “我以为我可以这样一辈子,闲时和义父进山打打猎,在去私塾听听课,可是十五岁义父生了病,家中穷,只得卖了那长命锁,还是凑不上银子,刚好有马行的人从襄城经过,在襄城接了一个大单子,周先生将马行的老板介绍给了我,他们愿意给我银子,义父好起来了,我跟随马行也到处奔走了。” “那三年里去了渭源郡,又辗转去了羌州等地。” 林子漾透过黑沉沉的树影见着前面屋子透出的烛光,才觉得放下了心,耳边还是他喋喋不休的话语。 “可是等我回来,周先生却告诉我,义父死了,死在了我走的第一个冬天,临终前还写了许多信,让周先生收到我的信便拿一封给我,他到死都不曾想要拖累我。” 林子漾心口涩涩的,他的父母用心爱着自己,而他也被别人爱着,却都那么遗憾。 顾长风也见到了近在眼前的屋子,哽咽道:“你说,这让我如何不怨?平心而论,你告诉我啊。” 她没有答案,顾长风也没有,不过是想要一个听众。 回了院子,他们今日打了兔子和野猪回来,生了火,仲秋正在烤着野猪肉,抬头叫他们两进来,急忙招呼道:“小姐,你回来了,快来坐,奴婢给你烤好吃的。” 林子漾寻了个位置坐下,正在一颗大海棠树下,她往后倒了下,抬眼便见着垂在天幕里的几颗暗沉的星星。 “真好。”像是回到了冥川谷的日子。 她一激灵,朝着沈镜辞看去,果真如她想的那般,神色落寞的坐在边上,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呆呆的出神。 “外面好像不对劲,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曾时安将调料端进来放在石桌上,有些不安的说完,便拿着灯笼出去了。 林子漾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却遗憾被帘子遮住了视线。 第三百零六章 藏身 仲秋拿匕首切了腿肉放在盘中,端到子漾跟前道:“小姐,尝尝,刚烤好的,正是好吃的时候。” 林子漾没什么食欲,却还是给面子的叉了一块放在嘴里,味同嚼蜡,什么味道都没有。 “仲秋啊,给我再放些辣椒吧。”她已经起了疑,却依旧不死心的道:“不够辣。” 仲秋从桌上拿了装有辣椒粉的小瓶子,撒了密密一层在肉上,看着她拿竹签子面不改色的吃了一块。 不由好奇,是否真的不辣,也从里面弄了一块沾了辣椒粉的,却是辣得舌头都麻了,嘴里火辣辣的,实在是不好受,可林子漾却是面不改色的再吃第二块肉了。 这也不是装的啊? 她想要去找点水喝,外面的帘子却是打开了,曾时安被人抵着脖子进来的,身子紧绷着,生怕被刀不小心划到了。 “我说了,没地方藏身。”他嗫嗫道,咽了咽口水,看着院中呆滞的众人抱歉不已:“我身手不好,无奈……” 林子漾却是觉得这人身影看着眼熟,将仲秋扒拉在一旁,与贺羡南四目相对,她施施然的起身道:“自己人,没必要这样吧?” 贺羡南明显松了一口气,将人放开,收了剑,朝着外面道:“进来吧,安全的。” “你们怎么回事?”待看清进来的几人面容,不由疑惑道。 身后跟着的四人都着一身黑衣,戴着大斗篷,狼狈不堪,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小孩。 “先寻个地方给我们藏身,晚些时候再说吧。”贺羡南看着她,拜托道。 曾时安见几人认识,似乎关系还挺好的样子,便道:“姑娘怎么说?” “有藏身之所吗?”她只问了这一句,曾时安便点头道:“自然是有的。” “那就让他们先躲躲,你们都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惹事。”林子漾示意他们跟着曾时安走。 后院的井下藏了一个地窖,曾经盛京动荡不安的时候,他们靠这个地窖活下来的。 刚藏身好,便有官兵冲了进来,一群人一脸懵逼的望着站在廊下的官兵,带头的是江陵,林子漾曾在城墙下见过他几次。 “可见过这几人?”他将手里的画像展开,最为明显的就是贺羡南,这张脸最为出众,这画不过是像了三分,便抓人眼球了,而本人也难怪是盛京的世家贵女都想要嫁的对象。 一群人都摇摇头,仲秋还在抱着水壶喝水,实在是太辣了,嗓子跟冒烟了一样。“如果见了,一定要及时禀报。”江陵转过头,视线在林子漾身上落了两秒,明显是认出她来了,带着人搜寻了一遍便离开了。 她松了一口气,摊在椅子上,长长的吁了一声,两年时间说长不长,可也不短,曾经盛京里的流言恍若还在昨日,却都今非昔比了。 “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他们,顺便问问情况。”林子漾歇了一会,端了一盘子肉朝着后面的井边走去,曾时安跟着她一道,随手摸了摸墙壁,地面便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一条被烛火照亮的通道来。 “有事随时叫我。”林子漾望着他叮嘱了一句,便朝着。 贺羡南守着他们三人,紧张得唇瓣都在颤抖,牙关紧咬着,死死盯着那扇关上的门,耳朵里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手紧紧握住匕首,如同一只随时都会进攻的豹子。 他透过门缝,见着来人拐了过道,出现在他视线里,是林子漾,脱力的靠着门板,额头的汗大颗大颗的滴着,随意拿了衣袖擦了擦脸。 林子漾推开门,将托盘放在桌上,看了眼四周,贺宸北已经缩在角落里的小床上,手里抱着孩子,睡得正香,女人红着眼眶,警惕的望着她,只有贺羡南安然的坐着,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若非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看起来依旧如同皎皎明月。 “聊聊?”林子漾歪着头,问道。 戚端端刚想上前,贺羡南便抬手止住了她,安抚道:“嫂嫂别担心,自己人。” “就这里聊还是?”安抚了她,才转过身望着林子漾,意味深长的问道。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堂堂太子爷和三殿下,竟也能被官兵追?”她想起那画像,皱眉问道。 贺羡南苦笑了一声,倒是不避讳:“盛京戒严了这事你们都知道的,那是因为二哥造反了,将父皇软禁起来,拿到了立他为储君的圣旨。”这大半年里,他与大哥一个在流云城一个在上阳城,都各自出了状况,这盛京里,他们的人该打压的打压,该弄死的弄死,该策反的策反,早就不是他们曾经的版图了。 林子漾靠着桌子,支着下巴,食指曲着在脸颊上一点一点的,思考着:“殿下如今这情况应当威胁不到他吧,怎么还带着逃难呢?” “只要大哥留在盛京,我也势必留在这里,他是我的软肋。”贺羡南看着床上安睡的人,眼底闪过一抹暖意。 “那时候我们还住在渭源郡,父亲也不过是一方郡王,他们都不喜欢我,几次将我送了出去,都是大哥把我抱回来的,还偷偷养在院子里。”他不知为何竟将陈年旧事都提了出来,望着她说得坦然,却让人觉得心酸。 怎么会有父母不喜欢自己的小孩呢?林子漾不解,师父师娘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还待自己和师兄他们都那么的亲厚,她很难想象那种将小孩扔掉的行径。 “我从小到大都不被期待,学的所有东西都是大哥教我的,他们有夫子教读书识字,有师父教拳脚功夫,我只有大哥教我,学的所有本事,都是来源于他。” 昏暗的灯影下,他的侧脸显得消沉又悲伤,影影绰绰的不太真切。 戚端端没有上前,就坐在小床边上,低垂着眉头,柔柔的看着床上的人,身影被墙上的壁灯打在地上拉得长长的,落在贺羡南的脚边,与他的身影成了一个夹角。 第三百零七章 再别 “我总是想着是不是因为我不乖他们才不要我,后来我收敛了所有的棱角也没能换来他们的青睐。”他苦涩的笑了笑,眼尾发红的望向林子漾,小心翼翼的藏着数不尽的委屈和心酸。 她嗓子干涩,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傻乎乎的望着他,眼底盛满了心疼,而自己并不知。 “所以我又变坏了,打架斗殴喝酒赌博成了家常便饭,可依旧没有换来他们的注意,我有花不完的银子,内心却很空洞,渐渐的,我迷上了奇异怪谈。”他喝了一大口水,将心底藏了多年的话一次性说完后,才觉得轻松了不少。 而最近这几天里,她听过了顾长风的那些话,如今又听了他的,总觉得惴惴不安,似乎一下子知道太多秘密了。 “总会好的。”她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望着他们道:“吃的就这么些了,你们早点休息,天亮了送你们离开。”她扫了一眼贺羡南,竟被他眼底涌动的情绪震慑了一下,急忙拿了灯笼,几乎是狼狈离开的。 戚端端看着门合上,才起身走到贺羡南身边,叹息道:“三弟,既然喜欢,为何还要……”还要说那些过去! 她没说出口,可他却是知道的。 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才会将曾经的不好暴露出来,让她心疼,一点点的蚕食她的心,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也会在她面前注意形象,至少……至少不要太邋遢了。 “嫂嫂吃点睡吧,我去外面守着。”他推了推托盘,示意戚端端吃些:“大哥和阿阮日后还需要你照顾,可不能先累垮了。” “你在担心什么?”戚端端望着已经睡着的两人,一个傻子,一个小孩,都天真无忧没有烦恼,看不见这世间的所有疾苦。 贺羡南没有说话,情绪低落的坐在一旁,看着桌上已经没了热气的烤肉,颓丧着脸。 “你乃南靖三皇子,再不济也是在渭源郡的王府长大的,身份如何尊贵先不说,就是你这张脸能让盛京万千少女入迷,才情和武艺都是你大哥一点点带出来的,你担心什么呢?难不成还配不上她一个乡野丫头?” 贺羡南嘴里干巴巴的,竟不知该如何去说,确实是配不上的啊,人的身份地位或许出生便注定了,可有的人得到了所有的爱,也毫不保留的去爱别人,纯粹又干净,而他们,处在这样的位置,爱这个字太沉重,多的是利益牵扯。 林子漾却是辗转反侧未睡着,躺在床上,闭上眼都是贺羡南低垂难过的眉眼,生的那般精致的脸如何能不开心?她实在是睡不着,又爬了起来,披了披风,走出了屋子。 拎着灯笼上了楼,推开二楼平台上的门,外面夜风如水,丝丝缕缕拂过脸颊,说不出的惬意,竟抚平了内心的烦躁。 靠着躺椅在天色微亮,天边泛起了微微白的时候,摇椅轻轻晃动中合上眼睡着了。 “钟离澜颂,我北境虽为钟离氏旁支,但也不怕死。”哪里传来的声音,在耳蜗里炸开,声音响亮带着点娃娃音。 “子漾……子漾……”辛夷推了推她的肩膀,眼含责备的道:“怎么睡在了这里?虽然不冷了,可夜里露水重,还是注意些。”他不满的看着她,见她揉着眼睛,一脸疲倦的望着自己,还带着不解。 “师兄啊……”他呐呐道:“刚刚那一瞬间,我以为看到了师娘,她在冲着我笑啊,那么温柔。” 辛夷没有接话,就这么看着她:“你要是不去睡了,就跟师兄去楼下比划一二。”若是以前,必然是没有问题的,可如今,没可能了。 一般心酸一半惆怅。 “不了,我去看看他们吧,总得送他们离开的。”林子漾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缓解了僵硬的肢体,朝着楼下走去。 辛夷看着她的背影揺了摇头。 “舍不得?”顾长风从里面走出来,调侃道。 “顾公子?”辛夷转过身,见他就站在门后位置,那是个转角,轻易看不见里面,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你这般纠结又痛苦的神情,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他笑了笑,扯过一张树叶拿在手里,巴掌大的叶子,纹路清晰,青翠欲滴。 辛夷点点头,有点赫然的望着他。 “不管是顾长风,还是沈宴,都是我。”他走了几步,靠着护栏,双手撑在栏杆上,遥遥的望着外面,神色落寞:“我的义父因我而死,我的娘亲也因我而死。”他说的凄然。 辛夷看着他的背影,竟说不出任何的语言,只走到他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刚好林子漾送贺羡南几人从屋子里走出去,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递给贺羡南,诚挚的道:“此去山高路远,多带些银子总是好的,你们保重。” 贺羡南望着那钱袋,只觉得有千斤重,他想让她知道自己悲惨的一面,博取同情,让她记挂,可同时内心又挣扎着,撕扯着,又想要维护自己的体面和尊严,怕她打心里瞧不上自己。 小心翼翼又卑微。 林子漾见他不接,只当他不好意思,却没有多想,道:“带着吧,如今你们等于两个大人带两个小孩,出了盛京地界还有那么长的路程,多备着吧,若是过意不去,就当是我借于你们的。” 她笑得坦然,眸子干净清幽。 戚端端看着这样的她,突然有些理解了。 “那我就收着了,日后必定还给姑娘。”她望着贺羡南,倒是从她手里接过了,从宫里出来的匆忙,连金银细软都未收拾,囊中也确实说不上宽裕。 “你们不走吗?”贺羡南见她已经接了银两,便不再纠结,眉头舒展开了,特意问了句。 林子漾摇摇头,低声道:“师娘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三师兄的楼外楼也不能就这么毁了,我们得弄清楚了。” 也算是告知了他,他们留下的原委了。 第三百零八章 较量的筹码 “那我们就先走了,姑娘保重。”贺羡南抱拳,朝着她隆重的行了一礼,鞠了一躬,这才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贺宸北一手抱着阿阮,一手拿着杂草在逗弄着她,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在意。 林子漾目送他们离去。 不过短短两日,盛京便解了禁,贺韫之成了东宫新的...... 这个距离,对他们这样的高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转瞬就可以到达。 或许是在‘阴’暗的牢房里呆的时间太久了,所以陈子轩刚刚踏出牢房面对外面的阳光很不适应,她本能地停下了脚步,闭上了眼睛。 这一天顾青城都没有再出现,不过,却有送餐的,还有个阿姨自称是一直给顾青城做家政的,今天接到他电话让她来医院照顾自己的。 “来人,赶紧让欧阳战平,让他带上人去京都城里找两个孩子。”现在外面并不太平,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怎么对得起妹妹衣衣。 但是骆宁心觉得,自己晋阶筑基后期之后,不仅将在金池秘境受损的神魂全都补了回来,而且还又壮大了一些。如今,自己的神识范围很远,而这本命牌的感应范围却十分有限。也许飞到近前再试一试,就会出现不同的结果。 哪里知道,在凡间过了几年,而在这里也只是一年多的时间而已。 “我的名字是景阿凛,景阿凛,记住我的名字,因为下辈子,我还要找到你,继续守护你。”我的爱人。 在沈冰娆失踪之后,他们都在第一时间追了过去,也尽了最大的能力帮忙,并通知自己的手下帮忙在四周寻找,直至,红狐儿通知说让众人回王府等消息,他们这才全部撤了回来。 魏总掀开,发现全部都是空白的,唯独最后,有着陆瑾年签写下的龙飞凤舞的签名。 “禀魔帝,南海离魔界不远,占领南海,为我们所用,也是一件幸事。”一名魔将说着。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到床头,将手里的烟头按在烟灰缸里,伸手拿过眼睛,躺在床上进入游戏。 她如何不明白,没有周云扬,她要被周家扫地出门,周家也不会要她生下的儿子。 泰坦巨蟒在散修为,它为了能跟自己一走,竟然放弃了千百年来修行的力量。 “你总算回来了,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害死了我妹妹。”陈建强道,大舅哥架子还得抖起,不然双腿就白挨打断一回。 那天还看见他和自己在办公室门口一起捡作业,之后就反常地开启了嘲讽技能,嘲笑她没写作业。 陈婉婷穿着浅绿色的晚礼服,头发盘在脑海,发髻上插着一根孔雀翎,真宛若是一只骄傲的孔雀,浑身上下洋溢着高傲的气质。 傻二有几次差一点儿就被剧烈的生灵之气伤到了,李弦月只好劝着他跟伙伴们一起,免得遇到突发情况受了伤。 在李弦月的心里,周委简直就是人族的克星,一直都在做伤害伙伴们和人族的事,如果可以,李弦月真恨不得把周委五马分尸。 “我……”魏冬心里一惊,如果他离开了,是不是代表以后再也见不到杨一仙了,这让魏冬好纠结,他转念一想,索性忽悠杨一仙一起下山。 原本沈涛的性格一直都是睚眦必报,所以在鲁东被教训了以后,回到中海直接就跟家族申请支援了,但没想到上面打听了一下姜云升的背景以后,竟然放弃了反击。 第三百零九章 林子漾再次陷入梦境 “忍不住也得忍!”沈镜辞吼道,语气严厉:“她拿命换你活下来,不是让你去送死的,你给我听着,就算是为了她,你也得给我忍着。”一张脸崩得如同上了玄的弓,拉得紧紧的。 “师父,你说的对,咱们越是乱反而越是落了下风,想不到好法子。...... 玄阴冷焰道气可发无尽冷焰,这种火焰分担不灼热,还寒冷无比,被此火焰临身,转瞬就会被冻结。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缘由才会导致槐妖伤人的,公子不分青红皂白的造下杀孽,难道不怕造就杀业么?”向来温和的柳梦璃见洞中槐妖的那般惨状,此时言语上咄咄逼人,没有一丝毫的退让之说。 而且神位也是一种极大的限制,比如一尊管理江河的水神,这条江河就是水神的神域,他可以在神域中自由往来,没有限制,但是一旦想离开江河神域,却是极难。 宫羽,在神农门坚持了这么多年,作为神农门的掌门,因为神农门的衰微,他也受尽了百般屈辱与奚落。 这还只是一抹圣威就有如此大恐怖,而整个须弥星都是一尊圣人尸身所化,又会有怎样的威能? “刘米盐?传说中,你大哥是污妖王?那你怎么这么弱?”龙野错愕的问道。 “开自然会开!”在前世的时候,作为一个销售经理的他,虽然没有买到什么好车,但还是有一辆帝豪ec8充面子的。 不单单只是石墙土墙,有些地方,还用大木棍插入泥土里,然后缠成铁丝网,甚至还用损坏的汽车坦克以及大型石块弄成障碍物,用以阻挡虫子的步伐。 蒋灵慧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她想起当时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错把凌修当成了姐姐洛允儿,转而紧紧搂抱着凌修胳膊的画面,会不会是那时候的亲密接触,让她从他身上得到了免疫x病毒的能力? 虽然现在她的要求有些让人害羞,但是老实说,人家索要的也并不太过分,无非就是打一次飞机就是了。 方圆五千米,整个天色都是暗了下来,粘稠的黑气还在不断地扩散,蔓延。 “唉,算了,有些事情,强求不得!”凌晨安慰一句自己,重新戴好骨牌,目光落在旁边的手机上,拿起来,找出童颜的号码,拨了过去。 慕容枫憋着气,心里使劲骂道:武曲君,别被本君逮着,否则定也要你来这熔岩路上烫烫脸面。 “赢了,没想到师弟的紫曜幻星剑也已经修炼到了第七重,那这场比赛便没什么悬念了。”星无界神色有些讶异道。 一步步向前踏出,道轩子每向前一步,脚下便会出现一道水幕,他每一步都看起来很慢,一道道波纹在空间中散发出来。 三年一次的秋试前后要考三天,三天之后这些考生才会出来与家人团聚。 汤问乐了一下,布置好“人证”他得赶紧去上街买“物证”了,收拾了厨房就赶紧离开了。 唐一鸣千算万算,算不到唐诗居然也会来到唐府,想起夏侯少将军那样冷酷的眼神,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他完全相信,若不是因为他是唐诗的父亲,夏侯少将军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中风?”两位律师大吃一惊,心想什么时候中风不好呢?偏偏这个时候中风?不过他们还是以为刚才是詹鹏怯场了。 第三百一十章 贺羡南折回 “玄宗大师,她怎么样啊?”隐隐约约听见师父的声音,她却还沉浸在梦境里,看着他们三人渐渐远去,背影在寒风冬雪里消散。 “命也。”玄宗大师的声音飘渺着:“天净寺后院供着的引魂灯灭了,那颗百年桃树叶子凋谢了。” ...... 廉胥君没有注意到这眉眼官司,她在魔君一脸“你是在做无用功”的注视下,祭出一道白光朝那黑洞扔了过去。 廉胥君看看外面围了一圈安静如鸡的妖仙们,再看一眼神色坚持的陵羲,叹口气,打了个响指。 火光明灭,廉胥君烧掉了手那撮毛发,辛雅才终于挥散那怪异的感觉。 妖仙讲究实力,讲究血脉,廉胥君和陵羲两者兼备,他已心服口服。 “教官,有三块膏药黏得很紧,我应该怎么办?对了,我在爬升,感觉发动机已经有点不给力了。”杜南开启了“打电话问功夫”模式。 不知道省去了不少气运上的消耗,以蜀王这一名器来说,这至少相当于节省出来多出一两个郡能带来的气运量。 贺锦肝胆欲裂,被唐峯一刀从脖颈处斩于马下,死不瞑目的眼睛中充满着遗憾与恐惧。 礼部是马士英的地界儿,想来那厮手下也没什么好鸟,去了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他的双手紧张地握着,时而松开,时而攥紧,显示着内心的激动。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我刮目相看,特别是那几个第一次见到我的,左思、左考和徐佳辉、徐婷婷等人,更是目露崇敬之色。 萧霖烨被她埋怨得,心口好像噎了一下,他想要解释什么,然而那些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下去了,只剩下一种抑制不住的惊喜和宠溺。 但是,冷严冰一家嘴巴都很严,或者说,冷严冰一家也不知道那个懂蛊的人到底是谁。 看着那个魁梧高大的紫色身影,绿皮妹子卡魔拉和毁灭者德拉克斯面上浮现出仇恨之色。 哪怕是对生离死别司空见惯的轮回者们,都被这种慷慨悲壮所感染。 开路的火元素直接一巴掌拍过去,利爪蝮蛇很都没哼一下,就被火焰包裹打飞出去,挣扎着化作了一块焦尸。 “赶紧的,你老婆走了,”张曼踢了踢孟宇然,竟然还能晕倒,实在太没出息了。 一个头发染了几缕暗金的男人自沙发上起来,举着香槟来到近前。 朱鹫熙离开了皇宫,没人看到她眼底有着既兴奋又残忍的光芒,像是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沐嫣也是被爹娘宠着爱着长大的,她被砸得头疼了,气得很,几步就跑过去拦在了年轻男人的面前。 美帝飞行员们看不太清直接冲过来的那些枭龙战机,只是觉得样子不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飞机。 由于头发太长,加上有些融入现在生活的洪鸡,闲来无事,弄了个平髻的发型,原先的白发没有显露,旁人竟无法第一时间通过他那绝世的容颜分辨出他是谁。 噼啪怒鸣中,道道电弧纠缠交错,凝为一座雷霆天幕,如同虚空之门坐落于天地,截断整片山崖。 “孟磊,这柄霜暴战锤怎么样?战斗力有多强?”见问不出什么东西,王茹又转向孟磊。 以目前苍国和盛国的国力对比来看,盛国只需要犯下其中一点错误,那么苍国就可以迅速衰败,如果犯下两点,那么就是致命的了,可以被一击而杀。 第三百一十一章 再遇蛇群 清早,一辆低调简陋的马车便安然的驶出了盛京,一路往许州方向而去。 贺羡南赶着马车进入楠林村,藏在暗处的属下便有序的出来了。 曾经的还有烟火气的楠林村,如今街道的石板缝隙都长满了青草。 “殿下,人都齐了,流云已经带着其余兄弟赶去凤阳关,保护太子殿下...... 来之前李建勋已经给二人叮嘱过了,只说自己是轧钢厂的一员就可以了,其他不必多言。 “这里是专门给村长准备伙食的厨房,你是谁,没有村长的允许怎么能来这里。”她们废了多大力气才争取来这个好地方干活,风吹不着,日头晒不着的。 柳晴晴一脸震惊,她万万没想到,金令媛竟会将如此珍贵的宝物送给唐心瑶。 有了系统的肯定答复,乔雪信心倍增,手中赤鸢一挥,脚下生风,直接向墨千一刺了过去。 刚刚落座,那刘备就忍不住对诸葛亮开始了夸赞,甚至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夸赞,让诸葛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石墙中间出现了两人宽的通道,里面黑漆漆的,看来这里就是放着宝贝的地方了。 “老夫可以让南郡之人撤离,若是日后至尊怪罪,老夫也愿意一力承担。 邹五娘幸亏血脉比较纯正,对陶辞辞这时候不是凶兽带攻击性时候的饕餮气息还能勉强承受。 两人拉着行李下车,裴南知搂着苏淼淼的腰肢往机场贵宾室走去。 扶苏再次走出大帐,往旁边军营而去,一路走一路看,他发现一件事。 唐丝一看王天脸上的怪异笑容,哪里会不明白王天心里在想什么,不过这个时候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把自己的头扭到旁边去。 长安不在意地说道。“我已经帮你在武堂申请了一间密室。你明天早拿着这个号牌直接过去就是。”长说着将一个漆黑的木牌交给长宁。 但却独独留下了右边那人,二人都没有急着追赶,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陷饼一样虽然这个陷饼会有很多人争抢,不过他从来不惧和别人竞争。 季木森则看着长宁的目光得变得明亮起来。美人、空间法器、神奇的秘技这一切都有可能变成自己的了,他只是想想都觉得兴奋。 并且还是一个将所有的‘可能、如果’的因素都包含在里面的唯一可行性···好吧,太高深了,明白的人就明白就好,不明白的还是无视吧。 他甚至于可以清除的看到,那爆炸出的碎片,拖着尾焰,飘荡向宇宙的深处。 钱氏和孟老爷生活了二十多年,焉能不知道孟老爷那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心里虽然有些不屑,但只要孟老爷想要的,她一定赞成支持,这也是孟老爷为何独独宠爱了她这么多年的缘故。 范水青想了一下,马上就明白过来吕飞打的是什么主意,直白一点来说就是拿史阳当磨刀石了,开始的时候她有一点不以为意,不过仔细想了一下之后发现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主意。 