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满宫堂》 第1章 鲜满宫堂 作者:绿野千鹤 文案 海鲜大厨莫名其妙穿到了古代,说是出身贵族家大业大,家里最值钱的也就一头灰毛驴…… 苏誉无奈望天,为了养家糊口,只能重操旧业出去卖鱼,可皇家选妃不分男女,作为一个贵族破落户还必须得参加…… 论题:论表演杀鱼技能会不会被选中进宫 皇帝陛下甩甩尾巴:“喵呜!”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美食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誉,安弘澈 ┃ 配角: ┃ 其它:温馨,1v1 编辑评价 苏誉原本是个酒楼主厨,精通海鲜料理,安静的过着自己平淡充实的小日子。谁承想世事难料,一朝醒来他竟然穿到了古代,说是家大业大的豪门贵族,实际上家里穷的只有一头毛驴。苏誉无奈望天后,还是得养家糊口,只能重操旧业继续卖鱼。可是这个时代皇家选妃无男女之分,身家清白的适龄男女都在候选名单里,当然,苏誉也不例外…… 本故事行文自然流畅,作者巧妙的将美食元素和古代宫斗题材相结合,情节丰满精彩的同时也体现出作者的独具匠心。主角在现代的职业设定成为穿越后生存的金手指,凭借着出色海鲜厨艺技压群芳,皇帝还是个呆萌傲娇的喵星人。苏誉的后宫之路逆袭到不可收拾的同时,也为读者呈现出一幕幕令人垂涎的海鲜盛宴,可谓鲜满宫堂。第1章 落魄 新月如钩,冷白的月光微弱如萤火,点滴在朱红琉璃瓦上,映得整个皇城越发的寂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突然在空旷的宫道上响起,惊起了数只飞鸟。 一道毛茸茸的金色身影倏然出现在墙头,细看之下,乃是一只巴掌大的金色小猫。在最高处微微顿足,以爪尖点了点光滑的琉璃瓦,似在犹豫。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猫抿了抿耳朵,猛地跳下足有三丈高的宫墙。高高的城墙对于那小小的身体来说还是太高,落地时踉跄之下打了个滚,甩甩脑袋,迅速起身,转眼便消失在茂密的草丛里。 “仔细找,别让它跑了!”侍卫首领中气十足的声音振聋发聩,其余的侍卫齐声应和,将手中的长矛调转过来,用不带枪头的一端在草丛中翻搅。 夜色昏沉,要在这满是高草乱石的坡地中找一只巴掌大的小猫,着实不易,不多时,又来了一队卫兵,拿着丈许长的尖头叉,粗暴地刺向草丛深处。 “不可,那可是皇上的猫!”侍卫统领连忙阻止。 “怕什么,不过是只畜生!”后来的那些人叫嚷着,尖头叉的动作丝毫不停,锋利的叉尖在月光下划过一道道惊人的寒光。 “快住手!”侍卫统领调转枪头,牢牢挡住企图再次往草丛中刺的尖头叉,其他侍卫见状,也纷纷将手中长矛横置,拦住那些翻搅不停的尖叉,两拨侍卫间的气氛立时剑拔弩张起来。 不远处的乱草丛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将黑夜中发生的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停顿片刻,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 初春的京城,乍暖还寒。 苏誉一边赶着驴子,一边扶着驴车上的木桶,防止桶里的水洒出来太多。这水是家中屯的海水,若是撒了,桶中的海鱼一时半刻就要死的。 到了每日摆摊的地方,苏誉熟练地将驴子拴好,卸下车上的木桶和木架,三两下支好砧板、刀具,又从驴车的角落里摸出一个矮脚板凳,挽起袖子在木桶边随意地坐了。 “小鱼哥,今日怎么这么晚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穿了件半旧的棉褂子,黢黑的小脸因为刚刚过了冬,还留着两片皴红,笑起来憨憨的。见苏誉来了,自觉地让出方才蹲坐的位置给他摆摊,而后便熟门熟路地从驴车里也摸出个板凳来,坐到他身边。 苏誉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个白布包的面饼递给他,“今日瞧见了个好东西,跟鱼老板杀价忘了时间。” 这小孩名叫三川,每日都会来这里卖鸡蛋,因着苏誉早上要去码头进货,时常会耽搁时间,三川便提前帮他占个摊位。 “什么好东西?”三川嚼着面饼,好奇地凑过去看。 苏誉神秘地笑了笑,从木桶里抓出了一个,双手捂着送到三川面前,突然张开手朝前一送。 “啊呀!”三川吓得往后躲,噗通一声跌坐在地。就见苏誉手上抓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软乎乎的一大堆,泛着一种奇异的粉色,很是骇人。 “哈哈哈哈……”苏誉看着三川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莫怕,这是好吃的。” “这怪东西还能吃?这是啥呦?”三川吸了吸鼻涕,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小板凳上,满脸不信地看着苏誉。 “当然能吃,这叫……鱿鱼……”提及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词,苏誉一时有些怅然。在他以前生活的时代,鱿鱼只有南部沿海才有卖,在这里,温带的海边竟然也有。 从苏誉穿越到这里,已经有三个月了,至今他还在怀疑,自己其实是在做梦,也许哪天醒来就回到了原来世界,他还是川香楼的主厨,每天欢乐地做着他的香辣蟹,下班前给后门的野猫们送点海鲜边角料,晚上回家看电视、打游戏……而不是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古代世界,做一个穷得叮当响的贵族。 没错,别看苏誉是个卖鱼的,他在古代的身份说起来还是个贵族。苏家祖上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封了个侯爵,虽说降爵世袭到苏誉他爹这里,已经是个不值钱的二等辅国将军了,但勋贵毕竟是勋贵,没有战功的勋贵,靠着那些俸禄也能过得不错。 可惜苏誉穿过来的时候他爹刚刚过世,大伯欺他年幼想夺他的爵位,大伯母把持着家里的中馈,因着这些年家里人都不善经营,早就没什么积蓄,又被丧事花去了大半,大伯母借此苛待他,非但没有过上纨绔子弟的米虫生活,连饭都吃不饱! 无奈之下,苏誉只得重操旧业,拉着家里唯一的毛驴,出来卖鱼。 “来一条草鱼。”有人前来买鱼,苏誉将手中的鱿鱼扔回桶里,笑着应了一声,起身拿出笊篱,在装了淡水的大木盆里捞出一条膘肥体壮的草鱼,“客官你看这条行吗?” “你会杀鱼吗?”来人是第一次到这里买鱼,见这鱼老板白白净净,根本不像个卖鱼的,倒好似个俊美温和的书生,一时有些犹豫。 “小鱼哥杀鱼可厉害了!”三川见那人皱着鼻子,不服气地说道。 苏誉笑笑,并不答话,拿出秤杆称好,将拍晕的大草鱼横置于砧板上,快速地开膛破肚、剁头去鳞,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竟是比海边的老渔夫还熟练。 “好手艺!”提着杀好的鱼,来人禁不住赞叹。 苏誉接过铜板,苦笑一声,想他当年杀了五年鱼才混到大厨,庆幸着再也不用杀鱼,怎么也没想到,如今一切又从头开始。低头看了看这双修长的手,因为长时间接触盐水加之天气寒冷,已经冻伤了好几处,再不复原来的白皙。若不是没有足够的本钱,他早就去开个馆子了,何苦在这里做低成本低回报的卖鱼生意。不过……转头看了看在桶里挤成一团的鱿鱼们,苏誉唇角的笑不由得上扬了几分,如今,有了一个让他积累资本的好机会。 “小哥,不是我说你,你怎的进了些这个!”那买鱼的还未走,指着桶里的鱿鱼摇头道,“这东西可没人买。” 大安朝的人偏爱吃江河湖海里的鲜物,因而捕鱼卖鱼的行当很是红火,但主要集中在鱼虾螃蟹上,很少有人会吃这种鱿鱼,因为怎么做都不好吃,渔夫们打捞到这些通常都会扔掉或者贱卖了喂牲畜。苏誉闻言只是善意地笑笑,并不多说。 京城分东西两边,东城乃是富贵人家的居处,西城则住着平民,这条西平街便是西城的一条不大不小的道路,因着路窄不常走马车,摆摊的比比皆是。穷人家的女人们不像深宅贵妇那般讲究,自己挎着个菜筐就出门买菜了。 因着苏誉长得白白净净,说话斯斯文文,这些个奶奶、大婶们都喜欢跟他聊上几句,加之那手漂亮的杀鱼刀法,生意自然也就比别的鱼摊好,刚过午时,便卖完了最后一条鱼。 “切,卖笑就该去春意楼,在这西平街上能值几个钱……”不远处,长得五大三粗的卖鱼匠冷声说道,虽没有提高腔,周围的人却都听得清楚。春意楼是京城有名的小倌馆,这话是说谁的不言自明。 三川听了这话便要去跟那汉子理论,被苏誉拉了一把,他不是在西平街附近住的人,对于这里的地痞混混们不能硬碰硬,只能故作无奈地冲最后一位客人笑笑。苏誉天生长得温润,看起来就不是好事之人,配上这苦涩的笑,让一干大婶看着很是心疼。 “于老四,你骂谁呢?”接过苏誉用稻草扎好的鱼,年近四十的张大婶立时掐着腰转身瞪着那卖鱼匠。 这张大婶是远近闻名的泼辣性子,整条街都没人敢惹,于老四闻言不由得缩了缩脑袋,又觉得这么怂地怕个女人实在丢脸,梗着脖子道:“谁接了就是骂谁!”此言一出,顿时后悔得想把舌头咬掉。 “好哇,你敢骂我张翠花,也不打听打听老娘年轻时候是做什么的!”张大婶顿时来了劲,已经许久没人敢跟她吵了,这次定要吵个过瘾。 街上很快围了许多人来看热闹,那于老四被骂的接不上话,气得快要背过气去。苏誉面不改色地默默收拾了摊子,赶着驴车悄无声息地离去。 拐过街角,便是一家收旧木料的铺子,苏誉将板车上的大木盆和两个大木桶卸下来,只留了盛着鱿鱼的那个半大不小的木桶。 胡子花白的老木匠看了半晌,“十文一个。” “这木桶十文一个也就罢了,可这木盆是整块木料挖的,起码八十文钱。”苏誉蹙眉道。 “你这是两块拼的,最多三十文。”老木匠皱了皱眉。 “那不卖了。”苏誉弯腰,做势要把木盆拿走,这木盆确实是好料子做的,若不是钱不够,他还舍不得卖。 老木匠见状,不舍得那块老料,只得了松口。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木盆卖了五十五文。苏誉数了数新得到的七十五文钱,加上今日卖鱼得来的两百一十三个铜钱,这些便是他如今的全部家当。 收好那两吊半铜钱,苏誉牵着驴子回到了东城角落里的一座宅子。这是个三进的宅院,青砖灰瓦已经颇为老旧,只有正门前的两座石狮子还留着些昔日的风光。 “呦,咱的二少爷回来了,今日的份子呢?”从偏门进去,就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倚在廊柱上,伸手向他讨要银钱。 “母亲昨日说那药已经不必吃了。”苏誉面色冷清道,懒得看那妇人一眼,径自去栓驴子。他这身体是老爵爷的庶子,但正房夫人没有子嗣,便将他当嫡子养在身边,三月前他爹死了,嫡母被大伯一家气得病倒,为了供给嫡母的汤药,苏誉每日给大伯母上缴两条海鱼抵汤药钱。 大伯母闻言,一双细眉倒竖起来,冷笑道:“既然你母亲不吃药了,明日我便把驴子卖掉,省得你日日出去丢人现眼。”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攻受 热心读者:千鹤的文通常都是先出场的是攻 小攻:我在哪? 小鸟:开头那只不就是! 小攻:……(磨爪ing~) 第2章 生计 驴子是苏誉每日出去摆摊的必备品,没有了驴他就得自己去拉鱼,苏誉闻言不由得停下脚步。 大伯母以为拿捏住了他,很是得意,还在絮絮叨叨地数落:“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还用这奢侈的驴车……” “大娘,”苏誉看着得意忘形的女人,冷笑了一声,“您说得不错,不如明日就将驴子卖了,我便推了车去宗正司门前叫卖,也省得走远路。” 大伯母闻言,脸色立时难看起来。宗正司是管勋贵事务的地方,世子废立、爵位承继、大族分家等都要通过宗正司。若是苏誉去那里卖鱼,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宗正司,他大伯苛待侄儿?他们还未凑够送礼的钱,爵位没定下来,万不可出了差错。 不理会被噎住的大伯母,苏誉扔下驴车转身又出了门。 东城的大街明显要比西城整洁,卖的东西也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苏誉没有在形形色色的店铺前多做停留,直奔向一家香料店。这家香料店常卖些西域的香料,很受京城贵妇人们的欢迎,只是前些日子进了一种奇异的香料,味道颇为古怪,摆在那里无人问津。 “店家,昨日咱说好的价钱。”苏誉拿出二百八十文钱,指了指摆在角落的一盒香料。 店主看了看那一盒青黄粉末,又看了看苏誉手中的铜钱,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都卖给你。” 当初见那西域商人把这香料吹得天花乱坠,说西域人如何如何喜爱,一时鬼迷心窍买了下来,谁知到了中原却是一点都卖不出去。只是本钱在那里又不愿降价太多,最后跟苏誉说定,二百八十文一斤。 苏誉接过油纸包的香料,抱在怀里,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这东西才是他卖鱿鱼的关键所在,昨日偶然发现了这个,他就果断的放弃了卖鱼准备改行。因为这被称为天山香的东西,还有一个名字——孜然! 说起来也真是心酸,苏誉作为一个海鲜大厨,偏是个善做川菜的。大安朝虽然不是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但该没有的统统没有,比如辣椒!没有辣椒,让一个川味厨子情何以堪!寻遍了京城,也没有找到一点辣椒的踪影,倒是偶然地发现了孜然粉,聊胜于无,起码能做些事了。 用剩余的钱向卖糖葫芦的陈老爹买了几百根竹签,苏誉怀着即将发财的美好心情,准备穿过王府旁的小巷回家去。 气势恢宏的昭王府,与自家那破落宅院简直是老财主与贫农的区别。这王府乃是皇上的同胞弟弟昭王的府邸,修得甚是富丽堂皇,苏誉瞻仰了一番正门的鎏金牌匾,暗叹一声土豪,便钻进了小巷。 “走开,你这畜生。”偏门处,一脸不耐烦的于老四正骂骂咧咧地往驴车上搬鱼桶。 富贵人家每日都会买鱼,放到第二日不新鲜了,主人家是不会再吃的,账目上会算作扔掉,厨房里的下人们若是自己吃不完,就会把这些鱼卖掉。价钱自然十分便宜,许多卖鱼的都会做些这种生意,包括跟苏誉冤家路窄的于老四。 这种事本不是什么光彩事,大家心知肚明,但说出去就坏声誉,于老四正恼着,见到苏誉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朝那挡道的狠狠踢了一脚,啐道:“你这畜生,阳光大道你不走,偏撞到老子脚下!” 苏誉没工夫理会于老四的指桑骂槐,就见他踢的乃是一只巴掌大的金色小猫,顿时蹙眉,快步上前,一把将那小小的一团抓到手里。 “喵——”小小的猫咪倒是很有力气,被苏誉抓起来仍然张牙舞爪地冲着于老四挥爪子。 见他这么精神,应当是没受什么伤,苏誉暗自松了口气,继而冷眼看着于老四道:“欺凌弱小,也不怕遭报应。” “嘿,小白脸,今日敢跟你爷爷我顶嘴了!你今早那怂样呢?这儿可没有泼妇给你撑腰!”于老四说着就撸袖子要揍他。 苏誉冷哼一声,把挥着爪子的小猫挂到衣服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打在了于老四的鼻梁上。只听“嗷”的一声,于老四顿时被揍得涕泗横流,条件反射地弯下腰去。 趁此机会,一击得逞的苏誉一手抱着孜然粉,一手把挂在衣服上的猫捏住,转身就跑。他打得是出其不意,若是真跟那一身腱子肉的卖鱼匠对上,就这贵族少爷的小身板,再来两个都不够看的。 一路跑回苏家,苏誉把孜然粉扔到桌子上,气喘吁吁。连着干了三个月的活,这个身体已经结实了不少,但还是不怎么样。 怀中的小猫从他的臂弯中爬出来,抖抖被弄乱的毛,一点也不认生地在桌子上踱步,仿佛帝王在巡视领土。看了看已经累趴在桌上的苏誉,一双琥珀色的眼中露出几分鄙夷,端坐片刻,见那人丝毫没有起来的打算,便无聊地转头,拿爪子戳了戳旁边的纸包。 磨得细碎的孜然粉被猫爪一按,顿时从缝隙里飘出来,钻进了敏感的猫鼻子,小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哈哈哈……”小猫回头,就见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的苏誉,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不由得有些着恼。缓缓转身,再次端坐下来,一脸严肃地瞪着他。 第3章 “好,给我来一只。”小胖子利索地答应,眼睛却又瞟向一旁的小猫,冲它眨眨眼。结果却被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冷冷一瞪,顿时吞了一下口水,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周围早就观察半晌的人们见这人连连称好吃,便有大胆的凑上来买上两串。这种口味的吃食是京城人从未尝试过的,没想到竟意外的美味,不起眼的小摊位很快就围满了人。三文钱一串不算便宜,但也就是三个烧饼的钱,买来尝个鲜不在话下。 甚至有坐在轿子里的女眷,见这里热闹便让仆从过来买上十串二十串。 满满一桶鱿鱼,刚过了午时竟然就卖完了,苏誉累得满头大汗,嘴巴却咧得大大的。鱿鱼圈和鱿鱼须都是三文钱一串,整只的鱿鱼则要十文,昨日买了一百只鱿鱼,全部卖出去意味着苏誉赚了将近五百文钱!而他买这些鱿鱼,只花了三十文! 五百文啊!一千文就是一两银子,照这么下去,他一年就能挣上百两的银子!一时间,苏誉的眼中满是白花花的银子,长着小翅膀朝他扑闪扑闪。 看着苏誉傻呵呵地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小猫那琥珀色的眼中满是嫌弃,跟这么蠢的家伙呆在一起真是丢脸。恰在这个时候,那身着华服的小胖子去而复返,安弘澈抬起一只爪子捂住脸。 “不好意思客官,都卖完了。”苏誉嘴角的笑还没有下去。 “我不买吃的,”小胖子伸出白嫩嫩的手,指了指蹲坐在钱罐子旁边的金色小猫,“你这猫卖给我吧。” 苏誉摇了摇头:“这猫不卖。” “我拿这个跟你换。”小胖子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小块银子,看那个头,足有三两! 作为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卖鱼郎,苏誉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顿时眼都直了,只是理智终究占了上风,一只猫再好看也值不了三两银子,不由得蹙眉道:“客官要这猫做什么?” “此猫膘肥体壮……咳咳,毛色鲜亮,煞是好看,我想……哎呦!”小胖子说着伸手去抓小猫,结果被干脆利落地挠了一爪子。 膘肥体壮?苏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知道古人也有喜欢吃“龙虎斗”的,这小猫毛色奇特,说不定是什么特别好吃的品种,才会引得这爱吃如命的人挥金如土。见小猫抗拒那人的触碰,立时将即将炸毛的小毛团抱到怀里,冷下脸道:“不卖。” 说完,也不待那人反应,将家伙什搬上驴车甩鞭就走。 小猫安安静静地窝在苏誉的怀里,在前襟处慢慢探出脑袋,仰头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下巴。并不算宽实的胸膛,此刻却显得温暖而可靠,一只猫平日里不过几文钱,有人给他三两银竟然还不卖。嗯,蠢是蠢了点,但还算忠臣,这是猫陛下最后的结论。 回到家里,苏誉还在心疼那三两银子的横财,但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这种不义之财自然不能挣……但是,那可是三两银子啊! 趁着太阳没下山,还暖和着,苏誉在灶台边弄了盆温水,准备给烟熏火燎了一天的小猫洗洗澡,为了防止被挠,还特意找了布条在手上缠了一层:“来酱汁儿,咱们洗白白了。” 哼,终于知道伺候朕沐浴了!小猫抖抖毛,趾高气昂地跳进木盆里,然后一副大爷样地扒着盆边,尾巴悠闲地在水里慢慢划拉。 苏誉愣了足足三秒钟,这猫绝对是个怪胎! 天气还冷,不敢洗的太久,草草的揉搓了片刻,苏誉便赶紧用干布巾包住小猫,揣到怀里,快步跑回房塞进被窝里。 等苏誉买了新的鱿鱼回来,就发现那家伙的毛已经干了,正在他的床中间睡得四仰八叉。好笑地捏了捏那睡得软趴趴的小爪子,转身出去收拾鱿鱼并做晚饭。 黄昏时捕鱼归来的渔船特别多,价格也比早上的要便宜,只是捕到的鱼没有早上的个头大。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苏誉用五十文钱买了两百条鱿鱼,并顺手卖了几条小黄花鱼,今日赚了钱,可以打打牙祭。 安弘澈是被烤鱼的香味弄醒的,一个机灵翻身起来,就见那蠢奴端了一盘烤得焦黄的小黄花鱼,旁边还放着一大碗熬成奶白色的鱼汤,顿时准备往桌上蹿,跑到床边又犹豫了,刚刚洗干净的爪子,他可不想再沾染灰尘。 “酱汁儿,过来呀。”苏誉见小猫不肯下床,以为它怕高,便伸手将猫抱到桌上,此举显然深得猫心,伸出爪子奖励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鼓励。 美味可口的碳烤小黄花鱼配上鲜美的鲫鱼汤,猫生有此足以!吃饱喝足的小猫躺在床上,肚皮朝上,心情美妙地慢慢晃着尾巴。宫里的御厨也做不出此等美味,等以后回宫了,定要把这小奴带回去,天天给自己做鱼吃。 苏誉沐浴过后,冻得直哆嗦,颠颠地跳到床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而正在被子上消食的毛球,顿时被掀到床里面了。 “喵!”安弘澈打了个滚,不满地爬起来,跳到苏誉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愚蠢的刁奴,竟敢抢朕的床位! 作者有话要说:  喵攻:朕的床位岂是尔等凡人可以侵占的! 小胖:就是就是 黄花鱼:就是就是 鲫鱼:就是就是 小鱼:……这明明是我的床 第5章 传家宝 “酱汁儿你是不是冷了?”裹成粽子的苏誉眨了眨眼。 愚蠢的刁奴,竟然还敢提那个傻不拉几的名字!今日定要给这蠢货一点教训!柔软的爪子上前一步踩住苏誉的脖子,琥珀色的眸子中满是怒火。 安弘澈的身体还是个小奶猫,只有巴掌大,圆圆的脑袋顶着满头松软的毛毛,睡得一团乱,这般形象,要如何摆出冷酷威严的模样,真是个千古难题…… 至少当事人苏誉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上位者的威压”之类的,忍笑看着即将炸毛的小东西,对猫还算了解的苏誉,知道这家伙是觉得自己侵犯了他的领地,准备揍他了。快速从被窝里伸出手,一把将小毛球拽进了怀里,按住挣扎的四爪,趁机在那毛茸茸的脑袋顶亲了一下,“好了好了,这么大的床你又睡不下,就大人有大量让给我一点吧。” 柔软的唇带着刚刚沐浴后的湿润,暖暖地触碰在头顶。安弘澈愣怔了半晌,缓缓地抬头,恰好看到一截白皙中透着些许粉色的脖颈。这该死的奴,竟,竟然,亲,亲他…… 金色的小耳朵向后抿着,没有毛毛的那一面已经红透,安弘澈翻了个身,把脑袋在苏誉的内衫上使劲蹭了蹭,该死的,竟然弄湿了他的脑袋,让他威严全无,这般模样怎么颁布诏书?哼,今日就姑且放过他,下次可不会这么好糊弄了。 苏誉看着满脸不情愿地在自己臂弯里团成一团的毛球,无声地笑了。窗外的北风还在呼啸,往常冰冷的被窝,因为多了一个小小的身体,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庙会并非天天有,但城西的小吃街却一直在,只是每逢双日生意会比较好。做这种有特色的小吃生意,最好固定在一个地方,因而苏誉也没有换地方,每天准时准点在那棵大树下摆摊。 那个要买猫的小胖子倒是没有再出现,苏誉也就渐渐把那三两银子抛到了脑后,只是嫡母赵氏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这让他有些发愁。 干了小半月,攒了些钱,苏誉去药铺里买了几根五十年的参须,宰了只老母鸡炖汤,给嫡母送去。 五十年的人参要百两银子,苏誉还买不起,但买几根参须还是可以的。嫡母赵氏的身体其实问题不大,在苏誉看来,那纯属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古人饭食简单,女人们吃得少,身子一弱就讲究这也不吃那也不用,天天躺着静养,没病也该饿出病来。 “呦,苏老板最近挣得不少啊。”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苏誉的去路,遮住了大片的光亮。 苏誉微微蹙眉,抬头看去,但见一个满脸痘坑的男子,挺着肚子堵在往后院去的月亮门前。这满脸红色痘坑,在古人看来就是满脸癞疮。古人饭食清淡,能在青春期吃得长痘足见这人吃的有多好、多油腻。 这个油腻的男子,就是苏誉的堂兄苏名。 “小生意糊口,以后还得仰仗兄长。”苏誉无意与他纠缠,鸡汤放冷就不好喝了。 “鸡汤啊,”苏名一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伸着头去看他手中的碗,就差把脸埋进去尝尝了,“我母亲这两日身体困乏,喝鸡汤正好,还是堂弟想得周到,交给我便是。”说着就要去抢苏誉手里的汤碗。 虽然苏誉身形也算修长,但与人高马大的苏名比就吃亏了,眼看着就要被抢了去,苏誉咬牙,猛地抬高了手,苏名果然上手去夺,一碗滚烫的鸡汤顿时倾洒出来,兜头罩在了苏大少爷的脑袋上。 “哎呦,烫死我了!”苏名顿时蹦起来,摇头晃脑地把头上的东西甩下去。 “堂兄想喝就直说,喝这么急当心烫了舌头。”苏誉故作惊讶地说着,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 安弘澈蹲在一旁的树上,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从没见过这般直白无赖的做法,一时觉得稀奇,不知道这小鱼奴接下来怎么办。 “你敢泼我!”苏名脸上还挂着葱叶,粘稠的鸡汤顺着额前的头发滴答下来,前襟湿了一大片,气得满脸通红,挥拳就朝苏誉的脸上招呼。 苏誉早有准备,转身就跑。开玩笑,他只是个厨子,可不是武林高手。 “……”安弘澈愣了半晌,还以为这家伙有什么高招,真是高看他了。用后爪挠了挠耳朵,金色的小猫沿着树梢跃上墙头,眨眼消失在青砖灰瓦间。 好在鸡汤炖了一锅,弄洒了还有。苏誉又盛了一碗,唤了嫡母院子里的丫环过来端,免得再被截胡。 前院的小小风波赵氏已经听闻,拉着苏誉的手看了半晌,生怕他被烫到,见他没事,这才冷笑一声道:“这些个龌龊东西,越发的张狂了,且叫他们再蹦跶几天。” “母亲,儿子现在能挣钱了,大伯若是继承了爵位,您就跟着儿子出去单过吧。”苏誉从袖子里掏出几块新换的银子放到了炕桌上,这些时日鱿鱼卖得特别好,基本上保持每日三桶的量,他便把大量的铜钱换了银子存起来。 赵氏看了看桌上的几块小小的银子,握在手中掂了掂,约莫有五两左右,沉吟片刻道:“你这些时日卖的那些个东西,可还有吗?”她知道苏誉每日出去摆摊卖熟食,没料到竟然这么赚钱。 “母亲想尝尝吗?儿子这就去烤几串来。”苏誉笑了笑,起身往外走,这烤鱿鱼其实最受女子的喜爱,每日都有富贵人家的女眷差下人跑来买鱿鱼,一买就是几大把,倒是他疏忽了,没有拿了给母亲尝尝。 赵氏并没有阻止,也没有推拒他孝敬的银子,只是慢慢把一碗鸡汤喝完,吩咐春草开箱笼。等苏誉捧着几串烤鱿鱼回来,就见赵氏正襟危坐在主位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册子。 金色的小猫在东城的墙头轻快地跳跃,不多时便来到了昭王府。 于老四无精打采地在小偏门收鱼,上个月不知道撞了什么邪,鱼缸破了个大洞,满缸的鱼被野猫吃了个精光,让他损失颇重,估计半年都翻不过身来,瞧见墙头的几只猫,忍不住啐了一口。 安弘澈甩了甩尾巴,从墙头跳进了王府,熟门熟路地摸到主院里去。院中花鸟水榭,亭台楼阁,修建得甚是奢华,穿着淡蓝色绣五爪银龙常服的年轻男子,正坐在院中小亭里,面前摆着满桌的美酒佳肴。此人,正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昭王。 “王爷,这是刚捞上来的鲜贝,您尝尝。”一个长相妖娆的女子正殷勤地给王爷布菜,用一个精致的小银勺将贝壳里的肉挖出来,沾上酱汁递到男子的嘴边。 “王爷,吃这个,用紫苏果烤的小黄鱼,是妾身亲手做的。”另一个清丽可人的女子不甘示弱,夹起一块鱼也递了过去。 “唔,好吃……”不知道吃哪个好,直接将两个一起含到了嘴里,原本就微胖的脸顿时被撑得鼓鼓的,不经意地一抬眼,看到了树梢站着的金黄毛球,顿时噎住了,“咳咳咳……” “王爷,王爷!”两个女子慌了神,连忙又是顺气又是递水。 金色的小猫冷眼看着他,琥珀色的眼中满是嫌弃。 “行了行了!”昭王不耐烦地挥手,“统统给本王退下,碍手碍脚的还让不让人吃了!” 众人顿时不敢吱声,低着头鱼贯而出,院子很快空无一人。 安弘澈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跳上了石桌,蹲坐在桌子中央,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拽样,斜着眼看吃得满嘴油的昭王。 昭王长得眉清目秀,很是俊朗,只是因为发胖,看着圆滚滚的少了几分威严,此刻面对着巴掌大的小猫,莫名地有些心虚,搓了搓手道:“那个……这几日过得好还吧?” 月上中天,苏誉抱着一本泛黄的书晃回了自己的院子,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今日赵氏尝过他的烤鱿鱼之后,郑重其事地将这本家传秘籍交给了他。苏誉也想过,这苏家好歹是开国功勋,怎么可能穷到揭不开锅,定然是有什么家底的,当他接过这一本古籍的时候,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 这也许是一本兵法秘籍,熟读之后就能一统天下;也许是一本内功心法,修炼之后便能天下无敌;更可能是先祖留下的藏宝图,里面详细记载了三十六处宝藏的藏身之地…… 怀着激动莫名的心情,苏誉翻开了古籍的第一页,上书四个大字“苏记菜谱”!苏誉嘴角抽搐地收起传家宝,然后更加抽搐地听完了苏家的发迹史。 ……梦想与现实终究是有差别的,而且还挺大…… 第6章 菜谱 回到屋里,金色的毛团已经在床中央睡成了大字状,带着一撮白色绒毛的尾尖时不时地晃一下,划拉着地盘。这只猫的毛色很是特别,往常黄色的猫身上都会带些斑纹,这家伙却是从头到脚纯黄色,只有肚皮和尾尖是白的。 “今晚还没给你喂东西,这是吃了什么?”苏誉戳了戳那鼓鼓的小肚子,明显是吃饱了的。 安弘澈慢慢悠悠的翻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着哈欠坐起来,晃了晃尾巴,抬头盯着苏誉的脸看了半晌,这才勉强地往床里挪了一点点。 苏誉立时接受了猫大爷的施舍,爬到床上占领人家牺牲很大才让出来的地盘,顺势把舔爪子的猫圈到怀里,叹了口气道:“酱汁儿,你肯定猜不到,我们苏家是怎么成了开国元勋的。” 安弘澈瞥了他一眼,继续无聊地舔爪子,这有什么好猜的。承平二十七年,太祖征战茫州,困于途,有苏姓卖鱼者进献,乃活鱼三车,亨之鲜美异常,太祖赞之,赐其爵。 “这一点也不忠烈……”苏誉把鼻子埋到猫大腿上,无精打采地哼哼。 安弘澈低头静静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中竟渐渐泛起了笑意,缓缓低头,舔了舔苏誉的鬓角。这蠢东西怎么会懂,能给皇家进献鲜鱼的人,才是最大的忠臣。 带着倒刺的小舌头舔在脸上,微微有些刺痒,苏誉有些受宠若惊,不敢动弹,乖乖接受猫大爷心血来潮的爱抚,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今日赵氏跟他说了很多,大伯与父亲非同母所生,大伯的娘是在苏誉奶奶过世后扶正的侧室,只能算半个嫡子,所以身份上与苏誉是半斤八两,爵位的事到现在也没定下来。但每日的体力活已经耗尽了苏誉的精力,他实在没有力气去玩什么宅斗了。 夜过子时,月上中天,半梦半醒间,苏誉似乎感觉到有一双微凉的薄唇轻轻触碰他的唇角,努力想要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楚,依稀觉得似乎是个美人。 在晨光中挣扎着睁开眼,那柔软的触感还在,苏誉连忙低头,就发现窝在他脖颈间睡得四仰八叉的酱汁儿。这家伙十分霸道,长长的尾巴在脖子上围了一圈,一只前爪还抵着苏誉的下巴,不许他在梦中乱动。 苏誉看着身上的被子有点迷糊,昨晚他好像直接趴在被子上睡了,怎么盖上被子的? “柔鱼,柔鱼,新鲜的烤柔鱼!” 响亮的吆喝声传遍了通往菩提寺的小路,鱿鱼在这年代称为柔鱼,进来苏誉的烤鱿鱼卖得好,不少人慕名而来尝个新鲜。 “这也不怎么样嘛。”有人吃了一串觉得味道腥膻,并不好吃。 “你买这家的当然不好吃了。”有常吃的人见了,便指了大树下面的小摊子,那里才是正宗的苏记烤柔鱼。 这些时日,见苏誉生意好,不少人开始效仿。鱿鱼在海货里不值钱,成本很低,但近来京城的小贩争相购买,已经将鱿鱼的价提了一倍。苏誉看了看对面的几家烤鱿鱼,并不怎么担心被抢去生意,因为没有孜然粉,是很难将烤鱿鱼做好吃的,他担心的是那些难吃的鱿鱼会坏了名声,妨碍他开“连锁店”的大计。 第5章 苏誉挑了挑眉,他似乎明白嫡母的意思了。 “弟妹,咱是一家人,何必那么生分,”苏孝彰勉强露出了个笑脸来,“苏家是一荣俱荣,这爵位留着每年都有俸禄,还能短了你们的吃喝吗?” 这话若是之前说出来还能圆个场,现在明摆着母子俩都没饭吃了,再说以后会善待他们鬼都不信。此话一出,苏孝彰自己也觉得说不下去了。 “那俸禄都是你的,你能给我们太阳就是打西边出来了,”正说着,从门外探出个脑袋来,长得与苏孝彰有五分相似,只是灰头土脸看着没那么精神,“要我说就削爵,那五百两银子也得给我三成!” “你……”苏孝彰见了来人,差点没背过气去,“你还有脸说,家里现在穷成这个样子,还不都是因为你!” 这人是苏誉的三叔苏孝显,平日里游手好闲,前些年惹了大祸,苏誉的父亲变卖了家里的田庄才把事情摆平,这也是导致苏家每况愈下主要原因。 “哼,我也没说让二哥救我,你们卖了田庄可问过我?那可是祖产,也有我的一份!如今你想做大将军,那也得把我该得的一份给我!”三叔揣着手蹲在门口,梗着脖子道。 赵氏见小叔子来了,冷笑道:“前年变卖了田产,西郊可还有一座庄子,东街上还有几间铺面,大伯若想承爵也不是不可,把这些家产给我们分了,让我们有口饭吃便是。” 苏孝显听得此言,眼前一亮,蹭地站起身来:“怎么着?西郊还有个庄子?大哥,你这是打算独吞了家业啊!” 三叔这么一搅合,正堂里越发的热闹了,苏孝彰气得直喘粗气。 安弘澈早就不耐烦了,不停地用爪子挠着苏誉的衣服,早饭没有吃的猫陛下心情很不好。苏誉无法,悄悄伸手拽猫尾巴让他安静点,小猫立时跳到他另一个肩膀上,继续挠。 “这样吧,”赵氏终于开口,“我一个妇人家也不懂,只求能吃饱穿暖。把东街的两间铺面给了誉儿吧,我以后跟着誉儿过,爵位的事大伯与小叔商量便是。” 苏誉一愣,东街的铺面?苏家竟然真的在东街有铺面! 东街就是东城的主街,繁华的很,若是能在那里开一间酒馆,生意定然红火。这可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 苏孝彰正被闹得焦头烂额,突然间峰回路转,想也不想就满口应下:“可以!” “那怎么行!那可是苏家最值钱的东西了!”大伯母李氏尖叫起来,那可是她机关算计才弄到手的铺子,每月都有五两银子的入账呢!没了这两间铺子,他们挣爵位还要走动送礼,去哪里弄钱? “你懂什么!”苏孝彰忙使了个眼色。 闹闹腾腾一上午,最后在两个族叔的见证下,拿了账册来,简单分了家产。爵位没定,不能大分家,只是把账面的铺子划给苏誉,算作他的私产。苏孝彰要苏誉签字画押,立下放弃承爵的字据。 苏誉倒是无所谓,赵氏也没有阻止。 安弘澈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心情越发糟糕,这蠢奴也太好欺负了! “今天不能出摊了,咱俩把这些鱿鱼吃了吧。”苏誉抬头看看天,这都快到午时了,鱿鱼还没有腌制,根本来不及出摊了。 安弘澈蹲在案板上,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拿屁股冲着苏誉。蠢奴,没有了爵位,朕以后怎么给你升官发财,高兴个什么劲。 苏誉拿手指戳了戳软软的猫屁股,“哎,酱汁儿,咱们去看看那两间铺子吧,若是地段好,就能开酒楼了。” 吃完午饭,苏誉就兴冲冲地揣着猫去看铺子了。 过了午,东大街丝毫不见冷清,依旧十分热闹,苏誉寻寻觅觅了半晌,也没找到账上记的那个地址。 “东大街一百零一号……”苏誉盯着一百号和一百零二号之间看了半晌,第一百号是个当铺,一百零二号是个绸缎庄,一百零一号是个……小巷子……没有铺子,只有个小巷,一百零一号仿佛凭空消失了,“不会是拆迁了吧!” “喵呜……”肩上的小猫瞥了傻乎乎的苏誉一眼,甩甩尾巴,纵身跳上了当铺的门头,在屋檐的角落里拔了拔,拔出了一块灰扑扑的牌号。 苏誉这才发现,在当铺的最边上有个三尺宽的小门,与当铺并不相连,上前询问得知,这便是一百零一号铺子。 苏誉:“……” 其实铺子不小,确实是两大间房,不过都在二楼,一楼只有这么个小门,进去就是梯子,根本做不成生意,因而一直是租给当铺做仓库用的。 苏誉盯着这铺面看了半晌,忽而眼前一亮。那小楼梯间就挨着小巷,想在二楼做生意,这楼梯就不能这么放。若是做成有特色的外置楼梯,挂个显眼的招牌,好好装修一番,兴许还会特别打眼,只是这般下来,装修的成本就比一楼的铺面要高出很多,单那个漂亮的旋转楼梯,他就没钱做。 垂头丧气地抱着猫回家,苏誉这一天都在天堂地狱间来回转换,身心俱疲。 “酱汁儿,我好穷……”苏誉把鼻子埋在猫毛里哼哼,看着那金灿灿的毛毛,觉得那就是闪亮亮的黄金,“借我点钱吧,我给你做一辈子猫奴……” 原本不耐烦地蹲坐着的小猫,缓缓转过头来,看着苏誉白皙的俊脸,快速抿了抿耳朵,站起身来,将爪子伸到枕头下面掏了掏,勾出了一块雕着麒麟的青玉片。 第9章 筹钱 “咦?”苏誉保持趴在床上的姿势,伸手把青玉片拿过来。玉片在烛光下发出淡淡的荧光,上面的麒麟雕得栩栩如生,背面刻着一个大大的“昭”字。 差点把这个忘了,昭王还欠着他三十文钱! “哎,要不把这个当了,兴许还能值不少钱。”苏誉盯着玉片看了半晌,这玉的成色着实不错,就是不知道够不够修个旋转梯。 “啪!”一只毛爪子突然伸过来,一把拍掉了苏誉手中的玉片,安弘澈用爪尖划了划上面的“昭”字,琥珀色的眼中满是怒火。蠢东西,这玉牌可是安弘浥的信物,岂是仅仅一片青玉的价钱! “酱汁儿,怎么了?”苏誉凑过去,跟小猫抵了抵鼻尖,如愿以偿地挨了一巴掌。 暖乎乎的肉垫扑在脸上,苏誉配合地倒地不起。 两人正玩闹间,春草又在外面敲门,让苏誉去一趟后院。 今日苏誉算是见识了赵氏的战斗力,对这位深藏不露的嫡母佩服得五体投地,闻言立时起身,拍了拍猫脑袋:“酱汁儿,你自己玩,我一会儿回来。” 安弘澈瞥了他一眼,没出息的东西,听个深宅妇人的话顶什么用。见苏誉真的转身走了,生气地将玉片拍回枕头下面,使劲挠了挠枕头边。 “去看过那铺子了?”赵氏的脸色比早上好了不少,笑着招呼苏誉过去坐。 “是。”苏誉应了一声,刚坐下,就发现赵氏背后的窗缝里伸出了一只浅金色的毛爪子,不由得嘴角一抽,起身假装关窗户,快速将窗外的毛团捉住塞进袖子里。 安弘澈蹲在袖子里甩了甩脑袋,他就是闲得无聊随兴所至,才不是不放心那蠢奴为了点银子再把自己卖了,才不是! “原没想过要走这一步,只是眼下的形势容不得我们再拖延。”赵氏对于苏誉关窗的行为暗自点头,知道防备隔墙有耳,看来这段时间着实长进不少。 宅门恩怨,苏誉听着就头大,对于赵氏高深莫测的话语完全听不懂,只得装模作样的点点头道:“母亲做主便是。” “那本传家宝你参研得如何了?”赵氏对于苏誉的乖顺很是受用,她自己不能生育,一直把庶子当亲子教养,这些时日苏誉的行为她都看在眼里,祖宗保佑让她得了个好儿子。 “前面那几道应该可以做,后面的还没学会。”苏誉揣着手,悄悄给袖子里已经开始不耐烦的小猫顺毛。 “当真?”赵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当真能做里面的菜?” “是……”苏誉愣了愣,前面的几道都很简单,跟他前世做的那些差不离,其实后面的菜他也能做,只是材料不好找罢了,而且古代的术语与他熟悉的那些东西相差甚远,要猜对菜谱上记载的材料,估计还得费些力气。只是看赵氏这般惊讶,他是不是应该再谦虚点? “阿弥陀佛,祖宗保佑!”赵氏双掌合十,很是激动,念念有词了半晌,从箱笼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盒,木盒打开里面有个布包,一层一层地拆解开来,半晌才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母亲,这是?”苏誉接过那薄薄的一层纸,上面是彩雕版刻印的字样,盖着几层印章很是规整,中间清晰地写着“纹银一百两”。 “这是我这些年攒的私房,”赵氏笑了笑,将银票塞进苏誉的手中,“你拿去把那铺子翻修一下,好开酒楼。” “不行,”苏誉把银票推回去,“钱我会想办法,往后家里不会再分月例,母亲也得留些花用。”他其实已经想好了,用融资租赁的办法,就是把铺子先卖出去,再回租过来,这样本钱也有了,铺子也有了,两全其美。 “这倒是个好法子,只是这买主不好找,”赵氏皱了皱眉,旋即想到什么,冷笑道,“这买主须得是个有权有势的才行,否则你那大伯一朝得势,定要去夺你的酒楼。” 苏誉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他那大伯三叔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这酒楼还挂在他名下,将来一旦苏孝彰得了爵位,铁定会来剐蹭皮。可是有权有势的人,他一个“外来户”哪里认得,唯一认得的一个…… 突然想起小猫扒拉出来的那个青玉片,昭王还真就是个有权有势的人,只不过……凭着三十文钱的交情,昭王能帮他这么大的忙吗?何况那胖子总给人一种居心不良的感觉。 “这倒不必为难,他苏孝彰想承爵可没那么简单,”赵氏见苏誉愁眉不展,便出声安慰,“可别忘了,今年眼看着就要大选了。” “大选?”苏誉眨了眨眼,那是什么。 安弘澈顺着衣袖钻进苏誉的怀里,在衣襟出冒出个脑袋,刚刚把反折的耳朵弄过来,就听到了“大选”二字,一双毛耳朵立时竖了起来。 “那个还远着呢,况且今上已经推了两年,保不齐今年还要推迟,”赵氏看了一眼窗外,对这个话题似乎不愿多谈,“你且安心去开酒楼,若有什么难处记得跟我说。” 最后,赵氏还是把那一百两银票给了苏誉,要他有备无患。 苏誉一头雾水地回到自己的屋子,小猫却是兴奋异常,在他身上来回踱步,最后蹲在他胸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得意地晃尾巴。 “酱汁儿,怎么这么高兴?”苏誉被那副小模样逗乐了,摸出那青玉片给它挠下巴,心中却是有些惆怅。这一百两银子是嫡母压箱底的钱,轻易他不想动,况且仅仅靠着这点死钱,很难撑过刚开业的那段时间,总要找个合作者的。只是昭王那般人物,未必能看得上这点蝇头小利,须得有什么让他心动的条件才好。 正神游间,一只暖暖的毛爪子突然按到了苏誉紧皱的眉间。 苏誉拉过那小肉垫,在上面亲了一口,罢了,不想了,明天再说吧。 月上中天,清灵的月光顺着窗棂蔓延进来。苏誉躺得规规矩矩,心中装着事,睡着了还轻轻皱着眉头。仔细瞧去,倏然发现,在他身侧还躺着一具修长的身体。 那人长发如墨,借着月光只看得清一截线条优美的下巴,和微微抿起的薄唇。此刻正单手支着额角,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按在他的眉间。蠢奴,皱眉的样子丑死了! 第10章 王爷 次日,苏誉是被热醒的。睁开眼就看到金色的毛团紧紧窝在他的脖颈间,长长的尾巴又伸到了他的内衫里,不知做了什么美梦,那毛茸茸的尾尖还在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着。 “早上好,酱汁儿。”苏誉把那长尾巴拽出来,用下巴蹭了蹭抵着他的毛脑袋。 安弘澈伸出爪子按住苏誉乱动的下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今日也不用出摊,苏誉打算去解决他的筹资问题,抱着毛团又赖了会儿床,“哎,什么时候咱俩能睡到日上三竿就好了。” 蹲坐在苏誉胸口的小猫用后爪挠了挠耳朵,把朕伺候好了,要什么有什么。 说是这么说,对于劳苦命的苏誉来说,睡到日上三竿就意味着他和猫都要饿肚子。腻歪一会儿,他就自觉地去了厨房,用鲜虾、鱿鱼须和两只小螃蟹煮了一小锅海鲜粥。熬得软糯的米中夹杂着粉白的虾蟹,撒上几点翠绿的香葱,淋上香油,鲜美的味道顿时溢了出来。 一人一猫美美地吃上一顿,这才开始干正事。 昭王当初留下这玉片有些莫名其妙,但苏誉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去拉安弘浥做投资人,不过去之前得先做些准备。 前世酒楼要扩建的时候,苏誉也跟着老板去拉过投资,当时老板让人准备一份精致的企划案和一桌苏誉亲手做的高级海鲜料理。要让人家投资,总要有些成品,苏誉不会写企划案,写个菜牌倒还凑合。 苏誉擅长做的那些川菜,在还没有找到辣椒之前是派不上用场了。好在还有苏记菜谱这传家宝撑场面,前面的几道菜苏誉已经研究透彻了。 比如说,苏记菜谱上的前三道菜,分别是“缠丝白玉贝”“太极阴阳虾”“仙贝豆腐羹”,看着名字很深奥,其实说白了就是“蒜蓉粉丝蒸扇贝”“一虾两吃”“干贝虾仁蒸豆腐”,这些菜对于苏誉来说都是做法极为简单的,凑齐了材料便可。前几道菜,加上他会的几种鱼汤、海鲜粥、海鲜面,再不行凑些烧烤,一张菜谱就差不多了。 只是……挠了挠头,看看吃饱喝足正悠闲舔爪子的小猫,苏誉苦了脸:“酱汁儿,你会不会写毛笔字啊?” 安弘澈伸了伸爪勾,鄙视地瞥了苏誉一眼,朕的墨宝岂可用来写菜牌,这蠢奴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勉强写出来的繁体字实在是惨不忍睹,苏誉索性扔了毛笔,出门去打酱油了。作为一个厨子,他还是放弃写字,好好做菜吧。 大安朝已经有酱油了,只是品种单一,没有后世那般五花八门。酱油对于许多海鲜菜肴都是很重要的,特别是那些简单的菜式,酱油就是料理的灵魂所在。 古时候的酱油好处在于都是天然的材料酿造,味道纯正,没有工业原料的掺杂,缺点在于味道过于纯粹,只有咸和酱的味道,缺少了鲜。而提鲜的关键,便在于糖。 将一碗河虾放水中熬煮,熬至汤头变色,捞出河虾,加入几大勺酱油和白糖。原本酿制酱油的时候要放红糖,但这种豆酿的古酱油本就色重,再加红糖卖相就会变差,所以苏誉选了白糖。不多时,一瓶海鲜酱油就新鲜出炉了,这便是他的秘密武器了。 王府依旧是那般的奢华恢弘,昭王安弘浥是皇上唯一的一母兄弟,深得皇上信任,每日前来攀关系的人不在少数,只是今日门前的人似乎格外的多。 “王爷说了,概不见客。”侍卫不耐烦地驱逐着门前的人群。 “本官有要事与王爷商议,劳烦给通报一声吧。”一个穿着官服的人愁眉苦脸地跟侍卫交涉。 “张大人,您就别白费心思了,王爷不会见我们的。”另一个胡子花白的官员叹了口气,皇上已经一个多月不曾上朝,朝中人心惶惶,甚至传言皇上命不久矣,他们也是病急乱投医,来这里碰碰运气。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苏誉的衣襟处冒出来,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这群蠢货,这时候来找安弘浥有什么用?。这种风口浪尖上,作为最有继承权的昭王,自然是要避嫌的。伸爪挠了挠苏誉,催促他赶紧进去,别被这些人染得更蠢。 苏誉无奈地把猫头按进去,看着这么多人被拦,他心里也有些没底,在门前反复确定了准备好的说辞,捏紧手中的青玉片,这才抬脚挤了过去。 “你是何人?”门前的侍卫上前阻拦。 第7章 “这也太扯了!”苏誉看得目瞪口呆。 安弘澈闻言,甩了甩尾巴,站起身爬到苏誉的脑袋上往下看。 “那大家都进宫去当妃子好了,谁还去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啊!”苏誉严重怀疑这本律法是不是老祖宗在地摊上买的盗版。 蠢东西,你当男妃是那么好做的?安弘澈从苏誉脑袋上跳下来,蹲坐在律法书上,拿尾巴点了点书页的角落,上面有关于男妃的种种严苛限制,要选定一个男妃进宫,非得皇室宗族多少个人同意,在大选时要得到极高的评价才行。可以说,能被选中的人,本就有资格加官进爵的。 苏誉仰躺下来,举着自己的名帖看了又看,五个鎏金大字写在正中央,“苏誉,字瑾堂”。 来这里这么久,苏誉还不知道自己是有字的,他本以为这具身体也就十七八岁,没料想已经弱冠了。 “瑾堂……”单指划拉着那两个字,苏誉的思绪有些游离,上辈子二十岁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呢?家里没人管他,考上大学也交不起学费,早早的出去打工,杀鱼洗菜,从早忙到晚。 安弘澈爬到苏誉胸口,仰头看那张帖子,瑾堂,倒是个不错的字。 虽然苏誉没有仔细看选男妃的限制,但他也明白,这般好的事情定然不会轻易落到谁的头上,皇室对于男妃肯定会慎之又慎,赵氏的想法还是过于简单了。 “就我这幅德行,去了也是白去,皇上眼瞎了才能看上我。”苏誉随手把帖子扔到了一边,决定不管这件事了。 大逆不道!胸口的小猫顿时不高兴了,伸爪照着苏誉的脑袋拍了一巴掌。 苏誉顺手把猫按到自己脸上,幸福地在柔软的绒毛间蹭了蹭。 月上中天,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将掉落在床下的名帖捡了起来,淡色的薄唇轻抿,蠢奴,竟敢将名帖扔掉! 别人为了进宫都挤破了脑袋,这蠢东西竟然不想去!安弘澈坐在床里,自己生了会儿闷气,转头看了看睡得一脸无知的苏誉,愤愤地伸手把人扒拉到自己怀里。歪头看了半晌,忍不住凑近,在那柔软的唇上舔了一口,而后,把名帖揣进自了己的袖兜里。 罢了,朕这般宽厚仁慈,怎么忍心看你犯蠢,就帮你一把,权当这些时日你伺候得当的赏赐吧。 次日,苏誉把名帖的事忘了个精光,起身收拾妥当往昭王府去。 昭王家的清客很是能干,昨日傍晚就找齐了两个帮工小厨,安弘浥便叫苏誉每日到昭王府去,每日做一道菜。 苏誉让一个小厨在花园里学烤鱿鱼,一个在厨房里做海鲜粥,自己则端着一盘黄金蝴蝶虾给昭王做零嘴,“王爷不用上朝吗?” “皇兄病着,不上朝。”安弘浥乐呵呵地一边喂猫一边吃。 苏誉嘴角抽了抽,说起自己兄长病着,就是寻常人家,好歹也要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吧。 “酒楼今日便开始装潢,午后你可去看看,”安弘浥吃完最后一只虾,那边的烤鱿鱼已经做好,喝了口茶,便抓起一串鱿鱼开始吃,“唔,没有你烤的好吃。” 苏誉指点了小厨几句,让他掌握好火候,跟昭王聊了聊酒楼的装潢,说着说着,说起了大选的事,他突然想到,既然皇上还病着,今年的大选说不得又推了,那就省了他的麻烦了。 “大选?”安弘浥眨了眨眼,悄悄看了一眼桌上的小猫,“这个,得看皇兄的心情。” 想起来苏誉也是勋贵,昭王哈哈大笑,说苏誉应该去的。酒楼装潢不出半月就能完工,离大选还有三个月,这期间足够苏誉赚得盆满钵满好去贿赂宗正司。至于皇族那边,他昭王肯定投苏誉一票。 苏誉觉得自己跟这不靠谱的昭王谈论正事简直是自寻烦恼,过了午就跟着清客去东大街看装潢了。 原本这两间房的小酒馆也不需要什么复杂的装潢,重点在于那个旋转楼梯的打造。楼下当铺原本是不愿意让苏誉在外面修木梯的,这样会遮挡他一部分的门脸,但听说是昭王府的人,便二话不说地连夜挪腾了仓库,还主动过来给工匠们送水。 之前苏誉想收回这两间铺面的时候,就跟当铺东家谈过,被大掌柜好一顿讥讽。 “以后都是邻居,自是该相互帮衬的。”满脸堆笑的当铺掌柜,仿佛跟前几日那个掌柜不是一个人。 王府请的工匠自然是数一数二的,十几个工匠同时开工,那速度赶得上苏誉上辈子的那些装修公司了,不出十日就装了个差不离,半月之后就可以准备开张。 “酱汁儿,起床了,今天酒楼揭匾,你得去当招财猫!”苏誉做好了早饭,回到屋里找还在睡大觉的懒猫。 青色的帐幔随着微风摆动,苏誉笑着一把掀开床幔,顿时愣在当场。 清晨的阳光倾泻进来,映亮了简单的木床,原本睡在床中央的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俊美异常的……男人。 第13章 开张 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薄衫,侧躺在被子上面好梦正酣,修长的身体蜷缩在这小木床上显得有些委屈。似乎被吵到了,剑眉轻拢,微微睁开眼,瞥了苏誉一眼,翻了个身接着睡。 苏誉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他只是去做了个早饭,还不到半个时辰,床上怎么就多了个人,“那个……公子,请问……” 床上睡得手脚松软的人一个激灵睁开眼,缓缓回头,看了看满脸疑惑的苏誉,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顿时僵硬了。 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躺着的人坐起身,直直地看向苏誉。他的眼睛长得十分好看,澄澈明亮,眼尾上挑,只是此刻微微眯起,平白多出了几分危险之感。 面对着那双眼睛,苏誉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背后的汗毛都开始根根起立,“公子,你……缘何在我的房里?”吞了吞口水,原本作为主人,他应该理直气壮地质问这个不速之客,此刻却觉得自己理亏了一般。 “我的……”那人站起身,抬了抬手,袖口处露出了一点金色的绒毛。 “酱汁儿!”苏誉一惊,抬手去拉他的袖子。 “不得让任何人知晓,”那人轻巧地避开了苏誉的触碰,修长白皙的手反过来掐住了苏誉的下巴,声音清冽如山涧冷泉,悦耳动听,却让人不寒而栗,“否则,整个苏家都难活命。” 苏誉完全懵了,不明白他养个猫怎么就牵扯到身家性命了,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粗暴地推开他,轻盈无声地跃上墙头,眨眼不见了踪影。 东大街今日十分热闹,海鲜楼揭匾开张,舞狮杂耍自然少不了。 早在半个月前,人们就对偏角处修建的旋转木梯好奇不已。往常建造屋舍,讲究个对称,板材要左右均衡,雕花要上下呼应,似这般把木板割成一头大一头小,旋转而上的木梯,实在是少见。 如今,那奇怪的梯子已经晾干了油漆,明晃晃地展现在世人面前。朱红栏杆,简简单单的没有任何雕饰,宽阔的梯板宛若游龙盘旋而上,顶端乃是一个圆顶小亭,很是别致。 开业大酬宾,苏誉让两个小厨连夜炸了几大筐鱿鱼圈,用萝卜刻了个花章,看客上前来在手背上盖一个戳,就能领到一个鱿鱼圈。不要钱的东西,不管在何时都很受欢迎,鱿鱼一抬出来,舞狮台下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昭王府那个能干的清客姓袁,王府里的人都叫他袁先生。苏誉刚挤进人堆,就被忙得脚不沾地的袁先生一把拽住,“苏少爷,你可来了。” “王爷呢?”苏誉左右瞧了瞧,急急地寻找昭王的身影,关于酱汁儿的事,也只有安弘浥能给他解惑。他知道这只猫对皇室似乎很重要,昭王明确表示过不能透露这猫的消息。 “不知道,”袁先生推着苏誉上楼,示意楼下的锣鼓改调,“快去揭匾。” 苏誉站在楼梯上往下看,很快就发现了混在人堆里的安弘浥,此刻的昭王殿下正挤在人堆里,乐呵呵的跟着众人领鱿鱼圈。 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会儿急也急不来,只得接过袁先生递过来的杆子,和着锣鼓的节奏,一把掀开牌匾上的红布。刹那间鞭炮齐鸣,众人纷纷抬头看去,“鲜满堂”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第一次拥有自己的酒楼,饶是苏誉两世为人,也不免有些激动,只是此刻心里惦记着别的,这种心情被冲淡了不少,表面上看着就显得稳重而老成。袁先生看着暗自点头,朝敲锣的打了个手势,并示意苏誉讲话。 “今日小店开张,除茶水之外,所有菜品都是半价。”苏誉挺直了脊背,朗声说道。 锣鼓在他讲话的瞬间骤停,人群出现了片刻的静默。 “好!”混在人群里的昭王大声叫好,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跟着叫好。锣鼓又起,有好美食者已经率先踏上了旋转梯,人群蜂拥而上。 只有两间房的小馆子,摆了十张方桌,三面墙都开了大窗,无窗的一面摆柜台。苏誉租下了后面民居的小院做后厨,原先的那个小楼梯间反着打通,刚好做传菜用。 昭王没有抢到座位,只得绕到后厨去,让袁先生在院子里给他另支张桌。 “这苏少爷定非池中物,王爷果然慧眼识珠。”袁先生坐在安弘浥对面,低声说道。 这袁先生,本名叫袁策,乃是王府中最得力的谋士。此次昭王说有重大的事项交给他处理,袁先生怀着为皇家效忠的心情勤勤恳恳地埋头苦干,至今也没有发现除了开酒楼之外的其他深意。 不过这些时日,关于酒楼如何经营,苏誉提出的种种想法都让人惊叹,饶是见多识广的袁策也大为叹服,今日看到海鲜楼的生意这么好,他终于明白王爷所谓的“事关重大”指的是什么了,就是指苏誉这个人才! “是啊……”安弘浥一边吃一边点头,他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厨子。 “王爷,我有事跟您说。”苏誉看了一眼袁先生,关于猫的事,昭王交代过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谈论。 “我去楼上看看。”袁先生识趣地站起身,去前面招呼客人。 待袁先生离开,安弘浥左右看了看,蹙眉道:“猫呢?”这一人一猫每天都粘在一起,怎么今日不见了? “今早有个人突然出现在我房里,把酱汁儿抓走了。”苏誉急道。 “你说什么?”安弘浥蹭地站了起来。 苏誉把早上的事快速讲了一遍。 安弘浥听完苏誉的描述,慢慢又坐了回去,干咳一声道:“啊,不必担心,既然是他,那便没什么了。” “王爷的意思是……”苏誉眨了眨眼。 “唔,估计是回他原来的地方了,”安弘浥含糊道,“这猫对皇家极为重要,你且安心,以后定还能见到他的。” 关于早上那个神秘的男人,昭王似乎不愿多谈,催促着苏誉快去做菜。 难道酱汁儿是什么护国神兽?苏誉一边把早就准备好的材料入锅,一边胡思乱想。那只猫聪明得不正常,说不得真的是什么灵物。 “师父,今日开张应该把咱的好菜都给做一遍,怎的只供两种菜呀?”对于苏誉规定一天只做两种菜的行为,小厨有些不解。 苏誉看了一眼只有十六岁的小厨,叹了口气。心道,孩子,不是你师父我不想赚钱,是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两个小厨都很机灵,不知道袁先生在哪里找来的,手艺也不错,但短时间的培训成效不大,要做苏记菜谱上的那些菜肴还需要些时日,目前主菜还是得苏誉一个人做,而且在没有冰箱的古代,海货存放也是个大问题。 为了节省材料和体力,苏誉索性规定,每天只供两种高品级的菜肴,其他的菜例如烧烤、海鲜面、海鲜粥则不限量,还有“白灼大虾”这种只要煮一煮蘸酱油就行的菜,也是每日都有的。 忙碌一整天,苏誉回到家里,盯着木床发呆,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习惯性地寻找被子上的毛团,通常它都会在正中间睡得四仰八叉,直到苏誉过来,才会施舍一般挪开一点点,一副“看你可怜赏你个位置”的大爷样。 在这个惶恐未知的异时空,酱汁儿他来说,是个精神寄托,就这么突然被抢走,连个道别都没有…… 苏誉趴在床上蹭了蹭,想起早上的那个奇怪的男人,昭王的意思是那人会把猫带回皇室,难道是皇家的暗卫?那暗卫为什么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睡觉呢? “暗卫值夜班也挺辛苦的吧……” 第14章 生意 “大皇兄,”昭王放下手中的鱿鱼干,笑着迎了上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皇上重返朝堂,我自然也就得空了。”来人穿着一身墨绿色常服,二十五岁上下,乃是牧王安弘濯。 安弘浥暗自翻了个白眼,这话说得,好像皇上不上朝的时候他有多大功劳似的,面上还是乐呵呵地让他坐下。 安弘濯也不坐,捻起一片鱿鱼干瞧了瞧,“皇弟最近得了不少好东西呀。” 皇上归朝,恰好是及冠的日子,八方来朝,上供了不少稀奇物件,安弘浥仗着脸皮厚,前日家宴向自家兄长讨要了一堆好玩意儿。 安弘浥掏了掏耳朵,这酸不拉几的话他这两天听得多了,只是这话从安弘濯的嘴里说出来倒是罕见,瞥了一眼牧王那比常人狭长的眼睛,太窄了看不出有没有眼红,“这是在东大街买的,尝个新鲜,皇兄若是喜欢,明日我让人给你送几斤。” “听说东大街开了个海鲜小馆,卖的东西与别家很是不同,想必这就是那家做的吧?”安弘濯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皇兄日理万机的,还知道这些?”安弘浥心中打了个突,这货突然提及鲜满堂做什么? 鲜满堂是他昭王的店,这在京城勋贵圈里不是什么秘密。因为苏誉的经营方式太特别,打从一开张就引起了各方势力的注意,稍一打听,得知幕后的大东家是昭王,那些个打着歪心思的人就消停了。这也是苏誉当初一定要找个靠山的原因,没有昭王这面大旗,凭他这个小虾米根本开不成酒馆。 “近来京中都传遍了,说东大街开个鲜满堂,很是别致,我倒有心去尝个新鲜。”安弘濯似笑非笑地看着安弘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鲜满堂因为座位太少,去了往往还要排号,但昭王作为大东家,在后院是有雅座的。 “哈哈,皇兄想去,为弟的自然奉陪。”安弘浥笑得一脸诚恳。 临近午时,东大街十分热闹。 鲜满堂的旋转楼梯上已经站了不少人,两个王爷上到顶端,就见那圆顶亭下站了个白净的小二,手里拿着一叠小竹片,见两人上来便递上一个道:“两位客官,里面位置满了,在这儿用饭得排号,您要是不想等,可以选择外带。” 安弘浥接过竹片,上面写了个“柒”字,意味着他的前面还有六桌人在等位。 “那就等等吧。”安弘浥在门前的长板凳上坐了,招手让大皇兄也过去坐,丝毫没有开后门的意思。 第9章 苏誉发现每次自己来见嫡母,都能发现新大陆,不是惊喜就是惊吓。 回去把那本律法翻了一遍,里面关于勋贵子弟必须参选这一条确实有明文记载,只是没有说不参选有什么惩罚。苏誉苦恼不已,若是罚钱、罚不得嫁娶,倒是还好,若是要打板子、挨鞭子,作为一个没受过苦的现代人,他还真承受不了。 鲜满堂全天营业,不是饭点的时候卖小吃和茶水。小吃就是海鲜烧烤,茶水主要是酸梅汤和姜糖饮,品种简单,且都是现成的东西,掌柜和苏誉这时候都比较清闲。 掌柜其实就是袁先生,因为苏誉的经营理念太先进,袁先生怕那些个老掌柜接受不了,索性自己先顶上,加之昭王最近也没什么新的任务指派给他,他就天天准时准点地出现在柜台后面。 把一个几乎能胜任宰相的谋士扔到饭馆里做掌柜,苏誉总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看着袁先生笑容满面地把客人打赏的零钱揣进袖子里就牙疼,果然人无完人,袁先生竟然有当掌柜这种奇怪的癖好。 趁着半晌的空当,苏誉请袁先生到后院歇脚,尝尝他的新菜式。 “我当是什么事,”袁先生听了苏誉的苦恼,哈哈一笑,“苏少爷问我倒是问对了。” 关于选秀的事,苏誉想来想去也只能问袁先生了,他认识的其他人要么不是勋贵,要么比他还年轻,对于皇家选妃的规矩知之甚少。 “这选妃的规矩是太祖年间就定下的,名帖是为了给宗正司复核名录,早年勋贵子弟没有这么多,根本不用名帖,宗正司直接就把名册报上去了。如今勋贵子弟众多,相貌人品良莠不齐,宗正司没那么多人手,这才让各家主动上交名帖……”袁先生似乎什么都懂,说起来头头是道,将皇家选妃的流程事无巨细地讲解了一遍,甚至隐晦地把这里面隐涵的政治因素都分析了一遍。 按照袁先生的说法,因为大安皇室奇葩的规矩,勋贵子弟大多是愿意参加大选的,毕竟一旦被选进宫,家里的爵位就妥妥是他的了,男子又生不出孩子,最后还是要放归的,若是有幸在宫中得封,出来就升爵位。而不参加大选,就是放弃在皇室面前露脸的机会,也就是变相的放弃继承爵位。 通常来讲,每家勋贵的适龄女子都会参选,而男子则是家族属意的继承人,一般是一到两个人即可,并非人人都去。 因此,宗正司多数都是根据名帖复核名录,对于没有递交名帖的,在不缺人选的时候就会被忽略了。 滤掉袁先生多说的那些个与政治有关的东西,苏誉大大地松了口气,看来赵氏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不过……”袁先生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道,“若是宗正司突然较真起来,该递帖子却没递的,是要杖责二十的。” 苏誉:“……” 兜来兜去,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回到家中,苏誉翻箱倒柜地找了半晌,也没找到他那丢失的名帖,苦恼不已。早知道就把帖子交上了,反正去糊弄一下又选不上,总比被人查出来打一顿强。 大安皇宫,金殿里红柱盘龙,雕梁画栋。 九龙宝座之上,大安朝年轻的帝王,身着明黄衮服,单手支额,心不在焉地听着底下的大臣上奏。 “启禀皇上,勋贵子女的名帖宗正司已复核完毕,户部也已将官宦子女的名册呈上,大选首轮定于九月初三。”礼部的官员捧着两份名册道。 似阖非阖的美目微微张开,顿了片刻,复又漫不经心道:“呈上来。” 官员子女的名册明显比勋贵子女的那一本厚上许多,安弘澈微微蹙眉,翻开勋贵那一本,扫了一眼便阖上,复又看向另一本,两指一下一下点在上面,并不翻看。 朝堂中一时鸦雀无声。 “皇上,宫中已经三年不曾大选,臣以为此次应当广纳妃嫔填充后宫,便擅自做主,准京外三品以下官员子女入册。”站在文官首位的人出列道。 此人乃是当朝丞相,太子太傅路茂功,同时也是太后的表兄。 京外官员多如牛毛,要让这些官员子女参选,这般兴师动众,定然劳民伤财。这道理谁都懂,但朝堂中就是没有一个人出声反驳。 安弘澈拿起那本册子,扫了一眼大殿里的众人。 文官们统统低着头不敢多话,有几个武将显得有些愤愤却也没人开口。 “刺啦——”一声脆响,在落针可闻的朝堂上显得极为刺耳,那厚厚的册子不知则的,瞬间被撕了个粉碎。 “这么多字,朕哪看得过来!”安弘澈冷声道,“等什么九月,下月初三就大选,明日把新名册呈上来。”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起身甩袖离去。 静默,长久的静默。 文武大臣皆愣于当场,丞相更是僵直在原地。 “诸位这是打算在这里吃中饭呢?”站在高于丞相位,也就是御阶下的人打了个哈欠,正是还没睡醒的昭王殿下。 文武大臣这才反应过来,冲着空荡荡的皇座行礼退朝。 “皇兄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舅舅多担待些。”安弘浥凑到路茂功身边乐呵呵道。 路茂功皮笑肉不笑地看了胖乎乎的昭王一眼,“王爷言重了,圣上不满自然是臣下做的不周全。” 下月初三就大选,京外的官宦子女根本来不及进京。礼部只得连夜赶制了新的名册,宗正司也着急忙慌地增加人选,免得大选的时候人数太少。 朝堂上的风起云涌波及到了苏誉的平静生活,没几日,宗正司的名录就下来了。 苏誉正在后院请昭王品尝新菜,苏家唯一的家丁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二少爷,家里让您赶紧回去,宗正司派人到家里宣名录,指名要您回去再宣!” “咣当!”苏誉手里的菜盘子掉到了地上,僵硬地转头看向安弘浥,“王爷,您能想办法帮我补交名帖吗?” “啊?”正吃得开心的昭王愣愣地抬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弟弟:补交名帖做什么? 喵攻:哼,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嫁给朕,真是不是羞耻 弟弟: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_⊙) 喵攻:(默默按住弟弟尾巴)是么? 弟弟:他肯定迫不及待了……qaq 第17章 收徒 宗正司点名要苏誉回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查出苏誉没有婚约也没有递交名帖,直接拉出去打板子以儆效尤。 安弘浥眨了眨眼,“这时候交名帖,黄花菜都凉了。”心道苏誉怎么就想通了要去大选了,之前不是一直不愿意去吗? 苏誉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愁眉苦脸地不愿回去,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携款潜逃的可能性。 大安朝四海升平,对于人口的管理相当到位,就连街上的乞丐都是记录在案的,逃犯除非占山为王,否则置办田地、购买房子、婚丧嫁娶都要经过官府。苏誉作为一个厨子,占山为王的可能性为……负…… 甩了甩脑袋,扔掉那些个不找边际的想法,苏誉去柜上取了些银两,又嘱咐昭王万一他要是被抓了,千万记得来救他,就匆匆地回家去了。 安弘浥听了苏誉的担心,愣怔了半晌,“他这是怎么了?” 袁先生悠悠然地走出来,“他是怕宗正司追究他没交名帖的罪过。” 昭王殿下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个苏誉,也太好玩了,哈哈哈……” 袁先生忘了告诉苏誉,只要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一般是没有人计较男子不肯参选这件事的。 苏家大门敞开着,众人都聚集在大堂里,两名宗正司的使官站在中间,脸色不怎么好看。 苏孝彰在前厅陪着小心,女眷坐在屏风后等着宣旨。 “他又不是家主,凭什么要等他回来。”苏颖站在大伯母身边,小声嘟哝。她一个庶女,大选是她飞黄腾达的唯一机会,叫她如何不心急。 “苏家的大事,誉儿自然也该知晓。”赵氏冷声道。 听到“大事”二字,苏颖的下巴立时抬高了几分,说的也是,这次大选只要她能进宫,这个家里她就是地位最高的人了,苏誉那半个嫡子以后也得看她的脸色,自然该让他好好知道知道。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让几位大人好等!”苏誉进了前厅,大伯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一边说一边瞧着两个使官的脸色。 没有理会大伯,苏誉掏出两块银子,笑容满面地上前打点,“铺子路远,两位大人久等了。” 两个使官很是自然地收起银子,脸色依旧冷淡,“既然回来了,那就宣吧。” 苏誉心中忐忑,觉得自己在劫难逃,这才想提前贿赂一下,没料想歪打正着,宗正司的使官来宣名录,本就是要有花红银子的。 见两人不为所动的样子,苏誉心中更是没底,咬咬牙又从荷包里掏出两个银珠子,这还是今天刚用新菜肴从昭王那里讹来的,“有劳二位了,请上座。” 两个使官互看了一眼,这才有了些笑模样,一人道:“苏少爷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大伯看在眼里,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因这名录是经过御批的,宗正司来宣旨众人也要跪听,苏誉请了两人站到上位,便自觉地跪了下来,厅堂中的人纷纷跟着跪下。 “……上核名录,二等将军府苏氏,定苏誉、苏颖二人参选,于七月初三卯时到宗正司前院……” 参选?苏誉傻眼了,按说不是漏选就是挨板子,怎么会名正言顺地参选呢? 宗正司的两个使官什么也没多说,笑着向苏誉道了恭喜便往下一家去了,独留下百思不得其解的苏誉和脸色难看的大伯。 “弟妹,这是怎么回事?”苏孝彰气冲冲地一把掀开屏风,吓得苏芷惊呼了一声。 苏誉回过神来,立时快步走过去,挡在嫡母和庶妹面前,“大伯,你这是作甚!” 赵氏好整以暇地起身,整了整裙裾,“不过是个过场,大伯何必担心。” 大安朝虽说选男妃,但选男妃的条件十分苛刻,能被选上的都是人中龙凤,多数勋贵前去就是走个过场,若有幸能得皇上青眼,对将来的前途会有帮助。 这也是苏孝彰极力阻止苏誉前去的原因,苏家一直以来只有苏孝彰与外面的勋贵有联络,苏誉这些年被养在内宅什么人也不认识,万一苏誉因为大选搭上了什么人脉,他这几个月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当初说的好好的,把那铺子给你们,就放弃爵位,如今这是想两个兼得呢!”