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世界管理局的日常》 一 逃离黑暗的少女 在这片完全的黑暗里,初泉已经不记得她度过了多少个日夜了,没有光明,也就无法了解时间的流逝。 “真糟糕啊,”她喃喃自语道,“上次明明已经感知到出口了,是被修复好了吗?”被夹在虚拟世界的夹缝中与数据为伍并不是件好受的事情,亏她还得意的以为找到了出去的路,结果却是被困在这样诡异的地方。 生命中第一次,初泉有想要放弃的念头,然而即使可以复制脑波,也就意味着之前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如果她真的选择了死亡,纵使她的同伴们可以理解——她知道他们是不会责怪她的,想必她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这样想着,初泉静下心来,重新开始解析这附近的数据结构。 距离第一次虚拟世界大规模吞噬人类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所谓“吞噬”,便是部分身处虚拟世界的人,突然再也没法回到现实中来,只能由营养仓维持生命。也有尝试过强行切断那些人与虚拟世界的联系,结果是大部分本来还活着的人直接进入了脑死亡的状态。 从这之后,再也没有人敢随意切断联系了,而随着偶尔的小规模吞噬事件,失去联系的总人数已经达到近百万之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政府选择了将原先秘密进行的基因改造计划公开,而初泉,就是首批改造人中的一个,首批改造多为强化大脑相关,这使得他们即使被吞噬,也有能力突破虚拟世界的屏障。 然而改造人的数量稀少,使得调查工作仍然缓慢,何况即使大脑异于常人,这项工作仍然困难重重,正如初泉现在所面对的情况,在离开上一个被吞噬者所处的世界时,进入了这片属于废弃数据的存储站。 真难为她没有被折磨的疯了,她苦笑。 虽然随着脑波复制技术的发明,他们可以说是不会真正的死亡的,但是脑波复制只能复制在进入虚拟世界之前的大脑,在虚拟世界中的记忆将不复存在。 初泉记得在上一个世界中,那个被吞噬者在临死前拜托她向一手抚养他长大的母亲传递信息——在虚拟世界中的死亡本身是不会影响现实的,然而对于被吞噬者则不同,因为对大脑的保护机制已经失效。 也就是在那里的死亡,就意味着脑死亡。 也就是说不论如何,被吞噬者能够回到现实的可能,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残酷。 初泉记得很多这样的人,即使这些对她来说过于沉重,也不能随意的抛弃这些记忆。因为这些是她从没拥有过的东西,一个人造人生来缺失的东西。 黑暗中是完全的寂静,她仿佛听见心脏“咚咚”作响的声音,以及血液流过身体潺潺的水声,真是可笑,这里的她又不是真实存在的。这些黑暗仿佛凝固在她身上的枷锁,试图让她放弃思考的能力。 黑暗地压迫越发急迫,初泉意识到,不知不觉间黑暗已经变成了有形的东西,而她会被揉烂、撕碎在这里——她试图凝聚起最后一点力量,冲击那个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小口子,胸口中不知不觉间涌动出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她不知道那股力量从何而来,但是在它面前,无论是初泉本身,还是那股黑暗,都显得微不足道。 那股力量仿佛让她看见了,抑或是真的看见了,日月星辰所在的整个宇宙。但是,怎么可能呢?人又怎么能承载日月星辰?即使是在这虚拟的世界中。 在她心底却并不觉得这股力量有何不妥,如同命运本身的指引,而她只要去听从命运的指示就可以了。 没有太多给初泉细想的时间,因为那股力量已经如洪流般,撕扯开了禁锢她多日的这片虚无,也如洪流般,裹挟着她,使她别无选择的前进。 迎面而来的是许久不见的光明,当光明刺入她眼底时,伴随着灼伤般的刺痛还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虽然她仍然处在虚拟空间中,但是相比那个无声无光的世界,实在是要好太多了。 科技的发展早已使得虚拟与现实的区别微不足道,以人类的感官来说,几乎不能发觉什么差别。事实上,在虚拟世界里,反而有着比现实更加清澈湛蓝的天空,以及更加洁净的空气,这也是这项技术被广泛运用的重要原因之一,在现实中无法忍受的东西,在虚拟中都不再存在。 初泉抬头望了一会儿天空,深呼吸了一会,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命运还是眷顾她的。她想。 即使这笑意更近似于哭泣。 ——————————————————————————————— “初泉重新出现在侦测范围内了,”一个留着短发戴着眼睛表情冷淡的年轻女性说,“草荇,你去找她?” “好……”名叫草荇的少女话音未落就被一个更加淡漠的声音打断:“我去吧。” 草荇睁大了双眼,不爽地对出声的人说道:“末光,不要抢我任务。” “你那么粗心大意,不行。”少年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说·什·么!”草荇咬牙切齿地说道。 眼看一场惨剧就要上演,戴着眼镜的女性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反应:“那就末光去吧。” “九婴——为什么!”草荇不满地说道。 “因为,”九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做事确实——” 草荇默默的滚去了角落种草,一边呜咽着奇怪的咒语。 “那么,我去了。”末光淡淡地说。 “冷静行事,务必把她带回来。”虽然末光永远一副死人脸,但心里可能是所有人里最焦虑的那个,九婴想,这样的末光找到初泉后,想想就是一件愉快的事。 顺便为失踪超过半年,即使被找到,还要遭受精神折磨的初泉——名义上团队的首领,默默点了根蜡烛。 还在感伤自己为什么穿着古装的初泉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二 荒野求生……个鬼 初泉正游荡在那片平原上,虽然初步解析了这个空间,不过也只是知道这是个类似盛唐的时代——“这种事情,我看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了……”她幽怨的想。 而且根据她的经验,凡是进入这类空间的人,都会被安排好所谓的“角色”,有可能是皇亲国戚,也有可能是贩夫走卒。 研究了一下身上的布料,绝不是什么粗布麻衣,而是绸缎之类的高档货,做工没有皇家那样细致,颜色却也不是商人禁用的那些。也就是说,初泉这次扮演的角色,大约是一个中等官宦人家的小姐,身上的钗环也是足新的,在家里大概也是受宠的。 这样一个大小姐,为什么也跑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来,初泉望着缓缓落下的夕阳,45度角仰天流泪,根据那么多小说的惯常套路,她不是私奔、逃婚,就是家破人亡逃了出来。 无论是哪一种,对她来说都不是利好消息。而且,好歹给她一个破庙之类的过夜啊,说好的古代小说注定会出现的破庙呢!这样一个重要的存档点+补给点,必要时还有剧情触发的重要场景,走了几里路都没看见是怎样…… 虽然自己造一个出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是解析了一半以上才能够开始这类小范围的修改,现在顶多是让自己饿不死罢了。 “哎……在树上凑合一夜算了。”初泉卷起裙子,开始往身旁那棵好像活了几百年的树上爬去。 在那棵树粗大的枝杈上喘气的时候,她暗暗坚定了要加快解析进度的决心,至少也得让她强化一下身体,就算不能飞天遁地,好歹也不能爬个树就上气不接下气。 不过,这好歹是类似于唐朝的背景吧,对于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来说,骑射多少也算是社交的必备技能之一,她的身体这么孱弱……真是个奇葩啊,身体柔弱还能独自跑到这片荒郊野外,设定究竟是怎样的啊?初泉在心里吐槽道。 她没有瞎想太久,便把精力放在了解析上,这个空间的基本设定与她之前所去的一个古代空间并没有太大不同,也就是说“模板”是类似的,因此整个空间的进度很快就到了四分之一,这让她不但弄清楚了她所在的地图位置,还有整个空间的历史设定,也让她能够进行一些基本的强化。最重要的是,逃跑神器,作弊专用的金手指——浮空术也解锁了。在西幻世界中,能够装鸟人,在东方世界中,能够装神仙……和女鬼。总而言之,善用浮空术,有时是改变局面的利器。虽然这个空间中有轻功的设定,但是与能一直在天上飘的浮空术相比,虽然浮空术的速度不如轻功,但是安全系数要高的多。这个空间没有禁止浮空的设定,真是意外之喜。 “果然是解析的进度太少了吗?”初泉喃喃自语道,关于这个空间的“中心”的线索竟然一点都没有头绪,这让她有些诧异,从设定中也看不出什么来,也就意味着从这个空间出去的难度大大增加。所谓“中心”,是他们在长期的解析中衍生出来的名词,一般来说,虚拟世界会以被吞噬者为中心,建立起一个符合被吞噬者愿望的世界。 为何要创造一个符合被吞噬者愿望的世界?据九婴的推断,大概是“比较好洗脑,使被吞噬者逐渐丧失自己的意志,以为自己就是虚拟空间的一份子,潜意识中丧失了反抗情绪”。 一个人长时间的解析对于她的精神来说,是个不小的消耗,何况她也太久没有安稳的休息过了,无法抵抗的倦意袭来,让她闭上眼睛,就着树干睡着了。 即使是在由0和1组成的世界里,她也仍有梦境,这次的梦境更像是她记忆的回放,从九婴的出生开始,再到末光的出生结束,她看着他们一个个长大。 研究所里的生活相当艰苦,但是对于从小就生活在那里的他们来说,训练,测试,检查,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也就不存在所谓的痛苦,甚至,是幸福的。 直到他们之中有人离去。 初泉曾经以为他们那样强大,强大到可以不用说离别,直到她在死亡面前,才体会到无边的恐惧和无力。 她意识到活着是一切的资本时,恍然发现,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未来的路早已被选定,他们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向前走,直到倒下为止。 ———————————————————————————————— 初泉醒来时,已经接近正午了,刺眼的阳光从树叶的间隙透入。 她揉了揉眼睛,猛然发现前面垂下来一个脑袋。 “是个活人啊。”初泉冷静地说道。 “活人”的嘴角抽搐了几下,随即重重地摔在了枝杈上,如果不是这棵树够结实,大概就要造成二次伤害了。 “痛痛痛痛痛!”旷野中回荡着此君惨烈的哀嚎声。 等到他缓过来时,初泉已经拔了大半个时辰的叶子了,同时她也没忘了端详这个陌生人,金发碧眼,高鼻深目,如果剧情设定不是太扯淡,应该是个胡人,年纪在二十岁左右。 “咳咳,”青年正襟危坐,对她说道,“冒昧打扰了姑娘,在下是自大秦国来的留学生,名叫格拉纳,不小心迷了路,请问姑娘可识得去长安的路,或者曾经看见过去长安的商队?”格拉纳虽然略带口音,但是礼节严谨毫无差错,看得出他极其仰慕本朝文化,不过对于风土人情,看得出还是不太了解啊,初泉哀怨道:“奴家一个弱质女子,独自在这荒郊野外,若是认识路,何必留在这树上过夜。”说完还掏出一块手帕,抹起了泪。 看到天真的外国人一下子慌了神,初泉再接再厉,发扬影帝模式,抽抽搭搭地说道:“奴家本与人约好私奔,结果那个负心汉卷了奴家的财物,将奴家扔在这里便一走了之——”她的苦情戏还没有演完,格拉纳便拍着胸脯保证他会把初泉送回去,满脸同情。 “这样说来,奴家倒是想起来,再往东走几里路便是官道了。”她露出一副“我是刚刚想起来”的表情说道。 为什么需要格拉纳同学同行,一是因为跟着他可能会触发剧情——外国留学生,多好的道具商和攻略对象啊,二是因为,虽然她可以伪造户口和文牒,但是单身女子出门在外难免会遭到怀疑,万一被人认出来就喜闻乐见了。 在对于自身情况所知甚少的情况下,跟着格拉纳无疑是最稳妥的选择。虽然她不知道格拉纳是否值得信任,但是除非格拉纳是上天说过“神说,你还不能死在这里”的那类人,她还是有信心把他搞(da)定(si)的。 小白兔格拉纳和(自以为是小白兔的)初泉此时距离长安,还有30里路。 三 画风突变 由于初泉“娇弱”的身体,30里路他们走走停停,到达长安城时,已经是三天后了。格拉纳也问过为什么初泉身体这么差,能爬上那颗不矮的树。 初泉的回答是:“那时候有狼追着,不知怎的,就爬上去了。”于是格拉纳看初泉的眼神更加同情了。 她并不是毫无缘由的拖了三天,而是为了加快分析的进度,毕竟她现在没有户口,进城门就会被拦下来,轻则奴役,重……就直接没命了。 上户口比起吃吃喝喝要难得多了,因为要直接进入系统里修改,“人的设定”无疑是最核心的那一部分,她现在当然进不去,只能在外部打个补丁,也就是说,与这个身份有重要联系的人还是能认出她,但是对于无关者来说,她可以拿着她伪装的身份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反正这么具身体的主人也不会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通缉犯。她想的倒是很好,但是在守门的士兵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时,一种不详的感觉就涌上心头。两个五大三粗的士兵冲上来就摁住她还有旁边的格拉纳,她还好,那些士兵明显在顾虑些什么不敢下重手,旁边的倒霉蛋就惨了,至少被偷偷踹了好几脚。 “难道我的伪装水平已经下降的这么厉害……”初泉辛酸的想。还好他们都不在,不然能被笑一年。 虽然她自诩为训练有素的熟练工,但是接下来的发展还是让她瞠目结舌,一个清秀的宫人打扮的……男人扑上来就抱着她的腿大哭道:“皇上,您就这样抛下您的江山社稷一走了之了吗!” ……皇上? ……皇上…… 她竟然没发现这还是个女尊世界。 而且她一来就给她安排了个大角色,皇帝啊,难道她姓武? 好吧,既然这是个女子当政的地方,那么要找的目标应该也是女性,确定这一点再找总比一个个分析的强。 那宫人犹在喋喋不休:“您知道宫里的郎君们在您不在的时间里都哭碎了多少颗心吗?虽然皇后逼您生下子嗣逼的太急了些,但您也不能因此逃宫啊,再说您到现在都没有子嗣多少朝臣在传您不能有孕……” “停停停,”初泉连忙打住,“浮落啊,你不必再劝了,这次私自出宫是朕不好,朕这就回宫!”名字是瞬时分析的产物,根据他的总数据量并不大来看,他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虽然没扮演过“皇帝”这个角色,不过这个在各类作品里演烂了角色还是不难装的,反正也没人敢质疑她是个冒牌货。 “放了那个人,他也算是朕的恩人。”她指指格拉纳,格拉纳跟她一样瞠目结舌,愣愣吐出一句:“……你就是周朝的皇帝?” ……别说你没看出来,她也没看出来。她还以为顶多就是宫斗宅斗或者霸道王爷爱上我呢。结果宫斗是有了,目测也是主角,主要用来衬托后宫的高智商斗争。 两个人正在那边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呢,却听到浮落愤怒的朝格拉纳叫道:“你这个不知礼仪的夷人竟然敢对皇上如此放肆!”一边又眼泪汪汪的看着初泉。 看着一个远算不上楚楚可怜的男人这样看着自己,初泉感觉自己越来越头痛了,挥挥手让他闭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说了,跟他无关,我们回宫。” 回宫这一路就浮落就更没消停过,反复提“皇后”跟她是多么恩爱她却这样跑出宫,还有就是多少人盯着她的这个位置要取而代之万一她发生了什么三长两短天下又要不太平如何如何。 这番念叨里初泉总算确定了一件事,就是这个“皇帝”脾气挺好,再往差一点说,简直就是软弱可欺了。不过看这个四处受敌的样子,她要是英明神武,还要主角干什么,不是强行增加难度吗? 这皇城也是真不小,这马车行驶的并不慢,却也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才看到朱红色的宫门,门前黑压压的已经跪了一片人了。她不禁感叹这骄奢淫逸的感觉,怪不得这么多人为了皇位挣破了头,俯视的滋味总比仰视的强。 最前面的穿的一身正红,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皇后了,一身红还能穿出雍容华贵的感觉的男人,倒是看不出女气,这让她感觉更加违和了,总觉得位置该换一换,他是皇上她倒不会惊讶。 “平身吧,”初泉冲皇后和颜悦色道,“皇后啊,朕不在的日子里辛苦你了。”她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辛不辛苦,但一般这样说总是没错的。 闻言皇后竟有些激动,他都快不记得上次皇上跟他这样柔和的说话是什么时候了,对着初泉微微有些颤抖地说:“这是臣妾的本分。”他高兴着也就忘了追究“皇上”逃宫的事,还想着陛下出去了一趟毕竟有了长进。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沉下来了,回到宫内吃了一顿据说没什么滋味但还是蛮好吃的宫宴,她开始批起来那些奏折以收集信息——看着那堆半人高的奏折,她觉得她应该会度过充实的一夜了…… 将军、王爷……还有异族环绕,哪个都像是目标,只能挨个分析了,她悲观的想,别到了驾崩她还没分析完啊。 留给初泉伤春悲秋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因为这时,浮落端着一个盘子就上来了。看清了那个盘子里的东西,初泉艰难的吞咽了一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陛下今天要选哪位郎君侍寝?” 要不怎么说虚拟世界好呢,哪怕现实里你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在这里还不是想选哪个选哪个,选完高贵冷艳就能选邪魅狂狷,多款选择任君采撷。 “今天就算了……我刚回宫,还有这么多事没有处理。”初泉指指还剩四分之一个人高的奏折,思考着还是先把这群后妃分析完吧,活春宫她能看,真枪实弹的让她上可受不了,到时候把后宫们弄晕了再捏造一段记忆和声光效果就行了。 不分析不知道,“皇上”的后宫可真不小啊……而且数据量就更加可观了:这些后妃都能一个顶十个普通人物了。 仔细想想她也明白过来,毕竟要玩禁忌之恋绿她可是最好的选择,唉,人肉背景板的命啊。不过这么大的数据量平时怎么也得配十个人给她,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要精尽人亡了,人生真的是一片灰暗啊…… 西贝货皇帝望着数据库里各种款型的莺莺燕燕,叹了口气,继续埋头分析。 四 皇帝的日常 第二天天不亮就要上朝,这初泉还是知道的,再加上她几天不睡也不会疲劳,何况庞大的数据量和龟速上涨的进度条摆在那里,她忙的焦头烂额还来不及。 在一旁伺候的浮落看着她“励精图治”的样子,不禁讶异一向懒于政事的皇上竟然不顾身体的劳累,彻夜不眠只为处理堆积的政务,而不是被翻红浪暖玉温香,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其实就是变了一个人。 如果初泉探测出浮落的想法,她大概会想:原皇帝的风评是有多差,这样还没被推翻也真是蛮了不起的。 浮落也曾怀疑皇上这次的转变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等勤政的热乎劲过去了还是恢复原样,结果一连三天都是如此,不但好像对后宫失去了兴趣,连睡觉都只是短短眯了一会儿,他也劝过初泉不必如此辛劳,累坏了凤体全天下都要遭殃。 结果被初泉一句“你看我像是过度操劳的样子吗”堵了回去。 的确,皇上本人看起来倒是神采奕奕,哪有半点劳累之色,他这个在一边伺候的人看起来脸色倒苍白的多。 初泉看他这个样子,就随口说道:“浮落,你别伺候了。” 浮落一瞬间心中就犹如天雷劈过,眼眶顿时红了,惨白着一张脸说道:“陛下,这是要换掉浮落了吗。”估计初泉说个是他就能一头撞死在这。 初泉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有点傻了,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楚楚可怜还显得特别自然,虽然她说的确实挺让浮落误会的,但……也不至于求死吧,她扶额道:“朕不是要赶你走,朕是说你也伺候了这么久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浮落的心这才放下来,只是仍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看的初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说道:“也别让别人伺候了,朕一个人呆一会。” “可是……”浮落还想说什么,初泉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将他的劝说堵在了喉咙里,“臣知道了。” 那是作为一个皇帝的眼神,而不是他熟知的“初泉”的眼神。 没有别人的干扰,在这个理论上来说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她终于可以放开所有的保护程序,全身心的投入解析之中。 这当然是一招险棋,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无法判断她离开了到底多久,她不想被划入“被吞噬者”的行列,白白让他们担心。 如果九婴知道了她的想法,大概只会嗤笑一声,不过是少操一点心,多与少又有什么分别。再说有些人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心底下还不是急疯了,这不,“某人”不是来找她了吗。 初泉仍然坐在那把花纹繁复的凤椅上,微微仰起头,闭上了双眼,那一瞬间,细细的红色的纹路开始从初泉的眉心处开始扩散,在覆盖她全身的那一刻开始扩散,如同一层殷红色的水晶包裹住了她,如果仔细看的话,能够看到这些液体在缓缓流动,显得分外诡异。 这些液体越流越快,在达到一个肉眼无法观测到的速度时,她睁开了眼睛。 此时她的双眼也是鲜红色的晶体状,作为人类所有的生气和活力在此时的她身上完全消失了,如同机器人般,她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表层解析完成,中层解析开始。” 在解放自身的能力之后,原本需要花上数周的表层解析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然而这个过程如果受到干扰,那么引起的将会是她整体意识的崩溃,最后也就是跟那些被吞噬者一样的结局。 这样的过程总共大概持续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随着“她”吐出一句“解析结束”,那些包裹着她全身的液体如同被她吸收了一般流回到了她的体内。 