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复仇之孕事》 第1章 重生复仇之孕事 作者:大江流文案对着女人不举,那能生孩子的男人呢!直到被扮作女人嫁了人,再不得自由,夏凡才知道,自己一个双性私生子何德何能被认回本家,又在这场豪门联姻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那个他生下男孩便会被秘密处死的口头约定,是怎样恶毒的人才能想得到的交易?重生一次,夏凡怎会干休?本文走爽文路线,换攻,前期发展事业,后期报仇,不苦大仇深,但坏人都不会放过。内容标签:强强 报仇雪恨 高干 豪门世家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凡第1章夏凡睁开了双眼。白色的天花板,淡淡的消毒水味,双手禁锢在床头,还有下身隐隐的痛,让他从迷茫中迅速清醒,昨天,应该是昨天夜里,他为顾禾顾三爷,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希望那是个可以传宗接代的男孩,这样,他就可以去死了,不用每日注射雌激素,不用被顾禾强暴,不用忍耐如牢狱一般的生活,正如顾家和夏家约定的一样,让他彻底解脱。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六年,他也盼了六年。可在六年前,他以为这会是天堂。那时候,他还未被夏家认回来,只是个在小城长大的普通孩子,若要说不同的地方,便是他没有父母吧。他是跟着外公长大的。小时候不懂事,他也曾追问过父母是谁,外公回答特别简单,你妈病死了,你爹不是人。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外公的宠爱,大姨的疼惜,虽然有个不靠谱的舅舅和舅妈,但他的生活的确是无忧无虑的。起码在十五岁之前,他没有接触过任何社会的黑暗面,看得最多的,不过是舅妈的白眼而已,可舅妈又不跟他住在一起,他有外公撑腰,是从不在意的。一切改变,是因为外公在夜里突发脑淤血去世。舅舅包揽了丧事,顺便也接收了他的家,即便那是他妈妈单位分的房子。他试图反抗,可在那个时候,谁又会为了他一个小孩而得罪人呢?他被赶到了楼下连窗户都没有的小房里居住,等着初三毕业后,舅舅便托人找了个卸货的活儿,催着他去干活了。每日十二个小时工作量,住在工地里,工资发到舅舅手上,还有所谓的朋友对他进行监视,他一个大小伙子,整整三年,愣是没存下几块钱,连走出工地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当夏家人出现的时候,他才那么的高兴,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是谷底了。他忘了外公的叮嘱,忘了他爹不是个好人的话,毫不犹豫地跟着夏家人走了,瞧着大舅青白的脸色心里乐开了花。他那时候想,等自己过好日子了,就把大姨和表哥接出来,再也不回去了。可现实呢?夏凡忍不住吃吃笑出了声,身体震动扯起了下身的疼,让他呲牙咧嘴,状若疯癫,夏家的确是富丽堂皇,将他震得连屁都不敢放。他被带着进行了全身检查,美其名曰是为他制定营养计划,其实是看如何注射雌性激素,才能让他具备生育能力;他被安排上学并教导礼仪,还被带着拜见了通家之好的顾家老爷子,顺便跟顾禾成了朋友,可后来他才知道,那不过是让顾禾先看看他。那时候的他没看过别人的身体,也不曾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异于别人。只是觉得顾禾那么拽的人,对他还算温柔,比夏家那些同龄人态度要好得多,于是愿意亲近他。直到没多久,他被顾禾引上了床,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可顾禾居然没有嫌弃他,夏凡以为这就是爱情,心欢喜又害怕,好在夏家和顾家并没有喝斥他,只是让他保密而已。想到这里,夏凡不禁鄙视年少的自己,天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哪个豪门子弟会明目张胆搞基,可那时候他不懂。他兴高采烈地搬进了顾禾的公寓,与顾禾疯狂的做爱,直到在一日偶然听见顾老爷子的话,“对女人不举,这不二椅子就行了,夏家求着咱们,送来了夏凡,等他生了孩子,不就有后了。”他才知道,自己竟不过是个交易品。夏凡当即便想逃,可顾家是地地道道的地头蛇,不过几个小时就将他从火车站拖了回来,锁在了顾家阁楼中。他记得那日的事儿——顾禾极为生气,穿着皮靴的脚在木地板上来回走动,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在不知晃了多少圈后,他终于停了下来,夏凡不由自主地吐了口气,谁想到,顾禾转身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肚子上,夏凡当即便吐了口血出来。可顾禾显然并不想停,他伸手拿下了挂在墙上的鞭子,瞪着眼睛毫不留情地冲着他的腰背甩下来。被绑着的夏凡根本避无可避,只觉得开始时鞭子落在身上疼,可到了后来,他连疼都感觉不出来了。腹中的绞痛让他如死鱼一般靠在墙上,还是管家听着不对跑了上来,抱住了顾禾劝道,“他身体本就不好,会死人的,真会死人的。”顾禾似是这才回过神来,眨了眨通红的眼睛,一把扯开了管家,捏着鞭子蹲在了他的面前,用鞭子把挑着他的下巴,阴狠地说道,“这是第一次,若再有下次,我打断你的腿。”然后,他撕开了夏凡的衣服,当着管家的面,毫不留情地挤进了他的身体。那是夏凡第一次被强迫,干涩的甬道被撕裂开发出迟钝的痛,与身上的鞭伤,肚子里的内伤混在一起,他瞪大了眼睛,咬紧了牙关,指甲在木地板上扣出了血迹,看着如疯子一般的顾禾不停耸动,眼神冰冷,就像看一条疯狗。他始终没放弃离开的想法。因为那夜,他为顾禾生了一个女儿,希望破灭的夏凡趁着孩子满月,偷偷跑了出来,这一次,顾禾打断了他两根肋骨,挑断了他的右脚脚筋,并将他关在了疗养院中,时刻带着脚镣,就如现在,即便他刚刚生产,也会将他铐起来。好在,夏凡听着门外响起的脚步声,吐了一口气,宣判的时刻到了。大门砰的一声被推了开,夏凡抬眼看门外的人,只是顾禾并不在那里,在他的角度看,门外空无一人。夏凡不由地昂起了脖子,这才看到,一个五六岁的穿着红裙的小姑娘站在门口,瞧见夏凡抻头看她,那女孩不退反进,竟是一步步地走到了他的床前。随着她的走进,夏凡的嘴唇却颤抖起来,女孩长得一对细眉,淡的如烟一般,一双眼睛是漂亮的杏核眼,看着极为有神,还有那微挑的鼻尖,都是那么的熟悉,就如他曾经照过的镜子一样。他紧紧地盯着女孩的脸,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嘴巴张开却又合上,嗓子干哑得说不出任何话,手却不自主的举了起来,想要摸摸她的脸,却在半途中被手铐牵扯住,发出叮当的声音。女孩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他,瞧见了他的动作,她说,“你是夏凡?是我妈妈?”夏凡连忙点头,眼睛里忍不住有了湿意,从火车站被带回来,他就不曾再流泪,可此时,他却忍不住想要抱着眼前的孩子哭一场。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女儿,纵然他再恨顾禾,这也是他身上掉下的肉,他颤抖着说,“我是妈妈,让妈妈摸摸。”女孩却没靠近,反而接着问,“你是双性人?”这个问题让夏凡愕然,他不解地看着孩子,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冷静的说出这样的事情,她不该刚刚上小学吗?谁知道,女孩的话并没有停止,她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你是夏家卖给我们家的,一个不男不女一辈子要被人嘲笑的双性人,为的就是传宗接代不是吗?那跟外面那些代孕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只是你比他们要值钱得多,不是吗?”这些话又狠又毒,扎在了夏凡的心上,让他一时忘记了刚才的激动,而是惊呆了。他不明白,明明五岁的孩子,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对着她的生母。是顾禾教给她的吗?这就是顾家的家教吗?他试图张口解释,“不,我是你妈妈,是我把你生下来的。”可女孩嘴巴微微扯出了一个不屑的弧度,那双漂亮的眼睛用打量着他说,“你配吗?”稚嫩的童音却是吐出了夏凡最不想听的声音,如果是顾禾,他可以嘶喊着跟他对抗,即便一次次的鞭子落在身上,可面对着自己的女儿,他却不知道该说出什么好,他张了张嘴,想说即便是双性人,即便是被强暴生子,即便恨不得吃顾禾的肉,喝顾禾的血,但他并不恨自己的孩子。可这些话,在女孩不屑的目光和话语中,夏凡说不出来。他无法跟一个被洗了脑的孩子解释,自己是如何一时不查踏入了这条不归路,也无法告诉她,她的生父顾禾又是怎样的魔鬼。可他不说,女孩却有话要说,安静的病房中,只有听见两人呼吸的声音,女孩紧盯着他,用稚嫩的童音告诉他,“爸爸说,夏家和顾家当时约定,顾家借给夏家一亿人民币周转,夏家将保证能生育的夏凡抵给顾家,至此夏凡生死与夏家无关。爸爸说,你虽然已经没用了,但毕竟是我和弟弟的生母,是生是死,让我替我们姐弟拿个主意。”夏凡猛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女孩,顾禾竟让一个五岁的女孩决定母亲的生死?女孩眨眨眼,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像是厌恶一件玩具般轻巧,“我不想被任何人叫做怪物的女儿,为了我和弟弟的名声,你不能活着。你别恨爸爸,这是我的意思。”“不,不——”夏凡猛然叫了起来,砰砰地拽着铐在床头的手铐,如疯子一般,想要抓住女儿的手,“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你妈妈,你长大了会后悔的,让顾禾来杀我,让他来!”说着,他激动地昂起了头,白皙的脖子上爆出了青筋,冲着门外大喊,“顾禾,你个孬种,缩头乌龟,有本事你来啊,老子就在这儿,你一刀捅死我啊,你他妈的凭什么这么祸害我女儿,顾禾,你出来!”女孩似是没料到他会反应这么激烈,被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外面立刻有人进来,拉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随后,在门口等待的医生马上跟了进来。夏凡还在喊,“顾禾,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她才那么小,你教了她什么……我不会放过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看着不停试着从床上起来的夏凡,四个助手毫不犹豫地上前,先将他的嘴堵住,随后将他的四肢摁住,夏凡呜呜地不甘地使着力气,医生拿着装着透明液体的针管过来,叹了口气,冲着夏凡道,“早死早投胎吧,死了就不恨了。”白色的冰凉的液体随着轻轻地推动进了夏凡身体,然后,夏凡那双漂亮的杏核眼,慢慢地睁大,瞪着天花板,再也没闭上……第2章夏凡翻了个身,感觉到身上有些冷,便模模糊糊的伸手拽被子,可手自由地摸索了两下,他就如受惊一般,猛然睁开了眼睛。应该是黎明,外面的天还黑着,只是微微有些泛蓝,夏凡一双眼睛在夜里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仍瞪得十分大,他不敢置信的吸了吸鼻子,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又动了动双手双脚,没有镣铐,并且,他的下身没有一点疼痛感。 第3章 一家人一来,原本压抑的病房里仿佛开了集市,顿时热闹起来。不少别的病房的人都抻头出来看,走廊里围得水泄不通,都在打听这谁家出事了。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夏凡此时此刻,刚刚经历了自己的死亡又经历了外公的去世,正是戾气最重的时候,不由想起了当年事。当年就是这家人,在外公去世的当日,也是这般哭着来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舅说爹啊,你死了我得替你将凡凡管好。舅妈说,我肯定当凡凡跟小夏一样看待,爹您放心走吧。他们说得好听,可事实呢,他们要了他妈妈分的房子,夏凡跟着他们两人过的时候,却没少受罪。白眼珠瞅你,高嗓子骂你,那都是轻的,最差劲的是所有的剩饭都归他包揽,当然没有肉。冬天还好说,充其量埋汰些,若是夏天的剩菜汤子放了两天,早就馊掉了,夏凡没少拉肚子。可在人前,张晓华却说,哎呦你不知道那孩子又贪吃又懒,竟然还偷偷看些臭不要脸的纸片,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他没良心的爹,我们家里还有小夏呢,怎么敢留着他,可好歹是外甥,又不能不管,只能让他睡下面。楼下的小房那都是人家放杂物的地方,连个窗户都没有,夏天里闷热的像是蒸笼,因着靠近垃圾堆,蚊子苍蝇不断,冬天里冷的像冰窖,他曾经捡了个破搪瓷盆,想要点些树枝子取暖,差点被熏死在里面。开始时还有人替他不满,指着鼻子骂着张晓华,可时间长了,谁又管这闲事呢?等着他出去打工,就没人吭声了。想着这些,夏凡本就红的眼睛就开始冒出凶光,连手都握得紧紧的,恨不得当时就伸了拳头出去。只是他还有点冷静,想着今天是外公去世,不能因着这事儿毁了外公的身后的清净,只能先忍着。只是这对于在仇恨中生活了六年的人来说,实在太难,因为憋着气,在旁人看着,他似是在浑身发抖。那边胖婶以为他难受傻了,赶忙将人从背后搂住,轻轻的安抚他道,“凡凡,别伤心,你大了,要担起来,别让你外公走的不放心。”夏凡这才慢慢地放缓了身体,渐渐地呼吸平顺了下来。人在病房里去世了,总是要有个去处,不能一直占着地方不动。那边护士长怕是听着这边哭的声音弱了,终于挤了进来,拍了拍安强的肩膀,问道,“你们谁管事?老爷子去了,总要有个章程,是留在医院太平间,还是你们自己抬回去发丧?”安强蹲在地上昂起了头,皱着眉头回答,“当然是抬回去,咋能不从家里坐坐。”那边护士长显然有经验,点点头道,“那成,你先把费用结清了,然后找人赶快拉回去吧,趁着人还温乎,把衣服换了,否则等会儿都僵了。”安强刚想答应,谁料到在一旁的安小夏偷偷拉了拉她妈的袖子,低声嚎着的张晓华像只卡了脖子的鸡,突然停了下来,迷瞪着一双眼睛瞧了一眼她闺女,似是想起了什么,冲着安强问,“啥抬回家?咱爹都去了,哪里还能这么折腾。就在这儿就行,让夏凡把寿衣拿来,我替咱爹换上。”这时候即便已经普及了火葬,但还是讲究从家里出丧,作为儿子,安强当然不能让人挑这个理,当即道,“这事儿不能变,在家发送。”那边张晓华却突然变了脸,粗着嗓子问,“你说啥?你再说一遍?”她这音一出,安强就像个被戳了针眼的气球,顿时瘪了下来。昂了个脑袋想与张晓华理论,又不敢让别人听见,便冲着护士长说,“稍等等,俺们商量一下。”说完,就拉着张晓华去了一角,张晓华临走前,给安小夏使了个眼色。安小夏果不其然凑到了夏凡身边,抽着鼻子对着夏凡说,“凡凡,你别伤心,没了爷爷,我和爸妈都会对你好的,以后咱们住一起,就是一家人。”夏凡听了心里冷笑,这就开始了吗?一家人,亏他们也好意思说出来。他不想在今日闹开,不代表万分容忍,伸手就抽走了安小夏手中的手帕,在安小夏还未反应过来前,一回头凑到了胖婶眼前,替她擦眼泪道,“胖婶你别哭,擦擦泪。”那手帕一送出,安小夏就啊的惊呼一声,紧接着,胖婶就连连打了个喷嚏,她向来是个直肠子,直接骂道,“哎呦我的妈,谁他娘的在手帕上摸姜水,可辣死我了。”这动静也不小,顿时不少人向这里看,恰好瞧着夏凡无辜地站在那里,一副委屈的样子,“小夏姐,你干嘛往手帕上抹姜水,这么擦着,你眼睛多难受啊!”他装傻,可别人又不傻,亲爷爷去世了,不说伤心,居然还有空往手帕上抹东西,这是什么样的孩子才能做出来,顿时目光就变得凌厉起来。安小夏如今也不过十七岁,正是脸皮薄的时候,她平日里虽然厉害,可此时又没有张晓华撑腰,当即眼睛就真红了,冲着夏凡你你我我了半天,偏偏夏凡一副无辜样子,连个道歉圆场的意思都没有,自己又是羞愤又是生气,最后撇下一句“你等着”,直接向着他妈他爸说话的地方跑去。夏凡瞧着她跑开,心里其实是满意的不得了。他当然知道张晓华不准往家里发丧是为了什么,当年因为房间里放过外公的遗体,他的表姐安小夏哭着喊着不要住,大舅妈也嫌弃晦气,说的什么,“糟老头子,死了也碍事。”如今人既然没死在家中,张晓华又巴望着那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如何肯让外公回去发丧。只是那两口子出了门就去了楼梯口说话,那块有门挡着,他也不方便带人过去听,幸亏安小夏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告状,才让他找到机会。夏凡当即就拉着胖婶,做出担心的样子,“小夏姐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胖婶你陪我去看看吧。”胖婶正揉着眼睛,她平日里就瞧不上安强一家子,这次更是对安小夏没好感,可看着夏凡那副可怜样子,又想着安叔一去,夏凡怕是要靠着安强生活,便叹了口气,应了下来,想着到时候做个和事老,别让张晓华那个小心眼子的记了夏凡的仇。两人走到楼道口,门虽然掩着,但挡不住里面的声音,恰好听见安小夏嘟囔了一句,“爸,你为啥不答应,爷爷要是回去发丧,那屋子怎么住人?我不要,想想都害怕。还有,妈,我不跟夏凡住一块,我讨厌他。”夏凡当即就立住了脚,胖婶拉着他的手也握紧了起来,就听里面张晓华接着说道,“你听见咱闺女说啥?你爹重要还是你闺女重要?她都上高中了,多重要啊,家里要是放了死人,多晦气,万一高考考不好怎么办?你自己想想。”说完也不等安强回应,她又回头安慰安小夏,“乖女放心,妈怎么会让你跟他住,等搬进你爷爷房子里了,你就有自己房间了,你不喜欢碎花窗帘吗?也给你做一个。”安小夏似是还不放心,紧接着问,“让他住客厅啊,多不方便。”张晓华显然平日里疼她疼的没边,呸道,“让他住小房,保准不打扰你。”这句话音一落,就听见大门砰的一声踹开了,胖婶带着夏凡盯着三人骂道,“没良心的狗屁玩意,安叔尸体还没凉透呢,你们就这么嫌弃他,就这么算计凡凡?”第4章安强与张晓华显然没想到在楼道口商量事情,也会被人听见。他俩就站在门后,大门踢开后,两个人先是愣了一下,安强平时脾气大性子急,脑袋一根筋,又十分看重面子。此时一听就不愿意了,上去就想按住胖婶的嘴。还是张晓华脑子转得快,一把拉住他,脸上立刻堆上了笑。怕是知道两人刚刚将他们一家那些小心思听了不少,这里面夏凡虽然是当事人,可在张晓华印象里,毕竟是个没啥心眼的孩子,最难搞的却是胖婶。她倒是毫不犹豫,上前一手握住了胖婶的手,笑嘻嘻道,“这是咋说的,可别是误会啥了,小夏他爷爷去了,她大姑自己还顾不过来呢,夏凡能靠的可就我们这一家了,这孩子自小可怜,都是一家人,我们说啥也不能亏待他。你说是这个理吧。”因为刚刚胖婶声音并不小,病房和楼道这边惊动了不少人。有好事者虽早就移步到了旁边,一点点蹭着看热闹,指指点点地问“咋了,胖婶,你喊个啥?”胖婶是个直肠子,平时就看张晓华不顺眼,倒是没听出话中的威胁之意,只是不愿意听她解释,手一甩,挣了开,冲着张晓华说,“你这话说得也不嫌亏心。你刚……”她这句话还没说出口,那边张晓华就再次拉住了她的手,打断道,“胖姐,咱们都是为了孩子好。你怕是早上起得早,没睡好,听岔了,我们虽然平时去的少,可那是我公公身体好,又有夏凡陪着,我们的孝心可一点都不少,要不,我公公这么多年为啥没多说一句。你咋能随便说话呢。”胖婶哪里想到她会倒打一耙,当即就脸色一变,想要跟她理论理论。谁知道张晓华话还没说完呢,只听她接着道,“其实我前几天就想找你呢,你家胖哥不是在倒腾东西吗?我们纺织厂前几天有一批废布处理,价钱可便宜呢,我就想着给你们牵牵线呢。谁想到一拖就到了这时候呢,要不这样,等我忙完了,我带你们去看看。”这话一出,别说胖婶,就连夏凡都愣了一下。他知道他舅妈张晓华是个人物,否则不会在棉纺厂横行这么多年,烦她都是小职工,领导偏偏对她印象不错。却没想到,这人竟是将厚脸皮运用到这种程度,这可是抓着了胖婶的软肋,胖叔的生意做得并不好。不过,夏凡倒也觉得这是个好事,虽然前世胖婶为他出头最多,可他刚经历生死,就连亲生父亲都可以将他转手送人并签下死亡协议,他的亲生女儿可以为了名声让他去死,那谁又能相信呢?所以,听着这话的时候,夏凡并没有吭气,只是静静地等着胖婶的选择,看她究竟是否值的信任。这沉默大概有几秒钟时间,然后,夏凡就感到手中一暖,是胖婶握住了他的手。随后就听见胖婶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冲着张晓华骂道,“我呸!张晓华,你当我跟你似的,为了那点东西良心都不要了。”听了这话,夏凡这才放了心。而那边,安强怕是瞧见张晓华搞不定胖婶,瞧着不耐烦,终于出手了。他猛然靠了过来,一股子狐臭味就迎面扑来,夏凡这才想起来,他大舅有着极为严重的狐臭,也正因此,在班上并不招人喜欢,顶替他外公工作都十多年了,还是个普通工人,每次分房子都抢不到,一直住在外公分的旧平房里。安强眯着眼睛冲着胖婶不客气地说道,“胖姐,我知道你跟我爸是邻居,不过也就是邻居吧。你丈夫送我爸过来我谢谢你,只是我家的事跟你没啥关系吧。你们一门心思的往前靠是干啥,难不成看着我外甥没依没靠,想要沾点便宜。我可记得你家两个大小子呢,咋滴,那一室一厅的房子不够住?”这话可就是侮辱人了,便是连张晓华也没想到安强来了这一句,心里咯噔一声,就知道坏了事,当即狠狠瞪了他一眼。家属院里都是同事,楼上楼下住着,远亲不如近邻那句话还就跟真的一般。不说别的,夏凡就是胖婶眼见着长大的,出生的时候抱过,夏凡妈妈生病照看不来的时候也养过几天,就是因为有这个情分,胖婶才肯为夏凡出头。 第5章 夏凡倒是有不少事儿没办呢,起码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想想重活这回事儿,还有老爷子说得那个老坛子里到底有什么,所以并没有在意这些,等着将人一送走,他就关了门,去了他住的小房间。60瓦的灯泡一亮,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夏凡外婆去世好几年了,家里没个女人,哪里会操持些腌咸菜之类的家务,所以家里的老咸菜坛子都好多年没用了。好像是他刚上初中的时候,外公嫌弃坛子放在厨房里占地方,就放到了他床底下。夏凡拿着手点头,跪在了地上,撅起屁股向床底下看。爷俩过日子不精细,这床底下什么东西都有,旧书旧课本,穿坏的破球鞋,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夏凡忍着灰,将所有的东西都弄了出来,踩在最里面看见了那个酱色的坛子。这是用来腌制甜蒜的,所以并不算特别大,夏凡钻了进去,忍着咳嗽将东西抱了出来。谁知一入手,竟然沉甸甸的,一晃,还直响。他连忙退了出来,掀开了盖子。上面还用皮筋固定了两层塑料袋,夏凡将塑料袋拿开,手电筒往里一打,没想到,看见的竟是半坛子古钱,上面还有个信封。夏凡连忙把信封拿了出来,上面的字迹他熟悉的很,是外公的字,刚劲有力,恨不得将纸背划破。上面的内容很简单,说是安强自私,安瑶困难,他走以后,夏凡的日子怕是很难过,但他觉得夏凡是读书的苗子,他早早以夏凡的名义存了笔钱做学费,让他千万别放弃。而这半坛子古钱是他收集的,当做留念也给夏凡了。另嘱咐他,大姨那里他已经贴补过了,大舅那里,那套房子还有家里存款都留给他,也能对你好点。这笔钱谁也不能告诉,自己知道即可。如果不曾经历过哪些生不如死,亲人背叛的日子,没经历过世事的夏凡恐怕只会觉得这是外公疼他,不会感念许多。但如今的夏凡,那曾经的六年岁月,何曾再有人替他如此找想过?明明,只要早一天,甚至早一个小时回来,就可以救回外公,但命运何其喜欢捉弄人,竟让他再次与外公擦肩而过。那些曾经经历过的,被亲生舅舅虐待,被亲生父亲出卖,被深爱的人强、暴,被亲生女儿说你去死吧。他的心也曾柔软过,怎会不疼,他不哭,只是没人会听他哭泣罢了。在一次,夏凡忍不住哭了起来。这次不同于早上压抑的哭,而是嚎啕大哭,仿若要在这个坛子面前,或是在外公的尸身面前,将这些年那些难过的让他连死都期盼的苦,都哭出来。他叫着“外公,外公”,声音透过并不结实的木门传到了楼道里,胖婶端着饭菜举起手来,又放了下去。对面的邻居张大娘嘎吱一下开了门,冲她摇摇头,“让这孩子发泄发泄吧,他孝顺,心里肯定舍不得,哭出来就好了。”胖婶点点头,叹了口气,端着饭菜下了楼。第6章第二天天刚亮,夏凡就被冻醒了。如今不过五月天,虽然都穿了单衣,但黎明还是十分凉,他昨夜直接哭着就坐在地上抱着坛子睡着了,这会子倒是觉得鼻头有些吸溜,好像感冒了。脚有些麻,费了力气站起来,从家里的药箱子里找了几片银翘片,就着凉水吞下去。夏凡看着地上的坛子,想起上辈子大舅趁着发丧偷偷翻走了家里的存款单和妈妈留下的金戒指,知道这次肯定也得有这么一回。他先是把家里的存款单翻出来,这时候的存款单并不是凭密码支付的,而是印章,也就是说,即便老爷子去世了,只要有印章,就能取出钱来。这些存款单零零碎碎,最多的五百块,最少的一百块,总数一千二百块,与留给夏凡的那四千块钱比,就算不了多少了,若是原先,夏凡肯定就听外公的给大舅留下,可这次,夏凡压根没想,直接连印章、金戒指连带外公的信塞进口袋里,将坛子抱去了阳台上。外公虽然有退休工资,可家里过的并不富裕。这时候虽然学费都是单位报销,上学花不了什么钱,但外公岁数大了,身体也不好,时不时还要病一病,是笔开销。最重要的是,大舅虽然不来,但安小夏却每个月总要来要钱,不给张晓华就出面闹腾,再加上吃饭,这样下来,能剩下的就不多了。所以,虽然多数人家的阳台都封上了,他家却仍旧敞着。阳台上风吹日晒的,东西倒是不多,都是外婆当年养花留下的盆盆罐罐,泥土还在,活着的,就剩一个仙人球了,每年还开花。夏凡将坛子打开,用塑料袋在上面做了个简单的隔离,就从另一个盆子里挖了不少土过来放进去,然后摁压瓷实了后,浇了点水,这样干了后就不会像是松土了,堆在了最下面。他仔细看了看,原本外婆种花的东西就五花八门,不用的搪瓷盆,换下来的洗漱池,如今在里面多个咸菜坛子,倒是不起眼,然后这才松了口气,回屋洗漱。在厕所狭小的镜子前,他仔细打量了如今的自己,里面的人长得十分清秀,有着一张干净青春的脸,还有细瘦的仿佛永远吃不饱的身材,他呼气、吸气,感受着空气进入身体的冰凉,那股子又活过来的劲儿,才算是渗透到了五脏六腑。他狠狠的拍了拍脸,直到苍白的脸上显出红来,才认真的说道,“夏凡,开始了。”昨天安老爷子刚去世,许多人来不及过来,今天是第二天,应该是最忙碌的,大姨和大舅两家人一大早倒是都赶过来了。依旧是昨天的安排,大姨在厨房里烧水,两个小伙子跑腿,他们一家人接待,谷峰看了夏凡一眼,没说啥,就跟着他出去了。临出门时,冲着安强说,“大舅,我冷的上,你这大棉袄借我穿穿呗。”与收钱相比,这不是个事儿,安强点点头,不耐烦的挥挥手,“拿走拿走,麻利办事儿去。”谷峰瞧了他一眼,拽起衣服就出了门。夏凡在下面等着他,两人先去买东西忙活了一上午,等着快中午的时候才溜了出来,走小道去了招待所。他们单位是有食堂的,招待所里的女服务员大多结伴去食堂吃饭。但林慧慧跟其他服务员相处的并不好,所以总是独来独往。但女孩子也讲面子,所以她总是不在食堂吃,而是打回来,这样也不会显得形单影只。表兄弟俩就藏在了从食堂到招待所的一条小巷子,这里是近路,人少,正是动手的好时候。两人在一个岔道上等了足足十几分钟,夏凡往前一冒头,就低声道,“来了。”谷峰正在使劲抽烟拉嗓子,并没有见过林慧慧,听了话音后,就偷偷伸出头去瞧,发现果然有个十分窈窕的姑娘端着不锈钢的饭盆往这边走,走进了看,那女孩岁数也不大,二十出头,长着一张瓜子脸,大眼睛,十分白,穿着一件掐了腰身的艳色西服,高跟鞋,这可是洋气坏了。他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嘴,“就她?”“就她。”夏凡点点头,他知道这年头谁不喜欢漂亮姑娘,谷峰怜香惜玉也正常,所以又叮嘱一遍,“别让她看见你的脸,反应快些,”然后又皱眉不相信地问,“你能行吧?”像谷峰这样的混社会的,最怕的就是有人说他不行,刚刚生出的那点子爱慕之情立时没了,冲着夏凡嘟囔道,“怎的不行,你瞧好吧。”正说着,林慧慧就哼着歌走了过来,两人慌忙躲了起来,等着她过了岔道口,夏凡又瞧着没人经过,就打了个手势,谷峰立刻扑了出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林慧慧。林慧慧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饭缸子砰的一下就扔在了地上,一尥后腿,就踢向了谷峰的小腿,同时张口就要喊流氓。谷峰哪里料到这女的这么泼辣,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他是演戏,又不是真要怎么着人家,碰的那么近,心里也不好意思,连忙开始说夏凡交代给他的话,“林慧慧,你跟我好吧,王瑞有什么好的,我保证比他强。”王瑞是有妇之夫,也是林慧慧的情人,两人从来只当人不知鬼不晓,没想到居然被个男人知道了,还威胁她。林慧慧当时就吓了一跳,只是她倒也聪明,也不挣扎了,呜呜呜的说着话,像是要跟谷峰说点啥。这事儿本就是凑个巧,大白天的哪里敢让她真看见人,而且夏凡也交代了说完就退,留个背影的话,谷峰想了想又说,“我是真喜欢你,我还会再来的。”说完,松手转头就跑。这巷子并不长,夏凡刚刚和他也演练过两遍,所以谷峰跑的倒是十分敏捷,出了巷子后,夏凡就立刻帮着他脱了大棉衣,把棉衣内里冲外,塞进个编织袋子里,两人就当做办事,安安静静向外走。林慧慧被闷了半天,好容易松开了,顿时回头去找,却只瞧见个穿着蓝棉袄的高大男人一溜烟的转了弯不见了。她穿着高跟鞋,等着追到巷子口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影?这丫头也不是吃素的,闻了闻身上挥不去的狐臭味,想着那人知道她和王瑞的事儿,饭也不吃了,向着电话亭走去。谷峰虽然办过比这大多了的事,可毕竟这事关重大,他有些不确定的说,“你觉得行吗?”夏凡不在意的说,“外甥似舅,你这身材,抽了烟的声音,哪点不像。放心吧。”谷峰看了一眼长得安全无害的夏凡,只觉得这个表弟咋就突然变得这么,他说不出来的一种有主见呢。虽然法子损了些,可他本就不是个讲究规矩的人,黑猫白猫抓住耗子才是好猫,倒不觉得有啥。想了想这到底是好事,昨晚上他妈还发愁日后夏凡的日子怎么过,还不得被欺负死呢,现在看样子不用担心了。两人买完东西就回了家。这时候正是大中午,家家户户都有日子要过,都忙着做饭吃饭呢,所以灵棚前倒是没什么人。只是不知道为啥,竟让安小夏竟然守在了楼下。要知道,这可是大宝贝,竟让她干活了?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夏凡努努嘴,谷峰想了想点点头。谷峰就过去跟着安小夏开始说话去了,夏凡偷偷溜进了单元门,一路上了六楼,瞧见自家本来敞开迎客的大门,正关的严严实实的。他想了想,耳朵贴着木门就听了听,这木门又不隔音,恰好听见里面张晓华抱怨,“你说怎么翻了半天都没有啊,不会是夏凡那小子藏起来了吧,你把沙发搬开,我瞧瞧。”夏凡听了立刻明白过来,果然如他所料,在翻东西呢,只是他原本以为怎么也要过两天,没想到这么沉不住气。他没吭声,直接下了楼,往外瞧了瞧,谷峰已经带着安小夏坐到了一边去了,安小夏正好背对着楼道门,根本看不见他。他当即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直奔大院门口的警卫处,一把推开了门,“我家遭贼了”。警卫处的俩大叔正稀里吸溜着吃白菜炖粉条呢,这一下却是吓了一跳,差点没喷出来。要知道,这大院里都是同事,人熟的很,出现个生面孔扎眼的很,这么多年都没个不长眼的敢来这儿练手,如今竟碰上了?夏凡接着说,“我我我我家办丧事呢,我大舅他们好像出门了,刚刚我回去,发现门关上了,里面还有翻东西的声音,我害怕,就跑过来了,他们还在里面呢。”俩大叔听了饭也不吃了,这可是严重渎职啊。连忙站起来,也不用夏凡说,谁不认识安家住哪啊,迈着大长腿就向着2号楼跑。夏凡接着呼哧呼哧的跟在后面,一路上有人问,“凡凡,你不去守着你外公,乱跑什么?”他就答,“我家遭贼了。”结果,后面跟了一串看热闹的大妈大爷。一群人蹬蹬蹬上了六楼,两个大叔果然听见里面有翻动的声音,两人严肃地等着夏凡晚两步上来,一人用钥匙开门,一人则手持警棍守在另一边,当门锁被打开时,猛然将门推开,两个人冲了进去,结果就听着哎呦一声,是个男人的叫唤声。有老头子兴奋道,“哎呀,抓住了。”里面有个大叔惊讶道,“安强?!”夏凡:“大舅大舅妈,你们干吗锁着门把家里翻成这个样子,找什么呢?告诉我,我给你们找啊!”群众往里一伸头,除了安老爷子睡着的棺材,屋子里的摆设都大挪移了。第7章 第7章 可王瑞却没吭气,而是吸了吸鼻子,安强就尴尬的向后缩了缩身体,他也知道自己身上有味。然后王瑞就冲他为难道,“这事儿你可是难为死我,你也知道咱单位今年能够买下住房了,这两天都整理材料上报房产局。你别看我是科长,可这事儿都张蕊他们几个弄呢,和原先可不一样,要改实在惊动太大。”安强听了就傻了眼,他没想到这么难啊。王瑞瞧了瞧他,就把桌子上的东西往外推了推,“咱们老同学不讲究这个,我给你指个道,你明天抽个空,一上班你拿着这东西去房产科,找找张蕊,跟她说说情,套套近乎,把我名字提一提,趁着还没报上去,先让她改了口,我这边就放。要不,我也不好直接张口,你说咋样。”安强听得晕晕乎乎,但也算有了法子,他还想再劝劝留下东西,王睿就站了起来,把东西往他怀里塞,然后推着他往门外走,还向顾芳使了个眼色,顾芳连忙从里屋掏出了二十块钱,王瑞接过来塞进了安强手里,还道,“这是我做小辈的一份心,你拿着,赶快回去吧,家里一堆事儿呢,咱们有空再聚。”等着门关了,安强才发现,自己把东西抱出来了,还拿了人家二十块钱。他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让人办事结果自己拿了别人的钱,但想了想又觉得有面子,王瑞可真够讲义气的,想到这里就心情好了,抱着东西就下了楼。安强夫妻俩住在同一个大院里,所以天黑了就回家了,夏凡和大姨、谷峰都留在房子里守着外公,三人吃完饭,夏凡就自告奋勇的拿了垃圾下去扔,没想到一转身,就听见有人叫他。他回头一瞧,就瞧见一个男孩站在树底下,穿着身白运动衣,双手揣兜的看着他。夏凡晃神想了想,才记起来,这孩子好像叫王小虎,是王瑞他儿子。当年王瑞和林慧慧的事儿闹出来,这孩子就跟着他妈回了外公家,再也没回来,这算起来,都九年没见过了。不过,原先他俩也不说话,所以一时间就站在那里,愣了下来。王小虎也是以倒垃圾的名义偷跑下来的,安强走后,他妈就说安强不是个东西,连亲妹妹的遗产也要霸占,他虽然讨厌夏凡,可在自己屋子里想了想,总觉得夏凡也可怜,而且,他觉得他爸爸办这事儿,挺对不起夏凡的,心里过意不去,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既然喊出来了,王小虎也没打算憋着。瞧着夏凡不动,他就迎了上来,两人面对面,王小虎高了夏凡一个头皮,他觉得自己这是在办好事,可又不想让夏凡觉得自己是想跟他做朋友,就昂了头,用极为冷淡的口气说,“你舅舅要换你房子的户主名呢。”说完他就想走,可又想着夏凡在学校里就挺傻的,别听不懂,多交代了一句,“明天他就去房产科,你可拦着点。”然后就昂首挺胸的走了过去。夏凡站在原地一脸见鬼了的表情,这是重生的福利吗?当年王小虎可没管这事儿,他都到了一年后,房产证下来,才知道,自家房子成了大舅的了。可这消息不错,当年安强肯定也没去房产科,看样子,林慧慧告状的能力不小啊。想着想着,夏凡就觉得温暖起来,瞧着王小虎僵直的白色背影,想着这孩子虽然别扭好胜心强点,但不错,等这事儿完了,也要帮帮他。第9章这消息对夏凡的帮助不小。如果王小虎不说,他只能等着,等王瑞出手整治安强。有可能王瑞气急了,会给安强个没脸,也有可能王瑞不敢声张,就让林慧慧认了倒霉。所以,他还留了后手。可这下,事情显然简单多了。夏凡回去后,就直接到了大姨安瑶那屋,安瑶怕是想起了安老爷子的生前事,正伤心呢,对着谷峰唠叨,“你外公这辈子都没享过福啊,前几年家里穷,和你外婆两个人可劲儿干活供我们吃穿,后来我们几个长大了,你小姨又出了那事儿,你外婆心里受不住,没几年即跟着走了,全剩下你外公拉扯凡凡。哎,你说,当年要是知道夏成斌是那种人,我怎么会同意让你大舅把他介绍给你小姨呢。”夏凡不由愣了一下,他这是第一次听人说起他父母的事情。他的亲生父亲在外公家里从来都是个禁忌,外公和大姨不肯说,大舅压根没跟他亲近过。到底当年是个怎么回事,他被接到夏家后倒是有个说法,说是不知道有他,所以才晚了。他当年信,现在还信就是个傻子。不过,这活了两辈子他才知道,他妈与他爸居然是大舅介绍的。里面大姨提了一嘴,就瞧见他回来了,就不肯再说了,冲着夏凡道,“凡凡,你早休息吧,今天忙了一天,明天还得一天呢。”夏凡想了想,觉得他父母的事可以缓缓再问,陈年旧事,总跑不了的。外公和大姨提起他妈妈就会伤心,这时候多问也不合适。就点点头,然后有些踌躇踌躇的将王小虎的事儿说了。谷峰还好,他有心理准备,可大姨就立刻怒了。她抹着眼泪骂,“这个没良心的,这房子怎么来的,他连这房子都敢贪,也不怕天打五雷轰。”哭完了,她才看着夏凡哄着道,“没事,凡凡不怕,大姨明天陪你去房产科,我倒要瞧瞧,白纸黑字写得名字,谁敢改了。”夏凡知道大姨是真疼他,不带一丝掺假的,其实,外公在他的前十五年里扮演的是父亲的角色,大姨就是母亲。只是他们一个老迈,一个家事缠身,所以并不能时时刻刻都照拂这他,可这并不代表夏凡没感觉,他将头埋进了大姨的怀里,忍着泪水撒娇,“大姨对我最好。”这下子,就连谷峰都揉了揉他的脑袋。第二天一早,张晓华就带着安小夏来了,说是安强有点事,晚些过来,夏凡三人也没揭破,点点头。夏凡和谷峰以去看看死亡证明办下来了吗,大姨以去买菜的名义,纷纷混了出来,瞧着不过九点,直奔了机关楼。这天正好是周二,一大早向来都是机关上最忙的时间。房产科在机关二楼东边,占了两间朝南的屋子,门还关着,但里面却传来了声音。夏凡心中一动,拉着大姨没敲门,反而退到个远点的地方站住了。一个稍微有些圆润的女声道,“不管怎么样,这事儿就没道理。”安强的声音紧接着传出来,明显俩人已经扯皮一段时间了,他急了,冲着她道,“不就改个名字吗?多大点事儿,原先你们不都给办吗?怎么到我就不行了,再说,再说,王瑞也同意了,你个科员哼哼什么?”这话显然是惹到人了,那女的猛然提高了声音,“科员?科员怎么了!科员也有良心呢!什么叫我们原先也给办,你从哪儿看见的,从哪儿听见的,证据呢?你凭什么信口开河往我身上泼脏水啊!我在这儿干了十年了,可没人说过我徇私!”仿佛怕别人不知道似得,屋里传出来咚咚咚的高跟鞋走路声,夏凡带着大姨往后一躲,就听见吱呦一声,门开了,一个三十四五岁,烫着大卷发的女人叉着手冲着门里道,“这屋外这么多人呢,都是来办事的同事,你说我原先办过,你去找个证人来啊!”她嗓门不小,楼道里本就有回声,虽然没人围上来,怕是有有不少人竖起了耳朵。这还没完,这女人猛一回头就冲着外面大声说道,“你个当舅舅的,家里老人还没下葬呢,就想着把外甥的房产改名弄到自己手里,哪里有你这样没脸没皮的人。我替你办,我凭什么助纣为虐啊!你不要脸,我害怕安老爷子夜里找我呢!”这话算是将安强的来意给完全说明了,大姨和谷峰都瞠目结舌,夏凡却知道,这是王瑞要收拾他了。人家一个科长,这事儿自然不用自己出手,就有人上杆子干,这不,多利索。安强显然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况,他来的时候还觉得挺简单呢,提着东西就来了。楼道里还遇上王瑞,王瑞还说张蕊就在办公室,让他快点去,他还以为王瑞打好招呼了呢。因为要送礼,进屋就关了门,将东西摆了出来。没想到,张蕊竟然压根不同意,而且上来就义正词严的骂了他一顿,这里是机关,没人会围上来,可机关人有机关人的作风,一个个迅速地敞开了大门,这是坐在屋子里听八卦呢。安强站在那屋子里,只觉得一股怒气向上冲,他认为这是张蕊不给他面子,也不给王瑞面子,冲着张蕊道,“成,我是个工人,你不给我面子,可这事儿你们科长是同意的,我告诉你,你不办,等会你就跟你们科长解释去。”他以为张蕊会怕,哪里想到张蕊泼辣的名声不是白来的,他话音一落,张蕊转身就去了隔壁办公室,敲开了门,进了去,门没关严实,而是留了条缝隙,恰好能听见里面说什么,只听张蕊说,“王科长,打扰您一下,有件事邀您处理一下,机械厂的安强要把他妹妹安茜的房子改成自己的,您看这事儿?”王瑞的声音严肃而带着点训斥的意思,“安茜不是有儿子吗?”张蕊连忙回答道,“是,那孩子叫夏凡,在子弟学校读初三呢。”王瑞就道,“小张啊,你都干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这事儿的章程还没弄懂?咱们单位的房子,规矩是搬走上缴,自然死亡留给下代人。夏凡住这里,这房子就是他的,他要是搬走了,这房子就收回来,跟他舅舅什么关系,瞎胡闹!”三个字将安强的打算完全打破。他就站在办公室外,将里面的声音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好面子脾气又不好,就算是再笨,也明白了,王瑞这是耍他呢,这是让他来机关上丢脸呢!想到这里,他就怒气冲冲,他觉得咱俩是同学,你不帮忙就散了,怎么能算计我呢,我平时虽然没有巴结你,可也没得罪你啊。想着,他就撸了袖子向外冲。房产科的科员可不止是张蕊一个女同志,还坐着三个大男人呢,只是刚才那事儿,他们不便出手,就坐在办公桌前当哑巴和聋子,这会子这三人可眼尖,当即就围了上去,将安强拦了住。安强喊,“王瑞,你给我出来,你昨天怎么说的,你明明答应了的。”那边这科员也被一身狐臭味熏得难受,可又不敢放,只能拦着他,将他往外推,一边还有人打警卫科的电话,让人上来。他声音不小,显然王瑞听见了,只听几声脚步声,王瑞拉开了半敞开的门,他穿着一件白衬衫,留着短短的寸头,一副诚恳精炼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半天没说话。安强正激动,瞧见他骂得更厉害,“王瑞,我哪里得罪你了,去年你爸去世,我还专门去上香,你怎么能这么坑人。你明明答应的。”说完这句话,几个科员就有眼色的拽了他的脖子,让他声音小了下去。王瑞露出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叹着气大义凌然道,“我给你留面子,你咋就不识抬举呢。夏凡才多大,当年安茜的婚事你不愧疚吗?他就这套房子,你个当舅舅的,忍心吗?是,你是昨晚提了东西到我那里去了,可这没良心的事儿我不能干,只是因为咱俩是同学,我不好不给你面子,才婉拒你。东西我没收,还随了二十块钱份子,我说的是实话吧,你怎么能信口胡诌呢。”安强顿时卡了壳,他这才反应过来,王瑞昨天的表现有多不正常。人家不是因为他是同学而高看他,压根没准备帮忙。他还沾沾自喜呢。他愣了,王瑞却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冲着他道,“你这人就是想偏了,就这一个外甥,你好好对他,他日后会念你好的。”这时候警卫也上来了,接手过安强,王瑞就摆摆手,冲着张蕊道,“行了,干活吧。”就回了屋。两个警卫大叔带着安强就往下走,张蕊却追了出来,“等等,”伸手就将一个红布包扔了出来,“东西你拿回去,我可不收。”安强接住了那个包,在夏凡的视线看,脸上的表情十分愤怒,可又不敢发出来。他毕竟不是张晓华,还是个男人,又被人捉了个现行不占理,做不出哭闹的事情。可这不代表他甘心了,他停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直到旁边警卫科的俩大叔推了推他,才快速的下了楼。夏凡和大姨他们从卫生间出来,从楼道里的窗户往下看,瞧见到了机关楼下,警卫就松了手,安强骂骂咧咧离开了。夏凡心道,这世上没一个人是笨蛋,他不过扇了点风,王瑞就敢弄出一出戏来,整人还不忘踩着往上爬,也是个人才。别看这一出刚刚没人围观,其实机关里的人都耳聪目明着呢,这一出一会儿就得传得满大院知道,安强一家的名声彻底臭到了家,王瑞这个铁面无私一心为公的形象也传出去了,往上爬爬不是事儿。不过对于夏凡也是好事,摆平了舆论,后面他想单独过的事儿成了一半。大姨跟看电视剧似得,这会儿才回过神,结结巴巴问夏凡,“房子的事儿没事了。”夏凡如释重负的笑了笑,“没事了,抢不走了,咱回吧。”大姨点点头,拍着他的手担忧道,“可这样你以后咋跟着他过啊!”夏凡笑笑没说话,这样怎么可能一起过?下步就是打消他们这个念头。谷峰听了回头瞧了瞧夏凡,又瞧瞧他妈,没说话。第10章三个人都有事,所以出了机关楼就分开了。因着明日老爷子就要发丧,中午在招待所请所有随份子的人吃白宴,到了下午,还要在家中办一桌,再请一次帮忙的人表示感谢。大姨一天要准备好两天的菜,谷峰害怕他妈拿不动,就跟过去帮忙了。夏凡一个人先去了趟医院,还是张医生接待的他,带着他跑上跑下填单子,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将东西开下来。张医生显然对他颇为怜惜,领着他先回了科室,然后才将死亡证明递给他,嘱咐道,“这东西你放好,等你外公发丧完,有空了,拿着这个去居委会开死亡户口注销单,然后再带上户口薄道当地派出所注销户口,可别丢了。” 第9章 “把户口落到我们家不就行了。”谷峰直接道。夏凡摇摇头,“不成,那大舅会不甘心的,咱们都安宁不了,我也不想让大姨担心。我有个想法,表哥你得帮帮我忙。”这事儿毕竟是对付家里的长辈,谷峰想了想,刚狠狠喷出口烟,没说话,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夏凡道,“表哥,我知道你认识人多,你帮我找两个眼生的人吧,壮一点的,能干些的。最好明天一早就到,到时候你们去招待所看白宴吧。”谷峰不由皱了眉,他有些明白夏凡的想法,可夏凡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知道为难表哥了,可我真没办法了,我想好好过日子活下去,我不想被欺负,可这事儿我不想你们掺进来。”说到这里的时候,夏凡忍不住去想当年的情形,就是这排放杂物的小房子,一个不过六七平米,夏凡不上班的日子,都是住在这里的。想着,他的表情就变得有些难过,谷峰也是自小没父亲的孩子,想着他爸爸当年去世,姑姑们闹腾的那些事,想着夏凡这时候能够信任他,还考虑他们,忍不住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点点头道,“好,哥这就替你联络。”第二天四点,安强一家和两个帮忙的人就赶到了这里。先是给老爷子上了供,烧了香,磕了头。又有人去楼道口将借来的音箱按上,放开了哀乐,一切才开始。安强带着武进几个人将老爷子的棺材抬了起来,一点点的运下了楼。等到四点半,约好的火葬厂的车就过来了。先是安强在棺材前摔了盆,随后才将棺材装上车。人送去了不能马上烧,而是要等几天方能一起来领骨灰。所以并不需要所有人都去,原本安强跟工会的人——此时火葬还是单位付费,去就可以,可不知怎地,他转头叫上了夏凡。车趁着夜色一路撒着纸钱向着城西的火葬厂开去。夏凡的手覆在棺材上,心里却是万分的镇静,他当然知道,安强打得什么主意,怕是想趁机让张晓华和安小夏鸠占鹊巢了,只是,他笑了笑……等着到了地方,将棺材搬下来,工会的人就喊,“拿上户口本、死亡证明、两寸照片,来个人跟我办手续。”安强本想跟上去,可夏凡却先动了,他这才想起来,昨晚上一直有事,证件他压根没要,都在夏凡手中,夏凡也没主动给。夏凡跟着工会的人跑上跑下,先去业务处开具火化证,然后由工会的人交费,等着人们在火化证明上盖了章,他就小心的收了起来,然后又将手续送到了火化间,安强签字后,这才结束。一行人紧接着坐着公交车回了城。到了家属院已经快到中午了,此时却见安家楼头围了一圈人,这回不但老头老太太,还有不少刚下了班的人也不回家做饭,守在那里。安强心中有鬼,一瞧便有些心慌,连忙向前挤去。而夏凡却是不紧不慢的走着,工会的人想着刚才夏凡的动作,又瞧见他这样,不由问了一句,“你这孩子怎么不急,赶快去看看吧”夏凡笑的天真无邪,“没事,我大舅会回来找我的。”话音一落,就瞧见安强吼着冲过来,“夏凡,你找的人?”人群分开,夏凡才瞧见,张晓华怕是借了辆车搬行李,此时衣服被子都散在地上,张晓华正坐在地上嚎,安小夏在一旁抹泪,两个大汉穿着黑西服戴着墨镜守在楼道口。夏凡嘴角一抽,表哥,你从哪里找的人?第12章这俩人倒是挺厉害,五月天带着墨镜,跟个柱子似得杵在楼道口,张晓华坐在地上又哭又嚎,不知道跟两人的妻儿父母祖宗八代发生过多少次关系,愣是脸上啥表情都没有。但你要说真是不拘言笑吧,也不是,起码夏凡透着人缝,瞧着二楼孟奶奶下来时,两人倒是极老实的侧了侧身,其中一个高点的,还说了句,“有点吵,打扰您了。”张晓华向来是以三短一长的频率哭,这次那个尾音还没拉出来,就卡在了那儿,瞧着这两人就跟见了仇人似得,眼睛都能冒出火来,只是怕早已领教过这两人的本事,没敢向前冲,转而又嚎起来了。等着安强拨开人群好容易挤进去了,张晓华才觉得主心骨来了,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屁股后面的灰也不拍,拉着安强的胳膊,指着这俩人就说,“你可回来了,这两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我一早过来送东西,就站在门口问我是不是安强的老婆张晓华,我答了是他们就把我往外推,说是不准进。你瞧瞧,你瞧瞧,”张晓华指着地上的东西,“全扔地上了。”安强本以为回来看到的是,张晓华母女俩已经住进来了,哪里想着被拦在了楼下,自家的东西还都扔在了地上,当即就火了,黑着脸道,“哪儿来的,赶快滚,小心老子削你。”那两人跟没听见似得,抬头望了望天。安强放了狠话没人接,顿觉面子上过不去,何况这毕竟是家属院,算是他的主场,这么多人看着呢,这俩人也不敢多放肆。他常年干体力活,长得也算是人高马大,在这个院子里,除了武进,还真没人能打得过他,所以自信还是有一些。脑子迅速下了结论,他一眼扫着三轮车上放了个粗实的短棍子,伸手摸过来就往前冲。只是业余选手和职业选手从来都不是一个段位的,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在身高等同的情况下,还是俩人,怎么会打不过他。只见矮点的那个只是上前一贴身,也不知道手怎么动的,安强的拿着棍子的右手腕就被握紧了,随后安强脸色就突然大变,被握住的手挣扎起来,坚持了不过十秒钟,就听咣当一声响,棍子落了地。然后这黑衣大汉才拽着他手向后推了一把,安强直接后退坐地,两人瞬间拉开距离,大汉低头捡起了棍子,脸又冲向了安强,露出讥讽的神色。安强这会子却是害怕了,不自觉的颤了颤,抖着声音问,“你要干什么?”大汉两手持棍,只听咔嚓一声,婴儿手臂粗的棍子掰成了两半,然后人家手一松,将棍子扔在了安强脚下,又回去站岗去了。在1990年,这副表演分明就是《上海滩》中许文强的做派,简直帅呆了。不知道谁家的熊孩子,张口就一句,“强哥,你好厉害!”同样被人叫做强哥的安强的脸色就更黑了。他不敢招惹那两人,反而回头瞪着张晓华发难,“闹腾的这么大,安瑶和谷峰呢,也没下来?”张晓华此时满心怒火,咬牙切齿地说,“没看见,谁知道躲哪儿去了。”她倒是比安强聪明一点,“你找他们有什么用,夏凡呢?”安强这才愣了,不敢置信地问,“你说这是夏凡找来的?”不过这时候丢了脸的他哪里需要什么肯定的答案,没等张晓华点头,他就冲了出去,冲着回来的方向喊,“夏凡,你找的人?”围观的人听了,不由摇摇头。那可是社会上的人,夏凡一个孩子,从哪里会认识他们,这安强怕是要泻火。甚至有几个人都上前一步,想将他拦下来,夏凡头上的青紫还没消下去呢。谁知道,夏凡压根就没想逃避这个问题,干净利索的回答道,“是我找的。命令也是我下的,我说,若是我大舅妈和表姐过来帮忙收拾,准备中午和晚上的白宴,就不用管。如果她们想趁我不在搬进来,就直接扔出去,不用给她们留脸面,反正,”夏凡停了停,然后才道,“她们也没有。”一句话犹如水入油锅,顿时让不少人愣住了。就连质问夏凡的安强,也磕巴了一下,指着夏凡说,“你……你个兔崽子,我揍死你,你怎么说话呢。”说着,他就想扑上来,看样子是想撕烂了夏凡。安强人高马大,夏凡瘦的都快成纸片人了,旁边的人哪里敢让他靠近?连忙拦住了他,住在一个楼上的周大爷还冲着夏凡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这可是你舅舅!”一旁的孟奶奶也跟着劝,她拉着夏凡,小声说,“凡凡啊,你以后得跟着他过啊,你不能这么得罪他啊!”夏凡知道他们都是为自己好,也知道如果他腹黑一些,应该在私下里刚柔并济,将安强一家拿下,反正他如今已经掌握了主动,这样倒是可以留有一线,自己的名声也好听的多,显得自己不那么毒,毕竟,这年头的人还是重视亲戚。可这样的话,安强一家呢。他们黑了心肝丧了良心连自己无依无靠的外甥都要算计,他为什么要为些许名声而替他们遮掩?他若是这样做了,就对不起自己当年受过苦遭过的罪,他重来一遍的人生,不能够这样过!所以,夏凡就是要闹大,他一个男人,连强、奸、生孩子这样的事儿都经历过了,还怕什么?因为不可能再差,所以他无所畏惧,也从不害怕。他轻轻对孟奶奶说了声谢谢,就趁着安强被拦着,走到了楼道口,站在了两个黑衣男身后,保证了自己安全,才开口说,“大舅,你干嘛生这么大气?不就是我找人拦着我大舅妈和表姐,没让他们搬进我家吗?可这本就是我妈妈留下的房子,昨天您去房产科不是又核实过一遍吗?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是我妈安茜的名儿。昨天王科长怎么说的,您不是才过了一天就忘了吧?您和我大舅妈是不是喝多了没送出去的茅台酒,糊涂了。”夏凡抬高了声音接着说,“我外公的房子早在二十年前你结婚的时候,就让给你们夫妻俩了,那时候外公可是带着我大姨和我妈出来租的房子!你别忘了你当初怎么说的,您说女孩都是泼出去的水,房子跟她们有个屁关系,我不图她们的东西,她们也别想占我的光。怎么,如今觉得房子小了,就打我的主意,大舅,你二十年前吐出去的口水,现在要用舌头添回来吗?”夏凡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运动服,少年长相清秀,肤色白皙,脊梁更是挺得笔直,站在那里,就似一幅画。只是这幅画画的不是风花雪月,而是狂风暴雨,他的话语尖刻而不留丝毫情面,全部泼向了安强一家。这话实在是太难听了,尤其是由一个晚辈嘴里说出来,仿佛十几个巴掌打在了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安强还没发怒,张晓华先受不了了,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腿撒开蹬地,双手拍着大腿,就哭骂了起来,“安茜啊,你走得早,你看看你生了个什么东西,他不学好啊,带着黑社会的人欺负你哥啊,他指着他舅舅的鼻子骂啊,安茜啊,你睁开眼看看啊,你……”他还没骂完,就听夏凡冷冷一笑,冲着她不屑道,“大舅妈,你有空喊我妈,可别忘了我外公也在地下呢。当初在医院里,你可是嫌弃外公‘死人’搬回家里晦气,害怕影响表姐高考呢。你就不怕我外公也上来找你理论理论?”此时因为夏凡的闹腾,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事儿倒是第一次透出来,顿时人群里就开始叽叽喳喳议论起来。有的说,“不能吧,怎么能这么说话!”有老人说,“当年安老头是在外面租了不短时间房子,直到安茜的房子下来。”有的呸道,“别人不能,张晓华有什么不能的,安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她一年也不肯来一趟。”胖婶下班刚回来,也在人群里站着,瞧着夏凡的样有些担心,这样闹大了可对他一点都不好,可听着别人说当时的事儿,她更不想让张晓华得了好,当即就说,“这话就是她说的,我带着夏凡去问老爷子的身后事,他们夫妻俩一起说的。”胖婶是个实诚人,有这样一个证人,这事儿就可信了。顿时,就听见有人骂了句,“该!活该被骂!”“安强,那是你爹,你就让你媳妇这么说?你是不是男人!”安强早被松开了,被王瑞骗了的事本就被他视作奇耻大辱,何况夏凡的话连揭旧事带损人,没有比这更难听了。他倒是想冲上去将夏凡那兔崽子捉过来狠劲抽一顿呢,可一瞧见堵在夏凡身前的那俩黑衣男,他的腿肚子就打抖,他右手腕现在还疼呢。安强立刻往人群里撒看,却发现看热闹的那么多,他的那群铁杆们却一个都没在,想叫帮手都不能。他又瞧了瞧已经嚎的嗓子快哑了的老婆,躲到了树后面的女儿,安强知道,只有他出马了。好在他是夏凡的舅舅,就这一个身份,夏凡就逃不出他的掌控。他直起了身子,梗直了脖子,仿若自己十分有理,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训斥道,“夏凡,你这是不想跟着我过了?!”他以为夏凡听了这个会收敛,却不想想,夏凡如果不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怎会当着人群发难。只见夏凡很认真地摇摇头,“是,大舅,我不跟你过。”张晓华尖着嗓子插嘴,“你要跟着安瑶,我就知道,除了谷峰那小混混,你从哪里找来这些人。”夏凡的眉头皱了皱,干脆的回答,“我也不跟大姨过。我跟外公过。” 第11章 他长得白净清秀,笑起来格外阳光好看,与昨天那副样子却是天壤之别,可谷峰知道,夏凡再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表弟了,他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夏凡的脑袋,承诺道,“成,你有事就叫我,哥准来。”夏凡认真地说了句,“谢谢哥。”兄弟俩这副相亲相爱的样子,倒是让安瑶放心不少。大姨一家一走,夏凡就到了上学的日子。如今已经五月下旬,离着中考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夏凡这颗魂都离了学校九年了,让他复习考重点他也不成,所以,他只打算混个毕业证罢了。毕竟,也算个文凭。周一他就背着书包去了教室。因着是子弟学校,所以学校并不大,整个初三不过两个班,夏凡在一班,因着学习好,位置也挺不错,以一米七的个头坐在正中间第三排,与劲敌王小虎中间就隔了个女生还有一条走道。夏凡一进门,教室里立刻都静了下来,他很自然的往座位那儿看了看,却发现同学们的眼光都变得——那么的古怪。他们盯着他,眼中有躲闪,有不屑,还有鄙夷,然后随着上课铃声砰然响起,这群人立刻低头收拾起课桌来,屋子里顿时响起了沙沙的翻书声,夏凡了然的撇撇嘴,自己走到了座位上坐着。第一节课是语文,上周五刚考了一套试卷,周老师趁着周末改了出来,铃声一响,就抱着卷子进了屋,让人帮忙发下去。瞧见夏凡来了,就冲着他说,“上次考试时本来给你留了份卷子,可办公室里闹腾腾的,就找不到了。你先跟同桌看一张,等我讲完了,拿我这份做做。”夏凡点点头,就看向了旁边的女生。他记得自己跟这女孩做了几个月同桌,成绩不错,性子听倔强,好像叫什么薇,好在卷子恰巧发到了手中,上面写着杨薇两个字,后面跟着成绩105,还算不错。周老师瞧着卷子都发的差不多了,就开始从选择题开始讲,前几道题都是考的基础知识,词汇的意思,词性的褒贬,还有错别字。可杨薇却没有半点将卷子移过来的意思,夏凡以为她没听见,就小声说了句,“把卷子借我看看吧。”谁知道杨薇猛然回过头,狠狠地挖了他一眼,然后又回过头去了,身体还倾斜起来,遮住了自己的卷面。夏凡哑然,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厌恶,夏凡记得自己不曾得罪过她,那么就是家属院的事儿了。他离开家属院太久了,何况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实在想不出杨薇到底是因为跟大舅一家关系良好,还是听了什么传言,才这样反感他。不过,这对于一个经历了太多事的成年人来说,简直太不是事儿了。他没再开口,更不会告状,而是拿了根笔,找了张纸开始写写画画。先是算了算手中的钱,外公留下的四千块,还有那匿下的一千二,一共五千二百块钱。在1990年,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也不过是一二百块钱,夏凡的外公退休二十年,退休工资涨了,一个月能拿到278块钱。这些钱,是外公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在这时候,算是一笔不小的存款。可夏凡不能将这些钱全搭上,一是因为如今住的房子能下房产证了,夏凡要交出去大约3000块,才能将房子完全买来归自己。这是他妈妈留给他的,是和外公共同生活的地方,他不能让给别人。二来,他不确定第一次做生意,能否成功。这时候流行的无疑就几方面,跑车、摆摊、开店,都是下岗职工们再就业的好办法。夏凡如今连个身份证都没有,表哥也刚满十八岁,真要跑车,还不够危险的呢。而摆摊能卖的都是日用品,可如今并不流行城管驱逐,小摊贩们简直到了泛滥的程度,你想买啥买不到啊!家属院旁边就有一条街买菜街,一整天都有人卖菜卖百货。学校门口就有不下十来个小摊,吃的玩的文具应有尽有,干的人多了,钱就来得慢,他总要找条差不多的路子。这事儿是夏凡如今考虑最多的,也是最头疼的,他难免投入过深,忘了正在上课。等着老师突然走过来,抽走了他笔下的那张纸,这才反应过来,猛然站了起来。作为一个学生,这的确有些不像话,夏凡立刻红了脸,冲着周老师小声叫了声,“周老师……”周老师看了看手中的那张纸,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写得多,但是画的不算乱,标着两千的字样,还写着跑车、摆摊、开店,跑车和摆摊上面都化了大叉子。周老师一瞧就知道,夏凡这是琢磨活路呢,前几天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她早就知道了,她倒是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夏凡居然做了这么一件胆大包天的事儿,可是依她看,这事儿倒也不算坏,安强一家哪里是可相与的人家。只是,日后就要自己养活自己了。这才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他叹了口气,有些深意的看了一眼夏凡,将纸塞进了口袋里,“中午放学到我办公室来。”夏凡连忙应了。坐下去后,他就没敢再在纸上画了,杨薇又不给他卷子看,只能在脑子里想,怎么才能发点财呢。等到下课了,夏凡还没说什么,却没想到杨薇先发难了,也不冲着他,而是对身后的小姑娘说,“真倒霉,怎么跟他坐一起。”那个小姑娘倒是跟他同声共气,猛点头道,“我妈跟我说,让我离着他远点,说他心里歹毒着呢,还认识黑社会的。”这些话虽然是压低了声音说,可两人毕竟离着夏凡太近了,他听得一清二楚。看样子,大姨和胖婶还是把外面的反应给他说轻了,也许别人都是将这事儿当做八卦看,可有孩子的人不一样,他不是三好学生乖乖娃,而变成了六亲不认坏孩子,所以,大人们总要打打预防针的。他抬眼往教室里扫了一圈,果不其然,女生们都当没看见,原先跟他关系好的几个,也都纷纷低下了头,夏凡心想,他还是太低估自己的杀伤力了,家属院的家长们怕是被他吓坏了。没朋友就没朋友吧!夏凡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的,他带着一身怨气重活,如果不释放出来,自己会被自己憋死的。他低下头,随手翻着手中的语文书,准备混过去这个上午,刚刚瞧着周老师对他颇有善意,看看能不能求求他,这一个月就不来上课了。正想着,就听见砰的一声,周遭的几个人都抬起了头,却看见王小虎将他那个装满了书的书包扔在了杨薇的桌子上,杨薇杏眼一瞪,就要发飙,“王小虎,你干什么,都把我东西压坏了。”王小虎指了指自己位置,跋扈道,“没啥,跟你换换地。”杨薇还想发火,却被后面的女生推了一把,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拽出了书包,将桌子上的东西搬过来,然后冲着夏凡哼了一声,高抬着鼻孔就坐了过去。这边王小虎将自己的书包放好,把卷子往两个人中间一放,这才道,“看吧。别理他们。”夏凡这是第二次收到王小虎的善意了,他不知道这个跟自己从小不对付到大的人,为何会频频表达善意,但雪中送炭的温暖还是让他心里舒服了许多,冲着他说了声,“谢谢。”心里则是将上辈子王家的事儿翻了出来,他记得,外公去世后不久,林慧慧就怀孕了。林慧慧不是个善茬,当即就闹了起来。这时候人们还不够开放,通奸搞破鞋都是让人指着脊梁骨骂的丑事,王瑞没办法,就要跟王小虎他妈顾芳离婚。顾芳是个性情比较清高的女人,被打击非常大,病得很厉害,王小虎因此成绩一落千丈,后来顾芳身体好些了,就离了婚,带着王小虎走了。其实对付林慧慧简单,只要将这事儿透出来,林慧慧就完了,但顾芳同样也完了。顾芳性情实在不适宜对付此类事件,倒是王小虎却是最好人选,这孩子心里有主意。只是,如何说,是个问题。一上午时间很快过去,下了学,夏凡就去了初中语文组,这时候老师们都回家去了,只剩下周老师在备课。瞧见夏凡进来了,就冲他招招手,让他坐下。夏凡记得,这位老师对自己一直很好,包括上辈子,他跟着大舅时过的最后一个月学校时光,因为吃不饱,他面带菜色,周老师会叫他来办公室,偷偷给他一盒子炒肉片,让他吃完在回家。如今却被抓到不务正业,他也是很羞愧的,低着头叫了声老师。没想到周老师从一旁拿出个饭盒来,冲着他说,“回家没地方吃饭吧,你王叔叔做的,刚送过来,赶快吃吧。”夏凡打开一看,一份西红柿炒鸡蛋,铺在白米饭上,热腾腾的,熏得他眼睛直想流泪。因为害怕看出来,他连忙道了谢,低头大吃起来。等着他吃得差不多,周老师才将那张纸拿出来,问道,“你准备干点什么吗?”夏凡点点头,“我得养活我自己。”他想了想,才万分艰难地说出了筹谋了好几天的话,“周老师,我……我不想上了。毕业证什么时候就能下来?”周老师显然在看见那张白纸的时候,就明白了夏凡想干什么。他为何让夏凡到了下学后来,而不是下课后立刻跟着她来办公室,就是她要想想。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劝夏凡接着学下去,这孩子聪明、勤奋,肯定能考个不错的大学。可她深思熟虑后,却被现实打败了,这样一个孩子,纵然学费全免,他如何生活呢?听着夏凡果然说出了自己意料中的事情,周老师这才将自己想好的话说出来,“你这么小年纪不读书怎么行?我知道你现在困难,这样吧,咱们学校也有高中,我帮你保留个学籍,到时候你宽裕了,也可以接着读。高中的书本我那有,不懂得,你可以问我。”夏凡没想到周老师竟然替他想的这么周全,猛然抬起脸,一双眼睛都亮了,只是周老师显然没说完,“毕业证你肯定有了,你不愿意来就算了,班里也不适合你呆。只是开店的事儿你别急,你这么小,也支撑不起来,赔钱就麻烦了。你叔叔认识几个做生意的,我让他帮忙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夏凡这下子都不知道如何感谢,毕竟,他受到的善意太少,被人欺骗的时候太大。他猛然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狠狠地给周老师鞠了个躬,“周老师,我一辈子记得您。”第15章夏凡跟周老师说好后,就没再去学校,而是没事干的时候,就一大早骑着他家的老式自行车,在城中转圈,看看有什么生意能做。这是个十分艰难的过程。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中国刚刚改革开放没几年,其实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但这也同时说明,一切都没有套路可走,所有的门道都在于你自己。夏凡在辈子活到了二十世纪初,大事件听说了不少,但却都不是他如今可以触摸的——他没本钱。但在小的方面,譬如说成功的商人们如何掏的第一桶金,在没有网络,不流行企业家自传的年代,他也知之甚少。一切从零开始。所以,夏凡格外的认真。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往外跑了三天后,周老师为他送来了高中的课本,同时告诉他了一个消息,他丈夫王秋川的一位好朋友,在省城上班,公司租在了一个写字楼里,进出的都是白领,只是吃的不好,要不太贵,要不太不干净,回来后边喝酒边抱怨。王秋川是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单位里最年轻的工程师,但他的脑子并不僵化,听了后就上了心,仔细问了问那儿的情况,回头就将这事儿说给了周老师,说是要开个干净的小卖店,生意八成不错。只是疑问的就有一点,夏凡这点子年纪,能这么干吗?这事儿夏凡倒是觉得不错,只是他想的更时髦一些,开什么店面啊,若是那一片的写字楼够,他直接找个民居做快餐就可以。想清楚了夏凡就说,“不是我一个人,我表哥带着我呢,他岁数大,有阅历,还有大姨把关。”周老师这才放了心,但也说好不让他乱动,而是说周末恰好有空,她让丈夫王秋川带着他们去一趟,见见那位朋友,在说别的。夏凡连忙点了头。事情定了,他也没打电话,直接骑着二八车,一溜烟跑去了离着十几里路的机械厂宿舍,去找他表哥了。这时候刚到了下午上班时间,家里根本没人,夏凡就骑着自行车到宿舍外的一家游戏厅中,果然,谷峰正撅着屁股玩射击呢。夏凡也不客气,上面就拍了他屁股一把,谷峰被吓了一跳,手一抖,就偏了。