大伯母李氏掐着腰,指着赵氏的鼻子道,“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想去参加大选,就把鲜满堂交出来!” 鲜满堂生意红火,如今在京城里也是家喻户晓的,大房一家早就眼红不已,今日又见苏誉出手如此大方,几块银子给的眼都不眨一下,顿时绷不住了。 苏誉看了看大伯母,仿佛在看外星人,这脸皮还真是厚到一定境界了。 “当初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那铺子是誉儿的私产,”赵氏拉开苏誉,免得李氏的口水喷到他脸上,“再说了,去不去大选,那是宗正司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李云秀指手画脚了。” 大伯被气得脸色涨红,又说不出理由反驳,毕竟去参加大选又不是承爵的意思。可恨他跑了这几个月,爵位的事还是悬而未定,宗正司那些人就是等着他送礼呢,家里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如今苏誉的酒楼这么赚钱,再去宫里认识些显贵上下打点一番,这爵位就是苏誉的囊中之物了! 大伯夫妇两个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都被看似软弱可欺的苏誉母子给耍了。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苏誉揉了揉额角,头疼道:“就我这样的,去了也是白去,颖儿能去大选是好事,今晚我下厨,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 毕竟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天天这么剑拔弩张,总不是好事。 苏誉这话一出口,气氛倒是缓和些,大伯脸色依旧不好看。赵氏撇了撇嘴,谁稀罕跟大房的人一起吃饭,不过今天她确实心情好,也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苏颖和她的亲娘,晚间吃饭的时候,苏颖就自觉地坐在了赵氏和李氏的桌前,一副大小姐的样子。 “芷儿,你也过来坐。”赵氏冲站着的苏芷招了招手,让她也过来坐。 说是苏誉下厨,其实他也就是去鲜满堂做完菜,把没卖完的食材做了做,让小二给送过来罢了。 鲜满堂的菜肴并不便宜,苏家的人至今也没去尝过,今日见到桌上的山珍海味,堂兄苏名的眼睛都直了。 苏孝彰看着这一桌菜,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真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能干,抬头看了看举手投足间满是自信的苏誉,跟以前那个唯唯诺诺只会被苏名欺负的孩子判若两人。 “大伯,我敬您一杯,谢谢您肯把家里的铺子给我。”苏誉给大伯倒了一杯黄酒,自己先干为敬。 苏孝彰端着酒,却没有喝,在桌下踢了一脚自己儿子。 “谁说给你了,这铺子是苏家的,你要是想承爵,就得把铺子还回来。”苏名吃得满嘴流油,被爹一踢,立时开口道。 “这爵位我是不打算要的,”苏誉冷下脸来,直直地看着大伯,“这铺子您也要不回去,我早把铺子卖了,如今鲜满堂是昭王殿下的,我只是个帮工罢了。” “你说什么?”苏孝彰一惊,“你,你竟然把祖业给卖了!” “大伯说笑了,我又不是家主,那自然算不得祖产,”苏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微微皱了皱眉,“爵位的事若是需要我帮忙,大伯尽管开口便是,只是劝您一句,莫打那铺子的主意。” 第11章 大选分为四轮,最快也要十天才能选完,这期间秀女们住在香兰宫,而他们这些,唔,秀男,住在寻阳殿。这期间,无召不得踏出寻阳殿一步,种种规矩加起来,别说是见着皇上,估计连个高级点的太监都见不到。 苏誉摸了摸下巴,所以前世电视剧里那些个秀女偶遇皇上的戏码,根本是瞎胡扯。 大安的皇宫有前殿后宫之分,国事朝政都在前殿处理,妃嫔则居住在后宫,中间由一个广阔无比的御花园相隔。两相所占的面积基本相等,甚至前殿的面积要更大一些。他们要去的寻阳殿,就在前殿的范围中。 寻阳殿除却正殿,其余屋舍都是三层小楼,环绕于正殿周围,众人来到正殿,已经有多名太监等候于此,三个身着官服的人立于一张长桌之后,这便要开始第一轮的初选。 这场初选,在苏誉开来就是点名外加一个简单的体检。众人拿着自己的铭牌,依次上前回答几个问题,验看身份,同时会筛选掉一部分人。样貌丑陋或是身有残疾的,会被直接收了铭牌。 苏誉眼看着一个长着络腮胡的仁兄被无情地淘汰,还心有不甘地理论不休,顿时觉得自己来参加选秀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起码出门前记得刮胡子了。 站位的顺序也是有讲究的,家族地位高的会排在前面,过了初选就能到偏殿去选这几天要住的方面,等排到苏誉的时候,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姓名。”礼部的官员心不在焉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在样貌那里勾了个“中上”。 “苏誉,字瑾堂。”苏誉恭敬地答道,偷瞟了一眼桌上的册子,发现“中上”之上还有“上乘”“上上”“绝色”三等,除却长春侯世子被勾了个“上上”之外,其余的基本都是“中上”“中下”,就连地位最高的鲁国公世子,也只是个“上乘”。 看来这里面的黑幕到没有太黑,苏誉有些心不在焉地想,长春侯世子他在神武门那里见过,长得面如冠玉,确实是个美男子,就这样的也不算“绝色”,那什么样的才算呢?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张脸,五官精致到近乎无可挑剔,正是那日带走酱汁儿的暗卫…… 苏誉忽然有些同情皇上了,把鲁国公世子那般威武的汉子当做“上乘”资源,却不知道真正的绝色就藏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真真是暴殄天物! “下一个。”就在苏誉神游之际,他已经通过了初选,宗正司的木牌被收走,换成了一块更为精致的腰牌,上面缀了个长长的青色流苏,而那边文官子弟收到的则是缀着蓝色流苏的腰牌。 出了正殿,有太监指示苏誉往东去,姓杨的老太监就站在东边小楼下,见苏誉慢慢腾腾的样子,脸上有些不耐,“苏少爷来晚了,就住玄字十三号房吧。” “公公,那十三号房……”旁边的小太监闻言,看了看苏誉,有些欲言又止。 杨公公挑了挑眉,慢慢悠悠道:“天字的房都满了,玄字房都不朝阳,几号都一样。” 这话说出来,自然是有玄机的,天地玄三等房,天字号的满了,玄字号不朝阳,那还有地字号可选,想住的好点,自然要给些好处费的。 苏誉自是听懂了的,却没打算花这个冤枉钱,故作不知道:“无妨,住哪里都一样,有劳公公了。” “哼。”老太监冷哼一声,扔了把钥匙给他。 玄字十三号,在一楼的角落里,果然一点也不朝阳,打开房间,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四下里看了看,毕竟是皇宫,其实条件挺不错的,起码比苏誉自己的房间强,除却墙角有些发霉的斑点,家具也有些返潮。 苏誉把包袱扔下桌上,就扑到床上摊成一片。 总算体会到什么叫“远途无轻重”了,原本不怎么沉的包袱,掂在手里折腾一整天,也能把人给累坏了。 院子里逐渐热闹起来,勋贵家的仆人将行礼送了过来,小太监们忙活着给各个房间送行礼、收拾东西,只是没人来搭理苏誉,由着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经擦黑了,苏誉爬起来摸了摸肚子,竟然也没人来叫他吃饭。推开窗户看了看……什么也看不到。只因他这屋子的窗户正对着院墙,打开窗就是墙。 无聊地抬头,正看到一抹金色跃上墙头,苏誉顿时眼前一亮,“酱汁儿!” 金色的毛团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掉下去,瞥了一眼傻乎乎不停挥手的苏誉,安弘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蠢奴,到了皇宫,竟然还敢叫朕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喵攻:到了皇宫,就要守规矩 小鱼:(把脸埋在毛毛里,努力点头)嗯嗯 喵攻:见了朕要叫皇上 小鱼:(拿脸蹭毛肚皮)嗯嗯 喵攻:(抬爪,呼脸)蠢奴,你有没有听朕说话! 小鱼:嗯嗯(蹭肉垫)酱汁儿再来一爪子 喵攻:…… 第20章 亲王 苏誉没想到进宫的第一天就能见到酱汁儿,兴奋地抱着猫蹭了半晌,最后被忍无可忍的猫陛下一爪拍倒在床上。 “酱汁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呀?”苏誉挺尸一样趴在床上,用鼻子去够头顶垂下的猫尾巴,那尾巴松松软软地垂在他眼前,等他伸长了脖子去碰的时候,就会忽然挪开。这样无聊透顶的游戏,苏誉却玩得不亦乐乎。 安弘澈站在苏誉的脑袋顶,好奇地看了看床柱上翘起的漆皮,伸爪挠了一下,漆皮晃了晃,再挠一下,又晃了晃。 “先吃点东西吧,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苏誉坐起身来,把头顶的猫抱进怀里,抬手将那漆皮揭下来扔到一边,免得半夜掉下来呼脸上。 安弘澈甩了甩尾巴,跳上屋中唯一的桌子,居高临下地巡视了一圈。房间中十分昏暗,没有人来掌灯,但这丝毫不影响猫的视力。陈旧的摆设,掉漆的家具,半旧的床帐,还有墙上斑驳的霉点,这一切看起来糟糕透顶, 空气中充斥着潮湿的味道,安弘澈抖了抖毛,很是不悦。他没想到皇宫中还有这么破旧的宫室,这群狗东西,怎么做事的! 等几乎所有的房间都亮起了灯火,才有一个小太监慢吞吞地给苏誉送来一根蜡烛,并且交代他按时熄灭烛火,免得犯了忌讳。 苏誉倒是无所谓,在苏家的时候,为了省钱,他也常常不点灯。谢过了小太监,把藏在怀中的猫抱出来,摸出小鱼饼,美滋滋地享受喂猫的乐趣。 知道猫不喜欢这潮湿的环境,苏誉用唯一的蜡烛烘了烘枕头,好让猫大爷睡得舒服点。 安弘澈嫌弃地挠了挠,把上面不怎么结实的绣图挠开了线,直到苏誉躺上去,才不情愿地围在他脖子边。蠢奴,没有朕在身边,真是越过越差劲了! 苏誉蹭了蹭脖子上暖呼呼的毛毛,“酱汁儿,你要是能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真是的,又撒娇!安弘澈扭过头去,尾巴尖微微地晃动,真是拿你没办法,但是撒娇也是没有用的,想做朕的人,就得靠自己的本事,朕是绝对不会徇私舞弊的! 天还没亮,安弘澈就离开了。 今天就要开始第二轮大选,因着早朝的缘故,官员和宗亲们上午基本上没空,上午苏誉这群人除却要去正殿集合一下,熟悉下午的流程,别的就没什么事了。 天字号房,每间都有一个小太监伺候,早饭也会准时送到房中,其他房间的人则由几个太监一起伺候,苏誉倚在门口看着远处的食盒,目测了一下距离,估计送到自己这里都凉透了,耸了耸肩,打算积极主动地自己去领饭。 还没走两步,正迎面撞上了匆匆而来的杨公公。 “苏少爷,”杨公公还是那副表情,“杂家正有事找您呢。” 杨公公冲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抬了抬下巴,两人便进了苏誉的房间,三两下收拾好了苏誉的行李。 “真是对不住,今日复选,各家少爷带了许多要用的物件,刀枪剑戟的没处放。这玄字十三号房要用来做库房,只能委屈苏少爷移步了。”杨公公说得很是理所当然。 苏誉皱了皱眉,这玄字十三号在一楼角落,要说做库房也对,但是那边还有几间房明明是空着的,为何偏要让他挪位置? 虽然满腹的疑惑,怎奈人在屋檐下,人家说的冠冕堂皇,苏誉也不好辩驳什么。想来想去,自己一个破落户,实在不值得这些人花心思对付。 虽然觉得住哪里无所谓,但是当站在新房间门前的时候,苏誉还是震惊了一下。 两面朝阳,风水极佳,雕梁画栋,天字二号房! “公公,这个……”苏誉有些迟疑,以他的身份是绝不可能住进这间房的,天字一号房,住的就是鲁国公世子,他一个小虾米凭什么住二号? “长春侯世子不喜这个‘二’字,这间便空着了,”杨公公理所当然地说着,“玄字其他的房都要做库房了,如今只剩下这一间,就委屈公子了。” 苏誉眨了眨眼,一点也不委屈,真的。 两个小太监手脚麻利地将屋里收拾了一遍,杨公公指着其中一个道:“他叫小顺,以后这几日就由他伺候苏公子。”说罢,也不等苏誉回答,转身就走。 “公子请在屋里稍后,小的这就去把早饭端来。”小顺请苏誉进屋休息,自己一溜烟跑下了楼。 天字号房只有五间,都在三楼,各个朝阳,宽敞明亮。前面是红漆雕栏,凭栏远眺可以看到大半的皇宫前殿。房间的面积比得上玄字房的三间,用屏风、隔断隔成一个套间,外面是桌椅软榻,里面是卧房,屏风后还有浴桶。前后通透,打开窗户,清晨清凉的风穿堂而过,驱散了初夏的闷热。 苏誉看了看屋中的摆设,顿时有一种从快捷酒店挪到了五星级套房的感觉。 还没愣怔过来,小顺已经把饭食摆好了。四个小菜荤素搭配,两笼点心精致可口,一碗粥还冒着腾腾热气。 昨天一天都没好好吃东西的苏誉顿时食指大动,不要钱的饭,不吃白不吃,风扫残云地将一桌饭食吃了个精光。 出门的时候恰好碰到了鲁国公世子,那人看了看苏誉,对于苏誉出现在这里只是愣怔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那张面瘫脸,跟他打了个招呼就虎虎生风地下楼了。 到了寻阳殿正殿,众人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苏誉刚一进门,就觉得有十几道视线扫过来,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早上的事已然传遍了,众人似乎一致认为苏誉是巴结上了鲁国公世子,否则谁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他搬到天字号房去。于是,原本喜欢对苏誉指指点点的几个少年,今天收敛了不少,就连长春侯世子见到苏誉,也笑着与他点头示意。 不明所以的苏誉:“……” 一头雾水的鲁国公世子:“……” 皇家的大选据说分为四轮,初选之后是复选、终选、定级。 初选,核定名录,筛选掉貌丑、残疾或其他不符合条件的人选。 复选,面见皇室宗亲,挑选的乃是品貌才学。 也就是说,想要通过第二轮,才和貌起码要占一样。下午的大选,每个人都要展示一样才艺,供皇室宗亲们欣赏,最后的去留也由这些宗亲们裁定。 皇家对这个三年才举行一次的大选十分重视,皇上的两个镇守边关的皇叔,都不远千里地赶了过来。 大安皇室子嗣繁盛,但每一代能封亲王的却很少,像先帝那一辈,就只有这肃王十三王爷和凌王十七王爷封了亲王,其余的最多是个郡王,远远的指了个小封地就不了了之。 肃王和凌王分别驻守西边和北边两个要塞,常年不在京中。肃王还好些,从西边走官道几天就能到皇城,凌王从北地那荒漠上奔回来,今日才堪堪抵京。 “十七叔一路车舟劳顿,不如改日再行复选。”昭王看着风尘仆仆的自家叔叔,忍不住向皇上建议。 皇帝陛下挑眉看了看跪在御阶下的十七叔,满目的嫌弃。意思十分明显,就这还吹嘘自己神勇无敌,骑两天马就不行了? 凌王也就三十岁上下的样子,长得十分精神,即便刚刚下马,也丝毫看不出疲惫,闻言立时瞪了胖侄子一眼,抬头对皇上道:“大选非同小可,万不可为臣一人耽搁了。” “凌王说得有理,边关要紧,两位王爷还要早早赶回去,大选自然是越快越好。”丞相路茂功出言道,他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让两个手握重兵的王爷进京,奈何皇上不听。 “边关太平得鸟都不下蛋了,本王与十七弟打算在京中多住几日。”浑厚的嗓音声如洪钟,正是站在武将首位的肃王。 肃王长得身材魁梧,面目冷肃,在西北养成的野性子,说话直来直去,连着上朝这几日,天天把一群文官气得直哆嗦。 皇座上的安弘澈眯了眯眼,“既如此,午后的复选便交给两位皇叔主持,朕就不去掺和了。” “皇兄,臣弟也想跟去看看。”下了朝,昭王立时颠颠地跑到皇帝的寝宫,求自家哥哥让他也去,对于苏誉要表演什么才艺,他真是好奇地要死。 安弘澈懒洋洋地侧躺在硕大的软垫上,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弟弟,又阖上了双目。 安弘浥不死心地蹭过去,企图用装可怜来换得下午的福利,谁料一个没站稳,哎呦一声摔到在柔软的地毯上。一片白光闪过,昭王殿下的衣服散了一地,人瞬间不见了踪影。一只胖乎乎的小猫,晕头晕脑地从衣服里拱了出来。 小猫长着黄白相间的斑纹皮毛,因为太胖,几乎看不出脖子来。 原本似乎睡着的皇帝陛下瞬间睁开了眼,看着那黄白相间的毛球笨手笨脚地往外爬,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小胖猫刚刚挣脱衣服的束缚,抬头就看到一片金色兜头而来,顿时哀叫一声,被长着金色皮毛的小猫咬住了耳朵。 “哥,松口!”小胖猫挣扎着扑腾。 金色小猫完全没有理会弟弟的反抗,四爪齐上地抱着小胖球一阵搓挠。小胖猫不甘心,挣扎着去咬哥哥的尾巴,两个毛球顿时在软垫上滚成一团。 “启禀皇上,肃王与凌王求见。”太监总管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弟弟:我的人生陷入了无限的忧桑(仰望天空状……) 小鱼:王爷这是咋了? 第13章 正说着,七层玲珑塔已经全部点亮,恰好代替了沉没的夕阳,映亮了整个皇宫。院子中已经有人在朝着塔的方向跪拜了,就连正在干活的小太监,也低头施礼,停顿片刻后才又继续干活。 “愿大选期间我妹子不会再惹麻烦。”长春侯世子低声念叨了一句,方才他买通的太监传话来,说他妹妹哭闹不止,吵吵着“大家闺秀岂能如同歌妓一般当众起舞”,说什么也不肯学跳舞,弄得他很是头疼。现在就祈祷国师保佑,可千万别让他妹妹选中了,皇上的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这要是惹怒了皇上,他们家族都要跟着遭殃。 那些个目不识丁的百姓好糊弄也就罢了,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世子虔诚的跪拜祈祷,苏誉感到万分震惊,这种信仰的程度已经远超过了他的认知。 左等右等,金色的小猫也没有来找他,苏誉有些失落,自己躺在豪华的木床上滚了滚。关于国师的事,他实在是憋得不行,想找个人好好说说。 传说前朝灾难重重,战火不断,到了末期已经民不聊生,大安朝却是自开国以来就风调雨顺,少有灾情,百姓安居乐业,甚至边关都常年太平。人们都说是因为国师的神力庇佑,大安皇室是受到上天眷顾的皇室。 本来觉得这封建迷信挺扯淡的,但今晚跟两个世子的交谈让他发现,国师似乎真的是有些匪夷所思的能力的,一时间想到他自己就是穿越来的,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也许真的存在。那么,国师会不会知道穿越回去的办法呢? 想到这里,苏誉不由得激动起来,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这位国师才行!听长春侯世子的意思,终选是由国师来裁决的,到时候是不是能见到呢? 皇帝陛下可不知道这蠢奴又在胡思乱想了,他此刻正蹙眉看着身边的小胖球,“这几日你便住在偏殿吧。”说着,捏住他的后颈肉打算扔给身边的汪福海。 黄白相间的小胖猫死抓着身下的软垫不撒手,明显是不愿意离开。 “皇上,王爷许是不愿住偏殿。”汪公公同情地看着眼泪汪汪的小胖猫,那偏殿一直宣称是给皇上养的猫住的地方,里面摆着猫窝,但毕竟是个摆设,住着自然没有皇上的寝宫舒服。 “不住偏殿,难道跟朕住吗?”安弘澈很不满,弟弟在这里碍事,他总不好变成猫跑到寻阳殿去,那蠢奴又不知道在干什么蠢事,真是让人不消停! “启禀皇上,凌王求见。”殿外传来通禀声。 安弘澈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宣!” 昭王殿下忙不迭地朝远处跑了几步,他才不要去住那狭小的偏殿呢!皇上的寝宫是整个皇宫最舒服的地方,整个寝殿都铺着地毯,大半个屋子都是软垫,还挂着繁复华丽触手可及的丝绦,每次他变成猫变不回去,就说什么也要赖在这里睡。 “臣参见皇上。”凌王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皇叔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安弘澈依旧懒洋洋地躺在软垫上。 “关于今日复选,有些事要回禀,”凌王一本正经的说着,顺手把爬到他手边的小胖猫捞到怀里揉了揉,“对了,这次从那些番人手里得了不少好东西,有一样很是有趣,是打算送给弘浥的。” 安弘澈被摆手让凌王起身,顺道示意汪福海先出去。 凌王站起来,大大咧咧地走到皇上身边,在软垫上坐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花花绿绿的球。那球以金丝扎成,做成镂空的,中间放了个叮当作响的铃铛,四周栓了不少色彩艳丽的丝绦。 安弘澈看到这东西,脸顿时黑了,还未来得及阻止,凌王已经把球扔了出去,并且瞬间化成大猫跑去扑球。 小胖猫顿时也兴奋起来,跟着十七叔去追那会响的球,一时间,静谧的寝宫里充满了“叮叮当当”和“喵呜呜”的吵闹声。 远处的宫室里,肃王认真看着复选的名录,皱了皱眉,苏誉这样的人才一定要留住,得提前跟国师打个招呼,相信十七报给皇上,皇上也会同意的。 而被兄长寄予厚望的凌王…… “十七叔,你刚要跟朕回禀什么来着?” “……喵?”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皇叔都是不靠谱的篇》 喵攻:西边状况如何? 十三叔:最近兔鼠泛滥,臣已带兵烧烤 喵攻:北边近来怎样? 十七叔:长了一大片狗尾巴草 喵攻:国运近来可好? 国师:喵? 第23章 辣椒 次日午后,公布终选名单。 复选的人数众多,勋贵和文官子弟加起来近百人,但能得到挑剔的宗室半数以上的“上”等评价是很难的,最后能进入终选的人不足双手之数。 文官子弟倒还好,毕竟他们要走仕途最后还是要靠科举,勋贵则不同,他们的前程完全是靠皇恩,因而对于结果异常地看中。就连一向沉稳的鲁国公世子,也早早地下楼去看结果了。 苏誉把包袱整理好才慢吞吞地去看榜。 寻阳殿的正殿里挂着一张五尺见长的红绢,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每个人的结果,十个宗亲两个亲王,所有的评级清清楚楚地写在上面。 “那杀鱼的来了……”刚一走近,就有人对着苏誉指指点点,人们看他的表情颇为怪异,就连鲁国公世子都忍不住往这里瞧了几眼。 苏誉抽了抽嘴角,这大安皇室还真是“公平公正公开”,还以为念个名单就能放他走了,谁料想发榜公布,丢人也不让人低调地丢。 但凡是中选的,名字是用朱笔书写,自然就格外显眼,苏誉有些不忍心去看自己的成绩,索性先去看中选的。 高鹏,上上上中中上上上上上,上,中。 岑暮笙,上中上…… 朱笔书写的名字不足十个,各个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苏誉觉得都是意料之中,直到看到最后一个名字 苏誉,下下下中上上中下下,上上,上上……咦? 本来惨不忍睹的成绩,因为两位亲王都给了“上上”的评价,破格录用。 表演杀鱼技能,竟然能中选! 直到再次站在御花园里,苏誉还是有点懵,他觉得皇室一定是在开玩笑。 无论怎样,大选还是要继续的,落选的人当天就离宫,而最早收拾好包袱的苏誉,却被拉到了御花园继续选秀。 终选由两位亲王出题,结果交由国师裁决。 众人对于通过终选根本不抱希望,据说这一代的国师生性淡漠,十分苛刻,想要通过他的考验几乎是不可能的。三年前的那场大选,国师就给了所有人“下下”的评语,没有选中一个男妃。 不过,但能得国师一语,哪怕是个“尚可”也足以光耀门楣。 众人被引到一处偏殿,殿中放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些,乃是本与十七弟在番邦得来的宝物,你们每人挑选一样,说出它的用途,对与不对,好与不好,皆由国师决断。”肃王指了指殿中的物件,示意众人随意挑选。 苏誉微微蹙眉,这种开放性的题目,还真不好说。大致巡视了一圈,殿中摆的有珠宝、书画、药材、麻布等等,特别珍贵的还有太监专门捧着、牵着,像那把流光溢彩的“麝月弓”,还有威武神骏的青骢马。 “这些物件有些本王也不知是做什么的,”凌王笑着道,“若是说得好,挑中的东西就作为封赏。” 听到挑中的东西可以拿走,苏誉不由得眼中一亮,要知道,番邦的东西向来珍贵,王爷弄来的贡品更是有价无市! 鲁国公世子的一双眼睛,已经粘在青骢马身上挪不动了,杨公公方宣读完规矩,他便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接过了小太监手里的缰绳,仿佛看到了绝世美人一般,摸着那漂亮的鬃毛爱不释手。 其他人则谨慎许多,在殿中慢慢验看。 这题目看似简单,实则内涵玄机。要说一个物件的用途,必然不是单单的让说怎么使用,往近了说,你选这样东西是为了什么,为了己身还是为了家国;往远了说,这些番邦之物,能给皇室,给大安朝带来什么。 越是聪明的人越是想得多,这些天之骄子各个愁眉紧锁,陷入了焦灼之中,大殿内一时落针可闻。苏誉也很纠结,夜光杯、琉璃灯、玛瑙珠……到底哪个更值钱? 这些个宝物,有些是单个的,有些是用器皿装的,但无一例外的各个包装精美,唯独角落里有一个草筐,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按照通常的说法,越是看起来破烂的东西,越有可能是最值钱的宝物。苏誉好奇地走过去,抬手扒开上面的干草,猜测着是什么稀世珍宝。 然后,他看到了,一大筐鲜红油亮,闪闪发光的……辣椒…… 辣椒! 作为一个川味厨子,没有辣椒的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 苏誉觉得脑袋“嗡”地一下,一把抱住那破烂的草筐就不撒手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挑选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挑选青骢马,可以驰骋沙场,保家卫国;挑选麝月弓,自然能弯弓神雕,奋勇杀敌;挑选了辣椒…… “此物学生曾于书中读过,”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捧着一朵天山雪莲,深情肃穆,“此乃雪山上的仙物,传说是天神遗落于凡间的玉钗,以之镇宅,驱病魔,避万邪。王爷能得此物,足见神佑我大安……” 一旁的文书将这一番话记录下来,并和天山雪莲放在一起。 苏誉眨了眨眼,这话要是让他说,他肯定会说“雪莲是一种不错的食材,炖甲鱼汤大补,做糕点也好吃……”不过,他要是这么说的话,会不会被侍卫扔出去? 看了看其余人手里的东西,又看看自己的草筐,苏誉吞了吞口水,要是别的还能编排个利国利民的话来,一筐辣椒要怎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喵攻:今日为何这般短小?朕呢? 小鸟:上班摸鱼,奈何主管在身后盯着,不敢写了 喵攻:混蛋,鱼只有朕能摸! 小鸟:(被喵爪拍飞~)晚上我会努力再更一章哒~ 第24章 国师 凌王见苏誉选了那草筐,很是惊讶,那个是他在番人手里偶然得到的东西,一直以为之一种药材,打算拿回来给太医院研究的,“苏誉,你选的那是什么?” 其余人都阐述完毕,各个说的波澜壮阔、忧国忧民,苏誉却一直低着头,直到被点名才回过神来。 这东西毕竟以后他要拿出去卖的,自然不能撒谎,而且他对这个朝代的忌讳知之甚少,指不定那句话就说错了,吭哧了半天,苏誉只能实话实说:“启禀王爷,此乃一种食材。” “食材?”凌王捏起一根辣椒,凑到鼻子附近问了问,辛辣的气息窜进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你怎么知道的?”这东西他都是头一次见,苏誉又怎么会知道,十七王爷微微眯起眼,看向苏誉的目光中满是审视。 苏誉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这东西还有什么牵扯,若是跟国家机密有关,那他可就冤死了。 “回王爷,草民家里有本祖传菜谱,里面提到过这种东西,此物名叫辣椒,乃是一味作料,可以做出极为罕有的美味。”斟字酌句地慢慢答道,编谎话总要有个思考时间,何况忽悠的对象还是位高权重的亲王殿下。 “是么?”凌王眼前一亮,回头跟十三哥对视一眼,昨日他们留意了苏誉的家世,想起来他是苏家的后人,苏家的菜已经失传好几代了,“你说说这能做什么菜,若是当真好用,本王便再弄些来。” 苏誉心中一动,抬头看了一眼好奇不已的凌王殿下,这个时空的地理环境与他熟知的不同,他并不能确定辣椒籽在京城这里可以种活,若是不能活,也许可以通过昭王跟他皇叔合作,思及此,苏誉便拿出了谈生意的架势,详细介绍起了辣椒相关的菜肴:“此物可以驱寒祛湿,用以调配寒凉之物,特别是鱼虾螃蟹之类极为美味,可以做香辣蟹、香辣虾、水煮鱼、麻辣小龙虾、麻辣烤全鱼……” 说起川菜,苏誉就开始滔滔不绝,听得凌王眼都直了,一旁的文书奋笔疾书,一字不漏地都记了下来。 等苏誉说完,终选的比试也就结束了,内侍将挑选的物件和记录一并呈递给国师,而他们这些人也有幸前往安国塔等候国师的评论。 安国塔,高耸入云,仅第一层就有三丈高。 塔身由一种十分珍贵的黑色石头砌成,在阳光下隐隐泛着金色的光点。厚重的大门敞开着,有身着浅色衣裙的侍女向众人行礼,引着众人进入第一层的大殿。 大殿并非众人所想的庄严肃穆,这里甚至是十分漂亮的。笔直的巨柱支撑着穹顶,顶上绘制了繁复的星图,殿中挂着一层又一层的雪纱,使得这里看起来宛如仙境。通往塔顶的石阶以同样的黑色石材铺就,旋转而上,倒是与鲜满堂的那个木梯有异曲同工之妙。 皇族以外的人不得踏足安国塔一层大殿以上,原本可以将东西端到塔上给国师,偏偏鲁国公世子选了青骢马,那么大个的畜生自然不能沾染安国塔神圣的高层,众人便只能在大殿中安静地等候。 “叮铃铃……”一阵清脆悠远的铃声从盘旋而下的石级上传来,那声音仿佛很近,宛如耳边亲密的呢喃;又仿佛很远,带着亘古传下的苍凉。 人在此刻,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大殿中的众人齐齐跪拜:“拜见国师。”就连两位亲王,也躬身低头。 一人身着繁复华丽的雪色衣袍,拾级而下,缓步走上大殿上的宝座。 苏誉不敢随便抬头,当听到一道悦耳至极的声音头顶传来“免礼”,这才抬头看去。 第15章 汪公公:从此以后,无论平穷富裕、天灾人祸,你愿意为他梳毛、洗澡、做靠垫,并每日上供小鱼干和水煮鱼吗? 小鱼: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第26章 嫁妆 苏誉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毛团便自动自觉地抓着他的衣襟往上爬,直爬到肩头才堪堪停住,不满地看了看苏誉那繁复华丽的头冠,勉勉强强地在肩膀上坐下来,居高临下地向众人宣示所有权。 大殿里出现了片刻的静默。 “恭喜苏公子。”汪公公最先反应过来,面色平和地躬身行礼,将一枚羊脂玉佩交给他,这便是封妃的头一道赏赐。 羊脂玉入手温润滑腻,仿佛美人的纤纤玉手,这玉佩镂空雕成双鱼,波起涟漪,很是精致。 苏誉愣愣地捏着手中的玉佩,一块拇指大小的就值几百两银子,这块玉佩少说也值上千两,不过,看那些秀女们的神情,特别是岑小姐那血红的眼睛,这玉佩对众人而言恐怕比千两黄金还值钱。 宫中妃嫔的等级,一级便是天地之别,才人、侍君只比宫女高等一些,昭仪、尚君才能有自己的宫室,而妃就能统管一个宫殿,且在没有皇后的时候,也可以协理六宫。换句话说,妃是侧室,其下的只能算侍妾。 更何况,苏誉是男人,在妃位上放归,他就会直接封伯爵,可谓一步登天! 一个卖鱼的,竟然直接成了妃,而她们这些天生的贵女,却只能从才人做起! 阵阵凉意从四面八方嗖嗖而来,苏誉觉得自己现在仿佛站在一群饿狼之中,手里还拿着一块刺啦冒油的肉骨头…… “封赏的旨意不日将送到诸位贵人家中,”汪公公贴心地打破了越来越紧张的气氛,“苏公子随奴将圣猫送回去吧。” 有汪公公跟着,其他人都不敢多言,苏誉暗自松了口气,用耳朵顶了顶肩上的小猫,真是冤孽。 出得清平殿,汪公公便伸手把小猫抱走,恭敬地请苏誉回寻阳殿,和颜悦色道:“明日会有人送公子回家,内务司会去府上打点一切,公子且宽心等着皇上迎娶便是。” “公公放心,小的一定伺候好苏公子。”杨公公满脸堆笑道。 汪公公看了他一眼道:“但凡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按妃位的份例办便是,拿不定主意的便来知会我。” 有了汪公公当众说的这番话,宫中的人自然不敢轻慢了苏誉,就连从清平殿到寻阳殿那几步路,杨公公也找来了撵车,不舍得让他多走半步。 次日,皇上选了个男妃的消息就传遍了朝野,而苏家,更是炸开了锅。 大伯家的庶女,早早地就被淘汰了,原本满心期望着能飞上枝头的苏颖,哭哭啼啼地被宗正司送了回来。 听女儿说苏誉过了复选,苏孝彰就开始坐立不安,等了几日还不见苏誉出宫,就彻底慌了神,找了之前答应帮他定爵位的人打听,此人乃是路丞相的次子路仲良。 路仲良如今在礼部任职,宗正司与礼部本也算是一体,按理说,苏孝彰走这样的门路定然是能帮得上忙的,所以他才敢那般有恃无恐地对待苏誉。只是几个月来来回回送了不少礼,却一直没办成。苏孝彰心中气恼,也不敢多说,毕竟丞相如今势大,嫡孙女还是宫中的贵妃,不是他一个破落户得罪得起的。 “此事办不成了。”路仲良很少见苏孝彰,每次来找都是让管家接待的,今日却是直接出来见了,抬手便把苏孝彰之前送的银两悉数扔到了桌上,满脸凝重。 定个破落户的爵位本不是什么难事,路仲良当初一口应下来也没多想,只是这事在办的时候总出岔子,直到今日早朝,皇上宣布要封苏誉为妃,他这才回过味来。想想苏家的卖鱼郎,如何就得了国师的青眼,这其中定然有贵人相助,而这个贵人背后的势力,足以与路家抗衡! “二爷,怎的就不办成了?”苏孝彰满脸错愕。 “你自己回家看看就知道了。”路仲良不耐烦与他多言,这些时日两个亲王入京,朝堂上的平衡突然被打破,这种敏感时期,他自然不能再掺和苏家的事。 苏孝彰垂头丧气地回到苏家,刚好遇上被内务府送回来的苏誉,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明黄的圣旨。 “苏家幼子苏誉,德才兼备,品貌上佳,堪当勋贵之典范,今奉太后懿旨,赐其妃位,准三日后进宫侍奉……” 大内总管汪公公亲自端着旨意,内务府的人分立两侧,苏家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无措地看着锦衣玉冠的苏誉,后者面无表情地领旨谢恩,丝毫没有激动的样子,倒让大伯一家心中更是惶恐。 不是苏誉镇定自若,他实在无力吐槽了。 汪公公宣完旨便离开了,内务府的人却留了下来,接下来的三日便要准备苏誉的嫁妆和入宫事宜。 “苏家列祖列宗保佑,苍天有眼呐!”赵氏激动得不能自已,她万万没有料到,苏誉竟然被选中了,还封了妃!过两年立了太子,后宫放归,苏誉就是正八经的伯爵爷,每年有千两的俸禄,而她就是伯府的太夫人! “这怎么可能……”大伯母哆嗦了半晌,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苏誉入宫,家里的爵位就相当于被剥了,等苏誉放归,加官进爵都与大房无关。 “娘娘,嫁妆之事……”内务府的人似乎没有看到苏家人的失态,笑着询问苏誉接下来的安排。 按理说,大选的妃嫔是直接留在宫中便可的,奈何苏誉封了妃,纳妃就要行隆重的纳妃礼,还要陪送嫁妆,内务府只得手忙脚乱地跟着过来伺候。 苏誉嘴角抽了抽,看着一脸忠厚的内务府领事,“李大人,能不能不叫我娘娘?” 妃嫔的嫁妆薄厚,代表着身后的家族势力,同时也是妃嫔入宫之后的一份保障。 苏家一穷二白,自然拿不出什么嫁妆,苏誉自己手里也就是鲜满堂那四成的股份和长春侯世子送的一千两银票。被迫进宫去伺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还要陪上自己的全部身家,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苏誉肉疼无比地把这几个月攒的二百多两积蓄扔给内务府的人,让他们看着置办,就换下一身华服,抱着装辣椒的草筐,匆匆出门去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他只有三天的时间,要交代好鲜满堂的事,还要安排好他付出巨大代价换来的辣椒,怎么算都不够用。 “李大人,这……”内务府的人面面相觑。 当年路贵妃进宫,丞相府拿出三万两银子置备了一百二十台嫁妆,内务府这才派了八个人过去操持,这次同样派了八个来,还以为三天时间定要忙个人仰马翻,谁料想…… 李大人看了看那可怜巴巴的二百两银子,这根本用不着他们,苏誉自己收拾个包袱带着进宫就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祖训篇》 高家祖训:赤胆忠心,精忠报国 路家祖训:光耀家族,权倾朝野 苏家祖训:好好卖鱼,复兴菜谱 皇家组训:固我河山,守我鲜鱼 汪家祖训:……(无人传承,遗失于历史长河中) 第27章 麻烦 苏誉先去了趟昭王府,这几日杨公公提点了他不少事情,权贵里他只认识安弘浥一个人,能住进天字号房,多半是托了昭王殿下的照顾。何况,辣椒的事还得麻烦昭王去跟凌王商量。 到了王府,管家告知苏誉,昭王已经好几天都不在府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袁先生倒是在,正打算去鲜满堂坐柜。 “王爷这是去哪儿了?”苏誉把草筐扛到肩上,准备和袁先生一道离开,却把一旁的王府管家吓了一跳。 “娘娘快放下,让小的们来吧。”昭王府的消息自然灵通,管家现在可不敢让苏誉干活,忙叫了一旁的小厮来帮忙。 苏誉按了按抽痛的额角,一个两个的都叫他娘娘,这日子还怎么过?正要纠正管家的称谓,一旁的袁先生跟着道:“娘娘有所不知,王爷与皇上向来亲厚,时常留宿宫中,这几日大选,怕是一直都在宫里。” 苏誉:“袁先生……” “嗯?”袁先生看了看面色不佳的苏誉,“娘娘不必忧心,王爷把诸多事务交代给了我,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袁某人定倾力相助。” “算了……”苏誉默默地转身离开,不管是元谋人还是山顶洞人,统统无法交流。 鲜满堂的生意依旧红火,两个小徒弟每人七道菜,足够撑起这个小馆子。 “师父,你可算回来了!”正在杀鱼的王丰看到苏誉,掂着刀就冲了过来。 苏誉连忙躲开了这个血腥的欢迎,拍了拍一旁老老实实腌虾的张成,把两个徒弟叫到了一起:“我马上就得进宫了,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这鲜满堂我打算分给你们两个。” 两个小徒弟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就回不来了? 当初跟昭王约定,这鲜满堂苏誉占四成,苏誉打算从自己那里分一半红利出来给两个徒弟,算他们技术入股。 “不成,师父,这我们不能要!”王丰长了一张大圆脸,此刻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师父,您给工钱已经够多了!”张成无措地看着一旁的袁先生,期望着掌柜的帮忙说两句,他们两个穷小子,跟着苏誉学手艺,还能挣这么多工钱,已经很知足了。 袁先生对苏誉的决定也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一进宫,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出来,苏家在朝中没有根基,鲜满堂就是苏誉唯一的营生,现如今只能靠两个徒弟支撑了,“倒也不必推辞,以后鲜满堂就仰仗你们的手艺了,只是娘娘手中的红利本就不多,这样,我做主,从王爷的红利里分一成,娘娘出一成,算作两位的,如何?” “师父,您这么做可是信不过我们?我们……”张成着急起来。 “你说什么呢!”王丰赶紧拉他。 苏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两个坐下,“鲜满堂的生意远不止如此,我与王爷早就商量好,以后还要开更多的馆子。” 这些确实是他规划好的,鲜满堂看着很高端,其实走的是快餐路线,想要赚大钱就要多开店,光靠苏誉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对于两个徒弟,他其实是按照企业核心高层来培养的,适当的分成十分必要。 进宫这几年对生意或许管不了太多,但苏誉现在与昭王算是一家人了,昭王府自然会帮衬,更何况等他放归,少说也是个伯爵,把鲜满堂开到大江南北去并不是什么难事。仔仔细细地听完苏誉对鲜满堂的规划,别说两个小徒弟,就是袁先生也觉得热血沸腾起来。 重新订了一份契约,把两个激动得眼泪汪汪的徒弟扔去做菜,苏誉这才拿出了一个盒子,交给袁先生,“这里面有一千两银子,希望先生能帮我置一片地。” 收下长春侯世子的这笔钱,苏誉也是不得已。 一则,正如岑公子所言,苏家毫无根基,在宫中想要存活总得有个盟友,好歹能得到点消息;再则,他现在手中没有多少积蓄,家中的嫡母和庶妹又不懂经营,一旦他入了宫,没有个固定的营生日子怕是难过。 “娘娘要买庄子,这不难,只是不知要用来做什么?”袁先生倒也没有推辞。 “良田就用来种粮食,每年的收成就送到苏家给我母亲管着便是,”苏誉拿出了一颗辣椒掰开,倒出一小把辣椒籽,“另外单辟出一块地方种这个。” 辣椒还不知能不能成活,暂时不能推广带辣椒的菜,但这不影响苏誉自己过过瘾。分出一半让袁先生去试种,其余的珍藏起来,午时苏誉亲自下厨,做了一份香辣虾。 浓浓的大虾高汤与磨碎的辣椒粉一起在热油里翻滚,衬菜里放上红薯条、青菜、花生米,将开了背的肥虾与鲜辣热油一起浇淋其上,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直勾得路人频频张望。 “掌柜的,后厨在做什么菜,怎的这么香?”鲜满堂里的客人纷纷询问。 “是我们东家在试新菜。”袁先生解释了一句,便匆匆去了后厨,对于那奇奇怪怪的辣椒做的菜,他也十分好奇。 “太,太好吃了……”张成吃了一个香辣虾,话都说不完整了。 袁先生连吃了三只虾,这才缓过一口气来,“这辣椒袁某人定给你种成!” 晚间回到苏家,内务府的几个人正兴高采烈地跟赵氏商量嫁妆的事。 “这些银两足够了,夫人放心,明日就能置办齐备。”李大人捏着手中一叠银票笑得牙不见眼。 妃嫔入宫是没有彩礼的,嫁妆若是家中提前置备了倒也没有内务府什么事,大多是妃嫔被选中之前并不知道自己会进宫,时间匆忙,家中就会出钱直接让内务府承办。内务府的东西都是现成的,拿了银子直接抬了来就是。 苏誉皱了皱眉,快步走上前去:“母亲,这银子是哪里来的?”赵氏自己的私房就那一百两银子,后来苏誉陆陆续续给了不少,加起来也绝对不到五百两,但看一叠银票,少说也有几千两。 “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呢。”赵氏看了看几个内务府的人,欲言又止。 “天色不早,嫁妆之事明日再与夫人商议。”看出来苏誉母子有话要说,内务府的人识趣地先行告辞,银票也留在了桌上,只说明日一早来取。 苏誉拿起来点了点,足有三千两,心下微沉,“母亲,这是怎么回事?”长春侯家给他一千两尚且有无尽的麻烦,这凭空多出来的三千两,指不定有什么要命的牵扯。 “这是与你交好的那位王爷送来的,”赵氏笑道,“你可真是遇见贵人了,这几日你不在家中,王爷可是帮了大忙了。” 王爷?苏誉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认识的王爷只有安弘浥,而那人这些时日都在宫中,怎么可能跑来他家里帮什么忙? 赵氏絮絮叨叨说起这些时日发生的事,自打上次苏名在苏誉房里摔伤之后,就变得鬼鬼祟祟,腿脚刚好就去跟人赌钱,输红了眼竟要把自己妹子当给人家,可苏颖在宫中大选,苏名就说二房的庶女苏芷也是他妹子。赵氏气急要去告官,但这种事宣之于众对苏芷名声不好,以后怕是难嫁个好人家。 “幸好你认得王爷,王爷让人把苏名教训了一顿,还了那赌债,才没有污了小芷的闺誉,”赵氏舒了口气,对那位王爷很是感激,“王爷今日还特意送了银子来给你添妆。” 苏誉越听越不对劲,“母亲,那王爷的名号是什么?” “不就是牧郡王吗?他还约了你明日去醉仙楼喝酒呢。”赵氏笑着道。 第17章 “见过苏娘娘。”汪公公笑意盈盈地向苏誉行礼。 “汪公公,你可以不叫娘娘的。”苏誉很无奈,被这么一叫,紧张的心情顿时少了几分。 “皇上就在里面,您自己进去便是,奴就不打扰了。”汪公公笑着示意苏誉自己去推开第二道门,周围的宫女太监便随着汪公公一起尽数退到了门外,并十分规矩地阖上了大门。 皇上从来不召人侍寝…… 皇上自小体弱多病,性情暴戾…… 苏誉在殿门前驻足,深吸一口气,“臣,苏誉求见。” 足有一丈高的镂空雕龙大门缓缓打开,殿中明亮的烛火扑面而来,苏誉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广阔的皇帝寝殿蓦然出现在眼前,整个宫室都铺满了柔软的地毯,明黄色的丝绦从高高的房梁上倾垂而下,交织成一片如烟如雾的美景,灯火阑珊处,一人身着玄色绣九爪金龙常服,负手而立。 帝者,天也。 苏誉连忙跪下行礼:“臣苏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弘澈转过身来,静静地看了跪在地上的苏誉一会儿,“免礼。” 悦耳如冷泉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苏誉起身,抬头向皇上看去。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是你!”苏誉忍不住惊呼出声,这张堪称绝色却又不失霸气的俊颜,不就是那天早上带走酱汁儿的暗卫吗? 蠢奴,安弘澈冷哼一声,缓缓靠近苏誉,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你已见过朕了,怎的这般惊讶?” 修长白皙的手指,带着一种十分舒适的温度,只是力道有些大,苏誉忍不住微微蹙眉,心中更加紧张起来。皇上这幅模样,根本不像体弱多病的样子,何况那日翻墙的动作那么利索,明显就是个武功高手。 那天早上的事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人捏着他的喉咙警告他不许说出去,否则苏家就要跟着陪葬,这其中定然牵扯甚广,这么说来,皇上娶他进宫或许为了让他保守秘密?但是,保守什么秘密呢? “臣当时不知皇上身份,多有冒犯,还望皇上恕罪。”苏誉跪下垂首认罪,顺道把自己的下巴解救出来。 安弘澈皱了皱眉,这蠢奴从没这般虚与委蛇地跟他说过话,这让他觉得新奇的同时又生出许多不满,冷哼一声道:“朕宣你来,就是让你来请罪的吗?” “是……”苏誉打了个冷战,赶紧站起来,望着俊美无双的皇上,有些不知所措。不请罪,就是侍寝,可是要怎么侍? “过来,伺候朕沐浴。”安弘澈瞥了他一眼,真是蠢死了! 黑色大理石雕砌成的巨大浴池,在层层帐幔后烟雾缭绕,由黑曜石雕成的两颗龙头镶嵌于墙壁之上,清澈的活水从龙口汩汩流出。 苏誉不甚熟练地拆解着皇上的常服,剥下玄色的丝衣,解开玉带,露出了暗金色的中衣。温热的体温透过轻薄的中衣传到指尖,想到自己正在脱皇上的衣服,指尖便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 安弘澈闲着无聊,歪头凑到苏誉脖子边嗅了嗅,清清爽爽,没有任何香料的味道,只有一点淡淡的海水的鲜味,心中的不满顿时冲淡了不少。 皇上比他高半头,贴得这般近让苏誉很有压迫感,原本就紧绷的心绪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却又不敢乱动,只能僵硬地站着,任由那温热的气息喷在脖颈上,激起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 安弘澈看了看表情呆滞的苏誉,眼中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低声嗤笑道:“蠢奴。” “啊?”苏誉抬头看他,不得不说,皇上那双眼睛真的非常好看,上次就这么觉得,幽深的瞳孔深处透着几分奇异的琥珀色,澄澈得仿若清泉洗过的琉璃珠。 殿外,汪公公亲自守在门前,小太监颇为担忧地询问道:“公公,皇上还没有沐浴,奴等不进去伺候,娘娘一人伺候得了吗?” 汪公公似笑非笑地看了小太监一眼:“苏娘娘可不是一般人。” 苏娘娘确实不是一般人,此刻的苏誉也是这么想的。 任谁眼睁睁地看着皇上穿着内衫就跳进水池子里,并且顺手把衣冠整齐的他也扔进水里,还能保持面不改色,那都不是一般人! 苏誉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回头去看皇上,就见皇上已经把湿透的内衫甩到了池边,露出了蜜色的宽肩。 “愣着干嘛,过来给朕沐浴。”皇帝陛下在池边趴下,并甩给苏誉一块柔软的绸布。 觉得皇上的动作有几分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苏誉甩甩脑袋,先把自己湿透的外衣和内衫脱掉,大夏天的光着膀子也不冷,想了想还是留下了衬裤。穿着衣服伺候老板那是搓澡,不穿衣服伺候老板是耍流氓。 皇上的身材十分好,宽肩细腰,肌肉紧实,苏誉忍不住偷偷摸了一把,那触感仿佛包了一层丝绸的钢刀,充满了危险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安弘澈头也不回地伸手,拍掉苏誉乱摸的手,而后再次趴下去。 苏誉讪讪地收回吃豆腐的手,心道难怪皇家很少选男妃,毕竟皇上自己长得这么好看,让男妃来伺候,指不定是谁吃亏。 好不容易洗完澡,苏誉换上了池边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转而看向已经懒洋洋趴在池边软榻上的皇上,任命地过去给他擦干头发披上中衣。但是做完了这些,皇上依旧躺在软榻上,没有动的意思。 “蠢奴,还不抱朕去床上就寝!”安弘澈习惯性地伸手,伸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不是猫的形态,顿时僵在空中。 苏誉也僵硬了,他听到了什么,“抱皇上”去床上就寝?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一点也不像“体弱多病、行动不便”的皇帝陛下,暗道这高薪还真不是好拿的。 在皇上绷不住要发脾气之前,苏誉识相地把皇上打横抱了起来,虽然经常干活,但要抱起一个大男人还是有些费力,走了几步苏誉就坚持不住了。从浴池到龙床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苏誉咬咬牙,索性往下一掂,把皇上扛到了肩上。作为经常扛鱼缸草筐的人,这样的动作对他来说轻而易举,脚步顿时轻快不少,直奔龙床而去。 “混蛋,有你这么抱的吗?把朕放下来!”皇上被抗麻袋似的扛着自然很不满,吵吵嚷嚷地要下来。 苏誉只得把皇上放了下来,结果因为重心不稳,两人一起跌坐在了地上,幸而地上铺着巨大的软垫,丝毫没有伤到,只是苏誉的头发还湿着,这一跌就沾湿了皇上的衣襟。 “真是笨死了,”安弘澈立时跳起来,顺手揪着苏誉的衣领把他也提起来,嫌弃地摸了摸胸前的一片湿痕,“把你的毛擦干,不然不许靠近朕。” 龙床四角挂着轻薄的明黄色软帐,床上的情形若隐若现。宽大精致的龙床上,铺着柔软的明黄被褥,床上放了四五个形状各异的软枕,看起来就十分舒适。 苏誉擦干了头发,踌躇半晌,亦步亦趋地走到床边,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床帐。 第30章 侍寝(下) 俊美无双的皇帝陛下已经躺在了床上,并且十分霸道地睡在了床的正中央,修长的四肢摊开,愣是把宽大的龙床占得没有躺人的地方了。 苏誉抽了抽嘴角,看着皇上微阖的双目,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该去睡地上的软垫。 安弘澈睁开眼,微微蹙眉,“愣着做什么,还要朕恭请你上来不成?”这话说完,才往里面躺了躺,让出了一块地方。 苏誉哭笑不得地爬上去,规规矩矩地在皇上身边躺下。 两人一时无话,静默了片刻,睡在里面的皇上缓缓地凑过来,轻轻嗅了嗅苏誉的鬓角,苏誉立时绷紧了身体,“皇,皇上……” “嗯?”安弘澈应了一声,往苏誉身边又凑了凑。 “烛火还没熄……”说完这话,苏誉恨不得把舌头咬掉,这话说得,好像自己迫不及待要做些黑灯瞎火才方便做的事一般,他其实真的只是太紧张没话找话而已。 安弘澈倒是没说什么,伸手拉了一下床内的丝绦,门外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立时有宫女进来,快速熄了灯火,而后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大殿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苏誉不由得更紧张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一具温热的身体便附了过来,苏誉快速伸手,抵住皇上即将压到他身上的胸膛,“皇上,你,你要做什么?” “侍个寝哪儿那么多废话!”夜能视物的眼睛自然看得到苏誉脸上的惊恐,安弘澈皱了皱眉,单手撑在苏誉身侧,一把抓住苏誉抵在他胸口的手,拉过头顶按在枕头上。哼,明明都侍寝那么多次了,装什么贞洁。 被皇上这般霸气的动作震慑,苏誉任命地闭上眼,皇上这幅模样,哪里像是不能人道的样子,之前不肯宠幸妃嫔,估计是不喜欢女人。而如今整个皇宫,只有他一个男妃,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是早晚的事,还反抗个什么劲? 见苏誉不再乱动,安弘澈冷哼一声,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苏誉感觉到身边的人再次躺了下来,修长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而后,那温热的身体整个攀附上来,大脑袋搁在了他的肩窝处,一条修长的腿压到了他的腿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就不动了。 不动了? 苏誉睁开眼,愣愣地盯着床顶。帝王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内衫源源不断地传来,微凉的长发堆在他的颈窝处,有些痒痒的,没有任何香料的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阳光的清香,这样的味道,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等了半晌,也不见皇帝有进步一动作,莫非所谓的侍寝,就是给皇上当抱枕的意思? 愣怔半晌,缓缓地低头,苏誉看不到皇上的脸,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能看到那长长的睫毛和微微上挑的眼角。 “朕睡着之前你不许睡。”清冽的声音从胸口传来,冷冰冰的。 “是。”苏誉乖顺地应道。 安弘澈满意了,在苏誉肩窝里蹭了蹭,放软了身体。 一个时辰后,苏誉被摇醒。 “蠢奴,朕还没睡着呢!”皇上躺在旁边的枕头上,怒视着苏誉。 “皇上恕罪!”苏誉迷迷糊糊地侧过身来看着皇上,安弘澈打了个哈欠,继续睡了。 两个时辰后,苏誉再次被摇醒。 “蠢奴,你又睡着了!”苏誉睁开眼吓了一跳,就见帝王的一张俊颜正贴在他的面前,与他鼻尖相对。 “皇上,您是不是做恶梦了?”苏誉往后挪了挪脑袋,看着安弘澈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很是无奈。皇上应该是有夜间醒来的毛病,还非要说是他提前睡着了。 “哼,朕怎么可能做恶梦。”安弘澈翻了个身,向床里伸展了一下双臂,再次睡了过去。 苏誉已经被折腾地没脾气了,等了片刻,听到皇上逐渐均匀绵长的呼吸,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帝王的脑袋,冲他的后脑勺做了个鬼脸。 次日,等苏誉醒来的时候,皇上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乃是一只金色的小猫,窝在他的颈窝里睡得暖呼呼。 “酱汁儿,你怎么跑来了?”苏誉惊喜地亲了亲那颗毛脑袋。 还没睡醒的皇上不乐意地伸出爪子,按住苏誉的嘴。 苏誉坐起身来四下看了看,大殿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床上还扔着一件明黄色的中衣,乃是昨晚皇上贴过来之前自己脱掉的那件。 想起昨晚的“侍寝”,苏誉忍不住单手捂住脸。关于皇上,他真的很好奇,当初那家伙到底是怎么跑到苏家去的,就为了带走酱汁儿,还在他床上睡了一觉…… 虽然好奇得要死,苏誉到底没胆问出来,低头戳了戳睡成一团毛球的金色小猫:“酱汁儿,我没有伺候皇上起床会不会获罪呀?” 被苏誉闹得无法,安弘澈忍无可忍,跳起来用爪子勾了勾床上的丝绦。 不多时,汪公公独自走了进来,笑盈盈地给他行礼,“皇上上朝去了,娘娘可回夜霄宫去,早膳已叫人给您备着了。”说着,偷瞄了一眼窝在苏誉怀里的小猫。 苏誉自己穿好衣服,小猫便自动自觉地爬到了他肩膀上,明显是要一起走的意思,“公公,我能带它去夜霄宫吗?”毕竟是皇上养的猫,不知道能不能随意带走。 “自然可以,”汪公公笑了笑,“只是娘娘定要照顾好圣猫,万不可让它吃坏了东西,也不能让别人抱。” “我知道。”苏誉听到能光明正大地把酱汁儿抱走,顿时高兴了。 撵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苏誉乘着撵车离开了北极宫,汪公公站在玉阶前面色怅然,一旁的小太监跑来询问:“公公,时辰不早了,皇上还没起身,今日还上朝吗?” “不上了。”汪公公叹了口气,转身去前朝通知丞相,今天又不上朝了。 昨晚没睡好的苏誉坐在撵车上一直打哈欠,到了夜霄宫,杨公公赶紧把他搀扶下来,小顺一脸担忧地看着苏誉,“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呀,”苏誉莫名其妙,他能有什么事?随即反应过来,慢慢转头看向满眼好奇的小顺,顿时明白了,轻咳一声,冷声道,“不该你操心的别瞎操心。” “是。”小顺赶紧低头,不敢再多问。 夜霄宫中果然已经摆好了精致的吃食,六道菜,四笼点心,两种粥,十分丰盛。 苏誉现在是二品的妃,份例自然是很高的,而作为皇上第一个宠幸的妃嫔,宫中众人自然不敢怠慢,给出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鲜香浓郁的灌汤小笼包,沾上香醋,吃得人唇齿留香,苏誉微微眯起眼,他就擅长做海鲜,其他饭食,特别是面点,都是他的弱项。这皇宫御厨的手艺,轻易可是尝不到的,忍不住又吃了一个。 金色的小猫蹲坐在桌上,嫌弃地用爪子把面前的饭食拨来拨去。 苏誉见状,用筷子把虾饺里的虾仁挑出来,晾凉了放到小猫面前的碗里,“先吃点,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安弘澈这才勉强低头,舔了一口没什么味道的虾仁,不满地呲牙,御厨做这些东西他早就吃腻了。 第19章 路贵妃面色铁青,一旁的德妃倒是认出了这只猫,“这不是皇上的猫吗?” “贤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把圣猫抱出来!”路贵妃挥开了手忙脚乱帮她擦水的宫女,冷声质问道。 这猫十分金贵,平常她们也就远远地看见过几次,除了太后和国师,谁也不能碰一下的,去年还有个宫女因为试图捉住这只猫被太后仗毙了。 “皇上午后繁忙,汪公公特意托我照顾一会儿。”苏誉见众人认得酱汁儿,暗自松了口气,就怕她们不知道轻重伤害到小猫就糟了。 “你说什么?”路贵妃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在宫里待了几年的妃嫔心里顿时嫉妒不已,皇上竟然把心爱的猫都交给苏誉抱,足见对苏誉的宠爱到了什么地步。 新晋的才人们看着那猫更是五味陈杂,就是这猫决定了如今苏誉坐着,她们站着。 皇帝陛下用湿漉漉的爪子摸了摸鼻子,又在苏誉的衣服上蹭了蹭,这才好了些。不满地环视了一圈,眼见好几个女人都擦了厚厚的脂粉,说句话都能掉下来两斤沫子,不由得恼怒起来,涂这么多粉的是想要弑君吗? 石桌周围有四个座位,最后一个自然是留给同为妃位的苏誉的,苏誉抱着猫自顾自地坐下来,扯着袖子给小猫擦了擦爪子。 “贤妃娘娘倒是得猫的眼缘。”陈昭仪似笑非笑地说,也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 “猫就喜欢鱼腥味,这点咱们可比不得。”淑妃拿帕子掩着嘴笑道。 “可不是嘛,听说贤妃娘娘以前是个卖鱼的……” 苏誉自然听出了这其中的冷嘲热讽,只是作为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跟一群女孩子计较,便装作听不到。安弘澈微微眯起,真是吵死了! 发现怀里的猫大爷有了发怒的前兆,苏誉赶紧从袖子里拿出一根蟹棒。 “今日是来赏花的,不是来说这些的,”路贵妃见苏誉不接招,暗自咬牙,“贤妃刚刚进宫,许多规矩也不懂,本宫少不得要提点一二……” 蟹肉的味道驱散了鼻子周围的脂粉气,小猫下意识地张嘴咬住了递到嘴边的东西,鲜香的味道顿时充斥了味蕾。皇帝陛下的心情好了不少,含着嘴里的蟹棒瞥了苏誉一眼,这般讨好朕,是想让朕帮你解决这些麻烦吗? 之前苏誉恶作剧地把蟹棒做成了骨头的形状,如今小小的猫叼着一根“肉骨头”,做出一副“爷才不稀罕”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喜感,苏誉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路贵妃的脸彻底黑了。 一场赏花宴不欢而散,初次交锋,妃嫔们纷纷认为贤妃是个十分不好对付的,而专心哄猫的苏誉,则莫名其妙地取得了胜利。 晚间,汪公公早早派人通知,说皇上今晚要到夜霄宫来用膳,还特意送来了一包辣椒,交代苏誉做份水煮鱼。 苏誉捧着辣椒抽了抽嘴角,没听说皇上临幸后宫还带点菜的?他一直以为汪公公所谓的“皇上喜欢吃妃嫔亲手做的菜肴”,是诸如“银耳莲子羹”这样高端大气的东西…… 妃嫔每个月的吃食都是有份例的,份例之外的东西就要在月银里扣除。苏誉问了杨公公,他每个月有足足八十两的月银,吃两条草鱼应当是无妨的,只是请老板吃饭要自己掏腰包,多少还是有些肉疼。 皇帝陛下走进夜霄宫的时候,听说苏誉还在厨房忙活,便抬手制止了通禀,径自去厨房寻他。 灯火通明的厨房里,灶火烧得劈啪作响。皇帝陛下负手站在门前,看着苏誉在烟雾缭绕的厨房里忙来忙去,那种温暖的感觉突然又涌了上来。上次便是这种场景下,那一声“咱们回家吧”,让他生出了把这蠢东西永远拴在身边的想法,就这样把他圈起来,只许他给自己一个人做饭。 “参见皇上!”帮厨的宫女猛地发现了站在门前的皇上,慌忙跪下行礼。 苏誉正满头大汗地掂起油锅,准备将热油淋在鱼肉上,被这么突然一吓,手一滑,沉重的铁锅便倾斜过来,半锅热油眼看着就要泼到他自己身上。 “闪开!”悦耳如冷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苏誉眼前一花,滚烫的铁锅飞了出去,而他已经被人抓着衣领闪到了一边。 苏誉不知道铁锅是怎么飞的,他只知道皇上还在揪着他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拎着他。 “真是蠢死了!”皇帝陛下很生气,要不是他在,刚才这蠢奴就变成水煮鱼了! 苏誉无辜地眨了眨眼,要不是皇上你自己悄无声息地跑来吓人,他也不会马失前蹄,不过这话他可没胆说出来。 “哼!”见苏誉不说话,安弘澈冷哼一声松开他,“把菜做完,别以为这样看着朕,朕就会怜惜你。” 啊?苏誉愣了愣,偷瞄一眼皇上的神情。 “愣着干什么!”安弘澈被苏誉看得有些不自在,薄唇抿成一条线,似乎更生气了,“朕不再这里看着你,这饭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快些做!”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皇宫充满了危险篇》 妃嫔甲:皇上,臣妾做了银耳莲子羹 喵攻:这么甜,是想毒死朕吗? 妃嫔乙:皇上,这是西域进贡的香料 喵攻:阿嚏,阿嚏…… 妃嫔丙:皇上,这是臣妾养的小宠(小宠:汪汪汪) 喵攻:⊙﹏⊙快走开!!! 小鱼:后宫有危险,纳妃需谨慎 第33章 请安 古人晚上讲究少食,苏誉没敢多做,除却一盆水煮鱼,就拌了两个凉菜。 皇帝陛下倒是没嫌弃菜少,挑着鱼肉一片接一片地吃,就连米饭也伴着汤汁吃了两大碗。 “皇上若是想吃别的,叫御膳房再做些来吧。”苏誉看皇上吃得这么起兴,自己就挑着豆芽青菜吃,把鱼肉都留给了皇上,看他把米饭也一扫而空的样子,担心他吃不饱。 “不必了。”嫌弃地看了一眼桌上的两个素菜,安弘澈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看起来心情不错。 苏誉瞥了皇上一眼,默默地把两个凉菜吃了,原想着两条草鱼足够两个人吃,谁料想这家伙自己就吃完了。盘算着下回还是把御膳房送来的菜也一并端上桌吧,至少他还能有的吃。 安弘澈吃饱了饭,就慵懒地倚在软榻上,冲苏誉勾了勾手:“过来。” 苏誉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在软榻边上坐下,一双修长的手臂立时从身后绕过来,圈住了他的腰身。 温暖的体温从两人相连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传过来,苏誉不由得僵了僵,虽说昨晚已经一起“睡”过了,但那种“哥俩好”的共眠与这暧昧的拥抱显然不是一个等级的。 “今后朕每日三餐都归你做。”悦耳清冽的声音带着些许懒洋洋的尾音,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臣只会鱼虾螃蟹……”苏誉抽了抽嘴角,这是吃上瘾打算把这里当食堂了?但是这种把妃嫔当厨子使唤,还一副“这是给你的大恩典”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朕只吃鱼虾螃蟹。”揽在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修长的双手伸开,向前伸了个懒腰。 苏誉看着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指尖和掌心泛着健康的粉色,很是好看。这让他想起了酱汁儿的小肉垫,也是这种粉粉的颜色,正要问皇上怎么不把猫带过来,就见那只漂亮的手伸到了软榻边的小几上,拿起了盘中的蟹棒。 “皇上,那是……”猫零食三字还没说出口,一根骨头状的蟹棒已经塞进了皇帝陛下的嘴里。 苏誉默默地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以后不许做成这么蠢的形状,你当是喂狗的吗?”皇上嘎嘣嘎嘣吃完一根,又拿起一根敲了敲苏誉的脑袋。 “是……”揉了揉被敲的额角,苏誉转头看了看优雅地啃蟹棒的皇帝陛下,又慢慢把头转了回来,用那样一张俊颜严肃地吃骨头蟹棒,再看下去他一定会忍不住笑场。 晚间皇上自然宿在了夜霄宫。 因为皇上不许他先睡,苏誉就只能睁着眼睛想些有的没的。 直到这会儿苏誉才回过味来,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这个人结婚了,虽然婚前他俩只说过不到三句话,而且是被掐着脖子差点弄死的情况下…… 月光透过夜霄宫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清晰地映照出皇帝陛下的睡颜,安静时的皇上是如此的美好,五官精致到近乎无可挑剔,苏誉吞了吞口水,不敢再看,要是他半夜无意识地对皇上做出点什么不可挽回事,那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蠢奴,蠢奴!”半夜,皇帝陛下睁开眼,用一根手指戳了戳苏誉的胳膊,见他半趴着睡得昏天黑地,内衫因为姿势的原因扯开了一些,露出一片优美的锁骨,不由得冷哼一声,“这般姿态,是想勾引朕吗?快把衣服穿好。” “这可是你自找的。”安弘澈等了片刻,轻哼了一声,伸手把苏誉搂进怀里,凑到他唇边嗅了嗅,轻轻舔了一口,柔软的触感仿佛晚上吃的嫩鱼片,忍不住又舔了一口,舔着舔着不满足,便把自己的唇也贴上去,轻轻吮吸碾磨。 “嗯……”苏誉被弄得呼吸不畅,轻哼一声。 皇帝陛下立时移开,见苏誉并没有醒来,暗自松了口气,把人又抱得紧了些,心满意足地睡了。 清晨,苏誉是被勒醒的。 皇上像个八爪鱼一样把他缠得死紧,一颗大脑袋还搁在他的颈窝里,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在脖子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皇上,该起了。”苏誉推了推身上的人,昨晚汪公公反复交代,不能误了早朝。 “唔,早膳喝海鲜粥。”安弘澈闭着眼,在苏誉脖子上蹭了蹭,打了个哈欠,又睡了过去,苏誉挣扎着把自己的脖子拯救出来,跑去做海鲜粥,把叫皇上起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汪公公。 皇上吃了海鲜粥,心情愉悦地去上朝了,而苏誉则要去给太后请安。 晨昏定省乃是孝道所在,但孝道也不是人人都有权利尽的。就好比宫中妃嫔,只有昭仪、尚君以上的才有资格每日给太后请安,才人、侍君严格来讲还是奴婢,要想见太后,只能跟着自己所属的昭仪前来,而不得单独面见。 “贤妃连着两日承宠,怕是有些吃不消,今日可还要免了贤妃请安?”路贵妃坐在太后身边笑着问道。 太后轻抿了口茶,这话看似是给贤妃求情,实则是在提醒她,皇上已经连着宠幸了这个男妃两天,而且苏誉请安已经迟了。 “臣苏誉恭请太后安。”苏誉在大殿中央站定,恭敬地跪下行礼。 路贵妃依旧坐在那里不动,没有避开苏誉大礼的意思。太后看了路贵妃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其他妃嫔把这些看在眼里,不敢多言。 “贤妃倒是个慢性子,昨日让我们等了许久也就罢了,今日给太后问安也这般不着紧。”路贵妃冷笑道。 苏誉看了看四周,所有的妃嫔都在,这阵仗明显就是他迟到了,脑中飞快闪过以前上学迟到的时候骗老师的说辞,最后突然灵光一闪,轻咳一声道:“启禀太后,臣虽为妃嫔,但毕竟男女有别,便想着错开问安的时辰,不想还是来早了。” 太后看了苏誉一眼,微微一笑:“你倒是思虑周全。” 路贵妃脸色微变,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往常这个时辰她们已经该起身告辞了,今日是专门等着看苏誉笑话才多留了一会儿,谁料想被苏誉倒打一耙。 “既然男女有别,那干脆不要来给太后请安好了。”岑才人忍不住插言道,来给太后请安可是接触太后唯一的机会,她想要来还得求着陈昭仪,这苏誉竟然还敢挑时辰。 “放肆!”路贵妃冷声喝止。 “娘娘恕罪,岑才人不懂规矩。”陈昭仪赶紧上前求情,毕竟是她带来的,若是被罚了她也得跟着倒霉。 “罢了,罢了,年纪小不懂规矩也是常事,”太后倒是没有生气,也没有责罚岑家小姐的意思,看了一眼站在大殿中央的苏誉,“贤妃乃是男子,不必每日给哀家请安,去给国师问安便可。” 众人皆是一愣,以前宫中没有男妃,自然没有人去给国师问安,太后这么一说才想起来,男妃其实是归国师管辖的。 苏誉暗自攥了攥藏在衣袖里的手,他正愁没办法接近国师,如今可真是瞌睡遇到枕头,每天跟国师套套近乎,说不定能找出穿越回去的办法。 带着近乎雀跃的心情,苏誉离开了慈安宫,直奔安国塔而去。 “表姑母,表哥连着宠幸男妃,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众人都退下后,路贵妃气愤不已地拉着太后的衣袖,今日没有整治到苏誉,她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这口气的。 “皇上不过是一时新鲜。”太后不甚在意地说。 “皇上可从来没有宠幸过其他妃嫔,若是皇上根本不喜欢女子该怎么办?”路贵妃看着太后的脸,语气担忧道,“若是其他王爷先行有了皇嗣,那太子之位……” 太后闻言果然神色微变,沉吟片刻道:“你去安排,今晚便让皇上翻牌子。” 第34章 翻牌子 路贵妃走后,太后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贵妃娘娘如今是越发的不像样子了。”站在太后身后的老宫女林姑姑上前一步,帮太后揉了揉太阳穴。 “长春侯家那个倒是个好用的,只可惜没立上妃位,”太后倚在靠枕上,微微蹙眉,“皇上早上吃了什么?” “贤妃给做了海鲜粥,听说吃了两碗才去上朝呢。”林姑姑笑着道。 第21章 长条形的蟹棒被皇帝陛下含在唇边,看起来像是叼了一根香烟,很是帅气,只是想到这是蟹棒,苏誉实在忍不住抿唇笑起来。 他的眉眼本就长得温润,这般微微地笑,颇有几分赏心悦目。 皇帝陛下蹙眉,这蠢奴,笑得这么勾人,是想让朕亲近一下吗?但是还没到就寝的时间,当着殿中这么多太监宫女,成何体统! “国师似乎并不喜欢臣去请安。”两人之间的气氛比之前轻松了不少,想起两人已经算是结婚了,有事也应该商量一下,苏誉便放下手中的账册,打算问问皇上的意见。 且不说他本身对国师的存在充满了好奇,单说太后布置的任务,要求他每天去请安,若是不去肯定不合适,但是去了又被轰出来也很尴尬。 “皇叔最不耐繁文缛节,你说你去请安,他定然不待见你。”安弘澈想了想,把一条修长的腿放到了苏誉的腿上,唔,遇到难事知道来询问朕,应该奖赏,既然这般想亲近朕,就满足他一下好了。 苏誉被突然伸过来的腿吓了一跳,见皇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好脾气地给他捏起了腿。 该死的,朕就知道,一有机会就对朕上下其手!皇帝陛下扭过头去,遮住自己悄悄变红的耳朵,把口中的蟹棒嚼了个一干二净。 次日,杨公公告诉苏誉,太后那里可以不去请安,三日去一次就足够了,只要及时去给国师请安便可。 苏誉自然乐得清闲,而没有苏誉在场的慈安宫,却依旧不得安宁。 “皇上翻牌子了吗?”太后微微蹙眉。 “翻了,”林姑姑笑着道,“皇上一向恭孝,太后让翻牌子定然会翻的。” “嗯,翻了便好。”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可皇上昨夜还是去了夜霄宫。”路贵妃满脸委屈地说,其余妃嫔也是愤愤不平。 “或许是碰巧翻到了贤妃。”太后不甚在意地说。 “……”路贵妃正要说怎么可能,张了张嘴,又生生把一口气憋回去。帝王的起居她一个宫妃是无权知晓的,皇上翻谁的牌子她就算知道也不能说。可别人不清楚,她却知道,那托盘里根本没有贤妃的名字,怎么可能翻到贤妃? 路贵妃撕着手中的帕子,暗自咬牙,一次可以说是碰巧,她就不信,明天太后还能不在意。 因为不用请安而躲过了后宫的腥风血雨,无所事事的苏誉想要找酱汁儿来玩,结果寻了一圈也没找到。 “方才还在北极宫呢,这会儿不知去哪儿了,”汪公公眼都不眨一下地胡扯八道,“等他回来了,老奴就给娘娘送去。” 没有猫,苏誉只得回夜霄宫去研究菜谱。 苏记菜谱第一章里的内容都很好理解,以苏誉的经验揣摩一番,能猜个差不离,基本上都是他认得的食材,只是到了第二章,就有些难懂了 “鲭鱼,以内劲去腥血,滚水去毛……”去毛?苏誉看得一头雾水,杀鱼怎么还带去毛的,这鲭鱼又是个什么东西?看看左侧的配图,苏家祖先画了个奇形怪状的鱼,上面长着一团乱七八糟像是鳞又像是刺的东西。 在第一章就了解了自家祖先那惨不忍睹的画画技能,苏誉也不指望能从图里看出什么来,只是关于这鲭鱼的美味,苏家祖先还重点描述了一番,说吃起来像烤乳猪一样香嫩,使人欲罢不能,特别提示,一定要用内劲去腥血,否则做不出此等美味。 内劲?苏誉想起皇上扔出去的那根银筷子,莫非杀这种鱼还需要内功?这也太扯了! 实在看不下去的苏誉把菜谱扔到了一边,起身去厨房做零食,顺道想想怎么完成下午的请安任务。 皇上说国师不耐繁文缛节,那就不能说是去请安的,就说是去喝下午茶? 苏誉挠了挠头,喝茶总不好空手去,那就带些点心吧。可惜他并不擅长面点,顶多会做些海鲜小吃,想想如仙人一般的国师吃骨头蟹棒的场景,苏誉禁不住抖了抖,国师一定会以“不敬神明”的罪名把他仗毙的。 苦思冥想了半晌,苏誉把鲜虾去头开背,用虾须前后捆绑,入锅炸透,做出了一盘美轮美奂的“黄金蝴蝶虾”,又让杨公公找了一个雪莲状的白玉托盘盛装,虽然依旧是上不得台面的油炸小吃,至少……不会被仗毙了吧。 满意地拍了拍手,苏誉转身去换衣服,刚走两步,听到身后传来“嘎嘣嘎嘣”的咀嚼声,赶紧回头,就见浑身金色的小猫正蹲坐在白玉盘边,津津有味地嚼着蝴蝶虾。 皇帝陛下下朝回来听说汪公公说这蠢奴想他了,作为一个勤政的帝王,不好大半晌的跑到妃嫔寝宫,就变成猫过来瞧瞧他在做什么。看见他乖乖的给自己准备吃食,帝心甚慰。 “酱汁儿!”苏誉赶紧把小猫抱起来,拽了拽被它抱在爪中的虾,“小坏蛋,不许偷吃,这是我给国师做的。” 第36章 份例 正吃得起兴的皇帝陛下一愣,爪子抱着的虾“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随即,挣扎着跳回桌上,危险地眯起眼睛,蠢奴,有胆你再说一次试试! “哎呀,怎么扔了,”苏誉把掉在地上的虾捡起来吹了吹,见上面沾了些灰尘,就把沾灰的地方掰掉,剩下的又递到小猫面前,“吃吧,这一个就够你吃了。” “啪!”皇帝陛下一巴掌扇飞了苏誉手中冒着热气的虾,眼中满是怒火,该死的蠢奴,竟敢给朕吃地上捡起来的东西! “嘶——”尖利的爪子勾到了苏誉的手背,划了一个浅浅红痕,苏誉条件反射地收回手,吹了吹伤口。 就在这时,金色的小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白玉盘中摆成莲花状的蝴蝶虾挨个咬了一遍,展翅欲飞的“蝴蝶”顿时变成了破破烂烂的虾球。 “酱汁儿!”苏誉这下真生气了,一把将小猫拎起来。 金色的小猫嘴巴鼓鼓地嚼着虾肉,得意地甩了甩尾巴,哼,除了朕,谁也别想吃。随即发现自己被苏誉拎着后颈,顿时不干了,挥舞着四爪,蠢奴,快把朕放下来! “哎……”看着这小小的一团张牙舞爪的毛球,终究不能真发什么脾气,苏誉无奈地叹口气,把小猫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那毛茸茸的小屁股,“小坏蛋,真拿你没办法。” 皇帝陛下被拍了屁屁,整条尾巴上的绒毛立时炸开了。蠢,蠢奴,竟敢,竟敢……该死的!光天化日,竟然这般轻薄于朕! 薄薄的猫耳已经彻底红透,安弘澈觉得自己耳朵上的毛都要烧起来了,猛地从苏誉怀中挣扎出去,满眼怒火的瞪着苏誉,该死的蠢奴,你给朕等着! “哎,酱汁儿!”苏誉没抱住,怀中的小猫就跑掉了。想想方才自己的力道,跟摸也差不多,应该不会拍疼它,估计是闹别扭了。 耸耸肩,苏誉看了看盘中的虾,每个上面都被咬了个豁口,有的还没咬掉,挂着一块肉要掉不掉的。想想宫中的物价,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苏誉抽出一把小刀,仔细地把猫咬过的地方切掉,统一切成月牙状,重新回了一下锅。 振翅欲飞的蝶翅上带了一勾新月,看起来也很是文雅。 午间汪公公使人传话过来,说今日中午不必送饭了。 正在杀鱼的苏誉眨眨眼,这么快就吃腻了?想想也是,皇上说让他做一日三餐,不过是一时兴起,哪有人顿顿吃海鲜的,御厨做的才是正经饭食。 高兴地放下了手中的杀鱼刀,苏誉把砧板上正惊恐万分地瞪着他的鱼放水缸里,少做一顿饭能省下不少银子呢。吃完御膳房送来的菜肴,难得空闲的苏誉叫了杨公公来盘算自己的花销。 妃一个月的月例还算丰厚,单说吃食上,每月有羊肉十五盘,鸡鸭共十只,米面、白糖、酱醋、香油什么的都足够用。还有些东西是按日供给的,每日可得猪肉九斤,鲜菜十斤,鱼一条,鸡蛋四个,豆腐两斤,面筋四两,时令水果一斤。在这些之外的吃食,就要自己掏银子了。 苏誉摸了摸下巴,别的不说,这里面“鱼、豆腐、面筋、鸡蛋”都可以直接把材料要过来,不用御膳房做,起码这每日的“一条鱼”可以解决了。但是虾、蟹、贝类还是得买,要是他做什么皇上吃什么也就罢了,那家伙还会自己点菜,来之前先交代今天想吃什么,还专吃那些个贵的。 每月吃穿用度之外,还有八十两的零花,单这两天已经花了将近十两银子了,这样下去定然是个入不敷出的状况。苏誉数了数自己的家当,皇家给的都是珠宝锦缎,没有现银,长春侯世子给的一千两银子在袁先生手里,从牧郡王手里黑过来的三千两银票倒是还在,只是都是些大额的银票,在宫里也花不了。 惆怅地收起装银票的盒子,苏誉看看天色,该是去给国师请安的时辰了。 安国塔属于前殿,从后宫过去要穿过御花园。后宫的车辇不能到前殿,在御花园要下来换车,苏誉嫌麻烦,索性走着过去。 “昭仪娘娘还真是下得去手,连我这小小才人的份例也克扣。”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苏誉回头看了一眼,竟是老熟人岑小姐。 “就你那点份例,你当本宫稀罕!”陈昭仪气得面色铁青,她虽是个昭仪,但她住的春华宫没有妃,虽然住偏殿,也算是一宫之主,比其他昭仪地位要高。这岑才人自打进了春华宫,就没一天消停的。 “月例银子扣了也就扣了,我们长春侯府也不缺这点钱,只是这大夏天的,该给我的冰片一分都不能少。”岑小姐嚣张道,天气炎热,她这几日快热昏了,不说降温的大冰块,就是想喝个冰片汤。 “哎呦,你还当你在侯府呢,一个小小的才人,份例里哪有冰?”陈昭仪简直要被气笑了,冰库里的冰何其珍贵,别说才人,就是她的份例里也没有冰。 苏誉摇了摇头,这岑家小姐看来是真缺心眼。一次两次陈昭仪也许会顾忌她的家世对她礼让三分,长此以往,定然要想办法整治她了。想想自己当初收下长春侯世子的那一千两银子,答应帮他照料一下妹子,如今看来,这钱还真不是好挣的,不如找机会把这银子还给岑小姐,让她拿去卖冰片好了。 背对着苏誉的岑小姐还在叫嚷,陈昭仪却不再理会她,只是看着苏誉离开的背影,冷冷地勾唇一笑。 “你又来作甚?”国师今日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广袖纱衣,看起来比之前一身雪白的样子真实了一些,只是依旧仙气逼人。 “臣今日做了些小点心,想来讨杯茶水喝。”苏誉斟酌着词句,面对着高高在上的国师,又要省却繁文缛节,就得尽量既文雅又接地气,说出来的话不免有些怪异。 国师闻言,睁开轻阖的美目,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来安国塔喝茶,你倒是有心。”悦耳如古琴的声音轻缓悠扬,听不出是夸赞还是嘲讽。 苏誉暗自捏了把汗,打开食盒递了上去,“上不得台面的小食,还望国师莫要嫌弃。” 黄金蝴蝶虾盛在白玉托盘之中,色泽越发鲜亮,一看便知美味可口。 清冷的美目微动,国师缓缓站起身来,“随我来吧。” 苏誉抱着食盒,跟着国师一步步走上黑色的旋转石阶,眨了眨眼,这算是……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汪公公:皇上,皇上,贤妃给国师做点心了 喵攻:该死的蠢奴,今日罚他不准陪朕睡午觉(╰_╯)# 汪公公:皇上,皇上,贤妃给您吃地上捡的东西 喵攻:该死的蠢奴,今日罚他不许给朕做午饭(╰_╯)# 汪公公:皇上,皇上,贤妃拍了您的屁屁 喵攻:该,该死的……朕,朕要拍回来。 第37章 立规矩 皇族以外的人是不允许踏上安国塔二层以上的,如今国师允许他上楼,可谓是极为难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于是在石阶下的素衣宫女示意可以跟上的时候,苏誉便毫不犹豫地跟着上楼了。 二层与一层一般大小,只是房顶没有那么高,与普通房间的高矮无异,看起来就显得不那么空旷。八面墙壁都是通透的大窗,很是明亮。 没有想象中的香炉祭坛、黄纸经书,这里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宫室,摆着几样奢华大气的桌椅软榻,几根巨大的柱子支撑在八方,上面刻着奇异的纹路,似乎是什么图腾。 中央摆着一方矮桌,用的乃是上好的紫檀木,周遭摆着几个柔软宽大的蒲团,因着夏日炎热,蒲团上还铺了一层白玉凉席。 国师在一方蒲团上坐下,姿态并不如在大殿时那般端正,但美人终究是美人,即便是随意地席地而坐,依旧是那般的清冷高贵,让人不敢直视。 苏誉将蝴蝶虾摆在紫檀木矮桌上,庆幸自己找了这么个白玉盘,不然都不好意思往这桌上放。 “坐。”国师看了一眼对面的蒲团,示意苏誉坐过去,随即拿出了一套茶具。 茶具乃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晶莹剔透,甚是精美,只是比起拿杯盏的那双手,却又要逊色几分。国师的肤色很白,大概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那白皙的指尖看起来几乎是透明的,比玉还要美上三分。 这般优雅的国师定然精通茶道,苏誉期待地看着国师,料想他定会拿出上好贡茶和天山冰泉水,冲泡一壶高端优雅、仙气逼人的茶。 “你会冲姜茶吧?”国师把一个小罐子推到苏誉面前。 “啊?”苏誉下意识地接住罐子,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姜糖味飘散出来。 国师没再理会他,径自捻起一只蝴蝶虾,优雅地咬了一口,见苏誉还愣在原地,便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手边就是煮茶的炭炉。 苏誉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二楼出了他俩再无旁人,认命地拽过炭炉来煮姜茶。果然美人烹茶什么的纯属幻想,高贵的国师是不可能伺候他喝茶的。只是……用这上好的玉杯喝姜糖茶,总有一种用水晶高脚杯喝可乐的违和感。 “河海鲜物乃属寒凉,自然要喝姜茶。”国师单手支着额头,似乎知道苏誉在想什么,淡淡地望着他,慢慢悠悠地嚼着蝴蝶虾。 “您说的是。”苏誉吓了一跳,心道国师莫非会读心术?不敢再瞎想,老老实实地煮了一壶姜茶。 “加些蜂蜜可以去辛辣。”国师吃下第二只蝴蝶虾,递给苏誉一小罐蜂蜜。 “国师也研究美食之道?”苏誉接过蜂蜜舀了一勺搅拌在茶中,倒进玉杯中,恭敬地递了过去。 第23章 “贤妃也在啊,”肃王摆手示意他免礼,自己给国师行了个礼,“见过国师。” “没有外人,何必客套。”国师捻起一块仙贝饼,示意肃王坐下。 “今日丞相说,他找到了一人,很有可能是神谕上的异星。”肃王满脸严肃地说,顺手捻起一块仙贝饼咬了一口。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国师冷冷地嗤笑一声,“他懂什么?”说着,将瓷盘不着痕迹地向手边挪了挪。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穿越究竟为哪般篇》 赵氏:这是苏家祖传的菜谱 小鱼:穿越原来是为了发家致富↖(^w^)↗ 太后:这是皇家的宗族秘史 小鱼:穿越原来是为了宫斗升级( ⊙ o ⊙ ) 国师:这是神秘的武功秘籍 小鱼:穿越原来是为了拯救苍生(⊙_⊙) 喵攻:朕今天要吃红烧鱼香辣蟹油焖大虾喵呜~~ 小鱼:穿越其实是喂猫来的……吧 第39章 冷战 “那人已经被丞相送进了大理寺。”肃王皱着眉头,两口就把手中的小饼吃完了,伸手又去拿下一块。 “胡闹!”国师放下支着下颌的手,似是随意地一放,刚好拦在了肃王伸出的手和盘子中间,面色冷肃道,“异星关系重大,你们莫要随意插手。” “那你得把神谕说清楚……”肃王面色微沉,犹豫片刻,转眼看向苏誉。 苏誉立时会意,国家大事,作为一个后宫妃嫔自然是没资格多听的,很识相地起身告辞。 “你且去吧。”国师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之后便与肃王沉默相对,明显是打算等苏誉离开后再继续。 苏誉沿着黑金色的旋转楼梯走下去,刻意放慢了脚步,想要再听上只言片语,他总觉得,那所谓的“异星”没准儿就是他,毕竟天外来客这种东西,应该不常见的……吧? “‘浩劫将至,异星临世’,这不是很清楚吗?”国师悠扬的声音在吟诵神谕的时候,显得有些飘渺,带着几分莫测的神圣之感。 苏誉心中一凛,下楼的脚步禁不住顿了顿,屏住呼吸又等了三息的时间,楼上再无声响传出,只得离开。 回去的路上,苏誉的心情有些沉重,之前是他异想天开了,还妄想着跟国师探讨穿越的问题。在一个崇尚神明的国家,异端是一定会受到排挤的,何况如今还跟什么浩劫牵扯在一起,如果被人发现了他的不同,或许会第一时间把他烧死祭天。 步履沉重地穿过御花园,原本因为得到新的秘籍而雀跃的心情,如今大大打了折扣,生命出现了危机,这让人如何高兴得起来?于是,在这种心情下,看到蛮横地拦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纵然好脾气的苏誉,也难以给出个笑脸来。 拦路的正是长春侯府的嫡小姐,如今的岑才人。她穿着一身翠绿色的罗裙,带着一个宫女一个太监,直直地杵在狭窄的小径中间,让人绕都绕不过去。 “岑才人这是何意?”小顺上前一步先行询问,免得这些人冲撞了自家主子。 岑小姐近日在宫中过得并不如意,原以为凭着自己的出身,在宫中好歹能封了个妃,谁料想只当上了个小小的才人,这也就罢了。凭她的外貌,只要得到皇上的宠爱,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谁知,皇上到现在根本都没正眼瞧过她一眼。 如今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任谁都能踩她一脚,一个小小的昭仪都可以克扣她的份例,想她堂堂长春侯府的嫡小姐,落得这般田地,如何甘心? “苏誉,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兄长的?”岑小姐单手叉腰,趾高气昂地看着苏誉,越看越不是滋味。 为了配合国师的风格,苏誉特意穿了一身浅色的广袖长袍,贡缎为衣,冰绡做罩,整个人看起来器宇轩昂,俊美无双。 作为土生土长的大家闺秀,岑小姐最是清楚这一身行头的价值,不由得攥紧了衣袖,得了帝王的宠爱,就算是个卖鱼的,也能变成贵公子。 “我答应了你兄长什么,你兄长没有告诉你吗?”苏誉皱了皱眉,他就是答应帮长春侯世子照顾一下这个妹妹,有什么紧要消息及时告知他,免得她惹上什么祸端连累了长春侯。 “哼,你记得就好,”岑小姐面露得色,“你既收了我家的银子,就得替我办事。” 苏誉抽了抽嘴角,再次确认这岑小姐是真缺心眼,“你想做什么?” “近日,你得想办法让皇上来宠幸我,”岑才人一脸天真地说,“皇上天天与你在一起,你提上一提不是很容易?” 苏誉静静地看了这妹子一会儿,对于长春侯世子报以万分的同情,有这么个亲妹子放在宫里,那简直就是在脑袋上悬了把刀,随时都会家破人亡的节奏,“……行,你等着吧。” 回到夜霄宫,苏誉就找来了装银票的盒子,拿了一千两银子出来,交给杨公公,“去还给岑才人。”这一千两银子的辛苦钱实在不好挣,原本帮忙递个消息什么的在他看来还算值,如今看来这是个大麻烦,还是早早撇清关系的好。唔,还是牧郡王大方,给他这三千两银子,估计是不会再要回去了。 “娘娘,今日宫中采买了新鲜的螃蟹,您可要来两只?”杨公公没有多问,只管把银票收起来。 “螃蟹?”苏誉起身,出去看了看。如今宫中会卖新鲜食材的,也就他贤妃一人,对于这唯一的大主顾,御膳房是很用心的,如今都学会在苏誉点名要的食材之外,再带来一两样推销一下。 正是夏季,并非螃蟹最肥的时候,不过只要手艺好,是不是最好吃的时节也不那么重要。 苏誉拎着两只看了看,是一种类似大闸蟹的淡水蟹,个大肉肥,被草绳捆成一团,还在锲而不舍地挥舞着大钳子。说起来,上次的蟹棒不仅酱汁儿喜欢,皇上也很爱吃,那两个脾气暴躁的家伙在这方面倒是出奇的一致,只要给塞一根蟹棒,就能老实一会儿。 “这是上好的淡水蟹,今日刚刚运进宫,只要一两银子一只。”送货的小太监满脸堆笑道。 苏誉默默地把螃蟹又扔了回去,买了些相对便宜的竹节虾。 因着中午皇上没让他送外卖,每日份例的鱼还在,苏誉就把鱼片了片,腌制了一下做成香煎鱼片,加上一份酱炒虾,再带上御膳房给熬的红枣粥,给端到了北极宫去。 结果到了北极宫,被告知皇上已经用过晚饭了。 苏誉心疼地看了看手中的食物,因为有皇上、国师、酱汁儿这三个海鲜大户要供养,他的月例银子已经所剩无几,不由得有些气恼,这皇上不知道掏饭钱也就罢了,也不派人通知他一声。 守在寝宫外的小太监面色为难地看了苏誉一眼,皇上其实还没用晚膳,只是听说贤妃做了酱汁儿炒虾,不知怎的就变了脸色,只说让他打发贤妃回去。 “娘娘,您可算来了!”被太后叫去问话的汪公公匆匆赶了回来,正遇上准备转身离去的苏誉。 “公公,皇上已经用过了,怎的不告诉我一声?”苏誉叹了口气,心想着得想办法出宫一趟,把鲜满堂这个月的红利先拿过来救救急。 “狗东西,瞎胡扯什么!”汪公公闻言,立时拍了那小太监一巴掌,转而笑着对苏誉道,“皇上还没用饭呢,娘娘快些进去吧。” “嗯?”苏誉看了看汪公公,这小太监就守在大门口,皇上用没用饭定然十分清楚,他敢这么说定然是皇上的意思。 “今日朝堂上有人惹得皇上气不顺,娘娘去劝劝吧,好歹让皇上吃两口。”汪公公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由分说地把苏誉推进了大殿,快速阖上了门。开玩笑,那祖宗午间就没怎么吃东西,这要还不吃,太后估计就不是叫他去训话这么简单了。 明亮的大殿中,到处都是厚厚的软垫,皇帝陛下懒洋洋地躺在中间的软垫上,身边散乱地堆着几封奏折。双目轻阖,四肢松散,似乎是睡着了的样子。 苏誉走过去,在软垫上坐下,低头看了看皇帝陛下,轻声道:“皇上,起来用些晚膳吧。” 皇帝陛下的耳朵动了动,不睁眼也不说话。哼,蠢奴,别以为朕会轻易原谅你。 假装吃过晚饭,这会儿又装睡,苏誉总算看出来点门道,皇上这是闹别扭了?这么贵的饭菜,再放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挠了挠头,苏誉思索片刻,用筷子夹起一片香煎鱼片,凑到皇帝陛下的鼻子前,来回晃了晃。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国师在皇家的地位很崇高篇》 凌王:二十一,弹脑袋是不敬兄长的行为! 国师:是么?(抬爪,一巴掌扇飞) 肃王:二十一,分给兄长食物是安家的传统美德 国师:是么?(抬爪,一巴掌扇飞) 弟弟:皇叔,那个…… 国师:(抬爪,一巴掌扇飞) 弟弟:……我还没说完呢 国师:挡道了 弟弟:qaq 第40章 缺钱 加了花椒、芝麻一起煎的鱼片,在敏感的鼻子附近散发出诱人的鲜香。 “啪!”皇帝陛下突然睁开眼,一把抓住了苏誉的手腕,冷声道:“你在做什么?” “啊,那个……”苏誉干笑了两声,糟糕了,一时起了玩心,把皇帝陛下当猫逗了。 安弘澈冷哼一声,起身坐了起来,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从那略带惊慌的脸,缓缓挪到拿着筷子的手,再到筷子顶端焦香酥脆的鱼片,停顿片刻,又转过来与苏誉鼻尖相对,“你最近是越来越大胆了!” 两人贴得太近,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苏誉看着面前放大了的俊颜,强烈的压迫感让他禁不住向后缩了缩,拿着筷子的手拐了个弯,散发着香味的鱼片就横在了两人中间。 “皇上,鱼片要凉了。”苏誉笑得一脸讨好。 “哼!”皇帝陛下冷哼一声,张口把鱼片卷进口中,只是依旧没有放开苏誉的手,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苏誉被看得有些发毛,觉得皇上此刻嚼的不是煎鱼而是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方才看着这家伙睡得手脚松软软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可爱,一时手贱……怎么忘了,这人乃是九五之尊,不是他随意可以逗弄的对象。 皇帝陛下恶狠狠地把口中的鱼片吃掉,而后用鼻尖抵住苏誉的鼻尖道:“以后不许拿东西在朕面前晃来晃去。” “唔……”苏誉正要答应,突然被皇上咬了一下鼻尖,忍不住惊呼出声。 安弘澈嗤笑一声,松开他的手,侧头去看小几上的晚饭,看着那盘酱炒虾皱了皱眉,“做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美极酱虾,”苏誉揉了揉被咬疼的鼻子,伸手递了双筷子过去,“臣废了好大劲才做出来的,皇上尝尝。” 所谓美极酱,乃是现代人用工业原料合成的酱油,这道菜对于做海鲜料理来说是极为简单的,只要买点这个牌子的酱油就是了,简单又美味,不过在古代,就要苏誉自己调配酱料。用天然的调味品调制出来的酱,比工业合成的要美味数倍。 皇帝陛下冷哼一声,不去接苏誉递过来的筷子,又躺回了软垫上,“看着就难吃。”这酱油是蠢奴早就配好的,连蠢弟弟那里都存着几瓶,当他不知道吗? 今日御膳房特意说了,有新鲜的螃蟹,他把御膳房做的给扔了,等着苏誉做好吃的螃蟹来给他认错,这蠢奴却不给他做,就拿这东西糊弄他。 苏誉眨了眨眼,这几日不论他做什么,皇上都会头也不抬地吃完,今日这是怎么了?夹起一块虾肉,凑到皇上嘴边,“这卖相是不怎么好,但是绝对好吃。” 抬眼看了看一脸谄媚的苏誉,皇帝陛下的脸色好了些,蠢东西终于有些为奴的自觉了,唔,这酱的味道还是这么好吃。 见皇上肯吃,苏誉再接再厉地又夹了一块喂过去,“酱汁儿最喜欢这道菜了,每次都能吃一大盘。” “咳咳……”皇上突然被呛到了。 颓废地在软垫上把晚饭吃完,皇上懒洋洋的倚在大迎枕上,扒拉了几下手边的奏折,随便拿起一本开始看。看了几眼就开始不耐烦,用脚碰了碰坐在软垫上的苏誉,“你在看什么?” 苏誉因为无聊,从食盒底下翻出了《杀鱼心法》研究,见皇上问起,便老实地把书递了过去。 安弘澈看不也不看地把书扔到一边,将一叠奏折塞到苏誉手里,“念。” 苏誉撇撇嘴,真是会享受,懒得看奏折,就把奏折变成有声读物。 皇帝陛下留到晚上看的奏折,多数都是无关紧要或者他不想看却又必须在上朝前看过的,因而听得心不在焉,只是静静地看着苏誉认真的侧脸,心情颇好地听着他一字一顿的读。 繁体字看着有些费劲,苏誉只能自己先看一遍,大致了解讲的是什么,再慢慢读出来,读了几个都是写无关痛痒的小事,待看到第三本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异星”二字,连忙仔细看下去,顿时如坠冰窟,“……异星已安置于大理寺,施以严刑,不日将……” 施以严刑,严刑…… 苏誉盯着那两个字,端着奏折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要是杀了倒还好,怎么还要严刑逼供呢?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缓缓地读出来,绝不能露出马脚,让皇上看出他的不妥。 第25章 “对臣来说,这点钱用处可大了。”苏誉忍不住瞥了皇帝陛下一眼,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都被这家伙吃掉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皇帝陛下沉默片刻,看了看苏誉,又看了看那些散碎的银子,淡色的薄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你缺钱,怎么不跟朕说?” “臣是个男人,自然应当靠自己养家。”苏誉咬开一只蟹钳,把蟹肉吸出来。其实,要不是宫中那海鲜太贵,他倒是很乐意给皇上买吃的,这样可以暗搓搓地认为是他包养了皇上。 皇帝陛下顿时不乐意了,“你是朕的,朕养你是天经地义!” “咳咳咳……”这蟹钳炒的时候烂了一点,灌进去了辣油,连肉带汁一口吸出来,顿时把苏誉呛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鱼:皇上,我是你的什么? 喵攻:你是我的小鱼啊 小鱼:啊?原来我是食物啊 喵攻:这样,我就可以把你吃掉啦~(⊙w⊙) 弟弟:哥哥,那我是你的什么? 喵攻:你是我的弟弟呀~ 弟弟:(受宠若惊)原来你知道我是弟弟啊 喵攻:这样,我就可以打你啦~(⊙w⊙) 第42章 约会 安弘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扔过去一条明黄色的帕子。 苏誉讪讪地擦了擦嘴,刚才皇帝陛下那霸气的一句“你是朕的”把他给吓到了,话说皇上不是应该说“你是朕的妃嫔”或者“你是朕的臣属”之类的吗?话说半截听着好别扭……就好像是表白一样的……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偷瞄一眼面色沉静地吃蟹腿的安弘澈,苏誉摇了摇头,把那不靠谱的想法甩出去。一定是今天的皇上太帅了,导致他得了妄想症。 这时候管采买的伙计们抬着新买的鱼虾进了院门,两人便不再多谈,低头扒饭。 鲜香的香辣蟹汤淋在白米饭上,最是好吃。皇帝陛下吃完了螃蟹,又就着衬菜和汤汁吃掉了两碗饭。 “可要在来点梭子蟹?”苏誉看皇上意犹未尽的样子,试探着问道。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能吃到如此便宜的螃蟹,一定要一次吃个够,这样皇上也许好多天都不会想吃螃蟹了。 “不必了,”安弘澈放筷子,看向苏誉,“你还想吃?” “没,我就是想着这螃蟹便宜……”苏誉想着,冷不防把实话说了出来。 “东家,您可别说,这螃蟹一点都不便宜,”管采买的伙计正往屋里抬东西,听到苏誉这话便插了一嘴,“二十百文钱一斤呢!” “怎么这么贵?”苏誉蹙眉,梭子蟹往常也就七八十文一斤,如今还不是蟹肥的时节,论理不该这么贵。 “近来河海鲜物都涨价,”炒完菜的张成一边擦着手一边走过来,想趁机跟师父说两句话,“许是年成不好,近来打渔的总是捞空网。” “不是,”管采买的伙计长着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闻言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我听说不是因为捞空网,而是捞到怪物了。” “瞎说!”苏誉敲了敲伙计的脑袋,“哪来的怪物?” “这是真的,”伙计努力把一双绿豆眼瞪大,“今儿早去进货,还听他们说起,咱们常买的那家鱼老板昨晚就糟了灾,一网兜的鱼都给那怪物吃了。” 苏誉不以为意,估计是出现了凶猛的肉食鱼,影响了京城附近的渔民捕鱼。 “可有人见过那怪物?”一直不说话的安弘澈突然开口问道,清冷威严的声音,吓得伙计一激灵。 “见过,”伙计似乎想起什么恶心的东西,撇了撇嘴,“听说那也是个鱼,只是长了一身的猪毛,还会像猪仔一样的叫唤……”说着搓了搓胳膊,打了个冷战。 “那有这样的东西?”张成撇嘴,根本不信,“是不是你小子昧了进货钱,瞎胡扯的?” “我要是昧了一文钱,天打五雷轰!”采买伙计顿时跳起来,赌咒发誓自己买的绝对是最低价。 苏誉叹了口气,这鲜满堂他天天不在没人管,全是糊涂账,“张成,你若是不信,明日跟着伙计一起去看看就是了。” “师父说的事,明早我去看看。”张成愧疚地摸了摸脑袋,只顾着做菜了,采买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都不知道。 安弘澈微微眯起眼,修长的两指在石桌上轻轻敲了敲,这伙计或许是贪了几个钱,但大不部分的话应当是真的。 鲭鱼,其状如鲋而彘毛,其音如豚,见之而天下大旱。 这东西,竟然真的出现了…… 给两个徒弟留下几道新菜让他们自学成才,苏誉盘算着想去昭王府见一面昭王,跟他商量开新店的事,看了看身边的皇上,他应该不会介意妃嫔跟弟弟合伙做生意的事……吧? 想想如果自己是皇上,听说弟弟跟自己的宠妃之间有金钱往来,宠妃的家产是王爷置办的,铺子是王爷名下的,装修是王府操持的连掌柜、帮厨都是王爷一手准备……苏誉吞了吞口水,这要是不介意,皇上就不是皇上了! 苏誉突然发现,昭王殿下对他好得有些不正常,什么忙都肯帮他,若说是因为酱汁儿的缘故,如今也说不通,酱汁儿在宫中地位是挺高,但那又不是昭王的猫,而是皇上的猫,昭王用不着对他这么感恩戴德。 “发什么呆?”安弘澈拿玉骨扇敲了敲苏誉的脑袋。 苏誉捂住被敲的地方,抬头看了看皇帝陛下,第一次鼓起勇气仔细观察那双美目,明亮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深处,透着几分奇异的琥珀色。他一直以为,这双眼睛总是充满了焦躁与不耐,可静下心来看去,其实并非如此,那美丽的瞳仁里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平和而安定。 望着这样一双眼睛,苏誉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臣想去趟昭王府,跟王爷商量开店的事。”突然很想知道,那美得不可思的眼睛里,会不会出现猜忌,甚至杀机。这样的可能,让苏誉紧张地攥紧了拳头……自己定然是疯了吧…… “弘浥今日不在府上,”安弘澈皱了皱眉,“开店之事你与袁策商量便是。” 嘎?苏誉眨了眨眼,皇上听闻王爷与宠妃勾结,不是应该说“你好大的胆子”或是“你这个贱人”吗?这么平静是怎么回事?还有袁策是谁?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袁策就是袁先生,苏誉已经被皇帝陛下拖出了鲜满堂,“凡事亲力亲为,累死你也做不成。” 皇上没有丝毫的猜忌,甚至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想抓却没有抓住,苏誉压下心头那莫名的喜悦和更乱的思绪,挠了挠头,“那容我跟袁先生交代好。” “你怎么这么啰嗦!”皇上一把将试图往回拐的苏誉抓过来,“袁策以后供你驱使,明日再议,现在跟朕去个地方。” 正说着,两个身着黑色短打的人从墙头一跃而下,向安弘澈行礼之后,一人上前低声对他说了句什么。皇帝陛下微微蹙眉,扬手让两人离去。 “那是什么?”苏誉瞪大了眼睛,就见那两道黑影“嗖”地一下出现,又“嗖”地一下消失。 “暗卫。”安弘澈淡淡地说,瞥了一脸惊讶的苏誉一眼,才不会告诉这蠢奴,这两个暗卫早在两个月前就一直跟在苏誉身后了,是他自己笨,一直没发现。 不多时,暗卫便赶来一辆装潢不错的马车,苏誉被塞进马车里,还在好奇不已地探头探脑。竟然真的有暗卫这种职业! “皇上,您那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苏家,还在我床上睡着了?”忽然想起最初被误会成暗卫的皇帝陛下,苏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马车中出现了片刻的静默,皇帝陛下目光深沉地看向窗外,良久方道:“你以后会知道的。” 马车晃晃悠悠地穿城而过,直往东郊猎场而去。 东郊猎场,乃是皇家的猎场,占地千亩,很是广阔。如今并非打猎的季节,有脸面的勋贵子弟,平日里也可以在这里骑马射箭。 “皇上要骑马吗?”苏誉下了马车,看到开阔的草地和起伏的小丘陵,顿觉心旷神怡。 安弘澈摇了摇头,“带你去个地方。”说着,向他伸出一只手。 修长白皙的手,骨节分明,指尖透着好看的粉色,苏誉四下看了看,两个暗卫竟然瞬间不见了踪影,周遭空无一人。吞了吞口水,伸手握住了那只好看的手,这样神神秘秘的,竟让他生出了几分期待,他们这是在约会吧? 跳过一条小溪,绕过一个小树林,七拐八拐的很是偏僻,再爬上一个只有两丈高的小土包,皇帝陛下突然驻足,微微勾起唇角,“这里是我跟弘浥小时候常来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眼前是小土包的向阳坡,由坡顶开始,一直延续到远处的树林,长着大片大片茂盛无比的——狗尾巴草!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童话书:山坡的后面一定有着大片的玫瑰园 修仙书:山坡的后面一定有着奇珍异宝 宫斗书:山坡的后面一定有着心狠手辣的刺客 …… 小鱼:我总觉得画风有点不对 第43章 表白 接天连日的狗尾巴草,在风中摇曳,如同毛茸茸的碧浪,此起彼伏,煞是好看。 交握的手忽然攥紧,还未等苏誉反应过来,皇帝陛下就拉着他快步冲下山坡,然后在草最为茂盛的地方突然躺倒。 “啊!”苏誉惊呼一声,被皇帝拉得一个趔趄倒在草地上,顺着向下滑落,连忙蹬腿刹住,又手忙脚乱地去拉皇上。 “哈哈哈……”皇上避开了苏誉的拉扯,在草地上打了个滚,轻松地稳住了身形,而后觉得不过瘾,又翻滚了一圈,仰躺在草地上瞧着苏誉大笑。 苏誉愣了愣,禁不住也笑了起来,没想到皇上还有这般顽皮的一面,正待说什么,一阵微风拂过,狗尾巴草开始颤颤巍巍地摇晃,安弘澈一巴掌拍过去,拍倒了一大片,但另一片又开始招摇,便又伸手去扑那一片,捂住这个捂不住那个,最后耐性全失,双手团着一把狗尾草揉了揉扔到一边,顺势在上面打了个滚。 苏誉傻眼了,就如看到皇上眼底的琥珀色时那般,一股怪异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爬起来朝皇上走了过去,静静地看着他。 正滚得开心的皇帝陛下,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突然回过神,僵硬了一下,坐起身来,仰头看向苏誉。 俊美无双的俊颜在明媚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精致的发冠未散,只是鬓角有些凌乱,两根断草孤零零地挂在脑袋顶,让面色冷峻的皇帝陛下,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 苏誉看着那晶亮的眼睛,带着点点迷茫和无辜,突然觉得被一支红箭戳中,以前的那些个畏惧、紧张,一瞬间烟消云散,忍不住蹲下来,慢慢伸手,摘掉了那两棵毛茸茸的草头。 怦然心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安弘澈静静地坐着,任由苏誉靠近,看着他伸手,大胆地去碰他的脑袋,没有呵斥也没有躲闪,任他拿走了头上的草,在苏誉凑近的同时,他也动了。 苏誉只顾着那草,没注意皇上的靠近,等回过神来,皇上已经几乎贴上了他的脸,在他的唇边轻嗅。 “梭子蟹的味道。”清冽如冷泉的声音,比以往要轻柔。 苏誉觉得心跳得有些快,禁不住向后缩了缩,孰料那双淡色的薄唇也跟着贴了过来,快速印上他微张的双唇。 微凉的触感,带着一股青草的香味,一触即分。 苏誉傻乎乎地捏着两个狗尾巴草,僵在原地,刚刚发生了什么?一个吻……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思绪还有点飘。 想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正直好厨师,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鬼地方,稀里糊涂地嫁给了皇上,今时今日沉痛地沦陷在皇上的美色之中,还没来得及抢救一下,就得到了一个带着虔诚的甜甜的吻……更糟糕的是,他竟然觉得,味道还不错…… “皇,皇上,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苏誉有些磕巴,他还没有准备好跟皇上表白呢,这就亲上了,他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 “蠢东西。”安弘澈轻笑,一把将呆住的苏誉搂到怀里,寻着那柔软的唇,再次附了上去,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轻吻,辗转碾磨,吮吸轻咬,熟门熟路地找到最甜美的地方,仿佛已经做过很多次。 “唔……”带着青草香的吻,由浅入深,苏誉觉得自己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被一只猫咬住了唇,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他品尝,身体都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 就在苏誉觉得自己快没了呼吸的时候,皇帝陛下终于放开了他,蹭着他的唇瓣道:“朕当然知道这是在做什么,看你这么喜欢朕,朕就仁慈地满足你一下。” 苏誉哭笑不得地看着得意洋洋的皇帝陛下,“谁说我喜欢你了?” 安弘澈脸色的笑意瞬间凝固,一把掐住了苏誉的下巴,方才他明明在苏誉的眼中看到了恋慕,才忍不住在白天的时候吻了他,“你怎么能不喜欢朕?朕,朕那么喜欢你……”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皇帝陛下立时住了嘴,一把推开苏誉,一双耳朵渐渐红成了玛瑙色。该死的,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丢人的话来! “噗……”苏誉忍不住闷笑出声。 “不许笑!”安弘澈抬头瞪他,气急败坏地把苏誉推到在草丛中。 第27章 第45章 害羞 “嘿嘿嘿,谢皇上赏赐。”苏誉捧着金元宝,忍不住咧开了嘴角。 汪公公抽了抽嘴角,皇上说要赏贤妃金银的时候他还阻止了一下,觉得这样实在是太粗野了,一般妃嫔估计难以接受,如今看来……这俩人真是天生一对。 “皇上今日事务繁忙,不过来用膳了,还请娘娘帮忙照看圣猫。”汪公公把一个篮子放到了桌上,细藤编的小筐里,铺着厚厚的明黄色软垫,金色的小猫仰着下巴坐在里面,身边趴着一只黄白相间的小胖猫。 “酱汁儿!”苏誉原本听到皇上不来了有点失望,既然喜欢上了那个人,自然想时时见到他,但是看见小猫之后顿时把什么都忘了,把金元宝扔回箱子里,一把将金色的小猫从筐里抱起来,在那微仰的毛下巴上亲了一口,“好几天没见你了!” 安弘澈抿起耳朵,抬起爪子推了推苏誉的嘴巴,知道你喜欢朕喜欢得不得了,但是这么多人在这里,实在是有伤风化。转头瞪了还杵在这里的汪公公一眼,后者会意,赶紧告退。 “晚上想吃什么?皇上的份例以后都归我管了,哈哈,咱想吃什么都有,今天有大闸蟹,还有海虾,吃哪个呢?”苏誉把猫装到怀里,准备带着他去做饭。 “喵呜……”听到有好吃的,筐里的小毛球忍不住叫了一声。 “小胖!”苏誉眼前一亮,光顾着跟酱汁儿说话,竟然没注意,筐里还有一只猫。皇上还真是有爱心,今天捡到的小野猫也打算养着了。 “那你俩先玩吧,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苏誉想了想,把怀里的小猫放回了,他家的酱汁儿灵性高,在厨房从不添乱,别的猫去了肯定会出乱子。 金色小猫刚被放进篮子,就一口咬住了小胖猫的耳朵,小胖猫立时喵喵叫起来。 “别打架,好好照顾弟弟,”苏誉拍了拍金色小猫的脑袋,随即看了看挣扎不已的小胖猫,嘟哝了一句,“是弟弟吧?要是妹妹就更不能欺负了啊。” “喵呜呜……”当然是弟弟!昭王殿下一边拯救自己的耳朵,一边抗议,可惜苏誉听不懂,转身高高兴兴地去厨房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说一句我也要吃,谁知道他会把你放下来啊!”昭王殿下蹬着短短的后腿,试图把哥哥蹬下去。 金色小猫抱着弟弟的圆脑袋,狠狠地啃了两口,这才一脚踹开,呸呸吐了两口毛,随即趴在篮子边生闷气,他就不该一时心软带着弟弟来吃饭。 昭王殿下伸爪,想把脑袋顶被啃得参差不齐的毛毛弄整齐,奈何脑袋太大,够不到头顶,只得作罢,顶着个“鸡冠头”凑到哥哥面前,“哥,你怎么不变成人来呀?”今日在猎场,话都说到那份上了,还不趁热打铁。 “废话多!”安弘澈给了弟弟一爪子,动了动耳朵,哼,今日不小心说了丢人的话,他才不要让蠢奴看他的笑话呢,等他把今天的事忘了,再,再说…… 昭王殿下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凑到哥哥的毛耳朵上瞧,仿佛瞧见了什么稀奇,突然大声道:“哥,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皇帝陛下缓缓转头,眯起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弟弟,慢慢抬起一只毛爪子,“唰”地一下亮出了五根锃光瓦亮的锋刃。 等苏誉做好饭回来,就见金色的小猫正悠闲地蹲在桌边舔着爪子,而小胖猫则蔫不拉几地趴在翻倒的篮子边。 “没打架吧?”苏誉笑着把大闸蟹放下,“来吃螃蟹吧。” 大闸蟹肉质鲜美,清蒸吃着最好,中午那些香辣梭子蟹倒是把苏誉的馋虫给勾了起来,忍不住做了清蒸大闸蟹来吃。 蒸熟的蟹呈现出诱人的橙红色,敲开蟹钳,露出指肚大小的一块细白蟹肉,皇上不在这里,也不用讲究什么,苏誉直接用手捏起蟹肉,沾了点蟹醋,填进嘴里。柔嫩的口感,鲜美的肉香,加上他自己特制的蟹醋,鲜香满口,回味悠长。 桌上四只猫眼一错不错地看着苏誉的动作,两颗毛脑袋随着那白皙的手指左摇右晃,看着他用一条蟹腿尖顶出另一条蟹腿中的细肉, “喵——”金色的小猫上前一步,蹲坐在苏誉面前,用没有出爪子的肉垫挠了挠苏誉的胳膊。 苏誉低头看了看,毛茸茸的小猫仰着头,明明是讨吃的,却满脸的高傲,仿佛在说“蠢奴,愣着作甚,还不快点上供!”而那边的小胖猫则没这么讲究,直接抱着一只大闸蟹就啃。 忍笑把手中本就是给猫弄的蟹腿肉递上去,金色的小猫却嫌弃地撇头,用尾巴虚点了点装蟹醋的碟子,苏誉无奈,只能给他少沾了些。酱汁儿一直喜欢吃味道重些的东西,他真有些担心这家伙会吃坏了身体。 “喵!”小胖猫看见了,扔下爪中啃不动的螃蟹,凑过去也要吃。 “娘娘,让奴婢来吧。”身后的大宫女上前,拿起了桌上敲螃蟹的工具。 苏誉被两只小猫闹得无法,闻言点了点头,把敲螃蟹的任务交给宫女,自己则专心把蟹肉蘸醋,平均分在两个小盘子。 那宫女处理螃蟹很有一手,撬开蟹壳,取出不能吃的地方,用小勺挖出蟹肉,敲开蟹钳,顶开蟹腿,很快就把能吃的肉都剔出来,整齐地码在盘子里。 苏誉不由得看了那宫女一眼,大宫女夜鸢,平日里管夜霄宫的摆设整理,没想到处理食材还很有一手,看来以后可以让她去厨房帮忙了。 用过晚饭,苏誉把两只小猫放到床上,自己扑了上去,结果小胖猫挣扎着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地钻回他的篮子里,誓死不肯上床。开玩笑,他要是在哥哥的妃嫔床上过夜,明天就铁定会变成“妹妹”。 苏誉有些遗憾地看了看缩成一团的胖毛球,想着那肉肉的手感一定很不错,只可惜这小猫认生,一直不让他摸。强扭的瓜不甜,苏誉也就不再管小胖猫,幸福地把脸埋进了金色毛毛里。 “酱汁儿,我跟你说件大事,”用鼻子拱了拱那暖呼呼的小爪子,苏誉露出了一抹傻兮兮的笑容,“今天,皇上跟我表白了!” 表白?皇帝陛下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这蠢奴,又在瞎说什么,表白是什么意思? “他说,朕那么喜欢你,嘿嘿嘿……”苏誉控制不住地咧开嘴角,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有女生跟他表白,那时候只觉得略得意,却没有今时今日这般让他觉得心尖痒痒。想想那个看起来冷酷暴躁,实则别扭害羞的皇帝陛下,就忍不住想在床上打个滚。 闭嘴!金色的小猫尾巴上的毛顿时炸开,抬爪按住了苏誉喋喋不休的嘴巴,苏誉立时在那小肉垫上亲了一口,意料之中地得到了一巴掌,顺势倒在地,“嘿嘿嘿,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呢,我喜欢他,他就恰好喜欢我,嘿嘿嘿……” 原本开始呲牙的皇帝陛下顿了顿,拿后爪掏了掏耳朵,蠢奴,刚刚说什么? …… 苏誉絮絮叨叨地对着金色小猫说了半天,而皇帝陛下今晚的耐性似乎特别好,懒洋洋地趴在苏誉胸前,长尾巴悠闲地一甩一甩,听到高兴处,带着白色绒毛的尾尖还会微微晃动。 “酱汁儿,怎么从来没见你跟皇上一起出现呢?明天你跟着他一起来吧。”苏誉伸手握住那尾巴尖,拉到鼻子边蹭了蹭,想想皇帝陛下脸色冷酷地抱着酱汁儿,一人一猫露出一模一样的高傲神情,顿时觉得狼血沸腾。 长尾巴僵硬了一下,猛地从苏誉手中抽出,苏誉便又去捉。 睡在篮子里的昭王殿下拿双爪握住眼睛,完了完了,今天不仅听了,还看了这么多不该看的东西,明日估计连妹妹都做不成了,性命堪忧……默默地从篮子里爬出去,跳上窗台,迈着短腿划拉了两下翻上窗棱,还是去睡偏殿吧。 夜色深沉,恍惚间,苏誉感觉到有一双微凉的薄唇贴上了自己的,带着淡淡的青草香。梦境渐渐染上了旖旎的色彩,温暖而迷人,让人渐渐沉沦,不知今夕何夕。 次日,苏誉睁开眼,盯着床帐愣怔了半晌,缓缓抬手,抱住自己渐渐开始冒烟的脑袋。他竟然做了那样的梦,而梦的对象……最后一刻看清的,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俊颜,不是皇帝陛下是谁? “酱汁儿,我真是没救了。”苏誉哭丧着脸去看胸口的猫,顿时哭笑不得,他的内衫不知为何扯开了两颗盘口,毛茸茸的金色小猫在他的内衫里睡得昏天黑地,一只暖呼呼的肉垫还捂在一处粉色之上,在梦中无意识地一按一按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这么美好的夜晚一定有个好梦篇》 小鱼:(x梦)……诶嘿嘿,诶嘿嘿嘿…… 国师:(美梦)……水煮鱼,香辣蟹,麻辣小龙虾…… 弟弟:(噩梦)……万众跪拜,齐声高呼“参见昭长公主”…… 第46章 寿礼 苏誉戳了戳那金色的毛脑袋,伸手把睡得暖呼呼的毛团拉到脖子边蹭了蹭。金色的小猫打了个哈欠,眼睛都没睁开,抱着苏誉的脖子又睡了过去。 “让你晚上精神,现在困了吧?”酱汁儿半夜总醒来,醒了就要在床上玩闹一会儿再睡,苏誉都习惯了,任它怎么闹腾都不会醒。 “娘娘,汪公公方才传话来,说不用您去做早饭了。”小顺在门外轻声道。 “知道了。”苏誉应了一声,原本打算起床的动作顿时扼杀在了摇篮里,颓废地放松四肢,“酱汁儿,我们可以睡懒觉了。” 皇帝陛下嫌他吵闹,抬爪按住那软软的唇,忽而觉得有些不对,睁开一条缝瞧了瞧,见那处有些红肿,不由得抿了抿耳朵,往前凑了凑,用微凉的猫嘴碰了碰苏誉的唇角。 苏誉热情地回了猫大爷一个结结实实的吻,顺道把鼻子埋在毛毛里使劲嗅了嗅,暖暖的阳光的味道,让人百闻不厌,想起来皇帝陛下身上也是这样,没有任何的香料气息,干净而温暖的阳光的味道……想着想着,忍不住又开始脑袋冒烟,昨晚的梦里满是这种味道…… “酱汁儿,你昨晚是不是坐我鼻子上了?” “……” 给挑食的猫大爷做了好吃虾仁粥,苏誉不紧不慢地吃完了御膳房送来的早饭。依旧是丰盛的六菜四点心,只是红枣粥喝着有些腻歪,就也盛了碗虾仁粥跟小猫一起喝。 “启禀娘娘,贵妃娘娘传召,请您前往玉鸾宫商议太后寿辰之事。”还没喝完粥,小顺苦着脸进来通禀。 太后寿辰?苏誉抬头,“有这事?” “下月便是太后寿辰,妃嫔都要给太后进献寿礼的。”大宫女夜鸢插话道,“娘娘当去一趟,知道其他妃嫔送什么礼,也好斟酌。” 苏誉觉得有理,虽然不想凑到女人堆里,但是送礼这东西他还真不懂,听听别人送什么,别丢人就行。 左右没什么事,苏誉吃饱喝足就揣着猫去见贵妃娘娘了。 苏誉离开,夜霄宫上下便开始照常打扫宫殿。 “这是拿到哪儿去?”夜鸢拦住了收拾东西的小宫女,指了指她手中的木盒子。 “回姐姐,娘娘让收起来。”紫檀木的小盒,赫然就是岑才人送来的沉香。 “这么好的沉香,放久了味道就散了。”夜鸢可惜地看了看那小盒子,思索片刻,摆手让小宫女离开,留下了沉香。 玉鸾宫看起来比夜霄宫大一些,苏誉还是头一次来。 一块拳头大小的羊脂玉佛手被当做宝贝摆在正殿中央的条案上,当做宝物供人瞻仰。 “哎呀,每次见到这佛手我都嫉妒,这么大的羊脂玉可实在难寻。”淑妃最是知情识趣,进来就先夸赞一番。 路贵妃眼中泛起些许得色,面色却是淡淡,“有什么值当,每次来都要唠叨一番,若不是皇上赏的,我就送你了。” 苏誉本以为贵妃的寝殿定然比他的奢华,看着大家都夸赞那佛手,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随大流说点什么,但是……想想夜霄宫里那块足有半尺高的羊脂玉白菜,也只是扔在多宝阁上当个普通摆设,他觉得自己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皇上与娘娘是表兄妹,自然比我们亲厚。”德妃跟着凑趣道,说着还瞥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苏誉。 苏誉闻言,微微蹙眉,差点忘了这件事……他得劝劝皇上,近亲结婚可不好。 窝在苏誉怀里的小猫探出脑袋,看了一眼所谓的“表妹”,呸了一口,把口中刚舔到的毛吐出去。什么表妹,他记得那明明是表姐。 “听闻今日皇上又没有上朝。”路贵妃弹了弹修剪得精致的指甲,若有所指地瞥了苏誉一眼,“太后最恨那些个耽搁皇上正事的狐媚手段。” 众人纷纷看向苏誉,皇上昨晚又宿在夜霄宫,这可是众所周知的事。 苏誉被看得莫名其妙,皇上没上朝,关他什么事?皇上昨晚压根就没来好吗? 挂在衣襟外的猫头缩了回去,盯着那薄薄的白色中衣看了一会儿,凑过去隔着衣服蹭了蹭那微微凸起的地方,唔,这蠢奴的狐媚手段是挺厉害的。 惯例地冷嘲热讽一番,路贵妃终于开始说正事。太后下月寿诞确实不假,因着今年不是整寿,太后不愿办得奢侈,只说得了一批上好的鸟羽,想织一条绒毯。 那鸟羽乃是雪雕的细绒,极为珍贵,要用什么图案太后一直拿不定主意。路贵妃召集妃嫔们前来,就是要众人进献图腾。 “本宫丑话说在前头,这可是献给太后的,若是这画不能入太后的眼,就得跟针织处的人一起编织绒毯。”路贵妃抿了一口茶,若有所指地瞧了瞧苏誉的脸色,她就不信,一个常年拿杀鱼刀的,能画出什么好东西来。 其他妃嫔倒是没什么,无论是作画还是女红,都难不倒这些大家闺秀。 宫女在长桌上铺了一张大宣旨,让宫妃们每人提笔画一个图,“鸳鸯戏水”“鸾凤呈祥”“玉桃祝寿”……一幅幅精美还看的绣样很快就画满了宣纸。 “贤妃,你怎么不画?”淑妃笑着把墨碟推到苏誉面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苏誉拿起毛笔,用笔杆挠了挠头,他确实不会画画,要让他刻个萝卜花还行,用刷酱料的毛笔画画实在是为难他了。想了想,把手伸到衣襟里掏了掏,掏出了睡得迷迷糊糊的金色毛团。 “喵!”刚刚清醒过来的皇帝陛下,发现蠢奴竟然捏着他的爪子往墨碟里按,顿时挣扎起来。 “酱汁儿,帮个忙。”苏誉捏着那软乎乎的肉垫,快速蘸了墨,啪嗒一下按在宣纸上,一个清晰的猫爪印跃然纸上,在一堆繁复华丽的图腾里特别突兀。 “你……”淑妃顿时铁青了脸,那猫爪印就拍在她的“百蝶穿花”旁边,顿时把她的图衬得不伦不类起来。 皇帝陛下使劲甩了甩黑乎乎的毛爪子,苏誉赶紧把他抱起来,怕那墨点弄坏了别人图画,结果就被猫大爷报复地在身上按了好几个爪印。该死的蠢奴,竟敢弄脏朕的毛,今晚必须得罚他给朕沐浴一个时辰……唔,不许穿衣服,哼!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鱼:不穿衣服也不会怎么样的╮(╯▽╰)╭ 第29章 安弘澈也乖乖地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似乎伤在腿上,刚站好又歪了歪,索性扒着苏誉的后背,“朕要沐浴。”既然已经被蠢奴看到他丢人的样子,那就索性把今日欠下的惩罚补上。 “怎么不唤人来伺候?”苏誉无奈,拖着背后的无尾熊往浴室走。明明都走不动了,还把人都赶出去,连汪公公也不让进。 安弘澈把鼻子埋在苏誉的脖颈里,轻轻嗅了嗅,不说话。 把无尾熊放在软榻上坐着,动手给皇帝陛下脱了衣服。安弘澈的身体起初还有些紧绷,随即慢慢放松下来。苏誉佯装看不见,只管把皇帝剥了个精光,仅留下一条短短的衬裤。 皇上那肌肉线条流畅的身体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腿上伤得尤其严重,胳膊上还有一道伤口在渗血,苏誉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伤成这样!” 昨晚皇上就没叫他侍寝,今晚还是如此,莫非是昨日在猎场伤到的?思及此,苏誉顿时心疼不已,这都是为了保护他才受的伤,自己竟然还怀疑他宠幸别人…… “少自作多情,”安弘澈似看出他在想什么,抬手乎了苏誉的后脑勺一巴掌,“朕今日练功,不小心伤到的。” 苏誉将信将疑,谁练功会把自己伤成这幅德行?这明显就是被人打出来的。 皇帝陛下被苏誉的眼神刺到了,冷哼一声,“朕不过一时技痒,与皇叔过了两招。” 皇叔?苏誉瞪大了眼睛,皇帝陛下称呼几位王爷都是带着封号或是排位,唯有对着国师是直呼“皇叔”的,也就是说,这一身的伤都是国师打出来的! “那国师……”当真厉害,苏誉顿了顿,没敢把后半句说出来。 安弘澈抿了抿薄唇,“他比朕伤得重。”这蠢奴,怎么老惦记国师? “皇上把,把国师打,打伤了?”苏誉说话都不连贯了,面对着那么一个清冷高贵的大美人,皇上还真下得去手。 “朕从小打架就没输过谁。”安弘澈得意一笑,起身自己脱了衬裤滑进水里。 泡到温暖的水中,皇帝陛下舒服地哼了一声,躺在水池中央的玉床上,懒懒地朝苏誉勾勾手,“过来,伺候朕沐浴。” 苏誉目眦尽裂地看着玉床上的皇帝陛下,那玉床修得较高,人躺在上面可以被温水淹住一半,胸口还露在外面以免闷气。于是,那修长健美的,龙体,就那么半遮半掩地,完全呈现在面前。 线条优美的肌肉之上,包裹着一层好看的蜜色肌肤,宽肩窄腰,双腿修长…… “蠢奴,摸哪儿呢!”安弘澈在苏誉的手上拍了一巴掌。 “呃……”苏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把手伸到了皇帝陛下的大腿上,干咳一声,“我看看这伤……” 皇帝陛下挑了挑眉,慢慢侧身,凑到苏誉面前,“朕怎么觉得,你这眼睛没在看伤,”说着,用眼睛瞄了瞄双腿间的某处,“你不是也有吗?” “咳咳咳……”苏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决定停下这个话题,低着头拿了块布巾,老老实实地给皇帝陛下擦身体。 安弘澈看了看苏誉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突然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其实你想摸也不是不行,你也得让朕摸摸。” 苏誉僵硬地抬头看向一脸认真的皇帝陛下,这人最近的尺度怎么突然变大了?还没等反应过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已经探向了苏誉的衬裤。 苏誉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推了他一把。 “唔……”安弘澈突然痛哼一声,捂着小腹弯下腰去。 “皇上!”苏誉连忙上前去扶他,谁知他的手刚刚碰到安弘澈,就被那人一把推开,噗通一声跌进池水里。池水并不深,只是骤然入水,苏誉免不了呛了一大口水,赶紧挣扎着站起来。 皇帝陛下看着脑袋湿漉漉,不停咳嗽的苏誉,抿直了一双薄唇,沉默片刻,最终只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苏誉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不知道这人又闹什么别扭。 好不容易洗完澡,皇帝陛下嚷嚷着要洗够一个时辰,赖在玉床上不动,苏誉没理会,用抗麻袋的方式把他扛出水,扔到了软榻上,“这么多伤,哪能泡那么久!”这人,洁癖也得讲个场合,胳膊上的伤再泡就发白了。 穿上中衣,苏誉随意披了件外衫就往外走,却被皇上一把抓住。 “你去哪儿?”安弘澈蹙眉,紧紧拉着他的手。 “去叫人找些伤药来。”苏誉回头看他,就见皇上眼中有一瞬间的慌乱,顿时觉得很稀奇,凑过去看他眼睛。 “那边玉盒里便是。”安弘澈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柜。 苏誉不可置否,取了玉盒过来,里面盛着一种淡金色的膏体,用手指沾了些,慢慢揉到伤处。这一次,皇上的身体倒是没再紧绷,任由苏誉在他身上揉捏。 安弘澈静静地看着苏誉的动作,薄唇再次抿成一条直线,“朕受伤的时候,容不得他人近身。” “那皇上自己上药吧。”苏誉气结,把手中的药盒塞给皇帝陛下,这人今晚尤其难伺候。 “你不同。”安弘澈没有接药盒,反而闭上了一双美目,示意苏誉继续。 苏誉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皇上是在解释方才在水池里推他的行为,并非有意,可能只是不习惯。常年生活在生死边缘的人,在受伤的时候攻击性会大大提高,这他是知道的…… “我,我怎么不同了?”苏誉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起来,这别扭的家伙,竟也会说这般动听的话。 安弘澈舒服地哼了一声,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你是朕的蠢奴,所以朕允许你近身,唔,上边一点。” 苏誉:“……”甜言蜜语什么的,果然不能对这种家伙抱什么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皇位争夺总是充满腥风血雨篇》 小鱼:皇上是怎么当上太子的? 喵攻:(舔爪子)朕打架从来没输过 弟弟&皇子甲乙丙:qaq 小鱼:那先帝是怎么夺得帝位的? 喵爹:(透明状,舔爪子)寡人打架从来没输过 十三叔&十七叔:qaq 附赠汪公公友情贴士 小鱼:皇上这受伤不让靠近的习惯,定然是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导致的(心疼ing~) 汪公公:猫受伤的时候见谁都挠 = = 第49章 幕后 涂好药的皇帝陛下懒洋洋地趴在大殿中央的软垫上,用脚趾勾了勾苏誉的衣角,“蠢奴,朕饿了。” 果然,这家伙为了不让人看到他受伤的样子,竟连饭也不吃了,若是今日自己不来,是不是就打算饿着肚子了?苏誉认命地起身去拿食盒,忽而想起来,自己来找皇上本是为了国师布置的作业。 安弘澈瞥了一眼食盒里的东西,有些不满,“怎么就这么点?” “臣以为皇上吃过了,就做了碗鱼片粥,”苏誉端出了白瓷盅盛的鱼片粥和一碟点心。 皇上依旧趴着不动,伸手拨了拨点心盘子,捻起一块填进嘴里, 揭开汤盅,盛了一碗出来放在小几上,苏誉戳了戳了皇上的肩膀,示意他坐起来,“皇上,你练的功夫就是‘内劲’吗?” 皇帝陛下翻过身来,靠在大迎枕上,“问这个作甚?” 从食盒下层拿出《杀鱼心法》,苏誉挠了挠头,“国师明日便要考校,但臣委实看不懂,可否请陛下指点一二?” 安弘澈嗤笑一声,单手枕在脑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明显是索要好处的意思。 “皇,皇上……”这家伙竟然懂这种情趣了?苏誉看着那双泛着水光的淡色薄唇,吞了吞口水,红着脸凑了过去。 “干嘛?”修长的食指点住苏誉的脑门,把他隔绝在半尺之外,安弘澈皱了皱眉,“让你喂朕喝粥,凑过来做什么?” “……” 吃饱喝足,把苏誉圈到怀里支着下巴,皇帝陛下这才拎起那本《杀鱼心法》来看。 “所谓的内劲,就是由内力而生的劲气,但凡会内功的人都可发出,区别只在于内力大小与用法罢了。”随手翻了翻,安弘澈便知道苏誉什么地方不懂了。 线条优美的下巴搁在肩膀上,有些痒痒的,苏誉不自在地动了动,“那就是一种气?气要怎么外放到杀鱼刀上?”作为一个现代人,武侠小说里那些神乎其技的内力他当然知道,但是真要让他应用到杀鱼上,却是怎么也理解不了。 安弘澈没接话,拉起苏誉的一只手,随手抓了个玉佩塞给他,握住他的手腕,“试试看。” 苏誉不明所以,随即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两人相连的地方传来,顺着经脉汇聚到掌心,再流向五指,试着捏了一下手中的玉佩,“咔嚓”一声,结实的青玉蓦然断成了两节。 皇帝陛下收回手,热流随之消失,苏誉再去捏,就一点也捏不动了。 苏誉好奇不已地拉着皇上的手上下翻看,这也太神奇了,就像突然充了电一样,有如神助,“我能学内力吗?” “你?”安弘澈歪了歪脑袋看他,“普通人练内功,需在三岁到八岁之间便开始。” 那还学个毛?苏誉被噎了一下,旋即注意到,皇上说“普通人”,“那不普通的人呢?” “有些人天生就有内力,”皇帝陛下得意一笑,“比如朕。” “……”苏誉偷偷瞥了挂在他肩上的“龙头”一眼,天之骄子什么的真是让人嫉妒。 “你只需把杀鱼的部分学好便是。”皇帝陛下往下滑了滑,躺在软垫上打了个哈欠。 “真的有需要用内劲杀的鱼吗?”苏誉略过《心法篇》直接去看《刀法篇》,发现里面的刀法也很奇特。 “嗯。”皇上含糊地应了一声,侧过身圈住苏誉的腰,修长的双腿微微蜷曲,把苏誉整个围了起来。 “我在苏记菜谱上看到不少没见过的鱼,是不是在前朝的时候有呢?”腰间温暖的体温让苏誉也慢慢放松下来,自己看着书对着皇上絮絮叨叨,说着说着连敬称也忘了。 “唔。”皇上很给面子地又应了一声,随即又嫌苏誉吵闹,把一只耳朵埋在苏誉的大腿与软垫的缝隙里。 “……鲭鱼,其骨坚硬如石,剔其鳃而骨肉分离……” 苏誉从怀里掏出《苏记菜谱》,翻到第二章第一篇,“……鲭鱼骨入汤,细火慢炖三个时辰,其肉炙烤……” 这两本书,怎么看着这么像是配套教材和习题册呢? “酱汁儿,你说这书是不是苏家祖宗跟安家……”苏誉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他不是对着酱汁儿自言自语,而是对着皇上胡说八道,立时住了嘴。 半晌也不见皇上搭理他,低头看去,许是真的累了,安弘澈早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纤长的睫毛宛若小扇子一般,投下一片暗影,微微上挑的眼尾,因着烛火的掩映,看起来柔和了一些。人说灯下看人美三分,何况他本就是个美人,这般看起来竟让人挪不开眼去。 苏誉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皇上那漂亮的眉眼。平日总冷着脸的皇帝陛下,此刻看起来十分无害,仿佛一只高贵的猫,平时张牙舞爪,睡得松软软之后,就跟普通的毛球一样,任人摆布。 “唔……”睡梦中的皇帝陛下不满于苏誉的骚扰,抬手挥了挥,被苏誉轻轻握住。 抿唇忍笑,苏誉捏着皇上的手,忽而想起了什么,把那只御手拉到近前,方才研究内劲的时候他就看到皇上的指缝里有东西,不知道是没洗干净还是受伤了。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柔软的掌心泛着健康的粉色,只是,在那修得十分整齐的指甲缝里,藏着极细的黑线,五根手指几乎都有,似乎是玩了墨汁却洗不掉造成的。 苏誉皱了皱眉,皇上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往手中涂墨汁?难道像酱汁儿一样,沾了墨按爪印吗?想想皇上自己在御书房幼稚地按手印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酱汁儿,爪印,皇上……苏誉脸上的笑突然僵了一下,看了看皇上的手,又看了看那张恬静的睡颜,若有所思。 次日,皇上去上朝,汪公公带苏誉去了前殿的暮春殿,说是有人从宫外来找他。 苏誉满头雾水,妃嫔的家人来探望定然会走内宫,要在前殿见的,定然是外人,而且是男人。想想自己认识的那寥寥数人,谁会在这时候进宫找他? “东家,别来无恙。”袁先生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布袍,看起来十分儒雅,一点也不像个饭堂掌柜,倒像个朝廷命官。 “袁先生,您怎么进来的?”苏誉很是惊讶,袁先生虽说是昭王府的清客,但怎么说也是白身,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进宫的。 第31章 “娘娘,出大事了!”玉兰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御林军围了夜霄宫。” “哦?”路贵妃腾地一下坐起身来,眼中满是惊喜,“竟然惊动御林军了!”原本以为,让侍卫闹腾起来,惊动皇上就行,没想到竟然连御林军都出动了,看来皇上是气狠了。 “皇上当然气狠了!”玉兰已经吓得面无人色,“那几个侍卫已经被就地仗毙了!” “你说什么!”路贵妃霍然起身,为什么要仗毙侍卫,那可是有功的人,这情形怎么与她料想的不对? 御林军封锁了夜霄宫,自然也封锁了消息,路贵妃的人如何也打听不出来,一个时辰之后,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被查得七七八八。 皇帝陛下雷厉风行地处置了那些胆敢对着贤妃乱看的侍卫,而后让人提着夜鸢和沉香,一股脑扔到了慈安宫。 “启禀太后,这沉香可致人昏睡,却又能让男子情动。”太医颤颤巍巍地据实禀告。 “哼,真是好毒的计谋!”太后看了看那紫檀木盒子,面色冰冷,“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来,当真是好胆量!” “夜霄宫如今不太平,朕准备让贤妃住到北极宫去。”皇帝陛下看着太后发了一通火,这才慢慢悠悠地说。 “哪有妃嫔住到皇帝寝宫的?”太后蹙眉,无奈地看着皇上,“哀家今日就把事情查清,定不会把贤妃置于危险之地。” “后宫之事,母后做主便是,朕只要贤妃足以。”安弘澈起身,拉着满头雾水的苏誉离开了慈安宫。 慈安宫中的太监宫女纷纷低着头,不敢多言,天家母子之间因为一个妖妃生了龃龉。 太后揉了揉额角,重重地叹了口气,“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太后息怒,皇上的脾气您还不知道,”林姑姑赶紧劝解,“当务之急是把沉香的事查清楚。” 太后点了点头,一连下了几道懿旨。 有人意图陷害贤妃,并且勾结大内侍卫,犯上作乱,罪等谋逆。除了受害人苏誉,其余的妃嫔都被召到了慈安宫里,路贵妃心中七上八下的,几个有牵扯的妃嫔也是心中惶惶。 一切的起因,都在于那一盒沉香,岑才人看到那紫檀木盒子,顿时懵了,“太后,嫔妾家里送来的沉香,绝对不会有毒的!” “这么说,这事还与长春侯府有关?”德妃落井下石道。 “你胡说!”岑才人尖叫不已。 事情的来龙去脉很简单,线索就断在岑才人将沉香交给小太监的那一刻,那小太监已经跳井自尽,死无对证。 “沉香也只有长春侯府有,宫中有沉香的人不在少数。”危急时刻,岑小姐不怎么灵光脑子突然好使了。 妃嫔们顿时又紧张起来,沉香这种东西并不罕见,要查出出处很不容易。路贵妃在心中安慰自己,寻常人哪里辨认得出沉香与沉香之间的区别。 “启禀太后,昭王求见。”正在这时,受召前来的昭王殿下到了。 妃嫔们纷纷退避到屏风后面,太后笑容满面地招呼昭王殿下到身边去,“王爷乃是辩香高手,沉香之事,哀家今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辩香高手了?不明所以的昭王殿下,在看到宫女们摆出的香料盒子的时候,终于明白自家母后叫他来是干嘛的,胖胖的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麻麻也是不靠谱的篇》 弟弟:麻麻,叫我来做什么? 太后:没事,就是天凉了缺个暖手的(伸手抱住) 弟弟:qaq 弟弟:麻麻,又叫我来做什么? 太后:太妃送了盒香料,来闻闻有没有麝香 弟弟:阿嚏,有麝香 太后:哼,敢算计哀家 弟弟:母后,父皇都不在了,您还担心绝育的事么? 太后:对哦,来来,再给母后暖暖手 弟弟:qaq 第52章 小叔子 皇帝陛下拉着苏誉离开了慈安宫,看看时辰,该是苏誉去安国塔请安的时辰了。左右安弘澈也要去练功,就想着一起过去。 “皇上,太后方才传了昭王进宫,王爷让人传话来,说今日无法去练功了。”汪公公凑上来回禀道。 皇上皱了皱眉,“那我们也不去了。”弟弟不在,自己练功无聊了都没有东西玩。 “国师今日要考校,不可不去吧?”苏誉眨了眨眼,其实他是好奇国师昨天是真的被皇上打了,还是好面子的皇帝陛下在吹牛。 安弘澈瞥了他一眼,那沉香会让人困倦,苏誉这会儿还有些困,时不时地打哈欠,“太医说你该休息。” “那好歹去告个假吧。”苏誉无法,他确实还有些困,但并不碍事,《杀鱼心法》昨天在皇上的指导下倒是看懂了不少,今日去佐证一二,若是正确,他就可以开始认真学了。作为一个厨子,他也是有成为天下第一神厨的野心的。 两人一路上也没有坐撵车,手拉着手去了安国塔。 从慈安宫出来,两人的手就没有分开过,皇上攥着不撒手,苏誉也有些舍不得松开。皇帝的手修长有力,掌心和指尖却十分柔软,暖暖的握着很舒服。肌肤相亲的感觉让人心跳加速,一路上的风景都没看进去,注意力都在手上了。 