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的武林》 我身边的武林 题记 一切 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北岛 序 柳细儿 柳细儿是我娘。 娘长的漂亮。 娘常常对着远山发愣,我也常常看着娘发愣。 我和娘相依为命,不知不觉竟然过了二十几年。 终于有一天,娘说:天藏,你长大了,该离开娘去看看外边的世界了。 “娘,外边的世界有什么好看的,你身体又不怎么好,怎么还赶着儿子撇下你?” “其实……藏儿……娘……娘是想你爹了,最近娘总是梦见你爹,你去把你爹找回来好吗?” 娘哭了,娘很少哭,至少我很少看到娘哭,娘一哭,水做的眼圈就先红了。 娘哭了,娘哭的我很痛。娘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我恨我爹,如果爹没死的话,我可能会把他恨死。可是为了娘,我还不得不去找他回来,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巴雷不知哪里去了,“巴雷我走了!巴雷我走了……!”我对着空旷的山野大声呼喊着,虽然我不知道巴雷在哪里,但是相信巴雷能够听到我和他告别的声音。 第一章 我身边的武林 思念,在狂长。在大山里,看不到繁华,但是可以看到娘。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市集上,看着杂七杂八的人们忙着杂七杂八的事情,属于我的只有一匹马,一把剑,一个孤独的自我。 我走,我继续走。 牵着马,背着剑,举着盲目的双眼,看着忙碌的人群。市集很热闹,但却衬托着我内心深处的陌生与疲惫、以及七上八下的新鲜与惊奇。 正走着。突然,马蹄声大起。吆喝声、尖叫声、吵闹声,像满地的灰尘一扑扇全都腾空而起了。各种吵闹声相互碰撞着,分不清也无须分清这惹人的场面到底发生了那些鸟事,我只在意自己脚下所走的道路,好像走路就是我的事业,走路就是我的追求。 从兴龙山离开娘以来,我不知走了多少路,也不知道将来还要走多久,我只知道要把“爹”找回来,因为娘想他。 我正在赖赖地思想着,忽然,一个衣着破烂鼠塌十分的小子竟然向我仰面冲了过来,我本能地向旁边错开,哪知这小子双眼就像狗铃一样冲着我,狂呼“大哥,你终于来了”“救命啊”等等等等,我还在懵懂,思想还没来得及上快车道,突然就见一个丫头扑面追来。 看着扑面追来的女子,我只有继续发愣,因为我的眼球已经被牢牢锁住,此女素衣轻裹,蛮腰细缠,脸若花绽,眼如水灯。我嘴巴不由得像流哈拉子一样流出一个字来“美!”只听来者嗔道:“我道是什么救兵,原来还是个淫贼啊!”语音未落,手中长鞭一挽似苍龙出海,向我面直袭而来。我本来想以此等窈窕淑女,出口应细雨绵绵,哪知竟是道道火焰,甚是气馁。见长鞭来袭,不及多想,一招“板桥霜”,仰面轻轻躲过,但身未及仰起,只闻凌空一脚又呼的一声从风中踹来,再移身换形显然吃力,我索性一招“云鹰探路”轻轻捉住袭来之脚,但听此女“呀”的一声惊呼,另一脚却又含恨扑来,我赶忙后退一步,一探手抓住来袭之脚,发泄似的施力向空中轮去。 脚已脱手,我心中猝然一凉:“原来她是个女子啊,我又何苦若此?”后悔之际,忙使出闪电手法想把她再抓回来,谁知刚才用力过猛,伸出的手又不敢猛抓,轻抓之下竟抓了一个东西回来,再看,不禁一呆,原来抓回的竟是一只靴子。古有金蝉脱壳之说,今有美女脱靴之事,拿着靴子我禁不住哑然开怀起来。 “扑通”一声闷响,我知道自己有些理亏了,只见这名女子满面带灰从地上爬起,一只脚光着呲着牙,口中愤怒地大叫着“淫贼!”双脚便又连环踹来。女人大概可比作麻绳,你和她纠缠想必是只会越缠越紧,想到此处,我索性束手待毙,“嘭嘭”两声响过,我显然已被对方放倒在地。 感觉胸口微微有些麻痛,还没来得及起身,又听到此女的呼喊“乡亲们,打死这个淫棍!都来打呀,打呀打呀!”乡亲们果然不负所望,心肠侠义,疾恶如仇。顿时,扁担、木棍、臭脚、杂物在正义的泄愤的欢呼声中劈头盖脸地朝我夹杂而下,如此的变化确实无法预料,一帮百姓又怎能反击耳?只好忍声吞气,抱头遭揙。 “雪儿”声音不大,竟听得十分真切,狂揙自己的人也急急散去。我正觉着纳闷,忽然听到那丫头不知向谁问道:“为什么呀?” “傻丫头,你大概又冤枉了别人,此人满面尘土之色,一看便知是远道来客,他哪里似一般市井之徒,而且他的功夫远不在你下,竟随着你羞辱而无伤人之举,这哪里是淫人的作为!”说罢,呵呵而笑起来。 天籁的笑声使我不自主的抬起本来永远也不想再抬起来的脑袋,我求奇的眼睛张望着,探索着,她,出现,在一顶被她俏俏的小手半掀的即将绝尘而去的轿子里,无须极力的望,她的形与声已经凿入了我的脑壳。我赶忙在脑壳里寻她,她却如魔逝去。 我不知道,这是否只是一个永远也未知的瞬间,我不知,或许也无须知。 第二章 心灵7.8级地震 刚到洛阳城,还没来得及领略都市的繁华,自己却先被搞得面目全非了,怀顾这陌生的城市,我只有拍落身上的尘土,冲着人少的地方嘟囔一句“莫名其妙”,然后再次上路。 娘说有一个人应该知道爹的下落,此人姓石,名崇,号,官拜散骑常侍。为了节省脚程,在石府不远的地方,终于找到一家还算可以的客住下,准备先把自己休整一番。 我要洗澡,店小二说这里现在只能冲凉,也就是冲澡。于是,我用两桶水执行了冲澡的程序。冲完澡,粘着床,接着失去知觉。 再睁开眼,已是午上三竿,简单喝碗粥,就去叩石府的大门。刚准备叩门,大门却打开了,里面一个微胖的中年人瞄了我一眼,歪着脑袋不愠不火地问道:你干吗的?我赶忙上前答话:我找石大人。“原来是找我家老爷,不知公子从哪里来?怎么称呼?有什么事?可有拜贴?” 此人看着说话不紧不慢,但问题却是接二连三,让人应接不暇。“繁请通报你家老爷,就说我姓谷,他自会见我。” “噢!”此人不太相信地又重新打量了我一翻,说道,“好,你在这里等着。” 在门口无聊地等有半柱香功夫,才见刚才那人急急忙忙跑过来招呼道,“谷公子、谷公子,大人有请,请跟我来。” 有钱人家的宅院,果然是很有钱的样子,他们有钱到甚至可以把大自然的山水湖泊搬到自己的庭院里边。石崇就是这种人,他的对雨亭就恰到好处地建在一湖汪汪碧水的中心,站在亭子里面可以看到一簇一簇墨绿逼人的睡莲在水面上绽放着,袅袅相依松柏垂柳也散眼可见,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舒服与自在。 “老爷,谷公子到了。” 亭内之人缓缓转过身来,细眯着双眼,上下打量着仆人带来的这位不速之客。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在下。听到仆人禀报完毕,我赶忙拖回被美景勾去顾自留恋的心神,向石崇拱手道:“谷天藏见过大人。” “天藏……不错的名字。”石崇说着话,却转过身去,慢慢说道,“你娘,她还好吗?” “我娘,她……还好!对了,我娘让我转交给你一样东西。”说着,我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由仆人递给了石崇。信我看过,里面除了一根断为两截的玉簪和一根娘的长长白发之外,什么也没有,还有的就是留在信皮上的两个字:崇哥。 石崇瞄了一眼信封上的字,整个身体似乎陡然间便僵住了。 “细儿,你……你……!”听得这位富可敌国,身居显位的牛人突然间泪纵音颤,呼吁着娘的名字“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下文来,我不觉也是一怔。我也早想到爹娘可能和这位石大人有些什么瓜葛,万万没有料到他们的连理竟有如此之深。 石崇正自多情,却突然听到“哗!哗!”的破水之声,我又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赶忙探头望去,只见两个黑糊糊的东西从湖水中腾空而起,径直向石崇激射而来。等到两个东西快接近石崇之时,我才看明白,原来是两名刺客,只见二人一个持剑,一个举掌,转瞬之间利剑已到石崇胸口,情绪旋涡中的石崇才本能惊醒,拿信的右手陡然发力震开已至胸口的利剑,但动作稍稍还是有些迟了,剑从胸口斜划而去,已经伤及肌肤。利剑尚未离去,另一黑衣的蚕月蚀心掌便又追风扑来,石崇赶忙以掌相应,两掌相对,只听“嘭”一声闷响,黑衣竟被震得横飞亭外,扑通一声落入水中。震退黑衣,石崇突然感觉手掌竟有些麻木,再看手掌已经乌青,才知道原来中了对方的暗算。 “快来人啊,有刺……”仆人话音未完,一道剑影闪过,仆人恐惧得有些尖利的嗓音陡然间便沙哑若无,瞪着惊恐的双眼竭力喊出“……客……”字之后,鲜血便从他的颈喉处汩汩汩地冒了出来。仆人的尽忠遗言还是起到了作用,临近的楼宇处喧闹声顿起。 石崇封住双臂的穴位,以免毒气扩散,但自救尚未完毕,一把石灰粉竟又向石崇扑面撒来,一柄利剑也几乎在同时呼啸着向粉尘中的石崇再次激射而来,临危的石崇竟然丝毫不乱,面对扑面而来的利剑,一招“风摆落叶”,身子凌空而起,“啪”的一脚正中飞来的利剑,剑被踢得调头回飞,“嘭”的一声扎在亭子的柱子之上嗡嗡做响。黑衣一愣,自知不妙,一纵身又向湖中跃去,眼看黑衣已接近水面,只见石崇从身上捻出一物,向即将入水的黑衣投去,此物从石崇手中出来,竟然出奇的快,根本来不及计算时间,只觉“噗!”的一声,那物体已经没入黑衣的体中。 石崇投出去的东西倒底是什么,难道是一枚纽扣,我怀疑地站在那里还不想结束这一让人目瞪口呆的场面。 “爹!爹,你没事吧,爹?”只见一女子喊着跑去来,拉着石崇的手上下关心。 “爹怎么会有事呢,傻丫头,哈哈!”石崇笑着摸着女儿的头。 “爹,凶手呢?跑了吗?” “他们舍不得走,正在那里洗澡呢,哈哈……咳咳”石崇一指手面上的尸体开怀地笑了起来。 水面上果然漂着尸体,我本来以为是一具,现在看来,是两具。除了震撼之外我还是很震撼。两具尸体半沉半浮地漂在水面上,我不由得想起娘说的一句话:人生在世,犹如浮萍在水。难道生是如此,死也是如此吗? “爹,你以后千万小心,别中了这些小人的算计。”石小姐看着两个刺客的尸体说道。 “知道了,乖女儿,先别说这个了,来,这是你表哥,我来给你介绍。”石崇向我看了一眼说道。 “又是表哥!爹,我怎么那么多表哥呀……噢,对了,爹,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你去陪表哥吧?”石大小姐说完,冲着石崇做了一个鬼脸,嘻笑而去。 我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小姐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小姐竟然已经嘻笑而去。 “这丫头,真是没办法!”石崇笑着说道。 眼前的石崇谈笑自若,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太不可思议,我不由上前问道:“石大人,你的伤……严重吗?” 石崇微微抬起那支受伤的手,恰好一滴血从无名指上滴下来,滴落在地面上,他的手除了有些发白之外,已经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石崇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让我看了看他的手,然后向仆人吩咐道:“带谷公子去客厅伺候。”说完,扬长而去。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像一个巨大的迷团一下子把我笼罩在里面,眼前的物事,如一幕幕剧,向我诉说着一个荒诞的传奇。 …… 第三章 凉风起兮天陨霜 在洛阳城,有两个园子非常出名。出名到什么程度,以我之见,它们很有可能会像他们的主人一样,名垂史册。这两个园子,一个是常侍石崇的金谷园,一个是皇舅王恺的清华园。 王恺的清华园,果然也是不同凡响。玉湖映依依垂柳,小桥流汩汩碧水;处处青藤古蔓,片片娇花吐艳;婉约多姿的楼榭亭台自不在言下,假山也假的别致而气魄,真可谓不出城郭便有山林之怡,身居闹市自获林泉之乐。 我不明白石崇为什么要拉上我来赴王恺的约,但是看石崇心情不错,我自然也跟着傻乐,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只见觥触交错,王恺和石崇在众人的马屁声中,谈笑畅饮,豪情四溢。喝到酒酣中,只见王恺又一举酒杯,凑向石崇说道:“石大人……哈哈石大人,王某有一宝物,不知石大人可看得上眼否?” 石崇放下杯盏呵呵一笑道:“能被王兄视为宝物的东西,不是绝品也是极品,王兄又何必吊我等胃口,何不先睹为快?” 众人连声称是。 王恺也不曲意卖关,举掌连击三声,只见三名女子婀娜而来,款款细步如细竹摇风,脆嫩雪肌如荷花初绽,一双双清彻的杏目含情顾盼,直润心扉。石崇美女阅历无计,看到这几个女子亦不由暗暗称奇,其他人等更是不必说,都怔怔痴痴,望眼欲穿。 王恺再击掌,仆人滚来三只大球,上绘浮云飞凤。 “开始”王恺中气十足一声令下,不知何时美女已立于球上,音乐已悄然响起,只听得有人切切吟唱:“凉风起兮天陨霜。怀君子兮眇难望,感予心兮多慨慷!”声音不大,三字一顿,婉转而清越,再看三个球上女子,长袖随着韵律淡淡飘舞,舒缓有致,美艳动人。 吟唱声渐趋激越,并伴以鼓声,只听得似:“紫霜耀,绛雪飞。追以还,转复飞。九真道方微,千年不传,一传裔云衣。”霓裳随着音乐的旋律亦愈发张扬,每一个舞蹈动作都是那么的协调、那么的轻快、那么的简洁、那么的有力。 吟唱之声不知何时已经隐去,只留重鼓相伴,鼓点沉重而昂扬、洋洋洒洒、铿锵有力,单打,双击,密滚,顿音……三只彩球伴着上面的主人亦左转右旋,忽走忽停,静则如飘落之回雪,动则如逍遥之游龙,如走云似生雾,似旋风除尘,如蓬草摇曳。热烈的声色刺激着每一个人的每一个感官,直止每一寸肌肤,再由肌肤向内,沁入五脏,溶入血液,让人血脉贲张,既紧张至极致又放松至极致。 “石兄……石大人!”王恺打断了如在梦中的石崇,说道“怎么样啊,石大人?” “好,不错。”石崇显然不想在此时和王恺说话。 “不知比之石大人银楼上供养的那位珍珠姑娘如何?”一旁的羊琇突然探过头来接道。 “羊大人以为如何呢?”石崇面显愠色,两眼盯着羊琇问道。 “在石大人眼里,天下自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和珍珠姑娘相比的。我说的对吗,石大人?”羊琇似乎很有耐心地挑战着石崇的火气。 “你想知道答案吗?羊大人?”石崇阴冷地反问道。 “羊某期待,石大人!”羊琇面不改色紧紧相逼。 只见石崇转过头去,向王恺说道:“王大人,能将三位佳丽送与石某否?” 王恺愣了一下,哈哈笑道:“石大人,一点问题都没有,她们现在就是你的了,石大了!”王恺一边说着,一边就手指着石崇,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谢王大人!”石崇坐着向王恺拱了拱手,接着转向羊琇说道:“羊大人,老夫现在就给你答案,你看好了!” 眼前的鼓乐妙舞仍在如云似雾在每一个看客的感官中飘荡,大家都津津沉沉,把自己忘却了。 “停……”石崇突然一声段喝,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每一位都听得清楚,大伙把莫名目光一齐扫向石崇,只见石崇不慌不忙地端起酒杯啜了一口,然后冷冷说道:“这支舞,我想大家已经领略了,现在,羊大人和我想听另一支曲子,不知大家有兴趣否?” 大伙一看这好戏连台的阵势,自然乐得兴起。“什么曲子啊,石大人?”有人问。 “断魂曲。”石崇缓缓答道。 “断魂曲?”“没有听过,你们谁听过?”听到这么悲凉生寒的名子,没有人再喧哗,突然间静得出奇。 “生风?”石崇唤道。 “到”石崇的侍卫马生风应声答道。 “去,把她们三个的头拿下来送给羊大人。”石崇吩咐道。 “遵命。”马生风说着,阔步向三位姑娘走去。 “大人,饶命啊,大人,王大人!”死神显然来得太突然,三位姑娘不知所措地向王恺求饶。 众宾客有好心说情的,但大多数人只是摇着脑袋切切杂议。 “哈哈,石大人,你可真会开玩笑……”王恺若有所悟地笑着说道,“石大人,你和羊琇这是演得哪出戏嘛,哈哈……” “王大人,老夫没有开玩笑。”石崇看着王恺说完,又头也不回地喝道:“生风,拿头来。” 此刻的羊琇绷着猪肝似的脸,不停地喝酒。 王恺仍想劝阻,“嚓”的一声轻响把他想说的话拦腰斩断。 冷血、万想不想他们会如此冷血,三个女子,羞云闭月、沉鱼落雁、翠袖一舞百媚生,朱唇未启千夫倾,如今竟然要将她们活活的头颅生生地砍去,太过血腥,不少宾客转过头去,不敢正视这嗜血的场面。一个女子被砍之后,后二个女子已经像一滩稀泥一样软在地上。 “怎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们说句话呢?都不说我说,但是,我可以吗?我可以吗?”我着急起来。 马成风一把提起另一位姑娘的头。 “赶快说吧,说吧。”我心里想着,大声叫道:“马成风”。 她慢慢睁开了她那双迷人的但已经恐惧得不知所措但又有着一线期待的眼睛向我望着。 “马成风”我又喝了一声。 马成风冷漠地向我看了一眼,抓起她的脑袋猛的一提,撒手,出刀…… 我甚至都没有听见她脖颈被砍断的咔嚓声,鲜血随着舞动的屠刀已经完成了她生命的最后一次飞舞。鲜血洋洋洒洒,密如绵绵细雨,细如毛、轻如片片落叶,无声地、眩晕地,落于我呆呆之眼际。 转眼到第三个女子,我愤怒的心突然冰结,“她”似乎没有太多的惧怕,惨白的脸上透着冷,透着艳,透着一股难言的凄凉。 不在沉默中暴发,便在沉默中死亡,我的心仿佛也在跟着滴血。 马成风的刀又起,刀起……头却没落,“铮”的一声交鸣,马成风的刀被我成功拦下,马成风挥刀再砍,我赶忙再次拦住,说道:“马兄,刀下留人,我去向石大人求情。” 马成风终于停了下来,其实从我拦下他的第一刀时,我已经明白,他也不想这样屠害无辜。 “如果你是我叔叔,就请你留下此人。”我走过去向石崇求情。 石崇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向羊琇说道:“不知羊大人可答应?” “答应,我答应。”羊琇一边连声说着,又紧着喝了一口酒。 “哈哈……好,今日承蒙王大人厚爱,将这三名绝色佳丽赠与我王某,我王某今日也做一个人情,就将仅剩的这位美女送给我的贤侄,哈哈……”石崇一边说着,竟然还一边拍着手。 大伙急忙说好,我急忙说谢。 就这样,我冒着冷汗完成了我生命中的第一次壮举。 …… 第四章 斜阳还在浪初叠 “你走吧!”第一次有了决定别人命运的权利,我好像还真有了几分英雄气概。 “我不走,老爷既然把彩云给了公子,彩云就是公子的人,做牛做马,愿打愿骂,彩云都愿意一生服侍公子。”说话的就是彩云,在王凯府上被我冒昧救出的那个小丫头。 “我也是穷苦出身,哪里能受得了你服侍,我当初救你,只是看不得马超风杀人。你快走吧,跟在我身边算什么!”面对一个女子,尤其是一个顾盼神飞,温良如玉的美人,要赶她走,我也实在是中气不足,但我的口气却越发强硬起来。 “彩云的命是公子救的,彩云就是公子的人,如果公子嫌弃,就收回奴婢这条命好了。”没想到这死丫头赖起人来既执著,又到位,如怨如诉,我的心开始软了。 “你走吧,我送你些银子,回去好好过日子。”我坚定地说道。 “好,彩云从小便失去父母,没人疼过没人爱过,想不到今日又遭恩公嫌弃。既然不能苟活于世上,公子大恩,也只有来生相报了。”凄凄惨惨的说完,彩云扭身便向我旁边的柱子上撞去。 我心中一惊,上前一把拦住说道:“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本就赶她走就不太忍心,这丫头又留的如此坚决,我也只好保留自己的意见,冲着彩云嚷道:“以后不要叫我公子,我叫谷天藏,你就叫我谷天藏吧。另外,你的名字我听着难受,如果能改的话,你自己寻思着改了吧。” 说完,我佯装气呼呼的走了,才不管她是否独自窃喜。 …… 噙着一根长长的稻草,享受着懒懒的斜阳,看着彩云在眼前不住的调皮,感觉还不错。 “嗯……谷大哥”彩云想了想,又撒娇似的说“那谷天乐怎么样,好不好听啊?” 我懒洋洋地答道:“我就搞不懂你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姓谷呢?姓米就不行了吗?” “哈哈……”彩云小嘴一撅说道:“我就要姓谷,并且是谷天藏的谷,布谷鸟的谷……” “这一次你可想好了啊,另再改来改去折腾人了。”我说道。 “我为什么要后悔啊,呵呵,我以后就叫谷……谷天云,对了,我就叫谷天云。”彩云似乎很惊奇于自己的才智,自己一个人满意地乐呵起来。 突然,一群家丁嚷着慌不择路地跑过去,打断了我本来想永远继续下去的无聊而喜悦的瞎贫。 “出了什么事?”我忍不住问道。 “什么事?出大事儿了!”一个家丁冲着我说道。 “小姐不见了,雪儿也不见了,还死了人。”另一个家丁边走急促地接了一句。 “小姐?雪儿?雪儿是谁?”我纳着闷,也跟了上去。 刚赶到石府的内院,便看到马超风等十几个厉害角色从石崇的杨德厅里走了出来,石崇随着他们后边,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无神的双眼向院子里漫无目的的看着。不可一世,杀男人如麻,杀女人也如麻的石崇,此刻却似乎被掏去了心脏,下边淌着血,上边张着嘴,脸上乌云密布。 大管家石安终于把家丁也一组一组的安排出去,此刻正坐在石凳上喘气,我过去坐下,小心地问道:“石大哥,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哦,是谷公子,公子先坐下,先让我喘口气……公子不知道,我这两条腿,和这一张嘴,现在都快累残废了。”石安一边说话一边用袖子去擦脸上的汗。 “石大人在洛阳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的人,怎么这府上还会出这样的事情?”我不解地问道。 “公子有所不知,老爷虽然说是地位显赫,但是仇家也集了不少,前些日子听老爷说,匿迹于江湖多年的四大狂人又出现了,说这是一个江湖异象,还叮嘱我小心来着,你看,你越怕这鬼呀还越是上门不是?”石安一边解释一边发着牢骚。 “四大狂人?”我心中一凉,难道这江湖之上,真的是群魔乱舞吗? “哎!”石安对我的无知很无奈,只好瞪了我一眼接着解释:“他们是天下第一北秋风,大刀屠龙灭无忌,易水寒胭冷天云和淫世邪魔桃花落。” “听名子倒是够响亮,这北秋风真的是天下第一吗?”我又问。 “四大狂人当中,武功最厉害的就是北秋风,想当年,他可是一把铁剑横扫大江南北,闻者丧胆啊!但是后来的屠龙岭一战,他却败在了拓拨湛兰手上。从无败绩的铁剑秋风哪里受得了这种打击,从此以后精神错乱,不管到哪里都大叫‘我是天下第一!我是天下第一!’所以,人们干脆就叫他天下第一。哎,也可惜了这个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石安竟然解释得很兴起。 “哪他们和石大人又有什么过节呢?”我再问。 石安一摊手说道:“这我哪里知道?” “哪小姐现在可能在哪里呢?应该还在洛阳吧?”我懵懂问道。 “洛阳?我家老爷跺一跺脚,整个洛阳都要抖三抖。洛阳城内老爷的明线暗线为数众多,有什么风吹草动,老爷肯定第一个知道。”石安很牛地“哞哞”叫了两声,又接着喟叹道:“但是,这次却是个例外,一个很大的例外。”石安看着我,无奈地说道,“谷公子,你说这算不算一种异象啊?” “或许吧!石大哥。哪我究竟可以做点什么呢,石大哥?”我接着问道。 “哦,你看,谷公子,你是我家老爷的客人,我可不敢用你。而且你看,这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只要是我石安能想到的地方,我都让他们去了,我看,你还是好心呆在府上吧,谷公子。”石安看着我说道。 “哎,这……这……”我无奈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如果公子真的想帮忙,倒是可以到城外西南方向去看看,哪里,说不定,有戏。”石安低着头咕哝一句。 石安似乎在自言自语,但我却听得十分真切,打从一开始进入石府,我就感觉好像一脚踏进了生死场的漩涡之中。江湖险恶,前途未卜,但是想找到爹爹,就必须卷入到石崇的这场漩涡中去,我别无选择。 …… 第五章 跑马遛遛的山哟 马屁股后面,是被马蹄踢踏得很嚣张的尘灰,尘灰后面,紧跟着一匹马,马屁股后面,也是很嚣张的尘灰。 不管怎么说天云一定要跟着我,并且天云有言,以后,她天云就是我谷天藏的影子。我也乐得有个跟屁虫,就这样,我俩一起上了路。 沿着石安所指的方向,我们一直很用心地道听途说,但是,奔忙了一整天,一点收获也没有,天色渐渐黑下了,也只有找了客栈,明天再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竟然睡得特别死,以至于天云说从隔壁的房间里就可以清楚地听到我磨牙的声音。匆匆吃了点早饭,我和天云又上路了,希望今天别再重复昨天的遭遇了。 卯正时分,我和天云不觉已经到了龙门镇,龙门镇要比前面经过的安乐镇和关林镇等繁华些,虽然已近辰时,集市上仍然可以见到做买卖的小贩,和络绎不绝的行人。 “老伯,这镇上可有好点儿的客栈?”我跳下马,走近一个看似和蔼的老者问道。 老者顺手一指,说道:“前走不远,就是龙门客栈。”又转过身一指,“从这边走,不远处也是一个客栈,叫清风客栈,两个都不错。” 谢过老伯,我看了一眼旁边的跟屁虫,天云会心一笑,说道:“我去龙门,你去清风,然后你到龙门找我吧?” 我点头答“好。” 于是,两匹疲惫的马在两个疲惫的主人屁股下又背道相弛起来。 …… 清风客栈。 “掌柜的,可有上等客房?”我一边问着店家,一边扫描着店里面的食客。 “这位爷,上等客房已经住满,普通客房还有几间,不知公子……”掌柜的陪着笑还没说完。忽听外面马蹄声起,待人接近,我不禁纳闷道:“云儿?” “谷大哥”天云风风火火地走近我,附耳语道:“我在龙门客栈的后院发现了一辆十分可疑的马车,要不要去看看。” “快走。”听云儿一说,我心头不由一喜,夺过小二刚牵过的马僵绳,随着天云向龙门客栈纵马急驰而去。 “昂吭吭……”前面有马嘶声传来,“谷大哥,快看!”天云用马鞭一指前方,一辆马车正向前急驶,几近要消逝于暮色苍茫之中。 “驾!驾!!”我用马鞭狠狠地甩打着马的臀部。 前面的马车跑得也竟是行云流水,毫无慢滞之处。相持着不知跑了多远,距离终于有所接近了。 “站住!站住!”我边追边喊,但前面的马车不但未停,速度反而有所加快,我也只好龇牙狂追。 “嗖”有利物撕空之音,感觉有利器奔自己脑门而来,我丝毫不敢怠慢,一甩马鞭,“啪”的一声将来物击落,遂转身对后边的云儿大叫道“云儿,小心!”马车已经转弯,我索性直接从山坡上斜抄过去。 刚从坡上抄过去,马车便迎面驰来,我摘弓搭箭,朝车夫死命射去,车夫“啊”的一声便应声滚下,但其手中挽着的缰绳却没有松开,急行中的两匹马一时停不下来,被勒得嘶嘶作鸣。 马车陡缓欲停。我刚想下去查看,一条大汉突然从车内钻到前辕,拾起缰绳,狠命地驾着车又狂奔起来。 驾车之人已经被马车车身挡住,我只好向马放箭了,“啊吭吭……”中箭的那匹马凄厉地惨叫着翻滚倒地,另一匹马惊恐地腾空扭转着,马车被带的前仰后合。 “啊!”两名黑衣汉子破蓬而出,大刀带着月光向我迎面切来,我一招“云鹰探路”,抓住来刀,奋力反扭,刀便径直向黑衣颈上切去,不知道这个蒙面大侠是否愿意,但是他已经自刎。另一个黑衣也一刀砍来,我马鞭一挥,将刀带飞,然后飞起一脚,正中黑衣胸口,只听“嘭”的一声,此人被踹得蝙蝠倒飞,“嗵”的一声撞在树上,再不动弹。 那驱车的汉子趁着夜色却已不知去向,活着的那匹马被绳索缠绕,卧在地上不能动弹。马车静静地立在那里,我走上前去,猛地一掀车帘,心中凌凌一愣:车内空无一人,甚至空无一物。 天云这才策马赶到。 “是天龙帮的人。”天云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问。 “你看他们手臂上,画着天龙帮的标记。” 顺着天云手指的方向一看,虽然暮色苍茫,但是仍然可以看到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在汉子赤裸的臂膀上嚣张地瞪着眼。 “天龙帮?这又是怎么回事?”我不禁纳起闷儿来。 …… 第六章 巴雷 夜深沉,心深沉,林幽人寂,唯有马蹄声脆。 清风有睡意,残月冷悄悄。“谷大哥,咱们走的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客栈啊?”天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挂着的一弯残月,有些着急的问道。 “要是让巴雷跟着来就好了!”看着幽深的丛林,我答非所问地感叹道。 “巴雷谁呀?你的朋友吗?谷大哥,小姐说不定还在客栈呢,我们这样走真的是忒慢了吧!”天云撅着小嘴说道。 我抖了抖缰绳说道:“巴雷是我最好的兄弟,从小到大,几乎形影不离。” 天云有些嫉妒地“噢”了一声,问道:“既然是形影不离,那你怎么不把他带上一个人就出来了?” 听到天云的疑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为什么舍下他,一个人就走了。难道迢迢千里路真的就是缘由吗? 想起巴雷,我很激动,一甩马鞭,驾着飞驰的快马,向着没有几点星光的长空 “嗥嗥……”发泄似的一阵长啸。 “嗥……”正在快意驰行的我突然听到幽幽森森的山林中传来一声熟悉而悠长的长嚎。 “巴雷?巴雷!”巴雷的身影正在我心头萦绕,似乎就听见了巴雷悠长的寻呼声。 “嗥嗥……”我赶忙向悠远的夜空回应。 静立许久,什么也没有。 “想你兄弟想魔症了吧,谷大哥?”天云嘲弄似的看着我。 “真让你说着了,走吧。”我失落地打马继续前行。 “嗥……”一声短促的狼嚎撕破了附近的夜空。 “真的是巴雷,我的巴雷!”我一下子兴奋起来,“巴雷……!天云,真的是巴雷,他在向我们靠近。”我喜悦地说道。 “谷大哥,可我明明听到有狼在叫。”天云碜碜地说道。 看着不知缘故的天云,我不由又兴起地狂啸一声。 座下的马突然惊叫着不肯再走,前蹄腾转退避似乎乱了方寸,只有我知道,巴雷到了。 前面,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正慢慢靠过来,是一头狼,身形雄健,鬃毛挺立。 天云紧张地抽剑在手。 我跳下马,向那双眼睛径直走过去。“巴雷!”张开双臂我激动地叫道。巴雷轻轻哼唧了一声一个飞跃将我扑倒在地。 “巴雷……”我轻声唤着,和野狼滚为一处。 …… 第七章 快乐开始 “咯吱吱吱吱吱……”磨牙的好事舍我还有谁。天云说我磨牙的声音特别像青蛙叫,可是我自己却从没有听到过这种或许也算得上奇妙的音乐。 “猪!”天云笑着,拿一支鸡毛小心翼翼地捅我的鼻空。迷迷糊糊一转身,继续做着我的春秋大梦。 “真是头赖猪,呵呵!”天云边嗔边不懈地挠着我的痒痒。 “啊……啊嚏!”打了一个响嚏,我睁眼微微看了一眼天云,又软软地躺下睡起来。 “谷大哥!醒醒啊,你醒醒啊!”天云边说还不停的摇着我,我被她摇得还蛮舒服的,越发不想起来,眼也懒得睁,只打发她似的应对道“干吗呢,天云?又没什么事。” “有事,你快起来” “什么事啊?” “老呆在店里,都快闷死了,我们出去走走吧。”天云边埋怨边充满期待的说道。 “没搞错吧,老大,连着赶了这几天夜路,没困死在这我就已经很知足了。你也去睡会儿吧,啊。”说着,翻了个身,我又去寻觅刚才的旧梦。 “啊,啊,我起,我起……”天云揪着耳朵生生把我提了起来。 “真服了你了,大白天的逛什么街。”我边整理身上的衣服边郁闷的说道。 集市上正热闹,也算车如流,人如织。店铺不多,小摊儿却是不少,萝卜青菜,针织女红,各色小吃,呵呵,倒是一应俱全。 “卖豆腐啊!老豆腐啊!”一个担挑儿卖豆腐的晃悠着从我和天云身边走过,叫卖声像唱歌一样,阴阳顿挫,婉转地道。 天云的兴致出奇的高,我却不得不晕乎乎地打着呵欠跟在她的身后,“嗯”“噢”“好”地不时应对天云随时的提问。搞不清楚,也赖得去搞清楚如此小的街市,天云逛起来竟然是没了完没了了,东逛逛北逛逛,西逛逛南逛逛,一直逛到太阳都羞红了脸开始下山。 一个下午,天云什么也没买,却很充实很快乐的样子。 我却有些郁闷,整个下午也没遇到一起什么恶性事件,没遇到以势欺弱、没遇到以多欺少、没遇到以大欺小,甚至连泼妇骂道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没得发生一件。望着前面的英姿摇曳的天云,我不由摇头而叹:太平盛世,英雄没办法救美。 “你嘀咕什么呢,谷大哥?”天云忽然扭过头来问道。 “啊,啊,没什么……”我不知所措地搪塞道。 第八章 血洒花旗镇 “花旗镇客栈”的旗子一副事不关已,刚刚挂起的样子在风中吊儿浪当的晃着,暗夜如一只无域的手,悄无声息地抚慰着酣然入睡的人们。 在巴雷的带领下,不知到底追了几个夜晚,反正不是三个就是四个,或者也可能五个吧,巴雷终于在花旗镇客栈前面停了下来。 “谷大哥”正在楼上捅窗破纸的我听到天云若有若无的喊声,我连忙蹑脚过去。天云指着窗户上被她搞的一个小洞,我往里一看:一个书生正在青灯下专心致志地握卷而读。我一看不是自己要找的对象,心中嘀咕道:这书有那么好看吗,要在这里三更灯火五更鸡的浪费灯油。 再往边角一看,我郁闷的眼睛瞪大了:两具汉子,一胖一瘦,正抱刀而眠,胖子胖而不肥,瘦子猴子一般瘦而不孱,两个人都是鹳骨高突,一看也知不是寻常高手,但是,现在两个人却睡得正酣。 我抽出眼睛,看着天云,天云附耳语道:“那个书生就是咱们要找的小姐!” 我怀疑地看着天云,天云很肯定地点点头。 我冲着天云指了一下她脚底下的地,示意她呆着别动,天云点头。 轻轻跃下楼去,我在客栈园子里的花丛中掐了一支花,花儿粉红如黛,不知是玫瑰还是月季,反正不是玫瑰就是月季,呵呵,凑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我傻笑着复到楼上。 我把鲜花从窗洞中塞进去,那个小白脸竟然没发现,“喵呜”我不得已只好小心翼翼地学了一声猫叫。她终于向这边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她好像看见了我手中晃动的那支玫瑰。她悄悄走过来,拿过花,然后又对着那个洞向外瞄,两只眼睛便几乎对在一起,我赶忙退后,使天云上前,天云轻语道:“小姐,我们是来救你的。”小姐侧面细听,然后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窗子。 看见我和天云,小姐的眼中闪出陌生而惊疑的光,然后犹犹豫豫地笑了,我示意她通过窗户悄悄跳出来,她却指了指床上横着的那个人,不用怀疑,床上之人便是雪儿。 小姐走到床前,轻轻摇醒雪儿,示意马上逃走,雪儿会意,拿起一把椅子小心翼翼地放在窗前,小姐先上,我在外边接住扶下。 “嗯……”一只蚊子哼着咏叹调向墙边的胖子杀来,“啪”胖子朝自己的脸上就是一巴掌。雪儿刚上椅子,正在心惊胆颤,突然听见胖子啪的一声响,吓的大张小嘴一个趔趄,椅子的响声惊动了胖子,胖子一个激凌,睁开双眼,正看到椅子上的雪儿,“老二,出事了!”胖子叫着。我赶忙一把拉出雪儿,冲天云喊道:“快走!” “哪里走?”只听一声断喝,胖子便冲了出来,两边屋内也有声音立即响起。 “唿”的一声,胖子的阴阳刀向我斩过来,我赶忙顺势一错,抱着小姐跃下楼去。