初泉再次睁开了眼睛时,眼瞳又变回了与往常并无二致的深褐色,她长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是四个小时,倒是没有退步。”不过疲劳感更强烈了,这种疲劳直接来自于精神上,普通人承受这样大的数据量只会直接变成植物人,她虽然能承受,但是,即使是对于她来说太累了。 四个小时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而达到“极限”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她尝试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出意外的浑身撕裂般的痛苦,脑海中满是被敲打撞击过的钝痛。 同时,在虚拟世界之外,现实世界之中,监控着她的警报响了起来,注视着屏幕的九婴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乱来了吗,把营养仓里的三号试剂撤掉百分之二十换上四号,氧气容量增加百分之五,随时准备神经电刺激。” 好在最后初泉也没用到电击,后来说起这件事的九婴十分可惜。 ———————————————————————————— 散发着沉香木气味地凤床上,初泉已经记不得她是怎么回来的了,只记得她睡的真是十分香,比之前在树上凑合的那一夜好多了。 然后又是熟悉的浮落眼泪汪汪的脸,初泉没等浮落开口,便问道:“我睡了多久。” “陛下,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回答她的却不是浮落,而是一个十分沉稳的男声。 她转头看去,赫然是那位她并不太熟的皇后,他的眼圈下一片青黑,约莫是这一天一夜都守着,心下也有些许歉疚,说道:“皇后……你这又是何必。” “这是臣妾的本分。”皇后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 她冲皇后微微笑了笑:“朕没事了,你去休息吧。”“皇后”却并没有退下,反而凑上前去,语气平淡地在初泉的耳边说道:“皇上,九婴他们都等着你回去。” “……啊?” 初泉连忙把意识连接上了“皇后”。 “你是……荆绀,还是桦栖?” “皇后”的脸顿时就黑了。 “不是吗?那是郁金?……也不是?那是白芥?” “都不是?”她艰难的吞咽了一下,“……末光啊。” “你终于认出来了?”他斜斜看了初泉一眼,她顿时打了个冷战。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你有什么不乐意的吗?”末光微笑。 “没有。”她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五 那人却在……哪? 金雕玉砌的寝宫里,衣着华贵的一男一女,深情对视。 至少在浮落和其他宫人的眼里看来,是这样的。 “皇后”眼眶一红,泫然欲泣地说道:“陛下这么不爱惜身体,要是出了什么事,臣妾可怎么活啊!” “皇上”笑着安慰皇后道:“所以朕这不是没事吗。”这么多年了,终于帝后又能和睦相处了,至于陛下的笑容好像有点勉强?那一定是看岔了。 初泉只觉得自己的冷汗连绵不绝此起彼伏地冒出来,站在她面前的真的是末光?那个总是冷着一张脸刚出生时感情稀薄的跟解放能力后的她似的末光?他是刚去戏剧学院进修回来吗…… 世界变化太快,她已经跟不上了。 “没人看着你也敢解放能力,还一次到最大限度,你是嫌活的太长了吧。”末光终于回复了原来的样子,声音清冷。 初泉长舒了一口气,刚才她真怕心脏会停跳,赔着笑对末光说道:“我这不是没想到你会来么,再说我现在好歹也是个皇帝,不受干扰的权利还是有的。” “算了,反正你没人看着就是这个样子,”末光注视着初泉,叹了口气,“到多少了?” “中层的百分之七十了。” “十号请求数据共通。” “同意数据共通。” 末光扫视了一下初泉的意识状态,坚定了回去找她算账的决心,面上仍然是不声不响的样子,询问道:“找到目标了吗?” “没……不过是女性的可能性较大。” “也不能排除是男性的可能。” “都解析到这了,一点头绪都没有,好久没这么棘手了,”说到这,初泉认真地看着末光说道:“末光,谢谢你能来。” 末光不自然地微微扭过头去,略带不自然地说道:“干嘛这么正式……反正我不来其他人也会来的。” “你才出完任务吧,我们同期出任务的。”这也是为什么九婴一开始不让他来的原因。 “不说这个了,赶紧解决完这里回去吧。”初泉并没注意到此时末光微红的耳尖,即使注意到了她也不会多想就是了。 初泉苦恼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我都不擅长找人,这次隐蔽等级这么高,感觉滞留时间又要延长了。”她擅长的是大量数据分析,末光擅长的是替换和延缓时间,倒是九婴长于找出被吞噬者的工作。 说到底,她只是个做体力劳动的,虽然是比较高级的“体力”,动脑子的事,她跟末光加起来估计也比不上九婴。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对策的时候,一声轻咳打扰了这两人“深情对视”的局面,浮落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大病初愈,是否要用些饭食?” 虽然在这里进食也就是为了娱乐,不过基于这个“正常”的皇帝的身份还是需要维持下去的,她微微颔首,让浮落传饭下去,不多时宫人们便端着汤汤水水进来了。 初泉扭头对末光说道:“皇后,你也一起用吧。”在叫出“皇后”二字的时候,她自己先打了个冷战。 末光眸光深深,只是端庄的微笑。配合着他现在那张高贵雍容的脸,倒是真看出几分母仪天下——啊不,父仪天下的气质。 初泉又打了个冷战。 后宫里是没有秘密的,帝后重归于好的消息在夜色将沉之前传遍了整个宫内,也许宫外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也不在少数。 不出意外的,皇上选了皇后侍寝。 这还是皇上回宫以来第一次召人侍寝,多少后宫里的美貌少年要咬碎银牙,度过一个不眠之夜?这当然不是这对“帝后”要关心的事情。 锦被玉枕,红烛昏帐,睡四个人也绰绰有余的床上,一片旖旎的景象…… 在外守着的宫人们都讶异于里面的动静之大,果然是久旷之后,干柴烈火,一触即发……唉,不可说了,没想到陛下大病初愈也如此勇猛。 ——“放这个应该他们会信吧,这可是草荇珍藏多年的数据啊。”初泉嘀咕道,不用看也知道旁边末光的黑脸。 “你们每次交换数据都鬼鬼祟祟的,拒绝我的共享请求就是因为这个?” 初泉干笑道:“这不是女生们的小秘密吗,再说想着你还小,给你看这些不合适。” “我记得我们成年都很久了,而且,”末光顿了顿,“白芥发给我过了,原来他破解的是这个。” 初泉在心里给白芥记上了一笔,那里面可不光是普通的不可说内容,还有百合耽美……希望末光没有仔细看,她在心中画了个十字。 “不过确实也有用得着的地方。”末光似笑非笑地对她说道。 初泉发现这么久没见到末光,他的性格变了许多,就像整个人鲜活了起来,以前的他听说这些事,大概也只会淡淡看着她,看到她发毛为止。 “不提这些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末光没有再说下去,现在可不是闲聊的好时机。 “当然是利用好皇帝的身份了,”讲到这个,初泉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这个皇帝突然变成‘明君’了,被吞噬者肯定会按捺不住出手的。” 在被吞噬者的世界里,一切都是以他为中心旋转的,通过实现被吞噬者在现实里做不到的事情,满足他并使他不会察觉到违和感,只会更深层次的沉溺于虚拟世界给他安排的这个身份。 “这能行得通?不会被重置么?”末光有些怀疑,觉得不合理性太高。 当“系统”察觉到自己安排的世界出了差错时,便会通过重置来解决“bug”,他们不会死,只是分析完的数据全部得清空重来,曾有个倒霉蛋因为数次被重置导致一次次的重来,等他出来时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放心,不会过线的。” 末光到底也是相信她的能力的,再说就算真重置了,不过是多陪她留在这里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暗自忖度。 “不过……是不是该放的差不多了?”他指指外面,表示太久了有人该起疑了。 “再放一会也没什么,倒是你把这个国家的数据报给我,还有邻国的。” “现在就写?” “早点做完吧,我可不想在这种地方旅游。” “我是说,你要不要睡一会,毕竟才醒过来没多久。” “写这些东西也要不了多少时间的,”她冲他笑笑,“大不了一会你延缓时间轴让我休息会?” “好啊。” 初泉没想到这开玩笑的话他真答应了,一个激灵道:“这话你都信了?” “没信,你快写吧,写完再睡会。”末光垂下眸子,轻轻说道。 他倒宁愿她是认真的。 六 朝堂女傲天的故事 翌日早朝,群臣们都伸长了脑袋,想要看看传说中身体虚弱的皇帝现在的样子,大失有些臣子的所望,皇帝不但没有衰颓的气色,倒是步伐越发沉稳,面上探究不出一丝情绪。 “诸位卿家,”初泉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将群臣一个个扫视过去,有些内心鬼祟涵养又不够的,竟被她看出了一身冷汗,不禁低下头去,“朕不在的时候,过得可安生啊?” 自然没有人敢接话。 初泉也不多做口舌,直接进入了正题。气势到了就行,反正她只是为了传达一个“皇帝”性格大变的事实出去。 “王将军,西南军吃空饷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不知道你从里面捞了多少油水?” “陈尚书,这么想把你的私生女安排进户部?连《百骏图》都送出去了,对了,朕倒是要问问,这画你从哪弄来的?” “张御史,这次你那做知府的女儿又克扣了多少赋税啊,不知道你拿这钱买的揽雀楼的小倌睡的可开心啊。” …… 初泉一条条数落过去,面上却还挂着十分和蔼的笑,却看得朝堂上的这些老油条们汗湿脊背,这些事情有的还属于公开的秘密,有的却已经是十分阴私的事情。可是看当事人们一片惨白的脸色,便知道皇上所言非虚. 官场上能混的久的,谁也不能说是品行高洁,顷刻间人人自危了起来。也有想要狡辩的,皇帝随口便报出那些事的时间地点,连那揽雀楼小倌眼角下的痣都说出来了。 初泉看着大臣们越来越白的脸色,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深了,刻意停顿了一下,看向一个与这张脸有七分相似的女子,说出了最后一条:“朕的好皇妹,与北戎做的那些‘生意’,不知道还顺利吗?你身上那件白狐皮,可真是他们孝敬的好东西呢。” 如果说前面的消息只是让大臣们吃惊,但毕竟都是官场上常有的事情,说不上震惊,但王爷里通外国就不一样了,寂静的落针可闻的大殿里,像油锅里进了水似的喧腾起来。 初泉只是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指甲,继续道:“一个礼拜内,爱卿们若是能填上自己惹的窟窿,朕便不再追究了,如果填不上,朕也有的是办法。” “皇妹你那造反的念头还是趁早熄了好,你所倚仗的戎王昨晚刚死,她那七个女儿争位置还来不及,忙着呢。” “当然,你要是不熄,一辈子不出王府的感觉可不好啊。” 那一天下朝,几乎所有人的衣服都湿透了,原本心底藏着掖着的事情都被看了个清清楚楚,让人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但这也不是最可怕的。 两个官员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陛下的面容,那张惯常透着萎靡的脸上,今天却是极其柔和的笑容,连眼角都被笑意浸透了,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定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但今天的陛下么……大概欲择人而噬的猛虎也比她和善的多了。 这一场大戏自然是他和她一手操纵,初泉在朝堂上睥睨群臣的时候,末光便通过数据联通把她要的数据报给她。 至于那个北戎王,解析到这个地步,想要瞬移过去解决掉一个人也算不上难,她是没那个力气做这事,但末光还闲着呢。 末光闲着吗? 当然不,虽然初泉没做过皇帝,毕竟是个颐气指使的活计,做不好也没人敢说。 皇后就不一样了,脚步,仪态全都要端着,光几个侍郎早上问他要上什么妆容穿什么衣服都让他头痛不已,更别提觐见皇后时皇帝那庞大的后宫团们的口蜜腹剑。 在勾心斗角这方面上,不论男女,都是很有天赋的。 但这独独不是末光这个大多数时间都面无表情的家伙的长处,看着底下笑容满面的妃嫔们,再想想笑得脸都疼了的他自己,末光觉得自己的头前所未有的痛了起来。 皇后真不是人干的活。 一下午光往御书房送汤的就有三个,想要趁着初泉出门来个“偶遇”的又有两个,还有往他的路上扔石头的洒水的……“皇上”难不成就是被这样的艳福逼出宫的?他恶意的想着。 这些事当然也不能跟初泉说,他可不想这些事迹在他们之中流传开来。初泉要是听到这些事,表情他都能想象出来。 好在他毕竟不是底下坐着的那些人当中的一个,没有人敢明着给他气受,不然他觉得连这一天他都撑不下来。本来他还是抱着多留一段时间也无所谓的心态,不过现在么……还是快点完事回去吧。 这一晚不出意外的,皇帝又召了皇后“侍寝”。 此时的宫里,初泉问末光:“我今天表现怎么样,有没有那种王霸之气的感觉?” “……还行。”他还是得承认,她在这项工作上还是有着特别的天赋。 有的时候末光也会怀疑,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是那个言笑晏晏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的她,还是这个放松下来全无戒备时候的她。不过有一点他还是确定的,就是不管是哪个她,永远都不会伤害他们。 “今天有什么头绪吗?”他定定心,问道。 初泉按了按眉心,有些低落地说道:“……没。” 连一丝线索也无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无用功,不过他两到底不是轻言放弃之辈,何况不是现代社会,有的消息传出去也要很久。 “明天要说的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帮我共鸣,我要开始解析了。”单靠现在这些进度看来有些不牢靠,那么还是加快进度比较好。 想到这,她有些促狭地对末光说道:“我记得我们已经好久没共鸣过了吧。” 他斜她一眼:“你是想说我退步了吗?” “那可说不准,”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毕竟让你做共鸣的可不多。” “我不多,你就更不多了,”他也学她,轻笑道,“或者说,一次都没有?” 她顿时被噎住了,毕竟数据处理是她的强项,没有人会本末倒置让她做辅助。 他也不想让她太辛苦,堪堪过了三个小时便停止共鸣逼她补眠去了。这不是末光的极限,更不是初泉的,她一个人就能支持四个小时,共鸣可比完全解放能力轻松多了。 现在的进度是中层的百分之三十,离核心也已经不远。 核心中步步是坑,最好,最好不需要走到这一步。他想。 七 宽广的世界里狭窄的人们 一如昨日是一个让朝臣们战战兢兢的早上,初泉一连颁布了十八道命令,外交内政军事都涉及在内,几乎每一个官员都被调动起来。臣子们本来还有所怀疑初泉的能力,虽然她在探听大小隐私上很在行,那也说明不了她是个好君主。 这些政令无疑打消了他们的疑惑,老道的政客们一眼看出这都是针对积弊已久的地方实施的,有效却不显得激进,对贵族豪绅们的利益虽然有所触动却不至于引起他们的反弹。 皇帝如此精明对于部分人来说不是个好消息,不过初泉也不在乎他们的看法,她只希望在这样大动干戈后,她所期望的效果能够实现。 毕竟她真的不喜欢动脑子,虽然数据都在那里,如何做还是要她自己去想的。 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大杀四方也没有任何意义,她承认,她想回去了。 她在御书房里胡思乱想着这些有的没得的时候,一声清澈的男声从门口传了进来:“——陛下,臣妾为您炖了乌鸡枸杞汤,请您尝尝,政事虽然忙碌,您也不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浮落看向她,以目光询问是否要让外面那个目测是她后宫之一的人放进来。初泉也有些好奇,就让外边那人进来了,虽然她有“后宫”三千,不过到现在她也就见过一个皇后,还被末光占了…… 来人与皇后是相反的类型,媚而不俗,眼波流转便是一道春光,朝着她一拜便是一道风流别致景象,这样一张脸生在女人身上并不奇怪,难得的是生在男人身上也别具风味。对他她倒是还有点印象,这不是数据库里标着“昭贵妃”的吗。 说起来后妃制度倒是全部沿用男式的,比全部换个文绉绉的说法好记多了。 “贵妃倒是贴心。”初泉抬眼看昭贵妃,很自觉的进入了皇帝模式,她记得这贵妃还有可以随时进入御书房的特权啊,受宠的男人里他也算是头一份的了。 昭贵妃盈盈起身,看向初泉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水光:“陛下这段时间可有念着臣妾?臣妾可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初泉有一种她在演《甄嬛传》的感觉,瞧着这眼泪珠子掉的。 说到底女尊社会跟男权社会也没什么差别,压迫方的肆无忌惮和被压迫的委曲求全。 不过初泉现在属于统治阶级那一派罢了。 “陛下?”一声轻唤把她喊了回来。她发现她今天总是容易走神,难道是上了年纪?好歹是个赏心悦目的美人摆在她面前。 “汤我留下了,爱妃还有什么事么。”这话就是在赶他走了,看样子昭贵妃是挺不想走的,咬咬嘴唇还想说什么。 还没等他说出些什么,末光便从门口慢悠悠的进来了。 “陛下,臣妾给您带了些点心过来。”说完还斜睨了昭贵妃一眼,他这皇后真是做的越来越像了。 初泉心中升起一种“捉奸在床”的荒谬感,呵呵干笑几声说道:“皇后有心了。”这算什么修罗场,她欲哭无泪的想。 不尴不尬的打了几句机锋,看着这两人表面上和睦却暗藏杀机的对话,初泉终于看不下去这幕男版宫斗戏了,说道:“皇后和贵妃都下去吧,朕手头还有很多事。”这两人才面有不甘的退下了。 那贵妃这幅姿态也就算了,末光也这样……她一会想起刚才的场景,就忍不住打了几个寒噤。 学习能力强是好事,只求回去之后他别还是这个样子,她会做噩梦的。 “……末光,你还好吗……”初泉还是没忍住,用意识跟他对话道,“要不我给你检查一下精神的完整吧……” 末光不满的哼了一声道:“你还是先检查一下你自己吧,也不看看这是为了谁。” “好好好都是为了我末光你最好了。”她讨好道。 末光在那一时没说话,不过凭借精神力,她感觉末光还是挺开心的? “快点解决回去吧。”他恢复了一贯平淡的语气,切断了联系。 话虽如此,他们都知道这事情还没到能够收尾的时候。老实说初泉手上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无非是完善一下细枝末节的事,继续往深层解析当然也可以,不过还是末光在一旁照应的好,有人在一旁她又何必冒险呢? 无聊的她开始检查起已有的数据看看有什么突破口。 突破口倒是没找到,倒是找到了有趣的东西: 这个虚拟世界的地图做的前所未有的大。 一般来说,虚拟世界地图做好一个地方就不错了,她过去去的被吞噬了得虚拟世界中,超过两个大地图的都不多。 而这个世界里,不但做了西方,还有一个仙侠世界一个魔幻世界……虽然说交流路径开的很小,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激活了呢……设定完整细节丰富,要不是这给她平添了四倍的工作量,平时拿来当娱乐她还是会挺高兴的。 虽然现有的资料都指向被吞噬者在这个女尊世界里,不过这张地图也很大……希望正主不要离得太远吧,一封信就要寄半个月,思及此处,她有些惆怅。 到目前为止其他的地图对她所在这块的影响都很小,唯一影响比较大的就只有西方世界的商队。 比如远道而来的格拉纳同学。 说起格拉纳,还是初泉在这个世界里遇到的第一个人,不过么……她嘴角抽了抽,想起西方世界的设定并不是女尊……中世纪的女人地位也并不很高。 希望他能够适应这里的生活。她怜悯的想,哪天传出来个“xx府中新得一名金发宠姬”的话,她倒也不会很吃惊。 这样想着,初泉顺手查了一下格拉纳现在的境况,开始时他确实在这里过得举步维艰,好几次被人带到官府里去了,还好他有大秦的文书,又没惹出什么事端,官府也就放人了。几次下来他倒成了小吏们的熟人,那惹眼的外貌和完全不同的风俗,想不记住都很难啊。 如今他在西市里开了个小摊位,卖点西方特产,那些漂亮的宝石和与东方完全不同的布料,对女性来说有着绝大的吸引力,虽然价格不菲仍然卖的不错,也算是市集里一道特色风景线…… 等等,格拉纳是一个人从大秦到周朝来的,并且她遇见他的时候,可没看见多少行李,还能做买卖?而且还能做长期的生意? 文书上可是隐晦的表示这位身份不凡,说他身上没有什么隐藏小道具她都不信。 初泉隐隐觉得,她要的突破口,可能已经找到了。 八 她的惶惑 当晚,初泉在末光“侍寝”的时候,把这个发现告诉了他。 “那么……”末光沉吟了一会,说道,“我明天出去查查?” 虽然所有的数据都显示被吞噬者在这个地图上的活动踪迹比格拉纳到东方地图的时间要早得多,但目前这是他们唯一的线索了。 盯着皇上的人比皇后要多的多了,很难伪装出一个完美的样子,末光去是最合适的,初泉躺在床榻上,有点困倦的应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 末光正坐在床边,翻着不知哪弄来的小说,听见她的声音不似往常,看向她说道:“累了?” “下午的时候不是把数据整理了一遍,”她揉着眉头道,“连这个都快跟不上了……” 末光打断她的话,说道:“真的是你跟不上了么?那我问问,你从到这里休息过多久?”清冷的声音已是有些愤懑。 事实上,从“那里”逃出来的初泉,本来就不是最佳状态,或者说虚弱也不为过,在那之后,又是赶路,又是解放能力进行深度解析,皇帝的身份又要求她起早贪黑,充足的休息时间根本得不到保障。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恢复精神最好的途径就是深度的睡眠,初泉当然可以不睡觉,但这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甚至会让她的精神不稳定。 在这种情况下能支持那么久的也只有她了。 初泉自知理亏,讪讪说道:“我只是想早点回去……” “我也想早点回去,但是你这样拼命,太少见了,”末光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一直都没说,之前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害怕?”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机,”她勉强笑笑,“我要睡了。” 末光没有追问下去,下去吹灭了蜡烛,说道:“晚安。” 初泉很快沉沉睡去,末光看着她因为睡着而显得轻松的样子,叹了口气,极轻极轻的自言自语道:“离开这里,你就能说了吧。” “别总是仗着自己年长全都一个人抗下,之前的任务也是,如果你不是一个人去的,大概就不会出事了吧。