苏誉总算明白为何那些恋人能拉着手压马路一晚上了,因为拉着喜欢的人的手,本身就是一种享受,时间突然变得很快,明明很远的距离,一会儿就到了,以至于走到安国塔门前,他还没反应过来,“这就到了?” 皇帝陛下瞥了他一眼,“走了快半个时辰还嫌近。” “……是,是吗?”苏誉有些不好意思,竟然都走了半个时辰了? “蠢奴。”安弘澈嗤笑一声,拉着呆呆的蠢奴走了进去,也不通禀,直接上楼。 国师不在二楼,皇上便拉着苏誉接着往上走。 “皇上,臣不能上去吧?”苏誉仰头看了看,虽然很好奇上面有什么,但是他清楚地记得,皇族之外的人不得踏入安国塔二层以上是写进了律法里的。 “你都上过二层了,三层自然也上得,”皇帝陛下浑不在意地说,“只需通禀一声,莫惊扰了便是。” “如何通禀?”苏誉左右看了看,安国塔中的侍人连二层都不上,三层以上只有皇族,谁去通禀? 皇帝陛下没有回答,只是仰起头,对着楼上朗声喊道:“皇叔,朕和苏誉上去了!”然后,就拉着苏誉往上走。 苏誉瞪大了眼睛,这样的通禀真是……跟安国塔的风格不搭调。 三层乃是个藏书阁,八面墙上全是书架,地面则都是厚厚的素色软垫。若是有阳光的午后,捧一本书在这里,席地而坐,该是十分惬意的。 国师如今正倚靠在窗边,拿着一本书随意翻看,知道两人上来头也不抬,“弘浥呢?” “被母后叫去了,”皇帝陛下拉着苏誉在软垫上坐下,“今日宫中出了些事,朕来给贤妃告个假。” 国师这才缓缓抬起一双美目,瞧了瞧苏誉,“吸了安神香?” 苏誉惊讶地看向皇上,国师怎么看出来的? 皇上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身体太弱了,今日不学了,我们先回去。” “皇上想偷懒,莫要拉着别人。”国师放下手中的书,用清冷的眸子在两人之间看了看,最后定格在那交握的双手上。 苏誉这才发现,两人还拉着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把手抽回去缩到袖子里。 “哼,朕怎么可能偷懒,”安弘澈不满道,“朕是担心皇叔上了年纪,连日这般会吃不消。” 国师静静地盯着皇上,皇上也静静地看回去。 苏誉扭头看了看两人,明明是安静的对视,却让人觉得火光四射,仿佛下一刻就要打起来,赶紧出声说点别的,“昨日请教了皇上,大致知道了内劲的用法,只是,臣已然错过了学内功的年纪,不知这心法还能不能学。” “无妨,”国师摆了摆手,“本国师自有办法让你用内劲。”而后,什么也没问,只交代苏誉把这本书背下来,明日考校,就把他赶了出去,说有要事与皇上商谈。 “背,背下来……”苏誉吞了吞口水,虽然这本书不厚,但也是一整本书啊!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安国塔,他这会儿是真相信昨天皇上跟国师打架了,不知道皇上今天还会不会受伤。 “娘娘,咱先回去吧。”汪公公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皇上的安危,笑眯眯地领着苏誉回北极宫。 “公公,我住北极宫不合适吧?”苏誉有些犯难,让他这会儿去住夜霄宫他也不安心,谁知道哪个宫女太监再给他下药,但是住到皇上的寝殿更不合适,明日御史就该撞柱了。 “左右还没到晚上,夜霄宫还乱着,娘娘先在北极宫歇会儿,等晚上再说。”汪公公连忙劝解道。 夜霄宫的宫女太监现在全关着,等太后发落,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苏誉去了也住不成,而他作为一个男妃,又不能到其他妃嫔那里串门、借住,暂住在皇上这里其实也说得过去。没见太后也不怎么反对吗? 却说昭王殿下被母后叫去辨香,苦着脸不停地打喷嚏。 屏风后的妃嫔们看不到前面的情形,听着昭王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只觉得心惊肉跳。 “阿嚏,这个与这个相似,是……阿嚏……”昭王指了指两个盒子,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家母后。 太后连忙让人端了清水来给昭王净面,亲自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小胖脸,“累着我儿了,快去歇着吧,母后跟你皇兄说过了,今日不去练功,且去玩吧。” 昭王听闻不用练功,皱着的脸顿时舒展开来,“谢母后,阿嚏……” 屋子里充满了香料的味道,多呆一会儿都难受,昭王殿下向自家母后行了个礼,就脚下生风的跑了。 林姑姑看着昭王的背影忍不住闷笑,在太后耳边悄声道:“殿下跟着皇上练功,这身子倒是轻快不少。” “他本就跑得不慢,”太后也跟着轻笑,旋即收起笑容,冷声道,“都出来吧。” 妃嫔们各个低眉顺目地走出来,不敢多言。 “今日这事与谁有关,哀家已然心里有数,”太后满面寒霜地扫了众人一眼,“若是自己承认,或许还能网开一面,若是抵死不认,就别怪哀家心狠手辣!” “太后息怒!”妃嫔们纷纷跪地,不敢抬头。 昭王殿下离开了可怕的香料,快速朝着北极宫跑去。今日糟了这么大的罪,全都是兄长害的,怎么也得讨要些好处才行。 于是在苏誉推开了北极宫寝殿大门的时候,就看见一只黄白相间的小毛球,正抱着小几的小鱼饼吃得开心。 应皇上的要求,苏誉做了许多海鲜点心放在北极宫,小几上常备着小鱼饼、蟹棒之类的,走到哪里都能随手吃一个。 “小胖!”苏誉高兴地走过去,摸了摸小毛球的脑袋。 昭王殿下因为抱着小鱼饼来不及跑,被苏誉摸了个正着,身上的毛顿时炸开了,叼着小鱼饼跌跌撞撞地跳下小几,摔了个跟头,把小鱼饼也摔碎了。 苏誉不明所以,他自认对猫一向很有亲和力,这小胖球不知为什么,看到他就跑。 “别怕,过来给你好吃的。”苏誉拿了根蟹棒逗他。 小胖猫向后缩了缩,警惕地瞪着苏誉。 等皇上回到北极宫,就看到苏誉坐在软垫上,一手拿着《杀鱼心法》背得起劲,一手拿着蟹棒喂猫。蠢弟弟则一边啃着蟹棒,一边紧紧盯着苏誉的手,生怕他突然伸过来占便宜。 “这小家伙还是不让我摸。”苏誉有些委屈地说。 皇帝陛下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三两步走过去坐到苏誉身边,把小胖球抱起来,使劲揉了揉,“这就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鱼:皇上,这小胖猫不让我摸 弟弟:qaq轻薄小叔子是不对的 第33章 国师说有办法让他学内力,那就不必担心,《心法篇》也要好好的背下来。 “……气沉丹田,内劲游走手少阳经,过五指……”苏誉轻声重复着书上的字,不怎么明白,只能死记硬背,“过五指……唔……” “过五指,化内劲为劲气,暗合天地阴阳,汇于无形。”皇上已经反反复复听到这句话快五遍了,顺着就给背了下来。 “吵到你了?”苏誉有些不好意思。 “笨死了,”皇上一把夺过苏誉手中的书,连同自己手中的奏折一起扔到了地上,“睡觉。” “可是……”苏誉看了看被抛弃的书和奏折,皇上的奏折似乎只看了一半,这样去上朝没问题吗?若是臣子提及一个问题,皇上答不上来,总不能说“啊,朕昨晚跟贤妃睡得早,忘了看了。”而且,他清楚地看到,有一个上面还有“加急”的字样。 现在皇上独宠他一人,还总不去上朝,若是再把关键的奏折给漏了,耽搁了什么重要的事,他这罪名就大了。 起身下地,苏誉把那封加急的捡起来,“皇上好歹把这个看完吧。” 安弘澈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你念念。” 苏誉无奈,为了不做祸国的妖妃,只能认命地放弃自己的功课帮皇上做作业,打开奏折缓缓念道:“近来东海频发海怪,以致鲜鱼价钱居高不下,臣等已带兵捕捞,不日将送抵京城。恐浩劫将至,望皇上早作准备。落款,景王。” 又是浩劫,苏誉皱了皱眉,他不知道国师的预言到底有多准,若是真的有,会不会是世界末日之类的东西?但是浩劫又跟异星有关,世界末日与他一个厨子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多么重要的事呀,皇上竟然都不看,自以为立了一功的苏誉严肃地看着皇上,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学学忠臣,来个直言进谏什么的,顺道打听一下异星的事。 “景王的秘折早就到了,这不过是个过场。”皇帝陛下瞥了蠢蠢欲动的苏誉一眼。 “……”慷慨激昂的陈词顿时被冷水浇熄了,苏誉垮下肩膀,把手中的奏折收起来,“皇上,这景王是哪个?臣怎么没见过。” “你没见过的多了,”安弘澈打了个哈欠,这一代的亲王自然不可能只有昭王殿下一个人,皇族多不在京中,亲王要驻守边关,这位景王殿下排行第三,乃是一位能征善战的武将,“景王是七皇叔的儿子,有继承权,算朕的三皇兄。” “咦?”苏誉听迷糊了,旋即反应过来。 大安律法规定,但凡亲王的儿子出世,都要经过国师的鉴定,若国师判定这个孩子有继承皇位的权利,就会直接把孩子留在宫中,算作皇子,与皇帝的儿子一起排行,这个景王估计就是这种情况。 “哦,那……”皇室的复杂关系苏誉不感兴趣,他关注的是浩劫的问题,偷瞧了一眼皇上的神情,试探着问道,“这浩劫与异星真的有关系吗?” “你怎么这么啰嗦?”皇帝陛下不耐烦地一把将苏誉扯进被窝,抬手拉了拉丝绦,不多时,宫女便进来洗了烛火,大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苏誉老实了,窝在被子里不说话。 沉默了片刻,皇上慢慢凑过来,把脸埋在苏誉的颈窝里,轻轻地嗅了嗅,“国师的神谕现在已经传遍了,诸多解读均不相同。”清冽的声音在黑暗中越发清晰,十分悦耳。 苏誉往下缩了缩,跟皇上凑近些,生怕错过了一字半句。 “有人说得到异星就可以得到掌控天下的能力,”安弘澈顿了顿,向后挪到枕头上,跟苏誉鼻尖相对,“也有人说用异星祭天可以阻止浩劫。” 祭天!苏誉的瞳孔骤然紧缩,脑海中翻涌出无数血腥残暴的祭天场景…… “还有一种说法……”皇帝陛下微微勾唇,夜能视物的眼睛清楚地看到苏誉脸上的神情,故意压低了声音。 “什,什么……”苏誉吞了吞口水。 “听说,用异星可以唤醒上古神兽,扫平天下。” “……”苏誉准备好的惊恐表情顿时一僵,唤醒上古神兽……这也太扯了…… 终于意识到皇上在耍他玩,苏誉无聊地撇嘴,翻身躺平,他的心脏需要平静一下。 “你当朕跟你闹着玩的?”安弘澈嗤笑一声,抬手把苏誉搂进怀里,“现在信什么的都有,若是异星被人找到,说不定会拿去做什么,所以皇室定要先找到异星。” 苏誉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也就是说,现在不仅皇室在找他,那些个迷信的大臣、百姓也在找他,问题是,他真的不会召唤上古神兽啊!战战兢兢的看向皇上,“若是皇室找到了异星,皇上打算如何?” 皇帝陛下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你不就是那个异星嘛。” 咔咔咔!苏誉瞬间石化了。 皇上,能不能不要用“你不就是东街那个卖烤串的”这样的语气,说出这般吓死人的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烽火戏诸侯篇》 十七叔:(站在苍凉的大漠上)北极宫房顶有烟 十三叔:(站在黄沙漫天的高原上)皇上这是在召唤 景王:(站在东海伟岸的碣石上)我等要速速赶往京城 等亲王们赶到,烤鱼已经只剩下了骨头 景王&十三叔&十七叔:(痛心疾首状)皇上,臣等筷子都带来了,就给我们看这个! 遂,诸侯造反,国亡…… 第55章 吓唬 “皇,皇上说笑的吧,哈哈,哈哈……”苏誉干笑两声,完全吓懵了。 安弘澈瞥了他一眼,“朕问你,十月初十是节?” “十月初十……”苏誉吞吞吐吐,快速想着八月十五中秋节、九月初九重阳节,“啊,是炎帝的生日。”在生死关头,头脑突然清晰了起来,这般不常见的节日都给他想到了! “炎帝是谁?”皇帝陛下蹙眉。 “他是……”苏誉抽了抽嘴角,怎么忘了,这跟他原来生活的地方完全不是一个时空,无论是地理环境、历史变迁,甚至是崇拜的都有出入,根本没有炎帝、大禹之类的。 皇帝陛下冷笑道,“十月初十是我大安朝的满飨节,这般隆重的节日你竟不知道,还敢说你不是异星?” 大安朝的满享节,主要是用来祭拜大安皇室的先祖。十月正是丰收的时候,不仅皇室要登上安国塔祭拜,百姓也要在家摆丰盛的宴席,以求先祖保佑来年继续风调雨顺。因为大安朝神奇的年年风调雨顺,所以百姓对这满飨节十分相信,隆重程度不亚于过年。 他刚来这个时空半年,还没经过十月,哪里知道还有这种节日。苏誉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满脑子都是完蛋了,完蛋了,要被拿去祭天了! 将快掉下床的苏誉一把抓过来,搂到怀里,皇帝陛下语调深沉道,“别怕,只要你听话,朕就不会告诉别人。” 苏誉呆呆地看向皇上,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隐约在那晶亮的眸子里看出一丝笑意,“听,听话……”他本就对皇上言听计从的,还要怎么听话? 安弘澈轻笑一声,突然翻身把苏誉压在身下,吻住了他的唇。 “唔……”微凉的薄唇带着青草的香味,辗转碾磨,逐渐深入,苏誉愣愣地任由皇上施为,直到一只温暖修长的手探入他的内衫,才回过神来,“皇,皇上!” “别动,让朕摸摸。”皇帝陛下霸道地苏誉的双手按在头顶,松开他的唇,慢慢挪到鬓角处,轻嗅,而后挪到耳根、脖子,仿佛野兽在进食之前确认食物是否新鲜。 这样的动作引起苏誉一阵一阵的战栗,被吓到九天之外的魂魄却逐渐回归,这才想起来,皇上早就看出来他的不同,也从没把他怎么样,何况,他们现在是恋人…… 确认了食物的新鲜,皇帝陛下心情愉悦地开始品尝美味,好吃的鱼自然要从头到尾舔一遍,一寸一寸地抚摸过去,直到把白皙的鱼摸成粉色,再变成红烧鱼。 次日,皇上美滋滋地上朝去了。 苏誉脑袋冒烟地蒙在被子里装鸵鸟,昨晚被皇上摸来摸去,他一时没忍住也摸了皇上,这让皇帝陛下发现了新大陆,缠着他闹腾了大半夜。 单手捂住脸,苏誉想起自己稀里糊涂答应的各种不平等条约,不由得有些愤愤。 皇上昨晚分明就是逗他玩的,所谓听话,就是乖乖的让皇帝陛下亲亲摸摸,并且每天随叫随到,在皇上无聊的时候充当厨师、按摩师、靠枕等。他一个厨师,兼职做妃嫔就够可以的了,现在还要抗下更多的兼职,并且没有额外的工资,连豪华宿舍也被没收,前途真是一片黑暗…… “昨日后宫出了件大事,想必众卿已经知道了。”皇帝陛下语调冰冷,唇角却带着几分笑意。 朝臣们面面相觑,拿不住皇上这是生气还是高兴,但不论皇上心情如何,昨日的事可不是什么好事,皇上此时提出来,必然不是为了嘉奖他们,齐声道:“臣等惶恐。” “朕竟不知,宫中的侍卫已经可以被妃嫔指使,”安弘澈冷下脸,“今日敢在贤妃的香料里加安神香,明日是不是能在朕的饭食里加鹤顶红了?” “皇上息怒。”众臣纷纷跪地,路丞相已经满头大汗,昨夜宫中传消息,说女儿闯了祸被禁足,虽然有太后护着还没有论罪,但皇上明显不打算善罢甘休。 “启禀皇上,自牧郡王插手宫中守卫至今,皇宫大内频频出问题,臣以为,当革去牧郡王守卫司丞一职。”路丞相出列道,皇上先提及守卫,后提及妃嫔,那么重点就在于守卫,他自然不会傻到先提及女儿的事。为官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皇上想要的是什么。 被点名的牧郡王冷冷地瞪向丞相,赶紧出列道:“皇上,自七月肃王与凌王入京,内宫与骁骑营早已在两位皇叔的掌控之中,臣实不知昨日之事。” 这话说得委实恶毒,内宫与骁骑营均在两位王爷的掌控之中,说不好的听,就是皇上的身家性都在两位王爷手里。 “小子,你什么意思!”肃王一把抓住牧郡王的衣领。 “侄儿万没有指摘皇叔的意思,只是说个实情。”牧郡王狭长的眼中满是寒光。 “皇上,牧郡王留京已过了年限,如今皇上及冠,当给郡王一块合适的封地了。”长春侯突然出声道。 路丞相诧异地看了长春侯一眼,这人一直滑的很,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如今怎么突然转性了? 长春侯心中暗自叫苦,他也不愿做这个出头鸟,实在是自己的女儿不省心,自打太后把岑小姐选进宫,长春侯府就没有一日安宁过,每天提心吊胆。沉香之事说到底是因他家而起,皇上一旦追究起来,长春侯府就危险了,他不得不紧紧抱住皇上的大腿。 皇帝陛下深深地看了长春侯一眼,沉默片刻,缓缓道:“长春侯言之有理,封地就定在永城吧,十日之后即可离京。” “啊?”牧郡王和肃王齐声惊呼。 永城乃是西北的一座小城,作为郡王的封地倒也尚可,只不过,永城是在肃王的统辖范围内的。郡王无召不得出封地,封地若是还在亲王的统辖之中,自由就更少了。 肃王本就不喜欢这个侄子,把他扔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岂不是要天天膈应?不由得看向凌王。 凌王幸灾乐祸地冲着兄长呲牙,他的北地连着西域,勾结外敌非常方便,皇上自然不会把郡王封到北地去。 朝堂上的风起云涌完全影响不到苏誉,他正一边背书一边给皇上做早饭。 早上因为皇上醒了之后抱着他乱蹭,耽搁了做饭,就饿着肚子去上朝了。苏誉有些心疼,虽然汪公公说以前皇上也是下了朝才吃饭的,但想想高中的时候饿着肚子上早自习的心情,还是决定多做些点心,以后皇上上朝之前先吃点,等回来再好好吃一顿。 于是,等皇上大杀四方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了一桌丰盛的早膳。 “哼,别以为做好吃的讨好朕,朕就会放过你,”皇帝陛下咬了一口虾仁藕合,“一会儿跟朕去御书房。” 用过早膳,皇上要在御书房批奏折,偶尔接见一些议事的大臣。皇帝陛下因为昨晚尝到了甜头,有机会就要抱着苏誉亲亲摸摸,就比如现在。 皇上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把苏誉抱在怀里支着下巴,一手搂着腰,一手拿着朱笔批奏折。 “皇,皇上,这不好吧。”苏誉不自在地动了动,这般坐着,奏折上的内容他看得一清二楚,让妃嫔看到奏折真的没问题吗? “怎么?”安弘澈挑眉看他,意思很明白,作为一个异星,想活命就要听话,不要试图反抗朕,朕的耐心很不好。 “没什么。”苏誉认怂,默默从袖子里掏出《杀鱼心法》,老老实实地背书。 “启禀皇上,凌王求见。”门外侍卫通禀。 “让他进来。”皇帝头也不抬地应道。 “皇上,快放开臣。”苏誉赶忙要站起来,腰间的手却牢牢箍着不让他动,门外已经响起了凌王的脚步声,顿时急出了一头汗。 “臣参见皇上,吾皇……”凌王进来,一本正经地要行礼。 “行了,别啰嗦。”皇上摆摆手,打断了凌王的礼节,一则不耐听那套繁文缛节,再则也避免皇叔给苏誉行礼。 凌王还没跪下去,闻言抬头,“咦?贤妃也在啊。”顿时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也就没再坚持,笑嘻嘻地凑过去,拿了一块御案上的小鱼饼。 皇上皱了皱眉,“有事?” “唔,景王送的东西已经抵京。”三两下吃掉了手中的饼,凌王又拿了一个才说道。 “直接送到安国塔去。”安弘澈瞪了皇叔一眼,把盛点心的盘子挪走。 凌王撇撇嘴,看了看苏誉,笑道:“贤妃啊,辣椒我让人运来了,午间就送进宫。” 第35章 苏誉看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蹦出一句话来:“皇叔,忘了去毛了。” 国师拿着丝帕擦手的动作一顿,缓缓看向那骨肉分离却带着黑毛的鱼肉,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沉默片刻方道:“再杀一条。” 这一次除却去腥血,其余步骤都由苏誉来做。滚水去毛,扣鳃而骨肉自动分离,这对苏誉来说并不难,虽然鲭鱼长得挺不招人待见,但鱼肉的肉质着实看着不错,菜谱上说炙烤之后能有烤乳猪的味道,不由得有些跃跃欲试。 因怕火光熏坏了祭品,国师带着他出了石室,在外面寻了个炭盆,又不知从那里变出来一腿调料,怡怡然地坐在黑金色的石椅上,单手支着下颌,看苏誉烤鱼。 鲭鱼肉细密白嫩,泛着微微的粉色,放在炭火上炙烤,很快就变得焦黄。苏誉细细地在上面撒上调料,自己临时配了一碟烧烤酱,反复地刷上去。因菜谱上记载,可以烤出“乳猪”的味道,他便又刷了一层蜜汁在上面。 刷上蜜汁,鱼肉竟开始兹兹冒油,一股难以言喻的香味弥散开来。 国师微阖的双目缓缓睁开,大殿中央的丝绦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银铃声。 苏誉吓了一跳,这塔里只有他和国师两人,四层又没有风,那铃铛是如何想起来的?在这幽暗的安国塔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苏誉猛然回头,就见那丝绦正左右摇摆,两个毛茸茸的小猫正挂在上面,晃晃悠悠地往下爬。 金色的小猫伸手利落,爪勾勾着丝绦迅速往下挪,而黄白相间的小胖猫就不太行,挂在上面不知所措。 “酱汁儿!”苏誉惊喜地跑过去,抬手接住了往下跳的小猫,没想到好几天不见的家伙竟然在安国塔的五层。 “喵呜——”小胖猫欲哭无泪地冲着国师求助。 国师瞥了他一眼,径自起身,拿起一副玉筷,优雅地品尝苏誉刚刚烤好的鱼,完全没有帮可怜的侄子一把的意思。 “喵!”怀里的金色小猫顿时挣扎着要往桌上跳,小胖猫也不叫了,豁出去般地直接跳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个滚,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抓着国师雪色的衣摆往上爬。 “如何,可有彘肉的味道?”苏誉抱着酱汁儿过去坐,自己也尝了一口,顿时愣住了。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种鱼肉的香味,这种香十分厚重,果真像烤乳猪一样,但又与真正的猪肉不同,鱼肉嫩而不腻,入口即化,且吞下之后,唇齿间留下的还是海鲜的那种鲜香。当真好吃! 皇帝陛下挣开苏誉的手,跳上了石桌,拍了试图直接上嘴咬的弟弟一巴掌,用尾巴缠住苏誉的手腕往烤鱼上拽了拽。蠢奴,还不给朕布菜!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给祖先的祭品要好好保管篇》 小鱼:国师守护祭品,一定很辛苦 十三叔:(严肃地拿起一条鱼干)近来蛇鼠泛滥,我来看看有没有危害到祭品 国师:(抬爪,拍飞) 十七叔:(笑嘻嘻拿起一条鱼干)近来天气阴湿,我来帮你把祭品搬出去晒晒 国师:(抬爪,拍飞) 弟弟:(偷偷摸摸藏起一条鱼干)皇叔,我看这库房里缺个抹布,我来帮忙 国师:(抬爪,拿起弟弟擦了擦鱼干架,拍飞) 第58章 订契 苏誉立时心领神会,夹起一大块烤鱼肉吹了吹,递到猫大爷嘴边。 皇帝陛下松开尾巴,看了看沾满酱料的烤鱼肉,歪头,张嘴比划了一下,复又合上嘴,歪到另一边,保证那酱料不会沾到胡子上,这才咬下一口。该死的蠢奴,就不知道夹块小的。 苏誉偷瞄了国师一眼,他故意夹一大块肉,是怕国师不喜与猫同桌而食,若是赶猫下桌,他就可以说这块肉猫咬过了,都给猫吃吧。 不过,国师似乎并没有计较桌上蹲了两只猫的问题,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玉壶,壶中乃是一种色泽澄澈的酒,顺手给苏誉也倒了一杯。 这酒入口清淡,带着些许酸甜,十分爽口,与略微油腻的烤鲭鱼堪称绝配。 “这是什么酒?”苏誉好奇地看着白玉杯中浅红色的酒液。 “看色泽,你以为是什么酒?”国师优雅地夹起一块鱼肉填进嘴里,对着白玉盅轻啜一口。 “这个……”苏誉挠了挠头,他对古代的这些果酒、花酿并不了解,知道的也就那么寥寥几种。 “桑葚酒”,抬指弹开试图偷喝的胖毛脑袋,国师又给苏誉添了一杯,“改日教你酿酒。” 苏誉没怎么在意,随口应承下来,他的注意力都被那毛茸茸的金色小猫吸引了。见猫大爷不肯再啃大块的鱼肉,便把剩下的递给小胖猫,转而夹刚好满口的鱼肉,跟皇帝陛下一轮一口地吃。昭王殿下一点也不计较哥哥咬过,幸福地抱着鱼肉大快朵颐。 一尺长的鲭鱼,足够两人两猫吃个痛快。 临走的时候,苏誉向国师讨要了那两个鱼骨架。本来想讨要一条鲭鱼回去给皇上吃,奈何国师说这怪鱼如今还是绝密,不得拿出安国塔,只能退而求其,要走了两个骨架。 《苏记菜谱》上讲,这鲭鱼不仅肉质香浓,鱼骨熬成的汤也十分好喝。 鱼汤通常都是用鱼肉煮的,鲭鱼肉因为油气重,煮汤反而不好喝,在火上炙烤便是最合适的吃法。这鱼骨颇为神奇,放入滚水之中,不出一刻钟,就已经有要煮化的迹象,待熬煮半个时辰,所有的鱼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苏誉用细漏勺仔细翻搅,找不到一根鱼刺,且汤已经变成了奶白色,只撒些细盐和葱花,味道便十分鲜美。 皇上原本对于苏誉给他喝“鱼刺汤”十分不满,但尝了一口之后,便连着喝了三碗才罢手。 吃饱喝足的皇帝陛下又变得无所事事起来,躺在软垫上把苏誉圈住,悠闲地晃了晃尾巴,而后发现自己现在是人形,没有尾巴,便退而求其次地晃了晃脚丫。 “皇上,你知道血契吗?”苏誉试图把皇上乱扔的奏折捡回来,奈何皇上抱得太紧,根本动弹不得,只得放弃,转而问起了血契的事。 照国师的意思,若想与皇家有更深的牵扯,便要定下血契。 苏誉对于给安家先祖准备祭品这个工作丝毫不感兴趣,若是为了学个杀鱼,就要订下“血契”这种听起来玄乎又吓人的东西,也太不划算了。但离开安国塔的时候,国师说了一句话,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血契的问题。 “你若想与皇上长长久久,这血契就是必须的。” 安弘澈原本正专心地拨弄苏誉腰间的流苏,听到“血契”二字,露在外面的耳朵轻轻动了动,“国师要你订血契了?” “嗯。”苏誉一五一十地把今日安国塔发生的事交代了一番,只是国师最后那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 “这血契非同一般,一旦订下,便是不死不休,”安弘澈微微蹙眉,仰头看他,“你为了学个杀鱼就要订血契?” “当然不是……”苏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是担心不能跟皇上“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若是不说显得自己有些蠢,说出来却又难为情。 “那是为什么?”皇帝陛下坐起身来,直勾勾地盯着苏誉的眼睛,与皇家订血契非同一般,他一定要知道苏誉最真实的想法。 “唔,因为国师说,嗯……”苏誉有些局促地攥了攥衣角,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 安弘澈仔细回想国师今日都说了些什么,忽而灵光一闪,国师最后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皇帝陛下正窝在苏誉怀里消食……原本微微上挑的眼角,渐渐弯成一勾新月。哼,就知道这蠢奴离不开朕!果然连皇叔也看出来,蠢奴喜欢朕已经喜欢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了! 苏誉吞吞吐吐地说不清楚,半晌也没见暴躁的皇上打断他,正纳闷呢,就听皇帝陛下突然开口道:“既然要订血契,不如与朕订。” “啊?皇上也会?”苏誉一直认为,这玄而又玄的东西只跟那玄而又玄的国师相伴相生,没料想皇上也行。 “哼!”皇帝陛下对于苏誉质疑他的行为十分不满,一把将苏誉拉进怀里,还没等他再说什么,便用双唇封住了他的嘴。 苏誉瞪大了眼睛,不是在严肃地讨论血契的问题吗?怎么突然变成……唔…… 温热的唇瓣在辗转碾磨中变得柔软,唇齿间带着些许桑葚酒的清香,鲜嫩可口,安弘澈按住苏誉的脑袋不让他动,本能的想要汲取更多,便顺着自己的心意探向更深处。 “唔……”苏誉原本被吻得七荤八素的,忽然舌尖一疼,被皇帝陛下快速地咬了一下,口中顿时有了血腥味,而后,皇帝陛下的舌探了过来,与他舌尖相抵。 感觉舌尖的血蓦然被抽走了,舌头因为失血而开始发麻,在这诡异的时刻,苏誉却丝毫生不出恐惧之心,迷迷糊糊地想,皇室的秘密该不会是他们都是吸血鬼吧? 吸血鬼?皇帝陛下微微蹙眉,这蠢奴,又在瞎想什么? 在苏誉以为自己的舌头即将废掉的时候,一股温暖的血液忽然从相连的地方倒灌回来,感觉竟非常的舒服,脑海里忽然蹦出一句话来“蠢奴,又在瞎想什么?” 缓缓分开,苏誉眨了眨眼:“皇上,方才你说话了?” “契成。”皇上没有理他,只是淡淡地吐出这么两个字。 “什么契成?”苏誉有些反应不过来,“方才那个就是血契?” 安弘澈得意一笑。 “可是……”苏誉抿了抿有些红肿的唇,有些怀疑地看向皇上,“与国师订血契,也是这样订的吗?” 皇帝陛下的笑容僵了一下,一双耳朵泛起了可疑的红晕,“当,当然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鱼:难道国师也是这么跟人订血契的?( ⊙ o ⊙ ) 汪公公友情提示:我也是跟国师订过血契的男(?)人 小鱼:……皇上,老实说,你到底跟我订的什么契? 喵攻:卖身契(⊙w⊙) 第59章 图鉴 签了血契的皇上似乎有些疲累,奏折也不看了,趴到苏誉背上嚷嚷着要就寝。 苏誉无法,只能拖着背后的大膏药起身,摇摇晃晃地把皇上拖到龙床上,熟料那大膏药倒在床上也不撒手,把他带倒在被褥间。 皇上抱着苏誉的腰身,在他的背上蹭了蹭脸颊,就心满意足地抱着睡了。 “皇上,皇上?”苏誉动了动身体,半晌得不到回应,只得自己挣扎着坐起来。 皇帝陛下竟然连外衫也没有脱,就这么直接睡了过去。苏誉慢慢挪开腰间的手,转过身去帮他脱衣服。 北极宫的大殿里烛火向来足够明亮,将皇上的睡颜照得清清楚楚。睡着了的皇上,看起来比醒着的时候可爱许多,安静又乖巧,只是原本淡粉色的薄唇,今日看起来似乎有些苍白。 苏誉有些担心地蹙眉,他不知道皇上跟他订的血契与国师订的有什么不同,但想也知道国师是不会用这种方法跟人订契的,他现在是没什么特殊感觉,就怕对皇上的身体有什么伤害。 苏誉趴下身子,凑过去仔细看,轻轻用手指点了点那形状优美的唇。睡梦中的皇上不堪其扰,微微向上扬了扬头。勾唇轻笑,苏誉收回作恶的手,慢慢把脸凑过去,在那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而后,起身,开始剥龙袍。 皇帝陛下睡得很沉,就连苏誉给他脱中衣都没有醒来,只是埋在被褥里的耳朵,早已变得通红。 这一晚,皇上没再半夜推醒他,苏誉倒是自觉地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真开眼,看到床头的流苏在一动一动的,不太清晰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心想酱汁儿又半夜起来撒欢了。月光透过窗棱照射进来,渐渐清晰的视线里,皇帝陛下正伸着一只手,饶有兴致地拨弄着床头的流苏。 “皇上?”苏誉轻唤了一声。 皇帝陛下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看他。 “怎么不叫我了?”苏誉往皇上那边挪了挪。 “哼。”皇上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伸手把人搂住,将脑袋放到苏誉的脖颈间蹭了蹭,并不说话。 肌肤相贴,比之前的拥抱多了一种隐隐相连之感,这感觉很舒服,却也让苏誉想起了睡觉前没问完的话,“皇上,契成的时候我听到你说了句话,但当时我们还在……嗯……” 没说完的话被皇帝陛下堵在了唇齿间,直到把啰嗦的家伙吻得晕晕乎乎,皇上才哼哼道:“想要朕吻你就直接说,绕那么大一圈作甚。”然后,就粗暴地把人搂到怀里,将下巴搁到苏誉头顶,闭上眼睡觉。 “才不是……”苏誉嘟哝了一句,轻推了推眼前结实的胸膛,推不动,只得作罢,微微侧脸把鼻子露出去,听着皇上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渐渐睡了过去。血契的事,还是明天去问国师吧。 次日,去了安国塔,有求于人的苏誉带了一个大食盒。 酱香海鲜饼,辣炒鱿鱼丝,蒜香炸海虾,麻辣蛏子,以及新研究出来的麻辣味蟹棒,琳琅满目的海鲜小食摆在紫檀木矮桌上,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原本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国师,缓缓睁开眼,清冷的眸子在小吃和苏誉之间逡巡片刻,“说吧,想问什么?” 被一眼看穿目的,总难免有些尴尬,苏誉挠了挠头,端着一盘炸虾坐到软榻边的脚凳上,“臣就是想知道,这血契要怎么订,订了对双方可有什么影响?” 第37章 “什么东西?”苏誉愣愣地问道。 皇帝陛下皱了皱眉,“不是说要做烤全鱼吗?” 之前带了鲭鱼回来,却发现没有可以下面放炭火上面放烤鱼的铁盘支架,巫山烤全鱼的事也就暂时搁置,皇上听说之后,连夜让人赶制了一套。 “飞石处的人没做过这个,不知合不合用。”汪公公端出一个托盘,上面蒙了一层绒布,看起来很是隆重的样子。 苏誉伸手揭开绒布,乃是一个一尺见方的双层铁盘,上层的盘子雕工精湛,盘子中央竟还雕有暗花,而下层的凹槽更是让人惊讶。凹槽是用来放炭火的,制造铁盘的人十分用心地做了风口、水槽,还细心地加了一层细网,防止炭灰乱飘,若是去了第一层铁盘,还可以在下面直接做烧烤。 “飞石处平日是做什么的?”苏誉十分满意地捧着这铁盘上下打量,暗叹这些人的手艺真好,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厨具就托他们做好了。 汪公公抽了抽嘴角,看向皇帝陛下。 “给皇家做暗器的。”皇上无所谓道。 “咳咳……”苏誉被口水呛到了,求证地看向汪公公。 汪公公尽职地阐述了飞石处的由来。安家人善使暗器,便搜罗天下有名的兵器大师,在皇宫里成立了一个飞石处,专门给皇室和暗卫们打造趁手的暗器。他们不仅手艺精湛,做工也很快,“娘娘若是有甚不满的地方,可以让他们拿去再改。” 苏誉咳得更厉害了,让暗器大师给他做厨具…… 看了看桌上的奏折,再看看手中的铁盘子,果然,皇权这种复杂的东西,以他一个厨子的脑子,是参悟不透的。 头天杀的鱼,一直在冰窖里镇着,拿出来解冻之后,那鲭鱼的鱼肉依然鲜嫩如初。苏誉很是诧异,他都做好了换种鱼来烤的准备了。 “此类海怪,鲜肉三日不腐。”无所事事的皇帝陛下又在厨房里绕来绕去,见苏誉想把鱼肉扔了连忙阻止。 苏誉怀疑地看了看手中的鱼肉,三日不腐,听起来像是加了防腐剂,这种不明生物真的能吃吗? 虽然很担心,在皇帝陛下的坚持下,苏誉还是把有防腐剂的鲭鱼给烤了。 鲭鱼去鳃就骨肉分离,但没有骨头就不叫烤全鱼,叫烤鱼块。苏誉只得轻拿轻放,让鱼肉和鱼骨保持放在一起的姿势,在炭火上刷油炙烤,待烤得差不多,再装盘放料。 干辣椒配上足份的花椒,铺满整个鱼身,烤得焦黄的鱼肉在盛满辣油的铁盘里咕嘟作响,鲭鱼本身的肉香加上配料在热油中爆开的麻辣,使得整个膳食殿都笼罩在浓郁的香味之中。 因为怀疑鱼肉的肉质问题,苏誉先自己尝了一口。烤全鱼他上辈子做过不少,各种各样的鱼都尝试过,却从没有哪一种鱼肉能比得上这怪鱼。因为鲭鱼肉本身油腻,不能煮汤,做烧烤类却是上选,更妙的是,那“坚硬如石”却“入汤即化”的鱼骨,在油汤中慢慢熬化,浸入鱼肉之中,在鱼肉上形成一层焦脆的外膜,十分美味。 这时候也顾不得新鲜不新鲜的问题了,两人就着白米饭将一尺长的大鱼连同配菜都吃了个精光。 皇帝与宠妃在大快朵颐,后宫中却有许多人还在食不下咽,比如路贵妃。 自打上次沉香的事之后,不仅她被禁足,路家也连连遭受打压。尽管路丞相想尽办法转移皇上的注意力,比如驱逐牧郡王、拖长春侯下水等等,皇上却一点也没有被糊弄住的迹象,反而是参奏路家的奏折越来越多。 而路丞相手中的权利在逐渐被架空,就比如今早有人参奏路贵妃的二叔作奸犯科,那折子就直接递到了御书房,路丞相连半分阻拦的机会都没有,甚至不知道那折子的具体内容。 路贵妃心急如焚,恰巧这时,大宫女玉兰来报,说妃嫔们为太后织造的生辰礼物完工了。 “真是天助我也。”路贵妃欣喜不已,这绒毯是她提议让妃嫔们共同制作的,那么就该由她去进献,借着这个由头,也可以见一面太后。 雪雕细绒织就的绒毯,入手细滑轻柔,乃是绒毯之中的上上品。雪白的绒毯之上,散落着许多黑色的梅花爪印,相映成趣。 太后捧着满是猫爪印的毯子,爱不释手,“真是有趣,往后给太子做褥子,也要绣上这爪印。” “说的是呢,”林姑姑跟着凑趣,“最好也用这种料子,毛茸茸的包着小太子,哎呦,奴婢都迫不及待想看看了。” “皇上如今独宠贤妃,太子也不知何时才能生出来。”路贵妃阴阳怪气地插言道。 太后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太子之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路贵妃脸色变了变,立时跪下请罪,“臣妾失言了。” 安家的太子,向来是由国师定的,无论妃嫔所生,还是亲王妃所生,只要国师说此子堪当国之重任,就算那是亲王的庶子,也能登基为皇。所以路贵妃才会时不时地提醒太后,不能让亲王们赶在皇上之前诞下子嗣。 作为一个妃嫔,提醒太后子嗣之事无可厚非,但若提及太子,就是在挑衅国师的权威。 “这毯子哀家很喜欢,你有心了,且回去吧。”太后不愿多谈,让林姑姑把毯子收好。 “太后!”路贵妃膝行到太后脚边,垂泪道,“侄女自知做错了事,这些时日实在没脸来见姑母,只是如今路家遇到了大难……” “路妃,慎言。”太后打断了她的话语。 听到“路妃”这个称谓,路贵妃的脸色不由得苍白了几分。她已经被削了贵妃位,太后特意点出来,就是在提醒她,如今还自顾不暇,就别瞎操心了。 “太后,路家也是您的娘家,您不能就这么弃之不顾啊!”路妃尖声道。 “哀家不过是深宫妇人,哪里能参与前朝之事,”太后皱了皱眉头,依旧慢吞吞地说道,“你即嫁入皇家,就该为皇家着想,总想帮着娘家,会让皇上寒心的。” 以前路妃最是喜欢太后这温吞的性子,不急不躁又好说话,如今却是恨死了这慢性子,把她急出了一头汗,绕来绕去却还是那几句话,不疼不痒地拨回来,帮不上任何忙。 “总想着帮娘家?这宫里哪个不帮着娘家!”回到玉鸾宫,路妃抬手就砸了一个大花瓶,“太后说得轻巧,还不是因为路家不是她正经娘家!” “娘娘!”玉兰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拉了路妃一把,“这话可说不得!” “让皇上寒心?本宫就不信,娘家出了事,那妖妃会不帮着娘家!”路妃尖声叫嚷,不让她帮着娘家,那就谁都别帮,否则,她在太后面前就有话说了。 过了几日,袁先生进宫来给苏誉汇报近日的生意,顺道带来了一个紧急的消息。 “苏名打死人了?”苏誉从账册中诧异地抬头,他那个只会窝里横的堂兄,竟然有勇气杀人? 自打苏誉进宫,大伯一家就不敢再找茬,嫡母赵氏也在府中过得安好。这些时日在宫中太过忙碌,苏誉都快把大伯一家给忘了。敢情这之前的安生,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苏名与人争抢一个歌女,一言不合,失手将人推下台阶,那人运气不好,脑袋磕到了石阶,直接归西了。人们见势不对要报官,苏名慌了神,大声嚷嚷道:“我堂弟是宫里的宠妃,谁敢动我!” 苏誉揉了揉额角,这杀人的手法怎么这么眼熟呢? “东家如今是宠妃的事,京城中可谓是人尽皆知,京都府把苏名给抓了,却不敢开堂定罪。”袁先生叹了口气,如今谣言四起,都说苏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苏家仗着苏誉得宠,为非作歹。 “东家的大伯托我给东家捎了封信,您看看。”袁先生有些犹疑,不知该不该给苏誉看这东西。他本是听命于皇上的,但皇上交给他的任务向来是语焉不详,没有具体指示。就比如给贤妃当跑腿的这件事,什么事该让苏誉知道,什么事不该,皇上一概没有说过,只让他一切听苏誉差遣。 苏誉接过那信,想也知道大伯说了些什么,既然拿来了,还是拆开看了看。 苏孝彰在信中,先说了苏名打死人的事,把他儿子说得极为无辜,只是失手推了人一把,不知为何那人就死了,料想可能是有人想要针对苏家,故意嫁祸的。并且指责,这都是苏誉在宫中太过惹眼,才连累了他们,非但没有得到好处,还比以前更加倒霉。 数落了一通之后,又开始说好话,言说只要他跟皇上吹吹枕边风,这么点小事,皇上一句话就抹平了。若是这事闹开,他娘家堂兄是杀人犯,对苏誉的声誉十分不好,皇上说不得还会因此而厌弃他…… 苏誉看完,简直被气笑了,“先生且去回他,就说半年前若不是苏誉命大,恐怕也跟这人一般归西了,堂兄这般英武不凡,我一个宫中内臣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本来听闻东郊庄子里辣椒发芽的好心情,被这消息尽数给破坏了,苏誉跟袁先生算了算他手中还剩下的钱,考虑着再买个宅子,把嫡母和庶妹接出来,跟大伯分家,免得再受连累。 “要分家倒是无不可,只是如今还分不得,”袁先生劝解道,“苏名刚出了事,东家就急急地分家,指不定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 “我要那好听的名声作什么?”苏誉无所谓道。 “人言可畏,坏话说多了就有人信,伴君如伴虎……”袁先生无奈,看在跟苏誉这么久的情分上,忍不住提点两句,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 “这么点事,要说到什么时候?”一身明黄色朝服的皇上突然走了进来,抓着苏誉的手腕一把将人拉起来。 “草民参见皇上!”袁先生赶紧跪地行礼,顿时出了一头冷汗,方才的话也不知皇上听到没有。 “告诉京都府,秉公处置,”皇帝陛下显然什么都知道,摆手让袁先生收拾东西离开,“往后这些事,莫拿来扰他。” “遵旨。”袁先生行礼告退。 看着皇上指使袁先生那轻车熟路的样子,苏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起当初在鲜满堂,两人装作互相不认识,袁先生来宫中找他还神神秘秘地说背后的主人不能透露…… 安弘澈回过头来,正对上苏誉好奇的目光,不由得僵硬了一下。当初因为苏誉缺钱,他让蠢弟弟帮苏誉打理海鲜酒馆的事,但是蠢弟弟除了吃就不知道别的,皇帝陛下只能把袁策这个谋士扔给他假装是昭王府的清客,这一装就装了这么久,方才一激动竟然忘了,他在蠢奴面前应该与袁策互不认识的! “皇上怎么来了?”苏誉抿唇忍笑,并不打算戳破。 下了朝,皇上见今日阳光正好,就想找苏誉陪他去晒太阳,等了半晌也不见苏誉回来,想到这蠢奴竟然跟别的男人聊到把他忘了,就怒气冲冲地来抓人。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皇帝陛下沉默片刻道:“夜霄宫修好了,朕带你去看看。” “夜霄宫修好了?”苏誉很是惊讶。 上次出事之后,苏誉就搬到了北极宫,夜霄宫一直空着。 御史为此已经上奏了无数次,连汪公公也被骂了一通,言说他不知劝诫皇帝,只知道阿谀奉承,伙同妖妃媚上。为了摆脱奸佞的名头,汪公公让人把夜霄宫重新整治了一番,下人被换了一遍,侍卫重新配备,力求让皇上挑不出一丝错漏,好让贤妃早日搬回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皇帝陛下去看了一圈,对夜霄宫依旧不满,今日说寝宫里不该设耳房,宫女住在耳房里对苏誉的清白不好;明日又嫌那池子太深,万一苏誉被人推下去就危险了……总之每当汪公公说已经整治完工的时候,皇帝陛下就会发现不合适的地方,不许苏誉住进去。 “院子修好了,寝宫还不能住。”安弘澈不高兴道。 苏誉眨了眨眼,“那咱们去看看,用过午饭再回北极宫。”他很好奇夜霄宫被修整成什么样子了。 听到苏誉说看完就回来,皇帝陛下轻哼了一声,拉着苏誉往夜霄宫走去。 夜霄宫依旧奢华如昔,院子中的景物基本没有大的变动,只是中央的水榭修得大了些,木制的板面上铺了一层软垫,只比水面高出一点点,躺在上面伸手就能摸到清凉的湖水,甚是有趣。 皇帝陛下脱了朝服,拉着苏誉躺在软垫上,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酱汁儿也喜欢在这里晒太阳。”苏誉看着皇上眯着眼睛的样子,总觉得与那金色小猫的神情如出一辙。 “嗯。”安弘澈懒懒地应了一声,翻身侧躺着看水中的游鱼。 “咦?那是什么?”苏誉注意到了水中的波纹,坐起身来往水中看去,他记得这湖里之前没有养金鱼,只中了荷花。 “朕让养了些鱼。”皇帝陛下答道。 这么漂亮的湖,是该养些好看的鱼,闲来坐在湖边喂喂鱼,看那五彩斑斓的鱼鳞,这才是后宫妃嫔应有的生活。苏誉想着皇帝陛下终于知道些情趣了,伸长了脖子去看,想知道皇上养了些什么鱼。 这一看不打紧,苏誉差点栽到湖里去。 但见那清澈的湖水中,游荡着肥硕的鲤鱼、鲢鱼、草鱼,最好看的大概也就那几条粉色的江团,不过那一看就有三斤多的身材,也称不上多好看。 “这多好看,膘肥体壮,御花园里那些个瘦不拉几的金鱼难看死了。”皇帝陛下趴在水边,伸手轻轻划了划水面,池水沾湿了指尖,又迅速甩了甩。 苏誉抽了抽嘴角,接过递过来的一小碟鱼食,这么点东西,估计不够这些大家伙吃的,而且,坐在美丽的湖边,优雅地喂草鱼,实在是…… 皇帝陛下倒是丝毫不觉得煞风景,捻起一粒鱼食,丢进水中。 几条大鱼立时过来争抢,一条大头鲢鱼还跃出了水面,甩了苏誉一脸水。 安弘澈出手如电,一巴掌拍向鱼身,大鲢鱼被拍中,“噗通”一声跌进水里,翻了翻肚皮才清醒过来。 苏誉目瞪口呆地看着皇上乐此不疲地玩着“丢鱼食拍鱼”的游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皇帝陛下帅气地拍了一会儿鱼,被太阳晒得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甩甩沾湿的指尖,把手背抵到唇边,顿了一下,掏出帕子擦了擦手。顺势躺回软垫上,抱着苏誉的腰身蹭了蹭,眯起眼睛准备打个盹。 苏誉看着又在他身边蜷成一个圈的皇帝陛下,无奈地笑了笑,这家伙,越看越像个大猫。明明不想让他回夜霄宫,却因为担心他为了苏家的事困扰,别别扭扭地拉他来晒太阳。 “要是酱汁儿也在这就好了。”把两个别扭的家伙放在一起,一定很有趣。 半梦半醒的皇帝陛下闻言,薄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看着那轻抿的薄唇,在阳光下泛着可爱的粉色,苏誉忍不住慢慢俯身,吻住了那暖暖的柔软,接触的一瞬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忽而在脑海中响起,“蠢奴,不许叫朕酱汁儿……”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鱼:陛下,我来给你出个脑筋急转弯 喵攻:什么? 小鱼:从前有一条蛇钻进了水里,出来了一只乌龟…… 喵攻:穿了个马甲以为朕就不认识你了? 小鱼:从前有个英俊的国王跳进了水里,钻出来了一只猫 第39章 喵攻:来个新姿势 小鱼:不要! 喵攻:(按住亲)你竟然在想这种姿势,真是不知羞耻 小鱼:(脑中闪现符合不知羞耻的画面)唔…… 喵攻:新技能get√ 小鱼:qaq 第64章 猫奴 皇帝陛下凑过去跟苏誉鼻尖相抵,“你是想让朕那样对你吗?” “不,不是……”面对着皇上澄澈无比的双眼,苏誉尴尬得要死,把这么龌龊的画面给一个小奶猫看,实在是太罪恶了。 安弘澈饶有兴致地看着苏誉懊恼的样子,微微勾唇,“方才没看清楚,再给朕看看。”说着,又要去亲他。 “等,等等!”苏誉想要伸手去阻止,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还被压着,根本没有多余的手,只能偏过头去。 皇帝陛下的吻顿时落在在脸颊上,他也不恼,顺着脸颊一路亲下去,在那白皙的脖颈上吮吸舔咬。 “唔……”苏誉禁不住颤了颤,以前跟皇上互相亲亲摸摸,皇上就喜欢咬他脖子,本来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那根本就是野兽的本能,喜欢咬猎物的致命之处。这般想着,顿时有一种让人战栗的危险之感,身体却越发地兴奋了。 “皇,皇上!”意识到自己正在朝越发重口味的边缘堕落,苏誉赶紧悬崖勒马。 “怎么?”啃咬的动作顿了顿,皇帝陛下抬头看他。 “你说实话,这血契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誉挣开被按住的手,抵在皇上胸前。 安弘澈微微蹙眉,“血契就是血契,什么怎么回事?” 苏誉直直地看着皇上,他就不信,国师跟别人订血契,还有亲亲可以互通心意这种副作用,“我是说,咱俩订的这个,不是普通的血契……”他得弄清楚,这玩意儿还有什么副作用。 “自然不是普通的血契……”皇帝陛下闻言,渐渐红了耳朵。 苏誉惊奇地看着皇上的耳朵,没问完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皇上这是,害羞了?莫非……关于这个契约的种种猜测在脑海中呼啸而过。 也许这是同生共死的血契,一旦签订,就意味着将长久的寿元与他分享;也许这是私定终身的血契,一旦签订,就意味着两人心意相通永不分离;也许这是伴侣盟誓的血契,一旦签订,就意味着从此不离不弃绝不会再爱上他人…… 种种美好的猜测,让苏誉的声音也跟着柔软起来,坐起身笑着看向皇帝,“那,是什么血契?” 安弘澈抿了抿唇,耳朵越发地红了,瞪了苏誉一眼,冷哼一声道,“主奴契。” 啊,原来是主奴契……苏誉还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忽而僵住了,主奴契! “订了这个契,你一辈子都是朕的奴。”皇帝陛下得意地捏着苏誉的下巴,用手指来回摩挲。 “为,为什么,订,订这种契?”苏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自己说的,要给朕做一辈子的奴,”皇帝陛下放开苏誉的下巴,懒洋洋地躺回软垫上,打了哈欠,“作为一个好主人,朕当然会满足你。” 谁会说这种蠢话啊?苏誉抓了抓头,他觉得他跟皇上的信息有些不对等,“我什么时候说……” 话说到一半,安弘澈从软垫底下掏出了一片青玉。 酱汁儿,借我点钱吧,我给你做一辈子的猫奴…… 我给你做一辈子的猫奴…… 一辈子的猫奴…… 猫奴…… 苏誉默默地看了看眯着眼睛的猫皇帝陛下,终于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把自己给卖了,“咳,那个不算,钱是昭王的!” “改日见到弘浥你不妨问问他,钱究竟是谁出的,”皇帝陛下好整以暇地把玉片塞回软垫底下,用脚尖碰了碰呆愣的苏誉,“朕饿了。” 也就是说,开鲜满堂的钱实际上是皇上的,昭王殿下其实一个铜板也没出。再说了,就算钱是昭王的,在皇威面前,昭王估计也不会承认了……不管怎么说,酱汁儿确确实实借钱给他了,他就得给人家当一辈子猫奴…… 为自己默哀了一盏茶的时间,苏誉垮下肩膀,认命地起身去做饭。 晚间,吃饱喝足的皇帝陛下躺在床上,肆无忌惮地拨弄着床上的流苏。 苏誉早就从那主奴血契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兴奋不已地扑到床上,“皇上,变成酱汁儿给我看看吧。” 安弘澈瞥了他一眼,“不许叫那个蠢名字。” “好好,我不叫,”赶紧给猫大爷顺毛,苏誉笑嘻嘻地凑过去,“变一下给我看看吧,就一下。” 皇帝陛下不理他,继续专注于明黄色的流苏,苏誉不依不饶,喋喋不休。 最后,皇上无奈地答应便给他看,只是三令五申,“不许乱摸。” “我保证不乱摸!”苏誉举起双手,充分展示自己的诚意。 一阵白光过后,修长的身躯不见了踪影,明黄色绣五色龙章的中衣空荡荡地摊在床上,只有中间鼓了个小包。不多时,一只浑身金色的小毛球从里面钻了出来,甩了甩头顶弄乱的毛毛,瞥了一眼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苏誉。蠢奴,口水流出来了! “陛下!”苏誉看着那与皇帝陛下一模一样的眼神,只觉得整个心都化了,立时忍不住扑了上去,把脸埋进金色的毛毛里,从脑袋蹭到脊背,再从脊背蹭到肚皮。 忽而意识到,自己再次轻薄了皇帝陛下,苏誉嘿嘿笑着,甘愿承受了猫大爷的一巴掌呼脸。 将苏誉拍倒在床之后,皇帝陛下变回人形,单手支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苏誉。 “咦?”苏誉保持着脸贴床单的姿势蠕动过去,摸了摸皇上身上那件熟悉的白色长袍,又看了看散落在床上的明黄中衣,“这件,是毛变的?”想到这衣服是柔软的猫毛,苏誉就爱不释手地在手里摸来摸去。 “嗯。”皇上敷衍地答了一声,实在懒得搭理他。这蠢奴,之前的恭顺谦谨都去哪儿了? “那怎么是白的,不是黄的?”苏誉扯着宽大的袖子蹭了蹭了脸,柔软细滑的触感,与肚皮上的白色绒毛如出一辙。 “天凉了就是黄的。”皇帝陛下忍无可忍,伸手把苏誉抓过来搂到怀里,不许他再乱动。 苏誉眨了眨眼,天凉了会变成黄的?也就是说,这衣服跟毛毛一样,会随着季节的变化加厚变薄?“那这能脱掉吗?”苏誉好奇地把手伸进衣襟里摸了摸,里面是触感柔韧的肌肤,跟衣服没有任何相连的地方。 皇帝陛下的眼神暗了暗,“你可以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鱼:王爷,那钱真的是皇上出的吗? 弟弟:……算是吧 小鱼:皇上,王爷这是何意? 喵攻:弟弟是朕的,弟弟的钱当然也是朕的(⊙w⊙) 弟弟:qaq 第65章 血脉 苏誉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兴致勃勃地去剥皇上的衣服。 柔软顺滑的白色长袍没有任何的接缝,衣带随意地系着,轻轻一拉便散开了。苏誉伸手去摸那衣服的里子,没成想那衣服的里面竟然是金色的。想起来第一次见到皇上的人形,在他抬手的时候看到袖口的金色,还以为是把酱汁儿塞到了袖子里,不由得一阵好笑。 顺滑的衣服从那修长结实的身体上剥落,刚刚离开肌肤寸许高,忽而一片白光闪过,安弘澈身上的衣服,连同苏誉还没有触碰的下摆,瞬间消失不见。 苏誉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光溜溜的皇帝陛下,“咦?衣服呢?”在皇上胸前摸了摸,又不死心地往他身后翻找。 皇帝陛下忍无可忍,翻身暴起,一把将还在他身上乱摸的苏誉压在身下,开始脱他的衣服。 “皇,皇上,你这是做什么?”苏誉磕磕巴巴道。 “礼尚往来。”三两下挑开苏誉腰间的衣带,安弘澈像剥粽子一样,抓着苏誉的衣衫一抖,把衣服撤掉,将人给掂出来。 苏誉这才意识到危险,双手抵住皇帝陛下的胸膛,干笑道:“皇上,我们还没探讨完,那衣服是怎么回事,去哪儿了,唔……” 皇帝陛下现在显然对探讨衣服的事不感兴趣,身下的鱼已经被剥得只剩下内衫,扯开的领口露出了鲜嫩白皙的肉,自然毫不客气地贴上去品尝一番。 或许是心理作用,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知道了皇上是个猫,苏誉总觉得他的舌头跟正常人的不一样。苏誉觉得自己像是个去了鳞的鱼,被带着倒刺的猫舌头舔一遍,直接拆吃入腹,一会儿就连渣都不剩了。 之前皇上已经将鱼从头到脚摸过许多遍,自然知道摸哪里更有趣,苏誉很快就被摸出了一身汗。修长白皙的手在身上游走,苏誉忽然想到,那其实是一双软乎乎的猫爪子,想着一双粉色的小肉垫正在身上来回摩挲,“哈哈哈……”苏誉忍不住笑出声来。 皇帝陛下的动作顿了顿,看到完全不在状态的苏誉,顿时黑了脸,在鱼肉最丰厚的地方使劲捏了一把,随即握住了要命之处。 苏誉老实了,不敢再笑,暗自惊讶皇上学的可真快。 北极宫亮如白昼,皇上修长柔韧的身体,在烛光下泛着一层珠光,很是好看。苏誉终于也忍不住向皇上伸出了手,温暖的肌肤如钢刀上的丝绸,让人爱不释手,忽然灵光一闪,现在皇上还没学全,也许他可以把皇上给……嘿嘿嘿。正想入非非间,一双微凉的薄唇忽而贴了上来,吻住他了半张的嘴巴。 正在妄想皇上被自己压在身下这样再那样的苏誉,被这个突入起来的吻吓了一跳,自然也忘了,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场景驱逐出脑袋,被皇上看了个正着。 皇帝陛下危险地眯起眼,不知死活的蠢奴! …… 得意之时莫忘形,古人诚不欺余也。 次日,皇上没有去上朝。 苏誉昨晚被折腾得腿酸脚软,直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金色的小猫早就醒了,在他身上跳来跳去,“酱汁儿,早!”半睁着眼睛伸手把毛球捞过来,在那毛脑袋上亲了一口。 皇帝陛下蹬着后腿挣脱开来,瞬间化作人形,压在苏誉身上,回吻过去。 苏誉这才清醒过来,看着被子上面光着身子的皇帝陛下,抽了抽嘴角,掀开被子把人拽进来,“皇上,你的衣服呢?” “没必要就不穿。”皇帝陛下钻进被窝,顺手把苏誉搂到怀里,在他脖子里蹭了蹭。昨晚两人虽然没有像在苏誉识海里看到的那样做到底,但摸鱼摸了两三次,皇上觉得勉强解了馋,自然心情大好,一高兴就不去上朝了。 苏誉了然,这毛毛衣服估计是想穿就能变出来,不过除非必要,皇上平时还是穿正常的衣服,毕竟毛毛弄脏了不好洗。而且,他发现,毛毛变的衣服似乎就那么一件,没有内衣什么的…… 皇帝陛下抱着还在犯困的苏誉,暖暖的身体蹭着十分舒服,忍不住又把手贴了上去。 “皇上!”苏誉赶紧捏住那只乱摸的手,昨晚虽然没有完全被拆吃了,但正常男人被迫发泄三两次也是很累的,实在经不住折腾了。 “嗯?”安弘澈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一双美目神采奕奕,丝毫没有疲惫的迹象。 苏誉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猫科动物大多数都精力旺盛,一夜七次郎什么的绝对不成问题,豹子甚至可以折腾七天七夜…… “皇,皇上,你究竟是猫妖、神仙还是外星人?”苏誉认真地看着皇帝陛下,特别希望皇上是个外星人,要是真的猫妖,他以后就前途堪忧了。 “外星人?”皇帝陛下皱了皱眉,这蠢奴,又开始说些他听不懂的话了。 “就是,来自别的世界,比如喵星……”这话说完,苏誉也觉得自己有些蠢,对上皇上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干咳一声,“我随口瞎说的,哈哈。”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来历不明吗?”安弘澈懒得跟他计较,目光深沉地望着远处,“朕是上古神裔的血脉,与尔等凡人自是不同。” “上古,神裔……”苏誉眨了眨眼,上古的神,难道是一只开天辟地造化万物的……猫? 上古的神明,劈开混沌,顶天立地,翻手便是风雨雷电,覆手创造世间万物,待到草木旺盛,人世繁华,他欣慰地笑看天下,伸出后爪蹬了蹬脑袋,“喵呜——” 被自己的想象震到,苏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第41章 汪公公:(痛心疾首状)先帝,为什么要这么做? 喵爹:(透明状,舔爪子)健康做喵,拒绝小黄书 第67章 别院 苏誉让嫡母搬去的,就是袁先生刚给他在东郊置办的那个农庄。 大伯一家是个不省心的,他又不轻易出宫,把人带走是最省心的,留下个空宅子,他们愿意怎么折腾都成。 嫡母、庶妹,加上一个姨娘,三个女人挤一辆马车刚好,苏誉把皇家的马车让给了女眷,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就应该帅气地骑马在前面引路,但是,当苏誉兴致勃勃地接过侍卫递来的缰绳时,忽而想起来,他,不会骑马! 眼前丰神俊朗的高头大马,一看就让人心生畏惧。苏誉吞了吞口水,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亲自驱使过最高级的交通工具也就是驴车,从驴骤然升级到马,还是很有难度的。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苏誉轻咳一声,指着院子角落里啃萝卜的灰毛驴,对身边的侍卫道:“去把那头驴牵过来。” 呆呆的毛驴不明所以,噙着萝卜被侍卫拉了过来。 苏誉抬手摸了摸驴脑袋,“此驴乃是父亲留下的,便一并带走吧。”这般说着,潇洒地翻身上驴。 侍卫们对于娘娘要骑毛驴这事不敢多言,骑着马将苏誉簇拥在中间,慢慢悠悠地往东郊走去。 “啊恩啊恩——”小毛驴对于可以出来走走很是兴奋,嘴里的萝卜也不要了,哒哒地撒开蹄子开始跑。 皇帝陛下从衣襟里爬出来,跳到了驴脑袋上。 “啊恩?”小毛驴仰头想去看他,奈何驴眼长在两边,仰头也看不到。不过,对于这个经常爬到它脑袋上的毛球早就习惯了,看不到也就作罢,继续兴奋地赶路。 想起以前跟一猫一驴一起去卖鱼的日子,苏誉禁不住勾起了嘴角,伸手去摸猫陛下的脑袋。皇帝陛下嫌弃地甩甩爪子,这蠢奴,竟然又让朕骑驴,还不把驴洗干净。 大伯眼睁睁地看着苏誉将三个女人一头驴带走,颓然地坐在大门处。失去了威胁苏誉的最后筹码,这戏还要如何唱下去? 尽管久不出来的毛驴十分卖力,也抵不过他是个驴的事实,一行人赶到庄子,太阳已经要落山了。等把嫡母庶妹安顿好,天就黑透了。 这时候再赶回宫已然来不及,侍卫们都有些犯难。宫妃不得在外留宿,说什么他也得赶回去,但现在赶回去不说宫门,京城的城门估计都已经锁了。 苏誉倒是丝毫不惧,挥挥手让庄子的管家安排侍卫们去休息。宫妃是不能外宿,但若是皇上在身边就,另当别论了。 皇帝陛下对于不能回宫这件事很不满,窝在苏誉怀里不理他。 “这庄子我还没看过呢,听说还有个鱼塘,咱们去看看吧。”苏誉把怀里的毛球掏出来,看着他不情不愿的样子好笑,跟下人要了个灯笼,朝鱼塘走去。 田地里种的都是辣椒,青青的一片小苗,很是喜人。 “这些辣椒好种吗?”苏誉问引路的庄仆。 “好种,好种,”庄仆忙不迭地回答,“原先以为是金贵的东西,怕伺候不好,谁料想这东西结实得很,也不招虫子。” 苏誉点了点头,一开始他担心的就是辣椒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其他的倒是不担心,毕竟是外来物种,几年之内都是没有天敌的。等辣椒大量成熟的时候,他就可以在鲜满堂推出川菜了。 如今他自己不能再出来做菜,那么要把鲜满堂开遍大江南北,卖香辣虾、香辣蟹是最为妥当的。因为这些菜品只要调好了底料,并不需要多么高明的厨艺就能做出来,他只要控制了底料这一项就足以。 庄子并不大,走一会儿就到了鱼塘。庄仆们在鱼塘周围点了许多灯笼,打扫出一片空地,又支上了桌椅,铺好坐垫。苏誉见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便挥手让众人退下。 下人们面面相觑,这黑更半夜的,留娘娘一个人在水塘边,这叫人如何放心? “我在此地坐一会儿,尔等且在远处等候。”苏誉装模作样地在椅子上坐下,一副欣赏夜景的高雅姿态。 下人们不敢多言,纷纷退到了远处。 苏誉左右看了看,这才把皇帝陛下抱出来,“鱼塘里还有几条大鱼,我去捞一个给你烤着吃。” 古人讲究过午不食,宫中人金贵,晚上会吃些点心粥品,田庄里可没这么讲究,晚间是不开火的。苏誉怕皇上饿着,便想着带他来尝个鲜。 安弘澈抬头看了看苏誉,原来这蠢奴折腾这么久,是为了给朕弄吃的,一双毛耳朵动了动,哼,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等回宫了,哼哼哼…… 苏誉可不知道皇帝陛下在惦记什么,抬脚拿起一个鱼叉,走到池塘边。 这个庄子之前的主人对这个鱼塘似乎并不上心,随便地养了几种淡水鱼,也没怎么去捕捞。如今,水塘中的鱼各个膘肥体壮,几乎已经泛滥成灾,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池边有些泥泞,且长满的高高的杂草。好在那些庄仆细致,在这里垫了两块青石板。苏誉举着鱼叉站在青石板上朝水里看,虽然有灯笼的光照着,水里还是黑黢黢的看不清楚。吞了吞口水,今天有些兴奋过头,忘了自己不擅长插鱼,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皇帝陛下,硬着头皮往水里猛地一戳。 “哗啦!”苏誉抬起沉重的叉子,叉到了一堆水草。 “哗啦!”再次抬起沉重的叉子,叉到了一坨烂泥。 苏誉抹了把汗,在心爱的人面前,可不能丢脸,走到青石板边缘,再次举叉。 “嗖——”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从远处传来,苏誉一愣,本能地侧身避开,但是他本就站在青石板边缘,这么一挪步,就直直地朝水塘跌去。 “砰!”一颗飞石与那暗器在空中相撞,一双温暖的手臂及时搂住了苏誉的腰身,带着他轻盈地跳离水塘边缘。 “皇上!”苏誉惊魂未定地看着突然变作人身的皇帝陛下,“那是什么?” “闭嘴!”安弘澈抬手,弹出一颗飞石,“嗖嗖嗖”,池边挂着的灯笼瞬间灭个干净,与此同时,抱着苏誉迅速藏进杂草丛中。 夜能视物的眼睛仔细分辨着周遭的动静,缓缓拿过苏誉手中的鱼叉,猛地朝着不远处的矮树掷去。 “啊——”一道人影从树上跌落,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呆着别动!”安弘澈低声叮嘱苏誉,自己纵身而起,一步跳上了丈许高的树冠。 静谧的旷野中,苏誉听到了几声骨头断裂的声响,缩了缩脖子,忽而感到背后有些毛毛的,惊恐地回头,就见一个黑衣人正悄悄地朝他伸手。 “啊!”苏誉大叫一声,把那黑衣人吓得一哆嗦,苏誉趁机一脚踹向那人裆部。 刺客显然没有料到苏誉会发现他,吓愣怔的同时反应就慢了,被苏誉踢了个正着,还没等惨叫出声,一柄鱼叉破空而来,直接叉着他的肩膀把人钉在了泥地里。 皇帝陛下满目狠戾,一手紧紧握着鱼叉,一手将苏誉搂进怀里,该死的,这些人竟然是想要掳走苏誉! “娘娘!”那边的庄仆看到池边的灯笼灭了,赶紧过来查看。 “皇上,你……”苏誉看向皇帝陛下,示意他赶紧变回猫。 安弘澈丝毫不为所动,紧紧抱着苏誉不肯撒手。 庄仆们重新点燃了灯笼,发现树下躺着三个黑衣人的尸体,草丛里还有个半死不活地被钉在地上,这些个没见过血腥的庄家汉顿时吓软了腿。 “你,去叫皇家侍卫们过来。”苏誉点了个还能站稳的小厮,让他去叫人。 侍卫们赶来地很快,对于皇帝陛下突然出现在这里很是惊恐,纷纷跪地请罪。 “把这几个东西带上,摆驾怒涛园。”安弘澈面目冷肃,迅速下了几道命令。这些人显然是早有埋伏,他们自然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要尽快换一个安全的地方。 苏誉晕晕乎乎地被皇上夹着上马,带离了自己的田庄,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大庄子。 那庄子离苏誉的田庄不远,乃是一个奢华的皇家别院,精致的牌匾上清晰地写着“怒涛园”三个大字。 “这里是?”苏誉眨了眨眼,这怒涛园处处精致奢华,不亚于皇宫,在这干燥的秋日里,竟然能闻到一股温暖湿润的水汽。 “景王的别院。”皇帝陛下走进这里,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放松了下来。今日是他大意了,原想着苏誉就是回苏家一趟,不出城,为了方便起见就没有带暗卫,谁料想竟差点伤到苏誉。 景王?苏誉眨了眨眼,想起是给国师送鲭鱼的那位亲王殿下,“景王不是在东海边吗?” 安弘澈瞥了他一眼,在东海边就不能在京城有别院了吗? 苏誉也发现自己的问题有些蠢,皇亲国戚们都那么有钱,要是在京城没有一两处房产那才叫奇怪吧。 怒涛园的下人们见是皇上前来,丝毫不见慌乱,恭恭敬敬地给皇上行礼,并且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主院,引着皇上进去歇息。 主院名为“听松”,刚走到门前,便听到了潺潺流水声,苏誉好奇地四处张望。院中散落着许多的落地宫灯,皆由一种特别的海蓝色琉璃罩着,将整个院落映出一种碧蓝的色泽。在这碧蓝色的院落中,修建了几个形状各异的小池子,池中碧波荡漾,还蒸腾着些许雾气,竟是温泉! 皇上拉着苏誉,轻车熟路地在院落中穿梭,那些个下人并不跟太紧,只远远地缀着,送两人到卧房门前便止住了脚步。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苏誉看得目不暇接,见卧房里竟也是海蓝色的琉璃灯,想必景王是很喜欢蓝色的。 “喜欢就送给你。”皇帝陛下满不在乎地说。 “啊?”苏誉愣了愣,“这不是景王的别院吗?” “抢过来就是了。”皇帝陛下丝毫不觉得抢兄长的家产送媳妇有什么不对,盘算着过年就能见到景王,到时候跟他打一架顺道把别院抢过来。 苏誉干咳了一声,“不必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他觉得皇上有越来越向昏君发展的趋势,他是不是该阻止一下? 景王的别院似乎养了不少侍卫,规律的巡逻声让人异常的安心。皇上确认了主院周围没有任何危险,就把苏誉扔下,满目寒霜地离开了。 那些刺客明显是埋伏已久,对田庄的地形了如指掌,苏誉今日去田庄不过是临时起意,短时间内不可能有这么精细的布置,那只能说明,这些人早就混进了田庄,也许从苏誉买下这个庄子的时候,就有人盯上了。 这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的感觉很不好,皇帝陛下冷冷地看着面前不住发抖的黑衣人,敢打苏誉的主意,就要做好下油锅的准备。 苏誉一个人在院中无聊,看着院中雾气蒸腾的温泉,决定趁皇上没回来之前干点有意义的事。 月上柳梢头,今宵正情浓。 于是,等皇帝陛下处理完刺客的事回到主院的时候,发现苏誉不在卧房,而烛光摇曳的海蓝色院落里,雾气氤氲如梦似幻的温泉池中,泡着秀色可餐的——海鲜面。 苏誉蹲在温泉边,朝皇帝陛下招了招手,“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把面放到温泉里热着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捞了一个漂浮着的玉碗,递到皇帝陛下面前,顺手又在石缝里摸出两个鸡蛋。 温泉煮鸡蛋,据说味道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鱼:皇亲国戚果然都是土豪,这么多别墅 景王妃:实名举报,景王在京郊有多处房产,且不在我名下 景王侧妃:实名举报,景王在东海囤积大量鱼干,且不打算出售 景王侧侧妃:实名举报,景王在海边大肆捕捞鲭鱼,且只上交了几条 喵攻:那么问题来了,捕鱼技术到底哪家强? 景王:东海海边找景王 第68章 嬴鱼 这海鲜面是一种凉面,劲道的面泡在海鲜高汤熬煮的酱料里,表面铺上煮熟切片的虾肉,淋上一层香油,色香味俱全。原本这凉面加上冰片会更加爽口,但考虑到已经入秋,怕皇上吃坏肚子,苏誉就把面泡在温泉里,带了些温度,刚好入口。 皇帝陛下面无表情地接过玉碗,跟苏誉蹲在一起,但拒绝了温泉鸡蛋,因为这是“洗澡水煮的”。 苏誉把半生不熟的鸡蛋磕开,放进面里拌在一起。要是在上辈子,他是不敢这么吃的,半生不熟的鸡蛋腥气还是很重的,但这是在没有污染的古代,这里的鸡蛋味道非常纯,就算生吃也没有问题。 安弘澈嫌弃地看着苏誉碗中的鸡蛋拌面,三两下把自己碗中的吃完,生怕苏誉把鸡蛋也拌进他的面里。 苏誉眨眨眼,有这么可怕吗? 皇帝陛下不理他,径自脱了鞋袜,把脚探进温泉里,微烫的水刚刚接触到脚心,激得他立时缩了回来,快速甩了甩,而后又试探着伸进去。 苏誉看了看泡进去的御足,又看看拌开之后卖相不怎么地的鸡蛋,默默地把手中的碗放到一边,抬手重新捞了一碗过来。 “这碗真有趣,景王是不是很喜欢在温泉里吃东西?”苏誉一边吃面,一边研究手中的碗。这些是他在茶房里找到的,每只都很小巧,大概能装一筷子的面,由一种轻薄的白玉雕成,双层碗,中间是空的,放在水中可以漂浮。 第43章 “嘎嘎嘎……”阴森的叫声在静谧的皇宫中回荡,惊起飞鸟无数。 “什么声音?”德妃从睡梦中惊醒,仔细辨别声音的方向。 “娘娘!”守夜的宫女立时点着了宫灯,显然早被吓醒了。 德妃披了件外衣走到窗前,示意宫人们噤声,过了许久,没有再听到响动,缓缓松了口气,想必是什么飞鸟路过。刚转身准备回去,“嘎嘎!”清晰的叫声再次响起,吓得她整个脊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什么鬼东西!”淑妃没有德妃那么胆大,围着被子不敢下地,这声音像是鸟叫,却又不像,因为那沙哑声音中还夹杂着呼啸。 “娘娘,声音好像是从夜霄宫传过来的。”出去探消息的小太监回来禀报。 这一晚,西宫的妃嫔都没有睡好,除了苏誉。 皇帝陛下醒过来的时候,一向勤劳早起的苏誉还在呼呼大睡,温润的眼角带着还未消褪的红痕。 安弘澈歪着脑袋看了看,慢慢凑过去,在那微微发红的地方轻轻舔了舔,而后把脸埋在那白皙的脖颈间,来回蹭了蹭,这才心满意足地上朝去了。 相比于北极宫中的宁静,后宫已经炸开了锅。 夜霄宫中夜半传出骇人的叫声,许多妃嫔都彻夜难眠,顶着乌黑的眼眶,早早地聚集在了玉鸾宫。 “本宫已经不是贵妃,且还在禁足,你们来这里作甚?”路妃扫了一圈,众人脸上显出几分不耐。 路家出事,皇上下手果决,毫不留情,太后又劝她莫管娘家的事。路妃气不过,便使人诱着苏誉的堂兄犯错,那苏名倒也争气,一下子就闹出了人命。这下可好,她倒是要看看,皇上专宠的贤妃,会不会帮着娘家。 