瘦猴飞身赶到,像一根黑瘪的腊肠一样卡住去路,与后面胖子形成夹击之势。 胖子的阴阳刀每一招都有力劈华山之势,力大且疾,招数变化奇快,夹带着小姐的我只能被动地左挪右躲,险象环生。瘦子卡着去路未动,我以为瘦子仗义,让自己与胖子单挑来着。哪知道正应付着难缠的死胖子,背后一股力量闪电般袭来,腾错已经不及,我连忙转身,使臂弯中的小姐错过袭来这物。只听得“噗”的一声,胸口有些麻木,鲜血应该已经流淌了下来,原来自己中了瘦猴的天龙爪。再看瘦猴,手里悬着随时会飞过来要了自己性命的天龙爪,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天龙爪再次袭来,生死关头,我拔出了自己的幻血宝剑。幻血剑出,血光乍现,御剑狂舞之下,眼前顿时血影一片,两件袭来的精钢打制的兵什,瞬间被幻血剑生生削为两半。 胖子瘦猴正在惊疑,我趁机对面前的胖子猛踹一脚,转身便走。 刚一转身,一黑衣又突然闪至眼前,来剑便刺,我不用闪避,幻血剑直插对方胸口,黑衣大惊,急忙收剑来挡,但已不及,血光一闪,黑衣的喉咙还没尽到最后一点义务,喉咙的主人已经喷血而亡。胖瘦人等见一把幻血剑被我舞得血雨腥风,皆心惊退让。 见敌已怯,正欲飞身而出,一人乌黑着脸横在了去路之上。此个肯定来者不善,我一转身向侧面的房屋上腾身飞去,但对手哪里肯依,鬼魅般朝我凌空便是一掌,掌起风雷到,对方掌风如铁,不敢怠慢,我忙腾挪回身,使出看家本领与之周旋起来。 对方的掌中似乎含有无尽的缠绕之力,裹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幻血剑的威力根本无法发挥,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很快便会被对方击溃。正自着急,忽然发现对方的每一掌似乎都有意避着小姐,我灵机一动,索性一把抓起小姐,朝对方夹剑轮去,黑脸煞时一愣,铁掌不敢乱发,只好避让,小姐此时反而成了保护神,利用小姐护来掩去,我勉强和眼前的黑脸僵持下来。 胸部的伤口根本无暇顾及,麻木的范围正在扩大,提剑的手已经有些颤抖,我似乎能够感觉到鲜血正顺着裤子像小溪一样潺潺地往下淌。正在苦苦支撑,忽然见空中一个人竟然像鹰一样盘旋而下,正在惊异,只见黑脸突然收手,冲着来人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说道:“哼哼,久闻风筝侠神游四海,来无影去无踪,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不知你谢兄今晚至此,所为何事?” “颜兄言重了,谢某只是恰巧路过此处,不巧正好看到这位小兄弟所用的宝剑甚是不错,似乎不是中原之物,故过来一看。叨扰之处,颜兄海涵。”风筝侠说着,走了过来。 “哈哈,待我收拾了这小子,宝剑送与谢兄便是,何劳谢兄出手。”黑脸说着,举掌便要劈上。 风筝侠上前一把拦住黑脸,笑着说道:“颜兄勿急,小弟只是看一看此剑,颜兄急于伤人,岂不败了在场各位的雅兴?”说着话风筝侠已走到我身边。 “谢伯伯。”小姐向风筝侠小声喊道。风筝侠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小姐,冲我向门口一甩眉毛,他的意思我迫不及待的立即明白,因为这正是我急切地期待。我自然会意。 趁着风筝侠忽悠得众人不备,我夹起小姐,抽档便走。 “哪里走?”只听黑脸在背后大喊道。 风筝侠上前一把拦住颜无行,说道:“颜兄,一个臭小子,你就让他跑,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颜无行本来就黑的脸一下子更黑了,冲着风筝侠嚷道,“别给老子装蒜,让开!” 风筝侠见颜无行不给情面,铁起脸来,说道:“既然颜兄如此不讲情面,那我谢某今日就会会你的七绝神掌。” 风筝侠缠住黑脸,我自然轻松了许多,幻血剑瞬间又拼发神威,一路溅血杀出门去。 不远处,天云早已备马等待,提身上马,顾不得其它,和天云催马狂奔起来。 我带着小姐正在鞭马狂奔,忽听头顶竟有声音响起:“你带小姐暂避,我去给石大人复命,告辞!”说完,风筝侠乘风而去。 刚平下心来,却闻后面马蹄声突然紧急起来。 “谷大哥,我们下马吧?”天云说道。 “好。”我点头同意,在马臀上一记狠打之后,抱着小姐掠下马去,和着天云消失于山林之中。 …… 第九章 魔遇 路,黑暗而陌生;山野,地狱般寂冷。 雨,突然而至的大雨,加剧了一路蹒跚的苦痛。 闪电,象久锁于牢笼之中而突然跑出来的巨大恶龙,在空中恣意地狂野横行,张着牙舞着爪,照得大地一阵阵的白炽。前面,走着雪儿和天云,满身泥巴,互相搀扶着嘴歪眼斜的走着;巴雷不知是在前面还是在后面,我机械地扶搀着石小姐,我只知道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走,脑袋里全是黑暗。 “轰隆隆……咚……咚!”地崩山裂似的炸雷直逼头顶,“真他妈的欺人太甚。”忍得了疼痛但忍不住火气的我不由得骂了一句。 第一次这么狼狈。人生有很多第一次,第一次啼哭,第一次独立地直立行走,第一次有意识地喊一声“娘”,许许多多的第一次都可以让人感到生的欢欣,可这一次,我感到的却是完全的无望。 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敝身的山洞。 “我直接不活了。”雪儿咕哝了一声,倒在地上,麻木地昏睡起来。天云闭着眼睛,长吁了一口气,依着洞壁睡去。我把小姐放在地上,自己也迅速失去了知觉。 …… 一头黑熊,张着熊嘴,伸着硕大的熊掌向睡梦中的我猛扑过来,意识到危险,我赶忙翻滚躲避,可是身子就像生了根一样,使出吃奶的力气竟也丝毫动弹不得,黑熊一口咬在我的胸脯上,一甩熊头猛的一撕,“啊……”我疼的大叫一声。 “谷大哥,谷大哥!”忽然听见云儿在叫自己,我赶忙睁开眼睛。 天云小脸微红,歉疚地说道,“不好意思,谷大哥,弄疼你了。”我抬头看了看胸口,原来云儿正在给自己清洗伤口呢。“谢谢你!云儿!”感激地闭上自己的眼睛,长吁了一口气,我不由暗想道:“幸亏只是一场梦!” “我们吃什么啊?饿死我了……总得给点吃的东西吧,我的老天爷啊!”是雪儿有气无力地呼唤着吃的东西。 云儿帮我包扎完毕,听到雪儿的叫声,我走出洞来,太阳很刺眼。 我用手掩着眼看了看太阳,又四周望了望,没有见到巴雷,转过来,“巴雷……!巴雷!”我向林中喊了几声,没有巴雷的影子。 “我都快饿死了,有劲你就去给弄点吃的吧,在这儿喊叫个什么劲啊。”雪儿参和道。 我注意到了说话的雪儿,看着看着,我就犯了嘀咕:“雪儿?”雪儿也把头歪来歪去的看我,惊讶地说道“淫贼?”“我明白了,我理解了!”我突然似有所悟,忍不住向雪儿急切地问道,“雪儿,小姐呢?”雪儿不太理解的向左边一指。我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向左边跑去。“小姐,小姐,原来你就是我要保护的小姐,原来你就是我梦中的小姐。”我一边跑着一边不知所云地说着。 潭水浅浅两三尺,细瀑如练带烟垂。小姐已经梳洗完毕,正坐在潭边的石头上,看着清清的静静的水面发呆。她起身,她回走。一袭青衣贴在身上,露出了修竹的节与节。湿漉漉的秀发披在肩上,一滴滴的向下淌着迷人的风情。 她静静的走着,细摇一步,似乎都能摇出我的一魂或者一魄来。我扶着一株松树,远远的观望着,不敢走近。自从在洛阳第一天第一眼看到她的一刹那。我就知道我自己的心里已经种下了一只魔。 如今,这只魔在长大。 第十章 闲谈与闲谈 “哎,姓谷的,你烤的这只兔子还能吃哦。”雪儿撅着小嘴慢条斯理的撕着一只兔腿。“是吗?”我一边用树枝捣腾着火一边呵呵说道。 “是啊,比你那只所谓的什么叫化鸡可好吃多了……不过,本姑娘认为,这肉是好吃,可就是甜了点。”雪儿一边说着一边吃着还一边舞着手中的兔子腿。 我用手中的树枝郁闷地敲着地,向雪儿问道:“这老山野岭的,有吃的已经不错了,你倒还挑起咸淡来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倒也在想一样东西,雪儿,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反正不会是盐喽。”雪儿答道。 “是酒吧,谷公子。”石小姐突然插了一句。 “看,还是小姐厉害,一下子就给猜着了,哈哈,真厉害!”我拍着马屁又接着说道,“人们怎么说来着,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就是说啊,这酒肉穿肠过啊,也是人生的一大境界,你说这酒肉是何等重要吧”。 “凡夫俗子,一点出息都没有。”雪儿嘲弄似的回应道。 余烬旁边,大伙松散地坐着。这只兔子只长了四条腿,所以每人只能分得一条。一条进了我的肚子,一条进了雪儿的肚子。一条云儿拿着,慢慢的咬着,嚼着,一无声息。另一只兔腿在小姐的手中慢悠悠地晃着,小姐眼珠一动不动地瞻仰着手中的兔腿,想着未知的心事。现在,唯一的一只兔头正挠有兴味地啃着我的嘴。 感觉小姐有些奇怪,便冲着雪儿向小姐呶了呶嘴,雪儿终于肯把兔腿从嘴边挪开,停了下来,傻兮兮地看着小姐笑了起来。小姐听到雪儿的笑声,似有所悟,把兔腿拿到嘴边浅浅地咬下一片,吃将起来。 “小姐,又想欧阳公子了吧?”雪儿瞄着小姐问道。 小姐并未答话,把好不容易送到嘴边的兔子肉又再次挪开,悠悠地说道:“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小姐的话,如一阵冷风,“嗖”地一下吹凉了我手中本来是香喷喷的兔头,再也无心下咽,我索性将兔头扔进了冒着余烟的灰烬当中…… “欧阳是谁?”我装做漫不经心地问雪儿。 “欧阳少爷你都不知道,我们家欧阳少爷可是洛阳城第一大才子,诗文琴曲无所不通,随便拿一样,也不知道要比你强上多少倍……我也喜欢我们家少爷,哼!”雪儿生怕不知她长着一张嘴,接着话音就洋洋洒洒地吹将起来。 “哎,你,你拿我和他比个什么劲?我又认识他欧阳是谁呀他。”我不服地说道。 小姐被雪儿无忌的言语所乐,微微一笑解释道:“她说的欧阳是我表哥,欧阳少华,我们起小一块玩大,现如今家里平白多出这许多故事,呵呵,想来他还不知道今天我会流落到这番田地吧!”她幽幽的述着,婉转的话语,似一股清泉带着哀愁淙淙的流入了我的心中,我的心里也多了一分平静,但想起雪儿的话我还是十分不平地想:“这社会实在是太不公平,凭什么和我从小一块玩儿大的是一头野狼,而和她从小一块玩儿大的却是一头男人。” “会写诗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白日梦患者而已。能识音弹曲又怎么了,娘的琴弹的那才叫好呢。”我胡思乱想着,不由就想起娘来。关于娘的记忆,记得最清楚的却不是离得最近的,而是离得最远的。我记得,小时候娘最爱弹琴,我也最爱看着娘弹琴,娘弹起琴来,琴声与白衣一起漫飞,就像月宫的嫦娥。她的琴音有时就像树林中的小鸟,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有时就像天气骤变,引起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可惜,自从爹离家以后,娘的曲子里面便多了很多线,牵牵绕绕的直听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嗥……”巴雷的嗥声远远传来。 “不好,我们可能被发现了”我冲着她们喊道。 “那怎么办啊?”雪儿有些着急地问道。我看了看地势,然后看着天云说道,“云儿,你和小姐往左边去,找个地方先躲起来,雪儿留下了帮我对付他们。”云儿有些不悦,但为了大局,不舍地看了我一眼,关心地说道:“谷大哥,那你要小心一点儿!” 我点了点头,看着她们离去。我和雪儿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迅速把山洞洞口隐藏起来。第二件事情,就是于洞外迅速藏匿。 刚伏于草丛之中,就有踏空之音传来,转眼,来人已经洞前。我一看,三个鸟,其中两个正是在花旗镇客栈与自己交过手的胖瘦组合。另一个也是个瘦子,比那个瘦子还瘦,但比那个瘦子要高出老多,鹰眼勾鼻,像一只正在寻找午餐的饥饿秃鹰。看着这三只老鸟,我不由紧紧地握住自己腰间的三只穿云箭。 鹰勾鼻蹲下身用手捏了捏那堆刚刚燃完的灰烬,说道:“灰还是热的,看来他们就在附近。” 胖子没有接话,纵了纵鼻子,有声有色地说道“嗯!空气中还有厚重的烤肉味,应该是兔子肉吧,对,没错,就是兔子肉,只是……哎……可惜啊!” “可惜什么,有什么好可惜的?”鹰勾鼻冷冷道。 “呵呵,可惜烤的有点老啊”胖子摸着肚皮失落地说道。 胖子的话语使得我脑际不由得一闪,不觉寻思道:此人对吃的东西竟然如此敏感,难道他就是闻名江湖的“只有吃”吗?如此说来,和他搭档的瘦子应该就是“只有喝”了。不知二人武功如何,但两人对吃喝的执著却是有些名的。可话又说回来,像他们这样的,也算得上属于高山流水,曲高和寡的江湖逆流,如今怎么也卷入这场世俗纷争呢? 正自琢磨,忽听只有喝喊道,“大哥,这儿有个山洞。” 胖子走到洞前,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除去洞口掩藏的杂物,然后抬头对只有喝说道,“你守着洞口,我和鹤兄进去看看。”瘦子答应一声,胖子一边招呼着叫鹤的那只瘦鸟,一边摸索着进了黑洞洞的山洞。听得这三只鸟人谈话,不觉暗自好笑,明明是一头秃鹰,还美其名曰谓之鹤,如果世界上的鹤都长成这般鸟样,那天下大概再不会有人去追寻那“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人生境界了吧。 估计只有吃和鹰勾鼻进去有一段距离了,机会差不多已经成熟,我给雪儿使个眼色,意思准备按原计划行动,雪儿会意,把握在手中的石子又纂了纂,我一点头,雪儿便将手中石子尽数朝瘦子发力掷去。瘦子听得有物袭来,赶忙闪挡,但石子众多,又无从挡起,只有喝只有头上身上啪啪中弹,瘦子正不知如何,又一片石雨击来,我趁机射出第一支穿云箭,瘦子感觉大事不妙,索性不再避挡,一溜烟钻入洞中。我和雪儿赶忙飞身上前,向洞中一片扫射,然后又急忙将山洞旁边的放置的巨石迅速滚过来,将洞口死死卡住。确定将洞口卡死了,我和雪儿又很仁慈地在洞口放起了火。 “这几个死鬼看了我和小姐好多天呢!”雪儿恨恨地说道。 雪儿幸灾乐祸的样子,煞是好玩…… 第十一章 山野深重 雨后的山林,绿中似乎透着油、透着亮,空气湿润着鼻子,一路飞瀑流泉,加上很多没有更年期的松杉和不知死活为何物的青藤古蔓,四处都拉扯着我的眼睛,我不由得想起了石崇和王恺的园子,金谷园和清华园可以说是异草满园、奇物无数了,但是现在看来,却似乎敌不上这儿一株云杉的苍桑与厚重。 我正想着,忽听小姐吟道:“云杉不墨千秋画,伊水无弦万古琴。” “好诗,好诗!”我拍手赞道。 “噢,没看出来哦,我们大英雄谷天藏谷大侠还懂得诗啊!”雪儿尖嘴儿猴腮地说道。诗,一提起诗,我就想起小姐喜欢的那个会吟诗的小白脸来,“诗,何谓诗,啊?诗不过是把本来顺顺溜溜的话故意给弄扁了,把本来直来直去的话给弄弯了,把本来明明白白的事儿给弄糊涂了,这就是诗!懂吗你?”我不由得愤愤慨慨地发挥起来。 雪儿呵呵一笑道:“我们哪里知道啊,大才子,那你也给咱姐妹们来把这顺顺溜溜的话给弄扁一首怎么样啊?” “我还怕了你了我?”看着雪儿一脸不屑的表情,我严肃地说道,“仔细听着,可别走神哦。” “风儿无家四海游,水儿有家紧紧流;鸟儿啾啾找朋友,肚子咕咕思洋芋。”生平第一次搞创作,竟然一、脸不红,二、心不跳,三、气不喘,四、趾高气昂,五、得意洋洋。诗已做好,看着我颇为自负的样子,雪儿、云儿和小姐竟然笑的稀里哗啦,一塌糊涂。 “哈哈哈哈……”雪儿大笑着说道,“嗳,我说,谷才子,你的肚子怎么不想红烧肉,怎么尽想吃土豆呢?哈哈……” “我就想洋芋了怎么着我?” “哈哈……” 小姐和一直不语的云儿也眠着小嘴儿笑个不停,没想到这逃命一路竟然逃得跟春游似的…… “唉……”走着走着,小姐突然收起吝啬的笑容,怨怨的叹将起来。 “小姐,在家时,你经常说,什么时候才能沉醉于山林啊、什么时候才能戏耍于市井啊什么什么的该有多好啊等等等等,今天终于如愿了,你看你,怎么又叹气来着?”雪儿挤眉弄眼地问道。 “呵呵……你不懂。” “你不说我当然不懂了。”雪儿撅着小嘴咕哝了一句。 小姐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好了,不说了,这儿风景不错,就在这儿歇会吧!”说着,一携清衫小屁股便定在了一块突起的大石头上。我看了她一眼,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若兰。一株驱烦荡浊的空谷幽兰,仅仅是看一眼,便觉得全身清逸。 “小姐,现在时辰尚早,敌人说不定就在后面,我们还是多赶些路吧?”我走近小姐说道。 石大小姐抬起头怀疑地看着我,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然后又从我到雪儿到云儿再到自己,齐齐看了一遍,又看了看自己可怜不堪的小脚,小嘴一撅说道:“走就走吧。” 走、走、继续走。 “啊!啊哟……”小姐突然抱着右脚腚慌不择地地坐在地上,咬牙闭眼呈痛苦状。 我知道她崴了脚,就在四周找了一个合适的树枝,斩削成杖,递向小姐。 “你……。你还是个男人吗,啊?”雪儿扶着小姐生气地看着我。 云儿对我的举动似乎也很惊讶,但我还是一声未吭,又把手中的木棍在小姐面前跺了跺,示意她用此撑着赶路。小姐默默地看了一眼我,苦笑着接过木棍,低声说道:“谢谢!”然后撑着棍子站了起来,晃着向前走了一步。 雪儿紧紧跟在后面,就走了一步,小姐就已经出汗了,此汗,是冷汗。小姐回过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我,突然轮起木棍对着我打了起来,我没有动,一边挨打一边听小姐嗔说着“我要谢谢你,我得谢谢你,我要再谢谢你……” 听着小姐的娇嗔,我心跳只有加速,热血似火焰般浑身乱窜,再也顾不得什么禁忌,我一把背起正在感谢自己的小姐,向前开始奔跑。跑着跑着,感觉不大对劲,我赶忙慢慢慢了下了,原来,小姐不知何时竟在自己背上睡着了。 我嫉妒自己的脊背,竟能感觉到若兰那绵绵而温热的身体。虽然很累,但我走的很满足,很幸福。闻着她犹若兰花般的体味,听着她婴儿般匀匀的呼吸,我真的希望,这一时刻,它能够永恒。 第十二章 离魂谷 树木依旧苍翠,小径依旧婉转,饥肠依旧辘辘。 “嗥……”巴雷不知何时跑在了前面,像发现了敌人一样冲着前面的空谷龇牙啸叫。 看巴雷嗥的有些异样,我赶忙上前,仔细看了看,只见杂草丛中凸现一物,拨开杂草,乃一界碑,上面写着几个决绝的大字:离魂谷。 “我们……还是绕着走吧”雪儿瑟瑟地看着这个古怪的孤碑颤颤抖抖地建议。 我没言语,回头看着小姐。若兰上前,幽幽的双眼看着幽幽的山谷,谷内轻雾缭绕,不知深浅,不知险危,不知是否有人,不知是否有鬼。刚才吹着十分舒爽的清风,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阵阵阴风,每次来袭,都让人身上加一次冷,心底增一层寒。雪儿抱着鸡皮双臂,毛骨悚然的样子加剧了我心中的犹疑。 “谷公子,那边山脊上的路和这条路那个能更快的出去?”若兰有气无力的问道。 “按常理推断,下山最快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顺着山谷住下走。而且,既然这个山谷有名字,说不定谷里住有人家,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取个方便。”我说了我的想法,其实,我也很犹豫:进谷,明显是危险的,但是不进谷,路又在何方?欲这样不着边际的走,还不如直接进了谷去。 “未知死,焉知生!”石若兰咬着牙恨恨说道,“下去看看吧。” “我同意!”看着若兰可爱的模样,我怎么能不同意呢,我甚至期望着前面能多一分危险,但还有个前提就是这些危险最好不要太危险,想着想着,我不由得呵呵傻笑起来。 “我也同意”云儿冷静地应道。 雪儿无措地看着大家,撅着小嘴说道“其实……其实,下面的那些雾看上去也挺漂亮的哦。” “哈哈哈哈……”大家不由的笑了起来。 …… 非常人走非常路,若有若无的路,厚而虚的落叶。 顺着依稀可辨的路径前行,有三三两两被拦腰斩断的枝丫,或细若葱柄,或粗若碗口,断口已经很沉旧,但从断口上可以看出,它们都是被一刀齐齐砍断的。 经过一段不见天日的密林栈道,山坡总算有些陡缓相宜了,生厌的荆棘也不再频频拦路,于是,三个女人终于走出了自信。 “啊……有鬼、有鬼!”雪儿忽然抱着头刺耳地叫了一声,大伙儿均是一愣,驻足屏气,眼扫四周,此时,天已近未时,云雾更加厚重。 刚才尚觉恍若仙境的蓬莱世界,因为雪儿的一声惊呼,竟瞬间变化为修罗地狱。只觉四处阴气回荡,似乎在看不清的云里雾里都游荡着或潜伏着无数的獠牙厉鬼,随时都会突现骷髅大嘴或者伸出九阴白骨爪,要了我等的小命。 “呵呵,雪儿,鬼在哪里啊,帮忙给找一下,让大家也见识一下、开开眼,哈哈……”我装出心里没鬼的样子给大伙打着气。 “有鬼的话,怕也没用,没有鬼的话,我们又何必害怕。”云儿不冷不热的接了一句。 “是啊,云姑娘说的对,雪儿,害怕你就来中间走。”若兰一边安慰着惊魂未定的雪儿一边又接着道,“谷大哥,天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找个歇脚的地方吧?” “好!再往前面走些,应该有落脚的地方,天快黑了,我们走快些。”我心里也是长满了毛。 “哈哈哈哈……”为了缓和气氛,我仰天大笑起来。 “嘿嘿嘿嘿……”不知从何处竟传来一致的附合声,声音清音多而辅音少,又轻又尖又冷,穿透力极强。这一声,大伙都听得真真切切,不由面面相觑。 “哈哈哈……”为了证实刚才只是偶然的,我又佯笑起来。 “嘿嘿嘿……”清楚的附和声再一次传来。 “前辈!晚生等偶然路经宝地,冒犯之处,还请前辈见谅。”我漫无目标地大声说道。 可怕的静,空中一无声息。 “这里阴气太盛,大家小心点儿。”我不行不提醒着她们。 在上天闭上眼睛之前,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块比较干燥的高地。 找了些枯枝败叶升起篝火,躺的躺,坐的坐,大家都是真的累了。我刚尽完英雄护美的义务,现在又开始担起了英雄伺美的责任,一边架火一边收拾刚才路上捉到的两只野兔。 …… “好香啊,嘿嘿嘿……”诡异的声音再次飘渺而至。“好香啊,嘿嘿嘿……”过来的声音竟然不像是一个人或者一个鬼的声音,那声音竟然似乎松涛阵阵,此起彼伏,东唱西和。 “好香啊,嘿嘿嘿……”正诧异间,一个混浊而清晰的声音突至,闻声望去,竟是一白发老者,衣着陈旧,手提一只南瓜灯笼,正盯着火焰中的被烧得滋滋冒油的兔子,我还看见到他的嘴有什么动作,却清楚地听到他说:我要吃肉! 我和三个丫头都惊魂未定的看着这个奇怪的来客。 “老伯,坐下说话吧,谷大哥,熟了没有?”云儿竟然没有人性似的超级冷静。 “是啊,老伯,坐……坐下吧”我赶忙接着说道,“马上就好……就好。” “已经好了。”话音刚落,只见老者突然伸出大手,正在火上的冒烟的兔子像活了一样,嗖的一声,竟然跑到了老者的手里。我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老者却大口小口地嚼咽起来,大伙流着口水看他吃完,只见他吧唧吧唧嚼了嚼油腻的嘴巴,看了我一眼说道:“把酒拿过来。” 我赶忙摘下腰间的酒葫芦递上说道:“前辈,酒没了,这里面……是水。” 老者一瞪老眼,接过葫芦,蹭在鼻子上闻了一下,兴奋的说道:“哈哈,还有点儿酒清的气息!”说毕一仰脖,竟把里面的水哗哗哗全部灌进喉咙,等着最后一滴悬挂的水珠像鼻涕似的滴进他的嘴里后,他才余味未尽的叹道:“就是淡了点儿。” “老伯,这谷里面有人家吗?”若兰屏着气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者看着若兰,怪怪地说道:“你都快要死了,还关心什么人家,有什么不了的心愿,赶快说出来,要不然,就来不及了!”说罢老者拄杖蹒跚要去。 众人闻言大惊,想起逃离龙门客栈之时,小姐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委屈。我正在回想,就听到若兰突然莫名其妙地咳嗽起来,我紧身上前,鲜血已从若兰的嘴里鼻子里像小溪一般往外流淌。 “老伯慢走!”若兰大声喊道。老者就要消失,听若兰有喊,回过头来。 “能告诉我……我这是怎么回事吗,我希望自己死得明白。”若兰看着老者问道。 老者看着若兰,黯然说道:“你中了百剑堂堂主颜无行的七绝散,中了七绝散的人每七天必须服一次解药,要不然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老伯,难道就没有其它的方法了吗?”我大声质问道。 “普天之下,不用解药而医得此病,除了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拓拨湛兰之外,恐怕再难有第二个人了。”说毕,老者回身就要走。 “老伯,去哪里可以找到拓拨湛兰?”我着急地问道。 “传闻拓拨湛兰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屠龙岭,此后便不知所踪,既便能找到他,你们又怎能捱到那个时候。”老者说罢拄杖而去。 看着若兰血流不止,我赶忙坐下运功,给若兰输入真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姐的情况还是不见好转,我本来胸口的伤还没怎么好,如今体力消耗过大,真气不能为继,只得收功。 “天藏哥,前面好像有个小屋。”天云上前说道。 顺着天云指的方向二箭之地,果见有一个木屋在前面。 “太好了!” 木屋里竟然有北方人家睡的大炕,我慢慢将背上的若兰放在炕上。 “谷大哥,小姐没事吧?”雪儿拉着若兰的手哭着说道。 “雪儿,别着急,小姐会没事的。”我看着涕泪纵横的雪儿劝说道。 “谷大哥!谷大哥!”刚走出小屋,就听雪儿惊慌地喊叫起来,我赶忙进屋,见若兰竟显垂危之象,不及多想,我赶忙又端坐下来,为小姐运功疗伤,但此时的我体力已经不支,加上若兰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真气竟然无法输入若兰体内。 “雪儿、天云,快去找刚才在林子里出现的那位老伯。”我着急地大声喊道。 “知道了。”天云答应一声,“前辈!老伯!前辈……”两人四处大声喊叫起来。声音在山间来回飘荡。 “前辈……!”天云依然执著地喊叫着。 “我求求你们了,别喊了,大姐。”天云突然听到有声音从头顶传来。天云抬头一看,只见自己身边的大树上竟有一个巨大的鸟窝,自己苦苦寻找的老头儿正从鸟窝里探着头看着自己。天云大喜过望,抱拳说道:“老伯伯,晚辈找你找的好苦,请你高抬贵手,救救我家小姐吧!” “你家小姐活不了了,你还是赶快回去,让她入土为安吧。”老头儿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时,雪儿也跑过来,见到老头儿,哭着请求道:“老伯伯,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小女子在这儿给你瞌头了,你就高抬贵手,救救我家小姐吧!”雪儿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哎……行了行了,我最见不得你们这些女人,没事情就傻笑,有事情就傻哭……”老头嘟嘟囔囔地埋怨着从鸟窝里不情愿地掉了下来,“走吧,走吧。” 老头没往木屋走,而是转到一处石穴旁,只见老头在石穴前静默片刻,不知在哪里摸了一下,只听得轰隆一声,尘土四下飘落,光滑的石壁竟然露出一个洞穴来。洞穴当中一高一低放着两个精美的匣子,老头拿过一个木匣,慢慢打开,竟是一架精美绝伦的琴。 …… 我仍在不知所措地救着若兰,但是眼见着若兰越来越弱,竟然毫无办法。 “谷大哥,你不用管我,我死了不要紧,只是,死亡来得太快,谷大哥,我死之后……你能不能,把我……送回洛阳,我想陪着我爹。”若兰断断续续地说完,“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闭上了半睁的双眼。 “嗥……”悲伤如陡涨的海潮一下子将我完全淹没。 …… “叫什么叫,她没死都让你叫死了,你叫什么叫,你们这些年轻人,遇到点事情就知道大呼小叫。”老头抱着琴步入小屋,看了若兰一眼,扭头说道:“你们出去吧。” 听老者的语气,石若兰似乎还有救,我心里稍微有了些安稳,赶忙退出,掩上柴门。 片刻,有琴声从小屋传出,声音怪而奇,奇而怪,时低时高,时阴时阳,激激昂昂,顿顿挫挫,一会儿如一只看不见的手,直抵心窝;一会儿如一条看不见的索,直索魂魄。听着这抽魂拉筋的琴音,我只感到自己的元神似乎无法抵挡琴声的召唤,直直要脱体而出。本来放心不下若兰,想近点一看究竟,那知道竟是这般阵势,还是撤的好,收神凝气,捂起耳朵,我向远处的天云和雪儿撤去。 …… 若兰的脸色竟然奇迹般地红润起来。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雪儿高兴地叫了起来。 老头看着眉开眼笑的雪儿,撅着胡子说道:“就知道傻笑,我的药只是医她,而不是救她,你家小姐的病,还是会随时复发的。”说完,老者抱着琴又一指我说道,“兔崽子,你可是欠了我一只小兔崽子哦。” “哈哈……没问题,老伯,我烤熟了给你老送过去。”看着远去的老伯,我心头涌满了欢喜。 第十三章 怪物与酒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日头也终于探出了脑袋,开始轻轻地拨弄晨雾。山野着了阳光,一下子清丽可人起来,斑斑驳驳的阳光撒在树林里,很是灿烂。 “老伯!老伯伯!下来吃饭了,老伯伯,快下来吃饭了!”雪儿冲着老头的鸟窝边跑边喊。 “老怪物,下来吃饭了!”雪儿见老头儿不应,索性“梆梆”敲起树来。 “唉,这太阳还没晒着屁股,就叫起床,你这丫头天生就是烦人的料。”老怪在硕大的鸟窝里面揉着眼睛打着滚,赖着不起。 “老怪,下来吃饭,有肉,有酒,你不吃就算了!”雪儿故意冲着头上的鸟窝大声说完,转身就走。 “嗳……嗳……嗳,我说雪儿,真的有酒吗,真的有酒?”老怪一听说有酒,再也没了睡意,慌忙从树上掉下来追在雪儿屁股后面问来问去。 “有没有酒,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雪儿厉害起来。 “快来啊,老伯,这肉已经熟了,好香的。”云儿看着走来的老怪喊道。 老怪应声跑到云儿面前,伸出手小声说道:“云儿,酒呢?啊,酒呢?” “酒?”天云看着雪儿,又看看面前可爱的老怪,说道,“想喝多少?” 老怪一听真的有酒,两眼放光,老嘴馋得没了样子,高兴地说道:“几口,几口就行。” “几口没有。”天云说道。 “一口,一口行了吧,一口。”老怪看着天云满怀期望地说道。 “如果听本姑娘的话呢,想喝多少就可以喝到多少,要不然,一口也没有。”天云看着老怪说道。 “不就是听话吗,我从娘胎里出来就开始学了,说说,快说,云儿姑娘。”老怪竟然对云儿百依百顺起来。 …… 后来的几天,老怪成了忙人。 “老怪,把那个筛子拿过来”……“老怪,把这个拿去再淘一遍,你没干过活吗?”呵呵,老者为了有酒喝,竟乐意让一个小丫头把自己指挥得东倒西歪,眉开眼笑。 “云儿,给我多酿几坛吧?啊,给我多酿几坛吧?” “知道了,大酒鬼,就知道喝,你还会干吗呀?”云儿娇嗔道。 “唉,老怪,我再问你” “问吧,问吧”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一个人都没有,不寂寞吗?” 天云认真地问道。 “嗯,这个地方多好啊,山林野兽,到处都是我的狐朋狗友,怎么会寂寞呢,你看,就说吃的,想吃狼心就可以吃狼心,想吃狗肺就可以吃狗肺,哪个地方有这儿快活,你说我说的对吗,丫头?”老怪呵呵笑道。 “说的好听,你去给我搞一个狼心来,本姑娘要尝尝。”天云说道。 “哦,云儿,你这么可爱的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思想呢,对吧,一会儿我给你抓只山鸡来吃,好吧?很好吃的。”老怪说者,哈拉子差点流了下来。 看老怪和若兰忙的正欢,不忍打扰,我索性躲在几块巨石后面,从怀中掏出一椟残卷,看了起来,卷曰: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身非能至也,而灵至也…… “全是什么之乎什么者也,搞不懂!”我挠着头,合上书卷,卷的封皮上写着:游魂大法。眼前这椟不明就里的残卷,我一直就很怀疑,天底下到底有没有这种离奇得有些扯蛋的功夫。但既然有了这卷破经,还是信其有的好,于是我平息片刻,开始练功,待调好内息,念“火”字决,念“水”字决,念“生”字决,念“死”字决,念“出”字决,出!什么也没出,我正气馁加失败地练习着,忽然听到雪儿和若兰的声音从背后的石头那面传来。 原来若兰的身体已有所恢复,雪儿正陪着四处走动。 “小姐,快来看啊,这儿有两个字!”听得雪儿呼唤,石若兰走上前去,果见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深深地刻写着两个狂野的大字。“上邪?”小姐小声语道。 “上邪?是什么意思啊,小姐?”雪儿问道。 “上邪,就是苍天啊的意思。” “为什么只有两个字呢?”雪儿有所悟的问道。 “这叫作‘于无声处听惊雷’,这两个字里面谁又知道藏有多少酸甜苦辣的故事。”石若兰若有所思地说道。 “都藏有什么事,小姐,你知道吗?”雪儿问道。 “呵呵,傻丫头,我怎么知道,这又不是我写的,不过,这两个字里面倒是有着一首诗呢。”石若兰说着话,脸儿竟有些微红了。 “有诗吗?我怎么看不到,什么诗啊?”雪儿不解。 “《上邪》其实是《诗经》里面的一首诗,算是一篇爱情宣言吧。讲的是爱情的纯真美好和至死不渝。” “爱情宣言?”雪儿瞪圆了杏眼,“能念念么,小姐?”雪儿期待地望着石若兰。 “上邪!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若兰切切语毕,忽而背贴巨石,发起呆来。“小姐,莫不是又想欧阳公子了吧?”雪儿窃喜着问道。 “丫头,就你知道的多。”石若兰嗔了一句,又缓缓说道,“我和欧阳哥哥的感情,我也不知道是否开始,只是知道,离开他的每一刻都是想他的,一想起他,就好像失去了我自己,睁着眼睛,他就在我的脑海里打转,闭上眼睛,他就在我的眼睛里打转,好像他已经成为我的心,而我只是他的躯壳,一切都是他的,一切都为他存在……” 若兰轻柔的话语,如断肠的毒药,汩汩潺潺,流注于我期待的心胸。听着听着,我突然感到心酸-心慌-心悸-气闷-头晕-天旋地转。“啊!”或许我脆弱的灵魂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毒药的威力,我的心像一只玻璃杯,“嘭”的一声,碎了。只感到胸口一紧,口中一股腥咸,便失去了知觉。 …… 没人管,没人问,所以也不知过了多久。