钟楚毕竟在“江湖”中打滚多年,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是明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一点道理都没有,可说出来的理由却是让人没有办法反驳,毕竟这确实是一个道理,不管是什么事情纸上谈兵都是不行的不是? 第三百一十二章 宫廷政变 他突然转过头看向外面,马发狂起来,带着马车正往前面跑去,贺羡南扒开身后的人,朝着外面追去。 黑沉沉的夜幕里,只有那不住摇摆着的灯笼在给他指引着方向,身边是滑不溜秋的蛇,他压根就管不了这么多,此刻林子漾的安危已经战胜了一切困难和害怕。 也不知跟着跑了多久,只觉得胸口的氧气...... 说罢,萨萨里安也跳下骸骨战马加入战斗,不言不语的配合着不停咒骂的奥尔巴兹的攻势,长剑上来就是一记横斩。 “那我们就四点钟吃饭,现在才两点多,我买菜回来时间还来得及的!”龙歌说道。 “还没有消息吗?”王座之上,深沉的声音回荡在严肃萧冷的大殿之中。 “对枢木朱雀进行暗杀这个议题就此作罢。”不愿意杀掉朱雀,甚至连geass都不愿意对朱雀使用的鲁路修,在一阵举棋不定之后选择了否定。 斯大林模式,法西斯模式,美国罗斯福新政,乃至中国模式。四个世界上主要的国家都完成了自己应对方式。针对这些模式的研究以及相应经济学的解释都应运而生。 可惜灵树城出售给他们的强弩太少,只有二十具,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经折损了两具,幸好在弩箭方面,灵树城很大方,足足出售了六百枚给他们,现在分成六个分队,分散在铁骨城这长到五六公里的城墙之上。 “呵呵,他怎么想不知道,不过我们的敌人见到我们之后一定会吃惊的!”龙歌笑道。 “喂!”不知睡了多久,卡米尤感到有人在推自己,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只见到一抹绿色。 不知多久,诸般感觉终于逝去,飞廉感受着自身的实力,兴奋的狂啸数声,喜悦之极。 这些奴隶,只要主人对他们不是太过苛刻,只需两个监工在旁边看着就行,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他如果只是掌控民兵而不碰触他们敏感的贸易的话,佩里克背后的拜月之城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反应的。 还在跟自家老祖谈仙界,谈今明岛的陆灵蹊,哪里知道,老对头一直在暗搓搓的对付她? 修真者一直都存在,甚至有很多政府人员跟这些人走动频繁,然而两次大范围曝光在公众面前,一直捂着,终究不是事情。 大哥也看不下去了,这样闹下去飞机真得返航,站起身想要制止,可是又像是要坐下来,林铭微微一笑,一股强大的真气朝着他包裹而去。 “就刚吃的时候会有点不舒服,现在消化了就已经好多了。”和平不会说谎话,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就满脸通红的很是不安。 ps:由于是特殊转化的亡灵,所以它无法离开这一片墓地,但在这一片墓地他的战斗力会有很大的提升。 还不等他疑惑细想,含秋丹的下一个攻击灵技又紧跟着冲了过来,却是一片灿灿如长河的紫色光华环带,当空而降重重叠叠,仿佛要将他四面八方都封锁起来,一层一层地将他绞杀至死。 “去狮子楼看看!”元徽寻了名巡城火长令其通知衙门收尸,考虑了会儿,方对李元芳道。 “走最宽的一条不至于走进死胡同,该井道水流量较大,至少会减少堵塞的可能,而且走向应该是机场方向。”阿尔法的理由相当的简单。 “老家都爱虚一岁,所以大宝的户口本上现在已经满18了,部队里来自农村的兵,很多都是这样的。而且只要满16周岁,部队就不会卡太严的。”许忠军解释道。 第三百一十三章 非去不可的理由 “王子!咱们接下来如何?”属下凑过来问道。 他只随意道:“去楠林村看看吧,那个被商无影打着胡夏旗号屠杀的村庄。” 贺羡南一行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流云城前追上了流云他们,正是六月流火一般的温度,烤得人的情绪都跟着不稳定起来...... 秦烈侧过脸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也没鸟他,谁知道他要说个甚。 秦烈促成与陆氏的这个合作,让销售部的业绩一下涨了十几个百分点。 “还说自己心地善良,刚才我来的时候是谁说要吃我来着。”李壮在心里暗暗道。 她和聂颖城,如今这算是完全没有关系了吧?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了。白心忍住心底的那抹悸痛,手机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看着埼玉越来越近的身影,卡普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龙……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 多努斯显然是知道秦楚的技能,他并不对秦楚攻击,而是直接攻击她的亡灵大军,他们战争领主都拥有极高的智慧,他们会收集情报,会根据敌人来制定对策。 将录音交给了秦依萱,欧亦菲说要请陈楠吃饭,这么好的事陈楠当然不会拒绝,满口答应了。 那个翠绿色的蝴蝶身子断成了两截,不管她怎么努力的拼凑,仍然有一道丑陋的裂痕,怎么对都对不上。 周灿:……都是腰间盘,为何人家如此向突出,还扯的头头是道? 如果只是单纯的不想签约,来都没有来的必要了吧,况且都是谈的差不多的东西了,再来这么一道儿,摆明了是既想签,又不想简单的让这事儿成了。 听了怒龙的述说,混沌不灭心中暖流涌动,他知道,龙懿砸的不是钱,而是龙懿对兄弟之情的看重。 天空之上,忽然传来了阵阵雷暴之声,一片雷云,不知何时形成,此时正闪烁着手臂粗大的雷霆。 原因除了青州与幽州的两方督统打过招呼以外,也是为了保留门下弟子的信心,他们这些人自然不会主动往外说。 一道无形的阴风卷向了来人,当然,在乔三的眼里这阴风是有形有色的,是一阵打着旋的黑风,黑风中充满了绝望、痛苦、失落、仇恨、残暴等等负面情绪,因为这黑风是由许多孤魂野鬼炼化而成的。 在防线正面的钢铁堡垒上,破出了好几个大洞,撕裂的洞口上还沾着大量血液和碎肉,甚至还有一只手挂在一根扭曲的钢筋之上。 “我将这些火莲都吸纳入了一个特殊的空间里,唯有我才能够进入。”萧炎急忙补充到,必须得打消老者的好奇的念头才行。 他干了一辈子的职业足球,他骨子里、血液里都是意式足球,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把意式足球发挥到了顶峰,可没想到,却还是被高寒给打得落花流水。 这一战,足足死掉了二十二个天阶强者,即便是在第三界这个天阶强者遍地走的地方,也引起了一场大风暴。 吴缺抬头望去,发现这巨影原来是一头足有一层楼高的巨大猛兽。 往远处看去,还能看到有大片大片的空地,只是平整了出来,却没有进行更多的建设。 刚才藤峰说的,其实不过是前世听过的一个段子,而且也是事实,台球到了仲国莫名就变成了路边摊的运动,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神秘原因。这严格说起来,不过是藤峰的自嘲罢了,因为他从来没有不把自己当仲国人过。 第三百一十四章 我死了吗 将林子漾放在干草堆上,仲秋拾了洞里的枯枝燃起了火堆,颜如聿却是第一时间去了后面的那个水池边上,贪婪的捧着里面的水就喝了起来,贺羡南握着长剑出去,不一会便回来了,一手提着兔子一手拽着一根树枝。 那树枝很大,叶子繁盛,刚好能将洞口掩上。 等处理好了兔子,架在火上烤着,仲秋才...... 斯威顿大师还推测说,天使之翼之所以存世最多,应该与天使之翼的加速能力和空间跳跃能力有关。 陆清漪回房取了新沙漏,急匆匆赶了回去,环顾左右之后,将刘熙远座位旁边的沙漏挪开,将新沙漏放到桌子上。 有了身孕当然是高兴的事情,可是余青没想到自己的反应这么大,居然连水都喝不下去,闻到那股味道就要吐。 他身后的士兵随着他的动作齐齐下跪,山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呼声地动山摇。 虽然他感觉到楚铭年纪非常的年轻,或许实力应该没有那么的恐怖,但是在不清楚楚铭实力的情况下,高辛也是不敢轻敌的。 因而心情愉悦之下,西域人的豪爽就完全体现出来,接过但凡男人们均是一场宿醉,说好的午后游览也就泡了汤。 傲启笑着看了一眼楚铭,事情到了现在,他也理解了,为什么席向南会放弃和楚铭的战斗,转而和扬天一起离开这个地方了。 至于那些祈祷是否奏效?看他正在被押赴刑场的路上也就知道了。 虽然天外族的亡灵军团已经在半路上了,可是罗浩却不确定他们有没有改变入侵地点的能力。 又是飞行了一段距离,宁岳停了下来,在下方宁岳看见有一座村庄,还有一些村名在忙碌着什么,灵魂之力探出,宁岳发现在这些村民身上都蕴含有一个烙印,思索了片刻。 欧爵还没开口说什么,夏诗意就已经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再也不见刚才的盛气凌人。 “姜山,此次得了新生大赛冠军,你有什么话,要对大家说的吗?”杨大长老离得姜山远远的,大声的问道。 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这次不乖乖接受惩罚,那之后等待他的将会是更加惨烈的事。 按照这神秘战魂现在的级别来说,不过是一个低级战魂而已,可是在拥有这么强大的妖兽灵魂之后,它吸收的速度完全超过了普通同等级的战魂。 姜宝青在震惊过后,稍一思索也想明白过来宫计是如何猜到得了。 对此,西丝娅只是摇了摇头,这也让众人都是露出了失落的神色,而她转过身望向了那两道身影,她沉默了片刻,发出了淡淡的叹息。 “我说,你是无定门长老,还是无定门月老?我们年轻人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嘛,还真是为老不尊!”见对方又来调侃自己,苏尘这次可没给萧天鼎好脸。 这妖兽开始暴躁了起来,它身上的光也随着它的暴躁变得越发亮了起来。 既然刘姐愿意相信自己,是不是自己还是有机会说服其他的人们相信自己呢? 听到这柳三娘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动作,依旧一本严厉的模样,黝黑的圆脸更显威严。 却说混沌之中,李元亲临无量世界时,虽然在洪荒中留下了一尊天道投影,但是毕竟非他真身,无法全面的窥探布局。 例行的自我介绍之后,其余两位面试官询问了相关的问题,叶如烟都一一做出了正确的回答。 第三百一十五章 窥见残渊帛书的秘密 “殿下,前面就是北境了,你看,那山上的雪,可真是漂亮又震撼啊。”越是靠近北境,颜如聿越是平稳下来,说话也清晰了起来,但行为上却越发的像蛇类靠近了。 仲秋没有心思看那些景致,她仔细照看着林子漾,生怕错过她轻微的反应,上一次睫毛颤动已经过去了几天了,再没发现其他...... 众人面面相觑,都还没有‘弄’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然而,当众人看到战舰上刻画着[莱姆利多]的旗帜时,全场人都惊呆了。 我浑身浴血,鼻子可以闻到的除了血腥味,就还是只有血腥味。我的样子肯定非常疯狂,心说我也终于做到英雄救美了,虽然狼狈了一点,虽然没有什么希望获救,但我始终平淡如水。 把货品一件件的搬到了展示台上,林心遥一一的点着数量,直至全部点完。 就肥狗那种货色,确实不会是张森的对手,恐怕现在整个学校,就属张森最能打了。 是她听错了吧,这里是英国,温其延不可能来这里,肯定是谁说英语然后她听错了,不然她早就看到人了,肯定是这样。 宋铮听到这里,连忙将灯吹熄,摸到床上。这时,就听见一号房的开门声。一个身影在自己门前闪过。 顾仰辰走了出去,安洛初收拾着那些空碟子,心情竟然出奇地好。 两刀相接“铛”金属碰撞声察出阵阵火花,金花四射,德川家光那是葛尔丹对手,葛尔丹大刀挥得风声四起:“去死吧”葛尔丹大刀横劈向德川家光,德川家光连人带马栽在地上,被附近的大明骑兵马蹄踏得面目全非。 “洛哥哥,看什么呢?有什么东西忘带了吗?”北纤棠探头往客厅瞧去。 在元嘉庆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气,脸色也是冰冷冰冷的,只有在元嘉庆望过来的时候才会收敛几分。 此刻他最想告诉的人是左嘉应。但是他要忍住,不能打扰左嘉应休息,他一定很忙很累,也一定为了早一点回龙虎山,在工作上加进度吧。 天师在听闻是在上河圣水瓶回来事件中,帮了大忙的左嘉应来求医,早早地就下了云绵峰在平清宫等着。 她抬着清亮的眸子,就这样一动不动着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笑起来,真好看,仿佛春风拂面,吹化了冰山一角。 子阑对他的行为很是不满,方璃为了救她而死,若非是他拦着,子阑早就拿她出气了。 麦格笑了笑,和拉克一起走出了魔药学会,自从魔药大赛后,他就对心灵手巧,谦逊有礼的拉克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否则也不会主动跟他说推荐的事。 “额,平时会听,不过我还不能算是他的粉丝。”梁团回答,看向李柠杞的眼神无声谴责。 “不用你提醒,尸体你带走,但是司白,不可以。”顾流兮单手护着司白,一边往后退,离开了尸体一点安全的距离。 “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欧阳爵起身,去了衣帽间,换了一身家具的衣服,这才陪着沈茉语一起下了楼,来到厨房。 “不了,看着欧阳五少那张脸,我什么都吃不下去。”安芙拒绝了她的好意。 两道清脆的掌声响起,沉安在身后一干人等不解的注视下拍起了手掌。 温晓低头,忽然看向刚刚龙洵递过来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一碧玉镯子。 第三百一十六章 防身 “小姐!小姐!”他还在冥想,那厢仲秋激动的声音响起,他收回目光,将残渊帛书握在手里,转过头看去,林子漾竟醒了过来,正被仲秋扶着坐了起来,眼神迷茫,似不知今夕是何年,一幅蠢萌蠢萌的表情。 他也惊了起来,激动得不行,急急走过去,蹲在她面前,笑着问道:...... “什么也没干,你赶紧起床试试衣服合不合适!”凌雪儿把郭念菲拖起来,把一身火红色的球衣放到了郭念菲的床边,然后凌雪儿就背着手站在一边。 这一夜,他们都没有睡好觉,心中的烦心事,没人能替她们分担。 庄坚思虑之间,也是考虑到他大哥庄严,后者体内有着魔灵寄存,虽然现在对其修行没有什么影响,但是难保日后不出问题。 “喏!主公只需故意放走杨秋的汉族士兵,然后再着力打击羌族和氐族士兵,故意也放回十几个羌族氐族士兵,让他们逃回陇西即可!”田丰云淡风轻地道。 “多嘴!不该问的事就别问!你难道也想和他一样么?”中年男子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 用过早餐后,沙渡天自告奋勇下水探路,他自认为是这里水性最好的一个。 就在众人气势被庄坚所震之际,庄坚浩荡的声音便是响彻在众人耳际,旋即一个个呆滞的缓缓坐下,抓紧吸收灵力。 独孤舒琴走下跳楼机,来到林鹏身边。像是刚刚逛完菜市场回来一样,一点事都没有,一脸关切的问道。 “咦??你们又看见我放在这儿的装的白色粉末袋子吗??”有个孩子问。 五道流光宛若流星一般划破长空,最后在天际之上犹如彻底消融一般散没入空间之内,而随着华光的没入,这里的整片空间,突然之间,震动起来,这里的灵力,也是宛如沸腾了一般,狂暴的流动起来。 有些仓促,毕竟过年了,编辑们也都放假,春风只是知道上了强推,没想过会在凌晨后就要上架,心里有些着急。 说话的同时,我直接把匕首刀提在了他的手腕位置。在他头顶上的位置严雨晨已经抓住了他的头发,双腿也已经被韩骏所抓住,所以他想逃走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老伙计,你怎么忽然想要去那个恐怖的地方?”这时候,元不醉才正了正色,说道。 他的话再一次让我愕然,他说三高中这么长时间内都没有暴乱,难道说我之前所经历的还不算吗? 墨鲤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刚才有哪些地方与平日不同,怎地刺激到孟戚了? 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去做江洋大盗?难道现在江洋大盗得要看长相了? 方天境,能够将一定范围内的空间,都变成虚无。如果人要是落下去,被虚无侵蚀,不会飞就会慢慢的成为方天境世界之中的一粒尘埃。 他现在面临的情况是,刘全福道法双绝,仙尊之躯,可以为师,而钟馗身为鬼道之宗,冥府第一战神,亦可为师。 这下倒好了,鼻梁、眉骨、颧骨、脸型框架,全部按最完美的比例给他微调了,立体感十足,整个儿一英气美男。 要知道燕七法武双修,现在也不过是堪堪将武道修为修炼到内劲修为,修道修为也才堪堪踏入炼气初期。 “因为我没有躯体呀,我就吃了一颗蘑菇,然后我吃着吃着,好不容易让自己能够在蘑菇里寄居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南靖新的主人 他嗓子里发出嗬嗬声,双眼猩红,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贺羡南纠结不已,却也明白,不能过多纠缠,一路来北境,他们吃了许多苦头,也忍过了挨饿受冻,特别是进入北境后,这冰雪天地里,有东西吃就已经是万幸了,就不用想着吃饱什么的了,再这样对打下去,只会将自己的体能全部耗尽,大家都别想活着进那禁地了。 ...... 海龙心中一喜,道:“多谢祖师。”既能免除止水道尊的惩罚,又可以见到自己的好友,他又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独自上路,也可以顺便在中原游玩儿,半年的时间,怎么也能找回去了。 “那好啦。”宝贝帝姬说话总喜欢在后面加一个啦字,声音软侬。 就这样,韩歌让她们跳一会儿舞,然后坐下聊一会儿天,互相说一些交心的话,这算是她们出道前最后的谈天了。 来自未来。这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这从侧面证明了,时间旅行是一件具有可行性的事情。 他们感觉我好的差不多了,就把我送回了牢房,外面的消息也进不来,我也没办法传递我的消息,只能干等着。 而且,经过了与修罗之战,那是真真正正的实战,剑法心灵都更加的纯粹,所以此时,见得司马博攻来,用出了大日炎炎这一招,大日炎炎这一招,正是威力极大极大的一招,气势此时已经到了最盛。 这话说得全场空气就是一静,反而作为当事人的许青让是最淡定的。 愤怒至极的咆哮声在星界虚空之中传递开来,就在创世纪的光芒闪耀的时刻,星界虚空震荡了起来,陆压手中的永恒权杖同样放出了无穷无尽的光芒,试图与创世纪的光芒相抗衡,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的。 首先,建筑在山脉上面的宫殿被放在了半空之中,组成了一个阵法,随即,一根根五颜六色的气柱从地脉之中引出,变成了浮空建筑的根基。 而接下来,南峰的后面五个真传弟子,一般都有五、六个修罗入帐,虽然没有练气期六重的修罗头颅入帐,但是也有些练气五重,练气四重,练气三重的头颅入帐。 碗筷掉落,沈蔓儿和沈翊斌同时从餐桌旁站起来,往大门处跑去。 神使烛照:属于“平雅人”的专属神使,本体为九尾狐,被世界本源意志授予低级神职:彩虹、黄金、炽热。 天帝却没看他,只拿眼去瞧步霄,若他胆敢动手,只能说他心性还未定下,耽于情义,难成大器。 赤帝神农,朱雀灵尊,来不及感知,人就到了万丈高空,素衣男子身前。 众人都见识过林宇的实力,确实强的恐怖,又见王雷这些大佬支持,便也没了其他意见,纷纷同意。 这些城池不仅是守护他的子民那么简单,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的道依托于城池之上。 慕容长风在信中强烈提议,做一次违规操作,去掉驭山所取得的无忧令反面的“九”字。 不过,没关系,这里只是他们的一个据点,这几年取得的成果也不少,失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当日众多神皇,其中不乏顾鹰湛那样的神皇巅峰,他都死了,而白惜禹能从龙青青手中逃脱,这本事可就不是一点点。突然一道兽影朝白惜禹袭来,白惜禹冷哼一声,手中宝扇一扬顿时一道白芒闪过,那兽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三百一十八章 北境再遇安娜 小时候在渭源郡的府里,为了争宠,可以数九寒天让嬷嬷给他洗冷水澡,就为了能换来父亲的垂怜,后来渐渐长大了,也处处被要求,被对比着,不能比大哥差,可也不能比大哥好,得藏拙,还得掩饰自己的情绪,稍微出了点差池,换来的便是她失望不满的眼神,便是她看废物一样的神情。 这五年在盛京,他小心谨慎...... 在对脚之后,格拉菲特还是得落下来的。但这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落地动作,却因为湿滑的草地而出现了意外。 这么一来,原本最为垃圾的,甚至可以说是克莱尔一怒之下最后尝试的生铁铸造法,竟然造出了不可思议的膛线枪管。 白寒蓦然一怔,紧接着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莫不是这位继母的心上人。 尹子雄笑着摆了摆手,结束了两人的即兴表演,当然也是电影里唐纳德·谢莉博士与托尼的第一次会面的情景。 “疯了吗?这样大的场面你竟然敢叫出声。”白序宏不赞同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两三日不见就窝囊到这种程度了。 王总跟其余的人点头示意之后便先起身离开,接着就是尹子雄与王撕茐。 一切就绪,足足有两千人的会场。这还是尹子雄削减了的结果,一开始说要搞个五千人的。 直到与降谷零擦肩而过,直到他的身影离开这条回音乐教室必经的道路,信繁的神情依然有些恍惚。 不过中国队是早有准备,赵旭日和周海滨都是后腰,前锋的郜林和董方卓也都回到了自己球队的半场参与防守。 太上老君慢悠悠的说道:“先设法把此子调到天庭,此举必须隐秘,不能让人生疑。 但说是这么说,当所有人把目光转移到战云歌三人身上的时候,却都不约而同地无语了,因为这场血腥的始作俑者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与忧虑。 孙世宁很认真的看了看她的体型,那间屋子的窗户委实不大,能够在这样短的瞬间,越窗而走,当真是很厉害了。 “没有问题,一分钟一万够么?”蓝色妖姬舒服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俏面之上露出了一缕放松之态。她随口说出的话,却令赵子龙大感震惊。 两年的恋爱生涯,除了伤口没有给她留下什么,所以她现在更不敢轻易的废除自己坚强的伪装。 回过神的众人第一时间就看到公良浩藏面容惨白地站在张洪三尺跟前,双手之上都沾满血液,但这却不是张洪的血,而是他自己的血。 汪云萍看到连乡里的人都对赵子龙这么客气,目光更多了一丝诧异。 虽然从清水城出来之后他就很少再炼制灵丹了,空间锦袋内的灵药,尤其是四品以下的却是需要补充了,他需要的灵丹可不仅仅是五品的骨灵丹,还有其余的四品与三品的各种灵丹也都极其重要,比如,清毒丹和益元丹。 “子龙,那个……”王红芳闻言,知道赵子龙怪自己不信任他,不由焦急之下想要解释。可赵子龙却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现在正是非常时期,毒贩猖獗,到处都在叫喊人手不够,就没有见过哪里有多出来的兵力。 他以为当年乔诺是故意不要他的,他恨乔诺,他不想给乔诺好脸色看,总是对她冷言冷语,甚至是极尽嘲讽。 但凡遇到那样的事,都可以交给周云去做,周云跟着陆云铮的时间长,做事风格也有几分相像,心里有分寸。 第三百一十九章 你别跟来 林子漾凑过去,刚好看到被翻滚过来的人的脸,正是贺羡南,虽然看着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皮肤也皲裂开了细细的口子,细长的红色的毛细血管都露在了外面。 她捂着嘴,震惊不已的望着他,何时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模样,除了在药庐隔着格栅匆匆瞥过一眼他重伤的模样,从来都是风光霁月的,在盛京更是灼灼其华,...... 以前,他也能勉强使出这些运球招数,但是绝不像今天一样使得那么流畅,那么自然而然。 “也不都是这样,叛变的佣兵不在少数,关键要看什么样的军队!”我轻笑一声,很庆幸自己进入了凯撒,而不是其他雇佣军。 我去!西部后场秦焱真的杀到了第二位?48万票?要不要这么禽兽?这个票数在整个西部排第三,就输给科比的59万和杜兰特的55万,放到全联盟这个票数可以排第五,因为东部还有詹姆斯的58万和安东尼的51万。 而在两个禁忌意志碰撞之间,周围会随着禁忌意志的对抗而随之产生对抗,犬牙交错之间,禁忌存在便无法从外界持续恢复自己的能量,从而也造成祂们不再全知全能的情况。 没错,半跪着的正是方和,他看起来脸色苍白,嘴角有着一丝鲜血流出,气息有些紊乱。 既然吴子健确定了叶家大少身上的包子数目,并且他自认就算将他吃到撑,也吃不下一百个包子,是以他刚刚,才敢像那般没头没脑地,享受这包子盛宴。 “苏渊是我的东西!听我的话就够了!”艾斯德斯眉毛一竖,强势地将精致的面庞凑到苏渊面前,试图给予压力。 修行不仅要刻苦努力,还须静心闭关,返璞归真。修仙者若只顾钻研似灵犀玉心,这等奇伎淫巧,以至对身外物放不下,甚至依赖于外物,岂能塑炼神魂,觅得长生? “你最好相信希娅的话,不然我保证你会后悔!”