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赋》 第一章 红颜薄命 “母亲,求求您饶过蓠儿吧!下次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听着丈夫方文鹏哀哀的求情声,不知内情的人肯定都认为这是一个深情又孝顺的老实男人。 沈莫蓠听到方文鹏假惺惺的声音,心里一阵冷笑,他们母子二人真是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心里说不出的厌恶。 “鹏儿,此事你是最伤心的人!你不必为难,自有为娘为你做主!”满眼怨毒的方家老太太马氏此时对着一脸为难的方文鹏安抚道。对于这个儿媳马氏是早就看不上眼了,既没有丰厚的嫁妆,又没有强大的家族背景,又怎能跟家财万贯的程小姐比!正赶上儿子的妾室鸳鸯不小心流产这个当口,是要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这个理由治沈莫蓠一个善妒不孝无子的罪名的! “你倒是说说,我们方家哪里对不住你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你却要做出如此恶毒之事!你是成心要方家绝后不成!”方老太太瞪着三角眼厉声喝道,看着地上躺着得被婆子杖刑打得奄奄一息的儿媳,心里那叫个痛快,赶快滚出方家,莫要挡了我方家的财路和我儿的官运。 此时浑身是伤双目无神的沈莫蓠既不求饶也不流泪,哀莫大过心死便是如此吧。 事情的起因还是沈莫蓠刚与方文鹏结婚一个月时,在衙门内只是一个小吏的丈夫方文鹏一次机缘巧合下救了本地首富程家独女程珠珠,也因为丈夫长相尚可便投了程小姐的眼缘,想着法子收买了婆婆马氏,并获得了丈夫方文鹏的好感。也是从那时开始婆婆马氏对沈莫蓠百般刁难,先是送了两个小妾,后又给自己的饮食偷偷放了绝孕之药,让自己无法生育。沈莫蓠知道这一切后,再也不能像往日那样忍气吞声,便回娘家哭诉了自己的遭遇,父母及兄长听后愤怒之余来到方家理论。婆婆马氏拒不承认自己磋磨儿媳,只说儿媳不贤不孝。 后来婆婆马氏更是变本加厉,联合了程家一起勾结官府诬陷沈莫蓠的兄长将其投入大牢。娘家为了兄长沈建辉散尽并不富裕的家产,也没能救出兄长。嫂嫂严氏因为此事重病缠身,没多久不治而死,丢下刚刚五岁的小侄子,让父母操碎了心。父母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来方家借钱好打通关系解救兄长,婆婆马氏那肯借钱与父母,还把二老打出了方家,期间自己早被关押起来无计可施。母亲气得当场晕倒,父亲无奈之下只能搀着母亲回家,不久之后母亲撒手而去。沈莫蓠被关在柴房自是不知外面事情,只是偶尔听到两仆妇交谈才知道母亲、嫂嫂皆已不在世间,悲痛交加之余恨死自己的无能,更恨方家的无情无义、可恶可耻。 “鹏儿,看看你媳妇犯了错,既不认错,也不悔改。今后咱们方家可容不下这样的儿媳!”婆婆马氏拍着手面对着方文鹏哭诉道。 “母亲,此事便算了吧!”方文鹏看着地上狼狈的沈莫蓠,不其然想起昔日明艳照人的妻子,心中有点惋惜,不愿把她打杀了去,想着私下好好劝劝妻子,程小姐过门后是正妻,她可做小,日子还是要照过的。 马氏母子说话当头,沈莫蓠心中已是百转千回,想了无数法子,却只有博一下丈夫还有半点良知,声音沙哑道:“文鹏,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情面上……把我哥哥救……出来吧……”话虽不多牵动着伤口,沈莫蓠却已是气喘连连。 方文鹏听着沈莫蓠话中已有回转正中下怀,“如此我便多多求人,定能救出兄长!” 马氏一听不高兴了,合着还要自家儿子出力再把沈莫蓠的兄长沈建辉从牢里捞出来,这不是给自己招仇恨嘛!“儿啊,此事……” “母亲,此事我心意已决!母亲只管把家中之事处理好就行了。”方文鹏心中自有打算,救人活命可是有很多种可能的,“母亲,我这就去衙门打探一下,您给蓠儿请个郎中吧。” “哼!”马氏听儿子如此说,心中虽有不悦,别的也不再闹,只是心里做活儿自有主张。 待方文鹏出门,沈莫蓠被拖去柴房后,马氏眼不见心不烦,也就放下手再不管了,至于请郎中那可是要花钱的,给沈莫蓠看病那是没门! 临近傍晚方文鹏一脸惊慌脚步匆匆回到了方家,进门见马氏正在柴房门口张望,也不想其他。“母亲!” “鹏儿,回来了!累了吧!”马氏见儿子方文鹏风尘仆仆回来,正欲去布置晚饭。 “母亲。快快收拾一下细软!鞑子攻破潼关了,一路屠城掠地,直奔宝鸡这儿来了。” “啊!”马氏大惊失色,“不是有徐将军镇守着万无一失吗?” “这个不清楚,只是听说鞑子一路攻下来,各地守官怕圣上怪责一直瞒着战报,这才耽误战况。大家还没醒过神儿来呢,马上就要攻到城门下了,所以咱们赶紧收拾一下和程家一起走!”方文鹏转身直奔卧房而去,还是赶紧收拾金银财物首要。 马氏也不管刚才偷看沈莫蓠是死是活的念头了,赶忙去收拾细软。 隔着柴门,沈莫蓠听到这一切,心中咯噔一声,知道搭救兄长是无望了,眼中流下了不甘愤恨的滴滴泪珠,心中悔恨自己没能早点想法子救出兄长,一切都晚了,惟愿父亲与小侄子能逃过此劫。 沈莫蓠正沉浸在伤心中,就听得外面传来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各种呼喝求救之声铺天盖地而来,顾不得身上伤口迸裂,拼尽全力爬到柴房门口透过缝隙,正看到有十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踹门而入见到慌乱而逃的仆妇举刀就杀血花四溅,鲜红的颜色直刺得沈莫蓠头痛眩晕双眼生疼。此时,方文鹏母子已是逃了有盏茶功夫。 沈莫蓠看到此处知道在劫难逃,心中无论多少恨多少怨,只能空投于九泉之下了…… 第二章 重生 “蓠儿,醒醒!蓠儿!” 听到有人唤自己,感觉身体被轻轻推了几下,沈莫蓠一下子惊醒,自己被梦中情景吓出一身冷汗,侧头看到床边站着位体态微胖肤色白皙容长脸中年妇人正是沈莫蓠的母亲周婉晴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沈莫蓠轻声唤道:“娘!” “蓠儿,又做噩梦了?”母亲周婉晴去一旁拿了帕子边给沈莫蓠拭汗边说道。 沈莫蓠望了眼窗外,见已是天光微量,知定是母亲起床烧饭听到动静过来探望自己,“娘,女儿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娘,不必担心!天亮了,我也该起床了。娘,自去忙吧!” “天还尚早,蓠儿再睡会儿吧!”母亲周婉晴给沈莫蓠掖了掖被角,见其无事,也就放下心来出去忙了。 沈莫蓠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感谢上苍让自己重生了!又能和家人团聚在一起了!自己回到了十一年前的早春,此时自己刚好七岁,现在家里一切都安好,距离那噩梦还有段光阴,自己一定要好好利用时间,让自己强大起来,让沈家强大起来!再不受前世之苦,再不要懦弱好欺!沈莫蓠躺在床上再一次把前生这十一年间能记起来的所发生各类大小事情回忆了一遍,这是自己用前生家破人亡这个惨烈的教训换来的先知,无论如何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让自己和家人强大起来的机会! 想罢心事沈莫蓠也不恋床,穿上衣服拿起桌上的把镜仔细打量着镜中尤带点婴儿肥粉嘟嘟的脸庞,再次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心中感慨万千。 出了门来一眼看到自家这一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院墙边青石井旁的柿子树,这是兄长沈建辉出生那年栽得,如今已有十年的树龄,树干已然长得很是粗壮,每年到了秋天都能挂些果子。母亲周婉晴在院子东北角开了几畦菜地,如今还是光秃秃的。 沈莫蓠看到书房有烛火的亮光,想来父亲和兄长都在屋里用功。 父亲沈博涛今年正是三十岁,已是参加过多次乡试都没能考中,乃至十一年后还是个秀才身份。如今在附近一间私塾教书靠收取一点儿微薄的束脩维持家计,兄长跟着父亲一起读书。 沈莫蓠前世的想法官场人情世故很是复杂,父亲性格过于老实正直,考不中也没什么不好的。如今想来当时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今生定要助父亲再去参加秋天的大比,再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 还没进屋在门口就看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的父亲沈博涛方正的脸上一副认真严肃的神情,坐在桌前手握毛笔挥洒自如得练习书法。 沈莫蓠抬脚轻轻迈进书房也不打扰父亲。虎头虎脑的兄长沈建辉坐在父亲下首位置,正抬头冥思苦想。刚好看见沈莫蓠进来,对着她挤眉弄眼扮鬼脸。 沈莫蓠看到也不理他,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翻开字帖开始练字,前生自己的书法与一般闺阁女子相比已是上乘,父亲每每夸奖自己都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只怪自己不善交际白白浪费了一手好字。 沈莫蓠正要拾笔沾墨,旁边伸过一只手来捣乱,嗔道:“莫不是哥哥的文章已是作好!” 听了这话沈建辉忙收回手,偷眼去看父亲,见父亲抬起头皱着眉看过来,当即挺直身板运笔疾书。 沈博涛看着聪明尚可定性不足的儿子摇摇头,伸手取过身边的戒尺朝着沈建辉肩膀上重重下落轻轻拍上,到底还是心疼儿子的,“自己不好好用功,还来乱蓠儿,如何立起兄长之威!” “爹,儿子实在想得头疼,您就让儿子休息会儿好好想想,兴许就能做出篇好文章来!”沈建辉嬉皮笑脸的瞅着父亲说道。 “你这猴性什么时候能定下来,今后就不愁做文章了……”沈博涛正欲好好教育一下儿子。 “饭好了,都过来吃饭吧!还得去学堂呢。”周婉晴最是看不得儿子受委屈。 沈建辉一听开饭,站起身来拔腿就跑出了书房门。 沈博涛一脸无奈摇摇头,边起身跟上边口中念叨:“慈母多败儿!唉!” 沈莫蓠若有所思注视着父兄二人的背影,心中回旋着父亲刚才那句无奈之语。前生时兄长连童生试都没考中,在学业上毫无建树,成家后靠做小本买卖养家糊口。现在细想起来,一方面是兄长无心于学业,另一方面兄长是三代单传,母亲过于溺爱他,虽没把人养歪但对于父亲的教导都是一听而过,今生定要让兄长发奋读书才好。 “蓠儿,吃饭了!你在屋里磨蹭什么呢?”周婉晴见女儿迟迟不出来,在外面提声催道。 “来了!”沈莫蓠抛下心中所想之事,立时起身出去吃饭。 “蓠儿,明日正赶上这月十五,外面有集市,爹和我都休沐在家。我们出去玩吧!”沈建辉边吃饭边鼓着腮帮子含糊的说道。 不待沈莫蓠回答,沈博涛不悦得伸手一筷子打在沈建辉的手上,厉声道:“行为举止要有个样子,说过多少次食不言寝不语,你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说话就只说话,吃饭时动手打孩子干嘛!你这样如何教育他们。”周婉晴连忙拉过儿子的手见已是泛起了红印,抬头瞪了一眼丈夫,心疼的揉了揉儿子的手,“看把孩子的手打坏了,还怎么写字!” “我也没使劲打他,这都是为了辉儿好。免得将来出门失了教养。”沈博涛立时语气低了下来。 “爹爹说的极是!爹娘都是为了哥哥好!”沈莫蓠偷偷用脚踢了坐在旁边的兄长一下。 “娘,爹打得一点儿都不疼!”沈建辉说罢朝着妹妹递眼色,“那咱们说定了明天一起出去玩!” “集市上人甚多,你俩都还小可不能轻易出门,当心被拐子拐了去。”周婉晴皱起眉头不赞同道。 “明天我出门散散心,正好带上他俩。你就放心吧。”沈博涛最是看不得妻子把儿女圈起来养的做法,心中无数次腹诽不常常出门怎么能增长见闻呢。 周婉晴看着儿子期盼的眼神,心中已是同意了,“那明天出门多注意安全。辉儿一定要带着妹妹跟好你爹,千万不要乱跑。” 沈建辉此时已是点头如捣蒜,口中忙不迭地应道:“娘,您就放心吧!” 沈莫蓠边吃饭边想着明天出门的事情,原来一切可以这样水到渠成的顺利,心中充满了雀跃与忐忑。 第三章 集市 第二天清晨卯时,沈莫蓠摸着黑起床点上烛火在屋子里练字。想想前生父亲把自己最拿手的书画技艺教授于自己,她虽于此上颇有天赋,只是家境不富裕又没什么长远打算,所以嫁人后都荒废了。如今想来自己定要好好练习,将其发扬光大,此生再不做碌碌无为之辈,再不会命如蝼蚁。 “蓠儿,你这是几时就起来了?”周婉晴见天光微亮起身准备去做饭,刚一出门就看到女儿屋里有亮光,忙快步走进屋来,“可是又做噩梦了?” “娘,女儿好着呢!就是想着早起练练字!”沈莫蓠看时辰差不多了,边收拾笔墨边说道:“娘,我给您打下手啊!” “哪里就用到你干活儿了!”周婉晴一脸不在意,”以后练字最好白天练,既不费眼,也省些灯油!” “是,娘!女儿记得了!”沈莫蓠微笑着挽起母亲的胳膊就要一起去厨房帮忙。 周婉晴诧异的看着平时不爱说笑的女儿,也没放在心上,就与女儿一起去了厨房。 一家人吃罢早饭,沈博涛便带着沈莫蓠兄妹两人准备出门,周婉晴是无论怎么劝也不出门的,只叮嘱早起早回。 走出家门略感凉意,街道两旁偶有栽种的柳树枝头已是泛出嫩绿。 沈建辉哼着不在调上的小曲蹦蹦跳跳跑在前面。沈博涛此时心情不错也没有开口训斥。沈莫蓠看着家外的一切,感受着初升太阳的温暖,直觉得阳光也照进了心里,正有希望在蓬勃向上。 穿过了几条街巷,三人来到城中商业繁荣的鼓楼大街,两边林立着商铺、茶坊、酒肆、脚店等等门面,在各类招牌旗帜的点缀下显得好不热闹,商品种类繁多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药材干货一应俱全。街市行人接踵摩肩川流不息,有挑着各类杂货叫卖的货郎,有提篮拿花招呼大姑娘小媳妇的胭脂婆子,走街串巷的脚夫,有看相算命的老者等等不一而足。 街市上的热闹情景与稀罕物什,让沈莫蓠兄妹二人应接不暇。 一个挤满小孩子的摊位吸引了沈建辉的注意,快步跑到跟前看个清楚,原来是吹糖人的。 只见一老者手拿软软的糖块儿轻轻一捏,鼓起腮帮子吹出一个薄皮中空的扁圆状,双手灵巧动作利索的左捏右拽,一会儿功夫手中就多出一条活灵活现仿佛跃水而出的小鱼儿,老者顺手把它插在各色花鸟鱼虫造型的糖人旁。 “爹!”沈建辉双手拉住正欲抬脚往前走的父亲,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瞧着父亲。 在外面沈博涛从不教训孩子,只是扶额无奈的看着儿子,都是十岁的人了还是一副小儿姿态,何时才能懂事啊,“老丈,两个糖人多少钱?” “一共两文钱!”吹糖人的老丈笑成一朵菊花脸,忙不迭地说道,“小公子想要什么样的随便挑!” 沈莫蓠无奈的看着兄长拿起刚刚吹好的小鱼儿,看来得赶紧帮兄长计划一下未来,不能再像前生那般一事无成。 “爹爹,女儿不要糖人!省了钱给娘扯布做新衣服穿!”虽然父亲也该做件新衣服,但沈莫蓠华丽丽的无视了,毕竟取悦了母亲全家都会受益。 沈博涛一听,心中甚是慰贴,果然女儿都是小棉袄啊! “蓠儿,要是不喜欢吃糖,爹给你和你娘买花戴!”沈博涛看着前面很多小姑娘和夫人围在一起买头花、拭胭脂,想来女子都是喜欢这些东西的。 见父亲对自己的话还是在意并能够欣然接受的,这让沈莫蓠很受鼓舞坚定了信心,心中计划好的事情如果有了父亲的配合定能事半功倍,看来得着手那件事情了,面上高高兴兴挑了一朵红绒花和一支榆木钗。 看到儿女脸上喜悦与满足的表情,沈博涛面上挂满了慈爱的笑容。 三人路过一间铜器铺子,沈莫蓠心思一动快步走了进去,在里面转了一圈挑中一面铜锣。 沈博涛脸上表情精彩到复杂的看着女儿,想了一下措辞:“蓠儿,一会儿爹给你买糖葫芦串吃!酸酸甜甜的,可比这铜锣有趣多了。” 沈莫蓠固执的不妥协,只是用可怜的眼神看着父亲。 沈博涛最是受不了儿女们这样的表情,加上儿子在一边帮着敲边鼓,只得连连点头答应,一再嘱咐买下后路上不要随意敲打,得到女儿再三承诺后,问了价钱付了账。 东家看看西家瞧瞧,三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走到城隍庙前。 “爹爹,咱们进去拜一拜吧!”沈莫蓠依稀记得前生那件事情就是发生在今日城隍庙的后堂,决定进去碰碰运气。 “爹,我们进去抽个签吧!”沈建辉透过人群缝隙看到里面许多人排着队等着解签,真心想去凑个热闹。 见儿女们兴致如此高,沈博涛不待考虑得满口答应,一手牵着一个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往庙里走去。 大雄宝殿里佛像肃穆威严香火缭绕,人们都挤挤挨挨虔诚的跪拜在佛前祈愿。 沈博涛带着两人来到近前,点上刚刚买来的香烛插在香炉里,三人郑重的跪拜在佛前默默祷告。 起身后沈建辉兴致高昂的朝着签筒奔去。 想起前生的一切,沈莫蓠下意识拉住兄长,“哥哥,我们不抽签!不管将来发生任何事,命运都要牢牢的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只有我们自己强大了,才有能力照拂父母亲长!” 沈建辉错愕的看着妹妹,一下子感觉她很陌生,使劲摇摇头把自己的想法拍走,觉得自己似是听懂了妹妹的话,又感觉没明白,无措的挠挠头,“妹妹,哥哥没听明白你的话,但是觉得很有道理。”傻傻的点点头认同道。 “意思很简单,就是哥哥要努力读书,将来考取功名,父母和我就有了依靠不会被外人欺负!”沈莫蓠双眼烁烁闪光以一副崇拜的表情注视着兄长,潜移默化中就给兄长洗了脑。 第四章 逢凶化吉 听到妹妹如此说,沈建辉一怔,看着妹妹崇拜自己的眼神,脑子里想象着自己考取功名后全家人喜乐的情景,心里第一次觉得读书还是不错的,瞬间胸中充满了万丈豪情壮志,打算回家后好好读书。 沈博涛看着兄妹二人间的互动,第一次反省自己的教育方式是不是错了?是不是自己太严厉了?是不是自己不够了解儿子?用无比欣赏与复杂的目光打量着女儿,要是辉儿也像女儿这般懂事,自己也就知足了。 “爹爹,我听说城隍庙后山景色不错,咱们去看看吧!”沈莫蓠脸上带着一副希冀的表情,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去庙里的后堂及后山看看的。 沈博涛虽然觉得此时后山也不会有什么景致,舍不得女儿失望还是欣然同意了,“好,那咱们去踏踏青!” “噢!踏青去喽!”沈建辉一听踏青欢呼雀跃着向着庙宇后堂奔去。 “辉儿,庙宇之中不可喧闹。”沈博涛皱起眉头训诫道。 沈建辉偷偷朝妹妹吐了吐舌头,低着头扮作乖巧的样子四平八稳迈着步子朝后堂而去。 因是正值初春时节,山上都是光秃秃的,少有游人向着后山而来。 沈莫蓠紧攥着双手,掌心出了一层细汗,因为不确定呼吸都急促起来了,脚下不知不觉就加快可步伐,想到身旁的父亲脸上故作轻松僵硬的微笑着。不知道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只记得是今天上午无疑,前世嫂嫂严氏喜欢走家串户打听八卦,那件事后嫂嫂出于好奇心领着自己去过一次案发时赵府小姐住过的厢房,不用人领路凭着记忆,沈莫蓠领先带着父兄走到知客斎前,门外无人把守院门敞开着,院内一片静寂更是没有人影,难道时间不对?正在沈莫蓠疑惑的当即,听到离此不远通往后山的小径方向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呜咽之声。沈莫蓠的精神为之一振,心中的弦蹦到了极致,浑身不自觉的轻轻颤栗,心情忐忑的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沈博涛听到异响时眉头一皱,顾虑到不知何事考虑是否过去看看,见女儿已是跑了过去,伸手再去拦已是晚矣,顾不得多想了只得快步跟上。 沈建辉自是有热闹就好奇的赶上,手里的铜锣晃来晃去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金黄色的投影。 沈莫蓠跑到小径的转弯处看到十多丈远处两个身形高大衣着普通满脸横肉的男子,一人正在手脚麻利的用麻绳捆绑着一个头发散乱衣裙粘土嘴被破布条绑着十一二岁的少女,少女不时发出呜呜之声。旁边另一人手拿麻袋正欲套住少女,见她不老实抡掌狠狠扇到脸上。 沈莫蓠自知他们父子三人不是歹人的对手,也不近前调转方向往回跑着喊道:“快来人啊!有强盗啊!”见到迎面赶来的兄长,二话不说劈手抢过他手中的铜锣,使出浑身气力为了少女的闺誉边敲边喊:“来人啊!抢劫啊!” 沈建辉一见这场面也顾不上害怕了,跟着大声嚷开来。 沈博涛见是这种情景,只恨手中空无一物,左右一看路边不少大小不一的石块,捡起两块边冲过去边颤声喊着:“还不住手!快快把人放了!” 此时,知客斋中赵府诸人和后堂行事的僧人已是听到动静呼喝着朝着这个方向赶了过来。 两歹人一看这种情形顾不上手里的活儿,带着人是跑不远的扔下手里的麻绳麻袋扭头就朝山上跑去,心里直骂娘老子。 最先赶到的是歇在离这里最近的赵府下人,一见到自家小姐狼狈的模样,一面派人去追赶歹人一面派人通知夫人,为了少生枝节不做多想忙派人堵住上山的路口,只对赶来帮忙的僧人称是一婢子遭人抢劫财物被路人搭救,只求将此事遮掩过去。 待众人将赵府小姐搀扶回了知客斋厢房中,沈博涛三人欲告辞回转,被赵府管事婆子再三挽留请进了屋里,命人上了茶点,互报家门原来两家还是亲戚。这赵府小姐乃是本县知县赵晨景大人的掌上明珠,知县夫人沈芸与沈博涛是同村同族的堂兄妹关系。沈芸的父亲是沈氏家族的族长,地位可见一斑,沈博涛因父母早亡甚少回村,和沈芸一家来往更是少之又少。 “这可都是缘分啊!都是一家人!”管事婆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担心事情会外漏了,使劲拍着手恳切地说道:“沈老爷,您喝茶!我家夫人也是一起过来的,稍后过来拜见还望见谅。” 沈芸现在正忙着安抚女儿,详问事情调查来龙去脉之时无暇抽身。 第五章 结善缘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孩子刚才受了惊吓正是要你家夫人在一旁安抚才好,我们也是正要回去了。”沈博涛见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愿再给人家添忙,便想着告辞回家。 “那怎么行!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让您稍候会儿!您要是走了,夫人可是要责怪老奴怠慢您啊!”管事婆子一脸诚惶诚恐的说道,夫人交代的事情都办不好还怎么在府里混管事啊。 “爹爹,那我们就等会儿回家吧!”沈莫蓠在一旁插话道,“哥哥和我也累了!”这可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大好时机,自己一定要牢牢抓住,决不能错过。 沈博涛看着儿女经过刚才一番折腾,衣服有些乱了头上还不断出着细汗,心下一软点头同意了。 待管事婆子去寻沈芸汇报这里的情况后,屋里只剩三人。 沈建辉早忘了刚才的凶险,只一心边吃点心边喝茶,填饱咕噜噜乱叫的肚子。 沈博涛端起杯子轻啄香茗缓解一下刚刚的激动情绪,身为一名文人做出拾砖砸人的事情还是头一遭。 沈莫蓠此时正沉浸在前世的记忆中,当时自己年岁还小并不清楚事情的详细情景,也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听母亲提起过赵知县的女儿赵静璇在城隍庙后堂被人掳了去。对方明知道赵晨景乃是本地知县,还明目张胆的向其勒索白银五千两才会放人。赵晨景不愿事情闹大,便答应了要求支付了五千两,两天后赵静璇被人丢在县衙的后门。这件事情宣扬得宝鸡人尽皆知,赵静璇的闺誉彻底被毁了。当时官居二品太尉的赵静璇的祖父从小给她定了一门亲事,未婚夫乃是帝京地位显赫的肃毅侯府的世子。赵静璇被人劫走一事不知怎的传到了夫家人耳中,当时肃毅侯府还派了人来探望赵静璇送了很多补品,却并没有提退婚一事,这让赵家人松了一口气。四年后十五岁的赵静璇如约嫁进了侯府。 沈莫蓠记得后来听嫂子严氏八卦过赵府攀上侯府这门婚事虽是风光怕是虚有其表,赵静璇婚后两年无所出,后来世子娶了户部尚书杜合的嫡长女为平妻,一年后添了位小公子。赵静璇在侯府过得并不如意,这点沈莫蓠也是认同的。最耐人寻味的事情是赵晨景的庶女赵香怡嫁给了杜合的嫡次子做了正室夫人。不知道今天这件事情与这些人的利益是不是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更让沈莫蓠感慨的是前世赵晨景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宝鸡连任了三任知县,到自己出嫁时赵晨景已是从二品签书枢密院事,自己家人和赵家人没有什么来往,才会遇到后来的悲剧,后来的求助无门,今生要为了家人找棵大树遮风避雨,要不卑躬不屈膝,历经千锤百炼不折一身傲骨!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脚步匆匆的声音,一身着湖蓝色如意花绸对襟旋袄月白色绫裙头戴宝石花冠的丽颜妇人边走进门来边行礼微笑着说道:“九哥,让您久等了,真真是怠慢了!都是妹妹的错,妹妹这厢给您赔礼了。”说着屈身又是一礼。因沈博涛在族中同辈里行九,沈芸一来就称其九哥。 沈博涛连忙起身还礼,“都是一家人,十一妹自是不必如此客气。” 沈芸虽是浅笑盈盈双眼仍略有红肿,显是刚才哭过,“九哥,既是一家人我也不说客套话了,快快请上座!”看沈博涛坐在那里虽是一副拘谨的模样,倒还有几分读书的清雅气派,沈芸想了想接着说道:“九哥,静璇幸而遇到了您,不然我们母女俩自是不必活了。”说着掏出手帕拭着眼角。 沈博涛本就是老实话少之人,听沈芸如此恳切之语,见她又是这番情景,一时不知如何劝慰她,心中却是明白轻重的,“十一妹,万不可再提此事!为了侄女好,只当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吧!” 沈芸一听此话,此时方放下悬着的心,面上笑容更为舒展,看来这个九哥不像外面传闻的那么木讷,此事就此揭过对女儿才是最好的,至于罪魁祸首且等自己回去后再慢慢收拾他们,心中打定主意:“九哥,一心为了静璇好!做妹妹的再说什么就见外了!”只将救命之恩铭记于心上。 沈博涛赞同的点着头。 沈芸见沈博涛身旁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虎头虎脑甚是可爱,女孩长得粉调玉琢将来定会出落不俗,虽是年纪尚小却透着一份沉稳清静,“九哥九嫂养得一对好儿女啊!这孩子是九哥的长子吧!”说着伸手招过沈建辉道身边,仔细端详着。 沈建辉出生后回族中只有寥寥几次,沈芸自是不认得的。 “正是吾儿建辉!”沈博涛点头,“还不快向你姑母行礼。”看着儿子此时傻呆呆的样子,心里默默叹气。 沈建辉听了父亲的提醒忙正身向沈芸行礼,“侄儿建辉拜见姑母!” “侄女儿莫蓠拜见姑母!”沈莫蓠忙跟着上前行礼。 沈芸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沈莫蓠,想起女儿的话,感觉这孩子还是有几分急智的,“这两个孩子都是极好的!姑母今日身上没带什么名贵的东西,只这对镯子还拿得出手!”说着顺手将腕子上的嵌宝金镯取了下来,拉过沈莫蓠将镯子塞到她手里。 旁边管事婆子一看忙上前将托盘里准备好的羊脂白玉吉祥如意佩递到沈建辉的面前。 沈莫蓠兄妹二人齐齐回头看着父亲。 沈博涛虽是不知两件物品的具体价值,却是明白定是不菲之物,忙推辞道:“孩子还小,十一妹不可送如此贵重之物。” 沈芸笑得浑不在意,“这点东西送给孩子们,我这做姑母的还觉得礼薄呢!九哥万不要推辞了!” 沈博涛听了为难的点点头,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两兄妹这才谢过接了礼物。 沈博涛与沈芸又叙了些话,见天色已是不早,沈博涛带着儿女告辞,沈芸心里有事也不多留,只叮嘱日后常来往,派人驾车送三人离去。 求收藏,在此拜谢大家了! 第六章 话家常 回到家中,沈莫蓠兄妹两人因得了父亲嘱咐,今天的事情要保密不能够告诉母亲,只说玩得很开心。 “今天在城隍庙遇到了十一妹。”沈博涛说道。 周婉晴停下手中的活计,想了想说道:“莫不是族长家的大女儿沈芸。” 沈博涛点点头:“正是!十一妹很是客气还送了见面礼给孩子们。” 周婉晴一听忙好奇道:“她可是官夫人啊!平时也没见过几次,这次怎么遇上了?” “在城隍庙遇到的,都是同族的亲戚,见了面自是不同的。”沈博涛打着哈哈。 周婉晴对于外面的热闹不感兴趣,只盯着儿女问道:“你们姑母都送了什么?” 沈建辉忙不迭得从怀中掏出那块玉佩献宝地说道:“爹爹说这个可值钱了!” 一旁的沈博涛听了儿子的话脸色涨红,连连干咳了几声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让你好好保存嘛。 周婉晴一撇嘴道:“怕丢了还不帮他收着!”小心得接过玉佩仔细打量着,“辉儿,这东西贵重,娘帮你收着,等再大些你自己保管。”不待沈建辉同意便回身收进了柜子,直接无视儿子一脸的纠结与无奈。 “娘,姑母送了女儿一副镯子。”沈莫蓠将手中的镯子递到母亲手中,“这副镯子价值不菲,娘帮女儿收着吧!” 周婉晴虽通身没有金饰,确也是识货的:“哎哟哟!这可是真真的真金白银啊!瞧这宝石的成色真是没得说!”认真端详了好一会儿发出长长一叹,“这么贵重的礼物,咱们怎么回得起啊!” 沈博涛寻思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安慰妻子,“十一妹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这是要和咱们常来常往不在乎这些的,不然以咱们的家境她也不用送这样的见面礼,以后日子久了总是会还上的。” 丈夫的话并没有消除周婉晴的顾虑,她一脸愁容正要将镯子收起来。 “还是让孩子自己保存吧。”沈博涛皱眉说道。 “我还能昧了去不成!这不是给她攒嫁妆嘛!”周婉晴心中老大不高兴。 “女孩子还是要有些眼界的,让她自己收着吧!”沈博涛想着家里并不富裕,孩子们平日里吃穿住行很是节俭,满心觉得愧对家人。 周婉晴斜了丈夫一眼也不理他,只径自将嵌宝金镯收起来,扭身走出屋去厨房忙活了。 半月之后,赵府的一位管家拿着请柬来到沈家,正是县令赵晨景请沈博涛一家去府上一聚。 沈博涛自是明白内情,想着不过是举手之劳,怎好劳动人家又是送礼物又是宴请的答谢,再三推拒。 赵府管家一再坚称家主盛情邀约,务必请沈家人过去团聚一番,留下请柬便告辞离开了。 “刚才是谁来啊?也不请进屋坐会儿。”周婉晴此时从正房出来。 “哦,是十一妹夫派了管家来送帖子,请咱们全家后天去府上做客。”沈博涛背起手慢慢踱步进了正房。 “真的!这可是好事儿啊!赵晨景可是县太爷,以前咱们两家疏于来往也就罢了。如今人家主动与咱们交好,咱们自是不能拒了这门亲戚的!”周婉晴跟着进了屋里高兴的说道,“还有见了县令大人不要十一妹夫十一妹夫的称呼人家!要称呼赵大人!” 沈博涛一听,一张方正的脸成了个囧字,“那他本来就是十一妹夫,这么称呼他也没错啊!”心里想着既是邀约那便过去吧,怎么说也是同宗同族的! 周婉晴想着要去县令家做客便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嘴里直念叨:“过年新做的衣服是棉布的,会不会显得寒酸?”想起刚才透过窗户看到那管事一身绫罗绸缎的,心里更是没底儿,“要不去买几件成衣?” 周婉晴嘴里念叨心里瞎想,手上挑了这件太寒酸,拿起那件太土气,挑拣半天没一件满意的,一下子坐到炕上,“要不我不去了,平日里也没和十一姑娘来往过。”心里多少有些犯愁去县衙做客。 “我和赵晨景只不过打过一回照面也是不熟的。”沈博涛看着妻子翻箱倒柜找衣服就眼晕,“多走动走动就熟悉了。” 沈莫蓠正要进正房,听到父母的话,不其然有些心酸,暗下决心一定要让父母兄长过上衣食无忧的安乐日子。 “爹爹,娘!”沈莫蓠撇下心事不想,“娘,您这是忙什么呢?我帮您啊!”看着床上摆满了从柜子里翻出来的衣服问道。 “你姑母请咱们后天去做客。我正在挑衣服呢!”周婉晴发愁的说道。 “我看这些衣服都挺合适的。”沈莫蓠随手拿起一件,“爹爹是读书人,贵不在穿着。不是有一句‘布衣韦带之士,修身于内,成名于外,而使后事不绝息’。” 沈博涛听了女儿的话满意地点点头,心中不其然有股傲气蓬勃而出。 “你就跟为娘掉书袋吧!我是不懂的!”周婉晴心想反正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就这样顺其自然吧。猛然又想起件事情,“见了晚辈总是要给见面礼的,咱们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啊!”想着那羊脂玉佩和嵌宝金镯可是价值不菲啊。 沈博涛刚刚升起的清贵傲气被现实扑灭了,沉默的思量着。 “那还不简单!娘,您绣得一手好针线活儿,准备一些荷包、帕子之类的东西就好!”沈莫蓠边帮着收拾散乱在床上的衣物边出主意道。 “送几个荷包什么的合适吗?是不是太寒酸了?”周婉晴心里没底儿,眼睛无助地望向丈夫。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就是这个意思!亲戚间如果用金钱来衡量,我看不来往也罢。”沈莫蓠忙着手中的活儿,不自觉地就说多了超出年纪的话。 “蓠儿,近日是越来越懂事了!果然是长大了!”沈博涛粗线条的没有多想,只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沈莫蓠一听心里一颤,手上跟着就是一顿,面上一片淡定地继续收拾衣物,用眼角余光偷偷去瞅母亲的反应。母亲的性格最是敏感,让她发现自己的异样就糟糕了,心中咚咚跳得厉害。 第七章 做客 周婉晴此时正一心烦恼,也没心思留意女儿的变化,长长叹了口气,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收拾东西,那种初听去赵府赴宴的兴奋劲儿现在是丁点儿也没有了。 沈博涛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安慰妻子,儿子此时跑了进来。 “爹,娘!”沈建辉刚刚从住在巷子口同窗的家里回来。 “哥哥,你不是要默书让父亲看嘛!”沈莫蓠看到兄长进门眼前一亮,终于找到好话题了,“爹爹,最近哥哥勤勉了许多,每日卯时起床背书!”沈莫蓠每天起床后都会想方设法把兄长叫醒鼓励一番,还是很有成效的。 沈建辉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挠挠头,“以前儿子太贪玩,日后定要努力读书。爹娘就放心吧!” 沈博涛心中大慰,面上仍是一脸严肃:“读书贵在持之以恒!一定要坚持下去才好!” 沈建辉扭头看了妹妹两眼,见牙不见眼的嘿嘿傻笑。 沈莫蓠抿嘴浅笑,心里想得却是要想办法让兄长去县学里,换个大环境多接触人和事,多多增长见识才好。 待到做客这日,沈莫蓠一家人一切收拾妥当出了门来,叫了辆马车朝着县衙的方向而去。 周婉晴穿着件花青色直领对襟长袖褙子下身束着条玉兰色长裙,头发挽了髻只插了银簪做点缀,显得干净利索,只偶尔伸手抿抿耳边并不散乱的头发,泄露了心里的紧张。 沈莫蓠扭头看了眼坐在一旁一身天青色儒衫的父亲一脸云淡风清,只双手紧握成拳按在腿上。坐在自己身边的兄长倒是什么都不多想的在打瞌睡,脑袋随着马车晃动的频率而晃动,心里直摇头。 马车停在官邸仪门外,沈莫蓠下了马车打量着门楼两侧刻着吉祥如意图案精美的砖雕,感叹着大户人家的生活无处不精致。 沈博涛上前拍打紧闭着的两扇黑漆大门的门环,没一会儿大门打开出来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你们有何贵干啊?” 沈博涛说了来由递上请柬,小伙儿一看请柬,忙将沈莫蓠一行人请进了门,派了腿脚利落的小子跑着往内宅报信儿。 沈莫蓠一家人刚走过刻有五福捧寿图案的内照墙,便看到打头一身着青色直缀俊雅之极的中年男子偕同沈芸匆匆赶来相迎,想来那男子就是赵晨景。 双方见面相互行礼问候,期间并不见赵晨景有一丝轻视怠慢。沈莫蓠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传闻赵晨景平易近人果然不假。 沈博涛领着沈建辉随赵晨景去了书房叙话,周婉晴带着沈莫蓠和沈芸没有半点拘谨和疏离有说有笑来到内宅,候在内宅门口的一众人在两个姿容出挑的女孩子带领下纷纷行礼。 一众人相携进了花厅,分宾主落座后,沈芸这才指了其中一名稍长的女孩介绍,“九嫂,这是长女静璇!”又指了旁边一个年纪和沈莫蓠相仿的女孩说道,“这是次女香怡!” “静璇见过舅母!”年长的女子近前一步施施然行礼道,声音清脆如百灵。 周婉晴忙起身伸手拉过赵静璇仔细打量了一番,笑着赞道:“妹妹,有一对儿天仙一般的女儿真是好福气啊!”说着拿出两个绣了牡丹花内里装了昨日刚求的平安符的荷包送于二女,“两位姑娘莫要嫌弃,我这是借花献佛,刚求的平安符!这荷包倒是舅母亲手绣得!” 赵静璇满眼笑意谢过接了荷包,赞了句绣工极好。 赵香怡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上前拿了荷包。 沈莫蓠在一旁不着痕迹打量她们二人,赵静璇一头乌发珠花缀于双平髻间,柳眉杏眼肤若凝脂显得唇色娇艳美不胜收,一身浅粉色绣花短襦配鹅黄色长裙,亭亭玉立的曼妙身姿,正是如花似玉般美丽动人。 细眉细眼的赵香怡身着红色上襦浅蓝纱裙,虽也是姿容上佳,眉宇间少了天真流转着一份与年纪并不相符的妩媚。 看着二人一举一动谈吐间立显出赵静璇礼仪周到端庄大方让人挑不出错来。 沈芸此时对周婉晴笑着说道:“九嫂,太过拘礼!”说着招呼赵静璇到近前,“你建辉弟弟去了书房,这是你莫蓠妹妹,将来你可要护着他们,不能让人欺负了去!”意有所指的说道。 “娘,您就放心吧!女儿一直盼着能多几个弟弟妹妹,家里也好热闹些,女儿自会好好待他们的!”赵静璇笑语盈盈道,“母亲与舅母好好叙叙话。我带妹妹们去花园转转!” 沈芸嗔怪地伸手点了赵静璇额头一下,“就想着拉妹妹们陪你玩,都多大了!”微笑着又说:“九嫂,孩子们待在咱们身边无趣就让她们自己去玩吧!” 周婉晴自是点头同意。 “去吧!照顾好妹妹!”沈芸挥挥手笑道。 “娘,您就放心吧!”赵静璇走到沈莫蓠身前边伸手拉起沈莫蓠朝外走边说道:“妹妹,我们去花园转转,这时候的迎春花开得可漂亮了……” 赵香怡一脸不高兴,心想天天转花园有什么好玩的,只能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 第八章 展才华 沈莫蓠来到花园,虽是早春,看到园子里的花木有些已是抽了嫩芽,映着地上成片翠绿色寸长的小草另有一番风景。 一行人有说有笑走到亭子里休息,三人序齿论了姐妹,原来赵香怡今年八岁了,沈莫蓠在三人中年纪最小。 赵静璇很是健谈又会调动气氛,总能在三人间找到共同话题不会冷场。赵香怡不愿多说话,但是嫡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也会间或说上几句。 沈莫蓠将来时准备好的自己绘制的折扇从包中取出,“既是和姐姐们初次见面,为了聊表妹妹的一份心意,特将自己闲时在家绘制的几把折扇送予姐姐们,正好天气转暖可以消暑度夏还望笑纳。” “今天姐姐可是捡了天大的便宜!”赵静璇满脸惊喜的笑道,“不仅多了个乖巧漂亮的妹妹,还白白得了妹妹的好处!这可叫姐姐如何是好啊!”说着忙双手接过折扇,也不客气“唰”得打开仔细端详。 一旁的赵香怡看着沈莫蓠一身白色碎花红布衫直白色布裙肩上还搭着一青布荷花小挎包,心里不知轻视了多少次,见是普通的竹木韧纸折扇嘴角撇了撇懒怠正眼去瞧,只悠哉悠哉的装作赏景。侍立一旁的大丫鬟小桃忙上前接过折扇。 “今天妹妹才知道原来姐姐如此喜欢折扇,妹妹那儿有一把象牙材质的折扇回头送给姐姐!”赵香怡一脸鄙夷的看着沈莫蓠,一家子什么人净是送些个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 沈莫蓠看着赵香怡眼里的挑衅也不恼对她微微一笑,而后低头端起石桌上的茶杯轻抿香茗品味其中的清香醇厚。 赵香怡有种被人无视的屈辱感,一脸委屈的去看赵静璇,却见她一双明眸惊讶地盯着扇面,一脸说不清是震惊还是微笑的表情,根本没听见自己的话。气傻了吧!活该!不就是占了个嫡出嘛,让你天天装得跟个仙儿似的,看多了低贱之物也露馅了吧! “妹妹画的一手好丹青!我自小就喜欢牡丹,这扇面真真投了姐姐的喜好。”过了好一会儿赵静璇方从扇面精美的书画里回过神儿来。 伺候在一旁的大丫鬟绿柳见自家小姐已是回神,忙捡了个空儿,附到小姐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 赵静璇眼中怒意一闪而过,脸上笑意不减继续夸赞道:“不仅仅是画儿画得栩栩如生,一手书法刚劲有力清爽挺秀!不知妹妹师从何人?” “姐姐谬赞了!妹妹自幼跟着父亲习学丹青,并未拜过大家!”沈莫蓠见赵静璇一脸真诚不似作假便坦言道。 赵香怡心里正美不滋儿的瞎想,突听得赵静璇如此说,想着过去看个究竟刚刚直起身子,又硬生生坐了回去,表情极不自然的从小桃手里拿过折扇打开看个真伪,入眼一片葱蓉绿色朵朵凌霄绽放,观者眼里从这一角似看到丛丛凌霄勃勃而生一片绿意舒展自如悄然润化心间,一只绣眼展翅仿佛要跃出纸面一飞冲天翱翔于天地间……赵香怡被画面的意境所感染,似是已然身在画中久久不能语。 赵静璇一怔连只有七岁的小姑娘都能有如此境界,真不知道这位舅父的书画造诣会是如何的出神入化,“虽未见到舅父的丹青之作,想来舅父的造诣可见一斑!我父亲就极喜欢书画,这回他可算遇到知音了!现在我可是妹妹的小书画迷了!” 沈莫蓠正是想着帮过于低调的父亲打开一片好局面,没想到成效如此之好超出了预料,“妹妹这是班门弄斧,让姐姐见笑了!” “不然!不然!姐姐我啊很喜欢妹妹的礼物!还要厚着脸皮再向妹妹多讨几把扇子!到了夏天姐姐只看着扇子就解暑了!”赵静璇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将自己对沈莫蓠的欣赏就这么直白的表达出来。 沈莫蓠掩口而笑,打心眼里喜欢赵静怡,绝不是因为她的几句夸奖,而是真心喜欢她的直率不作伪,“难得姐姐喜欢!家里还有几把团扇,回头一并送给姐姐!” 