他哎呦一声,骂道,“我艹,哪个小兔崽子,敢摸你爷爷的屁……” 第13章 这对于一直想摆脱父母的贝诚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他直接乐得站了起来,问了句真的?等着章唯点了头,就蹦到了沙发上,扭胯摆臀恨不得当场跳迪斯科。章唯瞧着他的模样,只觉得头疼欲裂,不过这事儿早晚也要说,他咬牙切齿地吐出剩下几个字,“同样的,你在建行等几个行的存款全部被冻结,而非常不幸的是,昨晚请客,我们刚花光了身上的现金,也就是说,咱俩就剩下——”他掏了掏兜,从中拿出一张十块钱,“十块钱了。”贝诚猛然转过了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章唯,问,“就十块了?”章唯:“就十块了。”贝诚:“老爷子可真利索,不愧是我爸,有我的作风。”章唯:……贝诚利索的跳下了沙发,躺了进去,将那张十块钱捏在手里,看样子一脸轻松。章唯怕他不明白这事儿有多大,身体往前一趴,呲牙咧嘴地说,“贝诚,我可告诉你,昨天那笔款子最早下月初打过来,你这十块钱起码要吃十天,也就是说,咱俩一天只能吃三个小笼包或者一个肉夹馍,屋子里连个方便面都没有备上,房租虽然交了,可还有水电费……”他越说越沮丧,“要不我跟家里要点钱去吧。”“要个头,就你那后妈,肯给你钱就怪了,”贝诚伸手拍拍他脑袋,“放心,我还能饿着你。等熬过去了,咱可就是十万元户了。自己挣得,看我爸还说啥,多威风。”正说着,就响起了敲门声,两人静了静,章唯问,“谁?”夏凡清了清嗓子,“你好,我是夏天快餐店的店员,我们新推出了点餐上门服务,请问您要不要看一看?”章唯刚想拒绝,贝诚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冲着他小声说,“今天的饭来了。”说完,也不顾章唯的反应,直接站了起来,提了提裤子,拖拉着拖鞋走到了门边,一把扭开了大门。夏凡今天穿了件黑色t恤,牛仔裤,他本就白,越发显得人清秀。贝诚都好几天没见到养眼的了,差点吹了个口哨,只是怕把人吓跑,忍住了,身体一歪,嘴巴一咧,露出后面的空间说,“进来吧。”夏凡一瞧他,就认出来了,这不是那天脾气特别不好的那人吗?居然真碰上了。可又见他穿着居家睡衣,睡眼惺忪,光着脚丫子穿着双拖鞋,这哪里是办公的样子?顿时就觉得这屋还是不进去的好,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将手中的传单递给贝诚,“我们新开业,全部打九折,您要是想订餐,打电话就行,不打扰你了。”说完,夏凡就准备溜。可贝诚还等着他提供顿午饭呢,怎肯让他离开,一把扯住夏凡的t恤袖子,冲着他特温柔地说,“你等等,来给我解释一下这几个套餐的口味,哎呦,你们这看着还挺不错的嘛!”夏凡欲哭无泪,被拉进了屋子。第17章夏凡一个踉跄进了门,就立刻轻轻一动,将衣角从贝诚手中撤了回来,他如今虽然没打雌性激素,但毕竟不是懵懂不知的时候了,陌生男人的触碰总让他有些受不了。贝诚显然没发现夏凡的动作,反而拿着菜单子一路走到了沙发处,砰的一下,整个身体都陷了进去。章唯在旁边不赞成的皱皱眉,贝诚哪里都好,从来也没架子,但就是小时候被宠坏了,总不知道让人。他冲着夏凡微微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别客气,坐这边。”章唯是个标准的书生样,看起来特别的温和,夏凡冲着他笑了笑,道了声谢,才坐了下来。因为是刚开张,郭师傅说成本不好控制,所以菜式花样并不多,贝诚大体扫了一眼,就将菜单放在了茶几上,冲着夏凡颇有气势地说,“包月的话怎么算?”刚刚跑了十几层,白领们要不不感兴趣,要不怕不好吃,最多说的就是定明天一天的,包月的夏凡倒是第一次听到?可他转眼一想,这人刚保镖就三,怕是财大气粗,连忙说,“不知道您要订哪种?”贝诚手一伸,就指向了最贵的炒菜,章唯就料到大少爷不懂人间疾苦,伸手就将面前的茶杯塞进了贝诚手中,并狠狠瞪了他一眼,“喝水。”转头他又看向夏凡,笑眯眯说,“一……嘶……两块的盒饭就行。”夏凡在一旁跟看戏似的,将章唯从瞪眼到微笑,贝诚趁机捶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也是他一朝被蛇咬,这会子不知为何却想起顾禾来,眼前这两人,动作亲密,大早上单独腻在一间屋子里,保镖都不见了踪影,不是……那种关系吧!一想到这个,夏凡就有些避讳,顾禾带给他的影响,并非几日就能够消除的。他敛了眼,然后答,“一个月22天上班日,我们送中午,一个人是44块钱,包月的话抹掉零头,另加粥一碗。”这显然依旧是两人吃不起的。这也就看出出身对人的性格的影响来,章唯张口就想拒绝,这次贝诚却抢了先,啪的一下拍在了他后背上,章唯疼的差点没跳起来。贝诚却面不改色地从一旁抽出来那张十块钱,给夏凡说,“我们不仅中午要,晚上也要,先给你定金,今晚就开始送吧。吃好了再订。”这倒是也合乎道理,夏凡瞧见章唯的脸都白了,以为是疼的,实在不愿意在这儿呆,连忙收了钱,“好,不过下午的菜跟着我们的食谱走,当然,不会让您吃亏的。”他瞧着贝诚点了头,就连忙出了门。直到门关上,才想着,“是不是同性恋脾气都不好?顾禾爱打人,那男人脾气也不咋地。”不过好歹是第一单包月生意,夏凡摸了摸那十块钱,高兴地下楼去了。他哪里知道,贝诚的全部身家是这么好拿的吗?夏凡一走,章唯终于不用装着了,他刚刚想着最后的身家没有了,就忍不住感到一阵恐慌,再想到若是三天后没钱了,两个人不会要饿肚子吧,恐慌感更强了,脸刷的就白了,要不是贝诚后面撑着他,他敢立刻倒下去。他向来脾气好,到不至于吵架,只能抱怨道,“等吃完了,后面那七天怎么办?”贝诚不在意喝着水,“怎么会吃完了呢,定金已经付了,到月底再结呗。又没说多长时间的。”这倒是贝二公子的作风,想着那小哥刚刚开业就遇上这尊佛,章唯只好往好处想,等货款回来了,他就立刻付账,还要多付点,省的再没钱吃饭。晚上谷峰又跑了趟腿,给贝诚送了两份盒饭,三人就早早休息了。因着一天跑了整整两栋大厦,夏凡累得不轻,只是略微算了算,大约定了两百份,却连高兴的劲儿都没了,直接倒床就着。但毕竟做生意这事儿实在太让人兴奋,天一亮,他就忍着腿痛爬了起来。出门一瞧,醒的不止他一个人。郭师傅正在厨房忙活呢。夏凡洗漱好了连忙进去,冲着大早上熏得一身汗的郭师傅说,“您咋起的这么早,今天还有的忙呢!”郭师傅笑了笑,“这算什么,当年我在食堂,那时候单位都是小年轻,没几个成婚的,一天三顿都吃在食堂,那才是打仗呢!”说着,他从一边拿了个小碗过来,掀开锅盖,立刻有股浓香飘了出来,夏凡抽着鼻子抻头一瞧,国内正翻滚着半锅乳白色的汤,上面还点缀着几粒枸杞,看着别提多有食欲了。郭师傅从中舀了一碗递给夏凡,“趁热喝吧,昨天买肉送了两根腿骨,晚上就熬上了,闷了一夜,正香呢。”夏凡听了连连点头,忙沿着碗边小心地抽了一口,滚烫浓郁鲜香,他忍着又连喝了两口,才顾得上说话,“真香,郭伯,你这手艺可真棒。”“那当然。”郭师傅显然对此十分自信,他边切着肉边唠叨,“你和谷峰都太小,正长身体的时候呢,多喝大骨汤有好处,咱们干这个骨头少不了,可得多喝点。”夏凡跟郭师傅说了会儿话,谷峰也就起来了。三人吃了饭,就正式忙了起来。没有小工,夏凡洗菜,谷峰切菜,郭师傅掌勺。今天定的菜单是洋葱炒鸡蛋、醋溜圆白菜、清炒油麦菜、红烧肉、木须肉、豆角炖肉,三荤三素,也有个选择空间。只是由于昨天刚收回的定钱就有二百多份,还要预留其他点餐的人,这回要做的事名副其实的大锅菜。好在郭师傅的手艺的确不是盖的,别的不说,那红烧肉炖的时间越长,那股子带着焦糖味儿的肉香就越浓,谷峰切菜的声音就慢慢减弱,夏凡进屋放菜,都能听见他肚子里咕咕咕的直叫唤。不过夏凡也被馋的不轻,这时候一般人家肚子里的油水都少,早上虽然有大骨汤打底,可那毕竟是汤水,哪里有大块肉咬着起劲。一想着红烧肉那肥而不腻、满口流油的感觉,夏凡都有些受不住。兄弟俩相互看了一眼,就明白彼此的立场,谷峰立刻窜了起来,拿着筷子开锅叼了一块塞进夏凡的嘴巴,又替自己夹了一块,艾玛,那股子入口即化的感觉,差点让俩兄弟飘起来。等着到了十半点,忙活的就差不多了。二百份盒饭已经装好,连同先盛好的米饭,用新棉花新棉布做的被子紧紧捂好,六种菜则分别放在早买好的保温桶,被一起放上了三轮车。夏凡想了想,又将小煤炉子和一个小锅塞了上去,三人这才出发。到的时候不过十一点出头,离着下班还有小半小时。这四座写作楼其实分别矗立在#的四个交叉点上,周边都建有广场。夏凡瞧了瞧,指挥着郭师傅将三轮车气到了a号楼下不远处,夏凡没急着送盒饭,而是将小锅放在了炉子上,又打开红烧肉的保温盒,从中盛出了不少肉汤放进锅里,就这么嘟嘟嘟的炖开了。然后,夏凡才拎着盒饭冲着郭师傅笑呵呵说,“郭伯,你看下火,别沸了,慢慢咕嘟就是了。”郭师傅一边答应着,一边闻着那满鼻子的浓香,心道这小子可真鬼,这香味哪个下楼吃饭的能受得住啊。因着怀疑贝诚与章唯的关系,夏凡并不想与他们多接触,所以专门跑到b座送盒饭。这边犹豫的比较多,只有一家培训公司因为今天要开会,不方便外出,定了三十一份。夏凡到的时候,前台的小姑娘正无聊的东张西望,瞧着夏凡拎着一堆盒饭顶着门进来,屁股都不动一下,指着桌子说,“都齐了吗?”夏凡一个人哪里拿的了,“没呢,这是一半。你们定的都是一荤一素的,一个红烧肉,一个醋溜圆白菜,你先瞧瞧对不对?我再下去拿一趟。”等前台数完了数,夏凡就又回头下了楼,一出楼口,就看见自家三轮车被几个保安围住了,顺着那股子若隐若现的肉味,夏凡赶忙迎了过去,却发现谷峰早在那儿了。几个保安一人一份盒饭,冲着郭师傅和谷峰比着大拇指,“兄弟,你这手艺,真绝了,太他妈香了,我从c楼一下来就开始找,还寻思我这是做梦了。”谁不爱听好话,谷峰当即就说,“香就多吃点,张大哥,你要不要再来一勺?”“哎呦,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这可是……”他也不拦,谷峰直接打开了他手中托着的盒饭,往上又浇了一大勺肉。张大哥显然十分满意,冲着他说,“行啦行啦,别忙活我们了,这不下班了吗?你们再往前靠靠,就在a座门口待着,那上面的人都满了,而且个顶个有钱。”等着夏凡再将盒饭提上去,没想到还没到门口,那姑娘就自己把玻璃门拉开了,冲着夏凡说,“哎呀,你可来了,都急死了?”这会子她不光热情了许多,连声音就变得脆生生的,好听极了。 第15章 只是上来下去时,夏凡瞧着,对面那男人脸色越发不善起来。毕竟,几百份和几十份比起来,那可差点不是一点半点。等着到了十一点半,下班时间,才是关键时刻,夏凡帮着郭师傅将保温桶打开,顿时红烧肉的浓郁香味就飘了出来,这是郭师傅的拿手菜,夏凡故意让郭师傅做了这个,有这个,只要从a楼走出的人,闻不见别的。那三人显然也没想到郭师傅的手艺好到这样,闻着那香味的时候,小媳妇就皱着眉头说,“哎呦,怎么这么香,这哪里还闻得到咱们的饭菜啊!”那男人听了,哼了一声,晃荡荡走了过来,走到几个保温桶跟前,使劲地抽了抽鼻子,然后狠狠地呼出一口气,“呀,师傅手艺不错啊,真香。”郭师傅如临大敌,手里抓着汤勺,时刻准备着。夏凡也紧紧盯着那人,只见他从六个桶中挨个看过去,每个桶都使劲闻闻,直到到了装红烧肉的桶,他才歪头笑嘻嘻地看着夏凡说,“听说,这是你们拿手菜?大家都爱吃?”郭师傅对自己手艺还是自信的,立刻点头道,“那当然。”“呦!”那人扯着嘴皮子笑一笑,“啧啧啧,真可惜,今天恐怕吃不上了。”话音一落,只听咔的一声,他竟是一口浓痰吐出,啪的一下,落进了那盆红烧肉里。谁能料到这等无耻之徒,夏凡俩人压根没拦住。这还不够,此时正好是下班的时候,不少人都下来买饭,这人时间拿捏的很好,吐痰那幕怕是没什么人看见,可瞧着人多了,旁边的小媳妇竟是嚷嚷起来,“哎呦,你们这家人也真是的,打个喷嚏怎么也不避着点,这都是吃的,你瞧那红烧肉上,不是你喷出去的那口痰吗?”这又是糟蹋东西,又是栽赃陷害的,郭师傅已经气得要跳脚了,可夏凡知道,这时候不是他发脾气的时候。瞧了瞧被刚才那一幕说愣了的那些人,夏凡知道,今天要不把这件事影响消除掉,他日后就别再这里混了。几乎是在那女人话音没落下三秒钟,夏凡三下五除二,直接爬上去站到了三轮车座上,冲着那些人喊道,“我承认,我们红烧肉里的确有脏东西。”这时候门口已经聚了不少准备买饭菜的人,在这个年代能做白领,显然都不是很蠢笨的人,多了一家快餐店,夏凡这里就出事儿了,大家心里也有个数。见夏凡占得这么高,都以为他要为自己辩护一下,饭菜里有口水这事儿,说真的,谁能看出来。可没想到,夏凡竟承认了,他这一承认,不少人都嗡嗡嗡的议论起来。心想,这孩子不是傻了吧。可夏凡的话还没说完,他满意的看着下面人的反应,等着他们交流过几句后,才打断,“这事儿我只说一句,我来咱们大厦做生意时间不长,也将近一个月了,这事儿,这一个月没有。”夏凡知道,对那些人指名道姓的指责是没有用的,反而会激起他们的反弹,那么今天这局面就更加难以挽回了。更何况,在家属院同大舅对上的一幕也给了他教训,无论多么有理,当你咄咄逼人不够柔弱的时候,人们对你就没那么同情了,所以,他只要表明自己立场就好。果然,这句话说完后,对面那三人听了,不过是不屑的哼了一声,没有过来打断他的话。夏凡见此,接着满意的说道,“但出了错就是出了错,无论谁的原因,都算是我们夏天快餐店的责任。我在这儿今天也表个态,我们夏天快餐店的宗旨就是卫生、好吃、快速,无论哪一条都不能有任何差错。今天这饭菜污染了,我们绝对不会给任何人吃,我有两件事,郑重的拜托大家,一个是我将要将这批被污染的菜全部倒掉,希望大家能够监督,第二个是,今天正好也是个机会,我们夏天快餐店离着也不远,希望有空的朋友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看看,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我们夏天快餐店的厨房是什么样子的。同时,大家认认路,以后可以随时监督,我们夏天的厨房是永远敞开的。”这六桶饭菜,可以做成将近三百份的盒饭,就是将近六百块钱。夏凡这个举措不可谓不大方,别说是一旁的郭师傅,就连不少经常买饭的人,也都被这样的大手笔惊呆了,毕竟,眼前的不是个商业老手,他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再者,这明显的突发事件,夏凡竟然能够想到让大家去看他的厨房,这一是自信,二是绝对快速的应急反应,无论大家去不去,他既然敢说,起码就让人有了信心,这人做得一定不差。如此一来,夏天快餐店干净卫生有原则,谁不相信呢?可以说,夏凡的反应,让原本的一次危机,竟然变成了一个最好的广告。刚开始,下面的人还是愣着的,无人应答,可随后,张大哥在后面随口喊了声,“去瞧瞧咱吃的饭怎么做出来的,也放心啊!”终于,有二十几个人拉拉杂杂的响应起来,夏凡感激地看了一眼张大哥,立刻从车上跳下来,冲着郭师傅说,“走,咱们回去。”而此时,对面那三人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这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此时已经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能做什么!而站在人群后面的贝诚则是不敢置信地说,“呀,这小鬼刚才可真帅!艾玛,我刚才都觉得他背后闪金光了。”章唯吐槽道,“是因为他是债主吧,上周他可说,这周一来收钱的。”第20章其实夏凡哪里有什么号召力,他就算再赚钱,吃食做得再好,在一群白领看来,也不过是个卖盒饭的。只是谁没好奇心呢!?不说别的,看着别人倒霉,自己高兴高兴,是大多数人都暗爽的一件事儿吧。何况,这时候还没人开放厨房呢?瞧瞧自己吃的饭食怎样做出来的,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这样一群人呼啦啦的跟着夏凡走,还相互议论着,怎么看怎么扎眼。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是夏凡开了家快餐店不到一个月就有人跟风,是你在大街上昂起头就能吸引一群人跟你看天的世界,从众心理是这个民族人的特性。从大厦到夏凡家,不过小半小时的路程,就有不少看热闹的加进来。夏凡先带着他们去了旁边不远处的大垃圾箱,当着众人的面,将热腾腾冒着热气的六个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里,轮到红烧肉时,那一打开飘出的香味,顿时让这群还没吃中午饭的人吸了口气。张大哥想起那早上许给他的一碗红烧肉,忍不住可惜道,“这可真瞎了。”这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说话机会,夏凡拿着那个桶面带可惜的无奈地说,“是挺可惜的,一大早上刚宰杀的猪肉,我凌晨四点从肉市拉回来的。不过,”他很认真的说,“既然是入口的东西,脏了就该扔,这个瞎,是有价值的瞎。当然,家里还有原材料,等会大家看完了厨房,要是愿意,就在家吃一顿吧。红烧肉没时间,可小炒肉还来得及。”这是夏凡给他们下的定心丸,虽然能来的都是爱看热闹的,可止不住他们会不会因为饿了,就离开,这可是得不偿失的事儿。能看热闹还能免费吃饭,对于不少人来说,却也是不小的诱惑,果不其然,这下子,不少人脸上立刻亮了,步伐跟的更紧了。贝诚和章唯跟在后面,章唯瞧见了不由佩服道,“这夏小哥真不错,他才多大,能压得下火,反应及时,日后肯定差不了。”贝诚揉着饿扁了的肚子点点头,觉得跟上来真是太对了。夏凡租的小院子,一向是他们三个人自己收拾。郭师傅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对于厨房的要求简直到了严苛的地步,当然,人家也不用谷峰和夏凡,就说自己收拾,想吃啥我给你们做,但你们谁也不准动我的东西。那家伙,护着那锅碗瓢盆跟护宝贝似得。磨合了小一个月,夏凡和谷峰也就都习惯了。可这习惯,今天却帮了大忙了。甭管别人家的后厨怎么样,他们夏天快餐店的后厨,你挑不出任何错来。那干净锃亮的水泥地,雪白无污迹的白瓷砖,恨不得照出人影来的锅碗瓢盆,还有那小炉子上咕嘟咕嘟冒着香气的大骨头汤,无不告诉观者,就是你自己家,也未必有这个水准。一帮看愣了的小青年守在门口,愣是没一个迈脚的,生怕给人家弄乱了。还是夏凡瞧着这样也不行,直接说,“进去看看,随便看,没事的。”好歹都来了,几个女士听了也就走了进去,都是做过家务的,掀开锅盖,看看案板,还有犄角旮旯,甚至夏凡他们用的油盐酱醋都被检查了一遍,然后其中一位三十来岁的冲着夏凡佩服说,“我就一句话,以后订饭我就订你们家的,这厨房,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话像一句定心丸,夏凡也算撑了一路,这事儿来的太快了,当时要是没人肯听他说话怎么办,要是没人肯跟着来怎么办,要是来了不满意怎么办。这句话比什么都重要,夏凡眼睛中冒着点点光亮,抽着鼻子冲着来的二十来个人说,“多谢大家,谢谢大家,耽误了那么长时间,有这句话就成了。”夏凡这时候看着不可谓不可怜。他忍着哭意,可神色骗不了众人。他本就长得白,这会子眼睛红着,鼻头也红着,声音也带着哽咽,他又不过十五岁,这么小的孩子,本就应该在学堂里坐着,可这么小就出来奔生活,怎会不惹人遐想?一直在旁边跟着的郭师傅,此时也觉得心里不是个劲儿,拿着自己的饭勺子,冲着这群人叹,“他一个孩子容易吗?爹妈都没了他自己养活自己容易吗?怎么能就这么欺负人呢!”说完,他就直接进了厨房,不多时,里面传来咚咚咚的切肉声,显然是不想出来了。这话少,可信息量不少。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不少人开始一言一句的安慰着夏凡,有的说,“哎,这年头就这样,你们生意好,他们肯定眼红。”有的说,“也是,那人一看就是本地的,你又小,忍着点吧。我们回去,肯定会替你好好说说的。”而那刚才进厨房检查的女人则是拿了块帕子塞给了夏凡,劝道,“孩子,擦擦吧。你做的好,大家已经知道了。”这顿饭郭师傅下了大力气,因为时间紧,就两菜一汤,一个小炒肉,一个三鲜豆腐,一个大骨头汤,看着简单,却是下足了功夫,这本已经有了八分,再加上刚刚对厨房干净度的满意,还有夏凡的可怜,这八分就变成了十分。不少人离开的时候,直接掏了钱,留了电话,直接就是一个月的盒饭,而那个给过夏凡手帕的女士,则是给了他一张小小的名片,冲着他说,“你明天下午卖完饭,来找我吧。”她说完,就跟着一起来的几个女士离开了。这是夏凡这辈子第一次收到名片,那小小的薄薄的一张纸在他手头捏着,上面写得特别简单,“风华物贸公司财务张染”。还没再看,就听见有个人在旁边说,“呀,这不是大生意吧。”这声音实在有些耳熟,夏凡立刻抬起眼,就瞧见贝诚站在了他身边,正抻头看着他手中的名片,还评论,“风华物贸,我记得啊,在八楼,不过就一个皮包公司,也就四五个人吧,这生意大不了。”夏凡不禁冷冷一笑,将那名片塞进了兜里,冲着贝诚毫不客气说,“四五个人也比两个人多吧。他们都算皮包公司,你们算什么?零钱袋公司吗?”这话可真不好听。也就贝诚没皮没脸惯了,章唯那张小脸哎,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小炒肉辣的,已经全红了。但夏凡这脾气发的也不是无缘无故。第一天发菜单,贝诚装大爷给了十块钱做定金,说想要长期合作订包月,只是要先尝尝味道。毫无经商经验的夏凡欢喜的就答应了。可吃了三天后,十块钱花完了。谷峰在送餐的时候就要收钱,人家说得好听,说是呀,手里都是大钞,下回吧。于是,下回就成了再下回,如此一个星期,他们这小本生意怎么受的了,夏凡就直接找上了门,结果当初的大爷贝诚竟给他哭诉自己怎么可怜,亲爹断了自己的粮食,那模样仿佛比夏凡上辈子过得还惨,只是,惨怎么了,谁不是惨过来了,你惨我凭什么照应你啊,咱俩又不熟。夏凡接着还要钱。贝诚哪里想到这虎落平阳,该是英雄救美的时候,夏凡竟没反应。无奈之下,他只好又拿出签好的合同,说是十号就能到款,一定给他。好歹不歹,他一着急,就抓住了夏凡的手,还死不放。夏凡避之不及呢,又抽不开,只好匆忙应了等十号收钱,然后才逃出来。可惜的是,十号那天,他也没交上钱来。夏凡这次也不敢去了,他真怕贝诚对他有啥念头,直接断粮了。然后放狠话,这两天就去要,想着他要有良心就自己拿过来,要是没有,就喂狗了。显然,贝诚的良心在夏凡看来,就是喂狗去了。所以,哪里还有好口气。可贝诚在家好的坏的什么没受过?他连恼也不恼,反而冲着夏凡说,“我教你个法子,帮你解决那家,这个月盒饭你包了怎么样?”夏凡这次不过是自卫战,不在主场要想打个攻击战,却有些困难。他狐疑的看了一眼贝诚,贝诚也不藏,直接小声把法子说了。夏凡不由眼睛一亮,口气终于好点,冲着贝诚不解道,“你这么有本事,连盒饭都吃不起?你不说十号就有货款到吗?不是弄张纸骗人的吧。”说到这个,贝诚也不好意思也不准备说,说了句“你个小孩懂什么大生意”,直接抬脚就走,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夏凡,“记得送饭啊,今天晚上就送。” 第17章 “呵!”夏凡直接被他骂笑了,不屑的看着她,“哦,你们瞧见我家生意好,跑过来学没我们抢生意,难不成还是我们错了。我们要不卖盒饭,你们去哪里知道做这个生意?你可别吃了地瓜嫌屁多。再说,我上去送盒饭,他没事儿追我干啥?谁让他追了。”扬子妻显然是个胡搅蛮缠的主,“他他他他……他不就想跟你热乎热乎打个招呼吗?”“热乎个屁!”夏凡直接骂了回去,“你吃饭噎着了怨人家卖米的,上班迟到了怨老板,买菜去晚了怨买菜的,你怨得着吗?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我一个十五岁的小孩,我让他摔骨折了?你丈夫是草包还是笨蛋啊!你就是想赖人,也要找个好理由!”夏凡压根不怕,这年头消防通道可没摄像头。他紧接着说,“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你要是觉得有关系,就去派出所报案,但这里你让他们过来干什么?”夏凡指了指瞧着不对已经过来的张大哥几个保安,“你看好了,你敢动我一根指头,就立刻有人将你们扭到派出所去,关上几天不成问题,到时候没人伺候病人可别哭。”张大哥一向会来事,听了直接带着人向前走了两步,那样子倒是凶煞极了。没有扬子做主心骨,这两女人显然战斗力不咋样,而且那跟来的两个男人,显然跟那扬子关系不够铁,刚刚他们一老一少,他俩都有些犹豫,不肯靠过来,这会子瞧见张大哥几个,压根就不动了。两个女人一瞧,显然这会子拿夏凡没办法,只好留了句,“你等着”,就带着人走了。等着谢过了张大哥,夏凡送完盒饭下来,郭师傅才不赞成的说,“这事儿你鲁莽了,他们毕竟是地头蛇啊,万一真有硬气的呢。”夏凡不在乎的说,“他要真有硬本事,就不能沦落到这儿跟女人一起卖盒饭。我哥当年混机械厂,都不干这个呢。再说,他要真有几个好兄弟,第一天的时候,他干吗不亮出来吓唬咱啊,他没有。”这都是夏凡在第一次接触后下的结论,所以,在贝诚给了他主意后,他才敢这么大胆的干。那两女人显然是拿他没办法,有油怎么了,夏凡是卖饭的,又不是卖油,跟他有什么关系。婆媳俩不知道怎么想的,闹完第二天,就接着出摊了,只是看夏凡的时候,脸上没好颜色,时不时的白他两眼,郭师傅瞧着,暗地里嘱咐他,“小心点,肯定揣着坏心呢。”。不过两家为了个生意闹腾的这么大,不少人都看出来这的确是有利可图,两三天功夫,卖盒饭的又窜出了二家。虽然夏凡的生意还是最好的,可郭师傅也急坏了,夏凡却是一副没关系的模样。周四,夏凡就接到了谷峰的电话,说是虽然内退没办下来,但是已经请了长假,人也带齐了,下午就到了。夏凡终于吐了口气,帮手来了。你们不是跟风吗,那跟好了。第23章谷峰当天晚上就带着大姨安瑶和他的两个兄弟回到了夏凡住的小屋。的确,夏凡扩张了,在听了贝诚的主意后,让谷峰多找两个麻利且知根知底的人。谷峰就将他的两个最好的兄弟带了过来。一个叫张瑞生,外号祥瑞,一个叫周景,他有一兄一姐,在家排行第三,外号就叫老三,上次夏凡去找谷峰的时候,在游戏房见过他一次。这俩人都是机械厂职工子弟,从小跟谷峰玩到大的,大姨安瑶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按着谷峰的话来说,除了学习不好,爱玩点,品格上没任何缺点,都是讲义气的好兄弟。这两人暂时就帮着送盒饭,收钱是大姨的事儿,夏凡倒也放心。因着多了人,所以夏凡干脆将房子改了改,将原本当做储藏室的北屋空了出来,铺了床给大姨一个人住,至于多来的那俩小子,夏凡出去买了两个五成新的上下铺,干脆将他们的屋子改成了单身宿舍,这才住开。等着人员安排完了,夏凡的计划也就开始了。当面对越来越多的同质客户抢生意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下等办法,用武力威胁,这是那个扬子做的,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如今在医院里躺着呢。中等办法,找对方的缺点,用这个来攻击对方,逼迫其做不下去。这种方法见效快,如果真找得到,已然算是不错。或者压低价格打价格战。但这两种方法对于夏凡都不合适。快餐业是个进入门槛过低的行业,没有扬子也有李子杏子,夏凡不是本地人,不可能凭借武力威胁他们。可夏凡只有一个,他也不能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盯对方缺点和失误上面,他没时间,也看不过来。至于价格,他从不觉得饮食这东西太便宜了会是好事。那么唯一的,就剩下一个方法,让自己站在足够高的平台上,让他们永远模仿,却永跟不上。贝诚的主意说起来很简单,分化经营,将店铺一分为二,原本的保持现有质量,利用他们做的早口碑好味道好,做质量。而另一部分,则是要做最低端的价位,你们不是便宜两毛钱吗?那我便宜的更多,我不用贵材料,我却有好手艺,我将低端价位里的味道做到极致,你们要质量没有,要价钱也没有,还能争什么?所以,夏凡多要了两个人,不是来帮他们的,而是将由大姨带着这两个人,另开一家快餐店,甚至,他们还要装作不认识,做出竞争的姿态。当然,一切饭菜都是由郭师傅这里出,这样郭师傅就不用跟着他们出摊了,而且夏凡也承诺,工钱涨到二百。这下子是皆大欢喜。祥瑞和老三摩拳擦掌,就连安瑶也有些兴奋,一个劲儿的问夏凡能行吗,会不会赔了。夏凡这几天跟郭师傅已经研究过了新开快餐店的菜式,他们将盒饭统一定价一元,一荤一素。荤的是菜炒肉片,素的看季节,这样下来,因为少了大肉,而且他们采买量大,他们其实并不少赚。所以,当安瑶问起来的时候,夏凡就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大姨,没事,你就收好钱就是了。”只是,这样的话哄得了大姨,却哄不住谷峰,等着所有人都睡了,谷峰就示意夏凡到院子外说话。谷峰抽着烟,冲着夏凡问,“出什么事儿了,怎么想到这一出?”这事儿本就是兄弟俩一起经营的,虽然谷峰没出本钱,但夏凡也不当他外人,当即就将扬子的事儿说了一遍,又将自己怎么处理的说了一遍。谷峰也是混出来的,让人欺负到家了,一想到当时就他们一老一少在,若不是夏凡反应快,这摊子就砸了。那时候他妈可是已经要辞职了,万一……万一砸了,他们连个退路都没有,谷峰的脾气就上来了,“艹,老子揍死他。”夏凡知道他也就说说,人都躺在医院里了,还能怎么揍,冲着谷峰扬扬小脑袋骄傲的说,“切,等你黄花菜都凉了,还是我厉害吧。”夏凡那样子别提多满足了,可谷峰却忍不住想起了几个月前在外公庇护下的表弟,忍不住揉了揉他脑袋说,“凡凡最厉害了,以后这事儿让哥做。”夏凡被这种哄孩子的音调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刻躲开了,冲着他说,“三轮车保温桶什么的我都准备好了,早点睡吧,明早还忙呢。”在谷峰看来,他不过回去一个星期,可再回来的时候,这大厦门口已经天翻地覆。原来只有他们一家,如今竟多了三家,一家是扬子婆媳家经营的,他们如今势弱,不敢站着夏凡原本的位置,已经换到了右手旁。还有两家都是夫妻档,听夏凡说一个叫刘哥刘嫂,一个叫二姐二哥。夏凡是老面孔,可瞧着谷峰,他们显然打量一点都不小。尤其是扬子婆媳俩,当初他们欺负夏凡又老又小,如今谷峰一看就是身强体壮能打人,还冲着他们恶狠狠一笑,不由地低了头,连说话声都小了。不多时,祥瑞和老三就推着三轮车,带着大姨过来了。这三家显然也没想到,又有人来抢生意了。可惜的是,祥瑞和老三一瞧就不好惹,两个大男人在哪儿守着,谁敢碰?可就这样的稍微迟疑,后来却让他们悔青了肠子。一到十一点半,祥瑞就麻利的打开了保温桶,一共就四个菜,其中一个高汤豆腐是用大骨汤细火炖出来的,就为了打头炮呢,郭师傅下了大工夫,一掀开盖儿,那香味就让其他三家变了脸色,可就这样,大姨他们还不够,老三从一旁拿出个牌子来,高高的插在了三轮车上,上面写着一元盒饭,干净卫生,保证好吃。这价钱,这味道,简直是不让别人活了。不少人一下班就瞧见了那硕大的牌子,大姨安瑶向来很有亲和力,瞧着不少人打量,就立刻笑眯眯说,“不买也过来看看啊,自家做的,最干净好吃了。”说着,她拿出了撕开的饭盒,从保温桶中舀出了几块豆腐放上,“过来尝尝吧。熬了一晚上呢,骨汤豆腐,最补了。”她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衬衫,头发利利索索挽在了后面,连根杂毛都没有,露出宽阔的额头和弯弯的眼睛,样子实在是个可亲的妇人。有几个小姑娘不好意思的上前拿过来尝了尝,然后眼睛就立时亮了,冲着旁边的人说,“呀,真好吃。滑嫩得不得了。阿姨,我要一份。”安瑶立刻说好。一边的老三连忙打开了一次性饭盒,舀了一大勺豆腐放进去,又问,“小姐,您还要个什么素菜?”那丫头看了看,指着水萝卜丝说,“这挺好,给我点,对了,能不能往米饭上给我舀勺子豆腐汤,好香。”老三当即就响响的应了声好,手脚麻利的连豆腐带汤水给那姑娘盛上,这是夏凡早就交代过的,一定不要小气,人家也不差这一口,就为了个态度。果不其然,看见老三的动作,那姑娘立刻满意地笑了。一中午,一元快餐店和夏天快餐店这两家就没停过。夏凡那里是味道好,价格稍微高点,但有大鱼大肉,能大吃一顿。一元快餐店这边则是便宜又好吃,那三家最少的一荤一素也要卖一块三,这边直接一块,还给得量多,味道听说又好,谁傻啊,都扑倒那里去了。等着人买的差不多了,那个叫二姐的终于过来给安瑶搭话,“呀,大姐,今天生意不错啊。”安瑶见她和气说话,也客气回答,“还成,就赚个生活费。”“您是生活费就够了,”二姐话变得严厉起来,“我们可上有老下有小呢,新到这儿做生意,”她拽了拽一元快餐店的牌子,瞧着那两大小伙子,没敢真动手,只是说,“您总得讲究个规矩吧,给别人也给自己留条后路吧。”这三家里面扬子婆媳显然是生意最差的,经过夏凡带回家的那群人宣传,他家的名声实在不咋地,有选择的情况下,不少人直接绕过他家。当然,今天算是格外的差,婆媳俩嘀嘀咕咕一阵,不敢说话,却也没走人。一旁的六嫂坐不住了,跑到了夏凡摊子前,跟正在收拾的夏凡说,“哎,我说,那家也太不讲规矩了。我闻着他家饭菜不比你家差呢,又不懂规矩卖的这么便宜,你可小心了啊,没几天你们生意就被顶了。”“哦?”夏凡简直都被她蠢哭了,抬头问她,“顶了?”那女人立刻点点头,冲着夏凡继续挑拨道,“你想啊,味道差不多,他家卖的也太便宜了,这不是不给人活路吗?老前辈都在这儿呢,他怎么也得跟我们价格一样才成啊。我看得跟她说说。”夏凡听了直接讥笑道,“那我咋没瞧见你们家跟我们家一个价啊。说起来,你的确不懂规矩,我这老前辈不也没说你吗?”“哎!你这人……”刘嫂怎么也没想到夏凡竟堵了她一句,当即就说不出话来,一个价,跟夏凡他们一个价,自家的饭菜还能卖出去吗?她哼了一声,给夏凡翻了个白眼,骂了句“不识好人心”,转身回去了。而那边老三正好将夏凡的话听到耳朵里,转身护住了安瑶,晃了晃粗壮的胳膊,冲着二姐道,“讲规矩,你跟人家最早来的讲啊,怎么不服啊?要不咱们说道说道?”那二姐哪里敢惹他,当即骂了声粗鲁,自己退了回去。两拨人分头回了院子,等着吃完饭洗漱好,夏凡就抱着钱袋子去了大姨的屋子,等着三人将钱数清楚了,夏凡抱着那一千六百块钱,直接冲着谷峰说,“下午我给贝诚送饭去,让郭师傅烧个拿手菜。”第24章 第19章 夏凡没想到真办成了,他捏着手中的那几张纸,有些激动。冲着周老师就想开口道谢,谁料周老师压根没等他说话,就直接下了命令,“你家里没开火吧,中午跟我吃去,你叔叔还想问你生意的事儿呢。”周老师长得挺和蔼的,但当惯了班主任,说话就有点说一不二的味道。再说夏凡一向尊重她,生意的事儿也的确该谢谢他们夫妻,立刻就点头应了,只是推说家里还有点地方收拾,先回了家,将毕业证放好后,才又揣了钱出了门。他这一个月没少挣,万元户已经打不住了。但夏凡的计划实在太需要钱,所以他自己连身衣服都没添。但对周老师这夫妻俩,夏凡觉得,自己怎么也要表示表示。这时候物资虽然已经不那么匮乏,但花样着实不多。夏凡在商场里转了一圈,才给周老师买了个红色皮包,给王秋川买了只钢笔,一共花了五百六十七块钱,在那时候算是大数目了。夏凡用不起眼的布手拎兜装着,上面又买了两斤葡萄放上去,这才去了周老师家。一路上倒是有人打着招呼斜眼瞧,但看着不过是一兜葡萄,算不得好东西,才撇撇嘴离开。进了们,周老师也只当夏凡买了点葡萄,冲着他说了两句,就收下了,让他进书房跟王秋川说话去。王秋川是单位最年轻的高级工程师,住房条件相当不错,是难得的三室一厅,有自己的书房。夏凡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看书,见着是夏凡来了,王秋川连忙站了起来,冲着他说,“呀,你来了,快坐快坐。”他这样子不把夏凡当小孩,夏凡倒是也听得高兴,跟着坐了下来。两人所有的交集就是夏凡手中的生意,他也不藏掖着,直接就说起了不少人看他们生意好,跟风的事情。王秋川显然十分关心,挑起了眉头道,“你们怎么处理的?”摔断人家骨头的事儿,夏凡自然不能说。于是就将分化经营这主意拿出来讲了,那王秋川听了连连拍大腿,兴奋地在地上走了几圈才道,“你说是个年轻人出的主意?这人可真不错。”夏凡听着他表扬贝诚那色鬼,心里总是有些不得劲儿,便灿灿地不去应和他,王秋川倒真是对这事儿着迷,自己又在那里想了想,转了好几圈,这才坐下来说,“主意是好,但却有点瞎了。”这让夏凡听了有些不解,“瞎了?”王秋川瞧着他那样,便冲着夏凡解释道,“我不懂经营,只是想着那块不过是四栋写字楼,就算日后全租出去,也不过再多上一千人,你们五家甚至更多的人,在那里挣这点人,就算全抢过来,又有多少呢?”王秋川不过是按着他平日里的严谨,推论这些事情。但对于夏凡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他对于那日的胜利洋洋得意,抱着那一千六百块钱的时候兴奋的简直要打滚。他一直觉得,他们要便宜有便宜的,要好吃有好吃的,日后在这一片谁也抢不过他们的生意。可他竟是没想过,四座写字楼有多大,一个省城有多大,甚至全国呢?这无疑让夏凡受到了启发,他觉得自己缺少资金,可这不就是机会吗?他甚至有立刻赶回省城招兵买马的激动。夏凡猛然站起来,冲着王秋川狠狠地鞠躬,倒是将王秋川吓了一跳,一把拉起他说,“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有几句有感而发罢了。”夏凡却摇头认真道,“王老师,您这话太有用了。我读书太少了,眼界太窄了。”……而此时,贝诚终于揉着脑袋醒了过来,因无意间碰到额头,发出嘶的一声。昏胀而想吐的感觉让贝诚脸色有些难看,何况额头上那股子疼痛,让他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撞墙了。他起身穿了鞋,直接进了卫生间,里面不小的镜子里,男人的眼睛泛着红血丝,脸色苍白而不健康,最重要的是,额头上肿起了大大一个包。他记得昨天中午的事儿。这时候还是实行价格双轨制,他找关系弄出了一批政府采购的钢材,低价进,高价卖给了那个建筑商高明生,本说好了直接给钱。没想到那个建筑商工程出了点事,手里的现钱不够了,说是要抵给他一批压缩机,从一个国营厂里弄出来的配额。这时候全国没几条冰箱生产线,压缩机这样的重要零件更是没有攻克技术难关,完全依靠进口。可外汇紧张啊,压缩机每年进口多少台都是定数,这东西,拿到手里就翻番的赚钱。他就应了,高明生说要请客表示歉意,没想到竟带了几个东北人,太能喝了,他刚记得的,就不止一斤半。这边想着,章唯却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他随口问,“昨天傍晚怎么了,我回来瞧见饭菜撒了一地,你居然从沙发上摔下来把额头磕成这样?”饭菜?沙发?贝诚突然就想起了那个看不清五官的白脸,那张红润的嘴唇,还有揉搓在他头上的手,那……缠绵的吻,夏凡?想起来的贝诚傻了。第26章王秋川对于夏凡来说,无疑是个指引者。他虽然不懂经济,但聪明的人往往一通百通,纵然不能以商业经验给予夏凡指导,却也能从别的方面窥知一二,让夏凡若有所思。一顿饭吃下来,就听见两人在那里你问我答,倒是热闹亲密的很。周老师的女儿,不过六岁的芳芳是个百分百的颜控,一瞧见夏凡就哥哥哥哥叫个不停,瞧着夏凡没时间理她,还颇为嫉妒王秋川,冲着周老师撒娇道,“爸爸都不让哥哥跟我说话了。”倒是惹得几人笑个不停。等着吃完饭,周老师和王秋川在一起收拾锅碗,夏凡这才陪着小姑娘到她的屋子里玩了会儿洋娃娃,趁机夏凡拿了二百块钱出来,塞给了芳芳,小姑娘家教严,摆着白嫩嫩肉呼呼的小手不肯收,夏凡看着喜欢极了,还哄着她说,“我告诉你,这是哥哥的私房钱,哥哥跟你关系好,你帮哥哥存着行不行,否则就被人收去了。”私房钱这事儿芳芳懂啊,何况小孩子最喜欢的就是秘密,她连忙点点小脑袋,将钱抓了过来,讲义气道,“我知道我知道,爸爸的私房钱每次被发现了,都会被妈妈收起来,那我帮凡凡哥哥收着。”王秋川的高大形象,顿时坍塌。因着约了王小虎,夏凡没多会儿就告辞了,周老师给他拿了一沓子书,叮嘱他说,“不上学也不能不学习,这些书你看着,等回来到我这里换新的。”夏凡连忙接了过来,走在路上随手拿了一本,却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高中语数外,竟是世界通史,书扉页上还有周老师留下的一句话,“读史可以明智,与你共勉”,夏凡觉得自己眼眶有些湿润。他到家的时候,王小虎已经等在了外面,正坐在楼梯上运气。他吃了饭就将自己这几年存下的零花钱塞进了兜里,跑了出来,寻思夏凡肯定在家翘首以盼呢,谁知道竟吃了个闭门羹。这就好比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对于始终拿夏凡当对手的王小虎来说,绝对侮辱。他坐在那里,虎着脸瞪着自下而上的夏凡,试图让夏凡感觉到他的怒意。可惜,夏凡溜达着上来,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绕过他开了门,然后冲着他喊了一嗓子,“快进来吧?”说完,就头也不回的钻屋里去了。王小虎奇异似得,听了这话,刚刚那点脾气就哗的一下不见了。他摸了摸自己鼓囊囊的口袋,才抬脚走了进去,顺手,关了门。夏凡此时已经将书放好,还到了杯热水放到他面前,王小虎想着借钱的事儿怎么也难开口,夏凡又从小自尊心强,屁股一落地,就立刻将口袋里的钱拿了出来,冲着他说,“我听说你出去打工了,外面肯定有好玩的,你帮我看着买点,这是钱。”这理由差劲儿极了,哪里有人这样让带东西的。可夏凡却猛然愣了,他看了看王小虎不自然的样子,又瞧了瞧桌子上那团皱皱巴巴的钱,有两三张一百的,有几张十块的,还有一块两块的,显然,这是王小虎全部的零花钱了。这让夏凡刚刚被周老师感动的心,再次热腾了起来。就是这样,这世界永远有着各种操蛋的事情,但也永远有着让你温暖的力量。夏凡没有说不要,而是将那团钱拿了过来,仔细数了数,三百八十七块钱。他笑了笑说“谢谢”。王小虎松了口气,他也是读过言情小说的人,他真怕夏凡像那些女主角一样,将钱扔过来,虽然他并非所谓的恶毒岳母。夏凡珍视的样子让他轻松起来,不由叮嘱道,“你看着买吧,没有就撒么着也行,我不着急。”夏凡点点头,突然问起来,“你认识林慧慧吗?”突然转变的话题让王小虎愣了一下,可提到全单位最漂亮的女人,他还是点点头,“见过,咋啦。”夏凡决定放弃原本提点的说法,而是清楚明了的说,他先慎重的说,“小虎,这事儿我一个月前就发现了,但那时候你马上中考,所以我没告诉你,我这回回来,有个目的就是跟你说这事儿的。”这时候不过是1990年,不是二十年后,没有网络,也不流行离婚,小孩子们并不早熟,所以即便夏凡先问了林慧慧,王小虎也没想出个一二三来,他迷茫的看着夏凡,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夏凡见他那个样子,干脆地说道,“我外公办白宴的时候,我发现了林慧慧跟你爸爸有来往,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可能怀孕了。”这话却是实在太白了,王小虎被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夏凡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夏凡十分肯定的看着他,毫不犹豫地重复了一遍事实,“林慧慧怀了你爸的孩子。”王小虎当即就抬起手来,冲着夏凡扯着嗓子威胁道,“你再瞎说,我揍不死你!”“你威胁我有什么用?”夏凡早料到了这个结果,认真说,“我告诉你而不是你妈妈,是我想着,顾阿姨身体弱,你平时又有主见,若是你处理了,也能让顾阿姨少受点罪。这种事情,是我能编造的吗?”王小虎自然知道,夏凡不可能也没必要骗他。可是,那是他爸爸啊!他一直昂视的爸爸啊!他怎么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怎么能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呢?!王小虎将攥着的拳头伸了回来,可却蹲了下来,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不动了。夏凡知道他要考虑一下,也不打扰他,自己进了屋,给他足够的空间。这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夏凡开始还想着跟他说怎么做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可看了几次,王小虎都在那里蹲着,不肯起来。他起了个大早,也累的不轻,不一时就睡着了,等着大门一声响才惊醒,出门一看,王小虎已经不见了。夏凡又留了一天,四处找了找,可却没找到王小虎,王家父母都在正常出入,显然也不知道这事儿,夏凡还是不放心,专门往王家打了个电话,这会子终于找到了王小虎,他在电话里让他谋定而后动,又把省城的电话号码告诉他,让他有事儿打电话,王小虎总算应了下来,这让夏凡松了口气。第二天,带着一兜子书,终于回了省城。这一次,夏凡已经有了新的计划。他让郭师傅代班,自己则拿着地图跑遍了省城所有的写字楼、工厂、学校,越跑夏凡就越有动力,他这才发现,四座写字楼的确太小了,那些中学工厂,哪个购买力都不弱,若是真能办起来,那就是笔大财富。兴奋坏了的夏凡在逛了半个月后,终于动了起来。他一共经营了一个半月,前边20天,每天都有差不多一千块钱的流水,后面则稳定在一千八百块,总营业额在65000左右,抛去郭师傅、祥瑞、老三的人工费,给大姨、谷峰的分红,前期的投入外加材料成本,净赚5万出头,在这时候,这已经是笔巨款了。夏凡先跟大姨和谷峰商量,他想的是办个食品加工厂,直接在厂子里将盒饭装好,招募人骑着印有夏天快餐标示的三轮车到各家学校、工厂、写字楼门口贩卖,经营方法自由,可以当员工,由他们提供三轮车和盒饭,挣工资,也可以批发去卖,其实就算做最简易的加盟。但这样,他可以用最低的成本,营造最大的规模。夏凡这想法显然很大胆,谷峰还好,毕竟已经瞧惯了夏凡智谋多出的样子,对他十分放心,可安瑶却是有些担心,“这样守着这个摊子稳赚钱不是挺好的吗?弄这个万一要砸了怎么办?” 第21章 夏凡则说,“我按正常广告费出,我要夏天快餐招募加盟商的广告尽快的大范围的密布发布。”那里面是一万元整。夏凡出手可谓大方,万元户在当时已经是人人羡慕了。要知道,那年代的刘晓庆、毛阿敏走次穴不过几百块的演出费,虹雪一个干了半年的主持人,能有多少钱,怎能不动心。她细白的手指头紧紧捏着那个信封,想了一会后,便下了决心冲着夏凡说,“瞧好吧,明天我给你广告时间。”第三天,夏天快餐招募加盟商的广告,就在省电台和市电台各个台发布,夏凡给出的广告词十分具有煽动性,你想自己当老板吗?想拥有自己的一家店吗?夏天快餐等你来。这样的广告连续的在多加电台的黄金时段播出,夏凡在这一个月内刚挣得那点钱就如流水般花出去了,别说安瑶了,就连谷峰也瞧着账本心疼的直抽抽,钱交上当天,他就捂着心脏在夏凡的屋里不肯走——夏凡又在工厂旁租了院子,他与谷峰还有郭师傅住在这边,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而祥瑞和老三大部分时间帮忙安瑶管理一号店。夏凡瞧着他那样,知道是真心疼,只能安慰他,“去得快来得也快,放心吧。”然后又开始分散他的注意力,“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了吗?人员也都安排了吗?”说到这个,却是谷峰的长项。他从小就是孩子王,大了在街上混也有不少兄弟,所以人事这方面,多数是他出面管理。听着夏凡问正事,那点子担心就暂时放下,一一说明,“你弄得地图我已经照着打印出来,都按着你标的画好了,人员也都安排了,抽了王成瑞明天过来,场地就设在厂房外的空地上,那里大一些。”夏凡放了心,就不肯管谷峰的事儿,推着他出了门,自己洗漱完毕埋头就睡。当第二天一大早,工厂外站满了等着加盟的人,谷峰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王成瑞冲着夏凡激动地说,“外面,外面都是人,真的来了啊。”这是夏凡已经预料到的,他已经造了一个半月的势,如今有名声有口碑,这行又十分容易做,想借东风的人怕是不少。他让王成瑞带着人维持秩序,自己则和谷峰在一张桌子后坐好,一个个的问他们底细,为的是大体了解一下这些人的底细。等着都问完了,谷峰这才将他们引到了一旁,对加盟事项做进一步的解释。夏凡搞得这个加盟,其实跟后世的加盟店差得挺远的,后世的加盟店是缴纳加盟费,提供技术设备统一店面装修,然后管理归加盟者。而夏凡的主意,其实要简陋许多——更像是集资。当然,广告这事儿从一开始就是吹嘘用的,夏凡自然不能立刻给他们一个店面,而是想做个盒饭批发商,让这些人来进他的盒饭,带着他的招牌去卖。当然,盒饭这东西谁不会做啊,只是,你有夏天快餐这样的知名度吗?你有成批量生产的成本低吗?这些都是夏凡的优势。夏凡会对他们审核资质、缴纳保证金、进行统一培训,并发给印有夏天快餐标示的统一的服装和招牌、贴画,然后按照夏凡画出的地图——夏凡用半个月时间考察出的商圈——以自愿的形式分配地点,夏凡能保证的是,两年之内将会有大批量的店面开启,将从业绩好的人中选择,选中可当店长。这条件其实已然不错,夏凡将牌子已经打了出来,但凡长点眼的都知道,夏天快餐的东西如今是供不应求,就算不开店只卖他们的东西,也是挣钱的很。更何况,若是真开了店,怕是要挣大发了。但另一方面,这毕竟只是空口许诺,不是实东西,有些人也踌躇。这事儿当然急不得,谷峰依着跟夏凡商量好的程序,接着宣布说,“这事儿不小,总要相互考量一下,这是双向选择的事儿。这个,”他挥了挥手中的登记本,“只是报个名,若是真有意向,我们定在8月26号,也就是七日后,大家可以过来正式协商加盟。”这毕竟是大事儿,夏凡连着打了几天广告,来的人不少,有人支持有人则不敢动。张疙瘩原本是一家国营厂的职工,可惜前两年效益不好,工厂倒闭了,如今在家闲着,时不时出来找点零工干,也做过小买卖。没有技术的人能做的也不过是如胖叔一般倒卖东西,或者开个小吃摊。张疙瘩自己就开了家凉面摊。但做饮食这东西,并不是谁都有天分的,他东西做的不好吃,只能买的便宜,每天挣的钱,将将够糊口而已。一儿一女一天天长大,什么地方都是钱,他和老婆愁得根本吃不下去饭。这时候,张疙瘩在广播里听到了夏天快餐招加盟商的广告,专门跟老婆跑来报了名,听了加盟的章程,夫妻俩先是在一家夏天快餐三轮车前蹲守了两天,又跑去一号店看了两天后,商量了一夜,觉得此事大有可为,26号一大早,就赶到了工厂处。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三十七个人。比起前几天庞大的登记人数,的确显得少了点。但这样才合乎夏凡的心意,多就代表着难管理,这样反而更好发展。先对这三十七人培训后,又让他们统一签订了合同,缴纳了一人一千块的保证金,夏凡才将地图展现出来,为他们一一讲解了这些商圈的人流量、消费能力等等。张疙瘩等三十八个人通过抽签选择了自家的地方,几乎是省城最有消费能力的地点。这也是让后来加盟商们追悔莫及的一件事,一步之差,等着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好地方已经没几个了。当然,夏凡手中还有给直营店留下的地方,他们也抢不过来啊。夏凡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贝诚的日子并不好过。他生意是越做越好,人却越来越沉闷。他的确不曾喜欢过任何女生,即便在最躁动的青春期,也对那群丫头片子没有半点好感。当时他只是觉得是因为她们太肤浅,可现在想想,就连他那个被父母当做楷模的堂哥贝谦,都早恋过,如此反叛的他,怎会没有半点反应呢?为此,他也不是没有试验过。在章唯出差的时候,他曾经偷偷跑去了一家大酒店,点了位据说最好的小姐,两人开了房,小姐长得好又会来事儿,陪着他谈天谈地谈到了床上,干柴烈火都脱了一半,他却压根就没硬起来。心情糟透了的贝诚扔下钱就狼狈而逃。回到屋中,却不知道跟谁诉说。这时候的资讯太过闭塞,人们也太过传统,纵然京中也有玩男人的少爷,但都是玩玩而已,没人当真的。人们都叫这些人神经病。这不是条正道。贝诚清晰的知道。可他却仿佛一夜之间开了窍,做起春梦来。梦中都是看不见脸庞的白花花的身体,有着纤细的脖颈,精致的喉咙,漂亮的锁骨,是个……少年的身体,应该是夏凡。当在三个月后,他在一次半夜遗精后,贝诚知道,他应该面对这个事实了。他应该找夏凡谈谈,那孩子那日熟练的样子,怕是应该知道这圈子中的事儿。他倒是没觉得多喜欢夏凡,也没想着发展什么关系,那毕竟是个未成年人,何况两人也没见几次,只是有个同类在身边,总可以相互安慰。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在决定承认这件事后,他有种对父母报复的快感。于是,夏凡在九月下旬,在他的事业发展得如火如荼,直营店又开了两家,第二批加盟费已经提到了三千元还挤破头的情况下,接到了贝诚的电话,贝诚约他出来谈谈。第29章夏凡对贝诚是什么态度?用厌恶至极来形容也算贴切。他若是个普通人,被个男人亲了虽然恶心点,也就当被狗啃了,可他不是。上辈子夏凡就被顾禾强暴,强迫性行为对于他来说,是噩梦更是耻辱,但贝诚偏偏这么做了。夏凡虽然也动了手,那砸下去的花瓶夏凡使劲了全力,往地下磕的那十几下也不是轻省的,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限度。他毕竟要趋利避害一些,他才刚刚起步,他还有大仇未报,不能因着这点事就杀人吧。但对这个人的厌恶感,是绝对达到了高峰。如今已经时过三个月,夏凡刻意地遗忘了这个人和这件事,可没想到,贝诚居然敢打电话来。他手指紧紧的握住话筒,手背上却已泛起了青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下来,“你有什么事?”贝诚害怕夏凡不接电话呢,此时听见夏凡的声音,他不由放了心,“我想跟你见一面,不知道你有空吗?”“谈什么?”“那天的事儿,我想跟你道个歉。”道歉?夏凡不由笑了,“你这速度,要杀个人投胎都办了满月酒了,你早干什么去了?没空。”说完,夏凡就准备放下电话,并决定告诉他们,以后有贝诚打来的电话,直接滤掉。没想到贝诚并不死心,冲着他直接道,“还有性向,性向的一些事,我想跟你聊聊。”夏凡愣了一下,性向?贝诚对这事儿也是难以启口,可想着夏凡也许是他身边唯一可问的人,他还是说了,“我……我发现我好像是同性恋,那天看,你也是对吗?咱来聊聊吧。我实在是找不到人了。”这事儿实在应该是个秘密,但对于夏凡,他却不用遮掩,毕竟,亲都亲了。顺便道歉吗?夏凡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怒气,轻声道,“好,就明天吧。”与夏凡赚钱赚在明面上不同的是,贝诚则是偷偷摸摸发财,他借着建筑商的路子搭上了那家国营电冰箱厂的厂长,从他手中倒腾出不少好东西,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所以,虽然看着不显眼,但他因着起步价就高,事实上比夏凡还有钱一些。有钱的贝诚自然定了个颇为高档的咖啡馆,还专门打电话让留了间包间,准备跟夏凡仔细聊聊这事儿。第二天一大早,贝诚就起了来,当然,如今的他已经不住在办公室了,和章唯一起搬到了一家高档小区,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贝诚不自觉的选择了衬衫西裤,他随了贝家老爷子,当兵的人嘛,身架子倒是漂亮,制服类的衣服十分适合他,又刮了胡子,整理了头发,这才留下有些狐疑的章唯,一个人下了楼,溜达到了那家咖啡馆。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约定的十点钟过了,夏凡连个人影都没有。贝诚开始频频看表,可如今这年头,大哥大不过刚兴起三年,他到是新买了一个,可夏凡没有啊,他又给夏凡厂里打了电话,听着早就出来了,就一点辙都没了。等到十一点的时候,贝诚已经喝了两杯咖啡,又给夏凡店里打了一次电话,再次确认夏凡已经出来两个多小时后,有些担心的结了帐,准备出去找一找,谁料刚出门,就听见有人叫他,一回头,他就看见夏凡站在小巷子门口冲着招手道,“贝诚,你过来帮我个忙。”贝诚正着急呢,听见又是帮忙,以为夏凡遇到什么事了,赶忙追着夏凡的身影进了巷子。可谁料一进去,就立刻有人袭来,一个冲着他的头,一个冲着他的下三路。贝家军功起家,虽然因着他大伯在战场上牺牲,他爸爸和这一代都没走这条路,但自小的训练却是不少。这两人虽然有点野路子,可毕竟不是正规军。贝诚不过一俯身,躲过了上面的一拳,手中一抓,一放,就将下面那小子甩了出去。上面的人接着扑过来,贝诚一个一个侧身,依着刚才那样,直接捉着那人的两只手,向着外面摔去。 第23章 杜丽气的不得了,直接出了个损主意,“要不咱整点事,找个人弄点不干净的。”扬子却摆摆手,“这不成,新店装修着呢,咱弄不了。旧店虽说写着夏天快餐的牌子,可你别忘了,那店面日后是咱们用的,真让人有了坏印象,咱们也吃亏。不就一个月吗?咱等他一个月,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扬子说的的确有道理,杜丽转头一想,如果夏凡在旁边再开一家,他们肯定觉得有压力,可如今嘛?只要自家做的不差,价格再便宜点,这么远的距离,顾客到哪家不是吃啊?便偃旗息鼓了。只是几个人想的挺好,直到夏凡新店开业,他们才知道,夏凡哪里是那么好惹的?夏凡的新店开业选在了十月十二日,离着房东说要要回房子不过十天时间。谈好价钱立刻装修,过户手续先公正再慢慢办理,这是解决时间问题的方法。新店面装修延续一贯夏天快餐风格,简单清爽明亮,大门上的牌匾依旧是红底黄字,上写夏天快餐,下标001号,代表着一号店的地位不变。因着是旧店重开,这事儿绝对不能悄无声息,夏凡先去张染那里,她丈夫鲁先生在省第二剧院那包场,手中有个草台歌舞班子,从那里借了十个年轻人,夏凡直接撂下话,半个小时的表演,怎么吸引人怎么好看怎么来,达到效果,一人额外付一百元。随后王成瑞联系了虹雪,邀请她来做开幕主持人,谷峰专门包了大红包给采访过他的记者们,夏凡又定了花篮和鞭炮,这才将事情做完。开业当天,夏天快餐总经理谷峰、一号店店长安瑶,副店长周景(老三)、王成瑞都出席剪彩,谷峰还点了炮竹。随着虹雪轻快而又活泼的主持,十个人编演的节目就上了场,当然,不能不提的是,门口那圈长枪短炮,都是过来捧场的记者们。这样的阵势自然吸引了不少人,无论是写字楼里上班的白领们,还是附近的住家,不少人站在台下看表演,也有人进去瞧瞧新店。此时,贝诚正陪着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下了车,听见那便巨大的音乐声,男人不由立足看了过去,问了问,“那边是干什么呢?这么热闹?”贝诚也是刚回省城,对此一头雾水,不由看向了章唯,章唯伸头瞧了瞧才道,“是夏天快餐的一号店开业了,他们好像请了歌舞团的人,正在表演节目,挺热闹的。”男人略站了站后,点点头,说了句,“还挺有想法。”转身进了写字楼大门,而贝诚却皱了眉头,一号店不是早开了,怎么又重新开业,那个方向也不对啊!约是他站立的时间太久,男人停了下来,叫道,“贝诚,还不上来。”贝诚连忙答应,“好的,大舅。”这番热闹自然也落入了扬子他们的眼中,扬子在一旁呸了一声,骂道,“表面热闹有什么用,这才多少人看见,我就不信老顾客不会走顺腿。”可此时却见杨子妻脸色不好的跑过来,冲着扬子说,“不好了,夏凡找了二十来个人守在旧店中,来一个客人就往新店这边领啊。”第31章不是所有的顾客都会每日关注夏天快餐的,所以新店开业再热闹,吸引得始终是一部分人。房东和扬子他们打得就是这个主意,你再能耐,也不能开业开个十几天吧。你照顾不到的,通知不到的客源,那么对不起,我就全盘接手了。所有人包括大姨安瑶在内,都认为夏凡给出那一个月的时限,是为了好找新店面装修,后来又见他催得紧,虽然有些摸不到头脑,可也没想着夏凡能怎么办,房子是人家的,店还回去后,人家再开,客人就算进去了,你也不能拉出来吧。可夏凡就不是个吃气的人,他这辈子也不准备受窝囊气。你打这个主意,我偏偏不让你如意。他以最快的速度,甚至高于市价的价钱盘下了不远处的店面,并请了人以最快速度装修,为自己赢得了时间差,此时,在新店那边热闹开业的时候,真正的老板夏凡并没有出现,而是穿着夏天快餐的制服,同身旁早已经训练好的,从各家分店中抽调出的二十个员工,一起站在了旧店中。他看了看日历,离着交店面,还有小二十天,足够他做许多事了。夏凡的方法简单的很,你打的是我旧客源的主意,那么,我就耗费人力和时间告诉所有人,我——搬——家——了。不是发传单,不是简单的贴上一张标有地图的告示,而是专门安排员工带你去。第一个走进门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看样子不经常来,一推门进来瞧见屋里空荡荡的,忍不住就问了一嘴,“这是不做生意了吗?”小玲立刻迎了上去,先行了个礼才说,“不是的,小姐,我们店面搬家了,就在往右一百米处。我来带您过去吧。”那个姑娘显然有些怕麻烦,连忙摆头道,“不用了,太麻烦了。”小玲反应快得很,干脆利索的说,“不麻烦的,我们老店如今已经不营业了,留下我们在这里,就是怕您这样的老主顾不知道消息,给您们带路的。”说着,小玲顺手从一旁拿了张新印好的彩页菜单,然后推开门道,“您瞧着,我也给您介绍着,一共一百米远,两句话的时间就到了,正好到那儿就点餐,绝对不耽误您时间。”服务都到了这份上,夏凡选的人又各个长得虽不能说好看,却是十分顺眼,说话又客气,小姑娘也挺满意的,“那也好,我其实还挺喜欢吃你们家的米饭套餐呢。”说着,两人就一前一后出门了。如是,不过多会儿,随着用餐高峰期的到来,老店中的二十名店员各个忙碌起来。夏凡在前一天已经对他们做了培训,如何说让别人愿意跟着走,路上一百米如何应答,进了新店如何将客人进行交接,务必不能让客人感觉到冷落,并且还带着人演示了几遍。所以,总体来说,状况相当不错,除了一对情侣赶时间,其他客人都十分配合的跟着去了新店,不少人还夸夏凡想的周到,有位老大爷拉着服务员的手道,“哎呀,我就爱吃你们店里的红烧肉,真香,物美价廉,你要不让人在这儿说说,我今个儿八成找不到新店在那儿,那可亏了。”亏了?这让夏凡有点摸不着头脑。送了第一个客人后,跑着回来的小玲正好听到这段,等着老大爷出门后,才冲着夏凡解释,“这老大爷就住在后面,离着可近呢,最爱吃肥肉了,自从咱家开业后,几乎天天早上十一点来报道,后来有一次让他家老奶奶发现了,找了过来,我们才发现,老大爷竟然是先在这儿过了嘴瘾,回家再吃清汤白菜去。”这事儿夏凡却是不知道,他一直忙着厂里和各个分店的事儿,这块完全交给了大姨和老三他们,倒是很久没过问过了。他不由笑道,“八成是怕他高血脂。”小玲点头道,“就是呢,后来老大爷半个月没出现,我们都说这下子管得严了,肯定不能再过来了。谁想到不久后,老大爷就又来了,说是磨了好久,老奶奶答应他,一星期吃一次,就咱家,其他的哪儿也不想去。所以啊,老大爷今天吃不着,起码得再等一个星期,当然要谢谢您想得周到了。”这却是拐着弯捧夏凡呢。夏凡看了看她,刚刚就觉得这丫头嘴巴会说,现在瞧着,好像是那么回事,是个公关的苗子。他点点头,心里记下了。那边的员工也听见了,有几个刚回来没事儿的,直接也跟着说起来了,一个说,“这样咱们就不用丢掉客源了,咱们开这个店容易吗?那卫生、菜谱、原材料和服务,哪个不是下了苦功夫的,凭什么他们看着好就抢过去?”这话显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夏凡这批店员,并没有招聘市里的人——他怕本地人不好惹——而是谷峰从县里招上来的打工妹,各个淳朴的很,也卖力,连大姨安瑶都不住的夸。安瑶对她们好,她们也对这个店充满了感情,而且夏凡的待遇的确给的相当不错,有人来抢生意了,她们如何愿意?名叫张媛媛的点头,“我平时看着,经常过来的人,大约三四天总会过来一次,咱们这次小二十天的守在这里,除了那些极为偶尔过来一趟的人,肯定能将绝大部分老顾客带到新店去,让他们一点光都沾不上!再说,咱们还有广告呢?刚才那么多记者,一报道,谁不知道咱们搬新地方了。”刚刚他们都过去一趟,那阵势的确是这时候人们不常见的,何况记者在此时是多么神圣的职业啊,一排站在那里又是照相又是摄影的,几个丫头都被震着了,她们哪里会知道记者收了红包也不一定发稿的事儿,都当这次又要有大版面呢。还有个说,“我明天就买张报纸去,等下次回家拿给我娘看,跟她说她闺女在这儿工作呢,不得高兴死。”这提议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应和,都说这法子好,都要买几份,回家带给亲戚看,也让自家人脸上有点光。这说起来其实挺小家子气的,可见过了夏家豪华晚宴的夏凡却觉得,没有比这儿更让人舒服的场景了,他的店,他的员工,说着那些为他出气为他喝彩的话,当然,还坑着让他不爽的人,这日子,他过得舒坦!可夏凡舒坦了,扬子他们就不舒坦了。他们原本都在新店这边看热闹,甚至万正还跟扬子和杜丽商量,说是这开业典礼弄得热闹,他们也可以学学。万正在他们中间,算是稳得住阵脚的人,连他都觉得想学了,何况是杜丽几个人。当时扬子找到杜丽,说动他们敢夏凡走,给出的条件就是,杜丽出房子,扬子出钱,两家一起经营。为此,扬子已经拿出了五千块钱,放在刚刚注册好的好吃快餐的公司账户里,作为启动资金。有钱了,自然都想热闹些,几人就开始算这样的开业典礼要花多少钱。先是鞭炮再是花篮,后又是主持人,表演,几个人越算越觉得这钱跟流水似得,根本不够花,同时,他们也举一反三的想到,夏凡在半年前不过是个卖盒饭的小贩,这得多赚钱,一个店开业就敢砸下这么多钱?要是他们接过来,那发财的不就是自己了吗?可这样的美梦随即被扬子妻的话打破了,小店员们都能看出的事情,这几个营营算计的人怎会想不到?!他们立刻就拽着扬子,一瘸一拐地向着老店走去。路上恰巧碰上了高峰期,穿着统一服装的店员一个人带着四五个顾客往新店那边走,隔着三五米就一群人,怕是因为店员们说得好笑,氛围好的不得了。可看在扬子等人眼中,却是分外扎眼。他们料定了夏凡拿他们没办法,才这般从容的给了夏凡一个月时间,甚至,还去人家开业典礼瞧热闹。在这在几个人看来,这些走动的人可不是人啦,都是白花花的钱,夏凡这是在喝他们的血,割他们的肉啊。血没了,肉割光了,他们不就是死定了吗?杜丽当即就捂了心口,夏凡给的房租可是高于别家百分之十啊,再说一签五年,那是多大笔钱,要是真的一点客源都没有,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两头没着落。她立刻撒开了丈夫的手,往前大跑了几步,站在了老店门口。 第25章 第33章这简直是一场好戏。夏凡到的时候,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正被杜丽抱在怀里,可奇异的是,杜丽竟然恰恰好,将其滴答着血滴的额头露了出来。两人就那么瘫坐在已经拆了一半,满是废料的屋子中,旁边再加上一个穿着白衬衣,瞧着就像个斯文人得万正,瞧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更何况,杜丽哭的也真有水平。不似不讲理的老娘们一般拍着大腿哭闹,也不似小丫头片子一般嚎啕,只是抽噎着抖着肩膀流泪,时不时的还要哽一下,用悲悲戚戚的声音喊一句,“妈,妈,你醒醒,你不能这么去啊。妈,他们财大势大,你何苦跟他们争这个闲气呢!”“我们又不是不退钱,非要逼着我们签什么一个月,如今都搬了新店二十多天了,还不肯交店,我妈瞧着你们今天连店都砸了,才过来说说,你们咋能下这么狠手呢?”呵!这柔柔弱弱的好似夏凡是多大的恶棍似的,与前两天他们夫妻俩来一号店时的表现可是天壤之别,这是有人调教了吧。夏凡不经意的看向四周,事情虽然发生在里屋,可不知怎地,老太太已然被抬到了原本一号店的饭堂来了,这里当时为了明亮,夏凡让人换了落地窗,此时,倒是有旁边的邻居和路人,站在窗户外面指指点点。与杜丽一家人老的伤,小的哭的场面相比,夏凡与谷峰两个可就瞧着气人多了。因着开业的时候,鲁老板和张染、虹雪都帮了不少忙,夏凡便要请他们吃顿饭,大家也好联系一下感情。出事儿的时候,夏凡还在饭桌上呢,一听这事儿,这几个人也吓了一跳,鲁老板直接开车将他们送了回来,身上的衣服也没换,瞧着就人模人样的。这年头,朴素的人们还没经历过欠钱是大爷的年代,仍旧秉持着朴素的观点,杨白劳最可怜,黄世仁不是人。所以,强弱立现的两队人马,显然让围观的人脑补出了一场最狗血的有钱人仗势欺人的故事。不少人议论,“瞧那样,岁数也不大,就出来做生意了,怕是从小不学好吧。”“那老太太看着得有七十多了,弄伤了人也不知道去医院,在这儿守着干什么?”“呸,这是不想花钱吧,有钱人最没良心了。”这些声音并不小,完全传入了夏凡的耳朵里,谷峰气的满脸通红,当即就想与那些人辩驳辩驳,可夏凡却一把拉住了他。他始终不认为这样的朴素的对错观有什么不好,这半年来,多少围观的路人替他说过话,这些人并没坏心。坏的则是混淆是非遮人耳目的人。果然,杜丽听见有人挺她了,当即声音又稍微大了些,开始诉说冤情,“妈,你说咱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这夏天快餐是咱们个小市民能对付得了的吗?人家可是认识电视台的人,你没瞧着,新店开业,那么多记者过来拍照,妈,你说你咋不听呢,这可咋办啊,妈,你可别抛下我不管啊,我爸已经去了,我可就剩你一个了。妈,求你了,妈,谁来帮帮我啊。”可惜夏凡上辈子没多活几年,瞧瞧反琼瑶的劲头,否则他一定能准确而无误的形容出此时杜丽的属性——白莲花。白莲花最可人,她这一哭,一嚷,一叫,外面不少大爷大妈大汉子们已经动容,而此时,隐藏在人群中的扬子开始煽风点火,冲着屋里喊,“人家不就是想要收回房子吗?人家可是房东,收自家的房子哪儿错了,又不是不赔给你钱!你一个企业家,怎么能这么差劲,连老人都打,你家里没妈没爸没老人吗?你的心是黑的吗?”这话可透着不少消息,也充满着说话技巧。先表明了杜丽一家人的无辜,又说明了杜丽的懂事——她答应赔钱了,然后又抬高夏凡身份,一个男人,一个企业家,欺负女人,还打老人,这不是为富不仁吗不少人都冲着夏凡怒目而视,还有人跟着扬子一起,冲着夏凡毫不客气的指责起来,“丧良心的东西,怎么不去死。”甚至还有个挽起袖子要冲进来,扬子瞧见简直乐开了花,可惜的是,这里好歹有装修队的人,他们如今跟夏凡绑在一条船上,当然会护着夏凡,王队长直接将人拦住了。