斯洛特这时候也说话了,乔什半信半疑的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跟了过来,见他不听话,斯洛特也只能无奈摇头。 秦焱突然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停下脚步同时睁大自己的眼睛,用一种非常惊讶的语气问到。 男子也是修仙者,两人是用传音术交流,倒也不怕别人听到,就算听到了王长生也不担心,比他有钱的人多了去了,刚才就有一名锦衣少年,一口气买了七八件顶阶法器,起码价值七八千灵石了。 几位神庭强者的话彻底印证了众人的猜测,再也不敢有丝毫侥幸。 “唐悠然同学,你这是在干嘛呢??”章老师眼看着唐悠然拽着顾屿不让他出教室,赶紧跑了过来,朝着她问道。 霍少霆洗完澡走出来,见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眉眼间闪过不耐。 极品帝王绿一般生成要成百上千年,可想而知里面蕴含的灵气比普通玉石多得不止一点。 西凉烟如今代表着御王府,她做出的一举一动丢的全是御王府的脸面。 祁煊连忙应下,自来熟的来到她身后,将她推到饭桌前,又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他看到展慕斯和吴经走进来,立刻放下咖啡杯,站起来走出茶几,跟展慕斯和吴经拥抱一番。 “因为,我住的房子就在公司附近。”顾屿转过头来朝着她笑了笑道。 第三百二十章 为颜如聿解毒 幽魂花这个东西,从未听闻,可他第一时间不是质疑这个东西的存在,而是深信不疑的只身前往。 她心口五味杂陈。 “对了,小姐……三殿下在这里,那颜如聿呢,你见过他吗?”仲秋没见着颜如聿,担忧的问道。 她摇摇头:...... 不知道什么缘故,冥河流到这个层面的时候,河岸与土地全部消失,以至于这里是冥河河道宽阔的层面,而恶魔主君狄摩高根的深渊城堡就屹立冥河的中央,这里到处都是底栖魔鱼,深海乌贼,水巨魔以及鱼魔怪的身影。 赫容微讶,这事只有她、卫无~碧柳知道,难道是碧柳己将事情告诉了大家? “遵命。”刘二想不到自己的主意受到了皇上的赏识,连忙跃跃欲试的答应。 不论神明身何方都能与神国发生联系,绝不可能出现这种联系断裂之事。 “大哥、二哥,你们这又何苦呢?”龙无名心里涌上了一阵阵的感动之情,他知道自己的兄弟为什么不要恢复本体,目的就是为了掌控鬼界,就从他目前收扰的战士来看,就知道鬼界也是一处巨大的战场。 大明必须得告诉所有人,夫明这个庞然大物不是好惹的,既然你已经惹了,那么就必须得付出带价。 这个已经不是一箭双雕了,而是一石三鸟之计了,杀齐达雷,杀绿龙,获得阿雷多教会好感。 神力穿了个空,刘霸道不由得有些愕然,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那股炙热感觉,已经开始迅速淡去。 赫连容应承了好好接待地事,送走了未水莲,才又与老夫人谈起人手的问题。 原本还算平静的陈梦涵,一见爷爷,“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今天,她吓坏了。 张昭在衣帽间里检查了一会,除了这些衣饰,连半点可以用的东西都没有。几个月过去了,这间房内,仍然存在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话题自此算是正式打开了,其他人本来就对昨天的传奇事件充满了好奇,这会儿一改之前的犹豫,直接把邱穆围在了当中,充满好奇地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起来,氛围一时间显得热络无比。 “你是?”叶檀因为被江生拉了一下,也就不起来了,随口问道。 天气有点冷,太阳的光芒和原来相比看起来有点暗淡,一层薄薄的云雾飘荡在高空,一阵微风吹来,楚云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喷嚏。街上的行人衣服都比昨天多了一点,车辆仍然很稀疏,和前几天相比甚至还少了很多。 虽然只是一句话,可是呢,这句话里却带着一个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施舍一样。 “我……”楚云楞在原地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楞了一会儿后,楚云转身去找其他队伍去了。 “咚咚咚!安静!”乌瑟尔用裁判锤敲了敲诵经台,他洪亮的声音就像是教堂整点撞的钟一样洪亮,在这个不大的房间中来回回响。乌瑟尔看相巴瑟拉斯的目光十分的不友好。 爷爷,看见没?!这才是正儿八经的败家子儿,胡乱扔钱!雨果只想对爷爷说不让维克托参与家族的生意绝对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楚云目瞪口呆的看着被烧毁的储能水晶,那一刻,时间对于楚云来说好像是停滞了,如果不是热灼射线枪实在太烫,楚云可能会发愣更久。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交易 “行了,带他下去好好歇着吧,等人好了,便送出禁地。”林子漾淡淡的道:“认真说起来,造成如今局面的,你们不是没有责任,若是加强了禁锢,怎么还能让外人闯入?” 身后的长老吐槽道:“这么多年来,也就那小子来过三次。”...... 不过随之而来便是战千山身上的王者之气,当王者之气蔓延开来之后,和这死亡之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枫双手交叉有恃无恐的站在了擂台中央,嘴角带着一丝自信的微笑。 因为很明显,李靖是绝不可能知道其尚未说出的话,前来的目的,更不可能知道灵珠子的身份。 他只是不甘心,不愿意就这样活着。所以接触弘时也只是想以后有个依靠。或者说,叫弘旺有个依靠。 楚过桥将东西收回空仙戒,坐在桌子旁边翻开“火云刀谱”,从第一卷慢慢看到最后一卷,刀诀共七式,每式三招,合二十一招。楚过桥看完合上,走出房门,与师兄弟们一起修练。 但却始终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那个号码之后,傅荷华心里不禁一沉。 有好的客人来了。她都抢先,有不好的客人就让别人去招待,一直她在这个公司内就已经怒气冲天了。 只要一想到刚才那个杨慕一副瞧不起人的脸,唐甜甜就气得想揍人。 这睿王府可是要比皇宫还要戒备森严,府中的士兵都是从前跟随睿王征战沙场的,而太傅府的护院,也都只是会一些拳脚功夫,捉个毛贼还行,但是遇到江湖高手那就不好说了。 萧寒烟被jons这么一甩,身子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手里的鸡汤也是泼到了地上。 应该,梅津美治郎是个博学的人,或者为了更好的侵略中国,老鬼子曾经狠狠恶补过中日历史。从汉朝时大汉皇帝加封倭奴国国王,到唐朝的武则天给倭奴国更名叫日本,再到两国两千年以来的交往。 千晚跑到路口,身上的长裙被高跟鞋踩了好几下,索性直接被她撕掉了,变成了及膝短裙。 千晚并不觉有何异常,毕竟原命簿中曾提及,原主拿到离魂盘就是这样,但并不懂是何缘由。 顾慕凡走到叶依人身边,开口道,“看来这一个多月叶语嫣偷偷跑出去,就是为了摸清楚医院的路线,知道该怎么逃,又从哪里逃”。 所以,每次的测试大会能留下来参加比试大会的,最多不超过二百人。 手机一震动,高梓珊几乎是立刻就拿了起来,果然是沈康平发来的,上面的内容很短,只有几个字:知道了,谢谢!高梓珊有一点失望,她希望学长能够在说多一点,可惜什么都没有了,努力打起精神跟她们说着话。 幸村脸上那雅然静谧的笑一成不变,鸢紫色的眸子里却划过一缕深思。。 李丹躲在魏晋岩的身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个世界怎么了,说实话都没有人相信了。 这时空乱域里的时空之力何等强大,虽然萧天宸对于空间的掌控能力也十分强横,莫说同境界内的武者,就算是超出萧天宸修为境界的武者也难以匹敌。 穹顶悬挂的冰凌柱下,几座断裂的冰层,如同鬼斧雕工开凿出的台阶一般,一片跟着一片呈螺旋状,一直蔓延到穹顶之上,似乎连通着外面? 第三百二十二章 造一个梦境 “圣女,那个男人醒了。”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音,她猛地惊醒过来,借着光走出去,门口站着的男人见她出来,指引着道:“刚醒过来,吵着说要见您。” 林子漾没有理会他打量的眼神,只朝着贺羡南住的地方去,天色渐明,路上的光芒微弱了下去,只余几颗星子挂在天幕上。 ...... “张将军,我们时间很紧张,您也说了,马上您的人就要过来了,希望您不要让我们做出什么对您不利的事情?”周瑶笑道。 “报告监狱长!新来的犯人陈夕带到!”那个狱警向监狱长汇报到。 看到这鹤发童颜的老头,走进了院子之后,众人纷纷恭敬的和他打着招呼。 在鬼门关走了一圈,重获自由的轩辕红降跪缩成一团,先是剧烈的咳嗽,咳的一脸青紫,后又拍着胸口,不住的大口大口的吸气。 “怎么突然想起要送玉澈走,她在这里不是好好的么?这季节风大雪大,千里迢迢回去昭国路上诸多不便,穿过山岭时可能还有危险,何不等到春来雪化之后?”一身浅紫冠服的易宸璟负着手,面上似有不解。 所以乔乞一走进简芊芊的办公室,就看到她趴在桌子上,两只胳膊伸得老长,手掌还时不时的拍着桌子,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还要靠实力吃饭? 张杰无论怎么看夜雪,都认为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气质,是凤家那种低调的、真正有历史、有底蕴的豪门世家的家风。 那些杀手们已经围到了附近,只不过看到刚才的场面,全部惊呆了,那种超自然的力量让他们感到恐惧,不敢轻易出来。这时候听到江寒冰说是刺杀的好机会,所有的杀手开始端起了枪,从数个方向瞄准了陈夕。 就这样,简欣垂着头,看不出情绪,黎慕远看着简欣一脸无奈而又烦躁。 刘三醒等六人走了过来,非常熟络的进行打招呼,能进入丹塔成为丹徒的弟子不多,因此相互之间都是格外的珍惜情分。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店长已经知道我的脾气,跟我聊了聊餐厅最近的情况。 既然不能整治权果,那就打郑夕晨出出气吧。张晓蓉眯了眯眼,傲慢的笑了起来。 “那是最好了,她该等的不是吗。”lisa戴上耳机之后,不慌不忙的和西装男子试了一下音,这才懒洋洋的起身,出了车门。 sue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温柔地看着石娇娇,嗫嚅道:“她走了,带走了所有人的疼爱,而我也没办法再留在这座城市。”话里有许多关节石娇娇不懂,她看见sue的眼睛里隐忍着多重痛苦。 轲俊俏在侦查团三年虽然能力不是最突出的那一个,但冷静绝对是最好的一个。她遇到过多少危险的任务,依然可以冷静的处理,游刃有余,可是现在竟然如此混乱,不知如何是好? 身上的护身法宝纷纷开启,一边想法子逃离岩浆巨人之手,一边将手中法宝符咒不要钱一样的往岩浆里扔。 刘县长心说:真是一介莽夫,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这个营长的。 可惜所有的照片只有身体没有头,所有人脖子以上都被p上了一个至少三十六道褶子的肉包子。 饭局翌日,唐枫一行离开青城前往威海,随行的有陆子豪、宋艾佳、罗灿东、庄晓以及冯刚、方振宇哥俩。 第三百二十三章 改命 “你梦见了什么?既然都睡不着,说明我们的梦境都已经干扰到我们的生活了,已经让我们为此烦心了。”贺羡南耸耸肩,望着她说道:“交换一下信息,看看谁做的是美梦?” 已经到了这一步,林子漾也不藏着掖着,只将梦境里发生的都告知他了,而贺羡南也将...... 龙平凡听到这样,都摇了摇头,若论真正的实力龙平凡的能击杀初入先天的龙大,自然能算得上是先天高手,但修为却摆在面前就是后天中期。看来还得寻找一位后天后期的队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好自为之吧!”良久,城内传来一声叹。一道劲风随之夹裹着惠能,转瞬便将他送出去十几里。这样也好,省去了他被众人耻笑叱骂。 “你在里边就只发现了这些?”谢天棋狐冢当中就只有两具尸骨外加一柄剑,这也太荒谬了。敢情,谢家守护了这么多代的地方,里头就只有这么点东西? 按说以秦虎这样的性格,很难成为财政局的二把手,但由于他的业务能力突出,当年市财政局一把手亲自给张大山打电话,力荐他为常务副局长。 “抱歉,打扰了。”我对他抱拳之后就往门外走去,不管他到底拿没拿,既然我被救了回来,那龙血就当送他了吧,不过我究竟是怎么昏的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含春此言何意?”程昱心里虽然紧张,可是面上却极力露出轻松的神情来。他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后问道。 在官场上,无论怎么争怎么斗,都有一条底线,这是不可逾越的,吕长河提出的意见,越过了这条底线,张大山自不会轻易松口。 眼看龙平凡就要攻击到身边,赵有悟向侧边斜飞了起来。手中的四阶爆烈符直直向龙平凡爆射过来。 于此同时,黄子荣也把飞机给定妥了,直接从李嘉强那里借了一架能乘坐将近三十人的商务机,第二天清晨就可以动身了。 后面的人纷纷催促,赵羽回头看了一眼,心说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诺明宇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投下一层阴翳……双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 虽然住的条件不错,可是这一觉睡得并不是很舒服,因为睡觉的时间太晚了,导致黎响的生物钟出现了紊乱,就算是起床的时候已经中午了,还是有种没睡够的难受。 陈鱼见白思思还闹不清楚,就凉凉的问了一句:姐夫,你不参加会试了,那谁会成为今年的状元呢?要是大家都知道你回来了,那下一个,应该被别人盯紧了吧? 蔡志远连忙打开门锁,在声音消逝的前一秒,两人鱼贯而出,轻轻把房门再次关上。 看看时间,还很早,林雨鸣再一次认真的思考起了一会的会面,这用去了他挺长的一些时间,其中马潇潇还来过两个电话,说她还没有接到局长的电话,不过她已经把林雨鸣约会的地点发到局长的手机上了。 萧博翰是欣慰的,他看到了恒道集团的未来,但他在有的时候,又是忧虑的,到现在为止,他依然没有说服自己那个老同学厉可豪,这让萧博翰有一种挫败和失落的感觉。 林天赐拍了一下嫩白的屁股,抬头看着落地窗外如帘雨珠,不停的动着,心里面充满了愉悦。 第三百二十四章 弑君 “可是后来醒来我便在羌州了,身边是卫安他们,但对于我昏迷的这部分记忆,没有人知道,卫安他们也不过是在羌州边境找到我的,也是从那时候起,总是在月圆之夜,心脏会莫名其妙的绞痛着,直到遇见了你师父,被你们所救。” 原来噬心蛊是那时候便种了下去啊。 ...... 质问,语气焦躁,显然,这件事情让男人很是愤怒,比起他自己方才险死还生地逃过一劫,柳墨言受伤这件事情本身,更加让他无法接受。 如此想着,铭龙的嘴角扬起一丝满足的笑容,玄冥看了铭龙一眼,抿抿嘴,嘴角扯出的,唯有苦笑。 云潇捻起空中一缕雪白的发丝,那三千银丝宛如一根根长针扎入心窝透心凉。 “我怎么知道呢,反正不是什么好人。”赵国栋看着那俩人又推开们进去,不屑的撇了撇嘴。 一瞬间四周一片安静,听到声音进来的元南飞和沈枭也下意识停下了脚步,闭紧了嘴巴。 因为林灵根据声波的范围、效果,在整个别墅一楼不同的位置都是安装了喇叭。而且接受系统能够根据话筒所处于的位置选择最佳的音响最为主要音源,然后配合其他的音响,以求达到最佳的立体效果。 惊呼声一片。沈雅兮得意的看着狼狈不堪的凤云倾。狡猾的眯起自己的眼睛。 想完一切,馨蕾便坐上了国光电子俱乐部的专车,直奔赛场而去。 段锦睿的身份摆在那里,素日里走的都是堂堂的官道,便是有时候不得不露宿,也从來挑着好路走,哪里像是现在这样,越走越偏,越走越晃荡。 “这么强大的气,是悟空吗?!”天津饭的脸色震惊万分,这已16经远远的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这么大的飞机动力方面可就是一个回题了,没有足够的马力可带不动这个大家伙。 一道剑光亮起,扶摇早等在不远处的房顶,观察局势,谨防意外出现。 “也就是说,你们六个围杀两个,不仅没拿下,还被反杀三个?”克雷蒙站在旁边儿,忍不住问。 不去天堂神国,智慧果实确实没有办法得到,但是智慧果实的果核雷伊倒是有一颗。 鬼神托梦,乃国之大事,国王唤来善卜卦,通鬼神的大臣相询,另派遣臣子前往碧波潭,途中便听百姓议论碧波潭上神龙显化异象。 宇宙伞科技公司让他们的公司损失那么多,他们这样的报复,自然也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其实只是一面之缘而已,不用这么在意。”莱卡斯轻轻磨蹭了一下自己的下巴,他脸上那面具还在,自己还维持着之前的模样。 林飞第一时间就发现这么下去抓不到,在高速移动的瞬间,他的手从一株松木上掰下了一根坚硬的树枝,将叶片全数扯下。 安馥梅背景不简单,能跟安馥梅家族来往甚秘的乔家,恐怕也不是等闲吧? 此时击杀了血无心的慕容天星,显然怒火消了许多,望着张楠的眼神中尽是真诚的感激之色。 元婴期,绝对是龙王星的最高级力量,黒木本身当然也有自己的骄傲。 此时二者都陷入沉迷之中,迷蒙中,孤云感觉到自己全身沐浴在暖流之中,全省说不出的舒适惬意。 乔搬山张了张嘴,还在想着办法想要去阻止他,但是却被胡庞伟一把捂住嘴巴,让他不要再废话了,免得又激恼他。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处处疑云 沉睡的盛京,传来了巨大的丧龙钟的声响,足足敲击了九下,余音绕梁,唤醒了整座城池。 家家户户收起了鲜艳的物件和首饰,换上了素色物件。 国不可一日无君,且贺韫之被立太子,继承大统本就顺应自然,但还是做着样子推搡着。 “父皇刚走,大哥和三弟又下落不明,...... 在她前面,满是龟裂坑边上,一身白袍的雨神从地上跪趴起来,身子发抖,显然受伤不轻。 叶浩川暗想,这乐瑶也是紧张过头了,就算她是化仙初期,但是,她也不可能是三位化仙巅峰高手的对手不是? “能怎么办?先行坚守,探明对方虚实之后,再进行下一步策略。实在不行,就只能联系第一纵队回援了!”龙啸天没好气地道。 凤凌月也没有再管南宫翌瑾,而是起身与南宫弑炎直直对视,脸色显然也不见得怎么好。一起身,便直接对南宫弑炎劈头盖脸的质问了起来。 看科迪的模样,不追上叶浩川是誓不罢休的,可是叶浩川显然没有这么多灵气来跟他耗。 他们的传承竟然如此强大,这种血脉恐怕即使与妖族想必也是不逞多让吧!上古九黎,人族最为强大的一族,果然有着其道理。 当然,以上仅是安子脑海中的意银,真实情况如何还需耐心等待,反正此地安全系数高,不怕端木找来。 这一两天拓跋杰来过几次探望,但他都因悲伤过度,而水米未进。 红莲、绿玉点头明白,直接扑向达步水云跟秋玄。冷春兰则跟慕容兰各自亮出了自己的宝剑。 这五金之气,分别指太白金砂,太白银铁,太白赤铜,太白黑铁,太白灰铅,越前面的越是昂贵。 和人,和任何人打交道,都不应看他说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 还有那种没办法改正,也不知道从何改正的抓狂感,一直萦绕在身。 顾母的心里却百感交集,隐隐有种奇怪的想法在她心头不断盘旋萦绕。 也为此,他的目光更加灼热的看着林墨,不知道的还以为有所图谋。 鬼影迷踪步是干什么的?暗器机关和毒药是干什么的,来自内门的那些专业训练是干嘛的? “爸,你怎么了?忧心忡忡的!”打完电话的赵龙看到自己老爹的样子,不由开口问道。 这种愤怒让本应该不被说出口的重话,此时,却如同一柄锋利的刀子从他口中喷出,扎入这些初出茅庐新人的胸膛。 她率先去看了陈敷,陈敷从马厩移到了东院内院,王医正还没回泾县,又被扯来上钟。 第一批专家们也没有说什么,一个个走下舞台,把位置让给了第二批专家。 荣发绸缎庄四十一军司令部,有人托商会的人送来一封信,是写给孙军长的。 赵蕾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忙于招标的事情,黄部长自然也没有同意再安排人。 “哈哈……明天我就让他知道,他陈华为什么当不上团长。哼,欺负我是空降的团长,等着吧!”一种霸气自信的气势从高团长身上散发出来。 那块组织刚一放进去,瓶中的液体,颜‘色’立马发生了变化。一会功夫,瓶中液体变成了墨黑‘色’。 风吹来,他蓬松的头发跟着山风一起晃动,看上去,宛如地狱魔神,金色长袍更是在山风之中,鼓鼓震动挥舞。 第三百二十六章 欺骗族人 贺羡南疑惑的将心头的问题道出:“不对,这里不该是冥川谷的入口,这里是钟离一族的停灵之处。”他回想起梦境,曾在梦境中见过这片林子,也见过那样两条巨蟒,它们是钟离氏墓地的守护者。 那林子里的一处洞穴中,停着一口冰封的水晶棺,里面躺着一个女人,与安娜长得一模一样。 ...... “千魅幻公主,本王与你并不想熟,还是不要这么叫的为好”火凌风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茶,眼眸都不曾抬上一分。 其实这话说出来挺心虚的,因为江怀笙看上去真不是那种好应付的人。 顾长风似乎并不想往下说,他伸手摸了摸顾衡的脑袋,声音里带着一丝丝愧疚。 说他将那么大那么有前景的投资公司让ceo打理,自己又去管理其他产业。 都说龙生九子,九子各不相同,这秦珏阳怕就是那生残了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当今的皇帝能算是龙?我看挺多是个爬虫而已。 或许当国家拥有了第二架航天飞机的时候,到那时,才是探索木星的最佳时机。想到这,莫惊春微微一笑,准备继续研究新技术。 岑雾已经正式去傅时礼新开的公司报到,而江柏岩知道她工作单位距离江怀笙不远后,再加上天气正好有暴雨的情况下,他就让江怀笙去接一下岑雾下班。 正常范围内的赔偿,他相信糖果科技绝对不说二话,赔偿金当场就能到账,想要坑糖果科技,也不看看人家有专业的法务人员。 “蜘蛛”的动作在她眼中逐渐放慢,就像是两个平行的坐标轴,她调动的同时可以将两者分离!——她改变了自己与“蜘蛛”的相对时间。 “龟千岁慢着!”老龙王似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不禁再一次的把龟千岁给叫住了。 说完,就看见一百多名士兵拿起武器枪支,集中列队在了海德开普身后。 秦歌登时间就晕了过去,他晕过去之时,身子倒向了厕所的地面下,那时候,他的眼睛正对着那个老人的脚下,晕晕炫炫就倒了下去,陷入昏迷之中。 为了扩大宣传效果,莱因哈特在确定了前线大胜在即,齐格菲防线已经不再具备迷惑意义时,迅速指示宣传部解开齐格菲防线的秘密,营造有利舆论效果。 好!我默默地为怡嫔叫好,她的一番话差点让我以为她是来与我打配合的。 要不是她活到现在,她心想自己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这种真实的东西,她心里想着,特意的瞥了瞥那只翼手龙,那这一种龙还在天空之中不断的翻飞着扑打着翅膀,只听得噗噗噗的声响,翱翔在半空之中。 攻略时崎狂三,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且随着时间点往后移,狂三愈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内心也变得越来越冷血与黑暗,攻略那个时间点的时崎狂三,也变的愈加的艰难了。。 当然身为人工岛的弦神岛食物自给率相当低下,从本土运输过来的花费是使得食材价格变高的理由之一这能理解。即便如此,从客人的角度来说,这岛上饮食店的菜单价格,只能说是太过不合理了。 孙悟空身子忽然一变,直接成了几百个孙悟空,无数只猴子的手,往那些九千年一熟的蟠桃抓了过去。 “敌强我弱,只能靠人多取胜,我们帮夫君一把。”瑶池说道,手中射出一条红丝。 第三百二十七章 恭候已久,魔尊大人 “人的魂魄离体,本是可以通过引灵将魂魄归位,但你不一样。”她神色激动的转过身,紧紧抓着林子漾的肩膀,失魂落魄的道:“你出生本就不足月,又在雪地中冻了许久,不过是丢失了一魂,勉强活下来已是不易,身体承受不住引灵的强大灵力,又惶恐那幽精离体太久,日后寻回不易,便...... 老翁让他们尝尝鹰嘴崖的泉水,他们在泉眼处接了一捧泉水送到口中。都觉清凉可口,肺部都感到轻松凉彻。 “这个不是我的,妹妹是从哪里偷来的那脏东西。”虞忘绯冷笑。 其实只要李梦再挽留一下,给他说说好话,道个歉,他就会留下,一棵世界树罢了,不过如此。 工作人员嘀咕:活该!说罢大红印章摁了下去,向两人发了离婚证。 “可怜的父亲!”胜利的时刻,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她感恩父亲,又可怜父亲的悲惨遭遇。 在花盆当中她种植从花店当中找到的一些植物种子,当然也有苏宁收集的各种蔬菜种子。 看来孙琦的事,楚星河那边暂时没什么突破,否则这家伙肯定会跑来找他。 陆一亭为自己义弟能进入杜府而高兴,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说有事要做就离开了。 “好,楚兄。”万平申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楚昱珩不愿同自己结拜,便没有多加为难。 但是对于这个世界的未知病毒,苏宁又很怕水源也受到感染,到现在,苏宁脸上的口罩除了吃饭的时候,几乎都没有摘下来过。 开启了七门的凯皇,把干柿鬼鲛踢得开始怀疑人生,干柿鬼鲛手中的武器是能吸取敌人查克拉的,不过,凯皇踢出的都是压缩空气炮,根本不带查克拉外放的,干柿鬼鲛只能全程被动挨打。 林粥点点头,随即打了一个深深的呵欠,眼皮打架似的,拼命地粘合在一起。 