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月》 第1页 [古装迷情] 《云间月》作者:嗣书【完结】 文案 有那么一种力量,与天地亲。上古巫族因躲避尘世的纷扰来到避世的南风,这里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黄髮垂髫,并怡然自乐 。有一天,一伙神秘的人闯入南风,身为族长的洛明与妻子为守护南风,化为清风日月。他们的孩子知津长大,寻找杀害父母的真兇,与通巫术的茵昭相遇,并找到离开多年的洛离…………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知津,茵昭 ┃ 配角:东容,紫陌 ┃ 其它:爱与温暖 ================== 第1章 在南方的南方,有一大片森林,绿水环绕,树与天齐。断绝了人的视线,扰乱人的方向。树与水将人世的纷纷扰扰隔绝,隔绝了尘马,留住了时光。 在南方的南方,有一村庄,名曰南风。村里一年四季都有花盛开,岁岁年年,从未断绝。村里的人闻到花香,就像树知道它的跟在哪里。 知津站在仝山顶,村民们在田野里耕作,或在家里干活,他们的身体顺应四时变化,做着最自然的动作。两鬓斑白的老人们在屋前撮着麻绳,看着在院子里奔跑的小孩,显出无言的笑。知津伸出手来,抓了一把风,听了听风的声音。身后,是盛开的蓝星花,漫山的开着,顺着山巅,仿佛要开到天上去了。 “知津,又去看望大伯和婶子啦?”晓越迎面走来,和知津并肩而行。 “嗯,明天不是要出去了?来给他们说一声。”知津的声音略显低沉。 晓越很少听到知津如此严肃地说话,忙说到“你又不是第一次出去了,怕什么啊?” “晓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慌得很,我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我这次出去,你一定要把村子照看好。”知津的眉头微皱着。 “你放心吧,我的巫术虽然不如你,可人间也没几个人是我的对手,我一定把村子照看好。你也别一天儿胡思乱想了。”晓越故作轻松的说到。 “嗯。”知津的眉头稍微展开了,但不安的感觉依然在他心里缠绕着。他看向出山的方向,眼神有些飘渺。 ………… 知津想赶快把要买的东西买了,然后赶回村去。买东西的地方都熟,但买的东西太多了,店铺相隔也比较远,等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天已经黑了。知津打算连夜赶回去。 天黑得就像无底的深渊,偶有几颗星星像深渊里的萤火虫在闪烁。知津快步向城外走着,全身的气息都保持着警惕。刚刚走出城门,知津立即捻了个术在自己周围。他慢慢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人,眼睛深沉晦涩。“你跟了我一路,到底想干什么?” 在知津的正前方,一名绛衣女子正专注地盯着他,可知津觉得她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感受他的气息。女子目似月华,平静无波,但深处隐隐有某种东西,是惊异,又有一点……欣喜。女子没有回答知津的问题,反问道:“你会巫术?”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情感。知津眼睛微微眯起,眼神迅速变得锐利。巫术乃南风之绝密,天下只有南风人懂得、知晓。而我们避世隐居,决不肯参与这人间的纷纷扰扰,是绝不可能在外使用巫术。世上有些所谓得道高人,弄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偏说是灵,是术,骗骗老百姓罢了。此人知道巫术的存在,还一眼就看出了我身上的术灵,绝不简单。知津身子一动,立刻向女子攻去。女子被知津的突然攻击吓了一跳,但立即反应过来,捻了个口诀抵挡,空气突然像棉花一样被人紧压着,女子面前现出了一面白色的云墙。知津收回打出去的力,冷冷的问道:“你怎么会巫术?” 女子有些不满,撅着嘴说:“是我先问你的?”知津不想与女子在此地纠缠,但也决不能放了她,带回南风再好好审问。一边想着知津就立刻出了手,可有了上次的教训,女子早有了防备,立刻出力回击。女子的灵力并不弱,此次又小心应付,知津一时没能占上风。女子急忙说到:“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理,我好声问你,你三番两次对我出手,到底想干什么?”知津无声,手下默默又加重了几分力。女子渐渐有些不支,知津抓准时机,一个口诀,一团墨色的浓雾直冲女子的眉心,女子眼前一片模煳,在与大地亲密接触的前一秒,狠狠地瞪了知津一眼。 女子微微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窗和门都紧闭着,屋内装饰简单古朴,却又有其独特的神秘韵味。女子翻身下床,查看自己全身,完好无损。女子正在屋里翻上翻下的鼓捣,门突然打开,知津走了进来,女子立刻从房樑上跳了下来,做出防御性的姿态。 “不要想太多,你逃不出这里的。”知津平淡的说着,似乎对女子的心思不屑一顾。女子仍然保持着警惕,“你为什么抓我?你到底是谁?这里是哪里?” “我叫知津,这里是南风村,至于为什么抓你嘛……”知津吨了吨,勐的向女子靠近,目光直逼女子眼瞳,“回答我,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巫术?” 女子想了想,发现打是打不过,而且这人看起来也不傻,骗他后果会很惨吧,只能先应付着了。“我叫茵昭,巫术是我师父教我的。”
第2页 “你师父是谁?”知津的目光越发锐利深沉。 “我也不知道我师父的名字,只知道别人都叫他微云大师。”茵昭真诚地说道。知津渐渐馅入沉思,茵昭见知津略缓了缓神色。上前一步,抓着知津的袖子,两只眼水汪汪的看着知津,“我从小没爹没娘,是师父救了我,抚养我长大,还教我巫术。我们平时就在街上摆个摊,帮别人看看相,算算命,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啊。”说着说着两颗眼泪就摇摇欲坠了。 可知津仿佛没听见似的,说:“你的巫术并不差,你师父的巫术想必也不低,怎会只甘于做这些小事。” “我师父说了,世人信命,自己做不了主,往往要听听老天爷的意思。可世人众多,老天爷高高在上,哪管得清那么多人的家长里短,让许多人的命错了。既然老天爷忙不过来,那咱们就帮帮他,其实这是非对错,谁说得准呢。别人向你问路,又岂是不走了,只是不知道该先踏哪只脚罢了。咱们帮别人指路,只不过推别人一把,这路嘛,还是自己走出来的。” 知津看着茵昭一脸认真的模样,心中微动了动,说:“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来。”说着就转身出了门。 茵昭摸了摸肚子,是有点饿了呢。不知是相信了她,还是过于自信她逃不出去,知津居然没有锁门。茵昭走了出去,发现自己在一个很美的地方。天蓝得透彻清明,偶有几片白云在里面游啊游。各种各样的花在每个角落里盛开着,不捨得留一寸土地 ,那些花仿佛永远不会凋谢。不远处有几个小孩子在玩,他们比赛着谁能够用巫术将飘落的花瓣合成一朵新的花。这里每个人都会巫术,从醒来开始,茵昭就感受到了这里强大的原始气息。一阵香味飘来,茵昭回头看到知津正端了一碗不知道什么粥像她走来。昨晚天色太暗,没看清楚,适才刚醒来,还没搞清楚状况,此时才能仔仔细细看看此人,原来此人是很好看的啊。眉峰如聚,眼似秋月,温润如玉,但又暗藏刀锋。知津发现茵昭正在看他,微微皱了皱眉。来到茵昭面前,正准备叫她进屋吃饭,茵昭指了指远方的山头,问道:“那是什么花啊?”顺着茵昭手指的方向,知津看到大片大片的蓝覆盖在山顶,“蓝星花。” “真好看。”茵昭目有流连,不捨得回头。 “进来吃饭吧。”知津看着正在欣赏蓝星花的茵昭,低声道。茵昭回过神来,转身跟着知津进了屋。一边吃着粥,茵昭一边用眼神瞟着知津,终于下定决心问道:“可以给我讲讲南风吗?” 知津低头沉思了一会,好像在寻找很深很深的记忆,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茵昭都快放弃了,知津缓缓开口,“上古时期,有一族掌握着人间与上天的通路,他们掌管人间的旦夕祸福,生老病死。这就是巫族,巫族凭藉着强大的巫术以及神秘的巫蛊,正道法,除□□。因为拥有强大的力量和至高的地位 ,一些巫师就生了邪恶之心。这些恶巫以活人之血为引,来提高自己的术法,残杀无辜,草菅人命,以期一统天下,满足其狼子野心。是以,我们的祖先就集中了当时的几大法老,与恶巫之间展开了多次恶战,最终以残渊之术将其灰飞烟灭。处死恶巫之后,几大法老以其精血定下封印,巫族后代再不可行以血炼术的恶毒之法。巫族迎来了数年的平静,可有人的地方必有欲望,有人的地方必有纷争。一些人族统治者企图利用巫族的力量,巫族族长不愿参与这人世的战争,便带领族人来到了南风,设下结界,外人绝不会发现。我们一族至此就在此定居,岁岁年年,世世代代。从前的很多制度慢慢就消失了,我们悠然自得的生活着,巫术也渐渐淡化了,但身上的血液是不会变的,你是谁的子孙,早已註定。”听了这个的故事,茵昭沉默了一瞬,“低声问道:“你们不会觉得孤独吗?” 第2章 孤独吗?知津想了想,正欲开口,晓越急匆匆地从门口跑进,“知津大哥,你回来了。”晓越一脸笑容看到茵昭时愣了愣,“大哥,你从哪捡回这么个美人啊?”茵昭闻言,含笑对晓越点了点头,一副知书达礼的样子。知津腓腹。晓越也对茵昭点了点头,可头还没抬起来呢,就被知津拎出了屋。两人走到屋前的一株槐树下站住,知津才缓缓开口,“她会巫术。”晓越一脸惊疑如被偷了食的狗子。知津继续说到:“她说是她师父教的。”晓越更加不解了,愣愣地盯着知津。“她还说她师父叫微云。”晓越动了动脑袋,问道:“所以呢?” 知津一脸严肃,“你还记得叔父吗?” “你怀疑……”晓越好像终于明白了点什么。知津一副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的欣慰,“叔父当年偷偷跑出南风,父亲出去寻了多次未果,不料他这些年竟化作道士在外面野游。” “那你要去寻他回来吗?”晓越问道。 “寻自是要寻的 ,但能不能把他带回来就不一定了。”知津露出一副无奈神情。 “那这个女子是洛璃叔什么人?”晓越偷偷回头看了茵昭一眼。 “她说叔父是她师父,可一凡人怎会习得我巫族之法,她身体里必然留着我巫族的血。”知津看着远方的蓝星花,目光深沉。
第3页 “这女子暂时不能妄动,我还要靠她去寻叔父。” 知津与晓越转身,齐齐走向屋来,茵昭立马收回了目光,装作认真吃饭状。 知津走进屋,看着茵昭在空了的碗里捣来捣去,问道:“还要吗?”茵昭发现自己正认真的盯着一个空碗,毫不尴尬的抬起头来,微微一笑,“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这粥很好吃,是你做的吗?” 知津:“嗯。” 茵昭呆了,刚刚,他是笑了吧!明明笑起来很好看啊。这么想着,茵昭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你笑起来真好看。”这回换知津呆了,“是吗?”随后又浅浅一笑,“想出去走走吗?”知津问道,语气平静但无一丝冰冷。 “好啊”茵昭早就想出去逛逛了,立刻就高兴地应了。 二人来到屋外,沿着村里的小路慢慢走着。村里的人都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个知津身边突然多出来的女子,低头窃窃私语。茵昭好像一个第一次在外面玩耍的小孩子,一会指着一朵不知名的小花问知津是什么,一会儿又问知津村里的人这么多年来是怎么生活的,说着说着又朝一座被严密保护起来的屋子跑去。茵昭看着这古朴沉重的屋子,一双杏眼充满了疑惑,“这个屋子是干什么的啊?” “这里面装的都是我们巫族从上古流传下来,又有一些后来的前辈增添的巫族秘籍,记载了许多高深的巫术,还有一些神秘的器物,巫蛊等等,一般人是不能随意进入的。”知津认真答到。 茵昭眨了眨眼睛,讨好的说到:“那我能进去吗?” 知津瞟了茵昭一眼,不说话。 茵昭自觉的转头,继续像前走去。知津看着像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茵昭,嘴角不知不觉划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阳光下,茵昭在前面跑着,知津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两人都笑着,一个纵情,一个肆意。二人来到仝山,站在山顶,伸手可触云,回头便是蓝得过分的蓝星,空气中瀰漫这若隐若现的香味,微风路过,吹起两人的髮丝衣角,不听话的髮丝不小心打了个架 ,纠缠在一起。 茵昭正沉浸在美好的大自然中无法自拔,知津突然说到:“你师父对你好吗?” 茵昭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我师父对我可好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这次被我带来,他肯定很担心吧?”知津盯着茵昭,想看出来她有没有说谎。 “我师父一个人出去云游去了,他才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呢。”茵昭无所谓的说道。“话说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啊?”茵昭突然回头用重重的语气问道。 “明天,明天就放你回去。” “明天?”茵昭看着眼前的蓝星花,不知是喜是悲。 “怎么,不会捨不得走了吧?”知津少有的戏嚯。 茵昭低头,声音小如鱼曳水中,“好像是有一点。”随后又连忙说:“这里这么有趣,我还想好好玩玩呢?” 知津内心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等着茵昭继续说下去。可茵昭却没了下文。两人在山顶站了许久,夜色渐渐深了,寒气也生发起来了。两人才缓缓回到家。 “好好休息。”知津对茵昭说道。 “嗯。” 躺在床上,茵昭久久不能入睡,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后半夜起了很大的风,雨随之而来。打在窗上,打在屋外的槐树上,以它自己的节奏敲到每个人的心上,随唿吸而动,茵昭慢慢地睡了。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知津听着雨声,想着茵昭白日问他的问题,“你们孤独吗?”想着这个问题,不由得想起村里的人们,想起这么多年守护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我们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可他们真的不渴望走到那热闹的世界里去吗?还是时间太长了,长到他们都忘了这种渴望呢。想着想着,茵昭的脸就在知津的眼前晃来晃去,知津用手挥了挥,怎么挥不走呢。 翌日一大早,知津来到茵昭的房前,敲了敲门,“茵昭,起来了。” 谁知茵昭就好像一直等在门口似的,知津话还没说完就把门打开了,一身正气的站在门口。 知津似乎被茵昭这惊人的气势给震住了,好半天才说:“准备好了吗?” 茵昭撇了撇嘴,“我有什么好准备的。” 两人在门口僵持着,谁也不说话。 “我陪你一起走。”知津用自以为是在正常不过的声音说到。 “什么?”茵昭疑惑了。 “你师父会巫术这个事情,我自然要找到他问个清楚。”知津不慌不忙解释到。 “我不是说了我师父云游去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嘛。” “那也要去找找 。”知津目有恍惚,说完立刻转身,边走边说:“我去找晓越交代些事情,你在这里等我。” 留下茵昭一人在风中凌乱,这个人…………不过,有点高兴呢。 过了一会儿,知津回来了,“我们走吧。” “嗯。”茵昭点了点头。知津嘴里念念有词,抬手。 “等一下,你又要弄晕我啊。”茵昭急忙说道,望了望天空,欲哭无泪。
第4页 知津瞟了一眼茵昭,不说话。 茵昭醒来时,已经在都广城外的树林里了。茵昭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泥土,也不纠结知津是如何把她带出来的,径直向城里走去。”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我好饿啊。” 知津也有点饿了,两人于是向一家客栈走去。茵昭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本来想问知津喜欢吃什么的,可知津说让她自己看着点吧。于是两人面前就摆着一只鸡,一只鸭,一个荷包蛋,外加两碗稀饭。 “喝酒不?” “不喝。“ 两人正大快朵颐,吃得正欢,旁边走来了一个一身贵气的公子。公子衣着不凡,手执一把檀木扇,扇面的笔墨一看就是高手所作。身后还跟着一个类似保镖似的小跟班。这个小跟班 ……长得挺好看的。 “请问你就是微云大师的徒弟吗?“男子彬彬有礼。 茵昭连忙将嘴里还没吃完的肉肉吞下去,“我就是,请问你是?” “鄙人东容,从京师而来,久仰微云大师的大名,此次就是特地来拜访的。” 茵昭一脸惋惜的神色,“那真是不巧,我师父出去云游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东容也一脸惋惜,“没想到这么不巧,想来是我与微云大师无缘分啊。” 东容在一旁暗自神伤了一会,好像突然看到茵昭身旁的知津,疑声问道:“这位是?” 茵昭看了看知津,说:“这是我朋友。” 东容转身对着知津,“不知兄台怎么称唿?” “知津“ 东容又在旁边嘆了好几口气,才无奈说到:“既然见不到微云大师,那在下就告辞了。“ “后会有期“ 东容走了好一会,知津才开口说道“他身后的紫衣女子武功不简单。“ “你也看出来啦“ “这很难吗?“ “我也看出来了,不过,你怎么知道她是女子的?“ “女子的身形和男子完全不一样,即使是练武之人,也有很大的差别。“知津一脸认真。 “看来你很懂哦” 知津:“……。” 两人吃完饭来到茵昭的家里,屋子小小的,但很干净,屋里摆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上面都被施加了巫术,还有一些记载了巫语的书,应该是给茵昭学习用的。 “你快些收拾东西。”知津叮嘱道。 “你别这么着急啊,我们得好好分析一下师父可能去的地方,天下这么大,总不能乱找吧。“ “那是你的师父。“知津说得理直气壮,眼神似乎还带着点无辜。 茵昭气绝,“那我也需要时间想想嘛。“ 知津于是就找了跟凳子坐下了,“你慢慢想。“ 茵昭坐在知津的对面,一阵冥思苦想。好一会儿才踌躇着说:“悬圃山,那是师父捡着我的地方,我在那里长大和修炼巫术。师父说悬圃山与天近,灵气甚好,极适合初学者练习。我们就一直生活在那儿。直到我长大后,巫术也有了不错的根基,我们才离开哪儿。我们可以先去那里找找。” 知津对于找人这件事毫无头绪,只能听茵昭的。“那我们走吧。” …………… ‘知津?“ “嗯。“ “你是不是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啊?“ “没有。“ “那你为什么总这么着急啊?“ 知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说:“那……我们慢慢走……“ 第3章 两人于午后出发,适值初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老柳出新绿,桃李正艷时。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很贴心。两人刚开始时还有一丝踏青的悠闲之感,整个世界都春暖花开了。后来才发现走路也是给体力活啊。 “知津,我们买匹马吧!“茵昭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滑过,脸颊红彤彤的。 知津看了看茵昭那红红的脸颊,“等走到下一个镇就买。“ 茵昭嫣然一笑。 夜幕完全到来之前,两人终于赶到了下一个镇。二人先去找了可以投宿的客栈,毕竟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大吃一顿和好好睡一觉了。两人的菜刚刚端上了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茵昭,知津?好巧啊!“东容在一旁极度夸张的说到。“ 茵昭扯了扯嘴角,“真巧,你这时间掐得刚刚好。“ 东容继续一脸桃花笑的说到:“相遇即使缘啊。” 茵昭:“你确定你不是跟着我们来的吗?” 东容一脸旁如无人的坐了下来,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叫了一声紫陌。他那小跟班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四人又加了几份菜,反正东容公子有钱,往好的整。知津和茵昭都累了,本来想好好吃个饭就去睡了的。可这东容公子自来熟,边吃边问知津和茵昭各种各样的问题,茵昭好歹还哼哼两声,知津直接理都不理。东容看无人理他,就自顾自的说起了他的故事。什么家住京城,家里的田产商铺几许几许啦。家里的大哥才能如何出众,甚得父母的喜爱,自己游手好闲,一事无成,只有被嫌弃的命啦。甚至还有他这些年在外面闯荡江湖结识的英雄豪客谁谁谁啦。东容讲的眉飞色舞,慷慨激昂,不过,只有紫陌在默默地认真地听。
第5页 两人吃完后就往各自的房间走去,东容在后大声说:“好好休息,明早见。” 第二日,白昼还未被完全放出来,茵昭就被知津拖起来了。茵昭正半梦半醒地吃着早饭,就听知津说:”吃完就买马去。“茵昭这精神一下就起来了,双眸也有神了。 东容看着背着行李站在客栈门口的两人,“你们这就要赶路了?“茵昭一脸遗憾,”哎,缘来缘去缘水,咋们就此别过,日后再见便是江湖了。“语气,表情都很到位。两人离开,买马。 茵昭挑了一条颜值颇高的马,那马浑身上下,赤如烟霞,无半根杂毛,高八尺。茵昭满意的看着自己挑的这匹马,频频点头。知津在马厩了看了一圈,然后随手牵出一匹黑色的马儿。卖马的老闆看了看知津挑的这匹马,一脸笑意的说到:“公子真有眼光,这可是我们这最好的马了。” 茵昭:“……。” 二人骑着马在阳关小道上不急不须的走着,没有策马奔腾的气势,马蹄扬起的尘灰却也带了丝江湖的萧瑟。茵昭正在幻想自己乃一名江湖侠客,胸中一股热血待喷发,如果没有旁边这两人的话。 “东容,你要跟我们到什么时候啊?”茵昭无语望天。 “茵昭,话不能这么说啊,这条路是你修的,别人就不能走得了?我们只是恰巧同路而已。”东容一脸义愤填膺加死皮赖脸,“都说出门靠朋友,我们一起同行,路上还能搭个伴不是?” 茵昭:“……。” 一路上,东容跟他们讲了许多有趣的见闻,及时送水,中午时还拿了几个烧饼出来与他们分着吃了。 茵昭小声问知津:“我们真让他们跟着啊?” 知津:“他们想跟就跟着吧。” 天渐渐黑了,四人还没有赶到下一个镇子。 “看来今晚只能露宿野外了。”东容说到。 四人在小路旁的林子里找了个空旷之地,吃了几个烧饼。知津:“我们今晚轮流守夜。”三人都没有什么异议,守夜顺序为:知津,茵昭,东容,紫陌。 夜晚很静,没有风声,没有虫鸣鸟啭,没有炊烟人家。但是,可以清晰的听见花瓣落下的声音,叶子轻摇的声音,浅浅的真实的唿吸的声音。知津看了看熟睡的茵昭,转过去,又多守了一个时辰。 东容迷迷煳煳的被知津叫起来,动作之粗暴。一脸我是谁的表情的去守夜了,不过,哪里怪怪的。 不远处有一株野梨树,亭亭而立,一树的雪白,梨花小小的,像今晚的月光一样,孤独,温柔,流光倾泄。 茵昭睡得很熟,唿吸浅浅,月光映得她的皮肤越发如凝脂一般白皙细腻,星星的碎片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舞。茵昭动了动,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朝知津的方向靠了过去。 东容回头看了看紫陌,默默地,多守了一个时辰。 茵昭醒来,看着近在咫尺的知津,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连忙坐了起来。旁边的知津起来看着脸红得像马上就要升起来的太阳的茵昭,疑惑的问:“你怎么了?” 茵昭吓了一跳,“没什么,没什么。我们收拾收拾,赶快赶路吧。” 三人纳闷地看着走在前头与他们隔了一大段距离的茵昭,东容:”她怎么了?“ 知津:“不知道。“ 紫陌瞟了一眼知津:”……。“ 茵昭此刻的心理活动十分丰富,“你脸红个鬼啊,你说说你,睡觉的时候乱动什么,还靠别人那么近。” 茵昭真想给自己一耳刮子,在想什么啊!……他睡觉的样子蛮可爱的…… 茵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注意来到身边的紫陌,直到紫陌出声喊她。 “茵昭?” “嗯?“ “你没事吧?” “没事啊。”茵昭低头答到。 “紫陌姐。”茵昭突然转身看着紫陌,紫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嫣然一笑,“嗯。” 紫陌姐真真是个美人啊。因为习武的原因,紫陌全身透着一股英气,但是她说话做事又温温柔柔的,比如此刻。 “你喜欢东容吧?“茵昭突然问道。 “嗯。”紫陌毫不遮掩。 “东容也喜欢你哦。”茵昭在一旁悄声说到,好像在说什么小秘密。 “嗯,我知道。”紫陌的话里满满的甜蜜。 茵昭:“……。” “紫陌,“茵昭停了一会说到,”这样叫比较亲切,你可以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吗?“ 紫陌先是愣了一会,然后将那些美好的回忆娓娓诉来…… “我父亲是东容的武师父,我们两小时候就经常一起练武。他老是缠着我比试,可小时候他老是输,一输他就扯着我的衣角让我给他买这买那,说赢的人都要给别人奖励的。后来长大了,我就慢慢的打不赢他了,每次我输了,他都让我帮他做这做那,跑腿干活。可是每次有人欺负我时,他都会二话不说上去就打,他知道我才不怕那些人的。有时候我犯了错,父亲要责罚我,他就上去帮我顶罪。他经常跑出去玩,每次都带着我,不过都要让我换上男装……”也许紫陌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在说这些话时那幸福的模样,闪闪发光。
第6页 茵昭在听的途中,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东容,没想到啊没想到…….. “茵昭,你喜欢知津吧?”紫陌问到。 茵昭脸刷的就红了,”紫陌你胡说什么。“ 紫陌笑笑不语,“昨晚我醒了,看到知津在看你。” 茵昭惊讶的抬起头,心里有什么东西划过了啊,刚刚。 知津和东容看着前面两人聊得开心,正想跟上去,谁知她们突然停下来了。顺着目光看过去,前面有几个类似劫匪的傢伙挡着道。 “让我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容说着就跟上去了。 几个浑身膘肉的大汉拿着大刀挡在路上,说着金典台词:“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步骤走完了,为首那个稍微高大一点,应该还会点事的人上前说到:“我看几位都不是一般人,咱们好聚好散,我们只要钱,留下钱就走。” 东容上前,一副斯文有礼的样子,”敢问兄台贵姓啊? “为首的人看他如此有诚意的样子,也好声答到:”免贵,我叫熊大,后面的是我兄弟熊二,熊三……,我看你是个懂道理的人,把钱留下,不为难你们。“ 东容先是做了个礼,道声“熊大哥!“然后不无遗憾地说:”真不巧,我们的钱都被前面的兄弟拿光了啊,现下实在是没有银子了。“ 熊大想了想,看来他脑子还是可以,“那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吧,给家里面写封信,让他们拿银子来。时间不是问题。” 东容讶然,“那可不行啊,我们还要赶路。” “赶什么路,银子没来谁也别想走。”说着熊大与下面的兄弟们就想上来邦他们。 东容扶额,好像不忍心见到什么残忍的画面。就在熊大快要靠近他们时,紫陌纵身而起,随手拿出马上的剑。剑未脱鞘,紫陌只是想把他们打晕而已。就在紫陌落地的一瞬间,一条长藤突然从地里冒了出来,紫陌躲避不及,险将摔倒。 “哦豁,敢欺负我的人。”东容一跃而起,将紫陌扶住。目光变得阴沉寒冷。 知津和茵昭本来想帮点忙的,但实在没什么必要啊。留下满地打滚的熊大们后,四人扬长而去,挥一挥衣袖,留下满地尘埃飞舞。 每一粒尘埃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璀璨,飞扬,落定。一路磕磕绊绊,但也妙趣横生,四人终于来到了悬圃山下。悬圃山下一小村,名曰广木。男男女女自得其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黄髮垂髫,怡然自乐。理荒锄禾,採桑织布。偶尔把自家自己做的一些小东西拿到镇上去卖,换点油盐酱醋钱。不知是不是悬圃山的缘故,这里的人都很清爽干净。茵昭一路上都在跟熟悉的人打招唿,但他们要想好一会儿才能想起眼前这突然出现的少女原来就是当年离开的女孩。回家的路记得清清楚楚,茵昭径直向前走去。 第4章 “家里应该很破烂吧?”茵昭在心里想着。终于来到了屋前,茵昭愣了。以木为柱,以竹为翎,屋子外面很干净,没有旅谷,也没有旅葵。推开门,屋内虽不能说纤尘未染,但也整齐干净。 茵昭笑了,知津也笑了。 “看来我们没找错地方啊!” “我们在这等等吧,师父应该不久就会回来的。”茵昭回头对知津说到。 知津点了点头。 “那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我也去。”紫陌跟着说。 看见茵昭稍微走得远了,知津突然目光直逼东容,“现在可以说说你的目的了吧。” 知津的声音低沉,眼神如冰,虽然他平时也不喜欢说话吧,但好歹是个常温动物,但这一瞬间就变成寒冰动物了,周围的空气都快要结冰了。东容也不是常人,但在如此沉重的气压下也有些不能抵挡,全身紧绷。东容知道此人不是常人,正在思考该如何应对。于是二人以一种稍显尴尬的姿势对峙着。知津无声的盯着东容,目光深邃,全身上下一股我知道你不是好人,但我比你厉害的气势。东容一动不动,也以眼神回击,无一丝害怕。远一看,有点……眉目传情的意思,进门看到这一幕的茵昭和紫陌愣住了。但紫陌瞬间就明白髮生了什么事,于是立马站在东容的身边去了,一副你想咋的,我们可不怕你的表情。 茵昭还在发呆中,“这些人是用了一种我听不到的声音在交流吗?只有我一个人不懂的感觉好烦啊……….”茵昭观察了一下目前的形势,然后默默地走到了知津的身边。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气势不能输啊,毕竟……是跟着我的人。 东容看着眼前这架势,好像即将拔刀相见了,噗的就笑了。“哎呀,不就回答得慢了点吗?至于这么剑拔弩张的吗?我不需要思考的时间啊?“ 茵昭疑惑地看了看知津,知津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便听东容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我乃当今皇上的亲弟弟,邕王是也。“东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以为自己此刻肯定是在发光。 知津,茵昭,紫陌:“……。“ “你们好歹给点反应啊!“ 知津,茵昭:“哦。“
第7页 东容:“……。” 无奈,东容缓缓道出:“一月前,皇上正在寝殿安卧,慢慢进入梦乡,谁知在梦里碰见了个老头子。说是老头子,其实一点都不老。老头子一身黑袍,黑袍上画了些奇奇怪怪的符号,捲曲的头髮披散在肩头,双目炯炯有神。在一块石头上安坐着,嘴里念念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皇上于是走近了,恭敬有礼道’老人家,不知有何赐教。‘那老头抬起头来看了我皇兄一眼,甚是满意的笑了。然后又神情严肃地说了四个字:’参商将见,必有危矣。‘还未等我皇兄理解理解,那老头就飘然而去,留下我皇兄一人凌乱在梦中。皇兄即醒,立马叫司天监的人来觐见。可司天监的人回覆说参商二星并未有任何异动,但皇兄心里仍惴惴不安。第二日,皇兄正欲再在梦中与老人相遇问个明白,可老人迟迟不出现,最后被人从梦中唤醒。司天监的人半夜求见,说参星与商星正在慢慢逼近,恐为不详。皇兄本来心里就有个疙瘩,如今果真有此天象,自是焦灼。于是我就遭殃了,美梦正酣,被喊进了皇宫。皇兄下令此事不可泄露半分,画了一张那老头子的画像,命我秘密寻找。第二天,又秘密宣兵部主事暗中觐见。我拿着这张画像找来找去,问来问去,最后听人说江湖上有个替人算命的老先生,算得极准,衣着容貌与画中人如出一辙。我就找到你们了,谁知老头居然不在,我不能就这么回去交差啊,就一路跟着你们了。“ 听东容讲完,知津面无表情,眉头深锁,似在思考着什么。 茵昭恍然大悟:”原来师父是去给皇上託梦去了啊!“之后又疑惑:“可师父从来不关心朝堂之事,怎会去给皇上送信呢?”不解不解。 “那自是因为吾皇圣明。”东容说到。 时间悄悄流逝着,几颗星子明了又暗,暗了又明。今夜的风偏冷,落叶偏萧瑟。 “你师父到底回不回来啊?”东容连打了几个哈欠。 “会回来的。”茵昭回到。“ “你怎么知道?万一他又跑哪儿云游去了咋办。” “我感觉得到,师父在保护我们,就在不远的地方。”茵昭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知津看了茵昭一眼,很平静。但这平静的目光却给了茵昭安心的力量。好像有点离不开这样的目光了呢。 门突然被推开,晚风肆无忌惮的吹了进来,夹杂着几丝腥甜。茵昭连忙上前扶住欲倒的微云,将其扶到椅子上作好。知津想要上前给微云诊断,却见微云一个眼刀噼过来,凌厉之至。 茵昭连忙说:“这是我朋友。”然后又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说到:“他也会巫术。”微云瞳孔微缩,直直地看了知津好几眼,才缓缓收回了一些凌厉,又看了茵昭一眼。待知津诊断完,先给了茵昭一个放心的目光,说:“没有伤及根底。“随后拿出一粒小药丸来递给微云,微云看了看,未接,茵昭拿了过来,给了微云一个肯定的目光,微云才将药丸服下。微云将气息调了调,看向另外两人,像一个审判官等待犯人陈词般。 东容上前,做了一礼,”大师,我乃当朝皇上之弟,今天特地来寻你的。“ 微云的目光柔和了些,静静听着。 “您数日前给我皇兄託了个梦,那梦甚准。我皇兄对你是念念不忘,特差我前来寻你,想将你接进宫去。“ 微云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站在旁边的茵昭傻了,用手扯了扯微云的衣袖。微云回头看向她,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两人用眼神交流中,一旁的知津嘴角不经意上滑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小小的。 微云回过头来,已转换成严肃正经的模样。“你回去告诉你皇兄,说我不能为他做些什么。我只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子民爱戴的明君,我想,他不会让我失望的。“毕竟,是那个人的孩子。 东容想过,要是那人不肯跟他走的结果,要不威逼,要不利诱。威逼……,他们三个好像是一伙的,敌多我少,不明智不明智。利诱…… 只能先假意应承,之后再想办法了。“既然大师不愿意,在下也不便强人所难,看来皇兄要失望了。“东容一脸的失望。 “既然各位远道而来,那今夜就在寒舍好好休息休息,明早再出发吧。” ……这逐客令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东容突然关心地问道:“不知大师今夜为何而伤?“ 微云淡淡道:“不过被山中野兽误伤,不碍事不碍事。“ 虽然这个答案的可信度极低,众人也不便多言。 因为茵昭家里甚少来人,也没有多余的房间,所以今晚紫陌跟茵昭睡,知津,东容和微云挤一挤。 房里,床上,茵昭一脸情深地看着紫陌,“紫陌,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睡诶。” 紫陌依然还是那么温柔,以一种关爱孩子的目光看着茵昭,报以微笑,“那你有什么感想吗?” “嗯……,有一点激动,还有一点温暖。”茵昭突然就害羞了。 紫陌又靠近茵昭一点点,这一点点的距离带给茵昭的温度却是可比日月的。 茵昭好像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决定似的,抬起头,认真的说:“紫陌,你做我姐姐吧,过命的那种。”
第8页 看着茵昭这么严肃的样子,紫陌也不禁收敛了容颜,“我答应你。” 幸福来得好突然。 “没有什么仪式,姐姐就送你个礼物吧。” 咦,得了个姐姐,还附赠了个礼物。茵昭这开心得啊。 只见紫陌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了一块绿玉簪子,通体翠绿,晶莹剔透,簪子上方有一个扭曲凹陷,一个突出的小台子立在那里。 “这簪子很珍贵吧?”茵昭有些犹豫了。 “嗯,不过送给我的妹妹,它也配得上了。”紫陌确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既然这样,就收下吧。不过,该送给姐姐什么呢。茵昭在心里想。巫术的事应不应该告诉姐姐呢?还是先保密吧。“姐姐,我也有东西要给你。不过,明天早上再送给你吧。先保持一点神秘感。” “好啊。不过,你还是叫我紫陌吧,感觉姐姐叫起来怪怪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茵昭表示强烈贊同,“紫陌叫起来亲近多了,而且多好听啊,紫陌,紫陌陌,陌陌,小陌陌……” 紫陌:“……。“ 茵昭正跟紫陌姐妹情深,打算彻夜长谈。屋外响起了师父的声音…… “昭儿,师父想跟你说会话。“ 茵昭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紫陌,跑了出去。 师徒二人来到院子里,满天繁星,似远忽近。好久都没看到这么多星子了,多得天空都要装不下了,每一颗都是这么亮。空谷幽人,繁星流水,多么诗情画意啊。但旁边有个不诗情画意的人,只听师父用极其低沉,极其严肃,极其不像他的声音问道:“昭儿,你喜欢那个什么知津吧?” 师父,你也太直接了吧。不过,我到底喜不喜欢他呢。 “我不知道。”茵昭如实答到。 师父先是惊讶,而后又是瞭然。想想也是,她才见过几个男人啊,根本就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吧。 “那你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不要骗我。” 于是茵昭就把他们是如何认识的,如何去了南风村,又如何一起来寻他交代得清清楚楚。不过,有些细节问题就自动忽略了吧。两人都没注意到,当提起南风时,风很温柔。 “师父,你知道吗?当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只有我一个人会巫术,还有其他人,而且是许多人都会巫术的时候,我好开心。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异类,周围的人都不会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我一个人会的感觉真不好。虽然大家对我很好,也没有嫌弃我,可我总觉得和他们之间隔了一层什么。我不敢在人前展示一点奇怪,总害怕会不小心伤到他们。可是现在,我有伙伴了。“茵昭笑得深深,可师父却倍感凄凄。 “傻孩子,师父不是一直陪着你的吗?“师父怜爱地看着茵昭。 茵昭抓紧了师父的手臂,靠着师父,甜甜地说:“我知道啊,所以我一直觉得很幸福,不过,现在更幸福了一点。“ 微云宠溺地看着依靠着他的茵昭,这是他至高无上的珍宝。 第5章 “你再仔细讲讲南风那个地方吧。”师父说道。 于是茵昭就将在南风看到的风土人情毫无遗漏的带感情地描述了一遍。茵昭突然想起知津,于是问道:“师父,你和南风是什么关系啊?“ 微云看着远方的山,有月光在上面,在认真地想着什么,都没有听到茵昭的问题。 半天没有回应,茵昭回头看到师父正在发呆呢。茵昭摇了摇师父的袖子,重重地叫了一声师父。微云这才回过头来,“什么?” “我说,你和南风是什么关系?”茵昭又重复了一遍。 微云想了想,嘆了口气,“本来没打算告诉你的,但既相遇即是命中注定,我就给你说说吧。” 茵昭一双大眼睛睁得更圆了,准备好听师父的风流往事了。 “其实,知津的父亲是我的亲哥哥。” 一开始就这么热闹。茵昭更加聚精会神了。 微云的目光逐渐涣散,思绪飘远。 二十年前,南风村。 “大哥,我们一定要一辈子都呆在这个小村子里吗?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们为什么不出去呢?”年轻的洛璃一脸忿忿地看着他的哥哥。 话说南风村与世隔绝,但也不是毫无联繫,作为一族之长的族长就可以每年到外面来见见世面,把一些新的东西带回南风,尤其是种子。作为这一届的族长,洛明也可以来到外面,谁知洛璃竟悄悄跟来了。洛明想着有自己看着他,不会闹出什么事来,让他到外面看看也好。这一趟确实是无波无折,但洛璃回去后却沉默了好几天,之后就嚷嚷着要离开南风,美其名曰闯荡天下。 洛明板着脸,说:“这是我们祖宗定下的规矩,不能出南风。怎可不遵。”看着洛璃倔强的样子,又软和了一点说到;“世间黑暗,人心险恶。若是被人发现你巫人的身份,定会给你带来祸端。” 兄长的劝说无半点成效,洛璃继续反抗着,“我不怕,这世间能有几人可伤我。而且我相信,邪不压在,好人总归是多些。” 洛明看劝说无效,正准备动手,旁边的女子站了出来。此女子衣着简朴,却遮不了她那灼人芳华,硕人其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个美人就是知津他娘啦,所以我们知津帅一点也不过分。)只听女子柔声劝到:“洛璃,听你大哥的吧。待在南风不好吗,这里山清水秀,岁月静好,无战无乱,我们在这里平平安安的生活不好吗?”