此时,赵香怡已不再神游太虚,眼神复杂的看着巧笑嫣然的沈莫蓠,心里五味杂陈。 “香怡啊,你那儿不是挺多折扇吗!不如将这把转赠于姐姐,我可是喜欢得紧!”赵静璇扭头看着赵香怡微笑道。 赵香怡心里看不起姐姐的做派,一脸不在意的说道:“姐姐客气了,喜欢就拿去!”说着将手中折扇递予赵静璇。 赵静璇一脸惊喜的接过打开折扇边欣赏边说道:“姐姐今天可是赚大了,不仅白得了莫蓠妹妹的折扇,还受了香怡的好处,回头记得把象牙折扇送到我房里去。” 赵香怡一听此话好险没把一张俏脸气歪了,随口一说还当真了,只得咬碎银牙说道:“妹妹记得的!” 沈莫蓠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直赞赵静璇是个妙人。 沈莫蓠三人在花园品景赏花喝茶谈心好不热闹,直到中午小丫头前来催促用膳时间到了,才方觉日头已是高挂。 中午用膳之时,赵沈两家人已没有了初次相见的拘谨。赵晨景和沈芸存着感激之心与沈家交往,沈莫蓠一家人想着能有县令大人的照拂定不会错,两家都朝着一个方向努力,自是相处融洽、宾主尽欢。 午后休息了一炷香时间,沈莫蓠一家告辞之时,沈芸拉着周婉晴的手一脸真诚的叮嘱今后常来往。赵静璇又说回头给沈莫蓠递帖子,让她常来家玩。 在一片依依不舍之下,沈莫蓠一家人上了马车打道回家。 “真没想到十一妹如此健谈,而且很是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儿官太太的架子!”周婉晴此时已由十一姑娘称呼沈芸,变为十一妹了。 沈博涛深有同感的点点头,无限感慨道:“妹夫一点儿官架子也没有,让人想不到他是世家子弟出身,是个好人啊!”做为秀才出身的教书先生跟人家的家境比那可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啊,“最重要的是妹夫的学问极好!”想起上午在赵府书房与赵晨景切磋文墨的情景,沈博涛发自内心的佩服赵晨景不愧为当年名动一时的探花郎啊! 第九章 雨点儿 沈莫蓠一听忙在一旁敲边鼓,“那爹爹平日里可要和姑父多切磋切磋!” 沈博涛不住点头同意道:“自是如此!妹夫在政事上有很多真知灼见是我从未想过的,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行了,你就别酸了!现在夸人家可是听不到的!”周婉晴打断丈夫的话,“还要准备晚饭呢,都过来搭把手。” 翌日,从早晨就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这可是入春以后第一场雨,正是好雨知时节。 沈莫蓠坐在窗前,托着小脑袋透过半敞的窗扇,看着外面院子里的雨景。 院子里柿子树已是抽出了嫩芽,正是舒展着享受这场春雨的滋润。菜畦里也是一片润色蒙蒙。 沈莫蓠正在出神时,院子里响起了敲门声。 周婉晴听到声音,忙从厨房跑了出来打开门,“回来了!快进去洗洗,马上吃饭!” 沈博涛收起手中的油纸伞,冲妻子笑了起来,低语了几句就进屋去了。 穿着蓑衣的沈建辉跟在后面进了门,也不说话直直朝着自己的卧房奔去。 周婉晴瞅着儿子神情不对,加上从他怀里传出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辉儿,你跑什么?怀里抱着什么?” 听到母亲的话,沈建辉僵直着身子站在院子里,“哪有……什么!我……衣服湿了急着去换了。”磕磕绊绊的说道。 “行了,别藏着了!你以为能瞒过你娘!”沈博涛擦了手脸站在屋檐下说道,“私塾里有个学生抱了亲戚家里的小狗崽充当束脩。” “那你就同意了?”周婉晴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我本意是不收的,可那孩子还是有些脾气的,说是不收下就没脸来读书了。”沈博涛忽略妻子脸上的不悦回道。 周婉晴气不打一处来:“快点把它给我丢出去!养只狗不用粮食的?” “娘,儿子听说小狗吃不了多少粮食的!”沈建辉一听母亲要把狗丢掉,心里不舍手下紧紧护着怀里的小狗崽,“娘,您就答应把它留下吧!” “说什么傻话!”周婉晴扭头不看儿子恳求的眼神,“平白浪费粮食不说,还会影响你的学业。” “我不管我就要养这狗!不然我就不吃饭了也不去学堂了。”沈建辉见母亲不给通融不管不顾的说道,转身进屋也不理母亲再说什么。 沈莫蓠此时也不再神游,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下子记起前世小时候兄长执意要养狗原来是这个原因。记得那时自己并不喜欢这条狗,全是因为小狗抱来时太小,于是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屋子里,半夜小狗崽总是低低呜呜的叫,抓起床腿来没完没了的挠,吵得自己夜里总是失眠。因为这个自己还在父母跟前哭闹过说什么也不想让小狗崽待在自己屋里,最终她还是和小狗崽同屋了半年左右。沈莫蓠记得当时自己恨极了这条狗没人时还打过它,现在想来这一切都不再是问题,重生后自己对身边的一切都很珍惜。 晚饭时沈建辉果然没有出来吃饭,沈莫蓠正想着过去劝劝兄长。 周婉晴已是沉不住气,快步走进来儿子的卧房,两人在屋里说了会儿话,就见沈建辉高高兴兴蹦跳着过来吃饭,周婉晴面色铁青跟在后面进了屋来。 沈莫蓠计较着晚上该怎样才能安然入睡,吃饭时心不在焉,一副神游太虚的表情。 “蓠儿,这狗太小这几天就暂时放在你屋子里吧!”周婉晴将想法告诉女儿。 沈建辉见妹妹一副神不守舍的表情,轻轻推了她一把。 “啊?”沈莫蓠这下回神了。 “你爹和辉儿白天都要到私塾去,自是不好照顾那条狗,所以你就帮着照顾一下吧!”周婉晴无视丈夫一脸的不赞同。 “喔,行。”沈莫蓠应着,忽的想起什么,扭头问兄长:“哥哥帮着起名字了吗?” 沈建辉一听得意洋洋地晃着头说道:“早想好了,叫虎子!怎么样威武吧!” “不好听,太俗气了!”沈莫蓠摇头想了一下,“不如叫雨点儿!” 沈建辉听得一头黑线,这么娇滴滴的名字,这是给女娃娃取名字吧,“呃,这个名字……” “哥哥不满意?”沈莫蓠打断兄长的话一脸为难道,“妹妹真怕晚上睡不好啊!”一口慢条斯理的语气,斜着眼睛看着兄长。 “这个名字极好!”沈建辉一听风向不对急忙改口道:“这名字……极雅……极好!”困难的组织语言,说着恭维的话。 沈莫蓠看着兄长吃瘪的表情,脸上总算有了点儿笑意,起身帮忙收拾碗筷,也不理兄长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晚上休息前,沈建辉抱着个破了洞的旧笸箩里面垫着件旧衣服,一条毛茸茸通身黑亮的小奶狗趴在里面,等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处乱看,一副被吓到的小可怜样儿,圆滚滚的身子浑身发着抖。 “那……雨点儿……就拜托妹妹照顾了!”沈建辉爱怜地拍拍小奶狗的脑袋,引来几声哼哼,极为不舍地把笸箩放在了屋里背风的角落。 “哥哥,如何感谢我啊?”沈莫蓠打趣道。 沈建辉此时一听又涌起了不详的预感,面带警惕道:“不然把名字改为翠花?” “噗嗤”沈莫蓠实在忍不住了,笑倒在床上连翻了好几个滚儿才消了几分笑意,“那倒不必!雨点儿这个名字就极好了。哥哥不如每天寅时末起床早读如何?” 沈建辉一听松了口气极痛快的答应道:“没问题!哥哥如今都按时早起,不就是早起会儿吗!小事儿一桩。”说着拍拍胸膛,心想幸亏不用再改名字了,不然将来牵着条大狗出门,一路喊个女娃娃的名字,那他就囧死了。 半夜果然传来了小奶狗哼哼唧唧地叫声,在寂静的夜里一声比一声显得响亮。好在沈莫蓠睡前揪了两团棉花搓了搓塞耳朵里了,虽不能完全隔绝声音,但也扰不到她一夜好觉。 倒是隔壁及隔壁的隔壁屋子里三人翻来覆去睡不着。 沈博涛想着自作孽啊。 周婉晴恨恨的想着明天就处理了这狗。 沈建辉想着小丁这小子没提这茬儿,这小子变坏了! 第十章 生财有道 一夜无话,天亮后三人顶着黑眼圈各忙各的,只是沈建辉忍着哈切连天的冲动挨了无数的白眼仁,却是一句怨言也不敢说。 “哥哥,雨点儿想你了!”沈莫蓠坐到饭桌前,一脸随意道。 沈建辉一听精神一下子抖擞起来不顾父母的训斥,一路跑进妹妹的卧房,“啊!”忽的传来他的叫声。 沈莫蓠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大呼小叫的!”周婉晴看了一眼女儿,一脸纳闷的冲着外面问道。 半天传来沈建辉沮丧的声音,“没事儿,我就是太激动了。” 过了一刻钟沈建辉才回来吃饭。 沈莫蓠偷眼打量兄长脚上新换了双鞋子及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心里乐翻了天,面上努力保持着专注吃饭的表情。 等父兄出门后,沈莫蓠一出屋子看到院墙角落新刷的一双湿漉漉的鞋子,笑得小脸艳若桃花。 “咦,辉儿的鞋子!”周婉晴不经意间也看到了那双鞋子,“辉儿果然长大了,学着自己干活儿了!”一脸有子如此母复何求的欣慰。 沈莫蓠强忍着笑意走进自己房间,看着打扫干净的地面,心里对兄长的表现满意之极,看着屋外一片春光正好把笸箩及雨点儿一起搬到阳光下。 就这样,雨点儿正式在沈家安家落户了。 趁沈博涛去赵府时,沈莫蓠将答应送给赵静璇的几把折扇和团扇用布包了,让父亲转交给她。 闲暇时间沈莫蓠画了好些丹青,,一直巴望着有机会出去寻个销路。 这日隔壁张婶子家长女出嫁定要周婉晴过去帮忙送亲,周婉晴再三推脱不掉只好应允下来。 “蓠儿,可要随娘同去观礼?”周婉晴出门前问道。 “娘,您自去忙吧!女儿在家看家!”沈莫蓠可不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中午女儿将早晨的饭热热就能吃了。娘不必担心!” “也好!省得到时人多,娘顾不过来你。”周婉晴想了想道,你爹和哥哥晚上才回来,你自己在家当心些。” “娘,您就放心吧!您快去张婶家吧,去晚了不好。”沈莫蓠高兴地送母亲出了门。 待花轿接走新娘隔壁安静下来后,沈莫蓠拿了字画独自出门,来到离家只有一街之隔专营文房四宝的书墨斋。此店虽小但物廉价美,沈博涛经常光顾此店,与店老板一来二往便成了朋友。 “赵叔好!”沈莫蓠跨过门槛进到店里,见店里此时没有客人,赵老板正在柜台后面噼里啪啦拨算盘珠子算账。 “呦,莫蓠来了!”赵老板抬头看到娇俏的女娃娃顿时眉开眼笑,“可是要给你父兄带点什么?” “那倒不是,是我给赵叔带了点儿东西,想让赵叔帮我一个大忙!”沈莫蓠说着把手中包袱打开拿出字画递予赵老板。 看见平时沉默不语的女娃娃今日笑语颜开的,赵老板微一诧异接过打开一看,自己虽是不会丹青但是耳濡目染也懂得不少门道,“这是沈秀才做得画?真真不得了!” 沈莫蓠斟酌了一下道:“赵叔,你看这几幅画能放在您这儿寄卖一下吗?” 赵老板一听笑容更甚:“莫蓠,不是你赵叔不帮忙,沈秀才的画放在这里卖就屈才了。莫蓠,怎么不找个大点儿的书画店寄卖呢?” “说句不怕赵叔生气的话,莫蓠怕遇到店大欺客的,到时可就得不偿失了!”沈莫蓠之所以选择这家店还有一个原因是不熟悉行情,有熟人的帮忙总是好的。“赵叔,您就帮帮忙受下累吧!自是不会让赵叔白忙的!” “女娃娃说的话太见外了!你赵叔明白你的意思,说句实在话这店里来往的真没几个能花大价钱买字画的。”赵老板捋了下胡须道:“罢了,你要是不急着用钱就先放到店里。赵叔给你宣传宣传,只是不好说多少时日能遇到识货的!” “赵叔,我家不着急用钱的,我能等的!只是还有个不情之请这事儿还要拜托赵叔帮着保密,千万不要让我爹爹知道了!”沈莫蓠为难道。 “怎么沈秀才不知道啊!”赵老板又一想这些读书人都有些酸儒的想法,想来是以卖字画为耻的,“也是读书人都有股子傲气,放心吧!我见了沈秀才不提这事!” 沈莫蓠和赵老板谈罢事情出了店门已是接近晌午,急急忙忙回了家。 下午申时周婉晴回到家中,见沈莫蓠在院子里逗着雨点儿玩,放下心中的担心,聊了婚礼如何热闹,新郎如何英俊,由此联想到自己,感慨自己年轻时的不易,看着女儿乖巧的听自己话家常,有种儿女绕膝的满足感。 四月底,沈莫蓠果然接到了赵静璇派婆子送来的帖子,想着父亲最近一有时间就往县衙跑,再一想父亲的性子,看来赵晨景与父亲很合得来,拿着帖子去找母亲。 “娘!”沈莫蓠来到院子里,看着母亲坐在树下绣帕子,旁边满院子乱串的雨点儿一看到沈莫蓠欢实地跑到近前讨好她,这就是同屋的情谊啊。沈莫蓠无语的看着高兴地在她脚下一会儿匍匐一会儿窜起的雨点儿。 “是谁来了?”周婉晴停下绣活儿看着沈莫蓠身后空无一人。 “是静璇姐姐打发人来给我送帖子,邀我过府上去玩!”沈莫蓠走到母亲身后给她揉肩。 “静璇是个好姑娘!一点儿官小姐的架子都没有,你跟人家多走动走动也好!”周婉晴说道:“什么时候去?要不要准备点儿什么?” “说得是明天!”沈莫蓠停下手上的动作蹲在母亲身前,“娘,平时您没事就多和姑母走动走动!不要累着自己!” “娘不累,这点儿活儿算什么!娘就是想着能多贴补些家用。”周婉晴拿起修真继续绣花,“明天你拿几条帕子过去给她们玩!” “才不用呢!娘辛辛苦苦绣的,女儿怎么舍得送人!女儿闲着没事时绣了几条帕子这回正好派上用场!”沈莫蓠前世可是没少帮着母亲绣物件,练得一手好秀活儿。 第十一章 话心事 “最近这是怎么了,嘴甜的像抹了蜜!”周婉晴抬头笑着说道,“只是你的手艺还差了许多,平时都是闹着玩的,这会儿怎好拿去献丑!”她的印象中还是女儿七岁时的技艺。 沈莫蓠含糊应了一声,也不多说,只打定主意就带自己绣的帕子。 “今年倒是热得早,在外面坐了这一会儿额头上便出了层细汗。”周婉晴放下绣绷,用手拭汗道。 沈莫蓠听到母亲上午话,若有所思的看着院子里郁郁葱葱的柿子树和已是一身夏衫的母亲,眉头皱了起来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一早,赵府派来马车接了沈莫蓠直奔县衙而去。 赵静璇在二门处接了沈莫蓠说说笑笑去了花厅,向沈芸请了安。 “你母亲进来一切可好?”沈芸慈爱的微笑着说道。 “母亲一切都好,她还让我问姑母好!”沈莫蓠笑盈盈回道。 “嗯!那就好!”沈芸笑点着头说道,“我很是和你母亲谈得来,回头定要请您母亲常来往才好。” “是!”沈莫蓠屈身行礼道。 “娘,您快说说那件事!”赵静璇实在等不及的插话。 “瞧把你急的!”沈芸嗔怒的瞪了女儿一眼,“莫蓠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 “回姑母的话,侄女儿每日练练字画,偶尔绣绣花。”沈莫蓠恭敬地回道。 “有件事本来是你姑父要与你父亲说的,就是想着让你过来和静璇她们做个伴一起读书!前几日静璇拿着你画得扇面给你姑父看,开始我们还有点儿不信她说的,却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深的功底了!”沈芸看过沈莫蓠的字画后觉得这孩子的天分极高,又有前面与静璇的那段缘分,便想着栽培她,不能让金玉蒙了尘。 “让姑母见笑了!不过想着送给姐姐把玩而已。”沈莫蓠装作害羞的样子,“能与姐姐们一起读书是莫蓠的福分!莫蓠受此大恩不知何以为报,还请姑母受莫蓠一拜!”她高兴得两眼闪着喜悦的光芒,说着就要盈盈下拜。 沈芸忙伸手扶住沈莫蓠,“瞧瞧这孩子不骄不躁,真是个懂事的姑娘!快不要多礼了!”看着雀跃的眼睛里流转着异彩的沈莫蓠,见她不是骄狂之人,听了她的话心中很是满意,微笑着点头。 “太好了!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赵静璇开心的拍着手道,“那妹妹回去准备一下尽快来上课啊!” “瞧你这猴性!好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小姑娘们自去玩吧!”沈芸笑道。 沈莫蓠和赵静璇施礼告退出了花厅。 “真是太好了!”赵静璇一改往日端庄作风高兴地拉着沈莫蓠的双手转了个圈,“这样咱们天天在一起互相照顾,就不会寂寞了!” 沈莫蓠听了赵静璇的话,心中明镜似得看来赵香怡与她的关系并不亲近,顾不得再多想其他,今日是真的意外之喜,真没想到今生能有这样的机缘,果然命运是要靠自己来挣的! “对了,快跟我来!”赵静璇拉着沈莫蓠的手一起朝着闺房而去。 “柳绿,快去将衣服拿来!”赵静璇进门就吩咐身边的大丫鬟。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柳绿说着转身进了隔间卧房,没一会儿举着整齐放着衣物的托盘出来放在桌案上,回身退到一旁。 “妹妹,这是赵氏族学的规定每个学子不论身份全部都要统一着装,虽然我们在外也不例外。这身衣服是临时赶制的不知尺寸是否合身,你快试试看!”赵静璇拿起衣服准备帮着沈莫蓠试穿。 “自是合身的!不必试了!姐姐,说句心里话能来府上读书,妹妹已是心满意足了!”沈莫蓠真诚的看着赵静璇说道,“咱们姐妹俩几日没见好好说会儿话吧!” 赵静璇也不坚持放下衣物,吩咐婢女上了茶点,二人说说笑笑增进感情。 “唉!”赵静璇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妹妹,不怕你见笑,我虽生在富贵之家却是没有几个知心人,就连香怡也并不与我亲近。” 沈莫蓠看着赵静璇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心情变得沮丧,也不好多问伸手轻轻拍了拍她以示安慰。 “你们都下去吧,我与妹妹说会儿话。”赵静璇想了想打发了屋里随侍的人,慎重得道:“妹妹,姐姐有一件事情想着说与你听。” 沈莫蓠见赵静璇如此郑重知晓事情不简单,忙坐正身子一副认真聆听的神情。 “今日香怡去看李姨娘了,这事说起来还与我当日城隍庙之事有关,那掳我之人乃是香怡的生母李姨娘指使的。后来父亲亲自审问了李姨娘才知道她是受了中散大夫杜合妻子的蛊惑,想着害了我,好让杜小姐嫁进侯府。杜合妻子承诺将来迎娶香怡为嫡次子媳妇。” 虽是寥寥数语,沈莫蓠听出了许多机关算计,也合上了前世的一些事情,心中感叹果然府大人多,利益关系盘根错节,龌龊事儿多,到最后受牵连甚至失去生命的人往往是最无辜最善良的人。 第十二章 进修 “父亲便罚了李姨娘去庵堂思过,香怡只当是她犯了小错。”赵静璇叹口气幽幽说道,“父亲只能咽下这口恶气。”说着双手紧扣座椅扶手。 “好在姐姐没有大碍,今后定然一切顺利!”沈莫蓠起身走到赵静璇身边握住她的双手安抚道。 听了沈莫蓠的话,赵静璇从怔仲中回过神儿来,“母亲也是这么说的,还说妹妹一家都是我命中的贵人!”眼中盛满了感激。 “是姐姐福泽深厚!”沈莫蓠重重握了握赵静璇的手,“姐姐,一切都过去了,今后切莫再提此事!”看着赵静璇经历了那件事后表面无任何异样,想来心里还是留下了些许阴影。 两人切磋了画技,又研究了一番刺绣,倒也相谈甚欢。 待沈莫蓠回到家中拿了衣服并将去赵府读书之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吧并没有多说什么。 沈博涛归来后,周婉晴跟着进了屋。 “蓠儿去十一妹家读书一事,我是不赞同的,听说她家请的教习嬷嬷是宫里退下来的老人儿,先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只一年的束脩咱们也是交不起的。”周婉晴皱着眉头双手一摊说道。 “这事儿我已是应了下来,晨景说是让蓠儿陪着静璇读书习字,一应物品都是备妥的,并不用再准备什么!”沈博涛说着想到赵晨景拿出蓠儿的画作,自己看到时也是吃了一惊,真没想到女儿已是精进了这许多,想来赵晨景是一片惜才之心啊! “现在是这么说,可是一待数年怎好分文不出,我看不如开始就不去的好!”沈莫蓠想想就觉得不踏实,“女儿家学那么多干嘛,又不是静璇要嫁入侯府。” 沈博涛满脸不赞同,这回一改往日的好说话,“就让蓠儿去学!直到蓠儿自己不喜欢了再说。”说罢拂袖出了里屋。 周婉晴闹了个红脸,气鼓鼓的出了屋来。 吃过晚饭,沈莫蓠随着父亲来到书房。 “我听你姑父提及让你明天去他府上读书一事,我同意了。”沈博涛语重心长道,“机会难得今后可要认真读书,跟静璇她们好好相处,可不能淘气!” “爹爹,您就放心吧!”沈莫蓠心事重重,望着父亲欲言又止。 “可是有什么事?”沈博涛看着女儿为难的样子问道。 “就是想着兄长要是能去县学读书就好了!”沈莫蓠说道。 “哦,此事你姑父也提到了,说是回头去县学打个招呼,这事儿你就不用担心了!”沈博涛很是满意女儿的乖巧懂事。 “是。”沈莫蓠放下心事出了书房回屋里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沈莫蓠如常早早起来练了字,洗漱后认真给自己梳了头发挽了丱发,两边绑了青色丝带,对着镜子瞧了瞧还算精神,穿上青色短罗衫配月牙色绫裙,腰间结青玉禁步,收拾整齐出了房间。 院子里坐在桌旁逗弄着雨点儿的沈建辉一抬头看见粉调玉琢的妹妹,两眼都看呆了,原来妹妹打扮起来这么漂亮。 周婉晴拿了筷子出了厨房正看到沈莫蓠,怔了下道:“饭要凉了,快过来吃饭吧!”面色不自然的坐下盛饭。 沈博涛见女儿坐下来,满意地点点头,两眼含笑道:“蓠儿早该这样打扮一下,不比静璇她们差到哪儿去!回头让你娘多做几身衣服给你!” 一听这话,周婉晴不乐意了,丢下手里的饭勺气道:“咱们家又不是县老爷家,哪有余钱买这买那的!我嫁给你数年也没听你说让我打扮打扮啊!” 说得沈博涛一脸尴尬,当着儿女的面儿不知如何开口。 “娘说的极是。爹也是找个由头让娘给自己也做身衣服罢了!”沈莫蓠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嘻嘻拿起饭勺接着盛饭。 吃罢饭,沈莫蓠随父兄一起出了门。 昨日沈莫蓠拒了赵府派马车接送自己的好意,自己徒步走到赵府给沈芸请了安,便随着赵静璇直奔内宅的书房而去。 虽是内宅书房面积却是不小,一进门入眼是一套黄花梨长案桌椅,屋子中间并排摆放着三套同样材质的桌椅,桌面统一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里面靠墙是一排排摆满书籍的书架,四周几个花几上放着清雅的兰花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虽是布置简单却透着一份高雅。 两人落座后,没多久身着青衫白裙的赵香怡和侍女匆匆赶到。 赵香怡两眼红肿显是哭过,做到桌旁也不做声,只闷头哗哗翻书。 这时一身银灰色大袖袍衫头戴东坡巾白发白须的老者迈步进来,坐到长桌后抬眼扫了三人也不多说,翻书接着昨日继续讲课。 上午做文章练书法弹古琴,下午练宫规学女红,一天下来沈莫蓠深深佩服像赵静璇这样的深宅千金小姐真真是不容易啊! 第十三章 第一桶金 申时末,沈莫蓠出了赵府回家,因惦记着上次书画的事情,顺路就拐进了书墨斋。 赵老板刚进了一批宣纸,正低头一捆捆码货。 “赵叔,忙着呢!”沈莫蓠打招呼道。 “呦!莫蓠,你可算来了!赵叔可是在沈秀才面前忍了又忍啊,没敢露半个字!”赵老板放下手中的货拍拍手上的灰,“这次你父亲可是遇到伯乐了!” 沈莫蓠听了赵老板的话面上一喜,难不成是画卖掉了,“可是有什么事?” 赵老板嘿嘿笑了两声指了指身旁的宣纸得意的说道:“这不刚进的货,正宗的徽纸!这送货的黄老板是南方人路过咱们宝鸡办点儿事,让我截了些货下来不容易啊!我跟他有些交情,托他帮忙问问哪儿有要字画的。你猜猜怎么着?” 沈莫蓠心里的好奇更甚,一脸的疑惑看着赵老板。 “嘿!”赵老板叹了一声一拍大腿,“还真问着了!他正想着顺道收购些北画回南方,结果就看上了你送来的画!”说着把手一伸,“五幅画卖了十两银子啊!” “啊!真的!”沈莫蓠也没想到这字画能卖如此价钱,浑身感觉飘了起来。 赵老板看着眼前娇俏的女娃娃一脸惊喜,心里又是美又是乐,“总共十两银子!”说着从柜台里拿出银子放在案上往前一推,“你数一数。” 沈莫蓠正沉浸在第一桶金的喜悦中,愣神了好半天才想着确认道:“赵叔,这是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这不白银都在这儿放着呢!”赵老板一脸得意,“黄老板可是说了以后每月都派人路过这里取货,就照着那几幅画的水平画每月定十幅!” “真是太感谢赵叔了!”沈莫蓠满眼满心的笑,“不能让赵叔白忙活。”说着踮着脚从柜台上数了二两银子推回到赵老板的面前。 “瞧你这女娃娃见外的,这钱赵叔可不能收!”赵老板连忙摆着手说道。 “那怎么行,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不然以后还怎么好麻烦赵叔!”沈莫蓠诚恳的说道。 赵老板想了想点头道:“行了,什么也别说了,就留一两银子吧!赵叔这可是沾了你父亲的光啊!” 沈莫蓠谢了赵老板的帮忙,怀揣着九两银子疾步回了家,心里想着以后每月能有十几两银子的进项,以后生活会越来越好。 刚一进门雨点儿就扑了过来,沈莫蓠此时也没心情逗弄它,和出来开门的母亲打了招呼,便回了房间,掏出银子看了又看数了又数,心里想着先把钱攒起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将钱收在瓷罐里放在床下。 晚饭时,沈博涛询问了沈莫蓠一天的功课,听了女儿的回答,心里感慨了无数次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做派啊,鼓励女儿不要辜负了大好机会。 进了五月,赵静璇正学着管家,快到端午了赵府的内外事务颇多,夫子们便放了假,待过了节再开课。 五月初四这天,沈家收到了赵府的请柬,邀请全家去府上做客,还送了节礼,有粽子、各色彩线绣制的香囊、品色上佳的雄黄酒、给孩子做得四季衫裙、几匹罗绸等等。 只粽子就有豆沙馅、枣泥馅、蛋黄馅、腊肉馅等等各类馅料不一而足,让周婉晴啧啧称赞:“这大家大户就是不一样,这粽子可真够讲究的!”再瞧瞧手中正在包得豆沙馅粽子心中一叹。 沈莫蓠目不斜视双手翻飞,将包好的一个个粽子放在案上。 “快点儿准备些回礼。”沈博涛本想去书房画几笔,现在在屋里踱步来踱步去一副坐不住的样子。 沈建辉在一旁看呆了,刚刚想尝一尝的念头也忘光了。 周婉晴放下手中包了一半的粽子,解下沾满面粉的围裙,拍拍身上站起来,“这会儿知道发愁了?”说罢进屋准备节礼。 沈博涛父子俩送了节礼从赵府回来。 “娘,我们回来了!”沈建辉兴高采烈的进门喊道:“街上可热闹了,午饭后我和小丁带妹妹去看皮影戏!”说着对沈莫蓠挤眉弄眼。 周婉晴忙着收拾赵府送来的节礼,懒得多说,只叮嘱出去注意安全,看着沈博涛进了门忙问道:“见着妹夫了吗?” “晨景这会儿正忙着安排明天赛龙舟的事项呢!倒是见到十一妹了。”沈博涛想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看着十一妹家里像是来了贵客。” “什么人啊?”周婉晴顺口问道。 沈莫蓠边忙着收拾桌子准备摆饭边侧耳细听,前世似乎端午节前后赵静璇的夫家确实派了人来。 “这我怎么好问!明天就知道了,到时在外客面前可不能失了礼数。”这话沈博涛却是对着一双儿女说的。 “是,爹!” “知道了,爹!”沈莫蓠兄妹两人齐声道。 午饭后,沈建辉果然带着沈莫蓠出门,不顾大家的反对坚持带上雨点儿一起出去。 看着兄长沈建辉吃力抱着一点儿也不老实比刚来时长大一圈的雨点儿,旁边跟着的小丁逗弄着雨点儿。 沈莫蓠无语的仰头轻轻拍着额头,后悔自己干嘛跟着他们出门,尽量无视他们,看看人来人往繁华的街上,卖香囊、艾叶、蒿草、菖蒲的居多。 三人来到一个用篷布简易搭起的棚子前,周围有不少穷人家买不起门票的小孩子,就在门口扒着头偷看两眼,从里面不时传出乐曲混着方言唱腔。 沈建辉乐颠颠买了票,三人一狗进了棚子里。 布棚并不能挡足光线,里面的可见度还是可以的,人并不算多,小孩子们都挤在前排坐着矮凳低声笑看着那五彩缤纷的光影故事。 “走!咱们也在前面挤挤吧!”沈建辉一手使劲抱着雨点儿,一手拉起不情不愿的沈莫蓠往前挤去,还不忘不时回头招呼小丁。 第十四章 看皮影戏 好在都是小孩子挤一挤还是可以勉强坐下三人的,只是雨点儿第一次出门,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这么热闹的场面,便开始躁动不安,呜呜咽咽叫了起来,趁着沈建辉不留神蹬腿跳下地来,朝着外面撒丫就跑。 沈建辉忙猫着腰就要追,沈莫蓠见此情景站起身朝着门口方向喊道:“雨点儿,回来!” 刚跑到门口的雨点儿听到声音也不跑了,扭着头朝后看,不情不愿转身耷拉着耳朵迈着四条小短腿肉滚滚的往回走。 “卧下!不许闹,听话!”沈莫蓠见雨点儿走到近前训道。 雨点儿立马卧下,把头往地上一趴,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委屈的看着沈莫蓠。 “诶!前面头顶两个包子的小姑娘快坐下!挡着爷看戏呢!”从后面传来公鸭般的声音,想来正处在变声期。 声音一落引来一片哄笑之声。 沈建辉还在纳闷哪有头上顶两个包子的,扭头四下寻找。 沈莫蓠已是满脸黑线了,这不是说自己呢么!回头眯着眼睛仔细瞄着众人,后面隔了两排有一浑身银光闪闪手拿折扇的男子却是和大家坐矮凳不同,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身后站着一仆从,也看不清其具体长相,只见他正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快坐下吧!正精彩呢!”公鸭般的声音正是从这一男子口中传出的。 沈莫蓠狠狠瞪了他一眼,见后面的观众左扭右扭瞧着看台,趁没有公愤之前赶忙扭身坐下。 沈建辉此时也反应过来这是说自己妹妹呢,想着这乱子怨自己也不好问她什么,只偷眼打量妹妹的头上,好巧不巧正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神,不出意料的收获了一双愤怒的视线,忙装作若无其事朝台上看。 沈莫蓠朝着旁边正郁闷的老实卧着的雨点儿说道:“回头教你逮鸭子!”说完这话扭头见那人一怔,刚刚悠悠哉哉扇扇子,这会儿收了扇子顺手丢给仆从。虽然沈莫蓠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注视自己的眼神,心跳猛地一缩连忙回头,心想这么热闹又是鼓声又是弦乐又是唱戏的,应该听不到才对,自己一定是多想了。 皮影艺人手指灵活,五根竹棍操纵得色彩艳丽的皮影看的大家眼花缭乱如痴如醉。皮影艺人嘴上说、念、唱十分精彩,不时博得大家一片叫好声和掌声。 待这场皮影戏散场了,沈莫蓠回头再找刚刚那人,已是不见其人,想来自己看得入神,中途那人离场自己没注意。 第二天一早沈莫蓠一家吃过饭,忙着在门上插上菖蒲、艾叶,每人都佩戴上香囊,节日的气氛感染着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赵府派了马车接了沈莫蓠一家人到了赵府,男女宾客分了内外两院。 沈芸与周婉晴相携去了花厅叙话自是不提。 沈莫蓠与赵静璇姐妹二人来到花园游玩。 这时花园已是绿意浓浓,百花争艳之时姹紫嫣红好不热闹,数只彩蝶翩翩飞舞于花丛间,林木之中间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声,一行女子漫步其间,更添了几分丽色。 “昨日府上来了贵客,想来莫蓠妹妹还不知道吧?”赵香怡对着沈莫蓠看似亲热的说道,眼神不时瞟向赵静璇。 赵静璇听了自家庶妹的话,身形一滞脸色涨红,只扭头看着沈莫蓠道:“这两天我们府上正热闹,又赶上过节,兄长赶在节前从帝京回来了,同行的还有肃毅侯府的世子和张三公子。”赵静璇说的大方坦然。 前世侯府只是派了婆子过来看望赵静璇,如今世子本尊亲自过来,看来赵静璇再不会如前世那般只有表面的风光了。沈莫蓠记得前世赵静璇的兄长赵致远十七岁考中状元郎名满大夏前途似锦。倒是这张三公子是哪个府上的却是不知。 “不知赵家哥哥在哪里读书?”沈莫蓠佯装疑惑道。 “哦,兄长在帝京的国学院读书!”赵静璇提到国学院不自觉地流露出敬仰之情。 “那可是天下才子汇集的地方,想来赵家哥哥前途不可限量!”沈莫蓠听说过鼎鼎大名的国学院,里面的学子除了芝兰玉树的权贵子弟,还有各地府学举荐的成绩佼佼之辈才能进入国学院学习。沈莫蓠感叹着真不知道自家兄长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承妹妹吉言!一会儿他们过来内院请安,到时引荐你们认识一下。”赵静璇微笑着说道。 一旁的赵香怡听她们提起国学院,忙提起精神一起进了凉亭,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姐姐,不知这张三公子是不是国学院的学子?” 第十五章 张三公子(一) 赵静璇也不与她计较刚才的事情,只摇头说道:“不知道。回头你问问兄长吧。” 赵香怡心中暗自打定主意,,定要查清张三公子的家世背景,只淡淡“嗯”了一声。 中午在宴客厅摆了饭,已是家宴只在男女席之间隔了屏风。几十道美味珍馐依次摆上桌来,配了上等的雄黄酒及各味糯米粽子,让人看了就食欲大开。 席间一身银灰色长衫面容俊秀的赵致远和身穿白色宽袍大袖长衫貌似潘安的世子郑子勋一起来到女眷的席面上向沈芸和赵婉晴请安敬酒。 沈莫蓠不着痕迹的打量郑子勋,心中默默叹道,看来传闻郑世子每次出游,总有女子相携投花以示爱意并不夸张,这样出众的长相都把赵静璇姣好的容颜生生比了下去,也不知对于赵静璇来说是福是祸。 沈莫蓠无意间一扭头瞧见身旁坐着的赵静璇一脸绯红,一双秋水凝眸柔情蜜意地看着郑子勋。 郑子勋给大家行礼之时不忘给赵静璇一个迷倒众生的微笑,这下可了不得,有种山花烂漫的感觉。 沈莫蓠心中默默摇头,果然绝世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即便是男色也不例外。 坐在对面的赵香怡本来还算白皙的面色,此时也泛起了红晕,只不过她这是心中忿忿不平气出来的。 饭后大家聚在一起听戏班子唱戏,沈莫蓠本来就不大爱听戏,此时见赵静璇向她招手,便起身走了过来,赵静璇也不说什么事情只和她一起出了花厅,来到花园里。 虽午后阳光正是毒辣之时,然园子里树木葱葱茏茏将阳光遮了个七七八八,走在其间还能忍耐这炎炎热意。 “妹妹,刚刚在席间不好多说,这会儿一来正好出来透透气,二来能和兄长好好聊聊。”赵静璇朝着亭子方向示意。 沈莫蓠这才注意亭子里已是早有来人。 “中午正是天热之时,两位妹妹快快进来休息一下!”一身书生气的赵致远文质彬彬的起身相迎。 沈莫蓠忙屈身行礼:“见过赵家哥哥。” “莫蓠妹妹不必多礼。你与静璇一起称呼我哥哥就好!”赵致远微笑着说道,与郑子勋的绝美不同,他笑时双眼充满了温情,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这股春风似是吹化了沈莫蓠心里久久不去的心结,像是一首动人的乐曲拨动了心弦,微微笑着应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三人进到凉亭,早有丫鬟摆了凉茶、点心、瓜果。 “久闻莫蓠妹妹画得一手好丹青,如今亲眼见过才知实至名归!”赵致远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初见画作时确实没想到出自一个七岁女童之手。 “不过雕虫小技而已,让兄长见笑了!”沈莫蓠不自知脸色微红。 “哪有!哥哥看过你送的扇面说是能名动帝京城的才华!”赵静璇一副认真的表情,“妹妹要是进了帝京城定然是第一才女!”说着翘起大拇指赞叹。 “姐姐,也来打趣妹妹!”沈莫蓠这下子羞红了脸更是显得娇俏可人。 赵致远哈哈笑了两声,“回头你带着莫蓠妹妹到帝京玩个痛快岂不是很好!父亲常年在外,你也甚少回京,祖父母很是想念你呢!” “我说怎么一个两个全都不在花厅,原来都在这里呢!”赵香怡虽是年纪尚小却是做出一副袅袅婷婷的姿态,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说道:“哥哥偏心!有好玩的事情也不说给香怡听听!”一跺脚做出一副娇憨之态。 “二妹可是错怪为兄了!”赵致远面上笑容更是温柔,“我们不过是巧遇闲聊几句而已。妹妹不是喜欢听戏嘛怎么出来了?” “想着寻哥哥和姐姐一起玩就出来了。”赵香怡坐在赵致远对面,“哥哥,您回来都两天了,还没和香怡好好说过话呢!” 沈莫蓠看着赵香怡做出一副娇娇怯怯的样子,听着她过于甜糯的声音,好悬没酸倒了牙,这做派让沈莫蓠不自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偷眼看赵致远面上还是一副春风拂面的样子,真心佩服他的抗糖能力,装作不经意扭头去看正在喝茶的赵静璇微微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茶杯,只淡淡瞧着花园,想来也是与自己一般糖份超标了。 “哥哥,今日怎么不见张家哥哥啊?”赵香怡毕竟年纪尚小,再怎么故作姿态,也压不下心里的算计。 “噢,他啊,说是很喜欢咱们这里的民风民俗,谁知道又跑去哪里玩了!”赵致远站起身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我得回去了,答应了父亲要招待客人的。你们在这里玩吧!我先失陪了!”转身欲走。 “哥哥,你再多坐会儿吧!妹妹还有点儿事想问你呢!”赵香怡怎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听说他们三人后天就要回京了,“哥哥,张家哥哥也是国学院的学子吧!” “不是。”赵致远考虑了一下道,心中想着这可是实话。 赵香怡本来甜美的笑脸一下子不满了失望,只一下又瞬间满血,紧着问了句:“他是张侍郎家的公子吧?” 赵致远这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匆匆忙忙说了句:“回头再和妹妹们聊,真要来不及了。失陪了!”告了罪脚步匆匆离去。 第十六章 张三公子(二) 赵香怡狠狠撕扯着手中丝帕,不就是想问问张三公子的家世嘛,说一下能怎样,自己嫁得好了全家人都跟着有荣光,果然如姨娘所说他们兄妹两人都不把自己当作亲妹妹看待。 “妹妹,咱们在外面待太久了,回去吧!”赵静璇起身朝着来时路缓步而去。 沈莫蓠自是想着离开,立即起身跟上。 赵香怡起得差点哭出来,还是身边的大丫头劝了她才作罢。 戏演过半时,沈莫蓠实在不喜欢听戏,直听得心烦意乱,便独自出来在园子里转转欣赏一下景色,让耳朵清静一下。虽是天气炎热入眼一片绿意,心中顿时一片沁凉舒适。 “哎,前面的丫头别走!”身后传来公鸭般的声音。 沈莫蓠身形一滞,这不是昨天那人的生音嘛!装作没听到不理他,加快脚步朝着前面走去。 “哎,我说头顶包子的丫头别走啊!”男子三两下轻跑挡在了沈莫蓠身前,“嗨!真是巧,这不是昨天的小包子嘛!”男子拇指搓着下巴打量着一袭淡绿色短罗衫陪浅黄色绫裙打扮得粉粉嫩嫩的女娃娃,心想这会儿瞧着比昨天乖巧多了,“给爷送份冰碗到听风院,多放冰少放糖!” 沈莫蓠无语仰天长叹,心想你家是开包子铺的!斜着眼睛打量着这个只有十二三岁面如冠玉、神采飞扬的男孩,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锋利如剑般英气勃勃,浑身散发出一种热烈如火般的朝气,看着他感觉这日头更热了,沈莫蓠不自觉地用手扇起风来,心想这位不会就是赵香怡心心念念惦记一直没有露面的张家三公子吧! “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丫头?”男孩面带微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沈莫蓠的头顶。 “你是哪里来的登徒子敢跑进内宅来!再不离开,我可要喊人了!”沈莫蓠决定装糊涂,做出一副再不走我真喊人的表情。 男孩眼角抽了抽,长这么大头次被喊成登徒子,这感觉相当不好相当憋屈,张口正欲解释。 “二小姐,你快去喊人这儿有个登徒子!”沈莫蓠表情夸张地喊道,她早看到在不远处转角露出一角湘妃色衣裙,偷看别人的好戏,不好意思了那赵香怡就得买票,趁男孩扭头朝后面看时,沈莫蓠转身就往花厅跑,心想你们俩继续玩吧,姐姐我不奉陪了! 男孩皱起剑眉,看着从树后走出来的赵香怡,眼睛闪过一丝不屑:“爷被人当成登徒子,你这是躲在后面要看爷的笑话啊!”说完一甩衣袖大步朝着听风院而去,也不听身后的人如何解释。 赵香怡一脸无措呆呆地站在那里,自己费尽心思派了丫头一直留心着张三公子什么时候回府,一知道他回来了,自己急急忙忙赶过来,却被沈莫蓠搅合了自己的安排,心里那叫个恨啊,差点儿没咬碎一口银牙。 沈莫蓠一家人回到家后,沈博涛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搓着手对妻子说道:“晚上好好准备几个菜,咱们一家子好好乐呵乐呵!” 沈莫蓠早注意到父亲的好心情了,心中一动笑嘻嘻说道:“爹爹,可是有什么开心事儿?” “蓠儿果然聪明!”沈博涛被说中了心事也不卖关子,高兴得见牙不见眼,“辉儿要去县学读书了!” 沈建辉只听到县学二字,脑中一片空白,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 周婉晴面上露出惊喜:“这是怎么回事?” 沈博涛笑呵呵的说道:“今天趁没人时我和晨景提了提想让辉儿去县学读书的事情,晨景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说是正赶上前几日有学生随家人搬到外地居住了,正好有空名额!” 周婉晴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辉儿以后可要认真读书啊,不要辜负了你爹的一片心意!”脸上眼里盛满了笑意看着儿子嘱咐到。 沈建辉回过神后,一脸的纠结,既有点儿舍不下现在的小伙伴们,又憧憬着去县学读书的情景,“娘,您就放心吧!儿子一定好好读书!” “还有一件事……”沈博涛犹豫了一下,“晨景建议我今年再参加一次秋闱。” 周婉晴也是被之前的失利打击的全无信心,“还是本本分分的教书吧。全家都指望着你呢,你去赶考一趟得花多少钱?” 沈博涛听了妻子的话,心中那点希望也放下了。 第十七章 张三公子(三) “娘,既是前面做了那么多的功夫,现在有怎好轻言放弃,就让爹爹去吧!再说姑父不是也支持吗,定是有原因的!”沈莫蓠拉起母亲的手轻摇着,“咱们不指望大富大贵,只让爹爹多见见世面,多结交几个朋友!” “什么事情你都要插两句话!”周婉晴用手指戳了一下女儿的额头,“你爹都考了多少次了,可曾中过?”话是对着女儿说的,眼睛却是看着丈夫,见丈夫充满希望的眼神,考虑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那你就好好准备吧。”