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淡定的高中超现实日常》 1.这个世界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 平凡的世界掩盖着真实。 生存城市之中的人们无法看到，在他们的身边，存在着吸食灵魂的掠食者——倥…… ——这大概是近几年最为张狂的都市传说了吧。 我在为了记录即将到来的无趣高中生活而置办的崭新日记本上面如此写道： 被倥袭击了信号塔……这种对于断网两日的解释还真是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衷心希望这个世界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被羊驼统治…… 啪！ 合上日记本，习惯了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要泡在网上的我，百无聊赖地数着窗外天际飞过的鸟儿数目……那大概是大雁吧？我如此想到。 当数到第52只，并目送它们绕着圈子第三次飞回自己上空的时候，我终于确定那些家伙应该是家养的鸽子，并感到了腹内饥饿。 于是，随意披上了件外套的我，站在了小区门外一辆房式三轮小吃车的摊位面前。 如今我所居住的小区，北侧依傍着山脚，在相反方向不远的地方，则是我即将入读的高中……大概吧。 直到这时，我才想起，似乎除了在来到这座城市的旅程之中，在车内曾远远撇到过一眼那处校舍，直至如今的开学前夜，自己仍从未在意过它的具体位置。 或许我应该为崭新的校园生活做些准备？ 我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自中考结束的两个月以来，除了打字越发流利了之外，似乎连以手写字的感觉都快要淡忘掉了，更重要的是鼻端卷饼的香气提醒着我，若再不吃它便要凉掉了。 算了，只要不因为迷路而误入别的学校，便ok了，不是吗？ 咬了口外皮略脆的卷饼，口中咀嚼着，我的目光投向学校（应该？）所处的方向。 似乎炎炎夏日并不甘于便这般退出舞台，固执留下的余热直至此时方才丝丝消退，已经暗淡下来的夜幕下，霓虹灯照亮了一张张外出结伴游玩的面庞，附近夜市的存在，吸引了这座城市之中许多劳碌了一天的人们。 多么让人感到窒息的热闹气息！ 我的步伐很自然地转向了相反的方向，沿着小径，寻山而上。 大概在没有树木遮挡，光秃秃的高耸山体之上，可以俯瞰到附近的小片城市。 据说在十数年前，这座城市方见雏形的时候，脚下的几座山头尚作为城市的边界而存在着，然而到了如今，却已被圈在了城市中央。 它们中的大多数被改造为了公园，成为了现充游玩与情侣幽会的地点。 然而还有少数，因为自身山势过于陡峭，怪石遍布，树木无法种植，故而被放弃开发，仍旧裸露着大片黄褐色石质山体，沦落为荒山。 如今我脚下的这座便是如此，只要踩踏便会有尘埃扬起的土石路，狭窄扭曲，不及膝盖高的杆状杂草在石缝之间顽强生长着，散逸着种草汁独有的苦涩辛辣气息。 偶尔可以看到居住在附近的老人，就近地沿着熟悉的山道遛弯，一片暮气沉沉的迟暮气息，不过我倒是颇为喜欢这种安静荒僻的环境。 然而在下一刻，我第一次地对自己的喜好感到了后悔。 “是那个小子！” 豁然响起的与此间幽寂氛围不符的暴喝传入耳中，我本能地转过头来，映入视野的是几名穿着皮质衣装，头发被染作了五颜六色，耳朵、鼻翼穿着金属圆环的青年。 他们的脸上带着苦主终于找到肇事者的愤怒表情。 下意识地向着左右以及身后瞥了眼，却没能看到不知作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而如此激怒了这几名一看就不好惹家伙的人。 于是，在下一刻，我终于确定，气势汹汹的几人目标，正是我自己！ 砰！ 丢来的啤酒瓶在一侧巨石上炸裂，冰凉的液体迸溅在我尚有些错愕的脸庞。 一个激灵，我如梦初醒一般转身便逃。 “该死的小偷！给老子站住！” 什么跟什么啊！ 粗鲁的怒吼让我感到一切如此的荒谬，仿佛忽然转入哥特死灵画风的恋爱喜剧，令我莫名诞生出一种世界是如此的不真实想法。 本能地，我摸向腰间，却心头陡然一凉。 见鬼！原本只打算出来填饱肚子，甚至连手机都没有戴在身上。 沙沙、沙沙—— 裤脚与草茎的摩擦声，混合着虫豸的瞿瞿声，让我本就莫名其妙的心情更加烦乱。 第一次攀登此山，我对附近的地形并不熟悉，慌乱之间，想要找寻来时上山的路，却在暗淡夜色的恶意注目下，反而跑到了更为陌生的地方。 身后暴怒的吼叫夹杂着胡言秽语，提醒着我远远未能够将危险甩脱。我喘着粗气，眼神游移，蓦地一亮，努力地摇晃手臂喊着： “快救救我！” 在我的左前方，十数米远的另一条小径上面，一名头发斑白，步伐缓慢的老者闻声转过头来，见到了此间状况，原本半眯着的眼睛一张，面色极为沉稳地点了点头。 然后，只见他以迥然先前的矫健姿态身体一转，健步如飞，转眼之间，便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之中…… “……” 刚刚燃起的希望仿佛恰好被从天而降的鸟粪击中的火苗，颓然泯灭。 我露出气急败坏的神情，继续埋头跑路。 不知过了多久，至少在我的感觉之中时间仿佛被拉伸得无从捉摸起来，胸膛之中仿佛被塞入了两张新鲜出炉的卷饼，灼烤着本就脆弱的神经。 似逼近了某个极限，肾上腺素的刺激之下我终于果敢起来，猛地转过身去，竭尽全力地将脸庞靠拢天际，以迎接暗沉云朵旁露出一现的皎洁月色，对着同样一脸怒容的不明来历家伙们，竭尽全力地大声怒吼道： “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请务必认真看清我的脸！” 嗖—— 几与夜色融作一体的酒瓶自脸庞飞过，我的几缕头发像是肃杀冬季来临前凛冽寒风蹂躏下的狗尾巴草一样无助凌乱着…… 冰冷的现实瞬间击碎了我刚刚提起的勇气……或者说妄想，飞扬的脚掌几乎要亲吻着后脑勺，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怒骂： “混蛋小子你这张脸即便化作灰老子也不会认错！” 天哪！这世界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 2.不要叫我流氓，请称呼我女权主义者！ “拿了我们东西的混蛋小子，你就只会跑吗？” 死死缀在在我身后不远，紧追不舍的几个家伙，发出气急败坏的声音。 “都说了不是我啊！” 真是见鬼！我才搬来这座城市没几天好不好！ “小子看你的样子、年龄也混了有些年头了，不应该不懂规矩！是不是东区小市场的李跛子派你来的？老实交代，到时我们老大还有可能放你一条生路！” “靠，我最讨厌别人这么说我！你们的眼睛聋了吗？” “这么说…指使者难道是水禽市场的赵麻子？！” “……” 你们的耳朵瞎了吗？重点完全不在这里好不好！究竟是怎么看出我也在道上混过了？我只是长得成熟一些而已！你要说我是大学毕业后投身社会终日劳碌的白领上班族我还可以接受！但要说我是流氓，我就不乐意了…谁见过像我这么狼狈的流氓吗？ 若不是此际我濒危的肺活量并不支持如此大剂量的吐槽，一定要让你们认知到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大的主观唯心主义错误！ 四肢并用地踉跄跑过一处弯曲陡坡，陌生的环境加上幽暗的光线，使得此时的我甚至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这里是代达罗斯建造的弥诺陶洛斯迷宫吗？ 扑通—— 地面上不明的凸起物绊住了我的脚踝，毫无防备的身体沿着惯性重重摔落在地，膝盖之处的剧痛使得我不由抽起气来。 该死！ 自己今天的运气真是糟透了！ 我如此想着，低下头来，倏地怔住。 被我压在了身下的，竟然是一名拥有着齐耳短发的少女……不，以她娇小的身材来看，或许称呼为幼女更为恰当！ 这只不知为何竟晕倒在这里的可怜小家伙穿着浅红色的连衣裙，白瓷般的脸庞上静止的五官精致得仿佛并非人间造物，再加上沾染了尘埃的蓬起百褶裙摆，昏睡在荒野地面的无助身姿，处处透着股惹人娇怜的可爱味道…… 我用了两秒的时间思考在这座甚至被树木嫌弃的荒山上面，为何会有野生萝莉的存在？紧接着便被身后迅速逼近的叫骂声音惊醒！ 好吧，尚还自身难保的我，为什么还要思考这些费时耗神的问题？ 不管这只小家伙究竟遭遇了何种变故，都与此刻犹如丧家之犬的我无关！ 而且身后追来的那些几乎在头顶写上了“我是混混”四字的家伙们，应该也不会对一个人孤零零昏倒在荒山，毫无反抗之力的天使般可爱幼女感兴趣……的吧？ “在下已经快死了啊！才不会在乎这些的啊——！” 精神崩溃一般哇哇怪叫的我，于是背上伏着昏睡中的幼女，在幽暗夜色笼罩的崎岖山道上面竭力榨干着肌体之中的每一分潜力…… ………………………… 呼哧、呼哧—— 我像在烈日下晒了半日的蛤蟆一般长大嘴巴，索求着这世间的每一分氧气。 早已被汗水沁透的衣衫紧贴皮肤，仿佛被湿漉漉的的触手缠绕一样的糟糕触感！ 无知无觉的柔弱萝莉使得我的精力迅速衰竭了下来，双腿仿佛煮了一个小时的方便面条一样疲软无力，我敢发誓，在我的一生当中，都从未有过如此的疲惫。 不知何时昏睡中的幼女已经由背上转移到了我的怀里，因为我在之前极为不妙的察觉到她娇小的身体正逐渐变得越来越凉，希望我无处释放的体温能够对她有所帮助。 甩脱了吗？ 已有些模糊不清的脑海之中泛起这个念头，然后后方一连串暴躁的污言秽语将我重新打回了冰冷而又让人心生绝望的现实。 我吃力地抬起眼皮，辨别着方向，却猛然心头一悸！ 眼角的余光之中，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一道不知为何竟略带丝熟悉的模糊黑影，鬼怪一般迅疾无比地自斜上方的角度扑身下来！ 奇异的是，即便四肢着地，体高依旧要超过常人的房式三轮小吃车般庞然大物，竟然在行进之中甚至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然而以一个狗啃泥的姿势扑到在地，这才险险避过了一劫的我，却根本来不及狐疑这等细枝末节的问题。 我所作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在沿着凸凹不平的光秃石质山体滚落同时，双臂本能地将幼女紧紧保护在怀中，然后听天由命地期待着待会儿撞到什么东西，好停下自己的身形。 这种本能大概丧心病狂到了极致吧…… 甚至连我自己都开始感到惊讶。 看来在以后，我便可以抬起头来，骄傲地对着别人说：我不是萝莉控，只是关爱幼女身心安全的女权主义者！ 前提是如果我还可以活到所谓的将来的话…… 咚—— 上天眷顾，这座荒山不堪造就的扭曲山体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只片刻之后，我便因为后背与某块怪石的亲密接触而恢复了可贵的静止。 好似在胸前之中点燃了烟花爆竹，五脏六腑都随之**鸣响起来，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连同嘴巴当中都一起弥漫着股铁锈般的血腥气味。 “啊、啊——救命——” 不远处响起莫名其妙地将追杀至如此境地的家伙们的惨叫，虽然尚处于滚落撞击的余韵之中而一时无法辨别方向，我的脑袋里面却本能地浮现出刚才突兀出现的庞然黑影。 几人的呼救声中再无之前那熟悉的气势，无法形容的噩梦般惊恐凄厉惨叫掩盖下，若有若无地夹杂着仿佛吸食袋装果冻般的“稀溜溜”奇怪声响。 此时此刻听来，不知为何竟显得分外渗人。 咕噜…… 咽了口口水，我的心跳得足有闪烁着的救护车灯一样的快速，小心地将女孩护在身下，紧张思琢着应该躺在这里装死，还是冒险探查一番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跑路。 然而一切的思绪仿佛失去了电力供应的计算机一般都在下一刻中断。 因为一股莫大的恐惧，已经笼罩了我！ 仿佛被苍鹰盯上的猎物，我的每一寸血肉都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栗起来…… …………………… 鲜嫩雏书，求收藏≧▽≦y 3.染血的萝莉 我并没有经历过死亡，然而即便是死亡，终究还是融合了绝望、不舍、担忧等等情绪的情感，但此时此刻，降临在我的意识之中的，却只是无尽而又纯粹的恐惧！ 嘚嘚嘚—— 伏在地面的我甚至丧失了站起身来的力量，牙关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汪洋一般单一浓烈的恐惧，化作海啸怒浪，包裹冲击着我的心灵。使得我甚至无法辨别这究竟是刚刚撞坏了的反射弧延迟传递给我的自己的真实感受，还是突然得了失心疯。 “咦？竟然能够看得到魑？” 轻挑中夹杂着些许讶异的语调在匍匐在地的我的前方响起，与此同时，一双可以看出保养得极好却不知为何沾满了尘埃土屑的名贵皮鞋映入我的眼眸。 “你…是……” 似乎身体之中的最后一丝自尊转化为了勇气，支撑着我挣扎着如生锈木偶般抬起头颅，喉咙之中挤出即将断气的野鸭一般的吱吱声响。 然而在下一刻，一切的勇气彻底离我而去。 哦，上帝——从未信仰过宗教的我，心头却不由浮现出这个念头…… 因为出现在我的眼前的，是背后覆盖着恶魔般暗蓝色泽鳞片的张扬双翼斜斜指向天际，只在头颅一侧生长着一只足有巴掌大的眼睛，遍布着猩红色的血色，核心是扭曲竖瞳的紫色眼珠以人类无法想象的角度与频率咕噜噜乱转的怪物！ 无尽的扭曲色泽仿佛射线一般自它的身躯之中向外释放，岩石猎猎燃烧，发出不堪重负的噼啪声响，整片山头仿佛即将在下一刻融化开来。 “嗬…嗬嗬……” 我未说完的质问变作连串不明意义的**，脑海之中呈现一种缺少氧气般的空白。 不知为何，我感受到，那鬼怪一样眼珠的注目着我，然后流露出了让我心头泛起极不舒服的糟糕预感的，那种仿佛非洲草原上的斑鬣狗看到腐肉一般的贪婪神色。 “弥补我的伤势…与我融作一体吧……” 维持着抬起脖颈的僵硬姿势，一秒不到的时间里，我的耳中响起了怪物虽然沙哑着，却如同中世纪贵族饭前祈祷一般曼斯条理的完整话语。 失重般的错位感使得我的耳膜仿佛将要自行陷落洞穿一般。 我看到它似稍稍俯下身来，除了一只眼睛，其余位置尽数平白一片的脸庞之上，突兀而又缓慢地裂开了一道血色裂痕，肉眼可见的，条条淡红色肉丝纤维被自两侧血肉之中拉出，然后崩断，我的脑海之中甚至本能地自行脑补出撕扯橡胶一样的“嘶啦”声音。 在我不断放大的瞳孔之中，已经连狰狞都不足以形容的“嘴巴”逐渐靠近我的左臂，然后做出吸允般的动作。 “稀溜溜——” 片刻之前才刚刚疑惑、惊悚过的声响，这一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扩张到至极的瞳孔之中，我看到我的手臂仿佛失去了内里的填充物般的布娃娃般干瘪下去，一股我的身体正在被吸食，化作流质，融入对方体内的恶心感触，疯狂的填满了我的每一个神经元。 本能催促着我的意识想要快些晕厥过去以逃避这梦魇般的一幕，然而仅剩的理智却提醒着身处前所未有危险中的我痛苦地维持着最后的一丝清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似终于冲破了深邃噩梦屏障而得以发出惊醒般惨叫的我，却绝望地并未能够发现自己只是躺在自家柔软的床上，怪物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刺耳响声，似在嘲笑着我的软弱。 然后我看到了那仿佛身处世界中心的怪物抬起了手掌，无数破碎的光线万花筒般旋转降落，然后大概在十分之一秒后会彻底融化掉我的身体。 这便要死掉了吗？ 我的人生除了死亡的部分，还真是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亮点啊！ 我的脑海之中不知为何，掠过了这个想法。 然后，在下一刻，在我黑色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了那道白瓷般无暇的脸庞之上染着彼岸花般凄厉血色的幼女侧影…… ………………………… 我呆呆地望着那副展现在我的眼前，仿佛静止了一般的画面。 身材娇小的少女微低着头，一直被我完美的遮挡在身下的她此刻侧背对着我，本该将我融作流质的手臂贯穿着她单薄的身躯，一滴彼岸花般炽烈的血液从上面滴落…… 陷入空白的脑海，仿佛将这一切刻印，然后在下一刻，世界重新恢复了生动。 绚烂的流星般轨迹凭空亮起，一瞬间，整片天际都笼罩着稀释了的淡金色泽。 女孩的头发不知何时变作了碎散着星屑的水晶般及腰透明丝缕，即便此刻睁着双眼，面庞之上依旧未有任何表情存在，不，甚至连昏睡之时的那抹恬淡柔弱一同消去，变得更像是一尊瓷像，而非活生生的人类。 她紧抿着唇，手臂扬起，像是无声定格的胶片…… 琅—— 清脆中夹杂着几分不协的滞碍，仿佛划破半凝固的牛油般声音响起。 琉璃般剔透的金色线条自不知何时呈漩涡状旋转的云层核心贯穿而下，通至地面，志在必得的一击被出乎意料地舍身挡下并钳制的怪物无声地没入淡金色泽帷幕的笼罩…… 整片世界亦在这一瞬陷入静默。 然后，嘴巴尚未来得及完全张开的我，呆呆望着力竭般颓然萎顿在地，只以一支纤薄手臂支撑着才没有倒下的女孩身影，视野之中的一切色泽，仿佛倒带一般消退。 怎么回事？ 不可思议的景象改变，使得我甚至没能注意到自己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 只见岩石上面的火焰消退，露出夹缝之中勃勃生长的卷曲野草，虫鸣鸟啼与原本的世界一同回归，再没有万花筒般的扭曲光泽，天际重新恢复了暗沉，几点星光自乌云背面探出一丝缝隙，冷淡地注目着世间的一切。 “咳……” 一道轻咳使得我稍稍转过头去，一道人影踉踉跄跄地后退着，我莫名便觉得，他应该便是刚刚的‘怪物’，而直至此时，我才发觉，这人竟然还穿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 “终于找到你了……诡！” 4.最仓促便当的灭世魔王 “没想到已经受到了如此重伤的你竟然还能够施展出‘界’！不愧是前所未闻的珍贵造物，独一无二的‘诡’…不过此时的你，还能够动弹吗？喈喈喈喈……” 脸庞与大半身体都隐藏在幽暗当中的人影嘶哑地发出怪异刺耳的笑声，半跪在地重新恢复了齐耳微卷发式的萝莉虽然紧闭着眼，却娇小身躯微颤，似濒死幼兽苍白的愤怒。 真是刺眼的一幕啊…… 脑海之中自己之前在对方面前瑟瑟发抖的无力与屈辱仿佛这一刻与眼前的画面重合。 莫名的追杀、降临的怪物，当现实崩坏，死亡毫无预兆的降临…… 绝望、惊悸、恐惧、忿怒、怨憎…… 一切的情感崩溃融酿做一潭，驱使着我丧失理智般想也不想地抓起手边一块人头大的尖锐石块，摇晃着头颅与四肢支撑起身体，通红着双眼，奋起全身力量，声嘶力竭地朝着那可恶声音的源头砸了过去！ “死啊——” 带着哭腔与疯狂意味的嘶喊回荡，喉咙下的声带被撕破，我喘着粗气，茫然望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左臂，这才惊觉冥海般的无尽恐惧不知何时消退，身体亦摆脱了僵硬的桎梏。 与此同时，闷哼声音传入耳中，似乎没想到被当做食物的“背景”竟然会如此突兀地暴起反抗，方一再次自西服家伙体表沁出的倒映了了黄昏般的色泽，犹如投入了顽皮石子的湖面倒影一般，不稳定地波动扭曲起来。 然而这仅仅耽搁了两秒都不到的时间，一抹余日灰烬般的轮刃展现出轮廓，我眼中的世界火焰灼烤的空气般再度扭曲起来…… 我咧了咧嘴，不如说是身体拖动着双腿摇晃着挡在女孩身前，然后在恍然发现了自己举动的时候露出苦笑。 再坚凝的勇气，再不屈的意志，在真实的力量面前，终究不值一提的苍白…… 怪物的目标应该是我捡来的萝莉，不过就像屠夫切肉的时候，不会在意恰巧飘落屠刀轨迹上的叶子一样，我的存在甚至并没有被在意…… 我莫名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吃可乐鸡翅的时候，即便被烫得龇牙咧嘴，笑嘻嘻吐着舌头责怪自己太过心急，然后理所当然地不会兴起责怪鸡翅的想法…… 大概是烧坏了脑袋，我生死攸关的脑海之中竟然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种画面。 紧接着，一道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背着我，冲到他的面前。” 依旧是那种在一秒……不，或许连十分之一秒都不到的时间内，便音节清晰、陈述完整的语言，只是不同的是，这次说话的是身后的女孩。 虽然我从未听过她的声音，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知道这一点。 于此同时，一具仅仅胸口沁着一点温热，其余部位都泛着冷凉之意的柔软、娇小身躯贴在了我的背后。 我怔怔望着暮色燃烧地炼狱般景象，以及那已化作结晶一般在下一刻便要斩下的轮刃，心中害怕到了极点，以至于整个身体都瑟瑟发抖起来。 在我看不到的角度，少女不知何时再次化作了晶丝长发般的模样，感受着彼此碰触的皮肤表面传来的颤栗触感，清澈水晶一样的眸子之中露出一丝失望，叹息般暗淡下来，却没有一分怨怼，只是静待死亡的怅然、留恋、不舍与解脱般释然…… 然后，她感到自己被背负着的身体向前冲去…… …………………… 我仿佛行走在失控的空间粥液之间，一切眼中的景象都由于超出极限的速度而拉伸扭曲起来，我有一种感觉，仿佛此刻的自己化作了金色的流星，燃烧着一切。 天地良心，我只是向前跑了一步而已！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的意识都要险些磨灭在超越了空间与时间的速度中之前，一切重新恢复了正常。 阴暗的天际，光秃的山体，半死不活的枯黄杂草，几度失却又再次重逢，使得我甚至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我才是不应该属于这片现实的奇怪东西。 呆呆的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确只迈出了一步没错，静止地维持着弓步前奔的姿势，或许还有那我自己看不到的僵硬慷慨就义般表情，显得分外可笑。 对面，不远处仍旧身处幽暗中的西装身影静静矗立。 在他头上，黄昏色泽的轮刃消失不见。 隐约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仿佛打开冰箱却眼睁睁目睹一只猛犸象悠闲走出的家庭主妇一般惊诧与无法置信。 我不知道他在惊诧什么，只是依凭着心中生出的感觉问道： “他死了吗？” 当说出这句话，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然而让我再度受到惊吓的，却是背后传来的回答： “嗯，他已经死掉了。” “他…他…他…？”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些什么，只是面对刚刚还胜券在握、不可一世的灭世魔王（至少在当时我的心中就是这么认为的……），就这样被轻易消灭的荒谬感在不断翻腾。 “那你还要怎样？让那家伙醒过来好吃掉你？” 背上少女不耐烦的呵斥声音反而让我清醒了下来，难道我有着隐藏的受虐癖？ 摇了摇头，甩脱这些一定是因为肾上腺素过度分泌而引发的怪异念头，想要直起身来，却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好像刚刚刚刚日了一条狗，酸爽的脱力感萦绕上我的心头，四肢犹如起义的农民武装般倔强地反抗着我的统治，天旋地转的晕眩感使得我费了好大力气才稳定住自己的身子。 “好累……” 我发出叹息般的**。自己怎么会一下子疲惫到这种程度？难道是危机过后肾上腺素终于消退的原因？ “那些只是精神上的，不要被它误导！控制你的身体带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萝莉的下巴搭在我的肩膀，声音之中同样透出一抹疲惫。 我瞥了她一眼，限于角度，却只能够看到那末端有些毛茸茸的齐耳短发，依言气喘吁吁地背着对方勉力向另一侧走去。 …………………… 魔王挂啦！赶快投张推荐票压压惊~`o`~ 5.新世界的大门 “这里怎么办？我会被警察叔叔亲切地请到金属房间里去奉献菊花的！” “雨水会冲刷掉一切痕迹。” “难道你连天气都能控制？”看来我对超现实的理解还不够到位。 “你没看今晚的天气预报吗？” 清脆的声音带着丝鄙夷，我顿时觉得自己才像是一个从宋朝乡下来的乡巴佬，不由羞愧地向我那现代人的身份证表示歉意。 不过要不是之前遇到的一系列怪异事件，我又怎么会诞生出这种奇怪想法。 我唉声叹气地背着小萝莉沿着随便挑选的方向跋涉着，在这座说大不大，却也分出了几处山尖的荒山之上，一片幽暗中的我甚至无法准确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 走了一阵，我忍不住小声问道： “咳，其实一直想问来着，那个怪物…还有你，究竟是什么……呃，东西？” 犹豫了许久竟最后吐出了这样一个词汇，我立时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倥，吸食人类精神意识为生。” 少女的声音平淡，似乎并未在意。 我不知道她的语意中是否包含她自己？我可是听到那怪物叫她‘诡’来着，只是关于人家的事情，自然不好多问。 “难道网络上的传闻是真的？” “不是。” 她简短直白的回答又让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我忽地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仔细分辨之下，这才发觉竟是背后女孩儿身上散发而出，不知为何让人感到极为舒服的感觉。 之前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之中，竟然一直没有察觉。 我便沉浸在这宜人的气息中，没过多久，天上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找了处倾斜巨石的角落，我俯身小心将她放到地面，喘了口气，精疲力竭地与她并排靠坐在一侧，稍稍歪斜过脑袋，这才借着天际几近于无的光亮，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眼前女孩儿。 她微闭着眼眸，修长睫毛微微颤抖，瓷器一样光滑白润的脸庞，娇小的鼻端微微翘起，没有血色的双唇惹人怜惜，娇小身体似还在发育之中，连衣短裙娇俏可爱，脚上一对尚可看出新迹的乳白色运动鞋破损处处，不知在这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谢谢你……” 忽然，她的薄唇轻启，说出让我一怔的言语。 “哈，没什么啦！” 我挠了挠头，露出讪笑，实际上的确连我自己都完全搞不懂自己究竟作了什么？总之，不知怎么的，以震撼方式出场的敌人便那般倒下了…… “其实…若不是我捡到了你，你也未必会被连累遇到那个怪物。” 这是我当时最为直接的想法，否则也不会在怪物出现之后，死死将这只萝莉藏在身下，毕竟或许那怪物会更喜欢吃掉粉嫩萝莉，然后心满意足地放过我也说不定…… “不，若不是你救起我，我早便已经死了。” 少女转过头来，一双清澈的眸子直照入我的眼底，在我有些一时分辨不出内里究竟蕴藏何种情绪之时，她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倥有着两种摄取人类意识精神的方法——强行吸食，以及……给予。” 这是在向我间接表白着自己的身份吗？ 度过了生死一线的危险后，我的心境不知为何比之以往还要活泛躁动起来。 “前一种便是如你之前所遭遇的。第二种的选择权则并不在倥的一方。” 应该是我在不知不觉之间将不是很明白的想法表现在了脸上，她瓷器一样的脸蛋上面露出一丝极淡的思索神色，忽然反问： “你听说过狐妖与书生相爱的传说故事吧？” “是指聊斋之类的？” “嗯。” 她脸上露出不知是什么意味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 “你以为为什么明明修成精怪的她们，会飞蛾扑火般与人类结缘？” 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精怪都是倥？我讶然地想着，她的声音却不等我回答地响起： “如果人类不求回报地对倥倾注真诚的情感，并不局限于爱情，也无需奉献全部身心的程度，只要是处于真心、愿意为对方付出的想法，作为倥便会受到滋养。” 所以实际上是我的关心，这才唤醒了你咯？ 仿佛看出了我的想法。 “而且只要摄取适量，便不会伤害到作为供养者的人类。” 她这样的补充，让我提起的心一放。 “只是当时我已濒临濒死，本能地抽吸了太多你的精神，这才使得你在带着我跑了一阵之后就疲惫欲绝。” 陡然的转折噎得我一滞，慌忙紧张地摸着全身上下。 “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你的胳膊。” 她言不对题的回答却令我猛地回想起之前来不及思考便被放下了的严重问题，想起之前果冻一样被吸得干瘪的可怖情形，连忙抬起左臂，贴到眼前五厘米的地方打量半响而无所得后，不由用力嗅了嗅，然后舔一舔…… “恶……” 少女嫌恶的表情像是强力刹车一样终止了我变态一样的失态表现。 “精神意识上的损伤，并不会波及到肉体。而且，人类只要还活着，仅仅只是损失的精神便可以不断恢复。” 少女以清澈的眸子与我对视，不到三秒，我便败下阵来，撇了撇嘴。 “多谢你能够对一名素不相识的女孩伸出援手……” “包括最后，当你没有犹豫地冲向敌人的抉择，我也能够感受得到那种想要保护自己与我的生命的那种决然，这才得以抽取你精神意识，再次凝聚出‘界’的一击。”——这一句，她在心中复述着，轻薄柔嫩的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 看来我还真是一个纯洁善良的少年！我不由露出得意神色。 “这种全心全意的情感，我听说叫做萝莉控！” 少女声音停顿了片刻，这才以阶段性总结似的语调陈述着。 “……” 我调整了一下表情，这才露出和善的笑容：“这不是萝莉控，是……” “你笑得好猥琐哦！大叔！” 我想如果不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大概一生都无法忘记这个见鬼的情景。 6.忘却的记忆…… “总之，你很勇敢！” 一双清澈眸子出神地凝望着外面连线珍珠一样雨滴的幼女做出如此总结。 “……其实我被吓得不敢动弹来着。在你苏醒之前。” 犹豫了会儿，我终于还是如此说道。 不知为何，我就是不想欺骗她。 或许仅仅是不想要她心中的我与我不同罢了。 哎，像我这么诚实的人，会在将来被丈母娘赶出家门的…… “不，那只是‘界’的力量。” 少女不知为何一直显得有些忧郁的脸庞正色起来，转过头来，认真地望着我。 “将他人的精神拉入自己创造的意识之‘界’中，不仅能够用以发动虚拟具现化的攻击，还可以以自身意识属性为根基，施展普通人类无法抵挡的，极端情绪化侵蚀。” 难怪在少女一记星陨之后，世界又恢复了正常！ 若是再多给对方一点时间，恐怕会再次将那冥海般的恐惧注入到我的脑子里，想到这里，我不由庆幸不已。 “哦，对了，你是在这座城市的小学上学吗？…看样子快要升初中了吧？” 我在彼此的交谈之中逐渐从现实被崩坏的荒谬感中放松了下来，思维终于切换到了日常的模式，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感兴趣地问。 不知为何，听到我的这句问话，少女的表情忽然阴沉下来，别过脸庞，闷闷地说： “像你这样的大叔这么问，只会令人感到可疑！” 我的脸庞抽搐了下，刚刚想要为自己的年岁争得应有的法定权益，眸子中映照出对方仰望侵染了夜幕的烤焦了棉花糖似的云朵的忧伤剪影，不知为何，忽然失去了辩解的兴致。 “呐，你听说过美杜莎的传说吗？” 在一片沉默中，她这样问。 是任何看到她的样子的人都会变作石像的……？我这样想着。 她却未待我回答，就自顾自说着： “披着黑色的宽大斗篷，行走在人群之中。” “无人知晓真实的她，因为任何看到她的真实之人，即便非她所愿，都不得不化作无知无觉的石块。” 精致的羊脂白瓷雕琢的艺术品般对着天空讲着故事，她的声音清冷而又单薄。 “然而这一切或许都只是一个谎言……” “她是蛇发女妖，妖冶绝美的容颜，世间独一无二。即便在异类之中，依旧古怪丑陋。” “无数的窥觑和恶意，是无时无刻悬挂在她头顶的摩克利斯之剑，一旦被人发现，危险将诅咒一样纠缠而来。” “所以残忍地将一个个曾看到过她真正容样的无辜者变作石头，仅仅为自私地将自己推离危险。” 她冰冷的脸庞上露出厌恶的笑容，唇角似翘非翘，若有若无的低笑。 “真是一个可怜的人……” 我靠在身后石壁上，一样抬头面相阴沉沉的天空，这样感叹道。 “你是这样想的？” 少女似从未想过会收到这样的回答，于是发出这样惊讶的声音。 “当然，偌大世界，却没有一个知道真正自己的人，难道这样还不够可怜？” 我随便折了支枯草叶叼在嘴里，理所当然地说。 “尼采说，孤独者有三种状态，神灵、野兽和哲学家。” 我吐掉干涩草叶，摇了摇头。 “可她却连孤独的资格都被剥夺。” “神灵孤独，因为祂充实自立；野兽孤独，因为它桀骜不逊；而哲学家既充实自立又桀骜不逊。” “他们在主观上选择了孤独，于是收获了孤独。” “她却在客观上被整个世界所排斥，现实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于是只能游荡在世界之外……” 少女沉静地望着我，过了许久，这才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真是美好的……谎言啊。” “不过还是谢谢你。” 她这样真诚地感谢。 我沉默。 “为什么会这样想。” 低下头来，我望向她漂浮着冰晶的泉水般清澈的眸子。 “你在害怕？” 她站起身来，浅浅裙摆在轻风中飘摆，纤细身影背对着我。 之前连讲话还颇显吃力，她不知为何竟在短短时间恢复了力气，漫步在细雨中，恍若伊甸园中行走的精灵，纯粹无暇的眸子映照着世间。 “忘记我吧。” “我可以选择吗？” 裙摆轻旋，她转过身来，凝望着我的双眸。 “我愿意陪你，记得你的存在。” 我陈恳地郑重述说道。 “致命的危险啊，无论对我，还是你。” “我不会与任何人说。” 我挑起眉稍。 “被人知道的秘密，便不再是秘密。” 她纤薄手心抚上我的脸颊，精致脸庞露出温柔表情。 “放在心中的事，就像是写在书上的字，并非如普通人以为地那样无法阅读。” “那还真是……遗憾啊。” 我脸上浮现出无奈的苦笑。 “忘记我吧。” 她再次这样轻述。 我眼睑垂下，在即将阖上的时候复又张开。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小巧的鼻尖抵在我的额头，如兰突袭轻拂过我的脸颊。 我凝望着她薄玉似的脸庞。 “你的名字？” 沉默，不知在想着什么，她的呼吸停顿，淡淡的声音： “秋瞳。” 然后深沉的睡意笼罩了我，世界暗淡下来，声音与光线被剥离，我蜷缩起来…… …… 夜幕下，少女凝望着沉睡中的男子。 若有似无的叹息淹没在风雨声中。 “倥的死亡，部分的念依附在你尚未被彻底消去烙印的手臂念质回到你的身体，你会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都很有精神吧，轻容许我厚颜将这些当做我的馈赠……” “我们……大概不会有可能再见面了。” ………………………………………… 第零卷完结 其实可以当做一个前传，或者番外来看。 最后一章写了好久，才算勉强将我想要的情感表达出来。 对了，还有一处不得不提一下—— 那句： 你在害怕？ 我初始的设定是……所说。 再看的时候发现似有些表意不明。 不过忽然觉得像这样含糊了说话者，其实还蛮有意境。 由他（她）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个口中说出这句，分别会衍生出不同的含义，于是就这样了~ 就让它由看故事的人来决定吧…… 序章 在一阵曲调悠扬却分外惹人讨厌的旋律之中，我摇摇晃晃从温暖柔软的床上爬起，一把将自娱自乐乐此不疲的手机塞到抽屉角落。 不知为何，我的头在这个清爽的清晨分外的痛。 昨晚我作了什么？ 嘶…我想想。 似乎因为断网，而无聊地接着傍晚昏暗的光泽数着窗外盘旋天际的鸽子，然后就记忆终止，大概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哦，看来我找到了一个治疗失眠的方法，排队的羊群要从我这里失业了！ 半闭着眼睛梦游一样的我飘入卫生间，眸子中倒映出墙壁上挂着的镜子里的我的脸。 那是一张线条分明的脸庞，五官鲜明且生硬，活像是刚刚下了遍布硝烟的战场的战士，或者历尽艰险成功攀登珠峰的探险者。 唯一与人们普遍认知中的，即将升入高中的年轻少年形象不符…… 哎，现在人们的审美还真是落后。 其实这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张极具男人味的阳刚脸庞来着！ 还是上个世界50年代的人类更能够正确理解并感受到何谓美感的含义…… 即便2/3以上的思维还未能恢复正常运转，迷迷糊糊的我依旧固执地赞美着自己。好吧，还是做些应该在卫生间发生的事情…… 方便完毕，然后开始进食……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直到打开家门，清晨清凉的空气沁入肺泡，叼着一片面包的我这才稍稍打起精神，瞥了眼自己房间对面半开着门扉，空无一人的屋子，走出门外。 离开小区，在公路一侧的人行道上走出了数百米，与一侧公园里晨曦中伸展着枝条叶片的植被与清声高歌的鸟雀格格不入的我，没精打采地扬起头来打了个哈欠，环视左右，这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学校的位置…… 1.我的高中生活的‘淡定\’开端…… 实在是无趣的高中生活让人一点期待的感觉都提不起来…… 我为已来到这座城市快三天时间，却一点都没想到过有关上学事宜的自己辩解着。 可惜沉浸在萎靡状态中的我，似乎所有的感情都还滞留在尚未能完全脱离的梦乡中，竟一点都提不起紧张无措的情绪来。 就这样颐养天年的年迈老人一样，踱步行走在槐花飘落自己都不明目的地的路途上，瘾君子一样鼻端呼吸着清淡花香。 公园晨练的真正老年人、步履匆忙的上班族、堵塞在亮起红灯的十字路口焦躁不安的各色车辆…纷纷在我的视野中出现接着不见。 然后我看到了一名男人。 虽然事后我对自己将我的注意力彻底从睡魔的深渊之中钓出的竟然是一名男人而感到恶寒不已，但在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个极具魅力的家伙！ 浅白色的衬衫搭配着黑色长裤，平常甚至有些草率的衣着，搭配在他的身上，显得分外搭调，隐约可见的浅薄胡茬，更透着股男性的魅力。不羁的半长发下，仿佛男子偶像组合一般的面孔，吸引着路过的女性频频侧目，甚至连男性也不能免俗。 拖他的福，我注意到正与他交谈，准确地说是他单方面向对方说着话的女孩儿。 黑色短发向内微微抱起，脸庞白皙，五官端正，竟也无一丝缺陷，只是搭配着她那一副无时无刻不在神游天外的木然神情，却又像是路旁的树木一般，给人一种背景的感觉。 尤其是对比着她身旁无时无刻不在露出爱神厄洛斯一样迷人微笑的男子，她就像是火焰般的萤火虫一样无法引人注目。 我微微出神地望着那边，然后耳旁响起了“哎呦——”地轻弱惊呼。 转过头来，我有些尴尬的发现，竟然是自己望得太出神，结果撞到了走在前面的人。 几本书落在了地面，一道身影发出惊慌失措地**声弯下腰捡着。 “抱歉、抱歉……” 我连忙连连致歉地帮她拾起地面上的书籍，拂净上面沾染的灰尘。 “啊、不，是我好奇新的教科书内容……” 她娇怯地慌张摆着手，有些结巴地说着。 我也在这时，真正看清了她的样子。 略显矮小的身材，运动服式样的校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松垮，略有些婴儿肥的脸庞泛着红晕，额前整齐的发式显出几分稚气，引人注目的，是她背着一件大大的鲜红色双肩书包，现在的高中生可是很少有人愿意使用这种样子稍有点稚气的学习用具了。 就像是一只发育成熟的呆萌大萝莉，只一下便戳中了我的心灵。 当然，毫无疑问在面对漂亮尤其是7－16岁的女孩子时候，我的心灵也经常被戳中，所以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 “目标已确认。” 生硬得仿佛枪械上膛一样的语调，从一名长发扎起，个子高挑，衣着干练，身材凸凹有致的女人朱唇之中吐出。 “那便好。” 搭腔的是一名站在她身侧的微胖男人，头顶正中的头发被当做濒危物种一样仔细梳理保护着，深蓝色的西服并未能够显现出笔挺感觉，反而在身材中部显出几分走形。 “我去执行任务了。” 女人并未转头，对着眼前的空气，依旧是那种极具气势的铿锵语气。 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却并不在意。 这一对话发生在道路一侧数十层高的酒店建筑天台边缘。 以二人的视角，正可将下方车水马龙的街道、公园、魅力不凡的俊美男人与他身旁的木然少女，以及对此毫不知情的我与双肩书包少女二人囊括其中。 诡异的是，本该极为引人注目，甚至成为网络头条，似要殉情一般站在楼顶边缘的男女，却似被所有人忽视一般的视而不见。 ……………………… 拥有着爱神一般笑容的男人眉头皱起，似察觉到什么而感到不适般左右望了望，最终还是耸了耸肩，一副似乎一无所获一样的莫名其妙神情。继续对身旁少女喋喋不休地进行着看起来氛围热烈实则只是单方面的‘交谈’。 不远处，我一副惊叹的浮夸神情。 “啊，好巧，你也是淮高的吗？” 若是在平常，我一定会礼貌地告辞离开，然后在远处尾随……咳，恰好同路地展开欣赏与幻想……真实的目地却是为防止无知萝莉惨遭不怀好意的大叔拐骗的和谐社会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请你们务必要相信。 只是此刻，我却在一句的做作感叹之后，貌似‘自然而然’地一同走在了她的身侧。 原因当然是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与我身上的校服样式一样的家伙，我可不想在尽是匆匆行人的路段再跟丢了目标。 如果因为不认识路的理由而在开学第一天迟到的话，我一定会被因此而嘲笑三年直到毕业的！我的追求一直是不引人注意地默默无闻耗过高中的三年时光，而并非是在满是恶意的糟糕环境下，作为所有人三年笑料来源的标本。 而现在只要跟在这人身边，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学校！ 我这么简单的想着。 ………………………… 沉默的氛围总是给人以煎熬般的漫长感。 至少对此时的我来说，便是这样。 并不擅长与人交谈的我，在干巴巴地说完前面的那句话后，便不知道应在说些什么。 身旁不知道名字的女孩不知是处于害羞还是害怕，只是一直低着头默默走着。 我脑海中搜索着动漫中的一些打开气氛的台词，却总在开口的瞬间，便习惯性地咽了回去，哎……我终究还是做不到主动挑起话题。 就这样，尴尬的沉默之中走了大约五分钟。 我头发遮盖的头皮上面，一定已经渗满了细汗，一直死机中的脑袋忽地‘灵光一闪’：她是不是误会我是坏人了？ ………………………… 粉嫩新书，求收藏~＞w＜ 2.请务必不要叫我家长！ 我的心头一沉。 毫无障碍一览无余的人行路上，撞到向同一方向行走的行人…然后仅以拙劣的借口，不，甚至连借口都算不上的理由，便厚着脸皮若无其事地与看上去娇弱的女孩子同行！ 再配合上自己即便一直不承认，但在理智上却分外明白的与普通高中生相差甚远的这张脸…… 等等，怎么忽然向着痴汉的画风转变了？！ ——不，应该说就是痴汉吧！ 我的脑海里回荡着这个可怕的猜想，眼角余光之中沉默着的少女忽然越来越像是下一刻便要掏出电话报警的样子……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在开学的第一天便因为意图对同学校少女图谋不轨罪而被抓走拷问的话，麻麻一定会杀了我！ 还是趁着身旁的这位尚未报案，先行解释一下比较好！ 可是该如何解释呢？ 难道说：我一直在盯着一名魅力四射的男人在看，所以不小心撞到你了？ 这样一来，就算原本还在犹豫，也会被当做变态而立刻报警的！ 正值我脑袋之中捏碎了的生鸡蛋一样一团混乱之际，忽地一道轻响出现在我的身侧。 不动声色撇过去的眼角视野之中，那名背着鲜红色双肩书包的少女正趴在地面。 哇！平地摔诶！ 然我们分析一下：如果她不是一名如同动漫之中天然系角色一样的呆蠢loli的话，就一定是想要借此摆脱我的‘挟持’！ 相比于在三次元幻想二次元的属性设定，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后一种解释。 这么一想，我的心中反倒松了口气。 至少她没有选择直接报警的方法，可能是在担心我狗急跳墙吧…… 于是我便假装一无所知地继续快步向前走着，忽然想到似乎我应该在一开始就在路边打一辆出租车然后报上校名顺便再小憩一番的…… ……………………………… “那个……对不起。” 我的身后忽然响起了这道声音，背着双肩书包的少女喘着气追了上来，婴儿肥的脸蛋上挂着丝羞赧神色。 “一直觉得之前一边走路一边看书，还将书掉在了地上，好丢人的样子，结果不小心又摔倒了，你不会介意吧……” 她微低着头，自顾自地一口气小声说着。 其实你不必道歉的…… 我忽然感到这个世界原来也会有着美好的一面，于是衬托得自己越加的渺小卑劣。 “没关系……呵呵呵。” 身体的本能原来竟是如此的强大，在这立g的关键时刻，我终究还是没能憋出什么应景的言语，嘴巴里发出的依旧还是干巴巴的干笑。 如果要在我最不善应对的类别之中排名，第一位的必然是那些自来熟的热情洋溢家伙，第二位的则是此刻所面对的情况——替我考虑的善良好人。 若是换做别人对不起我的情况，或许我还能够更加自如的应对。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少女不仅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景悠莜，还说了一大堆的事情，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甚至让我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并非是一名新晋高中生，而是天真小学生一样。 难道这家伙其实是一直深锁豪宅大院，从未出过家门的大小姐？ 我不由自行脑补出一出富家小姐在开学第一天槐花飘落的街畔路遇英俊成熟少年并在接下来发现彼此竟然分在同一班级最终展开了浪漫恋情的一口气没标点桥段…… ………………………… 宽敞的走廊流溢着稀薄的槐花香气，金色曦光照入，清晨清凉的空气平添一分暖意。 经过再三确认，景悠莜这只大萝莉的班级号与自己的呈现出了迥然不同的自然数，小说故事中的经典桥段理所当然地终究还是没能落到我的头上。 有些丧气地踏着步子，抬头瞥向两侧门侧的班级号牌。 一年五班。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门打开着，我看到一名身材高挑的女人背对着我，正小声说着什么。 她梳着修长的马尾，发梢落在以一种刺激视觉的曼妙曲线自腰际跃然而出的臀侧，纤薄黑丝勾勒出修长有力腿线，蔓延直至没入暗蓝色泽高跟小皮靴中。 虽然仅仅是背影，我已感受到了成熟强势的御姐气息。 顿时，之前的一点遗憾消散无踪。 即便我喜欢的女孩子恰好、真的是恰好…是7－16岁的女孩子，但如果作为教师的角色设定为这种形象气质的话，我想我同样可以稍稍违背自己的原则而欣然接受…… 正值遐想，似注意到了身后来人，这女人转过身来，不经意间展现出华丽气质。 在初次面见班主任时，打招呼的礼仪是非常重要的。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于是抬起手，脸上展露出自认为迷人又不失歉谨的笑容。 然后——略显严肃却美好的脸庞只在我的视野之中停留一瞬，便转向了一侧，连同凸凹有致的身体，一同沿着走廊远去。 “……” 多亏我遭遇尴尬事件的丰富经历，在不到半秒的呆滞之后，不着痕迹改变手掌抬起的轨迹，做出打理衣襟的样子。 这才注意到之前被高挑女人遮挡，穿着米黄色连衣短裙的家伙。 怎么说呢…… 虽然她的脸蛋亦称得上可爱，身材虽称不上火辣，纤秾合度倒也不差，但一副没睡醒的困倦神色，与怎么看都透露出种随意感觉的衣着，十分成功地把自己的亮点尽数磨灭。 毫无疑问，这位便是我真正的班主任了。 “咳，我是……” 我斟酌着开始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一年五班的班主任，请问你是我们班学生的家长吗？” 她眯眯着眼睛，有些新奇的笑起来。 “……Σ(￣□￣)” 我还穿着校服呢喂！你的视力不稳妥吗？我还应该继续自我介绍吗？可是刚刚想好的台词已经全忘了啊！ “……” 见我只是木然盯着自己不说话，对方展现出了令人赞叹却不合时宜的耐性，只是笑眯眯地娴静站立，周遭不知为何忽然洋溢起了睡眠的气息…… 3.校园生态圈人类群体社会形态调查报告 不在沉默中消亡，就在沉默中爆发…然后消亡。 “其……其实，在下是你的学生。” 于是，像是防火墙对于意料之外木马事件拙劣的应对一样，我做出了如上语无伦次毫不客气的发言，返古的自我称谓，敬语“您”早被抛到了赞比亚，语气生硬。 我敢肯定，那似睡非睡的双眼绝对睁大了瞬，大概这已经足以表达出对方的惊讶之情，所以在下一刻，她重新恢复了‘尘埃之外，卓然独立，超然绝世’的姿态。 “啊呀，因为你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学生，所以认错了啊，真是没办法，喔呵呵……” 请不要那么自然地陈述让人伤心的话题…… “随便找个座位吧。” 她将我引入教室，里面第一天上学的学生们彼此乱嗡嗡地闲谈声音稍有止歇。 我扫视一眼，在教室后面发现了一张空着的桌子，于是沿着过道向后走去。 若每个人在一生之中行走的里程是早在出生之前便被决定好了的话，我以为这这仅仅会是我人生中转瞬既忘微不足道的几次迈步，然而我错了。 在混合了槐花的香甜气息的空气之中，万分奇异的，我一向并不灵敏的嗅觉，竟从中捕捉到了与之不同的一抹极为稀薄几近于无的异香。 记忆中绝对不曾出现过，却不知为何令我恍然置身一种似曾相识的昨日般奇妙体会。 像是存在着另一个意志操纵似的，我的身子缓缓转动，然后凝固下来。 虽然我无法看到，但可以想象出自己原本淡漠木然表情崩坏的刹那，绝对滑稽透了。 在我眼前，左侧座位上坐着的，是生着齐耳短发，拥有着瓷器一样光滑白润的脸庞，娇小的鼻端微微翘起，脚上穿着崭新乳白色运动鞋，即便坐在高中教室内，依旧让人看上去便毫无犹豫地认为这是一只幼女的女孩子。 虽然若是正常的我，看到这一点绝对会因此而惊讶，但我可以发誓，此时此刻的我所惊讶的，绝不是这一点点年龄与相貌上面的反差。 至于真正令我惊讶的究竟是什么，却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我……见过你吗？”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说出了这样愚蠢的问话。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自我进入教室的一刻起，对方便以一种此时的我尚无法尽数分辨的饱含了惊讶的复杂情绪关注着我！虽然她清澈的眸子一直盯着别处…… “没有！” 毫无余地直的截了当断言响起。 不知为何，我感到当我发出疑问的瞬间，她的情绪立刻低落了下去，转而代之的，是我无法理解的失望，以及……莫名的郁怒？ 当然这些不过是我主观上纯粹的直觉……或者说错觉，当我反应过来自己究竟作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恨不得挖开水泥地面逃到二楼以避开这尴尬的一幕。 嗡…… 教室之中瞬间嘈杂了起来，一时间不知有多少目光向我撇来，估计所有此时窃窃私语的交谈，都是围绕着枯朽的电线杆一样伫立再教室中央的我而展开。 一阵晕眩。 我丢到南极帝企鹅魔爪下的脸估计在这高中三年的时间里都找不回来了！ 呵、呵呵…… 行尸走肉一样走到教室后门旁的角落，一屁股坐到空着的椅子上，头垂到离课桌一厘米的上方，像一尊粗制滥造的石膏，直到十数分钟后才恢复了‘神志’…… “这一定是缺铁造成的！” 我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决定回家多补充一些碘盐。 不知什么时候，我变成了下巴支在右手手心的姿势，两只眼珠腐朽了的木质齿轮般了无生趣地转动着，以我的角度，恰好能够将整个班级尽收眼底。 眯眯眼的班主任歪着脑袋盯着讲台后面的椅子，不知为何，竟有种垂涎欲滴的味道，多半是在开学第一天是否应该打个盹的课题之间犹豫徘徊。 学生们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着。 即便只是经过了短暂的军训，但人类从蛮荒时代残存下来的彼此依偎取暖本能，使得大集体之中很快便诞生出了大大小小的小集体。 **的雄性挥霍着自己无处释放的富余精力、冗余的口舌、特立独行的叫喊，向异性彰显自身的存在，然而这多半并没有什么卵用，英俊多金的同类已教会了他们如何做人。 雌性中的一些开始认识到自身的魅力，于是将尚未成熟却更为诱人的风情展露出来，更多的追捧使得她们在群体意识之中更具地位。 然而她们多半只想吸引雄性然后拒绝之公开地羞辱他。 当然不排除只对同性感性趣的家伙，他们已将灵魂献给了路西法。 于是，便是这样，出众的魅力吸引同类，或者被吸引，终究脱不开自然界的法则。 同样不乏内向、胆怯、清（孤）高（僻）之类的家伙，游离在种群之外，远远望着成群结队巡视着领地的同龄人类。 一些孤魂野鬼谄笑着向占据了金字塔更高处的同类推荐着自己，然后被收编。 更多的却是在领地遭受侵犯的同类处撞得头破血流，黯然神伤地舔砥伤口，伪装成一幅高冷的样子蔑视着玩耍在一起的雏兽。 我故作怜悯地望着这些家伙。 或许在群体泛意识中，前呼后拥者无疑拥有着优势的气场，但人类之所以于众生中出类拔萃，便是因为能够摆脱群体泛意识左右而发展出独立智慧。 即便融入了小集体，亲近与疏远，核心与陪衬，依旧泾渭分明。 【朋友的朋友是不是自己的朋友】这一命题，就像【母亲的丈夫的妻子是不是自己的母亲】一样，困扰了人类几个世纪的时间。 我的低配置大脑思考着哲学问题，然后顺理成章地卡成了ppt，仿佛闻到了脑子里面线路烧焦的味道，我决定将头搁置在书桌上面待机一阵。 班主任的声音惊醒了我。 她一副忽然想到有趣事情的表情，抬起娇小拳头站在讲台。 “我们来竞选班长吧！” 我将头靠在墙上，脸皮与墙面之间的摩擦力维持着脑袋不会滑下来。 班级中的高一新生们各自露出了诧异微妙的神情。 毫不感兴趣的依旧各做各事。 吃瓜群众已摆正了围观心态。 野心勃勃的个体本能地露出跃跃欲试神色，接着生涩地收敛了脸上神色，却不知欲盖拟彰的意图反倒哑剧表演一样更容易被人察觉。 ………………………… 求点击，请尽情的点我吧｀（*^﹏^*）′ 4.然并卵的人际洞察 像是窥觑着猴王位置的马达加斯加鼠狐猴，眼睛咕噜噜转动，幅度微小而警惕地窥觑着四周，目光闪烁。 皱鼻、低头、眨眼、咳嗓、抖腿、玩弄头发，咽下口水，弹动手指…… 各自不一无意识的小动作多了起来。 然而自小接受的世俗谦虚风气的普遍熏陶与未经浊世洗练的少年淳朴羞涩与心中欲望需求激烈冲突着，犹豫动摇，欲语还休。 与之不同的是，一些小圈子中的核心人物面露矜持，似等待着周围人的推举然后谦虚表示德行不足难当大任，如此三拒三荐之后，无奈龙袍加身，位登大宝。 我打着哈欠，像是观赏乡下剧场拙劣的表演秀，很久以前还是初中的时候，或许是局外人作久了的原因，我就可以轻易辨别出这些家伙大致的意图了。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这一技能既不能让我感到乐趣，也不能给现实中的我带来任何益处。 当面对面说话的时候我既不能无礼地以自己赤裸裸的目光窥视对方全身，同样不会有慢悠悠分析人家举止含义的时间。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并不擅长与人交流，就像是拿着成吨金子来到火星的可怜家伙，花不出去的货币与石头无异。 正当我脑海中各执一词的‘小罗罹’无聊地押赌着谁更有希望当选之时，出乎了我意料之外，同样令全班同学惊讶的情况出现了。 “我来作班长！” 在不久前遭到了我莫名其妙骚扰的幼女站起身来，白瓷一样的精致脸庞上面就像是在说今早要吃水果沙拉一样的理所当然。 眯眯眼的班主任露出开心的笑容，完成了重大国防问题决策一样凝重点了点头。 “通过！” 说好的竞选呢？ “以后，这位……呜呃…同学，就是我们一年五班的班长啦！” 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东西被含糊过去了？你不是连自己班级学生的名字都还不记得吧？ “下面有请各位同学自我介绍！” 讲台上一脸困惑的女人作出亡羊补牢地提议。 你的举措还真是随便啊。 她伸出手指点向教室最里面第一排的家伙。 “那个谁，就从你开始好了！” 大概还没有从让人瞠目结舌的草率结束的班长竞选之中回过神来，或者是花费了一点时间将‘那个谁’与自己的存在定位联系起来，这人怔了片刻，这才站起身来。 他头上乱糟糟的短发，宽广的脸庞左右各有一抹高原人民似的腮红，半软不硬的胡须覆盖了上唇，并在下巴零星卷曲着。 “我叫王礼义，高一年生，就读奈语市淮邑高中，一年五班……” 于是他受到了全班同学‘真巧，我也是这样’的目光洗礼。 “……我的兴趣广泛呵、、” 他的嗓音有些哑憨，慌慌张张地说着，然后卡在了这里，再不知应说些什么，又慌慌张张地坐了回去。 本来嘛，毫无准备地忽然被要求在全本同学面前作自我介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接着沿着座位次序，众人一一作了自我介绍。当然绝大多部分都只是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了事。 轮到看上去像是幼女的家伙时，她像是林肯颁布《解放黑人奴隶宣言》一样淡淡宣告： “秋瞳，你们的班长，以后你们只要服从我就好了。” 直到一名女生站起，以平直空洞的声音念出名字，旋即坐下之时，我才感到惊讶。 “汤零。” 她正是早晨在路边站在散发着迷人魅力的男子身侧的女孩，沉默安静，若非这次自我介绍，我甚至一直未注意到班级里竟然有着这样一位有着一面之缘的女生存在。 叮~叮~叮~叮~ 忽然，悬挂在门上方的喇叭之中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各位同学注意了，各位同学注意了，接下来马上就要举行开学典礼，请各位同学携带各自座椅，到操场按照所在班级位置摆放整齐坐好。” “下楼时候要小心哦。” 眯眯眼班主任这样说着，便任由学生们自行行动起来，终于坐上了讲座后面宽阔宣软得与教室氛围并不相称的高背扶手椅子，露出享受神情。 …………………………… 操场，我昏昏欲睡地坐在沁着丝丝凉意的褐色木质椅凳上。 远处主席台的鲜红桌布后面一名谢顶的中年男人收缩着圆滚滚的啤酒肚不知在说着些什么，与我们操场只有一道铁丝网墙之隔的体育场跑道上，一些身着宽松衣衫的老头老太正悠闲地进行着晨练，不时将好奇的目光瞥向这边。 不远处可以看到连接我们校园与体育场的大门，只是此刻是关着的。 于是问题来了，这体育场到底算不算我们学校的？ 我无聊地数着天空的云朵，决定用奇数与偶数的结果来推测体育场的归属。 当第132片云团在高空气流的恶作剧下与第131片云团撞作肝脑涂地的一滩，第133、134号云团像是比翼双飞的地图龟一样缓缓挤占了空出的位置之时，大腹便便的家伙们终于满足了自己倾诉的欲望，我的耳朵选择性接收到了‘各位同学返回教室’的声音。 我抻了个懒腰，与无辜的云团们道了声拜拜，揉着眼睛站起身来，一把提起身后坐着的木椅，然后怔在了原地。 柏油路质地的操场分外的广阔，被风刮起的槐树叶子从我的脚边低空划过，身体的热量被穿过衣襟的气流带走，丝丝寒意侵入。 “喂！别人都已经走了，你还磨磨蹭蹭地呆在这里做什么？” 不客气的声音使得我一个激灵，有些恍惚地转过身来，深吸了口气。 视野中，整片操场不知什么时候已变得空旷一片，落在最后的零零散散学生提着木凳一边小声诅咒着教学楼正门冗长的石阶一边上着台阶。 操场这边只剩下我一人孤零零站着，分外扎眼。 “还不快走！” 扎着马尾的高年级女生矫健地快步走到我的身边，她掐着腰的胳膊上挂着值周标识，瞪着姿态修长而又末端锋锐双眼，正一脸不善地望着我。 5.消失的时间 “请问……开学典礼什么时候结束的？” 我猛地一把抓住对方肩膀，喉咙之中发出的干涩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人类眼睛的视角是120°，我虽然望着天迹，余光之中仍可看到周围的同班同学在枯燥无趣的演讲宣告结束之时松了口气的样子。 然而仅仅站起身来的功夫…… “结束都要有十分钟了！没见学生都快走完了吗？” 姿容英姿飒爽的高年级女生挑起眉梢，瞥了眼我抓在她肩头的手，估计是见我不太正常这才没有采取措施让我的脸与地面做些亲密接触，让我之后回想起不由感到庆幸。 “是吗……” 我有些失魂落魄地后退了两步，半响才勉强挤出一个苦笑。 “你睡迷糊了吗？” 高年级女生修长洁白手指抚着下巴，狭长双眉皱起打量着我。 “或许吧……” 我吁了口气，这样说道，对方的这句话的确提醒了我，今天从起床开始便原因不明的疲倦不堪，没准刚刚只是自己不小心睡过去了也说不定。 就像有时早晨睁开双眼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表明明还是6点，仅仅是留恋地在温暖的被窝里恍惚温存了一会儿，再次将手表举到眼前，时针便调皮地指向了7点钟一样。 一定是这样的吧。 我同自己这样说着，这才觉得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一点温度。 “要是不舒服，请假到医院检查一下会比较好。” 我听到这样一句，抬起头来，眸中映入对方转身离去之时浅风之中马尾纷扬的剪影。 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藉此诞生某些遐想。 然而在今天，我却没有这个心情。 疲惫地拖着座椅一阶阶走上教学楼的正门，不知是什么心理驱使着我回过头来，温暖安逸的初秋阳光谢谢洒落，操场上空清淡白色槐花瓣瓣飘舞，望在我的眼里，却莫名感到一种毛骨悚然…… ……………………………… 搬着凳子爬楼梯对于此刻身心俱疲的我来说，又是艰巨的任务。 占据了原本的机关大楼改造而成的学校，内部构局与初中、小学时候初建之时便以纯粹校舍为目的的建筑大相径庭。 不仅门前的石阶足有十数蹬，彰显着威严气派（大概原本两侧应该还有着石质狮子或是麒麟之类），里面楼梯分布同样复杂。 从正门进入处宽敞明亮的天井左转，走上一段距离之后，才可以看到通往上层的阶梯。 像是捕猎失败饿肚子的花豹一样无精打采地爬到三层，刚要松了口气的我意外地被之前才听到过的简洁明快带着丝力量感的女生嗓音叫住。 永远给人一种矫健感的高年级女生挂着值周标识，一手提着一张凳子，一手拉着身后一名神情怯怯的女孩子向我走来。 被拽着的女孩儿原本茫然失措的表情，在见到我的一瞬，化为可爱的安心笑容。 那种被可爱女孩子当作依靠的感觉，让我的疲惫顿时不翼而飞。 “怎么，你们认识吗？” 察觉我的怪异，走到近前的高年级生歪了歪头。 “你的表情看上去好恶心！” 她这样点评着，撇了撇嘴，从洁白小巧鼻子中发出嫌弃声音，露出看到倒胃口的低劣才艺展示的评委导师一样的挑剔神色。 疲惫顿时又回到了身上，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们早上见到过！” 女孩儿微含一丝安心的声音认真得像是阐述这是自己很重要的人一样语气介绍着我这名仅仅见过一面的家伙。 连高年级女生都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大概是开学的头一天事务繁忙的关系，她还是将我一个多小时前认识的叫做景悠莜的大萝莉推到我的身旁。 “她找不到自己的班级了，正好看到你很闲，就带她过去吧。” 虽然很累，但无论是客观还是主观上，我都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我望着对方以荷兰温血马一样的敏捷身姿蹿上了四层，然后转过头向景悠莜露出一个笑容。 “你在12班吧。” 我用的是陈述语气，不到一百分钟前的记忆就像是新鲜出炉的手抓饼一样鲜活清晰。 大萝莉点了点头，然后拽住我的袖角，婴儿肥的脸蛋茫然地望向左右，一脸哭丧。 “可是班级不见了……” “那当然是因为12班在二楼啊……” 我无奈地以手抚额，一把提起对方的木凳。 “好啦，走吧。” “嗯。” 大萝莉顺从地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死死拽着我袖角的手指却没有松开，虽然对于提凳子有些妨碍，但我自然不会做出诸如呵斥对方放手之类的煞风景举动。 “我吃到了好有趣的东西，就在早上和你分手之后……” 大萝莉很快恢复了活力，不过拜托不要在走廊上以毫不掩饰的音量随便说出‘分手’这种容易引发歧义的词汇！ 我仿佛感受到了旁边路过家伙的异样眼神。 “又脆、又甜，好多种形状……” 以我流连路边小摊多年的丰富经验，竟然也无法根据对方的描述，辨别出它究竟是何种吃食，不由有些犹豫地说道： “什么样的摊位？如果遇到奇怪的人还是小心些好。” “但是人家很亲切热情地招呼我过去……” 大萝莉眨了眨眼，神色无辜。 那就更可疑了呀！ 我很想这么告诉她，然后忽然想到若论可疑，我之前的行径似乎才是更应该被报警的那个，于是郁闷地闭上了嘴巴。 下到二楼，见到了熟悉的地方，大萝莉拍了拍尚显稚嫩的胸脯。 “多亏了刚刚的漂亮同学。” “说不定她本来只是想要逮捕你，然后以在走廊乱逛的罪名，扣你的分！” 我还记很着那家伙将我纯洁幸福的笑容形容成恶心的事，耿耿于怀地没好气说。 “她的校服怎么和我们不一样？” “不同年级的校服在部分区域的色泽当然有所区别，你初中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 我有些奇怪地问，大萝莉一脸茫然神色。 …………………… 告诉你们一个我亲身经历的灵异事件： 在《我日》的小说页面，按在上数第三个【投推荐票】的位置，就会发现自己的推荐票消失了！ >_<神不神奇？ 6.来自外太空的留学生 “咿呦——终于回来了！” 大萝莉发出活像是结束了宇宙远征终于回到地球母星的老兵一样的感叹声音。 “小莜？” 忽地一道清脆声音在身后响起，凸凹有致的女体带起轻风飘过我的身侧，微微喘息着的女人抚摸着大萝莉的头，挂着担心的脸庞松了口气，露出嗔怪神色。 “你跑到哪里去了？害的我到处找你。” 这应该是大萝莉班主任的女人身材高挑，及臀马尾长发垂在脑后，紧绷出曲线的鲜红色短裙，顺滑黑丝没入暗蓝色皮靴。 我不由一怔，发现竟然认得这人，在之前见到过她在五班的教室同眯眯眼聊天，还险些让我将她错当做自己班主任来着。 是否应该打声招呼？ 我有些犹豫。 然后就看到了对方直视自己的警惕眼神。好吧，看来人家已经不记得我了…… 不过也难怪，自己班的可爱天真女生久久未归，结果和男生在一起。 “你是哪个班级的？” 她发出并不是很友善的质问。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在她看到之时我们已经走到12班门前，她对于我的好感度会在负值上面滑落得更远。 不过在遭受误解的路途上面早已经身经百战的我，是绝不会被这点程度打击到的。 “见到悠莜她迷路了，找不到班级，我送她过来。” 我就像是并未听到她的质问一样，简单陈述了假如听到有人这么说我一定会当他是在扯蛋的事实——我机智地在说完后的0.3秒就发现了这一点…… “我回去了。” 以无可超越的拙劣口才完成了最后的发言，我飘飘然转身走向楼梯的方向，一脸便秘地直到转过拐角，这才摆脱了刺在背上的怀疑视线。 …………………… 我靠在后门打着瞌睡，真应该感谢秋天带着丝清爽凉意的气候。 教室里闲谈的声音响成一片，化作“嗡、嗡——”的模糊音，相比于一二人间清晰的交谈，这种氛围反而让人在适应了之后并不觉得吵闹，提供了卓越的睡眠环境。 正与周公打成一片，忽然听到有人以极不客气的声音叫喊着我的名字。 “罗罹！” “罗罹！” 回到教室没睡多久的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倒映在虹膜中的娇小身影，似醒非醒之间，似与脑海尘封的某处角落的影子合二为一。 可惜在我清醒过来的一刻，这种莫名的即视感便消弭无踪，再难捕捉到痕迹。 “快要到上课时间了，你去叫班主任！” 新任班长即便站着也很难有居高临下气势地拍了拍我的桌子。 我与她对视，天湖般的清澈眸子之中，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又似乎什么都没能看到，然后与周公依依惜别地坐起身来。 哎，要不是之前对你做了奇怪的事情，才懒得理你！ 果然开学没好事！我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在空旷的走廊中信马由缰地逛了一阵，我意识到自己或许并不知道该死的教师办公室究竟藏在什么见鬼地方。 我如今就读的教学楼准确来说要分作三个部分，石阶宽敞气派的原机关大楼主体，依附它侧要小了一号的副楼，以及后来建造的以廊道与主楼连接的新楼。 我因为早上一路混在同样制式校服的人流之中排查班级位置的原因，只对一年级所在的小片主楼区域有所了解，现在乱逛了这么久，没有迷路已经是我的方向感超好了。 正这样想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 “唷！” 我摆摆手，打了个招呼。 来者手上捧着一摞高高的订装试卷样式的东西，甚至连脸都挡了大半。多亏了那让人印象深刻的矫健身姿，我才能够将她认出来。 “是你啊。怎么跑到二年级的区域来了？都快上课了，小心我扣你分哦！” “其实我是去教室办公室找我们五班班主任的……” “嗤嗤——”她发出漏气一样的嘲笑声音，“同学你完全走反方向了！不过我正好要去那边送我们班的暑假作业，顺路带你一起去那边吧。” 我这才知道原来她是二年级生，略有些惊讶地瞥了眼那些堆积成山的纸张。 似乎读懂了我目光中的含义，她若无其事地说道： “练习册的部分已经送过去了，这些是学校装订印刷的那部分数学作业。” 只是数学吗？一部分？我不由抽了抽眼角。高年生的生活真是太恐怖了！ “你们也是一样的哦！作业可不会因为你是一年生而怜悯你！” 她露出小恶魔一样的笑容，我心情沉重地翻了个白眼，趁着她的视线被作业遮挡，目光在她的胸前游弋，不过请相信我，我纯洁的视线只关注了她校牌上的名字啦！ 绫玥，有些古怪的名字。 “喂！你这小子在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她像是拥有透视能力似的喝问道。 我的心中一虚，连忙摇头胡诌： “只是看你一个人搬这么些东西很辛苦的样子，想着是不是帮你一把而已！” “好啊！” 似乎华夏自古流传的谦虚客气礼让的传统熏陶一点都没能在她的身上起效，立时满口答应了下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重重的一摞作业便压在了我的双掌之上。 “呜，真的好重！” 真想不到这家伙之前一个人抱着这么重的东西，竟然还能够迈出那么轻快的步伐！ “喂，走快些啦！” 手中作业只剩下一半的绫玥脚步更快，口中则毫不客气地催促着。 我就像是旧时代搬砖的包身工一样跟在她竞走一样的领导下，上下楼梯、左拐右拐，等到终于踏上教师办公区的时候，已经只差没像狗一样吧舌头吐出来了…… “你们班主任应该就在里面。” 她指着一闪对开的木质门扉，接过我手中的那半作业。 “你确定是在这里？” 我眼神有些怀疑地打量了眼门扉上方的‘生物办公室’标识。 “怎么？你不知道你们班主任是教生物的吗？” 她一脸看白痴的表情。 “……生物老师作班主任不是很奇怪吗？” “切——” 她不屑的声音在高高的作业摞后响起。 “在初中当然奇怪。到了高中……只能说很少见啦！也正因为如此这才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 顿了顿，她以怪异的语调补充，我甚至能够藉此想象到对方在作业后翻白眼的样子。 “真无法想象竟然有蠢货对自己即将就读的学校与班级情况一无所知！你是从外星转学来的吗？” 7.二次元主角专属座位 “只要确定我去的地方的确是学校，而不是被骗到了什么犯罪团伙去卖肾就好了，至于班主任教授的科目，谁会去在意？” 我毫不在意地说道,或许是被我在这一刻散发的霸气所震慑，作业摞后面再没了声息。 自顾自道了声谢，我推开门扉，走进了像是医院诊室一样被浅蓝色塑材分作一个个格子的办公室，如入无人之境地乱逛一阵，赶在其他老师对这种放肆行径进行质问之前，我终于发现了窝在一处角落的格子里面呼呼大睡的眯眯眼班主任。 汲取了被幼女班长叫醒的技术，我曲起食指指节在陈置了这家伙因为不加梳理而显得毛茸茸的脑袋附近的木质办公桌面上敲了敲。 “喵呜……” 她在窗子谢谢照进的金色光线下显出几分半透明莹白质地的娇小耳朵动了动，口中喃喃地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呢喃。 看上去睡得好舒服。简直让看到的人也忍不住想要小憩一会的气息。 我忽然有些不忍心叫醒她了。 然后就在我呆呆在她身侧站了几分钟之后，她终于自行醒了过来。 猫科动物一样似能无限舒展下去地伸了个懒腰，眯起的双眼撬出一丝缝隙，这才发现了我的存在，露出迷惑神情。 “你谁啊？” 我：“……” 我是你的学生诶！这就把我忘记了吗！ …………………… 一不留神，像走马灯一样在每堂课开始都会热情洋溢地介绍自己名字与学科的家伙们已经在我脑子里混淆成了一团，不如说是我只是花钱来听课的，谁在意你们的名字啊喂！ 在午休后的第四节课，也即是下午的倒数第二节课，我们在眯眯眼班主任的领导下终于召开了今年度一年五班神圣庄严的第一次班级会议（简称班会……）。 “现在开始重新排座位！” 代表了上课的水边的阿狄丽娜bgm中，眯眯眼宣读了此次班会的主题。 嗯，对于迄今为止都是随意挑选的座次而言，的确是很有必要的。于是现在的我们正各自拿着自己的书本、物品站在走廊之中。 “赵鑫鹏。” 第一个被读到名字的是带着厚厚无框眼镜，头发整齐瘦矮小弱的男生。 依照中考成绩的排名为先后顺序自由挑选座位，极符合眯眯眼气质的单线条方式。 “罗罹。” 第二个被点到名字的我有些得意，当然不是因为学习成绩之类的，而是第二个选择作为的我基本不会遇到自己心仪的座位恰好却被别人占据了的事情，没错，我早已决定好了自己要座的位置。 那便是——教室里倒数第二排靠窗户的位子。 那可是二次元主角光环buff笼罩加持的专属区域！虽然仅仅是因为动画制作公司不用去画其他背景人物，省预算的行为而已…… 羽濑川小鹰、阿虚、上条当麻、樱井智树……无数踏上人生巅峰的先贤为我们阐述了它的功用——为使用者提供【异性好感度+1】的对人宝具！ 不仅可以一览全班，在无聊的时候还可以以左侧脸颊接受金色阳光斜射45°的忧郁华丽姿态目视窗外思考人生。更方便被窗外万一存在的异世界神秘人劫持以展开我传奇的一生……哇喔！我简直太爱这个位置了！ 于是你们可以想象到当我抱着神圣的憧憬走到这个位置，然后发现班级成绩第一的四眼书呆子已经先我一步坐在这里时候的狗屎心情。 “哦呵呵…这位同学，可不可以将这个位置让给我？” 以莫大毅力克制了暴揍这家伙一顿的我最终还是决定以德服人，于是向他展露出‘和善’的笑容。 “可…可以……” 面对我亲切的请求，不知为什么这家伙一副慌张的样子，嘛，大概是被我的诚意打动了吧，他主动站起身来，将还未捂热乎的凳子禅让给了我。 呼—— 心满意足地坐上了主角宝座的我，有些意外地发现继我之后下一个进入教室，也就是说在我们班成绩排在第三位的，竟然是在早上见过一次，拥有着隐身一般的让人忽视能力的安静女孩。 她像是漂浮一样地走过过道，路过我的身侧，摄像头一样机械似的目光直直盯着刚刚转移到了我的位置后面，刚刚安身下来的眼镜学霸。 “……” 与毫无情感的视线对视了十数秒后，开始让我都觉得可怜（好吧，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以德服人来着）的男生一脸哭丧地再次站起身来。 而在此时我们班级的第四号种子选手已经带着巡视自己领的凌厉气势入场，不知道是不是屁股下面的对人宝具已经起效，还是我的脑壳坏掉了，我竟然发现这名拥有着可爱的幼女脸庞的高中生如同前一位一样笔直地向我走来。 并且在毫不犹豫地坐在了我正前面的位置后，皱起袖珍玲珑的绒绒眉毛，一脸不耐烦地呵斥着呆呆站在我旁边的过道，一脸不知所措的茫然相的可怜男生。 “那边那个谁！不要一直在这里磨磨蹭蹭，影响后边同学选择位置！” “啊……哦。” 神游状态的男生吓得身子一抖，怯懦神色浮上脸庞，像是遇到狮子的兔子一样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我旁边的位置，也即是我的同桌。 他在下一秒反应过来的时候，似乎有些害怕地想要逃离这个座位，不过在我露出笑容友好地向他表达善意之后，像是忽然中风一样身体僵在了原地，所以我也有些无法辨别他的意图，哎呀，真是让人搞不明白的怪人啊…… 第五名进来的家伙在进入门扉之后就像是赶着投胎一样冲向距离黑板位置适中的中央第二排，然后看到成绩排在自己前面的前四位都挤在了教室角落的时候，像是看到孟加拉虎口吐人言一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嗯，这也是一个奇怪的人，我这样想着。 时间又过了好一阵，教室里的座位渐渐被人占满。 ………………………… 感谢“空城虚”兄弟的打赏！｀（*n_n*）′ 8.诡谲死亡事件 在我的周围，前面与幼女班长并排的座位上坐了一个有些内向娇怯的女生，而在后面最后一排我的斜后位置，也终于被一个颧骨突出的瘦高个选定。 我忽然想到那似乎是诚哥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而如此说来，坐在他左边透明水晶雕塑一样安静的汤零的座位则正是…… 不由莫名地不爽起来，不知为什么，我同桌的男生竟也一脸怪异地打量着那个位置。 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中的诚意，那人在这个位置作了不到一分钟后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骂骂咧咧地转到了最后一排空余的其它座位上面。 我下意识瞥了眼坐在我的身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天然水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的少女脸庞，不知为何忽然感到一阵失望，然后因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情绪耸了耸肩。 ……………………………… 天色暗了下来，暗沉天空西侧的角落，太阳像是垂死挣扎一样挤出低落的色泽。 地点是被高速扩张的城市吞噬到‘身体’内部的遍布了怪石的荒山。 忽明忽暗的灯光之中，一行身着警服的男人面色严肃。 不远处的地面被围了起来，涂抹的白色线条勾勒出扭曲的人体形状。 “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昨晚，死因……应该都是意外坠落身亡。” 汇报者自己都露出了有些无法置信的神情，似因为这略有些荒谬的调查结果而有些难为情，微低着头地对着站在最前面面色阴沉线条坚毅冷硬的年轻男人。 其他警员望向这名一头利落短发男人的目光同样带着丝敬畏。 “四名正值壮年男子，在同样时间，同样地点，失足跌落山坡死亡……” 警服笔挺的年轻男人手指抚摸着下巴，喃喃自语声中若有所思。接着抬起头来，无奈笑了笑，他拍了拍戴着眼镜的汇报着肩膀，神色温和下来鼓励道： “只要做到观察细致尽责，将调查分析结果如实汇报，就是一件神圣的事情，不要因为结果的合理性而有任何心理负担。” “是……是！” 汇报者极为荣幸似地挺直了腰，继续说道： “其中三人有少量饮酒痕迹，第四人并无任何饮用酒精制品迹象。除了从山坡滚落的伤痕，并不存在人为外伤，同样没有人为推撞致使滚落山坡的证据。” 汇报之人顿了顿，总结道： “结论推断为：下雨石滑失足跌落，休克时间过长没有受到救治导致死亡……” 静静听完报告的警官黝黑双眸不知凝望着何处，神色逐渐凝重。 “就好像是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忽然自行失去了意识一样……” 他的语气低沉： “我调查过卷宗，在我们市，曾经出现过这类诡异案件……” ……………………………… 夜色下，结束了晚自习从校门口涌出的学生就像是沙丁鱼群一样，声势汹涌地在分叉向不同方向的街道上面分流、再分流。 我作为其中并不起眼的一员并未出现任何意外的平静回到家中，瞥了眼随意丢在玄关的长筒靴，我踢掉鞋子，走进自己房间。 身心俱疲地把自己仍到床上，下意识从枕头下面抽出一本银色花纹的精装封面日记本，在上面写到： 九月一日，晴。 这个城市正值槐花盛开的季节，空气中带着丝丝甜意清香。 将我从早上半醒的状态中惊醒的是一名男人。 他站在马路旁边，垂下的槐树枝条下。 大卫一样的完美身材，阿波罗般璀璨笑容，即便简单的衣着，依旧让人不由得心神陶醉呼吸停滞…… 不过…等等，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的我停下笔，一滴冷汗沿着鼻翼滑落，维持了这个姿势半响之后方才劫后余生似地吐出口气，关节生锈的机械人偶一样默默合上日记。 一定是今天连串的不幸使得我的脑垂体肿大然后压迫了左脑的逻辑思维！ 嗯，一定是这样！ ……………………………… 第二天早晨，我心有余悸地睁开双眼。 以史无前例的速度跳出温暖的被窝，跑到卫生间用凉水拍了拍脸，头一次因为新的一天到来而庆幸起来。 步伐轻快地走进餐厅，发现透明的玻璃桌子旁边正倚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简单的弹性紧身棉质吊带睡衣，光洁的肩头上散落着漆黑发丝，下身只穿着浅白色棉质小裤，露出足以晃花任何成年男性眼睛的白皙大腿，圆滚滚的脚趾调皮地翘起。 “哎呀，小哩你醒啦！” 她听到我的脚步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极具成熟风韵完美到了极致的容颜。 “竟然起得这么早，很少见啊！而且你昨天又跑哪疯去了？” 我一边随口问着一边打开冰箱取出一盒牛奶灌入口中，坐到玻璃桌子的另一边，低头抓向桌子上的面包，却正看到因为一条吊带松垮在肩头一侧而露出的半团白嫩胸口。 “咳、咳、咳——” 险些把牛奶呛到了肺泡里，我弓下身子像是脱了水的鱼一样死命地喘息着。 “诶？呛到了吗？快让小姨看看！” 然后我的视野之中又出现了因为蹲下身子，而使得衣襟里面一览无余的刺激性景色。于是我呛得更严重了…… 就像她自称的那样，这家伙的确就是我的小姨，我则通常称呼她菡菡。 作为母亲的妹妹，她在我妈问世后九年这才姗姗来迟，而我老妈则在十九岁的时候就悍然同无良老爸生下了我。这真是一个感人的故事。 “你……要谋杀亲……外甥……吗？” 我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几个字，翻着白眼怒视着她。 似乎被我吓到，小姨眨了眨两枚硕大水晶一样的眼睛，露出泫然欲泣神色。 然而我却一点都不为所动。 “呜呜……小哩欺负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嘛！明明是你自己呛到的。难道你是因为看到自己长辈的身体而禽兽不如地产生了某些不知羞耻的想法，才露出这样的丑态吗？” 看吧，她就是这样的家伙，仅仅是在平时伪装成天然的样子罢了，本质上毫无疑问是一个恶劣到了极致的腹黑女！ …………………… 说说本书书名的由来。 其实《我日》原本的预定书名是《我不淡定的日常日记》，不过忘尘后来感觉加上“高中”和“超现实”对于本书内容的诠释更为准确。 然而这样一来书名就成了14字，比起点对于小说标题的最多12字限制多了2字，所以就只能忍痛将“日记”砍掉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吸烟有害健康！>_< 9.关于我一点都不神经脱线的小姨…… “啊呀，看你一脸猥亵的样子，是不是正在心里将自己亲生姨妈编排进一些下流的段子里然后意淫发泄自己无处释放的兽欲？” 她变脸一样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赤着脚便向我的脸上踩来，被我毫不犹豫地一把抓住脚掌掀翻在地。 “哎呦(>﹏<。)～呜呜呜……” 她揉着小裤都快遮挡不住的臀部，雪雪呼痛地站起身来，露出凶恶表情： “坏小哩！明明小时候被我踩得很愉悦的！长大了就开始欺负我！” “喂，事实明明是你在趁着我年幼无知时候的罪恶企图一次都没有成功来着！小心我老妈像以前一样把你关起来然后打你的屁股！” “吓！你当老娘是吓大的！……这点小事就叫大人算什么本事！” 无疑她补充的最后一句暴露了色厉内荏的本质。 “我记得来的时候老妈还慈祥地叮嘱您：‘连我的儿子都敢动？小心我打断你的腿！’……这个样子的。” “哼，那又怎么样？老娘可是有两条腿的！” 请不要用无畏的语气说这样弱气的话！ 我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不再理她，向嘴里塞着面包的同时抱怨着： “要不是你恰巧住在这座城市，我绝不会住到你这里！” “切——要不是恰好老娘住在这里，那个披着女人外皮的变态魔鬼会放心自己的宝贝儿子一个人到外地读书？” “我录音了！” “诶！！什么？” “骗你的……” 吃完了吵闹的早餐，我回到房间，脱掉睡衣换上校服。 砰—— 我的房门被毫无预兆地踹开，菡菡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溜达进来——虽然这的确是她的家。 “许、格、菡！你难道不知道进入别人房间之前要先敲门吗喂！” 正穿着裤子的我手一抖险些把内裤提到头顶，脸色难看地一字一句低吼道。 “嗤——你身上的那些玩意儿在你小时候老娘看厌了……” 她露出一副‘你小子在那里装什么纯洁’的表情，活像是古代来到青楼的嫖客一样。 “本小姐看你的校服实在太丑了，要不要阿姨为你免费提供一绝对帅气的？” 她扬了扬手中的塑料袋，凭借我被荼毒多年的经验，一眼就从轮廓看出了里面必然是一些危险的奇怪服饰，顿时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严词拒绝。 “请不要再将你的兴趣爱好打到我的头上！” “哎呀呀，怎么这样！以前我们不是玩得很好吗？” 她又是一脸伪装得极为完美但在我的眼中却假的可以的委屈神情。 “你还好意思说？小时候逼我打扮cos成泉此方的样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一脸悲愤地激动起来。 “安啦，安啦……都是为了艺术嘛！” 她顿时像是招财猫一样并起四指上下摆了摆，一脸讪笑地飘出了我的视野…… ……………………………… 小区门口，我一脸无奈地望着走在旁边的小姨。 “我要去学校，你跟来做什么？” “有些事情要办，恰好同你顺路啦！” 小姨穿着白色衬衫，紧身浅色长裤，顺滑的头发披散着，未施粉黛，只有双唇涂抹了透明唇彩，一副干练模样。 这时候的她一点都没有了之前家里的疲懒样子。 “顺路？” 我毫不掩饰怀疑的神色，不过想到如果知道的多了，根据以前的经验，多半又会莫名其妙地成为这家伙所搞出的累累恶行的同谋吧，故而还是一把将心中那只好奇的不安分兔子按回胸腔里面，一副路人模样地乖乖闭上嘴巴。 “罗罹？” 忽地，一道有些惊喜的欢快呼唤传入我的耳朵。 “嗯？” 这世界上竟然存在在小区里主动同我打招呼的人类？ 我不由好奇地回过头去。 悠莜大萝莉仿佛能够将看到的人也都感染得简单天真起来的纯洁笑颜映入我的眼眸。 “你也住在这里？” 我初时有些惊讶，接着想想倒也并不值得奇怪，毕竟之前就是在从这个小区去往学校方向的路上遇见的这家伙，就像是我在后来才知道原来名字叫做绫玥的学生会高年生恰好是分管我们一年级新生这片区域的，难怪在一开始两次遇到她。 “是小哩的朋友吗？” 小姨一副惊讶地样子，做出淑女模样地抬起手稍稍遮住了双唇，发出‘喔呵呵’地笑声，冲着我这一面的脸庞则像是表演杂技一样地挤眉弄眼，一边露出促狭笑容一边小声说道： “入学只一天就在学校交到这么可爱的朋友，这可不像是小哩你的风格哦！难道是搬来这边之后，经过深切关心着你长辈阿姨淳淳教导之后终于改过自新，得以熏陶到了开朗因子，决定告别自己原来颓废难堪的人生了吗？” 莫须有的淳淳教导是怎么回事？在我搬来的这几天里你一直像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飞贼一样形迹飘渺难寻好不好！还有请不要随意地把别人以前的人生定义成‘颓废难堪’！ 我努力维持神情自然地同大萝莉打了个招呼，深切地觉得同身边这家伙一同出门实在是一个失误在了决策层面的战略性错误。 “啊，卖有趣点心的漂亮姐姐！” 背着红色双肩书包跑到近前的大萝莉看清菡菡的面容后，惊呼一声，拽着我的手臂兴奋摆动着： “好巧哦，漂亮姐姐是阿狸你的长辈吗？” “昨天的点心好吃吗？凝结了我灵感火花的全新尝试哦！” 菡菡好像也认出这只活泼的大萝莉，十分自然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一脸得意。 “嗯嗯，甜甜脆脆，大姐姐手艺好厉害！我还同阿狸提起姐姐了呢！” 大萝莉一边说着，一边望向我，露出困惑的神情： “咦？阿狸你怎么石化了？” “……” 从惨遭皮卡丘强暴一样的僵直中挣脱，我抽动着脸部肌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从喉咙深处压榨出几丝干涩的声音： “讨厌，不要随便模仿并自行改进人家的昵称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 推荐~~$_$ 10.请不要用这样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啊喂！ 年迈公鸡一样发出连串不明意义的干笑，我一把抓起菡菡，粗鲁地将她拉到一边。我想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像是苦大仇深地绑架了仇家未成年女儿的罪犯一样狰狞可怖。 “她刚才说的是怎么回事？” “安啦，安啦……很好吃地哦，你要不要尝一尝？” 她露出一脸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的笑嘻嘻表情，变魔术一样地从背后翻出一个容积甚大的包包，里面尽是一些形状古怪的看上去像是油炸制品的物什。 原来之前所谓的‘顺路’是这个意思？ 我的脸庞抽搐着，脑海之中不由浮现出我同这家伙一同走到我们学校门口，然后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这家伙突然高举包包吆喝起售卖奇怪零食的可怕情景…… 还好半路遇到了大萝莉！果然我的幸运色是萝莉色！ “这东西你是用什么做的？” “面粉啊……大概吧，总之我也不太认识那些食材什么的啦，只是随便把你之前来的时候买来的一些看上去能吃的东西兑到一起，扔到锅里炸掉，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很好……我现在勒令你在50秒内回到家中！去向价格不菲的食材残骸道歉！对了，还包括在你手中明珠暗投的名贵包包。然后就你低级的行为进行深刻反省！” “你是我外甥哎！凭什么命令我！” “否则我就向老妈报告你又跑到校门口胡闹的事情！” 我一脸沉痛表情，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呜呜……我不体验生活怎么迸发灵感，都是为了素材、素材啊！” 她又露出了那副能够打动这世界上除了我之外任何男人的委屈神情（所以老妈从来都是勒令老爸禁止出现在有自己妹妹存在的地方……），若是要给这个技能划分等级的话，我认为一定会是s级，因为我已经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向我这名让这样可怜的美女受到委屈的家伙刺来的愤怒视线！ 如坐针毡地硬着头皮顶着压力，我像慷慨就义的烈士一样地谏言道： “我认为相比于到处疯玩，倒不如安心坐在电脑前码字更正经些！” “可是打字好无聊啊……” 她的神情越发得楚楚可怜起来，我感觉四面八方投来的压力顿时加重。 “拜托……要是被人知道万分神秘的当红网络小说作家在现实之中竟然是这个样子，奉你为女神的粉丝们会羞愤跳楼的啊！” “呜……好吧。” 大概是看出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许她再去我的学校门口兜售奇怪食品的坚定意志，她终于耸了耸圆润肩膀，小小打了个哈欠： “那我就先回去补个美容觉吧。” 我这才松了口气，盯着对方直到远去不见，这才回到大萝莉这边。 “阿狸你们说了什么？大姐姐怎么回去了？好可惜，吃不到有趣的点心了。” 她无意识地摆弄着软软胖胖的手指，一脸奇怪夹杂着惋惜的神色。 “这样说虽然有些对不起流浪的猫猫和狗狗，不过下次悠莜你吃这家伙制作的食物时候，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先让这些生命力顽强的家伙试吃一下的好……” “诶？为什么……” “……” 我们就这个毫无意义话题的讨论一直持续到了学校附近，才终于打消了大萝莉想要再次品尝危险的三无食物的热情。 蓦地，一道娇小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与大萝莉走在一起的我莫名心虚起来。 毫无疑问，拥有着能够让我脑子不正常起来的诅咒般能力，并诞生出毫无理由的莫名其妙情绪的家伙只有一个，正是我们的幼女班长。 不过让我为自己松了口气的反应感到羞愧的是这家伙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们，明明身处人群之中却不知为何地令我体味到一种孤独的背影，很快被我们彼此间杂物一样的人类们遮挡，等到视野再度清晰，已再不见了身影。 当我提前早自习时间十几分钟踏进教室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坐在我周围的家伙，竟然都已经坐在了教室里自己的座位上。 “早……早上好。” 我的同桌似乎自从被我的德行折服之后，就一直表现出对我高度的崇拜（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激动得言语都不利索地问候之后，起身为我让出了进去里面作为的空间。 坐到座位上的我翻出昨天的上课时记下的笔记，目光中倒映着前面伏在桌面的娇小背影，大脑与行为再次脱离了控制。 “喂！” 在发出这个声音的同时我就后悔了，不过还好只有这单独的一个并无明确指向性的字眼，大概不会被在意的吧？ 现实毫不客气地用巴掌响亮地抚慰了我的脸颊。 “嗯？” 她回过头来，一脸被打扰了修习而不耐烦的表情。 我只能够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一大早就这么没精神，是走来学校累到了吗？” 说完这句话的我直想以头撞墙，哪个好心人能帮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会知道对方是走来学校的呢？我一定会非常感激他的。 果然，听到问话的她精致如瓷器玩偶的脸庞之上露出一丝冷笑神色，然而却比不上她接下来口中所说的话语更让我震惊。 “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阿狸大叔。” “呵呵呵呵……” 我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一副什么表情，更不想去询问对方是如何知晓我这个昵称的，一边干笑一边见到对方的脸上露出一副‘从之前就一直想问’的好奇表情。 “为什么你长成这个样子，竟然拥有这么不赖的学习成绩？” “……”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你这样问会让我很为难啊。 “大概是相比之下多出了别人浪费在无趣的交友上面的大把时间，用来学习时间比较充裕的关系吧……” 喂！不要用那种怜悯的眼神望着我！ 于是，我和她之间第一次的正式对话，便以这样尴尬的气氛收场了…… …………………… 咳。 今天上午在外面一家一楼的阳台外面花台上看到一只半大小猫，脖子从花台栏杆一个缝隙之中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伸出…… 一开始我吓了一跳，以为是这只猫咪死在了那里。 走近点发现这只猫竟然还在眨眼睛。 看来它是被卡在那里了，我想着帮它把头按出来，又怕它咬我，于是开始犹豫啊犹豫，等回头一看，我妈都走两条街外去了。 于是我继续思考。 然后就看到这小家伙以一种不情愿地姿态把头从缝隙里面抽出来，一脸嫌弃地瞅着我——我想大概是我站在那里挡到了阳光的缘故…… 唉，我发现动物的柔韧性简直是太变态，尤其是猫！ 要是我的头弯折成那个角度早挂了…… 11.我怎么可能在高中过上仆人生涯？ 日历上的格子不声不响却又无法阻挡地向前迈进，从一年新生体内散发出的新奇感的余热逐渐冷却，像是烈日下绽开裂纹的土地一样枯燥下来。 一成不变的每日早自习、上午、下午、晚自习的循环，让人不由诞生一种自己是否一直在不断地重复同一天这类怀疑自身存在的荒谬错觉。 这是一个无风的下午。 秋天的太阳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忽然火辣起来，肆虐着生活在地表的有机生命。 我的手中搬着似曾相识的叠摞起来高度遮挡了视线练习册，汗腺一点都不顾及我的感受地愉快分泌着液体，似乎整个人都将要在下一刻蒸腾作一团水蒸气的糟糕感触。 我为什么非得做这种的见鬼的工作呢？ 这要从坐在我前面的幼女说起了。 大概是在开学第一天我不知是犯了什么病做下的荒唐行径的报应，幼女班长每当行使权力的时候，苦力名单之中，便总是有我的名字存在。 