第9页 洛璃虽然还是不屈服的态度,但语气明显没对他哥那么凶了,“嫂子,再好的风景日日看也会变得无味,日復一日的生活我不想再过。你们愿意待在这一方土地,我却想走向广阔的世界。嫂子,你们就让我走吧。”咋还撒起娇来了。 安梨也落下阵来,看来只能用武力了。安梨与洛明相视,下一秒,洛璃就被困住不动了。 “等你放弃离开的念头,我们就放你出来。”把洛璃锁在屋里,洛明就和安梨离开了。 “他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安梨对洛明说。洛明无奈地笑笑。 这厢,被锁在屋里的洛璃掏出了早藏在身上白水晶钥匙,心里默念:“嫂子,对不起了,只有你的钥匙才能破哥哥的锁。我已经先给你们打过招唿了,不要怪我不告而别。”洛璃用安梨的钥匙破了锁,跑到远方突然回了下头,正好看到给他送吃的安梨,和身后突然变得遥远的熟悉风景。目光停滞,然后转身,义无反顾地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师父我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外面那广阔的天地,一人倚剑闯天涯的英姿,好不潇洒。”微云就像一个回忆年轻时意气风发的垂暮老人般,云淡风轻,一腔深情。 “那师父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茵昭好奇地问道。 “大哥发现我离开后立刻就出来找我了,不知是人意还是天命,我们终究是擦肩而过。“提到大哥时,微云那并不苍老的脸上透露出了一片风霜。“我就像个迷路的孩子,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跌跌撞撞。有惊喜,更多的是惶恐。那感受可谓是千奇百怪,妖魔鬼怪,见怪不怪。遇到了很多不好的事,也相识了许多奇妙的人。不过,我从未后悔,如果没有离开,我又怎么会遇到我的宝贝徒儿呢?” 原来调皮的师父有这么多故事,有点感动呢。不过,“师父,那你出来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啊,你又是怎么跑到悬圃来的呢?”茵昭的好奇心完全没有得到满足。 “师父的故事要是说起来,今夜的星子都装不下,等改日,师父再与你慢慢道来。现在,我们先处理另一件事。”微云突然庄重起来。 “嗯?” 身后传来了踏实的脚步声,茵昭回头,知津正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走来。嗯,我相信安梨一定是个大美人,不落俗套的那种美。 知津恭恭敬敬地向微云施了一礼,尊声叫道:“二叔。” “你小子偷听的样子挺熟练的啊?” 知津站在原地不动,神色自若,并不反驳,好像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还真淡定啊。”茵昭在心里想。 微云浅浅地瞟了知津一眼,说到:“我离开南风时还没你呢,看你这样子,是将安梨嫂嫂的容貌半分不落的继承了下来,就是不知大哥的巫术有没有被遗落啊?” 知津认真的说:“侄儿从不敢懈怠,始终记着自己的责任。” 微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南风怎么样了?” “南风很好,很安宁。” “哥哥和嫂子呢?”微云极力压抑着言语里的温度。茵昭白了他一眼。 “父亲和母亲已于七年前去世了。”知津的眼眸黯淡。 微云:“……。”微云不知道在看什么,那好像是南风的方向。 “蓝星花呢?” “开得很好。二叔不想回去看看吗?“ “当初既然选择了离开,就没想过回去。如今物是人非,回去只会徒增白头。“微云感慨道。 茵昭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眼见师父不愿意回南风,忍不住劝到:“师父,人已逝,物犹在。我想洛明伯父和安梨伯母一定捨不得离开南风,他们就待在那里,待在每一滴水里。他们一定很想见你。何不回去看看呢?“ 茵昭的突然出声打断了微云的思绪,他深深地看了看茵昭,又回头看了看知津,对茵昭说:“你先去休息吧,师父还要和他说说话。“ 茵昭虽然百般不愿,也无可奈何,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知津凝视着茵昭身影,目光跟随,直到尽头。 微云:“咳咳。“ 知津回过头来,只听微云若有若无道:“说说你父亲的事吧。“ 记忆来到七年前。“那天,天地都沉闷闷的,风卷着残云。一伙不知道身份的人闯进了南风,父亲将他们拦在村口。那伙人说他们的主子希望南风能够和他合作,承诺帮我们恢復到往日的辉煌和地位。来人很是嚣张,他们明知道我们的身份而一点都不害怕。父亲当场就拒绝了他们,并想把他们赶出南风。那伙人不知从那里学来的奇门遁甲之术,竟与父亲周旋了半天。后来有一人拿出了一个类似于罗盘的东西,略施法术,罗盘旋转飞升起来,不断变大,竟从中散出金光来将村民们包围其中。威胁,父亲从来不怕。他将自己的力量提升到极致,他的水晶璧已濒临碎裂,大风起兮,暗夜来临。这时,不知从哪儿冒了一条白色小蛇来,咬住了父亲的手臂,它就像个魔鬼一样,源源不断地吸着父亲的血。慢慢的变得通体璧红,极端的红。父亲没有力气了,那时的他很脆弱,可他不能倒下,因为他要守护南风,而母亲要守护他。看着父亲痛苦,母亲心如刀绞,她牵着父亲的手,然后慢慢的化成了一缕风,一缕杀人的风,她绕过每一个进犯者的脖子,鲜血流淌着,可未染母亲分毫。进犯者全部倒下,母亲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加固了南风的结界。她始终未放开父亲的手,他们一起变成了风。我想保护他们每一个人,可是我没有做到。那天,南风落了雨,很大很重,死命地下着,冲散了猩红的大地。那天,蓝星花也死了。我不记得那场雨下了多久。“
第10页 是哪只未睡的鸟儿,叫的如此凄凉。 叔侄二人就这样在这如水的夜里,任时光如水般流去,不言不语。 “那你后来有找到那伙人的身份吗?”微云苍老飘渺的声音传来,强压着愤怒与悲伤。 “找过,但是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我不知道那伙人是属于什么组织,不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知津沉沉说到。 “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主动出击。”微云目光少有的严肃与决绝。 ‘我们’两个字敲打在知津的心头,是两颗心贴近的声音,是同一血脉一起跳动的声音。 “所以我希望二叔你能和我一起调查事情的真相。“知津恳切地说。 “那是自然。“ 微云的脸色还隐约有些苍白,知津不禁问道:“二叔不是被野兽所伤吧?” 第6章 微云觑了知津一眼,“唉,我今日上山采点东西,在回来的路上被一个黑衣男人给拦下来了。那人约我去见一个什么人,好像身份很尊贵的样子。此人衣冠楚楚,言辞犀利,武功不弱,气势凌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说本人无才无财,实在是没什么好与贵人交谈的,就打算无视此人回家。可谁知那男子竟想用强,他以为我是任人拿捏的小白菜吗?我略施小计就从那人手下脱身了。那人可能是怒气攻心了,竟然对我放冷箭,我正一路朝家跑,冷不丁的就中招了。不过,你放心,我也没给那人好果子吃。”说到这,微云狡猾的笑了笑,这笑容似曾相识,与茵昭的如出一辙啊。 知津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向他们靠近,今天伤二叔的人与七年前的人有无关系?二叔出世这么多年了,他们是如何找到的?他们又是从那里知道关于南风的消息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是一张在暗夜里编织的大网,我们已碰到了经纬,但始终摸不清方向,找不到位居中心的那只大虫。知津将自己的想法给微云说了,微云点头称是。 “树欲静而风不止,那些人还是找到我身上来了。如此也好,我正想去找他们。天下消息如此灵通,武功又高强,还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地方并不多。“ “那我们从哪里找起?“ “京都。那里人员密集,鱼龙混杂,各种势力交织,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我们明日就出发。“ “好。”知津应道。 过了一会儿,微云突然说道:“那我们现在来谈谈茵昭的事。“ 知津措不及防,“茵昭……” 茵昭正在床上与紫陌欢欢喜喜的聊天呢。紫陌说了许多事,茵昭才发现原来紫陌并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她有这么多话想要说,只是缺少一个倾听的人。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啊。她说她小时候不喜欢练武,因为很辛苦,可后来因为有个傻小子因为保护她而受伤了,她就发誓一定要好好学武。后来发现学武其实并不痛苦,因为有想好好保护的人,因为有人陪伴。还有父亲是多么严厉,经常教训她,但一次都没有打过她。她知道,父亲只是希望她能够凭藉自己的力量不被欺负,过的顺心畅意。 “母亲很温柔,她把父亲和我都照顾得很好,很少听到母亲高声说话,但有一种情况例外,就是父亲假装要打我的时候。其实我和父亲心知肚明,我觉得依母亲对父亲的了解她也是知道的,那她为什么要上前阻止呢,我一直没有想通。我知道,父亲母亲因为我默默忍受了许多。在那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到处都是明枪暗箭。以东容的身份,他和我如此亲近,少不了的攻击。可这些父亲母亲都一一揽下,并不与我说只言半语。后来东容在外面有了自己的府邸,我们就一起搬了出来。“听到紫陌说到自己的父母,感觉是那么的幸福,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的,会很严厉,还是温柔呢?茵昭不禁悲从中来。紫陌感受到了茵昭的悲伤,紧紧地握着茵昭的手,说:”如果有机会到京都来,一定要到邕王府,你这么可爱,父亲母亲一定会爱不释手的。“ 紫陌的手明明那么小,却那么温暖。茵昭甜甜的笑了,应了声好。 茵昭与紫陌聊的热火朝天,另一间房里却静得出奇。挤在一张床上的三个大男人各自想着心事,却不忘记时刻保持距离。一阵风飘过,抖了抖。 半夜知津醒来,发现自己身上重了许多,抬眼一看,微云用手死死地压着他的脖子,生怕他跑了似的。东容也毫不客气的把脚放在他身上。知津多次搬动未果,只能无奈的以这种姿势闭上眼睛。 紫陌睁开眼就发现茵昭在一旁带笑地直愣愣地看着她,又看了看窗外,黎明还未完全从黑夜里挣脱,“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啊?” 茵昭神秘地说:“我给姐姐准备礼物去了。” 紫陌好奇地看着她,只见茵昭突然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铃铛来。铃铛是紫玉做的,镂空雕刻了许多缠枝花纹,铃铛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黑玉小圆球。两种玉石碰撞的声音空幽渺茫,好像一种来自远古的召唤。铃铛在若隐若现的曙光中散发着一股神秘的微光。 只听茵昭清澈的声音说道:“紫陌,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个铃铛。它可是个守护神,你看这。”茵昭边说就边指着铃铛与链子交接处,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突起,茵昭按了下去,只见铃铛应声一分为二。茵昭取出了里面的黑玉小球,“以后,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就将这小球重重地扔在地上,它就可以替我保护你啦。至于怎么保护嘛,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但是我希望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我可不希望你遇到危险。而且这小铃铛费了我不少的心血,我也不希望它死无葬身之地。”
第11页 “那我一定好好保管它。”紫陌认真地说,随后把铃铛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 “千万别被东容抢了去。”茵昭不放心地嘱咐道。 “你放心,他不敢。”紫陌仔细的将铃铛收好。 屋外,东容:“今日一别,希望早日能够再见。如果几位来京都,定要来邕王府,在下一定好吃好喝招待。” 微云笑道:“恐怕王爷到时候不要嫌弃我们才好啊。” 茵昭拉着紫陌的手,不舍的说:“我们才在一起呆了几天,你就要走了,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紫陌;“如果想见我,就来京都找我啊。” 东容没眼色地打断:“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茵昭:“我告诉你,紫陌现在可是我姐姐了,那你就是我未过门的姐夫,你最好对我这个妹妹好一点。” 紫陌红了脸,东容嫌弃的说:“我们紫陌才没你这个丑妹妹。“ 说我丑,茵昭一把拉过紫陌,忿忿地说:“紫陌,你不要回去了,让他一个人回去吧。“ 紫陌无奈地笑了笑。 “那可不行。”东容拉过紫陌,又对知津说:“知津兄,自从都广相遇,小弟就知道你不是个一般人,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讨教讨教。“ 知津淡淡地笑了笑,说了声好,“东容兄也是性情中人,我很是欣赏,一定会有机会的。“ 几人告别,东容和紫陌转身走了。茵昭还恋恋不捨地看着,“哎,又没人陪我说话了。“ 微云;”丫头别看了,师父给你说个事。“ 茵昭不舍地回过头来:“什么事啊?” “让你高兴的事。” “嗯?” “进来说。” 茵昭坐在微云和知津的对面,微云简略地将事情给茵昭说了。 原来知津的父母死于非命,茵昭怜惜地看来看知津。稜角分明的脸,一笔一划都宛自天成,深邃的眼眸里藏了多少不能流出的泪啊。他不是个容易让人亲近的人,却也不会给人以寒冰,拒人千里,是一种能够让人安定,让人相信,让人依靠的感觉。茵昭不能够说什么,知津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眼神看他。茵昭连忙收回目光,转头对微云嗔到:“师父你怎么回事啊?居然让人给伤了。” 微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好无辜啊…… “我们打算去京都了。”微云说。 “那我们为什么不和紫陌一起走啊?” “傻孩子,我们做的事能让他们知道吗?“微云有点担心地说,”你不会把我们的身份告诉紫陌了吧?“ “你放心,我没有。我也不想给他们带来危险。“茵昭心里默念,”你以为我傻啊。“ “那就好。那你现在给我们做点吃的吧,师父我要饿死啦。“微云一副要饿晕了的样子。 茵昭突然想起了在南风的时候知津给她做的粥,味道很好,“让知津做吧,他做的粥可好吃了。“ 微云于是一脸可怜的看着知津,“大侄子……”,知津站起身来,问:“厨房在哪儿?“ “我带你去。”茵昭高兴地跳起来,朝厨房走去。 知津看了看厨房里的东西皱了皱眉。 茵昭急说:“是不是少什么啊,你跟我说,我去村里借点。“ 知津:“不用,就吃清淡点吧。“ 清淡点好。知津在厨房里捣鼓,茵昭本来打算打个下手的,却发现毫无用武之地。只能和知津聊天了。 “你是没机会吃一吃师父做的菜,那味道必定让你终生难忘,我到现在都还没忘呢。多亏我聪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自己做饭,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被师父祸害多少年。自从我会做饭后,师父就再也没进过厨房了。等有机会一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咳咳。”微云的咳嗽声传来,“昭儿,你还能再说大声点吗,厨房离这是隔着一条街吗” 茵昭吐了吐舌头,问知津:“你做的什么啊?” 知津看了看仅剩的几个红枣,红薯,“红枣粥。“ “你除了粥还会做其他的吗?“茵昭好奇地问道。 “嗯,还会很多啊。虽然村里的人都对我很好,可老是在别人家吃也不好,所以就自己学着做了。“ 知津说得云淡风轻,茵昭心里却有点难受。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你以后一定要做给我吃啊。“ 知津淡淡地笑了,“以后有机会慢慢做给你吃。“ ……茵昭的心动了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嗯,我们说好了。“茵昭笑逐颜开。 简单不过的食材,知津却煮出了另一番风味。甜而不腻,稠而不厌。微云满意地说:“今后我们家吃饭就由你负责了。“ 知津:“听说二叔的手艺令人吃了终生难忘,不知道何时能尝到二叔的手艺?“ 微云一颗冷汗滑过,“津儿,你学坏了。“ 茵昭在一旁死劲的憋着,尽量别让自己笑得太大声。
第12页 吃毕,收拾东西,出发,目标,京都。 第7章 同一条路上,紫陌:“我们真的就这么回去吗?“ 东容:“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们了。“东容瞟了一眼紫陌挂在腰际的铃铛,”这个铃铛挺好看的。“ “嗯,是茵昭送我的守护神。她还特意嘱咐千万别给你。“ “你喜欢茵昭吗?“东容问道。 “茵昭是个很真诚很单纯的女孩,我很喜欢她。“ “那就好,好久没看到你如此开心了。“东容握着紫陌的手。”可他们的身份都很不简单。“东容的目光变得冷峻。 紫陌静默了一会,用坚定的目光看着东容,“我知道她有事瞒着我,可谁没有秘密呢?我相信他们都不是坏人。“ 两人的手握得紧紧的,好像握着的是整个天下,执子之手,终身不离。 远方飞来了一只白鸽,停在东容的肩头。“他们离开广木村了。”东容说。 “他们想去哪儿啊?” “有缘自会相见的。”东容笑道。 紫陌也笑了,“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缘分了。” “我一直都信。” 锁了门,来到村口。茵昭回头看了看这个自己长大的小村。花不知已谢了多少次,树也不知又长了几尺,天上飘着的云也早已不是当年的那匹。可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土壤的气息,阿爷唿唤的乡音,当年的小屁孩也长大成人。可惜这次回来的时间太短,匆匆一瞥,又要离开。不知下次何时才能回来,到那时是否依然能毫不犹豫地叫出姓名,还是会有恐怖的疏离。 三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怕一不小心走得太快,与前面的东容相遇,那就有点尴尬了。叔侄二人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联络了一下感情。知津关心地问起微云这些年的生活,微云将他这些年在外面过得如何如何一一道出,说:“虽然有很多不如意,但我觉得我是真正生活在这个世上的,每天都会遇到一些人,一些自私自利的人,一些忘恩负义的人,一些明明白白的人。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我的世界里就只有南风。“知津看到这样的二叔,不再是以往的印象里的叛逆少年,而是一个坚持,睿智的长者。心里不免多了一丝钦佩与羡慕,他的勇敢也曾是自己的梦想。 微云也对知津的成长关怀备至,还有南风这么多年的无变化,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吧。知津不会主动提及自己幼时的事,所以通常都是微云问,知津答。而在这一问一答中,知津的父母和南风也展现在了微云的面前。无论是说话的样子,还是行为处事,知津都像极了洛明,微云对知津说到:“你和大哥真像,一样的偏执倔强。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坚持到底的。“ “不像,我没有父亲那么勇敢,认定的事也没有坚持到底。“知津略显失落地说到。 叔侄两一路说说道道,越说越投机,越来越亲密。没有从未见过的陌生感,反而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朋友意。 微云谈得高兴,茵昭可有点郁闷了,“他两关系咋变得这么好了。“ 师徒叔侄三人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京都久阳,找了个客栈住下。 “我们从哪里找起啊?”茵昭对于这种带有江湖危险的事格外上心。 “不用找,自会有人送上门来。”微云说。 “师父你是说,那个黑衣人还会再来找你。”茵昭说道。 “是不是同一个人不好说,但他们肯定是不会放过我的。” 茵昭:“那我们要等多久啊?“ 微云:“不会多久的,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和知津出去逛逛吧,你不是还没来过京都吗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师父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师父我这么多年大江南北哪里没去过,再说了,我走了,敌人找不到我了怎么办?“微云似认真地说到,”你们就放心地出去玩吧,等敌人出现了,我就通知你们。“ “那好吧,我们走了。”茵昭拖着知津就跑到街上去了。 京都久阳,街市上的房屋多二层建筑,古朴但不破旧,给人一种雍容沉重的感觉。街市上的店铺小贩摩肩接踵,唿来唤去,热闹非凡,给人生机勃勃之感。 “不愧是京都啊!”茵昭感嘆。茵昭在这家店铺看看衣服布料,又到那个摊子上看看水果点心。二人来到一个点心铺子,里面的点心种类繁多,样子又做得精美,茵昭挑了两盒茉莉花饼和一盒芙蓉糕。在路上茵昭就忍不住拆起来吃了,“嗯,好吃,知津你吃一点。”还不等知津回復,茵昭就拿起一块送到了知津的嘴前。 茵昭的纤纤细手上粘了许多飘落的粉末,看着送到眼前的花饼,知津犹豫了一下,最终一口咬下。知津的唇不小心碰了下茵昭的手,茵昭簌地就把手收回了,脸上慢慢泛起了红漪。 “怎么样?”茵昭小声地问道。 “嗯……,有点甜。”知津认真的说。 “你不喜欢吃甜食啊?“茵昭问道。 “嗯,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知津答到。 “那你放心吧,以后你少不了要吃甜的,慢慢就习惯了。“茵昭调皮地说,”不懂得欣赏甜食的美,简直就是人生的一大损失啊。“
第13页 知津无奈地笑了笑,不置可否,“还有什么想买的吗?“ 二人继续往前面走着,茵昭突然问道:“我们要不要去找紫陌?“ “不行,事情还没弄清楚,不能把他们牵扯进来。“知津严肃地说到。” “那好吧。”茵昭有点失落。 走着走着,二人来到了一个买首饰的摊前。摊子不大,上面的东西也不是金贵之物,但造型优美,做工细緻,看得出一笔一划都是用心做出来的。知津拿起一条银色手鍊,手鍊由花叶根茎串联而成,简单又不失特别。 “茵昭。” “嗯?” “把手伸过来。” 茵昭把手伸出,知津把手鍊仔细地带好。茵昭抬起手在阳光下照了照,手鍊闪着点点微光,好像一朵银色的花盛开在阳光里。“真好看。”茵昭说到。 “送给你。”知津的目光在首饰摊上晃来晃去,不知道在找什么。 “为什么送我手鍊啊?” “只是觉得你戴起来会好看,不喜欢吗?”知津看着茵昭。 茵昭忙说,“我很喜欢。“阳光下的知津,长发束起,薄唇上粘了几粒花饼的末子,明亮的眼睛里装着茵昭那双同样明亮清澈的双眸。我真的很喜欢。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送你。“茵昭爽朗地说。 知津扫了一眼面前满是女孩子的珠钗饰物的摊子,默默说到:“不用了。“ 二人回到客栈,看着微云一个人在那里吃吃喝喝。 “你们这么久不回来,我实在是等不到了,就先吃了。”微云解释道,表明自己绝对不是在吃独食。 茵昭虽然一点都不饿,但还是说:“不是你让我好好玩的吗?” 时间风平浪静的过去了,敌人还没出现。这几天茵昭和知津都把久阳逛了个遍了,每天吃吃买买。 昨天茵昭和知津在街上好好地走着,茵昭照例手里拿了一袋吃的。突然前方一个衣不蔽体,满是伤痕的人朝他们快速地奔来,后面五六个彪形大汉拿着棍子在追。 “看来是逃跑的奴隶。”知津在茵昭的耳边说。茵昭想着不要多事,装着没看见吧。天下奴隶千千万,哪个不是可怜人。这个小奴隶刚好跑到茵昭的身边时被抓到了,后面的人对他拳打脚踢,毫不客气。其他围观的人唯恐避之不及,小奴隶的手在灰尘里胡乱地抓着,终于,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抓着茵昭的衣角。这个奴隶大概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脸色蜡黄,眼珠突出,身体都还没完全长开,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是层层叠叠的伤痕,有鞭子,有木棒,有不知道那位大爷的脚印。那只小手紧紧的抓着茵昭的衣角,就好像紧紧抓着茵昭的心。 终于,茵昭吼道:“别打了,他要多少钱,我买了。” 打人的人闻声停下,看了看茵昭和知津的穿着,似嘲笑似蔑视的说:“一百两。“ 打人的人一住手,小奴隶就爬了起来,躲到茵昭的背后,茵昭回头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听到对方的报价,茵昭惊了怒了:“什么,一百两?你不要欺负我不懂行情,他现在满身伤痕,看起来身体也不是很好,我把他买下来还得给他治病,活不活的成都不一定,哪里值得了一百两。“ 奴隶贩子毫不松口:“就一百两,不二价。不买就算了。”作势就要去拉小奴隶。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茵昭的衣服的时候,知津一把将他的臭手抓住,使劲地往后撇着,还暗暗放了个小虫子咬他的小指姆。 茵昭的心不自觉地漏了两个节拍,看着挡在身前的那只有力的手。 奴隶贩子痛的哇哇大叫,怒不可遏地说:“街上这么多人看着,难道你们还想明抢不成。” “到底是谁在明抢?“茵昭反唇相讥。 “我来替这位姑娘出这一百两。“这时一衣着富贵,气势不凡的男子加入这场纠纷。 知津放开奴隶贩子的手,奴隶贩子转身就嬉皮笑脸地朝男子做出接钱的手势。茵昭被这如此迅速的变脸惊呆了。奴隶贩子拿着一百两心满意足的走了。 第8章 茵昭回头对那男子道谢:“多谢公子相助,其实可以不用给那他一百两的。白白让他占了便宜。“ 男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笑道:“既然能用钱解决的事,又何必动武呢?我对姑娘的侠义心肠很是欣赏,不想让姑娘陷入此种困境。” “不知公子府上何处,等我回去凑齐了钱好到府上来交还。”茵昭问道。 “小钱而已,谈什么还呢。”男子说到,“只是不知姑娘芳名,府住何处?” 知津突然向前靠了靠,离茵昭近了些。茵昭心里觉得好笑。“我叫茵昭,只是途径京都而已,过几日就要离开了。” 男子遗憾地说:“那真是可惜啊。姑娘果敢善良,与一般女子不同,在下本想引为知己。” 茵昭客气地回到:“公子玉树临风,气度非凡,怎么会缺红颜知己呢?” 男子:“姑娘笑话了,不知是否有幸请姑娘一品香茗。” 茵昭:“多谢公子好意,只是小女还有要事,不便相陪。”
第14页 男子道了声可惜,一脸惋惜的告辞了。 那男子走后,茵昭才发现小奴隶一直静静的待在她身后。茵昭对小奴隶说到:“实话给你说吧,我养不起你。你现在是自由身了,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小奴隶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口里说到:“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小姐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尽管吩咐。” 茵昭连忙将小奴隶扶起来,“我想你可以好好的活下去,怎么样,办得到吗?” 茵昭目光坚定温暖,小奴隶泪眼汪汪,一旁的知津拿了些碎银子给他,“这些钱你拿去,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不要再被人抓住。”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茵昭一路都在低着头沉思。 知津拉住即将撞上无辜路人的茵昭,“在想什么?” 茵昭像突然惊醒般,一脸迷茫地看着知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觉不觉的那个人有点眼熟啊?” 知津点头,“嗯。”眉头微锁。 “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茵昭一路碎碎念。 外面在飘着雨,今夏的第一场雨。雨脚打在青石板上,滴滴答答,一些不听话的被风送到了茵昭的窗前,茵昭用手接住,“师父,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微云抿了一口茶,“不久了,今夜雨不会停的。你们早些休息吧。”说罢就离开了茵昭的房间。知津给茵昭说了声早些休息也离开了。 果然,晚上雨越下越大了,风也狠起来了,死命地拍打着摇摇欲坠的木窗青瓦。 微云冷漠地看着站在他房间里的人,只听那黑衣人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到:“我主子想见你。” 却见微云冷声道:“你主子没教你请人的规矩吗?” 那黑衣人愣了几愣,随后一字一句地说:“大师,我家主人想邀你一叙,不知可否?” 微云整了整衣角,觑了黑衣人一眼:“走吧?” 轰轰地雷鸣恐怖地划过夜空,与鬼魅般的闪电遥相唿应,在狂风暴雨中群魔乱舞。 茵昭拦住正一心跟踪微云的知津,“跟这么近,不怕被发现啊?” 知津回头盯着突然出现的茵昭,似惊讶似生气地问:“你怎么来了?” 茵昭有点委屈地说:“你们想抛下我去行动,我早就看出来啦。你们不相信我我可以帮到你们的。而且,我真的很不喜欢被抛下的感觉。” 茵昭的髮丝衣角都被雨打湿了,紧紧地贴在她的皮肤上,恳切地看着知津。知津拉着茵昭往黑暗中靠了靠,柔声说:“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让你留守后方,以备不时之需。” 面对知津这明明白白的谎话,茵昭一边佩服他说谎时那面不改色的镇定,一边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是三岁小孩吗?”顿了一会儿又说:”再不跟上就来不及咯。” 知津看了看即将消失在雨中的微云,拉了茵昭的手就准备跟上去。茵昭却呆在原地不动,知津回头只见茵昭狡黠的看着他,“跟我来。” 两人在风雨里七绕八拐的,茵昭凝神找着方向。他们明明没有看见微云和那黑衣人,茵昭却清楚地知道该往哪走,专心致志地往前走着。知津看着前方聚精会神的茵昭,冷静镇定,好像感觉不到打在身上的雨似的。不知是不是忘了,牵着的手迟迟没有放开。 过了许久,两人来到一个悬崖前,峭壁千仞,空谷迴响,极其阴森恐怖,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 “就是这儿了。”茵昭肯定地说。“万丈深渊,踏下去,也许也是灯火辉煌。” “这里这么高,他们不可能每个人都有绝世武功,我们找找看有没有密道之类的。”知津说道,随后又接了一句,“别离我太远了。” “好。”茵昭爽朗地答应了。二人寻找起来。 而此时的悬崖底部,虽然微云进来时按规矩蒙了眼,但留点小记号给他们还是可以的。“不知道那傻小子看不看得到。”微云心里默念。眼前这地方装饰得还挺有风格,想来主人也是个有品位的人。进门四跟大柱子,雕樑画栋,渥赤鎏金,画的还都是一些麒麟龙凤,这野心昭然若揭啊。诺大的殿里,摆满了奇门遁甲,阴阳五行之物。左右各有四门,后面不知藏着什么魑魅魍魉,中间放着六颗珠圆玉润的蓝琉璃球,里面的东西看得不甚清楚。 又有一名黑衣男子走了出来,原来大殿后面还有个小门。这个黑衣男子走起路来奇奇怪怪,身体臃肿得异常,乍一看还有点眼熟,原来就是悬圃山那人。微云走上前去打招唿:”上次悬圃山一遇,都没有好好打声招唿,如今再见,兄弟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了。“微云这似关心实嘲笑的语气任谁都听得出来,可这次那黑衣男子却没有一点生气的颜色,反而给微云赔礼道歉:”在下任魁,上次是在下鲁莽了,在这里给大师道个歉,希望大师大人不记小人过才好。” 微云见他还算诚恳,点了点头。任魁面露喜色,可微云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三人就这样在大殿里僵持着。空气安静得出奇,微云面露不满,问道:“把客人晾在这里,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第15页 “微云大师何必着急,既然来了,何不多欣赏欣赏此地的风景。”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着一身黑衣,看着还挺慈祥的男人走了出来。虽然这个男人也穿着黑衣服,但气势与另外两人明显不同,是老大的气势。 微云淡定地回过头来,说:“这山谷狭隘逼仄,连星光都照不到,花也没几朵,有什么好欣赏的。” 黑衣老大看着微云,用略显沧桑恐怖的声音说:“这里自然是比不上南风,听说那里可是风景美如画。可有朝一日,无论日月星辰,还是千里江山,这里都可以看到。” 听他提起南风,微云就感到噁心,心里翻江倒海,面上无波无澜。“不知阁下找我来到底所谓何事啊?” “洛璃。” 多年之后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陌生又熟悉。 “你是巫族的后代,是巫族长老的嫡系,你的血液里流着最纯正的巫族的血。你不想让巫族恢復到往日的辉煌吗?受万人景仰,万人崇祀。黎民跪倒在你们的脚下,听从你们的号令,你们就是万物的主宰,是天下的神。我可以帮你,我们合作。”黑衣老大用蛊惑的声音在微云的耳边说到。 微云仔细听完,冷笑,“与其说想帮我,不就是想借我的力量达到你的野心吗?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喜欢自由自在,不喜欢管别人的事,对当某人的神这种事情更是不敢兴趣。我不能答应你。” 黑衣头子并没有多大的讶异,好像这个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那你想过南风吗?那里的每个人都心甘情愿的待在那个地方,永世不能出来吗?他们也想看到更多的风景,遇见更多的人,走更远的路,听到更多的声音,他们想融入这个社会,而不是与世隔绝。他们很孤独。” 微云无语,因为这就是他当年离开的原因。也许,离开南风…… 黑衣头子看着不语的微云,嘴角划过一丝笑意,“我可以给你多一些时间考虑……” 微云打断他,“不用了。” 黑衣男子眉头微皱:“为什么?” 微云走近,沉声说:“因为,你这个人,恰好让我讨厌。” 黑衣男子大笑起来,“看来你还需要多一些时间好好想想,这几日就暂时委屈你了。”说完扬长而去,撂下一句,“听说你的徒弟长的甚是美貌,不如把她接来给你做给伴,可好。” 月黑风高,雨渐渐止了。茵昭和知津在悬崖上找来找去。雨落满了青苔,茵昭一个不小心差点摔到,知津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 湿哒哒的衣服紧贴着茵昭的肌肤,手掌的温度传至茵昭的腰际,手和腰都变得滚烫。两人迅速地分开,茵昭的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一层云霞,少有的羞涩地低下了头。 知津对于刚刚自己的失神感到奇怪,下意识地摩挲着指尖的余温。 一点微光闪过茵昭的眼角。她探身过去,发现一只萤火虫停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动不动,好像在等它的情人。茵昭笑着走过去,“师父还是这么顽皮。”这是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记号。 “看来二叔猜到你会来了。”知津无奈的说。 “没有我不行啊。”茵昭挥走了萤火虫,将手按在萤火虫停留的地方。轰隆一声,石头转动,一条深不见底的暗道出现在眼前。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暗道往下,又不知走了几时,暗道到了尽头,居然在悬崖中间。往下看,一座闪着鬼火的大房子矗立在底部,阴森森的幽蓝火和血淋淋的赤火相间,似地底深处的炼狱。 第9章 两人找了个好落脚的地方跳了出来,又找了个方便隐藏的地方躲了起来。“我们先在这等一下,看二叔什么时候出来。”知津说。 茵昭点了点头。 月亮渐渐出来了,山头上月华如练,山脚却阴冷凄清。此时休息,冷风一阵阵的刮过茵昭湿透的衣服,茵昭才感觉到冷,身体缩了缩。知津拿出了一颗药丸给茵昭,“这是抵抗寒冷的药,你吃一颗吧。” 茵昭接过,问道:“你不吃吗?” “你吃吧,我不冷。” “不冷才怪。”茵昭将药丸一分为二,递给了知津一半,“这样就好了。” 知津无奈地接过,与茵昭一起吃下,药很苦,心里甜。 眼看天就要亮了,微云还没出来,知津说:“我进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茵昭忙说。 “不行,我们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你留在这里接应我们。”知津拒绝到。 这次茵昭没有坚持,“那好吧,你把手伸出来。” 知津听话的伸出了手,茵昭抬起手,将小手指与知津的靠在一起。知津感到小手指麻麻的,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窜来窜去。“这是什么?”知津不解。 “你居然不知道?”茵昭纳闷,“作为一个南风人,懂得还没我多。” 知津持续无辜,用不解的眼神看着茵昭,“虽然我是南风人,可我也不能什么都懂啊。” 这语气咋有点撒娇的意味呢。 “好吧,原谅你的无知。这叫知路虫,它可以带你找到师父。”茵昭解释道。