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口中有东西在一点一点的滴入,粘粘的,稠稠的,有股醒味,有股香味,甚至还有股甜味。每咽下一滴,胸中就似乎升腾起一股火焰,暖暖的,让我充满力量。我贪婪的汲取着,四肢慢慢都有了感觉。那入口的东西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我努力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第十四章 山参红 “谷大哥,你跑哪里去了?害得我到处找你。”雪儿埋怨道。 “什么事?” “也没什么,老怪说前面山上有老山参,可以帮助小姐医病,等着你去采呢。” “知道了。”我定了定神,问道,“在哪里?” “天藏哥,你怎么了?一副有魂无魄地样子,老怪,你过来看看,天藏哥是不是生病了?”天云看着有些痴呆的我关心地问道。 “年轻人能有什么病,如果有病,也是自找的。”老怪没好气地说道。 “老怪!”天云生气地嗔道。 “哎,好了好了,你们都歇着,我一个人去。”老怪说着,转身欲走。 “不,还是我去。”我说道。 “不行,你不能去,我和老怪一起去,老怪等我!”天云说着向前面的老怪跑去。 …… 登峰望颠,几乎无路可言。 若非有一两棵树木或三四丛杂草略微可以攀扶,任你再长四条腿,恐怕也只能望峰空叹了。 “丫头,累了吧?”环境如此险恶,瘸着一条腿的老者却如行于平地,边走边与天云唠叨。 “不累!”天云抿了一把汗,问道,“老怪,小姐的病还会再发作吗?” “当然会了,我只是运用封经调脉之术,暂时封住了她体内的毒,那些毒一天不排出体外,就随时会有危险。” “对了,老怪,你那天晚上弹的什么曲子,鬼哭狼嚎一样竟然还能治病?” “那首曲子可是老怪我的得意之作,名叫《离魂曲》” “《离魂曲》?怎么叫这样的名子呢,听起来阴森森的。这里面不会有什么故事吧?”天云问道。 “能有什么故事?啊……哈哈,我第一个到山顶,云儿,我第一个到山顶。”老怪吹着胡子说道。 天云咬牙鼓劲,用力一攀,也到山顶。 抿一把汗,吐一口长气,天云才有心情一扫周围的境象。但见危岩峭壁,突峰绝谷,处处云飘雾荡。 “好地方!”天云感叹道。 “呵呵,它还在啊,太好了,太好了!”老怪眉开眼笑地说道,“云儿,过来!” 天云走近,顺着老怪手指的方向,见山崖下方峭壁一略略平整处,一束开着紫白色的花朵,结着鲜红浆果的老山参正静静的卧在那里。 “太好了!”天云抿着额头上的细汗小心地向山参接近,“哦”天云突然呻吟一声,脚下一滑身子来不及站起就向深崖峭壁滑跌下去。 “当然好了,这可是我发现的。”老怪正在沾沾自喜。突然听到天云摔落的声音,老怪紧急转头,见天云已向下坠落,大惊失色,急忙伸手抓去,差了一点。天云径直向下坠去,老怪连忙纵身跃下,双腿在紧急之中竟然像长了眼睛一样夹住了往下急坠的天云。 “云儿,不要怕啊”老怪双手紧紧抓着崖边的岩石喘着气安慰道,“有我东方车在,想死可没那么容易!”说着话,老怪双腿发力,向上反抡,竟将天云像弹丸小物一样生生向崖上抛去。天云轻轻落地,站稳,惊魂未定,老怪已经上来到了眼前。 “云儿,没事吧?”老怪关心地探问道。天云没有回答,却紧抱双拳,单膝叩地,严肃地说道:“晚辈失礼,拜见东方前辈!”老怪一惊,继而哈哈大笑。扶着天云若有所思地说道,“虽说相当年,气吞山河,但时至今日,早已阴阳不割!……呵呵……前生旧梦,又何必重提!” “当年,东方双龙救贫扶弱、侠肝义胆、名震武林!”云儿顿了顿又说道,“只是不知何故,最后却突然双双匿迹江湖,再无踪影,江湖上这宗悬案,至今无人破解。不想前辈竟隐匿于此处!” “哈哈,想不到你这小丫头知道的还不少,咱们快回去吧,别让你天藏哥哥等急了,哈哈……对了,云儿,咱们的酒什么时候能喝?”一说起酒老怪又像个顽童似的兴奋起来。 天云瞪着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东方车,东方车没有正面天云的眼神,咳了咳说道,“云儿,那傻小子有什么好,你要这么待他,还差点丢了性命。” 提到我谷天藏,天云不禁飞红扑面,“东方前辈,云儿还有一事不解?”天云赶忙扯开话题。 “嘘,别叫我东方前辈,那个名字太刺耳,你就叫我老怪,就叫我老怪。”老怪吹着胡须说道。 “好吧,东方……老怪。”天云说着,也乐了起来,“老怪,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要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还有这个谷为什么叫离魂谷?” “那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喜欢不喜欢天藏那个臭小子?老实说。”老怪俏皮地反问道。 “你先说!” “你先说!” “别动,别动。”老怪忽然慢下脚步,示意天云别动,天云顺着老怪手指的方向细看,果然看到那边的草丛中有几株杂草在异常摇动,天云会意地笑了笑站住,静观老怪大显身手。 老怪确实奇怪,四肢着地,慢慢向目标靠近。 草不动了,目标似乎感觉到了危险;草又动了,目标似乎没有感觉到异常。老怪仍在靠近,突然,噌的一声,目标左转狂窜,老怪也紧急加速,紧随其后,是一只雄健的兔子,像利箭般左冲右突,反应十分敏捷,老怪依旧四肢着地,像一只猎狗一样,左拦右截,快如急风。两者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看得天云眼花缭乱。“扑通”老怪终于用前肢把兔子扑翻在地,兔子翻身又走,老怪赶忙右肢再抓,正抓住兔子臂部,兔子吱的一声,扭头就咬,老怪对准袭来之口,啪的一个耳光,反应迅猛的兔子躲避不及,一跤朝天,再也无法起来。 “哈哈……”看着如此精彩的人兔大战,天云禁不住鼓掌大笑起来。 “哈哈……过瘾!云儿,你也试着抓一个,好玩极了。”老怪躺在草地上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陪着你就不错了,还让我逮兔子啊,你还想不想喝酒了?”天云故意说道。 “云儿,生什么气嘛,又没真的要你逮。” “呵呵……” “云儿,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喝酒了?哈哈,太兴奋了,终于又可以找回做人的感觉了,能喝酒吃肉了,哈哈……”提起酒,老怪就就像已经喝醉了似的,很是兴奋。 天云看着憨态可鞠的老怪,心里一阵纳闷儿,老怪似乎已经把前生麻木掉了,为何对酒还是如此的执着,不知道他要借酒找回些什么还是要继续麻木些什么。 …… 下山的路上洒满了两个人的欢笑…… 第十五章 真不知 离魂谷依旧是静谧的绿色天堂,不过多了一股炊烟,细细的,轻轻的,从茅屋上方缭绕而散。不知道人死之后,灵魂是否也如炊烟,脱离天灵盖,细细的,轻轻的,缠绵而四散呢?天云看着炊烟静静地傻想着。 天云一脸的尘灰烟火之色,往日的苗条如荷,今日看来是有些瘦刮了。从沉思中站起,屋内灶台边,天云掀开锅盖儿,用小勺尝尝锅内的煎药,然后默默的盛到碗里,小心翼翼端着进入旁边的卧室。 “小姐,该喝药了!”天云说着,把药碗递给坐在床上的石若兰。 “云儿,辛苦你了!”石若兰说道。 “云儿,云儿,快来看,我给你逮了条大鱼啊。”老怪嚷嚷着拎着条鱼进入屋内,看天云并无多少喜色,又接着说道:“云儿,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么?” 天云提留着眼泪笑了一下,说道,“看来今天收获还真不小,天藏哥和雪儿呢?” “哈哈,他们啊,什么也做不了, 我让他俩给我找苦草去了。”老怪得意的说道。 “苦草已经够用了,你还想酿多少酒啊?”天云一边看着小姐吃药,一边嘟哝道。 “啊,那怎么会够呢,你想想啊,如果我老怪再活三十年的话,那得多少酒才够喝啊,对吧?所以,根本不多,一点都不多。” “老怪!老怪!”雪儿在叫。 “他们回来了,我出去看看。”老怪对天云语道。 “去吧”天云接了一句。 “哈哈,两位辛苦了,啊,辛苦了”老怪冲着我俩笑着说道。 “看看吧,我们给你找了多少啊!把我们两个都快累死了!”雪儿说着话,把采来的药草递给老怪。 老怪接过苦草,拿进屋云,兴奋的说道:“云儿,你看看,他们还挺能干的,比我强。”天云一看老怪手中拿的苦草,忍不住笑了起来。老怪见她笑的奇怪,赶忙问怎么了怎么了。天云苦笑了一下道说:“你再看看,这是苦草吗?” 再细看手中之物,老怪欢喜之色马上就不见了,说道,“啊,你们两个吃白饭长大的,四体也不勤,五谷也不分……唉,真是伤心呀我。” 老怪滑稽的样子,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 “嘠嘎……”偶而有乌鸦的声音飞过寂冷的夜空。 打着灯笼,走进小屋,雪儿和若兰睡得正酣。走近床榻,石若兰静静地躺着, 昏黄的灯光下,我端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端看自己心中的这个女人,为这个女人我流过泪,为这个女人我流过血。可是,她在我心中,而我却不在她心中。可是,不管怎么样,我愿意为这个非亲非故的女人去抛我的头颅洒我的热血。 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我身不由己地攥住了若兰露出的小手。 拉着这个女人的手,看着这个女人,仿佛眼前的这个女人现在就是我的了……我喜欢这种感觉,趴在若兰的床边,我天马行空地看着,想着。白天跋涉的疲倦如浪袭来,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梦中我一直抓着这个女人的手,我满足地睡着,踏踏实实地睡得一塌糊涂。 鸟儿叫了,新的一天开始,天云走进小屋,看着眼前的一幕,呆了片刻,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仍在酣睡的我,无语而去。 …… 第十六章 东方车 “臭小子,少喝点,干吗喝的这么浪费!”老怪啜一小口在嘴里品咂着,嘟噜着踹了我一脚。 不知道喝了多少,感觉全身的血脉已经张开了,浑身发热,既有种泡在温泉里的舒贴,也有种腾云驾雾的逍遥,哈哈哈哈……我大大咧咧的笑着,忘乎所以,才不管它爱又如何,弃又如何,生又如何,死有如何,爱情是什么,是占有的游戏吗?统统不管了,哈哈哈哈…… 我是个笨蛋,好像是第一个被酒精带入迷醉状态的,迷迷糊糊中又听到云儿豪迈的声音:“老怪,小姐,谷大哥,雪儿,来,再干了这一杯,今日难得尽兴,大家不醉无归!” “好,不醉无归!”是石若兰的声音。 “说的对,不醉就是个大乌龟!”又是老怪跟着瞎扯蛋。 喝着玩着,玩着闹着,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忽然听见老怪嗷嗷啸叫之声。 “嗥……”老怪的声音像一头野狼在哭嗥,声音雄厚而苍凉,穿山越岭;又如不死的冤魂,在谷里不息游荡。 “东方前辈,你怎么了?” 天云着急地问道。 “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再叫我东方车了吗?”老怪凶巴巴地向天云吼道,“东方车早就死了,平儿……也死了,平儿……” 往事如雪,开始纷纷扬扬飘落在老怪苍茫的胸怀…… 三十三年前…… 夜幕落下,东方宫内庄严肃穆,灯火通明,只是今日比往日多了一份静。 大厅两侧,全是悬刀肃立的武士,高堂之上,端坐一人,国字脸,瘦长,年纪不大,却髭须横生,紫膛色的脸上,天然一股凌人霸气。此人正是东方红。 东方红一捻髭须,沉沉说道:“请二弟,夫人。” 少倾,两人到。夫人,如一支郁金香,清润自娇,艳而不妖。老二即是东方车,一副孤傲萧瑟模样。 东方红见二人到位,瞪着虎眼一声不吱死盯着他们。 东方车显然胆怯,懦懦说道:“大哥,对不起。” “继续说!”东方红咆哮道。 “大哥,我知道错了。”东方车语气中满是谦意。 “你有什么错,你没错!我们有什么错!”夫人说着,生气地看了看东方车,又正视着脸色铁青的东方红。 “啪”东方红窜过来就是一个耳光,然后掐着夫人的脖子恨恨地说道,“你这个下贱的女人,竟然无耻到如此境地!你为什么要勾引我弟弟!你勾引谁不可以?”东方红有些暴怒了,头上青筋如龙纹突起。他要杀人了。 “大哥,不要啊,大哥,我求你了!”东方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东方红看着弟弟哀苦楚楚的样子,心中更加悲痛,东方车比他小八岁,父亲死的早,他教他习武,他教他做人,他对弟弟的感情就像一树古藤盘根错节,名是兄弟,实似父子。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东方红红着双眼看着夫人问道,掐在夫人脖子上的手慢慢松了下来。 “你还在乎我吗,你的心里还有我吗,在你心里你只有你的事业,只有你的朋友,只有你自己,有我吗?”夫人不卑不怯的继续说着,“你知道什么叫男人吗?你知道什么叫女人吗?你知道什么叫夫妻吗?我李平儿不需要英雄,也不需要什么豪杰,我只需要一个爱我、惜我的男人。” 东方红惊疑地看着这个女人,忽然感觉眼前的她是那样的陌生,是她吗?是自己无论身在何处都在日思夜想的她吗?是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她吗?她是谁?她到底是谁?东方红感觉五脏已经撕裂,脑袋已经爆炸。 “既然你们爱的这么高尚,那就为爱去死吧。”东方红恨恨地说着,坐到高堂之上。 “大哥,对不起,小弟愿以死向大哥谢罪!”东方车内疚地说着,起掌向自已天灵盖击去。东方红吃了一惊,虽然自己伤心,虽然自己痛苦,虽然自己愤怒,但眼前的这个混小子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兄弟啊!他想出手拦下,但又如何出手阻拦?犹豫之间,李平儿突然出手,一把拦下。 “我们为什么要死,我们要活着!”李平儿一把扯下东方车举起的右手,大声说道。 “哼哼”东方红冷笑着,杀机又起,五指关节节节回拢,恨恨说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活着。” “少主息怒,小的最近在秦岭腹地发现一无名绝谷,与世隔绝,处处天险断崖,人若进去,断难出来,不如将二人示以惩戒,再放入谷中,派人看守,让他们永生再不能出来。他们不是相信爱情吗,那就让这两个相信爱情的人去自取因果,自生自灭吧,不知少主意下如何?”老头欧阳参总是在关键的时候说出关键的话。 东方红喘着粗气看着欧阳参,片刻之后,长叹一声,闭上眼睛问道:“二弟,你有何话说?” 东方车扭头看了一眼李平儿,李平儿点了点头。 “哼!既然如此,每人打断一条腿,投入谷中,永远也不许出来!”东方红愤愤说毕,拂袖而去。 …… 七个月后,东方车母亲东方田氏病终。不久,一场奇怪的大火,东方宫一夜之间化为灰烬。显赫一时的东方宫,从此无迹于江湖。 第十七章 李平儿 东方车被禁的绝谷即是离魂谷。虽然四周全是断壁险壑,但谷内即有飞瀑,亦有碧潭,加上云飘雾荡,如果不思慕世俗繁华,享受得寂寞,此处倒是一个悠哉悠哉的所在。 七个月后…… “儿子,你想吃点什么啊?鱼呢,有白鱼,鲤鱼,鲫鱼,啊,对了,还有草鱼;肉呢,有野鸡肉,有兔子肉,还有鹿肉羊肉很多了,想吃什么?啊,哈哈哈哈……我的乖儿子!”东方车用耳朵对着夫人挺起的大肚子边听边说乐个没完。 “行了,行了,看把你美的。”李平儿也满足地笑起来。 “平儿,想吃点什么?”东方车抬起头,英俊的双颊多了些浓密的胡须,看着更加成熟,更像一个男人。 “没什么胃口,什么也不想吃。更不想吃肉。”李平儿叹了口气又道,“最近喟口实在是不好,你能不能去找些野菜回来?” “好,平儿,就吃野菜,我现在就去,等我回来。”东方车按了按李平儿的肩膀,说完转身就走。 “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啊!”李平儿冲着东方车的背影交待道。 “知道了!”东方车就像一只快乐的小兔子哼着小调摇摇摆摆进山找野菜去了。 …… 天快黑了,李平儿腆着肚子走出屋外,朝东方车消失的方向张望着,眼神中充满期待,充满焦虑。“怎么还不回来呢?”李平儿小声言语着又回到了屋内。 “这野菜都跑哪里去了?”东方车手里拿着几颗野菜,边走边找。 …… 天黑了,李平儿腆着肚子又走了出来,望着东方车上山的路径,显得焦虑、不安。 “啊……啊……”李平儿突然捂着肚子叫了起来。她知道是要临盆了,急忙挣扎着回到屋内。“啊……啊……”腹内急剧地收缩着,她躺在床上,惊慌无措,巨大的疼痛与初次的恐惧让她汗如雨下。 …… “再采两棵吧,平儿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东方车蹲在地上兴奋地起着野菜。 …… 她已经没了力气,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喘着粗气。 恢复片刻,她下意识地朝下身摸了摸,伸过来一看,手上,全是血。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静静地从眼角汩汩流出。 …… “平儿,我回来了!平儿,平儿?”东方车奇怪李平儿怎么没有回应,掀起草帘进了屋。“平儿!平儿!!”看着满身是血的夫人,东方车不知所措抱着李平儿大声哭喊起来,“平儿,你怎么了?” 听到东方车的叫声,李平儿缓缓睁开眼睛,慢慢说道“找大夫!”又闭上了眼睛。 “大夫”东方车猛然警醒,一把抱起夫人、掠地狂奔。 离魂谷口,两人正在严阵以待。 “二少主,请回吧!大少主有命,二少主断不能离开离魂谷。” “二位长老,夫人命在旦夕,耽误分毫我取你二人性命”东方车冷冷地说道。 “少主有令,二少主与夫人生在离魂谷,死也在离魂谷,我等纵然一死,也不能让二少主出谷半步。” “平儿,你先躺下。”东方车说着把李平儿放于一棵老树下面。 “啊……”东方车满腔苦恨大叫着运起青龙闭月掌法,顿时狂风大作,落叶齐飞,天昏地暗。两位长老连忙御气相挡,两股气流在三人之间僵持不下。“啊……”东方车刚才起掌便用上十成功力,而两位长老的功力却不能瞬间尽数使出,如此支撑便显出劣势。而东方车再次野叫,完全已经陷入疯狂,掌力竟又加猛,掌气所至,排山倒海,山崩地裂,二位长老无法躲避,只得硬接,“嘭嘭”两声,两长老竟然被击退百尺,一位长老捂腹猛咳,一位颓坐于地,嘴角有鲜血溢出。 东方车再也不管,抱起李平儿,发疯狂奔。 约摸半个时辰,李平儿又醒了过来,攥着东方车的胳膊轻轻说道:“车郎,放我下来。”飞奔中的东方车听得夫人呼喊,心中更加急切,一声不语,拼命加速。“车郎,放我下来!”夫人再次轻呼。东方车觉得夫人声音异样,只得慢慢停下。 东方车抱着夫人,只见她脸色惨白,两眼却幽亮有光,奇异跳动。 李平儿深情地看着他的车郎,缓缓说道:“车郎,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不要想我。”东方车拼命忍着眼泪,但眼泪还是如决堤的洪水,哗哗而下。东方车扭过头去,用手轻轻堵住了夫人的淡淡朱唇。夫人双手爱怜地抚摸着东方车的脸,把他的脸扭过来深情地端详着又慢慢说道:“不要想我,我是一个坏……坏女人,没什么好想的,记……记住了吗?”东方车点点头,没有答话,流着泪紧紧抱着夫人。夫人接着说道:“还还有……不要把我……葬在离……离魂谷,我……我害怕孤独……”哽噎着说完,夫人闭上了眼睛。 “平儿……!平儿……!”漆黑的山林中回荡着野狼断肠的哭嗥。悲情的声声呼,化为瑟瑟的秋风,吹得一棵棵山松无助地发抖;又似乎一股猛烈的旋风,带着怨气冲天而起,终化为天上即将落泪的片片云。 …… 这一夜,东方宫起了大火,火焰滔天,热浪排空。那冲天的火焰,让人想起祭祀的舞蹈。 第十八章 来生再续缘 酒就是让人喝的,眼泪自然也是让人流的,就像女人是让人伤心的,而男人就是让人痛恨的。喜怒哀乐,悲欢聚散,无常而有常,又说什么幸福说什么凄凉。 东方车依照李平儿的吩咐,把夫人葬在了东方家族的墓园,而离魂谷,东方车只留存着夫人的一束青丝和一把古琴。 离魂谷口的两位长老,因为失了职责,违了圣命,双双举掌自毙。所以今天的离魂谷出入再无阻碍。 “老怪,跟我们一起走吧。”我是真想拉上这位昔日让人敬佩今日让人不舍的前辈。“唉唉唉,不去不去”老怪摇头晃脑甚是坚决。 “老怪,东方宫早已化为灰烬,你大哥也早已不知去向,无踪无迹。你一个人还呆在这儿做什么啊?”天云有些生气地劝道。 “都说了不去了嘛,不去不去,说不去就不去。”说着话,老怪一招“烟消云散”,失去踪影。 石若兰苦笑了一下慢慢说道:“东方前辈还没有想通。或许他这一辈子也走不出自己的心狱。” “想什么啊?怎么想啊?小姐?”雪儿傻傻问道。 “他在想……嗯,在想狼要不要吃肉,羊呢要不要吃草,人呢……” “快说呀,人怎么样?”雪儿着急地问。 “人呢,要不要像你一样做个笨蛋!”我接过来嘻笑着说道。 若兰呵呵笑着点了点头。雪儿生了气着了急,跺脚嗔道:“你们欺负人!” “哈哈哈哈……”大家乐了起来。 …… 已经入秋,明晄晄的太阳头上照着,不是炎热,而是给人以暖暖的感觉;林间的风倒是有些清凉了,吹在身上,萧瑟中生出丝丝寒意。 又在赶路了,但大家心情都还不坏,离魂谷的这段日子美的让人怀恋,平静得让人颓废。几个女人似乎也忘了自己是在逃命,倒好像是在旅游了,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只有我一个人,还在想着东方车的爱情。 第十九章 谁醒红尘 古朴高雅,大气厚重的石府像往日一样,人来车往,门庭若市,德在厅内,几位官贵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窃窃低语。只听一位叹着气说道“不知石大人究竟有何不适,我上次来,管家说大人有恙在身,不便见客,今日怕又是如此,你说这是……”有两人马上接话,说道:“是啊,是啊!” 片刻,一人进来,拱拳说道:“各位大人,实在对不起,石大人有恙在身,确实不便相见,大人说了,日后一定亲自登门谢罪!望各位大人海涵!” “你看你看,我刚刚说完,这下你们都信了吧?”刚才那位摊着手无奈地说道。 “走吧走吧。”几人说着,摇头散去。 …… 石崇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一幢小楼上,匾曰:昔柳阁。 小楼四周,庭院内外,竟是清一色的垂柳,柳叶如细眉青青含黛,细枝如蛮腰盈盈而舞,此番美景,有文人形容曰:“长条垂拂地,轻花上逐风。露沾疑染绿,叶小未障空。” 但石崇站在那里,好像不是在欣赏美景,而是攥着一个柳枝,无语凝噎,有眼无珠的样子,呆呆的不知正看些什么。 呆了一会,石崇转身走入屋内,从画筒中取出一幅画,徐徐展开,画面上立着一位美丽的女子,盈盈地笑着,漾溢生情似池中的秋水,纯洁无暇如天上的白云,活色生香像山崖的春草。看了半晌,石崇卷起此画,踱至屋外,动了动嘴,悠悠叹道:“山高水长穷望远,风和日丽算哪桩,三十年前无穷事,一一生死心中央。” 石崇莫名激动了。 三十年前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 …… 九宫山山顶,斜阳横照,树影斑驳。 “叮……梆……”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两人正打拼的凶狠。 一人一身黄色僧袍,光头大脸;一人一袭黑衣,剑眉虎目。僧袍撑棍,黑衣持剑。正恣意拼杀。黑衣如下山猛虎,“雪花神剑”剑剑摄魂夺魄;黄袍则如海底游龙,“九天摩尼棍”棍棍叱诧风云。两人上下翻飞打的正酣,只见剑光闪闪,棍影处处。 …… 一个女人正焦急地往山上登爬,她擦着额头的汗水,焦灼的向四周望了望,又向山顶爬去。 …… 黑衣黄袍还在打。 …… 她,还在爬。 …… “不要打了!崇哥,一通大哥,你们不要打了!”这个女人终于爬到山顶,向酣战的二人大声呼喊着。两人不约停下来看了她一眼,又横眉竖目狠命拼杀起来。 “不要打了!崇哥,一通大哥,你们不要再打了!”两个男人张扬着自己的气血,而这个女人则只有无奈地张扬着自己的眼泪。 天已将黑,还是分不出上下,两人都有些着急了,黑衣一招“鬼影幢幢”,剑光与人影四处飘飞,分不清哪里是人身,哪里是鬼影。黄袍一招“佛在心”,抡圆手中铁棍,护住元神,听音辨色,稳如泰山。黑衣再出奇招“北极飘雪”,剑气入空之音竟突然从头顶袭来,黄袍一招“乾坤移”切切游走,但是黑衣的利剑还是从黄袍胸口斜斜划下,鲜血从张着大嘴的僧袍里流了出来。 黄袍大怒,大喝一声,亦使出看家棍法,一招“北风烈”,刹那间狂风大起,落叶四飞;再一招,“风雷变”,只见四下里棍气弥漫,似乎处处都是棍,处处都是风与雷。黑衣的剑此时显然有些渺小,但他仍然持剑狂舞,在烈风中仍然用剑气保持着自己不大的阵地。黄袍再一招“鬼来泣”,棍法与狂风骤然加猛且变得更加古怪难测,“啊……”黄袍再次大喝,最后一招“天地否”,棍如晴天之霹雳在黑衣头顶直接炸响。 烟消风散之后,只见黄袍衣衫不整,扶棍而立;黑衣则几丈外伏地而咳,嘴角有鲜血滋滋溢出。 战斗终于结束,女人奔过去,扶着脸色惨淡,咯血不止的石崇,伤心哭道:“崇哥,崇哥,你没事吧?……你为什么要这样?” 石崇一把推开女人,喘着气说道:“走开!” “细儿,石崇是什么人,你如今应该清醒了吧?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得到《十三原经》,称霸江湖。”黄袍背对着他们冷冷说道。 细儿委屈的哭道:“不是的,一通大哥,不是的,崇哥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明白。” “好,我不懂,我不明白。”一通慢慢转过身,一把撕裂自己的僧袍,然后从肚脐处揪起自己的皮肤又撕将起来,整整撕了一圈,细儿和石崇都瞪着眼睛吃惊地看着,原来撕掉的是紧贴于腰际的一圈人皮,撕下的皮像一束宽宽的战带,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一通把它仔仔细细地卷起来,又像是一轴图画。 一通卷毕,瞪着眼冲着石崇恨恨说道:“石崇,你我前嫌不计,今日就与你做个了断。”说完,将手中的卷轴一把掷于脚下,指着石崇说道:“这就是你千方百计要寻找的《十三原经》。细儿与它,你任选其一,只是你不要后悔!” 石崇两眼放光看着《十三原经》,喜形于色,欲上前去占为已有,但又顾忌地看了一通一眼道:“你真的肯给我?” 一通点了点头。 这时,柳细拽着石崇哭叫道:“崇哥,不要啊,不要……!”石崇顾不得柳细的哭喊,一把甩开柳细,抢经在手,略一细看,更加喜形于色,冲着空山大喊道:“我得到了……它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看着石崇狼狈而喜悦地下山而去,一通仰望苍穹,眼中含泪,半晌才呆呆地说道: “我非菩提树,我心亦无台。抛却千秋功过,醉卧滚滚风尘。” …… 第二十章 几重烟火几重乐 夕阳西下,鸟归林,狗回窝儿。 “出山了,我们终于出山了!”雪儿幸福地欢叫起来。前面山脚下应该是一个小村子,稀稀的几座土屋毫无章法地罗列着。 “是啊,终于看到人间烟火了。”石若兰一脸灿烂,前面土屋中冒出的炊烟让人感觉格外亲切。 “不知前面有没有集镇或客栈什么的?”天云说着话吐了一口长气。 “一会儿我去问。”我勇敢地说道。 几个村民不知在门前忙着何事,看到我们,十余只眼睛便不再转动,死死盯着,一动不动,似乎我们并不是人类,而是从未见过的怪物,从他们的眼神当中竟然看不出一丁点儿的友好来。 但是,我还是友好地走上前去,向一个老者问道:“老伯,请问附近有没有集镇或客栈什么的能歇一下脚的地方?” 老者上下打量着我,面无表情的说道:“前面山口右转,两三里便是龙云镇。” “谢谢老伯,打扰了,谢谢!”我一边拱拳道谢,一边带头向前走去。 走过去村子老远了我回过头再看他们时,村民们竟然还在直直地看着我们。“奇怪,我们就这么好看吗?”我自语道。 …… “他们怎么能这样啊?不让住下也就算了,给点吃的啊;不给点吃的也就算了,给点喝的啊,不给点喝的也就算了,友好点总行了吧,这些人……不可理喻!”雪儿有些气愤了,边走边踢着小路旁边的杂草。 “也难怪人家奇怪我们,你看看咱们穿的,呵呵,男不男女不女,可谓是张冠李戴。人家还不知怎么想我们呢,你还想要吃的?呵呵。”天云自我嘲弄地接着说道。 石若兰没接话,而是撅着嘴蹙着眉说道:“一个字,累!” 我故意长叹一声学着若兰的样子说道:“两个字,很是累啊!” “你那到底是几个字啊,谷大哥?” 大家都乐而不快地呵呵哈哈笑了起来。这会,连笑都没力气了,只有拖着两条腿麻木地走着,拖着;拖着,走着。 …… 戌时,龙云镇,不宽的街上不见一个人,不见一条狗。夜风吹来,残叶随风蒙头乱飞,哗棱棱掠地细响。 好像不是走在集镇,而是行在墓园。 “店家,开门,住店!”天藏一边喊着一边用手拍门。喝了十余声,竟无人应答。天藏抬头看了看空中飘着的旗幡,依稀看得“龙云客栈”几个字。 “怎么办?”天藏回头看着她们。 “你再喊一下,如果还不开门,咱们放火把这个破店给他烧了!”天云大声说道。 “哈哈,狠了点吧,天云,咱们把门砸开不就完了嘛。”我接着天云的话大声说道,又喊了两声,“来了,来了!”便小二说话了,接着,门中间的一块木板被拆了下来。小二和店家两个人站在屋内瞪着不大的四只小眼看着我等一行。 刚松了一口气,还没等进屋,小二拿起门板便又要关门,一看店小二这狗眼看人低的熊样,我顿时火起,抬脚便踹,“啊哟……”小二痛苦的叫了一声,抱着门板摔倒在地。 鱼贯入内,大家坐定之后,方觉店内冷冷空空,除了我们几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 “店家,有好吃的好喝的尽管上来!”雪儿不知从哪里来了底气,肆意吆喝起来。 店主无可奈何地打量着我们这四个人,像得了重感冒似的,有气无力蔫哩叭唧的地哼了一声说道“怕是要待慢了各位,酒肉没有,咸菜豆腐倒还有些,客官要是不要?” 雪儿柳眉一竖,刚要发火。“店家,有什么就上什么好了。”若兰苦笑道。 小二奉上茶水。 …… “掌柜的,这镇上很是奇怪,家家关门闭户,那里都看不到人,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一边吞咽着桌上的饭菜,一边好奇的问。 掌柜没说话,小二接道:“客官初来此地吧?这镇上啊,三天出了三条人命,这当口谁还敢出门啊,不是找死嘛!”小二边说边指画着手脚,表情甚是夸张。 “有这种事?!都是怎么死的啊?”雪儿好奇的问道。 “死的可都是当地有名的美人儿!这不,昨天刚死的那位就是咱们镇上刘员外的千金。那小姐长的哟可真叫绝了,听说只要看上一眼就可以让人傻半晌儿,知道吗,就是昨儿个的事,死了。”小二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回事啊,小二哥?快说来听听。”大伙很好奇。 “听说啊都是被一个淫贼给害的,但是这个淫贼大伙谁也没见过,也有人说,这些姑娘们被害的手法很像多年前江湖上的一个魔头的作为,叫什么花,对,落花,对,是落花……”小二像讲鬼故事一样说的有板有眼。 “落花……”我不由想起石崇府上的大总管好像跟我提起过此人。 “咳……咳……”掌柜的故意打断小二的话,说道:“几位客官,上房已经备好,请早点休息吧,几日来小镇疑案连连,现在是人人自危啊,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一来怕不小心吃上官司,二来怕不小心祸从天降。生意难做啊,客官初来乍到,还是小心的好,请,请楼上歇息!” “客官,这边请!”小二立即掉转话头,俯首弓腰吁吁呵呵尽起职责。 “啊……”我大张着嘴本想再问清楚些,听到掌柜婉言相拒,不好再问,只好相随楼上。 “这几天想床都快想死我了”雪儿一边上楼一边兴奋的说着。 “是啊”石若兰偷偷附和了一句。 两个女人窃喜起来…… 第二十一章 结果 九宫山。 “一通大哥,你为什么要把经书给他?你……”柳细拭了拭脸上的泪花不解地问道。 这个问题有些复杂,一向禅理不清的一通也搞不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一时的冲动,还是一时的激动,他在找理由,他自己也需要一个解释。 一通没有回答柳细儿的话,他觉得自己头很大,脑袋里面乌云密布;他觉得自己头很重,脑袋里面有悔有恨有它有她有罪过更有痛苦。 柳细儿看着一通青筋不怒而暴面色威而冷戚而伤的样子,心中不由生出乱乱的怜意。但她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安慰她的一通大哥,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柳细儿自己也理不清头绪,她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依靠为伴的崇哥竟然为了一本破经书而三番五次掀起血惺杀戮,最后竟然弃自己于不顾,同时她也没想到耿直的一通大哥为了自己竟然将历经几劫生死才保全的经书白白送给了石崇,这一切怎么来理解,一场梦一样,想到此处,柳细不由喃喃叹道: “一场幽梦同谁近,千古情人是我痴。” 听着柳细儿嗳嗳的怨叹,山野的暮色一下子飘进了一通的双眼。“明月弯刀长风劲,树树孤影泪思飞。” 柳细儿突然感觉眼前的一通像一座山峰一样,实实在在,疲倦不堪的柳细儿,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的一通大哥。 男女之间最容易沟通的或许就是身体的语言。轻轻的一个拥抱,瞬间便溶化了一通心头堆积的千年积雪。一通感到,他要化了。 幸福往往太短暂。耳朵背叛了感觉,“有人来了,细儿,我们先躲一下。”一通不情愿地说出现实的情形。 来人不少,语音轻而沉,步音疾而稳,向前推进的速度极快。 一通紧蹙双眉,看着来人,只见一个秃头鹰鼻之人先至,对后到之人语道:“大哥,看来石崇没说谎,这里还有血迹。” 为首之人并未答话,扫了一眼周围阵势,哼哼一笑,扬声说道:“兄弟们,那个忘恩负义的秃驴就在附近,他弑师夺宝,杀人如麻,天人共诛!今天就是拼了我等身家性命,也要抓住这个狗贼,以匡天地之正义!” 可以清楚地听得阵阵应和喊杀之声,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士,被迅速分成了几拨,各自负责一路,向一通可能存在的方向追去。 一通丝毫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舍弃了《十三原经》,可为什么还是摆脱不了被追杀的命运。趁着夜色,他和想要伸张正义的人们在山野之间极力周旋着,东躲西藏,苦不堪言,好呆有柳细儿在身边陪着,苦与累,都不再孤独…… 第二十二章 桃花落 在山森里像兔子一样惊恐地狂奔多日,回归大地,自然珍惜猪一样的睡眠。 “这两头小猪,怎么比我还能睡?”想着时候不早了,于是我躺在床上赖洋洋地叫道:“雪儿,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无人应答。还在纳闷,天云一脸惺忪地走了进来,“天云,什么时辰了?小姐醒了没有?”我问道。 “小姐?我怎么知道,我也刚起来。”天云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还是去看一下吧?