眼见了局势对夏凡越来越不利,外面有两拨人着了急,一个带着夏凡回来鲁老板夫妇,两人跟夏凡合作时间也不短了,对夏凡印象很好,这店面的事儿当时夏凡开业借人的时候就说过,这会子张染眼见杜丽红口白牙说瞎话,哪里愿意,忍不住跺着脚气,“这孩子怎么不辩解呢,这孩子怎么能让人往他身上泼脏水呢!”可鲁老板却拦住了她,他冲着自家老婆说,“夏凡心里有数,且看好戏吧。”而在另一旁,贝诚则对着章唯说了同样的话,章唯紧张地盯着屋里人,他对这样的女人深恶痛绝,当年他后妈就这样,哭哭啼啼好像就她可怜,其实心都烂了,但因为后妈会演,所以爸爸从来不相信他,每次吃亏的都是自己。眼见着局势已经一触即发,夏凡也真成了人人憎恨的黄世仁,但凡他要有一点处理不好,怕是外面的人就能用吐沫星子淹死他。夏凡却“哈”的一声笑起来。少年的声音清脆干净,有种说不出的好听。只是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当即就有人骂了句,“没良心的东西,你还笑!”杜丽怎会放弃这种好机会,立刻就抬起了头,用哭红了眼睛紧紧瞪着夏凡,愤怒道,“夏老板,就算你不愿意搬家,我再给你几天就是了,我妈七十岁的人了,都这样了,你还笑,你欺人太甚了吧!”谷峰也冷静下来了,瞧着夏凡不急不躁的样,他突然安心了不少。如果说在半年前处理房子那事的时候,他不过是以帮忙的态度来做夏凡拜托的事情,但到如今,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看惯了夏凡的手段后,他已然变为盲从了。瞧着那边演的差不多了,他终于推了推夏凡的胳膊,小声道,“行了吧,咱还得忙活呢,这还没拆完呢。”这话声音挺小,但就在里面的杜丽怎会听不见,她当即就喊了句,“你们要做什么?”这白莲花要是个美女演起来,还挺楚楚动人,让人心怜,但杜丽一个胖墩子,实在没什么美感。夏凡也觉得没意思了,终于肯发了话,冲着杜丽颇为和善的说,“杜大姐,咱们好歹也合作了四个月,房子的事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这里这么多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你说实话,要不咱们去派出所走一趟,我告你欺诈罪。”夏凡如今也练出了气势,话说的好听,可声音里的压迫感却不小,尤其是他那双眼睛,黑乌乌的,直勾勾的看着你,让人心里难受。杜丽自然是有些心虚的,她动手使劲揽了揽她妈,咽了口吐沫,硬顶道,“什么欺诈罪,我刚刚说的都是实话。你仗着财大气粗欺负人,不但不退还房子,还打伤了我妈,我告诉你,走到哪儿我都这么说,你必须得给我个公道。”这就是死不悔改了,夏凡冷冷笑了一声,冲着外面问道,“人来了没有?”小玲在外面喊,“来了,警察同志来了。”这一句话,将外面守着的人吓得不轻,这时候,进局子可是大事儿,他们刚刚都听了杜丽的话,又可怜那个老太太,将夏凡看做了十恶不赦的黄世仁,可黄世仁怎么敢请警察来呢。一时间,外面围着的人也有些摇晃了,莫非,他们看错了?人们在中间分出一条缝,两个警察就跟着小玲走了进来。小玲指着杜丽就说,“就是她们,没事干就跑到我们店里指手画脚,今天还故意弄伤了自己,想讹我们。”杜丽自然不肯认,冲着小玲哭道,“你这孩子怎么瞎说呢,我妈都伤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是我讹人呢!”小玲也不甘示弱,直接呸道,“呸!你妈自己在屋里伤了,关我们什么事儿,再说,她伤的厉害,我说找车送她去医院,你咋不肯呢,假的吧,根本没事吧。”杜丽更不甘示弱,“怎么会没事,我……我不就是怕你们赖账吗?你们这都多少次了,要店面也不给,还伤人,我要是走了,你们不承认咋办?不成,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两个警察看了一会儿,显然不喜欢听两个女人吵架,冲着夏凡问,“你是老板?这位小姑娘刚才报案说这里有人散播谣言,并讹人,你有什么证据?”夏凡瞥了瞥竖着耳朵的杜丽,直接答道,“当然有证据,我们有录音。”录音?这一句话出来,里外的人都静了下来。这时候可不是什么网络时代,录音这东西只有港剧里才出现过,夏凡这里怎么会有录音?杜丽都愣了,直勾勾地看着夏凡,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警察也吓了一跳,冲着夏凡说,“你们怎么有录音?”夏凡解释道,“这也不是专门针对她的,只是我们是快餐店,时时刻刻都有人打电话订餐让我们送餐,开始的时候,经常会因记错了遗失客户。所以开业后,我们找人在电话机上按了个录音机,打进电话来就录音,这样不会出错,我们统计财务也方便。”这不过就是经营中的一个小插曲,如果不是这事儿,夏凡压根想不起来还有这个用法。当初杜丽那个极不客气的电话挂断后,夏凡出于谨慎,就让人将带子留了下来,包括后来谷峰与杜丽打电话沟通,都留有证据。这是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新店到这里不过一百米,不过几分钟,谷峰就拿着个录音机过来,手中还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三盒磁带。等着他东西放好,夏凡则开始装模作样,冲着外面的人说,“杜大姐,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我现在还没放,你要是带着你妈走人,我就既往不追,但若是我放了磁带,这事儿咱们就不能善了。”这自然是一种姿态,拿来堵外面人的嘴,也是给杜丽以威慑。万正就站在旁边,刚刚一直没说话,他不算胆大,瞧着那些带着大沿帽的警察,有些害怕的劝杜丽,“要不咱再等等”杜丽筹谋了这么久的事情,她妈还晕着呢,怎会罢休,更何况,录音这事儿,她却不怎么信。那么多店面,可没听说谁家电话有录音的,她狐疑的看了眼夏凡,他不是诓她的吧?恰好,夏凡的目光也转了过来,两人一对视,夏凡就立刻敛下了眼睑,避开了她的目光。杜丽当即就判断,夏凡骗人呢。她脱口而出,“不,我没讹人。”第34章此话一出,夏凡就抬起头笑了。杜丽当即就觉得不对劲,可这时候,哪里容得了她,一个眼神过去,谷峰就摁下了录音机,顿时,杜丽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什么叫违约啊,什么叫违约啊……我告诉你,半个月内麻利搬走,否则的话,小心我告你,”这是第一次告知。 第27章 说完,夏凡冲他点点头,跟旁边的小玲交代了几句,就抬脚离开。等着贝诚恍回神来,人都走远了,旁边等着的小玲冲他问道,“贝先生,您还有什么要看的吗?”贝诚左右瞧瞧,王队长一是负责,二是感念夏凡将他摘了出去,纵然去了派出所,也吩咐底下人接着干,务必不耽误工期,这些工人们都准备干活了。拆东西最是脏,自然不是待着的地方,贝诚叹了口气,按下了心中的怪异情绪,说了句不用了,出了门。杜丽这事儿却是十分好解决,有录音在先,又有她后来的撒泼打滚,谷峰又熟门熟路的往派出所跑了两趟,送出去不少会员卡,这事儿就更没悬念了。按着《治安处罚条例》,杜丽、万正和扬子三人被拘留10天,并罚款100元。这些处罚看着虽然不重,但这种事情也只能做到这步了,毕竟不是杀人放火的事儿。夏凡对此颇为满意,可谷峰和老三几个,却觉得轻了点。要不是他们眼热,起了坏心,他们好好的一号店用搬家吗?虽然夏凡算是打了个大胜仗,但人力财力物力却是耗费不少,谷峰还好,老三却是一手操持着一号店成长起来的,他也不找别人,就窝在厂子里夏凡的那间小办公室的凳子上,冲着夏凡唉声叹气,“怎么就判了这么点,一想着他们出来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就难受,咱们容易吗?有这个精力,两家分店都开出来了,真是黑心玩意。”老三和王成瑞都是谷峰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夏凡偶尔去找谷峰玩,也跟他们接触过。自然明白,王成瑞城府不小,是个圆滑周道的人,可老三却是直了些。瞧着他那样,夏凡就开玩笑道,“三哥,我这地儿才多大啊,你往这儿一蹲,连空气都挤没了,这是要憋死我啊。”夏凡这地的确不大,他也不讲究,一共七平米,就放下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平时夏凡在里面晃荡,还不觉得拥挤,但老三这等壮汉往这儿一坐,屋子顿时满了。夏凡的嘴够黑,老三倒也不在乎,他不像王成瑞,从夏凡将厂子做起来,就开始老板老板的叫,他觉得,夏凡也算是小兄弟一个,何苦要弄这么上下分明,所以,他说话向来自在一些,“憋死你我可舍不得。我知道你主意多,你得给我想个法。这事儿若是这么完了,等他们出来,肯定都是事儿,咱们一号店别说做个榜样了,怕是连日常经营都麻烦。”老三这看得的确准,杜丽且不说,扬子是善罢甘休的人吗?老三接着说,“再说,你想想,咱们夏天快餐如今发展的这么好,谁看着不是一块大肥肉啊。咱们要是一次软了,甭管是其他分店的房东,还是有心抢饭碗的人,立刻就会想着,这人不行啊,那怕他个啥,关几天算个球。所以这事儿,你咋也得替我解决了。”夏凡一直觉得,王成瑞适合处理外面的事,老三糙得很,在一号店坐镇就成了。他可没想到老三竟然还能想到这里,有这份心思,“成啊,三哥,你想得够深远的。”夏凡立刻赞叹道。在谷峰包括安瑶、老三、王成瑞一干人眼里,夏凡早就是个有手段有手腕的高人,绝对可仰望不可追赶的类型。猛然让夏凡一夸,老三还有点小兴奋,咧嘴笑了笑,可他转头就想到了刚刚提的事儿,“凡凡你少给我灌迷魂汤,这事儿咋办啊,你咋就不着急呢!不能每次都这么折腾吧。”看着老三已经急了,夏凡觉得也差不多了,直接道,“你既然这么急,这事儿就交给你干吧,弄好了,你想的那些后患就全没了。”说完,夏凡就对老三说了几句,老三听了,立刻眼睛亮了,冲着夏凡道,“这事儿我成,我将小玲带过去,绝对办好。”杜丽的母亲,王老太太此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两天了。当天的时候,她其实压根就没晕倒,那脑袋是她自己碰的,虽然对于开店挣钱她也挺眼红的,毕竟女儿说给她百分之十的干股分红,可她毕竟也是个七十一岁的老太太,惜命啊!所以碰的时候,她压根没敢使劲,生怕让阎王爷提前将她收了去。她躺在女儿怀里,闭着眼听完了全部戏,老成精的老太太认为,那个叫夏凡的小子,已经精到没边了,等着录音放出来,她就认为没戏了。可警察在啊,若是她这时候醒了,岂不表明自己是装的,就为了不去派出所,她也想好了,就算是有人踹她,她也不能醒。可没想到的是,夏凡居然这么好说话,答应送她来医院了。最没想到的是,夏凡居然不是送她到普通的公立医院,而是送到了在省城中口碑不错的一家私立医院来。这里好啊,老太太在装了两个小时醒来后,就发现,这里真好啊。环境好,楼下郁郁葱葱的,还有小花园和喷泉,饭菜也好,中午护士替她打饭,有肉有菜还有海鲜,哎呦妈啊,在家里哪里有这等待遇。再说,这里的人也好啊,医生护士态度都好得很,各个笑模样说话,她老太太瞧着就喜庆高兴。最重要的是,这住院费是夏凡支付的。当老太太问明白了这一切的时候,她就打起了主意,她一把老骨头了,哪里可能没病?只是她又不是退休职工,没有退休金和医保,平时若非大事儿,都是忍忍挨着过去就算了。可既然碰上了,干嘛不治一下?万一成了,就算夏凡以后不认,她可以闹啊,她这把岁数了,谁能拿她怎么办?再说,那小子那天不是说好听话吗?不是说管她吗?她要闹出去,夏凡这名声可就没了,呸!让你拿我闺女做名声。想清楚的老太太,倒是不傻,她先试探了一下。冲着那个苹果脸的小护士说,自己胸口疼,瞧瞧小护士是否管。没想到的是,人家热情得很,立刻找了医生过来,医生又摁了摁,又问了具体情况,居然开单子,让人推着她做彩超。老太太躺在床上,差点没乐开花,心道夏凡啊夏凡,你还是太嫩了,又想着,老太太我可是走了运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在住院的第二天,女儿女婿没出现,夏凡这边的人也没出现的情况下,老太太开始一会儿腿疼,一会儿肝疼,甚至连嘴巴里剩下的不到五颗牙也疼了一次。当然,那个高高的医生十分和蔼,都说可能是脑震荡后遗症,全部给她查了,还给她分析病情,开了不少好药。乐歪了的老太太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打算着明天在忽悠着人开店降血压的药,家里药不多了。可第二天一大早,和蔼的医生身后居然跟进来个大黑个,冲着她一笑咧出一嘴白牙,客气地说,“老太太,我是夏天快餐的周景。听说您这儿并发症挺多,我们老板担心,让我特地过来瞧瞧您,这不,”他指了指一旁站着的小玲,“还给您派个人伺候。”老太太哪里想到夏凡傻呆到这种程度了,那股子原本的不安立刻没了,捂着脑袋冲着老三就说,“哎呦,哎呦,你们天杀的,我这把岁数了,还动手,我现在浑身上下不舒服啊!哎呦,可难受死我了!”小玲还是一脸不情愿,老三可连脸色都没变,冲着老太太道,“没事儿没事儿,老太太,这事儿我们一定管到底,您哪儿难受?”老太太还没张口,他又说,“哎呀,您这么大岁数了,谁知道会碰到哪儿呢!要不干脆咱们来个全身检查吧。张医生,您给开个单子吧,别怕花钱,咱总得小心点吧。”老太太一听可精神了,虚着声音立刻道,“就是,哎呦,我哪儿都疼,哪儿都得看看,我可得活着。”“活着,活着,一定不让您死了。”老三特别憨直的回答,差点让老太太气死。可好在接着医生就真开了全身检查的单子,她总算是压住了气,冲着小玲道,“你还不过来帮帮我,去借个轮椅来,我可走不动。”小玲眼睛一瞪,就想骂人,却让老三制止了,她一想待会儿的事儿,也就不在意了,哼了一句就跑上跑去给老太太借了轮椅,又给她盖上了小毯子,伺候着吃了早饭,这下子,老太太终于舒服了,那边苹果脸护士也过来通知,“王桂芬做检查了。”“快点快点推我过去。”老太太催促道。小玲应了一下,这才推着她进了电梯,当电梯再次打开,屋门前却赫然写着四字,内窥镜科。老太太有些迷茫,冲着小玲问,“来这儿干啥,我胃不难受。”小玲笑道,“没啥,全身检查啊,先从胃镜开始吧。您别急,后面还多着呢,保证一项都不差。”第36章老太太七十一岁了。她倒是在年轻的时候见过一次做胃镜,那是五六十年代呢,她舅妈去检查,她好奇跟着去看,结果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舅妈坐在椅子上,两个护士狠狠地按着她,一根粗粗的管子从舅妈的嘴里插进去,她清楚的记得,当管子插进去的时候,舅妈的身体就像是脱了水的鱼一般,猛然收缩弹跳起来,但瞬间就被护士摁下,发出啊啊啊的声音。这让她对于胃镜充满了恐惧感,所以老太太平日里特别注意饮食,为的就是不遭这个罪,可没想到这里竟然她做这个,想到当年舅妈做完了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老太太觉得不如让她死了算了。她立刻闹腾起来,双手拍着扶手,冲着小玲道,“我不做,我没事,我一点事儿都没有。快点回去,你快点。”老太太此时害怕极了,嗓门着实不小,旁边等着做的几个病人也被吸引了看过来,小玲这丫头也反应快,当即就一脸无奈样哄着老太太道,“奶奶,咱别闹了行吗?做这个检查对您身体好,检查完了,就放心了。乖啊,等会我给您买好吃的。”小玲要是直接拿着体检单,威胁老太太说,“你要不做这个检查,那后面的全身检查就没戏了。”老太太十有八九会就范,毕竟,她没钱却需要这个检查,人在钱面前,往往是没有骨气的。这里面有老太太个性的贪婪,也有着生活压迫所赋予她的不得已。可偏偏小玲敢装作她的孙女,这是逼着她做胃镜,让她遭罪呢。想到这里的老太太,当然生气了,她气冲冲啪的一下拍掉了小玲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然后怒气冲冲的骂,“谁是你奶奶,谁是你奶奶,我没病,我不做,你告诉夏凡,甭想用这个折腾我,老太太我七十一了,有点闪失他负责的了吗?”“奶奶……”小玲捧着自己被打红了的手可怜兮兮的看着老太太,引起了旁边一干人的同情。这群人一瞧见是个坐着轮椅的老太太和一个小丫头,又看见老太太闹腾,就了然了。人老了总是会多些小脾气,老小孩老小孩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可老人是肆意了,但孩子们就得遭罪了。瞧着小玲那疼的不敢哭,一直眼巴巴瞧着老太太的眼神,谁不同情小玲。老太太显然没注意到旁边人的表情,看着小玲不说话了,以为被她吓着了,冲着她命令道,“还愣着干啥,赶快把我推回去,我告诉你,就算夏凡来了,也甭想让我做,呸,等他来了我要骂死这个没良心的玩意。”可小玲哪里有退的意思,可怜兮兮地冲着老太太道,“奶奶您别闹了,哥哥来了,这检查也的做,这是对您身体好的事儿啊。奶奶,”她边说着,边推着老太太向着里面走去,“您就听话一次吧,别闹腾了。我和哥哥已经很累了。”老太太眼见着自己离着那大门越来越近,当年舅妈的表情就越来越清晰,又听见小玲在那里颠倒是非,哪里还能忍着,她一下子站起来,就想跑,小玲却防备着她呢,手疾眼快的扑在了地上,抱住了她的腿,哭道,“奶奶,别闹了,求您了。”这样一副家庭闹剧早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如今瞧着小玲实在过于可怜,当即就有人出头了,冲着老太太道,“老太太,别作了,你瞧瞧你孙女,她是为你好啊。怎么老了还不懂事了呢!”小玲看着瘦弱,可从小干农活长大的,那力气,绝对比得上一般汉子。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哪里能拔得开脚,只觉得下盘就跟长在了地上似的,又听见这堆啥也不知道的人在胡咧咧,气的脸都红了,冲着旁边的人喊冤,“她才不是我孙女呢!她是被派来折腾我的,她要害我啊,要不我一个老太太做啥子胃镜啊,我又没病!”可小玲也有话说,“奶奶,是你说全身上下都疼的,非让我和哥哥给你做全身检查,还要到好医院来,我们凑了好久的钱才够的,检查单子也是您刚刚签的,您怎么又不愿意了呢!奶奶,您去做吧,我俩挣这点钱不容易啊!”老太太立刻呸了一声,还想骂。可小玲却不给她机会了,冲着旁边看热闹的人道,“大娘大爷大哥大姐们,谁帮我个忙,把我奶奶扶进去吧,我实在弄不动她了。这次不做,我俩可没钱再来了。” 第29章 老太太这下子下了决心,冲着夏凡道,“那成,你写吧,我签字。”夏凡这才按着刚才的话写了张条子出来,老太太也算谨慎人,她不认字,拿着条子去了好几个病房请人家给她分别读了一遍,听着没半点差别,才相信夏凡没忽悠她,回来就摁了手印。然后抱了东西,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夏凡还专门跑到医生的办公室去谢了那个高个医生,这是张染介绍给他的,说是保证在身体健康范围内,给他方便,果然如此。这医生就姓高,两人说了几句,算是认识,老三那边又结清了费用,两人才算告别。此事告一段落,夏凡专门请了一号店的员工吃火锅,表扬他们在此事中优秀的表现,现场派发红包环节,尤其引起高潮。小玲还摸着她那厚厚的信封偷偷问老三,“这钱真归我了,我没干啥啊。”老三瞧了瞧小姑娘红扑扑的那张脸,冲着她笑了笑,安抚道,“拿着就是了,给你的就是你应得的。”小姑娘这才乐颠颠的收起来,她没想到的是,过了没两天,夏凡就将她调到了夏天快餐公司办公室,让她负责对外接待,派给她的第一件活就是拎着礼品跟着夏凡去谢谢贝诚,只是夏凡交代的时间十分特殊,“你瞧瞧哪天贝诚不在,咱们过去,速战速决。”小玲想了想那天在旧店面中,夏凡对贝诚的态度,瞬间明了,小姑娘办事利索,趁着一日贝诚出门的时机,带着夏凡直接过去,听夏凡跟章唯闲聊了二十三分钟后,离开走人。下楼的时候,夏凡的心情很舒畅,还哼了首《爱》。可贝诚回家听说后,恨得牙根直痒痒,好个上门感谢,倒是真上门了,躲着他来的!贝诚这人少爷脾气不小,从小到大,除了在贝谦面前落点下风外,还没人这么不给他脸呢!偏偏重要的是,这人三天两头在他梦里出现,他如何气得起来?狠狠地喝了一口夏凡送来的酒,他那股子不服气,完全被激发出来了。满了十天后,杜丽三人终于被放了出来。接他们出来的,除了颤巍巍的老太太,还有笑嘻嘻的夏凡,三个人在里面受老了罪了,挨打、挨饿都是常事,早就暗暗发誓,出来后要给夏凡好看,甚至这几天,就是靠想着怎么折腾夏凡而支撑下来的。他们哪里想得到,夏凡居然还敢来?扬子立刻就冲了上来,却被老三直接拦住了,杜丽恨恨地冲着夏凡嚷,“想看我们热闹?你休想,我告诉你,咱俩这事儿没完,我不会放过你的。”夏凡却云淡风轻,将手中那张老太太签过字的纸拿了出来,冲着杜丽道,“你们家老太太已经承认了,她是自己将头磕破了讹我们的,不巧的是,我刚刚去了派出所备案,侵害财产罪、诈骗罪,以诈骗数额来定,最高五年。咱们合同上可写着,违约金三万六千元整,你们一伙人为了让我不能在期限里交房,让老太太故意撞伤在我店里,完全可以构成大额侵害财产罪。杜丽,你觉得谁会放过谁呢?”第37章老太太这才明白,那张纸不仅仅代表着夏凡与她受伤的事儿无关,还表明着她闺女一家人诈骗。她嗷的一声就扑了上来,一把呼在了夏凡身上,就想将那张纸抢回来。这时候杜丽也反应过来,是不是诈骗,这张纸是关键,她当即拽着万正,也跟着扑了过来。这种情形夏凡早就料到,人在被逼到绝路的时候,肯定会爆发平日所不具备的勇气,他也不跟他们争夺,手一松,就连往后连退了几步,躲开了这群人的攻击。那张纸飘飘荡荡地先落到了老太太手中,随后被杜丽一把抓了过来。抢到东西的杜丽也不顾得看,拿着那张纸气喘吁吁地冲着夏凡得意道,“没了这东西,我看你怎么办?告,告你个球!”说着,她就要撕。夏凡也不拦她,只是提醒,“那是复印件,只是让你瞧瞧你妈签了什么,本就是给你们的,你撕了也没用。既然拿到了,你们就商量商量吧,到底是一个人去坐牢,还是三个都去,总要有个准备,牢里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说完,夏凡连看也没看他们,带着老三离开了。被老三晾在那儿的扬子眨了眨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夏凡的背影,想着他刚刚那句话,心里一下子通了。一行四个人拿着那张纸心情沉甸甸的往回走,如果说在半个小时前,杜丽、万正、扬子三个人还是一门心思的报复夏凡,如今听了夏凡那话,却是各自起了小心思。杜丽这边自然是想,事情是扬子挑拨的,主意也是他出的,可店是自己的,出头的也是自己,扬子一共就给了五千块钱,若是为这个丢了饭碗甚至坐牢,她实在是太吃亏了。而扬子这边则是悔恨,当初怎么选择杜丽一家白痴,这点事都做不好,害的他蹲看守所,老太太居然还乱签字,如今居然要害的他去坐牢?那怎么行!何况,还有那打了水漂的五千块钱,想到这里,扬子瞥了瞥凑在一起的一家人,恰巧杜丽也看向他,两人虚伪一笑,就先分开,各回各家了。扬子、杜丽两人自此起了分歧,尤其是等到法院的传票后,更是面和心不合。表面上看,两家人算是绑到了一条线上的蚂蚱,必须得同仇敌忾,可私底下,却是各自向熟人打听着相关事宜,杜丽问如何才能证明她是受人蒙骗,将事情推到扬子身上,扬子则简单一些,毕竟他早留有一手,这些事情都未曾出面,只是问,如何才能说明杜丽欺骗钱财,骗他入伙,将钱要回来。一时间,夏天快餐一号店,因没有竞争对手,又无人捣乱,倒是蓬勃发展起来。这次夏凡选择的店面比旧店要大上不少,又兼地理位置好,做了一段时间看,比旧店的生意要好上许多,算是因祸得福了。这边暂时安静下来,谷峰就趁机请了假,专门回了一趟小城,替大姨办理内退手续。若说半年前办事儿的时候,谷峰还是懵懵懂懂,听着人家的官腔云山雾绕,如今在商场里沉浮了半年,他也算是开了窍。直接买了特产,同时递上了个两千块的红包,那人事科科长就立刻松了嘴,不过两天,内退就办下来了。谷峰如今也算是事务繁多,事儿办完了,就立刻回了省城。夏天快餐虽说是夏凡的,可不知怎的,这事业越做越大,夏凡却越来越往后缩,外面应酬、上电视做宣传的事儿更是一件都不沾,全部推了他出去,天天窝在他那个七平米小屋里,写写算算的,不知干啥。谷峰劝了几次不管用,气得直叫他闺秀,他亲妈安瑶还为这事儿狠批了他一次,说是不准这么欺负夏凡。当然,对于夏凡这种完全信任的举动,他自然是满心欢喜,外加佩服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用人不疑的气度,其实,这种想法早在第二批加盟商加盟后,他就产生了。那天夏凡开了个包间,他们六个人一起吃饭。饭桌上,夏凡直接将公司所属权安排了下来,夏凡一人占七成股份,大姨一成,谷峰一成,郭师傅和王成瑞、老三共分一成。对于这个分配,几人都是吓了一跳。要知道,就算是谷峰,虽说他是夏凡的表哥,也在一开始就跟着夏凡干,可却没出一分钱本钱,又是拿了工资的,公司虽然越做越大,但其实与他们没多大关系,夏凡给不着他们。可夏凡只一句,只有这样,才能算作一家人。郭师傅和老三立刻眼圈就红了,他们一个干了半辈子却为孩子挣不来结婚钱,年过半百的人一直内疚得夜夜睡不着觉,觉得自己无能无用,拖累了孩子;一个自小顽劣,成绩不好,被人瞧不起看不上,连带着父母也脸上无光。可夏凡给他们股份,不仅仅代表他们成了一个企业的主人,更代表着夏凡认可了他们。两个人更是连干了三杯白酒,表了忠心。也正是因着夏凡如此处事,所以,在一号店出了事后,大家能这么齐心协力,一门心思的想办法处理这事。而对于谷峰来说,他感情没有老三他们那么外露,但心里明白,为何同是帮忙他和他妈能占两成股份,这里面有对共同创业人的嘉奖,更多的,是亲情。他弟弟信任他,有本事了拉扯他,他就不能辜负这片信任,这也是他妈交代了多少遍的。所以,甭管夏凡为什么原因不愿意出面,谷峰只想着他不愿意,我担起来就是。因此,事儿一办完,他就赶了回去,却不知道,安瑶内退这事儿在机械厂宿舍里,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安瑶今年三十九岁。这年头内退刚刚在国营企业中流行起来,只是开工不足、效益差,却又有大量剩余劳动力企业的一种生存方法。内退的要求要挺高,要不工龄满三十年,要不距离退休年龄不到五年,在机械厂,内退职工将会拿平时工资的百分之六十。可显然,安瑶十九岁参加工作,工龄不过二十年,距离退休更是还有十一年,她一项也不符合条件。更何况,安瑶家母子两个,都是靠着她的工资才生活的,一下子内退,少了那么多钱,安瑶怎么过活啊,而谷峰瞧着穿的挺好,他们母子俩干了什么这么底气足?一方面是认为人事科让安瑶退休有内幕,不公平,一方面是好奇安瑶和谷峰现在做什么!这事儿却是越闹越大,原本省城离得远,夏凡他们发财后又没怎么回来,更是跟这边人没联系,别人不知道,自然也就渐渐平息了。可恰好此时王成瑞给他妈买的二十一寸松下彩电到了,一个宿舍的,谁家多包次饺子都知道,何况一台四千三的彩电?这事儿就包不住了。邻居们、同事们问,王成瑞他妈因为生了个混混儿子憋屈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次,当然要炫耀炫耀。说是谷峰兄弟俩开了家大公司,他家王成瑞和周家周景都跟着干,如今都已经拿到股份了,算是小老板了,一台电视机算什么,过几天还要装修房子呢!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是在宿舍里被人瞧不起多年的混混三兄弟,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吐口水说谁知道干啥违法乱纪的事儿呢!可毕竟是条新闻,没几天就从机械厂宿舍传了出来,因着有夏凡的存在,这事儿,自然就飞到了棉纺厂张晓华的耳朵里。自从安老爷子去世,夏凡跟他们家闹翻后,虽然他们都知道,不过一个月,夏凡就不念书了,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可安强还生着气呢,他们一家谁也没当回事儿。却万万想不到,时隔半年,这小子成老板了?老板啊!那得有多少钱啊,家属院开小卖铺的都能天天吃上肉了,何况是个老板?再说,听说周景、王成瑞那帮子帮手都有了股份,他家可是亲舅舅,凭什么没有啊!想到这里的张晓华怎能甘心,专门跑到了机械厂去堵周景和王成瑞两家人,周景家里人都直,听着乱打听的直接不理人走了,王成瑞他妈刘金华倒是一副笑模样,穿着件流行的夹克衫,听说是谷峰的舅舅,冲着她不好意思笑笑,“孩子也没说清楚,我也没去过呢!”铩羽而归的张晓华气得晚饭都吃不下,指着安强骂,“瞧瞧你爸养出来的好外孙,明明有房子,宁愿空着也不给咱们住,发了财宁愿白给不相干的人,也不给你当舅舅的半分。他可是外孙子,咱爸爸养他这么多年,占的可都是安夏的东西,他还扔东西闹分家,这就是个白眼狼!”安强脾气暴,想着夏凡对付他的手段,心里就有火,啪的一声扔了筷子,头也不回的进屋睡觉了。张晓华冲着安夏哭,“你瞧瞧你爸,他还扔东西,我说的哪点不对啊,这都多大岁数了,还住平房呢,你都十八了,连个房间都没有,他咋就坐得住呢。”安夏眨了眨涂了睫毛膏的眼睛,细声细气地安慰道,“妈,你着啥急,阴历十月十七我小姑忌日,夏凡不得回来上坟祭祀啊,这没几天了,他跑不了。”……法院传票提前三天送达,按着规定,作为被告方的杜丽和扬子可以到法院去查询案件相关情况,然后决定是否反诉。但奇异的是,这两个人似是对于夏凡的指控默然承认了,而在两天后,他们互相将对方告上了法庭。杜丽状告扬子以她的人身安全为威胁,迫使她收回租赁给夏凡的店铺,损失惨重。而扬子则状告杜丽欺骗钱财,收取他五千元加盟金却迟迟不开店,要求退钱并赔偿损失。一个店铺租赁居然引发了三件官司,就算夏凡也没料到他那句话竟然用处这么大,他总以为,两人总要负偶顽抗一下,等着没办法了,才反咬,还专门请了行业内的名律师杜堇。谁料两人行事完全符合一个故事,遇到老虎的时候,只要比同伴跑得快就成了,压根没把枪头对准他,先窝里反了。乐得清闲的杜堇拿着那两个案子的卷宗摇头道,“人性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三件官司并案处理,先是调解,调解不成后,定于周日开庭,夏凡还未成年,这事儿他不用出面,夏天快餐出庭的是谷峰。可夏凡总有些不放心,送他们走了后想了想,带了个大围脖遮了脸去旁观了。对于这些民事案件,法庭其实一向都是让旁听的,只是中国人怕是被压制的厉害了,对于自己的权力往往不是不去要,而是压根不知道不敢想,所以,夏凡到的时候,不大的三号厅里,只有了了几个人。杜丽的丈夫和母亲、扬子的老婆和母亲、小玲、老三和王成瑞,还有个坐在第二排的,从背影看高高大大的男人,应该是看热闹的,夏凡没在意,就挑了第三排中间的地方坐下了。 第31章 夏凡没说话,给了他个了然的眼神,转身就走了。直到被谷峰灌醉了睡了一天一夜后醒来,他还想着那个眼神和背影,这时候恼羞成怒的感觉退去了,他心里头又有点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直白了,伤着那孩子了?可是,以他满满的经验显示,得罪了夏凡的后果十分惨烈,挨揍?嘲讽?夏凡玩起来简直就轻驾熟,被折腾了一次贝诚显然有点怵,可就这点怵让他多耽误了两天,这天章唯回来后,告诉他个大消息,夏凡跟夏天快餐的几个股东吵翻了,可能是心情不好,自己跑回老家了。贝诚吓了一跳。夏天快餐股份分割的事儿他是知道的。夏天快餐这半年来通过出人意料的广告方式,好吃而便宜的产品定位,完善的售货服务,成为省城最大的黑马。短短时间,分店已经开到了八家,经营他们产品的加盟商足足二百六十家,遍布省城大街小巷,作为这样一家企业,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盯上了。所以,夏天股份一分割,不过几天时间,他就拿到了消息。他不是不佩服的,就算他与章唯这等好兄弟,两个人一起出来创业,也是早就划定了持股比例,可夏凡将股份分给谷峰一家还情有可原,但加上王成瑞他们三个,这就是不小的气魄了。要知道,多少由底层干起来的企业家,跟着他们创业的人,可能会成为公司高层,但拿到股份,却是少之又少。王成瑞他们不应该充满感激吗?夏凡又拥有绝对的控股权,怎么会吵起来愤而出走呢!?贝诚又问了章唯几句,可这事儿实在是太过私密,章唯也只是吃饭时恰巧听人提了两嘴,究竟怎么回事,谁能够上门去问啊。贝诚与谷峰老三的关系都一般,无奈之下只好绕道去“偶遇”了一次王成瑞,两个人喝了杯咖啡,他偶尔问起这事儿,王成瑞脸上却有股不自然的神色,但却迅速掩盖下去,冲着他说道,“哪里的事儿,老板只是回家上坟去了。”可他那僵硬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贝诚就算想相信也不成,他这会儿却确定夏凡这边是真出事了。一想着自己刚拒绝了夏凡(?),他又出了这事儿,连省城都呆不下去,贝诚怎么的,也觉得有点不心安。此时的夏凡哪里想到贝诚这些弯弯绕,他一到家,就被在楼下玩的二胖瞧见了,这小子跟个小炮弹似得扑进了夏凡怀里,舔着胖嘟嘟的脸说,“凡凡哥哥,我都好久没见你了。我去告诉我妈去。”说完,没等夏凡反应过来,又跟炮弹似得冲了出去,颠颠的跑远了。夏凡进屋不多时,胖婶就咣咣的敲了门,一开门就拉着夏凡仔细打量了一番,瞧着夏凡长高了,长胖了,眼泪就有点收不住,拍着他的肩膀骂道,“也不知道给个信,上次听说你回来,我和你胖叔出门了,也没见着你。这都中午了,还收拾什么,等会让大胖二胖帮你,跟我下来吃饭。”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夏凡就下了楼。胖婶家依旧是那个样子,跟当年所有的工人家庭一样,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一个人造皮沙发,饭桌就是茶几,人挨着人紧紧巴巴的,想要拿个馒头都要越过别人的头,可夏凡却是无比的安心,足足啃了两个大馒头,倒是让胖婶乐得合不拢嘴。等着吃完饭冲上了茶,大胖二胖就拿着夏凡给他们的玩具疯去了,胖婶才问起这次回来住多久。夏凡其实是提前回来的,他想给他外公和妈妈买块墓地。这时候的人实行火葬,但却流行死后埋回家里的祖坟。可他妈妈未婚生子,连夫家都没有,当年火化后,外公曾经跟老家的安家人联系过,可人家一听安茜没嫁人,压根就不同意,说是要坏风水的。外公没办法,只好将她的骨灰存放在家中。外公活着的时候,对这事也是耿耿于怀,他一直认为人死落土为安,可夏凡妈却只能漂泊异乡,这让他对小女儿一直满怀愧疚。在他很小的时候,外公就曾交代过大姨,说是万一自己哪天走了,别把他送回祖坟,把他和小女儿埋在一起,也能陪陪她,不至于孤独。所以,外公去世的时候,夏凡就将外公的骨灰接了回来,跟他妈妈的放在一起。如今他也算挣钱了,自然不能让他们这么孤零零的飘着。夏凡将这事儿一说,胖婶和胖叔就连连点头,无论何时,对于中国人来讲,入土为安都是大事儿,夏凡虽然不是孙子,可安强决计是不会花这个钱的,也就只能夏凡办了。胖婶一拍大腿,抹了抹眼泪,直接派了任务,“这事儿你出面不合适,你太小了,让你胖叔替你办,你跟在后面看着就成了。”夏凡连忙摇头,“这样当然好,可胖叔做生意呢,我自己办就成,不懂的我再问胖叔。”他一提这事儿,胖叔脸上就有些不自在,胖婶倒是爽利人,直接道,“他那生意不做了,最近正闲着呢,在家闷着还不如带你跑跑,省得也憋出病来。你这孩子,就是瞎客气。”生意竟然不做了?胖叔也是单位上的人,但于胖婶不同,他一直是临时工,干了十年都没转正,后来孩子大了,实在是养活不了,又看着不少做买卖的发家,就辞职出来单干,倒卖些小物品。他也没个好货源,前几年还成,最近几年做生意的多了,就难了点,可糊口却是能的,怎的不做了?可胖婶夫妇就跟他的外公与大姨一样,认为这都是大人的事儿,不需要告诉夏凡,让他跟着操心,压根不提这事儿,定了事儿后,因着安茜忌日也没几天了,就轰着胖叔和他出门办事去了,胖婶还吩咐胖叔,“把大胖二胖叫上来,替凡凡收拾屋子去,我得上班去了。”这年头的骨灰盒存放有三种方式,一个是自己领回家,一个是存放在骨灰堂,另一个是买公墓埋葬。无论是骨灰堂还是公墓,都属于殡葬场管理,胖叔直接带着夏凡带了证件奔了这里。与殡葬场其他地方相比,公墓这边显然是冷清多了。如今人们还是习惯于将骨灰埋回家乡,再说公墓也不便宜,压根没几个人问。因此,管理处的张主任一直处于常年无事的状态,每天就靠每个办公室都有的小城日报过日子,早上翻第一遍,下午看犄角格拉,一天下来,谁家身份证丢了,他都能背下来。所以,当瞧见胖叔和夏凡时,他着实高兴坏了,特别热情的上了茶,然后才问胖叔的要求。这事儿来的时候夏凡已经交代过了,他要买四个位置,除了外公和他妈的,还给他外婆留了一个,他们这边特别讲究,祖坟中,一辈人没埋完,是不准往外迁坟的。所以,外婆的骨灰怕是要等很久一段时间。另一个是给他自己的,虽然有点早,可他怕孤单,日后能有外公外婆妈妈相陪,他死的时候恐怕也不会害怕了。当然,他没说这个是给他的,胖叔也没深问,张主任一听是大生意,也不坐了,直接领着他们去了墓地看环境。张主任低声介绍,“虽然说现在都说不讲究什么风水了,但咱中国人自古就讲究这些,这里原先就是一家大户人家的祖坟,解放前他家举家搬迁去了香港,连祖坟都迁了,这块就空了出来,我们建公墓的时候,就直接定了这儿。你瞧瞧,有水有山,绝对的好地方。”的确如此,这里处于整个小城的南郊,远处有山,前边有小河流过,四周种满了松柏,一排排墓地并列着,看着格外的安静。夏凡一下就相中了,当即就签了合同,一年五十,墓地二十年期限,到时候可以续交,夏凡直接给了四千。张主任还额外叮嘱,“你们这是要迁坟,讲究也多点,可以找人算算,一般仪式,我们都不管,只是别过分了。”夏凡心里头有了数,跟胖叔又商量了商量,到了晚上吃完饭,胖叔直接带着他去了家属院一个老先生的家里,那老先生精通《周易》,家属院里的人红白事时间都是请他来算,前半年,安老爷子去世就是他算的停灵时间。如今听着夏凡是为了外公和母亲迁坟,他不由点点头,要了外公、他妈妈的生辰八字和死亡时间,就让夏凡回去了,说是明天中午再来取。回去的路上,胖叔提醒夏凡,“这事儿怎么也涉及你外公,你咋的也得跟你舅舅报备一下,他毕竟是儿子,按理说,这都该他出头的。”可让夏凡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回来的事儿,张晓华大下午的就知道了。她睡醒了午觉一出门,就碰见了死对头,一瞧见她,那女人就轻蔑地笑了笑,冲着她咂咂嘴,“呀,我说有的人真好命,住着老爷子的房子,却是半点事儿也不干,连入土都是外孙子一手操办,哎晓华姐,你说这样的儿子媳妇要来干什么,我儿子要是这样,我趁早得把他掐死,省得死后糟心。”张晓华气得浑身直发抖,可没什么比夏凡回来更大的事儿了,她等着要股份呢!当即也顾不得跟那女人吵架,直接就去了夏凡家,没想到扑了个空,下楼的时候,恰巧碰见了胖婶。胖婶也是不饶人的,抓着她问,“夏凡要给老爷子入土呢,这事儿要花不少钱呢,安强是儿子,怎么也得出个大半吧,没个道理让夏凡一个外孙子全出,你准备钱了吗。”一听出钱,张晓华就不干了,她一把推开胖婶,冲着她哼道,“什么入土,我不知道,谁弄得找谁要钱去。”可回了家后,她还是有点不放心,跟安强商量,“你说夏凡真有钱了啊,还给老爷子入土,可那小子是个缺德鬼,他最看不得咱们好,一个墓地少说不得千八百的,有这儿机会,他肯定得跟咱们要钱。”安强蹲在地上抽闷烟,“那就给,我是独子,这钱本就该我出,要不给,可是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儿。”一听要给钱,张晓华腾地站起来,指着安强的脑袋骂,“给给给,给个头。上次他不是说了,跟咱家没关系了,凭什么要咱们的钱啊,再说,咱家哪里来的钱,安夏大学生活费还没着落呢,他都老板了,出点钱咋了。”“你现在说没关系了,你不想着那股份呢!”安强也是清楚的很。张晓华倒是一下子愣住了,不过她转眼就有了主意,“成了,这事儿我有法子,保证让他既不要钱,还得给咱钱。你听我的就是了,走,咱去我妹妹那儿过两天去。”第39章夏凡虽然不怎么想里大舅,但毕竟外公的事儿为大,入土这事儿要是没有儿子在,就算他花了多大的心思,也总会显得凄凉些,夏凡想了想,第二天还是去了安强家一趟,可惜的是,早已大门紧闭了。旁边那女人,八成听见他来了,穿着件花棉袄,捏着把瓜子就开了门,瞧着夏凡敲了一会儿门,这才开口,“别敲了,昨天傍晚就卷着包袱走了,我听着还给安夏打电话,说是让她在学校里带着,这周家里没人。”她八卦道,“我就知道,这娘们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安强更不是玩意,连亲爹的入土都不出钱,哎呦,也不知道安老爷子在地下伤心成什么样子。”夏凡认识这女人,名叫王翠花,丈夫是修理厂的工人刘大憨,因着人笨了点,家里底子薄,到了三十五就没娶上媳妇,刘大憨的娘着急的不得了,就托人从老家给他说了个媳妇,就是王翠花。当年的王翠花也是村里一枝花,只是就想嫁到城里去,家里一直留到了二十七,实在留不住了,恰巧刘大憨他舅妈放出风声,两家一拍即合,就成了亲家。这王翠花将户口落在了城里,摇身一变就成了城里人,也不是没想过好日子。他家是单职工家庭,还养着个老娘,又身体有病,经济紧张,王翠花就学着人家去打工,能干的很。他家跟安强一家是邻居,安强当时就瞧着王翠花又漂亮又能干,每天眼珠子盯着她来回看,就把张晓华惹火了。这时候的王翠花还算个勤勉上进的小媳妇,可她没料到进门就有了孩子,竟是干活把孩子弄掉了,直到现在没生不出来。王翠花自此受了打击,觉得没孩子干那么多给谁,就懒散了下来。张晓华又乐得抓住她不能生说嘴,两人就成了冤家对头,恨不得对方丢大脸。上次夏凡折腾安强和张晓华,王翠花心里解恨,高兴得还陪着刘大憨喝了两杯二锅头,这次瞧见夏凡又回来了,她眼珠子一转就知道是事儿,昨天挑拨了张晓华,今天就又对上了夏凡。夏凡也知道她跟张晓华不对付,不愿意搀和她们这些事,压根就没多听,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开,王翠花一瞧这不成,连忙拖拉着拖鞋追了两步,一把拽住夏凡,冲着他卖弄道,“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安强和张晓华为啥这时候走了,不就听说你要给老爷子入土吗?他这是不想出钱,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当这个冤大头,你一个孩子多不容易啊,哪里有儿子在,外孙子掏钱的。”若是除去王翠花的目的,这话听得倒是个理,可她眼中闪的光芒,夏凡就算不重活也能看出来,王翠花这是想掺和进来?这倒也不是不行,有人帮忙,他乐得很呢。想到这儿,他就郁闷的说,“他不出我也没办法,虽然我们说了不再往来,但总归他是长辈,更何况,我也拿他没办法。”王翠花就等着这句呢,一个指头就戳中了夏凡的额头,点着他脑袋训,“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容易退缩呢。你不成,这院子里有人成啊,我告诉你啊,这事儿你不能姑息,张晓华前两天还骂你空着房子也不给他们住呢,你要太软了,房子啊,还能被他弄回来。” 第33章 带着这股子情绪,一到门口,夏凡就砰砰砰的砸起了门。他的力气极大,并不结实的木门在他的拳头下发出簌簌的响动,如此敲了几十下后,对面门终于吱呀一声拉了开,有个老太太瞧瞧露出头来,“是夏凡吗?”夏凡这才停了手,扭过头来,一瞧倒是认识,张奶奶,单位工资科张副主任的妈,他将情绪压了压,“张奶奶,你知道顾阿姨去哪儿了吗”张奶奶一瞧吓了一跳,夏凡的眼睛红彤彤,不知道是哭了还是气狠了,刚才她在屋里就听着外面的敲门声狠了点,以为是林家人又来闹了,好在从门径看了一眼,认出来是夏凡。“凡凡,你这是怎么了?这是生气了?”夏凡偷偷将敲红了的手藏进了袖管里,“没,张奶奶,我刚回来,听说王小虎出了事儿,就着急过来了,您知道顾阿姨这会子去哪儿了吗?”一听这个,张奶奶叹了口气,她住在对面,这事儿谁也没她看得清楚,林家人怎么来闹的,怎么砸的屋子,又怎么打的顾芳,王瑞又是什么态度,都明白的很,她活了这么多年,知道这个家怕是要散了。“这时候肯定是去了市一院了,那个姓林的,前几天闹腾着转到那儿去了,顾芳想让他们放过小虎,就一直跟着伺候人去了。得到夜里才回来呢。”夏凡看了看手表,现在还不过下午二点,他这边给外公、妈妈入土的事也就在这几天,王小虎在看守所里也不能多等,想了想,他就直接坐了公交,赶到了市一院。这年头,各个单位都有自己的子弟医院,只有治不了的病,才跑到市医院呢,这里得多少钱啊!所以,夏凡跑到住院部一打听,就立刻问出来了,一个岁数不小的护士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什么,冷冷道,“在317病房,中间那个床。”等着说完了,还哼了声,“看完人赶快走,全病房就你们家人多,当这是旅馆啊,都守在这儿,让不让别人家属呆了。”夏凡听了也不在意,直接按着门牌号找了过去。还没到门口,他就听见317病房里传来啪的一声,紧接着,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你弄得这是什么东西,这么烫,怎么,你儿子杀人啦关在看守所里这辈子都出不来了,你要替他报仇啊,顾芳你怎么这么坏,怪不得能生出个杀人的儿子。”这声音有些年老,还带着口音,听着并不熟悉,但那句顾芳,夏凡还是听懂了。他没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垫垫脚,透过木门上的玻璃窗向里看,317病房里的确人不少,林慧慧躺在中间的病房中,一个老女人坐在她的铺边上,刚刚说话的人显然是她。一个男人站在一旁,顾芳则站在林慧慧对面,夏凡的角度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仍旧能瞧见地上撒满地的白色液体,应该是奶粉吧。顾芳听了这话,似是有点着急,“小虎不是杀人犯,这事儿是你们错在先……”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林慧慧突然尖声叫了起来,扯着那老女人喊,“妈,我不要听,她污蔑我,她欺负我,她儿子把我孩子弄没了,都成型了啊,妈!”那老女人显然也生气了,一下子跳下了床,就冲着顾芳来,狠狠地往她脸上挖去,好在顾芳没蠢到极致,往后退了退,躲开了脸上,那爪子落在了她身上。只听那老女人骂,“你说啥,谁错了,你儿子一个杀人犯,你还敢说我们错?你还想不想他出来了,我告诉你,没我们同意,他保释压根没门,你就等着一辈子别见他了。”夏凡听了这话才明白过来,到底为什么王小虎没出来,而顾芳显然被这句话触动了,她一下子拽住了老太太,求她道,“你们同意吧,他一个孩子,你们怎么忍心啊。我离婚,我净身出户,我什么都不要,行不行,行不行?”“呸!”老女人骂道,“那我外孙女呢,我外孙女呢,你赔我外孙女,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她呲着牙骂,“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以来的道儿,你儿子杀了我外孙女,他就得赔命,离婚?你同不同意这婚都离定了,王瑞昨儿叫我妈了,他说了,你和那个孽种他一个都不要。”说完,老女人一把甩开顾芳,顾芳显然被这种说法吓住了,竟是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一把就坐在了原本洒在地上的牛奶上,满身的污迹显然取悦了林慧慧,她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会子倒是不尖叫了,反而得意洋洋,冲着顾芳道,“我告诉你,王瑞早就不想要你了,说你性子高傲不会做人,同学同事都被你得罪完了,在床上也跟个死鱼似的,怎么戳都不动,他从来就没舒服过。”顾芳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难听话这些天她没少听,可却没一句比今天这个更打击人。因为昨天王瑞终于喊了妈?所以,他们才这样猖狂起来。她也是个高中生,知道离婚这事儿就算有一方不同意,也能离,就是麻烦点,可如果没有这个筹码,小虎怎么办?他儿子难道真的要去坐牢吗?没希望了,真没希望了吗?顾芳从没这么绝望。可这时,一个手猛然抓住了她的胳膊,顾芳有些浑噩的看向了来人,就瞧见了夏凡那张满是愤怒的脸,这个男孩子冷冷地冲着她道,“站起来,坐在这儿像什么样子?你面前是插入你的家庭,拆散了你的婚姻,夺走了你的男人的小三,不知道什么样家庭教出来的专门勾搭已婚男人的狐狸精,她害的你儿子现在还在看守所待着,你干嘛要在这种东西面前,这么软弱?你对得起王小虎吗?”这段时间来,王小虎进去了,王瑞不见人影了,她处处委曲求全,就为了儿子,顾芳觉得自己软和了,让步了,就能将王小虎救出来,可压根一点用没有。王瑞应该是生了小虎威胁他的气,不但不管这事儿,还带走了家里的存折,她也知道求他们是最不靠谱的,可又能怎么办呢?夏凡的话让她渐渐清明起来,如果前些天,林慧慧没得到王瑞的保证,还吊着她,骗着她的话,今天也已经说明白了,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和解的可能,林慧慧是不会放过王小虎的。想到这里,顾芳心里那股恨,让她恨不得去抓死林慧慧,可夏凡那只手,同样拉住了她。夏凡的声音清冷,“没必要跟他们费这个劲儿,这么脏的女人,不怕脏了手吗。”这话显然太难听了,老女人立刻就跳了起来,一直在旁边当摆设的男人也走了过来,就想掳袖子打架,顾芳知道这男人的凶狠,连忙就想护住夏凡,却没想到,夏凡压根不怕,讥讽地看着他,“你说我把刚刚的话,到走廊里说一遍怎么样?”那男人一听这话,显然犹豫了,拳头略微顿了顿,就被老女人一把抓下来,冲着夏凡骂,“gu——”滚字的音还没发出来,她就瞧见了夏凡冷冷的眼神,跟看死人似的,她心里一哆嗦,就换了话,“走,赶快走,再不要来了。”夏凡扶着一身脏的顾芳一直走到了医院外面,顾芳的手一直在发抖,紧紧地抓着她,她低着头,一直不肯抬,夏凡知道,顾芳一定是哭了,只是自欺欺人不想让他看见而已。他叹了口气,原本那些对顾芳的怒气散了不少,纵然没用,但她一定很爱小虎,否则,那样一个高傲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受这个罪?夏凡带着顾芳走了好久,等着她情绪恢复了,才认真地对着她说,“这事儿你别担心了,这几天你在家等着就是了,我会找律师把小虎弄出来,这些事都交给我办就是了。”顾芳迷茫的看向夏凡,“你……你一个孩子……”“我比你有本事,”夏凡道,“小虎对我挺好,我会尽力的,你放心吧。”等着两人回了家属院,夏凡就与顾芳分了开,先去了关押小虎的看守所,只是却不准他见人,夏凡无奈之下,只能打道回府,随便找了个公用电话,给谷峰打电话,将事情大体说了一下,让谷峰直接从省城请个律师来,并多带些钱。带钱来这事儿还好说,找律师却是需要点时间,即便虹雪帮了忙,可依旧需要几天,夏凡连往看守所跑了几次,试图送点东西,可惜的是,在小城,他的人脉为零,那边压根不通融。他一边用电话跟省城的人沟通案情,一边,入土的日子却到了。安强他们家依旧没有人,大姨和谷峰却赶了回来,律师也带回来了,安置在宾馆中。对于安葬的这事儿,讲究颇多。夏凡一大早起来,胖叔他们也早到了,看着夏凡和谷峰洗漱完毕后,穿上孝服,到了算好的时间,就让夏凡和谷峰给安老爷子和安茜的骨灰盒磕了头,然后恭恭敬敬地请了他们下来,抱到了一旁。随后,夏凡又将从外公留给他的铜钱里,挑出的两枚,各自放在了原本骨灰盒放置的地方,胖叔帮着将原本祭祀的香炉收拾好,这才算完成一项。等着时辰差不多了,谷峰抱着外公,夏凡就抱着安茜的骨灰下了楼,楼底下早已准备好,请来帮忙的小伙子已经打开了引魂幡,更有人拿着引魂鸡等在原地,只待夏凡出来,他们先在家属院里绕上一圈,然后就会坐着车直奔墓地。夏凡这事儿办的周到,规矩也是一项都不少,安老爷子人缘也不差,路上倒是遇见不少人过来送送,事情办的倒是顺利。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绕了一圈,走到家属院大门口,要上车的时候,却瞧见前面聚了几个人,只听一声哭号响起,在冬日天还未亮的早晨中,显得格外的嘹亮与悲戚,不少人吓了一跳,队伍随即混乱起来。夏凡与谷峰交换了个眼神,一块停下了脚步,一直打点这事儿的胖叔连忙往前跑了几步,然后就听见那边争吵了几声,没多久,胖叔就气喘呼呼的跑了回来,他脸色极为难看,看了夏凡几眼,却欲言又止。其实夏凡已经猜出来那里是谁,刚刚那声音实在熟悉的很,既然王翠花说张晓华在算计什么,自然会找机会挑事儿,可夏凡没想到的是,他们会选择在出殡的时候,而不是等一切都结束再来。胖婶还没想到是谁,一直追着问,“前面怎么回事?”胖叔没办法,只好一跺脚骂道,“安强那兔崽子带着他老婆拦在前面,他说,他说,”胖叔咬牙切齿,“他说他连亲爹入土都不知道,说都没给老爷子捧个骨灰盒,凡凡不让他尽孝,跪那儿拦着路不肯起来呢。”谷峰一听就炸了,这是什么时候,这可是安老爷子他亲爹入土啊,早早的就算了吉时,安强这是干什么,为了要钱连亲爹都不顾了吗!按着规矩,手中的骨灰盒不到地方是不能放下的,谷峰左右瞧了瞧,恨恨地捧着骨灰就想上去跟他说理,没想到,他还没动,身后一直默不吭声的安瑶竟然突然冲了出去,凄厉的声音划破了黎明,“安强,我跟你拼了!我让你连爹入土都不安生,安强,咱俩一起死了去吧,省的凡凡他们还受你的罪,安强,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啊,那是咱爹啊!你怎么能这么干!”夏凡瞧着不好,连忙嘱托胖婶他们快步去护着安瑶,他和谷峰也抱着骨灰盒往那边跑,到的时候,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哭了一辈子的大姨,此时扑在了安强的身上,恶狠狠的掐着他的脖子不放,安瑶是机床工啊,力气一点不比男人小,安强开始就落了下风,被他掐的直接脸红脖子粗,旁边张晓华也吓了一跳,这会子反应过来,立刻就往安瑶身上扑,一双爪子已经拽住了安瑶的胳膊,正狠狠往下扯,脚还揣在安瑶身上。此时的安瑶已经顾不上疼了,她那些恨在这一刹那全部蹦了出来,当年她嫁人,爹说给她陪嫁个三大件,安强却偷偷拿走了,说什么,“赔钱货,给这么多,谷万盛也不感激你。再说,你有钱咋不给我添呢,我那手表早坏了。”说好的陪嫁就不见了,她婆婆和小姑子为这事儿欺负了她多少年。谷万盛死的时候,婆婆和小姑子都想将她赶回家,霸占了房子,她明明是有兄弟的啊,可安强不肯揽事,不肯出头,要不是外公带着安茜过去了,她连家都没有了。他是大哥啊,人家的大哥起码不拖后腿啊,可他凭什么这么欺负他们啊,外人都不这么糟蹋自己人的。如今,竟是连入土都不让爹安生……想到这里,安瑶如何能抑制住?可安强毕竟是个男人,张晓华的加入,分担了安瑶部分注意力,他立刻轻松起来,扯住了安瑶的胳膊,一个翻转,将她整个人按在了地下,这时候人们才看见,安强露出来的脖子上,血淋淋的一片,被掐得血肉模糊了。安强显然是疼狠了,抡起碗大的拳头,就向着安瑶砸去,这要是砸中了,安瑶非得受大罪不可。“妈!”谷峰一把将骨灰盒塞到了夏凡怀里,直接冲了上去,扑在了安强身上,两人就着那股子冲劲滚做了一团。谷峰年轻力强,又混过几年,他哪里也不抓,只是狠狠地用拳头砸安强的肚子,安强开始的时候,还能反抗,可随着时间的加长,却是完全挨打了。旁边有人觉得惨了点,冲着旁边愣了的男人们喊道,“快去帮忙拉开啊,这是要出人命了。”却听夏凡冷冷的道,“谁也别管,这是安家事,谁都别管。胖婶,拉住张晓华。表哥,使劲儿揍,他既然敢在这儿拦着,就让他知道,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他阴狠狠地说,“打残了我养他一辈子。”第41章这话不可谓不阴狠。 第35章 贝诚却摇摇头,“是他们认识我。”这可是句大话,可夏凡想起那两个来他家保镖,特种兵出身,专门为护卫贝诚而来,这样的人,是普通人吗?他想了想,点头道,“那这事儿就麻烦你了。”两人说好,夏凡当即就开了门出去吃饭,倒是让贝诚有些可惜,怎么就这么爱躲着他呢!好在如今两个人也算是因利益关系而化干戈为玉帛,贝诚心中算是舒坦点。因着都饿了,大姨直接用夏天酿好的西红柿酱,做了西红柿鸡蛋打卤面,这样倒是方便多了,几个人一人一碗或是坐在沙发上,或是找个马扎坐在一旁,瞧着电视节目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夏凡吃完时,往贝诚那里一瞧,发现他吃得倒挺香,正冲着大姨说,“大姨,你做饭可真香,夏凡能开快餐店,是随您的吧。不成,我还得再吃一碗。”这随的着吗?只是大姨喜欢听啊,当即乐得直接将碗拿了过去,冲着贝诚说,“你坐着,我给你盛。”没想到此时大门却被砰砰砰的敲响了,屋里的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这时候,家属院都知道他家刚办完入土,不该有人来啊?大姨放下碗,往大门口走了走,“谁啊?”却听外面张晓华的声音传了进来,“夏凡,你个黑心肝的东西,你把安夏弄哪了去了。我告诉你,我报警了,警察来了,你快把安夏还给我!”第42章安瑶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夏凡,等着他拿主意。夏凡对这事儿心里早有把握,其实也多亏了王翠花提醒他,否则他不会想起上辈子那件事,恰恰好拿来用。他上前一步,挡在了大姨的面前,手一转就将大门打开。张晓华以为夏凡吓坏了,这么久都没开门,这不正是她闹腾的时候吗,此时正边敲门边骂,中间还夹杂着为自己上午辩白的事儿,加上她带着警察来的时候,压根就不低调,这会子楼上楼下却是不少人都在堵着看热闹。至于安夏的安全,她认为夏凡不敢对安夏怎么样。夏凡开门的时候,张晓华正趴在门上,被闪了一下,猛然向着里面扑进来。夏凡虽然不想跟她有任何接触,但猛然一瞥中,还是看到了屋外站着的那么多人,和两位警察,他当即伸手一接,将张晓华拖了住,“大舅妈,你小心点。”在张晓华眼中,夏凡如今跟仇人一般了,她直觉似的一把推开了夏凡,然后冲着他道,“谁用你好心!”可只是一推,夏凡却腾腾腾后退几步,竟是坐在了地上,安瑶本想要中间扶一把,却被身边的贝诚抓住了,他眯着眼睛看着身高不过一米六,长得膀大腰圆的张晓华,他是九点多钟到的,那时候正是老太太们从早市买菜回来的时候,安强被外甥打断腿的消息,正在楼头、树下传得沸沸扬扬,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早上的事儿了解的一清二楚。他一开始以为夏凡这次回来,是因着跟王成瑞几个股东吵架了,后来瞧着谷峰母子俩匆匆带着律师往回赶,又以为夏凡出了大事,可怎么的,他也没想到竟是极品亲戚。呵!想到自家的事儿,贝诚不由有点天下亲戚一般黑的感觉。夏凡仰坐在地上,脸上瞧着有些惨白,愣了愣才爬起来,这才说,“大舅妈,你这是干什么,我就是想要扶扶你。”“我呸!你会安好心?”张晓华有些理直气壮,“你快把安夏放出来,你个有爹生没爹养的东西,居然连你表姐都敢绑架,呸,都是跟你那下贱的妈学的下作心思,我跟你说,安夏但凡要是掉根头发,你瞧瞧警察也来了,我要了你的命。”旁边的胖警察听了这话,不由咳嗽了一声,阻止了张晓华越说越夸张。张晓华刚才疯疯癫癫的来报案,说是女儿已经失踪两天两夜了,他们也吓了一跳,以为是被人绑架了。却没想到张晓华随即就说,她知道是谁干的。一路来,张晓华就跟他们说了一路夏凡的坏话,这个据说是霸占了外公家产,将亲舅舅打断腿的男人,他们还以为有多凶悍,可如今一瞧,这不对劲啊。胖警察当即恢复了专业态度,冲着夏凡道,“你叫夏凡吗?”瞧着夏凡点了头,才道,“张晓华今天上午十点来报案,其女安夏已经失踪了两天两夜,她说你曾警告过她确定安夏在学校吗?我们怀疑你跟安夏的失踪有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安瑶一听,立刻着急了,拉着夏凡的手冲着警察说,“警察同志,你们一定搞错了,我们家凡凡才十五岁,怎么能去绑架她表姐呢!再说我们住在省城,最近回来给我爸爸办入土的,一共才回来四天,怎么会有空去绑架一个人?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啊!张晓华什么为人,你们打听打听啊。”那胖警察态度良好,用笔记下了安瑶的话,“你反应的情况我已经记下,我们会进行走访调查,但还得请夏凡跟我们回去一趟,夏凡,请吧。”安瑶还想说什么,夏凡却一把拉住她,反而冲着张晓华问,“大舅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要告我吗?你不再查查?有些事情,我劝你慎重一点。”张晓华当即跳了起来,“警察同志,您瞧,他又威胁我,他这是故意吓唬呢。他当着您的面还敢这样,肯定是他?”胖警察也皱了皱眉,不悦道,“夏凡,请走吧。”夏凡瞧着死不悔改的张晓华,冷笑道,“大舅妈,我是为你好才提醒你,你不领情算了。你不是要知道安夏在哪儿吗?我也不瞒着两头不是人了,”他无奈的道,“她不在小城,上周五晚上跟新交的男朋友,一个长着掉八眉的男人,开车去了一百里外的咏华山爬山去了。至于她为什么没回来,我怎么会知道,两天两夜,什么不能发生啊。”这句话一落,旁边可是有不少人抽气。安夏才十八岁,还念着书呢,竟然跟个男生出去过夜,这不就是破鞋吗?只是霎时间,楼道里就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这会子可是说什么的都有了,有人觉得夏凡撒谎,可大部分人不都觉得还是张晓华的家教差点。而张晓华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她万万没想到,夏凡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这是要毁了安夏啊!她立刻冲向了夏凡,一直在后面沉默的贝诚却一下子闪了出来,一把捏住了张晓华的胳膊,她顿时不能再前进半分。不过,贝诚挡住了张晓华的身体,可挡不住她骂人,“夏凡,你个王八蛋,兔崽子,那是你亲表姐啊,你就这么往她身上脏水,老爷子啊,你看看你养了个什么东西,他让谷峰打断了他亲舅舅的大腿骨呦,又要逼着他表姐去死啊。老爷子,你咋走的这么早啊,你要活着他敢这么欺负我们吗?”骂完这些,张晓华猛然喊道,“你敢诬赖你表姐,我不活了,我死给你看,我一头撞死在你家门口,我要给我闺女一个清白。”说着,她就使着劲儿往贝身上撞过来。张晓华能哭能嚎是出了名的,这会子,就连隔着的楼层都沾满了人,更有人在这边有熟人,直接钻到旁边的几家人家家里听热闹。夏凡若是处理不好,刚刚那番话就真成了诬陷。可夏凡竟是一句话没劝,反而冷淡的瞧着哭闹的张晓华,这让他想起了上辈子安夏不见的时候,阴历十月十七,是他妈妈安茜的忌日,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好容易得到了大舅的允许,回来给他妈拜拜,可安夏不见了。当初的张晓华和安强没有外出,安夏是用留在学校学习的理由,周末没回家。十月十七正好是周一,上午她没来上课,老师找不见人,才急了,给这边打了电话。张晓华立刻要撒了网去找,夏凡却要去墓地的骨灰堂拜祭。张晓华哪里愿意?夏凡不过说了一句,我妈的忌日不能不去。张晓华就如今天这样,要碰死给安强看,说她养了个白眼狼,供他吃供他穿,却是冷心冷肺没心肝的东西,亲表姐的死活都不管。安强当即就下了命令,让夏凡出去找人。夏凡紧紧抱着他买下的一小块猪肝,几个省下的馒头,就是不肯去。是张晓华猛然窜了出来,将东西抢了去,直接扔在地上,狠狠地跺了两脚,他看着那块价值一块钱的猪肝,被踩得稀烂,心里不知有多疼多恨,他挣扎,他大骂,他试图上去给张晓华两下子,可他哪里打得过强壮的安强,被揍得浑身伤,直接晕了过去。等着他醒来,安夏已经回家了,正在说着她的事儿,“他爸爸可是开公司的,关系那叫一个硬,天天跟官员们吃饭,家里刚小轿车就两辆。考上大学有什么用,我要是跟他结婚了,那才享福呢!你们就是瞎吵吵,幸亏没闹大。呀,这里怎么还有猪肝?……拜祭的,干吗让他将死人的东西拿进来,赶快扔出去,我最怕这玩意了,他们东西一件也不要,都扔了烧了。”想到这里的夏凡,冲着贝诚直接道,“贝诚,你拦着干什么?让她撞,门框就在这儿,我要是说谎了,她撞死了我赔命。我堂堂正正做人,不就是因为岁数小,妈妈给我留了一幢房子,竟是让亲舅舅家这样的手段百出来欺辱我,都让开,让她撞!我看看她敢不敢拼这个命!”夏凡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声嘶力竭,愣是震得一片嗡嗡声立刻停了下来,贝诚回头不赞成的看着夏凡,他觉得夏凡太激进了,就算大舅一家一直算计他,可是还是太激进了,赔命这事儿能使随便说的吗?可夏凡既然做了,就要将大舅这家彻底断掉,命令道,“贝诚,放开!”贝诚没办法,直接松手,想着真撞了,他拽住就是了。贝诚的离开,让开了门前的那一块空地,黄色的木门框就立在那里,这下子,张晓华和它之间没有半点阻碍。没有人说话,可所有人都看着她。真要撞吗?张晓华抬头望了一眼夏凡,这才看到,夏凡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加上几乎要冒出的怒意,让她觉得害怕。但凡,有一个人能够出声阻拦一下,她就能赖下来,可居然,这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那两个警察,也不知为何没说话。夏凡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撞啊!”这一次声音并不大,还带着嘶喊过后的沙哑,可张晓华却觉得如同催命符一般。撞,得受重伤,不撞,那安夏怎么办?在犹豫片刻后,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夏凡,我跟你拼了!”向着门框撞了过去。安瑶当即就想去拦着,可夏凡却一把抓住了她,同时,在到达门框那一刹那间,张晓华却腿一软,扶着门框瘫坐在地上,立刻拍着大腿闹起来,“安夏啊,妈的宝贝啊,你在哪里啊,安强你在哪儿啊,我要被人逼死了,你外甥要逼死我啊!”只是她哭几声,就要看看夏凡和周边人的表情,看样子是心虚了。夏凡这才冲着警察说,“我这就跟你们走。”胖警察这才反应过来,示意夏凡跟着下楼,然后冲着张晓华说,“走吧,还要调查呢!”这一次,张晓华居然麻利的站了起来,哭嚎声立时停下,老老实实跟着走了。贝诚看着她的背影,知道这女人吓怕了。她能闹,不过是因为觉得夏凡害怕她闹,可若是夏凡连她的丢命都不怕了,她还有什么资本?贝诚立刻跟了上去,派出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怕夏凡在里面吃亏。谷峰扶着安瑶,还有看热闹的人跟在后面慢慢往下走。 第37章 小虎在信中问,过好日子是什么?我们在物质极大丰富的同时,又如何来面对来自物质的诱惑?我们的道德与物质该如何平衡?这显然是当今社会亟需面对的问题。我期待大家的来信,一起来探讨这个问题。今天的筱娴声音到此结束,再见。”随着音乐的响起,话筒的关闭,穿着件白毛衣的筱娴站了起来,冲着等在一边的贝诚笑了笑,两人没说什么,而是有默契的并行往外走,一路上,筱娴不停地在跟工作人员打招呼,直到她带着贝诚走到了自己办公室,将门关起来后,才疑问道,“如你所求,不过,这小虎是谁?你难得肯下这么大的功夫啊!”筱娴声音听着成熟一些,其实不过二十八岁,但看长相,倒是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贝诚自觉地坐到了沙发上,也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即便我不拿过来,我问你,遇到这封信,你读不读?”筱娴做这个节目四年了,自然有自己的判断,她点点头道,“我的确会读,但是不会专门往物质生活与道德败落上面引导,你知道,这种话虽然会引起人们议论的热情,但说不好可要被宣传部通报批评的。”“许三叔就是宣传部长,谁敢通报你?”贝诚不客气的说,筱娴原名许娴,父亲许崇山乃是京中许家的三子,当年因为当红卫兵,斗倒了自己亲爹亲哥哥,等到平反后,官职并不高,但有许家在,别说他就在宣传部长的位置上,就算他不在,也没人敢动筱娴。“不能总靠我爸。你也知道,他不愿意让我干这个,”屋子里没外人,她和贝诚从小就认识,就放松了许多,直接靠到了椅子上,学着许崇山的口气道,“你一个女孩子,就算不愿意从政,随便找家单位闲着多好?这工作既辛苦又得罪人,干这个干什么!”人人家里有本难念的经,当年许崇山对不起他们许家的人,如今许家老爷子和老大老二纵然依旧对他不错,他心中总是虚的,更不愿意筱娴因为这点事,为许家得罪太多的人。贝诚劝道,“许爷爷他们都放下了,三叔还没放下呢。”这事儿没法说,筱娴叹了口气,就换了别的话题,“这事情我帮你捅出去了,你准备怎么做?”贝诚满不在乎的说,“能怎么做,有许三叔在,自然是闹腾的越大越好。你这儿已经点起了火星,到时候许三叔那边再煽风,让各大报纸都讨论一下,让他们派记者采访,火势不就成了。何况,我专门找了七八个笔杆子硬的人,就等着给写信论战了。”筱娴皱眉道,“这个小虎爸爸是谁啊,你干嘛弄这么大的阵仗,说真的,现在这事儿还少吗?王家那女婿不就是当年被王老爷子看上,离了婚娶了他家女儿啊。就算你风再大,也讨论不出什么来?这是人的自我选择问题。不过是将这个小虎爸爸弄臭了,可这对这孩子并不利。”“就是要这效果。”贝诚说的时候,突然想起那天夏凡从王小虎家回来,将自己锁在房间一个多小时后,第一次主动找到了他,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看样子还有点不习惯,问他,“你有省电视台或者电台的关系吗?要很铁的那种,我认识一些,关系到还行,只是怕关键时刻靠不住。虹雪倒是可以,可是她是流行音乐节目,不合适。”贝诚当时只觉得夏凡专门解释的样子可爱极了,别说他有这样的关系,就算没有,他也得找条去。当即,他就拍着胸脯应了下来。可夏凡却并没有立刻高兴起来,而是冲着他直接挑明了利害关系,“我要这样铁的关系,肯定是运作一些事情,是对付王瑞的。这事儿有些小题大做,但是做了后,王瑞肯定是身败名裂,我这人做事有点偏激,你要是接受不了,可以说不。我可以再找别人。”