明明大家都很强……”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 格拉纳的摊子总是临近正午才开,他的生意十分红火,让他无暇注意,一个蒙着面纱的青年男子注视了他很久。 “怎样?”初泉问道。 “解析需要核心权限,”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高兴。 因为那意味着很高的可能他们找到了被吞噬者。 联合之前的情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被吞噬者不止一位,二是他是找到被吞噬者的关键。 初泉倾向于前者。 “你再套套话,我们应该就能找到另外一个了。” 在联系的那一头,末光看不见初泉脸上的阴霾。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双本来从未任务失败过的双手,她用这双手连接被吞噬者并送他们出去。 直到上一次。 那次她一如往常,将被吞噬者送了出去,或者说,她以为她把人送出去了。 在被吞噬者消失之后,世界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始进入大数据流,一条裂缝撕裂了整个天空,黑色的雾气从那条裂缝中渗了进来,并且极快朝她扑了过来。 初泉试图解析,但超乎想象的数据流根本不等她反应便包裹了她的身体,试图渗入了她的精神内部。 在陷入漫长的黑暗之前,她只来得及看清裂缝中有一只眼睛,一只爬行动物一般的竖瞳,正在嘲笑似的看着她。 黑暗中没有时间,而她第一次尝到绝望的滋味。 “无法解析。” “无法解析。” “无法解析。” 在那些黑色雾气的缠绕下,连解析的力气都被尽数夺走。 没有声音,当然,也没有光。 她终于切身体会到“黑屋”是一种怎样的惩罚,甚至比那更残忍,而且所触及之处全是虚空,她几乎要怀疑“存在”是不是她的妄想。 能从那样的地方逃出来,她自己也觉得不可置信。 好像是……对了,她用残余的那一点点能力摸索着整个空间,找到最薄弱的点,自爆似的撞了上去。 在冲击的那一瞬间,那股不属于她的力量流进了她的身体,撕开了那块原本很微小的裂口,让她逃了出去。 原本冰冷的大数据流在那时的初泉眼里,都变得温和了起来。在大数据流中的她只是一抹意识,如果有实体,她想她一定已经泪流满面。 顺着数据的流向的第一个出口,就是这里。 她没有被黑雾所吞噬,活了下来。这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只是初泉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站在被吞噬者面前,伸出手。 如果只有一个被吞噬者,她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末光做,可是目前的情况并不允许。 如果末光看到此时的初泉,就会发现,她在颤抖。 她在害怕,如果那样的场景再重复一遍,她不确定她还会不会有勇气再逃一遍。 何况,还有末光,如果末光也扯进去了—— 初泉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别无选择。 她的人生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一条路。 再说了,初泉安慰似的想,她毕竟已经触及了关于吞噬者最核心的部分,尽管只是残余的数据,对于已经止步不前的探索也是一个极大的进步了。 只要他们能出去—— 初泉紧紧的咬住下唇,她之所以不告诉末光,就是怕这个世界也被监视着,扯上她不要紧,至少末光要平安无事。 末光当然不知道初泉此时的软弱,他知道初泉这次一定遭遇了很严重的事故,但他们这些人被困个一年半载也是常有的事,让初泉“恐惧”这件事,他想都没想过。 他正在套格拉纳的话。 通过伪装,格拉纳对末光很自然的就亲近了起来,正在絮絮叨叨自己的人生经历。 大多数都是没什么意义的信息。 直到末光听到格拉纳说道:“从小,东方就对我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在来到这座城市后,这种吸引力越发的强大了。” 格拉纳踌躇了一下,说道:“你知道怎么进去么?”他遥遥指去,正好是皇宫的方向。 “我知道怎么进去,不过你要找什么?”末光竭力不让喜悦表现的太过明显,终于他找到了关键,“需要我帮你找吗?” “不……只有我自己能找到。”格拉纳按住头,似乎是在回想什么。 “拜托你……让我进去找……”他的话语因为他的竭力回想有些含混不清。 末光有预感,他们的任务不会太久了。 九 最后再看一场宫斗戏 末光没有食言—— “所以,你就说我对他很感兴趣,为了体现自己的父仪天下将他献上了?”初泉只觉得额头青筋跳动,“你确认过了?” “回来的路上,我检查过了。”末光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所以……他是你……您的皇后?”再次见到初泉,听到这个将自己带进来的男人竟然是她的皇后……格拉纳觉得他果然还是不大适应这个社会。 初泉把其他人都支开了,空旷的大殿中只剩他们三个,也多亏如此,没人计较格拉纳礼仪和措辞。 “不要拘礼了,”初泉挥挥手,盯着格拉纳的眼睛问道,“不过你到底要找什么?”她的声音好像有催眠的效果,格拉纳感觉头脑中昏昏沉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找……找人……”格拉纳紧紧按住太阳穴,口中断断续续地说道。 初泉还想再问下去,却被末光用眼神阻止了。 “误差已经百分之十五了。”末光用意识对初泉说道,达到百分之二十系统就会重置,所以初泉赶紧住了嘴,收回对格拉纳的影响。 她毫不怀疑,格拉纳说出他要找的人的名字时——另外一个被吞噬者的时候,系统马上就会开始重置。 “……咦,我刚才是怎么了……感觉头好沉。”格拉纳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大概近似于一场清醒梦。 “什么都没有,”初泉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姿态对他说,“皇后,还有哪个宫殿是空着的,你安排他进去,封号就暂时不给了。”顺便再把这件事闹大,把后宫点着才好,她对末光说道。 末光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至于格拉纳的意见么,强龙不惹地头蛇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况且他现在也算不得什么强龙。最重要的是,他对这两个人还是蛮亲近的。 怎么说呢,有种同类的感觉。 虽然浑浑噩噩在西方世界生活了几十年,被不世出的大法师认为是魔法天才,在炼金上也有着相当的天赋,经过他手的空间道具在拍卖行尝尝卖上天价。 但他还是觉得这一切都不属于他,当他了解到除了他所居住的世界以外,东方还有一片广阔的天地时,他的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欲望——他要来这里。 离这里越近,他就觉得原先模糊的念头越发清晰,但是到底是什么,他偏偏却想不起来,就好像原先会写的字突然写不出了一样。 再等一等吧。格拉纳想,毕竟已经如此近了。 不过成为东方皇帝的姬妾的一员,住在处处都华丽到奢靡的宫殿里,饶是他已经身经百战,见得多了,也不免感觉有些混乱。 东方的神秘和富饶一直是西方艺术家们津津乐道的主题,但是当他切身处于这之中时,又是完全不同的光景了。这是他在这所宫殿中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沉沉入睡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想来一个异国美人,还没有封号就独占了一座宫殿,还是皇后亲自带进来的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后宫吧。初泉心想,最后还有一场漂亮的宫斗戏可以看吧。 这也算是魔法与谋略的碰撞吧?她突然有点想笑。 “……明明是个夷人,却这么受陛下的宠爱!”青花的瓷瓶被打翻在地,清秀的男人对另一个艳丽的男人说道,“哥哥,我实在忍受不下去了!”陛下一回宫,不但对他们这些旧人不闻不问,还宠爱那个没用的皇后,这也就罢了,还带回来一个胡人!那种卑贱的人怎么配与他们相比! “虽然没有封号,但是一入宫就单独住一间宫殿,这般荣宠是我们之中谁都没有的,我劝你,还是不要触他的霉头比较好,”艳丽的男人——昭贵妃说道,“听说那个夷人身份不凡。” “而且陛下回宫的时候听说就是跟他在一起的。”露出和蔼笑容的他表现出一副劝解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火上浇油。 “一定是他引诱了皇上,真是肮脏!”那个清秀男子犹在愤愤不平,“不过是没有封号的卑贱之人,明天我就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昭贵妃面上还是一副忧心的样子,却没有阻止他,只是在想着另外一件事。 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皇上偏偏出宫去了,回来不但重新宠幸起那个几乎被他扳倒的皇后,还纳了个外国人。 难道说这是皇后的计谋,看着自己不受宠就找个有异国风情的——昭贵妃咬牙切齿的想,也看不出来他是工于心计的人。 不过这次皇帝回宫,皇后也变了不少,感觉……更高冷了,以前虽然就互相不对付,至少面上还有个笑容,现在……根本不能称作在笑了,只是扯了扯嘴角。 ——末光还觉得自己笑的挺努力了。 如果初泉或者末光探测一下他的想法,就会知道另外一个被吞噬者是谁了。 昭贵妃以为自己是个“穿越”到女尊世界的男人,还是个穿越成皇帝后宫的,之前就是因为勾心斗角差点死掉。虽然在“穿越”前他就是个宅男,不过为了设计一款女尊类的游戏,也去了解过女性喜欢的书,宫斗手法倒是很熟悉。 他的脑子还不错,(……或者说其他人被强行降低智商了)在他适应这里的生活后,很快他就重新获得了皇帝的宠爱,正当他以为可以取代皇后,当上国母,用自己的才智为落后的封建王朝打出一片天的时候。 ……初泉来了,并且取代了皇帝的位置。 他当然没想到皇上已经换人了,只是以为皇上想换个口味,该斗的还是得斗。 只是没想到还得跟外国人斗。 原宅男·现贵妃想到。 现在就算是跳出一个魔法师他都不会吃惊了。 翌日,他的贴身侍从吃惊的跟他说道:“皇上新纳的那个新人,叫格拉纳来着的,这么受宠,果然因为他是个妖孽啊。” “怎么了。” “蒻贵人让他去照料他的花,他竟然变出水球把花盆淹了!有人还看到他在天上坐着一根笤帚在天上飞来飞去。” “……wtf” “您说什么?” “不,没什么,皇上说什么了。”长期礼仪熏陶后的完美面容终于也出现了一丝崩毁。 “皇上什么都没说,在跟那个妖孽谈笑呢!果然是被迷惑了!”侍从痛心的说。 “……别说了,我去看看。”虽然他总觉得去了之后有什么会让他的理性崩坏的事情发生,还是决定动身观察观察“敌情”。 十 久别重逢的他们 魔法大战功夫。 程渊——昭贵妃过去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他倒是没看出来那个一直被当枪使的小贵人武艺相当不错,虽然被格拉纳的火球冰锥射的左支右绌,但身上也没什么伤。 那贵人舞着从左近侍卫抢来的刀,一边还呼喝着“妖孽!看我不替陛下肃清了你这个妖人!”程渊知道他的脑子一贯不大好使,不然他也不会用的这么放心,但也没想到进宫了这么久他还是只有这点城府。 好歹也是皇帝面前风头正劲的人,要处置也轮不到他一个贵人去处理。 再说了……都知道是妖孽了还不躲远点,这位陛下的新宠的魔法抬手就来,一看就没尽全力啊。 程渊本来是想找点机会落井下石坐收渔翁之利的,但当他看清楚外国青年的脸时,他突然不想这样做了。 他本来是不应该对格拉纳有什么好感的,可他就是无法用惯常的计策去算计格拉纳,“难道我是个gay吗?”这样的念头突然冒出来让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噤,再怎么说他跟皇帝该做的也都做了,这时候突然转变性取向找到真爱也不太科学吧。 要说是认识的人就更不可能了,他醒过来就在皇帝的后宫里了,之前这具身体也算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认识的人两只手就数的过来别说是个外国人了。 “皇上皇后驾到——”听到这声音,那两个人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小贵人和程渊赶紧行礼,格拉纳倒是还站在那,摊着手很无奈的样子。 “爱妃们这是在做什么呢?”初泉一副威严的样子问道,不过程渊隐隐感觉她在憋笑。 小贵人果然憋不住,梨花带雨的诉苦道:“陛下,这妖人作邪术伤我!”程渊暗自腹诽,梨花带雨也要分场合的,他现在衣衫凌乱一张脸脏了吧唧的跟鬼似的不把皇帝吓退就不错了。 皇帝没有问格拉纳的罪,却说道:“我倒是不知道,爱妃还有一手好武艺啊,在后宫中居然擅动刀剑。”这话一下子把小贵人吓清醒了,连连叩头请罪。 “至于格拉纳么,他的本领我早就知道了,他是西方来的,自然与我们不同。”这下轮到格拉纳吃惊了,他可不记得有在初泉面前显露过魔法,但现在也不是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直觉告诉格拉纳初泉不会治他什么罪,不过他还是辩解道:“陛下,这位先生刚刚来寻我说我没有去给皇后请安,要治我的罪,我记得您说除了听从皇后以外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便出手了,但我并没有要伤他的意思。” 这对周围一圈人来说可是重磅消息,一个没有封号的“胡夷”地位却只在皇后之下? 这后宫是要变天了。 程渊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联想到皇帝回宫以来的一系列变化,不光是后宫中,宫外的情报告诉他皇帝做了一系列改革,还有对朝堂的肃清。就他所见到的皇帝的气势神情,也让她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 并且对于魔法,皇帝一点都不吃惊,刚才格拉纳的神情变化他看在眼里,皇帝应该是不知道格拉纳会魔法这件事的。 这些细节结合在一起,程渊横下心,凑近初泉的耳边说道:“天王盖地虎?” 这句话可是穿越必备暗号啊。 初泉眼睛一亮,联系上末光说道:“找到了。” “停止时间轴,我要检查一下。” 除了初泉和末光还能活动,世界在那一瞬间停住了。 这是末光的能力,他能够延缓虚拟世界的时间计算甚至停住,在凶险的世界里非常好用,至少初泉觉得比她的大流量计算好用多了。 “是他了。”初泉长长舒出一口气,她甚至感觉有点眩晕,在这长久的离别之后终于可以回到现实了。 但是现在也并不是她松懈的时候,她咬了咬舌尖,藉由疼痛清醒过来,最重要的一步现在才开始。 “我来解决程渊,你去对付格拉纳。”她对末光说,双手无意识的紧紧攥在一起,牙齿在下唇刻出深深的印记。 虽然不知道初泉紧张的原因,直觉告诉末光这一定与她之前的失踪有关。 他靠近她,低下头,认真将她发白的手指一根根挪开。 初泉感受到末光温暖而又干燥的双手,不知怎的定下了神。 “……我没事了。”她的声音略有些哑,但已不复刚才的焦躁。 “开始解除联系。”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们的双手插入那两个被吞噬者的胸膛,那之中没有一滴血,倒像是一片模糊的虚影。 初泉注意着周围的情况,这次那些黑色的雾气,裂缝都没有再出现,出现的是熟悉的大数据流。 “成功了。”她低低的说道。 末光握住她的手,对她道:“别松开,要定位了。”这也许是她第一次依靠他,末光隐隐约约的想到。 熟悉的联结现实与虚拟的白光在初泉眼前铺开,她却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不曾见过了。 白光越来越盛,刺得她闭上了眼睛。 当初泉再次睁开眼时,营养仓外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身体超乎她想象的沉重,毕竟是半年没有活动过的身体,连睁眼的动作都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即便如此,她还是咧开嘴,十分真心的笑了。 “别把眼泪混到营养仓里了。”九婴推了推眼睛,像是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似的转开了头 草荇已经趴在营养仓上,哭的稀里哗啦的。隔着玻璃,初泉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还活着呢。 别人的样子也没有多好,眼眶或多或少的有些泛红。 她却由衷的感受到活着的喜悦。 在黑暗笼罩的上百个日日夜夜里,支撑初泉活下来的,是她的伙伴,她的朋友,她的亲人。她放不下他们,而他们果然也放不下她。 在营养液里没法出声,她静静的听他们絮叨半年多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心中无比满足。 左近是末光的营养仓,他见她望着他,冲她微微的笑了笑。 初泉突然想起他牵着她的手的触感,虽然在那里一切都是数据组成的。 不过总该还有什么东西是真的,比如说,残余在心口的温暖感觉。 这一刻她终于完全放松下来,可能面对的敌人,没能救得了的人,都被她放在一边。 睡意汹涌的袭来,初泉再次陷入了沉睡,久违的,十分安稳的睡眠。 研究中心中枢处,九婴在光屏上打上一行字,向私底下的明面上的涌动着的暗流们宣告: 虚拟世界管理局总执行长,初泉,正式回归。 番外一 末光的童年 他是最后一个经由“博士”创造出来的人造人,与其他人不同,末光对于“博士”毫无印象,他从有记忆开始,便是由初泉抚养长大的。 幼时的他相较与其他人,要孱弱的多,很少能出营养仓。即使他能出营养仓,也无事可做,孩子们的嬉闹,对于他来说,无法从中感受到丝毫的欢乐。 他甚至找不出活着本身的意义,初泉他们生来便是为了解决被吞噬者的问题的,如同机器人三定律一般被牢牢灌输在他们的脑海中,他们的强大,他们的身心都是为了这件事服务的。 那么他呢? 他没有这个愿望,只是出于生命的本能存续着。 直到十岁以前,他未曾开口说过话,冷眼旁观着牢笼般的实验室,窃窃私语的研究员。 一成不变的日子里唯一的变数,是那个留着齐肩发的少女隔三差五的探望。 每当她来到这里,那些萦绕着他的喁喁声便像是掐断了一样齐齐消失了。 他从研究员们的小声交谈中知道她叫初泉,是他的“同类”。对于那个看起来并不出众的少女,那些人提起她的名字时,分明带着敬畏。 末光并不是很关心初泉的英勇事迹,但他也无法将那个令人恐惧的形象和带着讨好的笑容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她亲昵的叫着他的名字,借此希望他能有所回应,收获他冷淡的目光后也没有丝毫气馁,只是日复一日的重复着相同的行为。 她让研究员把他的营养仓搬到靠近阳光的地方,嫌弃地说道:“末光又不大出来,你们把他放那个角落里是想让他烂在那吗?” 末光觉得自己还是弄不懂初泉的行为方式,不过阳光晒在身上的感觉,他并不讨厌。 初泉则是搬了把椅子到他旁边,拿出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找出的破破烂烂满是尘埃的书开始读起来。 为了节约木材,书籍纸张变得尤其的昂贵,她带来的书称之为艺术品也不为过。 洒满阳光的午后,一缕碎发从少女的耳边滑下,她缓慢的念诵着那些句子,手指慢慢的翻过泛黄的书页。 年岁渐长,生命中的很多东西他的印象都越发模糊,这幕景象却越发明晰。 他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有了模糊的期待。 初泉给他念她喜欢的诗。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 **。” 他喜欢她的声音如同钢琴般滑过词句的时候,仿佛那时她也如同她念诵的一般无法触及,而他在远处,屏息的聆听着。 在那其中他看见另外一个广博的、晦涩的,却闪烁着别样光彩的世界。与他与生俱来的本能——以数据来作为万物的尺度相对抗着,斑斓的情绪。 “我们,萧萧的树叶,都有声响回答风和雨。 你是谁呢?那样沉默。” 有时她踏着轻蹑的足音,从他的房前经过。他惊觉他连她的脚步声都已经谙熟于心。 他开始等待每一个有着盛放阳光的午后。 初泉读完的书本越来越多,而他在她身上投注的目光越来越长久。 末光开始注意到她有时会头痛的揉着太阳穴,喜欢注视着泡茶时沉浮的叶片,身上总是带着糖给她的弟弟妹妹们,给那些比他大了许多的改造人们,对于那个架着眼镜的女孩的恶作剧总是无计可施。 而生活并不像他所想像的那般无趣。 她埋怨似的对末光说:“什么时候你才能告诉我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呢?” 他自己并不承认自己被那明亮的目光所迷惑住了,当深夜四下无人的时候,他开始小声的说话。 第一个词,“初泉”。 第二个词,“末光”。 她的存在开始比他自己的倒影更加清晰。 尚且年幼的他无法理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即使之后的许多年他也没有明确的意识到他那份漫无目的的占有欲从何而来,但末光还是意识到初泉对于他非常重要。 如果,如果初泉不在了呢? 这样的念头从他脑海中倏忽而过,让他没有注意到心上些微的恐慌。 但放大他的恐慌并没花太长的时间。 初泉毫无征兆的消失了三个月。 前一天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要带新的书来看他,之后再相见却已经是几个月后。 那时候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焦躁如同越燃越旺的火星,在他心上烧出一片枯原。 末光第一次感受到那样激烈的感情,“初泉”的形象已成为他灵魂上的一部分,在时不自知,当抽离开去才感受到窒息般的苦楚。 在那三个月中他周围的有些人就那样消失不见,还留下的人眉宇间的恐惧越来越浓。 他从前不在乎那些事,后来也不。 他只是无声地将脸颊贴上营养仓的玻璃墙上,算计着见不到初泉的时间。 如同她毫无征兆的消失,他们再次相见也是毫无征兆。她就那样出现在末光面前。 她身上还有些没有好尽的伤痕,她走路的姿势小心翼翼避免牵动伤口。 她没有提及她骤然消失发生过的事,只是笑容一如既往,她翻出没有读完的那本书,接续着书签夹住的地方读了起来。 “您的名字的甜蜜充斥着我的心,而我忘掉了我自己的——”他怔忪的听着,她的声音翻绞着他的胸口,让他开始思考起他能做些什么。 他的……软弱,他的……无能为力,他明明拥有力量却空置一边。 时间滴答滴答的走着,初泉合上书,长舒一口气,站起身冲他温和的说道:“末光,我走了。” 他的恐惧如同陀螺似的飞速旋转起来,而他的行动比他的反应更快。 