说完出了正屋。 翌日,恢复了上课沈莫蓠早早出了家门,顺道拐到书墨斋,赵老板结算了上次的银子,又留下几幅字画,匆匆赶到赵府时正准备开课。 一上午,赵静璇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赵香怡倒是坐得端正只一张脸板得铁青,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中午吃罢饭,沈莫蓠有些积食,便没有随赵静璇去午休,顶着斑驳的阳光在园子里缓缓散步消食,走到假山旁听到另一侧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也没在意,正准备转身折回来,忽的听到“哎呦”一声女子的低呼,紧接着传来女子的低语。 “三公子,您别急着走啊!奴婢扭到脚了,请三公子帮帮奴婢!” 沈莫蓠本欲移动的脚步在听到“三公子”时顿住,细听声音似乎是赵香怡身边的大丫头小桃。沈莫蓠此时心里是冒出了无数的泡泡,心中无数遐想。这是什么情况,悄无声息沿着假山绕到前面,正看到假山另一侧小桃歪坐在地上双手揉着右脚,脸上似乎很痛苦的表情。 “三公子,奴婢的脚好疼啊!”小桃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本公子不是大夫帮不了你。”张三公子脸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站在旁边。 小桃听了他的话眼珠转了转,装作一副努力强忍着疼痛的样子站起了身,“奴婢虽是脚疼,可是因为思念公子心口疼得更厉害!您就可怜可怜奴婢,帮奴婢揉一揉吧!”声音里透出无限的挑逗之意,手上也不闲着解开了上衣,露出了里面的桃花束衣,见张三公子不为所动,狠狠心伸手欲拉他的手。 张三公子一看这情景,往后跳了一步,满脸的不屑与轻蔑,怒声斥道:“看在你主子的面子上,赶快滚!别脏了本公子的眼睛!滚晚了把你送到窑子里。” 小桃双手落了空听了他的话,心里稍有犹豫,咬咬牙下了决心,把束衣一扯就朝着张三公子扑了过去。 沈莫蓠见此情景忙羞得双手捂眼睛,心中惊叹小桃的段数倒衬出了赵香怡的可爱之处了。 只听到“啪”得一声,沈莫蓠透过指缝看到小桃扑倒在地上,张三公子一脸的怒色闪到一旁,伸手掏出一锭散银子不知打在了小桃的哪个穴位上,小桃立时趴在地上不动了。 张三公子轻一闪身就走到了沈莫蓠的身前,还没看清他的身形,便拉起沈莫蓠离开了是非之地。 沈莫蓠一脸尴尬的低头瞅着脚尖,脸上一片火辣,耳朵根儿都红透了,早知道就不看这热闹了,现在可好被人家抓个正着。 “看够热闹了吧!”到了无人之处,张三公子双手环胸,脸上严肃眼里的内容可是精彩的很,想到刚才的事闪过羞辱,看着她年纪尚小见到这些事觉得歉意…… 沈莫蓠想着不对啊!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这么理不直气不壮的赔小心。 “现在知道爷不是登徒子了吧!都是别人一心想着登徒本公子!”张三公子想着刚才那婢女的做为,身上一阵恶寒。 沈莫蓠彻底无语了,感情人家不仅不介意这点儿尴尬,还有心情说闲话逗趣,不由抬头一脸鄙夷的看着他。 看到沈莫蓠的表情,张三公子用手拍着头,一脸头疼的表情说道:“你别想多了,爷是受害者好不好!”又想了想前两次相遇的情景,双手抱拳作揖行礼道:“前两次是在下失礼了,望沈姑娘不要见怪!在下家中行三,名嘉善,沈姑娘可以喊我三哥哥!”自来熟的介绍着自己。 想来他是打听过自己了,看着张嘉善一脸你占便宜的表情,沈莫蓠伸手抚了抚额头,想着不与小孩子计较,见他已是认错,勉为其难的原谅了他,屈身行礼:“张家哥哥!” 张嘉善犹豫了一下,“都说叫三哥哥了!”一脸再不叫我就改主意了的表情。 沈莫蓠脸上刚恢复正常的表情瞬间石化了,“三哥哥!”硬着头皮低声呢喃道。 “好!好!”张嘉善一脸笑得阳光明媚,“明天我们就要回京了。既是你喊我一声三哥哥,临走时想着送你一份礼物,上午在街上逛了好多店才挑中的。”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檀香色雕花木匣子递到沈莫蓠面前。 “怎好收三哥哥的礼物。”沈莫蓠心想无功不受禄推辞道。 “我是真心要送你礼物!你是我在宝鸡除了赵家人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此时张嘉善已是收起了一脸的玩笑认真诚恳的看着沈莫蓠。 沈莫蓠听了他的话,略一想行礼道:“多谢三哥哥!莫蓠就受之不恭了。”接过他手中的匣子,“三哥哥,那小桃该怎么处置啊?” 张嘉善浑不在意的挥挥手:“这点子事你别担心,自有人处理后事!明天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望莫蓠姑娘不要忘了三哥哥!别的也不多说了,后会有期!”看着沈莫蓠手中的匣子抱拳说道。 沈莫蓠朝着他盈盈屈膝行礼,“后会有期,祝三哥哥一路平安!” “小丫头嘴挺甜!”张嘉善毫不客气受了她的礼,摆摆手转身轻飘飘美滋滋的摇晃着扇子走了。 等回到家后,沈莫蓠才想起打开匣子看看,待到打开匣子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串湖蓝色拇指肚大小包子造型的绿松石手串,沈莫蓠彻底无语石化了…… 赵致远一行人在宝鸡待了三天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帝京。他们一走很多人的心思也暂时歇了。 最近总爱出神的赵静璇六神归位了,还像往日一样认真读书、做女红、学规矩。 赵香怡又开始随心所欲生闷气说酸话了。 一众大小丫头们往听风院送东西打扫院落也没有那几日的勤快了。 唯一不同的是小桃不见了,自那日就悄无声息消失了,赵香怡身边的二等丫头提了一个来顶缺。 沈莫蓠想着张嘉善那日的话,不会真送到窑子了吧……想想没有半点儿头绪,渐渐将这件事放下了。 第十八章 示警 在赵晨景的帮忙下,沈莫蓠的兄长果然顺利进了县学,这让沈家四口人很是高兴了一阵子。沈博涛也在赵晨景的建议下找人暂替自己教书,静下心来在家里温书,准备迎接九月的秋闱。 进了六月。 这日沈莫蓠休沐在家,坐在院子树荫下手里的蒲扇不停,抬头看了一眼当空的日头,柿子树的叶子全都晒得蔫头耷脑垂着,感受着比往年夏天高出许多的热度,再低头瞧了一眼长大一圈的雨点儿,两只耳朵半竖着,眯缝着眼睛一动不动趴在地上。 “雨点儿!”沈莫蓠这会儿玩心顿起,指着矮凳示意雨点儿。 雨点儿无精打采地站起来,浑身一颤抖了抖身上的毛,小跑着一跳轻松越过了矮凳。 沈莫蓠又指着矮桌示意雨点儿。 雨点儿再次毫不费力的跃过,一脸讨好的看着主人。 沈莫蓠满意的点点头拍拍雨点儿的脑袋,抬眼看见对面一人多高的院墙伸手一指。 雨点儿一怔,两眼无辜的扭头看着主人,见主人手指不动,低低呜咽了一声表示不满,冲着院墙撒欢跑过去四爪贴在土墙上不停挠,指望着能跃过墙去,只挠得墙土飞扬,雨点儿由一只小黑狗变成了小黄狗。 “你就教它使坏吧!回头咱们家院墙塌了!再闹看我把它送人!”周婉晴一出屋门看到这一人一狗胡闹的情景就头疼,雨点儿刚改了上桌的坏毛病,蓠儿又教它挠墙,真真是让人不省心。 沈莫蓠冲母亲一吐舌头拌了个鬼脸,忙朝着自己的卧房跑去。 一脸委屈外加黄土的雨点儿也不挠墙了,夹起尾巴紧随沈莫蓠一起跑进屋里。 “也不嫌热!再让我看见它挠墙,看我不打它!”周婉晴头疼地看着这一幕,嘴里嘀咕了一句。 沈莫蓠透过门缝见母亲进了兄长屋里拿了床褥出来晒,拍拍胸口放下心来,自己不过跑了几步就热出一身汗,担忧地看着窗外毒辣的日头,再想到今年的坏天气,一下子好心情全没了,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如何解决那个问题。 “娘,咱们家的柴快烧完了,我去买点儿吧!”沈莫蓠灵机一动决定考察一下市场,在屋门口扒头说到。 正在院子里扫铺盖的周婉晴扭头看了眼厨房旁边只够做两顿饭的柴,”你就不能在家老实待上一天,不嫌热就去吧!”说着掏出几文钱递于朝自己走过来的女儿,”太湿的柴不要买!” “娘,您就放心吧!”沈莫蓠接过钱,领着雨点儿出了门。 来到隔了两条街的集市上,沈莫蓠也不看别的热闹,直冲着卖木柴的摊位而去。,看着一溜儿十几个卖木柴的,捡了木柴又干捆得又实在的一家讲好价钱付了帐,正欲往家走时,见不远处有一赶着驴车卖炭的老翁坐在地上抽着旱烟等着客户上门。 沈莫蓠改了脚下方向,直奔着卖炭的老翁而去。问了价钱比往年都合适,便买下一车炭,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三人分前后直奔沈莫蓠家而去,边跑边玩的雨点儿紧跟其后。 周婉晴一脸怒容看着厨房旁边堆放的木柴,再瞧一眼正往院里搬卸的一筐筐炭,只觉得天更热了,大夏天平常百姓家里哪会舍得烧炭做饭啊! 带二人走后,周婉晴压不下心中腾腾直冒的怒火,正欲训斥女儿却满院子找不到人,想来又躲屋里了,伸手抚额,只觉得头突突直疼。 “沈莫蓠,你给我出来……”掐腰刚打开嗓门。 出门会文的沈博涛进了家门,皱褶眉头瞧着妻子:“你这是干什么呢?” 周婉晴一见丈夫回来了,两手一拍气得掉了眼泪:“你看看这丫头越大越不听话越有主意了!明明说了去买木柴,回来买了这么多炭足足花了一贯铜钱啊!” “买就买了,多大点子事要这样大动肝火的!不就是一贯铜钱嘛!”沈博涛掏出帕子帮妻子擦了泪,见妻子脸色铁青,忙接着说道:“我去说说她,你回屋里歇会儿,外面太热!”哄着妻子进了屋,看看女儿紧闭的房门摇摇头奔书房去了。 “爹爹!”沈莫蓠站在书房门口见父亲面上没有怒色,这才放心进了屋来,“爹爹,您喝杯水解解暑气!”说着倒了水递于父亲。 沈博涛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接过茶杯,“这么热的天不好好在家纳凉,跑街上买什么炭啊!” “女儿这么做是有原因的!爹爹有没有觉得今年夏天比往年都热啊?”沈莫蓠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要和父亲好好谈谈心。 沈博涛边喝水边回忆着往年夏天的温度,点点头,“确实热得多,听说这几天中暑的人不少。” 得到父亲的肯定回答,沈莫蓠边理着思路边说道:“爹爹有没有听人说过夏天越热冬天越冷。女儿就是因为担心今冬会很冷会有雪灾,所以趁着炭的价格不高时买些回来。”说完打量父亲是否听进去了,是否相信自己的说法,会不会引起父亲对自己有其他的怀疑。 沈博涛听了女儿的话,在听到雪灾时放下手中的杯子,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蓠儿,此话没有根据是不能乱说的。你从哪儿听来的?” 看着父亲一脸严肃,看来自己的想法引起了父亲的关注,又见父亲没有怀疑自己别的,沈莫蓠这才放下心来,“女儿也不记得从哪儿听来的了,想来是听有经验的老人家说的吧。”努力做出思考的表情。 只凭着女儿的几句话,沈博涛心里还是不完全相信的,却又不想因为自己有限的见闻而否定女儿,“蓠儿,这事没有详细的出处做不得准,不过这事如果是真的,后果就严重了。回头父亲多请教一下别人。” “爹爹,这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如你与姑父商量一下,看看他怎么说。”沈莫蓠小心的措辞道,引起赵晨景的注意这才是自己这么做的初衷,毕竟他是一县的父母官。 第十九章 中举 沈博涛和赵晨景在书房里翻遍了藏书,终在一本书上看到一句类似之语,只一句话并不能作准。赵晨景又走访了几位阅历丰富的年长之人,似乎也有此类说法。赵晨景与沈博涛商议了一下,决定先动用个人的资金秘密采买各类过冬物资,又写了封信秘密送往京城赵府,没几日便上书朝廷,只奏折如石沉大海般,朝廷一直没有批复。 沈莫蓠听说这一切时,心里很是佩服赵晨景的魄力,换做别人没有发生的事情只凭一语怎能相信,只他不仅做了防备措施,还上奏了皇帝,对于他来说这是一场豪赌。 七月初的一天,沈莫蓠从赵府回来,虽已是酉时还是热得汗流浃背,正想着进门洗漱一下,就听到正房屋里传来兄长沈建辉的说话声音。 “哥哥,你回来了!”沈莫蓠跑进屋,兄长正和父母说着话。 “妹妹回来了,多日不见长高了许多!”沈建辉已近两月没回家了,今日看着妹妹直觉得变化很大,“爹去府城赶考之时恐怕不能相送了,正赶上今天休沐就回家看看!这些日子父母会忙些,妹妹在家照应着多多受累了!”说着竟作势要行礼。 “扑哧”沈莫蓠看着兄长的架势一时没忍住笑喷了,在县学待了两月倒是长进了不少,只不知时间长了会不会变成书呆子,打消心中的担忧说道:“妹妹只管给你记着帐,到时一并清算,哥哥可不许赖账!” 听了妹妹的打趣,沈建辉不自觉地挠挠头,露出憨实的笑容:“自是不会的!” 沈莫蓠看着兄长比以前沉稳了许多,心中不由点头。 “谁也赖不了你的帐!瞧把你能的!”周婉晴笑着说道,“辉儿晚上想吃点儿什么?娘去给你做!” “娘,晚饭前我就得赶回去了还能赶上一顿饭,晚上儿子还要默书呢!”进县学后发现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很大,要想赶上大家就得快马加鞭地用功。 “这县学就一样不好,离家这么近平日里都不许回家!好不容易赶上休沐还不能留饭!”周婉晴心疼孩子,只怕他在外吃了苦。 “好男儿志在四方,这才多大点子事儿。”沈博涛十分满意儿子的长进,“你快去收拾点儿吃的,给辉儿带着。” 周婉晴连声答应着去了厨房。 一家人依依不舍送了沈建辉出门,回到家中吃罢饭休息自是不提。 进了八月,沈博涛收拾了东西与人相约一起去府城赶考,临走时赵晨景赶来相送,还赠了五十两银子作为程仪。沈建辉那天到底没请下假来相送。 周婉晴乍一听说今冬将会是酷寒一事时,虽是半信半疑,但想着丈夫的话,还是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不时出门采买棉花、布匹、煤炭、粮食,以备冬天使用。 沈莫蓠提议趁着季节好,多买些新鲜时蔬腌制起来好存好。休沐时帮着母亲做棉衣、棉被,腌制咸菜、腊肉。 直到此时朝廷仍未批复赵晨景的奏折,顶头上官姚知府还取笑他立功心切,浑然没把此事放心上。赵晨景不抱希望朝廷会有举措了,只一面自己掏腰包购买御寒物资,一面以慈善名义号召当地大户大族、地主豪门捐钱捐物。虽是大张旗鼓的铺张开准备,但真实原由严禁外传,这也是防止人心惶惶、物价飞涨,造成不必要的乱子。 到了八月十五这日,两家谁也没有心思大操大办。 虽气候过于炎热,沈家院子里的柿子树还是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实,沉甸甸的果子压弯了枝头,沈莫蓠与兄长两人送了两篮子柿子去赵府,也有取事事如意的好意头。沈芸派人送了些月饼、桂花酿等节礼。 沈博涛在十月初赶回了家,此时已是入秋,温度依然居高不降,这让他很是担心女儿的推测是否正确,每日都跑去府衙与赵晨景商讨届时会出现的情况及相关措施,尽量做到事无巨细,忙忙碌碌时间飞逝而过。 刚进了十一月,便有小吏敲锣打鼓到沈家送喜报,恭贺沈博涛考中了举人。 周婉晴乐不可支地给了赏钱,又将闻讯而来道喜的街坊迎进了家门。 沈建辉听说后向夫子告了半日假回来帮忙。 沈莫蓠和赵府的贺礼一起进了沈家门。 这一日忙得沈家四人脚不沾地,直到入夜才有空闲坐下歇会儿喘口气。 沈博涛沉浸在多年夙愿终于达成的喜悦中,感怀着这些坎坷与曲折,品味着苦尽甘来的踏实和满足。 周婉晴直跪在床上,口中念念有词:“感谢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沈建辉傻笑着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这些日子的辛苦付出一下子都不再是抱怨与无望,而是真真实实的付出就有收获! 沈莫蓠则想着这几日天气虽说没有十月那么暖和了,可也用不着穿棉衣,许多人都认为今冬定不会冷,百姓中很多人仍沉浸在秋天的氛围里。自己出入赵府,见府内下人已有些沉不住气在底下议论纷纷,沈芸为此还发落了几个人。赵晨景依然是一派处变不惊的儒雅气质,只不知内心是否也这么沉稳。 “明天你去十一妹家好好谢谢人家晨景!”周婉晴现在总觉得自己飘飘忽忽似是在梦中。 “嗯,这次可多亏了晨景!没有他平日的提点,我也不会有现在的见地!”沈博涛心悦诚服地点点头赞同道,看着女儿坐在一旁出神,“蓠儿,先前那件事你不必担心,不管结果如何父亲一力担着。”心中打定主意晨景投入了多少银钱,自己终其一生也要想方设法还上。 “爹爹,女儿不担心这件事。女儿想的是这天气如此异常,只怕很多人还没准备过冬之物,到时候……”沈莫蓠记得大雪应该就在这几日降临,自己那年冻得脸上崩裂了几道口子,手上脚上生了许多冻疮,日日感觉自己冻得失去了知觉,真不知道当年全家人是怎么挺过来的,真的不希望再有人承受那样的极寒之苦。 周婉晴也担心的看着窗户,似要透过窗纸看看外面的夜色,“哎,都是你太惯着孩子了,什么事都由着他们,如今这事可怎么收场!” 再过几日就能立见分晓!女儿先去休息了。”沈莫蓠辞了父母兄长出了正房,回到自己房中。 雨点儿早爬在床下休息了,听见推门的声音只动了动耳朵,继续闭目休息。 沈莫蓠放下心事安然入睡。 第二十章 雪灾(一) 沈莫蓠说得不错,到了第三天温度骤降,书房里拢了炭盆也驱不尽寒意。赵香怡直嚷着冷要求多加几个炭盆,赵静璇吩咐丫头取两个炭盆,又令人去取三件棉褙子。 沈莫蓠透过丫头掀起的门帘看到院子里飘起了雪花,这场天寒地冻已是拉开了帷幕。 雪刚开始下,沈家窗户上就支起了草苫子防止大雪打湿了窗纸,屋门内外分别挂上了棉帘子和草帘子阻隔寒气保持屋内温度,一个炭盆就令屋里暖暖和和省了不少炭。说起这些草帘子都是利用麦收后剩下的麦秆做的,还是麦收时沈莫蓠雇了车拉进府衙内宅空置的仓库里。当时引了不少仆人的侧目,沈芸只当小孩子好玩只听之任之。赵晨景忙着采购御寒物资时,沈莫蓠把满满一仓库的麦秆全送给了他。这会儿宝鸡县很多穷苦人家已是挂起了县衙免费发放的门帘子,虽此物粗鄙,实用性很强。 看着雪花一片两片三四片不急不促,由空中打着璇儿如花瓣般悠悠扬扬飘落下来。因为天气不好决定长期休沐在家的沈莫蓠还没来得及感慨一下,就被母亲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这孩子又想什么呢!快放下窗扇,小心着凉了!”坐在炕上绣花的周婉晴一抬头看见女儿瞧着外面发呆。 沈莫蓠被母亲的声音唤回神,正欲合上窗户,在外面撒欢的雨点儿忽然叫了几声,摇晃着尾巴跑到院门前也不等人来,前爪朝着门栓一扒使劲挠着,“啪”得一声门栓应声掉地,挤开门撒腿跑到了街上。 沈莫蓠感叹着自己训狗有方,想着这会儿难道父亲回来了正纳闷呢,顶着一身风雪的兄长进了门,雨点儿一脸谄媚的摇着尾巴紧随其后。 “是哥哥回来了!”沈莫蓠忙合上窗户,急走几步开了门。 沈建辉一掀帘子进了屋,雨点儿悄没声息跟了进来,趁周婉晴没注意,溜着墙根儿跑到窗户下爬着。 “娘,妹妹,我回来了。”沈建辉摘下棉帽拍了拍上面的积雪。 “这个时候回来可是休沐了?”周婉晴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快到炕上坐着暖和暖和!” 沈莫蓠倒了杯热水递给兄长,“哥哥,喝点水暖暖身子。” 沈建辉接了杯子也不嫌烫,一口气喝完,“嗯,放假了!”说着放下杯子,搬了矮凳坐在炭盆旁烤火取暖。 “怎么穿得这么单薄,不是送了棉衣给你。”周婉晴心疼的说道,忙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件新做的棉衣递于儿子,“赶快穿上别冻着了。” 沈建辉接过衣服穿上,“有位家住城外的同窗没来得及准备棉衣又感了风寒,想着一路的风雪便把衣服给他穿了。” “真是个实心眼儿的傻孩子!这件可是你妹妹亲手给你做的,可不能再送人了。”周婉晴往炭盆里多加了几块炭,“休息多久啊?” “县衙派人通知年前天寒地冻怕学子们受不住,等过了年开春再开课。外面的积雪都没到膝盖了,回来时在鼓楼大街遇到父亲领着衙役们和大家伙一起除雪呢。”沈建辉也想帮忙来着就是没有一把子好力气,还真铲不动冻得结实的积雪。 “这雪都下了五天了,你爹在外面也忙了五天。”周婉晴直担心丈夫着凉受冻。 “听说城外一些房子被积雪压塌了。”沈建辉说着听来的传闻。 这才刚刚开始,这场绵延了月余的大雪,真真的把宝鸡堵成了一座孤城,沈莫蓠担心还会有人挨不过这个冬天。 到了晚上,沈博涛从衙门回来。 周婉晴看看天色皱眉说道:“你就是去帮个忙,每天都起早贪黑的。”说着接过沈博涛脱下的棉衫,“衣服都打湿了!” 沈博涛拍打着身上的积雪:“在家也是闲着,能帮帮大家伙心里踏实。” “爹爹,赶快喝一碗姜糖水!”沈莫蓠端了刚熬好热气腾腾的姜糖水递给父亲。 沈博涛接过碗,边喝着边说道:“夫人,今天我听说晨景府上的李姨娘得了风寒不治没了。虽说是个姨娘,赶上这段日子事情多,想来十一妹定是要忙乱一番的,你明天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哎呦呦,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事儿了呢!明天一早我就过去。”赶上这个节骨眼遇上这样的事情可够糟心的,周婉晴摇头说着。 这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李姨娘会有今天的结局,正在沈莫蓠的意料之中,本想劝母亲别去,又一想过去帮忙在情理之中便作罢了。“爹爹,这几日外面怎么样了?” 沈博涛想了想白日的事情叹了口气,“这雪下了五天,道路上的雪都冻上了走不了车,为父和大家清理了一天的积雪。你姑父忙着安置灾民,听他的意思这雪再下下去还得压塌不少房子,正准备组织人手查访一下破旧民房的承重情况,避免砸伤人。” “城外道路想来也走不了车了。如果这雪一直不停,咱们县的粮食都成问题。”沈莫蓠不清楚赵晨景储备了多少粮食。 “够全宝鸡三个月的存粮!”沈博涛想着赵晨景不惜血本花了上万两的银子准备过冬物资,语气里充满了对他的佩服与感激,“老百姓遇到好官了!” 两个月后进了正月,到时一开春气温上涨冰雪融化,到时与外相联的道路就能通车了,就不用发愁吃喝问题了,沈莫蓠心中暗暗点头,赵晨景办事还是很有准头的,“姑父安排的很是妥当啊。” 第二十一章 雪灾(二) 第二日一早雪势更有猛烈的趋势,沈建辉坚持跟着父亲一起出了门,周婉晴收拾好一切也出门赶往赵府。 沈莫蓠在书房本欲画上几幅画,总也静不下心来,忽的想到一件事,起身快步走出房门一掀帘子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粒儿扑打在脸上如刀割般疼痛,双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雨点儿跟在后面追着雪花一窜一跳的撒着欢。 走到院门只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就冻得脸颊、双手通红,沈莫蓠双眸里盛满了担忧,打开门走到巷子里,果然看到巷子口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在墙角边。 但愿自己想起来的不晚!沈莫蓠不由心跳加快脚下一步一滑的来到近前定睛一看,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男孩紧闭双眼浑身发抖,****着布满了脏污和冻疮的双手双脚。 看到他还活着,沈莫蓠轻轻松了口气,“喂,你醒醒!这么冷的天儿你不能躺在这里!” 男孩隐约听到一阵透着关心与担忧的声音,努力打起精神用劲儿睁开眼睛,看见身前站着一个漂亮的小仙女,她正弯着腰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原来不是错觉真的是和自己说话,自己这是到了哪里心里想着说上几句话,只冻得打颤的牙齿已是做不了别的动作了,绝望得闭上双眼。 “你不能睡在外面。”沈莫蓠蹲下身用力搀起他的胳膊使劲将其扶了起来,一路歪歪斜斜拖着他朝家门走去。 沈莫蓠将男孩安置在兄长的房中,给他灌了姜糖水,又用积雪反复使劲给他搓揉双手双脚待其有了知觉,给他盖上厚厚的被子,将炭盆放到床前,看着他呼吸均匀的睡着了,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看着与自己身量差不多却瘦的皮包骨头的男孩,沈莫蓠不由得心里一酸,城里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可怜人,自己只救了众中之一,只盼着他们也能如男孩般幸运逃过此劫。 晚上沈博涛三人相继回到家中。 周婉晴皱眉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心里的怒火一个劲儿的往上冒:“蓠儿,你现在主意是越来越大了!先不说他来路不明,万一死在咱们家里可怎么办?咱们可怎么说得清楚?”双手掐腰眼睛怒视着女儿。 沈博涛笑着安抚妻子:“有话好好说,生什么气啊!蓠儿也是一片善心!我和辉儿在外面忙活还不是为了大家伙能够平安度过这个冬天嘛。再说看着这孩子的情况应该问题不大。没事的,不用担心。” 周婉晴气恼的伸手指着女儿,对丈夫厉声说道:“她今天敢自作主张弄个活人进家,回头还不知道再干点儿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呢!我这不是怕她闯出祸来!” “娘,妹妹也是一片好心!您就别生气了!这救人性命可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儿啊!”沈建辉看着妹妹低头不语忙着打圆场。 “你们都是太纵着她了,将来再出个什么事情,咱们家还不知道能应付过来呢!”周婉晴听到儿子劝说语气稍缓道。 “娘,外面那么冷他只穿着单衣倒在咱们家巷子口,女儿也是看着他可怜。”沈莫蓠一双明眸可怜巴巴地瞧着母亲,双手摇晃着母亲娇滴滴说道。 “整条巷子合着就你是好心人!”周婉晴甩了一下没甩掉女儿的拉扯,看着女儿笑盈盈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重重叹口气,“今后万事都由你们吧!我什么事也管不了了。”说罢拉下脸扭过身子坐下。 沈博涛自是知道妻子是刀子嘴豆腐心,事情过后也就淡忘了,“十一妹家里的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周婉晴别别扭扭坐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倒也没什么外人,赶上这样的天气丧事只草草办了。” 沈博涛点点头别的也不多问,对着儿子说道:“今晚你警醒点儿,半夜这孩子哪里不舒服了,及时喊我们。” “嗯,爹您就放心吧!”沈建辉拍拍胸保证道,同情得看着床上躺着的瘦弱身板的男孩,自己是何其幸运生长在父母疼爱、妹妹关心的家庭里。 “咳咳”床上传来男孩的咳嗽声,缓缓睁开眼睛,扭着头迷茫地注视着四周,待看清周遭的一切,才确认自己并不是做梦,难怪身子这么暖和,有多久自己没有这么舒舒服服地睡过觉了,想着挣扎着就要起身。 沈建辉在一旁见了忙过去安抚他躺下,接过妹妹端来的尚冒着热气治风寒的汤药喂其服下。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了?家住哪里啊?你的亲人呢?”沈博涛见孩子已是缓过来了遂问道。 听到问自己的亲人,男孩伤心地摇摇头哑着嗓子说道:“回善人的话,我叫成子,十一岁了,自小是个孤儿,是一个好心的老乞丐把我养大的。天儿太冷了前几日老人家没能捱过去。今日多亏了善人相救,不然我……”说着几欲哽咽倔强的强逼回眼中的泪水,“成子多谢善人相救!”立时就要起身拜谢。 “孩子快躺下!莫要着了凉!”沈博涛一听这孩子比自己儿子还大一岁,再看看这孩子的身量,眼睛不由一涩,按下他半坐起的身子,“好好在家里休养一段时日吧!” “善人大恩,成子没齿难忘!”成子不顾大家的劝说还是坚持着爬起来在床上行了跪拜之礼。 成子虽然瘦弱在沈家将养了几日,恢复得很快。每日天不亮就第一个起床将院子里的积雪打扫干净,把木柴劈好整齐地码放在厨房旁边的棚子里,抢着帮周婉晴烧火做饭。每日跟着沈博涛父子出门安抚灾民、清扫积雪。 周婉晴见这孩子平日里很是勤快也不大爱说话,表面看着还是个老实孩子,想着丈夫交待了年后再说他的去留问题,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第二十二章 雪灾(三)之人祸 这日,沈博涛三人离开县衙途径鼓楼大街,路边几个乞丐正分吃着领来的粮食。 “哎,大哥,我怎么瞧着刚刚过去的男孩那么像是成子那个小杂种。”其中一个一口黄牙的乞丐对着身边身形魁梧的乞丐说道。 被称作大哥的乞丐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渐行渐远身穿深蓝布衫的成子,过了好一会儿冲地上狠狠吐了口浓痰,“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这个小杂种了。兔子,跟上看看他们这是在哪儿落脚。” 被点名的细胳膊细腿儿的兔子立即起身快速跟上三人。 过了盏茶功夫,兔子小跑着回来喘着气道:“大哥,他们就落脚在不远的安平巷子,他们进门时正赶上有邻居出来,听称呼姓沈还是个举人老爷。我在附近打听了一下沈家就四口人家境一般。” 众乞丐一听是举人老爷都是一怔。 “没想到死老头不在了,成子反而攀上贵人发达了。”带头的乞丐一脸不在意的说道,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咱们今晚就去趟趟这家的路。” 满口黄牙的乞丐心中有点儿不踏实:“大哥,那可是举人老爷家啊,咱们是不是有点儿冒险?” “瞧你那怂样儿!”带头乞丐伸手拍了他一巴掌,“怕什么?有现成顶包的,到时候让小杂种顶罪不就行了。”说着眼中冒出几分亡命之徒的凶狠与异常的兴奋。 兔子等人不安地听着他俩的商讨,最后敲定子时动手。 半夜,沈莫蓠正睡得香甜,忽然感觉有人拉扯她的被子,激灵灵一下子醒转,睁眼看到黑暗中雨点儿亮闪闪的眼睛,还好自己已是习惯了,不然非得吓出个好歹不可。 见沈莫蓠醒了,雨点儿忙张嘴松开被角,不发一声走到窗边,沈莫蓠知道定是有事,平时训练雨点儿久了对它的一些习性很是清楚。 沈莫蓠忙披了棉衣趿上鞋子轻手轻脚走到窗前,伸手沾了唾沫点破窗户纸定睛一看,外面映着雪光正有几个黑影儿翻墙而过,心中猛地一缩,这些人定是不怀好意,前世并没有此事,来不及多想心急电转之间,沈莫蓠蹲下身对着雨点儿示意了几个动作,雨点儿竖着耳朵一脸精神抖擞的样子。沈莫蓠悄悄打开房门,雨点儿顺着门缝迅速钻了出去,沿着墙边在黑暗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来到其中一人身后,猛地跃起将其扑倒,下嘴就狠狠咬在他的大腿上,那人倒在地上四肢扑腾着立刻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喊救命。此时已是惊动了周围的几个人朝着这边聚过来,雨点儿抓住时间差立刻瞄准下一个攻击目标,准确无误扑倒死咬住不放。 沈莫蓠在屋里也没闲着,这么多人雨点儿能暂时出奇制胜,却没有时间将所有人一一击倒,想起为了救赵静璇买得铜锣还挂在墙上,忙伸手摘下来也顾不上其他推门而出,猛地敲响铜锣高声喊道:“快来人啊!有贼啊!” 与此同时外面的几人已经看清两个同伙被狗袭击了,平日里与猫狗打过的交道多了也不退让害怕,正准备一起合伙制住这条狗,谁知道这会子又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妈的,晦气!”带头的见情况不妙骂骂咧咧说道,转身见只是一个小女孩,立刻朝着她跑过去。 有胆小的乞丐一看这情景恐怕难善了,不管其他三两下跑到墙边翻身跃出逃跑了,其中跑的最快的就是那个叫做兔子的。 沈莫蓠看着黑影迎着自己而来,也不害怕退缩,劈手将手中的铜锣朝着来人的面门扔出去,见其扭头躲过,“咣”得发出铜锣落地的声响,风驰电掣间转身抄起地上的矮凳冲着那人的头又是一击。 带头的乞丐正欲伸手擒住女孩,谁知这么小的孩子遇到这样的情况非但不害怕,还顾及得上还手,连忙躲过一击,还没回过神迎面又飞来一物砸到自己面门上,虽然力道不是很重,却好巧不巧正砸中自己的右眼,疼的他立时哼了一声,条件反射的伸手捂眼,瞬间就有热流顺着指缝流下来了,嘴中骂声不断,心里发着狠要把她撕剥了,顾不上眼疼伸手就要抅到她的身子。 雨点儿连击两人得手后,在这关键时刻风速跑过来从那人身后将其扑倒,张嘴下了全身力气咬住那人的屁股不松口,脑袋使劲扑棱来扑棱去,定要把那块肉咬下来的狠劲儿,似有替主人出气解恨的意味在里面。 带头的乞丐也有股子狠劲儿,顾不上其他躺在地上拳打脚踢想着把这狗赶走。雨点儿身子晃来晃去闪躲就是不撒嘴。 沈莫蓠趁着这会儿功夫伸手将挂在墙上母亲平时翻地用的锄头拿了下来,冲着那乞丐的身子就拍了过去。 正在此时,成子第一个赶了出来,劈手抢过沈莫蓠手中的锄头,不忘嘱咐她一句:“你快回屋躲着!”手下动作不停冲着带头乞丐的头就砸了下去。 那人一看努力挣扎着险险避过了一锄头。 沈建辉手拿条凳也跟了出来,忙着收拾旁边朝着门口爬受伤的两个乞丐。 沈博涛夫妻俩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忙穿衣出了门来,见到打得如此热闹如此激烈的场面,顾不上其他忙加入战团。 此时,周围邻居听到动静也纷纷手拿棒槌、吹火棍之类的趁手家伙什出了门朝着沈家而来,众人齐心力量大不费吹灰之力将三人胖揍一顿,找了绳子妥妥得将三人捆绑了摁倒在地上。 第二十三章 雪灾(四) 周婉晴一眼看到女儿只穿着单衣站在外面,忙拾起地上的棉衣拍打了几下,一边给女儿穿上,一边推搡着女儿进屋莫再着了凉。 沈莫蓠此时才感到出了一身的汗都湿了里衣,这会儿感觉到冷忙穿上棉衣,只微微发抖的双手泄露了心中那小小的胆怯,抬头正看到雨点儿进屋卧在一旁,忙过去查看它是否受伤,见其无事才放下心来,“雨点儿,今晚可多亏有你!不然家里可惨了!”说着拍了拍雨点儿毛茸茸的脑袋。 雨点儿只摇着尾巴,哼哼了几声没动。 沈莫蓠在屋里也待不住,走出门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带头的乞丐虽说已是被擒住,嘴里却不服软,口口声声说是来认亲的。旁边有人实在听不下去他的满嘴胡喷,拿了抹布堵了他的嘴。 沈莫蓠无意的一抬头借着火把的光亮正看到身旁的成子皱着眉头一脸愤怒浑身颤抖注视着三人,心里就是一动,不动声色的注意着他的举动。 过了没多久,听说沈举人家遭贼了的衙役们火急火燎的奔了过来,这段日子大家都在一起共事早混熟了,沈举人是公认的热心人,这是谁这么不长眼敢把歪主意打到沈举人家里了。 “来来让一让了!”衙役的班头王大力带领着手下从围观的众邻里挤出一条路,见着地上捆着的三人抬腿就每人先给了一脚,看着疼的直哼哼的三人满意的嘴角向上一撇,看到沈博涛正站在前面忙说道:“沈举人,您没事吧?家里人可都好?我们来晚了。”懊恼的捶胸顿足。 沈博涛惊魂未定的说道:“王捕头,劳烦弟兄们大半夜的跑来真是对不住啊!我们一家人都还好!多亏了左邻右舍的帮忙!” “我们这就把人带走,明天一早您过去县衙录口供就行!这天寒地冻的大家伙都各回各家吧!”王大力带领着众衙役劝散了大家伙,又派人追踪着雪地上的脚印抓拿逃跑的歹人,顺手一路拖着三人回了县衙。 待院子里就剩沈家人后,大家也没心思睡觉了,都进了正屋。 “今天多亏了蓠儿发现的早!”沈博涛想想就后怕的说道,“蓠儿,你虽说立了功,可是为父这回要说你几句,你自己跑出去多危险啊,记住了再有类似的情况千万要保重自己!” “爹爹,女儿记住了。”沈莫蓠看着父亲一脸的沉重与严肃赶忙答道,“这功劳我可不能抢了雨点儿的。”沈莫蓠将事情经过说给大家听。 沈博涛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逃过一劫的庆幸。 沈建辉直感叹自己收养雨点儿的英明决策。 只有成子一脸满腹心事的样子,听了沈莫蓠的叙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是我给沈家招来了这么大的祸事,请老爷、夫人责罚。”说着将头在地上磕得“咚咚”直响。 沈博涛惊讶的看着成子,顾不上多想忙伸手搀扶成子起身,却怎么也拗不过一心下跪认错的成子,只好问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言不要害怕,我给你做主。” “我们祖孙二人以前乞讨要饭,因为势单力孤总被这几个乞丐欺负,也就仅仅是这样的关系,谁知道他们又跟到了这里来……”成子想起过往的一切忍了又忍才将心里的委屈不甘压了下去。 沈博涛理解外加同情的点点头,“你也不要自责,这些人本就不是良善之辈,他们要为祸一方又与你何干。”宽慰着成子。 沈建辉赞同的点点头。 沈莫蓠有些担心的悄悄扭头看着母亲,只见其沉着脸都能拧出水来,看来事情不妙。 果不出沈莫蓠意料,周婉晴这回再也忍不下去了,厉声说道:“以前我怎么说的!看看这祸事就找上门来了吧!你们一个个都不听劝,现在出事了吧,你们说说怎么解决吧!”说着不忘用愤怒的眼神剜了一眼女儿,只恨她不争气。 “娘,这都是巧合,这事过后咱们家就会否极泰来一切顺遂了。”沈莫蓠硬着头皮朝着母亲微笑说道。 “什么时候你都有理!”周婉晴指着女儿数落道,“以前咱们家可都是一切平安无事的。如今可好……”想着刚才的凶险就激动的说不下去了。 跪在地上的成子忙对着周婉晴“咚咚”磕了几个头:“夫人都是我的错,跟姑娘没关系!您和老爷大恩大德收留了我,成子感激不尽本想着报答您们的救命之恩,没想到会招来这样的事情。明天我和他们对峙公堂将一切说清楚说明白了,就不回来了。您们的大恩只能来生再报了!”说着又连磕了几个头。 “这是什么话。说过多少次不要将所谓的救命之恩总挂在嘴边,你是个好孩子,现在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许再说什么不回来要离开之类的话!”沈博涛伸手揉着太阳穴,这一个个的今天是商量好了要让自己操碎心不可。“你也是都多大的人了,不要总也提之前的事情,这都是两码事,什么你都能联系上,我这个一家之主说话还算不算数了!” 沈莫蓠愕然地看着父亲,父亲一直保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对每个人都是和风细雨,这还是两世加起来第一见父亲发脾气。 周婉晴更是一脸震惊的看着丈夫,夫妻这么多年自己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心里想着眼泪就不自然的落了下来。 “娘,都是女儿的错,您快不要伤心了!以后女儿都听娘的吩咐。”沈莫蓠不愿看到父母因为自己生气斗嘴,忙着拿了帕子给母亲擦泪。 周婉晴伸手打掉女儿手里的帕子,一脸委屈的看了眼丈夫,沉默的转身进了卧房。 第二十四章雪灾(五)-自卖自身 沈博涛见妻子进屋也不再说别的,只对着跪在地上的成子说道:“今天这事你不要内疚更不用自责,不要把别人的过错附加在自己身上。明天还要去县衙,这会儿离天亮还早,你们都回屋再睡会儿去吧。”说完疲惫的摆摆手。 沈建辉过去劝着成子,拉了他起身又推着他回房间休息。 沈莫蓠担忧的看着卧室方向,看着经过刚才一番折腾显得一身疲惫的父亲,“爹爹,您和娘不要生气了,大家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以后再遇到事情我会和娘商量的。” 沈博涛摇摇头眼神慈爱的看着女儿:“这件事情你非但没有过错还有着功劳!为父觉得你做的对。蓠儿,为父希望你永远保有这份善良的初心!” 沈莫蓠听到父亲理解的话语,心里有着暖暖的感激,认真的点点头,“女儿保证不让爹爹失望!” “回去休息吧!”沈博涛揉揉眉心说道。 沈莫蓠告退回到房间,也不打扰正在休息的雨点儿,躺在床上一会儿就进了梦乡。 一早,沈博涛就带着全家人来到县衙。 周围听说此事的老百姓有痛斥的有好奇的有凑热闹的也不怕严寒都赶过来听审,衙门外挤挤挨挨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赵晨景昨夜就听王捕头汇报了此事,听说沈博涛一家人安好才放下心来,这会儿痛恨的看着跪在堂下的三名主犯外加追拿回来的三名逃犯。 沈莫蓠一家详细描述了昨夜事情的经过,一旁的师爷做了记录。 轮到犯人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实时,带头的乞丐抢着辩解一口咬定自己是来认亲的,还伸手指着站在一旁的成子对着赵晨景声色并茂的说道:“青天大老爷,我可是冤枉死了啊!这个孩子叫成子,可是我嫡嫡亲的侄子啊!可怜他从小没了父母,可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啊!”说着还不忘用带着镣铐的手指一下自己那只伤眼,“青天大老爷,您瞅瞅我可是受害者啊!我这屁股上还有伤呢!”边说边用手解裤子让大家看看他的伤腚。 此举引来了围观的百姓一阵哄笑。 赵晨景用力拍着惊堂木,“大胆叼徒胆敢藐视公堂,再不老实大刑伺候。” 带头乞丐忙“咚咚”磕头,“青天大老爷啊,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他们一家人拐了我的侄子,我这是去说理去了,谁知道就遭了这罪。”说着去擦并不存在的泪水。 围观百姓中有认识沈博涛的人高声说道:“沈举人有家有业,拐你侄子作甚,还得白白花费吃用!如今这世道好人难做啊!” 其他百姓连连附和,一时公堂外议论纷纷。 赵晨景听着议论连连点头又示意其他犯人叙说罪行,其他四人倒是老老实实供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实,还指控带头乞丐是主犯。 一口黄牙的乞丐死不认罪,还和带头乞丐帮着腔说:“他们不清楚,我可是知道成子就是大哥的亲侄子,他小时候我还喂过他饭呢!” 赵晨景听着这二人的狡辩好悬没气乐了,“既是这样,那就让成子本人说说是怎么回事。” 成子早晨得了沈博涛的嘱咐,这会儿心里也不慌,一副沉稳的样子上前回到:“回大人,我并不认识这几个人,倒是以前我和爷爷沿街乞讨时总会受到这几人的欺负。” 