第16页 知津瞭然。转身便走,只听茵昭在后面小声地说:“一定要和师父一起完完整整地回来。” 这声叮铃随风送到了知津的耳朵里。 “不知茵昭和知津两个傢伙怎么样了,不会蠢到被抓住的地步吧。”微云无聊的想着,想着想着,又想到了黑衣头子的问题。 南风的人们真的很幸福吗?他们想过离开南风吗?南风应不应该回到社会呢?以何种方式回来呢?如果回到社会,又要怎样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切?已经与世隔绝了这么久,要如何面对崭新的生活。先辈们遭遇过的噩梦,我们可以避免吗?哥哥坚持的是正确的吗?这不再是我一个人的放肆了,是整个巫族的命运。 知津悄无声息的进入,整个大殿里安静得诡秘。越是安静越是让人紧张,就像你永远不会知道将你从梦中唤醒的是美妙的鸟鸣,还是穿透心脏的声音。知津进来时随手扯了一根小草,此刻这颗小草像是有了灵魂一般,而且是阴魂不散的那种,在大殿里晃来晃去,晃来晃去,有意无意地去撞了撞蓝琉璃。在相遇的一瞬间,蓝琉璃球发出刺眼的光,整个大殿都被照得透亮。任魁和另一名黑衣人带着一大群小弟沖了出来。任魁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復了正常,另一名黑衣人巡视了一遍,对任魁说:“你带些人去守在微云的门口,我在殿里巡视。” 任魁点了点头,随后带人离去。 知津避开巡视,看着任魁带人进了一扇门,门随后关上。回到暗处,知津沉思起来。 正陷于思想斗争而无法自拔的微云被一缕来自远方的声音打断思绪,这声音有点耳熟,微云凝神细听起来。“二叔,我在关你的门外面。进不去,你想办法出来。”原来是知津小子来救我了,也好,这地方不宜久待。 知津等了半天没听到微云的回信,还以为自己的密语出问题了,正准备出去时,只听一声似小鬼唿吸的“好”幽幽传来。 微云在房间里喊:“任魁在外面吗?” 任魁本想装作没听见,但一想此人自己得罪不起啊,只能答应。“大师有什么吩咐?”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任魁看了看已经消肿的身体,语气略好了一些,“多谢大师出手相助,我身体已经恢復了。” 又听微云嘆息道:“你也不要怪我,上次是你出手在先,我也是为了自保,不得已才出手的。” 想起这些时日以来身体所受的痛苦,任魁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上次的的确确是自己先伤了他,而且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大师哪里话,上次是我有错在先,大师不怪我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微云笑道,“我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微云许久没说话,任魁以为他休息了,又听微云问道:“我看带我来的那人与你有几分相似,莫不是兄弟?” 任魁:“大师好眼光,那是我二哥。” 微云似无意的说:“你们二人除了长相外,没有一点相像之处啊。” 任魁沉默了,“其实二哥并不是看起来这么冰冷,他也曾是个温暖体贴的人,可自从大哥七年前去世后,我们来到这里,他就变得沉默寡言,生人勿近了。”任魁的声音很哀伤,很哀伤。 微云低声说:“我想你大哥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大哥是世上最好的人。我们父母早逝,是他将我与二哥养大,还教我们武功和其他许多东西,让我们不受人歧视,甚至是令人羡慕的活了下来。”想起大哥,任魁满是幸福与痛苦。 “我想他一定是一个很勇敢,很聪明,很顽强的人。”微云说到。 “那是当然。”任魁满满地骄傲。 过了一会儿,任魁的手上突然起了许多红点,又痒又痛又烫,慢慢延至全身。任魁惊慌地问:“大师,我身上突然起了好多红点” 微云不急不躁地说:“别着急,这只是后遗症,让我出来给你看看。” 任魁想了一会儿,这里这么多人,而且机关重重,他应该跑不出去。身上实在是痛痒难耐,任魁就把门给打开了。微云笑吟吟地看了看任魁的病,淡定的说“这是小事。”随后又拿出了一粒药丸,对任魁说:“吃了它就好了。” 任魁接过药丸,将信将疑,最后还是一吞而下。 微云:“我可以出去转转吗?这里实在是闷得慌。” 任魁记得阁主说过可以让他在这里欣赏欣赏风景的,应该可以让他出去。就将通往大殿的门打开了,寸步不离地跟着微云出去。 微云在大殿里转转悠悠,和任魁说起话来。“我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呢?” 任魁:“这里是天星阁”。 微云:“我在江湖上行走也有些年头了,怎么从未有这么个地方?” 任魁:“我们向来不与外界交接,只做我们自己的事情。所以知道的人甚少。” 微云:“……” 快破晓的天不知怎么突然又暗了下来,大殿一片漆黑,隐隐有风的哭泣声。任魁的二哥带人赶到大殿,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居然还看见了微云。愠怒地问:“谁让你把他带出来了,快带回去。”
第17页 为时已晚,知津突然从暗处快步走了出来,来到微云身边,准备借着黑暗悄无声息地带他离开。任梧(任魁的二哥)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新的气息出现,而且明白自己不是此人的对手,迅速来到大殿之上的座位后面,按下机关。房里顿时变得杀气森森,齿轮声声,各种明枪暗箭,机关术法都跳了出来。 微云心里大惊,术业有专攻,这些不是自己研究的对象啊。一旁的知津也变得紧张起来,但不慌张。他一边躲避,一遍仔细注意房里各种机关的变化,寻找他们之中的规律,万物有道。微云看知津好像挺懂的样子,急忙躲在知津的身后,保护起他来。知津灵敏地躲过各种机关,直朝出口走去,两人跌跌撞撞,受了些伤,但最后总算是完完整整地出来。 茵昭都快望穿秋水了,也不见师父和知津的身影,又不敢随意出去,心里急得不行。一动不动地盯着知津离开的方向,慢慢地,前面有两个黑影向她的方向靠近,越来越近。茵昭紧张起来,待看清了来人,连忙上前扶住,“我们先离开这里,我怕他们一会儿把路封了。” 微云和知津点点头。 三人刚从暗道出来,就听里面传来各种刀枪剑戟的声音以及一声震天响的轰鸣。三人径直往城里走去,但暂时不能回客栈了,先找了比较破旧的古寺躲了起来。茵昭将两人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翻,发现都没受什么大伤,师父身上有些血迹,也好像是从知津的身上沾过来的。知津的肩膀被不知是刀还是箭划了个不小的口子,血浸透了大半衣服,触目惊心。 茵昭走到知津的身边,准备帮他处理一下伤口,手才刚碰到知津的衣服,他就勐地缩了回去。 “别动,你的伤口需要上药,不然就麻烦了。要是你生病了,我还得照顾你。”茵昭严肃地说,随后又道:“还是你想让师父来?” 微云和知津同时看着对方,四目相对,同时摇了摇头。 知津:“还是你来吧。” 茵昭微微靠近,将知津的衣服拉下,仔细地处理伤口,细心地上药,包扎。一切都轻而缓慢,小心翼翼,专心致志,生怕将自己的什么宝贝碰坏了似的。 知津看着近在咫尺的茵昭,她的眼睛专注,清澈,毫无杂念。知津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涌动,压抑不住,只得撇开了眼睛,不再看她。 微云诽腑:我受伤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祁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伤口处理完毕,微云看向知津,问道:“你什么时候懂那些奇门五行之术了?” 茵昭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也好奇地看向知津。 知津淡定回到:“七年前爹娘去世后,我就一直在找与杀他们的人有关的信息,慢慢地就搜到了许多有关这方面的记载书籍。我一个人慢慢研究,没想到真研究出了一些心得。” 微云:“你和大哥还真是像,一样的聪明。小时候学习巫术,我老是输给他。不知道他那脑袋瓜子怎么长的,想事情想得这样的快,学东西也快。” 知津略略带了些笑意地说:“我小时候经常听爹娘提起二叔。他们总是说你脑袋瓜子挺聪明的,就是不用在正事上。一天到晚在外面疯跑,捉弄这个,捉弄那个。有时候还弄了些莫名其妙的玩意来。” “什么莫名其妙的玩意,我那可都是宝贝。比如这次,要是没那些莫名其妙的玩意,你们还不一定找得到我。”微云反驳道。 知津想起了知路虫,“原来知路虫是二叔你的发明,难怪我在南风没见过。” “跟着你二叔,学得东西还多着呢。”微云骄傲的说。 提起洛明和安梨,两人的话匣子就打开了,絮絮叨叨的说着。一旁的茵昭提醒到:“等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在聊天好不啊?” 微云和知津这才止住了,微云想起天星阁,对知津说:“我从之前在悬圃山伤我的那人哪里打听到,他大哥死于七年前。应该就是闯入南风的那伙人。” 知津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像要把手里的尘埃都要捏碎了,脸上的青筋尽显,目光变得深沉压抑,此时那好看的剑眉犹如两把嗜血的刀。 微云拍了拍知津没有受伤的肩膀,用坚定的语气说:“别着急。” 知津重重的点了点头。 “带我走的那个地方叫天星阁,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听都没听说过。但好像挺厉害的,谋权篡位的心已经明明白白的表示出来了。”微云说到。 之后微云好久都没有说话,开口便是抱歉,“我知道南风向来不参与朝堂纷争,但这次,我不会袖手旁观。”这是命中注定的选择,无法更改。 知津也沉默了好久,只说了一句:“二叔你做的叛逆之事还少吗?” 既然决定要做了,那下一步该怎么走呢?“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茵昭问。 “进宫,我想见见老朋友了。”微云目光飘远。
第18页 “皇宫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茵昭补充道。 知津看着茵昭说:“来了京都也有些时日了,我们还没有去叨扰叨扰东容。” 茵昭瞭然,开心地说:“那就可以见到紫陌了,不错不错。” 东方已明,晨光倾泻,三人朝邕王府走去。三人来到邕王府门前,发出了一阵朱门酒肉臭的感嘆。邕王府位于繁华地带,门前人来人往的,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去好像不太妥当。于是,三人选择了最方便的方法——翻墙。后果就是被一大群人包围。看着面前这一大堆身形彪悍,气势汹汹的人,茵昭忙说:“我是邕王的朋友,带我去见他,你们就会明白了。”可这些人二话不说,就把三人捆绑起来了。只听为首的,应该是管家之类的人物开口:“王爷进宫去了,你们可以在这里等等。” “大叔,等人也不用绑起来吧。”茵昭幽怨地说。 “不好意思,为了避免居心不良的人混入,我们只能先这样。如果你真是王爷的朋友,等王爷回来了辨明身份,我自当赔礼道歉。”管家大叔严肃依旧,板着一张不怒自威的脸。 “那紫陌在不在啊,我跟她也很熟的,要不你把她叫出来?茵昭试探道。” “紫陌陪王爷一起进宫了。” 茵昭:这两个人还真是形影不离…… “先把他们关进柴房,等王爷回来了再做处置。”管家吩咐道。 茵昭低低地说了一声:“死老头。” “姑娘,老夫虽老,耳朵还是很好使的。” 茵昭:“……。” 柴房里,茵昭怨道:“你们两刚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 微云躺在柴草上,准备好好地补个觉,“急什么,等东容那小子回来不就行了。” 昨夜三人都没睡成觉,精力本就不佳,此刻太阳照了进来,暖洋洋的,照得人困意绵绵。三人慢慢地就模模煳煳的睡过去了。日头渐渐西移,偶有一两声蝉鸣,半窗树影。 茵昭感觉好像有谁在看着自己,微微睁开了眼睛,只见紫陌正笑意盈盈地站在她面前。手上的绳子不知何时已解开。茵昭还以为这是梦,用手扯了扯紫陌的衣角,这触感挺真实的。茵昭一跃而起,将紫陌抱了个满怀。 东容笑问:“大师你们怎么在柴房里睡觉啊?” 微云白了他一眼,“你这尊贵之地,可不是谁都能在柴房里来睡觉的。” 东容讪讪,回头对他身后的大叔说:“师父,这些都是我的朋友。” “师父!那不就是紫陌的父亲了!”茵昭在心里想到。而此时紫陌正携了茵昭的手来到大叔的面前,笑着说:“爹,这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我的妹妹,茵昭。怎么样,是个很可爱的人吧。” “的却很可爱,嘴皮子也很利索。” 茵昭:“……。”一颗冷汗滑过。茵昭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说:“早就听紫陌提起过很多次伯父了,伯父果然是英姿勃发,气势凌人,风采凛然,不输少年啊?” 被茵昭这一通赞美,紫陌父亲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说:“大家别在这说话了,到客厅去吧。” 茵昭偷偷向紫陌眨了眨眼。 来到客厅,东容问道:“不知你们几时来的京都,此番来此所谓何事?” 微云冷笑:“王爷对这些不是心知肚明吗?又何须再问。” 静默,随后二人都笑了,一笑泯然。 东容正色道:“我派去的人昨夜死了,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些什么。” 微云:“我们正式为此事而来。” 东容:“……。”等待着微云的答案。 微云:“我想进宫。” 东容想了一会儿,“我去安排一下,明日告诉你时间。” 微云:“好。” 看事情说得差不多了,紫陌上前说:“先让他们吃饭吧,我看他们都饿得不行了。” 茵昭表示深刻的贊同。 东容看他们也是好久没吃饭了,对身边的另一老僕说:“刘叔,吩咐下去,准备晚饭吧。”叫刘叔的人应声而下。 饭菜一一端上了桌,王府的东西就是不一样,看起来就让人胃口大开,垂涎三尺。茵昭和微云已经露出了恶狼般的眼光,连知津也吃得津津有味。茵昭正大快朵颐,却看见几个端菜的侍女不停的看着知津,眼神满是羞涩,这可太郁闷了。茵昭看了看知津的那张脸,恨不得拿张布给遮起来。不过还好,知津瞟都没瞟她们一眼,正专心吃饭呢。 吃毕,紫陌将茵昭带到早就准备好的客房,知津和微云也被带到了各自的房间。 月华如练,王府里有许多珍贵的花草树木,此刻也准备就寝了,但总有那么一朵,终夜未眠。 紫陌:“我带你去见见我母亲?” 茵昭踌躇地说:“这么晚了,伯母已经休息了,去打扰她不好吧?” 紫陌笑笑:“没事,她正盼着见到你呢,今天要是见不到你,她可要睡不着了。” 茵昭:“那好吧。” 紫陌携了茵昭的手就往母亲的房间走去。
第19页 紫陌的母亲和紫陌一样是个大美人,着一素色轻衫,宛如画中仙子,宁静美好。她正微笑的看着向她走来的两个孩子。 紫陌拉着茵昭的手,来到母亲身边,“娘,这就是茵昭。” 紫陌母亲拉过茵昭的手,仔细地看了看茵昭,一瞬间竟有点晃神,分不清昨日今朝了。她的眼慢慢湿润了,紫陌吓住,轻声唤了唤,“娘?” 茵昭也吓住了:“我长得没有这么吓人吧?” 紫陌母亲这才回过神来。她紧紧握着茵昭的手,看着茵昭的眼睛,“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你的模样长得真好。”茵昭觉得她虽然是在对着自己说话,但看向的确是另外一个人。 茵昭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思绪,一个陌生的妇人,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温柔地跟自己说着话。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但茵昭一点儿也不讨厌,她觉得很暖很暖,不知是伯母的手太暖,还是她的笑太暖。 茵昭乖乖地回道:“伯母你才是个大美人,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我还在想紫陌为什么会长得这么标緻,原来她有一个这么美的母亲。” 紫陌母亲呵呵笑了,“紫陌跟我说她有了一个妹妹,还将绿玉簪子送给了她时,我还在责怪她怎么这么鲁莽。不过现在看来,她没有送错人。” 紫陌接着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茵昭是个可好可好的姑娘了,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夸奖,茵昭还有点无所适从,只能笑着接受了。 紫陌母亲突然忧伤起来,道:“我听紫陌说,你是跟着师父一起长大的。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有没有缺衣少食?有没有什么人欺负你?” 茵昭回到:“我过得很好,师父将我照顾得很好,没有人敢欺负我。” 听了这个答案,紫陌母亲没有高兴起来,反而更忧伤了,“那你想念你的父母吗?你怪他们把你丢下吗?”紫陌想出声阻止母亲再问下去,但茵昭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我对他们没什么感情,他们留给了我血脉,但没留下一丝回忆。所以,我并不怎么忧伤。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们重逢,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高兴。” 为什么紫陌母亲突然流泪了,应该是替自己感到悲伤吧。茵昭不懂。但她走上前去,握住紫陌母亲的手。 紫陌母亲揩了揩眼泪,温和地看着茵昭:“不过现在好了,你回到了我的身边。从此刻起,让我做你的母亲,紫陌做你的姐姐,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从今往后,互相扶持,互相依赖。好吗?” 白捡了紫陌这个大宝贝,茵昭觉得幸运之至,没想到现在还多了个母亲,而且是这么好的母亲。茵昭开心的说:“紫陌和伯母都这么好,可以和你们成为一家人,是我前世今生的福气。不过……” 紫陌母亲和紫陌的笑渐渐退下,紧张的地说:“不过什么?” 茵昭低头嗫喏:“我第一次为人子女,感觉有点惶恐呢。”说完自己都笑了。 紫陌和母亲也笑了。三人继续话着家常,早忘了月已上柳梢头。 第11章 此刻的知津房外,东容正提了两壶酒,大摇大摆地走来。 看着摆在面前的两壶酒,知津冷漠地说:“我不想喝酒。” 东容委屈道:“知津兄,别这么冷漠嘛。咱们好歹也算相识一场,我可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看待的。” 知津受不了东容这好像撒娇的语气,连茵昭也不这么说话啊,只能无奈地说:“今天不早了,想喝酒就改天吧,我肯定奉陪。” 看知津的语气略有松动,东容继续道:“改什么天啊,我看今日月色正好,我园子里的花也开得正好,咱们不如月下饮酒,赏花闲谈,人生得此,多潇洒快意啊。” 说罢就拿起酒壶往院子里走去,回头示意知津,你咋还不跟上。月色入户,酒香袭人,知津抬起脚,跟着出去。 两人在小石桌旁坐好,院子里有一大片栀子花,洁白如玉,头上一簇簇石榴花,热烈如霞。一人一壶酒,花间邀明月。 “知津兄,你家在哪儿啊?”东容问道。 我的家,知津的脸渐渐溢起一股暖意。“南风,是个很小的村子。哪里很美,人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孩子喜欢在阡陌间跑来跑去,老人们喜欢坐在屋门前望望天空,男子们在田里挥汗如雨,女人唿唤孩子的声音响彻云霄。虽然也会有为夏不雨,冬寒苦而担忧的时候,但大家都特别坚定的,不急不躁的活着。”知津回到,满目温情。 东容满是羡艷地说:“真幸福,这样的生活。” “没有权利的斗争,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明枪暗箭。累了就歇一会,不想与人说话就躲在家里,生病了可以看大夫,庄稼收成不好可以大哭一场,吃饭时与父母说说贴心的话,找一个心仪的姑娘相伴终生。” 一阵风吹过,石榴花落了,飘到了雪白的栀子上。 知津露出了一丝苦笑:“世上哪有如此完美的地方,有人的地方必有欲望,只要你想在这世上存活,就逃不了欲望这张法网。躲得再远也不行。可如果没有欲望了,那天下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第20页 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们想醉一会,趁月色正好,花正云荼。 “知津兄家里可还有姊妹兄弟?” “我父母早逝,如今就只有二叔一人了。”知津答到。 东容嘆了口气,“我们都是可怜人啊。” 知津疑惑地看着东容。 东容感到惊讶:“我父皇于三年前驾崩,举国之哀,你居然不知道。” 知津不语。 两人的酒壶都空了,东容又跑去拿了几大壶来,回来时脚步都有些虚飘了。远远地丢了一壶给知津,知津稳稳接住,一饮而下。 “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好。” 一壶壶酒下肚,两人都有些煳涂了。东容突然愤怒的站起来,望着远方,狠狠地说:“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杀害我父皇的兇手生不如死。”说完后摇摇摆摆的,一下倒在石桌上,语有凝噎:“知津兄,你真幸运,没有生在帝王家。” “我的父皇,为人君,勤政爱民;为人父,勇敢坚强;为人夫,细心体贴。他应该长命百岁的,可因为那个位置,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死了。母亲从父皇离开的那一刻起,就不再笑了,不再真心地笑了。而我的皇兄继承了那个位置,我睿智温润的皇兄,才刚刚即位,他的皇后就死于难产,只留下了两具冷冰冰的尸体。而我呢,太没有,连自己最爱的人都无法保护,父皇,母后,皇兄,还有紫陌。从小到大,紫陌受了无数的委屈,虽然她从未给我说,可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但最痛苦的是,那个让我们家破人亡,让母后和皇兄痛不欲生的人是谁,我们都知道,却仍要笑脸相迎。每当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拿刀刺穿他的心脏,一层层的刮掉他的骨血。可母亲和皇兄告诉我,要忍耐,忍耐,到底要忍到几时?”东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渐渐就没有了,只留下了深深的两行泪印,证明他曾悲伤过。 “知津兄,你有爱的人吗?如果有,那你就会懂恨的滋味了。” “我怎么会不懂恨是什么滋味呢?”知津在心里想到。 今夜,他们都醉了,清醒地醉了。 …… 快到中午了,东容才起床。起床后就直奔皇宫。 下午东容带回消息,说明日可以带微云入宫。 “不过要委屈你们扮作我的侍从了。”东容笑道。 “那些都是小事,我也不是个拘小节之人。”微云说到,“我想他俩也不介意的。” 知津和茵昭听话地点了点头。 紫陌来到东容身边,不满地说:“你昨夜究竟喝了多少酒,睡了一上午,现在身上还有一股酒味。” 东容不在意地笑笑,“昨夜和知津兄聊得投机,不免就多喝了一点。你看人家茵昭都没说知津什么,难道你还嫌弃我啊?” 大家都是朋友了,紫陌少了些腼腆害羞,多了些率性天真,不在意地说:“我刚刚熬好了参汤,看来某人是不想喝了,我看下次就直接让某人醉死算了。” 茵昭心想,这两个人打情骂俏,带我干什么。不过,“你昨天居然喝酒了啊?”茵昭看着知津。 知津也不迴避,点了点头。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喝酒,不知道你喝醉了是什么样子。”茵昭幻想知津拿着一大壶酒,脸色绯红,双目迷离,摇摇晃晃向她走来的样子,不禁笑出来声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给你说。”东容迅速的说到。 知津打断他,“想知道的话,下次一起喝吧,王爷府里的美酒还有很多。” “好啊好啊。”茵昭答到,又悄悄地问东容:”昨天知津有没有说些什么啊?“ “你是指哪方面的?”东容戏嚯道。 “嗯……,就正常的话啊,比如说他爱吃的食物,喜欢的东西之类的。” 东容一本正经:“让我想想。” 一缕幽冷幽冷的声音传来,“我记得某人昨晚可是说自己小时候为了讨一个女孩子的欢心,偷偷做了一个她的小像,但最后又不敢送出去,我想现在去找应该还能找得到。” 东容忙打岔说:“京都有许多好玩的地方,我带你们去逛逛。” 茵昭不屑地说:“京都我们都逛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了。”又好奇的问道:“不知道那个小像刻得怎样,好像看一看啊。” 紫陌也好奇地看着东容,看得他凉飕飕的。 “哎呀,小时候随手做的一个玩具,早都不知道放哪儿去了。我们还是出去玩吧,我保证有许多好玩的玩意,走吧走吧。”东容催促道。 微云看着这一群在他面前说说笑笑的孩子,他们都是大人了。年轻就是好啊。“你们出去玩吧,我就不和你们年轻人打堆了。”微云笑道。 师父好像有点不开心啊,茵昭感觉得道,可又不便明问,只问了一句:“师父,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微云笑笑:“没有,你们去玩吧。” 茵昭不放心地看了看微云。几人离开后,微云独自来到院子里,看着开得如火如荼的栀子花,回忆来到深处。老朋友,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应该过得很好吧。没想到东栒那傢伙居然真的做到了巨大的后宫只有一位皇后,你的两个孩子我都见过了,都是好孩子。三年前就应该来看你的,拖到了现在,抱歉来晚了。
第21页 天黑了,四人才回到王府。四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东容看着跟着自己的紫陌,无奈的笑了,“紫陌,你变了,你变得不相信我了。”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好奇。你放心,我不会生气的。”紫陌声音温柔。但东容觉得好冷啊。 “看来以后不能让你跟茵昭在一起待久了。”东容边走边说,来到一个小木箱子前,打开,翻找了半天,拿出了一个小像。 紫陌拿着这个小像,仔细瞧了瞧,觉得甚是眼熟。 “是皇嫂。”东容说到,紫陌看着东容,静静地听着。 “小时候,皇嫂经常随她母亲一起到宫里来看望母后。她人长得小小的,脾气却犟得很。有一次非要树上的知了,我和皇兄不肯给她捉,她竟然自己爬到树上去,结果摔了下来,害得我们挨了母后一顿骂。她非常善良,看见奄奄一息的小鸟都会忍不住流泪。她一点都不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可能是因为父亲是武将的缘故。我们练武的时候她也经常跑来捣乱。我觉得她和那些王公贵族家的千金小姐都不一样,活泼率性。我偷偷做了一个小像想送给她,可是我发现皇兄也喜欢她,她好像也喜欢皇兄。她那么爱动的一个人居然愿意陪着皇兄看一下午的书,皇兄看书,她就看着皇兄。君子不夺人所爱,而且他们郎有情妾有意的,我就非常大度的退出了。可是后来,我遇见了你,我才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捨得她离开的。”东容握着紫陌的手,满目星光流转,温情脉脉。 “可就是如此好的一个姑娘,如今只剩下一具冰冷的棺椁了。” 紫陌见过那个女孩子。有一次她被几个宫女嘲笑,这个女孩子只是刚好路过,当时的自己于她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她却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不客气地将那几个宫女训斥了一番。当那个女子的死讯传来时,紫陌悲伤,也愤怒。一股挥之不去的哀伤萦绕在两人的心中。 东容紧紧地抱住了紫陌,“紫陌,你会离开我吗?” 紫陌用坚定的声音说:“永远不会。” “永远是多远呢” “生生世世。” “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再痛苦也不会放弃;谢谢你,让我再疲惫也还有拥抱的力量;谢谢你,让我的心里不止有恨,还有更多的爱。 天下让别人去争吧,这颗心,我想留给你。 “知津?”走在知津后面的茵昭喊道。 “嗯?”知津回过头来,温和地看着眼前人。 “我们说说话吧?”茵昭无比期待地看着知津。 知津沉默了一瞬,淡淡地说:“好。” 第12章 月色一丝丝地洒在两人的身上,温柔淡雅。庭前的花今夜也不想睡,互相依偎着,好奇地聆听两人的声音。 茵昭和知津静静地坐在廊前的台阶上,“明天就要进宫了,好快啊。”茵昭说到。 平静的夜晚,只有茵昭的声音,知津像是下了一个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郑重地开口:“茵昭,未来,你会遇到许多不好的事,会遇到许多坏人,你会受伤,会痛苦,会难过…….你,害怕吗?” 知津看着茵昭,依旧是一幅无什表情的模样,但瞳孔微缩,眼波深处流转着一缕若隐若现的恐惧和期待。 茵昭从未见过这样的知津。你在害怕什么呢?你又有什么期待?而且, 这样的你真的一点也不好看。茵昭在心里想到。 她深深地看着知津的双瞳,想看出他的底色,随后又将目光飘走,落在二人贴近的影子上。 “我不害怕,因为有你……你们陪在我身边。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勇敢坚强的面对的。”茵昭坚定地说。 知津的身体动了动了,像卸下了千斤的重担子。“那你可以答应我吗?以后不管面对什么困难,都一定要坚强。” 有什么东西重重地落在了茵昭的心上,她愣了一愣,然后拍了拍知津的肩旁,“好啦,我答应你。” “不要那么沉重啦,我相信不管未来有什么妖魔鬼怪,我们一定会战胜它们的。” 茵昭的笑容镌刻在了知津的眼里,落在了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么乐观自信,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愁也不是那么愁了。 “当然。”知津又恢復了他往日的坚毅果敢。 对嘛,这才是知津。希望你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有害怕,悲伤。如果有,那就只在我一个人面前出现好了。 “等所有事情都结束后,你想干什么?”茵昭问道。 “回南风吧。” “那你就打算一直待在南风吗?”茵昭看着月光,心里紧紧的。 “我不知道。” “你有没有想过……,让南风重新回到社会呢?”茵昭问。 这一问勾起了知津的往事,:“其实小时候我也想过为什么我们所有人都要待在南风,不可以离开呢。我也曾产生过偷跑出来的念头,可我没有二叔那样的勇气。后来,爹娘被杀,我就更不能离开南风了。那是他们用性命守护的地方。” “而且,重新回到社会又岂是易事,有一大推的难题等着。有着超出一般的能力,不仅会给别人带来灾难,也会给自己带来灾祸。先祖们也是想到,滚滚红尘中,一个好人也有可能会变成坏人,因为权力,因为欲望。最重要的是,我们坚守了几千年的信念,一旦被推翻,后果会是什么。”
第22页 久久的沉默。 “也许,你应该让他们自己做决定。我印象中的南风很美,哪里的人都很善良,也很坚强。” 知津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夜空幽深宁静,包容着一切的好与坏,是与非。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眼前的事解决掉,南风的事之后再谈吧。”知津说。 “嗯,等把这里的事解决好了,我们就一起回南风。” 知津怔了怔,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向全身扩张而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茵昭的那句“我们”。每次和茵昭在一起时就会有这种感觉,是只有茵昭才能带给他的感觉。他看茵昭的眼神不觉变得热烈了些。 茵昭觉得刚才的话似乎有些不妥,又补充了句,“上次去南风只是匆匆一瞥,好想再回南风看看。”茵昭眼前好像又出现了南风的山,南风的水,南风的花,温柔不经爬上了她的双眸。 知津轻轻答了声好。 “还有师父,虽然他嘴上说他不想回去,但他心里是放不下南风的。到时候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把师父带回去。” 茵昭说得极其认真,眼里炯炯有神,像落了几点星光。 知津不免好笑道:“到时候不管是坑蒙拐骗,还是五花大绑,我一定会把二叔带回南风的。” 那丝浅浅的微笑没能逃过茵昭的眼睛,令人心旌摇曳,她暗自埋怨自己的没出息,又被他那若有若无的笑蛊惑了。怎么每次他一笑,自己就失神了呢。可知津对自己的喜怒哀乐好像毫无反应啊,这也太不公平了。这傢伙每次都这样笑,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他此刻是开心的吧,这就好了。这样的知津只属于我。 知津也发现了,面对茵昭时,总会控制不住自己,不管是神情还是内心。这样下去可不好啊。 不过,面对茵昭,也不需要隐藏什么。 月色清冷,茵昭不知不觉又靠近了知津一点点,一股温热传来。她的手指抓着知津的衣角,低着头地偷笑。 茵昭的味道就在知津的鼻尖萦绕,此刻的两人靠得这么近这么近,他不知道他们的距离是多少,但地上的影子已分不清彼此了。知津感到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在横冲直撞,搞得他心烦意乱。但他努力克制着,一副什么都没感觉到的样子,只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一片石榴花瓣不小心落在了茵昭的脚边,她把它捡了起来,放在手上静静观详,今天她穿了一件月牙白的衫子,如火的石榴花在她的手上显得更加鲜艷妖娆,娇翠欲滴。两人在石阶上静静地坐着,不说话,月色如水一般洒在二人的眼睛里,嘴唇上,脖颈间。 只要身边的人是你,就这样静静坐着,不管时间,不管冷暖,也很美好。 第二日一早,知津三人就跟着东容进宫。微云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脸上是少有的庄重肃穆。茵昭和知津不敢打扰,从昨天开始,师父就是这样一副样子。 紫陌没有跟大家一起去,她来到母亲的屋子里。母亲正在等她,好像已经等了很久很久,脸上都有了些疲惫之色。 紫陌走到母亲身边,“娘,你有话跟我说?” 四人终于进入皇宫,重檐庑殿,熘金斗拱,金龙和玺,一副皇家气派扑面而来。 同时扑面而来的还有嗫喏的哭泣声,急不可耐的脚步声,疯狂的颠笑声。不知是哪个殿里在敲钟,一声声,抑扬顿挫,落在了他们的脚步里,落在了这宫里的每一个人的心里。 微云站在殿下,看着眼前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心想:“还真像他老子。不过,他比他父亲更厉害,更理性。挺好。” 东云看着下面的几人,一眼就认出了微云。不仅仅因为在梦里见过,而且他与自己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好像之前就认识。他身边的女子应该就是他徒弟,那男子就是他侄子吧,这俩看起来很亲密。 东云从台阶走下,来到微云的身边,恭敬有礼的说到:“大师数日前入我梦境,指点迷津,我甚是感激,后来多次想再会大师,终是未果。于是令吾弟暗中探查,没想到还真有幸再见到大师。” 这一番话说得可谓是礼遇之至,不见一点人皇的骄纵,微云暗自点头。 “我一看命的凡间小老儿,哪值得皇上牵肠挂肚。上次只是一时兴起,才想到与人间至高无上之人会会面,也是人生一大乐事。老夫梦中胡言乱语,何来指点迷津之说。” 东云笑道:“大师客气了。自从大师上次指点过后,我也在一直探查,这参商二星,其一我早已知晓,只是不知这其二究竟在何方?还请大师明示。” 微云整整衣袖,正色道:“我此次正式为此时而来。” 微云将他被黑衣人带往天星阁的事一一道出,重点讲了天星阁里那些五花八门的东西。此时的微云不再是个老顽童,而是一个深沉睿智的长者。 “这伙人不是简单的造反之人,他们掌握了一股神秘的力量,这力量非凡人所能抵挡。” 东云瞳孔微睁,眉头紧锁。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王者的气息。 “那他们为何要带走大师?” 知津和茵昭看了看微云,虽说已经决定要赶这趟混水了,但巫族几千年的秘密就要这样揭开了吗?