说真的,贝诚却没想到夏凡会给他这样的解释,只是做事偏激这点,他早就领教过了,也许一些善良的人会认为夏凡手段有些毒了,无论是送扬子进监狱还是打断了安强的腿,甚至是毫不犹豫的毁了安夏的名声,虽然都是别人逼迫在前,情有可原的事儿,但真能做出这些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可他却觉得,夏凡这点挺好。他从不认为一个人受了委屈需要忍着,别人对不起我我干吗还要装高兴啊!这就像他跟他爸爸和他爷爷的关系,他知道贝家有势力,可那又怎么样,你们对我视而不见,我为什么要热脸贴冷屁股,留在那里瞧着你们上演天伦之乐,我连见都不见你们。所以,以他的想法来看,王瑞做了这些事情,就算身败名裂,他只当为民除害,没任何负担。他直接冲着夏凡说,“我的底线你还没碰着呢,你要做什么,我替你办。”不过现在,他并没有像筱娴介绍夏凡的意思,而是说,“是个偶然认识的小朋友,瞧着可怜,帮帮他。”瞧着他不愿意回答,筱娴也不好多问,就换了话题,“听谢阿姨说,前段时间你又跟贝叔叔吵起来了?你何苦呢,他毕竟是你爸爸,就算……就算偏着贝谦点,那不是因为他没了父母吗?他做叔叔的,肯定疼惜他。”说到这些,贝诚就不愿意听,“哼,他哪里是偏着贝谦,是拿贝谦当亲儿子呢。”瞧着他那样,筱娴也挺无奈,“他总是你爸爸,在心里这点肯定也是分明的,否则你不回家,干吗这么生气?他要是不当你是回事,干吗还这么做。”瞧着贝诚又要反驳,她用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我知道你不服,咱俩从小一块长大,我自然是向着你的。贝谦如今直接进了中央团委,你却当个小倒爷,你倒是不服气,可时间长了,你怎么比?他是贝家的孙子,你也是,他能用贝家的资源,你干嘛赌气不要了呢?”贝诚显然不愿意听这个,扭着头冲着筱娴说,“是我妈让你来劝我的吧。你告诉她我没事,在这儿数钱数得手抽筋,高兴着呢,没空嫉妒贝谦,让她别担心了。”他这么说,筱娴也没办法,叹道,“谢阿姨可是谢家人,多少钱没见过,还用你显摆。我知道我说得你听不进去,可没事儿的时候,我劝你多想想,有些事情,现在意气用事,以后可能会后悔一辈子。”贝诚摇摇头,站了起来,这是表示不想说这个了,他看了看表,“也到点了,你记得帮我跟许三叔说这事。”而距离省城三百余里的呈贡县下柳村,却是一下子热闹起来。下柳村位于呈贡县的西边,因着周边种满了柳树,所以得了这个名字。旁边还有个村,叫做上柳村。这里的人有两大姓,一个姓柳,一个姓林,世代杂居,到了如今,人数上却是不分伯仲。这边地处平原,但却位置偏远,人们靠着土里的出息过日子,没有任何经济来源,这时候,农民极少有出门打工的习惯,他们更喜欢守在家中,认为故土难离,所以,大家的日子过得都一般。如今阳历已经进了12月,一年的农活早就结束,正是农闲的时候,妇女们将家事忙完,就凑在一块织毛衣,而男人们,则聚在一起打牌玩麻将,常常一夜不归。因着天冷,村里的路上,除了疯玩的孩子,到处乱窜的狗,倒是不见个大人。张婶子就是个织毛衣的好手,别家媳妇两个月的活,她不过一个月就能干完了,没事儿的时候,她就爱趁着丈夫去打牌了,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两天,这天,她回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背着孩子往回赶。因着他丈夫打了一夜牌,肯定大早上要吃饭,所以进村的时候,才不过八点多。这时候村子里大部分人家,已经起来了,只是不用上地,所以多数不出门。张婶子瞧了瞧天不早了,赶忙将后背上睡着的儿子托了托,大步往村正中间的家中走去。只是没几步,她就发现,这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贴满了画。她寻思着,这是哪家的破孩子,又将报纸拿出来弄贴,肯定得挨打了。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可当她发现这些画绵延不绝的贴下去,不放过任何一块土墙的时候,张婶子终于住了脚,往墙那边仔细看了看。她这才发现,竟是印在纸上的照片,黑白色的,瞧着不算清晰,但看人却能看清楚。她看到的这一张,是一男一女抱在了一起,正在亲嘴。男的正冲着她,穿件白衬衣,戴着副金丝眼镜,瞧着怪斯文的,一看就是知识人。只是岁数有些大了,张婶子看着,不必她丈夫小多少。那女的穿这件连衣裙,露胳膊露腿的,扎了个马尾辫,可惜背对着,看不清楚长啥样。张婶子一琢磨,这是有人搞破鞋被发现了?立刻来了精神,向着第二张走过去。这张到时换了个角度,男女都是侧着脸的,嘴巴还连在一起,纵然只有半张脸,不过依旧可以看出来,女孩子年轻的很,也就二十岁,只是纸上模糊,看不出是谁,男人的手已经伸进了女人胸里,张婶子瞧着不由呸了一声,暗道不要脸,再次往下走去。这张却是有些伤风化了,女人叉坐在男人身上,裙子已经被撩到了大腿根,男人将头凑到了她胸前,手却已经顺着大腿伸了进去,女人昂着脖子,微张着嘴,脸上露出迷醉的表情。张婶子一下子愣在原地,这……这丫头不就是老林家的闺女吗?前两天她妈和她哥才去了市里,说是闺女找了个好对象,干部身份,是个科长,可厉害呢,他们去相相面,若是行了,就要办婚事了。村子里谁不羡慕,这时候只恨自己没生个女儿,倒是有不少人酸溜溜的说,“那么漂亮的,哪里说生就生出来的啊!”难不成,这就是她对象?可岁数大了点吧,再说,也忒不知检点了,怎么能将这种照片贴到这里来呢!张婶子不由想。“妈,这是谁?”身后的孩子不知啥时候醒了,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张婶子连忙将孩子抱在胸前,遮住了他的眼睛,骂道,“睡你的觉,不准乱看。”她立刻,脚也不停的像家里敢,心道,等会儿可要到村长那儿好好说道说道,这种东西,给孩子看到了,不得教坏了人啊。没想到,刚走到村中间,就瞧见那边不知围了多少人,连他那打牌的丈夫都在里面抻头呢。张婶子不由好奇的过去,拍了拍他道:“你也不回家,跑这儿干什么?”她丈夫一瞧是她,连忙指着里面说,“这么大事哪有不出来看的,林慧慧那个狐狸精,竟在外面勾搭结了婚的男人。”结婚了?张婶子一听,连忙将孩子塞进他怀里,自己扭着胖身子挤了进去,眼前放大的图片让她一下子愣在那里,图片上的东西她也有,结婚证,上写男方:王瑞,25岁,下写女方:顾芳,23岁,旁边是盖了钢印的照片,刚刚跟林慧慧亲在一起的男人,就在上面。而旁边一张纸,则是一张医院里的人流手术通知单,上署名林慧慧,下签字林安。林安就是林慧慧的亲哥哥。而此时,村里一个小青年则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着急道,“这画不仅咱们村里有,上柳村,前面的张家村王家村都有,现在已经传遍了。”刚赶过来的七十岁的老村长听了,气得咚咚咚的敲着拐杖,冲着林慧慧的亲大伯说,“这是丢人丢到家了啊!你去,你去把这个丢人玩意弄回来,赶快去。”第44章夏凡提了保温桶进了病房,王小虎正坐在床上看课本,如今已经到了12月初,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他先是在看守所关了半个月,这腿上的伤也要养上一段时间,功课已经落下不少,高中竞争又厉害,只能靠自学。瞧见夏凡进来,王小虎就放下了手中的英语书,冲着他点点头,平淡的说了句来了。自从夏凡骂过他那一次后,王小虎倒是肯开口说话了,只是变得有些深沉,原先身上那股子年轻孩子的朝气不见了,因为学习好,家境好而自而然带有的桀骜不驯也不见了,仿若平静的湖水,夏凡有时候会悄悄的观察他,总觉得,在这一汪湖水下,掩盖着王小虎并不平静的内心,说不定,哪天就会爆发。他对看守所的事情绝口不提,除了对他妈妈解释为何会伤了腿,“没什么,你给我的被褥太好了,有个叫巨峰的小混混瞧上了,非要跟我换,我不愿意,我俩就趁着夜里熄灯打了一架,腿是他拿凳子砸的。不过,我也把他脑袋咋开了花,论起来,还是他吃亏了。” 第39章 林慧慧直接说,“我跟你住你家不就行了。你不说等我出了月子就结婚吗?难不成还结在外面?”王瑞知道王小虎和顾芳这两天都住在家里,就有些踌躇,“这不太好,我不是还没离呢。再说,让她们住哪里?”林慧慧伸手就抓着他的命根子,拿有些涨奶的胸脯蹭着他的胸,“他们都那样对你了,你干嘛还替他们想?你儿子推我的时候,可没想着我给你怀着孩子呢,你老婆过来求我放人的时候,可没想着安慰你,你闺女都没了。再说,”她手中动了几下,“她能这么伺候你吗?咱不住一起,我怎么伺候你?”这却是说道王瑞心坎上了。原先顾芳对他相当温柔的,可出了事后,每次碰见都跟要杀了他死的,他只是犯了男人都犯的错误,像是财务科的赵科长,物资科的李科长,他们家里不都知道了吗?也没瞧见人家的孩子像小虎似得,这肯定是顾芳教的不好。林慧慧的手缓缓地动着,趁着他想事儿竟是自己爬了起来,坐了上去,一时的进入让王瑞有种立刻射出的爽感,林慧慧扭动着身体撒娇,“搬不搬吗?”停在关键时刻,让王瑞难耐至极,他一把将林慧慧摁在了身下,狠狠动了几下,“小妖精,你要我的命啊,搬,出院就搬。”夏凡将保温桶送了回去后,就瞧见顾芳面无表情的放下了电话,瞧见是他,也不隐瞒,慢慢地说,“他要我腾地方林慧慧,否则,小虎的事儿没完。”话未落,眼泪已经成串的落了下来。夏凡将保温桶放在了桌子上,淡然地说,“他要作死,就让他死得痛快吧。顾阿姨,打电话叫你同事,让他们全部下班过来帮你收拾东西,咱们大张旗鼓地搬。”第45章什么叫大张旗鼓?夏凡的给出的意思是,不怕人知道,就怕不知道。夏凡给她两个要求,一是去求同事来搬家,二是让王瑞现场交接。一是因着王小虎的事儿,二是顾芳也觉得丢脸,她已经半个多月没上过班了。好在这里是国企,领导和同事也知道她家的事儿糟心,领导除了嘴巴上偶尔问问,别的话都没说,就连工资都是照开的。这次夏凡的要求其实挺简单,但对于顾芳却是个不小的挑战,她平时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这会子不但失去了丈夫,儿子也进了看守所断了腿,这时候的女人不讲究事业,家庭孩子是唯一值得炫耀的东西,但显然,她两样都没有了。顾芳也曾想问夏凡没有别的法子吗,可夏凡只是淡淡地说,“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人吧,再说犯错的又不是你们。能做的我都做了,可有些事情,顾阿姨你要是不出头,永远都走不出来。”没办法,第二天一早,顾芳就去了她的单位——机关办公室,她如今奔波了半个月,人也因为备受打击而变得憔悴,瞧着似是比过去老了十几岁,她一进门,整个屋子的人就纷纷停止了说话,有些惊讶地瞧着她,顾芳也有些尴尬,如立针毡,一时间,堵在门口连动也没动。还是后面的领导过来了,瞧见着情景,连忙对顾芳说,“呀,顾芳同志来上班了,快过去吧,你不在这半个月,咱们可是忙坏了,等会你可要好好谢谢小王小赵,都是她们帮你做的。”顾芳连忙冲着几人道了谢,坐回了原地方,主任对她还像原先那个样,一点也不客气,将不少东西都给了她,让她赶快处理,小王和小赵也时不时过来问一句,顾芳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直到中午下班的时候,她终于鼓起勇气,站了起来,“今天下班不知道大家有空吗,想请大家帮个忙。”爽利的小赵立刻说,“什么忙,顾姐管饭吗?我可想你蒸的大包子了。”顾芳听了连忙说道,“我……我要搬家了,东西有点多,小虎也住院,我一个人弄不动,想请有空的同事能帮个忙。”这消息可是够火爆的,几个人眼中都有惊诧的表情,搬家?没听说顾芳已经离了啊,为啥要搬家?可这话不能问,反应快的小赵立刻说,“这有啥,还不是应该的吗?顾姐你东西多了,我去隔壁办公室喊几个男同志来,也快些。”顾芳上班二十年,还真不如小赵这新来的跟隔壁熟悉,忙点头道,“要是能喊来太好了,我东西不少。”小赵立刻跑了出去,不过片刻就回来说,“顾姐说好了,等着吃完饭我们就过去,你在家等着就行了。”等着顾芳谢了出了门,小赵跟着一群机关楼上的小姑娘们在一块吃食堂,自然说起了这事儿,一边说怎么现在就搬,另一个就说肯定是过不下去了呗。有的则说那也不能顾姐搬啊,王瑞办错了事儿,怎么也得他自己出去。最终房产科新来的小丫头刘芳芳透露了个消息,“我听着王瑞打电话给林慧慧,说是事儿已经说了,让她等等,保证出院就能住进来。”几个人立刻呸了一声,这可不是小三遍地走,离婚当玩笑的时代,这时候,谁要是离婚,人们恐怕要笑话死你。顾芳是不咋惹人喜欢,可对于女人来说,无论结婚还是没结婚的,他们更鄙视王瑞。因着有这档子事,一吃饭完,机关里没事儿的人都去了王瑞家,顾芳已经将家里收拾好,大大小小的包袱,还有被被单遮盖家具,小赵冲着顾芳说:“顾姐,都搬吗?往哪里搬?”顾芳瞧着真来了这么多人,这些人的眼中虽然带有好奇,但对她却没有鄙视,心中也就定了下来。夏凡这事儿上不好出门,王小虎还在医院,这间房子里,大中午的,能面对王瑞的只有她,“我租了间房子,在后面的苹果村,有点远,还要你们费点力。不过要等等,王瑞等会儿过来,我得跟他交接一下,省的东西分不清楚。”这些人一听这个,有的人脸上有了愤愤之色,也有人相互交换了个眼色,意思是有好戏看吧。一群人直接进了王瑞家站着,没多久,王瑞就腾腾腾的上楼来了。他原本是不愿意的,可顾芳很坚决的说,“你要是不来,我没法搬。王瑞,我害怕你了,万一你以后不承认了怎么办?再说,存折你拿着,你的工资不给我也就算了,我的工资你总得给我吧。小虎再有错,那也是你儿子啊,他那么激动,不也是因为你是他爸爸?”王瑞心里微微有点动,他本就不是个坚定的人,否则不会因林慧慧没有证据的话直接对付安强,也不会因林慧慧几句话而讨厌妻儿。如今想着过去与小虎的时光,顾芳又这般态度低下,他想了想,终于同意了。这天,他一早就背着林慧慧拿了自家的存折,等到吃完中午饭,瞧着食堂没人了,才开始往家中走。这条路他原先走过多少次,可却没有一次这样感觉不同,有一种痛苦,想要与过去的二十年分离,可又有一种期望,那是全新的生活。他甚至想好了怎么跟顾芳打招呼,“顾芳,这事儿我们其实都没错,只是怨时代,当初我们结婚太匆忙了,并没有考虑到是否合适。我如今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希望你也能找到。”他想,顾芳那么知情达理,肯定会为他的话而感动。可他万万没想到,当他到家的时候,屋子里竟然站满了机关里的同事。他们睁大了眼睛将他从头打量到尾,一时间,王瑞竟有被脱光了衣服的感觉。他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愤怒,只是他还没开口指责,顾芳就从厨房端着水杯走了出来,瞧见他,冷冷地说,“你来了,那咱们开始吧。我和小虎的衣服被褥都拿走了,我的陪嫁的床和大衣柜拿走,其他的留下,电视洗衣机是结婚后买的,你看你要哪个,我拿另一个。至于存折,咱俩工资平均算下来,是1比2的关系,存折上的钱我拿三分之一,这样比较公平,你瞧瞧还有什么没说到的,没有我们就开始搬了。”王瑞能说什么?他仔细看了看已经看不出原先模样的家,缓缓的点点头。小赵则立刻说了句,“下面的车也来了,同志们快点,争取上班前干完。”说着,她抱着一床被子从王瑞身边挤了过去,王瑞被挤了个踉跄,他连忙退了几步才站好,可这么多同事站在旁边,竟是没人扶他一把。而顾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收拾东西去了。而远在省城,在宣传部的一次学习文件会议上,部长许崇山在传达完文件精神后,同每次会议一样,开始闲聊。他冲着身旁坐着的省广播台台长张铭道,“张铭,你们最近不错啊!”他伸手在身上左右摸了摸,旁边的张铭一瞧,连忙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大前门,连带一次性打火机,一起递了过去,“这还是您领导的好。”许崇山虽然是许家人,但是从不摆谱,抽烟喝酒都不挑,常开会的人都了解。许崇山从中拿了一颗,自己点燃了,才骂道,“你小子少滑头,我什么都没说呢,就我领导的好。”张铭也不解释,谁都知道,许崇山喜欢谁才骂谁呢!别看着报纸、电台、电视台都是媒体,可看报的和看电视的,比起听广播的毕竟是少数,张铭底气可比别人足多了。许崇山一口气抽了半颗烟,这才道,“最近我听着那个筱娴声音,读了个《写给爸爸的信》,听了后大受震动啊,你们的主持人说得好,物质丰富了,道德和精神如何才能不坠落,这才是咱们新闻人应该去引导的。”许崇山不过稍稍点了点,又说起了别的事儿。只是在座的都是人精,在琢磨领导意图和风向这方面,各个都是能人,等着会议一结束,省电视台的台长,省报的总编辑都围了过来,跟张铭打听这事儿。筱娴是自己大学毕业后考进来的,虽然姓许,可这个姓实在是太普通了,工作五六年,却是没人知道她的身份背景。张铭也只当许崇山是偶然听见的,在得意的同时,也不忘兄弟单位,答应让人拷了前几天的音频给他们送过去,至于后面的事儿,自是由下面的人操办。省报的总编辑陆元盛一回单位,就将几个编委,外加采访部、编辑部主任找了过来,将许崇山的话说了一遍,几个人都是这方面的行家,虽然对内容一知半解,但在拿到音频之前,已经将框架搭建出来了。等着音频取过来,几个人就凑在一起听了节目,如今这封信已经读了三天,讨论也延续了两期,从小虎的信到各个阶层人们的来信,有对这种堕落现象进行声讨的,有对小虎表示同情的,有对王瑞破口大骂的,有更多的人,提出要对小虎进行帮助,甚至有位律师写信来,声明可以为小虎进行免费的法律服务。当最近一期的节目落下尾声,张铭冲着一直皱着眉头的采访部主任霍山问,“你觉得怎么做,跟之前预想的如何?”霍山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北大的高材生,从事新闻工作已经将近二十年。他捋了捋思路后说,“事情其实十分普通,只是筱娴将高度提升了,不过这的确是个不容忽视的现象,如今省广播这边主要是从王小虎这方面来探讨这个问题,我们再做也是步人后尘,不如从王小虎的爸爸那边入手,做一个专题,就叫《四十岁的迷茫》,四十岁的男人,正是有钱有权有魅力的时候,同时他们又是改革开放的经历者和受益者,他们经历了经济的快速发展,也面临着比父辈更多的诱惑。我们通过王小虎的父亲,解剖他的内心历程,从而剖析这种现象,每日跟进,并配发评论,同时请广大群众来信参与,应该能引起共鸣。”这个方案的确另辟蹊径,几个编委都同意,编辑部主任刘森直接点头道,“我抽调几个笔杆子,专门写评论,今天采访肯定敢不回来了,咱们可以对目前了解的信息做一个归纳总结,做个专版介绍,把杆子立起来,今天做,明天发,肯定有读者电话当天就能过来,直接跟着采访走,明天的版面就丰富了。”几个人讨论完,霍山就直接带着两名高级记者按着省广播给的地址摸到了小城去了,与此同时,省电视台《今日报道》节目组派出了主持人吴兰兰,省广播则直接让筱娴带着筱娴声音的团队奔赴小城,贝诚则接到消息后,跟着筱娴的采访车一起回来。小赵找的人不少,顾芳收拾的也彻底,连床带柜子,一中午就搬了个干净。王瑞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听着远去的说笑声,想着所有人路过他时那副鄙夷的样子,对顾芳有种说不出的恨。他此时早不觉得是自己的错了,在他心里,错的是容不下亲妹妹的王小虎,错的是大惊小怪的顾芳。是他撑起了这个家,是他拼命挣钱供他们过上了体面的生活,他不过犯了男人都犯的错误,凭什么要这么羞辱他?想到这里,王瑞啪的一声将门甩上,直接冲回了办公室,用电话拨了个熟悉的号码。那边是林慧慧租房子旁的小卖部,先是个老婆子接了电话,听着他找林慧慧,就扯着嗓子喊了两声,不一会儿,就听见哒哒哒的皮鞋击打在地面上,发出匀称的声音。王瑞恶意的想,林慧慧的走路声都比顾芳要好听呢。不跟我,谁还要你?林慧慧气喘吁吁的拿起了电话,惊喜地喊了声,“瑞哥?”王瑞直接说,“已经搬走了,你和妈去买张大床买个大衣橱,咱们晚上就搬进去。”说完,他也不顾林慧慧兴奋的叫嚷声,直接扣掉了电话,心中却有种发泄出来的畅意。你顾芳不是让人来羞辱我吗?那我就叫你看看,你不在,我一天都不空,立刻就能接回来一个。咱们谁看谁难受?傍晚时分,贝诚带着筱娴才到了小城,这次出门十分匆忙,纵然筱娴心里有准备,等着她爸爸发了话后,恐怕要有大动作,可没想到,台长竟是动作这么快,下午的会议一结束直接告诉她,立刻出发,从接到命令到出发,他们一共用了四十多分钟,都是在收拾设备,连衣服都没带。 第41章 那声门响就是最好的答案,郭处长的儿女都在外面上大学,家中只有老两口,王玉梅接电话,除了郭处长,还有谁出门呢!这是不想理他呢。可在几个月前,因着处理安强的事儿妥当,郭处长还当着单位领导班子的面,拍着他的肩膀说,“小王大有可为啊!”可如今一切都变了。还有比这更显然的风向吗?他颓然的坐进了沙发里,忍不住的摘掉了眼睛,揉着鼻梁,他的眼睛因为着急,而充满了红血丝,瞧着颇为渗人。林慧慧吓了一跳,刚刚被打了一下,她也不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年轻外加没见识,让她压根不知道无冕之王的厉害,也没想到跟昨晚上的女记者有关。她看向林母,林母倒是猜到了八成跟底下的人有关,冲着她朝着窗户那努努嘴。林慧慧狐疑的走了过去,恰巧看见楼下乌压压的人,似是围着一个女人在说什么。她腾地一下打开了窗户,霎时间,冬日清晨寒冷的空气连带着楼底下的声音扑了进来,“哎呦,你没瞧见昨天林慧慧那样子,耀武扬威的带着家具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人家顾芳中午搬走,她下午就搬进来了,呸,臭不要脸的。”这是老式住宅,最高不过五层高,王瑞住在三楼,楼下的声音可以清清楚楚的传上来。屋里的几个人,听了这话脸色都变了,林母可不知道今日报道是什么样的节目,她再聪明也就是个农村妇女,昨天还想把记者赶出去呢!直接骂道,“我呸,这城里人嘴巴怎么这么脏,我爱怎么住怎么住,关你屁事。不行,我得下去和他们理论理论。”林慧慧也气得满脸通红,冲着他妈道,“下去干什么?那么多人,你跟谁理论。去厕所舀盆水,撒下去,我瞧着下面的一个都不是好东西。”王瑞疲惫的瞧着他们母女俩一点忙都帮不上,竟然还想着用水泼记者,只觉得眼圈乱腾腾的。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珠子,一把就将茶几上的烟灰缸砸到了地上。那是瓷的,碰到地就碎成了片,四散飞开。林母当即大喊一声,“哎呦我的妈,王瑞你要杀人啊!”林安也听着声音光着上身冲了出来,恰巧看见他妈和他妹都被碎片碰到了,立刻凶悍地一把抓住了王瑞的领口,挥着碗大的拳头,“你干啥?俺还在呢!连俺娘俺妹妹都打,你欠揍是不是?”王瑞这时候也被刺激坏了,一把甩开了他的胳膊,冲着林安狠道,“这是我的房,我的地盘,你凶什么?我告诉你们,下面可是省电视台的记者,说的是我和林慧慧的事儿,不想被人知道林慧慧伤风败俗,勾搭有妇之夫,你们就老实点。否则让你们老家人瞧见了,不死也要脱层皮。”下柳村或者说呈贡县因为不发达,所以家族制保留的比较完整,族中的老人往往有着较大的话语权,对偷人不守妇道更是看得比命还重。这事儿要是让族中人知道,死是死不了的,可族长肯定得连祖坟都不让林母入了。想到这儿,林母就抖了下,对于族长兼村长,她还是很怕的。连忙给林慧慧使了个眼色,堆了笑冲着王瑞说,“哎呀,我们又不懂这个,这不是就你懂吗?我去做饭,好女婿啊,你等会,我给你下面吃。”王瑞已经没有出门的勇气了,窗户开着,下面的声音陆陆续续的送了进来,同时,冷风吹的他头脑也清醒了许多,这时候出门,肯定会被堵在外面,我不出去了,瞧你们怎么办?何况,他还有顾芳这步棋啊,顾芳恨他,但总不能顾及小虎吧。小虎可还在保释呢。当然,他也不是不爱小虎,那毕竟是他儿子,只是他相信,有小虎做砝码,顾芳肯定能处理好这个局面。因为想到了这个办法,王瑞终于心情略微好了点,等着林母将面条端了上来,他还呼哧呼哧吃了满满一碗。然后瞧着到了上班时间,就给顾芳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顾芳一上班,就瞧见等在大门口的筱娴,筱娴的态度比起吴兰兰来说,要温和许多,她先是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又说了小虎给她写的信,然后提出,要跟顾芳聊聊。对于吴兰兰,顾芳还拒绝的有底气。可她听过筱娴的三期节目,知道这个女人对小虎给予了极大的关怀,虽然依旧有些犹豫,但还是将办公室门打开了让她进来坐。王瑞就是这时候打进电话来的。顾芳瞧了一眼那个熟悉的电话号,脸色就有些难看,记者的敏感让筱娴抓住了顾芳表情的表换,她用温和的声音猜测,“是你丈夫?”顾芳点点头,她实在是不想跟王瑞打交道了,只是,那叮铃铃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总不是回事,她想了想,终于还是准备拿起电话。这时候,敏感的筱娴却立刻想到,在两人刚刚不欢而散的第二天,王瑞在被三家媒体围堵的时候,找顾芳干什么。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可不可以录下他的话?”顾芳肯定是犹豫的,可筱娴紧接着就说,“当然,是否播放由你说了算。录音机器我给你拿着。”这显然是打消顾芳疑虑的最好办法。顾芳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点了头,而这时候,电话铃声却突然停了。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没等她们在说话,电话则又响了起来,筱娴立刻将她黑色的snytc5000ev型采访机摆放好,冲着顾芳点点头,在她用外放接通电话时,摁下了录音键。王瑞有些急躁地说,“你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接电话。你马上过来一趟吧,到家里这边,楼底下有些省电视台的记者,你帮我跟他们说,离婚这事儿咱俩早就商量好的,我和林慧慧的事儿也是你同意的,孩子不知道,闹错了。”这话显然太无耻了,顾芳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冲着电话喊道,“凭什么?你出轨还要我给你擦屁股,没门。”那边王瑞显然已经是急了,“不为什么,你忘了小虎还有官司了吗?我告诉你,你不把记者打发走,信不信小虎明天就收到传票?该怎么做你掂量掂量,马上过来!”顾芳显然没想到,他居然还敢拿小虎威胁她,“那是你儿子啊!你不是最疼他的吗?你为什么变得怎么没良心啊,小虎不是你儿子吗?你是要毁了他啊!”王瑞显然并不想听这样的指责,留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就立刻挂断了电话。顾芳眼泪则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整个人扑倒在桌子上,这一刻,她忘了旁边就是记者,还忘了那开着的录音机,嘶喊着,“小虎,我苦命的小虎啊!王瑞你个王八蛋,你为什么不去死。”筱娴伸手替她拍着背,可怕是因为受到了大委屈,顾芳的哭声并没有因此而弱下去,反而越发的凄惨。此时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小赵她们八成听到了顾芳的声音,并没有推门进来,整个办公室就他们两个人。筱娴想了想,还是将电话打给了贝诚,却是夏凡接了电话,筱娴将电话放在了顾芳的耳边,夏凡只说了一句话,“我保证,小虎不会进监狱。”顾芳没有去解救王瑞,筱娴离开的时候,依旧带着她的snytc5000ev型采访机,在这天中午的筱娴声音中,筱娴将来到小城后的所见所闻包括王瑞电话中的威胁,都放了出来,在节目的结束语中,筱娴这样说,“我就坐在她的身边,她将头埋在胳膊里,发出刺耳的嘶喊声,这声音由强转弱,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整整三十五分钟,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是多大的委屈才能让这个在同事们口中有些冷傲的女人毫无顾忌的哭出来,我想那段充满着恶意威胁的录音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不想问社会怎么了,人性怎么了?那些太大。我只想问,这个男人怎么了?这里是筱娴时间,我们明天再见。”与此同时,顾芳摸出了那张名片,拨通了吴兰兰的电话。在当天晚上的省电视台,《今日报道》正点播出,主持人吴兰兰完全借用家属院当做背景,从王小虎的那封《写给爸爸的信》开始,讲述了一个国企中层干部如何抛弃妻子并与情妇另筑爱巢,并引发的惨案。然后在昏黄的路灯下,她指着三楼一间漆黑的窗户道,“从今天一早开始,除了林慧慧的母亲下楼一次,王瑞和林慧慧一家人均没有再下过楼。王瑞曾经打电话威胁过顾芳,声称如果顾芳不来替他解围,就会将王小虎告入监狱。为此事,我们专门采访了顾芳。”图画中,顾芳神情憔悴,脸色浮肿,坚定的说,“我只求能尽快离婚,我不想再忍耐下去了。”而此时此刻,夏凡与贝诚正在家里客厅中看着电视,当节目结束曲响起后,贝诚起身关了电视。冲着夏凡说道,“这下子,王瑞怕是压根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夏凡也是一身轻,看着贝诚,不知怎的就笑了出来,冲着他佩服道,“为这么点私事动用那么多关系,一般人怕是压根不敢干。真是谢谢你了。”那笑容实在太灿烂,若非夏凡的拳头实在太厉害,贝诚怕都有扑上去的感觉,他觉得最近他越发被夏凡吸引了,掩饰似得,他换了个话题,“咱们不庆祝庆祝?”夏凡对贝诚的感觉大为改观,瞧着他好兴致,自己也挺高兴,想了想道,“我记得外公似乎有几瓶二锅头,买了还没喝。等等我找找去。”说完,夏凡就一阵风似得钻进了厨房里,蹲在那儿在橱柜里折腾,片刻后,就瞧见他真的提溜出来一瓶五十六度北京二锅头,拿着两个小玻璃杯,冲着他得意的昂着下巴,“咋样,能喝不?”一副别逞强的样子。贝诚从小在谢家长大,可没少跟着外公喝酒,再说,他平时的应酬也不少,哪里怕这个,直接将东西接了过来,一人倒了一杯,先来了个一口闷。这可是喝啤酒的杯子,夏凡被他下了个下马威,他哪里想得到贝诚这么猛,可瞧着贝诚那得意样,又不想认输,只好也跟着闷了一杯。贝诚手快脚快,又替他倒上,不过瞬息间,两人就各喝了足足三四两白酒。贝诚还好,压根啥事都没有。夏凡却有些晕乎了,倒在沙发上,红晕染满了面,瞧着格外的诱人。贝诚压着心中的躁动,瞧着差不多了,问出了心中的话,“你跟赵成瑞为啥子不和啊!”这是夏凡心中最烦闷的事儿,他在这儿办着小虎的事儿,心里却一直盘算着如何能筹集资金,此时贝诚问起来了,他又有些晕了,心情正好,倒是直接点,“我……我想……筹钱,祥瑞他……他不让。”贝诚脑子转了转,又问,“需要多少钱。”此时的夏凡已经头顶上转圈了,身体一缩,都蜷成了团,要睡着了。贝诚连忙上前,晃了晃他问,“夏凡,醒醒,你要干什么,要多少钱啊!”夏凡烦恼的拍了他手一下,“投资,赚……大钱,报……”最后一个字,夏凡在嘴里吞吐了半天,仍旧咽了下去。贝诚瞧着沙发上缩着的人,忍不住伸手想要摸摸他红扑扑的脸,谁知道,夏凡的警惕性居然相当高,一把抓着他就要抡起来,可惜的是,他醉大发了,两个人连磕带碰直接滚到了地上,夏凡压在了贝诚的身上。被压得有些喘不上气的贝诚,瞧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一时间突然觉得心情大好,管他呢,别的没有,贝爷钱可有的是。王瑞起了个大早,因着他那段录音引起的负面影响太大,从一个星期前开始,他已经被停职了,听说领导们在研究,是内退还是下岗,可无论哪个,他的人生完了。就连林慧慧他们也开始看不上他,林慧慧刚出了月子还在睡觉,林母和林安似乎也都没醒,换了他买饭做饭。这时候是学生上学的时间,也是买早餐的高峰期,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到处都可见哈气连天的孩子凑在一起低头喝汤,大人们都是起早了给家里买饭的。王瑞混了这些年,在单位也算是有脸面的人了,何况他又管着最肥的房管科,别说这些家属们,就是小摊贩们平时见了他也得好好的叫一声“王哥来了”。可如今,除了不知事的孩子们,几个买饭的大人都是斜斜的看他一眼,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绕着走了。他装做没看见,围在了卖胡辣汤的小贩前,喊了嘴,“四碗胡辣汤。”这时候人们买东西,也不排队,都是围在摊子前,小摊贩们练就了记人的本领,谁先来的谁要什么口味要多少,一丁点都不会错。往常,王瑞虽然插不了队,小贩也会跟他聊着天,打发时间。可这一次,等着排在他身后的女孩就端着碗走了,小摊贩居然还没给他的意思。瞧着他手上的那一碗又端向了另一个方向,王瑞当即火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我来了多久了,怎么还不到我?”小贩这才瞥了他一眼,应了一声哦,伸手将四碗咣当放在他的面前,将钱从他手中抽走,连理都没再理他。王瑞郁郁的自己套袋拿走,就听见后面小摊贩跟他婆娘取笑道,“他媳妇都不知道先后,还好意思怪我不早给他!”王瑞略微顿了顿,却没有跟他们理论,直接端了东西向回走。此时,在王家大门口,刚刚还在睡觉的林家三口人竟是全醒了,一个铁塔似的汉子站在屋门口,啪的一给了林慧慧一巴掌,林母扑上来想挡着,这男人直接将她掀开,冲着这娘三骂道,“你们不跟我走也成,林安的地没了,你们母子俩以后就不是林家人,也不准进林家坟。”哇的一声林母就哭了,她守了一辈子寡要是不进林家坟,那不是白守了。一直不吭声的林安终于吐了句话,“走,我带着他们回去,大爷你放心吧。”林慧慧嗷的叫了一嗓子,正巧看见了买饭回来的王瑞,就扑倒他身上,想让他留下自己,可没想到王瑞只是淡淡地道,“咱俩没结婚,你得听你哥哥的。”这一幕,被写进了省报专题《四十岁的迷茫》的结束语中,霍山在其中写道,无论何时,健康向上的价值观才是值得我们去歌颂的。我们并非以此类新闻为卖点,而是试图通过这样的个例鞭策身在改革大潮中的自己,愿每个家庭都美满,也愿王小虎能够走出这段阴霾。第47章1991年2月20号中午,北京飞往海口757客机上,贝诚带着夏凡和王小虎、徐睿拿着号码找着座位,这是八九十年代的主力机型,普通舱有六座一排,头等舱四座一排,按着夏凡的想法,他们也不是多有钱,又都不胖,前后还不是一样?可是谢家人显然不这么想,只是问了他们要走的时间,就把机票订好了,刚刚还直接将车开进了机场里,把他们送上了飞机。好在,来的不过是贝诚的表哥谢鑫,要是谢家的长辈们,夏凡倒不知怎么应对了。 第43章 如果说对于机票是要头等舱还是经济舱,夏凡觉得无所谓的话,那么对于在这儿的办公条件,夏凡还是觉得有必要装装面子的。毕竟,投资房地产可跟卖快餐不一样,快餐只要便宜干净好吃就好,谁管你老板是用三百平的办公室还是七平的小房间?可房地产这样的行业,看的就是财力,若是太寒酸了,怕是人家压根不相信你。所以,夏凡就想给他们解解惑。没想到许杰的秘书小钟,钟擎,瞧见许杰跟贝诚叙旧说得热闹,就故意往后退了退,给他们留下空间,结果恰好听见老三的话。他是从内地刚过来的,也算闯海南十万青年里的一员。家里也是地方一把手,是许杰外家的远房表弟,毕业后在家里的粮食局干了半年,觉得憋屈的上,非要来海南,他爹没法,求了许杰,才到两个月,也算是个小型官二代,自认为看人看得十分清楚。这里面,徐睿穿得最好,手工西服,名牌表。随便一样配件,就不是等闲人家能拿出来的,何况那股子在商场里磨练出来的气质,一瞧就知道是个精英人士。贝诚从谢家出来,瞧着不过穿了件黑衬衫,牛仔裤,可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也是价值不凡。但夏凡、小虎还有后接来的老三、小玲,那可就差远了。夏凡一件白衬衫,小虎一件运动衫,菜市场门口十块钱一件的东西吧。小玲和老三更可笑,那西装的商标都没剪,没人告诉他穿西装最后一个扣子不系吗?小玲那身套裙是哪个年代的,太古板了吧,牌子十年前卖不出去的打折货吧。他将人瞧了一遍,心里就把夏凡几人当做贝诚的小跟班了,用有些轻慢的语气说,“放心,付钱是老板的事儿,你们操不到这个心,呃,”他皱眉说,“这儿还是要讲究点,你们明天还是换身衣服吧,海南的民工也不穿这样啊。”这话可是嫌弃得太明显了,老三那个暴脾气,当即就想爆发,被眼疾手快的小玲摁住了,她脑子快,知道这人可不是他们现在能得罪的。徐睿也没想到,许杰这秘书这么没眼色。这夏凡看着小,身价可不小,就连他,也拿不出八百万来。如今他被谢家大舅派给了这两人成立的万兴房地产公司任总经理,那么就是替贝诚和夏凡办事的,夏凡的面子也是万兴的面子,他总不能让夏凡被人看不起,当即就想张口说话,没想到夏凡却先开口了,他一抻头,“好像要上电梯了吧。”钟擎一回头,果然贝诚和许杰已经走到电梯那儿了,摁电梯这事儿,可是他秘书应该早干好的。他瞥了一眼夏凡,夏凡早就跟小玲说起话来了,哪里有空看他,他赶忙小跑了过去。那边徐睿皱着眉头说,“小夏,你不必对他客气。”夏凡倒不是不生气,谁听了这话都不得劲儿吧。只是他们现在跟着许市长后面吃饭,他既不知道贝诚与许杰到底铁到什么关系上了,也不知道这个钟擎与许市长有多亲厚。当然不宜反口,何况,钟擎的意思是对的,他已经从内地到了海南了,内地以朴实为美,这里可靠衣衫看人。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大姨从批发市场买来的白衬衫道,“事儿出在这儿呢。不过以后出入这种地方,肯定是要装扮一下的,等会小玲就带着我们去买买衣服吧,公司报销。”小玲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立刻兴奋的应了。徐睿不知道夏凡是真这么不在意还是装的,但起码夏凡面上好说话,这让他放了心。他俩见面不过几小时,大老板贝诚他熟悉,可是二老板夏凡让他有些摸不透。临来时,谢成然说夏凡有些想法,他问了几嘴贝诚,可贝诚只告诉他夏凡是开快餐的。如今随着改革开放,许多傻大胆凭着闯劲也成了暴发户,快餐这行业门槛太低,他开始想,夏凡的胆子许是不小,商业规则怕是知之甚少。如今瞧着,倒是十分懂眼色,但这一懂,也少了创业者的虎气。他觉得日后的活好干了。那边电梯已经开了,几个人都快走了两步,进了电梯,贝诚跟许杰聊得大约是挺高兴,乐呵呵的冲着夏凡道,“咱们的办公室在11楼,视野最好的一层呢。”钟擎狐疑的瞧了瞧他俩,觉得贝少爷这态度可有点和善,但想着八成是性格好,也就没在意,等着带着大家进了办公室,他就介绍起来。这是个足足有三百平的大开间,有专门的董事长室和总经理室,茶水室,财务室,剩下的都是格子间,全部装修完毕,连桌椅板凳电话都已经安装好了。等着小钟介绍完,许杰才说,“原本让你住家里,你不肯,我替你租了个宾馆,就在对面,我等会还有个局,待会让小钟带你去,等明天,再到家里来吃饭,你婶子等着你呢。”宾馆离着国际大厦不远,贝诚、夏凡、徐睿都是一人一间,小玲是女士,住这个标间,也算一人一间,小虎和老三住一间房子。东西一放下,问清了小虎不去,夏凡就敲了贝诚的门,说是要买衣服去,问他去不去?夏凡不爱打扮,贝诚说实在的,也没这根弦,猛然一提起,他就上了心。只是他也不问,连忙应了下来,跟着一群人血拼去了。海南这时候还不够发达,倒是只有几家商场有不错的店面,一行人直接上了出租车,统一十块钱,全部拉到了商店门口,夏凡直接委派老三陪着小玲逛女装,自己则在男装这边溜达。这时候除了西装就流行夹克衫,都是宽宽大大的,夏凡是典型的少年身材,细瘦细瘦的,试了两件,都是穿在身上恨不得能撑下俩,贝诚忍着笑捏住了他试的黑色西服的后身,从背后贴着他开玩笑道,“买这西服可赚死了,再做一身都够了。哎呀,凡凡你可真省布料,我做件裤衩子,你都能做条裤子了吧,哈哈。”夏凡气得直接一肘子,转身脱了衣服回宾馆了,贝诚往他屋里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接通,这下蔫了。好在规划局马克局长动作十分快,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人送了一份整个海口市的规划图来,有主的地和没主的地一目了然,意思明了的很,你们看着圈吧,只要能做出立项,能拿出钱,就是你们的了。这下子,就连小玲和老三也没了穿着新衣服进出大厦的兴奋劲儿,夏凡和贝诚那点小玩笑自然也就没人记得了,所有的人都被徐睿撒出去考察,他还不知道从哪里聘用了两个在内地建筑院工作过的人,一个叫张永,一个叫赵琳,都是建筑专业的,陪着他一起考察。好在此时的海口实在不大,几个人走了两天,终于是将所有的地块都看了一遍,每个人心中也有了数。去年五月虽然出台了政策,但此时的海南或者说海口,房地产依旧是低迷一片,整个六百万人的海岛,除了飞机,只能靠坐船渡过琼州海峡进岛,岛上至今靠着煤油发电,这里唯一比内陆强的就是,遍地跑着的走私汽车,大部分都从日本走私过来,驾驶座都在左边,这是当年政策的遗留物。这样一个地方,建房子给谁住?如果夏凡不是事先知道,他也不敢往这样一篇荒芜的土地上砸钱。也正因为此,这片土地上,几乎都是空白,等着他们圈画。滨海大道沿海的地界不过是12万元一亩,而偏点的地方,则不过五六万元一亩。夏凡绕了一圈,唯一的感觉就是钱少,他能够圈下的地方太少了,而老三和小玲则嘀嘀咕咕偷偷跟他说,“这地方太荒了,啥也没有,还不如小城发达呢。这房子是给人住的吧,可这儿谁住啊,老大,实在有点悬。”而徐睿显然也有这个感觉,在与两个专业人士商量后,他觉得这个项目比开始听着更不靠谱,这简直就是往水里丢钱,更何况,这两千四百万不过是地钱,等着土地批下来了,还要拿地向着银行贷款,然后进行招标建设,那才是大笔钱。可这样荒凉的地方,纵然地价便宜,可卖不出去,再便宜不也砸到手上吗?到时候贷款怎么还?因此,在集体讨论的时候,徐睿十分明确的说,“我建议直接放弃。”这话显然并不意外,就连贝诚,虽然下了决心要跟着夏凡把这个项目做下去,可他这两天看地,也有些心惊,毕竟,做生意都是以盈利为目的,没人想着要赔钱。再说,虽然谢家对贝诚大方,可一千六百万绝对不是个小数字,这时候的人一个月才多少工资?徐睿原本想跟贝诚提前通气,可最近几天贝诚一方面跟着夏凡去看地,一方面去了几次许杰那里,他竟是没找到机会,只能放在这上面再说。他毕竟受命于谢成然,若是真砸了,他回去面子上也不好看。这些都在夏凡意料中,他无法说明,当初告诉贝诚这个项目的时候,他就说过,他没证据,只能保证不会错,这是个相互信任的问题,他如今只能模糊地说,“如今看的确是这样的,但是我认为海口作为特区,有很大的发展前景。深圳怎么样了,上海又怎么样了,所以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徐睿原本希望夏凡能够听从建议,可显然,这个年纪不过十六岁的男孩,并不如他开始想象的那般懂眼色,甚至,他的倔强让人头疼。他看向贝诚,希望贝诚能发现这其中的荒唐,可贝诚根本没有犹豫,“我认同夏凡。”20度的天气,徐睿只觉得背后已经完全汗湿,夏凡却吐了口气。徐睿叹了口气,想起了谢成然说过的话,“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莽撞的,你要想办法周全。”无奈之下,徐睿开始做后面的补救,他让张永将地图铺了开来,冲着贝诚和夏凡道,“如果非要做的话,我建议还是挨着如今市政府这一块比较好。”他上前一指,地方就圈定了,那是一块在市政府后面不远处的地,足足有三百来亩,地价大概在9万元一亩,夏凡知道,这差价怕是规划局那边,会有点优惠。徐睿道,“这是最安全无虞的方案,这个地方目前虽然看着不那么热闹,但因为前临市政府,离着几条热闹的街道也不远,我们可以做出集资房,我手头有几个单位有这样的意向,先签约在建房。”他说完就问贝诚和夏凡,“你们觉得怎么样?”这是最保本的做法,夏凡来了才知道,这个许杰是原先见过的筱娴的堂叔,听说是京中许家的人,跟贝诚的外公家是世交,所以两者关系极好。徐睿不是多嘴的人,小虎不说话,老三揍过他,自然也拉着小玲没透露什么,贝诚猜着夏凡可能有些不敢伸开拳脚,就专门说了他和许杰的关系,并说,“你放心,除了婶子,在海口,没有比我更近的人。”有这样的关系,他们的房子,自然不愁卖,反正这时候国家住房紧张,各个单位都在筹资建房,自己建还是买人家建好的,差别并不大。贝诚不清楚夏凡的想法,不置可否,“的确离着繁华地区都不远。”听着贝诚没否定,徐睿就再问夏凡,“小夏,你觉得呢?”“不好。”他们都没想到,夏凡直接给否定了,就算老三和小玲也是惊讶的看着夏凡,徐睿则微微的抬了眼,两个请来的专业人士,叫张永的,听见徐睿叫夏凡为小夏,就没把他当老板看,以为是一样的工作人员,当即就急了,冲着夏凡说,“这还不好?还有哪儿好?还有什么地方比这儿更安稳,你指出来瞧瞧啊。”徐睿从一开始就叫夏凡小夏,贝诚纠正过一次,但他并没有改,夏凡想着一来他岁数太小,徐睿都将近四十的人了,叫他个夏老板也不得劲,又不是小玲他们哼哼一句老大,带着开玩笑的意思。二来,他并不想张扬,这里毕竟是夏景年当年来投资过的地方,他日后跟夏景年还有场杖好打呢,过早暴露实在不是良策。也就由着他了。所以,听了张永的话也不生气,一瞧这就是个书呆子,旁边的赵琳就惯有眼色,还拉着他呢。夏凡也走了过去,冲着几个人说,“这块地是安稳,但是也坏在太安稳了。如果说地段好,这里没有滨海大道的沿海地段景色好,如果说价钱低,也没有南海大道以南便宜,它看着样样都好,其实说起来样样都不好。”这话相当于完全否定了徐睿他们三个的选址,就连赵琳,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张永不服气道,“滨海大道是好,但是一亩地就12万,就算地下来来能贷款,可200亩也不过是个小项目,更何况,谁愿意多花那么多看景啊,出门走两步就到了。南海大道以南更别看了,全都是荒地,谁住在那儿呢。”张永说完,很自觉的看了看徐睿,徐睿没说话,显然,这是对他的说辞并没有任何不满。夏凡突然觉得自己当初想得太天真了。谢家大舅是派来个帮手,但是这个帮手太强硬了,虽然是抱着不让他们亏钱的想法来的,可事实上,他可能会以自身的资历,来阻碍他们的决策。换种说法,他是以贝诚的最高利益来出发的,显然,他现在是以最安全的办法保证贝诚不赔钱。但他不知道,夏凡知道,如果真是让徐睿谈成了集资房,这笔买卖就白做了,他要的是地,可不是真的建房,要赚这个钱,他就不来海南了。他摇头道,手轻轻一指,指向了滨海大道,“我希望在这个地方承建一百亩左右的小型别墅区,而在南海大道以南,买下大概200亩地。”徐睿哪里想到夏凡胆子这么大,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也顾不上仪态,冲着夏凡喊,“不行!这太危险了。”而夏凡却是淡淡地冲着徐睿道,“这里你没决定权。”徐睿一下子怔在了原地,看着依旧穿着普通白衬衣的男孩,因为夏凡年纪太小,贝诚又是他看着起来的,他的确有些过界了。可这不代表他不为他们好,他瞧着贝诚,“这个方案不行,根本不可行,诚少爷,你好好想想。”贝诚不是不害怕赔的一所无有,可他决定来的时候,就想过了,不就是钱吗!他面不改色坦然道,“我赞同夏凡的意见。”砰的一声,徐睿一下子推开了茶几站了起来,他满脸通红,伸手撕扯着自己的领带,他干了半辈子,没见过这么往坑里跳的,冲着贝诚跳脚道:“胡闹,你这是胡闹,我一定会告诉你舅舅。”说完,气冲冲头也不回转头就走。张永和赵琳都是他招来的,瞧着不好也紧跟着离去。小玲瞧了瞧这儿的氛围,推着老三和小虎也出了门。屋子里,一下子就剩下了两个人。贝诚与夏凡凝重地相互看了一眼,突然,夏凡狠狠地吐了口气,站了起来,冲着贝诚扬起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遵守约定。”贝诚不自觉地,嘴角也上扬了起来。徐睿回屋就将此事上报给了谢家大舅,好在谢家大舅听了夏凡的选地后,并没有多说话,只是叮嘱徐睿帮着完善其他的事情。徐睿到底是专业人才,在加上这事儿已经报备给了谢成然,虽然心里犹有怒气,但他实在怕了夏凡的天马行空,只觉得能把紧点把紧点,夏凡明白他的忠心,大方向定了也不在意,这个小团队,倒是安稳下来。剩下的事情处理的到快,夏凡请了专门的设计公司做得设计,连马局长都挑不出错来,冲着秘书说,“我总怕这公子哥连面子工程都不做,没想到活真是不错。”有许杰的面子,整件事从申请立项到红线图下来,一共不过两个月时间,期间许杰倒是因这块地过问了贝诚一下,那天贝诚回来的有点晚,但夏凡问他怎么了,他却不肯说,只是哄着夏凡给他做打卤面,夏凡只能存疑在心中。等到红线图拿到手,贝诚就请了许杰坐上宾,在泰华设宴邀请马克等几位局长。两个月在海南这个明明最荒芜却又十分赶时髦的城市里游走,夏凡等人却是变了个样子。因着夏凡太瘦,贝诚直接找了个老裁缝替他量身定做好几套衣服,今日夏凡就穿了件黑色的修身西服,将一米七五的精瘦的腰和好看的臀型完全勾勒了出来,加上稍加修理过的头发,这次钟擎一瞧,愣是没有认出来,前前后后看了夏凡好几眼,连几位局长也大赞变了个样。夏凡坐在末位上,脸微微有些红。贝诚偷偷瞧着,心里倒是有点美滋滋的。等到酒过三巡,正是说话的时候,却听见门咚咚咚响了三声,人还没进,就听见外面有个爽朗的声音问,“是这儿吧,我瞧着是这儿啊。”夏凡还没反应过来,许杰他们却都呼啦啦站了起来。屋里的服务员极有眼色,连忙将大门打了开,就听见那个人说,“果然,果然,我刚才在走廊里听着就是你的声音,这不一问果然是你。”许杰向前走了几步,笑着道,“我竟是不知道顾市长也在这儿,这是我的错,我自罚三杯。”旁边的人也在一旁应和,夏凡坐在上菜位,背对着大门口,这时候也跟着站了起来,向门口看去,只是一眼,他顿时愣在那里,只觉得浑身血液顿时停止了流淌。顾禾,他怎么会在这儿?! 第45章 那边的人似乎并没有放弃,听筒里传来一声笑,让夏凡的脊椎猛然挺了起来,是顾禾。他故意上前走一走,想要听听电话里顾禾说些什么,他难不成真要对贝诚下手?贝诚早瞧见他了,见他似是对电话有兴趣,直接摁了扬声键,顾禾有些低沉的声音顿时传了出来。“那真是不巧,不过既然都在海口,还有的是机会,你要做房地产,各方面要配合的也多,我倒是认识几个建材供应商,不如有空咱们一起坐坐,也省得你再找。”夏凡不由皱眉,顾禾何曾这样热心过?贝诚安抚的拍拍夏凡的肩膀,对他的提议并不感兴趣,只是话都到这份上了,他再拒绝,顾禾的面子就不好看了,只能应着,“那谢谢顾先生。”等着挂了电话,夏凡担心道,“他态度有点怪。”贝诚点点头,“从哪边论,他也不该与我这么亲厚。不过有一点倒是提醒我了,咱们地下来了,怎么办?一块开工好像紧张了一些,要不先把滨海大道的那块地招标?银行那边也的确 该动起来了,需要贷部分款项出来,咱们没后续资金啊。”夏凡也是来说这个的,一提起这块地,他立刻摇头 道,“我不想现在动这两块地。”这话让贝诚愣了一下,他坐直了身体,有些不解的看着夏凡,“不动?空着?”夏凡点点头,海南价格高的并不是房子,而是地皮。就算日后海南炒房,那多数是楼花,很多房子炒出了天价,到了最后,地皮上却是一块砖都没有呢。若想多赚钱,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着这两块地,去贷款,再用贷款买地,如果顺利的话,利用这段时间差,他们会积累下一笔天价的财富。只是中间要承担的也很多,譬如,银行每月的还款。这事若非夏凡经历过,亲耳听过,他也是不肯信的。若是什么也不说,只是告诉贝诚他要贷款买地不开工,贝诚再信任他,也不能趟这个浑水,他得有个理由。夏凡斟酌地说,“这事儿我想了很多次,要怎么跟你说,只是一直不知 道怎么开口。即便是现在,我也不能全都说出来,我只能说,海南的地在不远的日后,会特别值钱,现在圈下越多,日后获得的财富也越多,至于为什么,我没法告诉你。”说到这里,他有些颓败,上次徐睿的质疑已经让他对这种合作方式有些后悔了,他实在应该自己来的,即便开始的规模小一点。贝诚上次站在他这边,可这次,他依旧在担 忧。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夏凡一向缺的很。所以,夏 凡有些自暴自弃的说,“当然,你也可以不信,将我那份留下就成。”这样没信心的口气,让贝诚心里很不舒服,他倒是想将人抱住,只是两人间显然没到那步呢,只能使劲的捶了捶夏 凡的肩头,骂道,“多大的事儿,用这么磨叽。”他这才瞧见夏凡的手,可今天实在不宜说这个,只得记下了,接着吩咐订餐的小玲,这几天不准有发物。对于说服徐睿这事儿,显然不容易。因着夏凡所占的股 份少,再加上徐睿与他上次闹得不好,所以说服徐睿的麻烦事,贝诚压根没提,自己揽下了。第二天一早,他就找了徐睿。徐睿一听这事儿,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冲着贝诚不敢置信的问道,“不开工?”未等贝诚回复,他接着质问,“不开工只买地,诚少爷,这不叫做房地产,这是傻子!您以为这是京城呢,随便一块地放着都能升值,这可是海南啊!”他说着,直接一推桌子,走到窗户前,啪的一下打开了窗户,一张白脸气得发青,指着外面说,“您自己过来瞧瞧,海口最高级的大厦外面是什么,到处都是荒芜,这种地 方,您还想存地,是夏凡出的馊主意吧,我找他去。”徐睿立刻要去夏凡的办公室,贝诚哪里肯,拦着他说,“是我想的,我觉得这地儿能发展起来。”徐睿被贝诚拦着,那是谢成然的最疼的外甥,他也不敢动手,只是皱着眉头道,“我不管你觉得,我是做生意的,看得是事实,证据,建立在实质分析上的前景。而不是感觉,凭借感觉赚钱的人,早就输掉了裤子了。”这个已经四十岁,平时打扮的自己就像个绅士的男人,此时连风度都顾不上了,“诚少爷,我做了一辈子生意,这压根不靠谱,这事儿不能这么干。你不说,我去跟他说,你让开。他敢出这样的主意,难道还不敢见我吗?当什么缩头 乌龟!”他却不知道,这边纷争一起,夏凡就出来了,一直在门口站着。小虎和老三听见徐睿这话,自然是不愿意,就想上去出头,夏凡却一把拦下他们,示意他们各回各的位置。小 虎跟到夏凡的办公室,才说,“你对付大舅妈的时候嘴巴这么厉害,干吗让着他,你才是老板呢!”夏凡摇摇头,“我要出去,徐睿就非得走人了。你不觉得他立项的事儿办的特别利索吗?到哪儿去找这样的人才。 ”小虎愣了一下,才道,“随你。”徐睿找不到人发火,跟贝诚又说不通,只能恨恨离去,当天就搬出了宾馆。听小玲的消息是,他去找许杰市长了。 对于这个,夏凡倒是没多想,毕竟,生意怎么做,还是他和 贝诚拿主意的,旁人就算再不岔,也只能是建议而已。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没两天,许杰秘书钟擎就将电话 打到了夏凡的座机上,依旧是上次笑话他衣衫的那副口气,“夏凡是吗?市长要见你,马上过来,在市政府。”说完,啪的一下挂了电话。夏凡愣了愣,苦笑的起了身,这是惹上大的了?而与此同时,顾禾的电话又打到了贝诚的座机上,“上次约的几个朋友都说好了,下午六点泰华见”。第51章钟擎电话来得急,何况许杰到底是副市长,土地批文的事情能又快又好的办好,都是沾了他的光,夏凡感恩还来不及,自是不会怠慢,连忙起了身,跟外面的小玲交代了一声,就下楼打了车直奔了市政府。钟擎的电话里十分不客气,什么事,马上过来是什么时候见,何况市政府夏凡怎么进门?这都是没说清楚的事儿,若是一般人,怕是被钟擎唬住了,肯定心中忐忑不安,说不定先得自乱阵脚。可夏凡毕竟在夏家瞧了那么半年,又跟着顾禾见了不少世面,心中一想,就知道是徐睿的事儿,在出租车中将事儿想了一遍,等下车的时候,已经是面色平淡了。钟擎那边早已打了电话,夏凡听从警卫指挥,从值班室那开了条,这才进了市政府。钟擎原本该去接的,他虽然对外称是许杰的秘书,其实还是办公室里的科员,许杰身边另有贴身秘书,平时的时候,压根用不上他,倒是闲的很。只是他一直将夏凡当做跟着贝诚混饭吃的小喽啰,何况今天许市长的口气有些严肃,自然不会纡尊降贵,反而等在了大厅里。直到夏凡穿着笔挺的西装进来,他才略抬了抬眼,扫了一眼夏凡,点了点头,带着他往三楼走去,他也不提什么事,直接将夏凡带到了门前,市长办公室是内外两间,市长在里面办公,外面的,就是他真正的秘书刘正。这人瞧着二十五六的样子,倒是十分客气,一瞧见夏凡就站了起来,冲着夏凡道,“夏凡吧,你别紧张,市长就是想听听你们那两块地的事儿,将实际情况说说就是了。”说着,就带着他敲了门,将他送进了屋。许杰此时正在看文件,瞧见他进来了,只是比量了个手势让他坐,刘正又给他上了茶,然后退了下去。一时间,屋子里就静了下来,只有许杰翻纸时发出的沙沙声。夏凡悄悄的打量着这间不大的办公室,带着玻璃的老式书橱,三个抽屉的写字桌,沙发和茶几都是藤制的,一个有些生锈的牡丹花热水瓶放在一旁,门口处是一个铁制的脸盆架,上面搭着一块天蓝色的毛巾。一切都显出这个市政府并不富裕,起码,许杰在面上,并没有所谓世家子弟的铺张。打量完,夏凡就敛了眼皮,专心的看自己面前的那杯热水,等着过了十几分钟,许杰才将那份文件放下,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夏凡连忙也想站起来,可他用手制止了,反而从一旁拿了卷地图过来,铺在了茶几上,坐到了夏凡的一边。这让夏凡有些措手不及,他倒是想过许杰毕竟身居高位,质问应该不会,但训斥总是有的,这……却是要干什么?许杰在地图上瞧了瞧,就拿笔画出了两块区域,问夏凡,“这是已经下来的两块地吧。怎么个情况,你说说?”夏凡连忙道,“这两块地一块位于滨海大道,是海口海景线最优美的地方,占地一百亩,目前的规划是要建小型的别墅区。另一块位于南海大路以南,占地二百亩,目前的规划是高层住宅小区。”许杰听了不置可否,接着问,“听徐睿说你并不准备开发,将地抵押了,你又看上了哪块地?”夏凡愣了愣,他还真没想到许杰会问他日后的打算,但地方他肯定已经想好了,他指着地图上的一块道,“我比较看好机场路,从机场路入市开始一直到滨海大道,这沿途都是不错的地方。”许杰的面色依旧没有松动,“如何讲?”这事儿其实夏凡自己也研究过,如今人人不同意他的做法,只是觉得海南不可能有发展,而并非他的选地有问题,难得有人问他这个,夏凡麻利地讲道,“海南如今交通不便,飞机是最方便的进岛方式,目前海南仅有大英山机场一座飞机场,那就是说,机场路其实是所有人进入海口必经的一条道路,再加上与其他城市不同的是,机场离着海口市中心距离十分短,或者应该说,其实大英山机场才是海口市的腹地所在,这样的地理条件,除非海南不发展,只要它发展,我认为机场路大有发展前景。”最后一句话终于让许杰抬了眼,他瞧着夏凡问,“怎么,你觉得海南有大发展?”这个答案压根不用夏凡去猜,他就曾亲眼见证过,夏凡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如果不相信这点,我也不会来。”许杰瞧着他,表情依旧十分严肃,淡淡地道,“可你依靠的大部分是贝诚的资金,这都是你的猜想,你在用你的猜想,贝诚的资金,谋取未来。”这话简直与徐睿那句“靠感觉赚钱”如出一辙,许杰显然在给他施加压力,这人在官场历练多年,早就养出了不怒自威的气势。只是如今他淡淡一句,倒是没让夏凡的冷汗冒出来,而是让他的憋屈感又冒了出来。夏凡明白的知道,从徐睿到许杰,这些人怕都是觉得他在沾着贝诚的光了。夏凡压下了心中的委屈,挺了挺腰板,十分认真的对着许杰道,“许市长,您可能听人说过,我就是一个靠快餐起家的小商人。其实我发家的时间也不长,去年这时候,我还在上学呢。我六月份去安省的省城做的生意,七月份成立了公司,九月份开始做加盟,到如今,我在省城有两个加工厂,九家直营店,316个加盟点,一个月的利润在80万元左右。从去年6月到今年2月,我账面所有的流动资金一共342万元,我抽调出了300万来做这笔生意。并且,等着贷款下来后,我每个月的盈利,都会抽出来做银行还贷。”说到这里,夏凡顿了顿,然后十分郑重地告诉许杰,“许市长,我这么说,不是炫耀我赚钱的能力,这在您和谢家眼里,完全是不值一提。我只是想说,我不是拉着贝诚来玩的,也许你看着贝诚拿出了2100万,我只有300万,但这是我的全部身家,我都压在了这里。赢了,大家赚,输了,我要从头再来。”这句话对着一位市长来说,有些过于激动了。只是夏凡太憋屈了,他是想着找钱一起来做生意,但是,他从没想到,贝诚身后有着那么多的掣肘。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就像是不停地有人捏着你的喉咙,告诉你不能吃这个,你必须吃那个。当然,夏凡从不是不知感恩的人,谢家为他们提供了钱,许杰为他们提供了门路,他都记在心里,可他不能忍受没个人对他的轻视和不信任,这样下去,他实在怕他们动摇了贝诚的信心。说真的,贝诚几次遇事表示的信任让他觉得温暖可靠,他不想拆伙。所以,他必须跟他们表明自己的立场,就像是刚刚这样,让他们明白,自己是认真的,带着诚意的,不是上下嘴皮子一贴,骗人的。但显然,出身许家的许杰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人没见过,即便夏凡这样一番激动的剖白,他的眼中依然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等着确定夏凡说完了,他只是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就像一拳头打在了绵花上。好在夏凡也没指望着一番话就让他们改了态度,他安静的站起来,说了谢谢后,这才推门出了市长办公室,刘正将他送到了门口,夏凡自己一个人下楼,等着四周没人的时候,狠狠地叹了口气,心道,慢慢来吧。却不知刘正送走他后,就直接进了许杰的办公室。刘正将茶水换了杯,许杰问他,“你觉得怎么样?”刘正不过第一次见夏凡,想了想慎重的回答道,“是个有想法的人。”许杰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声音却轻松了很多,“不但有想法,还很有眼光和胆量。这是我走了眼,你去告诉徐睿,谢家让他来就是干事的,谁是老板,他做了二十年,总该明白。”刘正连忙应了下来。夏凡没跟官场中人打过交道,自然不知道他们那种千曲百回的说话方式,他有些颓废的从市政府中走出来,一抬头就瞧见贝诚站在门外的树荫下等着他呢,心头不禁一暖。 第47章 这话说得一点没错,京中怕是没有活得比贝诚憋屈的二代了。明明有亲爹亲娘,却住在外家,事事掣肘,要拿捏分寸瞧人眼色,为钱财这等阿堵物操心。想着,顾晖心里就痛快了些。他又点了支烟,这会儿没有抽,而是拿在手里,由着白烟盘旋而上,好像他的心情一般,“你想怎么办?”顾禾说到这个轻快了许多,“他需要钱,我如今和贝诚也算是朋友了,自然要帮他多弄钱,他不是要买地吗?我找人想办法给他高评估,让他高贷款,然后去买更多的地,去付更多的利息。当然,我已经找人关照了他在安省的那家贸易公司了,等他入瓮,在重要时刻,给他雷霆一击,他资金链一断,自然就经不住了。”顾晖摇头,“谢家不会袖手旁观。”顾禾微微笑道,“二叔想多了,谢家远在天边呢,何时发动却把握在咱们手中,何况钱只是个表象,没有许杰,谁会给他高贷呢?二叔不妨多夸夸贝诚,给他树个典型,到时候他一倒,自是引起众人关注,中间资金链的事儿也就瞒不住了。无论谢家是否给他还钱,许杰都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如何运作,还不是二叔掌握?”这种可以掌握许杰命运的感觉,的确让顾晖心中舒坦了许多。他仔细推敲了一下,这事儿实在对顾家没有任何坏处,便点了头。等着顾禾出去了,他才问秘书方京,“顾禾身边的人最近有消息吗?”方京答道,“顾禾的手下乔梁,这几天过来了,不过没有住在顾禾的小别墅里,而是单独赁了房子,我让人注意着了。”顾禾手下的人,顾晖心中都有数,乔梁这个人自然也知道,一想到那人的癖好,他就皱了皱眉头,“你盯着吧,大事儿告诉我。”有人想给他们贷款,这事儿是马局长的儿子马军告诉贝诚的,因为许杰的关系,贝诚自然进了海口市一帮官二代的圈子。又因为贝诚多次拿地,都跟马克有关,所以他跟马军的关系还不错。马军是个比他爹有野心的人,他脑袋灵看得清,贝诚和钟擎都是内侄,待遇可是完全不同,由此他就明白,贝诚家里差不了。别人都骂贝诚贝傻子,他却找着缝的想给他雪中送炭一回,于是,云城z行的行长宫庸过来找项目的事儿,就七转八转落到了耳朵里了。他让人打听了一下宫庸,云城最年轻的分行行长,年轻有为,廉政为公,算是个好干部,而且z行的确贷款没放完,他就放了心,跟贝诚递了话。贝诚的确在为手中的一块新下来的地找银行做抵押,马军又是自己人,自然是听了话要见见。唯有夏凡听了宫庸的名字,略微皱了皱眉,这个人他可是记忆深刻。宫庸也算是位英才,只是胆子忒大,通过虚开账户等手法,贪污了不少钱,最终被法办。夏凡被接到云城参加的第一场宴会,还被夏景年带着跟他打过招呼,可第二天,他就出事了。这是单纯的夏凡第一次明白,那群看似光鲜的人,身后并不如他们的衣服一般靓丽。因为金额巨大,当年云城晚报对这件案子做了连篇累牍的报道,夏凡因为诧异,跟着看了不少,到如今,他还记得这人那个虚拟账户的名字,徐青青,据说,是他早死的初恋。顾家是云城的地头蛇,与云城有关的人,夏凡不得不防,只是这事儿他跟贝诚说不清楚,只是让老三过来,如此如此的吩咐了一番。第53章作者有话要说:前面有点修改的,我贴这里一下,省的回翻。有人想给他们贷款,这事儿是马局长的儿子马军告诉贝诚的,因为许杰的关系,贝诚自然进了海口市一帮官二代的圈子。又因为贝诚多次拿地,都跟马克有关,所以他跟马军的关系还不错。马军是个比他爹有野心的人,他脑袋灵看得清,贝诚和钟擎都是内侄,待遇可是完全不同,由此他就明白,贝诚家里差不了。别人都骂贝诚贝傻子,他却找着缝的想给他雪中送炭一回,于是,云城z行的行长宫庸过来找项目的事儿,就七转八转落到了耳朵里了。他让人打听了一下宫庸,云城最年轻的分行行长,年轻有为,廉政为公,算是个好干部,而且z行的确贷款没放完,他就放了心,跟贝诚递了话。贝诚的确在为手中的一块新下来的地找银行做抵押,马军又是自己人,自然是听了话要见见。唯有夏凡听了宫庸的名字,略微皱了皱眉,这个人他可是记忆深刻。宫庸也算是位英才,只是胆子忒大,通过虚开账户等手法,贪污了不少钱,最终被法办。夏凡被接到云城参加的第一场宴会,还被夏景年带着跟他打过招呼,可第二天,他就出事了。这是单纯的夏凡第一次明白,那群看似光鲜的人,身后并不如他们的衣服一般靓丽。因为金额巨大,当年云城晚报对这件案子做了连篇累牍的报道,夏凡因为诧异,跟着看了不少,到如今,他还记得这人那个虚拟账户的名字,徐青青,据说,是他早死的初恋。顾家是云城的地头蛇,与云城有关的人,夏凡不得不防,只是这事儿他跟贝诚说不清楚,只是让老三过来,如此如此的吩咐了一番。顾禾千辛万苦想了这么多法子,又费尽心思让马军在不自觉中替他出面为宫庸和贝诚牵线,自然不全是为了让顾晖高兴,那只是其一,最重要的一点是,等着贝诚无人可帮之时,他再出面,贝诚如何不感谢他?一切倒都是按着他的安排走,宫庸那边给出了极为宽松的条件,贝诚心动之下一口答应了,还专门给马军包了个大红包,这事儿二代圈里传得沸沸扬扬。同时,顾晖动作也快得很,他示意下面人弄了个海口市优秀企业家评选活动,贝诚自然榜上有名。在顾晖给他颁奖的时候,还专门夸他是“海口市房地产业的开拓者”。更让顾禾觉得欣喜的是,顾晖同时将这消息传回了北京,传到了贝云山的耳朵里。这是他目前的势力达不到的地方,可他能够根据所得到的贝家父子相处的消息判断出,贝云山该有多生气,被父亲再次责骂的贝诚该有多么的失望。他站在宾馆中,拨下了安插在安省中人的电话,想象孤单无援如困兽一般的贝诚,遇到他全心全意的帮助时,会有怎样的心态。他十分善于揣摩人的心思,如贝诚的叛逆,压根就是吸引父亲关怀的方式,这种人,他会十分期待爱的。贝诚,他跑不了的。顾禾自小耳熏目染,又在与顾家斗智斗勇中生活了五年,手段自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贝诚在安省的那家贸易公司,原本就是个皮包公司,靠着低买高卖赚钱,纵然大舅替他铺了路子,可贝诚经营的时间并不长,何况他又不在安省了,章唯是个守成之人,对于开拓没有太多的想法,留下来的只有几条旧路子。顾禾这事儿做得润物细无声,直接偷偷将货源的在上一家换了人,平时就按时按点的供应着,等着顾禾一声令下,章唯这边就断了货。没有货你赚什么钱?何况贝诚这边还利息压力大,每月的盈利早就抽调走了,立刻,账面上就没了钱。顾禾当月就从宫庸那里得来了消息,贝诚没还利息。这完全是跟着顾禾的预料在走,他随意叮嘱了几个人,很快,圈子里就传出了万兴房地产公司资金链断掉的消息,并且这条消息如野火一般,越烧越旺,竟是引起了海市各大媒体的注意。顾系的张敏副市长向来是个知情知趣的人,紧接着,不少记者跑到国际商业大厦,守在了万兴的大门口,他们的问题单刀直入,插人心肺,“业界传出万兴资金链已断的消息,请问你们如何回应?”“请问万兴将要如何度过这次难关?目的所知,万兴已经没有新的项目在申,你们从哪里再获得资金呢?”“万兴会宣布破产吗?”而此时的报纸新闻头条,则是一条比一条狠毒,从《传万兴资金链断,即将破产》《海口优秀青年企业家贝诚陷入资金困局》到《银行已证实,万兴本月未曾还款》《万兴已无地在手,脱困难于上青天》《万兴已走入困局》,不过一个普通的企业,却是日日都上头条。万兴,在没有任何正面回应的情况下,被直接定义成了失败者。可这并没有结束,对于一个以存地为乐趣的企业来说,它又不卖房子,连地基都没挖过一块,这种消息,对万兴的损伤小的很。所以,在万兴资金链断掉这一新闻炒了一个星期,眼看就要凉下去的时候,当地日报刊发深度报道,直指贝诚,名字就叫《24岁青年的商业骗局》。文章中指出,贝诚所主持的万兴房地产公司,从一开始就没走平常路,通过以地买地的方式,大量囤积土地。以目前海南的房地产市场来看,这完全是一种自杀行为,不符合商业运作规律。而事实就是,贝诚的土地抵押价格,是土地原本价值的两倍有余,这代表着,贝诚即便不还贷款,抵押土地依法被收没拍卖,贝诚也净赚一倍的利润。文章作者发问,贝诚的土地抵押价格,为何会高评高贷?是什么,让这些银行敢于冒这样的风险?如果作比的话,前面的那些文章就是土枪土炮,这一篇才是真正的原子弹,他直指贝诚背后的势力,万兴则成了并不重要的一个靶子。相互辉映的是,第二天,就有人寄发了匿名检举信,检举许杰在海市为官期间,充当别人的保护伞,以官职为胁迫,要求银行给贝诚高额评估贷款,从而为贝诚谋利益。这样的消息自然是让顾晖瞧着高兴,他如今在市委班子里,说话已经明显不如许杰有分量了,若是以前,他肯定得想着招反击,可为了最后那一下,他可是卧薪尝胆了好几个月,如今终于到了翻盘的时候,他这几天脸上的红光却是怎么也隐不下去了。