末光清晰的听到自己对她说:“别走。” ———————————————— 诗文选自聂鲁达《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泰戈尔《飞鸟集》《吉檀迦利》 末光这时候对初泉并不是男女之情,但是初泉狂刷好感的做法还是很成功的…… 十一 事后谈 “所以你对于是谁抓了你全无头绪?”会议室内,九婴对正在述说自己失联经过的初泉问道。 “我要是知道了的话,估计吞噬者的问题也能找到原因了。”初泉叹气道,她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对了,我上一个去的世界那两个被吞噬者的状况还好吗?” “你是说307643号和307892号?”负责后勤工作的白芥答道,“没什么异常。不过那对兄弟里的哥哥竟然能找出被吞噬世界的后门,虽然自己也没挡多久就被吞了,我觉得可以吸纳进技术部。” 关于这次的报告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光屏上。 程渊和格拉纳——现在应该叫程易,这对兄弟真是一点都不像啊。初泉暗自腹诽道,黑发黑眼的弟弟程渊和金发碧眼的哥哥程易,跨人种结合的产物吗? 兄弟俩感情相当不错,兴趣也在互相影响着,最后两个人都走上了程序猿的道路。 程序员——一个不好找对象的职业。相比较于程易的出众的外貌,热情外向的性格,程渊就要朴实的多了,社交能力也并不优秀。 再加上职业因素,让他变得越发寡言。 “对于异性的渴望。”报告是这样写的。事实就是程渊受不了大把妹子对他哥暗送秋波但他却无人问津,他对现实的逃避越来越严重。 正好他接手了一个游戏单子,一个女尊游戏的单子。 若是他能做完单子就收手,也许就没那么多事了。 程渊开始往这个游戏里不断地添加东西,等工作狂人心满意足时,就是初泉看到的四张大地图了…… 在程渊做最后的检测时,吞噬者“看上”了他,于是苦逼程序员就不幸中弹了。 救弟心切的程易找到程渊留下的原始数据,竟然找出游戏的后门,重新推算出被吞噬过的后门,毫无防护的就进去了。 程渊以为自己是穿越了,或者他内心隐秘的渴望促使他相信自己“穿越”这一事实,“作为贵妃受到皇帝的宠爱”让他相信他的异性缘还没这么差,被吞噬者就是这样越陷越深的。 程易就要浅的多了,即使是在各种各样的糖衣炮弹下,他还是没忘了要找到程渊。 由于初泉完全找错了方向,如果没有程易作为提示,她可能还要在“女性”这个范围中寻找很久很久…… 关于进入被吞噬者所在的虚拟世界的算法并不难找,管理局早就找到了,不公布就是为了防止没有经过改造和专业训练的普通人进去送人头……增加的还是管理局的任务量。 虚拟世界管理局的名号知道的人并不少,但人员组成都是非常机密的事情。就是为了防止作死的人和别有用心的人,然而如今来看,前赴后继的人并不少。 初泉并不是不能理解,如果自己重要的亲人、朋友,被卷进这个十存其一的深渊里,管理局的人力有限,能救出来的人相比被卷进去的总人数不过是沧海一粟,解救也需要时间而且也并不能保证一定成功,与其搏一搏这个中奖似的的概率,不如自己先做点什么。 机动部每年都在招收新的人员,虽然这是个福利好薪酬高做了就是终身不愁的工作,但苛刻的选拔条件加上必须要身体改造来适应虚拟世界的环境让最终留下来的人并不多。 由于机动部出任务一旦失败,直接面对的就是人的生命,久而久之淘汰率也很高,固然“失败”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他们都是人,怎么能拯救所有的人呢?没有手术成功率百分之百的医生,而之前成功率百分之百的初泉,现在那奇迹似的战绩也被打破了。 这种仿佛自己直接杀死了被吞噬者的罪恶感,使机动部成员辞职的几率是最高的,这种心灵上的创伤甚至会跟随他们一生即使他们已经不再做这一行了。 一般来说,当他们出现失败时,后勤处会给他们一个不长不短公费旅游的假期,初泉也不例外。 初泉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个假期。 这可不能算是光荣啊,她苦笑着想,但她现在的确需要这个假期。 “我倒是觉得这两个人都可以进技术部,程渊的技术水平说不定还在程易之上,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反正是否真的能够选上还是要看他们技术合格与否,只是推荐并不耗费什么,初泉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出乎他们意料的,在两人都以非常不错的成绩通过了技术部的测试后,程渊却提出想要参加机动部的选拔。 “如果我也能救到别人的话……”沉默寡言的男人说道。 发生在吞噬世界的经历犹如一场幻梦,可笑他还沉迷这个梦境走不出来。他对程易那些难以言说的嫉妒让他差一点就万劫不复,最后还是他的哥哥拯救了他(初泉和末光:那我们呢?)。 程渊想要成为施救的那一方而不是被拯救的那一方(初泉:可是你哥哥也是被救的那一类啊)。 “通不过测试我可没办法。”最后初泉叹了口气,无视了管理技术部的九婴凉飕飕的目光。 每一个被吞噬者都有详细的身体报告,是否适合实际上他们比程渊自己更清楚。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程渊能否通过心理素质的勘测,初泉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决心,这是机动部成员最重要的品质,不会因为失败而就此消沉一蹶不振。 至于其他诸如耐得住寂寞,扛得住压力,细心谨慎这些品质,作为程序员的程渊已经有一份相当不错的答卷了。 初泉对他还蛮有信心的。 三天后,拿到通过报告的程渊和陪着他来的程易一起走出了管理局大厅。 “要是被吞噬者都能像程渊这样,机动部也不会人手不足了。”靠在办公室的椅背上,看着落地玻璃外笑容满面的程家兄弟从管理局大门走出的身影,初泉自言自语道。不过就像这次任务她正好碰上了程易一样,程渊能进入机动部也完全是运气的胜利。 难道在那次触底之后我的运气终于开始反弹了吗,她辛酸的想。 “……接下来,该去哪里旅游好呢?”初泉将自己往宽大的椅子里埋的深了些,嘲笑似的说道。 …… “给她放个假是好事,”正在看初泉的报告的九婴对末光说道,“她身体里的暗伤越来越严重了,精神紊乱也比她想象的多。你没劝她不要勉强自己?迟早……”她没再说下去,忧虑不言自明。 “……如果劝告有用的话。”末光淡淡说道。 “明明她不出任务也无所谓。”当个吉祥物不好吗?九婴有些愤愤的想。 但这样的初泉就不是她了,这是所有“第一代改造人”心知肚明的一点。 十二 休假中止 “……圣家堂是欧洲最高的教堂,在圣家堂顶楼可以看到巴塞罗那的天际线……” 坐在初泉旁边的游客带的电子导游里传出介绍景点的声音。 为了保护千疮百孔的地球生态,在通过星际移民来保持地球人口长期在30亿左右的政策推行后,本来大多数已经拥挤不堪的景点显得空旷了许多。 “星际移民技术真是及时啊……”她仰头望向这座170米高的建筑物,因为自然采光技术的合理运用,柔和的光线从大块的透明玻璃中照射进来,那位天才建筑师的疯狂构想,即使在千年后仍然显得令人着迷。 她对神佛之事一向敬而远之,但这不妨碍她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在教堂这类的地方静心。 为了让教堂成为最接近上帝的地方,巴洛克式风格的尖顶教堂修建的极为高耸,在广阔的空间里个人的狭隘和伤感被无限的缩小。 对于初泉来说,没有比这类地方更好的休养生息的所在了。 长期的静坐让她的意识有些昏沉,管风琴厚重的声音开始响起来,初泉模模糊糊的想到,该是唱诗班的时间了。 孩子们柔软的童声在空寂的教堂里回荡,回声跟着应和道: “我在困苦中、你曾使我宽广。 现在求你怜恤我、听我的祷告。” 除了神,谁也不可能一直拯救他人,她应该是很明白这一点的,强大的心理落差让她更加应该清醒过来。 果然是顺遂的生活过的太久了让她自以为是起来了吗……初泉忧愁的想。 在被九婴强硬的几乎是赶出去休假之后,四处游荡的她现在正在番茄国旅行。 说起来,她好久没有如此悠闲过了,在地中海阳光的照射下,连她都渐渐的提不起劲来了。 睡到睡到十点钟再慢悠悠的爬起来,在随便找一个喜欢的景点、美术馆之类的一待就是一天。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慢下来之后反而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一下子过上了退休生活的她反而不适应了。 “卡门和堂吉诃德的国度啊……” 在这里机器取代人工的反而少见,南欧人用天性里的叛逆来对抗着机器人化的浪潮。 她得承认,相比机器人格式面板的笑容,以及一模一样的产品,还是人手制作出的,充满变数的世界比较好。 “海鲜饭和塔帕斯好吃吗。”——末光。 “好吃啊。”晚上十点附上图片再回复他。 “我也想去看弗拉明戈啊!奈何九婴不批,黑心肝的人都没有好下sahfashu”——草荇。 “……还活着吗” “普拉多艺术馆和加泰罗尼亚国家艺术博物馆的画册。”——九婴。 “……草荇还活着吗?”她原本还想抱怨一下这些既昂贵又沉重的精装画册,不过看在前面从那之后就人事不知的草荇,她知趣的乖乖付钱了。 “她还活着,只是你的工作分给她了而已。不过我还挺开心的,毕竟轮到我做了。顺带一提记得带塞万提斯著作全集。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后勤部是不会报销的。”——白芥 由于只有她一个人休假,他们的怨气仿若实质,都要透出屏幕了。 之前要带的东西还算正常的话,荆绀的“阿尔罕布拉宫的石膏模具”就彻底超出她的理解范围了。 “你不会自己找个建筑模型3d打印着玩吗?”初泉嘶吼道。 当她关上光屏后,却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轻松笑意。 在告别巴塞罗那之后,她去了与格拉纳有着近似名字的格拉纳达,“格拉纳达”在当地语言中是“石榴”的意思。这座城市也像石榴一样,是座丰饶美丽的小城市 这里最著名的景点是阿尔罕布拉宫,也就是刚才荆绀要那些墙上浮雕的模具的地方。伊斯兰风格的庭院细看繁复的令人眼花但当人身处其中时,莫名的有一种让人沉稳安静下来的力量。 她坐在桃金娘中庭的角落里,看着中央水池粼粼的波光。 下令修建这所宫殿的君主早已消失在尘埃中,但匠人的手艺历经数千年仍然历久弥新—— “我们所做的一切,应该也是有意义的吧。” 即使人不在了,技术、经验还会代代流传下去。 名姓都埋没了,活着的痕迹还会残留下去。 她闭上眼睛,叹息随着微风随风飘散。 在纪念品商店里,除了那些艳丽的伊斯兰式样的布料。 “……还真的有模具啊。”初泉抽了抽嘴角,还是掏出卡准备买下来。 正准备付账的时候,她接到了九婴的电话。 “有人一定要你出面救出一个被吞噬者。” 电话那头九婴脸色并不大好,打断了初泉修养精神的假期一定要成功率最高的初泉出马,但为了维持管理局和各区的合作关系,又拒绝不了。 “我马上回来。” “这样可以了吧,东方区的沈首长。”她关掉通讯,对着旁边憔悴的中年男人,微带讥讽的说道,“我想你也知道局长失踪的事情,也清楚为机动部所设的假期是做什么用的。” 打破国家的界限将世界组成一个整体的“国家”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到底是怎么度过那个复杂的磨合期的史学家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至今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文献全都模糊不清,很难想象是信息社会发生的事情。 但可是就算是将国家分为区块,争权夺利的事情永远不会停止。 虚拟世界管理局作为凌驾于所有区,能与“国家”画上等号,调用底下所有区资源的组织,这之中蕴含的巨大的利益,让想要分一杯羹的人并不少。 虽然初泉他们可以说是牢牢把持住了管理局,但初泉不在又如何了呢?过去半年里由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明目张胆的想要往局里插人。 不过相比初泉,九婴基本都是杀人不见血的。 在一些“警告”后,他们大体上也熄了这个心思,不过小动作还是没少,直到初泉宣告回归之后才彻底停止。 纵然如此,初泉他们也不可能真的跟他们撕破脸面,如果两边真的大动干戈,只会是两败俱伤。 这次要请初泉出面的,正是这位东方区现任首长的独女。 ———————————————————————————— ……其实我没去过西班牙,真的好想去一次……好吃又好看的地方。 介绍西班牙的绘本都给我翻烂了。 唱诗班那两句话选自《圣经》的诗篇…… 我好喜欢写旅游啊。 十三 本不该有的胆怯 “好久不见。沈首长。”初泉双手交叉撑办公桌上,对他微笑着说道。 “你还是一样年轻。”沈秩文觉得这些人简直是违背着自然规律的活着—— 现在的人相较一千年前,寿命当然要长的多了,器官移植技术大大保证了人类的寿命,不移植器官活到一百五十多岁也是常有的事情,再加上人体改造这项黑科技,人类寿命的极限被拉的很长。 可是这些人……这些人除了本身的改造,没有再接受任何移植,档案上那张刚刚成年的照片从未更换过,沈秩文还是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初泉,那是九婴。 他在过去四十年中当选了两次首长,当选领导人的一个要求就是不能经过身体改造,只允许当遇到严重疾病的时候进行器官移植,尽管他用各种外在手段保持面容看起来不要过于苍老,皱纹还是无可避免的越来越深,他清楚的知道他在一天比一天老去。 但是这些人呢?初泉那张年轻丰盈的脸与他初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那时候他与她一样的年轻,而现在岁月无情地侵蚀了他却放过了她。 这些人都是如此,不仅仅是保持着外在的年轻,内里依然有着令他羡慕几近嫉妒的活力。 这些人站在高位上的时间已经如此的长……沈秩文这样想着的时候,被初泉打断了思绪。 “你叫我来应该不是为了找我叙旧的吧。”初泉知道他在想什么,应该说这些尝到权力甜头的人却又迫于权利衰老的人都会浮现出类似的念头。 初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要再握着这个权力多久,她所能衡量的尺度也只有“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个概念。 关于吞噬者的研究进展在最近二十年几乎是停滞的,虽然人数在他们努力的解救后没有再进一步扩大,这仍是个可观的数字,博士留下的科技仍然在被广泛的使用着,她无法相信将这些科技留给各大区域的人能得到什么合理的发展。 毕竟最好的资源都提供给了管理局。 即使现在将管理局交出去,他们下场也不过是被当成长生不老的钥匙做研究罢了,还有那些尖端科技,放到哪里都只会留下争端,她是最了解那些科技的人,深明其中的危险性。 “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不相信其他机动组成员。”沈秩文也没有绕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 “为了保持我们的合作关系,我当然会帮你一次。不过别人家里用不了顶级防护装置,你也用不了?”初泉褐色的眼睛好像并没有在看着沈秩文,而是看着沈秩文背后的墙面,这让他有点坐立不安,说道: “顶级防护装置也不是绝对管用的。” “那你可真不走运。”初泉真心实意的说道,一边开始看起沈茹葭的资料。 “……23岁,星际探险类的游戏……性格活泼外向……被吞噬时间一个月。”长相反而没什么大的用处,反正一般都是要换一张脸的,倒是吞噬者为了符合被吞噬者的心境,不会将年龄差的太远。 被吞噬时间越长,现实所掌握的情报就差的越远,就像上次的程渊,在虚拟世界中过了几年已经完全看不出他原来是个程序员了。 “资料我已经知道了,”她换了个下巴撑着脸的姿势坐着,对沈秩文说道,“被吞噬时间也不长,应该不会拖太久。沈首长也不用过于担心。” “那就多谢你了。”冲着初泉鞠了一躬表示感谢后,沈秩文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政治家总是很忙啊。”初泉若有所思的看着并未关紧的房门,伸了个懒腰站起了身。 沈秩文离开后,一直在外面的九婴走了进来,拧着眉头说道:“你确定真的要你去?反正别人去也看不出来什么。”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反正我这个假期也够久了,”初泉算了算,一共二十五天,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都摸鱼了,“也不是很难的任务,唯一就是星际地图有点麻烦。” 感觉最近九婴有点关心过头了。 初泉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状态不是最佳,但也没严重到九婴所看到的程度。 “难道说,”她的神情仿佛遭受了五雷轰顶一般,对九婴说,“……你终于发现你爱的其实是我吗?难道说这就是禁断的百合之恋!?” “我看你还是别去了,留下来处理公务吧,如果你这么闲我也不介意把我的分你一点。”九婴露出一个白森森的微笑,对初泉和蔼的说道。 …… 玩笑过后,九婴严肃的说道:“你去可以,带个人跟着你。” “虽然我是觉得,这种任务还要两个人太堕我的名声了,不过你都这么说了,带谁?” 九婴口中说出的,是一个初泉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以至于乍一听让她恍惚觉得有些遥远的名字:“苍黧。” “……你认真的?”初泉当然知道九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糊弄她,但…… “她已经那么久没有出过任务,在那之后……” “你知道的,有些是本能。”即使苍黧的半身还瘫痪着,但她的身体机能是没问题的。 在这件事情上。 真讽刺,“长生不老”的改造人们,却因为不能对身体做出改造,即使瘫痪这种只要移植神经元就可以治好的“简单”疾病,都没法治好。 初泉有些艰难的吞咽了一下,还想要做最后的辩解:“即使你想让她去,郁金会同意吗。” “我不需要他的同意,你也不需要。”再怎么说,这两人都是管理局权利最高的两位,更别提苍黧本来就是初泉的直属。但……九婴的言下之意就是这件事郁金是不知道的。 也对,他现在正在出任务呢。 “你早就算好了?”初泉无力的抓抓头发,虽然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但她潜意识里总是想将这件事往后拖,就好像这样就不存在了。 “即使沈秩文没有拜托你,迟早也是一样。”九婴站在落地玻璃前,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底下来往的人流,她那张可以算的是艳丽的面容,和她常年冰冷的气场组合在一起,这样的人树敌颇多,敢站在她面前的却很少。 初泉知道自己没法拒绝,在这件事上,如果不是九婴强硬的提起。 她会一直逃避的。 伤口在新痂旧痂的遮蔽下,就像好了一样。 初泉叹了老长的一口气:“我知道了。” “——不过,”她强调道,“在郁金回来之后,哪怕我们还没有回来,你都要将这件事告诉他。” 哪怕会生出隔阂,彼此间的坦诚也是最重要的。 九婴也是清楚这一点才提出让她带上苍黧的,但是郁金会怎么想……他应该知道这是迟早避不开的事情。 “只不过都是一样的胆小罢了,”初泉看着玻璃外清澈的天,喃喃自语道,“惟有胆怯的,不信的……和一切说谎话的,他们的份就在烧着硫磺的火湖里。这是第二次的死。” 最后一句话来自《圣经·启示录》 十四 完成品和废品 初泉沉默的站在苍黧的床前,她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 特别是在苍黧天真无邪的笑容面前。 “初泉姐姐,你好久没来找苍黧玩啦。”她有些笨拙的支起身体,对初泉说道。 苍黧是个有着黑色长发和黑曜石般漂亮眼睛的小姑娘,在郁金精心的打扮下,穿着烫金开襟的千草色小洋装,领**错的花纹衬托出她白皙透明的肌肤,成人的身体和童稚的天真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复杂的令人难以忘怀的风情。 “这次……不是来玩的,我们一起去做任务,好不好?”初泉以哄孩子的口吻说道。 即使苍黧看起来比初泉小不了多少,她还是用着孩子气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回答道:“好呀~初泉姐姐还是第一次带我出任务呢。” 她有些抱怨似的说道:“郁金总是不让我出任务,明明他会的我都会了。” “郁金也是在担心你。”初泉实在说不出更多的话,如果苍黧说不去,那她说不定还会松一口气。 在踏进这个房间前,初泉对九婴说道:“……我觉得,最近我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你指哪一方面?”看着初泉沉郁的脸色,她叹了口气,说道,“你害怕的东西,我大概也了解一点。” “但你以为你是谁?无所不能的神吗?”九婴几乎是严厉的说道,“你是人啊,怎么会不犯错。你只不过是受的挫折太少,面对过错不知所措罢了。” “摔倒了爬起来就好了。像以前那个只知道闷头向前冲的人,才是傻瓜啊。” “……喂原来你一直把我当傻瓜啊。” 沉默了一下,初泉在推门进去前冲她笑了笑:“九婴,谢谢你。” “……别磨蹭了,快进去吧。” 初泉带着苍黧到了营养仓旁,弯下腰凝重地对她说道:“进去之后,有什么不舒服马上说出来。” “初泉姐姐担心的太多啦。”苍黧依旧是那副不谙世事的孩子模样。 小心翼翼的把她放进了营养仓,初泉自己也走进了另外一个仓内。 深深吸了一口那些无害的绿色液体,初泉联结上了苍黧,问道:“苍黧,你还好吗?” “我一切都好,姐姐呢?” “那就好,我要开放进入了,别松开联结。” 她闭上了眼睛。 熟悉的黑暗向初泉袭来,紧接着是令人炫目的白光,她牵着苍黧的手,向白光的末端走去。 长期的瘫痪生活,让苍黧的步伐有些缓慢趔趄。初泉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走去。 当白光消失的时候,她最先感受到的,是她已经司空见惯的营养液的味道。 这让初泉感到一丝不安。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实验室。”初泉环视了一圈四周,莫名其妙的大型仪器,排排放置的营养仓。 一种熟悉的感觉袭来,但她想不起这种既视感的来源,难道是因为实验室都是一样的摆设吗。 还好苍黧就在她旁边那个营养仓里,正在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先不要出去。”她在联结里对苍黧说道。与其贸然行动,还不如在营养仓里呆着,节省精力,也不用为衣食住行发愁。 除了周围一圈跟他们长得大同小异的沉睡着的人,实验室里空无一人,大概,除非她离开,才能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但是直觉让初泉不喜欢这里。 实在看不出这个研究室的端倪,她对苍黧说道:“替我注意周围,我要开始解析世界了。” 她不敢完全解放能力,只用了七成左右的能力,这样苍黧万一有什么意外也能立即回复过来。 “解析开始。” 