带头乞丐忙着说道:“成子,说话要讲良心啊!叔叔可都是为了你才有今天这事的。你可不能攀上高枝儿就嫌弃咱们了啊!” “我不认识你!”成子双手紧握成拳愤怒的看着带头乞丐,真没想到这人如此无赖。 “我可是有证人证明你是我侄子的!谁能证明你不是我侄子!”带头乞丐得意地看着成子,又挑衅的瞪着沈家人。 成子气得浑身发抖,正想着如何解释,忽地想到老乞丐生前曾经说过的话,“大人,我爷爷生前怕我被人贩子随便转手卖了,就给我上了户籍!我是有户籍的!户籍上写着我是宝鸡县祝家庄人氏!” 带头乞丐一怔老东西还有这精明,死了也不消停,心里暗自打着主意。 赵晨景一听这话事情就好解释了,忙派人去查户籍,盏茶功夫衙役拿着卷宗回来证实确有此事。 “大胆犯人再不认罪就要大刑伺候!”赵晨景本着有理有据的宗旨秉公办案,就是为了防着因为这件事沈博涛落了人家的口实。 “青天大老爷饶命啊!我也是受了别人的蛊惑啊!小人确实有个失散了的侄子,只记不清楚他的长相了,都是他说的这就是我侄子,小人这才信以为真鬼迷心窍啊!”说着指着跪在一旁满口黄牙的乞丐。 满口黄牙的乞丐鼻子都气歪了,说好的义气呢?也不多说抡起带着镣铐的双手朝着带头乞丐的脑袋就是狠狠一击。 带头乞丐哪料到公堂之上能有这出,也没防备就应声倒地不动了,只头上血流不止。 百姓一看到这场景很多人吓得惊声尖叫。 王捕头看到带头乞丐结结实实受了这一击后才装作很着急的样子赶忙跑过去,伸手一试鼻息确认死了,又着急忙慌的冲着赵晨景回道:“大人,犯人已当场毙命了!” 赵晨景点头也不多说,当堂判了满口黄牙的乞丐斩立决,其余四人发放潼关服役,干净利索当场结案。 成子想了又想下定决心,扑通跪在了堂上,赵晨景一脸纳闷的看着沈博涛,心想这是为了哪出。 沈博涛也是一脸的疑问,出门前可没说有这么一遭啊。 众人正要散场回家,一看这场面还有热闹看,便纷纷又聚了过来。 “小人想求大人一件事情,小人想自卖自身,求大人和在场的各位乡亲们做个见证!小人成子自愿卖身与沈家,与他人无关,不是威逼不是利诱,只是自愿!”成子反复强调着自己这么做的初衷,防着今后再有此类事情的发生。 赵晨景一听这是沈家的家事也不好多说,只是用闻讯的目光看着沈博涛。 “孩子,我们家当初救你只是不愿看见一个小小的鲜活的生命就这么陨落,不是为了让你为奴为婢!孩子你还小将来的路还长着呢!快起来吧!”沈博涛无奈的看着成子,用力把成子拖起来。 成子用尽全身力气往下坠着身子,就是不想起来,嘴里高声说道:“小人无亲无故虽说是个孤儿,可是也明白有恩不报非君子,况且今天大家也看到了离了沈家我又该如何过活,可是白白在沈家吃住心又难安!只求卖身于沈家,这样小人才是个有依有靠的人!”说完“咚咚”跪在地上磕头。 “不如我收你为义子!”沈博涛灵机一动也顾不上和家人商量了。 本来只一心低头站在一旁的周婉晴猛地抬头看着丈夫,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 “以后沈老爷救了人都要收为义子义女吗?那得有多少人求之不得!成子不愿,只求卖身!”成子倔强的说道。 有这好事还不愿意,周婉晴用看怪物的眼神瞅着跪在地上的成子。 沈莫蓠伸手扶额,这孩子倔强的脑子坏掉了吧! 赵晨景看着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还是他帮着做了决定,在众目睽睽之下令师爷写下成子的卖身契,双方签字画押才将事情办妥。 第二十五章拜师学艺 经由这件事情后,赵晨景出台一些新的规定,凡是领取赈灾粮食的年轻劳力都必须每天出工,否则领取的粮食分量减半,这样即减少了打架斗殴,也加快了救灾进度。 洋洋洒洒的大雪下了月余,虽说压塌了很多民房,好在防范措施有力没有太大伤亡,又有后续的安置措施,挫败了很多不良商贩的哄抬物价,一切供应一如往常,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宝鸡县依然是一片秩序井然,老百姓直夸县令大人的决策英明。 在进入腊月以后终于迎来了阔别多日的暖阳,虽然天气依然寒冷,宝鸡县的百姓们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如同感受到春回大地的希望。 整个陕西除了宝鸡县其余各地都受灾严重,有些地方还发生了小起的骚乱。朝廷接到陕西受灾的奏章后,皇帝大为震惊依稀记起似乎什么时候看过一份奏章提及此事,当时看后还笑其荒谬,如今想来悔之晚矣,在朝堂上也不提前事,只夸赞宝鸡县令行事有章有度,是个有为的好官,很快拟出圣旨派专人赶赴陕西宣旨。 沈莫蓠站在院子里骄傲的看着雨点儿不费吹灰之力越过一人多高的院墙,高兴的拍手鼓励雨点儿再接再厉。 在一旁劈柴的成子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着。 “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待一会儿!辉儿在屋里用功呢!”周婉晴掀了帘子出来倒水,“成子歇会儿吧!柴火够用了!” “娘,女儿知道了!”沈莫蓠笑容如花的跑过去接过母亲手里的水盆。 周婉晴看着女儿明媚动人的笑脸,有一瞬间的怔愣,忙借着抬手扶额遮掩过去。 “你们娘俩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刚进门的沈博涛看到妻女有说有笑问道。 “爹爹,回来了!”沈莫蓠和雨点儿一起欢快的蹦跳着跑到父亲身前。 沈博涛看着女儿微笑道:“蓠儿,你前面拜托爹爹问的事情有着落了!” 沈莫蓠一听父亲的话两眼瞬间放出灿烂的动人心魄的光华,“可是拜师一事?” “对!不过王捕头不打算收女弟子。”沈博涛边朝着正房走去边看着女儿说道,“王捕头推荐了一个合适人选!” 沈莫蓠一脸崇拜的看着父亲:“爹爹出马果然不同凡响!”在经历了那夜的事情后,沈莫蓠求着父亲找王捕头打算拜师学习防身之术。 正在劈柴的成子听到此事,手中动作稍一放缓,摇摇头不再多奢想其他,加快速度赶紧劈完这几根木柴,一会儿去厨房帮忙。 “他推荐的人选是他的师妹,也是他的妻子,听说年轻时有些名号。”沈博涛顿住脚步伸手轻拍额头努力回想着到底是什么称号来着。 “什么时候可以拜师?”沈莫蓠不在意她的名号,只要她肯教自己就很满足了。 “明天你和我一起出门去王捕头家。”沈博涛进了屋子伸手就要去拿茶壶。 沈莫蓠跟进来忙抢着拿起茶壶倒了杯水递给父亲,心里憧憬着自己手拿长剑英姿飒爽的场景…… 周婉晴进屋也不说话,反正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他们父女俩是一个鼻孔出气,一个女孩子想学什么拳脚,说出去别人得笑话沈举人疯魔了,随他们瞎闹去吧! 第二天一早,沈莫蓠穿戴整齐手里拎着拜师礼开开心心地跟着父亲出门了。 王捕头今天没去县衙,夫妻二人特意在家等着沈博涛父女俩,见面也不说虚礼,直奔主题,沈莫蓠拜了王夫人为师。 沈博涛见礼成将女儿拜托给王夫人,就和王捕头一道相携去了县衙。 “沈姑娘今后休沐之时过来就可以。”王夫人打扮的干净利索,通身没有琐碎物件,说话时中气十足,一看就是练武之人。 “师傅,您称呼我蓠儿就可以。”沈莫蓠恭敬地说道。 “好!蓠儿,你看看自己想学什么?”王夫人也不客道,指着宽敞的练武场里的兵器架爽朗的问道。 沈莫蓠看着形状各异五花八门的兵器,很多连名字都叫不上来,无助的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看着如小鹿一般可怜可爱的沈莫蓠哈哈笑了几声:“可是难住了!那你看看我用的什么武器?”说着身子随意转了一圈。 沈莫蓠仔细打量王夫人身上除了平常的穿戴,没有别的特殊物件,茫然的摇摇头。 王夫人也不卖关子随手抽开腰间的丝带,伸手将丝带看似轻轻一掷,瞬间丝带如离弦的箭般击出,稳准狠的打在场地中的靶子上,噗地一声击破靶子透出背面。 沈莫蓠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这是小说话本里才有的场景啊,今天自己居然有幸看到。 第二十六章 官 “闺阁中的女孩子学软鞭最合适,既方便随身携带,又不用使蛮力!学得精进了还可以像我这般游刃有余的操控丝带一类的东西。”王夫人言简意赅地说道。 沈莫蓠亲眼见证了丝带的威力,一脸崇拜和坚定,“师傅,我就学这个!” 此后,沈莫蓠除了日常的学业,一有时间就去王家练习软鞭的使用。 临近过年家家户户忙着准备年货、收拾房子迎接新年的到来。 腊月三十这一天,沈博涛正在书房里写对联,县衙来人通知他赶紧过去县衙接旨。 沈博涛初听闻接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后也不敢耽误连手上的墨汁都顾不上洗,心怀忐忑的朝着县衙不顾形象的一路小跑过去。 沈家其余几人听说此事更是不知何事,齐齐在正房坐等沈博涛归来。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周婉晴坐在炕上口中不停的念叨着。 在地上踱来踱去的沈建辉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一直朝着窗户外面张望。 沈莫蓠倒是心情很好的逗弄着雨点儿。 成子心里也不踏实,“夫人,要不我去县衙打听打听?”冲着周婉晴问道。 周婉晴一听忙不迭地点头催道:“对对,你快去打听一下!” 还不待成子出门,沈博涛一脸喜气进了门。 “哎呦,你可算回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周婉晴急忙下地拉着丈夫问道。 “不用着急!是好事!过了正月十五晨景要升任陕西府的知府!”沈博涛哈哈笑道,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开怀大笑。 “那找你去干什么?”周婉晴疑惑道。 沈博涛笑得见牙不见眼:“圣旨上说让我接任宝鸡县令!” 众人听了皆发不出声,屋里突然静得出奇。 沈莫蓠心里默默感叹着今生很多人的际遇都改变了,“恭喜爹爹!贺喜爹爹!喜银拿来!”说着不忘活跃气氛,开心笑着伸手讨要喜封。 “好!好!”沈博涛一口应承下来,“说起喜银,刚才出门走得急身上也没带银子,回头包了喜银分发给衙门的人。”对着妻子嘱咐道。 周婉晴面上一片震惊,机械的点点头。 沈建辉回神后高兴的一跃而起,将好容易培养的沉稳气势抛掷脑后。 成子为自己的果断决定庆幸着,今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自己呢! “娘,您今后就是县令夫人了!是名副其实的官夫人了!”沈莫蓠笑道。 周婉晴却是喜极而泣,眼泪突然流了下来,怕孩子们笑话忙奔到里屋去。 这个年对于沈赵两家人来说是双喜临门意义非凡,自是过得与往年不同,大家很是高兴庆贺了一阵子。 初五这日,由上百精兵护卫着两辆马车浩浩荡荡朝着宝鸡县而来,走到城门下时赵晨景已是领了全体衙役恭候在那里夹道相迎。 马车经过赵晨景身边时,只从里面掀开窗帘露出一副养尊处优惯了颐指气使的官老爷样貌,缓声说道:“嗯,本官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嘉奖赵县令及众儿郎们的,顺便再体察一下民情……” “爹,不是说快到外祖家了吗?怎么停下了,快点儿走啊!孩儿想吃外祖家的糖炸糕。”不待那人再说什么,车里传来一男孩不耐的声音。 刷的窗帘放下,马车里传来低声呵斥孩子的声音,也不多做停留催促着马车疾驶而去。紧随其后的精兵忙加快步伐一路跑着赶上马车。 “呸!”旁边几个衙役都是满脸鄙夷的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 “大冷天的在外面等来了这么个王八犊子!”王捕头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头。 赵晨景不发一言轻叹一声,转身朝着县衙溜达而去。 众衙役乌泱泱往回走,嘴里不时低声嘀咕一句。 “这一百个精兵看着可累够呛啊!一路铲雪开道过来的。” “那算什么,咱们可是干了个把月呢!” “咱们为了全县的老百姓!他们呢?”说着又冲地上吐了一口。 “说起来赵大人的官位可比他大啊!” “那也是过了十五赴任后才算啊!” “这就是势比人强!” 听了这句话,所有人都沉默了,叹着气疾走几步赶上赵晨景。 晚上沈博涛从衙门回来。 周婉晴看着外面黑透的天色抱怨道:“这还不到上任的日子你就是去帮忙的,这么积极小心晨景不高兴!” “夫人,不必担心!晨景不是那种小气人!”沈博涛得意的摇着头说道。 周婉晴白了丈夫一眼。 “今天指挥使张大人来咱们宝鸡了。”沈博涛想着白天的事情八卦道。 周婉晴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只忙着盛饭,成子在一旁摆桌端饭,沈建辉正沉浸在诗文中看着烛火发呆。唯有沈莫蓠一脸兴致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沈博涛也不嫌一位听众人数少,兴致勃勃对着女儿说道:“张大人带着妻小坐着马车,由一百精兵开道,说是到咱们这里来巡视来了,实则是探望岳丈大人呢!”说罢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 沈莫蓠想了一下,似乎有些印象,这位张指挥使在两年后因为渎职罪被罢免了当时轰动了全陕西,再加上今天的作为想来不是什么好官,“爹爹,你可离这位大人远点儿!” “蓠儿,放心吧!为父我啊现在不是正式在编的,怎么能见到指挥使大人呢!”沈博涛今天故意在卷宗室整理资料待了一天。 “老爷,姑娘,入座吃饭吧!”成子毕恭毕敬的说道。 沈博涛一愣,他还是不习惯别人这么称呼自己,“成子。说过多少次了,快别叫我老爷了,听得我浑身不舒服。” 沈莫蓠朝着成子拌了个鬼脸,笑嘻嘻的落座吃饭,这就是做小孩子的好处,可以随便闹。 努力保持稳重形象的成子嘴角向上挑了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下吃饭。 张指挥使到宝鸡县第三天,广发请柬邀请本地有名望的人家为其岳丈大人过六十大寿 第二十七章 暴走 张指挥使到宝鸡县第三天,广发请柬邀请本地有名望的人家为其岳丈大人过六十大寿。沈博涛一家也在邀请之列。 当天,沈博涛心不甘情不愿的领着一家人拿着贺礼去到李府贺寿。 沈莫蓠母女俩进得内宅,正看到一位身形丰满浑身珠翠笑得满脸肉乱颤的妇人正亲密的拉着沈芸的手,兴高采烈的聊着家常。 沈芸右手边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的三十上下的夫人陪笑一旁。 沈芸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看到沈莫蓠母女二人连连招手示意。 沈莫蓠母女走到近前,沈芸忙着介绍:“张夫人,这是沈举人的妻女!这位也是我的堂嫂!” 周婉晴忙上前行礼,恭敬的称呼了声:“见过张夫人!” “嗯。”张夫人已是游刃有余的刹住满脸笑容,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官夫人的姿态,用鼻孔看着周婉晴淡淡说了句:“既是来了,便好好乐呵乐呵。”说完扭头笑盈盈的继续和沈芸聊天。 倒让沈芸一脸的尴尬,不知接着说什么才好。 一旁的那位夫人心里暗恨这位大姐回来是给自己家招仇恨来了,忙站出来热络的笑道:“沈夫人,早就想认识您了!这回我可有这份荣幸了!您称呼我素素就好,我们当家的在府里行三!我们大姐不常回来不熟悉家里的往来。沈夫人快随我到里边坐下好好聊聊!”说着伸手搀住周婉晴就朝着里走,不忘回头亲热的招呼沈莫蓠跟上,不时再夸奖几句她乖巧。 不得不说这位李三夫人适时并且恰到好处的为沈芸和周婉晴解了围。 张夫人一张脸气得铁青,贱蹄子一个每次都显摆自己能耐,也不看看自己都跟些什么人来往,把家里的档次都拉低了! 沈莫蓠随着二人来到宴客厅,厅内各家太太、小姐们已是到了七七八八,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聊天。 被几位小姐围在中间的赵静璇一眼看到沈莫蓠连忙招手示意,努力按捺下心里的不耐,与各家小姐告罪后快步走到沈莫蓠身边,“妹妹,你可算来了!这会儿我可算明白被话齁死的感觉了,说话都假的要命。”这就是自己喜欢沈莫蓠的原因,和自己交往的过程中不卑不亢进退得当,让人感觉轻松自在。 沈莫蓠轻轻一笑,“姐姐要是不嫌冷的话,咱们去外面的游廊里赏着梅花坐着说会儿话。”进门前她看游廊两侧怒放的梅花为园子增色不少。 “自是不怕冷的!正好去外面透透气,去去一身的浊气。”赵静璇说着就朝外面走去。 身后的大丫鬟绿柳忙吩咐了小丫头拿上手炉、坐垫、大氅一应物品紧随其后。 沈莫蓠和赵静璇坐在一起聊天没有了拘束,夸夸梅花开得好,说说今年气候的反常,最要紧的是过了正月十五赵晨景就要离开宝鸡去上任,她们再相见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两人都有不舍想着趁当下好好相处。 “赵姐姐,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啊!”一个身着桃红色夹袄粉蓝色罗裙脸上带着些婴儿肥的女孩从游廊一端走过来。 “不知程妹妹有何事寻我?”赵静璇记得刚才被人围着说话时这个女孩子眼神最不安分,透着股先意承志的意味。 “刚才看着姐姐举止大方、说话练达游刃有余,妹妹我啊很是敬佩与羡慕,就想着要多多和姐姐相处,好好向姐姐学习!哪怕只是十之一二妹妹也就满足了!”来人巧笑嫣嫣的夸道。 正在喝茶的沈莫蓠听了这话差点儿没喷出来,忍了又忍咽下呛水的冲动,仔细打量着这位将恭维做得如此外露如此大方的女子。 赵静璇来到李府后听了十几年加在一起也没今天多的恭维话,面上此时已没有了刚来时的迥然,淡淡笑了一下,为沈莫蓠介绍道:“妹妹,这位是程小姐。” “千万不要如此称呼我这样多见外啊!叫我珠珠就好了!”程珠珠也不见外的坐下来挽住赵静璇亲昵的说道。 沈莫蓠听到这个名字就是一震,这就是程珠珠!就是这个女子怂恿着方家母子迫害自己,谋算着迫害自己全家人,想着取自己而代之的恶毒女子! 赵静璇见沈莫蓠久久不说话,回头打量见她面色苍白目光似乎透过眼前的景物飘向远方不知在想着什么,“妹妹可是哪里不舒服?可是着凉了?我们这就进屋暖暖吧!”担心的说道。 沈莫蓠被赵静璇的话换回现实,努力强撑着微笑,摇摇头说道:“没事的,倒是觉得有些凉意了进去也好!”想着前世今生加在一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罪魁祸首,此生绝不会放过这个祸首,定然要将她所欠自己的全部还清!定然要让一切威胁自己和家人的不安全隐患消除! 中午开席时,沈莫蓠母女两被安排在靠后的几个席位上,离着上首的沈芸母女远了许多,周婉晴不认识身边的夫人小姐们,便只是低头吃饭,偶尔和女儿说说笑笑。 中途沈莫蓠陪着周婉晴起身出去如厕。 沈莫蓠坐在旁边的凉亭里边候着母亲边想着程珠珠的事情。 周婉晴从西间出来朝着女儿走去,突然从斜刺里冲出一个六七岁着银带金的男孩没头没脑的撞在了她身上摔倒在地,立时嚎啕大哭闹了起来。 周婉晴被这一撞连连后退几步吓得不轻伸手扶着胸口惊呼出声。 事情偏巧了,张夫人正领着人出来找寻儿子朝着这里走来,听到儿子的哭闹声,紧着一路小跑奔了过来伸手“啪啪”就扇了周婉晴两耳光抱起儿子指着她数落道:“大胆疯婆子竟敢欺辱我儿!” 周婉晴尚未从惊吓中回过神,又受了如此折辱,立时气得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只双手捂着生疼的脸颊怒视着来人。 沈莫蓠起身赶过来晚了几步,见到如此不讲理的恶妇,心中气得一佛升天二佛跳墙,“不分青红皂白就大打出手辱骂他人的才真真是疯妇一个!”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去他的忍辱负重厚积薄发,今天老娘就要不淡定了,就要痛痛快快的干一场。 第二十八章 混不吝 张夫人心肝宝贝正哄着哭闹中的儿子,自己好不容易老来得子,爱重儿子如掌上明珠般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心怕摔了,岂能容他人践踏自己的宝贝儿子,再一听到沈莫蓠如此说自己怔愣了一下,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被不如自己的人如此羞辱,“大胆的小蹄子,来人给我掌嘴!”怒气冲冲的吩咐身边的婆子。 旁边站立着的婆子立时撸起袖子抡起蒲扇似的手掌冲着沈莫蓠娇嫩的小脸就扇过去。 沈莫蓠伸手握住婆子的手,使足力气将婆子甩了出去,这些日子自己努力锻炼臂力可不是说着玩的,自己可是下了功夫的,“朝廷里给张大人放了权,是要张大人利用手中的权利为百姓们谋福利的!为百姓们惩恶扬善维护一方稳定的!不是利用特权来作威作福的!更不是让其家眷利用特权无端来欺侮即将成为宝鸡县县令的家眷的!”沈莫蓠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身凌然傲气独立人群之中。 婆子“噔噔噔”趔趄了几步好悬没摔倒,自己让个小丫头片子甩开了,面子上过不去,最重要的是没法向夫人交代,忙站稳身形又要上前几步,却生生被沈莫蓠的气势吓退了胆。 恼羞成怒的张夫人气急败坏的伸手指着沈莫蓠想着开口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反驳她的话,只用手使劲拍着胸脯一口紧似一口的倒着气。 听闻这里出了事情的李三夫人急急忙忙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长这么大还没这么丢脸过,“哎呦呦,这是怎么闹得!定是大姐不明事情真相才有这天大的误会!都是我们李府安排不周!都是我们的错啊!我在这里向沈夫人赔礼了!”说着狠狠心扇了两下自己的脸,诚恳的屈身行了个大礼,又命人将婆子绑了,心里骂了张夫人无数次,不去祸害夫家跑回来祸霍娘家,婆婆当初生下她时就该掐死了事,省得全家陪着她丢人现眼遭人记恨。 张夫人一听李三夫人如此说话,心里的无明业火蹭蹭往上冒,如今是谁都想欺侮自己的儿子!谁都想着爬到自己的头上拉屎撒尿!没有眼力见儿的也不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人,竟和些不入流的人来往,“小贱蹄子还想着闹翻天去不成!乡野村姑!粗鄙的可怕!野蛮的可怕!想着欺侮我们母子两个还有没有王法了!” 加更,补前面第二十四章1577字那天有事少更了些字数心中很是愧疚,今天来兑现承诺,送上这章!祝大家周末快乐! 第二十九章 驳斥 李三夫人听着张夫人指桑骂槐,直气得用手使劲掐着突突直疼的额头,心里想着大姐这个夯货今天这是喝了虎骨酒还是打了鸡血如此勇往直前的乱咬!就是一个混不吝!自己冒着傻气跑来管她的烂事作甚,现在直后悔刚刚打自己的两下子下手有点儿重,这会儿还有些疼,暗恨老二媳妇刁滑的很,到现在也不见露面,连连打着眼色让人去请老夫人,然后“哎呦”一声悠悠然晕倒在当场,在场的“三爷派”赶忙将李三夫人搀扶到旁边的凉亭里休息。 缓过神的周婉晴想着丈夫这还没上任呢就把上官惹恼了不好,都怪女儿不知道轻重,打算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正欲说几句话。 沈莫蓠一看母亲的表情就知道她想着说什么,这时候说错一句话就要满盘皆输的,忙伸手拉住母亲,使劲紧紧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张夫人看着没用的李三夫人暗暗啐了一下,没出息的样子上辈子不知道烧了什么高香居然能嫁进我们李府,这样也好省得她挡在前面碍手碍脚,“来人把这两个贱妇给我绑了!” “张夫人这是要在众目睽睽朗朗乾坤之下藐视王法了!”沈莫蓠镇定沉稳的注视着张牙舞爪的张夫人。 “竟然胆敢暗害当朝官员的家眷!我这是惩治刁民!我这是要讨个公道!”张夫人得意洋洋的看着沈莫蓠,在李府这么闹你们还想扑腾出去没门。 “哼!这可真是要好好讨个公道!来李府贺寿的宾客却受了私刑!这可怎么说?”闻讯赶来的沈芸见周婉晴红肿的双颊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沈芸这番话就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明明白白的警告张夫人放老实点儿识时务些。 “沈夫人,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您最好不要管!”张夫人忍了又忍才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好不容易才稳稳的说出这句话,心里想着自己这可是给了沈芸天大的面子。 “那我更要管了!这也是我的家务事!”沈芸早就听说过张夫人是个混不吝不是省油的灯,只是没想到如此霸道不讲理。 “我亲眼看到这孩子是自己跑出来不小心摔倒的!”沈莫蓠注意着围观的太太小姐们的反应,先把事情分说清楚,让大家知晓分辨一下才好。 “既是这样那就是张夫人的错了!怎能不明辨是非就出手伤人呢?”沈芸应和道。 “你们来说说事情的经过。”张夫人瞪着儿子身后唯唯诺诺立在一边的几个仆从。 呼啦啦几人忙着跪倒,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是不能承认没看护好小公子是自己的错了,“回夫人,是这位沈夫人推倒小公子的。”领头的男子伸手指着周婉晴说道,其余几人忙着附和。 周婉晴连忙摇头摆手否认自己推了那孩子。 沈莫蓠看着母亲的双手灵机一动,问这个仆人到:“可记得是用哪只手推的?” 沈芸和围观的众人都一脸奇怪的看着沈莫蓠。 男仆一愣立刻回到:“右手!” “哦?你确定吗?”沈莫蓠追问道。 那人语气肯定的说道:“没错!” 沈莫蓠冲着其余几人接着问道:“你们看见是用右手推得吗?” “是,没错!”有人坚定地回答。 “是。”有人底气不足的低语道。 几人确认了答案。 沈莫蓠笑着问已经不哭闹了正一脸困意打着哈欠的张小公子:“小公子说说自己是怎么摔倒的?” 张夫人暗中捏了捏儿子的手,看着周婉晴用眼神示意着儿子。 “是这个婆子推倒我的!”张小公子指着周婉晴恶意说道。 沈莫蓠心中默默问候了张大人家的祖宗八辈。 “黄口小儿快快住嘴!”一位满头银发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由丫头搀扶着缓步朝着这边过来,“大丫头,还不快快与沈夫人赔礼认错!”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首先作为主家李府的大姑奶奶竟然动手打了来府上道贺的客人就是大错特错了,小时候太娇惯着她了才一而再的惹事。 沈莫蓠也不管这位老夫人说什么只继续说道:“既是你们一口咬定是我母亲推倒的……这个孩子,那么请在场的大家做个见证。”说罢淡定的环视了众人一眼,见沈芸欲阻拦自己说下去,只是对着她胸有成竹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娘,您把双手举起来让大家看看。” 周婉晴一脸为难的看了女儿一眼,犹豫着举起了双手。 “咦!” “啊?” “那是……” 众人看到周婉晴双手沾满了淡绿色粉末纷纷露出疑惑。 “娘,您给大家说说手上沾得是什么?”沈莫蓠无视母亲使劲儿撇来的暗示眼神。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周婉晴只好硬着头皮一脸窘迫的说道:“刚才洗罢了手,见水盆旁边放着一盒粉,以为是护手用的就抹了些。” “扑哧”周围有几位太太小姐实在是忍不住喷笑了出来。 “沈小姐,容老妪说几句话。”李老太太已是明白沈莫蓠的用意了忙着帮女儿找机会打圆场。 “李老夫人,晚辈今天就逾越一回还请见谅!”沈莫蓠朝着李老太太行礼后微笑着说道,“这是李府放在西间供客人净手使用的皂角粉。我母亲却是第一次见更是第一次用,不知道如何使用也不为奇。这种粉末有一定的沾附力,大家看看我母亲袖子上沾染了这粉末,想来张小公子身上也该沾着这粉末才对。” 李老太太皱着眉头心里想着这回李府要丢脸了,怒气冲冲瞪了一眼浑然不觉的女儿 几个仆从自是知道小公子身上除了刚刚摔倒沾了一些浮土怎会沾染上皂角粉呢,除非他们是想招夫人的恼。 大家的目光自是集中到张小公子的身上,来来回回扫描数十遍不见有皂角粉的痕迹。 张夫人见众人各种纷杂的眼光看着自己,更是觉得颜面尽失,张口就要发作。 李老夫人急忙制止了女儿,忙命人将刚才作证的仆从堵了嘴统统绑下去,又一脸诚恳外加歉意地给周婉晴道了歉,又忙着对大家解释,不忘拉着沈芸坦言自己教导无方。 沈芸只是淡淡的抽出手,回了李老夫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第三十章 置产 李老夫人双手落了空脸上一点儿尴尬不露,只笑得脸上的褶皱更深了,“马上就要拜寿了!大家都去前面凑个热闹吧!”吩咐下人引着客人们回席,李老夫人豁出了一张老脸再三赔不是,当着沈莫蓠几人的面狠狠拍打了女儿几下训斥过后,又凭着老脸面挽留已有去意的几人无论如何要留下吃过饭再走。 沈芸不好太过驳斥了李老夫人的面子,便勉为其难答应等着宴席散了再走,还悄悄暗示沈莫蓠母女两人不必给李府留面子,无论是留还是走全凭自己的意愿。 周婉晴碍于丈夫今后踏上官场免不了要与张指挥使打交道,想着自己留下来正好能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便仔细收拾了一下自己,打算随着一行人朝前院去。 沈莫蓠早猜到母亲会有如此决定,无奈仰头看天长叹,一脸的意兴阑珊,母亲的想法太过天真了,经此事后两家能做陌路人都是上上局面了,更何况张夫人跋扈的性子此事恐怕没那么好善了,硬是劝着母亲告辞随自己先回了家中。 此事暂揭过不提。 正月初十这一天,沈莫蓠从沈府回来满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进了书房和父亲谈了一刻钟才出来。 到了晚饭时,沈博涛寻思了一下对着妻子说道:“夫人,听说县衙过几日要将太白山一带的属权张榜售卖了,我想着不如咱们买下来?” “咣当”一声周婉晴听了丈夫的话手上一时没拿稳碗掉在了地上碎了,成子抢在沈莫蓠前面忙拿了扫把簸箕将地上收拾干净。 “你是当真的?不是说着玩的?”周婉晴一脸不可思议的问着丈夫,“这得多少钱啊?” “听说是……五百两银子。”沈博涛一脸不淡定的伸手摸摸鼻子。 周婉晴听到五百两这个数额一下子眼睛睁圆了看着丈夫,莫不是疯了哪来那么多钱。 正在埋头吃饭的沈建辉也被五百两震得抬头注视着父亲久久不能回神。 沈博涛底气不足的说道:“凑一凑还是能够的。” 周婉晴这下用看白痴的目光瞧着丈夫:“用什么凑?” 一心攒钱想着买下这座山的沈莫蓠此时说道:“娘,女儿这段日子在赵老板那里卖了不少的字画攒了一些钱,前前后后散碎加起来有四百多两银子。”这些银子里还有从黄老板那里预支来的一百多两呢,这个就不提了。前世时程家就是买下了这座山后才从一般富贾逐渐荣升为一方首富,后来听人说山上不仅物产丰富,还发现了珍惜的人参,太白山是程家发迹的根本,无论如何也要抢个先手,将这座山买下来。 听了女儿的话,周婉晴用诧异的眼神上下扫视了女儿几遍:“挣了这么多钱,你倒是挺沉得住气!” 沈莫蓠微笑着只当没听出母亲话里别的意思。 沈家人当天晚上加来算去将将凑够了五百两的银子。 第二天沈博涛便怀揣着五百两的银子去了县衙。一个时辰后满脸微笑的沈博涛回了家,把怀里在县衙过了文书的地契交给了妻子,又拿出十几张纸递于妻子。 “这是什么?”周婉晴识字本就不多。 “是看山的两户人家的身契!”沈博涛开心的搓着手,“这还是晨景帮着说和的,那家才将这些人和山一起卖给了咱们!” 周婉晴看着手里的十几张身契像是在做梦,最近好事一桩接一桩就像是身在梦境中一般飘飘忽忽,没有多少的真实和踏实的感觉。 “这回他们兄妹俩也算是身有恒产了。”这座山的文书上写的是沈莫蓠兄妹两人的名字,沈博涛对女儿充满了愧疚,同时又为能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女儿而骄傲,“改天让他们来家里给你磕个头。” 周婉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有今天能够过上呼奴唤婢的生活,眼圈不其然的红了。 隔日,看护太白山的两房人口带了山中特产的干货来到沈家给新主人请安磕头。 一脸老实本分的孙田领着一家六口人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打扮的干净利索的孙田家的眼珠不安分的滴溜溜乱转,偷眼打量上位,听说这家过了十五就要升任一县之令今后自己家的日子会过得更好,男主人一看就是个老实的读书人,主母通身透着小门小户的小家子气想来好糊弄,错眼去瞧一旁粉儒蓝裙的小姐正对上一双如寒冰般锐利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再不敢抬头乱瞟,没想到这家小姐能有一身大家闺秀的气度。 跪在一旁王贵家的早注意孙田家的不安分的眼神了,心中得意的想到这回老实了吧,看把你能的,头次拜见主家心思就活络成这样,看你今后有好果子吃才怪,忙不着痕迹的扫眼两个儿子及儿媳们都老老实实跪着,两个小孙孙这会子也安生了,心里满意得点点头,这才是做下人的本分。 周婉晴挨个记了名字训了话,让两家人请过安后赶在天黑前出城赶回了太白山。 正月十五这日天气极好,暖暖的阳光赶走了几许寒意,院子里的柿子树上停着几只鸟雀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沈莫蓠趁着这会儿暖和在院子里逗着雨点儿爬高蹬低。 忽听得有人敲门,沈莫蓠跑去开门一怔正看到门口立着一位玉树临风神采飞扬满眼璀璨生辉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的公子。 “怎么这才过了多久就不认识你三哥哥了!真是没良心啊!”说着用手里的折扇敲了沈莫蓠的头一下大摇大摆走进了沈家,这人正是张嘉善。 沈莫蓠后知后觉调头跟在他的身后:“三哥哥什么时候来的?” “嗯,还不错还记得你三哥哥!昨晚随郑子勋那小子一起过来的!”张嘉善边答边环视了沈家小院一圈,虽然只是普通百姓家,却透着一份平和安详的生活气息。 雨点儿见到陌生人也不上前只低声发出“呜呜”的声音以示警告。 “呦,这小狗子长这么大了!”说着伸手就要抚摸一下这狗。 “雨点儿回去!”沈莫蓠可不想看到张嘉善被狗咬的情景。 雨点儿二话不说扭身就跑进了屋里。 第三十一章 摆渡 “三哥哥,进屋里歇会儿啊!”沈莫蓠也不多问他找到这里干什么,只在心里默默鄙视他大冷天的拿把扇子装样。 张嘉善将手收回来无奈的摸摸鼻头,“今天怎么没去赵府?”一双眸子如初升太阳般朝气蓬勃透露着关心问道。 可以说原因是一早吃了成子一腔热情自制的元宵后,全家只有自己闹肚子嘛。现在刚好一点儿的沈莫蓠表情极不情愿的低下头错过了他眸子里的那一丝关心喃喃说道:“有点儿事情耽误了。” “事情忙完了吗?现在可有时间?”张嘉善注视着低头的沈莫蓠眼里充满了安心及宠溺的微笑。 沈莫蓠低着头默默点点头,双手下意识的交错变换着各种姿势交握着,真心不是要说谎的,只是承认自己拉肚子是不是有点儿太难为情了。 张嘉善不作他想点点头说道:“对了,这回我给你带了礼物!小团子拿进来吧!” 提到礼物沈莫蓠一头的黑线,暗暗想着可以不收吗! 候在院门外的小团子步履稳健的快步进来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描漆红木扁方匣子,走到沈莫蓠近前。 张嘉善用眼神示意沈莫蓠收下礼物。 沈莫蓠一脸无奈外加不情愿的接过礼物,这次一定要当着他的面打开礼物,将他的本来面目揭穿,也不询问他的意见伸手就急急忙忙打开木匣子,里面是一套制作得精致无比美轮美奂的皮影。 张嘉善一脸鄙视的表情看着沈莫蓠,眼里得意的笑容不加一丝隐藏的表达着你傻啊同一伎俩怎么能用两次。 “谢谢三哥哥的心意了!”沈莫蓠无视他奸计得逞的笑容,故作坦然的接受礼物。 “你自己在家没事的话就和我出去玩吧!”张嘉善双臂环胸出着主意道。 “谁说只有姑娘自己在,还有我呢!”从屋子里出来的成子一脸戒备的看着张嘉善。 张嘉善顿时将眼睛一眯打量着成子透露出意味复杂的目光。 “成子哥,这是张公子张嘉善,他是致远哥哥的朋友。”沈莫蓠忙给二人互相介绍着,“三哥哥,这是我成子哥。” “小鬼多大了?”张嘉善微笑着问道,这才多久没见又多出一个哥来,趁沈莫蓠没留神一脸挑衅的看着面前的男孩。 成子看着眼前这个长得一脸欠揍的贵公子,忍了又忍才气息平稳的回道:“回公子,小的今年十二了。” “咳咳”张嘉善看这个孩子如此一板一眼的回答自己,想着逗弄他玩的心思瞬间消失了,仔细想想好像自己只比他大一岁,“莫蓠,街上可热闹了,咱们一起出去凑个热闹啊!”想了想又说道,“来时我与沈世叔打过招呼了,他已是同意了。” 沈莫蓠此时抬头看着张嘉善一脸期待的注视着自己,估计自己身体问题不大欣然点头答应了。对成子嘱咐了几句,便随着张嘉善一起出了门。 来到门外走出巷子,沈莫蓠看到巷口早已为自己准备好了两人小轿。 “坐上吧!今天外面人太多了,坐在轿子里看外面一样热闹的!”张嘉善笑得如光华般灿烂帮着打起了轿帘。 候在一旁的贴身随从小团子一脸诧异的看着这一幕,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时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躬身立在马前候着主子。 沈莫蓠从善如流的坐到轿子里,掀开帘子正看到一脸英气逼人的张嘉善身姿矫健的跃上马背如蒙了一层光华,那一瞬有些被他的英挺身姿晃花了眼。 张嘉善骑着高头大马在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游刃有余的操控着坐下的爱驹,还不忘冲打着帘子看热闹的沈莫蓠热络的说道:“咱们这会儿去渭水岸边赏景,晚上一起看看社火和花灯怎么样?” 感觉张嘉善比自己这个地地道道的宝鸡人更像是当地人,沈莫蓠看着满脸笑得如阳光般耀眼的张嘉善不知不觉也受到其感染,满眼满心的阳光普照,心情愉悦轻松的感受着周遭的一切。 “骑马好学吗?”沈莫蓠无比羡慕的看着潇洒骑马的张嘉善。 张嘉善听到沈莫蓠想学骑马,立刻微笑着大吹特吹骑马的好处,还拍着胸脯郑重承诺要教沈莫蓠骑马并且包教包会。 牵着坐骑跟在后面的小团子看着此情此景纳闷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主子有耐性教别人骑马。 来到河边吹着呼呼的冷风看着尚有结冰的渭水,沈莫蓠这会儿完全从沉醉在张嘉善的完美中清醒过来,只觉得自己这是纯属盲目崇拜不靠谱的人。 小团子包了岸边的一艘渡船请沈莫蓠二人上船,又拿出手炉递于二人。 沈莫蓠新奇的看着船老大边用船桨用力击打水面的冰层边撑船而行。 “这样的天气游湖别有一番滋味!”张嘉善脱下银灰色大氅站起身出了简易的船舱,和船老大有说有笑一起撑船也不介意冰水打湿了衣角。 外面虽然是冬天一片枯黄的景色,看着残败的芦苇已是成片成片被风吹倒半贴在岸边,偶尔有水鸟停留在上发出清脆的鸣叫声,伴着悦耳的鸟叫声吸引来同伴一起飞进湖面掠捕食物,沈莫蓠此时心里升起了从未有过的一片宁静,闭上眼睛呼吸着潮湿微冷的空气感受着这份安逸。 正在撑船的张嘉善不经意的回头看到此情此景,唇边的笑容越发明媚。 中午的午餐就是船老大捕上来的河鲜,张嘉善也不用小团子帮忙,利落的将鱼剥洗干净均匀的撒上调料和盐粒,用树枝穿了起来放在篝火上翻烤。 沈莫蓠惊讶着这个贵公子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张嘉善抬头看到沈莫蓠眼里的惊讶,微笑着说道:“不是夸口我的手艺可是很好的,以后有机会让你尝尝别的野味!” 不得不说张嘉善的确有两把刷子,鱼烤得火候恰到好处,入口焦脆的鱼皮里面是细嫩的鱼肉,调料放得不咸不淡很是合口,沈莫蓠微笑着点点头夸赞道:“味道很好!”心里却是想着原来他还是有靠谱的时候。 第三十二章 欠债总是要还的 求推荐,求点击,求收藏,求好评,总之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本书,多多积攒动力!拜谢大家!这章多更了些,送上正文2392字。 在沈莫蓠的一再坚持下,两人约好观灯的时辰,晚饭前还是赶回了赵府。 沈莫蓠来到女宾宴席时,张夫人果不其然也应邀在列,此时母亲已是回家了。 “还以为妹妹来不了呢!”赵静璇亲热的拉着沈莫蓠的手,“好在走之前咱们还能聚聚!”说罢伤感的叹口气,毕竟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情分不同。 “姐姐不必难过!回头有时间了我就去看你!”沈莫蓠边说着边不动声色的注意着周遭情况,见张小公子由仆人陪着在厅里跑着玩,又看到了程珠珠的位置就在旁边,心里暗暗计算着。 张小公子在厅里疯玩疯跑,张夫人一味纵容,大家碍于面子不好开口。 当张小公子在程珠珠的席位前停留时,沈莫蓠瞅准时机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花生豆掷出,准确无误的击中张小公子的足三里穴,张小公子的腿一麻立时便摔倒在程珠珠的面前扯开嗓门哇哇大哭,吓得仆人忙搀起小公子。 张夫人听到宝贝儿子的哭声立刻起身朝着儿子奔去,不管不顾自己客人的身份,训斥了儿子贴身伺候的仆人,又听儿子说是被人绊了腿才摔倒的,立刻迁怒近前的程珠珠二话不说,伸手就是几巴掌扇在了程珠珠的小脸上,正发愁怎么闹一场让沈芸难堪呢,这不机会就来了,嘴里还不断骂道:“都是些贱蹄子!都觉得老娘好欺负不成!今天就要让你们知道厉害!”想起前面的事情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伸手劈头盖脸的打在程珠珠身上,“让你们再欺负我们母子!打死你个贱蹄子!” 还怔愣在张小公子摔倒一幕的程珠珠被扇得脸都肿起来了,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怎么一回事,又挨了打,这下程珠珠可不干了,自己在家可是父母疼爱的娇娇儿,哪受过这样的欺侮,立时还手和张夫人打在一起。 