就连他的秘书方京,走路都带起了风。好在,理智让他压下了直接将检举信当着众人面,仍在许杰脸上的冲动。他在市里话语权小,他几乎是强忍着兴奋的心情,在检举信一收到,直接动用关系向省纪委汇报了这件事,要求省纪委对许杰进行彻底的查办。而与此同时,顾禾却是出现在了万兴的办公室里。因着万兴始终缄默不语的态度,如今已经没有记者围在这儿了,夏凡的意思是,大家没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用都守在办公室,可老三他们总觉得这正是要壮胆的时候,人气必不可少,办公室却不能缺人。顾禾透过贝诚办公室的玻璃窗,瞧着外面一副忙碌景象,不由地赞叹道,“你别说,你这些员工们,可是忠心的很。”贝诚就坐在老板椅上,刚刚顾禾直接闯了进来,说是有重要的话说,五分钟就成。贝诚想了想应了下来,如今瞧着表冷冷的说,“你还有三分钟。”顾禾倒是不急不躁,转头坐了下来,冲着贝诚道,“咱们好歹也算朋友,我二叔与许叔叔两人斗法,其实跟我没多大关系,我一不在官场,二不是北京顾家的人,你何苦对着我这般?我二叔那里,”他叹了口气,“说到底,我也是不赞同他的做法的,毕竟,他与许家恩恩怨怨且不说,牵连到你们,却是无辜的。只是他毕竟是长辈,我没法劝,只能尽量帮帮你这边。”顾禾长得好,这番话说得又是情真意切,贝诚若非早就知道了,宫庸背后的人是他,连他在安省的生意都是顾禾动的手,瞧着他这副难受的样子,他怕是真信了他了。只是想到顾禾对了对付他们那些手段,他却是连半点信任都不肯给他。因此,顾禾这边卖力说了半天,贝诚也就只有一句话,“还剩一分半。”顾禾却是没想到贝诚这般油盐不进,他压住心中的不满,接着说道,“其实你也明白,许杰的问题,说到底还是万兴的问题,而万兴的问题,说到底则是钱的问题。我这里有笔钱,你不妨先还了银行,这事儿八成就压下去了。”顾家有人,难道许家就没人吗?检举信一到省纪委,许杰就收到了消息。他这边也早做好了准备,顾禾这等说法,非但没给贝诚半点为他着想的感觉,却让他感到了浓浓的假情假意,他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起了身不客气道,“时间也到了,话我也听了,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我请人让你出去?”顾禾哪里想到他一番好心好意,贝诚竟是这个反映。这与他想象得完全不同,他试图从贝诚脸上找点线索出来,可那张英挺的面孔,除了冷淡唯有冷淡。顾禾只觉得一股子不识抬举的怒气在胸中激荡。可贝诚的身份,他如今的处境又压得他不得不低头。他咬了咬牙,硬生生压下了心中的那股子怒气,无奈道,“我知道你肯定有误会,也罢,日久见人心吧。你只记得你有事,我总会帮就是了。”顾禾怒冲冲回去,小胡子将事儿瞧了个一清二楚,就在后面出那些见不得人的主意,顾禾摇头道,“你当是在云城,由着我们乱来,这可是海市。你放心吧,明日调查组一来,自有他求上门的时候。”顾禾讲的调查组,就是省纪委派出的前期初步调查专员,下午他刚刚从顾晖那里听来的信,说是明日就到。顾晖说起这事儿特别高兴,专门叮嘱了顾禾就当不知道这事儿,只是最近别犯事。言语间,顾晖似是已经预测到了许杰的结局。可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第二天一大早,海口市但凡有人聚集的地方,尤其是在大英山机场候机楼处,一下子竟是涌出了不少人在发传单。传单上的内容十分简单,就几句话,“万兴新闻发布会于1月16日下午三点在海悦广场举行,到者皆有礼品相送。”下印一句话泣血红字“万兴从未断过资金链”。调查组专员李长生一出站,就被塞了一张传单。他拿着那张白底红字的传单一瞧,就笑着对旁边的张薛说,“呦,这是等着咱们呢!”张薛也仔细看了看,“这可拿捏的挺准,一说送礼物,肯定去的老百姓不少。下面那几行字,八成有点敏感度的新闻记者也得勾着去了。”李长生听了笑道,“我也心痒痒了,得了,这时间安排的还挺好,咱吃完饭正好赶上,就听听吧,瞧瞧他们怎么说。” 第49章 方明是晚报的老记者,专跑社会新闻的,新闻敏感性很强。今天一出家门,收到了传单,他就知道,这是个大新闻。一边找了个公用电话给领导bb机上留了言,自己连报社大门都没进,就混在了一干人群中,将事情听了个全。当然,脸他也是红的,财经部文章他都看了,的确是如人家所说,压根不是新闻,是揣测,是诽谤。收到了大领导给的指示后,方明就从人群中挤出,站到了进入后台签字那地方,找到了同样等在那里的纪山。两人瞧了一眼,方明就走上前,拿出记者证和工作证,签字入场。他倒是想瞧瞧前面的人,可惜本子翻页了。守在这里的正是小玲,她一瞧工作证上那海市晚报四个字,心里就有了底。这事儿准备时她专门问了夏凡一嘴,干吗要选择这个地方,就为了指着鼻子骂人啊,夏凡特实诚的点了头,“这骂着多爽啊。你想想,他们既不是广播也不是电视台,不能录下来立刻播出,就算想反驳点啥,也得等着明天出报纸,憋屈死他。何况,我也是为他们好,在他们楼对面,他们领导能听个现场,也方便他们回去写稿啊。再说,费了这么大劲,他不来谁传消息啊,”想着夏凡的话,小玲就想笑,他们老大从来都是蔫坏,损人不要命的。等着将人放了进去,小玲让老三看着,转身就给夏凡报喜去了。方明一进去,就瞧见后台这里其实也是有准备的,有椅子,还有矿泉水。提早来的几位记者,已经坐在那里闲聊了,因着常年跑这条线,六个里倒是认识五个,剩下一个,面生的很。他倒是想如原先一般,凑过去一起说话呢。可刚走进了,几个人就霎时闭了嘴。其中一个关系好点的,冲着他说,“我说你怎么过来了,你们领导可真缺,就不怕人家这苦主直接拿大棒子把你打出去啊。”方明露出一副苦相,“这不是工作吗?怎么着章程,都等在这儿了。”那人道,“说是另有安排,不在这里采访,让咱们等等看看还有别的记者吗?”方明冲着眼生的那位努努嘴,“那谁啊,没见过啊。”那人跟着看了一眼,摇头道,“没见过,他在我后面进来的,没瞧见单位。”方明打听不成,就静了下来。又过了十几分钟,外面又进了两三个人,纪山也跟着进了来,没等着说话,徐睿就跟着走了过来,客气道,“让大家久等了,是这样的,我们这个场地使用是有时间限制的,这个棚子马上就要拆,所以还要委屈大家一下,我们在泰华那边定了会议室,不如咱们移步一下?”记者们都是老油子,移步是肯定可以的,何况是泰华,只是能拿到什么样的消息,他们也十分关注,当即就有人问,“谁接受采访啊。”徐睿笑道,“我们董事长贝诚先生,已经等在那边了,大家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有足够多的新闻让大家写的。当然,你们要是感兴趣,时间够的话,我们的董事长也可以接受专访。”这话一撂下,几个驻地记者倒是高兴了。这时候记者开工资,凭质又凭量,稿子根据新闻的重要性来打等级,按着等级下的价格乘以字数,就是一篇稿子的稿费。像是这样大的新闻,如果有专访的话,那就是一篇大稿,钱少不了,万兴连采访地点都定在了泰华,肯定红包也小不了。赚钱的事儿谁不喜欢?几个人当即就站了起来,从一边出去,坐上了已经准备好的面包车。而方明和纪山相互看了一眼,只觉得万兴这是大动作啊。等他们进了会议室,此时虹雪已经先一步到了这里,换下了那身礼服,穿着件洋装,站在了门口。这次的发布会,其实就是一个群访。整个会议室只有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大家随意落座,而靠里的顶头的位置,则留给了贝诚。虹雪简单介绍了一下贝诚,采访就开始了。因着多数媒体,都不归海市的宣传部管理,所以他们的问题比之日报晚报的记者,则要客观的多。有人问万兴的发展模式问题,也有人问万兴为何要选择此时回应,为何要选择海悦广场,更有人问万兴说自己没有资金链问题,证据在哪里?这却是这次发布会的重要内容,一直温文尔雅的贝诚这时也变得严肃起来,他示意那位记者可以坐下,然后才道,“我想这应该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关于公司的财务,我们没有义务向媒体披露,但谣言实在是甚嚣尘上,这是对我们没理由也没道德的诽谤,所以,我们专门将近几个月的公司还款单据整理了出来,大家可以随时查阅。如果大家想要刊发的话,我的助理那里有处理过的照片,你们可以带走。”敢让人翻账并带走,万兴这是死磕到底的节奏啊!这绝对是有底气。方明和纪山对望一眼,只觉得这事儿要坏。可更坏的还在后面,贝诚问完后,那位他们从未见过的人,终于站了起来,冲着贝诚介绍道,“你好,我是x华社的记者项坤,我今天一到海口,就拿到了万兴的传单,到达后才发现,地点就在传媒大楼的对面,在发言人的叙述中,万兴更是意有所指,诘问海市媒体‘你们背后站着谁,你们在为谁发难’,我想请问,这个谁,到底是谁?”这是一般人都不敢碰的问题,谁不知道那句话有问题啊,可就算是驻地记者,他也不敢贸然碰这个,所以刚刚这些人,只围着边缘打转。项坤居然问了,这是让众人觉得佩服的事,而让方明觉得不好的是,这人居然不是驻地记者,他是x华社的!这是要捅破了天吗?而贝诚给出的答案,也十分具有想象力,“这个问题牵扯太多,如果您有空的话,不如我们私下聊。”发布会一结束,方明就在饭店里找了个电话,拨给了采访部主任,随即,这件事被层层汇报,最终由赵玖打给了王少阳,王少阳直接汇报给了一直等消息的张敏。张敏则一下子愣在了那里,x华社?今天刚到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跟这次调查组来,是不是有关系?x华社的记者可以写内参,可以直达天听,这可是一条x华社记者最好最快的成名路,多少人坏在这上面,想到这里,张敏的冷汗就下来了。他不由的怨恨,特么的明明是顾晖和许杰斗法,万兴不找顾晖的事儿,所有的指桑骂槐居然都冲着他来了?这是要是真捅出去,下命令的可是他啊!想到这里,张敏就坐不住了。他腾地起了身,在屋子中转了两圈,也顾不得提前问问,直接就披着衣服冲去了市长办公室。顾晖正在跟顾禾说话,听着方京说张敏有急事,就冲着顾禾道,“这次的事儿一定要办稳,调查组那边你不用管,宫庸那里你拿捏好,千万别出差错。”顾禾听了应了,就出了门,跟张敏错了个身。张敏显然是慌了,连他的招呼都没听见,直接推门就进了去,也不避讳方京,就将事儿嘚吧嘚吧全讲了,然后问,“这群记者们,可什么都敢写,他还专访了贝诚,那家伙今天当着全海市人的面,就敢在报业大楼对面指桑骂槐,谁知道他在那人面前说什么?”对于张敏的担心,顾晖倒是觉得小题大做,他伸手从后面拿了打文件过来,直接递到了张敏手里,“看看。”张敏狐疑地翻了开,一下子就挪不开眼了。这是几份合同,第一份是万兴与z行云城分行签订的抵押贷款合同,厚厚的一本。方京在他后面,直接帮他翻到了最关键的几页,多少亩地,评估多少钱,贷款多少钱,后面的z行云城分行的章。而后面那一份,则是万兴拿地时签订的合同,上面的金额也标的清清楚楚。两倍,评估价是土地真正价值的两倍。顾晖瞧着他看完了,略有不屑的道,“万兴那都是小把戏,他就算没断资金链又怎么样?那不过是牵扯出许杰的借口罢了。这才是真家伙,要不是许杰,凭什么银行会给万兴高评高贷?有了这个,他们蹦跶不了几天。”张敏自然明白这些,可这根x华社记者不是一回事儿,他还是有些不安心。“可那记者……”顾晖也是善于观察人心之人,他一瞧张敏就知道他想什么,不由暗道,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只会家里横,怪不得他那岳父大人,没让他往外走走,明显担不住事。可转眼一想,手下要的不就是个既听话又有把柄,这才好控制。他接着便安抚道,“你要真不放心,就让人走一趟,自己的地头,还怕了他?做得隐蔽点。”第56章张敏得了顾晖的令,自是有了底,一出门就让王少阳找了他的马前卒,日报社的采访部主任董静华去做说客。而另一方面,万兴却也没说谎话,他们真去海市中院,将四家媒体告了,但问题是,海市中院对于万兴呈交的诉讼状,既不签收也不立案。换一句话说,晾着你们。要知道,这时候的媒体隶属于国家啊,都是事业编制,万兴不过是个民营企业,自古民不告官,这是常识,这几家老总被张敏安慰后,除了赵玖心里还有点不得劲,其他人都没当回事,就算真报错了,那又如何?还能真在国家办的报纸电视上给你赔礼道歉?只是他们不当回事,万兴却当回事,八百人队伍再次出动,血染的传单又洒遍了大街小巷,海市人人都知道,万兴依法依据起诉了,可法院不收啊。第一天,市民们没人当回事,可每天都有呢,上午和下午内容都不一样呢。多数人收着广告纸,无非是瞧着纸张硬,回去可以垫点东西,但当一日日闲来无事瞅一眼,一日日看下来,他们什么感觉?靠,这人民法院还是给人民开的吗?万兴却是乐此不疲,上午说不行,我下午再来送,小虎送不行,小玲再出马,反正你们以什么样的理由拒绝,我就把这理由印在传单上。到了后来,他们一来,办公室的人就空了,直接开晾。可夏凡不当回事,你晾着,我就守着,等下了班确定人都走光了,第二天在海报上写,法院工作人员迟到早退,整日不见踪影,结果传单一发,第二天去就有人了,那小伙子八成刚上班,所有人都躲了,就剩下他一个,瞧着小虎就叫哥,哭丧着脸说,“哥,亲哥,你饶了我吧。”顶不住的还有海市中院院长刘培生,他是通过搭上了顾晖一条线,两年前才提拔上来的。与张敏一起,算是顾晖的左右手。原本拒收诉状不算什么大事,遇到别的民告官,这是默认的正常运作流程。可别人叫苦无门,万兴有钱,自己向外播报啊。原本下面的人还直接想让武警拦住他,可海市所有人都盯着他呢,谁敢拦,第二天照片就得上海报!你想让人端了万兴印刷的厂子,可别忘了,警察局那边可是许杰的人,人家不配合啊。刘培生从没有这么憋屈过,专程跑到顾晖的办公室诉苦,顾晖当官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这么无赖的,眼见着民愤越来越大,流言越来越难听,平时他们可以不管,可如今调查组不知道在哪儿窝着呢,只好后退一步,将起诉状收下了,准备压着接着不管。可你不管,万兴还有招,法律规定,“人民法院接到起诉状,经审查,应当在七日内立案或者作出裁定不予受理”“人民法院应在立案之日起三个月内作出第一审判决”。万兴将这两条印在了传单上,下面接着写,“第一天没开庭”“第二天没开庭”……这种流氓无赖的招数,又有着动不了的背景,却让顾晖、刘培生和张敏完全无法应对,这不是套路啊,何况,万兴不是在告媒体吗?准备抓出张敏这个幕后指使者吗?怎么又跟法院干起来了?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他们在干什么?可他们手忙脚乱,时间也过得飞快,李长生带着调查组在海市已经住了一个多星期,将这些人的前因后果都调查的差不多了,心里有了数,暗查结束,直接开始正规途径。1991年1月14日,许杰一上班,刚刚走进办公室,就瞧见三个人已经等着他了,瞧见他,三个人立刻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冲着他说道,“许杰同志,我是省纪委纪检监察二室李长生,找你了解点情况,希望你如实交待,对你自己的话负责,对组织负责……现在请你配合,跟我们走一趟。”许杰面色平静,点点头道,“好。”转身对一旁面露担忧之色的刘正道,“帮我告诉家里一声,让他们别担心。”话毕,这三人就成围抄架势,分别站在了许杰的左右两边及身后,护着他向外走。这三人一大早过来,怕是不少人都已经看到了,原本就纷纷猜测,这是要干什么?此时瞧着这个架势,不少人都面露惊讶,开始相互打听。许杰面无表情的从楼道中慢慢走过了敞开的大门,路过了那一个个探究打量的目光,等着到了楼梯口,却是冤家路窄,顾晖正带着顾禾和方京边走边说话。方京先瞧见了许杰他们,凑在顾晖耳旁说了两句,顾晖那张脸便由高兴转为了惊讶,一抬头,就跟许杰打了个照面。他面露不解,冲着许杰道,“许市长,你这是……”李长生对于这种寒暄并不感兴趣,立刻就想催着许杰走人,旁边的方京则立刻介绍,“这是海市市长顾晖。” 第51章 角力之下,张敏与方京成了最大的替罪羊,直接双开,另移交司法机关,刘培生提前退休,而躲在张敏后面的顾晖,则被双开,顾昭安慰他说,等事情淡了,再说吧。可任何人都明白,双开不同于免职,顾晖他日想回官场,却是难于上青天。许杰一出手,就断掉了顾家的一只臂膀。除此之外,顾晖的离开,也为许杰将市长位置空出来了,他做代市长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为了答谢同时压惊,他专门在家请了夏凡和贝诚,落座之后,许杰亲手给夏凡倒了杯酒,“你比贝诚还小些,就一块叫我叔叔吧。这次的大功臣是你,我敬你一杯。”而在顾禾的住的宾馆,顾禾穿着件白衬衫,跪在地上,身高一米八的顾昭一脚踢上了他的扇骨,顾禾整个人立刻飞了出去,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顾昭往前走了几步,踩在了他的脸上,狠狠地骂道,“别以为你那点小心眼,我看不出。想要从顾家摘出来,永远都不可能,除非——你死。”却没看见顾禾眼睛中藏起来的毒。第57章顾昭的声音阴狠而恶毒,有着顾家一贯的风采。在顾禾的感觉中,他的脸一面贴在温暖而厚实的地摊上,另一面上则是带着沙粒感的牛皮鞋底,仿佛天堂与地狱。鞋底像踩死一只蚂蚁一般,左右拧动,皮肉发出疼痛感。他却静静地睁着眼,虚捂着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移位的上半身,卷曲着身体,平静地承受着这一刻。屈辱,相较于老大老二还有他那温和的大嫂,可爱的侄子侄女们丢掉的性命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你以为我会怕了吗?你别忘了我也留着顾家的血,血液中有着跟你们一样的阴狠好斗,血海深仇,我怎会害怕一点点屈辱?顾禾坦然的,安静地睁着眼,冲着顾昭说,“我没做也不敢。”这态度显然取悦了顾昭,在他的鞋底与顾禾的脸接触了两分半钟后,他拿开了那只脚,顺脚又踢了他的肚子一下,这才道,“今年的钱加倍。”说完,从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秘书手中接过大衣,匆匆离开。顾禾知道,这是安抚顾晖去了,顾晖,顾二叔,顾家的一把刀,他完了。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墙上的画发出抖动声,可顾禾却丝毫不顾身体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疼痛感,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前俯后仰,不能自己,整个人因着剧烈的笑而坐立不住,仿若疯癫。小胡子瞧着顾昭一行走远了,这才偷偷的开门进来,一进来就瞧见顾禾一个人在那儿发傻,自从大少爷走后,每每顾家受点挫折,顾禾总有那么一回,等会笑够了,还要喝酒。小胡子连忙退了出来,从另一个屋拿了医药箱,又端了几瓶酒,这才回了屋子。果然,顾禾已经笑完了,一个人阴冷的坐在那儿,脸上严肃的,紧紧地绷着,跟刚刚判若两人。听见有人进来,他用刀锋一般的眼神瞥了一眼,小胡子吓了一跳,差点将东西扔到地上,晃过神来才说,“三爷,您没事吧,我拿了酒和药来。”小胡子是顾禾的心腹,顾禾也不避讳他。缓慢地爬了起来,伸手拿了酒瓶,口对口就灌了小半瓶去,小胡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可是烈酒,可一想顾禾的习惯,又愣生生地压了下去。他瞧着顾禾左脸红肿,就从药箱里拿了点消肿的药膏,上去替他擦擦。这都是常有的事儿。顾家两兄弟脾气不一样,老大顾昭性子烈,喜欢动手,原本三爷在北京的时候,小胡子就跟着,那时候顾昭虽然听严肃,但真没打过顾禾。可自家大少爷,二少爷去世后,三爷顶起了这摊生意,云城顾家更依靠北京那边,顾昭每有不如意,总会动手。老二顾晖是另一个样,他嘴巴毒,但不动手,所以顾禾跟着来海市,他原本还松口气的。至于顾家的三代们,小胡子想起了那些少爷们的性子,只能冷笑了。小胡子替顾禾擦完脸,瞧着顾禾一直蜷着身子,就知道身上也有伤,他小心的冲着顾禾说,“三爷,我给您身上上点药。”瞧着顾禾只顾着喝酒不反对,就伸手将衬衫从裤子里拽出来,掀了起来,露出精干的身体。左边扇骨那儿,青了整整一大块,腹部也有一块,还都透着紫。小胡子瞧着心里也憋屈,他毕竟是个粗人,边拿着红花油揉,边愤然道,“三爷,您这又是何苦?许家和顾家斗,您就看个乐呵就成了,何苦掺进去?”他想了想说,“那个贝诚,也不是什么好鸟。”这句话一下子激怒了沉醉于酒精中的顾禾,他一脚将小胡子踹开,还想再动,却牵扯到身体,整个人又停了下来。他睁着喝红了的眼睛,冲着小胡子道,“你懂什么,滚!”这对于顾禾平日的脾气来说,已经是留了情面了。小胡子立刻退出了房间,屋子里又剩下了顾禾一个。他拎着酒瓶,捂着肚子,蜷着腰慢慢地站了起来,晃荡荡的从客厅走到了窗户前,瞧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他不留把柄在别人手上,让方京去跟宫庸交易,倒非他认为许杰会赢,只是一种习惯罢了。没想到却救了他一命,若是录音里换成了自己的声音,他敢保证,顾昭会将一切都推倒他的身上。现在,顾晖废了,当然这个结果更好,许家跟他没恩怨,北京顾家只要有人下来,他就高兴。可高兴的同时,他也明白,许家和顾家闹到这份上,他对贝诚的那点心思,虽然不是完全没机会,却是难上加难了。这才是他烦躁的原因,北京顾家的背景太强,他一个商人,想要彻底弄倒他们太难。可他翻检着脑海里的二代们的名单,如贝诚一样喜欢男人又有背景的,压根没有。不是他非要吃软饭,只是一个小小富商,又凭什么让那些与顾家等高的家族们,信任你,帮助你呢。再说,北京的那些高干们,后面枝杈繁多,他就算有钱也不敢乱送。何况,今年给顾家翻倍的话,他手上压根不可能截留多少钱财。他再一次肯定,贝诚这条线,不能放。这让贝诚烦躁不已,一把将酒瓶子仍在一边,睁着有些朦胧的眼,跌跌倒倒的向着门外走去。许家的晚饭不过是顿家常饭菜,许杰太太赵芳带着保姆做了六菜一汤,瞧着不如去泰华上档次,但其实细品,这才是真正接纳了夏凡这个人。许杰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群人安静的吃完了饭,许杰就带着他们去了书房。开始时这事儿许杰不知道是夏凡筹划的,贝诚有天特地来找他,说是顾晖不老实,让一个云城的行长过来,用高评高贷诱惑他们,怕是要对许杰使坏。那个行长人老实,不敢干这事儿,说话畏畏缩缩,让他几下就诈了出来实话。问他这事儿要不要用一下。两人这才商定了方案。但实际上,他也未曾能想到,万兴竟然有本事将这事儿闹腾的这么大,让顾家压都压不下去。这让他觉得贝诚对于官场颇有天赋,顾晖的事儿定了,他就抽出空来,想劝劝贝诚,回家跟他爸爸低个头,从政吧。贝家三代一共两个孩子,已经够单薄了,何况贝诚还跟没有似得?可惜贝诚直接吐出了夏凡的名字。想着那个对他信誓旦旦说海市一定能发展起来的小屁孩,许杰倒是高看一眼。这次的事儿多亏了夏凡,于是专门请了两人来家里,连称呼都换了。三个人坐在书房里,许杰也不避讳,直接说了上面的意思,“我任代市长这事儿,已经定了下来,明天应该就有文件下来了。”他笑道,“我怕是最轻松的代市长了,这次连张敏他们都下去了,整个市政府算是一片祥和啊。”顾家对不起许家,贝诚又跟许家人亲近,自然也是高兴的,只是他俩毕竟都是没进过官场的小孩,有些事也说不到,只如一家人说了会儿话,聊了聊日后要注意的,瞧着时间不早了,两人就告了辞。因着喝了点酒,许杰就想派车送他们离开,贝诚偷偷瞧了瞧夏凡,见他微微摇头,就拒绝了,说是走走就清醒了。等着真出了门,吹着腊月里的凉风,走在海市安静的街巷里,两个人才算真正轻松了下来。许杰对夏凡的态度,让贝诚打心眼里高兴,他故意放缓了脚步,慢了夏凡半个肩膀的距离,从侧面就着月光看那人。看着夏凡微微有些长的头发,挡住了饱满的额头,在眼下留下一块阴影,瞧着夏凡高高的鼻梁,因着喝酒而微红的脸颊,还有那带着水润感的唇,他突然间想起了两年前的那次醉酒,夏凡贴在他的身上,勾着他的脖子,轻轻压着他下陷,他的心也开始渐渐的陷了下去。有些事情,不去想不去说,并不代表着不存在,那曾经在梦中只是以情事出现的男孩,早已如岁月般,刻在了他心中了。夏凡似是发现了越走越慢的贝诚,有些狐疑的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他,瞧着他慢腾腾的样子,夏凡以为他走不动了,伸出手来,去拉了他一把。这仿佛是给贝诚无限的勇气,他接着那只伸过来的手,一把将夏凡扯进了怀里,狠狠地压在了旁边的墙上。这样的情景,在两年前也曾有过。那是贝诚醉了,夏凡清醒着,他们不过是认识的人。而现在,两个人都有些微醺,两个人是相互并肩战斗了一年的伙伴,酒精的作用让紧密的距离开始发酵,仿佛很正常的,贝诚低下了头,夏凡没有动,任凭那个温热的嘴唇覆了上来,这次不是撕咬,而是用舌尖轻轻的舔舐着的他的唇线,慢慢地挤开了他的口齿,最终,与他无缝隙的追逐。渐渐上升的月亮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温馨的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两个人,连这里的街道、房屋都是不曾存在的。顾禾拎着半瓶酒,摇摇晃晃的从酒吧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计划的失败,贝诚从始至终的冷淡,夏凡的仇恨的眼神,还有无法报了的仇,让顾禾几乎在瞬间,怒了。带着半瓶酒的瓶子以抛物线的形式,划过了夜空,向着两人砸去。呼啸的声音让贝诚猛然惊醒,一把护住了夏凡,向一旁躲去,只听砰的一声,酒瓶子在墙上四裂开,浓浓的酒气也跟着挥发出来。贝诚这才看向前面,顾禾一个人孤单单站在街头,冷冷的看着他们,转身就走。他再瞧瞧夏凡,怕是刚才那股子感觉过了,此时的夏凡已经如往常一样,离着他一步远,似是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贝诚的火几乎是瞬间冒了出来,顾禾指使人砸了万兴的事儿,他还没找他算账呢,如今居然又坏了他的好事。他几乎在瞬间,追了上去,两个人迅速的扭打在了一起。贝诚和顾禾都是自幼练武,身体底子不错,两个人又都喝了酒,心里憋着火,手上却是没有半点留情。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掌,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但时间一长,两人就看出了差距。贝诚的功夫学的是套路,大开大合,都是正规的身手,可顾禾却是跟着父亲和哥哥,在打群架中度过的,他的道儿,就是赢。他出手狠毒,却招招阴狠,不多时,贝诚就被他压着打了。夏凡从一开始见到两个人打在了一起,就左右四顾,从一旁找了块转头拎在了手里,稳如泰山般的站姿下,他的眼中冒着的却是仇恨的怒火。眼瞧着顾禾一个侧踢,贝诚整个人向后踉跄,两个人终于分了开。夏凡却是不要命的朝着顾禾冲了上去。他不会功夫,没练过体育,一米七五的个头,体重不过一百二十斤,连一只鸡都没杀过。可是,他脑海里想的却是,杀了他。夏凡如饿虎一般扑了过来,顾禾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儿一掰扯,夏凡手中的转头就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瓣。还未等他上劲儿,贝诚眼见不好,已经转身扑了回来。顾禾手一松,整个人一侧身,躲过了贝诚的侧踢,整个人又跟他缠斗在一起。夏凡从地上爬起,伸手拿起了半块砖,又冲了上去。这一次,是在顾禾的背后,贝诚吓了一跳,生怕夏凡被伤着,冲着他大吼,“你一边去,我对付他。”说话间,夏凡就被第二次踢了出去。贝诚一着急,因松了神,他整个人被顾禾绊倒,脸冲下,压在了地上。顾禾狠狠地扯着他一只胳膊,坐在他身上,冲着他道,“顾晖是对不起你,可我没对不起你吧。你以为没有我的指示,宫庸一个大行的行长,会那么笨,让你一个小年轻看出破绽来?我对你的好,你都瞧不见吧!”顾禾是云城一霸,宫庸不怕顾晖,却不能得罪顾禾。所以一出来,他就拿这个理由交了底儿,无论信不信,顾禾将这个理由收为己用了。这话说得有点道理,只可惜贝诚如今一脑门子想的就是这人搅了他的好事儿,他还踢了夏凡两次,哪里肯听,骂道,“呸,你以为我是顾晖,听你这些……”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身上松了,他连忙爬起来一瞧,却见夏凡竟是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废电线,趁着顾禾没注意,勒住了他的脖子,如今正骑在了他身上。夏凡怎么也是个男人,手劲并不小,顾禾立刻憋得面部通红,双手紧紧地抓着绳子身体不停翻腾,想要挣扎开。可惜夏凡此时眼中却是冒着火,整个人如疯了一般,带着可怖的表情,狠狠地拉着电线,竟是将整个身体都压了下来,手却在一丝一毫的向外拉扯。顾禾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贝诚连忙扑了过来,一把抱着夏凡,狠狠的将他拽开,让他松了手。他舍不得打,只能使劲的摇晃着夏凡,“你疯了,杀了他你要坐牢的,你这是干什么。”隔了一会儿,夏凡才仿佛反应过来,呆呆的看了他一眼,像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软了下来。贝诚一把抱住人,叫了几声,瞧着夏凡没应答,心里就害了怕,看着顾禾已经坐起来了,应该没事,就将夏凡背在了身后,边往前跑,边喊着他,“凡凡,你醒醒,咱们去医院。” 第53章 夏凡因着避讳夏家,开快餐的时候就不肯多露面,但好歹别人还知道他是个小老板,到了海市,他却是一直以助理的身份出现,就连张永赵琳他们两个后招来的,都不知道夏凡有着股份。所以,夏凡这么说,倒是跟乔梁这些天打听的一样,他点点头,安慰道,“抱歉,不该说这些的。不过书是一定要读的。不过先出来见识一番也好,反正你也不大,到时候回去读就是了。”这番话倒是跟前几天打来电话的周老师说得一样,周老师觉得他年纪越来越大,对于他跑到海市这事儿挺有意见,隔三差五的打电话来,让他记得要学习,别被钱财迷了眼,“知识会开拓眼界,会让你有更高的眼光”,这是周老师劝他的。如今听着乔梁说起来,夏凡的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我同学今年都准备考大学了呢。”就一句话,别的什么都没说,乔梁只觉得心里跟着揪了揪,他原本就在床边坐着,如今直接伸过手来,去摸了摸夏凡的脑袋,来安慰他。仿佛就这一下,就让夏凡对他观感近了不少。等着贝诚回来,夏凡已经拉着乔梁说起了海市的房地产生意了。贝诚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夏凡在那儿滔滔不绝的说,乔梁一打眼瞧着听得挺认真,可人已经有些疲惫了,眼睛正无聊的四处看,恰好与贝诚撞了个正着。这让乔梁有些不好意思,他歉意的笑了笑。贝诚从没见过跟陌生人这么能聊的夏凡,心里那根弦一下子绷得紧紧的,过去将捎来的饭菜放好,拍拍夏凡的肩膀,“你自己倒是说得高兴,没瞧见人家乔梁都是硬挺了吗?”夏凡仿若刚发现,这才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对着乔梁说了句,“对不起啊,我都没注意你。”然后回头看贝诚,“你买了什么,我饿死了,病号饭也不好吃。”等着吃完了饭,在贝诚的允许下,两人下楼去转了转,这会子没人,夏凡才将早上的话问出口,“你昨晚上去哪儿了,老三说你也没回宾馆,怎么抽了那么多烟,你有事瞒着我?”对于夏凡,贝诚倒是没有隐瞒的心思,只是家里那些龌蹉事,他没脸提。夏凡瞧着他憋闷着半天,愣是没说出点什么来,就有些着急,他也不是逼着问别人隐私的人,直接转头就走。这让贝诚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了他,才将家里那些事儿简要的说了说,又把贝云山的话说了。这些没脸的事儿一说完,贝诚也豁出去了,“中午我大舅打电话来,说是听我妈说,我爸让贝谦请了假,说要让他过来将我带回去。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贝谦搅了咱俩的事儿的。”夏凡听了内心只有一个字在翻腾,“次奥”。他原本以为天底下也就夏景年不是个玩意,为了利益,亲儿子都能卖。可他毕竟是个私生子,说直白点,夏景年除了他,还有两个儿呢。可贝云山是为了什么?就算贝谦爹妈没了,你好好待他就是了,干吗压榨自己的儿。这可是亲生的,唯一的啊。想着贝诚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硬生生的长成了现在这么阳光一汉子,夏凡不心疼不骄傲才怪呢。他从不是吃亏的人,如今听着贝谦要来,就冲着贝诚道,“贝谦的事儿你放心,我替你搞定。”夏凡愿意管他的闲事,这是贝诚求之不得的事儿,他挺乐意的点了头,转眼就想起了不过一天,夏凡就和乔梁聊熟了这事儿,“那个,那个乔梁挺会说话啊。”就一句,夏凡就明白了贝诚这是有点吃醋了,他故作严肃道,“是啊,他去的地方多,干的事情也多,挺有见识的。”两人认识这么久了,夏凡好像从没这么夸过他。贝诚心里有点抓挠,屡屡看向夏凡,可又觉得自己如果说出不满,显得有些太不男子汉。夏凡将贝诚这些表情尽收眼底,瞧够了,看够了,这才附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这是顾禾的人,我留着他有点用,应付呢。你就当不知道就行了,”他略微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谁也没你厉害。”这句话直接让贝诚的嘴巴咧到了后脑勺。可与此同时,顾禾却是刚刚起床。他昨夜打完架后,就晃晃荡荡的回了宾馆,直接栽头睡下,脖子上的勒痕,酒精的作用,并没有让他睡得踏实。他开始频繁的做梦,都是一些细小的片段,梦中他还在云城,在他家偌大的阁楼里,他用铁棍生生的敲断了夏凡的右腿,然后冷冷地说,“你休想逃。”夏凡瞧着比如今的样子大些,腿部的疼痛让他满脸都是汗渍,他抬着那张苍白的脸,两眼怒视着他,恶狠狠地说,“顾禾,像你这种人不配有儿女,你会不得善终的。”那句话仿佛打在了他心上,让他从梦中惊醒。无论什么原因,他明明日夜琢磨的都是贝诚,怎会梦见夏凡,并且有这样的场景?可这个梦太真实了,夏凡那充满着恨意的眼神,和昨夜疯狂的模样重合起来,让顾禾忍不住打了个抖。他拥着被子靠在床边,将脑海中所有与夏凡有关的事,都一一推想了一遍。可以肯定的是,梦里的那件事肯定没发生过,可又如何解释夏凡对他的态度呢,他们并没有交集。顾禾摸到了大哥大,顺手打给了乔梁,问他在干什么?乔梁的语气同跟夏凡说话时完全不同,十分的严肃,“我黎明住进来的,夏凡在睡觉,贝诚不在。贝诚是天亮了拿了早餐过来的,身上有浓重的烟味,我猜他遇到了事情。夏凡啊,性格比较开朗,没多少心眼,跟我聊得很好,不停地说他们房地产的事情。他们两个感情很好,贝诚很疼爱夏凡。”顾禾想了想,才道,“你想办法博得夏凡的信任,弄清楚关于夏凡的一切事情。”——而转回头来说,贝谦毕竟是有公职的人,来的其实并不如夏凡想象的那般快。在这期间,夏凡同乔梁的关系,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变得无话不谈,即便出了院,两个人也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时不时的出来吃吃饭。而顾晖却终于跟着顾昭离开了海市,同样的,顾禾作为顾晖的侄子,在海市嚣张了那么久,如今没了后台,自然也要避避风头,不过前后脚,也回了云城,海市一干生意,面上的交给了小胡子,暗地里的,却是放在了乔梁那儿。当然,最大的动静,其实是在夏凡住院三天后,邓公南巡了。从1月18日到2月21日,邓公一路走过了武昌、深圳、珠海和上海,沿途发表了重要讲话——抓住当前有利时机,加快改革开放的步伐,集中精力把经济建设搞上去,这句话,传遍了大江南北。这简直就是一夜春风来,整个中国都振奋起来了,而将目光聚集在嘎嘣新的海省,这场春风带来的改变就是,房价开涨了。开始的时候还是慢慢悠悠的,羞羞答答的,可随着《深圳特区报》的社论“东方风来满眼春——邓小平同志在深圳纪实”的发表,房价便似坐着火箭一般窜到了天上去。房价从每平米1350元,开始向着5000元迈进;无数想着发财或者想着发更大的财的人,从祖国各地带着钞票或是坐船或是做飞机,到了这个不大的地方;无数的房地产公司从犄角旮旯冒了出来,他们都认为几乎不用思考,就可以赚的盆钵满盈,而原本每个人都暗地里叫一声的贝傻子,如今却成了贝成功。因为人人都记得,在那场海市报业大厦前开的发布会上,万兴明确的告诉所有人,他手上有2300亩地。这些都是住宅项目,而且除了别墅就是高层,以如今的房价看,哪一个项目拿出来,都是翻了几番的赚钱。贝诚如今的身价已经不能估算。而与此同时,人人也知道,贝诚手中的七个项目,没有一个开工的,这代表着万兴没有开发的想法,有可能卖出。所有人都盯着贝诚,热切的盼望着他能够出手,从中分一杯羹。于是,贝诚几乎成了整个海市投机者的座上宾,饭局连绵不绝,大哥大从早上响到晚上,就是这个时候,贝谦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一摇身成了马来西亚华侨的胖叔,他的本名叫做袁正方。第60章胖叔乃是夏凡楼下三层的邻居,前年回去给外公和母亲入土时,胖叔帮了好大的忙,夏凡瞧着他生意做得不易,来海南前就介绍到了省城的夏天快餐,胖叔不善于创业,却善于守城,这一年多,直接做到了一家分店的店长,而且业绩不错。夏凡这里要缺人用,胖叔一听,二话不说,直接将店门交给了老婆胖婶,按着夏凡的嘱托,去找了个马拉西亚的留学生,用他的身份证注册了公司,并签订了公司所属权合同,同时雇佣了两个员工,大摇大摆的装作了要来海南发展的投资者,坐着飞机入了海南。他的公司名叫富宝(国际)有限公司,直接将办公室租在了国际商业大厦十三楼,人长得虽然胖,但每日都穿得人五人六,身后跟着个小司机,操着一口别扭的普通话,见天的奔赴各种饭局,逢人就说,他要做大买卖,意思是,那些买上几百平房子又卖出的,赚那点差价,他看不上。此时已经是四月,海市的房价在整整两个月时间内,涨了两倍有余,这样的老板在整个海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更有更多的老板们,或是拿着企业的流动资金,或是从银行中贷了大量的款项奔赴海市,所以没人笑话胖叔的大口气,买卖消息,倒也没落下他。胖叔跟所有的老板们一样,相互混了个脸熟。此时的海市已经是一片蓬勃的景象,原本空旷无人的街道上,仿若突然涌出来般,如今已经是熙熙攘攘,街道旁的门面房,也都开了起来,人人都在四处找房子买,找房子卖。这也催生了大量的中间人,他们从一个地方听到了消息,然后转手找到合适的买家,从两家里吃回扣。中间人的职业多得是,有的可能是公务员,有的可能是迎宾小姐,更有可能是政府官员。只要你有消息渠道,你就可能做这笔买卖,当然,也有可能被两家甩开,一分钱拿不到。胖叔在寻觅了许久之后,终于在一次上厕所的时候,偶遇一个服务员,这个服务员就是胖叔那个包间的,瞧着不过十j八九岁大,却是个头脑灵活的人,瞧着胖叔浑身名牌,手持大哥大,又发了豪言壮语要做大买卖,就上了心,一瞧见他来卫生间,就立马跟了过来。在卫生间不甚明亮的光线下,服务员冲着胖叔做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就递给了他一张红线图,并小声道,“我一瞧您就是做大生意的,500亩,40万平方米的建筑面积,绝对大生意。”他也有经验的很,不说是那儿的地,也不说是谁家的,省得人将他给卖了。胖叔眯着那双肿泡眼仔细看了看那图,心中就有了数,将红线图往怀里一塞,从钱夹子里抽出了五百块钱塞给他,冲着他道,“我考虑考虑。”说完,人就回了饭桌上。可与此同时,这张图已经在海市不少老板手中过了一遍了,统一的说辞是,“这张图是万兴的,万兴您该知道,如今海市最大的房地产企业,他手上刚项目就七个,可一个都没动工。最近房价涨的厉害,万兴也坐不住了,想要卖出一个。”这块地就在机场路周围,是进入海市的必经之地,如今想要拿到这么大的面积,规划局那儿早就不批了。动心得不止一个,贝诚的大哥大都快被打爆了,可意动的人却越来越多。夏凡给他指了个好法子,又放了条消息出去,这个地投标,谁价高,谁拿地。此时的海市,买卖房产都是双方谈判,最多加一个中间人,哪里有闹腾的这样大的?众人免不了心里有些打鼓,怕这价格到时候虚高。可胖叔在中间却道,“反正是投标,价钱都是暗的,你愿意出多少出多少,说不得大家都怕贵,卖的比市价都便宜呢。这可是500亩。”一句话又让不少人心思活泛起来,可无论如何,这事儿就定了下来。如今的万兴可不同于当时被爆资金链断掉的时候,开个记者会也怕没人来。徐睿直接定了泰华最大的会场,请了专门的司仪,还有海市公证处的工作人员,端的是财大气粗。而这一天,贝谦终于要到了。贝谦原本在1月底就想过来,可偏偏工作十分繁忙,虽然早早就递了假条,可一直压着没批,贝云山出京也是麻烦,谢秋然不能指望,可手下人贝诚压根不理睬,竟是除了让谢秋然催促贝诚结束生意外,一直等了下来。可这一错过,就是一个多月时间,如今贝谦有了假,可海市的房地产已经今非昔比。即便他们身在北京,也知道海市已经成了全国房地产市场的先锋,房价在不停的上涨。所以,贝谦来的时候,贝云山的意思又变化了些。他叮嘱要瞧瞧贝诚的生意到底多大,再看看是结束还是继续经营下去,毕竟,谁都不会嫌钱咬的上。贝诚因着是董事长的原因,留在了泰华等待投标会的开始。夏凡带了老三当司机,早早就到了机场,举着个牌子等人。飞机整点到达,贝谦推着个箱子,最后一个从机场走出,他一出来,就瞧见了那张白底黑字的牌子,慢慢地走了过来,左右瞧了瞧,“贝诚没来吗?”夏凡这才正眼打量这人,个子与贝诚差不多,眉目也多有相似之处,但架子却是小了不少,还白净许多,看着更像个文人。来之前,夏凡向着贝诚取经,问贝谦是个什么样的人,贝诚的回答特简单,装。夏凡的理解就是要面子呗,于是他特真诚的说,“贝诚有点事要处理,他说不用跟你客气,就让我过来了,你肯定不会生气的对吧!”最后一句话直接将贝谦那句“我一直想他呢”给堵了回去。从小他就这么说,贝云川也喜欢听,当然,对比下贝诚总会挨点骂,贝谦已经习惯这种方式了。冷不丁这句话说不出口了,他有些讶异的撇了夏凡一眼,然后淡然地点头道,“当然不会了。”夏凡才不管他的态度,伸手接了他的箱子,“那太好了,咱们走吧,车在外面停着呢。” 第55章 夏凡与贝诚正对面坐着,此时恰巧看见贝诚脸上一闪而过的讽刺,冲着电话里叫了声,“爸爸。”贝云山显然没有跟贝诚交谈的经验,嗯了一声后,居然直接问了句,“有什么事吗?”这太不像一个父亲说得话了,难不成只有有事才找你吗?贝诚脸上的讽刺更加明显,他清了清嗓子,“是有些事。我想跟你报备一下,关于手中土地的事儿。”一听是这事儿,贝云山忍不住的咳嗽了一声,贝诚却是不管,直接道,“一月中旬的时候,爸爸让我立刻结束手中的生意,将地卖了把钱还给舅舅,是有这事儿吧。”“对。”贝云山不动声色。谁料听了这话贝诚竟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对着贝云山道,“那我就不明白了,原先在家里的时候,爸爸时不时的就说我不如贝谦听话、孝顺。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您这么不待见我,明明是亲儿子,却养在外公家,跟没爹没妈似的,小时候不懂事,还跟着明辉他们叫大舅爸爸。可我并不是故意惹您生气,不过是拿不准法子就是了。您说让我卖了地,我虽然赔掉了腚,也咬着牙卖了。为何贝谦一下飞机,就一副我做错了的表情,他凭什么质问我多少钱卖的,难不成爸爸和他日日在北京呆着,对海市的经济会一无所知?难不成当初不值钱的时候,就要我抛掉,如今值钱了,倒是怪我卖的早了?爸爸,我到底是不是您儿子!”这话原本是用来堵贝云山的嘴的,可将过去那些不甘一块夹杂着说出来,饶是贝诚已经习惯了,也有些受不住。他的脾气变得有些暴躁,连听都没听贝云山的解释,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夏凡吓了一跳,瞧着他一个人硬挺着在那儿站着,不肯说话,也不肯动弹,心就软了。起身走过去,慢慢地,不动声色的抬起了胳膊,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后背处,如同哄孩子一般,捋着他的气息,过了好一会儿,贝诚才低沉着声音道,“没事,我只是想起些小时候的事儿。”贝诚没事了,但对于贝云山来说,这通电话显然涵盖了太多的信息量。首先最大的也是贝诚要说的,贝诚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听了他的话,立刻卖出了地,也就是说,眼见着涨疯了的,是个人都可以发财的海市地产,只不过在贝诚手中打了个转,就一去不回,跟贝家没了关系,最重要的是原因还在他,他连找人出气都不成。这简直让贝云山呕的要吐血,那可是2300亩地,以如今的海市房产市场看,那是笔可以让谢家动容的财富。若非是在办公室,他甚至都想将桌子砸了。至于贝谦的发火,他简直不能再理解了,若非贝诚滑头的迅速挂了电话,他都想狠狠发次火。所以,当隔了一个多小时后,贝谦灰头土脸地打回电话来,贝云山倒是没责怪半句,吩咐只有六个字,“不用管,好好玩。”但撇开个人私怨不说,万兴的投标会不但引领了海市房产交易的新趋势,更是为他们带来了无限的好处,胖叔在众地产商前话语权进一步加大,与夏景年等老板成了不错的朋友。万兴则奠定了海市第一房地产商的名头,手中剩下的1800亩地,几乎成了人人窥探的对象,就连乔梁也通过夏凡传话,意思是,只要肯卖价格好说。地是肯定不能卖给他的。可夏凡面上是拿他一直当好朋友的,硬生生推了怕是关系就断了。因此夏凡专门让人寻摸了一个不错的楼盘,替乔梁牵了线,就算是赔罪,这举动让乔梁顿感窝心,一是瞧着夏凡清清秀秀,又十分会来事,有了两三分喜欢,二是认为这是夏凡向他主动示好。他从来就是个情场高手,也不做那些容易落人话柄的事儿,没两天,他就试探了一回,故意喝醉了酒,接着想念已逝去的母亲的由头,将电话打到了夏凡办公室的座机上。电话中,乔梁倒没任何出位的言语,只是嘟嘟囔囔道,“凡凡,我心里难受啊,我难受啊。我一想着我妈走了,这世间就剩下孤零零我一个人了,我那心就跟刀绞似的。”他似是站起来,随后电话里发出巨大的碰撞的声音,然后是电话摔落在地,夏凡的耳筒里,听到最后的一个字,是没念完的“凡”。乔梁这计策着实不错,喝醉了不知人事,一个人跌倒在地没了声响,夏凡有心能够试出来,没心或可发展一下,都是稳赢的事儿。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夏凡的身份是助理,他的电话跟贝诚屋子里的,是一条线,这话被贝诚听了个完完整整……第62章贝诚腾地一下放下了电话,就出了门直奔夏凡的办公室。正好瞧见老三推门走了进去,贝诚的脚步就略微放缓了点,只是脸色有些难看,纵然他知道乔梁是顾禾的人,夏凡吊着他不过为了便于以后行事,不会与他有再多关联,心里也不得劲。乔梁居然敢撬他墙角?想着等会儿夏凡说不定要去看看这家伙,八成还会帮他买点解酒药带过去。这家伙既然敢这么打电话,一定会装的烂醉如泥,让夏凡替他忙前忙后,要求扶他回屋?帮他脱掉脏了的衣衫?给他打水收拾?趁机揩油占便宜?贝诚那张脸不过转眼间,就黑得冒烟了。此时,夏凡却正在跟老三说小虎的事情。当初小虎家里出了事儿,说是一刻钟都不想见到他爹王瑞,恨不得要杀了他。夏凡害怕真出事,就答应带他来海市散散心。小虎到了这里,虽然仍旧不爱说话,但显然情绪好了很多,最近半年,跟他妈顾芳的电话也多了起来,上次夏凡偶尔听见,小虎还说想家了。夏凡这一年多忙得跟条狗似得,有些事情就没那么细心。这么一想,这一转眼,他们来海市也有一年半的时间了,原本的同学们,在今年九月,也要开始念高三了,小虎再不回去,就落下的太远了。只是他还没说,没想到老三今天就跟他说,小虎在跟人学着炒房。如今海市四处都是炒房的人,纵然这些房子在土地上,可能连个坑都没挖,但也止不住人们的热情,一套房子买来,从一楼走到六楼,就能加价卖出去。不过六百万人口的海市,刚房产中介公司,如今就有五千多家。这显然是个发财的好途径。更何况,当年夏凡做生意的时候,王小虎曾拿了自己的三百多块有零有整的零花钱,给夏凡应急用。夏凡当初就说了,这算投资,三百块钱在夏天快餐中虽然连老三他们的股份都不到,但是搁不住后来发展的快,王小虎手中,却是有些钱的。“他如今像是着了魔,天天四处转悠溜达,除了睡觉,连个影子也不见,昨天我好容易逮着他问了问,好像已经倒腾过十几套房子了,”老三皱眉道,“我倒不是觉得他赚钱不好,咱公司好几个做这个的呢。只是担心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有点过了。”这下却让夏凡感觉到有些麻烦了,如今经济大潮下,他真怕小虎因着赚到了钱,放弃了学业,这样就有违自己带他出来的初衷,也对不起顾芳的信任。夏凡有些烦恼的摆摆手,“那你接着看着他,我找天跟他聊聊。”话音刚落,大门就咔嚓一下子拧了开,两人同时看向了门口,却见贝诚穿着件夹克衫,一只手揣在裤兜里,走了进来,脸色臭臭地冲着夏凡说,“我饿了,你中午吃什么?”夏凡眨巴眨巴眼,心道不都是吃盒饭吗?还能吃什么。但转头一想,又寻思难不成贝诚想出去吃,他挺自然的问,“我都行,你想吃什么?”贝诚倒是毫不客气,站在房门那儿,一秃噜嘴,就是一大串菜单,“我想吃泰华的烤鸭,张记的菠萝饭,还有四条街拐弯处的烧仙草。你帮我买一份回来吧。”老三此时正站在办公室里呢,这三家可是在海市的三个地,离着十万八千里,就算夏凡开车出门,等人家做好了全买回来也得一个小时,他不由看了一眼贝诚,心道你这是涮人呢!只是贝诚是董事长,他不能评价,可又着实不想让夏凡受罪,自己个儿就把活接了过来,“我正好没事,我去买吧,老大,你吃啥?”这话一出,贝诚就恨不得将老三那脑袋当皮球踢出门去,心道你跟着掺和什么啊。可又不好做得太明显,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样,可惜老三皮厚,没当回事。夏凡又不是傻子,若说刚刚他还没觉得,可一听菜谱,就知道这是贝诚在支开自己呢。他很自然的瞧了瞧桌子上的电话,贝诚的耳根就有些红,虽然不是故意的,听人家电话,总不是好事儿。正在他心道坏了,夏凡肯定看出来了,要发火了的时候,却没想到夏凡竟是起了身,伸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车钥匙,意有所指地说,“成啊,那可时间不短,一个半小时呢。你慢慢等啊。”说完,夏凡一把就拉着老三走了。这回轮到贝诚眨巴眨巴眼,一想着这是夏凡给他时间呢,耳根更红了。贝诚也不耽误,下楼直奔八楼的小超市,买了瓶号称十六年陈酿的山西老醋,就开着车直奔了乔梁家。顾禾留在海市的生意,明面上归了小胡子,暗地里的那些,却是在乔梁手中把握。海市其实是顾家发家的地方,即便顾家老大和老二都栽在了这里,可当年留下的枝枝蔓蔓的确不少。更何况顾晖坐镇海市后,顾禾又发展出了不少,如今倒是颇具规模。顾晖出事后,顾禾也曾想过要将海市的生意撤掉,可没想到没几天,海市的房价就涨了起来,他也就熄了心思,小胡子那边因着顾晖的关系,被人看得紧紧地,他就让乔梁主持,也做了不少房地产生意,赚了不少钱。因此,乔梁这个明面上的大老板,其实生活的一点都不错,他专门买了套大房子,还雇了个阿姨收拾做饭,比他们条件好多了。贝诚一到就摁了门铃,不多时阿姨就开了门,隔着防盗门狐疑地看着他,“你找谁?”贝诚咧嘴一笑,“我是万兴的,乔梁刚刚打电话给夏凡,说是喝醉了。夏凡正忙着呢,托我带点解酒药过来。”夏凡来过这里几次,阿姨显然认识他。更何况,乔梁的确吩咐了,若是夏凡来了,直接让他进房间。她不疑有他,就开了门。带着他去了中间的一间卧室,一推开门,里面就冲出一股子酒气,阿姨有些嫌恶地嘀咕,“大白天的还喝这么多。”然后冲着里面趴在床上的人道,“乔先生,夏凡先生派了人给你送解酒药了。”乔梁狐疑地抬起头,惊讶道,“怎么是你?”贝诚倒是自然的很,提了提手中的塑料袋,“送解救药啊。”那边阿姨听见两人的确认识,就放了心,“乔先生,我时间到了,先回去了。饭菜在锅里放着,您要吃热一热就行了。”乔梁此时正想着夏凡让贝诚来,是个什么意思,告诉他自己有伴了,还是真忙不过来?直接摆手让阿姨走了。等着阿姨出了门,贝诚直接进了屋,捏着鼻子嘲讽道,“这是没少喝啊。”乔梁并没心情应付他,起身伸手去拿贝诚手中药,“把药给我,你可以走了。”却没料到贝诚竟是趁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脚上一勾,手中一扯,就把真喝了点酒,有些晕乎的乔梁摁在了床上。贝诚紧接着就俯身下去,用腿压着他不能动,从口袋里掏出了准备好的绳子,利索的将他的两只手绑在了一起。乔梁哪里见过这么流氓的人,他向来以温文尔雅自居,从来动的都是脑子,靠的是脸蛋,自然不会打架。此时被贝诚一绑,酒顿时醒了大半,“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贝诚干完了手头的活,伸手啪啪拍了怕他的脸,笑眯眯道,“你说我干什么?你不是跟夏凡说你喝醉了吗?我这不来替你解酒了。你放心,这法子老管用了,你试了保准有效。”说着,他就伸手拿过了刚刚仍在地上的塑料袋,从中将那瓶十六年老陈醋拿了出来。乔梁原本听了他的话,并不当回事,可一瞧见那瓶子,眼睛都瞪得跟铜铃大了,那可是一斤装的老陈醋,他立刻挣扎起来,“你放开我,你这是谋杀,你放开我!”贝诚才不管他呢,直接上去用腿摁住他,左手一用力,就捏开了他的嘴巴,毫不犹豫地,将那瓶醋对着他的嘴一点不剩地灌了进去。老陈醋是个什么味道,冲鼻子的酸,沙得人体内的粘膜都火辣辣的疼。乔梁一口下去,就恶心的想吐出来,可贝诚直接将瓶子口塞到了他的喉咙处,哪里是吐得出来的。不过一会儿,那瓶子醋就全进了桥梁的胃里。贝诚这才将他放开。乔梁直接就扑在了床沿,不停地泛着干恶,只可惜手被绑着,没法抠喉,所以压根吐不出来,他骂道,“贝诚,我跟你没完。”贝诚却蹲在了他面前,问他,“你勾搭夏凡,不就是想让我吃醋吗?咱们一报还一报,你受这点醉,不是应该的吗?至于不放过我,”贝诚笑了笑,“你不知道我爹是贝云山?那许杰是我叔叔你该知道吧。说真的,”他摇摇头,“你还真不能把我怎么样!”说完这些,贝诚也不替他解开,直接起身走人,出了门上了车瞧了瞧表,这才半个多小时,就开着车唱着歌溜达着回去了,想着临走时乔梁的脸色,贝诚心里就高兴,他难得的觉得,贝云山偶尔的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 第57章 谢冰然的话让好容易疼痛缓过来的贝谦,脸色更加苍白,这让贝云山瞧着就心疼,他皱眉道,“谢冰然,注意你的仪态。当时将贝诚送到谢家,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后来又不是没接过来,可他过来就欺负得贝谦连连生病,要你你怎么办?你没有兄弟吗?”谢冰然嗤笑道,“那甘省的工作呢?你别说贝谦连同一个城市都不能跟贝诚呆在一起,才让他出京,真是高大的让人恶心。”一句话让贝云山也差点跳起来,还是贝老爷子瞧着贝谦的脸色越来越不对,终于开了口,“这些事儿,这些年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你们到底来干什么?”这才到了正题,谢冰然立刻闭了嘴,进门一直沉默的谢成然才开了口,“海省的房价涨了,贝诚当初借了我一千八百万,在那里买了二千三百亩地,如今这些地的价值怕是足足有上百亿。贝家不将贝诚当回事,不问道理就让贝诚将地卖了。我原本知道的时候,也很是可惜,觉得错过了一次好机会。可没想到,云山居然让贝谦去催帐了,甚至还不甘心要找回这笔钱。”他嘲讽地看着贝云山,“我知道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可这买卖是贝诚借了我谢家的钱做得,我从中有分红,我原本还想朝着贝诚要呢,既然你说贝家没私财,那么云山,”他伸手扔了个账本出来,“亲兄弟明算账,要是一两千万的小钱也就算了,这么大笔钱,谢家也损失不起。”这简直是胡搅蛮缠,贝云山还没拍桌子,贝谦就皱眉答道,“这太没道理了,做生意有赔有赚,哪里没风险的生意,哪里有这样要钱的!”谢成然打量了他一眼,那眼神犀利得让贝谦也有些发毛,他却很快移开了,然后不屑道,“是啊,你们也知道做生意有赔有赚,云山,是你下的命令要卖出的吧。怎么,一挣了钱就反悔了,想着办法往回讨?还让贝谦在海市四处打听,这么不要脸的事儿你都做得出来,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看上那笔钱财,是确实的事,这让贝云山有些恼羞成怒,他看了一眼谢秋然,发现谢秋然正用一种你居然这样做的表情看着他,更加不爽,“那不是……”谢成然还没说完呢,他啪的一下拍了桌子,冷哼道,“更何况,居然让贝谦去询问贝诚的生意,怎么,仕途不让贝诚走了,连商道都要断了他的路吗?非要将贝诚所有东西都拿走,你们才甘心吗?贝云山,你是亲爹吗?你以为我谢家没人了吗?”贝云山张口结舌。贝老爷子人老成精,如今已经看出来了,谢家这么多年只是偶尔抗议一下,如今却是大张旗鼓,怕是这次贝云山和贝谦做的事儿真触动底线了,这是借此事提条件的,怕是不达目的不休。一来贝家和谢家不能翻脸,二来他虽然疼贝谦,可贝诚也是亲孙子,叹了口气,他挡住了欲言又止的贝云山,叹道,“有什么要求,你们说吧。”而在贝诚这边,则是贝云山居然不再问地的事儿了,这让贝诚心里好奇的直痒痒,他对于贝云山一切的不想让人知道的把柄都好奇,可惜谢大舅不肯说明白,只能以后再探。时间转眼过得飞快,先是1992年5月21日,沪市全面放开股价管制,大盘直接跳空高开在1260.32点,上证综指当天从616点蹿升至1265点,首度跨越千点。股价随后一飞冲天。不少人都因此发了大财,一时间炒股成了全中国热切关注的事儿。可与此同时,海市也在经历着另一番资本重构。1992年6月3日至4日,海省第一届国际椰子节开幕,这对于海省来说,是一场盛事,而对于海省的房产市场来说,则是一条分界线。此时海市的房价已经涨至每平米5000多元,这对于中国大部分工薪阶层,每月一百多块钱的薪水来说,已经是天价,价格已经涨到了天花板,再无突破可能。在此之前,人们多注重于炒房,一平米买来多少钱,卖出去多少钱,差价就是自己赚的,而在此之后,人们开始由炒房转为抄地,这不再是小玩家的市场,而完全变成了拥有资本的大玩家的角逐场。国内的银行越发疯狂,无数的驻海办事处建立起来,更有无数的贷款发放出去,一句话,海省的房市彻底疯了。这股疯长的风潮一直持续到年底仍旧没有停止的迹象,而此时,万兴却抛出消息,要卖地了!第64章万兴要卖地了。这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海市地产业的人头都攒动起来。因着万兴拿地早,当时可是随意在海市画圈,海市最好的地方,几乎都落入了万兴手中。这都是明晃晃的钱啊。当初不少笑话贝诚傻瓜的人,随着海市房产市场的上涨,恨不得自己也回去当次傻瓜。直至如今,海市的地都炒到了天价,万兴手中没动过的地可有不少人觊觎的。只是,万兴的老板贝诚,是许市长的侄子,这点在海市无人不知。他们再眼红,也不敢玩手段,只能让人上门去问。可万兴那边一直是没反应,如今地价越来越贵,好地方越来越少,人人都当万兴还要捂着,却没想到的是,万兴居然肯卖了!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上次万兴卖地还专门找人去传播了一下小道消息,而这次,贝诚和夏凡不过露了点口风,海市的地产商人们竟在短时间内都知道了。夏景年自然也从渠道里听说了这个消息。此时的夏景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当年他的父亲抛弃了他们母子两个,去了香港,最终凭借祖传秘方创下了夏氏药业。纵然在香港算不得一流的财阀,但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过着豪奢的生活。可惜的是,这与他们母子无关。他与母亲留在大陆,熬过了60年三年大灾害,却没熬过十年文革。在文革的后几年,不知道谁翻出了他家这段旧事,一时间平淡的生活变了样。每日的打砸抢,游街检讨,让母亲惶惶不可终日,而他,纵然有女友安茜的陪伴,但却没有一时一刻的平静。直至有一天,母亲因为保护一个父亲留下的玉挂坠与人发生冲突,推搡当中,磕死在了自家墙上,那些人一哄而散,他回来的时候,母亲身体都凉了。那天晚上月亮格外亮,就算没开灯,他也能看见墙上散发着腥味的血迹,他呆呆的坐在地上,任凭安茜在门口小声的求着他开门,也没有半分移动。他想,他不能忍受下去了。这里的一切,甚至包括外面即便在心疼他,也不敢大声呼喊的安茜,他都不能忍受下去了。这让他觉得心悸、窒息、如要死亡一般。他安静的火葬了母亲,老老实实干活、检讨、接受批斗,然后在一个天气不错的夜晚,一去不回。他扒着火车转道宝安县,跟着大批的人流,听着巡逻警的枪声,爬过高高的铁丝网,趟过深圳河,到达香港。这段日子被称为“逃港潮”,大陆有上百万的人如同他一样,空手闯入了香港。他们有人在路上死亡,有人沦为妓女,大多数人做着最卑微的工作,而他幸运的是,有一个已经是亿万富翁的亲爹。即便如今夏景年已经掌握了整个夏家,成为这一代的掌舵者,他依旧记得,自己进入夏家大宅的那一刻,他带着母亲留下的玉坠子,穿着白的确良衬衫,松垮垮的工装裤和一双解放鞋,迈入了那个可以称为豪宅的房子,他的同父异母弟弟,夏景夕皱着眉看他,然后不屑地扭头而去。他从那天起就发誓,他要掌控整个夏家,不但要夺回自己应得的,还要将夏家发展壮大,让他爸爸知道,当年的放弃,是多么的可笑。因此,在将夏氏药业的加工厂搬到云城,减少成本,增加利润后,他又盯上了投资市场。有着这样报复的夏景年在海市如鱼得水,几个月的投资赚的盆钵满盈,盈利额远远高于卖药的利润。这让他对于海市的未来更加看好,因此,听到了万兴卖地的消息后,夏景年立刻联系上了胖叔,他这位好朋友前两天刚刚将半年前从万兴买来的500亩地卖出去,价格整整翻了两番,让当时一起参加投标的商人们眼红不已。这也是万兴这次那么火爆的重要原因之一。夏景年与胖叔两人虽然谈得来,其实性格并不相同。胖叔自从来了海市,就是掷下了只做大买卖的宣言,最重要的是,他胆子大,敢赌。这从他以高出第二名5000万的价格,买入万兴的地就能看出来。在夏景年看来,这与他的本钱乃是遗产继承而来有关,没有经历过实业的艰难,自然不会步步为营。而夏景年却不一样,他如今的一切都是靠着努力得来的,在这一步步爬上来的过程中,他不能够出任何错,所以,谨小慎微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这样两个人凑在一起,自然意见不太相同。胖叔手中有卖地得来的钱,如今身价和他的身材一样膀大腰圆,直接放话说,“咱们两个合资,下大价钱,直接吃下他一半的地。”而夏景年却觉得这样太过浪费,他以商人的想法来说,还是希望以最小的成本做最多的事情。可无论他们商量的怎样,万兴的投标会却不等人,已经开始了。上次万兴在泰华租赁了个小会议室,就把事情办完了。而这次,万兴直接将泰华的小婚宴礼堂租赁了过来,让人布置了一下,成了投标会场。这个礼堂原本可以摆上二十桌酒宴,如今做了会场后,地方瞧着空荡荡的。小虎有些担忧的问,“会不会来的人少,太空了。”那边小玲却是打着包票说,“你天天四处乱跑,不着家,如今又不炒房了,怕是不知道地有多稀少吧,你放心,保证满满当当的。”小虎被小玲说中了心事,不由地讪讪地笑了两声,不再说话了。小玲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最近老大和老三都在说小虎不着家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他去干啥了,怕是真有事情。两人虽然在安省的省城没相处过,可如今身在海市,毕竟是老乡,小玲就想拉着他聊聊。谁知道,小虎不知怎的,竟是绕开她,忙别的去了。投标会准时开始。小礼堂里挤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有备而来的各个老板们,一边相互打着招呼,一边在心里骂娘,同时将心里价位再往上提提。这次万兴拿出来的地也是在机场路周边,占地200亩,虽然在万兴手中不算太出色的,可也是个极品的好地点。尤其是面积不大,这也代表着许多财力不够的人,可以一试。还是原先的流程,徐睿将整个地的信息做了介绍,随后给大家半个小时的投票时间,然后就是在公证处的公证下唱票。胖叔和夏景年就坐下下面,因着两人风格的不同,并没有谈拢合作的事情,人手一个标书。胖叔早就想好,飞快地写了自己的标价,转身就投进了箱子中。夏景年却是思虑了半天,才在截止前几分钟,写下了10亿元的价格。他这是按照胖叔刚刚卖地的价格,上涨百分之三十,推算而来。夏景年认为,这应该能摸到顶点。而此时,在投标会的后台门口处,夏凡此时正在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盯着夏景年。许是仇人见得多了,连顾禾都敢追贝诚了,夏凡如今再也没有刚刚重活时,那种沸腾的恨。他从一只张牙舞爪的猴子,变成了一个伺机而动的狼,等待着食物放松警惕。当然,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此时此刻,贝诚顺着夏凡的目光透过热热闹闹的礼堂,找到了胖叔,以及他身旁的夏景年。他不由皱眉,为何要安排胖叔来?夏凡跟许杰在书房里谈了什么?为何又要在这个时候大举卖地,夏凡似乎总有些要瞒着他。这让人并不爽。好在,几个人的恩怨情仇,并不能影响投标会的进程。没多久,就到了唱标的时候。在公证员的公证下,几个年轻的服务员快速的点查着箱子内的投标书,由小玲负责念出来。这一次地价,显然比上次要高上很多,几乎一开篇,价钱就已经飙到了九亿。这让原本大有把握的夏景年不由皱眉。这个价钱太高了,即便是他,有着偌大的夏氏药业支撑,也受不了。可让人惊讶的仍然在后面,唱标到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就有人爆出了十亿一千万的价格,将夏景年彻底淘汰。这让他变得面色难看起来,一方面是为他错估形式,两方面,既然大家热情这么高,那就说明,地价仍旧大有涨头,他错失了一次机会。他有些不甘心地问旁边的胖叔,“你标的多少?”为了避嫌,他还说了自己的,“我的十亿,已经没戏了。”胖叔眼睛紧紧盯着台上,一刻也不敢闲着,而手却伸了出来,在夏景年面前先是比了个拳头,又比了个三,十三亿!这让夏景年大为吃惊,这个价钱,可真的太高了。如今唱票已经到了一半,最多的也不过是十亿五千万,即便成交了,也亏大发了。可人们对海市地价的乐观,是夏景年无法想象的。他刚刚感叹完,唱票的价格就蹦到了十一亿元,随后节节攀升,夏景年开始时还在想着胖叔要吃大亏,而此时却在想着,这个价格怕是刚刚好,他甚至还专门扫了一眼胖叔,觉得这人眼光倒是很毒辣。可不过分分钟时间,价格却竟是再次跳起!十二亿五千万,长风集团。十二亿七千令八十万,兰舟房地产实业有限公司。十二亿九千万,福瑞国际。一个个价钱如同春天初雨后的竹笋一般,眼见着蹭蹭蹭的往上涨。整个小礼堂的人已经完全坐不住了,他们纷纷站起身来,抻着脖子看向台上,即便是已经没希望的人,都在关注着,万兴又能创造出什么样的奇迹。每一次有新的高价爆出,都会引发人们一声“啊”的叹气声,这声音里有着叹息,有着惊讶,有着不解,但却给整个投标会,加重了气氛。不久后,“十三亿,富宝(国际)集团”价格出现,而此时,还有手指厚的一叠标书没有宣布。胖叔格外的激动,直接挤到了台下,而夏景年受他的影响,也跟着过去。第一张,不如胖叔,第二张,不如胖叔。 第59章 原来王瑞因为被媒体曝光,给单位形象抹了黑,别说往上走一走,没多久就给他停薪留职了,每个月就开点基本工资。钱不多,何况,离婚的时候,单位新来的房产科长直接把房子给了顾芳,王瑞就只能住单身宿舍,算是一朝回到了解放前。王瑞并非是个没有心气的人,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往上爬。他原本想着,既然在单位干不好了,那不如就趁此机会经商,这时候,小商贩们也赚钱的很。谁料到,夏凡的招数太狠,这事儿闹的太大,小城就丁点大,他摆个摊,没几天,就会被人认出来,指指点点地说他那点破事,生意自然一落千丈。郁郁不得志的王瑞,不过半年就像老了十岁,整个人都瞧出了老态。就当他准备这么浑浑噩噩过下去的时候,林慧慧却从老家跑了出来,找到了他。原来林慧慧被带回去后,就被她大伯关在了家里,准备给她说门亲事,早早嫁出去。可她跟王瑞的亲嘴照旁边的村子都看到了,还有不少臭不要脸的,趁着没人,偷偷揭下来藏在家中,跟一众二流子分享,四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林家有个破鞋?这样的林慧慧怎么能嫁的出去?她大伯费尽心思的寻觅了小半年,才给她找到一个不嫌弃她的。东边张王庄的一个瘸子,老婆去世了,留下一个儿。家中过得倒是不差,起了青瓦房,不算是辱没了林慧慧。这事儿先跟林妈说了,林妈一听,就留了个心眼,自己个儿跑到了张王庄去瞧了瞧。一看吓了一跳,那瘸子都三十好大几的人了,儿子是上初中了。她也算是有城府,回去先咋呼着应了,等着跟林慧慧见了面,就把这事儿说了。林慧慧肯定不同意啊,四十岁的王瑞和四十岁的瘸子是一个概念吗?母女俩一个合计,就在结婚当天,林慧慧揣着林妈给的一百块钱,逃了。她别的地方也不熟,能依靠的唯有王瑞。可如果贸然回了小城,大伯肯定能追过来,她就直接去了王瑞他妈家,林慧慧在这里养过胎。王家老太太也吓了一跳,给王瑞打了电话,王瑞就跟林慧慧联系上了。两人都在人生最低谷,一个需要女人慰藉,一个需要男人依靠,自然而然的就想重归旧好,当然,林慧慧找到这儿来,原本也是这个意思。过了那么半个多月,林慧慧就说动了王瑞南下闯荡,两人分头动身,最后在深圳汇合,做了对野鸳鸯。