第23页 却听微云不慌不忙地说道:“因为我是巫人。” 那个只存在于上古神话中的巫族,唿风唤雨的巫族,消失了几千年的巫族。就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东容惊恐并怀疑地看着茵昭和知津,但二人神色如常,只给了他一个抱歉的表情。虽然心里已经确定,但东容还是问了出来:“你们是巫人?” 知津点了点头,脸上毫无愧色地说:“抱歉瞒了你们这么久。” 听到知津亲口承认,东容反而安了心。他哈哈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幸好我提前做了心里准备,才不至于惊慌失措。” “……哎,只是不知道紫陌听到自己那么信任的妹妹竟然骗了自己,该有多伤心啊。”他眯着眼看了看正低着头的茵昭。 茵昭才不在乎东容有没有被吓到,但她真的很害怕紫陌会生气,只能讨好的看着东容。东容却回过头不看茵昭,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茵昭又回头看了看知津,却见知津满脸淡定,给她一个不用担心的表情。 茵昭觉得好像真的不担心了。 东云没有东容那么惊讶,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但他看微云的眼神多了一丝复杂,是尊敬,好奇,还是恐惧。 微云无奈,内心疯狂委屈。 东云缓缓开口,多了一丝冷冽,“天星阁给你的承若不低吧,你为什么选择我?” 很好,知人善任,但心怀戒备,不轻信于人。微云想。 这话里满满的怀疑与讽刺令茵昭有些刺痛,不满地看了看东容,完全忘了这可是九五至尊。 只听微云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相信你是一个明君。” 第13章 东云有瞬间的惊疑,但随即大笑起来。他本以为微云会说什么忧国忧民,心怀苍生的大道理,亦或是对功名利禄,高官侯爵都不屑一顾的高洁志向。没想到只是一句“我相信你是一个明君”。 东云和东容不愧为兄弟,都生得一副好皮囊。但二人又有明显的不同,东容多阴柔之美,东云则多阳刚之气。他五官端正,稜角分明,此刻放声大笑,将身为人皇的气势展露无遗。 东云笑声停住,“不知大师是否愿意留在宫中,助我一臂之力。” 微云:“既然我今日来了这里,自然是愿意助吾皇一臂之力的。但住在宫中就不必了,这里太大太高了,老夫眼力不济,怕迷了路。邕王府挺好的,地方宽敞舒服,老夫就住哪儿吧。” 虽说邕王府隔皇宫不远,但一来一回总有些距离,不如住在宫里方便。但既然微云拒绝,东云也不好强行留下。只说句那也好,嘱咐东容要好生照料。 拨开云雾,自是见太阳或月亮的时候。 “现在,我们谈谈祐王的事吧。”微云说道。 东云二人都无言的笑了,“看来大师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岂止是一清二楚,这三年来,那个人我可从未敢忘。” 此时东容似乎察觉出了什么,看着微云。 微云毫不畏惧二人的视线,淡淡问道:“你们掌握到什么程度了?”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微云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以一个长辈的语气在同皇帝说话。 一旁的茵昭却察觉到了,师父从进来就吾皇吾皇的叫,现在居然直接喊“你们”。茵昭有些紧张,这毕竟是一国之君。 东云却毫不在意,自然地顺着微云的话答到:“朝堂上与他有勾结的势力调查得差不多了,只是他到底掌握了多少军事力量以及这些力量在何处还不清楚。” “那我们就去搞搞清楚。”微云说道,语气平常得好像在说今天去把家里的鸡数数清楚。 “有大师出手,那自是再好不过了。我再派些暗卫给你们。”东云说。 知津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听到这句话时却站了出来。沉声说:“不用派暗卫,我自己就可以。而且,我希望我们巫族的事可以保密。” 知津看着东云,等着他的回答。 茵昭心里一惊,想师父刚刚那么称唿皇上可谓无礼了,谁知这个傢伙更大胆,看来自己心里素质还有待提升啊。 东云早就注意到这个一直站在旁边沉默寡言的男人。此人虽然话不多,但举手投足间尽显非凡气魄,是个可用之人。 “此人是我的贴身侍卫,绝对信得过。而且有些事有他在也要方便一些。至于巫族的事,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保密。” 知津不再说什么。 东云唤了一名一直在殿外守卫的男子进来。此人身形高大,五官端正。进来后向东云和东容作了个礼。 “这是青羊。以后就让他配合你们行动。” 青羊向众人点了点头,茵昭和知津也向他点了点头。 一名宦官来报,说太后有请微云大师。 太后如何知道微云大师的,知津,茵昭,东容,东云都愣了愣。 “既然母后有请,那就请微云大师去一趟。” 微云眼角微微下垂,神情比起刚才来不知凝重了多少。 微云跟着早以在外等候的宫女离开,走得很慢。 茵昭看着师父离开的背影,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师父的老朋友。
第24页 东云同样看向微云离开的方向,眸色沉沉。 皇宫的路真长啊,微云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终于走到了那个人的面前。那个人端坐在椅子上,身体小小的,她年轻的时候也瘦,但没有如此吓人。再华丽的衣服也支撑不起她那已干枯的身体。她有了些皱纹,略施薄粉,显得更加惨白无力。 以前她的眼睛里都是爱,现在大半是虚无。那个活泼善良的姐姐已经不再了。 “你们都下去吧。”只听她用老练的语气吩咐道。 “阿蒙姐姐,对不起,我来晚了。”微云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说出这句自己一直想说的话,因为说得太无力,甚至有些颤抖。 眼前的女子哭了,哭得那么伤心,像要把自己的血都呕出来。 她哭得很安静。以前的阿蒙姐姐是想笑就笑,而且是放声大笑的人,现在却连哭都变得安安静静。因为那个可以纵容她笑的人已经不在了。 阿蒙哭完了,脸上 恢復了一些颜色。看着眼前的微云,淡淡的笑了。她好像许久没有这样笑过了,脸上的皮肉都有些不自在。她轻声说:“洛璃,你来了。”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还有没人有敢欺负你?”阿蒙轻声问道,笑容渐渐多了些暖意。她没有办法大声的问,她的嗓子已经哑了。 这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但微云觉得这句话充满了勇气与真心。 “我过得很好。我捡了个徒弟,挺有灵气的,我教了些巫术给她。我们师徒二人结伴行走江湖,游山玩水。没钱的时候就给人算算命,过得也算是逍遥快活。” 阿蒙高兴地说:“那就好。你这个人最怕被束缚了,这样的日子最适合你不过。不知你那徒弟是什么样子,下次一起带来。” 微云看阿蒙心情似乎好了点,也略带笑意地说:“我那丫头调皮得很,下次你见了要好好帮我管教管教才是。” 阿蒙轻轻笑了,“调皮点才好,要不怎么管得住你。” 微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头抱怨:“我都是个老头子了,还让个小丫头给管着,多丢脸啊。” 阿蒙的笑渐渐漫开,“你呀你,什么时候才长得大啊。” 微云呵呵笑着,“阿蒙姐姐,我记得以前说过你很像我嫂子,现在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 “只是我再也见不到我嫂子和大哥了。”微云情绪低落起来. “没想到当年和他们的争吵竟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 阿蒙猜到了什么,安慰道:“逝者已矣,我们生者就更要好好活着。” 微云听话地点了点头,说:“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阿蒙姐姐,你放心,东栒大哥的仇我一定会报的。东栒大哥守护的天下,我绝不会让它被毁掉。”微云说得坚定诚恳,像在起誓。 提起东栒,阿蒙又悲伤起来,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悲伤,这些年,这样的克制已不知有多少回。 “你的两个孩子都很好。东容油嘴滑舌的,但心地善良。东云聪明晓惠,会是个好皇帝。最重要的是,他们二人都是心志坚定的人。”微云说。 “可惜东栒看不到了,我们约定过等孩子们都长大了,有了归宿,参加完孩子们的喜酒,就退位给他们,然后我们就过过读书泼茶的日子。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本来东栒离开的时候我就想随他而去,可是我还有孩子们,我怕我不在了,他们会被人欺负,我怕东栒守护的东西会被人毁掉。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就这样离开。”阿蒙说得凄楚苍凉。她的院子里种满了梧桐树,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相思之情,在盛夏的风里簌簌的摇着,响着。 “你为什么突然决定进宫了呢?”阿蒙问道。 “早在三年前我就应该来的,也许我来了,东栒大哥也不至于……,我只希望现在为时未晚。数月前,我大哥的儿子找到了我,告诉了我大哥和嫂子已死的消息……..” 微云将这一路发生的事告诉了阿蒙,日头在诉说故事时总是移动得特别快,阳光透过缝隙洒进阿蒙多日未启的屋子,细细摩挲着每一分每一寸不曾见过暖意的地方。 “我现在担心的是天星阁和祐王是否有牵连,如果没有,我们就可以一一击破。如果有,那他们的计划是什么? ”微云说到。 阿蒙认真的听着,此刻她的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暖意,很平静地听着微云的讲诉。 “东栒生前留了一些人给我,以备不时之需。这些人你都可以调遣。” 不待微云拒绝,阿蒙就将一个类似于令牌的东西塞到了微云手中。“这些人多半是一些暗卫,我知道你不怕,但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轻易冒险。还有一些负责收集消息的人,你拿着这个令牌,到京都最大的酒庄去,可以找到我们的人。” 微云将令牌仔细收好,这令牌一看和普通的配饰别无二致,但只有懂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奥秘。他将阿蒙的话一一记在心里,又和阿蒙交谈了几句就离开了。 知津他们早已在外等候,东容的车驾就在宫外。可东容说他和皇兄还有些事要商量,让知津他们先走一步。
第25页 东容来到东云身边,兄弟两一起迈进了母后的宫里。阿蒙看着两个等待答案的孩子,招了招手。 而这厢刚刚回到邕王府的三人,微云一踏进王府大门,就被茵昭拖进了自己的屋子。 “师父,你是想自己动口啊,还是我们动手。”茵昭不熟练的捏了捏自己的手,露出兇狠的目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微云委屈地看了看知津,却看见知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微云怒了:“津儿,你助纣为虐。” 知津持续无视中。 微云嘆了口气,将往事一一道来。 第14章 二十年前,我刚离开南风。面对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有好奇有惊嘆,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摆脱的惶恐。我不知道以怎样的身份在这里生活下去,只能看别人做什么我也跟着做什么。我帮饭馆打杂,帮米店运东西,甚至还做过青楼的打手。我那时真想用巫术解决一切事情,可我想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靠自己的本事走下去。而且世上这么多人没有巫术,没有任何特殊的力量,他们不都也好好地活着吗?我觉得别人都是这样活下去的,我也应该这样过活。后来想起那段日子,还是有趣得很啊。我见到了许多世上的是是非非,钱财名利,金迷纸醉。一天,青楼来了几个捣乱的傢伙,我作为青楼的打手自是要上去收拾收拾。没想到那天刚好有一个镖局的老大在那喝花酒,他看重了我一身武力,准备把我招入麾下。我一想在镖局干活只要用功做事,没有青楼里那么多花花肠子,就答应了。我在镖局干了几个月,活都还挺轻松的,局里的兄弟待我都不错。我本想就安安分分在局里待着,出镖的时候还可以大江南北的去走一走。可天不遂人愿,怪我耳朵不听话,有一天我听到老大跟人在房里说话,我不小心就多听了两耳朵。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原来那镖局运的不是一般东西,是从皇宫里偷出来的宝贝,运到江南那些富人多的地方去高价转卖。这可是天子脚下,他们居然敢偷宫里的东西,我一介小小平民可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我打算找个机会跑出来。等啊等,终于等到一个出镖的机会。我跟在运镖的队伍里,看着保护严实的一箱箱货物,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我找了一个休息的空当,跑了出来。但没跑多久就被发现了,他们觉得我可能知道了什么,想要杀人灭口,对我穷追不捨。他们追了上来,没办法就只有打了。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我实在是打不过了,不知是哪个傢伙下了狠手,一拳把老子打到地上,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我实在没办法了,准备动用巫术。 一阵参差不齐但气势汹汹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一个大概有几百人的军队包围了我们。一个高大挺拔的人骑着马从中走了出来,他瞟了镖车和运镖的人一眼,轻轻地但不容置疑地说了声“拿下”。一个士兵把半死不活的我拖到他的面前,问他怎么处置。我忙讨好的说,我是到镖队中来刺探情报的,我找到了证据正想想官府汇报,没想到被发现了,可我宁死不屈,结果就被打成了这个样子。我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相信我,但我听见他说了句“先带回府里”。后来想想这么拙劣的谎话怎么可能骗得了他,不过当时我只记得为我逃过了一死高兴去了,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等我辗转醒来,发现我正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床上,床边一杏衣女子正盯着我看,我忙翻身下床。那杏衣女子许是被我吓着了,害怕地说“你想干什么?”我急着道歉,然后问我在什么地方。从那杏衣女子口中我才知道,原来这是太子府,是太子把我带回来的。她叫杏儿,是太子妃派来照顾我的。太子妃说等我醒了就让我自己离开。我当时就想这太子和太子妃还真是好人,一个陌生人都救。而我离开这里也无路可去,不然就留在这里吧。我惨兮兮地跟杏儿说:“姑娘,我无父无母,也无家可归,从小一个人长大,靠着给别人做做小活过活,如今我受了伤,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愿意要我。” 杏儿也真是单纯,被我一说竟看起来比我还难过。她灵机一动,“要不你就留在太子府吧。” 正合我愿,“只是不知道太子妃同不同意?” 杏儿笑了,“你放心吧,太子妃可好了,我去帮你说说,她肯定会同意的。” “那多谢姑娘了。” 杏儿走了一会,回来说太子妃想见见我。我疑惑地看着杏儿,她给了我一个放心的微笑。 我本以为身为太子妃必是一副雍容华贵,端庄大气的模样,可眼前的太子妃平易近人,颜色温婉,对我这个衣裳褴褛的小子无半点轻视之意,只温和问道:“听杏儿说你没有地方可去?” 我低着头点了点。 她却温柔地笑了,“那你愿不愿意留在太子府呢?” 我倏地抬起头,看见太子妃和杏儿都笑看着我,忙感激地说:“愿意愿意。”就这样,我就留在了太子府。 彼时太子妃刚刚生下了东云,本是最应该照顾的时候,可我却很少看见太子陪在太子妃身边。我就想,听说深宫大院多痴男怨女,太子妃是不是和太子感情不好啊。有一次,我偷偷地问杏儿,结果招来一顿骂。 “你从哪儿听来的流言蜚语,我们太子妃和太子的感情好着呢,只是太子身为国本,自有他的不得已之处。你知不知道,当年太子跟太子妃的婚事可是轰动京都……我们太子妃的出身不是很好,她父亲只是一个三品的武官。皇上和皇后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可平时文质彬彬的太子竟然耍起了市井泼皮的本身。他跟皇上皇后说今生非我家姑娘不娶,如果不能与此女结髮为夫妻,他宁愿一生孤老,为此还绝食了好几天。皇上皇后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不过却说只能让我家姑娘做侧妃。太子刚开始是不同意的,后来不知怎么又同意了。在成亲那天,太子当着众多王侯大臣的面,说他今生只会娶此女一人,只会忠诚于此女,绝无二心。这一时传为整个京都的佳话。但当时有很多人都不相信,堂堂太子怎么可能只娶一个女人,我当时也这么问过太子妃,但太子妃只是笑笑说‘我相信他’。这些年来太子信守诺言,从未做过沾花惹草之事。太子妃刚刚进府的时候,许多人都在想这个能让太子神魂颠倒,难捨难分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许多人都在暗地里羡慕嫉妒着。可太子妃进府后他们才发现,这个太子妃与一般的大小姐不一样。她从不打骂下人,最多训斥几句。而且她从不用那种鄙夷的目光看下人,有时候府里的下人生病了,她绝不会不管不顾,而是尽力的请大夫来医治。我也劝过太子妃,我说你这样温柔不行,如何压制得住这一大家子人。可太子妃告诉我,自古以来的明君贤后,从不是靠武力来征服天下的,而是以人心来收服人心。而且,她也做不来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果然,慢慢的,府里的人都对太子妃心悦诚服了。”
第26页 我经常看见太子妃一个人带着东云在院子里走走停停,又或者一个人坐在檐下看书。我怕她太无聊了,就经常变些戏法逗她开心,刚开始时她和杏儿都被我逗得大笑,戏责我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来戏法没用了,我偷偷地问杏儿太子妃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结果杏儿在好一番思考后告诉我太子妃喜欢骑马。我思考了一夜决定带太子妃出去骑马。第二日我把这个计划告诉太子妃时,我明明看到她眼睛里亮了一下,她却给我说她不想去。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给她说我们偷偷的去。她眼睛又亮了。于是我们三个就打扮成出去买菜的丫鬟僕人偷偷地熘出来了。来到郊外,没有了房屋的阻挡,没有了市场的嘈杂,一望无垠的大地,任人驰骋。我望了望身后,总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们。太子妃笑笑说:“是阿栒派来保护我的人。”我也就不再在意了。 太子妃明显是个骑马的老手了,一跨上马,她一改平日的端庄,表现出了英姿勃发,纵横疆场的气势。马儿在她身下听话地跑着,死命地跑着,想要跑到天尽头似的。我回头看了看还未上马的杏儿,以为她不会骑马,就让她跟我同骑一匹。杏儿愣了愣,上了我的马。太子妃跑了好久,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回来,看到与我同骑一匹马的杏儿愣了愣,随后又笑了。当时我就觉得太子妃的笑怪怪的,但我并未多想。我们坐在草地上歇息,听到太子妃小声地说:“我们以前也经常一起策马奔腾,在风里,将那些烦人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听出了太子妃话里的失落,我忙说:“如果太子妃以后想骑马的话,我们就偷跑出来骑好了。” 可太子妃摇了摇头,说:“如果阿栒知道我不带他,一个人跑出来骑马的话,肯定会生气的。” “还有,你以后可以不用叫我太子妃了,叫我姐姐吧。” 姐姐。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就想起了嫂子和大哥了,不知这段日子他们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出来找我。太子妃看我久久不说话,以为勾起了我什么伤心事,说:“不愿意也没关系的。” 我抬起略带阴郁的眼,忙说:“不是不愿意,我只是害怕太子妃认我这个下人当弟弟会遭人笑话的。” 可太子妃却毫不介意,“别人笑就笑好了,我又不会少块肉。” 太子妃都不介意,我再扭扭捏捏就显得做作了。 “姐姐。” “嗯。” 第15章 那晚太子果然生气了,自从进府时见过太子一面,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可那晚我一推开房们,就见太子端坐在我屋内。 “听说你今天带太子妃出去骑马了?”他声音低得吓人。 “嗯。”我只能如实答到。 “大胆。”他突然一拍桌子,用力吼道,“万一太子妃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为我那摇摇欲碎的桌子默哀。“我不会让太子妃出事的。”我小声但不弱的答到。 “你拿什么保证。”他有些轻蔑地问。 “拿我的性命保证。”我直视着他。 他突然就笑了,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不知道姐姐喜欢他什么。 “听说你叫紫陌姐姐?”他挑了挑眉。 “嗯。”我有点心虚。 “那你叫我一声大哥吧。”他严肃的说道。 我当时的内心可谓是飞流直下三千尺,他见我久久不吭声,扫了扫我,我一个激灵,一声大哥脱口而出。 只见他点了点头。缓缓说到:“这段日子多谢你陪阿蒙,她开心了不少。” 我却想起了下午姐姐说过的话,忍不住说道:“姐姐说,你们以前经常一起骑马,她很怀念那些日子。” 他眼里闪过一瞬的心痛,刚好被我看见了。 “我看你身上有些武功,不如我在军中给你找个职位,你去拼一拼。” 他突然关心起我的事来,我还有点无所适从。可我哪是个当兵的料啊,当时就拒绝了。他虽然有点惋惜,但也没多说什么。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当时你为什么相信我?” 他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但随后毫不客气地说,“我不是相信你,我只是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你就不怕看走眼吗?” 他扯了扯嘴角:“那你觉得我看走眼了吗?” 这次换我愣了,我坚定地告诉他:“没有。” 他呵呵一笑,“既然你不想从军,那你就待在太子府,教教其他人武功,提升一下我太子府的综合能力。” “好。” 有一天下午,姐姐不知怎么突然心血来潮,问我愿不愿意讨个媳妇。我跟姐姐说我这个人天性喜欢自由自在,如果讨了媳妇,每天都有人管着,多不自在啊。我一个人想喝酒就喝酒,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挺好的。 在太子府里的日子平平静静的过着,一天晚上,天是少有的暗,我美梦正酣,突然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吵醒。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窗户上一片火红。我连忙赶去姐姐和太子的房间,发现他们都被困在火里,还有小东云的大哭声。小东云在另一个房间里。但是我没有时间两个房间跑。情急之下,我动用巫术唤来了一场雨,冲进小东云的房间把他抱出来。我出来时发现姐姐也在太子的保护下逃出来了,她正四处找寻东云。我连忙把东云抱了过去。可谁知暗处居然还有人,我刚把东云递给了姐姐,一支冷箭就朝我们的方向射来。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转身,直面那支冷箭。没有意料当中一箭穿心的声音,一股温热向我倒来。杏儿替我挡下了那支剑,她倒在了我的怀里。那支箭上有毒,杏儿的嘴唇迅速变得乌黑,她痛苦的抖着,可她却一直看着我笑着,直到她闭上眼睛,她都在笑着。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我只知道,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了,死在了我的怀里。我听到姐姐的声音,她好像在哭,哭得很伤心。她好像在骂人,骂杏儿的傻。杏儿,你为什么这么傻?