仅仅只是让百姓安居乐业的话,绝对不会形成这样的情况,这根本不像是一个统治者,更像是……一个明星爱豆。 “老大,里面太危险了,咱们还是一起去昆仑境吧,等搬来救兵,再杀它们个片甲不留!”刘建军劝阻道。 梁月一听五个月的工钱,那岂不是一个月二两银子,慕容灏府上给人的工钱还挺高的。 相比较而言,慕容灏就比较容易接受,虽然一开始那个气味让他有点接受不了,但是吃的时候又有种熟悉感,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刚练习残剑诀时,魏宇便在想能否一直用同一招,后来因为起手式威力不足,间隔太致命,这才不得已放弃。 况且,她盲目针对朱未希的操作还遭受了很多人的指责,在实时弹幕公布的时候,她看见夸奖她颜值的同时,也并没有忽略那些谩骂。 导演组想要记录下导师的反应,但是碍于聂成的面子,也没有给予特写,只是给了个虚虚的背景镜头,企图掩盖这次录制事故。 狂暴是末世中野兽的一种能力,超大体型结合基因变异下的体能突破,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个头大、凶猛、而且还食肉。 没多久,就在一处街边,找到了趴在地上的雪地战狼,正被一些孩子围着。 他看着屏幕上有无人机传回的战场俯视画面,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现场的探照灯,被流弹打灭了数盏。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机关 “咳咳咳……我们……咳咳……”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咳得心口密密麻麻的疼,紧皱着眉头,费力压下嗓间的腥甜,缓了好一会,贺羡南捏着袖子为她擦着额头冒出的汗水,紧张的望着她。 ...... 萨内蒂也来了,国际米兰的老队长,三十九岁的老队长,坚毅的脸上写满了沧桑,像老大哥一样和罗尼打着招呼,这帮人当中,也就只有萨内蒂还在踢着足球。 南宋灭,北方少数民族的掌权,针对汉人的本土宗教:道教,进行了一系列的抑道的办法,对道教根本不予重视。 “这帮家伙,真让我惯得无法无天了。我的事情,他们也敢‘乱’打听。”,杜月笙苦笑一声。只要没外人在场,他对手下们总是很宽容。 看着煮的差不多了,火头军抓了早就准备好的葱花香菜之类的撒进去,搅匀了,那边士兵们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一个一个排着队走过来,火头军大勺忙个不停的给倒上热汤。 谷梁吉眼见端木齐没有出手,就先行离去,而端木齐则是跃至大殿中心,在地上捻起一缕鲜血。 叶辰说什么不好,偏偏拿别人胸前那两块说事,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下可好,要是这两个姑娘不认同叶辰说的话,那么叶辰就是真正的庸医了。 胖丁其实是可可丁进化而来的,想要再度进化需要月亮石,这些李牧在宠物卡里都有注明的。这类道具卡李牧可以说是进行了捆绑出售,抽到这只精灵的人在知道她的珍贵后不可能不买相应道具让她进化的。 忙环视了一下四周各,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装饰很是简单。 本来一场无足轻重的对阵锡耶纳的联赛,却因为此时出现了数量如此恐怖的球星和前辈,而变得完全不同。 没想到吃饭的时候,孔慈给弄了一桌子肉,但不许吃甜的,更不许吃米。 将房体结构筑造完毕后,翡翠城会将其变成一个密闭空间,并向里面注入能量,进行撞击、防火、抗震等测试。 只见他伸出手,动作太过突然,以至于原先不断朝他逼近的众人皆是身形一滞。 周异虽然捕鱼,但都是到远离公司附近的远端去。他在一片海域只狩猎一次,然后就换下一个地方,近端浅海地带他基本没碰,可骨鱼们却齐刷刷消失无踪。 她一身银色盔甲,骑着毛色油光发亮的高头大马,在最前方领队前行。 “犯下无法弥补的滔天大罪之人便是我,现在就把我带回去吧!”雅典娜义正言辞的说。 “这是采用高科技的空气主力传感器,捕捉气体中的纳米型分子,再实行物理追踪。”梁飞雨一边前进,一边解释道。 明明清楚只是游戏,可最近她隐隐觉得自己的心绪似乎有了什么改变。 但是比起创世神本尊,他们——『始源神灵种』才是对于【其他所有种族以及全宇宙】而言的“创世神”。 武皇也没吭声,似乎就打算把这事儿交给我办了,要是办不好的话,我估摸着武皇肯定得翻脸。 因为正是因为她的思念之情,如此的浓烈,就被正好来观察这个宇宙的默接收到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危机重重 “小心。”林子漾刚站稳,还未曾换气,便听着贺羡南紧急的呼叫,她来不及细想,只堪堪侧身,长剑擦着她手臂飞过,锋利的剑刃划伤了她手臂,鲜血滴在了地上。 不过须臾,整个屋子都寂静了下来,那些活跃的长剑,都似臣服了下来,安静的在原地待着,没了反应,而地面,竟如同水波...... 反正这上界的人寿命都是千年以上,不用着急。而且因为这北城灵气匮乏,大的宗门现在只有“明一宗”一个,如果真要想出头其实也很容易,只是不能太急,以免树大招风。 但,冥冥之中,魂魄之内,似乎有一些刺痛,让沉寂之中的楚鸣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那大师脸色不太好看,暗骂了一声白痴,你要杀人什么时候杀不行,非得在这拍卖之中杀,若是真让你在这杀了楚鸣,那不是打了他拍卖行的脸吗,连贵宾室的人都保护不了,他还开什么拍卖行。 而安琪,恰恰符合这个解释。她就是纯粹的光明属性力量,又是大天使之身,而且她凝聚出了神格,奠定了成神的基础。光明教会典籍中的那个光明神是天上的光明神,而安琪,则是活生生行走在人间的光明神。 当岩洞完全形成后,展锋转身对着一脸惊奇的颜露一笑,自顾自的走进了岩洞,颜露自然不敢多做停留,在展锋移步时候,立即紧紧跟随。 我和革命老板无可奈何的争论了起来,搞成这样的情况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北天狂这一斧虽然并没有用尽全力,但是毕竟是狂斧修罗北天狂,这一斧居然是被二尊者云淡风轻地就抓住了,众人都是不免微微一惊。朱啸的出现,北天狂知道想要挑起战争已经是不可能了,故而将斧子也是收起来了。 岳川手中无影剑轻描淡写的竖劈,直射过来的血柱瞬间一分为二,从岳川两侧飞掠出去。踏步向前,岳川仿佛走在红地毯上,昂首阔步的迈入巴卡尔心脏中。 纷争渐渐平息,二儿子俨然成为了这村落之中最强大的男子,他得到了一切,可目光,却又放在了村落之外,那无垠的土地中。 我看着她,却做不出所谓的回答,不管是假意或是真心,藏在鬼面下的面容潮湿的也苦涩着。 佐助淡淡看了震惊的众人,双手插进裤袋,走回春野樱和鸣人的身边。 想到这里,高峰转身爬了上去,再次翻墙跳出别墅,一路冲刺到萧月等人所在的房间里。 在这危急关头,天照大御神毫不犹豫的拿出自己最强的保命底牌,其他的不管,先把命保住再说。 大战之后便有大疫,刚铎城中许多人都感染了瘟疫,甚至有些人在掩埋尸体的过程中一头栽倒,自己也变成了一具尸体。 一座城市的警力非常有限,医院进行布控之后,也就意味着之前对嫌犯的调查与追捕工作暂停。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就在对手分神的一瞬间,早已调动全身功力的蚩尤挥动虎魄魔刀,瞬间斩出三刀,三道黑红色刀气瞬间横跨十数里距离,自三位弓箭手身后浮现。 黄金城并不是通体用黄金浇筑的城市,但它的价值,远远超过同体积黄金的千百倍。 第一次有人认同他,鸣人被这句话给呆住了,感觉到一股春天般的温暖流过心田。 第三百三十章 长生蛊 林子漾跟在他身后,手里紧紧握着剑,大气都不敢喘。 走近了棺木,才发现这口棺材并没有盖子,女子躺在水中,穿着大红的嫁衣,如同睡着了一般,林子漾凑近,看清了她的脸,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眼睛睁得浑圆。 这……这就是出现在溪水里和匕首里的那个女人,面容一模一样。 ...... 可这样还不算完,最后铁人浑身一震,将这帮人震开,然后冲过去每人给了一拳,直接将这个门派给解决了。 你就是那么的天真,才会傻傻地去等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的人,最后只能傻乎乎地唱着他不爱我。 此时,在宫殿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大理石会议桌,周围坐满了人,这些人有黑种人,白种人,还有黄种人,甚至里面还有一个皮肤蓝盈盈的人存在,显得特别怪异。 其实李胜还很想给当年在江浙横店那个路边烧烤摊的福叔发一张请柬,不过考虑到可行性之后还是放弃了,以后总会有机会再回去看看的。 尤其是前段时间关于他有犯罪前科的新闻甚嚣尘上的时候,他这个绰号就更加响亮了,甚至一度得到很多球迷的崇拜,认为一个拥有如此传奇经历的人物,不应该得到批判而是要被赞颂,赞颂他的励志和努力。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事关通天,元始也想藉此机会,惩戒一下自己这个不怎么听话的三弟。 李胜虽然放慢了电影的拍摄进度,但是也并不是绝对的,再加上无论是李胜还是周公子,对于戏份的把握都很有分寸。 欧迪咖啡在京都也算是个差不多的地方,很多人喜欢下班后过来坐坐,只是现在晚上九点多钟了,人不怎么多。 嬴政这会儿正同天帝厮杀在一起,手中打神鞭频频向着嬴政当头打落,尽管说打神鞭对嬴政并没有什么克制作用,但是打神鞭好歹也是一件灵宝,被打中的话,嬴政也不好受。 过了几天,韩珞正在父亲的烟酒店陪父亲说话,玄国伯伯来了。韩珞立刻兴奋的望着玄国伯伯。 原本,林笑并不相信赤练·长生……在这个时候,他却是选择相信了羽落。 不过这战事只是局部的,而且几乎以刘裕军完胜落幕。故而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反倒让阳泉更加平静。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们过来吧,捧捧场呗。”我说完,也不见白璃说什么。倒是一边的夏沫朝着我点了点头。 “营长,我们确实是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呢!可就是查不到问题呀!发动机一切正常呀!”那个老兵司机又紧张地看着赵中遥说道。 太宇之灵则是十分干脆,在不用镇压敌人,可以全力施展的情况下,她直接将太宇之城的虚影召唤了过来,朝着那界妖的身上镇压过去。 不错,来人正是苍鹰佣兵团的三团长,特修马尔斯。特修马尔斯与特迪马尔斯本就是亲兄弟,苍鹰佣兵团也是他们兄弟二人建立的,经过了一番打拼,苍鹰佣兵团拥有了这等规模。 说罢,他猛的脚一蹬地,像只箭一样射向孙鹰。孙鹰看见刘裕动手,不一会儿就打败了自己的手下,终于忍不住脸色一变。这会儿,他又看见刘裕朝他杀来,他更是脸色大变,慌忙抬手抵挡。 面对晚霞云海,我缓慢的吞吐,感觉到一股股的气流逐渐的汇入到自己的丹田之内,紧接着沟通全身,一个大循环之后,再次归于丹田,仿佛是彻底的化成了我自己的力量一样。 第三百三十一章 迦迩古国的宝藏 五明扇幽幽合上,两人却没有再进入宫殿,而是进了通道里,眼睁睁看着墙上的烛台依次燃起,瞬间照亮了长长的漆黑的通道。 通道不是很高,看着大概在两米多一点的高度,通道上方仿佛是黑沉沉的倒挂着扣在甬道上的天幕。 不自觉的将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他望着林子漾道:“你跟在...... “星云i9智能工厂确实跟星际商盟不是一回事!”李智自言自语嘟囔着,这回他百分之百可以肯定了。 比如说现在,杜和对反催眠何司令跃跃欲试,丝毫没有什么在怕的。 易枫也没有矫情,也收了下来,他总感觉这个皮卷和他有些关系。 马局长说完之后,便带着人离开了。周少强看着马局长离开时那严肃的表情,他便意识到,恐怕现在整个局势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洒脱一笑,杜和回过神来,将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放到了江凌的面前。 年份长的酒也被称之为‘老酒’,有那么不少的一批人,就在玩老酒,尤其是高档白酒,越老越值钱,当然前提条件是,酒是真的,并且酒的本身就是好酒,只有满足这两个条件,老酒才值钱,并且拥有收藏价值。 易南和他教过手,知道他的厉害,他都如此的厉害,那无恶居士,该有多么的恐怖。 杜和却在看破了东洋人谜底的最初兴奋之后,变得严肃和沉重起来。 一道雷火交加的月牙剑气斩出,在碰触火掌印的瞬间,便是将火掌印击散了。 所以,王副校长苦心经营,好不容易在一座高等学府,每年都会有数万学子入校就学,而王副校长更是有绝对的话语权,就像之前开新兴职业培训课,几乎也是他一言而决的。 甚至,这分出的一道神魂成就元神境界时的经历,也可为日后本尊成就元神做个参照。这也是许七一直以来所想的事情。 刚才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傲无常,可现在不行了,这可是实打实的天照境巅峰的强者。动动手指头都能戳死自己的存在。 整个天地都能够闻到一股子的浓郁甚至令人想要呕吐的血腥味道传递了出来。 萧无邪自然不会为了铁旦的一句话就做出这样的决定,之所以同意铁旦的提议自然是有自己的原因。 “你说的也对,如果你就这么让我走了,我都要怀疑你对这件事的态度了。”旗连登从身上摸出一面令牌,扔给了雷生。 萧无邪何等力道,梦儿娇弱的身躯怎禁得住他强有力的拥抱。可是梦儿强忍着没有交出来,不断的拍打着萧无邪的背心,她也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她只是想要缓解萧无邪的痛苦。 虽然这个任务是莫流、江山和蝴蝶欣三人共同触发的,可是莫流要把任务细节交给他们头上,还是不放心。 但是当雷生继续北上,来到狼郡的汇通城灭掉了这里的一个帮派以后,汇通城城主直接联系了城外的军营,并且封闭了汇通城的城门,严禁人员出入,加强了城门处的戒备。 一大清早,刘廷便带领这一干将领出城迎接。萧无邪身边虽然只有区区五百人,但那股气势却让刘廷及手下一干将领感觉迎面而来的是百万雄师,端的是气势惊人。 可是,他接下来看到的东西,把他的精力完全吸引了过去,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也根本没有注意到那石门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离开地宫 贺羡南纵容着她的想法,拉着她后退了几步,将长剑握在手里,提了内力,刷刷几下,那金砖便倒塌了些许,露出一个洞口来,外面盖着厚厚的白雪。 “你别动,休息休息,咱们两人总要有一个人保存好体力,以备不时之需。”贺羡南见她想要帮忙,拦住她认真的道。 他只是...... 随后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传来,林凡手上飞出的银杏树叶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奚海生的胸口之上,直接把他给震飞了出去。 形色匆匆的行人,川流不息的车辆,路灯还未点亮的路灯,树叶缝隙洒下来的细碎斜阳,勾勒出一副热闹的画像。 一旁的荀翊怒极反笑,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面对曲清悠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责问的处世态度。 就像她现在手里的这支步枪,蒸汽动力驱动的机械枪身上镌刻着复杂的法阵,每一颗子弹冲出枪膛时都会携带极强的破甲以及灼烧效果。 虽然昨天已经挂了牌子,说这段时间窗口都不会再营业,但今早还是有很多人守在这里,一部分是昨天没来,或者没注意到牌子的客人,另一部分则是想要来碰碰运气,想着安绾万一反悔了,还能抢个靠前位置的客人。 他低低的呵斥了一声,希望曲清悠可以适可而止,不要再继续给他添乱了。 周易表面冷漠,心底懊恼不已。他的目的就是质问余媚龚秋玫的事情,结果思绪被带偏到山路十八弯。 刚才从办公室里出来,原本想去找叶心洛来着,结果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正想回去的时候看到了蓝珊,于是就跑到她这里来了。 如果连苏梨的亲娘都不是她要见的人,那么了尘一也不知道还有谁是苏梨至死都想要见上一面的人了。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那鬼魅身影的手臂就被那密密麻麻的雷电给缠绕住,随后就是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 找不到罗华芳,叶蕊知道,她一定是故意躲起来了,她怕自己把兰花要回来所以就躲着不见人,可罗华芳不知道,这样做不但帮不了叶林,只会害了他。 君谪拿出丝帕,将令狐兰的手指一根根洗干净,洗完后,又一点点擦干净,最后仔细检查了下,才算是放过了令狐兰。 可是警方的人获悉了消息,得知了他们二人的身份,埋伏在树林,等红蝎她们去了后发生了激烈的战斗,而你妈咪被警方打中,跌入火海。 “你们都先休息一会儿,轮流着值岗,明天早上起来要赶路。”顾画蕊迟疑着对那些侍卫说道。 他最怕自己伤害到慕司宸,又怎么会做出这样让她误会慕司宸,因此会恨慕司宸的事呢? 林双说着,就让看着李月拿出来的以前的设计图纸,然后从里面挑选了一些适合秋天的衣服设计。 嗖!那火柴竟然在空中熄灭了,就这么落到了地面上。乔欣的心中暗骂,怎么就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呢?她又划了一根火柴丢了出去。呼呼,火光瞬间冲天而起,弥漫了整个下水道中,可惜宁东来和宋祖等人都已经跑远了。 路毅辰漆黑的眼眸就像是一汪深泉,好像下一秒就会把程紫璃吸进去一般,那眼神中的深情与宠溺几乎要将程紫璃融化掉一般。 “好好!”顾之谦这个时候除了装孙子,哄着关美怡,心疼着关美怡,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 第三百三十三章 芙蓉关失守 “你们怎么在一起的?”虽然昨日在山头见着他们一行人与钟离氏的人对峙,还打过一场,但林子漾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说起这个,仲秋就觉得胆战心惊,撇着嘴道:“就那个祭典,我与颜公子在上面等着你们,结果只回来了他们一行人,你们还有那个灵枢都没回来,那灵子恼...... 人们紧紧围住三人,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成,真像是有一万只鸟雀同时放声大唱的样子。 “被别人下了药?是谁下的?”刚才还温柔的毛冬眼里闪出一道怒意。 “我喝了。”林飞羽声音坚定的说道,眼前的情况,根本就是一个死局,周潃肯定是不会放过自己,连眼前的这个水无浪,也不是很信任自己,或者说,他很太相信自己修炼了破狱诀和破狱血脉了。 黑莲大阵虽然厉害,却难不住易寒,区区阵法而已,在夜眼之下,都是渣渣。 四周变得很是静谧,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更让他们感到心惊的是木羽衣的举动,他直接将地面上散落的死雾冰晶全部收了起来。 其她几人都能感觉到叶狂手中细剑的不平凡,这绝对是一把稀有的神兵利器。 “林安竟然还会阵法?”这个发现让不少人都惊讶不已,至少在这之前没人听说过。 “可我刚刚看到,你伸出去的右手上,有砂石在剥落,也就是说,那是你的最后一层防御对吗?可惜,高泽没能破开!”黑玄轻声说道。 乌善明显有些失望,如果那位大能没有走的话,可能对他来说也是一场机遇,但现如今又破灭了。 没给尘雾完全消散的时间,坐灵台之上已是金光炸起,一道耀眼金芒穿过迷雾,直冲天际,其灿烂程度,吸引所有目光。 那竟然是一头缭绕着漫天雷光的巨大雷龙,还没待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那可怕的雷龙吞没了。 赵易阳此举消耗他大量的高手的能力,而赵易阳的反击即将开始了,但月光很明显,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地位到底是如何,他开始更加放肆的去入侵赵易阳的市场。 陆奇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继续施展着道之所在,身之所至的道境神通,希望能够躲开欧阳木兰的追杀,打破自己的猜测。 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电梯口按下按钮,便离那些讨厌的家伙更近了一步,这让他越发垂头丧气。 在梦里,他能预见宁萱萱当下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一切事情,他不想打破这个规律,他害怕她一过来,他就再也预见不到她的生活状态了,他不能再失去这个唯一念想她的机会了。 “梦涵,你说清楚了吗?我们才刚去,还是不要得罪人。”宁萱萱说。 不过现在的拓跋屠天已经没心情计较这些了,他刚从死亡的恐惧之中走出来。 哪怕是有一丝一毫的抖动,也不会产生这般效果,要知道,先前云绍轩可是说过,这杆长枪,重量达到了惊人的二百公斤!。 “你觉得祂们是好人,但是祂们可认为你也是好人,祂们就跟人工智能一样,没有道德,没有情感,只有法则和程序。”埃力格笑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军舰上的观测手自然是要将四周海面盯个仔细了。 我又看了看自己,发觉身上的衣服太破了,又向王肖借了件外套,他的皮外套还是新买的,见他一点没有吝啬的意思,直接脱下来给了我,还问我要不要裤子。 第三百三十四章 林子漾醉酒 林子漾只是摇摇头,轻声道:“多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还是得走的,我师父他们还在盛京,我得去寻他们。”两个多月不见,也不知他们如何了,她很是想念他们,也担忧着他们。 他这才想起,沈镜辞他们还在盛京,看着他们两人,实在放心不下,当下改了主意道:“你们等...... 黑气一下子窜到了赵可可身前不远处,顿时化作了一道高大身影。 【夜视卡】:能在漆黑的地方,如同白昼一样看清事物,有效时间十分钟。 朔州乃是叶兰王朝山脉之首,号称森林最多的一个州,横练武者无数。 三位老爷子当初在一个战壕里打过仗,可以说是真正的革命友情。 老头子整理好的仪容,从灌木丛里穿过后,又是个乱糟糟不能看的老头子了,甚至比以前的形象还要糟糕。 “沼南沼北,曾是矿场拉人最多的两个县,县令跟大当家他们关系非比寻常,我去几次,城门口的守城官兵认识我。这两个县不能去。 而这部电影,沈浪想再利用这个噱头,并且深入琢磨一下这个概念到底该怎么弄。 可是在发现赤粉金的时候,他们却不知不觉中,被后面进入的金丹修士包围了起来。 阵法所需灵材已经准备完毕,易寒自然不会再耽误工夫,从洛欣瑜手上要来了准备好的灵材之后,便准备在凤鸣宫布置阵法了。 梁凡忍不住有些头大,行吧,这关系错综复杂得,真真让人头疼。 虽说那就是让刘备坐享其成,但是古代之人的气节之下,很多名将并不会介意这点,或者说某种程度上会觉得没有统一天下,让刘备直接称帝,反而是他们的不对似的。 据说,无法寻得天位境方向的登天位强者,如果服下太乙浑天丹,则能在很短的时间内领悟到天位境的真谛。 “不对劲!”菲力安抬头的时候,瞬间就感到了非常的棘手,在皇宫的上方,竟然有着一道道飞翔的身影,看到这些身影,他立刻就感觉到今天晚上的混乱不过是一场阴谋。 可让杨超意外的是,他在系统画面中找了半天,却是根本没有找到相关的资料,唯一有关“声望”的信息,就只是在他自己信息中的一条属性。 这时那辆齐柏林也开了过来。一个保镖为他们开了车门。今天杰西卡特地没有去上班,在城堡门口带着管家威廉和几个佣人迎接班克。 而连云之所以会关注卖魂材料的摊位,那是因为魂材料在阴阳城的宣传中,算是非常具备阴阳城特色的物品之一。 大胡子矮人听到艾莫这样的话语,并没有因为艾莫脸上的伤痕而轻视他,反而是非常尊敬的说道:“既然是贵客的来到,我们矮人族自然会用心招待的,请随我来!”说着,大胡子便对艾莫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拿过去给咱们南将军照照,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的面容。”苏迷出声吩咐。 鬼将见来人是东晓轩,虽然有些欣喜,但是第一想法竟然是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因为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作为一个宗师级别的抓鬼高手,竟然要冒充街头神棍用对方印堂发烟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骗取钱财,着实丢脸。 顿时,祭台外面的海水忽然激烈的翻滚起来,并渐渐的裂开一条裂缝,那海水仿佛被人从中间劈开一般分成两半。 第三百三十五章 异常的流民 贺宸北似有感触,歪过头,轻轻捏了下她的手心,她回头朝他柔柔的笑,没有棱角,如同春风拂面。 林子漾坐在马车里,不禁回想起昨夜她说的那些话。 又忆起认识他以来两人经历的点点滴滴,甚至连那梦境和秘境都与他有关,不管是在哪里,他都待她那么好。 林子漾靠着车壁,轻轻掀...... “阿斐,在想什么?”,游艇的平台上,钟楚虹坐在丈夫身边,任由南半球的海风吹拂着自己的长发。 而后,明夕这么的从人家卖陶泥碗具类的海盗店铺里,直接这么的飞窜而入。 