或许在那天被指派到办公室去叫班主任就是厄运兆头，然而我却天真地没有察觉。 所以这些天来我就像是牵线木偶一样被支配着从事各种劳动，而且毫无疑问地没有任何报酬。 例如现在： “我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停下来歇一会儿？” 我的手臂像是灌铅了一样，挣扎着建议道。 “吵死了！才走了这么一小段路，就要死要活的，你还是不是男人？” 此刻的我与幼女班长二人正走在从淮高指定练习册订取书店回返学校的路上，幼女手里捧着的练习册数量足有接近我的2倍，若从对面望向她的话，甚至连头都看不到了。 不过我还是能够想象到她在说出这番话之时鄙夷的神情，我这该死的想象力！ “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变态吗？” 她轻快的脚步与我相比，就像是刚刚中了一百万的家伙比之股票飚屎的股民，我简直无法想象她那小不点的身体里，是如何储存这些使不完的能量的？ 我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初中时候要绝对远飘标准线上游的体育测试成绩，是不是只是我记忆错乱的幻觉参数？ “你还认识别的女人吗？” 幼女班长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不……没有。” 我不知为什么在她的面前总是会莫名的心虚，真是见了鬼了！ 砰—— 我的耳中传来沉闷的声音，然后视野之中出现幼女班长无暇瓷器一样的精致脸庞。 “休息一会儿吧。” 她这样说道，虽然在她的脸上甚至看不到一丝汗迹。 我如蒙大赦地一把将手中崭新的练习册群放在一边，整个人缩在路侧的树荫中，期盼着这时候即便稍稍刮来一小阵风也好，将多余的热量从我的身体里驱赶出去。 不过幸福终极还是短暂的，没过多久那张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幼女脸庞便再次出现在了我无神的视线之中。 “好了，对于你的恩赐到此结束，赶快干活！”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多叫几个人来？” 我刚刚提起一些的力气在手指触摸到练习册表皮的瞬间蒸发殆尽，我翻着白眼，**一样地抱怨着。 “……” 幼女班长罕见地没有在我说完不同意见的第一时间反驳我，而是意外的沉默下来。 我有些奇怪地转过头来，却发现她的脸庞已经被遮挡在了高耸的练习册后面。 “本来从你的外形来看，以为体力强健会是你唯一的优点，那样的话，搬运区区这点重量，只我们两个人就可以了，没想到你竟然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她像是反应延迟的电脑指令一样在片刻之后用着那与平时没什么差别的冷淡声音鄙夷道，我实在是想要知道在她的概念里面体力强健究竟是什么样的标准？ 恐怕我们班已经找不出第二个身体比我还要好的男生了！ 我愤愤不平地腹诽着，不过和她说这些也只是对牛弹琴，更重要的是我也是在没有脸面在一名体力比我还好的女生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于是在我燃烧的自尊心的支撑下终于将这摞练习册搬回学校教室的时候，已经只能累得像是死狗一样趴在座位上面苟延残喘。 双臂挂在桌子两侧像是僵尸一样自然下垂，疲惫像是钱塘江大潮一样扑来，我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彻底淹没，连动一根指头的力量都没有，恨不得便维持这个姿势到天荒地老。 “下节是微机课，快点去提前在微机教室门前等候！” 就在这时，我在昨晚还有些期待，但到了现在已经被完全抛在脑后的高中第一节微机课的通知响彻在教室当中。 我恨这句话！ 我现在只想要保持静止，谁都别想将我与我的挚爱周公分开！ 于是当我被幼女班长拖到微机教室门口的时候，仍旧坚定不移地维持着一坨烂泥的英姿。 终于，回荡在走廊里的水边的阿狄丽娜旋律头一次让我觉得顺耳起来，微机教室的浅蓝色防盗门被从里面打开，露出穿着ol一样的茶色女士西装上衣与短裙的微机老师。 她的一头棕色长发整齐梳在脑后，戴着黑框眼镜，折射着从窗子照射进来的明亮光线，使得无法看清她的双眼神色，若单看流畅的鼻梁与唇线，她应该拥有着一副还算正点的脸蛋，却由于紧绷得一丝不苟严肃表情而没有任何看点。 我们班的学生一拥而入，男生们心照不宣地选择了靠后面的座位。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教室内的电脑数量并不多，故而一些人不得不二人合用一台。 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只是随便找了个靠墙的角落，便陷入了香甜梦乡之中。 与我沉睡的意识位于两个世界的微机老师，正站在教室前面喋喋不休地认真叙述着计算机教室的使用规章，至于有几人真的听到了她的发言就值得商催了。 直到外面一个传达员似的家伙手拿着一叠文件将她叫了出去，吹着空调的微机室里准确地来说是坐在后排的男生群体这才焕发了鲜活…… ………………………… 新的一周，新的开始，跪求支持！(ノ≧?≦)ノ 12.男生为什么爱看电脑桌面？ 当然在现在这个年代，因为接触电脑而感到新鲜感的高中生已经几乎不存在了，那么弥漫在教室内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情绪究竟从何而来呢？ 大概是学校微机室的环境问题吧，就像是有些变态在特殊环境便会莫名性奋起来一样…… “快来支持我的新书！” “哎呦，不错啊。” “求神秘代码！” “本司机即将开车，上车请刷卡！” “要不要本绅传授予你某绅士网址？” “切……这网站一个礼拜前就被封了！你干啥去了？” “……(???#)不是开学了嘛。” “那你就接着憋着呗！” “别啊……话说为啥我进不去你现在屏幕上的网址？” “翻墙啊！” “谁给我个邀请码啊——” “……” 窃窃私语的氛围顿时弥漫起猥亵的气息。 当然在前方频频撇来的女生目光照耀下，至少每个人的神情还是正值神圣的。 “不好！前方高能预警！” “隐蔽！隐蔽！” 就在几声短促的暗号之后，后门被砰地一声打开。 戴着黑框眼镜的微机老师从阴影中显出半张脸庞，冷血肉食动物一样冰冷目光扫过一片寂静的教室，冷笑一声： “哼，一群看桌面的！……诶？” 口中说着，即便是她自己，亦不由露出惊讶夹杂了荒谬的神情。 因为教室之中竟还存在着一台并未显示桌面的电脑，在一片蓝天白云的背景之中，像是走在鸭子群里的鸵鸟一样，分外扎眼。 “封面天使” “高中生” “最大尺度公开” “纯净的素颜” “32e腿妹” “17未成年” “死库水” “湿身……” 微机老师脸庞抽动着低声念出屏幕上一名露出灿烂笑容的妹子图片上文字，在阴影之中露出传说中看到的人都已经死了的笑脸…… 然而此刻正露出一脸幸福神色专注浏览着网页的家伙，却似乎整个灵魂都已经投进屏幕里了一样，达至了传说中超然物外的境界，对于自己身处的险境全无察觉。 “我……敬你是条汉子，我在走廊等你！” 她发出像是宣布死亡名单的神父一样的声音。 “还有同桌的家伙，不要以为装睡就可以混过去，一起出来！” 她的声音伴随着高跟鞋踩在理石地面的铿锵肃杀旋律消失在了幽暗空洞的走廊之中。 砰—— 想要干掉门框一样的重重关门声音终于惊醒了浑然忘我的家伙，他擦着口水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神色： “发生什么了呵？” 这也同样是被从深沉梦境中吓得跳起的我的疑问。 我揉着眉心瞥了眼坐在旁边的家伙，依稀记得这家伙的名字叫做王礼义，因为在开学第一天被第一个叫到进行自我介绍，以及那两抹有些怪异的腮红而让我有些印象。 不过为什么这家伙此刻的腮红像是高潮了一样的鲜红欲滴？难道是光线的原因？还是在每天不同的时间段进行周期性的变化？ “老师刚刚进来了……” 忽然窜出来一个瘦高家伙一脸沉痛地说着让我感到莫名其妙的内容，然而不知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后，身旁这家伙脸上鲜艳的腮红就像是疲软了一样迅速苍白下来。 “我们已经尽力了……还事先做了预告，可是没想到兄弟你的绅士值竟然这么高！” “是啊，那等全神投入的英姿，实在让我辈汗颜！” 另一个家伙像是观摩革命烈士一样忽然一脸敬佩地插口道。 “惭愧，惭愧……至今方知，一山更有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从前坐井观天，妄自尊大，今日见到阁下神勇，才知自身渺小……” “哎，节哀……” “快看那边的两个变态，真恶心！” “……” 一时间，或七嘴八舌，或窃窃私语，寂静的微机教室之中像是延迟爆炸的烟花一样分贝陡然盛开起来。 “老师在走廊里等你们呢。” 终于出现了一句有些价值的提示声音，能够理解的语言真是稀少…… “不过为什么呢？难道是上课睡觉？” 于是我有些茫然地跟在王礼义身后，像是人民英雄一样在经过男生们中间时候受到了热烈的待遇，不时有着饱含敬意的巴掌排在肩头等各个地方。 我努力闪躲着，忽然有一个家伙鬼鬼祟祟地躲在桌子下面将半瓶矿泉水塞到了我的手里，以目送烈士赶赴刑场一样庄重地语气： “干了这碗萝莉汤，来世还作好兄弟！” 我：“……” 从人们的热情海洋走入空旷冷寂的走廊，前面家伙似有些不适应地缩了缩肩膀，向着等在不远处墙角脸上像是刷了石粉一样不见任何表情的微机老师走去。 “呵呵……” 忽然微机老师的脸庞像是春风解冻了一样绽放出妩媚笑容，不过如果我的直觉没错的话，却从中感受到了让人汗毛倒竖的刺骨杀机。 我的目光不由被前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瑟瑟发抖家伙吸引，发现这家伙虽然个子不算矮，但骨架却意外的粗犷，加上粗壮的体型，给人一种粗短又不甚灵活的感觉。 “呦？你到是很镇定！” 微机老师忽然对我说道，眼神就像是捕狗大队的家伙望着一只淡定的京巴。 我被盯得毛毛的，不过睡个觉而已，又是微机课，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似察觉了我无意中露出的不以为然神色，微机老师语调一冷：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吧，老实交代，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一进教室就开始了。”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嗯？也就是说在我还在教室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当然！” 我露出理所当然神色。 “简直！简直……” 微机老师一副抽了鸡爪风一样的样子。 “我任教近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 我发现自己今天无言以对的次数特别多。 “好了，对于你们公然在学校微机课堂上那种网站的事情，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诶？等等…… ……………………………… 在这辞旧迎新的日历上，我谨代表我自己，向广大读者表示衷心的感谢和诚挚的问候，祝大家元宵节快乐，给大家拜年了！ ……诶？好像有哪里不对？(｀？w？′)？ 13.你知道什么是毛片吗？ “那种网站……是什么意思？” 我生出不妙预感，干笑着道出疑惑。 “你给我装什么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吗？哼！还不如旁边的这位，至少敢作敢当！” 一旁的高原红闻言竟然还挺起了头来，拜托，不是在表扬你！ “冤枉啊……我想的不是别的，是睡觉啊！” “住口，满口粗鄙之言！” 微机老师脸庞微有些干燥的皮肤泛起愤怒的红晕，戴着面具一样的死板严肃神情第一次生动起来，然而我却宁愿不要这种鲜活。 “诶呦？手里还捧了半瓶水？你就这么**吗？” 她的视线忽然下移，语气讥讽，然后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声音停了下来。 氛围静止了0.5秒，她下意识地问道： “这里面是水吗？” “当然是啊！要不你以为还能是什么啊？” 我抓狂起来。 心中所想脱口而出的微机老师一副懊恼神色，脸色因为羞怒而更加地红润起来，我仿佛感受到周围的气温都开始灼热干燥起来。 感到了危险逼近的我再顾不得别的，一把揪起旁边高原红的衣领，急促的语气几乎像是绑架犯威胁肉票向家里打电话一样的残暴。 “我一直在做什么，你就在旁边，不会没有看到吧？” “本人打一开始就在专注的欣赏艺术，完全不知道别人都在做什么呵……” 他的声音低沉沮丧，但是你双眼里闪耀着的是什么？崇高的理想光辉闪瞎了我的眼睛好伐！你是不是感到脸上的高原红更加鲜艳了啊！ 这货已经不能沟通了！ 我颓然地松开手，一脸的失魂落魄。 “嗤嗤，还有什么可说的？看来很有必要把你送到教导处，准备好做公开检讨吧！如果在那之前你没有被开除的话！” “……” 我此刻的心情恐怕只有狗才可以理解。 “呜咦？发生了什么？” 忽然一道熟悉的软绵绵晃悠悠音质传进我的耳朵。 眯眯眼的班主任脚下像是踩着棉花一样飘了过来，发出像是梦呢一样的问句。 我原以为微机老师会像是终于找到了顽劣孩子家长的苦主一样噼里啪啦地痛述我的罪行，没想到她在看到我们班主任的时候，神情微不可查地变了几变，竟然生生将怒火压了下去，斟酌着语气，将刚才发生的‘事实’复述了一遍。 “啊哦，是这样啊？” 眯眯眼班主任在听完‘案情’之后，发出了这样一道声音。 我的感觉如果没错的话，这里面，是不是包含了一丝……惊喜？ 或许不太准确，硬是要形容的话，有些像是我在小时候楼后住户开耕的蔬菜栏子里面捉蚂蚱时忽然发现一种从未见过的奇特昆虫一样。 “交给我来处理吧！我会狠狠地惩罚他们的！” 眯眯眼被长且宽松的毛衣袖子遮掩了多半的白嫩手掌丝毫看不出诚意地拍了拍对方肩膀，一副交给我你放心的态度。 “……好吧。” 微机老师似略有些不甘心，犹豫了瞬，不知为何还是这样说道。 “好了，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眯眯眼走在前面，望向我俩的眼神就像是瞅着待宰的羊羔一样。 没过多久，就走到了我们班空旷的教室门前，班主任笑眯眯地回头瞥了一眼。 “你们自己回去反省吧，至于惩罚，我在需要的时候会叫你们的哦。” 她露出一个‘你们安心吧’的笑容，然后就继续踩着飘忽的步伐消失在走廊拐角。 剩下我们两个面面相觑。 这么轻易就被放过了？ 可为什么我反而感觉更加不能安心了呢？ …………………… 夕日像是将熄未熄的火烛，昏黄铅沉色的天际。 理查德·克莱德曼的《记忆》略带些伤感郁沉的曲调从喇叭之中传出，教室内的氛围却陡然欢快喧腾了起来。 象征着下午第五节课的结束，开启40分钟的晚饭时间，当然如果算上晚自习提前十分钟的预备铃，则只有30分钟。 饥肠辘辘的家伙们无论在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早已做好了准备，像是百米竞跑的起跑员一样蹿出门外，选择到食堂晚餐的食堂派，与目的地是到学校围栏处领取自己所订外卖的美食派，汇入两道人流，飞奔向不同方向的楼梯。 不过片刻，除了等待同伴代领回自己那份食物的家伙，整间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毫无疑问，相比于在题海海面浮尸，还是热腾腾的食物更能够激发人类的热情。 时钟的修长指针顺时针旋转，随着第一个家伙气喘吁吁地拎着摞成一摞的盒饭走回教室，早已将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并撤掉了桌布等碍事物什的同伴们像是广场上接受投食的鸽群一样哇哇大叫着上前竞相翻找自己口味的那份。 好一幅热闹景象。 然而这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像往常一样并未加入火热拥挤的行列，熟练地与密集的人流的末端维持着一截楼梯的距离，这是我在过去的人生中摸索出的经验，仅仅与热闹拉开小段距离，便可在空间与心理上分割出更甚独自一人的清冷。 就在不远的地方，所发生的一切嬉笑打闹怨憎哀怒都仿佛拓印的黑白纸张，像是两个世界一般，而你，则只需要高高俯视这些闹剧就好了。 第一批次抢到金属栏杆跟前大叫着自己班号与店铺名字的热情家伙拎着少说五六份的晚餐逐渐散去，我恰好踩着着绝佳的时间穿过稀疏的人群，无需等待地从发福的身材上面裹着深蓝色西服派送外卖的怪异中年大叔手中接过自己的订好的那份。 “阿狸！你也在这家店订饭？” 我的身旁传过一只肥嫩的小手，接过装着外卖的印有“四域”logo的精致餐盒。 “哦，他家的饭菜虽然贵些，却很可口。” 我转过身来，同身旁像是保卫着珍贵事物一样将自己晚餐抱在怀里的大萝莉一起向教学楼方向走去。 “阿狸，你知道什么是毛片吗？” “咳、咳咳……” 我像是哮喘病突发一样剧烈地咳嗽起来。 ………………………… 昨天下午下大雪，我跑到公园没人的缓坡路上打滚，根本停不下来嚯嚯~ 有下雪的同学可以趁着雪正下着还干净的时候试试，超有趣的！ 不过卡到马路牙子上的话可别说是我告诉的……←_← 14.啊…不要…我变得奇怪了~ “吓呀，你怎么了？不要紧么？” 大萝莉露出有些慌张的关切神情，粉嫩的小手拍了拍我弓起的背。 “没事……” 我直起身，抹了抹额头。 “关于……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的口中含糊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脸色显得郑重严肃。 “可是，他们都说在五班的阿狸你上微机课看毛片被当场抓获……” 她眨了眨天真水亮和田鲜枣一样的大眼睛。 “咳，咳咳……” 我的哮喘病又犯了…… 大萝莉在一旁又是一副手忙脚乱的慌张神色，我的脸皮则像是骤然增加了十倍弹性一样自行抽动，不断向着亚马逊雨林的蜂鸟振翅频率迈进着。 毛片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绅士向的图片而已……而且只是今天下午的事情诶！怎么现在就连不在同一层的十二班都知道了？还真是有够荒谬的。恐怕流言的力量连最恶性的感冒病毒也只能够甘拜下风吧！ “不是我做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露出像是生吃了一斤黄连一样的苦笑，见大萝莉不是很明白的点了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形影单只地靠走在走廊，我借口有急事先走了一步，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被人看到我与她走在一起的好，以免给她带来麻烦。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在我左近路过的学生间竟然也多是关于一年级的某个胆大包天学生的话题。 我是不是应该为此而感到荣幸呢？ 拎着鸡排饭默默走向自己的座位，视野中坐在我后面座位上的汤零无声地吃着汤面，我已经习惯这个沉默安静似乎永远处于静态之中的女生却能够比我更快取到食物并赶回教室淡然进食的事实了。 拨开并未在自己作为用餐的同桌椅子，我一屁股坐在座位上。 掰开一次性木筷，塞了几口到嘴里，往日里偏爱的口味却忽然没了味道。 在习惯性地容纳了整片教室的视野中，掩饰得极为粗劣甚至全无掩饰的嘲笑、鄙夷与不屑的低语、神情、肢体动作是如此的清晰，隐约的“变态”、“恶心”、“流氓”、“傻逼”、“有病”的字眼被无声解读，我第一次对自己的洞察感到了厌恶。 其实我早已经习惯了来自世界的恶意，只是因为是我先拒绝的世界。 我并不在意排斥与疏离，不畏惧孤独，不渴望关怀，不介意眼光。 我一直是这么想的，真的，我曾无数次扪心自问，这就是我最为真实的想法。 然而为什么会因为误解而低落，因为寂寞而消沉？ 果然是因为软弱吗？ 我开始厌恶自己，就像是从前的很多次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坚持的是不是对的。然而对与错又应该由什么来评判呢？什么样的自己是正确的自己？什么样的自己又是错误的？衡量心灵的尺度单位是多少？正与背的界限又在何处？劝诫说是能否让自己活的更轻松更快乐。然而那岂不是歪曲自我来顺从欲望？劝诫又说不能尽数忘却自己。可又应该保留百分之几？留下哪一部分？ 我不知道。 假若这便是人类的本能，那么我憎恶这种本能! 从热腾腾的米饭中散逸出的烟烟袅袅白气渐渐止歇，我无病**的思考至此结束。 或许学校里的女生从今往后再不会同我说话了吧？但我一直从未在意过这一点，所以与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不是吗？ 我上下颌交错机械地咀嚼着米饭，任由情绪继续发疯。 人类口口声声言说着自我，然而实际上却从未真实掌控过，诸如：身体、思想、情绪……等等，从来都是自行其是，或许名为“人”的自以为是家伙，才是寄生在它们上面的外来者。 我将一口米饭咽下，发现前面座位上的幼女班长竟然反常地比平日里要早上许多地吃完晚饭回到了教室，此时正支着下巴望向黑漆漆一片的窗外，怔怔地不知在想着什么。 无论如何，终于不用再被这恶劣家伙支使了…… 我在心中这样对着自己说着。 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个愉悦的表情，可惜我没有常备镜子的习惯，故而无法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究竟是何种模样。 “地怎么没擦？” 她似想起什么地转过头来，露出一贯的不满表情，以似永远不变的冷淡声音问着正拎着红色垃圾桶打算倒掉的两个家伙。 “他……他今天请假了，所以……” 两个瘦弱男生露出有些畏惧的神情，班长大人威武！ “哦，这样啊……” 她摆了摆手，两个男生松了口气似地夹着塑料桶快步走出教室。 “今天就由我来替他。不过告诉那家伙，以后在值日时候请假的话，记得提前招呼别人代班！” 幼女班长准确地找到了这周的值日组长的位置，口吻像是指点下属的上级长官，接着站起身来，迈过同桌的凳子，然后皱起小巧精致的漆黑眉毛，回头恶狠狠剜了我一眼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你还呆在那里做什么？都已经训练了好几天，怎么还是这么没有自觉？难道事事都要我亲自发出命令才会行动？” 我的脑子在那一刻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神清气爽毫无抗拒地顺从了对方的训斥，正跟在她娇小身躯的身后。 回头瞥了眼还只吃了一点正逐渐冷掉的鸡排饭。 算了，之后再吃吧…… ……………………………………… 钟表的时针指向十点，我抱着枕头爬在家中床上，提笔翻开日记。 九月八日，暴晴。 不堪回首的一天，我诅咒这个世界。 如我所愿地将我排斥到角落的现实，当她回过头来斥责我为何还不帮忙的一刻，我无法抑制泛起的情绪波动让我感到了羞愧。 那绝不是感动！ 那绝不是感动！ 那绝不是感动！ 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所以就像我这样心口如一地喊着不要，结果身体却很诚实的家伙，是不是没救了？ 哎—— 我合上日记本，然后又将它翻到九月一日的那篇，上面详细描写了那日我路遇的太阳神阿波罗一样闪耀的男人，不由哀叹一声，自从开始万恶的高中以来，果然我已经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啊…… ……………………………… 《我日》正处于掉出新书榜的危险边缘,救命啊~~~(>w<)~~~ 15.校园之老师惨遭殴打事件！ 男人每个月总是会有这几天。 毫无缘由地没精打采，疲惫得就像是昨晚才被几个光头基佬排队强暴过一样。 我像是霜打的黄瓜一样蔫在桌上，矗立在讲台的粗黑历史老师精神焕发地口沫横飞喋喋不休着，然而对于早已决意投身理科的我，这家伙的存在价值就是为我提供45分钟的优质睡眠。 迷迷糊糊之中，熟悉清脆的钢琴曲调钻入我的耳朵，我模糊地感知到某个坐在我前面体力充沛得就算用到70岁恐怕依旧足以像项羽一样扛起大鼎的家伙，像是驱赶绵羊一样，不知道什么叫温和地一边呵斥一边像是将死囚押送刑场似地将我们班那些懒散的学生拎出教室扔到操场去上体育课。 深受此獠恶劣秉性迫害的我，机灵地早请好了假，这才得以安享怡人的静止，梦游似的眯起眼睛欣赏那些不得不到外面顶着炙热太阳做有氧运动的家伙们极不情愿的哭丧姿态，聆听唉声叹气的天籁。这真是一个感人的故事。 要是没有扰人清梦的可恶家伙就更完美了。 正当我在空无一人的教室之中全无任何清醒之意地继续维持着头与清凉木质桌面连接的时候，身体忽然被极没礼貌地地粗鲁摇晃起来。 这家伙谁啊？ 我摇晃着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瞥了眼空荡教室中像根碍眼的杆子一样的高瘦家伙，一脸不爽神情，已经做好了如果他的解释没有令我满意就把百乐笔拍进他一览无余的额骨的准备。 “咳，我是教导处的……老师。” 大概是在校园里很少遇到竟然有不认识自己的学生，这家伙与我对视了一阵，才干咳了一声，这样进行自我介绍。 “哦……” 我随意点了点头，似乎在所有学校都存在着这种既不是教导主任又不是授课教师，只是跟在教导主任屁股后面听从命令镇压学生的职务模糊的跟班角色。 他被我一脸‘你有什么事’的直白神情盯得有些不自在地整了整领带，习惯了接受学生卑躬屈膝曲意逢迎的这家伙一时间似忽然有些不知该如何说话。 “有些事情，需要你到教导处接受一下调查。” 他憋了半响，终于说出了这句。 于是在不久之后，我跟在他的后面走进了教导处，一进门便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不知多少的学生拥挤在一起，从运动服衣袖与裤脚的条纹来看各个年级的都有，使得原本还算宽敞堂皇的教导处空间变得狭小逼仄起来，让我不由产生了种身处早晚班高峰时段的公交车中一样的错觉。 不过也并非整间办公室都是如此，在最里边的位置，一张宽大奢华的红木办公桌周围像是存在着无形的致命激光武器陷阱一样，空出了好大一圈。 背对着学生们的漆黑电脑显示器后面，靠背被压得向后倾斜的黑牛皮老板椅上，以近乎于平躺地姿态横倚着一名头顶头发几乎快要掉光了的中年男人，西服前面的纽扣因为身材原因难以系上而只得敞开着，皮肤松弛的脸上尽是不耐神色。 似乎许多学生同样并不清楚被叫到这里的原因，不时彼此之间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面色紧张。 然后一道一脸不爽神情的娇小身影映入我的眼帘。 大概全学校也只有一个这样精致袖珍的家伙了。 “嗯，你来了。” 看到挤到旁边的我，她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语气一贯的冷淡。 “我一直在教室睡觉，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试图从作为班长的秋瞳大人这里得到一些情报。 幼女班长闻言含义不明地瞅了我一眼，便转过头去，继续望着窗外。 “不知道。” “……” 我决定换一种问法。 “那么你是因为什么被带到这里来的？” “走廊内……” 难道是违纪？这时的我这样想着。 “……殴打老师……” 从她樱桃小口之中平淡吐出的字眼险些让我一口老血呛到支气管里，直到对方一脸不甘神色地说出“……未遂。”二字，我的才从凌乱中稍稍恢复了一些。 “该不会有人认为是我指使的吧？” 我想到自己平白无故被带到这里的事情，心口一凉，警惕地左右打量了眼，压低声音问道。 “……” 这次轮到幼女班长一脸无言地望向我，那鄙夷的神情活像是在说：就你这种渣渣，怎么可能指使得了我？ “好吧……你不在操场上体育课，闲没事跑来楼里做什么？” 已经习惯被这家伙鄙视的我松了口气，放下担心顿时挺起腰杆，迅速摆正吃瓜群众心态，一脸好奇地问。 “……要你管！”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了一秒，硬邦邦地说道。 我之前的话哪里有惹到你吗？我有些郁闷叹了口气，试探着问： “差点扁了一顿不知哪家伙的原因呢？” “竟然敢欺负岚岚……” 于是这名暴力程度与模样成反比的家伙，脸上少有地浮现出除了冷淡之外的颜色。 “等等……你说的是…喻岚？” 我这才注意到拽着幼女班长手臂的女生，个子不高，齐刘海儿，一对紫葡萄一样的眼睛躲在后面，光滑白皙脸庞上面露出怯怯神情，这样仔细看才依稀记得是坐在幼女班长同桌的女生，虽然就空间学上而言就坐在我的斜前座位，但与班级中除了乐此不疲地使唤我的可恶幼女之外的99%同学一样，属于一直被我忽略的对象。 “是喻韵岚！” 这女生有些埋怨似地无奈抬起头来小声说了句，然后又像是洞口的小兔子一样迅速缩了回去。 我有露出尴尬的笑容，选择了闭嘴。 “那家伙在女卫生间门前纠缠着岚岚不放……” 随着幼女班长的讲述，我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 我们学校由于改造自某机关单位的原因，厕所分布在教学楼市内的各个楼层。 理所当然地，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是不准随意进入教学楼的，和其它课一样，如果想要上厕所，必须要向体育老师请假。 ………………………… 感谢‘书友140905230315161’的打赏~ 《我日》总算在大家帮助下从掉落新书榜的危险中拉了回来~ 呼，忘尘会继续努力的！^o^ 16.神秘浮现的诡异符文 不过很少有女生愿意去向黑猩猩一样体毛浓重的雄性体育老师禀告这种私密的事情，况且在自由活动时间想要找到体育老师的身影也是一件颇为费时费力的事情。 所以一个人悄悄溜进教学楼的小喻在厕所门口被逮了个正着，而正方便完打开门出来的女生忽然遇到神情凶恶明显意有所图的奇怪陌生成年男性纠缠着自己不放，难免会惊慌失措。 “大男人跑到女厕所门前巡查，倒也够恶心的……” “就是！” 看到幼女班长从鼻子中哼出一声，我略微抽动着嘴角无奈道： “于是你就冲过去揍他了？” “那是当然！” 幼女班长精致修长的眉梢一挑，竟露出丝杀伐无算的女将气概。 “作为男人竟然欺负女生，简直拖出去枪毙十回都不够！要不是那一脚被多管闲事的家伙挡下，一定要他好看！” 我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是一个狂热的女权主义者，只能呵呵干笑将自己的立场含糊过去，我想我要是挨打对象的话，绝对不会有人来为我档刀…… “不过……既然是教导处的手下，难道那家伙就在这间办公室里？” 我忽然这样想到。 “喏，那边那条就是！” “已经被以条论处了吗？真是悲惨的男人……” 我咕哝着转过头，正看到角落里垂头丧气的家伙，长着一张并不让人意外的毫无艺术美学价值的脸，不，或许兴盛自毕加索的超现实主义画派会需要这样的人才，听说若没有模特用来临摹，那玩意儿是很难领悟个中真谛的…… 哎，难怪把叫做……呃，什么岚来着的女生吓成这个样子。 这位拥有着元谋人一样返祖头骨结构的仁兄，除了在历史课上大放异彩之外，我想绝不适合从事任何其它教育事业的职位！ 就在我暗自感叹时候，正巧这人同样转过头来，正对上幼女班长刀锋一样杀气凛冽的视线，条件反射似地下意识地夹紧了腿，脸色难看地走离了我们视野。 喂！你之前差点踢了人家哪里啊！ 虽然我很想这么问，不过总感觉双股之间凉嗖嗖的所以还是算了。 “咳、哈——” 忽然，被有意拖长了的语调透着浓郁的官腔味道突兀响起。啊，我险些都要忘了教导处诡异的召集这茬。 “都——到齐了吧？” 作为此间主人的教导主任终于从办公桌后面站起了身，阴沉的目光审视着在这段时间里又变得拥挤了些的屋子，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道。 “近几年来，由于我校强大的师资力量，以及校领导的英明决策，使得我校蓬勃发展，风评良好，声望日重，为国家一线大学贡献优秀人才比例逐年增长！但是——” 他语气一个转折，变得痛心疾首，肥厚双掌裹挟的体重让人不由担心贵重的红木写字桌会不会在下一刻被拍成一地废柴。 “但是校园风纪的问题也日渐凸现出来，在我校能否继续维持市重点荣誉的影响上越来越突出，在这样的形势下，目前产生的顽劣学生目无法纪调皮捣蛋的问题已经进入了校领导的视野，引起高度重视！” 他点了点鼠标，从红木办公台的倒影可以模糊看到文字上面附着女星性感照片的八卦新闻网页被关掉，转过的液晶显示器上面呈现着似乎是用手机拍下的相片。 “紧挨着旧仓库的实验楼一侧，被顽劣份子恶意涂抹上了这些东西！” “啊——” 此间学生纷纷发出意味各异的惊呼。 我也透过缝隙瞥了一眼，发现那是自己从未去过的学校一处角落，墙面上被红色涂料涂绘了巨大而又奇异符号，难怪会引起校方这样激烈的反应。 不过单纯从美学上来说，这符号样式倒也不赖，甚至可以说极具视觉冲击力，猩红的色泽之中透出几分古朴妖异的气息，仅仅是透过照片看着，也感觉仿佛一股苍古的血腥可怖气息迎面扑来，渗入自己的虹膜、内脏。 众多学生面面相觑，倒也多半是这种想法。 “这种恶劣的事件，已经在学生当中引起了强烈反响，请求我们校方尽快解决！” 教导主任义正言辞地说道，至于为什么已经引起‘强烈’反响的事情站在这里的学生们却全不知情、又是谁请求的校方这种问题就没人会愚蠢地问出来了。 “所以我们教导处的老师们不辞辛苦地一直在调查巡视校内并未和同班级同学在一起上课的情况，这才把你们都叫了过来。” 至此，忽然被叫到这里的原因，除了头壳里面是空心的家伙，恐怕没有人会再不明白了，无非是有做坏事的机会而遭受怀疑而已。 “染料是从旧库房偷出的油漆，简直无法无天！” 教导主任翻起大概是中午酒喝得太多而浮肿的眼皮，口中喷出的混合了烟味的酒气使得站在他前面的几个女生愁眉苦脸又不敢露出嫌恶神情或是躲开。 他翻着眼皮的样子就像是在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败类？一边打开了抽屉，从中拿出一物，砰地一声扔到办公桌上。 这是一枚残缺了的以前常见的经常被用来锁厂房的硕大锁头，样式是小时候常看到用来将锁自行车的铁链两端锁上的锁头放大版，上面锈迹处处，应该有些年头了。 引人惊叹的是在它弯形的锁臂中间，一处仿佛被老虎钳生生撕裂的参差不齐断面触目惊心，少了的部分并没有出现在办公桌上，不知没有被找到还是没有拿出来。 “没有监控吗？” 一名似患了感冒，不时咳嗽的瘦弱家伙，呐呐地问出了此间大部分人的心声。 “呃……咳，由于一些学生的不文明行为，校内一些监控设备处于损坏状态，校方资金都是优先用在诸如印刷试题等提升学生学业的事情上，所以一直没有修缮……” 等等，该不是被你贪墨了修理监控设备的款项吧？要不你这么紧张作什么？ 17.做的理由…… “其它地方的监控呢？比如操场这边？有人要到那里的话，路过这些地方总是避免不了的吧？” 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一时却有些记不起来，可惜这里的人太多，遮挡了视线一时想不起的我无法看到说话之人的面容。 “没有！” 教导主任不耐地拍了拍桌子，张口似要呵斥，不知为何强压下语气烦躁道： “其它位置的监控设备没有拍摄到任何可疑迹象，就好像是这人凭空出现在那里，撬开仓库，偷了东西，糊涂乱画之后就凭空消失了一样！” 哇哦，听起来好像校园悬疑案件的样子。 似乎是由于之前被打搅了休息，我的疲惫状态一点都没有改善，抱着手臂一边吐槽一边百无聊赖地观赏着拥挤在教导处里的学生，被一一单独叫去办公桌旁。 “有人看到你在下午广播操时候在教室？” “是的。” “为什么逃操？” “我感冒了。” “有假条吗？” “……没有。” “为什么不开假条？” “我想我这个样子应该就不用假条证明病情了……” 声音沙哑得像是只咕囔嗓子的老猫，脸上带着硕大口罩，双眼遍布血丝的瘦弱男生一副随时都要挂掉的样子，脸色苍白地咳嗽着发表临终遗言一样的语气。 问话的老师横了他一眼： “哼，要是生病了就可以不开假条随意逃操，还要校规有什么用？去那边等着处理吧！下一个，听说你下午第二节课时候请假上了30分钟厕所？” “是……是的。” “去个厕所用这么长时间，嗯？是不是趁机去了旧仓库？” “冤枉啊！” “你怎么证明你没去？” “我真的没去啊。” “也就是无法证明了？” “不，不……” 这家伙一副火烧屁股一样的焦急神色，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眼神四下瞟动，眼见审问之人神情越来越不耐，终于心中一横地样子，急声说道： “其实我患有恶性便秘！” “真的？” 问话的老师用笔敲着掌心一脸不信的神色。 “上次有个高瘦的小子说自己是便秘，结果被我发现其实是躲在厕所里抽烟！” “诶呀，我在厕所也正巧也遇到那个混蛋了，他还嘲笑我来着！” “你和他说什么了？” “我一直憋着气使劲儿，哪有工夫开口说话……” 隐约四周有嗤笑声音响起，这小子尴尬地涨红了脸，不自在地低着的头几乎要垂到地面，见眼前老师欲言未尽的样子，慌忙摆起手： “大哥咱能别说这个话题了吗……” “好吧，就暂且相信你一次！” “下一个，你看样子又没有伤病，怎么下午的间操和体育课都请了假？” 一个身材高挑女生站在他面前，闻言脸庞迅速涨红起来，抬起头来，羞怒地恶狠狠盯着问话的单身狗…… “你为什么请假？” “我失恋了……” “嗯，做得好，能够意识到早恋对于学习的负面影响！” “……” “你为什么也请假？” “忽然想起好久没请假了……所以想要体验一下。” “需要我为你申请休学吗？” “呃……算了。” “你呢？” “我的剑网三号不知道被哪个王八蛋盗了！投诉来着！” “手机没收！” “诶？” “请假理由？” “我女朋友刚失恋，我得留下来陪她。” 沉默半响的审讯老师不由得抬起头来，这个信息量貌似有点大。 “混蛋！我说嘉嘉怎么要和我分手！” 刚才失恋了的苦逼扑过来掐住这帅比脖子。 “你的家长给你请了假，但你却一直在操场闲逛没有出校，你能解释一下吗？” “我的爷爷去世了，家里人要我去和爷爷陪葬……” “……孩子去吧，百善孝为先，别让家里人担心！” “你是一年五班的吧，这一节是体育课，你怎么在教学楼里？” 临时充当了审问者的元谋人脸色不善地盯着幼女班长。 “她身体不舒服，向老师请了假，这是假条。” 我上前一步，从运动服裤子兜里掏出准备好的假条递了过去，多亏了眯眯眼老师的懒散，在空白假条上签上字就给了我。 幼女班长有些意外地怔了怔，紧接着眉梢一挑，精致的脸庞一板，便要说些什么，就在我心中一沉之际，她的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几变，终还是冷着脸一言未发。 “那你怎么回事？” “我想要请假来着，但是下午没有班主任的课，又懒得去办公室，所以……” “公然违纪，你根本没把学校规章放在眼里啊！” 元谋人冰冷的目光扫过我，停留在幼女班长方向，视线瞥了眼桌面上的假条，脸色阴沉地沉吟着，似怀恨在心不甘这样放过她地措着说辞。 “好了，这位同学，以后要注意端正态度，遵守校规！” 忽地，之前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出现在旁边，我转过头来，正看到开学那天曾见过的二年级女生带着丝笑意的黑亮眸子瞥了我一眼。 “是，知道了。” 我顺势应了一声，拽着幼女班长穿过人群走到房间角落。 元谋人张了张嘴，也只得无奈地叫了下一人…… “你干吗那么做？” 角落中，幼女班长眯着眼睛盯着我，辨不清里面神色。 “刚才返祖的家伙明显是要找你的麻烦，所以我想你最好还是不要有把柄落在他的手里让他用来借题发挥的好。” 我耸了耸肩，故意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幼女班长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她内心真实想法，转而向人群中瞥了一眼，以一种平淡随意的口气问道： “你认识那女人？” “哪个？” 我下意识地装傻，不知为何，我在这家伙面前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心虚，而且经过我多年超然（？）在班级热闹氛围之外的冷静观察，早在小学时候就已经明白向无论彼此是什么关系的异性介绍自己还认识其她漂亮女性都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18.第一次……的女孩儿 况且刚才绫玥也只是扔给我了个隐晦的眼神，应该不会被注意到才是。 倒是我为什么会记得她的名字呢？ 大概是她挂着校牌的胸部曲线异常优美而富有活力的原因吧，差不多一只手掌丰盈可握的程度……咳、咳，我想毫无疑问一定是因为我的记忆力好！ “长头发扎成马尾的二年级学生会长！” “她是学生会长？” 我不由惊讶地脱口而出。 “你不是不认识吗？” “呃……” 请务必给我20秒，凭借我丰富的理论经验，绝对可以想出完美的答案！——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真的这么做了的话，一定会死的啊！！ “你认识她吗？” 我于是机智地转被动为主动。 “哼，算是吧。” 幼女班长的从声音像是牙齿缝隙当中挤出来的。 “你和她有仇？” “要不是这个多管闲事的bitch阻挡，你以为那个元谋人现在能这么完整？” “原来是被她挡下的啊，呵呵呵……” 我决定结束这个危险的对话，否则依照我多年观察灵长类人形生命所得的经验，眼前女人余怒未消的怒气很可能就会转移定位到我的头上。 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摸样视线游离起来。 拥挤房间里侧醒目的空旷中心，教导主任短粗肥胖的手指在红木办公桌上一下下地敲动着，眉心皱起的程度与经过的时间呈现正比例地加深趋势，肌肉松弛的脸上毫不掩饰的不耐神色，使得察言观色的几个审问家伙不由得更加卖力起来。 十分可惜的是，这几个家伙除了搜寻抓捕违纪学生之外，实在并没有什么其余才能，翻来覆去的问询，最后都惯性地滑向了关于缺课、缺操请没请假的违纪问题上面…… 又是十数分钟后，所有的学生都已经交代完毕，然而关于血色符号的调查依旧没什么实际进展，教导主任脸色难看，口干舌燥的几个老师神色无辜。 当然事实上也是这样，毕竟现在早已经不是学校老师依自己的心情就可以随意辱骂殴打学生的时代了，不能刑讯逼供，无论如何，指望这种干巴巴地问话能有立竿见影效果的人恐怕才是脑子有问题。 “那么主任，既然暂时没有进展，就让学生们都先回去上课吧。” 这样的建议出现，教导主任敲打在桌面的手指一停，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抬起头望向声音来源之处，在绫玥平静的脸庞上停留一阵，终于还是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 “都走吧！” “呼——” 众多悄悄舒了口气的声响汇集，变得清晰起来，学生们逐次走出门外。 终于摆脱了那个逼仄的环境，我抻了个懒腰，余光正看到远处走廊拐角地方的绫玥修长身影，略一沉吟，走了过去。 直到走进了一些，我才看清在对着绫玥的拐角里面还有着一人，一头短发稍有些凌乱，娃娃脸上面一副天真愉快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表情，嘻嘻笑着。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只是路过啊，就被拽进去了！” 她做了个无辜的手势，绫玥则翻着白眼**了一声，一副崩溃边缘地无奈神情： “正常学生经过这里门前的时候不绕路走就算好的了，你这么大大咧咧地怎么行？既然到学校里至少要注意一点！”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真是啰嗦。” 短发女孩晶莹指头拉下下眼皮，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自顾自跑下了楼梯。 “呜，让你看笑话了。” 绫玥不知如何发现了为免有偷听嫌疑而特意脚步停在了不远处的我，转过身来，露出一如开学那天的飒爽笑容。 “抱歉，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有啦。” “之前，嗯……谢谢你帮忙解围了。” 我走到她面前，并不是很擅长地表达谢意。 “本来你的朋友和李老师之间就是误会，我只是不想让它加剧下去而已。” 大概秋瞳那家伙不是这么想的，她只是单纯地看不惯男人欺负女生而已……而且她也不是我的朋友，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我脑子中不由翻腾着这样的想法，不过嘴巴还是理智地没有将它们翻译成语言，略略滞了半秒，转而用有些感叹地语气说道： “一直不知道你竟然还是学生会会长？” “你又没问过我，我总不能见人就告诉人家自己职务。” 绫玥耸了耸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想想我竟然帮过学生会会长搬东西，还真是荣幸哦！” 我模仿着记忆中以前班级最受欢迎的风趣家伙的样子有些夸张地抬起双手，开了个玩笑，然后在几秒之后就意识到了果然自己并不擅长这一行…… “你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既然这样，我再遇到类似工作的时候，还会去找你的。” 绫玥有些高兴地这样回答，愉快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肩。 “呃……” 我凭借单身十五年练就的手速与控制力才强压下因为想要擦汗而抬起的右手，极为生硬得转换话题： “教导主任对你的意见很在意的样子，难道不是学生会应该完全遵照校方的意志吗？” “你以为学生会长是谁都可以当的吗？” 绫玥陈述着字面意思极为自负的言语，微笑着的表情却让我有一种她并不对此感到高兴的感觉。 “好啦，你的朋友该等急了。” 她向我挤了挤眼睛，对着因为捕捉到她微妙思绪而微有些怔怔地我说道。 “有人等我……？” 我不由惊讶，实在是在我过往的经验之中，完全没有：被朋友等——这个概念！ 泛起莫名地心情转过身去，发觉幼女班长正抱着双臂，不耐烦地脚尖在地面一点一点，并不友善的目光望向这边。 “……” 我甚至连告别都忘了同身后的绫玥说，茫然地走到了秋瞳那里。 “哼！” 结果她扭过头去，冷哼一声，拉着同伴就走。 我：“……” 好吧，看在你是第一个等我的女生份上。 我几步追上前去，尽量若无其事地并行在她的一侧。 ……………………………… 嘿嘿，大家帮个忙呗~我想咱还是有希望冲一冲新书总榜滴^..^ 19.变态三人组 “你干嘛要去谢那个女人？” 她视线依旧望着自己前方，只是发出冷冷的质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去谢她？ 我张了张嘴巴，然后觉得还是不要问这个愚蠢的问题为好。 “你以为没有那家伙，我就解决不了这件事情？” 这点我倒是相信，要是没有解决麻烦事态的能力的话，真的很难想象凭你的性格能够平安顺利地升上高中，而不是早在我还没有不幸地遇到你之前就被半路退学。 不过我到底是为什么非得巴巴地去感谢人家，然后再回来被你冷嘲热讽啊！ 我一肚子的哀叹。 “对了，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她极为突兀地问道，见我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慌忙解释道： “你之前不是一直疲乏困倦来着吗？” “咦？你一问我才忽然发现，前一会儿还难受来着，现在竟然好多了！” 我活动了下身体，不由有些惊讶。 “这样…你一个人在教室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或者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我说我在教室里面能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当然没有，绝对没有！” 我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 “不过你怎么忽然关心起我来了？” “才没有关心你！你怎么……怎么能这么认为？真是低级！变态！不知廉耻！” 幼女班长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着脚痛斥。 “岚岚你说是不是！” “啊，嗯。” 紧跟在幼女班长身后的女生慌忙小鸡啄米一样轻点着头。 “原来你还在啊？”我瞪大眼睛。 “……” …………………………………… 晚餐时间，我一如既往地拎着鸡排饭走向自己的座位，视野中倒映着永远可以比我提前一步回到教室，气定神闲地无声吸食着的清汤面的安静身影。 同桌的我已经忘记名字了的眼睛男起身主动为我让出了通路，我走进自己的座位，啪地一声掰开一次性木筷，然后感觉到今天的环境似乎有哪里不对？ “咦？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扭头朝向右侧有些惊讶地问道。 “当然是吃饭呵！” 忽然一道憨哑的嗓音接近，顶着两坨天然腮红的粗宽家伙十分自然地倒坐在我斜前座的空位上面，将手中提着的一盒盒饭递给我的同桌。 “滚！” 现在我一看到这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 “别这样嘛，好歹我们也是曾共同作案的战友的呵！” “你妹啊！谁跟你共同作案！我是被冤枉的好伐！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 我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掐死他。 “哎呀，我昨天真的是太过专注了，完全没注意到哥们你在做什么呵，不过老师问的时候忘记帮你说话，实在抱歉了呵……” 这货一脸愧疚的样子，腮红面积扩散起来。 “好吧，昨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你现在赶快从我的眼前消失，不要再凑到我的旁边，和你这淫秽的家伙在一起，我会被当做同党的！” “可是在别人眼里我们已经是同党了啊！” 他倒一点都不生气，挠着贴在头顶有些卷曲的短发，一脸呐呐神色。 你瞎说什么实话！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同这家伙理论了，心丧若死地望嘴里扒拉着米饭，神色木然。 “喂，我说哥们，你开学第一天的时候悍然向班长搭讪，是一见钟情吗？” 这家伙不知为什么竟然和我同桌的木讷男生很熟悉的样子，两人漫无边际地聊了一阵，话题转移到了开学那天，高原红极为自来熟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虽然不爱搭理这家伙，但是在这个我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上，我认为极有必要澄清一下本人的名誉，于是一脸认真地抬起头来。 “怎么可能，一定是她用的香水我以前在哪里闻到过！” 这是我苦思许久才得出的结论。 “班长哪里有用香水？” 我见高原红一脸迷茫，干脆地指了指我前面的位置。 “她才走不久，现在应该还沾染着气味。” 于是我们三个就像变态一样闻起幼女班长的桌椅书笔起来。 果然，极清极淡的残香没入鼻端，我的心头一定，一脸笃定地望向这二人。 于是…… “没有啊！” 异口同声地表态险些让我一头栽进盒饭里面。 “怎么可能没有？你们用耳朵闻的吗？” 高原红怜悯地看了正一脸气急败坏的我一眼，安慰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慰： “罗同学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见钟情导致头脑发热当场表白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干嘛还要找这么拙劣的借口掩饰呢？” 得，这回彻底坐实一见钟情的‘事实’了！ 我有心号召全班学生一起围闻幼女班长的座位，好让这俩货认识到自己很有必要到耳鼻喉科诊断一下病情，然后想到这种行为搞不好会被学校直接开除，才打消了想法。 “噫吁息，真理总是寂寞的啊……” 我像是怀才不遇的古代诗人一样悲愤地扒着饭，然后狠狠瞪了一眼露出不怀好意笑容的高原红，喷着饭粒痛斥： “闭嘴，淫哥儿！” “……” “你怎么知道他初中时候的外号？” 同桌的瘦弱男生第一次插嘴，大概是太过好奇的缘故。 我默默地瞅了眼一副被大街上不认识的人叫破名字模样的高原红，只想感叹一句： 吾辈不孤！ ……………………………… 晚自习第三节，不知是因为比前两节要多出十分钟，还是期盼着放学的心理作祟的原因，总是让人感到极为漫长。 即便这节课才刚刚开始五分钟。 教室里面除了学习做什么的都有，却奇异地一片安静。 这还要归功于幼女班长。 当然正常情况下的班长要是妄图在老师不在时候维持秩序，除非葫芦娃转世否则绝没人搭理你，理所当然地我们班也不例外。 所以当初的几个无视幼女班长的倒霉家伙在接下来的下一节晚自习被副校长亲自请到了校长室之后，幼女班长的威严顿时像是注射了激素一样暴涨。 20.拜托，我们很熟吗？ 不过总是不乏不信邪的家伙大无畏地以身试法。 于是他们得偿所愿地成为了幼女班长登上女王宝座血腥道路上的祭品…… 现在我们班普遍流转着幼女班长其实是校长的私生女之类的传言，这一点从昨天倒垃圾的两个值日生在她的面前像是被小智捕捉的妙蛙种子一样驯服就可以看出。 “吵闹的环境可是会让女性加速衰老的哦！而且还可恶地影响睡眠！” 我瞥了眼前面伏在书桌上面睡的正香的这家伙，耳边响起她振振有词的原话。 唉，其实就你的发育程度而言，是完全不用担心这一点的。 倒是这种懒散的家伙为什么却可以达到仅次于我的成绩啊！ 不过这种不平衡的怨念也只敢在心里念念而已——我都开始鄙视起自己大概已经被充进气球远飘到对流层的骨气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班空气一样透明的存在感，不如说是关于我们班级奇怪现象的一员更为贴切。 记忆犹新的，以前经常遇到在上课氛围正浓时候，忽然有教导处的老师以攻城木粉碎城门一样的气势冲进教室，逮捕悄无声息地睡觉或是走神的家伙。 当在晚自习的静谧教室中苦思冥想解题时候，这种全神投入的画面中全无预兆地陡然跳出一只僵尸般的惊悚电影场面，简直要让心脏撞进肺叶里，浑身汗毛站起如同电击疗法一样的神清气爽！绝对足以写入缉毒警察如何迅速制伏匪徒的专业教材之中！ 我们学校自然也少不了这种情况，我们班则是唯一的例外。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坏心眼的笨蛋看不到的班级’？ 嘛，无论如何这种不被打扰的环境用来和习题集较劲的话是极为合适的啦，所以总的来说我们班的自习效率还是蛮高的。 什么？我刚才说没有学习的？我想你们一定是误会了什么。除了黄瓜什么茄子都有当然指的就是既有黄瓜又有茄子意思(￣e(#￣)…… 嗯嗯，所以真是两种能干的蔬菜！ 当眯眯眼班主任站到讲台上的时候，我的感觉就像是看到lol英雄阵容中出现了唐老鸭一样的荒谬，从开学以来完美维持着早八晚四标准小学生的工作时间表的懒惰家伙，头一次在天色已经黑下来后还出现在学校。 “哎呀，没想到教室里面这么安静，环境很好嘛，早知道在这里补觉了！” 她一副赞赏地表情对自己班级的氛围做出了高度肯定。 然而我只想知道在这还差三个多小时就将进入下一天的微妙时段，你到底要补的是昨天、今天或者还是明天的觉？而且你不是全天都有在补觉吗！ 还有你在意的环境优劣指数完全只和是否适宜睡觉有关吧！ 难道完全不在意还僵在许多家伙手中的手机吗？ 要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知道为什么十分恰巧是在7－16岁的女孩，拥有这种通情达理性格的女生，实在都已经达到让我都要爱上你的程度了啊！ 尽管我很想跳到讲台上面去吐槽，但是眯眯眼自说自话的演讲还在继续： “经过假期，学校的许多地方都需要清理，所以已经有许多任务被分派了下来，尤其是我们一年级新生的学习担子较轻，所以承担了主要的部分。” 许多家伙目光下意识地撇向开学没几天就已经堆积得书桌里都快塞不下的练习册与学校印刷的习题试卷，一脸茫然…… “我们班被分配清理图书馆的积灰！” 所以你在晚自习忽然跑来说这些做什么呢？ “但是被我忘记了，啊哈哈……” 笑起来眼睛更看不到了的无良家伙一副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的样子摆了摆手。 “本来要求的时间是今天下午，不过还好赶在放学之前想了起来，嚯嚯！” 这不是值得自豪的事情好伐！ “负责这周的值日生和我去打扫图书馆。” 我前面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的秋瞳看样子对于眯眯眼的意图理解得十分透彻，就见她站起身来，这样说道。 真不愧是能够成为班长的女人！ 我十分自觉地跟着一起离开了座位，虽然我并不是值日生…… 唉。 我留恋地回头撇了眼自己安逸的座位，然后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等等……为什么后面汤零的位置也是空的？ 我左右打量，才看到了她安静地混在一行人里面的身影。 “你也是值日生？” 我不免狐疑，她总是可以曼斯条理地将清汤面精准地在预备铃前吸完最后一根，就像是每天定时播放的黑白胶卷一样作为我晚饭的一部分，从未见过她做值日的工作。 她没有回话，甚至连原本茫然无神地投向前面的视线都没有转动一下。正当我以为她不会理会我了的时候，看到她被黑色短发微抱包裹的白皙脸庞以机械挂钟般的匀速上下缓慢点了点。 “咦？是这样吗？” 走在前面的幼女班长不知为何竟注意到了这边，回过头来有些诧异地说道，询问似的目光不由望向了一旁的值日组长。 “……” 值日组长一副‘我没注意过’的茫然神情，下意识数了数自己组的人数之后，苦思冥想地对照着记忆中的数目，再看汤零的目光之中，不由得带上了一抹呆滞。 呐呐，人家木纳安静是没错啦，但能够忘记组员的你也是有才华的……即便只相处了几天，但以我对汤零的了解，你要是不去主动和她交流的话，是不要指望她做出保持静止之外的任何举动的啊。 “喂，我说本来感觉擦地的应该有两个人来着呵，怎么一直是我一个人干活！” 忽然一道我最不想听到的憨哑声音传入我而耳朵。 “怎么哪都有你？” 我一脸走进一个月没有清理的猪圈一样表情，嫌恶地质问。 “我是值日生啊！每天要在你右边的过道擦上好几次，你从来没注意到？” 顶着高潮一样腮红的粗憨家伙一脸被抛弃的可怜受害者式的委屈。 拜托，我们很熟吗？ 21.零 拜托，我们很熟吗？ “→_→” 我每天都有习惯性地以视野将整片教室覆盖，要说没看到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除了个别的存在，其它家伙在我眼里一向都和可以自行移动的座椅没什么两样，就算看到了，也完全不会在意，更不会有任何印象…… 就像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同桌是什么时候回到座位上的一样。 话说四眼学霸你正在享受与我同桌一样的待遇诶！应该感到自豪吧。 虽然班级中99%的家伙在我这里都是一个待遇…… 不过……等等？ “你说你是负责擦地的？” 我猛地转过头板着脸质问。 “对啊，怎么了？” “也就是说，我昨天晚上惨遭暴虐独裁的幼女班长惨无人性的欺压，结果是帮你小子干了活？” “大概……是吧？”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老子昨天就因为你丫的才被人冤枉，精神上遭受了极大创伤，然后晚上还要饿着肚子无偿替你工作！” 我揪起他运动服的衣领，恶狠狠地低吼。 “你最好给我一个请假的理由，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上交给国家……啊不，学校！” “被全校学生当作色狼，我不是伤心嘛……” “老子不是色狼被当做色狼还没请假，你个色狼不过现出本体请什么假？” “你不是色狼，我就是幼女喽？” “嗯呢……” 嗯？我猛地转过头来，映入眼中的是幼女班长秋瞳脸上仿佛飘散着恐怖黑气的‘和善’笑容。——麻麻，我要被杀掉了！ “你最好也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否则我不介意真的把你上交给国家！不过……只有头。” 在这一刻，我的眼前闪过了伍子胥、魏延、陈世美、路易十六、诚哥……无数人头落地的清脆回响让我心驰神往……个屁啊！ “我欺压你了吗？”她的语气淡淡。 “没有！绝对没有！” “我无人性？” “有，比谁都多！简直太性了！啊不，太人了！” “我很暴虐？” “怎么可能？世界上再没有你这么可爱迷人又充满正义感的领导了！” “是吗？” “我对班长大人的一片忠心赤诚，日月可鉴啊！” 我手舞足蹈地赌咒发誓。 “哼！要再让我听到你在背后说我坏话……” 她丢下一个威胁的锋利眼神扭头走掉，我松了口气转回头来，正看到高原红一副吃瓜群众的看热闹样子。 要不是现在是在走廊，我一定要把他的腰间盘塞进他的嘴里！ 哎，果然学校是我的厄运地！ 没过多久，我们走到了位于教学大楼角落中的图书馆。 当然名字虽然叫‘馆’，但经过我的实地考察，不过是一个较大的房间而已，里面零零散散摆了几个褐色书架，格子里面塞满了出版时间在十几年前的书籍。角落地方象征性地摆设着几把藤条座椅与长桌。 大概只是为了在上级检查的时候彰表我校健全的硬件设施而用来做做样子的，除了定期的打扫以外，平日里都被厚重的防盗门锁在里面。 不如说是我们有幸进入这里，否则恐怕直到毕业也不会知晓它的存在…… “现在开始干活，两人一组，注意角落缝隙，不要沾水，轻拿轻放！” 幼女班长在图书室内大致走了圈，对我们这样命令。 于是，很自然地，彼此关系要好的各自结为了搭档，而我和高原红两人就像是飓风的风眼一样周围瞬间空出一片清旷。 “……” 有些尴尬地探头探脑了阵，高原红向我这边走过来。 “你们两个有前科的龌蹉家伙不许又凑到一起！” 幼女班长似早有准备地立即冷冷瞥了这边一眼，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精美白腻瓷器一样的脸庞板着，看不出任何想法念头。 “我还是自己一组好了……” 高原红的动作像是爆了缸的挖掘机一样，僵在了原地，然后整个人怂耷下来，极有自知之明地这样垂头丧气说道。 正当我以为自己也即将面对这种命运之时，我发现幼女班长盯着我的神情瞬间掠过一抹诧异，接着莫名其妙似乎有些不爽地瞪了我一眼，扭过头去。 “哼，组都分完了，还磨蹭什么？还不快点按照我之前划分的区域开始干活？” “我还没表示要自己一人一组呢喂！我难道连表态的机会都没有吗？请尊重我！” 我徒劳地咕哝出一连串吐槽，拿着抹布转过身去…… “……” “汤零？” “你可以叫我‘零’。” 无声无息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的女生一对儿眼睛极大，图书室柔和灯光洒落，可以清晰看到修长睫毛，双瞳焦距依旧不知飘向了哪里，面对我下意识发出的声音，第一次以语言的方式作出回答，像是自动答复的机器人软件一样。 “……” 我再次不知该说什么，我的意思也完全不是称呼的问题，只是想要确认站在我身后的你的意思，难道是打算与我一组吗？ 我张了张口，想要组织语言…… “阿狸！还傻站着！你想要偷懒吗？” 我仿佛能够感受到幼女班长不知从哪个角落刺在我后背上的锐利目光，然而我真的很不想对此做出任何反应，以避免别人将‘阿狸’这种代号与我联系起来。 “原来你叫‘阿狸’呵！是你的小名？哈哈，又幼稚又蠢！” 发出傻笑的憨哑大嗓门打碎了我的一切妄想。 “闭嘴，淫哥！” 我从牙齿中挤出这句，一把提起笤帚走进一旁高大书架之间的夹缝，使劲用头撞击着书架才能抑制住现在就去暴揍这家伙的冲动。 长长吐了口气，我抬起头，这才发现安静的少女，依旧像是无声的人形饰品一样，装饰在我的背后，一点都没有想要移动手臂做出任何多余动作的意思。 唉…… 这样就好吧。 反正我原本的打算就是自己一人干活，现在也不过后面多了个人而已。 我开始清理着书架上的浮尘，然后用扫帚将地面清理干净。 22.图书室一二事 “刷——刷——” 安静的图书室中笤帚末端的高粱穗与地面之间发出清晰的摩擦声，氛围几分安逸。 零像是图书室中的精美摆设一样与周围的环境一起静止着，唯有当每次笤帚即将经过她的脚下时候，才会无声闪开，到其它位置继续陈列。 我在很多时候甚至都会忘记她的存在，认真打扫着分配给我的区域。 “呜、嗯——” 忽地，略有些吃力的轻哼传入我的耳中。 我走到书架一侧，探出头去。 被宽阔书架切割了图书室斜斜照落的暖色光线之中，秋瞳鼓着小巧脸颊，咬着纤薄下唇，不知想着什么，神色中带着丝薄怒的剪影映入我的眸中。 恍若阿尔忒弥斯在月光下诞生的一瞬。 待我缓过神来，她已经变作了背对我的姿势，踮着脚尖，抬头盯着书架最上面的几排，极力伸展着手臂，抹布裹在略微颤抖的指尖上，面前才够得到书架木格的边缘，精致若勾墨般双眉因为吃力而微微皱起。 我不由走过去将手臂抬过她的头顶，擦拭书架的高处，无奈说道： “你怎么是一个人？没人和你一组？” 她就像生来就没有配置惊讶这种情绪一样，平淡放下了吃力高举着的小巧手掌，哼了一声，毫无预兆地猛然扬头。 “喔……！” 上下牙齿撞击的清脆声音仿佛在我脑子里演奏起编钟，我踉跄后退了几步，这才得以睁开里面游走的满是杂乱五线谱的眼睛。 “你干什么？” 我双手捂着下巴，悲愤地质问。 “只是抬头而已。谁叫你贴这么近！” 她转过身来，脸庞恢复了往日的冷淡，难道之前看到的神情只是我的错觉？ 不爽的视线投向我的身后，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发现后面只有再次无声无息出现的零。 哎，我竟然会认为她不是在瞪我？ 一定是刚才的撞击震到了我内耳，连方向感的判断都坏掉了。 “我不是来帮你嘛……” 我像是点头娃娃一样摆动着脑袋，试图让耳朵深处的半规管回到正确的位置。 “谁要你管！” 她又哼了一声，却没有强行阻止我上前擦拭书架的举动。 “你负责扫地吧……” 她面无表情地提起笤帚。 “……你的高度比较适合做这个。” 我补充道，于是小腿胫骨挨了狠狠一脚。 “嗷哧——很痛诶！” “活该！” “真是变态……明明身子这么小……怪力竟然这么大……” “你嘟囔什么？” 她拄着笤帚抬起头冷冷问道。 “我说这破学校迟早要完……” …………………… 肯尼.基的《回家》悠扬缠绵的抒情萨克斯曲接近尾声，放学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校舍里面已经显出几分清冷空旷。 我拎着清扫用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向回走着。 “啊啊啊……真是可恶，明明是那家伙一开始逞强耽搁了进度，为什么我要跟着一起拖在最后才完工？” “而且最重要的是——凭什么最后送回清扫用具的是我？” 我一想到幼女班长站在图书室门口，一本正经地宣布她将要直接回家时的场景，就恨得牙直痒痒。 “真应该扯出那个可恶女人扔在教室的书包丢到走廊上面！” 我一边假想报复的手段，一边嘴里小声发着狠。 “咦？好巧，又遇到你。快来帮忙！” 忽然连珠一样地语句塞进我的耳朵，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正看到二年级的绫玥匆匆忙忙地身影。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她几步走过来一把扯上我的肩膀，将我拽了一个趔趄。 “等等……我还得把东西送回教室！……好吧，零你帮忙带一下。” 我挣扎着将装着扫除用具的手提桶塞到身旁零的手中，因为实在是担心如果只是将它放在地上的话，对方会不会直接无视这一切回去教室。 紧接着就像是被狂奔的野牛无意中穿在牛角上面的草叶一样，全无抵抗之力地被拖下了拐角的楼梯…… “我说至少要告诉我到底是要去哪里啊？” 一直到从教学楼侧门被拉到了操场，我才缓过口气，像是被匪徒绑架的柔弱少女一样，发出彷徨的声音。 “当然是去取东西啊，我之前没和你说吗？” 你哪里记得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啊！ “哦，那现在再告诉你也一样。” 关键问题被轻易略过了！ “喏，就是那边，学校的旧仓库。” 她抬起修长有力的手指沿着实验楼与学校食堂之间的缝隙，指向深处暗淡得连灯光都没有的角落。 “旧仓库？是今天下午提到的……” “没错，就是那个。” “不是被盗了吗？”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现在才要去那里。” 她一脸无奈的神色，即便说话时候依旧活力十足地拖着我前行。 “校方在发现了事情之后，就已经将里面还有用的东西都运到实验楼里面了，但是就像主任下午严加告诫你们的那样，要对此事严加保密避免造成不良影响，许多数学生甚至老师都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而恰巧学校在前几天订了一小批拖布，今晚送来的时候，被直接送到了旧仓库里。” “这不应该是分管后勤的老师事情吗？” “可是她在送完拖布之后，就直接回家了。” “所以就找上了你们学生会？” “宾果！” 她捏拽我肩膀的手指加了把力，脚下步子加快，我仿佛听到了骨骼的龟裂声。 “在我们这里学生会的存在就是做这些杂事……” 操场的尽头，左右比邻的两栋建筑投下阴影，切断了代表现代文明的人造光线，教学楼仿佛被远远抛在了另一个世界，让我不由生出种连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的错觉。 临近目的地，绫玥终于缓下脚步，我揉着隐隐作痛的左肩，有些好奇地打量这我从未来过的校园角落。 脚步声音在墙壁上撞击，回荡在这处空间，发出犹如夜空般深邃空洞声音。 仰起头来，似乎连天际悬挂的星辰都更为清晰起来。 23.（呼哧、呼哧……） 脚下铺就着从操场延伸过来的同样质地蓝色柏油地面，大概平日里少有人涉足的原因，尘土的痕迹要更为浓重一些。 食堂一侧的墙壁上面攀爬着深绿色的藤蔓，透过稀疏处的缝隙，可以看到下面往年枯黄的痕迹，像是蜿蜒的百节虫一样。 没走多远，我的眼前出现了代表了校园边界的金属色泽玫瑰枪刃模样围栏。 视野之中映入右边实验楼后面地面残破的狭长空间。 靠着一侧可以看到弃置的一人多高宽大铁制楼梯，大概是以前搭建主席台时候作为台阶之用，上面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我想我要是站到上面，多半会陪它一起殉葬。 几架老式篮球架歪斜着纠缠在一起，篮板上可以看出一片片长木条板拼接的痕迹，主杆表面原本深蓝色的油漆多半都已经剥落，粗糙的铁杆吸聚着寒气。 反而是平平无奇的老旧仓库没什么特点地趴在那里，紧旁边的实验楼像是夜幕下的怪兽一样匍匐，这侧的墙壁色泽显得有些怪异，可以嗅到新近涂抹的油漆颜料味道。 “符号被抹上了？” 我有些失望，还以为可以顺路观摩一下校园奇异事件的证据。 “叫你们去教导处的时候就已经盖住了。” 绫玥耸了耸曲线优美有力的肩膀，一把推开眼前低矮仓库尽是褐色铁锈的大门。 顿时一股发霉的味道飘了出来。 “这座仓库的历史大概是这座校园之中最为悠久的了，据说在当初还是机关行政楼的主楼还未翻新重建成现在这幅样子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绫玥抬手扇了扇扬起的尘埃，向里面迈去，一边说着。 “因为后来建造的实验楼遮挡了阳光，所以难免潮湿，学校也从不将珍贵重要的东西存放在这里，所以也从未想过这里会被盗。” “我想这里被盗多半只是因为人家需要红色油漆画符而已……”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毕竟有损校方颜面。” 她笑嘻嘻地回头这样说道，指了指仓库一侧稀疏地竖着三根铁栅栏的小窗子： “它的外面实际上就是车棚的最里端，很多人每天都会看到它，只不过没人会去想它究竟是什么建筑的一部分，视而不见掉了。” 我在脑子里构化了一下学校建筑的位置，发现沿着墙壁修建的车棚的确会在实验楼的墙角处与这面的旧仓库连接。 “要是有人想进的话，那三根锈的不成样子的样子货根本挡不住任何人。” 她随意点评着，轻车熟路地走向仓库一侧角落。 不过你难道不觉得随便将正常人都不会注意到的地方讲出来的你才是有问题的那个？我叹了口气，跟在后面。 嗒啦啦…… 细碎的木杆碰撞声音响起，我走到近前，看到绫玥提起看上去与她修长匀称身体不成比例的大捆拖把，然后指着另一捆相比之下要小了许多却也足够我双臂合抱的拖把群，若无其事地招呼我： “它们是你的了。” 根据我多年旁观经验得出的‘里之秘籍’，这样的展开正是突显我的担当以及原始力量美来刷好感度立g的绝佳时机！ “我来拿吧！” 我露出温和的微笑，提起地面上的并接过她手上的那捆，沉稳迷人地转过身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这怎么可能啊！！！ 就在我僵硬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建议分两次来拿的时候，绫玥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一副恍然的样子： “哎呀，是我硬拉你来帮忙……” 我闻言不由松了口气。 “……就算你在白天强烈自我推荐，但也没有帮忙的人拿更重那份的道理，所以就不用为难开口讨要我手里这份了，你拿轻的那份就好了，这时候学校里学生差不多都走完了，也没人会看到笑话你啦，哈呼，真是爱面子男生！” 她一副‘我拿重的，不要和我抢’的样子，体谅地对我说。 我：“……” 你神奇的大脑究竟是怎样得出这样的结论的啊！ 我欲哭无泪地默默抱起脚下这捆拖把，没走两步肺里的气息就都被挤了出来…… “你怎么了？” 她像是漫步在草原的优雅长颈鹿一样回过头来。 “没、没什么……” 爬到教学楼四楼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两只手臂已经只差一点就要发兵起义，再不鸟我这昏庸乱命的主上管辖了。 “还没到吗？（呼哧、呼哧……）” “那边的就是啦。” 绫玥迈着郊游一样的轻快步伐踢开一扇门扉，把手里明显要大出一圈的拖把强行塞了进去。 我甚至听到了门框喀喇喀喇的哀鸣。 “终于到了，（呼哧呼哧）……” 一屁股坐到地面，产生一种想要永远摊在这里的冲动。 “你嗓子好哑！生病了吗？” 我：“……被灰尘呛到了，一会儿就好。” “喝点水吧。” 她打开灯，我一时有些不适应地用手遮在眼前。 “我们这里的学生会竟然还配有办公室？” “闲置的教室而已，你也知道，因为当初建造的并非是专业的教学楼，我们学校北侧的教室由于采光问题，除了大型考试的时候，大多都没有被启用。” 她将一次性纸杯盛着的纯净水递给我，指了指空旷的教室角落： “这个饮水机算是学校唯一赞助我们的设备了。” 我端着纸杯没有喝，假意环视欣赏空无一物的教室样子，我是不会告诉她这是因为我的喉咙与肺叶太过渴望空气的原因才咽不下去的。 “我们下楼吧。” 一如她活力风格的雷厉风行。 “……等等，请务必让我再多参观一会儿学生会！” “诶？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而且一眼就看遍了。” “……简约美！其实我最喜欢简单朴实的事物了……” 于是撇脚理由被驳回的我，只能够一边强忍着不露出像是犬科动物一样舌头耷拉在嘴巴外面喘息的狼狈样子，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缩小步距来尽量拖延速度，祈求恢复些力气。 24.迷失在异次元的教学楼 放学后的教学楼里显得分外清冷空旷。 偶尔会听到耽搁了回家时间的倒霉蛋大呼小叫的声音逐渐远去模糊。 光线艰难地从覆盖了灰尘污垢而变成灰色的灯罩中挤出，暗淡了深绿色泽理石质地的楼梯。墙壁上面的开关内发出嗞嗞的声音，在安静的楼梯内十分清晰。 我的拖延策略起到了效果，肺叶里面积攒的灼热缓缓散出，疲惫被一点点驱逐出四肢百骸，连同萎靡的语言能力都恢复了活力。 不过绫玥不知在想着什么，从刚才下到二楼时候就一直闭口不言。 等等……二楼？ “我们现在是在几楼？” 我忽然停住身形，深吸了口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的我们早应该到了一楼大厅的地方。 “……” 绫玥诧异地望向我，露出一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表情。 “不，一定不对劲！” 我的怀疑没有被动摇，一把拉住她的手便沿着通往下层的楼梯狂奔而去。 让我心头发凉的是眼前的景象。 ——没有出现，本该存在的一切。 按照我的记忆，我们现在已经在－3、4层的位置，如果这栋教学楼有这些层数的话。 而且不知在什么时候，周围彻底安静了下来。 原本虽然稀少但的确存在着的寥寥学生身影与声响彻底消失不见。 “卧槽！” 无论如何先拨打110再说，我下意识地这样想，然后发现由于积极响应学校纪律，根本没有带手机在身上，不由低骂一声。 难道没人考虑一旦学生遇到危险，连快速求救的道具都没有吗？ “我们必须得离开楼梯！” 我回头对着绫玥道，她终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色凝重地任由我拉着她。 穿过大打开着的安全通道厚重门扉，我们鞋子踏在地面的脚步声响回荡在灯光通明却空无一人的寂静走廊。 一年十二班。 我抬起头来，看到这个班牌。 景悠莜大萝莉所在的班级，位于教学楼二层，我清晰地记得这一信息的同时，不由得感到分外荒谬，为什么还在二楼？ 我粗暴地撞开门扉，手指搭在教室灯开关所在的位置。 啪！ 白炽灯的光线在我提着的心情之中照亮了空无一人的教室，稍松了口气，映入目中的是因为放学而稍显凌乱的一书桌，有些上面尚摆放着参考书籍。 再正常不过的景象。 前排的一处座位凳子椅背上斜斜挂着一个色泽鲜红的可爱书包，大萝莉应该是在晚自习解决了学业，故而没有将它背回家去。 我无心去在意这些，冲到窗子跟前，一把拉开。 “开什么玩笑……” 我失神地发出这样的**。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小时候好奇地溜到城市边缘停工的废弃工地建筑楼顶上面俯瞰一样的视觉回馈，至少有六、七层的高度吧！可是我们学校的教学楼有这样高吗？ “额……” 我虚弱地吐出口气，强行站直了险些倚着墙壁瘫软下来的身体，双手捏住神色严肃的绫玥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 “我们一定可以离开的！” “嗯。” 她凝视着我，然后松了口气地安心样子点了点头。 这便是我想要的，说到底，我其实只是在对自己说，色厉内荏地想要从别人的信任与鼓励中汲取对抗恐惧的希望。 我还真是一个软弱的人呢。 “去办公室打电话！” 我这样说着，拉起她跑出教室，除非逼不得已，我并不想选择从6、7层的高度跳下的这种逃生方式。 而且还不知道这种想当然的简单逻辑会不会奏效。 ——这是我在无意中抬起头后，产生的绝望联想。 “一…年二…十三……班？” 干涩的声音就像是被埋在土里多年的古尸，我像是齿轮缺少润滑的铁皮人般僵硬地抬起手指，指向门外面的班牌。 “我们学校有这个班级吗？” 我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问着，然后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着转过身来，视线急促地在教室中扫过，却再没能发现挂有鲜红色书包的椅子。 我们迷失了。 从陌生的班级门口走出，我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坐标与方向。 唯有本能地拉着身后的绫玥在走廊中惶然奔走，然而单调的班级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找不到职员办公室的终极。 “我记得是这边！” 就在我紧绷的神经临界在失去理智的边缘时候，这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绫玥拽着我拐向一侧的走廊，脚步没有丝毫犹疑。 我有些茫然地跟着她，然后激动地发现眼前的景物逐渐变得熟悉起来。 直到沿着一处楼梯下行，我终于确认了这段熟悉的从三楼下至二楼的地段。恍然间似乎连周围的环境都变得真实了起来。 “得救了……” 我发出这样的**，难怪她一直沉默，是在记忆辨别路线吗。 于是在我的视野之中映出那矗立在二楼安全通道门前阴影中的庞然大物时候，我松懈下来的神经甚至有些运转不灵，脑子断片儿了一样呆在原地。 “嗷嗷嗷嗷嗷嗷嗷——” 怪异扭曲的声线将我惊醒，下意识地把绫玥挡在身后，颤抖的嗓音却暴露出了我的恐慌： “那是……熊…吗？” 我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城市里面怎么可能出现熊？ 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挖掘机？ 那玩意儿会叫吗？ 就在我脑子一片混乱的时候，庞然大物违反物理定律地无声无息踏入昏暗的灯光之中。 我的眼瞳不知何时已收缩成针尖大小。 刻意遗忘多年的恐惧被重新唤醒，肺叶中的空气瞬间被尽数挤了出来，我竭尽全力地拉着呆愣愣的绫玥亡命般地向后跑去。 “快快快快快！” 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硕大的阴影将我笼罩，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原本尚有一段距离的怪物会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手臂猛地曲起将绫玥半抱在怀里，左腿以前所未有的力道踏出，在安全通道门的门框侧沿上撞击出砰然声响，强劲动能在肌腱的每一丝纤维中撕裂、传导，转变为相反的方向。 25.即视感，遗忘的熟悉 我像是一枚撞击到墙壁的高弹力棒球一样，呈锐角斜斜折射，重重滚落到三楼走廊冰冷僵硬的地面。 “咳……” 由于将自己的身体垫在了下面的原因，绫玥的整个体重压在我的胸口，我像是大虾一样高高弓起头，大张着嘴巴，呛出一道被剧烈运动烧得灼热的浑浊气息。 “你……看到那……东西了吗？” 伏在我身上的绫玥原本英气的脸庞上笼罩着层莫名神情，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我这样问着。 “现在可不是惊讶的时候……” 我狼狈地翻身爬起，拉着她继续亡命狂奔。大概那怪物也是需要遵守惯性定律的，我突兀的转向使得我们一时甩开了它。 “你看到了？” 她踉踉跄跄跟被我拖在身后，像是被吓坏了一样固执地重复道。 “当然！我又不是瞎子！” 我没好气地头也不回说道。 “你认识那是什么东西？” “谁会认识那种鬼东西？！” 我紧紧盯着前面，拐过一个弯，向着另一处下楼楼梯入口出跑去。 “只是在小时候见过一次而已……” 我边喘息着，边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试图借此冲淡一些抵达极限的紧张感。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上午第三节课，我拉肚子从厕所走向教室，在走廊里，见到了这种鬼东西……虽然长得并不一样，但看在眼里那种让人难受的诡异视觉触感不会有错！” 我挤出一丝自嘲。 “我吓坏了，尖叫着在走廊里没命地跑，可惜却怎么也跑不过怪物，我慌不择路地撞开眼前看到的一扇门，企图躲到屋子里……” “然后呢？” “我看到思想品德老师正坐在光滑的办公桌上与肥胖的校长亲在一起。” “你可真是不幸。” “呵呵，我呆住了，然后当缓过神来，慌张地大声禀告怪物的事时候，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走廊里面的怪物早已经没了踪影……” 陈旧的影像像是被按了放映键钮似地流淌在我的眼前，我眯起眼睛。 “于是我就成了整个学校的笑柄……我至今还记得平日里站在讲台上温柔地向我们讲述‘谦恭礼善’的女老师尖酸刻薄的唾骂。” “没人相信你的话吗？” “很多人告诉我相信，然后我开始观察他们，开心的时候，沮丧的时候，害怕的时候，说真话的时候，说假话的时候……” “……” 绫玥沉默了下来，我的脸颊不受控制地露出了我并不喜欢的苦涩笑容： “都是谎言……” 我的神情平静下来，专注在眼前的事情上。 “从那之后，我几乎每天都要班级老师、同学异样的目光之中在课上请假去厕所，强抑心惊胆战地期盼着再次遇到那个怪物，然而却再不曾见到，只能在同学一次次打趣的询问中沉默……” “直到长大一些，连我自己都不再相信，以为那不过是小孩子睡眠不足产生的妄想幻觉……” 我发出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味的怪异嗓音。 “它竟然再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空荡的走廊中回响着凌乱的脚步声音，我紧张的视线一凝，干涩道： “……或许应该说是背后。” 已经达到了极限的速度却被轻易赶上，我感到了一股窒息。 还好通往楼梯的消防通道门出现在不远，成为了我最后的一丝希望。 十米……六米……四米……三米…… 怪物与我们、我们与楼梯，二者之间距离的缩短像是被加上了不同函数一样变化着。 终于，走廊通道就在眼前，身后怪物同样近在咫尺…… 我紧绷着的身体毫无防备地被猛然一撞，我诧异地在半空中回过头望着从自己身后的消防通道门前掠过的英姿飒爽身影与庞然怪物，耳中传来清脆声音： “你先走，我去引走它！” 砰—— 我落在楼梯地面，剧烈撞击使得胳膊如同针刺般疼痛。 然而我却似无知无觉一样死死盯着消防通道的门，露出像是哭一样的笑容。 “我说你在扮演英雄的时候至少问下我的意见啊……我是男人诶！天生张了一张英武伟岸的硬汉脸，在大路上被人遇到都要尊称一声大叔的存在啊！” 龇牙咧嘴地爬起身来，我冲出消防通道，视野中却再没有了那少女矫健的英姿与怪物庞然的身影，我执拗地沿着方向追去，身体却在瞬间陷入僵硬，扑通一声栽在走廊。 “这…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仿佛有人正持着刚刚从冰柜中取出的刀刃抵在我的背后，寒意瞬间沁透整个身体，极致的危险与恐惧在我的脑海中疯狂尖叫着。 记忆中从未有过，可为什么却这样熟悉？ 理智与情感，现实与虚幻，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混淆到一起。 踏、踏、踏…… 单调的脚步在走廊中回响。 “我终于找到你了！喈喈喈喈……” 语气轻挑的感叹伴随着疯狂刺耳的笑声接近，我的思维像是被恐惧冻结了一样。 “阁下不会忘记了那天赐予吾的羞辱吧？” 让我感到莫名憎恶的如同贵族间下午茶一样的优雅语调倾吐着氛围南辕北辙的内容。 “怎么，没了那女人的庇护，就只能像虫子一样趴在地上了吗？” 你脑袋里卡钢镚了吧！ 我很想这样大吼出来，嗓子里却只能够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我一定在哪里…… 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经历过这样的恐惧！ 狼狈、 屈辱、 怒火…… 我的头像是要裂开了般的疼痛，却不及那种明明可以感受到这刻骨铭心得仿佛融入身体的每一条线粒体里的真切熟悉感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的难过错位感的十分之一。 我所能做到的，只有竭尽全力挣扎着一点点转过头去。 于是，我的眼眸中映入了覆盖着色泽暗淡鳞片的丑陋恶魔般双翼垂在身后，只在头颅一侧生长着一只足有巴掌大的眼睛，遍布着猩红色的血色，核心是扭曲竖瞳的紫色眼珠以人类无法想象的角度与频率咕噜咕噜乱转的恐怖怪物！ 26.残缺的记忆 咔嚓—— 似乎有什么在我的意识之中崩出裂痕，本不存在的支零破碎记忆浮现。 我忽然生出一股力量，双手抱住头，濒死的鱼般抽搐着。 开学的前一晚、 荒山、 灭世的魔王、 恐惧…… 一幅幅画面好像是浮出水面的残骸般讲述着各自的故事，却如同缺失了时间维度的单调空间，混乱无序地拼凑出荒诞的作品，像是毕加索笔下的超现实主义抽象画。 思维仿佛同时遭受多方撕扯的脆弱蛋糕，发出无力痛苦地**。 “你、你不是死了吗？” 我单手捂着半侧头颅，仅余一只右眼极力地瞪着，恐怕上下高度甚至要超过了左右长度，眼球表面的筋膜都渗出血丝来。 没有对方死去的画面，但是我在看到他的一瞬，就这样想着，发出活见鬼一样的骇然声音。 “是啊！虽然不知道那小丫头是如何办到的，但终归是托你的福！” 他恶魔似的脸庞上扭曲出狰狞的神色，低笑的声音像是魔鬼的低语。 “告诉我‘诡’的去向，我可以赐予你安详的死亡！” “什么诡？” 在听到这个字的瞬间，我的意识之中恍惚了瞬，似有着什么要像是跃出海平面的太阳一样浮现，却终究颓然消弭，只余下漆黑无光的永夜。 连坐了三十多圈云霄飞车一样的恶心感让我不由得弯下腰干呕不已，喉咙贪婪地抽吸着空气。 “既然这样，就只能将你的灵魂永远拘在噩梦的地狱里了……” 他巴掌大的眼球中心的紫色竖瞳心脏一样地剧烈扩张、收缩，似乎这代表了他的暴怒，惊涛骇浪般的恐惧像是无数针刺一样拍打在我的皮肤。 喀、咔、吡、喇…… 我的每一丝纤维都在急剧的痛苦之下抽搐起来，整个人朝着违反人体结构的形态扭曲起来。 怪物淡漠主宰一样俯视着我渺小的挣扎，转动着遍布猩红色血丝的独眼中陡然掠过一丝惊诧。 与此同时，在我的体内，一种存在，受到某种未知感召一样，苏醒过来。 它给我的感觉与对面恶魔的力量极为相似，不，应该说便是同源同质，或许就是这样的刺激，这才从沉睡之中恢复了活性。 我整个人就像是侵泡在粘稠腥臭的过期果冻中一样，然而这样的感触似乎隔离了冥海一样的恐惧，使我恢复了行动的力量。 “无耻狂妄的窃贼！竟然敢于在吾的当面窃用偷窃自吾的力量？” 恶魔的身体表面猛地燃烧起扭曲空气的炙烈火焰，望着转身而逃的我发出怒吼。 然而我此刻的脑海里除了‘逃’，已经没有了任何其它多余的想法，即便踉跄着不时便会失去控制的双腿，四肢并用地滚落楼梯，缓慢得像是一只瘸了腿的鬣狗。 似乎上天回应了我的祈求，奇迹般地，那恶魔没有追及上来。 我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是扶着一楼的墙壁向着教学楼大门挣扎的时候了。 “发生什么了？” 我没有天真地认为凭借自己真的能够甩脱那样恐怖的怪物，不由下意识回过头去，然后看到在三楼的走廊之中，燃烧着烈焰的恶魔咆哮着高举余日灰烬般的轮刃，如此狰狞的末世般情形却无法掩盖分毫它的此刻的无力。 四道高矮不一的身影分作四个方向漂浮在将空气都燃烧得粘稠了的火焰之中，扭曲的空气让我无法分辨他们的容颜甚至衣着，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恶魔咆哮的声音变得惊慌，接着在四人吟唱出的各不相同却分外和谐的古朴咒言中愈加虚弱…… 直至……末日余晖般昏黄色泽之焰吞没了自己，无数灰黑色的尘埃从残破的鳞片表面飘落，从第一粒开始，像是触发了多米诺骨牌，庞大的身体迅速流作尘埃细沙，飘散不见…… “真是不可思议的场景啊……” 我本能地发出这样的喃喃，然后意识到自己身在一楼却能够看到三楼走廊正在发生的事情，恐怕才是不可思议的源头…… 我挤出麻木的笑容，然后毫无预兆地意识豁然一痛，晕厥过去…… ……………………………… 三楼，走廊。 “极佳的天赋，可惜了……” 这是唯一的轻语。 一具再无声息的人体被拖在地面，四道人影默默各自走向不同方向，在没入黑暗的前一瞬，一道矮小人影身上映出淮高校服的色泽…… ………………………… “罗罹、罗罹！” 焦急的呼喊唤醒了我的意识，我睁开眼睛，视野中映入的是绫玥担忧的脸庞。 “你醒了，太好了……” 她将我抱在怀里，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分开的……” 她这样自责地说着，我在她柔软的胸口怔了一会儿，才彻底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发出有些恍惚地干哑声音： “你引走了怪物，我还没谢你，何必道歉？” “不……不是这样的，要不是我自以为……丢下你一个人，你也不会……” 她不断摇着头，像是自言自语似地断断续续这样解释着。 “我这不是没事吗？只是在之后又发生了些事情，不过还是被我解决了，怎么样…厉害吧？” 我尽量轻松着语气，脑海中却不由浮现出狰狞的恶魔身影，他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原本并不存在的记忆，仿佛某种未知而又危险的漩涡围绕着我，让我本能地没有将它们说出。 “那只怪物超厉害的，你就算在，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啦……” 这样安慰正陷入极度自责中的她。 绫玥却依旧只是摇头，只不过这次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送你回家吧。” 她扶起我，这样说道。 “还是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我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发觉浑身的肌肉都在隐隐抽痛，不过除了精神上受到的冲击之外，并没有什么称得上严重的外伤。 “我送你回家。” 她依旧这样坚持，我苦笑一声，脑子里尽是之前的诡异经历，也没心思再多费口舌拒绝。 ……………………………… 新的一周求支持~ 感谢齐齐李大大的打赏(owo?) 27.事后…… 咚、咚、咚…… 我疲惫地敲开门，门缝中探出菡菡好像疲懒的猫咪一样发丝四处蓬松支起的脑袋。 “小哩？真是奇怪，你不是一向自己开门来着吗？” 她一边抱怨，一边向后拉开门，露出室内温暖的光线。 “咦？小哩你竟然交到了女朋友？” 她忽然看到站在我身旁的绫玥，蜷起手掌揉了揉眼睛，发出像是猫咪看到线团一样的目光，立刻变得活力四射。 就算是再大条的人问的也应该是‘你是小哩的女朋友？’之类的吧……怎么到了你这里就直接变成难以置信语气的肯定句式了？ “……您误会了，我只是和他同一所学校的。” 绫玥猝不及防地被这道自己成为了宾语的提问噎了半响，这才艰难恢复了语言能力。 “你好，我是小哩的母亲。” 菡菡突然一本正经地伸出手，像是正在自我介绍的公务员一样。 如果实在平常，我一定不会放过这家伙的恶劣行径，但是现在实在没有这个心思，只是自顾自地脱掉鞋子，踩上门口黑灰斑纹的小奇猫咪拖鞋。 “你好……” 绫玥愣愣地与她握了握手，活像是一只被忽然领上舞台还不明状况的苏门达腊猩猩。 不过她还是比我预料得要快得多地回过神来，转向我郑重道： “一会儿尽快睡觉好多恢复一些精神，明后两天最好不要再出门了，在家里也小心一些……” 她像是孩子第一次上幼儿园的母亲一样殷殷叮嘱。 我则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连道别都忘记了的直接推开自己房间门走了进去。 “……” 菡菡表情诡异地将目光瞥向我关闭的房门，直到目送告辞的绫玥身影在楼廊拐角处消失，这才喃喃自语： “怎么一副教科书一样经典的被强暴**之后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过，事后将女孩送回家的攻受♂/♀角色定位难道不是反了过来吗？” 可惜此时满脑子尽是对现实的荒谬感的我并没能听到这家伙的妄语，估计就算听到也没精力再理会她，只是栽倒似地一头无力趴到床上，翻过身双眼无神地直直盯着天花板。 习惯性地抽出枕头下面的日记，在上面写着： 我遗忘了重要的东西。 记忆。 有什么东西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 可是为什么想不起来？ 可恶，究竟是什么！ 如果说我的存在扎根于记忆的话，现在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我一定是疯了。 ……………………………… 第二天，我睁开眼。 斜斜的光线透过窗帘映照出细小尘埃的踪迹，枕头旁的手表告诉我现在是十点钟。 “本想一直睡到下午的……” 我的后脑勺重新落在枕头上面，发出这样的叹息。 “难道是精神疲劳太过，所以反而难以睡眠？还是神经太过兴奋，像是熬夜看了恐怖片一样……我可是亲身经历了恐怖影片中的场景。” 一边抱怨，一边推开被子，坐起身来。 昨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荒诞的梦境一般，让我直到现在还恍惚不已。甚至不知自己应该何去何从，就像小时候一个人走失在十字路口一样，茫然而不知方向。 我应该怎么做？ 报警吗？ 大概人家的司职中不会包括处理异世界的恶魔吧。 躲起来？ 可是要躲去哪里？哪里是危险的？哪里又是安全的？ 那恶魔显然是拥有寻找我的方法，不过昨天看到他死成灰了，可是他之前似乎便已死过一遍了，我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倒是他似乎承认了，这么说来……难道他的不死的？ 昨晚解决他的四人又是谁？ 我们学校的保安？(￣.￣) 还是某种地缚灵之类的守护神？ 总之既然他们曾出现在学校里，是不是就意味着这里是安全的？ 我的思维像是被猫咪玩过的毛线球一样一团乱麻，头杵在墙壁上，想要狠狠地撞上几下，想想很疼的，于是还是算了…… 唉…… 我还真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家伙。 