都什么时候了,也该起床了吧。” “知道了,我去看看。”天云旋即又走了出去。 “小姐?小姐……嗯……雪儿?小姐呢?古大哥,不好了,小姐不见了。”天云不知所措地叫了起来。 我赶忙一骨碌爬起来,跌至若兰屋内一看,石若兰果然不见踪影,雪儿还在死睡。被窝毫无凌乱之相,独独不见了若兰。叫醒睡得很无知的雪儿,雪儿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瞪着眼睛一副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真是奇了怪?天云,小姐有没有可能自己起得早出去了呢?” “我问过小二了,小二说大门今天早晨根本就没开,不会有人出去。”云儿一脸惶恐地说道。 “糟了!”我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还是赶快想办法吧,房内房外齐齐整整扫描了一遍,没有发现一丝线索。 “我到外面看看,你们两个呆在屋里等小姐,哪儿也别去,等我回来。”两女应了一声,我提身掠出窗外。 不知怎么回事,自从离魂谷昏迷又莫名获救之后,感觉自己的嗅觉变得十分敏锐,经常能闻到若兰身上缭绕的那股香味。在院外绕了几匝之后,若兰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遗香,竟然还飘荡在空气当中,就凭着这一点点所谓的感觉,我顺着一条糟杂的小道穷追有七八里后,失去了线索。 太阳的最后一道余辉在西山之颠渐渐敛了起来,深深的山林里平添了一股阴森之气。白天的世界人来车往,鸟鸣兽奔,全是生机。而一到晚上,一切都悄无声息,似乎都隐匿了,甚至听不到一丝一点的声音,夜遮蔽了光明,难道也遮蔽了万物的灵魂么?就是躺在床上的人们,也至不过回归为一个赤裸的存在。 夜深一分,我焦虑二分。 又找了一会,周围仍未见人迹。 “嗥……”一等一的焦虑使我又无奈地仰空长嚎起来,嗥声如雷,在天际滚滚炸响。 “巴雷。”望着疾如闪电,迅速赶至的巴雷,我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好抱着巴雷的狼头稍加安慰,便急急地开始寻找若兰。 七拐八转之一,终于找到一个洞口,此洞倒也不甚隐蔽,洞口几乎裸露,且无甚遮掩,洞旁的树干上很别致地弄着三个字:落花居。我无暇思索,仗剑急进。洞外很粗糙垃圾,但洞内却布置得素雅有致。我全心念着若兰,心里自无旁物,只管跟着巴雷左转右突向前开拓。 “哈哈……竟然还带来一条狗来,本贼最喜欢吃的大概就是狗肉了,哈哈哈哈……” 闻声我不由吃了一惊,定神看时,前面出现一人,像一个白净书生,衣着脱俗。衣服上面绣着别致的粉色小花,正抱着石若兰慢悠悠地向一个圆型的大水池走去,水池中不断地升腾着细细密密的水雾。 看到若兰,我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应该就是落花,我用剑一指落花怒喝道:“落花狗贼,快把她放下!” 那知对方竟不愠不火,声音柔柔的答道:“送命的方法有很多,为何偏偏找上本贼呢?世人多为愚笨之徒,总是不能给人些许的惊喜。”对方声音怪异,忽男忽女,忽粗忽细,且喜怒不形于色,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我心中诧异,不敢怠慢,只好谨慎靠近。“放下她!”我再次喝道。 落花不慌不忙地把石若兰放在池边的一块石床上,俯首说道:“美人,我热了身,再来陪你。”说完兀自狞笑起来。 待落花离开若兰,我便当头一剑杀上前来,那知落花迎着剑芒,竟未躲避,未见其动,但剑却追其不上。正在诧异,忽觉背后有异,待移身反劈,已经晚了,只听“嘭”的一声,感觉后心一麻,不知是中了一掌还是中了一脚,我一个趔趄撞在对面的石壁上。 我欲起身再击,那知风声又至,不及多想,赶忙朝身后挥剑便劈。逼退落花,我背靠石壁,持剑封杀,落花的游走之功没了用武之地,一时也奈何不了我。 “就这点能耐,还想救人,哈哈……”落花又是一阵狞笑。 我实在忍受不住心中的愤怒,便仗剑和对方狠命拼杀起来,但落花之“无影脚”确实怪异,看在东边,却在西边,看在南边,却在北边,听觉敏锐的我却常常十扑九空,不时被踹,竭尽全力,却仍处处被动。而落花却像鬼魅一样,飘来荡去之余,仍不忘飘上几句浮浪的笑声。 摸不着对方真实所在,几乎剑剑扑空,再这样下去,必败无疑。正在焦急,我突然想起了自己一向疏于练习的“捕风捉影剑法”,此时再顾不上许多,三十六式“捕风捉影剑法”按着套路耍将起来。 怪异对怪异,落花之“无影脚”竟再也占不得半点便宜。 我越打越自信,“哧”一声轻响,剑光已从落花鸟人腰际闪过。 “啊”落花一声轻呼,束带已被砍断。见自己已处下风,落花便无心再战,手捂乱衫便朝洞口飘去。 “嗥……”正在洞口守候的巴雷朝着落花便是一口,“啊”落花痛苦地叫了一声,气急败坏地骂道:“本座早晚要了你的狗命。” 我心中念着若兰,无意与落花纠缠,便由着他逃去。 …… 龙云客栈。 “小姐,小姐……醒醒……小姐”雪儿在若兰的耳边轻声唤着。 若兰全身赤烫,我走到床边,握住若兰的小手,轻声叫道:“若兰……若兰!” “啊,表哥,表哥!”石若兰忽然睁开双眼,一下子紧紧抱住面前的我。 没想到第一次正面接触自己心中的那个她,而她却口口声声呼唤着别人的名字,我心中一阵痛,一阵凉,但不管怎么说,石若兰她病了。看着意乱情迷的若兰,我无奈地说道:“若兰,我是天藏啊,若兰!” “表哥,表哥!”呐呐地说完,石若兰又一头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天藏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落花,要得解药,小姐再这样撑下去……怕是会有危险的。”天云焦急地说道。 “解药?什么解药”我竟然被急糊涂了。 第二十三章 又栽了 九宫山下。 “哎哟!”精疲力尽的柳细不小心被路上的石块绊了一下,一个趔趄。 一通赶忙上前扶住,喘着气安慰道:“细儿,前面好像有户人家,到那我们再休息,来,我背着你走。” “不用了,一通哥,我能走。”说着,柳细支起软绵绵的身子,一步一软地向前走去。 “梆梆……”“有人吗?屋里有人吗?”一通敲着面前的一扇破门。 “谁呀,三更半夜的。”一个汉子的声音。 “大哥,天早大亮了,我们是过路的,在这山上迷了路,只想讨碗水喝,歇会儿。”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汉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进来吧”说着又一头躺在墙边一张破得不成样子的床上。 茅屋倒是表里如一,都是一副风吹茅飞、雨落屋漏的模样,墙的一角凌乱放着两只兔子和几只山鸡,看来汉子应该是附近的猎户。 “瓮中有水,上面的袋子里有干粮,想吃自己动手。”汉子翻了一个身子满是睡意的说道。 一通闻言心中喜悦,客气两句,便自己动起手来。 看到干粮,两个饥肠碌碌之徒,再顾不得许多,饿狼吞羊般大吃起来,不多的干粮两个人竟吃得满心满意。 “一通大哥……”柳细无力的叫了一声,眼睛没顾得合上就突然爬在了桌子上,不动了。 “有毒?!”一通大吃一惊,猛然站立起来,一副要弄个究竟的样子,但是瞪着两眼再也无力动弹,僵硬着身子轰然倒于地上。 躺在床上的汉子,一个麻利的翻身跳下土炕,冷冷地哼笑了两声,说道:“大人果然英明。” …… 第二十四章 花开花落 落花居。 “好兄弟,一定要帮我找到落花啊”我摸着巴雷的狼头焦急地说道。 在落花的洞穴周围转了一会儿,没有见到落花的影子。只着急呢,突然巴雷狼头一仰,向着我们来的方向狂奔起来。我心中诧异,难道落花去了客栈?我不敢再往下想,加速急回。 “叮叮……梆”还没到客栈,但听到前面传来兵器交鸣的声音。 “嘭”的一声,一脚正中雪儿心窝,雪儿闷哼一声,身体倒飞,一下子撞在后面的树上。 天云正和落花纠缠,我扶着雪儿,问道:“雪儿,怎么样?” “谷大哥,我还好,快去帮云儿姐姐。”雪儿力不从心地说道。 放下雪儿,我抽出幻血剑,一剑“天外飞雪”直扑落花后心。落花见我赶到,已有三分怯心,见我来势凶猛,赶忙闪身躲过。 我等人众,落花自然不敢恋战,三四招过去,便一下子跃出圈外。冲着我不阴不阳地说道:“看你小子长得什么模样,一表蠢材,普普通通,身边的女人却闭月羞花,直勾本贼魂魄。”落花顿了顿接着说道,“这种女人,只有我落花才懂得享用,也只有我落花才能够享用。” 到这时,我才注意到落花的长相:相比之下,落花是比自己英俊很多,但是,俊俏的脸上却看不到一点人气,瘦刮的身子见不到几多血肉。实在是有容无貌,有面无相,实在是厚颜无耻之徒,我才赖得听得啰嗦,宝剑一挥厉声说道:“少说废话,交出解药,饶你不死!” “臭小子,口气不小,想要解药,可以,你只要拿着你的宝剑,对着你的脖子,这样‘咔嚓’一下,我就给你……哈哈哈哈”落花带着动作洋洋自得地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天藏哥,别给他喘息的机会,抓住他就不怕他交不出解药。”天云柳眉一竖,咬牙说道。 “好!”我一招“乌云压顶”,剑气直扑落花。落花知道再战下去,必然败北,索性一招“东奔西跑”,欲闪身逃匿。 我心中早有防备,并不追赶,摸出我的穿云箭,瞄着落花后心就是一箭。落花闻得身后异响,一招“南辕北辙”抽身躲过。第二支穿云箭已然离弦,落花一招“前仰后合”再次躲过。落花还没来及得意,我的第三支箭已经陡然而至,落花“啊呀”一声翻倒在地。 我飞跃上前,抓着落花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狗贼,把解药拿出来!” “哈哈哈哈……解药?你听说过本座的‘七情牵牛丹’有解药吗?告诉你,解药就是本座,本座就是解药。世上只有本贼才可以救你家小姐,放了我,我去救她,要不然,哼哼……你的宝贝儿恐怕活不过二十四个时辰!”落花虽然中箭,却依旧傲慢自若,声音中饱含乖戾之气。 落花一番话,搞得我不知所措起来,我不由松开手问道:“怎么救?” 落花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冷冷说道:“本座自有……”落花话说了一半突然嘎然而止,伸出手一脸诧异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鲜血已经沿着落花头上的刀缝泗泗流出。 看着“扑通”一声栽倒于地的落花我也是一脸惊鄂,“天云,你这是干吗啊?”我大声说道。 “天藏哥,你还不明白么?他就是号称四大狂人之一的淫世邪魔桃花落,我们哪里指得上他去救小姐,他这样说,只是缓兵之计,他桃花落得不到的东西,他能眼睁睁地失去么?”天云幸幸地说道,“你现在不杀他,会后患无穷的。” “桃花落?”我一拍脑门似有所悟,但转念一想还是着急,“他是该死,可是……可是,若兰怎么办啊?你想过没有?” “落花的‘七情牵牛丹’,只不过是一种迷情春药,虽然这种药毒性不比寻常春药,但是中毒者只要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和男人有床第之欢,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天云淡淡地说道。 “可……你这样,让我们上哪里去弄解药啊?”我还是一头雾水。 “解药只有两个字:男人。天藏哥,你怎么还不明白?” 我很郁闷。 “天藏哥,别想那么多了,还是抓紧时间想想怎么救小姐吧。”天云看着有些怔痴的我说道。 “你坏了大事了,天云。你让我上哪里找男人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最喜欢的人他不是我,是她表哥,欧阳清华。可是欧阳公子离我们这里也不知道有多远,况且就是去了,就能找到吗?万一找不到怎么办?”我有些着急地说道。 “哪怎么办啊,谷大哥?你一定要救小姐。”雪儿捂着胸口过来伤心地说道。 “雪儿,你放心,再远我也要把欧阳清华给找来。”我忽然坚定地说道。 两个女人惊愕地看着我,仿佛我做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决定。 第二十五、六、七章 断章 (一) 一辆马车在并不宽敞的土路上疾驰,灰土被扬的老高,驾车的正是在茅屋中过夜的汉子,车内躺着的正是一通和柳细。 “吁嘘嘘嘘……”汉子在一道山沟边停住了马车,只见他打开车门,把一通拖了出来,拖至沟边,用脚一踹,一通咕咕噜噜地朝山沟下面滚去。 汉子重又上车,打马扬尘而去…… (二) 轰隆隆……,天上霹雳大作,闪电像无边的魔爪,在黑暗的夜空恣意挥舞,不多时,大雨便瓢泼碗倒似地下将起来。 “驾,驾……”雨水浇得我睁不开眼睛,我不管,雨又奈何,风又奈何,有什么可以阻挡我把自己喜欢的女人的男人找回来呢?我不知道,我又何须知道。我只知道用鞭子狠命地鞭马,一如我被无情地鞭打的灵魂。 跨下的马没命地狂奔着,一个个无情的闪电,却多情地照亮着孤行者的路。 顶着风,冒着雨,甩着水浆,我又消失在黑暗的雨夜…… (三) 昔柳阁。 “告诉石崇,我要见她,快去!”柳细站在窗前,生气地说道。 正在屋外徘徊的石崇听得柳细说话,走过来说道:“细儿,你找我?” “石崇,一通大哥呢?你把他怎么样了?”柳细焦急地问道。 “他……很好!” “你下药害他,还说他好吗?” “呵呵,我下药是为了救他,而不是为了害他,你不是也中了毒吗,现在呢,不是挺好吗?”石崇冠冕堂皇地说道。 “你三番五次害他,你还会救他吗?”柳细无法相信石崇的话。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我就是要救他,我要让他好好地活着。” “为什么?” “哈哈……因为……救他,就是救我自己。”石崇打哑谜一样说完,走了。 “崇哥,你放了我吧,让我出去!”柳细冲着石崇大声喊道。 即将消失的石崇回头望了一眼焦灼的柳细,没有说话,漠然而去。 第二十八章 解药与血 疲惫的马匹、疲惫的两个人。我兑现了我的承诺,欧阳清华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龙云客栈。 “若兰,醒醒若兰,我是清华啊,若兰……”若兰病榻前,欧阳清华关切地呼唤着。 “表哥!”若兰嘴角动了动,气若游丝般喊了一声,再无动静。 “谷天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欧阳清华抓住我的衣服,愤怒地问道。 “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小姐中了桃花落的‘七情牵牛丹’。”我冷冷说道。 “那你把我找来干什么?你应该去找解药?”欧阳清华吼道。 我一把扯开欧阳清华的手,淡淡说道:“忘了告诉你,解药就是你。” “‘七情牵牛丹’是一种……春药。”雪儿看着一脸诧异的欧阳清华解释道。 “春药?解药就是我?你们这是在说什么?荒唐!你们……简直荒唐!”欧阳清华不知所措地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是如此态度,我一时火起,“呛啷”一声抽出宝剑,抵着欧阳清华的咽喉一字一顿地说道:“石若兰没有时间听你在这里废话,石若兰喜欢的人是你,让她生,让她死,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辙回宝剑,我忍不住冲雪儿和天云吼道:“还不出去!” 待两个女人走出,我瞪了一眼欧阳清华,甩门而去。 “轰隆隆……”雷电大作。 暴雨之下,我感觉全身异常泛冷,抱着树干,在雨中缩成一团。或许是长途跋涉的劳累,或许是心灵的痛苦,让我再也无法承受这份感情的重压,“嗥……”我盲目地吼了一声,竟无知觉地松开了怀抱的大树,一头栽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又闻到了那股神秘的香味,我张着嘴巴汲取着,咸咸的,粘粘的,每一滴进入体中,就如一团火,让我感到温暖,让我充满力量。 …… “若兰……若兰!”想起若兰,我猛然惊醒,连忙起身冲向小屋。 “谷兄”呆依床边的欧阳清华见到突然闯进来的我,惊呼一声,又悲悲切切地说道:“谷兄,我到底该怎么办?……若兰在我心中,是一块纯洁的完玉,我不愿让她染上一丁点儿的瑕疵和罪孽,你知道吗?谷兄,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办法……” 汹涌而热烈的怒火通过我的眼睛闪出狼一样的光芒。我再无话说,一拳将欧阳清华击昏在地。 …… “吱呀”一声,打开柴门,早晨的阳光像清澈的泉水一般泄进小屋,我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并肩躺着的石若兰和欧阳清华,整理了一下衣衫,咳嗽着走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好心人 传说太阳是天空中的三足金乌,当它的一双火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你的时候,大概它是想吃烤肉了。 快被烤熟的一通终于苏醒过来。看了看自己正躺着的这个山沟:荆棘丛生,野草蓬蒿此起彼伏。一通爬起来,感觉渴的难忍。走了几步,见找到水的希望有些渺茫,一通索性爬上山坡,找了片树阴依树休息。 张眼四望,见不到一点人迹,面前的一条土道,在太阳下白亮亮的刺眼。 一通张着大口寻找空气中的凉气、湿气和氧气,但一切都像是被煮熟了一样,烫。 正在绝望之时,忽闻对面传来了马车的声音,一通期侍地张望着,来的不是一辆马车,而是一辆驴车,一个老者正赶着驴车晃晃悠悠地向自己走过来。 “老伯,请问荆城怎么走啊?”一通见了老者,兴奋地问道。 老者把驴叫停,吧嗒一口旱烟,指着前面说道:“荆城?就顺着这条道往前走,要一直走,不近哩!” “老伯,你也往那个方向去吗?我能搭下你的车吗?”一通实在走不动了,只好厚着脸皮央求老者。 老者看一通不像是个坏人,于是笑眯眯地说道:“上来吧,年轻人,有个伴,咱俩也能唠唠嗑儿啥。” “老伯,我是实在走不动了,谢谢你啊!” “都是同路人,说那干啥呢!” “老伯,你这是去哪里呢?” “这不,农闲的时候打了一些草席,草帽,拿镇上给卖了去,好换些油盐。” …… 荆城终于在叽哩咕噜声中接近了老汉的驴车。 “帽子还是戴着吧,你路程远,别小看了这草帽,遮风挡雨还是用得着的。”老者说着,把一通还过来的帽子又扣回他的头上。 一通正欲推辞,只听马蹄声响,一行人马疾驶而来,“老头儿,可见过一个大和尚从此经过?”为首一人勒马问道。 老者一脸惊鄂,看了一眼藏在草席里边的一通慌忙摆手说道:“没有,没见过什么和尚。” 只听一人又说道:“二哥,我们又不知道那秃驴长什么样,就是见了也不一定认得出来啊。” “怎么认不出来,只要见得秃头便抓,定然不会错过,走!”说罢,一队人马急驰而去。 看着那队人马走远,一通方从草席里面钻出来。老者看着一通,着急地说道:“年轻人,赶快走吧,让他们看见可就完了。” “多谢老伯,就此别过。”一通口中言谢,辑手而别。 …… 第三十章 她醒来我睡去 龙云客栈。 石若兰静静地躺着,她感觉身子绵软无力,但又无比欢畅,仿佛自己去了一趟地狱,又走了一遭天堂。 石若兰困困的睁开自己眼睛,很奇怪,有六只眼睛齐刷刷地正盯着她。 “小姐,你醒了?小姐真的醒了!”还没等石若兰反应过来,雪儿就率先叫了起来。 “若兰,你醒了?” “小姐!”三个人高兴地喊声一片。 “表哥,真的是你吗?”石若兰怀疑地看着欧阳清华。 “小姐,难道还会有第二个欧阳公子吗?”雪儿嘻笑着接着说道:“若不是欧阳公子及时赶到,小姐你小命恐怕早就没了!” “表哥,谢谢你!”石若兰幸福地看着她的欧阳清华。 欧阳清华则有些不安和惶恐,慢慢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表哥,你是怎么到这儿的?” “是谷兄弟……” “是谷大哥带他来的。”雪儿插嘴道。 “雪儿,小姐可没问你哟!”天云打趣道。 “谷大哥,谷大哥人呢?”石若兰终于想起了我,问道。 “是啊,谷大哥人呢?好一阵子不见他了。”雪儿扫了一眼屋内,奇怪地说道。 “是啊,他人呢?” “天藏哥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躲在哪个地方休息去了吧。”天云说道。 “云儿姐说的有道理。”雪儿接道。 …… 本来风和日丽,无故又刮起了掠地狂风。 脚步踉跄,扶树望天,感到双眼湿热,眼中的物什游移不定,闭上沉重的眼帘,紧了紧潮湿的衣服,我一边咳嗽,一边东倒西歪地向前走去。脚步没有目标,我只知道走,走,一直往前走,走离那份心痛,走离那份悲哀和无奈。雨又哗哗地下了起来,扶树而立,任由苍天作孽。 有什么东西跟着我,回头看了看,竟是巴雷正和自己相随于风雨之中,我能说想什么?麻木的脚步继续。 找到一个山洞,收拾一些残枝败叶,点起一堆火。咳嗽得愈来愈烈了,从喉咙里窜出来的气流根本无法抑止,胸口急剧起伏着,胸有些痛,身体不住地打着战,我又病了。为什么受伤的人如此脆弱?病了又如何,死了又如何,没闭眼睛但眼睛却闭上了。 昏昏睡去。 第三十一章 夜闯石府 夜伸出无域的手,抚慰着无语的人群。夜里人们通常会淡忘白日之喧嚣,躺在床上,脱光衣服,或者忘掉生命,或者制造生命,或者整合生命。 而一通则没有那份惬意,小心地爬在石府的墙头之上,观察着院内院外的情况。 没有异常,一通翻身下墙,朝一个亮着灯的小楼摸去。 有人走来,一通赶忙贴入墙角,两个家丁悬着利剑巡视而过。 刚走两步,又有两个家丁悬剑而来,一通见无处藏身,索性扑上前去,“咔咔”两声,两个家丁未及反应,便双双失去知觉,一通将两人拖至暗处,又闪身向目标接近。 已经午夜了,小楼上还亮着灯,一通跃上二楼。捅纸一看,又喜又惊,喜的是屋内不是别人,正是柳细;惊的是只见柳细手挽白绫站在凳子上正做悬梁自尽的模样。 一通一扫屋内情势,一个丫环正伏案酣睡,别无他人。只听柳细轻声说道:“又是一个月圆之夜,一通大哥,细儿找你去了!”切切语毕,脖入套圈,就欲远行。 “细儿!”一通轻声喊道。 “一通大哥?”柳细听得呼唤眼睛一亮。 “细儿……细儿开门!” 柳细初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欲套还休,但现在她听得十分真切,她感到了一通存在的真实,一通的轻声呼唤刹那间把她从绝望之谷又带到了幸福之颠。 柳细蹑手蹑脚,打开房门,一通闪身入内,四目相对,两心相融,柳细噙着激动的泪花花一下子扑到一通怀里,紧紧拥着他,无语凝噎。 树下,一个家丁正在撒尿,脸上全是睡意。忽然他感觉有人在拉他的裤腿,他无意识地将之甩腿踢开,继续整理裤子。忽然他的裤腿又被拉了一下,家丁一个激凌,低头一看,地上躺着的正是同院的家丁,“快来人呢,有刺客,有刺客!”家丁惊恐地喊叫起来。 一通听得院子里开始骚乱,拥着柳细的脸颊问道:“细儿,跟我走,好吗?” 柳细点点头,侧脸看了看在案头熟睡的丫头,一通会意,蹑步上前点了丫头的昏穴,负着柳细,跳下楼去。 “快,他们在那!”一队人马大喊着追了过来。 “抓住他们!” 一通一手拉着柳细,一手舞着夺来的鬼头刀,左冲右突,虽然伤敌无数,但片刻功夫,便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一通和柳细如同陷入了狼群之中,群狼执着各色刀剑,龇牙咧嘴,虎视耽耽地围着他们,但群狼之中,谁也不敢冒然接近,因为凑上去的,无一例外地又被打了回来,双方一时陷入僵局。一通正在想着如何杀出重围,突然听到柳细在身后大声喊道:“崇哥,你出来……你出来!柳细有话对你说。” “吱呀”一声,对面楼上的门开了,石崇走了出来,说道:“你有何话说?” 看着陌生的石崇,柳细慢慢从头上取下银簪,对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崇哥,自从我爹死后,你一直像哥哥一样照顾细儿,这些细儿都记在心里,今日,细儿再求你一次,不要为难一通大哥,放他走吧!” 石崇没有言语。 “崇哥,你不能恩将仇报啊,一通大哥没有对不起你啊!” “闭嘴!你与这秃驴做出如此苟且之事,你让我怎么原谅你,不杀了这贼秃,怎解我心头之恨!”石崇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既然你不能原谅细儿,那细儿就死在你面前!”柳细说着,扬起银簪,朝自己胸口刺去。 “细儿,不要!”石崇一声惊呼,伸着大手向柳细凌空扑来,一通因为背对着柳细,亦不知细儿会有如此动作,一时懵懂,竟也来不及阻止。 说什么都太晚了,只听“噗”的一声轻响,柳细把银簪生生插入了自己的胸口,一通转身扶住细儿,悲痛地叫道:“细儿,你怎么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滚开,贼秃,把细儿还给我!”石崇飞身赶到,一把抢过柳细。 “石崇,备好车马,让我和细儿离开这儿!”一通趁着石崇失去戒备,突然把鬼头刀架在石崇脖子上,威胁道。 “你这样会害死她的!”石崇抱着柳细悲愤地说道。 “我再说一次,备好车马,快点!”一通吼道。 “备车。”石崇冷冷地吩咐道。 少倾,车来,石崇把柳细安放车内,群狼闪出道路,一通胁着石崇打马而去。 …… 第三十二章 那滴热血的情谊 龙云客栈。 “小姐,一路保重!欧阳公子、雪儿,小姐就交给你们了。”天云和三位依依惜别。 “云儿姐,你一定要去找谷大哥吗?”雪儿拉着天云的手不舍得松开。 天云抬头望了望天上的白云,叹气道:“是啊,天藏哥就是我的命,就像小姐是你的命一样,他不辞而别,肯定出了什么事,我一定要找到他。” “云儿,找到谷大哥,我们屠龙岭相见。”若兰也不舍地说道。 “好,各自珍重。”天云说完,打马而去。 若兰看着远去的天云,不由得落落神伤起来,谷大哥不知因为何故,自从表哥到来之后,便离去再无消息。如今天云也走了,如此一别,也不知他日是否能再相见。 “若兰,我们该上路了。”欧阳清华过来催促道。 石若兰拈了拈眼角的清泪,答道:“走吧!” …… “嗒”一滴鲜红的液体滴入口中,我又感受到了那份火热,每吞咽一滴,冰冷的体内便多了一分热量,而外界则少了一分寒冷,那股异香直直深入到我的骨髓之中,使我再次感觉到了生命的热烈。我贪婪地吞食着,没有半分犹豫,仿佛这是我生活的必需品。 慢慢有了一丝知觉,努力地睁开自己的热痛的双眼,我惊呆了,站在我面前的是巴雷,鲜血从巴雷嘴角慢慢淌出,“嗒”又一滴落入我的口中。 震撼,除了震撼还是震撼,再想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如醉如痴的东西,五次三番救了自己的东西,竟是巴雷的热血,看着巴雷,我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巴雷。”又昏睡过去。 …… 第三十三章 绿珠姑娘 石府别花居。 “爷,奴婢做的可好?”龙凤床前,一名女子边为石崇穿衣束带,边嗲声嗲气地讨好着。 “嗯!”石崇应了一声,仰首走出。 石崇走出,两个家丁便持刀冲入,掳起女的就走,女的大声叫道:“救命啊!你们要干什么?我是公子的人。” “别叫了,知道你是公子的人,这也是公子的令,知道为什么这里叫‘别花居’吗?哼哼,这里就是你们的最后一站,哼哼……”家丁甲冷笑着说。 “呵呵,到你不多不少,整好三十个,哼哼。”另一个接道。 “两位爷,别杀我,求求你们了,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可是你家大人用三斛珍珠在长江边上换来的啊,替我求求情吧,两位爷,你们好人会有好报的。”女的甚是可怜,哭爹喊娘地死死求饶。 “二哥,是啊,这位绿珠姑娘确实是爷用三斛珍珠换来的,爷是不是忘了这档子事了,要不咱去给爷说一下吧?”家丁乙说道。 “要去你去,就你那兔子大一点的胆儿,你敢吗你?”家丁甲带着挑衅的意味问道。 “二哥,你瞧好吧!”说着,家丁乙转身去了。 石崇正在品茶,看有人来,放下茶碟,问道:“怎么了?” “爷,昨夜陪您那位绿珠姑娘,可是爷在长江边上用三斛珍珠换来的,难道也要这样‘咔’了么?爷,你看……?”家丁乙吞吞吐吐地说道。 “呵呵……”石崇不温不火地说道,“你小子倒还算有心,要不你替她去好了。” “爷……爷您……您息怒,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家丁乙面无人色地跌着爬着滚了出去。 家丁乙小跑回来,抹了一把冷汗说道:“二哥,快动手吧!” 家丁甲一边拖那姑娘,一边说道:“爷定的规矩从来可就没变过,你这不是冲着钉子硬往上撞嘛。” 绿珠眼见没有了生的希望,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索性厉声骂将起来,“你们这群畜生,一定不得好死,我就是做鬼也饶不了你们!……” 尾随过来的石崇听得女人这话,不由一怔,小时候的一幕又惊现眼前: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一伙强盗闯入屋内,小石崇惊恐地钻在桌子下面,母亲满身是血,跪在地上,向一伙强盗不住求饶,但为首的强盗还是狞笑着轮起了钢刀,“你们这群畜生,一定会不得好死,我就是做鬼也……”母亲话没说完,鲜血便从脖颈处汩汩冒出…… “轰隆隆……咚……”突来的雷电击穿了石崇的回忆,石崇怔怔地吼道,“放了她,放了她……”石崇大喊着,往事历历在目,石崇痛苦地闭上眼,喃喃说道,“此女似我母,当筑八层高楼侍之、筑八层高楼侍之……” 大雨倾盆,石崇脚步错乱地走入雨中,冲着雷电呼叫道:“啊……啊……!女人啊,你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 第三十四章 肉包子 回龙镇。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小老板不紧不慢地兜揽着自己的生意。 街上人流如织,包子铺的对面,站着一个人,正贪婪地盯着这一笼笼的包子。此人,正是我谷天藏。无数人从我眼前走过,我看不见,我现在唯一能看见的就是那一笼笼的包子,冒着烟儿的包子。站在包子铺的对面,可以清楚地闻到包子的香味,肉馅的浓香和新麦面的清香交织在一起,把饥肠辘辘的我勾引的十分痛苦。 “包子,刚出笼的包子!”老板热情地喊叫着。 “客官,您拿好,哎,慢走啊……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又看了一会,大概是看饱了,咳嗽着,拄着我的破棍儿缓缓离去。 不再头晕眼花,但却浑身乏力,肚子不时地打着鸣,好像嗷嗷待哺的婴儿般不住地哭闹着。不禁苦笑一声,讪讪自嘲道:“谷天藏啊谷天藏,想不到你小子也有今天,呵呵……” 前面有座破庙,看到了可以歇脚的地方,我不由又高兴起来,一精一神地向前走去。 刚到庙门口,我就不由得又叫了一声:“包子!”因为我又闻到了那包子的香味。 进门一看,果然见一小子正大口大口吞咽着我一路惦念着的包子,看着这小子旁若无人地吃相,我只能怪自己的嘴巴没能够长在人家的鼻子下面。 这小子终于吃完了包子,一抹嘴,竟然冲我嘻笑道:“你也想吃包子?呶,没了!” 被这小子的滑稽表情逗得一乐,理了理我鸡窝似的头发,问道:“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也在这里?” 那小子并未答话,歪着脑袋看着我,鼠眼乱转撇嘴思索了一会,哈哈笑道:“哈哈,大哥,真的是你啊,大哥。” 我奇了怪,嘿嘿笑道:“你认得我吗?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大哥了?” 那小子一屁股坐在天藏跟前,说道:“你忘了,你肯定忘了,大哥你忘了那天在洛阳,对,就是在洛阳,我偷了人家的东西,一个臭丫头拿着鞭子追我,就在这万分危机关头,大哥你就出现了,啪啪啪上去,只用了两三招,便把那丫头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呵呵,对吧大哥?你想想,有没有这事?” 那件事其实我记得忒清楚,因为那是我刚到洛阳城的第一天,便稀里糊涂地被人栽了脏,听了这小子的解释,我终于醒悟过来,指着这小子的鼻子骂道,“啊,原来那天害我的就是你小子!” “大哥,你怎么这样说话呢,兄弟有难,大哥哪有不肯帮忙的道理啊,对了,我这还有两个包子,等一下,我拿给你。”看着手中的两个包子,对这小子的意见便一扫而空了,对着包子小心地咬了一口,我反而有些感激,“有包子不早说,你叫什么名子?怎么也跑到这儿?” “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三条腿’,知道吧,就是我,我想到哪儿就到哪儿!自由自在,就是我的境界。”三条腿指着自己的鼻子自豪地说道。 “还境界?”我不由哑然失笑,“管你小子到底几条腿,我先吃完我的包子再说。” …… 第三十五章 昔柳阁 石崇驾着记忆的小船在时间的长河里轻轻一漂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啊,三十年,该结束了!”石崇拿着那幅画卷在小楼上来回踱着方步。 “刘安!刘安!……”石崇一边下楼一边喊。 “哎哎……老爷,你有什么吩咐?”管家刘安勿勿跑来。 石崇转过身去,指着小楼对刘安道:“把它给我烧了。” “爷,刘安……没听……明白。”刘安大张嘴问道。 石崇倒也没生气,加重了语气,指着小楼慢慢说道:“把它、这栋阁楼,给我烧了,现在就烧,快点,爷要等着看呢!” “是是,爷,你稍等。”刘安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答道。一幢小楼不算什么,可这幢楼,可是爷的心肝啊,“爷今儿这是怎么了?”刘安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少倾,火起,石崇肃立在一旁,看着烈火越烧越猛,忽然,他想起了那封信,于是从胸口慢慢摸了出来,石崇把信拿在手中捏了捏,施力向火中掷去,信件像一只会飞的火鸟,义无反顾地投入了熊熊火焰的螺旋…… 大火一直烧到子夜。石崇烧掉的不是一幢小楼,而是一个人,三十年前的一个人;石崇烧掉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梦,一个三十年来魂牵梦绕的梦…… 第三十六章 三条腿 回龙镇。 “老伯,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这么高,脸这儿还有一块疤的公子?”一个瘦弱的男子牵着一匹瘦马四处打问。 “大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和你差不多高,脸这儿还有一块疤的公子?” “姑娘,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这么高,脸这儿还有一块疤的公子?” 回答皆是否定的,男子皱着眉头边走边问。 