王瑞本事不错,林慧慧就暂时熄了再找的心思。等着海省房产涨起来了,两人听说这边是个人就能发财,就跑到了海市来。恰巧那段时间,小虎跟着倒腾房子,三人就在房产局碰上了。一碰面王瑞就很尴尬,还想和小虎打个招呼,问问他怎么在这儿,谁料小虎直接就扭头走人了。林慧慧瞧了瞧小虎的穿着,就动了个心眼,跟了他两步,还找人问他身份。小虎有着万兴这块金子大招牌,认识他的可真不少。这一问,就打听出来了,说是在万兴工作,还自己炒房,身价怕是不低。两人恰巧没本钱,林慧慧就动了脑筋,回去开始给王瑞灌迷魂汤,让他找小虎要点本钱。王瑞原本不愿意,离婚后,他又回过神来,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这么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当初做得有点绝。如今林慧慧闹着,他就不肯搭腔。可让林慧慧觉得老天爷也在帮她的是,没两天两人去买房子,居然因为本钱不够,压根不成事。林慧慧借此摔摔打打,又挑明了日后挣钱再还给小虎,王瑞手中无钱,英雄气短,又想东山再起,混出个模样来,就应了此事,专门到房产局找了一趟小虎。小虎哪里想到,他爹不但出现在他面前,还有脸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只是他如今再不是当年那个血气方刚,受不得一点委屈的王小虎了。这次的王小虎没有冲动,而是以最近手中没钱推了此事。可他一转头,就找人跟踪了王瑞两口子几天,摸清了他俩不过是搭伙过日子,林慧慧有别的打算后,就直接将林慧慧约了出来,跟她谈了笔生意。王小虎特淡然地对夏凡说,“我给了她十万,并承诺找人带她偷渡去香港,不让林家人再找到她。条件是她卷走王瑞的所有东西,我要让他也看看,他当年爱上的是个什么东西,也尝尝被人抛弃,举目无亲的滋味。我为什么要管他?当初在看守所,我被人那样欺负了,他不是也没管过我吗?”夏凡张了张口,可小虎摆了摆手,讥笑道,“可笑的是,林慧慧那个女人居然信了,她就不想想,她当初恨不得让我娶坐牢,我怎么会便宜她呢。我已经把她的行踪告诉了林家人,还报警她诈骗,没错的话,她应该已经被抓到了。”说完这个,小虎沉默下来,他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淡漠,但细看就可以看出,他的睫毛在微微发抖,他在紧张,过了一会儿,他才问,“凡凡,我变得很坏吧?”面对这样的小虎,夏凡却说不出一句这样不对,因为,他与小虎一样,都是被这些人渣所伤害过的可怜人。他们原本美好的人生,因为这些人而骤然改变。都说人应该以德报怨,可若是这样呢,这世间不是坏人的天下吗?他不同意。夏凡站起了身,再一次的拍了拍小虎的肩膀,由衷地夸奖道,“不愧是我兄弟,干得好。”只是又叮嘱道,“既然处理好了,该放下就放下吧。”小虎松了口气,点点头,“我已经跟我妈说好了,马上回去读书。”送走了小虎,夏凡又让老三出面去了趟派出所,说明了员工已经辞职了,此事跟万兴没半点关系。万兴是什么背景,警察一听就明白了,自是不再管此事。王瑞开始还不信,又想到万兴来找事儿,可惜国际商业大厦势利得很,衣冠不整者禁止入内,王瑞在派出所睡了好几天,自然是进不来的。他又没钱换衣服,在外面转了几天,又实在没瞧见小虎出入,只能作罢,悻悻然离开了。此事一过,地标的造势也到了顶点。夏凡瞧了瞧时间表,此时已经是1993年的6月初,海市的房价已经涨到了7000块,即便这样,大英山飞机场每天依旧载回来大量的投资者,他们都相信,自己一定如前人一般,在地产这块蛋糕上,发个大财。胖叔在反反复复几次后,又在泰华遇见了一次李兆丰,两人似是气场不和,居然每见必掐,胖叔讽刺李兆丰眼大口小,是个蛤蟆。李兆丰讽刺胖叔天天乌云罩顶——吹牛都遮住了太阳,虽然不过几句交谈,两人就各自回了自己饭局,可这也让胖叔深受刺激,下定了决心,他要卖地。并且重要的是,因着离投标不到十天时间,胖叔给出的价格并不算太高,他当初以六亿元买下名仕豪庭,这会子居然只加价五千万,在海市地产老板中,算得上有良心了。他这价格一出来,就有不少人前来问津,只是胖叔还没谈,就被夏景年拦了下来,夏景年的话很简单,“你要是真卖的话,就给我吧。”胖叔内心激动,脸上愕然,不解地看夏景年,“你不试试地标?你不是也挺看重的吗?还专门从企业里调了不少流动资金。”夏景年苦笑一声,“咱俩也算认识一段时间了,我也不跟你来虚的,实业哪里有投资赚钱,何况我还要养着香港那一大家子。这块地价值太高,即便是贷款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我算了算手中能调动出来的钱,也就够名仕豪庭。只是一直没跟你开口。”夏景年没说出口的是,他家那位老二,刚刚在澳门赌博输了上亿元,夏家原本就不是什么顶级富豪,他将企业能动的资金全抽出来了,还从相熟的银行那里又拿了笔贷款,可对于李兆丰和胖叔这样的大手笔,也不够瞧的,何况,还有万兴。所以,那天胖叔一说卖名仕豪庭,他就转了注意。名仕豪庭乃是万兴拍卖的最后一块地,面积小地点好,十分适合他用来投资炒作,当时他筹集了五亿六千万准备一举拿下,没想到被李兆丰和胖叔远远甩在后面。如今,他依旧看好这块地。胖叔听了点头道,“都是一样的价钱,卖谁对我来都一样。只是亲兄弟明算账,你知道我这里急着用钱,咱来这过户手续与资金交接,却得迅速点,我可等不及。”、这夏景年自然答应。买卖地产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如数家珍,熟悉的不得了,更何况有着许市长的面子,两人的过户手续也办的相当快,等着一个拿了地,一个拿了钱,交易完毕,夏景年心情格外的好。他摩挲着手中的票据,想着这块海市最好的观景点,已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夏氏药业又将迈入新台阶,难免有些激动。瞧着胖叔,想着他前几日听顾禾说起来的大手笔,不由有些同情这个即将两手空空的男人。他还算念点香火情,提醒道,“听说林森地产也要介入,他们实力不弱,你可要多加准备。”胖叔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林森?乔梁的公司?他不由皱起了眉。第67章这是条大线索。胖叔倒是不知道乔梁和贝诚各自的小九九,他知道的只有两点,一是不少人传乔梁曾多次出入万兴,怕是跟万兴的老板有交情,二是乔梁的林森地产如果按照实力来说,绝对算得上海市地产十强。贝诚的万兴和胖叔的福宝是一明一暗两条线,两家公司相互买卖,将夏凡和贝诚手中的七块地卖出了个天价,胖叔算是夏凡的绝对心腹,综合这两条信息,胖叔怕的是,乔梁别背着万兴做什么小动作,毕竟商场里的人还是以利益为重。所以,跟夏景年一吃完饭,胖叔就打电话将这事儿告诉了夏凡,夏凡此时正在准备投标的资料,一听乔梁居然也介入了,不由地笑了,这可真是天冷了有人送棉衣,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他原本不过是做个样子,否则许市长的侄子,万兴这样海市排名第一的房产企业,对一个可当做聚宝盆的地半点兴趣都不感,怎么也不合情理。可若是能靠此坑上顾禾一把,他倒是乐意之至。只是这事儿却要办的自然,乔梁的谨慎不亚于夏景年,要知道,为了将夏景年诱敌入彀中,夏凡可是在去年年初就布局,让胖叔以新身份来了海市,先是让胖叔在圈子里混了小半年,随后才用万兴第一次拍卖这样的大场面,将胖叔推到了众人的面前,并引起夏景年注意,并在着半年多内,让两人有过大大小小合作和帮忙,这才让夏景年放下戒心,甘愿买了那块上辈子让他赔掉腚的地。可如今,离着投标还剩下七八天时间,这并不好办。夏凡身体陷入软软的老板椅中,细长的手指头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咚咚声,显得整个房间格外安静。若是从正面看,可以看出,他并没有睁着眼,而是眼皮微闭,若非敲击声并不停顿,却似是睡着了一样,干净俊秀的如同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只是,这都是表象罢了。过了一会儿,就瞧见他拿起了电话拨了个号,冲着里面的人说了几句,随后又将老三叫了来,吩咐了几句,等着交代完了,整个人才算松懈了下来,扭扭脖子,瞧瞧都到了下班时间了,去找贝诚吃饭去了。钟擎这两天比较烦,他原本是许杰的远房亲戚,在市委办公室工作,虽然不算是许杰的贴身秘书,但一般情况下,人人都知道他是许杰的人,除了许杰的事儿,也就没人差使他。随着顾晖倒台后,许杰上位成为代理市长,这让钟擎的身价也与日倍增。如果说原先是别人给面子,那么现在可就是他们敬着他了。只是让他烦恼的是,有人比他升的还快。那个当年来海市的时候,就穿了件破t恤的夏凡,这一年多,不但跟着贝诚发了财,还成了许市长的座上宾,吃上了许夫人亲手做的饭,这可是拿他当子侄的待遇。尤其是,他拎了拎手中的文件袋,海市的六月天里,不动都浑身汗,居然还让他替夏凡送东西。这简直就是开玩笑。可他心里不愿意又怎样,许市长的一秘刘正冲着他道,“送过去就行,万兴已经有人在那儿了,很重要,你仔细些。”好在他又说了句,“市长这会儿不用车,你让司机带你去吧。”钟擎的脸色这才好看点。先给司机打了电话,这才拎着袋子起了身。要去的地方不远,在房产局旁边的一家咖啡馆,没几分钟车就到了那儿,钟擎一向最讲排场,自是让车停在了大门口,这才下了车,一只手还不忘正了正领带,让司机差点嘴角抽搐,这天气,就是许市长都是衬衫,穿这么整齐的可少见。咖啡馆的服务员开了门,他才拎着东西进去。这家咖啡馆装得颇有情调,虽然没有包房,可一个个都是隔间,往里看,却是看不到什么的。钟擎报了张晓玲的名字,立刻就有人带着他往里走去。张晓玲选了个最里面的位置,走在过道中,钟擎倒是可将隔断里坐的人瞧了个遍,当然,里面的人自然也是能够打量他。等着到了地方,穿着一身真丝连衣裙,留着长直发的小玲才站了起来,大方地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道,“钟秘书对吧,我是张晓玲,真是辛苦您了,这么大热天让你跑一趟,坐。”这样的态度让钟擎感到不错,落了座以后,就直接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了小玲,并道,“东西我给你拿来了,你瞧瞧对不对?”随后又嘟囔一句,“什么东西这么仔细,找司机送不是一样?”小玲听了却摇头笑道,“你可不懂,万兴这次能不能成,就靠它了。”这话一下子就提起了钟擎的兴趣,只是小玲却不愿意与他多说,几句话后,就告辞了,只留下钟擎一个人在那儿瞎猜。而在他们身后隔间里,不巧坐的却恰好是在明面上,替顾禾打理产业的小胡子。小胡子此时正在跟人喝茶,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钟擎坐的是许市长的车,联想到万兴手中已经没地,小胡子哪里有半点不清楚,所谓的“成不成”指的就是参加地标的投标。这让他陡然警觉了起来,转头对身旁的一个男人小声说,“不惊动她,瞧瞧文件夹里是什么?”那人立刻领命而去。 第61章 而另一边,夏凡则是一回去就打了电话让虹雪来,为此还被虹雪以耽误工作敲了笔竹杠。夏凡答应她,送他一辆最时髦的小轿车——桑塔纳。随后,夏凡又吩咐了贝诚一件事,虹雪的招待由他全部负责,必须虽是陪在左右,务必让所有人都看见。乔梁的身份夏凡一开始就跟他说过,只是顾家跟许家有仇,可跟夏凡没仇。夏凡养着这条线听听消息可以,可如今乔梁都开始打夏凡主意了,贝诚自然不愿意他们再接触。何况,这事儿着实无厘头了点。对此,夏凡只有一个动作,捏着他的下巴狠狠亲了一口,然后说,“投标结束后,我全部跟你解释。”贝诚知道夏凡那倔脾气,既然这么说了,这事儿就是要必办的。他也不肯吃亏,直接趁机一手搂了夏凡的腰,把他压在了办公桌上。冰凉的触感让夏凡打了个抖,连眼神也变得有些迷茫起来,推着他的胸膛道,“这是在办公室。”贝诚瞧了瞧关着的门,安心地低头去堵了他的嘴,缓慢地细细的撬开了他的牙关,去追逐他的舌头。一边却用手将夏凡的衬衫从腰带中扯了出来,直接将温热的手覆在了他的左胸上,将凸起捏在手里,轻轻地揉捏着。这种亲密的动作,让夏凡立刻喘息了起来,他放在贝诚胸前的手也渐渐没了力气,反而抓住了他的衬衫,好似要将他拉下来一般。两人如今认识多年,最亲密的动作,只有亲吻,这样的身体接触,除了那次酒后乱性外,其实还是第一次。贝诚不由地低声叫着“凡凡”,嘴巴顺着他的下巴渐渐深入,他甚至解开了夏凡扣好的衬衫,瞧着里面露出的锁骨、凸起和大片白色皮肤,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夏凡微眯着眼睛,满脸的红晕,瞧着贝诚那傻样,直接拉着他的衣服,让他俯下身来,同时在他耳边吹着气说,“好好亲亲我。”贝诚的耳朵刷的一下就红了,夏凡被逗得不由笑了一声,贝诚有些恼羞成怒,一口咬住了左边的凸起,狠狠地那牙齿左右搓了搓,让夏凡发出了一声轻呼,这才抬起头愤愤地说,“你配合点。”正说着,就响起了敲门声,两个人立刻闭了嘴,贝诚还低头将夏凡搂紧了怀里,冲着他小声说,“别出声。”夏凡也听不好意思,连忙放缓了呼吸。可惜外面的人却是徐睿,他如今海市的事儿已经大体完成,七块地一共2313亩,已经完全卖出,他正忙着清算资金。徐睿敲了几下,发现没人应答,随口就问了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员工,“董事长出去了啊。”小员工听了狐疑道,“没啊,刚才夏助理刚进去啊。”徐睿一听就愣了,只是立刻掩饰住了,冲着小职员道,“八成是出去了,来来来,你们几个跟我过来,我有点事交给你们,到我办公室去。”贝诚门口的几个小职员一听,连忙起身,跟着徐睿走了。屋子里的两人才松了口气,这会子氛围早没了,两个人慌忙分了开,夏凡将衣服穿好,相互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偷偷地将大门打开,夏凡往外一瞧,果真没人,连忙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进了屋子,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他摸了摸脸,还是滚烫的,怕是能直接摊鸡蛋了。平静了一会儿,夏凡想想时机也差不多了,终于还是拿着大哥大,给乔梁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起来,乔梁在里面惊喜道,“凡凡?”乔梁的声音咋一听很轻松,可实际上却是有种发紧的感觉,显然十分紧张。夏凡心中落地,小声地问,“你那天的话还算数吗?”这句话显然让乔梁放了心,他的声音松弛下来,“自然是算数的。只要你来,什么职位都任你选。”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有大贡献,那就更名正言顺了,员工也心服口服不是吗。”夏凡知道这才是正题。他等了等,似是在思索了一会儿,才问,“什么样的算是大贡献呢?”乔梁笑了笑,用十分宠溺的语气说,“自然是咱们的公司日后发展要用到的啊。”“咱们?”夏凡眯着眼睛,瞧着外面的天,跟着他念了一句。那边乔梁十分郑重的说,“自然是咱们的,我的就是你的。”夏凡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好,我明白了。”招标日定在了六月十五日,在去年这个时候,因为第一届国际椰子节的开幕,海市的地价走向了新高,如今回头看从去年一月底到如今的房价波动线,若是连成线的话,应该是一个四十度的走高线,在去年六月份后,角度变成了六十度。所以,在地标推出之时,海市的地产商们,又将它当做如同椰子节一样,政府对于地产的开发推介活动,抱有极大的希望。因着参与的地产商实在是多,地点就选在了一家国营大饭店的三楼大会议室。时间设在早上九点开始,可刚到八点半,这群平日里日理万机、见不到踪影的老板们,早早就到了。投标不同于宴会,这些平日里熟识,有的合作过,有的甚至共同嫖过娼的人,见面后不过淡淡的点点头,就带着助理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旁边的服务员们则是站在一旁负责服务,不少人趁着别人瞧不见,在楼道中看不到的地方,悄悄议论,“你瞧见了吗?那谁谁谁来了!好帅啊!”“哎,那不是万家的董事长吗?我前两天瞧见他去客房部了,带着个小明星,看着可眼熟呢。”世界上的冤家都是有缘人。整个饭店一共两部电梯,李兆丰和胖叔一个人乘了一个,等着电梯门一开,两人恰好来了个面对面。李兆丰瞧了瞧跟胖叔一起走着的夏景年,颇为不屑道,“怎么,拉上了夏氏药业?卖胃药一年能挣多少钱?实在不行,你跟我混混?”胖叔操着那口别扭的普通话瞧着他嗤笑道,“他们都说你是锅炉工,我瞧着真不像,学相声的吧,口条真利索。”李兆丰是个标准暴发户,可最不愿意让人提的也是这事儿,他冷哼一声,转头就进了会议室。胖叔冲着两个抻头出来看八卦的小服务员耸耸肩,倒是把人家逗笑了。等着贝诚来的时候,整个会议室已经坐满了大半。一进会场,就感觉到砰的一下,仿佛有人打开了菜市场的大门,全都是嗡嗡嗡的说话声,吵闹至极。他不吭声,如风一般大步向前走,身后一边跟着徐睿,一边跟着的则是夏凡。随着他的经过,瞧见他的人不自觉的就闭上了嘴,整个会场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直至完全静音,不少人都看着他。所有人都知道,万兴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乔梁也在看着贝诚,甚至,在贝诚转回头时,与他对视。他脸上有着极为放松的表情,嘴角微微上勾着,拿着健力宝瓶子遥遥举杯,不知是在庆祝什么。贝诚只是微微停留一秒,接着就若无其事的转回头去,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此时,由主持人宣布,投标会正式开始。而在乔梁眼中看到的是,夏凡微微低下的头,他想,这场他赢定了。第69章这次卖出的是海市的地标,自然规模不同于以往。司仪是一位稳重的中年男人,是规划局的一位副局长,有着新闻联播播音员一样浑厚的声线,夏凡跟他打过几次交道,十分适合官场的人。他先是从许杰开始,将与会的各级领导介绍了一番,每念出一个名字,留给大家五秒钟鼓掌时间,于是刚介绍领导,时间段就向前推进了不少。随后又将此次投标的从何而起,到中间筹备,各级领导的各种关怀,大家为此所付出的努力,以及领导的一些感人小花絮说了说,这时候,夏凡瞧了瞧表,擦,都九点半了。夏凡不由在贝诚耳边嘟囔,“要咱们,已经开始投递标书了吧。徐睿话少的简直让人发指,每次租赁的时间都剩下许多。”那边徐睿听了不由斜眼看了一眼夏凡,不知道拖延时间长有什么好羡慕的。更何况,他们可是民营企业,人家来这里就为了买块地,你上来先介绍一下万兴的几位领导和他们的发家史,再将这块地的来龙去脉说一说,谁愿意听啊。更何况,你那么低的价格买来的,大家心知肚明也就行了,说出来不是找事儿吗?唯有贝诚知道,夏凡这是等着看好戏,等不及了,他如今一瞧夏凡,就会想起那天两人在办公室玩亲亲时,被徐睿差点抓着,夏凡吓得弓着腰跟做贼似得回办公室的样子,跟平时运筹帷幄,一言九鼎的那小样,可差得太远了,也让他更心动。想着,他就偷偷拿着手指头,在夏凡的大腿外侧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画了个圈。没经验的贝诚听他舅家的明辉表哥说,电影院里成了的,都是这么勾搭的。他瞧了瞧如今已经站在台上发言的规划局局长马克,虽然场合不太对,灯有些亮,但好歹动作隐秘看不到。如今已经是六月了,海市的夏天不是一般的热,夏凡穿件大裤衩子还冒汗,可国际商业大厦那地,规矩忒多,夏凡要敢这么过去,就直接打道回府吧。贝诚为了这事儿,专门让人找的布料,瞧着笔挺,其实极薄,特透风,做成的西裤,夏凡才好受点。这么薄的裤子,贝诚的手指头怎么放下去的,如何画的,最后停在了哪个点上,夏凡却是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贝诚手指上的热度也透着布料传递过来,烫的夏凡两耳通红,这种地方,贝诚居然胆子这么大。他狠狠地瞪了贝诚一眼,将腿向一旁动了动,就一本正经的听起来。私底下动作的不止夏凡两人,如李兆丰和胖叔因着报名时间相邻,恰巧挨着坐。两人如今都拿着对方当眼中钉,倒不至于相互瞪眼,可总会若有若无的打量对方。两人都有这心思,自然目光会碰撞。第一次是胖叔在和夏景年商量点事儿,猛然回头,与李兆丰打了个照面,李兆丰冲着他尴尬一笑,两人呵呵两声,各自转头。过了一阵有人偷偷过来跟李兆丰耳语,胖叔难免多看几眼,却被李兆丰看到,算是打平。这一幕幕落在夏景年眼中,自然是越发放心。他一向谨慎,但瞻前顾后却少,只是这几天不知为何,总会时不时冒出点想法,那六亿五千万毕竟是夏氏药业包括夏家所有的流动资金,还有部分借贷,若是赔了,夏家想翻身就难了。如今瞧着胖子与李兆丰如此不合,就算是天才的影帝也演不出这种效果,那么胖子想争一口气从而卖地的举动也就越发真实。而乔梁则不同,他坐在离着夏凡他们后面三排,前面人头重重,压根看不见他们的动作。只是瞧着夏凡向外移了移,还匆忙向后看了一眼。他想起夏凡那谨小慎微的样子,就连说个底数都小心翼翼恨不得问他十遍身边有没有人,这怕是害怕他误会,故意向外坐的吧。小东西,他捏着喝完的饮料瓶,不由念叨了一句。想着今天拍下来了,晚上正好可以跟夏凡一起庆祝庆祝,他也好久没开荤了。马克发言的时间并不短,他儿子马军先是给贝诚介绍了宫庸这个不靠谱的银行行长,随后又在顾晖和许杰交手之时,对贝诚视而不见,他自认为,算是得罪死了许杰。所以这一年多纵然海市地产发展的如火如荼,他的规划局也成了香饽饽,还是如履薄冰。这是难得的好机会,他从海市地产前景开讲,洋洋洒洒一大篇,等他讲完,已经十点了。随后是新上任的分管地产的副市长刘小红,他来得晚,却赶上了好时候,深知要低调的道理,不过几句话就完了事。紧接着就到了许杰,他如今在海市声望十分高,一上来就赢得了热烈的掌声,这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干部,十分淡定的站在台上,等着掌声落了,才开始发言。“时间已经不早,想必大家都等急了,我也就不煞风景了。有两点要讲,一是这块地是海市的地标,处于海市的中心,是海市的门面。无论谁中了标,我作为海市市长,请求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它,做出高质高量的工程。”说完,他就一鞠躬,台下立刻又响起了掌声。“第二点。有个消息要告诉大家,我于昨日收到了正式的调令,不日将会离开海市,前往齐省任职副省长。这一年半来,我的工作开展离不开大家的支持,在这里,谢谢大家。希望大家和海市一起更美好。”说完,他再次鞠了个躬。随后,就摆了手下了台,主持人开始进行对这块地的讲解工作。可此时台下,不少人的心思都浮动起来。这显然是高升了,尤其是齐省经济十分发达,显然是好地方。这堆对政治十分敏感的人,立刻想到了这是中央十分认可海市的发展啊,否则许杰就算有许家撑腰,可一年前刚提了市长,如今再提,怕是资历也不够。这不由让他们大感兴奋,瞧着台上的主持人也眼冒金光起来。而乔梁则是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这时候宣布这样一个大的利好消息,今天这块地的价格,显然还要涨一涨,原本的金额怕是不够了。顾禾如今在广东赚了不少钱,他一心想洗白,海市的地产显然是好途径,所以这边资金倒是十分足,只是原本定的价格就不低了,再花这个冤枉钱,乔梁觉得心疼。而夏凡听完这个消息后,也有些惊讶。这事是他当初跟许杰密谈的一个内容,许杰是个十分有智慧的人,他开始只是觉得夏凡胆大,可后来海市的地产涨了,他就明白夏凡有不同之处,对他很是尊重。夏凡隐晦地提了提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不计成本的持续暴涨,见好就收四个字压根没说出嘴,许杰就明白了。他转眼瞧了瞧一脸平静的贝诚,心中就明白那日贝诚为何问他两人之间是否有秘密,怕是知道他刚与许杰密谈过,许杰就要动,有所怀疑,所以才问了出来。他叹了口气,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事就闷着,日后过日子却是要猜着过了。不过云城是齐省的省会,若是许杰在那儿,有些事他倒是方便了。随着主持人将冗长的大家都研究了上百遍的资料解释完毕,投标正式开始。这做的比万兴还要严谨些,每家公司都分到一张标书,自己填好价格后,盖上章,然后拿到投递处,装好信封,在信封的封口处盖上政府的印章,这么下来,瞧着倒是十分的公正。 第63章 这话说得夏凡心里就有些难受,眼眶酸涩的很,他却不敢在这个时候流下眼泪。他低着头,露出白皙的,细细的脖子,瞧着就让人心疼。双性的事儿贝诚自然是听到了,可他喜欢的是这个人,又不是别的,那按理说他原先还喜欢小姑娘呢。可他没想到夏凡这么在意,居然还想着分手,他直接推了夏凡一把,让他一下子仰倒在床上,整个人顺势压了下去,夏凡如他所料,不厌其烦的开始扑腾,想要个说法,贝诚也不管,狠狠亲了一会儿,才凑到他耳朵边上说,“那给我生一个吧。”怕是因为许杰要离任,想要做成最后一个大项目,为自己在海市的执政生涯画上圆满的句号。所以地标这个项目的办的特别快。不过三天时间,一切手续就完全办好,开始催着乔梁交款了,因为打着许杰的名头,乔梁也不疑有他,乐呵呵的付了款,还请了人在那片地上办了个奠基仪式,放了好几十串鞭炮,端的是热闹。6月20日,许杰正式离任,接替他的是京城邹家的人,想要趁着这个风头来镀金的。贝诚和夏凡陪着许杰吃了最后一顿饭,送他一家人坐上了前往北京的飞机,去齐省到任之前,他还有点假期,恰值许家老爷子生日,要赶回去操持并祝寿。而徐睿那个电话的确很管用,谢成然吓了一跳,也不敢贸然来电话追问,先自己找了几个心理医生问了问,知道这东西分天生的和后天的,天生的没得治,后天的跟环境有关,跟家庭因素有特别大的关系,一听这个,还没对贝诚做出责问的谢大舅就心疼起来,他认定了这事儿跟那个不算是个爹的贝云山和自己那个硬不起来的妹妹谢秋然有关,心里很很鄙视了他们两把后,踌躇了好几天,这才给贝诚打的电话。电话里什么都没敢提,他就说了一句,“你明辉哥要结婚了,要是不忙,你回来趟吧,他想让你当伴郎呢。”谢明辉九月结婚,谁家伴郎六月底就守着的,贝诚心知肚明是为的什么,只是这事儿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他点头应下。1993年6月24日与夏凡所记忆的一样如期来临,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当前经济情况和加强宏观调控意见》,对于当时社会存在的四高、四热、两乱情况做出了以整顿金融秩序为重点的16条措施,宏观调控全面展开。而这其中的四热,就包含了房地产热和股票热。这是一个预警信号,所有人都明白,国家开始整顿了。刚刚还沾沾自喜的乔梁,和与胖叔因为名仕豪庭而反目的夏景年,一下子都被政策砸蒙了。反应过来的他们立刻明白了海市的房地产行业,肯定要走下坡路的,当即就想将手中的地产套现,而此时,在全中国都知道股票和房地产热开始降温的时候,谁又会接桩呢?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结束海市之行,夏凡要开始最终打击了。第71章胖叔与夏景年的翻脸十分正常,地标的事儿胖叔没中,心情十分滴落,拉着夏景年喝酒,嘟囔了一句两头空,夏景年此时正在人生高峰,在他看来,这名仕豪庭就是自己将夏家产业扩展到房地产后最大的契机。胖叔的两头空,就让他心头颤了颤。两人原本就是临时搭伙,虽然看着十分火热,其实内里冰凉,没多大交情。夏景年就设法转了话题,跟胖叔唠起了家人来。问胖叔两个儿子如何。胖叔这辈子就盼着两个儿子出头了,原本家里条件不好,后来夏凡将他们带到省城去,日子渐好,大毛和二毛也上了好学校,如今却是有个人样了。自然就嘟囔起来,聊到高兴处,从钱包拿出照片来给夏景年看。夏景年一瞧,可不是眉清目秀两小伙子。一时间也心痒痒,拿着自己儿子夏禹的照片出来了。他指着那个穿着一身黑色骑装,骑着一头棕红色高头大马的十六七岁男孩说,“瞧,这是我儿子,这是他的爱马烈火,他最爱骑马了,从小就缠着我要,这是他去年十五岁,我送的礼物,当成宝。”胖叔原本就没醉,听了这话,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他如今也不是没见识的小摊贩了,海市的一年半,他什么没见过。他不经意的问,“这马不便宜吧!”夏景年得意道,“纯血的,123万。”胖叔立时就觉得血往上涌,替夏凡不值起来。他原本就是家属院的人,虽然没见过,可这么多年邻居下来,安茜和夏景年的那点事儿,他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是个男人,比女人理性一点,寻思当年怕是不易,才动了这个念头,一句话,都是时代惹的祸,还算略微同情夏景年。可如今瞧,特么的,你当初是没办法,抛妻弃子,自己跑了,让人家母子留下受罪。可你过好了,你倒是回来瞧瞧啊,一个连学都上不起,小小年纪出来打拼,一个养尊处优,过着贵族生活,这太没良心了吧。说句难听的,夏凡在他心里怕是连那匹畜生都不如吧。他故意好奇的问,“你就这一个儿子?看岁数不像啊?”夏景年没料到胖叔会问这个,他眼中似是闪过了点什么,可被他立刻遮掩过去,他举着酒杯笑道,“说真的,我们这样家庭的人,谁没风流过?年纪轻不懂事也留下过错误,不过我和妻子就这一个,还有个侄子从小跟我过,日后他们兄弟也算有个臂膀。”这话一落,胖叔就腾地站起来,二话没说,直接就将桌子掀了。两人当天吃的是粤菜,全部都是汤汤水水,将夏景年淋了个彻头彻尾,他一脸诧然,骂道,“袁正方,你犯什么疯?”胖叔伸手拿起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的走了。夏景年倒是想追上去呢,可他这身实在难受,又没结账,只能打了电话让助理送了衣服来,换了衣服才回去。他是个缜密的人,思前想后,就觉得事儿出在私生子上。可他哪里能想得到,是他不过十八岁的儿子报复他啊。唯一想到的是,胖叔不说是挤成了马拉西亚亲人的遗产才暴富的吗?他不会就是个私生子吧!得出这样论断的夏景年依旧生气,更何况,他在云城的忘年交顾禾,要来海市了,这可是云城的地头蛇,怠慢不得,他就放了胖叔那边的心思,专心应付顾禾了。顾禾的到来很简单,那块地拿下的价格虽然不便宜,可也算是拔得了头筹,此时这块地要奠基,虽然顾虑着身份他不方便出面,可借机私下里与一些官员恢复交情倒是好时机。顾禾这一年多的确变了不少,如果说原先他的阴霾都是显露于表面的话,如今瞧着他,可的确算是个儒雅商人了,眉宇间都是一派正气,半点看不出黑道的背景。若是夏凡看到了,必会感叹,这样的顾禾才是他记忆中初见的顾禾。借着奠基的机会,顾禾专门雇了个豪华游轮,载着想要巴结的几位官员上了船,船上有美女自然也有各式各样的博彩器具,等着开到了公海,一行人便花天酒地起来。一日两夜,顾禾巴结的尽心尽力,夏景年一方面为了自己在云城的工厂,一方面为了日后在海市的生意,陪得也尽心尽力,几位官员可谓酒足饭饱,精尽袋满,船回到港口,送别时,这群人各个对顾禾拍着肩膀说,“小顾,不错啊。”这样的称呼,顾禾丝毫不在意,反而十分谦虚的笑了笑,“应该的。”想到当初借着顾晖的名头,姿态高高在上,俯视着他们的顾禾,对比心态下,这群人心里别提多妥帖了,各个想着,什么时候能再来一次。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送走了一群财神爷后,顾禾和夏景年因着一直没休息,就就近开了家宾馆,各自休息。可不过两个小时,这两个人就分别被电话吵醒,有人通知他们《关于当前经济情况和加强宏观调控意见》颁布了,房地产要大事不好。《意见》明显就是针对海市的房地产热和上海的股票热,但凡有点政治头脑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东西一出台,房产市场萎靡是肯定的。以顾禾和夏景年的老练,但凡有人事先透点内容,他们就会警醒。可惜的是,顾禾和北京顾家的人,关系并不亲密,乔梁手中这条洗白的线是瞒着顾家的,顾家为何要告诉他这消息?而夏景年,他一个港商,更不知道什么了?押上了全部身家的夏景年有些惶恐不安,他甚至坐不住,挂了电话后,在房间里转了四五圈后,他直接披上衣服去找顾禾。可惜的是,他看到的是同样懊恼的顾禾。他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时候,他总觉得跟着顾禾,要安心点。顾禾则是开始往北京打电话,探听消息。他不敢惹阴阳怪气的顾昭,反而打电话给停职在家的顾晖。顾晖被双开,完全没有再入仕途的可能性。开始往商界发展,同顾禾往来越发密切。去广东那件事,原本就是京中几个公子哥们的生意,也是顾晖牵了线,让顾禾参与的。倒是的确赚钱。听了顾禾的问题后,顾晖立刻明白了,不屑道,“怎么?你还在海市有生意?这可没跟我说啊?”顾禾一把扯过来身边的夏景年,冲着电话里说,“不是我,云城的夏景年,夏氏药业的董事长,您应该还记得,他在海市刚花了六亿五千万怕了100亩地,这不一听消息着急了,问到了我这里?”说着,顾禾一使眼色,夏景年倒是真情实感,“顾先生,我赔上了全部身家买了这块地,您帮帮我,帮帮我吧。”那边顾晖并不相信,他嗤笑一声,答道,“行了,我没时间听你们嘀咕,顾禾,甭管有没有你,反正是赔定了,你老老实实把广州的事儿干好吧!”说完,顾晖就挂了电话,电话这边,顾禾和夏景年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顾晖嘴巴毒,可没必要说假话,难不成真死定了!?他们不相信,可有些事情,让他们不得不信。海市的房价的确开始降了。在涨的时候有多迅猛,在跌落的时候就有多无情。市场是什么样?中国人有句俗话买涨不买跌,股价再高,房价再高,人们瞧着那一溜上扬的折线图,就会认为自己买下后,它们会涨的更高。可若是跌了呢,没人会看好,所有人恨不得远离,整个市场一片混乱,没人接盘,地烂在手中,最终一点点变成废土。无数人倾家荡产,无数人想要跳楼自尽,无数人悔不当初。而顾禾和夏景年也在其中。他们开始时还有期望,后来瞧着不好就向外挂盘,准备卖出,最终却是无人问津。他们在海市房地产最后的辉煌中投下了巨资,而如今,却分文不值、而同时,夏凡与贝诚这两个带着两千四百万现金来到海市两年半的年轻人,当他们离开时,还完贷款,带走的则是百亿财产,其中,夏凡原本所占的三分之一中,有五百万是贝诚借给他的,他原本想要不要这部分分红,可贝诚压根不愿意,两人一番拉锯后,夏凡依旧拿走了33亿元,他会先回安省。而贝诚则是要先回北京,一来给谢大舅应有的分红,二来为外婆和贝老爷子祝寿,随后去找夏凡商量今后的发展。当然,在离开之前,夏凡将资金一分为三,一部分不过一百万元,夏凡吩咐老三去找个香港律师,为一样东西办个国际专利证书。第二部分则是五千万,夏凡吩咐胖叔寻找一家有着经营不善但设备完善、人员规整的胃药厂,将其买下。第三笔最大的款项,他则留着和贝诚一起经营。离开海市的最后一天,贝诚为了以示纪念,还带着夏凡开着车在海市转悠了一圈,贝诚颇为恶趣味的将夏凡带去了夏氏药业和林森房产在海市的办公地点,让人意外的是,他俩居然瞧见了顾禾和夏景年,夏景年追着顾禾从林森房产走出来,海风吹送下,夏凡听见夏景年说,“顾禾,你再探探,中央是不是还有别的政策,他们这是要逼死人啊,我全部身家都在里面呢!”顾禾一脸疲惫,打开车门回头对着他说,“老夏,不是我不帮,我也套着,可实在没办法了。”说完,顾禾就上了车,那辆奔驰加速极快,几乎是一眨眼就跑得老远,夏景年就站在大街中,穿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呆呆的看着远去的车辆,被尾气喷了一脸灰却毫无知觉,当顾禾的汽车完全消失后,他突然蹲在了地上,抱头嚎啕痛哭起来。夏凡收回了目光,想起地标成交第二日,胖叔拉着他说的那些话,淡淡地说,“活该。”第72章七月初,夏凡和贝诚终于离开了海市,在这两年半间,除了大事,他们谁都没离开过这片土地,当飞机腾空而起的时候,夏凡趴在机窗上瞧着越来越小的海市,虽然不至于伤感,可对于时间的流逝,总是有些感叹的。一晃,他重活已经整整三年了。三年来,他摆脱了原本的生活轨迹,脱离了大舅的掌控,开了自己的夏天快餐,改变了大姨和谷峰的命运,最重要的是,在海市这么重要的地方,他挣下了足够的金钱,也报复了那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纵然对于夏景年和顾禾来说,这些钱并不能将他们彻底钉死,但他知道,他们已经是苟延残喘了,他需要做得,只是再次准备好,一击而中就可以了。另外,他想到了身边的人,这个初见时候霸道傲慢不讲理的家伙,如今居然成了他的爱人,这世上的事儿实在是因缘际会,难以捉摸。此时的夏凡再想起当日自己带着表哥和老三,将贝诚堵在小巷子里,用电棍偷袭他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地就有了笑意。一旁的贝诚将这点笑意看在了眼里,瞧着没人注意,将夏凡的手握进了手中,身子贴过来,靠着夏凡的肩膀问,“你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这种黑历史,纵然贝诚心胸开阔,夏凡也是不准备讲的。他搪塞一句,“没什么,只是觉得要回家了高兴。对了,我到北京还是找家酒店住吧,还方便,到时候你也可以随时过来找我。”安省并没有直达海市的飞机,需要在北京转机,贝诚又舍不得夏凡离开,就劝他留下玩几天,夏凡一想,自己两辈子也没在北京到此一游过,的确不是个事儿,头一热就答应了。谁料到贝诚跟谢大舅说话的时候,无意中说起要陪着朋友,谢大舅什么人啊,立刻就猜到了是谁,直接邀请夏凡回家住,并连续打了几个电话,都声称,已经将客房准备好了,谢外公和谢外婆都等着他们呢。 第65章 甥舅两个如今都是商场精英,谈判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可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谁也受不了。一进屋,贝诚就张罗着冲茶,谢大舅则往外拿自己新得的好茶叶,等着水雾缭绕了,谢大舅才扯到了今天的事儿上去,“你妈妈一听说你回来,就特高兴,从前天就开始往这边跑,今天也是一大早就来了。”若是没刚刚那事儿,贝诚肯定挺感动,他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谁不想有个妈疼啊。可如今,他还真没多大感觉,贝诚今天的事儿其实压根都没给夏凡说全。收拾碗筷那阵,她小姨好心的指点贝诚去客厅跟他妈说说话,也算母子两个拉进一下感情,开始时还好,说起好玩的有声有色,后来谢冰然说了那话后,贝诚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他不想指责他爹,只能淡淡地冲着他妈说,“我做事光明磊落,没什么好道歉的。”谢冰然一听这话,就有些急了,伸手就要点他的脑袋,可惜的是,手刚刚抬起来,她又觉得这动作有些亲密,就放下了,换在嘴上说,“你这孩子,干吗这么哏,那是你爸爸,你就算低低头,谁又能笑话你?再说,”她小声道,“你舅舅他们上次闹得也有些厉害,你爷爷还没消气呢。你先给你爸爸认了错,到时候你爷爷那边也好过。”贝诚挑了挑眉,不敢置信地说,“他们要吞我的钱,舅舅们替我讨回公道,爷爷有什么好生气的?”谢冰然一脸你傻啊的表情,“你大舅自然是为你好,可这一去,不是明晃晃的说贝家对你不好吗?被小辈堵在客厅里讨公道,你爷爷怎能不生气?”这理由贝诚算是接受,他爷爷一辈子要强,这种事的确难看。若是为了晚辈的失礼而让他给他爷爷道个歉,他倒是无所谓,大舅他们为了他连脸都落下了,谢家和贝家又不可能真不来往,他在中间做个和事老,不是应该的吗?可惜的是,谢冰然又说了个理由,“再说,这钱的事儿,你做的也不对。既然是你从你大舅那借的,不算投资,那就是贝家的事儿,贝谦去过问的确不太合适,可是他毕竟是以你爸爸的名义去的,你爸爸觉得你大舅管得有些宽了。”贝诚的心情立刻就阴了下来。他略带试探的问,“那妈妈你觉得呢?”“我?”一听这个,谢冰然脸上就有些迷茫,她不解地看了看贝诚,顿了顿才恍然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你舅舅也是为我好,可我跟你爸毕竟是夫妻,闹过也就闹过了,该分的也分清楚了,难不成让我们离婚吗?你爸爸那人也不坏,他……”“他也不怎么地。”贝诚紧接着就接了句,“你也不怎么地。”谢冰然显然不会想到,她儿子居然对她说出来这么一句话,她有些花颜失色地问,“诚诚,你说什么?”贝诚特淡定的告诉她,“我说你们两个都不怎么样。尤其是你。贝谦他爸是贝云山的亲哥,是我爷爷的亲儿子,他俩偏心他我没话说,人家感情好。可你一个嫁进门的媳妇凑什么热闹,我这辈子也算见识了二十六年了,呵,你这样拿着侄子当儿子养,恨不得将儿子挣的钱全充公的,可是独一份。要能选择,我真恨不得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这话显然太难听了,谢冰然气得胸口直疼,整个人摇摇欲坠,冲着贝诚就道,“你这孩子,你要气死我吗?我是让你没吃着还是没喝着,那时候,你外公家不是条件好吗?造冤家,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冤家。”她这样,贝诚也不急,紧跟着接了句,“对,就是我比贝谦多吃了点东西,长得比高壮,所以每次我俩交锋,都是我欺负他不是吗?为这个,贝家条件好了,不是也没人接我回来吗?京城圈子里人人都知道有个贝家大少爷,谁知道有个二少爷?他们都叫我谢二少呢,妈,你挺光荣吧,你们单位评模范,没给你个大公无私奖?”这些是贝诚心中憋了多年的气,他腾腾腾的说完了,又觉得如女人一般斤斤计较找后账,实在是难堪,再说,说出来又怎样,该缺的又不会长出来,他的童年已经不见了,也就没听谢冰然的解释,转头就上楼去找夏凡了。如今,坐在书房里,听着大舅重提这话,他也不想争辩,直接打了句“嗯”。这态度让谢大舅觉得有些不好,他将倒好的茶水往贝诚面前推了推,这才道,“我一回来就听说了,专门问了你妈,她把刚才的话都说了,诚诚,我知道你心里怨恨你妈,觉得她太软了,没为你争取过,可你也要理解理解她。”贝诚一听这话,心里就不得劲了,也想说两句,可却被谢大舅给压了下来,“你别说,这事儿先听我说。这事儿其实也不完全怪你妈,当年贝云川出了事儿,她把你送过来说两个带不了,是我和你外公外婆答应的。一来咱家条件好,你不受罪,二来都是亲戚,贝谦可怜兮兮,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总要先救命。这样才把你抱过来。”“可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养你就回不去了。这是我们没料到的地方,可我们也不敢将你硬塞回去,所以,我和外公外婆、二舅小姨他们,都竭尽所能的补偿你。你大了,见过世面多了,我不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忽悠你,这样做,最重要的是你留着谢家的血,我们是亲人,其次是愧疚,觉得这事儿是谢家人没办好,而最后就是,我们希望你能记着我们的好,不那么记恨你妈妈。”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谢家人可以为你撑腰,也把你当做亲人来疼,但是,亲情是有底限的,比起隔了代贝诚,他们更疼同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谢冰然。当两人发生冲突时,他们是站在谢冰然这一边的。很残酷可恨现实,贝诚拿着那个飘着热气的茶杯,低着头坐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再想什么,热气将他的脸遮挡的模模糊糊,看不清晰。谢成然看着他,这番话说出来,他不是想让贝诚对他们离心,他只是在拉回已经对贝云山夫妇出离愤怒的贝诚,让他有所顾忌。许久,贝诚才抬起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舅舅,我明白了,今天是我话说重了,我一会儿去跟我妈道歉。”这样的回答让谢大舅放了心。此时的氛围已经不再适合谈些什么,两人默契的起身,往书房外走,贝诚开门的时候,谢大舅说了句,“诚诚,我们依旧很疼你。”贝诚点点头说,“我知道。”两人从楼梯分开,谢成然下楼,贝诚则往夏凡的房间走去。路上,他想,妈妈让他给爷爷道歉,大舅让他给妈妈道歉,这世上的事真奇怪,明明他才是最受罪的一个啊!可谁跟他说过一句对不起呢?他嗤笑两声,眼神却坚定起来,一切的源头都是贝云山,他凭什么要吃这个亏呢?第74章夏凡自己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期间听见明辉和明耀兄弟俩说说笑笑下了楼,按理说他一个客人,这时候实在不好等在屋子里让人请的,可他心里惦记着被叫走的贝诚,想提前知道谢大舅跟贝诚说了什么,于是想了想,就定了心坐了下来。好在两人谈的时间并不长,夏凡盯着墙上的时钟,不过二十三分钟,屋外就响起了贝诚的声音,唤他开门。夏凡几乎是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扑到了门口,咔嚓一声拉开门,就盯着贝诚的脸色看。此时的贝诚与刚刚过来时完全两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跟在海市时一个模样。瞧着夏凡连鞋都没穿,不由微微皱了眉,揽着他挤进了门里,关上门就一把将他扛了起来。这动作夏凡试过一次,难受极了,只是瞧着贝诚心情难得好,他就忍了忍,没几步,夏凡就被放到了床沿上,贝诚蹲下身来找了拖鞋,给他穿鞋。夏凡十八岁,这是他有记忆来,第二个给他穿鞋的人。他纵然自认为老脸老皮,可也忍不住脸上发烫,恨不得娇羞一下,也算是应了景。只可惜的是,现实永远不是电视剧,他老人家脸上热度刚升,贝诚一手一只拖鞋,直接插在了他脚上,穿完了。贝诚起了身,拉着夏凡道,“差不多时间到了,咱们下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夏凡惋惜的晃了晃脚丫子,瞧了瞧脚上的那双天蓝色拖鞋,这才站起来,夏凡顺嘴问了一句,“你跟你大舅聊得什么啊,看样子还挺高兴的。”贝诚正去开门,听了后手上动作也不停顿,背身对着夏凡不在意的道,“没啥,大舅能说什么,不就是为我妈的事吗?这些事这些年他们都看惯了,无非就是劝着我别跟我妈一般见识,我妈那人啊,一心跟着我爸,死心眼,大舅说道歉的事儿他会跟我妈说的,不用我管。”这话倒是个讲道理的长辈应该说出来的,也是夏凡印象里的谢大舅。有谢大舅护着,贝诚怎么也吃不了大亏。夏凡边跟着贝诚出了门,边点头道,“那就好,那毕竟是你妈妈,你总不好跟她对着干。”贝诚不在意道,“大舅也是这么说的,他先下去给我妈妈说了,等会我还要过去一下,毕竟她是我妈,我也得给她个台阶下,你跟着明耀他们玩就是了。”他回头揉了揉夏凡的脑袋,“今天先这样了,明后天我带你去玩,就咱们俩,耽误不了你大后天回家。”夏凡自然愿意跟贝诚两个人晃荡,再怎么说,他俩还热恋当中呢。海市的时候,贝诚是名人,两人去哪儿都得一本正经,在办公室又要防着同事,实在是没浪漫过。他于是点点头,叮嘱道,“我想去看升国旗,爬长城,顺道吃吃烤鸭,你可都安排好了。”说这话时两人恰好下完楼,明耀正准备去叫他俩,听了个一清二楚,冲着夏凡就玩笑道,“果然是个小屁孩,不是吃就是玩。”夏凡的确才不到19呢,比明耀还小三四岁呢。他也不恼,只是回敬道,“我记得有人说要找门路呢。”一句话明耀就立刻从傲娇变狗腿,一把抓着夏凡的胳膊道,“他们在哪儿下象棋呢,忒没意思,你会军旗不,咱俩玩那个吧。”贝诚瞧着他俩说得开心,转头瞧了瞧,恰好看见他妈谢秋然在厨房一闪而过,就走了过去,一边的小姨瞧见他过来了,立刻就拉着阿姨上菜去了,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们母子俩。谢秋然有些伤感地看着贝诚,这种表情,让贝诚觉得自己十恶不赦。他咳嗽了几下,这才道,“妈,我刚才说得过分了。你别生气。”谢秋然眼泪哗的一声就流了下来,抽抽噎噎地说,“我知道你怪我。我对不起你,从小就把你扔给了你大舅,外公外婆再好,也不是亲爹亲妈,你肯定受苦了。可是诚诚啊,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怎么会不疼你呢。妈只是……只是想让大家都好。诚诚,妈以后一定偏着你,你别说那样的话,我听了心里跟刀绞似的。”这样的谢秋然,若是原先的贝诚,怕是会感动多一点。可如今,他又不缺爱,干嘛还要这份现在才想起来偏着他的母爱。只是,他将心里敛了起来,点头道,“好,我以后不说这话了。”这让谢秋然欣喜若狂,她立刻抬了头,“真的?”“真的。”贝诚很实在地说,“至于道歉这事儿,我不干,我没错。妈你也要为我想想,我老老实实赚钱,他们在旁边指手画脚,结果我白忙活这么长时间,都给人家做了嫁衣裳了。我不生气就算不错的了,道个屁歉。”这话说得有些粗鲁,谢秋然微微皱眉道,“挺多钱吗?”贝诚点头,“几十个亿吧。不过如今都让别人赚去了,就是跟我一起来的夏凡,你也见过了,他买下来我的地,结果赚了个盆钵满溢,好在他还算有良心,聘我帮他管理,给了我点干股,算是赚了个零花钱罢了。”纵然是长在谢家,几十个亿四个字也让谢秋然心里有了点不得劲。那可是几十个亿啊,谢家这么多年,也不过是这些身价罢了。只是如今已经尘埃落定,他们又抢不过来,谢秋然此时反过来,虽不敢埋怨贝云山和贝谦,但也替自己儿子不值了。她劝慰道,“你有这眼光,日后总会有大发展的,诚诚,妈妈相信你。”这话让贝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僵硬地点了点头。谢秋然如今对贝诚的补偿心理大了些,说话就向着他些,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诚诚,你不道歉,可你爷爷要过寿了,你……”她还没说完,贝诚就答道,“我知道,我会去的。你放心。”这句话算是让谢秋然吃了个定心丸。母子两个此时就似在海市时,十天半个月一次的电话,说完了正事,一下子冷场起来。谢秋然约是也觉得尴尬,连忙将几盘凉菜给了贝诚,让他端出来。 第67章 第76章没人会想到,在这样的场合,当着这么多大人物的面,居然会出现这种差错。厅中人自然是面色不同。那些客人们,终究是群上了年纪的老头子,都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性命相关能都做到面不改色,更何况不过是别人家小辈的桃色新闻。瞧着倒是面色平静,一个个喝着茶水,跟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也没人议论。当然心里怎么想,自然是另一种说法。姻亲谢家却是不同。谢外婆岁数已大,身体又一般,多少年都不参加这种场合,来的则是谢外公和谢家两位舅舅,小姨谢冰然。谢外公脸色发黑,狠狠地盯着那画面,显然正在酝酿怒气,同样的还有二舅和小姨,而早已知情的谢大舅,此时却是紧皱着眉头,眼光在贝谦脸上微微掠过,怕是在想谁干的。而贝家人的面色则就更精彩了。贝谦似是吓傻了,一脸尴尬,贝云山脸色犹如七月里的雨天,阴沉得要滴水,贝诚他妈则是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而贝老爷子直接捣了一下拐杖,骂道,“还不关了,开着这东西干什么,要瞎眼吗?”这一声令下,反应过来的服务员才立刻拔了电源,画面先是定格在画中男人抬起头的刹那,随即黑了下来,声音也是戛然而止,厅中顿时寂静无声,尴尬无比。贝谦倒是反应迅速,立刻道,“这是前两天一个朋友拍得新电影,给我看的片段,说是要送到国外参展去,我八成拷错了,视频应该还在家中,我这就让人回去拿。”贝谦这句话,显然激怒的不止一个人。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有服务员发出低低的啊的一声,先是瞧见贝老爷子的茶杯猛然掷起,冲着贝诚飞去。随后谢老爷子也不甘示弱,手中的烟斗毫不犹豫的扔向了贝谦。这两人反应也不同。贝诚并没有坐在主桌,离着贝老爷子距离不近,那杯子里又有水,砸过来一路滴滴答答,到了贝诚这儿速度就慢了下来,贝诚毫不犹豫的向旁边一闪,只听闷闷的一声"啪",茶杯砸在了厚地毯上,裂成了几大块。而贝谦因着放映这东西,就站在主桌旁边,谢老爷子那纯铜的沉甸甸的烟斗,笔直地飞向了贝谦,打在了他的下巴上,“咚”的一声烟斗落地,贝谦也捂着下巴动脸疼抽了。贝老爷子心疼地胡子都抖了抖,冲着谢老爷子喊了句,“谢飞,你干什么。”京中人都知道,谢家老爷子和贝家老爷子是当年在敌占区结下了友谊。两人一个没文化傻大胆,一个留过洋心思细,那段时间倒腾出不少事儿。可不知道的是,看似文弱的谢老爷子,脾气其实被贝老爷子还差,还暴,还不讲理。谢老爷子瞧了瞧已经过去查看贝诚伤势的小女儿,冷冷地道,“你干什么我干什么。”这话让贝老爷子气了个仰倒。谢老爷子压根不是吃亏的人,只是这几天瞧着贝诚跟夏凡关系亲密得令人诧异,他也不敢确定,里面的人是不是贝诚,只能不提这事儿绕着说,“你寿诞按理你最大,我不该跟你计较。可贝诚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从走路说话到写字读书,连老二家的明耀都没这么手把手的教。孩子不是你们贝家养大的,可你们不能这么糟蹋。我就问你,第一,你大孙子在这样的场合放了不该放的,你为何不说话?第二,你为什么问都不问一句,就将火撒到了贝诚身上?你得给我交代。”这话说得在理又难听。贝谦捂着下巴,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可偏偏谢老爷子打的地方准得很,让他如今连嘴都张不开,只能转头向着他爷爷和叔叔求救。贝家的事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贝云山疼侄子不要儿子的新闻,但凡有点来往的人谁不知道。笑话他家的也一大堆,一共就两个孙子,还要闹腾个你高我低,又不是村里养不起,这不是自毁长城吗?可谁家没点事啊,惯用的规矩是,没捉着就算没有。而今天,虽然不知道贝谦是不是脑袋撞了树了,但却第一次明晃晃摆在了台面上。贝老爷子被问得张嘴结舌,他的确是偏心了。出了事,他不打犯事的,反而去打从头到尾连句话都没说过的,这算是什么。贝云山眼见事情越发严重,就示意他老婆去劝劝谢老爷子。谢秋然瞧见了丈夫的眼神,为难的看向了一直静静坐在那里的贝诚,想起那日贝诚亲口说,“我真恨不得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心口就一阵阵疼,更何况,贝谦的确是过分了,她第一次低下了头,就当没瞧见丈夫的目光。贝云山瞧着谢秋然不知怎的竟不接话了,当着谢家人也不敢发脾气,只能和稀泥,“爸,爸,这事儿是贝谦不对,待会儿让他给您和贝诚赔罪,今天是我爸的大寿,这事儿……”“你不心疼吗?”刚刚是长辈在说话,小辈们没人敢插嘴,如今换了贝云山,在一旁一直陪着贝诚的谢冰然立刻接过来道,“你亲儿子无缘无故挨打,你老帮着侄子说话,你一点都不心疼吗?”这话问得贝云山哑然,却让贝老爷子怒火中烧,他啪的一下拍了桌子,冲着贝诚道,“诚诚,你说,今天这事儿怎么办?”一直置身事外的贝诚被猛然叫进了战局,所有人都看向他,就连平日里对他没个好脸色的贝谦,也在用充满了希望的眼神望着他。这种场合,出了这种事,谢家可以闹,丢人的可是贝家,只要是贝家人,必然会选择息事宁人。贝诚姓贝,还要靠着“贝”这个姓氏吃饭,他就也应该这么多。但是,贝诚的反应显然一点都不一样,他没闹,可也没说大家一起喝杯酒的下台话,而是冲着一边看傻了的服务员笑笑道,“能帮我个忙,把电视和录像机重新打开吗?”那服务员没想到是这个要求,犹豫的不敢动,贝诚也不在意,冲贝老爷子道,“爷爷这一茶碗不就是因为瞧见那段视频,觉得是我,才生的气吗?既然认定了里面的人是我,我怎么说,怕是爷爷也气难平,总觉得大哥受我拖累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再看看吧。认清了,也好说话。”说着,他就上前几步,伸手打开了电视和录像机。还是那个视频,开始有着沙沙的雪花,随后是那一句腻人的“啊”,等着男人抬起头来后,两个人的动作就越发的激烈,相互之间开始爱抚和亲吻,时不时发出情色的呻吟声,让底下人尴尬极了。好在,五分钟后,画面中又有了个特写。这一次给出的不是侧面,而是一张特大的正脸,几乎在画面出现的一刹那后,屋子里不少人面上都露出了“怎么会这样”的惊奇感。贝诚专门摁下了暂停键,将那个画面定了住。他转过头来,跟大电视上的人恰恰挨着,造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个人鼻子和脸型与贝诚长得特别像,加上体型差不多,从侧面看几乎是一个模样,但当转过头来,则是不同了,贝诚长了一双薄薄的单眼皮,而那人却是内双,完全是感觉不同的两个人。这样的结果,让贝老爷子也微微有些不自在起来,这可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报应还的可真快,刚刚还理直气壮的贝老爷子,如今老脸也忍不住有些发烧,便是贝云山,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而贝诚此时却说话了,他指了指画面中的人,嘲讽地说,“爷爷,这不是我,您的杯子砸错了。我不知道贝谦为何有这种东西,多半是他平时看的拿混了。可爷爷您的做法可真让人伤心,您对我没有半点的信任吗?没有半点的怜悯吗?对于贝谦的失责,您一句责怪都没有,却偏偏来打没吭一句的我。我虽然从小到大都是谢家抚养的,可我不姓贝吗?我没有流着贝家的血缘吗?难不成就因为大伯去世了,所以从小到大,贝谦就该理直气壮占用我所有的亲情吗?”“罢了。”贝诚似是疲惫了,他摇着头,“我太习惯这样的对待了,每次我们两个的冲突不都是这样解决的吗?为我站出来的,也只能是养我长大的外家而已。既然如此,我躲着。各位长辈们,也替我做个见证,不是我不孝,是我受不住了,我的心也是肉长的。”说完,贝诚回身拿起衣服,冲着谢家人点点头,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出。贝云山想要阻挡,叫了几句“诚诚”,可惜贝诚压根就没回头。而等他一走后,这个寿宴又如何办得下去,立刻有人挑头,开始离开。贝老爷子铁青着脸也先行离开了,等着送走了所有客人,屋子里只剩下贝云山和贝谦时,贝云山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巴掌。“叔父!”巴掌扫过了下巴上的伤口,略微能说点话的贝谦疼的只喊。贝云山却道,“我不管你是有意无意,是无意的,你防范意识太差了,是有意的,你脑子熨平了吗?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什么场合?”而同时,贝诚一出宾馆,就回谢家收拾自己的东西,等着将行礼放进了他的车里后,上了路,贝诚才将关机的电话打开给幺儿拨电话,那边幺儿也正找他呢,一接通就大声小叫,“亲哥啊,你疯了,我要是知道你这么干,我说什么也不能答应啊。你知道吗?你们家这一出,如今传疯了。”贝诚不在意道,“管我什么事?”幺儿被噎了个半死,只能认命道,“你狠。”同时拍着胸脯道,“你放心,这事儿我做得干净,演员都是外地的,他们不会查到什么的。”第77章手法这事儿的确很重要,贝谦无缘无故吃了个大亏,不但搅黄了贝老爷子大寿,还让贝家与贝诚的关系公之于众,当然,前者贝老爷子一向疼惜他,后者也不过是将京中多年的传闻坐实,其实对贝家,对他来说,都不是大事儿。问题最大的是贝诚的做法,他将那片子重新放了一遍,拿出了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随后给他补了一刀子,什么叫做“平时看的”?最重要的是,出事的时候,那是怎样的场合?他爷爷是什么身份?来的人都是京中各家家主,有着一言九鼎的地位,你以为这样的人不会听话听音吗?他们当然会。只是他们传播八卦的方式不同,他们不会跟小辈们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是交代一句,对于跟贝谦联姻的事儿,要慎重。什么叫做慎重?老爷子们习惯了说话留着点,下面的人自然去打听,结果“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整个京中都在传,贝家老大贝谦,那个二十八岁的青年才俊,拖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原来是个“j”?于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了。贝老爷子将贝谦当做下一代的接班人培养,当然,他也没其他的可选。对于长孙媳妇的人选要求甚高,将京中人家关系网拉出来,能圈出的就那么几家,可问题是,人家现在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推托之意,这让贝老爷子也愤怒又无奈。他总不能一个个去跟人解释,自家孙子对男人没兴趣吧?那没兴趣为何会有这样的东西?难不成真的是为了陷害弟弟?那更没法解释,因为贝谦那个糊涂蛋,至今还不记得谁动过这个带子,要知道,贝诚可是第二天直接从谢家去的饭店,他压根没回贝家,怎会动的了这东西?可惜贝诚溜得快,宴会没结束,他就开车出了北京城,如今想叫怕是都叫不回来了。贝谦试着打了几次电话,贝诚如今用的摩托罗拉有了来电显示功能,压根就不接,只能作罢,自己受着了。却说贝诚一出北京市,就接到了夏凡的电话。夏凡在那边如鱼得水,又过上了没去海市前的小日子,而且因着夏天快餐最贵的一道菜,不过二十块,比海市那动辄几千块一平的房子,折腾着让人放心多了,所以脑袋不累,心情不错,对着贝诚也格外的温和,“吃饭了吗?”贝诚答非所问,“我今天就到。” 第69章 可夏凡却压根没准备弄死王成瑞,王成瑞当年的出走他理解,如今的做法只能说是昏了头,夏凡对于并没有翻过大错的人,一向宽容,对于王成瑞也是如此。他伸出两根白皙的手指头,“两条路,一是被我挤兑死,二是咱们制定个竞争合约,日后按约定行事。”这第二条王成瑞显然没想到,他忐忑地问,“什么竞争合约?”夏凡端起茶杯,慢慢解释,“很简单,合理化的竞争规则,譬如两家店必须相隔十米,对于食物的底价做出规定,在此范围内进行小范围促销。当然,具体规则还需慢慢细构,但可以保证的是,他对两家企业是平等的。”这显然是好事儿,同时代表着另一个信号,夏凡对于他在省城的发展,并不打压。这几乎让连着几夜睡不好觉的王成瑞狠狠地吐了口气,一旁听着的老三也替他高兴,给了他一拳头。王成瑞捂着被打的地方,很是认真的说了声,“谢谢。”夏凡客气的回了应,然后就带着贝诚和老三向外走。许是因为夏凡念及旧情,王成瑞不由想起来当年大家一起在夏天快餐的日子,心情难免波动,他追在后面说了句,“离开的事,我一直没亲口对您说过,老板,对不起。”随后,两家秘书出马,一共商定了足足三十六条规则,随后签订协议,恢复快餐原价,开始正常营业,如此,到让不少省城人可惜许久。夏天快餐如今一切都在正轨,而贝诚也抽空跟章唯好好喝了顿酒,再次将商贸公司托付给了章唯。两人算是在激烈的海市之行,难得过上了清净日子,恨不得呆在山庄里不出来了。而在另外两个地方,却上演着不同的悲喜剧。夏凡的大舅妈张晓芳自从1992年开始,就在朋友的带动下,挣下了第一桶金。随后她发现,这不劳而获所来的钱,远比她上班辛苦得来的快多了,尤其是女儿安夏的称赞,更是让张晓芳飘飘然。1993年初,她干脆不顾大舅反对,辞去了职位,专职炒股,那时恰是牛市,张晓芳的财富几乎在成倍的增长。而如今,张晓芳也是个富人了,在她的眼中,自己自然要比夏凡那臭小子富多了。人富了自然要炫耀,人们一听居然有这么厉害的赚钱方式,自然是个个求着他帮忙。于是,张晓芳做起了代炒业务,从中收取提成。1993年的7月,张晓芳手中已经拿到了包括他和大舅两人好友的全部积蓄,随着她在一次返回上海,全部投入到了股市中。而在海市,明明不过月余前,还烦闹的让人讨厌的人群已经彻底消失。四处都是挖了坑的地基,四处都是因为房价而或是想自杀的老板们,房屋不但卖不上价,连卖都卖不出去。这自然包括夏景年和乔梁手中的两个地。夏景年为了那块眼馋许久的名仕豪庭,耗尽家产,整整花了六亿五千万。而如今,这成为他被桎梏的枷锁。银行们开始催债,药厂流动资金产生缺口,香港的夏家人们开始抗议本月没发钱,这让夏景年几乎是一夜愁白了头。而此时,有人给他投了一封密信,信中告诉他,你的私生子如今拥有几十亿的家产,可轻易帮你走出困境,为何不试试呢?夏景年仔细想了想,打了电话给云城的夏景尧,“你去到小城查查,夏凡这些年干了什么?”第79章因着6月份的《关于当前经济情况和加强宏观调控的意见》的发布,1993年的房地产和股市等大热的赚钱门道都呈现出衰败状态,事实上,可以供投资的门道并不多。夏凡手中的资产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夏天快餐,如今正在稳定发展当中,随着一个月后谷峰从北京回来,他又带回了想要做速冻食品的想法。这虽然仍旧算是食品行业,可的确是新兴事物,如今国内做的并不多。即便是夏凡前辈子死去的1999年,这玩意也没有大批量的普及。可夏凡跟谷峰想的一样,如今冰箱越来越普及,已经跟当年的自行车一样,家家都有。再说人们的工作越来越忙,愿意做饭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好吃而方便的速冻食品,肯定有市场。于是商量了几日后,由谷峰牵头,成立了夏天食品有限公司,将精力主要放在速冻食品上。而另一部分,则是夏凡在海市房地产市场上赚回来的庞大资金。这部分钱一部分夏凡分别派给了老三和胖叔,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月,两人任务完成良好。胖叔找了家云市的国营制药厂,在五六十年代曾经风光一时,主打胃药,如今因为外资和民营药厂的挤兑,和自身管理层的勾心斗角,已经半年发不出工资,面临破产。药厂因为基础良好,倒是有着较为先进的设备,和一批四五十岁的专家,胖叔斥资1000万进行收购,改名安氏制药厂。如今已经办理好手续,正在安排人员对药厂的职工进行安置。同时,也开始安排实验室的专家,将搁置的研究重新拾起。当然,夏凡依旧不出面,胖叔出任董事长。另一边老三那里,夏凡让他去找个香港律师申请专利。如今人已经找到,是个十分有经验的律师,姓邢。因着专利下来需要两年左右的时间,如今正在办理。同时,老三还帮夏凡找了国内的一个律师,申请国内专利,如今已经提交,因着有许家的门路,原本需要十八个月的申请流程,如今倒是可以缩短到10个月左右,还算是快。而对于贝诚来说,一方面因为他久不打理,一方面也是这家公司只是靠低买高卖赚差价,原本靠的就是人脉关系,贝诚实在不愿意借用贝家和谢家的名头,在与章唯商量多次后,两人决定关闭这家公司,倒是将章唯这个极佳的守成型人才腾了出来。对于两笔巨额资金的处理,贝诚专门咨询了大舅谢成然,对于这一点,谢成然有着绝对的发言权。存在银行里肯定不行,可就算创业,这笔钱也着实太多,谢成然给两人指了个道,开风险投资公司。在外国,这东西叫做天使基金,就是专门投资于企业种子期、初创期的一种风险投资。对于众多小企业来说,就如天使一般救它们于水火当中,但如果眼光好,却是一条相当不错的发展道路。而章唯恰恰具备了细心和专业两点,被两人一脚踢回了北京,当了个“守财奴”。如此分配下来,时间一晃而过,就到了八月底。贝家在联系了贝诚几次后,让他妈出面给他打了个电话,贝诚让他妈放了扬声,在电话里使劲的发泄了一次,说什么不是不孝,实在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才会惹得贝家人居然如此不喜,一想到这个,他恨不得不曾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如今长这么大了,死去对不起谢家,不如远远的离着,说不定爷爷和爸妈们偶然想起来,还能多点好印象。这话说得哽咽,那边听得寂静。谢秋然从贝诚那次嘲讽完,算是开了窍,知道儿子对她不满了。一听这个,就哭得上不来气了。就连贝老爷子和贝云山两人,也有些不得劲。往日里谢家闹,贝诚闹,他们只觉得烦,如今这么大孩子委委屈屈的说连死都想,倒是难得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觉。贝云山别别扭扭的安慰了贝诚几句,贝诚又表达了暂时不想回京的愿望,两边的交流一就算结束。在一旁听着的夏凡总结,就是“双方达成共识,互不干预内政”,这样的话,贝诚在受庇护的情况下,得到了最大的自由,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九月一号就是中元节,俗称鬼节,夏凡刚回来的时候,抽空回了小城一趟,就去看了看外公和妈妈,连住都没住。如今到了鬼节,虽说在路边烧纸也是一样,可夏凡总觉得已经两年没去坟头烧了,心里过意不去,就跟贝诚商量了,回小城住几天。贝诚开着车,如今倒是方便多了,两人带着大姨给买下的东西,不过十点就到了家属院门口,被大门拦在了外面,门卫一瞧是省城的车牌,也不敢托大,直接推门出来问,“请问来干什么?”夏凡从车里一瞧,呦!还是当初那位叔叔,在他刚重生的时候,曾经帮他抓过大舅翻家里东西,他立刻从车上下来,冲着那人喊,“张叔,是我,我回来住几天。”夏凡自小在院子里长大,出去的时候又已经十五岁了,除了长高了点,面容压根没变,张叔一瞧就认出来了。