我叹息着走出房间，然后就握着门把手怔在了那里。 倒不是恶魔又出现在我的眼前。 而是…… 如果你早上起来忽然发现自己家客厅里坐了一个像是从古罗马穿越来的剑士、一个清教派来审判你的魔术师、一个异世界的魔法少女、一个背着胜利与契约之剑的冷面美女，你会怎么反应？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大吼： “菡菡！你又搞什么鬼？” “安啦，安啦，怎么样？适合我吗？” 她站起身来，想要显摆一下身上的魔术师袍，结果因为踩到了过长的下摆而‘啪叽’一声正面趴在地面。 “呜……好痛！” 她揉着即便穿着宽大魔术师袍依旧遮掩不住的丰盈胸口，撇着嘴。 “景悠莜，你怎么在这里？” 我努力将视线从古罗马剑士衣着的家伙身上挪开，因为我发现他竟然是开学那天早上曾见到和汤零站在一起的家伙，古罗马色彩分明又简单不羁的风格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完美的阿波罗一样无时无刻散发着男性迷人的魅力……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今早出门正巧碰到了大姐姐，所以被邀请来了阿狸家里。” 大萝莉摇晃着手中顶端是一只黑色猫咪图案的魔法棒，一脸新奇地回应。 “伵殃。” 剩下一个面容冷冽瑰丽的女人看了我一眼，横端着手中的‘遥远的理想乡’，微低长发扎起的螓首，向我行了一个郑重古朴的礼节……虽然我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呃，你好，我叫罗罹。” 我对这突如其来的郑重氛围有些不适地摆了摆手。 “叫他小哩就好啦！” 爬起身来的菡菡说了多余的介绍。 “怎么回事……？” 我不等她站稳一把拽过菡菡，凑到近前，咬着牙压低声音问道。 “见到小哩你的朋友，所以请过来了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是不是又威胁人家玩换装cosy了？！” 28.看破红尘 菡菡是一个cosy狂热爱好者，尤其喜欢欣赏那些外观美型的男女cos相反性别的服装，为此而犯下的累累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要不是对于法律还有着最后一点的敬畏，恐怕这家伙会直接冲到大街上去择优绑架。 我老妈曾一度警告她禁制出没在幼儿园及小学附近。 于是这变态女人将她那无处释放的****发泄到了我的身上，以至于小时候的我在家中很少是穿着正常男装度过的…… 喂，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小时候可是非常可爱的哦！ 咳，跑题了…… 在我的严厉逼问之下，菡菡委屈地道： “没有哦！你还不信我？” “信你才怪！” 我没好气地道，却也相信了她的话，如果真的是被她威胁成功换装，她非但不会否认，反而早就当做丰功伟绩地主动兴奋宣扬起来了。 “他（她）们都是自愿的啦。” 菡菡一副窃喜的神情。我瞥了在座几人一眼，面露狐疑不解之色。 “他们为什么穿的都是自己性别的cos？” “哎呀呀，好不容易有人主动投身，不能一开始就吓坏他们嘛，要先给一些甜头的说！” 她一副贼兮兮的得意样子，掐着腰的动作处处散射着‘我真机智’的光芒…… “呵呵……” 我只能这样回复，然后转身就要回房间里去。 “呔！妖孽，哪里逃？” 菡菡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尚穿着她提供的鲜红色阿狸睡衣的我按在沙发上几人的旁边，还好他们把我也当做是cosy的一员，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 否则我一定会找个地缝钻进去！ “听说阿狸你生病了？” 大萝莉摆弄完魔法少女的手杖，关心地问道。 “还好……” 我又想起昨晚的事情，脸色不太好看。 “你们是怎么遇到的？” 我转换话题问。 “殃姐姐也住在我们小区哦，我前天晚上出去买东西，忘了带门卡，还好遇到殃姐姐，否则就要被关在外面了！” 大萝莉拍着魔法少女服装下的软嫩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住几号楼？” 我致谢地向伵殃点了点头随口问道。 她看上去修长有力的手指指了指右边，见到我有些不明所以，她才轻启朱唇，用生硬得仿佛枪械上膛一样的语调说道： “你家隔壁。” “……” 我眨了眨眼睛，视线望向小姨。却见她同样摊了摊手： “谁会在意隔壁住的是谁这种事情啊！” 她咕哝着。 “不过要是早知道竟然是你这样的对于cosy没有偏见的先进人士，早就应该去敲你家的门了啊……啊嚯嚯，真是灯下黑啊！” 我只会替被你忽视的家伙感到庆幸！ 我用手扶着额，没想到住在隔壁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位冷冰冰的大美女。搬来之前竟然没事先做好侦测，真是失策…… “这位是殃姐姐的朋友。” 大萝莉继续介绍，指着古罗马剑士服的男人。 “是追求者。” 他作出补充，然后即便优雅礼节中仍旧带着几分不羁地伸出手： “田园，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们。” “……” 我有些犹豫地抬起手臂，在握到他手的一瞬间触电般心头一颤，手指都酥软了几分。 ｀(*&amp;amp;gt;﹏&amp;amp;lt;*)′！！！ 我【哔——】的！老子竟然在摸男人手的时候产生了感觉！ 简直比之昨晚还要让我感到惊悚的一幕，顿时脑后冷汗如瀑，受到惊吓的兔子般缩回手掌，身体向后紧紧陷进沙发靠背，相信如果不是它挡着我一定会一路缩到墙角里面！ “呃……你儿子还真害羞。” 明明像太阳一样耀眼却拥有着田园这种清新风格名字的男人微怔，然后展露出一个忍俊不禁得恰到好处的迷人笑容向着菡菡说道。 你才害羞！你们全家都害羞！ 而且菡菡你又在到处招摇撞骗冒充我亲妈！ 我还处在手足冰凉的状态之中，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就是小姨望向这家伙的目光仍旧只是纯粹欣赏下一个受害者的眼神，我头一次为这家伙是个脱线女而感到庆幸，否则这样的帅男出现在家里，我一定要奋不顾身地把他驱赶出境！ 不过即便如此，基于对自己像直尺一样粗直性取向的爱护，以及健全心灵的保养，我还是非常想让这个家伙消失在我的视野。 “你什么时候变成轻易让不熟悉的男人进屋的性格了，小姨？” 我重重咬着最后两个字，狠狠瞪着菡菡。 几人似乎对于这种爆料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大概是小姨的德行只要智商正常的人看到都不会认为这家伙有任何身为人母样子的原因吧。 我对此至少感到了一点安慰。 不过可悲的是小姨对此同样全不在意，就像是我刚刚的话语里面没有任何问题一样以她惯常的得意样子笑了起来： “嚯嚯嚯，怎么可能？以你的智商大概也就只能做到这样的判断了！” 她一副我智商高我牛逼的表情斜觑着我。 “是的，我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被要求服用了‘安全’的药物，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田园露出爱神厄洛斯一样的迷人苦笑。天哪，我连忙从他那里挪开了视线。真无法想象叫做伵殃的女人竟然能够在这样家伙的追求之下依旧冷冰冰的无动于衷！ 不过在座包括大萝莉在内的三名女性似乎都没有对于田园表露出任何多余的好感……难道，真正有问题的是我？！！！ 陷入恐怖猜想中的我僵直起来…… “你怎么了？” 罪魁祸首潇洒地歪着头露出该死的关切神情。 “……请让我冷茎一下。” 我避开他的视线，慷慨就义一样深吸口气。在这一刻，我的眼前浮现出凤姐、小月月、芙蓉姐姐、裸鼹鼠、水滴鱼、微笑狗、空手指、贝蒂寄生虫、星鼻鼹鼠、七鳃鳗、单环刺螠…… 顿时我对人生失去了希望，嘴角露出一丝看破红尘的微笑，受到洗涤的心灵重新清澈了起来！ ………………………… 手贱百度了以上名词者请不要打我~~>_<~~ 隔壁有家神经病院，我先去喝口茶。 29.皇帝的新衣 “刚刚作了心灵保养，现在感觉好得不能再好！” 我露出高僧般了悟空性的慈和神情。 “呃……” 这家伙明显有些跟不上我已经超脱凡俗的思维。 “说来连这种来路不明的药都敢吃，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看看，高僧模式下连谈话都变得这么犀利！ “所以我和在警察局工作的朋友打了招呼，如果有什么不测，凶手一定是……锵锵：” 似乎觉得自己十分风趣的这家伙抬起双掌，菡菡则像是粉墨登场的特邀嘉宾一样腆胸叠肚，向我挥手致意。 “……要没有老妈护着，你的骨灰也早凉了！” 我横她一眼，冷冷说道。 这都什么人啊，正常人的逻辑都被你们捐献给了非洲人民吗？ “嘻嘻，安啦，恰好他的帅哥警官朋友是我从高中到大学一直在一起的同学啦！要不我会轻易让不认识的男人进门？哼！” 菡菡得意洋洋地冲我摆着手，宽大的魔术师袍袖子险些糊我一脸。 帅哥？一直在一起？ 我顿时警惕起来。 “嚯嚯，知道那家伙作了警察之后，一直想要让他cos一回幸运星里的唯姐来着！” 好吧，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叹了口气，菡菡则开始兴致勃勃地指挥几个误上贼船的家伙（包括我t_t）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不时还要在她的纠正之下摆一些造型古怪的poss…… 除了我一直唉声叹气，大萝莉一脸好奇，似乎玩的非常happy。田园许多时候都状似虚弱地摊开双手一副力不能及的样子，然后饶有兴致地观摩菡菡像是训练宠物一样摆弄我们三个。倒是伵殃这个冷面女人竟然也毫无怨言地任由菡菡指挥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直到菡菡抱着锃光瓦亮的相机一脸心满意足，我才有机会瘫在沙发上，一脸麻木。 “你有心事？” 田园这家伙忽然凑过头来。 我倒是的确一直想着昨晚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被这家伙看了出来。 “嗯……算是吧。” 我这样敷衍道。 “诶？快说，快说！我就说你昨晚有问题，一脸恍惚地被人家女孩子送回家来！” 小姨这时候耳朵倒灵了起来，跐溜钻来一屁股坐在我旁边，摇晃着我的脖子。 我：“……” 怎么什么事请一到你的嘴里，就变得诡异起来？ 我偷眼瞥了大萝莉三人的神情，结果让我心惊肉跳地发现都是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 你们到底脑补了什么样的奇怪事情啊！ 我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澄清一下这种误解，张了张口，又不知想要说些什么，不由苦笑一声，头仰靠上椅背，叹息般地问： “只有自己知道的世界‘真实’，世人眼中荒诞不经的梦语……大概连哥白尼自己都不知道，发表出日心说后，将遭遇的，会是什么吧？救赎？还是致命的危机？” 一片安静。 面对我这种没头没尾的荒诞问题，竟然没人吐槽，反而都一脸认真地沉思起来？ 果然一屋子的怪人！ 我都开始怀疑同这些怪人说起这些奇怪的言论是不是一个羊入虎口式的错误？ “听说过《皇帝的新衣》吗？” 伵殃风格冷硬地抬起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大概沉默寡言早已经融作她的一部分，直到脸庞微红，终究还是没能吐出只言片语，倒是让我免费欣赏了一番她除了冷冰冰外少见的表情。 优雅地问出这句的，是半长发垂在耳侧的田园，脸上似回忆若沉思的神情伴随着稍抬起投向未知远处的目光，恐怕会让任何毫无防备的人不由自主地投入对故事的回忆之中。 “一个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总之是强行当上了国王的低能儿，被两个卖拐的……不，倒腾服装的江湖骗子以与之相称的针对低学龄儿童骗术忽悠了的故事……” 于是我兴致缺缺地这样回答。 “笨蛋看不到的衣服！” 大萝莉举起手来，与我截然相反地对一切都充满兴趣的活泼声音。 “暴露狂、恶心、变态！” 伵殃冰冷脸庞显露嫌恶神色。 “这破国家吃枣药丸！” 菡菡以指点江山似地姿态做出最后点评。 “呃，故事的重点大概并不是这些……” 优雅完美的神情在脸上被苦笑成功占取高地，田园抹了把汗，作势清了清嗓子，不敢再让我们继续把气氛破坏到无可挽救的地步，连忙自顾自讲道： “国王穿着并不存在的衣服游行在大街，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荒诞的一幕，然而却无人指出，唯有一名还不懂事的小孩子大声叫出了自己看到的事实。” 用最简短的描述，将故事说完，他松了口气，看这家伙心若死灰的样子，估计这辈子再不爱跟我们讲故事了。 “切，真是熊孩子！自己作死恐怕还得连累家人！要我是他妈肯定削他！” 这句话消耗掉了菡菡对于这个话题最后的一点兴趣，她像是中二病晚期患者一样同大萝莉展开了清教魔术vs异世界魔法的大战上面。 我抓了把茶几上的饼干不知味道地塞到嘴里，机械地上下咀嚼着。 “咦？小哩你不是不喜欢我做的饼干口味来着？难道你终于认识到本才女的手艺了！” 惊醒了怔怔出神的我的是小姨惊讶中透着得意的声音。 “……？” 我张着嘴巴，什么颜色都有的饼干碎屑从里面洒落，然后回归的味蕾哀鸣着狂刺我的大脑皮层，胃里一阵抽搐，我捂着嘴巴，踉跄跑向厕所，无法抑制地阵阵干呕起来。 “明明刚刚还吃得津津有味来着……” 客厅里传来小姨困惑的喃喃，我虚弱无力地边扶着马桶边翻白眼，你究竟是怎么从我呆滞的表情里看出津津有味的啊！ 我说招待客人的小吃怎么没人动过的样子！ 当我从厕所里面疲惫走出的时候，客厅中正在对午饭的问题展开表决。 “有谁会做饭吗？” 提问的小姨一副反正我是不会的样子。 30.真是奇怪！ “我也要玩！听起来好有趣的样子！” 大萝莉举起软嫩小手，一脸踊跃。 冲你这句话就绝不能让你进厨房！ “……” 伵殃表情冰冷像是凝固的冰雕一样，数秒钟后……傻子都看出不用指望她做饭了。 我和田园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苦笑一声。 没想到在三名女生在场的情况下，竟然还得我们两个男人下厨。 我直接改道地走进厨房，脑子里亮光一闪，恍然失声： “我们为什么不去外面吃呢？” “因为议题直接跳到了谁来做饭的步骤，并没有在哪里吃这个选项……” 身后响起田园幽幽的声音，他走进厨房，摊着双手，一副我很虚弱一切就靠你了的样子。 “我真是【哔——】了狗了！” 我恨恨吐了口气，翻箱倒柜准备食材。 “小哩很擅长烹饪？” 田园一派轻松地靠在墙上，颇感兴趣地这样问。 “不擅长。” 我闷闷地回答。 然后从橱柜里面取出一个托盘天平放在上面。 “呃……容我多言，请问你这是要……作什么？”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为精彩，优雅恬淡的语气磕磕巴巴起来。 “当然是做饭。” 我理所当然地白了他一眼，开始称量低筋面粉、牛奶、玉米油、绵白糖、盐、黑芝麻等原料。 “你还真是认真……” 他不知不觉张大了嘴巴，干笑着这样说。 “当然……我制作的食物都是严格按照标准剂量与程序，绝对精准完美！” 我一板一眼地将电磁炉调制制定功率，按开秒表，开始计时。 “然后…菜呢？……chinesefood！” 田园揪着头发抓狂道。 “我从不做那种竟然需要依靠主观上的感觉来掌控火候的不靠谱事情！” 我鄙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将温度计插入从电磁炉取下冷却的淡奶油，70c的刻度被精准指向的瞬间，倒入浸泡了20min整的吉利丁片。 田园以望着神一样的目光注视着我。 于是我们的中午饭最终变作了田园泪流满面地挣扎着烹制的炒菜（我们家的油烟机第一次派上了用场），加上我制作的完美意式鲜奶冻和黑芝麻戚风蛋糕。 嗯嗯，不得不说，虽然他几个菜炒似乎完全没有遵照标准过程，不过竟然都很可口？真是奇怪的事情…… （观众：奇怪是你才对啦！！） ………………………… 到了星期一早上，经过两天的时间，我总算是稍微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去学校的路上又遇到了步伐欢快的大萝莉，圆润小巧额头前整齐刘海儿一荡一荡，蓬松发丝中露出泛着微红的耳尖，左手捏着右手指尖背在身后，肩上空空。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某个场景，神情微变： “悠莜你的书包呢？” “上礼拜落在学校了……” 她吐了吐粉色小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是吗……” 我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勉强挤出些笑容。 一路走到学校，直到在我两天前晚上的荒诞经历中留下深刻一笔的一年十二班的门口，大萝莉活泼地向我摆手告别，我恍然未觉地盯着教室前排一处座椅背后挂着的鲜红可爱书包。 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直到身材高挑一身职业装的十二班班主任一脸警惕地询问着我什么，我才回过神来，胡乱应付了几句，逃离似的跑向楼梯…… 整个上午我都因为这个熟悉的场景而心烦意乱。 一度我曾以为自己根本不曾去到过真正的一年十二班，然而之前看到的一幕似乎在提醒我在后来变作了一年二十三班的教室内的经历乃是事实。 “可恶……” 我最终还是放弃了纠结这种从前提上就已经背离现实的逻辑。 吃完午饭回到教室的我懒懒地趴在桌子上，享受着被云层滤去了大半而变得恰到好处的温和阳光，决定还是好好享受美好的现实才是正理。 然后在看到从未在午休时间出现过的眯眯眼推开教室门眼睛一亮地向我走来的时候，意识到了果然这种g是不能随便乱立的…… “唉呀，阿狸这么早就回到教室学习，真是刻苦！” 能够从比我脸还要干净的桌面上看出我是在学习的你是从哪里学到的这种称呼？ 我一脸目无表情地瞅着她。 “我分配到了一个办公室哦，可惜里面有点乱……” 然后你特意过来找我说这些干啥！ “你上个礼拜在微机教室看那种色色的东西还是老师我救了你哦！” 我在这家伙一副挟恩自重的笑眯眯眼神笼罩之下过了好一会儿脸色才僵硬起来，经历了周五晚上的灵异事件，我都快要把这件原本给予我极大打击的事情给忘到海螺共和国去了。 哎…… 无奈地站起身来，我作了个请的手势，跟随嘴里哼着小调的无良老师走出教室…… “你不在生物组研究人类，怎么分配到办公室了？” 半路上，我后反劲地恍然问。 “哼！” 她仰起头瞥了我一眼，一副你只管干活就好了的表情。 我一口气噎在嗓子眼，绷着马勒戈壁原生羊驼一样的表情气闷地走了一阵，才在教学楼偏僻角落的一处门前停下。 “现成的办公室都已经被占了，所以只能清理出这一间……” 她一副对这里安静的环境很满意地样子懒懒介绍。 “据说在十几年前，这里也是办公室啦，但后来空了下来，许多杂物被堆积在了这里，时间一久，干脆就变成杂物间了。” 她打开防盗门，一股铁锈味钻进我的鼻端。 几座老式的绿皮铁壳防盗柜并排摆着，里面塞满了扳手、锤子、弯管等工具、零件，地面上同样散落了许多，显得颇为杂乱。 我死死盯着眼前无异于塞了一辆卡车进来的房间，估算着将要面对的工作量，脸色难看。 “我想……下午还有课…我可是十分热爱上课的…” 我随便找了个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抽搐着脸庞就要开溜。 31.天才与蠢材 “安心好啦，第一节体育课的假条我已经帮你开好了！” 她一把将签了字的纸片塞进我的衣兜里，一副‘我看好你哦’的表情。 你是想要我安心还是安息？ 我扶着门框，虚弱得就像刚产完卵的大马哈鱼。 “其实保洁大叔会来帮忙。” 她忽然慢悠悠地说道。 我的希望顿时像是干燥的狼粪一样燃烧起来。 “但是他在中午搬运柜子时候不慎被砸在铁柜下面，至今仍在医院抢救……咳，疗养。” 我此刻的心灵就像是忽然发现狼今天竟然可耻的窜稀了而无法点燃狼粪的烽火台士兵，恨不得自己替它拉一份的心情！（狼烟燃料并非狼粪，纯娱乐需要>_<） 唉，难怪这里地面一片狼藉。 我瞥了眼一旁满满登登的一人半高铁柜，估算了一下重量，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被一头狂野的西伯利亚野牛压在身下的情景，感同身受地打了个寒颤，为保洁大叔默哀起来。 “等等……王礼义怎么没来？他不也有份吗！” 我猛地灵光一闪，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语调急促。 “哦，他呀……我们班斜对面的厕所不是堵了吗，所以既然保洁大叔不在，为秉持不为学校添麻烦的原则，我已经派他去务必想办法疏通了！” “……我想老师您一定可以相信我为您清理办公室的热枕！” 我顿时打了鸡血一样宣誓道，还是让高原红同学继续在男厕所安息吧…… “可是老师您可否将保洁大叔被砸的经验传授于我！” 考虑到自身安全，我小心翼翼地问。 “具体不清楚，只知道当时王礼义同学正在一旁打下手。” 眯眯眼云淡风轻地道。 然后就被你一怒之下发配去通厕所了？！ 我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恭敬送走了眯眯眼淡然的身影。 还好只需要将杂物运送到没多远的空置教室，我苦中作乐地自我安慰，三两下脱下运动服外套系在腰上，我走进办公室，详细勘察了下里面情形。 大概是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当做储物间的原因，铁皮柜子摆放得极为杂乱，横竖不一。 再加上一些支到柜门外面的铜管、铁架、电焊面罩之类的物什，整片空间就像是被蜘蛛侠光顾了一样让人眼花缭乱。 也难怪保洁大叔会栽在这里，恐怕与狭窄空间里又挤进来个粗憨腮红不无关系。 我像一只南美树懒一样静态地凝望此间半响，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接受了命运。 一件件认得出、认不出，崭新光亮、或是陈旧不堪的物什，在我的抱怨声中被搬运，身上周末刚洗过的衣衫很快就覆盖上了一层尘埃，灰头土脸。 不过难题很快来临，摆设得全无章法的铁柜边角以各自不同的曼妙姿势缠绵在一起，紧窄的缝隙完全不足以打开柜门，取出里面物品。 我所能选择的，或者是钻进里面，或者试图移动铁柜。 参考了保洁大叔的下场，我选择了前者，然后在三秒钟之后开始后悔，十秒后陷入绝望。 “谁来救救我啊啊啊！” 我像是被六扇门慎重对待的武林高手一样被各种样式古怪的‘刑具’卡在了中央，让我不由想起了某个作案被捕惨遭五花大绑严刑拷打的可怜老鼠的视频…… “这么偏僻的地方，大概不会有人听到吧……” 我沮丧地将头靠在旁边的铁柜上。 哗啦啦…… 我听到这样抱起杂物的声音，然后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 “……” 我不知不觉地长大嘴巴，像是一只赤道几内亚河马。 直到娇小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的门口，我才追悔莫及地回过神来，生平第一次期盼着这道身影的再次出现。 或许是上帝听到了我的祷告，当然更大的可能这只是某个家伙的恶趣味。 她清冷的白瓷样脸庞出现在我眼眸的倒影。 径直走向铁柜，再次抱起一摞杂物。 “喂！我在这里啊！你看不到吗？” 我发出崩溃一样的呼唤。 “吵死了！这么大一坨超级碍眼！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她用锐利的目光横了我一眼，冷冷呵斥。 “那你倒至少看我一眼啊！” 我不由抓狂。 “幼……秋瞳大人，倒是救救小的……” 她娇小精致的身体在铁柜的缝隙之间自如灵活地穿行着，像是储物间的精灵一样。 可惜这只精灵完全没有在意我的祈求，灵动地消失出了我的视野。 “……” 第三次，我决定换一种沟通方式。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脸色严肃一本正经。 “自己的东西不见了，当然要找一找。” 她的语气就像是找到了丢失的钢笔的寻常女生，头也不回地说道。 “……” 我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你指的难道是我吗？一定是我吧！ “你难道不会叫主人吗？是哪个家伙胆大到不经我的同意就敢于这样使唤你？” “我……” 呆呆张着嘴巴，我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可惜这里没有镜子。 “……主上先将小的救出去啊！” 看到对方又要走出办公室的身影，我连忙堆起笑脸这样喊道。 “你不知道自己很吵吗？” 她猛地回头头来，齐耳短发扬起，露出不耐烦的瓷偶神情，目光像是在说‘你要是再敢聒噪就把你丢在这里’一样，让我乖乖闭上了嘴巴…… 直到她的第五个来回，我才终于察觉到，在她看似毫无章法地搬运之后，我的周围竟渐渐变得轻松起来，原本因为胡乱丢在一起而相互间彼此纠缠在一起的杂物像是被织女素手抚过的杂乱线团一样恢复了条理秩序。 “你真是一个天才！” 我望着忙碌的精灵一样的娇小身影，由衷地这样赞叹。 “还要劳烦主人的你，真是一个蠢材！” 她抬起头，冷冷瞥了我一眼。 “……” 你什么时候成为我的主人了？——如果不是现在，我一定会这么问。 为了我的脱困大计，暂且就让你占会儿便宜！ 32.那曾经以为的…… 我揉着因为长期保持同样姿势而酸痛不已的肌肉，唉声叹气地感慨命运多舛。 “然而命运终究被我打败！” 我挥舞着拳头，露出轻松笑容。 “——是被我打败！你只不过是毫无作为地等待着被好心的主人从你那悲催的命运之中解救出来的废柴罢了！” 靠在门框上的幼女班长毫不客气地冷冷泼我的冷水。 “好吧……” 重新燃起的热情火焰被尽数浇灭，我垂头丧气地承认了自己的无能。 “为了救你这蠢材，我才洗过的衣服又脏了！你想好了应该如何赎清自己的罪过吗？” 她像是嫌我还不够惨似地又在我沉重的心灵上补了一刀。 “随便你吩咐好了……” 我苦笑着摊手，她似乎也不在意我对她的称呼又变回了‘你’，抬起纤细精巧手指指向水房方向，女王一般的气势颐气指使命令： “先去给我把校服洗了！” “好……好的。” 我耷拉着脑袋应和，头还未抬起飞来的运动服上衣已经拍在了我的脸上。 “呜、呜……眼睛看不到了！” 手忙脚乱地拽下脸上的运动服，我一脸悲愤地对她怒目而视，却在她更为凌厉的视线交锋中完败，只能一边唉声叹气地一边将沁染了她微汗体香的运动服外套捧在手里。 等等…… 感受着掌心微含湿气尚还温热的触感，想到这是刚刚从幼女班长身上脱下的……甚至我的脸上还沾染着她的味道。。 一定是少年不受控制分泌的过量荷尔蒙的原因，我的身体燥热起来——当时的我这样想着。 “喂！呆头鹅似的。该不会是在想什么恶心的事情吧？！” 秋瞳不客气的数落让我清醒过啦，她的脸上挂着不耐的神色，驱赶奴仆一样催促着我。 “没……没什么。” 我欲盖拟彰地迅速转过身去，像是被人追赶似地走出门去。 直到水房，我跳动的心脏才稍稍安稳下来。 拧开水龙头，清凉的一捧水拍在脸上，这才呼出口气。 “不赶快清洗主人的衣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呢！” 跟进来的幼女班长一副监工的样子，嘟着嘴用指尖踮着脚戳着我的头。 “知道了、知道了……” 我告饶似地举起双手，迅速将手中的外套沁湿搓洗起来。 “那里、那里！……喂，你怎么一点眼神都没有，没看到左边衣角的灰尘吗！” 她不时指指点点地呵斥着我，还好她这间外套之前才洗过，这次仅仅是表面沾染了一些尘土，故而很快我就得以从劳作之中解放出来。 “呼……终于洗完了！” 我发出这样的感叹，然后看到她以望向痴的目望看着我。 “你的脑子进树汁了吗？我说的是校服！而你才刚洗了衣服！” 我的脑袋为什么要你那种东西！ 我翻了个白眼，然后意识到不对……等等，‘只’洗了衣服？！ 刚刚将诧异的眼神投过去，就见到她开始若无其事地脱起运动服裤子…… “喂，等等啊！” 我这样慌张大叫着，想要转过身子，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本能地固执停留在原地，只是欲盖拟彰地用手遮在眼前，视线透过指缝落在无视我的话而继续自顾自将脱下的裤子提在手里的秋瞳。 “你还要惺惺作态到什么时候，还不快接过去！” 她这样鄙夷地瞥了我一眼，我讪讪地放下手接过运动服长裤。 她的里面穿着一条磨边热裤，浅蓝色牛仔质地，显出几分简约与活泼的气质。 “大道上这样穿着的到处都是，你到底在害羞些什么？” 她双手抱臂，不屑地这样说道。 “可是外边如果有作为外装的裤子的话，直接看到脱下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嘛……尤其还是在学校里面，穿着校服……” 我碎碎念地这样嘀咕着，开始清洗她的长裤。 “吵死了！” 我下意识闭上嘴巴，然后为自己竟然会养成这样的条件反射而悲哀不已…… …… 正在向办公室转型的储物室，幼女班长最终还是在我再三的请求下同意留下来帮忙。 清理的速度顿时加快几倍。 身材小、力气大，这种违背人体原理的家伙，简直就是为解决这种狭窄储物间而生的啊！ 我简直佩服起自己的机智。 “哼！好脏啊！真讨厌！” 她拍打了下身上的尘土，嫌恶地说道。 那可不可以拜托你脱下我的外套？脏的是我的运动服诶！话说为什么之前解救我的时候你折腾了那么久校服也不过是沾染了些浮尘，现在只过了没多久，我被强行征用了的运动服就变得像是煤炭工人一样了？我穿着背心短裤一边吐槽一边祈祷着不要有校领导路过将我带到教导处去…… 抱着几件叫不出名字的电焊工具，我忽然感到脸上痒痒的似乎有什么在爬动的恶心感觉，身体不由僵硬下来，紧张地问： “喂、喂！快来帮我看看，我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 “哦，只是一只小蜘蛛而已。” 站起身来的幼女班长瞥了一眼，一脸不在意的神情。 “什么叫‘只是’啊？！快把它弄下去啊！……蜘蛛、蚰蜒之类的节肢动物什么的最讨厌啦！”我惨叫起来。 “吵死了！我把它按死好了！” 她这样说着走近过来。 “……诶？等等。。” 我想到被碾碎的蜘蛛黏糊糊地粘在我的脸上的情景，整个人颤栗起来。 然而相比于幼女班长永远迅捷的动作，我的话终究还是慢了半拍，脸上一凉，她的手就已经收了回去，然后皱起眉头瞅着我。 “忘记我的手是脏的了，半边脸黑黑的，好难看……” 我欲哭无泪地听着她的点评。 “……还是都抹黑算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逻辑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啊！我挣扎着想要逃离她的魔掌，却敌不过她的怪力，最终自认英武阳刚的脸还是变得像是非洲难民一样黯然神伤走出门。 “唉……看在你帮忙的份上就原谅你！” 我越来越觉得自己说不定上辈子是阿q那厮转世了…… 33.无意？还是，无忆？ “呐，你为什么非要我帮忙啊？” 办公室中，秋瞳蹲在一座铁皮柜旁边，似乎在够着下层柜子里的东西，我听到她的声音，大概是柜壁的隔挡，显得分外的轻。 “因为你小只，又怪力，会很方便。” 我随意地回应，小心翼翼地将柜子里面的粗重弯管抬出。 直到将它取出地面，我才松了口气，然后诧异周围的安静。 “诶？你在做什么？” 我魂飞天外地发现自己竟然又被困在了杂物中间，不知在这里陈置了多久已经生锈的硕大锯子横亘在我的身后，而幼女班长似乎还在外围增加着杂物的复杂程度！ “搬运杂物啊……这样会方便一些。” 她脸色淡淡地这样说道，一边将一支长柄开山斧斜着支在了两座柜子之间的门把手上。 “诶……诶！不要放得太密啊，从外面会看不到我！说不好会被遗忘在里面的啊！” “放心，我会从外面把门反锁上的。” 她以宽慰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 “会屎掉的！无论如何请宽恕小人的罪行……” 于是在数分钟后我终于松了口气出现在门外，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 “你刚才说的是真心的吗？” 我怔了怔，挠着头： “哪一句？” “……最开始的那句。” 一开始的？我沉吟起来，难道她是在考验我？如果我在这时候否认，说不定才会更加鄙视我！ “是的！” 于是，我只觉胃部一痛，在失去意识之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天下武功出升龙！ ………………………………………… 我睁开眼，入目的是颜色洁白的天花板，造型简约的灯发散着柔和的光线，消毒水的气味有些刺鼻。 有些茫然地想要移动身体，顿时被突入而来的虚弱所淹没。 这里是……医院？ 我转动头，入目的景象让我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视线最终停留在了伏在我的病床一侧的娇小身影，齐耳的短发，瓷娃娃一样精致的五官。 即便在睡梦中，她玩偶一样翘着的睫毛依旧不安地颤动着，本来纤薄通透的眼睑似有些浮肿，沿着眼角而下的脸颊上隐约可以看到水痕。 她哭了吗？ 为什么？ 明明是拥有与之娇巧身形不相称的坚强的意志。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中微微一疼。 “小哩，你醒啦！” 忽然一道随意轻松的声音传来，我的视线转向门口，菡菡拎着盒饭的活力身影映入我的视野。 似睡得极轻，伏在我病床上的秋瞳纤薄肩头动了动，抬起头来。 “你终于醒了！” 当她漆黑的眸子里出现我的倒影，她脸上的神情连续数变，最终凝作了咬牙切齿。 “自从……之后，本小姐还从来没哭……这么担心过，你竟敢害得主人这么丢脸！” 我明智地没有提起她含糊了过去的字音，无奈地笑了笑。 “到底发生什么了？” 未免她尴尬，同样也是避开气势汹汹的质问，我岔开话题，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只记得最后被幼女班长ko了一记升龙拳，不过也不至于晕厥过去这么夸张，而且还被送到了医院，浑身无力的诡异情形。 “从你的胃里取出了这东西！” 小姨没好气地坐到床旁边，将被密封塑料袋装着的物体提在我的眼前。 那是一根尚不及小手指粗细，末端有着弧度的金属柱状物。 表面已经被胃酸腐蚀得凸凹不平，似乎是某件物体的一部分，两头都可以看到不规整断茬。 “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我还想问你呢！你什么时候吃的这玩意？医生说至少有两天以上，可担心死我了！” 小姨劈了啪啦地数落了我一顿。 “我怎么知道？而且我为什么看你现在一点都不担心的一派轻松样子？” 我郁闷地瞥了对方一眼。 “当然是刚才你父母打电话说既然你没事了就不立刻过来了……” “感情你担心的只是我老妈的教训么？” 我翻了个白眼。 “小瞳从昨天就一直在照顾你哦。” 菡菡分了冷着脸的秋瞳一杯果汁，向我挤眉弄眼地感叹着。 “虽然因为不太擅长而出了些小问题，用力过猛把你掀到地下啦之类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你一定要感谢人家哦！” 我能够活着醒过来真是太幸运了！ 看到这两个家伙胡吃海塞，我这才感觉到嘴里苦苦的，胃有些麻，一点食欲都没有。 “真是谢谢你了啊！” 我冲着从一开始说了句话，就一直默不作声的幼女班长道谢。 她却像是受到刺激一样地慌张快速道： “才……才不是关心你呢！你不要自我感觉良好的瞎想！” “……” “我……我是说你这家伙是怎么把这东西吞进去的！” 她的脸色不自然地强行转变话题。 我极为配合地端详着被放在床头的小根金属条，然后一脸苦笑。 “依这东西的大小，就算想要吞下去，恐怕也需要莫大的勇气，我闲没事吃它做什么？” “你不会有梦游症吧？” “……绝对没有！” 我坚定地否定道，将心中泛起的动摇扼杀在摇篮之中。 “大概是哪天的盒饭里面混进了这东西我没注意到吧……” 我有些不确定地这样猜测，深觉自己最近实在是倒霉透了。 “多亏了小瞳的一拳正打中了位置，否则要等到这东西卡进肠子里就麻烦了。” 菡菡向嘴里塞着汉堡，含糊不清地道。 ……我还应该感谢她咯？ 我望向幼女班长一副‘你就不用太过感激了’的高义表情，叹了口气…… ………………………… 第二天，我正一个人躺在病房里发呆。 绫玥从外面走了进来。 “对不起。” 一开口，就是一脸的歉意。 “……” 我的招呼声音卡在嗓子眼，噎得我半响说不出话来。 “你是道歉狂魔吗？” 终于憋出了这句，我无奈地请她坐下。 “这件事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不是……我上个周末应该一直看着你才对，只是……耽搁了，脱不开身，以为你不会有事……” 她苦笑着有些语无伦次。 你周末干脆就没来过我家好伐？我只能将这当做是一种表达关心的另类方式…… 34.快乐之本…… “对了，你对我们班主任有什么了解吗？” 我岔开话题，想到她学生会长的职务这样问道。她也没有再纠结，而是恢复了往日里飒爽干练的姿态，皱起纤长眉头想了想。 “她是在今年新毕业来到我们学校的老师，直接成为了带班班主任这件事有些奇怪，而且教授的还是生物这种并不是很热门的学科……你问这些做什么？” “在现在医院人满为患的时代，我竟然能够安享这样的单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是她安排的？” “是她家的医院！” 我摊开双手，穿着粉色护士短裙的漂亮护士小姐热情得简直让人把持不住啊！ 还好我喜欢的是7-16岁的…… “你们班主任姓辛吧？叫什么来着？” “原来她姓辛啊……” “……” 她用动物园里研究美洲绿鬣蜥的目光盯着我。 “果然你是从外星转学来的！” “你还在玩这个梗啊！” 我跳着脚大叫，然后觉得这些天来积攒的郁闷扫清了许多。 “喏，吃块蛋糕吧。” 我取出一块用精致盒子装着的提拉米苏，这是小姨吃剩下的最后一个了。 竟然给才做了胃镜的病人送蛋糕？可见菡菡那家伙打一开始就是借机给她自己买的！ “唔，味道不错。” 那是当然，你要相信某个疲懒吃货的品位…… 我一点食欲都没有的翻着白眼。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她这样问道，我顿时热泪盈眶——这才是探病应该有的标准台词啊！ 我丫的都要出院了，竟然还是头一次听到！ “呜呜……已经没事了。” “……不用这么感动吧…刚好你们一年级正要进行间操评比，很多班级都在练习。” “那我还是多住几天吧……” 我当即躺回床上，想想在炎热的操场上面穿着运动服的同年级家伙们像是手提木偶一样重复着愚蠢的动作，而自己则可以躺在柔软的床上享受空调冷气…… 只要想到他们怨声载道的狼狈场面，我就已经舒坦得快要【哔——】潮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第二天的时候我还是出现在了教室里。 毕竟我也不想落下太多的课程。 至于间操练习，只要用大病未愈的理由请假就好了，坐在阴凉的教室里面俯视着操场上面蚂蚁一样挥汗如雨的同窗们，感觉自己内心的创伤都要被治愈了！哇咔咔…… “诶？阿狸你来上学啦！” 空旷教室前边擦着口水睡醒过来的眯眯眼稍稍睁大，发出惊讶的声音。 我从早上就坐在这里了啊！你才发现吗？ 我无语地瞅着她。 “你怎么出院了呢！我还没来得及去看你诶！要不你再随便吃点什么电锯、花盆啥的，再进去住两天？可以给你免费哦~” 她一副懊恼的样子，补救地努力提议。 “还是不要了……” 我的脸色一黑，发出‘咯咯咯’的干笑。 “我出去方便一下，您先忙着……” 我倒腾着双腿飘出教室，总觉得要是继续呆在里面的话，或许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知不觉之中，我回过神来时候，已经走到了学生会的教室门前。 不过也难怪，像我这种不热衷集体活动，又对有关学校一切的好奇心都等于零的家伙，偌大校舍之中，还算有些印象的地方，除了班级教室，其它的也寥寥无几了。 转身便要离开，却动作顿了顿，还是轻轻将门推开了一丝缝隙。 侧过头向里面瞧了一眼，正对上一对尽是眼白的双目紧贴在门缝地另一侧向我扑来，吓得我险些岔过气去，一路靠到身后走廊另一侧的墙面上。 “哈哈哈……” 愉快纯粹的声音从门后响起，一张看上去纯真不羁似乎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娃娃脸露了出来，白白的手指指着我，一副恶作剧得逞的表情。 “你找谁？” 她捂着肚子笑完随意盘腿坐在了地上，拨了拨有些凌乱的头发。 我记得这张脸庞，上周五下午教导处的门外，和绫玥在一起的女孩。不过她似乎已经忘记了我，或者说从未认识过我才对。 “绫玥在吗？”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随意就坐在地面的女孩子，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 “她啊，大概一会儿会来这里。” 女孩穿着同样一年生的校服，似乎对自己与端庄南辕北辙的举止毫不在意，小指挠了挠耳朵。 “小哩？” 扎着马尾身姿飒爽的身影出现。 不用说，只要菡菡还存在一天，估计迟早整个宇宙都会这么称呼我…… “绫禀！你又捉弄别人！而且不要坐在地上。” 她看到我后背贴着对着学生会门的走廊墙壁，就大概猜出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头疼地冲着这女孩这样说道。 “知道啦，你好烦……” 女孩站起身来，拍拍裤子，自顾自走掉了。 我苦笑一声，跟着绫玥走进空旷教室，始终没明白这叫做绫禀的女孩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然后事先准备好鬼脸的恶作剧的…… “你不是发誓要和你的椅子长在一起，唯有放学才能够将你们分开吗？怎么竟然跑到我这里来了？没带上你心爱的坐骑？” 她马尾轻旋转过身来，露出促狭的笑容。 “意外、意外……” 我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你还在想那件事？” 她忽然这样问。 我面容微怔，露出苦笑。的确是每当闲下来，那生着翅膀与鳞片的恶魔身影携着落日余晖般让人心悸的光泽就会浮现在我的脑海，没想到竟然被她看了出来。 “那晚我引走怪物之后，你究竟遭遇了什么？” “没什么……” 面对她不知第几次这样的疑问，我闷闷地回答让她英气的脸上不由生出无奈。 “出门散散心吧，或许会好一点。” 她这样建议。 …………………………… 9月15日，晴。 这些天发生了许多怪事。 走不出去的教学楼、失落的记忆、莫名其妙出现在肚子里的金属…… 让我不由怀疑起这是否是某种命运的启示。 原本无神论的我，不知现在祈求神的保佑还来不来得及？ 或许绫玥说的是对的。 我应该去换个环境散散心…… 35.怪人王 从火车站走出，天空有些阴沉，空气却清凉了许多。 中秋节假期的第一天，人类就像是迁徙的角马种群一样摩肩接踵，追随着雨水和嫩草……咳，追随着各自的方向，落入水中的墨滴般自原点扩散稀薄。 当人与人之间的密度减低到可以透过视线，柏轩穿着随意的身影闯进我的视野，放大到眼前，最后被我的肩膀感知…… 砰！ 他锤了我一下，笑道： “怎么一直没联系我？” “你知道我的，除非逼不得已，否则根本懒得联系任何人……” 我揉着肩膀，一脸无辜。 “你就等着在家里凝固成化石吧！还可以为千年后的考古做些贡献。” 他在硕大眼镜后面翻了个白眼，我却知道那根本只是个摆设，没有任何用来扭曲光线的弧度，少女皮肤一样光滑的纯粹平光镜。 这家伙是我的小学同学，初中时候我们分在不同学校，到了高中更是分别在两个城市。 说实话就我这样的家伙，要不是小学一年级就认识了这家伙，很难想象会和除了父母、菡菡之外的人这么自然的相处。 作为我在毕业后三秒内将同班同学名字、长相忘记得一干二净定律的唯一例外，因为我没有朋友作为参照，所以也不知道我们彼此是否可以用这个词汇来形容，总之就像是菡菡与我之间的关系那样，无需肯定无法否定，阳光空气一样理所当然，就是存在。 “遇到烦心事了？” 虽然是疑问句，他的语气却像是陈述事实一样的肯定。 “嗯。” 我闷闷地回答，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你怎么也不关心我一下在心烦什么？” “问了你就会说吗？” 他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鄙夷口吻。 “不问一下怎么知道？” 我翻个了白眼，斜觑着他。 “好吧，小哩同学，遭遇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困扰？” “问得这么没诚意！敷衍一样，驳回！” “那应该怎么问才告诉我？” “怎么问都不会告诉你的，你死心吧！” “……” 他朝我比了个中指，嘴巴漏气一样的嘘声。 “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喏，上车吧。” 他指了指一架停在火车站附近的公主车，浅粉色表面，洁白边线，上面绘着穹妹脸庞的车筐，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安哥拉兔，让我顿时生出一种转身就逃的冲动。 “你……骑这个来的？” 我手指颤抖，一副行将就木的颤音。 “怎么样？限定款哦！拉风吧！” 他弹了弹鼻梁上面的宽架眼镜，襟着鼻子得意不已。 “所以你还是独享这款拉风座驾自己回去吧……告诉我你现在地址，我打车去就行……” “那怎么能行？我可是很有诚意的！” 他摇头驴公仔一样拒绝道，把我按在后座上面。 “咱们……就这么走啦？” 我哭丧着脸，目光游移。 “要不你还想做什么？” 他回过头一脸奇怪地瞅了我一眼，踩上脚蹬。 其实我很想先买两只面具的说…… 于是，就在沿路行人的瞩目之中，像是煎熬了一个世纪一般，我们终于来到了他的住处。 一个很平常的小区，绿化不错，看上去建了有些年份。 “哎呦，柏轩回来啦。” 迎面碰上一名老太从楼口中走出，看到我们，这样打着招呼。 “这是你家长辈吧，中秋节来看你啦？” 我本来还想礼貌地打声招呼来着，现在顿时不爱搭理她了…… “嗤……嗯，这是我二舅。” 柏轩你刚才笑了吧？一定笑了吧！不要以为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就看不出来！而且二舅是怎么回事？为啥不说我是你爸爸！ 我气得鼻歪眼斜地跟着这家伙走进楼门，故意看着他嘿咻嘿咻地搬着公主车爬上三楼没有帮忙。我真是太善良了！ “呼……随便坐吧。” 他翻着白眼一把将自行车靠在客厅角落，跑去卧室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你住的地方乱七八糟的奇怪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多啊！” 我到每个房间游览了一圈，摇头晃脑地这样摊着手。 “像你这种对什么东西都没有兴趣的家伙怎么可能感悟到其中真谛？……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没有托生成植物？” “其实这一点我也很费解。我一直认为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座扎根原地永恒不动的山头！” “……然后成天被某个姓愚的老头******，又被天上的神仙嫉妒你巍峨的姿容，结果让‘夸娥氏二子’这两个贱人搬走，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柏轩翻着白眼接口。 “这段意淫我都听你说了300来遍了！” “那正是说明了它的真实性！” 我理直气壮地梗着脖子。 “什么事请的真实性是由重复它的次数来决定的？” “所有事情！” 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我从桌子上拿起一枚藤球，这是一个用好像乡下箩筐的材质的扁长片状物编织而成的空心球体，个头比之足球要小了一些。 以我对它的理解，就是当成圆的毽子踢就对了…… 与我处在两个极端，柏轩是一个很奇怪的家伙（我一向认为自己很正常），他的兴趣极为广泛，并且在每个爱好上面都可以取得不错成就。 就我所知，他曾经参加过山地自行车大赛、骑驴比赛、嗑瓜子比赛、食指竞赛（两人右手紧握在一起，试图用食指触碰对方的身体）、老鹰捉小鸡竞技赛等等奇葩活动…… 这家伙至今仍维持着我们原来城市的花样滑板少年组冠军的桂冠。 还曾在电视台的大众娱乐版块里面表演过魔术。 他爱好鼓捣一切常人习以为常的物件，诸如转笔、转书……我还在曾经路过他家的时候看到他正在转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即便这样，他的学业依旧像他参与的许多项目一样，取得了足以称得上‘优秀’的成绩。 我一直认为他要是全心投入学习的话，绝对可以超过我。 不过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将自己全部存在的意义都投入到一项事情中，岂不无趣？ 36.挚友 总之他就是一个坚定的认为将过多的精力投入到单一事情里面完全是在浪费生命的性情随意家伙，我一直为自己竟然会与这样的怪人成为挚友而感到无法置信。 嗯，因为寻不出用以形容我们之间关系的词汇，就且以‘挚友’来代替吧。 “你最近没有又参加了什么奇怪的活动吧？” “有啊，扮鬼脸大赛，这是银牌。” 他在努力纠正我无数次无果之后，早已经默认了我将他的爱好加上‘奇怪’这种前缀。从身后的架子上面摘下一枚两面刻着嘴歪眼斜在事先知道的情况下才能够勉强看出是一张人脸的牌子。 “我所在的社区举办的。” 他补充道。 “社区？” 我的表情迷茫起来，对于我而言，所谓的社区都是一些只在传说中听说到，现实当中从未接触与在意过的遥远存在。 “帅气不？” 他把牌子挂在自己脖子上。 “嗯，可以吓唬小孩子，用来抢棒棒糖有奇效！” 我回过神来，煞有其事地点评。 “切——你的审美也就和你的外貌一样，只能够停留在上个世纪了。” 他毫不留情地痛戳着我最为在意的伤口，跑到卧室打开电脑。 “要不要战一局拳皇97？” 他冲着直翻白眼的我摆手喊道。 “你考古吗？话说你的硬盘里竟然还有二十年前的游戏！” “怀念不？记得以前放学后经常跑到网吧干来着。” “那是因为当年的网管系统不知为什么有着在限定时间结束时候如果运行的是拳皇就有可能无法强制关闭的bug，所以才总是以拳皇这款有些收场。” 我感慨地一屁股坐在副手柄的位置。 “我这里还有1.5版本的cs，小时候学校电脑里面的pc版超级玛丽，世嘉炸弹人，吃豆人，暴力摩托，常去索尼厅玩的古惑狼赛车，合金弹头……” 他一一点开文件夹，一个遍布‘.torrent’格式文件的体积超大文件夹一闪而逝。 “等等，之前的是什么？” 我瞪大眼睛这样叫到。 “有吗？你一定是看错了！” 他一副‘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样子的表情。 “交出种子，饶你不死！” 我掐住他的脖子猛烈摇晃起来…… …… 很快，天边橘色的余晖褪尽，夜色降临。 当然我们之前并没有观看什么不纯洁的东西，也没有因此而发情进而发生某些不纯洁的事情… 我躺在床上，神情满足。 什么？镜头为什么忽然转到床上去了？那当然是因为睡觉不在床上还在哪里？你们的思想真是龌蹉！ 一直压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这些天来头一次这么快地进入梦乡。 直到半夜，我迷迷糊糊醒过来，爬到卫生间舒缓了番膀胱的的压力，揉着眼睛出来，却因为下意识按照菡菡家里自己房间的方向而一头撞在了墙角上面，痛呼一声，彻底精神过来。 “呜……” 我揉着额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稀薄光亮，向着里面的房间走去。 “这下子估计睡不着了……” 看了眼客厅墙壁上面的钟，一点二十。 “唉，好不容易睡个好觉。” 郁闷地嘟囔着，尤其在经过柏轩房间门口时候更加不平衡起来。 “一点声音都没有，你睡眠质量挺高啊！” 愤愤不平地低声自语，我不怀好意地悄无声息按下门把手，蹑手蹑脚潜入进去，然后豁然一怔，挠了挠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怎么没人？” 我又到客厅、厨房溜达一圈，还是没人。 “大半夜的，跑哪去了？连手机都仍在家里。” 我躺回床上，头贴在枕头上面，闭目一阵，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不由叹息一声，坐起身来。 “算了，反正也睡不着。” 就穿着睡衣，踩进鞋子里，推门走下楼梯。 “多半可以在楼下找到柏轩那家伙吧。” 认识柏轩这么久，就算这家伙做出再奇怪的事情我也不会惊讶，半夜凌晨不见踪影也只是其一了——此时的我还是这样想着。 走到楼道口，大概是是九月午夜沁凉的风吹进我睡衣里面的原因，我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双手抱在肩膀，走到外面，老旧的小区灯光幽暗，虫鸣唧唧。 忽然感到左侧身后方向刺目的光泽辐射过来，我有些讶异地抬手稍遮住转过头来。 然后本能地死死捂住嘴巴，才将升腾至咽喉的尖叫压抑下来。 黑色的不知名冰晶，以一种对牛顿极没礼貌的姿态漂浮在半空，大小不一，不规则形状，以一种看似毫无秩序却莫名让人感到敬畏的方式流转着，像是黑色的星辰。 中央是一尊覆盖着黑铁色泽森冷铠甲的身影，就像是从古巴比伦跨越5000年的时光而来的裁决者，若有若无的幽暗雾气从铠甲的缝隙之中溢出、流入。 住宅楼的侧面仿佛被分割到了未知神秘的异次元，对现实发出着刺骨的嘲笑。 为何楼阁侧面的景象会出现在我的眼中？ 我不愿去想，却知道答案。 在那个让我想要忘记的夜晚，我经历过同样的境况。 然而让我更不愿面对的，却是我认识那个武士，那个仿佛主宰了黑暗星辰的武士。 柏轩！ 我看不到他掩在黑铁面具下面的脸，但我就是知道，他就是柏轩，我的挚友。 此刻他微俯着身，淡漠的视线停留在瘫软在他身前，表情因为过于恐惧而陷入呆滞的身影。 那是一名肥胖的肚子撑得衣衫高高拱起的男人，似乎之前喝了酒，醉醺醺的摸样，衬衫上面还残留着褐色呕吐物的痕迹，就像是出现在猎豹身旁的蝼蚁，渺小得让人几乎不会去在意。 柏轩的朝向他的面甲微不可查地蠕动着，看不到他里面的嘴巴，但是可以听到“吸溜、吸溜……”的吸食奶冻般渗人声音不断响起……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一股寒意从心中升起，瞬间沁透了整个胸腔。 我茫然地死死咬着嘴唇，无法抑制地颤栗，噩梦般知恐席卷我的意识，我却找不到这恐惧的根源，这种感觉糟透了！ 尾章 浑浑噩噩回到房间，连那种透视般的视角何时消失的没有在意，拉起被单披在身上，望着眼前墙壁怔怔发呆。 过了不久，开门的声音响起，接着是柏轩轻手轻脚的悉悉索索细碎声响。 “咦？你醒着呐？怎么不出一声！” 他没好气的声音从我的门口响起，我这才发现自己连房间门都没有关。 “做噩梦了……” 我把头缩在被子下面，闷闷地说。 “你大半夜干啥去了？” 我这样问。 “哦，肚子饿了，吃点东西……” 他脱下外套，嘴里随意回应，走到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精神满满地道： “别萎着了，要不要战几局kof97？” 我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转过头来，露出鄙夷的表情： “就你个手下败将，还敢言战？” “靠！我那是看你一副衰样，故意让着你好伐？！(→_→)” ………………………… 第一卷完结 这一卷想要写的是主角对于陌生而又危险的未知世界的迷惘。 当世界变得陌生。 重要的人变得陌生。 自己变得陌生。 世界、友人、甚至自己，都变得与自己曾经的认知与印象出现偏差，究竟什么是现实？ 主角去思考这个问题，虽然可能不会有答案。 其实我个人觉得主角这个家伙还是蛮可爱的，即便看到了挚友可怕狰狞的一面，恐怕连颅骨里面脑垂体都变作了大写的懵逼，下意识地却没有逃跑而是依旧还是回到了挚友的家里。 无论如何，都从未认为过挚友会伤害自己。 思维单线程得让人喜欢。 好了，为了庆祝《我日》又一阶段性的竣工与展开，大家多多支持呗(○^～^○)~ 1.我与她烦躁别扭的彼此 中秋假期结束，我沿着已经熟悉的路线在清爽风息中走向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星期三的早晨。 没有任何事情被改变，槐花的清淡的香气依旧萦绕在我的鼻端。 等等……槐花？ 我抬起头，树冠上面连串的粉色花瓣不时飘落，梦幻般的场景。 可是，槐花不时早在一个礼拜之前就已经谢尽了吗？ 我站在原地，怔怔望着树枝上的色泽。 迷惘地重新迈开脚步，左右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与摩肩接踵的路人，难道就没人对此感到惊讶与诧异吗？ ——我这样不解地想着。 于是又抬起头来望向枝头，倏然怔住。 青绿的叶片，豆荚似的种子，这个季节再平常不过的景象，却让我生出一种荒谬。 槐花呢？ 粉色的、散逸着清淡香气、打着旋曼妙飘落的花瓣呢？ 耳畔似响起一道若有若无的柔雅叹息。 我行尸走肉一样沿着人流迈动双腿，神色麻木…… ………………………… 脚下踩着棉花一样飘进教室，我在自己座位发了半响呆，拍了拍前面幼女班长的纤巧肩膀。 “你看到今天早上槐花开了吗？” “你脑袋漏气了吧？” 她瞪了我一眼，不搭理我了。 我这才发现这家伙不知为什么似乎心情有些焦躁的样子，特征就是她一直在用白皙近乎透明的手指卷弄着耳旁的头发，在她后面坐了这么久，我多少对她也了解一些。 “怎么，遇到麻烦了？” 我强打起精神这样问道。 “要你管？废柴！” 她冷冷回了一句，我顿时萎靡回来。 算了，自己的烦心事还没完，关心别人做什么！ 怪物、扭曲的现实、消失的时间、全无记忆却出现在肚子里面至今也没有辨明究竟是何物的部件……发生在我身上一连串的莫名其妙事态，让我几乎喘不过起来。 柏轩覆盖黑甲的景象与吸溜溜的可怖声音不时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重重吐了口气，却不能稍减心中的压抑…… 中午时候，在教学楼门口遇到绫玥。 “中秋假期没去散心？你这衰脸怎么比之前还更颓丧了！” 她见到我的样子就一副‘你怎么搞的’的表情。 “老子信了你的邪！” 我一副哭丧的表情悲愤目视着她，嘴唇嚅嗫，却终究说不出责怪的话，只能扭头走掉。 “诶……？” 就这样低落地过了两天，星期五的晚上。 我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一旁自从‘看片门’事件，就一直死皮赖脸跑到这里吃晚饭的高原红正和我已经忘了叫什么名字的同桌鬼鬼祟祟地低声聊着什么。 教室门口露出从食堂吃完饭回来的秋瞳身影，高原红连忙几口将余下的食物塞进嘴里，躲到一旁，自从之前一次被将头按进饭盒里面之后，他就再没胆子敢于安坐在幼女班长旁边了…… “班长，室外分担区扣了分，劳委和值周生打起来了！” 就在她即将走回座位的时候，一个生着雀斑的女生从外面跑进来急声道。 秋瞳绕着耳旁发丝的手指一顿，皱起精致眉头，似极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过道，走出两步，娇小身子微停，猛地回过身来，一脸烦躁之色大吼呵斥： “你能不能有点自觉！” 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正出神地想着心事的我一悸，与此同时，她的手随着转身的动作狠狠排在我的桌子上面，却恰巧砸在了饭盒的边缘。 嘣—— 饭盒整个弹起，米粒夹杂着菜品、油汁洒落在我的身上。 一时间，整片教室都静了下来。 我怔了半响，然后缓缓抬起头，木然地望向同样脸色变化的她。 对视持续了数秒，她的脸色几经变化，终究还是阴沉了下来，扭过头去，自顾自回到自己座位，一言不发，耳侧头发将她的手指勒得发白。 我像是死掉一样静默了半响，猛地一把将空了的盒饭扔到一旁，也不管沾染了饭菜油渍的衣衫，闷闷地趴在桌子上面。 晚自习就在这样死一样的沉默氛围中度过。 直至放学的铃声响起。 一向做事干净利落的幼女班长不知为何慢吞吞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我却懒得理会她的事情，随便往书包里塞了些连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书本，踢开慌忙让出位置的同桌椅子，从后门走出了教室。 此时正是拥挤的时段，走廊里面的学生像是鱼籽一样挤在一起。 我的耳旁不时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饭菜竟然粘在衣服上’、‘好恶心的味道’、‘这人有病吧’之类的言谈不时钻入我的耳朵。 真是吵死了啊！ 我烦躁地冷哼一声，神色狰狞，恶狠狠地瞪向周围的人。 这一招果然有效。 顿时周围空出了好大一片，再没有不清净的声音污染我的耳朵。 或许我早就该这么作了！我自暴自弃地冷着脸粗暴地拨开前面的人群，一路杀出了学校…… 回家的路上，我一脸麻木，一点都提不起往日里迎接周末的轻松心情。 路边的霓虹灯闪烁着刺目的光亮，讨厌的虫子飞来飞去，我默不作声地走着，直到感受到太过安静的环境，与不知不觉间降临的黑暗才回过神来。 “这里是哪里？” 我怔然地环首四顾。 “小园林？” 从路边延伸向内，简单的花草树植，修有简易砖石小路，与各类全民健身器材，白日里用以给赋闲在家的老年人聚在一起活动身体的休闲之处。 “可是我明明一直沿着灯光通明的大路行走，为何不知不觉间会来到这里？” 我皱着眉头，努力思索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却只觉记忆一片恍惚…… “谁？！” 我后退一步，恍然惊觉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竟站到了我的身前。 她的样子绝美，穿着薄沙，丰腴的胸前被雪臂半遮，平坦的小腹之下若隐若现，微侧的身子展露出夸张地向内收入的腰身曲线，在臀瓣处狠狠弹出。 真个是绝色风华！ 我怔怔地盯着她，不由自主地向她走去…… 2.被世界讽刺的卑劣的我 危险！ 在我的意识深处，响起这个声音。 我知道，这是来自自己的警示。 熟悉的诡秘感触我已经历过不止一次，深深地知道此刻的境况有多么危机！ 快跑！快快快快快快！ 我在脑海这样尖叫着，或许是经过之前的事件磨练的原因，我的身体颤抖着停了下来，拉着匹非洲野驴一样艰难地向着与她背离的方向挪动着…… “咯咯？” 身后传来这样带着惊讶与感兴趣意味的娇笑，我刚刚恢复了些控制的身子顿时酥了半边，脑后冷汗如瀑，额头的青筋绽起。 “有趣的小家伙……不过你以为凭借区区人类，就能够抗拒得了吗？” 她的每一句拖着尾音，都像是鼓槌重重敲击在我的心里。 汗水沁透了衣衫，我就像是刚刚结束了42.195公里马拉松般从身体每一根肌腱之中透出着疲惫与无力，而身后妖娆的声音却在接近： “不要挣扎了……” 温润的手指抚上我的脖颈，从接触的皮肤处电流般的酥麻让我几乎无法控制想要转身将她抱在怀里的冲动，每一寸的肌体都在颤抖着，我的眼中不由露出绝望。 “苏语，放开他！” 忽然一道清冽熟悉的清喝响起，我有些模糊的视线当中出现扎着马尾身材修长姿容英姿飒爽的女生身影，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将我救下的人。 “凭什么？” 妖娆的声音带着丝痴迷与癫狂，香舌舔着我的眸子，吐气如兰。 “他是我的人！你想要与我为敌吗？” 绫玥修长高挑身体的表面，在我骇然的目光当中，朦胧出星辰般的色泽，周围接触到的世界像是夏日柏油马路表面的空气般扭曲起来，仿佛分割出了另一个维度。 我熟悉这种感觉！ 即便不算上记忆碎片，我仍旧已见到过两次，并且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嘻嘻——都已经自投罗网，还谈何为敌？” 温软的唇贴上我的脖颈，我的脸色煞白，仿佛吸溜溜的声音就将在下一刻响起。 “咯咯，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放过这小家伙……而且小绫绫你还是多关心些自己，最近奈语市可有些不太平……” 毫无预兆地，身后的温软的女体消失远去，只余下一道妩媚声音回荡在我的耳旁。 “想必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小家伙，以另一种身份，咯咯……” 似脱去了万斤桎梏，我双腿一软，身体无力地跪倒在地。 “谢谢你，绫玥……” 我喘息着发出虚弱声音。 目光下意识地避开她，望向一旁。 “或许你很快就会恨我……” 此时站在我身前的绫玥看上去似与往常并不一样，她微低着头，若有若无地似也松了口气，表情冷冰冰地没了平日里的随意。 我升出不详预感，有些迟疑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了她仰头望向暗沉天际的侧影。 “倥，根据自身特质的不同，拥有不同的能力……之前你无知无觉地被引到这里便是其中一种。而，属于倥的禁忌——不可以被人类知晓真实身份。” 她深深地望了我一眼。 “人类？……我大概就是吧？” 我神情苦涩地低语，然后…… 豁然抬起头来，很想说‘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却正对上对方清冷的目光，不由咽了回去，还是不要侮辱人家的智商了…… “选择一：与我定下‘契’，成为我的‘祀’。” “选择二呢？” “没有选择二！” “……” 我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嗓音却无法掩饰地干涩起来： “如果成为了你的‘祀’，是不是就……不再是人类了？” “没错。” 我望着她此刻若铁血将军般的脸庞，再难从中找出一丝我所熟悉的痕迹，套交情的插诨打科涌到嘴边，却陌生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就像……那晚学校的怪物一样？” “从我们的角度，并不相同。但从区别于人类的生命形态而言，是的！” 我的心头逐渐沁凉下去，太过突兀的变故，让我无所适从。 幼年时扭曲了我的命运的怪物、支离破碎的记忆画面、蹲伏在楼梯的狰狞、死而复生的复仇恶魔、隔在我与挚友之间的黑甲…… 一直以来，那让人憎恶的存在，从未止歇地被我厌恶、恐惧。 它们是罪恶的起始，是一切的原罪！ 我嘲笑世人，我清高孤傲，因为我曾被所有人嘲笑，被所有人疏离。 丑恶的怪物闯进我的世界，幼年孩童的真实在现实面前是如此苍白无力。 他是一个说谎者，不正常的坏孩子！ 于是，我不再说话，只是静静观看着你们的谎言。 于是，我远站在人群之外，只是见证着这世间所谓的‘正常’。 我不愿改变。 即便望着别人欢笑，将枯燥无味在彼此间津津乐道，倾诉悲伤，破涕而笑，做着又傻又天真的蠢事，然后成为彼此浓重的烙迹，情窦初开，青春烂漫…… 我大概失去了本应拥有的一切美好，我不愿改变。 但我憎恨！ 既然是自己选择了这一切，这憎恨就显得如此可笑……但我依旧固执的憎恨。 或许现在，我可以将一切的罪责归结到造成了这一切的怪物头上。 讽刺的是，我却即将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多年压抑在心底的扭曲情绪，连日来积攒的烦躁抑郁，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我想要大叫，想要撕碎视野中的一切，然后撕碎自己……想要诅咒这个世界，想要让所有人都与我一样不幸，想要…… 最终却无力地站在原地，失魂落魄。 清楚地注目着自己的肮脏、懦弱、扭曲、罪恶…… 真是一个可笑的人。 我心灰意冷。 “渇(かわ)いた心(こころ)で駆(か)け抜(ぬ)ける（以渴望的心情横冲直撞）/ごめんね何(なに)もできなくて（对不起我什么事也办不到）……” godknows...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这是经历了之前无尽的教学楼事件之后，为了安全，就算是去学校我也随时带在身上的，在之前的变故之中却没能发挥出一点效用。 真是讽刺。 我木然地取出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按下接听，一道明显透着紧张的声音磕磕巴巴语无伦次地从里面传出…… 3.契 “阿…阿狸吗？今…今天晚上……的事情。就是…不小心……总之你的衣服还好吧…你的饭菜不错哈……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诶？我是秋瞳…你有听出来吧？我是想说……你脏了的衣服我来帮你洗了吧……还…还有，你的肚子大概饿了……我，我可不是特意打电话来在向你道歉…只是恰巧拨出你的号了而已……我…” “你很烦啊！” 我烦躁地蓦然冲着手机大吼一声，颤抖着身体，狠狠挂断了电话。 “呼、呼……” 我喘着粗气，整个人缩在槐树树干脚下，闭上眼睛、再睁开，复又闭阖、睁开……如是重复了十数遍，双眼通红，遍是血丝。 “后悔了吗？” 绫玥淡淡的声音响起，意味不明地望着我。 “准备‘契’吧，我只不过是只无力的可怜虫，一切都不是我能够左右，又谈何后悔？” 我苦笑着抬起头，伸展双腿，彻底箕坐在地面。 “你知道我指的并不是这个……逞英雄很有趣吗？” 她面无表情地这样说着，语气夹杂着无法分辨的意味，我像是没听到一样地望着天空，手指在光亮尚未熄灭的手机上面无意识地划着。 “不要想着拖延时间，更不要试图做多余的事情。” 她这样说着展现出了远超学校中时十数倍的敏捷，我的视网膜刚刚将她的信息传递给我，手中已经一轻，再没了手机的踪影。 她随意将我的手机塞进斜挎着的书包里，下一刻，倒映在我眸子之中的景象彻底变了样子。 湛蓝长发比之气体还要轻质地漂浮在身后，及至脚裸的长度，世上最为纯净的瀑流一样。面容上面覆盖了梦幻般面甲，流线型的边缘蔓延至脖颈、身躯，镂空着神秘符案的纯白薄甲，半透明的质地，露出小腹、大腿部分细腻肌肤。 我在一瞬间似生出被什么笼罩的感触，就见她迈出一步，纤细修长手指从臂甲延伸至手背的甲片中伸出，点在我的额头。 “以界为证，遵循自古之规则，祈契之刻，指定吾祀，为此人！” 萤火虫般星星点点自周围的虚无之中生出，汇聚到我的额前，绫玥指尖所触之处。 她清冷的目光仿佛寒泉透彻我的眼底，莫大的力量降临在我的身上，甚至连眼球的转动都已凝固，我像是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苍蝇一样，渺小而又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 停滞的呼吸重新恢复，我大口喘着气，恍然四顾，周遭依旧是暗漆漆的小园林，绫玥重新恢复了人类的模样，冷冽的脸庞，似乎忽然疲惫了许多，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好了，回家吧。” 她这样说道，瞥了我一眼，向外面方向走去。 “回谁的家？” 我站起身来，感受了下自身，却没能察觉到与以往有任何的不同。 “当然是回你的家！” “俺俩？” 我惊呼一声，难道刚才缔结的是****仪式？ “看你猥亵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没想什么好事！”她冷冷剐了我一眼。 “契被种下，十二个时辰之后，才会正式缔结。我会在这段时间一直待在你的身边监视你，以免你做出什么多余的事情。”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顿时活泛了起来，压抑了表情的变动，尽量若无其事地问： “不会出现意外，中断了契吧？” “中断与倥的契只有一个办法。” “是什么？”我的耳朵竖了起来。 “我死。” 她简单的回答顿时堵上了我的嘴巴。 回家的路上，绫玥似又变回了平日里的样子，让人觉得容易亲近了许多，可惜我却再没有了说话的兴致，低沉地像是一个刚刚拿到了阳痿确诊书挫男。 一直到了门外，习惯性地将钥匙插进门锁里，我才如梦初醒，为难地头回望了眼绫玥。 “开门。” 她这样语气淡淡。我叹了口气，闭着眼睛转动门锁。 咔嚓—— 门被打开，菡菡元气饱满的声音并没有响起，看来还好没在客厅。 呼出口气，我蹑手蹑脚脱掉鞋子，绫玥悄无声息地跟在我的身后，随意的姿态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让我觉得自己鬼鬼祟祟的样子像是小丑一样…… 一路溜进卧室，我松了口气，就听“啪”地脆响，光线明亮起来。 随手按了开关的绫玥打量着我的房间，然后露出无趣的神色。 “还以为会有充气娃娃什么的放在床上了……” 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等级的变态了啊！而且这里是菡菡家诶！那家伙随时可能溜进来，我怎么可能将那种东西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咳，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啦！ 我生生被她气得精神起来，翻了个白眼，直直地盯着她： “我要洗澡。” “不准。” “可是我的身上脏了……” 我拎着自己尚粘着饭菜油汁的运动服上衣，一脸无辜。 “好吧，我跟着你。” 她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道。 “好……” 我张了张嘴，还是只挤出了这个字，然后觉得自己的表现实在太过有辱男人的尊严，于是挑衅似瞥了她一眼，将门推出似缝隙，轻手轻脚走进客厅，然后蹿进浴室。 绫玥像是一名职业女飞贼一样始终紧跟在我的身后，裹着白色棉袜的脚趾踩在地面悄无声息。 “我要脱衣服了……” 我直愣愣地瞅着她，语气生硬。 “请随意。” 她作了个请的手势。 “哼……” 我咬了咬牙，开始解上衣的扣子，你以为我不敢吗？ 然后是手表、运动服下装、短裤……直至当我颤抖的手指摸上内裤边缘的时候。 “你要是敢脱那个，我割了你哦！” 她露出‘和善’的笑容，两根修长手指做了个?的手势。 我只觉身体某个位置一凉，下意识地加紧了腿，然后哭丧着脸： “不脱内裤怎么洗啊？！” ………………………… 打完“感受了下自身”这句之后，我忽然感觉是“感受了下身”，直到重新一字一字看了遍后，才发现打得没错……我是不是没救了？ 4.关于学姐与我发生在厕所的事…… “不脱内裤怎么洗啊？！” “谁管你！是你自己非要洗澡的！” 她撇了撇嘴，一副‘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烦’的表情。 是我的错咯？ 一口气险些没从眼睛岔出来，就听她继续道： “而且不许将内裤弄湿，露出奇怪的东西！否则割了你哦。” 我：“……” 那我还洗个p啊！ 于是最终，我也只是简单冲了冲头与手脚，就草草收场。 战败了的狒狒一样垂头丧气穿上衣服，我伸手指向另一边： “我要上厕所！” “走吧！” 她当先走出了浴室，回头瞥了眼风化石像一样还停留在原地的我，修长眉毛挑起： “怎么还不走？” “……” 我一脸便秘地跟着她走近厕所。 “快上啊！” 她不耐地催促。 “怎么上？” 我哆哆嗦嗦地问。 “当然平常怎么上，现在就怎么上喽！难道还要我帮你提着？捏断了我可不负责哦！” “……不，不用劳驾您老人家了！” 我慌忙地摆着手，转过身去。 一秒……两秒……五秒……十秒…… “你怎么搞的？堵了吗？” “没……没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我几乎要哭出来了，慌忙根据以往经验运着气…… 直到几分钟后，终于成功小便的我像是刚做了二百个托马斯回旋一样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地，连动跟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到我了。” 我听到这样的声音，两只眼球差点充血爆炸。 “不许回头偷看！否则杀了你哦！” 怎么这会儿从割上升成杀了？我抽搐着脸庞，尽量放空着思想，以避免产生某种不雅的冲动……于是在下一秒，我放空了的脑壳里回响得全部都是淅淅沥沥的水流声音…… “啊，我嘴里都是血腥味，是不是契的反噬！” “你该不是流鼻血了吧？” “诶？我看看……真是这样！” 卧室，我两只鼻孔里插着卫生纸高高支起像是象牙一样坐在床上，一脸精尽人亡的虚弱。 “真是没用的男人！” 绫玥靠在墙上不屑点评道，踹了踹墙角堆满了一桶的鲜红色纸巾。 “啧啧，这出血量得有50了吧！够捐一次血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恶狠狠地盯着她。出血过多会屎掉的啊！ “对了，你妈的衣服放在哪里？”她忽然问道。 “……哪来的我妈？” “你是孤儿？”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神情就像是看到被遗弃在路边瑟瑟发抖的小猫，包含了怜悯与慈爱。 “她是你养母？” “你才是孤儿！不如说我为啥非得和那个女人是母子这种关系啊！以那货奇异的脑子连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孤儿院这种组织这种事还有待商榷好伐！” 我跳着脚，抓狂地瞪着对方。 她自顾自地以修长手指左右抻着身上宽大的深蓝色校服，一脸嫌弃地样子。 你在做什么？请尊重我！ “那个见谁都冒充我妈的恶劣家伙是我的小姨！你叫她菡菡就好了……” 我最终还是颓然无力地躺回床上。 “哦，那我们去取些衣服。” 她说着推开我的卧室门，走了出去。 “呃……诶？！” 我duang地一下弹了起来，险些扑到她脚下，急赤白脸地问： “你要衣服做什么？” “我又不是特殊职业者！你难道认为我已经不需要衣服了吗？” 她冷冽的目光从我身体的某个部位划过，我本能地双腿一紧，哭丧着道： “我是说你的身上不是已经有衣服了吗？” “什么样的蠢货会在学校外面还穿这种麻袋一样的东西……” 她瞥了眼我还穿在身上的运动服裤子，怜悯地摇了摇头。 “而且明天还要出门。” 她一边说着，修长五指已经按在了菡菡卧室门把手。 “会被发现的，喂！”我急声道。 “没关系，她在睡觉……” 绫玥若无其事地推开门，猫咪一样无声无息走到衣柜门前。 我的心几乎要提在嗓子眼，连为什么她会知道菡菡在睡觉这件事情都顾不得想，紧张地盯着她像是精密仪器维修专家一样将每一个动作无论是自己的还是物品的，都控制得精确入微。 直到她像是刚刚从商场采购回来一样抱着几件衣衫路过我的身前，我才重新咽下卡在嗓子眼里‘压迫’得我无法呼吸的心脏。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瞅着眼前闭合着的门扉，就像是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脸不可思议。 回过头去，却发现人家已经悠然回到我的房间了…… “成为我的祀后，经过训练，你也不是不可以做到。” 她将各式衣衫铺展在我的床上，瞥了眼跟进来的我，自言自语一般。 “那岂不是永远不会失误了？” 强迫症的福音啊！老夫的病有救了！ “怎么可能？仅仅是你在精神集中的时候，相比常人，对于身体的掌控要精微许多罢了。只要是意识生命，就无法避免失神出错。” “原来这样啊……” 我耸了耸肩，看着她依次将衣衫比量在自身身上。 “你房间里怎么连镜子都没有？” 她看白痴一样瞥了我一眼，不满地抱怨。 “怕伤心！” 我翻了白眼，不再理她。 一直过了十数分钟，她才心满意足地挑选好了搭配的衣衫，一巴掌险些把正发着呆的我拍了个跟头，面带威胁地哼道： “不许回头偷看，否则……” “就割了我！” 我替她补充了后半句，面壁思过一样冲着墙角，我感觉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去参加坐怀不乱大赛绝对可以…… 身后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另似有幽香传出，正在我眼看就要被吊销坐怀不乱参赛资格的时刻，终于响起了她‘换好了’了的声音。 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我转过身去，看到她穿着一件紧身浅色牛仔热裤，乳白色紧身背心。 “怎么穿得这么清凉？”我咽了口口水。 “没办法，其它的衣服我穿着一些地方都有些……松。” 她幽幽地说着，眼神就像是要将这些精美衣衫就地烧掉一样…… 我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5.梦 我的双人床第一次实现了它的自身价值。 绫玥抱着腿坐在一侧，裹着纯白棉袜的脚裸上面是纤秾合度的小腿，她的头枕在膝盖上面，平日里扎成马尾的长发披散下来，发丝搭落在光滑肩头。 卧室的灯已经关掉，只余几率月泽从窗口照进，洒落在床铺中央。 “你不睡觉吗？” “作为倥，充沛的精神足以支持我们数日不睡。” 她歪过头，若有所指地冲我说道： “你还是安心睡觉，不要想一些多余的事情，看得出你很在意菡菡，而我，可以随时轻易取走睡在那个房间里面她的性命。” “你不会那么做的。” 我望着对方双眼，这样认真道。 她沉默了瞬，然后视线投向窗外，发出淡淡声音： “我也有着亲人，在乎的朋友，珍惜的事物，如果我的身份暴露，都会给他们带来莫大的麻烦与危险……你明白吗？” 她转过螓首，我的视线下意识地避让开来，重新躺在枕头上面，怔怔不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还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然后做了一个梦。 覆盖着暗蓝色鳞片的恶魔双翼斜指天际，一片燃烧着火焰的末日荒原，天地都是昏黄的暗沉色泽，流息蕴藏着灼热，干枯的植物在扭曲的空气之中挣扎。 “以为……永久，这一天……出现…” 大概是恶魔语，他低沉咆哮着向我走来，指爪锋锐更甚巨象的双腿，每一步，都要溅起灼热的岩浆，将空气灼烤得吱吱作响。 我退了一步，然后发现在我的身后，是青空的蓝天，鲜翠青草，山川溪流，一派正常的世界。 然而随着对方的逼近，看上去要更加广袤的世界发出畏惧般呻吟，一寸寸地化作焦土。 恶魔紫色的瞳仁在硕大眼球内疯狂转撞着，似乎在表达狞笑。 我死死盯着对方，却没有任何办法，绝望如窒息般扼住了我的咽喉…… “嘶……吪……伟大存在……不知……饶命…” 束手无策之际，它忽然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发出无意识的急促声音，露出惊恐至极神情，瑟瑟发抖地匍匐在我的身前…… 然后我睁开双眼，一时有些茫然地望向晨光明亮的窗外。 “你醒了？” 身旁传来绫玥的声音，她还是以那个抱膝的姿势头靠在上面，仿佛一夜都是这样。 “嗯……” 我晃了晃头，大概是昨晚惊悚的变故，我竟然梦到了那个怪物！ “我还以为你整宿都不会睡。” 她捋了捋脸颊侧面的头发，带着笑意这样说道。 “我也以为会是那样……” 我苦笑地挠了挠头，床上坐着噩梦般的存在，还真亏我竟然放得下松来…… “好了，今天陪我去逛商场！开学以后好久没去了。” 她矫健地跳上地板，理所当然地这样吩咐道。 “……我为什么非得陪你去做这种事情啊！” 我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依言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配美女逛街这种邀请，我是在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要对方不是个一样的恐怖存在……那就更不敢有异议了啊！ 于是我随便换了一套简单衣衫，跟在绫玥身后走出卧室，看着她同菡菡极为自然地打了声招呼，冷汗津津地在小姨定定的视线笼罩之下亦步亦趋走出门外…… 砰—— 菡菡望着被关上的房门，纳纳地自言自语： “怎么觉得那女孩身上的衣服好眼熟？……咦？为什么早上从小哩的房间里面一起出来？” 一门之隔的走廊。 我一脸气急败坏的神情，望着一脸若无其事的绫玥。 “你不是能够判断出有没有人在外面的吗？” “是啊……她五点就醒了，一直在吃甜点、看电视。” “那为什么还要出去？” “要不就耽搁了逛街的时间了啊！” 她耸耸肩，自顾自地下楼而去，我的脸像是被猪舔了一样整个翻了上去…… ………………………… 市内最为繁华的商业区，林立着华润一家、****牛、家乐购、福满多等大型超市与售卖服装、护肤、化妆用品、家具、床上用品等的百货大楼。 早上没吃到饭的我现在已经饥肠辘辘，属于那种看到恰好在举办服装秀的t台上面内衣模特饱满白嫩胸脯就像上去啃一口的程度！ 怎么样，可以感受到我现在是多么的饥饿了吧！ 可惜绫玥的浅蓝色帆布鞋子一点都有朝顶层美食广场进发的意思，我也只能够苦命地跟着一路穿梭在各种售卖衣服、饰品的店铺中…… 没过多久，她手里面已经多了几个样式精美色泽不一的袋子，我正值庆幸自己不用像是小说里的苦逼男主一样成为人形自走携物架，就听她冷不丁地道： “那家的鸡尾酒不错，一会儿买几箱，你给我扛回去。” “……” 我还是太天真了！ 一个多小时后，我第一次对所在城市的繁华起了抱怨。 商场什么的，有一座就好啦。 为什么要修建这么多呢？ 或许我应该向市政府写信严词抗议…… 我缺少atp的大脑大概也只能生产这种战斗力只有五的吐槽了，饿的头昏眼花地跟在对方后面再次走进了一家服装店。 绫玥似乎特别钟爱冷色调的衣服，挑选的时候神色总是很认真。 我正在奇怪女人是怎么从在我看来全都没什么区别的衣衫中选出自己中意的一件之时，我看到绫玥的表情忽然阴沉了下来。 那种恚怒中带着丝厌恶的神情，活像是我小学误入女厕所时候的待遇…… “倥依靠吸食人类精神存活……” 她忽然走到我的身边，俯到我耳旁，微不可查的低声言语随同温暖气息没入耳廓。 有些奇怪她怎么忽然提起这些，不过能够对自己即将迈入的陌生世界多出一份了解，也正是我所愿，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生平第一次被女生唇瓣擦在耳垂上面的我已经完全失去了移动能力，故而像被按了暂停键的马里奥般，维持着奇怪的姿势，呆呆地杵在原地。 6.良衣库 “就像所有生命一样，汲取外界养分，维持自身存在，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不过就像人类经过漫长时间的进化，学会了烹熟、组合甚至自行制造诸如葡萄糖之类生命运转所需成分注射以供给营养的方式一般……” “在倥的世界，同样存在着一些摒除了原始粗陋吸食弊端的特殊‘料理’方式。” “其中一种，便是截取——当人类情绪、欲望生发，越过临界之时，乐极、暴怒、嫉妒、悲恸……就会溢出作为容器的‘人’，成为可以较为容易汲取的存在。” 不明所以地听她说完，我愣愣地跟在她身后向一边走去，然后脸色一点点变得奇怪起来…… 距离我不远的店铺角落，是一间挂着‘正在使用’牌子的试衣间，而越是走进，就越是可以隐约听到皮肤拍击的声音与压抑着的娇滴滴喘息…… 岛国小成本动作电影的熏陶告诉我们，那里面绝对正发生着一些少儿不宜的事件。 我不由顿时升起了一种见证了历史性时刻的荣耀感，****主人翁意识爆棚，多半已经在垃圾场火化成灰了的红领巾更加鲜艳起来…… “不要露出那种恶心的表情，会让我忍不住想割了你！” 正值遐想，绫玥撇来的冰冷眼神就像是一桶液氮浇在我的头上，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 “咳……里面的情绪很浓烈？” 说完这句，我简直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果然，绫玥本就凛冽的眼眸里面就像吹出了西伯利亚夹杂了冰晶的寒风，锋锐唇角扯出危险的笑容： “是啊，非常浓烈，相比去年我们学校校长继任的时候还要高昂……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情原来会让人这么兴奋吗？” “……我完全不懂！” 抹了把冷汗，我义正言辞地表态，然后忽然生出一种此间似在瞬间发生了什么变化的莫名恍惚，不由得本能地将视线投向绫玥，然后想起她之前没头没尾的话。 “如果某种强烈的情绪被截取，会怎么样？” “你一定很熟悉亢奋愉悦过后的空虚感吧？” 面对我忽然想到的问题，她似乎在专注着什么，没有回头，只是挑起眉梢这样淡淡反问。 “……完全不理解！” 我的头摇得像是被吼了一嗓子的音叉，以示纯洁。 “哼……浓烈情绪消失，因此而留下的情绪空白会造成十倍的空虚落差。” 或许是心虚的原因，总觉得她平淡的语调当中透着讥讽，于此同时，耳中换衣间正值高昂的忘我呻吟声音瞬间萎掉了一样戛然而止…… “太残忍了！” 我感同身受地打了个哆嗦，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 一股杀气降临到我的身上。 “我是说……干得漂亮！” 既然很快连人类都不是了，节操留着也没啥用了…… “哼，真是扫兴！我们走吧。” 貌似你才是搅了别人兴致的那个吧！——我这么想着，在心里为里面的那对未曾谋面的情侣默哀了0.3s，然后见到绫玥板着脸摆了摆手，立马屁颠地跟了上去…… “去邻街的必败客吃点早点吧。” “呃，楼上的美食广场更近一些……”我委婉地建议。 “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喜极而泣而已！” 从商场的侧门出来，绫玥步伐一如既往矫捷地走在前面，扛着两箱鸡尾酒的我满头大汗，沧桑的脸庞搭配上土气宽大的衣裤，标准的搬运工形象…… 步履艰难地远远走在后面，大概任何一个看到的家伙都不会认为我们是一起的…… 唉，和美女一起逛街达到如此境界的，大概也只有我一个了。 正想着是不是就此溜掉，变故陡生。 那是迎面而来的一个男子，年轻的脸庞透出阳光的味道，微卷头发挡在额前，衣着仍旧带着几分学生气，简单清新，打理得细致认真。 我注意到他，是在他神情陡变的一瞬。 热诚、激动、坚定，带着丝紧张，与使命般的神圣感。 然后，我的视野撕裂成了两片…… 一片之中。 年轻男子扭头望向绫玥，后者脑后长了眼睛般停下身形，清冷的小道路人寥寥，槐树干枯的豆荚在风中晃动发出瑟瑟的声音，一侧的草坪疏于打理而显出几分杂乱。 另一片中。 绫玥转过身，星辰般的光辉洒落，透彻而带着丝梦幻般质地。 及踝的湛蓝长发在身后飘散，就像寒武纪最为澄澈的冰川，玻璃般的纯白薄甲散射着凌厉的美感，镂空之处紧致肌肤白玉般耀眼。 年轻男子则像是一个黑洞，永无止尽地吞噬着星辰光辉，他的双手上面不知何时浮现了一对金属手套，尖端部分若蝎子尾钩，色泽深沉而又狰狞。 光与暗的交界处，柏油质地的地面崩散作不规则碎片，摆脱了重力一样漂浮到半空。 没有言语，没有试探。 就像是天敌相遇一般，殊死搏斗在我因为突兀变化而收缩的瞳子中倒映…… “碎空！” 重叠视野中的一片之中，这样冷冽的声音响彻我的脑海，而在映照了现实的双耳却清楚无误地告诉我并没有任何声波撞击在我的鼓膜。 就在这错位般的晕眩之中，宛若玻璃碎片似的不规则晶状物凭空浮现在黑洞的边缘，方一出现便以在视网膜中拉出残影的速度直袭核心男子！ 黑洞依旧扭曲视线地运转，却只能够在晶体残片表面撕扯剥离点点晶莹碎屑，然而这瑰丽的景象转瞬即在金属手套狰狞的螯钩下终结。 “好弱。” 嗤笑声音挤入我的脑海，两个声音同时说出了这个词。 另一个正是我自己。 相比于昨晚签订‘契’之时的凌厉，此时的她虽然依旧星光环绕，却似弱了一倍都不止——我就是有着这样的感觉。 镗…锵—— 男子陡然动了起来，穿过被他轻易撕裂的晶片碎屑，自身体散发出的黑泽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暗影，看上去就像是一道利刃将星光笼罩的世界割裂得七零八落！ 7.倒映的死亡…… 他双手无尽不催一样划过沿途的一切，粗大树干像是遭受攻城锤撞击一般崩散作丝丝纤维，垃圾桶更是整个扭曲起来玩具一样凄凉飞出。 “呜……” 绫玥闷哼一声，星光逸散，整个人倒飞出去，小段臂甲被染上黑泽，修配厂撞毁的汽车般表面坑洼扭曲，一抹血色一闪而逝。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际不过转瞬之间。 就像是上街买菜却突兀撞见了恐怖分子的枪林弹雨，相比于眼前的一切，我就像是婴儿一般脆弱，比之撞见猛虎狮子还要猛烈尖锐的危机感在心头尖鸣。 “咚、咚、咚……” 生命示警的本能，让我裤管下的双腿无法抑制的哆嗦起来，心脏像是液氮增压了的赛车马达。 咽了口口水，箱子扛在肩上低着头像是之前一样向前走去。 相比于我趟在泥浆中一样的脚步，星光与黑洞的对决就像是电光火石一般，不时响彻在我脑海中的冷冽闷哼，越发地透出一股虚弱的味道。 我的心头同样越来越急。 然而同时映射两个世界视角的代价，就是我越是接近异变的核心，所受到的压力便越是凝重，狂撸二十次般的疲惫与晕眩包裹了我，每若无其事样子地迈出一步，都像是失去了二两精华一样。 “快、快、快、快啊！” 几缕血色混杂着残破星光，撕裂的红锦缎一般掠过我的眼角，染红我的双瞳，灼热我的气息。 不要死啊！ 我心中这样狂吼着。 然后，抬起头来，男子停留在一片世界中的侧影近在眼前。 我奋起所剩无几的全部力量，连同肩上的酒箱，合身扑了过去！ 一直压抑的颤栗从意识沿着脊椎传遍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我不知道如此一撞，会迎来什么结果，刻在人类基因中的天性，对于未知本能深深的恐惧肆虐了我的一切…… 大概，会帮到她吧？ 我扯了扯嘴角，眼中世界轰然破碎！ 咻、喨、嘣、咯、咔、牄…… 无数稀奇古怪的杂音忽近忽远地旋转在我的耳边，眸中倒映得仿佛打翻了的颜料盒，诡异的色泽扭曲在一起，通透的虚无与深沉的黑暗搅浑在一起，光怪陆离…… “小哩？小哩？” 焦急的冷冽嗓音唤回了我沉沦的意识，费力睁开注射了艾德曼合金般沉重的眼皮，眼中的映像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以普通人的孱弱搀和进界的碰撞中！” 有些焦黑的面甲遮掩下，看不清神情，她的声音中带着异常的颤动，波澜不定。 能够在由未知的命运轮盘选定的‘新’世界，听到熟悉的声音，即便是劈头盖脸的叱骂，我亦不由扯出安心的笑容。 星光盈满了一切，再无杂色，黑洞消失不见，年轻男子被散逸着森冷气息的星辰锁链穿透身体，捆缚在半空，歪着头，目光望向我的方向，却又似盲人一般茫然寻觅。 “将我背到他的身边去……” 我的脑海中再次响起绫玥虚弱吃力的声音，于是尝试着站起身来。 “嘶——” 从各处筋腱袭来的撕裂般刺痛险些让我再次栽倒下去。 并没有外伤，反而是自己同自己较劲以至于使错力后肌肉痉挛般的抽搐感。 两重世界的叠影依旧让我晕眩不已，然而降临在我身上的沉重压力却不知为何消却了许多。 眼前，年轻男子闭着眼睛，昏厥一般伏在地面，鸡尾酒箱跌破，色泽各异的磨砂酒瓶滚落一地……虽然在我的另一重视野之中，他的双眼正什么都看不到似地不断扫过我所在的位置。 数米之外，绫玥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姿势背对着我站在原地。 还好没人在这时路过这个角落。 我这样想着，蹒跚地走到绫玥面前，正对上迥异她平日里明亮眼眸的暗淡疲惫目光。 我转过身，任由她软软倒伏下来，柔韧的两团清凉地紧贴在我的背上，修长双臂环上我的脖颈，清冽的体香一如她飒爽性情。 掌心的大腿沁凉，布丁奶冻一般，吐气如兰，拂过我后颈的发丝。 一寸寸的，我重新挪回倒伏在地青年之侧。 “你是人类……为什么？” 星光世界中，年轻男子眼瞳焦距空洞地穿过我所在的位置，似终于想通了不解的事情一般露出遭受欺骗与背叛般的惨笑，在阳光与坚定之中染上一抹阴霾…… 我默不作声，即便知道就算大喊大叫对方多半也听不到。 因为我不知该说什么。 倥的世界，我一无所知。对方是谁，我一样不晓。我就像是茫然行走在陌生领域的旅人，仅仅依照着自己的心意，因为我想要帮她，所以伤害了你…… 大概很站不住脚的理由吧，抱歉…… 我在心中默默地说道，身后传来梦呢般气若游丝的声音： “把短裤口袋里的唇膏给我……” 唇膏？我不明所以地将手指插进被柔韧臀肉紧绷的热裤口袋，夹出一支浅银色的唇膏。 修长手指接过，她挣脱我的背，似无法完美操控身躯似的动作扭曲地拧动手中之物，整个身体因为平衡的失去而向下倾倒，一抹流痕划过…… 早已习惯了违背物理法则绽放的光线的我并没有在意，只是下意识地扶向她此刻反差于平日的柔弱身躯……然后，在下一刻，当银色流光的画面在我脑海重放，我浑身沁凉，如坠冰窟…… 只因为承载了这幅画面的是现实的世界，折射的刺目光线似倒映着死神的镰刃。 噗—— 无法形容地戳破昆虫甲壳似的声音钻入我的耳朵，我的眼珠像是缺失了润滑一样一点点滚落下来，入目的，是绫玥冷冽的一侧脸颊，与插在年轻男子额头，尖端不知何时变得无比锋锐的唇膏。 “嗬……嗬、嗬嗬……” 我只能够任由气流穿过喉咙，发出这样无意识地声响，晕眩袭来，颓然地跪倒地面，冷汗沿着发丝滑入脖颈，冷沁滑腻，无神的双目极力瞪着，却不知在看着什么…… 8.不再回头…… 流溢着星光的世界像是褪色的图画，缓缓淡去。 挂在星辰锁链上的年轻身影随之一同崩散，哭嚎夹杂着意味不明地凄厉笑声传入我的耳朵，他最后望向我，我却没有勇气转过头与他对视。 于是，就这样，他最终随着星光世界一同散却不见…… 从未想象过会有人的生命因我而消逝，一切来得太过仓促，我的泪腺抽搐着，却似同样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流泪的立场与资格而只是发出撕裂般的抽痛。 绫玥的半边脸颊贴在布满尘埃的冰冷地面，柔和的目光望着我： “对不起，我杀了他。” “不用道歉，他要杀你，你杀了他，理所应当……” 我转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 “我们必须离开！趁还没有人来之前……” 我逼迫着自己站起身来，拉起绫玥，重新背在背上，踉踉跄跄沿着小径行去。 “抱歉，我之前呆住了，没能及时拉住你……” “……” 被我手指拂掉一侧脸颊灰土石子的绫玥头埋进我的颈侧，大概是太过疲惫，没有回话。 直至不知钻了多少阴祟小径，车水马龙的喧嚣大路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绫玥的脸颊贴伏在我的右肩，忽然发出怔怔的声音： “你之前为什么不逃跑？” 肩上的皮肤触觉告诉我，她的唇角蠕动，似乎在笑，却有温热潮湿了我的衣衫。 我却被这个问题难住。 为什么呢？ 大概是我的脑子里面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个选项吧…… 现实不是gal，没有给我留下思考与分析利弊的时间。 “既可以避开危险……我被杀死的话，你顺理成章地就获得了自由！” “开什么玩笑呢？” 我不由一怔，倍感荒谬地这样反问，背后再次没了声息。 又走出几步，背上一轻，她跳将下来，似在短暂时间恢复了些精力，整了整衣衫。 我们并排地走出楼与楼之间的夹缝，明亮的阳光照射在我的脸上，似乎鲜活的世界又再次向我展开。 然而，我却知道，已经再无法回到原来了…… ………………………… 这是一间宽敞别致的公寓，卧房洁白柔软的床铺上面，我舒展着四肢，与外界交换着空气。 绫玥自从回到独具的家中，就忙碌地打着电话，不知在安排着什么。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在我的脑海之中回放，最终定格在了年轻男人望向我一刻的脸庞…… “呜啊！” 我随手拽过一只宽大柔软的枕头，狠狠按在头上。 一缕幽香随之沁入我的鼻端。 “嗯？” 我坐起身来，双手捧着又大又软的枕头……这大概是绫玥日常所用的吧？ 大概我身下的床铺被褥也是。 “咕噜……” 我咽了口口水，正有些不知该作什么时，卧房门被推开，主人走了进来。 “还在想之前的事情？看你一脸恍惚的样子。” 她一脸疲惫地拿起写字台上面的玻璃水杯，咕嘟嘟地将里面的清水一饮而尽。 “还……还好。” 我小心地把手里的枕头放回床上，想要提醒她我刚刚使用了那个杯子，终究还是没能及得上她迅捷的速度，于是还是决定把这个事实埋在肚子里带进棺材的好…… “小哩，你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放下杯子，她的表情忽然认真起来，凝视着我。 “没有啊……怎么了？” 我不由茫然地问。 “那就好……” 她舒了口气。 “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拥有人类与倥双重视角的人，以区区人类自身，介入到我们的战斗之中，我也无法预估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不过现在看来还好。” 我望向她严肃的表情耸了耸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 “不过说起来……你们是在另一个空间战斗吗？我看到重叠的现实……”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这样问道。 “是‘界’，拓印现世的精神领域，从物质上来说，是并不存在的，唯有意识能够触摸的领域……” 她这样向我解说，此刻的她穿着一身浅色睡衣，白色吊带环绕白天鹅般纤细修长脖颈，双肩微微蓬起的褶皱，连接向下延伸直至膝盖处向内抱起的宽松样式。 “每个‘倥’，依凭自身不同的特质，与生俱来各异的‘界’……当然，大体上来说，也可以分作数个大类，有些较为常见，有些则稀有。” 她向后撩起长发，让它们柔顺地铺散在背后，扬起清淡的洗发液香气。 “例如你昨晚曾遭遇的‘幻’之界，便是稀有少见的‘界’种之一。陷入其中之人，会不知不觉地依照印入意识的错误信息，做出自以为正确的举动。直至身陷险境，也无法见到施展‘界’困入自己之人的真容，从始至终处于敌人的掌控玩弄之下……” “难道说昨晚的那个女人不是……” 我想到昨晚分明沿着灯火通明的大路却莫名深入了小园林中的经历，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仿佛集世间妖娆为一体的魅惑女体…… “那只不过是‘界’呈现在你意识中的幻象罢了。” 绫玥讥诮地瞥了我一眼，我连忙尴尬地收敛自己脸庞上不由自主流露出的遐想神色。 “幻系‘界’的掌控者，自身本体攻防能力多较为脆弱，故而除非被识破定为真身，否则从不现身在任何敌人与猎物面前……在外界看来，‘幻界’就像是一盘时空错乱的迷宫！” 她不知回想起了什么，露出回忆神色，这样感叹。 “可你昨晚不是轻易走来了我的身边？” 我奇怪地问，她转过头来，清冽的目光望向我，平淡的神情陈述： “那是因为我收敛了自身‘界’的原因。” “这样就可以破解‘幻界’了？” 如果如此，所谓‘幻界’恐怕也太过名不副实…… 我不由狐疑，然后看到她露出似笑非笑神情： “不是‘破解’，而是放弃了一切抵抗……对于倥来说，不张开界，进入别人的界中，无异于赤身裸体，不加防备地置身于最为被动的危境。” 9.倥 “什么！你为什么从未说起过这件事？” 听到这样的事实，我不由惊呼起来，想起昨晚曾升起过的对于对方的怨恨，顿时觉得脸庞火辣辣的，苦笑着不知该作何举动…… “你又从来没问过我。我总不能见人便普及关于‘倥’的常识。” 她理所当然地这样瞥了我一眼。 随之想起这样的对话似曾相识，似乎在学校教导处门外就曾发生过，我不由更加苦笑起来…… “该说你骄傲，还是固执？” “反正都是褒义词，随便好了。” 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让我叹了口气，不知该对此说什么好了…… “如果……你没涉险来救我，我会怎么样？” “我曾向你说过，倥维持自身存在的方式。就像人类之中亦并非人人都会烹饪一样，倥之中的大多数，使用的仍都是最为原始粗陋的吸食原材料。” 她的脸色重新沉着下来，似乎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经历： “强迫性地吸食人类精神流质，这种本能，一旦开始，即便是倥自己，也无法停下，直至被吸食的人类精神枯竭，才会自然停止。” “如果精神被吸食殆尽……会怎么样？” 我咽了口口水，脑海中不由浮现传说故事中被妖魔鬼怪吸成干尸的可怖场景。 却见绫玥摇了摇头，沉吟着描述： “精神层面并不涉及物质，就算精神涓滴不剩，身体上也不会受到任何创伤，而只要身体无碍，损失的精神，便会逐渐自行补充……” “但是短暂的后遗症还是有的。” “第一点，是会遗忘关于遭遇倥吸食了你精神的恐怖经历。或准确的说不应该是遗忘，而是当其时的记忆随同精神一同损失掉了，并不存在记忆里……” “第二点，精神枯竭的补充需要一个过程，这意味着时间，而在未能恢复到一定程度之前，该人会频繁地陷入失神恍惚的状态。” “而人类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强大，一点点失误，往往便会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例如：在开车时候睡着；过路时完全没有注意到飞驰而来的车子；忘记关煤气；操作道具机械时候误伤自己……现代城市将一切变得更为便捷的同时，也变得更加危险。” 她这样一脸平淡的小结。 虽说如此，似乎并不是像我想象一样的严重…… 我挠挠头，忽然想到： “那你为何不任由她吸食掉我算了？或者干脆自己‘吃掉’我，总之之后短时间内照看我不因为失神而酿成惨剧不就好了？” 我这么疑惑说，大概主动要求人家女生照顾自己有些不要face，但相比人家甘冒危险舍身救我，倒也不算什么啦…… “我之前说的只是单纯的精神被吸食干净的情况。” 她对于我的打断有些不满地冷冷瞥了我一样，见我讪讪地闭上了嘴巴，这才继续道： “绝大多数的吸食的确仅仅如此，但部分特殊属性的倥，则会造成额外的负面影响。诸如苏语，在吸食过程中，‘幻’会浸染进你的意识，形成扭曲……” “会怎么样？”我有些紧张地连忙问。 “只是自然地沁染，并不会影响人格核心，或许会作些怪梦，突发奇想，因此而增添创造力也说不定……但是。” 她的语气一个转折，凝重说道： “那是在吸食猎物的倥精神状态正常的情况下。而‘界’作为倥的本质，精神意识的延伸，本身就意味着‘倥’性情的某个侧面，同时也双刃剑一样反过来影响着倥的性情……” “所以，掌控‘幻’之界的倥，少有不疯癫的。” “而苏语，恰恰是已经没救了的那种类型！” 她哼了一声，似有些不满地负气神色。 “而你，最不该挑起她的兴趣！” 她板起脸冲着我，我一脸莫名其妙地无辜： “难道她喜欢我这种英武阳刚型？” “你少自恋了！我说的是你就不应该反抗！” “嘎？遇到这种聊斋中的灵异事件，这样才是正常的反应好吧？而且我也只是试图逃跑而已，而且还半途失败了……”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你以为普通人类能够抵抗得住倥的极端情绪化侵蚀还有余力逃跑？” “可是我就是普通人类啊！”我叫道。 “你是不同的！”她断然这样说。 “你不会认为普通人可以触摸到你能够看到的东西？” 绫玥终于抬出让我哑口无言的事实，一副嘲笑的表情： “否则你会变成今天这幅自命清高实质上不过没人愿意搭理的孤魂野鬼的悲惨样子？” “至少说得客气一点啊喂！” “哼，对于你这种人，只要驳斥的体无完肤就好了！” 她横了我一眼，像是在瞅一直没有人权的蛐蛐，接着没好气道： “你已经成功地让苏语那家伙兴奋起来了。” “不要说得这么惹人误解啊！” “这种状态下的她，一定会将你玩弄得彻底坏掉，恐怕等你醒来之后，会变成一个流着口水的痴呆儿，只能在精神病院度过你的后半生了……对了，医学上称之为‘突发性精神障碍’。” 她压根就没有理会我的吐槽，自顾自地陈述着让我不寒而栗的场景。 “喔喔……话说你不也是倥吗？而且至少看上去神经还算正常的样子……” “如果由我吸食你的话，你只会失去关于被我吸食的那一部分记忆，而不会忘记遭遇苏语与我拦下她的经历。于事无补，况且她还会对你念念不忘垂涎欲滴！” 她看出我要说的是什么，直接解释道。 “我虽然与她……” 她露出不痛快的神色，斟酌着用词： “算是……彼此认识。但那家伙疯性一旦起来，我也不敢保证她究竟会做出什么……” “也就是说……你昨晚也没有把握她会不会直接干掉你？” “……大概…吧？” 她脸上露出连我也难以捉摸的神情，不知在想着什么，漆黑发丝垂落在眸子，与修长睫毛混作一起…… 10.侗 夕日收敛了最后一抹余红，房间内暗沉下来。 洁白的大床，我与绫玥像是昨晚一样陷入宣软的被子，均匀的呼吸声音，静谧安静。 聊天并没有持续多久，绫玥脸颊就贴着温软床单睡了过去，疲惫使得她睡得极沉，冷冽从脸庞上退去，这个年龄应有的纯净少女姿态如同退潮后的焦岩般展露出来。 我不自觉地欣赏着这睡颜，不知多久，也沉沉睡了过去…… 直至郊外荒野洒落的浅淡星光透过薄薄眼睑，我才以手肘撑起身来，迷茫地睁开双眼。 入目的屋内一片漆黑，唯一的镜子将光线反射在我的眸子。 我抬起左手，手背上面是奇异的符文。 纹路古朴，星辰般颜色，浅淡星芒便是从中散逸，朦胧了我的脸颊。 “这是……” “契，终于完成了。” 身后响起声音，绫玥不知在何时醒了过来，头发有些散乱地搭在肩上，望着这符文，淡淡说着。 “这就是……契，吗？” 我握起拳，的确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同。 精神要旺盛许多，从未有过的清醒。 身体四肢，相比之前，就像是由键盘受控操作，升级为了意念控制一般…… “相比人类，你现在已经是另一种生命形态。” 绫玥从床上站起，而我手背的光泽也逐渐暗淡了下去。 “这个给你！” 她抬起手，一团绿莹莹光球浮现在双掌掌心，由无数光点聚合的一般旋转着。 “它是……？” “侗的念质。” “侗？” 我疑惑地盯着她的眼睛，她的声音冷冽： “恶心的存在，背叛了倥的宿敌，杀死它们，即可收拢消散的念质，虽然因为性质相克原因，我们倥无法吸食，却可以凝作道具使用，同时加成自身。” 她的解释让我心头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她似乎读懂了我的表情，将绿泽捏在修长指尖： “你可以把它当做是今早死在我们手中的男人。” “嗬……” 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喉咙中发出无意义的杂音。 “作为‘倥’的‘祀’，你迟早要与‘侗’战斗，杀死他们，或被杀死……这是立场的问题，你不用因此而有任何负担。” 她少见地神情柔软下来，将绿泽递到我的面前。 “……” 我的脑海之中浮现出年轻男人最后望向我的目光。 终于还是抬手接过了这团绿泽。 嗞—— 本能地，我的念头一动，光团化作丝丝缕缕融进了我手掌的皮肤。 怔怔望着空无一物的手心。 可是上午他因我而死的时候，我还是人类啊——我这样想着，没有说出…… “喏，这是你的手机，再不回家你妈该着急了。” 她从衣兜里抽出手机扔过来，我下意识接过，然后露出无奈神情： “都说了她不是我妈……” 走到她家门口，我终于第一次成功地将绿泽召唤出来，让它悬浮在我的手掌上方。 “呐，这算是我分得的战利品？” “不，倥有倥的规则，以你的贡献还并不足以分得这样丰厚的收获……你可以将这当做是我私人的馈赠。” “……你还真是一个讲求规则的人。” “违背了规则，只会酿出悲厄……” 她的脸上露出让我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夹杂了忧郁的复杂神情。 ………………………… 回到家，打开门。 菡菡像是一阵风似地从客厅沙发上面跳了下来，跑到我面前数步的地方又停了下来，一副憋着得意的矜持摸样，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瞅着我。 “……” 我和她大眼瞪小眼地互瞪了半天，终于还是我叹了口气，配合对方地率先开口问道： “有什么事吗？” “哼哼，当然有事！” 她笑得像是抓住了对头把柄的奸臣一样，背过手来转过身，赤着脚迈着方步向我的房间走去。 “唉……” 我踢掉鞋子跟在她后面，一脸无奈的表情在自己敞开的房间门口处凝滞。 就见女性的衣服凌乱地被扔在床上、桌子、地面，毫无疑问正是昨晚绫玥从菡菡房间偷出来的，今早一通怪梦再加上突兀拐向离奇方向的现实，让我完全忘了这茬…… “我的衣服为什么会在这里？连贴身衣袜都有？” “这是误……” 我僵硬地张着嘴巴，想要尽量以更为符合现实的方式解释一下。 不过一肚子坏水憋了一天的菡菡终于一朝得以发挥，已经完全停不下来，一边发出得意的‘呵呵’尖笑，一边噼里啪啦地发出尖锐质问： “是不是你这饥渴难耐的家伙终于将丑陋的欲望瞄准了你的亲生小姨，丧心病狂地偷取了粘着小姨味道的衣服，躲在自己房间里姿态恶心的自慰？！” “不……” “喔喔喔，竟然对自己的长辈抱有那种罪恶的幻想！只要想一想，就不由自主地想要把你踩在脚下啊啊啊啊啊——” “你等……” 我狼狈地躲过她洁白的脚掌，却还是被脚趾在脸上划了一下，菡菡则已经彻底陷入抖s的狂热遐想之中，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一根皮鞭，噼啪地挥舞着。 “向你这样因为悲惨的人生而走向歧途的孩子，就需要绑起来让作为长辈的姨妈狠狠鞭打——喔，你喜欢什么样的姿势呢？” “越来越偏……” “姐姐的技术很好的哦——” “冷静一……” “不要跑……啊、噢、额、嗯、你弄疼我了…轻一点……啊、嗯…” 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奋发了身为男人的雄风，将她爬着按在地面，她丰满柔软的屁股一拱一拱，两只丰腴洁白的大腿拍打着，我却完全不为所动。 “喂，你干什么！终于忍受不住****要对亲生小姨强行做那种事情了吗？” “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我崩溃地发出这样的呻吟，还好成为‘祀’之后，动作灵敏了许多，否则肯定不是这家伙的对手，要是反被她捉住，天知道已经彻底陷入狂热的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当然是你自慰时用的是哪只手？” “谁会在女朋友在自己房间的时候用姨妈的衣服自慰啊？！” “……女朋友？” 呼——我着意咬重的三个字终于起了效果…… 11.关于单身狗的常识 “昨晚我女朋友的钥匙丢了，所以借宿我们家，喝果汁时候不小心洒在了衣服上面，所以我擅自为她借用了你的衣服，就是这样……” 我一口气将之前编好的还算过得去的理由说出。 “你……有女朋友了？” 菡菡一脸看到母猪上树了的见鬼神情，我气得一滞，难道我有女朋友这种可能就这么让人感到吃惊吗？……不过总算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开了。 “之前怎么不说？” “到底是谁一脸兴奋地让我根本插不进话啊！” 我没好气地放开她，菡菡像是只俄国麝香鼠一样蹿到沙发上面，一脸感兴趣的神情： “诶诶，快说说你是怎么威胁人家的？” “我干嘛非得要威胁人家啊！！” “要不人家看上去挺正常的女孩子凭什么要作你女朋友！” 菡菡一脸理所当然地凑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你是不是偷拍了人家走光照，威胁如果不乖乖作你女朋友的话，就发到网上？” “……” 我黑着脸，于是她一脸认真的苦思冥想，仿佛瞬间又有灯泡在头顶亮起： “……还是你绑架了人家妹妹，要挟她如果不就范的话，就对清纯可口的小萝莉下手！” “我在你的眼里就是这样的恶心变态吗！” 大概我要是一直不说话的话，她会一一将这些犯罪的理由罗列下去吧！ “菡菡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女孩子做你的女朋嘛！” 她一脸无辜地嘟囔。 我不服气的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闭了回去——看在人家不是我女朋友的份上就原谅你…… 菡菡盘着腿支起下巴，毛绒玩具一样左右摇晃着头，忽然脸色一变： “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我有些茫然。 “该不是已经那……那个了吧？作……做了羞羞的事情！……呜呜，明明作为小哩长辈的我还体验过那种事情啦！你竟敢抢在我的前头！岂不是显得我很没面子！” 她一脸泫然欲泣的委屈，我目瞪口呆。 “呜呜呜……有女人晚上在我家穿着我的衣服和我的外甥做色色的事情啦呜！” “我们之间只是纯洁的友谊啊喂！” 我仿佛能够看到自己头上的黑线，用头撞着椅子扶手。 “哪有人会在长辈在家的时候把女朋友领回家做那种事情的啊！不是都去快捷宾馆的吗？” “咦？是这样吗？小哩你很有经验啊。” “这是连单身狗都知道常识！常识、常识好不好！” “为什么菡菡我不知道？” “这种事情你不应该问你的外甥啊喂！” 于是当我终于得以回到房间的时候，感觉自己都要被传染得不正常起来了…… “唉……” 一头倒在床上，发现绫玥沾染了些尘土的校服长裤还丢在我的枕头上面。 我挠了挠头，又从床底下找到她的衣服。 明天给她送过去吧…… 找了个袋子塞进去，然后把菡菡的衣服也收集起来，摞到一起。 这家伙叫得那么凶也不记得来取回自己的衣服，真是没救了…… 躺在总算清净了许多的房间里，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陷入了梦乡。 三个小时后。 我像是猫科动物一样在黑暗中睁开双眼，跑到窗子旁边，夜色正浓。 “这就是……‘祀’吗？” 仅仅睡了三个小时，却像是刷了印度神油一样精神旺盛！ 身体上同样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从未有过的深沉睡眠质量，大概就算被十个妖艳女郎轮番榨了一遍，一觉也足以‘起’‘死’回生了吧？ 此时此刻，我第一次深切的认识到了自己已经与人类不同…… 翻开日记本。 九月二十五日，阴 我大概走到了命运地十字路口，然后义无反顾…或者说无法选择地踏入了一条迷雾重重的旅途，我想只要我想，就还可以平静的生活下去……大概吧？ 菡菡没有牵扯到这件事里，真是太好了。 这家伙，就让她一直脱线下去吧。 我顿了顿笔，又不知该写些什么了，于是将日记仍到一边，枕着后脑靠在床头。 不由自主地摸出手机，沉默半响，苦笑一声，还是放了下去。 就这样，我睁着眼迎来了黎明。 …………………………… 依山修建的公园，清晨弥漫着浓重的雾气。 提前了半个小时来到这里，然后发现绫玥早已等在了约定地方。 “感受到了吧？” 她从我的表情似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这样淡淡说道。 “十五年的经验惯性告诉我现在应该困倦不堪，然而大脑传来的反馈却截然相反……” 我苦笑一声，错位感像是失重一样起伏不定。 “对倥而言，在念质没有被过度消耗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十数天不睡。” “念质？” “用以衡量‘倥’以及被赐予身份的‘祀’甚至是‘侗’等非人存在‘力量’多寡的标准。” 见我似懂非懂的神情，她继续解释道： “倥以‘界’为媒介施展能力。念质的层次，决定了界的威力，与倥本身攻防指数。当然，也只是衡量指标之一，并不能完全决定实力。” “这样啊……我的呢？”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一脸感兴趣。 “在适应了界之前，你还无需关心这些问题。” 她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抬起手掌，顿时浅淡的星光掠过我的眸子。 难以名状，像是解放，又似沉沦。 相比于昨天的双重视角，这一次星光的世界更加生动，触手可及，现实的部分则像是褪色了的黑白照片，苍白而又遥远。 好奇地伸出手握住一缕星光，凉沁沁的，冷玉一般。 忽然想起昨天它们只是照射，柏油马路便已千疮百孔的样子，不由一颤，连忙松开。 “没关系的，作为我的‘祀’，除非我降下‘罚’，否则我的力量并不会伤害到你。” “罚？” “就是这样。” 她伸手一划，星光晶丝般璀璨。 我顿觉下体凉飕飕的，不由低下头来，貌似……那里缺少了某样本应该在那个位置的器官诶？ 12.自由 “啊哦叺叮叽叻——噢no！” 我悲怆地在地面上打着滚，预见着自己将迎来惨淡无光的人生…… “鬼叫什么！” 绫玥不耐烦地呵斥，一脸鄙夷神情。 “老子的小○丁不见了啊！找不到了！明明没有落在家里！被割掉了啊！割掉！割……”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出现在了视网膜的倒影之中。 “咦？那边站着的家伙是谁？” 我指了指维持着一动不动姿势，脸庞英武阳刚帅气过人的少年。 “当然是你！” 绫玥没好气地地说。 “你的意识以念质为载体，才能够触摸到‘界’，他是你仍停留在物质世界的身体，作为新生的‘祀’，你必须要适应单一意识的双重载体，至少不会丢失一方感应的程度。” “可是我的小○丁呢？” 我还是更为关心这个问题，眼泪巴叉地追问。 “……还给你。” 她脸庞抽了抽，随手抛出一团果冻似的流质，滴落湖面的水滴般没入我的身体，在我热泪盈眶的爱抚之下，某处宝贵器官的存在感从未有过的鲜明了起来。 “喔喔喔…小可爱，你又回来了！” 我恨不得捧起它亲吻以示心情。 “把你那恶心的东西收回去！” 绫玥额角青筋一跳一跳。 “哦……诶？我从来也没亮宝贝出来过好伐！” 我举起手表示抗议。 “少废话！小心我真的割掉这破玩意儿！” “……” 我们这是在玩女王y吗……我一副小受模样眼泪汪汪。 “作为念质承载的身体，存身界中，拥有许多违背物理法则的特质。” “想必，你对此也已经有足够深刻的体验了。” 她狭长纤薄的唇角溢出一丝讥笑。 我狠狠地瞪着她，不说话。 “作为祀，你首先需要了解的，就是‘界’——世间每一名倥与生俱来的能力。” “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现世的真实。” “然后改变它们。” 星光流质一般在她修长的十指指尖停留，变幻着形状。 “千倥千界。界是一个生灵内心最直观的映照。或幽或璨，或广或狭。世界上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便是界的显现，必然产生波动。” “这会吸引不怀好意的窥觑，所以，即便是倥，也不会随意释放界。” 她告诫般神情郑重，我回想起好几次灵异事件找上我时候，沁入不同介质一样的瞬间恍惚，大概即是所谓的波动了吧…… “不过，这样没问题吗？” 我指了指周遭，浅淡星光散逸的环境。 “释放的方式，决定了造成的效果与影响。” “就像昨日，截取挚烈情绪，相比于原始粗糙的吸食，摄取念质的量要少了许多，但造成的波动同样要小了不少。若非恰巧与侗擦身而过，极近距离被察觉到了波澜余韵，很少会招致危险。” “今天我已做了布置，所以无碍。” 她在界中随意走动着，操控现实身体同步移动，看上去像是将物理的身体带进界来的样子。 我虽然很好奇所谓的‘布置’是什么，不过还是另一件事更为吸引我： “我可以释放界吗？” “理论上来说，签订‘契’而被赐予了‘祀’之资质，便拥有了释放‘界’的潜力。” 她做了个耸肩的动作，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摊开双手： “不过通过后天体悟，得以自如掌控了界的释放者，在祀之中，也并不多见。” “不过你或许会是例外。” 她眨了眨乌黑眼睛补充： “你还是人类时候，就可以看到界的存在，甚至无意识地被动卷入界中。受限于人类桎梏，才无法主动触摸。说不准或许你拥有着对于界极为敏感的特质！” “是吗……” 我低下头，想起小时候的经历，实在无法对此而生出分毫庆幸…… 似乎看出了我忽如其来的低落，绫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感慨道： “当然，不如说界的存在，本就与物理宇宙相悖，虚无的存在。” “有人说，它是进入不存在于现世之‘境’的钥匙。” “有人说，这才是世界的真实。” “不过，谁管他呢！” “我们都被现实重重桎梏着，看似自由，实则不过是只能在水中的鱼、无法落地的鸟，越是挣扎，锁链就越是会深深勒入皮肤血肉……” “现实冰冷地不会发生一丝改变，只是冷冷注目着我们不自量力的挣扎，嘲笑我们的愚蠢。” “而界，是智慧生灵的理想乡。” “能够触摸它的生灵，需要做的，是挣脱根植在潜意识中对于物理法则的敬畏！忘记人只能行走在地上，忘记呼吸才可以存活……抛却理智，抛却逻辑！” “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我怔怔地听着，能够感受到她语气之中的单纯的向往。 “当然这也只是理论罢了。” 她忽然一笑，有些落寞。 “听说过有前人战胜了自我，做到在界中无需呼吸。脱离界后，身体同样失去了呼吸的本能，一不留神忘记了刻意挤压、舒张肺叶，于是窒息死掉了。” “……” “所以之后对于界与现实，便多了许多禁忌。” 我一脸无语地听她叹了口气，素手轻挥，浅淡星芒便消失不见。 世界重新真实了起来。 “好啦，对于界的适应，今天就到这里。” 她抻了个懒腰，白色毛衣下面露出小截柔韧蛮腰，浅蓝色过膝长袜绷得笔直。 “现在进行第二项，也就是你今后一段时间的主要锻炼。” 她不怀好意地向这边瞥一眼，我惊疑不定地跟着她沿着人气稀薄的小路迈开步子…… “……就只是这样吗？” “当然。” “呼……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样的魔鬼式地狱特训！祀的锻炼也不是太难嘛。” “大概吧……” 她冲我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半小时后。 “哱、哱……我们……歇…歇…” 我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努力从肺里面挤出气息。 “相比人类，签订契后，物理层面唯一的改变，便是神经！” 一身清爽的绫玥的笑容依旧那么温和，礼貌地无视了我的提议，自顾自地强行科普…… 13.人体极限 “旧有的神经体统被强化，原本的平衡被打破，新的平衡被建立。” 从她平稳利落的语调，完全听不出她此刻正处于接近千米竞跑的运动之中，悠然姿态就像是跳跃在高原的瞪羚一样轻松随意。 “与此同时，你的意识，藉以神经网络为触角，前所未有地深入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可以说，从契被签订的一刻起，你才走在了真正掌控自己身体道路的起点。” 感情我之前一直偏瘫来着…… 我不爽地冲她翻着白眼。当然也有此刻的我只有力气做这个动作的原因…… “甚至可以自主地操控胃肠蠕动，心脏收缩……虽然终绝大多数倥之一生，也只能够停留在轻微影响的阶段，但相比于完全自行其是的身体组织，已经是跨越式的改变。” “的确跨越……我对于疲劳的酸疼感觉得更清晰了！嗬嗬嗬嗬……” 我发出将死之人一样的喘息。 绫玥露出一副‘这样就对了’的可恶表情，很高兴地继续： “不仅五感，更是深入到了人类只能够模糊感知的领域。诸如：极限！” “人类即便健身，或是程度不够，维持原本体能不下降已是万幸，或是过度，无益有害，反练坏了身体，看似强健，内里暗伤奶酪一样千疮百孔，连普通人都不如！” “我们则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极限的存在！效率是人类的十倍以上。” 不得不说，绫玥英姿飒爽的姿态极具魅力，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种似乎无论遇到什么都永不颓丧的锐气，我即便处于现在这种精疲力竭的状态依旧不由多瞅了两眼。 “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感受到什么劳什子极限啊？！” 审美的满足无法弥补我的抓狂，如果把两枚鸡蛋塞进我的肺叶里，估计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那当然是因为还远未到极限！” 她直接回了我个白眼。 脸色一苦，我哭丧着道： “好吧，那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这么做的原因？我的高考志愿又不是健美先生！” “在达到传说中的境界之前，精神与躯体总是相互影响的。身体强健，精神旺盛。尤其在从普通人最初改变的时候，身体素质的大幅提升会使念质进入一个快速增长期。” 你为什么一脸羡慕的样子！如果我说一点都不为这一点而感到高兴会挨揍吗？ 我的眼睛转了转，模仿着电视里诸葛亮快挂掉时候的样子： “其实我忽然感应到……” “敢骗我的话就割了你哦！” 她锐利的视线似乎射进了我的眼底，脸上的笑容却不知为何越加温柔起来…… 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我立时满脸堆笑，麻溜儿地改口： “呃……其实我忽然感觉自己还可以再跑俩小时！” “批准。” “……(x_x)” 远处山腰，山风拂柳，绿意森森，小亭中几名男女。 “主人对这小子还真是关心，哼。” “怎么，嫉妒了？” “那也要看有没有让我嫉妒的资格！” “装逼病又犯了，早上没吃药吧？” “……滚！” ……………………………… 晨雾散尽，温暖的阳光驱散湿气。 耳朵中传进喜鹊‘嘎嘎’的粗哑叫声，我呈大字形躺在地面，享受着可贵的静止。 “做得很好，下午继续。” 绫玥惬意得像是刚刚散步回来一样，表情不用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女人表达恶意的方式太可怕了！ “我觉得还是先吃午饭……” “当然，这也是训练项目之一，你必须尝试着操控加快消化代谢，这样才能够有效补充高额度的消耗！” 我绝望地望着一脸认真的家伙，弱弱地提醒： “可是今天是法定休息日……” “对哦，既然不用上学，那就训练量加倍吧！” “(°?°)……” 于是，稻当劳。 绫玥悠然地吸着可乐，冰块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明亮的眸子掠过我，于是修长纤薄色泽清淡的双唇松开吸管： “你不吃了吗？可是完全不会饱吧？这可是在你强烈要求下我的请客哦。不要客气嘛！” 她的表情看上去是那么的真诚，为什么我却从中读出了深深的恶意？ “不用了……我还是去对面市场啃点咸菜吧…” 肚子不断地向我发射着饥饿信号，然而连吞了数个汉堡之后，美味指数从一开始的满值已经突破了负数，此时仿佛连耳孔里面都是油脂的味道。 “唉，那真是太可惜了！原本还以为会破费一番的。” 我翻着白眼看着她假惺惺地感叹，坐在座位上面拖延着休息的时间，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怔了半响之后，复又揣了回去。 “啧啧，从早上开始，这个动作你重复了23遍，想要道歉的话，可不可以痛快一些？” “道歉？我又没对不起谁，干嘛要道歉！” 我一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好吧，随便你。只要之后不来麻烦我就好。” 她一脸促狭地向我挤了挤眼睛，我干脆地将视线投到窗子外面。 ……………………………… 我羞愧地发现自己竟然期盼起上学来。 半夜爬起的魔鬼修炼得以中断，我的嘴巴里叼着冒着热气的手抓饼，一脸解脱地拎着书包，朝着学校的方向像是晨练的老年人一样步伐悠然。 越来越发现果然缓慢是一种可贵！ 一直到班级门口，我的心情稍稍忐忑起来，略略犹豫，深吸口气，推开木质门扉。 咔哒、 门把手发出这样的声音，就像我的此时的心情。 略有些失神地走进自己座位，前面的座位空着，并没有熟悉的娇小身影向我投来冷淡目光。 “她不是一向来得极早的吗？” “……大概是今天耽搁了吧。” 我这样想着，于是直到第一节课开始，前面的座位依旧空着。 我的心也跟着空了起来。 第三节，生物课，眯眯眼终于现身，被我在下课时候拦住。 “呃，……老师、” 直到开口，我才发现自己又忘了这家伙的名字，只能含糊了一下，语气不自然地问道： “秋瞳……今天…没来、是…生病了…吗？” 14.我的决定 “秋瞳……今天…没来、是…生病了…吗？” “诶？秋瞳同学没来上学吗？” 眯眯眼一副惊讶的神情。 我早该想到会是这样！ 我的眼角抽搐着，快要无法抑制以头撞墙的冲动。 “那……好吧。” 指望这家伙会了解自己班级学生情况的我，恐怕一定是大脑回路被鼻屎堵住了！ 唉。 心不在焉地上了第四节课，又食不知味地度过午休。 “呦~” 走廊里，绫玥从对面走来，意味不明地笑容。 “……” 我叹了口气，没理会她，直接转身。 “你为什么不去直接找她道歉呢？” 她忽然郑重起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的身体一滞，终于还是走开…… 清脆的琴键曲调从喇叭之中传出。 无名氏男性老师走进教室，我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物理’。 还好成为祀之后精神受到解放，即便思绪全不在此，课程内容依旧像是全神贯注般清晰。 “你很烦啊！” ——这样我的指责不断在脑海中回放。 其实我知道，烦躁的一直是我自己。 饭菜被溅到身上也好，不想让对方牵扯进危险事件的动机也好，都不过是将积压的烦躁发泄到对方身上的借口，无论表面上看来是正义还是崇高。 她也在心烦吧，我明明看了出来却仅仅在遭受拒绝后便视而不见。 不一样的是—— 她选择了在放学之后即便紧张、即便害羞依旧强撑着磕磕巴巴向我道歉。 却换回了我毫不留情面的斥责。 一定会很尴尬吧。 如果是我遭遇了这样的事，一定要揪着吼我的家伙衣领狠狠揍他一顿！ 我却没有挨揍。 明明是那样强势的幼女班长大人…… 喀呲—— 我猛地站起身来，将讲台上文质彬彬的物理老师吓了一跳。 “这、这位同学……” “我肚子痛！” 延迟似地双手捂住胸口，我尽量摆出一副痛苦的脸色步伐矫健地向教室外面走去。 大概是被我之前起身的气势所压倒，物理老师呐呐地瞅着我直到我走出教室消失在走廊，也没能够说出别的话语。 我需要以尽量合法的方式离开学校！现在。 眯眯眼是不用想了，在没有课的时候，我并没有那么大的自信可以找到这家伙。 于是我径直走向二年级的区域，一副扑克脸直接敲开二年三班的门。 “学生会有重要急事找绫会长！” 讲台上短头发的老师怔了怔，任由绫玥平静地走出了教室。 “你什么时候加入学生会了？” 若无其事地拐进走廊，她顿时露出危险神情，修长的唇角似翘非翘，狭长双目眯起，像是两把锋锐的弯刀，随时准备着收割某个胆大妄为家伙的性命…… 不着痕迹退出两步，我一脸讪讪表情，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你有没有办法帮我出去外面？” “出去？……哦~~~” 她一副恍然的鄙夷神情，抻长着语调，自顾自地向学生会的教室走去。 我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一脸谄笑。 走进空无一人的房间，她斜睨着我，修长洁白手指一下下点着桌面。 “这个假条给你！” 安静就像是拉长了时间的刻度，她忽然这样说道，从兜里抽出一张折起纸片。 “呃……？” 就这么简单？ 我呆滞了片刻，这才接过上面盖了教导处印章的纸张。 “这个是她家的地址。” 又是一片纸张被递到我的眼前，上面简练有力的整齐字体。 “……这你都知道？” “我是学生会长。” 她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这样淡淡地将它交给我。 “好了，你的忙我帮完了，还不快走？” 修长眉头皱起，她忽然不耐烦地赶起人来。 “……” 我张了张嘴巴，不明所以地退出了学生会室。 ………………………… 纤细雨丝飘落，淅淅沥沥。 我微湿了发梢，望向远处雾霭迷蒙的湖泊。 于自然水道途中拓展出的人工湖，被圈在建筑稀疏错落的别墅区中，湖畔杨柳垂枝，连同天际一同倒映在水面。 “她竟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由衷感叹却一时没能寻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能作罢。 “不过，就这样直接去吗？” 我自语着，或许只是想要藉此拖延，我走进了恰好路过的宠物市场。 从未养过宠物的我随意地逛了一圈，于是在出来时候，手中多了一只装着刺猬的小巧笼子。 将这小东西提在眼前，我一脸无奈。 “真的只是觉得这种小动物像极了她而已……可怎么真的把它卖出来了？” “唉……算了。” 实在已经没了什么借口停下脚步的我只能硬着头皮一路走向人烟清冷的小区大门，直到一个李逵一样络腮胡须的黑脸大叔拎着一打肥皂将我请进屋子…… “你找人吗？” “住这里32号的……” 他把肥皂丢在桌上，我不适的菊花才松弛了些，他没好气说道： “我出去买盒肥皂的功夫，险些让你小子溜进去！” “你洗衣服？” “……你管得着吗？” 他牛眼珠大小的眼睛瞪了我一眼，于是我觉得还是不要深究这种事情的好…… “你确定你认识这里户主？要是人家说不认得你，哼……” 他语含威胁，漆黑的脸遮掩了表情，粗糙手掌伸向腰间，眼神下倾15°地瞟向这边，我立刻警惕起来，决定要是一会儿这李逵掏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就用刺猬扎上去！ “你干什么？” 他莫名其妙地又瞪了剑拔弩张姿态的我一眼，我差点条件反射地抓起刺猬按到他脸上。 一张磁卡被他从腰间解下，插进屋子角落的仪器里面，又在上面按了几个数字，顿时上方原本黑漆漆的屏幕闪烁起来。 没过一小会儿，‘咔哒’一声，上面出现了熟悉的冷淡精致面孔。 “你好，我是小区保安。这个人说要找您，请问你认得他吗？” 黑李逵以一副与其形象极不相称的文绉绉问道，屏幕中头发因为没有疏离而有些蓬起的秋瞳白瓷般的脸蛋在一瞬间掠过一丝惊讶，然后迅速沉了下来漠无表情地望着我…… 15.萝莉的房间 我紧张地盯着屏幕图像里面她樱红小巧的双唇，生怕从里面说出不认识我的判决。 我可不想捡保安大叔的肥皂啊！ 在幼女班长冷冷目光的笼罩之下，我冷汗直冒地挤出讨好笑容。 “让他进来吧。” 冷淡的声音在此刻听来犹如天籁，我整个人险些虚脱下来…… 终于得以踏入小区，树木花草的清香夹杂着远处湖面吹来的湿气，让我的精神一震，沿着鹅卵石小路穿过一座喷泉与浅浅树林，暖红瓦片乳白色泽的单栋别墅映入我的眼帘。 张开着的院子门口，娇小的身影脸色冷淡散发着不耐的气息倚着门等在那里。 “哼。” 她冷冷瞥了我一眼，发出意味不明的鼻音，转身走了进去。 我连忙趁着门还没自行关上的时候跟了上去，院子里的路由彩色石子铺就，一颗大槐树矗立在中央，仅仅看着那苍翠广阔的树冠便已感到了清凉。 她什么都没有问地走在前面，我贫乏的词汇量则令我的嘴巴一直处于待机状态。 于是沉默的气氛持续到浅白色理石质地的房子门前，我才紧张兮兮地嚅嗫出声： “你爸妈在家吗？” “不在。” 她嫌恶恼人的杂音一样摆着手，打开门走了进去。 我不由一下子放松了不少，露出放心的神情： “呼……那就好！” “像你这样的大叔在非法入室之后知道家里面只有女孩子一个人的时候果然就应该是这样的恶心表情。” 她一口气不喘地流利将一大段伤害砸到我的头上。 “我想我的法定年龄与大叔的定义并不符。而且也不是非法入室……” “我邀请你了么？” “呃……” 我收回刚刚踏进里面的一条左腿，流浪宠物一样的可怜神情。 可惜她一眼都没瞅，自顾自穿过玄关，进去了里面。 “……” 作为没被邀请的我，站在一只幼女家敞开的门前，应该做什么？ 这一极具哲学意义的命题困扰了我0.5秒，两条腿已经自动拖着我的上半身跟着走进了她家客厅…… 以一种看犯罪分子的眼神瞅着我的幼女前面茶几上像是我的操守一样干净，为了掩饰尴尬，我装作一副好奇的样子四处打量，结果脸色越来越奇怪起来： “你家刚被盗了吗？” 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这是我见过的最为奇怪的客厅了。 她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眼，一副懒得回答的样子。我只能干巴巴问道： “怎么没有电视？” “你会看那种东西？” “呃……” 我的脸色尴尬起来，一脸苦恼地挠着头： “难道客厅里面挂着电视用来装饰不是常识吗？！而且连沙发都没有！” “要它做什么？” “……” 的确，如果前面不对着电视的话，似乎那玩意儿也的确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可是为什么要放一张茶几？” “前任房主留下来的。” 好吧……我哑口无言地环视着这就像是清水房一样的环境，足有我家三倍大的客厅洁白墙面上面平整得像是无风春日的湖面，整齐空旷地像是仓库一样。 得是什么心理的家伙才会若无其事地住在这样的地方…… 不过似乎有哪里不对？…… “你父母呢？他们总该也看电视吧？”我恍然道。 “我自己住在这里。” 秋瞳冷淡地回答。 我怔了怔，嘴巴不由下意识地嘟囔： “怎么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一个人住吗？” “都？” 她敏锐地转过头来，今天第一次正眼瞅我，似乎我应该感到荣幸？ “呃……我小姨在我到这里上学之前也是自己一个人住。” 我真是太机智啦！ “哼。” 她又含义不明地冷哼一声。 “你喝茶吗？” 她的声音冷脆，没有一点待客语气地发出教科书一样标准的招待来客的询问。 “你家有茶吗？”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小心翼翼这样问道。 她似乎有些诧异地又瞥了我一眼，似有些不甘心地回答： “没有！” 果然……我多年‘观察使’的工作可不是白作的，常见的下马威就像唬住我？哼！ 一直处于下风的我终于勃……咳，雄起起来，一脸矜持地将手中的礼物放在茶几上面……然后脸色理所当然地又垮了下去。 无论怎么看，拎着刺猬当做礼物这种行径都算不上一个智商在60以上的健全人应该做的事情。 “很……很可爱吧！” 我强挤出一副笑脸，想要彰显这一点地手指伸进笼子去逗弄。 结果大概是在门卫大叔那里想要用它当做武器的想法被识破，这小家伙毫不客气地张开一身尖刺，狠狠扎在了我的食指上面。 “噢次！” 我费了半天劲才抽出卡在笼子铁栏之间的手指，恶狠狠地瞪着它，小刺猬则毫不示弱地长着一对黑漆漆玻璃珠一样的小眼睛盯着我。 “……” 看在你眼睛小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见识！我揉着酸涩的双眼，换了副表情转向秋瞳那边： “其实听说刺猬肉滋补养颜，特意给你带来一份！要不……我拿厨房去给你煲了？” “<(￣）￣)>！” 她一副看变态地样子瞅着我，使得我的脖子不由得向前九十度弯了下去。 噔、噔、噔、噔、噔…… 却是她拎着刺猬笼子走上了二楼。 依旧没有受到任何邀请的我这次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了上去。哎！果然犯罪只要有了第一次，就变得理所当然全无心理负担起来…… 我像一个哲人一样一本正经地走进看上去应该是秋瞳平日里住的房间——至少这个房间还有家具…… 不过风格倒是意外的女孩子气。 浅粉色壁纸，上面是水蓝宝石翅膀的蝴蝶纹饰。 欧式公主床，柔软的白色被子。 俏皮可爱的灯盏。 洛丽塔风格的黑丝蕾丝边窗帘…… 不协调的是一切收拾得过于整洁，甚至看不到摆在表面的任何杂物，透着种主人即将离去般的诡异感，不过在楼下经过‘历练’的我已经对再奇怪的房间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16.不是很懂你们人类…… 安静像************。 秋瞳歪着头天湖一般眼睛盯着被放在窗台上的迷你刺猬，我则被晾在一边。 ‘请我进来，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种抱怨对于我这种自己跟来的家伙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像是外地滞留人口一样，我茫然四顾，决定一定要说些什么打破这窒息一样的尴尬！ 于是： “我饿了！” 恨不得一硬币砸死自己的极蠢台词被我念了出来。 “……” 屋子里面更安静了。 呵呵，果然还是一个人独处比较适合我。 窗台上面的小刺猬蠢萌地翻过身晒着肚皮，我以一种挑选食材的眼神凝望着它。 刚才在我那儿怎么不见你这么老实，哼！ 我像是复活节岛石像一样呆呆杵在哪里，直到秋瞳站起身一脸冷淡地走出房间。 “喂，你去哪？” 上帝，世界终于鲜活起来了！——我慢了半拍才脱离原本的僵直状态，脱口而出。 “做饭。” 传来的回应让我足愣了5秒，然后呆呆地高喊： “不要太油腻啊！” “……” 有没有回应我不知道——因为我正在撞墙…… 小刺猬大概是很奇怪这种突然就开始用头撞墙的灵长类生物，跑一边玩去了…… ………………………… 已经对自己感到绝望的我无力地瘫倒在地，半响才被一阵香气勾回魂来。 “这是……” 我噔噔噔跑下楼，像是电影里面西方宴会一样长条形的硕大黑色晶石般质地的餐桌旁边，秋瞳相比之下精致小巧的瓷器娃娃一样静静坐着，脸蛋一鼓一鼓的正嚼着米饭。 显而易见的，桌子上面并没有准备我的位置。 我像是只窥觑奶酪的野猫一样蹑手蹑脚地从碗柜里面踅摸出一副碗筷，又溜到电饭锅处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米饭，然后在头顶顶了片树叶就假装别人看不到自己地飘到餐桌一旁…… “哼！” 冷哼声音响起，我连忙鬼鬼祟祟地左右扭头，试图找出惹了幼女班长生气的家伙。 “吃饭之前要先祈祷。” 呼——原来是这样，我擦了把冷汗，双手交握在胸前，一副虔诚嘴脸： “感谢上帝赐予我食物！” 于是冷冷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我的脸上。 “感谢秋瞳大人赐予我食物！” 然而我脸上的汗毛已经快被视线的温度冻住了…… “感谢秋瞳主人赐予我食物！” 正常世界的温度眷顾了我！ 我热泪盈眶地开始进食……啊呸，吃饭！ 真是难以想象她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几道分量这么大的菜肴的！ 我向嘴里塞着食物，缓解着近来总是骚扰我的饥饿。 “呜~~好吃！(○^～^○)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好？！” 我一边吃一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为什么我非得接受你毫无道理的评价？” “可是你想啊……像你这种小只又怪力的平胸傲娇的设定不都应该是只能烧出剧毒食物的吗！……诶诶？别端走啊！” 吃饭场所由餐桌转移到了墙角的我一脸委屈地瞥了眼蹲在旁边的小碟上进食的新晋宠物刺猬，一边坚定不移地往嘴里扒着饭一边愤愤不平地嘟囔： “别以为只有你能够做出这种分量超大却火候正好醇香浓郁鲜滑可口一点都不油腻的食物…” 我的声音也不由逐渐小了下去，不过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重新焕发精神： “我做出的食物可是在非常好吃等级还要上面的完美级哦！” “哦？是吗？” 秋瞳坐在一旁的餐桌上面高高地俯视着我，一副优雅贵妇的样子。 “嘿，一会儿就等着痛哭流涕地恳求我赐予你本厨的作品吧！” 我挂着不屑的表情又跑去盛了一大碗米饭…… 于是，最终消灭了一锅米饭的我志得意满站在厨房，然后一脸为难地转向秋瞳： “你家有托盘天平吗？” “……得是什么样奇怪的家伙家里才会备有那种东西？” “你最没有资格这么说！” 我立时不乐意起来，撇了撇嘴： “那是生活必需品好伐！” 可惜人家已经不理我了，自顾自地把小刺猬顶在头上向楼上走去…… “出门三条街外有家实验室用品专卖。” 这样的声音从二楼传下来，我奇怪地挠着头： “难道不应是在超市里面的厨具专区吗？” 无论如何，在快一小时后，我的准备总算是完成了。 低筋面粉、鸡蛋、细砂糖、搅拌器、黄油、柠檬汁、牛奶……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托盘天平！ 各式材料与用具在我的五指之间灵活的纷飞，成为‘祀’之后第一次下厨，厨具仿佛被赐予了灵性一样得心应手，啊，我自己简直都要陶醉了！ 食材的应用被精确到了毫克，教科书一样精准的操作让我甚至觉得圣培露奖正在向我招手。 没过多久，甜美馥郁恰到好处的香气从烤箱之中溢出，像是午夜盛开的浅白色花瓣。 洋洋得意地取出做好的蛋糕放到餐桌，我的鼻孔正在向天空致意。 “吧嗒……咦？明明你长成这样，做出的蛋糕却意外的无可挑剔？” “这和我的长相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即便带着惊讶的赞扬也无法让我感到高兴的秋瞳又捏了一块塞到嘴里，一副怎么也无法理解的表情，为什么我刚刚明明是同样意思的台词却遭受到了贬去和宠物一个进食场所的惩罚啊！ 叮—— 烤箱又响了起来。 “第二份烤熟了哦！” 我戴着厚厚手套又去取来了一份，顿时甜馥香气又浓郁了一倍。 “呜……” 秋瞳先是猫咪一样眯起眼，品位着在嘴里逐渐化开的蛋糕触感，然后表情逐渐奇怪起来。 “为什么味道和之前的完全一样啊喂！” “作为完美的极致，当然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增减分毫的啊！” 自豪如果有重量的话，我现在一定已经压破地板被吸到地心去了。 “那么请求你再做八份然后都吃掉。” “咦、喂喂！我没听错吧？秋瞳班长大人竟然对我使用‘请求’的字眼！……哇咔咔，看在你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的份上，本厨就满足你的愿望！” 17.学生会的真容 恶…… 我脸色发青地伏在桌面，喉咙做着吞咽的动作，塞满了嘴巴的食物却一点都没有要沿着食道进入胃里面的意思。 小刺猬欢乐的跑了跑去，追逐着被我垂死一样虚脱鼻息扰动的蛋糕碎屑。 “明明是绝对完美的啊……” 我脸色抽搐，翻着白眼。 第一块时候让我叫绝的味道在第三块就已经麻木了我的舌尖，直至第五块变得像是塑料一样难以下咽…… “所以就和机械制造的工艺品一样毫无变化完全一致。” 秋瞳鄙夷地翘着腿坐在一边，毫不留情地在我心灵的伤创上面撒着胡椒粉。 “匠气十足，死气沉沉！” 她最后做着这样的评价，然后将我的杰作都倒进垃圾桶。 “不要这样啊……” 我饱含热泪像是孩子被抛弃的母亲。 “那你继续都吃掉吧！” 濒临垃圾桶袋子的精巧手掌一个转折杵到我的鼻尖。 “额……我的意思是还可以喂给刺猬o__o＇，对了，说起来我们还没给它起名字呢！” 我强行转移话题。 秋瞳闻言罕见地认真思考起来。 “说起来小家伙身上都是刺（难道这句不是废话——+），粉嫩的尖鼻子，黑宝石一样的眼睛，安分乖巧（唯独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赞同的啊！）……” 秋瞳一脸认真地喃喃着，似乎想要从外观上面来决定它的名字，忽地眼睛一亮： “就叫它‘阿狸’吧！” “完全没有联系啊喂！而且为什么我非得和刺猬使用同一个名字！” 完全无视了我的抗议的秋瞳“阿狸”、“阿狸”地很高兴叫着迷你刺猬，这可恶的尖刺怪竟然还可耻的承认了？跑过来蹭着她小巧晶莹的手指…… “我还是做蛋糕去吧……” 于是我这次有意增添了一些变化，结果就是从烤箱之中诞生了一团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黑色坚硬块状物…… “呵呵……” 会发出这种阴阳怪气笑声的只有秋瞳这家伙了。 哎…… 天色将黒时候，我在保安大叔让人浑身难受的视线注目之中离开了别墅区。 这才发现竟一直未能说出今天造访的目的。 她也从未问过。 大概这样便很好了吧…… 第二天，我在推开教室门的时候又看到了窗子旁边熟悉的娇小身影，冷淡的表情冷冷瞥了我一眼，就又转向了窗外。 似乎一切又恢复了原本的轨迹。 这么想着的我中午时候推开学生会室的门，然后默默倒退出来，重新看了眼门外的标牌。 在我的印象里，这里就像是绫玥与我会面的专属空间，然而此刻里面却挤了六个人。 “小哩，你来啦。” 一个涂着唇彩，缀着耳钉，校服恰到好处地收拢了腰身，脖颈缀着晶莹剔透的十字架的坠子，靓丽脸庞若仔细可以看出画着淡妆，发丝末梢微卷，无论从那个角度都并不很尊重校规的美少女语气轻快地向我打着招呼。 “……你们是谁？” “学生会的成员。” 这次回答我的是靠在角落身材足有一米八以上的高挑男子，面容英俊，透着股公事公办的直板语气，凌乱头发垂落在额前，显得极有魅力。 “w_w打扰了……”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正牌的学生会成员，我这个没有身份的家伙的立场立刻尴尬起来。 不过似乎有哪里不对？ “为啥你会知道我的名字啊？” 我指着看上去就让人感到眼前一亮的美少女恍然叫道，她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当然是因为我们都是主人的祀啦！” “主人？” “就是绫玥姐姐。” 解答了我的疑惑的，是发泽稍微焦黄，齐刘海梳在额前，个子不高，看上去文静内向的女生。 我有些凌乱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上面，这才发现曾经躲在学生会扮鬼脸吓了我一次的女孩正百无聊赖地靠在窗子旁边，纯真不羁似乎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娃娃脸尽是无趣。 “签订契的时候，主人都给了我们同样的两个选择哦！”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美少女笑嘻嘻说道： “选择一：与我定下‘契’，成为我的‘祀’。” “选择二——死。” “好帅气的哦！” 这家伙一副倾慕的表情，其余人也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似乎我也理所当然地应该经历过这样的选择。 然而并不是这样。 在那个我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夜晚，发生的是不一样的对话…… 我并没有被给出第二种选择。 这意味着什么呢？ 我的目光扫过屋子里面的人，没有说出这件事。 安静持续了数秒，他们似乎将这当做了默认。 “你们为什么要称呼她主人？” 我岔开话题，问出了心中疑惑。 “你为什么不称呼她主人？” 他们的脸上反而露出了奇怪的神情，一直没说过话的看上去很随和的矮个子男生摸着头这样问道，毛茸茸的短发发出刷子一样的声音。 “我为什么要称呼只比我高一年级的学姐‘主人’啊？” 我们彼此的常识似乎在这里走向了不同方向，我莫名其妙地无奈表情。 “放肆！” 自从我进来之后，就一直冷着脸的高个子男生猛地发出呵斥。 “真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会选择你这样的家伙做她的祀！直接处理掉不就好了！” “喂！你当是我愿意的吗？你很没礼貌啊！” 随随便便就把人处理掉的言论让我也火了起来，我的原则一向是从不招惹不认识的家伙，但也绝不会容忍被不认识的家伙挑衅！ 我的这句话不知为何彻底激怒了他，他像是被点燃了的火药一样腾地站直身体，刀削斧琢一样的脸庞更加冰冷阴沉起来。 “就让我替主人来检测一下你这样狂妄的资格！” “元雪！” 他侧过头向着文静内向样子的女生发出低喝。 “可是……” 元雪露出为难的神色。 “嘻嘻，好有趣哦！……没关系啦，关键时候再打断他不就好了！” 装扮时尚的少女一脸有趣神色的以手指戳了戳文静女生，附耳窃窃私语起来。 18.意外？ 我皱着眉头观望着这些家伙的奇怪举动，正值莫名其妙，叫做元雪的女生似终于被说服，素手在胸前一合，浅淡朦胧色泽凭空自一点浮现、散逸…… “界？！” 惊呼失声的我回过神来，作出戒备姿态。 还好这看上去并不是完整的界，证据便是念质凝形的我仍旧是人类的姿态。 “你是……能够施展出界的祀？” 我想起绫玥曾介绍过的关于倥的世界的常识，难免露出惊讶的神情。 “是的。” 凝立于泡沫一样单薄世界中心的，是之前的文静少女，她像含羞草一样，以略蜷缩的形态维持着界的存在。 “其他人呢？” 我分出部分念头并不熟练地控制着现实中的身体缓缓向着门口退去。 一重视野的小小世界之中，只剩下了站在对面冷冷注视着我的高个子男生。 另一重之中他冷峻的脸庞上面浮现讥笑，时尚少女与小个子男生闭阖双眼，似忽然陷入冬眠，记得被绫玥称呼为绫禀的女孩原本百无聊赖的神情一变，焕发出小时候发现蝉蜕般明亮的眼神。 “他们两个在作为界壁，以使界的波动不会扩散出去。” 信息从元雪经由界为介质，0.1秒不到的时间传播至我的意识，然后被根植在我潜意识中沿承自多年现实生活的习惯本能转化为语言与声音被理解。 “好了，这种白痴一样的问题，你可以等到被我教训一顿之后再问！” 正咀嚼着元雪话中寒意，界中的高个男生露出与现实之中一样冷笑的脸突兀放大，瞬息占据了我的整片视野，与此同时腹部一阵剧痛，似有拳头深深陷入了里面！ “扑、呜——” 即便是念质躯体，但根深蒂固的‘常识’仍旧让我觉得肺叶里面的气息被从喉咙挤了出来。 不同于绫玥摘掉了我某个器官的那次无害的演示，真切的痛苦刺激着我敏感近乎扭曲的自尊与平日里隐匿在骨子里桀骜，无名火焰在心中升腾，驱使着我一步不退反却恶狠地狠扬起头来。 “唦、唦——” 我的喉咙之中发出无意义的喘息，充斥着血丝的眸子倒映出他只是略有丝惊讶紧接着重新恢复毫不在意神情的脸庞。 这种笑容！ 眼前似再次浮现出紫瞳独眼的恶魔那蔑视的神情，我的无力、软弱与屈辱，让我胸口的火焰燃烧得更为炽烈。 “喝啊！！！” 右拳挥出，没有了肉身束缚的念质体发挥出了更为迅捷的速度。 然而相比于对方瞬间临近我的速度却还是远远不如，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我心头生出不甘。 对方脸上的讥笑神色更甚，冰冷的眼睛盯着我！ 给我打中啊！！ 大概是想要更彻底的羞辱我，他丝毫没有躲闪的意图。 也或者是有何依仗，让我苍白的挣扎无功而返。 不过无论如何，既然能够击中对方，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 砰！ 即便在虚无的界中，依旧有沉闷的声音发出。 他刀削斧琢般俊朗的脸被我的拳头挤压，绽出褶皱，扭曲变形，无法置信的表情方一浮现便已在鼻子、脸皮歪曲下拧作一团…… “瞿——嗡……” 模糊的声音从他的口鼻之中憋出，整个身体在头的扯动下向后飞去。 噗通。 跌落在地的声音是这片世界最后的余韵，似有轻呼响起，整片世界支零破碎…… 现实的视野重新成为唯一的主旋律，对面高个男生的脸色瞬间涨红起来，仿佛见到了血色的雄性非洲野牛，望向我的目光像是被杰瑞咬了一口的汤姆。 “混蛋！不可能……元雪，再来！” 他红着眼吼道，元雪则是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我，怔怔无言。 “发生什么了？” 涂着唇彩的少女睁开眼来，一脸好奇地连连问着。 短发男生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唯有绫禀像是窥见胡萝卜的兔子一样几步跳到我的身旁，绕着我提着鼻子，一副探宝模样。 咔哒……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被推开，露出绫玥步伐一如既往飒爽的面容，在踏入房间的一瞬，脸色微变，然后彻底沉了下来。 她的凌厉的目光扫过，元雪与短发少年都不由得低下头来，一副问题女生装扮的少女讪讪地嘻嘻笑着，高个子家伙则似余怒未消愤愤不平地生硬盯着窗外。 “我记得吩咐过不要肆意妄为！” “呜……” 元雪缩着肩膀躲到了饮水机后面，倒是笑嘻嘻的少女凑上前来，来回摆着手： “哎呀呀，不是好奇新来的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嘛~” “所以就违背我的命令，来这里找他？” 绫玥冷冷瞪了她一眼，转向饮水机方向，没好气地喝道： “元雪，擅自动用界的你给我将始末说清楚。” “是这样的……” 蚊呐般的声音传出，将之前发生事情复述了一遍。 作为界壁的短发少年二人似乎对界中之事并不知情，闻说不由露出吃惊表情频频将目光瞥向我。 绫玥却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只是以一种莫名的语气对着窗子方向的高个男子： “越宇，我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背对着这边，并无回应，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我却捕捉到了在绫玥表情淡漠地说出这番话时，他身体不易察觉的颤抖。 望着他的背影，绫玥不知为何叹了口气，接着转向我，露出一丝歉意： “本来没想这么早介绍你们认识的……想必他们的身份你都已经知道了。是你注定将会永远与之站在一起的伙伴。” 我点点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倒是装扮违纪的美少女自来熟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轻快笑道： “我叫竺采，这所学校三年生，记得叫我学姐哦！” “……” 我眨了眨眼，张张嘴巴，最终还是放弃了和这家伙打招呼…… “她是元雪，罕见的可以张开界的祀哦！虽然除了这一点就什么都不会了~” 竺采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地从饮水机后面拉出内向女生，推销产品一样向我介绍着。 20.我要打十个！ 噗—— 就像中午一幕的再现，只不过这次陷入柔软腹部的成为了我的拳头。 “嗬、咳……” 他嘴巴里面发出漏气般声响，踉跄倒退了出去。 作为始作俑者的我也未预料到这样干净利落的成果，周围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然而仅仅这样，却还不足以吓住这些家伙。 “****！” 不知是谁大声吼出这一句，大小不一的拳头向我砸来。 这次换做了我胸有成竹，露出逼格极高的蔑视笑容，然后在下巴被一记升龙拳揍得偏离脖颈呈75°倾斜之时，意识到自己果然还是太过乐观了…… 即便单打独斗我有自信轮流放倒他们两遍还游刃有余，但一旦一拥而上—— 就会像是现在的我一样，猴子一样狼狈地上蹿下跳，却仍旧无法尽数避开来自四面八方的拳脚，没一会儿，干净的校服上面就被印上了污浊的脚印。 “妈的！” 我爆出一句粗口，喘着粗气，再懒得费尽心思躲避，窥出一个机会，狠狠一拳砸在了一个尖嘴猴腮家伙鼻梁上面，顿时一股温热鲜血飚射出来！ 砰！砰！砰！ 与此同时，身上又挨了几下，我却不管不顾，又是一肘砸在一个矮胖子胃上。 他的眼睛像是金鱼一样吐了出来，跪倒在地，干呕起来。 就这样，仅仅闪避着要害不被击中，而我的每一下则必然有着一个对手痛苦地失去再战能力。 “去死！…混蛋！…操！…狗逼……” 我红着眼睛龇着牙，嘴里神经质一样骂着脏话，眼里只剩下了锁定了仇恨的嘴脸…… 直至眼前忽然一空，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这才感觉到左腿小腿侧传来的抽筋一样的疼痛，脚下一软，栽倒在地，放眼四周，已是一片狼藉。 倒地呻吟的身影中可以看出之前张狂跋扈的一些面孔，几名打扮花哨校服将腿勒得像是锥子一样的女生远远躲在一旁，望向我的眼神满是惊恐敬畏。 吃瓜群众向外退出了一大圈，我这才发现似乎之前有某个看热闹的家伙被我误伤打飞了眼镜。 不过管他呢！ 谁叫你围观老子！ 我恨恨吐出一口染着血丝的唾沫，嘴巴里面铁锈般的血腥气反而更浓郁了些。 然后在看到捂着鼻子的胖子脸上肥肉抖动着从地上爬起恶狠狠地盯着我时，脸色僵硬了下来。 如果现在我说自己已经筋疲力尽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明日再战不知道你们可不可以放过我？ 大概……多半，也许…不会……吧？！ “嗷！” 这家伙野猪一样扑身过来，一定足有二百余斤的重量泰山一样坠下，险些没压得我背过气去！ “咳、咳……” 我挣扎着惊骇发现又有一个被我铲了胫骨站不起身的家伙似乎从胖子这里得到了灵感，怪叫着合身又叠在胖子上面！ “呕——老子要挂啦！” 我大张着嘴巴，正觉得自己今天多半就要栽在这儿的时候，围观人群忽然让开了一条通路。 “都起来！学生会！教导处！” 于是我双眼极力向上翻起树熊猴一样狼狈的脸被冷冷板着脸的学生会长影子笼罩…… …… 学生会室。 我像是偷窃原味内衣被当场抓获的嫌疑犯一样讪讪地杵在那里，头顶灯管发出‘嗞嗞’的声响，似乎是在肆无忌惮地嘲笑着我。 绫玥冷冷的视线将我讨好的笑容冻结在原地，化作一脸的颓丧。 “为什么你们几个也会在这里啊！” 被沉闷的气氛压抑到极限，我终于跳起来这样没好气地大喊。 在我的面前，绫玥的身后，竺采、元雪、嘉初、越宇像是陪审团一样一字排开。 “听说某个自以为很厉害的家伙像狗一样让人给揍了，特意请假来看垃圾回收。” 越宇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英俊脸庞这样语含讥讽地回答。 “我怎么不记得说过自己很厉害？像是垃圾一样被揍飞的好像是你吧！怎么，只会诽谤对手来掩饰自己的失败吗？” “对手？你也配？！我随时可以接受挑战将你踩在脚下来证明谁才是失败者！” 越宇大理石一样的面庞上面升出一缕红晕，怒气无法掩饰得瞪着我。 “哎呀呀，我可只是来看热闹的哦！可不是和这家伙一伙儿的~” 竺采一点不在意此间剑拔弩张氛围地看热闹不嫌事大样子，一只手照着小镜子，另一只手牢牢按着大概是被她强行拽来一脸不情愿的元雪。 嘉初则一副‘我只是路过，你们继续’的无辜表情，摊了摊手。 “怎么样！你敢吗？” 越宇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目光已经完全锁定了我，压抑着的声音显出怪异的低沉。 “哈？我就在你面前，倒是来打我啊！” 我鄙夷地抱起双臂，露出暗之妖精一样挑衅的表情f@ck♂youㄟ(▔，▔)ㄏ： “不过是个连界都用不出的渣渣，除了叫屑什么都做不到的可怜虫！” “你竟敢……元雪！” 越宇豁然转过头眼睛直直看向被吓了一跳的内向女生，拳头捏得咔吧咔吧响。 “够了！” 一直散发着冷气的绫玥一声断喝，凌厉的目光扫过我们，我顿时蔫头耷脑起来，越宇涨红了脸咬着牙齿最终还是强压下暴怒扭过头去。 “杵着那只，之前打得爽吗？” 她修长白皙的指尖一下下点着我的额头。 呜……或许说‘刺’更为准确。 “痛痛痛痛痛！” 我用手捂着头，四处逃窜。 “哼，刚进行了两天身体锻炼，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还要打十个？既然你这么想，那就提前开始实战训练！” “嘻嘻，小哩不是才转变为祀，生命形态的升华难免会让性情膨胀一些啦~” 然我意外的，竺采忽然为我说起话来。 “嗯？某个不良少女成为祀以后就当自己是都市超级英雄，大咧咧地跑到夜店疯玩，结果酒里面被下了迷药，要不是嘉初恰好路过，险些被人就地正法了的蠢事以为我不知道吗？” 绫玥笑容毫无预兆地温柔起来，竺采一矮，顿时偃旗息鼓…… 21. 自古英雄多寂寞…… 唯一的友军却招致阵亡，我的脸彻底苦了下来。 “咳，我怀着无比沉痛无比悔恨的心情深刻……” “闭嘴！” 我正绞尽脑汁地遣词造句争取宽大处理，立时被冰冷不耐的呵斥吓得噤若寒蝉。 “原还想着等一阵子，不过你既然正巧现在受了伤，另一项对于我们倥以及侍倥的祀而言，必备生存技能的训练就提前好了。” 她话题的忽然跳转让我贫乏的脑髓一时有些无所适从，难道我就这样被轻易放过了？ 我可真是幸运……吧？ “集中你的感知，去感受伤创的部位，然后尝试去影响它们。” 我依照它的吩咐闭目凝神半天，然后一头雾水地睁开眼。 “有什么感觉？” “肚子又饿了……” 我如实回答，然后看到她的表情温柔起来，安抚似地修长五指亲昵抚上我的脸颊…… 狠狠按在了青肿的位置！ “喔喔喔——！” 我像是公鸡一样弓着嘴打起鸣来。 “鬼叫什么！疼痛会让伤创的存在感更为强烈清晰，还不集中精神再尝试一遍！” “试个鬼啊！” 我不屈地揭竿而起反抗****，于是求仁得仁地以脸朝下的狼狈姿态被反折胳膊按在了地上…… 一团温软压在我的肩膀，然而此时的我已经完全顾不上体味这难得的触感。 “wwoe~~~~手臂要断掉了！｀(*>﹏<*)′诶、诶…我忽然发现有头绪了，嗯嗯，你看、是不是、所以……” “所以果然这个姿势才有效！” 绫玥以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冷冷打断的我话，纤细五指一拧，顿时仿佛有脆响声音回响在我颅腔之中。 一边可恶的竺采几个非但没有一点来解救我的意思，倒是已经磕出了一地瓜子皮……话说你们的瓜子从哪里来的啊？！ “集中精神，回想你操纵消化系统时候的感觉。” “不要一本正经地说得好像我已经可以完美控制肠胃蠕动了的样子啊！我还只是半吊子好不好？！(╯▔皿▔)╯” “如果你不想另一半也被吊起来的话，最好照我说的做！” 她的语气越加危险起来。 喂，会断的啊！—— 我将这句憋回了肚子里面，为了小兄弟的生命安全着想，果然觉得还是战略性妥协比较好…… 然而都说心猿意马。 意识的世界并不像是物理存在那般容易触摸。 更不要说掌控！ 于是两个多小时后，我身上的淤青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 而我已经头疼欲裂直翻白眼了…… 绫玥像是古装剧里面的游方郎中一样捏着我的手腕，皱眉不知在搞着什么名堂。 “好了，今天先进行到这里。” 她些微波澜的眼神似不经意掠过我，修长双唇间吐出在我耳中自动翻译成了天籁的音调。 得救了…… 我就像是纳粹集中营里面听说释放消息的囚徒，热泪盈眶地向上帝祈祷。 …… 走出学生会室，我才彻底松了口气。 “真是坏脾气的女人！” “主人的脾气可是一向很好的哦！” 不知何时溜到我身后的竺采发出幽幽的声音，吓得嘴里面咕哝着坏话的我险些落荒而逃。 “怎么可能？！为什么我的记忆里面没有任何能让我对你表示赞同的讯息？” 我没好气地摊着手，毫不掩饰的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花’的表情。 “难道你就没想过在你眼中的她迥异于别人或许是你自己的问题吗？” “我的‘视力’好着呢！” 这可是我最为骄傲的地方好不好，你当我多年的旁观灵长类智人种动物的经验是盖的？！ 她的坏心眼可绝对是发自内心！ “咕……” 她以手抚额，头疼地样子发出语调怪异的叹息。 然后鬼鬼祟祟地瞥了眼远处越宇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身影，转过头来，一脸痛心疾首： “本姑娘指的是因为你的存在以及行为使得她产生不同以往的表现——这种情况！” “我的道德水准可是远飙同侪，所以本人的存在绝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困扰！” 成为透明人可是我最大的梦想，而且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极为成功的说！ “吖？人家才赐予了你珍贵的能力，结果隔天就被用来同混混打架，原因竟然是为别的女孩子出头？——这样的家伙简直糟糕透了！” “咳……” 我顿时矮了一截，不服气反驳： “即便没有在之前接受赐予力量，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一样会这么做。所以这仅仅是巧合而已，并不能够成为评判一个人品格的依据！” “所以说……这才是最让人气闷的一点啊！” 竺采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言语，自顾自走去了二年生班级的区域，留下我一人站在走廊摸不着头脑…… 呆站了一阵，才如梦初醒地向班级教室赶去，不过还是没能赶在放学铃响起之前回到里面。 就像是喷溅汹涌出喷泉的小口径喷管一样，狭窄的门框之中不断挤出直径是它数倍的人流，被挡在外面一时无法逆流而上的我只能靠在墙面，等待最初的狂潮止歇。 大概是我以一敌十的英勇战绩已经传了回来，所有看清我的脸的家伙都露出敬重（？）的目光礼貌地让出了距离。 这使得我在放学时间段享受到了难得的清静。 虽然我的追求一直是成为透明人，不过这样也蛮好！ 然后我的视野中出现了工艺品一样毫无缺陷却又了无生机的身影，向内抱起的黑色短发似处于永恒的绝对静止之中。 汤零。 似乎注意到我，她的双眼第一次褪去了木然，让我受宠若惊地将焦距定格在了我的脸上。 就这样停留了一秒，她收回目光，重新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 这样……难道是在表达感谢？ 即便以我多年观察人类的经验，也无法准确判断相比之下更倾向于无机物的思维意图。 接着走出教室的是秋瞳。 幼女班长在看到我后露出一种上级领导视察得力下属一样的赞许表情。 我不禁热泪盈眶。 我可是锄强扶弱的英雄诶！终于收到了英雄应有的待遇…… 虽然大概这只是因为幼女班长极端的女权主义者的原因，想必若是我今天救的是男的的话，估计她一眼都不会多看我…… 22.实战训练 烈日炎炎，学校里面却诡异地清凉起来。 原因可以简略归结成今天的日期——九月三十日，十一的黄金假期触手可及。 缩减成半天的课程刚一结束，整座校舍就空了近乎七层，仍旧慢吞吞地留在教室整理书本的，除了学霸，就是像我这样对于假期的期待为负值的家伙了。 哦，当然还有值日生！ 在第五次被扫除的家伙背地里抱怨死赖在座位上面耽误人家干活时候，我终于不得不站起身来以一种与这所学校里面大多数家伙截然相反的一点都不轻快的步子走出教室。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在绫玥‘亲切’指点下的疗伤起了效用，一夜起来，之前所受的伤竟然好了许多？！就连青紫瘀伤都变得淡不可察。让我藉此借口偷懒的打算落了空…… 磨磨蹭蹭地上到三楼，学生会的空教室门后，是冷着脸的绫玥。 “走吧！”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小计俩，她一点都没有花费时间来责问我迟到原因的意思，雷厉风行地一摆手，拎着我的后襟就拖拽着还没进门的我走向走廊的另一端…… 开车的是越宇。 虽然我很想向交警叔叔举报这个还没满十八周岁的高中生，不过介于自己也坐在这辆车上，所以还是算了。 很快就到了绫玥所在的公寓。 上次来得匆忙，没来得及细看，这次却是清晰感受到了它的雄伟与奢华。 墨色的玻璃折射着粼粼日光，投下的阴影足淹没了整条街道……大概这是附近最高的建筑之一了吧！ 电梯上到12层，跟在绫玥身后沿着走廊拐过一个弯，一张陈旧的标牌出现在我的视野。 ‘英…？？健身会馆’ 其中一些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沿路的指示标识也扯得只剩下了胶漆的痕迹。 越是走向里面，乏于打扫的廊道就越显出尘渍痕迹。 “这里一副倒闭的样子啊喂！” 我有些不明所以地小声提醒着绫玥，跟在后面的越宇不出意外地露出让人讨厌的笑容。 “三年前它就已经关门。” 绫玥走到一处虽然陈旧但还是可以看出往日奢华的门扉之前，从兜中抽出一张湛蓝色半透明磁卡，在一侧积着尘埃不知还能不能行使使命的感应门禁器上方一掠而过。 “所以我买下了这里。” 她平淡的声音伴随着门扇张开的声音响起，再一次让我深刻感受到倥的价值观果然与常人之间存在着深深的鸿沟…… “实战训练首先需要强力且平衡的身体，诸如肩、背、腰侧、甚至手指等细小肌肉群，像之前仅仅跑步那种笼统的训练方式，并不足以做到这一点。” 绫玥一板一眼地指着里面各式健身场所常见的、以及从未见到过的器材，抑扬顿挫的语气说着让我心惊胆战的话语。 “可是我觉得每天的晨练已经很要命了……” 我弱弱地举起手。 “你必须要学会清晰判断出每一条肌腱的极限，否则肌体组织撕裂过度会很麻烦！” “我还要做作业……” “还有营养，必须补给充足，只要还消化的了，油腻、恶心之类的味蕾信号无视就好了。” “我还未满十六周岁应该受到法律保护……” “最后是实战，对于倥而言，物理战斗就像是操纵慢动作中的身体，你需要适应这种感觉，学会更有效率、更为精准地不浪费每一丝动作的时间！” “……” “好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_〒” “那好，现在就开始训练。鉴于你的热情，可以从实战开始热身！” 面无表情地说出这样的安排，她向后递了个眼色，越宇立时一脸愉悦地脱起外衣来。 “喂！你要干什么！” 我双手捂住胸口，尖叫着问。 “当然是作你的陪练！既然暂时无法以祀的身份一绝高低，那就用人类拳脚的方式也不错。” 他着重咬着‘陪练’两个字，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菊花不保……咳，是——大事不妙！ 我的博览群书的心头生出单看上去就这么生僻深奥的成语。 我可一点都不认为连几个三流混混都解决不了的自己，会是一个不知在多久之前就已经完成了属于祀的训练的家伙对手。 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 求饶吗？ 别开玩笑了！我属于男人的自尊心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做出这种有失颜面的举措？！ “喂！你忽然躺在地上做什么？” 绫玥用鞋尖踢了踢我，我则一动不动，继续装死。 “你以为不反抗我就会心软放过你？” 然而那正是我的想法。还有，你踢一下就可以了，干嘛一直踢，衣服会脏的诶！ “越宇，把这坨拎起来，随便戳在哪里，当做沙袋对练就好了。” 可惜这女人一点都没有可怜这种美好的情感被激发出来，还是难道说看穿了我逼真的演技？ 我正打算一会儿一旦越宇接近就暴起突袭，绝不束手待毙之时。 “抱歉，我不能向不加反抗的人出手。” 越宇一脸严肃地这样坚定表态。 你是骑士吗？ 我诧异地睁开眼睛看向他，不由得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一些。 “哼！” 绫玥冷冷的视线狠狠剐了我一眼，然后刺在越宇丝毫不为所动的脸庞上面。 气氛一时僵硬下来。 我的眼睛咕噜噜乱转，不时瞥向越宇额头逐渐冒出的冷汗……这家伙不会受不住从了吧？ 必须得想些办法才行！ “喂喂，为什么我的对手非得是这个家伙啊！难道不应该是与我定下契的你吗？” 我小心地抱住卧推器的铁架，冲着绫玥这样喊着。 “本来的确应该是我……” 让我意外的是她毫无犹豫地承认下来。 “但有人向我谏言，男女有别，实战训练难免会有身体上彼此的碰触，还是由男生来做这件事情比较好！” “哪个混蛋多管闲事！” 这句倒是提醒了我，虽然昨晚被制伏时候没顾得上，但事后回想起柔韧饱满的胸部挤压在背后的珍稀触感实在是让人回味，啊！我的麒麟臂…… 23.关于尊严的定义 “喏，就是你眼前的这位！” 绫玥洁白的下巴向着越宇方向扬了扬，我的眼睛顿时像是大王乌贼一样怒瞪起来。 “你这家伙！” 我为自己刚才竟然对他的印象生出了一丝改观而感到羞愧。 这样的家伙就应该扔到美国公立监狱里面去捡肥皂！ 不集齐1000个就不许出来！ “我只是提出了中肯的建议而已，并且受到了一致通过，作为提议者的我还因此而承担了作为你陪练的义务。” 这家伙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难道我还应该感谢你？！ 我恨不得摘下杠铃盘按进他的脸里，咬牙切齿： “你这个小白脸怎么不去找比利对练！顺便还可以体味♂人生、探讨哲♂学！你……咦？你当初是同谁一起训练实战的？” 忽然想到这一点的我一下子恍然地盯着他质问。 “……这个，当然是主人。” “靠！你个言行不一的伪君子！果然长得帅的家伙都是坏心眼！” “喂，最后一句跑题了吧？不要把你扭曲可悲的人生观理所当然地加在无关的句子后面。” 绫玥不知为何心情很好地吐槽我。 “随便在人家人生观的前面加上‘扭曲’、‘可悲’这类词才更不恰当吧！” “我想陈述事实并没非什么不恰当的行为。” 她的脸上又露出独有的温柔笑容，于是我决定把反驳的话吞回肚子里，回去写到日记里好了…… 倒是越宇在我和绫玥斗嘴的这段时间铁青着脸，一直不语。 看来这家伙的确有着几分骑士精神。 至少不屑于谎言与狡辩。 一个比我还帅的家伙，竟然还在某方面拥有着高尚过我的品格，还真是一个让人不舒服的事情。 无论如何，我还是松了口气。 绫玥一脸揶揄地蹲下身来，衣衫在挺翘柔韧的臀部绷出曼妙曲线。 “呐呐，让我猜猜……你难道那么喜欢被女人蹂躏吗？” “其实我更喜欢蹂躏女人。” 我一脸老实地回答。 不过显然诚实并没有招致欢迎，证明就是眼前女人的笑容又有着朝向温柔方向发展的迹象。 “打不过女人是丢脸，打不过男人是尊严，就是这样啊，很简单的选择题。” 我赶紧趁着她还没把某些血腥残忍念头付诸行动之前解释。 “……真是奇怪的逻辑！” 她这样嘟囔。 ……………………………… “噢噢~你倒是认真点做！” “我已经很努力了啊！难道没有传达给你？” “可我只看到一个连基础姿势都不对的笨拙家伙！” “没办法啊，平常一个人做的，和我们现在不一样嘛……” “用力啊！你是男人诶！” “不是怕捏坏了嘛！” “哦！不该用力的地方你乱发什么疯！你是白痴吗？” ——这是发生在足有客厅大的豪华厨房里面的对话。 娇小的少女坐在橱柜上。 闪闪发亮的硕大的炒勺不断敲击着我的头。 我的脸上粘着黑乎乎的油脂，一脸悲催地翻炒着炒勺的间歇抓揉浸泡了料酒、蛋清、淀粉之类调作料的里脊肉条。 “我家的锅要是被你砸漏了，就让你的脑壳陪葬！” 她一边作着一点没有人道主义精神的发言，一边无可救药地呻吟，望向我的目光，就像是在惊奇一只单细胞的草履虫…… “你又没说清楚！我以为是翻炒更用力一些？！——嗷！” 我抱起头严词抗议，于是被一勺敲到指节上面，大叫一声。 “呼——” 幼女班长揉着额头，年迈老人面对不成器孙子一样沉重地叹了口气。 “哼，再多看你拙劣的表现一眼，恐怕我会因为教授这样的笨蛋而直接心肌梗塞的！要是对我自己的英明才智感到了怀疑，那可是全世界的损失！嗯，还是到饭厅去等你好了。” 她这样说着从橱柜上面跳下，居家的短裙轻盈扬起…… 唔……粉色的！ 我说的里脊肉啊！你们这些家伙都在想什么？ 于是在十几分钟之后，一桌子的菜肴散发着腾腾热气。 “嗯……嗒，呜……哈？” 她像是美食节目里面的品尝师一样矜持地伸长了筷子每次只夹一小点丢进嘴巴里，接着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盯着我，弄得我极不自在地在椅子上面挪了挪。 最终还是无法忍受自己的作品笼罩在这样奇怪氛围中地开口辩解： “我可是都按照之前你烧菜的步骤与细节来的哦！你可不要再说一些打击我积极性的东西！” “嗯……模仿的确很完美。问题是太精准了以至于与我之前做的那份完全没有区别啊喂！又是一模一样的味道。你怎么不去仿制古画？一定可以走上人生巅峰！” 她刻薄地评价着我的作品连带着人身攻击，筷子点着盘边发出锵锵的声响。 “真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办到的？” 她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咕哝着。 “仅仅是用秒表计时了你炒菜的时间、翻炒的次数，顺便用托盘天平称量了食材的重量而已……”我小声回答。 “给我把那玩意儿扔掉！” 唉……女孩子都是坏脾气的吗？ 第二天。 苦命的在假期还要惨遭非人训练的我再一次饥肠辘辘溜到这里。 没办法，谁叫我的零花钱已经透支到大下个月了…… 我从没想象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为了吃饭发愁？！ 不知道给老妈打电话申请每天300元伙食费的话，会不会批准…… 不过秋瞳的手艺好得真是没话说！ 嚯嚯嚯，正是既美味了味蕾，又不会在吃多了之后感到腻歪的那种。 狼吞虎咽之余可以真正的感受到属于米饭、蔬菜、肉食特质香醇的幸福感，而不仅仅是调味料的味道…… 可为什么我一旦抛弃托盘天平做出来的食物就会变成连刺猬都嫌弃的渣渣呢？ 明明一直是很擅长家事的宅男来着！ 唉。 我一边自怨自艾，一边用门禁卡划开小区的大门。 “唷，阿狸又来啦！” cos李逵的门卫大叔打着招呼，天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么称呼我的？ 24.管家与大小姐 “嗯。” 我随意回应了一句，对于这个对肥皂情有独钟的大叔始终抱有警惕。 “年轻人可要注意身体啊……” 这家伙倒是个自来熟，一点不介意我的冷淡，一副过来人的前辈模样语重心长。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为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 我的眼角抽搐了下，决定无视这个肥皂男。 渇(かわ)いた心(こころ)で駆(か)…… 兜里面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按下接听，从里面传出听起来似有些疲惫声音： “我今天有些事情，会晚些回去。” “可是我已经到这里……” “那就在门外等一会儿！” 电话里的声音不耐地打断我的话。 很明显，似乎完全没有客气的概念，一贯以训斥仆人的口吻同我的说话的也只有一个家伙了。 “好吧……不过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电话？……星期五那天晚上就是。我有在哪里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吗？” “……要你管！” 嘟、嘟…… 电话被挂断，我张了张嘴巴，然后无奈地闭了回去。 你还没告诉我要等多久啊喂！ 已经走到了她家门前的我叹了口气，抬起头来，二楼的窗子里面，迷你刺猬正摇摇晃晃的路过，透过玻璃鄙夷地俯视着我，撅着屁股走掉了…… 靠！ 迟早把你煲成药膳！ 我愤愤不平地诅咒，在小区里面随便逛了起来。 此时暮色已经落下，散发着清凉驱赶着白日余热的人工湖下面铺设着色泽各异的灯盏，缤纷的色泽一致笼罩了临湖的小片区域，倒也美轮美奂。 草丛中的渺小生命大概是知晓时节将寒，命不久矣地肆意吵闹起来。 我有气无力地怏怏经过，羡慕了下这些家伙即便死前依旧旺盛的生命力，然后被一道没睡醒一样软绵绵的声音叫住。 “哈喽，阿狸。” 我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去，入目的是眯眯眼安详的笑容。 就像是在学校走廊见到而打了声招呼一样，这家伙十分自然地从我的眼前飘过。 “……老师、” 好吧，我又忘记这家伙的名字了。 “你也住这里？” “对呀。” 她永远疏于梳理而毛茸茸的头点了点。 “你在钓鱼？” “……”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只是因为我在湖边吗？‘禁止垂钓’的大字就戳在旁边诶！ 我像是患了失语症一样张着嘴巴呆了半天，才呻吟一样发出声音： “等人。” “哦，是我们班的同学吗？” “嗯……” “咦？哪个、哪个？” “……秋瞳。” “喔？我的班长也住在这里吗？” “……老师你家是哪栋？” “喏，那边的就是。” “呃、哈……” 还真是巧，旁边的就是秋瞳家的房子(；°○°) ——你是盲人吗？！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人类的适应性真是太可怕了。 “到我家坐着等吧。” 这是她自出现以来说出过的最有建设性的一句。 对于精疲力竭的我来说太阳西下后沁凉的冷风的确不是太舒适的环境。 于是我跟着她走进院子。 还未到门前，欧式尖顶的西式拱门被从里面推开，露出一个穿着黑色西服制式不知为何让人感到极为眼熟的男人，他彬彬有礼将戴着一丝不苟白色手套的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 “小姐回来了。” “嗯，好困。” 眯眯眼飘了进去。 我则钉在原地脑子有些打结的不知该怎么做。 “这位是小姐的朋友吧，请进。” “是学生……” 我小声解释了一句，有些拘谨地跟了进去。 经过玄关，内里是与秋瞳家大同小异的结构，只不过装潢相比于后者的‘仓库间’来说，要繁复了许多倍，或许这才应该是一栋别墅应该有的样子…… “请用茶。” 大约中年样貌儒雅的男人斟了一杯递给我，虽然我对茶全无兴趣，不过还是假模假样地喝了一口，然后觉得果然不如果汁好喝。 顺带一提，眯眯眼这家伙已经靠在沙发软绵绵的靠背上陷入了待机状态…… “请问……您，是管家吗？” 越来越觉得这家伙的衣着与举止似曾相识的我不由这样问道。 “是的，客人。” 他露出无可挑剔的礼貌笑容。 传说中的职业诶！原来……眯眯眼这家伙是大小姐吗？ 我瞥了眼瘫在沙发上面，睡姿随便的女人。 果然没有一点贵女的气度…… “呃……你这里有吃的吗？” 我尝试着问道，因为实在是饿了。 “我马上吩咐准备招待客人的晚宴。” “诶……？” 其实我只是简单填一下肚子就好，不用这么正式——我很想这么说，不过人家已经干净利落地消失在装潢得迷宫一样的廊道里面了…… …………………………………… 别墅挡住了从湖边吹来的冷风，露天的院子宛若宁静的港湾，造型别致的灯盏洒下光亮。 当然这和隔着层硕大落地玻璃坐在温暖大厅里面大快朵颐的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丝毫不逊于秋瞳家的硕大餐桌，洁白餐步铺展，做工精致细腻瓷盘折射出雾蒙蒙般柔和的光晕，内里盛着的菜肴挂着诱人色泽散逸出香气。 眯眯眼伏在餐桌边沿‘呼咻呼咻’地往嘴里递着饭食。 不知为何总是让我联想到秋瞳家的迷你刺猬。 “阿狸不用客气哦！” 要不是知道你的脑筋有问题，一定会当你是在讽刺我——我的嘴巴塞得像是仓鼠一样满满登登，埋着头顾不上理会这家伙。 “呐！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些蔬菜！” 她把一大盘蔬菜沙拉推到我的眼前，一脸道貌盎然。 只是你自己不想吃吧！ 我斜了她一眼。 “小姐，不可以偏食。” 儒雅管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掏出一份足有之前两倍大的蔬果拼盘塞到她的前面。 “呜……” 眯眯眼里面顿时汪出了晶莹的液体。 “小姐，纸巾。” 儒雅中年尽责地递上了擦拭眼泪的道具。 多么关爱雇主的管家呀……大概吧。 25.禁止投食 直到最后一道涂着厚厚洁白奶油的甜点被端上来，眯眯眼这才陡然焕发了热情，就好像刚才伤心欲绝样子挤着眼泪的家伙不是她一样，迫不及待地捏起一块塞进嘴里，一派幸福…… 一直忙碌的厨师也终于走了出来。 经典的蘑菇一样厨师帽，洁白宽大的厨师服被肥胖的身体撑起，粗糙的白色皮肤，褐色的眼珠，又大又扁的鼻子，竟然是……呃，外国人！ 嗯嗯，没错。 至于人家到底来自哪里这种问题…… 以我对于世界人种浅薄的了解，呜……总之一定是‘外国人’就对了嘛！ “goodevening.” 他裂开嘴巴向我露出笑容。 “呃……呜……it＇sreallydelicious.” 我总算是在背弃了地理老师之后没有辜负英语老师的期望…… “i＇dyoulikeit.” 他及有礼貌地向我致敬……虽然硕大的肚子卡住了他的上半身一点弯不下来。 “嗯……thanks.” 不知道该回应什么礼节的我只能不伦不类地拱了拱手。 “在那儿疙瘩噶哈呢兄弟，要没啥事我就回去了，我媳妇儿还搁家等我……” 然后就看着这家伙一口倍儿流利的东北口音向管家打了声招呼，自顾自走掉了…… “呃……” 我机械地把剩下的半块涂抹着酱汁的牛排塞进嘴里。 “咦？阿狸你是不是有些油腻？口味不喜欢？” 眯眯眼拍了拍我，手上黏黏的油渍尽数蹭在了我的头发上面…… 怎么这会儿你忽然敏锐起来了？ 刚走到门口的胖子厨师浑身上下像是遭受220v交流电路过一样颤抖了一下，单看背影就让人感到凄惨悲凉了起来…… “呃…只是我吃得有些多了而已……” 倒不是替他说话，而是油汁的分量的确刚好。 不如说任何人吃掉我这么多份，都难免会觉得油腻的。 而且……你是故意的吧！ 我瞥了眼眯眯眼把奶油留在了我的头上因而变得干净起来的白嫩手掌，瞪了她一眼。 她则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怒视地做着祈祷…… “感谢上帝赐予我奶油蛋糕，赐予我甜点，赐予我香喷喷的奶茶……还有不要蔬菜、不要蔬菜、不要蔬菜……” 喂！那是应该在饭前做的吧！ 而且你只是单纯的不想吃蔬菜吧！ 我强令自己咽下嘴巴里面的牛肉，再次怀念起秋瞳的手艺来。 那种无论吃多少，都依旧能够勾起食欲的味道——简直已经达到魔力的程度了啊！ 不过想到这里。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嗯，捋一捋。 本来我应该在外面等某个家伙回来，因为很累所以在这里休息了一阵，又因为很饿所以吃了5张牛排、两份蔬菜莎拉、三碗玉米浓汤、四份玉米火腿三明治…… 嗯，共花费了二个小时又十三分钟。 我升出不妙预感。 不由心虚地将视线投向窗外，于是正与一个从院子门前路过，拥有着坏脾气和冷淡脸蛋的娇小少女对在了一起。 “哈——？” 仅仅是隔着好远看到口型，我就已经仿佛听到了那种带着高高在上的不善口吻的声音。 砰！ 院子的门被推开。 呃……怎么说呢，我记得之前那扇镂空的木质门扉上面像有被精致的门栓锁住…… 咚咚咚…… 敲门声音响起。 “诶？……你是谁？认识这里的主人吗……喂，至少要听我说话啊！” 外国人厨师大叔大概是正要出门的时候遭受了彻底的无视，因为秋瞳正挂着不理会任何胖子的神情走进餐厅，一把揪住试图躲避的我后颈的衣领，连带着名贵的梨木椅子一起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向后拖去…… 说好的实战训练成果呢？ 我满腔的怨念。 “我家四处乱跑的狗打扰到老师了，真是抱歉。” 一边毫不吃力地压制了挣扎中的我，一边向眯眯眼表达着迟来的礼貌。 “还好啦。” “我这就把它领回去。” “嗯嗯，拿走吧。” 你们不要这么自然地进行决定别人归属的对话好不好！ 我已经彻底放弃了徒劳的挣扎，被从椅子上面拖了下来，正与地面进行着机械能转化为内能的摩擦运动…… duang！ 撞到门框的我翻了个白眼，一路被拖到了外面的石子路面。 眯眯眼倚在房门，一脸欣慰： “真是和谐啊！” “请恕我无法赞同你的见解，小姐。” 侍立一旁的管家男儒雅地躬身。 “还有，你的蔬菜莎拉还没有吃完，小姐。” “⊙﹏⊙” ………………………… 叮叮、铛铛…… 敲打声音从房间中响起，我一脸迷茫兼无辜地瞅着板着脸的秋瞳从里面走出，然后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把头拉低，粗暴地将一块木质牌子挂到我的脖子上面。 “喂，这是什么？” 我不解地翻起看上去边缘木茬崭新的木牌，上面‘禁止投食’四个大字让我的眼睛一下睁大。 “你的身份铭牌，从此你可以挂着此牌自由出入主人的房子。” 她大大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居高临下的眼神，我这才发现在木牌的边缘还生着一个末端整个嵌进了里面的银色钥匙，尝试着拔了一下，纹丝不动。 “你到底是怎么把它塞进去的啊！这个样子很不方便的……等等，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我为什么非得听从你的命令戴着这种东西啊喂！” 我揪着头发，跳着脚抗议。 可惜这一点都动摇不了某个残暴幼女的意志。 “抗议无效！” 她面无表情地发出判决一样的声音，洁白睡衣裹在她小小的身材上面裙摆拖在地面，映衬得她更加幼小，然而却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威仪，让我竟然一时为威势所摄。 “呃……好，好个头啊！” “联合国人权委员会一定会来讨伐你的！” 我的义愤填膺遭受了完全的无视，秋瞳蹲下身子逗弄起懒洋洋的小刺猬。 “阿狸，不要舔我的手指…好痒，咯咯咯……” “吱吱——” “哦，你是饿了吗？” “吱——” 多么和谐的一副图景，恐怕若是拍摄下来，一定会荣获‘和谐摄影奖’的桂冠！ 