以前的大个子,从认识开始,虽然也是一直都喜欢跟在她的身后,但是他都是一直的保持着前后无干扰的距离。 把东西放下,才往村长家里走去。他闯了祸,跪祠堂只怕是免不了的。想来家中也会遭连累。 因此,每击杀一个魔,龙飞都有顺手将魔化作的魔力收集起来,以备日后炼化之用。 “欢迎”,店铺老板是一位有着深褐色眼眸的老年男子,而且眼睛里布满了智慧,说出的欢迎词是标准的英语。 毕竟这里是侧殿,并非任何人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而且所来之人都需要经过层层的登记,所有神屠婕灵皇长老的人想要搞到会场中所有人的名单,简直易如反掌。 从狼脸上多处有撕咬的老旧伤看出,全是以前与狂兽级别猛兽战斗时所留下的。 当然除了明夕队伍几人,以及曾经她一道打“勇夺双旗阵”团战的成员,是不会对明夕的领导能力置疑,而雷钧磊等等几人,是依旧对明夕持着保留的态度。 “已经很确定,应该是我的配件之一”,零号的声音在安亦斐的脑海里回荡着。 最后没办法了,李大龙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设置一道考验。 此时再看沧澜江,铁马金戈不在,空气里也不再充斥血腥之味,哪怕战败时尸山血海的惨状,至今仍是荣棠的噩梦,这会儿的沧澜江已经一切恢复如初。 “这些天让你在庙里养病,委屈你了,”景明帝这时又说了一句。 同时,让得林萧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是,这些时日以来,并没有万丈魔躯入出世消息。 如若不然的话,他压根就不可能带人回来,午夜不会带,八百万百就更不可能了。 “公子?”虎子期待地看着云迟,等着她下令说要把水分给大家。 天选无痕的状态并不是游刃有余,他几乎每个动作都要拉弓,但只要错一步,攻击角虫哥布林的节奏就会被打乱。 陆时遇拉着沈随心走进病房的时候,坐在病床的人连忙扭头把什么东西吐在了垃圾桶里。 一道青色光芒瞬间从李大龙的眼眸中射出,这一道青芒只有拇指粗细,但是却蕴含莫测的威能。 去华海集团是郭钰找王旭东,在燕京上飞机之前郭钰就找王旭东,王旭东告诉郭钰自己人在燕京,并且告诉郭钰,自己回到东海之后就去找他。王旭东虽然不知道郭钰找他干什么,但是想想也知道,肯定是为了这件事。 林风二话不说,直接找了个出租车来到了目的地,很是信心满满的逛了起来。 “杨,杨大人,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仓成有些结结巴巴的道。脸都发绿了,这可是被逮了个现行。 第三百三十六章 绵薄之力 她也没与他们多说什么,转身朝着仲秋道:“多取几个碗,将粥分一分吧。” 仲秋二话不说,去厨房又取了几个大碗,给余下的人一人发了一碗。 几人见他们没有恶意,也喝着同一个锅里盛出来的粥,红了眼眶,毫无形象的囫囵喝了下去,倒也没之前那么拘谨了,为首的男子...... 江源望去,在昏暗的月光下隐隐可以看到中间那位教员食指与中指是受过伤的,敷过了金疮药,但依旧留下了伤疤。 月眉报出底价后,拍卖场中先前巨大的声音却在瞬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只余道道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场中竟然无人出声报价。 似乎谁也没想到,彪哥还有一套理论在等着他们。要知道,现场回答赌鬼的反问,并不在他们的日常训练范围之内。 汤山心中虽然十万个不乐意,但因身上余钱不多,再不去杀头猪挣点外块,过段时间恐怕手机话费都充不起。于是,他懒洋洋地跟着陈瑜生出了门。 李铁牛除了与彪哥打架时武功高绝,嚎叫起来,嗓门也无与伦比。声音分贝之高,可以说全村绝无仅有。 可是对慕筱夏不好的人,他也全都记得,就比如说现在的这种情况。 他原本全身被人打得火辣辣地疼,现在又一次掉进冰窖里,全身冰冷。 这样想着,高轩便也是再没有迟疑,直接就来到了那清虚圣境之中。 这个时候,伴随着一阵破空之声传递而来,那邪神手中的长弓之上,在这个时候,也是突然之间就射出来了一道凌厉的攻势。 怎么搞的?这老东西她伺候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一点儿也不感恩戴德,二夫人气得面容扭曲,又无奈的朝着卫娇娇看了一眼。 这边心中熬着太多疑惑的卫明启终于反应过来,朝着父亲的院子冲了过去。 “暂时没有,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你可以放心吃零食,我不会被打扰到的。”何促轻笑道。 这时候距离上课还有一会,正是学生们结束午休大批返回学校的时间。 而作为败者,风男没有当场杀了她,而是把她悬挂于城墙之上,割开她的血管,让她的血滴滴答答的流失殆尽。 他绝望地放弃了联合其他游戏制作人,去对抗滕林和云逸的想法。 “这是干什么用的?”曹成手拿黑牌打量了一下,一看就是普通的铁牌,除了刻有44数字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有审出他们的本来身份?他们在渊城,又怎么知道父亲长相和习惯?我认为,这是蓄谋已久。」苏南枝斩钉截铁地下结论,直视大哥眼睛。 直到后来,又不知什么原因,那些鬼童身上的鬼气开始泯灭,无法再生后。 男子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当下自己的那只手就被一股力量捏的粉碎,也在他来不及有任何痛苦的声音发出之下,男子的身体就被猛的砸在了地上。 “什么?叶丹师竟是异族?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虽是看客,是为了热闹来的,但本来以为可能捡个便宜,谁知最后竟然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若是旁人,联想当初从河中救起宋辞,想必一定会相信叶敬嵘的话。 虽说酆都这里之人几乎都没有仁义道德,但是也仅仅是因为他们身处于酆都而已。 玉灵月背后洁白无瑕,如天鹅之羽的双翼展开,一轮耀眼的太阳悬挂在其身后。 第三百三十七章 鱼卿舟的交易 若不是他,师娘不会死,师父他们也不会被困在盛京,他们一大家子此刻应当已经在冥川谷,过着那与世无争的日子,外界的纷扰与他们都没有关系。 可就是因为他,因为他的野心,让南靖才成了这般模样,也让师娘与他们天人相隔。 鱼卿舟被人压进大账,一点也不慌张,甚至还嚣张的勾起嘴角,被扔...... 而且这里也没有什么灵兽,连动物都没有几只,也许是在雾气里还没有显露出来。 只是片刻工夫,有关千子莲消息的价位已从最先的五万钱飙升到了惊人的一百万,这还没停止,价位仍在不停地被刷新着。 西蒙老爷子翻了个白眼,抚着白胡子低着头思考了起来,越是思考他的神色便越是凝重。 只是,看出陈星宇隐藏实力的红丸,又岂会轻易放过这个难得一见的雷系格斗家。 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潜心修炼,没招谁惹谁,都能牵扯到自己身上? 是的,他不干了,力量也好,十五年的契约也好,这些他都不在乎了,让那个魔鬼将力量收回吧,只要契约时间一到,他就自由了,哪怕仅仅只是精神上的自由也无所谓。 景晓茶勉强的笑笑,走出餐厅,王叔便从路旁的一辆车子里下来,就像温锦说的,等她们吃完饭,他确实已经到了。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雾隐村的人都是这么嚣张么?这栽赃嫁祸的手段也太低级了一点吧? 司马幽月跟在君沧后面,感觉到他越走身上的气息越重,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难不成别人要杀他,他坐以待毙等死?这怎么可能,所以王羽只能将所有来犯的冥界修士全部打杀了,由此引来更多的仇恨。 酒店里还住了不少的其他客人,许多人听了之前的对话,都隐隐露出轻蔑的笑容。 慕容媚先是一惊想要挣扎,随即却象征性地低下头去,用细弱蚊蝇的声音道。 之前他虽然也算是名人,走大街上往往会被那些妹子要合影和签名。 皇子加扎克再劫,就算石头人有r有闪,也不可能在这三人的追击下逃出生天。 这个诱惑对于金乌天尊来说太大,他已经停留在至强天尊许多年,别说准超脱境界,便是天尊之上的门槛都还没能摸到。而劫天教主、诛天仙尊和通天剑尊,师兄弟三人接连成就天尊之上,以他的心性也再难沉住气。 终于,在焦急的半个多月等待之后,卢象升总算再一次出现在松山城城外。 原本以诛天戟中位接近上位天尊的实力,再加上他执掌的红尘大道消磨万物的力量属性,也能将天尊及大帝残留的力量磨灭,但是楚暮却并未让他出手。 尤其是李阳现在还补充了一句,让程厉恨不得去撕烂了李阳的嘴,但是他此刻却不敢说任何一句话,因为那里两个天仙已经脸色十分难看,摇头道。 久而久之,落枫渐渐感到无聊,五视万能中的透视能力让他足以看清骰盅中的色子,所以他根本不必猜,只需要看就好。 这是落枫最后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因此落枫眼中满是祈求与希冀。 而且狠狠的玩弄了一下顾春城,使得顾春成此刻的面色极为难看。 元武帝只得安抚他,转头叫来了太子和越正濯,开始盘查当日近卫人员。 房门打开,夜苍风面带笑容的走了出来,却在看见西炎皇帝和一众宫人的时候,瞬间变了脸色。 第三百三十八章 盛如雪出家 越是坐上高位,便越是不能遭人诟病,他便要用这一点死死的困住他。 林子漾朝他点点头,在沈府门口下了马车,目送着马车远去,心口像突然空了一个缺口,有点怅然若失。 可这份怅然若失,在看见熟悉的沈府牌匾前,被那份欢喜冲淡掩盖了。 “小姐!小姐回来了!...... 其次,是秦帅,他的武器是一把双剑,这和他的老爹秦叔宝经常使用的双锏又不一样,据说他的爷爷那辈儿使用的是一把长枪,这只能说明,他们秦家没有子承父业的传统。 吴建龙为之语塞,他没少干仗势欺人的事,但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被人踩在脚下蹂躏的那么一天。此时他很后悔,为什么一定要去招惹乔嫣然,惹来这个煞星。 王战自然不会将陈家元老团和其他分家的一众高手全都被王天给杀了这件事情说出去。不过,真的就算是王战说了,只怕也没人相信,反而认为王战失心疯的更加可能。 寇乐儿深深的体会到了,为什么上官绝爱多年以来都对紫若晴念念不忘,原来她是真好,比那个紫若晴要好多了。 武安福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确就是这么一回事,可自己也不想这样做的。 王药师抬起头兴奋的道:“那好,我这就去告诉我爹我妈。”一高兴,又磕了三个头。 不过这条龙形虚影,却如同在沉睡一样。连那对龙眸,都紧紧的闭合着。 此话出口,方泽方远的神色猛然间转为了震惊。明心见性,无惧天地,无愧本心,看似简简单单几个字,但是要实现,不知道有多么困难。 “后来呢?”陈后主的故事武安福虽然知道,现在听当事人讲述,别有一番滋味。 少年心中虽然仍有隔阂,但是就像他说的一样,只要郝多钱不要触碰到他的底线,他也还是很愿意交这个朋友的。 乱发人明白,姜遇虽然境界远不如他,利用点龙术可以一直纠缠下去,这片地势也太诡异了,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能量可供姜遇驱使,哪怕是激战一天一夜也分不出胜负。 鬼狄樱听了龙云的话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伸出嘴咬伤了龙云手中的花瓣吞到了肚子里。 冰兰微微一笑,正要和伙伴们庆祝一下,忽然一阵眩晕,心口传来阵阵剧痛,“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云儿姐姐?她想起了所发生的事,夜恒呢?国王呢?自己怎么会在这里?问题如潮水般涌来,搅得她晕头转向。 这是因为刑天刚具雏形,他身如草木般柔弱,且还缺乏战斗力。见玉帝御龙神剑杀来,刑天赶紧用坚铮巨盾护身。玉帝瞅个空隙,上来就是几剑。 散发修士毫不在意,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继续向远方行进。众修内心掀起惊天波澜,想要继续追踪下去,却发现散发修士一步间不知道跨越多少万里,再也难寻踪迹。 青龙的二儿子叫‘睚眦’,睚眦生有龙首豹身,它生性威猛,性情刚烈,又好斗喜杀,是属于龙族的无敌战神。睚眦它威武庄严,又自带杀气,所以它更喜欢附着在兵器上作为装饰,以能克煞震慑一切邪恶。 噗!抽出长枪,薛峰也不顾对方死活,向着下一只冲去,憋闷了许久的薛峰,终于有机会发泄一下,他怎么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第三百三十九章 想见你 “我不回去,你带我去见师娘,我要师娘。”仲秋刚将她扶坐在床边,准备去打水给她洗脸,就听见她喃喃道,声音酸涩,回过头,已是满脸泪痕,梨花带雨的,实在是看着都心酸,似感同身受了她内心的痛楚与悲哀,她竟也红了眼眶。 “师娘…...... 这倒是个好消息,如果不是杨丰因此打上门,他们绝对会为此欢呼,但现在就只能哭了。 这一次,秦忠辉带来的秦家子弟,都是秦家精英,个个都有着半步太乙金仙的修为。战力自然也是彪悍不已。 大地上,两道身影激烈地火拼,君寒的刀极重,带着三万斤的巨力,轰击在古飞扬的长剑之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剑气席卷,在君寒的周身旋转一圈又一圈,每一次进入君寒的身体,都将体内的灵气增加几分。 但是无可奈何,没有国内的支持,他这里的一千军队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之后一场缅甸战役让他见识到了中国人的武力的强悍。 而目标三比预想中还要轻松的突进近战范围,酒瓶子直接砸下去,清脆的爆响在走廊和房间回荡。 呃,白云飞呼吸一窒,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想告诉沈虎,他是无辜的,但,沈虎信吗?既然沈虎愿意误会,白云飞自然也乐得他误会,这样,起码以后,猛虎堂再算计青狼的时候,也得掂量掂量。 清朝在这一带的统治犹如摇摇欲坠的积木,他随便用手指戳一下就崩塌了。 这里到处都是雪与冰,一座座高大的冰川,有些像罗马宫殿,有些则是像宝塔,它们就像是被充满想象力的雕塑大师雕刻出来,一个个地摆放在了这里一样。 “你确定你们大夫人不见我们?!你甚至都没有去禀报?”李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液晶电视里开始出现画面,画面上是刚刚发布的一条消息,说是风云鞋业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陷入资金周转不开的局面,公司老板宋山人即将宣布破产。 罗曼听到这个名字,眼眶有撑大些许,碧绿色的眼睛变得涣散起来,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听到一半江宁慌了,阿璃的分析简直完全正确一点没有跑偏,差些就要羞愧难当了。 几人只是稍微幻象一下那个场景,就觉得无边的黑暗,扑面而来。 今天大一新生入学的日子,乔若珠此时也拉着行李箱来到清大门口,从一片乌黑黑的人头涌动之中,一眼锁定到了顾尧,下一眼才看到旁边的乔若安。 众人一边缓解大战之后的疲惫,一边惊骇于朱厚照的武功,一边又被朱厚照逗乐了。 本来只是一场误会,然而张玲这劈头盖脸一顿骂,未免过分了些。 吴琼一愣,随后就反应过来,那是自己这次去大周之前发生的事情,但这些事情可都不是自己做的,而是武稚做的。 “我……哭完了。”王昱只能老老实实的跪直了身体,用袖子把脸上的泪水擦得干干净净。 等到两人都离去就只剩下李牧一人的时候,李牧先是大概统计了下抽卡机中记录的数据。 “身边唯一能够进谏忠言的人都给轰走了,王孝杰,果真是在作死吗?”薛绍皱起眉头坐了下来,好一阵沉思。 黄凯的脸色依旧冷漠,但是却没了昨日的阴沉,看上去似乎在昨晚想通了什么,又或者家中给他传来了什么消息。 第三百四十章 考虑考虑我 贺羡南见她神色纠结,苦笑道:“对不起,是我吓着你了,但我不想骗你,也不想隐瞒下去。” “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子漾,我不信,你对我没有一丝情愫。”他眼含深情,宠溺的望着她。 如此直白又火热的眼神,让她招架不住,咬着唇瓣不知...... 但是,他的祈祷并没有得到回应,沈飞云咬牙答应了郝为梭的要求,承诺给钱,然后策马狂奔到方正身前,一跃而下,伸手一把抓住了方正。 莫离有些惘然,他不深爱公主么?如今公主已经是他的妻子,他会用一辈子对她好,这个是他的责任,也是他所想做的事情。或许庆王说的是真的,他确实太过冷情,可这样,是自保的最好办法。 于是整个战斗圈又更热闹了,原本一个开着劫火外挂的曲清染已经够不好对付的了,现在又加上一个寂殊寒!殷祁磨了磨牙齿,少有的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来。 那手掌颜色漆黑,骨瘦狰狞,看上去很是凶厉,就像只鬼手一般。 定琨这话说的很有水平,让闻家主那张老脸红一块青一块红的很是难看。 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套近乎,谭剑漠然,待在一边并没有吭声,喝着红酒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贺兰瑶让黎昕和宁儒熙去劝贺兰婷做一个双面间谍,黎昕和宁儒熙也是幸不辱命。 “我可以发誓,绝不说出那夜我在你那里沐浴更衣过,并且将那身衣物焚毁,如何?”柔淑想了想,提出条件。 方正瞥了元凇一眼,心道他是真天真,还是真傻?毒蝎会的杀手一旦接了任务,是必须完成的!哪会接受谈判? 他想不明白,攻打土崩军营悟世长老因为是雷生的师父跟着去合情合理,丰世长老又去凑什么热闹? 宋波点了点头,然后中一把剑拿了出来对着刺了过来,用剑吗?这倒是便宜了我一些,毕竟百家兵器之中自己最为熟悉的还是剑。 待意识到自己形象不佳抬头去看江景时,对方正一脸默然含笑的望着她。 慈安看了一下自己今天这身打扮还行,骑自行车没有什么问题,还好今天穿的是软底绣花鞋,没有穿那大清朝的高跟四方跟的高跟鞋,否则就骑不成那自行车了。 三头黄金巨龙号称龙族之中的不败天才,比兰德罗尼还要强大得多。 不过对于夏阳这种魂武同修的人来说,肉身可是承载武道的器具,可谓重要之极。要是肉身毁灭,也就等于一身武道尽付流水,根本无法舍弃。 荣禄一厅皇上这话,暗叹自己一时高兴,得以忘形了,皇上这下立即将他府中所珍藏的茅台镇的酒全给没收了,心中多少有些心痛不已。 在那拳力及身之际,笑三笑一掌挥出,一道赤红色的烈焰便犹如火龙穿山,迎上了夏阳的人仙之拳。 冷墨琛还是张妈?我不相信是冷墨琛,可我也没有理由怀疑张妈,无论是我们对张妈,还是张妈对我们,我们相互之间就像亲人一样,她没有道理把这些事告诉甄蛮儿,何况,她和甄蛮儿并不熟。 所以我义无反顾的扑了上去,把珞珈扑倒在地上,我刚扑倒了珞珈,就感觉背上一疼,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传来,我只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似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 择婿 “那我还蛮期待重阳日的。”她砸吧着嘴嘻嘻笑道,与辛夷一般眉眼弯弯的,活脱脱的两只狡猾的狐狸。 这也算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第二日天刚亮,仲秋便兴致勃勃的为她梳妆打扮了,还是下午辛夷送过来的刚做好的衣裳,时间比较紧,便在霍牧归的成衣铺子里选了一套,...... 浩天城主殿浩天殿之中,大红的绸缎将整个大殿乃至外面的阶梯铺满,一直延伸到了浅月殿。火红的颜色映衬到晚霞之上,整个浩天城上空仿佛都透着一股喜气。 慕容笙箫仿佛没有看到身旁之人脸上质疑甚至是不屑的目光,一双桃花眼只盯着场中央的男子,嘴角深处漫过一丝怨毒之色,他君无言不是夺了他最重要的人吗?那么,他也会让他一点点失去身边最重要的人。 琴殇偏斜了身子,绕过烟囱,看了她一眼,见她此时忙活地满头大汗,而且脸上还黑一道白一道的。 侍卫们在屋里乱搜一气离开了,柳芊芊看着侍卫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下车后,向着公寓的方向走去,旁边的车子响起了喇叭声,直到引起了阿奇的注意,才停止下来。 当大家见到他抱着刚出生的宝宝,搂着云玥出现的那一刻,身上萦绕着的纯正仙气,让在场每一位仙家都深深折服。 “你现在还在医院吗?”夜倾城弯了弯唇角,轻轻的摇了摇头,出声询问道。 “你这次摊上大事了?调戏了黑道老大的男宠?”对于她,不能用常人的眼光来看待,所以我向来敢猜。 “哼!”顾阑珊神气的瞪了一眼夏繁华,心底却掂量着自己到底应该怎样让盛世换成了别人? 而锦洋,却吸允着林深深的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吻着她唇的力道却逐渐变得缓和了起来。 “看来现在对付靳难的只有‘死亡凝视’了。不知道效果会不会有对付其他斗师那样好。”作为自己最大的依仗,最后的杀手锏,‘死亡凝视’之前已经有过两次成功对付斗师的经验,但是这一次,即便是林涛也拿不准。 “这九天玄火果然神奇。”此时宋云却是另外一番感受,九天莲藕确实很难炼制,这也是宋云以前沒有把握的原因,但是有着九天玄火存在,炼化九天莲藕就简单多了。 夙薇凉开门,单独走了出去。她一直没有再要丫鬟,宫中形式复杂,信任的人一个就可以了,多了自己也难得去猜忌。 林涛一步一步的向着两人走了过去,就像是踩着鼓点一样,那鼓重重的轰在两人的心口,让人呼吸不过来。 在这个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他们白家是名门望族,可丢不起那脸。 回过神来之后的林涛立即将四周的环境观察了一遍,然后询问众人现在的情况。等听到众人的分析之后,这才安心下来。 无边幻境既然被称之为无边,那自然是无穷无尽,几乎永远不会停歇,无边幻境已经这般恐怖,更不要说宋云还在无边幻境这个阵法的基础上,又在其中布置了无极杀阵这种阵法。 春华园里一切都不用她操心,布置新房的事早就林蓉拦下來,在加上苏清歌在一旁当参谋,布置的很进人心。 现在,他就是个毫无防备的废人,只要夙薇凉动一下手指,立刻就能送她进地狱。 第三百四十二章 重阳再见盛如雪 重阳前这日,林子漾正在屋子里整理需要带去的东西,仲秋便急冲冲的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喊道:“小姐,不好了。”她说完急切的喝了一大口水,心跳才没那么厉害。 “慢点说,怎么了?”林子漾温柔的看着她,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她:“擦...... “我从不接受男生请我吃饭的,不去。”没想到龚雨菲冷冷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苏俊华。 “洛阳有天子坐镇,那个不怕死的敢来捣乱!”张百仁不以为然的吐出一口气,身前空气在一瞬间仿佛被点燃,绽放出璀璨红光。 人一下从忙碌中闲下来,想法就会多,忙碌的人是没有时间思考的,只有空闲的人才有时间哀怨、才有时间去想东想西。 托大自己去接招!而是选择了召唤物正面迎敌,自己,在冰陨受阻的瞬间,出现在了兄妹的背后。 这会儿,从玉壶林回来的尹穆清和尹承衍刚好遇到楼卿如他们,远远地,便看见明亮的火光,还有坐在马背上的人。 背后背着的一圆筒状物件突然发出“啧啧”阴冷的笑声,直接被众人无视掉。 于是,上演了离奇的一幕,林青和慕离翘班,各自打电话给助理请假,说晚点去上班,然后坐在这家咖啡馆里,正儿八经的开始他们的八卦。 “可以帮我保密吗,赖恩?我可能会离开nbc!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报导土拨鼠节”菲尔恨死这个传统节日了,他已经连续报导了4年。 鹅血豆腐有种在口腔中立即融化的感觉,不用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血豆腐像是自己在往喉中流淌一般。 上班怎么会关机?难道不怕耽误工作吗?慕离觉得事情蹊跷,有些不放心,便打电话给阿梅。 青松州两人跑去查看治疗那人伤势,其余三人立刻亮出武器,对着南少辉和林战怒目而视,却也只是怒目而视,境界都差不多,强弱一招就能看出来,他们根本不敢还击。 不过她放的时候没整理,这时候不知道南仁帮她整理得怎么样了。 虞凤白正要开口,突然感到眼中一热,身体也骤然发热,顿时感到不对。 “冥月,我先想回房休息了!”莫雨晴看起来脸色就不是很好,大战之后又连续赶了几天路,现在已经疲惫不堪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隐瞒,杨芸蕴想要徐雅琪面对她与沐子封现在的状态,但是并不想在一个刚刚流过血的伤口上面补上一刀。 他亲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没等他绝食两顿呢,赶了明的一大早直奔皇宫里头,就守着先皇那块哭她薄命的姐姐,他亲姨母,那家伙哭的先帝没有办法,直接下令让太医院院使破格招他进去。 闭目中的张扬猛然睁开双眼看向烤肉,烤肉瞬间变为几份,心念一动,烤肉落到远处几头野兽旁边。 何家承曾经说过什么来着?我们活着太累了,有很多时候,虽然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却有权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至少你为别人做过的,就应该让他知道。 “这这,这个”万德全没成想到贵妃娘娘竟然还关注着大皇子的消息,一时之间脑子有些无法转动。 “让我死无藏式之地?”张扬手指用力,脑壳开裂,指头陷入九少爷的脑袋,痛的他哇哇大叫。 第三百四十三章 哪有那么多意外 林子漾却是仔细思考起她说的那些话,好像都不对。 她见到师父师兄见到盛如雪都会很开心,还有见到贺羡南也会很开心。 可说会想念的话,她会想师父师娘,也会想下落不明的五师兄,其他的好像就没有了。 让人心跳加速?这个就更广泛了,被吓了一条,或者是遇到紧急情况下,都会心跳加速的。 ...... 她并沒有使用“父亲”这个称谓,说起金陵皇三字时,语气淡漠,仿佛那人和自己并无半分关联。 坐在自己位子上的鸣人额头滴落了一滴冷汗,面对这一幕完全没有应对的经验,虽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了,可每一次仍是毫无办法。 “当初是谁说当道馆训练家很威风的?还能增加我们的人气,菖蒲,你可不要赖皮。”樱花也是忍不住抱怨起了菖蒲。 “你醒了,我赶紧叫医生进来给你检查一下。”我按了按他的手说。 不过马上,灵儿便是镇定下来,按理来说,昊南并不是那种莽撞之人,找死的事情他不会做。 而对付这些人的拌饭,当然是只需要把钱上交便行了,先前的一幕,若是这两士兵在多说什么调戏的话语,说不定灵儿还真的会把他们当场解决掉。 但我承认,我有时候也很爱穆美晴,但是从这次成都游玩之后,我就发现了一个我自己都需要面对的问题,那就是围巾妹给我的感觉要比穆美晴的大。 说着李逍逸把一枚胶囊扔在旁边的空地上,烟雾散去后,刹那间蒋蓝的双眼开始闪烁金‘色’的光芒。 吼天一出来,看见族人一个个被绑着像木乃伊似的,高挂在墙壁上,悬空在头顶。 玛雅闻言惊喜的回头,刚好看到马修面前忽然打开一扇洁白的大门,一步跨了进去。 足足花了三天才学会光击球,赶明儿这个家伙还觉得三天的时间太长了,是吧。 “少他妈废话,赶紧把你们身上的钱交出来!”他可不管叶晨知不知道交代自己的人,他知道要是自己不能完成黄毛哥交代的事情的话,那他肯定会非常惨。 “这是什么?危险种,怎么可能!”切尔茜疯狂的逃窜,冰蛇不断紧追其后,切尔茜的心情焦急的起来,这样耗费体力迟早会有力竭的时候。 林峰足足在原地站了好几秒中,方才是回过神来,随后从一旁的墙壁上取出了一根球拍和菜菜子走进了球场。 大概,这就是主神给新人的福利吧,只要选择了阵营,就会得到力量强化。朱宏心中寻思着。同时鲸鱼冲出水面,然后解体,半空中,红魔鬼拉住众人,瞬移到天空中。就在这时,四个金属片飞来,将四人托在半空。 要知道之前开启幸的宝箱可是要求得到她的初~吻,所以林毅在打开克莱因宝箱之前,就怕宝箱上出现一个‘获得克莱因菊hua’的宝箱开启条件。 更何况王乐水是地府的二把手,已经获得了永生,想要谁一直活下去,还不简单吗? 唯独林峰没有觉得意外,因为在原著当中初中生加入u17训练营时,便是接受了两个高中生的测试。 当训练结束的刹那,所有初中生都是瘫倒在了地面上,包括神馆中27名学员。 虽然听起来是个自相矛盾的病句,但这的确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第三百四十四章 盛如雪剃度仪式 若不是今年这几件事出了差池,他也不至于这般着急,至少五弟和父皇都不会死,他也是糊涂了,走了一步错棋,便只能步步错下去了。 子真到如今都没有消息,还有影门的人,上次楼外楼一事后,便销声匿迹了,他派出去那么多人,都没有寻到任何蛛丝马迹。 且南靖边境动乱,连连费了心神,很多事...... 他失败了,遥望着百米开外的苦无,他移动的一点距离还相差甚远,不过他很清楚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这里是哪里?”沐箐放眼望去,发现这整个元楚京城此时呈现在她的面前,以前她还真的没有这么平静的看过。 “作用各不相同,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莫心尘没有解释太多。 万宝宗的弟子和万宝万众一心,看他什么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不少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昊天神诀运转,天庭投影之力加持于身,问仙印刹那间就爆发了。 最终,莫心尘把丹药交给了他,又将他带到了早已让人安排好的住处,而后便是直接离开了。 中年人见无人回话,眉头一皱,在场所有人只觉得心底惊惧起来,一个个的心湖波动剧烈,原本只是轻微波动的心湖,全部泛起了滔天骇浪,榆木等人苦苦压制自己心湖,只怕一个不对,就落得个心境破碎下场。 在陈塘郡时,他提出了这三条,让悬镜司可以触及神道之事,大涨悬镜司的权柄和实力,最重要的是对于未来影响深远。 陈木白刚将电话挂断没多久,对方又打来了,陈木白果断继续挂断,他不想再和星程有一点瓜葛,如果有那就是要报仇而不是这种无意义的交流。 这其有太多的变故,如果不是我运气好,恐怕我现在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告诉他,既然活下来了,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继续活下去。”我说。 没多久,叶尘就又回到了房间,对于仍不见几人踪影的情况感到很是纳闷。 “那真是非常的感谢你了!”田多羽生看杨奇都表态了,连忙躬身致谢。 用神魂护住周梦瑶的脑中的血管,让血管中的血迅速流动起来,自己冲走杂质。 我只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闷,紧接着自己的身体像是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刚才周秦跪叶尘,他们可以理解,周秦只是一个学生,地位较低,而叶尘让他突破度灵境,避免了周秦家族覆灭,对周秦有再造之恩。 江水生自然不服,但一看“蜘蛛侠”接手之后,又是刷副本,又是打怪的,十分的牛逼。 “我的相机呢?谁拿我的相机了?”李长伟翻遍自己的行李后,像疯子似地叫了起来。 芳岛科技已经掌握了隐身科技,既然他们能在衣服使用这项科技,那他们有没有可能在飞机也运用这项科技? “李锦军,你一心维护的妹妹,人品如此的低劣,你为她做的这些值得吗?”周宇晴最看不惯有人维护田倩倩。 是的,她很介意,照片中景锐的眼神她很熟悉!而介意着景锐她不曾参与的过去,有什么意义呢? 一名矮胖的,嘴唇肥厚的老者,他退下来了,因为韩龙象的原因退了下来,不过上头并没有对他穷追猛打,给他定为保护,伞,所以他只是简单的退休。 “你知道难得有像白总这样不在乎公司内部员工恋爱的,所以能促成一对是一对喽!”露西说着看到了肖经理,立马走了过去。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下药 贺羡南带着她避开了寺庙里的守卫,从后山的小路往上继续走着,这里不是前山的道路,崎岖蜿蜒,又没有铺上石板,羊肠小道的边上都是荆棘和杂草。 贺羡南搀扶着她,走到了山顶继续沿着小道下到了半山腰。 “这里。”他停在一颗参天大树前,蹲下身在树根旁摸了摸,那...... 虞清清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双手死死的抓住身体两侧的栏杆。 初遇沈慕言的时候,顾念晨绝想不到他们再次相遇会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夜凌寒惺惺的松开手,恨恨的看了我一眼,此时,早已经看见了夜凌寒的老鸨从门内迎了出来。 他想要说“大嫂”呢,又觉得有些不合适,犹豫中,并没有出口,只是略显尴尬的把接下来的话省略了去。 说些心里话给那些花儿听,除了那些花草,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和谁说心里话。 三殿下的意思他知道,如今月煞之期将近,需要拉拢的势力无非就那么几个。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天堂这样的地方,那么梵洛家族就是人间的天堂了。 而现在來看,这里什么都沒有,沒有人,沒有声音,沒有幻兽的气息。 她起身来床边,为皇后盖好被子,皇后来身边不过几日,脸蛋都圆润了,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本就该这样才对。 而高雅则是搀扶着虞筠曜,就在下车的瞬间,虞筠曜忽然间踩到一个石头,身子不禁一晃,江子曦急忙伸出手去扶他。 那美人被他的专注神情吓了一跳,正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萧近情身子一歪,倒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海峡内五艘舰船进退不得,甚至迅速降下了帆,用船桨抵消船只随海流的自然行进。 司马随生伸手想要拉住她,她却仿如未见似的掠过他径直离开了芙蓉帐。 还有身高,足足是普通人的两倍多,而且浑身都是肌肉,一看就像个大魔头,反派的角色。 王厚点了点头:“我记下了,柳兄、庄姑娘,希望三个月后,我和烟儿不在太仓就在长乐县等候你们。”柳朝晖、庄昭雪在临沂城里买了马,两人赶回日照。 瞬息间,何胖子背上还甩着个大背包,两步并一步捏着鼻子朝河水跳下去。耳朵里灌满了水,发出嗡鸣,大脑在一时间的冲击下也变得紊乱。 现在昂族联盟已经全部退出的士路鹰地界,主要人马暂驻在临海的欧彻特森林里。 国庆前一天下午,苏南接到马萌萌的电话,约苏南见面。苏南现在只想低调再低调,根本不愿意出门,就让马萌萌来别墅。 抬眼。似乎并没有太多精力去管辖其他,他现在也正在为如何出去而苦恼,不自觉地摸了一下包里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 但是我在意识全无的前一刻从琪琪的尖叫中就可以感受的到,这场爆炸绝对堪比人类世界最新型的高爆洲际导弹。 服用这样的丹药,对于今后的修炼不会造成什么后遗症,因此可以放心大量服用。 土圣可没在历史古籍上看到有说魔灵鬼尸可以恢复成常人模样的字句。 毕竟史诺宇的修为还未彻底恢复,到了西域魔族,可能会遭遇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危机重重,叶寒甚至根本无暇顾及到史诺宇,索性还是让他留下,留在昆仑境,静候佳音便好。 第三百四十六章 成婚是一辈子的事 林子漾脑海里却是闪过了贺羡南,这人不也二十多了未曾议亲过嘛,唯一议亲的对象还在成婚前三天死在了铺子里。 是啊,沈镜辞脑袋灵光一闪,按理说他这样的家世背景,应当是极其抢手的,怎么会到了如今还从未议亲过。 林子漾有心想反驳,却又想到这人面都未曾见过,还是算了吧。 如此也好。 ...... 不处置他吧,又实在碍眼。可要真处置他,不管找什么理由都好像是在仗势欺人。如今陛下刚刚登基,社稷不稳,郭家的地位也很微妙,若因此生出什么事端来也十分不利。 可是心底又隐隐的有什么东西在扎根,喷薄欲出,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在暗自生长,不禁期待。 那罗超甚至都瞬间抓狂了,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的转正机会,连范林丰也将这样一个大馅饼当作自己从d级特工进入到了c级特工的跳板。 夜倾城从心中的契约阵就,就能清楚的感觉到,同样在阵中的火狮兽,更是被吃得死的,而且刚才的水球术,明显也不是针对她,她只是被波及到了。 此时圣洁的丹云宗似乎不再圣洁,清灵的仙气,也被魔气玷污,不再清灵。 即便是那看似无边无际的西江,在这艘船的速度下也只需半个时辰便可跨过。 刘敏再次沉默下来,对她触动最深的还是龙兵说的,柯念需要一份父爱,这是多少金钱都换不回来的。 眼前这个四十一军,发了疯了,撞了神了……他正想着,特高课青骨间雄少佐又急匆匆的走进来,不知他又有什么情报。看样也挺急,他刚要凑上来与茂木耳语,茂木抡开两手就给他四个嘴巴子,打得他一阵眩晕。 “好了,测试已经结束,下课。”刘助教没有多言,将比赛的视频考到u盘之后,便宣布下课。 七喜也不坚持,门外丫鬟们早已备好温水,七喜将脸盆端进来,搁在脸盆架上,然后也不再看她,沉默地点了一支烛台放到桌上。 不知道为何,坐在我面前的总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一口饮尽了面前的这杯咖啡。 当初在棋盘花园,华亿大哥的好久,丰宁师尊的教诲,都历历在目。 但是,亲爱的,我若真的放弃了所有的一切,放弃了一切应该坚持的底线,你还会爱上我吗? 当叶风回神过来时,那虚影童子不见了。叶风不解,这虚影童子到底什么意思,为何突然要放这些人进来,而现在的叶风只能借着黑暗中的帮助,暂时躲避起来。 当初自己莫名消失,不知道茶相思有没有为自己担心,或者,有没有为自己感到难过? 往下翻翻各类微博,恭喜,不看好,猜测的比比皆是,网友的热度简直无法想象,一下子就把这事儿推上了热门微博榜首。 现实中,别说五百万,就算五个五百万都不一定买到这么高大上的豪宅别院。 他这么无所谓的样子,反而让宫本幸子有些拿不准了,里面那个难道真的是季二? 妩媚的声音从包子铺里面传来,声音显得清喉娇啭,含娇细语,娇莺初啭,嘤然有声。 叶风倒是没意见,只要大家安全就行,而其他人也表示没意见后,肖龙恩了声,就安排了下去,当肖家的听到肖要解散后都大惊,而酒鬼此刻还在地下室,肖龙跟叶风来到那里。 第三百四十七章 风雨飘摇 “老将军还是颐养天年吧,古来稀的年纪了,只怕人家嘲笑我南靖没人了,哼!”一旁与之向来不对付的宁远侯轻嗤道:“我南靖这么多少年儿郎,让你去,真是笑掉大牙了。”满眼的轻视。 贺羡南一直都知道,这两家人在渭源郡的时候便不对付,如今也全是稀松平常了。 ...... 他手中通背拳大开大合,凶猛无比,这拳法取自猿猴灵慧,学百禽神威所创而成。 但这时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给孙悟空多想了,因为格兰诺拉已经再次向他击来了。 薇薇又去联络“海运王”,同样是对方手下接的电话,问清运输物品和目的地后,给了一个三亿的报价。 “是我想差了。”宋知晏对上明乐公主带着揶揄地笑容,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大方的认了个错,希望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刚刚他还想着和这个牛肉博一番,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哪还敢继续这么搞下去? 身体再怎么锻炼,内脏也是脆弱的,巴雷特只是接近海贼王的实力,终究不是海贼王,罗杰都能身患绝症,更何况是他。 不过已经有了牛一平所说的弓弩,手拉的,脚踏的,如此威力十足的器械想来还是不错了,无形中也是增加了朱元璋部队的军力。 因为西鲁曾经争霸世界而让孙悟饭打败,所以西鲁并不敢用真名,主要是怕观众们暴乱起来,特别是一些死在西鲁手上而再次复活的人。 薇薇纵身跃起,对着士兵的肩膀一按,改横飞为下坠,脚踩月步,拉着士兵的手臂,顺利降落地面。 接到消息的莫子岚和曾浩英与众将士,都被李将军和伍将军,视死如归的气概所感动,将这些撤回来的将士们,一视同仁的安排在,守城的各个地方。 听到葛云的这个咒语,展步心中一叹,果然,自己的功力还是不如葛云。 “千枚!上品灵石!你怎么不去抢!”秦北登时狂吠道。怒火蹭蹭的往上窜。作为一个有道高僧,这些化外之物,您就别太贪心了吧? 这时候老道的眼皮一跳,自己这大徒弟的功夫自己知道,这完全就是一个武学上的怪物,其实在许多年前,胖子的功夫就已经远远超出自己了。 之前其中一个程序员突然大喊,然后眉头紧绉,紧盯着电脑的屏幕。 清晨,天还没有亮,就被教官们叫起来,学员们全都有素质的集合在一起,看来这二十天的训练并没有白费,最起码将他们训练得井然有序起来。 打完电话后,三人就在城外不远处等候,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一个长发男子飞奔而来,送来了三张百花城的通行证,还带照片的。 杨昭武看着曾浩杰,示意天月和天星去守着门口,一言不发,先一拳向曾浩杰脸上砸去。曾浩杰没有防备,极力躲闪还是被这记铁拳砸在左脸上,瞬间便青了一大团。 “秦先生,我再给你满上。”吴燕燕殷勤的给秦北又续上了一杯。 “我说的不对吗?”狰狞汉子觉得自己很委屈,出场都很多章了连个像模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只因为长得有点狰狞,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晚上休息的时候,众人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是大家的房间里的一张非常巨大的床上醒了过來了,虽然有几个沒有彻底起來,而这张床就是大量的床合一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 私章 第二日天微亮,城门口点兵出发,林子漾站在夹道边上的人群里,默默朝他挥手,他回过头深深望了她一眼,勒住缰绳返了回来。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微微弯腰将东西递给她,林子漾自然的接过,总觉得沉甸甸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看着她头上插着的海棠花发簪,伸手取了下来,很是霸道的塞进了自己袖中,...... 他自然不可能告诉龙明这东西是个完成品,不然以龙明这样的人,思想肯定在某些方面和穆嬅卿一致,他会迫不及待的劝他把东西公布于众,进而来造福人类社会。 让唐天等人震惊的是,原本他们还以为神霄玄门应该中州的某处,没想到的是,神霄玄门所在的位置竟然是一处独立的空间。 “那个,夏洛克大人要不要喝茶?都已经走了大半天了,也没有吃东西……”伊芙琳扭捏着,看上去有些害羞。 一行人随即从天空落下,落在了草原和森林的交界处,拿出几顶帐篷,准备夜里在这里修炼。 最让自己难以接受的,就是自己二十岁的灵魂,却装进了这具几岁的幼童的躯体之内。 寂寂深夜,众多士兵已经和衣而睡,陆凡还是无法入睡,据情报说翻过前边的山脉,天气将会发生巨变,山脉这边常年酷热难挡,大片的沙漠戈壁。 对于这人,历史似乎也有着不少记载,透过程华的记忆,隐隐间有着一个传说,万年以前有一名散修成圣,正是杨宇,只不过最终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顿时,哪怕此刻道祖占据的肉身不过天尊九重天罢了,但依旧有着一股浓郁到了极致的帝威降临,整个天地都不由得与其发生了共鸣。 此时的周游已经忘情,全心全意地等到08477这个号码。至于其他的暗标,包括编号在蓝水芙蓉之后的三块灰蓝绿翡翠,甚至连那块价值不菲的冰种红翡也都被周游遗忘掉。 “好!那我们就回大唐去。不过要委屈你了,因为夫君的家中是有了妻室的,你可愿意?”李扬问道。 卿卿老师身后是阿彪,看得出来他已经很愤怒了,要不是轻轻老师拦着,他估计能跟那些人打起来。 “我的身体要是有太大的动作,胸口会疼。吃饭好麻烦,要么我就不吃算了。”苏暖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也不知怎么的,周游就是想收集各种颜色的翡翠。没有特殊的原因,不是为了金钱,也不是出于特殊的喜好,纯粹是想收集就收集。 费逸寒亦是尾随着鄢澜出了厨房,然后,无视客厅里坐在沙发一旁的两人,直接占座另一头,瘫着脸,不语。 蝙蝠在魔焰靠近的瞬间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其内传来尖锐的尖鸣声。魔焰缓慢消散之后,蝙蝠已经不见了踪影,似乎被完全的燃烧殆尽了一般。 得知紫琉璃这话,魅香就很得意的看向花容那边。似乎在无声的挑衅,花容只是轻哼两声,然后用口型说出幼稚。 等若说,这一回高太后是给高清绾捧了回哏,用个顾嬷嬷助高清绾立威——又是不显山露水的那种。 另一个丫鬟一听这话,打了个机灵,赶紧跑了,那说话的丫鬟见了更觉莫名。 就像虚空中伸出一双无形的大手,树皮和内脏直接在大手的压缩中碾成了粉碎。 “你带一部分人,把他们的援军给我抵挡到李家总部外面,不要让他们冲进去,对杜江他们形成前后夹击的趋势。”陈鱼跃说道。 第三百四十九章 鱼卿舟被抓 她回到室内,只觉得开心,在床上滚了几圈,还是抑制不住想笑,说不清为什么,可就是很开心。 仲秋很快便寻了东西将小奶猫安置起来,微弱的叫声,听得人心都跟着化了。 “仲秋。”沈宴进了院子没见着人,在偏院檐下看见了正在忙碌的仲秋,唤了一声,她正专心致志的...... 安娜的笑容确实是太美了,虽然犹如昙花一现,还是让侯亮有一种惊艳的感觉,确实如昙花一样美丽,也许笑口常开的人笑容根本不可能有这么迷人吧? 北山衡眉目一变,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有人从中阻拦?但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对方眼见他们援军到了,开始放箭。 “对不起,赖先生,今天我们有点状况所以来晚了。”何芷着急的给面前的赖丁道歉说道。 谭晓林见此急忙后撤,可她没想到,身后还有安德烈,只感觉后背一痛,自己不受控制朝着鞭腿冲去。 “他说:欢迎来到死亡地狱。”欧阳倩翻了翻白眼,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他感觉仍旧没有达到极限,周围的红色光束看似是一起激射而来,但却仍旧存在着不同的时间差。 毕竟以前在看守所,邢落在他们的心中可是堪比大黑牛的存在的。 齐林打开车窗,直接跳了下去,几个起落,就赶到了两个男生面前。 既然人都来了,甄美便带领着继续出发,开始在这条商业街上逛着。 “大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另一名臣子呵斥道,尽管心里明白他说的是真话,可是必要的话还是要说的。 可边柔儿总觉得让一个老人伺候她们吃喝,心里终归有些不自在,所以自身体好转后,她总是抢着去灶房里烧饭。 “哎,周深姐,你不困了,来吧,我给你泡好了茶,在这里等着你呢。”阿坚一边忙着收拾泡完茶后的局面,一边笑着对周深说道。 众多修士如同蜂拥般飞去,他们之中并非所有人都有令,但为了以防进入时发生变数,所以,诸多势力都安排其他弟子掩护真正有令者。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卖的,现在他就是已经招惹了李二龙了,是没有办法后悔回头的事儿了。 而王屠心里不免有些悔恨,当初在炼塔之外,虽然是秦宇主动请求进入大魔天,但那时他并没有强烈反对,说白了,就是没有太重视秦宇,否则,他会不计一切代价去保下秦宇,毕竟,在他们看来秦宇进入大魔天后十死无生。 都怪她,她例假已经一个半月没有来了,她竟然没有朝着怀孕的方面去想。 这下好了,人家自带食材来了,自己家也跟着改善了生活,不得不说,这两人还真是挺细心的。 “那行,我们去坐山车。”他有力的臂膀,强行的揽着她的肩膀,往前走。 郭猛他们要走自己的东西,而到时候林氏反抗,郭猛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灭了林氏……这西山市,还是他们的。 九天在前面走,手掌上一缕缕的绿光钻入地中,水虫草的叶片疯狂摇曳生长。花白就跟在九天身后,把催熟的水虫草收集起来。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没有了黄泉真水的戴天仇,已然被华天全面压制。而师父留给他的保命一击,也在之前被浪费掉了。 第三百五十章 开战 “臣见过殿下。”张正平屈膝就要跪下,贺羡南一把拖住他的手臂,郑重的道:“大人不必如此。” “逮了几个偷粮食的流民,先关押起来,待查清楚了再做定夺。”他看着张正平,让人将他们押上来。 一行八个人,张正...... 而看着他的模样,本来还有些担心的陈双儿,此时也是猛地想起了他的隐藏身份,原本已经绷紧的脸庞微微一松,跟着就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点过名之后,然后又来了一个保管员模样的人过来分发物品,也是按名领取。 “哇,妈咪,好多好多花呀,好漂亮。”洛伊萌看到这么多漂亮的花花,很是激动。 丢掉手里的枪,墨非离犹如暗夜的撒旦,愤然转身,望着身后的人。 既然要死,那就杀!末世之人,自有一股凶悍之气,张二刀死死握住枪。兽潮越来越近了,近得能看清楚无数魂兽眼中的贪欲。 不过刚刚这在这儿吹了那么一会儿风,除非她眼瞎才看不到翟钧霖毫不掩饰的目光一直焦灼在池清浅身上。 刚刚出来脸色还好好的,一下子就变得臭臭的,是不稀罕看到乔乔大人么? 它偌大的脑袋更是被轰碎一半,露出里面闪烁着浅蓝色光芒的菱形进化石。 收敛心神后,感受着体内不多的进化之力,杜屿顿时取出几枚学徒级进化石,闭上眼睛开始恢复起来。 林凡在地球上的时候是王牌兵王,他对暗器也有所了解,甚至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且他得到的阵法是鬼谷子留下来的阵法,非常的神奇。 一想起那日他收拾了她做的剩菜想喂给抓回来的竹鼠试味,谁知道那些竹鼠闻了闻,打死都不肯吃。 他知道覃云不可能帮他拔出暗能经脉碎片,所以之后也没有烦扰她。 那种没啥要求,又愿意刷高额礼物的金主爸爸,几乎已经绝迹江湖了。 终于在回想起当年大魔法师转世曾教导过“元素之灵无法直接摄取其他元素之灵魔力”时,眼前忽然射出精芒。 附耳娇唤:“杨郎,这些时日你可想我?”烟圈中除了烟草的气息,还夹杂着温柔的胭脂香。 出于同胞爱,她想跑还真是有些拔不动腿,就在乌拉犹豫着德国报警电话是不是110来着的时候,戴越的房门开了。 卡尔飞到了黑胡子的面前,开口便将自己分析出来的东西说了出来。 