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在一个什么地方,一天一夜下来,这周围没有一个其他的人来,营养仓里的人们也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所以说我才讨厌星际地图,哪怕星球是根据算法随机放的,整体量也大的让人想吐。初泉咬牙切齿的想。 表层一般来说是进展最快的,然而这二十四小时过去了,进度才到表层的百分之六十。 上次这是初泉十二个小时的成果。 这一张地图大概比上次的四张地图更加复杂。 初泉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被各类公式挤爆了,她必须要不断的计算解析得出这些复杂的公式,进度才会大幅的增长。在她没有找到之前,接下来只会更加慢,慢的令她汗颜。 不过可以得出的一个结论是,她们正在一艘战舰上,目的地……初泉还不知道。 ……苍黧,不要用这么伤心的眼神看着我,擅长这类解析的是郁金不是我啊,我虽然不知道到底要去哪,但是大概还是能猜出来我们会被拿去做什么“用途”的,所以你不要一脸神话破灭的绝望好吗。 “无非是……”初泉嘲讽地看着那些双眼紧闭,因为长期生活在营养液里而面色苍白的“人”们,“见不得人的人体试验的失败品要拿到哪去处理掉呗。” 这种戏码她再熟悉不过了,他们这些被套上“完美改造人”的称号的人,一直是一些无法在明面上公开的科学家们的狂热希望获得的“实验”对象啊。 初泉要是把自己放到黑市上去卖了,卖上几个亿的联盟币是绰绰有余的,说不定还会更高,毕竟还有传言她会飞天遁地,可以不依靠外在设备在宇宙中生存呢。 这让她想起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博士”在造出她之后,她从未见过类似的实验体,其他人都已经是完成的胚胎了,之前也没有任何实验的资料。 也就是说,一口气完成了八个不同的,但完成度都无可挑剔的胚胎,这样的人,真的会存在吗? ———————————————————————————————————————————————————————— 郁金:我好像被当成萝莉痴汉了。 初泉:难道你不是吗……每天替不能动弹的少女身萝莉心妹子换衣服。简直没眼看了。 郁金:不、不是有机器人吗!我哪有替她换! 白芥:我记得他所有多余的钱都拿去买lo装了。 九婴:发饰,领结,项链,耳环,手镯,戒指……配饰相当齐全啊。 苍黧:其实你只是自己喜欢吧。 郁金:你、你难道不喜欢吗? 苍黧:我记得我以前穿衣风格不是这样的。 其他人:哦—— 郁金羞愧奔逃中。 十五 一路火花带闪电 考虑博士的事情也没什么意义,他们所有人对“博士”的印象都是一片模糊,既然已经是谜团重重,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出奇。 还是眼前的事情比较重要。 通过解析没法得出他们要去哪的话,那么就用暴力一点的方式。 初泉走出营养仓,扫视着有没有可以用的材料,她的目光在金属制的垃圾桶上落下。 还挺结实的样子,凑合着用吧,她想。 初泉将手放在垃圾桶上,说道:“解析,重构。” 太空金属制作的垃圾桶,也真舍得下本钱……这么想着的同时,原本的筒状金属开始缓缓地融化,初泉在脑海中描绘着一把匕首的样子,没办法,量只够做把匕首了,金属组合成她想要的样子,慢慢凝固。 黑沉的匕首落在地板上发出低沉的撞击声。初泉将匕首捡了起来,把玩了一下。 “手感不错。” 初泉转头对苍黧说道:“把这艘战舰地图扫出来,实时告诉我人员分布的情况。” “好。” 苍黧被留在实验室里,潜入这类的,还是初泉一个人比较好。 “门外向右二十米处,有两个守卫。” 两个人啊……初泉思索了一下,给自己打了一层隐身的伪装,脚步极轻的踱了过去。 那两人还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还在愉快的聊着天。 她凑近其中一个人的背后,飞快的在脖子上割了一刀,正好割断气管和动脉。 解决其中一个人是很轻松的,但是隐身伪装一与人接触就会失效,所以她一定要快,快到第二个守卫在看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同伴的喉咙突然开始往外喷血,同时他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拎着滴血的匕首的女人,另外一个守卫比她想象的还不专业,连声音都吓得发不出了,只是张大了嘴紧紧靠着墙壁瘫软了下去,哆哆嗦嗦的往腰间的枪摸去。 初泉哪会给他摸出枪的时间,一鼓作气刺入了他的喉间。 “搞定。” 顺手摸走这两人的枪支,还有衣服……对,之前她跟苍黧一直是光溜溜的状态……毕竟“残次的实验品”,连穿上衣服的意义都没有。 初泉研究了一下这两把枪怎么使用:“核电磁脉冲枪啊……这两人虽然菜,装备还挺不错的。”这种枪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这是最让她满意的。 她先是折回去把衣服让苍黧穿上,再小心翼翼的向前走。 之所以不带上苍黧,毕竟是杀人的场景,虽然不是真的人,对初泉没什么负担,但是场面还是挺血腥的。 对于现在心理年龄只有十二岁的苍黧,还是别让她看这一幕的好。 “向前三十米,有两个守卫。” 有了枪就更快了,割喉的同时射击就好了。 “向左” 一路火花带闪电……啊不一路行云流水的杀过去。秉承着三光的良好习惯,初泉揣了一袋子的脉冲子弹,还有通讯设备和一些乱七八糟也许用的上的小玩意。 本来这就是一艘运送用的小战舰,一共也才几十个人,守卫又分散,也没别的乘客,所以她才能行进的那么顺利。 人都清完之后,初泉来到了仍然一无所知的驾驶室外,在知道里面不过三个人之后,还没有武器,她大摇大摆的就走进去了。 “哈喽,”她拿枪对准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的驾驶员们,笑容满面地说道,“这艘战舰被我劫持了。” 进行这种任务的战舰是不敢叫支援来砸自己的脚的,初泉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因此初泉和苍黧才能完成两个人劫持一艘战舰的壮举。 几个驾驶员在发现他们一个护卫都联系不上之后,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初泉则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做最后的挣扎。 果然一会后他们纷纷举起了手表示投降。 初泉问道:“这艘船的目的地在哪?” “行星123193号。” “谁雇的这艘舰。” “这……我们也不知道,中间人介绍的。我们只负责把这些人装过去处理掉……”舰长冒着冷汗回答着这个问题,生怕初泉一不开心就崩了她的头。 “哦?中间人是谁,有联系方式吗?” “有有有。”舰长看了一眼光屏,迅速报出来一串数字,小心翼翼的看着初泉的脸色。 听到后,初泉在对苍黧说:“追踪这个电话号码的源头,找到那个‘中间人’。” 交代完之后,她说道:“你们继续开船吧,开到本来的目的地。” 舰长其实是一头雾水,这个女人虽然穿着护卫的衣服,但明显不是舰上的人,那她是从哪里来的?从那些改造人里出来的?但来之前中间人已经告诉他这些改造人是没有危险的,根本没有神智可言。 而这个女人身上干涸程度不一的血迹,明显是刚刚一路杀过来的。 他运送过的“货物”也不少了,也算是做过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尚且远远达不到漠视他人生死的地步。 但她不是,她看他们就像一件东西,活着或者死了都无所谓。 看着她“和善”的笑容,他的脊背就一阵阵的发寒。 初泉才不管舰长的内心活动,转身就回到了那间放置改造人的房间。 “苍黧,身体感觉怎么样,解析后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真的没事,初泉姐姐关心的太过了。”苍黧嘟起嘴,埋怨道。 “是是,都是我不好。”初泉安下心来。 她本以为苍黧会对这种都是“实验品”的环境产生什么不适,结果……她是该高兴苍黧已经忘了个彻底,还是该感叹苍黧一点回想起来的记忆都没有。 “忘记和想起都是痛苦的抉择啊。”初泉喃喃自语道。 “姐姐你说什么?”苍黧没听清楚初泉在说什么,问道。 “不,我什么都没说。”初泉垂下眼帘,掩盖掉她复杂的眼神。 “不过我不大喜欢这个地方,比我们的实验室环境差多了。”苍黧说道。 “我也不喜欢,不过我们快要到目的地了,”初泉安慰似的对苍黧说,还有三天的路程就能到达那颗星球了,“再忍耐一下吧。” 在一个能看到窗外宇宙的地方,初泉斜倚着墙壁,安静的审视着那片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虚拟世界有必要做这种内容进去吗?”这种情节是不被允许出现的,既然出现了,肯定有其特别的用意所在。 沈茹葭到底在哪,在做什么?会跟这种实验有什么联系? “总觉得……事情开始变得麻烦了。” 十六 初泉不喜欢哲学命题 “这次要处理的都在这了?”下了战舰,大概是这里的负责人的人问舰长。 “是的。”舰长竭力保持自己面色如常,不被发现端倪。 看来舰长已经不是第一次运送这些人了,负责人对他很是信任,数也不数的便叫人搬走了那些营养仓。 至于之前那些人的尸体,早就被消化在茫茫宇宙之中,再加上家务机器人的卖力工作,不特意去清点人数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只当是这次带的人比较少罢了。 “你周围这两个人没见过啊,新来的啊?”这两个人自然说的是初泉跟苍黧,舰长暗自擦了把汗,说道,“是啊,这次换掉了两个不听话的。” 负责人好奇的盯着她俩看了一会儿:“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啊……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去喝一杯呗。”他热情的招呼舰长道。 当然眼熟了,你的人才从舰队上搬运下来那么多长的差不多的,哪怕是随便瞟几眼也会觉得眼熟的。 舰长偷偷斜了一眼初泉,看她面色如常后才道:“好啊,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负责人一把勾住舰长的肩膀,小声道:“我可看见你看那个女人了,怎么?你跟她——”最后的几个字声音压的更低,但暧昧之意已经一览无余。 “哪能啊……”舰长干笑了几声,跟着负责人越走越远了。 初泉和苍黧则是跟上了搬运的队伍。 由于她们是跟着舰长来的,搬运工们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以为她们对这个流程有兴趣,毫不阻拦的让她们上了货车。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是要送到哪去‘处理’啊。”初泉一副好奇的样子。 搬运工看她这么关注这种平常人都避而不及的事情,得意洋洋的说道:“别看这些人不死不活的,但该在的东西都还在,有钱人家喜欢买几个玩的多着呢。卖不掉的,器官也可以用啊,价钱比市场价低就行,穷人想买正常用干细胞造出来的器官买不起时,就只能求助这了,你别说,大部分都是健康的,用的人也没出事,也算救人一命了。” 初泉虽然觉得胸口一阵阵烦闷,但她实在无力去评判他们的行为是好是坏,人造人只有存在自主意识的才算是人,没有自主意识的也就是东西,这些没有意识的“残次品”可以救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反正等待他们的下场也只有…… 这绝不是说人体实验是正确的,哪怕是人造人,一开始也该是有意识的居多,那个科学家对这些人做了什么实验她不知道,但足以让他们变成没有意识的玩具了。 这当然是罔顾人权的做法,因为如果失去意识就不算是人的话,植物人就全部要被人道毁灭掉了。 这些政治不正确的做法却确实救助了别人,真是荒谬的结论。 事实上即使是在现实中,在干细胞造器官的技术变得广泛之前,富裕人家会自出生开始就偷偷培养一个甚至几个克隆人,就是为了提供器官或者挡箭牌。 但在星际探索技术已经发展到可怕的地步的现在,法律所能照耀的地方,只会是有编制的星球,而照耀不到地方太多太多。 在科技较前一个千年又突飞猛进的现在,文明却仿佛在倒退。 不过这些事还是让政治家们去操心吧。初泉想。 虽然这些人确实能被称为她的同类,但即使她大杀四方,救下他们,这些人也不会再变成正常的人类了。 而她也不是来虚拟世界解决哲学命题的。 在下车前,初泉问那个搬运工:“这里科技最先进的地方在哪?” 那个搬运工想了想:“科技最先进……我想想,我记得不知道有哪个有钱人在这颗星球上也投资了一所实验室,就在这里最大的岛屿上,整个岛屿都是他的实验室。自产自销也不用特意运输,还挺方便的。” 即便初泉已经有点习惯了这里的环境,但听到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谈的不是生命,而是无机物时,还是有点发寒。 苍黧已经紧紧攥住她的手,满手的冷汗了。 让(心智还是)小孩子的苍黧听到这些,总觉得有些罪恶感。 下车之后初泉冲那个搬运工道了谢,待他们走远之后问苍黧道:“害怕了吗?” 她总是想起以前那个爽利热烈的苍黧,而不是现在这个玻璃娃娃似的苍黧。 可是她种下的果,总得自己吃下。 苍黧颤着抖,但还是坚定的说了“没有”。 初泉一怔,有些恍然的笑了。 不管外在如何,内里还是同一个人,心智的成熟与否,更深处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找到去那个实验室的路线。”这件事初泉在车上就已经吩咐过苍黧了。 在海上有点麻烦,不过那个实验室又不是与世隔绝,到那去的船和飞机都有,只要她们偷偷的…… 未成年人请不要模仿。 呃,成年人也请不要模仿。 她们披着隐身伪装大摇大摆的上了货船,藏在货船的角落里。 货船到那座岛屿上差不多要一天的时间。初泉趁着这个时间又分析了一点,把进度推到了表层百分之三十。 在下船前她顺手扫了一下周围的货架,不出所料的都是些培养基营养液之类的东西。 “倒真的是自产自销。”初泉自言自语道,往外走去。 为什么她们要来到这个实验室?这就体现了带有信息科技的文明的好处了,要获取信息直接去机房这种数据大量流通的地方就行了,信息设备的程度越高,对他们就越有利。 还是一样,一路隐身过去,这种隐身不光是视觉上的,而是从根本上阻止了她们的数据流向外散发。 初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做实验,而科学家们完全察觉不到周围有两个人在看着他们。 等到了夜晚科学家们都离开实验室之后。 初泉让苍黧作为辅助,而她自己连接上了实验室的主机。 迎面而来的是这个实验室的资料,虽然她们已经观察了这个实验室不少时间,但……有些内容清晰放出来后还是让她有些作呕。 都是些和谐社会会和谐的内容。 不过让初泉感兴趣的是,这个实验室自称已经造出了“完美的改造人”。 直觉告诉初泉这跟她的任务有关。 十七 离开基列山回去的有二万二千 还好作为辅助的苍黧是看不见这些内容的,这让初泉不禁松了一口气。 除了前面让初泉目不忍视的内容,连上网络还是有了很大的收获,至少收获了一份详细的星图,由于这颗星球本来就是联盟管辖不到的,很多在常规地图上不会标注出来的星球都在这上面。这对初泉推导数据有很大的帮助,也不用苍黧每到一个地方就扫一遍地图。 暗网的隐藏在初泉面前毫无作用,各类防火墙对她来说也不过是稍费些脑筋罢了。能找到的各类机密文件她都稍稍浏览了一下,虽然不一定能用得上,但对她解析这个虚拟世界都是有好处的。 为什么要选择现有的最好的计算机,因为这样传递信息到她的大脑中的速度是最快的。虽然并不是真正的计算机,但是传递信息的原理是一样的。 现实世界中,底下的区域迟迟不肯对初泉他们动手,不光是为了权力的制衡,也有这一层原因,他们这些改造人的大脑本来就是最好的计算机,只要他们连上网,随时都能让各个区域陷入瘫痪,并且由于虚拟世界管理局独占了一颗星球,舰队和机甲由于他们的干扰,不但没法到达,反而有可能被他们操控。 哪怕他们不用这么暴力的方式,随便去政府机关里挖取一点机密散布出去,都能在各个区域之间掀起轩然大波。 “新型机甲的发明者是谁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年轻的天才机甲驾驶员,完美同调了新型机甲。” “改造人技术出现突破性的革新。” 综合来看,能提供线索就只有这三条。 “虽然我个人比较好奇改造人这条线索,不过机甲方面有两条,那就先从机甲方面开始调查吧。”初泉摸着下巴,故作高深莫测的说道。 “对了,在离开前给他们留点礼物吧。”这类见不得人的实验室一般都有自毁装置以免受到制裁,她把时间设定在一个小时后,拍拍手,心满意足的前往了顶层的直升机场,开着直升机施施然地离开了。 大概是为了保护那个驾驶员,关于他的所有信息都是语焉不详,初泉决定从机甲驾驶员最多的地方开始——机甲学院。 “土卫六吗……”这倒是与现实世界中机甲学院所在的位置一样,如果这个机甲学院做的够拟真,入学考试应该也是一样的。 机甲学院是不限制时间招收学生的,在统一授课开始之前的时间则是由优秀的老学生来带新生,不过也不可能教他们什么正式内容,也就是一些模拟操作罢了,真正上机甲一定是要老师在场的。 而现在星际历法上的时间显示的是八月,离开始授课还有一个月时间了,但是新生入学最多就是这个时间。她们这个时间去正好可以混在人群中打探消息,而不显得突出。 至于通不过考试?初泉连想都没想过这一点,驾驶机甲无非是凭借驾驶员对机甲的同调来控制,初泉不夸张的讲,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去同调任何一种机甲,机甲都跟他们的手足是一样的。 都能远程操纵机甲了,更别提坐在里面了。 “三天后有一艘去太阳系的船。”在旅馆的小计算机前,苍黧对初泉说道。 初泉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懒洋洋的想,到目前为止苍黧的状况都很正常真是太好了。 她一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苍黧刚“回来”的一年里,苍黧原本黑曜石般明亮的双眼如同某种空洞,吸了入视线所及所有的光线,折射不出一丝光彩,无论在她面前上演什么,都不会有丝毫回应,整日躺在床上,进食之类的活动已经被她完全放弃了,只能依靠针头将营养液一点一滴的注入她的身体里,唯一有用的就是催眠,即使催眠过后的苍黧只会崩溃的嘶叫,尖利凄厉到初泉听到那声音便会不光彩的逃跑。 终于郁金没法忍受这种煎熬,在听说一种可以精确切割记忆的技术发明后,请求初泉给苍黧做消除记忆手术的许可。 初泉犹疑着,对郁金说道:“这种手术根本不成熟,到现在都是一个设想,你有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后果?而且这又不是真正删除了这段记忆,只是用潜意识将其‘遗忘’罢了。你自己也去过那么多被吞噬者的虚拟世界了,你还不明白人的潜意识多么变化莫测——” 郁金打断了她的劝说:“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你就打算看着她这样度过估计还很漫长的人生?要知道她可是——”他自觉失言,没有接着说下去。 初泉深深的低下了头,像是从牙关里挤出字一样,说道:“你说的对。” 她像是失去力气一般跌坐在椅子里,叹气声从她捂住脸的指缝间传出来,她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我许可了。” 手术成功了,也失败了,苍黧的确忘记过去遭受过的事情,也忘记了她十二岁以后的所有事情。 她将自己活在了郁金给她构筑的梦一样的乐园中……在那个故事里苍黧是不愿意回到现实的温妮,郁金是领着她来到这片永无乡的彼得潘。 但初泉能说什么呢,也许她该感谢这项技术,与其期待可能性堪比奇迹的苍黧自然恢复过来,让苍黧永远做个小姑娘,也是好的。 初泉和郁金都不愿意再刺激她了,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苍黧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之后,她也完全将“让苍黧再出任务”这件事抛诸脑后。 即使在这里,她也会将舰上的尸体用伪装小心藏匿好,以免苍黧看到这些东西受到惊吓 “‘记忆不会消失,只是被隐藏’吗……”初泉将自己捂在被子里,想起自己说的话,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希不希望苍黧找回她的记忆,如果苍黧又变回以前那样呢? 九婴冰凉的声音盘桓在初泉的脑海中:“如果苍黧一直都是那个样子,那么我们只会越走越远,这跟抛下她又有什么区别。” 左右都是死局的话,该怎么办? “你在患难之日若胆怯,你的力量就微小……”《箴言》说的真好,一次胆怯便让人一辈子都背上无法逃离的负累,在闭上眼睛之前,初泉想到。 十八 “暗网” 在旅馆度过的三天里,初泉和苍黧将时间全部花在了解析上,在没有人干扰的环境下,加上之前获得的大量数据,她们很快就将解析进度推进到中层的百分之五十,初泉觉得,就星际系统这种又大又繁琐的虚拟世界来言,已经算是进步神速了。 她们要搭乘的当然不是什么正经渠道的舰船,而是一艘走私船,走私的正是这里黑市锁所出售的那些“废品”。不光是初泉和苍黧刚刚到达这个世界所在的那艘舰船,还有其他通过相同途径而运送过来的—— “人兽杂交的产物、人工造成的畸形人、部分机械部分人身的半人类……”说真的,即使是初泉枉自活了那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多猎奇的场面,现实中是不可能了,就算有实验室想做这些实验,技术上还根本达不到。 但虚拟世界的“科学”说到底只是一层数据罢了,只要想要没什么达不到的。 即便管理局对各类虚拟世界的管控抓的很严,他们也进不去局域网的,这就导致了寻求刺激的人会去所谓的“暗网”,这种没有心理负担,价格低廉的猎奇活动在管控薄弱或者根本管控不到的地方十分盛行,光管理局发现的就有数十个这类依靠“暗网”而生的星球。 管理局是如何发现这些虚拟世界的?他们其实不需要特意去找,因为由于暗网而被吞噬的人自己就会找上门来,吞噬者对于选择被吞噬者可是一视同仁的,甚至由于暗网缺乏虚拟世界管理局特产的保护装置,中招的人比在管理局管控下而被吞噬的人还要多。 初泉知道这些东西是不可能被彻底禁止的,说到底,蕴藏在人类对于违反规则的事情之中天生的好奇心之中的利益,足以让商人铤而走险。 何况这种风险比出演真人猎奇秀成本要低廉的多。 因为这类“暗网”的危害要比用来进行人口买卖或者其他违法的事情的虚拟世界要小得多,管理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那句话,管理局的人手严重不足,他们宁愿把关注点放在那些会直接跟现实相关联的犯罪。 初泉个人没接手过“暗网”类型的任务,她也不会特意去观赏那些场面,所以……呃……虽然她对血腥的接受度还可以,不然也不会干脆利落的割断那些守卫的脖子了,但是这样的画面还是冲击着她的神经,混合着那些怪异的,恶臭的气息,让她有些作呕。 苍黧已经捂住嘴巴,脸色发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了,说真的,初泉觉得苍黧没有晕倒就很不错了,正常人都不一定受得了这样的场景。 