于是难道只有我是多余的吗？ 26.阴影 “这家伙和宠物市场将它卖给我的大叔说辞可不一样哦！真正的刺猬可不会这么亲近人类。小心它是什么伪装成刺猬的奇怪物种！” 于是我开始诽谤起可耻的占用了我的名字的家伙。 “……还是炖了比较安全！” 我念念不忘地补充。 “给你！” 蹲在地面睡衣蓬起像一只可爱幼兔的秋瞳转过身抛出一道黑影。 “喂！这是什么？” 我下意识地接到手中，然后才看清这个灰不溜湫的东西。 “靠！” “啊——” 我接连发出了两道感叹，前一道是惊愕，后一道是惨叫。 “喔喔喔……” 我丢掉浑身尖刺整个扎起的刺猬，一脸悲愤的吹着便是红点的手心。 “看来阿狸的确是刺猬，鉴定完毕！” 秋瞳准确地接住半空中的刺猬，一脸认真地冲我点了点头…… ………………………… 离开秋瞳家小区时候，已经十一点多。 本就位置清静偏僻的路上几乎看不到了行人，两侧路灯孤零零的照映着，空气微凉。 路过花鸟鱼虫市场时候，因为没了白日里的人气，反而更显出了几分空落落的寂寞意味。 不过我早已经适应了这种氛围。 反而觉得相比在车水马龙的街道畔行走更为惬意起来。 啪啦…… 似乎有什么声音突兀响起。 若有若无，不敢肯定是不是错觉。自从成为祀以来，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情况了。 我皱眉回过头。 一无所有。 “大概是流浪的野猫吧。” 我自语了句，转回脑袋，然后眼瞳整个缩到了一起！ 那是匍匐在街道尽头的丑陋家伙，像是猫、狗、猪、羊、鹅的身上各摘取了部分拼接到一起，扭曲中透着不协，但是目光触及，就会让人产生难过的诡异视觉触感。 本就安静的环境变得寂静起来，像是所有的杂音都被剥离，清冷月光不知何时明亮得刺眼，幽幽靛青的色泽，沥青一样铺展过来。 没错，那正是我曾见过两次，或许是三次的…… “魑……” 这样有些恍惚的声音从喉咙里面挤出。 同样作为意识存在方式迥异于人类物种的其中一支。 它们没有置身于物理世界的实体，与之相应的，食量与实力相较于倥亦弱了许多。 智慧普遍等同野兽一般。 因为没了实体的拖累而相对难缠。 我没想到这种存在会以这样突兀的方式闯到我的面前，但让我如此在意的，却仅不是这一点。 “混蛋……” 牙齿缝隙间溢出这样的颤抖，我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同样远远瞅着我的怪物。 幼年时的经历不经我允许地放映在脑海。 这样腌臜，让人憎恶的影子。 一模一样，是那样的熟悉。 曾经在满是师生的明亮校舍，却孤独无助一人的仓惶绝望。 从未被忘记啊！ 恐惧、仇恨、惊骇、颤栗……种种情绪主宰了我，然而我的身体却先一步逃窜起来。 那不是我这种初成为祀的家伙可以对付的！ 压在心底的阴影混同理智让我亡命逃窜起来，多日的训练至少让我在没有受到攻击时候，可以不熟练地踉跄操纵现实中的身体。 “仅仅是它界的边缘！还来得及逃出去！” 我一路跌跌撞撞，双重视野的交叠甚至让我无法准确辨别自己究竟跑到了什么地方。 呯呯、咚、砰…… 一个垃圾箱被我绊倒，整个人失去平衡滚落在地面，混乱的脑子因此而得以清醒，这才发现怪物并没有追上来。 “呼、呼——” 我风箱一样喘息，环视了眼自己所在的狭窄胡同，抬起头来，遮挡了月光的云像是墨绿色的海苔一样，露出一线在两侧楼层之间。 我不由松懈下来。 躺在地面，任由汗水沿着鼻翼滑下。 魑作为纯意识体，并不存在于物质世界。 它们眼中的世界或许唯有传说中超脱了肉体束缚的存在才能够理解。 对于人类而言，魑的存在不过等同于一句‘哈——欠。见鬼！好困。难道最近撸多了？’。 但当遇到‘同类’的倥、祀甚至是侗，魑则会展露出锋利的爪牙，本能将会驱使它们杀死然后吞掉这些可口又滋补的食物。 不过它们的存在同样像是倥一样稀少。 “幸运女神的审美有问题吗？像我这样阳刚英武的男人竟然没有受到垂青？！” 愤愤的念叨着站起身，整个人旋即僵在了那里。 “我艹！” 连不知哪个混账仍在垃圾桶的套套粘在身上都来不及理会，任由脊髓反射打开了暴走开关一样刺激着双腿狂奔起来…… …… 魑，肆无忌惮地燃烧着与生俱来的界。 以至于置身远处的我都可以清晰看到火把一样刺眼的轮廓。 好像万家灯火倾塌而来。 不知多少星星点点海潮一样淹没了整座城市的边缘…… 像是要按进脑袋里似的将手机紧紧贴在耳旁，我无法抑制声线的颤抖： “喂？绫玥！快来救我！” “你在哪里？” 对面传来紧张的声音。 听筒里面夹杂着急促的狂风呼啸，不时有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声音响起，不知那边在做什么。 不过我已经没心思去想那么多，不时或远或近地掠过我的狂躁气息像是灼热的烙铁一样刺入我的感知，同残忍凶兽关在狭窄笼子中般的极度危险气息让我无法控制地歇斯底里起来： “我不知道！不知道！……” “冷静一点，元雪被魑袭击，生死未卜，我们现在正在去救她的路上！” 你先来救我啊——这样的话卡在喉咙，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我窒息一样长着嘴巴，像是被施予了‘沉默’巫术一样。 脑子里面不由浮现出那个文静女孩子的影子。 除了释放界之外，并没有任何自保的技能的她，甚至连格斗都不擅长。 而那般作用只在于让祀得以容身的孱弱的界，除了引起魑的窥觑之外，并没有别的价值。 “……我大约是在秋瞳家附近的位置。” 终于，涌到嘴边的，还是变作了苦笑。 茫然地搜索着胡同里面黑漆漆的景物，却一无所获的我只能做出这样笼统的描述。 “……” 不知为何，电话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下。 27.遮天 “记得来救我啊……” 我自顾自地疲惫笑道，停下身体。 已经彻底被卷入了发疯魑群之中，逃跑变得没有了意义。 甩臂扫掉挂在衣袖里面的避孕套。 看你不爽很久了啊！ “你小心一些，我一定很快就到！” 电话里面传来的轮胎摩擦地面尖鸣更急促了些，我默然不语。 绫玥有些颤抖的声音却在片刻后从里面传了出来： “记得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还有……不要死啊，一定，不要死啊！” “嗯，我尽量。” 故作轻松的声音终究难以真正轻松起来，我放下电话，神色寥寥。 “接下来……就是我自己的战斗了啊！” …… “没有人可以依靠。” “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嘛！” “真是见鬼！明明刚才若是开口的话，她一定会先来救我的吧……” 没有理由的，我就是这么认为。 不过自怨自艾也只能够进行到这里，因为在下一刻，一股毛骨悚然的触感猛然袭上我的心头。 “什么东西？！” 天地整个暗了下来，虽然之前就很暗，却不是如这般染墨样的渊。 我咽了口口水，抬起头。 “天！那是……” 展翅几乎笼罩了整片城市边缘的巨物，无声地翱翔在天迹，唯有从身躯边缘一线夜幕的轮廓，勉强才能够辨别出凰鸟般模样…… “嗬、嗬……” 我脖颈的喉结无意识地上下蠕动，挤压出毫无意义的声响。 “嗷吘……” 将我惊出呆滞状态的，是背后的剧痛，与低沉怪异的嘶鸣。 我滚落在地，这两日的训练总算体现出了一点效果，左臂本能地反折了过去，似乎是击中了什么覆盖着油腻腻毛发的东西。 看来天迹投下的影子果然是一处广袤无比的界，融入了万家灯火，使得已身处界内的我再无法藉由界的边缘没过我的触感来预知魑的接近。 “咕……” 怪异的像是从喉咙深处翻涌的恶心音调又一次响起，我翻过身来，看到不远处一直松鼠模样的家伙正同时跌落地面，硕大尾巴翻滚，扬起尘埃。 当然，这东西不可能是松鼠。首先松鼠是不会进入界中，其次那种可爱的动物才不会生长狰狞的獠牙上面还滴落着粘稠的绿褐色涎水。 看，我的思维总是会在毫无意义的方向上条理分明起来…… “嗷吘！” 小东西伏在地面，再次向我威胁似低吼。 天空巨凰投下的阴影——或许是它的界，让魑更加的自如，却令我的视野压抑起来，黑暗总是让人感到不适，紧张与沉闷的恶心感浮上心头。 我眯起眼睛，以克服双重视野带来的晕眩。 虽然很想干脆闭上现实中身体的眼睛，但绫玥讲述中的不只一例因为现实中的意外而丢掉性命的倒霉的倥的事件，让我不愿轻易那么做。 天空掉落的花盆，马路上突兀驶来的车辆，倒塌的堆砌物，甚至路过犬类的攻击、行人的碰撞……都会或轻或重的影响甚至抹杀掉一个人的存在。 忽然，小东西呜咽一声。 望向我的一对墨绿色三角眼睛紧张起来，四腿贴着地面退向后，接着转身几个起跃，消失在巷子的拐角…… “被我的威严吓退了？” 我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尽是莫名。 于是下一瞬拂过后颈的冰冷风息给了我答案。 极致的危机感化作实质，即便身体做出了本能的躲闪，仍旧无法避免撕裂般的触感在背后蔓延，大脑空白了一瞬，狼狈爬起，脸色苍白。 “又是你！” 狗耳、猪脸、鹅身、羊腿、猫尾。 刻入了灵魂的映像。 我不知道它是否是之前甩脱那只，就像不知道之前那只和幼年遭遇的是不是同一只一样。 人类对于陌生种群中物种个体的辨别总是失于敏锐。 尤其对我这种连同属灵长目智人种的德国人类与法国人类都难以区别的家伙来说。 ‘又’仅仅是发泄我糟糕的情绪罢了。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怪物一定对我未怀好意！ 灼烧着意识的热辣辣痛楚在背后提醒着我。 咻—— 并没有吼叫、恐吓，一如我印象中的沉默森冷，甚至连行动奔走都悄无声息，仅仅迅捷的身形残留在我的视网膜中使得耳朵仿佛听到了空气被划破的幻觉。 咕咚。 我撞在墙壁，却意外地躲过了它的扑击。 连我自己都小小惊讶了一下，看来这才是实战训练的真实目的，以意识操纵缓慢沉重的身体，就像是长时间的负重训练一样，一旦脱去肉身的束缚，假托念质存身界内，立时便变得轻巧自如。 魑扑空的半空的身体一拧，平稳落在地面。 一对狸猫一样的眼珠散逸着幽幽鬼火一样光泽，这次双爪紧抓着地面，猪鼻一样的嘴巴翻卷，密密麻麻的森森血色利齿从中龇出。 “真恶心！” 我发动嘴炮攻击，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大腿外侧还是被拉出几道参差不齐的血槽，但却也借此机会擒住了它的尾巴。 “喝！” 我闷哼一声，被它的力量带得飞起，双脚却轻盈地像是电影中一样在墙壁上面连踏几步，凌空翻旋，反落在了怪物前方，借着身体的力量狠狠将它倒提着抡出，碎石飞溅的砸在地面。 “嗵、嗵。” 它第一次发出声音，随之我的手心若豁然遭受针刺一样条件反射地松开。 尘埃中，原本覆盖着褐色羽毛的丑陋身体表然燃烧着灰油油的薄薄一层火焰，从短小的双腿、、下腹、尾巴末端等处各有血色利齿伸展出来，空气隐隐扭曲起来，狂怒的气息散逸。 “第二形态？进化？” “谁借我个大师球啊！” “妈的，果然这种东西不是我对付得了的！” 我的眼角抽搐，眼珠一动不敢动地紧盯着它。 然而它的变化远未结束，接近头颅的地方两只肉瘤鼓胀出来，仿佛能够听到血肉蠕动的声音。 不能再让它继续下去了！ 我的眼中掠过一抹决绝，掌心之中，一点绿莹莹的色泽浮现…… 28.我的执拗 并不富庶的家境，平凡的孩童。 父母、学校、电视节目、动画片……组成了平凡的幼年。 向往着英雄，黑白眸子分野善良与罪恶。 噩耗传来，驾驶大客车的父亲在并不险峻的路段撞下了山崖。 一车人无一生还，尸体面目全非。 怀疑是酒驾，或是疲劳驾驶。 但父亲从不喝酒。 对待工作一样认真。 怎么可能会出这种事情？ 第二天，两个奇怪的家伙来到家里，似乎是送来未听说的政府部门的补贴。 他们意外看到悲伤中的年幼孩子，眼中露出不一样的色彩。 第三天，孩童面前出现了浅灰色礼服的人。 原来父亲的意外源自名为倥的罪恶。 自己则拥有着名为侗的天赋。 从此，铲除不应存在在这世间的罪恶成为了梦想与使命…… …… 我单手捂着头，试图阻止入侵的情感与记忆。 使用侗的‘遗体’需要付出代价，念质的污染使得它成为非危急时刻不轻易启用的禁忌。 “嗵、嗵——” 怪异扭曲的嘶哑声调所意味的危险唤回了我的意识，强忍着头痛欲裂，我提着吞吐不定的光剑，向着脖颈肉瘤一涨一缩的怪物走去。 说是‘剑’，实则更像是一把尖端燃烧着的绿莹莹流质。 然而单单散射的气息，便已令周遭建筑表面支离破碎，纤细石子失去重力般向上浮起…… “嗵……” 怪物似也感受到了危险，身体一点不为臃肿所拖累地闪躲开去。 不过握着‘具’的我，同样今非昔比。 绿泽一闪，便有无法形容的暗褐色液体自怪物裂开的身躯缝隙之中溅出。 “嗵——！” 刺耳的音调似意味着愤怒，血色獠牙张扬的尾巴鞭子一样抽在光剑上面，若非并非普通武器，从上面传来的庞然力道恐怕便要让它脱手飞出。 即便如此，我依旧不由浑身一颤。 尾、剑交击之处，如同遭受撞击的碳棒一样淡绿星点莹莹飘落。 “去死啊！” 我咬了咬牙，斜过剑身沿着怪物身体方向横切过去。 ‘具’中随着生前意识碎片一同传过来的还有力量，使得这一击彗星击殿一样迅疾凌厉！ 噗！喀！ 却被对方轻易以腹部利齿卡住，彼此发出刺耳摩擦。 执拗地抽出光剑，再斩！二斩！三斩！ 连续的交击碰撞雨打芭蕉一样，灰油油火焰崩落，将地面腐蚀得坑洼不平，滋滋作响。 我怒发如狂，步步进逼，毫无章法地劈砍着手中利刃，看似占尽上风，却生不出一丝喜意。 就见怪物脖颈肉瘤充血一般鲜红起来。 嗤、嗤—— 滴落鲜血般的藤蔓破开表皮从中伸出，色泽斑斓的表面生着尖刺，倒映在我紧缩的眼中。 滋、噗…… 楼阁墙壁豆腐一样被破开，触手一样的恶心藤蔓向我缠绕而来。 “啊——！” 用尽全力大喊以发泄心中恐惧，手中光剑舞作圆盘一般逼退条条血色，冷汗从额头留下，沿着脖颈流入衣襟，沁出冰凉寒意。 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快、更快！ 似乎激发了某种潜力，光剑拉出残影，速度被超越，距离被破碎…… 怪物狰狞的身体在我眼中再次放大，追逐着流光一样，凝聚了我全部意志的剑尖本能地递向因为延伸出藤蔓，反而暴露出来的脖颈。 二十公分、 十、 七、 三…… 致命的距离被一点点接近，我近乎精疲力竭的眸子之中露出一丝喜色。 噗—— 一切在此定格。 我低下头，无法置信地望着从胸口之中延伸出的藤蔓。 从我的脚下破土而出，我这才注意到绕过怪物身后注入地表的隐蔽杀招，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咚、咚、咚…… 心脏艰难抽动，旋即止歇。被蠕动的藤蔓绞成粉碎。 透过我的前襟，甚至可以看到身后的景象。 窒息与无力席卷了意识。 “我……要死了吗？” 颓然的念头似乎便要成为我最后的遗言，在这一刻，身后远处雕塑一样凝立在物理现实的身体透过胸口的空洞映入眼眸。 绫玥的告诫在耳旁响起： “界，是智慧生灵的理想乡。” “能够触摸它的生灵，需要做的，是挣脱根植在潜意识中对于物理法则的敬畏！忘记人只能行走在地上，忘记呼吸才可以存活……抛却理智，抛却逻辑！” “你需要学会遗忘，来发掘出独属于自己的……强大！” 否定必然？ 比如说死亡定律？ 当心脏被破碎，当肺叶被分割，血液流尽，冰冷的风息灌进胸膛…… 然而这些本就不是以念质为载体的意识存在必须！ 我猛然抬起头。 眼睛亮得像是乡下干净夜空里悬挂的星辰。 果然……没有用。 理想乡没那么容易被打破，我无法高喊一声雅典娜就获得焕然一新的生命与力量。 甚至若非祀的思维速度不知多少倍与常人，恐怕我连思考这些的时间都没有…… 完美复刻了现实的念质身躯，甚至连小时候跌破的手肘上疤痕都栩栩如生，每一根骨骼，每一条肌腱，每一丝纤维，真实到完全不被我渺小的意志所动摇。 不过终究是生出了一点力量啊。 我执拗地抬起手中剑，火焰般吞吐的绿莹莹剑尖不管不顾地向魑裸露的脖颈进逼。 于是，身体被撕裂。 深深勒紧腹腔的藤蔓斜斜从左肩划出，我的半边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从主干上面滑落，温热的热体浇盖在我麻木的皮肤上面。 更多的藤蔓横纵切来。 恐怕尚未等我的剑贯穿这以毫米计的微渺距离，我便会零落作遍地零件从世间消失。 “……” 然而那又怎么样？ 已经发不出声音，我已经开始模糊的眼神依旧执拗。 冽冽剑芒裹挟了我最后的执着。 在不知为何停顿了瞬的漫天藤蔓间歇，破入了魑蔓延出藤蔓而筋络虬结的脖颈。 一切都结束了…… 绿莹莹的剑器从手中颓然跌落，几近破碎的身体无力倾倒在地。 点点碎片从天而降，玻璃一样摔得粉碎。 上面燃烧的灰油油火焰熄灭。 不规则的多面体折射了倾塌破碎的魑。 本能选择的攻击位置竟然真的是它的要害？ 樊困了我全部童年与少年的阴影，随我一同终结吧…… 我闭上眼睛，露出笑容。 29.颠倒众生 黑线墨汁一样蔓延。 仿佛掉落无尽的塔耳塔洛斯深渊，厚重而又包容的死亡永恒沁食着我。 一点睡意袭上心头。 ****的劣质胶卷一样模糊暗淡的光影出现在一切的最后，走马灯一样的幻影琉璃而又抽象…… “我会在死前看到谁呢？” 大概是连自己也未意识到的最为重要的人吧。 我抗争着冥河的召唤，极力‘睁’大着眼睛，想要看得更清一些。 于是，这样的景象占据了全部的视野： 她的样子绝美，穿着薄沙，丰腴的胸前被雪臂半遮，平坦的小腹之下若隐若现，微侧的身子展露出夸张地向内收入的腰身曲线，在臀瓣处狠狠弹出。 真个是绝色风华！ 我惯例地发出这样的感叹，然后吓得生生坐了起来。 “还以为你要躺多久？……本宫说过我们不久就还会以另一种身份见面的哦！” 这样即便含着一丝讥诮，依旧无法遮掩内里苏媚入骨春意的娇柔嗓音钻入我的耳朵。 魑的身体尚未碎尽，遮天蔽月的巨凰之界仍然暗沉。 我的眼珠在眼眶之中游弋。 使得我陷入如今境况的绝代风华美人正笑吟吟地看着我。 “苏语、、？” 我从未想象过自己的声音竟然可以怪异成这个样子。 “咯咯，看来小绫绫已经向你介绍过我了。”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晶莹通透裙摆下若隐若现的风光让即便快要整个支离破碎开来的我依旧不由得诞生出最原始的燥热与冲动。 ……等等？ 我紧张地一点点低下头，半边垂下身体的肩头依旧，鲜红血液短短时间就已经在身下积了一滩，怎么看都不像是还应该活着的样子。 “怎么回事？” 我愕然地望向她，半空即便主人已经死亡却仍旧像是蚯蚓一样依凭着最后的生命力挣扎的藤蔓扭曲抽搐着本能地择人而噬，却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每每与薄沙女人擦肩而过。 “一点幻术。” 她若无其事地撩起头发，仅仅简单的动作便发散着万种风情。 “否则你在之前就已经被大卸八块，恐怕只有老家伙才救得了你。” “可是我是怎么被救……的？” 明明看上去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鬼样子，怎么就忽然不死了？ “和这把戏没什么两样。仅仅是让你的意识接受到健全身体的信号而已。” “健全身体？” “没错。事实上念质构成的身体除了被击散抹杀，否则不会仅仅因为器官性的缺失甚至是否是人类形态而导致死亡。” “我也是这么想的，结果还是死了……差点死了。” “嗤嗤，单你这么想有什么用，你的意识可不这么认为。” “我的意识……难道不等同于我吗？” “嘿，就你？不过是意识表层的寄宿客罢了。想要真正融合掌控自己的意识，还差得远！……你认为自己不应死就不死了？那你认为自己是火箭岂不可以上天了？” “……（好有道理，我竟哑口无言＋w＋）” “意识自有自己的判断。来自于携刻在人类基因深处的信息本能，与你之前生存在现实之中所烙印下的深刻痕迹，也可以说是常识。在‘祂’‘眼’里，可没有界、念质的存在，即便身处界中，依旧默认作真实的身体。刺破脾脏、割掉脑袋等等伤势便会自然引发死亡。” “就像是一旦意识认定自己死亡，便真的死亡的实验？” “有些相似。而我则是让你的意识陷入短暂的幻觉。” “可我的身体还是这幅德行……你的幻术能够持续多长时间？” “三分钟。” “……那我岂不是在三分钟后还要再死一次？还不如让我刚才就死掉算了！” “所以你需要按我说的做！” 她赤着脚走到一脸气急败坏夹杂着绝望坐在地面的我面前，掌心一团朦胧星环般气团，似无时无刻不在折射着缤纷光线，仿佛能够从中找寻世间的一切色彩。 “我一会儿会全力燃烧幻界，短暂撑开无光之域，而你则要趁着这瞬间将意识回归肉体。” “这有什……” “准备、开始！” “喂，至少听我……” 气团仿佛超新星爆发一样毫无预兆扩散起来，无尽的流光扭曲了一切，原本的景象幕布般扯落，露出遮掩下的真实世界。 在这通向异时空般的镜面核心，我的身体展露出来。 顾不得抗议，别无选择的我纵身扑了出去，在念质躯体介入现实的一瞬，眼前一幻，恢复了真实身体的视角，四肢、血液与心跳再度清晰起来，可贵的温暖让我禁不住几乎要呻吟起来。 嗡—— 隐约似有闷哼传来，流光崩散，暗沉沉的界再次将一切覆盖。 回归肉身的意识在短暂的瞬间之后再度被弹了出来，由二致一再致二的视野快速转换，让我不适地抚上额头，然后惊讶地瞅着眼前的左手。 “诶、诶？复原了？” “大惊小怪什么！意识回归身体的过程就像是重新格式化，再度具现无异于重启，除了已经消耗掉的念质不会在短时间再生，当然不会还留有之前的痕迹。” 苏语无法掩饰疲惫和虚弱的不耐声音传来。 我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色泽莫名显得浅淡了一些，隐隐一种半透明的感觉，显然之前所受的伤创并非全无影响，也即是损失的念质吗？ “可为什么来救我的人会是你？” 脱离了生死危机的我终于将这个一直堵塞了自己大脑回路的疑惑问了出来。 她的表情忽然委屈起来，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怜姿态，红润的嘴唇微撇，贝齿轻咬在上面，梨花带雨的样子让我的心脏无法控制的跳动起来，好像自己竟然问出这么无情的话简直罪无可赦一样。 “扑哧……” 看到我的丑态她一下子笑了出来，陡然间从低沉到明媚的转换让人不由产生一种仿佛自己的身体被整个颠倒了过来的恍惚感。 真是个妖精！ “当然是绫玥苦苦哀求本宫的哦！要不你以为我会来救你这样的大叔？小傻蛋！” 请不要一副妩媚的表情说这么让人感到伤心的话啊喂！ 30.魃 “小绫绫可是很少会求人呢！这样罕见的机会本宫怎么会放弃？！” 苏语象牙一样洁白的双臂似遮非遮地护在胸前，若隐若现的柔脂嫣红散发着让任何异性甚至同性癫狂燃烧的致命魅力。 我别开目光，这样脑子才得以清醒一下，深吸了口夜晚的沁凉空气，想起绫玥曾提起过的与苏语之间‘还算认识’的关系，那种遮遮掩掩的莫名语气这时回想起来总觉得莫名隐情的样子…… “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当然是想办法保命啦！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现在就已经可以高枕无忧了吧？人家可是冒着会被粗暴的野兽蹂躏然后连骨头一起吞掉的危险来救你这个可恶的家伙呢！” 她风情万种地瞟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我，胭脂一样的手指指向黑漆漆的四周以及或远或近点缀在夜空中星辰一样的光点——那代表了一个个魑的存在。 “这些家伙因未知的原因而被吸引到奈语市，庞大的数量甚至形成了‘魃’……” 即便是她这样的家伙，在提起这些时候，依旧不由得语气凝重下来。 “魃？” “就是天空中的大家伙。你该不会以为那也是魑吧？”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嗤嗤，哪有魑会天生出这样的恐怖的体量？” 她嗤笑着我，指着天迹巨凰一样的存在，语气并不平静地道： “那是唯有一地聚集的魑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并且因为某种共同原因而陷入狂暴，才会无意识地由各自所散逸的念质、气息汇聚成这样的巨物，它所散逸的界，将会笼罩所有的魑，形成‘无光之域’，将一片世间化作魑的主场乐园。” “会怎么样？” “对于人类来说，仅仅是整体性的萎靡、噩梦，但对于倥、祀、甚至侗而言，则无异于是一场残酷的试炼。在世界各处，它有着不同的名字。鬼蜮、天灾、末日，或神罚……” “咕噜……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躲起来？” 我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这样问道。 “躲？物质世界的构造于魑这种根本不处于现世的存在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唯一躲避它们的方式，就是提前避开魑将要出没的地点。” 她白了我一眼，气哼哼道： “要不是救你这个蠢货，本宫现在已经远在羲市了！” “……” 让我对这家伙说出感谢的话？还是算了！ “哼，过这边来！” 她倒是毫不在意地继续吩咐，然后自顾自地向一侧走去。 “喂！慢一些，等等我！” 虽然只要是有界笼罩之处，念质身体便可以随意行动，但我可不想把身体仍在这里，谁知道会不会被路过的野狗当做加餐给啃了…… 主意识身处界中，现实世界的身体只能够像一名偏瘫晚期患者一样一瘸一拐维持着怪异地平衡牵线木偶一样缓慢跟在后面。 “扑哧，咯咯——好蠢！” 苏语回过头露出欣赏卓别林式幽默哑剧一样的笑容。 “你不过是把身体藏了起来，要是也在这里，还不是一样狼狈！” “切——谁会和你这种脑中风中年大叔一样？” 下意识反驳的我还未等她之后的讥讽说出，就已先行一怔地想起当日绫玥在山林公园界中演示时对现实身体操纵自如的情形。 不由脱口问道： “那是怎么做到的？” “哼，你对我们苏氏一族的分神秘法有窥觑之心？” “……没有。” 我闭上嘴巴，然后暗自奇怪绫玥又不姓苏，为什么会使用苏氏的秘法？ 沿着复杂的小路，走出一段，我们停在了一处修建的园林公园之中，苏语的身体多半便躲在附近，树木舒展、厅台错落的静谧不由让我想起了那晚的情景，她还真是喜欢这样的地方啊。 “我会藉由事先的一些布置在此地全力张开幻界，这样路过的魑便会无视此处，绕道而行。” 藕臂素手合在胸前，西子捧心般姿态，浅淡朦胧若有若无的波纹以她为中心散逸，全无实感地掠过我，远处几点火焰不知由什么燃起，袅袅烟气一闪而逝，成为波纹最终的边界。 继而逐渐变得透明、再不可见，彻底与无光之域的界重叠到一起。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这一切发生，然后发现果然从附近路过的魑不知为何避开了这里，显然不是它们忽然变得有礼貌起来的原因。 “呼——” 不由松了口气，自最初的变故以来便紧绷的神经得以稍稍舒缓。 疲惫地靠在一处回廊栏柱，一动也不想动地松弛着身体，望着外界一枚枚代表着魑的光圈驰骋而去，竟生出了几分悠然坐在冷饮店里欣赏着门外匆匆忙碌而过的高三党的闲适心情。 果然幸福的真谛要靠反差彰显，我难得地露出一丝愉快笑容，然后僵硬在脸上。 豁然睁大而露出多半的眼球表面，一个低伏着身子逼近的魑倒映其上。 “喂，犯规啊！” 我下意识压低着声音，手舞足蹈地向着苏语所在挤眉弄眼： “裁判，那边有家伙……” “闭嘴！” 她瞪了我一眼。 “本宫又没说过所有魑都会被幻界所迷惑。天生万物，相生相克，今夜聚集这座城市的魑何止千数，总有破妄之眼者，会闯进这里，这时才要靠你！” “嗯…嗯？我？！” “废话，全力张开界后，我的本体会极为脆弱，当然要靠你驱逐闯入的入侵者！” “可是……我只不过一个才成为祀的弱鸡，刚才还差点被杀掉誒！” “弱鸡？嗤嗤，你是才成为祀不久，甚至连战斗技巧都渣得一塌糊涂，但弱鸡这种词汇还是别用来放在自己身上好了。如果真正的才成为祀的家伙，早在遭遇魑猞的前3秒就被扯成碎片了！” 她不屑一顾地点评着我，象牙一样手臂带起纱袖轻挥，便有透明胶水一样波澜凭空浮现，聚集在我的体表，水银一样环绕流动起来。 听起来像是赞扬的我的话语，可是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却一点都不会让我感到高兴啊喂！ 31.快♂男 “即便在魑中，猞也是极具凶性的一种。而你的念质天生充沛远超常人，就算是现在恐怕也已经快要接近一次界限了，即便运用得一塌糊涂，至少可以在攻击时候本能地发挥出极大力量。” 苏语像是没有看到危险正在逼近一样淡淡地说着。 “再加上我以界对你进行加成，至少单独面对一般的魑不会有问题。” “那如果遭遇到非同一般的魑呢？” “生灵的各项属性总是平衡，既然拥有着颇妄的异能，在战斗领域难免便会逊色一筹。当然，既可以看破幻术，又精于战斗的强力个体甚至族群也总是存在，如果运气不好遇到……” 她嫣然一笑，亭台间点缀的花卉顿时黯然失色下来。 “逃命好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 真是个疯女人！ 因为绫玥的一个请求，就将自己送上俄罗斯轮盘的赌局？ 我全无准备地迎上已经逼到近前的魑，放松下来的身体甚至有些不适的僵硬。 “见鬼！你为什么不早些交代清楚这些？！” 它一副生着鳞片的鬣狗模样，尾巴钢针一样根根竖起，我的呼吸几乎要停顿下来，嘴巴神经质地念叨着碎碎的咒骂。 “咯咯，可我就是喜欢这样突如其来的表演！” 这女人的疯病已经无药可救了！ 我的心头焦躁起来，却被对手窥出了这瞬间的失神，低吼一声扑将上来，前爪闪烁着锋利的幽芒几乎就要刺进我的玻璃体中！ “唦——” 急剧的闪躲变位让我的胸腔以前所未有的角度扭曲起来，气息被从肺叶里面挤出，穿过喉咙，发出怪异的声响。 水银一样的半透明波纹在我体表蠢动。 比之预料之中还要完美地多的闪避令我认识到了与之前的不同，相比于单方面地遭受魑界的削弱，如今对方主场遭受部分抵消，我却有加成在身，彼此战力对比变化何止数倍！ 灵活了数倍的一拳狠狠击出，砸在扑身半空的魑腰间。 肉眼可见的，鳞片碎裂，色泽怪异暗褐液体飞溅，鳞狗一样的魑呜咽一声砸落远处，荡平一片花草，尘埃四起。 这是我今天最为满意的一击，不远处的苏语却皱起眉头。 “为什么不用你的‘具’？” “只要能够打败敌人，怎么样都好吧！” 我头也不回地这样回应，在之前仅仅正式使用一回，侵入我脑海的情感与记忆碎片使得我直到现在也无法真正平静下来，我一点也不想再碰触那玩意儿了！ “嗷！” 魑再一次扑了上来，使得我没能听清苏语接下来的话语，动作生涩地与它缠斗起来。 值得庆幸的，这家伙的身上既没有粘稠火焰燃起，又没有妖异藤蔓冒出，这使得在此际力量上还要稍胜一筹的我逐渐自如，几次成功命中对方而自身毫发无损。 正找到了些对付怪物的感觉而有些洋洋得意之时。 一道惊惶尖叫贯穿了我的耳膜。 “快！拦住那个魑隐！” 苏语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尖锐起来，我慌乱之中生生被鳞狗模样的魑抓出一道血痕，强拧过头，视野之中却空无一物。 这是什么恶作剧？！ 我出离的愤怒起来，然后一道突兀显现而出的毛玻璃般暗影使得我一切的表情都凝在了脸上。 那是在距离我无论如何也说不上近的位置，像是凭空浮现的狰狞鬼魅般袭向空无一物之处。 她的真身在那里！ 绫玥曾对于幻倥的描述浮上心头，我的眼瞳整个紧缩起来。 该死！ 绿莹莹光焰自我掌心猛然绽放，拉伸纤长，剑芒吞吐。 全不理会趁机扑在我的背上疯狂撕咬的鳞狗，我竭尽全力地向着毛玻璃般的暗影冲去。 快！更快一些啊！ 我忽然悔恨起来，若不是一开始不愿使用‘具’，也不会与鳞狗纠缠至今而忽略了新至的危险。 啊—— 曾经在面对魑猞之时的感触再次出现，桎梏被挣脱，速度被超越，距离被破碎…… 手中剑器曳出残影，追逐着在我眼眸不断放大的狰狞暗影，撕裂！ 奇迹般的，瞬息之间，我跨越了空间的长度，绿莹莹剑锋燃烧在暗影的体内，将它的身躯、骨骼映照得分毫毕现。 滋…… 裹挟着暗褐色体液的剑器拔出，暗影露出狸猫般的真容，并暴露出与之神出鬼没的潜息之能反差鲜明的脆弱生命力，跌落地面，四肢抽搐不已。 “呜——” 这次惨鸣的是伏在我背上啃咬的鳞狗，被我反手一剑削掉了半张嘴巴，连同里面正被咀嚼着的我的血肉一起洒落在地。 “死！” 一剑将试图逃窜的鳞狗钉在地面，我整片肩背都麻木起来，半跪在地面喘息着。 “咯咯咯，不错的速度哦！快男。” 真身又不知隐没去了哪里，出现在我面前的，依旧是绫玥口中苏语以界为媒介‘界’呈现在我意识中绝代风华的薄纱女子幻象，一脸促狭。 就好像之前发出惊惶尖叫的不是她一样，这种神经与情绪的转换机制，真是令人敬畏。 “不要这么称呼我！我很持久的好不好！” “咦？快男你怎么知道？难道自己亲♂自试验过？” “当……我没有必要向你交代这种问题好不好！还有别叫我快男！” “咯咯，不诚实的快男不是好快男哦！” “……” 懒得理会她的我走回现世中我的身体旁边，尝试着将手戳进胸膛，可惜全无效果，一点要回归身体的意思的都没有。 “身处界中，作为祀的意识必然会被强制性拉扯出肉身，快男你在那里瞎做什么无用功！” 苏语的嘲讽不出意外地降临，我嘴角抽了抽。 “你不是可以撑开无光之域的吗？” “那需要全力以赴地燃烧界，对于倥而言，无异于慢性自杀好伐！要不是之前救你，你以为本宫会像现在一样虚弱？” 自讨苦吃地又招致一通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我像是塞进了烤箱的鸭子一样垂头丧气看着她耀武扬威，胭脂般手指点着我的鼻尖。 “至于你身上的伤，哼，绫玥叫做滕玺的祀又没在这里，你还是等这一波鬼蜮止歇，在回归修养吧……如果到时候你还没死的话。” 她妩媚说着让我听了就牙疼的不吉利言语。 1.红粉软香 十月八日，阴。 真是见鬼！ 我直到早上走进教室才记起十一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就是月考…… 至于复习。。。 好吧，我会说书包压根都被忘在绫玥家楼下了吗？ 还好成为祀之后脑子像是被开了光一样博闻强记起来（虽然忽略的事情还是会忽略……），至少想要回忆的话，连化学老师上课挖鼻孔时挺翘在外的鼻毛这种细节还栩栩如生。 总算不算太糟。(?) 唉，难道像我这样频频被奇怪的世界骚扰却还能够记得准确开学时间来上学的好学生不应该受到通报表扬吗？ …… 我一脸惨淡地合上日记本，复又一头扎进学校印刷的摞起来足有手掌厚的数学习题集卷里面。 从今天被搞砸的化学试卷来看，似乎这次月考很多题目都是直接从这里面照搬过去。 阿弥陀佛，真主保佑明天的数学考卷也像化学组一样明智……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不过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我正坚定地临阵抱着佛脚霍霍磨枪，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小哩，我们在你家小区南边的十字路口，你快些出来！” 按下接听，噼里啪啦的命令言辞便砸了出来。 “可是我还在准备考……” “嘟、嘟、嘟——” 至少听说说完啊喂！ …… 交通灯由红转绿，闪烁的光泽晃得附近一明一暗。 过了十一之后的天气在白日里或还看不出太大区别，到了晚上，却明显冷了下来。 “为什么我非得特意去向那家伙道谢啊！” 听说了此行目的的我跳着脚抗议，却被走上人行横路的家伙们统一无视。 正在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就此趁机溜回去做一些为明天考试的应急复习这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正常高中生应该做的事情之时，梳着修长马尾，干净利落便装的绫玥冷冽目光让我一个激灵。 “是我去向那女人道谢，而你需要道谢的对象是为了救你这个闲没事跑到郊区的下属，而连同前生后世的脸面一起丢掉了的竟然去恳求她的我！” 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声音似乎瞬间便让我周遭的空气温度下降了数度，感受到某个家伙的恶劣心情的我不由得识时务地点头哈腰跟在后面…… …… 红粉软香。 只有这四个字，挂在装潢奢华的写字楼正门。 并没有任何诸如：酒吧、饭店之类关于场所性质功用的说明，也没有保安、迎宾之类的人影出现，空荡荡的对开高大门扉显得深邃与神秘。 不过弥漫在此间的氛围已经表明，这是一间夜店。 即便只是呼吸着薄薄粉红色光晕笼罩下散逸着幽香的空气，与内里深处若隐若无的调笑娇呼，就让人的体温不知不觉地升腾起来。 我们几个********的家伙并没有在这里吃到闭门羹，或许是绫玥存在的原因，修长的走廊里面偶尔会见到的服务人员在遇见她的时候都会礼貌地低头行礼。 路过了几处从门缝渗透出的朦胧光线与喧哗人气就可知内里有着何等诱惑场景的门扉，有些遗憾地眼神四处踅摸的我正对上嘉初鬼鬼祟祟的目光，不由相视一笑，心有戚戚起来。 倒是越宇目不斜视地一脸严肃表情，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终于，我们停在了十二楼偏僻位置的一间紫檀木门扉前面。 砰。 毫不客气的绫玥推门而入，溢出内里昏暗的光线。 不过首先被我感知到的，还是浓郁的香水味道。 从未有过在香水气这样浓重却还并未让我感到刺鼻的情形，混杂在一起反而沁润出馥郁之感。 “咯咯，小绫绫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第二项拨动了我的五感的，便是娇媚的声音，尾音总是向上若有若无的勾起，捎过心头，痒痒的触感，像是被湿暖鼻息吹拂耳旁。 我的目光仿佛被磁铁吸引一样投入进去，眸子上映出裹着了黑色丝袜的双脚交叠搭在红木写字台上的女人，白皙小巧鼻端架着副无框眼睛，一头长发慵懒地披散着。 “嘻嘻，苏语姐姐！” 第一个跑过去的是竺采这不良少女，一下扑在穿着职业装扮女式西服短裙的女人身上，青春的脸蛋在胸前鼓胀的丰满上面来回蹭动。 我和嘉初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越宇雕塑一样面无表情的英俊脸庞越加碍眼起来。 “哼！” 绫玥从鼻端发出冰冷声音，吓得我们二人一个激灵，不过似乎对象并不是我们，抚摸着竺采头顶的苏语扶了扶镜框，与绫玥凌厉的视线交对在一起，毫不相让。 簌簌簌簌…… 自顾自走进屋子角落研磨起咖啡的是永远娴静若植的藤玺，不一刻独属于咖啡的醇香便散逸弥漫，让人不由生出期待心思。 “我、我来帮忙！” 从来到这里就一直紧张不已的元雪发现救星一样躲到藤玺那边，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杯子来。 “之前这家伙的事情，多亏你了。” 彼此针锋相对的凝重气氛被打破，绫玥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随意点了点我，眼睛望向别处。 “哦，是快男啊。虽然长成这个样子，但是意外的纯情呢！” 苏语一副慵懒的语气，妩媚的眼神扫过这边。 “说了我不叫‘快男’！而且不要在‘长成这个样子’的前面加上‘虽然’这种饱含遗憾意味的前缀啊……” 头一回见到对方真身的不适马上被冲淡，我翻着白眼自顾找了个看不出面料质地的硕大沙发坐了下来，往嘴里面丢了快茶几上面的甜点，软软糯糯，一股花瓣的清香，意外的好吃！ “喂！不要偷苏语姐姐为竺采准备的甜点，你这个快男！” “吓！干吗突然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而且凭什么是你的甜点，还有学别人说话会烂舌头的！” 我怒视着不知什么时候溜到这边的竺采。 “懂得尊重点前辈好不好！以前没你时候，这里的点心一向是我独享的……而且一个大男人还吃甜食，真没羞！” “……那还真是抱歉了啊！” 我没好气地又丢一块点心到嘴里，将后脑勺对向吐着舌头扮鬼脸的家伙。 2.灰色礼服 “咯咯，小绫绫你是专程来看望姐姐吗？” 苏语在我遗憾的注目礼中放下了修长的黑色双腿，踩进鞋子里，站起身来。 绫玥表情一沉，冷冷道： “只是来赔偿你的损失而已。” “哦，这样啊……” 苏语捂着红润饱满的双唇发出遗憾的叹息，动作十分自然地从桌面上拾起一张以娟秀字体写了什么东西的纸片，递了过来。 “这是此次本宫去救小快男的损失哦！为了对抗无光之域燃烧了一次界，险些伤了本源。还有本宫仅存的几支珍贵熏香也都用掉了。你该怎么赔偿姐姐呢？” “……” 绫玥脸庞抽了抽，读着上面明细罗列的字迹。 “……你早就准备好了？” “扑哧——早就料到小绫绫你会说一些‘伦家只是来赔偿损失的啦’这样无情的话，所以当然要尽早准备喽！” “请不要用那种恶心的语气模仿我的话！” “哎呀呀，小绫绫生气了呢。真是可爱……” 苏语这女人捧着脸一副陶醉的神色，绫玥的脸色更差了起来…… 没有理会两个女人间的唇枪舌剑，我正和竺采抢着甜点。 冷不丁被嘉初一屁股挤到一旁。 就见这兴致盎然的家伙“砰”地一声给自己起了瓶从冰柜里取出的红酒，装模作样地手握在酒瓶底部，红润粘稠的液体从纤细瓶口倒出，沁至高脚杯弧度顶点，身子向后一倾，收旋酒瓶。 ——一副优雅姿态。 可惜搭配上这家伙毛茸茸短发的形象，顿时显得可笑起来。 倒是侍立绫玥身后额前发丝微垂的越宇，笔挺的身姿，冷冷的表情，反显出几分不凡风度。 真是让人泄气！ 嘉初神色一垮，一口把杯中红酒倒进嘴巴里。 正看得直乐，我忽然被绫玥与苏语言语中提到的词汇吸引了注意。 “关于此次魑之暴乱的事件，你们苏家查清原因了么？” “一点没有头绪，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奈语市有何吸引它们的异常，连魃都生了出来……” 这二人不知从何时正色起来，站在落地窗边，遥望着下方夜景。 霓虹灯散射至此已极为微弱的光泽朦胧了二女背影边缘，英姿飒爽交融了妩媚绝色，一对璧人般绝美剪影…… “倒是灰礼那边损失惨重，听说连分部都整个被连根拔起！” 苏语的声音忽然幸灾乐祸起来，发自内心的愉快毫不掩饰。 “这些走狗仗以半成品的能力肆意屠戮我等倥，此次魑乱，却正遭遇了克星。” 绫玥倒映在玻璃上面的神情同样带着丝厌恶。 “呃，灰礼是什么？” 我不由好奇地小声问旁边的嘉初，一不小心被竺采将一碟甜点都抢了去。 “由侗组成的组织。” 回答的声音却来自上方。 却是越宇这家伙，走到我的身前，标枪一样的站着，俯视着我。 “全称是‘灰色礼服’——倥与侍倥的祀们最大的敌人！” 我不爽地瞥了一副高高在上姿态的这家伙一眼，可惜他似乎完全没能察觉到这一点，继续道： “侗虽然无法自己释放界，却有着察觉、侵入甚至窃用倥之界，并将之吞噬破灭的能力，这对于彼此间战斗很大程度上依仗界之间争锋的控而言，无异于先天处在了极大劣势。”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关于侗的详细介绍，虽然陈述它的家伙很讨厌，不过还是姑且听完再说…… “人类虽然无法察觉到非物质世界的变化，但久而久之，通过重重间接的蛛丝马迹，也总有着少部分站在权利顶峰的家伙知晓了重叠于现世的另一世界的存在。” 然而这家伙述说的内容一变，却转到了看上去似乎毫无关系的方向。 “侗被大多数倥视作半成品、叛徒、卑劣的盗窃者、变异的畸形儿等等定义，但在我看来，就像是玫瑰与木犀一样，生而相克的两种造物。” 他顿了顿，继而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后者介于自身只能够在面对倥的时候才能发挥出超常力量的原因，在面对人类时候并没有太多优势，故而不仅会被人类伤害、威胁，甚至为了权势、金钱而为人类服务，诸如：猎杀倥……” “等等，既然这世上有着超现实生灵的存在，掌控世俗权利者，怎么还可能是仅仅普通人类而非生命层次更高的强大存在呢？” 我听到这里生出疑惑，不由打断他这样问道。 “谁知道呢……或者说，谁又敢说不是呢？” 他笑了笑，我下意识地想要对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表示嘲讽。 张了张嘴巴，忽然又说不出话来。 的确，作为凡人的统治者，自然不会允许这世上有着处于自己掌控之外的超凡能力者存在。 但即便统治者本身便是高层次生命，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猎杀自己的同类呢？ 王的思维总是不同。 稳定天下，千秋万代，才是他们的追求。 至于种族？ 相比于桀骜不驯的倥，恐怕逆来顺受的人类永远更受钟爱吧！ “你终于也想明白了吗？” 真是讨厌他那种带着丝意外与惊讶的赞许神情，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所以魑只是野兽，古人所谓‘孤魂野鬼’，指的便是这些常人肉眼看不到的飘荡在世间的生灵。而侗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我很高兴你能够在之前的变故中活下来，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在以后面对敌人的时候，让你意识到你我之间的差距！” “……所以你过来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大通，就是为了最终点出这种中二的主题？” 我的眼角一抽一畜，第一次以一种观摩‘强者’的眼神望着他。 “当然，你总有一天会意识到有资格站在主人身后的只有我！” 拥有着鬼斧神工完美雕塑一样脸庞的帅男扬长而去，我只觉得有一阵冷风吹过，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总是那样，你习惯就好了。” 之前一直闭口不言的嘉初仿佛从黑白胶片中走出而变得色彩鲜活起来的3d形象一样嬉皮笑脸地凑近过来，让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3.映像 叮铃铃铃…… 专为考试特供的原始金属闹铃清脆的声音，宣告了最后一节英语考试的结束，我像是手擀面一样瘫在桌子上，任由最后一排的家伙一一收取答题卡与后卷。 一年上半学期尚未分文理的原因，数量让人生畏的考试科目竟然排到了第三天上午。 “喂！什么样子？” 好奇的叫声毫无预兆响彻在我的耳道，纯真不羁的娃娃脸猛然塞满了我大半的视野，不由骇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一下子向后蹦出，结果脑袋撞上玻璃，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痛痛痛痛痛！” 我眼泪汪汪地盯着绫禀水晶一样的硕大眼睛，痛斥道： “你干嘛！要不是关了窗户，我不是掉下去了！” “怕什么，又不会死……” 她咕哝着，继续摇我的肩膀： “快说，快说！什么样子？”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 竟然和这家伙分到一个考室，真是倒霉！ “当然是你的样子啦！” 她一副瞅白痴的样子看着我——拜托那是我的表情好伐！ “我的脸难道打马赛克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卫生保健室……” “保健室？那里不是专门用来拍摄电影的地方吗？” 电影……为什么色情的气息忽然弥漫起来了啊！！到底一直经历着什么样人生的家伙，才会理所当然说出这样的见解啊喂！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一副呆傻的样子。界中你……” 她叉着腰不耐烦起来。 我一个激灵从座位上蹦起来，拽住她白生生的手指一路拉到教室外面的走廊角落才松了口气。 “不要在大庭广众的公共场合说这种禁忌啊喂！” 我压着嗓子急声道。 “哼，禁忌、禁忌……和绫玥那啰嗦家伙一样！” “咦？你为什么不叫那女人主人？” “我为什么要叫她主人？” 绫禀莫名其妙地翻着眼睛。 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想起自己也从来没叫那女人过主人，我挂在脸上的惊讶不由尴尬起来，讪讪笑了两下，故作无事地转移话题： “你之前要说的……关于界？” “是界中你的映像啦！” 她的脸上浮现出无趣神情，挠了挠耳朵。 “算了，去吃雪糕……” 好奇心消退的速度堪比诚哥的节操，这家伙的兴趣以难以理解的方式转移到了无关的领域上面，晃着脑袋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反剩下我一个人微张着嘴巴，不知是恍然还是迷茫地纠结起来。 界中映像作为超现实生命独具的非物理世界具现载体，受到源体本身的属性特质、性情人格等影响，独一无二。 诸如绫玥的幻星镂空甲、柏轩的黑晶铠等等…… 除去训练时几次不完整的半界，我以祀的身份第一次进入真正完整的界，就应该是假期中魑之暴乱的那次了，正应该是独属于我的映像第一次显现之时。 然而问题是那种性命攸关的变故，已经让我完全忽略了这个问题。 直到刚才被这家伙提醒，才想了起来。 努力回想一阵，也只记得手足、身体与常人无异，至于面容……似乎苏语是唯一的见证者了。 然而她并没有提起过。 就算可以依凭气息准确辨别出界中我的身份，不过在见到面貌迥异的我之后连一点惊讶也没有……难道我的映像其实生了一张大众脸？！ 那种让人丧失品头论足兴致的程度…… 恶…… 我恶寒了一下，面容凄苦起来，本来还指望全新的形象翻身来着…… ………………………… 又至傍晚。 我一下下地嚼着食物，又用筷子把鸡排撕成等份的一条一条，与等量的米饭放在一起。 再配上一块鲜脆的黄瓜咸菜。 嗯…… 我不由闭上眼睛，然后食之无味地翻了起来，无奈地冲着前面道： “喂，我说你不去吃饭，一直在这盯着我作什么？” “你吃完了吗？” “被人这么直勾勾盯着，谁还吃得下去啊！” “哦，那走吧。” 幼女班长站起身，随手合上我的饭盒，准确地丢到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干净利落地走向门前，然后回过头，皱着眉头不满斥道： “怎么还不走！” “走个p啊……不要随便把别人的气话当真啊喂！” 我哭丧地留恋着后面垃圾桶里的食物，几经伸手，最后还是放弃了把它拾出来的冲动。 “需要我帮你‘走’吗？” 开始变得不耐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条件反射地跳下座位，跟在了她的后面，一脸茫然…… …… 柏油路面升腾着混杂了尘土气味的燥热气息，高处一些的地方气流却已经凉了下来。 茂盛的槐树终无以抵抗季节的变迁而零星地开始落下叶片。 天迹卷曲的云朵火烧一样金红。 我莫名其妙地左右打量着这很少可以在非节假日看到的属于这座城市的六点多剪影，把运动服的衣锁拉上，向着走在前面的秋瞳叫道： “你哪里弄到的假条？还有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当然是完成班主任的委托。” “眯眯眼？那家伙拜托你采购安眠枕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 她回过头瞪了我一眼，抬起怎么看都是一副小学生模样的精致小巧手臂。 “王礼义那家伙没有参加考试，连今天剩下的课都没有来上，留下的电话又打不通，所以班主任就委托作为班长的我去他家的地址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睡过头了。” “谁会连睡三天把整个考试和上学都错过去啊！” 我吐槽着眯眯眼神奇的逻辑，然后奇怪地瞅了眼秋瞳娇小近乎通透的手指。 “高原红家住哪里？” “瑞祥小区，就是那栋五十层的豪华公寓附近。” 如果本市没有第二座五十层的公寓楼了的话，恐怕那里就是绫玥那女人住的地方。 于是我脸色有些僵硬地指了指后面： “我想他的家是在那个方向……” “至于那边……” 我点了点她指尖所指的远处位置，耸耸肩：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分布了一座水泥厂，一座沥青厂，两处铝材厂……哦，对了，还有一个超大型化粪池！” “……” 4.奇诡死亡案件 “今天是世界车祸日吗？” 一路走来，连续数起交通事故让我不由嘀咕起来。 远处豪华公寓的尖顶在望，周围则多是一些看上去颇有些老旧的四、五层住宅，相比夜色下折射流转着霓虹灯光的光鲜建筑，显得越加破败起来…… 说是小区，其实不过一片散楼在民间的俗称。 四层的焦黄喷漆楼下，一个戴着头盔的哥们呆呆地仰坐在地面抬头望着卡在树枝上的摩托车，真无法想象这家伙是怎么办到这一点的…… “四号楼、二单元，没错了。” 幼女班长对照着手中内里写有全班学生住址的文件夹。 “我还以为会是抄写的地址……她直接把花名册都交给你了吗？” “从开学以来就一直在我手里。” 秋瞳抬头瞅了我一眼。 “……还真是那家伙的作风。” 走进打开着的楼门，延着感应灯坏掉而黑漆漆的楼道向上走去。 “话说眯眯眼那家伙还真的懒得可以，这种事情自己来不就好啦！哪有派学生去做的……” 我的抱怨声音在狭窄楼道回响得分外清晰，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到了顶楼，幼女班长以一贯毫不客气的风格咚咚咚敲起门来。 不过屋里似乎没人？ 过了好一阵，身后的对面房门被推开。 从中探出了高原红那特征分明的脸…… “……” 我一脸呆滞地瞅向幼女班长。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板开同样一脸不知所谓表情的高原红扶着的门，鞋也不脱地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自顾走了进去。 “是阿狸啊，对面的李大哥只在八点以后提供针对男性的服务，你来早了……” “一点都没早！” 我连滚带爬地逃离那家门口，挤进高原红家里，才松了口气。 一把将门关上，警惕地和他保持着距离。 “你不会也好那一口吧？” “……” “yo、yooo、you该不会…已经，被……” “看我的样子就是一个纯洁的男人好吧！” 这家伙有气无力地冲我翻了个白眼。 没能从你显赫的腮红里面看出这一点真是太抱歉了…… “一直没来上学，是生病了吗？” 既然这家伙没有那方面的嗜好，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打量了下对方蜡黄的脸色，一副随时可能断气的衰竭摸样，不由这样问道。 却没想到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引来对方这样激烈的反应—— “呜呜呜，我简直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啊……” 高原红像是装了发条的肥兔子一样扑到我的腿上，鬼哭狼嚎起来。 “喂喂，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不要把鼻涕抹到我的裤子上啊！” 一脚踹开这家伙，却又被锲而不舍地扑了回来，就像是终于找到倾诉者的孟姜女一样，他的嘴巴里面屋里哇啦出了一大堆方言。 “你丫的说的简洁点！” 听得头昏脑涨，却一句也没听懂的我忍不住一把揪起这家伙衣领吼道。 “……我的女朋友死了！” “……” 我的手一颤，高原红像是一坨烙饼一样啪叽拍落地面。 “你……说什么？” “我的婉儿死了啊……” 这家伙开始像大鼹鼠一样在地面打起滚来。 我一边不时跳起来躲避，一边表情凝重中掺杂着诧异： “你什么时候有女朋了？” “一直都有啊，从初中时候起！” 他到处挥洒着眼泪、鼻涕，发出呜咽的声音。 竟然连这样的家伙都…… 我不由升出愤慨来，接着为自己面对痛失爱侣的人还抱有嫉妒心理而感到羞愧不已。 “那个……还请节哀。” 没想到一回简单的造访竟然会遭遇这样沉重的事情，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见这家伙瘫在地上一时没有起来的意思，我不由小心翼翼地这样问道。 “大前天……” 梦游一样的回话让我确认了他至少还活着。 “你们是……住在一起（阿弥陀佛，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不能嫉妒，不能揍他）吗？” 心里一边胡乱念叨着佛经，一边问道，以避免在此刻生出什么不恰当的情绪来。 “是的。” 理所当然的回答让我佛经念得更频繁起来。 “你的父母，和对方的父母，都知道这件事了吗？你打算怎么处理……不能总关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至少还要吃些东西，太过消沉会生病的。” “什么父母？婉儿只有我一个人！” 这家伙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让我不由为可怜女孩子的凄惨命运哀恸起来。 “而且我中午有叫了肯德鹅全家桶，你要不要来一些？” 他从客厅的茶几下面抽出纸捅递给我，里面竟然只剩下了寥寥几根鸡翅…… 不是中午才买的吗？你一个人到底有多能吃啊！ 我啃了口凉鸡翅，咽进空空如也的肚子里，心中不由这么想着，然后表情忽然一变，嚅嗫了两下，终究还是忍不住提心吊胆问： “你该不会是在这里面下了毒，准备自杀殉情吧……” 我掏出手机准备拨120，当然是为了自己，至于这家伙已经吃了这么多，肯定已经没救了…… “你女朋友也死了？” 他以一副看着遭受刺激过度的智障眼神瞅着我。 “这是什么鬼比喻！……算了，看在我没女朋友的份上就原谅你这一回。” 看来这家伙还没有被哀痛打击得傻掉，我多少还算放下了点心。 “她被我祭奠在了床头，时刻与我陪伴。” 高原红让人鸡皮疙瘩四起的深情语调却让我整个人险些跳了起来。 “火……火化了吗？” “为什么要火化？” 他露出奇怪的表情。 好吧，我推翻前面的结论，这家伙已经彻底不正常了！ 我咽了口口水，忽然觉得房间里的空气阴冷了下来。 可是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秋瞳幼女一样精致小巧的身影在我脑海一掠而过。 她进了房间，怎么这么久都没动静！ 糟糕！ 我脸色一变，该不会…… 砰！ 我猛地撞开身旁的一扇门，待发觉是厕所之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焦急再度撞向下一扇…… 5.SAMSUNG 该死，我怎么忽略了一直全无声息的她！ 焦虑灼烤着自责翻腾在心头。 咚！ 又是一扇门被我撞开，娇小精致的身影毫无生命的瓷娃娃一样站在房间中央。 “秋瞳！” 我一把扑过去抱住她，将她齐耳短发的头深深拥在怀里…… “嗷，噗——” 于是我捂着肚子颓然跪倒在地，金鱼一样大张着嘴巴，眼球几乎要爆出眼眶…… “你，你……” “你发什么疯啊！” 满脸通红的幼小少女打断我的痛苦喘息，大叫得近乎露出尖尖虎牙。 “是啊，阿狸你发什么神经，轻轻开门不就好了，房东会杀了我的！” 跟着跑进来的高原红抚摸着涂了淡黄油漆简易木门上的裂痕，一脸肉疼的表情。 “……” 第二度惨遭幼女班长升龙拳的我这回倒是没有晕过去，只是瘫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阵，疼痛才减弱到能够让我勉强站起身来的程度。 “……我只是担心你啊喂！要不要拒绝得这么激烈？这个家伙可是把……藏在屋子里啊！” 为了不刺激到某个家伙，我还是把‘女朋友的尸体’这几个字含糊了过去。 “呜……我的女朋友就埋葬在这个房间。” 不过这个家伙显然并没有理解出我的良苦用心，露出悲伤的表情走向里边，吓得我连忙让开了路。 “婉儿，我来看你了。” 高原红一脸神情地捧着床头枕边一枚黑乎乎的四方物体。 “不是说没火化吗？” 我下意识地问。 “当然了，虽然里边彻底烧坏了，但外表至少还很完整。” 他转过身来，我吓得连忙转开视线，继而抑制不住好奇地偷瞥了一眼，然后僵在了那里。 日光灯管下，他手里的东西真切清晰地暴露在我的眼前。 表面涂着黑漆的铁盒子，上面的标签陈旧得有些发黄，反面是圆形的凸起，一枚绿色芯片嵌在上面，最重要的是上面的字母——samsung…… “你丫的这不是硬盘吗？！！” 我大张着嘴，几乎要忍不住上去掐他的脖子。 “是的呀，女朋友的遗骸就埋葬在里面……” 泛起高原红的粗糙脸颊往复蹭着硬盘表面，看得我一阵恶寒。 “……难道是gal？你是有多痴迷啊！” 惨遭天杀的事实蹂躏的我一边跳着脚惨叫一边揪着头发。 高原红一脸莫名其妙地瞅着我抽疯，迷茫地挠了挠头： “当然是虚拟女友，你以为是什么？” “……真实的软妹子！有体温，能摸，能砰，能【哔——】的那种啊！” 砰！ 正激动中的我瞬间被秋瞳一肘打回了地面上去。 高原红一脸鄙夷的神情走到旁边，俯瞰着揉着鼻子眼泪止不住直淌的我，以一种关爱傻子的口吻： “哈？真实的异性？你是白痴吗？我怎么可能交到那样的女朋友！” 你难道只会在奇怪的方向上自豪吗？！ 我捂着酸得像是被灌进了1t柠檬汁的鼻子，泪眼朦胧地瞪着他。 “虚拟女友很好的哦！不仅可以陪你吃饭、聊天，还会记得你的生日，给你发短信，不会嫌弃你，更不可能抛弃你喜欢别的男人！” 提起这些这家伙立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起来，双眼放光地看着我： “只要攻略，需要的时候，甚至还可以陪你【哔——】xx！怎么样，要不要介绍给你一……” 砰！ 终于有人陪我一起瘫在地面捂鼻子了！ 我心思阴暗地幸灾乐祸起来。 “你们两个到底在谈些什么不知所谓的鬼东西？！” 秋瞳一脸不耐地瞪了眼我俩，拖过来把椅子，然后嫌弃地瞅了上面一眼，又丢到了一旁。 “这是爱情！值得歌颂的伟大、崇高的存在！怎么能说是不知所谓……噢！” 高原红像是敢死勇士一样豁然蹦起，挥舞手臂通红着鼻子声音怪异地大叫，于是这回改成捂着眼睛倒回地面了…… “你——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总之看上去肢体还算健全的样子，明天赶紧给我回去上课！” 幼女班长指着只剩下一只眼睛的高原红命令道，后者立刻畏惧地点着头。 不过你对于能够上课的伤创标准还真是低啊！ 我假装瘫痪地躺在地上，偷眼瞄了眼这家伙。 可悲的是她实在是敏锐过头了，冷淡的眼神立刻投了过来，白皙小巧鼻端发出冷哼。 “班长说的对！你这****的家伙必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于是我立刻加入了声讨高原红的队伍里。 捂着左眼的高原红一只右眼眨啊眨地无辜望着我，大概是不明白为什么逃课会与****联系在一起…… 不过谁会管弱势群体怎么想！ 我调整了一下表情，让它看上去更加义正言辞一些…… …… “再见，淫哥儿！” 终于，在经过了我们幼女班长大人一系列‘亲切’的慰问之后，王礼义同学指天发誓明天必去学校，我们这才从他们家离开，小心翼翼地绕过他家对门门前区域，走下楼来。 这时候已经稍稍过了放学时间，秋日在夜晚展露出了它凛冽的一面，疾来的劲风毫不客气地快速裹挟走身体的温度。 “我们去喝杯热奶茶吧。” 我这样提议，当然真实的目的还是暂时填一填我空虚的肚子。 从晚饭被献祭给了垃圾桶后，就只在高原红家里吃了几块剩下的鸡翅。 倒是…… “咦？你是不是也没吃晚饭来着？” 我忽然想起因为幼女班长一贯的强势表现而一直忽略了的这一点，不由惊讶问道。 “你要请客吗？” 她天湖一样的眼睛向上挑了挑，我立时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 你能够想象每个月足需消耗常人三至六个月伙食费的家伙对于零花钱挚烈的情感吗？ “哈哈，当……然。” 当然我只有这一种回答方式。 谁叫我厚着脸皮去人家蹭了好久的饭呢…… 话说光是那些食材大概就价值不菲了吧。 于是我在眼睁睁看着眼前小只的家伙清扫了排骨盖饭、黑椒牛柳炒面、什锦菌面、意大利肉酱面、芝士披萨、南美风味烤翅、培根炒饭、酸甜空心粉之后，脸色彻底绿了下来。 6.陌生降临的界 “呃……我去结个账。” 我生无可恋地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我说过已经吃完了吗？” 坐在对面的拥有着与之娇小身材成反比的食量的少女慢条斯理地瞪了我一眼。 就像是雷震子的恶作剧，我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秋瞳你的食量相比以往，是不是略、略多了些？” 擦了把冷汗，就见她莫名其妙地又瞪了我一眼： “怎么会？平常你来我家时候，我都已经吃过饭了，只是随口吃一点而已。” “零…零食吗？那种等同于正常人类一顿的食物……” 难怪力气会那么大！我抽了抽嘴角。 接受眯眯眼的委托果然是个错……诶？等等！ “貌似我并没有被委托喂！为什么那么自然地跟来了啊！” “天知道。” 对面的家伙耸了耸肩，一副‘不关我的事’的样子。 倒是奶茶店老板警惕地瞥了大吼的我一眼，貌似这家伙自从我们进店之后就一直是那副表情？ “喂！班长大人倒是把代表着高中生身份的校服外衣披上啊喂！再这样下去我会被当做诱拐小学生的不法分子惨遭拨打110的唉！” “正常的家伙就算和小学生一起上街也不会被那么认为吧？而且你现在压低声音鬼鬼祟祟的样子只会让人感到更可疑！” 幼女班长冷冷剐了我一眼，为什么我竟无言以对了啊？！ 正值自怨自艾，忽然一阵波动扫过…… 那是无形的，不存在与物质世界的悸动，毫无预兆，突如其来，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下来——怎么回事？ 世界变作了黑白二色，一切都陷入了静止，餐厅内的客人消失不见，桌几地面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般染着尘埃的色泽…… 虽然样子看上去有些奇怪，但那种感觉不会错。 “界？” 另一个‘我’从安坐的身体中站起，愕然四顾。 从未想象过会有这样广阔的界。 以至于就像是火炬一样位于世界核心的倥都完全出离了我的视野。 还是头一回遭遇这样的情况。 仿佛一个人身处冷清死寂的末世一般。 为了掩饰主意识的游离，我操纵着现实中的身体低下头去，却未能注意到对面秋瞳豁然死死盯着我的那饱含着惊诧、愕然…复杂无以名状的眼神…… 砰！ 孤零零的我一把推开界中奶茶店陈旧得一碰便碎的门扉，破败的街道、楼栋出现在眼前。 “见鬼！” 一时甚至不知该何去何从，我望着并无太阳存在的昏暗天空，考虑着是不是就此赶快操控着现实中的身体以物理的方式逃离这莫名其妙的突发事件之时。 远处猛地一道轰然巨响让我瞬间紧张起来。 循着声音的方向，熟悉的建筑出现在了我的视野。 四十层高的豪华公寓，从中央爆碎，烟尘咆哮着自断裂处冲出，遥遥望去，似乎整座大楼都将要在下一刻折断一样！ “绫玥！” 我的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放学之后的时间段中，她正应该是位于那座建筑！ “究竟是怎么回事？敌人在哪里？” 界中念质身躯的速度远不是现实中可比，我循着楼与楼之间的缝隙藏身阴影之中迅速接近着那边，脑子里的疑惑却从未止歇。 “绝不是无光之域……” 我这样判断，至少从远处天空隐隐的边界来看，还远不至那种笼罩小半城市的程度。 而且无光之域由于是众多魑无意识的共鸣集合，不会有这般明显的属性痕迹！ ——即便我的落脚已尽力地放轻，但腐朽的地面还是无法避免的扬起尘埃，隐隐腐臭令人作呕的气味弥漫，堕落绝望的氛围蔓延…… “是那个人！” 蓦地，我停下身子，躲在一栋矮楼后面。 小心翼翼探出的视线中，披着宽大风衣，连同脸庞都遮掩在宽沿帽下的高大身影伫立在公寓的楼栋之上，以一种平行于地面的姿态，稳稳地站于遍布裂纹的玻璃表面。 绫玥几人从建筑表面的狰狞缝隙中跃出，星光如轮，扭曲着那附近腐朽混乱的界域。 嘉初，如今是一副斑斓铠甲的猴子映像，手中绿莹莹的燃烧着的短棍，同样在垂直的楼体上面如履平地，裹挟着流溢的星光，猛攻向即便急剧动作之中依旧沉默无声的风衣身影。 绫玥湛蓝长发纷扬在身后，双眸星辰一样璀璨，无尽星光自半透明质地的薄甲之中射出，凝作漫天星线向着风衣男切割而去。 却被尽数轻易地承受了下来！ 风衣人将即便加成着星光之域的嘉初压得节节后退，而每当危急时刻，越宇——金色骑士服的耀眼身影，便会拉握着呈明亮光源体一样看不清面容蜷缩着身体的元雪陡然凭空浮现。 介时便会有朦胧色彩以元雪为核心绽放，瞬间令风衣怪人的动作扭曲走形，而嘉初则像是吃了龙阳补肾大力丸一样精神焕发，再度扳回局面…… 眼花缭乱的激斗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不时有建筑碎片飞溅至我躲藏的位置附近，将地面砸出不规则的坑洞，污烟阵阵。 我匍匐下身体，调整着呼吸，紧紧盯着烟尘中的厮杀。 拓印现实的界终究无法超脱重力的束缚，或者说它的施展者还远未至在潜意识中斩杀重力存在的程度，几人终究还是逐渐将战场转移来了地面。 我收回探出的头，风衣男与绫玥作为界的施展者，即便隔着楼板，依旧可以被超越视觉层次的信息感知直接捕捉，这样一来，虽然失去了嘉初几人的踪迹，却仍可以大致判断所在的方位。 相比于人类的战斗，界中倥与祀的移动速度足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 狂莽破坏神一样崩碎着沿路的一切，兜售小吃的餐车、路灯都成为了支离破碎的对象。 越来越接近了！ 我的眼神凝重起来，却仍旧下意识地分出了一丝注意在瞬间飞掠过眼前玻璃碎片上面。 从中倒映出了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身影。 7.紫瞳 相比于常人，大概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那头紫色的散乱长发，妖异的符纹在一侧脸颊蔓延，犬齿从上唇边缘稍稍露出，闪烁着寒光。 或许在见到这样俊美少年脸庞的时候，我应该欣喜若狂。 如果不是那对瞳子的话…… 紫色的，水晶一样，扭曲的竖瞳！ 那是多么的熟悉。 记忆碎片的荒山魔影。 空无一人暗沉校舍走廊中的死亡绝望。 不止一次在噩梦中浮现，属于曾被我误认为是灭世恶魔的瞳子！ 即便一点没有要指挥它的意思，依旧自主地小幅度颤抖转动着，透过镜面，仿佛拥有自我意识似地盯着我，嘲讽、怨毒般的意味…… “嗬、嗬……” 我死死地捂住嘴，才没让那一瞬间生出的惶恐化作呼喊溢出喉咙。 玻璃碎片转瞬即逝，眼中再没有了那对紫瞳，却像是深深烙印在了我的心里。 “为什么我会拥有与那怪物一模一样的眼瞳？” 我在心中这样问着自己，却没有答案。 或许应该静下心好好思琢一番，然而此刻的我却没有那样的时间！ 因为，战团已至。 …… 轰！ 嘉初双腿在腐朽地面犁出两道深深沟壑才止住被砸退的身体。 “这鬼东西像一车烂泥巴一样！” 他一边喘息，一边愤愤咒骂。 硬接了他不知多少棍，臃肿的风衣表面却看不到一丝破损，仅仅一些凸凹不平的痕迹，亦在缓慢复原消失。 与之相应的攻击同样势大力沉，平平无奇甚至有些青暗腐烂的拳头，散发着脓疮一样的味道，每一下都会至少将他砸出数米！ “大圣！” 低沉顿挫的声音随着似乎凭空浮现的两道一高一小身影响起，朦胧单薄的光晕再次笼罩。 长久并肩的战斗使得他甚至无需抬头，便理会了其中意味。 “嗷——！” 剩余全部的力量尽数在这一刻被激发，他的双目染作一片尽赤，拱起的背脊猛然膨胀起来。 生出褐色毛发的手掌狠狠一握，短棍表面顿时绿莹莹火星四溅，仿佛受到某种召唤，绿色的火焰延着手臂蔓延至全身，给凶横的体型更染上一层赫赫凶威。 “魔、猿、变！” 嘶哑嗡鸣的巨大声音从已生至三米开外的庞然大物口中吼出，厚重脚掌踏在地面，连同附近的建筑都一同震动起来。 咚、咚、咚、咚越来越快！ 轰隆！ 第一次与风衣怪硬碰硬的碰撞中没有占据下风，嘉初仰天长啸，手中短棒斜撩竖砸。 而金色的骑士同样第一次地没有在出现之后的片刻便带着元雪快速离开，而是覆盖着金属手套的左手一指，口中虔诚地喃喃念叨着祷文。 便见金色的圣辉从天洒落，给狂暴在巨猿背脊上面的毛发涂了抹金光闪闪！ 一时间只见狂风乱舞，本就腐朽的地面生生凹陷了下去。 从突兀出现并发起袭击以来，便从未停下过的风衣男竟被方圆内荡涤的劲力生生禁锢在内！ “叠?碎空！” 便在这时，凛冽的高亢断喝自星光的源头发散。 镂空面具下面的肌肤仿佛被抽去鲜血一样，瞬间苍白虚弱了些。 凭空浮现的，宛若玻璃碎片似的不规则晶状物，在风衣男的周遭数厘米出闪烁出似乎连空间都足以割破的锋利光泽，一共六片，自不同的角度，深深嵌入因为巨猿压制而无法躲避的风衣身体！ 琤琤琤琤琤琤！ 瞬间叠加在一起的六道割入朽木一样声响发出。 半个人头大小的碎片几乎要将风衣男整个分割开来，甚至连头顶的宽沿帽都已支离破碎，露出下面露丑的仿佛取自不同人脸的器官拼接到一起的面容。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尽数在刚刚爆发了全力的几人紧盯着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倒下的风衣怪人。 “嘶噪狺嗡嗡嗡嗡——” 嘈杂不由得令人头晕眼花的仿佛无数嘶吼挣扎响彻在一起的噪音毫无预兆地响起，似在为从出现以来便一直沉默如同死物般的风衣怪男首度的发声作注脚，他扎满了碎片的身体豁地动了起来！ 没有理会巨猿暴吼砸下棍棒，亦无视了金色骑士手中由金色光辉凝成的骑枪，步子扭曲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接近了仍旧蜷缩在一起，含羞草一样的安静少女。 “雪！” 所有人的眼睛在这一刻紧缩，暴猿支出了狰狞獠牙，骑士的骑枪燃烧起金色火焰。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已经来不及阻止风衣怪人最后的疯狂！ 少女雪一样的眸子里倒映着放大的丑陋，生出无助与惊慌…… 紧接着，里面新又映入了另一道从天而降的身影。 咻咻咻咻咻咻咻—— 那是疾速划破空气的声音。 紫发像火焰翻腾一样的少年，握在双手中的绿莹莹长剑燃烧着的光影因为无与伦比的速度而向后曳出，踩着脚下楼栋的侧壁向下俯冲，两枚水晶一样的瞳子在空中划出紫色流光…… “给我分啊啊啊啊！” 绿色剑器从被碎片划破的头皮处切入，一直向下直至从胯部劈出！ 无声无息地，牵着碎片的两片身体向着左右分开、倾落。 “死了？！” 此间的众人心头浮现出这个念头，然后不由松了口气…… 变生肘腋！ 上一刻还颓然倾倒的风衣怪身体豁然扭曲，0.1秒都不到的瞬间，炸裂出十数‘嗞呀’怪叫的黑影，迅雷不及掩耳地出现在巨猿、骑士、雪、绫玥、以及跌落在地的我的眼中！ “哼……” 压抑的痛哼混杂了鼻息，我一个翻身，将大腿从红黑相间怪物的利爪中拔出，手中剑器横扫，将它斩得哇哇乱叫。 “这是什么鬼东西！” 又是一只仿佛浑身皮肤翻卷过来，以至于看不清真实模样的半米高怪物携着一身闻之作呕的腐臭扑将过来，被我抓住机会一剑串在半空，却仍旧咿咿呀呀地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 “审判！” 伴随着断喝的是明亮却不刺眼的光柱，将怪物笼罩其中，顿时便有青烟从其皮肤表面冒出，不一会便整个蒸发殆尽。 8.耳朵 我回过头，正看到越宇又是一道圣光将小恶魔一样的怪物灼烤成灰。 不是很情愿地冲这家伙点了点头，却直接被给了一个背影，闪耀着光辉的金色骑士一个转身虎虎生风地将元雪周围怪物尽数扫飞…… 真是个可恶的男人！ 我咬牙切齿又劈飞了一个怪物，跟上去狠狠戳了两剑。 “裂?碎空！” 冷冽声音再度响起，硕大的不规则多面体从半空浮现，折射出让人要花缭乱的光线，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转眼间便化作了数枚要更小了一号的碎片。 嗖嗖嗖嗖—— 自跟踪导弹一眼每枚碎片皆选定了一只怪物追了上去，接着狠狠在它们体表撞得粉碎，连同目标的怪物一起化作星屑消散。 不过片刻，此间为之一空。 “都死了吗？” “不，还有几个逃了出去！” 回答的是绫玥，她皱着眉头仰头望着依旧未变的腐朽天空，双眼星光再度溢出，似要搜查出敌人的位置，可惜却在这时候天幕一个恍惚，消散不见，只剩下星光笼罩的界域。 “他跑了。” 就连我都看出了这一点，几人表情不由阴沉下来。 “那是什么鬼东西！” “不知道……好像是倥，却又隐隐给人一种魑的感觉，而且诡异得过分……” 恢复了人类高矮的嘉初一副苦恼的样子喃喃自语。 “小哩你之前不是打电话说今天有事不能来了吗？” “是‘慰问’班级的同学，他家恰好在这附近。” 我耸了耸肩，疑惑问道： “你们是怎么惹上那怪物的？” “天知道！那家伙完全是突然出现，毫无理由地向我们展开了攻击！” 说起这事，嘉初也是直翻白眼，一脸的莫名其妙。 “玺。” 另一边，绫玥发出呼唤，似有涟漪荡开，穿着叶片织就的长裙，面容精灵一样绝美而又冷清的纤细身影浮现，素手十指如莲般绽放，中央悬浮的半透明莲子模样珠子幻影般消弭…… 浅淡的绿泽波纹一样荡出。 “这是……” 只觉得一抹清凉蔓延过身体，本能驱使我惊讶地查看着身体。 后背、大腿…除了破碎的衣衫无法复原，其余的一切都已恢复了完好无损的状态。 甚至连损失的念质也得到了不菲的补足。 “玺的能力，祈丹术。” 绫玥走到近前，向我解释了句，转向藤玺，神情凝重起来： “怎么样？有线索吗？” “一直在吊着残余界的波动痕迹，只是忽然断绝了。” 藤玺皱着眉头，微闭双眼，显然还在操控现实中的身体追踪。 “我这就过去！” 绫玥点点头，镂空臂甲一扬，星光界域顿时淡薄起来。 “一会儿到我家会和。” 这是最后的声音，显然是专门给现实中并未与他们在一起的我所说。 界散，意识无视物理距离地凭空回到身体。 奶茶店还是那么恬淡安逸，喇叭中放着悠扬的卡农，甜香的气味淡淡充斥其间。 由末日般腐朽至鲜活生动，世界的变化，让我一时有些不适。 坐在对面的秋瞳低着头，新叫的一盘咖喱饭只吃了小半，便再没动过。 “这次吃好了吧？我还有些事，先去结账了啊！” “哦。” 急于脱身的我，并未察觉出她的情绪有异，去柜台付了钱，便跑了出去…… …… 绫玥家里，三个女生坐在沙发上面，越宇依旧一副守护骑士样子笔直站在绫玥身后，我和嘉初则直接坐在光洁明亮的客厅地面上，围绕着中央的茶几。 “这就是他丢下的……东西？” 我只能艰难地给照片中的事物下了一个这样的定义。 “嗯，没错，就是在此处，收敛界后残存的气息消失不见，地面上只掉落着像是遭受腐蚀一样的褐色风衣残骸，以及这些……耳朵。” “这是耳朵吗？” 藤玺平静淡然的语气在此也不由波动起来，我一把捡起照片，仔细分辨着里边零落在风衣表面与内里的零碎事物。 “如此一说……还真有些像。只是为什么会这么小？而且残缺不全的样子？” 勉强辨识着这些恶心零碎的轮廓与凸凹不平的表面，我以不怎么肯定地语气问。 “不知道，大概是……某些动物的吧。” 终究是女生，即便是一向性情凛冽的绫玥也是一副紧皱眉头不愿回想的样子。 “这家伙是恋耳癖吗？而且嗜好已经达到横跨种族的程度了？” 嘉初小声嘀咕着，我也是一点头绪没有。 “我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倥。” 氛围陷入面面相觑的瓶颈，绫玥于是一脸凝重地开口。 “就算最后化身那些剥皮厉鬼一样的东西可以以倥属性的复杂性甚至变异来解释，但是那广阔的不可思议的界，却无论如何也给我一种与前些天‘无光之域’莫名相似的感觉……” “就是说那风衣怪人有可能是魑？” “不，就算是异变的魑在界中的映像也不可能是穿着人类衣服的模样！除非诞生了灵智的个体，但那样的存在完全不是我们能够对付得了的，恐怕只要动动念头，就足以碾死我们了。” 最终我们还是一筹莫展，只得换了话题。 “祀的能力……指的是什么？” 我想起藤玺最后神奇地使我们几个伤口愈合的一幕，不由开口问道。 “由倥赐予了身份的祀，并不像是倥那样拥有着自身独特的属性，诸如我的星光，仅仅一定程度了解、掌控了属性，便可以以此为根基施展种种能力。” 绫玥喝了口藤玺默默泡好的茶，向我解释。 “大多数祀会依据自身特质，或是所侍奉的倥的属性，觉醒出独属于自身类似于异能的能力，并且终生也只能够使用这唯一的能力。” “就像是我的魔猿变，越宇的骑士之力，藤玺的祈丹术一样。” 嘉初接过话来，一脸得意，似乎对自己能力极为满意。 “哦，变成大猴子的确很凶猛。” “是魔猿啊喂！” “还不是你自己起的名字，所以都没关系啦……” 9.能力、觉醒 “觉醒能力需要什么仪式吗？” 之前几人战斗之时的绚丽场面看得我艳羡不已，此时空闲下来，不由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好奇问起。 “不需要。” 这次回答我的是越宇，历史经验告诉我这家伙主动开口绝没好事！ 果然，就听他一副若无其事样子地道： “就像是吃饭、呼吸、跳跃…一样的本能，能力作为祀的一部分，自然而然便能够施展。” “……” “所以直到现在也没能感到什么不同的家伙，多半就不用再妄想什么能力了。” 你以为板着脸我就看不出你在幸灾乐祸了吗！ 我像是斗鸡一样狠狠瞪着他。 “好了，未觉醒能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绫玥有些无奈地打起圆场。 “元雪也没有觉醒能力，甚至连战斗都不擅长，但却反而领悟出了界。这可是比绝大多数能祀的力都更为珍贵、重要。” “虽然是这样没错啦……” 我苦笑着挠了挠头，果然这尽是飒爽气概的家伙完全不擅长安慰人，领悟出界只能说明元雪对于倥与祀本质的理解非同一般，与是否拥有能力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如说如果既觉醒能力又领悟出界才更厉害好伐…… “说起来怎么觉得在之前的战斗中元雪界的威力要比曾经在学生会室感受到过的那次更强了许多……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那是限于元雪本身稀薄念质无法支撑界这种大范围领域的原因。” 绫玥摸了摸因为劳累已经倚在她肩上小睡过去而比之以往还要安静的元雪头顶。 “而一旦身处我的界中，接受我的加持之后，与星光界域叠加，同时排斥敌人的界，便会形成翻倍的压制效果！” “不过就算如此，对于祀的来说，负荷也实在是太大了。” 她爱怜地稍动了动身体，让元雪的睡姿更加舒适一些。 反倒是我不由露出惊讶神色： “祀的念质很薄弱吗？” “当然，没看到本魔猿只战斗了一会儿，就累成了这个样子吗？” “魑乱那晚我打了一夜也没像你这幅德行！” 我鄙夷地瞥了眼四仰八叉坐姿的嘉初，瞥了撇嘴。 “……” 这家伙像看怪物一样地瞅着我。 “小哩你是不同的，还是人类时候就已经显出倪端，成为祀后有所特异是自然的事情。” 绫玥的话让越宇神情变得不自然之来，一副不爽的表情别过头去。 “而且你的速度不是比之普通祀要快了许多吗，将此看作觉醒的能力其实也没什么不可。” “怎么听起来安慰的意味更浓郁了……” “哼，一些祀的能力的确会体现在映像载体的素质上面，诸如力量、体型、视力、听觉……只是或许你还没能真正将自己的能力发掘出来，这才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罢了。” 她被我小声的嘀咕噎得脸色一滞，一副‘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表情狠狠剐了我一眼，最后说了几句，便扭过头，不爱搭理我了…… 我正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喂？” “新发现哦！好像有陌生的倥来到我们奈语市了！” 绫玥拿起电话，立时便从里面传出了竺采一惊一乍的声音。 “我们已经被袭击过了啊……” 嘉初没好气地冲着电话喊，听筒里面立时传来了‘诶、诶、诶？’的惊呼。 “你们怎么样？没人受伤吧？” “还好。来者的属性十分难缠，若非小哩及时出现救下了元雪，我就只能让藤玺冒险出手，或者燃烧一次界来阻拦那家伙了。” “咦？那么强吗？” “嗯……绝对强度或没有太高，只是诡异程度前所未见。” “哦？那可真是太让人感兴趣了！咯咯。” 对面声音一变，苏语独特的带着丝疯癫的妩媚嗓音传出。 “今天采采陪着我四处转了一圈，发现竟然有倥肆无忌惮地在城市中大张着界，毫无节制地吸食人类的念质，可惜始终没能追上那家伙的尾巴，没想到竟然被你们抢先了……咯咯咯！” “你不要乱来！在将对方的跟脚搞清楚之前。” “咯咯，知道啦！那样有趣的家伙我可是不会轻易弄坏的！” “你……” 绫玥皱眉望着传出挂断了的盲音的电话，就连我也感觉得到对面那家伙危险的兴致似乎已经彻底被激发出来了。 “挺好个大美人……可惜是个疯的！” 我不由嘀咕起来。 “其实苏语她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绫玥忽然叹了口气，将手机重新放回桌面，露出复杂神情。 “我第一次见她，是暴风雪肆虐了整座城市的午后，太阳明晃晃地高居风雪之上，冬日苍白刺目的阳光将纷飞的鹅毛大小雪瓣映照得冰晶一样璀璨……而又寒冷。” “尚还小的她在三名衣衫邋遢的乞丐面前瑟瑟发抖，却仍旧寸步不让地将脸色发青的幼小流浪儿挡在身后，而在马路的另一边，则是哄笑着看着热闹的她的堂、表兄妹们。” “怎么，感到奇怪吗？” 她瞥了眼露出不解神色的我，以及看嘴歪眼斜的诧异样子也多半还是第一次听说的嘉初。 藤玺泡着茶的动作依旧行云流水，脸庞清淡，没有任何讶意，显然早便知晓这段故事。 越宇则是一贯的面无表情，扮演着冰山美男，让人看不出内心的想法。 “依据我多年对人类的观察经验来说，是的。” 既然她这样问，我就点了点头： “除非是亲兄妹，或许存在那么大的矛盾。作为表兄妹、堂兄妹这样接触不多关系的少年而言，多半正是渴望扮演英雄的年龄，驱赶位于社会最底层却又正戴着恶势力脸谱的乞丐而救下有着亲戚关系的表妹这种事情，不仅可是在亲属之间受到表扬，又满足了抗强扶弱的虚荣心……” “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啊喂！” 我的声音不由逐渐小了下来，一脸莫名其妙地瞪着他们。 10.苏语 “得是经历了什么样灰暗人生的家伙，报以何种阴暗心理，才会对小孩子的行为、心理作出这样功利的分析见解……” “好恶心！” “真是可怜……” 喂，你们那嫌弃、怜悯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我翻着白眼，摊了摊手。 “难道不是这样吗？……而且也不排除她的父母因为身份、地位之类的原因受到亲属圈子的孤立而连累了孩子之类的原因。” 我摸着下巴，作思考状。 “很遗憾，并不是。苏语的母亲即便在更广的圈子里面，也是一个让人敬畏的强势女人，自然不会连累孩子什么。” 绫玥摇了摇头，然后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我： “不过你的分析从某种方面上来说，也至少接近了事实。那的确是出自孩童的一种排斥欺凌在某方面缺陷极为明显的弱势者，以此来展现自己的优越以及小团体归属感的阴祟心理……” 她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神色怔怔： “作为倥与倥的后代，通常在生下来之后，便自然拥有了对于界的掌控能力。” “但是苏语却直至六七岁，还一点都看不出这种征兆，平凡普通得和人类没什么两样。” “所以才招致了表、堂兄妹的嘲笑，而其他没嘲笑的家伙，为了表明自己与她这样的废物不同，也跟着加入了欺辱的行列。”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听着绫玥继续陈述： “即便这样的作为仅仅停留在了孤立的程度，也不会在家长成人的面前明显的表露出来，但却比肢体上的伤害更要让人寒彻心扉。” “小苏语曾不止一次为此暗自流泪，却始终没有被污染到善良的心灵。” “没错，就是善良……” 屋子里面不自觉散发出的违和与不适情绪让绫玥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 “善良、纯洁、宽容、正直、真诚、谦虚、诚实……再高尚的形容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就像是天使一样的女孩儿，总是能够让人看到世间的美好。” “等等，说了半天，绫玥你在哪里？” 该不会是对面看热闹的表、堂兄妹中的一员吧……我这样不乏恶意地想着。 “我？之前不是都说过了吗？” 她以一副观察脑壳里面空无一物的史前恐龙干枯标本一样的目光瞅着我： “被她伸出援手的……” “流浪儿？！” 我和嘉初不由不约而同地发出大声，连睡梦中的元雪都被惊醒，揉了揉眼睛。 “鬼叫什么！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张了张嘴巴，似乎无数惊讶涌了上来，却一时竟无从问起。 旁边的嘉初也是一副痴呆了的肥鹅模样。 于是绫玥的话题又自顾自地进行了下去： “之后又经历了一些事情……终于，倥的能力还是在苏语身上苏醒，并且是能够继承苏氏一族衣钵的纯正无比的幻界。” 似乎有一大段故事被语焉不详地略过了啊喂！ “然而幻界在玩弄他人心灵的同时，终究还是无法避免扭曲自己。” 绫玥的讲述急转直下地到了结尾。 “她开始变得偏激、癫狂，似乎将曾经所受到的委屈、欺辱、压抑…种种负面情绪的阴暗从心湖池底的腐臭淤泥中尽数挖出填满了湖面一样。” “怎么，觉得倥获取力量的代价竟然会是反被自己的能力影响性情，很可笑？” 习惯了一人独处的我，并不是很擅长掩饰自己的情感。 绫玥向这边瞥了一眼，锋薄唇角露出一丝讥诮： “人类又有谁真正地做着自己呢？还不是被人体激素、生理周期、外界环境所影响。无论青春期、更年期，都轻易可以让一个人变得不像是自己。甚至为了迎合环境，而主动扭曲自我，扮演着不喜欢的角色的情况不也是大有人在？” “既然改变不了环境，就改变自己来适应环境;即使改变不了事实，但可以改变对待事实的态度——这种自欺欺人的名言，不正是人类的真实写照？” “将扭曲美名其曰改变，无力撼动现实，便扭曲自己来获得心灵上自欺欺人的慰藉，事实上，却可悲的什么都没能做到！” “相比之下，仅仅受到界的单一影响的倥，恐怕才称得上真正的‘活着’！” 我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因为被强迫成为了祀的原因，我一直对人类的身份耿耿于怀。 总是下意识倾向于人类的内心，不甘起来。 “那岂不是……如果将包含了人格、性情、习惯、思维模式、喜好等因素的综合体称作自主意识，也就是所谓的‘我’当做存在的证明的话……” 于是我有些艰涩地编织着语言，却见绫玥似已理解了我的意思般摇了摇头： “的确不乏‘界噬’的情况存在，因为无法驾驭天赋的极端属性，而反被界碾碎了意志，藉由界自身的属性融合原本死亡的意识碎片重新诞生出一个全新的意识。” “那将会是一个拥有着过人心智，却任由极端情绪化主宰的危险个体。” 她不知为何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似乎曾遭遇过那样的存在而记忆犹新。 “苏家不会容许****之一成为这种不可控的疯子，她母亲同样以强大至具现阶的力量压制了初生的界的过度膨胀。所以，她依旧是她。” 绫玥的笑容无奈起来： “只不过就像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人格侧面一样，即便是圣人，只要还是生灵，就避免不了这一点，阴祟的念头，灵魂的角落，贪婪、傲慢、嫉妒、懒惰、忿怒、欲望…无时无刻不与善良正直并存，幻界仅仅是激起了她的这些负面情绪，吸毒一样，使行事变得更为癫狂、甚至邪恶。” “后者，我倒是深有所感。至于前者，我可一点都没看出来……” 想到那疯女人的本质竟然会是贞德一样纯洁无暇的高尚家伙，我就不由得一身恶寒。 “哦？是吗，你以为自己没在去你的小情人家幽会回来的路上被狂暴的魑撕成粉碎成为一堆排泄物，是因为谁的原因？” 我立刻哑口无言起来。 而且不要随便说成是小情人啊！那家伙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11.棒极了！ 干咳了两声，我这才不忿地低声嘀咕： “真是……什么时候和那女人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竟然帮起人家说话来了……” “你说什么？！” 猛然砰地一声，却是绫玥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锋锐的眉梢翘起刺入垂下的黑色发丝之中，温柔的笑容扭曲怪异起来，狠狠地瞪着我。 “谁会跟那种恶劣的混蛋关系好啊！你竟敢说我帮她说话？？！” “没……没有，一定是你听错了…” 真是恐怖的眼神！我像是被老鹰盯住的兔子一样，连忙结结巴巴地摆着手。 见到她余怒未消地冷哼一声重新坐了回去，我才擦了把冷汗。 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 十月十日，晴。 如果因为一个人的存在，你的日常破碎，被迫陷入光怪陆离险境。 却又在险境中为她所救。 应该去恨她吗？ 我不知道。 …………………………… 一场秋雨，洗去了恋栈不去的最后燥热。 落叶一下子多了不少，在地面积了浅浅一层，每当风息拂过，干枯卷曲的叶片之间便彼此之间摩擦出沙沙地的细碎声响。 我懒懒地倚在座位里面，下巴搭在一旁的窗台边缘，目无焦距地望向外面，享受着因为操场积水取消了下午操而多出的难得闲暇时间。 可惜很快一阵嘈杂打扰了我的休憩。 “什么，成绩单下来了！” “出成绩了。” “噢噢噢，该死的物理去****吧！我一定要学文科！” “苍天！麻麻会杀了我的！” “靠，我竟然进前一百了！”“那是人家赵搏，赵博你在背面→_→”“艹” “喔喔喔，我的名次上升了，真是无量天尊保佑……iphone我来啦！” “……” 瞬间像是被关进了养鸡场一样，我的耳朵里面只剩下了嗡嗡扰人的杂音。 “还真会挑时候。” 我叹着气抱怨，有气无力地拿起被传到我桌面的成绩单，分出一张递给后面的汤零，然后随意在上面扫了一眼。 “咦？” 我不由小小惊讶。 “年租第一竟然在我们班？赵鑫鹏？似乎有点熟悉的名字？” 我摸着下巴，有些疑惑地敲了敲脑袋。 “……那是我的名字。。。” 一个声音小声提醒道，我转过头，正看到同桌戴着眼镜的瘦弱男生一副伤心模样瞅着我。 “呃，抱歉、抱歉…人年龄大了，就容易记性不好……” 尴尬地随便找了个不伦不类的说辞，我讪讪地扬了扬手中成绩单： “哎呀，说起来开学选座位的时候你就是第一个来着（这家伙听到这句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更加悲伤了起来……），这次考得不错哈。” “还好。” 我继续看成绩单，发现自己的成绩从班级第二滑到了第四，这倒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我正反面翻了翻这张印了成绩单的纸张。 “我说，我们一年租一共多少人？” “八百多人吧。” 眼镜男同桌虽然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可是，为什么我们班就算最后一名，成绩也在五百多不到六百的程度？” 我指了指背面的倒数第二人，倒第一不用想，自然是死了‘女朋友’伤心欲绝而没来参加考试的高原红同学，当然现在已经在幼女班长的‘和蔼’劝诱之下重拾了学习的热情…… “咦？真是这样！” 同桌似乎从来不知道成绩单背面竟然还有一部分，新奇地依言仔细看了眼，厚厚眼镜下的眼睛睁大，发出惊讶的声音。 “你该不会从以前起就一直考第一来着吧……” 大概只有那样的家伙，才会养成从不往下看成绩单的习惯。 果然，眼镜男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入学的时候也是全校第一？” 他又点了点头。 难不成学校把成绩好的都塞到我们班了？ 毕竟怎么想，依照眯眯眼那家伙神出鬼没的作风，班级成绩也不应该好到这种程度。 这样说来。 难怪觉得我们班学生特温顺的样子…… 幼女班长的****得以建立倒也多亏了这样的环境了。 不过眯眯眼那家伙到底什么来头？怎么看都是一副镀金来的样子…… 我正值疑惑，就看到正主从门口飘了进来。 “告诉同学们一个好消息。” 听到这样的台词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校将要举行运动会。” 还真是振奋人心的消息……大概吧。 我懒懒地趴在桌面，反正也没我什么事，或者说对于这种集体活动实在提不起一丝热情。 “项目包括男子100米、200米、4x200米……” 眯眯眼梦游一样飘忽的声音果然是催眠良药，我的上下眼皮一磕便睡了过去。 祀的睡眠一向很好，少有杂梦。 直至一阵摇晃将我惊醒。 “呜……怎么了？” 下意识擦了擦嘴角，我抻了个懒腰，才发现全班所有人都扭头瞅着我，不由吓了一跳。 “之前报名参加比赛人选，但是人数不够。” 同桌的眼镜男低声向我解释。 倒是并不出乎我的意料，就算普通班级，也不是所有人都热衷于运动，应该说热爱静止与看热闹的反而占了大多数，更不要说我们班这种热爱学习的温顺物种聚集地。 “所以，老师提出随机抽签的方法……” 还真是这家伙懒透了的作风，不过为什么忽然有一种不祥预感从我的心中升出呢？ “怎么抽签？至少要当事人是清醒的吧……” 面对我提心吊胆的询问，同桌遗憾地耸了耸肩： “是选出一个志愿者，蒙上眼睛原地转七周，之后站在讲台上向下仍粉笔，砸到谁的座位那里，就由谁来参加规定的项目。” 等等……嵌在我头发里面的白色短棒状物是什么？！！ “这是哪个蠢材想出的主意？” 咬牙切齿地将手中粉笔咔嚓一下折成两段，我的眼角抽搐着低声问。 于是坐在前面的幼女班长冰冷的视线开始给我无偿降温。 “其实……我的意思是，这个主意……棒极了！(ㄒoㄒ)” 12.双飞 “请务必让我冷茎一下……” 我以手抚额，发出呻吟一样的声音。 手中的两截粉笔无力坠落，啪嗒一声，滚落到眼镜男的桌子上面。 我的眼睛一亮。 “诶……该不会其实它是应该被扔到你的座位的吧？” 我比量了一下同桌间的距离，一脸‘和善’笑容地望向眼镜男，语含威胁。 “可是我已经报名参加男子1500米跑了，按照规则，如果砸中参赛人选，就直接顺延给同桌参加比赛的机会……” 他一脸无辜地瞅着脸色僵硬的我，小心翼翼地说。 “你报名了……1500米？” 我脸皮抽搐着上下打量着一副弱不禁风的好好学生模样的这家伙，完全是不可思议的语气。 “其实我从初中时候就一直很想尝试参与运动会，可惜体育委员坚决反对……” 他的脸上浮现出遗憾神情。 但凡还存有为班级争光之类想法以及危机意识的正常班干部，都不会愿意你这样看上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就会猝死在操场上的家伙参加比赛吧！被分到我们班，还真是给了你机会啊…… 我颓然地把头杵在桌子上，而班级另类的抽签活动还在热火朝天地继续。 “喂，之前我被抽中参加什么比赛？” 认命地有气无力问着同桌。 “哦，二人三足。” “啥？！” 我腾地抬起头，一把掐住眼镜男的脖子，来回摇晃。 “你说什么？” “咳、咳…是二人三足，男子组，趣味项目。” 他挣扎着说道。 我差点像是面条一样滑到桌子底下。 “这么蠢的项目竟然会被列入运动会，这破学校吃枣药丸……” 一想到我竟然后和另一个男人勾肩搭背气喘吁吁地以一副滑稽的姿态奔腾在赛场上，彼此的汗水湿透衣衫交融到一起……哦，我就有一种当场吞粪自尽的觉悟！ “接下来是另一名男子组二人三足参赛人选的抽取……” 这样的话没入耳中，让我的精神立刻紧张起来。 就看到一个矮个子的不认识家伙走上讲台，蒙住了眼睛，转了七周之后，摇摇晃晃地将手中的粉笔向后抛出—— 我的眼睛也跟着抛物线的轨迹游移。 直到它的落点。 一脸死了老婆一样呆呆神色的男生，在他的脸上，挂着让人倍感‘亲切’的腮红…… “嗬——” 我的灵魂一定随着从肺里面挤出来的空气一起离开了身体…… ………………………… 阳光明媚的午后，热闹的操场，挥洒汗水的少年。 多么富有青春气息的画卷！ 热烈的氛围简直快要把我这样懒癌晚期的家伙融化掉了啊！ “呼哧、呼哧……” “你这个姿势不对啊！” “腿再抬高一些。” “使力呀，怎么软的跟条死蛇似的？” “……” 不断絮叨着奇怪话语的正是矮熊一样紧贴在我身侧的王礼义——俗称高原红、淫哥儿。 我们的腿被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脏兮兮绳子系在一起，像是脑血栓后遗症的老年人一样一瘸一拐地蹒跚在操场的塑胶跑道，接受着路过家伙异样目光的洗礼。 “好好的体育课，我为什么非得跟做这劳什子二人三足的训练啊！” “是班长要求的，人家是你女朋友，我有什么办法！” 高原红酸溜溜的口气险些让我一个激灵跳到右边的篮球架子上去。 “你胡说什么啊喂！被那女人听到，会被杀掉的！” 连忙左右踅摸了眼，确认了没有身高在145公分以下的幼女出现在视野，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两个成天双宿双飞的，可别告诉我你们是清白的！” “当然清白！我是被强迫的好伐！” “哦，原来你是受……没想到你一副凶恶模样，竟然还好这口！” “受你妹啊！” 噢噢噢噢噢—— 我们之间的争执忽然被一阵哗然淹没。 “什么鬼！” 吓了一跳地转过头去。 入目的是施展了传说中的绝技——灌篮，而才施施然从半空落在地面的身影。 围绕在氛围热烈的少年少女之中。 喝彩、尖叫不绝于耳。 相比之下，我们两个难兄难弟，就像是聚光灯旁暗影中的飞蛾尸体一样。 干枯腐朽在与炽烈氛围咫尺之遥的地方。 无人问津。 “靠，凭什么同样是运动，我们衰成这样，人家就可以万众瞩目啊！” 高原红叫道。 虽然相比于后者，我还是更喜欢一个人躲在清静的角落，但每当看到现充们这样的场景，却还是止不住的嫉妒——我还真是一个贪婪的懒惰家伙啊…… 所以我罕见的稍稍，真的只是稍稍哦，赞同了这家伙的观点。 “嗯，的确很讨厌。” 我瞥了眼大出风头而成为了所有少年少女核心的身影。 “罗罹你认识他？” 高原红有些奇怪的指着凌乱头发垂落在额前，身材足有一米八以上的高挑男子。 相比于后者刀削斧琢理石般面容，粗憨的这家伙就像是一只拙劣的原始人一样。 “算是吧……” 我不置可否的语气。 “越宇，与我们一届的一年新生，入学成绩优异，而且还极为擅长运动，方一入校不久，就被认可加入了校篮球队，最可恶的竟然还是一个冷面帅哥！据说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拒绝过了两位数以上的女生表白！啊！！真是个杂碎……” 说着说着的这家伙已经自己进入了状态，一副咬牙切齿、苦大仇深的摸样。 过了半响才回过神地抬起头来： “罗罹你竟然认识这样的家伙？！” 请不要用那种像是见到蛆虫与孔雀竟然会有交集的不可思议口吻说这种话！ 我懒得理他地自顾向视野中投下了可贵清凉阴影的主席台走去，一下子把他扯了个趔趄…… 可惜平日里看来绝对说不上远的距离，因为有旁边这粗憨家伙拖累，竟然足足走了有半响，待得躲到主席台脚下的影子里面，我已经满头大汗地抖动着运动服的衣领。 “校服外衣脱掉不就不热了。你的汗都沾到我胳膊上了。” 仅穿着紧身弹力背心，露出与其腮红颜色分外搭配的黑红肤色的高原红一脸嫌弃表情。 13.灵长目智人社会性运动习性调研 “校服外衣脱掉不就不热了。你的汗都沾到我胳膊上了。” 仅穿着紧身弹力背心，露出与其腮红颜色分外搭配肤色的高原红一脸嫌弃表情。 “嗬、嗬……” 我险些没一口空气把自己呛死，羊角风一样指尖颤抖地指着他。 “突然这是怎么了？中暑了吗！” 他像是只大树懒似地凑过来，一把扯掉我的运动服外套。 正陷入台词被抢的荒谬中的我直到发现他脸上忽然奇怪起来的表情，这才暗呼一声不好。 “啊哈哈！！禁止投食……罗罹你的品位简直太tm别致了！” 扩音器一样的粗憨嗓音瞬间传遍了小半操场，让我恨不得上去一把掐死他。 亡羊补牢地在不知多少双眼睛的注目之下一把抢回外衣，脸色阴沉地瞪着眼前家伙。 “呃……太过激动、激动了哈，实在是头一次看到、噗——” 喘着气的这家伙于是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可是厂家专门定制，和你这种平民身上穿的量产款式可不一样！” 我强自支撑着从牙缝里面挤出这样的声音。 远处球场里面越宇那家伙投来的讥讽视线简直像动感光波一样让我受到成吨伤害！ “哼，你们是在偷懒吗？” 如芒在背的气氛陡然被一句颐气指使打得粉碎。 如果在平时，听到这个嗓音出现，我大概立刻会感到头疼的吧。 然而此时此刻，却莫名地松了口气。 娇小纤细的身影，裹挟着恐怕连猛兽都要退避三舍的气势，横穿进无数道视线之中，冷着瓷娃娃一样精致的脸庞，旁若无人地走到近前。 “怎么，你对主人赐予的服饰有意见？” 她抬起头，冷冷仰视着我。 说起来我的身高足有接近一米八，身材也蛮好，可惜搭配上这张脸之后，便再难被冠以玉树临风、渊渟岳峙之类的前缀。 反倒是凶神恶煞、欺行霸市之类的称谓纷沓而来……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身高上的优势一点都不能在面对眼前家伙时候多给予我哪怕一点气势。 就像是面对狮子的水牛。 大而无当的体型终究改变不了草食动物的本质…… “呃……完全没有。” 手忙脚乱地刚伸进一个袖子的校服外套又默默地脱了下来——这种顺从的本能是怎么回事啊！ “哼，这可是你的主人在倾听了你对于挂着牌子不方便的哭诉之后，善心大发地特意为你定做的哦！你在穿着它时候一定要心怀感激才对！” 如此单方面的逻辑，为什么反而让人反驳不能了啊！ 于是我打算将满腔吐槽回家记到日记本本上去。 而似乎是在向我演示对于主人赐予的服装虔诚的正确穿法，她边训斥着边翘起脚尖，有些吃力地将我的衣领扶得整齐，衣襟、肩膀处褶皱抚平。 相比之下足足要比我小上一圈的她，看上去就像是整个投进了我的怀里一般，已成为我每日呼吸一部分的异香前所未有清晰地没入鼻端，我的心不知为何砰砰跳了起来。 不对，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忽然慌张起来。 下意识逃避似地避开目光，刻意将念头关注别的事情上去。 可是应该想些什么？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于是生产不出新产品的大脑只能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之前还未彻底消去痕迹的情绪尾巴。 那是什么来着？……对，没错，是芒刺在背的尴尬。 我的视线游弋，试图重新找回这种感觉。 可惜多年旁观经验在成为祀后更为升华的结果便是我此刻敏锐地再难感受到那让人窒息的白眼，转而掺杂了一些我虽然投注给过别人，却从未接受到过的复杂情绪…… 人类的思维就是这么奇怪。 同样是穿着怪异的家伙。 若是单身一人，白眼、讥笑会像是遭遇磁铁的磁石一样被吸引过来，给他贴上拥有糟糕品位的蠢货、**丝哗众取宠企图引人注目以博得眼球之类的标签。 但如果身边拥有让人眼前一亮可爱女孩儿陪伴，似乎身份便在无形中被抬高了一样，就会自然地被认作是特立独行、别具一格的装扮。 嫉妒、诅咒有时候更像是一种徽章。 普通人却连佩戴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冰冷、灰暗的现实。 我像是哲人一样在心里念叨着这些有的没的，终于在秋瞳后退了一步以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打理的盆栽造型一样皱着眉头时候，才松了口气。 “咳，多谢了……” 我半握的手遮挡在假咳的嘴巴前面，以遮掩连自己都无法判断的脸上表情。 于是，理所当然的，眼前幼女瓷偶连点头的意向都没有地依旧皱着自己的眉头，就像是接受仆人感激道谢的无良贵族小姐一样傲慢无礼…… 唉。 我到底在期盼着什么呢啊！ “噗噗、嘎嘎嘎，的确不一样，从没见过这么蠢的定制……” 煞风景的杂音来自于吸了5000加仑一氧化二氮一样狂笑不止完全停不下来的高原红。 唐老鸭一样笑得直翻白眼，以至于甚至完全没注意到幼女班长的到来。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仿佛从九幽之下渗着寒意幽幽飘荡上来的声音从她小巧的嘴巴里面溢出。 面无表情地瞅着我。 “呃……了解！” 我像是接受到誓死守卫珍珠港的美军少校一样庄重立正。 “王礼义同学，我想去那边会更凉快一些。” “哈哈，太蠢了，脑袋进屎了的家伙才会专门去定做这样的衣服……” “怎么样，角落里是不是清凉许多？” “噗噗噗，嗯、凉快……哈哈、哈……诶？诶、诶！别打我啊，嗷——别、别打脸，啊，我英俊的脸啊……” ………………………… 十月十四日，晴（虽然天气清凉但是和两坨腮红绑在一起所以完全感受不到……） 问：人类运动会的真谛 答：1不擅长学业的雄性通过展示类人猿亚目原始力量以散发荷尔蒙 答：2擅长学业的雄性展现文武双全的天赋以无情碾压愚蠢的同类 答：3雌性依靠各种动作、声音、气味以吸引异性 答：4雄性个体之间为争取配偶发生竞争，成功者得到配偶，使利于竞争的性状获得巩固和发展 答：5获得配偶个体向失败者炫耀配偶 答：6我在远处对灵长目生物个体生态性状进行旁观并记录 ——这才是我认识的运动会啊！所以现在是肿么回事(?Д?≡?д?)!? 14.意识病毒 这日。 絮状的云朵零落在天迹，饱满明亮的阳光洒落。 秋日仿佛撑开了天地之间的距离，让视野都变得清爽起来。 与淮高校园仅一门之隔，平日里在上午作为全民健身场所，下午关起门摇身一变成为淮高体育课活动场所的体育场，罕见地在一大早便谢绝了一切外来访客。 “奈语市淮邑高中第26届运动会” ——这样的横幅高高挂在主席台上。 学生们像是变质了的蓝莓果酱一样被涂抹在四周的灰色水泥质地看台上面。 义勇军进行曲的余韵犹在耳边，谢顶的中年校长吃力而又徒劳地收紧愈显丰满的肚皮喋喋不休地进行着估计连坐在他身侧昏昏欲睡的副校长都全不在意内容的演讲。 塑胶跑道上面分布着白灰粉图画出的轨迹。 在绝对说不上温暖的风中只穿着短衣短裤，精力旺盛的猴子一样蹦跳做着热身运动的，是作为田径第一项百米赛跑的运动员们。 起跑线旁，个子不高的女人脖子上挂着红色哨子，一脸新奇地翻玩着手里的发令枪。 竟然是眯眯眼？！ 你小时候没玩过砸炮枪吗！ 而且确定让这样的家伙担当裁判没问题吖？ “……此次运动会的主题是：通过体育节活动推进学校体育工作的发展，树立“健康校园”的思想以及终身体育锻炼的意识，丰富体育文化内涵，培养学生合作、自信、勇敢、公平竞争及团队精神等良好品质，发展学生特长和技能，培养坚强意志力和责任感，促进学生在身体、心理及社会适应能力等方面和谐的发展——现在我宣布，淮高第26届运动会，正式开始！” 最后的四个字毫无疑问浓缩了整段演讲的精华！ 于是在座师生纷纷鼓掌致意。 …… 既短又快的百米跑成为了聚众发热的开端。 二百米、四百米、四x一百米……好像整个体育场的温度都升高了起来。 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珍惜短暂的秋日清爽气候的馈赠啊！ 痛斥着那些可耻的行为，我躲在看台角边沿的影子里面——可以不用坐在上面吸收太阳能大概是作为参赛运动员的唯一福利了…… “要参加比赛了耶，好紧张~~~” 王礼义犬科动物一样吐着舌头，视线紧跟着跑道上汗水打湿了衣衫的女生，腮红呈现出明显扩散趋势，嘴巴里面发出‘咕咕咕’的怪异声音。 你真的是在紧张吗？ 我不动声色地拉开与这家伙之间的距离。 “哥哥！” 身后像是穿越了时光传来的稚嫩声音让我的身体一颤。 整个世界似乎模糊起来，我转过身，那是一个拥有着向日葵般笑容的小女孩。 “哥哥，快些哦，要耽去看爸爸的时间啦！” 她不满地嘟着嘴。 “爸爸一个人长眠在另一个世界会很孤单的哦！” 这样的话让我的心头一涩，不由自主地浮出伤悲与憎恨…… “阿狸、阿狸——？” 轻微的摇晃让我回过神来。 面前的是景悠莜大萝莉天真烂漫的脸庞，疑惑地瞅着我： “阿狸你怎么啦？刚刚叫你就失了魂一样呆呆的样子。” “还……还好，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 我以手扶着额，敷衍道。 这是来自于名叫越嘉的年轻男人记忆。 自从在魑的暴乱之中，不得已使用了他遗褪的‘具’，便时不时地会有各式杂乱的记忆与情感病毒一样扰乱着我的意识。 “悠莜你也参加了你们班的运动项目吗？” 见她仍旧一副担心的样子，我扯开话题问。 “嗯，口袋跳！” “……” 顿时大萝莉装在袋子里面一跳一跳的画面出现在我眼前。 啊——果然像是这种可爱的萝莉就应该做那样有爱的运动呢！ “比赛是什么时候，我一定要记得去看！” “好啊，好啊。就和下午的二人三足两个趣味项目分两处一起举行。” 于是我又伤心起来…… “喂，那边的那只！” 忽然冷淡的嗓音传来。 不用问，会这样叫我的全班、不全校大概也只有一个。 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大萝莉，我来到将手臂抱在胸前的幼女班长身后，探头瞅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就算是挤压时候，也完全没什么料啊…… “你又在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她毫无预兆地转过头，冷淡的视线若有实质地刺在我的脸上。 “没、没有啊……咳，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顾左盼右地搪塞问。 秋瞳天湖水面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半响，才让我松了口气地淡淡道： “是我们班的女生……呐，之前的比赛中一直在垫底。” 精致纤巧的眉头蹙气，似乎有些苦恼的样子。 我莫名其妙的摸着头： “男生不也是一样……” “那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她瞪了我一眼，一副‘我们是在说正事’的不满表情。 你这种区别对待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啊喂！ “所以你特意找我说这些做什么……” 叹着气，我摊开手这样问。 “当然是有非你不可的任务！” 非我不可？ 我一个激灵打起精神，这种期待英雄一样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就见幼女班长军师一样用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折扇点了点远处相比之下要文弱了许多的我们班女生，胸有成竹模样： “依我之见，实乃缺少刺激动力之因！” “所以呢？” “一会儿下一场比赛开始的时候，你就站在她们的后面……只要平常的样子就可以！” “……” 我的表情足像个羊驼一样。 “不去！凭什么我非得做这种事情啊！而且你难道不觉得刚刚使一名清纯少年造成了严重的心灵创伤吗？！（#-_-)┯━┯(╯°口°)╯(┴—┴” 我跳着脚抗议，狠狠瞪着眼前一脸平静的幼女。 旋即在视线的交锋之中完败下来。 慌忙瞅了眼太阳以让自己在刚才冰冷视线下险些冻结的玻璃体提升些温度，这才心有余悸地左右踅摸了眼，指着角落处塑料封皮的一箱冰糖雪梨： “这是我们班的？” “给运动员比赛后解渴喝的，你问它作什么？” 15.运动会 “都拿去让她们喝掉！” “……这有什么意义吗？” “然后都给我憋着，不准上厕所，到时候跑得一准快！” 于是我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就被一拳打成了****。 “呜呜……好痛。” “哼！” 幼女班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到一边继续观看已经开始了的比赛。 正值800米跑的女生经过眼前。 揉着鼻子的我没好气地冲着几个隐约有些面熟大概是我们班的选手怒吼： “跑得慢的都给老子发配去给王礼义作女朋友！” 顿时她们的腿脚像是被按了快进一样捯饬起来。 场间格局为之一变！ “诶？好像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王礼义挠着头走过来，一脸茫然。 “没有，一定是你听错了！……而且你站在这里视野比较好！” 我把他按在正对着跑道的位置。 于是我们班终于在运动会中拿到了第一枚金牌…… 可惜这并无法阻止我在接下来的坏心情。 源头便是越宇耀武扬威地从我眼前路过的脸！ 在他的周围，众多说笑的少年少女像是拱卫着一样，作为核心的他无疑像是太阳一样耀眼。 相比之下，孤零零站着的我们两个，**丝之气简直狼烟一般直冲云霄。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对上我的视线，好像富有的国王俯视贫穷臣民一样眼神。 “真是无聊的把戏！” 我冷哼一声，瞥向他走去的方向，目光一动，忽然露出笑容…… 实验楼。 因为上个月仓库遭劫事件，故而一直兼职着杂物、工具储存的使命。 尤其是运动会这种时候。 跑道划线机、发令枪、主席台的桌布、话筒、清理地面的拖把、木条、作为终点的布带……等等进出搬运的物件，使得相比于往日里的冷清，要繁忙了许多。 “我们来这做什么？” 王礼义挠着头，一脸莫名其妙。 我就像是来取工具的运动会负责人员一样自然地走进正门，没有回答这家伙的问题，而是在一处光线有些阴暗的走廊拐角处突兀走入其中，停在一间教室外。 “这里不是化学实验室吗？” “嗯。” “该不会是想打它的主意吧？……你打算怎么进去？” 他拉了拉关得死死的防盗门，一副关爱逗逼的无可奈何表情望着我。 没有理会这家伙，我抬起手臂，在墙壁高处的窗户玻璃上面一按。 窗子便斜对着仰望着它的似彰显了主人讶异心情而越加鲜艳的两坨腮红向右边滑了开去。 “窗、窗户……不是应该被从里面划上的吗？” 他的一对眼睛瞪得如同患了近视眼的金鱼一样鼓突着，张着嘴巴。 我瞥了他一眼： “当然，一直都是，不过在这个礼拜化学实验课的时候被我拨开了旋钮。” “怎么没被重新划上？” “谁会特意去检查一扇一直都划着的从未被打开过的高处窗户？……替我放风！” 丢下最后一句，我双臂一撑，跃进了只有半人高的狭长窗子后面。 成为倥后多日的锻炼总算得到了体现，要是以往，我绝难无声无息做到这一点。 不过片刻，进去时候还是空着的矿泉水瓶被捏在我的手里，在腮红都白了的王礼义心惊胆战的视线中又从窗子跳了下来。 “吓死我了……你总算出来了！” 苦等夫君的深闺怨妇一样幽怨瞪了我一眼，顿时一层鸡皮疙瘩蜂拥到我的后颈。 打了个哆嗦，收起与普通矿泉水没什么两样的瓶子，连忙拉开与这家伙的距离。 “我们走吧。” “呼、呼……嗯，好。等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搓了搓自己的腮红，这家伙一脸困惑： “似乎……不知不觉地就作了你的同犯了啊⊙0⊙！” 他陡然气急败坏起来，拽住我的肩膀：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可一直是遵守校规校纪的好学生啊！” “现在不是了。” 遗憾地冲他耸了耸肩，我依旧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走出了实验楼，身后跟着一脸失魂落魄梦游一样的新晋违纪分子…… 卖店，我又把一袋粉末兑进另一瓶矿泉水里。 “这又是什么？” 王礼义两坨腮红都已经暗淡了下来，一副有气无力的摸样。 我拧好盖子，随意道： “小苏打。” 几分钟后，我们回到体育场。 男子1500的比赛即将开始。 参赛选手们各自做着热身运动，其中最为耀眼的无疑便是越宇理石雕塑般的脸庞。 挺拔的身材与轮廓分明、线条流畅的肌肉不时引起一阵尖叫。 “真是花痴！” 王礼义故作不屑，一副卓然不群的清高样子——如果忽略鸡冠蛇一样的两坨腮红的话。 我混进一年七班的几人之间…… 砰！ 大概是玩腻了发令枪的眯眯眼不见了踪影，裁判换做了一个毛发发达的肌肉男，鲜红色的紧身背心随着抬起手臂扣下扳机的动作一弹一弹。 各自喊着班级或运动员名字的加油声音响彻成一团，所有人的注意都投注到了赛场之中。 哗啦、哗啦…… 第一个绕过了大半圈塑胶跑道抵临接应点的家伙一副职业选手的潇洒样子抄起递过来的水瓶边跑边尽数洒落到自己身上。 虽然怎么看都只是白痴一样的作秀行径……总之场间响起一片喝彩。 没过多久，名列前茅的越宇抵达。 虽然没什么兴趣，不过还是接过了班级同学热情塞过来的矿泉水瓶，随意浇在头上。 当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理所当然地就像是溜到女子跳高比赛场地以一种低伏地面的仰视角度欣赏比赛的王礼义被赶了出来一样。 “唷，你去哪了？” 垂头丧气地这家伙游荡到这边，拍了拍正一个人站在跑道旁的我。 “到那边给一位朋友送点东西而已……” 我津津有味期待着眼前多已延着跑道跑完一周，再次即将临近接应处的赛事，耸耸肩膀。 高原红挠了挠头： “对了，之前忘记问了……你到底从化学实验室拿了什么？” “酚酞溶液。” 我盯着从同学那里再度接过矿泉水瓶的某个英俊家伙，幽幽回答。 16.校园红人！ 哗啦…… 倾泻的清澈水流再次淋湿了越宇杂乱不羁的头发。 依旧认真地进行着比赛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周围陡然静了下来。 “红、红了……？” “他的脸好红！” “难道是……来月经了！啊呸，心肌梗塞？” “裁判、裁判！” 场间陡然混乱起来。 所有的视线都投注到了那个仍旧无知无觉地欢乐奔驰在赛场上的家伙。 “都、不、要、慌！” 黑猩猩一样体毛浓重的肌肉男裁判伙同另一名高瘦家伙扑进场地，一把将毫无防备的越宇按在地面，神色庄重地向掌心吐了口涂抹，一脸严肃，毛茸茸的大手指一下子把一脸懵逼的越宇洁白理石一样笔挺的人中按成扭曲一团。 “快做人工呼吸！” 王礼义目瞪口呆地瞅着躲在进群里的我夹着嗓子高喊。 肌肉男茅塞顿开地撅起肥厚嘴唇，当机立断向下压去…… “放肆！” 再忍无可忍的越宇一把掀飞肌肉棒子，安了弹簧一样一蹦三尺，抓狂地揪着头发，一脸戒备地盯着旁边吓了一跳的高瘦老师。 “同、同学，你现在的状况很危险！” 喘着粗气的肌肉猩猩敬职敬业地再次扑了回来，高耸的毛茸茸嘴巴被越宇额头青筋一条条地按在了远处，就见这此刻连头发、脖子都是一片通红的前帅哥完全搞不清状况地发出呐喊： “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远处。 深藏功与名的我一脸得道高僧般笑容。 王礼义僵着脖子瞅了瞅我又望了眼那边的‘红脸怪’又猛盯着我，舌头打结一样： “酚、酚酞遇碱变红？” “不是才学过吗？干吗一脸惊讶的样子。” 我打了个哈欠，斜睨着他。 这家伙怔了好一阵，才重启一样一个哆嗦，指着远处的闹剧眼睛发亮： “嘿嘿嘿，那种可耻地长了张帅脸的男人也有今天！罗罹你真是我们挫男的骄傲！” “不用客……嗯？” 一副成功人士模样摆着手的我笑眯眯表情一僵：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谁跟你们挫男是一起的吖？！” “哎呦~瞧您这话说的，不要谦虚嘛……” “没有人在和你谦虚！” 我瞪了摆出一副‘自己人’样子的这家伙一眼，那边的越宇此时已经一脸气急败坏地被带离了赛场，只在远处留下一个怨气冲天的背影。 “嘿嘿，大概对于自诩骑士，重视荣誉的中二家伙而言，这种收场是最难以接受的了吧……” 我的心情顿时舒爽得就像是刚刚日了一条狗，简直百脉俱通！ “咦？那不是赵鑫鹏吗？” 耳中传进王礼义这家伙的惊讶声音。赵鑫鹏？……似乎有在哪里听过？ 我摸着下巴转过头来。 “还真是……呼，我都快忘了这一茬了。” 不懈挣扎在跑到上的眼镜学霸让我不由扯了扯嘴巴。 麻杆一样的身材与一米六高度的结合，果然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卓尔不群的伟岸气息…… 闪耀的星辰一样吸引了灰头土脸走回场地的猩猩裁判注意。 “呃……这位同学…” 他追到旁边，一脸苦口婆心的关怀： “坚持不下来就别跑了……” “老师，放心，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赵鑫鹏眼镜后面的双眼之中闪耀着坚定的光辉，毅然决然的口吻，以及无形中散发的坚定意志，顿时让星星男感动得热泪盈眶： “同学，这场比赛已经够乱的了，你再这么跑下去，原定在上午完成的比赛非得都推到下午不可……校长会开除我的啊〒_〒！！！” “……” …………………………………… 无论如何，赛事终于还是进行到了下午。 肌肉猩猩一副已灵魂脱壳的精疲力竭模样趁着比赛间歇瘫在角落。 与之相反的，多是群体比赛的赛事让场间的氛围更加热烈起来。 “要到我们了，嘿嘿嘿……” 王礼义搓着手低头发出低沉的笑声。 如果不是熟悉这家伙的人一定只会当他是在淫笑而不是紧张…… 我为自己竟然能够看出这一点所代表的意义而感到稍许绝望。 果然我的高中生活已经无力回天了…… “罗、罹、！！” 一阵阴测测气息从背后传来，唔……让我想想，会在这座校园里面同我说话，并且一副苦大仇深口吻的，应该就只有一个了！ “呦~越宇帅哥！” 我回过头，露出无可挑剔的虚伪笑容。 “上午的事一定是你做的吧？！” 咬牙切齿神情以肯定的语气恶狠狠瞪着我。 “嚯~话可不敢乱说！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翻了翻眼睛，夸张地摊起手臂。 王礼义黑不溜秋的眼睛转了转，往旁边挪了挪，一副极没意气的怂样。 “你、这、家、伙！” 越宇连视网膜都快要着起火来的样子，一双拳头捏得咔吧咔吧直响。 不过我却一点都不担心。 悠然地欣赏着不远处跳远比赛中女生起跳的一瞬间紧绷的单层外裤表面印出的小内内轮廓。 而果然，越宇在释放了半天杀气之后终究还是无疾而终。 讲奉骑士精神的家伙果然是这世间最适合当作对手的美好生物！ “下一场，二人三足，男子组！” 喇叭里面传出这样的告知。 我亲切地拍了拍这家伙肩膀，向运动员准备的场地走去。 王礼义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吊在后面，被我瞪了一眼这才讪讪小跑到近前。 “好紧张、比赛了、比赛了、好紧张……” 结果碎碎叨叨的这家伙让我深刻认识到果然还是让他离远一点比较好。 “少废话！一会儿你就当自己是死人，跟着我的力道走就是了！” 不耐地一巴掌把这家伙拍得原地转了一圈，这才止歇了恼人噪音，清净了一些。 大概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学校强制要求冬季长袖运动服里面必须穿夏季半袖校服，我才得以避免穿着‘禁止投食’的愚蠢衣服惨遭全校近三千人强势围观…… 然而我的乐观并能维持多久。 事实证明。 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17.告讯 体育场，终点线。 以一种狼狈姿势趴在地面的我深刻地认识到一个至理——无论你以为自己有多牛b，一旦遇上一个蠢货队友，都只能变成****！ “你的小脑有问题吗？” 一把拎起两坨腮红偏瘫一样一边大一边小的家伙，我恨不得买一份驴脑子注射进他的头壳里。 或许那样会更适合也说不定！ “谁叫你总是左右左右左右的指挥，我一听到就下意识走成左左右左左右了……” “看来你的鼓膜也需要一起更换了……” 我捂着脑袋再没有信心直视眼前一脸无辜的家伙，一把扯断腿上的绳子，对世界满怀绝望向休息的位置走去…… 然后我的眼前出现了植物一般恬静的少女。 ………………………… 角落。 学生会的几人站在一起。 越宇阴沉着脸。 笑嘻嘻的竺采描了浅淡眼影的眼睛弯成月牙儿一样。 “越宇你红啦！” 竺采捂着肚子擦着眼泪，一边喘气一边笑着打趣。 “嗯，是真的，你真的很红！” 嘉初一本正经的肯定让越宇的脸色看上去更像是一尊石像。 绫玥瞪了这两个幸灾乐祸的家伙一眼，刚想要安慰两句，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苏语……难道是一直跟踪的神秘外来倥的事件有进展了？” 她拿出电话，剑锋一样的眉梢挑了挑。 按下接听，未待说话，沙哑中透着癫狂的喘息豁然从中响起： “是婴儿……那根本不是倥！都是由生生从倥肚子里面挖出的残缺婴儿残忍拼接成的怪物啊——混蛋，我要杀了这个屠夫！” 嘟、嘟、嘟…… 盲音响起，几人面面相觑。 陡然接受的信息让他们的思绪一时冻结，一股寒气袭上心头。 “她、她在说什么？” 竺采结结巴巴地问，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或许只是不愿去想。 无人戳破。 冰冷残忍让人没有选择权利的事实使气氛一时凝固。 “……苏语！” 猛地，绫玥拧过头望向远处天迹。 “她在和人交战！……界的波动前所未有的炽烈，甚至在这里都可以清晰感应得到……她的情绪彻底失去控制了！见鬼，界已经彻底突破了燃烧的临界！她疯了吗？想要杀死自己？！还是说……战况已经危急到了生死关头？！” 修长有力的十指猛地握紧，绫玥的眸子溢出凛冽寒气，脸上再没有了任何表情，声音淡淡： “我要去救她！这只是我私人的事情。可以看出敌人绝对是极为危险的那种，你们这次没有必须跟着我冒险的理由。” “骑士不会任由主人独自一人出现在战场！” 越宇身躯标枪一样挺直，雕刻一样的脸庞不带一丝波澜，嗓音平淡而又坚定。 “呜呜……红人说得对，作为主人的你要是死掉了，我们从祀还不是多半要跟着一起挂掉……” 竺采一副委屈表情，抱住绫玥手臂。 越宇额头青筋一跳： “不要曲解我的意思！你是在玷污骑士守则……” “嘻嘻，只是说事实而已啦！” 竺采挺了挺发育得包含青春气息的胸脯，做了个鬼脸。 “好了……” 绫玥叹了口气，目光掠过同样毫无退缩之意的剩下三人，不由露出复杂神色： “既然决定了……” 她深吸口气，又恢复了英姿飒爽摸样，狭长双唇因为抿起而更显锋锐。 “便如以前那些次时一样，一起并肩吧！” 冷冽的语气中百战将领般威严，锋利眉目间因染上煞气而更显气魄。 宽松校服也无法遮掩的修长双腿迈出。 直到即将走出体育场，她略一犹豫，还是回头吩咐： “藤玺，我们先走，你等一会儿小哩比赛结束通知他这件事，然后……告诉他不要来了。” “……” 永远清淡如茶的少女抬起池水般眸子，与绫玥对视了片刻，点了点头。 竺采、越宇几人对于这看上去毫无意义且自相矛盾的安排，各自露出不同神色，却终究没有多言…… 一直到一行身影走远。 藤玺独自站在原地，淡然神情终于露出一丝复杂与落寞。 “哎……傻孩子你到底在期盼着什么呢？” 淡不可闻叹息飘落。 ……………………………… “苏语遭遇了危险。” 这是还未来得及打招呼的我听到的第一句话。 “绫玥已经去救援，让我在这里等你……” “还等什么！怎么不去直接打断比赛叫我？！” 藤玺清茶一样的眸子在被少年猛然牵起手的一瞬豁地睁大，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向离开体育场的方向跑去，被打断的话在唇边绕了几度，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我们怎么出去？直接从校门正面突破？” 心急如焚的我却一点都未能察觉到少女的异样，这样问道。 “……从仓库。” 这样淡淡的回应在迟了片刻之后响起。 我的方向一转，身后静默的少女身体意外的轻盈。 “呼……”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无法抑制地生出不真实之感，像是忽然陷入了噩梦一般，恍惚无稽。 然而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啊。 我喘着粗气，眼前出现崭新锁头已经不知在何时打开了的生锈门扉。 “均匀地保持体力，切忌急躁，还有即便在最为危急的时刻，也尽量不要让自己在现世中的坐标——身体显露出异常，暴露在现实的身份才是对于倥与祀来说最为危险的事情。” 熟悉的教诲被不熟悉的嗓音承载，绫玥不止一次的告诫在这时听到，反而让我冷静了下来。 跟着藤玺走进老旧仓库。 眼睛因不习惯骤然幽暗下来的环境而昏暗一片，对方却轻车熟路地绕过几堵墙面，走到角落。 “淮高的校服此时出现在校外太过扎眼，换上便装再出去。” 我依言望去，可以看到绫玥几人之前的校服在地面散落。 而藤玺已经自顾自地脱下了上身的半袖，纤细的后背肌肤在潮湿阴暗的仓库之中洁白细腻，上面白色的文胸带子如同一朵恬静的纯白莲花，散逸着淡淡悠远淡雅的体香。 18.危局！ “还愣着作什么？” 藤玺褪下蓝色长裤而露出莲藕般纤细双腿的动作一停，柳眉微蹙。 我一个激灵，连忙别过头去。 白色的、白色、白…… 脑子里面尽沸腾着这样的信息，我干涩着嗓子： “可是我没有更换的衣服……” “这样……那边木板下面好像压着一套废弃的工人服，前些天清理仓库时候应该没有被发现。” 她仅穿着胸衣与内裤，光着洁白双脚，走向一旁。 咕噜。 咽下一口口水，恍惚间似有一重黑影砸来，连忙下意识地接过。 放到眼前，才认出是迷彩色的长衣长裤，破破烂烂，散发着霉味。 强忍着不适把这东西套在身上。 抬起头来。 正看到藤玺将便于活动的利落衣衫穿戴整齐，不由生出一丝失望来。 “这边走。” 她的性情平淡得像是真正的植物一般，指了指高摞在另一边的破败木头箱子。 我还有些茫然，就见与她纤薄体型反差明显的巨大杂物被轻易推开，露出后面蓝漆剥落的木板门。 记得最后一次看到这种门还是在八九岁的时候。 “仓库……竟然还有小门？” “从建成以来，一直都有。” 藤玺推开锈迹斑斑的锁具同样已经打开被随意挂在一侧的门扉，露出外界被夹在仓库与另一座红砖墙壁之间的狭窄陈旧小径。 “因为学校十几年前的扩建，这条小道成为了死路，再没人愿意走来里面。门又从内部锁上，即便偶尔的发现者，也只当做是废弃的死门。” 踏入勉强只容得下一人通行的缝隙。 连空气中都充满了尘土的气味。 “难怪之前那次，绫玥一副对仓库极为熟悉样子……” 我不由恍然，恐怕时至如今连校方都已遗忘了这一条落满尘埃的小径。 狭窄的环境仿佛令空气都压抑起来。 沉默的氛围持续到从不起眼的缝隙钻出，伸出手遮挡着有些刺眼的阳光，我望向她： “我们接下来去哪？” “那边！” 毫无犹豫地指明了方向，从一座座陈旧的居民区散楼中间穿过，她以我所无法理解的方式追寻着绫玥几人的踪迹…… 正值我有些晕头转向之时，忽然车水马龙的噪音传入我的耳中。 秋日的日光在此时段已泛出几分暮昏金意，新旧不一的楼栋矗立马路两边。 单薄的枝桠在衰败的节度里挣扎，将枯黄的叶片抛弃，蛰伏内敛着自己体内最后一分生机。 新陈代谢中的都市再普通不过的景象。 在下一刻，仿佛拨快了时光的指针，一切都迅速衰败、腐朽下来…… 嘈杂人声陡然消失。 世界安静下来。 过于突兀的变化对比着高大、缺少了使用者的城市建筑，极度不协调的空洞袭上心头。 “界！……这里是战场吗？” 我的神经一紧，浮现出这样念头。 嗞嗞、嗞——嗡！ 千万伏特的电流肆意流窜一般，让人难过的嘈杂嘶鸣。 轰！ 猛然，远处再不见一丝人踪而显得分外恐怖、压抑的楼阁上方星辰编织的轮盘自异时空撕裂般显现，吃力、紧迫的音调被无形的力量扭曲： “快走！是陷阱！” 远去了光明的黑暗骤然浮现，滴入清水的墨汁一般在腐朽界域呈半弧状的广阔壁障表面蔓延…… 仅仅是看到这种场景，一种无由而来本能的深深窒息便充塞了我的胸腔。 然而它实在是太快！ 以至于我瞳仁的收缩甚至及不上它倒映在我虹膜中景象的变幻！ “走！” 蓦然翠叶抽枝般沁蕴了崭新力量的声音响起。 我仿佛超脱了时间的桎梏——不，是黑暗侵袭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 而直至下一瞬。 我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头顶上方旋转的鼎物。 或许用‘炉’来称呼会更为贴切。 扁圆的炉身，三只鼎足，两耳分布两侧，表面云梦般山水大泽浮雕环绕，草木清新气息从中散逸，仿佛矗立在我头顶的不是金属造物而是整座充裕丛林一般…… 我本能地依言操纵现实中身体向后退去，念质躯体则呆呆地望着整个没入炉中的藤玺身影。 “一定要找绫禀来！她是此时唯一能够破局之人！” 这是我所听到最后她的声音。 跌跌撞撞地返身扑进胡同，意识瞬间回归肉体，漆黑色泽界障宛若怪兽巨口一般在身后闭合，顾不得心有余悸，我的视线投注到现实中马路一侧的藤玺身影。 面无表情的脸孔，依旧如之前般自顾延着人行道走着，然而不时掠过这边的目光却是漠然的陌生。 我的心头生出寒意。 那是残留在身躯的本能程序。 只有在意识被彻底隔离在了身体之外之时，才会出现的状况。 一旦久久未归。 即便意识尚未散碎，消耗光了残留的念质之后的身躯一样会如‘脑死亡’一般枯萎殆尽！ “该死！” 徒劳无用地狠狠一拳砸在地面。 孤独、未知与无助似乎三个****一样纠缠不休，将我的人生染作它们的色泽。 “等我……” 对着空无喃喃自语。 转身向着学校方向奔去…… …… “绫禀……” “难道不是绫玥的祀吗？” 直到此时，我才悲哀地发现自己对于绫玥的陌生。 因为被迫签下契约吗？ 我以为自己早已坦然接受，却意识到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可笑谎言。 “明明是她救了我。” “明明没有任何立场去怨恨……” 可是还是固执地将压抑、恐惧统统归结到这一因由上去。 其实不过是不愿承认自己的怯懦罢了！ 从未主动去了解，从未主动去融入。 一直以来仅仅被动接受给予。 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将我与神秘的未知世界隔开，墙的名字叫做‘阴祟’，它来自我的心中。 “真是可悲！” 果然像我这样的家伙只能够从自我唾弃的堕落中寻找快感，愧疚的抽痛反而让我平静下来。 “说起来，绫禀除了学校，的确从未出现在过绫玥哪里呢……” 我竟从未在意过。 清醒过来的脑子让我不由露出苦涩笑容。 19.无力 一分十五秒…… 汗水从我的鼻尖滴落，脑海中依凭之前来时记忆分析着最优行进路线，或新或旧的居民楼间缝隙、杂草丛生的荒僻捷径、甚至低矮的围墙被一一掠过。 还有三分二十七秒可以回到学校。 比之走正路要快出七分四十三秒。 比之打车要快出四分零五秒。 然而还是太慢啊！ 依凭界为媒介发生在非物质层面的战斗节奏超脱了现世森严的物理法则，几分钟的时间究竟可以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一定要来得及啊……” 我如是祈祷。 可惜似乎是命运对我的嘲讽，始料不及的腐朽色泽瞬息染遍了我的视野。 界域，降临。 毫无预兆。 轰—— 陨石般自从高处坠落。 地面扬起的尘埃之环中央，侏儒一样的影子露出纷扬的风衣一角。 “是你！” 眼瞳收缩，从嗓子深处，我挤出这样的声音。 即便身高改变，体型收缩，但在界中辨识身份却不仅仅依凭外观映像。 那种混乱的混沌裹挟着邪恶怨毒的气息紧紧锁定在我的身上，阵阵本能的心悸生出。 我曾想过或许会再度遭遇当初被驱逐的风衣怪人，但为什么偏偏是这种危急存亡时刻？！ 仿若四九寒冬的冷风灌进心室，寒气沿着血液蔓延，整个身体仿佛坠入冰窟一般沁凉下来…… 绝望无可避免的生根发芽。 “是你们设下的陷阱？” 如果我在之前听到了来自苏语简短的来电，恐怕不会脱口而出这样的问题。 尘埃散却，侏儒从砸出的坑洞中站起。 整片脸孔都遮挡在了风衣立起衣领后，死寂如同没有灵智的傀儡……不，或许以傀儡称之才更为贴切，只是现在的我还不知情罢了。 嗡—— 风衣下摆因为急剧的移动而向后笔直拉出。 空气亦无法避免地受到低沉浑厚的力量撼动，痛苦呻吟般嗡鸣。 泥丘倾塌般的威势凝聚在泛出青黑色泽的拳面。 即便早已有所防备，我仍旧被生生砸飞，后背撞击在居民楼的侧壁，渗透了腐朽属性的砖石飞溅，龟裂裂痕蛛网一般以我所在为核心向周遭蔓延。 差距太大了！ 即便对方的实力相比那日要弱了不止一筹。 只身一人的我站在他的面前依旧是如此的孱弱…… 没有绫玥以星光之域抵消对方的界。 没有嘉初几人竭尽全力的削弱。 我又像是回到了那一无光之夜独自对抗狰狞凶残的魑猞之时，不同的是，此刻虎视眈眈的是连绫玥都觉得棘手的更为危险存在！ 甚至腐朽、混乱、死气沉沉的绝望丝丝侵入着我的意识。 极端情绪化侵蚀！ 许久不曾尝试的滋味，钩动出遗忘在我记忆角落的深沉恐惧……与癫狂！ “去你妈的！” 绿色火焰燃烧的长剑斩向侏儒肩头，映照了我扭曲了恐惧与绝望的脸庞，厉鬼一样。 噗、 切入泥沼一般的触感。 恍若未觉的侏儒抬起手臂，拳尚未至，凛凛劲风已刮在我皮肤表面。 ——躲开啊！ 我的心中这样狂吼，终于那种超越了速度与空间的破碎感再度浮现，尸体一样毫无温度的拳头擦肩而过，险而又险地避过了这一击！ 轰！ 被我撞过一次的墙壁彻底倒塌，露出里面同样腐朽不堪的家具床铺。 我半伏在地面。 心有余悸地穿着粗气。 紧接着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侏儒的另一支手臂竟然完全违背了人体关节地反折过来，砸在了我只来得及横起的绿焰长剑表面。 无声无息的。 仿佛铁匠以沉重巨锤砸击炉火中的铁片时场景。 无数绿色火星纷舞飘落。 我闷哼一声，身体生生在地面犁出一道深深沟壑。 右手小指以奇怪的角度弯折向手背，整条手臂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见鬼！” 剑交左手，生疏地横在身前，我咳出几点温热鲜血，洒落在火焰表面，发出‘嗞嗞’声响。 “嘶噪狺嗡嗡嗡嗡——” 依旧是仿佛无数嘶吼挣扎响彻在一起的噪音，似乎是风衣怪人独特的宣泄方式，沉重地迈开步子，巨型卡车般的声势让人无法相信这是由一个侏儒发出。 无时无刻的极端情绪化侵蚀让我几乎无法控制转身逃跑的冲动。 倥在面对祀之时的绝对优势在此刻展露无遗。 “要放弃了吗……” “就是这样，难道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时候承认失败不是理所当然？” “可是……还有人在等着我、、、为什么我非得背负你们这些家伙的期盼……真是讨厌啊！” “所以——都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啊啊啊！” 我狂吼起来，额头青筋仿佛要在下一刻爆裂一样，竭尽全力地向侏儒冲去。 雾霭一样的扭曲在我体表浮现。 就像是火焰上方扭曲了视线的升腾。 我全无所觉。 在这一刻，倒映在眼中的，只剩下了划破流光的剑锋，与侏儒遮掩在宽沿帽下的额头。 前踏，视野的景物扭曲。 侏儒的身体突兀静止，来源于插在额头绿焰猎猎的剑器！ 划破作两半的褐色帽子从两侧滑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连按了两次暂停——所以一切在瞬间的停滞后，重新流转起来。 “嘶噪狺嗡嗡嗡嗡——” 刺耳的嘶鸣直接响彻我的大脑，生着尸斑的手爪狠狠印入我的腹部！ 无以名状的庞然力量几乎直接在我的体内爆发，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被发射出去…… 长剑死死握在手掌之中被一同抽离。 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液体从侏儒额头前后通透的空洞溅出，仅仅接触空气，便发出腐蚀般渗人声响。 “咳、咳……” 砸落地面继而又划出长长的一道痕迹，我无力支撑着身体，血液从双眼、唇角、耳朵中流出。 执拗地抬起头，终于第一次看到了侏儒的脸孔。 有别于前次，仅仅多日不见不知为何竟爬满了蛆虫的脸庞暴露在外，狰狞恐怖。 “哈，真恶心！” 看，即便爬都爬不起来，依旧可以在嘴上占占便宜。 于是从不会反唇相讥的敌人走近，我任由恐惧与绝望肆虐着自己，左手紧紧握着绿焰长剑，死死盯着对方——即便这一点作用都没有。 终于，低矮的影子遮上我的身体。 勉强可以看出是眼睛的两处脓疮望向我，砸落的腿仿似死神的镰刀…… 20. 似曾相识…… 你经历过死亡吗？ 真巧，我也没经历过…… ╮(￣▽￣)╭ 如果不是那枚金色的流星，或许我将在安息的国度永眠。 我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景色。 当死亡的鼻息喷在脖颈，那就像是上帝赐予的救赎。 侏儒的身影消无声息破碎在金色的线条顶端，似有皮肤翻卷的怪物妄图再现曾经的一幕从中逃脱出来，却一一消融在琉璃般剔透的金色帷幕之中。 如此的绚烂。 新生般的颤栗如同电流蔓延我的身体，生命的本能在‘失而复得’瞬间前所未有地让我生出对于这个世界美好的咏叹。 腐朽的世界自边缘破碎崩散。 最后映入我眸子的，是长发若碎散着星屑的水晶般及腰透明丝缕一样的纤细背影…… “她是谁？” 意识回归现世的身体，我却只是怔怔无觉。 无数的疑惑在心头翻腾。 “她为什么要救我？” “为何如此熟悉……似曾相识？” “她……” 猛地抱起头，喘息起来，苦笑在脸庞蔓延。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啊…… 强抑当即便抛下一切前去寻她的冲动，迈起的脚下再次朝向学校。 …… 沁染了黄昏色泽的走廊，少年与少女，相对而立，寂静无声，仿佛时间静止了下来。 少年脸上铁青的脸色让人感到心悸，少女娃娃脸上则一如既往挂着满不在乎的神情。 单方面的剑拔弩张显出几分凄凉可笑。 毫无疑问，一个人扮演着莎士比亚悲怆舞台剧的可悲家伙，正是无视了所有人目瞪口呆视线冲进看台上面一年六班区域，校园黄暴分子一样又惊扰了几个比赛，千辛万苦甩脱了暴走的老师后，才终于在空旷无人的教学楼里找到单独一人无趣地一丝丝撕扯着盆栽树叶的绫禀的我。 “和我去救人！” 在熟悉身影映入视野的一刻，气喘吁吁的我来不及多说地拉起她的手臂，掌心传来的力量却让我几乎生出自己正在妄图撼动一头非洲草原象的错觉。 诧异地回过头，绫禀正以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望着我。 “是新的游戏吗？” 歪了歪的娃娃脸显露出一丝有趣神色。 “绫玥有危险！有人和我说只有你能帮得了他们！” 强压下心头的焦躁，我只能这样耐着性子解释。 于是天真愉快的娃娃脸在我期盼的目光中一点点冷淡下来，仿佛一同将阴霾投射进了我的眼底。 “关我什么事？” 她的回答让我足足怔了数秒之后，才以一种陌生的眼神重新打量起对方，从未预料到过的情况让一切自以为是的行为都显得可笑起来。 遭受背叛的荒谬升起，却清楚的知道那不过是我单方面的期待没有受到回应的自私情绪罢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一路而来，所承受的压抑、恐慌、几度沉浮的绝望，在这濒临成功却砰然破碎的一瞬，再也无法控制地尽数爆发了出来！ “怎么可能不关你的事！她们会死的啊！” 我粗暴地再次拽向她的手臂，却刚刚升起这个意图，便眼前一花，酸麻无力从手腕蔓延至全身，好像整条手臂陷入了捕兽夹中，全无反抗之力。 她好像仅仅作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两根手指捏在我的手腕，声音冷漠： “当初同意随她出来时的约定便是永不利用我为她争斗，怎么，她要违背约定？” 没有起伏的语调让我不由生出仿佛她才是遭受背叛的那个这种认同。 但绝不可以是这个时候！ 黄昏的夕色斜斜穿透南侧教室的两层窗户照进走廊，染上死死瞪视着她的我的眼。 连空气都似粘稠起来。 远处体育场中隐隐传来的喧闹人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脸上的冷漠缓缓融化，恢复成为往日里的天真无邪，我的心却反而一点点沉了下去。 即便再不善察言观色的家伙也可以从中看出那种真正浑不在意的轻松。 “你走吧，不要再来烦我。” 她摇摇头，露出无趣神色。 我于是出离的愤怒起来。 “可是她们难道不是你的朋友吗？！！” 几近丧失理智竭尽全力的大吼让我的嗓子沙哑起来，像是只病入膏肓的牛。 “不是、绫禀没有朋友。” 她的回答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不知为何，一种落寞。 让我一时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这个给你。” 她一指点来，洁白柔软指尖仿佛黑洞一样扭曲着我的视线、甚至思维。 直面生命中从未有过的危险事物的直觉让我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在这一念头生出的瞬间竟产生一种无论如何哪一个方向何种动作也无法避开的窒息…… 待回过神来，她的手指已点在了我不知何时抬起的左手掌心。 “里面封印了我全力一击，即便具现化的存在也可以造成伤害。就当做是她将我带出来的报酬吧……” 余音尤绕在耳旁，却已再不见了踪影。 甚至没有注意到她是如何离开。 我呆呆看着掌心暗沉如同接受瀑布冲刷了无尽岁月的石块般色泽的符文，如梦初醒般延着走廊发足狂奔，找遍了几个楼层，却再不见绫禀身影。 瞬间，所有力气仿佛从我的身体里面抽离了出去。 扶在大门，怀揣着不知何种情绪的我重新向着仓库走去…… …… 重新出现在夕色更浓街道旁的我深吸口气。 却驱不散时刻噬咬着心灵的愧疚。 没能为大家带回希望，连区区一个嘱托都没能完成的我，还真是逊透了啊！ 忐忑几乎要让的身体颤抖起来，或许大哭一通会是一个好办法，可惜此时我连流眼泪的时间都没有了。 重新低头看了眼仿佛从掌心生出皮肤的符文： “希望有用……” 在路人奇怪的目光中神经质一样喃喃着一步迈出，耳中顿时寂静下来。 再感应不到身体的存在。 所有的意识前所未有地尽数凝聚到了身处界中的念质映像内，轻飘飘的感觉挣脱了沉重束缚般轻松，然而这绝不意味着一件好事，断了线的风筝如果不被及时收回，唯一的下场就是陷入永恒的、迷失…… 21.线索…… 忐忑与焦灼在这一瞬转化为空虚与茫然。 空旷无人的城市笼罩在夕日之下，没有敌人，没有战友，酝酿的浓烈情绪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我这才想起之前险些被困那次，也是绫玥从远处以不知名手段传出的信息。 与之风衣怪人属性有些相似，却更为广阔的界域让我无所适从。 所以……应该到哪里去找她们？ 藤玺曾说过： ——找绫禀来破局。 故而绫禀是一定有找到她们的办法的，但不代表我也可以。 “可怜我还艰难地下了送死的决心气势冲冲闯进来……这还真是糟糕的招待啊！” 我不乏荒谬地咕哝，回过头，发觉果然是空间断层一样漆黑一片的壁障，无奈只得彻底放弃了退缩的念头，勉强打起精神，向昏暗暮色笼罩下的深处走去…… 踏、踏、踏、 从未想过宽敞马路上的脚步声音会这般清晰，甚至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触。 破旧的空纸袋沿着道边滚过，低沉的风声像是鬼怪的呼号。 违规铺展在路边的简易摊位因为失去了人踪，而显得分外孤凉诡异。 我低声咒骂着这让人无论如何也生不出舒服体悟的世界，走上一处有些狭窄、破败的沥青路面，忽然一股怪异的气味没入我的鼻端。 不由精神一振。 毫无疑问这种气味极为独特，并非任何常见方法可以制造。 而它却恰恰是我这始作俑者之一所熟悉的。 酒精混合了香水以及汽油的味道！ 众所周知： 酚酞，无色无味。 小苏打（碳酸氢钠），无色无味。 混合在一起，似乎一样不应有能够被人类嗅觉捕捉的味道诞生。 答案是：是的。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作为酚酞溶液的溶剂——乙醇，毫无疑问会很快乐地散发出酒精的味道。 于是某个秉持骑士荣耀的家伙为了不使自己被人误解为饮酒少年，而听信了某个拥有毛茸茸短发喜欢美食变身成大猴子的矮个子建议—— 以汽油来洗掉酒精！ “相似相溶原理啊！” 嘉某堵上了自己化学课代表尊严地信誓旦旦。 而且热心从某个据说秘密加入了名字为某‘f’字母打头的正义团体那里借来了小瓶汽油。 所以……酒精的味道的确几乎尽数被洗去了…问题是更刺鼻的汽油味道告诉了两个制杖——永远不要妄图将从学校那里得来的唯一价值是用来应付考试的姿势用在现实里面！ “赶快用酒精洗汽油！” 嘉某双眼于是又绽放出了机智的光辉…… 当然毫无疑问酒精依旧是由某f团慷慨赞助。 于是最终散发着混合了酒气与汽油味道的越某从一路围观过来的竺某处掉落‘劣质香水x1’…… “所以越宇那讨厌家伙一定从这里经过过……” 我循着经过独家秘制——禁忌的多重混合，才得以若有如无地残留至今的气味痕迹，多亏了念质映像在界中的五感得到了本质提升，一路寻至了一处低矮却占地面积广阔的三层建筑跟前。 “建材大市场。” 读出上面古旧得脱落了漆皮的大字。 显然这是上个世纪此地繁华的见证，终究敌不过岁月而衰败下来，被更多新建的光鲜亮丽商城夺取了风光，只能由闻名遐迩的商贸标志默默地成为了低端商品面向大众营销基地。 虽然还不到五点，但员工业已下班，卷帘门撂了下来。 舔了舔嘴唇，在我眼里它好像一尊迟暮而又危险的猛兽，而角落处可以看出被生生撕裂痕迹的门扉，则如同深不见底的巨口，向外渗溢着危险、不详的气息…… 金属与玻璃因为瞬间的形变而扭曲在了一起，踩在脚下，发出蛤喇蛤喇的声音。 沿路两侧的店面墙壁疤痕着不同程度的破损，随着深入，身后入口照入的外界光线逐渐暗淡下来，直至……消弭不见。 或许白日里人声鼎沸的场所，一旦歇业，昏暗的空洞幽深便反弹一般越发明显。 狭窄走廊回荡着低闷的脚步，前后有限的视线距离看不到尽头。 “咕噜……” 咽了口口水，循着黑漆漆的楼梯走上二楼。 一片寂静。 于是小心翼翼探出头来…… 轰隆！ 猝不及防砸来的庞然身影夹杂着破碎的砖石水泥将我整个碾在了下面。 “咳……真是好运气，撞得这么严重竟然一根骨头都没断！” 近丈的暴猿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 “废话，因为老子在下面垫着呐！” 于是废墟下面传出我虚弱的呻吟。 “诶、诶？咳咳，不好意思啦，兄弟……话说你啥时候来的……” 与庞大体型不符地轱辘一下爬起身来，獠牙暴突的狰狞嘴巴里面发出尴尬嗡鸣。 “……你个肥猴子知道老子抱了多大决心才跑来送死！要是还没入场就先被你压残了，一定要你陪葬……不对，我要是都死了，估计你也够呛！” 我骂骂咧咧从坑洞里面挣扎爬出，正要来个慷慨激昂的临战宣言，瞬间却又是一个光辉缭绕身影混在漫天碎片当中猛地砸来。 “妈的！” 瞳孔一缩，便要躲回楼梯暂避风头。 却蓦地怔在了那里。 就见我的身后，除了坑洼破碎的地面，还哪里有分毫原本楼梯的痕迹？！ 轰！ 眼前一花，巨声轰鸣不由分说灌入耳朵，连带整个颅腔一起震动起来。 五分之一秒后。 我才察觉到自己正被巨猿提在手上，某个狼狈骑士光辉闪耀的长枪正插在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 “你丫的越宇！公报私仇想要杀了老子吗？！！” “哼！” 一身明亮骑士铠破破烂烂的家伙以单手强撑起身体，从鼻子里面发出不屑吐息，竟是一时间连反唇相讥的力气都没有了。 “局势已经这么糟糕了吗……” 我不由喃喃出声，豁然浅淡绿泽笼罩此间，草药清香气息弥漫。 “只有你一个……吗、” 藤玺鲜翠绿叶长衣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头顶上方旋转着的炉子若雾霭缭绕，深邃神秘依旧，只是她的脸庞则已极为苍白，藤蔓般纤细双肩不易察觉地抖动着，似再支撑不住云炉。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22.一次界限！ “呵呵……我早知道，果然…会是这样……” 她宛若古画上走出的美人般的清淡典雅脸庞终于失去了平静而露出一丝绝望。 浅绿光澜波动起来，仿佛亦增添了抹哀伤气息。 “哪你为何还要回来？” 不是怨怼，不是讥讽，只是单纯的不解。 “至少……我要将拳头打在敌人的身上！” 深深的苦笑，我盯着对方眼睛，认真的说，握紧左手似无意识地动了动。 “如果这是你临终的愿望的话，我祝愿你达成……” 似乎理解到了什么，她将一丝发缕捋至细腻耳后，表情恢复平淡。 我张开嘴，刚欲言，猛地神情一变，绿焰长剑浮现，脚在巨猿柱子般手臂上狠狠一蹬，灼热的痕迹在半空划过，越宇惊愕的脸在视野中急剧放大—— 锵！ 深深斩入朽木般声音散逸，我面朝反向并肩在骑士身侧，早已千疮百孔的颈甲在锋锐剑风下折断、滑落…… “嘶噪狺嗡嗡嗡嗡——” 短路的电线般嘈杂入耳，破碎镜像一样影响一闪而逝。 扑通—— 半截手臂跌落在地。 腐烂的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指仍旧抽搐着。 “我欠你一次……” 一滴冷汗从延着骑士鬓角滴落。 站起身，残破的盔甲彼此碰撞，清冷金属之响。 不知为何，即便刚刚受敌人偷袭最为危险的时刻，他的左臂依旧怪异地护在胸前，生而如此般，没有任何要移动的意思。 “哼，简直像吃了苍蝇屎一样……救你这家伙还真是不爽！” 我撇了撇嘴角，眼睛专注盯着眼前虚空，紫色瞳仁小幅度地移动着，皱起眉头。 “喔喔喔、小哩你竟然看得到它！” 巨猿收拢毛茸茸手臂戒备的同时还不忘发出这样一惊一乍地叫声。 “一次界限……” 这样发自藤玺口中的轻喃让包括我在内的三人都不由怔了起来。 而直到此时，我才注意到缭绕在自己握剑的右手，无形力场一般，那模糊的扭曲。 “竟然真的是……！” 巨猿不由自主惊呼的巨大嗡鸣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骑士的眼角抽了抽，发出不甘的轻哼。 “界限……是什么？” 我曾不止一次听到过这个词，却第一次被它形容。 五指收紧，扭曲了的视线聚散飘零，好像暮色下散溢着余热的墙面。 “万灵的规则。当念质的量积攒至一定程度，便会触发壁障，到达界限的尽头。此刻的存在满溢的力量便会无形中扭曲周围的一切，是为界限之标志。” 藤玺的声音仿佛从远古穿越了时光飘荡，带着莫名的庄严： “一旦打碎壁障，便意味着踏上下一界限的旅途……或触摸‘具现’！” “具现？” ——这同样是经常听到的词汇。 然而总是本能地厌弃着有关倥的一切的过去的我，却从未主动去询问过。 “以虚无的意识触摸现实，那是本质的蜕变。倥、或侗的影响力将再不止于幻念的界……” 蕴含着丝渴望艳羡的语句勾起了我数分钟前的回忆，在那娃娃脸的少女指尖，昏黄的夕日斜照，即便并未处于任何界内，却扭曲了现世的一点……难道便是所谓的‘具现’？ 若有深意地望了眼怔然的我，藤玺的描述仍在继续： “当然，以一次界限便幸运迈入具现的例子少之又少，理论而言，越是多次界限的壁障打破之时，晋级具现的几率便越大，成为‘掌控者’后的实力与潜力便越强。” 越加感到自己对于倥的世界了解得还太少的我如听天书般神情怔怔。 忽地想起之前变故： “这与刚才偷袭的影子有关？” “是的，那是人为创造出的‘仆’，就像是那日我们曾遭遇的风衣怪人，只是后者被赋予的属性是‘再生’，强大的恢复力与生命力甚至以‘不死’来称呼也不为过；前者的属性则是‘匿形’，不及一次界限的敌人根本难以捕捉它的动向，可谓专门制造出针对大多数‘祀’克星的造物。” 显然体会过了所谓的针对性，一旁嘉初与越宇的脸色难看起来，夹杂着丝丝羞愧不甘。 “不过……创造？它们不是人类或天生的……那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解问道，却见几人眼神不约而同变得冰冷，毫无掩饰的憎恨与厌恶。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理所当然地以强者照顾弱者为前提的口吻，毫无疑问，只有越宇那讨厌家伙才会时刻这样一副让人忍不住反感的语气，我不由冷哼半声…… 戛然而止！ 一瞬间，再无暇多费口舌…… “小心！” 急促的惊呼从身后响起。 还要更先一步的，一股凉意沿着脊椎袭上脖颈，沿路的汗毛尽数炸立起来。 本能地循着危险直觉挥出剑器。 似乎撞到了什么…… 掌心紧握剑器而传来的触感让我作出这样判断。 四周的空气仿佛在巨力的震颤之下颤栗，丝丝裂纹若隐若现。 砰！ 迟来的声音，绿焰翻涌，明暗不定。 视角的余光之中猪皮一样白中渗灰的色泽一闪而逝，庞然大力从剑身蔓延，几站立不稳地踉跄数步，这才惊魂未定地死死盯着看上去似乎毫无变化的地面，声音沙哑： “这里之前一定有什么东西出来了吧！” “属性是【地鬼】，自由穿梭于地表之下，神出鬼没。绝对力量称不上惊人，却体积庞大，借势抽打触手，若非紫瞳你已触摸一次界限，恐怕难以完好无缺接下这一记……” 藤玺的淡淡的回答让我脸色不由更加难看几分。 “匿形、地鬼、尖鸣、利刃——我们敌人创造的仆从所拥有的属性，本来还应该有不死……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未曾出现。” “风衣怪人？其实我在之前回去的时候遇到了……” 平淡的陈述让几人惊讶起来。 “你……一个人？” “嗯。” “……打败它了？” 巨猿挠着毛茸茸脑袋，脸庞上面挤出怪异表情——大概是猴子表达无法置信的方式…… 23. 结界——一方通行 “不，不可能！……祀战胜倥的例子实在是太过稀少，可以直接归结为pass的范畴……可是为什么回来的却是紫瞳你？……难道、、、这里面有肮脏的屁眼交易？！！” “那也要人家接受投降好吧！” 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回吼。 “是有人救了我……一头长发如同水晶般的少女…至于属性，我只看到了仿佛自天迹坠落的金色流星——你们知道这样的存在吗？” “从没听说过这样的映像与属性……” 三人互视了一眼，纷纷摇头。 我遗憾地吐了口气，忽又失笑。 估计再没有出去的机会了，还纠结这些做什么！ 只是浪费了人家好心救我一次了…… “倒是……为什么反而觉得这里的仆，嗯，有些……弱？” 我略一犹豫，终究还是这样描述自己的疑惑。 “那是当然，它们的界与大部分力量都在维持此地的‘结界’——‘一方通行’，超自然存在只进不出的绝对领域，才是让我们身困此间的罪魁祸首……” “我上来时的楼梯消失，也是结界喽？” “没错，你可以称呼我们如今所在的结界核心——放逐的异次元，除非击杀布置者，否则永远无法回归的无尽阶梯……” “好吧……” 原本还想着找到众人之后，集所有人之力加上绫禀封印在我左手的具现一击尝试能否打破外面的变质了的黑色界域边缘。 这下是没指望了…… 我的视线扫过如今所在。 残破的店铺零落在荒原般凸凹不平的灰烬般干枯地面，像是被小孩子厌倦而丢弃的玩具，走廊扭曲得仿佛没有尽头，整个市场二层再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仿佛现实与地狱随意拼凑的产物，空间被扭曲抻展，视野的尽头黑蒙蒙一片，哥特式噩梦般场景…… 四道恶意在我的感知之中若有若无，只有那针刺一般的恶心感，证明着它们尚未远去。 即便是人造的产物。 即便此时的它们力量并不完整。 掌控了属性的倥，在面对手段单一的祀之时，依旧天然拥有着不小优势。 目光扫过越宇几近破碎的骑士铠甲，以及巨猿身上原本威风凛凛的毛发此刻处处的焦痕……难怪会会狼狈成这个样子！ “这些……可不是这几只垃圾的杰作哦！” 大概是我脸上的神情太过明显，巨猿一棍砸在地面，土石的震颤令试图再次偷袭的庞然触手露出行踪而不得不退去，毛茸茸的猴脸上面血盆大口咧开： “真正致命的敌人还远在那边啊……” 延着他手指的方向，隐约似有爆鸣传来，又是不知何等激战…… “如此逼格台词风范！足以看出阁下装逼多年的深厚底蕴！” 悄无声息地我加速至巨猿身侧，绿焰长剑携着冲势划出弧线，空气凄厉长鸣，朦胧的影子被不断接近，鬼祟无所遁形…… 琤！ 尖锐指节在距离巨猿腿弯处颓然倾落。 “嘶噪狺嗡嗡嗡嗡——” 虽然都是一样的噪音，却可以从中听出它的哀鸣。 相比于‘不死’，‘匿形’刺客般的能力并没有赋予它坚韧的物理防御，腥臭的脓水射出，夹杂着半腐烂的青白皮肤碎片…… 体内竟然会有表皮碎片？ 抓住机会紧追其后追击的我顾不得去想这些，危机感伴随着一点初时尚若有若无的低鸣升腾，本能地屈膝、继而舒展—— 视野连同速度被一同超越，我却奇妙地清楚知晓自己正躲避去的落点与方向。 隆、隆、隆…… 重新清晰的视线中，之前自己所在之处打了马赛克一样毫无预兆模糊起来。 伴随着夏日闷雷般低沉轰鸣。 即便只是远远观望，亦仿佛可以感受到肌体一丝丝纤维之间麻酥酥的共鸣。 “尖鸣？！” “呃……” “你竟然躲开了？” 三声感叹同时响起。 分别来自于我、嘉初、越宇。 突兀出现的音波没有任何扩散的意思，不过秒许，便自消弭不见。 骑士脸庞上浮现出惊讶中混合着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的神色，扭过头去，不再看我。 巨猿一脸冷汗的瞅着自己差一点便要被挑破筋腱的腿弯，尴尬地‘哈’了一声： “之前这几个家伙的确只是不足为惧的渣渣罢了……” “好吧，装逼犯先生，请问你在之前是怎么同这诡异家伙战斗的？” 在我鄙视的眼神不自在地挠了挠后颈，这家伙跳着脚解释道： “玺可以窥破它的行踪。而且一旦进入雪的界域笼罩，因为要同时支撑‘一方通行’结界而受到削弱的匿形也将无所遁形。” 嘉初的回答让我有些惊讶地瞅了眼静谧若植物一般的少女。 自家人知自家事，界限壁障的来临连我自己都有几分莫名其妙。 只是没想到在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她，竟然是所有祀中念质深厚第一的存在！ 而且从未在她身上见到过无意识中散溢出的扭曲…… 这么说来，她已经突破了一次界限？ 可惜她的能力终究主司医疗、恢复，而非战士，并且此际显然也已近乎精疲力竭，两次的反应都要慢了一拍。 倒是另一件事更令我在意： “一直没见到雪，她是在绫玥那边吗？” “雪一直在这里……” 来自骑士平直的声音让我回过头，就见他一直怪异护在胸前的手臂张开，露出里面掌心中光质半透明的花果精灵一样存在。 “她受伤了……谁干的？！” 不由得眉梢挑起，即便我这样对于倥的常识所知甚少的家伙，也可以从不同寻常地缩水甚至不足手掌大的微缩形体，与昏迷不醒的苍白虚弱脸色中看不不妙。 一直因为释放界的重要性，以及自身本体的孱弱而备受重点保护的她竟然伤成这样？ 难道是未曾谋面的设下了此处陷阱的幕后黑手？ 我将凝重目光投向黑暗深处。 “是九尾……” 于是紧随而至的回答险些让我出师未捷便死于过于猛烈地扭头而造成的颈骨断折…… “你说什么？！！” 24.蜃雾、黑幕 身处界中，为了避免现实中身份暴露。以代号称呼彼此成为了约定成俗的习惯。 诸如——绫玥的星光;嘉初的骑士;我的紫瞳(完全没有征得我的同意被擅自定下……)；苏语便是九尾…… “你还未回来时候，我们曾一度陷入绝境……” 藤玺清淡的嗓音让我一时混乱的大脑稍稍冷却。 青翠叶片编织的裙摆随着转身旋动，牵动的浅风带着缕雨林般清冽，从中传出幽幽叹息： “死境中，苏语彻底解放了她母亲植入界内的封印，燃烧的幻界无异于一头压抑了多年的扭曲怪兽，毫无节制地膨胀，挣脱了控制的庞然力量彻底主宰了她的意识……” “雪就是那个时候被全无理智的她攻击……” 嘉初接过话，毛发旺盛的猿脸在平静时候竟然显得有些哀伤。 只是不知是为元雪还是苏语…… 氛围压抑下来。 寂静笼罩在点缀了扭曲的童话一般诡异森然的市场一偶…… 直到被迅速接近的轰鸣打破。 仿佛自地平线上升起的星光，撕碎了黑暗，在视野中不断放大。 “他们向这边打过来了！” “不，是我们正在接近他们……或者说‘彼此接近’更为准确。” 藤玺淡淡的否定让我一时无法理解，还好她继续解释了下去： “作为结界的核心——放逐的异次元，依托于它的布置者而存在，准确的说是以其为原点延伸出混乱的不稳定空间。” “而因为不确定性的本质，背离原点而行，可能仅仅数步便遥去千里之外。然而只要还处于这片空间，便无法避免地必然回归原点——也即是它的创造者。” “可以理解为时空的迷宫，不断地坍缩向中央的核心，同时又在不断地向外漫溢。起点与终点重合，无论去往哪个方向，最终都无法绕过最终也是初始的地方……” 我并不是很理解，不过这些深奥的东西留待日后再说也好！ 如果还有日后的话…… “紫瞳，你愿意同我们一起死吗？” 越宇面相星光升起的方向，文艺复兴时期名家雕刀下伫立战场之殇的圣骑士一样一动不动，平静声音突兀从他的嘴巴响起。 我不由挑了挑眉： “们？” “没错，我决定与嘉初去刺杀一切罪恶的罪魁祸首！” “诶？这里怎么还有我事儿呢？……至少征求一下本魔猿的意见啊喂！” 完全无视了某个大猴子的抗议，我耸耸肩： “刺杀？” “或许用强杀来得更适合些。只要发生在这片界域中的事情便瞒不过它的创造者，庞杂的信息或许会被忽略，却终究无法隐瞒事关生死安危的密谋。” 残破的金属指套下露出深红血液已经凝结在表面的手指，指向终于在星光的彼端，突兀截断空间似的无尽深渊一样深邃黑暗。 “九尾发狂，在狂暴的力量彻底吞噬毁灭了自身之前，即便强大如这个空间的创造者，也只能遭受压制——我们能够将攻击强度叠加到最高的机会唯有此时！” “但代价就是此刻介入战场必然遭受九尾与敌人的双重打击——所以你才问我愿不愿意和你这家伙一起赴死？……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待在这里，等会儿再死。” “恶，好冷的笑话。” 斜眼瞥向一脸严肃的金发骑士，我作了个双臂抱肩的恶寒动作。 “我会倾尽余下的全部力量激发云梦炉，短暂困住那四个怪物。” 藤玺的清淡的嗓音相比于我的决定，似乎更令越宇感到惊讶： “没想到……你会支持这个孤注一掷的计划。” “命运就像是植物的枝桠，不同的选择将生长出各自的结果……虽然依照我的意思更倾向于静待机会这种稳重选择，但终究只是赌博，既然如此，就将赌注压在你们身上一次好了……” 她的目光若有深意地从我身上掠过，这样回答。 骑士点了点头，专注地擦拭起手中金色的长枪——这种作为祀能力一部分而由念质凝聚出的永不会沾染尘埃的武器，真的有擦拭的价值吗？ 大概即便是脑子秀逗的家伙，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依旧不免会感到紧张吧…… 我捏起左手，凝视着逐渐放大的激战。 明明倚为距离衡量标尺的地面与建筑并未改变，却不断拉近的距离，好像远处的山峰突兀近在眼前，而彼此之间相隔湖泊依旧宽阔波涛汹涌一样，带给视觉一种诡异的错位感。 已经完全无法观测到苏语的身影。 无论是映像本体还是她习惯呈现在他人眼中的倾城幻影，剩下的唯有一团蜃雾。 所经之处，参差不齐的店铺倒悬，灰烬般地面扭曲，巴比伦塔一样扭曲环绕着向上永无止尽，假人模型脱落，于是向上落去，塑料质地的死板脸庞，露出诡异的微笑…… 如果说藏身无规则扭曲的黑幕中的敌人是这片扭曲空间的制造者，她则真正将这里变作了扭曲的噩梦，染着血的玩偶般，天真无邪。 移开视线，腹内升腾的晕眩版恶心感才稍稍平息。 “咴咴咴咴……真是完美，太完美了！” 瘾君子般呻吟一样怪异笑声从黑幕中传出，隐约可以见到穿着整洁灰色礼服，身躯臃肿，脸庞却骨瘦如柴的半秃顶老者。 沾满黏液的猩红舌头舔在干枯的嘴唇上面，双眼如同欣赏稀世珍宝一样的迷醉眼神。 “我要创造出最完美的作品，让他在你的子宫留下****，噢——那一定会诞生出最为完美的造物……只要再将它挖出、、咴咴咴、咴咴咴咴！” “咯咯咯，来吧，都陷入幻境吧，取代丑陋的世界，享受永不止歇的游乐园……” 就像是两个疯子的呢语。 蜃雾试图扭曲着黑幕，毫无规则的黑色缝隙同样徒劳地撕扯着本就并非实质的虚幻。 两头永不饱食的饕鬄怪兽一样。 唯有星光，规则着秩序。 而漂浮在星盘边缘，面无表情的少女滴落的血色，是如此的刺目…… 25.各自的心绪 “竺采……” 此际的她给人的感觉与青春活泼的不良少女大相径庭。 冰冷的脸庞。 挺拔的身姿。 坚定的意志。 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恐怕她才是众祀之中最像绫玥的那个。 她的能力是切割。 二指宽的长片以近乎没有的厚度造成了无与伦比的杀伤。 而它们生长的地方，却是宿主的身体。 少女白嫩的皮肤表面，突兀鼓起，继而破碎，血肉飞溅之中，洁白长片蔓延而出，无与伦比的速度长蛇一样绕空盘旋。 即便轻易破碎了星光的不规则黑色扭曲，依旧在它的切割下颓然断折。 紧接着便会有根须般密集漆黑缝隙蔓延而至，勒入金属质地般长片表面，收缩、拉伸，生生将整个近丈长一片从少女的血肉之躯中拔出…… 破碎的血肉混杂着温热血液迸溅在依旧冰冷的脸庞。 仿佛这些并非来自她的一部分。 “咴咴咴咴，我会细致地一点一点撕碎你，虽然你并没有位列本灰执收藏品的资格，却可以竭尽最后的价值为本灰执提供愉悦！咴咴咴……” 如果无视黑隙深处癫狂的发言，便会奇异的发现——除了与苏语间关系神秘未知的绫玥，竺采竟也从未遭受过神志已陷入狂乱的蜃雾攻击。 “她……一直在这样、自残？” 从藤玺几人的眼睛中，我得到了答案。 以生生撕裂自己身体为代价的攻击，从一开始，持续到了现在吗？ 仅仅看着便觉得痛苦。 我的身体颤栗起来，仿佛有什么淤积在胸口，无以倾泻…… “我们开始吧！” 越宇终于放下了手中骑枪，平静的声音仿佛仅仅是要去做一盘苹果派。 嘉初走到近前，嗡鸣声音响起： “站到我的肩上。” 于是一直以骑士自居的越宇终于有了坐骑，虽然是一只直立行走的大猴子。 “最后一击由谁来？” 最为沉重却必须面对的话题终于无可避免的来临。 所有人都明白。 三人不可能都冲至敌人身前，唯有前两棒竭尽全力，才能为养精蓄锐的最后一人创造出一丝渺茫的机会。 然而无论如何，做最后一击直接攻击那般恐怖敌人本体的家伙，不管成功与否，都将面对最为狂怒、凶狠的反击，几无生还可能。 而成果仅仅是打乱一瞬敌人的节奏，为绫玥与丧失中的苏语在同黑幕中敌人战斗胜负的天平上面增加一枚微不足道的砝码。 怎么看都是全无性价比的付出，却是弱者的悲哀…… 千分之一秒的宁静。 音波从各自喉咙发出，震动空气，撞击在彼此的耳膜上。 “我！” “我！” “我！” “紫瞳。” 唯一双字节的音节使得越宇和嘉初不由得转过头来，惊讶望向藤玺平静的脸庞。原本或会引起争执的人选被多出的一票所决定。 呼—— 紧绷的左拳舒展，我不知该松口气还是绝望。 或许该向将我推上死路的少女投以善解人意的感激？ 于是我露出了哭一样的笑容。 轰！ 巨猿迈开柱子般双腿，迈上了受到死神注目的旅程。 “嘶噪狺嗡嗡嗡嗡——” 阻碍不约而同而至。 深海巨章鱼触手般暗影砸下，毛玻璃般若隐若现的影子出现在背后，相比之下有些陌生的千刀万剐般无数利刃降临般触感生出，一点低鸣飘渺浮现…… 簌簌、 哗啦啦、 啾啾、 吱吱—— 却在这一瞬间，天籁降临。 仿佛云梦大泽现世。 青绿如烟幻影自身后蔓延，翩若惊鸿，一放即收。 自然而然地，感知中空旷下来。 巨猿似乎之前并无致命危险出现般迈步狂奔，频率依旧。 无法掩饰的声势使得除蜃雾之外的三者尽皆将视线投注过来。 “咴咴咴咴，爬虫一样的东西，也敢出现在本灰执眼前？！” 尖锐的笑声似乎一种信号，无数漆黑缝隙蛛网一样蔓延过来，相比于曾经在百货商场门外意外遭遇的年轻的侗，这深邃的黑，简直无穷无尽一般。 “嗷吼！” 巨猿支出两枚狰狞獠牙，仰天狂吼，狠狠一拳砸在一支黑隙末梢。 咔嚓！ 仿佛玻璃破碎的声音。 晶体般黑暗余烬飘落，巨猿通红双目中倒映着迷蒙蜃雾，宛若疯魔，残留着深可见骨伤口的硕大拳头似全无自觉般再次挥向下一丛枝桠…… “终于又看到了……魔猿…” 竺采冰冷的面容浮现出一丝裂痕，喃喃的轻语，变转为炽烈的决绝。 绫玥则紧盯着下方站在巨猿肩上的身影。 镂空面具之下传出幽幽叹息。 不知蕴藏了几许心绪。 各自不一的心思升起在所有人心中，反攻的号角终究已无法回头。 星光骤炽，于是燃烧起来。 湛蓝色泽的通透火焰，仿佛世间最为纯净之物，以空间为燃料，寂静无声。 镂空薄甲背后豁然破碎。 两片凤凰般羽翼却燃烧着熊熊绿焰舒展，倒映在伫立于无尽的漆黑‘荆棘’包围中伤痕累累巨猿肩头仰望的我的眸中。 即便相隔遥远，依旧可以感受到那焚灭一切的喧腾。 “原来是这样……” 一直疑惑，连我与嘉初都有的‘具’，她又怎会没有？ 不想却是这样恐怖的力量。 仅仅一柄剑器便几近无法承受的我，深深知道使用蕴含那般恐怖力量的具，需要付出何等的代价！ 恐怕是除非必死之境不会使用的同归于尽手段…… “又是何等的……璀璨！” 我低下头，握紧左拳。 …… 轰！ 足有货车粗细的黑色裂缝自黑色天幕中分裂、砸下。 一时不知多少零落在灰烬般土地上的店铺崩碎，粉碎的家具、破烂的窗帘、水晶灯的碎片，漫天飞舞。 却无法令相比之下渺小无比的巨猿脚步稍有退滞。 “骑士的破空可以直接闪现在那恶心老头跟前吗？” 我深吸口气，望向越宇。 “抱歉，虽然名为破空，实质上只是我的能力——骑士，自带的冲锋技能，沾染了主人星空的属性，才显得神出鬼没，实质若要在这等程度的敌人面前近距离施展，必然会被看破行迹，被生生从技能中砸出，遭受反噬，只会更遭！” 26.死战！ “是这样啊……” 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望着因为自身体积而倍显缓慢，裹挟砸落之势却浩荡无法阻挡的漆黑裂缝不断接近，我最后笑了笑： “那你便尽量将我送到距离敌人更近的地方。” 话音落下的一瞬，仿佛天顷。 一切都暗了下来。 只剩下了横亘天际的漆黑缝隙，似乎足以绞碎一切的深邃，近在眼前。 “嗷吼！” 巨猿暴吼一声，一对手臂掠过双肩，狠狠向后折去。极限的夸张角度，让见者几要怀疑是否会在下一刻断折！ 嗖、嗖—— 间不容发之际，我与越宇被狠狠抛出，庞然裂缝便这般被越过。 唯有余光之中，蜷缩起身体整个被吞入漆黑裂缝的身影…… …… 铮、 铮、 铮！ 修长骑枪与扭曲弯折的黝黑裂缝之间彼此极尽快速的碰撞，连绵出千军万马般声乐。 巨猿奔跑的速度叠加了全力投掷的动能，黑色天幕中的灰色礼服在视野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不断放大…… 而越是接近，物理法则便越是崩坏。 再没有了天空与大地之分，空气变得沉重，脚踏在虚无荡起水银般涟漪。 说来繁琐，实际一切不过瞬息。 蜃雾依旧与黑幕各自占据了半边天幕纠缠不休，从中传出‘咯咯咯’地歇斯底里娇笑。 通透如冰川深处纯净蓝冰的湛蓝色星光领域第一次直面黑幕，分庭抗礼，炒豆子般密集破碎崩散声响，却终究一时未落下风。 而燃烧着绿焰的双翼已完全张开，遮天蔽日。 “咴咴……垂死挣扎！” 似终于感受到了威胁，黑幕中老者戏虐残忍的声音变得狰狞，黑色天幕一涨一缩，整个崩裂作无数不规则碎片，以他为核心旋转起来，混洞一般。 “咳……” 生生以身为矛，切入黑幕边缘的越宇终于闷哼一声，交叉双臂挡在我身前的背影一个踉跄。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一身骑士铠甲尽数破碎，少了一条左臂的骑士回过头以被不知何时的鲜血流淌而过的深蓝色眼睛深深望了我一眼，仅余的右掌搭上我的肩头。 于是，一切瞬间模糊…… …… 空气仿佛化作了流质。 五彩斑斓的线条自身侧一闪而逝。 世界似乎变得嘈杂，又似安静得可怕，短暂，却似久远。 被牵引进破空技能中的我唯一可以感受到的坐标便是肩头坚定的五指，一个恍惚之后，重新清晰起来，骑士残破的身体斜斜向上无序地坠落而去。 而与灰色礼服的老者间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了起来，甚至可以辨别出他正全神贯注地同时与丧失理智的苏语以及掀尽了底牌的绫玥争斗之时突兀察觉到我侵入进危险距离，而诧异地翘起参差不齐丑陋眉毛的细节…… …… 世界胶片一样在这一帧凝固。 敌人已经摸到了具现的边缘，反应速度绝不是我可比。 想要击中他，唯一的可能便是…… “超越啊！我的速度！” 极力回想着面对风衣怪人之时近乎后发先至地将手中剑器插入对方额头时感触，我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专注起来…… …… 当世界无法被双目度量，我们可以依仗什么来窥测真实？ 在我的视野。 灰色礼服的老者微侧过头，似凭我的分量只有资格占据他这些多余的注意。 臃肿的手臂抬起，整只手掌化作漆黑色泽，吸纳着包括光线在内的一切。 而我向前迈出左腿，然后是右腿，身躯若捕食的野兽般弓起，燃烧着绿焰的长剑拖在身后，气流拍打在散乱长发，双眼眯得只露出中央水晶般紫色的瞳子。 距离、角度、速率…… 无论如何拙劣的一斩似乎都只应该最终撞在老者随意若驱赶苍蝇一样老辣的一拍上面。 然而剑尖的落点必然是额头中央左偏三寸！ 三寸的距离因为对方紧急偏斜头颅的规避。 很不可思议。 我就是在这一刻，知道了这一点。 于是。 哧—— 在老者豁然变得惊愕的目光中，绿焰长剑穿过尚未抬起的手掌上方，刺在了在我眼中早已规定好了位置。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出乎了我的意料，或者说不全在意料之中。 噗、滋…… 腐朽的脑浆溅射而出的声音响起，却并不来自老者完好无损的额头。 那是从我从未想过的位置——灰色礼服遮掩下臃肿的肚子，腐臭难闻的液体迸溅。 “伤害转移？” “替身人偶？” “……” 诸如这样的词汇瞬间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然而，无论如何，变化只是老者的躯干变得如同其脸庞一样枯瘦下来，而我手中绿焰长剑发出哀鸣，前半段盈盈飘散，恍若洒落的萤火虫尸体—— 让我想起了巨猿手中残缺得只能够用来砸地夯土的短棍，至少敌人拥有破坏具的能力这一点的情报被我再次证实。 …… 背景是倾轧中的蜃雾与黑幕。 湛蓝色的火焰以熄灭为代价将幽黑缝隙灼烤成为流质，凤凰般绿焰双翼末端刺入混洞似的扭曲漩涡，与无尽黑暗碎片摩擦碰撞而发出惊天轰鸣。 似从惊愕余韵中生出的讥讽尚未扩散便已凝固，因为槐魏并没有从眼前引以为仗的剑器断折的少年眼中看到任何惊惧，存在的，只有平静，与执拗…… 我抬起左手，掌心一点符文亮起，向下印去。 从一开始便从未打算仅凭常规手段便击伤对方，一切的一切，终究只是为了铺垫这从进入结界以来一直隐藏，甚至未免被以任何手段察觉而从未提及过的杀手锏！ 隆咚隆隆—— 亘古便存在山巅的巨石终随泥石流倾轧滚落般轰鸣凭空响起。 我的左手仿佛须臾之间沉重了无数倍。 旋转着的不规则碎片似遭受台风般退散，与外层循着原本轨道运行的同类撞成一团，多米诺骨牌般连锁了小半天幕。 混洞扭曲成奇异的形状，就像是老者此刻的脸色。 砰！ 肉眼可见的波纹挤压了空气蔓延，无与伦比的力量甚至让撞击处一时成为了真空。 我的左臂尽数麻痹，震荡使得视线一起模糊起来。 27.命运的路口 我很怀疑这老家伙的脸皮究竟有多坚韧。 此际我的左手正按在上面。 风雨冲刷了千年一样物性色泽的洪流刮过手下头颅，自天迹划出一道单色彩虹。 若非空中所有的黑色碎片都在这一刻停滞下来，我甚至要以为志在必得的一击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还好在下一秒倒映在我有些晕眩的视野中的情景为我重新注射了信心—— 那是交错而过的两片绿焰羽翼。 剪天裁地般碾碎呆滞静止的黑色天幕，仅仅一个交错，在那一瞬间遮挡了我全部的视野，让人不禁怀疑这对羽翼竟然是从人的背后生长而出这种事实的真实性。 然而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穿着黑色礼服的老者被裁成了三段的残躯让此间所有的观看者屏住呼吸。 除了一个人—— 蜃雾仿似窥见食物的幼兽一般扑来，蠕动着将三截老者包裹在内。 扭曲的噩梦降临，旋转木马般外形的寸长物体排着队发出诡笑从灰色礼服下面站起，老者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蜡像一般消融起来—— 我之所以看得这么清晰，完全是因为她或者说它，似乎并没有放过一旁的我的意思。 仅仅被接近便生出重重幻象甚至无法指挥自行跳起舞来的身体的我露出一丝苦笑，或许像三只老者那样死成几千只旋转木马会是我的归属，不，或许是狸猫也说不定…… 啪嗒—— 无法自拔地陷入思维混乱转而认真规划起自己死亡方式的我豁然惊醒。 并非我的意志力已经达到无视力量法则的程度。 而是不远处眨动着的眼睛。 属于老者连带双肩的头颅如同夏日阳光灼烤之下的球形冰淇淋般表面勉强可以看出原本属于眼睛的位置——那豁然滚动起来的黑白球体！ “他还没死？！” 猝然降临的可怖猜测让我甚至暂时忘记了近在眼前的死亡。 “不，一定只是我的幻觉！哈……” 可惜事实就像是一台恶趣味的许愿机，总是让人的不祥预感成真。 于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在突兀响彻脑海的诡笑中阳光下的泡沫般破碎。 已融化得黏合在一起的嘴巴上下拉伸，像是凝固的口香糖，丝丝惨白色的胶状纤维之间露出黑洞洞缝隙，让人怀疑这破败玩意儿是否还能够行使语言功能。 不过倥在界中总是有着无需开口便可以让别人听到声音的特权： “具现？！……咴咴咴。” 没有了眼皮包裹的眼球翻滚着，病态般回味着惊惧而发出刺耳笑声。 “可惜，即便具现的掌控者，仅仅封印的一击，再加上两个不过依仗天赋的小丫头，还远不足以杀死本灰执，咴咴咴咴咴……” 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延着眼角，灼烧着虹膜，我却只是全无知觉地睁大眼睛，被施展了凝固魔法般僵硬地死死盯着眼前似察觉到了不安而翻腾起来的蜃雾中情形…… 噗嗞—— 粘液飞溅。 那是插肩头一侧融化了的奶油雪糕般棍状物，姑且称之为手臂的末端，已黏合成一坨的凸起中，五根没有皮肤而露出暗红色肌理血肉的手指豁然弹出。 我的瞳孔似响应地紧紧缩起。 眼睁睁看着暗红色筋肉与森森白骨暴露在外的怪物，撕破母体子宫一般扯碎表面包裹着的半溶胶质表皮。 狰狞指爪，不似人类。 而若游离在外失去指挥的军队终于重新感受到了王的存在、王的旨意。 凝滞的天幕再次躁动起来！ “不、绝不能容许……” 我极力挣扎起来，紫色水晶般眼瞳中丝丝扭曲血色蔓延向四周眼白，仰起头，凄厉嘶吼，躯体表面的扭曲彻底狂暴起来，火焰般喧腾。 可惜已彻底丧失了神志的蜃雾并没有放任我意思，仅仅一缕幻濛濛雾气缠绕，便令我重新成为了琥珀中的苍蝇。 不甘、挣扎、愤怒、意志…… 在真实的力量面前，终究是如此不堪一击的可笑…… 淅淅沥沥黑隙碎片开始冲击蜃雾的边缘，于是四只短腿跳跃着的床铺、座椅、梳妆台纷纷从不同角度的倒映中爬出，欢快却又扭曲的童谣被唱起，扑咬向入侵者。 如此荒诞的一幕似彻底激怒了樊笼中它们的王。 “吽——！” 很难想象只余小半胸膛的身体竟能够发出这样巨轮般轰鸣。 仿佛某种信号。 喀嚓、咔嚓、咔喇喇…… 无数生锈齿轮重新运转般的密集声音响起，黑色天幕再次旋转起来！ 本应一体的二者，彼此共鸣。 蜃雾扭曲起来，愤怒的尖叫强行注入了所有人颅腔！ 无数黑白颜色的假人模特从倒映的店铺中砸碎玻璃爬出，本是人工塑造的五官诡异地浮现出表情，似乎在笑，却因为弯曲的嘴巴使塑料脸庞上崩出丑陋裂痕，五官塌陷错位，像是毕加索的杰作。 咔吧、咔吧…… 这是假人掰下自己手臂的声音。 或是向上，或是向下，随意地丢弃着，混乱的梦境中却循着无规则的重力曲线砸在入侵的黑隙碎片潮上，接着是双腿、头颅，只剩下白色塑料暴露在外的躯干不断尖叫。 然而却终究无法阻止老者的复苏。 “咴咴咴咴……” 让人不由怀疑下一刻便要掉出去的粘稠眼球在白森森的眼眶骨腔内滚动着，无数恶心触手般肉芽从半截胸腔中生出，连接向另外两截身躯。 于是三坨垃圾场中腐烂多天的物什拼接到一起，流淌着粘液，迫开周遭贪婪的蜃雾。 “抢我的玩具、抢我的食物……咯咯咯、死、死、要你死……为什么都不愿意和我玩！那就都变成我的玩具吧……” 神经质般颠倒混乱的呢语在蜃雾深处回荡。 我反觉脑子一清。 然而身体上的舒适并没有为我带来好的预感。 因为我清楚的明白，这只代表着一件事情——残破处处却仍旧单单只是呈现在视网膜中便让人无法控制地生出心悸的黑色天幕终于倾轧过来！ 与之相应的，此间蜃雾已稀疏得近乎涓滴不存。 我逃脱了分解成为几千只狸猫木偶的死亡命运，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却无法生出任何诸如劫后余生之类的兴奋情绪…… 28.绝杀！ 这一刻、 三截身躯诡异地黏合在一起，拙劣的失败品糖葫芦一样的丑陋老者将要取回自己的力量。 这一刻、 深绿色火焰炼狱般灼烤中绫玥若折翼的凤凰般坠落。 这一刻、 蜃雾表面无数似从布偶熊头上摘下的眼睛眨动，粗制劣造的缝线布偶裂开的嘴巴密密麻麻，或尖叫，或哀鸣，或怨毒，或憎恨…… 这一刻、 微不足道，甚至没有被注意到的倾尽全力之后，少女茭白娇躯千疮百孔的竺采平躺在地，美目轻阖，双手交叠在小腹，前所未有的安宁、静谧。 这一刻、 藤玺跪坐地面，最为通透的翠玉般炉影环绕周围，上面却已布满了裂痕。 这一刻、 无序飘荡在暗漆漆天迹的骑士极力睁开的眼睛中尽是痛苦与绝望。 这一刻、 巨猿蜷缩着身体眠息在黑暗深处，等待着或许不会存在的重见天日一天。 而我，又该向谁求助？ 我不知道。 …… 放逐的异次元，即便光线也显得那般幽森。 零落的天幕塌陷，迎接向它的主人。 仿佛身处海洞中央，放眼四顾，无量的水墙倾塌，即将汹涌淹没渺小的自己。 我的视线投注到自深渊爬出的魔鬼般血红肌腱裸露在外的身影。 他大长着双臂，癫狂无俦的姿态，相比于仅仅作为碍路的尘埃一样存在的我，无疑便是这幽黑天幕的主宰。 一个人，又能够做什么？ “大概可以在背后刺他一剑。” 这样的念头升起，不由下意识握紧右手掌心的……剑？ 空无一物。 于是我感受到了胸口传来的凉沁沁的怪异触感。 诧异地低下头来，入目的是正燃烧着插在自己胸膛的剑器，与没有皮肉却狞笑着的脸。 果然…… 一旦这个等级的敌人认真起来，我这样的家伙就完全没有任何机会了啊…… “有趣的小朋友！” 大概是淋巴分泌的粘液没了皮肤的包裹而沿着血色颅骨筋肉表面滴落，腥臭的气息灌进我的鼻腔，‘咴咴’尖笑直接在我脑子里面响起，却毫无笑意，唯有残忍。 “好久没这么狼狈过了……” 高潮般的呻吟语气，扭曲的筋肉扭曲让我无法分辨内中究竟愉悦还是痛苦。 开锁一般轻轻旋动剑柄，我有限的意识顿时被内脏搅烂的无尽痛苦淹没，血水混合着红褐色细小碎片从嘴巴与鼻子之中涌出。 极力控制着眼珠，不让它翻进黑暗，颤抖着抬起手臂，抓向对方按在剑柄上白骨森森筋肉零落的手爪。 “真是弱小啊……” 尖锐的感叹伴随着我一把抓空的触感，似不屑于与我这样弱小存在有所接触一样，他以绅士般无可挑剔的礼仪收回了与优雅姿态截然相反的触目惊心不似人类的鬼爪。 “想要体验被斩成几节的滋味吗？” 他咴咴笑着，滑腻渗人的指爪扼住我的脖颈，张开嘴巴，里面舌头早已烂成恶心一团。 “不，既然你已经请我享受了，想必自己也是很期待的吧！” 响彻脑海的病态嗓音所代表的含义彻底让我恐惧起来。 我……也…要被切成几段吗？ 分作三截在蜃雾中腐烂的景象浮现在我的脑海，胸腔中让人发狂的痛苦时刻提醒着我那将是几倍于此的恐怖体验。 “不…不要啊！” 意识中歇斯底里的呐喊让我的每一根神经都颤栗起来。 生命的潜力往往为极端情绪所激发。 恐惧化作力量，让我一把拔出了胸口的剑器，只余半截的残破剑身狠狠刺在眼前怪物暴露在外的血红色筋肉表面…… 喀嚓。 清脆的声响证实着我的绝望。 “挣扎吧！……将所有可能存在的希望一点点碾碎！咴咴咴咴……” 尖锐又腐朽的嗓音无法拒绝地肆虐我脑海的每一个角落，其中憎恨几要化作实质。 或许相比于绫玥、苏语这样的对手，竟因为我这种从未被放在眼里的蝼蚁伎俩，变成如今这幅狼狈模样，才是最不能容忍的吧。 尖锐的指爪沿着肌体的缝隙精准地挑出丝丝筋肉纤维，每一次，皆带来无以名状的痛楚，却卡在喉咙，而淤积出更为浓郁的痛苦深渊…… 天知道狞笑的老者是如何对人体的了解精细到这种程度。 可惜我现在连思考能力都已几近丧失。 无论何时。 我固执地不会期待死亡。 在这一刻。 却痛不欲生。 所以只是迷茫地任由痛苦抽搐着一切感知，夹在生死之间，漠然。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老者神经质地在我脑海中重复着。 不知是在说因为蜃雾的倾轧而迟迟无法归位的黑色天幕，还是在说施加给我的痛苦。 腐朽脓化的表皮从血色肌腱表面滴下，惨白的色泽，恶臭扑鼻。 他的表情扭曲起来。 “该死的具现……咴咴咴，迟早我会挖出你的子宫，成为我奴役的丑陋仆……” “你是在说我吗？” 突兀响起的声音似吹来了死界的寒意。 那是具现一击的余波涂染暗沉天迹的单色虹彩。 被所有人忽略。 不知何时早已蔓延出了视线之外，仿佛透入空间的彼端，清澈朦胧的虹桥恍若长道，一点人影踏步其上，悠然的动作，却超越了时间与空间一般瞬息踏落在此间。 稍有凌乱的短发，对什么都不在意似的娃娃脸。 甚至还穿着松垮的校服。 然而老者甚至连扭头都来不及的脸上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极致惊恐…… 转而化作生死搏命喋血疯狂！ 嗡——嗡——嗡—— 无量的色彩蛮横地烙入我的感知。 甚至无法辨别，究竟是光，抑或暗。 唯一明晰的，是荒古的岁月，时光冲刷般的意境，亘古不灭…… 不知过了多久。 我的世界重新清晰起来。 坠落的失重感传来。 眼角余光之中陷入破碎的世界边缘，娃娃脸的少女高居在上，一缕鲜血沿着手臂滴落。 似乎即便是她，击杀老者那样诡异存在亦要付出代价。 下一刻。 视野被彻底遮挡。 雨滴滴落脸颊，于是我恍然认出那是蜃雾无数缝布的嘴巴流淌着涎水，散发着甜腻的诡异气味，贪婪的视线夹杂着‘咯咯’的喘息。 终究还是躲不过这一遭吗？ 我恍惚想着。 破线了的狰狞嘴巴在我的眸子中放大…… 却陡然被一道高挑柔韧身体挡在后面。 重叠在仰落的我怀中，湛蓝长发纷扬，破碎的面甲下面露出剑锋一样修长凛冽的唇。 真有弹性…… 温热女体紧密贴合的触感成为了我陷入黑暗之前最后的思绪…… 29.临近尾声的羞耻play “那个……咳，之前的事情多亏你了……还有，唔，我那天情绪不好、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对、对不起了啊……所以，我这次…就是……” 下午的课程结束后晚自习前的晚饭时间。 学生会室。 “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吃不饱，还不如不吃！” ——因为记得在之前月考时候恰好分在同一考室而问过绫禀这样的问题。 所以我并没有走上往日里习惯下楼取饭的楼梯，而是从书包里取出盒子塞进怀里，探头探脑地走进了分配给学生会的空教室。 运气还不错，里面只有她一人百无聊赖地撕着竺采弄的盆栽叶片。 于是我在她奇怪眼神的灼烤之下磕磕巴巴背诵着早准备好的道谢兼道歉的台词。 遗憾的是我的好运气似乎便到此为止。 “还请……务必收下这个！” 我取出怀中的盒子，递给娃娃脸上一副不是很在意表情的绫禀。 而就在此时，一阵喧闹接近，学生会室的门扉被一下子推开。 两只手捧着盒子，撅着屁股躬起身体的我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喔喔喔，小哩你在做什么？示爱吗？！” 嘉初一惊一乍的声音第一个响起，我的额头一跳，挤出难看笑容： “只是因为之前事情的歉意及谢礼。” “快让我看看，是什么？” 因为念质损耗过大，这两天一直没什么精神的竺采像是灌了大蓝瓶一样瞬间恢复了活力，跳到近前，先是小心翼翼瞅了绫禀一眼，见对方脸上一副兴致缺缺神色之后，便毫不客气地一把从我手中抢下盒子，几下拆开。 “哇哦，iphone6s欸！” 这家伙举起手机向众人展示着。 “还真是，最新款！小哩你忽然送手机做什么？……难道是情侣机？！” “我自己用的还只是大米note好伐！” 瞪了眼起哄的嘉初。 干咳了声，向绫禀解释道： “可能你不太习惯使用这些，但真的是很方便的东西，而且也可以用来联络你……” “求救吗？” 她皱起眉头，以一种仿佛能够看破人心的眼神盯着我。 “不……不是，呃，虽然不能说从未有过这样的小心思……但初衷真的纯粹只是希望你可以使用它联系我们，甚至以后交到的朋友……” 直到她撇开视线，我才手忙脚乱地擦了把汗。 然后魂飞魄散地发现从不知什么时候起竺采便一直举着手机，摄像头正对着这边…… “你……在做什么？” 我惊慌的声音足像是意识到被拍了****的失足少女。 “记录羞耻y啊！” 这丫头一点都看不出当日里那种凛冽的英姿，完全一副问题少女摸样，挺起胸脯。 “嗬……” 我的灵魂险些从嘴巴里面溜出去。 双腿已经自动扑了出去…… “你们在干什么？” 于是当绫玥进来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一副凶神恶煞地把瑟瑟发抖的少女竺采按在墙角，正要上下其手的瞬间。 “……” 我打了全身石膏一样凝固在原地，竺采这家伙一猫腰轻盈钻了出去，溜到一边。 “你早算好了时间！” 灵光一闪的我从牙缝里面挤出这样的质问。 “嘻嘻，之前主人去你们班找你，既然你已经在这里，自然很快会回来喽~” 涂抹了透明唇膏的嘴巴嘟起，竺采做了个鬼脸。 “好了……” 绫玥揉了揉额头，各自瞪了一脸无辜的我与笑嘻嘻的竺采一眼。 “主人你看，我刚刚拍到了一只大叔一副扭捏地向人家女孩子道谢，好恶心哦！” 不良少女一溜烟地跑了过去，炫耀似地展示着手机里面的视频。 完全无视这边一脸黑线的我，绫玥好奇地探过头看了几眼，于是修长唇线不由意味不明地翘了起来，美眸微斜白了我一眼。 倒是正对上她眼睛的我不由回想起极具弹性温软的娇躯触感，不由脸色微红，下意识避开视线。 不对啊！这娇羞的女生式反应是怎么回事？！ 我恍然想到，不由复又猛地转回头去，射出恶狠狠的眼神——可惜人家早已经走到了别处，只剩下被扯掉了一片叶子的盆栽无辜地响应着我的视线…… “其实这次将大家叫到这里，主要是感谢绫禀你当日的出手相救……不过好像已经有人抢先了……” 绫玥走到绫禀身边，表情认真地道，还不忘狭长双目又横了我一眼。 “还有就是我必须向你道歉，违背了当初的诺言……” “是我让小哩去找您的。” 从进门以来一直伫立盆栽旁边难分伯仲的藤玺打断绫玥的话。 “并非主人的本意……” “不，相比于伙伴的性命，恐怕就算当时在小哩身边的是我也会做出那样的选择……这么想来，当初邀请你同我一起走，心里面或未免便没有利用之意……” 绫玥露出苦笑，以一种奇异的礼仪向绫禀深深低下头。 空气仿佛凝重下来。 绫禀让我不知该欣慰还是苦笑地忽然对我送给她的手机感了兴趣，把玩摆弄起来，将辛苦维持着复杂姿势的绫玥晾在了一边。 这使得站在后面的越宇脸色涨红起来，只是以他自诩的骑士守则，自然无法向救命恩人说出不敬的言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绫玥忽然直起身来，脸上露出些微感激或者说感动的轻松笑容。 绫禀依旧点弄着手机屏幕，全神贯注。 除了藤玺以外的这间教室中的人似乎都不明白二人之间究竟发生或传递了什么，各自困惑地瞅了眼似再没什么话要说了的绫玥。 可惜当事人并没有一点想要解释意识…… 接下来几人各自道了谢。 虽然绫禀依旧是那副自顾自的样子。 “嘻嘻，我们去吃饭吧！” 于是竺采举起小半露在外面的白嫩手臂，这样提议。 “唔……要不要我去给绫禀你带一份？” 