邹微后来背着所有人又去了医院,几次检查下来,确定了是颅内胶质瘤,就像是医生一开始说的那样,这个瘤长的位置不太好,手术的风险太高,只能保守治疗。 没有资源的普通绝巅,单靠苦修,一年都不见得能增加百纳气血。 许诚言抓住门把手,轻轻拉开一个缝隙,看着斜对面的张志远微微点头,示意安全,这才赶紧出了工作间,回手把工作间的房门锁上。 三人现在的气氛有点沉闷,看样子洪德亮刚才的话,让三人之间出现了裂缝。 那狙击枪枪口一道火舌喷射而出,如同一个巨炮,声响振聋发聩。 “长老,他就是三天前才加入琴音殿的弟子,黄晓天!”有人在一旁回答说道。 “不知名先生,那啥,说的简单点。”事实上,周围所有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最多大概只是直到王元的血液不一般。 第三百五十一章 小猫 “小姐,你怎么了?”仲秋迷迷瞪瞪的爬起来,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困得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林子漾拍了拍心口,柔声细语道:“睡吧。” 可只有自己知道,并不是因为做梦,而是一瞬间觉得后...... 这餐桌上估摸着就霜夫人姑侄两人是脸色不济地用膳,其他人那都是发自内心的愉悦。餐后,白奇瑞找纪烨晨寻了个机会与苏满单独聊了一下。 且不说食物,这些餐具就够精美的,有的蝶恋能叫上名字,有的她都不认识。但看质地,不是瓷器,便是玉器。那用来夹菜、切肉的器具,也都是些亮闪闪的银质刀叉,白油油的象牙筷子。 学校的资质在任何时候要申请都是不容易的,当年新东方申请学校资质也是费了许多劲,前后办了多年。 龙羡鱼也觉得这也太好玩了,就嗷嗷叫着收起了相机,跑到树下,眼巴巴地看着许诺,要他丢给自己。 申自强随后把三千块钱偷偷地放回了家里锁着的柜子里。随后找他妈,告诉自己的口吃被许诺治好,还有在这里找到了工作的事。之后就去存钱了。事情一结束就马上来许诺家里开始工作。 众人打好饭围坐在一张桌子上闲聊,范南风嚼着藕饼,目光在对面的孔惜宁、孟子安身上转了又转。 楚绪可是和他说好了,等南尘找到托付终身的伴侣,解决完终身大事,他们就去荷兰登记结婚。 看到目标对象进入了徐州的地界,酒楼里的人松了口气,只要在这里拖一下,裕城那边的事情就能解决了。 会不会是他太过理性了,所以导致他最后的结果呢?想起他之前的种种行为,穆重锦觉得很有可能。 考试发挥失常什么的说话,只会发生在学习次一些的学生或者学渣身上。 以前师傅一逼她练功,她恨不得诅咒他赶紧消失。没想到真到了生离永别的时候,自己竟然会想起那个满下巴白胡子的老头。 “我知道校长找我妈妈什么事,这件事是我引起的,由我去解释最好。”月倾城淡淡道。 最主要的是主观意识上他就不认为张叔那样的人物能够结识李老大这样权势滔天的人物。 “抱歉,我不会和自己不熟悉的人开玩笑,他真的死了,我杀的。”步凡为微微摇摇头,他没有说杨业是林淼杀的,算是帮林淼吸引了火力吧。 “不公平!”林朝恼怒的嘟起了嘴,他们天天在家折腾各种吃食,就连他挨了板子躺床上那两天也没忘记到处找吃的,唯独他还要辛苦的去上工,刚休两个晚上,今天上的就是连班,只怕晚上都回不来。 可以说,战狼根本不需要听取任何地方上的面临,这突然冒出来一个上校对他说命令难怪林天会感到好笑呢。 “我劝你们还是离开吧。如果灵气再次消失,你们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还得消耗元气抵抗威压。”最初留在这里的炼阵师魁奇大师大声道。 “‘三剑破煞阵’,天罗地网阵,亡腐之水,百万取四……不对!”纪云从头开始回忆起一幕幕,神算子开始是有恃无恐,但是直到天魔说完百万取四之后,神算子才开始剧变。 第三百五十二章 子漾同止恙,一生无恙 等人都出去了,贺羡南才吩咐道:“你去寻个画师,将鱼卿舟他们那一群人的画像画下来,拿给张奇辨认。”他想起还关在大牢里的几人:“这事不要走漏风声。” 流云领命而去。 而在盛京的林子漾在这日又收到了从潼津寄出来的包裹和信件,上一...... 拉罗兹只觉得天旋地转,在自己的前面,怎么会有蓝羽军的部队?他们是怎么样出现的? 很显然,月光狼匪徒对自己的骑兵很有信心,相信只要骑兵出动,就能轻而易举的拿下曾家。 见到卓凡那冰冷的目光,像是看死人般看着自己,那家伙顿时心胆俱寒,额上冷汗直冒。 李元立时便觉得有一座大山压在了自己的肩头之上一样,脚一软,砰的一声,重重的跪倒在地。膝盖与地面的剧烈撞击,痛的李元直冒冷汗,双腿膝盖骨似乎要碎裂了一般。 但是拿这些来抵抗海水的压力,他的那些有点自然就体现不出来了!也就是说,如果换成圣阶初期来到这几万米深的水中,抗压能力依然要在洛思涵之上。 “总算脱离了那恶心的东西”江海回转身看向那还没出发的众人,吁出一口闷气。 不过他并不在乎,说话之间没有没有丝毫的怒气,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而且他的话也巧妙的避开了诸浩中的语锋,将自己跟各大宗门绑在了一起。 听到冷天熬的话,王俊良眼睛瞪得滚圆,目光中充满了惊诧,他不相信他手下的那些势力,没有动手。 芬朗公爵皱皱眉头,斜眼看了一下米洛公爵,只看到米洛公爵双眼紧眯,似乎在闭目养神。埃克公爵的神情却很复杂,似乎想说又不敢说,十分为难,那个酒糟鼻却更加的红润了。 但有一只手掌,只手遮天,如影随形,一直笼罩在她头顶上空,并不断下降距离她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把她按在地上。 他这样说着,活动着肥胖的身体真的向着李默这边扑了过来,吓得李默赶紧躲开。 酒吧门口,助理焦躁不安的坐在驾驶室里,眼巴巴的看着大门,彦总让他将车开到门口,也不知道什么事。 陈飞找了个家和店之间的理发店,叫师傅理了一个寸头。在这个非主流的年代,寸头只有中年人理。像陈飞这个年龄的人理这个发型还是很少的。 不一会儿,夏婉拉开了车门,发动了引擎,白色的豪车缓慢的驶出了地下停车场,留下远去的嗡嗡声。 “珩老!难道说剑修也需要修炼体质力量吗?我修炼功法不是足够了吗?”欧阳双眼紧闭,努力克服身上传来的强烈灼烧感和腐蚀感,缓缓问道。 然后他们就看见,天镜方丈的净土法身瓦解消散,现出老僧本人。 脏污的身躯仿若得到了净化般露出真实的样子,身上衣物也变为了柔软的丝绸织品。 白泽咦了一声,他那一掌足有二百鼎力,寻常灵器早已被他拍得稀碎,可那口道钟竟然没有当场炸裂,看来有点门道。 天界,有哪个神仙吃饱了撑的,居然运用禁术来诞生一位压根儿不会屈服的魇魔? 是以在赵玉露的面前,他不自觉地就会端着一副贵气的当家架子。 被宁静好好的捧了一把的金枝美滋滋的走了,只是她不知道在她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宁静就恢复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第三百五十三章 潼津再遇 贺羡南带人从护城河边的林子绕过战场,一行人行了近一个时辰才摸到胡夏的营地,营地里一片安静,只有少量守卫在值守着。 “殿下,属下先去探探。”卫平请命道。 “卫平与卫康你们二人,各自带一队人马去探东西两面,我带剩下的人去后面,切记,最好是...... “呃,的确是‘火眼’,确切的说,应该叫‘旁慧’……”看一旁的柳东升听的津津有味,张国忠干脆越讲越带劲,完全不知道柳东升其实是听懵了。 买地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里正一听是为了办私塾,为了村子里的孩子,更是积极,将近三亩的荒地算两亩半,拿到地契,曾瑞祥还是去找了趟罗师傅,家里的房子和院墙都是找他盖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夸赞丹阳公主驻容有方,哄闹着让她传授方子。一时之间,水榭里气氛十分活跃。 看到铁龟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白彩姑伸手擦了下额头上泌出的汗水,停下了转动铁龟的手,让铁龟慢慢的在转动中停了下来。 蔡思强说完,杜克心中一寒,这些以前他是听说过不少,但是没有切身体会,以为自己现在携海外资本回来,应该不会遇到这些龌龊事吧,哪知道蔡思强一针见血地揭穿了他这个有些一厢情愿的幻想。 “发明人之一?这么说还有别人掺合一块发明那东西?”张毅城问道。 李耕田也忍着笑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他别再嚷嚷了,人家都气走了,还不许他甩两句话面子头上的丧谤话解气么!再说甭瞧这两人横眉毛立眼睛的,说不定晚上就到一块闲聊去了。 鱼片很嫩,有些微微的酸,又有些微微的辣,加上用葱姜所熬鱼汤的鲜香味,再蘸上酱碟里的芝麻酱、姜葱、酱油的味道,热热地吃进嘴里。可谓是香辣鲜醇,极其够味。 “大哥的意思,不如先考虑辞官,可是辞官的话,又帮不上李翊的忙,这不两难了。”子喜解释道。 齐粟娘被身上沉重的躯体压得喘不过气来,勉强出声道:“你好重,换个样子睡。”边说边用后脑大力顶了顶陈演的额头。 “暗梅!……”接连几天,虽然柳辰阳每天只打听一次宛缨的消息。可暗梅一眼就能从他愁容满面的脸上看出他心烦意乱。 骤然灵光乍现,忽而想起那一拳——昏迷之前那占据了视野的那一拳。她低下头看着孤落的双手。 这玄通六耳得知全部作战意图之后,便按照师弟忠义良猴的安排,带领师弟们以上万之众的猴兵猴将向诡狼鼠王兵团展开进攻。 可惜即便是溺亡者,他的双手双脚都尚能挥动,自己还能挣扎,但此时的孤落却是什么都做不了,连招招手的能力也没有,仿佛被神剥夺了权利,于世孤立,那样的萧索。 鬼脊龙见到周边村落都没有孩童,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了,肯定是有高人相助。便施展自己的法力,向地下听声音。结果这一听,听到了孩子们的心跳声,便施展自己的妖术,直接杀进地道抢夺孩童。 威斯克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把用紫色能量凝聚而成的紫色利剑,就已经穿透了他的心脏。 见到此人,孤落意外地微微一笑,心里面竟有几份不弱于见到爷爷过来为自己撑场的兴奋。 第三百五十四章 南靖气数已尽 “殿下!殿下有反应了!”耳边一阵吵闹声,林子漾头疼不已的想睁开眼,却只是徒劳,眼皮仿佛被缝合在一起了,又传来一阵步履匆匆的凌乱的脚步声。 “奴婢见过皇上,见过皇……”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行了,...... “徐霞客?不会是人间界的那个大旅行家吧?而且一本见闻录就卖一百仙币?算了,我时间紧迫,也不还价了,给我来一本吧。”李乘眉头微微皱着说道。 齐溟尊三字一出口,就连颜幼忧、顾怀玉二人,脸色也都齐齐剧变。 不过,当秦冥拿起银针的时候,在远处的隐秘之处,却有一人露出了一丝怨毒的冷笑。 大巫祝面色显然因为联盟的事被拒绝而有些阴沉,不过既然莫麟都说就此打住了,他自然不好再提,否则就变得被动了,而且也相当没面子,所以他也只好作罢。 他们都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这可是一尊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大人物,而且还是穷凶极恶的类型。 名老正在头疼的时候,在遥远的魔域战场前线上,欧阳炎早就已经准备好迎敌,魔族五十万大军还没接近五艘飞舟的时候,星空中便已经莫名爆发起一阵巨大的雾气,五十万魔族大军瞬间便陷入在无尽毒雾之中。 所以一念至此,蝶舞和蝶梦两姐妹也是赶紧跑了出去,秦梦如和云朵也是依样纷纷胡乱找了借口“逃”了。 所有人一进门,看到如此庞大的地方,都发出赞叹,两眼都冒绿光了。 “没事,先看看吧,看他怎么出丑。”他心里面想道,他不相信秦冥能够抢了他的风头。 斯坦利惊讶的顺着那只手看去,只见握住黄金骷髅手腕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容貌英俊得不像话的男人。他的手臂是如此的稳固,任凭那黄金骷髅如何挣扎,也无法撼动分毫。 朱东尴尬了一下,他可不是这个位面的人类,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所在位面的人类又是咋出现的,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克兰族的后裔,至于是不是外星人血统这个却不敢确定了。 辰羽在心里仔细的想了想,她的腿本身就没有问题,是心理问题。 等到了机场,赫连冷奕一回头,正看到熟睡的安暖暖,他轻笑了一声,动作十分轻柔的将安暖暖抱起来,又用眼神示意身边的所有人都安静一些。 剑克斧,以柔克刚,这他还能接受,但是当傲云龙以力打力,甚至做到不动如山的时候,扎穆引以为傲的神工斧,在这一刻支离破碎,以往树立的信念彻底破裂。 林扬的竿才下去,就跟商量好似地,一条十斤往上的大草鱼就咬了勾,估计它担心林扬没成就感,还装模做样的挣扎了会儿才让林扬给拽上岸边。 “当然会挂念,时常会想念他们,你妈妈还有你爸爸,我们都是很好的朋友。”霍天麟道。 霍司琛关门走掉之后,顾安暖还是笑了好一会儿,才把暖暖放开。 在苏纯话音落下的第一时间,眼前便呈现出一道光幕,上面全是系统收集到的,可以爆料的内容。 信件上说,夜君莫乃灵帝皇朝通缉的罪犯,上官曦是被他掳走的。 但林易可不会惯着他,眼见这一拳打来,他出手迅捷,轻松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扭。 第三百五十五章 因为不甘 “我让你们走,既然你们都不走,那便都留在潼津吧。”他轻笑几声,拍了拍手,突然从几间屋子里冲出一缩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他们一行也不过十二人,对上这屋子里三十几人,何止是吃力啊。 很快,院子里便是兵戎相见,冷兵器碰撞出清脆的声音,空气里都带着点点火花。 ...... 吃完饭的时候正准备结账的时候,苏清就直接拿出来了宋闻璟给她的副卡。 “我记得你刚刚说要找我,这么早就来将军府了,是什么事呢?”苏淼淼突然笑吟吟地开口,那模样看起来很好欺负。 因为他的嘴巴被胶布给封住了他说不了话,只能一直发出唔唔唔的叫声。仿佛好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似的。 “当然不会,他们最疼爱的就是你了。”苏淼淼嘴角含笑的说道。 唐念的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挪开目光,不敢再去看江城那双深邃的眼睛。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江城看穿了心底的秘密,有些羞愧和尴尬。 在那冀县的郡守府中另外的一座厅堂里面,简雍正在不断吸溜着那浓郁的茶汤,闹出来的动静儿让主位上处理政务的诸葛亮都眉头紧锁。 身处敌人的老巢,墨千一慌张的拽着林兮杳,十分害怕自己的身份被魔修发现。 若是换做平时,江东的诸多将领恐怕早就因为胆怯而逃了,但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不管是诸葛瑾还是徐盛,亦或者是徐州而来的降将唐咨等人。 眼睛失去了高光,瞬间心死悲痛欲绝的陶辞辞化身吗喽,从二楼自己的房间里窜出去,跳跃蹦跶着冲上四楼天台,吧唧一下就往下跳。 与此同时,关宁感觉到一股极为真切的怨气从白永的身上散发出来,并且涌到自身。 说他不激动是假的。少年人心中总有个攀比。别的朋友们开仙成功自己却失败的时候,晋凌很失落。别的朋友们达到中级,高级仙士水平,甚至成为初级仙师如叶枭,自己却数年如一日仍为初级仙士,也更失落。 “哼!”刘虎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也沉了下来。再一放眼,整个福善堂里里外外数百人,也仅仅这一少年是名仙士而已,还只是个初级仙士,胆气又起来了。 她脑海里面响起尹兰旖说的那句话,说莫修远不会为了她,杀了尹兰旖。 不管在那个世界,你都有求人和被人求的时候,很多的时候大家各自的让一步,拉进关系,将自己的关系网组织起来,这样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还想给几个朋友买些东西,他们都是中级或高级仙士,希望能有助他们的修为。”晋凌说,可是他奇怪地看到,武云的脸色变了。 但是雨露心中一直都明白,只是她一直都不想去碰触而已,如今看来这周天雄是真的彻底的触及了所有人的底线了。 晋凌问的主要是有关这个世界仙士体制的问题。他对这些东西了解得还不多。 高家两老并没有追出来,四人一起进;入电梯,心情都很沉重,周明旭心中更是气氛,幸好周舟没事,否则,他绝对不会放过高价所有人。 铭南看着贺艺锋那一脸赴死疆场的表情就感觉好笑,虽然他是有办法帮助贺艺锋躲过这一次的骂的,但是想到他所做出来的事情,铭南还是决定要让他长一点儿记性,不然今后还不知道要出现什么大乱子来呢。 第三百五十六章 再遇林重伯 “你说,我们还回的去吗?”若是离开了这里,她定然要去找玄宗大师的。 贺羡南却是摇摇头:“不知道,我曾从游记中看过一点,这乌兰国与臾州国是仙州蓬莱落在人间的圣土,而迦迩成立后,仙州便沉入了海底。” 听起来似乎一点也不靠谱,但...... 正杀得起兴的吞噬原魔陡然扭头,血红的目光盯上了秦天,眸中充满了怨毒。 “只可惜了那些刀枪箭矢,刚刚装上马背!”刘禾面对比自己这边五倍还多的官兵,也毫无惧色,只是舍不得那些好不容易才到手的物资。 唐宝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被帝昊天带坏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想? 外套过长,下摆延伸到沈婠大腿三分之一处,边缘又打了两圈扎实的车缝线,恰好将蓬起的裙摆截断、压稳。 还得让万米莱去帮她看看人怎么样,有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心情郁结。 听到莫惊云的问话,在场众人,包括章平天在内都不由侧耳倾听,他们都想听听这王月天到底会如何回答。 别说丁家和慕家都能拿得出,就算丁家和慕家只是普通人家,她慕子念宁可穷死也不会接受霍老三的馈赠。 两天之后,双方再次交手,赤眉军经受不住邓禹、隗嚣、窦融三路大军的围攻,再次铩羽而归。 在偷天神鼠的帮助下,他今天一共收获了两万三千多枚灵神晶,其中还有一零七枚中品灵神晶,九枚上品,至于极品灵神晶一枚都没有。 “哪里不安全了?从这个工作室成立,她们就在了。不行,你不允许换,你要是换,以后我就不给你买玫瑰花了。”唐宝说完,气得挂电话。 与此同时八方眺望着一幕的众人,彻底震撼了,但凡瞧见这一场景的进化者都浑身发冷,须知这个层次的战斗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那孩子也就七八岁大,给太公这么一吓,顿时哇哇哭叫了起来,连话都不会说了,气的焦太公又是跺脚又是骂。 欧美最大直播平台“推池直播”,几位知名主播也正在国服的拍卖会现场。 她好奇之下,静静观看,却瞥见赵子龙的鼻端有两条白色气流喷出一尺多长,紧接着又被他给吸了回去,这一幕顿时把她看得目瞪口呆。 毁灭般的轰鸣声,震惊四野,也让四野八方观看这一战的人骇然。 “现在我们去的是你的地盘,你准备做什么菜犒劳我呀?”那刘萧萧是县里的姑娘,不但谈吐高雅,打扮时尚,撒起娇来也格外迷人。 这家伙知道,就算这次在力量的胜负上这家伙稍占上风,但是去势被削弱了不少的爪子已经很难再自己的身上讨到便宜了,与其强行攻击被抓住破绽还不如在这里退去比较好。 但是这只不过是炼的一厢情愿罢了,当战线守不住的时候,神的威光降下了,带着圣洁和肃杀气息的白色光束只是轻轻的扫过,就连那些地龙也直接被蒸发了。那股力量,炼到现在还是忘不了。 此前秦天提前让这缕源气散开,他的真身已经登临这块大陆,祭出专属器-开了锋的重剑猛力镇杀。 “你,你怎么,你是什么怪物,怎么可能?怎会将大圣巅峰级的禁器都给震碎了?”他着实怔了一下,吓得差点儿傻掉,嘴角抽搐地震惊叫着。 第三百五十七章 后手 他看着前面的故人,早已红了眼眶,激动的道:“是沈镜辞,沈先生,您还记得那吗?”祝亭握着林重伯的手都在颤抖,却又格外兴奋。 “他怎么了?”沈镜辞同样激动,热泪盈眶的上前,一把拽着余苏杭道。 “唉!”余...... 血屠看了一眼身旁的莫问天,眼里露出一丝敬畏,虽然修为只差一阶,但是身为血影宗的长老,他却是知道,自己这位宗主的真正实力是多么的可怕,就算是三大长老联手都未必能莫问天手下撑过百招。 再加上远处兽cháo不断的朝着这边靠近,陆辰也是感觉到了强大的危机,不敢再在此处逗留,一个闪身,从恶魔猿的身上跳了下去,落在了一棵参天大树的枝桠之上,次元神通运转不息,朝着远处飞遁。 梅斯不觉笑出声来,“报出你的名号。还不被人追杀到天涯海角?。 李雪音的话让大家都陷入了思绪中,这个消息无疑是十分震撼的,中原的混乱还没有理清,大汉还在风雨飘摇之中。但是另一个危机已经悄然的到来了,这不能不让人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 寂青蝶娇靥如染红霞般诱人,她心中莫名的情绪压制下来的许多,徐剑星在男人的不应期之间,自然也没有忘记收揽一下机器人收集来的东西。 所以,想来想去,堂本野智就抱着一个侥幸的心理。侥幸那个极天门不会找到这里来,要是真的找到了,极天门的行事也非常的狠辣,没得可商量。最多把山门关了就是,他还不信极天门能奈他如何。 三个泥人跑到教室门口喊报告“毒手王”和全班同学认了半天没有认出是他们三个,最后搞清楚是他们三个之后,都被他们的形象逗得笑了好几天,想到这里,赵越不由的笑了。 “这个,不是没有估计好吗!不过就算十几倍,这个地下室也足够了!”陆辰呵呵笑着说道。 莱维清清楚楚记得那家神社前头广场上的鸽子什么颜色什么款式应有尽有,难道单单因为春日说过一句‘这里的鸽子如果全部都是白色就好了’,就变成了结标那张照片里的下场? “皓天,我们是不是太招摇了?”沙宣看到楼下轰动的围观场面,就连心中的悲伤都忘记了,虽然这样问,但是心中却充满了甜蜜,这种浪漫的场景,可不是谁都能玩得转的。 “怎么,维生素我不能吃?”霍深依然声线冷沉,像是逼着她,非要让她老实承认一般。 一段时间过去,行车道上,一辆黑色商务车在夜幕下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但在叶天手里,却走不过一招,每次切磋,都是叶天狠狠发泄对他打搅二人世界的怨愤之时。 “多谢梁总管提点。”慎刑司的管事一听这话,立马感激涕零地冲着梁九功行礼。 “呵呵!哀家就知道你不是老实的,瞧瞧,哀家还没死呢,你就想以下犯上,怎么,你还想对哀家动手不成?”太皇太后看着不断靠近的云汐,微微眯着眼,冷笑地道。 “天然阵法,但并非天然的阴气。”叶天微微叹气,略有好奇地打量起四周。 司梦绮突然有些想哭,她知道她没有像哥哥一样,先把人带过来让爷爷瞧一下,就这么先斩后奏,确实伤了老人家的心。 第三百五十八章 去寻定王 他看着前面的故人,早已红了眼眶,激动的道:“是沈镜辞,沈先生,您还记得那吗?”祝亭握着林重伯的手都在颤抖,却又格外兴奋。 “他怎么了?”沈镜辞同样激动,热泪盈眶的上前,一把拽着余苏杭道。 “唉!”余...... 笑了笑,孟缺将会员金卡放在指间溜转了一圈,塞进了袖子,径直向银河大厦走了去。会员卡,有没有都无所谓,这个世界有钱就行。 因为天生宝瞳,可以看清过去未来的宝瞳大师,一切已经在他的掌控当中,本应不会生出诸如惊讶一类的情绪……但是现在,他的情绪波动了。 纪曼柔和陈夫人是昔日好友,如今见此情景,必然是伤心的,哪怕陈夫人曾经欺骗过她,但对纪曼柔来说,陈夫人是唯一尊重她,并且理解她的朋友。 “弟子见过极乐师叔祖!”齐蕙儿、星月、拂星三名三代弟子也是同声见礼。 “可是主人,你不担心我成为人类之后就会不受你的控制了么?”彤彤惊讶的问道。 “烨华……”放心的突出一口气,嘴角继续上扬着,来回抚摸着他的手掌。 “只要你将这把弓交给我,我就能让你这凤凰真火发挥出真正的力量。”陈胜信誓旦旦地说道。 然而却在看见眼前那道白衣身影时停下了脚步,暗淡的眸中瞬间闪满了惊异,以及深深的惧意,颤抖着向后退了几步,轻歌的声音哆哆嗦嗦半天连不成一句。 金羿心中一怔,随即化为惊喜,感受那手臂之上浩天神镯传来的精纯灵力,汇合自己五行神力一并融入那雪玉蟾蜍中,驱逐、绞杀着那上古妖邪之力,原本石化的雪玉蟾蜍竟然有了丝丝酥软的迹象。 “主人请放心,段二不会让你失望的。”段二对着段可恭敬的说道。 花架上藤蔓密布,他先前躺在那里时,因着衣服颜色和藤蔓相近,竟没被人发现。 叶从蔚照完镜子,带着司兰去往老太太院子,那边差不多该摆早饭了。 二毛情急之下忘了还有一个活物在身边,来不及防备,被扑了个结实,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毕竟他的克妻并非空穴来风,前面已经得罪了好几家,人人避之不及。 “刘郎你怎么能说这些粗话,难听死了。”甄宓不依的用粉拳捶打着刘毅的胸膛,可这难听的话从爱郎口中说出充满了男儿豪情,听的她心动不已,尤其是他竟把袁尚比作癞蛤蟆更让她好笑。 用了三波人,看来这万公公还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回想一下刚才自己透出的信息,不出三天,张亮必会被灭口,那个时候就是这家伙重生的日子。 他根本不知道,就因为他几句话,整个猫厂都迎来了一次人员方面的变革。 众多势力的暗探纷纷兴高采烈地把这个消息送到了各自的堂口,一股汹涌地暗流顺间在骊龙城开始涌动。 赵皇的脸色有些难看,林峰却不管,他继续抡着大剑扑向白斩龙。 顾雪霆心里一沉,将更衣室推开,里头没人!先前她选的那条裙子有些狼狈地躺在地上。 可那个丫头在的时候,始终对床笫间的事情,心存芥蒂,无论他如何开导安抚她,她依旧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让他无比的挫败。 