现在初泉心中的困惑越来越大了,沈茹葭,堂堂东方区首长的女儿,竟然会为了寻求去刺激来暗网,难怪沈秩文过了一个月才来找他们,这样的丑闻扩散出去,估计他光善后就要忙的焦头烂额了,“暗网”作为这样一个充斥着灰黑色气息令人闻之色变的地方,如果他跟这些东西扯上关系,会怎样被他的政敌攻讦可想而知。 也不知道这艘舰船是怎么通过层层关卡进入还算监察众多的火星的……哦她又忘了这是虚拟世界,既然这种令人不快的内容这么丰富,想必为此营造的市场也相当的丰富。 在那艘船上与那些已经远远称不上人的生物呆了两天,初泉觉得自己的抗压能力又上升了不少,她想着回去之后要给接下因为暗网而产生的被吞噬者的任务的职员发额外津贴才好。她自己根本没法集中精神去解析,特别是当她与一个皮肤透明而肌肉血管……还有眼球分明的显露在外面的人眼神交汇在一起的时候,即使初泉知道它没有在看她,这仍然让她非常的不舒服。 那些类人生物——初泉觉得这个说法也是很过分的,因为它们之中许多本就是由人类改造而来。它们还要被运到另外一艘船上,她应该让那艘船消失在宇宙的某个黑洞里,可是即使它们的身体已经变成了那样,他们还在艰难的、缓慢的交流着,它们不知道自己将要被送到哪去,但仍然挣扎着努力活着。她亲眼见到那个下半身已经被改造成蜘蛛的八条腿的女孩子因为看见那个没有皮肤的男人因为脆弱而瑟瑟发抖,用她的丝织出一件毯子给了那个皮肤透明的人。 那样的善意令初泉眼眶一酸,她没法像之前做任务时完全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她深切的明白,即使外表与普通人无异,“改造人”的标签是一辈子都不会被拿下的。初泉和她的同伴能够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活在光明的世界里,但畸零的改造人呢? 哪怕是回到现实之后就会崩毁的虚拟世界,初泉还是想发挥一点善意,不……或许这不是善意,仅仅是为了她的自我满足,哪怕是为了她的这样的自我满足—— “苍黧,告诉我一颗没被发掘的类地行星。” 苍黧立刻理解了初泉要做的事情,灿烂的笑着回答道:“好的,姐姐。” 苍黧告诉初泉的行星位置是她能找到的最接近地球环境的行星。 在这些畸零人被运送到下一艘船之后,初泉将会把那艘船的目的地设定为那颗星球,而那艘船将会正好以不损伤货舱的方式撞毁。 初泉会在那艘舰船的货舱里放置足够让他们逃出来的道具。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很不好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她的这些行为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拖长她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初泉知道。 但是偶尔肆意妄为的人生,也不坏。 踏在火星的土地上,她抬手,看着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笑了。 初泉想藉由这样的行为得到什么呢? 也许只是想再一次,再一次的确认自己作为人类的部分。 她也许已经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其实她比其他人更加缺乏感情。 即使这层伪装连初泉自己都骗过去了。 十九 无心论者? 关于这件事,初泉本人当然毫无所觉。 初泉与其他改造人有一条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鸿沟,其他改造人只是比常人的感情要稀薄,这种稀薄在末光身上体现到了极致,但在初泉的引导下,最后那层障壁也被打破了。 初泉的感情则是来源于观察和模仿,她自己已经没有这段记忆了:小时候的她常常站在当时实验室的顶楼往下看,看人潮来来往往,人们争吵,欢笑,流泪……她观察着这些反应并从中来学习人的感情。 她感动他人所感动的,即使她并不感动,她害怕他人所害怕的,即使她并不害怕 除了“博士”,谁都没有见过小时候的她,也就无人知道,她只是重复“看着”这一行为,就花了三年的时间。 而这仅仅是因为“博士”的要求罢了。 直到现在,她还是遵循着博士要求她所进行的人生轨迹来行动。 对于九婴末光他们非同寻常的关心和耐心,对于苍黧的罪恶感,源头都是来源于对“博士”的服从,博士让她照顾好“博士”亲手创造出来的改造人们,那么她就这样做了,而苍黧的现状是她的过错——至少她把这件事揽到她的身上了,“博士”让她救出被吞噬者,她就兢兢业业的将这个工作全年无休的做下去,身体出现崩坏的危险也不自知,九婴觉得初泉对于苍黧和之前她没有救出来的被吞噬者过度恐慌,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在很多事情上是有端倪的,很难说初泉有什么确切的爱好,她喜欢读书吗?可是翻来覆去地读的也不过是博士留下的那些书,或者他人拿来讨好她不得不做些面上功夫的纸质书,因为博士让她多读些书。她关心他人吗?除了她的弟弟妹妹们,对外人只是维持的面上的温和罢了——甚至这种温和,也不过是为了管理局的面子。除了这一次,她从未做过与任务无关的事情。 除了那个已经消失了的“博士”,谁都没想过初泉在这一点上的匮乏,让她成为管理局局长,是最好的选择吗,九婴和白芥不是也很适合这个位置吗? 也有这样的可能:博士只是想给初泉找点事情做,免得她彻底停摆,最后成为一台生锈的机器。 很难说现在的初泉有没有发自内心的感情,也许她的真心只是混合在她惯常对感情的模仿中,最后成为一项真假不知的谜题。 不,除了对博士的服从以外,还有一项是初泉与生俱来的东西——模仿,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清楚的知道她与其他所有人都不同。所以在博士告诉她感情是什么之前,她就更快的学会了模仿人类的感情。 这次她的同情心如此激烈的爆发出来,也许是因为初泉终于学会了作为人类的一部分东西。 说不定是因为,她很害怕被人抛下哦。 啊……话题扯的太远了,让我们说回火星上发生的事情。 现在是机甲学院入学的高峰期,每三天都有去机甲学院的船,初泉跟苍黧在处理完这一切后,顺手搭上第二天的那艘,很顺利的就到了机甲学院。客船让她们可以混在人群中而不用躲藏在货舱里,这让忍受完走私船怪异气味的她们心情舒畅了许多,而且除了天赋异禀被学费全免的学生以外,上的起机甲学院的,都算得上是富裕家庭的孩子了,因此这艘船的设施相当不错。 想想初泉和苍黧,醒来便是在狭窄的营养仓里,之后又是屠船又是为了方便黑市而开发的那种破败不堪的星球,或是能在初泉所遭遇的环境恶劣的环境中也能排的上前列的走私船。 在程渊程易那次任务中,初泉也就一开始走的有点艰苦,再说山清水秀的环境也不差,之后更是直接被当成皇帝对待,虽说没电没网的,但是有程渊设计的各种黑科技加成,日子过得还是相当骄奢淫逸的。 ……末光在离开那个世界之后,还特意去找了虚拟世界中他吃过觉得好吃的东西,最近天天在给食堂换菜单。 至于初泉,她已经好久没吃过除了营养液以外的东西了,虽然她确实对口腹之欲没什么爱好,但……嘴里淡出鸟来,跟天天吃大餐还是有去别的。 好比《出埃及记》里写犹太人出埃及后没有食物向上帝祷告,上帝就赐给他们吗哪“样子像芫荽子,颜色是白的,滋味如同搀蜜的薄饼”,犹太人最后也吃厌了,要肉吃了…… (后续是上帝连着给了他们吃十五天鹌鹑肉,犹太人又哭着喊着要吗哪了……) 主食都能吃厌,更何况全世界的营养液就一种味道……一种甜咸苦混在一起的诡异的,将各种人体所需要的物质混在一起的味道,虽然很淡,但一直喝真的会吐的,纯粹生理上的。 在这艘客船上,初泉终于可以吃到正常滋味的食物了,现在她终于有点理解末光对食物的狂热爱好了。 要知道,末光可是在营养仓里一直待到他十岁……难怪他之后吃食堂露出如此震惊的神情,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国一样。 之后再让他待营养仓,他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虽然他的皮肤已经很白了,但只要她提“营养仓”,在很长一段是时间里,就会变成直接能去演鬼片的那种白。 解救被吞噬者之前,一定要进营养仓的这一步,初泉不知道她费了多少口舌才把他劝进去,哦,花费的还有她的钱包。 第一次末光的任务结束后,初泉足足请了他吃一整个月不重样的东西,光车费一项,就让白芥面色冰冷的,把账单一张张的用飞刀钉在她的床前了。 看着肉眼可见的土星行星环,初泉有点遗憾,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才过了没几天就结束了。 “走吧,快下船了,”对着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不愿意醒的苍黧,初泉哄道,“别忘了任务。” ……其实她自己也不想下去。 ———————————————————————————— 我真的不是基督教徒或者天主教徒……只是看过圣经故事……其实圣经也很好看的……至少比佛经好看。 二十 痕迹 在报名之前初泉和苍黧都伪造了一个身份,反正这两具身体那么像,说是姐妹关系也没人会怀疑。 负责考试的老师将她们带到用来测试精神与机甲的同调性高低的机器上,在机器发出测试的信号时,她们的精神就将整台机器顺利接管了,她们还特意降低了显示出来的数据,免得太过骇人提高了整个世界的错误率——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如果系统察觉到不合常理的数据出现,错误率自然就提升了。即便如此,初泉和苍黧的成绩也非常不错,若是现实世界,定然已经是学院当届的重点培养对象了。 同调测试之后便是测试身体素质,虽然她们拿到的身体素质的确不怎么样,但是……奈何她们有挂啊,在调整数据的情况下,沿着星球跑圈都不会喘一下的。 不过她们还是为了避免显得过于夸张而调整到一个优秀而不会引人注意的范围。 收到结果时,她们意料之中的通过了。 仿佛是为了照顾初泉和苍黧这对“姐妹”,引导她们的也是一对兄弟。 机甲驾驶系的女性相较机甲维修系和机甲设计系的女性比例要低得多,因此女性倍受同系男生照顾,别说初泉和苍黧的脸都算的上清秀佳人,就算真的惨不忍睹,大部分男生还是会拿出十二万分的绅士风度来对待她们的。 机动科在出任务时,不会刻意调整当时的容貌,如果修改过大,被与身体相关联的人当成妖怪了错误率又该上升了,但是如果自己的美丑在一个极端时,还是会进行一些调整以免引人注意,事实上机动部成员最喜欢的就是那种扔进人群里也认不出来那种脸。 这直接影响了他们的择偶观,导致他们看到漂亮的异性就会皱眉,“为什么虚拟世界管理局的机动部成员择偶普遍平凡到毫无特色”,能够在机动部久待的,性格上是无可挑剔的,至于经济水平也算是富裕阶级,还有各种联盟福利,但是他们找的对象却往往令周围的人大跌眼镜。 初泉可以自豪(?)的声称,机动部已经率先完成“我爱的只是你的人,而不是其他的”这项超越贫富阶级的伟大成就。 ……哦,虽然那仅仅是针对找得到对象的那些。虽然初泉觉得他们临场应变和社交能力都不差,但架不住他们要么就是宅的可以几个月不出门,要么就是跟一阵风一样四处刮谁也找不到。 还不如给个仿真机器人让他们自生自灭呢。 啥,有人问改造人能生孩子吗? 不但能生,而且遗传病的问题只会在另一半上,有相当几率智商很高,至于能不能不经过改造直接来管理局工作,这是个到还没有先例,倒是个值得考虑的提议。 这对兄弟中,哥哥叫周达,弟弟叫周尔,相对应的,周达是初泉的指导人,周尔是苍黧的指导人。 在去学生宿舍的路上,初泉有意无意的问那对兄弟学校里有没有什么传闻。 “传闻倒是没有……”周达想了想,说道,“不过我们机甲学院有个传奇人物,还是学生就被选中测试最新型的机甲,而且成为了它的正式驾驶员,这类机甲听说只实装了少数人,条件也很苛刻,那位学长真是天才。”他有些崇敬的说道。 “学长?”初泉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 “不……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到底是男是女也没人知道。据说五年的课程他三年就学完了,而且课业都是最优秀的。”周尔补充道。 “之后那位学长去哪了?”初泉听罢也露出崇敬的表情,问道。 听到她的问题,周达也有些困惑起来:“这个……好像也没人知道,应该是投身战场了吧。” 初泉不想戳穿他的幻想,所以什么都没说。 不过在学校几年,一个“出类拔萃”的人,却连他姓甚名甚是男是女也没人知道。 看来从学生那里是套不出多少信息了,还是直接入侵学校的资料库吧。初泉暗自想到。 难怪她从外部网络也搜不出多少关于这位天才的事迹,估计是被模糊了一遍又一遍了,再通过口耳相传,渐渐的将人神化,成为传说一样的存在。 不过越离谱的越玄幻的,跟任务目标就越接近。 初泉伸了个懒腰,觉得这次任务果然说不上难。 有目标就好找了。 周氏兄弟两个将初泉和苍黧送到寝室门口,约定了之后几天要进行的观摩和练习,便离开了。 离入夜还有几个小时,初泉打算先补个觉,晚上再搞潜入行动。 苍黧也躺下了,翻来覆去的却睡不安稳,她看不见薄雾似的黑气正抓住她的手脚,冰冷的渗透进去。一些她从没见过的场景从她脑内一幕幕闪过。她想尖叫却仿佛被堵住了嘴,想要回想却回想不起来确切的场景,只是觉得痛苦到疯狂到麻木,奇怪,她明明从未见过那些场景。 初泉如果还醒着,一定会发现那些雾气就是那些将她裂缝里的废弃空间的东西。但是如果她醒着,那些雾气绝对不会给她看这一幕,就像所有的阴谋都只能在私底下进行一样。 等到苍黧彻底清醒时,她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但潜意识里那些她最恐惧的东西还残存着,在那张牙舞爪。 初泉看到苍黧时,苍黧面上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初泉隐隐的感觉有些什么东西不对劲,但雾气实在处理的太干净,留下的那点些微的痕迹,已经算得上是初泉感觉敏锐了。 土卫六的天气并不好,无星无月,一片阴沉,但对初泉来说,是再有利不过了。她披上隐身伪装,而苍黧还是一样被她留在寝室里当地图。 不是说初泉没有苍黧就找不着路,但是有人告诉她怎么走,总比她一边对付各类监察装置一边还要看地图的好。 职工大楼此时并非没有人,而隐身伪装碰到人就会失效,而再这里又不像在那艘运送船上,杀了也没什么后果,如果她在学校里大开杀戒,现在学校里人又不多,一个个排查过去,她可不想变成逃犯啊,就算没被抓到,审查之类的也很费时间。 都已经触碰到核心部分了,初泉可不想功亏一篑。 二十一 潜入被打断不是定律吗 档案室在第二十层,初泉沿着安全通道飞快的往上跑,在二十层的通道门口停了下来,俯身听着外面的动静。联结里传来苍黧的声音:“看守还有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他经过了门口,开始往另一侧走了,五米……十米……十五米……二十米……”在他到达走廊的尽头转身之前,初泉推开了门,关门时传来“咔嗒”一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但当守卫回头看时,走廊上空空如也,门也好好的关着。 守卫揉揉眼睛,以为自己一个人呆久了,已经出现了幻觉。 为了以防万一守卫还是打给了管理监控的保安,得知没有异状后才放下心来。 ……要是能被发现监控上动的手脚,苍黧才要哭呢。 初泉倒是不用担心怎么进去档案室,用钥匙这么古老的方式已经很少有人用了,毕竟现在是一卡走遍天下的时代了。古代背景的虚拟世界里,她经常要重组锁的结构,比暴力破锁还不如,因为又慢又要复原,还费脑。 她还是喜欢现代文明啊。 不过……守卫巡逻过刚才一圈后,就坐在档案室旁边的椅子上,开始抽起了烟。 初泉想了想,对苍黧说道:“在大楼外制造一个爆炸声,要只有这个守卫听到。” 听到初泉这句话,苍黧马上开始计算起哪个位置安排声音最合适,二十二层还有守卫,十八层有留下来的老师,这个声音不能让他们听到,又要让守卫听到并且吸引他过去,初泉。 初泉则是在同时解析起了门上的程序,不得不说,这个程序在初泉见过的锁里,也算得上麻烦的。 初泉想要收回刚才的话,她喜欢现代文明,但不是太先进的现代文明…… 管理局的锁是九婴设计的,据说已经麻烦到,三个月一换,中间不定期更换配件,每一段程序拿出去就是一个单独的锁,中间随便哪个没解出来就是警报和高压电。 顺便一提,设计好之后,负责测试的是初泉,她又喜欢往里面加点奇葩程序……导致锁的难度简直是噩梦级别的,堪称锁界之王。 所以初泉对于麻烦的锁,还得备份一份给九婴,以满足她设计锁的狂热爱好。 解完程序之后苍黧也准备好了。 一声玻璃碎裂的声响撕裂天空似的传到守卫的耳朵里,他急忙冲到了窗边往外看去,结果外面除了茫茫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他觉得他可能要去检查一下神经科,长期守夜可能搞得他神经衰弱了。 等到他回到座位上继续抽他那根没抽完的烟时,却没发现一门之隔后也靠着个人,正在环视着档案室。 初泉打开了档案室的主机,在开机的时间里将电路监控调整的更加完美一些,等下她就能专心致志的翻档案了。 不出所料的,那个学长应该就是沈茹葭了,“嘉如”……这假名真没创意啊……不过档案室里也没有她的照片,而且机密等级竟然是最高的五星级,初泉真是越来越觉得沈茹葭在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除了她的名字,成绩,和说她早早毕业了之后,就没有更多的描述了,初泉有点哭笑不得,就给她这点情报,跟传言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了。 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了,由于机甲资料是在二十二楼,档案室里也不会有什么详尽的描述。但是还是提到了一个有价值的点:新型机甲的设计跟沈茹葭是有关的,或者说这种机甲就是设计给沈茹葭的。 “这么说来……”初泉摸着下巴想到,“沈茹葭是有什么特色能让人给她设计机甲?资料也没说她的背景。” 正在初泉摸不着头绪的时候,苍黧突然对初泉说道:“有人正在朝着档案室过来,已经进入电梯了。” “**”初泉说了几个会被和谐的词同时赶紧关掉了电脑,她才看了一半不到,而且现在出去也肯定来不及了,苍黧也只能通过电梯的按键来判断来人要去哪里,还好没什么人走楼梯,不然苍黧只能进去一个汇报一个,初泉就完全没法翻资料了。 初泉赶紧找了个档案室的角落藏起来。 “主任您今天又来了?都这么晚了。”守卫明显跟那个主任已经很熟悉了,估计是经常来的样子。 门外淡淡的应答了一声,门上传来“嘀”的一声,一个看起来已经年逾不惑的男人走了进来。 主机上没有他想象的冰冷,这让他心中警钟大作,问守卫道:“刚才有人来过吗?” “没有啊,今天就您一个人来过。”守卫联想到刚才的怪相,吞咽了一下,“我去给监控室打电话?” 初泉这时反而放下心来,暗自心想,你查啊,查得出端倪……她就不要混了。 “监控室说什么都没有。”守卫觉得这幢楼肯定是闹鬼了,听说学校都是建在乱葬岗上来用阳气压制阴气的……还是赶紧换工作吧。 土卫六能有什么乱葬岗,第三次土星保卫战吗?守卫脑洞也够清奇的。 主任虽然还是不放心,但就跟之前的守卫一样,实在看不出端倪,又在档案室里面仔细查看了一圈,最后只能归结为自己的疑心病太重。 呵呵,我披着隐身呢。初泉不耐烦的想,要查就快点查,她还没看完呢。 实在无法,她选了最近一台储存数据的机器开始看起来。 ……学生奖惩记录表,呵呵。 ……奖学金名单,呵呵。 ……优秀职工名单,呵呵。 她怎么就这么想砸机器呢。 苍黧倒是监视着那个主任的所翻阅的内容。 “初泉姐姐,那个男人查的东西全都是跟实验室有关的。” “什么实验室?” “好像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要是跟实验室有关的他都要看。” ……难怪这人每天都要来了,也真是有耐心。 “权限……权限……权限……”主任痛苦的抓起了他本来就已经不多的头发,“一定有的……一定有……一定的……” 初泉觉得事情有趣起来(其实是不想听他自言自语了),让苍黧给他解除了权限限制。 “想看就别叫出声。”在他长大嘴之前发出声音之前,屏幕上弹出这样一条消息。 主任也顾不得别的,赶紧找起了他想要的“实验室”的信息。 二十二 沈茹葭的失踪 “终于……”主任像是力气被抽空了一样瘫在了椅子上,“我想的没错,学院果然有秘密实验室。” 屏幕上只有简短的一条消息,像是没处理干净似的留了下来,“向00号实验室运送营养液一吨,干细胞原液五百千克。” 而学院明面上的实验室编制都是从01开始的。 看到这个,初泉越发确信机甲学院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机甲学院能搞什么无法见光的实验?初泉没有过多的思考这个问题,反正等到了那里一切都会搞清的。 这条讯息也没告诉他们实验室在哪,还要初泉她们自己找,至于那个主任,她倒没对他寄予什么希望,连权限都没有,估计不是什么学院中的实权人物。 不过之后还是可以问一问他在找什么,毕竟他的目的跟初泉她们是一样的。 “初泉姐姐,好像有人要对那个男人动手,拿着枪往二十层来了。” “嘁,因为这条信息的缘故吗……把同列的电梯开上来,让另外一架电梯每层楼都停一下。” 初泉赶紧在主机屏幕上对主任说:“有人朝着你来了,坐另外一架电梯赶紧下去。” 主任还沉浸在找到秘密实验室的喜悦中,浑然没想到自己已经摊上大事了,看到初泉的消息愣了一愣,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初泉的下一条消息就发过来了,“你还要命的话就快点。” 主任倒是对给他发消息的人没有多大怀疑,毕竟之前就是那个人帮他解开权限的,这么神通广大的人要想害他有很多办法。 虽然初泉就离他十米不到…… 他赶紧冲向外面已经停好的电梯里,按下向下的键时,主任觉得那等待的几秒钟是世界上最长的几秒钟。 苍黧对杀手的拖延其实拖不了多久,大概也就争取了三四分钟的时间。主任坐的电梯往下开去没多久,杀手就到二十层了。 杀手觉得自己也挺倒霉的,二十层楼每层都停下,外面都没人……黑暗总是能滋生人们对于未知的恐惧,无论这个人多么强大都是一样,如果这个人满手鲜血没少做亏心事的话,这层恐惧就被放得更大了。 几乎是气急败坏的,杀手先生掏出枪就给本集中无辜躺枪躺的最厉害的守卫同志来了一枪。 虽然守卫在临死之前尽忠职守的向保卫处发出了信息,但……杀手怎么说也是学院派来的,如果发信息有用的话,主任根本不会被追杀啊。 杀手踏着还温热的血迹走进了档案室,环视了一圈,看到早已经人去楼空了的场景,掏出了手机。 初泉表示她等的就是这一刻,你有枪我也有啊,你是霰弹枪我可是电磁脉冲枪。 她把那把枪改造过了,虽然牺牲了一些威力,但是声音非常轻。 “嘣。”初泉虽然枪法不行,奈何她靠得近啊,五米之内开枪直接让杀手变成了一堆拼不起来的马赛克,连临终表情都看不见了。 还好手机没坏,她把刚才的号码记下来。 在下一波人来之前,赶紧跑下了楼梯出了大楼,她可不相信一波失利能打消他们毁尸灭迹的心。 果然第二天什么关于这场血腥案件的消息都没流传开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压下来的。 只是教师大楼闹鬼的传言,广泛的流传了起来。 “……碎裂的玻璃声,停下却空无一人的电梯,门发出开关的声音走廊却空荡荡的,陡然响起的枪声……”周达兴致勃勃地跟初泉和苍黧讲起了最近才流行起来的学校的鬼故事,“听说我们学校建在万人坑上啊……” 初泉跟苍黧交换了一个眼神,表示这些传言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开小号去论坛上散布这些消息让那些人再乱一点这种事,她们可从来没做过。 继续留在这颗星球上,主任明显是活不长的,送佛送到西,初泉顺便帮他安排了逃出去这颗星球的路线,在临行前的候车室里,主任终于见到了这个暗中帮助他的神秘人。 “你是……这一期的新生?”因为初泉尚算优异的成绩,主任——教导主任还对她有一些印象,“你到学院来究竟是……”即使要杀他的也是学院的人,对于相处多年的学校,他也不能说是全无感情。 “现在是我在提问,你的船可是二十分钟后就要开了。”初泉表示她不是来回答问题的,时间紧迫啊。 初泉怎么知道他是教导主任的?初泉还是能记住人脸的,既然是正式的学院成员,到底是谁一查便知。 主任干笑了两声,说道:“那么,你要问什么。” “你在找什么?” 主任抓了抓头发,像是不知道从何开口讲起:“你知道‘嘉如’吧。” 初泉心中一个激灵,果然跟沈茹葭有关吗。 “那个据说是学院历来最优秀的学生?” “是的……她也是我的学生,虽然她很优秀,但并没有提前毕业的打算……” “那么她的‘提前毕业’是指……” “没错……有一天,她就突然消失了。而且随着她消失后,周围人都好像忘记了她都存在,只知道我们学院有过这么一个学生,但……”主任有些痛苦地说道,“好像他们的记忆突然就被模糊了一样,嘉如生活过的痕迹也被全部抹去了,只有我还记得她的事情。” “在那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我突然收到一条信息——‘救救我,我在学校实验室,嘉如’。” “我走遍了学校所有的实验室,也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所以你就觉得学校肯定隐藏着什么东西,动了去档案室寻找的念头?”初泉吸了一口塑料杯中的饮料,说道。 “不过你运气不错,我们也是来找她的。” “‘你们’?”主任随即恍然的说道,“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也是吧。” …… 船马上要开之前,主任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实验室应该不在学校里面。” “还有……请你们一定要救出她。” 在主任离开很久之后,初泉喃喃自语般说道:“虚拟世界中的真情,跟现实世界中的假意,难怪人们宁愿选择虚幻了。” 初泉开始觉得,这个任务并没她想象的好做,总觉得她好像走进了一个很大很大的谜团里。 这个念头随即被她抛在了脑后,是该调查跟杀手通信的人了。有线索的毛团总是能解开的,她想。 二十三 在踏出危险的一脚前 顺藤摸瓜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挺容易的,就这件事上来说。 就初泉和主任聊天的时间里,苍li就查的差不多了。 这所学院里豢养的杀手数量不少,也说不上是杀手,更接近于……心狠手辣的保安?相应的也有杀手们的头目。 苍li找到的就是杀手头目。 初泉觉得这哪是机甲学院啊,黑帮都比学院心慈手软。 杀手头目的身份被全部抹去了,所以只能靠面对面的“套话”了,呃,或者说是刑讯? 头目跟他的手下们都住在教师的住宅区里,也不知道这里的老师知道身边住着这样的保镖会不会开心。 虽然现在就摸清楚了他的所在地,但马上动手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一来杀手那边刚死了一个,现在是戒备最森严的时候,二来在那场面激烈的话很难不引来旁边的老师。杀手再换个身份就又是一条好汉了,初泉可不愿意为此浪费时间。 果然那样的戒备没有持续太久,一个礼拜后守卫就恢复到平时的水平了。在此期间初泉也没闲着,四处探查学院的其他地方,不过有用的情报没有太多,只能说与之前找到的和主任告诉她的相吻合,倒是解析的进度已经到了中层的最后百分之十,距离核心也就是临门一脚了。 让初泉担忧的还是苍li的精神状态,时常出现不稳定的波动,可是当初泉想要仔细检查的时候,却一切正常,除了苍li那有点恍惚的眼神。 可以想见,当初泉没有关注到苍li的时候,那股黑色的雾气仍然在锲而不舍的行动着。 苍li已经开始做一些跟过去相关的梦了,虽然是些很模糊的暗示,但足以唤起她最不愿想起的事情了。她一次次的在噩梦中惊醒,而初泉,一无所知。 人生就是这样,回望过去的时候会发现那么多端倪,而自己如今却如同天真的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 苍li做着一个无尽的噩梦,梦里她不断奔跑,结局却总是被抓住,每当此时她就会醒来,或者说她以为自己醒来了,却还是在一个新的梦境里,周而复始。最后她忘记了自己为何要奔跑,只是麻木的站着,等待收紧了的网。 她也有过将这些事告诉初泉的念头,但是心中有很多人异口同声地说着“姐姐很忙,我们绝不能去打扰她,让她分心”,这并不是幻觉,而是其他人的共识。 初泉太习惯走在最前面的位置了,的确这让他们收到的伤害降低到最小的程度,这也让初泉忘记回头看看他们的想法。 说到底,初泉本来就不懂人心。感情到底在她的心中是如何编织的,是不是也是可以量化的数据,也许一切都是暧昧不明黏糊糊的一团。 初泉只是照着她的计划,找到了守卫最空虚的时候,开始潜入。一如既往的,苍li被她留在寝室里,作为她的路标行动着。 与之前潜入教师大楼不一样,这次初泉并没有对人命的顾忌,与其说她是潜入,不如说她把“潜入”作为“所有人都死光了就没人知道是谁干的”信条的履行过程。 就像之前战舰上发生的一样。 隐身,抹脖子,射击。 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把改造过的枪了,往往第二个人甚至第三第四个人还没听见枪声,就看见血在自己胸口迸溅开来。 人是很脆弱的,即便他们的防弹衣可以挡住子弹的穿透,巨大的冲击力仍然是挡不住的。肋骨折断,内脏碎裂,即便是数据,死去的场面与真人却没什么区别。 初泉只是头也不回的趟过这条腥红色的小溪,将枪对准已经瑟瑟发抖满面惊恐的首领,以如沐春风般的笑容问道:“实验室在哪?” 初泉知道这个时候笑反而更恐怖,越和蔼越恐怖。在口蜜腹剑的朝堂上这固然很管用,但当你满身鲜血身后全是你的杰作时,再强大的人也会有一瞬间的屈服。 而这位首领明显没有那么强大,更何况他倚仗的筹码已经输了个干净。他不等初泉说下一句话,已经把联络人是谁实验室在哪怎么进去透露的一清二楚了。 毕竟杀人不是他们干的最多的活,运送一些不可说的原料才是他们的主要工作。 初泉继续问道:“你知道‘嘉如’吗?” 听到这句话。本来已经惊恐万分的杀手首领反而出现了恍惚的表情,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好像运送过她,但……她是谁?我应该记得有这么个人,但是……但是……” 初泉算是搞懂了,他应该是跟那些忘记嘉如的人一样,有对于沈茹葭的记忆,但是在某种力量下,这些记忆就像是被打上一层鱼眼滤镜,只有一些东西还算清晰,周围的却已经被模糊的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初泉不想去想那股力量的真面目,她觉得只要去到那间实验室里,一切就都能水落石出了。 不过沈茹葭的状态……初泉觉得不太乐观,她可不相信沈茹葭去那间实验室只是“配合”一下研究。 学院为了隐藏那间实验室,阴私的事情……只要看见这尚算庞大的杀手组织就可见一斑了。如果说那些地下实验室还算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学院就是披着道貌岸然的外衣,内里却是一样的肮脏。 而且是初泉最厌恶的那类肮脏。 沈茹葭到底为什么被抓进去,学院到底在研究什么,并不是很难联想出来。 机甲同调性的不可控在现实中仍然是机甲学院努力的方向。 一个能完美同调机甲的少女,想必很有“研究价值”。 而她已经消失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初泉觉得不太乐观的是,即使沈茹葭回到现实,也很难过上正常的生活了。 她觉得这不正常,迷失在吞噬者的虚拟世界中的人,往往在虚拟世界中满足着现实无法满足的渴望。 而沈茹葭,总不会是个抖m吧。 至少报告上没有写,相反的是,报告上显示她的生活相当充实。 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开始在她的体内流窜。 这个剧本的前半篇是初泉已经谙熟了的,然而后半篇开始,似乎朝着她无法预料的方向开始发展了。 ———————————————— 苍li的li,手机上打不出……等回到电脑上再改了…… 二十四 时光倒流该怎么做? 实验室的外表非常普通,普通到即便经过也不会让人怀疑其中的猫腻,就跟路边所有的灰扑扑的建筑物一样的普通,没人会怀疑这样的建筑物地下藏有一间占地宽广的实验室。 这间实验室对原材料的需求非常大,机甲学院在机甲上获得的投资是一个天文数字,这足以支持他们在实验室上的巨量消耗。也正因为如此,几乎是隔天这些保镖们就要给他们运送原料——各种各样合法不合法的原料。初泉和苍黧想要混进去并不困难,出于安全考虑,初泉还是没有带苍黧,不过几百米处就有一间旅馆,苍黧被初泉安置在那,反正如果真的有必要,透过初泉的眼睛苍黧也能看到一样的景象。 虽然以后初泉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但当时初泉踌躇满志的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黑色雾气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在苍黧待在旅馆的时候,已经完全侵入了她的体内。 火药桶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待引线被点燃的那一刻了。 初泉大约是知道自己背后潜藏着一个敌人的,但她还是对这个敌人欠缺一点警惕,大概是因为之前在程渊程易上事情上的顺利?更重要的是敌人的情报太少,她不知道她的敌人是来针对她的还是别的什么,也许是人类的存亡?虽然后一种可能性很低,人类并不是一定要依靠虚拟世界来生存的生物,但是如果虚拟世界彻底乱了套,现实世界的秩序被扰乱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是极有可能的。 到现在这么多年过来只有初泉遭受过这样的攻击——姑且算是攻击吧,同为改造人只有初泉,作为名义上首领的初泉受困过,初泉很自然的认为这些黑雾就是冲着她来的,她试图保护苍黧是通过不让苍黧接触那些对于如今苍黧的幼稚心灵冲击太大的场景。 初泉顺利的以搬运工的身份混了进去。当初泉踏入实验室的时候,苍黧眼前的景象就强制切换成初泉所看到的东西。 苍黧试图发出讯息告诉初泉她被控制了,不过这显然无济于事,她有些绝望的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借她的口告诉初泉该往哪里走。 道路没有错,即使苍黧没有被控制,她所要告诉初泉的也是这一条路。但仅仅通过生物的讯息和平面的地图跟通过别人的眼睛看到的画面是完全不同的。 苍黧看到了地狱。 初泉也开始感到不对劲。 这一切都太过熟悉了,她应该从未来过这里,但即便没有人告诉初泉怎么走,她几乎也要脱口而出下一步。 这是苍黧的地狱,也是初泉的噩梦。 也有试图拦截初泉的人,但还没有靠近她,就被她强烈的精神波动撕成了碎片——大抵就是数据遇到了另外一波狂乱的数据,被卷了进去而无法保持完整。 就像很多年前在现实生活中的初泉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一样。 不,不,不,不要。初泉无法抑制的在心里呐喊道,她开始跑了起来,脚步越来越急促凌乱。她想证明什么? 证明最里面的房间里的那个人不是苍黧吗? 初泉轰碎了那扇厚厚的宇宙合金做的铁门,见到的是—— 一个被全身拘束在锁链中的女孩,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 那一边的苍黧已经捂住了脸,然而那幅画面还是狞笑着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那赫然是她的脸,她的身体。 初泉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一模一样的,她又重复着相同的、相同的过错了吗?她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什么也没有做, 苍黧回想起来了,那个被藏起来的盒子已经在黑雾的努力下被撬的很松了,在多年来她最不愿意回忆起的场景的冲击下,这个盒子被彻底的掀开了。 苍黧全部想起来了,想起实验室里她曾遭受过的一切。像是连环画一样的放送着,最后她看见一个在床上躺着的,眼神死寂而又麻木的她。 初泉唯一还能想到的,就是苍黧看不到这一幕。正当她这么想时,黑雾残忍无情的撤去了对苍黧的控制。 苍黧传来的巨大的精神波动使初泉不得不抓住手术台的边缘才能不至于瘫倒在地上。 那种熟悉的,冰冷刺骨的感觉又来了。 如果初泉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之前抓住她的同一种东西搞的鬼,那只能说是她残余的一点机智也离她而去了。 “苍……黧……”初泉有些干涩的呼唤苍黧的名字,她应该说些什么?她已经不想去想了,也许就被这样吞噬至死也是一个好的结果…… 她怎么会这么想?那些负面情绪就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在她的四肢百骸里试图烧干她的希望,她的一切。 有人在苍黧的耳边说话,那是甜蜜的,充满蛊惑的口吻:“在手术台上,在实验室里遭受这样对待本应该是她不是吗?你为了救她而装作她,可你却获得了什么?她来救你了,没错,可是发生过的已经无可挽回了不是吗?你以为你足够坚强能等到她来救你,可是太迟了,太迟了……”声音惋惜似的说。 初泉不知道那间实验室里苍黧遭受了多少非人的对待,长生不老的钥匙,多么美丽的诱惑。狂热的科学家们看苍黧就像看着一只小白鼠,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苍黧替代了初泉,这一切都是本来初泉会遭受到的。 初泉不知道苍黧此时在想什么,而初泉只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绝望。就像一个最羞耻的秘密被揭开展示在大庭广众之下。 “只要你想,你就可以让她遭受你所遭受的……一切。”声音还在说话。 “一切吗?”苍黧喃喃自语似的说道。 “是的,是的,我的好姑娘,拿上这个。”一把小小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上,“只要插下去,你所遭受的屈辱和痛苦就会被洗清了。” 不知何时苍黧已经出现在初泉的背后。 初泉像是全无所觉,只是跪在地上,以一个忏悔般的姿势。 苍黧高高举起那把刀,朝着初泉挥了下去。 二十五 灼烧着的火 反射着银光的匕首在半空中停滞了,苍黧还是没有挥下去,她像是用尽全力的将刀扔了出去,匕首与地板相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初泉终于回过头去,诧异的看着这一幕,如果之前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话,看到苍黧身后那团黑色的雾气后也该全部了解了。 但她必须得承认,她是存了引颈受戮的心思的,如果苍黧真的想对她做些什么,大概初泉也只会接受这一切,毕竟是初泉亏欠她的。 苍黧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替换初泉是我自己的选择,正因为我遭受了那样的对待,我才更加不后悔,如果初泉真的被抓住了,也许我们之中一个都活不下来。” …… 无论是多么充沛的精力,终究还是有极限的吗,靠在好不容易找到的隐蔽处,初泉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了,不停地逃跑,让她的身体被划出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痕,她不用照镜子,就知道现在她的样子多么糟糕。 也许她作为诱饵,就能保住其他的改造人了吧,九婴应该有能力保住基地,她只要走出这片掩体,就能争取时间让郁金和苍黧逃掉了吧。 至于投降之后初泉会遭受什么,暂时还是不要去想了吧……她早就应该读出那些人,那些自诩为了公平正义,为了所谓“全人类的福祉”的人,面上自以为藏得很好的贪婪了。 而现在他们落入这个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的,深深的落网里,狼狈的四处奔逃。 只牺牲她一个,也是可以翻盘的吧。初泉想。 真可笑,管理局的设立本来就是为了越来越严重的吞噬者问题,结果他们还有功夫对付专门用于解决这个问题的改造人。 当初泉这样对苍黧和郁金说时,却遭遇了苍黧的强烈反对,郁金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的目光里也写满了不赞同。 “如果非要去的话,那就让我去吧。”苍黧思索了一会,说道。 “只是争取时间的话,我也可以做到的。” “不……不是说好要一起回去的吗!”郁金有些失控,但还是不敢大声说话,以至于到了句子的末尾,他像是为了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一样狠狠的捂住了嘴。 “九婴他们还在等着你,也只有你能调动所有的资源进行反击,”苍黧看着初泉,像是安慰他们一样微笑着对她们说道,“我和你的身形相仿,外貌看起来相差也不大,我不是最合适的选择吗?” 郁金像是不认识苍黧似的看着她,那样沉静稳重,一点不像是那个大大咧咧热烈急性子的女孩。 初泉知道现在也不是她意气用事的时候,让苍黧假装她也许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她下定决心,对着苍黧坚定的说道:“我一定、一定会尽快救你回来的。” 苍黧笑中带泪的点了点头,披上初泉的衣服,向另外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没想到这个尽快,就是一年后。 以无关人士的眼光来说,一年实在是很快的结果。 初泉终于显示出她全力发动下的力量,与其他的改造人的力量汇成一起,在这个数据化的年代里,这股力量是破坏性的。 一架无人驾驶的机甲,进入无人戒备的军火基地,将那些储备炸成星球上最绚烂的烟花。 用作宴请高官的游轮,不知不觉被卷入了巨大的漩涡中,而连呼救的信号都没能发送出去。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但当初泉看到区域的叛乱分子为了威胁他们而寄来的苍黧的“照片”时,初泉彻底暴怒了。 当她到达那所关押苍黧的研究所时,电力,信号已经全部被初泉切断了。 那股不属于初泉的力量又盘桓在她周围,撕碎了五米以内所有靠近她的东西,她的双眼一片鲜红,最凶恶的猛兽也要在她冰冷的目光下哀号。 那次行动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单枪匹马,却毫发无损的进入了关押苍黧的核心部位。 当初泉彻底清醒后,她已经不记得任何关于这股失控了的力量的事情,她自己也拒绝回想那扇门背后苍黧的样子。 直到那次她用这股力量逃出废弃空间后,她才隐隐的回想起这件事。 …… 初泉有些楞楞的看着苍黧,好像不敢相信苍黧终于不再是她十二岁时天然的神情,也不再是她被救出后绝望麻木的表情。 那就是普普通通冲着她笑着的苍黧,就像在那间废弃的建筑物里苍黧与他们诀别之前的笑容。 但现在并不是互叙衷肠的好时机,那些雾气也不想给她们这些时间,看到它蛊惑人心的计划失败,便张牙舞爪的直接扑了过来。 初泉想也没想的,就把苍黧拉到了她身后,试图自己承受黑雾的冲击。 不得不说那黑暗中的半年还是让她对这种雾气有了抵抗性,没有如同之前一样的失去意识。 只是抵挡住了,接下来呢?又要像之前一样的被抓进去吗? 初泉眼中那股冰冷的火焰又开始燃烧起来,将她的双眼烧的一片鲜红,这一次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也绝不会让苍黧重蹈她的覆辙。 即使要唤起那股她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力量也无妨,只要能够保护苍黧。 出卖灵魂?她早就没有灵魂了。 —————————————————————————————— 理下时间线: 初泉出生 16岁时九婴出生 24岁时苍黧出生 30岁时末光出生,管理局创建 35岁时博士消失,初泉接管管理局 40岁时末光十岁,底下的区域的大规模叛乱。 现在的时间是从那之后又过了二十年了,所以初泉其实已经六十多了……苍黧也在床上躺了20年了,从16一直躺到36啊,所以九婴才会看不下去了。 苍黧心理年龄是12是因为那时候底下暗流还没那么汹涌,导致她那时候没接触过各类阴暗面还是纯洁的小白兔,到了16岁时苍黧就是女汉子了…… 所以说初泉年纪已经不小了,即使未来人寿命普遍长也不小了,惹人嫉妒的不光在于寿命,而是身体机能跟她16岁时是一样的。 虽然她接管管理局时,初泉已经三十五了,但是她看起来年轻而且全无背景(再说像这类职位三十五也很年轻啊),手上却聚集了最优秀的资源,底下的区域会服从她的调遣才见鬼。 博士消失后,科学家对他们也是虎视眈眈的,科学学院拥有的人脉和金钱比各区域又少不了多少。两方一合作,初泉他们又大意,自然狼狈。 二十六 人是很坚强的,改造人也是 初泉成功了,虽然肉眼无法看见她所操纵的能量,但那些黑雾发出了烫焦似的咝咝声,不甘的一点点往后退,最后缩回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启的裂缝中。 那股力量并没有初泉想象的难以操控,或者是带给她什么难以承受的后果,只是消失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快,她甚至还没感受到这股力量在手中经过的感觉,就消散在空间之中。 初泉脱力的跪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苍黧,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也许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和相对无言的尴尬交织在一起,当知道苍黧恢复后的狂喜过后,出现的是令人难堪的不知所措的空白,初泉觉得哪怕说不出什么话,至少也该做点什么。 苍黧比她行动的更快一些,她抱住了初泉,没有初泉曾经想象过的崩溃,憎恨,绝望,她只是平静的拥抱了初泉。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那段回忆在苍黧的潜意识里反复的播放着,以至于当那段泛着恶臭的过往被血淋淋的翻出来摆在她面前时,她反而能心平气和的看待这件事了。 