研究手机的娃娃脸少女抬起头，向上瞅了一眼： “不用了。” 这样回答。 竺采点了点头，松了口气的样子。 知晓绫禀身份后才第一次认真观察起她们间的交谈的我却不由稍稍皱起眉头…… 1.保护环境，关爱野生动物生长 今年的初雪来得格外的早。 仿佛蓬松的小块棉花糖，一朵一朵，瓶盖大小，稀稀疏疏，将天迹染作一片朦胧。 落在地面，还未等融化殆尽，又一片便至。 于是世界一片素白。 坐在窗边，可以听风裹挟着雪敲在玻璃上若有若无的窸窣声响。 “喂，罗罹，你这些天怎么经常在晚饭时候不在教室？” 王礼义的大头忽然探到近前，视野尽数被马赛克一样腮红占据，我不由连忙向后靠了靠。 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唔……有些事。” 随便敷衍一句，皱眉问道： “你说今天请客，到底吃什么？神神秘秘的。话说让赵鑫鹏一个人去取订餐没问题吗？别人都已经吃上了诶，他该不会已经让雪给掩埋了吧？” “哈，怎么可能！就算他又瘦又矮弱不禁风，一副随时可能精尽人亡的摸样，随时准备着在下雨天被冲走的衰……”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一点点变得不确定起来。 “唔……不过今天不是下雨，所以完全没有问题！哈哈。” 于是两坨腮红再次焕发了光泽。 你果然只会因为奇怪的理由而忽然充满自信起来啊！ “至于今天吃的东西……你仔细想一想！” 他的手臂支在桌面，下巴搁在叠置一起的手背上，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可惜两团腮红完全破坏的氛围。 “难道是……腊八粥？” 我瞥了眼外面飘舞的大雪，有些迟疑。 “完全不对！唉……你这样的智商到底为什么会学习这么好啊！” 这家伙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双白色手套戴在手上，伸出中指推了推鼻子上的无框眼镜。 你再怎么做也不会有一丁点像碇司令的哟！ 而且小心我揍你哦！ 在我不善的眼神注视下，王礼义不自在地缩了缩头，干笑道： “咕嗯……你想想今天是什么节日？” “节日？唔……难道是，立冬？” “宾果！” 他打了个响指，可惜因为带着手套的原因只发出了微不可查的布料摩擦声响。 “立冬有什么特定的食物吗？……” 我不由陷入了与博大精深的华夏传统习俗海洋的艰苦卓绝战争之中。 然后看到了气喘吁吁地从门口跑进来的赵鑫鹏手里面拎着的东西…… “春饼？！！！” “哈哈，果然立冬就应该吃春饼啊！” 我转过视线停留在大笑着不断兴奋地拍着我肩膀的手上——呵呵，果然有道理，看在你笑得如此开心的份上，我露出和善的笑容： “晚上放学别走，我们去车棚聊聊人生……” ………………………… 路灯下，从天簌簌落下的雪片，清晰剔透，仿佛电影特效一般。 我呵着白气，两手搓着被冷风带离了热量的耳朵。 因为突兀降下的大雪原因，路上几乎看不到车辆，从学校里面释放出的密集人流在逐次分散之后终于失却了热度，空旷的街道散逸着清冷寂静。 咯吱、咯吱地在雪地上走着，我随意掠过四周的视线忽然凝滞下来。 “那是……人？” 边喃喃着，边走进路边一侧的树林。 若非成为祀后视觉蜕变得更为敏锐，绝看不到幽暗深处伏在地面的轮廓。 飒趵、飒趵…… 枯叶掩埋在雪下，踩碎发出沉闷声音。 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因为总是让我回忆起遭遇苏语而不得失去人类身份的那一晚。 “不过为什么会有人昏倒在这里？” 走到近前，我终于确认了这一点。 轻拂掉看上去已经积了不短时间的浮雪，露出下面柔弱娇小的身影。 “是女生？” 我有些惊讶地望着地面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 微有些焦黄的长发散乱覆盖在蜷缩着的娇小身体，连膝盖都被遮掩在了下面，只露出一只丢了鞋子而裸露在外的白嫩小脚，冻得通红。 修长的睫毛，紧闭的眼，小巧琼鼻，樱桃小口，白皙可爱眉头皱着，大概是即便昏迷中依旧为刺骨寒意所折磨…… “啊呀呀……野生的可爱萝莉！” “善良的我怎么可能任由这样的惨剧继续在眼前发生？……赶快抱起来，让大叔……咳，哥哥来帮你暖暖身子，嗯，贴紧一些” “哎呀好凉！小萝莉一定是冻坏了，冻僵了会坏掉的！不再鲜嫩可……嗯，听说这种时候只要脱掉衣服彼此皮肤接触在一起，就可以暖和过来！” “不过正直的我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以救人为借口实际上趁人之危的后宫小说男主才会作的卑劣行径……咱多纯洁吖！” 瞥了眼不远马路边摄像头的我擦了擦口水。 “不过……到底要不要抱回家呢？似乎有些丧失我的道德准绳诶……” 站在家门口，我边敲门边这样思考着。 “小哩回来啦~” 门被打开，散逸出里面温暖空气。 “咦！” 没有理会瞪圆了眼睛的菡菡，我踢掉鞋子，背着小萝莉向房间走去。 “……骗小孩子吃迷药糖然后藏在家里侵犯人家是不对的！” 她眼泪汪汪地跟过来，呐呐谏言。 “侵你妹啊！” 险些一头撞上床头，我翻着白眼小心把女孩安置在床上，盖上被子。 “我的妹妹也是你小姨，你果然还是对长辈抱有色色的幻想！哼，机智的我早就看出你贼心不死……还好我没有妹妹！” “……去烧点热水来。” 我一脸麻木地发出干枯嗓音…… …… 空调吹着暖气，小萝莉的脸蛋红扑扑颜色，呼吸均匀。 “有点发烧。” “不过好像没什么大碍。” 拔出插在樱桃小口的温度计，视网膜中倒映着上面黏着的晶莹透明液体，不由咽了口口水，精神无法集中地瞪大眼睛看了半天才读出温度。 像是完成了艰苦卓绝的斗争般瘫坐在地面，对面镜子里照映出我完全是一副精疲力竭的摸样。 “唉，给人测体温还真是辛苦！” 嘴巴里面感慨着，取出装温度计的盒子，左手抽出张纸巾，呆呆瞅着捏在右手的温度计半响，于是塞回纸巾，打开抽屉，小心把体温计放进里面…… 2.用霸王，我就是这么自信！ 你或许不会相信。 竟然会有一天，在我的房间，我的床上，我的被子里，在我的枕头上面酣睡着的，会是一个鲜嫩可口的小萝莉！ 噢！……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让我默默拿起了卷纸…… ……啊呸！正直的我拿这玩意儿做什么！ 呼、吸…… 均匀鼾声让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柔软下来，女孩儿一直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白嫩的眉心软玉一般，似乎下一刻就要融化似的。 不行，已经完全移不开视线了啊！ 还有…… 我的手！ 怎么自己动起来了喂！ 好软！ 只要指尖轻轻按压，莹白软嫩肌肤便会陷下去的触感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欲罢不能地戳着她的脸蛋，一脸幸福。 （你们在想什么←_←） “咕噜……是给人家客人换上一套干爽睡衣的时候了！这是作为有素质的主人必备的礼仪嘛……咕噜、咕噜……嗯嗯，我真不愧是礼仪之邦的传人……” 于是我颤抖的手做贼一样掀开被子，抽了羊角风一样的双手十指缓缓接近小萝莉尚未发育的胸脯上方衣襟…… “呜……” 一声轻哼，小萝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我石化一样维持着俯身伸出魔爪的僵硬姿势，强挤出一丝笑容： “呃……正打算给你换睡衣……睡衣呢(?Д?≡?д?)!?” 手忙脚乱在小萝莉困惑的目光中打开旁边柜子翻出一件菡菡提供的阿狸睡衣提在手上，我像是母鸡一样从嗓子眼里挤出‘咯咯咯咯咯’的笑声…… “小哩！小白的晚饭时间到了哦！” 客厅里传来的指令救星一样让我浑身一震，一把将睡衣丢给一脸迷茫的小萝莉，逃也似地夺门而出。 唉，想想我竟然有一天会对喂狐狸这样热衷，还真是悲哀…… …… 夜晚安静的楼栋中，忽然响起一声惨叫。 “嗷——！” 我风一样冲出客房，一脸悲愤： “它为什么咬我！” 抬起左手，上面正挂着仍旧死死咬着不放而挂在上面左右摇晃的纯白小狐。 “诶？小白很乖的哦，不会咬人的吖！” 菡菡眨了眨眼，手中还粘着白色奶油的塑料叉子挠了挠头。 “嗅、嗅……” 小白狐尖尖的可爱粉红鼻端耸了耸，垂下的尾巴一晃，吱溜一下蹿到茶几上面，凑近散发着蛋糕香气的奶油点心旁边。 “你也喜欢吗？分你一半好啦！” 于是小白狐大家小姐一样小口优雅品尝着割下一半的高档奶油蛋糕，我则像是粗鄙下人一样站在一旁边吹气边不断甩着手…… “还好没破皮，要不就得去打狂犬育苗了……” “都说过啦，小白很乖的哦！” 菡菡完全没有对亲生外甥的关爱之心地摊起手，咕哝着： “所以一定是小哩你的问题……唔，对了，今天早上我一不小心睡到好晚……嗯嗯，你早餐给小白做了什么？” 你哪天没有‘一不小心’睡到中午过…… 我翻了个白眼，随意道： “火腿肠……” “火！火、火、火……火腿肠？！——那种垃圾食品怎么可以给小白吃！难道不知道给宠物早餐做七分熟的西冷牛排是常识嘛！！(-_-#)” “……” 我连忙用手捂住额头，以防它在重力作用下偏折去奇怪的角度。 该从哪里吐槽呢？ 从以前小时候你不是每天早上都在喂我吃……还是哪个星球的常识开始？ 不满地斜睨了眼我一脸便秘似的痛苦模样，菡菡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 “年轻人嘛，难免会犯错误，要知错就改嘛，纠正了错误还是好同志！” 请务必让我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皱眉揉了揉手背上面几个红点。 麻麻痒痒的。 丝丝电流一样。 竟然有类似某种活塞运动余韵的好舒服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 被狐狸咬竟然会有快感，我一定是要完蛋了啊！ 不由忽然恐慌起来，狠狠拍了拍自己脸颊。 “嗯，这种自我惩罚的态度就很好嘛！……嗯嗯，那就赐予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赶快去服侍小白洗澡吧~水不要太热哦！温泉一样温度就可以啦~” 我：“……” …… 哗哗哗…… 从花洒里面洒落的细细水柱浇在眯起眼睛一副惬意模样的小白狐身上。 不知是不是发质好的原因，小小身体上面的洁白毛发并没有因为沾湿而紧紧黏在体表，依旧一副蓬蓬的样子。 “哼！哪天看我不买瓶‘霸王’洗了你！” 奴才一样侍奉人家入浴的我嘴巴里面发着狠。 “像你这样娇生惯养的任性家伙将来一定没有狐狸愿意娶……诶，话说你是公的还是母的来着……唔，我看看……嗷！痛痛痛痛痛！” 眼泪汪汪地望着对面镜子里挂着三条血痕的脸，我揪着头发抓狂。 “丫的，老子不伺候了！” 怒指一副若无其事模样的白狐，跳着脚大叫。 于是，我看到了小白狐转过头撇来的轻蔑视线…… 那一定是轻蔑吧！ 你身为一只动物竟然鄙视我！ 气得七窍生烟地盯着眼前自顾自以毛茸茸尾巴优雅梳理着身体的狐狸，好吧，就算你是一只会自己洗澡的狐狸，也无法让我改变必须给你使用霸王的决心！ 你一定会很喜欢到时候的新‘发型’！ 啪嗒。 正幻想着脱发的狐狸会是什么形象，忽然一道轻响传入耳中。 下意识回过头去，于是穿着宽大睡衣而露出整个粉红色肩头以及小半胸脯的萝莉出现在我眼中…… “喔喔喔喔喔喔——！” “诶……大叔你的鼻子流血了……” 十秒之后。 大象一样鼻子里面插着两根卷起来的卫生纸的我干咳一声。 “这个……你没事了吗？” “呜，就是有些累。” 她歪了歪头，于是左肩上松垮的睡衣又向下滑落了些…… 洁白的纸巾像是化学课上的倒吸实验一样迅速沁红了起来。 “咳、咳……衣服…要掉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为了避免在人家小萝莉面前露出什么丑态，所以我还是忍痛这样提醒……虽然现在的样子大概已经很丢人了…… 3.破碎的信仰！ “嗯？” 她低头瞅了瞅，揪起宽松的睡衣，让更大片白皙细腻肌肤露出，吓得我连忙别过头去。 有些疑惑的样子： “那又怎么啦……反正我们都是男孩纸啊！” “Σ(?д?;)！！！” 我像是被雷劈中一样，维持着扭头的姿态任由脆弱的平衡抛弃了我，险些一头杵进马桶…… “大叔怎么了？” 她（他？）歪着头，又是那副天真纯洁的神情。 “……让寡人冷茎一下。” 一手挡在身前，连作了几个深呼吸，这才有勇气再次抬起头，望着那可爱的娇小五官，嗓音颤抖：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都是男孩子啊……” 不解地挠着头，娇嫩的疑惑声音从樱桃般红润小巧的嘴唇中吐出。 就像是忠贞信仰遭受颠覆的狂信徒，我拼命摇着头： “不，我不相信……我必须要确定一下？” “可以啊！” 长发因为点头的动作而滑落脸庞一侧，被洁白小指拨到小巧耳后，天真无邪。 咕噜…… 我咽着口水，横下心，抬起手，小萝莉若隐若现的衣领在我眼中放大……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咕咚，门被一下子推开。 睡眼朦胧衣衫不整的小姨赤着脚冲进来，紧张的视线扫过，最终停留在我颤抖的手指好像顶在无形壁障而无论如何也如法真正伸进小萝莉衣领里面的静态画面上。 “你、你、你……明明是你在侵犯人家诶！犯罪的家伙反而叫得这么惨烈作什么！” 一把将一脸迷茫的小萝莉拉过来挡在身后，菡菡一脸警惕地瞪着我。 可以看出，她是真的生气了。 而且对于做出这种行径的家伙投以厌恶憎恨裹挟着杀气的眼神。 我想要不是我老妈还让她有所顾忌的话，她一定会扑过来干掉我！ “男孩纸……男孩……男……♂……” 我却像是失了魂一样自顾自地喃喃不止，瞳孔放大，石化在地。 “深度变态处男遭受过于剧烈刺激而傻掉了吗……” 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出现了马桶抽子的菡菡没有直接暴力疏通我的脸部这一点足以证明她还是拿我当亲人的……遗憾的是此刻我的感动方一生出就自行转化为了悲愤： “呜呜呜……他是男孩纸啊……明明这么可爱……上帝啊！你难道不爱王母娘娘了吗？……噢，怎么可以这样……” 扑在这里唯一亲人大腿上面，仿佛回到了妈妈怀抱一样的我泣不成声。 “诶？原来你是男孩纸？” 菡菡惊讶地想要转身，可惜我正挂在腿上，所以随意抬起一脚将我踹飞，非常自然地将手掌滑进小萝莉衣衫熟练地揉了揉胸前…… “嗯……很奇怪吗？” 小萝莉一脸困扰地鼓起嘴巴，露出有些舒服的表情，歪过头偷偷瞥了眼以一种头着地两腿朝上挤在打开着的水槽柜子里面的我……你那种眼神是怎么回事，一副这个大叔好厉害的光泽！ 是崇拜吗！这样反而更让我伤心了啊！ 噼里啪啦…… 踩着优雅步伐路过的小白狐抖了抖潮湿的身体，溅我一脸。 …… “啊呀呀，房间不太够了哦！” 从浴室走出的我顾左盼右地故意大声感叹道。 “总不能让客人和我挤在一个房间。” 我的视线若无若无地不断在小白狐居住的客房门扉左右摇晃，一副做作的样子。 “对哦……” 遗憾的是神经脱线的菡菡完全不足以识破我拙劣的演技，点着头一本正经地愁眉苦脸。 “那样的话……小哩你去小白的房间睡吧！” “……剧本不对啊喂！” “难道你打算让客人睡小白的房间吗？” 菡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副：你怎么可以这样的表情……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二选一的状况呢？ 我张着嘴，脑子打结。 请想明白的人务必指点我一番…… “好吧，其实和我睡在一个房间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都是男生……” 于是拉着小萝莉走回房间的我再度伤心起来。 “哦对了，你家在哪里，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去吧。” 看着坐在我的床上长发铺展如同精致布偶一样的小家伙，我边在柜子里面翻找着闲置的被子，边随意地问道。 “……” 没有回应，于是我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望向闭着嘴巴的他。 难道是离家出走？ 还是对陌生人抱有警惕？ “呃……那你叫什么名字？” “……” 依旧只换来了沉默。 这时我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这孩子的脸上，为何尽是一片茫然？ “你是怎么昏倒在雪地上的？” 我小心翼翼地问，却正对上他迷茫的视线，小巧耳尖从长发中隐约露出的头摇了摇。 “我……不知道……” 他终于艰难地开口。 却让我的心中一凉。 他怔怔地坐在那里，裹在宽大睡衣里面的身体显得分外瘦小，没有焦距的眼神四处游移，修长睫毛一颤一颤，缺乏血色的可爱脸庞上无助的神情让人心生哀怜。 “你……之前穿着的衣服里面不会存在什么线索吧……” 想起极小时候似乎有个叫小糊涂神的动画片，顾名思义就知道智力让人遗憾的主人公衣服里面便会随时缝着自己家的住址…… 于是我有些不确定地这样问道。 虽然他看上去智力并没有任何缺憾，长得也蛮可爱……咳，不要总是拐向奇怪的方向啊！我的思维…… “呜……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可是为什么想不起来……” 眼眶泛红，抽着鼻子，简直可爱到犯规的小萝莉正焦急苦恼地咬着手指，听到我的话不由将视线移到被随意脱在床上的有些磨损了的衣裤。 眼睛一亮。 扑过去一把掀开，顿时一枚圆滚滚的玻璃滚落出来。 并不规则的表面，一半坑坑洼洼，一半光可鉴人，似乎某种未完成的半成品，折射着日光灯的光线。 “我叫‘唯守’！” 他信誓旦旦地笃定道。 “……还有呢？” “……” 他呐呐摇了摇头。 4.潜流 凌晨，整座城市安静下来。 孤零零的路灯将人造的光明涂染，光亮的背后暗影依旧是世界的主旋律。 文明世界的死角，远离人气，唯有老鼠、虫豸光顾的偏僻角落，迎来了访客。 那是一个古怪的穿着道装梳着道髻的年轻男人。 以子夜无人的城市角落为背景，分外诡秘。 “嗤嗤……” 装束怪异的男人俊朗面容突兀浮起嘲讽，向前迈出悠然的步子，如果有人在侧，看到这一幕，恐怕必然会失声惊呼，因为松软的雪地上面竟然没有任何的脚印痕迹留下！ 他便这样挂着快意的笑容走到最为里面的深处。 阴暗隐蔽甚至风雪都未能覆盖之处。 在那里，一个已经半腐烂的人形扭曲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即便飘雪的寒冷天气依旧无法冻结。 可以看到这人的眼珠已经腐烂殆尽，只剩下深洞洞的眼眶空洞朝着天迹，下颌骨大张，面骨表面因为干枯而得以保存至今的表皮扭曲，似乎昭示着死前极致的惊骇。 “哼，狂妄的老疯子，嗤嗤……” 俯视着脚下尸体，青年似乎打算尽情嘲讽一番，却忽地神色一变，皱眉回过头望向来处黑暗深邃连小巷都算不上的夹缝。 “还真是四处都有这些自以为是的烦人垃圾，真是麻烦……” 低声咒骂了句，青年最后冷笑地瞥了眼地面的尸体，转身走进黑暗，消失不见。 不一刻，两道脚步声音响起。 露出一名脖颈上面尚残留着绷带痕迹的高瘦中年，与面容阴鹜，鹰钩鼻子，皮肤黝黑的男人。 “就是这里吗？” 高瘦中年望向身旁一脸倨傲神色的男人。 尖锐的鹰钩鼻动了动，似在嗅着什么，本就狭窄的眼睛眯起： “你是在怀疑本人的能力吗？” 一点不客气的回答，高瘦中年却脾气极好地没有丝毫动怒，反而露出笑容道： “上面能够派你这样拥有特殊才能的精英到我们这里，实在是雪中送炭，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边说着，边向深处走去，接着在刚刚青年的位置身形，面上露出复杂神色： “真的是隗大人，没想到强大如他，竟然无声无息地殉职在了这里……” 后面跟上来的男人见到倒伏在地的老者尸身，也不由稍稍收敛了脸上的自负，目光哀恸起来。 “咦？” 忽然，他的神情一动，提着鼻子，露出疑惑表情： “这里……似乎还有别的味道？又好像没有……唔，大概是这糟糕地方尘埃太多，物理上的嗅觉误导了我的能力……” 自言自语着皱起眉头： “既然已经寻到了隗大人的踪迹……虽然是尸体，过后叫你的手下来收取就好了，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环境让人不适的脏乱地方！” “可是……” 高瘦中年望着眼前一副凄惨模样的老者尸身，有些犹豫地沉吟。 “别忘了我在来时路上好运气捕捉的倥残留的恶心气味，噢……简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种污浊的气息从这个世间抹去了……” 鹰钩鼻脸上露出融合了厌恶与兴奋的残忍神色…… ……………………………… “失忆？” 学生会室，围在拼成的长桌周围，绫玥这样疑惑反问。 “嗯，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种……” 我用一次性筷子的另一端搔着头，想了想，形容道。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走廊里面不时可以听到成群结伴的学生发出嘈杂欢笑经过的声音。 从那一次之后，我们便不时聚在这里吃晚饭。 当然并不会像那天那样夸张，通常都是携带各自的盒饭而已。 “那要看是物理性的还是意识层面的上的。” 绫玥修长有力手指点了点桌面，解释道： “前者是诸如储存记忆的脑组织受损之类的，虽然也不是不可以通过回溯复原意识烙印，但难度上已经不是我们这个层次的存在可以想象的了。” “后者相对而言更贴近我们的领域，多半是意识受到刺激造成某种主观上的阴影或障碍……” 她在长篇大论之后望向一脸期待的我耸了耸肩，作出最后总结： “不过无论哪一种若想要恢复记忆的话都并非普通的倥可以解决……不如说相比之下，倒是让一个健全人失忆我们更擅长~~” “……靠，那不等于没说！” 险些用错力把筷子插进头壳，我大叫道。 “我有说一定没有办法吗？” 绫玥锋刃般狭长眼睛横了过来，我立时老实下去。 “嘛……总之我现在连界都张不开，是束手无策的啦……” 不要总是在勾起人的希望之后说这种泄气的话啊！ 我一脸郁闷瞅着她悠然地继续： “不过苏语或许会有办法……” 我的眼睛一亮。 “但是那家伙这次遭受反噬可比我还要重得多，已经被她母亲带走试图唤回迷失的意识去了，能不能回得来还说不定……” 她无意识地望向窗外，声音幽幽。 不要突然转到这么沉重的话题上去啊！完全没有吐槽你的气氛了喂！ 不过多少还算是看到了丝解决的可能。 希望苏语那女人不要就此挂掉…… 随便向上帝祈祷了下，估计我这种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想起人家的家伙，就算再虔诚，多半也不会受到保佑的…… 低下头准备吃饭，然后有些奇怪地揉了揉眼睛： “我今天只订了米饭吗！？……咕咕咕，鸡排饭的鸡排哪去了啊！！(╯°口°)╯(┴—┴” 于是我犀利的视线扫过在座的家伙。 首先是某个一头毛茸茸短发的矮个子。 “不是本大圣！” 拜托你不要一脸愉快的样子啊！还有没有起码的同情心啊喂！ “不、不是我……” 元雪怯怯地摆着手。 没有人会怀疑文静老实的你啦。 我对她投以安抚的目光。 接下来是藤玺……不过算了，估计只需要进行光合作用就可以存活的家伙完全没有偷窃鸡排的动机。 于是…… “咕噜、咕噜……咀嚼、咀嚼……唔，饮（也）不是喏（我）啦，嘻嘻……” “犯人就是你吧！” 5.古人云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内（为）什么盯针（着）我？” 长桌的对面，竺采两侧脸颊塞得鼓鼓，毫不示弱地与我对视。 然后大概是忽然噎到，开始狂翻白眼起来…… “说！是不是你可耻地盗窃了我的鸡排！” 我模仿着某抗倭电视剧里严刑拷问地下党的变态一样露出狰狞表情。 “明明是它或许自己跑掉了啊！” “你当我是白痴吗！而且不要将‘明明’与‘或许’连在一起用啊！笨蛋！” “呜……不公平啊！为什么这次就小哩你受伤最轻，反而还突破了界限！” “妄图岔开话题至少不要这么生硬好伐！” 我拍着桌子，气势汹汹。 “其实我对这件事情也很好奇……” 嘉初以一种嫉妒的口吻幽幽打断我的审问，一直一板一眼维持着标准坐姿的越宇也将不甘的视线牢牢定在我的脸上，连元雪都怯怯偷瞄过来。 唯有绫禀自顾自捏着筷子末端一粒粒夹起米粒扔进嘴里，自得其乐的样子。 “我怎么知道……而且境界还会经常性自己掉落回去的啦！” 莫名其妙地一一回瞪回去，我一样摸不着头脑的咕哝。 “应该是吸收了部分当日设下陷阱的敌人死亡后散逸念质的原因。” 下意识转过头去，发觉绫玥依旧一副痴痴的样子，没有焦距双目望向窗外，说话的是藤玺，这名一直以来显得有些神秘莫测的女子。 说起来，似乎她是在所有人之前第一个跟随绫玥的倥。 深厚的念质，罕见的能力，丰富的学识，都让人不由升出对她的好奇。 “倥、侗、魑死后念质自然散逸，击杀者以及距离较近的存在，都会因此接受或多或少的游离念质依附，就像是磁石吸引铁粒一样。” “这么说来……魑乱之后不久，小哩便达到了一次界限，也是这个原因喽？” “除此之外，还与他自身潜力，以及成为祀后尚未度过念质的高速增长期都有关系……而且，据我所知，在签下了契却尚未正式成为祀之前，就已经吸收储存了部分侗死后的念质。” 口中淡淡回答着嘉初的问话，藤玺深深望了我一眼。 无疑指的是那次意外遭遇年轻的侗那次……我这样想着，不由生出疑惑。 知晓竺采他们同样作为绫玥的祀的存在后，便一直想当然地以为当初绫玥回到家后是在打电话吩咐他们安排那次事件的手尾，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或许，很多事情都并非如我自以为了解的那样理所当然…… 心中突兀生出这个念头，却被竺采不满的叫声打断： “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这种事情啊！而且凭什么经历了差不多的事件，我们的提升却没有这家伙大！？（#-_-)” “当然是因为担心你这家伙知道了这种提升途径之后就不知死活地去猎杀魑！说不好还要撺弄元雪和你一起去！” 绫玥不知什么时候回过神来，冷冷地说。 竺采瞪起一对涂了睫毛膏的大眼睛，不服气地想要反驳，可惜长着嘴巴半响只发出了空气从喉咙里面流出的声响，于是萎了回去。 “至于小哩……他从来都是特殊的。” 绫玥歪着头将马尾捋在身前，我却明显感受到竺采不善地目光锁定在了我的身上。 喂！你一定是在挑拨吧！为了掩饰自己也不知道窘迫！你个腹黑女！ 狠狠瞪了一脸若无其事的这家伙一眼，我大口嚼起没有鸡排的鸡排饭…… ………………………… 一场冬雪掩埋了虫豸最后的生机，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 气温就像第三象限的反比例函数一样一改一开始时慢吞吞的变化陡然降落。 这一切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过冬的猫在温暖的室内懒洋洋起来，即便伏在写字台奋笔疾书时候，依旧有气无力地样子。 “小哩在做什么？” “要叫我欧尼酱！” 我一脸严肃回应，然后感到轻飘飘的温热身躯爬到我的腿上，然后挤进怀里。 沐浴露的清香夹杂着微甜体香钻入鼻端，洁白耳尖从发丝中露出划过我的脸颊，痒痒的感觉电流一样沿着我的脊椎蔓延…… “坚持住啊！罗罹！不要被男孩纸诱惑！” 我这样为自己打着气。 灌了杯凉水。 “咦？同样的东西为什么抄这么多份？” 他像是安家的仓鼠一样拱了拱，盯着桌子上面纸张上的英语课文惊讶地问。 “因为是被罚写八遍……啊——！教英语的那个丑八怪老处女，一定是荷尔蒙过剩引发的内分泌失调兼心理变态……” “可是这些小哩昨天不是写过了吗？” “古人云：忘带作业就相当于没写……” 我以一副‘你还太年轻’的目光悲怆地望向一脸不解的唯守，然后不由得抓狂起来： “可恶……明明记得昨晚塞进书包里面了的！……等等，你为什么知道我昨晚写过了这东西……【?_??】” “因为我无聊所以拿去解闷了啊！” 小萝莉一溜烟地爬到床上，从枕头下面抽出一张写满了字母的纸页。 “……” 脸上的肌肉像是被吼了一嗓子的音叉一样的频率抽搐起来，我和吐出可爱粉红色舌头的小萝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视了半响，终于还是没能说出责备的话…… 唉…… 刚要重新投入与枯燥重复的奋战，忽然察觉到奇怪的地方，不由问道： “你才说了……解闷？——你难道看得懂！？” “当然，唯守识字的哦！小哩为什么要抄写这些儿童启蒙的东西呢？” “……这是上次月考满分的英语作文范文==||” “呀啊？这是文章吗？可是好短……而且明明几句话可以简单说明白的事情，非要添加从句刻意地挤进一个繁琐的句子里……这家伙不会说话吗？” 小萝莉躺在宣软的被子上，将纸张高高举在头顶，一脸困惑的样子。 “呃，(。??)ノ你说说这段写了什么？” “嗯……一个家伙假装自己是李华，呜~????大概是过家家的游戏……幻想自己是留学生，回国之后给外国朋友写信介绍华夏美食……” 小萝莉咬着手指边解读边以研究精神病人狂想曲一样的目光打量着纸张。 “……这些题你会作吗？” 我忽然一脸献笑凑近过去，手指捏着今晚英语作业的习题卷…… 6.哔哩哔哩 “小哩在上网吗？” “这么快就做完了！？” 娇小身体再次贴了过来……喂，不要总让绒绒的头发划过的我脖子啊，我对异性恋的向往可是无可动摇的、大概…… “嗯~~” 一份卷子被张开在我面前。 将信将疑地粗略地检查了下…… 于是我的眼睛瞪大： “正确率至少七成以上……嘶！” “小哩在看什么？……‘哔哩哔哩小魔仙’-‘鬼畜区’-‘巴拉巴拉弹幕网’？” “啊、喂！” 我连忙用手遮住屏幕。 “这是亚洲最大同性交友网站，小孩子不要看！” “诶、诶(?Д?≡?д?)是真的吗？好邪恶的样子……” 小萝莉顿时缩到我的背后。 然后从我的左肩上面缓缓探出头来，像是只小心翼翼将头探出洞口的土拨鼠。 真的是……太可爱了！ 一定要镇定啊……老夫的洪荒之力(〃＞皿＜)…… “哈——欠，呜呜，好困哦……” 小萝莉睡眼朦胧起来。 说起来，虽然身体没问题了，但却非常容易困倦……是因为小孩子的原因吗？ 回头瞅了眼缩进洁白被窝里，只露出一张小小脸庞的唯守，有些意外地发现竟然只是短短片刻，他的呼吸就已经均匀了下来。 “还真是安静的睡相啊……” 我暗自感叹着从抽屉里取出日记，翻到新的一页： 十一月十日，小雪 奈语市并没有发生孩童走失事件，寻找唯守家人的事情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或许应该请求警方？ 不过把小萝莉一个人交给他们，无论如何都觉得很可怜。 总之先等等苏语方面的消息，要是那女人平安回来，以她独特的幻界属性，应给可以很办到唤回唯守丢失的记忆吧…… ………………………… 周六的清晨。 因为昨晚又在绫玥私人的健身基地进行了虐待式的训练，深夜才回到家的我直到凌晨四点才沉沉睡去，所以再度睁开眼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钟。 冬日里苍白刺眼的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入，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 直到手表的分针再度转了45°，我才留恋地向软绵绵的被窝告别，心不甘情不愿地从里面游出，像是一只产卵期的懒洋洋热带蝮蛇…… 回味着睡眠的余韵半眯着眼睛打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我的睡意一扫而空。 地面凌乱丢弃着样式各异的着装。 希腊、大食、罗马……哥特、梦幻、古典……甚至不乏企鹅、羊驼、猫耳之类的饰物夹杂其间，活像是cos会场的后台—— 至少是我想象中向往的样子。 而且连勾起幻想的最为重要元素一同打包送到了我的面前： 两个衣裳半露的雪白酮体。 右边的雪白肌肤丰腴细腻，****像是要挤破亚丝娜的剑士服一样，腰带的两端正被捏着，裙摆的一角挂在上面故而露出了下面黑色蕾丝边的内裤。 左边长发萝莉裸着光洁纤细的背，纤弱仿佛随时会折断一般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情，想要搂在怀里好好呵护的感觉…… 不过…… 貌似有男孩纸混进去了啊！ 振作啊！我的性取向！ “而且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由揪着头发大叫。 “啊……嗯咛……” 长发散落在纤细背上的少女（？）脸色一红，小兔一样收回瞥向我的视线，同样洁白纤细双臂抱在胸前，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我的心跟着一跳。 “做得好，小守！就是要这个表情，噢噢噢噢……简直完美！” 内裤依然露在外面的丰腴女性一脸赞叹，表扬宠物一样抚摸着小萝莉的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摸样，而直到这时我才发现雪白的小狐正趴在小萝莉怀里，童话里的情景一样。 “下次最好还要有尖叫，嗯嗯，脸色再红一点……” “喂！你到底在给人家灌输些什么错误的人生观念啊！” 直男审美险些动摇了我捂着心脏打断某个变态的教唆，一脸虚弱的控诉： “唯守可不是你的玩具人偶，不要一大早就把注意达到他的身上呐……而且，还有不要给人家穿女装啊！那种哥特萝莉的裙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纯白蕾丝内裤也有啊！” “这是为他以后的人生增长见闻啊！是一笔可观的财富哦！嗯嗯，就是这样！” 菡菡一脸自得连连点头，功德无量的摸样。 小萝莉则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在我面前换着衣服，似乎玩得很开心。 “至少不要把内裤露出来啊！而且那种性感的风格和亚丝娜完全不搭诶！” “切——小哩小时候不是总缠着我一起洗澡来着。” “那、那、那是……可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啊！” 被当着小萝莉挖出过去丢脸事情的我不由尴尬起来，舌头打起结来。 菡菡系好腰带，将百褶裙子拉到大腿抚平，边弓起脚掌将白色丝袜从脚尖一直拉伸到膝盖以上，边撇了撇嘴： “哼，有什么不同……不过这条内裤似乎的确不是很搭，哎呀呀，失误失误！” 于是双手食指伸进裙子里面，勾住黑色内裤两边褪了下来，裹着洁白丝袜双腿依次抬落，把脱下的蕾丝内裤随意丢到沙发上面。 “啊啊啊！！！！！” 我冲进厕所直接打开水龙头让凉水淋在头上，深刻意识到自从上了高中以来，果然我崇高的人格正无时无刻不在受到威胁…… “嗯嗯，果然还是可爱的公主裙最适合小守你了！哇咔咔，实在是太完美了！胡噜胡噜，今天就穿这件去商城吧！你以前的衣服都破了的。” 客厅里面传来这样的声音。 让我一个激灵猛抬起头，结果撞在水龙头上面，磕得头里面嗡嗡作响。 “不要推销菡菡你的奇怪cos服啊！” 摇摇晃晃从厕所跑出来，我大叫道。 “可是除了这些之外，我们家并没有适合小守纤小身材的型号︿(￣︶￣)︿，要买衣服至少要先穿着衣服才行！” 她振振有词地指出我忽略的地方。 哑口无言的我不由将视线转向为首，然后呼吸停滞。 天， 穿着浅金色公主裙的长发小萝莉…… 天使一样完美！ 7.神奇四侠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于是最终我们出门的时候，小萝莉身上穿着的还是浅金色的公主裙。 黑色的长发柔顺的铺展在背后，末端略有些焦黄的卷曲更添了一分惹人怜爱的美感。 “哇哦！~~ヾ(o???)?ヾ就像父女一样！” 景悠莜大萝莉捧着脸一脸迷醉。 她是今天的向导。 你该不会认为我具有逛商场为小萝莉挑选衣服的技能吧？ 所以特别临时叫上了住在附近的她一起，不过现在已经开始有些后悔这个决定…… “从各种层面上来说你的比喻都是不恰当的啦！” “呃、呃……虽然明知道是这样没错……不过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生出这个想法诶……” 景悠莜挠着脑袋呵呵笑了起来。 虽然你抱歉的意思是传达过来了没错，但是我反而更伤心了喂！ “小妹妹……咳，你叫什么名字吖？” “唯守。” 景悠莜把相比之下区别大概只有大班与小班程度的脸凑到小萝莉近前，眨着眼睛。 “咦？唯守头上的味道和阿狸一样呢，你们是一起洗澡的吗？” “才没有！” 我黑着脸回头吼道。 唯守虽然害羞柔弱的样子，但却意外的不是很怕生，好奇地问： “大萝莉姐姐你在吃什么？” “诶……？为什么这么称呼我？” 我赶忙装作目不斜视的样子，小孩子不要总是自然地学说听到的称呼啊喂！ “咔嚓——这个是大姐姐送的点心哦，很好吃的，要不要来一块？” 景悠莜咬着嘴里面黑乎乎的东西，将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块状物递给小萝莉。 “……原来这种东西菡菡还有背着我偷偷在作啊！” 我目瞪口呆地插了句。 直到见到小萝莉打量了下掌心里面的坚硬物体然后还给了露出遗憾神色的景悠莜时候才松了口气——上帝保佑，世界上会觉得那女人做出的东西很可口的怪人没有增加一个…… “小哩、悠莜，你们出门吗？这个孩子是……” “是呐~殃姐姐，我们要去给唯守买衣服！” “呃……我表弟。” 打招呼的是住在我家隔壁的伵殃，这个冷面美人穿着一身皮装，显出高挑身材，似乎是清早刚刚下楼倒垃圾回来，恰巧在楼梯口遇到。 “嗯，那你们好好玩。” 她依旧冰冷着脸色冲我们点了点头，高跟鞋走上楼梯发出‘踏踏踏’的声音…… 我搔搔头。 似乎有哪里不对？ 不过这一丝不协马上被映入视野的娃娃脸少女冲淡。 “呦，绫禀。” 我摆手走了过去。 一直对那份夕日下的寂寞耿耿于怀的我昨天在学校就提前邀请了她。 虽然不无不可地同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说起会和地点时候，却否决了我去她家附近等她的提议而坚持订在了我们家楼下。 “小哩原来住在这样的地方。” 走到近前，就见在休息日还穿着一身校服的她环视着小区里面的环境，露出一丝有趣神色，说出在我听来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虽然仅仅了解不多一些，但对于生命形态从根本上来说与我们存在着差异的存在，奇怪的言行又都是可以理解的了。 “我是景悠莜，一年十二班。” “绫禀，六班。” 景悠莜婴儿肥的脸蛋一如既往地挂着天真纯粹孩子般的笑容。 娃娃脸的少女有些新奇的样子。 大概就算在班级里，也没什么人会主动和总是挂着一幅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神情的她说话吧。 “你是阿狸的朋友吧！” 景悠莜好奇问。 于是绫禀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神情： “不是。” “诶、诶？！” 我在一旁不由发出这样的叫声。 真让人伤心。 “要去为他买衣服吗？” 绫禀直接地问。 目光停留在唯守身上，有些奇怪地说： “他不是穿了衣服吗？” “(￣△￣；)衣服并不是因为没有穿才要买的……” 我擦了把汗。 “倒是你这样无论何时都穿着校服才奇怪。绫玥到底都教了你什……算了，一会儿也为你买一套吧，大概你也从没去过的商场吧。” 可惜人家压根没有理会我，自顾自绕着唯守转了一圈： “为什么他穿着不符合性别的衣服？” 好专业的提问！ 我倒是不惊讶她会一眼看出唯守是男孩子，反而如何向缺乏除了在人类社会生存之外绝大部分常识的这家伙解释清楚才更让我头疼…… …… 市中心，商业区。 虽然曾经陪同绫玥来这里时候发生了变故而让我不太喜欢这个地方，但是买衣服果然还是要到这里，也是没办法的事。 随便走进一家商场。 样貌沧桑英武阳刚（？）的我，对什么都不太在意样子的绫禀，天真可爱带着稚气的景悠莜，穿着cos用华丽公主裙的长发唯守。 这样的四人组似乎无论在哪里都拥有着引人注目的资本……或者说怪异度。 频频回首的视线直到过了二层的宠物专区，随着人流密度的降低这才稀零下来。 “真是失策……” 对于习惯一个人站在角落旁观的我，这样站在聚光灯核心一样的待遇就好像泡在化粪池里面一样地浑身不适。 反倒她们三人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这样我很没面子诶！” 我小声咕哝。 又是一截扶梯到了尽头，四个人很自然地逛进装潢华丽的四楼。 大萝莉对什么都很好奇的样子左瞧右看，就像当初开学那天第一次遇到她时的样子，让我不由怀疑找她来作向导决策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绫禀的兴趣则已经彻底偏离到了那些装潢、饰品、假人、铁架器具之类怪异方向上面。 如果忽略年龄样貌的话。 反而安静走在后面的唯守才更像是带着孩子出门监护人了喂！ “诶诶，这边的洋装裙子好可爱，一定很适合小唯守哦！” 总算景悠莜这家伙终于记起了自己这次的职责。 唯守顺从地任由她兴致勃勃地拿着洋装在身上比量…… “呼，总算是走上正轨了啊！” 我不由感叹。 然后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搞错了…… 8.菡菡病毒！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等一等！我们是来给唯守买男孩纸衣服的啊！” “为什么会这么自然地在女装区逛了半天啊！” “男装在五楼诶！” 我冲上去在店员警惕的目光中拖出脸上尤挂着意犹未尽神色的景悠莜，半路上还顺便拉走了正一脸认真地研究着挂服装的多层复合金属架的绫禀。 唯守温顺地跟在后面。 虽然很喜欢这样性情的女孩子没错啦……但你是男孩纸诶！至少在别人给你换女装的时候要表现地有原则一些！ 我苦口婆心地向他灌输着作为男子汉的理念。 不过…… “保安大叔你做什么！？不要把我按在地上啊……” 费了半天口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解释些什么(╯▽╰)..不过总算看在大萝莉一再承认是我的朋友这一点之后，几个穿着保安服的壮汉才将信将疑地释放了我…… “搞什么啊！” 一脸心丧若死的朝向电梯方向走去。 “呐，阿狸……” 大萝莉有些犹豫的声音却叫住了我。 “怎么了？” “你看……就这样带小唯守去买男装吗？” 我望向唯守。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怔了怔，然后露出一副羞涩神情…… “喂！你中毒了吗！” “可是菡菡说要这样才可爱……” 唯守一脸无辜。 “所以一定是染上了菡菡病毒啊！本世纪最为可怕的绝症……是我的错，残忍地把你留在家里惨遭那女人荼毒……” “菡菡还说要把今天小哩提到她的话回家复述给她……” 他弱弱地补充了句。 “……(o__)?所以说不要去理会那脱线女的话啦！” “我想……我们是在说给小唯守买衣服的事……” 大萝莉呆呆看着我抓狂，过了好一阵，才想起什么的提醒。 “呃……咳，果然，菡菡病毒已经开始妄图影响我的思维了！嗯嗯……” 掩饰尴尬地干咳了声，我沉吟道： “的确，带着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去买男装是很奇怪……” “是的呢！所以我们还是先买女装的好！嗯嗯（假装思考中），呐，忽然（？）想到，之前的那款洋装就不错诶！” “只是你很喜欢吧！” 我抚着额头呻吟： “看来你也已经被菡菡病毒污染了……糟糕，难道那女人的目地是通过感染我身边的人然后通过增加病毒密度间接让我窒息吗？！” “小哩的样子好蠢！” 唯守毫不留情面的吐槽让我的脸红了起来。 “咳咳，其实我的意思是这样：因为穿着女装所以无法到男装区去买衣服而只能买女装之后依然只能穿着女装所以无法购买男装……唯守总不能作一辈子的女人吧！” 于是这番深奥的逻辑终于震慑了大萝莉，一边困惑掰着白嫩手指，一边终于来到五楼。 不过琳琅满目的服装款式又让我头痛了起来。 “那么，应该给唯守买什么样的衣服？” 转头望向大萝莉。 自从小时候忐忑地买了套看上去非常流行的炫酷款式，结果疑神疑鬼地总是感到路人在以怪异的目光打量我而煎熬了一路回到家近乎虚脱之后，我就对自己的品位再没什么信心了。 “唔、嗯……” 大萝莉回过神来，粉嫩的拳头敲着头，一脸认真： “华丽？简约？、优雅？活泼？、可爱？性感？……” “你某暖玩多了吗？！” 我不由吐槽。 “而且怎么又变成女生向的挑选标准了啊！” “呃……呵呵，一想到给唯守挑选衣服，思维就不自主地滑到这个方向上来了……” 你的脑子里进了润滑油吗…… “这个多少钱？” 就在这时，这样的声音传入耳朵。 回过头去。 绫禀正站在一个生长得极为茂盛的盆栽树旁边，它的底座是不知水泥、石膏还是金属制作的紫蓝色威武巨狼，对面店铺里面的老板瞠目结舌地张着嘴…… “这……虽然摆在这里……但不是我们家的商品……不，不如说是商场的摆设……非卖品……” 大概是头一次被人问这种问题，已经有些凌乱起来了。 “抱歉、抱歉……” 上前一把拽起绫禀，匆忙逃离这段走廊。 真担心又引来保安…… “如果你喜欢那株植物的话，去找藤玺，总觉得她一定能弄到……” “只是之前觉得有趣而已。” 绫禀再度露出那种不在意的神情，兴趣的转变速度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啊！ “喔喔，唯守来这边，这些衣服好可爱诶！” “哦。” “喂，那边是童装区！” 我无力地看着唯守老实地被大萝莉招去那边。 “而且不要总是朝可爱的方向挑选啊！” “知道了啦~” 敷衍的味道隔了好远都可以闻到了喂！ 我无奈地跟了过去，见到我的店员一怔： “对不起，大叔，我们这里并没有符合您的型号，请到成人服装售卖区购买。” “……” 接下来大萝莉就像是在玩真人换装游戏一样不断拉着唯守到处试衣服。 三女一男的组合，却是给公主裙的可爱小萝莉选男装——这种事情倒是让我再度遭受了不少的奇怪目光集火…… “这些衣服的质量完全不行，一点防御力都没有！” 绫禀忽然上线，一脸严肃。 “诶？是这样吗……啊呀呀，以前完全没有想到过这一点诶！” “因为完全无关紧要好不好！” 我无奈地瞅着一脸懊恼神色的景悠莜。 忽然想到在网上给唯守买一套衣服或许才是更好的选择…… 唉，真是失策！ 可惜平日里都只是随便在路边买些合身衣服而完全没有经验的我只能在事后叹惋。 有气无力地趴在商场中庭天井四周的围栏边沿。 “怎么了？” 绫禀忽然微皱起眉头，目光直直投向下面。 我不由问道。 “那边有女人一直在看你。” 她淡淡回答。 “咦？难道终于有慧眼识珠的智者出现了！？” 真是振奋人心的事件啊！ 忙低下头。 从这里可以俯瞰到下面四层环绕天井围栏周遭的景物，依她所指的方向似乎是在二层。 9.啊，我要湿了……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因为是休息日，商场里面人气蜩沸。 从五层俯瞰，密集的人影排列在视野，各自无规则移动着，让我这种不太来这样热闹地方的家伙有些不适地晕眩。 我的视线艰难地游弋，终于在二层天井边缘捕捉到了那缕一闪而逝的背影。 “是她？” 嘴巴里面自动发出惊讶的声音。 “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上了扶梯，这种下意识的急切是怎么回事？ 不由呆怔起来。 “……一定是这里的环境让人心神不宁的原因！” 同自己解释似的自言自语。 很快到了二楼。 呆呆站在人来人往的扶梯转角正有些茫然，眼中忽然再次映入了那道身影。 浅红色连衣短裙，百褶裙摆蓬起，露出下面白皙娇小膝头，光洁小腿，脚下踩着一双乳白色运动鞋，干净的表面，一尘不染。 “呦！” 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她后便跑来这里的我只能不尴不尬地打了声招呼。 瓷器一样光滑白润脸庞上工艺品一样微翘的小巧鼻子皱起，天湖一样清澈眸子波动，最终还是惯常地散落出冷淡目光。 “哦，真巧，没想到连你这样遗憾的家伙也会跑来这种在现实中过着充实生活的存在才会来逛的热闹市中心购物区逛街……” “呃，我也觉得很意外。” “难道是这座购物中心的档次降低了吗？” “嗯，多半是这……诶？！” 豁然提高的音调顿时让周遭不满的视线投注过来。 我连忙压下嗓子，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你的逻辑还真是让人无论如何无法认同啊！” “你只需要接受就可以了。” 颐气指使的语气真是让人毫不意外啊…… 我没好气地翻着白眼： “而且你不是之前一直在盯着我看吗？！为什么现在却是一副偶遇的惊讶语气啊！” “你怎么……我、我才没有盯、盯着你呢！……哼，本小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没品的事情！赶快给我收起你这废柴不知羞耻的妄想！” 她像是受到刺激的猫咪一样乍起毛来，表情僵硬而又危险起来，天湖一样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翘脚跳起，温热的小小掌心拍中我的额头。 啪地一声脆响。 “呜……” 我被打得向后一仰，额前的头发散乱起来。 “你这个家伙！” 揉着脑门，我恶狠狠瞪向对方，却惨遭毫不示弱地回瞪，于是不由自主地避开视线…… “等等……错的明明是你吧！为什么我要做出这种示弱的举动啊！” “主人惩罚奴仆是理所当然的！还敢顶嘴！” 冷淡的脸庞配上冷淡的眼神。 真是可怕。 “可是你之前明明盯着……” 忽然想到绫禀之前的确没有说过究竟是谁在盯着这边的我话语戛然而逝。 说起来的确是仅仅看到她的背影，便先入为主的样子…… 挠了挠头，我只能岔开话题： “你来这里做什么？”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她前进的方向正是向下去的扶梯。 是要离开吗？ 难道是之前看到我的原因？ 还真让人伤心…… 这么说来如果之前盯着我的人不是她，也就是说并非因为讨厌我才离开…… 反而好事喽？ 我不由自主地陷入纠结于猜测的是与否的条件结构程序框图之中…… “当然是给阿狸买生活用品和吃的东西！” “……(?_?)！” 原来我竟然被这样关心着，眼睛止不住酸涩起来了……啊，我流水了！ 不行，要湿了…… 真是感动。 被冷淡对待，呼来喝去，随意使唤，吃饭时候只能坐宠物的位置，还被强迫穿‘禁止投食’的羞耻服装…… 本来以为只是在被当做奴仆。 没想到…… “额，好恶心！” 她忽然露出反胃一样的表情。 “你到底在自以为是的想些什么啊！” “嘿嘿……” 我止不住地嘴角上翘，眼睛弯弯眯起，脸色不禁泛起红润(?﹃?)。 “越来越恶心了啊！离我远一点啊，你这个自恋变态！” 秋瞳一脸嫌弃地后退一步， “我说的为可爱温顺的宠物刺猬——阿狸，你不要再在哪里自作多情了好不好！” “诶，诶——！” 骤然抬高的音调再度吸引了周围人的关注。 我的脸上的红润沿承了之前的趋势却像是陡然踩了油门一样加速扩散起来。 “这、这个……我当然是知道的啦！呵呵呵呵呵呵……” 像是要将头皮一起抓下来地挠着头。 强迫自己远离天井围栏，以免一个冲动跳下去。 虽然只是二层，但现在到医院看病好贵的说…… “是这样的吗。” 秋瞳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精致指甲晶莹剔透的手指抚上头顶——而直到我的目光下意识地跟着移动，才发现在上面竟然还爬着一小团灰灰的物什。 “干嘛把刺猬顶在头上！？” 这就是害我空欢喜一场还丢了人的罪魁祸首！ 我饱含杀意的视线凝聚到它身上。 “不扎挺慌吗？要不拿去炖了得了！” “哼，少打阿狸的坏主意！” 秋瞳不屑地瞥了我一眼。 “呃……” 再度听到自己名字的我却只觉分外蛋疼。 “吱、吱——” 一直蜷缩着身子的小刺猬却探出肉色的尖尖鼻端，黑色玻璃珠一样的眼睛斜睨着我。 “咕……果然还是觉得刺猬肉药膳非常滋补的啊……补气养胃，养血安神，还美容养颜，吃了年轻二十岁哦~班长你确定不试试吗？” “……没兴趣！” 眼神古怪地瞅了我半响，她的态度更加恶劣起来。 “呃……失策、失策，以这幅幼女的摸样，只要再年轻十岁变回受精卵了……一不小心戳了人家痛处……果然阿谀奉承什么的不适合我……” “你一个人嘀咕些什么？” 冷淡的目光扫过挠着头咕哝的我。 一个激灵。 条件反射地顾左盼右打了个哈哈，生硬转移话题说道： “给阿……狸(￣_￣)买了什么？要不要我帮忙推荐……毕竟当初也是我在宠物市场买下它的（天知道那天我吃错了什么药鬼迷心窍……）” 10.天堂与地狱 购物中心顶层，美食广场。 各式小吃菜式香气不时没入鼻端。 秋瞳坐在我的对面，正在对一碗冰淇淋圣代发起进攻。 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呢？ 让我想一想…… 大概是在我悲天悯人地主动提议去为小刺猬购买一些诸如耗子药、金坷垃之类补充人体必需氮磷钾等重要元素的健康保健食品之后。 “啊，真亏你能有这份思想觉悟，不过阿狸的东西我都已经买完了。” 她扬了扬手中印有宠物店名字的购物袋子。 边说边沿着天井回廊走着。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 我一脸沉痛。 就在这时，旁边观光电梯的门打开了。 秋瞳十分自然的迈了进去。 我下意识地跟到里面。 于是便惊恐发觉一层的中庭地面距离我越来越远…… 待得电梯门再次打开。 食物的香气已经飘了进来。 “阴谋！这绝对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像是一只求偶失败的狒狒一样无力地靠在座椅上面，我仿佛可以看到粉红色背景中微笑着的慈祥老人正在离我远去…… “呐，阿狸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忽然这样低到近乎听不到的声音传入耳朵。 惊疑不定地左右望了望。 然后目光停留在依旧如之前般低头吃着圣代的秋瞳身上。 “是你问我？” 冷淡地瞅了我一眼。 继续吃圣代。 “呃……” 这是肯定还是否定？ 不过姑且还是回答一下。 “我这样的家伙就算喜欢别人，也绝不会被喜欢，如果孤注一掷表白再被拒绝的话，到时候一定心灰欲死，悔不当初，所以不如一开始就不去妄图去喜欢别人……” “还真是乌龟一样的逻辑！” 秋瞳一脸鄙夷的神色。 “喂！你这种问了别人问题，然后对回答大加贬斥的行为很恶劣诶！” “那你没有女朋友？” 完全无视了我的抗议，她一口咬断插在冰淇淋中的巧克力棍，状似随意地问。 “女朋友那种生物怎么可能降临到我的身边……倒不如说我对恋爱电流的电阻率已经达到绝缘的程度，没有传说中百万伏特的电击是绝不会被击穿的哦！” 无奈地摊起手。 然后忽然想到自己的口吻语气和王礼义那厮竟极为相似，不由一个寒颤，险些从椅子上面掉下去…… “那大萝莉和你什么关系？” 她冷不丁发问。 “咳、呜……” 这回是真的从椅子直接坐到了地上。 “你、你怎么知道？……一、一直我只私下里这样称呼人家的说..” “哼，你以为自己的变态癖好隐藏得很好？” “……无论怎么说，用‘变态’来形容，也太过严重了吧！” “哦？是这样吗？——对于背地里私自这么称呼信任自己的女生的家伙，抱歉我实在找不出更恰当的词汇了……” “……” 我的冷汗从额头留了下来。 “而且今天不是还陪人家到这里来逛街了吗？” “嘎？” 果然之前盯着我的就是你吧…… “哦，对了，还有一个在休息日还穿着校服的女生，是你要求的吗？哼，你的‘爱好’还真是广泛啊……” “不是啊！那只是她自己的问题好伐！” “啧啧。” 秋瞳以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俯视着坐在地面的我。 为什么我的气势轻易就被压制了啊…… “那么那个被打扮得公主一样的可口小萝莉是怎么回事？对十四岁以下的女孩抱有丑陋的不轨企图的话可是要被判刑的哦！” “那个……咳，如果我说那是我捡来的，而且是纯洁的男孩纸……你会相信吗？” “……” 于是我遭受到了动物园看猴子一样的注目礼。 不过…… 说起唯守…… “啊啊啊！已经完全把她们三个忘记了啊！” 我火烧屁股一样蹦起来。 险些撞到桌子。 灵机一动，想要趁机假装不注意一巴掌把桌子上的可恶刺猬拍飞，可惜这家伙立刻机灵地竖起了全身的刺，所以善良的我当即决定放它一马。 “唔……圣母在上，她们可千万不要闯祸……” 不过一想到那三个家伙就实在没什么信心了啊…… 火急火燎地冲到五楼。 可惜跑遍整层却没有看到她们的身影。 “该不会是被保安带走了吧……” 茫然地站在天井四周回廊。我依据自身的遭遇作出如上猜测。 “还是遇到了变态萝莉控？！” 完全没有自觉地于是又这样设想。 倒不是担心她们的安全…… “愿上帝保佑不法变态分子今天没有流窜到这座商场……” 脑海浮现出一脸对什么都不太在意表情的绫禀周围尸横遍野的场景，不由打了个寒颤。 “唔……咦？” 忽然对面四层自回廊边缘经过的三道身影让我眼睛一亮。 “原来是又溜回女装区了……” 赶忙搭乘扶梯下到三楼，朝着几人之前经过位置跑去。 沿着这条走廊寻了一路。 终于松了口气地再度追到了她们踪影。 “真是的，你们……” 嘴里嘟囔着，走进眼前店铺。 “这位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黑色西服衣领处露出白色衬衫，短裙下面穿着黑色薄丝袜的女服务员向我走来。 黑色皮鞋踩在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如果在平时，我或许会藉此产生一些需要打上马赛克的幻想。 不过若要加上她脸上的警惕神情，事情似乎就有些不妙了…… 直到此时。 一路匆忙追来的我才发现周遭的环境有些不太对。 空气中弥漫着甜甜腻腻的温软味道，装潢变作了淡粉、浅兰这种让人生出温馨与安全感的色调，店铺中挂着的……依照我单身多年积攒的经验，似乎都是女性的内衣—— 可爱型、清纯风、性感式…… 白色棉质、黑色蕾丝边、以及……全蕾丝半透明！ 有肩带、无肩带、等等……那边挂着的，难道是……乳贴！？ 这里真是男人的天堂！ 不过如果是孤身一人行踪可疑的男性游荡在这里…… 或许随时会转变成地狱也说不定…… 11.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男主的待遇？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镇定啊！罗罹。 这种时候必须要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洗刷自己的嫌疑啊！ 不过那边的前扣式薄沙bra真的好性感…… 唔！ 撞到什么了？ 哇，黑色的丁字裤诶！ 嘿嘿嘿…… 等等！ 不行，完全不对！ 我的脸为什么自己热起来了啊！ 又有店员围过来了……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当做变态赶出去的！ 我闪亮的人生怎么可以留下这样的污点？？……好吧，我承认自己灰暗的人生并没有什么闪亮之处，不过正因为这样，还请务必不要让它更悲惨了啊！ “咦？阿狸！？” 忽然响起的这道声音传入我的耳朵简直就像上帝降下救赎的天籁一样。 景悠莜拿着一件可爱的乳白色吊带内衣蹦跳过来。 身后跟着宠物一样温顺的唯守。 “逛来这里参观吗？” 不要这么问啊！ 店员的眼神又犀利起来了啊！ “是特意来找你们的好吧！话说你们不待在五楼到处乱跑什么……” 抽搐着嘴角，我赶忙这样说道。 “对了，绫禀呢？” “哦，在这边。” 跟着她走向里边，琳琅满目的女性内衣遍布目所能及的全部空间，从未见过的盛况让纯洁的我不由精神恍惚起来…… “喏，在这里。” 哗啦—— 拉开帘子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于是出现在我眼前的，是试衣间里只穿着条白色蕾丝内裤，小麦色活力匀称的手臂背在身后，歪着头正系着胸衣带子少女身影。 “……！” 我无声大张着嘴巴，像是一条饥渴的鱼。 “呦，小哩！” 看到我的绫禀抬手打了个招呼，于是半边胸衣垂落下去…… “唷、哈、呼、啊……” 我像是只亚马逊野人一样从嘴巴里面尽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奇怪音节。 时间在沉默中滚动一秒。 “对、对、对不起！！” 如梦初醒地一把拉上试衣间帘子，仿佛重度面瘫患者似地结结巴巴道歉。 脚下踩着棉花一样地向外走去。 大概景悠莜同我说了什么，不过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虽然只是dcup，但青春少女的酮体果然诱人……” 这样想着的我，不由得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啪！ 额头又挨了一巴掌。 “真恶心！” 熟悉的冷淡声音让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咕、咕……是班长啊……” 抬起手背擦了擦不知道为什么湿润起来的嘴角，视线下意识地从精致如白瓷般的脸庞下移，然后由于太过平坦而一路跌落到地面…… “呃……还是儿童型内衣比较适合你！” “你、说、什、么？！！” 豁然升腾起的杀气让我心头一沉。 糟糕！一不小心竟然将感慨直接说了出来！ “你个死变态！” “垃圾！” “蛆虫！” “节肢动物！” “……” 每骂一句，我的身上便遭遇一次重击。 “咳、咳咳……” 以我成为祀后修炼出的身体竟然完全扛不住！ “饶、饶命啊！” 噗噗！ “额……不要打脸啊，秋瞳大人！” 砰砰！ “别用刺猬扎我啊！” 刺刺！ “我死掉了的话，您就没有忠诚仆人了啊！秋瞳主人！” 抱着头狼狈趴在地面的我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燃烧吧！ 我的节操！ 于是…… 咚咚！ 更为猛烈的狂风骤雨降临到了我的身上…… “明……明明是奴才，竟敢这样对主人的胸……胸部品头论足！简直罪无可赦！哼、哼……一定要判处死刑！死刑！” 果然对于我这种铁骨铮铮的男人来说，阿谀奉承这套完全行不通啊…… “嗷——不要踢我宝贵的地方啊！” 忍无可忍的我一下子跳起。 猛地张开手臂把猝不及防娇小的身体死死箍在怀里！ “嗯？、诶！诶诶！……嘤..” 过于突兀的角色颠倒让少女精致小巧的五官凝固起来，大张着眼睛，温软双唇里面发出神经断片一样的声音…… “平胸又没什么不好！我就是喜欢贫乳的萝莉啊啊啊啊！” 掷地有声地我发出这样的宣言。 呼—— 总算安抚下来了…… 一脸正直以45°角仰望天空作慷慨激昂状的我眼珠下滚偷眼瞥了眼终于安静下来的秋瞳，暗暗松了口气。 这才有闲暇感受到因为抱得过紧，而紧贴在我肋下的软软触感…… 原来还是有胸的哦？ 我这样想着。 “去、去死！” 磅！ 就像是一枚炸弹在我怀中爆炸。 我被崩出足有一米才狼狈跌落地面…… “你、你、你这个奴才的变态癖好和、和、和我这高贵的主人有什么关系！” 满脸通红地伸出食指，手臂颤动地指着我，极力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却因为鼓着脸的娇小模样让我不由看得一呆。 “喂！在说你这笨狗！” 她板着脸重复道： “还不道歉！” “哦……那还真是对不起了啊，班长大人……” 我从善如流地说。 至少没有再打我了…… 哈哈，果然还是这种真男人的方式才有用！嚯嚯嚯！ “小哩……你在作什么？” 忽然这样弱弱的声音响起。 穿着公主裙的唯守从陈列着性感内衣的高大货架中间走出，一脸困惑。 “……” 秋瞳一副不认识我模样扭过头去。 “咳咳……休息一会儿而已！” 掩饰尴尬地干咳着，我连忙从地面爬起。 “大萝莉姐姐说好像有一个女孩子在找你，但是你之前从绫禀姐姐试衣间那里离开之后就一直呆呆傻傻的，担心你没有听到，所以叫我再来知会你一声。” “……” 原来她是在同我说这个吗？ 一不小心错过了十分重要的致命信息啊…… “试衣间？” 秋瞳狐疑地盯着我。 “……呃，哪个是……试衣间的帘子是拉着的哦！对，你看女孩子试内衣时候只会穿白色蕾丝内裤什么的……所以帘子一定是拉起……请一定要相信我……” 结果她小巧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白色蕾丝……？” “唔唔……那完全是我的想象啦~嗯嗯，是幻想~” “呕，果然足够恶心……” 12.朋友……吗？ 秋瞳手臂抱在空余空间富裕的胸前，一脸鄙夷神情，蔑视着讪笑的我。 “呦，小哩~这位是？” 这时候大萝莉的头从货架中央钻了出来，向我打着招呼。 “呃，我们班班长……” 我以一种公务员向别人介绍单位领导一样满脸堆笑地谦卑语气。 “我叫秋瞳，你是十二班的大萝……景悠莜吧？” 秋瞳斜睨了一身冷汗的我。 你绝对是故意的吧！ “咦？你认识我？” “嗯，经常可以看到你和这家伙在一起。而且学校里面一直都有一年组五班的不良分子胁迫十二班可爱女生作女朋友的传闻呢……” “诶、诶？是这样吗？” 大萝莉慌张起来。 “据说已经引起了老师的警惕，你们班主任没找你说过这事吗？” “唔、唔……好像的确又一次单独劝告我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不良分子交往来着……”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我的眼睛为什么不知不觉地湿润了耶…… “可是五班的不良分子到底是谁呢？我不认识这样的家伙啊！” “……” “诶？你们为什么这么瞅着我？！” 大萝莉在我和秋瞳无言的视线注目下不安地检查起身上的衣服。 “……就是这个家伙啊！” 秋瞳的手指险些插到我的眼睛。 冷淡的表情终于破碎。 就像是没有温度的瓷器娃娃被注入了生命，满是无奈： “长得一副不良漫画的痞子模样，单只是出现在校园里，就足以让整所学校的风纪出现问题的变态恶棍啊！” “不用说得这么恶毒吧……” 我伤心道。 “哇哦！小哩好厉害！” 唯守的眼睛里仿佛闪烁出光芒。 这种事情不应该崇拜啦！ “诶？可是阿狸是很好的人啊！” 呜呜…… 这种感觉就叫做感动吗！ 被人信任，尤其是被可爱的女孩子信任的感觉真的好好…… 仿佛整个人生都变得鲜活了耶！ “呃……好吧。” 秋瞳无言地张了张嘴，脸上罕见地露出无奈神情。 原来这家伙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啊！ 我不由在一旁暗爽。 “他是唯守，今天就是陪他来这里买衣服的哦~” 可惜大萝莉完全没能看出她的尴尬，仍旧热情介绍道。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 “喂！我说你们怎么又跑到女装区来了啊！而且还是内衣专卖！唯守会用到这种东西吗？！！(“▔□▔)/” “可是你不是还说要给绫禀买衣服的吗……” 大萝莉一脸委屈： “她说没穿过这种东西，我就带她来了啊。” “没穿过？！！难道，她以前里面一直是……真空？” 脑海中浮现这个念头。 啊、啊……我以前到底错过了什么啊！ “小哩怎么忽然很懊恼的样子？” 唯守关心地扯了扯我的衣袖。 “完全不用担心！只是变态症又犯了而已！” 秋瞳冷冷吐槽。 “诶？……” 唯守一脸困惑的样子。 我的脸抽了抽，干笑着摆手道： “那你们先逛，我去那边休息一会儿，选好了叫我来结账就好……” 边说边匆匆朝着走廊另一边走去。 “怎么，不陪你的女朋友们挑选内衣？” 跟在后面的秋瞳又恢复了冷淡的神情。 “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咬牙切齿地回了句。 从店员哪里射来的奇怪目光已经让我如芒在背了啊…… 《痴汉潜入我市某大型购物中心内衣专区欲行不轨被识破惨遭殴打》——这样的新闻估计会成为明天八卦小报的头条吧！ …………………………………… 时间又过了快一个礼拜。 临近的城市我也已经去过，却并没发现有走失孩子的事件。 苏语就像彻底人间蒸发一样生死不明。 小唯守的事情似乎一时陷入僵局。 嘛，不过这样也还好。 我也已经渐渐习惯家里有一个超级可爱的男孩纸存在了。 虽然有时候实在是让我的理智动摇。 “呃……那边还有座位诶..要不要去那边坐？” 我对头枕在我的胸口向上翻起黑白分明眼睛看向我的小家伙提出建议。 玻璃窗外是一掠而过的再普通不过城市街边景色。 发动机有些嘈杂的声响。 毫无疑问，我们正身处行驶中的公交车中。 乘客寥寥，车中有些空旷。 我们坐在最后一排的长座上，附近的座位上只坐着一个面容年轻却胡茬落拓散发着股中年人气质的男人，面容儒雅不羁，怀中一枚巴掌大的做工精致酒坛，碧蓝通透的瓷，表面并没有商标，不时从中倾倒出无色液体灌入口中痛饮，没有味道散逸，不过想来应该是酒。 我暗暗咽了口口水。 当然不是被勾起酒虫之类的原因，实际上我并不会喝酒。 真正让我心神不定是怀中纤小柔软的身体，从皮肤接触位置传来的光滑细腻触感热量让我的脸颊稍稍泛红。 我以萝莉控的庄重名义发誓，才没有心中痒痒的感觉呢！ 这一点。 请你们一定要相信！ “可是人家喜欢坐在阿狸的身上~” 小家伙又向内蹭了蹭，我的脸颊颜色指示灯一样更显红润。 不行！再这么下去岂不是向高原红那家伙看齐了？ “唔……我有些热，所以……” “咦？真的诶！小哩的身体好热！发烧了吗？” 唯守骨碌到一旁，水亮眼睛一眨一眨望着我。 拜托…… 不要那样看我。 会让我很困扰的啊！ “咳，只是穿得有些多而已……” 眼睛躲避着他的视线，我胡乱找了个借口。 说起来景悠莜那家伙不知道从哪里给唯守挑选的衣服，虽然没有诸如裙子之类女生衣服的特征，但点缀着百褶收腰装饰的紫红色格子花纹衬衫，样式别致的衣领、袖口，乳黄色毛衣，素雅长裤，再搭配上衣摆修长表面绒绒质地的外套，洁白围脖裹在黑色柔顺长发…… 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更可爱了啊！ “小哩是要去朋友家吗？” “不，只是去蹭饭而已、、至于朋友……” 我的神情怔然起来。 自从升入高中，一连串的变故让我的脑子甚至没有闲暇清闲下来思考。 不过，相比曾经，似乎…… “我没有朋友！” 于是，我垂下眼睑，这样回答。 窗外干枯枝杈的阴影攀上脸颊。 13.圣人守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大概三个月前的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吧…… 这样的生活。 不知为何，忽然无法呼吸了。 “小哩不是有很多朋友吗？” “……为什么这么想？” “大萝莉姐姐不是小哩的朋友吗？还有绫禀姐姐、幼女班长姐姐……” “……” 我默然，别过头： “不……” 后面的‘是’字却无论如何无法吐出。 但我是不会承认的。 …… 什么是朋友？ 烈度介于陌生人与亲人之间的情谊？ 如果是这样。 既已有了亲人，又要次一等的陪伴何用？ 如何定义朋友？ 之所以喜欢和大萝莉在一起，难道便没有人家可爱的原因？ 既已混杂了私心，不再纯粹的友谊。 又怎么能认可？ 绫玥几人同样如此。 如果我没有成为她的祀，失去了这个前提，甚至我们之间不会有交集吧…… 秋瞳对于使唤我乐此不疲。 仅仅因此就自以为是地以为对方视自己为朋友了吗？ 说到底，我从未主动与人交往，随波逐流得来的这一切，真的是真实吗？ 我望向唯守黑白分明的眸子中自己的倒影。【ㄨ】 叹了口气。 于是我知道……或许一直都明白。 这些都不过托词罢了！ 我喜欢她（他）们。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生活变得再不一样。 甚至休息日都很少自己一个人度过。 忙碌、麻烦、抱怨、无奈……像是色泽调和得鲜丽的染料，涂满了原本苍白单调的生命……明明都是很讨厌的东西，为什么反而会让人感到……快乐？ 是啊，她们只是存在，就让我很快乐了。 这快乐来得是如此的轻易，只要承认，就可以轻松拥有！ 但是我…… 怎么会承认？ 怎么可以承认？ 如果承认了快乐与轻松是如此轻易便可以获取的东西，那么曾经无数个独处的日夜，一个人从迷惘与苦楚中走来，那些艰难与辛苦，承受的惶恐，克服的恐惧，坚守的骄傲，固执地追求与坚持，那些代表了我一段人生的珍贵，都成为了什么？ 可悲的笑话吗？ 不…… “人，怎么可以否定自己的过去？” 大概是同自己在说，我这样喃喃。 “可是我们难道不应该更在意现在？” 唯守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一脸认真地望着我。 我不由露出苦笑，之前不是在问你啊…… 不过终究还是忍不住反驳，或许仅仅是想要向自己证明自己是正确的…… “抹杀真正的自己，委曲求全，向环境妥协，和懦夫又有什么两样？” “但小哩你并没有这样……” 紧随而至的回答让我张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 “……唯守你怎么忽然这么认真..而且熟练地简直让人怀疑你以前该不是神父吧……” “额？……不记得啊。” 他袋鼠一样歪了歪被围脖包裹只露出小巧鼻尖以上小部分的头。 “还有小哩应该更主动地和别人接触哦！” 谁说小孩子的注意力容易被分散来着？ 我咧了咧嘴： “那可未必是什么好主意……过为深入的了解彼此，或许才是龌蹉与罪恶的开端。人类总是对陌生的东西加以诋毁，可以是环境中的，以及别人身上的。” 我靠拢双手，于是中央“啪”地一下亮起一簇静电火花，刺痛让它们更快地分开。 “又怎么预料成为朋友不会反而破坏掉原本彼此珍惜的东西？” 我的眼睛幽暗下来： “强于友人的于是优越，弱于友人的所以嫉妒；付出却未得回馈会怨怼，接受而未能回报会愧疚；附和别人委屈自己，坚持自我伤害他人……人类就像是外表光鲜的腐烂苹果，虚荣、浅薄、任性、贪婪……总是会让人变得丑陋，或者说撕破原本的虚伪……” “不、不是这样的！” 唯守正襟危坐起来，小巧脸庞前所未有肃穆。 我不由有些惊讶： “怎么……唯有小心翼翼地辛苦调整彼此距离，才能够维持的所谓‘朋友’的关系——难道不是一种罪恶吗？” “向低处的友人伸出援手与期盼，为高处的友人送上羡慕与祝福；付出会满足，接受会感激；包容是一种幸福，本心是一种成就……人类像是外表鲜红狰狞的山竹，豁达、智慧，体贴、温柔……折射出真实的魅力，显露出深埋的真诚……” 他的脸上露出纯真笑容： “为友谊而付出努力难道本身不正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你是圣人吗？！” 我忍不住吐槽。 “啊……呜呜，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东西自己就冒出来了……小哩不会讨厌吧……” 唯守的小脸垮了下来，苦恼地敲着头。 这动作简直和大萝莉一模一样。 话说这孩子还真是喜欢模仿别人啊…… 不过正因为这一点。 反而让我对他以前生活的环境更加好奇了起来，或许那的确是他善良的想法，但说出那些话时候的神态与词句，却更像是在模仿他人。 不由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 “怎么会讨厌？反而是羡慕啊……天真是幸福的标签，成熟是不幸的果实。” 我眯起眼睛。 耸耸肩： “我还远不够成熟，大概是我经历的不幸还不够吧。” “虽然我认为自己已经很不幸了……”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发出幽幽的声音。 “切——拐弯抹角感叹半天，还不是说人家太过天真，小哩才是正确的！” 唯守直截了当的吐槽顿时揭破了我的伪善面目。 “咳、咳……你看人类就是这么虚伪的吧！” 我红着脸尴尬道。 “只是小哩很差劲啦！” 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刚才的善良跑到哪去了喂！ 难道是区别性对待吗？ …… “我们不是要去蹭饭的吗？” “没错啊。” “可是……” 唯守站在超市中一脸茫然。 “喂，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会直接登门乞求施舍吧？” “不是那样吗？” “那多没面子啊！” 我不屑一顾地摆摆手。 当然是绝不会告诉他完全是因为那么作的次数太多而担心被人赶出来的…… “要迂回！迂回懂不懂？！” 14.傲慢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里可不是一般的超市！” “那是……？” “是一间水果超市！” “……” “咳，表面上看是水果超市，实际上还贩卖新鲜时蔬~” “……所以呢？” “所以幼女班长常来这里购买食材！” “=?=?” “真是巧啊——我们‘恰好’也下楼在这里买菜，一不小心碰见了她，不就可以恬不知……咳，理所当然地跟着去她家蹭饭了吗？” “可是这里离家里足有转乘三次公交的距离……”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我拍拍这纯良家伙肩头，随意捏起一根杏鲍菇，放在眼前。 “唔……这根蘑菇不错..既然要去人家家里，就买些食材当做礼物吧~” 啊呦，我真是太有礼貌了！ 自我满足地在唯守无语的目光中又拾起根黄瓜，习惯性地温柔一撸，咕……好扎手，不要！……这根窝瓜不错诶~尺寸正合平日里的习惯，嗯嗯…… “咦？这根紫茄子的线条好流畅！简直巧夺天工！” 迫不及待地将残害了无数生命的手掌握向无辜的蔬菜，却僵硬在半空。 与之一同凝滞的，还有瞬间重叠在眼中的世界…… “界？！” “从未见过的属性！” 我的心倏地沉入谷底，冷汗瞬间自后颈渗出。 “咕噜……” 有些不自然地拽住唯守： “看来秋瞳今天是不会来这里了……我们回家吧。” 尽量平稳地从嗓子里挤出声音，操纵着现世的身体不露行迹地向外快步走出，精神紧绷成一条线，瞳子发散而又凝聚，浑身汗毛倒竖起来。 “陌生，代表着未知，同样意味着……危险！” 这样属于倥的世界的常识浮现脑海，太过专注于如突如其来的变故，以至于错过了变得牵线木偶一样跟在身后的唯守异状…… …… 石油一般深沉凝重的世界。 便连呼吸都压抑起来。 我潜藏在街巷的角落，视野之中，染上一层油暗而变作深红的消防栓，静止在地面的废旧报纸，凝固不动的干枯枝桠……一切都让心中生出一种被排斥的不自在触感。 仿佛漂浮环绕着嘲笑、讥讽、不屑…… 明明没有变化地站在那里，却被视作渺小、卑微、低劣——惶恐、怯懦以及忿怒油然从心灵角落溢出，将瞳子侵染得幽暗、灰白…… “该死！” 敌人还没出现在眼前，仅仅来自界域本身属性的自然侵蚀便有这种程度吗？ “和之前所见识过的所有的界都不同……相比于绫玥、风衣怪人主仆、绫禀的界昭示了星辰、腐朽之类的万物属性，苏语扭曲思维五感的幻境，此刻所在的界域则更倾向于人类的情绪——极端、浓郁、着魔般的偏执！” “还好覆盖的范围并不大……” 我的视野终止在了远处交通灯下街道的尽头，只要在物理层面上脱离这个范围…… “可是为何没有见到界的施展者？” 作为承载了界的核心，即便视线被阻隔，也应该可以被界中人清晰‘看’到的存在。 除非界域广阔如风衣怪仆那般让感知的触角因延伸的距离而变得模糊，但显然眼前比之标准界域还要微缩一些的世界并不具备这一前提。 诡异让我生出不安。 小心翼翼将自己缩在隐蔽角落，却靠了个空！ 警惕地豁然转过身去，眼中呈现的是化作飞灰的墙壁……不，不仅是墙壁，整座楼栋都在哭嚎、呻吟，似耻于丑陋地在世间存在，而自暴自弃地零落成泥…… 很荒谬。 但我就是仿佛可以理解它一般…… “真是……” 我的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死亡’的楼栋后面，傲慢的身影让所有的自信在瞬间弃我而去，抽离般的空虚让我仿佛看到自己一样自我泯灭的情景…… “碍事的东西……” 完美得让人无法作出任何挑剔的脸庞反而生出一种怪异。 视野中呈现回来的，是其身后笔直的空洞，沿路存在的一切都归作了尘土，似乎眼前之人甚至不屑于因为这些卑微的存在绕路而多浪费一丝尊贵…… 似乎眼中完全并没有我，傲慢的视线没有一分倾斜，依旧朝向他原本既定的方向迈出步子，仅仅是随意摆手，抹去扰人的苍蝇一样向这个方向挥来…… 砰！ 尘埃飘散…… “嗯？” 他蹙起眉头。 完美至高的脸庞上面露出一丝诧异。 紧随而至的是厌恶，仿佛在为如此卑微的存在竟然敢于从自己手下逃生而心生不满。 “呼、呼——” 毫厘于掌侧边缘外的我则是完全是另一种心情。 几乎费劲了全部意志，才在完美无瑕的手掌临近身体的前一瞬，摒弃掉想要主动迎上以终结自己卑贱得不值一提人生的冲动。 “躲开了吗？” 甚至连自己都无法置信，接着尽数被心有余悸淹没。 死亡，近在咫尺。 体表的扭曲忽强忽弱，肺泡中明明并不缺乏氧气，却忍不住大口喘息。 相似却有别于牧师袍的黑色长衫摆动，完美得任何世间生灵也无法从任何方面作出质疑的青年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无声无息，手臂再度向后挥出。 噩梦再次降临。 恍惚间似****身体暴露在聚光灯下，刺目的明亮光线照透我的皮肤、血肉，掀开一切的防御，赤裸裸展露出掩饰的卑微与渺小，无法抑制的自我唾弃冲动。 唯一的机会是在死亡临近的瞬间。 求生的本能让一切情绪消泯，只余下对于生的渴望。 于是青年的手连挥了三次，每一次都要比之前次更快！ 然而不变的是毫厘之差的距离，仿佛永远无法逾越的天堑，横亘在手掌与少年之间。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第一次转动目光，望了过来。 我垂着双臂，双眼遮挡在因为低头而垂下的发丝后。 体表模糊的扭曲消失不见。 不稳定的境界在死亡的压力下终于彻底稳固在二次界限之下。 我能够至今侥幸未死，或许是它的原因，或许不是。 所能做的，仅仅是每次竭尽全力地激发速度…… 15.凡人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躲过一次更甚一次的夺命攻击，同样并不知道什么时候运气用光，便会死作尘土，归散成无。 还真是无力得可怜啊…… 想要苦笑，却生不出一点相应的情绪。 “你，浪费了我的时间！” 好像我作了极没礼貌的错事一样语气。 大概只有下面三分之一的眼球囊括了我的影像，似乎我的存在只配占用那些注意。 “……” 虽然很想说：既然这样，咱们各走各路岂不美哉？ 但是对方却并没有给我说话机会的意思，仅仅是告知我的罪行，然后将我送下地狱而已。 不再是随意驱赶般挥击，摒弃一切缺憾的拳头，出离了视觉的捕捉只余下残影。 一切画面静默无声，大概连空气都在他的面前自愧弗如，默默退离。 前所未有强烈的极端情绪化侵蚀，让我在从自我了断的臆想中挣脱出之时，只能近乎绝望地注视视野中已触及鼻端的拳。 “躲不过去了吗？” “果然还是不甘心啊……” 从接触处起，皮肤龟裂崩散作无机尘土，蛛网一样裂痕交错了原本便存在脸颊的妖异符文，整张脸庞变得支离破碎。 唯有眼白中央，那对紫色的，水晶一样，扭曲的竖瞳，抽搐一样，猛然颤栗起来！ “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亡！！” 第一次…… 眼中清晰倒映出了一切。【ㄨ】 扭曲的世界，仿佛经过劣质棱镜透射过后的粗糙映像。 拳，碾碎鼻骨。 左移三寸，可避。 于是，我的头出现在那个位置，拳风划过耳廓，尚带着原属于鼻的破碎软骨。 “你！？” 傲慢的青年眼珠滚落，首度在瞳仁中倒映出完整的我染血的脸庞。 整张脸失去了感觉，仿佛扣上了一层厚厚的麻木面具，我同样滚动着不知何时蔓延出丝丝血色狰狞触手般无序扭曲核心的紫瞳，与他对视。 一团绿色火焰自掌心浮现。 那是破碎了的具。 支零残缺的剑器在其中漂浮，让最后的挣扎越显凄零。 没错，已经是最终。 祀面对倥的天然劣势被眼前敌人本质竟为情绪的属性特异无限放大，在下一次，或许直到死亡降临，我才能够从极端情绪化的侵蚀中苏醒…… “可惜了。” 他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 高高在上的咏叹，就像是亲眼见证一件还算入眼的瓷器被惬意打碎。 同一时刻。 搁置在我脑侧的手臂横挥，紫色发丝折断，我俯下头，手中只余剑柄的残破剑器前刺，无形波动自对方处蔓延，方寸间仿佛油暗下来，于是像是断了根线的皮影纸偶，我的动作凝滞、走形…… 自投罗网一样撞向反折回的五点指尖…… 琅—— 清脆中夹杂着几分不协的滞碍，仿佛划破半凝固的牛油般声音响起。 琉璃般剔透的金色线条不知自何处伊始，蔓延至此，截断油暗的幕布，我的眼神一清，就见金色的流星继续向傲慢中罕见地掺杂了抹惊讶的青年袭去—— 铎！ 地面一点深不可测空洞出现。 位置，青年脚边。 不可思议的，仿佛主动避开他一样，自半空缓缓淡却金色线条偏转向了奇异方位！ “远离一切的傲慢，不染世间，高于凡人的视，不可及之处……” 本能一样的，我的脑海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而就在我诞生这一想法之后，不知是否巧合，未知来处的攻击同样止歇了徒劳试探。 砰！ 于是出乎了所有人意料的一幕： 仓促间以怪异姿态避过五根手指的我在惯性牵引下踉跄倾倒，肩头撞在穿着不伦不类的黑色牧师服胸膛，肢体碰撞的声音并不响亮，却洪吕大钟一般响彻在所有人耳中！ 我抬起头，龟裂的脸庞无法作出任何表情的木然。 傲慢青年的脸色阴沉下来。 遭受低劣肮脏之物触碰一样荒谬生发作恚怒。 “岂敢触及吾之真躯！” 怒焰中的声音响彻我的脑海，手肘回砸，膝盖利刺般升起，所经之处，凭空有尘埃飘散——那是连无形气体都在含怒一击之下破坏了原有构造，零落…… 然而这一切终究只能落在空处。 三步之外，一点碎片从脸庞剥落，那是过快移动的结果。 我很想向对方露出讥笑，以抒发心中一直以来的郁情。 没有了对我来说作弊一样厌恶的极端情绪化干扰，看似高高在上的青年再非遥不可及。 “原来是这样……的确，极致的傲慢之下，一切生灵甚至没有仰视的资格，连光线都无法企及……但只要还未从凡间升起神格，超脱至神的境界，终究无法避免被触碰……” 嘶哑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因为不受控制的木然脸庞而显得怪异。 “或许超脱了现世藩篱的界凝聚出足以毁天灭地的星辰陨落无法伤你分毫，却无法阻止站在你身前的一介顽童将手拍在你的身上！因为你——还在凡间，便必须遵守凡人的规则！” “即便只是拓印在界域里的物理法则！” 任由我说完的青年已从失态中冷静下来，恢复了傲慢的神色，‘真正’意义上地冷冷开口： “那又如何？你的速度的确快得诡异，却终究只是一介弱小爬虫，即便任由你攻击，也甚至无法将那柄可笑的剑刺入我的身体！” 毫不在意仅仅位于三步之外的我的存在，他移开视线，投向界域深处。 目光几个游移，却似无果地挑起眉头： “难道还在期望那个卑曲地躲在暗地，连面都不敢露的鼠辈助你？” “仅仅凭借一缕攻击便隔绝了罪界对你的侵蚀的手段的确巧妙，但只要那个胆小鬼敢于再出手救你几次，便再无法隐藏自身所在的位置，到时我倒要看看他极力的掩藏的真面目！啧啧……” 似乎遇到有趣玩物的神色，低沉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城市街道。 “说的没错……” 我在他讶异的目光中赞同地点了点头。 同样将目光投向界域深处。 眼中掠过一丝遗憾。 这次，又没能见到你…… “所以，恕不奉陪了。” 16.那错过的……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呼——” 远离的出租车内，因为出离了被界域拓印的现世范围而被拉回身体的意识再度清晰起来，我近乎脱力地靠在座位靠背上面，无力地任由空气流经肺叶，证实着我还活着这一事实。 “小哩，之前……” 唯守有些茫然困惑的声音响起。 “唔……只是忽然想起今天幼女班长今天来例假，大概不会去购物了，所以……嗯。” 只当对方是在疑惑之前突然离开的事情，我随便胡诌了个理由。 “……” 小唯守一副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又瞅了眼半闭着眼睛，难掩疲惫欲死之色的我，迷茫地张了张嘴巴，独自怔怔起来…… ……………………………… “依照你的描述，神秘出现的倥的目标显然并不是你。” 这是在学生会室。 太阳还未正式升起，唯一点鱼肚白映现天迹边缘。 角落中，藤玺正持着花洒仔细照理着盆栽，发出簌簌的声音，娴静素雅的气质。 坐在我对面，绫玥这样分析。 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想也是这样，要不是恰巧身处他前进的方向上，估计那家伙甚至不会理会我……说起来我还是有够倒霉的……” 苦笑了声，难道是以前意淫幸运女神的报应？ 昨天还跑到绫玥那里避了好久的难，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一点，似乎佐证了她的这一判断。 砰—— 门被随意一巴掌推开。 会用这种粗鲁方式开门进来这里的，也唯有一个家伙了。 “喂，竺采，你再这样一定会嫁不出去的哦！” 我调侃道。 “嫁？哼！本美少女将来可是要坐拥佳丽三千的后宫王！谁会做那种将自己打包起来送给臭男人的愚蠢事情！” 耳朵上按着伪钻石的玻璃耳钉，涂着唇彩，浅淡眼影的少女不屑地打了个响指。 嘴里哼哼着流行的新歌，一把抡起书包，刻意从我眼前一寸之处掠过，丢在书桌上面。 白了这家伙一眼，就听角落中一道清淡声音忽然响起： “竺采你当初要把它养在这里时候，不是发誓要亲自照顾好它吗？” 藤玺抬起头，将垂在额前的发丝拂至而后，古画中女子般面容淡淡望向某不良少女。 原来是这样吗？——然而之前一直是藤玺在照料盆栽哦。 幸灾乐祸地瞥了脸色尴尬下来的竺采一眼。 “呃……咕、咕嘎，哈、一定是它比较喜欢藤玺姐姐你的原因啦~” 可惜身份升级为姐姐显然并没有因此放过不良少女的意思。 我边看着热闹，边欣赏起花盆里面的植物，然后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太协调？ “喂，绫禀，不要再撕人家叶子了啊！缺少叶片会死掉的诶！” 灵光一现地我冲趴在窗户正无比均匀地一丝一缕剥离着树叶纤维的绫禀没好气喊道。 竺采与藤玺的眼神一刹那间聚集在我的身上。 大概没想过在见识到了对方完全达到另一层境界的强大之后，还敢这样语气恶劣地随意对她进行指责。 倒是绫禀回过头无趣地瞅了我一眼。 不太情愿的样子。 把叶片揣进衣兜。 今天她并没有如同往日般仅仅在冬季校服里面穿着单看着就觉得冷的夏季半袖，而是一件高领的乳黄色毛衣，松垮蓬起的制式，就像是普通的可爱高中女生…… ……………………………… 时间在几场小雪的催促下又向唯一的前方移动了一个多礼拜。 并未再有变故发生。 证实了当日似乎的确只是一场纯粹的意外。 这一天。 结束了晚自习，将头缩在衣领当中以规避不友好的寒风，我走至小区门口，倏然一怔。 “停电了吗？” 整片小区一片黑暗，甚至附近的一些路段都暗淡无光。 整座城市好像日蚀一样在这里缺了一块。 让人不得不感叹，光明，果然是人类最为伟大的创造。 用钥匙打开楼道的门。 因为停电，或是早早睡了，或是出门寻乐，总之楼栋之中前所未有的安静。 回到家，踢掉鞋子。 将大衣丢在一旁，有些奇怪今天唯守竟然没有听到开门声音而跑出来。 不由瞥了眼大厅，没人。 目光又扫向自己房间，还是空洞一片。 反倒是时有时无的‘沙沙’声音，从菡菡的房间传出。 让人不由想起老鼠啃噬纸张的画面。 搭配着从窗子中透进来的淡银色幽幽月光，显现出一种诡秘氛围。 “这家伙作什么呢？”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趴在门缝，眼珠滚动，视野一点点清晰起来…… 就见菡菡静静地坐在凳子上面，松垮的白沙睡衣裹在身上，露出黑暗中白皙的肩头与大腿，上面暗红色的未知液体早已凝固，像是幅诡异的油画。 在她身前，由于狭窄视角原因，只模糊出一片幽暗。 就见她倾俯上半身，探进黑暗，低埋着头，手臂抬起，一点点，微不可查地动着，那高度，似乎正平行于嘴巴！ 而沙沙声音，则似正是从中传出！ 突然。 半个脑袋遮掩了我的全部视野！ 黑白分明的眼睛翻起，直直对上我的视线…… “啊啊啊啊啊——！！！” 我顿时一个激灵，像是一只准备起飞的袋鼠，头顶狠狠撞到门框上面。 “喂！你搞什么啊！” 菡菡豁地转过身来，手中捏着尤沾着涂料的画笔，眼睛瞪得滚圆，不满地吼道。 唯守打开门，整个人露出来，奇怪地打量着抱着头蹲在地面的我。 “小哩？” “啊——疼疼疼！……而且这是我该问的好不好！你们在搞什么啊！？” 我站起身，皱眉走进弥漫的尽是染料气味的房间。 “画画啊！” 菡菡理所当然地道。 “我的新作品女主人设，嚯嚯，怎么样？！” “呃……你的女主，难道是……扇贝？” 凑到画板近前，我从不同角度辨别了下占据了整片纸张的硕大物体，最终还是只能作出这样判断。 “那叫‘蚌’！” 菡菡瞪了我一眼。 “而且叫你看女主啦！女主！谁让你关心背景做什么！？” “诶……诶？” 17.这真是一个感人故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我这才看到坐在贝壳沿上，光洁纤细小腿垂下，赤着脚，一头长发迎风飞舞，只露出小半脸庞剪影的少女。 嗯，的确有一种淡淡的寂寞与忧伤的气息，光线描绘也很到位，整个人融入画境中，若有若无，若不是事先知道，几乎完全注意不到……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啊喂！你的精力都用来描绘扇贝了吗？！女主为啥只有寥寥几笔啊？” “这叫意境！意境懂不懂！” “嗯，知道。就像画一个人撅着屁股，虽然没有气体被画出，但谁都知道他在放屁！” “呸、呸、呸！好恶心的比喻！” 菡菡拿着尚还滴落着油彩的画笔向我脑袋敲来，吓得我连忙躲到一旁。 “好端端的，你又抽什么疯？” 把垃圾桶顶在头上，才避免了成为画的一部分的结局。 打量了番因为取出陈置的画板、画架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我没好气问道。 “停电了没办法打字嘛……” 菡菡嘟起嘴，一副无聊的样子。 接着忽然露出白痴一样陶醉的笑脸，指着窗外： “然后你看，黑漆漆的夜里水银一样饱满月光从窗子照入，好温馨清美意境的说！让人完全无法抑制画性大发的冲动呢！” 我站在窗边，瞥了眼幽幽月华中一大一小姿容绝美、皮肤雪白、单薄衣衫上染着暗红色刺目液体呈流淌姿态凝固的画面，只觉得一阵寒气： “一点都不温馨啦！完全就是聊斋里面的女鬼跑出来了啊！” 我严厉吐槽。 “切，都叫你少看一些怪力乱神的小说！才会这么想。要多看内容严肃，思想健康，具有教育意义的正能量书籍，比如《我日》啦~” “单听名字就很猥琐了吧！” 不屑一顾地撇撇嘴。 “倒是唯守也会画画吗？” 我望着将画架支在门边的墙壁旁，一脸认真的唯守，不由好奇问道。 “小守正在给我画五名男配的人设哦！” “靠，菡菡你又写后宫文！” 我白了连男朋友都没有却整天幻想被一大群多金帅哥追求的女人一眼，走到唯守身旁。 “嘶——简直完美！比那边的白痴女人强了不知多少倍啊！” “哼哼，那当然！本才女作家慧眼识珠才发掘了小守的绘画潜……诶？不要随便拿人家作比较的反面例子啊！” 懒得理会大叫着的家伙，我翻看起几张神采飞扬姿态各异的人物跃然纸上的画作。 “嗯、咕，还好啦……只是被菡菡叫来帮忙，没想到自己还蛮会画的……” 被我夸赞得有些羞涩的唯守不好意思地笑嘻嘻挠挠头，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真是越来越好奇小家伙的来历了。 英语好得像外国人一样，又画得一手好画…… “不过……唯守你身上怎么只左半边沾得尽是染料？” “诶？我的身上有染料吗？哪里，哪里……咦？真的有诶！什么时候……” 唯守一副奇怪的样子，惊叫起来。 我不由将疑惑的视线沿着他的左侧投去…… 于是眼睛中映入了菡菡忽然忽然认真起来，一副要把头埋进画板里面超然物外的嘴脸。 “果然就是你干的好事吧！” 我露出一猜就是你这家伙的神情，菡菡在我的目光逼视之下终于再无法维持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睛骨碌碌乱转地嘿嘿笑了起来： “干吗那么盯着人家嘛……难道你还对自己的小姨心存妄想！？” “不要以为岔开话题就可以啊喂！” “呃，一旦进入绘画状态，就忍不住兴奋地挥毫泼墨起来啦嘿……” “你挥洒的范围还真是广阔啊……” 我翻着白眼循着以菡菡为圆心的半径转了一圈。 “所以你打算如何处理被你祸祸得迷彩装备一样的被子、枕头……还有布偶熊？” “哈哈，这种问题本才女早在画画之前就深思熟虑过了哦~” 这家伙一副胸有山川足智多谋模样，得意洋洋地指着那些染料痕迹： “这种油彩虽然拥有着不易掉色的优质特性，但在最初染上的几个小时内却反而极易清除哦！所以只要一会儿清洗一遍就好了！” “……喂，你是因为停电没法打字才决定画画的吧？” “是啊。” “那你难道就没觉得同为电器的一族的洗衣机君同样没法使用吗？” “?????????诶？！！” “所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这个笨蛋的脑容量和沙丁鱼有什么区别啊！” 无力地坐在床上，我翘着腿痛斥眼前一脸懊恼的蠢货。 “呜呜……菡菡需要先去洗个澡冷静一下……” 眼前家伙一副饱受打击的样子梦游一样朝向浴室走去。 我于是掏出手机默默数着时间…… “嗷呜——水好冰哇~~~~~” 没穿衣服的这家伙像是一只打算撞树的大白兔子一样冲了回来。 “小哩你这家伙为什么不提醒我！！” “只是想要测试一下你的智商极限到底可以达到什么程度而……呜！” 还未等我淡淡装完这一波逼，头就被怒气冲冲的某才女一把夹在了腋下，饱含弹性的胳膊狠狠勒着我的脖子，来回拧动。 “看本才女反关节技！” 喀嚓！ “哇哦，小哩你的手臂折向奇怪的方向了诶！好厉害！” “至少在一些正常的方面崇拜我啊喂！” 我惨遭饱满光洁的身体死死按进柔软的床垫里面，依旧坚贞不屈地扭过头向着花痴少女一样作捧心状眼中尽是小星星模样的唯守敬业吐槽。 于是看到了自己绕过背后又在身前出现的手臂，不由发出惨叫： “好痛！快放开啊！要是我的胳膊断了，可没人再会好心送你的衣服去外面洗了啊！” “咦？对哦！原来还可以拿到外面洗衣店诶！” 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到底是有多蠢啊！ “还有，你和唯守也赶快给我去没停电区域的公共浴池去洗个澡吧，油彩粘在皮肤时间长了会生病的……” 一边为自己的肩膀关节默哀，一边视线别过一点没有自觉的裸体站在床上的菡菡，我这样没好气提议。 18.吊诡 “怎么，跟丢了吗？” 年轻男人将缠绕在手腕上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绷带一圈一圈解下，活动了下肤色与临近部位相比浅淡了些手腕，语气中不乏讥讽地发出质问。 高瘦男人站在他的身侧，抬起手似要阻止，却终究没来得及，只得面现苦笑。 “你以为高端的幻想级能力运使起来那般容易吗？年轻人！