结果让路妃大失所望,昨日传来消息,苏誉出宫把嫡母、庶妹都接出了苏家,一副跟大伯一家划清界限的做派,并且传消息给京都府尹,要他秉公办事。 原想着今日去给太后请安,顺道说说苏家的丑事,谁料想这苏誉竟个狠角色,连堂兄的死活都可以不顾。她这周密的计划,顿时变成了笑话,气得她早饭都没吃下,那里有心思管这些闲事。 德妃连忙赔笑道:“我等一向唯娘娘的马首是瞻,况且,此事对娘娘来说,也是个好机会。” “哦?”路妃抬眼,看向信誓旦旦的德妃。 淑妃连忙帮腔道:“那怪声是从夜霄宫传出来的,贤妃指不定在夜霄宫里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是说,那鬼夜哭是夜霄宫传出来的?”路妃喝茶的手一顿,立时来了兴致。 德妃与淑妃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芙蓉帐暖日高起,等苏誉睁开眼的时候,明黄色的帐幔已经遮挡不住明媚的阳光,直直的透射进来。 “鱼汤!”苏誉倏然想起被遗忘在厨房的江团,猛地坐起身来,酸软的腰肢顿时嘎吱作响,再次无力地倒回床上。 愣愣地盯着床顶片刻,这才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左右看了看,皇帝陛下已经不见了踪影,门外的宫人也丝毫没有进来叫醒他的打算。苏誉缓缓拉起明黄色的锦被,把脸埋了进去…… 身体的疲惫,导致鸵鸟苏誉再次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越发不灵光的脑子,依稀记得今天好像还有件什么事要做,但是什么事呢?呼呼……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帮厨:说好的一个时辰回来起锅呢? 国师:说好的午时三刻鱼头落地呢? 江团:哭晕在汤锅里 嬴鱼:哭晕在夜霄宫 小鱼:哭晕在被窝里 喵攻:你跟着哭什么? 小鱼:说好的喵星人都是短小君呢? 喵攻:(⊙w⊙) 第70章 猫皇叔 朝臣们发现,今日皇帝陛下的心情格外好,没有发脾气,没有撕奏折,甚至连长春侯奏请把他女儿提前放归的要求也答应了。如此反常的情形,反倒让路丞相一派更加忐忑。 下了朝,肃王与凌王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一同朝御书房走去。今天皇上心情好,说不得能留他们在宫中用膳。 御书房中,皇帝陛下漫不经心地批着奏折,今日没有蠢奴靠垫,奏折看起来就比平日无聊了许多。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嘴角,回想昨夜的美味,安弘澈不由得勾起嘴角。唔,要赶紧批完奏折才好,回去让蠢奴陪着睡个回笼觉。 两位亲王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正在奋笔疾书的皇帝陛下。 “参见皇上!”两位皇叔规规矩矩地行礼。 安弘澈头也不抬地摆摆手,“有事?” 凌王扛了兄长一肘子,他没什么要汇报的,纯粹是跟着兄长来蹭饭的。 肃王轻咳一声道:“前日那刺客的事已经查明,之前的事也有眉目了。” 笔尖微顿,安弘澈将一个“准”字写完,把朱笔扔到一边,抬头看向神情肃穆的皇叔,“说。” “皇上所料不错,他们的确是冲着贤妃去的。”打从上次皇上在猎场遇袭,肃王就一直在追查刺客的问题,手中的线索不少,却乱如麻绳,不易分辨。昨日接手的那个刺客,倒是让他找到了头绪。 “谁做的?”皇帝陛下眯了眯眼睛,因为心情好而带上的笑意一扫而空。 肃王皱了皱眉,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地说:“我怀疑是安弘濯那小子。” 皇上把牧郡王的封地封在西北,肃王对于去西北的道路再熟悉不过,从刺客供出的路线中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打算活捉了苏誉往西北运送。纵观整个西北地界,除了安弘濯,再没有第二个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的人了。 御书房中沉静了片刻,皇帝陛下突然抬手,一把拍向桌面,瞬间震碎了桌上的杯盏,“反了天了!” 两位皇叔都惊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想起以前在鲜满堂,牧王看苏誉的眼神,后来又送了他三千两银子的添妆,安弘澈站起身来,背着手在桌子后面暴躁地来回走动。该死的,他早该想到的,那个卑鄙的家伙,竟敢觊觎他的蠢奴!“拟旨,明日就把牧王押解回京!” “皇上,此事不宜声张。”凌王赶紧劝一句。 “那就就地处死,”皇帝陛下暴怒不易,“敢觊觎后妃,朕要把他凌迟了!” 还待再说什么的凌王顿时噎住了,肃王冷肃的面容抽搐了一下,“皇上息怒,他应当是为了异星的事才会如此。” 安弘澈愣了一下,缓缓坐回龙椅上,冷着脸不说话。 “那小子不知在哪里听说,得到异星的人可以得到掌控天下的能力。”把皇帝陛下从吃醋的邪路上拉回正题,肃王赶紧把自己查到的线索和盘托出。 之前因为牧王掌控部分内宫守卫,肃王怀疑当时追杀圣猫的事与他有关,就一直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而后渐渐发现了他的异常。牧王是先皇所处,但却是没有继承权的“凡子”。自从神谕降世,牧郡王一直在秘密地寻找异星,他十分笃定,异星可以替他逆天改命! “可怜见的。”凌王摇了摇头叹息道。 “封锁消息,沿路清扫牧王的人手,”安弘澈冷声道,“异星之事,决不可泄露分毫,派兵驻守封地附近要塞,严密监视与牧王来往之人。” “臣遵旨。”肃王领命而去,踏出御书房才想起来,他本来只是来邀个功,顺道蹭饭的,怎么饭没蹭到,反倒多了这么多事要做? “十七叔还有事吗?”安弘澈看向还呆立在书房中的凌王。 “臣告退。”凌王回过神来,赶紧告退。 因为两位王爷的耽搁,等皇上批完奏折,已经到了午时。 “皇上,娘娘还未起身,这午膳……”汪公公满脸为难地前来询问。 安弘澈微微蹙眉,“摆到北极宫吧。” 明黄色的帐幔缓缓拉起,金色阳光倾泻而入,埋在锦被的间的黑色脑袋向下缩了缩,试图躲开这刺目的光亮。 皇帝陛下摆手让众人退下,轻盈地跃上龙床,坐在床头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抬手把被子扒开,露出那张睡得红扑扑的脸。 “唔……”苏誉挣扎着睁开一只眼,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索性又闭上。 安弘澈慢慢凑过去,见那眼角的红痕已经下去了,只是那双形状好看的唇还有些发红,看起来比平日要柔软许多。轻舔了一口,甜甜的味道与昨晚无异,这让皇帝陛下有些焦躁的心情再次平复下来,伸手把苏誉圈进怀里,用脸颊贴着他的额头蹭了蹭。 这么好的蠢奴,肯定会有不少人觊觎,幸好朕护得及时,早早把他去进宫,哼。 “皇上?”苏誉被又舔又蹭的,终于清醒过来,打了哈欠道,“什么时辰了?” “过了午时了。”皇帝陛下故作不在意道。 “午时?糟糕!”苏誉立时睁大了眼睛,蹭地一下坐起身来,而后闷哼一声,无力地往一边倒去。 安弘澈一把抱住他,看着他突然苍白的脸紧张不已,“怎么了?哪里痛?”昨晚刚开始苏誉疼得厉害,把他也吓了一跳,事后验看确实是伤到了,好在并不严重,这会儿看他这样子,顿时又慌了手脚。 “我没事,”苏誉缓了一下,并无大碍,不相信地再次问皇上,“已经过了午时了?” 皇帝陛下闻言,紧抿的唇渐渐勾起,这蠢奴,果然在惦记着给他做午膳的事,唔,看他这么可怜兮兮的,作为一个宽容的主人,对于他偶尔一次的偷懒也是可以原谅的,“当然,朕叫御膳房把午膳都端来了。” “跟国师说好今日杀嬴鱼的,”苏誉苦恼地抓抓头,“过了午时,今日又不能杀了。” 皇上脸上的笑僵住了。 御膳房已经许久不曾供应帝王的饭食了,今日得知皇上传膳,惊喜的同时更是下足了功夫。不指望皇上恢复原来状态,但求能让皇上满意,从而隔几日想起来吃一顿御膳房的菜。 只是,一顿饭下来,皇帝陛下就没有露出一丝笑模样,自始至终黑着脸,每样菜吃一口就不吃了,最后干脆撂了筷子。 苏誉眨了眨眼,不知道猫大爷又在发什么脾气,“怎么了?” “不好吃!”安弘澈不满道。 “挺好吃的呀。”苏誉看了看碗中的菜肴,其实御膳房的手艺很不错,许多传统的海鲜菜肴做得比他还好。 “哼!”皇帝陛下冷哼一声,不理他。 挠了挠头,苏誉往皇上身边挪了挪,给他夹了块鱼肉,沾上酱汁放到碗里,“多少再吃点,一会儿咱去夜霄宫晒太阳。” 看着苏誉别别扭扭的坐姿,安弘澈抿了抿唇,抬手把碗里的饭菜吃掉。 猫大爷其实是很好哄的,苏誉忍不住笑了笑,左右看看,见宫人们都低着头,快速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好好吃饭!”皇帝陛下瞪了他一眼,夹了一大筷子菜堆到苏誉碗里。 等苏誉吃得差不多了,不再生气的皇帝陛下美滋滋地把他抱起来,扛着去了夜霄宫。 今日阳光正好,躺在水榭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等烤鱼,真是人间一大乐事。 苏誉趴在水边看了半晌,嬴鱼的笼子还在,只是不见声响,透过水面隐约能看见那带着翅膀的身影在水中摆来摆去,便不再管它。 皇帝陛下随手拍了一条鲤鱼扔给苏誉,意思很明显,朕没吃饱,给烤吃。 支了个炭火,苏誉放松身体靠在软垫上,时不时翻动一下烤鱼,看着皇上眯眼晒太阳的样子,忽而想起一个问题,“皇上,上次在安国塔跟你一起吃烤鱼的那几只猫是怎么回事?” “那是……”安弘澈翻了个身,微微蹙眉,虽然很不想承认,“那是弘浥和两位皇叔。” 皇,皇叔?苏誉瞪大了眼睛,正要说什么,忽而发现不远处的房顶上,正蹲着一只黑黄相间的大花猫。 凌王殿下因为怕被兄长抓住一起干活,就拐了个弯准备去安国塔躲一下午,忽而闻到了诱人的鱼香,不知不觉就找到了这里。 看了看似乎睡着了的皇帝陛下,又看了看苏誉手中兹兹冒油的烤鱼,大花猫跃下屋顶,轻盈地跳上水榭,歪着脑袋看了看一脸呆滞的苏誉,甩了甩尾巴。左右侄媳妇不知道他是谁,讨一块烤鱼应该没问题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牧王:我明明是皇长子,为什么没有继承权?苍天负我! 第45章 太后一口气没提上来,顿时咳了两声。 “此处煞气过重,我们还是站到外面去吧。”路妃连忙递了帕子上去,慌慌张张地拉着太后就要离开,仿佛多在这里呆一刻就要折寿一般。 太后摆了摆手,“这猫是如何捉住的?” “启禀太后,小的们搜查夜霄宫,在此处发现了血符,当时这猫就站在血符中央,面目狰狞,很是骇人。”淑妃宫中的太监总管赶忙道。 倒地不起的凌王使劲挠了挠笼子,这些睁着眼说瞎话的,看到本王的正脸了吗? 太后深深地看了淑妃一眼。 “谁准你们搜查夜霄宫的?”冷冽威严的声音震得众人一抖,皇帝陛下站起身来,冷眼看向那些大半夜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嫔,这模样哪里像是来捉鬼的? “这……”淑妃被太后看得一阵心虚,瞪了多嘴的太监一眼,不敢抬头看皇上的目光,“那鬼夜哭太过骇人,嫔妾们实在受不住,才想着来一看究竟。” “太后,这夜霄宫处处可疑,依臣妾之见,当彻底搜查一番才是。”路妃瞥了一脸茫然的苏誉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太后看了看路妃,心中一阵腻烦,抬头看向皇帝。 皇帝陛下把还在蹲着看猫的苏誉拉起来,缓缓抬手,大内侍卫迅速将水榭包围起来,意思很明显,这事弄不明白,谁也别想走。 “将这猫送到慈安宫去,”太后叹了口气,实在不能指望皇上处理这些后宫之事,冲着还在发愣的苏誉道,“贤妃提着猫。” “啊?”苏誉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太后是让他提着猫跟太后去慈安宫,连忙弯腰把笼子抱起来,双手端平,以免颠到皇叔。 “太后,此猫乃不祥之物,不可带到慈安宫啊。”路妃连忙劝阻,准本好的说辞还没派上用场,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太后看了看小心翼翼端着猫的苏誉,又看了看路妃,慢慢把胳膊从路妃的手中抽了出来,林姑姑连忙上前,代替了路妃的位置扶住太后,同时阻止了路妃再次贴过来的举动。 路妃愣愣地看着太后转身离开,一直以来,仗着太后是表姑母,她在这宫中可以说是横着走的,德妃和淑妃之所在在她贬谪之后还来讨好她,无非也是因为这一点。可是方才,太后抽手那一瞬间,路妃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再也不属于她了。 苏誉跟着太后去了慈安宫,皇上本来也要跟去,却被太后要求留下来收拾残局。原本就心情不好的皇帝陛下,这下子更不高兴了,微微眯起眼,跪在地上的众人忍不住瑟缩起来。 灯火通明的慈安宫与白日没什么区别,苏誉抱着猫笼子忐忑地站在大殿中央。 太后在主位上坐了,发现苏誉还抱着笼子,不由得笑起来,示意苏誉把笼子放下,摆手遣退众人,只留林姑姑一人在殿中伺候。 苏誉乖乖把笼子放到地上,笼子里的猫左右看了看,径自打开了插销钻出来,抖抖毛,垂头丧气地蹲坐下来。 “小叔,不是哀家说你,都老大不小的了,大半夜的跑出来做什么?”太后张口就开始数落。 凌王趴到地毯上,用两只爪子抱住耳朵。 “哀家说过多少回,如今皇后未立,宫中人多嘴杂,除非必要别变成猫到处晃,你倒好,还整出猫蛊来了,”太后喋喋不休地啰嗦道,“这次是运气好没伤着,若是给那些个没轻重的伤着了,哀家怎么有脸去见先帝……” 苏誉瞪大了眼睛,这与他平日里见的那个冷淡寡言的太后,似乎,不大一样…… 太后说了半晌,接过林姑姑递来的杯盏,咽了一口茶水,这才发现苏誉还呆立着,“这孩子,站着作甚?” 苏誉谢恩准备去找椅子,熟料林姑姑竟递上来一个软垫,眨眨眼,看看脚边摊成一堆的皇叔,把软垫铺在十七叔身边,席地而坐。 半死不活的凌王朝软垫挪了挪,伸爪去挠软垫的毛边。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皇家的亲情就是这么让人绝望篇》 十七叔:喵生无望,本王需要兄长的庇护 十三叔:打一顿就好了 十七叔:qaq 十七叔:喵生无望,本王要去安国塔剃度出家 国师:只管拔毛,不管剃度 十七叔:qaq 十七叔:喵生无望,本王…… 太后:来来,嫂子好好开导开导你,#¥¥#¥…… 十七叔:qaq 最是人间寂寞事,来世莫生帝王家 第73章 母后 苏誉低头看看刺啦刺啦挠垫子的大猫,又抬头看看端庄威仪的太后,后知后觉地发现,太后,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黑色的大爪子很快就把精致的软垫挠得破破烂烂,似乎还嫌不过瘾,又抬爪去挠苏誉的袍角。苏誉顺势看去,就见那双琥珀色的猫眼正朝他拼命使眼色。 苏誉眨眨眼,一张毛茸茸的猫脸,做出挤眉弄眼的表情,偏他还真能看出来皇叔要表达的意思,轻咳一声,努力把笑忍回去。 “哎,莫挠那个。”太后见苏誉的衣服也被挠出了毛边,无奈地叹口气,朝林姑姑抬了抬下巴。 林姑姑转身从箩筐里拿了个小东西出来,将还别在上面的针取下,线头挽了个结,恭敬地摆到凌王面前,笑道:“这是太后近日做的,原本这两日就要给王爷送去呢。” 苏誉看了看一脸坦然的林姑姑,料想她应当与是汪公公一样,与国师订过血契的。 古代女子大多都会做女红,富贵人家的女子一旦做了婆婆,基本上就不再碰针线,更遑论尊贵无比的太后。太后做的针线有多珍贵自不必说,就是不知赏赐给凌王的是珍贵的香囊还是精致的手帕,苏誉好奇地看过去,顿时噎了一下。 摆在地上的小东西,乃是一个用银灰色绸缎做的,绣工精致的,玩具老鼠…… 躺在地上的大猫还勾着苏誉的衣摆,闻言仰头去看,愣怔片刻,立时松开爪勾,一把抱住了小小的灰老鼠。顺滑的蜀锦包裹着柔软的棉絮,抱在怀里的手感极好,大花猫兴奋地用后爪蹬了蹬,又嫌不过瘾地快速咬上几口。 大殿中静默了片刻,凌王从老鼠的温柔乡里抬起头,就见苏誉愣愣地看着他,顿时僵硬了一下,噌地站起身来,叼着绸缎老鼠躲到了柱子后面。 另一边,皇帝陛下调来了大批侍卫,无数的灯笼将夜霄宫的院落映得恍如白昼,九曲回廊上血红的符文也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些是谁画的?”安弘澈指着那些扭曲的字体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奴等不知。” 皇帝陛下冷冷地扫视一圈,将视线落在跪在水榭边的太监身上。 那太监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这符文还真就是他画的。他是德妃宫中的副总管,今日路妃说这事可以往巫蛊上面说,德妃为表诚意就把他推出去,说他能画符…… “你,”安弘澈看着那抖如糠筛的太监,“把这鬼画符给朕擦干净。” 德妃在皇上看向那太监的时候已经吓白了脸,与淑妃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出了惊恐之色。皇上谁也不点,就点了画符之人,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历朝历代,但凡牵扯到巫蛊,后宫前朝都要死伤无数,今日之事发生在夜霄宫,传出去对贤妃极为不利,皇上这般处置,明显是想把事情压下去。 “皇上,事情还未查清……”路妃暗自咬牙,太后把贤妃带走了,她准备的后招基本废了一半,这般下去,今日的布置就白费了。 路家如今在前朝岌岌可危,她在后宫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今日之事若是做得漂亮,就是路家翻身的好机会,如此白白断送了,叫她如何甘心? 安弘澈冷眼看向路妃,微微眯起眼,“你想查清楚?很好。” 夜霄宫中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是个好孩子,既已签了血契,往后就好好照顾皇上。”太后第一次如此和颜悦色地跟苏誉说话,让苏誉有些受宠若惊。 “臣自当尽心。”苏誉小心地应承道,虽然这血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现在还没弄明白,但有一点是知道的,后宫之中只有皇后能订血契。寻常父母,若是知道自己儿子一心喜欢一个男人,想必都不会高兴。 太后自顾自地开始念叨,“先帝去得早,皇上在朝中受了不少为难,哀家看着心疼却也帮不上忙……”从前朝的凶险,讲到外戚专权,皇上成年之前身形不稳,太后扶植路家也实属无奈云云。 苏誉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想想那么一只小猫,要面对一堆工于心计的大臣,着实挺让人心疼的,便跟着点了点头。 “皇上自小脾气不好,你要多担待。”太后叹了口气,她也是昨日才知晓,皇上竟提前让苏誉订了血契,自己儿子的脾气自己清楚,很可能会做出不顾别人意愿强行订契的事,提心吊胆了一整天。 苏誉眨了眨眼,他并不觉得猫大爷脾气有多不好,毕竟再暴躁再难哄,想想那是个猫,也就不觉得了。 太后瞧着苏誉的神情,慢慢地笑了,“皇上能遇见你,倒也是他福泽深厚了。” “哼!”还未等苏誉回答,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哼,转头看去,恰好对上一脸不高兴的皇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皇上?”苏誉吓了一跳,随着皇上的力道站起身来。 皇帝陛下抓着苏誉,硬邦邦道,“时候不早了,朕要带他回北极宫了。”说完,也不等太后发话,就拽着苏誉往外走。 苏誉踉踉跄跄地朝太后行了个礼,跟着皇上走出慈安宫,“皇上,这是怎么了?” “哼,朕告诉你,母后就是跟你客气两句,”安弘澈气哼哼地瞪着他,“能遇见朕,才是你的福气!” 苏誉愣了愣,看着气鼓鼓的皇帝陛下,弯了弯眼睛,悄悄四下无人,凑上去在那漂亮的眼睛上亲了一口,“是,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走运的事。” 皇帝陛下僵硬了一下,一双耳朵渐渐染上了玛瑙色,“那,那是当然,你有这个自觉就行。” 第74章 宝贝 啪嗒! 听到两人的对话,叼着绸缎老鼠趁机溜出来的凌王一个踉跄,口中的老鼠掉了下来,赶紧伸爪,一把将跌下横梁的老鼠拉回来。 皇帝陛下似有所感地抬头,大花猫尾巴上的毛顿时炸了起来,叼着老鼠迅速藏进房檐的阴影里。 “怎么了?”苏誉顺着皇上的视线看去,什么也没看到。 “没什么。”安弘澈收起嫌弃的目光,拉着苏誉的手缓缓走下慈安宫的玉阶,玉阶之下,是早已候在此地的汪公公和撵车。 “那些妃嫔呢?”苏誉坐在撵车上,打了个哈欠,已经习惯了古人的作息,天黑就开始犯困。 “在查案。”皇帝陛下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查案?苏誉满脸疑惑,妃嫔们查什么案? 夜霄宫,德妃与淑妃怨恨地瞪着路妃。 路妃自己也是脸色铁青,捏着一叠宣纸站在九曲回廊上,尖锐的指甲眼看着就要把宣纸抠烂。 “诸位娘娘还请快些,过了子时煞气重,冲撞了皇上就不好了。”领头的侍卫冷声说道。 周遭的侍卫点燃了火把,将九曲回廊映得通亮,几位妃子手中都拿着宣纸和朱笔,必须要在子时之前将回廊上的符文拓印下来,并把回廊擦洗干净。 先前路妃质疑皇上着急清洗回廊的目的,便有人指出,猫蛊乃是阴煞之物,即便猫已经被带走,只要过了子时,这些符文还是会对诅咒之人不利,既然路妃说猫蛊可能是咒魇皇上的,如此留着这符文是何居心? 路妃被问得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要解释,皇帝陛下却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既然尔等有心,便在子时之前将符文拓印下来,明日交予国师裁决。” 矛头指向贤妃,那么有嫌疑的贤妃自然不能参与取证,这重要的任务就交给了忠心耿耿的德妃、淑妃、路妃。 于是,原本可以离开的德妃和淑妃,被迫跟着路妃留下来,誊抄那些个鬼画符,其余妃嫔则幸灾乐祸地回去睡觉了。 “画的什么东西,这么难抄。”德妃小声冲着跪在一边的自家副总管太监啐了一口,满地的鬼画符,歪歪扭扭毫无章法可循。 那太监面色灰白,根本没心思理会德妃的抱怨,方才听皇上说要交予国师裁决,他便已经吓破了胆。巫蛊之事,向来是说不清楚的,前朝的猫蛊可以牵连甚广便是如此,但大安朝不同,大安有着真正拥有神力的国师,这种事情在他面前,很可能就说得清楚了。 苏誉对妃嫔们执着的查案精神表示叹服,“那嬴鱼呢?” 第47章 太后却没有听她说下去的意思,微微抬手,昨夜被皇上点名擦洗九曲回廊的太监被五花大绑地扔了出来。这太监就是负责绘制符咒的人,德妃看到这人被扔出来,已经面如死灰。 事情已经很清楚,以路妃为首的三个妃嫔嫉恨贤妃得宠,便想出了这么个毒计妄图嫁祸。 “念在往昔的情分上,哀家不杀你,”太后疲惫地叹了口气,“自今日起,废黜路妃所有位份,贬黜出宫,路家子女三代不得参与大选!” “太后!”路妃不敢置信地尖叫起来,贬黜出宫与立太子之后的放归完全不同,这种妃嫔就是德行有亏的女子,以后再难婚配,有些家族嫌丢人,会把这些人直接送到庙里,青灯古佛一辈子。 “德妃淑妃……”太后摆手让人把尖叫不已的路妃拖走,转而看向两个抖如糠筛的妃子。 “太后明鉴,我俩是受路妃蒙骗,才做出这般糊涂之事啊!”两人哭得仿佛死了亲娘,不停地磕头认错,她们都是文官之女,家规森严,若是被废黜出宫,就只有死路一条。 太后终是没有赶尽杀绝,将两人降为昭仪就作罢了。 昭王殿下来慈安宫的时候,就看到太后一个人坐在主位上出神,殿中还摆着一个嘎嘎乱叫的鸭子。 “母后?”昭王凑到母亲面前,歪着脑袋看她。 “哎呦,吓了我一跳!”太后回过神来,就看到一张胖胖的圆脸,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忍不住笑了,抬手捏住那肉肉的脸颊,“怎么跑过来了?” “十七叔新了个绸缎老鼠,一大早跑到昭王府炫耀……”昭王的胖脸挤成一团。 “我当什么事,今日就给你做个更大的。”太后柔声哄道。 昭王闻言高兴了一下,旋即又皱起了眉头,“做个硬些的,早上咬十七叔的老鼠,觉得牙根痒。” “牙痒?”太后微微蹙眉,捏着儿子的下巴看了看,旋即笑道,“许是要换牙了。” 等苏誉伺候皇上吃完早饭,应诏到了慈安宫的时候,就看到太后正抱着一只黄白相间的小胖猫,小胖猫则抱着一根磨牙棒啃得正欢。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十七叔:小胖,听说你最近换牙啦? 弟弟:…… 十七叔:来,跟着我念“老鼠”,念清楚了就送你 弟弟:……老……苏…… 小鱼:咦?小叔叫我?要吃烤鱼吗? 弟弟:次…… 喵攻:好好对嫂子说话,说不清不给吃 弟弟:qaq 第76章 午时 苏誉眨了眨眼,想起来这是昭王殿下,思索着要不要顺道也行个礼。 小胖猫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抱着磨牙棒翻了个身,仰躺在太后的腿上,露出白绒绒的肚皮,一边啃一边蹬腿。 想想昨天差点摔到池塘里的十七叔,苏誉觉得还是暂时不要点破的好,便只给太后行了礼。 太后上下看了看苏誉的打扮,眼中露出几分惊艳,“你穿华贵些的倒是比穿素的好看。” 他今日穿了一件十分华丽的衣裳,宝蓝色长袍,镶银色滚边,外罩一层海蓝鲛绡,锦袍玉带,广袖巍峨,衬着那张温润俊脸,显得儒雅而清贵。 苏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早上起来让汪公公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才找出这么一件高领的。虽然脖子上的伤口奇迹般的消失了,但吻痕和牙印还在,比较了一下穿花哨衣服和露出吻痕哪个更丢人,苏誉还是认命地穿上了这件锦袍。 “喵呜——”仰躺着的小胖猫努力仰头看,看到了一个倒栽着的衣着华丽的贤妃,便跟着附和了一声。 “裁冬衣的时候,交代内务府给贤妃多做几件这样的。”太后转头对林姑姑道。 “是,奴婢记下了。”林姑姑笑着应了。 轻咳一声,苏誉决定把话题从穿着打扮上挪开,“不知太后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太后抬手一下一下摸着昭王殿下的脑袋,小胖猫舒服地眯起眼,“路妃今日就出宫,德妃和淑妃也降了昭仪,如今这宫中就你位份最高……” 苏誉听得此言,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太后的下一句话就是,“协理六宫之事,就交给你了。” “臣是个厨子,只懂杀鱼做菜,这协理六宫……”苏誉眉头皱成个疙瘩。 “只是协理,又不是让你全管。”太后挠了挠小胖猫的下巴,趁他美得松开磨牙棒的时候,把手挪到了暖呼呼的肚皮上揉了揉,小胖猫立时不干了,抱着母亲的手啃了一口。 “可是,臣是个男子,这后宫多为女子,怕有诸多不便。”苏誉试图挣扎一下。 他现在已经够忙了,除了给猫大爷做一日三餐,还要去安国塔学习,帮国师做祭品,以及每天晚上被皇帝陛下折腾……而月例银子却还是停留在八十两! “又不用你去跟她们说闲话,”太后把手从猫嘴里抽出来,点了点小胖猫的鼻子,“凤印还是哀家管着,你只要隔天来帮些忙便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誉也不好再推拒,从此每日的功课里又多了“管理内宫”这一项。 跟太后商定了隔日来慈安宫的时辰,苏誉便起身告退,今日要赶在午时之前去安国塔。 “慢着,”太后把腿上的毛球捧起来递给苏誉,“把弘浥也带上,昨日国师还说要他今日早些去呢。” 正仰躺着啃磨牙棒的昭王殿下顿时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母后,而后咔咔咔努力转头,想要看看苏誉的反应,奈何脖子太短,左扭扭右扭扭也没看到,反倒是因为动作太大把磨牙棒弄掉了,又慌慌张张去捞磨牙棒。 太后怕他摔着,忙把乱动的小儿子放到腿上,换了个角度拎住他后颈。昭王殿下立时抓紧太后的衣裙,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这孩子,让贤妃把你带过去可省得你跑了。”太后揉了揉小胖球,这家伙方才为了耍赖变成猫,这下子变不回去了,这么短的腿跑到安国塔去必然累得够呛。 “殿下许是觉得不方便。”林姑姑忍笑过来劝解,顺手拎出了个小篮子。 昭王殿下不情不愿地窝进篮子里,紧紧抱着自己的磨牙棒,警惕地盯着苏誉,旋即意识到苏誉已经知道他是小叔子了,应该不会再动手动脚了。于是,稍稍松了口气,随即想起自己以前在苏誉面前跟伸爪、打滚,还被哥哥逼着玩装死…… 默默把脑袋埋到绒布里…… 正痛心间,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罩上了小胖猫的头顶,快速揉了揉。 昭王殿下吓了一跳,瞪大了一双猫眼睛惊愕地抬头,干,干什么? 苏誉笑了笑,忍不住又在小胖猫的头顶揉了一把,总算知道以前这小家伙为什么不让他摸了,不过,虽然小叔子不能乱摸,摸摸头还是可以的,“殿下,我们先去夜霄宫把嬴鱼捞出来,再去安国塔可好?” 昭王殿下调转身子,抱着脑袋拿尾巴冲着苏誉,不理他。 “今日杀嬴鱼,这种鱼比鲭鱼还好吃。”苏誉坐上撵车,把篮子放到腿上,努力忍住戳毛团屁股的冲动。 吃鱼!小胖猫立时支楞起耳朵,掉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苏誉,决定不再计较苏誉摸他脑袋的事了,要是做好了能留一大块鱼肉给他,以后脑袋可以随便摸! 苏誉可不知道昭王殿下拿脑袋换鱼肉的小心思,径直去了夜霄宫,把吊在水中的铁笼子捞上来。 “嘎嘎!”嬴鱼一出水就不满地冲他乱叫,拍打着长而有力的翅膀,甩了苏誉一身水。 苏誉把笼子放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小胖猫从篮子里爬出来,扒着笼子好奇地看里面的嬴鱼。 “嘎!”嬴鱼扑腾了一下,铁笼子被打的砰砰响,那两只翅膀均有一尺长,跟鱼身几乎等大,伸展开来比细长的鱼身要宽大不少。上面看着像羽毛的东西实为小小的鳞片,翅膀边缘薄薄的在阳光下看着根根分明,看起来像鱼鳍。 小胖猫也被甩了一身水,头顶的毛毛湿乎乎的黏在一起,抬爪想要挠挠,奈何脑袋太大爪子太短,够不到,着急地在笼子边缘蹭了蹭脑袋顶。谁知笼子上也都是水,乱蹭越湿。 苏誉哭笑不得地拿起篮子里的绒布给小胖猫擦擦脑袋,顺道把他扔回篮子里,把篮子放在笼子上,带着一只猫一条鱼往安国塔走去。 嬴鱼要在正午时分宰杀,要杀嬴鱼就没法给皇帝陛下做饭,早上的时候苏誉就跟皇上说过,皇上也表示理解。 等苏誉到了安国塔外的时候,就见一人穿着明黄龙袍,负手而立,见他来了,似乎想迎上来,又觉得不妥,微微抬着下巴站在原地等他自己过去。哼,作为主人,朕怎么可能做出见到蠢奴就扑过去的蠢事呢? 苏誉倒是没注意皇上的小动作,提着笼子快步走过去,“皇上,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皇帝陛下嫌弃地看了一眼笼子上面的小竹篮,以及竹篮子里的小胖猫,“这是怎么回事?”抬起一根手指,戳了戳弟弟湿着毛的头顶,又用两只捏了捏被弟弟抱在怀里的磨牙棒。 “在慈安宫遇见了昭王殿下,便顺道带过来了。”苏誉笑着把小篮子塞给皇上,他还提着笼子,一会儿上楼的时候怕这篮子掉了。 安弘澈将拼命往绒布里钻的弟弟挖出来,举到面前蹙眉看了看。小胖猫紧紧抱着磨牙棒,冲着他小声叫嚷,“母后让贤妃带我来的,不关我的事!” 安国塔的大门缓缓打开,门内的白衣侍从恭敬地朝众人行礼。 苏誉还是头一次在上午的时候踏足安国塔,好奇地四处看了看。 这安国塔不知是什么建的,一天之中无论什么时候,阳光都能从塔顶照进来,从七层相通的中央贯穿而下。 上午的安国塔比下午显得更加静谧,汪公公送三人到二层便退了下去。 一身雪衣的国师正倚在软榻上,美目轻阖,长长的白发柔顺地铺散着,安静而温暖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分成几束柔和地照在软榻上,遇到那宛若玉雕的俊颜倏尔四散开来。 看到这幅画面,苏誉禁不住屏住了呼吸,生怕破坏了其中的意境。 皇帝陛下可不会欣赏这个,拎着弟弟大步走过去,抬手把手中的毛球扔到了国师身上,“都什么时辰了,还睡!” “喵!”弟弟吓了一跳,在空中不停踢腾着四肢,也难以阻止下落的趋势,一头撞进了皇叔的怀里,埋进了那层层叠叠的华丽衣袍中。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不带一丝烟火气的清冷美目,静静地看了看站在塌前的皇上,慢慢坐起身来,看也不看地把试图逃跑的小胖猫捉住,“皇上怎么也来了?” “东海的嬴鱼明日便可送到,朕今日先来看看。”皇帝陛下背着手,一副朕这是关心国计民生的严肃表情。 国师站起身,看了看苏誉,微微一顿,意味深长目光地在他脖子上逡巡片刻。 苏誉一惊,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脖子,华丽的高领遮得还算严实,心道国师不会是能透视吧?旋即反应过来,他今天是来杀鱼的,却穿着一身锦袍,这不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别人“我有了不得不穿高领的秘密”吗? 此地无银三百两! 在苏誉快要红了脸的时候,皇帝陛下忽而斜跨一步,挡住了国师揶揄的目光,冷冷地瞪着国师。 国师收回探寻的视线,抱着小胖猫转身上了楼。 “哼!”皇上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拉着还在愣怔的苏誉跟着上去。 众人刚上三楼,一黑白一黑黄的两只大花猫,互相推搡着跃上了二层的窗户。 “不骗你,昨天我就打了个滚,侄媳妇把半条烤鱼都给了我,还给剃了刺!”黑黄色的大猫伸出两爪比划着半条烤鱼的大小。 肃王殿下瞥了他一眼,“皇上不管吗?” “皇上怎么管?”凌王殿下得意地摇尾巴,“总不能说这是皇叔不能喂吧?” 黑白色的大猫沉默片刻,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上去看看。”这般说着,便率先窜上了台阶。 凌王殿下拿后爪蹬了蹬耳朵,悄悄呲了呲牙,“十三哥,等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苏娘娘是大安皇室的劳模篇》 弟弟:小叔年幼,急需喂养! 太后:后宫管理,万不可废! 国师:背书杀鱼,拯救苍生! 喵爹:逢年过节,上香烧鱼! 小鱼:加薪,强烈要求加薪! 第49章 “二十一,过来睡午觉。”凌王殿下朝弟弟挥了挥爪子,拍拍自己的肚皮。 “荒谬!”国师瞥了那黑黄相间的毛肚皮一眼,堂堂国师怎么可能做出睡毛肚皮这种事来? 静默了片刻,一只浑身雪白的大猫轻盈地窜上了软垫,缓缓迈步而来,而后,给了黑黄相间的大猫一巴掌,踩着他的脑袋爬上去,睡了在最高处。 凌王殿下:“……” 美好的午睡时光,对于大安皇室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皇帝陛下走在路上就困了,变成金黄色的小猫窝进苏誉的怀里,让蠢奴给抱回去。苏誉抱着皇上轻,发现皇上似乎又长长了些,前些日子还只有手掌长,如今已经估计有半尺了,明显比昭王殿下大了两圈。 “酱汁儿,你长高了。”苏誉侧躺在床上,把小猫揽到怀里,一下一下给他顺毛。 皇帝陛下舒服地“呼噜呼噜”着,听到酱汁儿这个名字,也只是微微睁开一条缝隙瞥了他一眼,呼噜声丝毫未停。 苏誉那手比了比皇上的长度,这些皇族猫跟普通猫的生长周期似乎不太一样,先前汪公公也说过,二十岁算成年,在这之前都是巴掌那么大的小猫,及冠之后才会慢慢长大。 上辈子苏誉虽然很喜欢猫,自己家里却从来不养,一则是工作繁忙,作为厨子要从中午一直忙到半夜,没时间照顾;再则,便是怕养出感情却不得不面对这小毛球的生老病死。猫的寿命,只有二十年。 如今,眼前这只让他从身到心都喜欢得不得了的猫,却有长长久久的寿命,足够与他相伴一生,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把金色的长尾巴绕在指间把玩,已经不睡午觉的苏誉开始思考接下来每日的行程,国师说东海的嬴鱼明日就要到了,大批的嬴鱼需要宰杀,好准备十月十日的满飨节的祭天;太后要他隔日去慈安宫一趟,学后宫管理。 想起太后,苏誉忽然变了脸色,至今为止,他所见的能变猫的皇族,年纪最大的就是肃王,也就不到四十岁,而皇上在朝堂上之所以被动了这么久,就是因为先帝早逝…… “皇上,皇上……”苏誉心慌意乱地戳了戳熟睡的小猫。 “喵?”皇帝陛下不高兴地抬起窝在爪子间的脑袋。 “我能不能问个大不敬的问题?”苏誉目光灼灼地与小猫对视,眼中尽是慌乱。 金色的小猫歪了歪脑袋,白光闪过,穿着淡金色软袍的皇上出现,翻身把苏誉压在身下,“说,最好要紧的事,否则……”一双美目危险地眯起,打扰皇帝陛下午睡,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苏誉吞了吞口水,顿时后悔了,这也不算什么要紧事,等皇上睡醒了再问也一样的,心虚地看了看倦意未消的安弘澈,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背,“我,我就是想问问,唔,先帝究竟是怎么去的?” 安弘澈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不能问吗?”苏誉呆了呆。 皇帝陛下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侧身躺了下来,“战死的。” “战死……”苏誉愣愣地默念了一遍,非但没有放心,反倒陷入了更深的担忧,大安根本就没有外敌,如何战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鱼:究竟是什么战争才会夺了先帝的英魂? 十三叔:那一年西北边关蛇鼠泛滥,先帝奋勇灭鼠,卒。 十七叔:那一年北漠荒草满地,先帝奋勇扑草,卒。 景王:那一年东海螃蟹进攻,先帝奋勇杀敌,终敌不过敌人的坚固防御,卒。 喵爹:……寡人决定今晚跟你们好好谈谈 第79章 死因 安弘澈看了看满脸好奇的苏誉,把脑袋放到蠢奴的颈窝里,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 “皇上,把话说完再睡。”苏誉单指戳了戳皇帝陛下的肩膀,这话说一半,把他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 皇帝陛下皱了皱眉,把双臂搁到苏誉胸前,直直地向前伸展,多少解了些乏意,而后顺势把一只手伸进苏誉的内衫里,“你想知道?” 修长柔韧的手指在胸前一下一下地划拉,苏誉顿时有些心猿意马,“唔,想……” 安弘澈沉默了片刻,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似乎在思考要怎么跟苏誉说。 苏誉被摸得浑身发热,连忙捉住那只手。 皇帝陛下疑惑地抬头,澄澈的眼睛中毫无杂质,顿时让苏誉觉得是自己在轻薄皇上,即将出口阻止他乱摸的话又咽回了肚里,“边关不是一直很太平吗?先帝跟谁打仗了?” “睚眦。”皇帝陛下突然不找边际地说出了这么一个词,反手把苏誉搂到怀里,将下巴搁到他脑袋上。 “啊?”苏誉眨了眨眼,仰头去看他,“什么鸭子?”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猎场偷袭你的那个黑影?”安弘澈低头,舔了一口苏誉的鼻尖。 苏誉觉得心痒痒,抬头摸了摸鼻子,“记得。”当时那黑影藏在树上朝他放暗箭,着实把他吓得不轻,那暗箭还带着黑雾,十分诡异,直直地朝他天灵盖射过来,若是给射中了,立时就能把他变成死鱼。 后来皇上自己冲上去灭了那玩意儿,发出的叫声也很恐怖,苏誉想去看看,却被皇上阻止,说什么也不给他看。 “那便是上古凶兽睚眦的后裔。”皇帝陛下想起睚眦,忍不住微微蹙眉。 睚眦乃是上古凶兽,绝不是那放暗箭的东西能比的,如今大安朝还存活着的这些,是睚眦与别的东西的混种。他们不知为何盯上了皇室,从太宗时开始,就时常有睚眦偷袭皇族的事情发生。 睚眦不同于普通的刺客,暗卫是无法杀死睚眦的,只能皇族自己来,这也是为什么国师会督促他们勤练功的原因。 “先帝是被睚眦暗杀的?”苏誉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伸手搂住皇上的腰,那种藏在黑暗中的东西,防不胜防,这般说来,皇上岂不是每时每刻都处在危险之中! 安弘澈感觉到苏誉的紧张,冷哼一声,“有朕在,你怕什么?区区睚眦,还不足为虑。”先帝确实是被睚眦偷袭了,但并不是因为这个死的。 见苏誉还是紧张不已,皇帝陛下对这个胆小又脆弱的蠢奴很无奈,便把来龙去脉都给他讲清楚。 所谓的浩劫,其实从先帝那时候便已经开始了。那些海怪,原本只是偶然出现,被皇族迅速捉来祭天,就可保天下太平,但从先帝那时起,海怪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单靠国师一人祭天根本来不及,鲭鱼、嬴鱼这些东西若是聚集得多了,天下就要大乱。 当时的东海是景王的生父,也就是七皇叔昊王守着的。昊王在东海上巡视,发觉这海怪的频发与睚眦有关,这些宵小就躲在东海之上。 先帝一怒之下,决定征战东海。当时守海的几位亲王,五皇叔忠王,七皇叔昊王,九皇叔勇王,都跟着出征。 没有人知道先帝在海上究竟经历了什么,国师感应到先帝被睚眦偷袭,受了重伤,几个王爷也危在旦夕,而后便没有任何的消息。浩劫暂时被止住,海怪出现的频率又回到了原来,只是皇家的战船沉没了,国师通过血契知晓,那些个跟在先帝身边的暗卫、太监也都死绝了。 大安的皇帝都是二十岁以后才登基,先帝早逝,当时还是幼崽的安弘澈被迫提前登基,身形不稳,时常不能上朝,太后便扶植路家暂时撑场面。从十五岁登基至今,五年来安弘澈从未停止过寻找父皇的消息,每每都是失望而归。 苏誉听得心疼不已,搂在皇上腰上的手忍不住紧了紧,让一只巴掌大的小猫去撑起一个王朝,想想都觉得可怜。作为一个小奶猫,就应该每天吃好吃的,吃饱了在太阳底下打个盹,晒晒毛毛,而不是坐在冰冷的龙椅上,面对朝臣的勾心斗角。 况且还失去了父亲,没有大猫每天给舔毛,也没有大尾巴扑…… 为了安慰父亲早逝的酱汁儿,苏誉决定晚上给自家皇帝陛下做一顿丰盛的大餐。 嬴鱼的鱼鳍自然要拿来做鱼翅羹。上辈子要保护野生动物,鱼翅这种珍馐美味已经不能吃了,而且那时候海上污染严重,据说鱼翅里含有很多重金属,吃了也不安全。 如今,有嬴鱼在手,吃起来自然毫无负担。 鱼鳍不多,做一碗鱼翅羹刚刚好。鱼翅本身其实没有什么味道,主要是靠周遭的材料,将其他的材料的味道浸入鱼翅之中,可以提升这些材料的鲜香数倍,这才成就了古代四大美食之一的鱼翅。 将香菇、海参切成细丝,在炒锅里煸出香味,其余一应材料按照不同的方法处理好,铺到锅底,放入切成细丝的嬴鱼鱼鳍。现代的酒楼会用高压锅之类的加快熬煮的速度,虽然方便了许多,但终究没有小火慢炖的入味。皇宫中炖羹汤,用的是上好的砂锅,不会破坏食材原本的味道,炖出来的羹汤特别香。 将鱼翅羹放在砂锅里小火慢炖,交代帮厨看着火候。下午不用去安国塔,苏誉有充足的时间,便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来准备晚饭。 北极宫小厨房传出的香味,远远的就能闻到。 晚间,从安国塔练功回来的皇帝陛下,就见到了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蒜蓉粉丝蒸扇贝、香辣虾、盐焗蟹……都是他爱吃的菜,更有一盅神秘的羹汤摆在正位上。 皇帝陛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满桌的菜,缓缓抬头看向苏誉,“怎么做这么多?”这蠢奴,很久没有这么勤快了,今日这般讨好朕,是想做什么? “下午没什么事,就多做了些,皇上练功辛苦,好好补补。”苏誉上前拉住他,面对着俊美的猫大爷,总忍不住露出笑意。 看了看满脸谄媚的蠢奴,皇帝陛下了然,这般献殷勤,一定是想要了吧,还专门做了一桌的菜讨好朕,哼哼!既然蠢奴这么想要,今晚一定会满足他的。 皇帝陛下在先吃鱼还是先吃饭之间做了个抉择,最后还是准备先吃饭,吃完饭才有充足的力气满足他的蠢奴。有这么一个荡漾的蠢奴,真是让人苦恼,皇帝陛下愉快地想着,揭开了面前的汤盅。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皇上的逻辑是怎么来的篇》 小鱼:(端盘子)皇上,这是我做的水煮鱼 喵攻:哼,这么讨好朕,一定是想要了吧,哼哼哼 小鱼:qaq 小鱼:(烧香)先帝,这是我做的水煮鱼味的香 喵爹:哼,这么讨好寡人,一定是想要寡人托梦给儿砸 喵攻:蠢奴,朕梦见你想要了,哼哼哼 小鱼:qaq 第80章 煎鱼 大安朝的人还没有发现这种鱼鳍的吃法,自然不知道世间还有此等美味。汤盅揭开的瞬间,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皇帝陛下也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尝尝吧,吃菜之前可以先把鱼翅羹喝了。”苏誉笑着递给皇上一个小玉勺。 薄薄的白玉勺在晶莹剔透的鱼翅中翻搅片刻,舀起一勺,慢慢凑到唇边。浓稠的汤汁,伴着劲道的鱼翅丝,其中还有爆香的海参、香菇,几种鲜美的配料混合在一起,因长久的熬煮而分不清彼此,所有的味道浑然一体,变成了无与伦比的鲜香。 安弘澈尝了一口,略顿了顿,看了苏誉一眼,这东西竟然是嬴鱼身上最好吃的部分,蠢奴特意藏起来给他吃……果然是想要了吧…… “好吃吗?”苏誉也拿了个小勺子,伸过去尝了一口,自己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原料想这嬴鱼鱼鳍跟鲨鱼鱼翅相差不远,没想到,味道完全不同。 上辈子吃的那些鱼翅,本身是没什么味道的,全靠配料的鲜美,但嬴鱼的鱼鳍,却可以吸收配料的滋味,吃起来鲜香爽口,回味悠长。 皇帝陛下不说话,低头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来。 苏誉看皇上吃得香,也跟着高兴,拿起桌上的螃蟹开始剥。吃螃蟹有一整套的工具,小银锤、小银勾、银签子……不过对于厨子来说,一个锤子足以。苏誉就拿着一个小银锤,三两下撬开蟹壳,手法利索地拨出蟹黄,抠出不能吃的,再咔咔两下敲开蟹钳,剥出白生生的钳子肉,用蟹脚顶着蟹腿,顺顺利利地抽出蟹腿肉,整整齐齐地码在小碟子里。蟹肉完好无损,完全可以再拼成一个没有壳的螃蟹。 正摆得开心,一个勺子忽然递到唇边,苏誉张嘴含住,这才发现是皇上递过来的汤匙,里面是满满一勺的鱼翅羹。苏誉惊讶地眨眨眼,猫大爷竟然会把喜欢的食物分给别人,这太稀奇了! 皇帝陛下哼了一声,“朕吃不完。”这鱼翅羹很好吃,看苏誉那一副眼馋又不舍得吃的蠢样子,他就鬼使神差地想喂他一勺,喂完又后悔了,他实在是太宠着这蠢奴了,会让他恃宠而骄的。 苏誉看了看那空空的玉碗,弯起眼睛,把勺中的羹汤吃干净,“嗯,吃不完给我吃,皇上来吃螃蟹吧。”说着,把盛满蟹肉的小碟子推到皇上面前。 安弘澈瞥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开始吃螃蟹,算了,这么好的蠢奴,宠坏就宠坏吧,谁让他是个宽仁的主人的呢,唔,好吃。 苏誉剥螃蟹剥虾的速度快,不仅能供上猫大爷吃,自己也够吃。 满是辣油的香辣虾是开过背的,若是剥开壳就失了味道,苏誉就只把虾头掐了,将带着薄壳的鲜红大虾直接放到皇上的碗里,自己顺道吮了一下手指,又接着去掐下一个。 汪公公立在一旁,看着贤妃娘娘毫无礼仪可言的吃法,抽了抽嘴角,准备上去帮忙。 皇帝陛下好奇地看了看苏誉满是辣油的手指,上次在鲜满堂吃香辣蟹,苏誉也是这般吃着吮着手指,当时在外面顾忌着礼仪,他没有跟着做,如今左右无人,便伸手抓住苏誉刚掐了虾头的手,含住了那满是油的手指。 “皇,皇上……”苏誉僵硬地看着皇上认真吮吸他指尖的样子,吞了吞口水。 汪公公默默把“让老奴来剥虾”这句话咽下去,挥退了左右侍立的宫人,自己站在阴影处。 皇帝陛下砸了砸嘴,手指上的味道确实不错,香辣虾就该是这种吃法,只是猫大爷不愿弄脏自己的爪子,便让苏誉掐完虾头直接喂到他嘴里。 苏誉自然是乐意的,一次掐两个虾头,一个喂给皇上,一个自己吃。 第51章 小鱼:真是不容易,那得耗费多少(法力)呀? 国师:一大壶 小鱼:…… 第82章 毛的 鲭鱼肉质肥厚,可以做成熏鱼;嬴鱼肉质硬如牛肉,可以做成香辣鱼丝,鳍倒是可以晒成干鱼翅,至于鲜嫩的翅膀肉,不如做成鱼丸。 苏誉掰着指头算算,熏鱼和香辣鱼丝倒还好,鱼丸须得冰镇着才能存放,倒是有些麻烦,不过皇宫里有冰窖,应该也不成问题。这些做法虽然不能像鱼干一样长期保存,但坚持到十月初十还是可以的,要是还有多出来的,可以做成鱼酱。 只不过……抬头看看国师,苏誉忽然想到个问题,“皇叔,这鱼拆开来祭天还有用吗?” 国师静静地听他念叨了半晌,清冷的眸子忽而变得幽深起来,盯着苏誉一动不动。 苏誉被看得有些心虚,出于一个厨子的角度,他光顾着考虑食材的问题,却忘了救国救民才是头等大事,把祭品组成香辣鱼丝这种事实在是太不严肃了,干咳一声,想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挽回一下,就被国师接下来的话砸懵了。 “异星降世,果真是国之幸也。”清越如月下冷泉的声音,悠远而动人,仿佛来自远古的吟唱,国师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便转身离去,徒留下苏誉一个人呆愣当场。 异星降世,异星……国师知道他是异星,并且认为他会给国家带来好运…… 先前为了异星的事,苏誉提心吊胆了许久,虽然皇上不在乎,他还是担心皇室其他人的想法,毕竟国师给出的神谕是语焉不详的,国师本身怎么看待这件事连皇上都不清楚。如今,国师亲口承认了他是个祥瑞之物,而不是灾星。 苏誉不由得松了口气,至于能不能如传闻所言召唤神兽……甩甩脑袋,把那些不靠谱的想法甩出去,还是想想怎么把一层的那些鱼解决了的好。 按照国师的说法,鲭鱼和嬴鱼需要在九日之内处死。因为这些怪鱼一旦接触人气,就会触发他们本身会带来灾祸的本性,每满一个九,这种灾祸降临的可能就会扩大一分,一旦满了九九之数,必然会造成大灾。 安国塔二层以上只有皇族贵子和苏誉能上去,让皇上或是几个王爷来帮他扛鱼显然不合适,苏誉便跟国师商量着换个杀鱼的地方。 当日下午,西宫的妃嫔们就见到苏誉带着一队侍卫,抬着好几个黑布遮挡的大箱子,浩浩荡荡地进了玉鸾宫。 玉鸾宫,乃是先前路贵妃的居所,也是西宫中最大的一宫。 “还当他有多大的本事,这么快就忍耐不住了。”原本的德妃,如今的德昭仪,远远地站在宫道上,看着苏誉忙前忙后的身影冷笑。 “一人独大,免不了会得意忘形。”淑昭仪慢慢走过来,与德昭仪对视一样。 其余过来看热闹的昭仪、才人们窃窃私语着,却不敢像两人这般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她二人虽然被罢了妃位,封号还在,比他们这些只有姓氏的昭仪地位高。 “咱们要不要去跟太后说道说道?”李昭仪小心地提议道。 “且看看吧。”德昭仪犹豫了片刻,还是按捺下了立即去告状的冲动,如今没有了路氏女做挡箭牌,她们行事就要小心谨慎。 贤妃迫不及待要入主玉鸾宫的事很快在后宫中传开,妃嫔们纷纷等着开好戏。 苏誉一点也不知道在这其中的道道,他选择来玉鸾宫,完全是看上这里又大又偏僻。 路贵妃为了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当时选宫的时候特意选了偏僻的玉鸾宫。玉鸾宫靠近御花园,与西宫其他的碧霄宫、夜霄宫等相隔甚远,所以上次夜霄宫夜半鱼叫,路妃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知晓。 叫声不易传出,把嬴鱼放在这里宰杀比较合适。 再则,苏誉看上了玉鸾宫前的大片空地。 夜霄宫里五步一景,十步一亭,九曲回廊弯弯绕绕,所有的地都是零零碎碎的,而高雅的玉鸾宫就没有这么繁杂,前院是一大片的空地,没有种树和花木,用来晒鱼干最合适不过。 于是,恃宠而骄的贤妃就这么光明正大的霸占了玉鸾宫。 次日,苏誉去慈安宫的时候,德昭仪和淑昭仪恰好也在。 两人规规矩矩地朝苏誉行了个礼,苏誉简单地回了个礼,就被软榻上那个抱着红色大老鼠的毛球吸引了目光,没料想昭王殿下竟然还在这里。 头天太后抱着小胖猫做了一天的针线,为了方便正在换牙的小胖猫磨牙,太后在玩具老鼠里装了些豆子,一层棉花一层豆,外面用大红色的绸缎包裹起来,细细地缝了两层。这般做下来很是费工夫,等大老鼠做好的时候,天色也晚了。仗着自己是个猫,昭王殿下就厚着脸皮在母亲这里住了一晚上。 “贤妃娘娘怎么得空了?听说皇上今日又没去上朝呢,娘娘不用给皇上做早膳了?”淑昭仪笑着说道。 太后威严微微蹙眉,“皇上又没去上朝?”昨日汪公公来告假,她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皇帝年轻,偶尔胡闹一次也属正常,只是天天如此的话……这般想着,不由得看向苏誉。 苏誉尴尬地咳了一声,天地良心,他们昨晚什么都没做,赶紧解释道:“皇上昨日练功累着了,今日便起得迟了些。” 仿若寻常的正妻那般,向婆婆抱怨着丈夫的懒惰。这话说得看似平常,听在其他妃嫔耳朵是就是十足的炫耀。看吧,你们只知道皇上没去上朝,人家作为宠妃,都可以在天后面前告皇上的状了。 正窝在苏誉怀里睡的皇帝陛下,被胸膛处传来的声音吵醒,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探了个脑袋出去,忽而眼前一亮。 软榻上,小胖猫抱着只比自己小一点点的大老鼠,用后爪快速地蹬挠,然后把老鼠扔出去,装作凶狠的样子扑上去,一口咬住。 “眼看着就是满飨节,太后今年可是要贤妃娘娘主持宫宴?”德仪低头掩下眼中的嫉恨,复又抬头得体地笑道。 “往年都是路贵妃主持的,如今让贤妃主持……”淑昭仪顿了顿,忙用帕子掩住嘴,“哎呀,瞧我这嘴,提路贵妃作甚。” 贤妃昨日带着侍卫去了玉鸾宫的事,早已经传遍了后宫,她们可不信太后不知道这件事。且这具话中意思有好几重,一则再说往常都是贵妃主持,今年换做一个妃怕是难以服众,二则提及路贵妃,提醒太后不可以像以前宠信路氏那般宠信苏誉,免得再出一个嚣张跋扈的贵妃娘娘。 苏誉可听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一个没留神,怀里的猫大爷猛地一蹬腿跳了下去,苏誉抬手去接没接住,金色的小猫稳稳落地,一个箭步冲上了太后的软榻。 正说得起兴的淑昭仪被吓了一跳,说到一半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昭王殿下正咬着老鼠,后背的毛忽然竖了起来,一道阴影从天而降,还未等他躲开,就被一口咬住了脖子。 皇帝陛下抱住毛茸茸的弟弟,用后爪快速蹬挠,然后忽然放开他,远远地跳开,再一下子扑上去,猛地咬住弟弟的耳朵。 “莫打架。”原本还在认真听淑昭仪讲话的太后,顿时转移了目光,抬手试图分开两个小猫。 “喵!”昭王殿下放开手中的大老鼠,翻过身去挠哥哥。 熟料金色的小猫在他放开老鼠的一瞬间也放开了他的耳朵,快速窜过去,叼住红色的大老鼠跑到了一边,得意地甩甩尾巴。 苏誉抽了抽嘴角,不敢去看太后的表情。 太后倒是看得有趣,趁着金色小猫盯着弟弟的时候,快速摸了一把那金色的毛脑袋。 皇帝陛下尾巴上的毛立时炸开,丢了口中的老鼠,抬爪拍开母后的手,不满地瞪她,怎么能当着蠢奴的面摸他的脑袋呢? 小胖猫赶紧跑过来,抢回自己的磨牙老鼠。 两位昭仪准备好的说辞,被这突如其来的猫打架给搅合了。太后仿佛忘记了先前淑昭仪说的话,当着众妃嫔的面把宫宴的流程拿给苏誉看。 “宫宴上都是女眷,只有你一个男子,”太后抿了口茶水,“哀家的意思是请个戏班子,你说听什么戏好?” 妃嫔们嫉妒地看着那薄薄的册子,如今没有皇子,若是王爷之子先行被立为太子,这皇后之位就是皇上说了算,原本还指望着太后为了子嗣着想,压一压苏誉的气焰,可如今呢?看太后的意思,分明是在教导苏誉如何执掌六宫! 还没等妃嫔们嫉恨完,苏誉便为难地挠了挠头,“启禀太后,这宫宴臣怕是去不得了,国师让臣那天去安国塔。” “什么?”德昭仪控制不住地惊呼一声,见众人齐齐看向她,赶紧起身告罪,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十月初十,那是贵子们祭天的日子,只有皇族贵子才能登塔,苏誉不过是个男妃,竟然也要去!此等荣耀,已经不仅仅是在后宫出风头了,这在整个大安都是独一份! 太后微微颔首,“既如此,宫宴之事你便不必操心了。”国家大事为重,满飨节的宫宴不过是招待宗族妇人,苏誉不去也不要紧。随即,点了德昭仪和淑昭仪,让她们二人每日过来帮忙,宫宴的事就交个她二人负责。 原本她们今日准备的长篇大论,就是希望把宫宴之事分些出来,别小看一个宫宴,只要办得妥当,在诸位王妃和太后心中留下个不错的印象,年底就有望升份位,份位升上去,有王爷之子立为皇子,她们才有权收养……而如今,没费什么力气就得了这个差事,两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贤妃都能登塔祭天了,她们不过是料理个宫宴,根本没法比。 “贤妃娘娘果然是福泽深厚,竟能登塔祭天,”淑昭仪笑得勉强,“太后何不趁着满飨节,给贤妃升了位份,也好入主玉鸾宫。” 太后把又厮打成一团的两个小毛团分开,顺了顺小胖猫头顶被哥哥啃乱的毛,“位份之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一句话如同三九天的冰水,兜头浇在了淑昭仪的头上,怎么忘了,她们现在不过是小小的昭仪,根本没资格提这些。 “若是闲得无事,不如去帮帮贤妃。”太后给小胖猫顺了毛,又把他丢给了皇上,皇帝陛下欣然接手了整理妥当的弟弟,再次扑上去把他一身的毛揉乱。 苏誉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等他杀完鱼,就要开始腌制鱼丝和晒鱼鳍,嬴鱼鱼鳍太薄,放在地上晾晒容易被吹走,最好是拿线给穿起来,有会针线的妃嫔帮忙是最好不过了。 淑昭仪和德昭仪怎么也没想到,太后不过是跟苏誉客气两句,这人竟然还当真了,没过几天,竟然真的叫她们去玉鸾宫帮忙穿鱼鳍! 推掉了操持宫宴的事,接下来的几日,苏誉就专心致志地在玉鸾宫杀鱼。 戴着国师给的护腕,苏誉使用内劲已经很是熟练,三两下就能料理一条鲭鱼。只是这般庞大的数量,着实耗费内劲,不到半晌的时间,护腕中的内劲就消耗一空。 左右看了看,皇帝陛下不在身边,国师在安国塔没有跟来,苏誉瞧了瞧忙着敲嬴鱼的鲁国公世子,“高兄,可否帮个忙?” 高鹏拎着棍子过来,“娘娘有何吩咐?” 苏誉轻咳一声,“世子可练过内功?” “自是练过的。”鲁国公世子不明所以,还是据实回答。 “练过就好。”苏誉笑着解下手中的护腕递给高鹏,让他给充点内劲,心道这倒是方便,只要有个会内功的侍卫在身边,就能随时“充电”。 想法是好的,但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 鲁国公世子看了看手中的护腕,又看了看苏誉,他从没听说过有可以存储内力的宝贝,更没听说过内力还能借给他人使用。虽然怀疑,但娘娘的命令就得照做,高鹏老老实实地捏着护腕,认认真真地将内劲运到掌心,再传到护腕上。 苏誉重新戴上鲁国公世子“充过”的护腕,护腕被内力烘得有些发烫,见鲁国公世子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他便大手一挥,捉住一条鲭鱼,准备表演给他看看。 内力运于掌心,运于掌心…… 毫无反应…… 面对着鲁国公世子一脸“你是在逗我”的表情,苏誉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臣习武多年,从未听说过内力可以借由他人使用,至于娘娘所说将内力通过手腕传给他人,除了震伤对方,不会有其他效用。”鲁国公世子一板一眼道。 苏誉眨眨眼,看了看一脸正直的鲁国公世子,忽然觉得,似乎这才是正确的武侠世界,皇族所谓的内劲很可能跟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内力…… 思及此,苏誉默默递给鲁国公世子一条鲭鱼,让他试试用内力逼出腥血。 鲁国公世子微微蹙眉,拿起那条鲭鱼,运力于掌心,“啪!”鱼断成了两节,抬头用“你果然是在逗我”的表情看着苏誉。 苏誉:“……” 只有皇族的内劲才能杀鱼,几个皇叔是不能指望了,苏誉只能去找皇上,但让皇上付出劳动代价是很高的……于是,准备祭品的速度就这么有意无意地慢了下来,到第九天快结束的时候才堪堪把鱼杀完。 日子就在杀鱼做饭中匆匆而过,天气一天一天变凉,转眼到了十月,满飨节到来之前,一直守着南海的离王,突然带着家眷进京了。 亲王不同于郡王,郡王在封地中无召不得进京,大安的亲王却过得很自由,想什么时候进京都可以,也没有强制规定他们什么时候回去。就比如已经在京中住了许久并且有在这里过年趋势的凌王和肃王。 离王的折子刚到没几天,人也跟着到了。他的第三子已经满月,这次是带着三个儿子一同来让国师做鉴定。亲王之子,一旦被国师判为贵子,就要留在宫中,按皇子排位,享受同等的继承权,就算当不了皇上,以后也定然是亲王。 国师的鉴定,决定了这个孩子的前途和命运。 苏誉对于这个鉴别的仪式好奇不已,“国师是如何判定一个孩子有没有继承权的?” 皇帝陛下放下离王的奏折,把身后的蠢奴靠垫拉过来抱在怀里,“想知道?” 苏誉用力点点头,所有人都说国师有大神通,他却从来没见过国师施法,一直好奇得要死。据说,每一代国师鉴别贵子,从来没有失手过,每一个贵子都能得到皇帝和所有亲王的认可,这需要怎样的大神通,才能一眼看穿一个孩子将来几十年的品质好坏呢? “那鉴定朕也能做。”听苏誉把国师夸得越来越离奇,皇帝陛下不由得冷哼一声。 “咦?皇上也能?”苏誉眨了眨眼,看着皇上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崇拜,“到底是怎么看的?” 安弘澈对于蠢奴崇拜的目光很是受用,勾了勾唇道:“看看是不是毛的就知道了。” 哦,看看是不是毛的……毛,毛的! 苏誉崇敬的目光顿时僵住了。 第53章 轻轻摇了摇头,国师抬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二侧妃不敢有异议,拉着孩子站回原位。 三侧妃抱着怀里的襁褓,忐忑地看了看自家王爷。 离王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放心上前。 趴在楼上的苏誉看得紧张,用手肘捅了捅身边同样趴着的安弘澈,“皇上,你说国师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国师能通过法力检测出这孩子能不能变猫? 皇帝陛下打了个哈欠,“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三侧妃咬了咬唇,抱着孩子走上高台。 国师抬手,放到了襁褓之上,缓缓抬眼,看了一眼三侧妃,“且随本座上来。” 这般说着,国师竟站起身来,也不管还呆愣在高台上的三侧妃,径自走上了楼。 还趴在地上的苏誉猛地坐起身来,“咚”地一下跟皇上脑袋相撞。 “蠢奴!”皇帝陛下被撞疼了,不满的瞪了苏誉一眼。 苏誉赶紧把皇上拉起来,“快,咱躲起来。” “躲什么躲,仪式结束了。”皇帝陛下伸了个懒腰,大大咧咧地在小几边坐下,开始吃桌上的香辣鱼丝。 “结束了?”苏誉有些愣怔,不多时,国师便走了上来,跟在后面的还有离王以及抱着孩子的三侧妃。 “臣参见皇上!”离王一眼就看到了安弘澈,跪地行礼,三侧妃也跟着跪拜。 “平身吧。”皇帝陛下摆摆手。 “打开襁褓,给本座看看。”国师在软榻上坐了,对离王侧妃道。 “这……”三侧妃求助地看向丈夫,离王接过襁褓,随意地放到了桌上,三两下拆开了襁褓外面的布带,一层毡毯,一层小褥子,一层绸缎做的薄里子,一层一层地揭开,然后……什么也没有。 空的!苏誉瞪大了眼睛,襁褓中竟然出了被褥什么也没有,难怪刚出了月子的三侧妃抱了半晌也不见累。 三侧妃看到苏誉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 “孩子呢?”国师抬眼看向离王。 离王抬手,伸进自己的衣襟中,左掏掏,右掏掏,摸索半晌,慢慢掏了个东西出来,放到了桌上的被褥中。 苏誉赶紧凑过去看,但见那被褥中间,是一个毛茸茸的、黑黄相间的小猫!已经满月的小猫很是精神,支楞着两只耳朵,在被褥间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抬头四下看看,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冲着面色沉稳的离王细细地叫:“喵呜——” 国师静静地看了片刻,缓缓伸手,点了点那毛茸茸的小脑袋。 “咪?”小猫好奇地看了看国师白皙的手指,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试探地舔了舔。 国师缓缓收回手,面不改色道:“此子天生富贵,得先祖庇佑,当为贵子。” 苏誉抽了抽嘴角,说了半天,贵子就是这么判定的,那方才那些繁杂的仪式、高雅的唱词,原来,都是……糊弄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国师这个职业是很不容易的篇》 民众:拜见国师! 十三叔:打开窗户,注意灯光 十七叔:点蜡烛,注意场景效果 喵攻:场务,快点拿道具 小鱼:来了来了(递麻辣鱼丝) 喵攻:蠢奴,不是这个! 小鱼:哦哦(递权杖) 弟弟:(打板)xx仪式第三场,action! 国师:(优雅地咽下小鱼干,目光清冷)天佑大安! 第85章 皇长子 国师宣布了判定结果,转而把目光看向离王三侧妃,“你既已知晓,不必本座多言,今日需签下血契。” 三侧妃看了看桌上伸着爪子试图挠国师袖口的小猫,又回头看了看离王。 离王冲她点了点头,“签吧,订了血契,今后你便是离王正妃。” 正妃?三侧妃眼中闪过惊喜,旋即想起来,亲王家中,但凡第一个诞下贵子的,都会被立为正妃,且亲王会遣散没有子嗣的姬妾。 自从生下一只猫,三侧妃就忧心不已,起初以为自己遇见了鬼怪,后来王爷把真相告诉她,她才知道,原来皇室藏着这样的大秘密,她缓了好几天才敢面对自己的儿子。不过王爷也不怎么让他抱孩子,都是整天自己揣着到处跑。 这一路进京,她日夜担惊受怕,生怕被人发现了,好在没出什么意外,顺利到了安国塔。之前都像在做梦一样,直到此刻,看着皇上、国师,她才真正相信,如今的皇室不是正常的皇室,而是一群……猫…… “妾身愿意签下血契,绝不背离皇室。”三侧妃,以后要改称离王妃,在国师面前虔诚地跪下,伸出一只纤纤玉手。 国师站起身,抬起一根手指,浮于离王妃的手腕之上,隔空虚划一下,一道细小的血口便出现在那白皙的手腕之上,一粒圆润的血珠从伤口处分离出来,漂浮在国师的掌心中,不停地旋转。 苏誉瞪大了眼睛,认真地看着这只有电影中才会出现的一幕,原来国师并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真的有大神通! 晶莹的血珠在空中旋转不多时,国师那宛若玉竹的手指骤然合拢,片刻之后再展开,血珠便已消失不见,单手结了个繁复的手印,伸出食指点在离王妃的眉心。 离王妃感到有什么东西骤然抽离,又有什么东西倒灌回来,而后便归于平静。 “契成。”国师淡淡地说了一句,复又坐了回去,看着桌上的小猫不再言语。 “喵?”小猫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谁说话它就转头看着谁,看到国师那飘逸的广袖又回到了桌子上,顿时被吸引了目光,再次伸爪去勾挠。 “皇室的秘密,不可告知任何人,一旦泄密便会暴毙。”国师照例说了一遍规矩。 离王妃恭敬地应下来,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等国师说完,犹豫了片刻,才试探着开口,“妾身斗胆问一句,孩子以后怎么办?” 亲王家的贵子,一旦定下身份,就会立即交予皇后教养,二十岁之前都不得离开京城,如今宫中还没有皇后。况且,贵子是有继承权的,但皇上自己还没有子嗣,难道就这么把她的儿子立为皇长子吗? 皇帝陛下一边嚼着麻辣鱼丝,一边看着桌上的小猫,伸出一只手指弹了弹小猫脑袋。 小猫被弹了也不恼,转过头来不明所以地看他,见他口中嚼着东西,便咪咪地冲他叫。 “此子以后便是皇长子,朕明日下旨,昭告天下。”皇帝陛下把口中的鱼丝吞掉,低下头与小猫对视。 “咪!”小猫被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随即闻到了皇上嘴边的鲜味,抽动着小鼻子凑过去,舔了一下皇帝陛下的鼻尖。 安弘澈猛地坐起来,不明所以地哼了一声。 “皇子今日起就要交予皇上,满周岁之前不见外人。”离王把儿子拎起来,在离王妃面前晃了晃。 新鲜出炉的大皇子殿下被父亲拎起来,也不害怕,茫然挥了挥四爪。 “王爷!”离王妃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捧住。 “喵呜……”小猫在母亲手里歪了歪脑袋。 离王妃看着手中小小的毛团,起初她是很害怕的,不敢抱孩子,刚好离王也不让她碰,让她着实松了口气,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如今离别在即,她才发现自己的万般不舍,纵然是个猫,那也是自己的孩子。 慢慢把脸贴在小猫的毛毛上,轻轻蹭了蹭,离王妃的眼中泛起了泪水,“这些时日是娘亲不好,没有好好抱过你……” “你想孩子了,随时可以进宫看。”离王倒是无所谓,拍了拍离王妃,把儿子拿过来让她先跟两个侧妃回府歇着,皇室还有正事要商量。 待离王妃离去,离王、国师、皇帝陛下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又齐齐看向苏誉。 苏誉正把脸贴在桌上,双眼放光地看着被褥中的小猫,就差流口水了。 “这位想必就是贤妃。”离王突然开口道。 苏誉听到有人叫他,不舍地把目光从小猫身上撕开,这才想起来,他与离王还没有互相见礼,赶紧起身,“苏誉,见过离王殿下。” “不必如此客气,我是皇上的兄长,瑾堂以后同皇上一般,唤我二皇兄便是。”离王笑着说道,态度亲切友好,俨然一副老成持重的兄长样子。 苏誉眨眨眼,这离王知道的还挺多,竟然知道他的表字。 “大皇子以后是要养在北极宫的,听闻瑾堂现在也住在北极宫,犬子以后就麻烦你了。”离王把被子间的小猫抱起来,用长着胡茬的下巴蹭了蹭。 小猫被蹭得舒服,便扭着脑袋主动在父亲下巴上磨了磨头顶。 “啰嗦!”皇帝陛下不满地瞪了离王一眼,把小猫抢过来塞到苏誉怀里。 苏誉愣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些人的意思是,这小奶猫以后要给他养!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小毛团,小猫一点也不认生,在他手心里就乖乖的蹲着,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与他对视。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苏誉努力控制住要往耳根后面咧的嘴巴。 “时候不早了,”国师看不下去了,起身,把小猫拿起来放到被褥上,“开始吧。” 要把孩子交予皇帝抚养,皇室就要有一个交接仪式,他们把离王妃支开,为的就是这个。国师示意苏誉站远些,莫惊扰了小皇子,苏誉老老实实地跟国师站到远处。 离王与皇上互相瞪视一眼,一片白光闪过,一只黑黄相间的大猫,和比他小些的金色猫同时出现在小几上。 离王也是黑黄色的,不过与凌王并不相同。十七叔身上的花纹并没有什么规律,上次翻身打滚,苏誉还看到过,十七叔肚皮上有着像麻将“九饼”一样的斑点,而离王则长着一身对称的条纹。 大花条纹猫走到小花猫身边,小猫便兴奋地叫了两声,凑过去钻父亲的肚皮。 离王低头,舔了舔儿子的脑袋,慢慢把小猫脑袋上拱乱的毛捋顺。 皇帝陛下慢慢走过去,蹲坐在父子俩旁边。 离王舔了一会儿,把儿子向外推了推,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咪?”小猫被父亲推开,不明所以,金色的猫上前,舔了一口小猫的脑袋。 小猫抬头,看到了一片金灿灿的毛毛,慢慢凑过去,嗅了嗅,而后,高兴地钻进了金色的毛毛里蹭了蹭。 苏誉看得眼都直了,这换父亲换得也太利索了…… 于是,新鲜出炉的皇长子殿下就被皇上抱回了北极宫。 国师昭告皇室,离王三子得先祖庇佑,血统纯正,鉴为贵子;皇上昭告天下,离王三子立为皇长子。 消息一出,宫中顿时炸开了锅。 几位昭仪纷纷前往慈安宫,想要打听一两句小皇子的状况。 “太子未立,自然是皇上亲自抚养。”太后冷着脸道。 当年太后还没有生下皇上,离王就已经封为二皇子,太上皇当初也没有交给任何一个妃嫔,而是自己养在身边,直到皇上出生,她签了血契,才一股脑把所有的猫仔都扔给她。 “可是,如今贤妃住在北极宫,这孩子岂不是就算贤妃的了?”德昭仪急急地说,她们还谋划着年前升位份,怎么也没料到这么快就有了贵子。 “如今贤妃位份最高,给他养也无可厚非。”太后摆了摆手,不打算再多谈,只敲打这些宫妃莫多管闲事,惊扰了小皇子。 皇帝陛下觉得身边多了个娇娇弱弱的毛球很是麻烦,苏誉却高兴得要死。 第55章 “咪?”皇长子殿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出小小的爪子按住苏誉的鼻尖,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粉色的小爪子只有指尖那么大,带着些奶香气,暖暖的,软软的。苏誉忍不住亲了一口,把小毛球抱起来揣到怀里。 早上做灌汤包的时候,特意留了几个虾给儿子做早饭。焯熟的虾肉剁碎,用做灌汤包的高汤煨煮,变成鲜香的虾肉糊糊。 皇长子殿下吃得饱饱的,被苏誉用小被子包好,抱着去了慈安宫。 提前让人跟太后报备,太后就迅速打发了几个前来请安的妃嫔。 “哎呦,想不到这么快就有小皇子了,”太后很是高兴,拿着箩筐挑挑拣拣,想着给长孙做些玩具,絮絮叨叨地对林姑姑说,“上次的雪雕毛还剩下不少吧,再织一条小毯子。” 另一边,朝堂上的气氛很是紧张。 离王进京,自然也是要上朝的,每年满飨节之前,都会有不少亲王进京,官员们很是紧张,生怕这些手握重兵的王爷掀起什么风浪来,尤其是这位离王殿下。 作为这一辈最年长的贵子,离王殿下总是沉稳可靠的,就算离开京城一年,对于京城中的消息依旧了如指掌。 “皇上还未有子嗣,就立亲王子为皇长子,这于礼法不合。”皇上方才宣布了国师对离王三子的判定结果,就有大臣提出异议。 虽然每代皇帝都会立许多亲王贵子为皇子,但太子多数还是由皇帝的亲子,而如当今皇上这般独宠男妃,没有子嗣先立皇长子的,确实少见。朝臣们担心,照这样下去,太子的人选落到亲王子的头上。 离王看了一眼振振有词的朝臣,不急不缓道:“听闻李大人的小妾近来给李大人添了个庶长子,想必李大人近来过得很是如意。” 那位出列反对的李大人顿时白了脸,未有嫡子,先有庶长子,这种事情虽说不上什么大错,但终究不好看。自己德行有亏,哪里还有脸再说皇家的不是,只得闭了嘴。 昭王殿下站在玉阶下,沉默不语地看着离王殿下揭那些个朝臣的短处,什么王大人家新置办了园子,张大人前两天养了个外室,直把那些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官员说得哑口无言。昭王是一年前才开始入朝的,之前没有见过二皇兄在朝堂上的样子,顿觉稀奇。 下了朝,昭王殿下用漏风的嘴艰难地问皇上,“二皇兄这么能干,当粗肿么不把他留在京中?” 皇帝陛下瞥了弟弟一眼,懒得理他。恰好苏誉抱着皇长子来陪皇上批奏折,皇帝陛下就把儿子扔给弟弟,让他去找离王聊聊,顺道把蠢儿子扔给离王抱一会儿。 “咪?”皇长子殿下蹲坐在一只胖胖的手上,歪着头看昭王殿下,发现眼前这张脸正着看和歪着看都是一样的形状,顿觉新奇。 等蠢弟弟捧着蠢儿子离开,皇帝陛下伸手把蠢奴靠垫拉过来,“母后怎么说?” “太后很是喜欢,直说想把孩子留在慈安宫。”苏誉老实答道,今天太后抱着小猫就不撒手了,说这孩子跟离王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都是这么乖。 “那你怎么不把他留在慈安宫?”皇帝陛下蹙眉道。 “不是还要给两位皇叔看的吗?”苏誉眨了眨眼,昨天皇上都说好了,今日请凌王和肃王到北极宫看孩子,他才好不容易拒绝了太后要留下孩子的行为。 皇帝陛下:“……” 第88章 本性 昭王殿下捧着皇长子找了半晌,终于在御花园的池塘边找到了那黑黄相间的条纹大猫。此刻的离王殿下,正蹲坐在一群野猫中间,一本正经地聊天。 “自从大选之后,皇上就独宠贤妃一人,以前每天晚上都去夜霄宫,后来索性让贤妃住到北极宫,连宣召都省了。”土黄色的大野猫一边吃着离王刚从池塘里捞出的锦鲤,一边说着。 “你知道的还挺多。”离王用后爪蹬了蹬耳朵,这野猫说的词一套一套的,听着像个读过不少书的猫。 “这都是听德妃念叨的。”旁边的三花母猫赶紧说道,她已经吃饱了,并不吃那生鱼,而是目光灼灼地望着离王,油亮的皮毛,矫健的身形,脸上对称完美的条纹,当真是俊美非凡。 “北极宫晚上总会有奇怪的声音,皇上好像总是咬贤妃,贤妃就会嗯嗯啊啊的叫唤。”经常睡在北极宫房顶的猫说道,其他的几个猫也跟着附和。 “贤妃做的饭特别香,我们都闻过。” “那两个大花猫经常去厨房偷吃,他们好像跟你一样,我们不敢靠近。” 野猫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东一句西一句的。 离王甩了甩尾巴,明白野猫们说的是十七叔和十三叔,不由得撇了撇嘴,“然后呢,他们偷吃会不会被皇上揍?” “当然会呀,”三花母猫说道,“不过他们并不怕皇上,还会去偷吃。” 昭王殿下看着眼前的状况,抽了抽嘴角,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喵——”手掌中的小猫见到离王,便伸着脖子细细软软地叫了一嗓子。 离王连同几只野猫一起回头,几个野猫见到人有些紧张,缩着脖子准备逃跑。 “不用怕,他是我弟弟,”离王挥了挥爪子,对昭王殿下说道,“弘浥,我就说怎么打从昨天你就没跟我说过话,原来是换牙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二房兄……”昭王殿下嘴角漏风地打了个招呼,便闭上嘴不再说话。 “他就是那个掉牙的小猫?”土黄猫吃完锦鲤,抬头看了看昭王,突然仰躺在地上,笑得四爪朝天,“这么大了才换牙,哈哈哈哈……” 其他野猫也跟着笑。 昭王殿下把手中的小猫交给离王,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先离开,在自家人面前丢人就算了,还要在野猫面前丢人。 “听说你新得了个大红老鼠,”离王倒是没有嘲笑他,反倒问起了别的,“没被皇上抢走吧?拿来给二哥看看!” 昭王抽了抽嘴角,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没把离王留在京中了。 条纹大花猫伸出爪子接过儿子,舔了两口,背到背上,继续兴致勃勃地跟野猫打听消息。 “咪?”皇长子殿下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大猫的脊背上,好奇地爬了两步,两只爪子按在离王的脑袋上,支着耳朵向下看。 离王岿然不动地坐着,任由小猫在身上爬来爬去,“来跟我讲讲那个猫蛊的事,是那个斑点黑黄猫被捉了,还是那个黑白猫?” 苏誉不知道自己又那句话说错了,猫大爷莫名其妙地又不高兴了,猫大爷不高兴,他就得跟着倒霉。 早上提醒苏誉把皇长子带去给太后瞧瞧,就是料想太后会忍不住把小猫留下,谁知道被这傻兮兮的蠢奴给推拒了。 皇帝陛下捉住还在愣怔的苏誉,狠狠地咬了一通。 “嗯,别咬那里,喂!”苏誉见皇上又往他脖子上咬,慌忙躲闪,却不料这一躲,就把脖子之下的嫩肉给贡献了出来,皇帝陛下自然毫不客气地咬了上去。 “哗啦啦”桌上的奏折被一把扫到了地上,变成了光滑的砧板。皇帝陛下把鱼按在砧板上,剥开繁复的衣裳,露出鲜嫩的鱼肉,摸出脂膏,均匀地涂抹在鱼肉之上。 苏誉仰躺在硬邦邦的桌子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弹了弹,仿佛砧板上待宰的鱼,只能无谓地挣扎片刻,便被凶残的猫拆吃入腹。 皇帝陛下看着身下变成了粉色的鱼,轻哼了一声,这蠢奴,还没怎么弄就变成这副模样,明显是在勾引朕,昨晚上被蠢儿子打扰了,如今定然是想朕想得紧了,作为一个体贴的主人,他自然要好好满足自己的蠢奴。于是,毫不客气地冲了进去。 本来只是来当靠垫的苏誉,就这么被按在御书房里折腾了一上午,导致皇上的奏折也没批,午饭也没做。等皇帝陛下终于消停下来,已经到了用饭的时间。 苏誉瘫软在桌子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皇上,该用膳了。”汪公公在门外尽职尽责地提醒,却丝毫没有进来的意思。 皇帝陛下从苏誉的身上起来,顺势把他也抱起来,窝在龙椅上又舔了一会儿。 苏誉打了个哈欠,“皇上去用膳吧,我回去睡会儿。” 皇帝陛下勾了勾嘴角,这是在跟朕撒娇吧?真是的,直接说没力气了想让朕喂你吃饭就好了,这般拐弯抹角的真是让人头疼。这般想着,安弘澈抬头对门外的汪公公道:“把饭摆到北极宫去。” 午饭不是苏誉做的,不过皇上心情好,也没有挑三拣四,吃完就抱着苏誉在北极宫的软垫上睡午觉,睡醒了去接着批奏折,而苏誉则一直睡到日落才醒。 原本要去安国塔跟国师商量祭天的菜品,这下又给耽搁了,苏誉爬起来揉了揉酸疼的腰,晚上皇叔们会过来看皇长子,他得做些好吃的招待长辈。 十月正是螃蟹肥美的时候,今日送来的食材里,螃蟹占了大半,苏誉索性都做成了香辣蟹。天气转凉,一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香辣蟹,吃完还能用汤底接着涮火锅。 “什么味道这么香?”凌王跨进北极宫,就被那浓郁的香味定住了脚步。 “没出息,”肃王抬手,呼了弟弟后脑勺一巴掌,步伐坚定地走进去,坐在了桌前,深吸了一口气,“闻着像是蟹香味。” 正说着,离王揣着皇长子,后面跟着蔫头蔫脑的昭王殿下,走了进来。 “弘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二哥欺负你了?”凌王揉了揉小胖子的脑袋。 离王对于皇叔说他欺负弟弟的事浑不在意,十分稳重地抱着向两位皇叔行礼,“见过十三叔,十七叔。” “这就是皇长子吧?”肃王一脸严肃地盯着离王衣襟处冒出的小毛头看了半晌,缓缓伸手,把小猫拎了出来。 “喵呜——”黑黄相间的小猫蹬了蹬四爪,略带惊恐地看着眼前这面目冷肃的人。 肃王把小猫放在手心,静静地与他对视片刻,面无表情道:“叫爷爷。” “咪?”小猫缩了缩脖子,不明所以。 “你别吓着他!”凌王拍了兄长一巴掌,笑嘻嘻地凑过去,用鼻尖碰了碰小猫耳朵,“大毛啊,我是十七爷爷,别理这个爷爷啊,他是个坏人,会抢你的鱼肉糊糊吃。” “咪——”小猫被弄得痒痒,扭了扭小身子,转过头舔了一口凌王的鼻子。 “什么大毛?别乱叫!”肃王抬手回了弟弟一巴掌,把小猫挪开不让他碰。 离王对于两个皇叔的争执看在眼里,并不插手,坐在桌前慢慢地喝茶,等凌王被兄长教训,愤愤不平地坐下来,这才一本正经地开口寒暄,“十七叔,听说你被当成猫蛊抓起来了,侄儿很是忧心,可有受伤?” 凌王一听,顿时拉下脸来,“南海如今不太平,没事别老往京城跑,祭天之后就赶紧回去。” “海怪都在东海,南海如今没什么大事,”离王面不改色道,“侄儿听说您得了一种叫辣椒的东西。” “干嘛?”凌王警惕地看着他。 “这香味想必就是那辣椒做的菜吧,”离王深吸了一口气,香辣蟹的味道越发浓郁了,“十七叔得了好东西怎么不给我送些,父王在天有灵,见您这么偏心也会难过的。” 凌王听得额角冒青筋,“这跟五哥没关系。” “那您跟我说说,猫蛊是怎么回事?”离王一脸诚恳地问道。 凌王静静地看着离王,微微眯起眼。正偷偷啃蟹棒的昭王殿下,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挪身子。 等苏誉端着一大盆香辣蟹进来的时候,整个膳食殿已经乱成一团。 处理完政事的皇帝陛下走过来,见苏誉傻愣愣地端着一个大盆子,站在膳食殿外,抬抬下巴,汪公公赶紧上前接住沉甸甸的大盆子。 “站在这里作甚?”安弘澈走到苏誉身边,见他还是呆呆的样子,微微蹙眉,转头看向殿中,顿时黑了脸。 两只黑黄相间的大猫在桌子上打得正欢,条纹大猫咬住了斑点大猫的尾巴,斑点大猫用后爪使劲蹬着条纹大猫的下巴;黑白相间的大猫带着小猫在地毯上玩耍,小猫很喜欢那条蓬松的黑白条大尾巴,紧紧抱着不肯撒手;只有昭王殿下还算体面,保持人形坐在角落里,悄无声息地啃着蟹棒。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终于想起二哥也是不友好的篇》 小时候,大家都还住在宫里 离王:听说你尿床了(⊙w⊙) 弟弟:木,木有! 离王: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弟弟:谢谢二哥qaq 离王:那你跟我说说,你尿了个什么形状? 弟弟:…… 第89章 满飨节 第57章 苏誉忍笑,给吃饱的小毛球擦擦嘴,“下次画画把儿子揣怀里,不让他碰就好了。”带着一只小猫画画,想想就不可能画成。 皇帝陛下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抬手给苏誉夹了块水煮鱼,虽然蠢奴没看到他的画,还是心有灵犀地给他做了水煮鱼,那么那幅画就无关紧要了,毁了就毁了吧。 苏誉可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下午什么事,菜品需要到黄昏的时候再开始做。想到晚上祭天要熬到半夜,不睡午觉的苏誉也被皇上拉着睡了一觉。 起初还睡不着,结果皇上说了一句,“睡不着朕帮你”,吓得苏誉立时闭上了眼。要让皇帝帮忙,估计这一觉就睡到晚上了。 满飨节祭天,对于皇室来说,是一个十分隆重的节日。 所有的皇族贵子,都要穿上繁复华丽的玄色礼服,外罩一件玄色丝衣,丝衣之上绣上不同的纹路。 亲王用银线绣五条银龙,皇帝用金线修九条金龙。苏誉也得穿这样的衣服,不过他的衣服上没有绣龙,而是银线绣了繁复华丽的云纹。 “我还得去热菜,穿这个不好吧。”苏誉抬了抬手,流云广袖轻柔顺滑,很是好看,问题是这袖子太宽,他一会儿还得去杀鱼炒菜。 “不妨事,准备祭品也得穿祭服。”国师从楼上缓步走下来,安国塔一层的大殿里,侍人已经捧着国师的祭服恭候多时,今日登塔之前,会先接受宗室及百官的朝贺,国师的服饰比皇帝的还要复杂。 苏誉看了看白衣侍人捧的那件后摆有一丈长的礼服,顿时觉得自己的还是挺简约的。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散落在太极宫前宽旷的太极图上,特殊的石材反射出了晶莹的光芒,使得广场中央的太极闪闪发光,骤然生出几分神秘之感。 甚少走出安国塔的国师,每年的今日会来到太极宫,接受宗室与百官的跪拜,举国上下的百姓,也会在太阳落山的一瞬间,面朝这个方向行礼。 苏誉作为可以登塔祭天的一员,站立在太极图的四周,百官则整齐地排列在玉阶之下。 三声暮鼓缓缓敲响,庄严肃穆的礼乐声起,一身雪衣的国师缓步而来。 太极图的两颗阴阳鱼眼,轰然升起,映着夕阳,在太极图上拉出长长的影。国师在太极中央驻足,足尖轻点,然若一只雪色的蝴蝶,翩然而上,毫不费力地飞上了足有三丈高的石台。 华丽的雪色长袍,用金线绣了繁复的云纹,在背光处看不出来,站在阳光下,就会显得整个人熠熠生辉。轻柔的雪色鲛绡,若如天上的流云,丈许的衣摆在微风中清扬,如雪的长发一部分被玉冠束起,其余的披散在身后,随着衣摆在风中飘动。 这一刻的国师,无比的庄严神圣,纵然是苏誉,也看得心潮澎湃,生出想要伏地叩拜的冲动。 没有长长的唱词,没有繁复的仪式,国师微微扬起头,金色的光芒映着那张俊美不似凡物的脸,淡色的薄唇轻启:“天佑大安!” 清灵的声音并不大,却奇异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飘渺如同从亘古传来的吟唱,一下一下敲击在人心上。 “天佑大安!天佑大安!”百官齐声呼喝,声动九霄。 等众人从激动的情绪中回过神来,高台上早已没了国师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负手而立的皇帝陛下。 百官再跪,山呼万岁。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世上只有麻麻好篇二》 为了争夺跟皇长子玩耍的权利 十七叔:我有画了九饼的毛肚皮 十三叔:我有黑白条的大尾巴 弟弟:我有红色的大老苏! 小鱼:我有鱼肉糊糊、虾肉糊糊、蟹肉糊糊…… 大毛:咪?(刚满月,听不懂人话) 十七叔&十三叔&弟弟&小鱼:= = 第91章 祭天(中) 仪式结束,百官就可以回家与家人团圆,皇族贵子要登塔祭天,皇族的女眷们则去了慈安宫。 太后设宴,款待所有的妃嫔、宗室夫人。 因着苏誉忙于祭天事宜,宴会的事就交由德昭仪和淑昭仪安排,她二人出身大家,对于宴会的安排处置不说多么出彩,起码没有出错。太后满意地点点头,难得夸奖了二人几句。 大安皇族,除却可以做皇帝和亲王的贵子,其余的凡子都属于宗室,宗室的爵位每代降爵承袭,即便是郡王,一般五代之后就没有爵位了,所以能来参加宫宴的妇人,家中与皇族都是近亲。 此次宴会,众人的目光基本上都集中在了离王一家身上。离王近来刚刚得一贵子,已经昭告天下封为皇长子,而母凭子贵的三侧妃,一跃成为了亲王正妃,如今穿着亲王妃诰命服,端坐于太后的下首。 亲王妃的品级堪比贵妃,如今宫中位份最高的苏誉不在场,离王正妃自然要坐在首位。 宴会开场,太后随意地说了几句,就让众人用膳,不必拘谨,京城中宗室妇人早已习惯了太后的慈和,都笑盈盈地边吃边小声交谈。 “这几日在京中过得可还习惯?”太后转头笑着问离王妃。 “京中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思念孩子。”离王妃笑了笑,眼中神色有些复杂,这几日王爷天天不着家,她也没法询问孩子的情况,不过因为封了正妃,她在王府中的日子突然变得无比舒心,倒也让她开怀不少。 “想孩子了就递牌子进宫,到哀家这里来看便是,”太后自然明白离王妃的心情,指了面前的一道菜赏给她,“离王是个孝顺的,有空就会陪哀家闲聊,你也常来坐坐,有甚想不明白的尽可与哀家说。” 看到林姑姑端过来的菜肴,离王妃受宠若惊地起身谢恩,她是南海边长大的,从没有来过京城,见到太后不免有些惴惴,如今见太后这般慈和,心中大定,想到太后的儿子也是猫,而且还是两只,顿时觉得亲近许多,寻思着这两日就进宫来跟太后聊聊。 离王的两个侧妃带着孩子也在宫宴之上,只是她们是侧妃,虽没有妾室那般卑微,但与正妃终究是差得远,只能与一群宗妇们坐在一起。 “瞧她那得意的样子。”大侧妃愤愤地撕着手中的帕子,明明她进府最早,也最先生下儿子,凭什么让一个刚过门一年的做正妃! “人家肚子争气,生个了贵子。”二侧妃冷笑道。 “娘亲,我想吃那个。”离王长子拽了拽母亲的衣袖,指着远处的糕点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说过了让你在国师面前好好表现,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大侧妃咬牙道。 言笑晏晏的宫宴之下,是女人们的嫉妒与勾心斗角。不过,这些都与本该出现在这里的苏誉无关,他此刻正忙着准备祭品。 国师回到安国塔,交代苏誉如何准备祭品之后,就直接上了六层。 皇帝陛下和王爷们挥退了百官,就聚集在安国塔二层。随着夕阳没入西山,安国塔厚重的大门也轰然阖上,祭天会从月上中天开始,一只持续到日出。在这期间,皇室的贵子们不会踏出安国塔,闲杂人等自然也不得靠近。 “这是我从南海带来的新茶,咱先泡一桶吧。”离王从华丽的祭服袖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本想带一罐子来的,奈何这衣服太轻薄,装不下,只能装了一包来。 “泡上泡上,晚上有得熬呢。”凌王想起祭天的后半段,不由得苦了脸,指使着一层的侍人们去烧水。 “先给我来一杯。”肃王光是想想那满桌的鱼干就觉得口干舌燥,让侍人先行给泡了一壶来喝。 苏誉看着诸位王爷的样子,不明所以,小声对安弘澈道:“皇上,我去四层准备祭品了。” 皇帝陛下看了看无精打采的叔叔和兄弟,又看了看温润白皙的苏誉,果断把袖子里的皇长子掏出来扔给离王,自己跟着蠢奴上楼去。虽然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看着苏誉做菜就挺有趣的。 四层如今单独辟出来了一间石室供苏誉处理祭品,里面灶台刀具、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一应俱全。 麻辣鱼干是现成的,只需要切成丝即可,鱼丸要现吃现做,国师已经跟他交代过流程,这都可以先放着。解冻过的熏鱼要装盘,再撒些调料。这些都很简单,也不需要怎么处理。只有今早刚杀的几条鱼要做成菜,想了想祭天的时间,就把鲭鱼肉片成片腌起来,嬴鱼肉也断了筋放在一边。 皇帝陛下饶有兴致地围着苏誉绕了绕,而后又粘到他背后,把下巴搁到苏誉肩膀上,看着他手法利落地切丝、切片。 “饿不饿?”苏誉捏起一小块熏鱼,剔掉鱼刺,塞进皇上的嘴里。 皇帝陛下张口吃掉,鲜香的鱼肉,带着些许酸甜,虽然不喜欢吃甜的,但这个程度的酸甜他恰好可以接受,吃掉一块,便意犹未尽地要再吃一块。 “这个有些凉,少吃些。”苏誉无法,只能再给他切了一块。 皇帝陛下美滋滋地捏着一大块熏鱼慢慢啃,就见苏誉拿出了泡好的嬴鱼鱼鳍,开始切丝,不由得蹙眉,“这个不是给朕吃的吗?怎么也拿来祭天?” “国师说祭天的鱼要完整的,但凡能吃的部分都不能丢。”苏誉挠了挠头,他本来是想把这些鱼鳍都昧下来给自家酱汁儿的,听了国师的话就不敢胡来了,万一因为他给皇上藏吃的导致天下大乱,那可就糟了。 皇帝陛下哼了一声,他怎么没听说过祭天必须要完整的鱼?小时候弟弟偷吃了半边鱼干,皇叔还是面不改色的拿去祭天了。 把鱼翅下锅用小火炖上,苏誉拍了拍手,国师交代的东西基本上就准备齐全了。 等两人回到二层的时候,原本正襟危坐的王爷们早已不见了踪影,玄色的丝衣散落满地,几只大猫正在软垫上,围着小猫玩得不亦乐乎。 桌上摆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白瓷水缸,里面泡了满满一缸的茶水。 黄白相间的小胖猫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努力咽下最后一条麻辣鱼丝,扒着水缸试图爬上去喝口水。 皇帝陛下伸手把即将掉进水缸的弟弟拎起来,“又偷吃?” 小胖猫眨眨眼,张了张嘴示意自己什么也没吃。掉的那颗牙形成的缝里,刚好还嵌着小半截鱼丝,随着猫嘴的张开,啪嗒一声掉了出来。 苏誉笑了笑,用碟子盛了些水给小叔子喝,“皇上,泡这么多茶做什么?” 皇帝陛下挑了挑眉,“祭天之后,没有被先祖收去的祭品,都必须在日出之前吃完。” 吃,吃完?苏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祭天,在他看来,应当是一个神圣的仪式,就跟通常的祭祖没什么区别,只是本着不想浪费珍贵食材的想法,才跟国师提议把鱼肉做成别的东西,料想祭天之后还能拿来吃,怎么也没想到,祭天之后吃掉祭品竟然是必须的! “你以为江山是那么好守的?”皇帝陛下冷哼道。 吃鱼干是很辛苦的,起初几条还觉得很好吃,吃到后来就有些受不了,国师还逼着他们必须吃完。 月上中天,临近子时,国师便唤众人登顶。 苏誉最高只上过五层,对于安国塔上面的两层依旧一无所知。 王爷们重新穿好祭服,离王抱起盛满了茶水的大缸,皇帝陛下揣上儿子把苏誉抱在怀里,身手敏捷地一层一层跃上去。 国师经常会丢下客人径自上六层去,苏誉对六层一直很好奇,既然是国师经常去的地方,想必是用来推演星图或是磨练神力的地方。 越过空荡荡的五层练功房,便是神秘的六层,安国塔中间中空的圆洞到这一层就戛然而止,国师就在这里等着众人。 雪白,满目的雪白!白色的长毛绒毯铺满了整个六层,看上去十分的柔软温暖!在这柔软的绒毯中央,摆着一张一丈见方的大床,矮脚圆顶,上面铺着厚厚的软垫和素色的锦被,一看就十分柔软舒适。 除却这张大床,这里还摆放着两个形状各异的软榻,一个吊床,一个摇椅…… 俊美无双的国师,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长绒毛地毯上,愣是把这让人看一眼就犯困的宫室衬得仙气逼人。 “走吧。”国师换下了那身过长的华丽长袍,穿了一件长度比较正常的衣衫,依旧是雪色鲛绡,只是上面金线绣的不是云纹,而是更为复杂的图形,看着像是某种符咒。轻轻抬手,六层穹顶上的机关咔咔作响,圆形的洞口再次出现,清澈的月光瞬间倾泻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弟弟为什么这么受宠篇》 喵攻:难吃死了,这鱼干每年都一个味道,呸呸 国师:(冷眼瞪) 十三叔:(举爪)本王已经吃了十条,喝口水 国师:(抬爪,揍!) 十七叔:(举爪)二十一,我吃不下了,你打我吧_(:3)∠)_ 国师:(抬爪,揍!) 弟弟:(举爪)皇叔,还有吗?我还想再吃一条(⊙w⊙) 国师:(抬爪,摸头) 第59章 德昭仪弹完一曲七弦琴,看了看还在专心喝粥的苏誉,“不知贤妃娘娘要献演什么,嫔妾们可是好奇了好几日呢。” 苏誉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看挑衅的德昭仪,“我不献演。”他又不会唱歌跳舞,难道要表演个汆鱼丸吗? 众妃嫔没料想苏誉竟这般直白,德昭仪被噎了个倒仰,奈何人家是妃,她们也不能说什么。转而一想,苏誉是妃,自然不必做这些歌姬舞娘才做的事情,原本因为出一把风头而暗自得意的心情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启禀皇上,景王的年节礼到了。”汪公公的回禀打破了东暖殿里有些尴尬的气氛。 “呈上来吧。”皇帝陛下咽下最后一个鱼丸,摆手道。 因为鲛人太过稀奇,太后听说之后也想看看,恰好是今日抵京,皇帝陛下就让人直接送到宫宴上来。 随着通传,一阵细碎的铃铛声从殿外传来。 殿门打开,殿外的寒风瞬间吹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极淡的海腥味。 厚重的大门迅速阖上,将寒冷挡在门外,徒留下一个身着薄纱的女子无措地站在门前。 女子身上穿的是淡蓝色的鲛绡,清晰地勾勒出那曼妙的身材,轻纱这面看不清容颜,但仅从那露出的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便可看出,这是个难得的美人。长长的青丝没有任何的装饰,就那么披散在身上,映着烛光,可以看到一层淡淡的蓝色。 这,便是传说中的深海鲛人。 殿中的所有人,包括苏誉,都被这神秘的美人吸引了目光。 皇帝陛下一瞬不瞬地盯着缓缓向前走的鲛人,太后怀里的小猫仰起头,抽了抽小鼻子,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喵呜?” 妃嫔们回过神来,自然注意到了皇上的反应,顿时如临大敌。 “海中女见过皇帝陛下。”纤细的身影在大殿中央盈盈拜倒,柔美的声音仿佛百灵鸟的吟唱,带着几分惑人心神的尾音,传说鲛人的吟唱可以让海中的船只迷失方向。 安弘澈微微蹙眉,没想到鲛人说话竟然如此清晰,他以为鲛人作为一只鱼是不会说话的,顶多像嬴鱼那样叫唤两声。 “也没什么稀奇的嘛。”房梁上,黑黄相间的斑点大花猫撇了撇嘴。 “闭嘴!”身边黑白相间的大猫拍了弟弟一爪子,这会儿东暖殿里鸦雀无声,一会儿被皇上听到就不好了。 凌王这次记得不吵闹了,只是默默地张口咬住兄长的耳朵。 皇帝陛下起身,走下高台,没有让鲛人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揭开面纱。” 苏誉看着皇上的反应,没来由的心中一紧。 鲛人抬头看着俊美的皇帝陛下,缓缓抬手,覆面的轻纱瞬间掉落,露出了一张妖娆的脸。 “呸呸,”凌王吐出嘴中的毛,“就长这样啊。”亏他还期待着面纱底下是个鱼唇呢,谁料想竟然跟凡人长得一模一样。 肃王也觉得有些无趣,“莫不如去安国塔。”先前苏誉给国师送去一大锅鱼丸腊八粥,昭王殿下听说之后就颠颠地跑去安国塔陪皇叔过节了,他俩因为好奇鲛人没有去,如今却是后悔了。 “快走,这会儿兴许还来得及。”凌王说完,转身就跑。 肃王回头又看了一眼鲛人,也跟着跑了。 皇帝陛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鲛人,“赐住碧霄宫。” 妃嫔们哗然,碧霄宫那可是四妃才能住的地方,这新来的美人什么也没做,就直接住进去。嫉妒的同时又忍不住去看苏誉的反应,都有些幸灾乐祸,花无百日红,先前独宠如有何,看看吧,有了新人,皇上很快就会忘了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猫大爷们前往碧霄宫围观 十七叔:你会不会变鱼唇,给爷变个 十三叔:尾巴挺大,烧烤应该不错 国师:这么大一条,晒成鱼干应该能祭天好几次 弟弟:嫂纸,这好不好粗? 大毛:咪!喵呜喵呜! 鲛人:鱼可杀,不可辱! 第94章 食物 “谢皇上。”那鲛人很是知情识趣,并不像是不通世事隐居深海的样子,盈盈一拜,眼眸含笑地看向皇上。 皇帝陛下却是不耐的挥挥手,示意侍卫把她带走。 苏誉暗自松了口气,今日在厨房,这家伙就跟他念叨半晌,说景王送来一条大鱼,不知形貌,让他在宴会上莫要靠近。 起初他猜测又是什么奇异的食材,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深海鲛人——前世故事里的美人鱼。这个世界远比童话里要凶残,苏誉可不认为这里的美人鱼是会为了王子变成泡沫的善良人士,《山河图鉴》里记载,鲛人凶悍,在深海独霸一方。 方才见皇上走下高台,就知猫大爷好奇心发作想要一看究竟,阻止不及,生怕鲛人暴起发难伤到这只好奇猫,好在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过,让鲛人住碧霄宫……苏誉微微蹙眉,抬头看向皇上。 皇帝陛下已经坐回高位,恰好也看过来,朝他抬了抬下巴,垂目示意苏誉上台来给他盛粥,鱼丸粥已经喝完了,还想再来一碗。 苏誉头疼地朝皇上挤了挤眼,在摆上桌之前把腊八粥换成鱼丸粥还好说,当着众妃嫔的面再盛一碗,就容易露馅了。 皇帝陛下不满地瞪了苏誉一眼。 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妃嫔们,拿帕子掩嘴偷笑的动作僵在了半空,皇上方才兴致勃勃地赐了新来的美人宫殿,怎么转头又开始跟贤妃眉来眼去了? 这小家宴不比年三十的大宫宴,吃过腊八粥,就差不多可以散了。 皇帝陛下对于妃嫔们卖力的表演一眼也没看进去,盯着面前的空碗瞧了片刻,冷哼一声,“散了吧。”把偷摸着爬到他怀里的毛球扔回给母后,三两步走下高台,抓着正在往嘴里塞点心的苏誉转身离去。 大殿中央,还在卖力跳着邀月舞的张昭仪顿时崴了脚。 “连那般的绝色都打动不了皇上,看来皇上是当真不喜欢女子。”回寝宫的路上,德昭仪愤愤地与淑昭仪说道。 “若是不喜,怎会赐住碧霄宫?”淑昭仪不以为然,“皇上独宠贤妃这么久,自然不会一朝就失宠,只是,这男人的心一旦分成了两瓣,就能再分出三瓣、四瓣来,你且看着吧。” 德昭仪还待说什么,忽而有小太监匆匆而来,低声道:“皇上直接去了碧霄宫。” “我说什么来着。”淑昭仪勾唇,与德昭仪相视而笑。 皇帝临幸碧霄宫,后宫顿时炸开了锅,独宠贤妃的日子终于到头了!妃嫔们激动地睡不着觉,如今只有一个大皇子,还没有太子,她们还有的是机会! 四妃寝宫,分为碧霄宫、紫霄宫、玉霄宫、夜霄宫,先前安弘澈有三个妃,唯独这碧霄宫无人居住,一直也没有好好修缮。 碧霄宫的前院有一方水池,这水池不大,仅两丈见方,料想原先是打算种睡莲或是养金鱼的。因无人打理,既没有养鱼也没有种花。 如今,美丽的鲛人就泡在这一方清浅的水中。 鲛绡遇水而不湿,女子身上的衣裙完好,只是裙摆之下,双腿遇水化作了鱼尾,蓝色的鳞片在明亮的宫灯掩映下熠熠生辉。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俊美男人,在池边负手而立,面色冷峻地盯着池中的女子。 鲛人垂目,掩去眼中的鄙夷,这些陆地上的男子果然都一个德行,看到美色就挪不动步,旋即略带委屈地说道:“皇上让奴住在这里,缘何还让一群侍卫看守?”这般说着,状似不经意地露出了手腕上的红痕。 方才一队侍卫把她送到这里,原想着会有奴仆伺候迎接,熟料那侍卫统领,也就是鲁国公世子高鹏,什么也不说,抓着她噗通一声扔进了这水池里。 这天寒地冻的,池子里的水还结着薄冰,虽说鲛人不怎么畏寒,但摔在薄冰上也是很疼的。娇弱的美人委委屈屈地看向高大是侍卫统领,“侍卫大哥,这是为何?” 高鹏不搭理她,铁面无私地提刀守在池边。 其他侍卫看着泫然欲泣美人有些于心不忍,“头儿,怎么不让她进去休息?” 鲁国公世子指着水池子,面无表情道:“皇上赐住的就是这个。” 几个侍卫瞪大了眼睛,看看身后金碧辉煌的碧霄宫主殿,又看看这简陋的水池子,顿时觉得,圣心难测。 皇帝陛下没有回答鲛人的问话,依旧直直地看着她。 鲛人半晌不见回声,抬头看向池边的人。明亮的宫灯掩映下,皇帝陛下那挺拔的身姿更显修长,无可挑剔的俊颜甚至比鲛人族的男子更胜几分。今日在大殿上心中慌乱,没有仔细瞧,这才发现,这凡间的帝王竟然如此俊美。 站在皇上身后的苏誉,悄悄探头出来瞧了瞧,这一瞧顿时不高兴了。 从东暖殿出来,猫大爷就拽着他直奔碧霄宫,因怕鲛人像鲭鱼那样窜出水面咬人,皇上就把苏誉护在身后。知道猫大爷长得好看,这女人看就看吧,怎么还脸红了? 鲛人红着脸游到近前,扒着池沿,轻轻摆动着蓝色的鱼尾,“奴本是海中人,在东海遇到了海怪,兴得景王殿下救助,如今能得皇上收留,小女……” 苏誉看不下去了,绕到前面与皇上并排站着。 皇帝陛下转头看向他,神情严肃地问道:“这个怎么吃?” 咔咔咔!鲛人动人的说辞卡在了喉咙里。 苏誉瞪大了眼睛,僵硬地转头看了看神色扭曲的鲛人,又看了看认真的皇帝陛下,干笑两声,“这个……不能吃吧?” “这不是鱼吗?怎么不能吃?”安弘澈蹙眉,看了看水中僵着一动不动的蓝色大鱼尾,不高兴道,“不能吃景王送来做什么?” 苏誉抽了抽嘴角,已经不敢看水池中鲛人的表情了,眼看着猫大爷就要发脾气,忙拉着他哄道:“我没见鲛人,兴许……能吃……” 皇帝陛下闻言,神色稍缓,期待地望着苏誉。 “那个,我回去看看菜谱,”苏誉吞了吞口水,“看有没有关于鲛人的……菜……” “嗯,”皇帝陛下应了一声,又看了看水池里的大鱼尾,拉着苏誉回北极宫去,“朕还没吃饱。”左右今天吃不上鲛人了,那就吃点别的。 “想吃什么?”苏誉温声问道。 “唔,吃海鲜面。”皇帝陛下走两步不想走了,左右看看,见侍卫们没有跟上,便挂在了苏誉背上。 “好,不过都这个时辰了,不能多吃,就吃一碗……”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独留下仿若被雷劈过的鲛人在寒风中凌乱。终于知道方才皇上为什么不接她的话了,因为……她是食物!鲛人族也有这项规矩,不与食物废话……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在孩子面前不要乱说话篇》 太子喵攻:鲛人是什么? 喵爹:鱼啊 弟弟:能吃吗? 喵爹:当然能 太子喵攻:你吃过? 喵爹:当,当然吃过 弟弟:粑粑好腻害 喵爹:哼哼,父皇无所不能 …… 小鱼:皇上,这不能吃 喵攻:能吃,父皇吃过 第61章 当年的大战,是何等的惨烈,同船与国师有血契的臣属统统死去,而国师与兄长之间的血脉感应也越来越弱,直至消失不见。国师耗费无数心血,也没再感应到兄长的存在,只能宣布帝王已经战死沙场。先帝早就变成了太庙里的一个排位,如今却突然有了消息。 “哈哈哈哈,肯定是的,除了那两个家伙,谁还能长一身金毛。”凌王变作人形,兴高采烈道,突然被皇帝陛下瞪了一眼,立时止了笑声。怎么忘了,皇帝陛下也是金色的……干咳一声,连忙岔开话题,给一脸茫然的苏誉解释来龙去脉。 皇族之中,只有继承了纯净的狴犴血脉的猫,才会呈现出淡金色的毛。金色的猫本就世间罕有,何况同时出现两只,定然是先帝和昊王没错。 昊王就是景王的生父,皇帝陛下的七皇叔。 “七皇叔与父皇,乃是一对双生子。”安弘澈缓过神来,把下巴搁到苏誉的肩膀上,轻轻舒了口气。 苏誉抬手搂住情绪有些失控的猫大爷,摸了摸他的脊背,转头看向垂目不语的鲛人,“那大猫变成的人,就没有提过让你们带他们回岸上吗?” 这鲛人姑娘看着似乎对岸上的凡人颇为熟悉,想必不是第一次上岸,既然鲛人有到陆地上的办法,为什么先帝他们没有与鲛人做交易? 先帝死而复生,这可是个大好消息,但这姑娘的话并不能全信。苏誉那不怎么灵光的脑袋,遇到事关猫大爷的事,突然就好使了。就怕这是个假消息,让他的酱汁儿空欢喜一场。 “那座岛上凶兽的气息十分浓郁,何况族中对于那些猫的传说……我们根本不敢靠近,更遑论与他们说话了。”鲛人怯怯地说道,她也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听那猫说了几句,转身就急匆匆地游走了,声怕被捉了去逼着日夜哭泣。 苏誉抽了抽嘴角,这凶猫传说是怎么回事?猫大爷捉住鱼不吃,还会虐待吗?不由得看向皇帝陛下。 皇上微微蹙眉,也觉得此举甚为怪异,“鲛人哭泣有什么用处?” 水池里的鲛人闻言,缩了缩肩膀,似乎并不想说,“我,我还记得去那个海岛的路,可以带你们去找那些猫……” “问你呢,鲛人哭可会引发什么特别的事?”肃王也察觉出了蹊跷,看向鲛人冷声问道。 “不会!”鲛人姑娘愤愤地说,心道这些猫果然一样的凶残,顿时觉得自己的命途一片灰暗,入了皇宫与上了那个孤岛并没有差别。 “你的刀呢?”皇帝陛下眯起眼,捏了捏苏誉的腰。 听皇上提起刀,苏誉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前日皇帝陛下扔给了苏誉一把比匕首略宽的短刀,“赏你的。” 苏誉接过来看了看,那刀通身嵌满了珠宝,流光溢彩,十分华美,乍一看都不像个刀,倒像个首饰。 “飞石处新造的。”安弘澈状似不经意地说。 飞石处,那个给皇家暗卫造暗器的地方,虽然近来沦落为给苏誉造厨具,但不可否认,他们做出来的东西都算得上宝物。 看着微微仰着下巴,眼睛却不停往他脸上瞟的皇帝陛下,苏誉立时会意,配合地赶紧谢恩,“谢皇上赏赐,这可真是把宝刀!”顺道凑过去亲了一下皇上的俊脸。 “那,那是当然,”皇帝陛下红着耳朵摆了摆手,一副皇恩浩荡的样子,“朕允你平日佩刀。” 允许佩刀,就是同意苏誉把刀当装饰品挂在腰间,这在皇家是十分难得的恩典,只有皇帝信赖到可以性命相托的近臣才有这份殊荣,就好比侍卫统领高鹏那样。而作为妃嫔,是绝不允许带刀的,连寝宫之中都不能放置刀具。 苏誉这下真的有些感动了,吸了吸鼻子抽刀出鞘。 四指宽的刀身,整整齐齐,微微向内凹陷,呈现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刀身之上,是密密麻麻的凹坑,每一个凹坑都十分锋利。此乃一把嵌满了珠宝的,价值连城的,上好的——去鳞刀! 苏誉定定地看了这华丽的去鳞刀片刻,嘴角抽搐地任由皇帝陛下兴致勃勃地给他配上丝绦,挂到腰间。 此刻,皇帝陛下提及佩刀,皇叔和弟弟都看了过来。 “贤妃佩刀了?”凌王惊讶不已。 苏誉干笑了一声,从腰间拿出那把刀,递给皇上。 皇帝陛下顺手递给肃王。 肃王不明所以,拔刀出鞘,待看清了刀的形状,立时会意。在手中灵活地挽了个花,将寒光闪闪的去鳞刀亮在鲛人的面前,“不老实交代,就刮鱼鳞!” “啊!”娇弱的美人鱼顿时吓哭了,想往后缩,却被身边虎视眈眈的凌王制住不敢乱动,大颗的眼泪从一双美目中滑落,滴在池边,竟凝结成了晶莹的圆珠子,滴溜溜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喵!”抱着毛球的昭王殿下眼前一亮,顿时丢了侄子扑向地上蹦跳的圆球。 “咪……”皇长子殿下也看到了晶莹的球球,跑到软榻边缘着急地想往下跳,却又不敢,在软榻边缘不听地磨着爪子,眼看就要掉下去。 苏誉赶紧伸手把穿马甲的小猫抱住,只是小家伙在怀里也不老实,挣扎着要往地上跳。 “哗啦啦”小胖猫拨弄着地上的珠子玩得不亦乐乎,凌王看着有些眼红,被兄长呼了一巴掌才回过神来,干咳一声道:“我好像知道皇兄他们为什么把鲛人弄哭了……” 一切,只是为了玩弹珠……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五叔:听闻鲛人泣泪成珠 喵爹:老九按住鱼,老七上 七叔:(凶恶脸)吾乃上古凶兽,今日就要撕碎尔的身体 倒霉被捉的鲛人:呜呜呜,神兽饶命(大珠小珠落地) 喵爹&五叔&七叔&九叔:弹珠~~~ 从此,鲛人与凶猫岛断绝往来…… 第97章 读心 天寒地冻的,逼供了半晌,猫大爷们都饿了,于是众人决定先去吃饭,吃完饭再接着处理鲛人的事。 因为没料到皇叔们和昭王都来吃饭,苏誉做的菜有些不够,便索性端出火锅来。 下小雪的天气,再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围着火炉吃火锅更舒服的事情了。 飞石处按照苏誉的要求,造了鸳鸯锅。一半倒入海鲜高汤,一半倒入红油辣椒,在炭火上咕嘟嘟煮沸,香味立时在屋中散开。 鲜虾、鱼片,还有苏誉自制的鱼丸、虾丸、蟹棒,在高汤中滚一滚,夹出来,即便不沾调料也十分美味。苏誉临时调了几种蘸料,芝麻酱、海鲜酱、香油酱、蒜蓉酱,单吃或是混着吃都很好吃。 昭王殿下每种蘸酱都要了一碗,挨个尝一遍,觉得哪个都好吃,便吃一口换一种。 “唔,下次祭天的时候,记得带上蘸料。”凌王往嘴里扔了个鱼丸,烫得不停吸气,上次祭天的时候吃鱼丸火锅,因为安国塔没有什么蘸料,就涮一涮直接吃,还觉得很美味,如今有了蘸料,这美味就更上一层楼。 “祭天带着这个不太好吧。”苏誉抽了抽嘴角,上次离王夹带一包茶叶就很不容易了,他要怎么端着一堆火锅料上祭坛? “怎么不好?”肃王给蹲在手边的皇长子喂了一小口鱼肉,“先祖看见蘸料也会高兴的。” “咪呜!”咽下鱼肉,小猫跟着附和一句。 “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就跟着瞎起哄。”凌王点了点小猫的脑袋。 “咪?”皇长子殿下歪了歪头,张口把凌王筷子上的鱼丸咬掉一块。 闹腾腾的吃过午饭,一堆猫就窝在北极宫的软垫上不动弹,苏誉看了看外面越下越大的雪,“那鲛人怎么办?” 虽然深海也冷,但总不会下雪,碧霄宫的池子里是淡水,这天气会结冰,保不齐会把那娇弱的姑娘变成冻鱼,若是冻坏了,这以为的线索可就断了。 黑白相间的大猫趴在软垫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黑白条的大尾巴在身后一下一下慢慢地摇晃,两个小猫对着那大尾巴扑来扑去,黑黄相间的大猫则靠在兄长的身上打着哈欠,完全不能理解苏誉的担心。 皇帝陛下嫌弃地看了一眼软垫上的一堆懒猫,“把鲛人送到安国塔去。”那鲛人心思太多,单逼供怕是问不全,最好还是交给国师处置。 苏誉刚想点头,感慨一下还是自家皇帝陛下靠谱,转眼就被皇上抱起来扔到床上,然后整个人扑上来压住,“皇上?不是要去安国塔吗?” 皇帝陛下抱住暖暖的蠢奴蹭了蹭,趴在他胸口打了个哈欠,“睡醒了再去。” 苏誉:“……” 等一群猫大爷睡饱,慢慢腾腾带着鲛人去了安国塔,得知国师还在六层“参研星象”。 “我就说二十一肯定还没睡醒,着什么急。”凌王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趴到了软榻上。 肃王皱了皱眉,掏出怀里的小胖猫和马甲小猫,“弘浥,你带着大毛上去,把皇叔叫下来。” “为素么是我去?”昭王殿下瞪大了眼睛,叫皇叔起床铁定是要挨揍的。 “叫你去就快去。”皇帝陛下弹了弹弟弟的脑袋。 摄于兄长和皇叔们的威胁,小胖猫只得不情不愿地背着马甲小猫爬上楼。 安国塔六层,铺着厚厚的雪色绒毯,只是对于昭王殿下的短腿来说,走起来颇为吃力。 “咪!”被叔叔背着摇摇晃晃地爬上宽阔的大床,皇长子殿下颇为新鲜地在柔软的大床上踱步,每走一步,小小的爪子就会陷进去一个小凹坑。 小胖猫蹲在床边,拿后爪蹬了蹬耳朵,踌躇的看了看大床中央那熟睡的美人,见那黑黄相间的毛球不怕死地抓着薄被往上爬,抬了抬爪子,终究没有上前阻止,而是默默地捂住了双眼。但愿皇叔看在这家伙这么小的份上,不会一爪子拍飞。 皇长子殿下爬到国师的胸口,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国师身上那平和的气息,是幼崽十分喜爱的,他便凭着本能凑过去,在那玉雕一般的俊脸上嗅了嗅,伸出舌头,对着那英挺的鼻尖舔了一口。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清冷的美目缓缓睁开,入目的是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与他对望。 众人在二层喝了一轮茶,国师终于抱着两只小猫走下楼来,穿马甲的小猫一脸兴奋,在那雪色衣襟上不停地蹭脑袋,小胖猫则蔫头蔫脑地被国师拎在手里,显然是被修理过了。 “呦,弘浥这是又闯什么祸了?”凌王殿下腾地一下坐起身,假惺惺地上前把小胖猫接过来。 国师冷眼看着他。 凌王干笑两声,抱着小胖猫站起来,把软榻让给国师。 国师也不客气,轻挥广袖倚在了软榻上,挂在衣襟上的小猫便顺势爬到他肩头窝着,“有什么事?” “景王送来了个鲛人。”皇帝陛下指了指缩在柱子边的鲛人。 鲛人离水,鱼尾就化作了双腿,鲛绡制的衣裙沾水不湿,此时看着就是一个寻常的美貌女子。 鲛人姑娘方才听他们说这是国师,不由得抬头看去,这一看不由得愣住了,眉目如画,气质高华,满头长发如雪,仿若误入凡尘的谪仙。更重要的是,这人周身皆是祥和的瑞兽气息,让人禁不住放松心神,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般想着,鲛人也就这般做了,她缓步走上前盈盈拜倒,激动之色溢于言表,“海中女拜见国师。”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一只上古瑞兽!传闻瑞兽心地善良,匡扶弱小,只要得到他的赏识,说不得就能得到他的救助,帮自己脱离这群凶兽的爪牙。 清冷的目光在鲛人的身上扫过,国师慢慢抬手,将颈窝里的小毛球拿下来,放到软榻上顺了顺毛,缓缓开口,声音如昆山玉碎,悦耳至极,“怎么把活鱼带到塔上?天气阴湿不好放,晒干再送来。” 鲛人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俊美不似凡人的瑞兽大人。 苏誉看了看脸色难看的鲛人姑娘,轻咳一声道:“皇叔,这鲛人知道先帝的下落……” “是么?”国师这才正眼看了看那瑟瑟发抖的鲛人,倾身,单手支着下颌,“抬起头来。” 鲛人抬头,看向国师那清冷的美目。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好看,澄澈如同雪山上的清溪,见之忘俗,只一眼,便让人不自觉地沉沦,自卑与自己的内心的污浊,仰望这毫无杂质的高贵。 “叫什么名字?”国师的声音又变得忽远忽近,飘渺而难以捕捉。 “海珠。”鲛人似是痴迷地仰头望着国师,双目却有些失神。 “怎么来的?”国师按住试图跳下软榻的毛球,将他翻个身,伸出修长的手指挠着那小小的下巴。 “我的家族负责与陆上的人交易鲛绡和珍珠,每年都会来到岸上,这次在近海遇到了成群的海怪,与家人走散,被一个大鱼网给捉了上岸……”鲛人十分柔顺地把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 苏誉惊奇地看着这一幕,捅了捅身边的皇帝陛下,悄声道:“国师果然魅力非凡,看把人迷的,什么都说。” 皇帝陛下瞥了他一眼,“蠢死了。” “啊?”苏誉感受到了猫大爷嫌弃的目光,“怎么了?” “这是迷心术。”凌王好心地解释了一句。 苏誉瞪大了眼睛,以前见国师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还以为是他聪慧过人,没料想是真的有神力加持!还想再问十七叔几句,却被皇帝陛下一把拽过去。 第63章 皇帝陛下瞥了一眼呆愣的蠢奴,摸了摸下巴,得意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蠢奴这么爱慕朕也很苦恼篇》 小鱼:皇上,听说景王俊美无双 喵攻:当然,朕确实俊美无双 小鱼:皇上,我说的是景王 喵攻:知道你不好意思直接夸朕,朕懂的 小鱼:(⊙_⊙)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第99章 传说 皇家前来迎接的马车已经在码头停靠多时,见大船靠岸,前来迎接的御林军挡开人群,开出一条道来。 景王走下大船,黑衣侍卫迅速聚拢在他身边。 “景王殿下果真是俊美非凡。”隔壁雅座的小姐们激动不已。 “传说他那双眼睛最是多情,只消一眼,便让人永生难忘。”另一个小姐痴痴地道。 苏誉抽了抽嘴角,说了半天,敢情这些小姐根本就没见过景王!转头看看下面那狂热的人群,海滩平坦,景王走在海滩上,多数人被前面人挡住视线,根本看不到,而景王几步就上了皇家的马车,就算站在前排怕是也就能看上两眼。 “这些百姓,当真认得景王吗?”苏誉十分怀疑,这些人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景王长什么模样,不然的话,皇上跟景王长得如此相像,他跟皇上走在大街上,怎么没见人认出来? “不认得。”皇帝陛下吃掉最后一个虾,擦了擦手,瞥了一眼楼下的景象,颇有些幸灾乐祸。 景王乃是一国亲王,又常年驻守东海,京中百姓见过他的自然少之又少,那些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见过景王?一切,都是传说而已…… 这还得从那位红颜薄命的常春侯府的小姐说起。 两年前,腊月,太后宴请外命妇。 因着这种宫宴是夫人们互相拉关系、牵红线的好时机,勋贵高官家的诰命夫人们多数都带着自己宠爱的女儿或是小姑子。 这位岑小姐就是常春侯最小的妹妹,因自小体弱,颇受兄长怜爱。宴会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旺,这让体虚的岑小姐有些受不住,便出去透口气。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小湖边。 湖边腊梅开得正盛,远远的便能闻到一股清香,而在这幽香的花丛尽头,有一道修长的身影,负手而立。那人穿着宝蓝色的锦袍,广袖流云,头戴蓝宝石白银流苏冠,鬓角些许青丝垂落,将那近乎完美的侧脸似掩非掩。 “敢问这位公子……”岑小姐看得有些痴了,忘记了此处不该有男子出现,试探着上前。 那人转头,使得岑小姐得以看清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 眼尾若桃花,不染而朱;明眸若水雾,顾盼生情。 俊美的男子看到了她,似是有些惊讶,薄唇轻启,“别往前走了!” “啊?”只顾看人的岑小姐没注意,自己已经踏上了冰封的湖面。咔咔咔,薄冰撑不住岑小姐的重量,迅速出现了裂痕,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便噗通一声跌进了冰水里。 那神秘的美男子自然就是景王殿下,见状足尖轻点,飞身过去,一把抓住岑小姐的衣领,将脑袋还没淹进水里的人拽了出来,扔到,啊,不,是轻轻放到了岸边。见她冻得面色发紫,便脱下了外袍裹住她娇弱的身躯。 直到那俊美的男子唤来宫人将她带回暖阁,岑小姐才知道,救了自己的乃是景王殿下。 “后来呢?”苏誉戳了戳躺在他腿上的皇帝陛下。 马车摇摇晃晃,从东郊到皇宫要两个时辰,犯困的猫大爷讲故事向来不负责任,讲一半就会睡过去,所以得时不时地督促一下。 皇帝陛下打了个哈欠,“后来她就死了。”说完,伸手抱住苏誉的腰身,准备睡一觉。 “喂!”苏誉推了皇上一把,哪有人这么讲故事的,“怎么死的?” “病死的。”皇上拍开那只不停戳他肩膀的手,不耐地把话说完。 岑小姐自小身体就不好,又寒冬腊月跌进冰水里,回去就生了大病,怎么都治不好,最后红颜薄命,香消玉殒。 而后,京中便有了传言,传说岑小姐因为见过景王之后念念不忘,回去就得了相思病,奈何他俩差着辈分,不能婚配,于是日日以泪洗面,郁郁而终。因着当时知道景王救了岑小姐的都是京中达官显贵的小姐夫人,这消息就在闺阁中流传甚广。景王俊美到可以夺人性命的流言也就这么传遍了京城…… 苏誉抽了抽嘴角,“景王为什么要站在湖中央?” 十冬腊月天,湖上结着薄冰,还距离女眷们所在的暖阁不远,景王会在那个时候出现那里,实在是太奇怪了。 “抓鱼呀。”皇上莫名其妙地看了苏誉一眼,不然还能做什么? 苏誉:“……” 景王的马车因为百姓的热情而走得慢了些,等皇帝陛下回宫换了衣服,喝了杯热茶,才紧赶慢赶地进了宫。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月白色的亲王常服,穿在离王身上显得端庄严肃,在景王身上却显得高贵奢华。 “平身。”安弘澈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苏誉站在一侧,好奇地看着与皇上有七分相似的景王殿下。两人除了眼睛,其他地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无论站在一起还是单看,都绝不会将两人错认。 “这位想必就是贤妃?”景王抬头看向苏誉,桃花眼天生带笑,即便他没有笑的意思,看起来也让人心生好感,抑扬顿挫的语调带着些许难以言说的风流缱绻。 “见过景王殿下。”苏誉愣了愣,赶忙行礼。 景王回了个礼,轻笑道:“听闻贤妃对杀鱼之术颇有造诣,可有意往东海……” “嗖!”话没说完,一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景王眸光一凌,抬手接住激射而来之物,单手挽了个花,化解其中蕴含的深奥劲力。缓缓低头,两根修长的手指中间,正夹着一根白色的……蟹棒。 苏誉吓了一跳,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景王已经将手中的蟹棒含进了口中,“味道不错。” 皇帝陛下冷眼看着景王,景王笑着看回去。 “你先出去。”安弘澈朝苏誉抬了抬下巴。 苏誉察觉到气氛不对,有些担心。 “怎么?怕在弟婿面前丢脸?”景王嘎嘣嘎嘣嚼了蟹棒,笑盈盈道。 “哼!”皇帝陛下冷哼一声,纵身跃起,一拳打向景王那俊美的侧脸。 景王立时抬手格挡,同时出手抓向皇上的咽喉。 苏誉目瞪口呆地看着皇上和景王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从徒手过招,到拔剑相向,最后又扔了兵器突然变成猫开始撕咬互挠。 一阵白光闪过,金色的猫与纯黑色的猫滚成一团。 原以为景王的生父与太上皇是孪生兄弟,景王跟酱汁儿应该是同一种毛色,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一只没有任何杂色的黑猫。 金色小猫近来长得飞快,如今身量与黑猫差不多,打起架来并不吃亏。后腿猛蹬,将企图咬他耳朵的黑炭球掀翻,扑上去一口咬住对方的脖子。 “喵嗷!”黑猫嚎叫一声,蹬了蹬腿,慢慢停止了挣扎。 苏誉赶忙上去劝架,生怕景王被皇上失口咬死,这可是弑兄!“皇上,快松口。” 金色的猫低低地呜了两声,这才慢慢松开,蹲坐在黑猫旁边,居高临下地甩甩尾巴。 黑猫弹动两下,望着蹲坐在一旁的金色毛团,缓缓伸爪,轻轻挠一下,再挠一下。 皇帝陛下抬爪,照着那黑色的脑袋拍了一爪子。 黑猫原地打了个滚,躲开弟弟那无情的一击,变成身着黑色长袍的俊美男子,优雅地弹了弹衣袍上的灰尘,“这次算你赢……咳,臣先去安国塔拜见皇叔,随后再来向皇上回禀东海战况。”这般说着,规矩地冲皇上轻施一礼,又弯起桃花眼冲苏誉笑了笑,拎起地上的亲王常服,转身出了北极宫大殿。 事情变化得太快,苏誉有些傻眼,把皇帝陛下抱起来,顺了顺被挠乱的毛毛,“景王这是……” “找皇叔打架去了,”金色小猫跳下地,变成了俊美的帝王,“别理他,咱们先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百姓甲:传说景王温柔多情,风流倜傥 百姓乙:传说景王武功盖世,威震四方 百姓丙:传说景王不得圣宠,远走他乡 百姓丁:传说…… 小鱼:那么问题来了,景王到底是个什么熊样? 景王:跟我打一架就告诉你(⊙w⊙) 有童鞋说弄不清喵爹一辈的排行,这里列一下: 五,忠王(离王爹) 六,太上皇,喵爹 七,昊王(景王爹)喵爹的孪生弟弟 九,勇王 十三,肃王 十七,凌王 二十一,国师 第100章 传承 景王到了安国塔,一边噔噔噔往楼上跑一边嚷嚷,“皇叔,我回来了!” 二层空无一人,三层也是寂静一片。 景王殿下于是舍弃奢华的亲王服,变成黑猫顺着丝绦一路爬上去,不在祭品库房,也不在练功房,那一定是在…… 外面天寒地冻,安国塔里温暖如春,特别是这舒适的六层,宽阔柔软的大床,让人望一眼就觉得困倦。美若玉雕的国师,静静地陷在大床中央。 窗外是灰云密布的天空,窗内睡得暖暖的美人,此情此景,让离家多时的人顿时感慨。 “皇叔……”景王站在栏杆上,轻轻唤了一声,不见回应,停顿片刻,缓缓压低了身子,而后,宛若一支乌箭,猛地窜了出去,在空中张开四肢,高兴地大声叫道,“皇叔,我回来了——” “咚!”黑色的大猫直直地砸到了国师的胸口。 “咳咳……”睡得正香的美人顿时被砸得咳嗽了几下,国师倏然睁开眼,正对上了一张黑黢黢的猫脸。 黑色的大猫还不知死活地站在皇叔胸口,伸长脖子与他对望。 清冷的美目缓缓眯起,冷冽的声音就像三九天的冰湖,沉静之中掩藏着可怕的杀机,“你回来了。” 一个时辰之后,衣冠整齐的景王殿下心情愉悦地前往慈安宫拜见母后。 “这是怎么了?”太后看到景王的脸,立时坐不住了,站起来拉着他仔细看,那一双桃花眼,原本周遭淡淡的粉色红晕已经便成了乌青色。 “没事,跟皇叔玩了一会儿。”景王毫不在意,拉着太后坐下,自己坐到太后左侧,觉得这个角度别扭,又挪到右侧,还是觉得不对,索性一撩衣摆坐在了脚踏上,这样就能靠着母后的腿了。 第65章 两个叔叔尽忠职守地蹲坐着,小胖猫吃撑了便趴在上面翻肚皮,皇长子殿下不明所以,蹲在软垫上挠那翘起的一角。苏誉无奈,只得坐在儿子旁边,伸手替他压着。小毛球闻了闻那白皙的手指,上面还有鲜香的鱼肉味,高兴地舔了舔,抱着苏誉的手腕躺在了手背上。 不去理会那四个奇怪的镇纸,景王收起笑脸说正事。 东海一带如今的状况已经十分严重,几乎没有安全的海滩,渔民还有许多误食海怪而得病的。因为并不是所有的怪鱼都长得奇形怪状,有些怪鱼跟普通的鱼长得很像,吃了却会生病或是发狂。景王已经明令禁止渔民吃怪鱼,并把与普通鱼相似的那几种画出来张贴在各处。 “杀之不尽,百姓又不知其害,长此以往,总有制不住的时候,天下就要大乱了。”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忧虑,景王虽然很喜欢捉这些怪鱼,但就算他在强大,也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若是百姓捉到了危险的鱼而没有及时杀死,大旱、大水、兵乱、海啸就会接踵而至。 “父皇他们在东海的岛上。”皇帝陛下沉默片刻,忽而开口道。 “这些定然是睚眦弄出来的,父皇他们……”景王说了一半,突然顿住,“皇上刚才说什么?父皇他们,还活着?” “鲛人说的。”安弘澈微微蹙眉,当年太上皇和几位亲王就是为了打败睚眦,找到怪鱼释放的出口,才会迷失在海上的。 “那鲛人没有跟王爷说吗?”苏誉奇道,倚着景王好动的性子,捉到鲛人能忍住不变成猫去挠两下吗?莫非……看了看景王迷人的桃花眼,苏誉似乎明白了什么,颇有女人缘的景王殿下,想必在美女面前是很注意形象的。等等,若是如此,当初景王把鲛人献给皇上的目的…… “本王怎么可能跟食物说话?”景王莫名其妙地看向苏誉。 苏誉噎了一下,“那,王爷为何要把鲛人送到京城?” “不知道怎么吃。”景王撇撇嘴,王府里的厨子说什么也不肯杀那条鱼,侧妃们便劝他把鲛人献给皇上,他一想也是,把这没法吃的东西送给皇上,一则是个稀奇食材拿得出手,再则也省了今年的贡品,更重要的是,希望皇上能找到正确的吃法,往后他再捉到鲛人也好下口。 苏誉抽了抽嘴角,他觉得,景王侧妃们,似乎,不是这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侧妃甲:长得这么狐媚,决不能留! 侧妃乙:声音这么勾人,决不能留! 侧妃丙:王爷一直盯着她看,决不能留! 侧妃丁:王爷都流口水了,必须劝他献给皇上! 景王:这玩意儿到底怎么吃啊?(ˉ﹃ˉ) 第102章 父亲 “先别说吃的,”皇帝陛下拿出了另一幅海图,“这是皇叔问出的海路。” 将这幅略小的图铺在方才的海图上面,两个皇叔镇纸自觉地上前一步压住两角,小胖猫不愿起来,蠕动着身体往前蹭了蹭,翻身压住一角,苏誉带着手背上的毛球按住最后一个角。 皇帝陛下把苏誉手背上的小猫摘下来,摆在图的东南处,那里画着一个海岛,“父皇他们大致就在这个地方。” “咪?”皇长子殿下一脸茫然,左看看右看看,站起来试图往苏誉手边爬,被身后的十七叔镇纸一把按住。 景王皱了皱眉,“这里离海岸可不近。” 根据鲛人的口供,从海岸到海岛,这一路上非常危险,不仅有暗礁险滩,还有几处大的海怪巢穴。鲛人此次从海中过来,好几次险些被那些海怪吃掉。 “虽然只是些吃食,但数量多了也不好办。”皇帝陛下点了点被国师圈起来的几处。 那些怪鱼有些颇有攻击性,有些则是其本身会带来厄运。就好比棱龟,只要见到人就会掀起风浪,若是在大海中遇到一群棱龟,后果不堪想象。 苏誉听得满心凝重,上辈子科技发达,船只行驶在海上尚且有风险,在这没有雷达、没有卫星定位的古代,还有一群可怕的海怪作祟…… “那就不能只去一艘船,”景王摸了摸下巴,“起码要三艘,吃不完的话可以装船上。” 正担忧不已的苏誉闻言,不由得噎了一下,抬头去看皇上的表情,皇帝陛下竟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敢情猫大爷惆怅半晌,是担心食物太多吃不完? “喵呜!”着急去找苏誉的皇长子殿下坐不住了,挣扎着要爬走。 景王抬手把小毛球抱起来,拿手指戳了戳毛脑袋,“船只外面得包铁皮,否则要被海怪撞碎,人手方面还得商榷。” “造船之事你来督办。”皇帝陛下蹙眉看着那辽阔的海图,茫茫大海上的一座孤岛,就算有鲛人带路,怕是也不易寻找。 谈完正事,终于把吵闹的叔叔和兄弟们轰走,儿子也让汪公公给太后送了去,北极宫终于安静了下来。 皇帝陛下闷闷不乐地扒着苏誉。 苏誉拖着背后的大家伙,摇摇晃晃地走到浴室,拍了拍肩膀上的大脑袋,“这是怎么了?” “要是……”安弘澈说了两个字,便没了下文,把脸埋在苏誉的颈窝里,不动也不说话。 “嗯?”被那热乎乎的气息喷得痒痒,苏誉缩了缩脖子,挣开猫大爷的束缚,亲手给他脱衣服。 感觉到猫大爷心情低落,苏誉有些心疼,向来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家伙,竟然也有患得患失的时候。想想也是,父亲失踪多年,终于有了消息,但要找回来也是千难万难,中间有丝毫的闪失都是万劫不复。有心想要安慰他两句,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皇帝陛下乖乖地任他施为,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苏誉,“蠢奴,开春以后你得跟朕一起出海。” “当然了,我不去你怎么吃饭?”苏誉倒是没觉得意外,要是皇上说让他留在宫里才奇怪呢。 “朕要是死了,你得给朕陪葬。”皇帝陛下认真地说。 苏誉愣了愣,缓缓抬头看着瞪圆了一双美目的皇上,头回听人说这种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是什么话?”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要出海了多不吉利。 “怎么,你不愿意?”皇帝陛下立时生气了,抓住苏誉的手腕,“朕都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还想嫁给别人吗?朕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苏誉这才明白过来猫大爷在别扭什么,无非是觉得出海危险,想让他跟着又怕他觉得委屈,无奈地叹了口气,猫总是这么疑神疑鬼的,“好好,你死了我给你陪葬,把你给我的去鳞刀做陪葬品。” “嗯,还有你调的海鲜酱油、辣椒粉,鱼饼和蟹棒也带上。”皇帝陛下说着,当真考虑起陪葬品的事,想想要带走的东西挺多,决定以后要告诉太子给他修个大些的陵墓。 苏誉抽了抽嘴角,不再理会瞎胡闹的猫大爷,三两下将他剥干净,拖进水池洗澡。 洗得香喷喷松软软的皇帝陛下在宽大的龙床上打滚,等着擦干头发的苏誉躺倒床,跳到他胸口变成人形,压着蹭蹭。 “盖好被子。”苏誉无奈,皇上变成人形竟然没变出衣服来,天气这么凉,烧着地龙也不行,赶紧拉过被子把两人都裹进去。 “蠢奴,你真的愿意陪着朕死吗?”皇帝陛下用脸蹭着苏誉的脖颈。 原本应该是十分动听的话,怎么让猫大爷说出来就这么奇怪,苏誉被他压着有些喘不过气,扭了扭身子道:“怎么总问这个?” 皇帝陛下撑起身子看着他,“我看父皇没了,母后跟着我们过也挺好,但我不愿把你留给儿子,你是我的!” 可以瞬息明辨是非的神兽,自然知道这般无理的要求是不对的,说出的话虽然依旧理直气壮,却掩藏不住那一丝紧张,竟然连“朕”这个称谓都丢了。 “傻猫!”苏誉伸手,弹了一下皇帝陛下的鼻子,虽然不太明白这家伙究竟在担心什么,但若不是因为这只猫大爷,他现在估计还在寻找穿回去的办法,这家伙便是他与这个世界之间的羁绊,若是皇帝陛下没了…… “你说什么?”皇帝陛下听到那两个字,立时把紧张、愧疚忘到了九霄云外,“该死的,你又想挨家法了是不是?” “喂!”苏誉阻止不及,一身新制的雪缎内衫又被撕了个粉碎。 因为胆敢挑衅猫大爷的权威,一时嘴欠的鱼被实施了一遍残酷的家法,顿时蔫了。 皇帝陛下得意洋洋地抱着刚煎了一次的鱼,舔了舔,准备歇一会儿再继续。 “皇上,太上皇是什么样子的?”为了阻止皇上即将开始的第二轮屠杀,苏誉试图转移话题。 “父皇?”皇帝陛下想了想,记忆中的父皇…… 年轻的母后做了两只一模一样的布老鼠,发给在软垫上打闹的两只小猫。黑色的小猫蹿得快,一把按住两只布老鼠,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左爪按着的大些,就把右爪的扔给弟弟。 金色的小猫冷眼看着那黑炭球,果不其然,不出片刻,黑色小猫又来叼走他面前的老鼠,将方才挑走的换给他,似乎又觉得弟弟手里的大些。 终于惹得金色小猫不耐,一把抢过两只老鼠,决定一个也不给哥哥,还没走两步,就被突然冲出来的金色大猫抢走了一只。 金色大猫抬爪,按住试图冲上来的黑色毛球,“有了好东西要先呈给父皇,这叫孝敬,懂吗?” 黑色小猫似懂非懂,眼睁睁地看着大猫叼着布老鼠走。 金色小猫伸爪,试图绊倒抢老鼠的大猫,结果被大猫一爪掀翻,按着他的肚皮冲他呲牙,“逆子!竟敢绊倒父皇!” “喵!”黑色小猫悄无声息地靠近,一跃而起,跳上大猫的脊背,抱住那金色的大脑袋就啃。 “混账东西!”金色大猫冷哼一声,翻身一滚把黑色毛球甩下来,趁着小猫没有回过神,狠狠地给了一巴掌。 最后,两只小猫无力阻止,看了看仅剩的一只布老鼠,磨了磨爪子,开打! “所以,朕跟三皇兄才总是打架。”皇帝陛下对于父亲的教导甚为叹服,因为这样常年的锻炼,他俩着实比别的猫要厉害。总体来说,太上皇是个严父,他的教育方法就是要儿子们相互竞争,适者生存。 苏誉听得额角直抽抽,他怎么觉得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太上皇似乎只是为了抢走一只布老鼠玩罢了。 “蠢奴,你还没有跟朕说过你的父母。”皇帝陛下说完,目光灼灼地低头看着苏誉。 苏誉眨了眨眼,心道苏家的状况你不是都知道吗?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皇上问的是他上辈子的父母,属于他这个灵魂的真正的过往。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苏誉有些好笑地想,这什么都做过了才想起来互相了解家世,是不是有些太晚了,见猫大爷还是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只得简单说了说。 上辈子父母离婚,谁也不管他,没钱读书只能早早去给人做小工,切了几年的菜才开始掂勺。说起来,日子过得也是乏善可陈。 皇帝陛下对于那个世界男女能离婚还能不管孩子感到十分稀奇,“他们离……离婚,你没有分到家产吗?” 苏誉茫然地摇了摇头。 皇帝陛下微微蹙眉,抬手把散发着香味的煎鱼搂进怀里,“你这么蠢,都没人要,也就朕不嫌弃你。” 温暖宽厚的胸膛贴着侧脸,传来暖暖的温度,苏誉禁不住把脸埋进去闷笑,“承蒙不弃,臣感激不尽。”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盗贼甲:丢了半条命,终于进了皇陵 盗贼乙:看,这上面写着皇室至宝 盗贼丙:哇,弹珠! 盗贼甲:哇哇,杀鱼刀! 盗贼乙:哇哇哇,布老鼠! 盗贼甲&乙&丙:qaq坑爹啊 第103章 宫宴 “哼!”皇帝陛下轻哼了一声算是认同苏誉的话,等着蠢奴来感激他,熟料等了半晌也不见怀里的人有下一步动作,低头看去,那刚煎了一遍的鱼已经闭着眼睛要睡着了。 在狴犴神兽面前,想要蒙混过关,那是不可能的! 安弘澈向下滑了滑,按住企图睡觉的蠢奴,借着方才的便利,再次挤了进去。煎鱼煎到半夜,等皇帝陛下终于心满意足地睡去,苏誉已经快散架了。 次日,猫大爷去商量造船的事,苏誉睡到日上三竿,才揉着酸疼的腰爬起来。昨天太后说想吃辣椒油,今日得去慈安宫请安,顺道把辣椒油送去。 这辣椒油是苏誉自己做的,也很简单,就是把干辣椒磨成粉,加入芝麻、盐、花椒等,将一勺滚烫的热油快速浇上去,便成了。太后喜欢拿着个蘸馒头吃,比那些个精致的点心更合胃口。 大雪铺满了宫道,冬日的辇车四下挂了棉布帘子,手里捧着手炉,腿上盖着毛毯,还是觉得冷。到了慈安宫,苏誉抖掉身上落的几片雪花,站在大门与二门之间的薰笼前烘暖了身体,这才推门进去,免得一身的寒气冲撞太后或是冻到孩子。 太后正跟拿着个绑了五彩羽毛的细竹棒逗孙子,漂亮的羽毛飘到哪里,黑黄相间的小毛球就扑到那里,生龙活虎的样子看着就讨喜。 “给太后请安。”苏誉上前行礼,腰因为这一弯而嘎吱作响。 “免礼,”太后笑着招招手,示意苏誉坐到榻上来,“你看,大毛是不是比前些天壮实了?” 第67章 如今宫中没有贵子出生,唯一的亲王贵子还养在苏誉身边,这让妃嫔们顿时慌了。 “不能这样下去,得赶紧想想办法!”德昭仪在炭火不足的宫殿里走来走去。 敢进来的淑昭仪让人在薰笼里多加些炭,左右这里是德昭仪的寝宫,多烧些不心疼,“皇上对女子没兴致,有什么办法?” “要证明他不能做皇后,就得让人知道他一个大男人不适合养育皇子。”德昭仪眼中泛起冷光,只要让大皇子出了意外,就不信皇上不会怪罪贤妃。 “你疯了!”淑昭仪蹙眉,“贵子于大安有多金贵,若是让人知道,可是要灭九族的。” “放心,不会有事的。”德妃从袖中拿出了一小包的药粉,这是已经离宫的路贵妃留给她的,以前用来整治那些个长相妖媚的妃嫔,如今嘛,只要下到皇长子奶娘的饭食里…… 淑昭仪看到这药粉,顿时了然。寒凉之物会使奶水滞涩,而这药却是一种热毒,一时半刻让人察觉不出,但小婴儿吃了这种奶水,就会起燎泡!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太后:大毛,来吃饭了 皇长子:咪? 太后:今天吃鱼肉糊糊 皇长子:喵呜! 德昭仪:都下药好几天了,怎么不见动静? 第105章 热毒 皇长子年幼,宫中自然会请奶娘。通常情况下,奶娘都是要近身照顾的,但在奴仆遍地的皇家,奶娘的职责就是喂奶而已。 皇长子的奶娘长得身材壮硕,奶水充足,头一次入宫见太后,太后便表示很满意,言说这样一个奶娘便足以,不必再多找。于是,这位田妈妈便成为了皇长子唯一的奶娘。这可是个光宗耀祖的事情,田妈妈每天在宫中好吃好喝,很是舒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从来没见过皇长子,往后回到家中,也不知该如何跟家中人吹嘘。 “皇子金贵,岂是尔等可以窥见的!”太后当初神情冷漠地这般告诉她,吓得她不敢再多问,每天按时将奶水挤到碗里呈给林姑姑。 “你不说,谁知道你没见过皇长子。”林姑姑听了她的烦恼,嗤笑道。 田妈妈一想也是,左右奶娃娃都长一个样子,只要她不说,谁能想到她没见过皇长子。等她出了宫,只要不是太离谱,想怎么编排都成,以后这位贵子殿下少说也是个亲王,她作为奶娘可是荣耀一生的。 这一日,田妈妈正在屋里做针线,有宫女进来给她送鸡汤。为了保证奶水充足,每日吃的都是好的,半晌还能喝到不同的汤羹,“姑娘放着吧,我一会儿就喝。”田妈妈习以为常。 “妈妈还是趁热喝吧,听小厨房的大哥说,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宫女垂下眼皮,没有挪步子。 “是么。”田妈妈闻言,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端着鸡汤咕嘟咕嘟几口个喝了。 “田妈妈,该给大皇子喂奶了。”刚喝完,便有小宫女来唤她,田妈妈应了一声,略收拾了一下便匆匆地去了。 汪公公将满满一碗的奶水端进北极宫的大殿,苏誉端着刚煮好的鱼肉糊糊也走了进来。 大殿里温暖入春,皇帝陛下自从入冬以后就很少在御书房批奏折,都是搬到北极宫来,趴在软垫上,一边颓废地吃点心一边批奏折。 