程夫人回神后忙着拉开两人,心里暗恨张夫人跋扈不讲理,偷偷下着黑手拉着偏架。 受了疼的张夫人可不是吃素的伸手抓住程夫人的发髻就拽下一把头发,疼得程夫人也顾不上别的劈手打在张夫人的脸上。 张府的婆子丫鬟看到夫人吃了亏也一拥而上,程府的奴婢忌惮着张大人的官威只唯唯诺诺拉扯着张府的婆子丫鬟,谁也不敢上前动张夫人一下。 一旁的太太小姐们都傻眼了,这还是平生第一次看到这样精彩的场面。 沈芸忙着过来劝架吩咐婆子将人拉开。 自己刚学来的这手投石问路还是很好用很有准头的,可是沈莫蓠看着这一幕也怔住了,真没想到张夫人的爆发力如此之强如此不管不顾,倒是给姑母添了麻烦,一边不忘劝着赵静璇不要近前,省得伤到她了,一边想着解决办法吩咐人去请张大人和程老爷过来。 张夫人被拉开时手脚还不断踢腾着,拉架的婆子们身上也挨了几下。 “小贱蹄子,咱们走着瞧,看我饶得了你!”头发散乱的张夫人也顾不上整理衣服只隔着人墙不停骂道。 “这还有没有天理啊!咱们家娇滴滴的小姑娘被人打成这般!”程夫人披头散发坐在椅子上捶胸顿足地哭喊道,“这哪是长辈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夜叉啊!”反正闹翻了那就把事情闹大让大家评评理。 听到程夫人骂自己夜叉,张夫人有如神助一般拨开一众身强体壮的婆子们,扯住没有防备的程夫人头发,一把将其拉下椅子栽倒在地上。 婆子们手忙脚乱得再次将打在一起的二人分开,这回二人的距离拉大了。 脸肿得看不出原来面貌的程珠珠看着这一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此时,各家夫人小姐们哪还敢多待纷纷告辞离开。 沈芸头疼得抚额,张夫人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还要闹成这样,这还怎么收场!这还怎么劝和! 张大人和程老爷接到消息急急忙忙赶到内宅花厅,正看到两位夫人离得老远跳骂着对方,真是颜面扫地也不多说拉起各自夫人告着饶离开了赵府,心里各自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弥补赵府今日的损失。 “姑母,您不要气着身子了!”沈莫蓠陪着赵静璇小心劝着沈芸。 “莫蓠啊,不必担心!这些人不值当姑母生气!这样的人品以后还是远着他们家吧!真不知道李府跟张府有什么仇恨,要把这么个极品嫁到张府!”沈芸爽朗的笑道,低声嘀咕着后面的话。 没想到歪打正着,解决了沈莫蓠发愁怎么向赵晨景暗示不要和张指挥使来往过密的问题。 沈莫蓠告辞出府时已是进了亥时,抬头看见张嘉善随性靠在墙边脚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石子,小团子低头躬身站在旁边,这才想起约定的时间已是过了。 “三哥哥,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沈莫蓠满脸歉意地说道。 张嘉善见沈莫蓠跑了过来,一扫刚刚的无精打采,脸上瞬时绽放出阳光般的微笑,“我也是刚出来!晚上人多,我们走着过去吧!你可要跟紧我啊!” 沈莫蓠点头偷偷松了口气,两人并肩朝前走去。 小团子一脸纠结的看着二人的背影,主子在门口站了将近半个时辰,不知道的还以为主子是赵府送客的傧相呢!赵府门房的下人看不过去请过几次让其在里面等,主子就是不肯答应。 鼓楼大街上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穿着各色服饰画着各类脸谱的艺人们踩着高跷表演着各类绝活儿,引来叫好喝彩声不断。高跷社火所到之处爆竹声声,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人群挤挤挨挨,免不了谁踩了前面人的鞋子,谁不注意就被踩了脚,张嘉善伸开手臂隔离靠近的人群将沈莫蓠安然的护在身边。 沈莫蓠看过了社火表演,走到一家卖花灯的摊铺前,挂着各类人物、山水、花鸟、鱼虫的宫灯、纱灯等等不一而足。透过朦胧的灯火看着眼前各类的花灯童心大起,看着每个灯笼都很漂亮别具一格,沈莫蓠挑中其中一只兔儿造型的花灯付了钱。刚一转身眼前出现了一张五颜六色奇怪图案的脸,吓得惊呼出声,惊慌后退了一步脚下踩到石子身形不稳直直朝着后方栽去,急得闭上了眼睛,心想这下完了。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感觉自己被人稳稳抱住了,沈莫蓠纳闷的睁开眼睛,一脸后悔担心的张嘉善慌张的盯着自己。 “怎么样?没事吧?都怪我玩笑开大了!”张嘉善懊恼的说道,看到脸谱好玩才拿来带的。 沈莫蓠感受着张嘉善的心跳,脸颊不自然的红了,忙站稳挣脱开他的怀抱,看到兔儿花灯摔在地上已是坏了。 “刚刚真的很抱歉!”张嘉善担心的看着沈莫蓠,“我再给你买个新的!” 沈莫蓠拦住张嘉善摇摇头:“三哥哥,没关系的!不用买了!万物过眼即为我有!今天我很开心!这才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 张嘉善借着明明暗暗的灯火定定看着满脸洋溢着满足的沈莫蓠,良久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有开口…… 第三十三章 收些利息 正月十六一大早,沈博涛便出门去了县衙,这日要进行政务交接仪式,也算是沈博涛正式上任的日子,交接完毕后赵晨景择日就要赴任去了。 周婉晴一脸喜气洋洋接待着来恭贺的邻里乡亲。 沈建辉一心想着读书便出门到同窗家会文躲清静去了。 沈莫蓠和成子这几日在家里帮忙,有客人来了就忙着倒茶端水,忙得脚不沾地。 沈莫蓠趁着这会儿子没人坐在院子里休息,听到雨点儿扒在窗户上“汪汪”叫,想来又是有人来道贺了,忙着起身要迎接,抬头一看门口外探头探脑的小团子正往里张望,忙招手示意他进来。 小团子紧倒两步来到近前,恭敬地行了礼:“沈姑娘,我家公子要我给您捎个口信儿。” 沈莫蓠纳闷张嘉善会有什么事点点头等着下文。 “我家公子今天一早接了公文赶赴潼关了,临走时说等回头有机会再教您骑马。”小团子低声说道。 听说张嘉善去了潼关,沈莫蓠心里一突,他走了没有回帝京而是去了重兵把守的边塞,没来由的浓浓的担忧袭上心头,回神正欲仔细问问情况,小团子已是行礼告辞。也罢!走就走了吧!正好可以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再不想因一时的迷离而让整个心防失守! 赵晨景一家选在正月十八这日离开宝鸡赶赴府城上任,张指挥使一下行人也赶来凑热闹要同赵晨景一同上路。除了县衙里的公务人员、读书人、当地富贾乡绅,不少百姓听说后感念赵县令的功绩纷纷自发沿街相送。 临行前沈莫蓠将自己赶制的绣鞋送与沈芸母女,自然也有赵香怡的一份。 沈家人一直将赵晨景一行人送出了城外直到看不到背影才返回城里。 回来的路上,沈莫蓠透过车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一闪而过,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虽是沈家人很是舍不得住了十几年的老宅,为了方便沈博涛往来的方便,全家还是锁了老宅搬到了县衙居住。临行前沈芸一再强调为了给沈家人留个念想,将县衙内宅的一应布置全部留了下来,沈家人搬过来倒是方便直接入住就可以。 沈莫蓠走在檐廊下看着熟悉的一切,回忆着往日的繁华而今物是人非,一缕淡淡的思念袭上心头,放眼院子里好笑的看着雨点儿在偌大的院子里兴奋的跑来跑去,熟悉着属于它的新的领地。 沈莫蓠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邀着成子与自己一起出了门,一路走到城北如意巷口,选了一家位于巷口对面的茶水铺子选了个位置坐下,要了两盘小点一壶茶。 成子见姑娘不提来意,自己也不问只闷头喝茶。 沈莫蓠眯着眼睛注意着对面巷子里的动静,在铺子里坐了有一个时辰付了钱什么也不说打道回府。 成子面上不显却一肚子疑惑,看着姑娘不言不语,百思不解后将一切抛之脑后,随着姑娘一起进了家门。 如此反复过了几日。 这日清晨,沈莫蓠找成子商量,“成子哥,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成子此时已是收拾好准备随着沈莫蓠一起出门喝茶,听后忙答道:“姑娘有事就说,何必如此客气。” “前提是成子哥定要帮着保守秘密!”沈莫蓠一脸神秘的说道。 成子拍着胸脯保证道:“姑娘,你就放心吧!万不会透露给任何人知道的!” 沈莫蓠点点头说明了来意。 这几日的困惑加上今天的言语,心里虽是有些担心,成子还是照着沈莫蓠的吩咐找了件旧衣服,将其撕成破布烂衫带在身上,出门对着沈莫蓠点点头。 两人神秘兮兮的出了门,成子找了地方换了衣服又抹黑了脸,分前后来到如意巷口。 沈莫蓠照常来到茶水铺子里点了茶点,注意着对面。 成子蹲在不远处等着沈莫蓠的示意。 见那人进了巷子,沈莫蓠才安心喝了半盏茶,然后抬手示意。 看到姑娘的指示,成子忙站起身使劲跺了跺发麻的脚,随意的朝着巷子里走去,边走边打量四周,见无人留意,走到一家门外侧耳细听确认后,伸手扒住院墙两脚一蹬便跃进了院子,悄没生息的猫着腰走到柴堆旁引着木柴后又拉开门闩,翻身出了院子待火势稍涨朝着巷口外边跑便喊道:“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沈莫蓠此时正担心焦急的注意这边的动静,见成子安全出来了,才放下心来,冲着他点点头,成子微微颌首朝着另一个方向急步跑去。待成子将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做好,沈莫蓠才安心的装作不经意的扭头看向这边。 四周往来之人与小贩们听到喊声,忙朝着这边聚过来看个究竟,见一家院子里果然冒着烟,有热心的熟人忙跑过去拍门,谁知门一推就开了,大家急着救火也不做多想,进了院子三两下就扑灭了火势,却不见主人出来。 有人耳尖听到屋里传出异常的男女喘息夹杂着低嚎之声就是一怔。 旁边的人此时也发现了异常,立时各个互相瞅着发呆。 “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位身穿酱紫色短袖褙子白色罗裙体态微胖的中年妇人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弟妹可在家?可无恙?”说着走到屋门前伸手推了门进去。 “方夫人……”来帮忙有认识的人没来得及阻止,只犹豫着是走还是留。 院子里的人都一脸好奇的在院子探头朝屋里看。 方夫人刚进屋就发出尖叫声,紧接着是不堪入耳的怒骂声伴着男人吃痛和告饶的声音。 “你们这对狗男女!不知廉耻!浪蹄子你怎么不随着短命鬼一起去了!祸害我们方家!”妇人拿着扫把下着死力拍打着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 刚刚太过投入没注意外面着了火待大家进来后又刹不住了,男人边懊恼着边嘴里不停告着饶:“夫人,都是她不守妇道勾引我在先。夫人手下留情。”说着冒着挨了几扫把的疼抱住妻子,“都是她的错!” 第三十四章 因果 马寡妇正在躲闪着打过来的扫把听了男子的声音一怔立时不躲了,坐在炕上伸手指着男子骂道:“你爬到守寡的弟媳床上就对了!你们夫妻二人合伙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就对了!还让不让我们活了!还有没有天理啊!” 方夫人蔑视的看着马寡妇,横声横气的说道:“外面多的是人不如咱们出去评评理!”不嫌丢人还乱嚷嚷,方夫人伸手就要将其拖出房间,让大家瞧瞧再好好评评理。 马寡妇可不傻怎肯任她随便左右自己,忙躲到男人身后道:“我们孤儿寡母为了活命容易吗?这是要逼死人啊!我不活了!”拍着大腿干嚎道。 方夫人自来知道弟媳是个滚刀肉,懒怠再搭理她,伸手擦了眼角的泪,拖起丈夫不顾他的反抗就朝外走。 外面看热闹的也不好干涉人家的家务事,只在外面看着热闹,低声嘲笑着。 也巧了,一早去私塾的方文鹏不舒服今天赶早回来了,见自己家门口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议论纷纷,不明就里的挤进了院子,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又看见了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方文鹏羞恼的恨不得钻到地缝里,挥拳朝着男子打去,“让你欺负我娘!” “哎呦!”男子吃痛喊出了声。 方夫人扫了一眼方文鹏:“文鹏啊,这事可不能怪你大伯啊!俗话说的好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进去劝劝你娘要是守不住,方家不拦着她,让她给你再找个爹吧!”说罢也不停留拽着丈夫朝外快步走去,回去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方文鹏又气又羞脸色发黑。 马寡妇穿戴整齐出来边赶人边骂着街,这事早晚捂不住,自己豁出去了什么也不怕。 沈莫蓠看着这热闹的一幕嘴角微微上扬着,前世自己出嫁后听说此事也没当真,更何况当事人也没被人坐实了,如今可不同了,你们母子两人自求多福吧! 成子不知道沈莫蓠和这些人中间有什么恩怨,也不问事情缘由,事情圆满解决了就好。 两人各怀心思的回到家中。 沈莫蓠回到府里进了花厅,正看到母亲坐在上位,孙田家的舌灿生花的说着什么,旁边立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儿,沈莫蓠没记错的话那是孙田的小女儿。 孙田家的一见沈莫蓠忙眉开眼笑地行礼:“给小姐请安!” 女孩儿忙低下头跟着行礼。 沈莫蓠秀眉微皱,她对这个孙田家的印象可不怎么好,也不说话只轻点了下头,走到母亲身边请了安。 周婉晴笑看着女儿说道:“又跑去哪里了!静璇一走你身边也没个人作伴儿,正好让腊梅陪着你如何?” 沈莫蓠听后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儿,长得还算清秀,就是不知道品性如何,“女儿全凭娘做主。”先留下来看看吧。 周婉晴满意的点点头:“既是蓠儿同意了,就让腊梅留下吧!蓠儿是个好相处的,你就放心吧!”对着孙田家的缓声说道。 孙田家的自是喜得连连行礼,孙腊梅规规矩矩给周婉晴和沈莫蓠磕了头。 打发走了孙田家的,周婉晴单独和女儿说道:“现在咱们家不同于往日了,今后出门身边少不得要有人伺候。娘想的是成子以后就跟着辉儿,我看着王贵的两个小孙子不错可以让他们帮着跑个腿儿。过几日让人牙子过来再挑几个人,你看怎么样?” “娘说的极是!女儿手边还有些散碎银子正好可以用上。”沈莫蓠乖巧的赞同道。 周婉晴也不客气,“家里最近银子不趁手,回头补上你的!” “娘太过客气了!”沈莫蓠笑嘻嘻的说道。 “三月初二是你外祖的生日,我想着到时你随我一起回去贺寿!”周婉晴留心打量女儿的反应。 “既是过寿自是要去的!”沈莫蓠脸上没有任何异色的说道。 母女说了会子话,沈莫蓠便告退出了花厅,腊梅正规矩的立在台阶下候着。 沈莫蓠满腹心事的朝着闺房走去,孙腊梅忙紧走几步跟上。 没事闲溜达的雨点儿看见主子立刻狗腿的跑过去,围着主子撒欢。 “啊!”孙腊梅可是很怕这条狗的。 沈莫蓠这才回神,伸手拍了下头,“瞧我这脑子!都忘了你了!不用害怕,只要不去招惹它,不会有事的。”说罢伸手拍着雨点儿的头。 雨点儿舒服的眯缝着眼睛,将头又往上凑了凑。 不得不说孙腊梅是个干活儿的好手,不仅勤快眼里都是活儿,还绣的一手好针线,把沈莫蓠的生活起居照顾得妥妥贴贴。 三日后,人牙子果然带了十几个年龄不一的女子进了内宅,知道刚上任的沈县令家要买人,特意挑选了身家干净老实本分的这些人过来,就看谁有福气了。 周婉晴捡着几个打扮干净利索的妇人留了下来,又挑了三个女孩子服侍女儿。 沈莫蓠看着眼前的三个女孩儿,指了长相最出色的一个问道:“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回小姐,小女名叫秋雪,出自‘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今年十二了。”女孩小心翼翼的回道。 “你姓千?识得字?”沈莫蓠讶异地看着女孩。 “回小姐,正是!” “说说你的身世吧!”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沈莫蓠升起了无端的悲伤。 秋雪犹豫了下还是下定决心说道:“小女的父亲是个举人,后因病去世,留下我们母女俩却守不住家财,被族人夺了宅院,又将小女安排嫁与当地恶霸,母亲万般无奈下气得病逝了。小女趁机会逃了出来,然后卖身到人牙子那里。”说罢已是泪流满面。 沈莫蓠轻轻叹了口气,世间幸福都是相同的,唯有不幸是各有各自的不同,“不如你也随着腊梅,改名叫文竹吧!” “文竹谢过小姐赐名。”文竹躬身行礼。 第三十五章 新进人员 但愿改过名字后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重新开始生活,沈莫蓠看着站在文竹身旁瘦瘦小小的女孩巴掌大的脸上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这眼神可是跟雨点儿太像了,“你们依次来报一下姓名、年岁。” “回小姐的话,奴婢名叫桃枝!今年十岁了!”桃枝一说话大大圆圆的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形。 看着一脸喜气的桃枝,沈莫蓠点点头,“今后跟着腊梅好好学。” “是!谨遵小姐吩咐!”桃枝学着人牙子教得规矩老老实实行了礼,一副等着小姐赐名的表情。 沈莫蓠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孩,脸上笑容更深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奴婢请小姐赐名!”桃枝娇憨可爱的回道。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你的名字很好,和你很合适!不必改了!”沈莫蓠发自心底的喜欢这个小女孩。 “多谢小姐夸奖!”桃枝万般仰慕的看着小姐,小姐诵诗的样子真好看。 “奴婢叫大妞,今年十岁了。”大妞老老实实的说道。 “你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沈莫蓠问道。 “是!”大妞老实的点点头。 “到了府里你也得改了名字,让我想想叫什么好!”沈莫蓠看着这个一脸朴实的小姑娘,“不如就叫丁香!” “谢小姐赐名!”长这么大,丁香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了,眼圈瞬间有些潮湿。 “腊梅,你带着她们三个下去吧!”沈莫蓠拿起绣了一半给外祖贺寿准备的屏风接着前面的继续绣。 宝鸡这次雪灾没受多少损失,却是招了匪患,进了二月又赶上青黄不接,不少小团伙的马贼趁夜跑到城外附近村庄抢掠截杀,附近村民惶惶不可终日,很多有钱的富户都携家带口进了宝鸡县。 沈博涛这些日子为了此事上头又是夜夜睡不安稳,嘴上都起了燎泡。 “哎,不当官的时候想做官,这做了官又有这样那样的麻烦事,要我说啊还是不做官时最自在!”周婉晴端了败火汤递给丈夫。 沈博涛皱着眉头接了碗和唯一的听众女儿分析道,“这些马贼在城外的村子里作乱,等这边接到消息再过去他们早跑没影儿了!也不能每个村庄都派兵,到时宝鸡县就空了。” 沈莫蓠在一旁想了又想问道:“是啊!防御措施到位的村庄还是很少的。爹爹,难道不能把这些流匪一网打尽吗?” “哪有那么容易!咱们附近山地很多,这些匪患的藏身之地又是不固定的,很难发现他们的具体行踪。再加上咱们的守军守城可以,对付流窜的匪患是束手无策。”沈博涛说罢长长叹了口气,“不过晨景回信时提到此事,说是不日就派了精锐过来围剿这些匪患。” 但愿他们能早点赶到减少百姓的伤亡和财产损失,沈莫蓠沉思良久说道:“女儿觉得也不尽然。坐等不是办法,不如派一支力量专门在村落间不定时不定路线巡防,也可以起到震慑作用。” 沈博涛听了女儿的话,仔细思考了一番拍案而起,“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过于固守陈规了!我这就去布防!”说着急急忙忙出了门。 周婉晴看着没喝几口的败火汤:“腊梅,你去盛些汤让成子送过去。” “是,夫人!”腊梅告退出了门去寻成子。 沈莫蓠见母亲这会儿心情不错,走到其近前给母亲捶着背说道:“娘,还有半个月就是外租的寿辰,你看这世道不安稳,咱们要不要雇几个走镖的?” 周婉晴一听女儿的话,想了想点点头:“确实是不安稳!”又一想自己还准备了不少贺礼,“看来得给你外租捎个信儿,咱们这次就不过去了,等着以后再补吧。”可不能因为自己再给丈夫添麻烦了,只等过了这段日子再看吧。 沈莫蓠听了母亲的话偷偷松了口气,拖过一时算赚了! 五天后果然换防下来的潼关边军到了宝鸡城外和当地守军一起联手将出来打草谷的匪患剿灭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余孽仓皇逃进了山里,一时也找不到踪迹。 沈博涛为此大大松了口气,口口声声夸奖边防军队的作战能力,“蓠儿,你一定想不到还有咱们的熟人呢!”妻子最是不喜欢听打打杀杀的事情,一早去了花厅安排府里的事务,自己想说说话的时候只有女儿陪在身边,果然是贴心小棉袄啊! 沈莫蓠漫不经心的应着:“谁啊?” “张三公子!他现在是张校尉了!”沈博涛不可置信的说道,“小小年纪就参了军,还是个有谋略的不简单!” 听到父亲的话,沈莫蓠这下子认真的问道:“爹爹,你说的是张嘉善?” 沈博涛肯定的点点头。 他没有回帝京,他参军了,一直在潼关!沈莫蓠心里莫名升起了一丝担心,外加一点点期盼。 过了几日,张嘉善果然登门了,却不是来找沈莫蓠的,拜见了沈博涛夫妇请了安后就要告辞了,倒是让腊梅带了封信给沈莫蓠。 沈莫蓠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气磅礴笔力劲挺的书法,没想到他还写着一手好字,再一看内容‘后天辰时带上风筝去踏青!’沈莫蓠怀着鄙视的心情,匆匆和腊梅相携出门挑选制作精美的风筝,原来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淡定。 第三十六章 风筝 这日沈莫蓠早早起床特意挑了浅粉色襦衫配天蓝色绫裙上身,洗漱后坐在铜镜前挑拣着妆奁里为数不多的几件首饰。 “小姐,今天还是平日里的装扮?”腊梅边理顺手里的头发边询问。 沈莫蓠想着与张嘉善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今天就梳双丫髻吧!” “好嘞!”腊梅爽快的应道,平日里小姐总嫌麻烦对付了事,今天可算能显示一下自己的手艺了,双手动作灵巧之极,三下五除二漂亮的双丫髻成型,挑了一对制作精细的银制桃花插于两边,满意的左右看看,“小姐,您瞧瞧满意吗?” 腊梅拿着把镜,沈莫蓠对着铜镜打量了一番,“满意至极!咱们腊梅姐姐的手艺可是没得说呢!”笑着拉住腊梅的手打趣道。 “那是必须的!”一旁收拾房间的桃枝笑着应道。 “你们就合伙笑话我吧!”腊梅笑着挣脱双手拿起一旁的胭脂朝着沈莫蓠的眉心一点,又跑到桃枝身前,不顾她的反抗伸手点在她的唇瓣上,“这样看着才更添姿色!” 桃枝嘟嘟嘴说道:“我可是一直盼着涂胭脂呢!姐姐可算让我如愿了!”扭头看着沈莫蓠,“小姐,这样看着您更似金童玉女!” “正是!这就叫做神来之笔!”腊梅将刚学会的词语恰到好处的运用到了实际中,忙着拦住沈莫蓠拿着帕子的手,“擦了多可惜!小姐,今天就让婢子得意一回吧!” 桃枝在一旁帮着插科打诨,沈莫蓠微笑着摇摇头只好作罢了。 昨天已是请示过母亲,沈莫蓠带着腊梅请过安后出门,正看到张嘉善笑得灿烂骑着高头大马侯在外面,朝阳打在他身上,多出一份耀眼。 小丫头今天打扮得挺漂亮!张嘉善斜着眼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仔细打量着沈莫蓠。 小团子赶着马车走到近前连忙放下脚踏打起帘子,躬身请沈莫蓠主仆上车。 待二人上车后,小团子麻溜的上车挥动鞭子驱动了马车。 出了城马车走了多半个时辰选在一处能看见远处山川连绵的地方停了下来,沈莫蓠主仆二人下了马车。 沈莫蓠看着眼前站成一队的十几个士兵,疑惑地看着张嘉善。 张嘉善飞身下马顺手将缰绳扔给了一旁牵着马车的小团子。 小团子任命的牵上两匹马溜达着走远了去喂马。 “开始吧!”张嘉善命令士兵。 十几人迅速散开将身后的油纸风筝接上骨架。 沈莫蓠被眼前逐渐成型长约一丈大鸟造型灰扑扑的风筝惊呆了。 完成后十几个兵士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排好队列等候命令。 “不知道这风筝能不能飞起来,咱们俩比试一下看谁的风筝飞得高!”张嘉善瞧着腊梅悄悄将手中的风筝藏在身后,玩心顿起。 沈莫蓠斜视着一脸无辜的张嘉善,你是故意的! 张嘉善用奸计得逞的笑容看着沈莫蓠的吃惊外加受骗的表情,热络的介绍着这巨型风筝的功能,指着风筝下方前后固定的两根竹竿说道:“人直爬在上面双手抓住前面的竹把手,双脚钩住后面,这只风筝就可以载着人飞天了。想不想试试?” 沈莫蓠听着张嘉善的介绍,定定的看着他,“你这是来放人来了!” “也不尽然。”张嘉善一手环胸一手托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沈莫蓠坏笑着说道:“我犯了个技术上的错误。你的腿太短够不着后面的支架。还打算和你一起试飞一下呢!” 沈莫蓠满头黑线眼角抽了又抽,心里默念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看着沈莫蓠吃瘪的样子,笑得一脸阳光磊落的张嘉善忙着解释:“我打算作战时借用它攻敌人个不备,打开敌人的城门,怎么样主意不错吧!” “我觉得风险还是有的,要么摔成肉饼,要么射成刺猬。”沈莫蓠一本正经的说着,故作一脸担心的看着张嘉善。 小丫头还挺狠!张嘉善牙疼的想到,一本正经的说道:“今天是首飞,我们一起试试吧!” “试什么?试试我腿的长短吗?”沈莫蓠偏仰着头看天。 “不是。是想试一下风筝的承重如何,太重的话可以方便减负。”张嘉善认真的说道。 “扑哧”站在一旁的腊梅实在忍不住了,满脸抱歉外加羞愧看着沈莫蓠。 “那就试试吧!看看谁先被扔下来!”沈莫蓠一改刚刚的玩笑态度,跃跃欲试斗志十足的走到风筝跟前,比了下自己的身高和风筝间的距离究竟能差多少。 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张嘉善此时专注而深情的看着沈莫蓠的背影,默默走过去,帮着她站到竹竿和风筝间。 沈莫蓠伸手够不到上方的竹竿,从腰上抽出师傅送给自己的软鞭。这种软鞭材质特殊,把巨蟒的筋儿在桐油里浸泡十年用一种特殊的工艺加工而成的,刀斧皆砍不断很是难得。将软鞭甩出钩住上方的竹竿,这样应该没问题吧,沈莫蓠不确定的想到。 “嗯,你自己就帮我省了力气了!”张嘉善诚恳的点着头说道,略带深意的盯着沈莫蓠手中的软鞭,伸手招过来一个身材不高的小兵,“给大家演示一下你是怎么试飞的!” 小兵得了命令,忙掏出怀里麻绳结成的网子固定在竹竿之间。 沈莫蓠恍然大悟,原来这么简单,“我们的重量不同,风筝会不会偏斜?” “不会的,计算好距离就可以了!”张嘉善可是私下演练过无数次经过确认后才放心使用这种方法的。 沈莫蓠怀着紧张与忐忑的心情紧紧抓住竹竿,斜视着淡定从容的张嘉善,看着他的微笑心里似乎踏实了很多。 大家把载着二人的风筝送上天空的那一瞬间,沈莫蓠还是下意识的紧闭上了眼睛,耳边呼呼的风声不断,感觉身子一下子腾空了,有种飘来荡去随风飞舞的感觉,听到旁边传来张嘉善的笑声,将眼睛微微睁开了条缝隙,鸟瞰万物小高高在上的感觉不得不说非常好,原来人真的可以象鸟儿一般自由翱翔在碧蓝的天空中。 “怎么样?有我在呢不用害怕!”旁边传来被风吹得四处发散的声音。 第三十六章 遇险 沈莫蓠侧头看着笑容满面头发飞扬的张嘉善,高声问道:“三哥哥,你怎么参军了?” “想着能经常见到你!”张嘉善笑成一朵花大声回道,“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抓住机会欣赏景色感受展翅高飞的神奇吧!” 沈莫蓠低头看着身下景色,其实很不想承认自己这是转移注意力,真的担心他们会随时掉下去摔成肉饼,那就真的是一语成谶了。 两人在天空中只安稳待了一会儿,张嘉善低头正欲示意做下降准备,一眼看见不远处正在偷偷靠近的二十几个马贼,忙伸出右手打着手势示意下面的兵士,又运足内力高声提醒。 沈莫蓠也发现了,侧头看着一脸严肃的张嘉善,想来事态对他们很是不利,紧张的握紧把手。 下面的局势果然不利于自己这边,那些马贼冲过来拿出拼命的打法挥舞着刀枪,加上人数占了上风,很快几个兵士不抵已是节节后退,其余几个兵士正一心想着稳住手里的绳子免得风筝脱飞出去,一边收着线绳。 张嘉善当机立断掏出匕首将风筝与地面相连的绳子切断,高声喊道:“不必担心我们!全心应战。” 线一断风筝立刻陡然升高,沈莫蓠努力保持着自身平衡,尽量保持镇定,免得手忙脚乱再出问题。 张嘉善使出千斤坠的招数,尽量让风筝下降高度,双手不断加大力气压低风筝的头部保持平稳。 脱线的风筝飘飘忽忽朝着连绵的山川飞去。 张嘉善眼睛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山峦,语气舒缓地说道:“莫蓠,抓紧!这次可是认真的!” 风筝穿过树枝繁茂的树林,发出噼里啪啦的钩挂声,沈莫蓠忍着树枝甩在身上的疼痛,虽然很害怕很担心还是不忘紧抓把手努力保持身体平衡。 张嘉善没听到惊呼声担心的侧头一看,正看到她脸上那种坚韧的处变不惊,目光中透露出赞赏。 风筝最终挂在一棵歪脖树上,还好没摔成肉饼,沈莫蓠劫后余生的想着,只是就这么吊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感觉很不好啊。 “不要害怕,你慢慢往边上靠一靠!”张嘉善移动到沈莫蓠身边,“我一会儿抱住你跳下去,不用担心,我身手还是不错的!” 沈莫蓠估摸着自己离地面得有三四丈高,认命的靠了过去。 张嘉善将沈莫蓠紧紧护在怀里纵身一跃侧身着地连翻了几个滚才缓下来冲势,还好地上有厚厚一层的落叶,“有没有受伤?” 沈莫蓠惊魂未定的摇摇头,确认自己安全着地了,心里开始担心腊梅他们了,不知道是否安好。 “不用担心他们肯定会没事的!有小团子在呢!”张嘉善察觉到她的心事安慰着,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树叶。 沈莫蓠坐在地上良久没起来。 “怎么哪儿受伤了吗?”张嘉善蹲下身担心地问道。 沈莫蓠摇摇头努力克制着双腿的颤抖,站起了身。 两人环视周围的树林,听着远处的鸟叫声,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山下走去。 走着走着沈莫蓠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随之往下掉,“啊!” “莫蓠!”张嘉善毫不犹豫朝下一纵伸手抓住她,两人直直朝下坠落。 沈莫蓠闭着眼睛心想这下真要成肉饼了,还把张嘉善连累了,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歉意。不待沈莫蓠多想,“扑通”二人相继落入了冰寒刺骨的深潭里。入水的那一瞬间连呛了好几口水,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得朝着潭底下坠再下坠……突然有股力量将自己向上推再向上推…… 张嘉善托着沈莫蓠游到岸边,两人湿漉漉的爬上岸。 “这次咱们俩可是名副其实的倒霉二人组合了!”张嘉善吹了声口哨看了眼山洞中间的深潭,抬头看着有十几丈高的洞口,看来得另谋它径。 沈莫蓠看着黑不见底的四周,听着山洞里滴水声,下意识的朝着张嘉善靠了靠。 “咱们先想法子烤烤身上的衣服吧!”张嘉善察觉到沈莫蓠的不安,伸手轻轻拍了拍她,“没事的!有我在呢!”眯起眼睛努力在四周搜寻看看有没有可供使用的树枝之类的东西。 经过数次努力终于将捡到的为数不多的一些潮湿的树枝点着,张嘉善暗暗松口气,“靠近点,赶紧烤烤衣服,不然要着凉的。” 沈莫蓠从善如流的坐到火堆旁,“都怪我不好!连累了你!”深深自责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是我带你出来的!”张嘉善看着眼前花猫脸的沈莫蓠很想笑考虑到目前状况还是忍住了,借着火光环视着四周,这是个很大的洞穴一直朝着某个方向深不见底的延伸着,“往上爬是不可能了,洞口离地面太高而且雨水常年冲刷的石壁太光滑,所以咱们一会儿得试试那个方向。” 沈莫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知道那是通向哪里的,也不清楚那是通向地下的还是地面的。”担心的说道。 “那个方向吹过来的风是干燥的,应该可以通到上面。”张嘉善分析着,借着火光仔细的打量着山洞,突然一怔站起身朝着前面的石壁走去。 “可是发现别的出口了?”沈莫蓠看着他的举动。 张嘉善打了个响指,“咱们发财了!”伸手指着石壁,“快过来看,这可是上等成色的蓝田玉!”抬头看了看接着说道:“这应该是个玉石带。” 沈莫蓠走过去仔细看了,伸手触摸到细腻光滑的石壁,确实不同于一般的石头,“是啊!过眼即为我们有嘛!”说完这句话沈莫蓠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 二人烤干衣服,张嘉善拿着自制的火把走在前面,沈莫蓠紧随其后。 越往里走越狭窄,越往里走越陡峭,“感觉咱们这是朝上走呢!”沈莫蓠这时才稍稍放下心。 “没错!”张嘉善一边注意脚下的岩石,一边留心着身后的沈莫蓠,感觉刮过来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潮湿了,担心的看着怪石嶙峋崎岖的山缝。 第三十七章 被咬 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山缝越来越狭窄,只能贴着石壁走,沈莫蓠庆幸自己年纪小不然肯定是过不去的,看着前面张嘉善困难的蹭着石缝朝前走去。 “小心!”张嘉善回头正看到从缝隙里露出头吐着信子的蛇朝着沈莫蓠扑去,危急间伸手一把抓起蛇朝着地上狠狠扳去,“该死!”咒骂着拿出匕首将蛇砍成两段,警惕的看着四周,“莫蓠,留神四周小心有蛇。” 沈莫蓠顾不上其他只担心着张嘉善,刚刚没看错的话,那蛇似乎咬到了他的胳膊,坚持要查看他的手臂。 张嘉善无奈的撸起衣服将胳膊露了出来。 “啊!”沈莫蓠看着他右手小臂上两个点状咬痕正渗出血迹,二话不说低头就凑过去。 张嘉善推开她凑近的头,“干什么虽然本公子被蛇咬了,但是也不是随便可以轻薄的。”边说边撕下一条衣服紧紧扎在伤口上方,毫不迟疑地用刀剜下被咬的那块肉,顿时血流不止。 沈莫蓠借着火把的光看着流出来的暗紫色血液,心里就是一突,趁着张嘉善伸手在怀里翻找东西,低下头含住伤口往外吮吸毒血迅速吐出。 有些头晕目眩的张嘉善反应过来后伸手就推开沈莫蓠,“你疯了!你这样做,我们谁也走不出去了!平时看着挺聪明的,这会儿怎么犯糊涂了!蛇毒不能用嘴吸的!”心里却是莫名的温暖。 沈莫蓠无视他的长篇大论,固执得又要低头去吮吸毒血。 “我这有解毒药和金疮药!”慢慢靠着石壁滑坐在地上的张嘉善感觉眼前天玄目眩,将手里的药瓶打开,“赶快服下去……两粒………可以解毒。” 沈莫蓠白了他一眼不早说害自己白白担心,伸手接过倒出两粒送入张嘉善的口中,摇了摇药瓶倒出剩余的两粒,想了想又送入一粒,但愿药到毒除!自己吐了又吐确认口里没有残余的毒血才服下剩余的一粒药丸。帮他的伤口撒上金疮药,撕下衣服一角包扎好伤口,沈莫蓠全身力气似乎全部用完了坐到地上休息。 张嘉善用力掐着手臂努力保持意识清晰喃喃说道:“沈莫蓠,我必须对你承认一件事情……我不姓张……我叫秦嘉善……我不是有心要骗你的……回头不要祭奠错人了……” 沈莫蓠害怕至极,害怕他就这么死去,颤抖着手握住他的双手,感觉到他的手还是温暖的心里才稍稍好受些,自己为什么总是拖他的后腿!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完全没心思听他说丧气话,“你不会有事的!” 不知过了多久,秦嘉善的意识慢慢清楚,眼前沈莫蓠正焦急担忧的看着自己,让他心中一暖,“莫蓠,我好多了!咱们赶快继续走!”谁知道这里藏着多少危机,还是赶快出去为妙! 看到秦嘉善意识清楚了,满心欢喜的沈莫蓠连忙点头,感觉瞬间柳暗花明,忙搀着他站起身。 秦嘉善坚持走在前面,沈莫蓠拗不过他只好紧随其后,时刻注意他的情况。火把渐渐熄灭了,黑暗一下子笼罩在两人间。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担心沈莫蓠害怕,秦嘉善边走边与她说着话。 沈莫蓠想了想,似乎有些印象,不确定的问道:“你说自己叫秦嘉善?” “是的!不过我母亲姓张,所以我也不是全骗你的。” 姓秦。姓秦?姓秦!这是国姓!沈莫蓠诧异的看着黑暗的前方。 秦嘉善感觉风越来越大,越来越潮湿,脸上表情凝重嘴上淡淡说道:“我父亲是瑞王。”如果不是刚才袭来的危机感,自己是不会说的吧,也许吧。 瑞王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哥哥,前世听人提起过先皇突然暴毙,没有来得及立太子的朝廷可以想见会是怎样的局面,当今太后当机立断推了当今圣上为帝,可是朝臣都知道先皇是属意于现在的瑞王的,当时瑞王远征边关,赶回来可能会有很多变故,只能默认并支持太后的决定。沈莫蓠感叹着人生的变幻无常,谁能想到瑞王的儿子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和自己一起困在山洞里呢。 “你生气了?”久久听不到沈莫蓠说话,秦嘉善担心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沈莫蓠反问道。 “因为我没有说实话。之所以没说自己的身份,是怕出来行事不方便,我不喜欢过多的繁文缛节,也不喜欢身边走到哪里总围绕着溜须拍马的人。” “我认识了解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名字!更不是你的家境!所以你不必担心,更不必解释!”沈莫蓠感激他还来不及,又怎会生他的气呢,话说真没想到这小子还是皇亲国戚一枚。 听了沈莫蓠的话,秦嘉善松了口气。 沈莫蓠直走得气喘吁吁,正要放弃之际,忽然听到秦嘉善激动地说道:“我看到亮光了!我们就要出去了!” 沈莫蓠贴在石壁上,再不出去自己就真的坚持不下去了,真不知道秦嘉善是怎么穿过这些石缝的! 二人一口气爬出石缝躺倒在变得开阔了许多的出口地上,沈莫蓠被亮光刺得闭上双眼,感受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心情。 秦嘉善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踏实,原来是下雨了,谢天谢地!伸手掏出信号弹发射升空,天空中瞬间绽放出红色的亮光久久不散,这才安心倒在地上休息,“等着人来接咱们吧!” 二人休息了良久才爬起来站起身,看着眼前此生最震撼的一幕。此时,他们脚下是众山峦的顶峰,所见之处没有任何植被四处是光秃秃的凌乱的石头,三面布满石头尚有积雪的顶峰围绕着如明珠一般的碧水瑶池镶嵌在山峦之上。 第三十九章 脱险 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景象!沈莫蓠看着面前烟水空蒙如仙境般的景色,湛蓝色的湖水清可见底,湖泊就那样理所当然的如少女一般风姿绰约的出现在崇山峻岭之巅。沈莫蓠忽然想起腊梅曾经提起过太白山的神奇之一是山顶上有一片湖泊,那么他们现在正站在太白山上!这是她家的山!“三哥哥,这里是太白山!我们家前不久刚买下这座山!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呢!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到这里的。”两眼闪光的看着秦嘉善,想想刚才的经历情绪立刻低落下来。 “我也是第一次在女孩子面前如此狼狈!”秦嘉善郁闷的低声嘀咕道,“这片湖泊很漂亮!以后就叫莫蓠湖这个名字怎么样?纪念一下咱们的经历。” 沈莫蓠看着此时好心情的秦嘉善,点头同意了他借用自己的名字。 “咱们赶快找找刚刚那个山洞的具体位置!这下我们发财了!”沈莫蓠一扫刚刚的疲态精神抖擞的说道,根本就忘了人家出身皇族生来就含着金汤匙,最不缺得就是金银玉器这些俗物。 “是你发财了!没看出来还是个小财迷!”秦嘉善边说边冒着细雨绕过湖泊走到山崖边向下俯瞰群山,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风筝在那里!” 沈莫蓠跟在后面忙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山下不同于山顶的荒凉,云遮雾绕植被种类分布明显受山岭高度影响而不同,呈现出多季节性的景色,被眼前这样壮观的景色再次震撼! “喂!有没有看到?”秦嘉善伸手在沈莫蓠眼前摇晃着。 拍走面前的干扰沈莫蓠揉着突然感觉不适的眼睛说道:“在哪里?我怎么看不清楚啊!” 听了沈莫蓠的话,秦嘉善脸色瞬间凝重,依稀想起她给自己好像服下了三粒解药,“赶快坐下,不要乱动了不然我们就等不到来人解救了!”扶着她坐到地上。 沈莫蓠疑惑的看着秦嘉善:“刚刚的解药……” “那不是解药。是我平时常备的清热解毒的药,并不能清除全部蛇毒。”当时那么说完全是为了消除沈莫蓠的担忧,还有些心理暗示的作用,希望靠着这个支撑能走出山洞。谁知道傻丫头居然自己只服用了一粒!秦嘉善焦急的注视着山下,不见有来人的踪影,蹲下身背起沈莫蓠就朝山下走。 “喂,你快放我下来!”