哦，我差点忘了，如此平庸的你并不具备这种才能，所以问出如此无知的提问也情有可原。” 面容阴鹜，鹰钩鼻子，皮肤黝黑的男人掏了掏耳朵，阴阳怪气的声音。 年轻男子额头一跳。 “就是我这样平庸的家伙在魑群暴乱中活了下来！而你这样的家伙除了躲在别人后面倚仗侥幸的天赋才能指手画脚之外，还会做什么？” “哼，魑乱爆发，分部的精英都伤亡殆尽，却有乳臭未干的无用垃圾存活下来，这其中疑点我才是一定要向上面反应的！” 倨傲地瞥了眼年轻男人，鹰钩鼻中发出冷哼。 这次连高瘦男子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起来，深吸口气，拦在二人中间，刻意岔开话题道： “高礼大人，我们现在应该……？” “嘿嘿，对于倥的追踪可不是普通的蠢材可以理解，释放界域、收敛蛰伏、因为各种原因散逸的念质、气息的沾染与杂乱……都会对追踪造成干扰。” 黝黑脸部显出一分狂热： “只要那只让人恶心的肮脏老鼠还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再度蠢蠢欲动地作恶之时，依旧可以循着尾巴再次对他进行锁定……” “至于现在，我已经嗅到有些相似的气息出现……就让我们去看看究竟是又一只老鼠从阴沟里面流窜出来，还是只不过是引人发噱的拙劣伪装！嘿嘿嘿嘿……” 鹰钩鼻边说着，边自顾自尖笑着向幽暗的胡同深处走去。 高瘦男人回头叹了口气，迈步跟上。 只有年轻男子脸色涨红，停留在原地，双拳死死握紧，微低着头，咬着牙一字一句的低沉声音回荡在两栋建筑之间幽暗狭窄的缝隙： “都不过是些仰仗一些幸运地被天赋赐予了一点才能便倨傲得目中无人的家伙！可恶……我要证明给你们，不，所有人看！作为灰色礼服的一员，最重要的是铲除世间倥的罪恶的热诚与决心！是坚定！是努力！而不是所谓的天赋！” …………………………………… “嚯嚯！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泡在温泉里面了啊！“ 菡菡将头探进衣橱，撅在外面的屁股一晃一晃。 至于我的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当然是通过风声辨别?(????)~ 难道还有别的方法吗？ 总之我不是很懂，请懂的人务必联系我！ “唯守又可以去外面啦~~” 小唯守绽放出足以让正直的大叔堕落成罪恶的萝莉控的笑容，哼着歌脱起衣服。 “喂，不要就在这里换衣服……” “嚯嚯，我是不会介意的啦~” 菡菡又探出头来。 “可是我介意！谁知道你在看到衣衫不整的可爱男孩纸时候会不会兽性大发，对小唯守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犯罪啊！” 一把将唯守拉出房间的我在门外大吼。 …………………………………… 无光的街道，像是通往冥界的无尽阶梯。 我直到这时发现，不仅我们小区断了电，连同再向后面的区域都暂时性地失去了光明。 “这样一来，就只能到更远处的洗衣店了……” “记得有一家貌似店主直接住在店中的铺子，虽然现在临近十点，但应该还在营业。” 还好成为祀后记忆力升华到截然不同的层次，否则这种时候就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了。 背上背着硕大的包裹。 从枝桠干枯的槐树下面经过。 踏上并不常走的小路。 忽然一阵恍惚袭来，我不由止住身形揉了揉眉心，才又再度睁开眼睛…… “来电了吗？” 两侧的路灯发出嗞嗞的声响，不太稳定的电流让光线忽明忽暗。 寒冷的空气侵泡中没有了虫蛾环绕的灯盏显出几分寂寞，孤零零地立在高处。 私声低语从背后传来。 那是一对路经此处的情侣，女人依偎在男人怀里，彼此耳鬓厮磨，窃窃私语，大概夜深人静少了忌惮，男人的手不老实地在女神身上游走着，不时响起娇笑…… “靠，出门洗个衣服都要被虐狗！” 我低声骂了句。 又走出几步，忽然一道纤薄身影从后面经过我的身旁摇摇晃晃地跑了过去，残留在空气中的甜腻香水味道让我心头一痒，目光下意识地沿着地面追了过去…… 首先映入视野的是一双裹着黑色薄丝袜的腿，笔直修长，向上直入饱满圆润的包臀裙中，多半是连裤袜……我的心中生出这个念头。 再向上是可堪一握的蜂腰，线条流畅的背脊，即便仅仅从背后也可以从腋下不时露出的缝隙中看到的鼓胀胸部。 脑后发丝卷起，露出几缕毛绒黑发末端天鹅般白皙修长脖颈，梳着职业女性般的干练发式，独特的是在末端一缕发丝垂落，在风中轻摇，显出一丝优雅与……诱惑！ 仅仅一个背影，就已经是不可多得的都市美人了…… 本能地咽了口口水，目光跟着她一路摇摇晃晃拐进了路边陈旧的低矮建筑。 公共厕所？ 看样子似乎是喝多了，而且内急…… 我的心中一动。 记得那间简易厕所的背面好像破了个洞？ 之所以不常走这里，便是担心被当做存心不良的变态的原因。 却是没想到在晚上，还有人会使用这里。 而且还是一个诱人的美女…… 不由自主向那个方向迈出一步，待发觉了这一点之后骇了一跳，连忙止下身体。 “罗罹你打算去干什么？” 这样问着自己。 还用说吗？当然是…… 不知是不是荷尔蒙的作用，我的脑子浑浊起来，思想斗争作了半天也没有结果，待得回过神来时候，已经接近了公共厕所背后的位置。 19.为了萝莉控的荣耀！ “该、该不会真的要去偷窥吧……？” 肢体似乎失灵了一样不太听控制指挥，口干舌燥起来。 正值举棋不定，耳中却忽然捕捉到了一缕细细的呻吟。 “这是……？” 倏然转过头去。 着魔般一步步绕过路边的树丛，蹑手蹑脚地走入有些倾斜的砖石水泥矮墙外栽种的两排杨树下面，视线透过幽暗的光线，隐约可以看到，角落中，两条白花花的身影纠缠着。 呻吟声正是从那里传出。 甚至此刻还可以听到灼热的喘息，迷情乱意的****气息。 多半是之前趁着停电来到这荒僻野外寻求刺激，漆黑无光无需担心被人察觉，全情投入，浑然忘我，连路灯又亮了都没能察觉…… 不由自主地又凑近了些，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的景象让我血脉喷张起来。 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沉闷回响在鼓室当中，血液流淌，将灼热的温度传遍全身，不自觉地呼吸粗重起来，眨也不眨的眼中瞳孔一张一缩…… “嘤咛……” 喷在耳廓的温热吐息让我一个激灵，仿佛麻痒的电流自尾椎沿着脊柱直炸入头皮。 不知何时，灼热柔软的身体贴了上来。 尤其那对抵在后背的丰满，饱满的弹性让人几生出整个身体即将在下一刻沉陷其中的错觉。 一顿一顿地转过头，映入目中的脸颊红润眼神迷离的年轻女人。 仿佛直接沁入心尖的香水气息让我在第一刻确认她便是刚刚急匆匆跑进厕所的女人，在酒精的作用下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风情万种的诱人风韵。 “人家、哼嗯……要尿尿……忍…不住了……” 这样的呻吟从诱人的红润嘴唇中吐出。 媚眼如丝地望着我，整个灼热的身体紧贴上来，美人蛇般扭动摩擦…… “帮……帮帮我……” 贝齿咬在下唇，果冻一般诱人凹陷处隐隐发白，唇瓣其余位置则反变得更为鲜艳的异样鲜红，让人怦然心动，几忍不住想要轻啜这温软。 浓重鼻音的轻喃，内容却让我小腹中一直压抑的火焰豁然升腾，蹿上脸颊，侵入脑仁，模糊了视野，灼烧了神志。 野兽般猛地转身将她压在树上。 “嘤……” 哭泣般浅浅却悠长声息从诱人的红嫩喉咙深处传出，琼鼻媚眼，绝美脸蛋上面一缕红霞生出、蔓延，转瞬间便已染红了纤细脖颈，精致耳廓…… 无瑕贝齿几要将下唇咬出鲜血一般，唇角溢出愉悦笑意。 “呼哧、呼哧……” 我的呼吸浓重似要将肺叶中的空气尽数挤压出来似的，脑海一阵晕眩。 纤巧柔软双手在我的身上游走，所过之处，颤栗地酥麻扩散，沿肋侧，至腿弯，复又划进双腿内侧、攀升，一寸一寸…… 真是、美妙…… 我半眯着双眼，仅余的视野中，尽是那被贝齿挤压出越加魅惑形状的朱唇。 “嘤……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指向的会是你这个奇怪家伙，不过既然被姐姐遇到了，又怎么会放过你这小可爱呢？倒是看你俊俏邪魅样子，原以为会是更为激烈的‘境’，不想……咯，还真是意外的清纯呢……” 若有若无的娇笑声音似在耳中响起，我却无知无觉，只感到身体越加地热，血液几乎要沸腾起来，灼热的气息让五脏都要融化一般。 糊作一滩的脑子对于时间的感知扭曲错乱起来，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吸引了我全部注意力凝聚的纤巧五指轻盈抚上了我重要的地方…… “可是……” 我有些茫然地睁开双眼。 “我既不是偷窥狂，也不是趁人之危的肮脏罪犯，而是光荣的萝莉控啊！” “怎么可以……在此，玷污萝莉控之名？” 挣扎着从让人留恋的灼热柔软娇躯处后退一步。 近乎本能，我这样自语。 冬日里一缕沁凉风息吹过，我浑浊的眸子动了动，似乎……有些熟悉？ 可是…… 那是什么呢？ 这种感觉。 又被似有些气恼地一把拥回香水味道的怀里，我用尽全力地想着。 呜……有什么东西划到眼睛了。 好难受。 在柔软的胸部上蹭了蹭，眨了眨眼，眼角的东西清晰起来。 头发。 紫色的？ 属于谁的？ 好熟悉…… 啊——是我的吗？可是我难道不是黑发？……唔，似乎在某种特定时候，会变作…… 我想起来了。 ……是、 ‘界’啊！ 于是这样的念头回荡在脑海。 什么时候……？ 无数朦胧画面在我脑海掠过，最终定格在了幽暗街道上因突如其来晕眩而闭眼的刹那。 “啊——！” 被欲望屏蔽的危险直觉陡然升起。 竭尽全力惊呼出声。 身子陡然一空，跌落地面。 惊魂不定，又虚弱不堪地环顾四周。 粉红色的界……不，虽然以粉红称之姑且还可，但准确的说，更像是一种饱含诱惑的殷红，流淌着一般，仅仅映入眼中，便让人心跳不已，喉咙吐出的气体灼热起来。 并没有拓印现世，仅仅空无一物的空间，米许之外便是粉红色雾霭，朦胧迷离。 “真是让人意外啊……咯，明明意志力没有一点值得称道之处，却能够从‘****’天境中挣脱出来……嘤…姐姐越来越喜欢了呢……” 能够从中听出任何你喜欢声线的软糯话语，随之走出的，是未着寸缕的女人。 仿佛集世间所有美丽、魅惑、娇媚、妖冶、风情……于一身，能够勾起任何男性心底本能欲望的绝世妖娆，缓步向我走来。 “可惜呢……小可爱你终究还是无法反抗姐姐呦~” 莹莹俯下身，纤细晶莹手指挑起我的下巴。 一对媚眼如丝美目流溢着****的光泽，停留在了我左侧脸颊的妖异符纹，风姿魅惑地歪过头，露出痴痴的笑容： “好漂亮……有些眼熟呢，似乎在哪里……嘤，姐姐的身子热起来了……” 白皙脸庞与娇红樱唇在视野放大。 一点点，凑近我的眉心…… “可恶……又是诡异的情绪属性的倥！” “而且比之前次遇到的，还要更为克制无法施展界的我……” “无法反抗……” 凌乱念头浮沉。 温润的触感贴触眉心。 我陷入混沌般漩涡深处坠落…… 20.“仅仅立场不同而已” 迷蒙中，似乎有无数画面掠过。 那似乎是一个人。 行走在同样烈日，永恒的星辰，不变的大地。 变幻的是周遭的景象。 丛林树屋，木房茅草，石筑青苔，砖石瓦片，飞檐斗拱，琉璃格窗…… 不时掠过的背景中，人影身上衣衫变幻——兽皮筋线，贝壳饰坠，曲裾深衣，直裾单衣，襦裙罗衣，对襟束腰，大袖飘飘，长短袄裙，旗袍色彩…… 他像是一名旅人。 时而清醒，更多的则在迷茫。 面容变化，时老时幼。 为何会在第一眼，认为他们是同一人？或许连我也觉得不可思…… 却终究只能够作一名无思无想的旁观者。 唯一清晰记得的。 只有最后。 苍古荒朴的濛濛清气缭绕。 一枚血色符文浮现。 复杂而又简朴。 就像天地宙宇核心。 方一出现，便已成为了所有一切的定义…… …… “啊——” 睁开眼的瞬间，听到的是这样凄厉的惨叫。 内中似包含了无尽的惊骇、惶恐，与无法置信！ 仓惶而又虚弱。 视野的边缘，几近透明的人影退走。 粉红色空间破碎。 没有朦胧雾霭遮掩的眼前恢复了漆黑黑一片。 虚弱感从四肢百骸传来，却知道那仅仅不过虚弱的精神意识所折射出的错觉，然而却要比单纯物理身体的疲惫还要严重得多。 抬起头，落满尘埃的陈旧路灯暗哑沉默依旧。 刚才的一切仿佛仅仅一场幻梦。 的确如此。 又并非如此。 这是第一次被无知无觉拖入界中……不，或许是第二次。 我不由想起了某个已应凋零的槐花绽放的早晨与那声叹息。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冲淡残留的惊悸。 险死还生本已是糟糕至极的事情。 连如何得以从死神镰侧逃生都不得而知则是更为难过的体验…… 汗出如浆，瞬间打透了衣衫。 嘴巴里面吐出的气息在寒冷夜幕中泛出冽冽虚白。 “小哩……？！” 忽然，后面传来这样的稚嫩声音。 唯守气喘吁吁地跑到我的身前。 “你怎么追来了？” 一同来临的‘家’的氛息冲淡了生死一线的不现实感，我发出不知不觉间变得极为干哑的声音，脸上不由自主地绽露一缕柔和笑容。 “呼、呼、呼……在浴池、想起有东西还在之前衣服里，担心被洗丢……呼…所以……” 气喘吁吁地支撑着膝盖，唯守抬起动得泛红的脸蛋。 我不由泛起惊讶： “你是一路跑过来的？” 念及还有电的地方相距断电区这边距离，不由连忙脱下外衣披在小家伙身上。 “嗯。” “菡菡那家伙怎么回事？！就让你一个人……” “我看菡菡姐姐泡在池子里面蛮惬意的舒服样子，就没去打扰她……” 唯守边在我背着的包裹里面翻找，边解释道。 “哦……等等？你也进了女浴池？” 瞪大了眼睛，音调提高，然后才想起自己之前貌似也自然而然地以此为前提的样子…… 止不住苦笑起来…… “呃……你还真是幸福……” 以膜拜人生赢家的敬畏眼神望过去，就见唯守忽然欢呼一声，从包裹里面拣出一枚半边坑坑洼洼半边光可鉴人的怪异圆滚滚玻璃珠子。 记得似乎是捡到他那天从他衣服里面滚落出来的。 之后便一直不曾见到。 原来是被他一直贴身戴在身上。 大概是作为唯一与遗失的过去有关联的物品，而倍加珍惜吧。 “好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咦？不去洗衣服了吗？” “嗯……” 给绫玥发了封短信。拉着唯守快步离开。并没有沿着来时的大路，而是尽量挑拣隐蔽的的小道。夜晚不比白天，行人稀寥，界中之人于现世载体的范围被大幅缩小。 我可不想暴露现实中的身份！ 冬日里肃杀的夜，相比生命旺盛的夏天，显得极静。 多亏了祀的记忆力，穿行在只来过一次的陌生区域，也不用担心迷路。 “呀！那边有人！” 忽然唯守的叫声响起。 “嗯？” 停下身，皱起眉头，那是在如今身处的由老居民区散乱围墙交错而成的幽暗小径另一端，两道身影趴伏在地，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略一犹豫，还是走进过去。 身形停在距二人一米之处，深吸口气，脸色变幻起来。 “怎么了？” 唯守跟在后面走近过来。 “……” 我盯着二人，眯起眼睛： “他们是我的敌人……” 让人印象深刻的属于侗的气息——应该是才经历过战斗没多久，再加上昏厥，没有主动收敛，还可窥出痕迹。 眼前二人一高瘦，一黝黑面容阴鹜，生了一只惹眼的鹰钩鼻子。 诡异的是，尽皆脸色通红，像是煮熟了的虾米一样，又好像发情的狒狒……我不由神色一动。 难不成，这二人遭遇了与我同样的敌人？ 而且多半是还在我之前。 不同的是，我作为祀，恰遭受克制，险死还生。 而这两个家伙作为反克制倥的侗，才逃得了一命，看上去与我那日从傲慢青年手下逃走的方式一样——通过现世物理移动脱离界域范围。 除了事先设下需要苛刻前提条件的陷阱，切断意识与现世联系，困在其中，否则倥这种超现实存在之间的战斗中败者多是以此手段逃跑。 不过显然这两个家伙受创非轻，勉强逃脱后再无力维持意识清醒。 “可是……这么冷的天气，扔下不管的话，他们会死掉的啊……” 唯守急道。 “他们作了伤害小哩的事情吗？” “那倒……没有。” “也就是说仅仅立场不同喽？” 我不由略有些犹豫。 绫玥曾郑重告诫我，侗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嘉初几人在‘放逐的异次元’之中，对设下陷阱的老者毫不掩饰我不明因由的发自内心厌恶。但对于我来说，侗又代表了什么？ 沉默半响。 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样的话，便没有见死不救的理由了，不是吗？” 唯守拽出我的手臂。 或许是被他的善良所打动，不如说本就摇摆不定的我，于是，叹了口气。 21.唯守的消失 救护车灯将周围环境映照得一明一暗变幻不定。 远处房檐下的角落，我拉着唯守走进阴影深处…… …… 夜已深。 仿佛整片世界都已沉沉睡去。 我手中握着笔，却好像无形的力量摄住了手腕，无论如何也再无法落下。 面前摊开的纸页上面，绘着只勾画了寥寥几笔的残缺符文。 明明就烙印般存在识海，为何却无论如何无法写出？ 甚至让我生出一种眼前存在这一副诡异的无法临摹的诡画错觉…… 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 只是莫名地想要完成它。 这枚符文给我一种它便是我存在意义的感觉，又似是而非…… 翻出日记。 在上面写到： 十一月二十四日，小雪 厄运似乎眷顾着我。 再度遭遇了危险的敌人。 一样的情绪属性。 ****、 傲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似乎是源自另一块大陆的某个传说…… 为何出现在华夏？ 这座城市中，有什么在吸引他们吗？ 在我的身体里，又有着什么…… 停下笔，收起日记，再度凝望眼残缺的符文，转身离去。 留下未完成的纸页便这样摊在桌面…… 第二天，夜。 我在未完成的符文上添了一笔。 第四天。 符文再度完整了一分。 第七天。 笔下扭曲的线条颓然停留在中途。 第十二天。 未完整的线条终于补完。 然而符文越是趋近于完整，便似越难以下笔，好像某种屏障。 渐渐纸张表面积上了薄薄一层灰尘…… ………………………… 太阳的直射点一点点滑向南回归线，十二月进入下半旬。 冬至。 今年的冬雪格外频繁，为钢筋水泥的城市增添了抹童趣的点缀。 近一个月的警惕最后还是无疾而终，并没有任何意外事件的发生与超自然存在的降临，平淡安宁的就像是之前遭遇的两次意外只是我的错觉一样。 咯吱、咯吱—— 踩入地面薄薄的雪层当中，发出细碎的声响。 唯守穿着新买的纯白毛绒大衣，黑色长发随着欢快跑动飘扬在身后。 一年中距离我们最近的太阳不幸地被落雪遮挡，让人无法辨别它是不是比之以往要更大一些。 不过或许这只是它狡猾地掩盖自己其实并没有变大的阴谋而已。 手中拎着速冻水饺，希望能够赶在最短的白天结束前赶回家里——在冬至只能吃机器制作的水饺向传统节日致敬的我们家还真是悲哀啊。 看着唯守边走边咯咯笑着一跳一跳以躲避飘落的雪花，我也不由跟着玩了起来。直到注意到行人怪异的目光，才红着脸停下，顺便坏心眼地一同不让唯守再继续玩这么弱智的游戏。 “小哩好厉害！竟然没有一片雪花落在脸上诶！” 然而小萝莉显然已经被我高超的技术所征服。 一副崇拜的样子。 “嘿，那是当然！” 成为祀后提升的神经反射，加上几个月来坚持不懈的锻炼，躲雪花不过小case而已。 我洋洋得意起来。 平淡的回家，平淡的生活，就像是平淡的每一天一样。 直到将这一切打碎的暗降临…… …… 或许那天不该出门。 ——直到很久以后我依旧不时泛起这个念头。 却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不管躲在哪里，所发生的事情都不会改变。 或许只能称以‘因果’。 无意或有意触动的因果线，总有一天会结出苦涩的果实…… …… “终于找到你了！” 傲慢的青年站在我的身前，视线却朝向一边，仿佛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还有你……” 微不可查地侧了侧头，或许我应该为为我分出的一点注意而感到荣幸？ 界域中，雪花被染作黑色。 让人不由联想起沾染了机油的脏棉花。 落在地面发出发出噗噗的声响，好像乍暖还寒时节的杨树狗子，让人泛起不舒服的感觉。 “我说几天没见，你患了重度散光吗？” 操纵现世的身体拉着唯守迅速离开，我故意摆出惊讶表情挑衅，却心中一沉地发现对方的目光随着现世中我们的移动而偏斜，准确的说，是穿过我停留在唯守的身上…… “你这只讨厌的虫子，我会在收回圣器之后，留给你足够的时间用来哀嚎的。” 青年脸庞露出讥诮，死死盯着被我拉着踉跄跑动着的唯守： “怎么？你以为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还可以逃得掉？还是说很久不见，你的脑子都变得迟钝了吗？……我的小可爱？” “你……你是谁？” 从唯守嘴里发出的恐惧声音让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你看得到？” 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我的嗓音漏气一样。 “是啊……难道小哩看不见？” “怎么不告诉我？！” 我晃了晃，险些被绊了一下，脸上露出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表情。 “可……上次就想同小哩说……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似乎被我可怕的神情吓到，他磕磕巴巴地说。 “哼，到此为止吧！你们是在本圣子面前表演双簧吗？还是说……” 傲慢青年只一指，现世中被我拽着的唯守身体便整个僵硬下来，青年先是露出不耐神色，紧接着目光一动，眉头微皱，复又舒展，恍然大悟地低沉笑了起来： “啧啧啧……原来我的小可爱你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还好我及时找到了你……否则待到你不仅是记忆，连自身的存在都无法维持，就又要大费周章了……” 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边将黑色牧师服下的双臂猛然张开，油状的黑暗如海涛一样骤然扩散。 “既然连穿行界域的能力都没有了，那便让我来帮你一把吧！” 于是，就在现世中我惊恐的目光之中。 唯守小巧可爱脸上浮现茫然，一点一点的，像是沁入海洋的墨水，浅淡、消失不见…… 过路的行人似乎并没有一丝惊讶。 或者说完全没有在意的自顾依旧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然而在我的面前，却有一个人，一个极为重要的家人，活生生的凭空消失了…… 22.【容器】 “不、不可能……” “我不相信！” 我在路人奇怪的目光当中双手不断掠过原本唯守所在的地方。 然而空无一物的触感确让我的心一次又一次沉入谷底。 为什么物质世界的存在会凭空消失？ 这和我所了解的倥的常识完全不符…… 大概是见我当做了发病疯子，一名穿着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却被我一把推开，手中死死拉拽着虚无的空气，跌跌撞撞地向常人感应不到的界域笼罩边界处跑去…… …… “你做了什么？！” 界中，油暗的空间漩涡一样扭曲地倒映在我的眸子之中。 所在之处的路灯杆柱、店铺橱窗，尽数随之扭曲伸展起来，仿佛儿童时节公园中的劣质哈哈镜的倒影，荒诞而又诡异。 漩涡中心如水银一般隐隐凸出熟悉痕迹。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生出。 质问声中掌心陡然燃起绿焰，断折的剑柄在其中沉浮，紫发之下脸色狰狞，宛若狂怒的野兽，一对紫晶瞳子以前所未有的频率振动起来，血色缝隙在眼白蔓延。 “哦？果然现世之中你们是在一起的么？啧啧，无知的可怜虫，吾只是将他召唤回原本应在的地方而已……” 青年翘起唇角，露出森白牙齿。 却彻底触爆了我此刻单薄脆弱的忍耐底线，低吼一声，眼中一切陡然模糊扭曲起来，只剩下了青年那让人厌恶的傲慢脸庞。 “滚！” 越过抬起的似乎欲要抵挡的手掌，我的狠狠一拳砸在了他的右脸。 凹陷，紧接着是波纹。 却并非如我想象的那样，仅仅是淡不可察效果，青年因此而偏了偏头，傲慢眼中掠过一丝恼怒，似乎便已经是这含怒一击的极限。 反而我的拳面之上，一层皮肤遭受排斥似的撕裂崩散，尘土一样飘落下来…… “死啊——” 不甘地再度挥出绿焰残刃。 这次一缕血痕出现在了青年脖颈，几滴血珠沁出，仅此而已…… “放肆！既然那么想死，就先送你去见上帝老头！” 被激怒的青年手臂砸出，小片区域的雪花因此而肃清。 脑中瞬间再度被自行了断的冲动充斥的我狼狈避过，滚落在地，眼中露出不甘。 敌人至少四次界限以上的念质修为。 我相比之下孱弱的攻击就像是蚍蜉撼树一样！ 或者说。 连在这个男人手下存活下来，都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 “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什么都做不到啊……” 抬起头，冰冷着脸色的青年黑色衣袖在眼中放大。 体味着被侵入意识的自惭形秽情绪，无能为力的苦楚混杂了咬破牙龈的血腥味道在口中蔓延，我不由惨笑出声…… …… “呼、呼——” 现世，拙劣的木偶戏一样操纵着身体跌跌撞撞前行。 几度跌倒，复又手脚并用地笨拙爬起。 身后响起连串的惊呼、咒骂，甚至恼怒挥来的拳脚，眼中却只有人行路尽头的界域边缘，固执地抬着头，蹒跚的耕牛一样吐着气。 于是，彼此之间用以度量的地面砖块计数器一样减少。 当第三次撞翻了路边的垃圾桶。 终于，连滚带爬地，冲过了眼中交错着光暗的边界…… 一瞬，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界中映像消失。 一瞬，意识的回归带来短暂恍惚晕眩。 噗通！ 栽落在地，沾染了污浊而变得灰黑的半融化雪浆溅到脸上，却浑然不觉。 “唯守！” 挣扎着回过头，期冀的眼眸灰暗下来。 紧握的掌心中，依旧空无一物，身后并没有熟悉的纤弱身影因为脱离了界域而浮现……或者说，从未脱离过，一切都只不过是我不切实际的奢望…… 默默掏出手机向绫玥发出求救短信。 低着头，融化的雪水从额前垂落的狼狈沾成一绺绺的发丝末端滴落： “我一定会救你出来！一定……” 摇晃着站起身，因为担心失去而颤栗起来，抬起步子，重新迈入或许与地狱连通的界域…… …… “嗯？竟然又回来了？真是愚蠢……” 青年欣赏珍奇动物一样的调侃语气再度响彻在脑海。 浮现在界中的我置若罔闻地只是将视线凝望在水银一般的漩涡。 “啧啧——” 青年发出嗤笑，抱着双臂，同样将视线投了过去，吟唱般的傲慢音调： “燃烧起最后的余烬吧……奉献出你最后卑微的价值，将圣器向吾奉上！” 仿佛某种仪式。 漩涡陡然颤抖起来。 一滴水银似流质自漩涡中心滴落，下降过程之中逐渐褪色，落在地面，化作一道蜷缩起身体的纤弱身影，纯白的大衣，黑色长发缠绕其上。 “唯守！” 我的身体一颤。 他闻声抬起头，苍白柔弱面庞上露出一丝虚弱笑容。 “我想起来了，小哩。” 他的脸上挂着哀伤的回忆神色。 “唯守的名字不是唯守，而是vessel——容器，传承了圣器——水晶头骨在现世的承载者，vessel家族的末裔，也是在黑巫术结社‘罪’的屠戮追杀下的最后成员……” 每吐出一个词汇，他的身体便不由得颤抖一下，无法承载其中的哀恸一般。 “啧啧啧！就是这个神情！” 原本以一种饶有兴致神情俯视着我们之间对话的傲慢青年陡然抚掌发出愉快笑声，指着伏在地面的唯守，迷醉一样语气： “楚楚可怜，承载了家族千余年的使命，徒劳挣扎的哀怜……噢，简直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由骄傲堕落为傲慢，荣耀的玷污者！难道你便不畏惧教廷的惩戒吗？” 唯守望向他，哀恸的眸子平静下来，这样质问。 “啧啧，教廷？吾是这样的天资横溢，与众不同，就如同那夜空闪耀的星辰一样！然而在那等腐朽之所又遭到了什么样的待遇？乡下教堂牧师？！这是对吾的侮辱！” 青年激愤的声音淡漠下来，张开双臂，低沉的口吻： “圣子——这才是符合吾之身份的称谓！傲慢——这才是符合吾之尊贵的才能！” “至于教廷？啧啧，vessel一族惨遭诛杀殆尽，如今只剩下你在我脚下哀鸣，怎不见那些主的使者来解救你？” 23.上帝的谎言 “还是小可爱你在吾曾经最为低沉的时候鼓励了吾……噢，那时你才只有五岁吧？” 青年痴痴笑了起来，露出回忆神色： “天真却坚定，纯粹无暇，明亮的眸子，童真的言语……吾在那一刻仿佛看到了天使，播撒着善与爱的霖露……于是打消了回去家乡种地的念头，坚持下来，得以被‘罪’选中，才有了今天！” “我真不该那样做！” 唯守稚嫩的脸庞浮现一丝痛苦。 “你不应该做的事情太多了！” 青年第一次收敛了傲慢，认真而严肃起来： “善良终将带来灾厄——不是正戳破了上帝那欺世盗名之辈的谎言？” 判决似的低沉声音让唯守纤弱的身躯一颤，森森夹杂着灰的水晶波纹失控似地自体表溢出波澜，黑色长发乱舞，脸庞上生出从未有过的怒色！ “怎么？生气了吗？暴怒可是罪行哦！啧啧……” 欣赏着唯守阴沉的脸色，青年再度露出陶醉似的神情，继而发出可惜的叹息： “当初你为什么要逃呢？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唉……便由我亲自送小可爱你上路吧，像你这样纯洁无暇的心灵，一定可以去到上帝那里吧，或许你还可以问问那老家伙，世间的善恶由谁来断罪？……而且，也要尽快速战速决呢。” 若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 青年手臂向前平伸，垂下的黑色牧师袖袍凭空猎猎起来，天迹落下的黑色雪片似遭受无形力量震慑一样，倏地一滞，继而似无论天空抑或地面皆再没有了卑微的它们存身之地，无序而又慌乱的飘零…… 被看穿了吗…… 我的神情木然，心中叹息。 “傲慢并不代表愚蠢……显然对方并没有在这异国之地继续拖延以给予任何变故生发的时间。” “救兵来不及了……” 这样想着，我抬起头。 眼中的世界骤然模糊，青年立领黑色神父服上面露出的脖颈倏然放大，强行切入这一画面的，还有我的拳头、与掌心的刃…… 疵—— 理石一样洁白的颈侧一道血痕。 残刃却没有就此离开，执拗地继续深入，破入血肉之中…… 就在这一刻，我的余光中看到了青年唇角得逞的快意狞笑。 嗡—— 浓郁的油暗粘稠黑泽以其为中心散逸。 转眼便淹没了近在咫尺的我！ “是这样吗……不再在主动发起攻击的同时施以极端情绪化侵蚀。改而在我的突袭与伤害临身之际，以自身为诱饵……不愧是可以被称作圣子的存在，真是必杀的策略啊……” “绝对躲不开了吧……” 虽然做着极力躲避的挣扎，心中却颓然这样想着…… 滋！ 触碰、撕裂、弥合……电浆翻涌飞溅般声响传入耳中。 我的眼中，倒映的是远离的彼此间擦过自己胸口的黑色袖袍下手掌，森森夹杂着灰的水晶流质若雨滴下湖面般荡涤波纹，与青年有些诧异的神色。 砰…… 跌落在地，一个翻身爬起。 抬起手，上面是胶冻般莹莹缭绕的光泽，凉沁沁的触感，自皮肤传入体内。 我熟悉这种感触——界的加持。 本能地回过头，风中纤草般摇晃撑起身体的唯守向我露出虚弱笑容。 “竟敢将吾之贡品的力量透支予以这等卑微的渺小爬虫？！实乃大不敬！” 傲慢的声音响彻在这片世界，衣袍飞扬的青年神情变得冰冷漠然，俯视邢台中以下犯上之名的犯人般审判口吻，高高抬起的手臂缓缓覆盖上星星点点的密集黑泽，似降下的裁决。 “走！” 脑海中，响起不舍的轻声催促。 缭绕在掺杂了灰的水晶色泽中，唯守挣扎站起的纤瘦身影，独自面对着幽暗傲慢的世界，显得是如此的单薄…… 然后，裁决降下。 猎猎飞舞的衣袍中，青年脸色淡漠，以之为矛的手臂拖拽着身体，在半空曳出漆黑的痕迹，仿佛地狱窥探向此间的一丝眼眸…… 纯白大衣内的少年比之女孩子还要柔和娇美的面庞上浮现出凄凉决然。 容器的使命是被使用。 强行自激发对敌，终究不过发挥出圣器微毫威能。 轰鸣震耳。 层层灰水晶波纹破碎。 漆黑裁决似无可阻挡的接近。 黑白分明的双眼却固执地张着，似要亲眼见证自己的命运—— 于是明亮的眸子中，倒映出了紫发少年的背脊。 …… 波…… 命运分叉出折点般的轻鸣。 两道声势显赫与微渺的身影自不同角度碰撞。 傲慢青年整个包裹在了漆黑点点幽暗念质中的一击发生微不可查的偏斜，擦过纯白的纤弱身影之侧，轰鸣着砸入静止着密集车辆的马路中央。 导弹爆破般景象。 尘埃四起，碎石飞溅。 地下管道崩碎，水流溅射，却在暴露在外的一瞬间蒸作蒸汽。 甚至两侧楼栋一同震动起来，惶惶灾厄一样。 唯守却只是浑然不觉地望着眼前踉跄倒退的血迹斑斑身影…… “为什么不逃？” 于是我回过头，向他伸出手： “菡菡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 …… “混蛋！” 尘土纷扬。 露出后面一尘不染的黑袍青年。 “我会把你的胆汁碾出来！虫子！” 傲慢的脸色仿佛燃烧着一层漆黑的火焰，几化作实质的愤怒充斥着整片空间。 “尽管来好了。” 垂落的紫发下，发出淡淡的回应。 我握住纤弱的手掌，于是染着灰泽的水晶流质自唯守的身体流溢，在我们脚下勾勒出复杂纹阵，光柱自其中生出，直入天际，几要破开油暗的界障。 与此同时，我的手背犹如刻刀生生凿入一样剧痛，就见丝丝裂痕自皮肤表面浮现，灰水晶光泽从中散发——那是水晶头骨的图案，明明平整地浮现在手背，却在视线中呈现出立体般视觉触感。 “指定！眼前之人，为此身之主！” 稚嫩柔弱的声音响起。 唯守一头长发若挣脱了地心引力般尽数漂浮而起。 一点拇指大小，半边坑坑洼洼半边光可鉴人的圆滚滚珠子自颈间升浮向半空…… 24.谁先死？！！ 天空仿佛被涂抹了层油污。 无序的黑色雪花打着旋。 在我与唯守上空。 一点晶屑飘落。 凭空响起清脆声响。 似某种封印破碎的声音。 于是晶珠表面一点点剥落，展露出遮掩下的真容。 那是与人类头颅一般大小的水晶头骨，从拇指大的珠子中浮现而出，却诡异地没有让人感到任何突兀与不协，仿佛一切本该是这般样子。 头骨后脑光滑如镜，流畅的线条仿佛神明完美的杰作。 视线之中，上面生长着同样水晶质地牙齿的下颌若有若无地上下开阖，似述说着远古的秘密，然而当定睛观瞧，却又静止如初，让它死物的定义蒙上一层迷雾。 吸引了我的注意的，却是那晶莹眼眶之内的深邃空洞。 不知为何，在这一瞬，我感觉到‘它’似乎在注视着我，浮光掠影般诡异感触让我无法确定那是否仅仅是我的错觉，然而真实的，却是自手背图案涌入体内的力量！ “啧啧……” 沉浸在忽如其来力量感中的我被刺耳的讥笑声音惊醒。 “你难道不明白这是在害死他……” 于是讥诮地俯视着唯守的傲慢青年眼中出现了我裹挟着灰水晶泽的拳头。 砰！ 话语被打断。 手臂直正地停在脸庞的正面一瞬，复又化作残影—— 砰砰砰砰砰砰砰！ 短暂片刻，不知多少道交击声音响彻在方寸之间。 竭尽全力挤压出肺中每一丝空气，撕裂从身躯每一个角落将痛楚刺入神经的末梢，紫晶般瞳子颤动破入频率的极限，恍若一点凝缩光影，四周血色裂痕在眼白狂乱。 漆黑念质升腾若点点扭曲油滴，破碎的黑色牧师袍衣角掠过眼前，紧接着出现的，是青年将极致的傲慢作为燃料而升腾若天迹暗星般眼瞳…… “给我滚开！虫子！” 无形气场化作实质，裹挟了油滴般念质，飓风一样卷起柏油路面、砖石、钢铁的管道、残破的橱窗……仿佛两侧楼栋亦向中央倾塌而来，无差别的密集打击使得我像是残破棉布娃娃一样飞出…… 鲜血似娃娃破开的腹内棉花，遗落沿路。 噗——腾！ 连连在地翻滚数轮，撞击之下高高抛起的身体才瘫软在地面。 纯白大衣中不知何时变得透明起来的纤弱身影透过扬起的尘埃映入面朝下的眼角之中。 “快逃啊！就算使用了圣器的力量，你也不可能战胜傲慢……” “所以，快逃啊！” “趁着唯守还可以为小哩提供最后用以抵挡傲慢原罪的力量……” “逃啊……” 带着哭腔的呼唤不断响起在我的意识之中，不知疲倦地重复。 “啧啧，小可爱你如此不惜消磨自身最后的存在，挥霍本该供奉予吾的力量，还能支撑多久呢？” 黑色牧师衣袍终于染上了褶皱与残破的青年脚下皮靴踏碎残破的碎石，远离一切瑕疵的完美脸庞上几缕血痕，唯我独尊的傲慢气质却要比之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来得真实、张狂！ 除去了优雅尊贵的伪装，展露出灵魂中连天都要踩在脚下的傲慢极致…… 我的心一沉。 并非因为青年说展露出的近乎无法抗拒的强大。 而是他言语中透露出的气息。 “唯守！……你没有多少时间了吗？……你是不会向我撒谎的！对吗？” 额头抵着冰冷地面，我沙哑着声音。 于是纤弱身影脸庞露出犹豫，咬着没有血色的唇…… 没有回答，我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放开圣器的限制……快啊！” 撑起上半身，我朝向他的方向，大吼。 可以感受的到—— 存在于手背头骨图案所连通的‘对面’那浩瀚伟力，只要放开，似乎可以让我无限提升的力量…… “啧啧啧，绝望地想要自杀了吗？” 青年的脚步临近，黑色的皮靴生硬闯进我的视野。 踢起的石子砸在我的脸庞，刺破青紫，暗色鲜血流淌。 “自杀吗……” 苏语任由狂乱的力量主宰自己，生死未卜。 绫玥动用不知多少侗之‘尸体’凝聚的终极之具——天之翼，至今仍无法张开界域。 那么弱小如我，又会如何？ “嘿、嘿……至少在那之前、杀死你，就足够了啊！” 狞笑化作残像留在原地，我的拳头，已经砸在了他的胸口。 嘣！ 圆环状的气劲以接触点为核心，散溢。 漆黑念质喧嚣地爆散做丝状张牙舞爪，灰水晶流质盔甲一样护佑着我的拳头，不被排斥分解。 “给我死啊啊啊啊啊！” 念质凝作的映像躯体让神经反射的速度同步于意识所能达到的极限，短短刹那，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挥出了多少拳，被数度超越的速度卷起散落地面的尘埃，将所在之处笼罩。 黑袍青年节节后退，身躯各处在超越视觉捕捉的极快速打击下，仿佛凭空向内凹陷，不同角度的小幅度弯曲，遭受电击而抽搐一般。 然而，他的唇角咧起，却发出肆无忌惮的嘲笑。 暗星一样的眸子黑耀大放： “忏悔吧！狂妄地向吾展露敌意的虫子！” 霎时间，无数在打击中散溢的漆黑念质彼此连接、收缩、凝聚、暴射——视野尽数为足以灼伤双眼的刺目黑暗说占据，无数纤薄激光一般充斥了方圆数米空间…… 噗！ 黑袍青年盯着我双眼的暗星眸子中尽是蔑视，手臂深深陷入我的腹部——仅仅在丝缕的漆黑念质击打、不如说迟滞的瞬间，便被抓住了所在位置，击中！ “咳、……” 鲜血被肺部的空气挤压而出，溅至数米外的黑色雪地之中。 “唯守！！！！！” 然而这又何尝不是我的目的？ 因为飞溅半空的鲜红而双眼睁大的纤弱身影在这道暴喝之下草茎样的身体一颤，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痛苦挣扎的天平被打破，下意识地，放开了一直压抑着的束缚…… 于是。 狂暴的力量沿着手背涌入体内。 一瞬间散逸出的压迫甚至让追赶而至的傲慢青年稍稍却下脚步。 仿佛无数锯子由内而外地切割我的身体，我仰起头野兽般嘶吼…… 25.倒计时 啪嗒、啪嗒…… 崎岖不平的裂缝自皮肤表面绽开，灰水晶般光泽从中溢出。 临界痛苦极限的疯狂嘶吼微弱下来，几近于无…… 垂着头挣扎着迈出一步、两步……至第三步，身影瞬间模糊，出现在傲慢青年身前，随之一同出现的，还有扫在对方腰侧的左腿。 砰！ 青年踉跄两步，黑色衣料碎片如蝶般纷飞。 他却反而露出仿佛观看死人一样饶有兴致的嘲讽笑容： “唔，让吾算算——你还有多久会被撑爆呢？……啧啧，不过小心不要在碎作一滩恶心烂肉之前，就被吾杀死了哦……” 傲慢的脸庞狞着笑意，金属边缘皮靴狠狠向下一跺。 轰！ 以他所在为中心，柏油马路顿时片片碎裂，无数碎石夹杂着建筑残片呼啸飞起，携着劲道，密密麻麻，仿似逆向天空的暴雨！ 哔哔啵啵—— 密集撞击声音几在同一刻响起。 漫空碎小障碍引发微小偏差，于是瑕疵终究无法避免。 一记掌刀切在青年脖颈的我肋下为墨染般拳风擦过，三寸血肉蒸发，缺失的部分身躯形成凹陷，露出血红色的肌腱侧壁，徒劳蠕动…… 嗡…… 如同掺杂了灰的水晶质地利剑一般，狂暴的力量终于找到了倾泻口般从中暴涌而出。 远远望去，我的存在便似无尽不规则刺目光芒的源头。 “啧啧，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丽景色……” 青年发出这样咏叹似的感慨，在博物馆中第一次看到达芬奇作品的游客一般。 喀嚓、喀嚓…… 鼓膜表面因为自己身体一点点的龟裂而震动。 仿佛死亡倒计时的暮钟。 “那就在这瑰丽中死去吧！” 破碎的音带溢出如鬼般暗哑崩碎声音。 身体的极快速移动让幽暗世界瞬间陷入白昼，仿似太阳坠落在地面，核心一点暗斑，那是处于无限地自不同角度攻击中岿然不动的黑色牧师。 不，不如说他的唇角流出血痕，整齐红发杂乱，焦黑处处，前所未有的狼狈。 然而青年脸上的神态，却让所有人无比确信——他才是优势的一方。 “更多、更多的燃烧吧！！！啧啧啧啧……” 张开双臂，粘稠如石油的念质扩散、蔓延。 太阳黑子似的傲慢、张狂。 滋—— 那是漆黑手掌卡在我的脖颈声音。 即便抢先在五指彻底抓合之前抽身而退，五道血痕依旧无法避免的残留在颈。 越来越长时间的战斗与碰撞，眼前冠以圣子之名的七大罪之首存在，已经逐渐适应了几永无法主观跟得上的极致速度，继而完善了更多应对之法。 “唯守——” 无尽的灰蒙蒙水晶光泽中传出我的嘶吼，让纤弱身影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可是……可是再任由圣器的力量提升下去，小哩会死掉的啊！” 泪水沿着稚嫩光洁的脸颊滑落。 直到这一刻，我才察觉，明明是这样柔弱的孩子，在捡到他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流泪…… “如果小可爱你不再为这只虫子灌注更多力量的话……可是会现在就死在吾的手里哦！啧啧……如此善良纯洁的你会怎样选择嗯？噢，真是单单想想就不由自主地为那珍贵的一瞬而兴奋颤栗啊……” “你这个恶魔！” “噢，不！那种生存在熔岩中肮脏生物，怎么配拿来同位于罪之顶端的吾相比较？！” 耳中传来透过喧腾着的灰水晶光泽而显得飘渺走形的对话，于此同时，手背皮肤骤然破碎，无数细小表皮碎片如同土星轨道的烟尘般腾起，磅礴的力量注入，混杂了灰的水晶光泽彻底淹没了我的眼眸。 “啊——！” 几近瞬闪的速度让无时无刻不散溢着巨量光轮的我如同彗星一样撞击向了傲慢青年…… 于是。 大地震颤，沿着道路两侧蔓延向远处橱窗次第破碎，继而向上蔓延，无数的炸弹在内爆炸一般，不知多少玻璃依层数由低至高的次第崩散作漫天晶屑…… 一时间，似晶雨洒落，梦幻瑰丽。 接下来是世界的第二次震动、第三次、第四次…… 然而仅仅血染衣衫，却魔神般依旧岿立不倒的青年却肆无忌惮地发出更为张狂的笑声：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面对强者，弱者何等样的挣扎都是徒劳！！” “正因为无比的明白，所以就因为如此而放弃，眼睁睁任由无可挽回的命运在自己面前流向不愿看到的结局——那样的活与睁着眼睛的死人有什么区别？！！！！！” 这样执拗而又桀骜的回答让青年一怔，继而愈加畅快地笑了起来。 “啧啧啧……啧啧啧啧！真是……有趣啊！本以为小可爱的哀鸣会是这一次最为精彩的节目，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意外收获到完全不逊于此的享乐！” “所以……挣扎吧！把你的弱小！卑微！愤怒！意志！都展示给吾！为吾奉上最为瑰丽的祭典！然后……吾将赐予汝亲自送下地狱的馈赠！” 状若疯癫地张开双臂低沉呼喝，傲慢的享受并终结一切神情，回荡在整片世界…… 然而这一切，我都已经再无法听到。 发出了或许是生命中最后的呐喊之后，我的右手，就已经抓向左手手背，狠狠地、决然，将水晶头骨的印刻抓入掌心、破碎…… “不——” 熟悉的稚嫩、凄厉鸣叫在耳中渐弱、远去…… 我的世界陷入一片晶芒。 嗡嗡嗡嗡嗡——！ 仿佛核子炉失控在这片天地。 无穷无尽的灰水晶光芒照彻了整片空间，重力似被彻底崩坏，万物碎裂，残骸朝着无序的方向各自移动，像是一片流放在宇宙的残缺地壳，充满了无声的窒息…… “啧、啧…啧啧……真是太美了！弱小、无力的挣扎！简直是世间最为美丽的景色！” “噢……将这一切碾碎的快感！” 道道血痕在体表撕裂，青年大睁着黑耀般双眼，发出痴痴陶醉喃喃。 “下面——！” 青年猛地大张双臂，任由即便对他而言依旧称得上沉重击打掠走血肉，脸庞浮现出前所未有兴奋： “让我们来为这空前绝后的美景从世间消失，做倒计时！” “3——” “2——” “1……” “！！？” 26.【我】！！ “这、这是……哪里？” 为瞬间庞然力量短暂冲散的点点意识再度凝聚。 这或许是最后的念头了——莫名的，我生出这种觉知。 眼前尽是朦胧的灰水晶泽，仿佛自水底向外看去的恍惚波澜，隐约中黑袍人影出现在眼前，被自己一次次轰击着…… 他受伤了！ 我于是这样知道。 不同于之前形之于外的伤痕，真正的伤创似乎开启了朝向死亡的迈进。 但是，没有时间了。 身体连同意识，会在三个刹那后彻底崩坏…… “来不及了……” 外界，青年似乎竖起了三根手指，嘴巴开合，大概在兴奋说着什么，狂暴的念质激流屏障下，却完全听不到声音。 远处，纤弱的人影痛哭着倾倒在地，啜泣的泪水雨滴般珠连滴落在地…… “终究……还是，无法战胜吗？” 怔怔地看着青年收下一根手指，于是数字变作了二…… “——不甘心啊！” 忽地，浓重的不甘在心头生出。 我仰起头，大张着眼，试图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寻出答案。 于是，染着血色的古朴符文浮现在脑海。 简单而又复杂。 滞留在时光中的荒古气息。 本能驱使着我。 颤抖手指。 在眼前画出一道痕迹…… 留在家中窗下书桌上的纸张在时光中经历的一幕仿佛重演，符号渐渐完整，薄薄灰尘在同时堆积，符文停留在了最后一笔。 “那是什么呢？” 我于是思考。 自己一定曾写出过这一笔，勾画出了完整的符文…… 然而，什么时候呢？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跳跃，最终停留在了记忆迷宫的深处，薄雾遮掩，我却执拗地将视线投入其中。 所以迷雾消散，露出一堵墙。 那是一座建筑的侧壁，视野的远方露出其它建筑模糊的影子，有些熟悉。 身侧似乎某种低矮的陈旧建筑，然而这些都并不是重要的，我的全部注意力，尽数集中在了眼前墙壁上面的符文，血色的，硕大，占据了整整一处墙面的完整符文！ “？？！” 最后一笔落下。 鲜红的血液从体内流出，河流般环绕着我旋转，直要抽尽最后一滴留下空壳一般永无止歇地灌入眼前虚无的符号，将其染作凄厉血色。 湖面倒影一样晃动的视野中，青年似竖起了最后一根食指。 而我眼中的世界则彻底化作扭曲的模糊，所能看到的，唯有危险与……破绽！ …… 咚—— 被曲起的膝盖深深陷入腹中的青年整个身体似要折断般对折对来，红色长发拖在半空，与大张的口中呛出的血沫混溶一起，似乎某种嘲讽的注脚…… “怎、么、可、能……？” 挤出这样无法置信的声音。 青年身体如同炮弹一般砸入后方楼栋之中，钢筋水泥的碎片烟花一样飞溅在半空，整栋楼摇晃起来，发出呻吟般咯吱声响。 “混蛋！你这个杂碎虫子！！！” 如梦初醒般的愤怒声音从楼栋表面黑漆漆的空洞中传出，整座楼无声无息化作尘土，露出体表念质浓郁得如同黑色水银质地呈火焰状升腾的青年。 双眼黑洞般吞吐着石油般粘稠光泽，极度的荒谬生发作极致的愤怒，若有实质的目光刺向下方低着头，衣衫破烂，皮肤表面尽是龟裂，像是遭到丢弃的劣质布娃娃般少年。 “吾会将你投进炼狱，不会让你在折磨中轻易死掉！” 低沉森冷的声音仿佛自地狱深处幽幽飘出，青年抬起手臂，怒涛般油暗波纹连同整片世界都在颤动呼应着，傲慢的双眼尽是残忍，猩红舌尖舔在嘴唇，忽地一凉—— 一小团红色血肉在视野中坠落。 那是什么？ 为何那样熟悉？ “啊啊啊啊啊——吾的舌头，你这只杂碎虫子竟敢割去本圣子的舌头！！” 喷射出的血色溅了满口满脸，双手十指死死抱着头的青年怨毒声音直接响彻在了所有此间界域中的生灵脑海，也即是—— 清澈泪滴由挂在几近半透明的脸庞，惊喜交加的唯守、以及散落的废墟残骸之中伫立的残影消散，垂着双臂的身影出现在青年身后的我。 砰！ 表皮残破似拼凑而成的腿由蜷缩继而在以毫秒计的须臾中舒展，刺破空气，荡起无形波纹，残破几近支零破碎的鞋子踏在青年脖颈！ “嗬、嗬——” 头颅以90°的角度在滞留原处的惯性下向后弯折，整张远离一切缺憾的傲慢脸庞在骤然降临的力道撕扯下无法避免扭曲作丑陋，眼白整片翻卷，黑色牧师袍下的身躯被脖颈牵扯，打着旋向下方坠落。 咚！ 已化作一片废墟的马路表面腾起一阵烟尘，血液自碎石的缝隙中杳杳流淌而下，以奇异角度弯折的手臂末端染上尘土的手指神经性地抽搐。 突地，整条手臂在嘁喀声中伸直、弯曲、撑在地面。 磕磕磕磕磕…… 土石细碎的碰撞声中，青年撑起身体，半边血肉模糊的脸庞之上尽是狰狞。 只余一颗的黑耀般眼珠滚动，望向远处自半空落地的少年。 “你、这、个、杂、碎、虫、子！！！” 整片世界摇晃起来。 石油状天空与大地终于燃烧起来，包括视线在内的一切，都在漆黑的火焰中扭曲！ “燃烧本源的界打算像是垃圾一样狼狈拼命了吗？傲慢先生！” 我翘起裂作十三片的嘴角，侧身躲过一柄凭空出现在身后的漆黑枪刃，踏前一步，于是身后仿佛配合我一样悄无声息升起深深利刺…… 隐隐凄厉血芒流转在体表皮肤。 战斗的本能灼热烙铁一样插入我的意识，剧烈的痛苦却让我只想要肆意大笑。 一枚血色符文散发着苍古气息悬浮在意识能够感受到却无法触及的地方，仿佛凝结了‘自我’的核心，熟悉而又陌生的‘自我’与我重叠，我的存在前所未有的清晰、鲜明起来。 狂莽的圣器力量在体内汹涌，却再无法撑破‘我’——这一强烈的定义！ “滚回撒旦那里吧！带着你的傲慢！” “你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杂碎虫子！” 27.各自 “那次的倥再度现身了！” 椅子因为豁然的起身而翻倒在地，长着鹰钩鼻的男人语气中无法压抑的兴奋与……恚怒。 “什么位置？” “那边，距离很远，大约有……” 高瘦男人一把扯过厚厚的塑纸，上面是详细到一旦流传出去足以让任何一家本地快递公司奉为秘宝的本市地图，依照鹰钩鼻男的描述，甚至没有使用尺子之类工具，手指直接点在了地图一角。 “奈语市东南，聚集了大量的日常用品购物超市的区域附近！” “这次一定要干掉那些杂种！” 鹰钩鼻阴测测的声音让屋子里的众人脸色隐隐变得奇怪起来。 上面特意配调来据点的特殊才能精英监察使和队长在上次追踪一名倥的气息过程中反成为了猎物，若不是恰有身份未知的路过之人发觉，差点死掉的事情早已在奈语市灰礼据点传开。 深觉颜面大失的特派精英监察使大人在再次感知到倥的气息时候会是这样激烈反应也不足为奇…… 鹰钩鼻子的高礼同样察觉到了屋内异样的氛围，不由脸色更为阴沉下来： “康伍那废物呢？在这种重要时刻还胆大妄为地缺席！完全不把组织的规矩放在眼里！” 一股郁气淤结在胸口，高礼狭小眼睛横过，嘴角下垂，抓住由头痛骂起来。 高瘦男人苦笑一声： “康伍他留下了信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哼！上次就是因为这个废物不服指挥，擅自脱离队伍，才让那该死的杂种逃脱，还因此身陷险境！嘿嘿，这件事情我是一定要向上面汇报的！” 高礼眼中掠过一抹阴沉。 之前的那次事情是他监察使生涯中从未有过的耻辱，挤压的羞怒就像毒蛇一眼啃噬着他的心，那名竟敢顶撞自己的年轻小子早被他迁怒已久，只是借此次的由头爆发出来而已。 “把我们灰礼当做了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那是不是每个人想要玩乐、想要赌钱、想要女人的时候，都可以自行其是、为所欲为了？” “特派监察使大人……康伍那孩子从以前起就是我的下属，也是我看着成长起来，我想他绝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荒废公务！况且他在信中也说了，这次是要去调查三个月前的荒山事件……” 高瘦男人深吸口气，才压下涨红的脸色，为下属辩护，却被毫不留情面的打断： “哦？追查被事务所定义为幻想级的事件？就凭他一个人？那个废物有那么大胆量？哼！” “特派使你……有些人没有胆量，并不代表别的人就没有那种坚定的意志！” “嘿嘿，我看不过是托词借口罢了！反正无功而返时候也只要将一切推脱到任务的难度太过艰难，以及敌人的实力太过强大上面就可以了！” 鹰钩鼻的冷嘲热讽让高瘦男人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一字一句道： “请特派使大人尊重我的部下！不要任意诽谤……” “嗤——尊重？那样的废物也配？你说我诽谤？嘿嘿，如果只依凭你个人观点，就可以避过组织定下的规则不受惩罚的话，岂不是每个人随便说两句大话，就可以任意践踏纪律？” 总领据点的队长与特派使之间的剑拔弩张让室内的气氛压抑下来。 并没有人出头相劝，或是为任一边说话。 毕竟都只是在魑乱灾难后才被分派到奈语市据点以补充人手。 对于任何一方都没什么身后感情。 而无论是直接管辖自己等人的上司，还是与上面关系密切拥有向总部直接上表意见权职的特派使，都不是好得罪的。 况且康伍实力比自己等人也强不了多少，不知踩了什么****运从魑乱中活了下来，借着与队长的关系一跃成为副队长，这等惹人厌的家伙被上面处罚才好！ 冷漠的氛围蔓延。 高瘦男人怒视高礼，后者脸上则挂着讥讽的笑容。 “……哼！” 高瘦男人最终还是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去执行任务！出发！” “哦，对了，我会严密监控那杂碎的动向，以及念质气息变动，一旦有所发现，会立即告知你们……” 后面传来高礼淡淡的声音。 高瘦男人猛然回过身： “你不一起去？” “在第一线面对倥可无益于发挥本人的能力，根据总部一年前颁发的《特殊稀有人才优先保护权》条例，本特派使应该站在最为适合自己的位置上！” 高瘦男人默默看着对方，想起上次在医院醒来时候对方那铁青的脸，与颤抖不止的身体，终究再无法控制地在脸上显露出鄙夷神色，转身离去…… ……………………………………………… 黑暗，废墟，燃烧。 末世般世界，毫无掩饰地向我散发出恶意。 扭曲的视野，火焰在脚下、虚空、纷扬的尘埃之上燃烧，却并不灼热，只有凝重的压力，风暴降临前的沉闷，万物静止般气息。 黑耀般独眼尽是疯狂。 “虽然不知道在你这只杂碎虫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你以为这样便可以挑战掌控傲慢原力的吾吗？！” 仿佛应和着青年的话语，旋转的尖端倒映着猎猎黑焰的七柄骑枪自不同角度浮现，刺骨杀意凝聚在我的身上，仿佛任何再细微移动都将引来致命的一击。 “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连用嘴巴说话都做不到的圣子……呵，有什么资格称别人为虫子？” 迈出左腿，缩下肩头，紫色长发因为头部的倾斜而纷扬，眼前黑色骑枪擦过睫毛掠过，紫晶瞳子透过旋转的枪冷冷望向远处黑焰中青年。 灰水晶自皮肤的裂痕中生长，转瞬之间，绝对光滑的晶壁包裹右肩，随着身体自然的前踏抬升，以微妙的角度撞击在又一枚枪尖边缘，新的力在二者间生发—— 枪身在空间的幕布上留下的笔直印痕于是微不可查地偏折，削段一根紫发，穿过耳后的缝隙，轰然声中，将右侧的楼栋炸作两截，数百吨的楼体滑落，投下的阴影将一切遮掩，天倾一般…… 28.献祭 倾塌的城市碎片中，青年陡然狂笑起来： “资格？吾的存在，便是资格！吾的意志，便是主宰！看看吧——整片世界都是吾的武器，而你的呢？可怜的断折小刀片吗？” “杀你足够了。” 行走在骑枪尖啸拉出的致命网痕中，我抬起头，任由钢筋水泥的墙壁在头顶坠落，精准地行走在砸入地面的残骸之间交错的缝隙下，自扬起的尘埃中走出，直视对方： “你就只剩下这种小把戏了吗？” “小把戏？嗤嗤，你这只虫子先在‘小把戏’中走到吾的身前再说也不……” “如你所愿！” 话语余音尚未飘落，青年眼中便出现了紫瞳的少年身影。 以及在黑耀眼珠的倒影中放大的拳头！ 于是他的嘴角翘起，露出口腔中血淋淋的半截舌头： “你上当了！” 占据了半边天迹的轮盘仿佛一直存在此处的透明之物被重新染上颜色一般自虚空浮现。 缓慢，却永不止歇地旋转。 无声无息，却仿佛无数凄厉惨呼混杂着幸福的笑在这一瞬侵入脑海。 压在轮盘的背面，浮雕着英雄故事、美好寓言、爱与正义、圣经华章、虔诚祈祷……而背离了这一切的正面，则矗立着七道阶梯—— 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 其中最为高处的傲慢之上燃烧着漆黑的火焰，火焰之中，是一尊远离了世间一切缺憾的雕像，完美的容貌与身躯，就像是夜空的晨星，在雕像背后，分布着三对漆黑的翅膀。 在雕像底座，绘刻着他的名—— 路西法（lucifer） “混沌之中与世界之初同时诞生的原罪啊——吾在此祷告，背离善的道，傲慢的代行者，献祭吾之眼、吾之心、吾之界、吾之半躯——祈原罪之力降临此世！” 青年双手拇指相扣，食指两段指节重叠，中指末端指节相抵，无名指、小指隐没其后，怪异而又庄严的手印，仿佛巨龙心脏跳动的声音响起，以手印中央的圆环为核心，整个世界一涨一缩地搏动起来。 无形的震颤遍及此界每一角落，本阴沉无光的天穹迈过暗的临界，黑洞般吸汲着游离的光线。 渐渐，与之手印一模一样的阴影笼罩一切。 似打开了连通异空间的大门，无尽的粘稠暗质从中倾斜，转眼间，便淹没了一切…… …… 世界的基质由三态降落为仅仅固、液两态，相比于稀薄的空气，虚空变得如泥沼般难以穿行，无穷压力自四面八方挤压而至，裹挟着腥臭污秽的罪，硫酸般侵蚀着一切…… 于是，仿佛世界的遥控器上慢放键被按下，紫发少年似犹带着惊诧的身影轮廓于其中显现。 不知何时半边身体变得干枯，左眼之处只余黑洞洞眼眶的青年似踏步在无形阶梯，只余半张血肉丰满的脸颊露出狞笑，厉鬼般骇人。 “永堕炼狱！” 浸泡了怨毒的低沉吟唱，一指点来。 仅剩一层皮肤包裹着的骨骼表面，烟雾般黑气游走，仅仅一缕，却令途经之处粘稠油质的黑暗争先恐后散退逃离，仿佛在惧怕那其中蕴含的罪恶！ 在蕴藏了各自不同心念的四目、不，三目相交的一瞬，指骨点在了胸膛…… 滋、滋、滋—— 黄油融化一般声响，紫发少年背后空间凹陷、破碎，化作深幽无底的空洞。 挺立的身躯面条般向后拉伸作弓形，似黑色幕布上的油彩，被拉向画板之外。 喀喇喇…… 不知多少根肋骨断裂压碎的渗人声音响起，白森森的骨骼断茬穿破皮肤，暴露在外，骨腔中洁白骨髓遭受压力抽吸，呜呜声中溅射而出，没入幽深洞口…… 然而青年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这不是他预料中的结果！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被吸入炼狱？……明明吾的烙印已印在了汝的身上！！” 恍惚的低喃，夹杂着丝丝惊惧恐慌。 “可惜，你没有啊。” 回答，在同一时刻响起。 指尖延伸出锋利水晶爪刃的双手沿着之前踏裂的青年后颈伤口破入其中，血肉纤维破碎吸沁了鲜血脓液发出捣制大象粪便般声响。 在青年放大的瞳孔中，指骨点中之处的焦黑皮肤裂作灰烬，露出下面绿色的半截剑器。 “什么时候……？” 梦呢般的质问。 感受着脊椎被抓住的冰凉陌生触感。 青年无法相信对方在这短短瞬息，便判断出自己致命一击的落点，并在悄然间无声无息将残剑从自己看不到的背后角度刺入，一路生生穿行至胸前骨骼与皮肤之间？！ “这就是你想要的小刀片……” 我附在对方耳侧轻语，双手十指合拢…… 呛啷—— 清脆的声响重叠。 青年逐渐暗淡直至再无神采的空洞眼瞳倒影中，嵌在少年胸膛血肉中的绿色残刃表面崩出裂痕，蔓延、交错…… 最终散作细小尘埃颗粒，在深幽空洞的吸引下透过少年本就残破的身躯，自背后破出，拖拽着数之不尽的血丝，像是盛开中鲜红色的菊。 啪嗒。 松开手，失去支撑的头颅垂落，藉由脖颈残余的皮肤连接，划过一百八十度的角度，拍打在胸前，发出湿淋淋的声响。 整座世界于是颤抖起来，似在为主人的逝去而哀嚎。 倒垂的红发最先消散，继而是皮肤、血肉，露出空空如也的胸腔，信号消散中的频段般，模糊、扭曲……直至彻底化作虚无，连同天地间的轮盘。 “结束了……” 我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贯穿了身躯的无数微小空洞提醒着我，这具映像身体的时间只剩下三分二十七秒，如果不在那之前回归现世身体的话…… 挣扎着站起身，拖着脚步走到昏迷在地的唯守身前。 小家伙的身体已近乎水晶般透明，稚嫩的脸庞上尚残留着一丝痛楚神色，没有血色双唇微微张开，像是一朵坠落尘泥中的洁白花瓣，惹人爱怜。 “我来，带你回家……” 俯身将他抱起，我轻轻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心悸打断。 猛地回过头…… 29.降临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穹裂开缝隙，大地支零破碎，虚空变得稀薄，仿佛可以透过它看到外界现世熙攘的街道…… 一切画面静止在了这一刻。 只是因为踏破空间出现的老者。 几缕花白的头发自斗篷边缘露出，手中提着一对生长得盘绕扭曲的黑色鹿角，浑浊的双眼从兜帽下的幽暗中抬起，中央生着野兽般的竖瞳。 “真是废物……” 腐朽嘶哑地让人几忍不住怀疑陈置了多久的声带。 老人干枯手掌从宽大衣袖中抬起，朝向我的方向，缓缓舒展手指…… 心悸席卷了我的一切。 …… 具现！ 掌控者！ 这样的尖叫在脑海回荡。 仅仅在看到这身影的第一眼，我就本能地颤栗起来。 相比之下。 绫禀虽然同为具现阶，给人的感觉，却如同山间原石与之钢铁城堡间的区别！ 完全不在一个层次，无与伦比的强大！ 我僵硬着身体，眼睁睁看着指来的干枯手指，体表灰水晶光泽海澜般波动，却分毫无法阻挡窒息般的枯寂情绪侵入意识。 怀里的唯守小巧眉头皱起，似在即便昏迷中，依旧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毫无疑问，死寂的意识终点只能是死亡。 我仿佛坠入了冰冷的湖水，不断下沉、下沉，而在那深沉幽暗的湖底，便是永眠的国度…… 汀—— 清脆声音惊醒沉眠之畔的灵魂。 于是看到尽头深邃的黑暗上裂出一道缝隙，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清澈如水般银色从中溢出，照亮染上灰暗死寂的眸子。 那是—— 由剑组成的月光。 或许是由月光组成的剑。 紧随其后的是一道气质洒脱的男子，长袖飘飘，右手中酒缸倾斜出飘香酒液，豪迈狂饮。 “那缸子……似乎有些熟悉？” 下意识地冒出这个想法的我蓦然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正站在废墟之前，从中支出的断折钢筋一端被握在我的掌心，森森锋锐的断茬之处抵在脖颈，只差一丝，便足以将血肉之躯截作两段！ “……！！” 冷汗如浆，自额头、后颈冒出。 后退一步，复又惊觉右手之中另一截钢筋同样抵在怀中昏迷的唯守脸颊，只是相比于自己脖颈那根，似要下意识地偏斜了一些。 “谪仙剑？！” 随意一指险些将我送进鬼门关的腐朽嘶哑嗓音让我在瞬间紧绷起来。 紧张地抬起头。 看到的，是将眸中天迹倒影一分为二的银芒！ “陷阱！” 老者枯瘦的脸庞第一次从兜帽之下露出，上面挂着一丝让人无法置信竟然会在这样的强者脸上出现的——惊惧！ 嗡—— 如厉鬼伸向天空的手臂般黑色鹿角嗡鸣，似在矫若惊龙的银芒之下畏缩呻吟，直至老者干枯双掌一搓，点点暗红血珠妖异地从枝桠分叉中渗出，才堪堪抵挡住那横亘天迹的磅礴凌厉。 “噫吁嚱，阁下将信道藏在尔社圣子体内，的确瞒天过海，让在下寻得好苦……可惜你不该贪心不足，在这一代傲慢传承死亡之后亲自现身，妄图夺取圣器！” 大袖飘飘男子凌虚御空，一手负后，另一手提着酒缸，悠然自得。 “哼！” 老者怒哼一声，顿时整片界域世界震颤起来。 一对漆黑袖口中手掌虚合胸前，无数黑色萤火虫般光斑凭空浮现，在视野中划过缓慢清晰的痕迹，却时间错位般不可思议地转瞬聚拢至双掌掌心之间。 干瘪的嘴唇中吐出艰涩的陌生语言，胸前凝聚的光球表面顿时黑蛇般电流蹿动密布，刺耳的嘈杂噪音当中，一点扭曲自其间浮现，老者脚下一抬，便要踏入其中…… 明明彼此体量相差甚大，竟奇异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滋—— 可惜一柄不知是月光凝作的剑还是剑化的月光在最后一刻突兀横亘在老者面前。 它的另一端，持在大袖飘飘的男人手中，仅仅薄薄剑刃，竟似天堑！ “在本人面前，岂容你再度张开信道？” 清朗声音响彻天空。 就见两道人影陡然模糊起来，剑光黑电交织作一团，劈啪作响。 交战之处，空间崩碎，难以形容轰鸣震荡万物，楼栋倒塌，大地抬升，前一刻还尽是炽白的世界，或许在下一刻便为绝对黑暗笼罩！ 界域的存在完全颠覆了我所知的一切规则，再非拓印现世的光怪陆离世界在破碎的黑色裂缝后显露出一角…… 我所能做的只有死死抱紧怀中纤弱身躯，目瞪口呆地看着世界在我眼前崩坏，与现世间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似乎只能一起埋葬在这行将崩塌的废墟之中…… 沧—— 古衣男人遥遥向下瞥了一眼，手中三尺月芒微斜，便是晶莹剑光洒落。 超越了我一切神经反射的速度，意识刚刚生出觉知，剑光便已临身！ 于是，缠绕电光的扭曲破碎，斗篷中老者狼狈逃窜，古衣男人御剑而斩的画面——成为了玻璃破碎般声音响彻在我耳中前所捕捉到的最后信息。 …… 眼前一暗，复又一明。 嘈杂着人气的都市街道再次显映在我的眼中，紧张地低下头，怀中脸庞苍白无血的纤弱身体让我松了口气，虚弱地靠在身后墙壁，才有闲暇打量四周。 于是眼瞳一缩。 骇然地死死盯着离地三尺悬浮在空的大袖飘飘古衣男子。 “放心，他们看不到我。” 连鞘长剑以布缕负在背后，指了指过路行人，男子露出温雅潇洒笑容： “你眼前的，仅仅是我在现世的一缕投影而已。” 我面对这种完全超脱了自己理解之外的现象，沉默了片刻，才艰难地抬起手臂，动作至半途又别扭地改为拱了拱手，下意识担心地瞥了眼左右，低下头道：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呵，只要与我交谈，便自然沾染投影迷雾，不用担心遭受到普通人类注意……” 男子手提着精致酒缸，哑然失笑。 “咳咳，还有与我说话依正常方式即可，不必太过拘谨……” 也就是说人话的意思…… 我不由尴尬，脸色微红。 30.李白、易安 “至于称谓……你叫我李白即可。” 呃，真是奇怪的名字…… 高端coser吗？ “说起来我们之前便曾见过一面，也算缘法。” “……嗯。” 我的目光停留在男子掌中，虽然容样变化，但碧蓝通透的精致酒缸却别无二致。 “我的本体还在追赶希尔狄那厮，就长话短说……” 李白的脸色凝重下来，视线转向昏睡在我怀中的唯守。 不知为何，我的心中生出一种不祥预感。 “这个孩子的存在快要消散殆尽了……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很快就将陷入死亡。” 像是一记重锤，让我的身子一晃，脸上血色瞬间退尽。 “vessel一族先祖与圣器签订契约，无可逆转地转化作拥有部分【彼境】特质的【容器】，得以以并无天赋的凡人之身借用超现之力，代价便是一旦耗净与现世的锚定，便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我茫然地抬起头，就见他一指点来，一段信息化作清凉气息流入脑海。 “本来此乃世间法理，无可逆转，但我这几日追踪希尔狄引而不发的气息而滞留奈语市，意外发现一故人竟隐居在此，她或有办法救得了这孩子……”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李白提到‘故人’之时脸上露出一丝促狭般似笑非笑。 “放心，她是不会拒绝求救之人的……” “好了，我这次投影过来，便是说予你此事，以了却缘法。” 说罢，男子提剑轻笑，若不经意地瞥了眼街角，大袖一甩，便消失不见。 我怔怔浏览着脑海中多出的住址，一个激灵，跑向路边…… ……………………………… 砰、砰、砰！ 沉闷敲门声响回荡。 怀中唯守身体已经即便在现世中依旧显得虚幻透明起来，稚嫩脸庞仿佛下一刻便要融化一样，让我甚至不敢收紧手臂，担心将不再散发温热的脆弱存在一不小心揉碎…… 凝固一样的安静。 站在门前。 沉默的每一秒，皆如同勒在脖颈的线收紧一分，我不由得一点点窒息起来。 终于： “唉，又要搬家了……” 似曾听闻的幽幽叹息。 门被轻轻推开，露出一名面容普通，衣着素雅的妇人。 “晚辈罗罹，求见易安大人，冒昧打扰，实在是有重要家人性命危在旦夕，经李白前辈指点，唯有大人能够救得了这孩子……” 郑重躬下身。 妇人淡淡望了我一眼，轻叹： “我就是……” 说着，转身走回屋内，我连忙小心翼翼抱着唯守跟了进去。 “李白那家伙……” 有些头疼似地素白手指透着额头，妇人目光停留在唯守纤弱身体之上。 浅淡眉头蹙气。 “他……” “唯守似乎是一个叫做vessel家族的末裔，传承圣器——水晶头骨……” 我匆匆将所知关于唯守来历述说一遍。 却见妇人眉头越蹙越紧，最后拧作一团，移步至唯守身前，两根手指搭在已化作玉器一般半透明的纤细手腕上面，闭目不语。 久久，睁开双眼，复杂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我。 普通却透着股书香温雅之气的脸庞恢复平淡，杏口微启，半途化作一声叹息，素手抚过长发，秋水般眸子中掠过丝极不易察觉的犹豫不决。 “您……救不了他……吗？” 我却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敏感，喉咙上下微动，干涩着嗓子问道。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摇了摇头，露出抹复杂神色。 “唉……让你独自一人送这孩子过来……李白那只会杀人的剑胚，一知半解，真是胡来……” 斟酌着言语，她看向我： “存在耗净，与现世的锚定脱离，灵魂便会被牵引至水晶头骨承载的【彼境】，再不复于现世。唯一的解决方法，便是在现世钉下新的锚点，以羁绊为缆绳，重新拴在浮萍的灵魂之上……” “也就是说想办法寻到所谓的‘锚点’就可以……？” 我原本沉下的心头生出希望，急急问道。 “的确如此。锚点可以是超凡之物，但此等存在本就珍贵稀少，以这孩子旦夕间的弥留生命，已绝等不及再寻来适合之物……而除此之外，锚点也可以是超凡生灵，诸如倥、侗、魑、祀之属……” 天籁般言语入耳，眼睛不由一亮。 见到我的反应，妇人反倒叹息一声： “且听我说完……但作为锚点，同样需要苛刻要求——首先要足够强大，越是强大，越是轻松；其次要与这孩子有所羁绊，羁绊越深，锚定越强；最后，也是最为危险一点，作为将这孩子牵绊在现世的锚点，需要共享自己的存在给这孩子……” “我可以吗？” 小心将唯守安置在沙发，我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极力压下一把抓住妇人双肩的不敬举动，深吸口气，声线颤抖地问。 “你大概是没能理解我的意思，分割一半存在，就意味着你存在现实的时间，也即是——寿命，将缩减为原来的一半，甚至损伤下连一半都未必能够保存！” “……” 仿佛被按了暂停键般。 我的脸色僵硬下来。 见到我陡然怔住，妇人脸上浮现复杂神色。 “……易安前辈，不知失去了半数存在后，还能否生育？” 我忽然抬起头的提问让妇人脸色古怪起来。 “呃……存在耗净前，不会影响物理身体的机能。不过……咳，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呼……那就好！” 我松了口气，喃喃自语： “既然这样，就可以在死掉前给老爸老妈留下孙子或孙女，以免那两个无良家伙无人陪伴，哦，还有菡菡，要是那脱线货色没人肯娶，至少老了之后乱发神经还有人替她收拾残局……” 收敛不知不觉露出的伤感笑容，我吐出口气，直视妇人： “我们开始吧！” “……” 这次轮到妇人不知为何怔怔盯着我半响，才垂下眼睑，平淡道： “你可决定好了？要知道若是李白那家伙亲自过来，以他之强大，承受此术自然绰绰有余，甚至以濒临彼境的境界，豁免存在缺失。但是你……” 31.泪与别离 来自北回归线上方一点四七一亿公里的阳光越过遥远的黑暗，倾斜出以年为纪的时光中最小角度照射入客厅的落地窗，在我与身后唯守之间划出光暗的分界。 睫毛投下的阴影幽暗了眸子，妇人的声音响起： “以堪堪具备锚点资格的不过才突破一次界限的微薄实力，强行抽离一半存在，其结果可能比之我的预料还要严重……” “那还真该庆幸……我是说不久前恰好突破一次界限屏障的事。” 我耸了耸肩，露出轻松神色。 深深看了我一眼，妇人抬起素手，一点初秋饱满阳光透过茂盛枝桠缝隙投下的斑斓色泽染作的光球浮现，一涨一缩，隐约波澜荡出，朦朦胧胧。 “既然阁下坚持，妾身便施术干涉彼境与现实，毕竟……这孩子已经开始消散了……” 淡淡话语中包含的信息让我悚然一惊，猛地回过身去，映入眼眸中脱离了束缚而自纤弱身影体表飘飞的莹莹光点成为了视野中的唯一，甚至没有注意到陡然正式起来的言辞中古时才会用到的怪异自称。 “抽离存在无异于生生切割掉原本属于你的一部分，极度的痛苦会直接映射入在你的灵魂之中，但干涉法理之术极为艰涩，过程之中不容任何打扰，尤其激烈念质扰动，所以……” “您放心！” “大话不要说得太早。” 还未等我以示决心的笑容展开，斑斓界域便弥漫而过。 于是，可笑的神情僵硬的在脸上。 “嗬、嗬——” 无法控制地，淹没全部思维的痛楚让我颤栗起来，甚至遭受圣器之力灌入体内的痛苦亦完全无法与此时相比，一切对于外界的感应都如同海滩沙硕的脆弱城堡般被轻易冲刷殆尽。 一瞬间，五感尽去。 “不要动！” 直入意识深处的声音唤回了我的一丝清醒，这才发现一丝丝与之周遭极不和谐的暗色波纹从我颤抖的身体表面扩散，扰动起一池春水般斑斓界域，向着破碎蔓延…… “——不！” 我很想喊出这道声音，可惜完全无法调动脸上的肌肉，所能做的，唯有竭尽全力地将所有痛苦樊笼在意识之内，不容其扩散的同时更为清晰地体会它的狰狞…… “晚辈……似乎……曾在一个已凋谢的槐花……复又盛开的清晨，听到过……前辈的叹息……” 于是我试图交谈，以分散聚焦的痛苦的感知。 然而麻木的思维却全然没有考虑仅仅在自己脑子里自说自话的想法如何传达给对方？ “嗯，那的确是我的属性之一……依你所言，应是两个月前那次外出，遇到一名年轻天真，将斩除倥当做崇高的使命的侗，于是出言劝告……可惜他并未听我之言，气息在几日后突兀消失……倒是阁下身上沾染着隐约熟悉气息，似持有那年轻人遗留的具？” 然而奇异的，却得到了回答。 “唔……满枝花彩挂树，真是梦中一样瑰丽景色……” 可惜我自以为是的虚幻意志终究无法抵御真是的痛苦，延着最后的思维惯性发出自顾自感叹，便沉入了凝滞的最深处…… …… 簌簌、簌簌…… 失去了对于时间的感知，一切对我而言漫长而又短暂。 若有若无的轻响在耳旁徘徊。 或许是幻觉，或许不是。 迷蒙的尽头，惊醒我的一阵晃动…… 睁开‘眼’。 放大的瞳孔一点点缓慢收缩回原本大小。 停滞的思维艰涩地重新运转。 五感逐次回归。 “我在做什么……似乎……唯守？！” 之前的事情最先映现，我挣扎着捂着头左右寻找起来。 “成功了吗？” ——这样激动忐忑的心情持续到眸子中映入那苍白的纤弱笑颜。 背景是存在在斑斓界域远处边缘，腐烂的菌斑般极不协调的十几点扩散的黑泽。 然而此时的我，紧紧揪起的心头，却已经全然无法再顾及除了眼前之人以外的一切。 稚嫩的脸庞，像是褪了色的黑白画面，抿着小巧的唇，睁开的眼中留恋着不舍，虚幻不清的五指向我伸来，黑白分明的眸子中一点晶莹滑落…… “施术界域遭到打扰……” 有些疲惫的妇人声音似在说些什么，却像是隔了一层世界一般模糊在我的意识之外。 “怎、怎么会……” 喃喃重复着不明意义的低语，世界似在我的眼中恍惚起来，捞向那虚弱的手掌，却抓了个空。 飒—— 何川倒流似的轻响。 仿佛某种原本从我的身体中抽离出的存在失去冥冥中切断了法理的力量推动，片刻的停滞后，猛然倒灌回来，甚至将那原本将要溢满的纤弱身体裹挟。 虚幻的气泡般，唯守苍白的笑颜在我眸子的倒映中破碎。 化作无数色彩缤纷的流质，一同流进我的胸口…… 随之一同的，还有那个纯净的孩子留给我的最后言语： “再见了……小哩。谢谢你给予我最后的幸福快乐时光……抱歉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与危险，感谢你为唯守所做的一切……” 我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他露出天真笑脸的身影，娇小的手掌抚在脸庞，冰凉的触感…… “不要伤心，不要哭……” 不知何时，却早已泪流满面。 “这只是vessel家族的宿命……” “去******宿命！” 我扑向身前，却只徒劳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双手捂在脸颊，泪水无法抑制地从指缝中溢出。 “替唯守向菡菡告别……” 最后的轻柔声音消散。 我极力睁大着无神的双眼，却再寻不到那个孩子在世间的痕迹。 “啊——！！” 失去的存在，连同唯守的那份，仍旧在毫不止歇地灌进身体，像是冰冷现实在无情提醒着我某个事实…… “给我出来啊啊啊！滚蛋！！！” 疯狂地撕扯着胸前的衣襟，将皮肤抠得鲜血淋漓，却终究无法再将那熟悉身影从中拽出。 茫然地抬起头。 眼中映入造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早应死在城市冰冷阴暗的角落，却因为唯守执意的坚持，被我们救下的男人…… 32.错…… 肩头披着栗色风衣，衣摆随着走动拍打在膝盖，高瘦男人微低着头，一如其他行人一样步履匆匆。 若是用心观察，会发现今日路上的人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些。 毕竟这里只是并非市中心的居民区。 虽然或是沉默路过，或是休闲遛狗，或是轻松散布……每个人都拥有着正当的理由，各司其事，并没有惹人警惕的举动，但无论如何，不易察觉的诡异氛围弥漫在这里。 “就是这附近了。” 不约而同，看似并不相干的一些行人之间隐晦的眼神交错。 如果从正上方的天空向下观望，会发现分布在道路两侧、休闲园林、餐厅商店中的这些人的分布，呈现出有些怪异的空间位置—— 一条弧线！ 虽然参差不齐，但若沿着弧线以相同角度延长，大致会画成一个圆。 他们，则身处圆环的边界。 “依高礼所提供的情报，从倥的气息消失位置，一路不断散溢的念质气息便指向这里……” “果然！” 踏出几步，高瘦男人的眼睛一亮，已经置身在了一片斑斓世界之中。 沙沙沙沙…… 甲虫啃噬桑叶般声响传来。 世界边缘，更多的人影接连出现，皆如同自己一样笼罩着一层黑泽，仿佛分割了身处的世界，置身空间缝隙中的视感。 “行动！将罪恶从世间抹去！” 低沉地命令发出，高瘦男人两手凭空一抓，便有黑色闪电般缝隙裂开虚空，被他抓进掌心，兀自挣扎扭曲，如同两条身具灵性的神灵枪矛。 身体迈前一步，两道黑矛裹挟凌厉气势劈下！ 嘶啦！ 扯破的幕布一样，斑斓世界中裂出一道漆黑长隙，直通远处核心。 与此同时，一道道黑泽中人影各施手段，点点腐烂的菌斑一样黑泽扩散。 整处世界就像是遭受癌变侵蚀的细胞一样无法避免地抽搐起来。 “唉……” 幽幽叹息在整处世界回荡。 身先士卒的高瘦男子第一个冲至近前，于是眼中映入了落地窗子后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紫发少年。 “界的主人？” 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他从不会轻视任何敌人。 然而那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少年似乎丧失了意志，死掉一般伫立原地，一动不动。 眼中掠过一丝精光。 掌中长矛陡然前劈，划过流光般黑痕，他自信这毫无预兆一击足以击杀任何失去防备的敌人！ 哗啦…… 玻璃瞬间化作无数碎片崩散，如同扬起晶莹雨雾，若有生命的黑矛扭曲着，将客厅整个撕扯得支离破碎，落空的触感却让高手男子脸色一沉。 “躲过了？！” 目光瞥向不知何时出现到斜后侧不远处，依旧垂着头的少年，不由一阵惊疑不定。 “就是他？” “这人……是疯子吗？” 又是几人赶到，小心绕过少年，行至高手男子身旁，脸色有些古怪地问。 高瘦男人眯起双眼。 的确，似乎这个诡异的敌人一直在神经质一样自语着什么…… “都是我的错……” 悔恨让我的心脏抽搐起来，表情却越发的麻木。 当必将永远铭记的气息出现在感知，巨大的荒谬让我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乖离可笑，于是冻结了手指，冻结了心脏，冻结了眸子…… 高瘦男人对上少年淡漠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一悸。 我却重新低下头，向前迈出…… 啪！ 数道漆黑缝隙撕裂身后空间。 仿佛一个信号，瞬间狰狞的黑色荆棘‘丛林’升起，将斑斓世界刺穿。 我抬起手指，凌空勾勒古朴符文。 于是行走在支零破碎的世界中，穿行过黑色的‘倒刺’，扭曲的‘藤蔓’在身侧掠去，皮肤之下凄厉的血色流转，苍茫古朴的气息沁染，我的心亦一同风化的岩石般散却了水分，只剩下干枯、冷硬…… “绫玥是对的，嘉初是对的，只有我……错了。” 双拳紧紧握起，不知不觉中，指甲刺入掌心，血液沿着发白的手指流淌，至指节滴落。 “自以为是地没有听从他们的告诫，还曾暗自嘲笑他们的偏激，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没有偏驳地客观、从容看待问题的人……真是可悲。” 呼啸、破碎响彻在耳畔。 惊恐低呼、无法置信、愤怒尖叫从四周黑色荆棘生长‘根茎’之处传出。 原来，不知何时。 我已经穿过了丛林，尚无资格成为荆棘丛林组成之一的零散人影暴露在视野。 眼前，是一张惊恐的脸。 透过黑泽，似乎只有十六七岁的生着雀斑年轻脸庞。 瞪得滚圆的眼中，倒映出落魄可笑的紫发身影。 “实际上却不过只是一介小丑，沾沾自喜地向敌人伸出援手，还可笑地将其称之为‘善良’——哈，不过是‘伪善’罢了！” 在我木然的注目中。 他压下恐惧，提起勇气，一对漆黑短匕抬起—— 刺了个空。 左踏一步的我于是斜斜向右前踏，低着头的身体顶在少年用力过度而僵直的小臂，沿着臂弯向内弯折，划出流线样残影，一抹血花乍现！ 雀斑上方颤抖的眼珠滑向反刺进自己左肩的右手心中漆黑匕刃，惨叫表情在蠕动的脸上肌肉间生发，却被指间凝固着血迹手掌按在下面。 滋！ 一抹黑电，袭向紫发少年背心！ 那是抛下恐惧，不顾危险，抢身前来营救同伴的少女。 噗！ 背对着自己的紫发身影似一瞬恍惚。 少女尤带决然的表情上方一对眸子中瞳孔骤然收缩。 张开嘴，却因为眼前的景象甚至失去声音…… 那是扭曲的脸庞上覆盖着凝固了血迹的手掌的同伴。 而自己手中黑电一样细剑正贯穿了被提在半空的同伴胸口…… “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妄图满足自己扭曲病态的虚荣心，而编造出自私的谎言！” 抽搐着的肩头后面露出反弯着手腕将他物品一样挡在身前的紫发下木然脸庞。 指缝中露出的几点雀斑上面眼睛无法置信地望向自己。 尖叫一声。 少女仓惶后退，抽出长剑。 于是，在她漫溢了液体的眸子倒影中，紫发少年抬起血迹斑斑的另一只手掌，面无表情地沿着雀斑少年背后被细剑破开的空洞伸入…… 砰、哧—— 捏碎心脏！ 33.人性那种肮脏的东西，不要也罢…… 时间似乎停滞。 偌大空间，落针可闻。 “啊啊啊啊啊——” 温热的鲜血溅在少女呆滞的脸颊。 呛啷。 细剑跌落地面。 双手抱住头的少女，后退着，疯狂尖叫。 红色的血延着脸颊流淌，我木然盯着吊在眼前的尸体。 似乎死亡来得太过猝不及防，似乎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手掌下失去神采的眼睛依旧大睁着，从中尚可以看出残存的错愕。 皱起眉头。 太慢了。 点点荧光自死不瞑目的身体中散溢。 然而太慢了啊！ 抽出粘黏着心肌碎片的手掌，一把刺透后脑，扭曲着错愕不甘神情的脸庞于是被搅得粉碎。 砰…… 于是整条失去温度的尸体若被捅了一棍的火堆余烬般，整个砰然化作无数星星点点飘散。 置身荧光核心，如同被童话世界中河畔的萤火虫环绕的我，缓缓收回手臂，掌心多出一点跳跃的绿色火焰…… “混蛋——！！！！！” 狂怒的声音打碎了死一般的寂静。 高瘦男颤抖着身体。 无数漆黑缝隙以他为中心似映证了内心情感般四散狂舞，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影疯狂地冲向这边—— “你、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生！！” 饱含憎恨的怒吼回响。 我麻木脸庞上僵硬的肌肉于是扯向两边，嘴唇拉伸，展露出怪异却标准笑容。 毫无笑意。 “你说得对……” 滋滋热油般灼烧着手掌的绿焰挣扎，却只能不甘地被一点点拉伸作剑器形状。 感受着从新的‘具’中传导过来的憎恨、疯狂。 我低着头，向前迈出…… …… “他们是我的敌人……” …… “可是……这么冷的天气，扔下不管的话，他们会死掉的啊……” …… “他们作了伤害小哩的事情吗？” …… “那倒……没有。” …… “也就是说仅仅立场不同喽？” …… “那样的话，便没有见死不救的理由了，不是吗？” …… 曾经的话语再现在耳畔。 每一句，每一道声音，都让我的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 “如果当初没有做出那个选择……” “如果没有因为那自我满足的可笑善良而动摇……” 垂下的紫发将双眼遮挡在暗影自中。 燃烧着猎猎绿焰的剑器深深刺入呆滞中的少女腹中。 “是我的自私……” “我的任性……” 剑器脱曳着一绺鲜血抽出。 少女茫然的脸庞后仰，双臂拖荡在身前，无力的身体倒向地面。 轻响。 又似一群被惊扰到的萤火虫飞起…… “——是我害死了唯守！” “所以……” 身形却没有因此而停止，只是手中多了一团绿焰的我抬起头。 望向睚眦欲裂地冲至眼前的高瘦男人。 脸庞恢复了木然。 “人性那种肮脏的东西……” “不要也罢！” 轰！轰轰！轰！—— 疯狂砸落的长矛将一切崩碎。 水泥四溅，潮湿的黑色泥土飞上天空，断折的树木散发出清涩的草汁味道。 我缓缓将沾染着白色浆液的长剑自迷茫的一对双眼中央抽出，甚至没有去理会身后威力恐怖的爆炸，与高瘦男人的咆哮。 仅仅低头认真望着两团捏在掌心的绿焰。 木然双眼中，浮现出绫玥背后遮天绿焰双翼舒展的一幕画面。 于是，狠狠拍进右手长剑之中！ 嗡—— 剑器表面的绿焰猛地大涨。 剑身颤动起来，似要挣脱我的掌握。 更为凶猛数倍的憎恨混杂了杂乱情感沿着右手掌心相握之处冲入意识，凝作重重灰暗光雾聚散，内中鬼影重重，张牙舞爪，似要将我的意识彻底拖入人心鬼蜮，不复清明。 就在这时。 意识的正中央，一枚血色符文浮现，似它一直都在那里。 古朴苍茫气息扫过。 顿时灰黑雾气如阳光下的薄雪般消散。 “唯守死了，你们还活着做什么？” 木然望着绿焰舔抵下皮肉翻卷又在莫名力量下弥合如初的手背，仿佛那并非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皮肉中油脂被生生灼烤出来的渗人滋滋声响中，对着绿焰长剑这样问。 没有回答。 理所当然。 死物当然不会说话。 于是脸庞肌肉抽搐似的拉伸，再度露出那诡异的笑容。 抬起头。 视线扫过，片刻前还群情激奋剪除罪恶的众人纷纷露出惊怒交加神情。 所以笑容扩大，枯槁笑声从喉咙里面溢出。 “杂碎！你只敢对弱者举起屠刀吗？！！” 高瘦男人拖曳着触手般黑色缝隙掠过我侧过的身前。 水泥路面翻飞，伤疤一样黑色的沟壑。 冰冷的声音仿佛要将空气冻结。 似有意若无意地提醒着被残忍手段震慑的同伴，死在眼前的紫发少年手下的，只最弱的几人而已。 “第四个……” 回应他的，是木然的自语。 鼓起的勇气从胸膛空洞中泄露而出的青年踉跄后退，破碎作细碎荧光，唯留下一团绿色火焰被血迹斑斑的手掌捏在掌心。 鸦雀无声。 高瘦男人额头突突跳动，口中牙齿几要咬得断折。 “丧心病狂……果然，你们这些倥就应该全部杀掉！” 他通红着眼睛，发出大吼： “你这个懦夫！难道不敢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与我一战吗？！” “……堂堂正正？” 我的眼前再度浮现当自己从苦苦承受着的痛苦深渊中睁开眼，见到的凄绝笑容……漆黑的入侵者，葬送了柔弱的生命，我却连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连阻止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接受噩耗的结果…… “你们，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啊……” 长剑突兀后扬，格住潜到身后骤然发起突袭的女人手中匕刃。 我发出痴痴笑声。 “你会是第五个……” 扭过头向身后的女人认真的说。 她的脸色苍白下来。 本能地收回短剑横置胸前，摆出防御姿态。 低笑一声。 我的身体跃起，轻易避过高瘦男子漆黑长矛的劈斩。 “该死！他是在虚张声势！” 消瘦坚毅的脸庞阴沉，他急怒大吼。 女人脸上顿时阵青阵白。 34.伪装 残破处处的斑斓世界，像是遭受魔鬼诱惑而打开了门的失乐园废墟。 “有人说我在虚张声势，你认为呢？” 鸟儿一样在空中折了几折，我落在一名青年身前，长剑在半空划过绿色痕迹。 这样的提问一同落下。 青年的天赋武器是一面盾牌，边缘光滑，轻巧地提在手中。 “世间一切罪恶都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青年平静回答，淡淡望着袭来的长剑。 生着毛绒短毛的唇角若有若无翘起一丝讥讽，却在下一瞬，凝固。 “不错的计策，可惜，你们太慢了……” 脚下舞姿一样回旋，我的身影出现在自地面破土而出的矮小中年身后。 似因为志在必得的一记偷袭失去了目标的困惑永远停留在了脸上，随同头颅一起飞起。 “你、你……” 平淡的表情崩塌，望向眼前木然脸庞上诡异的笑容，冷汗自青年额头滴落。 终于，恐惧突破临界，大叫一声，踉跄着脚步，转身而逃。 “见鬼！不要试图偷袭他！他的战斗直觉灵敏的可怕！……该死！不要将后背朝向敌人！” 迟来的提醒透着股绝望。 低着头，提着剑，我朝向仓惶狼狈的背影迈起步子…… “唉……够了。” 叹息声回响，却令在场的侗尽数毛骨悚然起来。 场间还有第二个倥？！ 无声无息。 斑斓世界寸寸碎裂。 明明站在那里却无一人察觉的妇人露出悲悯神色。 于是。 飒、飒、飒、飒。 肃杀秋风扫尽落叶一般融入环境微不可查的声响几在同一刻发出。 紧接着是连续四声的‘噗通’闷响。 那是所有人因为妇人声音而惊悸的瞬间，我将速度加速至极致，掠过的四个人……或者说，尸体！ “？！！” 妇人的神色第一次僵硬起来。 高瘦男人愤怒中透着茫然。 “没了界的承载……如何杀人？” 于是他发现，不知何时，置身的界已化作了一片掺杂了灰的水晶色泽，虚空水银一样流淌…… 低着头的紫发少年垂落的左手背上，水晶头骨的图案散发出朦朦光泽。 本该在诛杀傲慢圣子一战后便消失的印记，这是唯守最后的馈赠…… …… 现世，滚落在客厅角落的水晶珠子缓缓漂浮至半空，地球仪般旋转，忽明忽暗地折射着落日最后的一丝余晖，一颤，便自现世消失。 …… 界域的空间陡然破开一处甚至可以清晰看到对面重叠的现世情景的孔洞，似具有着永不会同时存在于现世与界域的唯一性的水晶珠子射出，落在紫发少年手背。 共鸣般轻鸣，违背常理地沉降嵌入血肉，仿佛天生便长在那处一样。 五指次第舒展、紧握、成拳。 “好弱……” 不如说与之前的力量没有任何变化。 为浮萍于现世与彼境之间的灵魂以牵绊为缆定锚点于我身以分享存在继续映现于现世的术法被打断，反而使容器的一切倒灌，与我融作一体。 不知是唯守的心愿，还是法理的定律。 原本以vessel家族为容器的水晶头骨与我建立了无法以语言形容的神秘联系。 然而。 没有了容器的圣器。 又该如何运使？ 仅仅本能地张开界域，我对于此便再一无所知…… …… “见鬼！”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回事！” 此起彼伏的惊呼几乎自每一个侗之处响起。 原本笼罩在黑泽当中的他们在灰水晶背景的界域中暴露出本来的样子，就像是剥去了外壳的蜗牛，扭动着蛆虫一样丑陋的身体，仓惶失措起来。 甚至一些手人手中的武器都无法维持，变得透明，几近消散。 “侗天生便可以窃取倥的界，撕裂倥的攻击与防御……” 我木然望着这些空投到马尔代夫的企鹅一样面对陌生环境茫然四顾的家伙们。 “可惜，这里不是倥的界，我也不是倥……” …… 嗡—— 绿焰大炽。 乖戾的绿焰将整条手臂包裹进去，衣袖化作飞灰，滋滋作响，点点深绿近褐的疮斑在皮肤表面浮现，糜烂的血肉，散发出恶臭。 紫发下的脸庞苍白下来，身躯微不可查的颤抖。 “你这是在找死！” 高瘦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不过仗以诡异的速度能力，本质不过才突破一次界限的实力，便妄图承载多重禁忌之具的反噬，你又能支撑多久？” 讥讽的语气为茫然失措中的众侗激发出信心。 将最后一枚绿焰拍进剑器的我却只是木然。 “第十个……” 喃喃自语让所有人发怔的瞬息，炽烈燃烧的剑器已经生生破开了藤蔓一样环绕主人的武器，将尤为敌人自取灭亡行径而庆幸的侗截作两端。 噗—— 鲜血自下半身的截面喷泉般暴涌，及至半空，散碎作点点荧光。 我收回指缝中散溢出绿泽的手掌。 双手合在剑柄。 于是剑器的嗡鸣再度提高一分，似狂乱的嘶吼，若凌虚之龙吟。 乖戾绿焰攀上肩头。 将半片木然脸庞遮挡在光影之后，明灭不定，鬼魅一般。 …… “第十一个……” …… “第十二个……” …… “……” “第十五个……” 掺杂了灰的水晶界域一若被世界遗忘在角落的斗兽场。 伤痕累累的凶兽獠牙上滴落着鲜血。 斗兽者们则各怀心思，都不愿直面残忍的凶兽成为祭品，而暗自期待着它力竭的一刻。 “他在伪装！” 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高瘦男人发出不可思议的惊怒提醒。 “他根本没有因为具的反噬而衰弱！只是在削弱我们的斗志！” 于是众斗兽者恍然大悟。 窒息一样沉默蔓延。 地面上斑驳血迹刺目，此刻的敌人在他们眼中便如同恶魔一般。 羞愤、暴怒、恐惧、颤栗…… 种种夹杂着不同意味的视线凝聚在垂剑静立中央的紫发少年身上。 于是他木然的脸庞揭去痛楚的伪装，再度露出那诡异的僵硬笑容，积攒的绿焰尽数拍入剑器，剑吟声中，乖戾绿焰狂涨，将整个修长身躯笼罩…… 35.妖娆 噗通…… 失去头颅的身体颓然跌落地面，溅起的尘埃中混杂了莹莹光点。 “第二十一个……” 二十一个侗遗褪的具融合在右掌心中，绿焰点燃紫色长发，坟地鬼火般萦绕飘舞，我的双眼尽数染作绿泽，唯有紫晶瞳子木然望向剩余的六人。 毫无疑问，活到最后的侗，必然是众人中的最强者。 然而，除了高瘦男人之外的五人却面带恐惧，凑在一起。 仅仅短暂时间，甚至现世中身体还未来得及逃出界域范围，便已几乎死伤殆尽——噩梦般的事实让他们只想远离眼前熊熊绿焰之中的魔鬼。 面对甚至丧失胆魄的敌人。 一如一直以来木然低着头的我，心中却升起不甘。 我并不强大。 一点都不强大。 没有人比我更明白自己的弱小。 几经激战，早已经近乎山穷水尽的程度。 从这场战斗的一开始。 甚至借助侗的误伤才杀死了最弱的一个后，便一直几乎只是在倚仗夺取的‘具’的力量。 为了杀死更强的敌人，于是只能够融合更多的具。 然而即便拥有着神秘符文的镇压，但以孱弱驾驭凶暴，终究有所极限，一旦自己与具的力量间脆弱的平衡被打破，乖戾的火焰便会毫不留情地吞噬掉我这个主人。 半边脸侧糜烂而失去知觉的血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这一点。 “但是便这样放他们逃走吗？” “怎么可以容许！” 执拗地追在身后的高瘦男人再度接近，然而我还能够施展出几次那样破碎极限的速度？或者说在第几次之后再无力掌控手中剑器而被反噬燃作灰烬？ 我不由焦躁起来。 枯槁的低吼。 转身。 绿焰长剑第一次正面迎上了漆黑的长矛。 砰—— 火星四溢。 高瘦男人的眼睛先是睁大，似在为竟抓住了敌人而惊诧，继而化作决绝——一定要让眼前这残忍杀害那么多同事的恶徒付出代价！ 乒、乒、乒、乒、乒…… 剑与长矛间剧烈的交锋，转瞬之间不知彼此多少个来回。 绿与黑交错。 仿佛两团烟花在地面爆裂。 炫目，而又……危险！ 血色符文给予我的战斗本能，加上二十一度叠加的具，让我即便在面对接近四次界限实力的对手依旧不落下风，但也仅此而已。 不动用破碎极限的速度，便无法摆脱高瘦男人。 甚至不足以干净利落地击杀此间剩下的任何一人。 “该死……” 紫晶瞳子在一片墨绿的眼白中颤动。 蓦地。 一缕粉泽自眼角闪过。 记忆犹新的危险气息降临。 我却循着本能，放弃一切防御，全力一剑刺出！ 噗—— 没入血肉的阻碍触感沿着剑柄蔓延至掌心的皮肤。 枯瘦脸颊殷红的高瘦男人眸子中覆盖上一层粉色薄雾，若有生命般妖异舞动。 “咯，小可爱记得感谢姐姐哦~” 酥媚入骨的声音响起。 我却充耳不闻，只是凑前一步，附在高瘦男人耳畔： “告诉我，那天和你一起的鹰钩鼻在哪？” 因为死亡临近而恢复清明的眼睛中一抹诧异浮现，高瘦男人艰难地转过头来，似确认什么而露出恍然大悟神情，裂开嘴巴，粘稠血沫倒灌而出，语句夹杂在风箱一样嘶鸣声中： “原来是你……呵呵、嗬……” 毫不掩饰的嘲讽与恶意，憎恨的眼睛直视着我。 “果然……倥就是倥！即便作了善事，也终究会暴露出恶孽的本质！你们不配接受任何善意与感激！唯有赶尽杀绝才好！……呵，真是恶心，竟然被你这种肮脏的家伙救过性命……” 噗—— 长剑刺穿胸腔。 眼前浮现出唯守天真单纯的脸庞，一股悲哀，险些让我手中长剑破碎剑下身体。 “鹰钩鼻躲在哪？”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虚弱却坚韧的声音，死亡面前依旧执着明亮的眼睛。 “放弃吧，这样的家伙是无法被威胁的……咯，简直要让姐姐以为遇到了教廷的狂信徒呢~” 残破的围栏后，走出一道妩媚的身姿。 仿佛集世间所有美丽、魅惑、娇媚、妖冶、风情……于一身，能够勾起任何男性心底本能欲望的绝世妖娆，穿着夜色般黑色薄沙长裙。 她娇嫩红唇勾出迷人笑容，似要说些什么…… 天迹却陡然落下朗朗声音： “原罪的传承者，看在你之前识趣退走的份上，才没有斩了你，竟敢又溜回出现在我的眼前？” “谪仙！” 失声惊呼的女人抬起头。 就见掺杂着灰的水晶天空中一道缝隙切开，丝丝剑芒凌厉，大袖飘飘的身影一步踏出。 “你不是去追杀希尔狄元老了吗？怎么可能！？难道元老这么快就已被……” 仓惶的话语在月光般的剑芒下失声。 女人妖娆脸上血色尽退。 嗡！ 锋锐剑尖停在白皙额头之处。 一缕发丝飘落。 两截玉片坠落地面、弹起，发出清脆声响。 妖娆女人维持着抛出玉片的姿势，冷汗湿透了衣衫，显出美好风光，脸色却惊魂未定的僵硬。 李白微微眯起双眼。 “看在……哼，那些家伙的份上，就且饶你一命……回去告诉原罪的几个老家伙，不要越界，否则勿谓在下言之不预！” “一定谨传前辈之言。” 她深深低下头。 直至天迹古衣人影甩袖离去，才松了口气，恢复原本妖娆模样。 “呼——小可爱也不来安慰下姐姐？” 诱人曲线毕露地扭过身，一脸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