他先叫了声“凡凡”,随后又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听在他面前的车。他纵然不认识是什么牌子,可在门岗上待得久了,好车还是能看出来的,虽然当初就说夏凡挣钱了,可谁都没实打实的看见啊,如今却让他瞧着了。张叔连忙寒暄,“哎呀,就该回来住住啊,你可好几年没回来了。等一下,我把门给你开开。”夏凡跟着应答了几句,等着门开了,这才客气的上了车,让贝诚往自家楼下开去。而门岗处,张叔已经拿起电话给相熟的人八卦了,“你知道谁回来了吗?不是,是夏凡。坐着豪车回来的,瞧着那样,这两年可过的不错呢。”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得,从家属院里迅速传播开来。再加上在夏凡家楼头打麻将的爷爷奶奶们的证词,立刻所有人都知道,夏凡发财回家了。那辆停在楼下的车,被一拨又一波的人围观着,可惜夏凡跟大家都不太熟悉,没人上去敲门问问。当然,也有好事的人,将消息传到了大舅安强那里。安强因着老婆有钱了,也过上了好日子。在工作中,人家因着求着张晓华帮忙炒股,自然对他优待一等,今年安夏又考上了省城的师范,更是觉得扬眉吐气。下班走在路上听到这个消息时,压根没往心里去,一来是上次夏凡和谷峰弄断了他的腿,其实让他害怕了,二来在他看,夏凡一个屁孩能有钱到什么样子呢?他家存折上可是有五个零,他可不想被粘上来。晚饭的时候,安强就在饭桌上当笑话一样,提了一嘴这事儿。此时安夏还没开学,母女两人听了各有不同心思。安夏想的是车,她妈这两年赚了不少钱,可也没买辆车啊,她倒是提了几次,都被张晓华以买了没用否决了。她马上就要报道去了,若是有辆好车送,那可多有面子。而张晓华唯一想到的是,夏凡有钱了,她可以替夏凡炒股啊,那可是不少的操作费。母女两个一对视,心里就有了答案。等着吃完了饭,安强照旧下楼去找人打牌了,母女两个就准备去夏凡家瞧一瞧。只是临到出门了,安夏就有些打退堂鼓,“妈,凡凡可厉害呢,咱们过去了,他会不会又闹腾啊,我可怕了他了,我就没见过这么狠的小孩。”张晓华对着穿衣镜整了整连衣裙,“他那性子肯定是改不了了,随他妈,明明臭不要脸不结婚就跟人生了个孩子,还不让人说。当初我嫌难看,让她请假回老家生去,还气得直哭,到了最后还让你爷爷说了我一顿,呸,她不要脸,还有脸哭?”安茜这点子事儿早被张晓华翻来覆去说了多少次了,尤其是上高中时,有男生追求安夏,安茜简直就是最血淋淋的教材,被男人骗,未婚生子,抑郁而亡,总之要多惨有多惨,倒是挺管用,安夏把那堆男孩子都拒绝了。安夏觉得耳朵里有些长茧子,冲她妈埋怨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还提干什么,如今重要的是凡凡啊。”“他才不会呢。”张晓华终于收拾完,拿了手包开了门,“我如今可是给他送钱去,又不是跟他要钱,他闹腾个什么啊。”安夏一听也是这理,他妈送钱去,她不过是借用一下车,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夏凡应该不会说什么,就高高兴兴跟着他妈出门了。这时候正是吃晚饭溜达的时间,一路上倒是遇到不少人,都在偷偷撒么着她们去的方向,张晓华和安夏踩着高跟鞋,昂着脑袋连理都不理,直奔夏凡住的楼。这时候,夏凡和贝诚刚吃完饭,两人收拾了碗筷,准备也下去溜达一圈,就听见大门响了。胖叔胖婶都在省城,对面住的奶奶去世了,房子给了儿子,两家人不熟悉,其他人也没人能这时候上门啊。不过是一个停留,外面又响了几声,随后就听见有人说,“凡凡,我是你大舅妈,我瞧见灯亮着呢,快开门,我有事找你。” 第71章 夏凡一向话不少,好容易见到亲人了,更是如此。他先将自己挣了多少钱,如今有了什么样的成就毫不脸红的自夸了一边,然后才道,“外公,妈,我有对象了,长得可好呢,我俩站一起,人家总是先看上他。人更好,对我可好了,无论我做什么,都护着我,信任我。就有一点不太好,是个男的,就是刚才在旁边那个。你们也别生气,觉得我断了后,说真的,我真不想给夏家延续什么香火,更何况,他也不缺儿子。至于我自己会不会孤单,你们也知道我能生,只是我还没想好,再说也要跟他商量,总会有完美结果的。外公,妈,你们放心好了,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我会越过越好的。”说完这些,夏凡又给两人磕了个头,才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头也不回的顺着小道,跟贝诚汇合,一同出了墓地。贝诚向来细心的很,怕这样的场景会让夏凡想起些不开心的事儿,所以连话也没多说,载着他一路直接开回了小城。夏凡到了半道才缓和过来,想起刚才的事儿,开始调戏贝诚。“你今天晚上穿那件真丝睡衣吧,吃完饭早点睡。”这话让贝诚摸不到头脑,他不解的问,“明天有事吗?干吗要早休息?”“没啥,”夏凡不在意的回答,“就是我刚才跟外公和妈妈说了咱俩处对象的事儿,他们肯定要把把关的,说不定晚上去找你,你梦里表现好点。”贝诚正开着车,可真不敢跟夏凡闹,只好趁着腾出手来,狠狠地揉搓了他脑袋一把,就算报仇了。两人半道还拐了个弯吃了个饭,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只是让夏凡没想到的是,外公和妈妈没托梦,倒是夏景年派人来了。两个人一到楼底下,就瞧见了停在楼下的一辆奔驰。这年头开豪车的少,尤其是对于家属院,这里住的都是一个单位的,就算是领导们也买不起豪车,全部是配的公车,在车队停着呢。所以这车实在有些扎眼。好在楼头还有打麻将的老奶奶和老爷爷,一瞧见夏凡回来了,隔壁单元王爷爷立刻冲着夏凡招呼手,夏凡连忙过去,王爷爷先出了个贰万,然后才道,“凡凡啊,那车你看见了吗?东省来的,进院的时候,说是你爸爸那边的亲人,专门来找你的。问了路,怕是到你家门口等着了,得有两个多小时了,你有点准备。”说完,王爷爷就又投入麻将事业了。夏凡不由的眯了眯眼,夏景年?按着上辈子的进程,他的确在赔了之后会来一趟,可那也到了九月底了,如今却是早了半个多月,更何况,他那时对夏景年有用,是因为顾禾有钱借给他,可如今顾禾的钱怕是都套在里面,夏景年再将他接回去干什么?不过,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夏凡心中隐隐有了个答案,他谢了王爷爷,就走回了贝诚那边,将事情略微说了说,并说了自己的猜测。贝诚也皱起了眉头,点头道,“冲钱是肯定的。只是,你准备怎么办?”不理吗?夏凡如果能够放下,就不会让胖叔和老三布置那么多,他想了想,有些歉然地对着贝诚道,“对不起,我放不下。”贝诚了然的笑了笑,第二次揉了揉夏凡的脑袋,“放不下做就是了,我明白。就如我爸爸一样,无论离得再远,想起来也都是恨。”说完这些,他一把揽住夏凡的肩膀,在外人看着,就如兄弟一般,带着他往前走,嘴巴上却故作轻松,“反正我现在也无业,哪儿不都一样。”有了这句话,夏凡就安心了,仇恨是支撑他的信念,可贝诚却是他生活的全部阳光,即便没有信念他会痛不欲生,可他依旧不会放弃阳光,那样他该如何存活?两人上了楼,果不其然,一个长得跟夏凡有三四分像的男人,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台阶上,四处撒么着打发时间。这人夏凡自然认识,名唤夏尧。夏家人起名字其实十分讲究,小一辈中,夏景年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一共三个儿子,分别是夏尧、夏禹、夏舜,各个都是大的惊天的字眼,可见其野心。可偏偏,夏凡的名字也是夏景年起的,上辈子知道这个信息后,夏凡很是伤心了一阵,他怀疑他爸爸从开始就没当他是夏家的一份子。可那时候他太单纯,夏景年不过一句,“希望你做个平凡人,一辈子快乐到老”,就将他乐得屁颠屁颠的。可依着如今夏凡的想法,其实人的直觉有时候,准确地超乎一切思维判断。转回头说起夏尧,他是夏景夕十八岁时,玩大了生的私生子,如今已经二十六岁。原本这样的孩子,夏家是不会认得,可惜的是,夏景夕这些年来,他老婆一连串的给他生了四个女孩,无奈之下,就将养在外面的夏尧接了回来,还专门送到夏景年身边,参与家族企业的管理。因着夏舜和夏禹岁数都比夏凡小点,还在上学,夏尧小时候私生子的经历,又让他很珍惜这个机会,所以他很得夏景年器重,上辈子,也是他来接的夏凡。约是听见了上楼的脚步声,夏尧立刻站了起来,跟贝诚和夏凡打了个照面。他来之前应该做过功课,立刻就冲着夏凡笑了笑,“是夏凡吧,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夏凡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又上了两步,走到了门前,掏出钥匙开门。夏尧知道夏凡经历丰富,怕是不好对付,却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说话,这根本就不是正常反应啊?别说陌生人为何来找自己,就是他这张相似的脸,夏凡不得有点好奇心?可惜的是,夏凡开了门,先进了屋,等着贝诚也跟进去了,压根没管准备往里凑的夏尧,直接关门。夏尧眼疾手快,知道这门关了,怕是今天一天就白费了,几乎是同时,一把将胳膊塞进了门缝里,门大力打在了胳膊上,夏尧立刻疼的嗷叫了一声。在屋内的贝诚瞧见这一幕,不禁眯了眼,这人不见得多聪明,可是个狠角色。夏凡却是见怪不怪,上辈子他已经见识过夏尧的手段,相比他日后做得那些事儿,这其实不算是什么。他就那么挡在贝诚前面,也不在关门了,任由大门打开,冷冷的看着夏尧抱胳膊表演,就跟看默剧似得。夏尧认为,戏,就是演给人看的。他在演,无论夏凡抱着什么心态再看,那都是被他吸引了,目的就达到了。所以,对于夏凡那恨不得将人剥皮的眼神,夏尧视若无睹,抱着胳膊疼了一会儿,才抬起满头大汗的脑袋,冲着夏凡真诚的说,“夏凡,你别误会,我是你堂哥啊。你爸爸夏景年,让我来接你回家了。”“回家?”夏凡玩味的咬着这两个字。夏尧吃力的点点头,“对,他一直很想你,很想见你,可惜又怕你太过怨恨他,不原谅他,所以一直拖着。前两天,大伯他生了重病,如今危在旦夕,他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让我接你回去。”“什么病?”夏凡压根不为所动。夏尧哪里知道夏景年生了什么病,不过瞎掰一个倒是简单,“胃癌,已经晚期,你也知道,胃癌是得了就没办法治,如今只是等你见一面了。”夏凡听了这理由直接笑出声来了,让夏尧的脸立刻黑了一下,可夏凡压根不管他,回头问贝诚,“老板,我记得三个月前,夏老板还在酒桌上一个人干过一斤白酒,七瓶啤酒吧。”瞧着点了头,夏凡又说,“那种喝法都一点事情都没有,胃癌晚期,是不是查错了。”履历上只写着夏凡是万兴的董事长助理,从不参加交际,何况夏氏药业在海市并不显眼,跟财大气粗的万兴没有任何直接来往,他哪里想到,两人竟是喝过酒?这让夏尧处于被动之中,他只能解释,“就是因为没症状才没查出来啊,如今却是越来越厉害了,夏凡,这种事情能说谎吗?来之前,大伯也说了,他知道这些年没管你,你跟着外公生活,受了不少罪,肯定会记恨他的,可是,这是时代造成的悲剧,他当年抛下你们母子实在是迫不得已,所以才想着要补偿你,他不会亏待你的。”夏尧上辈子和这辈子说得内容除了病了那段,几乎一样。可不同的是,上辈子夏凡听了后,几乎感动之情塞满了眼睛,他恨不得立刻离开大舅管辖下如同监狱的生活。而如今,这般冠冕堂皇的鬼话,却只能让夏凡恶心。夏凡刚刚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实在没心情跟他打交道,直接问,“你确定是病了,不是打着这个旗号,想骗我去云城?我离开海市的时候,夏景年可是刚刚接了个大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盘他还没卖出去,夏家现金流出问题了吧。”这话让夏尧吓了一跳,夏景年赔掉了夏家所有的流动资金和部分不动产,可这一切刚刚发生,即便在东市,也不会瞧出这个问题。他有些干巴巴的说,“哪里,怎么会呢?”“甭管他会不会,我相信他会这么做,夏先生啊,从来都是个不守礼法的人。”夏凡接过话茬,“不过你也不用给我打圈圈,看病我是肯定不会去了,想要钱的话,我倒是有很多,可我没看到他的诚意,求人不是这个求法。你告诉他,我妈妈还在坟里等着他的赔罪,他愿意,有的谈,不愿意,就另找他人吧。”说完,夏凡这回是真的啪的一声,把门关了。第82章夏尧设想了许多种跟夏凡见面的情景,在他看来,夏凡有着跟他一样的身份——私生子,最重要的是,虽然夏景夕不喜欢他,但好歹每年都来看他两次,生活上也不曾亏待他,他起码还感受到了点父爱。可夏凡不一样,他站在门前,瞧着这幢建于七十年代的红色砖楼,因着时间长,楼道里的墙皮已经脱落,脚下的水泥楼梯已经露出了里面的钢筋,甚至,夏凡家的大门,至今仍旧是老式的旧木门,如果他愿意,一脚甚至都可以踢开。没有父爱,生活贫困,这是夏凡经历过的日子。所以,夏尧即便知道,夏凡如今身价不菲,可他依旧认为,对于回到夏家,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出身,和一个完整的家庭,夏凡应该不会拒绝。可是,显然他错了,钱财不但让夏凡摆脱了贫困的生活,也助长了他嚣张的脾气。这让这件事变得难办起来,尤其是,他的大伯,逼急了的夏景年还在等钱用。“我的妈妈还在坟墓里等着他道歉”,这句话该如何跟夏景年说,夏尧也不禁发愁起来。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关闭严实的木门,知道等下去无望,只好慢悠悠的边下楼边思索对策。但显然,今天老天爷是站在他这边的,一下楼,他就碰到了个姑娘。 第73章 安夏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这才高兴地蹦蹦跳跳走了。而夏尧想了想,觉得那毕竟是大伯的亲儿子,觉得此事不宜过猛,就转身回了房间,给夏景年打了个电话。夏景年刚刚回到云城的家里,家中还没有人知道,夏氏药业即将面临着灭顶之灾,无论是两个正在上高中来休假的儿子,还是笑语盈盈的妻子张玉蓉,还是家中那些忙忙碌碌的佣人们,都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这样的环境让他轻松自在,同样也让他备受压力。怎样,才能够保住夏家几十年的基业?他不由想到了夏凡,也不知道夏尧是否能够成功?夏凡那孩子,会不会伸手帮他一把?所以,当夏尧的电话进来时,他是强忍着自己立刻伸出去的手,压下了自己的激动的心情,等着电话响了三声后,才摁下了接通键,用低沉的声音,说出了一声“你好”。夏尧平稳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来,“伯父,是我。”夏景年平淡地嗯了一声,“事情怎么样?”夏尧立刻将他与夏凡第一次的见面汇报了一遍,因为有安夏的爆料,让他的工作充满了底气,所以,对于夏凡那些桀骜不驯的话,他并没有隐瞒,而是一一复述出来。开始时,夏景年的喘息尚数平静,可当听到那句“道歉”后,夏景年的喘息声一下子加大了,他似是颤悠悠的,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是我辜负了茜茜啊。”夏尧那边顿了顿,应该是想听听他大伯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说,可等了一会儿,听着这边一直没有再吭声,就又将安夏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一下,刚刚还十分伤感的夏景年的呼吸一下子放得缓和起来,他拿着手机在地上转了两圈,似是在急速的思考,许久后才道。“你不要跟他说这些,就说我应下了,会尽快到达小城。”夏尧毕竟说了夏景年已经罹患胃癌的事情,如今要来却是有点自打耳光,“伯父,我说了您在生病?”夏景年压根不在意,“那就病着去吧,更有诚意。”而在夏凡这边,他将门关上后,心情依旧不是很爽。他的确不对夏景年抱有希望,但当上辈子的事儿再次经历一遍,总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事,譬如,那六年暗无天日的时光。这样的夏凡看起来远不如平日那般阳光,反而更像是贝诚与夏凡刚刚接触,两人在私下见面时,夏凡表现出的阴郁。想到那个手不留情,阴森森说话的少年,贝诚就有种心疼的感觉,是怎样的家人,才能让一个孩子,有那么大的怨恨。原来,安强不过是个恶心人的跳骚,夏景年才是真正的凶手。抛弃妻子,不管不问,居然在缺钱的时候,敢上门来,就算是贝云山,他也不好意思这样明目张胆。贝诚一把搂住了夏凡单薄的肩膀,安慰他道,“没事,一切有我呢。”夏凡这才从过去不堪的记忆中回过神来,看了看满面忧色的贝诚,笑笑道,“没事,就算他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的。我没有说笑,我妈妈还等着他一个解释呢。”两边人各自蓄劲儿,一方面夏凡敦促胖叔加快了安氏制药厂恢复生产的速度,另一方面,夏景年在专门找了一个医生一个护士随行后,让人定了最早的机票,飞赴安省。这中间不过短短两天时间,其实过得最快乐的,莫过于安夏,她因着即将要得到的轿车而心动不已,并且又为了将要乘坐豪车去学校而激动,早就打电话给同学们显摆了一番。到了归校的那天,为了不让她爸妈知道这件事,安夏谎称自己跟同学约好一起回校,推辞了安强要送到车站的想法,一出家属院门口,就坐上了豪车,回校了。在夏尧来之后第三天下午,这日夏凡拜访了周老师一家人,又同今年复读重上高三的小虎喝了顿酒后,夏凡家的大门再次被敲响。夏凡与小虎关系一向良好,兄弟俩几个月没见,格外的激动,夏凡也高兴的喝了几杯,虽然没醉,但瞧着蔫蔫的,显然有些上头。大门一响,还是贝诚去开得门,就跟夏景年撞了个对眼。两人认识。在海市的房地产界,万兴董事长贝诚就是不灭的神话。这个不大的男人,凭借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好运气,在海市地产大涨之前,盘下了2300亩地,从而赚得了几百倍的利润。从贝傻子到贝成功,贝诚是无数海市房地产商人们的精神支柱,所有人都试图成为第二个贝诚。两人有仇。这个仇不是明面结下的,是一种嫉恨。在政策出台前不到半个月,万兴居然在最高点卖出了所有产业,他们都套在里面了,倾家荡产,跳楼自杀,那么多人,无人幸免,包括夏景年自己,也将夏家的几十年基业砸在了里面,可这个人,却赚了钱后拍拍屁股走了。凭什么,凭什么我们都输了,唯独你赢了。所以,在两人一对视时,夏景年脸上并没有多么高兴,反而有些低沉,“我找夏凡。”这个时候确实不太好,夏凡刚喝了酒,看样子并没有什么精神,如何对付的了夏景年这样的老狐狸。贝诚堵在门口,没有半点放行的意思,“明天吧,今天他累了。”夏景年被穿着护士服的女护士搀扶着,却是半点不让,“我是他爸爸。”“呵,”对于这个词,贝诚只有嘲笑,“如果射了精就算是爸爸的话,那这爸爸也太好当了。”这句话显然太难听了,夏景年被气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就剧烈咳嗽起来,这倒不是装的,他最近忧心伤肺,已经咳嗽大半月了,一直未见好。那咳嗽声震天动地,在整个楼道里回响,若非是上班时间,怕是不少人都要出来瞧瞧。扶着他的护士忍不住责怪道,“你这人真是的,没看见夏先生病的这样厉害,怎么堵着门还不动,你怎么也要端杯水吧。”贝诚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夏凡在里面说,“贝诚,让他进来。”贝诚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松开了大门,自己走到里面,坐在了夏凡的身边,并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夏凡的脸色——夏凡酒量真不大,此时满脸绯红,眼睛都是迷茫的。这让他格外担心,后悔刚刚怎么没立刻把门仍在夏景年脸上。夏景年跟着直接进了门,可惜安老爷子财力有限,满屋子一共就一个三人座沙发,被夏凡和贝诚占据,剩下的能坐的地方,只有地上那三五个马扎,坐下了就低人一等,站着也低人一等,夏景年吃了个无声的下马威,可他偏偏不能转头离开。瞧着夏凡没有说话的意思,他略咳嗽一声,打开了话匣子,“凡凡,我是爸爸啊。”这句话一出,夏凡觉得自己中午那顿酒菜都要吐出来了,夏景年怎么好意思说?可夏景年真挺好意思的,他脸色不变,接着说道,“这些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当年爸爸离开也是迫不得已,后来虽然富裕了,可又害怕大陆这边有什么政策,拖累你,所以才一直没跟你联系。凡凡,这次爸爸就是来接你的,你……”“哈……”夏凡眯着有些朦胧的眼睛,居然笑出来了。这让夏景年那张老脸也有些受不住,他结巴的问,“凡凡,你笑什么?”夏凡毫不客气,微微直起了身子,问夏景年了一个问题,“你爱过我妈吗?有多爱?”这问题可真遥远啊,夏景年略微停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许久才点头道,“自然爱过,想要跟她过一辈子,我们那时候连结婚的脸盆都买好了,双喜的,我还记得那个样子。”“你不辞而别时,没想过一个未婚女人怀孕,会有怎样的后果吗?你在香港,是否想过她?”这些都是夏景年的黑历史,他从不愿意跟人谈论这些,因为这会让他一直维系的体面的形象受损,可在夏凡面前,在他咄咄逼人的问题中,夏景年知道,他无法回避,“顾不得了,不走就是死。到了香港后,我常想起她。”他要解释,“凡凡,那些都是历史所带来的遗憾,我同你妈妈一样期盼着你的到来,甚至早早就替你起好了名字,那个时代,往往有许多不得已,我希望你能理解。”这也算是一个解释,如果想要回夏家,那么就会相信,如果不想,它就漏洞百出。前辈子夏凡想,所以他信了,可这辈子,夏凡是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嘲弄的意味明显。在夏尧的怒视中,他摆脱了贝诚扶着的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不屑道,“时代?你可真会推诿责任。时代让你逃离大陆,可没让你下床无情,抛妻弃子,不辞而别。爱她,想她?在海市谁不知道你有两个儿子啊,夏舜才比我小一岁吧,怀孕还用十个月呢,你的心几个月就变了,还敢说爱,真不要脸。”贝诚眯着眼瞧着,他家夏凡显然是喝醉了,正拿着夏景年发泄呢。这话一出口,夏景年脸色就变了,怒道,“夏凡,我是你爸爸。”“呸!”夏凡回应他了一个字,“爸爸又怎么样?你来的时候没打听清楚,我夏凡是个六亲不认的人吗?夏尧跟安夏那丫头嘀嘀咕咕半天,没听她说说我怎么把大舅的骨头打碎的吗?”他靠前一步,点着夏景年的胸膛,晃悠悠的道,“爸爸?你别忘了你来干什么的?既想要钱又想当爹,你以为你夏景年是谁?你不过就是个为了活命可以抛妻弃子,为了钱财可以卖儿换钱的卑鄙小人罢了,你以为你是谁!”夏景年被夏凡点的后退一步,显然被气得不轻,再次剧烈咳嗽起来,连话也说不全面,“你……你……”夏凡却不管这一套,他晃荡着指着大门,“不想听,那你走啊?”第84章夏景年的确想走,他来这里是跟夏凡做交易的,他用自己二十来年高高在上的面子,换取资金,却不是来被儿子当孙子训的。因此,夏凡那句话一出,他就一把抓住了准备反驳的夏尧,忍着咳嗽冲着贝诚道,“夏凡实在是喝醉了,今日怕是谈不成什么,我明日再来拜访。”说完,他就示意夏尧去开门,准备走人。那边晕晕乎乎的夏凡,其实根本没大醉,脑袋里一片清明,今日不过借醉装疯,过过嘴瘾罢了。当时,他对夏尧说,道歉就给钱,其实不过是句借口。一方面他好不容易才让夏景年套进去了,药厂那边又准备好了,怎会让他有机会翻身,另一方面,他其实不太相信,夏景年的膝盖有这么软的。 第75章 夏凡也不在意,随便应付着,“是挺惨的。”倒是把张晓华气得不轻,冲着夏凡嚷嚷,“滚,这里不欢迎你。”夏凡左右看看周边竖起耳朵明目张胆听墙角的邻居们,故意装作压低声音,实则大声的说,“小夏姐的事儿,我好心来跟你说一声,要不行,我就在这儿说?”张晓华没料到居然扯上了安夏,可她瞧着夏凡心平气和不似说谎的样子,又怕夏凡真说出点有的没的,只好皱着眉头走几步一撩帘子,冲着夏凡道,“还不进来,等着进蚊子啊!”夏凡于是拉着贝诚进了屋,然后又亲手将大门和窗户都关了,平房里本就闷热,这么一来,整个屋子却是一点风都不透,跟个闷炉似得,几个人立刻就出了一身汗,在屋子躺着的安强穿着拖鞋趿拉着过来,“还让不让人活了,怎么这么热?”一瞧夏凡,他倒是直接,“你怎么来了?”张晓华鼓鼓嘴道,“说是有安夏的事儿,进门就把门窗都关了,不知道搞什么幺蛾子。”安强听了也不免皱眉,“安夏早就上学去了,你能知道她什么事儿,夏凡,你不当我是舅,我不当你是侄子,咱两家早没关系了,赶紧走。”这话夏凡前几天刚跟张晓华和安夏说话,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不过他也不急,只是盯着安强道,“大舅,我身上的事儿是你告诉夏景年的吧,他如今找上门来了,要把这事儿公布出来。”夏凡就这一句话,安强和张晓华脸色就变了,安强不敢置信地问,“夏景年知道了,这不可能?你开什么玩笑?”贝诚将安强夫妻俩的表情尽收眼底,终于明白,这夫妻俩是知道夏凡的秘密的,怕是还是有意的隐瞒,否则两家闹成这样,安强不会不说出来。他于是点头道,“中午夏景年带着他侄子来了一趟,夏凡喝醉了,没谈成,留下话来说明天见。”夏凡紧接着问了句,“是不是你说的?”安强立刻否认,“不是我,你当阴阳人是好事儿,又晦气又丢人,全家都被当成怪物看,我躲着都来不及呢,能说这个?”他说着就看张晓华,“是不是你说的?”“我才没说呢!”怕是在夏凡面前表明心迹,张晓华连连解释,“我和你大舅、大姨,当年都听了你外公的话,在你妈坟前发过誓,怎么会说出来?再说,我还有安夏呢,要是说了,别人怎么看安夏?我没说。”她说到这儿,就想起来夏凡进屋时的话,“夏景年要怎么说?”夏凡想了想夏景年那性子,“他如今是大老板了,手段肯定也不一样,八成会弄个新闻发布会那种的,让认识我的人都知道吧。”这就让张晓华变了脸色,她别的倒是不怕,就怕三点,一是院子里的人要是知道了,怕是要背地里笑话死他们家,二是炒股的人知道了,又会怎么嘲笑她,最重要的是,万一安夏学校里的人知道了,安夏那丫头那么好面子,怕是要气疯了。想到这儿,张晓华就有些口不择言,“他都大老板了,干吗要跟你对着干?你不是又将对付我们那套,对付人家了吧。怪不得人家都说阴阳人是天地晦气、怨气生的,在老家,你这样的你出生就得弄死,也就是你妈舍不得,你外公疼你妈,才留下你。你说说,你先克死你妈你外公,我们也巴不得离你远远的,你亲爹也跟你对着干,你不晦气谁晦气?”在没有比这个更恶毒的了,可这的确是事实,夏凡出生于1975年,那时候虽然早就破四旧了,可人们内心里,对于一些不常见的东西,依旧是充满了偏见,叫他们怪物,认为这些人充满着不吉利,在一出生的时候就要弄死。如果这家人没有弄死他们,就会被整个村子的人孤立。单位是工程处,虽然如今都是城市人了,可都是招工上来的,大多都在村子里成年了才出来,对这个信得很。贝诚气得上去就想打人,夏凡却紧紧地拉着他不放,对于身体的异样,他其实已经在那六年,听到过顾禾太多的挖苦,这点又算什么呢。他冲着张晓华道,“你也知道,在老家这是要被弄死的?一家人要被指指点点过一辈子的,安夏学的专业,毕业是要会咱单位的吧,若是人人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你以为她愿意回来吗?明天夏景年约我在大门口的饭店里201包间见面,中午12点,他做生意赔了钱,想要找我要钱周转,你想想办法吧。”夏凡说完了,拉着贝诚往前走,想了想怕是不甘心,又回头道,“这世上知道我身体秘密的,也就是你们一家和大姨一家,大姨他们没有接触过夏景年,倒是安夏前两天跟着夏尧坐车出去了,满大院的人都看见了。夏景年来的别有用心,安夏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吧。”夏凡说完,就拉着贝诚开了门,平地里不少纳凉的人,都在盯着安强家,以为会打起来,想看看热闹,可瞧着两人竟是安安静静的出来了,就觉得没意思,跟别人聊其他的去了。而张晓华和安强坐在家里,互相对视了许久,安强才暴怒的喊了声,“这个兔崽子。”张晓华也知道,这是骂夏凡呢,他找的事儿,居然让他们帮他善后,又不得不做,这谁也好受不了。可张晓华一想着人人都对自家人指指点点的日子,也就认了命,站起来道,“这事儿得管。”第二天一大早,夏尧就拿着熬了一夜写的策划案给夏景年看,他常年做这些,算是驾轻就熟,条条框框拿捏得十分到位,他直接用一则求医广告为切入点,噱头就是寻找世界名医医治双性私生子,既能够让人感觉到夏景年的无辜,又能将夏凡的情况透露出去,倒是让夏景年看得连连点头,表扬道,“你如今却是能独当一面了。”夏尧听了倒是颇为受用,“都是应该做的。”说完,夏景年就让夏尧将东西收拾好,两人一起到了家属院前面的那家国营饭店,进了定好的包间,此时不过11点半,离着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这里是典型的国营饭店,干净倒是干净,但装修的没有半点品味,包间里不过一张大圆桌,送上来的水也是几块钱一斤的茉莉花茶。若非旁边真没地方,他们是不会来这家的。夏尧嫌恶的用纸巾抹了抹茶碗,到了一杯放在夏景年面前,“您凑活一下吧,这里就这条件。”夏景年却是把玩的拿着那个杯子,心情极好的给夏尧忆当年,“你别看你瞧不上这里,当年我们发了工资,好几个人凑了四个月,才能到这里吃顿饭,那时候,滋味好极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这里居然还……”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声,隐隐约约的听着有人叫夏景年的名字。这让夏景年不由皱了眉,冲着夏尧道,“去看看怎么回事?”说着,那声音就已经近了,夏尧一打开门,就见呼呼的有东西飞过来,只听啪叽一声,他连躲都没躲开,一个臭鸡蛋就砸在了脸上,熏得他立刻后退几步,把门让了开。这下子却是门户大开,外面的人立刻冲了进来,手中的臭鸡蛋,西红柿,烂西瓜,一切能砸出水的东西,跟不要命似得往夏景年和夏尧脸上身上砸。夏景年这么多年,哪里受到过这样的罪,即便是连连躲避下,脸上身上也挂满了脏东西,他用手挡着脸,跟夏尧一起,喊着,“是不是误会了,你们干什么,我是来吃饭的,我不认识你们。”听了这话,为首的一个中年妇女却呸的一声,边砸边喊道,“你不认识老娘,老娘却认识你,夏景年,你抬头看看,咱俩一个班的干了三年活,你敢说你不认识我?”夏景年被他嚷的抬了点头,果然从那张胖胖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感觉,这不就是他那个二百五似得女同志林秀秀吗?他立刻求饶道,“是林姐啊,别砸了,你这是干什么?”林姐也不客气,哼道,“砸的就是你。没有良心的东西,当年就不老实,跟人家安茜谈恋爱,非要说喜欢人家,说要结婚,哄着她随了你,结果怀上了,你倒是自己跑了,怎么,你丢下他们母子二十年不回来,听说做生意赔了,想起夏凡来了,呸,你那干的是人干的事儿吗?畜生也干不出来。砸,这种东西就不能让他回来。”后面的十几个老娘们也不客气,一个个手中都提着篮子,将夏景年两个堵在屋子里,砸了个痛快,夏尧实在是受不了了,就瞧见了开着的窗户,这里是一楼,倒是方便,他一把将吃饭的圆桌扛了起来,挥舞了几下,把这群女人逼退,一边招呼着他大伯从窗口逃逸,夏景年如今被臭鸡蛋和烂西瓜熏得只差虚脱了,哪里顾得上脸面,当即也不客气,踩着板凳就跳出了窗户,慌张张地往车里逃。恰好碰上了接警过来的警察们,还有他们身边站着的一脸不忍的夏凡和贝诚,夏景年还想躲开,可夏凡眼睛却尖的很,指着他道,“警察同志,就是他,另一个应该在里面,被堵住了。”几个警察一瞧,差点没笑崩了,眼前这人一身白衬衫,如今已经红的黄的看不出颜色,脑袋顶上还挂着两个鸡蛋黄,正往下流,瞧着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为首的队长让人将夏景年拦了下来,又带着两个人把屋子里的大妈和夏尧弄了出来,谁也没放跑,全都押到了派出所。用他们的话说,情节实在恶劣。而现实是,进了派出所后,屋子里瞬间吵闹起来,大妈们人多口杂,控诉的都是一件事,夏景年这个原先单位里的人渣败类,二十年不管妻子,如今孩子好容易混出个样来,他却跑过来要钱,她们看不过,这叫见义勇为。这么见义勇为,所长可没见过,可惜十几个大妈战斗力忒强,他吵不过,只能移步到了夏凡那儿,夏凡脸色不好看,“警察同志,我外公和妈妈把我拉扯大,后来他们都去世了,我连学都上不起,外出打工的时候,他给他儿子买上百万一匹的马。如今他缺钱了,却跑到我这里,说要我给钱,不给就威胁我,往我头上泼脏水,我没见过这样的父亲,我也不认这样的父亲,大妈们做的是过分,可我感谢她们,罚款还是劳教,我替她们受着。”夏凡年纪小,如今才刚刚成年,长得又好,又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样,怎能让人不怜惜?他这话音一落,所长还没说什么,那边就有人叫好,“说得好。”几个人立刻回头看向他,所长问,“你是谁?”这人长得普普通通,手中拿了个录音笔,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听了笑了笑回答道,“哦,我是省广播《筱娴时间》的记者,刚刚听到这边发生了点事儿,就过来看看。这位小同志,我刚刚也听过了您的遭遇,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接受我采访?”他似是诱惑的说,“这也是澄清的好机会啊。”第86章夏凡为难的看了一眼记者,又低着头,露着细细的脖子想了好半天,结果还是一副不想说的样子,“抱歉,这是家事,实在不好外传。”这样记者有些郁闷,他是省广播驻小城的记者,名唤吕由,刚刚筱娴打电话给他说,她的一个原先的采访对象爆料说,一个当年抛妻弃子的港商回家认儿子,似是跟单位的人发生冲突,警察已经赶过去了,让他快去看看是否有新闻。小城实在不大,吕由打了个摩托车,直接就饭店门口,恰好瞧见了夏景年和夏尧最狼狈的样子,那满衬衫的红红黄黄,看着就让人想吐,更何况那顶风臭三里的味道。当时吕由的眼睛就亮了,这当年得做了多少亏心事,才能在二十年后被人扔成这样啊。八卦的火焰在他灵魂里燃烧,他一路就直接跟进了派出所。可如今,当事人居然不想说,吕由又试了试别的办法,可夏凡的嘴却是严得很,无奈之下,吕由就被夏凡请了出来。这让吕由十分的沮丧,在走廊里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再接触夏凡,幸亏今天大妈们战斗力忒强,警力全放那儿了,没人有时间管他,倒是没把他赶出去。贝诚在屋子里瞧着晾得他差不多了,这才开门出来,果不其然,吕由一瞧见贝诚,眼睛都冒了光,急匆匆冲过去,一把扯住贝诚的袖子,兴奋道,“同志,你跟夏凡是一起的吧,我是省广播的记者,想采访你一下,你看行吗。”贝诚略推辞几句,让吕由抓着他的手越拽越紧,看着差不多了,这才点头,“你想知道什么?”“您谈谈今天的具体事情吧,当年抛妻弃子找回家人的也不少,为何会触怒如此多的大妈呢?”吕由直接问最感兴趣的地方。这原本就是贝诚打电话跟筱娴做出个套,只是为了逼真,没跟这位记者透露,架势拿捏的差不多了,自然会老老实实说,“其实事情很简单,当年夏景年抛弃怀孕的未婚妻安茜,自己一个人逃去了香港,留下安茜母子艰难度日,夏凡还算争气,挣了不少钱,不知怎的,却让夏景年知道了,他好像因为投机房地产,资金周转不灵,所以想从夏凡这里要钱。怕夏凡不答应,就用夏凡有病的事儿威胁他,大妈们听说了,觉得生气,这不就赶过来了。”“什么病呢,是真的吗?”贝诚无所谓的笑了笑,“他居然说夏凡有隐性病,你说安茜怀孕四个月他就离开了,连夏凡他大舅大姨都不知道的事儿,他怎么知道的?不过是接着亲爹的名头威胁罢了。好了,我也就只知道那么多,你想要知道当年的实情,去采访一下大妈们吧,她们知道的更多。”贝诚说完,就转头去接水,送回了夏凡待着的那间屋子。吕由恐怕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事儿,啧啧嘴,越发觉得有趣,就靠到大妈们待得那屋门口了。 第77章 显然,夏凡也明白这点,他点头道,“一切照着正常来,不过,既然没有团队,我们也不可能马上培养出来,那不如找现成的。”胖叔点头道,“这是自然,已经在暗地里私下找人接触了,如今有几位不错的已经表示了兴趣,不过还需要在接触接触,大概这两天就能定下。”安排完一切,夏凡就跟着贝诚去见了次许杰,许杰毕竟是长辈,而且在不久前的夏景年一事上帮忙不少,再说,两人又想邀请他参加安氏制药厂的剪彩活动,自是要亲自上门。不过与别人不同的是,贝诚的确算是许杰的子侄辈,如果说原先还是因着谢家的关系的话,那么经历了海市这一遭,许杰靠着夏凡的提醒而逃得一难,则更多是与两人的交情了。许杰对他们的到访自然是欢迎,同时对剪彩的事情答应得十分痛快,理由也很充足,原来的云城制药厂,现在的安氏制药厂,是整个云城第一家企业转制的国企,作为分管经济的副省长,许杰的到来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更让胖叔乐开花的是,许杰不仅来了,他还将药品监督局、省内各大医院的院长带了不少来,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人情关系行天下,有人介绍和无人介绍,往往相差甚远,胖叔陪着这些人喝了次酒,就算交下了朋友,许杰也算是给安氏制药厂铺好了道路。这样的场面,这样的阵容,在云城众多商人眼中,安氏制药厂来者不善,他们的对手或者目标,显然是已经在这里生根发芽的夏时制药厂。这世上一向不缺少看热闹的人。这边夏凡热热闹闹剪彩开业,出席的人物一个个来头大的吓人,并且在剪彩仪式上,还宣布了新药胃爽正式上市,这简直是来势汹汹。而那边夏景年那边银行频频上门,又在小成那里吃了个哑巴亏,算是倒霉到了极点,为了维持正常运转,无奈之下,夏景年亲自回香港处理了两处产业,被八卦的港媒描述成“执笠”,要关门的意思。因此在一次云城老大顾禾的生日聚会上,瞧着四处转悠与人打招呼的胖叔袁正方,就有人冲着夏景年道,“呵,他可挺嚣张的,这是什么地方,安氏才开门多久?他居然也敢来?”夏景年此时正一个人喝闷酒,若是夏凡在这儿,便会发现,其实这场生日会他很熟悉。这是他上辈子被夏景年第一次介绍给顾禾的场景,被顾禾的一张俊脸所迷惑,从此走上了不归路。可惜,人的命运会变得,那时的夏景年因为多生了个儿子而兴奋不已,而如今的夏景年也因为多生了个儿子倍加尴尬。他早就听说了安氏制药厂,只是他那时候正被海市的地弄得焦头烂额,更何况,就算当年的云城制药厂也竞争不过他,何况是个新来的。所以,夏景年只是让夏尧多加关注而已。直到他收到消息,夏凡以董事长的身份出席了剪彩,他才恍然大悟,那居然是小兔崽子拿来对付他的。只是他却毫无办法,只能当闷头乌龟躲着点。如今听着那边的人来了,他不由抬起头,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向所谓的安氏制药厂负责人。那块站着四五个人,一人拿着杯红酒正聊得起劲,老的那个是云城医院的院长,还有两个是做医疗器械生意的,还有一个是药监局的一个官员,最后一个男人,挺胖的,只是正侧着身子,他看不清脸,安氏的负责人,应该就是他。夏景年边眯着眼睛看着那边,边问,“这人叫什么?有来头吗?”看热闹的人想了想道,“挺好的名字,好像姓袁,我想起来了,袁正方,是这个名。”可此时已经喝醉了的夏景年却猛然站了起来,“袁正方?”说着,他又回过头,去看那个男人,男人依旧侧着身,可此时这胖胖的身体,却让夏景年产生了无限熟悉的感觉。他不敢置信地跌跌撞撞的向着那个方向走去,半路上,袁正方似是跟人说话,猛然回过了头,那张胖胖的脸完整无缺的展示在了夏景年的面前,他手中的杯子,啪的一声,落在了厚厚的地摊上。第88章夏景年的酒在瞬间就醒了。华侨袁正方与安氏制药厂的负责人袁正方合二为一,共同化成了一张脸——夏凡。这让他想起了那块万兴卖给胖叔,然后又被他捡漏,最终烂在手中价值六亿五千万的土地,一股怒气从心底而来,同时而来的,还有寒气。他记得夏凡今年才不过十八周岁,袁正方与他认识时,是在去年,可夏凡跟着贝诚组建万兴到海市买地是在1991年初,虽不知道夏凡是故意设套还是认出他来后见机行事,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居然有这样深沉的心思,老道的手段,这不得不让他害怕。如此再想到前几天在小城时,那些迎面而来的大妈,让他丢了这辈子来最大的脸,当时他和夏尧认为不过是巧合,如今看,夏景年十分肯定的是,夏凡干的。这怒火夹杂着寒意,再加上夏氏的处境,在夏景年身体内汇聚成了一股暴戾,他甚至有种想要撕开夏凡脑袋看看的想法,他是遗弃了孩子,他是错了,可为何要这样残忍地对他?有那么恨吗?这股子怒气支撑着他走到了胖叔面前,旁边几个闲聊者显然瞧见了他脸色不爽,知趣的避开了,一时间,两人周围竟然形成了真空。夏景年压抑着怒气问了一句,“你跟夏凡认识多久了?”胖叔一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这是他来云城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胖叔甚至私下里揣摩,怕是夏凡故意这么做的,他要刺激夏景年。显然,这个目的达到了。瞧着夏景年煞白的脸,胖叔当年跟夏景年又相处的不错,也挺不忍心的,但只能据实回答,“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住在安老爷子楼下。”居然是邻居?可这事儿夏景年跟胖叔说不着,他呵的笑了一声,“把夏凡电话给我。”胖叔却明白夏凡压根不想跟夏景年有任何接触,而且夏凡的手机号只有几个关系亲近的人知道,肯定不能外传,他抱歉道,“这恐怕不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慢慢玩。”说完,胖叔就退了。夏景年被扔在原地,此时恰好响起了音乐,客人们开始成双成对跳起舞来,夏景年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摆动的人群中,这让他有种被儿子抛弃并结仇的既视感,他几乎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动了起来,分开挡在面前的人们,一个人冲出了会场。夏景年的司机就等在外面,瞧见他一出门,就迎了上去。夏景年却直接吩咐道,“去安氏制药厂。快点。”司机被吓了一跳,又不敢违背,连忙将车启动,向着安氏制药厂的位置开去。此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钟,整个云城已经进入了休息状态,除了小年轻们还在外面闲逛,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司机边开车边从后视镜中瞧着夏景年的脸色,心中暗叹倒霉。好在安氏制药厂是老国企,位置并不错,车不过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地,夏景年一下车,司机就吐了口气,然后给夏尧打了个电话。安氏制药厂如今已经下班,厂房内除了几盏路灯,瞧着黑漆漆的。夏景年就静静地站在大铁门外,神色莫测的看着里面,这幅样子,怎么看怎么神经,让守门的大爷吓了一跳,专门一边贴在窗户上,一边摸着电棍,准备一有事,他就冲出去,如今厂里刚刚恢复生产,可不能出漏子。这一站就是半个多小时,没人知道夏景年想了什么,直到夏尧来了,默默地走到了他身后,夏景年怕是听见声响了,回头看了一眼后,就道,“走吧。”两人才一前一后的又回车里了,等着轿车一溜烟开走,大爷才从门岗处打开门走了出来,在夏景年站着的那地转悠了一圈,发现没留下什么易燃易爆品后,骂了声神经,又回去了。夏尧让司机先回去了,自己开着车载着夏景年。他一向会察言观色,并不曾开口,反而放了点舒缓的音乐,就那么静静地一路向回走。直等到临下车,才听到夏景年说,“确定夏凡的行程,明天一早我要见到他。”夏凡这边却是简单的多,将许杰一行人好好送走后,他与贝诚几乎就空了下来。贝诚对云城的温泉特别感兴趣,原本两人就直接扑向郊县的一家著名温泉会馆,想要散散心。可惜胖叔总觉得这毕竟是夏凡的摊子,想让夏凡多了解一下,硬是多留了夏凡两天,美其名曰,参观药厂。因此,在剪彩结束后的第二天早上七点,夏凡就被铃声闹醒了。他瞧了瞧外面的天,亮了,但不是特别亮,就有些发懒。又在贝诚暖和的身上蹭了蹭,被贝诚一把捞回到胸前,狠狠抱住亲了一口。夏凡也不是吃亏的人,手直接从贝诚的胸口一路缠绕向下,摸到了内裤的松紧带处,贝诚对此喜闻乐见,毫无反抗之机,干脆两腿打开,为夏凡的进攻制造条件。夏凡瞧着他那副样子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不由起了坏心,冲着下面狠狠抓去。贝诚哪里不晓得夏凡那点弯弯绕,直接腿一撬,挡住了夏凡的手,手中一使劲,两人就翻转了方向,夏凡被压在了下面。贝诚问,“知错了吗?”夏凡答,“知错了。”“怎么罚?”“当然是想怎么罚,”夏凡在贝诚耳边吹了口气,“就怎么罚。”说着,他的手再次沿着贝诚的曲线向下慢慢摸去,贝诚被他猫一样的动作,挑逗得浑身冒火,忍不住直接抓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胯、下。可几乎在碰到的瞬间,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夏凡刚起了兴趣,如何肯放弃,连看也不看,可贝诚毕竟是成熟点,伸手将手机摸了过来,瞧着是胖叔打来的,知道怕是要来接人了,直接摁了接听键,“喂,胖叔吗?”“老板,我已经出发……”胖叔的话一下子停了下来,两边人呼吸都顿了一下,贝诚这才反应过来,这手机是夏凡的。他看了看表,早上七点十分,这个时间,他来夏凡屋子里干什么。原先在海市,徐睿和老三他们对两人的关系心中都有数,可胖叔并不跟他们一起工作,所以这事儿怕是并不知道。最重要的是,胖叔是夏凡的邻居,尤其是胖婶,跟夏凡大姨关系十分亲密,这事儿怕是包不住了。可两人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贝诚当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要来接我们了吗?到了打个电话,我和夏凡就下去。”那边胖叔连忙应下,“我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不急,不急。”等着放了电话,两人那点兴致也就扫光了。贝诚有些担心地看着夏凡,虽然夏凡母亲去世,父亲算没有,可贝诚依旧看得出来,夏凡十分在意大姨的看法,他不知道,夏凡对出柜怎么看。夏凡自然是瞧出了他的意思,脚丫子轻轻地踹在他的肩头,哼道,“傻子,还不起床,就算要出柜,也不能让人抓在床上啊。”等着两人到楼下的时候,胖叔就看到的是,无所谓的夏凡,和嘴角上翘的贝诚。这让猜测出了某些不好想法的胖叔有些踌躇,两人都坐在了后面,他从后视镜中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最终还是夏凡被瞧烦了,直接给了一句,“别看了,专心开车,你没猜错,就那种关系。”还开车呢。胖叔直接一个刹车,差点将车停了下来,若非后面人水平高,怕是要追尾。胖叔往后瞧瞧,后面两个压根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他只能将话憋了下来,这回愁的人是他了,告不告诉胖婶,这是考验他的意志。 第79章 夏景年知道这弟弟自幼就是个锱铢必较的,他来也是说这个事儿,不想跟他闹翻,“那地压在那里坏不了,不定什么时候都涨上去了。你不用操这个心。倒是咱家制药厂,如今缺少流动资金,我想了想,如今借贷也不方便,就想将家中两个闲置的单位卖了,跟你说一声。”“不行。”夏景夕不愿意。夏景年道,“那就等厂子垮了,咱们都喝西北风去。”夏景夕显然说不过他,猛然站了起来,冲着他发脾气道,“卖卖卖,你都卖了吧,反正你也没想要我的意见,不过通知我而已,那何苦还来这一趟。”说完,他就摔门而出。而夏景年面不改色心不跳,通知夏尧,“去联系人,把房子悄悄处理掉吧。别走路风声。”而在云城,胖叔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电话中那人问,“底薪三千块,提成百分之十五,有工龄工资,一年休假十五天,这个条件不会有变动吧?”胖叔淡定的给了肯定答复,男人道,“那好,11月2日对吗?我那天辞职,放心,不会走路风声。”胖叔给夏凡打电话,“最后一个,这事儿成了。”第90章夏景年的房子卖得十分快。此时正是香港房地产最繁荣的时期,纵然在1991年,香港政府将购房首付从原来的一成,提升到三成。可香港地产商为了多卖楼,甚至想出了通过财务公司向购房者提供额外的贷款的法子,如果你想买,首付0.5成都可以做到。此时的房产价格已经到了均价4.8万元每平米,豪宅更贵。这样的背景下,夏老爷子当年买下的地点位置都相当不错的两栋加起来将近三百平的豪宅,一透露出消息,就有不少人问津,最终给夏景年凑得了1500万的资金。这笔钱在夏景夕眼中,不过是一笔不大不小的赌资罢了,更何况整个夏家的掌舵人。可现实是,夏家经过夏景年一次不慎重的投资后,连这些钱也都看得重要了。这也是暴发户的悲哀,他们实在没有足够的底蕴。这笔钱一到手,夏景夕和夏新就打上了主意,一个想用一千万偿还赌债,一个想要五百万投资电影。这两人打算得不错,可惜夏景年哪里是个好说话的人,他们的目光就盯在了夏尧身上。夏尧算是夏景夕这一家中,最有前途却最没地位的人了。他私生子的身份,即便是他十岁的小妹妹夏晴,也敢冲着他呼喝。夏景夕做为父亲,自然是无比威严,直接让夏尧进屋来,毫无愧色的冲着夏尧说道,“那笔钱到帐了,我那边账目还差点,你去还了吧。”说完,也不给夏尧回答的机会,“好了,你出去吧。”夏新更简单,“我要五百万。”夏尧答没有,夏新则皱眉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敢给我摆谱了?让你拿你就拿。”夏尧心情自然不好,但也只能应着,转头将此事告诉了夏景年。夏景年听了只是哂笑一下,让他不用管,再看他来,他这弟弟自来都这样,否则夏景夕也不会败在他手下。两人相差十岁,当年二十七岁的夏景年来到香港时,夏景夕已经足足十七岁,在他母亲的庇护下过了十多年,也独享了十多年的父爱。夏景年的到来,对于夏景夕来说,就是一场掠夺,他自然对夏景年没好脸色。而夏老爷子虽然自认为对不起夏景年母子俩,可毕竟跟小妻子过了多年,而且最重要的是,夏景夕是他看着长大的,岁数又小,心中总是偏一点。这样的情况下,夏景年不吭不哈,任人欺负,隐姓埋名从小职员干起,用了三年时间,才让夏老爷子公开承认了这个儿子。随后的剧情狗血而又常见,夏景夕不过是个被母亲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夏景年跟后母两个人开始斗法,在一次次交锋试探中,两人原本平分秋色,可惜夏景夕办了件蠢事,他妈的老情人回港,原本十分隐秘,可惜被夏景夕发现,偷偷跟去,夏景年自然是黄雀在后,将人抓了个正着。夏老爷子被气了个半死,当场发了病,自此半身瘫痪,后母直接离了婚,夏景夕又不过是个大学生,夏家的一切自然归了夏景年所有。一年后,老爷子病重身亡,临死前留下遗嘱,并逼他发了重誓,用不分家,供养夏景夕,这才闭了眼。这么多年,香港人人都说夏家二老爷实在不是个东西,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挣钱一分没有,花钱大手大脚,也就是夏景年重视兄弟情,否则哪个养得起。可谁又知道,这一切不是夏景年所纵容勾引的呢?他站在窗前微微叹了口气,只是如今终日打雁反被雁啄,倒是自己马失前蹄,连赌博的钱都付不起了,想到这里,夏景年就有些愤恨。在他看来,当年的自己,受了那么多罪,不也是认祖归宗了吗?夏凡这孩子心思实在过于狭隘。好在,他如今有了钱,起码夏氏制药厂的研发等项目可以进行下去,这才是金饭碗,他夏景年倒不下。而与此同时,这一天,夏氏制药厂到了上班时间,平时电话此起彼伏,人员进进出出的业务部,居然大门紧闭,没有半点动静。前来送报纸的老大爷敲了一会儿门后,只能把报纸放在了大门口。等到早上十点钟,旁边行政部的人才觉得不对劲,打了业务部的电话,都是盲声。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业务部的主管顾城如今正在刘德福的办公室中坐着,手中拿着的,是足足十七份辞职书。两人面对面坐着,他将一沓白信封推到了刘德福面前,刘德福的眼睛都愣了,整个人脸色发青,有些不沉稳的说,“你……这是什么东西?”“就是你想的一样,辞职书。”顾城十分淡然的说,“我们部门十七个人的,都在这里,今天全部离职,所欠的上个月工资不要了,当然,对于贸然离职造成的损失,我们深表歉意。”刘德福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部门全都辞职了,还是这样突然的齐刷刷的,这怎么可能,他砰地一声站起来,也不顾后面倒地的椅子,几步走到顾城面前,反复的问,“你跟我开玩笑呢是不是,你他妈的开什么玩笑,这事儿是能乱说的吗?”顾城有些歉意的看着刘德福,“这事儿我们干的的确不厚道,但刘厂长,我们做这行风吹日晒的,不就为了多挣点钱吗?那边开出的待遇太好了,很抱歉。”刘德福一下子就想到了安氏制药厂,他苦口婆心,“那边不是跟这边一样吗?再说,他一个新开的厂子,能卖出多少去,你的提成怎么也不如这边多,做生不做熟,兄弟,你不能这样玩我啊。你们都跑了,我那哪儿找人啊!”顾城拍了拍刘德福的肩膀道,“怎么会一样,那边开了三千底薪,百分之十五提成,刘厂长,这工资,怕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再说,就算一样,我也愿意去那边干干,睨视咱们大陆人,我跟你说句实话,在港资企业实在他难受,同样的活,就因为人家是香港人,工资就高出好几倍去,他妈的天天当二等公民,实在太憋屈了。”刘德福眼瞧着顾城一点留下的想法都没有,只得白脸转黑脸,喝斥道,“你们这是违约啊,我记得咱们去年才签的合同吧,还差一年多到期呢,我跟你说,你这样干,我可告你去。再说你档案也在这儿呢,你赶快回去给我老老实实干活去。”对于这一条,顾城丝毫不在意,他笑笑指指天道,“安氏剪彩谁来了,许副省长,这点事压根不是事儿,刘厂长,这事儿您就别操心了。”他一推那叠白信封,“我们就算辞职了,给您带来麻烦十分抱歉,有空我请你吃饭吧。”说完,顾城就起身出了办公室,刘德福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里,十一月的天气,还未送暖气,他突然觉得冷飕飕的,寒气从骨头里发出来,两条腿都在打着哆嗦。销售药品靠的什么,一方面是药品质量,另一方面,则是人脉。一个业务部门全都跳了,虽说他们可以再找,可那些积累的靠着人脉维持的渠道怎么办?好容易,他才摸到了电话,拨通了夏尧的号码。那天其实是夏老爷子的忌日前一天,夏家全家人依着过去的旧例,要去一家庙里住上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烧香磕头。一家人乘了一辆商务车,由于夏景年拒绝了归还赌债和投资电影,夏景夕和夏新都有些愤愤,可惜的是,他们不够强势,不敢违抗,气氛就清冷了许多,一路上安安静静,竟是无人说话。直到走到半路,夏尧的手机声突然响起,才打破了整个车中的寂静。夏尧歉意的看了看众人,小声说了句,是刘德福后,就摁下了接听键。他说了句喂,刘德福的急躁的声音就从话筒里传了出来,“总助,出大事儿了。”刘德福的声音实在太大了,整个车中的人,一下子竖起了耳朵,连夏景年也皱着眉头看向夏尧,夏尧瞧着他的目光,赶忙问,“什么事儿?”刘德福这才将早上的事儿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随后道,“这安氏制药厂也太过分了,这哪里是挖人,是结仇啊。咱们这些销售精英,可是百里挑一的选出来的,如今连主管都走了,后面的渠道怎么办,就是找人如今也顶不上!”夏尧还未回答,他的手机就一把被夏景年拿了过去,夏景年沉声道,“直接去法院,将这十七个人都告了,扣着他们的档案不许归还。务必将他们弄回来,同时,你立刻招聘,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接替他们的人。”这法子可谓周密,可显然一点都不管用,刘德福在电话里哭诉,“他们身后站着许副省长,压根不怕,别说合同,档案都能重新办理啊。”夏景年这次却没再立刻出主意,电话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刘德福问,“我去跟安氏制药厂的负责人谈谈吧?”夏景年道,“不用,我马上回去,无论你用什么办法,约也好,堵也好,我一到就要立刻见到他。”说完,夏景年就挂了电话,冲着司机道,“现将我送回家,在送他们去庙里。”他转头看向夏景夕,“阿尧我要带走,拜祭的事你多费心了。”而此时,在安氏制药厂,夏凡听胖叔说业务部门已经全部齐了,他道,“如今夏氏制药厂没有销售人员,药品肯定会出现断层,让他们利用人脉,多给回扣也好,尽快把胃爽顶上去。”夏凡想了想,“对了,广告那边安排好了吗?”胖叔点头道,“完全搞定,明天,明天开始,胃爽的广告会铺天盖地。”第91章 第81章 而电视上的广告,最让人喜欢。张骁演绎的胃痛美女,一句“有了胃爽,胃痛再也不找我了”,居然成了流行语,在大街小巷流传。夏景年让夏尧他们集思广益,该如何对付安氏制药厂的攻势,但结果却是平平,所有的人都只有一个建议,我们也打广告吧。夏景年实在是不想跟着夏凡的屁股走路,他犹豫了几日,然后就被胃舒泰一日比一日差的销量虐到了,权衡再三,发现压根不存在更好的办法后,他点了头。可问题在,张骁不但是最为出名的女演员,而且因为一贯塑造的都是文雅得体的女性,在广大观众中,有着不错的口碑,想要找个能抵抗张骁的演员,却是不容易。夏尧是香港人,自是不认识大陆的演员,他将香港那些顶尖的娱乐圈人士,从歌星到影星都巴拉了一遍,给夏景年提供了两个名字,楼玉和张曼曼。作为在香港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夏景年自然认识她们,前者是如今歌坛的天后,后者刚刚拿了香港的电影奖,都是大腕。可惜的是,夏景年很快摇了头,“大陆没几个认识她们,就算花了钱拍了广告,也没多少用途。”随后,又有一堆人贡献了一堆方案,但不是名气上小一点,就是形象上不尽如人意,夏景年始终没拍板。直到这日,刘德福说了个人选——林鸥,让夏景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林鸥比张骁略微大上几岁,是张骁出名前,大陆最为抢手的女演员。她长相颇具古典气质,在许多部古典小说改编的电视剧中,都有出色的表现。听说,是因为嫁了人不准备抛头露面,所以渐渐不接戏了。一想到这个,夏景年那有点意动的心思就按了下去,“林鸥倒是不错,可她不是不接戏吗?听说不少导演找他,也有厂商找她,都想跟她合作,可都被拒绝了。我瞧着那些新闻,怕是真心不想在娱乐圈里混了。”刘德福确实蛮有把握的摇摇头,“那是原先,我这是托了熟人打听的,说是好像跟老公闹了什么别扭,豪门太太也不做了,回了大陆开始重拾旧业。如今正开始看剧本呢!我这个熟人跟我说,现在要拍广告,只要价钱合适,产品适当,一谈一个准。”如果是这样,夏景年却是有了八分愿意。林鸥在地位上与张骁相当,甚至要高一些。从她息影三年多,如今一付出,就有这么多人愿意跟她合作,就能看出这一点。而让他最满意的是,林鸥不但相貌上要略微强过张骁,甚至在口碑上都比张骁强,这让他有种时时刻刻压着夏凡的感觉。事情一定,自然就简单的多了,除了审片外。也用不到夏景年插手,刘德福直接包办了。不过林鸥终究是个名演员,架子也不小,纵然这边说了急迫,也托了好几天,再加上拍摄期间,喜欢迟到早退,等着广告拍好,剪辑完毕,成了成品,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因着这事儿是刘德福提议的,所以他十分忐忑,拿着样带给夏尧时,怕是也觉得不好意思,还说,“原先我听说林鸥都是标杆式的人物,拍戏都是早到晚归,有点不好就要返工,可这几天一瞧,可不是这么回事,都是吹的吧。实在太大牌了,连着好几天都是大家等她一个人。”夏尧自然明白刘德福的推脱之意,没说话,就将盘子拿过来看,电视里林鸥一副女王打扮,去逛街。只是走到一半,却一副胃疼的样子,差点没倒地,一个陌生人讲一盒胃舒泰放在了她手中,不久后,林鸥就好了。随后出现画外音,胃舒泰,一年销售上百万盒,夏氏制药厂生产。说真的,药品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吸引人的,反而是女王般的林鸥。夏尧是个懂行的人,一瞧带子就知道,这回肯定行了。他打发了刘德福,自己一个人去夏景年那里说了说,定于第二日,开始大批量播出。而对于夏凡来说,他这两天刚将贝诚接了回来,原本贝诚不过要去北京两三天即可,可到了那儿他才发现,章唯这小子的眼光真不错,这vcd生意的确大有可为,就跟着章唯下了广州,他又跟进行技术攻坚的两个人见了见面,又考察了一番后,投下了两千万。这么一折腾,贝诚回云城的时间就晚了十天左右。两人半个多月不见面,自然是亲密的很,一番运动后,就相互靠着在沙发上看电视。夏凡随手播着,恰好瞧见了胃舒泰的广告,看着林鸥的那张脸,贝诚略微惊奇的说,“你还真猜对了?”夏氏制药厂是否会推出广告,并且选用哪位明星,两人其实讨论过。贝诚觉得八成会从香港选,毕竟内地压得过张骁的几乎没有。夏凡则跟神棍似得说,“我猜是林鸥。”贝诚自然不信。如今看到了真是林鸥,贝诚不由坐了起来,眯着眼打量着一副酒足饭饱样子的夏凡,碰碰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她?”夏凡不由神秘的笑了笑,冲着贝诚道,“你问我就说啊?”贝诚也不惯他,“那就散了吧。”夏凡这里憋了半日,就等着说出来招摇一下呢,怎会憋着。立刻抱住贝诚的胳膊道,“没啥,就是那日跟谢明耀说了会儿电话,知道林鸥复出了,我想着香港的明星毕竟大陆人不认识,夏景年没那么傻用他们,大陆的林鸥复出了,自然就她最合适了。”贝诚哪知道自己竟是输给了谢明耀,不由摇头道,“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些消息。怎么就不学好呢?”回答他的是一段铃声,夏凡做出了个嘘的动作,小声道,“是表哥。”然后接了起来,那边传来表哥有些粗的嗓子,只是一番寒暄过后,话却不太好听,“凡凡,你说话方便吧?”等着夏凡应“是”后,他才说,“咱们是兄弟俩,也是同龄人,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凡凡,你在跟贝诚交往吗?”这年头的电话都有些外露,谷峰的话也原原本本的传入了贝诚的耳朵,两个人一下子了,那边谷峰接着说道,“大姨听见你这个事儿后,压着他有半个多月没睡好了,我瞧着实在不行,所以问问你。”第93章这个电话是预料之中,在来云城时,让胖叔瞧见两人形态亲密后,夏凡就预料着会有这么一天,胖叔能够忍过半个月才跟大姨说,这已经是不错了。听了谷峰的问话,夏凡很自然的抬头看了看在一旁面露关心之色的贝诚,然后坚定地回答,“是,我们在交往。”这个回答显然让谷峰有点受不了,他张口来了句,“你怎能……”这是这句话说了一半,就被他咽下了,顿时话筒中只有呼哧呼哧的呼吸声,显然,谷峰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不对夏凡说出重话。这样的反应夏凡觉得正常。只有真正关心他的人,才会对他的生活表示关心甚至是干预,因为他们希望夏凡过得好。这是最难能可贵的情感,夏凡珍惜不已。所以他握住了贝诚伸过来的手,将身体靠近了暖和的怀抱里,没有说话,等待着谷峰的再次发问。过了一分多钟后,谷峰似乎终于组织好了自己的语言,叹了一句,“你怎么走了这条道啊。”夏凡只能说,“哥,对不起,让你担忧了。”“我担忧算个什么?”谷峰抬着声音说,“你当这是条好走的道吗?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啊,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别提两个男人在一起能过长了吗?也不说你俩以后孩子的事儿,就说贝诚家那是什么背景,你真当我看不出来啊。凡凡啊,那时候你怎么办?”这的确是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可这种事夏凡也说了不算,他没看在他身后的贝诚,他认为贝诚为他做的,比表面上看,要多得多。譬如当初贝诚借着贝老爷子过寿闹得那一场,如果不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做打算,怕是根本不用这么决绝。这不是他的一厢情愿,而是贝诚实实在在给他的交代。想到这儿,夏凡回答说,“哥,路总是要走下去的。不能因为前面可能有阻碍,就踌躇不前,甚至转身放弃,能够那样取舍的话,还能叫感情吗?”这话说得让谷峰没法再劝,他只能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怎么总是不吭不响的办大事呢?”瞧着两个人都说得有些沉闷,一直在夏凡身后听着的贝诚,终于趁机把伸手过来,接过了手机,夏凡回头看了一眼,他却揉揉夏凡的脑袋,站了起来,到阳台上讲话去了。这让夏凡有些愤愤,但贝诚显然就是不想让他听的意思,夏凡也只能在屋子里等着。过了五六分钟,贝诚才回来,递给他已经挂了电话的手机,夏凡比划了个怎么样的口型,贝诚道,“大姨说要来,大概后天的飞机,到时候咱俩去借机。我想着这边温泉多,正好是冬天,不如过来泡泡,要不我就安排温泉会馆吧。”说完,他靠近夏凡坐了下来,安慰道,“放心,一切有我。”贝诚一副我都搞定的样子,让夏凡没话说,只能点头道,“温泉好,消气。”大姨来还有两天,夏凡和贝诚却是有的是事儿要忙,夏景年果真将跳槽的十七个业务人员告上了法庭,并声称这些人在厂子里接受了多年的培训,要了不少的赔偿金,并不知道走了那条线,还惊动了本地的媒体,竟有记者在安氏制药厂门口守着,等着那十七个人,想要采访他们一番。被告这事儿,这十七个人都知道,所以压根没当回事。可记者一窝蜂的缠上来,他们却是遭遇的头一遭,这时候人们还将记者看作是无冕之王,这么丢人的事儿,如何肯露脸,一个个居然窝在厂子里不出去了,还是胖叔直接用车载了他们出门。这事儿本就是安氏制药厂这边理亏,又惊动了媒体,胖叔自不能有分毫差错,于是出庭的重任就落在了他身上。两边律师唇枪舌战,胖叔一副笑模样,说的话只有一句,“我们这里是高薪招人,人往高处走啊,这年头生活不易,他们要上进也情有可原。不过既然违约,就不能姑息,违约金多少,我替他们交。”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贝诚早就动用关系将十七个人的档案重新办了一份,夏氏制药厂紧紧捏着合同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能作罢,胖叔以一人两千块的价格,照交了违约金。出了门以后,面对刘德福想办法请来的媒体,胖叔当场就缴清了罚金,笑眯眯道,“我们安氏制药厂的如今刚刚建立,正处在人才奇缺的状态,欢迎有才之士加盟。”这把刘德福气了个半死,他本意是防着夏凡这边有许杰的背景,害怕这场官司未打先败,才叫来的记者。谁知道安氏制药厂居然老老实实来了,还真金白银的赔钱了,这不就是告诉所有人,只要你想来,安氏制药厂就能为你解除一切后顾之忧吗?如今倒是他们白费了半日力气,替他们打了广告?刘德福一想这事儿就窝囊,却拿胖叔没办法,就想着回去这顿批怕是少不了了。没想到恰好这半个月胃舒泰的销售业绩出来了,林鸥不愧是当年红极一时的女演员,即便是隐退三年,如今人气也旺得很,这半个月的业绩稳步上升,虽不能立刻夺回原来的阵地,却是起色不少。这让夏尧心情不错,听了法院发生的事儿后,只是轻蔑的笑了笑,冲着刘德福说,“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也就能在这点事儿上耍威风了,不用管他,你把人招来就成。”轻轻松松过了关,刘德福自然高兴,连忙应下。夏氏制药厂不但在广告上压人一步,并且在销售团队上也展现出凌厉的攻势,逐渐将胃爽压了下去。对于这一点,安氏制药厂的人,各有各的想法,老员工们觉得胃爽刚上市,取得如今成绩已经是相当不错,人心还算安稳。胖叔虽然急,可有夏凡稳扎稳打的话摆在那儿,也就试着放松了心情。而夏凡和贝诚压根没时间想这个,大姨来了。大姨中午到的,夏凡和贝诚开车去接的机。大姨再不是夏凡记忆里那个穿着机械厂工装,满手油污都洗不掉的丧夫女人,如今的她,却是时髦的很,穿着挺立的呢大衣,脚上蹬着小牛皮靴子,一双手伸出来,保养得又白又嫩,手腕上戴着个翠绿翠绿跟玻璃似得镯子,是谷峰送她的翡翠镯子,花了小四万。只可惜,这么漂亮的一身打扮,一抬头,却是将夏凡吓了一跳,那双眼睛哦,跟桃子似得,肿的厉害。她身后的谷峰脸色更难看,一张脸垮着,跟丢了百八十万似得。 第83章 如今听了夏凡的问话,他愣了许久才道,“凡凡,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夏凡一看就知道是惊喜坏了,只能再重复一遍,冲着他道,“咱们生一个吧。”当然,这次就没刚才那般有气氛。可落在贝诚耳朵里,却仿若仙音一般。在最后一个字落下来后,他高兴的立刻蹦了起来,夏凡瞧着突然离得近些的天花板,只能紧紧趴在他身上,最后两个人一并倒在了床上,又是一番温存。