第27页 那天晚上过后,我终于明白了这个我每日生活的地方并不是像它表面上那样繁华美好,姐姐和太子一直以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去跟姐姐告别了,当时太子也在。太子问我那天晚上的雨是我下的吧,我没有否认。 “你可以保姐姐一生平平安安,无灾无祸吗?” “当然。” 我跟他们道别了,他们也没有挽留。只是在临行前,太子嘱咐我不要在别人面前使用巫术。我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保我性命,我护你江山。 微云停止了回忆,知津和茵昭一言不发。就这样让回忆在风里飘散。 “师父,你怎么知道杀害先皇的兇手是祐王?”茵昭不解的问。 微云:“当年刚听说东栒大哥的死讯时,我非常难过,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他那身板一看就是长命百岁的命,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因病逝世。我赶到了东栒大哥的尸体旁,用特殊的巫术探秘找回了他最后一丝气息,那缕气息最后带我来到了祐王府。” “居然还有这种巫术,师父你都不教我?”茵昭不满地说。 微云解释道:“这种巫术对自身消耗极大,我不教你也是为了你好。” 茵昭撇了撇嘴,转向知津:“你会吗?” 知津淡定地说:“我会。” “那你教我吧?”茵昭恳求道。 知津却摇了摇头,清凉的声音说道:“你没有学的必要。” 茵昭还想说什么,但被知津的声音打断。 “我今晚去祐王府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茵昭来了兴致。 知津神秘莫测地看了看茵昭,点了点头。 “祐王这个坏蛋,害死了师父的恩人,东容的父亲,一定是个丑八怪。”茵昭趴在祐王府的围墙上,忿忿地说。 身旁的知津好笑地看着她:“何以见得?” 茵昭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都说面由心生,他心这么坏,还指望能长得多好看?” 知津拿出了平日在村里教育小朋友的口吻,教育茵昭道:“你见过几个坏人啊,这世上的坏人千千万万种,有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个好东西的,也有日久才能见人心的,长得凶神恶煞的不一定是坏人,衣冠楚楚的也不一定是正人君子,所以只凭一个人的长相就判断他是好是坏,是不对的。” 茵昭看着认真给她普及社会知识的知津,不小心又调皮道:“可我第一次看见你时就觉得你是好人,这个没有判断错吧?” 知津怔了怔,愣了半秒才答到:“你这次看得很准。”随后又补充道:“可我是一个特殊情况,你以后遇见其他人时还是要多加防范,知道吗?这世上的衣冠禽兽可不少。” 茵昭吐了吐舌头,笑道:“我知道了。” 二人在围墙上趴了一会,观察了整个祐王府的构造和守卫,找了个保护最严密的地方熘去,那应该就是祐王的房间。 今晚运气不错,祐王正好不在。 知津和茵昭两个人顺利的熘进了祐王的房间,在感嘆了一番祐王生活之豪奢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翻找起来。茵昭看着行动迅速,有条不紊的知津,想到:“他平时看起来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没想到做起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来也挺得心应手的嘛。” 知津回头时正好看到茵昭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他,背上凉了凉,他下意识地想茵昭这丫头又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了。他冷冷地说道:“别胡思乱想,快点找。” “哦。”茵昭委屈地想,想你不算胡思乱想吧。 两人翻翻找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茵昭来到知津身边,探寻地看着他,知津摇了摇头。 “看来这祐王也不是个大傻子。”茵昭沮丧道。 知津无奈地看着茵昭,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从她嘴里蹦出什么来。 一只青色的蝴蝶扇动着翅膀,急切地向茵昭飞来,落在茵昭的指尖。茵昭突然冷下脸:“有人来了。” 两人身形一动,翩翩来到屋外暗处。 一衣着华贵的男子在前,身后跟着一个全身上下一片黑的男子,如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黑衣男子简直与夜色融为一体了。前面那人应该就是祐王,后面这人是谁?会是他的同伙吗? 茵昭觉得这祐王甚是眼熟,在脑海里一番思量。勐地一敲脑袋,这不是那天帮她救小奴隶的人吗?亏得她还觉得他是个好人,知津说的果然没错,衣冠禽兽。茵昭很生气,后果也不能怎么样。 祐王与那黑衣男子走进了房间,转身将门关上。也不知道祐王府这窗纸是什么材料做的,质量太好,茵昭和知津在外面连一丝模煳的人影也看不到。 茵昭突然拍了拍知津的肩膀,给他一个别担心的表情。只见一直待在茵昭身旁的青蝴蝶得了茵昭的眼神,缓缓向祐王的房间飞去,凭藉它那娇小灵活的身躯,顺利的潜入。茵昭闭上眼睛,开始感受蝴蝶感受到的声音。没办法,她功夫还不到家,只能听其所听,不能见其所见。 她听到什么转动的声音,然后是一扇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两人的脚步声。只听那祐王很不满地说道:“我的人早就准备好了,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动手?”又听到另一个声音说道:“天机未到,不可乱动。”应该是那黑衣男子的声音,很低沉,一点畏惧的意思都没有。看来此人不是祐王的下属,甚至有可能祐王是任这个人摆布的。又听祐王不满地吼道:“狗屁天机,老子才不相信这些。我只知道事在人为。”又听那黑衣男子冷冷说道:“时机未到,你若擅动,必败。”
第28页 那黑衣男子说完这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后,突然一转身,不知怎么手里飞出一团黑雾,直直向蝴蝶裹去,茵昭的青蝴蝶就这样英勇就义了。在青蝴蝶灰飞烟灭的前一瞬,它嘴里吐出了一跟白色的丝,死死地缠在了黑衣人的手上,看见黑衣人被这黏黏的丝线弄出一脸噁心的表情,它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黑衣人厌恶地扯下了那根白丝,可被白丝碰过的地方,迅速的冒起了许多红疹。黑衣人做作地看了一眼他看不到室外,冷笑道:“王爷,看来你府上的护卫有待提高啊。” 青蝴蝶一死,茵昭的心就绞痛了起来,汗水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知津扶起茵昭,迅速地离开了祐王府。 第16章 来到街上,知津找了个僻静的小巷,打算给茵昭诊断诊断,却被茵昭一手拦下。 “我没事,只是感应蝴蝶死了,我心有些痛,一会儿就好了。” 可这话并不能安慰到知津,他有些着急又有些心痛地看着茵昭,拿出了一颗止痛的药丸,不容拒绝地餵茵昭服下。 过了一会儿,茵昭的脸色渐渐好转,应该恢復得不错,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因为她又有力气说笑了。 只听她悲伤地说道:“青儿,你放心地走吧,我会为你报仇的。”说完还拉过知津,说要一起为蝴蝶祈祷。 知津见她已经有力气拉住自己了,心也放了下来,任她摆布。 祈祷完毕,茵昭骄傲地对知津说:“你看,今天要是没有我,你得多出多少麻烦呀?所以说,我对你是很重要的,知道吗?” 知津看着汗水都还没有擦干就急着邀功的茵昭,居然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轻轻地为她拭起汗来,浅笑道:“知道了,我怎么能没有你呢。” 茵昭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知津的手在自己的额头上动来动去的,他的手好凉,好舒服。像给自己躁动的心注入了一弯清泉。茵昭正沉浸在这舒适的清泉中,知津却突然拿开了手,背对着茵昭说了声走吧。 茵昭:这人今晚怪怪的。 知津自然是不能听到茵昭的这话,也自然没有看见茵昭那失望的表情。 今天晚上街上好热闹,好多漂亮的姑娘和小伙子。路边的摊贩似乎也比平日里多一些。茵昭纳闷,虽说我朝民风开放,不讲究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可如此多的男男女女混在一起也实是少见。茵昭刚刚还看见,一个小伙子居然偷偷地牵着一个姑娘的手,他以为借着衣袖的阻挡,别人看不到。嘿,还偏被我给看到了。茵昭回头,疑惑地看着知津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知津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街上那些情意绵绵的男女,说:“今天是七夕。” “七夕啊~”茵昭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茵昭和知津路过一个卖首饰的摊子时,卖首饰的大娘有眼色地唤了知津一声,“公子,给心上人买件首饰吧。” 知津不想理会这大娘的,可茵昭却兴致勃勃地拉了他去看。只见茵昭在一堆做工粗糙,材料简单的首饰前挑来捡去。挑了半天,茵昭拿起了一条用木头做的小鱼项鍊,一条用不知道是什么木材雕刻而成的小鱼挂在一缕用红线编成的同心绳上。 茵昭转身对知津说:“上次你送了我一条手鍊,我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送给你,估计我的那些东西你也不稀罕。这条项鍊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一定要收下。”茵昭将项鍊递到知津的面前,手上的缠花手鍊正好露了出来,在月光下闪着银色的光。 知津点了点头,正准备接过项鍊,茵昭却收回了手。 “把头低下来。” 知津不知道茵昭又在耍什么花样,问了句:“什么?” “你这么高,不把头低下来,我怎么帮你戴啊?” 知津一边说着什么我可以自己戴之类的话,一边顺从地把头低了下来。虽说知津已经低头了,可茵昭还是要踮起脚才能把项鍊给知津戴上。茵昭摇摇晃晃的给知津戴着项鍊,因为重心不稳,手老是有意无意地碰到知津的脖子,与她徐徐吐在知津脖颈上的柔暖气息相映成趣。 “好了。”茵昭看着安安静静挂在知津胸前的小鱼,高兴地说。 知津突然拉起了茵昭的手,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茵昭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脸已经由刚才的苹果红变成了晚霞红,她只能寄希望于夜色,不要让她的脸红得那么明显。 茵昭看着离自己好远好远的大地,不解地问知津:“带我来这儿干嘛?” 原来他们二人正站在京都最高建筑物护国寺的塔顶。 知津久久未说话,茵昭以为他没有听见,摇了摇他的衣袖,唤了一声:“知津?” 知津一脸严肃地看着茵昭,搞得茵昭内心一阵惶恐,她将自己最近几日来的所作所为都好好检讨了一番,发现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于是又能理直气壮地看着知津。 知津拉过茵昭的手,让她和自己一起站在窗边,在这里能够看见千年无转移的北辰星。 “因为,我想让高高在上的天和天涯海角的风都听见——我喜欢你。” 茵昭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第29页 知津突然抓住茵昭的肩膀,有些用力,似乎想从她的身上获取力量。只听知津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我喜欢你,茵昭,我喜欢你。” 茵昭突然低头笑了起来,笑得比春天的百花还要绚烂。她蹦地一下抱住了知津,在知津的耳畔轻声说道:“我也喜欢你,知津,很喜欢很喜欢你。” 知津笑了,笑得张狂无羁。 他轻抚着茵昭的头髮,有几缕在他的脖子上意图不轨,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他将下巴靠在茵昭的肩上,汲取着属于她的芬芳与美好。 茵昭靠在知津的颈窝,突然抬起头,看了知津一会儿。怀抱少了一丝温度,知津有些不满。 茵昭突然踮起脚,在知津的脸上啄了一下。又迅速地低下了头,脸简直要烧起来了。 知津:“……。” 知津无法形容此刻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茵昭。有惊讶,有甜蜜,有宠溺。看着平日古灵精怪的茵昭一下子像个犯了错的乖宝宝,在那低头思过。知津的手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捏了捏茵昭的小脸蛋,茵昭抬起头来,正好对上知津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四目相对,註定无法分离。 知津的手慢慢从茵昭的脸下滑到茵昭的肩。看着越来越近的知津,茵昭有些惶恐,但更多的是期待。那两瓣自己觊觎了好久的薄唇,究竟是什么味道呢?知津不喜欢吃甜的,不会是苦苦的味道吧。 知津的唇轻轻地覆了上来,很温柔。她知道了,一点都不苦,很甜很甜。 花儿在慢慢坠落,两颗心悄悄靠近。 两人回到王府时已是深夜了,但大家居然都还没有睡。 茵昭他们一踏进房间,紫陌就担心地说:“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是出了什么事吗?” 茵昭想起刚才的事,又偷偷的红了脸,一时到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知津不慌不忙地说:“没出什么事,只是在祐王府多耽搁了一些时辰。” 茵昭连忙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东容:“我可没担心你们,我只是怕以后没人和我喝酒了,我这府里的美酒可怎么办啊。” 茵昭不理会东容,自会有人管教。 她又看向师父,微云给了二人一副不屑的表情,好像在说你们这两个毛头小子,在我面前装什么大佬。嘴里却说道:“没事就好。” “说说你们今晚有些什么收穫吧,别告诉我你们只是出去赏了一晚上的月。”东容说道。 茵昭:“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今晚……还是有点收穫的。” 知津将今晚在祐王府看见的事一一道出,茵昭在旁边时不时地来声补充,将整个过程说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只见微云先还淡定地听着,到黑衣人出场时脸色就有些变化了,后来又听到茵昭用蝴蝶还被发现了时那脸色简直就是青黄相接,五味杂陈。 知津讲完,微云终于忍不住呵斥道:“你居然用蝴蝶,你知道这对你伤害有多大吗?” 茵昭辩解道:“师父你既然教我巫术,就不能让它只是在我身体里安安静静地呆着。可这些年来,我也就用它小小的整了几次人,就没有什么了。这次我是真的想出一份力。” “而且,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茵昭挽着微云的手,撒娇道。 微云本还想再训斥什么,但茵昭这么一闹,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知津:看来下次还是要管着。 微云:“你们将那黑衣人的样貌再仔细地说说” 茵昭:“嗯,大概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身体挺硬朗的,应该会些功夫,他的左脚好像受过伤,虽然他极力克制,但从走路还是看得出来。” 那日在天星阁见到的那个黑衣头子好像左脚也受过伤,微云想到。 东容:“大师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微云点头道:“那个黑衣人我上次在天星阁见过。” 东容:“哦。” 微云:“还是老大。” 东容:“有意思,没想到还真是被大师你说中了,果然是蛇鼠一窝。” 茵昭:“那咱们是一举拿下,还是各个击破?” 知津:“如今我们只知道那黑衣人与祐王有勾结,并不知道他背后还有多少盘根错节的力量,不好一举拿下。” 微云:“从他们的对话中看出来他们也并不是一心,祐王很着急啊。既然他这么着急,那咱们就帮他一把。” 东容:“大师你的意思是逼他出兵,我们再来个翁中捉鳖。” 微云:“你小子还是聪明。” 东容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但他怎么也不敢说出来,毕竟力量不是一个系统。 “可不是说不知道祐王到底有多少兵吗,还有黑衣人,不管了吗?”茵昭不解。 微云不耐:“我说你们这些人这么多顾虑呢。祐王有多少兵,拎出来打打不就知道了吗?还有那黑衣小老头,你管他背后是什么,把他弄死就行了。只要他死翘翘了,他的那些小弟们自然而然就散了。好的嘛另立山头,不过我上次粗略的看了一眼,都不是能掀起大风大浪的傢伙;不好的嘛就一盘散沙,各奔东西咯。咱们这也叫逼娼为良,到时候再让东容那嘴皮子去做做心里交流,没准我朝又多了一支栋樑之才。”
第30页 东容先偷偷地诽腹了一下,想了想,说:“我明日就去觐见皇兄,将咱们这计划说与他。只是我担心万一祐王的兵力太多了,咱们人手不够。” 微云:“你放心,这不是有我嘛。我想东栒也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子民们自相残杀。” 商量得差不多了,大家就各自回房间休息。茵昭走在最后。 “昭儿。” 茵昭回头。微云拿出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丸子递给她,茵昭笑着接过服下。 “谢谢师父。” “昭儿,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嗯。” 第17章 路过知津的房间时,茵昭不知为什么在门口停了下来,看着知津的影子发起呆来。门突然打开了,知津看着略显狼狈的茵昭,笑问道:“怎么了?” 茵昭吞吞吐吐:“哦,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好好休息,明早见。” “你也是,好好休息,明早见。” 知津看着欢乐地蹦跶走的茵昭,笑得比四月的阳光还要暖。 次日的次日的朝上。 东云:“前些日子,西北的都护将军送来一封奏摺,说他身体有些不适,自己年龄已大,恐怕不能再为国效力,希望朕能准许他告老还乡。都护将军一生为国为民,奋战疆场,立下不少的汗马功劳。如今他年龄已大,也是该享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了。只是这边疆不能一日无将,我思来想去,觉得祐王甚是合适,不知皇叔意下如何啊?” 祐王从东云这话开始就觉得没什么好事,没想到他还真敢喊自己去。平日里他都对自己恭恭敬敬的,今日怎么突然这么大胆了。他本想随便找个什么藉口搪塞过去,没想到东容不识好歹地开口了。 “听说皇叔年轻时曾跟着皇爷爷一起上过战场,立下不少战功。而且治军有方,在军里颇有威名。我想皇叔去是再合适不过了。” 祐王:“这俩小子今天联合起来整我呢?” 祐王:“听说边境苦寒,我这两年身体是越发不行了,恐怕还没到军营,在路上就出了事。皇上还是派个身强体壮的将领去吧。我看青羊就不错。” 东云沉声道:“青羊要负责整个皇城的安全,责任重大,恐怕不能脱身。皇叔就不要推辞了。” 虽然东云话说得委婉,可语气里那不容置疑的皇权的压力让祐王有些承受不住,“臣遵旨。” “知津,你说祐王什么时候会动手啊?” “很快了。” “师父到底怎么想的,他也不说出来,搞得我心里慌慌的。” “我想二叔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不用担心,我们到时候好好配合他就是了。” 今天难得清闲一天,茵昭吵着让知津给他做吃的。 “你不是说等有空了就给我做吃的吗,而且邕王府里这么多食材,可以让你好好发挥一番了。” “知津,我好饿啊,我想吃你做的菜,要不然我没胃口。” 知津:“......” 于是此刻知津就在厨房里与锅碗瓢盆打交道了,茵昭想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端了根板凳在一旁坐着看知津表演。 知津做饭的样子也这么好看,一点都不慌乱,井井有条,游刃有余,最重要的是很好吃啊。而且,被烟火气萦绕的知津看起来更温暖了一点。如果以后可以天天吃知津做的饭,那也太幸福了。 茵昭:“知津,你教我做桂花糕吧。最近院子里的桂花开了,有好多好多,咱们去摘一点来做桂花糕。” 知道茵昭喜欢吃甜食,知津放下了手中正在干的活,擦了擦手,“走吧。” “好嘞。” 看着站在地上就轻轻松松摘到了桂花的知津,茵昭好生羡慕,长得高就是好啊。 “我也要摘。”可身高不够,茵昭只好爬上了桂花树去大展拳脚。 结果一个不小心就掉下来了,刚好就掉在了知津的怀里。这下好了,知津手里的桂花也给碰掉了,树上的也给碰下来不少,在空气里摇摇荡荡,落在了茵昭的身上,又落在了一大片金黄的地上,与上午金黄的阳光配合得刚刚好。 此时的茵昭的注意力完全就在抱着自己的知津身上,什么桂花糕,什么桂花树,早就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不知是桂花的味道,还是知津的味道,在茵昭的鼻尖久久缠绕,飘到了心里。 直到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闯入,“喂,你们还要抱多久啊,这青天白日的,你们也要照顾一下别人的感受吧。”东容戏嚯地从廊下走来。一旁还跟着紫陌,紫陌也是一副憋笑的模样,“茵昭,你是要把这颗桂花树弄秃吗?” 知津慢慢放下茵昭,数落到:“小心点。” 茵昭吐了吐舌头:“知道啦,这不是有你吗?我才敢放心大胆的爬。” 知津不说话了,只能宠溺地看着茵昭,初此之外,别无他法。 茵昭又跑到紫陌的身边:“紫陌,我们要做桂花糕,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紫陌笑道:“我不去了,等你们做好了,把现成的给我送来就行了。” 茵昭故作严肃状:“遵命,小姐。”
第31页 紫陌无奈地笑了笑,“你呀你呀。” 这时一旁的东容走了过来,一脸吃惊,“没想到知津你还会做饭啊?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今天我一定要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知津:“没问题。” 茵昭:“你以为我们知津的手艺是你想尝就尝的吗?” 东容:“嘿,什么叫我们知津啊?而且我是白吃的吗,你们俩这两天偷喝了我多少酒我就不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茵昭怨恨的眼神:“紫陌,你出卖我。” 紫陌无辜的眼神:“我没有。” 茵昭:“你皇兄可是让你好好照顾我们,喝你两壶酒怎么啦。” 东容:“有本事你别拿我皇兄说事。” 茵昭:“小女子没本事。” 看着两人越发剑拔弩张,紫陌才笑着出声止道:“好了你们两个,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东容:“知津,你也不管管。” 茵昭立马跟上,“就是,紫陌,你也该管管了。” 知津说:“我可管不了她。”这话虽是对东容说的,他却看着茵昭。 搞得茵昭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在知津这里没讨到好处,东容只能抱怨道:“算了,你们两个是一伙的,自然说一家话。紫陌,咱们走,吃酒去。” 走了一段路后,东容又回过头来喊道:“菜做好了记得喊我一声。” 紫陌:“还有我的桂花糕。” 看着东容二人走远,知津才回过头来,有些责备的颳了一下茵昭的鼻子,“还不快些捡桂花,不想吃饭了?” 饭肯定是要吃的,茵昭在这方面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立刻就行动起来。 茵昭将桂花清理干净,乖乖地送到知津的面前,“下一步做什么呢?” “拿一个碗,倒些面粉和糯米粉进去,加了糖的桂花一起倒进去,加清水一起和。” 前面几个步骤茵昭都做得蛮好的,就是这个“和”,“知津,我要和多久啊?”在和了大概一刻钟的一半时间都没到时候,茵昭就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看来以后指望茵昭做饭是不可能的了。 知津放下手中的活,来到茵昭身边。“你才和了多久啊,就不耐烦了,做饭可是需要耐心的。”一边说他就一边握住了筷子,也不待茵昭把手伸出来。 知津从身后环住茵昭,握着茵昭的手,低沉清凉的嗓音在茵昭的耳边不自知地挑拨着。“你这么慢,得和到猴年马月去啊。应该这样。”知津一边说就一边捏着茵昭的手教起来。 从昨晚开始,知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简直是……胆大妄为,衣冠禽兽。 知津发现茵昭又在神游了,低声责备道:“不要胡思乱想,要用心,这样做出来的东西才好吃。” 茵昭:“我没有胡思乱想,我在想你。” 知津:“……” 知津:“好了,剩下的你就自己来吧,认真做啊。我会检查的。” 茵昭:“哦。” 只要你不来打扰我,我做得还是蛮认真的。 这顿饭做得可谓是一波三折,还好最后完美收官。 东容:“知津,怎么办,我都捨不得你离开王府了。要不你就留在府里当个厨子吧,工钱你随便开。” 紫陌:“真好吃,看来茵昭你以后要长胖了。知津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不可以教教东容。他整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学学这些也不错,要不然以后年纪轻轻就身体退化了怎么办。” 微云夹了一口菜,慢慢品味,点了点头道:“津儿果然没让我失望。” 知津:“大家喜欢就好。” 茵昭:“你们就不想吃吃我的桂花糕吗?”怨恨的眼神扫过。 东容:“不错。” 紫陌:“好吃。” 微云:“还行。” 知津:“糖放得有点过分了,还有面团蒸好之后捏的手劲不够,太软了。” 茵昭:“哦。” 茵昭期待的眼神慢慢黯淡。 知津:“不过第一次能做成这个样子还是很棒了,比我第一次做的时候好很多。看来你还是挺有潜质的。以后勤加练习,离成为大厨之日不远了。” 茵昭高兴地说:“好嘞,我一定多加练习,绝不辱没知津师父的名声。” 第二日,阳光明媚的上午。茵昭正谨记知津师父的教诲,认真地在厨房里忙活,从不进厨房的东容却跑来打扰。 “茵昭,跟你商量个事呗。” “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做菜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你都耽搁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会了。” 茵昭没好气地说道:“好事可以商量,坏事滚一边去。” 东容少有的恭敬,“当然是好事。今天是紫陌的生日。” “啊!”茵昭责备道:“你不早说,我也好准备准备啊。” 东容:“现在准备也不迟。” 茵昭摆出一副月老的模样,“说吧,你想怎么博美人一笑啊。”
第32页 明明厨房里的人都被东容赶出去了,东容还是做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茵昭觉得好笑,同时也替紫陌感到幸福。 东容:“我到时候这样………” 东容一番长篇大论结束,茵昭幽幽地说:“看你平时吊儿郎当的,没想到还有这么浪漫的时候。哎,不知道知津什么时候可以这样啊。” 东容笑道:“要不要我去帮你刺探一下军情或者做个卧底什么的?” “听起来不错。”茵昭说到。 一个此时茵昭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传了进来,“这就不劳东容你费心了。” 茵昭一个机灵,又羞又恼。呵呵笑道:“知津你什么时候来的,真是悄无声息啊。” 知津:“你们俩讨论得太认真了,我不好打扰。” 东容脸皮厚,无所谓地笑道:“知津你来得正好,我们正想拉你入伙。” 知津脸上一副不想参与的样子,但诚实的身体已经加入了这个紫陌生日作战小分队。并提出了一些建设性的意见,获得茵昭和东容的高度肯定。 东容赞嘆道:“人不可貌相啊。” 知津冷冷地扫了茵昭和东容一眼,两人相视呵呵一笑。 第18章 以前紫陌的生日的时候,就是父亲母亲,东容,紫陌一起吃一顿饭。一般这日母亲都会亲自下厨,紫陌和东容也就可以吃到平日难得一吃的紫陌父亲专属套餐。东容在这一天是不会安分的,他总会变着花样的送紫陌礼物逗她开心。可这么多年了,该送的不该送的都送过了,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新意来了,东容为此苦恼得很啊。 但今年不同,因为饭桌上多了几个人,还是几个不一般的人。 茵昭不满地说:“紫陌,你真是的,生日都不告诉我,要不是东容说,我都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为此你就自罚三杯吧。” 紫陌也不拖沓,拿起酒杯,三杯下肚。紫陌的酒量东容是知道的,三杯对她来说不成问题。 紫陌喝完三杯,“好了,这下不生气了吧。我只是不想麻烦大家而已,像这样大家坐在一起,好好地吃一顿饭,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紫陌母亲:“陌儿,你又大了一岁了。你从小就听话懂事,不让娘担心,有你这样的好女儿,真的是作爹娘的福分。可是有时候,娘多么希望你能够在娘的面前放肆一些,这样你心里就会好过一点,娘心里也会好过一点。”说着说着,紫陌母亲有些哽咽。 紫陌父亲呵道:“今天是陌儿的生辰,你哭哭啼啼的干什么。陌儿,你知道爹是个粗人,从小就不会什么温柔体贴。爹只希望,你能够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紫陌:“谁说爹是个粗人,在紫陌心,爹爹是世间最温柔的男子了。这杯酒,紫陌敬爹娘,希望爹娘永远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 东容小声的委屈地说:“那我排第几?“ 紫陌:“勉强排个第二吧。“ 紫陌父亲扫了东容一眼,嘆了口气,嘱咐道:“还有陌儿,你也不小了,应该早日找个值得託付终身的人。爹不要求那个人多么大富大贵,只要他对你好,能护你一世笑颜就行了。“ 紫陌红着脸低下了头。 东容眼瞅着时机说道:“师父,这个艰巨的使命就交给我来完成吧,徒儿保证完成任务。“ 今天点的是红袖灯,烛光透过红纸照到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幸福的模样。 “啊,我想起了,厨房还有知津下午炖了好久的汤,差点忘了端上来了。知津,我们快去端吧,不然该不好喝了。”茵昭突然叫道。 “就是就是,我差点忘了。”知津回道,和茵昭一起向厨房走去。 谁知他们这一去就不返了,紫陌左等右等,汤都没有端来,“他们怎么端个汤端了这么久。”紫陌心中纳闷。就听见茵昭在外面大声喊道,“好美啊,紫陌,你快出来看。” 屋内的人被茵昭这么一喊,都齐齐地应声而出。 紫陌呆了,现在不是秋天了吗? 现在是秋天,可院子里的桃花怎么开了,还有杏梨,玉兰,石榴,海棠,茉莉,栀子,连梅花都来凑热闹了。无论逝去的,还是未来的,无论生老病死,残盛衰华,此刻都与那株已洒了一地的桂花竞相争艷。它们在夜风里招摇,耀武扬威,誓要将这一刻的生命开出最美的年华。 一颗流星掉了下来,千千万万颗流星掉了下来。真的是流星欸,是紫陌从小就想遇见的流星。这些流星好奇怪,不是从遥远的远方飞来,也没有飞向另一个远方,只留给也许期待了一生的人一闪而过的记忆。它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在空中千迴百转后落在了树上,花上,紫陌的手上,闪闪发光。一阵风吹过,杂乱的花瓣裹着流星飞起来了,飘飘荡荡,摇摇晃晃,带着最美好的光。 “紫陌,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玩的游戏吗?” “当然记得。” “还想再舞一次吗?” “嗯。”紫陌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东容有些凌乱的头髮。 知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竹笛吹了起来,是一首遥远又古老的曲子。茵昭好像听师父哼过,但记不太清了。她试探性的哼了几声,还挺合拍的。她大声了一些唱着,那些记不得词的部分她就现编了几句。但感觉不像现编,像这首歌本来就是这样的。知津站在廊下吹着竹笛,时而清扬婉转,如清风拂过衣角,衣角拂过脚踝。时而急不可耐,如剑鞘划过眉梢,千钧一髮,不得不发。茵昭站在知津的身边,知津的手在竹笛上灵活地跳跃着,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跳了起来,熟悉的频率早被打乱。
第33页 轻轻地歌哼着,我把你深深地爱着。 花中起舞的两个丽人尽情而放肆,无忧无虑。他们本就是美人,在百花中也毫不逊色。虽然已经多年未舞了,但两人看起来一点都不生疏。也许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独舞了千百次,一招一式都已化进了身体。偶尔露出的剑鞘寒光会映在两人的脸上,那一刻,对方的模样清清楚楚地印在了心里,永不敢忘。此刻的你笑得那么天真,那么动人。这只舞只属于他们两个人,刀光剑影,玉影婆娑也只属于他们两人。 靠近的一瞬,紫陌好像轻声问了一句:“这一次,你会赢还是输呢?” “我从未赢过你。” 今夜,星在舞,花在舞,人在舞。 看着孩子们高兴,为人长辈的自然就高兴了。紫陌母亲来到微云身边,“听说这些年是你一个人把茵昭养大的,很幸苦吧。我应该早些来拜会的。” 微云淡淡地说:“昭儿是个好孩子,没让我操什么心。要是没有她,我无法想像这么多年我要如何挨过。” 紫陌母亲嘆道:“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保护好茵昭。你为什么要教授她巫术?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做一个平凡的孩子呢?” 微云的目光变得疑惑而警惕:“你知道昭儿的身世?” “再清楚不过了。”紫陌母亲突然如万千痛苦一齐涌上心头,眉头紧锁,双手颤抖,可泪水始终未掉落。紫陌父亲抱紧了妻子的肩膀,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在说:“不要怕,我在这里。” 一曲舞毕,突然万物都静下来了,只有心还在跳着的声音。 茵昭回头,发现师父和伯父伯母都不在了,就想去寻他们,却被紫陌一把拦下。 “他们长辈有长辈的话要说,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茵昭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紫陌摘了一朵栀子花,放进茵昭的手里,“昭儿,谢谢你。我知道这都是你搞的鬼。” 茵昭笑得没心没肺,“谢什么呀,只要你开心就好。而且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知津也帮了不少忙。” 紫陌:“知道了,谢谢你和你家知津了,好吧。” 茵昭偏头:“紫陌,其实你最应该感谢的人不是我们,而是某个傢伙。” 紫陌忽的笑了,脸红得跟个什么似的。而此时的某个傢伙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他心爱的姑娘。 紫陌缓缓向东容走来,走到东容眼前,发现此刻的他少有的紧张,噗的笑了。 “你怎么了?” “紫陌,我有东西给你。”东容说得很慢。 “什么?” 东容手里不知握了个什么东西,慢慢交到紫陌的手里。紫陌摊开手,发现一把小小的锁躺在自己的手里,一笔一划都是精雕细琢的,而那把钥匙就在自己的心里。 紫陌疑惑地看着东容。 东容终于鼓起了勇气,凝视着紫陌那双能让他安定的眼睛,他说:“陌儿,等这件事解决了之后,咱们就成婚。好吗?” 紫陌哭了,但又笑着。 “又哭又笑的,丑死了。”东容一把将紫陌揽入怀中。紫陌靠在东容的肩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巧不巧地,本已尘埃落定的花瓣此刻又纷飞了起来,一瓣瓣在月光下闪着清亮的光。 茵昭回头看了知津一眼,只见知津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像小孩子做了好事希望得到大人的夸奖似的看着茵昭。 茵昭心想,看来他也不是榆木脑袋。向着知津竖了个大拇指,“做得不错。” 这天,从黎明起就一直狂风暴雨不停,直到正午都还是黑压压的一片。 茵昭趴在窗边,雨滴在她的眼里跳来跳去。“这雨要下多久啊?” “谁让你们昨晚搞那么大的动静的,想来老天爷是生气了吧。”微云幽幽地说。 茵昭不平:“我们那就是雕虫小技,它没这么小气吧。” 微云语气森然:“你以为它很宽容?如果是,那为何苦寒之地终年不见一缕光,茫茫大漠终年不下一滴雨。我看你还是好好向它忏悔认错吧。” 茵昭无话可说,无可奈何。三人静静地坐在屋子里,赏雨,听雨。茵昭听过许多雨,有快乐的,有悲伤的,有安静的,有喧嚣的,但今天的,她听不出来。 微云眯眼瞧了瞧这下得毫无顾忌的雨,对知津说:“津儿,你去找青羊将军,跟他说,就是今晚了。” 知津点了点头,提腿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看茵昭,茵昭坐在原地没动。 “我有其他事让昭儿去做。”微云说。 知津走了一段时间,茵昭才问道:“师父,你有什么秘密任务交给我啊?” “昭儿,你还记得去天星阁的路吗?” “记不太清了。” “没关系,到时候萤火虫会带你去的。你也不必进入天星阁,就站在崖顶,到了时间,用你的蝴蝶点火,我的萤火虫会陪它一起,送天星阁去死的。” “师父,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啊,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茵昭不满的说。 微云不理会茵昭。