第三百五十九章 江夏 “江夏,是江夏。”有人认出了他。 这人是前年的武状元,曾经跟随过父亲一起出征过,但后来家族犯事被贬和排挤,一直寂寂无名,让他们都忘了盛京还有一个武状元。 “倒是忘了这么一个人了。”周檀眯眼看了一会,露出笑容来,这南靖,倒也...... 轩辕天在轩辕家辈分及高,所有轩辕家的族人见了轩辕天,都得叫一声老祖宗。 这也意味着,只要学会了雷霆怒斩,许多成名已久的肉盾型玩家,可能血条就会脆得跟一张纸一样了。 不管脚下发出了什么动静,他都在不停歇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抬起脚,蓄满力,用力踢。 “大神。那三人好像很不服气似的。”桃花公子恰是时候的说道。 跟着青龙城主言语落下,十万黑甲军凝集成的血色干戈从天空吼叫而至,百丈青龙身盘绕血色干戈之上,两股力气完全会聚在一同,一式杀生大术在半空中凝型,预备给韩天竹丧身一击。 车上立即窜下来两个成年的黑衣男人,看模样就知道是保镖,一左一右的架住她的手臂,要直接把她拖上车。 对飞行系,一样触发挑斩效果,一道靛青色剑气在长空激荡扫过,加上武器溅射效果,顿时也有数十只噬灵隼被我干掉了,加上竹清梦影的一波乱射技能,噬灵隼攻高血少的劣势渐渐体现,下雨一样的从天上不断往下掉。 等他吃完,亲自送她去和周睿则会和,为什么会那么好心?当然不是因为他突然变得大度,对她放心了起来,只是找个机会过来好好和周家二公子谈谈。 身旁,天无悔提着盾牌,身躯微微下沉,一双眸子盯着远方的晨雾缭绕。 司徒明月大惊,玄道宗圣地乃是存放黄泉冰魄的地方,怎会发生巨变。 那丫鬟见木紫箩打算回去,正着急,木紫箩见丫鬟的样子,也证实了心中的想法,马上转身要走,恰在此时,上官宁从暗处现身。 面都是光滑的石壁,但是木紫萝知道这些光滑的石壁,其实是一个个隐藏的格子,里面藏着的情报都是有编号的,四面墙壁分别是四国的情报。 墨影回头看了下身后渐渐消失的人影,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心中不免想起,自己从山崖上跳下来时,被一只巨鸟叼住,然后就晕了过去。 榕儿是看明白了,榕泽分明就是看上蓝冰璃了,看来,蓝冰璃就是注定当她嫂子的命。 经嬷嬷一提醒,柳氏才恢复了些精神,转头看向坐在上座的大夫人,大夫人此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柳氏垂着头不语,她现在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水青云的身上了。 一幕幕场景都极为熟悉,就像是电影播完了片尾曲后无缝切换到片头循环重播,一切又重新开始了。 “那么,我很好奇,你所说的帮助到底是什么?”亚雷斯塔脸色不变,却在瞬间灭掉了所有荧屏,然后平静得问道。 “先生,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尹韵璇瞪大双眼好奇地看着唐枫。 他笑容清浅,如清风霁月,不炙热不凛冽,是独有的清透缥缈,莞尔如春风。 今天不算忙,几乎没什么事情做,我整理了一些资料,顺便看了一下前几期的工程,发现‘冷氏集团’一个月的工程量特别大,就是不知道销售量怎么样,要是能看到销售部的统计表就好了。 第三百六十章 迎亲 很快乌兰国的迎亲队伍便到了长安,是安王殿下亲自来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带着数不清的金银珠宝,玉器首饰,绫罗绸缎……好不热闹。 接亲的队伍整整上千人,又带了如此多的聘礼,足以看出乌兰国对此次和亲公主的重视,也代表了与臾州国的建交之谊。 ...... 说完,伸手向天池凌空一抓,就把庞然大物的乌龟给抓出了水面。 而他的亲弟弟,虽然不修武道,但是在商业上,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就算是各大家族的家主,对他同样是刮目相看。 他们都看着这长相怪异的东西不知道季子璃用它来干什么,难道这东西就能够降雨? “奇奇,你想想,辰儿今天起床有没什么反常的举动?”,他向来是懂事的孩子,即便是出宫玩耍也会告知她们一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悄无声息的走。 “怎么?你们不相信?”陈浩看了一眼三个目瞪口呆的老同学,带着三人连夜去了一趟附近的工行atm机。 “要我交出金缕袈裟,试问你们斗胆于那位前辈如何?”独远目光一收,如此区区数十众人,根本不值一虑。 原先他想要升级丈六金身,需要先天纯阳气息,但是经过盘古的指点,任何灵气都可以转化成为纯阳气息。 绿水山庄中,传出了一股震撼人心的波动,让绿水山庄里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没错,梁风是一缕残魂,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残魂。不属于魔界,却离不开魔界。 一声狂笑,莫无邪浑身的血气再一次蒸腾,原本就是惨白的面容,更加的凄惨,但是笑容却是抹不开的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她双眼湿润,眼神中夹杂着震惊欣喜激动,更有种难以形容的情意。 根本没有必要亲自出马的必要,不过暗中流传出陈宫的一句话也回答了这个问题。 赵大均在撬开张侍卫的嘴之后,心知在这一事上,左翊卫自身管理不严已难辞其咎,不管是为了将功赎罪还是为了挖掘更多更深的线索,在至佑帝下令之前,他已用副将军的职权,尽可能将相关人等都控制起来了。 “喂,你好程先生,请问有事吗?”陈恬雪语气不冷不热的问道。 他在这一方面还是相对有一些稚嫩,所以默认了以夏侯渊为主,反正这十万武者之中其实纪律性也不高。 没过多久,蛮三拳买菜归来,将东西送到厨房后,鬼鬼祟祟的凑到沙发后面。 看着史密斯一脸坚决的样子杨勇心里面十分安慰,但是还是摇摇头笑道。 过了一会,林翁山、林雨淸、祝蓝三人也都相继起床,走出房间。 而这时,他手机响了,拿起一看,他眼睛眯了一下,正是上次那位特殊部门的莫少将。 一进屋,一股子浓浓的药香味扑鼻而来,可是却叫崔旻的眉头锁的更紧了。 那天韩麟符被推举为去北京觐见徐世昌总统的三人团之一,她很为韩麟符高兴,也为天津学生运动的高涨而鼓舞。因为他相信有韩麟符同去,一定会加大说动徐世昌总统的把握,事实也果真如此。 他以为王凯是要说放个长假什么的,但现在看来,他们肩头上的负担可能得不到减少,反而,平时疯玩的他们疯不起来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商无影的摘星楼 接下来的日子,宫里上上下下开始装点起来,挂上大红灯笼和绸缎,而林子漾也得了机会与贺羡南出宫,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街头,两人都没带随从。 街头人潮涌动,像极了盛京的热闹,大概是因为马上便是重阳日了,街上卖艾草的小贩倒是不少,商铺门楣上也都插上了茱萸。 “也不知道南...... 唐老头子很满意现在的气氛,整个礼堂内都惊呆了,他们原本是被喊来参加聚餐的,理由就是唐老头子高兴,想要和大家一起共进晚餐,但却没想到,在礼堂内进行的,是一场出人意料的嘉奖会。 “不给店面就别想离婚。”梅老板铁了心要把老杜的店面搞到手了。 周泽寅的照片还是那么温柔,从表情到神情都是那么温柔,然而这份温柔却刺痛着南谙。 探照灯打到飞机机身上,很显然,飞机里的人已经被发现了,偷偷驾驶战斗机的飞行员发现行踪败露,索性也直接加速,短时间内,一架飞机沿着跑道,在夜空中飞了起来。 朽木面部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身体忽然变得如若无骨,像纸片被风吹起一般,不慌不忙,好像是碰巧避开了金发光的拳头。 他运转鬼脸百变诀,让自己变成一个中年壮汉,谁也猜不到,轰传北蛮荒域,得到仙君遗宝的炼气士,光明正大的住在一座古城里,而且还是百城联盟控制的古城。 如果这这件事情是冷如裴去做的话,自然是会想办法,让这件事情不能执行下去,因为景翊可是自己最在乎的人。 瑞雯·迪亚拉这几天没有遭到为难,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精神好了很多。 话音刚落,南谙就好像能听到了似的,右腿突然一抬,膝盖准确的撞向他的要害。 苏纤纤看到景翊脸上的怒气明显的消散了一些,当即又胆大了起来。 虽然现在他离宇级还很遥远,但他不是死板的人,跟随组织一起行动,不算破誓,而且即使是破誓导致剑心开裂,他也会回去,姐姐比未来更重要。 刘妍完全没防备徐庶会求见,见了尴尬,不见又不好,反倒是惹的双方更加得多疑多思。哎,还是见吧。 “妈妈,我告诉你,是……”宋辰惜一听到许秀秀询问,立刻精神抖擞起来,然后正打算诉说。 “破灭枪给桑红叶?定时盘给天帝?从他们的气息波动上看,桑红叶属性偏向防守,天帝偏向攻击。”凯恩确认一遍。 宫内笑,宫外,九婴看到天凌诸位姐妹平安无事,心中顿时放松,闻听蓝儿单纯童稚的话,皆是一阵爽朗大笑。 敬爱的娘没了,欧阳浪龙曾经轰然倒塌,差一点自杀而死,但忽然想到娘的大仇还未报,自己不能死,而且一定要变得异常强大,这一切都是玄灵门造成的,尤其是那个柳牵浪,今后自己就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为娘报仇。 归魂魔剑所过割耳地狱区域,那些曾经被龙魂魔厉柳牵浪诛杀的割耳刑官残肢败体,全部飞上苍穹,化作尸体漩涡,呼啸朝天际滚荡着。 奇迹再一次出现,翻飞的碎石和绚烂的光影融合,原本只是一道虚幻光影的高塔渐渐成形,片刻之后一座占地足有一个足球场,高度达到了一百米的巨型建筑出现众人面前。 战兽与骑兽不同,是没有灵魂的死物,由造物主自己掌控,所以讲究的不是最强大而是最熟悉最适合,桑桑画的是大白狼,伴随过她很长日子的宠物保镖兼保姆——白,使用水晶珠化生后,老供奉的飞行战兽刚好也化生出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商无影 “只是如今……也不知何时能回去?”她踌躇了一阵,情绪低落的道:“你说若那摘星楼真的是商无影开的,那他便落在这地方已经快一年了吧,他这样狡猾的人,岂会寻不到离开的法子?”连心眼那么多的人都离不开,何况是他们两人呢? ...... 台下掌声如雷,喊声一片,原本半死不活的场面顿时像打了激素的似得,一下子生龙活虎了起来。 此刻这颗雷霄道果一炸开来,只听这头异兽一声惨嚎,非但颈部位置的灰色光华全部被炸散,而且无比坚硬厚实的灰色鳞片上,也出现了坑坑洼洼的伤痕。 不单岳冷秋,西线形势得到缓解的荆湖,也不会容忍陈韩三在鄂东地区立足,以免威胁到荆湖的东线安全。 他的力量是何等狂野,即便体能损耗严重,飞镖也射穿了木质的墙壁,朝着那人射去。 听韩彬的语气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上弦月不敢怠慢,连忙将任务重新给打开了,并且还特意放大了一些窗口,以免韩彬看不真切。 我看着宁美萱的脸,却觉得宁美萱倒是很单纯,也许是我的幻觉,也许是大城市的人和乡村人的区别吧。 我终究也没有说出口,只是抚摸着她垂肩的秀发,不让自己倒在自我虚设的梦幻空间里。 我永远想不到下一秒会有什么可悲的事情在等着我,即使我已经这么糟糕了,上天还是没有能放过我。 橙装被抢走了虽然郁闷,但是本来他这次来的目的也不是装备,那个只要一出现,就会在游戏之中掀起惊涛骇浪的行会令,才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 “妈,我会做点善后,让陈家损失更大。”罗子凌明白了凌若楠的意思。 没想到,罗子凌只是怕她们心里难过,跟着出来安慰她们几句的。 在场众人不由都被吸引进去,连杨总捕什么时候来了,也不知道。 “姓董的,你别得意,我要是治不了你,我就跟你姓!”王飞扬心里涌起了滔天的醋意。 急躁的僵尸蹦蹦跳跳,不断在山洞中移动着,甚至好几次绕到王旭身边,不断的用鼻子嗅着什么。 夏经武、夏俊友看着方天佑手中的丹药,不由一愣。他们不知道方天佑突然哪里来的丹药,如果之前就有,他应该早就拿出来的。 许阳见此,只是懒洋洋的望了几人几眼,就仍把目光投向窗外的街道处。 本来按照规矩,他需要把此时迅速的上报到济南的黑冰台分部,然后有那里进行处理。 就在李秋阳奋力厮杀的时刻,杀进第二级别极限战的方释然,脸色阴沉的就如同在滴水,面对着十位‘方释然’,脸上充满了杀意在奋力的战斗。 许阳知道,是到了自己出手的时候了,适才让他们动手,自然是为了要让他们知道那千年蜈蚣精普渡慈航的修为强大,这样才能够突显出自己的高明。 似乎十遍是一道坎,在炼血肉,第十一遍、十二遍却不算瓶颈,只是实力平常的增长,并没有质变。 “现在到来的艺人是谁呢?我感觉到了心内止不住的激动。”卓在勋说道。 “不知道,我打了很多个电话了,把他通讯录的电话基本都打了一遍,都没人见到他。”李起光将手机交给龙至言。 第三百六十三章 司沉的造化 “行了,都别吵了。”他暴躁的道:“这事周檀你差人去办,朕只要结果。”他烦躁不已,心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着,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阴郁不已。 “太傅,贺州府已然失守,若是岭南再失守,你便提头来见。”他指着前面的太傅,冷...... 数道激光的直接落地,将整个内城近百里的土地都完全包围,强大到让人恐惧的激光简直就要将一切灵力都轰杀成实体。 不过,他乃是灵韵夫人手下数一数二的暗卫,怎么可能会让杏儿如意? “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欧阳勤从看到苏红刚时起,眼皮就在跳,此时说话也没有好语气。 “怎么,觉得憋屈?”阮芜忽然停下吃饭的动作,一手托着腮帮子一边盯着季一舟,眼底闪烁着亮晶晶的笑意。 罗?信物发出低沉的嗡鸣,四面八方同时亮起璀璨的紫色光芒,彻底照亮了这一方空间。 它的每一个面都无比光滑,上面看不到任何纹路或雕饰,密度大约是黄金的三倍。单从外观来看,根本瞧不出这是曾叱咤一时的魔祖罗睺的信物。 可笑苏志勤还看不透这一点,仍然还惦念着靠苏芷梦和陈俊生的关系,帮他巴结分管着经济一块的陈家。 想来应该是用精神??结界将这片真正的神仙之谷隐藏住,才没有暴露出去。 最后是封廷寒先喊了停,用尽了曾经引以为傲而现在却不堪一击的自控力。 阮芜将酒杯放到矮几上,嫣红的唇瓣一抿,沉默了两三秒,终于在杨寄松焦急的目光下缓缓开口。 赵峰蓦然运转体内隐藏的冰水血脉,同时运转晶核空间的水之风雷真元。 霎那间,前方出现了五粒旋转的黑点,随着黑点出现,一股股恐怖的引力迸发,互相叠加在一起。 “滚开!无用的蝼蚁!”御天敌高呼出声,他手中奇长钢刀挡住擎天柱能量剑的同时,左手盾已撞向率先冲来的洪浪。 得到这股力量的灌注,秦天玑浑身上下的元气,不断被淬炼、净化,那靠着天材地宝才提升上来的真元,顷刻间已经变得晶莹剔透,蕴含在里面的杂质,被生生的炼化而出,归于虚无。 叶尘猜得不错的话,黑色披风应该是天鬼器,当然,并不是本体,本体肯定和九阴鬼圣本体在一起,眼前的九阴鬼圣和黑色披风都是幻影。 至于最后一枚令牌,在附加赛的争夺之下,最后被柳家的另外一个神武者获得。 在改头换面,变化成黑发黑眸,神情冷淡的大魔导师海东仇?福尔摩斯后,叶翊尘悄悄回到了湛蓝魔法学院的住宅,就仿佛傍晚时分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一样。 男孩好几天没有吃饭的样子,整个身子虚弱无比,连续的熬夜,让他有了重重的黑眼圈,在这一脚之下,他的身子无力的向一旁滚了几下,但随即又强撑着打了一个滚,抱住男医生的腿。 “我是从重庆过来的,我工作的地方是一个秘密部门,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我说着,从身上取出了降魔局的证件。 那时的肖守已经是武帝强者,而肖瑞恩那时的实力并不强,哪里是肖守的对手,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而那些剑阵在触碰到姜维身体之后,便是噼里啪啦的响彻了起来。 第三百六十四章 遮天蔽日换取生机 林子漾听他这般说,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她迫切的道:“隋融的府邸离得不远,咱们现在就去,如何?” 她话才落下,那外面已然惊雷起,声声震耳欲聋,巨大的闪电从天而降,将这人世间劈成了黑白两半。 林子漾吓了一大跳,也顾不上桌上的东西,走到窗边,外面已经下...... 窥视鬼柳岛主宰傀儡的人死伤殆尽,全都被鬼柳当成了傀儡材料。 散发出一道道秩序神链,封锁姜云所在的区域,要将他活活镇死。 “嘿,进去瞧瞧吧,让你这么一说,哥现在倒是真想尝尝这里面的饭菜到底有多好吃!”叶龙咧嘴笑了笑说道。 秦风从不信鬼神,但对于爱人的一片情意,也隆重的接受了下来,并且当着二人的面贴身收藏。 “冥魂派的人?冥魂派,有哥这种高手嘛!”叶龙摊了摊手,语气张狂。 萧莫何是卡在这个连环计策里很关键的一环,没有他以救治花想蓉为前提,向剑晨提出后面的要求的话,以后的事情便都不会发生。 大海之中,波涛起伏,风暴汹涌,可在海中心却漂浮着一叶孤舟。 不断有主宰者陨落,最终,姜云仰天长啸,杀伐之气震动天地,十尊主宰者全部被他诛杀。 林越一听这个暗道果然,他早知道在吴地的是精灵岛孔真一脉,而孔真本来的真身就是一只孔雀,就像自己投身朝廷,可以借朝廷的王朝气运修炼,而孔真则是走着收集香火的路子? 静,杨逸的这句话落下,整个偏厅仿佛凭空出现了几缕微风,卷起几片并不存在落叶,空气中带着阵阵萧瑟尴尬的气息,寂静无声。 我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抓出了一把鬼币塞在他手里,少说也有七八个。那鬼将握了握掌心,立马眉开眼笑,连带着身后的两个鬼兵都客气不已。 梁有为突然想到夏初雪曾经用过的那件本命法宝,一只颜色艳丽的鲜红色长相如昙花形状的东西,看起来非常厉害。 “平时吃的水煮青菜,清水煮肉,鸡胸肉都吃怕了,一点油水都没有,今天我破戒就吃一点点。”燕亦淑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的说道。 尽管这并不属于他前世游戏中的知识,而是在拿到有关资料后,便迅速学会的知识。 也就在许庭睿搂着简伊转身要上车的时候,苏怡和她的人从大厦里走了出来,苏怡戴着墨镜,朝他们看了过去。 一份信奏,却以这样的方式给发送过来,本来就很怪异了,这其中的疑点多多,他们也想到绝对没有字面上那么简单,要知道现在这份可是信奏,不再是箭信。 春桃就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周奎若一凶,立马坐好,不吵不闹,任由他折腾自己的头发。 远远地,诺琪高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远处的海岚,问向了留在她身旁抱着娜美的一个士兵。 发钗的寓意甚好,即是素影的便给她收着。这个时候才跟霄瓘说起,自己那些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连绯城闻言也不好说什么,干干笑着,付了钱取了号码牌就转身咬牙切齿的回到座位上。 这十几年来他却从未将人半点记挂在心上……那这个男人当真是绝情的可怕。 相比较这位传奇的变种人恐怖分子,大家其实更关心自己这个周的薪水是多少,以及能不能顺利的还上下个月的信用卡。 第三百六十五章 隋融 冥川谷里,云阳先生离世那日天雷滚滚,连下七日雨,是否也是天劫? 林子漾恍惚想起那几日连绵不断的雨,只是不知那天劫是冲着自己还是冲着云阳先生,明明他的身体已经火葬了,可梦境里他与玄宗大师还坐在一起钓鱼。 “冥川谷的那场天劫,是因为谁?这场天劫又是因为谁?...... 他是荡魔司的人,直属朝廷中枢管辖,跟大周朝廷军方或者是其他官员根本就不是一个体系,甚至十分看不起对方。 万一它不怀好意,一场大战就在所难免,那就必须得转移幼崽了。 而侯倩倩听到柳梦璐这娇嗲嗲的语气,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平时可不是这样子的。 直到当时官方和蛊阴老人达成协议,蛊阴老人这才带着黑苗一脉隐居于苗疆之地,不再祸乱世间。 不仅如此,就连李莫玄的老熟人云兴、云岚两位副谷主,苍悬都在场。 有的人赶不上长途车,宁愿找个逼疯的地方打地铺凑合一宿,第二天再回去。 南娇娇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薄晏清已经覆在她上方,彼此中间能塞下两个拳头,可他圈住的怀抱却严严实实。 不过话说回来,算上这400多万,他能动用的现金流是6500万左右,身家保持在千万水准已经很久,沈远已经不满足了。 这几天孟长安没事的情况下,也会去看看姑娘们的训练,反正已他的眼光来看。已经很不错了。有搞头。 秦刚此时一反常态,平时的他一直是没有什么好胜心的,现在他直接排除了另一种可能性,就是这样的可能性,就是捏碎求生符,他们直接可以出去了。 刚刚是对面adc自己走位稀烂才会被他们一套控制到死,而且那adc至死都没摸到冲塔的演员辅助一下,还有就是对面辅助急着保护adc,也没摸演员辅助。 以前张宇星为了练一个操作,可以枯燥的重复数十上百次,直到将操作练成肌肉反射。现在张宇星为了高校联赛,也可以全身心的投入进去。 事到如今,高源也不打算留手了,他心知自己和刘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刘家若全部战死,自己也孤木难撑。 沈楠看她表现就知道她在这方面的天分极高,绝不是像她所说的比较笨,那不过是她对自己要求太高,对病人太过负责了而已。 “夭儿在笑什么呢?”擎夜灼听见桃夭夭的笑声,一只脚迈了进来。 而跟丘理明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无论是丘理明的循循善诱,还是悉心指导,都使她心中对丘理明很是依赖,此刻离别之际,哪里还能按耐得住情绪。 周宁涵有些无奈地摇头,这个他们也想到了,但是肯定是无法避免的。 如今这时间,已经走到了11月,上次两方粉丝之间的摩擦,也以不公开的处置落下了帷幕。 企图伸出舌头便能舔到那空气中纷纷落下的水雾一般,高源见到此等惨状,再也忍耐不住,他紧走几步,凑到了那怪物身前,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水葫芦。 而平南王今年也已经七十多岁了,虽然有灵药辅助,可终究也是耄耋老人。 王耀忍住还在隐隐剧痛的身体,下意识的开始后挪。即便是他,都能感觉得出两人之间必有深仇大恨,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时候,他还是远离一点为妙。 第三百六十六章 隋初的宠物 “如何?”隋融望着前面跪着的暗卫,沉声道。 “公主并没有被吓着,还将大白鳞抱进了殿内。”隋初养的每只小动物都有自己的名字和特点,他说的大白鳞其实就是一条白色的带着金边鳞片的蟒蛇,是她从山里捡来的,已经养了十来年了,是从她懂事起,养的第...... 这边的异动也惊动了秦朗,他过来的时候正看到林川一手抓着步练师的胳膊,而后者正在不断的挣扎。 这是王家族长王昊闭关修炼的地方,他被玄冥二老重伤,不及时疗伤的话,有可能这辈子就停留在神王后期,无法在精进一步了。 封娇娘叹道:“早些时候你为什么不这般待我?”言语之中,尽显失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感应着天边极远处的灵气波动,青天白日之下似乎也能瞧见雷霆狂涌。 那汉子仔细一看,发现了凌彦章左手的英雄手套后当即躬身施礼道属下未知尊主驾临,滥言造次,实在是罪该万死,恳请尊主责罚。 “郭青道友为何还不走?”封神金仙里面的太乙真人跟郭青也算是交好,不由得问道。 之前,大家都是缴纳星石上船,再不满,大家都一样,也就忍了,但是贺灵雪这样直接带人上去,连星石都不交,也没人去阻拦,自然是引起了他们的不满。 林轩在龙魂与八岐大蛇碰撞的一瞬间,龙魂瞬间如同天上耀眼的赤日,一道道圣洁光幕刺得林轩睁不开眼。同时龙魂爆发一种威严强大的气势,竟然将八岐大蛇的气势完全盖住了。 “我说了,从老美基地弄来的血清,唯一的一瓶。”马东耸了耸肩,神情也有些忐忑。 而若要东宫易主,非重罪不能行。暂且不论虚实,单凭要落下这重罪的影,若东宫那边没有任何动作,即便三王府再懂得相时而动捕风捉影,也犹如无米之炊,绝无可能。 宁甯蓦然离开识海,红芒覆盖住璇忧,幽冥珠脑容量都干烧了,糖葫芦,它能吃吗? 失去原生肢体,新的全身义体没有皮肤那么敏感的触觉,但他却对关节的传动件以及电机的发力变得敏感了一些。 不料宁甯目光过于灼热,钟萝无措地撇开脸,蔓延进衣领的嫣红,衬得她像含苞待开的花骨朵,娇嫩欲滴。 地狱犬粗壮的工程用机械臂凿穿了顶部,开始不断用冲击钻打开通道。 话音未落,花微澜脸色大变,赶忙举白旗投降,生怕慢上一步,到嘴的鸭子飞了。 他们三人在恶土上又呆了几天,一个是等城里环境稳定下来,另一个是,里尔需要测试一下跨维度操作机械实现起来难度如何。 既然大家已经将话给说开,别林斯基也不再隐藏,村长的气场一时彻底爆发出来,严峻的老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畏惧。 秦淮茹看着面目狰狞、势若疯狂的棒梗心中不由得一寒,棒梗这气急败坏的模样跟贾张氏一模一样。 但她故意不起,继续躺那里装睡,还一脚踢开了被子,任由自己完美的身躯暴露在房间里。 “只知道撒娇。”林青松把任自闲的长发松散下来,坐在她的身边。 果然,随着王天的一声冷哼,精怪之王理解头入捣蒜一般,惶恐至极的磕着响头。 “竟然,竟然没有一点事……”某人呆呆的看着叶痕的别墅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