大姨在这边住了一个多星期天,考察了贝诚几日后,又专门找了一日跟贝诚进行了两人间十分严肃的谈话,觉得满意了,这才松了口。因着夏天快餐已经走上了正轨,云城又是著名的旅游胜地,风景相当不错,她原本还想再多住几天。没想到半截小城那边却给她来了电话,带来一条大消息,股市跌了,张晓华将人家的钱赔光了,她怕是知道惹了大事儿了,就把家里的存款取了,自己个儿跑了。安强如今被追债的朋友同事围在了家里,安夏也被从学校叫了回来,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瞧着父女俩实在拿不出钱来,人家就想起了他那两个有钱亲戚,逼着安强打电话借钱还债。安强和安夏商量了半日,怕是觉得夏凡太难缠,就把电话打到了大姨这儿。大姨一听这事儿,哪里还坐得住。一边骂着张晓华不得好死,一边让谷峰和夏凡替她收拾行李,购买机票,马上回去。夏凡原本也想跟着回去的,可大姨却拦住了他,冲着他说道,“你别去,你个小辈,到那儿不出钱就是不孝,我跟他同辈,怎么处理,他越不过我去。”夏凡无奈,只好又匆匆忙忙送了大姨和表哥离开。第95章安强那边的事儿其实挺简单,堵在家门口的也不是外人,都是安强和张晓华的同事和邻居,这年头埋头苦干挣死工资的人都穷,那些钱都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张晓华如今一跑,他们就觉得天都塌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丁点情谊?但安家父女俩不这么想。安强觉得是,张晓华的确不是个东西,可当初也是这群人瞧着张晓华发财自愿拿的钱,用他的话说,怎么挣钱的时候没事儿,赔钱就闹腾了,没这个道理。安夏更是有些胆战心惊,这丫头用夏凡的秘密从夏尧那里换了辆车,可由于养不起,她倒是聪明地早早的就卖了,手里捏着这么多钱,她也不敢留着,恰好那时候省城有个楼盘开放,她就买了套房子放在那儿,寻思自己毕业后可以住。如今出了这事儿,安夏生怕别人发觉了她那个刚刚到手的秘密基地,更是跟个耗子似得,天天缩在家里,一句话都没有。两个人一个万事有理,只是却不想想人家本钱被卷跑的事情,一个就跟个小白菜似得,谁多问一句,就跟要倒了一样。这样的父女俩如何不引起众怒?大姨和谷峰赶到的时候,瞧见的就是最热闹的一幅情景。安强家的平房里,足足坐了十几口子人,男的抽烟,女的嗑瓜子,还吆喝着安强和安夏烧水,整个屋子里乌烟瘴气。大姨一进屋,几十只眼睛猛然盯过来看着她,不知道谁喊了声,“这是安家大姐,她有钱,让她赔。”一群人就围上来了。大姨如今倒是练出了些许胆识,直接按住了想要冲在前面保护她的谷峰,冲着围过来的人特沉稳的说,“我回来就是处理事儿的,可怎么着,也得先让我跟我哥问个情况,要不我们到外面说,要不你们到外面等着去,你们看哪样好?”这十几个人往外面瞧了瞧,就看见了辆蹭光瓦亮的小轿车,生怕安强直接上车跑了,最后还是个岁数大点的男的拿了主意,“我们出去等,就半个小时。”大姨连忙道了谢,让开了地方。等着屋里都空了,大门啪的一声关上了,就露出了面露兴奋之色的安强和安夏。安夏带着哭音叫了声,“大姨,你可来了。”安强则搓着手道,“大妹,幸亏你来了,你不知道……”他话音还未落,就听大姨道,“欠了多少钱?”安强哑了哑,结巴地说,“没……也没多少。”大姨也不理他,直接走到了屋子中间,左右看了看,选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了,再问,“没多少是多少?”“十……十二万。”“不多?”大姨略微顿了顿,“你一个月现在三百块,一年三千六,十年才三万六,三十几年不吃不喝还清,你跟我说没多少?”大姨砰的一声,拿着桌子上的陶瓷缸子砸了一下桌面,吓得安强和安夏一个激灵,安夏这会子也不装柔弱了,立刻解释道,“大姨,真没那么多,我妈走的时候,股票都跌了三分之二了,她就拿走了四万多点,哪里有十二万啊。要有十二万,她也不能走。”这边安强也跟着点头,“是啊大妹,他们不能赚钱的时候行,不赚钱就这么堵人门把,天底下哪里有光赚不赔的买卖。这事儿他们忒不厚道了。”“呸!”大姨直接啐道,“你那是赔了嘛?你老婆卷钱跑了,一分钱都没给人家留!外面那些人我大部分都认识,都是一个单位的,每月就那点工资养家糊口省出来的,你跑了,人家干吗不找你要啊,不找你要的那是傻瓜。”这话一点都不向着安强,还有训斥的意思。这让安强有些下不了面子,他不服气的嘟囔道,“我是你哥,你不向着我,你咋还向着他们说话呢。我这让他们闹的都已经七八天没正经过过日子了。你说他们好容易省下来的钱,可晓华年中的时候,还分了次红呢,那次最多的一个,分了小一万呢,他咋不说他挣了的呢。再说,”安强嘟嘟囔囔,“那钱都是张晓华卷走的,管我什么事儿?”这话让屋里的其他三人都有些侧目,安夏没想到,居然从她爸嘴里听出句这样的话,不敢置信道,“爸,你说的啥啊,我妈那不是没办法吗?”大姨觉得不好,皱着眉头问,“你说你到底什么打算?”安强其实也想了好几天,要说张晓华跟他有感情吧,两人的孩子都小二十了,这么多年睡在一张床上,就算只狗都能处出感情来,何况是个人?可要说没感情吧,两人典型的介绍婚姻,婚前一共见了三次面,张晓华又是那样一个脾气样貌,能有什么爱情?没事的时候,两个人就这么过着,算是王八对绿豆,谁也别嫌弃谁?有事了,关键是,张晓华居然抛下他,连孩子都不管,自己拿了钱不知道去哪儿享受去了,这让安强怎么舒服得了。他心中的偏向也就清楚明白了。只是,如今对安强存在个问题,他就算要跟张晓华离婚,外面的人也不能放过他。要是让大姨把钱替他出了,他又摆脱了张晓华那熊娘们,他倒是挺愿意。可花了钱还离婚,他怕大姨有意见。所以留了个心眼,冲着大姨道,“大妹,你说咋样就咋样?”大姨瞧着她这邋邋遢遢,眼睛转着圈的哥哥都想笑,哪里还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你也别试探我,你自己拿主意。我不管你们家的事儿。”这话让安夏松了口气,冲着他爸道,“爸,妈也就是避避风头,你可别乱想。”安强瞧了他闺女一眼,自己个儿坚持道,“我不想跟她过了,她挣了钱我又没得了什么好处,跑了还让我跟着遭罪,凭啥?大妹,你是安家人,你可得向着我,我跟张晓华登报离婚。”安夏哪里愿意,冲着他爸直扑过去,“爸,你疯了,那是我妈啊。你俩好好的,离什么婚啊,你有没有想过我啊。”安强被安夏打了好几下,就转手将他闺女抓住了,凶道:“大人的事儿管你什么事?”随后冲着大姨道,“行不行这事儿?”、大姨早就知道会是这事儿,她这哥哥自小就这样,自私的很,所以当年也不会为了一点点好处,把安茜介绍给夏景年,更不会趁着夏凡还小,想要霸占他妈的房子,如今轮到张晓华了,也算是因果报应吧。大姨不想掺和他的事儿,直接说,“这事儿我不管,但离了婚,让我还了钱,这钱算是谁借的,怎么还给我?”安强哪里想得到大姨还要这钱,“大妹,你不是吧,就这点钱,你还跟你哥哥要啊。你瞧瞧你穿得,随便拔根毫毛也够了,你也太抠门了。”“再粗也是自己挣的,你觉得没多少自己挣去啊。”大姨直接起了身,“不需要就算了,我走了。”安强哪里舍得,立刻松了安夏扑了过来,被谷峰挡住了,隔着半米远冲着大姨道,“你别走,大妹,你要是走了,他们肯定能吃了我。张晓华拿的,他还呗,你先帮我解决了。”大姨压根不肯理他,张晓华都不见人影了,这不是让她白出钱吗?那边安强眼见着大姨已经摸到了门把手,知道这怕是下了死心不肯白出钱了,当即就大喊了一声,“我还!你帮我出了钱,我还。”大姨立刻停了下来,直接给了谷峰一个眼色,谷峰松开了安强,从包里掏出了一份合同,找了个桌子填了几个字后,然后冲着安强道,“大舅,过来看看签字吧。”安强拿着那合同一看,居然是一份劳务合同,大姨替他偿还12万债务,他与夏天食品有限公司签约,一共签了十年,不拿工资管吃住。安强冲着他妹妹就一声,“你这也太苛……”话没说完,瞧见大姨脸色不好,想着那夏天食品反正是大姨的,签了他就算不干又如何,他亲妹妹能真弄死他?何况,出了这事儿,他在这儿本就不怎么受欢迎,跟着离开,不是最好的吗?于是就释怀了。冲着大姨道,“行行行,我给你当苦工去,你可真是。”说着,就低头写了字。那边安夏张了几次口,想说出自己有钱,让他爸停下来,别这么干,可终究舍不得,直接装作被她爸推疼了,一直躲在一边,没说话。这边签了,大姨才让谷峰出去到车上将提前预约取好的现金拿了进来,按着张晓华签的单子还了钱,这群人自然是高高兴兴,还夸奖大姨真厚道,对着安强说,“你就是不会挑人,你媳妇那是啥人品啊。”气得安夏想要揍人。等着结束了,大姨就让安强收拾了东西,准备带他走,那边还有安夏一个人,大姨对她自小印象一般,这孩子实在太精了,天天欺负夏凡,可毕竟是个女孩子,她把安强带走了,剩下她一个,也放心不下,就冲着安夏道,“你跟着我去住吧,到时候我也能照顾一下你。”安夏知道跟着大姨肯定过不差,可肯定会受管教,再者,她还觉得她爸想要离婚这事儿,是大姨拿钱逼的,对她肯定没啥好感觉,冲着大姨摇摇头,露出个苍白的微笑道,“不用了,谢谢大姨。不过,”她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道,“要是可以的话,您能不能借我点钱做生活费,我没钱了。” 第85章 庭审是件挺没意思的事儿,先是确定相互身份,又告知权利和义务,等着到当事人陈述的环节,半个小时都过去了。原告是胖叔,被告是夏尧,话语跟开庭前在外面对记者说的差不多,胖叔说经调查,胃舒泰使用的药方乃是安氏制药厂所有,对安氏制药厂造成了侵权,而夏尧的叙述也跟夏景年八九不离十,用祖传秘方四个字作为驳斥,并强调自己拿来了夏家的族谱。说完,他还得意的看了胖叔一眼。胖叔只是以包容的样子,沉默的看着他。这一镜头被有心的记者拍了下来,后来起了个名字叫做胸怀,成为了这场商战十有八九被用到的照片且不提。而到了举证环节,才是两家人最关心的。胖叔的动作慢悠悠,也颤的夏氏制药厂的一干人心里慌得上,夏凡在背后看着,连夏景年的身体也开始微微前倾,显然是关注极了。胖叔不紧不慢地道,“胃舒泰的方子,当然,我们当初叫它胃快好,是由我们单位的一位老中医研制的,在云城制药厂还未曾被收购前,已经研制成功多年,但由于各种问题,所以一直没投产。好在这个药方一直记录在案,我们也进行了专利申请,如今这个专利已经批复,所以我们请求法院收回夏氏制药厂对于胃舒泰的制造权力,同时对已进行销售部分,进行赔偿。这是我们的专利证书。”这句话一落,底下立刻的嗡嗡声不断,谁也没想到,安氏居然手中有专利。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这东西是在五十年内完全属于安氏的,无论安氏从什么渠道得到了这张药方,夏氏都没有权利进行生产了。这招可够狠。那边夏景年的脸色也变得煞白,他捏住手中的把手,不敢置信的看着胖叔,他们居然有专利!夏尧也在上面愣了,在专利面前,族谱有什么用,就是祖宗来了,这事儿他也说不清。可安氏怎么会有专利,大陆人不是都不懂什么叫做专利吗?他们不都是喜欢跟风的吗?因着这是新提交的证据,需要进行检验,所以审理宣告中止。夏凡拉着贝诚跟着众人向外走,却没想到一转头,正好跟夏尧打了个照面。夏尧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疯了似地拨开人群冲了过来,顾不上别人的眼光,冲着夏凡道,“你搞的鬼对不对?专利不是这张药方对不对?”他的声音不小,今天听审的又大多数是记者,不过几眼,就有人认出了夏凡,喊着,“那是安氏制药厂的董事长,两边对上了。”夏尧也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他一把拽住夏凡的胳膊,拉着他法院楼上跑,夏凡给了贝诚跟上的眼神,三个人一路躲闪地进了男厕所,夏尧顺手把门关上,将记者挡在了外面,就冲着夏凡喊,“你怎么能这么做,你知道不知道,专利只有五十年。你就算再恨你爸爸,你怎么能将夏家老祖宗留下的宝贝,申请专利呢。你这是要毁了夏家吗?”这的确是真得,专利看似能够保护发明人,却有着时间限制。五十年限制一到,就会将内容公之于众,变成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拿捏着祖传秘方的厂家,譬如酿酒方子,药方等,都是不会申请专利的。夏家也是如此,他们认为这样保密至极,却没想到,这个方子,夏凡是知道的。他知道的原因很简单,夏凡说是双性,可孩子又没生出来,怎么会值一亿元人民币,顾禾那么会做生意的人,又能如何相信夏景年呢。无奈之下,夏景年将夏家的秘方锁好了抵押在了顾禾这里,说是夏凡生出孩子就拿回来,顾禾那时候钱赚的快,对实业没半点兴趣,也不当回事。当时夏凡跟顾禾感情正好,夏凡受了夏舜他们欺负,为哄夏凡,顾禾拿给他看过。如今瞧着,却是歪打正着,成全了夏凡的这一世。夏凡推开夏尧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笑道,“我又不是夏家人,为何要管夏家的祖宗?这不应该是夏景年和你的事儿吗?”第97章验证夏氏制药厂的胃舒泰和安氏制药厂提出的胃快好专利是否是一个方子,其实简单的很。但事件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并不相同。如果验明的确相同的话,不但代表着夏家日后都不能对这个药品进行生产,断了财路,还要对以往卖出的药品进行赔偿。好死不死,夏氏制药厂刚刚打了广告,号称“一年销量上百万盒”,当初他吹得有多狠,如今就要赔得有多多,刚想想那巨额的款项,夏景年都恨不得吃了夏凡。可其实从遭遇夏凡到如今,夏景年还真没占过上风。庭审中止后,夏氏制药厂就配合法院,对两家的处方进行核对。隔了两天,他给认识的中院院长打电话,想要知道点内幕,谁料到这个在酒桌上跟他称兄道弟的男人直接说了一句话,“老夏啊,这事儿你输定了。”一句话定了生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回夏氏制药厂,夏景年、夏尧、厂长李伟生、副厂长刘德福就凑在了一起,开始商量对策。对于李伟生和刘德福来说,他们不了解夏景年和夏凡的过往,但从这件事出发看,专利好比尚方宝剑,可上打皇帝,下斩奸臣,压根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能做文章的,就是舆论二字。这两人也是人尖子,不过短短时间,就想出了一出好戏——想要通过夏家古方泄露,被抢注专利一事,向广大媒体进行诉求,将此事闹大,形成全国性关注案件。这显然是有背景的,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国家打开了大门,中国人走了出去,外国人也走了进来。面对对于产品的专利权没有丝毫保护意识的中国人,外国人好像走进了任人挑选的宝库,不少产品都被抢注了专利,明明是自己发明的东西,却要反过来给别人交钱,这让不少有识之士说不出的憋屈。在这样的情绪下,偷取了本应该秘密保存的方子,还注册成了专利,几乎等于提前五十年将中国老祖宗的东西向所有人公开,就算注册成功又怎样?这简直是败类!只是话说到这儿,刘德福有些郁闷的说,“可惜安氏制药厂跟咱们的人几乎没接触,这方子是怎么偷得,却是拿不出证据来。却是不好取信于人啊。”这就是说谎的艺术了,虽然是假的,也要从头到尾安排得妥妥当当,才能不被人找出破绽。可对于李伟生和刘德福两个人来说,没有接触过,不好栽赃嫁祸是个漏洞,可对于夏景年与夏尧来说,这简直就是不用说的关系——夏凡可是夏景年的私生子,他妈妈跟夏景年过了这么久的日子,都准备结婚了,知道夏景年家的古方不是正常事儿吗?伯侄俩相互看了一眼,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这事儿夏景年是当事人,又是董事长,不好自己去讲明他与夏凡的关系,夏尧直接起了身,冲着李伟生和刘德福道,“来,咱们到会议室聊聊去,今天务必把这事儿弄好。”那两个人被这个转折弄得摸不到头脑,还十分奇怪,都这时候了,夏景年还有其他要紧事儿吗?可一进会议室,夏尧关了门把关系一说,两个人心里就骂了声我艹,他们还以为这是商业竞争,闹了半天原来是私生子报复啊。若是前面,他们俩还觉得责任重大,如今脸上虽然保持着慎重的表情,提着的心却是砰地一声终于落了地,这事儿跟他们关系不大了。放松了的两人,加上对夏凡有着特别厌恶情绪的夏尧,在会议室里叽叽咕咕三四个小时,终于拿出了一套方案。而这几天,依着安氏制药厂的安排,夏氏制药厂和安氏制药厂的官司出现在了不少报纸财经版上,对于这样的行业内倾轧,虽然有,但闹的这么明目张胆,恨不得每个人都来看看热闹的,其实并不多。所以,来的媒体们,也都给了面子,不大不小千八百字的豆腐块,简要的说明了一下情况,个别的还配了那张名为《胸怀》的图。这条消息引起的传播度其实一般,新闻描写的实在太简单了。就一个时间、地点、人物,结果,更何况,是药品侵权又不是药品内有违禁物质,对人体也没有任何伤害,最多以后换个厂家生产罢了,大家都是一扫而过。收集报纸的胖叔对这个也不太满意,冲着夏凡到,“你说车马费一个个给了这么多,怎么就这么点地方,我还想保存下来呢,这也太没感觉了。”夏凡知道,这个词叫做不够爽。他伸手拿了几份报纸来看,指着胖叔和夏尧对视的那张照片道,“谁说的,这张照片就不错。多涨咱们家气势灭他们威风啊。”胖叔一听就乐了,自己道,“我就是觉得得在气势上压倒他们。”“那你还得忙,”夏凡翻着报纸道,“夏景年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认输的。这两天结果快出来了,八成他就得反击,到时候,闹大了,可是要多大的版面就多大的版面。”胖叔听了这话,抬头看向夏凡,却见夏凡一脸平静。他不由叹了口气,心道夏景年,你可别太不是东西。这句话想法一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胖叔连忙摁了接听键,快步出了办公室,“咋了?怎么这个时候打过来了?”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胖叔静静听完后就骂了一句话,“我操他妈。”说完就挂了电话,直接推门进了屋,冲着夏凡道,“夏氏制药厂要在中午开新闻发布会,说是……说是……”胖叔憋了半天,话也没说出口。夏凡知道肯定不是好听的话,无所谓道,“直说吧,我那点事儿胖叔你不都知道吗”胖叔叹了口气,直接道,“说是公布此次药方内情,说安氏制药厂董事长夏凡,乃是……乃是夏家的私生子,这方子,是偷得。”这话胖叔也隐瞒了一些,原话是“是夏凡的母亲偷的。”夏凡不由笑了一下,“我就知道,夏景年出不了什么好主意,说来说去,不过是拿着我的出身说事儿罢了。”“那咱们?”胖叔瞧着这样笑眯眯的夏凡有点心疼,被亲爹一次又一次拿着出生的事情做文章,谁受得了?“问清楚几点开始,咱们也去看看热闹。”因为要一棒子打死夏凡,对于这次新闻发布会,夏氏制药厂可是准备充足。场地选择了云城最大的百福酒店,还通过各种渠道,邀请了不少媒体过来。比上次在法院门口,人数只多不少。整个发布会现场,刚摄像机就架着七台,更不要提那些长枪短炮,夏景年带着夏尧等人一上场,整个场地里就听见咔嚓咔嚓的照片声,闪光灯亮的甚至让人眼花,足足持续了五分钟,这声音和光芒才弱了下去,记者们这才抽出空来,瞧瞧夏景年到底什么样。夏景年原本就是个美男子——夏凡继承了他和安茜的好基因——又加上常年的保养,和养尊处优形成了气质,使得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往往十分不错。媒体们原本接到这个发布会内容时,对于一个抛弃私生子的男人还有着过多的猜测,想着这样一个无情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可如今一瞧,大多数人都很难对这个人产生恶感,甚至有的女孩还在下面议论,“好帅啊,看着不像是快五十的人了。”夏景年冲着底下的记者们微微一笑,然后就坐在了正中央。那边刘德福主持,先是大体介绍了夏景年的身份,就直接宣布了发布会开始,请夏景年发言。夏景年听了点点头,先是跟下面的媒体朋友问了好,然后就道,“相信这次发布会的主题,大家事先都知道了。其实我并不愿说出这样一个让人伤心的事实——状告夏氏制药厂胃舒泰品牌侵权的安氏制药厂的董事长夏凡,其实是我在十九年前,遗落在大陆的私生子。” 第87章 可如今,前者正在给后者打电话。夏凡躺在贝诚怀里,电话中传来顾禾的声音,“夏凡吗?好久不见,我这里明天晚上有个晚宴,过来聚聚吧。”合了电话,贝诚道,“夏景年不见了踪影,怕是在顾禾这里找门路呢!”第99章顾禾在走私中得了大利润,也因此,就连京中的顾家也觉得他最近有些滑不留手,只是又碍着他上缴的钱财,算是隐忍着。只是事业的一帆风顺,并没让顾禾的日子好过上许多。如果此时夏凡看到他,会发现比起两年前,顾禾显得苍老许多。不过三十岁的男人,眼下却隐隐发着黑,瞧着气虚的样子。若是懂行的看到,就会知道,他八成是睡不好。应该说,从海市回来后,两年时间,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这里面小部分是他故意不睡,纵然他身后有着北京的势力,可走私也是件风险极大的事情,事情大多都安排在晚上,他是要事必躬亲的。大部分却是因为,他一闭眼就会做梦,那梦说不出好坏,只是让人觉得狐疑,因为他梦见的是,夏凡。其实这个梦在海市时他就做过几次,可那时候他追求的是贝诚,在他看来,贝诚的身材虽然高大了些,不太适合做个受,但身后的势力却是他需要的,因此费劲了心思。可夏凡算是个什么?不过是长得好看的小男孩罢了,这种人,他随便找家会所,都能找出一大片来,各个身轻体柔肤白貌美,他自然是不感兴趣的。可偏偏在梦中,夏凡与他仿佛十分熟悉,两人如同恋人一般相处,跟现实生活却是两个世界。这太奇怪了。他原本以为等着离开海市,这个梦就会结束,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两年了,他依旧一闭眼,就能瞧见夏凡。他的梦是混乱的,一部分甜蜜的要死,他带着夏凡四处玩,在山巅上看着星星与他亲吻,在海边相互追逐嬉戏,他们住进了云城的顾家,如同夫妻一般,早上他拥着夏凡起床,傍晚夏凡在院子中接他回家。他常年不笑的脸上,经常会勾起嘴角,有时候在书房里办公到深夜,也忍不住回房间看一看已经睡着的人。他毫不犹豫的认为,在梦中,他爱上了夏凡。其实,即便在现实中,他也期望着有这样平静而温馨的生活。但另一部分,却总是在他甜蜜的梦中骤然出现,穿着睡衣,瘦如枯柴的夏凡,带着叮当乱响的镣铐,眼中燃烧着愤恨,冲着他喊,“顾禾,放我出去,顾禾,我恨你。”地点在不停的变换,顾家老宅,他买下的公寓,后来换成了医院,每一次,夏凡恨不得能够吃掉它,所有的温情都不见了。常常是上半夜的甜蜜伴随着下半夜的噩梦,这让他夜不成寐,常常一个人被惊醒后,思索梦中的世界,中间到底有什么事情,让夏凡如此恨他?可无论怎么梦,没人告诉他。他让心腹乔梁留在了海市,帮他打探夏凡的消息。可简单的接近于空白的简历,找不到两个人任何可能相接处的点。他甚至派人去夏凡老家打听,结果大近相同。这让他只好放弃这条路。去年底,夏凡来了云城,身边还跟着贝诚。可他如今再见两人,心态却发生了翻转式的变化。他的目光停留在夏凡的身上,而对于昔日的香饽饽贝诚,有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讨厌。就像是,情敌。他的心理医生告诉他,不要将梦中的世界与现实的世界混淆,那些都是假的。他一直在隐忍着不去找夏凡,而如今,夏景年打破了这个平衡,给了他机会。他叫来了老管家,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番。所谓的聚会不过是借口,只是顾禾用来邀请夏凡的理由罢了。夏凡和贝诚将车停在了大门口,踱步进去。顾家的宅子是座旧宅,据传解放前是云城的一位大商人的私邸,解放后就被收归国有,分给了一位老干部。顾禾的父亲发家后,从老干部手里买来的。宅子是典型的民国建筑,如今看虽然颇具味道,但其实住着并不如新开发的别墅那般舒服。但可以抵消这一切的是,这座宅子有着一片大花园,园子中甚至有片自己挖的池塘。夏凡对这里有着非同一般的熟悉,他站在门口,有些怔然的看着园中最高的一棵树上,挂着的红灯笼,上面写着个歪七扭八的顾字。如今不过是1994年的一月,元旦刚过没几天,挂着红灯笼图个喜庆也是正常,贝诚只是觉得难看,压根没往心里去,夏凡心中却是巨浪滔天。顾家满门子粗人,哪里会有挂灯笼的习惯?这不是他与顾禾的一个小情趣罢了,那时两人认识没几天,顾禾带着夏凡来了顾家,因为快要过春节了,路上有不少卖红灯笼的。夏凡想起了外公每年都买两个红灯笼,挂在阳台上,就说了嘴。顾禾那时候怕是最为温柔的时候了,听了后二话不说就让人买了回去。不知道下边办事的人传话传成了什么,居然还买了墨和毛笔回来,两个半吊子觉得挺好玩,在灯笼上写了半日,才写出个能看的顾字。因着着实不能见人,顾禾就让人挂在了园中的树上,自己看看罢了。如今同样东西,出现在同样的地点,虽然时间早了些,不能不让夏凡警惕。在海市时,他就知道,顾禾似是知道点上辈子的事儿,如今看,他怕是知道的更多了。夏凡不过是略微皱皱眉头,贝诚那边已经看了出来。只当他是对顾禾有些不好印象,就伸手将他揽了揽,这一动作看起来不过是兄弟间的小动作,可却让站在楼上的顾禾皱了眉,他有些不悦的说,“去请他们进来吧。先别让夏景年出来。”夏凡冲着贝诚笑了笑,表示没关系,就跟着他向着别墅走了过去。路上恰逢遇到了老管家,将两人引到了平日待客的书房中,上了两杯红茶。贝诚倒是沾了沾口,夏凡瞧了瞧,就端起来抿了一口,表情十分餍足,不一时,又喝了一口。那边顾禾进来,就瞧见了这一幕,这让他的脚步顿住,这红茶里加了蜂蜜,是在梦中夏凡冬天最爱的一种。只因他当年在小城做工时,伤了身体,喜欢喝这种温热的饮料。顾禾自认为在海市与夏凡也不过是匆匆几瞥,如今接连试探了两次,似是都对上了,他就算再不信,也知道,这事儿八成就是真的了。可他的记忆没有断档,夏凡如今才十八岁,是出现在他梦中的模样,那些事情又是发生在什么时候呢?屋中两人瞧见了他,纷纷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顾禾将心思隐藏起来,同两人寒暄几句,分坐沙发对面。他伸手拿了茶壶,替两人倒水,嘴上却说道,“早听说两位来了云城,原本我们在海市也是旧识,早该一起聚聚,可我实在太忙,一直也没抽出时间,没想到却因为这事儿请两位来了?”这果然是商人间的谈话,海市时贝诚帮着许杰跟顾禾和顾晖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别说朋友,死仇还差不多,居然能面不改色的说“旧识”,贝诚回敬道,“是啊,既然是旧识,此事还是不要多说为妙,免得伤了感情。”顾禾就跟没听到一样,冲着夏凡先道,“这茶对体寒特别管用,你多喝点。”说完才对贝诚道,“我倒是不想管这事儿,可也跟夏景年认识这些年,我总要给他些面子。”“如果你觉得你有这个面子,那就说吧!”夏凡嘴不留情。“这事儿我还真有点看法,”顾禾仿若没听见一般,语气平稳,“你们也不用觉得,我是夏景年请来的,就必是向着他的,这事儿我也从头到尾听了一遍,那些陈年旧事也问清楚了,”此时他看向夏凡,“你这些年的确是受苦了。”如果说,刚才的试探都是隐秘而不显露的话,那么这么露骨的关心,贝诚再看不出来,他就是傻子了。他隐忍不发,听着顾禾接着往下说。“夏景年对不住你和你的母亲,你做的这些,在道义上说不过去,但是在情感上却是没问题的。于我这里,”他微微探身,“我是完全站在你这边的,什么狗屁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他爱你,你爱他,他负你,你负他,这于你天经地义,于他活该。”这番言论,倒是为夏凡鼓噪叫好。但是放在这个情境——为夏景年说情,就不那么意外了。你对不起人家,人家现在三十年河西了,就算要求情,也要说点人家爱听的吧。夏凡点点头,笑道,“顾先生说得透彻,那何苦要走着一趟?他活该就该着吧。”顾禾摇头,“心里这么想,事儿却不能这么干。道义上,他终究是你父亲,不为他,也为你们自己,日后你们还在商界中,总不能让人觉得是个心狠手辣,亲爹都敢弄死的人吧。这样生意可做不下去。”“那你说如何?”贝诚问。“总归给他条后路,也给自己条后路,”顾禾想了想,终是说出了打算,“我与夏景年商量过了,夏氏不能倒,但人却可以换。夏尧不过是侄子,夏舜和夏禹也小,你若是愿意,将夏氏接起来,你说如何?”第100章“你若愿意,日后将夏氏接起来,你说如何?”顾禾说完,就看着夏凡,等待着他的回复。夏氏啊,夏凡将这三个字在嘴巴里咂摸了一圈,却没正面回答,而是问,“这事儿顾先生就能做得了主吗?”这话就很明白了,夏凡倒是有谈的意思,但想跟正主谈。顾禾一听有戏,夏凡虽没说立刻答应,可也没如夏景年说的,恨不得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听见他的名字就暴跳如雷,反应还属正常状况。所以顾禾很自然的说,“我不过是中间人,这事儿自然是夏氏的当家人来说。”夏凡点点头,“既如此,想必夏景年也来了,干嘛还躲躲藏藏,借他人的嘴巴说自己那点心思,不如出来聊聊吧。” 第89章 要是别的小姑娘,夏凡和大姨安瑶难保不会想着,这丫头是不是看上谷峰的钱了。可虹雪不会,这丫头能耐的很,她靠着人民广播电台的后盾,早就挣下了不少的身家,用大姨的话说,谷峰也就是托了夏凡的福,真论起来,差远了。因此,虹雪含蓄了两年多,谷峰压根没看出来,在大姨那儿一露了口风,大姨就忙活上了。跟谷峰这样的,意有所指压根行不通。一日大姨和谷峰两人在家吃饭,大姨直接开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啊?是喜欢有文化点的,还是喜欢居家点的,还是喜欢漂亮点的啊?”谷峰对他妈压根没招,边吃边道,“妈,哪家姑娘还分着长的?漂亮的她就没文化,居家的她就不漂亮,我能不能要个又漂亮,又居家,又有文化的?”大姨等着就是这句话,直接点头,“行,我瞧着虹雪就挺合适,今天下午有个电影不错,你去陪她看看吧。”谷峰差点被他妈吓得噎着了,直接喝了口啤酒才将嘴里的饭咽下去,冲着大姨不敢置信的说,“妈你别开玩笑了,你儿子受不了。虹雪那样的,她能看上我?你还是回去到机械厂院子里给我介绍个吧,知根又知底,对你也能好。”“你这是不负责任,什么叫对我好,这是给你找老婆呢!我又不是没给你介绍过院里的姑娘,你不是没看上吗?你别管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就说虹雪你看上了不?”谷峰被亲妈逼问到这种程度,老脸也忍不住红了一下。没看上才怪呢!从第一次见他就有点动心,可惜那时候夏天快餐就是个快餐小店,他还是个代理店长,要钱要事业要学历什么也没有,压根没敢往深处想,就压下去了。虹雪这些年越发出众,他虽然有了钱,可总觉得配不上,再也没提出来过。他支支吾吾说了句,“那……谁能看不上呢。”亲妈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当即就往他手里塞了电影票,推着他出了门,“约好了下午三点,你要敢弄砸了,我和凡凡一块削你。”谷峰带着电影票以英勇就义的想法去了,寻思人家虹雪要是不愿意,他就自己看。谁知道虹雪不但不愿意,还带着他去吃了晚餐,逛了省城的夜景,临了在家门口问他,“你觉得我怎么样?”谷峰能回答什么,当然是好了。这两人定在1994年的12月31日结婚,夏凡和贝诚早早的就从云城赶了回来帮忙。夏天快餐如今发展壮大,又是老总结婚,小事儿自然是用不到夏凡插手,贝诚又被大姨神叨叨的拉走了,夏凡能干的,只有陪着他亲爱的嫂子试婚纱。这年头,婚纱不过是个新兴事物,即便两人都有钱,样式也就一般般。瞧着离着结婚还有一个星期,谷峰直接拍了板,去香港选,顺便可以买点度蜜月穿的衣服首饰。因着谷峰要跟着大姨定客人名单,这事儿就落在了夏凡身上。还闹不清状况的夏凡就被打包跟着虹雪去了机场,从北京转了次机,才到了香港。夏凡对于打扮这事儿向来不算太用心——他长得好是一方面,其次是有贝诚在呢。从海市开始,他身上的衣服都没自己挑过,开始时贝诚让人做好了给他放到衣帽间,他自己选,如今两人都老夫老妻了,每天穿什么,贝诚定。可虹雪不同,说到底,女人对于衣服首饰的热爱,是天生的。一下飞机,入住了酒店,夏凡就被虹雪拉出来扫街,还好他们包了辆车带了个人当司机,否则夏凡那小身板,都要被衣服压垮了。等着虹雪逛完了,两人也吃完饭回到酒店,已经到了夜里,夏凡开了电视就去洗澡,一出来恰好就听见一条八卦新闻的末尾,浓妆艳抹的女主播用粤语说道,“夏氏药业集团兄弟分家……”夏凡不过是在上辈子到夏家住的那半年,学了学粤语,所以一下子并没有挺清楚,等着他反应过来,电视上已经放起了广告。夏凡想了想,就叫了服务生,让他将今天所有的报纸都送一份上来,等着拿到手,夏凡略微一翻,就瞧到了消息。夏景夕在昨日宣布,与夏景年分家,并要求夏景年将其名下的股份折现。因着夏景夕这败家玩意在香港实在太出名,有家小报还专门登了张不知道何时的照片,片中夏景夕正在玩牌,应该身处赌场。旁边的注解中解释,夏景夕酷爱赌博,曾经在游艇上一个月豪掷一亿,都有其兄夏景年付账。八卦杂志还将夏老爷子临死前不准分家的遗言也扒了出来,更写明,自从上半年胃舒泰传出问题后,在香港市场的销路也一路紧缩,如今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怕是害怕夏景年连累,夏景夕才出此下策。夏凡看完就将报纸仍在一边,躺了下来。贝诚的电话正好接进来,夏凡就将事情跟他讲了,贝诚问,“你难受?”“不!”夏凡道,“只是有些慨叹罢了,”夏凡转了个身,趴在床上,“诚诚,我想你了。”贝诚在那头轻笑,“我也想你了,快点回来,我送你件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第102章因着婚礼在即,纵然虹雪还没转够,也在第三天踏上了返程。夏凡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如今早上醒来,脚底板都觉得发麻,实在是被虹雪旺盛的购物欲吓到了,他简直怀疑自己一双腿怕是瘦了一圈。两人依旧沿着原路,从北京转机回了省城,贝诚和谷峰前来接的机。虹雪和谷峰两个新婚燕尔,三天不见,自然是亲密异常。打完招呼后,谷峰在一旁推着行礼,虹雪这会子也不当女强人了,跟个小女生似得叽叽喳喳说着香港的见闻,要多快活有多快活。夏凡自诩是个男人,纵然也挺想贝诚的,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要避嫌,只能跟他跟在那两人后面,随口闲聊着,就这么一路回了家。大姨和谷峰这些年赚了不少钱,早就在市中环境最好的一个河边,买了套别墅,这次结婚就办在这儿。跟着回了别墅,一进屋关了门,夏凡就跳到了贝诚身上,跟个八爪鱼似得缠着他,响亮的冲着嘴巴波了一下后,问道,“你说给我准备礼物呢,在哪儿?”贝诚托着他的双腿,往里面走,“那个要保密,过两天才能给你。”夏凡皱皱鼻子,耍赖道,“那你这是说话不算话啊。该怎么罚?”贝诚将他平放在床上,低头亲了一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我要立刻要跟着大姨请几个人,洗澡水我都放好了,你乖乖洗个澡睡个觉,等我回来。”夏凡知道这事儿,谷峰的婚礼其实并不简单,作为在安省已经崭露头角的暴发户,谷峰的婚礼其实是最好的联络感情的社交场所,但这请帖也不是随便乱送的。朋友和客户,都是由谷峰出马就好,而有些在安省颇有身份地位的商人,就需要像大姨这样的长者,带着谷峰送过去才郑重。而如今贝诚也在,当初他舅舅就曾跟这些人打过招呼,由他出面去请,更是合适。夏凡点点头,昂起身子在贝诚嘴巴上亲了一口,就松了手,“去吧,我等你回来。”贝诚被他勾的心痒痒,两人平日里才是蜜里调油,如今三日不见,夏凡亲上来他就有些把持不住,可事情又急,只能狠狠地将夏凡一把压在床上,用力的挤入了夏凡的口中,仔仔细细舔吻了一遍,这才起了身,等着晚上回来,再教训他一顿。只是两人打算的好,可事情却是多。大姨不喜欢西式婚礼,觉得不够正式,就订了中式的,则规矩讲究更多哪里有半点亲热时间。贝诚跟着谷峰跑外面的一干事儿,夏凡则被交代了个任务,接亲待友。这亲友自然不是生意上的伙伴,而是真正的亲戚。大姨安瑶这边,张晓华不见了,大舅和安夏总要请来吧!而去世多年的大姨夫这边,还有谷峰的亲奶奶和亲姑姑要来,按理说,这种事儿夏凡能躲多远躲多远,但除了夏凡,大姨也没其他的相熟的亲戚啊,他只能硬着头皮上。这时候,大舅已经被放到夏天农场一年了,整个人黑了好几个色号,也瘦了一圈,瞧着精神倒是不错。夏凡原以为两人一见面,大舅指不定得骂他一顿呢!毕竟将他扔到农场这主意,是他出的。可没想到的是,大舅只是冲他笑了笑,说了句,“凡凡在啊,你忙,不用管我,我在屋里看看电视就成。”怕是因为尴尬,说完,他就真认真的看起了电视,果然半句话都没多说。这让夏凡还颇有点不习惯,他也不愿意跟安强多说话,就专门找了大姨问了问,大姨回答才简单呢,“农场里锻炼的,不少人跟他聊天说事儿,不知道哪根弦接对了,这不就明白过来了。要我说,这也晚了,足足糊涂了四十年,兄弟姐妹都做不出,亲爹都烦。”夏凡对于改过自新这种事,并不反感,因为从根上讲,他就是个改过自新的人。放弃了前辈子的软弱与无情,从根上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他现在看着这么能耐,不过是因为老天爷让他重活一次罢了。他点头道,“要是真改了,农场那边就适当吧,毕竟也小五十的人了,总不能让他烙下病来。”大姨点头,“这个我明白,不过还在再巩固巩固吧,我怕他犯疯。”当然,安强住的这么远都被接了回来,在省城上学的安夏怎能不通知呢。只是这时候已经到了元旦了,怕是都回家过节了,夏凡往学校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只好专门去了学校一趟,找到了辅导员问问。那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怕是大学毕业就留校了,听着夏凡问安夏的事儿,就推着眼镜打量他,“你是她什么人?找她干什么?”夏凡笑着解释,“我是她的表弟,她是我大舅的女儿。我们俩的一位表哥要结婚了,请她过去喝喜酒,所以专门过来通知她。”听了这个,辅导员又查看了身份证,这才算是相信,解释道,“她从去年开始,已经不再学校里住了,我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外面住?不会是同居了吧!夏凡皱着眉头问,“知道是在哪里吗?”那个辅导员想了想说,“应该是在学校旁边的那个樱花园,据说是家里给买的房子,你是她表弟,你不知道吗?”买的房子?师范学校位于省城的市中心黄金地带,这样的地方买套房子,也要将近十万块钱吧。就算买的早点,没有五六万块钱,可下不来。若是张晓华有这笔钱的话,怎么会选择跑路?夏凡想了想道,“我们一家都住在小城,对这边的事儿不太熟悉,她具体地址您知道吗?”那辅导员想了想,又看了看夏凡,怕是觉得他长得好看,年纪又轻,最重要的是,干干净净一瞧就是个好孩子,就答应了下来,找出学生外宿登基册来,将安夏的地址抄给了夏凡。樱花园就在后门处不远,夏凡直接走了过去,按着地址敲了安夏的大门,安夏怕是没准备,直接从里面将木门打开,隔着防盗门问,“谁呀……”一句话没说完,瞧见站在外面的夏凡,她脸色就立刻变了。她冲着夏凡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还嫌我们家过的不够惨吗?夏凡,我妈我爸是对不住你,看上了你家的房子,可那又有什么大错呢。外公去世了,你一个人住着两室一厅的房子,我们家三口却要在两间平房里挤着,想要住的宽松点,不是正常吗?你何苦抓着人不放呢,这都多少年了,还找上门来!”这简直是倒打一耙,夏凡讥讽道,“这世界上还有人住别墅呢,你怎么不去抢过来?不过是因为我岁数小不懂事罢了。不过既然说到房子,”夏凡指了指,“这所房子是你的吧。依着大舅和大舅妈的小气程度,这总不是他们买给你的吧!” 第91章 想跟他聊聊?在夏凡几乎将夏景年所依靠的一切全部打破的时候,想跟他聊聊?夏凡站在机场中央的大厅里,出行和归家的人来来往往的在他的身边路过,仿佛这些年他认认真真准备着复仇的一点一滴的时间,都溜走了。他的表情看起来平淡,只是眼睛却出卖了他的想法,里面深如潭水,仿佛酝酿着风暴。夏景年对于夏凡,内心实在是惧怕的。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却狠如毒蝎,偏偏算无遗策,手段利落。可他现在被逼到了极点,不得不面对这个孩子。他小心翼翼再问,“凡凡?”夏凡这才仿若被叫醒一般,将眼神收了回来,冲着他颇有深意点头说了句好,这让夏景年的心情立刻松了下来,无论如何,肯坐下来谈,这就是件好事。两个人虽是父子,其实还不如陌生人,自然没有共同乘坐一辆车回家的想法,在机场的找了家咖啡厅,要了个单间后,夏凡坐到了夏景年的对面,“你说吧。”这样的姿态让夏景年有些不习惯,更何况,向着自己的十八岁私生子开口也让他觉得有些难堪,他双手交握在身前,右手不停摩挲着左手的大拇指,许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夏凡却没有半点提示的意思,他小口抿着咖啡,只当是在看戏。这样困窘的状态持续了一会儿,夏凡终于开了口,问他,“若是没事,我先走了。”这句话让夏景年猛然抬了头,似乎也坚定了他的信心,他一把抓住夏凡的胳膊,终于开口,冲着夏凡道,“凡凡,你上次不是说要买下夏氏吗?我们谈谈吧。”这却让夏凡感兴趣起来,他饶有新意的看着夏景年,心里却想起了在香港听来的消息,既然夏景夕只要钱财不要股份,夏景年又是赔光了的,自然没钱给夏景夕,被逼急了,想要卖出也不是不可能,他问,“为什么要卖?”又警告了句,“说实话。”夏景年怕是被逼得没法子了,这次事情也是他瞧着可怜些,居然起了哀兵战略,向夏凡装起了可怜,将夏景夕的事儿实话说了,还道,“我对他不薄啊,我们原本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这些年我赚钱,他赌钱,哪次不是我给他还赌帐,香港是个人都知道他那一亿元赌债的事儿。可厂子一出事儿,他就要分家,又不肯要股份,非要现金。可你想想,如今夏氏是个什么光景,哪里有人肯投资?凡凡,夏氏也只有你敢要了。”“你挣了钱养同父异母的兄弟,赔了钱却要抛弃的孩子替你买单?”夏凡嘲讽道。夏凡的刻薄,夏景年已经领教了多次,饶是早有准备,他的老脸也红了一下,他扯着嘴有些讨好的笑道,“凡凡,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这事儿对你不是也有好处吗?你想的无非就是让我身败名裂,夏氏没了,我还能有什么呢。这不是也如了你的意了吗?”这样的夏景年,让夏凡有些措手不及,他原本酝酿好的满满的风暴,如今还憋在心里,却突然间风轻云散了。他想起了初见的夏景年,在海市,那真是一帆风顺,翩翩有礼,脊梁挺得直直的,而上次在顾禾家,夏景年虽然有些退让,却已然是个有骨气的人。而如今,这个人居然就这样软了下来。他原本的确是想买下夏氏,成为压倒夏景年的最后一根稻草,可如今,显然不用了。他眯着眼睛看着脊背完全压塌的夏景年,心里有些痛快,这证明了他的报复完全成功,这个男人再也不可能站起来。既然如此,他干吗要给这个男人东山再起的资金呢?想到这里,夏凡突然对这个男人没了兴趣,一切,显然都结束了。顾禾终将会得到报应,而他的目光不再需要放在这群败类身上,他的爱人,他的亲人,他的事业,有更多地方需要他耗费时间。他第一次冲着夏景年用极为平和的语气道,“可现在我没兴趣了,希望,以后我们不会再见。”说罢,夏凡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这却是夏景年最后的希望。夏景夕倒是不成器,可多年纨绔经历倒是认识了不少黑道中人,平日里自然不显,可如今,夏景夕却动用了这些人来威胁他分家。他如今树倒猢狲散,原先熟稔的朋友都躲得他远远的,别说出钱,就是出来摆个酒,替他们说和说和,那也是没人的。妻子娘家又早就败了,除了夏凡,谁还能帮他?似是瞧着夏凡没有半分答应的样子,他踌躇了一下,一把抓住了夏凡,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得说,“你不是想让我去你妈妈坟前认错吗?你要让我怎么认?”若是前一段时间,就是几个月前,这个条件完全会打动夏凡,可如今,夏凡的心境突然间有了变化,对他的认错也有了新的审视。夏凡拂开了夏景年的手,摇头道,“我想不用了。当初是我想差了,你抛弃了她,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又早早就去世了,那点子情爱怕是早就磨没了,她又怎么会想见你呢?”说完,夏凡拉着行礼离开了包间,而夏景年则愣在了原地,他握了握手,空荡荡的,如这二十年的岁月,除了老去,他似乎拿到了一切,但终究什么都没抓到。夏氏的败退,让安氏制药厂名声大涨,在胖叔的普及和唠叨下,夏凡终于承认,自己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个行当的确很暴力,于是拿定了心思花在上面,又拿了不少钱出来投资在研发部门,一时间,安氏制药厂倒是红红火火。贝诚回了趟北京,谢家人对他一如往常,到了年二十九,贝谦则上了门,代表贝老爷子和贝云山请他回去过年,态度很是诚恳,话说得也漂亮,“爷爷和叔父都非常想你,只是他们不善于表达,也不知道如何表达,屡屡想跟你联系,又怕你气还没消,就拖了下来。我知道,你觉得他们都对我好,你受了委屈。其实你也该明白,天底下哪里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说到底,我不过是个没父没母的人,他们只是可怜我罢了。你若是因此跟他们生分,多得不偿失。”他边说,脸上还有苦笑。可贝诚对此不以为意。贝谦最近半年的日子过得的确不好,他都快三十的人了,原本决定要找个门当户对的结婚,顺便也通过丈人给他再加点砝码。可惜的是,贝老爷子寿诞上那一个同性恋视频,让他彻底臭了名声。无奈之下,他只能从贝老爷子原先的下属中,找了个还算不错的姑娘订了婚。心比天高,这是贝诚给贝谦的评价。这样的人,遇到如此的事儿,心里怎能够舒坦?那抹贝谦脸上从未出现过的苦笑,在贝诚看来,多数是为了自己。只是,无论他怎么想,过年终究是要回去的,他没接贝谦的话,直接道,“年夜饭的时候我会到。”贝诚说到做到,晚上八点开饭,七点五十进的门。他妈倒是一脸喜色,拉着贝诚又是瘦了又是脸色不好,需要补补说了半日。这才让贝诚进去说话。屋里三个男人,贝谦起来打了招呼。贝老爷子还在生贝诚的气,他打心眼里觉得他的大孙子干不出这事儿,还是认为跟贝诚有关系,只是碍于过年,还算平和的应了贝诚一声。贝云山就尴尬的多。按理说,他做父亲的,总该问问贝诚事业和感情,又应该对他不辞而别的事情进行批评教育,可他一看到贝诚那张脸,就有些失去勇气,只是尴尬的说了声,“回来了,洗手吃饭吧。”贝诚也不吭声,进屋洗了手,坐下就吃饭,一句话没有。贝老爷子觉得有些晦气,气得直想说两句,被贝谦硬是压了下来。等着一顿淡而无味的饭吃完,那边春节刚进入语言节目,贝诚就突然蹦出了个天大的消息,他冲着在座的各位说道,“我来是告诉你们一件事,我有对象了。”谢秋然惊喜的立刻问,“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没带来看看?有那姑娘的照片吗?”贝云山跟着来了句,“是哪家的?”贝诚只有一句话,“普通人家的,不是姑娘,是个男的。”这句话一落,一屋子人都变了脸色,贝诚就当没看见,接着说,“他今年十九了,十六的时候我就看上了,这才刚追到,以后我就跟他过一辈子了。你们也别摆出这种脸色,我不过是通知一下,没有任何听你们意见的想法。再说,我们关系也没近到这个地步。”他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冲着脸色不一的各人说道,“当然,也别想学着电视剧里的那一套,弄些什么幺蛾子想要分开我们。你们但凡想想,就该明白我为什么不喜欢女人,我要知道了,别怪我做出什么事牵连贝家。反正,我总是姓贝的。”说完,贝诚推门离开。巨大的关门声震醒了一屋子听呆了的人,谢秋然猛然抓住了贝云山的衣服,冲着他捶打,“都是你,都是你,你还我一个好好的儿子。我的诚诚啊!”贝云山处于被惊着的状态,即便屋子里谢秋然的声音凄惨的让人心酸,他也未曾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他想的是,贝诚居然恨他们到如此?而贝谦仿佛反映过来似得,突然喊了句,“那事儿是贝诚做得,他才是同性恋,他才看那些视频,是他陷害我的,是他做的。”可如今,他即便拿着贝诚出柜的事儿向外说,谁又能信呢?人们只会说,你看贝家那两孙子,都是同性恋。可他要报复,他又不敢,贝诚的话撂倒那儿了,他拿贝家当做破衣烂衫,恨不得扔掉离开,而贝谦却将贝家当做身价资本,用鸡蛋跟石头碰,贝谦哪里敢?贝家人仿佛一下子噎到了似得,通通闭了嘴。贝诚对夏凡笑着说,这怕是史上最简单的出柜了。可细想之下,夏凡觉得心酸,他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出柜了,大姨还要担心半个月睡不着觉呢。有多不被受重视的孩子,才会简单?只可惜,夏凡的心酸持续不了多久,因为他发现,他开始厌食了,生过两次孩子的夏凡可以肯定,他怕是怀上了。第105章1994年,对于夏凡来说,是格外温馨和忙碌的一年。这并非矛盾。如他所料,在1994年的年初三月份,他就有了妊娠反应,这个小生命来的让人惊喜又慌张——贝诚高兴的天天盯着他的肚子瞧,半夜里时不时都要笑醒摸摸他才可。可问题在于他的表嫂虹雪还没怀孕,他的大姨也还没来得及去学所谓的接生技术。大姨在收到电话后,又是高兴又是自责,认为自己光说不练,就想立刻打包去找个地方学习。好在表嫂虹雪解决了这个问题——她的母亲是多年的妇产科医生,如今退休在家,简直是不二人选。大姨听后喜出望外,直接让贝诚将夏凡接回了省城,就住在他们圆房的那栋别墅里。不但自己能每日照顾,还能时常将亲家接过来检查一番。虹雪的母亲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她的到来解决了夏凡所有的后顾之忧,再加上胖叔、老三、谷峰三人如今已经完全能够独当一面,无论是夏天食品有限公司还是安氏制药厂都走上了正道,在创业后地四年,夏凡终于撒开手老实的休息下来。vcd生意十分火爆,但贝诚不过是天使投资人,所以需要他费心的地方并不多。除了章唯推荐的项目,两人多数时间,都在这座偌大的别墅里生活。夏凡学着让自己变得平和,放下那些不良情绪,而贝诚则学着如何从生活各方面照顾夏凡,和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父亲。纵然因为夏凡的体型问题,使得他不能够出门,只能在这方寸空间活动,但显然,这与上一辈子不同。有时候到了夜里,夏凡躺在大床上,从敞开一角的帘子里看着窗外的星空,就会突然想起上辈子的事儿,那不过四年前,他同样是怀孕,可心情却是天地有别。 第93章 谢谢你,老天爷。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此结束。剩下是番外时间,预告一下,明天是前辈子女儿的番外,o(n_n)o~另外,吆喝一声,如果觉得大江写文合胃口,不如包养一下人家啦,新开文早知道哦。第106章 番外一顾家一系都觉得顾星是自家三爷的命根子。可不是吗?虽然顾星是个女孩子,但从小三爷就对她宠爱异常,吃喝拉撒、穿衣打扮这些都是小事儿,顾家作为云城最大的黑道,别的没有,钱却多得是。值得他们侧目的是,三爷可是自小将顾星带在身边,手下来报什么,甭管是商业机密,还是黑道火拼,大小姐可都是在旁边坐着的。这代表着,大小姐在顾禾心中无可撼动。纵然如今顾星才不过四岁,但顾禾明显是将她当做了接班人。这让顾禾的这堆手下们,对顾星这个小萝莉,也是恭恭敬敬,老老实实。而顾家大宅里的仆人们,更是将大小姐看得比顾禾还重。这倒并非因为顾禾的重视,而是因为这个不大的丫头,着实心狠手辣。伺候她的女仆张妈不过提了一句“大小姐命苦,亲妈不在身边”,其实是心疼她,连下午都没到,就直接被开除了。人们都说,大小姐从小黑的邪性,还是要离得远点好。开始时顾星也是这么认为。她的父亲虽然不能同幼儿园的小朋友的父亲一样,陪着她去游乐场玩耍,或是让她坐在自己脖子上骑大马,可父亲会带着她去公司,听着那些大人们说着各种各样她不懂的事情,当一切结束后,父亲还会回答她的问题。时间长了,她也就懵懵懂懂明白了。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个城市最有权势的人,他手中有着各式各样的生意,有的是正经的,需要跟人家老老实实谈合同,有的是不正经的,那些叔叔伯伯们就一脸凶相,说要给他们点教训瞧瞧。当然,她也在乔梁叔叔们偶然的私下汇报中,知道了些许关于自己身世的事情。那个每次都在宴会上对着父亲巴结异常的老男人,居然是自己的外公?这个人将自己的妈妈以一亿元的价格卖给了父亲。她开始听到的时候,觉得十分愤恨。她的同学们没有一个人的母亲是买来的?那个老男人瞧着又不穷,他怎么能将母亲卖掉呢?!同时,她就又产生了另一个问题,既然母亲是被买来的,那她在哪里?纵然顾星再聪明,她也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她忍不住地去问顾禾,谁料顾禾却将她抱在怀中,告诉了她个答案,“他生完你就离开了。你想他了吗?”这让顾星觉得沮丧。孩子总是思念母亲的,别人的妈妈都是那么的体贴入微,那么的和蔼可亲,可她的妈妈却自己跑了,这让她从此闭了嘴,顾星觉得,你不喜欢我,我干吗要想着你。但事情并不是不想就能结束的。很快,她就在一次玩耍中,听到了管家和乔梁的对话,她爸爸居然要结婚了。乔梁说,“你也知道,这么大的家业,总是要有个继承人的,总不能就这么空着。大小姐虽然聪明,可总是个双性人生的,身体好不好且不说,万一要有人知道她的身世,怕是会被唾沫星子淹死,顾家哪里是她管的了的。夏家又是那个模样,做不了半分的倚靠,还是再生一个来的放心。”那边管家叹了一声,“别提夏家了,一个不要了的私生子,双性人,居然还要了一亿,为了这些钱,老爷差点跑断腿,如今生意还没缓过劲儿来。要是那人买过来听话也行,天天要跑,这算什么。他还不如死了呢,起码大小姐就没把柄了。”如果一样东西从不是你的,那样东西再好,你不过是会想多看看,而如果那样东西从一开始就是你的,再从你手中夺过来,你想的怕是如何夺回来了?对于顾星而言也是如此。她年纪尚小,其实并不觉得继承人有多厉害,她只知道,因为那个双性人的存在,她的爸爸要从新娶一个女人回来,还会生一个孩子取代她,这让她觉得受不了。管家最后一句话,仿佛烙进了她的脑海里,竟是再也出不来了。春去秋来,她长到了六岁。张敏那个女人开始出入顾家大院,顾禾真的与她订了亲,顾星在敌视她的同时,那个念头也在心中疯长。终于有一日,顾禾喝了些酒,将她带进了书房,告诉她一个消息,她生母出现了,顾禾说,“你妈妈回来了。”可讽刺的是,她用恶毒话攻击了自己的母亲,让他去死,她的爸爸居然当天就抱回了顾月。几乎在一夜间,人们口中的话语就变了风向。她开始被人叮嘱好好听话,女孩子要端庄,喜欢弟弟吧,日后他给你撑腰呢。而往常夸她的那些话,则落在了顾月身上,“你瞧这孩子,安安静静的,一看就是沉得住气的,”“你看这小腿多有力啊,一般孩子可没这么厉害。”好在,让他欣慰的是,父亲并没有这么做。她依旧被父亲带在身边,听着属于家中的机密事。而弟弟不过是个正常成长的蠢萌少年而已。在她十五岁就开始处理公司中事物时,弟弟不过是个只知道网络游戏的笨蛋。在她十八岁第一次遭遇到暗杀,奋起伤人时,弟弟刚学过跟隔壁班的小姑娘拉手。为了不让自己的因为是女孩子而被放弃,顾星付出了别人想不到的努力。她拒绝穿裙子,留长头发,每日穿着西装革履,与男人一样上班,她听从父亲的命令,带领着兄弟们走私、火拼,手上的人命不知道有多少条。她成了顾家在云城的名片,谁人不知道顾大小姐威名远摄?谁人又不知道,那是个不能惹的母夜叉?顾星觉得自己挺威风,每日在家中说一不二,对于弱鸡一样的顾月,更是看不上。可等到顾月大学一毕业,直接进入顾家企业做了副总,顾星才被晃了腰。她不知道自己得知这个消息后,是如何走回来的,可当房门关闭的那一刻,她泪流满面。为了如今这个地位,她拼搏了十二年,带着顾家底下的兄弟们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身上刚疤痕就不下五处。她原本以为,这样的她,一定比顾月强。可今日她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用错了劲儿。黑道再威风,却见不了阳光,她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她即便回头,也洗不清了。没人告诉她,可父亲却替顾月铺好了路。这让顾星心中愤恨,也让她越加沉默,手段很辣。人人都说顾家的大小姐这是要疯魔了,其实疯魔的是她的内心。半年后,顾禾做寿,有人却寻衅挑事,顾星仿若被激怒的豹子,直接带人出去全城搜捕,顾禾笑着让顾月帮他一切切蛋糕,在刀子碰到的同时,顾家响起轰隆一声巨响,爆炸了。这是当年云城最大的惨案,不少企业家和黑道人士丧生其中,距离近的顾禾和顾月连尸体都凑不全。警方介入许久,家属们哭哭啼啼,而顾星却趁机抢占地盘,扩大生意。顾禾和顾月百日那天,顾星带着鲜花去看他们,冲着他说,“别怪我,当初你利用我杀妈妈的时候,就该知道,一个没有下限的孩子,将会有多么可怕。尤其是,你给了她希望,却又耍了她。”顾星皱眉厌恶道,“那时候,顾月就出生了吧,你就在为他铺路设计我了吧,你总是这样,用完就丢,妈妈是这样,我也是这样,真讨厌。”说完,顾星踢开了有人拿来摆在墓碑前的鲜花,一个人溜达溜达的离开了。这一年,她不过二十七岁,是云城的女魔头。第107章 番外二对于顾禾来说,夏凡的话为他打开了扇新的大门,解开又平添了他众多的疑惑。在加拿大一间乡村小屋的窗前,顾禾看着屋外渐渐西沉的太阳,思绪也一点点的收拢起来。他想起了六年前在海市,那时候他还不到三十岁,刚刚从两位哥哥丧生的惨痛中走出来,顾家也在他的带领下从新焕发新机。那时候的顾禾,重新成为云城黑道的老大,就连京中的顾家,看着钱的份上,对他逼迫的也并不那么紧了。他年少轻狂,他肆意张扬,他目空一切,他胆大妄为。顾晖劫了许杰的胡,成了海市的二把手,顾禾就把脑子动在了他身上。要知道,海市是什么地方?那是他哥哥走私汽车的起点,也是他们丧生的地方。如果能在这里再次站起来,同时还能坑了顾晖,顾禾觉得,那才算是真起来了。当然,他并不认为顾晖会拒绝这个提议。要知道,顾晖是个有着极大的野心和阴晦的手段的男人。云城顾家再不济,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经营了不少年,与各方人员关系良好,别的不行,做打手却是绰绰有余。更何况,若是有进项,顾晖的小金库也能丰厚些,这都是他日后的资本。果不其然,他不过发出了个信号,顾晖就让他赶赴海市。至今,顾禾还记得那时候他下了飞机,第一次踏上海市的土地,狂狷的海风吹得他的衣服猎猎作响,他转头四望这块荒芜的土地,心中想的是他一定会成功。顾晖的确给了他很多机会。作者有话要说:海省刚刚建省,海市百废待兴。顾晖是市长,又是京中顾家的二儿子,但凡是个聪明人,都明白新地方、穷地方出政绩,人家这不过是来镀镀金,转头就高飞了。所以没人跟顾晖作对。顾禾在顾晖的授意下,包揽了政府的多项工程,赚了个盆满钵满。只是好景不长,被抢了位置的许杰,居然眼瞎了一般,屈尊跑到海市当了个副市长,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偏偏就管上了土建,断掉了顾禾最赚钱的生意。顾晖倒是生气着急,只是让顾禾不屑的是,他也只有生气的本事了。明明比许杰早到不少时日,却楞没有掌握大势,许杰来了不过几个月,就彻底收拢了整个常委,对他形成夹击。这虽然让顾晖不舒服,可顾禾也舒坦不到哪里去。因此,叔侄两人在国泰吃饭,听说许杰的侄子到了,顾晖算是找到了个发泄口,追上了门去,其实就为了恶心许杰。只是没想到,他遇见了贝诚和夏凡。他至今记得,初见时,他的眼睛紧紧盯住了出身上流的贝诚,压根没分给夏凡任何目光。让他说,漂亮的男孩子有的是,可如有背景的,他就遇上了贝诚。 第95章 可贝英还没表演完呢,他还摇摇头,学着他爹地的样子,无奈道,“哎,你爸爸啊!”这句话夏凡可不准备忍。他不就上辈子吓坏了,对孩子有恐惧感,每次生之前,都会躲在贝诚怀里哭上那么一回吗?至于一直念到现在,连贝英都知道了,拿出来笑话他吗?深觉威望折扣为零的夏凡,这下子可真郁闷了,眼见着贝英还在那儿嘟嘟囔囔不知道跟夏瑾说些什么,他弯腰低头就将两只手从贝英的咯吱窝里穿过去,将人抱了上来,放在了怀里。便挠着他的痒痒肉边问,“敢说我了?”贝英浑身是肉,到处都痒,整个人顿时格格的笑成了一团,连升喊着求饶,夏凡又小惩罚了一会儿,瞧着他连眼泪都出来了,就有些舍不得了,停了下来。贝英缓了下来,挪了挪他的肉屁股,在夏凡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了才有些委屈地说,“爸爸都好久没抱过我了。”夏凡一下子愣了,这才反应过来,的确有小一年,他没抱过贝英了。他本就是双性身体,贝英的出生的确是意外,可老二,他确实专门去吃了药调节了身体的,即便这样,他的孕相也不是十分稳当,贝英又平日里爱冲撞,就很少抱他了。生了夏瑾后,别人坐月子一个月就行,他则在大姨的要求下,坐满了两个月,昨天才刚出月子。如此这么一想,夏凡就觉得是自己疏忽了,对不起大儿子,忍不住就搂着贝英肉肉的小身体,亲吻着他的头发说,“是爸爸错了,爸爸道歉好不好。”贝英自认为自己的是个大人了,可为了让爸爸抱居然撒娇了,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与他平日的威名不太相符,装作小大人样,点头道,“就这一次,下回不许了。”夏凡被他逗的不得了,只觉得自己的儿子怎么这么可爱,揉着他的脸,低头就是吧唧一口,应道,“爸爸答应你。”贝英被爸爸亲了,脸顿时变得通红,他也不说话,直接将脑袋塞到了夏凡的怀里。贝诚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夏凡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大儿子贝英,小儿子夏瑾在一旁边睡边吹泡,朝阳从窗户里照进来,洒落在屋内的角角落落,连空气都让人觉得温馨。这样的情境,让贝诚那点不快,顿时吹散了不少。他深呼吸两口,将表情变得自然一些,才走了进去,与夏凡一起逗弄害羞了的贝英,直到小家伙实在受不了这对无聊的父母,自己个儿溜下床,说是找姨奶奶去了,两人才住了手。贝诚替夏瑾盖了盖被子,又同夏凡说了说夏瑾的事儿,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想了想,要不散了,到时候再说吧,可没想到,夏凡却突然问道,“有什么事吗?这么愁眉不展的。”两人之间从没有任何秘密,贝诚的踌躇也只是觉得这事儿不想告诉夏凡,让夏凡添烦恼而已。听着夏凡问了,他只能答道,“是这样的,我妈那边来了电话,说是让我带着你们回去一趟,他们想见见你和孩子们。”这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当年贝诚出柜后,贝老爷子认定了是贝诚陷害了贝谦,气的恨不得要拿拐棍砸死他,而贝云山则觉得贝诚给他丢了大脸,于是贝家对贝诚的态度就成了,暴怒、责令放弃结婚,最终发现教化不了后,置之不理。从两人在一起,到如今贝英都六周岁了,贝诚年年带着夏凡回谢家探亲,贝家未曾有过一次松口,唯有贝老爷子去世,贝诚也没见到最后一面。而贝诚那个母亲,也不过是每次偷偷跑过来,没见他们,只是匆匆看了贝诚一眼,据说是咬牙跺脚的对着贝诚哭诉,是她做错了,求贝诚回心转意,放弃夏凡,可无果后,也未曾提出要看过贝英一眼。谢家的老三,谢明耀从一见面就同夏凡亲厚,何况他的生意还是夏凡的支持下做起来的,自来都是偏着夏凡的。有次喝醉了后,忍不住吐露实话,冲着夏凡道,“就我那姑姑,我呸,你有什么不好,阿英又有什么问题,居然说你生的,不算他孙子。她……”下面的话谢明耀唠唠叨叨说了许多,夏凡只想冷笑,对,贝诚还以为有了孩子,看在孩子的面上,他妈妈总会软下来呢。如今瞧,人家压根没把贝英当成亲孙子,八成当妖怪吧。这事儿露了出来,这下就连一直当和事老的谢家人,也没了法子,自此后,再不提此事了。夏凡从不是贱骨头,谢家人纵然偏着点贝诚的亲妈,可那是人之常情,没有谢秋然,就没有贝诚,那是贝诚跟谢家的关联,是越不过去的亲情。所以,贝诚和夏凡对此,从不觉得难受。谢家人养大了贝诚,扶持了贝诚的事业,对他的爱情和婚姻在进行劝导后,表示出了支持和理解,对待夏凡和贝英如同常人,夏凡感激他们。所以,去年的东南亚经济危机,谢家在马来西亚的投资全部打了水漂,夏凡和贝诚支撑了谢家的重新复苏。可以说,两家如今不仅仅是亲情关系,商业关系也让他们更为亲密。可贝家,在不闻不问这么多年后,要见他们一家人,是什么意思呢?贝诚自然知道夏凡的疑问,他道,“我妈只是说想见我,让我带你和孩子回去,其他的什么都不肯说,我问了问大舅,他毕竟对官场不熟悉,只是隐约听着,贝家最近有些不太得意。具体的,大舅也不太知情。”夏凡听了,心知这定是有事情求到他们头上了,他和贝诚,权利没有,能拿出来的,不过是金钱,若是真出了事儿,怕是贪污之类的窟窿。夏凡同贝诚一说,两人皆有同感,商量一番后,觉得带着孩子去实在不够安全,于是将孩子托给了大姨,动身回了北京。交通方便,从省城到北京开车不过大半日功夫,两人先去了谢家,大舅和谢明辉在就爱等着他们——因着不知道有什么事,怕两人吃亏,这两人专门从外地赶回来陪着。贝家那边傍晚才知道贝诚和夏凡两人到了,谢秋然虽然不喜欢夏凡,怎么说心里也是有儿子的,加上贝家这次是有求于两人,所以谢秋然盯着保姆做了一桌子饭,却是没人多说句话,他们想的也简单,饭桌上,喝点酒,总归是好说话的。只是,等来等去,天就黑了,饭菜也凉了,谢秋然不停地站起来,到门口瞧瞧站站,再坐回来,贝云山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黑,而贝谦则缩在沙发的一角,低着头不肯说话。谢秋然有些悻悻然的看着贝云山,生怕他会突然发飙,可她不知道的是,贝云山如今不过是外强中干,今天,就算贝诚要半夜来,他也会起来恭候的。还好,贝诚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他与夏凡在谢家吃过饭后,一行四人就开着车到了贝家如今住的地方。此地自然不再是贝家原先在中南·海内的别墅,根据规定,领导身故后,伴侣可以在原住地居住终生,但如果没有伴侣,子女需在一年内迁出,而贝云山又没到贝老爷子的位置,只能老老实实收拾东西走人。如今他们住在地安门旁的一个四合院里,算是符合身份。谢家的汽车一进胡同,谢秋然就听见了,她猛地站了起来,向着外面走去。那边贝云山发出了重重一声哼,“坐下。”谢秋然的脚步却没有停止半分,她是讨厌夏凡,那是因为她觉得夏凡一个男人能生孩子,不符合人体定律,她不接受这样的媳妇和后代。但对于贝诚,她还是真心实意的。推开门,恰好就看到贝诚带着一行人进了院子,她就站在门口叫了声“诚诚”。这是夏凡第二次见到谢秋然,与上次相比,她这些年日子显然不太好,明明漂亮的五官,如今却塌了下来,瞧着有些萎靡不振,气色不良。她站在那里,就像是一颗枯木,根都腐朽了,风一吹就走。境遇总是让人变化良多。贝诚瞧见谢秋然,他立刻伸手牵住了夏凡的手,然后拉着他走了几步,才叫了声,“妈”。谢秋然的目光就交叠在他们牵扯的手中,前几年,只有她和贝诚相见的时候,她发泄过,骂过哭过求过,都没有半分用,如今她觉得刺眼,还想再说,可贝云山要办大事儿,她不能。她侧了身,让开了路道,“进来吧,你爸爸在里面等着你。”然后招呼谢大舅和谢明辉。贝诚领头,谢明辉押后,一行四人走了进了堂屋,因着谢大舅的到来,贝云山终于站了起来,就连在一旁缩的跟个虾米似得贝谦也站了起来,他一抬头,贝诚才发现,这人居然有不少白头发了,眼泡浮肿,人也看得憔悴。互相寒暄后,谢大舅开门见山,“听说你终于肯见他们俩了,我一高兴就陪着来了。说实在的,你生了诚诚,我养了诚诚,他找个同性恋人这事儿,咱俩心情一样。可你转头想想,不同意同性恋,不过是因为没有后代,如今诚诚儿子都两个了,你能回心转意,我是很高兴的。”这话题就扯成了对于贝诚出柜的原谅上。贝云山巴不得如此,借坡下驴,“是我想左了,虽然诚诚是从谢家长大的,可毕竟是我唯一的骨血,我也心里担忧啊。可这次有了阿瑾,我就想我是真改不了了,这不让他们过来,也算进家门。”他故意左右望了望,“怎么孩子没来?”贝诚淡淡道,“阿瑾还小,不能舟车劳顿,阿英要照看他,就一起留下了。”对于这个答案,贝云山并不觉得难以接受,他点头道,“是啊,还是以孩子为重,此诚诚,你也有了孩子了,也该知道父母心啦。”贝诚觉得这话挺扯淡,挺恶心,忍了忍,没吭声。那边贝云山瞧着话题断了,又跟谢大舅说了说天下无不爱孩子的父母这样的鬼扯淡,两个小时后,才终于提起了正事,他居然要钱。不是借,而是要,不是小数目,而是涉及到一亿资金。贝云山没说用途,可贝诚不能不问,他皱着眉头道,“干什么用?”贝云山皱眉想了想道,“是我之前办的一时间出了差错,需要点资金来支持,我知道你有多少能耐,这些钱不算为难你。你要知道,我是贝家的脊梁,有我在,由贝家在,你才能在商场里站稳脚跟,才能这么顺,这事儿你责无旁贷。”谢大舅都皱着眉,在一旁劝道,“这不是小数目,如今钱也不似当年在海市这般好挣了,云山你要是需要,就把事儿说出来,也让贝诚新中天踏实。”“踏实什么?老子要钱还能不踏实?”贝云山外强中干,怒吼道。这话题模模糊糊,两人都有些摸不到头脑。贝诚当然不愿意为了什么狗屁贝家而拿出钱来,尤其是这样遮着挡挡的态度,他直接拉着夏凡起了身道,“你既然知道我钱够多,也就该明白,我们家一家四口,三辈子都花不完,贝家倒了,有我何事呢。”说完,他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