此刻,金色的半大猫正一脸严肃地翻着奏折,黑黄相间的小毛球则仰躺在他身后,抱着那金色的大尾巴啃来啃去。 随手将奶水放到一边,汪公公赶紧上前接过苏誉手里的碗。 “不要紧,煮的鱼肉,不是蒸的。”苏誉笑着避开了汪公公的手,自己端着坐到了软垫上。 上次苏誉蒸了一碗海鲜蛋羹,因为一时大意烫到了手,皇帝陛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从此以后,北极宫的人看到苏娘娘端碗就会提心吊胆,生怕他会烫到。 “大毛,来吃鱼肉糊糊。”苏誉朝咬父亲尾巴的小猫招招手,无精打采的小毛球立时窜了起来,颠颠地跑过来,扒着苏誉的腿咪咪叫。 苏誉拿着小勺,舀了一点吹了吹,喂到那毛毛的小嘴里。 为了防止孩子吃腻,他每天做的糊糊都不一样,今天的鱼肉用的是鲜嫩的鲈鱼肉,煮透之后捣碎,点上海鲜酱油,味道简单而鲜美。 皇帝陛下脑袋不动,斜眼看了看吃得直摇尾巴的蠢儿子,抬起后爪蹬了蹬耳朵,哼,朕才不稀罕! 汪公公见这里没事,便端着那碗奶水去了北极宫小厨房,将碗递给了厨娘。为了方便皇帝陛下在厨房里随时变成猫在苏誉身边捣乱,啊,不,监工,这两个厨娘也在安国塔签了血契。所以,接过汪公公手里的奶碗,二话不说转头做成了甜腻的点心。 交代人做好以后给太后送去,汪公公便转身回大殿。 “喵呜!” “咪!” 回到大殿,就见一大一小两只猫都扒着苏誉的膝盖,张着嘴等喂饭。 苏誉无奈地一轮一勺地喂鱼肉糊糊,“皇上,这味道淡,你应该不喜欢吃吧?” 皇帝陛下张嘴吃掉一勺,舔了舔嘴巴,味道是有些淡,不过朕这会儿刚好想吃了。 甜腻的点心很快被送到了慈安宫,向来勤俭的太后认为,奶水是个好东西,倒掉挺可惜,不如做成点心,但她自己并不喜欢吃。 “太后又赏点心下来了。”德昭仪捧着太监送来的点心,欣喜不已。 来她宫中取暖的妃嫔们不以为意,太后每天都会赏下点心来,几乎是轮流赏赐,今日赏给德昭仪,明日就可能赏给王才人。 “快来给我们分分,坐到这会儿恰好饿了。”淑昭仪打趣道。 几日过去了,宫中并没有皇长子生病的消息出来,反倒是德妃起了一嘴的燎泡。 “我就劝你别走这步险招,看看你都急成什么样子了!”淑昭仪看着来她宫中取暖的德昭仪,撇嘴道。 “你还不是一样,鼻子上都长火疖子了,哎呦!”德昭仪嘴唇上起了个大血泡,说话都会疼。 淑昭仪摸了摸鼻子边上的疙瘩,疼得皱起眉,“近来也没吃什么,怎么就上火得这般厉害?” 冬日太后免了每日请安的礼节,妃嫔们便三日去一次。这一天,众人聚集在慈安宫,这些个原本貌美如花的妃嫔,一个个不是牙疼就是长疙瘩,淑昭仪鼻子边的火疖子已经冒头了,德昭仪更是整个下嘴唇都是肿的。 “这都是怎么了?”太后奇道,天寒地冻的,怎么还上火得这般厉害,“叫太医来瞧瞧。” “不,不必了!”德昭仪慌忙道,“这些时日姐妹们时常凑在一起嗑瓜子,想必是炒瓜子吃多了。” “是么……”太后静静地看了德昭仪一会儿,缓缓挪开视线。 出得慈安宫,德昭仪只觉得腿脚一软就要摔倒,幸得身边的小太监扶了一把。 “你怎么了?”淑昭仪看她脸色不对。 “你还不明白吗?咱们是中了热毒了!”德昭仪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皇长子无事,她们却中了毒,这分明是事情败露了,太后可能不清楚究竟是哪个妃嫔动的手,索性给她们所有人一个警告。 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下毒的人至今每天还传来成功的消息,想想各个环节牵扯的人,错综复杂,太后是如何丝毫不打草惊蛇而反制住她们的?越想越心惊! 淑昭仪闻言,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果真不愧是能生下两个贵子母仪天下的女人,这手段绝不是她们可以比的! 更可怕的消息还在后面,等众妃嫔回宫之后,太后派来的太医也到了,说是太后体恤,来给她们把把脉。 年迈的太医蹙眉诊脉半晌,在两位昭仪出了一头冷汗的时候,才慢慢悠悠地说,“两位娘娘这是中了热毒了。” “啊!”淑昭仪禁不住尖叫一声,惊恐地看着太医。 老太医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娘娘为何这般惊恐,热毒又不是中毒,此乃热气虚浮、火气攻头之症,喝几帖败火药便是了。” 给各宫娘娘开了降火的药方字,老太医很是纳闷,这些妃嫔究竟吃了什么,腊月火气攻心,正月火气攻头。 “果然还是太热了。”太后听了太医的回禀,皱了皱眉,决定再次削减宫中炭火的份例。 苏誉看着北极宫突然多出来的一堆银霜炭挠了挠头,“怎么这么多好炭?”银霜炭燃之无烟,是上好的取暖炭火,宫中向来供不应求,怎么会多出这么多送来给他烧火? “后宫的妃嫔们嫌炭火太旺。”汪公公干咳一声道。 苏誉了然地点点头,大安朝果然国富民强,连银霜炭都被嫌弃。于是,毫无负罪感地拿这上好的炭去做烧烤。 在北极宫的窗边支了炭炉,架上一张铁网,将切好的鱼肉片、鲜虾、螃蟹放上去,一边烤一边刷酱料,薄薄的鱼肉片很快被烤出了一条一条的网格。 金色的猫瞧着稀奇,围着那炉子转了几圈,又跳到苏誉的肩膀上伸着头看。 “小心些,别掉下去了,”苏誉把肩膀上的毛球拽下来放到盘着的两腿间,“别伸爪摸啊,铁网烫!” 虽然知道皇帝陛下没那么傻,但当他变成猫大爷的时候,苏誉总忍不住担心他会突然伸爪。 “儿子,别过去。”离王一把抓住企图靠近炉子的小毛球,自从年三十赶回来吃了宫宴,离王就一直在京中住着,没回封地。 “这些妃嫔真是体弱,烤火还能烤得上火。”黑色的猫走到炉子旁边,盯着铁网上的烤鱼片,试探着想要伸爪。 “哪是体弱,她们是中了毒了。”离王拍了试图伸爪的黑猫一爪子。 “咦?怎么回事?”知道第一片烤鱼自己铁定吃不到,凌王殿下原本就悠闲地枕着兄长的肚皮犯困,听得此言顿时竖起耳朵。 离王见有人愿意听,便兴致勃勃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甚至德妃是怎么谋划的,期间买通了哪个宫人,他都能说得一清二楚。 皇帝陛下吃了一口刚烤熟的虾肉,舔了舔唇,“这些女人真是麻烦,明日就遣散出宫。” “你们在说什么?”苏誉见几个猫聊得火热,不由得有些好奇。 皇帝陛下仰头跟他亲了一口,将方才的意思告诉他。 “还没有太子,怎么遣散?”苏誉不以为意,翻动了一下手中的鱼肉。 “兴许很快就会有了。”景王看着那片鱼肉,突然说道。 众猫顿了顿,齐齐转头看向景王,尤其是离王,目光灼灼地想要知道新消息。 黑色的猫呲了呲牙,“想知道?来跟我打一架就告诉你。” “熟了!”苏誉将薄薄的鱼片铲起来,装在盘子里,放到软垫上。 一群毛球顿时窜了过去,独留下还在得意洋洋等着打架的景王殿下在原地呲着牙。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鱼:大毛,吃鱼肉糊糊啦 大毛:咪! 喵攻:咪! 小鱼:皇上,伪装儿子,起码把毛色改改吧 = = 第106章 出海 过了年,寒冷的冬日便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 冰雪消融,河道开封,皇家的大船也改造妥当,一切就绪,只欠东风。 “雪停了,得赶紧回东海。”景王眯眼看着窗外碧蓝的天空,忧心不已。没有了可以震慑海怪的瑞雪,薄冰化开之后,浅海的海怪马上又要作乱了。 “谁去?”国师倚在软榻上,看着眼前的海图,皇长子殿下蹲坐的地方,就是太上皇所在的小岛。鲛人在迷心术下不会说谎,但路途遥远,大海茫茫,鲛人也不敢保证能准确找到位置。 “弘浥和二皇兄留下,”皇帝陛下把图上的小猫拿过来揉了揉,“大毛交给母后。” 昭王殿下还未及冠,不能离开京城,而精明能干的离王无疑是代替皇帝留下来处理朝政的最佳人选,反正他们都走了,也不怕他天天瞎叨咕。 第69章 柳氏出身不高,乃是一介商人之女,嫁给景王连个侧妃也不能做,只能勉强做个妾妃,住在一个小院里。 通往小院的路上,景王偶遇了不止一个后院的女人,各个穿戴得花枝招展。景王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劝她们天凉快些回去歇息。女人们痴迷不已地看着景王,纷纷听话地点头回屋。 柳氏的小院如今守卫森严,医女和稳婆早在两个月前便住了进来。 “参见景王殿下。”下人们出来相迎,景王摆手,径自走进屋中。 “王爷!”柳氏正坐在窗台前无聊地摆弄一张网,她父亲是卖渔具的,她也会做些个小玩意,想着孩子快出生了,用这渔网做个小吊床,等天热的时候好挂到院子里。 景王看了看柳氏,脸色红润,身材窈窕,若不仔细看,都看不出那微微隆起的肚子。 柳氏被他看得有些赧然,无措地站在原地,“医女说已经足月了,可还是不显怀。”说着,有些忧心地蹙眉,五个月以后她就不怎么敢出这院子,就算没生过孩子她也知道,这般不显怀是不正常的,怕孩子有什么不足。 “不妨事,这是你的福气。”景王微微地笑,本就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在这笑容中越显迷离。 柳氏痴痴地看着俊美的夫君,愣愣地点头。 “这小子,也就在女人面前才这般人模狗样的。”黑黄相间的大猫蹲在房顶上,撅着屁股扒着瓦缝一边看一边撇嘴。 “哼!”金色的猫蹬了蹬耳朵,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苏誉被猫大爷拎到房顶说来看太子,结果什么也没看到,伸手把犯困的猫大爷抱到怀里。 “将本座叫来,就是为了看这个?”雪白的大猫蹲在屋檐的最高处,优雅地甩了甩尾巴。 苏誉抱着皇帝陛下凑到国师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大白猫。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国师的原型,那毫无杂质的皮毛,清冷剔透的双目,柔软粉嫩的爪子,长而蓬松的大尾巴,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身形……实在让人挪不开视线。 国师瞥了一眼傻兮兮的苏誉,抬手,给了他一巴掌,“看顾好皇上,本座要去观星了。”说完,便站起身来,轻盈地在屋舍间跳跃,不多时就不见了踪影。 苏誉目送着皇叔离开,方才国师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懂,传到耳朵里只是一阵宛转悠扬的猫叫声。 “蠢奴!”识海中的声音唤回了神智,苏誉低头,看着仰着脑袋亲他的金色小猫,笑着回亲过去。 皇帝陛下见他回过神,立时给了他一巴掌,“发什么愣!” 苏誉轻咳一声,在那暖呼呼的肉垫上亲了一口,“看这般情形,这位王妃怀的是个毛球吧?” 正跟小妾甜言蜜语的景王殿下听到房顶上的猫叫声,迷人的笑容不由得僵了僵,“你且歇着吧,本王明日再来看你。” “王爷,”柳氏急急地唤了一声,见他转头,有些踌躇地说道,“妾听闻王爷要出征了……” 景王弯了弯桃花眼,“莫怕,本王会陪着你,带待你生下麟儿,再出征不迟。” “王爷!”柳氏闻言立时红了眼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切,贵子降生,他自然得陪着,”凌王殿下甩甩尾巴,看了看在苏誉怀里翻肚皮的皇帝陛下,恨铁不成钢道,“皇上也跟着学学,看人家是怎么哄媳妇的。” 皇帝陛下不屑地瞥了十七叔一眼,仰着脖子让苏誉给挠痒痒。” “呼,累死了。”黑色的大猫突然窜上房顶,摊开四爪趴在瓦片间,面对着后院一群莺莺燕燕,看着她们身上晃动的流苏步摇,要一直克制着不能出手,还得保持迷人的微笑,简直就是折磨!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兄长的甜言蜜语小课堂篇》 景王:卿之姿弱柳扶风,真是惹人心疼! 喵攻:知道朕长得俊美,把你的口水擦擦! 景王:卿果然冰雪聪明,本王身为叹服! 喵攻:蠢奴真是蠢死了,也就朕不嫌弃你! 景王:……皇上,麻烦你认真点 喵攻:朕哪里不认真了?明明跟你说的一样! 景王:……算了,咱们还是学捉发条老鼠吧 第108章 降生 妾妃身孕已经足月,却还是这般不显怀,怀的定然是个猫仔。贵子降生,父亲必须要陪在左右,以免发生意外,顺便控制可能会情绪激动的女人。 既然很快就要有小猫,几人决定先不走,等小猫出生再走不迟。 国师认为,那群猫在岛上五年都等得,也不在乎多等五天。 凌王认为,东海物产丰富,既然来了景王府,自然要吃点没吃过的再走。 皇帝陛下站在东海边的礁石之上,负手远眺。海浪拍打在黑色的石头上,激起薄薄的水雾,明黄色的衣袍在海风中鼓荡。 苏誉远远地看到那修长的身影,慢慢走了过去。早上醒来身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也没有猫了,对于猫大爷不用上朝还起这么颇为好奇,便揉着酸疼的腰找了出来。 礁石远看着扁扁的,实则足有一人高。 皇帝陛下回头,就看见苏誉蠢兮兮地扒着礁石往上爬,整个人手脚并用地贴在石头上,见他看过来,还傻呵呵地冲他笑。伸手把蠢奴拽上来,皇帝陛下嫌弃地看了看他身上沾的砂砾,“跑来做什么?” “皇上不用早膳,在这里练功吗?”苏誉拍了拍袍子,反正每天都被猫大爷嫌弃,早就不尴尬了。 安弘澈抬手指了指远处,“早膳。” 苏誉顺着皇上的手看去,但见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景王殿下正拿着一根鱼叉,在浅滩的礁石间轻盈跳跃,突然顿住脚步,稍稍躬身,骤然跃起,猛地扑向海中。长长的鱼叉刺入水里,身体未曾沾水,在空中翻身,足尖轻点水面,跃回礁石上,鱼叉上竟然已经插了三条鱼! 扛着鱼叉快速跑过来,景王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鱼,“这够吃了吧!” 三条肥美的大鱼,足够做一顿丰盛的早饭让全家人吃饱了。 皇帝陛下一把抢过鱼叉,“应该够朕吃了。” “皇上,这可是臣刚刚辛苦捉来的!”景王瞪大了眼睛,大早上被皇帝陛下揪出来捉鱼,说是要让贤妃给做早饭,他还兴冲冲的以为弟弟良心发现要请他吃早饭,结果是奴役他捉鱼,然后不打算给他吃! 皇帝陛下瞥了他一眼,“回头赏你个捕鱼王的虚衔。”说完,一手拿着鱼叉,一手扛起苏誉,轻盈地跃下礁石,留下被利用的兄长在海风中孤独地站立。 刚捞上来的海鱼,自然会比在宫中吃到的新鲜许多。为了维持这份鲜度,苏誉便没有腌制,而是将鱼肉切成薄片,裹粉,在油锅里过一遍,炸得外焦里嫩,盛在青竹编的小箩筐里,调一份酱料,让皇帝陛下直接蘸着吃。 一堆炸鱼片堆在筐中,看着像是街边小摊早上卖的炸油饼。 安弘澈蹙眉看了看卖相不怎么好的炸鱼,还是抬起筷子夹了一片,蘸了些小碟子里的酱汁,慢慢咬了一口。 刚一入口,那种无以言表的鲜美便充斥了舌尖,酱料是苏誉特意调制的,恰到好处地弥补了鱼肉本身的寡淡,咸香中带着些微的辣,让人欲罢不能。再喝一口鲭鱼鱼骨熬制的热汤,通体舒畅! 皇帝陛下开始一片接一片地吃起来,这种简单而新鲜的美味是在皇宫中无法吃到的。 景王锲而不舍地追到主院,就看见皇帝陛下疑似在吃炸馒头蘸酱,大为稀奇,抬手捏了一片尝了尝,顿时愣住了。往常他守着一海的鲜鱼,只想着怎么复杂的烹调,却从没想过,这般简单的做法反而最是好吃。 三条大鱼,两只猫根本吃不完,苏誉便装了一筐让汪公公给国师送去,虽然国师这个时辰不一定起身…… 无所事事的凌王殿下打着哈欠走出偏院,抬头就看到国师正坐在小楼的窗前,优雅地吃着什么,不由得揉了揉眼睛,“二十一,你怎么起这么早?” 国师瞥了他一眼,将最后一片炸鱼吃掉,随手把竹筐扔下来,转身又回了屋中。时辰尚早,用过早饭,可以继续推演星图,方才推演到哪里来着?呼呼…… 得到了这顿早饭的鼓励,景王越发卖力地每日捕鱼。冰雪消融,海中的形势越来越严重,在海边很容易就能捉到海怪。 皇帝陛下终于吃到了那些捉到就要立即斩杀的鱼,比如鳋鱼、鳢鱼。 鳋鱼好动,其肉质十分有弹性,做成鱼丸摔在地上还可弹回手中,吃起来自然劲道十足。往常的鱼丸难以加入馅心,鳋鱼丸却很容易,苏誉便将里面包入炸好的肉末和汤汁,重重得咬下去,香浓的馅心在口中爆开,加上鱼肉本身的鲜美,让人即便被烫了舌头也舍不得张口让这香味逸散。 鳢鱼形状如鳖,其音如羊。这种鱼倒不是因为像鳋鱼那般会引起兵祸需要立即斩杀,而是这鱼胆子非常小,一旦离开海面便会吓死,一时半刻就不新鲜了。非得在水中杀了,立刻捞出来吃。 于是,景王便拿着大鱼网,兜头罩住一条鳢鱼,拖到近岸,苏誉趟着水过去,拿出腰间的杀鱼刀和去鳞刀,快速开膛破肚,在鳢鱼吓死之前给它个痛快。 “咩!”身形比得上一个小磨盘的鳢鱼在水中发出惊恐的叫声,而后便没了声息。 凌王和景王合力把去了内脏的小磨盘抬到海滩上,国师正坐在铺了绒毯的礁石上淡淡地看着他们,离了安国塔,在哪里便都一样,国师也不再拘于高台之上,每日与他们厮混在一起。 金色的猫则悠闲地仰躺在绒毯上舔爪子,这些蠢货想吃朕的蠢奴做的饭,就得卖力给朕干活。 《苏记菜谱》上记载,这种鳢鱼不仅叫声如羊,肉质也与羊肉有些相似,只是本身带着腥膻,苏家祖先研究许久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不过这对于苏誉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因为他从京中带了许多孜然粉! “整只烤了最好吃。”苏誉绕着那小磨盘转了一圈,鳢鱼长得像鳖,外面有一层软壳,恰好可以用来支撑柔软易碎的鱼肉。用铁刺穿过软壳,架在石头垒成的烤架上,点燃柴木。待外面的软壳烤脆,便用木槌敲碎,里面的鱼肉开始兹兹冒油。 用小刀在宽大的鱼肉上划出一道一道的长口,让油脂被充分炙烤,一边划一边在上面撒调料,去腥的孜然粉和磨碎的辣椒粉,一层一层地撒上去,被时不时爆出的油花呛出香味。 皇帝陛下跳到苏誉的肩膀上,左爪叠右爪地踩了踩。 “别急。”苏誉侧头蹭了蹭那柔软的毛毛,继续不紧不慢地刷着酱料。 在一群猫快要忍无可忍的时候,苏誉这才拿出小刀,快速将鱼肉片下来,放到盘中,再撒一层料,皇帝陛下顺便化作人形,一把抱住盘子。 几人正在大快朵颐之时,王府中的下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王爷,王爷,柳王妃要生了!” “唔?”景王含着一口鱼肉茫然地抬头,“唔!”辨认清楚话中的意思,顿时一惊,伸手抓了几片鱼肉,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往府中跑。 众人面面相觑,快速把盘中剩下的肉吃完,也跟着快步往府中走去。 刚吃完东西就快步跑定然会肚子疼,但猫大爷们显然没这个顾虑,皇帝陛下回头看了看跑了几步就开始揉肚子的苏誉,微微蹙眉,走过去一把将人抱起来,蠢奴真是太柔弱了,连个路都不会走,离开了朕可怎么活? 等众人赶到的时候,柳王妃的小院已经没有了动静。 “生完了?”跑去传话的下人目瞪口呆,这才多大点功夫,怎么就完了? 汪公公把闲杂人等驱逐出去,快速收拾好小院的偏厅,让皇帝陛下、国师、凌王和贤妃在这里稍等。 柳氏茫然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两个医女,她卯足了劲准备面对生死考验,结果刚一用力孩子就出来了,“怎么,不哭啊?” 这么小的孩子,怕是根本活不成吧?柳氏有些不敢去看。 医女没有说话,麻利地用温水把孩子洗干净,三两下包好。 “怎么样了?”景王抹了一下嘴,急匆匆地掀帘走了进来。 “母子平安。”医女见到景王,跪下行礼,双手托着小小的襁褓高举过头顶。 柳氏听得此言,才敢转头去看,但见那柔软的被褥间,一小团粉乎乎的东西在慢慢蠕动,似乎是嗅到了父亲的味道,仰着小脑袋四下寻找,紧紧闭着双眼细细弱弱地叫了一声,“咪呀!” 那,根本不是个婴儿,而是个,货真价实的,猫仔! 柳氏吓懵了,她生了个猫,王爷会不会觉得她是妖孽,一刀结果了她?颤颤巍巍地看向夫君,但见那双往日总是温柔浅笑的桃花眼,如今……已经笑成了一条缝。 “儿子,哈哈,果然长得像本王,瞧这精神的小爪子,哈哈哈哈哈!”景王殿下举着咪咪叫个不停的小猫,兴奋地在原地蹦了蹦。 王爷这是,吓疯了吧!柳氏张了张嘴,难以接受儿子非人并且夫君已然疯癫的事实,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二毛:为神马不能男男生子? 喵攻:因为你跟朕一个颜色 二毛:这有什么关系? 喵攻:你要是男人生的就不叫二毛 二毛:那叫什么? 第71章 金色的小猫在苏誉胸口跌跌撞撞地前行,几天的功夫,小毛球已经硬实了很多,勉强可以走几步了。身上稀疏的毛毛也长出不少,绒绒的一层金色,很是好看。 “咪……”细细软软地叫着,小小的毛团伸着脖子,要去亲苏誉的唇。 原本在枕头上晃尾巴的金色大猫立时不乐意了,窜过去挤开毛球,自己亲了上去,“时辰不早了,快睡觉。” 苏誉回亲了一口,把挤到一边的毛球捏起来,放到大猫的身上,两个金色毛团顿时融为一体,“这一去几个月,等回京的时候,孩子估计都不认得我了。” “咪呜!”太子殿下发现自己处在一片金色的毛毛中,分不清哪是自己的,只有前爪的白色比较显眼,在一片毛毛的海洋里兴奋地左爪捉右爪。 皇帝陛下嫌弃地用后爪把身上的毛团蹬下来,叼着扔到枕头缝里,自己霸占了苏誉胸前的位置。 苏誉无奈地把孩子从枕头缝里抠出来,放到脖子边,抬手顺了顺皇帝陛下的毛,大猫的领地意识太强,还是不要去触霉头的好。孩子送到京中才是正确的选择,要是有个万一,皇家的血脉也能顺利传承下去…… 次日,登船。 苏誉依依不舍地站在甲板上,望着王府的方向,起锚,扬帆,远航。 海岸慢慢远离,海蓝色房顶的景王府渐渐变得渺小、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轻叹了口气,苏誉转身准备去做饭,猛然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汪公公,顿时瞪大了眼睛,“太子呢?”这个时候,汪公公不该带着太子上了马车,准备回京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汪福海,你怎么回事!”景王窜过来,方才他在检查船只没有注意,这老奴怎么也跟着上船来了? 汪公公苦着脸,看向面无表情的皇帝陛下。 “咪!”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皇上那明黄色的前襟冒出来。 “营救太上皇,乃是一国太子的责任。”皇帝陛下抬手把毛脑袋按下去,一本正经地说。 苏誉抽了抽嘴角,这么小的毛球,去了能顶什么用?不过是皇帝陛下自己不舍得,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太纸是无辜的篇》 太纸:咪咪! 喵攻:逆子! 太纸:咪? 喵攻:还敢说! 小鱼:皇上,他只会这么叫 第111章 航海 皇家的三艘大船起航,后面还跟着十几只略小的船只,上面都是东海的将士。 景王一脉世代守护东海,练出的兵将皆善海战,乃是保家卫国、拼杀海怪的好手。 兵将们的船只将皇家的大船护在中间,海上的距离看着近实则远,其他船上的人根本看不清这边船上的情形。 起锚之前,皇帝陛下就把船上原本的闲杂人等赶到了其他船上,只留下了汪公公和鲁国公世子。汪公公的作用自不必说,至于鲁国公世子,再怎么说也得留下个侍卫,不然实在说不过去。 大海茫茫,国师站在船头指了个方向,船只就向着那边一直进发。 “这根本看不出路啊。”凌王站在国师身边远眺,深蓝色的海水一望无际,那里看着都是一样的,就像北漠的草原,迷路是迟早的事。 “不是有鲛人吗?”景王安顿好兵将,也过来凑热闹,低头看了看船身划出的浪花,灵光一闪,“找一条长绳来,把鲛人栓到前面不就好了。”就像引路狗一样,把鲛人拴在船头,她往哪里游,船就往哪里走,还能帮忙拉纤,剩下些划船的力气。 皇帝陛下把衣襟上挂着的毛球塞给苏誉,嫌弃地看了一眼景王。 四下观望的景王恰好看到了皇上那嫌弃的目光,眯起一双桃花眼道:“怎么,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苏誉把接住睡得迷糊的太子殿下,怕风大吹到他,顺手塞到自己的衣襟里。 “鱼放在水里,跑了怎么办?”皇帝陛下懒得理他,抓着蠢奴和儿子回屋去,今日为了赶个吉时,起得太早,得回去再睡会儿。 “那把水缸抬出来放甲板上,随时让那鲛人指路……嗷!”凌王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顿时瞪大了眼睛,“二十一,你竟然也打我头!”这些时日凌王殿下终于发觉出十三哥不在身边的唯一好处,就是没有人会随时随地再呼他脑袋,现在可好,向来不知道尊敬兄长的弟弟竟然也学会了这招! “鲛人说不得有秘术,若是让她唤来别的鲛人,我们谁也活不成。”国师冷冷地说道。 单个的鲛人不足为惧,离了水的鲛人就是任人宰割的鱼,但在海上却不同,鲛人乃是海中的霸主,他们在海中的能力绝非是潜水和织布那么简单。 最后,鲛人还是没能得到出现在船面上的权利,依旧委委屈屈地待在厨房的大水缸里。好在如今在海上,有专人每天给她换新鲜的海水,倒也不至于那么惨,就是有些无聊。唯一的乐趣就是每天看着苏誉在厨房里忙活。 海上的生鲜食材每日不断,景王殿下大方的把发条老鼠租借给十七叔,自己专心地每日捕鱼。准备拴鲛人的长绳最终给他自己用了,把长绳拴在腰间,手持一柄银光闪闪的鱼叉,在海面上轻盈地跳跃。 蹬萍渡水,十分厉害。 苏誉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只有书中才有的情形,鲁国公世子抱着剑与他一起观看,也是痴迷不已。 “高兄,你也下去试试?”苏誉见他看得眼馋,便劝了一句。 高鹏摇了摇头,“我这轻功哪能跟王爷比。”他虽也能一跃丈许高,但要达到皇室这些王爷的境地还差得远,再练个十年八年也未必做得到。 苏誉了然,听皇帝陛下说他们这些猫大爷天生就有内力,与这些勤学苦练多少年才能比得上猫仔刚出生时水平的高手们完全不同。更何况,经过那个杀鱼护腕的验证,这两者的内力绝对不是一种东西。 世子完全没有感受到贤妃娘娘满满的同情,兴致勃勃地与他讲解道:“景王殿下自幼天资非凡,少年时便得了银叉水上漂的威名!” 银叉水上漂……苏誉抽了抽嘴角,听起来一点也不威武…… 鲁国公世子站在船头欣赏着景王如何将一柄鱼叉使得虎虎生风,精妙绝伦,欣赏不动的苏誉就拿着水桶等着接食材。 皇帝陛下兴致来时也会下去与景王一同捕鱼,更多时候,则是趴在甲板的大软垫上,无所事事地晒太阳。 太子殿下满了七天就能稳稳当当的走路了,苏誉取食材或是做饭的时候,就会把太子殿下交给他父皇看管。皇帝陛下看孩子也很有方法,就是往软底上一卧,任由小毛球在他周围爬来爬去,掉地上了就伸爪捞上来。 “这么大个!”苏誉惊喜地看着桶里的鱼,除了几条肥美的鳕鱼,还有一只巨大的龙虾,正颇为神气地挥舞着大钳子。 “做蒜蓉的。”清冷悦耳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苏誉抬头,看到国师斜倚在观星台的软榻上。 蒜蓉蒸龙虾吗?那倒是也不错,苏誉点头应了下来,拎着鱼桶去了厨房。 皇帝陛下甩甩尾巴,跳起来也准备跟着去,刚要走,就被不知什么时候滚过来的小毛球绊了一脚,顿时一个踉跄栽到软垫上。太子殿下眼见一片金色的毛毛兜头照来,立时兴奋地钻进去。 苏誉将鳕鱼收拾好,切成小片放到锅里煎,转身准备把蒜蓉填进劈开的龙虾里,就看到一只金色的猫窜上灶台,背上还鼓着个小包,没等看清,那轻盈的身影就脚步不停地跃上了他的肩膀。 “酱汁儿!”苏誉蹭了蹭肩膀上的毛毛,转头去看他背上的小鼓包。 皇帝陛下抬爪给了他一巴掌。 “咪!”太子殿下抬起头跟他打了个招呼。 苏誉无奈抬手,把大猫连同小毛球一起抱下来,“油锅热着,带着孩子躲远些。” 皇帝陛下不满地甩甩尾巴,要不是这蠢儿子,他就可以呆在苏誉的衣襟里,或是蹲在肩膀上,时不时吃上一片刚出锅的热菜。 “咪……”太子殿下趴在父皇背上,挣扎着试图跳下来。 油锅里的鳕鱼片刺啦作响,皇帝陛下立时向后退了几步,老大不乐意地驮着背上的毛球去看水缸里的鲛人。 鲛人这些时日过得还不错,每天苏誉做饭也会给她一份,看起来一点也没有阶下囚应有的消瘦,反倒比刚进宫的时候胖了一圈。苏誉也是刚刚知道,鲛人也是吃鱼的,只不过生冷不忌,饿的时候也会吃生鱼。 鲛人看到金色的猫接近,立时紧张起来,缩到水缸的一边,可惜水缸就那么大,再缩也缩不到哪里去。 “咪?”太子殿下趴在父皇的头顶,扒着皇帝陛下的一只耳朵,好奇地看着水缸里的大鱼。 “逆子,不许趴在父皇的头上!”皇帝陛下抬起爪子扒了扒,将头顶的毛球拽下来,想了想,用爪子指了指水缸里的鲛人,“这是鲛人。”他记得小时候,父皇也会背着他到处走,给他指认那些没见的东西。 太子殿下歪着脑袋看了看,不明所以。 皇帝陛下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是吃的。” “咪呜!”太子殿下似乎明白“吃的”是什么意思,听到这两个字,一双大眼睛立时亮了起来,跟父皇一起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美丽的鲛人。 苏誉把鳕鱼片煎好,放到大盘子里均匀地浇上酱汁,这种酱是他刚调好的,类似于照烧酱的味道,只是没有那么甜,而且加了些麻辣的调料,吃起来外焦里嫩,香浓可口。夹起一片,转身准备让皇上尝尝,就见那一大一小两个金色毛球,大的蹲坐在水缸边,小的蹲坐在大的两爪之间,专注地盯着水缸里瑟瑟发抖的鲛人,那神情动作简直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喵爹:说好的营救父皇呢? 七叔:说好的救皇叔于水火呢? 五伯:过来,伯父要跟你们谈谈人生。 九叔:(左右看,想不出要说什么)对,过来! 喵攻&景王&太纸:好多鱼,吃的! 国师:阳光正好,适合观星 十七叔:老鼠老鼠老鼠老鼠! 第112章 风浪 苏誉揣着两只毛球,端上煎鱼和龙虾走上甲板。 在船头静静垂钓的景王殿下闻到香味,立时扔了手中的钓竿。 晴空万里,风平浪静。 将吃的放在宽大的软垫上,把衣襟里的两只掏出来,苏誉招呼观星台上的国师下来吃饭。 白日里,国师会倚在观星台的软榻上,偶尔纠正一下行船的方向。清冷的美目缓缓张开,看了一眼还在追逐发条老鼠的黑黄大猫,缓缓起身,直接从高台上跃了下来。 白色的长袍随风鼓荡,修长的身形仿若一只雪色蝴蝶,轻盈地飘摇而下。 国师在软垫上优雅地坐下,金色的小毛球便从父皇肚皮底下拱出来,跌跌撞撞地往国师身边凑。幼崽天生喜欢白泽血脉身上那祥和的气息,即便懵懵懂懂也本能地想要靠近。 掰开龙虾坚韧的外壳,露出白嫩的虾肉,青白的蒜蓉和金黄的香油融在那白生生的肉中,挑起一筷子,丝丝缕缕的虾肉似断非断,甚是诱人。 为了防止大猫们打架,苏誉将虾肉均匀地分在四个碗里,第一碗自然是塞给怀里的皇帝陛下,第二碗递给国师,剩下的两碗还不待分配,另外两只大猫已经迫不及待地抱住了碗大快朵颐起来。 “咪……”太子殿下趴在国师的腿上,左看看又看看,张了张小嘴,也想吃一口。 苏誉把小家伙抱过来,去盛汤的汪公公及时赶到,递给他一小碗温度恰好的鱼汤。 一家人正吃得开心,忽而吹起了一阵海风。 国师微微蹙眉,咽下口中的虾肉,抬头看向远方。 “哗……哗……”海风一阵强过一阵,原本平静的海面也起了波浪,一下一下冲击着船身。 苏誉手里的鱼汤有些端不住了,浑然不知的太子殿下还扒着他的手张嘴要喝。 “哗啦!”一个大浪打来,船身骤然倾斜,苏誉慌忙举起手中的汤碗,奈何已经来不及,眼看着就要扣他一身。 皇帝陛下骤然变回人形,一把揽住就要仰躺下去的苏誉,另一只手迅速接住汤碗,在空中挽了个花,稳稳地托在掌中,没有洒出去一滴。 第73章 “呜咪……”小毛球咕噜噜掉下去,愣愣地抬起头。 “这是做什么?”苏誉吓了一跳,伸手要去把孩子捧起来。 皇帝陛下化作人形一把拎起太子,“小小年纪就敢对母后动手,以后还反了天了!” “他懂什么,打着玩的,”苏誉坐起来,看着被父皇拎着后颈,可怜兮兮地缩着四爪的小毛球,顿时心疼不已,抬手把孩子抢过来,忽而愣怔了一下,“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母,母后?”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喵攻:本来就够蠢了还磕到头! 小鱼:qaq我也不想的 喵攻:把造船的工匠阉了喂鱼! 汪公公:皇上息怒,老奴这就铺垫子 喵攻:贤妃再磕到头就把你阉了! 汪公公:……皇上果然气糊涂了 第114章 入口 “怎么?”皇帝陛下斜眼看他,这蠢奴,知道自己要被封后,高兴傻了吧? 苏誉吞了吞口水,“孩子不该叫母后吧……”不说叫父后了,起码叫个爹亲也行,母后算怎么回事? “皇长子尚且可以叫母妃,如今你要养太子,就必须是皇后,”皇帝陛下稍稍扬起下巴,单手放在苏誉的头顶,“朕说你是你便是,怕什么。” 重点不是这个!苏誉嘴角抽搐道:“皇上,臣是男子!”不叫父后至少也叫爹吧,母后算是怎么回事? 皇帝陛下微微蹙眉,这蠢奴说这废话作甚,“朕与你同房这么久,难道还分不清公母吗?” 公……母……苏誉顿时被口水呛到了,“我……” “咪……”手心里的小猫蜷成一团,把四个小爪子藏到身子底下,弱弱地叫唤了一声。 苏誉低头,看到太子殿下这幅模样,顿时心疼坏了,再没心情去计较称呼的问题,在软垫上匍匐前进两步,端过桌上的汤碗来,抱着孩子赶紧喂饭。中午那碗汤都没喝几口,慌乱了一下午也没给小家伙吃东西,这会儿估计又困又饿,还被父皇给修理一顿…… 苏誉拿着小勺子,舀了一勺鱼汤,这鱼汤是用虎鲛的鱼腹肉熬煮的,很是鲜美。 这几日行船路上,苏誉试着给太子殿下吃了各种鱼,发现神兽的后裔果真非凡,这些海怪的肉熬煮的汤太子都可以吃,如今已经长出几颗小牙,多少还能吃一点点煮的软烂的鱼肉糊糊,不过还是以鱼汤为主。 虎鲛腹部的肉最是柔嫩,放到滚水里一煮就化了。浓浓的一碗白汤,宛若牛乳一般,还结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好似肉冻一样颤颤巍巍的,入口即化。 精致的玉勺凑到那毛毛的小嘴边,原本蔫蔫的小毛球立时精神起来,张口含住汤匙,快速砸吧着小嘴,等吸完了汤汁,小勺子要离开,立时伸出两只前爪抱住苏誉的手腕不让走。 苏誉笑着亲了亲那金色的小脑袋,“乖,松手,爸爸再给你舀一勺。” “咪呜!”太子殿下似乎听懂了,乖乖松爪,待舀满了鱼汤的勺子回来,便再次抱住苏誉的手吧唧吧唧吃起来。 苏誉一双眼睛都快笑没了,忽而想到让孩子叫爸爸很不错,想想以后一群小毛球跟在后面,“爸爸今天吃什么?”“爸爸我要挠痒痒!”“爸爸我们去晒太阳……”光是想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皇帝陛下看着好似饿死鬼一般的太子殿下顿时不高兴了,这混小子,下午让汪福海喂了那么多东西,这会儿怎么又跟几天没吃饭一样?故意在蠢奴面前装可怜,显得朕虐待他了一样! 苏誉刚喂到第三勺,一张略大的毛嘴巴便凑了过来,哧溜一下舔走了刚舀的一勺汤。 砸了砸嘴,琥珀色的眼睛顿时一亮,不知何时又变成猫的皇帝陛下,扒着苏誉端碗的手就要把脑袋伸进去。 “皇上,别闹!”苏誉把手中碗举高了些,不让大猫够着,“孩子从午时就没吃东西,先让他吃饱。” 这逆子都快撑死了!皇帝陛下砸了砸嘴,这鱼汤的味道出奇的美味,怪不得太子喝的那么起劲。 “喵咪,咪……”太子殿下见大猫要抢他的鱼汤,着急地在苏誉的手心打转。 被大猫小猫缠着,好不容易喂完了一碗鱼汤,太子殿下喝得小肚子鼓鼓的,完全忘记了方才的不愉快,仰躺在苏誉的手心里,把咂着小嘴就睡了过去。 苏誉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碗,伸了个懒腰,疲惫再次爬了上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得眼泪都给逼了出来。 一双修长温暖的手从背后伸过来,想也知道是谁的,苏誉赶在猫大爷贴上来之前,先下手为强,软下身体向后倚靠,稳稳地赖在了皇帝陛下的怀里。 金色的长袍质地异常柔软,表面是一层绒绒的毛毛,贴着脸颊十分舒服。苏誉再次打了个哈欠,在那柔软的衣服上蹭了蹭,本想说点什么,但是疲惫的身体又不想张口,而后就忘记了要说的话,陷入了一片黑暗。 皇帝陛下低头看了看在他怀里乱蹭的蠢奴,刚要教训两句,竟发现他已经睡着了。蠢奴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双手摊在腿上,金色的毛球在掌心睡得四仰八叉。 “蠢死了。”皇帝陛下嘟哝了一句,也不知是说苏誉还是说太子,缓缓凑过去,亲了亲那鼓了个包的后脑勺。 苏誉没有吃晚饭,就这么一觉睡到了天亮,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臂弯里躺着一只金色大猫,大猫怀里抱着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猫。小猫两只白色的小爪子抱着大猫的一只爪子,睡得肚皮朝天。 摸了摸后脑勺,发现昨日的大包已经不疼了,鼓起来的地方也消下去不少,苏誉眨了眨眼。他发现自己身体的恢复力现在出奇的好,上次被皇上咬出血的牙印也是,隔天早上就好得七七八八,只有个红印子。莫非是吃怪鱼吃的? 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便不去想了,苏誉幸福地把脸埋进毛毛里,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精神抖擞地爬起来,给猫大爷们做好吃的。 许是昨日的那场大战累到了,且不说向来不吃早饭的国师和总是起晚的凌王,往常早早就爬起来捕鱼的景王也不见踪影。 晴空万里,又是一个好天气。 苏誉把昨天处理好的的鲑肉搬出来,准备晒成肉干。 “可需要帮忙?”一道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誉愣了愣,转过身去,就见穿着一身海蓝色鲛绡的美丽女子正对着他温柔浅笑。 苏誉瞪大了眼睛,这船上就一个女子,那就是一直生活在厨房鱼缸里的鲛人,愣怔半晌,才想起来她的名字,“海珠,你怎么出来了?” 为了防止鲛人逃跑,那水缸四周是有铁栅栏的,国师向来不允许她踏出水缸半步。出来就出来吧,这姑娘不想着赶紧跳海,竟然还这般悠闲的要帮他晒鱼干! 名为海珠的鲛人苦笑了一下,因为她的隐瞒惹怒了国师,被迫签订了血契,如今让她逃她也不敢了。上古神兽的血契可不是闹着玩的,绝对可以杀鱼于千里之外,就算她逃到天边去,国师一个念头就能把她杀死。 苏誉眨了眨眼,颇为同情地看了鲛人一眼,既然有这么省力气的办法不用,却一直把她关在水缸里,想必国师是嫌弃她食物的身份。如今估计是需要鲛人时时指路,才勉为其难立契的。 虎鲛身上的肉比较普通,鱼腹柔嫩的部位煮汤十分好喝,而最好吃的莫过于那条蛇尾。这蛇尾并不是真正的蛇肉,虽然也是劲道而有小骨,到底还是鱼肉,吃起来有蛇肉的劲道,又有鱼肉的柔嫩。用充足的花椒和辣椒做成麻辣虎鲛尾,吃起来有些像麻辣鳝段,只是比黄鳝肉更加爽脆。 至于那鲑肉,则十分劲道,大部分晒了鱼干,剩下的就做了烤鱼排。厚厚的大块鱼肉在火上烘烤至八分熟,而后放到烧红的石盘上,浇上调好的酱汁,立时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 鲛人姑娘低眉顺目地做起了宫女,帮着端菜倒酒,乖顺无比,只是看着王爷们偶尔扫过的目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垂涎之意,禁不住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走了近一个月,又遇到了两三次海怪巢,越靠近深海,海怪就越是凶猛,景王还在一次搏斗中挂了彩,好在有惊无险,一路行来,其余两艘皇家大船已经快要装满了。 这一日,猫大爷们正在甲板上晒太阳,忽而听到鲛人的一声惊呼。 “怎么了?”苏誉从毛毛中抬头,看了看熟睡的大白猫,打成一团的黑猫和黑黄大猫,懒洋洋甩着尾巴的金色大猫,抱着大猫尾巴蹬挠的金色小猫,作为在场唯一可以说人话的,及时出声问道。 “海水……怎么会这样……”海珠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原本熟悉的海面,这里乃是通往鲛人海域的入口,往常浅蓝色的海水,如今竟然变得沉寂而暗沉。 苏誉站起身,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随着大船的行进,周遭的海水颜色竟然越来越深,深到近乎发黑,看着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脚下的海水中,掩藏着一个无底的巨大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士兵甲:看,皇船上多了个貌美的侍女 士兵乙:有什么稀奇,王爷们总得找点乐子 士兵丙:那样的美人,也难怪王爷们把持不住 景王&凌王:(?﹃?) 鲛人:qaq别再看了,我不好吃,真的! 第115章 玄蛭 “这里靠近鲛人海,不该有什么危险才是……”鲛人看着变得陌生的海域,心中很是不安,听族中人说,五年前这篇海域曾经出现过大的风浪,还有尖锐可怖的呼啸声,但是等鲛人们靠近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看到。难道这海中真的藏着大海怪? 晴朗的天空渐渐蒙上了乌云,衬得海水越发沉暗。 金色的大猫突然站起身来,跑到苏誉身边抓着他的衣摆爬上肩头,一双毛耳朵来回转动,低头看着漆黑的海水用力嗅了嗅。打架的两只猫也停了下来,黑色的大猫三两步蹿到栏杆上,躁动不安地在上面来回踱步。 黑黄相间的大猫似乎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但也没有了玩发条老鼠的兴致,蹲坐着警惕地看着四周。 而大白猫却没什么反应,依旧优雅地趴卧着呼呼大睡。 “喵咪!咪!咪!”太子殿下不知感觉到了什么,扯着稚嫩的小嗓子开始不停地叫唤,国师这才被唤醒,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突然一个箭步窜过去,把小毛球压在身子底下。 一道泛着黑色雾气的暗箭直直地冲太子射过来,遇到大白猫,却突然停在了三寸之外,仿佛失去了控制的提线木偶,咣铛一声掉在地上。 还未等众人缓过这一口气,一道道黑影骤然破水而出。 皇帝陛下迅速化为人形,拉着苏誉就地一滚,最先钻出水的黑影重重地砸在他俩方才站的地方,将那里的栏杆和木板砸得粉碎。无数的黑色暗箭嗖嗖射来,各个带着浓浓的黑雾,与当年在猎场袭击苏誉的那种黑箭一模一样。 国师变成人形,将金色小毛球扔进衣服里。太子殿下疑惑地在带着白色绒毛的长袍中动了动,扒着领口露出个小脑袋。无数的黑色箭矢袭来,皆停在国师周身一尺的地方,丝毫近不得身。 景王拿着鱼叉站在栏杆上潇洒地挥舞,“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反手一叉戳在刚跳上来的黑影身上,那黑色的东西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在鱼叉下剧烈地扭动。 安弘澈抬手把苏誉朝国师扔过去,拔出短剑,干脆利落地劈杀着不断往他身上扑的黑影。 国师一把揪住苏誉的衣领,把衣服里乱爬的小毛球拎出来塞给他,“离本座近些!” 苏誉接住儿子,揣进怀里,不敢大意,紧紧贴着国师站立。这里可是有天然防护罩的,离开超过一尺,就会被射成筛子! 鲁国公世子试图上前帮忙,他的刀法精准,轻功了得,却怎么也杀不死那些怪物,一刀劈上去,那东西仿佛石头一般结实,根本砍不动,翻过来就朝他扑咬。而皇室中人却一刀一个,仿佛砍瓜切菜。 苏誉恍然,脱下手上的护腕扔过去,“世子,戴上用内劲!” 高鹏抬手接过,一脚把那怪物踹开,也不多问,咔咔两下扣在手上,将内劲聚在刀刃上,顿时将那东西砍成两节。 凌王一枪戳一个,还嫌慢,干脆横过长枪,改成抡的,一拍好几只。皇帝陛下和景王杀得最快,受到的攻击也最多。 “皇叔,这是什么?”苏誉看着被砍成两端的黑影,那是一个又半人高的怪物,黑色的身体软绵绵的形似无骨,却又带着许多小脚,仿佛放大的蜈蚣和水蛭的结合体。 国师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厌恶,“睚眦的后裔。” “啊?”苏誉瞪大了眼睛,睚眦不是上古凶兽吗?怎么长成这幅德行? “此物乃睚眦的血脉,不知混了什么东西进去,千百年来变成了这样。”国师挥挥,将周身三尺之内的碎肉震了出去,顿时扑了正浴血奋战的凌王一头。 “二十一!”凌王的怒吼声冲破了天际。 良久之后,这种杂种怪物才消停下来,海面再次归于平静,黑色的海水变回了深蓝色,只有船上散落的箭矢和怪物尸体见证着方才的激战。 鲁国公世子杵着手中的刀,气喘吁吁。有了护腕中的内力,那东西倒是不难砍,难就难在要怎么捉到它。那些怪物动作非常快,他如此努力之下还是被咬伤了几处。 国师收起周身的劲气,缓缓走到一个尸体旁,微微蹙眉。仰头看了看周遭的其他船只,船上的将士们十分平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船头的大将打着旗语,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景王回了个没事,拎起一只怪物瞧了瞧,“这玩意儿估计是冲着血脉来的。” 睚眦与狴犴,同为龙九子,这些混种身上睚眦的血脉比较稀薄,所以长成这般奇怪的模样。狴犴血脉里的真龙血对这些家伙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些,只是开始。”国师看着前方颜色沉暗的海面,微微蹙眉。 这片海域里不会只有这么点,这几日恐怕都不得安生。 “既如此,让贤妃住到别的船上去吧。”景王摸了摸被箭矢擦伤的手臂,苏誉没有功夫,与他们待在一起很危险,若是接下来这玩意儿数量多起来,国师就得出手帮忙,他们不一定能护得住他。 第75章 “嗖嗖嗖!”那怪物丝毫不给众人喘息的机会,巨大的骨刺连番射来,钉在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小心!”景王提着鱼叉冲过来,将一道黑影叉死在水中,竟是一只玄蛭。 “快离开水面!”凌王大喊道。 无数的玄蛭从水底爬出来,皇帝陛下将苏誉甩到背上,“抓紧!” 苏誉牢牢抱住皇上的脖子,贴着他的身体,把太子殿下紧紧护在怀里。 安弘澈抽出短剑,连番砍杀几只玄蛭,飞身跃起,朝着国师的方向奔去。 国师立在一片浮木上,白色的长袍在漆黑的夜空中莹莹发光,尖锐的骨刺从身边嗖嗖射过,劲风掠起雪色的长发,却分毫不能扰乱他的身姿。缓缓抬手,白色的光芒在周身聚拢,天色的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澄澈的月光倾泻而下。 安弘澈背着苏誉在浮木上迅速跳跃,挥动手中的短剑抵挡着攻击,另一艘皇家大船上甩出了绳索,凌空一跃单手接住,借力迅速朝船上飞奔。 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无数的骨刺疯狂地朝四面八方射出,而后噗通一声沉入海底。 一只脚刚刚触到船沿,皇帝陛下突然闷哼一声,一个踉跄跌了下去,连忙收紧手中的绳索,短剑插入船身,这才借力翻上去。 怪物来得快去得也快,乌云散去,明月当空,几个王爷和国师已经上了船,苏誉回过神来,连忙从皇上身上下来。 “皇上!”苏誉还没站稳,皇帝陛下就软倒下去,连忙伸手从后面抱住他,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之后,一股凉意顿时从头顶蹿到了脚底。 一根长长的骨刺,正深深地插在皇帝陛下的肩胛上,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半身衣袍!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神鱼侠侣之深海断肠》 喵攻:我当年误食绝情鱼,怕是活不成了 小鱼:不,不要死,我们一定能找到那半颗绝情鱼丸的! 神医(景王):断肠虾!我钓到断肠虾了! 小鱼:吃下断肠虾,就能解绝情鱼的毒,十六年后我们再相见! 喵攻:不,你若不在十六年,我早就饿死了! 小鱼:也是哦,谁写的剧本,能不能靠点谱! 第117章 意外 苏誉赶紧把人揽到怀里半托半抱着。 “小心!”不远处的景王突然惊呼一声。 安弘澈单手捂着伤口,借着苏誉搀扶的力量猛地转身,一剑朝苏誉身后劈去。 伴着一声尖锐的呼啸,一只手舞足蹈的玄蛭被砍成了两段,更多的心血从皇帝陛下的伤口汩汩流出,从那修长白皙的指缝蔓延到浅金色的衣袖。 “唔……”皇帝陛下紧抿着薄唇,月光下的俊颜血色尽褪。 景王已经跃至他们身前,横叉护住皇上的身后。 凌王快步走过来,一把抱起皇上,“三儿,你在外面看着点,我把皇上抱进去。”说着,快步船舱走去。 这艘船乃是与他们原先坐的那艘一起建造的,格局都差不多,不过这几日用来盛鱼,免不了到处弥漫着海腥味。苏誉头重脚轻地跟着进了卧房,明亮的烛光下,那尖锐的骨刺显得尤为刺目,更可怕的是,尺长的骨刺半截已经变成了红色,就像一根巨大的粉笔,在贪婪地吸着皇帝陛下的血液。 越来越多的玄蛭开始不要命地朝船舱扑,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时不时还有黑色的箭矢穿透窗户射进来。 国师在床头缓缓坐下,方才的施法让他有些脱力,原本粉色的唇如今也变得有些发白。 苏誉想要上前,却被凌王拉了一把,“等国师看完你再过去,我出去帮忙。”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出去对付玄蛭。 听了凌王的话,苏誉看了看稳如泰山的国师,稍稍放下心来,有国师在,想必皇上不会有事…… “啊——”安弘澈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苏誉目瞪口呆的看着国师将那玉葱一样的五指扣在骨刺上,就那么粗暴的直接拔了出来! “皇上!”苏誉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抱住皇上那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的身体。 国师没有理他,快速在伤口周围轻点了几下,摸了个药瓶出来往伤口上撒了一把药粉。 苏誉心疼得要死,“皇叔,这怎么能直接拔呢!”不该先灌点麻药什么的吗? “骨刺吸血,再等一会儿他就成一张猫皮了。”国师厌恶地把骨刺扔到一边,甩了甩手,微微蹙眉,虽然没伤到心肺,但伤口很深,几乎穿透了肩胛,这恶心的玩意儿还一直吸血,精血大亏。 苏誉闻言,不由得更加着急了,这年代也没有输血的条件,一尺长的骨刺也不知道吸了多少血! 清冷的眸子扫过床上的皇上,又看了看恨不得把自己的血抽出来喂皇上的苏誉,国师忽而想起了什么,缓缓道:“或许,你可以补足他的精血精气。” “啊?”苏誉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国师留下这句虚无缥缈的话就抬脚走了出去。 “把我放下。”安弘澈单手按着伤口,低声道,没有血色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显然是在忍耐着疼痛。 苏誉这会儿还抱着他,闻言慢慢将他放回枕头上,摸了摸他额上的冷汗,“方才国师说我可以补你的精血,要怎么补?” “咪……”太子殿下从苏誉的衣襟里爬出来,身上的毛毛都被压扁了。 皇帝陛下瞥了一眼蠢儿子,稍稍撇过头去,“没事,朕睡会儿就好了。”露在外面的耳朵,不知为何有些发红,在这失血过多的状况下尤为显眼。 苏誉不怎么灵光的脑袋,在遇到皇帝陛下的事的时候偶尔会很好用,忽而想起了今天早上看到的那道快速长好的伤口,难道是他们之间的血契可以互相分担伤害或是辅助疗伤?看着缓缓闭上双目,忍耐着疼痛的猫大爷,苏誉咬牙,管他对不对,试试再说。 把儿子放到枕头上,苏誉拉开皇上的衣襟,用热布巾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迹和散落的药粉,俯身吻了上去。 “唔……”安弘澈微微蹙眉,睁开眼看着苏誉,“蠢奴……” 苏誉抬起头,吐了吐舌头,这药粉可真苦! 皇帝陛下看着他,一双美目变得亮晶晶的,“这法子会消耗你自己的精血,你……” “真有用?”苏誉眼前一亮,有用就行,低头准备再亲两口,忽而被皇上按住后脑,狠狠地吻住了双唇。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他要快些好起来,才能在这海上护住他的蠢奴。 苏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两人相连的地方被吸走,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觉得有些困倦,这该不会是什么吸阳气的邪术吧? “哪里像邪术了!”正胡思乱想着,识海中突然出现了皇帝陛下气急败坏的声音。 苏誉顿时红了脸,怎么忘了,他俩亲亲的时候是可以听到对方所想的。 “蠢死了。”皇上在他唇瓣上咬了一口,还不忘在识海中数落一句。 海中的玄蛭被那纯净的狴犴血吸引过来,蝗虫一般不要命地往船上扑,国师让好不容易爬上船的汪公公把那截带血的骨刺烧了,玄蛭的扑杀才有所缓解。船上的将士们杀不了这些怪物,但可以将他们拍晕扔给王爷,杀得手软的景王和凌王就搬了个凳子坐在甲板上,等着将士们把玄蛭扔过来,他们再给补上一刀,如此无聊地砍了一晚上。 苏誉吻着吻着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天快亮的时候才猛然惊醒,赶紧查看皇上的状况,惊喜地发现那深深的血洞竟然已经收口,俊美的脸也不像昨晚那般苍白,隐隐透着几分淡粉色,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皇帝陛下缓缓睁开眼。 苏誉赶紧把闭上眼,假装自己还在睡,熟料,一双微凉的薄唇又贴了上来,愣怔之前猛然睁开眼,正对上了一双温柔缱绻的美目。 咦?这种目光不该是景王常用的吗?竟然在皇上眼中看到了,这……一定是看错了! 果然,在发下苏誉根本没睡的时候,转瞬即逝的温柔目光顿时被恼羞成怒取代,“醒了还装睡,就是想要朕亲你吗?” “哪,哪有……”苏誉坐起身来,不打算跟他再探讨这个问题,看看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安弘澈跟着坐起来,准备出去看看情况。 “不如你变成猫我抱你出去吧。”苏誉提议道,伤口虽然收住了,但那么重的伤再神奇的疗伤也不能让它立时好了,乱跑的话说不准还会裂开。 皇帝陛下瞪着他。 苏誉无辜地望回去。 片刻之后,苏誉揣着两只毛球走出了船舱。 金色的大猫把挤在他身边的小毛球推开,自己扒着苏誉的衣襟往外看,还没睡饱的太子殿下并不介意,抱着父皇的大尾巴打了个哈欠,在苏誉温暖的胸膛上蹭蹭脑袋,继续睡了。 甲板上满是腥血与碎肉,两位王爷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兵器,一人拿一把砍刀,面前放着个砧板,麻木地剁着玄蛭。 “这也不是个办法,还有多久到海岛?”景王揉了揉酸疼的胳膊,问缩在一边的鲛人。 海珠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原该是快到了,可……”自打那海怪出现后,眼前的海域就跟她记忆中的不同了,昨晚她还特意潜下水看了看,别说海岛,就连回家的路她都找不到了。 “来来,高鹏,你来剁一会儿!”景王把尽职尽责守在一边的鲁国公世子拉过来,给他还没来得及还给苏娘娘的护腕里充上内劲,顺手把砍刀递给他。 凌王见鲁国公世子一丝不苟地开始剁玄蛭,便也把刀扔到一边,抻了个懒腰,“走走,咱俩进去睡会儿。” 船上到处都是鱼腥味,两人走到舱中便不约而同地变成猫,挤进了国师的房间,那里一定是温暖干净的。 天边升起了启明星,如今是黎明前的黑暗,月光隐退,日光未明。 “那个怪物好像怕月光。”苏誉看了看天边,希望太阳快些出来,既然国师能用月光驱赶怪物,比月光更强烈的阳光定然更好用。 怀里的猫仰起头蹭了蹭他的下巴,想跟他说点什么,忽然,水面一阵剧烈的翻腾。 “吼——”巨大的怪物突然从船边的水面上钻出来,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轰然掀翻了大船。 惊恐的叫喊声响彻天际,苏誉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了眼前闪过一片金光。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却给不了人丝毫的暖意,苏誉趴在一片漂浮的木板上,遍体生寒。 衣襟里的两个毛球都不见了,周遭的海水里尽是碎木,没有一个活人,东海的船队也不知去了哪里。 “本座不是活人吗?”坐在苏誉身后的国师冷声道。 “皇上呢?太子呢?”苏誉快急疯了,猫大爷身上还有伤,小毛球连话都不会说,这可怎么吧? “放心,他没事。”国师起身,理了理衣襟,轻划指尖,在海中滴落一滴血,缓缓闭上眼。 “你怎么知道?”苏誉还在不死心地四下张望。 国师睁开眼,不多时,潜在水里的鲛人海珠就冒出了头,找个根细绳拴在鲛人身上,让鲛人拉着他们往前走,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因为你还活着。” “什么?”苏誉听得一头雾水,国师没再搭理他,仔细感受了一下方位,指使着鲛人带他们找到了扒在一根浮木上的汪公公和鲁国公世子。 国师这才拉过苏誉的手,抬起一根修长的手指,在他指尖划了一下。 “嘶——”国师的指甲明明修得整齐圆润,却轻易地就划破了他的指头,取了一滴鲜血漂浮在面前。 “你与皇上同生共死,你活得好好的,他当然没死,”国师好心情地解释了一句,弹指,那血珠便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冲鲛人抬了抬下巴,“跟上去。” 鲛人姑娘擦了把汗,紧了紧身上的绳子,追着那血珠吭哧吭哧游过去。 同生……共死…… 苏誉呆呆地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汪公公好心地帮着解释了几句。 皇族贵子的寿命,比一般人要长一些,皇帝陛下与苏誉签的血契,乃是彼此交换精血,同生共死的特殊血契,所以苏誉的寿命可以跟着延长,但如果皇上英年早逝,他也会跟立时西去。 第77章 小白猫:(抬爪,呼脸) 七哥:二十一,哥带你去捞鱼吧 小白猫:(抬爪,呼脸) 九哥:二十一,那个……(不知道说什么) 小白猫:(抬爪,呼脸) 哥哥们:(⊙w⊙)好可爱,再来一爪子 若干年后 大白猫:(抬爪,拍飞) 哥哥们:qaq 第119章 鱼汤 太上皇和昊王看到兄长被打,一致地停在了三丈之外,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 勇王愣愣地举着一串烤鱼,眼睁睁地看着国师连打了五哥好几下,然后杀气腾腾地望过来,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二十一……”说了这么三个字,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看着弟弟憨憨地笑。 国师静静地看了勇王片刻,垂眸,似是叹了口气,而后,抬手呼了他一巴掌,“别以为装傻充愣就能不挨揍!” 昊王闷笑,低声嘟哝道:“他可不是装的。” 皮糙肉厚的九王爷被弟弟打了依旧很高兴,摸了摸被呼的脑袋,举着手里的鱼串递到国师面前,“饿了吧,吃鱼。” 国师嫌弃地看着一眼那黑黑黄黄的烤鱼,丝毫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太上皇见状,走过去,呼了勇王一巴掌,“怎么又把鱼烤糊了!” 挂在皇爷爷身上的太子殿下闻到了鱼的香味,顿时咪咪叫了起来。 从昨晚皇上受伤到早上翻船,这么久的时间里都没有吃一点东西,大人们还能撑着,小孩子却已经受不住了。 “咪,咪呜!”金色的小猫在太上皇的肩头来回踱步。 “这孩子怎么了?”太上皇把小毛球揪下来,蹙眉看着。 “想撒尿了吧?”昊王凑过来瞧了瞧。 兄弟俩面面相觑,把孙子放到地上,小猫丝毫没有撒尿的趋势,跌跌撞撞地跑到苏誉脚边,扒着他的衣摆,仰着脑袋叫个不停。 苏誉赶紧把孩子抱起来捧在手心里,就见小毛球一边叫着一边不停地舔嘴巴,“这孩子是饿急了。” 勇王赶紧把鱼串递过来,“给他吃。” 小毛球闻到香味,就要伸爪去抅,苏誉摇了摇头,安抚地摸了摸那金色的毛毛,“太子还小,吃不得这个。” “咪呜……”太子叫了一会儿就没力气了,趴在苏誉掌心可怜兮兮地舔着他的指尖。 “得弄个锅来,炖点鱼汤。”苏誉心疼不已,求助地看向皇上。 皇帝陛下对于蠢奴依赖的目光很是受用,转而看向太上皇,“有锅吗?” 太上皇冷哼一声,“你会炖?” 父子两个冷冷地对视。 “启禀太上皇,太子殿下的鱼汤,一直都是贤妃娘娘亲手炖的。”汪公公赶紧出来圆场。 “是么……”太上皇不再理会惹人厌的儿子,同几个皇叔和皇伯父一起,目光灼灼地盯着苏誉。 苏誉吞了吞口水,小声问道:“锅……在哪里?” “老九,快去搬锅!”昊王拍了九皇叔一下。 “哦!”勇王应了一声,转身快步朝山坡上跑去,很快又跑了回来,“七哥,锅是嵌在石壁上的,拿不动。” 苏誉:“……” 昊王干笑两声,“我给忘了。” 半山腰处有个石洞,天气不好的时候,几个猫大爷就住在这里,至于天气好的时候,随便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就能睡上一整天。 石洞看起来挺宽敞,里面并不如想象的那般通透,怪石嶙峋,进洞不远有个石头雕的灶台。这灶台和锅是一体的,乃是用整块石头雕成,灶膛、灰炉、风箱,一样不少,石锅雕得光滑圆润,上面还有不知什么草茎编的锅盖,虽然编的歪歪扭扭不怎么好看,但丝毫不能这样这灶台雕工的精湛。 “真是好手艺。”苏誉摸了摸那神奇的灶台,禁不住叹道。 忠王殿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上不得台面的手艺,见笑了。” 苏誉惊讶地看过去,这灶台竟然是忠王雕的?再看其他猫大爷的神情,都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太上皇看着兄长的神奇甚至还有些嫌弃。想来也是,一个尊贵的王爷擅长的不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不是征战杀敌、朝堂倾轧,而是这般……实用的技艺,是有些没法说。 灶台上放着个石头雕的罐子,里面盛了不少白色粉末,苏誉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海盐,解开锅盖,石锅里也结了一层白色的盐垢。顿时了然,海岛上没有调料,这个锅估计是用来煮盐的。 厚道的九皇叔搬来了一桶清水,递给他一个石瓢,苏誉撸起袖子,麻利地刷锅。 景王不知何时已经蹿了出去,等苏誉刷好了锅,他已经拎着几条活蹦乱跳的海鱼回来了。 上次皇帝陛下赏给苏誉一把去鳞刀之后,就热衷于送他各种漂亮的刀具,如今,去鳞刀,杀鱼刀,切菜刀,三把嵌满了宝石的精致小刀还都牢牢地挂在苏誉的腰间,穿成一串,很是好看。 取下刀具,苏誉蹲在洞口的水桶边,就着一块石头当砧板,接过景王递过来的鱼,迅速拍晕,开膛破肚,去鳞抠塞,娴熟的动作行云流水,毫无阻滞。一条肥美的海鱼,很快就收拾得剩下白嫩的鱼肉,因为是给孩子吃的,不能有一点鱼刺,苏誉干脆剁了鱼头,小刀在指尖灵活地翻转,在鱼身上快速地剔骨去刺,手法快得近乎成了一道虚影,而后,骤然收手,将看似还是一整条的鱼丢进清水桶里,原本完整的鱼顿时如白牡丹盛开一般散开。 待连杀了五条鱼,苏誉倒出涮鱼水站起身,才发现所有人都站在他身后。 因为洞口狭窄,站不下这许多人,多数人都变成了猫,蹲坐在石头上,几双琉璃一样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大猫们虽然在荒岛上生活许久,可能是因为不缺鱼吃,而且无忧无虑,皮毛长得油光水滑,苏誉看着一大堆的毛球顿时有些心痒痒。但想到这些都是长辈,只能克制地干咳一声。 “侄媳妇这刀法,简直出神入化。”五伯感叹道。 九叔因为要帮苏誉提水,没有变成猫,高高壮壮的大块头也跟一群毛球蹲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跟着五哥点点头。 右耳白的昊王用尾巴戳了戳身边的兄长,“这儿挺不错。” 左耳白的金色太上皇哼了一声,“勉强能入眼。” 昊王斜眼看他,撇了撇嘴,抬爪拍了拍头顶的小毛球,“小子好口服。” “咪呜!”蹲在爷爷头顶的太子殿下,也不知听懂没有,便跟着附和。 “让孙子爬到头顶,成何体统?”太上皇看着在与大金猫脑袋近乎融为一体的小毛球,忍不住教训道。 小毛球一点也不害怕,伸着爪子去挠太上皇那只白色的耳朵。 皇帝陛下还维持着人形,上前走到苏誉身边,状似不经意地把他当到身后,挨个瞪了这群老不修一遍。 苏誉不知道大猫小猫在说什么,眨了眨眼,把手里的鱼肉丢进锅里。 景王对于挑选食材还是很不错的,这种海鱼肉质鲜嫩,炖出来的汤很好喝,不需要过多的辅料,只要一点细盐就能入口。 黑色的大猫把鱼交出来,就蹿到林子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凌王殿下本来是想跟他一起玩的,却被另一只黑黄相间的大猫按住了尾巴,扭过头,就对上了忠王殿下慈爱的猫脸,“十七呀,哥给你讲个故事吧。” 忠王是离王的父亲,也是一身黑黄的皮毛,只是黄色要比黑色多,不规则的黑色斑纹像是一朵朵黑玫瑰,让他看起来像个小型的豹子,看起来比一身斑点的凌王殿下也威武得多。因此,尽管两只猫看起来差不多大,凌王跟兄长比起来依旧像个小猫。 听到五哥要个他讲故事,凌王殿下的脑袋立时摇成了拨浪鼓。 “你就不想知道兄长们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豹子一样的大猫不由分说地抬爪揽过不情不愿的弟弟,仰头看了看天上飘来的一朵乌云,酝酿片刻开始娓娓道来,一只后爪还十分自然地踩着弟弟的尾巴。 国师从挤来挤去的大猫头顶跨过去,优雅地打了个哈欠。 “二十一,困了?”昊王歪了歪头,把脑袋上的太子帽子倒到太上皇头顶,蹿起来变成人形,“里面有床,你去歇会儿。”虽然刚挨了揍,但宠弟弟已经成了习惯,看见他打哈欠就下意识地要去铺床。 国师瞥了兄长一眼,片刻之后,一只白色的大猫窜上了昊王的肩膀。昨晚用大量的法力驱散乌云引来月光,这一路上又用血契寻人,他其实已经很累了,听到兄长的话,顿时一步也不想走了。 柔软如丝绸一般的雪白毛毛扫着颈项,昊王殿下美滋滋地扛着弟弟往山洞深处走去。 山洞深处有一个巨大的石床,说是床并不确切,就像一个边缘很浅的大池子,里面铺满厚厚的干草,干草之上,乃是柔软干净的兽皮,并不是一整块,而是好几种兽皮拼在一起。这般小的岛上,猛兽不多,估计都被几只猫大爷捉来做床垫了。 雪白的大猫跳下来蹿上软垫,到处踩了踩,寻了一块白色的熊皮,慢慢躺了下来。 昊王蹲在床边看了看,忍不住变成金色大猫凑过去,舔了舔弟弟的脑袋,“睡吧,一会儿鱼汤好了叫你。” 国师眯起漂亮的眼睛,任由他舔了一会儿,等了半晌,迷迷糊糊地就要睡去,发现那带着倒刺的舌头还在舔个不停,伸爪,一巴掌拍过去。 昊王殿下哄睡了弟弟,呲牙咧嘴地回到了兄长身边。 “又挨打了?”太上皇凉凉地问,威仪万千地一动不动地蹲坐着,任由头顶的金色毛球抱着他的耳朵啃咬。 昊王甩甩尾巴,不理他。 鱼汤要多炖一会儿,苏誉去林子里拽了把香茅草,没有葱,这种香茅草也可以用来调味,其实没多少味道,就是青青绿绿的瞧着好看。 树上长着些野果,青青红红的瞧着挺好看,也不知道是什么,苏誉仰头看了半晌,眼前晃过一道金色的影子,皇帝陛下已经跃到树梢揪了一颗果子下来,潇洒地落地,然后,闷哼了一声。 “伤口还疼?”苏誉顿时紧张不已,扯着他衣服要看。 “没事!”皇帝陛下耳朵有些发红。 “当着长辈的面拉拉扯扯,不知廉耻。”太上皇哼了一声。 “当着小辈的面把弟弟当靠垫,你就知道廉耻了?”昊王殿下瞥了一眼压在他身上的大金猫。 “孝顺兄长,天经地义。”太上皇枕着弟弟的肚皮,搂着太子殿下,悠闲地晃了晃尾巴。 “呸,你就比我大多少?有一弹指的时间没?”昊王殿下咬了太上皇耳朵一口。 勇王殿下看了看即将打起来的双生子,又看了看趴在地上抱着耳朵听五哥讲故事的十七弟,没有加入任何一个兄弟感情交流小会的打算,默默地蹲在灶台边添柴火。 苏誉把香茅草摘回来,切成小段,丢进汤锅里,鱼汤的鲜香顿时被激发出来。 “咪!”拱在爷爷肚皮底下的太子殿下顿时立起两只小耳朵,忠王冗长的故事戛然而止,拎着弟弟走进来。 等苏誉揭开汤锅转过身来的时候,一群大猫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人形,一本正经地拿着不知在哪里摸出来的石碗。 天边的乌云越来越密,不多时,海岛上就下起了小雨。 “这海上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太上皇接过苏誉递过来的汤,不找边际地说了一句。 苏誉愣了一下,不知道太上皇为什么突然跟他说这,只得附和一句,“是啊,方才还晴空万里。” 太上皇哼了一声,端过石碗。 皇帝陛下拉了苏誉一把,见他还是一头雾水,小声说道:“没话找话而已。”说着,夺过苏誉手里的汤勺往锅里一扔,朕仁慈地准许你们喝蠢奴做的汤已经仁至义尽,谁要喝自己盛,凭什么让朕的蠢奴给你们盛汤! 苏誉明白猫大爷的意思,忍笑端起一个小碗,抱过太子殿下来。 外面下着冷冷的小鱼,此刻坐在一处避雨之处,捧着一碗暖暖的热汤,这让在岛上野了这么多年的几位,生出几分热泪盈眶的冲动。鲜香的鱼汤入口,是多年未曾尝到美味。 猫大爷们自然是不会做饭了,兄长们不能指望,一只都是勇王殿下弄吃的,只是这勇武不凡的一双手,面对活蹦乱跳的海鱼海虾总是束手无策,五年来厨艺也没多大进展,煮出来的鱼汤不是忘了扣鳃导致发苦,就是火候太过煮成煎鱼。 太上皇也不得不感慨一句,有儿媳妇了就是好。 第79章 清冽的小溪从上山蜿蜒而下,穿过树林草地,流向大海。 苏誉在一块圆石上坐下,拿出去鳞刀,开始收拾鱼。长着大嘴的鲭鱼依旧活蹦乱跳,“咔咔”地想要窜过来咬他。苏誉拿起刀,才想起来鲁国公世子还没有把护腕还给他,挠了挠头,把蹲在石头上看水里的淡水鱼的金色大猫捞过来,对着那毛茸茸的嘴巴亲了一口,“酱汁儿,借点内力用。” 皇帝陛下推着苏誉的嘴巴,扭了扭身子,蠢奴,又乱叫! “来嘛,没有内劲杀不了鱼。”苏誉把脸埋在那金色的毛毛里蹭了蹭,当着长辈的面不好意思亲热,这会儿没人,就忍不住想要跟他亲近亲近。 皇帝陛下红了红耳朵,拍了苏誉一巴掌,蠢奴这么粘人,实在是太无奈了。 苏誉美滋滋地把金色的大猫挂在手臂上,暖暖的内力从两个软软的肉垫传到掌心,很是舒服。 “咪……”睡醒的太子殿下从苏誉的衣襟里冒出头,左右瞧了瞧,抓着衣服爬出来,趴到了苏誉另一只手臂上。 “睡醒了?”苏誉抬手,亲了小毛球一口。 太子殿下被亲得歪了歪,抖了抖毛,看了看趴在手臂上斜眼看他的父皇,也跟着学,趴在苏誉手臂上,奈何猫太小,两只爪子抱不住。 苏誉忍笑,把小猫护腕捋到手腕上。 “咪!”这些能抱住了,太子殿下很高兴。 随即,苏誉感觉到一股暖暖的内力从那粉嫩的小软垫上传来,顿时惊讶不已,“皇上,这孩子好像也有内力!” 皇帝陛下甩甩尾巴,这有什么稀奇的,生下来就有。 感慨了一下皇室的优良血脉,苏誉带着一大一小两个毛护腕,开始专心杀鱼。 鲭鱼、嬴鱼、何罗鱼,还有一只棱龟,三只虎鲛,鲛人不知道他们想吃什么,就多拿了几种鱼。 左右这海上不缺鱼吃,苏誉干脆把这些都杀了,家里人口众多,得多做点才行。 等苏誉收拾好鱼回到草地上,到处点火的景王已经不止去了哪里,忠王维持着人形拉着汪公公讲故事,几个大猫还在推搡。 国师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变成大白猫踱步过去,挨个给了一巴掌,等所有的猫都老实了,这才怡怡然地窜上去,在最高处趴卧下来,把所有的哥哥都压在了下面。两只金色的当垫子,黑黄花的是枕头,大白猫抻了个懒腰,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结实的勇王殿下不以为意,老老实实地趴着不动,夹在中间的双生子和凌王则开始互瞪。 皇帝陛下变成人形,头上盯着金黄色的小毛球,围在苏誉身边。苏誉切菜,他就跟着去拿鱼,也不动手,就是走在苏誉前面,等他拿了鱼再绕到他后面。修长的腿时常会绊到苏誉,等苏誉一个趔趄,他就会立时伸手搂住,并且抱怨一句,“真是蠢死了,路都不会走。” 苏誉抽了抽嘴角,不跟他一般见识。 切鱼,炒菜。 嬴鱼的翅膀剁成小块,炸酥再入锅爆炒,丢上两颗辣椒,加一勺芝麻,爆开的香味让互瞪的双生猫立时支起头,艰难地挪了挪身子,把脑袋放到凌王殿下身上,直勾勾地看着草棚子那边的动静。 “这是什么,这么香?”太上皇抽了抽鼻子。 “你这儿媳妇这是好手艺。”昊王使劲嗅了嗅。 国师对于枕头上多出来两个吵闹的猫头有些不满,抬起两只白色的毛爪子,按在两个金色的毛脑袋上。 这灶台是用石头垒的,比较低,苏誉就搬了块长条形的石头坐着炒菜,皇帝陛下就坐在他后面,像个膏药一样贴在背上。 