第34页 茵昭继续说:“师父,你明明知道我一共就两只蝴蝶,上次已经牺牲过一只了,这只可是我的独苗。你就不能放过我蝴蝶一命吗?“ 微云脸上是少有的严肃,坚定地说:“不行,这件事必须由你来做,必须由你送他上路。到时候,你就站在崖顶,看着那团鬼火覆灭,记住,一定要看清楚。” 微云的眼神是少有的狠毒,声音比外面的天还要阴沉。茵昭有些担心,上次提到洛明和安梨的死时都没有这么恐怖。 “师父你怎么了,我害怕。” 微云愣了愣神,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对不起啊,昭儿,吓着你了吧。” “没有师父,我只是担心你。” 微云沉默了好久好久。 “昭儿,等你完成了这件事,师父就告诉你你的父母是谁。你应该知道的。” 父母?这个茵昭迴避了多年的问题,师父也从未提及,为什么突然说起他们了呢? 茵昭不解,“师父,我不想知道他们是谁,这对我毫无意义。” 微云无奈:“傻孩子,这怎么会毫无意义呢。你以为你一身巫术从何而来,如果不是你身上流着巫族的血,你这么可能学会巫术。而你的血从何而来,你应该知道。你应该感谢他们,让你来到了这个世上,有幸走这一趟。我更感谢他们,谢谢他们让我有你这么好的孩子。” “师父……” “去吧,昭儿,去雨中走一走,你不是最喜欢下雨了吗?” 微云的萤火虫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茵昭跟着它一步步离开。 雨点落在茵昭的身上,很舒服。茵昭的头髮和衣服都没有被打湿,她伸出手,让萤火虫落在指尖,对它感激的笑了笑。 第19章 知津一路在皇宫里畅通无阻,因为身边有青羊这位大将军当尚方宝剑。他对皇宫的构造不熟悉,排兵布阵这些只能靠青羊将军。他发现自己的作用不太大,一路上就在想:师父让茵昭一个人去执行任务?不知道危险大不大,她一个人应付得过来不。 “知津?” “啊?” “我问你微云大师有没有说敌人具体会朝那个方向进攻,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知津尴尬地笑了笑,自觉地迴避了第二个问题,“二叔没说他们具体会从那个方向进攻,只说了是今晚。“ 青羊点点头。 一个戏嚯的声音传来,“知津兄莫不是在想女人吧?”东容笑得面似桃花。 一把凌厉的刀锋从东容的耳畔划过,“看来东容你最近耳朵出了点问题啊。” “我错了。”东容讪讪,身边跟着紫陌。紫陌向来是不参与这些朝堂纷争的,可今天东容出门时,紫陌却固执地跟了来。 “将军准备得怎么样了?”东容转身问青羊。 “王爷放心,定让他有来无回。” 知津觉得,此刻青羊的狠厉,早已超过了一个忠心臣子应有的同仇敌忾,一种强烈的愤怒在燃烧。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东云要让他来领军的原因。 “微云叔什么时候来,他不会临阵脱逃吧?” “你放心,二叔肯定会来的。“ 已经傍晚了,雨还没停,下在这深宫大院里,格外地轰鸣。 夜色慢慢袭来,整个皇宫里静悄悄的,一如以往的肃穆庄严。而此刻它的敌人正马不停蹄的向它赶来,殊不知前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祐王的部队来到了宫门下,黑压压的一大片。 东云站在雀楼之巅,整个皇宫里最高的地方,他要在这里看着他的敌人一步步向他走来,一步步自取灭亡。 或者,自己从这里倒下。 东容皱了皱眉头,这人也太多了。四个城门都有进攻的力量,祐王带的一支在南门。南门是平时主要用于出入的门,向来由卫军保守。这是隶属于青羊的部队。 祐王没想到对方早已做好准备,自己明明是突然袭击的,难道有人走漏了风声?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祐王久攻南门不下,准备转战东门时,突然一只身着卫军服装的部队从内部杀了出来。一位位将士看着平日朝夕相处,称兄道弟的人此刻拿着刀剑指着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做了刀下冤魂。他们的魂魄久久不肯离去,在皇城上血肉狰狞。 自己的部队自相残杀,青羊愧疚地看了一眼东容,继而迸射出胜过严冬的寒光,拿起自己的剑,向战场冲去,每一步都是愤怒,是悲痛。 东云不动声色,他在等。 来不及了,叛徒已经把南门打开,祐王的军队横冲直撞地涌了进来,与依然在顽强抵抗的卫军厮杀,鲜血混着大雨流在城墙跟下,雷声愈发张牙舞爪。 知津不忍,他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在举起来的那一瞬间被微云抓住。 “让我来。” 微云以自己的血向天起誓,与天定约。他那双略带苍老的眼睛虔诚地看着上天,双手合十。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一只无脚的大鸟,悽厉的地叫着。 雷声停了,雨也小了,只淅淅沥沥的洒着,像落不尽的泪。半夜的天空居然亮堂得跟白天似的。将士们都停下来了,他们被这一幕震撼,内心只觉虔诚。耳边隐隐约约有些声音,但离得太远,听得不清楚。渐渐的,声音越来越清楚,越来越熟悉。
第35页 是阿娘的唿唤声,“孩子,冷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加衣服,不要饿肚子,在外面比不得家里,万事都要小心。” 新婚的妻子苦苦送别:“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牙牙学语的孩子抱着自己的腿,爹爹,爹爹的喊着,“我想吃糖糖。” “好,爹爹去给你买。“ 空灵的笛声在四周环绕,吹得人痛彻心扉,叫人魂牵梦绕。 “勇敢的战士们,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而战吗?是为了保天下平安,还是一家欢乐。你年迈的父母正在屋檐下等你回家,你的妻子正抱着你那可爱的孩子在柳树下编织你的草鞋,她会跟你的孩子说: ‘爹爹为了保护我们,在外面勇敢的打坏人。等下次爹爹回来,咱们就可以让他穿上我们一起为他做的新鞋子了。’” “可你们此刻在干什么呢,你们在自相残杀,你们已经红了眼,迷了心,你们在杀自己的兄弟。就为了那个人的狼子野心,难道你们已经分不清是非好坏了吗?当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你们此刻本可以与家人坐在一起说说话,但你们却在这里做毫无意义的拼杀。” 微云的声音从那束光里传来,带着极大的蛊惑性。没有人看到他在哪里,他们只呆呆地看着那束光,那里好像有某种力量。这是上天的谕令,他们想。 “勇敢的战士们,如果你仍然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就扔下你的武器,与你的兄弟约好,一起回家去。约好来日必当共赴沙场,保家卫国。“ 茫茫人海,只听见一把兵器落地的声音,然后是千千万万把兵器落地的声音。冰冷的铁落在留有余温的大地上,发出清脆的鸣镝。 知津的笛声已停。 看着一个个放下武器的士兵,祐王要疯了。 “都给我捡起来,你们忘记我许给你们的荣华富贵了吗?金钱,名利,爵禄,过了今晚,你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到时候,别说一个老婆孩子,你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只有无数冷冰冰地目光刺向他。 东云从雀楼走了下来,他睥睨着祐王,“皇叔,你输了。” 祐王怨恨地看着他,平静得可怕。“你早就知道了吧,呵呵,你的父皇,你的妻子,还有你那未出世的孩子,都是我弄死的。怎么,心痛吗?那我可真高兴啊。“ 一只箭从东云的身后射来,刺穿了祐王的肩膀。阿楚没有穿任何一套太后的华服,她穿着东栒常服,缓缓从后方走来。 “当年那场火也是你放的吧?” “是。” 迟到了这么些年,真是让你久等了。 阿楚拔出东容随身携带的剑,向祐王砍去。 “母后,让我来。” 阿楚把剑递给了东云,凛冽而绝情。 “皇叔,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你永远学不会珍惜任何人的生命。你就是一个蠢货。” “呵,我是输了,可你并没有赢。” 天又重新暗了下来,雨已经完全停了。 天星阁上的崖顶,茵昭早早就把蝴蝶放了出来。她对着小蝴蝶和微云的萤火虫说:“你们说,师父到底什么意思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你们说,我会不会是什么皇室遗留在民间的公主,还是什么武林盟主的女儿?” 蝴蝶和萤火虫用屁股对着茵昭,摇了摇。 茵昭觉得好笑,一会又伸手接住蝴蝶,感慨道:“小蝴蝶,对不起啊。” 一人一蝶一虫就在这等啊等,等得雨都小了。茵昭向萤火虫问道:“还没到时间吗?” 萤火虫摇了摇头,还在茵昭的头上蹦跶了两下,安慰她别着急。茵昭只能继续等,也不知道知津那里现在怎么样了,有师父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雨停了,时间到了。萤火虫也不等等茵昭,直直向崖底坠去,速度堪比陨石坠落。茵昭忙站起身来,刺破自己的小手指,将血滴在蝴蝶的头上。“去吧。” 茵昭在崖顶默念着心诀,突然轰的一声,茵昭以为崖塌了。可她还好好的站在那里,她探头向下望去,再无什么幽蓝鬼火,只有一片烈焰在奋力灼烧,吞噬一切的灼烧着。大火好像有灵性似的,就指着天星阁烧,旁边的花草树木碰都不碰一下。茵昭看着愈烧愈旺的火,心想:师父这是放了什么进去呀,烧得也太狠了。 她不知道,其实师父什么都没放,火只是因为她的血而燃烧。 在与熊熊燃烧的烈火一溪之隔的路上,任魁背着被他打晕的任梧,沉重地走着。他在想那天晚上的梦。 那天,任魁和往常一样,躺在床上睡大觉,准备做一个美梦,谁知却梦到了微云老头。 “微云,你还敢来?”因为上次微云的逃脱,任魁挨了不少的责罚,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怎么不敢来,我现在就在你梦里,有本事你来抓我啊。”微云挑衅到。 任魁跑来跑去,抓来抓去,可就是抓不到,反而累得大汗淋漓。 “好了,不逗你玩了。我是有正事跟你说的。” 任魁冷冷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第36页 “你不想知道你大哥怎么死的吗?” 任魁愣了愣,“阁主说大哥是在一次执行任务中被对手使阴绊子害了的。” 微云冷笑,“他说谎说得真是游刃有余。” “实话跟你说吧,当年你大哥的那个任务就是去找我兄长,希望我兄长能跟你们合作。可是我兄长拒绝了,他就动了杀意。”说道这里,微云轻哼了一声:“这不就是你们一向的行事准则吗?” “他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他害死了我大哥,逼得我嫂子与他同归于尽。” “这就是你大哥的死。所以说,你大哥杀了我大哥,我嫂子又杀了他。” 任魁沉默了,“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既然我们是仇人,不应该见面分外眼红吗?” “不,我们不是仇人,那个真正害死我们亲人的人才是仇人。” 任魁冷冽地看着微云。 “那个人此刻被你尊称为阁主,你和你的兄弟正为他卖命,鞍前马后。” “你胡说什么?”任魁怒了。 “我胡说吗?你想想,要不是那个人的狼子野心,你大哥会死吗,我的家人会死吗?因为他一个人的欲望,多少人付出了性命,多少家破人亡,多少妻离子散。你以为他对你们兄弟是真心的好吗?他只不过是在利用你们罢了。你自己想想清楚吧,你真的愿意为他做一辈子的杀手,一辈子活在这身黑衣服里吗?” “我记得你说过你哥曾经不是个冷血的人,你想让他一辈子就现在这样了吗?没有一点点温度的活着。”说到后来,微云的声音逐渐小了,语气渐渐柔和。 “如果你想好了,就去捉一只萤火虫来,放在你的枕边。” 任魁看着被大火吞没的天星阁,说道:“阁主,谢谢你。这些年要不是你,我们三兄弟也不会活成今天这个样子。” “二哥,对不起啊。我知道我如果提前给你说的话,你肯定不会跟我走的,所以我只有把你打晕了。以前都是你们在照顾我,今后,就让我来照顾你们吧。” 一丝曙光冒了出来,透过千里,照在俩兄弟的脸上。任魁抬起头,看了看曙光后面那一大片风景,把二哥背得紧了些。身后有一股灼热的力量袭来,任魁回头,大火中的天星阁早已认不出模样。 “阁主,你一向最喜欢观天象了,这次,你可以离得近一点。” 第20章 茵昭踩着清晨的露水回到王府,一踏进院子里,紫陌就急急地迎了上来。 “昭儿,你终于回来了。快跟我进宫去。” “怎么了?” “微云叔晕倒了。”紫陌担心地说。 什么?师父他到底做了什么啊?虽然茵昭很相信师父,他一定不会出事的,可不自觉地握紧了手。 两人急急向宫里赶去,微云此刻正宁静的躺在床上。 茵昭径直向微云塌前走去,她握住微云的手,好冷,没有一点温度。 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茵昭还是望向知津,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知津沉默的点了点头,眼神晦暗。 “你们两个不要打哑谜了,快告诉我们微云叔到底怎么了?”东容急着说道。 “二叔他跟上天作了个交易。”知津解释道。 “孩子,你就说他是死是活,还有没有救?”阿蒙无力的说。 “放心,二叔还活着。只是他用自己的巫族血脉跟上天交换了一缕时间。那一缕时间里,天地山川,飞沙走石,虫鱼鸟兽都听他差遣。只是从今以后,他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没有了巫术,甚至不能动武,他的身体太脆弱了。” 知津一番解释,众人都歇了口气,“活着就好。” 可知津和茵昭没有一丝放松,没有了巫族的血,没有了巫术,师父会很难过吧。 的确,微云很难过,但他并没有茵昭想的那么脆弱。 微云在众人的等待中终于缓缓醒来,一睁开眼就看见好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吓了一跳。 “昭儿,你们都怎么了?怎么都这么看着我,我还没死呢。” 虽然知道师父还好好地在这里,可一想到他也许就要离开自己了,茵昭就好难过,泪水在眼眶里转。此时听到了微云的声音,她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欸,你哭什么呀?虽说师父以后就是个废人了,要让你养一辈子,你也不必伤心成这个样子吧。如果你真的嫌弃师父的话,师父就走好了。” 茵昭哭笑不得,“师父你胡说什么呀。我才不会放你走呢,你说你年龄这么大了,要学识没学识,要力气没力气,你到哪儿去有人要啊。也只有我肯照顾你了,你还是乖乖待在我身边吧。” “微云叔,你放心,茵昭不要你了,你不是还有我吗?邕王府还不差你这一双筷子。”东容也来横插一脚。 茵昭给了他一个白眼。 一直安静着的东云终于开口了,他先是恭恭敬敬地给微云作了个礼,然后说道:“伯父,当年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把我从火海里救出来,东云哪能活到今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在守护着我们一家。这次祐王的事情如果不是您出手,不知道又会有多少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第37页 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东云,微云道:“你应该感谢的是你的父母,你要谢谢他们当年救了我这个无名小卒,谢谢他们为你创下的太平盛世。”微云严肃地对东云说。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洛璃你的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在皇宫里修养几天?”阿楚问道。 “不用了,阿楚姐姐。这皇宫我住不惯,我还是回东容府吧。我身体没什么大问题,知津会一点医术,有他就行了。” “那好吧。”阿楚有点遗憾,但她是知道微云的性子的,也不强求。 微云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了个令牌,“阿楚姐姐,这是东栒留给你的东西,你还是好好收着吧。” 阿楚接过令牌,细细抚摸,感慨地说道:“谢谢你,守住了这个天下。” 现在气氛不错,东容抓紧时机牵着紫陌的手上前说道:“母后,儿子有件事想跟你说。” 看着儿子和紫陌紧紧握着的手以及他那忐忑的表情,阿楚心下已猜到了七八分。 阿楚温柔地说:“什么事?” “我想请你给我和紫陌赐婚。”东容毅然决然地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紫陌低着头不说话,但那副认真的神情与东容并无二致。 这两个孩子都是自己从小看大的,他们的情谊自己也是一清二楚。紫陌是个好姑娘,这些年受了不少的委屈,在这步步为营的宫里,她却能够保持一颗真心。这些年,只有她懂容儿,也只有她陪在容儿身边。他们早就应该成亲了的,只是可惜东栒看不到这一幕了。 阿楚没有直接回答东容,反而向紫陌问道:“陌儿,你愿意嫁给容儿吗?你可要想好了。” 东容:“母后!” 紫陌坚定的说道:“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东容,做他一生一世的妻。” 阿楚呵地笑开了:“那就好。”又转向东容问道:“日子定好了吗?” 东容开心得像个三岁的小胖子,“早就看好了,只等您一声令下了。” 原来是早有预谋啊! 众人从房间里散了,东容只想快些回府,有好些东西要准备呢。茵昭和紫陌走在后面,茵昭取笑道:“紫陌,想笑就笑吧,别憋出内伤了。” 紫陌甩了茵昭几下,笑颜如花。紫陌往后看了看,发现知津正扶着脆弱的微云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着,微云好像有些闹脾气,表情有些难看。知津依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仔细地扶着微云,走得很慢。她突然低声对茵昭说:“你和知津打算什么时候……” 听她这开头就没什么好话,茵昭不想搭理她,自己却又忍不住想这个问题。茵昭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自己一直想着,只要跟知津待在一起就好了,至于成亲却从来没想过。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暗示一下他呢? 嗯,可以暗示一下的。 东云走在最后,青羊在外面等着他。 东云走过去,叫了一声“兄长。” 看着他身上挂着的妹妹亲手缝制的香囊,青羊撇过脸说:“即使祐王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只是我答应过妹妹,要护你周全。我不能说话不算数。” “所以,我希望你一定要做个好皇帝,不要让我言而无信。” 东云满眼都是伤痕,他的痛并不比青羊少。“当然,我是不会让她失望的。” 晚上,茵昭来给微云送药,微云却嫌弃药苦不拉几的,不肯喝。茵昭只好像安慰小朋友似的安慰道:“这可是知津亲自给你熬了好几个小时的药,你可不能辜负他的一番良苦用心。而且你看这是什么。”茵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蜜饯,骄傲地说:“怎么样,徒儿贴心吧。” 微云拗不过茵昭,只好乖乖把药喝下,露出了一个极端痛苦的表情,跟被狗咬了似的。 茵昭一手递上蜜饯,一手把空碗接过放好。待微云面色如常了,茵昭正准备离开,微云叫道:“昭儿,过来坐好。” 茵昭听话地在微云床边乖乖坐好,手指不停地绞着铺盖。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去点那一场火吗?” “不知道。” “因为那个人,就是杀害你父母的兇手。”微云沉声说。 杀害我父母的兇手?茵昭想过无数种父母抛弃她的原因,但无论那种,她都无法原谅。除了死亡。 茵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难过,也许是。 “你的父亲叫彻辛,母亲叫玉英。当年你父亲是天星阁中的一员,准确的说,是那个黑衣头子的兄弟。他们是从上古遗留下来的恶巫血脉,这么多年一直苟延残喘。他们世世代代都想重新占据巍峨之巅。可他们的血脉被法老所封,无法使用巫术。几千年过去了,封印有所松动,他们的挣扎终于有了作用,他们的恶巫之血被重新唤醒。可是他们已经以平凡人的身份在人间生活了这么久,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祖先的渴望与他们毫无干系,他们只希望能安然度过这一生。在父母的陪伴下长大,并伴着他们老去,与心爱的姑娘结为连理,生几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就这样过一生吧,像个样子。于是,你的父亲逃跑了,他不愿意去做那些恐怖的事。他一个人在外面游荡,然后遇见了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救下了喝醉酒倒在大街上的彻辛,喝醉的他竟然把所有事情都像一个陌生女孩吐露了出来,也许他当时真的很像找个人说说话,也许那个女孩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第二天他酒醒了,想起了昨晚的事,他很担心,也很害怕。他不知道那个救他的女孩子会怎么样,会让官府抓走他吗?还是会对自己这样一个人感到噁心。可你的母亲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给你的父亲端来了醒酒汤。你的母亲对他说:‘你是一个好人。‘”
第38页 “为什么这个女孩对他这么好呢?好得他都不想离开了。可是他不得不离开,如果他待在这个女孩的身边,会给她带来灾难的,他不愿意这个美好的姑娘受到一点点伤害。所以,他向这个姑娘辞行了。可谁知,这个姑娘也爱上了他。姑娘对他说:“我跟你一起走,不管你去哪里。” 男孩说:“不行,你还有家人,你不应该抛下他们。你是一个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可以跟着我受苦呢?” 女孩固执地说:“我喜欢你。” 最后,男孩还是抛下女孩一个人离开了。 第21章 于是,女孩就每日坐在窗口张望,她多么希望能再见到那个男孩。 不久,她真的再一次见到了那个男孩,却是以她不愿意见到的方式。 男孩浑身是血的倒在她家的后院,被僕人给发现了。好心的僕人跑来告诉她,她急忙将他安顿好,去请大夫。她握着男孩的手,不停地哭,不停地哭。 这一次,男孩在她家住了很久。她苦苦哀求爹娘收留这个男孩,爹娘将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斩钉截铁地告诉她,等这个男孩伤好了,就必须离开。她没有办法,只能全心全意的照顾男孩。她想着,等男孩伤好了,就让他带着自己离开。等父母气消了再回来跟他们道歉。男孩伤好得很快,女孩将她的心事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经歷了一次死亡的男孩这一次没有放开女孩的手。可女孩没想到,父母竟然偷偷地在她碗里下药,让她昏睡过去,把她锁在房间里。还赶走了男孩。女孩伤心欲绝,这时她唯一的妹妹救了她。她给女孩吃了解药,偷偷放女孩离开,自己假装被关在房间里。女孩顺利的逃出来了,妹妹告诉她,男孩在等她。 女孩和男孩就这样踏上了逃离之路。 男孩对她说:“今后,我们会一起前行,但不是为了鲜花与美酒,而是为了用我们这四只手,去与无法想像的黑暗对抗。” 女孩笑着对他说:“那就让世人看看这四只手有多么顽强与坚定吧。” 因为有你,一路的颠沛流离,都变成了风花雪月。 两年后,女孩给妹妹写了一封信。说她要回家了,因为你出生了。她说,他们两人可以受任何的苦,走无垠的路,可是你不行。他们不捨得让怀里的小傢伙受一点点苦,不捨得那么小的你跟着他们一起逃离,所以他们决定把你送回家。他们想,你无论如何也是爹娘的孙女,他们不会不管你的。 妹妹满怀期待地等着姐姐和孩子回家,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他们始终都没有回来。 “他们死了吗?”茵昭明知故问。 微云点了点头。 “那我为什么会活下来?” “我不知道他们当时是怎么保住了你,可昭儿,你要知道,父母是绝对忍受不了看着自己的孩子受伤害的。”微云轻缓地说。 父母很爱自己,他们并没有抛弃自己,只是自己永远地失去了他们。茵昭想,应该感到开心,不是吗? “师父,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师父也是刚知道这件事。紫陌的母亲,或许你应该叫小姨,告诉了我你的身世。”微云解释道。 “难怪伯母第一次看见我时会那样子,原来她当时就认出了我。我和母亲长得这么像吗?”茵昭在心里想。 “既然伯母选择不告诉我,师父又为什么要说呢?” “她不告诉你,是怕你去復仇,以你的能力肯定会伤害到自己。可现在不一样了,你的仇已经报了。” “所以师父你才让我去毁了天星阁?” “准确的说,只有你可以。只有你的血可以使天星阁的火烧起来。” “原来是这样,我那骯脏的血还有这个功效。”茵昭嘲讽地说。 “昭儿,不要胡说。”微云生气地止到,脸色有些难看。 “我没有胡说。师父你不是说我父亲是恶巫的后脉吗?那我自然也是了。师父,怎么办,你会杀了我吗?”茵昭开始胡言乱语,眼泪不听话地跑了出来。 微云靠近茵昭,轻轻地说:“傻孩子,师父怎么会杀你呢,你可是师父的宝贝啊。而且,谁说恶巫的后人就一定是坏人的,你的父亲不就为你做出了一个最好的榜样吗?昭儿,你是师父见过的最好的姑娘了,我想知津,紫陌,还有东容他们也一定是这么想的,不信的话,你就去问问他们。好了,昭儿,不要哭了。” 茵昭抱住了微云,在他怀里蹭了蹭,“谢谢你,师父。” 微云轻轻地摸着茵昭的头髮,轻轻地笑着。 过了好久,茵昭才止住哭声。 “师父,你为什么要帮我杀了那个人,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呢?” “师父没有帮你,那个人杀了大哥和嫂子,我定不会放过他的。而且,他还杀了昭儿的父母,罪加一等。其实是你帮了师父,如果没有你的血,那团火还烧不起来。况且我提前告诉了你又有什么用,难道你想一个人去送死啊?” 茵昭有些委屈,“昭儿只是觉得,师父你让那个人死得太轻松了。” 这个鬼丫头。
第39页 茵昭不想回房间,她睡不着,就一个人在花园里熘达。天很黑,没有一丝星光月影,适合独自冥想。 “如果伯母之前告诉了我一切,我真的会去找那个人报仇吗?当然,他杀了我爹娘,我自是应该杀了他的。因为我爱爹爹和娘亲吗?不知道,只是我应该而且必须这么做。现在,我还是对他们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不是的,我好像看到了他们,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他们把我抱在怀里,把手指放在我的小嘴巴上点一点的,他们看着我,笑得很开心。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虽然尘霜满面,却甘之如饴。他们在说着什么,应该是期待我快快长大吧,我听不清楚。为什么?我突然好想知道他们的一切,他们的模样,他们的声音,他们的性子。母亲和父亲相识的时候应该和我现在差不多大,也许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可是,这一切我都不知道,我失去了他们。给了我生命的人,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好想你们。”茵昭在心里苦笑。 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想到了知津。如果知津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会讨厌我吗?我不想他讨厌我。茵昭越想越忧郁,越想越难过。最后干脆万事皆空,什么都不想了,先睡一觉吧,明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虽然暂时什么都没有改变。 一大早,茵昭就顶着两个黑眼眶奔紫陌母亲的房间而去。她想好了,既然知道了父母没有抛弃自己,那自己就应该多了解他们一些的。 走到紫陌母亲的房门口,茵昭又犹豫了。她并没有退缩,她只是在想,这么早,也不知道伯母起没起。可明显的,紫陌母亲并不懒,她一大早打开门就看到呆呆站在外面的茵昭。 “傻孩子,怎么来了也不敲敲门,傻站在外面干什么,也不怕冷着了。” 茵昭觉得自己这两天被人说傻的频率有点高啊,不过还真是有点冷。茵昭走进屋里,有点疑惑地喊了一声“小姨。“ 紫陌母亲没料到茵昭这突然一喊,有点失神,不过片刻后也就释然了。 “看来你师父都告诉你了。” 茵昭点点头。 紫陌母亲:“那也好,你应该知道这些的。” 茵昭:“小姨,杀害我爹娘的兇手已经死了。” 紫陌母亲冷笑道:“他当然该死,早该死了。”笑后又有些歉意地对茵昭说:“昭儿,你不会怪我吧,怪我没有早些告诉你关于你父母的事。” “小姨!我怎么会怪你呢?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 “昭儿,你是姐姐拼死留下的血脉。我想,她一定捨不得让你受一点点伤害。只是可惜她没能看到你长大。” “小姨,你可以给我讲讲有关我父母的事吗?” “你想知道什么?” “好多好多我都想知道,比如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和母亲真的长得很像吗?” “像,像极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她没有你这么调皮搞怪,但你们娘俩在固执这一方面一模一样。不管是认定的事,还是认定的人,绝不会放手。要不是这样,也不会有你了。” 紫陌母亲想起了姐姐,就有好多好多说不完的话,这么多年都没能说出的话,今天要一吐为快了。 “姐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就很聪明,也很听话,但她的听话只限制于她自己认可的事情上。为此她可闯下了不少的祸啊。可爹娘拿她也没办法,每次爹娘训诫她的时候,她都搬出那一套夫子说的话来反驳他们,经常说得他们哑口无言。姐姐这个人细心,又有耐心,这点你可要好好学学。琴棋书画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我却经常被这些东西搞得手忙脚乱的,她就经常耐下心来教我,我们就一起弹弹琴,对对奕。姐姐经常说一些奇怪的话。有一次她对我说‘玉莹,我以后的夫君一定要是我自己选的,一定要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我才不要那些什么媒妁之言呢?’我不知道她又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话,只觉得惊讶。没想到,她最后真的遇到了那个男人,也就是你的父亲。” “昭儿,我也曾恨过你的父亲,恨他为什么带走了姐姐,又没能好好护着她。” “小姨。”茵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紧紧抓着紫陌母亲的手。 紫陌母亲慈和地看着茵昭,“昭儿,那根绿玉簪子你带着吗?” “嗯。”茵昭不知从哪儿把绿玉簪子摸了出来。 紫陌母亲接过,插在了茵昭的头上。 “这是当年姐姐随信一起寄来的东西,她应该是想留给你的。也许她预见了什么。这么多年了,它终于来到了你的手里,你也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 茵昭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很凉,可心里暖暖的。但摸了一会儿过后,茵昭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簪子被人施了巫术,是封印,封印的是什么? 紫陌走进来就看见母亲和茵昭两个人在那里执手相看泪眼,心下瞭然。 “出去吃饭吧。”紫陌轻声说。 两人这才发现紫陌站在旁边。茵昭把紫陌一把抱住,激动地说:“紫陌,没想到我们还真是姐妹,真是太有缘了。” 紫陌快被茵昭给摇晕了,“好了,别摇了,我要晕了。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第40页 听这意思,紫陌早就知道了啊。茵昭放开紫陌,怨恨的说:“你也瞒着我?” 紫陌解释道:“我也是奉了母亲大人的命令,其实刚知道时,我也很激动的。” “哼。”茵昭持续生气中。紫陌无奈地看向母亲大人。 看着两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孩子,紫陌母亲笑着说:“昭儿,陌儿的婚期将近了,你今天陪她上街去置办些首饰吧。我怕我选的不合她心意。” 没想到母亲竟然提这件事,紫陌轻轻斥道:“母亲!” 这个有意思,茵昭立马就来了兴致,气也不生了。 “小姨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紫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成为世上最美的新娘子,保证到时候让东容都大吃一惊,灵魂出窍。哈哈。” 就这样,茵昭和紫陌就在母亲面前打了起来。虽然茵昭有巫术这个技能外的东西,可紫陌这么多年的武也不是白练的,两人嘻嘻哈哈的打得难捨难分。 第22章 这几日邕王府里为了筹备婚事忙得鸡飞狗跳,茵昭和知津也不得闲,各自被紫陌和东容拉着作伴,买这办那的。 茵昭心情不错,因为昨天告诉了知津自己的身世,知津没有一点点生气,反而来安慰她。他说:“昭儿,你是我的姑娘,那个最好的姑娘。”当时他离得太近了,现在想起来茵昭的脸都还热热的。 紫陌看着一个人在那傻乐的茵昭,走过去扯了扯她的衣袖。 “昭儿,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啊,没想什么。”茵昭打哈哈道。 “紫陌,你看这个头钗好好看,你戴着肯定好看,快来试试。”说着茵昭就拉过了紫陌,帮她插了上去。 茵昭点点头,“嗯,不错不错。大气而不夸张,精緻又不繁重。和紫陌的气质很搭哦。” 只听旁边不知道哪个牙酸的人说了一句:“哼,如今一个武夫的女儿也可以做王妃了,还真是麻雀充凤凰啊。” 哟呵,哪个柠檬精在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呢。茵昭听了这话,热血上头,立马就准备冲上去了,可紫陌却一把把她拦住,对她摇了摇头。 “我的姐姐呀,你如今可是板上钉钉的王妃了,干嘛对这些人这么客气啊。你忍得,我可忍不得。” 只见茵昭气势汹汹地来到那只柠檬精面前,幽幽地说:“有些人生来就是凤凰,可有些人却只能当一辈子的麻雀,还是飞不起来的那种。” “你说谁呢?”柠檬精气得发抖,抬起手就想打茵昭。 可是她找错对象了,茵昭心下想到:“这可是你先动手的,怪不得我了。”可紫陌先她一步抓住了柠檬精的手,把柠檬精甩得老远。 “赵小姐,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你就打人,传出去恐怕对你的名声影响不好。而且这里都是邕王的人,你打了哪一个都是对邕王的不敬。恐怕日后邕王府和赵府也不能礼尚往来了。”紫陌语气强硬,力气也大,阵势十足,把那赵小姐唬得一愣一愣的。 那赵小姐被紫陌一摔,已经晕了半会儿了,这会儿又被紫陌威胁,满腔愁苦,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怨恨地瞪了紫陌一眼,瑟瑟地扶着丫头熘之大吉。跨出店铺时一个不小心还摔了一跤,看着就好痛。 茵昭对着紫陌竖了个大大的拇指,“紫陌,你早就该这样了。邕王的令牌不用白不用,反正败坏的也是他的名声。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男人,危机时刻就应该出来救急的嘛。” 紫陌无语了,什么我的男人啊,茵昭真是什么都敢说。 不过无语过后呢,紫陌还是浅浅地笑了。 在另一个铺子里逛得津津有味的东容当然不知道自己正被人讨论着,他专心致志的挑着东西。紫陌的喜好他熟得不能再熟了,买起来并不费劲。只是他想每一样都要最好的,精挑细选着,搞得比女孩子还磨蹭。 看着在一旁等着有些无聊的知津,东容说:“知津兄,你要不要买两件新衣服啊,我看你总是穿那么几件相同的衣服,我看都看腻了。” 知津冷漠地说:“我又不是穿给你看的。而且衣服可以蔽体遮寒就可以了,哪有那么多讲究。” “欸,知津兄,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俗话说得好,女为悦己者容。那男也要为悦己者容啊,起码要为悦自己容吧。你也应该注意注意自己的形象管理了,你别看茵昭现在对你不离不弃,难捨难分的,谁能保证她以后不会遇见一个比你好的人,就抛弃你了呢?” 只听知津淡定地说道:“不会有那么个人的。” 东容心中暗想:谁给你的自信。 过了一会,又听知津正经地说道:“马上要冬天了,我也应该换几件厚一些的衣服了。” 东容跳上去说:“知津兄说得对。不知道知津兄喜欢什么样式的?” 知津瞟了东容一眼:“简单的最好。” 东容:“……” 微云的身体恢復得不错,又可以活蹦乱跳了,每天在府里帮着管家大叔跳上跳下的,忙得不亦乐乎。茵昭每天陪陪紫陌,找知津说话,或者在厨房里潜心研究一会儿菜品,在找一点时间精进精进巫术,日子就这样顺着风吹走了。
第41页 紫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母亲为自己梳了最好看的髮髻,化了最精緻的妆容。她虔诚地拿起凤冠戴在头上,她想,今晚,自己就要成为东容的妻子了。 为什么今日的太阳走得这么慢? 终于,黄昏慢慢悠悠地来了,紫陌在茵昭的牵引下一步一步地朝东容走去。她知道,那个男人就在那里等着自己。今夜的东容是全场最紧张和最幸福的人了,他看着自己的新娘一步步朝他走来,仿佛看到了面纱下那个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她话不多,但总能给自己安慰,就像这十多年来的每一天。 数万根红烛点亮了整个王府,照得人心猿意马。这场婚礼的豪华程度堪比当年太子大婚,太后和皇上也亲自到场。这位王妃的地位之高可想而知。 紫陌很高兴,不是因为这场奢华的婚礼,而是自己嫁给了他,真正的自己的男人。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洞房里,东容轻轻揭起了紫陌的盖头。今夜的她好美,她低着头,有些害羞。东容温柔地捏着紫陌的下巴,把她的头抬了起来,让她的目光与自己对视,不能逃离。东容的眼里波涛汹涌,是克制不住的欲望。 可是,旁边却站着一堆不合时宜的人。 等繁琐的礼仪结束之后,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紫陌明显地放松了一些,只有在东容身边时,她才会那么安心。 “陌儿,你好美。” 紫陌不说话,她又低下了头,把自己的手交到了东容的手上,在哪里写写画画。 东容把紫陌拉进怀里,靠在她的肩膀上,暧昧地说:“以后,一辈子,你都不能从我身边逃跑了。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紫陌。” “嗯。” “我们应该干正事了。” 在这个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冬天,邕王府迎来了一件大事,就是有了它的女主人。但因为这个女主人在邕王府待的时间太长了,众人经常忘了这回事。紫陌觉得这样挺好的,她还有点不习惯每个人王妃王妃的叫她,而且她对管理府中的事也还不熟悉,幸好大家都愿意教她,对自己这个不称职的王妃没有一点抱怨。 唯一不开心的事就是茵昭要走了。 那日,茵昭贼眉鼠眼地在她房里走来走去,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紫陌还以为她又要搞什么坏事了,却听她吞吞吐吐地说:“紫陌,我要离开王府了。” 紫陌知道,他们是不可能一直留在王府的,但她还是冷冷地说:“准备什么时候走?去哪里啊?” 茵昭一五一十地回到:“就这两天吧,我要陪知津回一趟南风。师父也想回去看看。” 紫陌没想到这么快,问道:“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年再走不好吗?这可是你和母亲重逢后的第一次过年啊。” 茵昭解释道:“知津想在年前回去,毕竟他这次出来了这么久,村里的人都在等他。” 紫陌哼道:”你就想着你的知津,我们都没有他重要。” 茵昭忙拉着紫陌解释道:“不是的,紫陌,你们在我心里是一样重要的。只是事要分轻重缓急嘛。我的好紫陌,你最好了,小姨那里就麻烦你去说啦,我不敢去。”茵昭眨了眨她那双大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紫陌无语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分别的日子总是来得快,茵昭三人站在邕王府前跟东容他们道别。 “知津兄,我府里的美酒可还等着你,你一定要来喝啊。” 知津笑笑,“你记得给我留着好了,我自会来取的。” 东容又看了看微云,戏笑道:“微云叔,你这身子骨还行吧。又要一路颠簸了,可不要散架了。” 微云狠狠地敲了一下东容的头:“你小子放心吧,我这把老骨头还没那么脆弱。我还要等着回来收拾你呢。” 只听东容小声地说:“可你现在打不过我。” 微云眯眼:“你说什么?”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 微云:“你小子记得帮我跟你母后道个别,说洛璃日后再来看她。” 紫陌母亲拉着茵昭的手,念念不舍地说:“昭儿,没想到我们才重逢这么一会儿,你又要走了。你说,是不是他们强迫你跟他们走的。” 茵昭尴尬地说:“小姨,你胡说什么呀。没有人强迫我,是我自己想和他们一起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紫陌母亲不放心地说:“那你一定要记得经常写信回来,不要让我们担心。” 茵昭听话地答应。 紫陌母亲又转向知津的方向,严肃地说道:“知津,我把昭儿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保护好她。” 知津认真地说道:“伯母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昭儿的。” 茵昭笑着打断:“小姨,我又不是什么翡翠玛瑙,哪有那么容易受伤啊。” 紫陌母亲不置可否,只是不舍地看着茵昭。 这次三人没有悠哉游哉地走,因为要赶路,所以一路都在狂奔。 休息时,茵昭把绿玉簪子拿出来给知津瞧了瞧,“你看出来这是什么了吗?”