突然,身边的马无故惊叫起来,男子急忙回身安慰受惊的马匹,这时,他感觉突然被人撞了一下,马儿在主人的安慰下很快平静,这时,他下意识地往腰间一摸,坏了,玉佩不见了,再看四周,人来人往,并无异样,男子气愤地跺了跺脚,骂道:“小贼,别让我抓到你!” …… 三条腿哼唱着回到庙里,高声喊道:“大哥,兄弟今天送你一件礼物!” “你能有什么好东西?还礼物?”我轻轻笑道。 “猜猜看,猜对了就归你。”三条腿兴趣盎然地说道。 “包子?” “就知道包子,往好处猜!” “烧鸡?” “我的大哥唉,我算服了你了,你好呆也是个大侠,怎么就老惦记着包子烧鸡来着?”三条腿郁闷地说道。 “呵呵,看来和你那宝贝没缘分,大哥我啊不要了。”我笑着说道。 “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想得美,给,拿着,好呆也还你一个人情。”三条腿得意地把手中的玩意抛了过来。 一看手中之物,我不由吃了一惊,叫道:“云儿?” “啊?”三条腿一看我竟然认识此物,也吃了一惊,慌忙说道:“这个可不是偷来的,是我在回来的路上捡的,捡的。” 我心中明白,笑着问道:“什么时候捡的?” “刚刚,就是刚刚回来的时候才捡到的。”三条腿说道。 …… “玉佩,本人捡到的玉佩,玉佩,谁的玉佩!”三条腿竟在大街上招摇起来。 不论什么时候,街上总少不了瞎逛乱玩之人,一听说有人捡了玉佩,便纷纷凑上前来,或者图开开眼,或者有心占个便宜,所以,竟然有不少人跟着三条腿,想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玉佩,本人捡到的玉佩!”三条腿一边走一边吆喝。 “哎,年轻人,停一下,我家公子刚刚丢了一块玉佩!”有人叫停。 三条腿扭头一看,一个歪眼阔少,带着几个跟班,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哎,我家公子也丢了块玉佩,拿出来让我们家公子瞧瞧!”“你家丢的那个是什么颜色啊?什么形状啊?几斤几两啊?”三条腿没好气地问道。 “你拿出来一看不就知道了,拿出来,快点拿出来!”眼前几个跟班的竟然有些要挟的味道。 “手伸过来,我让你先看看到底是不是你家的。”三条腿卖弄地说道。 阔少一呶嘴,一个跟班的伸出手来。 “我给你了,你可要拿好!”三条腿说着,把手中物什往对方手中猛地一放,撒腿就跑。 “啊,蛇啊,蛇啊!”对方惊叫一声,把手中的蛇扔出老高。 “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身后有人大喊起来。 “玉佩,本人刚刚捡到的玉佩!”三条腿一边跑着,一边喊唱着自己的台词。 三条腿正玩的兴起,突然感觉脖子一凉,定睛一看,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正架在自己脖子上。再一看,正是今天那位牵马的公子。 后面追着的那帮氓流一看眼前阵势,知道不妙,纷纷像王八一样缩着头退去。 “这位爷,想要玉佩,请跟我来。” 三条腿把公子带到破庙前,用手向里一指说道:“就在里面,自己去了。” “带我进去!”呛的一声宝剑又搭在了三条腿的脖子上。 三条腿还未起步,只听门口有人喊道:“天云!” “天藏哥!”天云抬头一看,惊喜地叫道。 “天藏哥,真的是你!”天云煞是惊喜,跑上前去,一把扑到我的怀里。 “天云,辛苦你了!” “不,天藏哥,云儿不辛苦”天云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抽泣起来。 …… 第三十七章 西风 多日的奔波,似乎使若兰已经看厌了青山,四周的美景也不能阻挡石若兰马背上的心事。若兰索性闭上眼睛,让那一夜的那一幕更加清晰地闪现:雷声、雨声、自己的呻吟声和男人喘息声混合着,起伏着,欢唱着,灵魂在舞蹈,肉体在盛宴……太美妙的时刻! “西风乱叫溪桥树,黄花正落羞涩处。满袖尘埃推不去,马蹄浅敲荒村路。”看着四野山川,欧阳又抑不住自己的诗情。 若兰正在出神,听到欧阳的声音,连忙打住回忆的风帆,红着小脸附和道:“是啊,乡野之间生活,有点儿像童话,染不上一点儿的世俗污浊。他们很贫瘠,但是也很美丽!或许他们的生活是很落后的,但是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一匹马,欧阳牵着,若兰骑着,雪儿跟着。 欧阳牵着马,走的很本份,不快不慢;与若兰的话,也不多不少。 石若兰骑在马背上,体验着表哥给自己带来的幸福,她很满足这一刻。但不知为何,在石若兰内心深处,却总有一丝难以说明的忐忑和不安。 雪儿不像欧阳清华和石若兰那样的斯文,更像一头小马驹,跟在老马身后,不时的撒着欢儿。雪儿的欢乐,属于“哇哇”型的,如“哇,那个山峰真漂亮耶!”“哇,那儿好像是一块瀑布嗳小姐。” 每个人都享受着他们自己的欢乐。 三个人就这样走着。 …… 第三十八章 再见天云 破庙。 “天藏哥,几日没见,你怎么就憔悴成这个样子?”天云爱怜地问道。 “呵呵,多长一斤肉,少长一斤肉有什么区别吗?”我呵呵笑道。 “你就没个正经,我问你,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天云嗔道。 我甚至不敢回首那几天里发生的那些鸟事,略一思及,胸中便又感觉逆气充盈,一股血气从腹中直往上冲,我用力忍住,使这股气血慢慢落下,然后淡淡说道:“叶子为什么要落下,鸟儿为什么要飞走?云儿,事事皆有因果,这件事以后不要再问了,嗯?谷大哥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我的父亲,结束我的这段旅程。” 天云本来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但一看我的阵势,只好吞回自己的问题,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那,天藏哥,小姐离咱们应该不会太远,咱们要不要追上去?”天云顿了顿又问道。 “追上他们干吗?你想去的话就去吧!”我瞧着外边慢慢说道。 “呀!不理你了!你怎么这样?我知道你是吃欧阳大哥的醋了,你怎么这样啊,小肚鸡肠。”天云生气了,手中的包袱往我的背上一抡,气哼哼地跺脚而去。 “咳……咳……”我无法憋住那股在胸腔中直往上冲的逆流,便任由它决堤而出,“咳……咳……”半晌,气喘稍有平息,我看了一眼手中的血迹,又悄悄把它握了起来。 …… “叶子为什么要落下?鸟儿为什么要飞走?”天云踱着步子,百无聊赖地在树下参着玄机。 第三十九章 遭遇山贼 “驾!驾!”雪儿把马打得飞过,手中的长鞭迎风而舞,银玲般的笑声随着轻扬的马蹄在身后奢侈地抛撒着。 “雪儿,小心一点!”石若兰看疯丫头又犯起了疯病,大声提醒道。 “知道了!” 丛林中露出几只古怪的眼睛。 “啊!”跨下的马突然失了前蹄,一下子把雪儿给摔了出去,雪儿赶忙一招“老驴打滚”,还未及起身,只见头顶上一张大网又铺天盖地压下来。雪儿企图反抗,已经没了作用,网迅速收紧,片刻功夫,雪儿便成了网中的鱼儿,只有干蹦达的份了。 “放了我,你们这帮狗贼!” “雪儿,怎么了?雪儿?”欧阳和若兰听到动静,跑了过来。 “雪儿,你在哪?”石若兰跑到雪儿失踪之处,见四周没有雪儿的踪迹,着急地喊道。 “小姐!”雪儿在网中压抑地喊了一声。 欧阳和若兰正不知怎么回事,周围突然上来几个拿着大刀的汉子。 一个山贼淫荡荡地看着若兰,哼哼唧唧地走了过去。 “兰儿,别怕!”欧阳清华把石若兰藏在身后。 待那山贼走到近前,欧阳挺身上前说道:“光天化日这下,竟然敢拦路抢劫,本人上下皆为天子重臣,尔等还是早日悔改,放了我等。要不然……” “去你妈的天子重臣,老子就是杀了你,你又能怎么样,啊,小白脸?”为首的山贼一把提起欧阳清华的衣领豪放地说道。 欧阳清华并不回答,而是大喊着将拳头突然朝对方脸上砸去,对方毫无防范,欧阳的拳头竟然准确无误地砸在对方的鼻子上。 “哈哈……”山贼怪笑一声,然后用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再然后只听得“嘭”的一声,欧阳便飞了起来,汉子摔身接着一脚,“嘭嘭!”两声,欧阳清华被动地飞到一边,再无动静。 “表哥!”石若兰惊叫一声,想过去看看欧阳清华,但是衣服却被上来的山贼抓住,为首的山贼把若兰的头扭过来,嘴歪眼斜地看了看,又“砰”地一声把她摔在地上,吼道:“统统给我押上山去!” …… 第四十章 九头寨 顺着蜿蜿蜒蜒的羊肠小道直往上看,云雾深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九头寨。 大堂内灯火通明,九头鹰王端着酒杯,看了看下面五花大绑着的三个人,哈哈大说道:“幸亏老子今日下山一游,要不然还不知便宜了哪帮龟孙!哈哈……”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大王果然厉害!”众毛贼屁颠屁颠地奉承起来。 “大王,他们三个要怎么处置?” “饭桶!这还用说吗?这个小妞从今天晚上起,就是你们的新压寨夫人了,哈哈……” “大王,可我们已经有一个压寨夫人了啊?” “再多一个就不行了吗?”九头鹰王瞪眼说道。 “是,大王,哪这个呢?”一个毛贼指着雪儿问道。 “她吗?有福应该同享,她就先留着,等老二回来给他一个惊喜,哈哈……”九头鹰王笑着,又扫了他们一眼,接着说道:“这个小白脸还挺嫩的,做成包子肯定也不错,把他拉下去剁了!” “是,大王!”说着,一毛贼上来拉扯欧阳清华。 “放了我表哥,要不然我马上死在这里!”石若兰大声说道。 九头鹰王看了一眼让人心软的若兰,说道:“不想让他死,那你就乖乖的从了本大王,要不然,他会死并且死的很难看。”九头鹰王摆了摆手,吩咐道:“把新夫人带入洞房,把他们先押下去,也给伺候着。” “是,大王!” “来,端起酒杯,不醉乌龟,哈哈……”九头鹰王大笑着畅饮起来。 …… 夜深了,众贼都横七竖八地趴的趴着,躺的躺着,一个个都醉的不省人事。 若兰正在房内着急。忽然,门一声轻响,进来一人,石若兰一看,竟是一个美貌的少妇,少妇一边给石若兰松绑一边小声说道:“出了山门,你们就快跑,若让老贼抓住,恐怕再难保你们的性命!”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我还有两个朋友呢。”石若兰不解地问道。 “不要问了,我就是这里的压寨夫人。”夫人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老贼,想背着我吃腥,门都没有!你的朋友我已放了,在外边等着你呢!” 夫人仗着自己的声威,碰上几个毛贼倒也轻松应付过去,石若兰小心翼翼地跟着,一路上拐来绕去,终于到了寨外一个僻静之地,夫人一指前面说道:“你的朋友就在那,快去吧!” 石若兰定睛一看,表哥和雪儿果然在前面等候,于是向夫人抱拳道:“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快走吧!”夫人摆手说道。石若兰一行踏着夜色,向山下走去。 …… 第四十一章 祸不单行 “天藏哥,我知道树叶为什么要落下,而鸟儿为什么要飞走了?”天云一边抖着缰绳,一边朝身后的我说道。 因为只有一匹马,所以我就坐在天云的身后,两个人前后贴着,在马儿背上有节奏地起伏,天云的身体给我带来一阵阵醉人的暖意,感觉十分舒服,连日来的疲倦不知何时又涌了上来,竟让我贴着天云打起盹来。 “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天藏哥?” “你说什么?” “讨厌你!我想我知道树叶为什么要落下了!”天云嗔道。 我赖洋洋地问道:“为什么啊?” “树叶落下,是因为它枯萎了;鸟儿飞走,是因为它受到了惊吓。对吧,天藏哥?” 天云对自己的聪明很满意。 “你很聪明,云儿。”我还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接着。 “可是,这树叶和鸟儿和你走有什么关系呢?这个我还是没想通。”天云皱着眉头说道。 “没想通就接着想呗” “我才赖得想呢!”天云小嘴一嘟说道。 我和天云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忽然,几匹快马像风一样从身后疾驰而来。来者似乎不善,天云心中不安,叫了一声:“天藏哥。” 我回头看了看说道:“大路通天,各走一边,你不惹人家,人家自然也不会惹你,走路就是。” “啊吭吭……”六匹高头大马突然在天云面前停住,为首的汉子调转马头,眯着眼睛在天云面前打了个转,转身喝道:“走!”一帮人打马扬鞭又疾驰而去。 望着前面被扬起的灰尘,我的好奇心又上来了,向天云说道:“云儿,跟上他们。” 天云也觉得事情蹊跷,策马扬鞭随了上去。 大概跟了四五里地,前面突然传来马嘶声和淫笑声。天云赶忙策马上前,只见前面的树林中,刚才那六条汉子正骑着马围着几个人打转。天云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被围的三个人正是小姐、雪儿和欧阳清华,三个人就像陷入狼圈中的羊一样惊恐无措地看着敌人。 “夫人,你这是去哪儿啊?”九头鹰王哼哼哈哈地说道。 “无耻,我才不是你夫人!”石若兰气愤地说道。 “哈哈……不是我夫人,好,不是我夫人,那我现在就让你变成我的夫人!”九头鹰王双腿一夹催马上前。 “九头鹰王,你想干什么?”雪儿手持长鞭,护住小姐。 “住手!”我和天云急马赶到。 “谷大哥!云儿!”三人看到救兵,又惊又喜。 “哈哈,这就好玩了。兄弟们,上。”九头鹰王命令道。 五个山贼齐喝一声,策马扬剑扑面而来。 “云儿,你去照看小姐。”我说道, “嗯!”天云点了点头,把我剩在了马上。 等到山贼喊杀至前,“当当当”连磕三剑,再来一招“大风舞雪”,只听“呀”的一声,一贼中剑落马,“当”再磕一剑,再一招“横扫千军”,只听“嘭”的一声,又一贼被我踹于马蹄之下。 几招过去,二人落马。 剩余三贼调转马头,再次喊杀而来,我索性双脚用力,凌空冲起,像苍鹰一样向三人扑去,“大风舞雪”、“天外飞雪”、“雪落中原”,三招环环相扣,剑影过去,三人齐齐倒于马下。 九头鹰王一看大怒,抡起“鹰锤夺命索”向我扑了过来,夺命索一边系着铁锤,一边张着鹰爪,被九头鹰王舞得密不透风,像一堆黑云般直压过来,索如游龙,一时间,我无法接近对方,“御雪剑法”一时也发挥不了功效。 我和九头鹰王杀的激烈,“御雪十二式”已经用完,竟是毫无斩获。正在思想办法,突然听到雪儿一声尖叫。 我急忙跳出圈外。扭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只见一头驴一样的陌生大汉抓小鸡一样正抓着石若兰正欲离去,雪儿扑在地上,双手紧紧拉着小姐的双脚拖住不放。那头驴愤怒地回过头,扬起前蹄,对着雪儿脑门,“啪”的一掌打了下去,雪儿顿时血流七窍,魂出天外。但雪儿的一双手仍死死地抓着若兰的双脚,那头驴又一瞪驴眼,大刀轮起,“噗”的一声竟把雪儿双手斩断,然后三纵两跃,失去踪迹。 “雪儿!”这一切来的太快,我惊骇地大叫一声,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雪儿,雪儿!”抱着浑身是血的雪儿,我仇恨的泪水夺眶而出,欧阳清华木鸡一样站着,“扑通”一声跪到在地。天云也负了伤,躺在一边。 “云儿,云儿!”我扶起天云,天云嘴角淌着血,但仍坚持着笑了一下,说道:“我没事,天藏哥。” 九头鹰王和三个残兵以及所有活着的人都呆住了。 第四十三四章 巴雷怕火 巴雷怕火,所以长眠于地下,生于林,而归于林。 雪儿如雪,在烈火中或可永生。 烈焰如蛇,天空中有灰片漫天飘落,我接于手中,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片苍白色的雪。 “巴雷,没有你,我还有自己吗?” …… 无言 微风有气无力地吹着石若兰的发际,耳旁那一缕秀发随风摆动着;旁边马背上的欧阳清华也是一无表情,但不时侧过脸来看看自己的表妹;我和天云在后面跟着,都让嘴巴闲置着,组成一幅古道西风、马肥人瘦的图景。 看着石若兰晃动的背影,那一夜的故事又不恰当地开始在我心头上演:皮肤如玉、蛮腰似柳、娇小的雪山、秋虫般呢哝的呻吟,既让自己获得了前无所有的快乐,又让自己遭受着蚁虫噬骨般的痛苦。 “啊”我闷哼一声,一股血气又冲堤而出。 “天藏哥,你没事吧?”天云心疼地问道。 “谷大哥,要不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吧?”石若兰说道。 我努力调动脸上的肌肉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继续前行。 “谷兄弟,再坚持一下,前面不远应该就是回龙镇了!”欧阳清华在前面大声喊道。 “好!”憋住胸中的血气,我索性扬鞭催马,狂奔起来。 “驾、驾!”吆喝声与马蹄声起。 …… 第四十五章 天涯长恨 素月当空,人鼾寐,寂林漠漠,鬼无声。 回龙镇之回龙客栈。当时之情状,一言以敝之:静也。客栈里的爷们、娘们,都各具情态地睡着,在梦里实现着自己平日里实现不了的事,甭管好事赖事,事事往往在这时都还遂了心愿,即使在梦里死去,梦醒时,他们也会惊喜地发现自己还好端端地活着,没来由地喜悦,使人们放纵着灵魂与梦的交劐。 “嗥……”山林中巴雷的声音在回荡,我赶忙坚耳细听,很真切!真的是巴雷的声音,“巴雷!”我激动地从床上弹起来,在朦胧的夜色中循声而去。 “嗥……” “巴雷!……巴雷!!”披头散发,我竭嗓奔喊着。 “嗥……”巴雷的声音越来越缥缈,我辨不清东南西北。 …… 天麻麻亮了,天云睁开惺忪的睡眼,向床里侧翻了个身,窝了窝被子,不愿意起床。突然,天云眼睛一大,里侧小姐的被子好像虚掩着,用手一摸,小姐果然不在,天云心头不禁掠过一丝寒意。 “小姐!”天云起床,喊了起来。 未见回应,天云纳闷地绕屋徘徊,发现床子上面放着书信一封。 “天藏哥!”天云拿着信,冲到隔壁房间。“欧阳哥哥,我天藏哥呢?” 欧阳清华正在束衣扎带,平静地回答道:“我起床就没见他,想不到,他呀也有勤快的时候!”“怎么了?”欧阳见天云着急的样子,接着问道。 “小姐留下的,快看看吧!”天云把石若兰留下的字纸递过去,着急又生气地说道。 欧阳清华不解,接过字纸,一边展信,一边问道:“若兰留下的?她人呢?” 展开书信,欧阳皱着眉头念道: “天涯长恨,独自凄冷怕人问。 欲见回肠,断尽残炉小篆香。 素蛾长敛,任是东风吹不展。 困倚危楼,何若飞鸿渡尽愁。” “欧阳大哥,你倒是说话呀!”天云看着掩卷呆立的欧阳清华催促道。 “你让我说什么?”欧阳反问道。 天云被反问的倒一时语塞,顿了顿说道:“小姐去哪里了?难道我们不管小姐了么?” “雪儿的死,谷兄弟的伤,若兰一直郁郁在心,无法释怀。如今她选择了离去,就自有她的道理,如果我们再去找她,岂不恰恰枉费了她的苦心。况且,就是要找她,我们又知道她要往哪里去?” “小姐会不会回家呢?”天云说道。 “朝云浮四海,日暮归故山,天涯伦落之人,哪有不思家的道理,但若兰此时离去,便不是单单想家那么简单……”欧阳清华郁郁地说道。 …… 第四十六七八章 潜龙镇,时大时小的风,不时地玩弄着自己能玩弄的东西,一会儿吹散你的黑发,一会儿拂起你的裙袍,小小的集镇,因风的流动有了一丝生命的感觉。 风把黑衣人的面纱和长袍吹得谡谡而动,黑衣人伸手扶了扶头上的带纱斗蓬,微微侧耳听了听身后的动静,他知道有几个人对自己很感兴趣,一直跟着自己。但他依然故我,悬剑牵马,信步自行。 跟着的几个鸟人显然不耐烦了,上前围住了黑衣,黑衣仍未言语,但握剑的手显然加大了力道。 黑衣前面的一个鸟人跨前一步,鸟声鸟气地上前说道:“这位兄台,店内喝杯水酒如何?” 黑衣嘿嘿冷笑道:“你我素昧平生,不知在下哪个地方让这位仁兄如此抬爱?”黑衣声音粗涩沙哑,听得众鸟人不由一愣。 另一个鸟人说道:“大哥,不是咱们要找的人。” 带头大哥不置可否地看了他的兄弟一眼,上前一步,左手长剑朝黑衣面部挑去,黑衣握了握剑,思动而未动。 鸟大哥没费周折便挑开了黑衣了面纱,没来得及得意,却不由惊愕地后退了一步,只见斗蓬下的那张脸奇丑无比,且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竟从左额一直走到右腮。鸟大哥感情有些受不了了,迅速撤剑回身,蹲到路边大声“哇哇”呕吐起来。 众鸟散去,黑衣依旧用黑纱遮住脸部,呵呵媚笑一声,跨马而去。 …… 迷朦中,感到眼睛刺痛,好像有强烈的光照射着自己。“嗯,我在哪里?”睁开惺忪的睡眼。“啊,我怎么、怎么会在这儿?”看着周围陌生的山林野地,头上的大太阳惶惑地正照着我,这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晕了。 “云儿,你在哪里?……若兰,你们在哪里?”天藏叫了几声,无人回应,于是言不由衷地嘟呶着,东倒西歪地开始在这陌生的山林里摸索出路。 “嗥……”我崩溃了,深深的山林越陷越深,筋疲力尽,我软软地靠在一棵老树上。 突然,感觉头顶上空有些异样,抬头一看,啊!一条大蛇正张着血盆大口正向我扑过来,我急急闪身,向袭来的蛇头挥剑便劈,蛇头凌空缩闪,我再劈,它再闪,三招过去,竟未伤它分毫,我不由得非常佩服蛇的灵活和敏捷。 我加紧攻势,挽起朵朵剑花直逼这条大花蛇,蛇不断后缩。我突然加力,宝剑再次砍向毒蛇七寸,毒蛇简单的一个忽悠,轻轻躲过,我接着又是一剑,毒蛇习惯性地又往后闪,剑至中途,我突然转弯,朝缠绕在树上的蛇身劈去,毒蛇大惊,大口回防,但晚矣!腥臭的蛇血已经喷溅起来,毒蛇被拦腰斩为两段。 舔了舔溅至唇边的蛇血,突然,心中涌起饮血止渴的强烈冲动,于是,我索性抱着树上的那段蛇身,仰头吸喝起来。 喝了几口,蛇身还在扭动,我索性把它扯下来又从中间斩为两段,还有些渴,但是,我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胃在抵御这种莫名的液体。这种液体让我找不到一丝温暖的感觉。喉咙感觉痒得难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摸摸自己突起的喉结,想起了每次在自己危难的时候,给自己生命和力量的,救自己于死难之中的那滴滴血。“巴雷,你在哪儿?巴雷。”我不知所云地说着,竟女人般嘤嘤啜泣起来。 掉了几吊无谓的眼泪,心情终于有些安慰了。于是唏嘘着拾来干柴,开始生火烤肉。 六段蛇肉,在火上滋滋响着,一股股扑鼻的香味,诱人肺腹,快熟了,看着自己的杰作,既有几丝无奈又有几丝自足带来的些许喜悦。 “哈哈,找到了,找到了,老二,找到了!”刚听到声音,就见两个糟老头子像老鸟一样扑扑扇扇飞了过来。 我一看,不好,来的竟是只有吃、只有喝两兄弟。 只见只有吃走到蛇肉面前,转头朝我善意地看了看,搓着手笑道:“小兄弟,你这手艺真不懒!”说完,便一动不动地盯着火中滋滋冒香的几段蛇肉。只有喝过来看了看我,说道:“这位小兄弟好面善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哈哈,我一个山林猎户,前辈如何就曾见过?或者大概是缘份吧!”看着只有喝捻着胡须摇头晃脑的样子,我赶忙答话打断他的思考。 “嗳,缘分,是缘分!哈哈……”只有喝拍手笑道。 “对,就是缘分,就是缘分。”只有吃不知所云地说完,突然一探手,从火中取出一段蛇肉来,“啊,好香,啊,好烫”只有吃滑稽的样子,不禁让我想起东方车来,“不知道东方前辈,现在还好吗?有机会一定再去一趟离魂谷,但愿天云给他酿的几坛酒还给存留些。” 蛇肉确实熟了,我和只有喝也迫不及待地取上,唧唧吧吧地吃了起来。“来来来,小兄弟,陪老哥抿上一小口。”只有喝拿着酒葫芦向我说道。 抿了一口,我赞道:“好酒!” 只有喝笑道:“小兄弟果然爽快,哈哈……” 我的大嘴刚擒住蛇肉,只听只有喝又摇头晃脑地说道:“兄弟,人生在世,有四大快事,知道是什么吗?” 我一边嚼着蛇肉,一边说道:“知道,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 “不是,不是,你那算哪桩狗屁快事!”只有喝打断我的话,抿着小酒说道:“人生四大快事,乃是吃、喝、嫖,再加上赌!知道吗你?哈哈……” “啊?”对待这样的高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张着嘴,无话可说。“那,那嫖、赌,你们也,也做吗?” 只有喝又抽了一口酒,伤感地叹道:“哎,可怜了嫖兄和赌弟,早早地就离我哥俩而去了。” …… 回龙客栈。 “云姑娘,走吧。”欧阳清华看着磨蹭的天云催促道。 “你说天藏哥会回来吗?”天云背着包袱,边往外走,边说道。 “三天了,他如果回来,也应该回来了,我如果没猜错的话,谷兄弟应该在去屠龙岭的路上,咱们还是早点动身吧,说不定还能赶上”欧阳说道。 “好吧!”天云嘟着小嘴,留恋地看了一眼这个别离的客栈,噙泪而去。 …… 第四十九五十一二章 蛇王谷。 “老东西,你看你领的什么路,根本就不是路嘛!”只有喝一步一颠地边走边埋怨。 “嗨嗨,吃不消了吧,老二,谁让你喝那么多酒呢,这路不挺好走吗,是吧,小兄弟?”只有吃说笑着。 “是啊,这荒山野岭本来也就没什么路可言的啊。”我也走得很吃力。 “真不知道那个龟孙为什么要住在这么一个鸟不拉蛋的地方。”只有喝喘着气继续埋怨。 “嗨嗨,这就是高人的特点,他们认为自己住得高,自己水平就高了,认为自己住到这山沟沟里,自己就脱胎换骨、远离尘埃了。哼哼,孰不知,他们跑得越远,就离自己的根越远,离自己也越远。所谓的高人,不都是这么个臭毛病嘛。”只有吃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通。 “老家伙,你就别在这卖弄了,好不?你还是快点找出那个老鸟来,让他给我打上壶酒,然后我才有劲儿陪你扯蛋,要不,要不,你就先别扯,咱们好好走路,别在这儿浪费咱们的口水。”只有喝不伦什么时候说话都是酒劲十足。 “蛇,哈哈……”前面小路中间匍匐着一条蛇,不大。只有吃看见,竟不知所以地笑了起来,只见他捡起一根树枝,把小青蛇挑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两圈,突然向我和只有喝抛了过来。 我和只有喝都吃了一惊,慌忙躲开,对只有吃的顽皮只能是无可奈何。 “我们已经进入蛇谷了,大家小心点,我们是来吃蛇的,可别让蛇先给咱仨吃了。”只有吃说着,又嗨嗨嗨地笑了起来。 蛇越来越多了,地方爬的,草中游的,树上绕的,妈呀,且个个似乎都具有攻击性和战略性,“大哥,怎么越走越多?难道我们闯进了蛇阵不成?”我着急地向只有吃问道。 “我们真的被包围了!”无前路可走,无后路可退,到处都是蛇,个个昂着头,张着口,蛇虽然不大,但是如此近距离观看,还是能够看到它们口中那些让人头皮发麻全身发凉可以注射毒液的牙齿。 “把剑给我”只有喝向我说道。 我赶忙把剑递给只有喝,自己顺手牵了根树枝。 蛇已经近身了,“咱们要先发制人,动手!”说着,只见只有喝凌空而起,剑如游龙,唰唰唰连转三圈,群蛇立刻血肉飞溅,片刻过后,蛇血满布,地上除了令人呕吐的蛇血之外,更令人难受的是那些被破成一截一截的蛇,不论是带有蛇头的上半身还是没有蛇头的仅剩蛇尾的下半身,竟然都还能够灵活蠕动。 只有喝看着自己的杰作,把剑递给只有吃道:“看你的了,老东西。” 只有吃接过宝剑,还未及行动,只听破空之音大盛,群蛇突然像箭一样向我们嗖嗖射了过来,我等自是不顾一切地闪躲打砍杀,也没了招式,只要管用就可以,周围一时间血气弥漫。如果再僵持下去,肯定完蛋,这时,只听只有吃声如破锣般大声吼道:“朱三清,你个老杂毛,再不出来,小心你连蛇蛋都没得一个剩了。”别看锣破,音质倒还可以,可以听得见山谷中有回荡的锣音。 “朱三清,别拽了,快给老子出来!”只有喝也急了,大声喊了起来。 正在着急,忽然有丝竹之声传来,声音似竹非竹,似笛非笛,古古怪怪、幽幽咽咽。说也奇怪,刚才还群蛇如簧,笛声一起,群蛇便纷纷退匿,片刻之间,再无蛇影动静。 真像是做了一个来去匆匆的恶梦。诧异间,一个牧童模样的孩子,走了过来,辑手说道:“谷主请三位谷中一叙,请随我来。” 虽然脱困,只有喝还是满腹牢骚,忍不住说道:“这个老杂毛,阴得真够哥们儿。” …… 回龙镇。 日上三杆,集市已经热闹起来,小小的街市充斥着穿裙着袍的爷们和娘们。习惯上,爷们的裙子人们称之为袍,女人的则称之为裙,不知何故。女人的裙子上往往绣着一些可爱的花花草草,引诱着人们去误会她就是一朵可爱的花,或者盛开,或者待开;而男人的袍子则单调了许多,直上直下,或黑或黄,让人们一眼就能看出这儿存在着一个圆柱体,存在着一个或者粗粗细细或者长长短短。 一个圆柱体牵着马缓缓走来,圆柱体呈黑色,细,带斗蓬,黑纱围面。 圆柱体走着,走着,向一堵小到屁孩老到没牙正在大呼小叫的人墙走去。人墙外面的人都提着脚探着头,眼珠子睁睁地向里面发着猎奇的光,“好!好!”人群中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看来,里面的内容一定精彩。黑衣忍不住诱惑,但无所凭借又看不见里面的表演,索性翻身上马,看了起来。人墙内的空地上正奔腾着一匹骏马,可笑的是御马的却是一只小猴子,只见它牵着缰绳站在马背上,一边从容地驾着马,一边站在马背上不时地向人群做着各种奇怪的鬼脸,一会儿给大伙躬个弓,一会儿给大伙翻个筋斗,猴模猴样,确实有趣。 “好!好!”人们的掌声和叫好声慷慨热烈。“好呀!好啊!太棒了!”黑衣也不由自主地拊掌叫了起来。 黑衣正专注地看着,突然听见身后“啪!”的一声,身下的枣红马一声痛苦地厉鸣,夺路狂奔起来,黑衣大惊失色,紧勒缰绳,吁吁大叫,但枣红马已经受惊,失去控制,不管主人如何呼唤,只是一路狂奔。 “闪开!快闪开!”黑衣朝前面的人流喊叫着,见者皆失色躲避。突然,逃避的人流中还剩下一个小孩,正在马头的前方,黑衣惊恐的大叫“快躲开!”小孩发觉了危险,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眼看着危难的来临。 没有时间了,黑衣痛苦地闭上眼睛。突然,一条人影人前一晃,窜至马前,左手幽灵般抱起小孩,右掌泰山般直直印住马头,相持数步之后,枣红马喷着粗气停了下来。 “好!好!”“真是神人啊”听着人们的赞誉之声。小孩的母亲流着感激的涕泪,抱着几乎就要失去的孩子,千恩万谢地离去。面对眼前的这条汉子,黑衣不知说何是好。 “不知英雄高姓大名?”黑衣讷讷地说道。 汉子尚未说话,只听有人拊掌说道:“哈哈……好一个英雄救美啊!”看时,七八条刀客已将两人围住。 面对众敌,汉子哼哼冷笑两声,一甩手,“啪”的一声,一击重掌又落在枣红马屁股上,惊魂未定的枣红马再次受惊,一声长嘶,奔起四蹄,不顾一切地在人流中又横冲直撞起来,汉子对付着追杀的几位鸟人,冲着走远的黑衣叫道:“在下韩风,姑娘走好!” 黑衣听得汉子说话,回首望了一眼,纵马而去。 …… 蛇王谷。 奇石怪松,绝壑层峦,放眼万壑松涛,触目清潭碧水。 看着如蛇般蜿蜒流淌的溪水,我不禁赞叹道:“真是一个天堂所在。” “哈哈……谢谢这位小兄弟夸奖了,不知什么风,竟然把吃喝两位大哥给吹来了,哈哈……”一位瘦骨嶙峋的中年人如清风般笑着走近,接着说道:“两位大哥,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吧?” “什么有恙无恙,差点让你那鸟蛇从老夫嘴里面进去,屁股后面出来,还能无恙么?”只有喝瞪着不大的小眼半戏半嗔的说道。 “哈哈……喝大哥,想不到这些年没见,你还是这副酒脾气,哈哈……走走走,寒舍说话。”俗语说得好,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看得出朱三清心情不坏。 朱三清所谓的寒舍,原来是一个古朴凝重的大殿,殿深处摆着一张青龙椅,朱三清进来便坐在了上面,朱三清背后,塑着一条昂首挺立的大蛇,张嘴吐蕊,煞是吓人。 “吃大哥,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朱三清看着我问道。 “在下谷天藏,有缘结识吃喝两位大哥,本也无事,便随了两位大哥前来叨扰。”我连忙起身回话。 “老三,我们还有些事要去麻烦,所以,也就不说闲话,这次过来呢,三件事,第一件事,你这里应该有好吃的,拿上来;第二件事,你这里也应该有好喝的,也拿上来;第三件事,我这位小兄弟受了点伤,把你那什么医伤治病的蛇蛋蛋送他几颗。对了,还有第四件事,嗳,第四件事是什么来着,对,就是来看看你了。”只有吃严肃地说完,看着朱三清。 朱三清捋着几根不拿放大镜几乎都看不见的胡子,笑着说道:“哈哈……想不到这多年未见,吃的哥还是老样子,吃的多,说的也多,哈哈……既然到了老三这里,一切你就放心好了,别说三件事,就是三十件事,老三也包您满意。”朱三清顿了顿又捻须说道:“只是这小兄弟的伤势,只怕所非几粒药丸所能医好。” “什么……什么?你小子不是号称蛇王吗,我可听说你炼的那个什么鸟蛋还是蛇蛋是可以起死回生,包治百病的可以!”只有喝瞪眼说道。 “喝大哥,老三这药确也有些功用,但世上的药哪里有包治百病的道理,这不过是世人过誉,口耳相传罢了,小兄弟的伤,我能看得出来,金蛇丸怕也没有办法。”朱三清委屈地解释道。 我正想说话,只有喝接着说道:“哎哎,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天藏兄弟的伤就包给你了,你看看,你哥哥这葫芦都空半年了。”说着,只有喝把手中的酒葫芦一把扔给了朱三清。 朱三清笑着接过葫芦,递给丫环说道:“上好的竹叶清。” …… 初上的月儿,如一盏廉价的灯,不明不亮地在空中晃着。 面对满桌的山珍野味,只有吃倒是来了兴致,旁若无人的在那里咀精嚼华,吃得放肆而无厌;只有喝则滋滋地吮着酒,时不时地在桌子上找一点儿感兴趣的吃货,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乐乐开怀的样子。 肚子不时地强行收缩着,我只能谨慎地动着筷子,努力调和着自己可怜的肌理,朱老三的“竹叶清”发威了,我双眼朦胧,看着他好像在笑,他笑,我也笑。 “老大,刚才你说此行有要事在身,难道江湖上又有什么大事不成?”朱三清笑着问道。 “哈哈,还能有什么鸟事,就是三十年前风震江湖的《十三原经》好像又有了些线索,王爷手痒了不是,非要把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揪出来,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只有吃边吃边道。 “失踪三十年的东西,现在能有什么线索?”朱三清有意无意地问道。 “线索?那只有王爷自己清楚,我和老大的任务就是抓住石家的那个小妞,没别的鸟事。”只有喝说完,又一拍大腿说道,“对了,老三,我可听到传言说谷一通就藏在你这里治病,并且他还把他的独门绝学‘千夫所指’教给了你,这事到底真的还是假的?” “哈哈……”朱三清听完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我朱三清与世隔绝多年,想不到江湖之上竟然还有老夫的传言,真是岂有此理。” “是很岂有此理,你说这传言他娘的传的也是够邪乎的,没影的事情就是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来来来,咱兄弟只喝酒,只喝酒。”只有喝又举起了酒杯。 “朱三哥,我有些顶不住了,想睡觉现在。”