炒嬴鱼翅出锅,苏誉捏了一块塞到肩膀上的嘴里里,“尝尝。” 皇帝陛下张口咬住,含糊道:“又让朕给你试菜……” 酥脆的外皮沾着香浓的芝麻,鲜香微辣中还带着些许甜,咬开,是浸透了调料的嫩肉,好吃得不得了。 “怎么样?”苏誉侧过头蹭了蹭皇帝的俊脸。 “勉强可以入口。”皇上舔了舔嘴巴,盯着苏誉这次下锅的菜。 棱龟的龟壳之下乃是鲜嫩的鱼肉,这肉美味多汁,混着干贝炒出来最是好吃;鲭鱼肥腻,直接烤了,兹兹冒油,远远地就能闻到香味;何罗之鱼十身无刺,自然还是要片成松鼠鱼浇汁来吃;虎鲛尾切段,加辣椒和豆酱爆炒;虎鲛的鱼腹肉和嬴鱼鱼鳍,混着干贝、海参一起炖汤。 幸而鲁国公世子记得把炖汤的瓦罐也带来了,从一开始就把食材放进去,搁在一旁的炉火上炖着,有拿了勇王之前砍的竹筒闷上米饭,等所有的菜起锅,汤羹和米饭也都煮好了。 太上皇早就饥肠辘辘,连国师也被这香味扰得难以入眠。 汪公公见苏誉停手,赶紧向忠王行礼,打断了他那个“鲛人与侍卫爱恨情仇”的新故事,寻了块平整的大石头,铺上桌布,帮着苏誉端菜。 几只大猫瞬间散开来,变回人形,在石桌周围席地而坐,黑色的大猫叼着一只活兔子从林子里窜出来,见状也变成俊美的景王殿下,温柔地摸了摸手中瑟瑟发抖的兔子,扔给汪公公,“栓树上。” 许久没有吃到这般精致的菜肴,困在岛上五年的太上皇和皇叔们吃得头也不抬。 “有贤妃在,再在岛上过个十年八载也不要紧。”昊王吃饱喝足,抱着金色的小猫在草地上晃尾巴。 太上皇给了他一爪子,“没出息。”作为一个亲王,就吃吃喝喝便满足了? 浑不在意的七叔舔了舔怀里的毛球,“回去跟现在也没什么不同。” 太上皇瞪了孪生弟弟片刻,冷哼一声,转身走开。昊王妃早逝,这货儿子孙子都在,自然愿意做个野猫,他可不行。 景王刚吃完饭,就迫不及待地拿过刚捉的兔子,拉着十七叔去玩,两只大猫就开始追着雪白的兔子在草地上打圈。 “对了,我在山上的树林里见到了香菇。”景王一口咬住兔子耳朵,这才腾出空来对苏誉说。 苏誉正背着身子偷偷亲快睡着的皇帝陛下,景王的话便瞬间翻译了过来。 “香菇?”苏誉眼前一亮,午间炖汤苦于没有香菇,味道已经差了很多,“我去看看。” 皇帝陛下一把拉住,“明早我陪你去。” 林中危险,还藏着一只上古神兽。 抬手戳了戳身边的太上皇,“父皇,那个皇祖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给国师舔毛的太上皇顿了顿,正要说什么,豹子一样的五伯忠王便蹿过来,“我知道。” 那是安家一统山河之前,很久很久了。狴犴与白泽,安家的猫无论继承了哪一种血统多一些,终究都是两种血脉的混血。就好比国师虽然说是白泽的纯血,但还是长成猫的样子;皇上、太上皇他们虽然是纯金色,身上或多或少还会有些白色的毛。而这位皇祖叔却是个异类,他没有继承到白色的血脉,乃是一只完整的狴犴! 苏誉亲了皇上一口,眨了眨眼,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返祖?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射鱼英雄传之被困桃花岛》 岛主之子(喵攻):你且躲两天,我会说服我爹的 岛主(喵爹):澈儿,你在跟谁说话? 草根主角(小鱼):没事,我就在山上采蘑菇 山上偶遇绝世高手(皇祖叔):喵,你见到个大猫过去没有? 第122章 猫窝 太上皇他们在这岛上生活了五年,却没有真正见过这位皇祖叔,至于原因…… “祖叔常年沉眠于山水间,吾等无缘得见。”忠王殿下颇为深沉地说。 太上皇瞥了兄长一眼,懒得理他,继续给二十一舔毛。 雪白的兔子突然窜了过来,一头撞在了忠王的身上,看到是个豹纹的大猫,摇摇撞晕的脑袋撒腿就跑,忠王殿下看到会动的东西,忍不住窜了出去。 关于皇祖叔的故事无疾而终。 没有国事烦扰,没有后宫争端,海岛的上的生活无忧无虑。只要吃饱,猫大爷们就算无所事事地趴着晒太阳一整天也不会觉得无聊。何况这岛上还有许多好玩的东西,山林中有雪白的兔子、灰色的松鼠、五颜六色的飞鸟,小溪里有成群的小鱼、圆滚滚的小石子,海边有无数鱼虾螃蟹、柔软的沙子。 苏誉就看着猫大爷们上蹿下跳地玩闹了一个下午。 晚间,吃过丰盛的晚饭,猫大爷们回到山洞里睡觉。 入得洞里,众人都愣了一下。鲛人往返了大船数次,按照汪公公的要求把能搬的都搬了过来,整个洞穴焕然一新。 地上铺了一层隔潮的木板,木板之上又铺了一层红色的地毯,墙壁上粗糙的火把换成了精致的烛台,明亮的烛火使得整个山洞都显得温暖起来。 石床更是被重新整理,干草换成了厚厚的软垫,上面再铺一层柔软的被褥,精致的枕头摆了一圈,石头边缘也细心地用布料包了一圈。 “哇!”凌王殿下欢呼一声,率先跳了上去。 景王跟着窜上去,顺势把十七叔扑倒。 皇帝陛下皱了皱眉头,只有一张床,难道让苏誉与他的叔伯兄弟们同床吗?抬手把上面的两只猫拎起来:“蠢奴睡里面。” 苏誉见皇上脸色不好,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地爬到大床里面去。皇上跟着上去,睡在苏誉身边,把他和一群猫隔开。 太上皇哼了一声,都是男人,难道他们几个还会占儿媳妇的便宜不成? 其他的猫没什么意见,纷纷跳上床,各自找了块地方睡。 国师自然占了块最舒服的地方,昊王殿下试图凑过去,结果被一爪子拍回来,只得不情不愿地跟太上皇挤在一起。勇王乖乖地睡在最外面,景王上前挠了挠那黑白的大尾巴,九叔抬头看看他,不明所以。 景王撇撇嘴,觉得九叔不好玩,转头咬了十七叔一口。十七叔果然迅速咬回来,两人咬了咬着又滚成了一团。 忠王抱着太子殿下,给他舔毛,“二毛啊,五爷爷给你讲个故事吧……” 苏誉趴在皇上胸口,目光灼灼地看着一群毛团子,这可是睡到猫窝里了!被一群猫给包围了!这般想着,顿时幸福的不知说什么好,只可惜这些猫都只能看不能摸。 皇帝陛下把胸口的脑袋扒拉下去,侧身挡住苏誉的视线,“睡觉!” 苏誉眨眨眼,不死心地还想再看一眼,结果忽然感觉到一只修长的手顺着他的衣襟滑了进去,顿时僵住了。 “这般不睡,是想让朕哄你睡吗?”皇帝陛下状似无奈地说。 苏誉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把抓住那乱摸的手,“不行!”开玩笑,跟这么多长辈睡一张床,要是由着皇上做点什么,那几双夜能视物的猫眼还不把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明天就不要见人了。 “那就老实点。”皇帝陛下在他屁屁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颇有些可惜地又摸了一把,他就是吓唬一下这蠢奴,不过……转头瞥了一眼那群蠢猫,还真是碍眼,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才行。 伸手把蠢奴往怀里搂了搂,皇帝陛下愤愤不平地在他颈窝里咬了一口。 次日清晨,苏誉惦记着山里的香菇,拉着皇上早早地起身,其他的猫还在呼呼大睡。 海岛清晨的空气十分湿润,苏誉站在洞口深吸了一口气。 皇帝陛下打了个哈欠,挂在了苏誉的身后。 “你们去哪儿?”景王那温柔多情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皇上站直了身体,“你去哪儿?” “我去捞早饭。”勤劳的景王殿下是少有的不贪睡的猫,只是自己捞鱼未免有些无聊,于是景王身后还跟着明显没睡醒的勇王殿下。 勇王抓了抓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手中提了个筐,不停地打哈欠。 从山洞走出来,无论是上山还是去海边,都会经过草地。沾了夜晚的湿气,草地变得湿润而松软,草地上的大脚印就变得尤为显眼。 勇王惊了一下,快速跑过去看了看,就见草地中央,昨日他们吃饭的地方,有几个巨大的凹痕,看起来像是大了许多倍的猫爪印。 众人面面相觑,这岛上能有这么大爪子的只有那位皇祖叔了。 “祖叔的洞就在山顶,你们若是去采香菇,兴许能看到。”勇王低头看着那大爪印,很是惊讶,在这岛上住了五年,他几乎没见皇祖叔出来过。 苏誉看着那大爪子,原以为皇祖叔作为一只纯血的上古神兽,可能长得比较凶悍,但是看这大爪印,明显就是个大猫。想想可能有一层楼那么高的大毛球,顿时心痒不已,拉着皇帝陛下上山去,期望能与皇祖叔来个偶遇。 第81章 大大猫正挤在石头后面,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苏誉看着那毛茸茸的背影,忍不住伸手去摸,被皇上一巴掌打开,“见过皇祖叔!” 背对着他们的大大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迅速向后退了两步。 “那个……”苏誉想说什么,但是皇祖叔显然没有听他说话的打算,又向后缩了缩,转身,轰轰轰地跑了。 众人傻眼了。 “皇祖叔从来没在我等面前现身过,这是怎么了?”太上皇蹙着眉头,莫非这是在给他们什么警示? “他本来也没想现身的。”昊王挠了挠耳朵,方才那大猫明显是打算躲着的,只可惜身体太大,石头遮不住。 “兴许是饿了。”苏誉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众人刷地一下看向他。 草地上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苏誉吞了吞口水,莫非他说错了什么?不过这话确实不合适,说得好像老祖宗是个馋嘴猫一样。 太上皇深深地看了苏誉一眼,“不错。”竟是同意了苏誉的说辞。 皇祖叔这是闻香而来,问题是,以老祖宗那巨大的身躯,眼前的这些鱼虾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几位皇族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来岛上这么久,也没有孝敬过皇祖叔,以前是以为神兽不用吃东西,如今看来并非如此,既然这样,就应该孝敬一下老人家。太上皇思索了一下,恐怕只有鳙鳙之鱼才能喂饱那只巨大的猫。 鳙鳙之鱼,其状如犁牛,其音如彘鸣。说是像牛那么大,其实赶得上一只小骆驼,应该够皇祖叔吃一顿的。 “这海岛附近就有,只不过不好捉。”太上皇负手站在礁石上,看着平静的海面。 那鱼非常大,而且十分凶悍,他们兄弟几个以前想要尝鲜,倒也试着去捉过,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捉不到就算了,皇祖叔也不一定是来蹭饭吃的。”凌王殿下听说不好捉,摸了摸耳朵上被蜜蜂蛰的包,打起了退堂鼓。 太上皇没有说话,与昊王对视一眼,他俩是捉过鳙鳙之鱼的,想起那家伙的不好对付,也有些惫懒。 “菜谱上有吗?”挂在衣襟里的皇帝陛下仰头舔了一下苏誉的嘴角。 “菜谱上讲,鳙鳙之鱼乃是人间少有的美味,比起龙肝凤髓也不遑多让。”苏誉想起了苏记菜谱最后一页记载的,关于鳙鳙之鱼的说法,这种鱼肉质非常鲜嫩,只要去了腥血,就算生吃也没有丝毫异味。 “当真?”太上皇转头看向苏誉。 “应该没错。”苏誉挠了挠头,《苏记菜谱》里关于这些海怪的口味描述向来精准,也不知苏家的祖先是怎么尝到的。 “以前是不知道,如今既然皇祖叔现身,与情于理都该请祖叔吃一顿。”昊王殿下义正言辞地说。 双生子兄弟齐齐点头,就这么拍板决定了。 景王对于捉鱼这种事自然是一马当先,鳙鳙之鱼喜食海带,就抱了一罐苏誉刚腌的海带丝,跳上小船就往海中跑去。 由于鳙鳙之鱼太大,除了景王,还有凌王、勇王以及双生子都上了船。皇帝陛下本来也想去,但因为伤势未痊愈,被国师禁止捕鱼,只得不高兴地窝在苏誉怀里。而忠王因为忙着把见到上古神兽的伟大故事刻下来,就没有到海边来。 泡过的海带切丝,过滚水焯熟,用油盐等调料腌制,虽然还未腌到时候,但比起海里长的那些,自然好吃许多。景王抓起一把海带洒下去,香油的味道在水中弥散开来,也不知海怪能不能闻到。 静静地等候片刻,什么都没有发生。 “行不行啊?”十七叔怀疑地看向蹲在船头的景王。 景王没理他,拎着鱼叉,专注地看着海面。 平静的海面渐渐起了波澜,似有什么东西在逐渐靠近,景王连忙又撒了几把海带,最后一把还未撒出去,“哗啦啦”一阵巨响,一条大鱼猛然跃出水面,巨大的身体足有六尺长。 景王立时扬起鱼叉,朝大鱼戳去。 熟料那大鱼猛地摆尾,将尖锐的鱼叉拍得歪斜,还未等景王再出手,船的另一边就窜出了另一条大鱼。 “哼哼哼……”鳙鳙之鱼发出类似野猪一般的怪叫,巨大的身体如耕牛一样,肥硕而有力,脊背上有两个突出的骨节,仿佛两个没有长出来的翅膀。 “轰!”吃到美味的海带,两只大鱼似乎很是兴奋,开始在海面上翻腾,掀起一波一波的巨浪,将船上人的衣服都打湿了。 “老七封住去路别让它入水,老九拿石头敲鱼头,十七抓住鱼尾,三儿瞄准!”太上皇朗声喊道,众人立时分头行动。 昊王跳出小船,凌空踏水,拦住大鱼的去路,勇王举起石头,还未敲下去,忽然,第三条大鱼窜出来,一头撞到昊王怀里,把还在空中的七王爷撞进了水中。 “老七!”太上皇一惊,赶紧过去捞弟弟。 鳙鳙之鱼虽然吃素,架不住它个头大,这般在海里胡搅蛮缠,昊王若是被绊住游不上来就危险了。 景王的银叉早在对付睚眦后裔的时候就不知掉到了那里,这鱼叉是从大船上随便拿的,实在不怎么结实,被大鱼尾狠狠地一拍,顿时断成了两节。拍了一下还不够,第二条鱼又接着冲过来,勇王一把拉过侄子,把手中的大石头朝大鱼掷去,鱼尾“咚”地一声把石头拍回来,结结实实地撞到小船上,可怜的小船顿时破了个打动。 “船要沉了!” 苏誉目瞪口呆地看着海上的一幕,眼睁睁地看着捕鱼的船被鱼击沉,几位猫大爷浑身湿漉漉地回到岸上,无功而返。三条鳙鳙之鱼还在海面上耀武扬威地跳来跳去。 汪公公赶紧张罗众人去草地上烤火。 没有捉到鱼,猫大爷们都有些不高兴,皇帝陛下用后爪蹬了蹬耳朵,朕不出手,这群蠢猫就什么也干不成。 噼啪作响的篝火烤干了湿漉漉的毛毛,疲惫的两只大金猫靠在一起开始打哈欠,看了看趴在草地上悠闲甩尾巴的黑白大猫,对视一眼,跳上去,睡觉。 勇王殿下对于兄长们的信赖习以为常,乖乖地趴着不动。 景王烤干了毛就又闲不住了,窜出去继续玩他的兔子。 “没有鳙鳙之鱼也不要紧,船上多做几只鳢鱼估计也够吃。”苏誉安慰了蔫蔫地趴在火堆旁的十七叔一句,转头清点从船上运回来的鱼。 大如磨盘的鳢鱼,烤上四五只也够皇祖叔吃一顿了,不怪他惦记,那如小山一般的毛毛,能把他整个人埋进去,若是能在上面打个滚…… “蠢奴,口水流出来了!”皇帝陛下抬爪给了他一巴掌。 苏誉干咳,挠了挠头,拿出杀鱼刀准备先收拾出一条鳢鱼来,刚拿起刀,忽而觉得头顶罩下来一片阴影,缓缓抬头,顿时瞪大了眼睛。 就见那足有一丈高的大猫,口中叼着一只六尺长的鳙鳙之鱼,悄无声息地蹲坐在他面前,见苏誉抬头,“啪嗒”一声把大鱼扔到他脚边。 皇帝陛下迅速从衣襟里跳出来,瞬间变回人形,拉着苏誉猛地向后撤了三步。果不其然,那大鱼被大猫扔下,依旧在草地上活蹦乱跳地扑腾,若不是皇上动作快,鱼尾恐怕已经把苏誉拍飞了。 “祖叔,您这是……”十七叔愣愣的仰头问,黑黄相间的毛球看起来还没有大大猫一只爪子大。 巨大的虎斑猫眨了眨琥珀色的大眼睛,两只前爪互相踩了踩,看了看苏誉,又看了看地上的鱼,转身,轰轰轰地跑开了。巨大的毛球在山林间轻盈地跳跃,几个起伏便不见了踪影。 苏誉一头雾水地看向皇上,皇帝陛下哼了一声,“让你给做鱼吃呢。” 原来与此。 苏誉看着眼前的大鱼,又看看那边的几只磨盘一眼的元鱼,突然想起了一道菜。 在沙漠地区,有一道著名的美食,名叫烤骆驼。并非是单纯的把骆驼架在火上烤,而是骆驼里面塞一只羊,羊肚子里塞几只鸡,鸡肚子里面放一条鱼。几种食材套起来烘烤,将骆驼肉彻底烤得焦透,里面食物的香味却一丝也没有溢出,互相混合在一起,乃是无上的美味。 不过,这种做法难度很高,若是调料用法不当,或是火候掌握不好,就会非常难吃。 对于已经杀鱼无数的苏誉来说,倒是不难,因为眼前的食材并非是骆驼,而是一堆鱼,烤鱼要比烤骆驼容易得多。 说干就干,鳙鳙之鱼太大,仅靠着护腕里的内劲还远远不够,苏誉索性把皇上揣到怀里,随时取用。 “九叔,来帮个忙。”苏誉看着还在不停蹦跶的大鱼,转头唤勇王。 “来了!”勇王殿下立时跳起来,却忘了身上还有两个兄长,两只金色的大猫咕噜噜摔在了地上,恰好那只兔子又跑了过来,正一头火的太上皇一把按住兔子,黑色的大猫就冲了过来,一时受不住脚步,与两个父亲撞成一团。 勇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把哥哥摔了,热情地变成人形,举着大石头冲向草地上的鱼。 “哼哼哼!”鳙鳙之鱼一边跳一边大叫。 “咚!”石头拍在鱼头上,顿时安静了。 苏誉拿出杀鱼刀,摸到鱼骨所在,运力于掌心。这种鱼的腥血藏在鱼鳞之下,必须用内劲去鳞。每片鱼鳞都有巴掌大,苏誉仿佛雕刻师一般,一片一片地刮。 忠王拿着凿子摸了摸下巴,觉得那去鳞的手法与刻石碑有异曲同工之妙,便拎着凿子上去帮忙。运气内劲,一凿子下去,鳞片确实掉了,鱼身上也多了个深坑。 于是,等苏誉杀完鱼,整个鱼就变成一半光滑,一半坑坑洼洼,有些地方还刻了字。 皇帝陛下跳上鱼身,嫌弃地拨了拨五伯刻的洞。 “可惜没有带章。”忠王殿下颇为遗憾地说。 苏誉抽了抽嘴角,转身去杀鳢鱼。 鳙鳙之鱼的鱼肉非常嫩,怕肉散,就没有去鱼骨,把一盆调料均匀地刷在鱼腹中,再放入一只鳢鱼。 扁扁的鳢鱼刚好嵌在鱼腹中,鳢鱼上洒满了去腥的孜然粉和辣椒,再放入几条鲭鱼。鲭鱼肉肥,易出油,便把元贝放进鲭鱼中,待烤出油,油汁浸入元贝,恰好入味。 找了个结实的松枝,削成一头尖的光滑形状,从鱼唇穿进去,架在石头上。 火焰灼烧着鱼肉,鱼肉嫩,要不停地翻转,这个活自然交给了力气大的勇王。苏誉则拿着小刀和调料,待一处烤得焦黄,就划上一刀,露出里面的肉,刷上酱料继续烤。 这么一道大菜,从午后一直烤到黄昏,没有盘子盛装,汪公公洗了许多的大树叶,整齐地铺在大石头上,众人合力把大鱼扛下来,放到树叶上。 苏誉拿起刀,划开鱼腹,一股奇异的香味瞬间弥散开来,那是集中鲜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毫不冲突,浑然天成。 猫大爷们都愣住了。 夕阳的余晖散落在草地上,映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把众人都罩了进去。 “快切开,寡人尝尝。”太上皇轻咳一声,矜持地说道,拍了忍不住想要伸手的凌王一巴掌,就算再好吃也要讲究皇族的尊严。 “喵!”身后有声音附和了一下。 苏誉拿起刀,准备切肉,忽而反应过来,缓缓抬头。 其他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阳光被挡住了,僵硬地转过头,就见那足有一丈高的大猫,就蹲在他们身后,目光灼灼地看着石头上的大鱼,见众人回头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蹬了蹬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上古神兽威武雄壮篇》 五伯:皇家密梓中讲,皇祖叔法力无边 喵爹:上古神兽,武功盖世 七叔:壮哉祖叔,一统山河 十七叔:有了祖叔,再也不怕大骨睚眦啦! 九叔:……唔,对 皇祖叔:(害羞,用尾巴遮住脸)喵? 第125章 同眠 “见过皇祖叔!”众人赶紧起身,朝祖宗行礼。 大大猫把蓬松的大尾巴圈过前爪,放在面前,有些不知所措地抖了抖尾巴尖,“喵……” 苏誉不知道皇祖叔说的什么,猫大爷们都听得懂,纷纷直起身。 第83章 “为何?”昊王挠了挠耳朵,靠在勇王身上。 大大猫歪了歪头,这还用说吗?他身形巨大,又变不得人,若是被凡人瞧见要怎么说?何况,作为一只纯血狴犴,不老不死,这么多年来依旧是这个样子,也没有登仙的征兆,活得比子孙长又不是神仙,不知道会不会被嫌弃…… 这般想着,大大的毛耳朵便无精打采地抿了下来。 太上皇冷哼一声,“安家打天下,就是为了让子孙光明正大的活着,若是连叔祖都养不活,要这天下何用!”说完,在毛毛里打了个滚。 “现在天下是朕的,朕说了算。”皇帝陛下坐起身,看着翻肚皮的父皇。 “逆子!”太上皇一个激灵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儿子。 苏誉悄悄拽了拽皇帝的尾巴,虽然不知道这父子俩又说了什么,总归不是什么父慈子孝的好话就是了。 “不过,父皇说得没错,皇祖叔理应与我们回去。”皇帝陛下甩甩尾巴,扭过头对着苏誉呲了呲牙。 “哼!”太上皇哼了一声,躺下来继续打滚。 不过,说归说,大大猫这一丈高的身形,要在宫里藏得住着实不易,总不能让他一直呆在安国塔里当毛垫子吧? “护国神兽。”看起来好像早就睡着了的国师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嗯?”所有的猫齐齐扭头,看向皇祖叔颈窝里的白色大猫。 “此乃护国神兽,自当在安国塔与本座同住。”国师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在暖暖的大下巴上蹭了蹭脑袋,闭上眼继续睡。 那怎么行!双生子对视一眼,要是把皇祖叔放在安国塔,他们以后想去蹭毛垫子,不,看望皇祖叔,岂不是经常要被二十一打?这样不行! 太上皇冲皇上勾了勾爪子,商量着不如在宫里单独建一宫,还能养些海怪。有一只狴犴镇压,那些海怪就算见人也不会引起大乱,可以放着慢慢吃。 皇帝陛下对这一提议很感兴趣,父子俩凑在一起开始敲定细节。 皇祖叔见后辈们对他这么上心很是感动,便应下跟他们一起回去,若是不行他再回海岛便是。 这一晚上,苏誉兴奋得几乎没合眼。 次日,众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皇祖叔没什么要带的行礼,太上皇他们就带上了装满鲛珠和珍珠的罐子,苏誉就揣着皇上和太子,还有他的三把杀鱼刀。 走到海边,高高兴兴准备回家的众人愣住了,先前的小木船在捉鱼的时候破了,如今只剩下一块破木板和一只鲛人姑娘,要怎么把一丈高的祖叔运回大船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偷渡海外神兽是不容易的篇》 喵攻:这么大,怎么运? 景王:塞到鱼堆里藏起来 昊王:摊开家装成毛垫子 忠王:被发现了我来解释 皇祖叔:(踏上船,沉底)喵? 众人:qaq 第127章 上船 船只之所以不能靠近,皆因这岛上住着一只狴犴,只要大大猫愿意,船只便不会迷失在三十里外。国师转头对大大猫说,“皇祖叔,须得让皇家的船只靠近……” 一句话没说完,巨大的猫便跃入海中,撒欢地在海面上跑了一圈,众人终于见识到上古神兽的威力,足下生云,踏浪而行,在浪花翻腾的海面上如履平地。 所以,也不必撤下结界什么的了,大大猫趴在沙滩上,皇族们纷纷爬了上去,让皇祖叔驮着众人回去便是。 苏誉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有骑猫的一天,兴奋不已地爬到了猫身上,陶醉地抱住皇祖叔的脖子。其他的猫也挨个窜上来,雪白色的大猫跳上了皇祖叔的脑袋,蹲坐在两只耳朵中间。 汪公公和鲁国公世子坐上破木板,跟鲛人姑娘先行一步,驱散皇家大船上的闲杂人等。 皇帝陛下从苏誉的衣襟里跳出来,在柔软的毛毛上踩了踩。 景王大黑猫蹿上了一旁的礁石,轻盈地在礁石中跳跃,高高跃起,飞扑进大大猫的毛毛里,恰好栽到皇上面前。皇帝陛下怡怡然抬爪,按住黑猫的脑袋。 大大猫站起身来,缓缓走向海中。 苏誉趴在大猫身上往下看,海面就像多了一层透明的玻璃板一般,大大猫走在上面毫无阻碍,但又不是完全隔离海水,翻腾的浪花还是会沾湿巨大的毛爪子,皇祖叔走一会儿,会抬起爪子甩甩。 “喵呜!”慢慢地走了一会儿,大大猫突然叫了一声。 所有的猫都钻进了毛毛里,头顶上的国师也趴低了身子。 苏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大大猫开始发足狂奔,在海水中奔跑跳跃。慌里慌张抓住背上的毛毛,却已经来不及,身体开始腾空,眼看着就要被甩出去。然而,预想中的落水并未到来,一双修长温暖的手从背后揽住了他的腰,将苏誉稳稳地固定住。 皇帝陛下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人形,在身后搂住他,“蠢奴。” 身后的怀抱温暖而有力,苏誉放心地放松身体,靠在皇上的身上。 皇帝陛下蹙眉,该死的蠢奴,真是越来越骄纵了,不过是好心拉他一把,竟然敢把朕当靠背!愤愤地张口,在苏誉白皙的脖颈上咬了一口。 “唔……”苏誉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见叔伯父皇们都在毛毛里,没人注意,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握住皇上搂在他腰间的手,“别闹,仔细给父皇看见了。” “哼!”皇帝陛下哼了一声,在牙印上蹭了蹭鼻子。 不多时,皇家的大船就出现在眼前。 当初在京城造了三艘一模一样的皇家大船,如今还剩下一艘,就停在最前面。东海将士的战船则排列在后面。 远远地看到一个巨大的毛团跳跃而来,远远的看不真切,离得较近的几艘倒是能看到个大致轮廓,像是一头巨虎,背上不知还驮着什么。 大大猫在接近大船的时候骤然加快脚步,一跃而起,跳上了高高的甲板。 国师瞬间变回人形,足尖轻点,跃上了高高的观星台,清越如高山冷泉的声音传遍四周,“此乃皇家所寻上古神兽,尔等待之当如亲王。”忽远忽近的声音,却如炸雷一般在每个人耳中响起。 将士们纷纷跪地行礼。 苏誉看着深信不疑的将士们,抽了抽嘴角,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看清神兽的模样,仅凭国师一言便顶礼膜拜,若是看清这其实是个一点也不威武的大大猫,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皇家大船上的闲杂人等已经被尽数驱赶到别的船上,船面上只剩下汪公公和鲁国公世子两人伺候。鲛人姑娘海珠自觉地跟着上船,钻进了甲板上的水缸里,这些猫都不识路,她得把这群瘟神送回岸上才能回家。 “都到家门口了,你也不去见见族人?”景王变回了那副温柔多情的模样,倚在栏杆上笑着与鲛人闲聊。 海珠看着那迷人的桃花眼,禁不住抖了抖,“不,不必了。” “真是可惜,本王还想跟你们族长商量商量鲛绡的事。”景王挑起一缕鲛人泛着淡蓝色光晕的长发,在修长的指尖绕了绕。 商量鲛绡,顺道商量一下食材的事吗?海珠翻了个白眼,默默沉到水缸里。每年他们辛辛苦苦跑到岸上,还得不断变换身份卖鲛绡,是很麻烦,把鲛绡卖给这些同样有秘密的皇族,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前提是这些家伙能放弃吃鲛人的想法。 抬头看了看水缸外面的景王,那温柔多情的桃花美目,看着她的时候,依旧有着掩藏不住的垂涎之意,与那些凡人看她的目光完全不同。海珠把头抵在缸底,她宁愿王爷觊觎的是她的美色,而不是她的美味。 大大猫身形太大,进不去船舱。汪公公把甲板上铺满了软垫,大大猫便睡在甲板上。 与鲛人的生意无疾而终,景王也不在意,转头看到身后的一大堆毛毛,立时兴致勃勃地扑了上去。 皇帝陛下刚一上船,就抓着苏誉往主屋里走,一边走一边把太子从他怀里掏出来,顺手扔进了皇祖叔的毛毛里。 “咪?”睡得迷迷糊糊的太子殿下从毛毛里抬起头,左右看了看,不明所以。 “二毛——”十七爷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金色的小毛球抬头看,就见一只黑黄相间的大猫从观星台上跳了下来,伸开四爪像个大松鼠一样朝着他飞来。 “咪!”太子殿下赶紧朝旁边滚了滚。 “噗”地一声,凌王殿下在皇祖叔的毛毛里摔了个倒栽葱,还未爬起来,纯黑色的毛球便沿着方才的路径飞了过来,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凌王的身上。 “嗷!压到我尾巴了!” 太上皇瞥了吵闹的两人一眼,准备去跟皇上探讨一下这几年朝中的局势,转头就找不到人了。 “咱们也去玩那个吧。”昊王用手肘捅了捅孪生兄长,抬下巴指了指不停地从观星台往皇祖叔身上跳的两只猫。 太上皇嫌弃地看了弟弟一眼,转身去谈正事。 这船上的卧房并非是当初那个铺满了软垫的房间,皇帝陛下把苏誉抓进房,一把将人抱起来,顾忌着床太矮,没有把他扔上去,而是连同自已一起扑到床上,抬手就开始撕苏誉的衣服。 “皇,皇上!”苏誉瞪大了眼睛,“你,你做什么?” “吃鱼!”皇帝陛下扯了几下,没扯开,很是不耐,一把将衣服给撕烂了。 “喂!”苏誉企图抗争一下,刚刚劫后余生,回归人间,不是应该好好的坐在一起说说话吗? 太上皇推门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有些不好看。 昊王幸灾乐祸地咧嘴,拉着兄长转身进了国师的房间,“二十一,给你看个好玩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皇祖叔是弥足珍贵的篇》 小鱼:猫大爷们是怎么看皇祖叔的? 喵攻:抢食的 景王:游泳池 国师:毛垫子 太子:(又在毛毛中迷路了)咪? 第128章 归途 虽然苏誉顾忌着长辈们在,尽量隐忍着不发出奇怪的声音,但有些时候是控制不住的。不过,好在有这声音,阻止了太上皇直接推门的动作。 黑着脸被拽进国师的房间,太上皇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国师正倚在观星台的软榻上,美目轻阖,也不知睡着了没有。 昊王捅了兄长一下,示意他高兴点,让二十一看到他摆脸子,又该挨揍了。 国师缓缓抬眼,看了看挤眉弄眼的双生子,“什么好玩的?” 昊王蹿过去,跟弟弟挤在一个软榻上,“就是那个,你都看到了。”说着,指了指观星台下的大大猫,几只小猫在上面跳来跳去。凌王推着勇王爬到大大猫的脑袋上,示意他跳下来,黑白色的勇王似乎觉得爬到祖宗头上不好,有些不知所措,结果被后面蹿上来的忠王一把推了下去。 “想玩你也去便是。”国师看了一眼眼馋不已的昊王。 “你也去吧。”昊王笑嘻嘻地试图把弟弟拉起来,二十一年纪轻轻的却每天死气沉沉,这样不好。 正说着,黑色的毛球突然蹿了上来,吓了昊王一跳。 “逆子,干什么呢?”昊王呼了儿子一巴掌。 景王殿下被拍得一趔趄,冲父皇呲了呲牙。 第85章 虽说国师准备宣布皇祖叔是护国神兽,但这么大的猫被百姓看见终归不好解释,众人便趁着月色,爬上皇祖叔的脊背。 虎斑色的毛团悄无声息地跃入皇城,在金色琉璃瓦之间轻盈地跳跃。 “咱们去哪儿?”苏誉问怀里的皇帝陛下。 皇上看了看天色,还不太晚,太后这会儿兴许还没睡,“去慈安宫。”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太后:(眼泪汪汪)终于找到你了! 太上皇:这些年你受苦了 太后:那是当然,我这些年为你养孩子、操持家务、管理小妾、平衡朝堂,太不容易了! 太上皇:……是,是么…… 太后:快来让我暖暖手,补偿一下 太上皇:qaq说好的执手相看泪眼感天动地呢? 第130章 相逢 “这么晚了,明日再去吧……”太上皇闻言,沉默片刻,忽而道。 皇帝陛下转头,静静地看着父皇。 太上皇被皇上看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道:“去去,寡人自己去!” 夜晚的皇宫十分静谧,暮春时节,御花园里已经响起了虫鸣。 丈许高的宫墙一跃而过,虎斑纹的大毛球蹲坐在前朝大殿的房顶,四下看了看。广袤的宫殿一望无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安家的后人,还真的夺了天下! 听闻太上皇要自己去慈安宫,皇叔们纷纷要求下去。 “时候不早,本座要回安国塔了。”国师跳下来,变回人形,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回到宫中,他就得回安国塔,轻易不会踏出一步,至于慈安宫,自然是去不得的。 “啊,就是,这么晚了再去见嫂子不好。”昊王蹬了蹬耳朵,悄悄捅了五哥一下。 忠王眨眨眼,他其实很想去跟太后讲讲这一路的奇遇,不过看了看太上皇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识相地点了点头。 勇王没什么意见,兄长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凌王跳下大大猫的脊背就准备开溜,却被昊王踩住了尾巴,“十七,带兄长去你平时睡觉的地方。” “那么多宫室,自己找一个不就是了。”凌王殿下很不高兴,好不容易回京了,他可不想再跟哥哥们一起睡。 “多年不在,有些生疏了,”昊王抬爪搂住弟弟,“对了,三儿交代我,让你别忘了赔他的发条老鼠。” “那又不是我弄丢了。”凌王闻言,顿时不干了,当时他跟景王杀了半夜的玄蛭,后来变成猫去国师房间睡觉的时候,发条老鼠就已然不见了踪影。 “孩子的玩具你也好意思抢……”昊王殿下不由分说地拉着弟弟走了,忠王看了看太上皇,拍了拍他的脑袋,权作安慰,却被太上皇无情地拍开。 安慰弟弟无果,忠王也不在意,转身去追昊王。勇王愣愣地左右看了看,起身也跟着走了。 “皇祖叔睡夜霄宫吧。”苏誉想起夜霄宫水榭那里的大软垫,恰好够大大猫睡的。 “喵?”大大猫眨了眨眼,不明白苏誉说的夜霄宫是什么地方。 “先随我去安国塔。”还没走的国师突然开口道。 苏誉挠了挠头,是他考虑不周了,夜霄宫虽然现在没有人住,但还有宫人每日打扫,明天有人看到一只巨大的毛球睡在庭院中央…… 安国塔除却第一层大殿,没有任何外人,大大猫完全可以直接跳到二层去。 于是,国师再起坐到皇祖叔的背上,让大大猫驮着他往安国塔而去,独留下帝王祖孙三代和苏誉大眼瞪小眼。 “你们跟寡人一起去。”太上皇瞪了儿子一眼,抿着唇憋了半晌忽而说道。 苏誉眨了眨眼,看向皇上,不明白太上皇这是怎么了。 皇帝陛下嫌弃地看了父皇一眼。 “咪?”太子殿下探出脑袋,好奇地四下张望。 慈安宫此刻果真还未熄了烛火,宫室中灯火通明。 太上皇蹲在房顶上,默不作声。所谓近乡情更怯,五年未见,面对着儿子他可以拍一顿骂两句,但是要如何面对自己的正妻,他其实还没想好…… 慈安宫的大殿中,铺着一个大软垫,黑黄相间的小毛球在软垫上欢快地跑来跑去,正是许久不见的皇长子殿下。 软垫上放着几只颜色各异的布老鼠和绣球,小毛球俯下身子,动了动后爪,猛地扑上去抱住一只老鼠,颇为凶猛地一口咬住,使劲蹬了蹬。谁料用力太多,蹬得自己也跟着打转。 太后就盘腿坐在软垫一端,笑眯眯的看着大孙子玩耍,手中抱着个黄白相间的小胖猫。 昭王殿下也想过去跟侄子玩,太后抬手拿了个布老鼠塞给小胖猫,依旧不放开他,一下一下摸着那软软暖暖的毛毛,“听说皇上他们要回来了?” 小胖猫仰头看母后,见母后看过来,便点了点头。 兵将回到东海那么大动静,京中自然是知道的,景王来消息说皇家的大船直接往京城来了,算算日子,估计明日就能到了。 “弘浥啊,你说……”太后把小胖猫举到面前,微微蹙眉,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些时日,离王和昭王都只说皇上他们是去东海杀灭海怪,但她又不是傻子,若是仅仅杀海怪,哪里用得着国师前去。 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终究不敢往深处想。 小胖猫看了看母后,慢慢把脸埋到爪子里,不敢多说,景王的书信就一行字“皇船不日抵京”,他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找到父皇,兄长皇叔们有没有伤亡。 “罢了……”太后把小胖球搂到怀里揉了揉,朝孙子招了招手,“大毛,到皇奶奶这里来,该睡觉了。” “喵呜——”皇长子殿下叼着一个布老鼠,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太后把小毛球捞起来,跟小胖猫放在一起。 小胖猫看了看母后,又看了看侄子,慢慢张口咬住侄子怀里的布老鼠。 “太,太后!”林姑姑快步跑过来,磕磕巴巴地说。 林姑姑平日最是稳重,这般慌里慌张定是出大事了,太后抱着两只小猫站起身来,“这是怎么了?” “回,回来了……”林姑姑已经无语伦次了,抬手指向大门。 太后抬头看去,就见皇帝陛下已经推门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一起出宫的苏誉,脸上立时露出了笑意,“哀家当是什么事,回来了?” “太后……”苏誉抽了抽嘴角,俯身给太后行礼。 太上皇死活不肯进来,推着让皇上先走,皇上不肯,他就厚着脸皮躲在苏誉身后。 皇帝陛下哼了一声,把苏誉抓到一边,顿时露出了藏在苏誉身后的太上皇。 太后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愣愣地看着那与皇上有八分相似,只是气度更加沉稳的男人,五年的岁月未曾在这张俊颜上增添多少沧桑,依旧是那般的风华正茂,器宇轩昂。 “先帝……不,太上皇……”太后站在原地,似是没了力气一般,轻声说道,仿佛生怕这是一场梦境,“你还活着……” 五年生死茫茫,一夕相逢,竟不敢相信,唯恐是老眼昏花,空欢喜一场,眼泪早在五年前就流干了,待梦醒时分,便又如何自处。 太上皇轻咳一声,“寡人……” “太好了!”太后仿佛刚刚反应过来,一高兴差点把怀里的两个毛球扔了,“哀家又可以改称本宫了!” 太上皇的脸顿时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媳妇总是别人的好篇》 喵攻:哼! 小鱼:陛下饿了么?想吃什么? 太上皇:哼! 太后:呦,这会儿没事呀,过来给我暖暖手 太上皇:qaq 第131章 归朝 苏誉忍笑走过去,把太后怀里的皇长子接过来,昭王殿下已经自觉地跳到了地上,颠着圆滚滚的身体跑到兄长脚下。 皇帝陛下弯腰把弟弟拎起来。 太后瞧了瞧苏誉,忽而眼前一亮,看到了在衣襟处冒头的金色小毛球,伸手抓了过来,“这是太子吧?” “咪!”太子殿下扭了扭小身子,对于不认识的人把他抱走很不高兴。 “是。”苏誉无奈地应了一声,看了看太上皇的脸色,不着痕迹地把太子又拿了回来,“时候不早了,臣先行告退,明日再来给太后请安。” 说完,苏誉揣着两个小毛球,拉着皇帝转身就走。 独留下太后与太上皇大眼瞪小眼。 且不管一对老夫妻多年未见有什么体己话要说,苏誉坐上撵车,就被怀里的两个毛球闹腾得没办法。 他把两个小猫都揣到怀里,两只就开始在他衣服里动来动去,不知道在闹腾什么,只得抓出来一只塞给皇上。 太子殿下蹲在父皇腿上很是不满,蹬着小短腿要往苏誉那边跑。 “咪……”皇长子殿下许久不见苏誉,竟然还认得他,几个月不见已经很是硬实,蹭蹭几下抓着苏誉的衣服爬到肩头,嗅了嗅他的鬓角,又歪着脑袋要去舔苏誉的鼻子。 苏誉笑着转头,亲了亲黑黄相间的小毛球。 皇长子很是高兴,在苏誉的耳朵上蹭了蹭脑袋。 “咪呜!”太子殿下很不高兴,在原地踩了踩,觉得脚下软软的,低头看了看,就见脚下踩着一个黄白相间的胖毛球。 昭王殿下很是无奈,抬头把身上的太子殿下拉下来,坐起身与刚认识的小侄子对视。太子殿下仰头看着没比他高多少的小胖猫,微微眯起眼。 “二毛,我是小皇叔。”昭王殿下决定自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叔叔了,应该有些威严,便抬起爪子摸摸太子的脑袋,这孩子一定要从小好好教养,可不能像父皇和皇兄那样。 太子抬爪,挠了挠头顶被揉乱的毛毛,扑过去,咬住小胖猫的耳朵。 昭王殿下:“……” 深受打击的昭王殿下决定找个角落好好睡一觉,到了北极宫就蹿到偏殿去了。 北极宫这时候也依旧是灯火通明,帝王不在朝中,代为理政的离王就住在北极宫的偏殿。 汪公公已经回宫,换了太监大总管的衣裳,笑盈盈地立在大殿门前,“离王殿下还在书房批奏折,皇上可要去看看?” 皇帝微微蹙眉,自打路家安分之后,朝中就没有那么多的事了,奏折他往往过了午就批完,哪有半夜还在批阅奏折的道理,莫非近来朝中出了什么变故? 第87章 大大猫乍一看到这么多人,有些还不认识,不由得向后缩了缩。 太后瞪着一双杏目,两眼放光地看着皇祖叔,把手里的大老鼠递过去,这本是做来给大皇子当爬架的,昨日听说了皇祖叔,就先拿来孝敬长辈了。 皇祖叔眨了眨眼,张口咬住大老鼠,轰轰轰跑到了柱子后面躲起来,好奇地捧着布老鼠来回看。安国塔的柱子不算细,但大大猫蹲在后面,以及会溢出来,两只大大的毛耳朵还露在柱子两端,乍一看去,就好像柱子镶了一圈毛一样。 “十七叔,没事吧?”苏誉蹲下来,担心地看着地上的两只猫。 凌王殿下整只贴了在了地毯上,肃王殿下则与他叠放在一起。 “快起来。”凌王用爪子拍了拍地毯。 肃王摇了摇被砸晕的脑袋,缩起四爪试图站起来。 “七哥来了!”金色的大猫从天而降,啪唧一声扑到了两个弟弟身上。 太子殿下对这个游戏很是熟悉,沿着桌子跑过去,纵身一跃,也扑到了爷爷的身上。 皇帝陛下看着乱成一团的叔叔和兄弟们,与太上皇交换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国师从楼下走下来,柔软的长袍在黑金色的阶梯上缓缓拖拽,轻挥广袖,坐到软榻上,把还在奋力吃鱼丝的小胖猫拎到手里。 “咪!”桌上只剩下了皇长子,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 苏誉伸手把儿子抱起来揣到怀里,几只打闹的猫见国师来了便自觉地分看,老老实实地坐好,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封后的诏书已下,后宫妃嫔之中没有血契奴,统统放归了就是,”国师抬眼看向苏誉,“你可有中意的宫人,改日寻来签了血契。” 在宫中常住,总得有个贴身的下人伺候,好比汪公公、林姑姑那样的。 苏誉挠了挠头,自打进宫,他就没在夜霄宫住几天,便搬到了北极宫,身边的宫人都是伺候皇上伺候惯了的,也没什么算得上他的心腹了,要说最贴心的也就汪公公了。 “不必,”皇帝陛下在国师的软榻边坐下,“他还是与朕住在北极宫。” “啊?”苏誉眨眨眼。 “成何体统!”太上皇出声反对,皇后就该住在中宫,哪有与皇上同住的道理? “后宫没有妃嫔,没有凡子,怕什么?”皇帝陛下瞥了父皇一眼,他可没有那么多的累赘。 想起发配到西北封地的牧郡王和行宫里的牧郡王生母,太上皇轻咳一声,偷瞧了太后一眼,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太后似乎无所觉,还在兴致勃勃地看着柱子后面的毛边,试图上去摸一把。 皇后不打算住中宫,也就不必再重新修整,只消将北极宫重新布置一番便是。 而新鲜出炉的苏皇后,就这么被剥夺了独居一宫的权利,还得每日陪着猫大爷住在北极宫里,伺候皇上的一次三餐、沐浴更衣、暖爪顺毛。 中宫不必修整,工部就着重修筑护国神兽的宫殿。 皇宫虽然宫室众多,但适合一丈高的大猫住的,却是一个也没有,只能改建。 改宫室也不是个小事,要建成起码还需一个月,这一个月,大大猫就还是住在安国塔里。 皇祖叔作为护国神兽,自然应该跟国师一样,住在前殿。 前殿靠近御花园的地方有一方小湖,太上皇命人将之挖大挖深,并把周遭的几座宫室圈起来,新建一宫名为海晏宫。 这宫中单设一个厨房,有专门的厨子每日给神兽烹调食物。 景王将东海边能捞的海怪统统捞了来,一股脑送进宫,待海晏宫落成之日,这些个海怪也恰好进宫,权当做景王给皇祖叔的乔迁之礼。 侍卫们抬着各色的海怪陆陆续续地进了海晏宫,苏誉看了看“嘎嘎”乱叫的嬴鱼,担心这东西放到海晏宫会影响皇祖叔休息。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刚刚批完奏折的皇帝陛下伸了个懒腰,没骨头一样贴在了苏誉身上,让他拖着自己往里走。 海晏宫除却宫门巍峨了些,在外面看上去与其他宫室无异,入得宫门,却是别有洞天。 宽广的湖面波光粼粼,周遭的岸上满是从海边挖来的沙子。侍卫们把笼中的海怪“噗通噗通”地丢进去。说来也怪,那些个吵闹的海怪,入得这海晏宫,就乖得跟鹌鹑一样,一声不吭。 侍卫们把怪鱼放完,就躬身退下,只留下侍卫统领高鹏守在门前。 苏誉拖着皇上往里走,仔仔细细地看过去。 几座宫室都拆了原先的装潢,加高房梁。主殿里不放任何家具,铺满了软垫,房梁上挂满丝绦。偏殿里地面凹下去,填满柔软的细沙,沙中撒了珍珠粉和香料。 “喵呜!”苏誉正探着脑袋往偏殿里看,正撞上探头出来的大大猫。 大大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悄悄用后腿扒拉着沙子,把身后露出个金色尖尖的东西埋得严实些。然后冲出偏殿,轰轰轰地跑到湖边,去看刚刚出现的那些海怪。 一只嬴鱼飞出水面,忽而看到了蹲在水边的大毛球,翅膀在空中僵硬了一下,直直地一头栽进水中,再也不出来。 “这个好吃,我吃过这个。”黑黄相间的忠王殿下蹲在水边,指着水里的鱼讲解。 一群野猫和儿子离王则围着忠王蹲成一圈,听他讲深海海怪与荒岛奇遇。 “却说那大鱼从水中跃出,獠牙有三尺长,朝着一群英勇的猫扑来,作为众猫们的大哥,本王义不容辞地冲在最前面……” 苏誉抽了抽嘴角,封后大典之后,几位皇叔都被太上皇赶回了驻地。 肃王和凌王逃也似得回了西北和大漠。 不想走的昊王被自己的孪生兄长逼着走,还是嫂子可怜他,送了好几个发条老鼠,总算能跟儿子交差了。 “老了,跟着儿子讨生活不易。”昊王心酸地说,看了看还没上船就已经被他玩丢了两个的发条老鼠,但愿剩下的几只能撑到东海。长长地叹了口气,顺手带走了一个鲜满堂的厨子。 勇王也是有封地的,在大安的东北。太后给他准备了一堆的毛绒毯子、厚棉衣,还有可以当暖爪炉使的空心布老鼠。“那个……”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什么,翻身上马就走了。 只有忠王与离王父子俩,赖着不肯走,缘由是皇长子的周岁快到了,他们得等着抓周礼。 皇长子是九月生的,如今才六月…… 苏誉转头去看另一边跟着昭王殿下玩沙子的太子,忽而觉得哪里不对,又把视线转向那一群听书的,定睛一看,离王那黑黄相间的脑袋顶,果然趴着一只颜色与之相近的小毛球。皇长子殿下抱着父王的一只耳朵,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要咪咪喵喵地插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鱼:大毛,酷爱离那两只远点! 大毛:咪? 第133章 抓周 皇帝陛下见状,顿时化作金色大猫跑过去,把离王脑袋顶的小毛球叼走。 “咪?”皇长子不明所以地挥了挥爪子。 大大猫在湖边趴卧下来,悠闲地甩着大尾巴。 皇帝陛下张口一甩,黑黄色的小毛球“噗”地一声就落在了厚厚的毛毛中。 挣扎着冒出头,皇长子殿下左右看了看,大大猫发现了背上的小毛球,回过头来舔了他一口。不远处的太子殿下见了,丢下自家叔叔跑过去,抓着毛毛利落地爬上去。 见弟弟爬上来,皇长子殿下立时高兴了,跌跌撞撞地走过去,结果还没走到,就被一跃而起的太子殿下啃了脑袋。 皇帝陛下甩了甩尾巴,转头看了看朝自己走过来的昭王,纵身一跃,把弟弟扑倒在沙滩上,照着那圆圆的脑袋啃了一口。 “嗷!哥,说过了不许咬我耳朵!”昭王殿下立时挣扎起来。 海晏宫落成,皇帝陛下就每日把两个儿子扔到这里,美其名曰让儿子跟着皇祖叔沾染一下上古神兽的气息。每次苏誉来看,两个儿子不是在湖边扒沙子,就是在大大猫身上呼呼大睡,压根没见学到什么。 “教导皇子本就是朕的是,你只要伺候好朕就行了。”皇帝陛下把试图起床的苏誉按回床上,抻了个懒腰,叫了汪公公近来伺候着穿上朝服,顺手把软垫上两个儿子拎起来,让汪公公给皇祖叔送去。 “早膳想吃什么?”苏誉打了个哈欠,身上酸疼不想动弹,在枕头上蹭了蹭。 皇帝陛下看着眼角还泛着红色的蠢奴,眸色暗了暗,“你且睡吧,早膳叫御膳房做便是。” 下了早朝,皇上先去了趟慈安宫。 如今宫中没了妃嫔,自然也就没了每日来请安的女人们,太后乐得清闲,坐在软榻上乐呵呵地做针线。一只金色的大猫就趴在她腿边,抱着个布老鼠,似乎有些嫌弃,抬爪挠了两下,转头看向太后。 “哎呀,偶然失手了,”太后自然看出了大猫那嫌弃的眼神,放下手里的针,揉了揉那金色皮毛,“且先玩着,我这不是正给你做新的嘛。” 大猫转了转白色的耳朵,哼了一声。 “给父皇母后请安。”皇帝陛下走进慈安宫,给父母行礼。 “皇上来了。”太后笑着抬头。 安弘澈看了看母后腿边那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父皇,又想想今日朝臣们呈上来的一摞奏折,顿时不高兴了,“朕今日忽而想到,父皇年富力强,正是当政的时候,不若……” “想都别想!”太上皇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皇帝的话,甩甩尾巴,觉得方才的话有些不合适,轻咳了一声,沉声道,“寡人年迈,理不得政,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皇权既然传给了你,父皇定不会再插手。”说完,对着怀里的布老鼠狠狠地咬了一口,尚嫌不过瘾,便翻过身来,抱着布老鼠快速地蹬挠起来。 皇帝陛下瞪了太上皇片刻,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转眼到了九月,天气转凉。 这一日,皇上照例起来上朝,拎起软垫上的两个小毛球。 “咪?”抱着弟弟睡得正熟的皇长子殿下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着父皇。 太子殿下根本就没醒,往哥哥的毛毛里钻了钻继续睡。 略想了想,没有把儿子扔去海晏宫,而是转身塞进了苏誉的被窝里。 苏誉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个重物压在胸前,有些喘不过起来,挣扎着睁开眼,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顿时一愣。但见一个白白嫩嫩的孩子,光溜溜地坐在他胸口,好奇地凑过来看他。 “咯咯咯……”娃娃见苏誉被吓了一跳,立时笑了起来,慢慢凑过去,伸出舌头舔了一口苏誉的鼻尖,“爸爸!” “咪?”太子殿下从被窝里钻出来,跳到苏誉脸上,不明所以地看向那突然多出来的人。 苏誉抬手把金色的小毛球拿开,坐起身来,赶紧把光着身子的孩子围到被子里,“大毛?” “爸爸……”孩子果然应了一声,咯咯笑着在苏誉胸口蹭了蹭脑袋。 “你变成人了!”苏誉这才反应过来,兴高采烈地抱着孩子瞧。 “咪!”太子殿下凑过来嗅了嗅,蹿到小孩的头顶趴下来。 迅速穿了衣裳,苏誉抱着皇长子,怀里揣着太子,快步往慈安宫跑。 入得慈安宫就愣住了,几位王爷已经聚集在了屋中。 “呦,已经变成人了!”凌王笑嘻嘻地凑过来,“大毛啊,还认得十七爷爷不?” 今日正是皇长子的生辰,不仅凌王来了,其他的亲王也都赶了过来,赶着给皇长子行抓周礼。 皇子满周岁,便可示于人前,宫中设宴。 皇长子殿下穿了一身暗黄色的小衣服,被苏誉牵着一步一步走到高台上,接受百官朝贺。 太子殿下从苏誉那明黄色的皇后礼服中冒出头,好奇地看着四周。百官饮宴之后就会退去,皇子的抓周礼是不允许朝臣观摩的,毕竟是皇子,若是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朝臣眼中就会大有文章。未免事端,大安朝皇子的抓周礼向来只有皇室亲王以上的才能参与。 慈安宫大殿里铺了一个大软垫,几位王爷高高兴兴地往上放东西。抓周礼上,由长辈们放置东西给孩子抓,被孩子抓到自己放的东西,是十分吉利的事。 忠王郑重其事地放了一本他自己写的书,进来这位王爷开始著书立说,这书还未刊印,乃是手稿,很是珍贵。仔细看去,但见封皮上写着《石匠传》,讲述一个善于雕刻的石匠流落荒岛,凭着一把凿子智斗海怪的故事。 第89章 先去厨房把皇上早上要吃的海鲜包蒸上,煮了粥,而后把锅里焯水的虾仁捞出来,打了鸡蛋,给儿子们做海鲜蛋羹。 包子蒸好的时候,皇上恰好下了朝。 看到摆了满桌的吃食,皇帝陛下冷峻的脸色顿时一缓,而后看到坐在桌前拿着小勺吹蛋羹的苏誉,刚刚上翘的嘴角又拉了下来,“不是说过要你不必做早膳了,怎的还做?” “左右也睡不着,我见太子饿了,就……”苏誉随口解释着。 谁料猫大爷听了这话脸色更不好看,哼了一声摆手让众人退下,坐到苏誉身边,看着蹲坐在桌上眼巴巴等着苏誉喂饭的两个儿子,抬手一人弹了一指头,“多大了,自己吃!” 两个儿子都满周岁了,虽然还是巴掌大的小猫崽,但寻常的猫满了周岁都能捉老鼠了,岂能连个蛋羹都不会吃? 皇长子殿下委委屈屈地蹲到一边,抱着自己的小碗老老实实地埋头吃。 太子殿下冲着父皇呲了呲牙。 “逆子!”皇帝陛下抬手就要揍他,太子殿下立时蹦跳着躲到兄长身边,把脑袋伸到哥哥的碗里,跟他一起吃。 “喵!”皇长子殿下见弟弟来抢他的吃食,立时推了弟弟一把。 太子殿下毫不示弱地推回去,顺势咬了哥哥一口。 看着两个毛球推推搡搡地吃东西,苏誉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儿子已经不用喂了,看了看脸色依旧不好的皇上,赶紧给他夹了个海鲜包,“别管他们了,快吃吧。” 皇帝陛下闻言,得意地冲着儿子笑了笑。 吃了一笼包子,喝了两碗粥,皇帝陛下又端起了太子没来得及吃的那碗蛋羹,就着小菜三两下给吃了个精光。 等兄弟俩打完架,就发现满桌的菜肴都被父皇吃完了。 吃饱喝足的皇帝陛下拉着皇后去御书房,两个小毛球便颠颠地跟在后面。 “皇上竟然让皇后进御书房?”刚来的侍卫很是惊讶,后宫不得干政,乃是历朝历代的规矩,大安也不能免俗,纵使当今的太后,当年也没有这个殊荣。 “那是,皇上对皇后娘娘那可是宠到了天上,”老侍卫一副什么都懂的模样提点后辈,压低了声音道,“何况,这可是位男皇后,说不得有什么经世治国之才。” 小侍卫了然地点了点头,钦佩地忘了一眼那温润的背影,一看就是个博学的大儒。 实际上,被众人景仰的苏誉,只是从贤妃靠垫变成了皇后靠垫,仅此而已。 皇上批奏折,苏誉就在后面给他当靠垫,顺道处理一些后宫的事务,两个小毛球就在御案上蹦蹦跳跳,时不时来撩拨一下父皇的朱笔。 后宫的事务颇为繁杂,太后教了苏誉一阵子,见他实在不是这块料,就只把食材分配这一项交给他打理。而苏誉每天要做的,就是看看账本,保证各宫的食材、零嘴供应便是,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皇上的一日三餐,国师的点心,以及海晏宫那位祖宗的吃食。 “鳢鱼吃完了,海晏宫的大鱼只剩下鲑了。”苏誉看着账目微微蹙眉。 鳢鱼胆小,捞上来就会死,得蒙着眼睛送进宫,扔到海晏宫的湖中,奈何皇祖叔神兽的气息太强,那些鱼即便潜在水里也会被吓死,只能当日运来当日就吃。 “叫景王再送些来便是。”皇帝陛下闻言,便在景王秘折的批复上加了这么一句,要他再说些鳢鱼来。 批完奏折,便到了准备午饭的时间,苏誉起身去了厨房,皇帝陛下也跟着去。 皇家的厨房很大,但皇帝一进来就显得小了,因为无论前面再宽敞,他总能绊到苏誉。两个小毛球也跑来走热闹,在苏誉脚边绕来绕去,扒着他的衣摆往上爬。 正烧着油锅的苏誉赶紧把两个毛球揪下来,塞给皇上,“且出去等会儿,这里热。”顺手把刚炸出来的一盘虾递给他。 于是皇帝陛下夹着两个毛球出去了,跳上北极宫的房顶。 正午暖暖的阳光照在毛毛上,很是舒服,皇帝陛下变作金色的猫懒懒地趴下来,抱着一盘虾慢慢地吃。两个儿子凑上来想要分走一只,就被父皇一巴掌拍回去,“就知道吃,去,到太祖身边想想江山社稷。” 两个小毛球蹲在屋脊中央那金灿灿的太祖雕像身边,学着太祖极目远眺,只看到了不远处的北极宫厨房房顶炊烟袅袅。 “什么是江山社稷?”饥肠辘辘的太子问兄长。 皇长子抬起后爪蹬了蹬耳朵,“听皇爷爷说,就是守好咱家的鱼,莫给人抢了去。” “我觉得这话不对,”太子奶声奶气地说着,转头看向嘎嘣嘎嘣吃得高兴的父皇,“虾也得守好。” 等苏誉做好饭,到处找不到那父子三只。 太上皇背着手走进膳食殿,看了看满桌的菜肴,“不必理会他们,咱们先开席。” “啊?”苏誉眨了眨眼,今日好像没请太上皇过来用膳吧? 好在不等太上皇吃完第一根蟹腿,皇上便已经回来,见到又来蹭饭的父皇顿时冷哼一声,“父皇总是来北极宫用膳,若是给朝臣看了去,还以为儿子没给父皇宫中分吃食。” “哼,本来就是,”太上皇又吃了一只椒盐虾,“若不是寡人自己来,这些个菜肴你会给寡人送去一盘吗?” 苏誉赶紧给皇上塞了一块剥好的蟹肉,防止父子俩一言不合再大打出手,这一桌辛辛苦苦做的菜就完了。 有惊无险地用了午饭,太上皇怡怡然地起身离开,顺手带走了两个吃得圆滚滚的孙子,去海晏宫睡午觉。 皇帝陛下伸了个懒腰,吃饱了不想动,就趴在苏誉背上让他拖着自己回去。 苏誉便任劳任怨地拖着背上的大家伙回寝宫,睁着眼睛陪他睡午觉。等皇上睡饱了,起来处理朝政,他便提着食盒,去给国师请安。 自打苏誉学完了《苏记菜谱》,国师便决定让他学点别的。安国塔藏书里有许多关于做菜的古书,国师挑了些出来,让苏誉学,每隔几日还要考校。 苏誉昨日刚背完《鲜鱼列传》,今日便把里面的一个名为“美人出边关”的点心做出来给国师送去。所谓的“美人出边关”,就是把新鲜的元贝放在蒸笼里,蒸到它自己张嘴的时候,把肉挖出来煎炸,而后撒上调料,那几种调料混合起来宛如霜雪,谓之美人出边关,雨雪霜满天。 去了安国塔,被告知国师去海晏宫驯化神兽了。 苏誉抽了抽嘴角,提着食盒转身去了皇祖叔那里。 国师果然躺在大大猫的肚皮上晒太阳,太上皇不知跑去了哪里,两个皇子在沙滩上挖昨天藏的珠子。 给国师尝了点心,又说了说对于《鲜鱼列传》的一些见解,苏誉便起身告退,抱着两个儿子去找皇上。 没了那些碍眼的妃嫔,皇帝陛下便恢复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只是早上要上朝,便只能傍晚的时候去给父皇母后请安。 太上皇每日都歇在慈安宫,也省却了皇上跑两趟。 今日恰巧昭王也在,太后正拉着他说个不停,太上皇兀自躲在一边玩布老鼠。 苏誉瞪大了眼睛看那布老鼠,大红色的,怎么看着那么像昭王殿下的那只? 昭王一张胖脸皱成了包子,眼看着他就要及冠,母后念叨着给他再选几个侍妾和侧妃。 皇帝陛下根本不理会蠢弟弟那求助的目光,径自给母后行礼,顺手把苏誉怀里的两个毛球掏出来扔给太后,“今日劳烦母后照顾一晚。” 太后自然是乐意的,把两个孙子放到腿上,继续拉着昭王说话。 苏誉还未说什么,就被皇上拉着回了北极宫,做了顿丰盛的晚膳喂饱皇上,又伺候着猫大爷洗了澡,一天都没有空闲的苏誉躺在床上吁了口气,而后,就见皇上纵身一跃,扑了上来。 劳累了一天的皇后,到了晚上也不得安宁。 由着皇上煎了两回鱼,苏誉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又被半夜起来撒欢的猫大爷吵醒,无奈地伸手把挠流苏的毛球拖进被窝里,“明日还要上朝,快睡吧。” 玉兔东升,夜深人静,苏皇后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而新的一天又即将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鱼:说好的钱多活少管养老呢? 喵攻:朕的钱都是你的 太后:本宫已经帮你干了很多了 太子:粑粑,儿子一定好好养你 大毛:对,这样等你老了也有力气做糊糊 大大喵:(凑热闹)喵! 小鱼:qaq 第136章 番外二养儿日常 北风呼啸,京城里下了今冬第一场雪。 连下了三天三夜,朱红琉璃瓦被积雪覆盖,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安宁静谧之中。 时至午时,南书房中的读书声渐次停歇,刚刚满五岁的太子殿下放下手中的书,向太傅轻施一礼,眉目精致的小脸,加上那冷峻的神情,与皇帝陛下如出一辙。 太傅赶紧起身还礼,“时候不早了,今日便到这里吧。” 太子殿下微微颔首,推了推身边睡得人事不省的兄长,“吃饭了。” “唔?”皇长子殿下猛地抬起头,四下看了看,对上太傅那痛心疾首的神情,起身对太傅行礼,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太子微微蹙眉,抬手,一巴掌呼到兄长脑袋上,“不好好读书。” 太傅摸了摸胡子,对于太子的深明大义很是欣慰,旋即意识到不对,轻咳一声道:“太子殿下,敬重兄长爱护幼弟是为悌,大皇子乃是太子的兄长,即便他做的不对,也不可如此。” 太子看了看太傅,“学生受教了。” 太傅很是欣慰地转身离开了。 “听到了吧,要敬重兄长……嗷!”皇长子殿下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弟弟一脚踹开。 “若要研究孝悌,皇兄便留下再读一个时辰的书吧。”此话说完,穿着杏黄色常服的太子殿下便甩袖而去。 “哎哎,二毛,等等我!”皇长子殿下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被踢的小腿,蹦蹦跳跳地跟上。 “不许叫这个名字!”太子殿下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更生气了,转身挥拳就朝他眼窝打。 路上的宫人见到两个尊贵的孩子纷纷跪地行礼,待他们过去五步之外方能起身。 “不是说两位殿下兄友弟恭很是亲密吗?怎么……”新来的宫女站起身来,好奇地看着那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着杏黄太子常服,一个着暗黄皇子常服,都是粉雕玉琢的俊俏非常,只是兄弟俩看起来似乎关系并不怎么好。 “哎,生于帝王家,兄弟之间哪能真的相亲相爱,”老宫女叹了口气,告诫那新来的,“这话心里明白就是,切莫说出来。” 小宫女了然地点点头,不由得对这些生来便是天潢贵胄的孩子生出几分同情,兄弟不睦,父子离心,纵然富贵荣华,又有什么乐趣? 不睦的兄弟两个一路打到北极宫,推推搡搡地进了殿门,立时扭做一团,跌倒在殿中央的软垫上。 白光闪过,两件精致的锦袍顿时一空,一只黑黄相间的毛球从衣服里爬出来,另一只金色的小猫早已利落地蹬开杏黄衣袍,跃起,扑到兄长身上,抱着他的耳朵啃咬起来。 “喵嗷!”皇长子殿下立时反击,转头去咬弟弟。 “咪……”软垫的震动,吵醒了在垫子中央睡着的三个毛球,一只纯黑,另两只都是黄白相间的颜色,且长得一模一样。 纯黑色的小猫要稍大一些,醒来后立时蹿起来,加入正打架的两只中。见二哥把大哥压在底下,他便上去咬了一口大哥的尾巴,然后照着二哥的屁股挠了一爪子。 金色小猫立时回头,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 黑色小猫得意地扬了扬爪子,在原地来回跳动着挑衅。 苏誉推开殿门叫孩子们去吃饭的时候,就见三个大些的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两个黄白相间的双胞胎小猫挤成一团,不明所以地看着哥哥们。 这几年,离王那边没什么动静,景王妃又生了一只纯黑的小猫,而昭王殿下后发制人,今年竟得了一对黄白相间的双胞胎。 小猫崽自然都抱来给皇后养,这北极宫也就越来越热闹。 “吃饭了!”苏誉站了半晌也不见他们消停,只得无奈地喊了一声。 第91章 “星象之奥秘,要日夜参研,皇祖叔身上有上古神兽的气息,在他身边参研星象更易参透本质。”国师悦耳如昆山玉碎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 小白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国师之间的传承非常复杂,圣子必须从小在国师身边长大,时时刻刻接受他的教导。 国师揣着小毛球走过去,摸了摸那柔软的毛肚皮。 “喵?”大大猫睁开眼,缩起爪子在地上蹭了蹭背,侧头看他。 片刻之后,国师脱了鞋袜,赤脚爬上去。小白猫从雪色的衣襟里跳出来,在毛毛的海洋里打了个滚。 大大猫习以为常,打了个哈欠就继续睡了。 等太上皇来看望皇祖叔的时候,就看到一大一小两只白色毛球在毛肚皮上睡得香甜。 晚间,国师与护国神兽一起用晚饭。 海晏宫的厨子听说国师要留下用膳,一时有些紧张,他们平日里都是做很大份的肉,高贵的国师自然不能吃这些不够精致的食物,绞尽脑汁地做了些精致的菜肴,诸如白菜豆腐羹,紫玉梅花糕,银耳莲子粥等,用玉雕的精致碗碟盛装,连同护国神兽的大烤鱼一起端上去。 国师看了看那清汤寡水的精致菜肴,又看了看皇祖叔面前的烤鱼。 小白猫蹲在桌上,跟国师一起扭头,两双一模一样的浅色琉璃瞳直直地看着烤鱼。 大大猫用后爪蹬了蹬耳朵。 太上皇身边的小太监立时会意,将烤肉切下一大块来,均匀地分到太上皇和国师的面前,然后抱着圣子去找皇后娘娘了。圣子还小,这撒了辣椒粉的烤鱼估计是吃不得的,还是送过去跟皇子们一起吃的好。 皇帝陛下看着桌上多出来的白色毛球,微微蹙眉,虽然弟弟很可爱,但是毕竟是苏誉的小叔子,再小也没有跟嫂子同床的道理!用过晚饭,皇上就把儿子们赶去了偏殿,同时顺理成章的打发弟弟一起过去。 偏殿早就改成了满室软垫,皇子们在屋里跑来跑去,很是热闹。 白色小猫对于这吵闹的环境有些不满,蹲在门口不肯进去。 “小皇叔,咱们玩抓老鼠吧。”黑色的小猫跳过来,在他面前蹦来蹦去。 “小皇叔,我给你讲故事吧。”黑黄相间的皇长子殿下推开弟弟,讨好地凑过去。 “哼!”金色的太子殿下只是冷哼一声,并不多言,两个胖弟弟一左一右挤着他,被他毫不客气的一人咬了一口。 白色的小猫抬爪,慢慢踱步到软垫中央,看了看两个挤成一团的小胖球,跳上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卧好,他要参研星象,才没有时间跟这些闹腾的侄子玩耍呢,呼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国师的传承是非常复杂的篇》 小国师:今日学参研星象吧? 国师:呼呼…… 小国师:今天学签订血契吧? 国师:呼呼…… 小国师:今天学饲养圣兽吧? 国师:呼呼…… 小国师:呼呼…… 嗷,再写个大大喵番外就结束吧,啊哈哈哈 第138章 番外四大大猫 大大猫出生的时候,安家还没有开始打天下,只是个看似普通的商贾世家。 陈家小姐的父亲是个读书人,母亲早逝,娶了个后娘是个刻薄的,一直想把她嫁给大户人家做妾,换些银钱供夫君读书。这一年乡试,陈老爷带着一家老小到丹阳赶考,安家在丹阳城很有名气,家财万贯倒在其次,他家里的规矩也算是丹阳城里一件怪事。 听说这安家,一向不娶正妻,只纳妾室,谁先诞下子嗣,谁就是正妻。这样古怪的人家,有头有脸人家的女儿自然是不肯嫁的,但扛不住安家有钱,纵然是纳妾,给的聘金也比普通人家娶正妻的多,且若是这女子以后成了正妻,对她娘家还会再补一份聘礼。 后娘听了这消息,便动了心思。 几个月后放榜,陈老爷中了举人,明年就可以参加春闱。奈何京城上高路远,单这路费陈家就出不起,且如今朝中风气不好,要想金榜题名,少不得要提前各处打点,且就算考上了,要得个好差事,依旧需要大量的银钱送礼。 于是,陈小姐就含着眼泪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安家,嫁给了安家的宗子做妾。幸而那宗子长得十分英俊,除了脾气不大好,对她倒也不差。一年之后,她生下了一个毛球,当时就吓晕过去。等她醒来,就变成了正妻,成为了安家宗妇。 五年之后,已经是三个孩子母亲的陈氏再次有孕,但这次却让她万分担忧,只因先前怀的都是猫仔,基本不显怀,这一胎却与常人无异。 “没道理啊……”安家宗子挠了挠头,一个女子若是能生出贵子,往后就不会再生凡子,这一胎是怎么回事。 夫妻两个忧心忡忡,从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若是生了个凡子,要让他与嫡亲的兄弟们分开养,着实有些不忍。担忧了几个月,这孩子还是出生了。 “怎么样,生了个什么?”宗子皱着眉头问稳婆,若是凡子,怎么没听见孩子的哭声? “这个……”签过血契的稳婆满脸为难,抱出个襁褓来,安家的兄弟们也赶紧凑过去看,均唬了一跳。 但见那襁褓之中,包着一个与寻常婴儿一般大小的,毛茸茸的小老虎! “小叔,这孩子……”宗子抱着孩子,给满头银发的俊美青年看。 “狴犴!”有着白泽血脉的小叔瞪大了眼睛,“此乃千年难得的狴犴纯血!” 安家人高兴了,越纯的血脉,意味着越高强的法力,眼看着天下要乱,有了这样一个孩子,兴许可以改变一二。 “大头,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五岁的长兄抱着个花绣球跑进屋里,递给大大猫仔玩。 “大哥,大头他怎么还不变成人?”二哥摸了摸他的大脑袋,很是疑惑。 “等他满周岁就行了。”长兄把脸埋在幼弟的毛毛里笑嘻嘻道。 然而,到了周岁的时候,猫仔只是变成了大一些的猫仔。 “也许纯血长得慢,明年估计就好了。”父亲把他从一堆抓周的东西里抱起来,大大猫仔歪了歪脑袋,不明白父亲在烦恼什么,高兴地拿大爪子扑他的脸。 第二年,大一些的猫仔,变成了更大的猫仔。 第三年,更大的猫仔继续变大,还是猫仔。 一年又一年,长兄及冠,娶妻生子,大毛球已经身高五尺,不能变人,不能说话。 “你不能出去,给人看到要把你当妖怪杀了的。”母亲惆怅地看着他。 “大头,别难过,你想要什么哥给你买。”兄长把脸埋在他的毛毛里。 “四哥,你咋还这个样子呀?”白发的小弟瞪着一双琉璃目看他。 大大猫把脸埋在爪子里,不说话。 “这样不行,再长下去就瞒不住了。”父亲叹了口气,把他送到了海边的别庄。 仆人听不懂他的话,他就自己每天在海边玩耍。 兄弟们偶尔回来看他,“大头,你多吃点,兴许就能变成人了。” “大头,安家在丹阳已经居住三代,要搬家了,父亲决定搬到蜀地去。” “大头,父亲过世了,跟我回去看看吧。” 年复一年,他只在父母过世的时候回到安家,夜间赶路,白日睡觉,怕叫人看到。后来兄长也过世了,安家的小辈们渐渐把这个叔祖遗忘。 血契奴也老死了,大大猫就自己生活在海边的别院,自己捉鱼吃,这一日海中出现了几只怪鱼,他追着那鱼往深海而去。金光裹足,踏浪而行,追着那鱼跑了七天七夜,眼前出现了一个海岛,海岛周围有成群的鲛人在唱歌,看到他立时惊恐地四散奔逃。 海岛离岸很远,连渔人也不会靠近,这里没有吵杂的人群,没有会把它当怪物的家仆,很是自在。 直到有一天,几只小猫出现在了海岛附近…… “后来呢?”金色的小猫趴在大大猫的头顶,好奇地问道。 “我知道!”黑黄相间的皇长子举爪,“五爷爷讲过的。” “五爷爷的话哪能信!”黑色的小毛球跳到大大猫头顶,咬了太子哥哥一口,立时被太子一巴掌扇下去。 大大猫抬爪,接住掉下来的三皇子,舔了一口,“今天怎么没见皇后?” “爸爸说今天要做好吃的。”双胞胎小胖猫齐声道。 北极宫。 “在做什么?”批完奏折的皇上找不到苏誉,晃到厨房,看到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立时贴了上去。 “鱼肉蛋糕。”苏誉把手中用模子导成型的面团放进蒸笼里,除了鱼肉还有多种珍贵食材,炸脆了之后与面混合再蒸。 九个大蒸笼,每个蒸笼中放一块,每一个的形状都不一样,待所有的都蒸熟,拿出来拼在一起,变成一个完整的圆形。刷上厚厚的酱料,表面再撒上炸脆的虾片,鱼肉蛋糕便成了。 国师翻阅典籍,找到了皇祖叔的生辰八字,今日恰好是皇祖叔三百岁生辰,要好好庆祝一下,各地的亲王也都赶了过来。 御膳房这一日格外忙碌,海晏宫中摆满个各种珍馐美味,待皇后娘娘做的蛋糕端上桌,便可以开席了。 刚出炉的蛋糕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足有一个浴盆大。 太上皇看了看那蛋糕,一巴掌怕掉昭王试图伸出去的手,“今日是皇祖叔生辰,自然该祖叔吃第一口。” 大大猫有些不好意思,两只前爪互相踩了踩,张口,咬住蛋糕,一口吞了下去。 太上皇:“……” 皇上:“……” 舔了舔嘴巴,大大猫打了个嗝,“喵……”忽然,一阵耀眼的金光闪过。 皇帝陛下眼疾手快地捂住苏誉的眼睛,这光芒太过刺眼,若是骤然看了定要眼疼半天。 众人忽然惊呼一声,苏誉好奇地拉开皇上的手,顿时瞪大了眼睛。 一丈高的大大猫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乃是一个穿着虎皮肚兜的小娃娃,那娃娃长得白嫩嫩圆滚滚,米分雕玉琢,煞是好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睁得溜圆,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皇祖叔?”皇帝陛下蹙眉,试探地问道。 “唔,是,是我……”小娃娃奶声奶气地答道,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原来,我也能变成人!” 皇祖叔能变人了,这可是个大事,国师郑重地将之记载在安家的典籍中。 往后的日子…… 苏皇后在灶台边杀鱼,感觉有人拽了拽他的衣摆,转身低头,就看到穿着虎皮肚兜的皇祖叔仰着脑袋看他,用软软糯糯的声音道:“侄玄孙媳妇,我想吃鳢鱼。” “是,皇祖叔。”苏誉笑着揉了揉皇祖叔的脑袋。 “别,别摸我头,”小娃娃躲过去,“二十一说,我是长辈,得有点长辈的样子。” “皇祖叔!”三皇子殿下跑过来,一把抱住小娃娃,“皇奶奶刚做了个发条老鼠,咱们去玩。” “我驼你去。”小娃娃被拉得踉踉跄跄,刚走出厨房就摔了一跟头,一道金光闪过,顿时变成了大大猫,把三皇子殿下压在了身下。 三皇子被这么一撞,顿时变成了黑色的小猫,挣扎着钻出来,三两下蹦到大大猫头顶,神气地仰着脑袋,“喵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