第42页 知津把绿玉簪子摆弄了半天,实在没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又用破解封印的术法试了试,可明显封印的人道高一筹,而且是用了全力的,知津解不开封印。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类似于罗盘的东西,罗盘四周是十二时辰,中间一大幅星象图,画的个什么星象却看不出,星象中间又是一个大大的“空”字。 茵昭和知津下意识地往微云的方向看去。 “欸,你们看我干嘛呀,我什么都不知道。” 茵昭和知津把头慢慢移开。 “这个东西有些邪门,我们还是不要乱弄了。等回到南风再看吧,那里有许多秘籍,应该会有关于它的记载。”知津叮嘱道。 “好。”茵昭乖乖地点头,“不过,小姨说,这是爹娘留给我的东西,应该不会是什么不祥之物吧。”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他们在危机时刻会留下什么东西。”微云幽幽说道。 茵昭:“……。” 第23章 经过几天的奔波,三人终于赶回了南风。 一踏进南风,眼尖的晓越就迎了上来,“知津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他又看了看旁边的两人,笑道:“没想到你这次不仅带了美人回来,还带了个老头回来,不会是家属吧?” 知津点点头:“是家属,这就是洛璃叔。” 晓越有些惊讶,“洛璃叔,可是他……” 知津拦下晓越未说完的话:“这件事,我之后再跟你解释。” 晓越识趣地闭上了嘴,开心地跟茵昭打招唿:“茵昭姑娘,好久不见。” 茵昭也甜甜地回了个:“晓越,好久不见。” 茵昭被知津拉了过去,只听知津说:“晓越,你阿娘在喊你了。” 晓越回头看了看,“咦,没人喊我啊。”等再次迴转过来时,知津他们已经走了好远。 看着眼前熟悉的风景,微云想,“二十年了,我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山还是那么绿,水还是那么清,蓝星花开得还是那么灿烂。人们依然是如此平静地生活着。可是再也找不到哥哥嫂子忙碌的身影了。 走过一块土地,一个白髮髯髯的老爷爷正在一锄锄地挖着地,微云认出这是小时候最喜欢逗自己的欧阳伯伯,怎么他都老成这个样子了呀。微云在田坎上大声喊道:“欧阳伯伯。” 老爷爷抬起头,费力地看了看喊自己的人,好一会儿才说:“是洛璃小子啊,你终于捨得回家了。” 这句话说得微云哑口无言。 “二叔,爹和娘从未离开过南风,他们一直在这里守护着大家。” “可是我现在感受不到他们了。”微云失落地说。 “二叔,我带你去个地方。” 微云跟着知津来到了仝山顶,在哪里,有一座衣冠冢,埋葬了两颗最美好的灵魂。 “当年,我给爹娘建了这座衣冠冢。他们最喜欢蓝星花了,一定会喜欢这里的。”知津看着爹娘的墓,沉沉地说。 微云倏地跪下,一颗眼泪划过他的眼角。 知津将茵昭偷偷地拉走了。 微云哭得跟个小孩子似的。 “哥,嫂子。我回来了,不听话的洛璃回来了。” “对不起,如果当年我在这里,也许你们就不会死,对不起。” “嫂子,你的钥匙,我给你带回来了。”微云摸出了当年从安梨那里偷走的白水晶钥匙,已经没有了光泽。 他在墓前刨了一个小小的坑,将钥匙埋了进去。 微云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跪了多久,风一直在吹,吹得蓝星花簌簌发抖,吹得微云忘了年华。 知津拉着茵昭来到了藏书室,“在这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出有关那根簪子的线索。” 茵昭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南风时,知津可是严令禁止自己进入这里的,可今天他带自己进来了。 “知津,你现在为什么允许我进这里了啊?” 知津觉得茵昭这个问题简直是问得多余,“因为你可以进来了,所以我就带你进来了。” 茵昭觉得知津这个答案简直是答得多余,于是补充了一句:“这是不是代表了你觉得我是自己人了?” 知津觉得好笑,可还是顺承着说:“嗯,你现在是自己人了,而且。” 茵昭:“嗯?” “是我的人。” 茵昭:“……” 还能不能认真工作了。 剩下的时间,两人没有再说话,认真地找着。他们将秘籍都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记载这件法宝的记录。两人相遇在最后一沓书前。 “这是记载上古时期那段法老与恶巫之间斗争的记录。”知津语气有些阴冷,他并不希望在这里找到一些什么东西。但他们还是翻了下去。 巧了,上面有一副簪子的图画,与茵昭的簪子别无二致。 知津和茵昭瞬间心紧了紧。 “这写的什么啊?”上面有一些古巫语,茵昭看不太懂。 知津面容严肃地扫过上面的文字,用低沉得不能再低沉的声音说:“这根簪子有毁灭一切巫术的力量。是上古的那些恶巫们用无数人的鲜血与怨恨炼出来的,残忍之极。七大法老当中有三人为了封印它的魔力而死。可是在残渊之战后,它却失去了踪迹。没想到居然一直被保留到了现在。我想当年你父亲被杀应该也与这件事有关。可能他预见了自己命不久矣,但又不想让簪子落入坏人的手里,所以想把它託付给你。这跟簪子在凡人的手里就仅仅是一根簪子而已。可是他没想到,你居然也学会了巫术,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第43页 “既然它有如此邪力,那咱们把它毁了吧。”茵昭说。 知津摇了摇头,“如果可以销毁,那老祖宗们就不会只是把它封印了事。” 茵昭皱了皱眉头:“那咋办啊?” 只听东容语气淡淡道:“既然它已被封印,如今又在我们手里,料想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况且这也是你爹娘留给你的东西,你还是好好收着吧。” 茵昭想想也是,把簪子重新收好。 二人走出藏书室,天已经很黑了。只见微云一个人站在仝山顶,眼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和山川,微风吹动他的衣角,好不凄凉。 “知津,你一定不能离开我。” “我怎么会离开你。” 茵昭活泼可爱,又热情善良,在南风住了几天,就与许多村民打好了关系。村民们只知道她是微云在外面收的徒弟,从小无父无母,甚觉怜惜,她本身又自可爱,惹得众人喜欢。而且她与知津的关系,明眼人一瞧便知。 除夕将至,茵昭跟几位老婆婆一起准备除夕夜的吃食,物什,忙得不亦乐乎。这几个月来她勤学不缀,看来还是有点成效,做出来的东西有模有样。 这日,茵昭回到家,发现家里多了一束蓝星,静静的被安置在一个瓷瓶里,少了些妖冶,多了些宁馨。茵昭一直觉得蓝星花是南风的圣花,是不能随便採摘的。所以当看到蓝星时,甚是惊讶。 知津告诉她,这是南风的习俗。在除夕那天摘一束蓝星放在家里,可保一年平安,家人安康。 南风的除夕夜不是一家一户的团聚,而是整个村子一起庆祝。按规矩,这夜都要先由村长举行祭祖仪式,以让后人不忘根本。这任务自然是知津来办。只见他面前一个青铜簋里装满了酒,也不知这青铜簋是从哪个年代传下来的,上面布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和年岁的沧桑。知津割破手掌,滴了几滴血进去。然后嘴里不知在念着什么,叽里咕噜地,一挥一舞之间,只见各人头上慢慢凝成一滴被雾气包围的蓝色水滴,依次掉落在酒里。 微云旁观着这一切,倍感凄凉。 只有没心没肺的茵昭,满脸好奇地看着,眼轱辘滴熘熘地转。 等众人头上的水滴都掉落进酒里,知津虔诚地端起酒杯,一洒而下。 过不多时,只见原先本是一片空地的地方,冒出了许多新生的小草和花儿来,一朵蓝星在那里熠熠生辉。这是生命的延续。 祭祖仪式结束后,就是众人的狂欢了。美食畅吃,美酒畅饮。狂歌且舞,亦自随心。咒语巫术,旦使不误。只是村民门长年累月地待在南风,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既安且宁,巫术什么的少有修炼,早已生疏不堪。但骨子里残留的那丝本能依然在生发作用。大家相互戏嚯,取闹。有时悄悄从黑暗里唤出一只蜘蛛,爬上别人的脖颈。有时勐地让别人摔一大跤,摔在个大泥坑里。有些年长者,可以从高空中换来一只雄鹰,飞舞盘旋,鸣声响彻云霄。 知津发现当中有一个人玩得特别高兴,那人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衣服,在人群中鲜艷夺目。她飞来飞去,蹦来蹦去,和一些小朋友们玩得兴高采烈。而且此人一看就是玩家中的高手,在小傢伙们面前表演神秘的读心术,将几个小朋友玩得团团转。这人就是茵昭啦。 今日茵昭特意换下了她常穿的青色衣裳,而穿了一件如雪中红梅的红裳。前几日,茵昭跑到一位老婆婆家里去学刺绣,学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绣出来,反倒把自己的手给扎了好些个洞。茵昭看着面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渐渐有些不耐烦了。老婆婆见她了无兴致的模样,也将自己手中的刺绣放下,带茵昭看了看其他东西。老婆婆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如果她不是避世在南风,定可以成为天下第一绣娘。 老婆婆拿出了这件红裳,送给茵昭。她说茵昭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整日穿得比她一个老太婆还要素净,不好看。茵昭见这件红裳做工精緻,一针一线都是精雕细琢,定是花了很多心思才完成的,有些不好意思接受。可老婆婆说自己留着这件衣服也没用,自己肯定是不会穿的。不如送给茵昭,茵昭穿起来肯定好看。而且马上就要过年了,在南风没有什么集市,她家里又是两个大男人,到时候别人都有新衣服穿,就茵昭没有。有了这件红裳,茵昭到时候也可以穿上新衣服了。茵昭实在推脱不过,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远方的山上覆盖着一层晶莹洁白的雪,眼前的人却红如耀眼夺目的光,直灼得知津的心火烧火燎。 茵昭不知道不远处一直有一个人在看着自己,眉目含情,依然自顾自地玩着,闹着。就这样做了别人眼中无法抹去的风景。 待茵昭回头寻找知津时,发现知津正看着自己,她跑过去,一把抓住知津的手。 “知津,你怎么不一起玩呢?” “你们玩就好了,怎么样?玩得开心吗?”知津低头问道。 茵昭点了点头,随后又撇嘴道:“可是没有知津,就没有意思啦。我不想让知津一个人,所以我就来陪你啦。” 知津知道这丫头肯定玩累了,不过听她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高兴。 “我没事的,你继续去玩吧。”知津故意说道。
第44页 茵昭摇了摇头,“我们去走走吧。” 南风的风景是怎样也看不完的,即便是在晚上,也别有一番韵味。 两人携手在南风的小道上慢慢悠悠的走着。 茵昭突发奇想地说,“知津,你教我召唤星座吧。” 知津不知茵昭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但还是答到:“好啊,你想召唤什么星座?” 茵昭脱口而出,“北极星。” “为什么想召唤北极星?” “因为我听人说,找到北极星就是找到了方向。那以后我找不到你的时候,我就可以找北极星了呀。可我担心万一那天北极星刚好不出来怎么办。”茵昭秀眉微皱。 茵昭一直都是快快乐乐,大大咧咧的,可其实她的心里特别害怕失去。知津不免心疼起来。 他捏了捏茵昭的手,“好,我教你,你可要认真学啊。” 茵昭急忙点点头。 他先授茵昭口诀,又告诉茵昭该如何凝神提术。几个回合之后,茵昭渐渐掌握了法门。只见她一个凝神之间,双眼微闭,又勐地睁开,看向天空。 北极星在那里亮得过分,势要将整个夜幕照亮。 茵昭开心的拍手,大喊:“成功了。” 她高兴地看着知津,知津也笑着看她。 “昭儿,把手伸过来。”知津说道。 茵昭听话的把手伸过去。 只见知津将自己的无名指轻轻靠在茵昭的无名指上,不多时,一只小小的长得有些像蜘蛛的虫从知津的无名指爬了出来,顺着知津的手指爬进了茵昭的无名指中。 茵昭只觉得有一丝酥麻,像有什么东西在挠痒痒似的。蜘蛛消失在了茵昭的指中,茵昭才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找师父要的啊?” 知津淡淡答道:“上次去天星阁后,我就觉得这小傢伙挺有意思的,就找二叔要了它。” 原来这就是知路虫。知津自从用知路虫寻找了微云后,就对这小傢伙甚感兴趣,非得让微云送了他一只。 “这样,无论我在哪里,有没有北极星,你都可以找到我了。” 茵昭把手举得高高的,凝神看着自己的无名指,勾了勾,笑了。 “哈哈,知津,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了。” “是一阳指。” 第24章 两人踩着星光,慢慢地走着。 “知津,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大家说那件事啊?” 知津皱了皱眉头,说道:“再过几天吧,等大家过完了这个年再说。” 茵昭看着知津,他五官端正,稜角分明,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显得深邃无比。他的侧脸,有点冷,又有点悲伤。 茵昭灵机一动,俏皮地说:“知津,给你变个戏法,看好了。” 只见茵昭咕噜咕噜的说了几句,左摇右摆的舞了几下,然后就站在哪里不动了,像在等什么。 知津静静地看着茵昭,期待着她要给自己变个什么戏法出来。茵昭回了知津一个别着急的表情。 两人就这样等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飘来,茵昭勾了勾嘴角。 只见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东西从远方飞来,铺天盖地,嗡嗡的声音好像是成千上万双翅膀在同时舞动。 茵昭听到这声音,满意地点了点头,但越听越不对劲,这声音不对啊。那一大片黑从远及近,茵昭和知津都看清楚了,起码有上万只蜜蜂。 知津更加不解的看着茵昭,只见茵昭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本来是想唤蝴蝶的,咋来的是蜜蜂呢?” 知津无奈的苦笑,“所以我们现在?” “当然是跑啊!” 话不多说,茵昭拉起知津就狂奔。他们绕着南风跑了大半个圈子,也亏得知津对南风的环境熟悉,要不然按照茵昭这跑法,非得迷路不可。 跑了好久好久,茵昭见那群蜜蜂没有跟过来,才敢停下来休息休息。她跑得气喘吁吁,回头看知津依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免觉得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知津,你体力真好。” “还行。” 休息了一会,茵昭的体力恢復了,脑子也回来了。她想到以知津的能力,对付那群小蜜蜂不是绰绰有余吗。 茵昭问道:“知津,你可以解决那群蜜蜂的吧?” 知津点了点头。 茵昭怒了:“那你还跑,直接把它们赶走不就好了。” 知津真的是太冤枉了,他无比委屈地说:“你拉着我就开始跑,我没机会动手啊。” 茵昭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默默不语。 只听知津又问道:“不过,昭儿你想召蝴蝶来干嘛啊?” 茵昭突然害羞起来,声如蚊蝇,“我本来想跳舞给你看的,可我现在没道具啦。” 知津愣了愣,他不知道原来茵昭还会跳舞,而且想跳给自己看。他看着茵昭那羞红的脸,不禁心旌摇曳。 “没有蝴蝶也没关系,昭儿已经很美了,不需要什么道具也可以跳得很好看。”知津捏了捏茵昭的脸蛋,笑道。 知津突然这么直言不讳地夸自己,茵昭有些惊奇,也有些甜蜜。 “那你想看我跳吗?”
第45页 “嗯。” “那你吹笛好不好。” “好。”知津拿出了随身带着的笛子,轻轻地吹了起来。 茵昭随手摺下了一枝白梅,倩影惊鸿。 雪白的梅花,血红的衣裳,以及茵昭那如玉藕般的手臂和染上了一层晕红的容颜,将知津的眼和心占得满满当当。 茵昭随着知津的笛声而舞,四目交会时,犹如电光火石,万里无云。 南风过年的这段日子,除了除夕那一天热闹一点之外,其他日子和平常也没有什么两样。这里也没有什么走亲戚的习俗,所以除夕过后呢,大家照常工作,该下地的下地,该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该玩的玩。茵昭在南风待了快有半个月了,入乡随俗,经常和师父知津他们一起下地干活,虽然他们不会让她干什么重活,但扯扯草啊,播播种啊这种事情还是可以干的,而且她自己乐在其中,干得可起劲了。 因为每天要输出大量体力,茵昭的饭量也变大了,每天要多吃两碗饭。 微云看着狼吞虎咽的茵昭,慈祥地说:“这就对了,你啊太瘦了,应该多吃点。” 茵昭一脸无语地接道:“师父,不管我是真的胖了还是假的瘦了,你永远都说我太瘦了。” 微云在心里悄悄反思,“我有这样吗?” 正月十五到了,南风对元宵节也很重视,往常也会举行一些猜灯谜的活动,虽然人少,但重在乐趣嘛。可今年有些不同。他们的小村长将大傢伙都召集在了一起,说有大事相商。南风已经好多年没有大事了,所以大家都兴致勃勃地跑去参加。 走进宗祠,只见知津背对着大家,面对着列祖列宗在说些什么。等他迴转头来,大家才发现他慢脸都是庄重与纠结。 “知津,你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啊?”晓越首先开口问道。 只见知津扫了扫众人,低声说道:“我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知津看着众人,顿了顿,但还是鼓足勇气问了出来:“我想问大家,愿不愿意离开南风。” 什么,众人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确确实实知津是说的这句话。众人有些惊愕,有些愤怒,有些徘徊。 只听一个中年男子怒喊道:“知津,你忘了祖宗的遗训了吗?” 有人训斥这在知津的意料之中,只听他重重地回到:“我没忘,当年祖先们带领一众巫人来到南风,曾下令巫族之人不能再入尘世一步。可当年他们是被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他们不愿意巫族被世人利用,残害生灵。他们也不希望巫族之人因为自己的力量而干出伤天害理之事,所以才建立了南风这个地方。” 知津语气略有缓和,“我想其实有很多人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守在这个地方?” 四下一片寂静,落叶可闻。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老头子我想出去看看。”众人寻找声音的来源,发现这声音是从欧阳爷爷的口里传出来的,只听欧阳爷爷继续用他那苍老的声音说道:“老头子我在南风待了一辈子了,挺想出去看看。我想知道外面的天是不是和南风的一样蓝,外面的鸟是不是叫得和南风的一样好听。若能如此,老头子我死了也愿意啊。” 欧阳爷爷在南风德高望重,他一开口,四下开始切切私语起来。 “对呀,我们不是囚犯,自当有来去的自由。” “我想出去。其实当年洛璃离开时,我就很羡慕他。” “离开南风,置我们的列祖列宗于何地。” “我们怎能做忘根负本之人。” 祠堂里吵闹起来,知津大喝一声,让众人安静下来。 “这样吧,愿意离开南风的人可以离开,不愿意离开的人也可以继续待在南风生活,结界可以保你们平安。离开南风的人必须要向天起誓,不得利用巫术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否则必遭天谴。你们必须每年回族祭祀,南风始终在这里。” 知津说完,只听一人小声问道:“南风有结界,我们出不去啊。” 知津回到:“我可以帮你们,我会在你们身上设下破除结界之法,这样你们以后也可以随时回来。” 先前出声教训知津的中年男子气愤地走上前来,只见这中年男子满脸怒气指责知津道:“知津,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你不仅违背祖宗遗训,如今又想要分割巫族,你想让巫族灭亡,成为千古罪人吗?” 知津被这巨大的罪名吓了一跳,随后冷静地回到:“杨叔,你说的任何一条,知津都不敢违抗。我想,如果先祖在世的话,他们会支持我的决定的。我们只是不在一个地方生活了而已,何来割裂之说。仅仅因为地域不同就没了同根之血,同胞之义,一拍两散了?我们巫族是这么容易击垮的吗?你未必对我们也太没自信了。上古时期,各个巫族部系恪守一方,可一当族长号令,必天下归一。难道如今我们就做不到了吗?” 只听下面有人吼道:“当然做得到。” 那男子依然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可大势已去,只能甩了甩衣袖,气愤地走了。 知津默默地嘆了口气,说道:“这样吧,我给大家一段时间好好思考,等你们想好了再来找我。”
第46页 大家听了这话,都慢慢散去了。晓越走到最后,来到知津身边,问道:“知津哥,你没事吧?” 知津摇了摇头,说:“我没事,晓越,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晓越沉思了片刻,说道:“不,知津哥,你没做错。其实有很多人都有这个想法,但只有你有这个勇气。” 知津苦笑了一下,“晓越,你也先回去吧,好好想想,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晓越点点头,离开了。 茵昭一直站在旁边,安静的看着。看到有人训斥知津时,心里就捏了一把汗;看到有人支持知津时,就开心得不得了。 人都走完了,祠堂里一片寂静。无数的灵位矗立在那里,低头看着眼前这个聪明又勇敢的小伙子。 茵昭来到知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牵起知津的手,说:“我们回家吧。” 第25章 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茵昭对知津说:“你真厉害,真的,我对你的佩服又深了一步。” 茵昭说得认真,知津偏偏被茵昭这认真的模样逗笑了,也认真的说:“反正你佩服的人只有我,再深也不奇怪。”说完摸了摸茵昭的头髮。 微云没有去参加今晚的聚会,不过也可以想像现场会是什么样子。他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料想是知津他们回来了。 果然见知津与茵昭二人携手进来。从知津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今夜的状况。微云走近,柔声地说:“津儿,你做得很棒,你做了你爹娘和我都不敢做的事情。是非对错交给歷史去评判,你只要知道,你做了必须要做的事。” 知津笑了笑,“二叔,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我只是很任性,也许……我做错了。” 微云摆了摆手,道:“错就错了呗,人一辈子都没犯过错,那活着有什么意思。好了,今天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嗯。”知津点了点头,就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躺在床上的知津翻来覆去,想了很多事情,想到了爹娘,想到了南风,想到了二叔,想到了茵昭,想到了东容和紫陌……,想到了他向皇上要的那个保证。 祐王的事情解决后不久,皇上将知津召进宫去,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看着这个九五至尊的男人,知津觉得这一次他需要这样一份保证。他对东云说:“我希望皇上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有一天,南风回来了,我希望皇上不要打扰他们的生活,南风自然也不会打扰到皇上的天下。” 听完知津的要求,东云微微愣了愣,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说道:“这几千年来,没有巫族的保佑。我们被暴风骤雪,地震干旱折磨了无数次,可最后还是活下来了,我们依然活着。所以,我一直坚信,靠我们自己的力量,也许很困难,但终究不会被打倒。你放心,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去打扰到南风的生活。” 思绪又飘回到刚才,茵昭眨巴着她那双大眼睛问道:“知津,离开南风以后,你想去那里啊?” 知津想了想,他对外面的世界实是知之甚少,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于是就回了句:“我也不知道,天南海北都想去走一走。” 然后就见茵昭撇了撇嘴,说道:“看来本姑娘今后的日子可苦了。” 知津不解,问:“为什么呀?” 茵昭回道:“你想想啊,我们要从南走到北,那总免不了日晒雨淋,风餐露宿。可我又不能抛下你一个人,肯定要陪着你啊。你说,我今后的日子可不苦吗?” 知津想着想着就笑了,心里甜得跟个夹心饼似的。其实只要你在我身边,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我们在一起。 知津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茵昭却心无旁骛地与周公相会。睡着睡着,茵昭心里一紧,勐地坐了起来,死死地抓着心口。 知津刚入睡,就被砰砰的敲门声给震醒了,他以为茵昭出了什么事,急忙地把门打开。只见茵昭害怕地站在门口,知津一把门打开,就揪着知津的衣角,泫然欲泣。 知津急问:“怎么了?” 茵昭抓着知津的衣袖,着急地说:“紫陌出事了。” 知津安抚着茵昭,“别着急,你慢慢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茵昭强忍住哭声,断断续续地说:“在广木村的时候,我送了紫陌一个紫玉铃铛。那铃铛本有灵性,又被我施了术法,可保紫陌平安。可刚才我感应到铃铛碎了。这紫玉铃铛坚固无比,断不会轻易碎掉。铃铛既碎,紫陌所遭的危险可想而知。怎么办,紫陌她肯定出事了,怎么办,知津。” 知津握着茵昭的手,安慰道:“别着急,我们立刻赶到京都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是你多心了。” 茵昭担心地说:“可我们离京都这么远,快马加鞭也要好几日才能赶回去,来不及了。” 知津微微看着茵昭的眼睛,说:“你忘了这是在南风了吗?” 茵昭会意,“对呀,这是在南风,肯定有能助我们立刻赶赴京都的法宝。” 当下二人就匆匆向微云辞了别,微云只嘱咐了一句:“万事小心。” 待二人背向他赶往藏书阁,他才微微露出了一些无奈嘆息之意。看到两个年轻的孩子为了朋友奋不顾身的模样,微云情不自禁的就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样子,那也是意气风发,快意驰骋的一个少年。
第47页 知津与茵昭赶到藏书阁,只见知津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玻璃瓶子,里面有云有雾,有沙砾有飞尘,就像纵马驰骋过的小路一样。 知津大声说道:“找到了,昭儿快来。” 茵昭跑到知津身边,看了看这个玻璃瓶子,又看了看知津。 只听知津说道:“把手给我。” 茵昭乖乖将手放在知津手里,知津一手拿着玻璃瓶,一手抓着茵昭,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茵昭惊讶地发现,本来万里晴空的小路,突然间阴云密布,下起了大雨,倏忽又打起了闪电。知津看着茵昭,点了点头。茵昭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就晕晕乎乎了起来。 茵昭只听到耳边疾风吹过的唿唿声,和大雨落下的稀里哗啦声。可她一点都不觉得冷,因为知津把她抱得紧紧的。 等茵昭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邕王府门口了。她发现自己还躺在知津怀里,忙跳了下来。 “进去吧。” “嗯。”知津在心里笑道,她还是那么害羞。 两人走进邕王府,就觉得到处都不对劲,诺大的王府竟然看不到一个僕人,管家大叔呢?张大婶呢?小李子呢?都跑到哪里去了? 太压抑了,整个王府都死气沉沉的,哪还有一丝当初的热闹繁华。 茵昭越走越心慌,越走越担心,越走越不想往后走。 不行,一定要找到紫陌。这么想着,茵昭又有了力量,她朝紫陌的房间飞奔而去。她满怀希望的推开门,希望那个永远那么温柔,总是笑意盈盈的女子就坐在那里,开心地看着自己朝她奔去。然后自己就会一把把她抱住,骂她:“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下次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 打开门,一室寂静,空无一人。 茵昭想自己真是傻了,紫陌已经与东容成婚了,自然与东容住在一块儿。自己却跑来紫陌以前的闺房做什么。匆匆跑向东容的房间,可迎接她的仍然是一室寂静。 茵昭又跑向小姨的房间,说不准他们在那儿。 终于,这次迎接她的不是空空的房间了,这里站满了人,原来大家都在这儿啊。小姨和伯父也在这里,他们两人坐在中间,大家都围在他们旁边。可是怎么大家都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呢。小姨也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力气。伯父平时总是兇巴巴的面孔也不见了,倒是有一点……难过。 茵昭轻轻走到小姨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柔声说:“小姨,我回来了。” 可小姨一副呆呆地模样,好像什么也没听到,连有人握着她的手也没发觉。 茵昭又说了一声:“小姨,昭儿回来了。” 紫陌母亲这才回过神来,将目光缓缓移到茵昭的脸上,哇地一下就哭了出来。 茵昭连忙用手绢帮小姨擦拭眼泪。一边擦一边哄道:“小姨,别担心,昭儿回来了。还有你看,知津也回来了。” 紫陌母亲这才抬头看了看知津,点头示意。 茵昭又问道:“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紫陌和东容他们呢。” 听到紫陌的名字,紫陌母亲忍不住悲从中来,又哭起来。茵昭只好求助地看向紫陌父亲。 只见紫陌父亲重重地嘆了一口气,用苍老的声音说道。 紫陌父亲一开口,茵昭就感到一阵心酸,原来的伯父每天舞刀弄剑,虽然已是不惑之年,但身体康健不输少年,怎会有如此苍老的声音。 原来茵昭他们离开不久,京都就出了变故。 一日晚间,司天监沈羽急忙求见,说天有异象。这沈羽就是当初查看天象与微云相同的那人,自那次后,他就颇得皇上的重用。皇上本来不是很相信这星象之说,可遇见微云他们之后,也不得不信了。所以对天象之事就更为重视,动不动就召沈羽来问问最近老天爷有没有什么想法啊之类的。所以沈羽紧急求见,他必定是要见的。这次也如往常一样,两人交谈时不允许有其他人在场,所以每次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沈羽待了半个时辰左右就离开了,值守的宦官待他离开后进去询问皇上有没有什么吩咐,只见皇上摆了摆手,又重新睡下了。宦官看皇上脸上并无焦急忧虑的神色,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何以要半夜来叨扰,直在心里骂那沈羽恃宠而骄,不懂规矩。 这个宦官有些老了,他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知道年少的君主经歷了多少苦难,所以除了尽忠职守服侍好皇上之外,又多了一些怜爱之意。 “欣慰的是,”老宦官看着一轮幽幽的月色想道,“他是一个好君主。” 第26章 第二日上朝时,皇上一反常态,接连更换了好几位重臣,无论文官还是武将,本来的朝之栋樑,一下子锒铛入狱。庭下的众人惶惶然不知所以,皇上一向公正严明,是非分明,今日这是怎么了。好几位大臣一起求情,甚至用自己的官职相换,可皇上丝毫不为所动,连个表情都没换一下的,就像个木偶一样。 只听他冷冷地说道:“看来从前是朕太纵容你们了,才至于你们如今如此大胆。若有人再为他们几个求情,我看也不用什么弃官,直接陪他们一起吧。” 他以为这就可以吓退他们,可他没想到可能自己从前真的是太纵容这些人了,居然有些人当场把帽子一摔,自己跑去把手给拷上了。