我歪着脑袋对朱老三说道。 “噢?嗯!好,好!来,带谷公子客房歇息。”朱老三向丫环吩咐道。 …… 走了不知多久,飘了也不知有多远,感觉脑袋不由自主的老想摇晃,双腿也自作主张地老想打转,感觉自己的思绪越来越少,胸中的烦恼也烟消四散了。 一阵凉风拂面而来,“呃……啊!”我感觉有东东西西从喉咙里一古脑地喷涌而出。“呃……啊”不知喷了几次,只听得引路的丫环有些慌乱地叫道:“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我用袖口擦着嘴角的污秽说道。 “吱呀”,有开门的声音,只见对面的屋中亮着光,一个素素楚楚的女子走了出来:“春兰,怎么了?” 我努力站了起来,未及说话,感觉眼前突然一黑,再不知事。 …… “阳”本也只是“白云伴日”之象形,倒无谓贬褒,但自从先民在“阳”字之前加一“太”字之后,事情就变得扑朔迷离了。如果根据“后羿射日”作边缘猜测,可以认为此“太”字含有“过”之意;但若根据“太祖、太子、太太”等日常习语猜测,又有“尊”之意。其意究竟若何?欧阳清华皱着眉头一无所解。 烈日之下,大道之上,欧阳清华和天云又热又闷,干热的空气几乎让他们喘不过气来。此时,又有七八个挎刀佩剑之人从身边急弛而过,天云和欧阳感觉很是诧异,因为这已经是第三拨了,前面肯定有事,欧阳清华按下马头,决定一问究竟。 终于,后面又来了一群不急不慢的人,欧阳清华上前探问道:“敢问大哥,小弟今日见很多侠士蜂涌前赶,莫非江湖之上又出了什么大事?” 一个满脸髭须的汉子瞪着小眼儿看了一眼欧阳,轻蔑地说道:“看老弟皮白肉嫩,不似江湖中人啊?” 欧阳赔笑道:“大哥好眼力,小弟确实不是江湖中人,但毕竟行走于江湖之间,多少了解些江湖新闻,也有好处,不知大哥能否告知一二?” 汉子骑着马,看着跟着自己的这个书呆子,有意无意地笑了一下,冲旁边一个挤眉弄眼的瘦子咧了咧嘴,示意让他解释。 瘦子似乎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清了清嗓子,麻利的说道:“其实这里边已经没有什么新闻了,你看到那一帮帮的人,其实啊都是冲着一个人去的。” “谁?”欧阳和天云同声问道。 “谷一通” “啊,谷一通是不是保护《十三原经》的那个和尚?”天云故意问道。 “嗨哟,够聪明,但是你知道谷一通藏在哪儿吗?”瘦子卖着关子说道。 “嗯,不知道。”欧阳和天云打马跟上瘦子。 瘦子满意地说道:“早间传闻……石崇为了得到《十三原经》,把谷一通锁在他的一个密狱之中,现在证实是有人故意陷害石崇。你想去吧,石崇本人作为朝野大吏,早已不再过问武林中事。” “那现在你们这是去哪儿”欧阳清华追问道。 “谷一通在消失之前,曾到石崇府上解救他的女人柳细,但谷一通当晚却在石府被困,柳细为了救出谷一通,自残而死,这都是多年前的事了。人们都以为谷一通的女人早死了,但现在江湖上又风传其实柳细根本就没有死,而是一直与谷一通隐匿在蛇王谷养伤。”瘦子阴阳有致终于徐徐地道出了答案。 欧阳清华和天云听得很是诧异,欧阳又问道:“这么说大家都是奔蛇王谷去的了?” “够聪明。”瘦子说道。 “我们能跟着你们去看看吗?”欧阳又试问道。 为首的汉子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们一眼,一挥马鞭,加快了进程。 第五十三四五六七章 “竹叶清”,喝之前清香郁烈,喝之后酣畅淋漓。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既给自己创造了了无穷尽的烦恼,又给自己创造了忘却的出世良药。 “呃”我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谷公子,您醒了?” 冲我笑的正是昨晚给我领路的那个小丫头。 “丫头,我这是在哪儿?”嗅到屋内有一丝淡淡弱弱说不清楚的女人气息,我迷茫地问道。 “呵呵……谷公子,这儿啊,是我们大小姐的书房!”丫头笑着说道。 “书房?”环顾四周,除了看到一些奇形怪状的花花草草之外,“有书吗,在哪里?”我感到十会的怀疑。 “你一定是想问,为什么小姐书房里没有书,是吧,谷公子?”丫头看着我说道。 “是,为什么?” “因为本姑娘不喜欢读书,谷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一个穿着泛青色长裙的女孩突然进来回答了我的问题。 “小姐!”丫头冲来人笑道。 “原来是小姐,谷某昨晚不胜酒力,幸得小姐收留,正不知如何感谢呢。”我连忙起身说道。 “呵呵,谷公子远来是客,哪来那么多礼节!我叫朱雨,叫我朱朱好了。” 又是一个小姐,小小的瓜子脸滋润细腻阳光,吹弹得破,细竹般的苗腰可比春柳,淡青色的蛮裙上满是淡淡青青的柳叶,整个模样就像一支刚刚成型的修竹,或若一片刚刚绽开的柳叶。“真是一个可人。”我不由暗暗赞道。 丫头过来沏茶,被朱雨按住,朱雨冲着我诡异的一笑,问道:“谷公子,现在好些了吧?” “是啊,好多了。”我尴尬地回道。 “那我们出去玩吧?”朱雨接着说道。 “玩?去哪儿玩?”我很是好奇。 朱雨挠腮略一思考,说道“嗯……你这里不熟,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朱朱说着,拉起我就走。我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尴尬地想着:“呵呵,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爽落的女孩子。” …… 朱雨像小鸟一样在前面唧唧唧地跑着说着,不知是酒未愈还是伤未愈,我堂堂七尺的男儿,竟然气喘吁吁地落在后面,落得被朱雨不断地娇嗔催促。 七转八拐之后,终于前面再无去路,横在面前的只是断崖空谷。看看四周,并无什么稀奇之处,我不由泄气地问道:“朱朱,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嘛。” “不好吗?你往下面再看看。”朱雨指着空谷说道。 站在崖边,我喘着气探头向谷中一看,谷中盛满了的云雾,轻纱般飘柔,正不息地升腾变幻。“壮观,感觉就像人间仙境!”我由衷地赞道。 “你敢跳下去吗?”朱雨突然问道。 “啊!”我一听,连忙闪身退后指着朱雨笑着说道:“你可别吓唬我,我个子大,胆子可不大。” “胆小鬼,算什么英雄好汉!”朱雨嗔了一句,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小的时候,听娘说有一个人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谁呀,后来呢?” “记不清楚了,好像娘说是一个和尚。哎,后来娘不在了,也没人管我了,前几年,我还用老滕下去探过呢,可惜太深了,根本看不着底。”朱雨满是遗憾地说道。 “和尚?”我念叨着,突然有种不祥地预感,“什么样子的和尚?不会是……不可能。” “你在想什么呢?”朱雨看着我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朱朱,咱们还是回去吧。” “哼,胆小鬼!”朱雨朝我一呶小嘴,回头看着空谷接着说道:“如果有一天,谁欺负了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还说傻话,我打你的头。”说着话,我举手朝朱雨的脑瓜上轻轻拍了一下。 “你干吗打我?” …… 华灯初上,大街冷静。 离家近的,回家;离家远的,想家。不论身在何处的人们,都与家保持着枝叶与根的关系。 石府就在眼前了,纵马狂奔的黑衣旋风般停在石府大门前。 吐了一口长气,石若兰解下黑纱罩帽摔在一边,下马就欲喊门,但张开的嘴巴却没喊出任何声音,哑穴、定穴从后面先后被人点了,石若兰被偷袭之人迅速放在马背上,不知方向地狂奔而去。 石若兰彻底崩溃了,自己不顾生命之危,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自己日夜相思的地方,终于能见到爹一面了,可是……可是……雪儿离去之后,最挂牵的就是爹了,“爹爹……”石若兰心中念叨着,奔涌而出的眼泪洒落在低沉的马蹄声中。 烈烈秋风中,一汉子背着剑铁塔一般竖在路的中央,一动不动,他在等待着什么。 须臾,两匹快马朝着汉子疾弛而来,汉子拨出利剑挡住去路。被阻挡之人正是挟持石若兰的两名黑衣,两名黑衣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人一招“鹰击长空”,利剑直扑汉子,汉子一招“守株待兔”轻轻接过;黑衣不愿纠缠,使出看家绝活“九鹰霸空悬弧剑”,刹那间剑影既将汉子团团围住,另一黑衣一甩马鞭,驮着无法动弹的石若兰夺路便走。汉子见状,一招“风摆万柳”跳出剑影,并瞬间使出“千里追风剑”必杀招之“千里追风”,夺路欲走的黑衣突感背后寒气来袭,躲避已经困难,索性顺势滚落马下,逃过生死一剑。 汉子哼哼一声冷笑,凌空跃上疾驶的骏马,带着石若兰乘风而去。 …… 经过蛇入山口,听说便是蛇王谷地界。 面对着眼前这块神秘的死亡之泽,没有谁愿意玩命亵渎。从各个方向聚在一起的各路江湖之士,耐心地等待着日落。日落之后,有一场求天神庇祐的祭祀大典。 日落,酉时,祭鼓响起。 “嵬哦、嵬哦、嵬哦、嵬哦;天晃晃、啊咪啊咪、夜苍茫、夜苍茫,嵬哦,嵬哦……”鼓声震天,歌声动地。所有的人都振振有词地唱着莫名的音乐,跳着莫名的舞蹈,节奏错落铿锵,神情肃穆有加…… 持续了几个时辰的祭祀终于在子正时分结束。 夜又归于宁静。 夜的无语似乎应承了祭祀者的祈祷,所有人都一一满意地睡去。只留下几个萧瑟的旗子,在夜风中不知东南北西地招摇着,旗子上面书着“替天行道”、“除暴安良”、“誓杀淫贼”、“血债血偿”…… 缠绵的秋雨丝丝沥沥地零落着,俗语有云:“一场秋雨一场凉。”从竹屋屋檐下“嗒……嗒”滴落的水珠似乎正阐释着山野之间难以言尽的秋意。秋,真的来了。 我躺在床上,给我把脉的朱三清一筹莫展。 旁边的只有吃摇着根本就用不着再摇了的蒲扇,踱着步子煞是气馁地说道:“这小子,昨天还好端端的,又没吃着什么邪乎的东西,你说什么来由怎么就成了这样!” “老大,你又没喝酒,就别再这儿三摇两晃了,影响老三看病。”只有喝指着只有吃说道。 “老三,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半晌也不给个话呢?”只有吃耐不住性子走近朱三清问道。 朱三清叹了一口气,把我的手放回床上,起身缓缓说道:“听丫头说,昨天她带小兄弟去了一趟水云谷,回来之后病情就陡然加重,说来也甚是奇怪。” 朱三清顿了顿又说道:“从脉相上看,小兄弟身上似乎有一股混沌之气,不阴不阳,又亦阴亦阳,不可调和……病理如此,但确属难解。” “那怎么办?你那什么什么蛇什么丸不管用吗?”只有吃啰啰嗦嗦地说道。 “呵呵,说起蛇丸,大哥不知,我有七七四十九种蛇丸。无非是疏通血脉,强筋骨,壮五脏之用。如今小兄弟的脉气虚弱浑沌,丝理不清,我这所谓的蛇丸怕也只有维系他生命的份了。”朱三清解释道。 “娘娘的,这不是硬要了咱家兄弟性命么?老三,给我拿酒去!”只有喝说着,把酒葫芦又扔给了朱三清。 朱三清摸索着接过来的葫芦,说道:“二哥,话也不能这么话,什么事不都还有个回旋的余地嘛,只是得容我再想想……” …… 朦胧中又闻到了那丝丝弱弱的香气,是石若兰的,是朱雨的,还是天云的,似乎又都不是。 “若兰……”我动了动嘴角呓语着。 “谷大哥,你醒了?”一直呆在床边的朱雨听到我的动静,高兴地喊道。 “若兰?”我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朱雨说道。 “谷大哥,你说什么?”朱雨耳朵凑过去问道。 终于看清了,站在自己眼前的,是真真实实的朱雨,而不是她她她她她她她…… 我看着朱雨,有气无力地答道:“朱雨……我不是你大哥,我是你叔叔。” “哎呀,你怎么还不死呀你!”朱雨捶了我一拳,羞得小脸绯脸不知所措地跺脚乱嗔。 “咳……咳……”朱三清佯装咳嗽着走了进来。 “朱三哥。”我抬身叫道。 朱三清示意别动,然后又支走朱雨,慢吞吞地说道:“谷兄弟,有话我就直说了。你的病已经呈现出膏肓症状,不能再拖了……我穷尽脑汁,还是找不到更好的破解方法,如今要想保命怕也只有两条路了。” “三哥请讲。” “第一种方法,用我蛇王谷毒性最烈的黑王蛇做引,再配以其它草药,以至阴之气将你体内的混沌之气收服。施用此法如果成功,不但病可以除去,而且对你的功力可能还会有很大的帮助,只是太过危险,以毒攻毒的方法,都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可以冒险的,一但不成,命必休矣。” “那你能说说另外一种方法吗,三哥?” “第二种方法,是和天底下最具吸附性的生物——女人结合,以女性阴柔之力,梳洗你体内混乱不堪的真气,以柔克刚。”朱三清说完,一摊双手接着说道:“可是,实话告诉你,这两种破解之法,究竟效果如何,已经超出了我所能够掌控的范围。”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朱三清,我想不出为什么一代蛇王怎么会对我这点小毛病如此大惊小怪,并且还给出了如此邪乎如此古怪如此奇怪的医治办法。难道我的病真的有这么严重吗?我不置可否地看着朱三清,不由得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啊,你这个傻小子,死到临头了还在笑。”朱三清被我搞得哭笑不得。 “朱三哥,如果你真要让小弟我选择的话,我选择第二个,即和天底下最具吸附性的生物结合……哈哈……”我实在忍不住又呵呵乐了起来。 “你别小看了女人。女人如太极,是一种至柔至混之力。古人云,太极生两仪,两仪和则生四象,两仪困则天地凋敝。说不定你小子还真选对了。”朱三清严肃地阐释道。 “哈哈……”我又笑了起来。 看着依旧乐不可支的我,朱三清严肃地叹了口气,无奈而去。 …… 朱三清刚走,朱雨就溜了出来,嘻笑道:“谷大哥,你们说的话我全听见了。” 我若有所思地说道:“听见了就听见了,你听见什么了?” “我听到爹说你死到临头了,要用我家的两样宝贝来治你的病。” “那两样宝贝啊,说说说说?”一听说有宝贝,我来了兴致。 “黑王蛇和我啊,你这个笨蛋。” “噢,黑王蛇你爹倒是说了,但是,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啊?” “你这人……你到底是真笨还是假笨啊,我就是爹给你提供的第二个要救你这个活死人的药方了,难道你还不愿意和我结合吗?”朱雨说道。 “别逗了你,你什么时候变成灵丹妙药了啊?” “哼,你就是不愿意和我结合。”朱雨气哼哼地说完,竟然撅着小嘴走了。 “难道朱雨说的是真的?”听了朱雨的答案,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过了许久,方方有些明白了,为了医我这个几乎是陌生人的人,朱老三竟然拿出了自己一生的心血,甚至于要献出自己一生的至爱。 朱三清的言语和朱雨天真烂漫的神态又在我脑海中浮闪,想着这个和她爹一样可爱的让人佩服的姑娘,幸福像家乡的洪水,一瞬间把我淹没的完完整整。 但这种幸福,却让我莫名地觉得,这是一种扭曲的幸福,是一种落叶在风中的幸福,是一种时时刻刻徘徊在生死之间的幸福…… 但不管怎么说,幸福就是幸福。 淅淅沥沥地雨仍在下着,屋檐下的串串雨滴在漫不经心中丝丝飘摇坠落…… 第五十八到六十一章 第五十八章 别去 未名酒家。 “韩大哥,一杯水酒,道不尽谢意,谢谢你!”石若兰说着,饮完杯中之酒。 韩风亦昂头喝下,放下杯子,说道:“相逢不如偶遇,能遇到石姑娘这般的人物,也是我韩风的造化,何况只是些举手之劳,石姑娘又何必言谢呢。” 七八张方桌,两三群客,酒馆内,吃肉的吃肉,喝酒的喝酒,都自自在在地乐乐呵呵…… 若兰虽说与我、欧阳等分开之后,处处有惊无险,但心中总是忐忑不安。 喝着苦涩的酒,锁着清秀的眉,想着难言的心事,石若兰突然一阵痛楚。 “石姑娘,只要有我韩风在,便容不得任何人再伤害你。”韩风酸酸恨恨地说道。 “韩大哥,你还是走吧!”石若兰拭了拭脸上的清泪轻声说道。 “你孤零零一个人,我怎么可以走呢,想我韩风上山学剑整整十七载,为的就是御剑除恶,打抱不平。如果有谁想伤害你,他要先问问我韩风手中这把铁剑!”韩风的话呛啷如铁。 “从当初出走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回我自己。我不想做一个没有人保护就活不下去的庸人,也不想做一个眼睁睁地看着姊妹为我流血而我自己却束手无策的人!韩大哥,天涯路远,你我各自珍重!”石若兰说完,昂头饮尽杯中酒,不待韩风说话,拾起桌上宝剑,风一样吹出门外。 “若兰……若兰!”韩风追出门外,看着打马而去的石若兰,良久说道,“石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韩风怀着摔倒的情绪,默默牵过自己的马,又没头没脑地向石若兰追去。 …… 第五十九章 爹 水云谷。 一野的云雾仍在改变着自己的形状,像水,轻轻荡涤;如梦,不断的破灭。 我躺在崖边,口里衔着一根细长的小草,有眼无珠地看着一无所有的天空,眉深锁,事重重。 “爹!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我自语着,刚才去找朱三清的那一幕又清晰地横在了眼前。 …… “朱三哥,我有话问你。”我跑到朱三清的花坞直言道。 “有什么事,说吧。”朱三清回过头向我瞟了一眼,又摆弄起自己的花草。 “你是不是认识我爹?”我陡然激动地问道。 “你爹,你爹是谁?我怎么会认识你爹?呵呵 ,傻小子!”朱三清有些乐了。 “我爹就是谷一通。三十年前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谷一通就是我爹。”我毒毒地盯着朱三清说道。 我说完,朱三清身子突然颤动了一下,弯下的腰慢慢回过来,看着我说道:“唉,天意,真是天意啊!” “三哥,你真的认识我爹,我爹在哪里,他在哪里?你快告诉我,三哥!”我上前一把抓住朱三清,摇着问道。 朱三清有些爱怜地看了我一眼,并未答话,而是就近找了一个石墩坐下,缓缓说道:“二十年前,我治过一个病人,他说他叫谷一通。我给他先后治过三次病,这个我倒是很清楚。” “三次病?我爹有病?娘可从来没提起过爹有病,我爹到底得的什么病,三哥?”我急切地问道。 “我第一次见你爹的时候,他满身是血,就躺在我上山采药的路上,半死不活,我看他还有救,就救了他。刚开始他什么也不告诉我,尤其不愿意提起自己的身世,他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他。后来慢慢熟了,你爹才断断续续地给我讲了一些东西。”朱三清回忆道。 “说了些什么?”我追问道。 “他说他其实不叫谷一通,而是叫原十三,是《十三原经》的十三个护经使者之一。为了护送他说的这本经书,十三个护经使者除了他自己之外都已经先后喋血于江湖。为了逃避追杀,才化名谷一通,隐名埋姓居于深山。但后来还是形迹败露,在一次被追杀的途中遇到山城玉人柳细。从此以后故事就发生了改变,为了搏得柳细儿,你爹居然把辛辛苦苦才得以保全的《十三原经》给了柳细儿的表哥,石崇。没想到石崇凭借《十三原经》,很快便在江湖中树起霸名,并且烧杀成性,几乎无恶不做。你爹本已隐居深山,但听闻石崇恶行之后,心中自责,就想夺回《十三原经》,阻止流血与杀戮。但此时的石崇又哪里是以前的石崇。你爹跟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哼!找了石崇三次,一次比一次伤的严重。”朱三清沉沉说道。 “三哥,那后来我爹怎么样了?” 朱三清停了停又说道,“最后一次,他回来时,还像前两次一样,满身是伤,情绪低落。并且拒绝再接受我的治疗。他说他对不起师父,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违背师父遗训;他说他也对不起天下人,竟然把《十三原经》交给一个江湖败类,为祸武林;他恨自己,无法弥补自己的过错,看着无辜的人流血而又毫无办法。哎,可以看出你爹其实内心也很痛苦。” “哪我爹后来呢,三哥?”我担心地问道。 “他最后不辞而别,他去了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 朱三清看着我失魂落魄的背影,突然一拍脑袋叫道:“对了,天藏,你过来!”我过来,朱老三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天藏,不要伤心,吉人自有天相,你爹应该还活着。嗯,另外忘了告诉你,你吃喝两位大哥明天就要走了,这两个老东西说走就要走,你就留下来调理一下身体,另外我明天也正好有事要出去,顺便送送他们。朱雨不懂事,谷里有什么事的话,还需要你帮着操劳些……” “雨儿,过来。”朱三清唤过女儿,情深意绵地说道:“丫头,爹去子母峰采些相思莲回来,好给你谷大哥医病,你在家里不要捣乱,知道吗?” 朱雨嘻笑道“爹,你这又不是第一次扔下我,走就走,不要搞得这么隆重好不好?”说完拉起我就走。 我僵在那里,麻麻乱乱,想再问朱三清一些问题,竟不知由何问起,便任由着朱雨的扯拉,凌乱而去。 朱三清看着我们走开的背影,捻须笑道:“呵呵,这丫头,从来不把她老爹放在眼里,呵呵……” …… 水云谷亦然云水如天。 我扭头看着水云谷中起伏变幻的云雾,上次和朱雨谈话的一幕又闪现在脑海当中:朱雨:“小的时候,听娘说有一个人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谁呀,后来呢?” “记不清楚了,好像娘说是一个和尚。 …… “爹……娘……”泪水湍湍滑落,我闭上眼睛,极度的悲痛使我抖动着身子,痉挛似的缩成一团。 第六十章 遇二怪 山野孤道,秋风萧瑟。 石若兰正策马而行,忽然看到远处有两人迎面走来,石若兰不知敌友,只好谨慎徐行。渐入眼睑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脸也大,嘴也大,长得丑陋不堪;女的搽脂抹粉,白脸红唇。一看两人便不似江湖善类,石若兰心叫不好,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打马前进。 石若兰正走的心惊肉跳,忽闻后面韩风的喊叫声传来:“若兰,等我!若兰!” 石若兰一看形迹败露,急忙调转马头,向韩风打马狂奔。迎面过来的雌雄二人听到“若兰”两个字,立马来了精神,大喝一声,“哪里走!”飞身便朝石若兰扑去。 石若兰慌忙打马避闪,但哪里躲的过去,只见男的扑闪过来,一把摁住马头,马竟嘶鸣着动弹不得。“敢问前辈是哪路英雄?我与前辈素不相识,为何出手伤我?”石若兰知道难以逃脱,索性勒住马缰说道。 “臭丫头,也不长眼看看,这位是独臂霹雳南天鳄,我乃江湖人称红颜老妖的七星婆婆。” “我从未见过婆婆,婆婆为什么要为难小女子?”石若兰说道。 “哈哈……我为难的就是你,你那个不要脸的老爹石崇,欺骗武林同道,把《十三原经》居为己有。我们要用你把那宝贝儿抢回来,哈哈……”红颜老妖咧着红唇怪模怪样地哈哈大笑起来。 “别动她……”韩风从后面追来。 “妖婆,那个小男人归你了。” “好!”七星婆婆大叫一声,朝韩风迎面飞去。 独臂霹雳南天鳄大手一伸像大猩猩捏小鸡一样把石若兰捏下马来。“丑八怪,别动我!”石若兰大叫。 “你敢骂我丑!”南天鳄大怒,抓起石若兰,“嘭”的一声甩在地上。 “若兰!”韩风被妖婆缠着,只有着急地大叫却毫无办法。 石若兰从地上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流着血丝,对着南天鳄说道:“难道你不丑吗?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清风拂过,石若兰散乱的秀发迎风飘逸着,本来就润泽如玉的小脸掺和着几分怒色,竟然万分的迷人。 看着眼前迷人的若兰,南天鳄竟然如痴如醉结结巴巴地说道:“仙女……。” “天鳄,不要心软,你带那个小妖精先走,待我和这个小男人玩耍一阵!”红颜老妖一边和韩风打斗一边朝南天鳄大声说道。 “好!”南天鳄答应一声,抓起石若兰,三蹦两跃,消失于林野之中。 …… 第六十一章 巴雷 参次的树木,凌乱的脚步。 后退的树木搀不住一颗跌倒的心。 “嗥……嗥……”凄绝苍凉如中箭苍鹰。 我没头没脑的走着,我感到喉咙奇痒,胸口难以抑制的憋闷,我只有大声呼喊才能减轻因胸中憋闷而带来的痛苦。 “嗥……”我像野猪一样痛苦地嚎叫着, “没有了巴雷,谁可以救我?我怎么活的如此无助、如此无奈、如此痛苦!我是一个连自己的父亲都找不到的可怜虫,我一无所有,甚至连这马马虎虎还能喘起的身体也要被拿走了,哈哈……”我东倒西歪地走着,不时地乱云一通。 忽然,我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动静,“巴雷!”我本能地叫道。 真的是“巴雷”!正在向我靠近,“巴雷!”我泪如雨下,张开双臂向“巴雷”迎去。 “巴雷”却呲牙充满敌意地看着我,一步一步后退。 “巴雷……”我失魂落魄地喊着。“巴雷”低啸一声,突然“噌”的一声向我窜了过来,“啊。”我一声惨叫,左腿被“巴雷”咬个正着。如同睡梦中的我猛然惊醒,我本能地举掌下劈,“巴雷”松口躲过,又腾空回转闪电般向我扑来,我伸手一把扼住“巴雷”的咽喉,“巴雷”冲着我的手扭头便咬,同时四蹄奋抓,我连忙一摔手,将之摔了出去。 “巴雷”翻滚落地,盯着我不再攻击。此时,我才意识到,这头狼不是与自己生死相依的巴雷,它比巴雷瘦,比巴雷小了些,后颈上竖起的狼毫还泛着微黄,腰际细圆,像是一头刚成年的狼崽。 怔怔地看着这头野狼,喉咙突然又奇痒起来,我轻轻挠着喉咙,脑海中闪现出巴雷救我的一幕:一滴一滴温热的狼血,滴到我的嘴里,帮我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劫难。狼血,给了自己生命和奇迹的狼血。想着想着,一股异香从喉咙里钻出来,透过我猎取的双眼,飘落在眼前这头刚成年的野狼身上。 看着迟迟顿顿的天藏,狼突然之间再次发动进攻。我站着未动,待狼近身,才呛啷一声抽出幻血宝剑,“嚓!”血影闪处,狼飘着鲜血栽倒在地。 那股热血的香味一下子扑面而来,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幻血剑利上面流动的狼血。“巴雷!”巴雷突然从我的脑海里窜出来,我赶忙低头再看脚下匍匐在地的狼,“你……不是巴雷……”我松了一口气。 把幻血剑扔在地上,跪下,抱起脖胫处汩汩冒血的狼,我伸嘴便吸。一股熟悉的异香再次飘入我的脑海,“巴雷……!”我再一次惊叫,把手中的狼一把抛在地上。 “不是巴雷,不是巴雷……”我神经病一样企图说服自己,但看地上的狼,那狼却分明似巴雷,正冲着自己望着…… 半晌,我才从思念巴雷的痛苦中平静下来,看着地上死去的狼,对于那可以使自己生命再次蓬勃的狼之血,我再也没有兴味。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眼前的这头狼,我决定给他葬了,虽然他不是巴雷,但他毕竟是巴雷的兄弟。 狼终于安葬好了,看着眼前的这堆新土,对于自己的疾痛,我倒有些安然了。不管以后自己再流些泪,还是再伤些心,那又有什么关系,生命不过是一场赠与,对于它,我有何必怀有过高的期待…… 走了几步,我又回头看了看这座凸起的坟丘,想想自己刚刚感觉有了些生命迹象,转瞬间又被判回死刑,我不禁哼哼傻笑起来,既然可以坦然地与死亡对视,我又何惧在地狱沼泽之中的行走…… 第六十二三四五章 第六十二章 群雄逐谷 青山丽水,斜阳竹屋。 “天藏哥,你这腿是到底是怎么受伤的?给我说实话。”朱雨一边给我包扎伤口,一边关切地问道。 “不是告诉你了嘛,我不小心自己摔伤的!”我拉着调子慢慢回答道。 “啊……哟”我痛的大叫。 “让你不说实话,我再问一次啊,只一次啊!”朱雨翘着小嘴警告道。 “好了,好了,大小姐,饶了叔叔一命吧!”我又逗着她说道。 “啊……哟”朱雨又使劲拽了一下缠伤口的布带,我又痛的叫了起来。 “说不说?”朱雨看着我。 “说说,哎哟,你比那只狗还厉害啊,我的姑奶奶啊。”我忍着痛说道。 “嗯?姑奶奶,哈,这个词好,以后就叫我姑奶奶了,好吧,天藏哥?”朱雨自娱自乐地快乐了一会,然后接着问道,“咬你的是狼吧,我的大哥?”看着惊讶的我,朱雨呵呵又笑了起来。 斜阳透过竹林,阑珊地照在朱雨的可人的脸宠上,那件细若竹筒的柳叶长裙裹着她那柳枝般的苗腰,像一条清艳的美女蛇,在我面前来回的摆动,我迷醉在这种该死的温柔里边,只有快乐,没有痛苦。 …… “小姐,谷公子,谷外来了好些人,正喊叫着让谷主出去相见呢!”一丫环急急忙忙跑过来说道。 “什么人这么大胆,天藏哥,我们去看看。”朱雨拉着我说道。 “好。”跟着朱雨三转两弯,到一山峰之上,正好可以看到山谷的入口。只见差不多有几百人的阵容正吵嚷着已经在向蛇王谷内挺进。 “这帮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我爹招谁惹谁了?欺负我蛇王谷是豆府做的吗,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大能耐!”朱雨一嘟小嘴赌气说道,“把他们引入禁区。” “是,小姐。” …… 惨叫声,喊杀声,早把竖于蛇王谷口的界碑抛在了身后,终于找到蛇王谷的这些江湖正义之师,要么仍端刀持剑,喊叫着在蛇阵中开辟前进,要么躺在地上,不管是睁着眼睛呻吟的、还是闭着眼睛打滚的,一个个表情都很丰富。也有不少被拦腰斩断的各色蛇,陪着匍匐在地的人们一同扭曲着。 一条脸色乌青的大汉正死命抱着界碑不住发抖,不知这是否是对界碑最好的诠释,界碑云:“蛇王谷,非请勿进。” “朱老贼,你窝藏罪犯,交出谷一通,饶你不死!”江湖各路英雄仍豪气冲天,叫嚣不绝,人蛇大战持续上演。 …… “小姐,天龙帮、百剑堂、百花坞、还有青阳门等已经到达禁区,请小姐指示!”一家丁跑上山峰向朱雨报告。 朱雨没有半点惊慌,但脸色已然转阴,“将他们放入禁区、调动四大蛇圃全线围堵,让这群瓮中之鳖先尝尝我蛇王谷的厉害!” 家丁领命而去,箫箫的笛音长长短短,哽哽咽咽,尖尖酸酸地响起。 群蛇出圃,探头吐信,从四方八面向禁区扑去。 …… 第六十三章 色 南天鳄背着石若兰流星般飞弛着,鲜血从石若兰嘴里不断流出。 “啊!”南天鳄终于有所察觉,赶忙停下把石若兰放在地上,叫道,“仙女,你怎么了,仙女?” “我中了‘七绝散’的毒。口袋里……口袋里还有一颗药丸。”石若兰声音虚弱,断断续续地说道。 “嗳,知道了。”南天鳄从石若兰身上掏出药丸。石若兰服下,说道:“谢谢你!” 南天鳄终于在一间草屋前面停了下来,将石若兰放在床上。 “你中的可是百剑堂堂主颜无行的‘七绝散’?”南天鳄看着石若兰问道。 “是。”石若兰点头。 “你躺着别动,我去给你要解药。”南天鳄说道。 “你……为什么要救我?”石若兰不知道为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南天鳄结巴地说着,鳄鱼一样的脸竟突然红了起来。 南天鳄走出门,见红颜老妖正带着韩风大笑而回。 “妖婆,仙女中了颜无行的‘七绝散’。我去去就来。”南天鳄冲着妖婆说道。 红颜老妖嘴角不屑地一瞥,说道:“什么仙女,一个小妖就把你迷成这样。”说完,妖婆仔细地端详着被点了穴的韩风呵呵哈哈地阴笑起来。 看着眼前不堪入目还想吃腥的红颜老妖,韩风简直要抽搐了,但又一无办法,只好忍着侮辱偷偷冲解自己的穴道。 红颜老妖不知从哪里弄些水来,一个人竟然呆在屋子内哗啦哗啦洗了起来,一边洗还一边哈哈哈哈地浪笑着。 洗完之后,红颜老妖唰唰唰几下用布条围起一个空间来,然后嗲声嗲气地说道:“等不及了吧,我的小男人。”红颜老妖哼哼唧唧地说完,哗的一声把韩风卷进了她刚刚搭好的私秘空间。 红颜老妖正在发颠,韩风的穴位终于冲开,“啪”韩风准确无误地点中了红颜老妖的穴道,红颜老妖顿时僵硬在那里。 韩风赶忙整理好衣服,冲到石若兰身边,“若兰,我们走。” 不等石若兰反应,韩风已经将之背起,朝山林中跑去。 “小男人!不要忘了老娘,你跑到哪儿都是老娘的,哈哈……”红颜老妖虽然不能动弹,但是嘴巴仍然可以相当清楚地表述自己的欲望。 伴着老妖劲浪的笑声,韩风踉跄的脚步更加踉跄起来…… 第六十四章 焱 蛇王谷禁区。 “大哥,这蛇王谷也不过如此而已,等擒了那老怪物,我就抠出那鸟人的眼珠子,装在我的裤裆里,替众位兄弟泄愤。”百剑堂二堂主司无邪一边用剑拨啦着前面的乱草一边呜呜呀呀地说着。 “颜堂主,听闻这朱老三,因为出生时长相奇丑而被其父母弃于蛇王谷,从小与蛇虫鼠蚁为伍,长大后竟能驱蛇动鼠,如今更是出神入化,王爷吩咐我们抓的是谷一通,倒没必要与朱三清闹得过了分寸。”叶倾城看着颜无行徐徐说道。 “我颜无行纵横江湖几十年,还怕他区区一个蛇王谷。不管他朱三清有什么本事,我今天一定要杀出一条血路,直捣他蛇王谷老巢。”颜无行一捋长须,霸道地说道。 “啊,蛇!蛇!”队伍行进中,蛇已扑来,失魂的惊骇乱叫之声声声撕耳,地上树上,身上身下,全是蛇。 漫天的蛇,如天舞狂鞭,猛烈地抽打着每一个侵犯这片土地的人。所有的蛇,都张着凶猛的大嘴,疯狂地吞噬着一个个出窍的灵魂。 啊啊呀呀痛苦呼喊之声不绝于耳,看着愈来愈多的蛇,满山遍野的蛇,龙博安、颜无行等所有人刚才的骄霸之气早如鸡毛遇强风,飘忽得无影无踪,瞬时之间几乎一个个都找不着北了。 “放火,快放火!”不知谁喊了一句。 “是,对,对,快放火,放火!给老子放火!”司无邪又疯狂地兴奋起来。 火起。瞬间雄起的扑天烈焰果然有效地阻止了群蛇疯狂的进攻,火扑天盖地向四处漫延燃烧起来,一片片噼啪吱咛之声。 火亦如蛇,贪婪的蛇,吐着缭绕的蕊,向四周疯狂地漫延噬去。 …… 第六十五章 我的蛇王我的谷 蛇王谷。 火克木,火过之处,万物皆失去了骨髓,只剩下蒙羞的黑脸和飘零的死灰。 以天龙帮、百剑堂和百花坞为主要阵容的讨杀人马,始以大火为盾,饶幸地挡住了群蛇的进攻;并进而以大火为矛,向蛇王谷深处不断吞杀。区区一个蛇王谷,在这群乌龟王八的搅混之下,倾刻间便是乌烟瘴气。冲杀的、抵抗的、逃命的、俘虏的、被砍杀的、被侮辱的,群生乱相,在这关键时刻都不知所措地终结着自己的生命。烟火深处,我和朱雨被团团围住,朱雨一手抱着命悬一线的丫头春兰,一手长剑驻地,衣衫不整、泪眼婆娑。我咬着牙剑横胸前,刚才过多的撕杀,使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血水迸出,疼痛难忍,但是,我又有什么选择,只要血未流尽,我便与责任同在,面对眼前这群嗜血的动物,我有一丝恐惧,也有一丝死亡来临时的欢乐。 “堂主,所有的地方都已搜遍,没有找到朱三清和那个姓谷的和尚。”有人跑来报告。 颜无行听了捻须呵呵一笑,道:“有这两个娃娃在手,我看他朱老妖如何跑出我的手掌心。” 这时,一个百花坞的人过来向百胜天贴耳报告。百胜天听闻之后得意地一笑,转向颜无行说道:“颜堂主,据我的人报告,在此山左后方有一山洞,里面颇为怪异,人有进而无出,不知堂主可否有兴趣同去一看?” 颜无行听闻之后砸拳说道:“那还等什么,一定是朱老贼的藏身之所,快走!” “那,这两位怎么办,堂主?”一人指着我和朱雨问道。 “擒了他们,一块儿带去。”