沈莫蓠这时才明白一切,不能让他背着自己下山。 “你最好老实点儿!不然我们可就真的丧身于此了!”秦嘉善小心的踩着脚下的碎石顺着山势半走半滑的朝着山下而去。 沈莫蓠爬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看着他沉稳的走在险峻的山石间,此时心里没有了一丝害怕,将头贴在他的背上享受着这份安心。是的,安心!一个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一次又一次的救了自己!没有任何所求!没有任何抱怨!没有任何迟疑!只有付出!只有真诚!只有责任!这样的男子正背着自己,感受着前世今生两世加起来也没体会过的幸福!此生足矣!此心足矣!意识模糊的渐渐发散着…… “莫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秦嘉善心里咒骂着这该死的山连条下山的路都没有,到现在还看不到山下,暗暗焦急着。半天没听到沈莫蓠的回答,立刻将她轻轻放下,“莫蓠!莫蓠!”看着毫无反应的沈莫蓠,秦嘉善第一次体会到束手无策的感觉,忙着发出身上最后一颗信号弹。“沈莫蓠,你一定要坚持住!你还要对我负责呢!”说着背起沈莫蓠怀着坚定的信念加快脚步继续朝着山下艰难的走去。 等到小团子领着人赶到已是未时,二人服下解药,秦嘉善亲自将沈莫蓠护送回了沈府,拜见了沈博涛并向其请罪,沈博涛虽然心疼女儿,却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也不为难于他,还好言安慰了一番,秦嘉善这才告辞离去。 焦急的等在府里的沈家人看着沈莫蓠是被抬进来的,立刻炸了锅,有去请大夫的,有去熬安神汤的…… 一早被人送回来一直焦急的侯在府里的腊梅看到小姐的情景哭得稀里哗啦。 周婉晴招呼了四个侍女跟着去照顾女儿。 雨点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直徘徊在沈莫蓠的房外。 入夜,沈莫蓠恢复了意识清醒过来,看着父母担忧的看着自己,歉意地笑了笑说道:“都怪女儿让父母担心了。” “只要你安然无事就好!”沈博涛慈祥地看着女儿,最近公务繁忙与女儿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心里充满了愧疚,见女儿醒过来才安心。 “净让人担心了!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脸色苍白的周婉晴在一旁嘟囔道。 沈博涛看着虚弱的女儿,劝着妻子去吃饭,留下文竹她们照顾女儿。 第二日秦嘉善带着众多补品过来探病时,沈莫蓠已经下床了与平日无异。昨日的马贼余孽已是全数歼灭,军队休整好明天就要赶赴下一个地方剿匪,两人约定下次见面定要一起去骑马,说了会子话,秦嘉善便告辞了。 太白山物产丰富又有蓝田玉的储备,沈莫蓠想着将这些资源变成真金白银,与父亲说了自己的计划。 沈博涛经过深思熟虑不仅同意了女儿的想法,还同意让女儿放手一搏。 沈莫蓠有了父亲的大力支持自是事半功倍,先是招募有开采玉石经验的玉工进山开采玉石,后又专门派孙王两家的儿子去药店当学徒识百草,又找人牙子添加了很多人手,大刀阔斧放开手脚施展自己生财有道的天赋。 进了四月第一批玉石高价顺利出手,沈莫蓠利用所得的银钱雇佣手艺高超的玉匠,将开采出来的蓝田玉原石进行精加工再出售,如此循环往复积少成多为沈家积累财富功不可没。 第四十章 外祖家 日月如梭,很快就进了六月。 天气转暖,沈莫蓠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榴花朵朵如霞明照眼,阵阵花香飘进染醉了满闺房,收起手中的来信执笔蘸墨在淡黄色的宣纸上书到,姐姐还记得院子里的榴花吗?现在正是烂漫枝头又现时,每日睹物思人甚是想念姐姐…… 周婉晴从外面回来将女儿叫到跟前,“蓠儿,娘今天路过宝聚楼时给你买了些首饰,快看看喜不喜欢!” 沈莫蓠微一诧异很快掩饰过去,惊喜的说道:“娘何必破费!前些日子送来的玉簪我还没带过呢!”开心的接过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对金耳钉及缠枝金钗,“娘,女儿还小买朵花就好,怎么如此破费!” 周婉晴满意地看着女儿的反应,“你也大了自是要好好装扮一番的!快收起来吧!明日有裁缝来给你量尺寸做几身夏衫!” 沈莫蓠笑着将手里的盒子递给腊梅。 “过几日天气就要热起来了,我和你爹商量着趁着这几天尚算凉爽咱娘俩回你外祖家探探亲!我们有五年没回去了,这回在那边多住些日子,到时带上你房里的四个婢子。腊梅,给小姐多准备几件衣服!”周婉晴看着腊梅嘱咐道。 “是,夫人!”侍立一旁的腊梅规矩的答道。 沈莫蓠出了房间眉头微皱,慢慢走到花园看着葱郁浓荫蔽日的景色出神。 “小姐,咱们去亭子里歇会儿正好躲会儿雨?”腊梅见自家小姐站着出神也没发觉下雨了提醒道。 沈莫蓠这才感觉到脸上有丝丝凉意,点点头朝着凉亭而去,看着如烟如雾的雨景,沈莫蓠伸手接下雨雾,满手凉凉的感觉就像这世间一般,人情冷暖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体味出其中滋味…… 六月初十这日,沈莫蓠和母亲一行人跟着去山西贩货的商队一起动身朝着平阳而去。一路上人多势众倒也算平平安安,十天后到了平阳。 沈莫蓠坐在马车里透过晃晃悠悠的车帘看着街上的熙熙攮攮,一切都如前生一般…… 马车停在周府门外,门房听说是二姑奶奶回来了,忙着派人往内宅报信,又连忙将大门打开除了门槛迎着马车进了门。 待沈莫蓠母女下了车由四婢陪着进了二门,一位身着缠枝莲锦衣长袖褙子配素罗裙风姿绰约眉目如画的中年女子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众仆妇。 “二妹,接到信后天天盼着你们来,今天可算是盼到了!”中年女子亲热的挽起欲要行礼的周婉晴上下打量,诚恳地说道:“妹妹没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可见姑爷待妹妹是极好的!老太太是白白操心了!”声音娇娇切切好不温柔。 周婉晴勉强扯动嘴角僵硬地笑道:“大姐才真正是年轻漂亮没变化呢!” 来人正是周婉晴的大姐,笑靥如花的周宛如打量身后的沈莫蓠眼神温柔似水:“几年不见,安妮长大了!更漂亮了!” 听到周宛如的话,沈莫蓠浑身一震头疼的想到一切还是没变,难道还要照着前世的老路再走出一片恩怨情仇!不会的!今生很多事情已经改变,这件事情自己定要想办法扭转命运之轮!笑着身姿优雅得躬身行礼,“莫蓠,拜见姨母!” 听到大姐的话,周婉晴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就怕别人不知道蓠儿是你女儿!看到女儿应对得当,心里满意的点点头。如今自己可是呼奴唤婢的官太太,丈夫再不是穷酸书生的出身,哪里要看你的眼色行事,斜了一眼大姐,二话不说挺胸抬头朝着延寿居而去。 也不介意女儿称自己姨母,周宛如看着日思夜想的女儿不仅长大了,通身透露出大家闺秀的气质,心里放心满意至极!哪里还在乎周婉晴的无视,忙急走几步赶上她,笑着嘘寒问暖。 进到延寿居,身穿绛紫色长袖褙子月牙色六幅裙子身形硬朗的老妇人被婆子搀扶着正站在门口殷切的朝外张望着。 老太太周刘氏一见女儿进了门立时满眼热泪,嘴里颤抖地说道:“婉晴啊!你可算回来了!娘可想死你了!” 周婉晴忙紧走几步来到母亲跟前就要下跪。 “快,扶住你们姑奶奶!”周刘氏哪里舍得风尘仆仆的女儿再给自己行此大礼。 不用吩咐身边的婆子早就麻利的搀住周婉晴。 “怎就这么狠心!这都多少年没回来了!”周刘氏伸手擦拭着眼泪说道,“如今你可算熬出头了!你不知道我和你爹心怀感激的在菩萨面前烧了多少香磕了多少头啊!” “母亲,咱们进屋说话吧!妹妹跋山涉水而来定是舟车劳顿!”周宛如边说边不着痕迹给旁边的小丫头打着眼色,示意她搀起跪在后面的沈莫蓠。 腊梅正心疼自家小姐还跪在一边,自己随着主子过来又不好擅自行事,见一小丫头也不做声将小姐扶起来后侍立一旁,这才松了口气。 众人进到屋里分宾主落座,丫鬟婆子忙着上茶上点心伺候在一旁。 “我的乖孙孙怎么没一起来啊!”周刘氏关切的问道,“说起来真是有些年没见过辉儿了!” 周婉晴忙放下手里的茶杯回道:“本是要来的,可如今辉儿在县学里读书!平日里甚少休沐,我便自作主张没让他回来!”语气间透露着自得。 “我们辉儿果然出息了!将来自是比他爹更有前途!”满眼是笑的周刘氏满口夸赞着,眼角余光撇着身旁的周宛如,透露出一丝不屑。 周宛如似是浑然不觉,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迷人。 周刘氏心里暗恨,小蹄子跟她那个死鬼娘长得一般无二,生来就是祸害人的。“博涛如今也是一方的父母官了,想来政务繁多难以脱身!” “正是呢!他还嘱咐我替他多给您磕几个头向您请罪不能同来呢!”周婉晴笑着回道。 “虽是上了年纪还是明白事理的!这就叫忠孝两全!”笑得满脸皱纹的周刘氏伸手轻拍着扶手说道。 第四十一章 身世 周宛如满眼慈爱的注视着沈莫蓠,脸上的笑容更是动人,“母亲,妹妹她们舟车劳顿想来是累了,不如先让她们梳洗一下,午饭时再好好说话!这日子长呢,说话的时间长着呢,总不急在眼前这会子。” 周刘氏不满的斜着周宛如,“嗯!听雨楼都收拾妥当了?”语气淡淡的问道。 “听说妹妹要回来,早就收拾好了!”周宛如越发笑得明艳动人。 被周宛如的笑容刺得眼睛发疼的周刘氏撇过去头懒怠着看她,“婉晴啊,你们赶紧去梳洗休息一下,中午让他们设了宴款待你!到时你父亲就回来了!对了,你派人通知婉秋了吗?”这话却是问周宛如的。 “妹妹刚进家门,我就派人去知会三妹了。”周宛如笑得浑不在意老太太的态度。 周婉晴母女告退,一行人朝着听雨楼而去。 周宛如忙着安排宴席,又定了说书的女先生来家中热闹热闹。 沈莫蓠来到听雨楼对这里的一切都不陌生,却是打心底里不喜欢这里,想来是前世里在外祖家的记忆太过糟糕。 腊梅看着从进了周府小姐就精神不好的样子,想是累很了,“小姐,你躺床上睡一会儿吧!过会儿女婢喊您起来。” 满脸疲惫的沈莫蓠摇摇头,现在脑子里全是过往的种种,又哪能静下心来休息,对着正在一边摆放书籍的文竹说道:“文竹,把那本《神农本草经》拿出来,我想看几眼打发一下时间。” “是,小姐!”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周家老太太似是并不喜欢自家小姐,正思量缘由的文竹忙从书箱里翻出那本书递于沈莫蓠。 接过书沈莫蓠一心将注意力集中在医书上,再不想其他。 安排布置好一切事宜的周宛如在自己房间里正抹着眼泪,旁边奶娘钱氏轻轻叹了口气,“大小姐,您快别伤心了!小心伤了身子!这才将养好一年多,再病垮了身子,煜哥儿可怎么办啊?” 听到奶娘提到煜哥儿,周宛如这才渐渐收起满腹的伤心,“奶娘,当初要不是老太太从中作梗,安妮又怎会跟了二妹!安妮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啊!”说着不自觉的又掉下了泪珠。 奶娘钱氏忙拿帕子帮周宛如拭泪,大小姐也是可怜人,五岁时没了母亲,后来老爷就娶了夫人的表妹刘氏做续弦,谁知道刘氏却是个面甜心狠的,总是薄待大小姐。这都可以忍,最让人气愤的事情是刘氏进门先后生了两个女儿,后来老爷看着是生子无望便做主给大小姐招赘了夫婿杨思聪,将逐渐没落的家业传给了大小姐夫妻二人,姑爷是个勤奋聪明的人很会经商逐渐将家业重新振作起来。 刘氏不服气将家产传给了大小姐,自己女儿没有分得半点儿财产,趁着大小姐怀孕从中使手段,大小姐因此滑了胎,开始谁也没想到始作俑者会是刘氏,后来又接连两次滑胎,姑爷留了心查出罪魁祸首却是苦无证据,只能留心提防。大小姐婚后十年才平平安安生下安妮小姐,谁知道刘氏又说安妮小姐是个女孩必须将其送出去才能招来男孩,便将安妮小姐送与了刚刚小产的二小姐。大小姐当时还没出月子就伤了身子,一养就是四年才有了煜哥儿。想想这些糟心的过往,奶娘钱氏又叹了口气,心疼的轻拍着大小姐的肩头。 “这是怎么了?”杨思聪一听说沈莫蓠一行人到了家,放下手里的事物急急忙忙赶回来家,谁知一进门正看到娇妻哭得梨花带雨,心里立时盛满了心疼,“可是又受气了?”温柔的问道。 奶娘钱氏忙行礼退出房间,只留他们夫妻二人在屋里方便说话。 周宛如抽抽泣泣的说道:“他们抱走了我的宝贝女儿,时时刻刻提醒着莫离,却又是把她当草养!我的心都要碎了!”伸手拍着胸口哭得更是伤心。 扬思聪怎会不理解妻子的难过,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得来的不易,却是生生被人抱走,当时自己就暗下决心定要将周家家业牢牢掌握在手里,定要为妻子报仇雪恨!“孩子在二妹那里想来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人心总是肉长得!倒是在咱们府上不知要受什么委屈。”伸手抱住妻子安慰着,煜哥儿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中午设宴在赏花阁,周刘氏笑看着自己的一双女儿并肩坐在旁边,“要说婉秋最该打!这才几步路都不常回来看看!” “娘,这就是您不体谅女儿了。女儿可是做媳妇的,怎好常往娘家跑!”长相肖似二姐的周婉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什么时候你都有理由,偏偏还都占着个理字!”周刘氏开怀大笑指着小女儿数落道。 沈莫蓠冷眼旁观着宴席上的一切,有一下没一下的夹菜。 “姐姐,回头空闲了去我家做客啊!”周婉秋的女儿曹靖禾身着桃红短襦湛蓝绫裙,容长脸上布满笑容说道。 沈莫蓠眼睛看着曹靖禾,心里却想着前世的种种,这个表妹可是个有心机的,平时可是难得她屈尊降贵与自己说话,更何况邀约自己去家里,脸上淡淡笑道:“这几日却是要好好休息一下,一直坐车累得骨头都要散了。” 曹靖禾似是没听出沈莫蓠话里的拒绝之意,微笑着接着说道:“那姐姐可要好好休息!回头妹妹来看姐姐!” 沈莫蓠微笑不语,只侧头似是很入神的听着女先生说书。 笑容微敛的曹靖禾暗恨要不是母亲出门前嘱咐自己好好和她相处,自己才不要和她来往!瞧那身衣服透着穷酸,还是官家小姐呢,真真可笑! 第四十二章 口角 周婉秋坐在一旁打量着双瞳剪水明丽照人的沈莫蓠,低声和周婉晴说道:“二姐,蓠儿可是越长越漂亮了!可想过给她定个人家?” 周婉晴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抬头看着自家妹妹:“她还太小,还没考虑过这事呢。” “不小了!我们家靖禾比蓠儿还小两岁呢已是定了亲了!”早知道就不给女儿定亲了,许给商家哪有官家子弟出身的沈建辉合适,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周婉秋看着二姐陷入沉思再接再厉说道:“我们家俊青帮着他爹打理生意,又早早定了亲事。俊荣可不同,他一心向学每日用功到深夜,将来可是要考个功名的。我看着蓠儿甚是满意,不如咱们亲上加亲结成亲家!” 不待周婉晴说话,坐在一旁的周宛如不乐意了,眉眼带笑的说道:“小妹,不是我说你!俊荣天天待在脂粉堆里哪有时间读书啊!”也不看看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子,还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儿子哪用你妄评!”听了周宛如的话,周婉秋不淡定的拍着案几嗓门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看看小妹你急什么啊?不过是咱们姐妹间的笑谈,何至于这样啊!”周宛如说着一手用力按住婉秋的手,一手轻轻拍着她的手面,一脸安抚的表情。 情绪波动的周婉秋可不干了,一手掀翻周宛如的手,伸手指着她的鼻子厉声说道:“你也配在这里指手画脚!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周婉晴愣着神看着二人的互动,也不想着闹得太难看,忙着打圆场:“都是自家人不要动气!咱们之间有什么话好好商量。”埋怨的看了周宛如一眼,拉着妹妹劝道。 这一闹,大家都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周刘氏不高兴的看着周宛如说道:“你两个妹子回来一次不容易!你就是看不了我们母女高高兴兴团聚一回!” 沈莫蓠听到她们说话的内容,眼神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旁边羞得面红耳赤的曹靖禾。心潮澎湃的想着前世也是因为自己的婚事,母亲和大姨母有了分歧。母亲一力主张让自己嫁给方文鹏,当时已是周家女主人的大姨母却是极力反对,理由是打听到方文鹏家风不正,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母亲和大姨母闹翻了,再不与娘家来往。如今想来一切都是因为嫉妒才造成二人的意见相左与决裂,而自己既是事情的起因,也是事件的受害者。深深叹了口气,沈莫蓠站起来笑看着大家说道:“长辈们都是一片好心!也就是自家人说事情才没那么多顾忌。蓠儿在此谢过大家了!”说着朝大家深深行了个礼,“来了这么久也没和外祖母好好亲近亲近,这会儿正好借花献佛,蓠儿敬您一杯酒!愿家和万事兴!”边说边走到周刘氏身边敬上一杯酒。 一脸不悦的周刘氏懒得搭理沈莫蓠,正欲再开口训斥周宛如。 沈莫蓠一脸高深莫测轻声说道:“外祖母,煜哥儿的金锁可真是精致!蓠儿看着很是喜欢呢!我瞧着那金锁与众不同,不知道里面可是另有乾坤?”说着不急不缓将酒杯塞到一脸震惊的周刘氏手里。 沈莫蓠声音虽是轻,可话还是清晰的传到诸人的耳中,一时赏花阁里静了下来。 周宛如离二人距离最近一下子愣住,煜哥儿身上带着的金锁是父亲派人打造送给他的,难道老太太在里面动了手脚,怪不得煜哥儿身体一直不好,可又查不出原因,原来又是这个老妇所为!自己夫妻二人严防死守却是恰恰漏了这块金锁!周宛如脸色难看的抬头瞪着老太太,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听了沈莫蓠的话,周刘氏脸色不好看却也没有再发作,只重重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桌案上,“一个个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如个小孩子!老婆子年纪大了,身子也扛不住了。”说着就要回延寿居。 周宛如哪肯就这么不了了之,拦下欲离开的周刘氏,又吩咐身边忠心的婆子去请煜哥儿过来。 左右为难的周婉晴嗔怪地看着女儿,这下闹大了可怎么收场,担心的看了眼母亲。 待周煜被领过来时,沈莫蓠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个生得如粉团一般漂亮身形瘦弱的弟弟,看到他身上的金锁时眼神一凌。 急得团团转圈的周宛如拉过儿子安抚了几句,将金锁摘了下来仔细打量,看了又看也没找出破绽,正想着找东西砸开里面看个究竟。 第四十三章 居心叵测 周婉秋可是知道母亲的心思的,平日里也没少见识母亲的手段,这次想来又是母亲动了手脚,忙接着刚刚的茬儿,伸手拽住周宛如干嚎道:“我不管你得给我个交待!我们家二哥儿的名誉可是经不住你在外面胡言乱语的!你乱说一通却是要毁了他的姻缘的!你口说无凭的,要给我们二哥儿正名!” 爱子心切的周宛如这会儿哪有闲心思搭理她,使劲甩开周婉秋正要接过奶娘递过来的剪刀。 差点儿摔倒的周婉秋被周婉晴扶住站稳这下真恼了,挺身拉住周宛如边干嚎边伸手就开撕,先是把周宛如头上的花冠掀翻在地上,又将其衣服撕扯,拿出在夫家与几房姨娘闹腾的劲头一发不可收拾。 娇娇弱弱的周宛如哪里经得起这番折腾立时故作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手里下着死力拧着周婉秋的腰部细肉,让你们再欺负我!让你们再小看我! 疼得周婉秋当场嘶喊了一声,又要伸手去拽对方的头发。 “成何体统!还不快快住手!”拄着拐杖一脸怒容的周祖康颤颤巍巍走进屋里,“这是要翻天了!还像个大家媳妇吗?说出去还有脸回夫家!”手里拐杖砸在地上咚咚直响。 在一旁看到大姨母占了下风焦急不已的沈莫蓠顾忌着母亲也不好明着帮忙,不时朝着外面张望,见外祖父被请过来,心里才轻轻松了口气。 撒泼耍横的周婉秋听到父亲的怒斥,一下子没了气焰乖乖站好,只一双眼睛怒瞪着周宛如,心里不停叫嚣着。 一头秀发七零八散的凌乱着的周宛如若无其事的伸手整理着衣服。 “你是怎么做母亲的!就坐在那里看着她们俩在那里闹!你当是看杂耍呢?”周祖康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娶了这么个搅家精,碍于岳家的关系,一直不好做得太绝。 周刘氏早在老爷子进门时就想到自己没有好脸子看了,却是浑不在意,又不是头一次了,说两句又不会掉肉,关键是掉肉的都是别人,得意的眼神扫了一眼周宛如。 “看看你们当着小辈儿的面还要不要脸面了?”周祖康伸手拍着老脸愤愤说道,“都回去面壁思过!婉秋,今后没什么事少回娘家!” “爹,这事不愿女儿!是大姐先诋毁我家二哥儿的!”收到母亲示意的眼神,周婉秋立时狡辩着。 “嗯,说说是怎么诋毁他的,让我给你们评评理。”周祖康坐在首位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句话问得周婉秋到嘴边的话卡了壳,自己总不好说刚刚那些话吧,更何况自己闹将开来还不是为了转移大家集中在母亲身上的注意力。 “父亲,您可得为煜哥儿做主啊!”周宛如正愁没有做主的,这下可算抓住靠山了,伤心欲绝的说道:“煜哥儿身上带着的金锁,本是父亲所送,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动了手脚,女儿正是要检验一番。既是父亲过来了,还请亲自验证。”说着将手里的金锁送到父亲眼前。 周祖康头疼的看着眼前的金锁,这老婆子是疯魔了吧!自己送的东西都敢动手脚!这一次次的折腾自家女儿也就罢了,还不依不饶的将主意打到金孙身上,想着给老婆子一点教训,接口道:“其余的人都散了回房吧!” “外祖父,我们就在这里也好做个见证!“沈莫蓠不失时机地说道。 周祖康斜着眼睛打量说话的小女孩儿,一下子惊住了,这就是送走的那个孩子!大女儿虽然长的漂亮却只有亡妻的三四分神韵,这个孩子与亡妻竟然有七八分神似!老天真的不愿意看到自己过得太平静,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说道:“为父在这里看着,你检验吧! 听到父亲松口,周宛如立时拿过剪刀剪开金锁。 周刘氏惊讶地看着丈夫,一时没来得及阻拦,只好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乱,坐等着出昏招解决问题。 “啊!”围观的大家伙发出惊讶的声音。 沈莫蓠看着大姨母手里剪开的金锁里面不是实心的纯金,而是空心里面注了铅,重量上相似,可是常常接触铅就会中毒,影响都小孩子的健康。这事前生时并没有爆发出来,而是沈莫蓠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无意中将弟弟的金锁摔在了地上,由于外面的那层包金过于薄而开裂露出了里面的真面目,当时没来得及多想就随手将金锁扔到了花园的湖里,如今细想这都是老太太动的手脚,今天自己才将事情揭开了一丝裂缝,只等着有人将事情撕开揭大,为大姨母和无辜的弟弟出口恶气! 第四十四章 小惩大诫 周宛如两眼冒火的看着被剪开的金锁,双手颤抖着递到父亲的眼前,“父亲,您老自己看看吧!” 看到真相后,周祖康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这都算计到自己头上了,回头还不知道要怎么个折腾法,“婉晴,扶着你娘到佛堂去吧。你娘很久没有在佛前吃斋念佛了!” 欲言又止的周婉晴听了父亲的话,不知如何自处才好,左右为难。 闭着眼睛养神的周刘氏“啪”得拍响桌子,”这金锁一直带在煜哥儿的身上,也就是宛如一直管着,谁能做的了手脚?这事得好好问问宛如。”说着朝着周宛如训斥道:“你天天和煜哥儿在一起都没发现这金锁有问题?你是怎么当娘的?你自己失了做母亲的本分,却要我这个老婆子替你受罚!你作为女儿是怎么想的?” 周宛如看着眼前的老太太嘴一张一合,直气得头疼脑胀,自己在她面前吃过多少亏都可以不计较,可是她却针对煜哥儿,她也是做母亲的怎么就下的去手!脸色瞬间变得纸白色,气息也不稳定了。 奶娘钱氏一看自家小姐的样子,心里暗道一声糟糕!忙伸手从怀里掏出救急的药丸硬是喂到周宛如口里,嘴里不停说着:“大小姐,你想开些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是啊。大姨母,你要是气坏了身子,煜哥儿可怎么办啊?莫让亲人伤心。”沈莫蓠终是看着这般情景心疼她便过去帮着钱氏将周宛如扶到椅子上休息安慰道。 周婉晴用一种怀疑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堵心,扭了头不看这边,眼不见为净。 虽然上了年纪,眼神相当毒辣的周祖康看着一切经过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心里明镜似的,这都是老婆子造的孽,也是自己的纵容才会有今天的局面,三代人间的恩恩怨怨谁也没落着好,只是自家人间的消耗战。自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糊涂下去了,本来一心为了这个家奔波卖命的女婿如今也有了私心,不惩治老婆子何以安大女儿女婿的心啊!“这件事情谁也不必再说什么了!老头子我上了年纪,但是心里不糊涂,谁也别想糊弄了我!这事究其原因还是你这个主母做得不周全,此后家中的一切事宜交给宛如打理吧!你也落得清闲,正好颐养天年!” 在场的人全都惊住了,谁也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今天就这样轻轻松松被老爷子决定了,没有任何先兆。 沈莫蓠也是一脸愕然,自己记得大姨母是在自己十六岁时才接掌了周府的中馈,没想到今天只在外祖父的弹指一挥间就决定了,看来他不想再装聋作哑下去了。这样也好省得一家子整天闹得鸡飞狗跳的,但愿都能省省心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满脸不可置信的周刘氏怒视着丈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跟了你这么多年……” “婉晴,快扶着你母亲去佛堂吧!”老爷子挥挥手打断她的话。 左右为难的周婉晴跪倒在父亲的面前替母亲求着情:“父亲,这事也没查出个源头,怎好就把责任退给母亲呢?” 见母亲跪倒,沈莫蓠忙跟着默不作声地下跪。 周祖康虎目一瞪,“你这是做了官太太就不服管了!” 周婉秋看着二姐求情也要跟着下跪,刚刚弯曲的膝盖听了父亲的话立时绷直了双腿,看来父亲是真动怒了。 满眼怨愤的周刘氏不甘不愿的被婆子搀扶着去了佛堂,一家人再没心情聚会都匆匆散了。 听雨楼里周婉晴哭得稀里哗啦,“我们刚刚到家第一天,你外祖就这样下我和你外祖母的面子!我们还是收拾东西回去吧!再不在这里受气。” “娘,这事按说不是我这个做晚辈的该评论的,只是话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替外祖父说话了!他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做这么一大家子的主不容易,这么做也许有着自己的想法,咱们说起来住的远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哪有什么内情?不过是你外祖母不是大姐的亲生母亲。”说完这句话,周婉晴脸色尴尬地看着女儿,假装咳嗽茬到了气,将刚刚的话一带而过。 沈莫蓠倒是没往心里去,照顾母亲休息了才回到自己房里,经过这一天的纷杂事情外加刚刚经过舟车劳顿真是疲倦之极,伸手揉着太阳穴缓解头疼,也许今后外祖家里的糟心事会少了不少吧! 第二日,曹府给沈莫蓠母女俩下了帖子,邀请二人去府上做客。 待沈莫蓠母女二人坐着马车来到曹府门前,早有婆子抬着软轿在一旁候着,见二人下了马车,其中一个身穿鸭青色短袖褙子笑得满脸褶子的婆子忙走到前来行礼,“拜见姨夫人!小的是管着内宅的邹婆子。夫人小姐在府内候着您呢!您二位上了软轿咱们这就往里走。” 沈莫蓠母女二人上了软轿一路朝着曹府内院行去。 “诶呦呦,我这个做妹妹的慢待了姐姐!本该出门相迎的!都是我们家婧禾嚷着不舒服,姐姐可不要见怪啊!”周婉秋笑得合不拢嘴解释道。 “都是自己人,哪来那么多礼数!婧禾身体好点儿没?”周婉晴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大碍,就是闹肚子。”周婉秋一脸不在意,“不提这个丫头了,咱们姐妹好好唠唠嗑!”说着拉住周婉秋的手就朝着宴客厅而去,想起昨天的事情心里就有点儿堵得慌,不让我回去,我还不稀得回去呢!请二姐过来比在娘家更方便。 周婉晴客随主便的随着妹妹朝里走。 沈莫蓠正要跟上二人。 “蓠儿啊,婧禾自己在屋里躺着也没个人说说话,不如你陪婧禾说会儿话。”周婉秋边说边示意下人领路。 第四十五章 老桥段新路数 曹府的婢子领着沈莫蓠及腊梅穿廊过圃来到一处幽静所在,院子里景色不错只是过于安静,让沈莫蓠心中一凌提起精神应对不可预知的情况,“你家小姐的居所怎么如此幽静?”第一次来曹府的沈莫蓠微笑着询问那个婢子。 “回小姐的话,我家小姐正在病中所以特意挑了这么个寂静的院子休息。”婢子一板一眼的回答。 “哦。”沈莫蓠目光连闪意味不明的应道。 婢子将二人引到客厅,说是去通禀一声匆匆走出房间。 “不上茶点也就罢了。这么热的天居然连个冰盆也没有。”腊梅边抱怨着说道边手里扇子不停给小姐扇着风。 沈莫蓠只淡淡一笑也不说话,她倒要看看曹家人这是要唱哪出戏。 过了会子,周婉秋的大丫头脚步匆匆从外面进来行了礼禀道:“沈小姐,姨太太有些事情寻腊梅姑娘过去一趟。” 腊梅一脸为难的看着小姐。 沈莫蓠笑意盈盈的点头说道:“既是母亲找你,你便去吧!快去快回!” 二人离开后,沈莫蓠纹丝不动地坐在厅里,只等着看要出什么妖蛾子。 果不其然,身着五彩绸缎大袖长袍油头粉面的曹俊荣悠闲自在的从外面走进来,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沈莫蓠,“表妹,你在这里呢!哎呀,表哥唐突了!”说着忙行礼致歉。 安坐一旁的沈莫蓠满眼嘲讽的看着他,也不答话。 进对方不回话,曹俊荣也不恼继续说道:“表妹,表哥我自从昨天见了你就明白了什么叫一见钟情!正准备让母亲着手准备提亲的事宜,今天你就过来了,这可正是应了那句心有所想,事有所成!” 回应他的依然是一片寂静和沈莫蓠淡淡的冷笑。看着眼前这个前生与自己没有什么交集,今生让人生厌的曹俊荣,又利用这样老的掉牙的桥段来陷害自己,沈莫蓠一点儿也不紧张害怕,这回自己不仅要改写剧情,还要曹俊荣自己求饶放行。 曹俊荣见对方不搭理自己,也不尴尬,伸手将后面的门关了上了门栓,“表妹,表哥就直说了吧,我很是爱慕你,今天若是成就好事,来日定要三妹六品风风光光的将你抬进门来!”说着疾走几步来到沈莫蓠面前伸出油手就要行非礼之事。 “啪”的一声鞭子抽在曹俊荣的手上,立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今天倒要看看你有没有命再白日做梦!”说着沈莫蓠手里鞭子不停抽在他身上。 “哎呦!救命啊!”曹俊荣无论怎么躲闪也逃不开挨抽,疼得他龇牙咧嘴,索性放声呼救。 看在母亲的情面上,也不好抽得他皮开肉绽,估摸着得有三天下不了床,沈莫蓠才将手里的软鞭重新系到腰间,微笑着说道:“表哥,我可等着你去提亲呢!”说罢抬腿踢开房门扬长而去。 没想到看着文静内秀的表妹如此重口味,曹俊荣一时忘记疼痛,很是受不了的想到,自己可不能娶这么个母老虎回家,缓过神感受浑身火辣辣的疼又开始放声干嚎:“来人啊!救命啊!” 第四十六章 煜哥儿 沈莫蓠心里窝着火,一路脚步匆匆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正赶上前面周婉晴姐妹二人领着丫头婆子朝这边而来。 本是满脸笑容的周婉秋看见沈莫蓠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 “蓠儿。可是见到靖禾了?”周婉晴看着女儿关心的问道。 一脸淡然冷静的沈莫蓠眼神扫过跟在后面的腊梅,才放下心来,微笑着回答母亲:“已是见过了!表妹身体已是好了!女儿想起来还有些事情待办这就要回去了。在这里给姨母告个饶。”说着就行礼要告辞。 说谎!明明婧禾的院子和这里是反方向的,能见到才怪,也不知道二哥儿怎么搞得,周婉秋假笑道:“这才多大会子再多玩会儿吧!” 再多玩会儿,你就不怕你儿子被抽死!沈莫蓠淡然微笑着执意要离开,自是无人能强留她下来。 刚吃过午饭,周婉晴一脸古怪的回到周府听雨楼,看着女儿紧闭的房门,到底没有勇气问出心里的疑惑。 晚上周婉晴瞅着机会来到佛堂看望母亲。 周刘氏这会儿正坐在蒲团上低声咒骂着周宛如,看到女儿进来忙起身,“怎么这会子过来了?可是你爹说什么了?”一脸期盼的看着女儿。 周婉晴摇摇头:“女儿过来看看母亲!这里可短缺什么东西?” “哪会有短缺,虽是被关起来了,倒不至于刻薄我这个老婆子!”周刘氏失望至极的说道,“婉晴,你也不用担心我!娘和你说个事儿,你可得看好了蓠儿那丫头!我看着她是个心大的,到时不会跟着宛如祸害咱们母女吧?你也是,把她当个玩物养养也就得了,还真把她当亲生的娇养着。我看她可不比大家闺秀差。” “母亲!”周婉晴意外地看着母亲,“她现在可是我的女儿!” 周刘氏看着一脸不悦的女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早知道就不该把她送到你身边!该直接将她溺死!好让周宛如痛不欲生!”说罢见女儿真不高兴了忙着给自己打圆场,“我瞧着她长得还算不错,今后你留心着给她找个对女婿和辉儿的前途有助力的人家嫁了,也不枉你对她的养育之恩。” “母亲,这件事情我会看着办的。您就安心在这里再待几日等我们临行前再向父亲好好求求情,到时您就能出去了!只是今后您也别在和宛如对着干了,我看父亲这次可是铁了心要罚您的。” 不说这些还好一说这些,周刘氏立时恼怒的接着骂周宛如夫妇。 周婉晴好劝歹劝才稳住母亲的情绪,母女俩说了会子话,周婉晴便离开了。 这日,沈莫蓠由腊梅陪着逛园子边说笑边欣赏满园夏色。 煜哥儿迈着小短腿儿从远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停在沈莫蓠跟前,满脸涨红气喘吁吁的煜哥儿二话不说伸手就推沈莫蓠。 虽是不防备他有这一手,到底人还小没多少力气,沈莫蓠只稍稍斜了下身子,满脸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小人儿。 一旁的腊梅忙着上前扶住小姐,敢怒不敢言只能用眼神深深的质问他。 “你是来跟我抢我娘的吗?”煜哥儿满脸怒气的质问着眼前的人。 第四十七章 挑唆 听了煜哥儿的话,沈莫蓠紧皱双眉蹲下身问道:“这是谁对你说的?” 此时跟在后面的仆从已是呼呼啦啦地跑了过来,嘴里不停喊着:“煜哥儿,我的小祖宗可不能说啊!” 沈莫蓠也不理这些人,只一心盯着煜哥儿,等着他的回答。 “奶娘说你是我娘的女儿,是来抢我娘的!”煜哥儿愤恨地说道。 沈莫蓠抬头看了一眼煜哥儿的奶娘柳氏,伸手想要抚摸煜哥儿的头。 已是到了跟前的柳氏一听这话再受了沈莫蓠冷冷的一眼,吓得立时跪倒在地“咚咚”磕着头不停告饶着说道:“小姐,饶命!” 煜哥儿头一偏,满眼敌意的看着沈莫蓠,走到奶娘身边伸手就要拉她起来,“奶娘,你不用给她磕头!你快起来!” “小姐,您大慈大悲绕过奴婢吧!”柳氏只口口声声告饶,别的一概不说。 煜哥儿一看自己的奶娘如此告饶,沈莫蓠却不为所动,气得浑身发抖伸手又去推她,嘴里不停喊着:“你是坏人!你欺负奶娘!”见推不倒她伸出小拳头打在沈莫蓠身上。 虽是小孩子可是打在身上的拳头还是有些吃痛,沈莫蓠也不闪躲只眯起眼睛看着柳氏,这是冲着破坏他们姐弟关系而来啊! 腊梅看着一众仆人纹丝不动地围观着不劝不拦,当即就急了伸手就要拉开煜哥儿。 沈莫蓠拦住腊梅冲她摇摇头,“我有自己的母亲!我是你的姐姐!任何事情我作为姐姐都会帮着你让着你!不会欺负你身边的人,更不会抢你身边的人!”冷静的语气透露着丝丝凄凉,生活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到底是幸还是不幸!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五岁的弟弟被人利用,心里是气是怒又是怜。 煜哥儿那会听她说什么,只一心想着赶走沈莫蓠,“你滚出我们家!不许再来我家!” “煜哥儿,住口!”满头是汗的周宛如急匆匆赶了过来,身上浅色的褙子都湿透了半截,“娘不是和你说过这是你姐姐。你不能和姐姐这么说话知道吗?”虽是生气也只能耐着性子跟儿子解释。 煜哥儿看着一脸严肃的母亲,母亲从来没对自己这么严厉过,刚刚努力忍着这会子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了“哇”的哭了出来,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宛如虽是心疼可是这件事情让自己明白平日里太惯着儿子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到处闯祸自己认为孩子还小从来没有说过他。今天的事情明摆着是有人故意挑拨他们母子三人的关系,自己再不能让孩子活在象牙塔里了。又觉得自己愧对女儿,没能将女儿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一时失了平日里的温软婉转,对着儿子严厉地说道:“不许哭!” 谁知煜哥儿一听了哭得更是厉害,小小身子抽搭的厉害。 “姨母,煜哥儿还小得慢慢教!小孩子很多时候是不明白大人的世界的,他只懂得对自己好的人就是对的。”沈莫蓠不赞同的看着满脸内疚的周宛如。 满腹苦水的周宛如歉意地看着女儿陪着小心说道:“安妮,对不起!是娘不好!” “姨母,请您慎言!您把煜哥儿领回去吧!他身边的人还得好好训诫一番才好。”说着略带深意的扫了一眼柳氏,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身朝着听雨楼而去。 侍立一旁的腊梅连忙跟上。 第四十八章 成长 第二天,一脸八卦的桃枝走到正在插花的丁香身旁用胳膊顶了顶她,挤眉弄眼的示意着。 丁香一心干活,可没那么多空闲和她说话,低声语道:“这花再放会子就蔫了。”只拗着头接着插花。 桃枝无趣的冲她努了努嘴,正好被刚起身的沈莫蓠看到,“又做什么鬼样子!可是有什么事?” 被逮个正着的桃枝一下子收了脸上的玩笑,一本正经的回道:“回小姐,没事。” 沈莫蓠好笑的看着桃枝,“我们桃枝姐姐要是一脸义正词严的说没事,那就准是有事,还是大事。来说说吧!”沈莫蓠好整以暇地等着下文。 这下桃枝可真为难了,暗恨自己多事,“真的没事。”支支吾吾的回道。 沈莫蓠也不说话,只伸手轻轻敲打着桌案。 桃枝看着小姐的举动,一咬牙回道:“今天天刚放亮时煜哥儿的奶娘被抬出府了,煜哥儿身边几个下人都送到了庄子里。”低头也不敢抬眼看小姐的反应。 “本该如此!背主的奴婢就是这样的下场。”沈莫蓠语气淡淡的说道,也有暗含警示的意思。 听了这话桃枝和正在插花的丁香立时警醒起来,自己可不能犯这样的错误。 “还听说除了看护佛堂的婆子,今后外人一律不得进到佛堂里。”桃枝接着说道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 沈莫蓠听后只微微笑着,也不做评论。 沈莫蓠母女俩在平阳住了五天,因为之前的事情大家心里都不愉快,周婉晴吩咐人将刚拆包的行礼又打了包,婉言谢绝了大家的挽留,执意打道回府了。 靠在窗边看着母亲一脸郁闷的沈莫蓠想着母亲定是没想到家里已是闹到了这般田地,一心想着衣锦还乡谁又能想到刚刚回家的第一天就遇到糟心事呢!不过这样也好能够早早回家,自己也少了不自在和为难,自己也不是神仙什么矛盾都能解决都想着解决,只要没有危及到性命就放开手,自己也要洒脱的活着才行啊……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岁月经不起蹉跎一转瞬已是经年。 又是一年春来到,万物复苏正当时。 “小姐,您看这件衣服怎么样?”出落成大姑娘的桃枝手里捧着件华服开心的看着越发漂亮的小姐问道。 “嗯,不错!”头也不抬的沈莫蓠翻着手里的书页,聚精会神的看着书。 桃枝一脸挫败的将手里的衣服放回衣柜,伸手抢过小姐掌中的书,“小姐,您就认真看看吧!明天咱们就要动身去府城呢!那儿的大家大户可多了,咱们可不能落了面子!就是为了赵小姐也不能落了面子!” 看着紧皱双眉嘟着嘴说话的桃枝,沈莫蓠连佯装生气都做不到,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好好好!我都听桃枝姐姐的!快拿衣服过来让本小姐试穿!” 掀帘子进门的文竹听到这话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将手里的首饰盒子送到了沈莫蓠跟前:“小姐,这是夫人派人送过来的,让您捡着好的漂亮的首饰带!” 沈莫蓠点点头,“文竹,送给静璇姐姐的及竿礼可是收拾好了?” 第四十九章 悠闲 “小姐放心吧!早收拾好了!”文竹走到桃枝身旁帮着一起搭配衣服。 既是看不了书了,沈莫蓠站起身伸了下懒腰,看着窗外追逐着鸟雀的雨点儿,“你们帮着收拾衣服吧!我到外面走走。”也不理会身后的抗议。 雨点儿看到主子出来,对鸟雀一下子失去了兴趣,连蹦带跳地跑到主子面前,猛地立起身子伸出前爪搭到主子双手上,讨好的摇着尾巴。 已经习以为常的沈莫蓠淡定的接住雨点儿的淘气,“雨点儿,你可是越来越沉了,我双手都要托不住你了。回头得给厨房说一下少买点肉,你要减肥了!” 