第48页 有些人就是这样,寒窗苦读数十载,纵有许多人是为了功名利禄,但总有一些人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那一颗赤子之心。 有一些比较聪明的人就想到,此时不能来硬的,皇上性情大变,此中必有原由。恐怕此刻就算以死相逼,他也不会有丝毫动容。所以当时不动声色,只待退朝后再细探其中究竟。 东容向来不喜欢这些朝堂之事,所以就向他皇兄求了个特殊照顾。因此不用每日上朝,受那早起和唇枪舌剑之苦,理由是身体长期不适。可这并不表示他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当日朝堂上还在哭天抢地之时,他和母后就已得到消息。旁人也许会奇怪为什么皇上会突然性情大变,可能猜想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或是什么妖人的蛊惑,可只有至亲的他们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等那日退朝后,东容就跑去求见皇上,他隐隐觉得皇兄此刻很需要他。东容进殿时刚好和沈羽擦肩而过。沈羽向他微微行了一礼后就离去了。东容向来是不拘小节之人,所以对他的失礼毫不在意,但是那双一晃而过的眼睛却让东容有些心神不宁。 东容问身边的宦官此人是谁,宦官低头答到:“回禀王爷,这是司天监的沈羽。” 原来他就是沈羽,听说近来皇兄很是信任此人。东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沈羽,虽然他当时没有直视自己,但东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瞧着自己,恐怖兮兮的。此人身上总有一股阴郁的气息,无论是他刚才低着头的模样,还是现在那直挺挺的背影。 东容盯了沈羽两眼,就转过了身朝殿内走去。 只见皇上正在一本奏摺上写些什么东西,脸色越写越难看,越写越不耐烦,最后近乎乱画起来。 东容心下诧异,“皇兄向来沉稳持重,兢兢业业。火烧眉毛之事他虽是心中焦急,但面上依然可以谈笑生风,更不会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来。” 只听东容喊道:“参见皇兄。” 皇上冷冷地说道:“你来了,起来吧。” 东容更感到不对劲了。缓缓说道:“过几日就是母后的生辰了,不知皇兄有何打算。” 皇上面露不满,说:“这件事我已经交给礼部去办了。不知邕王有什么新奇的想法吗?” 东容摆手说道:“没有没有,臣弟相信礼部自会好好办理的。只是臣弟害怕皇兄忘记了,所以提醒一下皇兄。” 皇上冷笑道:“原来是这等小事,你还有什么事?没有的话就退下吧。我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说着就嘆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不像邕王,自在清闲,又有佳人相伴,自是活得潇洒惬意。”满满的讥讽之意关都关不住。 东容恍若未闻,问道:“我听说皇上今日撤了几位大人的职,还把他们打入了监狱。” 皇上道:“是有这么回事,那些臣子犯上作乱,有叛逆谋反之心,幸得我及时发现,终不至于酿成大祸。” 东容突然跪下,言辞恳切,“那几位大臣都是朝之重臣,国之肱骨,一生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先皇时期就已在朝中任职,多年来尽忠职守,从未有过谋逆之心。我想这其中必有误会,几位老臣都已是花甲之年,哪里经受得住那牢狱之灾,还请皇上明察。” 东容这番话情真意切,声泪俱下,可皇上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听他说完,又大怒起来:“这件事我已调查得清清楚楚,为何你们都来为那叛贼求情,你们还将我这个皇上放在眼里吗?此事已定,不必再说。若有人再为他们求情,就去陪他们一起吧。” “连我也是一样吗?”阿蒙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东云看见母后,起身行礼。问道:“母后,你怎么来了?” 阿蒙看着东云,好一会儿才说:“我听说云儿生病了,所以过来瞧瞧。” 东云生气地说:“哪个奴才乱嚼舌根,孩儿身体好得很,并没有什么不舒服。让母亲担心了。” 阿蒙道:“没事就好。”慢慢走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我听说云儿你今日将王老臣相,李将军,和房尚书几位大臣下狱了。” 东云眉目间有些不耐烦的颜色:“他们几个犯了错,自是要惩戒的。不然视我朝律法于何地,视我于何地。母后,难道你也要为他们几个求情吗?” 阿蒙严肃地说道:“既然云儿你如此肯定,我想你一定是调查清楚了的,那我又何必横加波折。既然你身体没什么事,那母后也就放心了。” 阿蒙又沉沉地看了东云几眼,和他说了一会子话,就离开了。 东容觉得自己多留也无益,也紧随母后告退。 两人并步来到阿蒙宫中。阿蒙屏退了众人,才将东容唤到身前来。 “你觉得怎么样?”阿蒙问道。 “我看皇兄神色清明,言语间无一丝龃龉,狠厉起来时并无虚假。看来这下药之人手法不简单。”东容低声回到。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何人对云儿下的手。按说云儿身边有护卫时刻守护,衣食用品样样都是严格检查,而且我还派了一些暗卫在暗中保护,到底是何人居然对云儿下了药。” 只见东容皱了皱眉头,“孩儿倒是有一个猜测。”
第49页 “是谁?” 东容有些犹豫地说出了那个名字:“沈羽。” “而且孩儿觉得,也许并不是下药那么简单。” 阿蒙对沈羽这个名字不陌生,但对其人并不了解。从东容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时,微微有些诧异。又听东容说也许并不是下药那么简单,不由得紧张起来。阿蒙问道:“为什么” 不知她问的是为什么怀疑沈羽,还是为什么说也许不是下药。可不管哪个问题,东容都不能回答,因为这只是他的一种直觉而已。只听东容回到:“孩儿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在沈羽的身上,我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或是一群人的影子。孩儿要先去调查一番,在查清楚之前,母后你一定要保护好皇兄和自己的安全。虽然那个人暂时不会危害皇兄的性命,但保不准他会让皇兄做些什么,所以母后你一定要看好皇兄。” 阿蒙向东容点了点头,担忧地说道:“你也一定要小心。” 走出母后的寝宫,东容看着那众多巍峨的宫殿,握紧了拳头。“从小到大,都是你在保护我,现在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回到邕王府,只见紫陌焦急地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看到东容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东容抓住紫陌的手,一起向客厅走去。 紫陌道:“来了几位客人。” 东容回到:“他们也该来了。” 走进客厅,只见几位平时意气风发的臣子灰头土脸地坐在那,显然已经等了多时。 东容笑呵呵地走上前去,说道:“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第二日,几位大臣同时没来上朝,理由是请病假,给皇上气了好一阵。若在平时,皇上定然是好好安慰嘱咐一番要好好保重身体之类的,可现在没有什么领导关怀了,迎接他们的只有一顿噼头盖脸的骂和一副副免官的圣旨。 东容想,反正现在的皇兄也不能好好处理政务,不如让他们罢官,专心致志打反派。派去监视沈羽的人回禀,昨天傍晚时分,沈羽又去见了皇上,只有两人在场,也不知道他跟皇兄说了什么。听照顾皇兄的老太监说,前日晚间他也去见了皇兄,第二日起来皇兄就有些不对劲了。 那日在殿外的匆匆一瞥,总是让东容有些挂怀。后来东容想了好久,终于想起,那种眼神,他曾在茵昭的眼里见过,虽然茵昭的眼睛比他要好看得多。 那他也是南风的人吗?可知津从未提起啊。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些不好办了。 如果他真的对皇兄施了巫术,该如何解开。当初真不应该让知津他们走的。 可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必须想办法解开皇兄身上的巫术。怎么办呢? 东容正在房里冥思苦想,又传来了新的消息——皇上不上朝了! 东容倏地站起,“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来人回道:“今日众人在殿里等着上朝,可等来等去,都没把皇上等来。后来德公公出来说,皇上龙体不适,这几日都不上朝了。当时就有几位性子急的大臣想要去皇上的寝宫拜见,可走到门口时就被青羊将军拦下来了。他说,没有皇上的谕令,谁都不准进。” “看来,他等不急了。他在害怕什么?怕知津他们赶回来吗?” “可如今,我们也必须要加快脚步了。现在,他可不会保证皇兄的性命了。” 东容看向窗外,管家正在指挥大家给花园里的花花草草除虫。 对啊,除了他。皇兄身上的咒自会解开了。 可我打他不过,该如何是好呢。 “我有一个办法。”紫陌走了进来,说道。 东容看着刚刚与自己成亲的紫陌,他本来以为他们今后就可以过两个人幸福的小日子的,没想到却突生此番变故。只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紫陌看见他的怜惜,走过去,对他笑了笑。接着说:“如果就凭真刀实枪跟他干的话,我们肯定斗他不过。但我们可以另想个法子。” 东容看着紫陌,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皇兄现在不能出来,可每日的食物依然是按时送进去的。沈羽肯定不会吃皇兄的食物,可他避免不了闻到味道。我们可以下毒。”东容看着紫陌,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把毒性放在气味里,把解药放在食物里,这样既可以制住沈羽,又不会伤害皇兄。” 紫陌说完,东容久久没有出声,她有些紧张地看着东容。可谁知,东容突然笑了起来,“我居然不知道你还有这么险恶的一面。” 紫陌也笑道:“我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第27章 话不多说,当晚就下手。紫陌和东容在殿外隐藏好,等端食物的侍女从他们身前走过时,就将药从高空洒下。这种药之高级,绝对躲过一切验毒方法。而且气味乃毒,食物乃解,试吃也没问题。而这个高级毒药的发明者就是紫陌的父亲。紫陌父亲闲来无事时就捣鼓一些解毒之法,捣鼓来捣鼓去,对炼毒之法也颇有心得。二人看着食物一步步走进寝殿,心也跟着一点点提了起来。不多时,想来食物已经进入了皇上的腹中了,二人才偷偷潜进殿去。以他们二人的武功,避过侍卫的巡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二人也在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没有遇上青羊,不然就糟糕了。
第50页 两人悄悄向皇兄的床靠近,果不其然,沈羽正站在皇上旁边,一团黑气在皇上头顶绕来绕去,不知在施些什么妖术。东容看着皇兄满脸痛苦的样子,怒从心中起,又想着反正他已中毒,怕他干啥。提起剑就沖了出去。 “大胆贼子,还不住手。”东容喝道。 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尖,沈羽丝毫不慌乱,反而笑吟吟地说:“原来是邕王殿下,我还道是有什么奸细混了进来,企图对皇上不轨。” 东容没时间跟他打太极,他怕时间越久,皇兄受到的伤害越大。于是挺剑刺了出去。紫陌看东容既已出手,也拔出剑来刺向沈羽。 可沈羽依然气度翩翩,毫不慌乱的动了几动,东容还没看清楚他是如何动身的,沈羽已来到他们身后。 只听沈羽那毫无生气的声音说道:“你们夫妻俩还真是恩爱,生当同室,死亦同穴。我本来没想这么快就杀你们的,可谁知,,你们不识好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那我就成全你们吧。”说完还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在室内阴暗的灯光下实像个恶鬼。 听沈羽如此挑衅,东容也忍不住说道:“你已经中了毒,还是不要大言不惭,快快受死吧。” 可沈羽依然毫不在意地说道:“就你们那点毒也想毒倒我,呵呵。” 东容心下一惊,知道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然后沈羽勐的一挥袖子,一团黑雾向东容袭来。眼见黑雾即将撞到东容的身上,紫陌一下子跃了出去,挡在东容的身前。重力落在了紫陌的身上,她感觉好像有无数个大锤子在敲打着自己的心脏,一口血勐地喷出。东容忙抱起紫陌,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拿着剑,防备着沈羽。 看着挡在东容身前的紫陌,沈羽赞嘆了几句:“感人,感人!” 东容看着步步紧逼的沈羽,倒在怀里的紫陌,还有不知是醒是梦的皇兄,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向他袭来。他看着床上的东云,大喊了几声:“皇兄,快醒醒,快醒过来。” 沈羽仿佛没有听见东容的吶喊,依然朝他走去,嘴角含着笑。 邕王府里,尽是无言的嘆息。茵昭知道,紫陌和东容凶多吉少了。现在已经天明,他们还没有回来,定是遇到了极大的危险。否则不管成没成功,他们都会回来报平安的。 可她只能安慰大家,说道:“你们别担心,我曾送给紫陌一个紫玉铃铛,在危急时刻可以救他们性命。我想他们现在应该是躲在某个地方,在等着我们。我和知津这就去把他们找回来。”说完后就直向外走去,知津紧紧跟着她。 “你可以找到他们吗?”知津问道。 “嗯。铃铛会保护他们的,铃铛碎了,说明他们没事,他们被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茵昭回道。 “那是哪里?” “某个我曾经偶然发现的地方。” 两人来到皇宫外,却不进去。 “不进去吗?”知津问道。 茵昭摇了摇头,“我来这儿只是因为这里离他们离开的地方最近,这样我更容易感受到他们的气息而已。” 说完,茵昭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紫玉铃铛,和紫陌那个一模一样。只见茵昭闭上了眼,说:“知津,牵着我。” 知津找了半天,牵住了茵昭的衣角。 茵昭开始默念咒语,铃铛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越来越响,越来越响,然后砰地一声,炸了。 知津和茵昭进入了她某次偶然发现的地方。淡紫色的天空里,无数的星辰在飘荡,流星飞来飞去,一团团星云聚成了好看的图案。脚下是玻璃般的蓝色,里面有片片冰花,洁白可爱。茵昭往前走了走,果然看见了东容他们。只见东容抱着紫陌,呆呆地坐着,好像丢了三魂七魄。茵昭发现紫陌身上有许多血迹,连忙跑过去,探查紫陌的伤势。还好,还有气息。当即餵紫陌吃了一颗从南风带出来了槐蜜丸。茵昭打了东容一锤子,吼道:“醒醒,紫陌还活着。”东容听见这句话,像已死的殭尸顿然多了丝人气,连忙把紫陌抱得紧了些,然后才抬头发现茵昭他们。 “你们终于来了。”茵昭觉得东容快要哭出来了,也不跟他斗嘴,扶起紫陌,说:“我带你们回家。”东容把紫陌交到茵昭的手里,试图站起来,可没成功,一下子又摔在了地上。知津走上前去为他把了把脉,惊道,原来他受了这么重的内伤,也不知道是怎么挺过来的。当即也餵他吃了一颗槐蜜丸。东容将药吞下,又看了看紫陌,她还没有醒。知津扶着东容,茵昭扶着紫陌,只听茵昭又念了几声咒语,周围的环境开始满满变化,不一会儿,满天星云又变成了头上的晴空。 回到邕王府,他们将紫陌安顿好,又分别给二人开了一些药。茵昭才询问起事情的经过。 东容将他们的计划原原本本的说了,说到最后,沈羽打算杀他们,双手一挥,一计勐力朝他们袭来。东容想死定了,可谁知勐力刚触及到紫陌的身体,就听到一阵巨大的响声,他们被浓重的紫色烟雾包围着。东容和紫陌慢慢失去了意识,等东容醒来时他们就已经在那个地方了。 “如果不是你,我和紫陌早就死在沈羽的手上了。这次真的多谢你了。”东容对茵昭说道。
第51页 茵昭道:“我早就说过我很厉害的啦,怎么样,现在信了吧。” 东容无力的笑了笑。 知津无奈道:“你最厉害。” 随后面有忧色地说道:“这沈羽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也会巫术。我几次进宫,都没察觉出来,看来此人不可小觑。” 东容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查过沈羽的资料,他进入钦天监已经有十年了,也就是说,父皇还在时,他就已经入朝为官,多年来并没有什么越轨的行为。这么多年,他步步为营,暗渡陈仓,不知下了多少苦功夫。我曾怀疑过,他会不会是星天阁的遗留问题。” 茵昭说:“不会吧,我上次已经一把火将星天阁烧得干干净净,连灰都没有了。” 知津接道:“昭儿,你不要忘了狡兔三窟。也许天星阁只是他们抛弃的一个巢穴而已。” “那我们要不要去探探虚实。”茵昭说道。 “嗯。我们先去看看这沈羽到底是何人物,但你要记住,千万不可打草惊蛇。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保证皇上的安全。”知津说道。 “好,都听你的。”茵昭答应道。 “你们一定要小心,这沈羽可不好对付。”东容嘱咐道。 知津朝他点了点头,茵昭依旧是那副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道:“你放心吧,我和知津两个人,难道还打不赢他一个沈羽吗?” 东容:“那可不一定,总之你们记得打不过就跑,别逞强啊。” 茵昭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教。” 茵昭和知津尽量将自己的气息放轻,隐匿好身形,朝东云靠近。沈羽不在,知津和茵昭同时唿出一口气,今天还不想与他正面交锋。而且经昨天东容他们这么一闹,他应该有所防备了。他们走近东云身边,看着他呆呆地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圆滚滚的,但一点生气都没有,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知津伸出手,将手掌放在东云的面上,五指张开,将一股清泉缓缓送入东云的眉心。渐渐的,只见萦绕在东云上方的黑雾慢慢消散,可他的双瞳依然没有神色。大概一刻钟后,知津收回了手。 茵昭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他的巫咒解开呢?” 知津正欲开口回答,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连忙拉上茵昭,躲向暗处。 一会儿,沈羽来到东云床边,看了东云几眼。露出了一个诡异莫测的笑容,“你们回来了,还真快啊。” 茵昭躲在暗处还在纠结着该不该出去,知津却拉着她悄悄熘了出来。 两人走在路上,心情都十分沉重。 “知津,你打得过他吗?”茵昭问道。 “打不过。”知津如实回答,眼中阴云密布。 “恐怕我们两个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茵昭沮丧地说道。 知津不说话了,他正在想着该如何对付沈羽。 两人一脸丧气地回到邕王府,东容一看他俩这表情,就知道没什么好结果。不过还好,两人都没受伤。 此时紫陌已经醒了,看到茵昭,连忙从床上坐起来。茵昭知道她肯定又要说一番感谢的话了,赶在紫陌开口之前说:“我的大小姐,你还是躺好吧。感谢的话你丈夫已经说过了,所以你现在就安心养伤吧。” 紫陌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茵昭给怼了回来,只能无奈地笑了笑,也不躺下,就靠着床坐着。问道:“你们这一趟有没有什么收穫啊?皇兄的咒解开了没有?” 茵昭有些尴尬:“这个……,知津你说。”一把把知津推了出来。 知津漠然说道:“我本来害怕沈羽发现什么端倪,所以只把会对皇上造成伤害的那一部分给解除了,又设了一个保护罩,但没让皇上的神智恢復过来。” 东容说道:“这样也可以,只要皇兄没性命之忧就行。也许,这段昏迷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却是少有的安宁。” 东容看向知津和茵昭,只见两人都是一副瘪瘪的样子,试探地问道:“不会中途出了什么事故吧?” 知津回道:“那倒没有。” 东容略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只是,”只听知津接着说道:“那沈羽一进来就发现了我做的手脚,手一挥,我施的咒法就失效了。” 东容最怕知津这只是了,偏偏他说话又喜欢转折,急问道:“那他发现你们了。” 知津点了点头,说:“我们熘出来了。” “那皇兄没什么事吧?” “你放心,他对你皇兄宝贝着呢,暂时不会伤害他的。”茵昭回道。 四人默默无言,都在思量着该如何对付那沈羽。 “今夜不早了,先休息吧。休息好才有足够的力气去对付沈羽。”东容说道。 知津和茵昭也没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只能先去休息了。可他们都知道,此夜註定无眠。 第28章 第二日一早,茵昭就去叫知津,对他说:“要不我们回南风找点帮手来吧,到时候我们人多势众,料想那沈羽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 知津却摇了摇头,道:“南风向来不参与世事纷争,我不能为了一己私利,而违背他们的诺言。而且我曾经答应过皇上,不会让南风打扰到他的天下的。”
第52页 茵昭要被知津气死了,他这脑袋怎么转不过来弯呢。说道:“我们没有参与到世事的纷争中来啊,那沈羽是个巫人,做了坏事,我们这叫清理门户。而且这怎么能算是打扰到他的天下,我们可是在保护他的大好河山啊。” 知津想了一会儿,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可还没等他想清楚,就出事了。 东容急匆匆地冲进来,叫道:“皇兄出事了。” 三人一边向皇宫赶去,一边听东容说事情的经过。 “今天探子来报,说昭明殿里一早就开始召御医,一连召了十几个,一个都没出来。皇兄定是出了什么事。看来沈羽知道你们回来了,怕你们叫人来,到时候寡不敌众,所以等不及要动手了。又不能让皇兄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要藉助御医的手,给他安上一个合适的名号。哼,他想得美。我皇兄岂是他想弄死就弄死的,未免也太小瞧我东家的生命力了。” 三人来到昭明殿外,已经围了好多大臣,看来他们的侦察能力也很强嘛。青羊依旧把他们拦在门外,知津没闲心思跟他讲道理,手一挥,青羊愣了愣,就他呆愣的这一瞬间,知津三人已经闯进了殿中。知津他们进殿后,青羊才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这许多人,这咋回事啊。原来这段日子他也一直被沈羽控制着。虽然他不知道东容他们要做什么,但他相信东容是不会伤害皇上的,所以又继续履行着他的门神职责。 看着围着皇兄打转的十几个御医,东容气不打一处来,吼道:“都给我滚出去。” 众御医本来都在专心致志地把东云折腾来折腾去,冷不丁地给东容这一吼,手中的针都抖了几抖。 其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御医大着胆子说道:“邕王殿下,皇上这病来得突然,如不能及时医治,恐怕……” 恐怕你个球啊恐怕,东容在心里骂道,但口里却说道:“我皇兄这病生得奇怪,我特地找了一位神医来给他看看,还请各位给腾个地,出去等候。” 一众御医看向知津,只见他年纪甚轻,心下不免轻视,说道:“邕王殿下,此人年纪轻轻,恐怕是江湖术士,骗人的吧。皇上的圣体怎么能随便交给他人。” 东容心里急得不行了,拖延一刻,皇兄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可这群傢伙还在这里纠缠不清,真想一棍子把他们打出去。 知津见众人始终不肯出去,大袖一挥,众人只觉一阵眩晕,眩晕过后脑子里就迷迷煳煳的。东容见刚刚还冥顽不灵的御医们突然一个二个地都乖乖地排着队走了出去,向知津点了点头,急走向东云身边。 只见东云躺在御榻之上,全身冰冷,双眼依旧无神地盯着一个地方,气息微弱得几不可查。说道:“知津,快来看看。” 知津走进,看着东云,皱了皱眉头。先将一颗槐蜜丸给东云吃下,再来缓缓除去东云身上的蛊虫。 知津柔和地将力量送入东云的体内,一边口里念念有词,想把蛊虫唤出来。却感到在东云的体内有一大股反向的力量在抵制着他,手下不由得增了几分力。 正在这时,殿内突然响起了沈羽的声音:“别费力了,你们救不了他的。”这声音阴森恐怖,寒气逼人,直叫人心里发凉。 三人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沈羽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 东容拔剑怒上,恨恨地说道:“如果我皇兄死了,我定要你生不如死。”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沈羽一脸委屈地说道:“邕王殿下,我这可是在帮你啊,你怎么不领情呢?你想啊,你皇兄死了,这天下不就是你的了吗?当然,如果你肯听话的话。” 东容哼了一声,忿忿道:“谁要你帮这狗屁忙,老子当王爷当得好好的,你偏偏要来插一脚。你伤了我皇兄,还差点害死我媳妇,我今天就来跟你算算帐。”说罢,一剑向沈羽刺去,只见沈羽举起手,手中冒出一团噁心的雾气,雾气将东容的手紧紧缠绕着。东容只感到手臂上滑腻腻的,像有一条大蛇缠绕在上面,他觉得自己的手肯定要断了,只听长剑落地的声音,东容勐地向后退去。知津忙上前相扶。 茵昭此时怒不可遏,上前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丑八怪,有本事你和我打啊。你明明知道东容他不会巫术,还使这些伎俩,也忒不要脸了。” 沈羽虽然年近四十,但向来觉得自己的相貌虽然说不上是玉树临风,但也不至于是丑八怪的地步,他哪知道,在茵昭心里,坏人都是丑八怪。但此时也不想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些。上前说道:“你是茵昭吧?我们又见面了。” 茵昭讶异,“我什么时候跟你见过了?” 沈羽呵呵笑道:“你忘了吗?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啊。祐王府中,天星阁上,那把火你忘了吗?”说完后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摸来摸去,不一会儿,他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东容不曾见过天星阁阁主,自然不知他长什么样子。知津和茵昭却是见过的。眼前这人正是在佑王府中见到的那黑衣人,虽然当时模样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那股阴气森森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 茵昭道:“原来真的是你,没想到你居然没死。” 沈羽笑道:“我想做的事还没做呢,怎么能就这么随便地就死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那一场大火,让我又除掉了两个不听话的狗。”
第53页 “你把任魁他们怎么了。”茵昭吼道。 沈羽捏了捏指尖,说道:“不听话的狗除了打死还有什么办法呢?” 茵昭见他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杀了两个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人,还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再也忍不了了,手中一聚力,一团青色的云雾朝沈羽击去。沈羽退后两步,轻轻一挥手,将云雾散去。并不出手还击,他暂时还不想杀了茵昭。幽幽地笑了,“茵昭贤侄,你忘了,我可是你的亲叔叔啊,你怎能对我下如此毒手。” 他不提茵昭的父亲还好,一提茵昭就免不了想起要不是眼前这人,爹娘怎会离自己而去,留下自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他们那么相爱,那么好,我们一家人本可以倖幸福福地生活在一起的,都是他,都怪他。忍不住吼道:“你不配提起他们的名字,你杀了我爹娘,你杀了自己的亲生弟弟,如今又要来杀人家的哥哥。你这一生,尽是杀戮,可曾有过半分真情。” 沈羽冷笑道:“真情吗?那是什么东西。茵昭,你还太小了,许多事情你都不懂。” “不,我懂。我知道东云是一个好皇帝,我知道你是一个坏人,我知道,我必须杀了你。” “那你就试试吧。”沈羽道。 此时一直未开口的知津走了上来,拉住茵昭,说道:“你的祖先误入歧途,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为何几千年过去了,你还未走出迷途。” 沈羽道:“小子,你就是这一代南风的村长吗?你这村长当得可真好啊,最尊贵的巫族在你的带领下活成了最地地道道的农夫。我想祖先们在天上怕都要笑醒吧。” 知津不理会沈羽的嘲讽,反问道:“那你呢,你活成了个什么鬼东西。” 沈羽道:“鬼吗?小子,如果你知道了权力的滋味,就不会这么想了。到那时,是人是鬼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是人你就活着,是鬼你早就死了。现在的你不过一片虚影而已。” 沈羽冷冷道:“小子大言不惭,不过,今天也是你最后一次大言不惭了。你放心,你们三个,哦,不,你们四个,今天都不会活着离开这里的。没有人来打扰你们,就让你们安静地死去吧。”说罢,眼睛微闭,又一团黑雾向知津他们冲去。同时,屋子里突起大风,颳得沙帘摆式等摇摇欲坠,颳得人睁不开眼睛。 知津挡在茵昭和东容的身前,以自身力量与他相抗。知津手中跃出一团刺眼的白光,和那晚的北极星一样的光。他想让大风止歇,可实力不允许,风只小了一点点。 东容趁机绕道沈羽的后侧,想乘沈羽专心与知津相斗时,从身后找出破绽,乘机击出。他缓缓围着沈羽绕圈,可沈羽竟毫不把他放在心上,丝毫没有躲避的迹象。 知津边打边问:“沈羽,你忘了你娘怎么死的了吗?” 沈羽一愣,他没想到知津居然会在这关头提起他的母亲来。他当然记得娘是怎么死的,当年,他一心想要剷除叛徒,眼中只有权力,只有最高的巫术,哪里还顾得上兄弟之情。他不顾娘的苦苦哀求,最终还是杀了茵昭的父亲。最后,母亲自尽了。他一直觉得这都是茵昭父亲的错,如果不是他叛逃,他又何必追杀他,母亲也不会死了。 沈羽稍一愣神,东容就找到了时机,一剑刺去。可沈羽反应急速,右手一挥,旁边的一个香炉朝东容砸去。他这情急之下的一击用力甚大,东容被砸到一个柱子上狠狠撞下,勐吐了一口鲜血。这回沈羽是真的被惹怒了,东容落在柱子旁,血还在嘴里打转,他就看见一条全身金黄,上面缀有黑斑的一条五尺长蛇迅疾地朝他过来,他还没来得及拿起兵刃,就看见一张血盆大口朝着自己的脑袋下来了。他眼睛一闭,只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原来茵昭看见毒蛇朝东容爬去时,就立马赶了过来,一掌将它噼落在地。可这蛇丝毫没受损伤,恶狠狠地瞅着将它噼落之人。突然它一个人立,站了起来,迅即地朝茵昭进攻。茵昭还是第一次跟蛇打架,刚开始还有些招架不住。只见这蛇一招一式甚有章法,进击缠绕,灵活迅捷,偶尔还吐一吐蛇芯子吓唬人。茵昭拿起东容的剑朝它砍去,可这蛇像练了金钟罩铁布衫似的,几砍不入,又跑得快,茵昭多击不中,扔剑不用。茵昭试了试平时召唤小动物时的咒语,本就是情急时的下策,她也没抱多少希望,可谁知居然还有点用。虽然不能召之即来,但可以扰乱它的心神。 茵昭在这边跟一条蛇斗智斗勇,知津那边突然也崩出了一条蛇。原来沈羽见跟知津久斗不下,不想多花时间,居然唤出了一条八尺长蛇来。这蛇跟茵昭那条长得一模一样,就是长了一点,可能是它的娘亲。大蛇在知津面前人立起来,一双眼睛放出刺骨的寒光。知津见这大蛇威勐异常,心想自己斗沈羽一人已经勉为其难,再来这样一条大蛇该如何是好。 千钧一髮,知津终于还是将他的小幼崽唤了出来。这是一只小小的雄鹰,全身雪白。虽然它还未孵化完全,但一双翅膀已可以翱翔,且风力甚大,它的喙小小的,但尖利非常。等这白鹰孵化完全时,其翱翔于天地山川,皆无一物是它敌手。可此时情况危急,只能先让它上场救命了。 小白鹰第一次上场,就遇见大蛇这样修为深厚的敌手,论实力自然不及。可这蛇有一种害怕雄鹰的天性,竟让它有些怯场了,所以白鹰竟也与大蛇相斗了一会儿。
第54页 沈羽见知津唤出的这白鹰竟能与自己的大蛇相抗,心下不免一惊。但也只是一惊,随及又迅速与知津相斗起来。 长时间的抗衡早已耗尽了知津的心力,他觉得自己早已支持不住了,仅剩最后一口血堵在喉咙那里,迟迟不肯吐出。 突然,知津想到了什么,他迅速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道口子,将手举向头顶。这里看不到天空,可老天爷啊,求你看看我吧。 知津划破自己的手时,沈羽就想到了他要血誓。可他怎能让知津成功呢,就在知津将手举起来的那一刻,沈羽对准了知津的心脏,勐地一击。知津已经举起的手迫不得已落下了。 茵昭刚把这条小蛇定住不动,回头看知津时,只见他在沈羽的重击下退后了好远,身上布满了血迹,黑雾将他的脸围绕着,看不清楚。旁边一只雪白的雄鹰哌哌叫着,凄凉的声音让人心碎。雪白的羽毛上染了许多刺眼的鲜红,比白鹰那双通红的眼睛更触目惊心。回过头来,东容依然靠在柱子下,微弱的喘着气,手里紧紧握着那把父亲留给他的剑。 茵昭看着沈羽,眼里少了一些怨恨,多了一些可怜的神色。 沈羽被茵昭盯得有些不舒服,问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茵昭冷冷答到:“你太可怜了,你这一生一无所有,连你自己都不曾属于你,不可怜吗?” 沈羽还想再问些什么,可茵昭没给他这个机会。她从怀中摸出父母留给她的簪子,望着知津,眼泪就这样留了下来。她迅速地把簪子插进了自己的心脏,插得很重很深,生怕插不到底似的。其实那天晚上,她看到了解除封印的办法,在知津看不到的地方。 沈羽还没反应过来,茵昭就倒在了他的面前。他勐然想起了茵昭父亲当年盗走的那根簪子,他以为它已经被毁掉了,没想到居然留了下来。他不明白茵昭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殉情吗?他也不想管,他只想拿回那根簪子。他朝茵昭迈出了一步,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的脸上,他抬头一看,下雪了。 这场雪来得措不及防,下得轰轰烈烈,无论屋外还是屋内,铺天盖地地下着,下在了皇宫里,下在了南风村,下在了知津和沈羽的身上,下在了微云的手掌,也下在了茵昭的心里。 茵昭倒在地上,看着知津,她好捨不得啊,就这样离开。师父,紫陌,东容,小姨,还有知津,还有美丽的南风,我好捨不得离开你们,你们一定不能忘记茵昭,不要忘记茵昭。 沈羽看着落在自己身上的雪花和那逐渐消失的巫灵,他恐惧,怀疑,不甘,他勐的跑向茵昭,想把簪子□□,可那簪子似有灵性,沈羽靠近不得。他只能呆呆地坐着,眼睛和躺在床上的东云一样,不,他比东云的更无力,更黯淡。 东容看出了端倪,慢慢爬了起来,握着剑,朝沈羽走去。他站在沈羽的面前,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又勐地抽了出来,父皇的剑岂是你这样的人可以玷污的。 沈羽倒在了地上,看着那遮住了天空的屋顶。那里有一个老妇人坐在屋前的梨树下缝着衣服,两个孩子围着她嬉戏着,欢笑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茵昭好冷啊,她觉得自己的心变成了一块冰,全身上下的血管都凝固了。突然,一阵温暖包围过来,有人抱住了自己,是知津的味道。他把自己抱的好紧好紧,好像也没那么冷了。一滴水掉在了自己的脸上,她想用手去擦,可是没有力气。她模模煳煳地听见有人在说:“昭儿,我在这里。” “昭儿,我在这里。”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