颜无行指着二堂主司无邪说道。 “颜无行,你这个不要脸的老贼……你们不能去,你们不能去!”朱雨见他们要去黑蛇窟,声嘶力竭欲以阻止。 “哈哈……蛇王谷你不是不让老夫进来么?老夫不是照样进来了,想你老子竟然躲在一个山洞里面当缩头乌龟,怕我到如此田地,你爹既然给了老夫这么大的颜面,老夫自然是要前去谢他的!哈哈……”颜无行说着,大笑着忘形而去。 朱雨冲上前去欲加阻挡,反而自己被群贼所擒,我也因为久病成恙再加腿上有伤,也如雏鸡般被轻松搞定,众人推搡着我们向黑蛇窟走去。 此时的朱雨心中自是无以言说的凄冷惨淡。“爹爹毕生苦心经营的蛇王谷,竟在转瞬间苍绿变黑土。这里的每一棵草,每一棵树,每一条蛇,都是爹的血肉啊!不知爹回来看到如此场景,还不知要怎样伤心难过。如今,这群王八羔子又发现了爹最珍爱的黑王蛇,如果黑王蛇再有个什么闪失,那么爹一定会与蛇俱焚。”朱雨不敢再想下去,麻木地跟着这帮正义的江湖泼皮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约莫半个时辰,到了黑蛇窟。一人前来报告:“堂主,进去了十几个兄弟,到现在一个也没有出来。” “哼,这个缩头乌龟,见不得天日么?”天龙帮帮主龙博安恼怒地说道。 “呵呵,龙帮主,我想朱老爷子可能是畏冷怕寒之人,我们何不替他生把火,好替咱们朱爷暖了身子,这样,他或许会愿意出来和咱兄弟们见上一面的。”颜无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啊,哈哈哈哈,我明白了,姜还是老的辣,颜兄,还是你厉害!来人呢,点火!”龙博安与颜无行互相吹捧着。 人马开始忙活起来,拾来的枯枝干柴很快堆得老高,望着马上就要冒烟儿的柴禾,除了朱雨和我之外几乎所有在场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得意之情,他们都在不慌不忙地等待着一场好戏的上演。 杂乱的人群中有两个人,一直关望着被绑在树上的我和朱雨,他们不是别人,是石若兰和韩风;人群中还有两个人,他们不是别人,是天云和欧阳清华。他们都在担心着我,而此时的我却是一无所知,我想不出还有谁来救我,对于死而言,我甚至于渴望它能够痛快的降临,但是,还有一种生的本能,催生着我活着的幻想。 “颜无行,我爹根本不在那里,你不要点火!我求求你了,不要点火!”朱雨拼命地乞求着,声声嘶哑声声痛苦。 百胜天一手举着已经点燃的火把,回头望着朱雨揶揄地说道:“朱大小姐,既然你爹不在里面,那你紧张个什么啊,再者说了,你爹死活不露头,我们也很为难啊。” “我爹出门办事去了,这两天就回来,百伯伯,求你了,你再等他两天好吗,如果两天时间他还不回来,你想怎么着都可以,求你千万高抬贵手啊,百伯伯!”朱雨低声下气地央求着。 “哼哼,乳臭未干的丫头,以为我们这些老东西都是三岁小孩么?两天后,两天后你就等着给你爹收尸吧!”百胜天说着话,手中的火把向柴垛抛去。 百胜天抛出的火把,像一颗幽灵似的火种,在空中摇曳着自由的身姿,向堆积在黑蛇窟面前的枯枝堆中落去。 在这颗火种即将找到同胞之前,凌空突然传来一声猛喝,火把亦被凌空踢飞,众豪侠都在等待着一场好戏的上演,没想到剧情突然出现了转折,不由凝神屏气,观察着这位身着布衣旧帽的不速来客。 “爹……您回来了!”在这要命的关头,朱三清终于出现,朱雨既无颜羞愧,又万分期望爹爹的到来能够挽救这场生命的悲剧。朱雨懦弱地看着朱三清喊了一声,朱三清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被禽困着的女儿和我,眼神中看不出有责备,也看不出有关怀。 依然昂首傲立的各大帮派还是最终赢得了朱三清的注意,朱三清一眼扫尽,轻蔑地说道:“天龙帮、百剑堂、青阳门、百花坞,你们也算得上是江湖上有些声响的门派。想不到,竟然趁人之危,做出这种以众欺寡,以邪欺正的行为,而且还用放火烧山这种卑劣无耻的手段来对付一个隐居山野的老夫,你们还有什么脸面站在世人面前充正自大!” “哈哈,朱老邪,俗语云‘以毒攻毒’,清除你这种武林毒瘤,还有比这更有效的方法吗?哈哈!”青阳门青道子撇着公鸭嗓子嘎嘎说道。 “朱三清,你出来就好,赶快说出淫贼谷一通所在,你的乖女儿和乖女婿也可以少受一些苦痛。”天龙帮帮主龙博安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放屁,快放了我女儿,你们这群恬不知耻的东西!”朱三清话未说话,身子腾空而起,向龙博安劈面激射过来。 龙博安知其舍命相拼,肯下重手,便不敢贸然接招,慌忙移身换形,躲开朱三清一掌。朱三清第一式虽然力道强大,但亦知第一招必然不会有果,所以,第二招早已虚势而出,一招“原驰银蛇”,臂如灵蛇掌如索命银枪再扑老贼龙博安,龙博安心中惊骇,舍命狂舞“天龙剑法之御龙七式”,剑气刹时成风,始守而攻,与朱三清的“银蛇清风掌”酣战成一团。 众人皆趁夜色未定,提臀翘首,屏息观战。 大战三十余回合,朱三清虽然略占上风,但龙博安的天龙剑法却也擗护得宜,一时间,竟也无法使其就俘。朱三清不由心中着急:再拿不下老贼龙博安,观战一旁的颜无行和百胜天、青道子等人迟早会加入战斗,那么自己就无半点胜算了。想到此处,朱三清再无半点犹豫,缩手屏息,气纳风云,运掌发力,只见狂风顿起,四面人影,处处鬼痕,好像有千百人一下子向龙博安铺天盖地地袭来,龙博安大骇,天龙剑法顿时方寸大失。 狂风尽去,老贼龙博安木然地站着,一动不动,似乎三魂七魄突然被厉鬼抽走一样,呆立片刻,轰然倒地。 众看客大惊,还未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只听百剑堂堂主颜无行脸挂阴云呐呐说道:“‘千夫所指’,果然……果然是谷一通的功夫……看来,传言非虚,你朱三清果然和姓谷的有勾结!” “哼哼!颜掌门好眼力,这招‘千夫所指’确实一通大师所授,你若想领教,我朱三清奉陪到底。”朱三清冷冷说道。 “哼,想和你朱老邪讨教的恐怕远非我颜无行一人,你和姓谷的淫贼串通一气,为祸人间,怕是人人得而诛之!”这招“千夫所指”是谷一通独创秘功,神鬼莫测,威名久震武林,颜无行自然不痴,哪里肯与朱三清单独切磋。 天龙帮二爷龙博海见大哥横死眼前,暴愤而出,长剑飞舞,喊杀着誓夺朱三清性命。朱三清哪里把它放在眼里,迎着横斩之剑,不闪不避,一招“陈尸千里”大脚平飞而出,龙博海全心怒火,只顾砍杀,不顾其余,见朱三清突出怪招,不及避闪。只听“呯”的一声,龙博海横飞而出。 其它乌合之众,见老二受伤,老大倒毙,三两忠义之徒大喊杀出,被朱三清三腿两脚瞬间击毙,余人皆唯唯诺诺,只留下嘴巴煽火,鼓动百剑堂、青阳门为其做主等等。但其它门派,关键时刻,都以自保为上,竟无人搭理天龙帮余众。 事情正在尴尬,颜无行又转过神来,向朱三清说道:“朱老邪,别忘了,你女儿和那小子还在我们手上,说出姓谷的下落,好饶他们不死!” “对,快说出姓谷的淫贼下落,要不然我们就放火了!”不知那个鸟众在喊。 “谷老贼,你杀了我们龙帮主,我们和你没完,兄弟们,放火!”又一鸟众和着前面的话,火把便向前面掷了过去。 “兄弟们,放火,为帮主报仇!”一时间,喊声振天,火把也两两三三八八九九地从天而降。 “不要放火,不要放火!不要放火!”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朱三清慌忙向柴堆急身飞射,以图拦截住飞来的火把,但,火把越来越多,朱三清四肢无论如何灵变,也无法档住火如飞簧。火燃起来了,火把依然在增加,朱三清还在火焰中奋力抢扑。 “爹,快出来!爹,你快点出来,爹……”火愈烧愈旺,烈焰滔天,朱三清依然固执地扑着火,烈焰如蛇,张着飘忽的嘴,将朱三清完全含入了口中…… …… 夜半,人酣。黑蛇窟洞里洞外的火依然缭绕不息。 烟雾中,一身焦黑的朱三清对着黑蛇窟另一端的石壁,静立片刻,气贯双掌,朝石壁轰然击去。石沫飞扬,石壁却仍若磐石。朱三清并不气馁,憋足余力,朝石壁又狠命连击,石壁还是动所未动。朱三清没了力气,大声咳嗽着倒了下去。黑王蛇暴厉地张着大嘴,在炙热的洞中扑来过去。洞中,除了火舌,便是浓烟。 缓了片刻,朱三清终于又醒了过来。他慢慢爬起来,搬起旁边的一块大石头,朝石壁死力地撞去,一下、一下……灰尘的起落中,朱三清突然惊喜地发现面前的石头终于有所松动了。但无论怎么推打还是不开,朱三清又趴在了地上。浓烟呛的他已经接近崩溃,片刻,朱三清又嚯然站起,顿足纳气,气游力转,“啊……!”随着一声大喝,朱三清的双掌如开山猛斧,几十年的全部内力瞬间全部拼出……石破山崩,灰石起落中,洞口终于裸露出来。朱三清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挣扎的黑王蛇,闭上了双眼。 第六十六七八章 第六十六章 有朋自远方来 火蛇横掠过的蛇王谷,看上去像一个在灶炕里烘熟的土豆,七八分焦黑,三两分尚好。一片涂炭的生灵,一派袅袅的邪烟。 残椽破屋。 “还我爹……还我爹……你们还我爹!”被捆在柱子上朱雨,衣服破绽百出,身上鞭痕处处,蓬头垢面,正低一声高一声地做着无谓的反抗。 “臭丫头,你再喊叫,小心老子扭了你的脖子!”龙博海横眉暴目地说道。 “你姑奶奶是吓大的吗?有种现在就杀了我,你们这群混帐乌龟大王八!尤其是你,你这个黑王八羔子!”朱雨的嘴巴就像是一把带着寒冰闪着寒光的长矛,见人就是一枪。 “啪……啪啪。”朱雨脸上又多了几条粗大的指痕。龙博海掴了几掌,怒气尚未发泄完毕,哼了一声带着余气踱步而出。 “姑娘,他们问你的东西,知道什么就说出来,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刚才那位爷是我们二当家龙博海,脾气不好,你这样下去,这几天就难保你活过。”这位二爷的跟班,站在一旁一直不语,看二爷出去,慌忙凑到朱雨耳前小声规劝。 “啊……呸!”朱雨一口血沫端端地吐在这位脸上。 “你……你,猪脑子,彻头彻尾的猪脑子!”这位仁兄好心相劝,招来如此待遇,确也始料未及,不由指着朱雨大骂而出。 朱雨分不清好歹,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刺猬,只有收缩自己的身心,以稚嫩的小刺来迎接敌人千般的蹂躏。 另一破屋外,百胜天伸头看了一眼吊在屋内的半死不活的我,问道:“有什么结果?” “爷,这小子可能活不了几天了,我们还没打,他就先吐血,并且一气接一气地吐,他还求我们把他打死,爷,你说该怎么办呢?”打手甲汇报道。 百胜天倾耳听完,眉头紧锁,向辽远的群山无奈地望了望,回头说道:“朱三清死了,那丫头和这小子就是唯一的线索,不能再出现什么闪失,听到没有?”百胜天顿了顿,接着恨恨地说道,“那姓谷的既是死了,我也要挖出几块骨头来!” …… 黑夜时,有人盼着晨曦微露;白日时,有人盼着夜袭黑纱。不同的人们始终有着不同的期盼。但日与夜显然有着自己的轮回,白日殆尽处,夜幕悄来临…… 四双眼睛两双两双地望着同一个小屋,他们渐渐地渐渐地靠近,看门的大汉一个抱着刀靠着门框打盹儿,一个坐在地上上半身斜倚着墙正不温不火地打着呼噜。 天云示意欧阳别动,两支银针蓦然出手,两个汉子显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还没来及痛苦就完成了活人到死人的过渡。 终结二人,天云猫身近前,破窗探看,只见昏黄的油灯下,一个人像一条黑黄干瘪的腊肉一样被呆在梁上。天云不由得双眼潮红,颤声叫道:“天藏哥。” 屋内的两个大汉听到了天云的一声微呼,立即有所警觉,抱剑而出。 天云知道自己漏了声气,再不敢出气,身子附贴于墙上,伺机而动。一人朝天云走来,天云剑出手,只听当当当当刀剑交鸣之声,另一人马上过来增援,一边张口欲喊,但是嘴张的很大,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一柄长剑正端端地从其背后刺进了他的胸膛,另一人见增援未到,正自诧异,忽听背后有异,腾挪转身之间,两把剑已几乎同时从前后结束了此鸟的生命历程。 天云没想到此时此刻竟会有人援手,诧异地说道:“多谢英雄援手。”话未说完便急不可待地跑入屋内。 “天藏哥,天藏哥,你醒醒啊,天藏哥……”天云眼泪花花叫道。 “天云。”有人喊。 天云回过头来,“天云。”石若兰轻声喊道,走进屋内的竟是若兰。 天云破涕为笑,用袖子拭了一把涕泪,啼笑皆非地喊道:“小姐,怎么会是你?” “此事说来话长,谷大哥怎么样了?”石若兰关心地问道。 “天云。”我睁开一线眼睛,微弱地喊道。 天云惊喜地回过头,叫了一声天藏哥,把头一下子埋进我怀里,嘤嘤哭泣起来。 “傻丫头,见了大哥就这么难过吗?”我忍着痛笑道。 “天云,谷大哥,我们还是快走吧。”欧阳拉着石若兰催促道。 天云点了点头,我看着他们说道:“朱雨呢,她……她在哪里?”看他们有些诧异,我补充道,“朱雨就是蛇王朱三清的女儿,你们知道她在哪里吗?” “知道!”韩风跨进屋内说道。 “嗯?你?”天云诧异地看着韩风,韩风一拱掌,笑着说道:“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大伙正不知缘故,石若兰介绍道:“这位是韩公子,我离开你们之后,巧遇韩大哥,路上蒙韩大哥多次仗义相助,今日到此也是途中听闻蛇王谷有谷伯伯的传言,才和韩大哥一块赶来。想着或许能和谷大哥见上一面,没想到真的见到了大家。” 石若兰说着话,韩风扶进一人,此人正是朱雨。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还是赶快走吧”欧阳催促道。 “嗯!” …… 人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东西,从暗无中来,再从暗无中逝去,如墨的黑夜,又将一切蒙蔽。 第六十七章 老板结账 经过几乎一整夜的长途跋徙,终于从黑暗里钻了出来。满眼是望不穿的晨雾。大家都抱着自己的肩,又是累又是冷,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夜露所湿,只够维持生命的那点热量如何也暖不热身上的片片单衣。 “咱们先弄点吃的吧?!”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把途中作拐杖用的树枝放在一旁,看着大家,“我现在才算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做‘饥寒交迫’”。 大伙没人说话,但都“扑扑通通”地一个接一个把自己撂在地上,继而像卸去了重担似的,叫爹喊妈哎哎呀呀地舒展起来。 火起,大家围着火一言不发,良久,朱雨若有所思的说道:“天藏哥,我们这是在逃亡吗?” “是。” “我们为什么要逃亡,我们要逃到哪里去?”朱雨接着问道。 看着无邪而殃的朱雨,我叹气说道:“逃亡就是要逃避死亡,有人想要我们死,可是我们又不想死,那么我们就只有逃亡了。” “可是我们要逃到哪里去,天藏哥?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蛇王谷,也从来不想离开蛇王谷。那里有我的一切,有我爹,有春兰,有杏儿,还有我七叔叔……”朱雨说着,哭了,哭的我心也跟着一阵一阵的痛。 “好丫头,别哭了,啊,你说的我全知道,别哭了……”我被朱雨哭的心中发颤,也不知如何相劝,只有傻瓜自语般喃喃以对。 朱雨伏在我肩膀上哽咽了好一会儿,说道:“天藏哥,我离开蛇王谷的唯一原因,不是为了逃避死亡,而只是想跟着你,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你现在就告诉我,我这就回去。” 听朱雨如此说,我不由心中一酸,我知道没有亲人的感觉,朱雨需要一个依靠,而这个重任又责无旁贷的落在了我的肩上,其实我心中也很苦,但是我还是对朱雨笑着说道:“傻丫头,说些什么傻话,哥哥怎么会不喜欢你,你如果愿意回去,到时候我陪你一块回去就是,但不是现在,知道吗?” 朱雨闻言,马上破涕为笑,指着我的鼻尖认真地说道:“天藏哥,这话我可是记上了,到时候你一定要陪我回去哦。” 朱雨笑了,大家也都笑了,但大家笑的都心事重重。 作为一个男人,朱雨的伤心与痛苦,泪水与欢乐,责无旁贷地渗进于我的身心之中。 我忽然想起自己的父亲,同时也想起了一个人——石若兰。 此时的石若兰,衣服上亦是泥斑处处,一缕凌乱的秀发搭在她清纯的眼角上,略略翘起的小鼻子自然而然地带着一份尊、一份真、一份傲。无论何时,即使她的脸上全糊上黑泥巴,只要你望一望她的那双明澈如雪的双眸,你脑海中浮现的就只可能是地上清郁的紫罗兰或天上圣洁的白云。 我偷偷地注意着石若兰,一种陌生的感觉冲击着我的眼睛,使我根本无法辨别我与她的距离,甚至她是谁,她到底是谁?一种爱不得恨不能的感觉又似如潮的群蚁向我狂噬而来。 …… 顶着晨露,拖着疲倦,我们终于走到了一个小镇——潘家岭。 所谓的镇,不过是三五鹤立的几家商铺夹着一根儿牛肠状的“大街”,站在“大街”的这一端,一眼便可以望到“大街”的那一端,但是现在大伙都很满足,因为我们又看到了似乎是久违了的人间烟火。 一整夜的长途奔徙,一整夜的行尸走肉,看见人间烟火之色,还真有些“魂兮,归来”的味道。欧阳深切地拥有着现在的这种感觉,不由喟叹道:“看似陌生的人与人之间,原来骨子里竟有如此根深蒂固的连结,失去了对方,便也失去了自己。” 大家各怀感触,正四面张望,只听韩风说道:“看,客栈,还真的有家客栈!” 潘家岭镇上的人们有的已经扛着劳作的农具上山或下田了;有些赖散地过客,不紧不慢地穿街而过,亦有些临街的居民什么事情也不做,只是依着墙,或靠着门,用土黄色的眼睛木乃伊般地看着街上走过的一个个人。 我们几乎是一路冲进客栈的,迫不急待之情可见一斑。店家引路,进入房间。床用土坯砌成,床上空无一物,给人一种斑驳陆离之感,但床面还算平整,有床便成眠,又夫复何求呢。 回到进餐的地方,等了许久,终于等来酒菜,三言两语逗笑完毕,大家便开始疯狂地吃起来,尤其是我,胃口出奇的好,一口气喝完一大碗热乎乎的黄米酒,紧着又拿起一根带满横肉的大骨便埋头撕咬起来,吧唧吧唧的鼓舌吞咽之声,大伙都是一副暴殄天物的快感和得意。 门外马蹄声喧嚣而至。 “店家,牛肉黄酒快些上来!”语音未落,只见三条汉子泼步迈入。汉子见到我们,短暂对视之下,都是一怔。汉子收回豹子似的环眼,并未发难,只是徐徐落座,向店家要起酒菜。 喧闹渐入平静,双方都谨慎地吃着,连嚼食的嘴巴都加上了“小心”二字,生怕弄出一点响声似的,缓缓的嚼,慢慢的咽,徐徐的喝。此时,除了静,还是静。但愈是静,便愈是可怕,因为静的极致是死亡。 突然,马蹄声又来,又是五条大汉走进我们的眼睛,几个大汉进屋,目光一下子便定格在朱雨身上,第一批进来的三人见援手已来,都抹着嘴巴站了起来,我和韩风一看不妙,按鞘抽剑,示意若兰朱雨快些躲开。 为首的汉子看自己人都已蓄势待发,便大刀一摆,率众饿虎捕食般冲杀过来,我和韩风迎敌而立,握着宝剑,静等对方破绽的来临。 刀来剑往,叮叮当当,双方一片混战,几日来的压抑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幻血剑出,剑影和对方的血影瞬时便混为一片;韩风的“寒天剑”更是如九天寒冰,锋锐无比。几条大汉皆是三二流的高手,见了我等,自是像遇见了活鬼,功夫还未施展,几招过去,便已经纷纷倒地。 扫了一眼这些倒地的皮囊,我说道:“走。” 韩风回头看着若兰等人说道:“天龙帮的主力,应该还在后面,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大家点头称是,不敢再作收拾,直接走人。 在倒毙的天龙帮众身上摸了摸,还是摸出一包碎银来,在手里掂了掂,我一把扔给蜷缩在一旁的老板,说道:“老板,结帐。” …… 第六十八章 老头儿 路没有终点,又是莫名奇妙的一味延伸。 秋末的风,哗哗地搜刮着地皮上生命的遗迹,丝毫不再照顾人们心底的层层寒意。 脱离蛇王谷那帮正义之士的威胁,寻找拓拔湛兰的路便有些漫无目标,一路上信马由缰地走着,忽然,前面传来哭嚎之声。 “怎么回事?韩兄弟,我们过去看看!”说着,我一夹胯下之马,寻着哭声狂奔而去,韩风也紧马追上。 不远处的地上竟然横竖着几具尸体,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正在旁边伏地哭涕,小孩旁边,站在一个老者,银发白须,正漠然地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老伯,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问道。 老者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后面赶来的韩风等人,说道:“年轻人,杀人越货见过吗?哼哼,天下什么帮什么派,什么寇什么匪,有什么两样,还不都是些衣冠禽兽的东西,见货便起掠夺之心,见色便有占有之意。”老者愤愤地说完接着又叹道‘“只可怜了这个孩子!” 韩风赶到,接道:“老伯,世上还是好人多,坏人少。你看,这个孩子遇见了坏人,不是也遇见了你么?” “哼,我?我就是好人么?”老者看了一眼我等,问道:“难道你们也是好人?” “呵呵……”韩风尴尬地笑道,“老伯,我们当然是好人了!” “好,那就请各位好人收留下这个可怜的孩子,老夫有事要办,告辞!”老者说完转身便走。 韩风没料到老者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竟然一时语塞,失去了主意,于是,我赶忙接道,“如果老伯为难,我们自然没有让这孩子弃于荒野的道理。” “天藏哥,但是我们现在还自身难保呢。”朱雨说道。 老者停住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问道:“敢问这位小哥姓名?” 我心中一阵奇怪,回道:“老伯,晚辈姓谷,名天藏。正和诸位兄弟赶往屠龙岭寻找天下第一剑客拓拨湛兰,不知老伯可听说过此人?” “天下第一剑客?哼哼。倒是听说过,不知诸位找他何事?”老者捋着胡子说道。 终于找到一个知道天下第一剑客的人来,我心中大喜,“老伯,我们千辛万苦寻找拓拨前辈,是因为听说拓拨前辈不仅剑术天下第一,而且医术也是人间无二,我朋友被奸人所伤,特来寻求前辈施救,不知拓拨前辈仙居何处,万望老伯告知晚辈,晚辈感激不尽。” 老伯闻言,没有看我,反而看了一眼若兰,满是苍桑地说道:“有命的去求死,无命的却求生,浮云如烟,浮生如梦,施主又何必强求呢?” 若兰听老伯言的深切,想必不是凡人,于是不敢怠慢,接着说道:“还是老人家看得通透。对于晚辈而言,生死自是无缘强求,人生的来去也由不得我自己。但人之将逝,放不下的怕也不是自己。” 老伯听罢捻须呵呵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还有些参悟。”说完,又回身拉过还在抹着眼泪的小孩,道:“孩子,别哭了,你爹妈已死,随爷爷去吧。”说着拉起小孩便走。 老伯的三言两语句句举重若轻,不是凡夫俗子所能道来的,莫非自己苦苦寻觅的天下第一剑客就是面前的之位老伯?眼看其就要离去,我忍不住跳下马抱拳大喊道:“拓拨前辈,还请救下舍妹性命?” 老者没有回头,边走边念道:“子母峰顶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子母峰。”我和朱雨不由得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回蛇王谷。”我大叫一声,调转马头,向蛇王谷狂奔而去,若兰韩风等自是相随,纷纷打马扬鞭,绝尘而去…… 第六十九到七十四章 第六十九章 落云 蛇王谷。 没有了撕杀的蛇王谷又显出了本来的自在。几大帮派的鸟人们把蛇王谷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到谷一通的任何线索,更别替《十三原经》了。江湖上这些势利之辈,见窥宝无望,已纷纷动摇了信念,开始陆续离开蛇王谷。 “娘的,我就不相信那秃驴能飞到天上去。”龙博海忍不住又骂起娘来。 “二帮主,先别急着骂娘,看这是什么?”叶倾城信步而来。 “有什么好看的,那姓谷就是他娘的飞到天上去,也他娘的应该掉下来根鸟毛吧,可你看……”龙博海没好气地说道。 “呵呵,谁说不是呢,不是我闲得慌,还真说不好就错过了这根鸟毛。哈哈……”说着话,叶倾城得意地挥舞着手中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快拿来看了,别在哪里吊哥哥胃口。”龙博海看叶倾城似乎真的带来了什么,立马就急了起来。 “龙兄请看。”原来叶倾城拿的是一幅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山水画,在龙博海面前徐徐展开。 见上面不过只画着些山水,龙博海气馁地说道:“叶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老哥寻开心。哥哥是粗人,没心情欣赏他娘的什么山水。”说完,没好气地又坐了下去。 “哈哈,龙兄,依你这脾气,那姓谷的就是站在你眼前,怕你也未必见得。” “叶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龙博海见叶倾城话里有话,不由得一屁股又站了起来。 “龙兄请细看。”叶倾城指着眼前这幅画的文白念道:“子母峰顶千寻塔,闻听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顿了一下,叶倾城接着说道,“哥哥再看这落款。” 龙博海顺着叶倾城手指处,念道:“落云书于某年某月某日” “子母峰?叶兄是说……”龙博海看着叶倾城若有所思的问道。 “正是,传说拓拔湛兰隐退之后,以落云自居。如果兄弟没猜错的话,谷一通藏在子母峰的可能就很大,我已经查明,由蛇王谷向南,穿过青风林,便可到达子母峰后山。只是……” “只是什么,兄弟快讲。”龙博海急不可待地问道。 “我担心的是这条路线我们从未走过,蛇王谷到处都是毒蛇,路上凶险难测。还有一条路,就是出蛇王谷绕至子母峰前山,这样的话就会安全一些,只是路程远了些。”叶倾城说道。 “哈哈……你我众帮派能踏平蛇王谷,还登不上他子母峰了么。叶兄弟,有难我天龙帮顶着,不过如果你叶兄愿意走远道,那也甚好。”龙博海有了一些线索,豪气又长。 “如此甚好,哈哈,幸亏我青阳门众尚有余部可以效力,如果我们兵分两路,同时开进,不但可以保证我们进山的先机,而且也可以防止姓谷的有逃脱之虞。”青阳门青阳子笑着进来说道。 龙博海瞥了一眼青阳子,没好气地说道:“如果青阳门愿意打前锋,那就更好了,但如何克敌,小弟不才,还请青阳兄指教?” “嗳,龙帮主,叶少主,我青阳门不过小小数百帮众,如今留在山上的也不过三五十人,要擒一个普通人倒全没问题,但要对付那姓谷的老狐狸,我青阳门充其量也只能给天龙帮打个下手。哪里敢打肿脸充胖子,坏了咱们的大事。”青阳子奸笑着谦让起来。 龙博海知道青阳门一贯趁火打劫的习性,自不把青阳子放在眼里,哼了一声对叶倾城继续说道:“我龙博海性子最急,忍不住耽搁。我天龙帮今天就直穿青风林,挺进子母峰后山,叶兄率其余人马绕至子母峰正面,我们力争后日破晓之时到达山下,咱们前后夹击,不知叶兄以为如何?” “龙帮主,百剑堂也少不了要去的,我们还是请颜堂主过来一块合计一下,二爷以为如何?”叶倾城不慌不忙地说道。 “好,请颜堂主!”龙博海大声吩咐道。 …… 第七十章 子母峰 尘土杂起,草木后飞。 正扬鞭急赶,忽听对面有马蹄声传来,声势喧嚣,由远而近。 我感觉不妙,缰绳一抖策马斜入道旁密林,大伙鱼贯而入,马静人歇。 “天藏哥,我们干嘛要躲起来?”朱雨不解。 我扭头看了看即将出现的马队,小声语道:“来者不善,谨慎点没坏处,懂吗?” 朱雨不知所以地点点头,期待着这些人快些过来,好看看她天藏哥的判断是否有误,一会儿自己好加以批点。 “韩兄,愿不愿意,抓条鱼儿来玩玩?”我看着韩风笑着问道。 韩风点头会意,看看大家,一拍胸脯说道:“看我的。”说着,悄悄地向路边靠去。 等这队人马飙近,我们才看清楚,原来是百花坞的人。 只见他们在马背上猫着身子,全无二心地一直狂奔,快马曳风,可以听得见他们衣服在劲风中扑啦啦撕响的声音。六十余人的马队,转眼间主体便已脱离视线,三五落后者在后面打马急赶。 韩风见时机已到,一招“猎鹰霸空”从林中激射而出,接着又一招“鹞子翻身”急转而下。马队最后的汉子仍在弓着身子往前急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韩风已在其后面啪啪啪连点几穴。人与马瞬间受制,还没有来得及反抗就韩风连人带马拖入山林,整个过程如鹰俘鸡、如风过耳,完美得不着一点痕迹。 韩风把抓到的汉子推到众人面前,得意地说道:“谷兄,看看这条鱼怎么样?” 众人拍手称好,我走过去,问道:“我问你,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老实交待!” 韩风过来解开汉子的哑穴,汉子懵懂得不知措,慌乱地问道:“你们要干吗,你们是什么人?” 天藏呛啷一声抽出利剑,剑梢对着汉子的脸啪啪两下,然后切着汉子的脖子问道:“你听好了,我问你,你们百花坞的人这是要去哪里?” 汉子大概知道了问题的严重,大叫“啊,爷爷饶命,我说我说。” “快说!” “是去子母峰。”汉子鼻涕眼泪地说道。 “子母峰?你们去子母峰干什么?”我等陡然惊起。 “我们少主说谷一通就在子母峰,现在天龙帮、百剑堂等帮派都在往子母峰开进。” “叶倾城怎么会知道谷一通在子母峰上,快说!”我急急问道。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只有我们少主知道,爷,你饶了小的吧,小的上有父母,下有妻小啊,爷!”汉子正在求饶。韩风从背后啪的一掌击在汉子的脑袋上,汉子立马没有声气,扑啦一声倒在地上。 众人正在惊呆,韩风一拍手掌笑道:“别这样看我好吗,我只是把他打晕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谷……谷伯伯在子母峰呢?”天云问道。 “别想哪个了,咱们还是赶快想想办法吧,现在各大帮派都在往子母峰逼进,如果让他们抢了先,就不好办了。”我看着大家说道。 “如果抢时间的话,我们还是从蛇王谷抄近路吧,我爹好像就是走的那条道。”朱雨说道。 “不。”我摇了摇头。 …… 第七十一章 清水镇 清水镇。 清水镇在附近算是一个大镇,清水河从小镇一旁缓缓流过,小镇宁静而美丽。 镇子上最大的一家客栈,清水客栈,现在已经人满为患了。 “老板儿,菜怎么还上不来,耽搁了我们少主的大事,小心要你脑袋。”一汉子摔着筷子干着着急。 “爷,你稍等,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今儿人实在是多,你看我这人手一下子……”店家自知得罪不起,一个劲地赔着不是。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快些上来就是。”叶倾城耐着性子说完,突然又若有所思地问道,“嗳,对了,店家,过了这清水镇,前面是……?” “噢,过了这清水镇啊,再往前不出三十里,就是子母岩,子母岩是一个小山村,就坐落在子母山下。”店家说的倒也详尽。 “噢,谢了。” “爷……慢用。”店家亲自倒上茶水,慌忙下去。 饭菜慢慢上来,百花坞这些饿极了的鸟兽们终于不再喧嚣,开始争先恐后地吞咽。后院里的马匹,伙计也给撒上了干草,都乖乖低着头,用大舌头卷着自己爱吃的草料。 后院的墙头上平白多了三颗人头,皱着眉毛,眨巴着眼睛。他们不是别人,正是韩风、我和朱雨,观前瞻后一番,我示意韩风开始分头行动。 没费什么周折,我和朱雨已经放倒了客栈的小伙计,朱雨换上伙计的行头,畏缩着靠近厨房。 “小二,端菜。” “哎,来了。”呼喊之声不绝于耳,所有的服务人员都忙得上下如梭。朱雨推门进入厨房,做添乱状一会儿舀水一会儿尝汤,转眼功夫已完成了自己的下药任务。 “去去去,出去忙活,别再这儿添乱。”大厨一边炒着菜一边有些着急了。 “喔,噢,好好好。”朱雨慌忙掩饰着退出厨房。 后院里,韩风正在和所有的马匹亲密接触,一边吁吁地梳理着这些牲口的毛,一边正小心地一个一个斩断缚束它们的缰绳。 …… “告诉弟兄们,准备出发。”叶倾城一边用手帕抹着嘴儿一边吩咐。 “是,少主”,随从应声而起,却不自主地“嗵”地放出一个响屁来。另一个随从刚想笑,却觉得自己肚子也忽然不自在起来,只好皮笑肉不笑地用手掌扶着自己的肚子。 少主的命令还未下达,下面的骚乱声却传了上来,人叫的马嘶的盆翻的碗碎的,声声脆,声声响,顿时杂乱一团。 叶倾城正在纳闷,跌跌撞撞上来一人汇报道:“马,少主,马,我们的马……” “马倒底怎么了,快说!” “马,跑了,您,快下去看看吧。”上来的人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后院说道。 叶倾城三步并作两步到后边打开窗户一看,心中一紧,只见大火缭绕,所有的马匹都在四散奔逃。 “快下去,堵住所有的路,一匹马都不能给我少了。”叶倾城大怒。 “是,少主……堵住所有的马,少主说了,一匹都不能少……” 百花坞的这些鸟们现在全都乱了阵,一匹匹受惊的马四散奔逃,没有了缰绳的束缚,甚至有的马鞍也被韩风卸去,一匹匹高头大马全都撒着欢儿的跑,而且这些马打又打不得,摁又摁不住,除了少数几匹窝在角落里没机会跑的马被逮住之外,其余的都在和内急的主人赛着脚力。 “谷大哥,走吧我们。”石若兰低声说道。 “你看,呵呵。”我回头一看催自己的是若兰,撇嘴叹道:“唉,只可惜了这场马戏,我们走。”说着,拉起朱雨的手,起身走人。 …… 第七十二章 处处浮云遮望眼 所谓不翻山者不知山之深,不近颠者不知行之艰。龙博海抬头向前望了望,用手拨拉拨拉头上挂着的一些树叶草屑,骂道:“娘的,除了树还是树,连他娘的走到哪儿了也不知道。” “呵呵,龙少主,这么快就着急了,走这样的生路可是急不得的,越急你就越不知道自己在哪儿。”颜无行看着龙博海说道。 龙博海知道颜无行在笑他,但颜无行也没说错,自己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鼓着气继续攀登。 “帮主,要不咱歇会儿先,咱爬的也有些时辰了吧。” “歇你娘的狗屁,给老子爬快些。”龙博海头也不回骂道。 “嗳,爷训的是。”建议的那只笨鸟马上闭上鸟嘴又攒劲爬了起来。这些不会飞的鸟们一字长龙向前缓缓地行进着,鸟瞰之下活像一只大虫在林野间若隐若现地蠕动。 …… 拖住了百花坞等部的轻骑,韩风、欧阳、天云、若兰、朱雨和我,自然先于他们出现在了山的另一侧。 天渐渐黑了下来,但双方都仍然在艰难地攀与登。 雾愈来愈浓,夜越来越黑,亮起的火把在夜雾里发着几乎看不见的光。 …… 黑暗的天际终于有些苍茫起来,所谓的东方发白,应该就是如此吧。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登上了子母峰顶,拖着疲倦的身躯,感受着山峰之上夺人心魄的寒意,眼望四周,除了黑夜的黑色,便是云雾的鱼白了。 天慢慢放亮了,大家却傻了眼,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千寻塔的踪迹。