听着主子的话,本来欢快的摇着尾巴的雨点儿瞬间变脸,委屈的耷拉下耳朵,微低着头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朝上看着主子。 “没得商量!你太胖了,我可接不住你的!”沈莫蓠佯装认真的开着玩笑。 雨点儿听了主子的话腾得将前爪放下,继续摇着尾巴围在主子身边讨好卖乖。 “好了!好了!知道了!不能少了我们家雨点儿的口粮!”沈莫蓠无奈的看着一脸赖皮的雨点儿,“果然是条赖皮狗啊!”伸手揉揉雨点儿的头。 微眯着眼的雨点儿高兴的叫了两声,看到前面几步的石路上停着几只麻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上去。 沈莫蓠无语的看着雨点儿前爪按着一只正在扑腾的小鸟,“嗯……” 听到主子不悦地声音,雨点儿扭着头看了主子,又低下头看着爪下的小鸟,还是不甘的松了爪子。 “越来越不乖了!说过多少次了狗也要有狗的节操,不能随便欺负弱小!再有下次就减了你的口粮!”沈莫蓠伸手点着一脸委屈的雨点儿的头训诫道。 雨点儿被点的头一扬一扬的,尾巴越发摇得起劲。 “小姐!”一脸郁闷的桃枝跑出房间看着自家小姐,无奈的想到小姐就不能在打扮上上点儿心,每日不是勤习书画就是打理店铺生意上往来的账册,再不然就是逗着雨点儿玩。人家赵小姐像她这般年纪时早早就订了亲!哪家小姐能像自己小姐这般不上心自己婚事的!桃枝恨铁不成钢的想着心事。 沈莫蓠满脸微笑的看着桃枝,对着雨点儿说道:“桃枝姐姐生气了!快过去想法子让你家桃枝姐姐笑逐颜开!回头有赏!”伸手拍了一下雨点儿的背。 雨点儿立时扭头神速跑到桃枝跟前,围着桃枝很狗腿的欢快的跑跳着,不时还抑扬顿挫的叫几声。 一头雾水的桃枝看着平日里只对着小姐献殷勤的雨点儿,低声嘀咕着:“莫不是吃错了药。”绕开雨点儿朝着自家小姐而去。 沈莫蓠看着被冷落的雨点儿歪着脑袋满脸的纳闷,立时笑弯了腰。 “小姐,您就当是可怜桃枝了!咱们这回可得好好收拾收拾,到了府城要力压群芳!”桃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惊才绝艳的小姐。 “这不是招仇恨吗?”沈莫蓠好笑的看着一脸不平的桃枝。 “怎么她们还管着别人长得漂亮!”桃枝掐腰说道。 沈莫蓠看着桃枝可爱的小摸样,伸手揉揉她的头,“好了!我全听桃枝姐姐的,这就去挑衣服!这就去挑首饰!” 桃枝嗔怪地跺脚挽住沈莫蓠的胳膊就往房里拖。 第五十章 改变 正日子的前一天,周婉晴带了沈莫蓠赶到府城的赵府。两家人见了自是分外亲近。 沈莫蓠看着出落的越发动人的赵静璇,话语里盛满了对她的赞叹和祝福,毕竟及竿后就要嫁到京城去了,趁着现在自是要好好叙叙旧,随便感怀一下这些年的思念之情。 一旁曼妙身姿的赵香怡陪着笑和两人间或聊几句,倒是比小时候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第二日一早,沈莫蓠便被桃枝从被窝里摇晃醒起了床,洗漱过后,腊梅帮着梳头,在双丫髻上各带了一支金镶玉玉兰花苞。 桃枝帮着沈莫蓠穿上淡黄色短襦下身配了条淡如轻烟的绿色罗裙,裙角上金线绣满了玉兰花苞,走起路来似是要竞相开放一般,结了一块蓝田玉禁步,又拿出一条与裙子同色同花的轻纱披帛给沈莫蓠披上。 腊梅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又在沈莫蓠眉心间贴了玉兰花形的金箔。 两人看着小姐均是满意的点点头,夸赞着漂亮。 从没这么正式打扮的沈莫蓠浑身感觉不自在,为了给静璇撑场面也要忍一忍才行。 赵静璇的及竿礼这天,来宾陆陆续续进了赵府恭贺观礼,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夫人小姐,不是赵晨景同僚的夫人,就是与沈芸交好的闺蜜,更有不在邀请之列的为了将来能结识郑世子来混个脸熟的,本来想着将及竿礼办得简朴些的沈芸看到来了这么多人,进门即是客热情的请进来,回头有机会定要回礼还了这份人情。 吉时到,赵静璇身着一袭大红色长袖褙子月白色绫裙,腰间结了羊脂暖玉,肩披披帛,亭亭之姿玉立堂前,行礼时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般优雅自在,通身透着份知书达理温婉灵秀的大家气韵。赞者将嵌宝点翠金簪插于赵静璇的发间,既算是礼成。 中午宴席上众夫人小姐交口称赞赵静璇举止大方、进退有度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沈莫蓠看着往来于宴席间应对自如气度优雅的赵静璇,这些年赵府的培养果然很有成效,她将来定会成为一个合格并且出色的侯府女主人,发自心底的为她开心和祝福今后生活美满。 坐在对面的赵香怡亲热的招待着沈莫蓠,“妹妹,照顾不周莫要见怪!这些饭菜都是母亲亲自操办的,也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说罢又冲着左右各家的小姐们微笑示意。 赵香怡再不是以前那个有些小心思的天真小姑娘了,也学会了左右逢源,人在经历过一些事情后,都会多多少少的改变,只是不知道她内心深处会是怎样的世界。沈莫蓠回以一个甜美的微笑,“姐姐,太见外了!咱们都是自家人不用如此客套!” 赵香怡微笑着点头,和身边一位小姐低声说着花。 饭后园子戏台里有传统的戏曲表演,大家互相低声说笑着。 沈莫蓠最是不耐烦听戏,站起身和身边的人告了饶,打算去园子里赏赏景。 第五十一章 奸情 非常抱歉昨日没能如约更新,抱歉!抱歉!抱歉!昨天回来就码字结果一直登陆不了作家后台,守到半夜凌晨也没能登陆成功,今天一早爬起来更新,还有一更,如果有时间就三更!感谢大家的支持与谅解! 留了桃枝她们在里面,漫步府衙偌大的花园里,沈莫蓠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片金英翠萼的迎春花前,入迷的看着眼前烂漫的春光。 “莫蓠妹妹,怎么独自在此处?” 一道儒雅之极的声音打破了沈莫蓠的出神,回过头来打量身后一袭湖蓝色长衫长相清俊笑容温暖的赵志远,看着退却少年的青涩浑身散发着读书人的绝尘气质,沈莫蓠行礼后回以浅浅的微笑,“赵家哥哥!” 注视着眼前这个一袭春衫与金灿灿的迎春融为一体美若桃李的小姑娘,赵志远心里默默感叹着经年不见你可安好,“宴席太过沉闷出来走走,没想到在此遇到妹妹!妹妹,这些年一切可好?” 沈莫蓠微笑着回答:“一切都好!赵家哥哥何时回来的?” “马不停蹄昨夜赶到的,幸而没有误了大事!”为了准备今年的大比,这次日程安排的如此紧张,赵志远想起这些微微松了口气,想了一下正要开口和沈莫蓠好好说说话。 “公子,老爷让您赶快过去一下。”一位婢女小跑着寻到此处行礼说道。 沈莫蓠笑着对赵志远说道:“赵家哥哥,你且去忙吧!我一会儿也要进去了。” 一丝遗憾在眼里转瞬即逝,赵志远点点头对着沈莫蓠歉意地说道:“失陪了!”说罢转身沿着来时路脚步匆匆离去。 看着赵志远消失在道路尽头,沈莫蓠沿着鹅卵石路又往前走了一段,看着花园的亭台楼阁无一不精致感叹着匠人手艺的精湛,来到一处假山水榭之处,驻足观赏水里戏游的五彩锦鲤。 假山另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莫蓠本能的转身就要折回路上,没来得及离开就听到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就是一愣,自己这是又赶上什么戏码了? 只听得女子柔媚入骨的声音说道:“好哥哥,轻点儿嘛!”这声音分明是邀约之意。 听到假山后女子细碎的声音,沈莫蓠一头冷汗本欲悄悄离开这是非之地,听到女子的声音没来由觉得耳熟,这个女子是谁? 只听到男子闷声不吭的喘息声。 “嗯……好哥哥!快!”女子娇喘连连,嘴里不忘鼓励。 “珠珠,你个小妖精!”男子痛苦的喊道。 听到男子的话,沈莫蓠瞬间想起这声音是程珠珠,她也来了自己太过大意竟然没有注意到,这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还在静璇家的后花园行此苟且之事,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正在思量如何既不搅了静璇的及竿礼又能将事情揭开,听到傍边路上传来几位小姐笑语盈盈的声音,沈莫蓠灵机一动藏身于假山之后,伸手抽出腰间软鞭灵巧的将身边的碎石缠住不断扔到路上滚动时发出碰撞的声音,希望能够引起她们的注意。 声音果然引起几位小姐的好奇,朝着这边走来。 假山中的二人也听到了外面的声响,顾不得许多忙静下声来急着穿衣服。 待到几位小姐走到假山时左右张望并不见有人,又好奇的朝着假山里面而去,正看到忙着整理衣服的二人,又惊又羞的几位小姐立时尖叫出声。 沈莫蓠见目的达成也不多做停留趁着还没人赶过来时,寻了条隐蔽的小径朝着戏园子疾步而去。 待沈莫蓠从容坐到位置上时,一众夫人小姐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只等着事情爆发。 “不好好听戏,去了哪里?”坐在一旁的周婉晴关心的问道。 “娘,女儿去了西间。”沈莫蓠连忙笑着回答。 “在外做客要守些规矩,可不能让外人笑话咱们。”周婉晴不忘叮嘱着女儿。 “是!娘!”沈莫蓠撒娇着笑道。 周婉晴点点头继续听戏。 没过一会儿,一个脸色难看急匆匆赶过来的小婢女直奔沈芸所在而去,偷偷附在侍立沈芸身旁的大丫鬟耳边说着话,大丫鬟的脸色不断变换,忙走到沈芸近前低语几句。 正沉浸在戏文中的沈芸听了此事,脸上保持着端庄的微笑,点头示意身边的夫人,起身朝着坐在末席的程夫人而去。 程夫人见沈芸主动与自己交好,笑得一张脸看不见眼。 沈芸也不耐烦多说,只贴在程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就朝着外面走去。 程夫人一愣也不耽搁忙起身跟上,两人一起出了门。 旁边有留心的夫人虽是纳闷也不好好奇,只继续听戏。 沈莫蓠真心想跟着去看看程珠珠的狼狈,看看那个男人是谁,一解这些年心中的仇结,鉴于自己刚刚落座不好立即离开,忙嘱咐桃枝跟出去看个究竟,自己坐等接下来的发展了。 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刚才逛园子的几位小姐满脸羞愤脚步匆匆赶了回来,有沉得住气的直接坐到位置上不语,也有委屈的拿着帕子边沾泪边走到母亲或是其他长辈跟前说着事情原委。 桃枝这时也跟在后面回来了,忙点头示意小姐。 沈莫蓠不动声色的看着戏台上角色的做念唱打。 直到戏曲结束,沈芸才面带微笑回来,对着大家满口子的歉意,程夫人却是没跟在后面回来。 待到晚上,沈莫蓠回了客房潜退其余几人只留了桃枝询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程家与张夫人交恶后,本就是商人身份的程家更是难与官宦之家间往来,只能借助女儿的婚事来做文章了,就和做了承事郎的连襟商量了两家孩子的亲事,如今张指挥使倒台了,程家也不在受人排斥,程珠珠的心就大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战事即发 今天在假山后的男子是新任指挥使的长公子韦齐。当被撞破奸情时,程珠珠只盼着能嫁入韦府,哪里又会想到在前厅的表哥听说此事后也匆匆赶到,质问其腹中孩子到底是谁的孩子,到此程珠珠嫁入官宦之家的梦完全破碎了,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随后程夫人带着梨花带雨的程珠珠灰溜溜的离开了赵府,沈芸为了几家人的面子想方设法将事情瞒着。 沈莫蓠真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隐情,前世程珠珠千方百计要嫁给方文鹏不知道是否与此事有所关联。 “小姐,今日忙了一天,您早点安歇吧!”桃枝看着自家小姐出神,直后悔自己不该把这样的腌臜之事讲于小姐听。 这都是自作孽不可活!沈莫蓠懒得再想其他,点头脱衣上床安歇。 沈莫蓠母女两人在省城住了半月有余,便向沈芸告辞打道回府。 四月底,这日沈博涛急匆匆回到内宅对着妻子交代道:“夫人,我刚刚收到战报,说是鞑子越过关山草原直逼宝鸡县而来。你们赶紧收拾收拾,等会儿辉儿回来就一起去平阳躲躲!”已经有些村落被屠尽了,这次鞑子是来势汹汹,想来草原的干旱很是严重了,就直奔富饶的宝鸡而来。 周婉晴看着丈夫紧皱的眉头,心不自觉地提了起来,“我们怎么能让你自己在这里呢!” “我是一县父母官自是不能离开的!我派了人去挨家挨户通知此事,想走的自是要赶紧离开,不想走的就要与守军一起共进退!”沈博涛表情严肃的说道,“事情紧急,你赶紧收拾一下,你们母子三人多带些吃的和散钱碎银,其余一概不要带,让护院陪着你们离开!” “来了很多鞑子吗?”沈莫蓠一脚踏进门来,很多事情都改变了,真的要靠自己的能力了。 沈博涛看见女儿进来也不隐瞒点点头却也没有透露更多信息,“你们赶紧收拾好就离开!” “爹爹,我们在路上想来也不一定就安全,不如我们一起留下来!”沈莫蓠一脸坚毅的说道。 看着勇敢的女儿,沈博涛伸手拍了拍她语气慈爱的说道:“蓠儿,这次可能是一场恶战,你们还是回平阳避一避吧!” 沈莫蓠看着父亲眼中的毅然决然和慷慨就义的决心,就明白父亲定然要成全大义了,“爹爹,您一定要保重!我们过几日就回来!” 沈博涛目光复杂的看着女儿,坚定的点点头,转身出了门去了县衙。 “蓠儿,咱们该怎么办啊?”周婉晴一时无措之极,此前经历过一些小小的战乱纷扰倒也没事,可是如今自己丈夫让他们离开定是事态严重。 “娘,咱们都听爹爹的!不能让爹爹有后顾之忧!”沈莫蓠说着麻利的收拾行囊,又吩咐身旁的腊梅去通知大家,想走想留自要有个统计。 虽是有些不敢相信,周婉晴还是缓过神后忙忙乱乱收拾细软。 待沈建辉与成子归来后,沈博涛安排了十几个护院前呼后拥的护着母子三人离开。 待出了城,周婉晴坐在摇晃的马车上抹着眼泪,掀起帘子对着儿子说道:“辉儿,你们先去前面看看沿路可安全!” “是,娘!”垂头搭脑满脸不乐意离开宝鸡的沈建辉领着成子与两个护院直奔前面而去。 周婉晴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怜爱的看着眼前长相出众气质绝佳的女儿,踌躇了一下还是狠心说道:“蓠儿……你爹他此次若是没事自是最好,若是……” 沈莫蓠看着伤心的母亲,伸手抱住母亲,“娘,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实在是害怕你爹他有个好歹!我怎忍心让他一人就这么孤零零的赴死身边连个送终的人也没有……”说着便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哭得越发厉害。 “娘,您不说,女儿也是要说的!女儿不走!女儿就送您们到这里!女儿这就回去陪着爹爹!”沈莫蓠毫不犹豫坚定的说道,安抚的拍拍母亲的双手。 满脸泪水的周婉晴一把抱住女儿,双手颤抖着拍抚着她的肩背,“蓠儿,娘对不住你!” “娘,瞧您说的,我们会好好的在这里等着您们的归来!”说着站起身,沈莫蓠对着母亲郑重的说道:“一切都是女儿自愿的!还望娘劝住兄长不要追女儿。女儿在此拜别母亲!”说着下跪重重磕了头起身毫不犹豫的跳下马车,伸手牵过护院手中的马匹翻身跃上。 “小姐!”坐在后面排子车上的桃枝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家小姐。 腊梅她们三个也一脸疑惑的看着沈莫蓠。 沈莫蓠微微一笑,轻轻说道:“你们一定要照顾好母亲和兄长!一切就拜托了!”说罢双手抱拳行礼,扬起马鞭催动马匹如离弦的箭般迎着风向着宝鸡而去。 留下身后一片呼喊声和抽泣声。 第五十三章 初战 沈莫蓠一路马不停蹄,看着沿路携家带口奔出宝鸡县的百姓,心里一下子酸软之极,本是和乐安康的家乡却要受边疆蛮夷的蹂躏践踏,有朝一日定要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沈莫蓠与雨点儿刚刚进了城。 “北门发现鞑子,关闭城门,全城戒严。”一名士兵高喊着骑马朝着这边疾驰过来。 城门处准备出城的百姓立时骚乱了起来,来不及出城的百姓哭喊着都急着折返回来。守门的士兵在拥挤的人流中忙乱着关闭城门。 沈莫蓠也不多做停留打马朝着县衙而去。 晚上沈博涛回到家中,看着花厅亮着灯光,纳闷这时候谁在里面,待进到屋中一看,正是沈莫蓠在布置晚饭。 “你这孩子怎么还在这里?”沈博涛立时跺着脚着急说道。 手中动作不停,沈莫蓠微笑着回道:“爹爹,女儿不放心您就回来了!晚饭还没吃吧!女儿给您做了些爽口的饭菜,您快坐下歇歇!” 沈博涛黑着脸坐到桌旁,不用想也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与妻子有关,借着灯光端详着女儿光洁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无言的拿起碗筷吃饭。 晚饭后,沈博涛没有急着离开,看着女儿,表情凝重的说道:“这次鞑子来袭围困宝鸡是早有准备的,咱们宝鸡县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这回恐怕是场旷日持久的苦战啊!” “他们是要围城?这可不是他们的作风啊!”每次鞑子都是打草谷,劫掠过后便离开,沈莫蓠疑惑地问道。 “半个月前潼关也开战了,鞑子是要举兵进犯了!”沈博涛忧心忡忡的说着前几日收到的战报。 沈莫蓠听到此就是一怔,这场战争不是要等到七年后嘛,是什么改变了历史的轨迹,“草原上不是正在闹干旱吗?他们哪来的精力来打仗?” “正是这场干旱让他们意识到我泱泱中原的地理优势!咱们这一带近年来太过富硕了!哎!”沈博涛分析着局势。 这可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沈莫蓠皱着眉头,“那这场仗一时半会儿应该也打不起来吧?”心中怀着一丝侥幸。 沈博涛摇摇头:“看这架势开战就是这几日了。为父的意思是守城不出,直到援军过来。” 沈莫蓠点点头担忧地问道:“城里的粮食足够吗?” 这话正戳中了沈博涛的担心,重重叹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明天我就着手将城里的余粮尽力收到一起,省得到时没了口粮。” 不知道父亲的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沈莫蓠并不看好这项举措,大难临头谁又会无私的献出余粮呢,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想了想说道:“爹爹,女儿存了些粮食在库房里,应该能应急用的。” “咱们如今的处境是兵临城下了!外面人心惶惶,你自己在家中一定要注意安全!”沈博涛叮嘱女儿,想了想又说道:“为父今后要常驻县衙了,你多小心些!有事就派人找我。” 沈博涛与女儿交代了几句便匆匆赶回了县衙。 第二天,城外的鞑子就展开了猛烈地攻势,北门几次险些被攻城车撞开。 担心父亲安危的沈莫蓠在家里坐不住,领着雨点儿,骑上马出了府,街上没有了往日的繁华热闹,为数不多的行人也是脚步匆匆。 沈莫蓠骑马围着城墙查看情况,城墙上不时有箭笃飞落下来,攻城的声音震耳欲聋,感觉脚下都在震动,抬头看向北门的方向已是狼烟四起,心中就是一沉,正欲扬鞭催马而去,忽地听到身后传来嘶声裂肺的喊叫之声。 雨点儿弓着身子浑身炸着毛朝着东城门方向低声嘶吼着。 沈莫蓠收紧手中缰绳,调转马头看着身后,城门已是被撞开了,守城的士兵结成排拼劲全力关闭微开的城门,这时已有鞑子趁着门缝而入朝着城门内的兵士举刀就杀,瞬间城门处被喷溅的血液已是染成了鲜红色,看着刚刚还鲜活的兵士浑身是血的躺倒在地上,其余士兵手拿长矛与鞑子拼杀着力图将他们赶出城门。 沈莫蓠双眼似是也被染红了,眩晕和混乱的脑子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为枉死的同胞报仇,挥动马鞭朝着城门疾驰而去。 雨点儿纵身一跃冲在主人前面。 沈莫蓠抽出腰间的软鞭冲着正在厮打凶狠的鞑子就是狠狠一鞭下去,管他是死是活,听到鞑子疼得直喊也不打量他的惨状,心里此时安稳了许多,自己这手鞭法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旁边正在拼杀的几个鞑子见这么一个漂亮娇滴滴的小姑娘皆是满眼放着光痴心妄想的围了过来。 手中的软鞭朝着四周围过来的鞑子身上翻飞,立时就现血痕斑斑,里面的鞑子倒下,外围的鞑子又聚了过来,沈莫蓠正是双手难敌四拳之时,雨点儿纵身一跃咬住旁边鞑子的耳朵就是不放,立时就将其咬了下来,疼得鞑子满地打滚。 有了这个空隙,守城士兵忙使尽全力将城门的最后一道缝隙关闭。 关进城里的鞑子立时被赶来救援的士兵包了饺子。 沈莫蓠看着满身的血迹,软鞭上滴淌着的血水,现在才感觉到害怕,双手颤抖着扶住围墙以免自己体力不支。 雨点儿吐着舌头喘着粗气卧在一旁。 有认识沈莫蓠的兵士看着眼前身上溅满鲜血的小姑娘肃然起敬,“小姐,您快回县衙吧!” “沈大人现在在哪里?”沈莫蓠问道。 “大人在北门呢!”兵士恭敬地回道。 沈莫蓠谢过翻身上马,策马扬鞭朝着北门赶过去。 雨点儿紧随其后。 第五十四章 战势的残酷 来到北门时满目的疮痍,数十名的伤兵无一例外全部是箭伤或躺或靠坐在城墙根,看着眼前城墙被震动的颤抖,听着箭笃射中城墙或者士兵发出惨痛的声音,沈莫蓠担心的紧皱着眉头,按这种攻势不知道宝鸡能撑到几时,援军不知道何时能到,抬头仰望着兵士们正浴血奋战的城楼,以父亲的性格一定就在那里督战。 放下心里的各种念头,沈莫蓠下马走到正在忙着给伤兵包扎伤口的军医身旁毛遂自荐帮忙照顾伤患。 雨点儿跟在主子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的情况,随时准备一有敌情就会毫不犹豫扑上去。 那名军医抬头一看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小姑娘正是沈县令的千金,“沈小姐,这里人员混杂,你一个女孩子不方便,不如你……” “我会些医术,虽只是皮毛想来配个药还是没问题的。危难时刻匹夫有责,还望先生务必同意。”不待军医拒绝,沈莫蓠语气坚定的说道,恭敬地屈身行礼。 军医听了眼前这个一身鲜血满脸坚毅的小姑娘的话就是一怔,想到现在正是缺医少药的,考虑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同意了。 看着陆续被搀扶下来的伤兵,虽是没有经过大战,沈莫蓠可以想见战势的惨烈,心中怀着感激与敬佩,一丝不苟的帮着药童捣药、配药。 沈莫蓠在城墙内忙着配药、照顾伤兵,直到日落两军暂时休战也没看到父亲的身影,心里虽是充满了担心,手上利落的包扎伤口的动作一点不受影响。这一天她学会了如何熟练得拔箭笃、包扎伤口,看着刚送走一批又送来一批哀嚎不已的伤兵,眼里是涩的心里是酸的。 体会了战势的惨烈,一身疲惫满心伤痛的沈博涛拖着疲惫的双腿机械的下了城楼,朝着伤兵一个个慰问过去,待看到女儿忙碌的身影时,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仰头看着没有星光的夜空,城墙上有许多士兵还坚守着自己的阵地,这些兵士都是父母疼爱的孩子啊! 稳了稳心神,沈博涛声音沙哑地喊着女儿:“蓠儿!” 正在忙碌着轻点药品的沈莫蓠听到父亲的声音,忙回过头上下打量父亲,见他一切安好,才将那份担忧放下,回以父亲一个安心的微笑,“爹爹!您先等一下,我轻点完药品,咱们一起回去!” 沈博涛心情沉重的点点头。 待沈莫蓠回了内宅,沈博涛便去了县衙,他要和守城的将领好好商量一下明天的作战计划。 这次的战役,鞑子的军队一改往日打草谷的作风,团团围住宝鸡县,一战就是月余,双方都有伤亡,鞑子军队虽是骁勇善战然攻城不易损失惨重,守军伤亡不断却是占着城池的优势固守城墙。 虽是城池被围困无法与外界联系,沈莫蓠还是能感觉到战势定然吃紧,不然援军不会迟迟未到,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粮草问题。如今城里对粮食已是进行了管制,每家每户都是按照人头来领取每天的口粮。 第五十五章 城破 每天无论是否有战事,沈莫蓠都会过去帮忙照顾伤兵,微笑着面对每一个人,言谈举止间透露着一份悠然淡雅,无论多脏多累的活儿都会默默承接下来,一来二往很多士兵都知道了这个得到许多人尊敬和喜爱的小姑娘不仅是沈大人的千金,还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做沈莫蓠! 进入夏天,鞑子已是往宝鸡县派了两拨内应了,好在被守军及时发现并诛杀,避免了失守的危机和很多无辜枉死。 由于不知道战事会持续多久,为了节约粮食,沈博涛令人四处贴榜号召百姓节省粮食以供军粮,为了身先士卒只吃一顿红薯叶为正餐,沈莫蓠也不例外。宝鸡县的很多百姓已是自愿自发靠树叶草根来度日,不少青壮年愿投身从戎。为此,沈博涛一度感动的潸然泪下,立下重誓“人在城在,人亡城失”! 战事一直艰难的持续到秋末时,双方士兵皆是疲惫不堪,尤其守城军士已是到了山穷水尽也不夸张。为了防御鞑子攀上城墙,拆了无数闲置的民房,毁了无数绝美的假山庭院,就为了能有足够的石头、滚木。 这日天还没亮便迎来了一场意料之外的大雪,沈莫蓠希望能够尽点绵薄之力,将家里的棉衣统统打包准备拿给士兵们御寒。 “小姐!不好了!”守门的老钟头脚步趔趄一路高喊着跑到了沈莫蓠的闺房门外,“小姐!城门被攻破了!您赶紧跟我走,有个地方藏身万无一失!”哆嗦着悲声说道。 听到他的话,沈莫蓠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手里的棉衣顺势掉在了地上,脑子立时有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父亲还在北门呢!沈莫蓠双手支撑着桌面努力调节着呼吸,待气息稍一平稳出了房门朝着老钟头行礼,“钟伯,谢谢您的好意!莫蓠要去北门,要守着父亲!” 老钟头看着一身傲气满腔忠孝的小姐规劝道:“小姐,您就跟着老头子躲躲吧!您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狠狠心说道,“您可是女孩子啊!为了沈家,您也不能自己去北门啊!” 沈莫蓠哪里不明白老钟头的意思,只淡然微笑着,“谢谢钟伯的好意!莫蓠绝不会辱没了沈家的门风!若我没能安然回来,只盼着您将来若是见到母亲与兄长,给他们带句话,莫蓠谢谢父母的养育之恩!谢谢兄长的同胞之意!来生定当结草衔环报答大恩!”说着将随身带着的荷包取了下来,里面是自己这些天晚上抽空绣得观音像,“钟伯,若我没能回来,还要拜托您将这个交与母亲!” 听了小姐的话,感受着小姐九死未悔的决心老钟头昏黄的两眼溢出了泪水,“小姐!女娃娃你一定要保重啊!”说着接过荷包,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交到沈莫蓠手里,“女娃娃,这个留着应急用!老头子没出息贪恋红尘,老头子要去躲难了!”说罢头也不回艰难的朝着来时路走去。 沈莫蓠回到屋中麻利得取出自己缝制的一套男子白色袍衫穿上身系紧腰带,将头发束起扎紧,匕首塞到靴子里,带上软鞭英姿飒爽的出了门来,踏上薄薄的积雪步伐坚定地朝着门外而去。 雨点儿一早就察觉到气氛的不同,早早侯在门外,看到主子出来忙跟在后面。 沈莫蓠出得门来看着天光微亮的街上已是很多人携家带口连奔带跑的朝着南门而去,路上不时有女子的哽咽之声、孩子的哭喊之声,男子的呼喝之声,逆着人流朝着北门疾奔而去。 雨点儿紧随主子身后,警惕的目视着前方。 距离北门越近,入目的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有些地方还冒着熊熊火光,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奋战而死的守城士兵、大夏百姓,看着昔日繁华的家园,今夕一朝成了人间炼狱,愤怒之极的沈莫蓠不顾一切一路狂奔任狂风垂落了发丝,任暴雪抽打着脸庞,只一心想着父亲您定要安然无恙啊!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北门城楼已是狼烟四起,喊杀之声已是残破不堪。 雨点儿本是跟在后面,忽然一跃跑到来了主子前面,朝着一个方向发出警告的嘶吼之声。 从旁边巷子里冲出十几个手持弯刀体型彪悍的鞑子,看见沈莫蓠就是高声调笑,尹光四射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她,无所顾忌地朝着她围了过来,口中污言秽语不断,还用很不纯属的汉话挑衅的说道“男的也是极品!正好泄泻火!” 沈莫蓠见此情景二话不说,抽起软鞭朝着前面的鞑子下了死力就狠狠抽了过去。软鞭带着呼呼的风声,“啪”得一声准确无误地抽在鞑子的眼睛上。 鞑子立时嗷的一声痛得双手捂着鲜血淋淋的双眼躺倒在地上打着滚。 雨点儿毫不犹豫捡着靠过来的另一个鞑子扑上去就是一顿疯咬,且都是准确的咬在死穴之上。待身下之人没了反应再朝着下一个目标而去。 剩下的鞑子看着这个一副若不惊风的小白脸和这条疯狗一下子怔住了,互相看了一眼瞬时呼喝着骂骂咧咧的将弯刀举起做出攻击之势朝着沈莫蓠就恶狠狠扑了过来。 沈莫蓠顾不得许多瞄准每一个目标的死穴奋力将软鞭抽出去,力争鞭鞭都能击倒敌人,让他们再也没机会起身。 鞑子虽是马上民族骁勇善战可是鉴于兵器无法触碰到沈莫蓠,只能伸手硬生生去接住抽过来的鞭子,力图将其控制住,只是鞭速极快无比,鞭法及准无比,总是不得手。就是有人拽住了鞭稍,也被旁边的雨点儿扑倒咬住,为了自保只得松手。 第五十六章 抗争到底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和每日食肉饮血的鞑子相比,为了控制软鞭的准确性,还要招招见血,满头大汗的沈莫蓠顾不上风雪打疼的双眼,努力克服模糊的视线带来的不适感,任雪水混着泪水流了满脸,咬紧牙关努力调节气息不浪费一丝力气定要战到最后一刻。 突然旁边传来雨点儿吃痛的叫出了声音,沈莫蓠担心的转头去看,见雨点儿身上中了一箭却还在紧咬着身下的鞑子不松口,眼泪瞬间决堤,心疼的喊着,“雨点儿回来!雨点儿回来!雨点儿回来!”悲痛的声音回荡在白雪茫茫的天际之间,手中的软鞭不敢有一丝松懈。 前方来了一批装备精良的鞑子,一马当先身穿黑色铠甲的鞑子瞄准沈莫蓠再次伸手拉弓射出箭笃,待听到她的喊声就是一怔,双手不停神速又射出一箭出人意料地赶上刚刚那一箭还将其击落,后面的一箭虽已是泄力不少还是斜斜得射在了沈莫蓠的左肩之上。 只听得“噗”得一声,沈莫蓠左肩之处传来阵阵锥心之痛,只感觉到箭力冲击得自己身子控制不住朝后连连倒退,踩在积雪上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已是箭伤在身的雨点儿看见主人受伤,松开身下的敌人,不顾一切冲到主人身边,虎视眈眈注视着前方,嘴里不时发出警告的嘶鸣,但凡要有上前的定要将其撕碎!伤口之处的鲜血一滴两滴……落在雪地上,染红了白雪一片。 鲜血汩汩的往外冒,沈莫蓠此时已是感觉不到疼痛,只一心想着绝不能就此倒下,看着眼前这个鞑子驾驭着坐骑朝自己一步一步逼近,从他的箭法中就可以看出来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为了能够站着死,她忍着伤痛坚强的爬起身,庆幸着右手还可以用,自己最起码死得不会太卑微,甩出软鞭用尽自己最后的气力一定要拼杀到底。 正在这时北门外面传来骚乱之声,喊杀之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鞑子们都惊讶的回神看向城门。 一匹黝黑的骏马载着一身布满暗紫色血迹银色甲胄满脸严峻忧虑的男子率先狂奔而来,紧随其后的骑兵见到鞑子举刀就砍,为后面的军队开辟一条修罗之道。 潼关守军大退鞑子刚刚解除了边关告急,满腹担心宝鸡之役的秦嘉善马不停蹄率领精锐之师星月兼程一路过关斩杀敌人,只盼着宝鸡县守城能坚持到自己赶来解围,谁知道来到城下时鞑子已是破城而入,城墙入目之处皆是满壁疮痍,看着城内狼烟四起,心中的担忧如野草般疯长,沈莫蓠你一定要安然无恙,等着我! 进了城门正看到被一群鞑子围困,一袭白色袍衫婷身玉立的少女,裙角溅满泥泞雪水被狂风吹鼓的咧咧作响,中箭的左肩之上一道道鲜血红得刺人眼,一头乌发被雪水打湿贴在脸上,却是掩不住她满身坚韧不屈的傲气。这样狼狈的沈莫蓠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心里除了心疼,还有终于遇到了可以与自己并肩看天地浩大的那个良人的得偿所愿。 混身杀气的秦嘉善紧盯着为首的鞑子,那是匈奴刚继任的单于呼征,身下的马速丝毫不减直奔他而去。 呼征看到秦嘉善就是一怔,这小子不是在潼关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脑子里瞬间转动起来看来攻破潼关已是无望,父汗将战线拉得过于长了,战时拖得又过于久了,他们已是顾此失彼,明智之举就是趁好就收,虽是满腹不甘也只能咽下这个苦果,想到这里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名少女。 第五十七章 命悬一线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秦嘉善虽是不了解呼征,可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男人贪婪的占有欲,伸手做出绞杀之势,一马当先挥动手中在太阳的光照之下银光闪闪锋利无比的宝剑,所到之处鞑子纷纷倒地身亡。 身后骑兵看到命令皆纵马疾驰挥舞着长刀砍杀眼前敌寇。 呼征看到秦嘉善朝着自己就拼杀了过来,脑子里迅速分析眼前形式,也不躲让纵马迎战。 两人刀剑相撞之时发出“苍啷”之声,秦嘉善挥舞着手里的宝剑银光闪闪,动作快如闪电,空气中发出嗡嗡的风鸣之声。善于骑射的呼征感受着对方人剑合一的气势,手里的弯刀连连抵挡来势汹汹的攻势不敢有一丝懈怠。二人厮杀于两军之间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体力已是透支到极点的沈莫蓠看到秦嘉善赶来,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倒在了凝固着鲜血的雪地上,视线模糊的看着卧在一旁的雨点儿,“雨点儿,谢谢你……”渐渐沉入黑暗中…… 眼角凝着泪水的雨点儿朝着主人缓缓爬了过去,发出哀鸣之声守在主人身边。 战了几个回合,呼征满心佩服的看着一路奔波疲乏的秦嘉善,这小子武功不错,如果在同样的体力下自己未必能胜过他,现在眼前形势不妙,自己的亲卫已是死伤大半了,接着战下去对自己可能是杀身之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自己坐稳王庭后再重整旗鼓,想到此处不再有任何犹豫,手下虚晃一招,口中打着呼哨,调转马头朝着另一方向冲去。 剩余的鞑子听见呼哨之声迅速尾随着呼征边战边退。 本欲追击绞杀了呼征,可是看到沈莫蓠倒在雪地之上,秦嘉善担心之极冲着先锋军做出追击手势,自己跳下坐骑朝着她就奔了过来,单膝跪在她身旁轻轻将其抱在怀中,感受着她的心跳与体温,简单检查了她的伤势心里才稍稍安心些,忙抱着她翻身上马朝着县衙而去。 “马上去找大夫!将这狗一并带过来!”紧随其后的小团子吩咐手下之人道,刚刚看到一人一狗力战众敌令人肃然起敬的一幕深深烙在了他的心中,直到很多年后这一幕都记忆犹新。 “是!”手下士兵领命而去。 来到县衙秦嘉善小心翼翼抱着沈莫蓠直奔内宅,“莫蓠,你再忍一忍,马上给你医治伤势!”脚下步伐迅速而稳健。 小团子忙抢先一步进到沈莫蓠的闺房,收拾好床铺,又安排人去烧水。 将沈莫蓠放在床上,秦嘉善紧张的盯着她肩上的箭笃只怕有任何闪失,只恨自己没能亲手宰了呼征这个王八蛋! 没一会儿士兵领着一个扛着药箱的老大夫而来。 老大夫因为年老体弱经不住折腾便没随着家人投奔外地的亲戚,躲在家里的枯井里的,想着等战势过去了自己再上来,谁知道刚躲起来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了,好在是大夏士兵。 老大夫来到屋里看着眼前一身带血甲胄气度不凡的小伙子,拘谨的低着头站在一旁等着吩咐。 “劳烦先生了!”秦嘉善双手抱拳行礼,“还请先生费心好好医治她!定有重谢!” 看着这个临慌乱之时礼数依然周到的小伙子,心里满意的点点头,老大夫手脚利索的来到床前一眼看到脸色苍白昏迷之中的沈莫蓠,想到当时医治伤兵她在一旁照顾之时的情景,联想到她可能受伤的原因,不禁对这个小姑娘肃然起敬,认真检查伤势仔细把脉,微微斟酌了一下,“伤口不在要害之处,可是失血过多,再加上严重的营养不良,现在的昏迷可能等拔剑之时就醒不过来了。”满脸忧心忡忡的摇着头说道,想着之前在城墙之下小姑娘午饭只吃一个红薯叶掺少许棒子面的窝头,红了的双眼老泪盈眶。 听了老大夫的话,秦嘉善双眉紧蹙的注视着床上的沈莫蓠,“可有什么办法?”言简意骇的问道。 “哎”老大夫叹口气伤心的说道:“本来要是有人参提着气应该能撑过去,可是宝鸡县被围困了快半年,只要能吃的都不剩了!”自己将宝贝了几年的人参一早献出去了,如今想想哪怕留下点参须也好啊! 第五十八章 救治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秦嘉善忙询问小团子:“咱们身边可有人参?” 小团子想了想眼珠一转赶忙回道:“前些日子老夫人送了些人参养荣丸,不知道可能用?” 一旁的老大夫连连点头欢喜的说道:“可用!可用!虽说成分不同,里面还是有些人参的!” “有几成把握……”满眼忧虑的秦嘉善迟疑道。 “总是好过没有的!”老大夫边说边兴冲冲的准备拔箭用的东西。 小团子听了老大夫的话,眉毛皱了又皱,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啊,想着侧目去看紧握双拳绷直着身子立在床边的主子。 秦嘉善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沈莫蓠,立刻做了决定,“一切拜托老先生了!还望您定要保她万无一失!”说着又是一礼。 老大夫连连摆手,“不为你,只为了这个小姑娘,老夫也要尽全力。”说着指了秦嘉善,“你在一旁扶住她。”又对着小团子淡然说道:“等会儿我拔箭头时,你拿块布挡在旁边省得鲜血溅得四周都是。”说罢突然用手拍着脑门直说糊涂,原来忘记麻沸散已是用光了。 听了老大夫的话,又看了主子的表情,小团子紧皱的双眉都快立起来了,赶在主子发话之前上前几步说道:“我那里有蒙汗药!”这可是给主子准备的药,临出发前王妃千叮咛万嘱咐要带的东西,交代要是主子不听话不好好休息,就给主子点儿颜色看看,这下全暴露了,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听了小团子的话,老大夫和秦嘉善都是一脸不善的盯着他。 老大夫点点头不语,去一旁准备。 面无表情的秦嘉善内心可是五味杂陈精彩至极。 给沈莫蓠送服下药,一切准备就绪后,老大夫洗过手来到床前,拿了把锋利的小刀将沈莫蓠肩头的衣服割去,干脆利落的在伤口四周开了几道口子,凝脂白玉般的肌肤立时鲜血直流。【ㄨ】 看着这一幕的秦嘉善紧攥的双拳发出咯咯之声,心里暗暗发下重誓将来再见到呼征定要血债血偿。 小团子拿着块布站在一旁忙闭上双眼非礼勿视。 老大夫看着上了年岁,可是手上动作利索之极,说时迟那时快,干净利落将箭头拔出来,“噗”的一声鲜血喷溅在围布之上如点点红梅般绚烂,服了蒙汗药的沈莫蓠静静躺着没有任何疼痛的知觉。老大夫赶忙往伤口上撒了上好止血生肌的金疮药,拿了纱布三下五除二包扎好伤口,又吩咐小团子去将自己攒下的一小撮草药煎了。 当尘埃落定后已是入了夜,秦嘉善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只定定的看着沉睡的沈莫蓠。 “晚上如果沈小姐发烧的话,一定要勤用冷帕子给她降温,实在是没有降烧的药物了!”说罢重重叹了口气,但愿好人都有好报,让沈小姐少受些罪吧,老大夫收拾好药箱,跟着小团子出了厢房。 秦嘉善搬了凳子坐在床边,双手握住沈莫蓠的右手,唇如蜻蜓点水般在她的手上掠过,这个吻感觉那么神圣那么庄严,秦嘉善回忆着往昔点滴,低声轻吟道:“莫蓠,你知道嘛,其实在我们第一次见面前我便认识你了!那是在京城我和致远兄一起出游时,在一家书画店里闲逛,致远兄看到角落处摆放着一把展开的折扇,他一直夸赞画工精湛,从画里可以看出作画之人品性一定淡雅、志向定当高远,我凑过去看果然如他所说是幅佳作,便抢先付了银子买了下来,坐实了夺人之美的嫌疑。”回忆着往昔的点滴,透过眼前的一切似是又回到了当初,嘴角噙着极淡的微笑,“致远兄当时只是淡然一笑并不在意!可是我们一起赶到宝鸡在静璇那里看到你所作的折扇时,我们都意识到之前那把折扇便出自你之手,从静璇口中知道你才七岁,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嘛?我当时很高兴,没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悲哀,幸而我们相遇在天真烂漫时!”说着不由笑出声,“我还是比致远兄幸运很多!我们的相遇更像是上天注定的,虽然在第二次见面时你戏称我是登徒子,可是那晚我却是高兴得失眠了!还记得那串绿松石的手串吗?那可是我当天专程到珠宝店定制的!你一定很喜欢吧!” 秦嘉善说到这里,感觉到莫蓠的手指似是动了一下,他立刻惊喜地看向她,见她依然安静的躺在那里,心里盛满了浓浓的失落。 小团子端着晚饭在门外候了一盏茶的时间,听到屋子里没了说话声安静下来了,忙紧走一步进了房间,“主子,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儿饭才能撑到天亮!” “宝鸡县早已断粮,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秦嘉善说着将手背放在沈莫蓠的额头上试着温度,“莫蓠不知道饿了多少天了!”盛满怜爱的眼神注视着肌肤失去往日光泽而今人比黄花瘦的沈莫蓠,好在目前体温没有上升。 