大家一个个颓丧地坐下,都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失落地咬着嘴唇望着山腰上化不开的云雾,不知所欲思,不知所欲想。 欧阳眼望天际,笑语道“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呵呵。” “子母峰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上最高峰。”石若兰念叨着说道:“既然是千寻塔,自然没有一眼就可以看到的道理,难道一定要等到鸡鸣日升之时吗。” “天藏哥,小姐说的有道理,你别着急,等到鸡鸣日升的时候我们再仔细看看吧。”天云见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劝说道。 “嗯,我知道。”我吸了一口晨雾答道。 “韩大哥,多找些树枝来,我们把火堆拢大一些。”不知于何时,朱雨和韩风已经拢起了一堆火。 在等待中继续疲倦,在疲倦在继续等待…… 太阳终于探出了金黄的脑袋,一束金色的阳光照在欧阳的脸上,欧阳努力地拉开沉重的眼幕吐了两个字:“日出。”接着又合上合眼,继续酣睡起来。 “谷大哥,快起来,太家快起来,太阳升起来了。”石若兰叫嚷道。 我“啊”的一声警觉,赶忙一骨碌爬起来,找了一个最高的地方站上去,向四方瞭望起来,但是一眼望去,除了一野的云雾之外,还是一野的云雾。 “谷大哥,看那里。”石若兰突然高兴地叫了起来。大家赶忙聚在石若兰旁边,顺着若兰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在对面云雾缭绕的群山之间,一座突出的山峰在浮云穿梭中显现出来,刚升起不太强烈的阳光竟把它照得甚为清晰。 “那只是一座普通的山峰啊,若兰姐姐,和我们要找的千寻塔有什么关系呢。”朱雨纳闷道。 大家都很纳闷。“你们再看,看这座山峰像什么?”若兰不急不忙地说道。 于是大家便再看,再看。 我正在生疑,忽听欧阳说道:“子母峰?难道那才是真正的子母峰?” “是的,表哥,你们看,那紧依着山峰的那一个小的山头,就像一个处在母亲怀抱中的孩子,你们再看那座大的山峰像不像孩子的母亲?” “像,像!”“对,越看越像,这一次应该不会错了。”大家不由得附和起来。 “我明白了,人们之所以找不到千寻塔,就是因为大多数人都像我们一样,误认为这座山就是他们要找的子母峰,原来真正的子母峰根本就不是这里。” “那我们还等什么,起程吧弟兄们!”韩风激动地叫道。 有了方向,路便不再难走。我们劈荆斩棘找到了一条拐七拐八的小路,很快消失在密林当中。 这边,天龙帮的鸟众也都哈啦着大嘴爬上了“子母峰”。龙博海一脸的倦意,但还是扯着嗓子指挥道:“别歇了,给老子起来,找找那个什么塔、对、千寻塔、在哪里。” 一帮鸟众都登高四望,除了雾还是雾,看不见一只鸟。 “帮主,大伙都找到几遍了,连千寻塔的影子都没见着,更别提还有什么寺庙之类的了。” “难道他叶倾城故意骗我?”龙博海遍寻无果,不由疑窦顿生。“龙二爷,你可千万别把兄弟们当猴耍!”颜无行耷拉着老脸说道。 “二位爷,稍安毋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叶岛主应该也快到了。”青阳子嘴巴上劝着别人,自己心里却也泛起一丝被欺骗的感觉。 第七十三章 苍山里 柔柔的湿湿的雾,如看不见的细雨,滋润着山野的苍苍草木。子母峰本身已经很是奇险,所处的整个山脉亦尽纳绝壁深谷,怪石苍松。秋风来袭之时,只见浮云万里诡变,万壑松风起伏,极是壮观。 怀着期待,享受着路途中原始的风景,大家都畅所欲言地聊着自己心目中的天下第一剑客。 朱雨道:“天藏哥,你说拓拨湛兰既然是天下第一剑客,那他为什么还要一个人躲在这种地方呢?” “你说呢?” “我说吧,他要么是看破了红尘,要么是没看破红尘。天藏哥,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清楚,你理解我的意思吧。”朱雨撒娇道。 “傻丫头,就你话多,背后议论别人可是不对的,小心大师听见,他直接拴了你的舌头。”我笑着回答朱雨的问话。 “讨厌,人家说的也是实话,他干嘛拴我的舌头,才是你呢,你认为谁都像你一样坏吗。” “欧阳兄,这爬上去又爬下来,爬下来再爬上去,你这身子骨儿,受得了吗?”韩风一边爬着山一边看着欧阳清华问道。 “对我来说,确确实实是个考验。”欧阳吃力地回答道。 “韩兄有所不知,欧阳本是名闻洛阳的大才子,可惜如今被我等拖累得沦落于风尘之中,如今怕也习惯了我们这种草莽岁月了,呵呵,我说的对吗,欧阳?”我接道。 “那也就是说,本来你欧阳是一良家闺秀,如今倒沦落为……为……”韩风故意含着一个“娼”字不吐,让欧阳着急。 “韩大哥你快点闭嘴,都是你们害了本才子,现倒反过来说笑于我。”欧阳也幽默起来。 …… 日落之时,众人终于登上了真正的子母峰顶。 子母峰顶已是小径成蹊,蹊旁不是苍松古木,就是繁花异草,间着鸟鸣,身处其境,让人不由得忘却了所有的疲倦与尘世凡嚣。 我等正四下张望,忽听身后有人说道:“各位施主别走错了路,这边请!” 回头一看,站在眼前的竟是前几日在路上指点自己的那位老伯,我连忙抱拳说道:“晚辈谷天藏拜见拓拨老前辈!” “年轻人就是性子急,诸位先随我到客室休息,晚膳之后,枯云大师自会相见,随我来吧。”老伯说着回头带路。 初来乍到,也不好多问,只是一路跟着老伯。顺着通幽的小径走不多时,一座别致的石砌庭院出现在大家眼前,大门一旁的草地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石头,上面几个飘逸大字:落云禅院。 …… 第七十四章 清秋梦影 “藏儿,能够帮助找到你爹的只有两个人。”娘牵着我的手缓缓嘱咐道。 “娘,哪两个人?” “一个是洛阳王石崇,一个是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拓跋湛兰。”柳细轻轻说完,便飘身而去。 “娘,你去哪里,你别走,娘,你别走!”看着飘忽而去的娘亲我失声大叫起来。“娘,你不要走,娘!”我呼喊着,一着急从梦中突醒过来。 “娘。”抹了抹自己额头上急出的冷汗,心中感觉很是不安,毕竟梦亦是心迹。我刚刚平息躺下,突然感到窗子外面有什么动静,“谁?”我警觉地问道。 一道影子一闪而逝,全无一点声音,我赶忙提剑追出门去。 举目四望,全无一点儿声迹,望着当空的寂月,我不由很是纳闷:“莫非看走了眼?”睡意未尽本也不甚清醒,加上秋夜微凉,更没有心思在如此模糊的事情上穷加追究,于是又回去横在床上,切切酣睡起来。 朱雨起床,匆忙用水吻了一下脸,便清风一样笑着往我这边跑,朱雨到门口,正好撞见天云从房间内出来,“姐姐早!”朱雨打着招呼,直接走了进去,但进去一看,“嗯?怎么还在睡?……天藏哥,你怎么还在睡,都什么时间了,你快起来,我还等着你带我去看落云大师呢?” 被朱雨摇着,感觉还蛮是舒服,索性就是不起,任由她摇。我正享受着这种感觉,朱雨突然不摇了,竟凄凄楚楚地哭了起来。这哪里还了得,我赶忙起床,两三下收拾干净,笑着对朱雨说道:“我看呀,这天底下倒没什么比你的哭功更具有杀伤力了,你要是早点哭,我不就早起床了嘛,真是!” 朱雨心里止了伤心,但仍噙泪说道:“你爱起不起,管我屁事。” “哎,我说现在的大小姐,怎么一个比一个厉害,说起话来,都是屁来屁往的,啊?” “行了,你少给我瞎扯,你告诉我,天云姐姐刚才来找你干吗来了?”朱雨认真地问道。 “她来过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可是才被你给叫起来的,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我莫名奇妙地问道。 “那倒是,那她来你这里做什么?我来的时候看见她从你这里刚出去。”朱雨嘟着小嘴说道。 我转过身扶着朱雨的肩膀,严肃说道:“朱朱,你呢谁的醋都可以吃,就是不能吃你天云姐姐的醋,因为她是你姐姐,知道吗?” 朱雨红着脸,扭身推开天藏的手,嗔道:“谁说人家吃你的醋了,讨厌!”说着,就往外跑。“啊,老伯,对不起。”跑着的朱雨又不小心和突然出现的老伯撞了个满怀。 “呵呵,丫头,跑这么快干嘛去啊?”老伯乐呵呵地问道。 “没事,老伯伯,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见拓拨前辈啊?”朱雨问道。 “是啊,老伯,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大师?” 停了片刻,老伯理了理胡子说道:“落云大师十几年前就已经离开人世了,你们如果只是找落云大师,那你们已经可以回去了。” “死了?那老伯所言的大师是?”我一阵惊鄂。 “枯云大师,落云大师的唯一弟子,也就是子母峰现在的主人。”老伯徐徐说道。 “枯云大师,他现在在哪里,晚辈能否一见?”我实在有些着急起来。 “呵呵,刚才我来这里的时候,正好碰上你家小姐犯病,现在枯云大师正在给她诊治。”老伯不急不慢地说道。 “啊!老伯失陪,我先过若兰哪边去看看。” 韩风正守着门,欧阳也着急地来回着急着。韩风拦下急不可耐的我,说道:“枯云大师正在给小姐治病,不能进去。” 我和韩风几人,都在室外百无聊赖地耗着时间,一无可干,加上担心,着急地让人有些气馁。 室内,枯云大师正襟团坐,双手起落之间,真气开始在石若兰周身流转,想让真气贯通易,但想修复受损的血脉五脏可就难了,运行两个周天,枯云大师自觉时机成熟,便引导着真气从若兰的阳关、命门、至阳、神道、风府一路施力伏冲过去,石若兰自觉一股气血直冲上来,“啊”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痰来。枯云大师又调理了一下若兰的生息,收回元气。石若兰一下子感觉胸部以及全身都轻松了许多。正不知如何致谢,只听枯云扭头向外面说道:“你们可以进来了。” 我等自然是一下子冲进来,谢过大师,围起若兰,眼见若兰气色见好,大家自然是心中欢喜。 我忽然注意到一旁的枯云大师正神色凝重地看着我,我不由又拱拳说道:“再次谢过大师。” 枯云大师并未搭话,右手却突然向我抓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枯云已经捉住了我的手腕,并从手腕处一摸而上,瞬间又回。 枯云收住手,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又没救你的命,要你来感谢么,七绝散的毒不是那么容易治好的,我再给她炼副丹药,今天晚上明月 第七十五六七八章 第七十五章 天御六剑 明月透过霭霭的云雾照着静谧的子母峰,一切都很静,除了我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枯云大师把见面的地点安排在后山的排云涧,但是,明月当头之时,我还是赶到了。只见一道飞瀑从山崖的一侧倾泄而下,洋洋洒洒。飞瀑下面,是一个诺大的湖,在月光下闪着黑亮的鳞光。枯云大师正站在湖边的石坪上,袍子在秋风中飒飒地抖动着。 我刚刚站稳,还未及说话,只听枯云大师说道:“拿出你的剑。” 疑惑地抽出自己的剑,我问道:“剑?不知大师要剑何用?” “治你的病。” “我的病?用这把剑来治我的病吗?”我愈发迷糊。 “你体内有两股很强的‘气’。‘气’本为生命所需,人拥有浩然之气方可立足于天地万物之间。你病就病在于这阴阳两道真气之上,其不能互补和谐,反而嚣张乖戾,不能调和,郁于体内。如此下去,总有一日,必然身心崩裂而死……我现在教你‘天御七剑’,引导出你体力的至阳之气,使其气尽其用。勤加练习,这股真气你自然就可以收发自如。而你体力的至阴之气,其实不过是一股至柔之情,你但可以尽情发泄出来,去爱你之所爱,去恨你之所恨,只有这样,也才能成全了你。剑胆情柔,本是侠者本色,但你却为外物所拘,本该相互裨益的两道真气,反而让你混噩于体内,郁积成伤。若非今日老夫及时发现,后果……不堪想像。” “‘天卸六剑’乃‘剑圣’拓拨前辈之秘创绝学,不知大师因为何故要传授于我?”虽然惊诧于枯云的病理推断,但我还是冷冷地问道。 “你学习便是,握好你的剑。”枯云说道。 “你让我学,我就偏不学,你当初抛弃娘亲,其罪难赦,你想拿出这东西来遮羞,你当我稀罕么?”我心里嘀咕着,装做没有听到枯云的话,冷冷说道:“我与大师萍水相逢,前无血缘,后无恩泽。请大师说明原因,要不然,我谷天藏纵是躺尸街头,也不会接受别人的嗟来之食。”说完,将手中幻血剑呛啷一声插在地上,转身就走。 枯云默默地看着我,转过身去,背对着我,轻轻喊道:“藏儿,你又何苦逼我?” “你终于肯叫我了吗,你现在肯叫我了吗?当年为了我娘,你抛弃了发誓要保护的《十三原经》;现在,你又为了《十三原经》抛弃了发誓要用一生来爱的我娘、还有我……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这样叫我,你还有什么资格这样叫我?”我流着泪像一头恨天愤地的野狼大声地控诉着。 “你娘,她还好吗?”枯云问道。 看着背对自己的枯云,我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也转过身去,两个人背对着。 秋风突然紧了,把我的心一下子吹到了深冬。 “这些年,虽然没和你们在一起,但我与你娘的感情,又岂是时空可以阻隔的。我爱你娘,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不论是生,还是死,她永远在我心中。”枯云静静地说道。 “或许过去,你确实给了我娘幸福,但是,从你离开之后,你与我娘的这种感情便变成了一把刀,不断摧残着娘的心。你知道吗?每次看到娘不由自主地山上山下地张望,又满脸失落的时候,你知道娘和我是什么感受吗?”我恨恨地说道。 “每一个人身后可能都有一些东西,它可能是一个人,让你无法面对眼前的一些事;也可能是一些事,让你无法面对眼前的一个人。藏儿,你还小,有些事你还不懂。”枯云说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确实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只问你,你既然已经得到了落云大师的真传,为什么不下山去找我娘?”我又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当年为了你娘,我错将《十三原经》交于石崇之手,最终酿成祸害。在弥补这个错误的过程中,我屡次败在石崇手上,我感到愧对天下苍生,绝望之至,决定投崖自弃。后被落云大师所救,并将毕生绝学传授于我。但是,在接受师傅武功的同时,也答应了师傅的条件,那就是:三十年不得离开子母峰。”枯云说着,水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所以,你就要整整抛弃我们三十年吗?” “藏儿,离开不等于抛弃,你可以怨恨你爹,你也可以一直怨下去,现在你集中精力,我把天御六剑传授给你。”枯云说着,摆开姿势,大喊一声:“万物皆为气,气就在身心之中,融天地之正气而发乎心情,至于意端,气皆是我我皆是气,出剑!”只见一道剑影从枯云身后呼啸而出,如一道苍龙在空中挥斥翻腾,时左时右,苍龙与沙石齐飞,风云为之变色。 看到惊奇处,直觉浑身发冷。又听枯云大喊一声:“六脉天龙”。只见空中的苍龙突然之间化为六道白光,咆哮着朝对面的巨石封杀过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小山一样的巨石竟然瞬刻间灰飞烟灭。 …… 第七十六章 生死场 如果说盛夏的太阳是一个关东大汉的话,那么晚秋的太阳便只能算是一个白脸儿的书生了,刚过了午时,太阳便已失去了血色,白煞了脸几要退去。 天龙帮、百剑堂、青阳门、百花坞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挤挤攘攘到了子母峰的半山腰。正在行进中的各大帮派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走在中间的龙博海问道。 “各位爷,前面有人挡路。”有人急急来报。 龙博海、颜无行等上前一看,只见前面的台阶上站着几个人:枯云大师、天藏、天云、若兰、朱雨、欧阳、韩风…… 颜无行不由得哈哈大笑道:“铁鞋踏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 “千年种因,一朝有果,事事相因事事空,不知施主怒登子母峰,所为何事?”枯云静静说道。 “一通老贼,你就是扒了皮我也认得你,你以为你躲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们就找不到你了吗?”青阳子扯着母鸭嗓子叫道。 “哈哈……哈哈……”云雾中突然传来一阵狂笑,笑声未落,只见一人从云雾中飘落了下来。 “爹?”石若兰看着来人惊疑地轻呼了一声。 “石施主。”枯云也是一脸的意外。 石崇落地,蔑了一眼颜无行、龙博海等人,冲着人群说道:“王大人、杨大人,既然来了,又何必充当缩头乌龟呢?” 话音落地,人堆里走出两个人来,正是王恺、孙秀。 “王大人,你我争斗了大半辈子,今日我们的恩怨也该有个了结了……只不过你王大人御用的四大狂人怕是已经变成了四大死人了吧!哈哈……不知今日王大人和孙大人又请到了什么奇人异士?竟然敢擅登着子母峰?石某拭目以待哦。”石崇不阴不阳地说道。 “石大人不要误会,你我平日虽小有过节,但过去了就过去了,今日我和孙大人率众至此,只是想让案犯伏法,别无他意、别无他意。”王恺陪着笑说道。 石崇哼了一声,转身向枯云说道:“老贼秃,为了找你整整花了我二十年时间,二十年啊,还是让我找到了你。想不到我石崇聪明一世还是糊涂一时,当年竟然相信了你这个秃驴。哼哼,《十三原经》到底还有几卷,你就如数交出来,免得老夫再为难于你。” “我原本要用三十年的时间来等你,没想到竟然提前了十年。《十三原经》已经让你霸占了二十年,今日就是它物归原主的时候了。”已经进入临战状态的枯云冷冷地说道。 “哈哈……二十年不见,还是那么不自量力。”石崇大笑着已准备随时进攻。 两人绕完口舌,皆感多说无宜。 “啊”二人突然同时大喝一声,向对方飞去。高手过招不见招,只见沙走石飞,云翻雨覆,两人凌空飞来飞去,一会儿在东,一会儿来西。众人瞪大了眼睛跟着观战,只看得个个心惊胆颤,头晕目眩,两人战有半柱香的功夫,只听枯云大喊一声“六脉天龙”,云雾中突现六条青龙,向石崇咆哮而去,只见石崇亦运气大喝一声“十三十三,一脉擎天”,两股真气哗啦啦直直相遇,轰隆一声巨响,直炸得山河为之破碎,日月为之无光。 浓烟散去,只见枯云斜躺在地上嘴角溢血,石崇亦捂着胸口口里淌着血丝。 “哈哈……咳咳……怎么样,老贼秃……你还不是我的对手。”石崇指着枯云晃悠悠地说道。 “老贼,拿命来!”我舞起幻血剑向石崇扑去。 剑已近身,石崇身似未动,却已轻轻躲过,天藏回身再扑,剑剑成丝,向石崇包裹而来,石崇刚受内伤,一时竟郁于我的剑网之中。 自从枯云给我解开心结之后,真气虽不能颐指气使,但内力却陡增不少。加上对“天御六剑”秘诀亦有所悟,此时对付受伤的石崇,毅然占了上风。幻血剑在我手中第一次能够随心所欲,威力不禁大显。 石崇在我的纠缠之下,步伐开始缓慢。见石崇露出破绽,我赶忙一招“天龙归心”,幻血剑的血影陡然间大炽,直扑石崇心窝。 “天藏哥,不要啊!”石若兰见形势危急,大声喊道,“天藏哥,不要伤害我爹!” “兰儿?”听得若兰声音,我心中不由一软,宝剑遂慢了下来,正在犹豫不知所措,只见石崇突然凌空一掌向我袭来,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嘭”的一声,我被石崇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掌。 “啊……啊”我被震出老远,鲜血从嘴里不断涌出。 “哈哈……哈哈……大地苍茫,谁堪争锋。哈哈……”石崇展着双臂,大笑起来。 “崇哥……”石崇听得声音,笑声嘎然而止,静静地转过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凝神望去。“细儿,细儿,真的是你吗?”石崇看着飘过来的柳细儿,眼泪夺眶而出。 “崇哥,你还记着细儿么?”柳细儿素衣轻裹,脸上挂着淡淡的愁怨,轻轻走了过来。 “是的,你是细儿,真的是细儿,细儿”石崇激动地一把把柳细儿揽在怀里。 “啊……细儿,你?”石崇忽然推开柳细儿,向自己身上看去,只见石崇的胸口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柳细儿紧握着匕首在石崇迟疑的瞬间又向里推进了几分。 “细儿?你不是细儿”石崇说着啪的一掌朝柳细儿胸口拍去,只听“嘭”的一声细儿横飞而去,跌落在我不远的地方。 我赶忙爬过去,撕下细儿脸上的人皮面具,“云儿?”我大声惨叫道。躺在地上正是天云,只见天云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我,吃力地说道:“天藏哥,我其实是江湖人称四大狂人之一的易水寒胭冷天云。天藏哥,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大把的泪珠从我脸上滚滚滑落。 天云爱怜地看着我的悲伤,手抖动着从头上摸下一根银簪,说道:“交给……交给你爹……天藏哥,我不在时,照顾好自己……”说着,天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天云!”我对着苍天大喊起来。 “爹,你怎么样,爹?”若兰跑到石崇的身边,抱着石崇惊慌地问道。 石崇低头看了看插在自己胸口的匕首,一把推开若兰,说道:“兰儿,你躲开,爹没事。” “哈哈……精彩,史无前例的精彩,今日我王某总算饱了眼福。”一旁的王恺突然拍掌大笑起来。王恺走近石崇,摇着肥胖的脑袋继续说道:“石大人,你我相处二十余年,你从来没把我王恺放在你眼里,你想没想过,你有朝一日还得感谢我,因为不是我王恺谁还会送你归西呢?哈哈……” 石崇听得王恺放肆地大笑,回过头来,蔑视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说话。” “石大人果然是一条硬汉子。”扬秀拍手说道,“其实我和王大人也无意为难你石大人,王大人也不过是想看看那《十三原经》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而我杨秀所要的,说出来不怕石大人笑话,传闻石大人金谷园中养着一位美艳的女子,叫绿珠!我杨秀别无所求,只求一近香泽。今天,只要你石大人肯服了这个软,我扬秀与王大人便决不再为难大人,你我还是一朝臣子……” “放你娘的狗屁。”石崇勃然大怒,不等杨秀说完,拨出胸口上的飞刀“唰”的一声朝扬秀扔去。 飞刀扑面而来,杨秀躲避不及,“嚓”的一声飞刀从杨秀脸颊贴皮划过,杨秀又惊又怒,用手摸了摸脸上的血迹,大叫道:“给我抓住他们,违者格杀勿论!” 江湖武士及王杨所带兵卒早等的不耐烦了,见头儿下了死命,便都蜂涌着冲杀上来。 “仙女!仙女……!”所有的人都在拼命冲杀,却突闻喊叫声传来。 众人缓手一看,只见南天鳄大叫着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喊叫着仙女仙女。 南天鳄一溜烟跑到若兰面前,大嘴哈赤着说道:“仙女……药。” 若兰看着南天鳄,感动地说道:“南大哥,谢谢你!” “还等什么,给我抓住他们!”杨秀再次发布命令。 众人于是又挥着刀剑喊杀冲上,子母峰顿时乱战一片。 “带若兰快走!”石崇一边对付着攻上来的人一边朝若兰这边说道。 南天鳄和韩风护着若兰和欧阳边打边退,但仍处于重重包围之中。 “小姐!”若兰正在着急,忽听空中有人喊叫,若兰抬头一看,正是风筝侠谢天。 “谢伯伯,我在这!”若兰挥着手说道。 话音刚落,谢天已经飞至眼前。只见谢天伸手一把抓起若兰,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抓起便走。 “给我放箭!”杨秀叫道。 待弓箭手醒悟过来,风筝侠已几近消失,三五支箭像征性地划入空中,又漫无目标地落下。若兰已走,南天鳄和韩风就松了口气,掩护着欧阳,慢慢撤离。 石崇见没了后顾之忧,大叫一声:“六龙归位、翻山倒海!”双掌夹着风雷闪电打出,掌风所及之处血肉横飞。“六龙缠身、千变神龙!”石崇再一掌打出,刚围上来的人顿时又横尸一片。 百剑堂堂主颜无行、天龙帮二帮主龙博海、百花坞坞主百胜天等见石崇虽然受伤,但仍似苍龙出海,打的如此过瘾,皆不敢与之对接。 打着闹着的只有吃见石崇耍的神奇,不由大叫道:“石崇,我来和你玩。”话音未落,双掌向石崇扑去。石崇迎上双掌轻轻粘住。 “别把我落下了。”只有喝赶忙跟上,双掌抵住只有吃后背与石崇较起劲来。 “再算我一个。”“还有我。”颜无行、百胜天、叶倾城、龙博海、青阳子等人也参与进来,一字长龙与石崇相恃起来。 石崇与枯云对掌之时便已受内伤,加之刚刚真气肆意挥攉,被天云刺出的血洞又开始向外汩汩地冒起血来,现在又以其一人之力与只有吃等多位高手较量,自是处于劣势。相持片刻,只听石崇又大叫道:“十三十三、一脉擎天!”风雷又起,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只有吃等七人竟一并被雷霆之力猝然震出。 石崇亦后退数步,“哇”一声一股鲜血从石崇口中溅出,洋洋洒洒地喷出老远。石崇站着未动,站着站着,忽然“嗵”的一声轰然倒地。 见石崇已毙,枯云大吼一声,一招“千龙摆尾”。顿时狂风顿起,裹着沙石向敌人四面呼啸而来,人们纷纷掩住头颅回避这股强风,待风声息时,再看,枯云、天藏、朱雨已经不见了踪迹。 王恺大怒,气急败坏地吼道:“快去给我追,抓不到人我要了你们的狗命!” …… 第七十七章 暗夜 山入夜,夜入墨。 子母峰顶,一个个烧的正旺的火把照着这些活人的脸。凸起于人们眼前的是一座座新起的坟莹,碑文曰:易水寒胭冷天云之墓、碑文曰:洛阳王石崇之墓、碑文曰:青阳门二代弟子胡启明之墓、碑文曰:…… 王恺、孙秀、龙博海、颜无行、叶倾城等冷冷地站在这些坟莹前面。 王恺看着石崇的坟墓忽然吩咐道:“拿酒来。” 属下拿来酒具,倒上。王恺端过,站在石崇墓前说道:“你我虽争斗半生,但在朝上可以共享勾心斗角之乐,在朝下亦可享受花天酒地之快,今日痛丧吾兄,实为难心之事耳!”说完,王恺伤心地把酒洒在了石崇坟前。 接下来,王恺走到天云坟前,洒上一杯酒,悲悲切切地说道:“当日老夫狠心把你送入石府,只侥幸你或许可以全身而退。没想到,孤家还是失去了你啊,云儿!” …… “大人,该回去了。”一个人小心地说着。 王恺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属下,又用手摸了摸天云的墓碑,叹了一口气,说道:“走吧。” 众人跟着王恺走,王恺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火光中天云的墓坟,黯然离去。 …… 一个不知名的山洞,一堆火正忽左忽右地扑闪着,火黄的光映着枯云、朱雨和我。 枯云手里拿着云儿交给他的那支银簪,细细的端详着,突然,枯云脑海中“唰”的一声闪过一幕:那天晚上,自己去石府救柳细儿被围,柳细儿就是用这根银簪自毙的。 “细儿”枯云想到此处,“唿”地一声站起来,脸上青筋暴涨。“细儿,细儿……”枯云踱着步子来回地喊叫着。 偶尔有泪从我的脸上寂然滑落,不断重复着两道曲曲弯弯的斑渍。我只思念天云,我只想她,想她的笑,想她的好,想她回来。我的心自然如烧过的朽木,寂冷成随时飘散的死灰。 “枯云大师,你怎么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下山?”朱雨看看我,再看看枯云,不知所措地问道。 “天一亮,我们就下山。”枯云望了一眼我和朱雨,又看了看手中的银簪,闭上眼睛坐下打起禅来。 不知道枯云为什么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但是从枯云的一举一动里,是可以看出他对娘的感情的。枯云肯下山,我自是欣慰的,一方面可以终于完成娘交给自己的任务,另一方面说明在枯云心里还是有娘和自己的。 …… 第七十八章 十三原经 云雾中的子母峰依然是那么神秘,她犹如一位伟大的母亲,始终用至高的母爱,宽容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枯云回头默默地注视着子母峰,像一个将要离开母亲的孩子。 “大师,你还有什么放不下吗?”朱雨看着枯云说道。 “人生如朝露,处处永别离。”枯云黯然语毕,看了一眼朱雨和我说道,“走吧。” 虽然我心里抵触枯云,但是,枯云的这句话我却是深有同感的,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从爱到恨,从生到死,一幕一幕,无不惊心动魄,撕人心魂。 心情不错的便是朱雨了,想着要见我娘,可能也是自己的娘了,心里便欢快地扑腾乱跳。 “枯云大师,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走着走着,朱雨突然问道。 “可以。”枯云闭着眼说道。 “你当年把《十三原经》给了石崇,是为了得到柳前辈的爱吗?你后悔过吗?”朱雨斜过脸看着枯云。 “其实当年把《十三原经》交给石崇,除了你柳前辈这层关系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枯云喟叹道。 “还有一个原因,那是什么,枯云大师?”朱雨一听还有原因,像小孩子淘到了宝贝一样兴趣倍增,眼睛濯濯地盯着枯云。 “这是一个秘密。” “大师,什么秘密?” “我交给石崇的那卷《十三原经》并不是真的。”枯云说道。 “啊,我知道了,你把真的藏了起来,然后把假的《十三原经》给了石崇。”朱雨说道。 “不,真的我也没藏起来,我们一直护送的《十三原经》本身就是假的。”枯云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枯云大师?”朱雨和我都惊奇起来。 “此事说来话长。《十三原经》为摩尼老祖十加摩尼所创,被视为五界圣经。一直由摩尼教圣世教主鸠摩尼罗保护。后来,随着鸠摩尼罗年岁的增高,人们对于《十三原经》的觊觎之心便现出端倪,向摩尼教挑衅的行为也不断发生。直到最大的一次——狼山血拼之后,年老的鸠摩尼罗感觉保护《十三原经》已经力不从心,便决定将经书交由其师弟鸠摩智的第一高徒,人称天下第一剑的拓拨湛兰保护。转移经书的任务后来交给了十三罗汉,我便是十三罗汉中最小的原十三。原本大家都以为我们要保护的就是真的《十三原经》,但是在出发前的那天晚上,我偶然听到了师祖鸠摩尼罗和师叔阳羡尼罗的谈话,才知道这一切。”枯云大师解释道。 “你听到什么了,枯云大师?”朱雨紧追不舍地问道。 “那天晚上,我收拾行礼时,突然发现我平时最爱玩的那把小金刀没带,回去寻找时,正好撞见师祖和师叔谈话,师祖问师叔做好了吗,师叔说做好了,除了内容是假的,其余的就和真的一样。后来,师祖为了不让这个秘密泄露,甚至动手杀了阳羡师叔。后来,我们就一直保护着这卷假的《十三原经》让人一路追杀。” “噢,我明白了,枯云大师。”朱雨说道。 “那你和石崇的事又怎么解释?”我问道。 “当时,我想《十三原经》本来就是假的,就是给了石崇又能怎么样,没料到这卷《十三原经》虽然是假的,但是,当时阳羡师叔为了做的逼真,里面保留了一些真的内容。石崇又是一介武学奇才,自然从中悟出了一些道理。”枯云慢慢说道。 “原来,这一切都是鸠摩尼罗的圈套。”我说道。 “生活本来就是一个圈套,从生至死,从哭到笑,由相见至别离,我们哪一天又不是在圈套中度过的呢。”枯云停下来说道。 “啊,枯云大师,这样说可以吗?生命是个圆,生活是个圈,呵呵,你看可以吗?” “可以。” “哈哈,好玩好玩,这样说,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圆圈圈里了,哈哈!”朱雨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像个僵尸一样一无声息地跟着后面。 …… 末章 第七十九章 柳细儿 山依然青青透碧,道依然蜿蜒如肠。 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道水,走在这不老的山水之间,自然会引起世人抚髯吹须悲白发的喟叹。看山水静默,思流年蹉跎的伤感亦升腾缠绕在枯云的心胸。 我和枯云,父子多年未相知,一朝相处竟然一路无语。 两人默默走着,朱雨不时地打着讪,我不知道爹的心事,也不懂他的心事,不知其所思,亦不知其所感,我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亲爹,是娘日思夜恨的那个人。 昔日盈满茑声燕语和无尽欢乐的高山小屋,如今倒像是一个一只脚已经踏进坟墓的老人,嘴歪眼斜,机能败衰。房屋的支柱上已是霉斑处处,一副大风起兮白茅飞,明月可以为灯屋内可以观月的破露模样。 走近木屋,屋顶上的草枝斜横出来,在冷冷的秋风中瑟瑟抖动。我突然觉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并且这种可怕的预感竟然变得愈来愈强烈。“娘,娘,娘我回来了娘!”我大喊着撞门而入,屏着气看遍了所有的小屋,“娘,娘……”,三屋转尽,还是一无踪影。 枯云呆呆站在这扇熟悉的门外,此时此刻,这个一米八几的老男人,竟然失去了抬脚迈入的勇气。 “娘……”我冲出屋外,在房屋的西北角,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坟莹。我害怕地跑过去,粗糙的石头上刻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谷氏柳细之墓,谷天云泣立。 碑前,端放着一架七弦古琴,上面已灰土封面。 “娘……娘……这不是真的娘,娘,藏儿回来了,娘!”掏心裂肺的痛苦,死了又死的感觉。再也看不见娘了,“娘……你回来啊娘!”我天昏地暗地嚎啕大哭起来。 枯云木然地走过来,蹲在自己心爱的女人坟前,颤动着手拿起了那架古琴。琴下,竟然压着一块丝巾,上面用血液端端正正地写着一行字:“生,等君于此处;死,等君于此处。夜夜思君不见君,空留青丝瘦骨长歌飞……” “细儿……”一通捏着丝巾泪流两行。抚摸着这架他再也不能熟悉的古琴,想着自己再也不能再熟悉的人儿,可是,物尚在,人却何处? 或许,生者和死者的距离,就在于这堆墓土的内外吧。生时可以相爱,死时何以相依?生时可以相知,死时何以相诉?一个带着爱恨饮泪离去,一个却背负着爱恨懦懦走来…… 雪花不知何时纷飞起来,愈下愈大,愈下愈大…… 一通用颤动的手指拨动了一下琴弦,随着一声清音的响起,一通又回到了17年前,他又看到了衣魅飘飞的细儿,灵动地舞动着青葱似的玉指,正弹奏着他最熟悉的那首《逍遥游》。 …… 后记: 一位哲人这样诉说过人类的诅咒:人类永远也无法避免沉沦于世,永远也找不到自己,人类只有将这份固有的悲哀深深隐藏…… (敬请期待第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