第五十九章 侍疾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团子为难地看着手里的托盘,硬着头皮说道:“主子,您用些饭吧。还得照顾沈小姐呢!”其实也没准备什么丰盛的饭菜,自己翻遍了整个县衙愣是没找到吃的,这还是自己带来的干粮随便热了热,想到白天城里的情景,眼睛不自觉就红了。 “留着吧,等莫蓠醒了用!”大军虽是进了城可是粮草也不是很充足,还要顾及城里幸存的军士和百姓,粮食很快就又要捉襟见肘了。 “主子,沈大人被救下来时受了些伤,好在不是要害之处,养养就好了,现在已是安置在了县衙的书房,方便有人照顾。城里的军士幸存下来的只有十之一二。”小团子斟酌了一下将战报禀告主子,眼睛盯着托盘犯愁。 秦嘉善伸手揉了揉眉心点点头,“知道了,一切事宜都由徐小将军做主吧。” “主子,徐小将军已是给朝廷递了折子,粮草不日就会运过来了。您就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了,您先吃些东西吧!给沈小姐预备着米粥呢!”小团子陪着小心说道,这米也是早前备着给主子的,自己果然有先见之明啊。 你当我是傻子嘛,粮草哪有那么快运过来!秦嘉善无奈的看着一脸为难的小团子,伸手接过托盘上的瓷碗草草用过晚饭,坐在床边静静观察沈莫蓠的伤情。 半夜沈莫蓠果真发起高烧,秦嘉善一直用冷水帕子交替给她降温,小团子在一旁打下手。 高烧不退的温度想来是影响了沈莫蓠的梦境,紧皱双眉汗水不断的她口中一直不停迷糊的喃喃低语不安之极,过后又安静的睡过去,一夜如此反复。 秦嘉善在一旁不停的给她拭汗,腾出手后又忙着轻轻拍着她入睡,嘴里不停说着话安慰她的不安。 待到天亮之后,沈莫蓠的高烧逐渐降下来,一夜没有合眼的秦嘉善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小团子又请了老大夫过来复诊。 “没事了!过了这一关性命已是无忧,只是她身体过于虚弱,恢复起来可能比较慢,需要好好静养些时日!一定要多补些营养,这样才能快些好起来!”老大夫又开了新的药方,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脚步匆忙的赶回去继续接诊伤患。 感觉自己四肢百骸疼得厉害,沈莫蓠是在疼痛中醒过来的,待看清眼前的人后,才记起自己昏倒之前的事情,仔细打量着一扫以往干净明朗的秦嘉善,如今是满脸疲惫外加忧心忡忡,很想伸出手抚平他眉宇间的清愁,只实在是疼痛的双臂连抬起的力气也没有了。 “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来帮你!”喜悦充斥在秦嘉善的双眸里,声音里不自觉带出了无尽的温柔。 沈莫蓠艰难的张口中发出沙哑的声音:“父亲……”虽是短短的两个字,火辣辣的嗓子似是刀割一般剧痛难耐,努力克制着咳嗽的冲动。 “沈世叔没事儿,如今在县衙书房里休息。”秦嘉善连忙说道,既是平安就不想沈莫蓠再为其他操心,起身倒了茶水端过来一勺一勺仔细喂其喝下。 小团子这时将温在炉子上的米粥端了过来。 “你喝些米粥吧!”一脸关切满眼温柔的秦嘉善见其点头同意忙小心的将其扶起躺在靠枕上,接过小团子手里的碗执意亲自喂她。 小团子见惯不怪,如今一点儿也不惊讶主子对沈小姐的各种举动了,悄悄回身出了房间。 沈莫蓠无力反驳与反抗,只能任他服侍一旁。虽是饿了好些日子,前面幻想着饱餐一顿,可是如今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只吃了几口便气喘连连,摇头示意不吃了。 “你刚醒过来,胃口应该还没有打开。没事的,咱们少食多餐,一会儿再吃些。”秦嘉善面上若无其事微笑着说道,看着难受至极的沈莫蓠心里五味杂陈。他在边关见过很多壮汉受伤后身体便大不如前,再也上不了战场的大有人在。自己定要将莫蓠的伤病治好,用最好的药材不惜一切代价养好她的身体,让她再如以前一般娇美无限。 待用过饭后,秦嘉善扶着沈莫蓠重新躺下,“伤口还很疼吧,坚持一下,过了这几日就好了!你刚醒过来不宜过于劳累,先休息一下吧!我就在旁边有什么事情喊我就可以了!”说罢伸手将被角掖了掖。 第六十章 回归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雨点儿呢?”沈莫蓠强打着精神询问。 “放心吧!它没事,伤口已是做过处理了,很快又会活蹦乱跳的!”秦嘉善微笑着回道。 听了他的回答,沈莫蓠才放下心来,精神开始不济,渐渐沉睡过去。 安排了一名侍女伺候在沈莫蓠身旁,秦嘉善这才脚步匆匆奔向县衙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才行。 第二天,右腿受伤的沈博涛拄着拐杖过来探望女儿,说了自己在城墙上的遭遇,又安抚女儿好好休养,不要操心外面的事情,这才离去。 晚上,秦嘉善忙完过来探望时,沈莫蓠还在昏睡中,问了侍女她一天的饮食,得知一切正常,才放心去休息。 沈莫蓠的伤势一日比一日好转,雨点儿已是可以行动自如,还兴致勃勃跑来逗弄主子开心。 一个月后,周婉晴和沈建辉一行人得知退敌后心情复杂的匆匆赶回宝鸡县,同行的还有周宛如。 自从见到二妹他们赶回家中避难,自己的女儿竟然还留在宝鸡,心里的担心那叫个翻江倒海,还有无数埋怨与怪责,周婉晴日日关注着战势发展,背着丈夫不知道掉了多少泪,这次无论谁反对自己都要坚持过来亲眼看看女儿,才能放心。 一进内宅,周婉晴紧着仔细打量过来迎接他们的丈夫,见他腿上受了伤,眼泪立时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关心的话说了无数。 看着失态的妻子和满脸别扭的儿子,沈博涛只是大笑着说自己无事,又和紧随其后的周宛如见过礼,一众人也不休息直奔沈莫蓠的闺房而去。 周婉晴一马当先未入门先是哭出了声音,周宛如在一旁看了嗤之以鼻的瞪了她一眼,“人还好好活着呢!你干嚎什么!”毫不客气地挤开她就进了屋子。 周婉晴被大姐装撞得连连后退,她自知是理亏,只能心里暗骂几句,脚上不停跟着进了屋。 看着脸色苍白瘦骨嶙峋的女儿虚弱的躺在床上,周宛如红了眼圈,紧走几步来到床前,双手握住女儿的手,“安……莫蓠,你受苦了!身子好些没?”强忍着的泪水还是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沈莫蓠微笑着摇头,“姨母,我没事了。您一路奔波定然累了,快快坐下休息休息!”说着示意身边的侍女安置凳子过来。 周婉晴看着女儿眼泪也是不自觉地流,拿着帕子试着眼泪,“我苦命的孩子!娘对不起你啊!你不知道为娘这些日子是度日如年啊!真真是怕你有个好歹!”说着来到床边打量女儿的伤势。周婉晴如此做派,立刻招来了周宛如不满的侧目,往日自己在她面前可是理直气壮,如今算是让她做了精怪了,别扭的转过头看着女儿继续说道:“伤口还疼吗?” 沈莫蓠苍白的脸上泛起微笑说道:“没事的,娘您不用担心!你们都平安回来就好!”向兄长投以问候的微笑。 本来还怪着妹妹不告而去,把自己这个哥哥落下了,还闹着别扭的沈建辉看到妹妹如此虚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妹妹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啊! 第六十一章 矛盾 “莫蓠,城里现在什么都紧缺,好在这次来时给你带来很多补品,这段日子你好好休养,多多用些补品!定要将身子养起来!”周宛如爱怜的凝视着女儿。 “对对!你外祖父可是很疼爱你的!捎了一车的药材、补品!”周婉晴话意含糊地说道。 分明是自家夫君准备采买的,周宛如懒怠因为这些细枝末节跟她计较,回头女儿受了什么委屈,自己又不能在身边帮衬。 “姨母过来了,煜哥儿留在家中可行?”沈莫蓠关心的问道。 “煜哥儿走亲戚没在家中。”周宛如哪里放心让儿子自己在家,安排好他,才赶过来的。 “瞧瞧咱们蓠儿就是懂事知道问候弟弟呢,这么久不见我们了,也没见关心一下。”听着她们嘘寒问暖的周婉晴气不打一处来语气酸溜溜地笑道,这是也怪上自己当初没带上她了。 周宛如心里恼极了二妹,可是脸上越发笑得灿烂,温柔的笑着说道:“二妹连小孩子的醋也要吃!可见还是青春使然!” 沈博涛向妻子投去不赞同的目光,都是一家人的关心全在情理之中,何必夹枪带棒的,到时凉了大姨子和女儿的心何苦来哉。 看到丈夫责备的眼神,周婉晴心里委屈至极,自己辛辛苦苦抚养蓠儿这么大,可不是为了今天看她们相亲相爱的,赌气地说道:“我就是小孩子脾气,哪里会有大姐这般的七窍玲珑心,什么都能算计到!” 听了妻子的话,沈博涛紧皱的双眉能夹死一只苍蝇,砸吧着嘴说道:“大家都累了,不如先歇息一下,回头再来看蓠儿!” 两个人间暗暗较量,落入沈莫蓠眼里是头疼无比,前生时自己最不耐烦在她俩中间受夹板气,所以每每回外祖家都是独处,久而久之和亲人间的距离越走越远,自己也是越来越不爱说话,变得有些孤僻。她们之间的矛盾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这件事情等以后定要好好解决了才行。沈莫蓠正欲开口化解一下眼前的尴尬,抬眼正看到一脸严肃的秦嘉善抬脚进了屋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微笑在他脸上消失了。 “沈世叔所言极是!想来莫蓠也是累了!不如大家都先去休息吧!”忙完公务赶过来探望沈莫蓠一直站在门外的秦嘉善虽是听出来有自己所不知道的内情,终是听不下去了,大夫可是嘱咐过莫蓠需要静养的,不管是谁也不能扰了她的清静。 沈博涛看到秦嘉善倒也不奇怪,他们间的事情自己也是看出些端倪,对这个战功赫赫的后起之秀自己很是满意,连忙招呼所有人去花厅有些点心茶水。 周婉晴满脸差异的看着秦嘉善,心里直纳闷他怎么到女儿的闺房里来了,看着丈夫一脸的习以为常也不好当即询问,只瞪了一眼周宛如愤愤然离开。 满脸微笑通身温柔似水的周宛如朝着秦嘉善微微点头示意,优雅地跟着一众人出了房间。 秦嘉善自是不能再像往常那般大剌剌的待在沈莫蓠的闺房里,只与她低语几句嘱咐她静心休养,便匆匆出了屋子。 此时,腊梅为首的四个婢女来到近前二话不说先是跪地磕头,桃枝已是红了眼圈却也不敢随意落泪。 请过安后,四人便如以往一般各司其职,照顾沈莫蓠休息。 请输入正文 第六十二章 赵静璇的婚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鞑子大肆攻打潼关一带造成人员、财物的不少损失,然此次战役大夏军队给了匈奴一个教训,匈奴为了恢复元气签订了停战协议并每年向大夏上贡各类毛皮珠宝不一而足。 各地陆续开始清理战争遗留的残骸,沈博涛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秦嘉善也接到了上官的命令不日率兵启程赶回潼关,临走前赶过来探望沈莫蓠,嘱咐其好好休养身体,等他有机会再过来看望她。虽是有无数的依依不舍,为了保卫大夏无数百姓的美好家园,秦嘉善率兵连夜赶往潼关。 “我说那个张三公子怎么随意出入蓠儿的闺房?”这日周婉晴终于见到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丈夫,拽住他疑惑的问道。此时大家还不清楚秦嘉善的真实身份。 沈博涛惦记着县衙的公事,也不耐烦与妻子多做解释,只含糊着说秦嘉善是女儿的救命恩人,而且自己挺看好这个小伙子的,说罢瞅准空儿赶忙溜之大吉,懒怠理会妻子在后面的阻拦。 沈莫蓠每日躺在窗前的贵妃榻上,看着生母与养母在她眼前明争暗斗头疼不已,找了机会给母亲做工作,表明自己不会忘恩负义,会永远以沈姓为荣,真心话好话说了一箩筐,就是想着母亲能够放下心里的芥蒂,和周宛如好好相处,毕竟她们二人能够待在一处的机会并不多,可母亲就是转不过来这个弯儿,一再要求她表明态度,不要在两家之间搞暧昧。 周宛如见女儿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又看女儿的气色逐渐好了起来,这才放下向心里的大石头,也不愿意看着女儿在两人之间为难,主动提出赶在年前要回平阳,拒绝了沈博涛的盛情挽留,没有一丝耽误说走就收拾好行礼离开了宝鸡县。 亲眼见周宛如离开了,周婉晴才安心回到家中,心里总算舒畅了许多,不然每日对着与女儿长相极为相似的周宛如,自己是食不知味啊,今后再不许她等自己的家门,也不许女儿回平阳了。 经过了大战,宝鸡县百废待兴,躲避出去的百姓大多赶在年前回了家园。死伤了无数的军民,这个年大家也过得暗淡无光沉浸在哀伤与庆幸中。 一开春,沈博涛收到了赵府送来的喜帖,原来这场战争延迟了赵静璇出嫁的日子。侯府敲定了大婚日期,无论如何也要赶在年前将婚事办了,赵府也没什么意见便欣然应允。 沈莫蓠看着赵静璇的来信无奈的叹口气。 “小姐,怎么了?可是赵小姐有什么事?”桃枝坐在一旁绣花听到小姐叹气忙关心的问道。 “是好事,而且是喜事!静璇姐姐要出嫁了!可是我这身体,估计是去不了了。”别的先不说,总不能去触人家的霉头吧,沈莫蓠将信件放下,单手撑着下巴伏在窗台上看着院子里的景色遗憾的说道。 桃枝停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小姐:“您和赵小姐的情谊可不一般!您过去恭贺的话,想来赵小姐只有高兴不会介意别的。” 第六十三章 晋升 沈莫蓠看着窗外发呆,等着到时候看看父母的意见吧,虽是身体日渐转好,自己真的感觉是走几步路就气喘连连,这次真的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啊,到时病殃殃的过去实在不妥。 果然临近赵静璇大婚,沈博涛夫妇的意见还是让女儿在家休养为好。 沈莫蓠欣然同意,命腊梅收拾了自己准备的贺礼一起装车送到府城赵府去,只能通过礼物来表达自己深深的祝福了。 待母亲归来时,沈莫蓠从她口中描述当天的情景可以想见婚礼的盛大与圆满,还有少年状元赵致远的风采,这一场伤病让自己似乎错过了很多的精彩…… 这日一早成子便请见沈莫蓠有要事禀报。 看着眼前一改当初瘦弱身板如今已是身强体壮的少年郎,沈莫蓠感叹着岁月匆匆,“成子哥,都是自家人不用如此守礼。” 成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行礼请安,恭敬地回道:“本不予打扰小姐休养,昨天和少爷一起外出时遇到个人……”左右打量了一下腊梅和文竹。 “突然想起来火上还炖着燕窝呢!奴婢这就去看看!”见沈莫蓠没有反对的意思,文竹欠身行礼后告退出去。 腊梅自是想着小姐得避嫌,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小姐。 “腊梅不是外人!成子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沈莫蓠微笑着说道。 成子低着头双眼盯着脚尖恭敬地说道:“昨日在街上遇到了方小弟。”说着顿了一下等着沈莫蓠的示下。 一听到这个姓氏,沈莫蓠不作他想便知道成子暗示的人是谁,重新听人提起他时,心里的恨意似乎随着岁月与阅历的积累而变得浅淡了许多,只觉得让那么一个人禁锢着自己的心颇为不值,“哦?” “方小弟的母亲在破城时……”成子考虑了一下措辞还是委婉些吧,“已是遇难。方小弟的宅子已是被他大伯收了回去,如今是一身褴褛沿街乞讨为生。” 沈莫蓠听到他们母子的下场,没有喜悦只是默然的点点头,手指敲着桌面说道:“一切顺其自然吧!”也许活着才是对方文鹏最大的惩罚。 听了沈莫蓠的意思,本来想着好好“招待”一下姓方的小子的,成子便歇了心思,见没什么其他事情也不说废话躬身告退。 沈莫蓠看着退出去的成子,暗叹小时候没有任何束缚的玩伴,如今变成了最守规矩的,想着他们小时候一起胡闹时的情景出神。 进了三月朝廷终于颁布了圣旨,晋封了潼关一众守将,一战成名的秦嘉善一跃成为从三品的云麾将军。 沈莫蓠听到这个消息时一点儿也不意外,他虽是皇家子弟却要靠自己拼搏,如今战场上九死一生立下战功,想来封赏定然很高,他如今在外人眼里可谓是少年得志了。想着前不久他托人捎来的人参鹿茸心里就是一甜。 过了几日,得知赵晨景已是升任为从二品签书枢密院事成为了京官,不日就要启程回京上任。 赵晨景如此顺利连升数级,沈莫蓠并不奇怪,反而是前生才是奇怪,想来前生为了促成赵静璇的婚事,赵家是做了什么让步也不未可知。 就在沈莫蓠连连感叹人生变幻莫测不久之后,沈博涛也接到升任陕西知府的圣旨,就连沈莫蓠也因为殊死抵抗鞑子得了个县主的封号。沈家的命运又一次改写了。 第六十四章 问亲 因为丈夫的升迁,周婉晴欢天喜地准备了一桌尚算丰富的晚宴,宴席之间沈博涛笑得合不拢嘴,真心没想到自己能一步一步走出这样的康庄大道,沈建辉特意请了假回来一起庆祝。 沈莫蓠看着其乐融融的场景,眼圈就是一红努力忍了才没落下泪来,自己的重生果然是上天的恩泽!自己此生定不负如此锦绣人生! 第二天沈府便被上门恭贺的同僚邻里挤得水泄不通,沈博涛只接见了几位相识已久的故交,其余一概让下人婉言推拒了,自己升迁虽是喜事,却没有必要搞得如此大张旗鼓,况且自己这些日子的为官经历已是不少,低调一些总不会错。 周婉晴更是称病对于不熟识得夫人一概不见。 沈莫蓠如今已是随着母亲一起学习管家,准备了一份贺礼让人送到府城赵府,又给赵静璇写了封书信,信里字里行间满满都是对她的思念与真诚的问候。 说媒的人都要把沈府的门槛踩破了,周婉晴在儿女婚事上可是主意正的很,一律婉言谢绝,想着到了府城多多结交些高门大户,与那些出自书香门第知书达理的青年俊才名门淑女缔结秦晋之好,才是对儿女最好的交代。 很多有意缔结姻缘的人家都悔得不轻,暗恨自己早前怎么就没瞧上这个穷酸举人,如今人家飞黄腾达了,再去联络感情又怎抵得上患难之情。 待到沈莫蓠一家搬到府城时,赵晨景与沈博涛于公于私交情深厚彻夜把酒长谈,感叹着这些年的天灾战乱对他们的磨砺,铸就了今天的大好前程,日后定当再接再厉造福一方百姓,才无愧圣上的重用与父老乡亲的信任。 周婉晴和沈芸一见面就手携手坐在一起叙旧聊天,心里都想着经此一别不知经年何时再见,彼此间都是不舍之情,话语间充满了依依惜别之情,两人更是亲近了无数。 沈芸说话间便将话题带到了儿女婚事之上,言语间的措辞都是试探周婉晴对于沈莫蓠婚事的安排。 周婉晴虽是不善交际,可沈芸话语的意思,她还是听得出来的,忙着表示一切随缘,还拜托沈芸若有合适人选不妨推荐一下。 沈芸笑着低语道:“不知道嫂嫂看着我家远儿可合适?”经过很多事情后,自己早就看上了沈莫蓠,试探儿子的意思,虽是远儿一再说是不妥,可做母亲的又怎会看不出儿子还是有些喜欢莫蓠的。沈博涛家虽是没有什么根基,无法与帝京的名门望族百年勋贵相提并论,可沈莫蓠这个孩子是自己知根知底的,也是无可挑剔的,如今又是县主的身份,和远儿尚算的上匹配,与丈夫商量后得到认可,今日才提来试探一下沈家的意思。 周婉晴可是知道赵志远的,堂堂少年状元郎,还以为他早定了亲呢,却是没想到这好事落在了自家头上!这门亲事若是成了,与辉儿的前途也是一份助力,忙亲热的说道:“致远可是无可挑剔的!再找不到这么好的孩子了!”女儿家被提亲总是要做出一番考虑的,这才显出女方的金贵之处,“只是还要与我家老爷商量一番才妥当!” 沈芸怎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笑着拉住周婉晴的手说道:“嫂嫂,那我可就等着您的回信了!”此事看对方的态度就知道已是成了一半,就等着到时准备三茶六礼纳彩问吉了。 第六十五章 亲事 晚上周婉晴与沈博涛提起女儿的婚事一事,沈博涛不赞同的说道:“前面不是和你说过张嘉善这个孩子不错嘛!且他也有意于蓠儿,如今这孩子也是前途无量,万不可做棒打鸳鸯的事情!” “他的官职再大不过是一介武夫,哪有致远这个状元郎金贵!再说他可是与蓠儿订了亲,还是派了媒人来说亲?连他家的门庭都不清楚,何来得棒打鸳鸯一说?谁家有女不是百家问!怎么到他这里不明不白得就要等着他了?这人要是一直不来提亲,咱们还不嫁女儿了!”周婉晴不服气的双手掐腰高声说道。 沈博涛本就是老实人,被妻子一番话说得不知道如何驳斥是好,只瞪着妻子生闷气。 “我看蓠儿嫁到赵家很是不错,先是两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再者沈家也有根基,这样的好事上哪里去找?”周婉晴拍着巴掌说道。 “这事不急!蓠儿还小呢,再等等!”沈博涛考虑了一下说道。 “蓠儿不小了,别人家的女儿十二岁早就定了人家了!再者说怎么好驳了十一妹的面子?”周婉晴苦口婆心的劝着丈夫。 若不是有张嘉善这一出,与赵家结亲算是甚好的姻缘,怎么这么久也不见姓张的小子来提亲?莫不是自己看错了人,这小子升了将军就看不上蓠儿了?沈博涛不安地想着,又一想这孩子平时的处事不是那样的人。 周婉晴算是看出来了爱认死理的丈夫如今是犯了轴,“你要是不同意,那你去回了十一妹吧!”说着转身进了卧房。 听了妻子的话,沈博涛立时头疼之极,这事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事儿妻子当时就该回绝了十一妹才对,如今可好左右为难!一拍大腿站起身出了门直奔赵府的院落而去,自己不能得陇望蜀无论如何不能做背信弃义的小人,更不能够让妹夫一家有所误会。 第二天周婉晴得知丈夫已是推辞了沈芸的好意立时气得一佛升天二佛跳墙,指着丈夫的鼻子骂道:“如今你做官了,便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知会我一声,你可知道这样做就是阻了辉儿的前途!” 沈博涛也不与妻子多做理论转身出了内宅去往府衙亲笔写了封书信送往潼关。 中间虽是因为亲事不成有了些小波折,但是沈芸夫妻与沈博涛一家的关系一如既往。 周婉晴心里充满了歉意,见到沈芸时解释连连,沈芸倒是没往心里去直说自己欠思虑,两家人不能因为这点儿事情就疏远了,周婉晴这才放下心来。 三月底沈博涛一家送行赵晨景赶赴帝京上任,沈芸终于如愿以偿可以回到帝京,可以见到出嫁后的女儿了。 潼关 秦嘉善接到沈博涛的书信时,里面虽未明着提婚事一事,还是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作为一位父亲对于女儿不可知未来的担忧,话都说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的婚事是要圣上点头同意谕旨指婚的,前年已是书信不断寄往帝京,恳求父王帮忙从中斡旋,虽是得了父王的应允,却是久久没有回音,自己戍守边关已有四年没有回家了,正想着找个机会亲赴帝京面见圣上,接到书信后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四月初,于指挥使夫人一力主办赏花会,邀请沈博涛一家届时赴宴,既是为新上任的知府接风洗尘,也是为了能与沈夫人套套近乎,拉拢一下两家的关系。 第六十六章 做客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日一早沈莫蓠练罢字梳洗过后,腊梅理顺沈莫蓠的头发特意梳了时下流行的元宝髻,在沈莫蓠的坚持下只插上了平日里极少佩戴的蝶恋牡丹羊脂白玉簪子,简单装饰一下发髻,用茉莉香脂淡淡匀了脸,立时茉莉芬芳绕满身。一袭淡蓝色金线牡丹花凌窄袖上襦月牙白罗裙衬得沈莫蓠娇俏清丽,说不出的清新雅致。 待到一切收拾好,周婉晴已是派人催促沈莫蓠快些出门,毕竟第一次上门拜访,不好迟到。 马车进了于府大门停在二门外,沈莫蓠母女俩下了车来,还未来得及打量周遭环境,一名中年的丽装女子已是热情微笑着迎了过来,“今早枝头喜鹊叫喳喳,定是为了迎接贵人来做客!沈夫人,于氏我可算有幸盼到您来了!”说着已是深深行了礼,又转头打量沈莫蓠,忙亲热的拉起她的双手仔细端详了一下,“瞧瞧沈小姐这双手若柔荑、肤如凝脂细嫩的似水!真真是有福气啊!将来定是福泽绵长之人!沈夫人真是好福气啊!”面带诚恳妙语如珠的夸赞道。 不善交际应酬的周婉晴听了于夫人的夸奖,看着于夫人一脸的真诚,已是笑得两眼弯弯了。 见自己已是打动了周婉晴,第一仗就旗开得胜的于夫人忙着双手搀扶着周婉晴边往内宅相携走去,边热情地介绍园子里的景致。 沈莫蓠木呆呆的低头看着自己因为练习软鞭的缘故满布茧子的双手,抬头看着走在前面笑得花枝乱颤的于夫人,真是佩服她睁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功力,再瞧一眼已是被好话连篇说得五迷三道的母亲,正是应了那句老话骗死人不偿命啊!记得姑母提起过这个于夫人,人没有什么太坏的心眼儿,但是滑不留手,可以礼尚往来但不能深交。 沈莫蓠想着心事时不知不觉已是来到了花厅,看着周围坐着不少夫人小姐,看来人已是到得差不多了。 于夫人忙着跟几个相熟的夫人太太们介绍周婉晴,忙里抽闲还不忘将自己的女儿于新蕾招呼过来,拉着女儿转过身来到沈莫蓠跟前,热络的给双方做了介绍,嘱咐女儿好好招待沈莫蓠,便又忙着安置周婉晴坐到上位。 沈莫蓠和于新蕾二人按年龄大小续了齿,于新蕾年长一岁便事事想着沈莫蓠。 “妹妹,这会子外面日头算不上毒,咱们先到园子里赏赏花!过会儿大家都去赋诗作画时就没有清静地儿了!”于新蕾低声说道。 看着这个娇小玲珑双眸灵动清纯的小姑娘,沈莫蓠发自心底的喜欢与她亲近,微笑着点头同意。 两人有说有笑相携着来到花园里,一踏进园子里,沈莫蓠便闻到清雅的牡丹花香,心里感叹着不愧为人间第一香啊! 看着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的一簇簇绿叶点缀着灼灼如火的洛阳红、玉骨冰心的月光白、端庄秀丽的魏紫、娇俏清新的银粉金凌、妖艳动人的金二乔……种类繁多的牡丹花如火如荼姿态优美的盛放在花园,让人有如临仙境之感,果然是玉笑珠香冠绝群芳! 沈莫蓠看着眼前这一大片各种名贵牡丹乍舌的想着于家这个院子可是花费不少财力人力啊! 于新蕾拉着沈莫蓠穿过甬道来到一株黄美丰姿花瓣腻润拔类绝伦的淡黄色牡丹花前,指着这花骄傲的介绍道:“这就是被称为绝品万花王的姚黄!我爹爹可宝贝它了!要不是牡丹不宜盆栽,早搬到书房珍藏了!” 看着守在花旁向她们二人的两个婢女,沈莫蓠诚恳的点点头,“这花确实很漂亮!不愧名满天下!怪不得余伯伯喜欢! 第六十七章 平地起风波 于新蕾指着甬道两旁的绿植介绍道:“等过了牡丹的花期后,马兰花就该竞相开放了,还有这些含苞的芍药到时也开得很是灿烂!”说着又指着另一个花圃,“这里种着各色月季,再过些日子就一茬一茬的开花了,让这个园子鲜花不断美景胜收!” 沈莫蓠看着眼前的各类花卉,真心觉得当初建这个园子的主人定是个爱花惜花之人,感叹道:“这园子打理起来定是花了心思的!” “那可不!就说这株姚黄可是父亲亲自打理的!”于新蕾挽起沈莫蓠的手朝着四周盛放牡丹花的亭子走过去,“咱们去那里歇歇脚说说话!” 二人在此做了盏茶的功夫,便有几位小姐相携着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位十四五的红衣少女。 于新蕾附在沈莫蓠耳边悄声说道:“这是号称府城第一才女的程娟娟!可能你不认识她,可是她堂妹是宝鸡县的叫做程珠珠,你应该认识吧!” 听了于新蕾的话,沈莫蓠就是一怔,自己怎么总是遇到程氏的姑娘,想归想还是点点头轻声说道:“在别人家的宴席上见过两次。” 于新蕾满脸八卦的低语道:“她堂妹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和男子在后花园私通,居然还未婚先孕!”说着满脸不耻的瞥了一眼程娟娟,“听说连她的未婚夫都不要她了!程家没办法便把她送到了庵堂里!要我说这不是去祸害人家出家人清静之地嘛!”见程娟娟一行人已是快到近前,便不再说话。 同住在宝鸡县,自那件事情后,自己却是从来没打听过程珠珠的结局,沈莫蓠听着于新蕾似是话里有话,却也不好再细问,只等着有机会再打探一番。 一脸傲气与不屑的程娟娟率先走到亭子里,颐指气使的瞪着沈莫蓠二人说道:“你们刚刚嘀咕什么呢?” 于新蕾没好气的说道:“我们说话关你什么事情,要你来多问!”最是看不了程娟娟以才女自居的那份霸道样了。 “怎么我们一来你们就交头接耳的,现在倒不说话了?”自打堂妹出了丑事,自己走到那里都有人会背地里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这跟自己没有半毛关系的丑事,却是实实在在的影响到了自己的生活。程娟娟每每想到这些都是暗恨堂妹不争气,拖累程氏一门的名誉,再一看出身优越的二人,自己就是差到了出身上,想到这里更是生气,“你倒是说啊!” 周围几个女子都是商户之家出身,忌惮程娟娟这个陕西首富家的大小姐,才跟在她后面围绕着恭维着她的,可是如今对面坐着的可是知府和指挥使两位大人的千金,真不知道程娟娟今天又抽什么疯!都缩头缩脚的偷偷往后蹭,都没有了刚刚的嬉笑心情谁也不出声。 于新蕾一脸无辜外加诧异的看着程娟娟,“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说知心话,难道要嚷得众人皆知不成?难不成程小姐有了心事都要高声喊出来不成?”就是说你了能怎么样,一脸不屑的看着程娟娟。 看到于新蕾的表情,程娟娟立时炸了毛,居然敢挑衅自己,指着坐在一旁闷不做声的沈莫蓠手指都快戳到她鼻子上了,“你说说刚刚你们说什么了?” 自己这是和程氏姐妹八字不合啊,不然怎么遇到她们都能惹到无望之灾。“我们认识吗?”沈莫蓠语淡风清的问道愈发显得气质高雅。 程娟娟就是一愣,“自是不认识的。” “那不就对了!我们都不相识,为什么要谈论你呢?”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暗示程娟娟不要太高看她自己了。 程娟娟听了沈莫蓠的话,立时堵住了后面的质问,直气得自己脸色通红,气不顺的拍着胸口。 于新蕾一脸不和小人计较的说道:“大家既是来赏花的,都不要拘谨!既是进了门,不管谁出了错,咱们都不提了,会好好款待大家的!大家都散了去看看盛放的牡丹吧!” 得了于新蕾的话,几位小姐才放下心来,轻轻松了口气,紧着几步散开去赏花,可不想掺和到什么事情里去。 程娟娟听了更是气得双眼通红,双手颤抖着紧握成拳,瞪着坐着的二人。 旁边跟着的程家的丫鬟更是不敢吭声,自打因为堂小姐闹出了丑事连老爷给小姐说定的婚事都黄了,自家小姐的脾气就越来越不好了。 于新蕾纳闷的看着程娟娟,“程小姐,快去赏花吧!看着我们算是怎么个事情啊!”佯装害羞的说道,“一会儿还有诗会呢!还等着鉴赏您的大作呢!” 虽是生气可也明白自己没有抓住把柄,发作的有些理亏,程娟娟脸色通红身子僵硬的转身一步一步艰难的下了台阶,自己定要做一首传世佳作,好好扬自己的名气,让那些欺负自己的人通通羡慕嫉妒恨。 第六十八章 挑衅 花园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指点着心中中意的牡丹聊着天,心里打算着待会儿定要在少年才俊面前露个脸,自己的婚事也好有个着落。 看着穿梭于五颜六色枝繁叶茂的牡丹花间的各家小姐,沈莫蓠轻声问到:“刚刚你说的话什么意思?” 于新蕾盯着那株姚黄,见自家婢女不敢有一丝懈怠,才放下心来,听了沈莫蓠的问话,想了想知道她问的事情,见周围没有人轻声说道:“就是程珠珠在庵堂里也不守规矩。”话语点到即止别的也不再多说。 沈莫蓠听了她的话,立时明白其中意思,也不好再多问。 两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也不在意什么诗会。 到了巳时便有十几名青年男子相携着一起进了花园。 众家小姐便各自纷纷用扇子遮了面,只扇面质地都是薄纱更添了份朦胧之美,动作里风情无限。 于新蕾也忙着拿起婢女递上的团扇遮住俏脸,只是不同于别家女子的又把琵琶半遮面,她是把脸遮了个结结实实,分给沈莫蓠一把。 沈莫蓠虽是诧异也忙遮了面,临来时并没听母亲提起此事,想来她也是不知道这场宴会可以见到男宾,疑惑地看着于新蕾。 “忘记告诉你了,这是我家的旧习,每到牡丹花开时必办诗会,很多人家为了儿女的终身大事,便都求到我祖母那里。老人家的心肠最是软善,所以只好同意了。”于新蕾看着亭子外面很多男女已是说上了话,眼睛叽里咕噜乱转,附在沈莫蓠耳边说道:“妹妹要是有中意的人定要把握机会。我有个哥哥也不错要是喜欢,我也可以从中帮忙!” 沈莫蓠笑着摇头,对于于新蕾的直言不讳,并不生气,这才是光明磊落! 虽是没有得到答复,于新蕾还是从沈莫蓠的态度里看出来,她无意于此事,便聪明的转换话题。 没一会儿功夫,很多才子佳人便纷纷走到廊檐下备好的桌案旁执笔挥墨。 除了沈莫蓠二人,大家都写好了诗词并且纷纷展示于众,只盼着能够获得自己中意的人选的青睐。 众人力捧程娟娟的诗作为第一名,虽然程娟娟的名声受了无妄之灾,但是还是有些才情的,能被认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程娟娟坦然受之,诗会便顺利进行下一个流程了,偏偏她非要挑沈莫蓠二人的错,说她们态度不端正没有诗作,难不成是瞧不起大家,非让二人各赋诗一首。 作为东道主于新蕾责无旁贷要以身作则,只能硬着头皮上,不管诗作是否出彩,总要有个样子。 程娟娟见于新蕾乖乖过去书写,便挑衅的看着沈莫蓠。 自知退让只能成全别人,沈莫蓠面带微笑一身清雅的走到于新蕾一旁,执笔潇洒的书写着。 待到二人做好了诗退让到一旁,程娟娟先人一步上前观看,其余人有好奇的也凑过去。 映入眼帘的两幅诗作各有千秋,唯有沈莫蓠那幅字清雅飘逸俊秀挺立,让人只观字便心畅神怡,再细品诗中意境纷纷点头称赞。 更有人直言不讳地说出沈莫蓠当之无愧为第一。 程娟娟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直气得浑身发抖,自己一直盼着能够借助诗会,重拾陕西第一才女的称号,如今可好自己搬了石头砸到自己脚上了,其中滋味只有自己品味了。 沈莫蓠的出彩无形中重重扇了程娟娟一巴掌,让她从第一跌到第二,这才是最没面子的事情。 第六十九章 危机 中午众人在宴客厅里用了午饭,坐在一起听戏,很多小姐心思都不在这里,全部心思都在刚刚的诗会上。 待到宴席散后,各家夫人带着自己小姐们离开后,各是请托媒人自是不提。 待到沈莫蓠母女回到家中时,管家婆子来报说是府上来了客人,沈博涛正在陪着说话。 沈莫蓠也不多想,回到自己房里,由着文竹在一旁帮忙换了家常衣服,躺在贵妃榻上正要翻开《千金方》看看。 腊梅脚步匆匆进了门来,“小姐,老爷刚刚派了人来让您赶紧过去正房一趟。” 平日里父亲很少派人如此急着找自己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沈莫蓠起身整理了衣服忙着出了门直奔正房而去。 一进门看见父亲一脸严肃地坐在椅子上,母亲只是拿着帕子拭泪,沈莫蓠请过安纳闷的看着父亲。 沈博涛紧皱双眉看着女儿严肃的说道:“刚刚我接见了从潼关专程过来的信使,转达的是张将军的口信,潼关外面又聚集了很多部落的蛮夷之兵,说是大战一触即发!”说罢重重叹了口气。 沈莫蓠还没反应过来父亲口中的张将军是谁,就听到大战在即,心里咯噔一下,前不久的那场战役的惨痛还历历在目,阵亡将士的尸骨未寒,自己似乎一下子又感觉到臂膀的锐痛,双手不由得绞着帕子,“爹爹,匈奴不是和咱们签订停战条约了吗?” “不是匈奴!是草原上其他的部落看到大夏和匈奴开战打得两败俱伤,想着趁大夏元气大伤之时趁火打劫,所以联合起来想着再血洗潼关。” 沈莫蓠听到这里手里的帕子掉在了地上,心里恨极了这些杀人掠夺的鞑子们,都是贪得无厌的家伙! 周婉晴听了丈夫的话又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不准哭!”沈博涛凝视着眼前的妻子女儿眼中有一丝愧疚一闪即逝,“这次与前次不同,咱们虽是有时间备战,可是刚刚经历了战火的肆虐,满布疮痍的陕西刚刚有些生机,就又要经历大战,所以这次人心不能散,不能乱!你们都得留在府衙,哪里也不能去,还要帮着鼓舞士气!辉儿那里我已是派人去接他回来了!” “老爷,你怎么就不和我商量一下呢?我不走可以,可是辉儿是沈家的独子啊!”周婉晴听到儿子回来的原因更是伤心痛哭起来。 “娘,您别着急!爹爹说的是最坏的情况,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糟糕!”沈莫蓠忙上前安抚母亲。 “我已是给平阳那边去了信,不让他们过来了。”沈博涛看着妻子说道,前几日周家来信说是过来恭贺自己上任,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过来了。 “爹爹,我们能做些什么?”沈莫蓠抬头注视着父亲问道。 “蓠儿,你守在你娘身边就好!”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女儿再经历危险了,沈博涛爱怜的看着出落得越发俏丽可人的女儿,这次自己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 第七十章 请战 沈建辉是在晚上回来的,听父亲说了当前形势后,不仅没有害怕退缩,而且不顾母亲的反对,义无反顾的请求父亲能让他也投身战场。 沈博涛看着儿子已经成长成为一名优秀的翩翩少年郎,再想到他小时侯的虎头虎脑,感慨着人生的多变,交代到时让他协助后勤工作,安排好一应事项。 周婉晴苦苦哀求儿子无果后,只好跪在佛前虔诚的祈愿,保佑他们父子平安无事。 沈莫蓠因为这场即将来临的战事彻夜难眠,怀着侥幸的心理想着也许战争不会再波及到这里也未可知,也许只是未雨绸缪,想到白天收到的秦嘉善的信,心里就是酸软一片,他给自己派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也许这是他最无奈的办法了,想着边关形势的紧迫,沈莫蓠深深叹息了一声,但愿他平安无事。 潼关的战事果然爆发了,朝廷派了两万大军支援,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五万守军拼死抵御十万鞑子军队坚持严防死守城池。 沈博涛每日忧心忡忡,为了坚壁清野将附近百姓接进了城里做了妥善安置。虽是向边关送了粮食,可是兵力上和鞑子差了一半,他每日忙着招募人马囤积粮食,想着能支援一下潼关,只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仗,很多人心里的伤痛还未平复,又有谁会舍得再让身边的亲人投身到危险中去,只招募了区区五百人。 沈莫蓠听着每日的战报,也是忧心不已,这还是自己盼望的生活吗?战争接连不断,自己只是重生了,却没想到人生的路途却改写了这许多,完全没有了前世的踪影。 虽是人人自危,日子却是要照过的,每天一如既往,沈莫蓠每日加强体力训练,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谁也不想看到鞑子再次闯进城来烧杀抢掠,可是事实往往是事与愿违。 府城作为陕西最大最富饶的城池再次被围困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饱受战火摧残的城池不知道能坚持多久鞑子的全力攻击。 沈博涛在指挥中不幸右肩胛骨处中了箭,虽不会危及性命,却是无法坚持坐镇战前了。阵前倒是有一众官员指挥,只是自己作为知府不亲临阵前,如何壮我大夏军威。 沈建辉见父亲忧心战势,主动请缨参战。 沈博涛看着儿子,心里明白儿子没有经历过战争,不知道战场上的残酷,不能只凭着一腔热情去参战,那会造成不必要的牺牲,并没有同意他的请求。 一旁的沈莫蓠站出来请战要仿效花木兰替父从军,一脸的倔强与坚毅。 看傻了一众人,沈博涛想都没想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再不能让女儿涉险。 沈莫蓠对着态度坚决的父亲循循善诱道:“爹爹,女儿经历过上次的战役,对战争并不陌生,更不会胆怯!这次女儿本就是想着要与爹爹并肩作战的!再不能像前次那样被动了!这回咱们要主动出击,发动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咱们定要将鞑子永久驱逐出大夏!”说着攥紧拳头,目光坚定的看着父亲。xh:.254.198.194 第七十一章 孤注一掷 沈博涛看着万丈豪情一腔报国的女儿,心中不自觉地升起一股悠然地敬佩之意,蓠儿不仅是个孝顺父母尊敬兄长的好姑娘,还是个忠孝两全的女中豪杰! 周婉晴停止了劝慰儿子的话语,呆怔的打量着女儿,这孩子太过于打破陈规了,女孩子怎能去阵前。 一脸清俊的沈建辉担心的看着妹妹,双手紧攥扶在双腿之上,泄露出他对这场不可预知的战争的担忧,懊恼着自己不及妹妹的奋勇。 沉思了很久,沈博涛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犹豫,慈祥的眼神专注的看着女儿说道:“蓠儿,这次战势与往次不同,可能会遇到很多危险!你也很可能像为父一般负伤或者更为严重,你可要想好?”如果女儿能代替自己上阵,那么自己可以在后方号召更多的人参与到这次战争中去。 沈莫蓠坚定的看着父亲,毫不迟疑地点头回答:“爹爹,所有的危险女儿都想到了,女儿不怕更无怨无悔!” “好,这次为父就自私一回,借助你参战这个噱头号召大家一起抵御强敌!”沈博涛不顾伤口的疼痛噌地站起身走到女儿面前,伸手拍拍她娇小瘦弱的肩头,转过头看着儿子说道:“你和蓠儿一起上阵,保护好妹妹!” 沈建辉一脸任重道悠全力而为的表情,双手抱拳行礼目光如炬的看着父亲郑重地保证道:“定不负父亲所托!” 周婉晴听到这里彻底六神无主了,浑身瘫软的坐在炕上,决堤的泪水从无助的双眼中落下。 沈莫蓠忙近前一步搀扶住母亲,轻声细语的安慰着母亲,只盼着她能想开些,不要过于担心。 匈奴王庭大帐里安静之极,一名浑身散发着狂傲不拘的男子看着战报,猛地挥起紧攥的双拳忿恨的砸在案几上,“一群惟利是图的小人!”当初自己四处奔走劝说各部落联手攻打大夏,定能将潼关一举拿下,到时大夏岌岌可危自己就能轻而易举挥兵南下,都是这些小人的私心!“阿努!” 一道黑色的身影应声闪到桌案之前,毕恭毕敬的行礼默默垂首静候主子的吩咐。 “你想办法混到大军里,到时见机行事,攻破潼关后,想办法离析他们的联盟。”冷漠的声音响彻威严的大帐,声音微顿了一会儿接着低沉的语气说道:“如果遇到上次那名女子记得把她带来。”如鹰般犀利敏锐的眼神闪过一丝莫名。 静候主子吩咐完毕,黑色身影深深躬身行礼,如来时一般疾电如风的消失在王帐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