她记得在手术的前一天晚上,郁金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口中一直在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苍黧还是要说,她从来没有憎恨过他们——本来就没有憎恨的理由不是吗?在她选择那个方向的时候,就做好回不来的打算了。 【最后,温蒂还是离开了永无乡。】 苍黧也不会将自己永远的封闭在对那个美梦里,她早该醒来的,只是如贪恋温床的人,明明已经睁开眼了,却迟迟不愿意回到现实。 说到底,那个活的像个洋娃娃一样纤细脆弱的人偶,一点都不像真正的苍黧啊。 二十年不是一个小数字,她只有很努力的向前追赶,才能追上已经走了很久的他们,无论是知识还是感情,但这一次她不会再逃避了。 苍黧看着初泉的眼睛,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随着她的这句话,初泉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她竭力使自己不要发出羞耻的抽搐声,感情的驱使却使她停不下来身体的本能。 记忆中的初泉从未哭过,而今那个坚强的但是早已千疮百孔的障壁终于被初泉自己打破了。 她的心脏终于开始作为人的一部分跳动起来。 作为机器的初泉,可以一直运转下去,不需要停下休息的时间,但是作为亲人,作为朋友的初泉呢? 当初那个需要靠汲取他人感情来作为自己感情的初泉,现在终于因为自己的感情,流着泪而面带微笑。 …… 长时间的情感宣泄后,等到初泉意识到她的任务时,已经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以土卫六上的自转周期来计算的话,现在正是朝阳初升的时候了。 初泉看了看用着苍黧的脸的沈茹葭,有些同情的叹了口气,黑雾为了营造出与她回忆相同的场景,也真是煞费苦心,再联想到主任所收到她求救信息的时间,虽然没有苍黧遭受实验的时间长,但对于家境优渥一直接受精英教育的沈茹葭来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过上正常的生活,毕竟虚拟世界中,只有感官接受到的最为真实,这些肉体上的摧残最终后转换成精神上无法磨灭的伤痕。 黑雾无所谓人的性命,这点不奇怪。使初泉真正同情沈茹葭的是另外一点:初泉没有父母(也许感情上博士勉强可以算得上),但她所接触到普世价值观里,双亲是爱着自己的孩子的。 “而你被你的父亲出卖了,”她看着被束缚在手术台上面色苍白的沈茹葭,开始替这个任务结尾,“切断联系。” 九婴并没有忽视沈秩文私底下的小动作,只是她们都没有想到他能把手伸到虚拟世界中,初泉以为沈秩文会趁着她在虚拟世界的时候在现实世界中动手。不得不说这一招玩的还是相当的漂亮,唯一的变数就是苍黧克服了她的心障,如果苍黧在黑雾蛊惑下做出如它意的举动,初泉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如果她再被困一次,那现实世界里的九婴他们多少会受到冲击,而且初泉也不认为第二次她还会那么容易的逃出来了,带着精神崩溃状态下的苍黧。 回去的时候她没有再牵着苍黧的手,苍黧也不再需要牵着她的手了。 初泉静静的看着那道白光越来越近,闭上了眼睛。 任务结束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快,她可以想见沈秩文知道不但她平安回来了,还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后铁青的脸色。 不过他也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待太久了,安稳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几乎让人忘记过去她也曾亲手发布一道道会置许多人于死地的命令。 她最关心的不是沈秩文的事情,而是—— 郁金站在她面前,面色因为愤怒而涨的发红,紧握着的拳头一拳打在了初泉面前的玻璃上。 钢化玻璃当然不会被他打碎,郁金也就是借此宣泄一下自己的情感罢了。 郁金当然也知道这样一直下去不行,也知道初泉想要怎么对待苍黧他都是无法阻拦的,甚至当初造成那样局面的人里,也有他的一份。 但,初泉耸耸肩,让他宣泄一下,也是好事,压抑着的可不光初泉一个。 郁金好像没料到苍黧已经恢复了记忆,还在砸着玻璃,却没注意到旁边的营养仓已经打开了,苍黧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背后,然后一把揪住了郁金的领子。 郁金诧异的回头,迎接他的是正在冷笑的看着他的苍黧。 “洋娃娃好玩吗?”苍黧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这下当机的人又多了一个。 好不容易等他反应了过来,这回又换他涕泪横流了。 苍黧轻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着他。 如果说离别都是为了重逢的话,那他等待这一天,真的已经太久了,久到他以为这一辈子就将这样无望的陪伴着她。那也没什么不好的,郁金想,就当是对年幼无力的他的赎罪。看着天真神情的苍黧越久,郁金就越感到锥心般的痛苦,过去的他习惯仰视看着比他高的,总是走在前面的苍黧,而后来他只能俯视着躺在床上的,苍白贫弱的苍黧。 哪一个他都不想要。 而现在他们可以并肩前行。 郁金终于可以对年幼时的他说,一切的痛苦都有价值,漫长的生命赋予他们漫长的等待,也就给了他们等待到结果的机会。 不过等到苍黧注意到郁金对她的感情,大概还要很久吧。围观了一切的九婴表示。 二十七 一切圆满、一切圆满 出乎初泉意料的,在她去看望沈茹葭时,沈茹葭只是面色苍白,颇为坚定的恳求初泉:“我想留在这里。” “技术部的测试,我已经通过了。”相较于苍黧的失魂落魄,在遭受精神上的摧残,并且听到自己父亲将自己作为弃子的原委后,沈茹葭表现出来的镇定不禁令初泉侧目,人与人毕竟是不一样的。 似乎是感受到初泉的不理解,沈茹葭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一直都知道,父亲对我没什么期望,但还是希望能替他做些什么,当他告诉我他给我带了新的机甲测试程序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我强迫自己无视掉那些违和感,即使我知道为了他的政治生涯,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初泉是不知道沈秩文是怎么联系上黑雾的,或者说黑雾怎么联系上沈秩文的,毫无疑问这是黑雾跟沈秩文联合下的一个套,沈秩文没有能力操纵虚拟世界,但是黑雾有,在看到沈茹葭与苍黧一模一样的脸时,初泉就确信了这一点。 只是她没想到沈秩文真的会用自己的女儿作为诱饵,来让初泉上钩。 虽然初泉不能确定,事实上便是沈秩文把过去发生的事情告诉那团隐藏在雾气中的黑色怪物,若非如此,他们如何针对初泉完美的下一个套,无论初泉带不带上苍黧,他们都设想好了陷阱的内容。 甚至苍黧对他们来说是个意外之喜,前提是苍黧跟他们预想的那样崩溃了的话。 沈秩文的任期,可能要提前结束了。初泉漫不经心的想。 “你都已经通过测试了,想要加入这里不需要再来找我,不过,”初泉沉吟了一下,“我记得你好像是喜欢机甲的吧,这样也可以吗。” 沈茹葭目光有些空洞的看着窗外,说道:“我知道我这是在逃避,我做不了父亲的继承人,也做不到坚持自己的梦,但是至少先让我……逃避一会吧。”她紧紧抓住被子,心里远不如她面上表现的那样平静。 初泉没有再多说,创伤修复也是管理局包括的一项职责嘛,再说还给技术部添了个人手。 其实只要沈秩文愿意多看看沈茹葭别的方面,就知道他的女儿是多么优秀了,在那种根本接触不到深层次程序学习的贵族学校里长大的沈茹葭,机甲的程序跟管理局的程序差别又可谓是千差万别,即便如此,刚刚回来的沈茹葭就能通过技术部的考试,如果沈茹葭能专精机甲的话,她设想中的新型机甲可能早就出现了。 如果新型机甲能面世的话,对沈秩文的助力又会小到哪里去?只是他从来没有相信过他的女儿罢了。 “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工作。”初泉实在也想不出更多的话安慰沈茹葭,便离开了那间病房,她想如果有一天被九婴末光他们背叛了,她会是怎样的心情? 不过初泉宁愿永远得不出这个答案。 在例行的会议上,初泉描述了她使用的那股力量,不过言语很难说清楚,再加上平时初泉完全无法使用,他们也就讨论了一下就过去了,毕竟随机性太大加上只有初泉能够使用,不能形成什么实际上的用途。 主要的议题还是“黑雾”。 初泉相信它是跟他们寻找已久的吞噬者出现的原因有关的。 被吞噬者不分男女、不分老少,都有可能成为被吞噬的对象,唯一可以完全避开这个危险的方法就是完全避开虚拟世界。不过这明显不可能,虚拟世界实在运用的太广泛了,在星际时代更是如此。 “如果你说的黑雾是吞噬者的一部分的……或者是吞噬者的起源,”九婴扶了扶她那副根本没有度数的眼镜,说道,“那么吞噬这些人一定是有利的,只能试试分析他们的共同点了。” “几百万人……”白芥有些头疼,这类工作一定是丢给后勤和技术部一起做的,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可不想被九婴用眼神冻成冰块。 “最后一件事,”初泉看向苍黧,微笑道,“苍黧,欢迎回来。” 苍黧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看向在座的每一个人,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感谢和歉疚,尽在不言中。 “对了,苍黧来我们后勤部吧。”白芥第一个出声,最近技术部都淘到了不少人才,而他这里却毫无进项,马上整个管理局就要忙起来了,如果苍黧来后勤的话,会减轻很多压力啊……毕竟改造人处理信息的能力是一般的成员比不上的。 “谁都知道我们机动部最缺人好吗?”郁金冷笑道,跟他抢人?“再说末光也在你那里,我这里只有草荇,根本用不上好吗?” “……我什么都没说啊?”草荇表示无辜躺枪。 “苍黧去技术部也不会去后勤,数据处理你们就负责收尾整理吧。”九婴表示你们都图样。 吵的热火朝天的最后,他们都把目光看向正在喝茶看戏的初泉:“初泉,你是局长,你来决定。” 初泉喝茶的手顿了一顿,轻描淡写的将球推给了苍黧本人:“这种事,还是让苍黧本人决定把。” 三道择人而噬的目光看向苍黧,要是以前那个苍黧大概能直接被吓哭,不过现在的苍黧表示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当然是选……最轻松的了。 “我去后勤。”苍黧轻飘飘抛出几个字,无视了郁金伤心欲绝的目光。 这样做当然也有她自己的考量,后勤的任务相对轻松是一回事,她才回来,各种业务还不熟悉,后勤的事情相对综合,但都是有前例可循,做起来不会太过头疼。 总而言之,还是轻松第一。 这样想的不只是苍黧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会议结束后第二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去享受人生了——初泉留。” 所以说,人一下子太有感情,也是不行的啊。 九婴觉得初泉这样想虽然不错,但是一口气把攒了二十多年的年假一口气放出来,也就是说今年……看不见初泉了。 在这种全局都因为初泉的指令忙起来的时候。 一会纸片的齑粉从九婴的指缝中散落下来,她摆出一个自诩为这辈子最和蔼的笑容,对路过的末光说道:“末光,麻烦你一趟,把初泉——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即便末光这种感情淡泊的跟纸一样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初泉并不是真的想放个一年的假期,只是单纯想整理整理自己,这次她的心情,跟上一个假期又完全不同了。 大约,是圆满的吧。 —————————————————————— 写完沈茹葭的番外后,就可以写我心心念念了很久的感情戏了。 两卷写完我觉得我在写一部百合而不是笔直的bg戏码。 初泉表示不对此事负责。 九婴说我要感情戏你倒是给我写啊,别把我写的像是天天收拾烂摊子的苦情女二,设定智商最高,然而没什么卵用…… 末光表示他真的是男主角?哪个妹子戏份不比男主角多,连白芥的出镜率都比他高,到现在具体的外貌描写都没有。 (可是你独占了番外……) 白芥说怪我咯,跟九婴的火花啥时候才能擦起来啊。 郁金说我简直是个变态,既是姐控又是lo装爱好者,天天以打扮充气娃娃(?)状态的苍黧为乐。 苍黧说衣柜里全是lo装,真是日了狗了,她一个街舞爱好者就这样过了二十年,一下子幼稚一下成熟,转换这么快精分你也不给报销路费,日子没法过了。 荆绀和草荇,连话都没讲过,设定八个改造人好好用上好吗。 而且说好的机甲大战,结果变成改造人的自我修养了。沈茹葭表示,说好的我要大展身手的?结果我就是被爸爸抛弃了? 沈秩文说,我才是最苦逼的好吗……连职位都丢了。 标题出自野良神夜斗的某句话…… 番外二 两个技术宅 其一 一 在沈茹葭的前二十三年人生里,大体上她觉得她还是很幸福的。 虽然她的父亲在知道她的志向并且“劝阻”无用后,就放弃了对她的期望,转而培养起她的弟弟作为继承人,她还是觉得能够坚持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是很幸福的事情。 她有一个强大的父亲,一个温柔的母亲,一个活泼的弟弟,一个倍受他人羡慕的家庭,过着完美无缺的人生。 除了她,在她父亲期许的道路上有些偏离,但在外人眼里,沈茹葭仍然是在礼仪涵养上都无可挑剔的沈家大小姐。 即便每次她维持着光鲜的笑容的时候都想逃离人群,埋头于机甲的研究之中。 熙熙攘攘,议论纷纷。 “你是我的女儿,你身上流的是政治家的血。” “你为什么不听你爸爸的话呢,你看你到现在做出了什么像样的东西了吗?” “为什么要我承受你的责任?我也想要有自己的人生!” 她捂住耳朵,无视这一切。 只要做出足以革新世界的新型机甲,沈茹葭就可以作为“沈茹葭”而存在了吧,而不是作为“东方区管理人沈秩文的女儿”。 本来那一天已经很接近了。 直到沈秩文将一个头盔送给了她,告诉她这是更精密的机甲模拟程序。 沈茹葭欣喜若狂的以为,自己的努力获得了父亲的承认,以至于他愿意伸出援手。 即使内心深处她自己都不相信这件事。 她的笑容在看见向她蜿蜒而来的裂缝时凝固了。 虚拟世界守则第一条“当你看到朝你而来的裂缝时,想办法切断联系。” 不过多半没有用就是了,基本上吞噬者想吞谁,普通人是逃不掉的,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腰缠万贯,在这时候表现出惊人的平等性。 即便这个时候,她也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父亲,只当是自己运气不好。 那之后她被抹掉了作为沈茹葭的记忆,作为“嘉如”成为机甲学院的一个普通学生。 然后?然后就是漫长的噩梦。 在实验的最后,她已经想起来她是谁了,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直到初泉在她耳边轻声说的那句话,一切才都串在了一起。 她明明,明明是应该记得的,一个全身黑袍的男人与沈秩文的窃窃私语,她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仿佛他全身被笼罩在黑色的雾气之中——就像朝着初泉扑去的那些黑色雾气一样。 那一刻沈茹葭才真正领悟“弃子”的含义。 在病床上,她竟然笑了出来,只是一边拿手臂挡住了眼睛,遮住了湿润下滑的痕迹。 她已经,无处可去了不是吗? 二 程渊觉得自己在管理局的生活过得前所未有的充实——任务是永远做不完的,只要他想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还是一只可怜的单身狗,汪汪汪。 程易周围还是围满了妹子,而他……不说了,都是泪。 还是工作吧,说不定哪天任务对象就对他以身相许了呢? 这样想着,他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正是夕阳熠熠向下沉去的时候,他漫不经心的抬头望去,正好望见二楼阳台上一个长发及腰白裙曳地的背影。 程渊的呼吸滞了一滞,感觉夕阳烧的他脸颊都热了起来。 然后女子侧过了头,并不是倾城之色,举手投足却都透着他从未见过的高贵典雅。 他们的视线并没有交汇,程渊也庆幸这一点,不然他可能会因为心脏病发作而死掉的。 回到宿舍后,程渊靠在门板上,慢慢的坐了下来。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他的大脑要爆炸了。 程渊,男,二十六岁,除了程序之外,第一次发现还有能令他心跳的这么快的事物。 既然她也在职员宿舍,那么……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思绪又开始沸腾起来。可怜程渊完全不知道如何跟女性相处,别说女性了,男性跟他要好的都没几个。 “不知道她在哪个部门啊……”推门进来的程易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完全不明白弟弟坐在门后面满面潮红的在干嘛,他还以为有人把门堵上了不得不去推另外一扇门。 吃饭时程易聊起技术部的新成员:“……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有气质的女性,完全看不出是技术部的。”说的好像他就像是传统意义上的技术型人才,不认识的人的还以为他是男公关。 程渊心头一跳,急忙道:“那个女孩子是不是穿着白裙子,头发很长,身材纤细?” 程易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见过了?” 程渊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有些扭捏,磨蹭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哥,帮我个忙吧。” 程易觉得有些头痛,弟弟终于开了窍是好事,但是对象有点……一看便知沈茹葭的气质并不是表象上的,而是长期涵养下的结果。无论是谈吐还是言行,都严格遵循的礼仪,这样的女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加入了技术部,但来头肯定不小。 总之先试试吧,反正程渊还年轻,体验一下失恋的感觉也不错。程易充满恶意的想。 三 程易的动作很快,第二天程渊便收到消息让他今晚多做点菜。 对,程渊在常年的宅男生活中唯一进步的只有厨艺了,这也是程易单身至今的原因之一,做菜都没弟弟做的好吃?他已经被养刁了的肠胃受不了啊。 程渊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他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他哥正带着……程渊那颗单身狗的心又开始砰砰直跳起来,沈茹葭没穿昨天那件白裙子了,而是穿了一条小羊皮的短裤,再加一件米色的丝质帆布束腰罩衫,腰间松松的系了一条罗缎的腰带,衬的她的腰身更显纤细,脚踏一双白色小牛漆平底鞋。相比昨天的不食人间烟火,今天显得邻家了很多。 程渊牢记着程易让他要镇定的嘱咐,只是锅里的鸡翅差点被他炒糊了而已。 “叨扰了。”沈茹葭朝着程渊低头示意,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 镇定,镇定,镇定。程渊在心里不断的重复,哪怕他抬眼望去全是危险警告,还是强迫自己自然的回复道:“你先坐,很快就开饭了。” 程易觉得他弟这个表现已经很不错了,反正脸上的潮红可以用热的来解释过去。 不过真正的战役还在后面,他不无忧心的想,这才第一关呢。 —————————————————————— 小剧场: 沈茹葭说穿条白裙子这怪我吗?要上岗了才发现只有病号服,还是找初泉借了一件衣服混过去的,还好管理局没什么服装要求,初泉那条裙子她穿出去工作简直羞耻度满格,下班了才赶紧出去买了两套衣服。 初泉:要不我怎么会把这件衣服给你呢……说什么我太长时间不换新衣服有损管理局的形象,结果轮流往我衣柜里添东西,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看着衣柜里神奇的组成我也很痛心啊。 番外二 两个技术宅 其二 四 当程渊把菜上全的时候,程易不着痕迹的擦了擦滑落的汗珠,他知道,这场战役,现在才真正拉开了帷幕。 不出程易预料的,程渊,根本,找不到,话题。 也亏得沈茹葭能附和他的话,面上还一片真诚。 沈茹葭是真的很感兴趣,这种没有政治需要的对话,不需要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而且饭也很好吃,她家没一个会做饭的,全是机器人设定好的。这种新鲜的感觉让她感觉很轻松,没有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你,跟你聊天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孩子,而是因为你的才能在这有一席之地。 在不着边际的扯了几句后,程渊就开始进入疯魔的状态了:“沈小姐,你知道吗?机甲hz-03号已经正式停产了,这应该算是机甲历史上最划时代的一款。” 程易心中暗叫不好,他看向沈茹葭,结果她不但没有出现困惑的表情,而是眼睛“唰”的亮了起来。 “hz-03彻底停产了吗?”沈茹葭有些惋惜的说,“之后的机甲都是在此基础上改进的,但的确,它的机能已经跟不上了。不过我觉得ot-13号可以算得上是当今最优秀的机甲……” 程渊是个业余的机甲的爱好者,虽然在各种款式上也算有所涉猎,但与沈茹葭相比,那就…… 一顿饭吃完,沈茹葭说的话比程渊多得多。 程易则是完全陷入了目瞪口呆的状态,弟弟这一招,真了不起啊…… 直接把女神拉下了云端。 程渊看沈茹葭的眼神则是更加痴迷了,不愧是他一见钟情的女人,连机甲这种相对冷门的东西都了如指掌。 沈茹葭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反倒是因为拥有一个好不容易有共同语言的伙伴而踌躇满志。周围的权势子弟哪有了解机甲的,偶尔弄一架玩玩的倒是有,深入了解这项需要天赋和执着的职业?不投来鄙夷的目光就不错了,沈茹葭一直把她的这项爱好藏得很好,除了家人知道她在做这项“离经叛道”的事情,她一直咬着牙,苦苦支撑着。 她自己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忘记一直保持的很好的礼仪,说这么多话。 也许是这个小小的宿舍里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对了,别叫我沈小姐了,直接叫我茹葭就行。”在离开时,沈茹葭笑容满面的对程渊程易说道。 五 沈茹葭拥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啊不,应该是两个。 工作结束后,与其回那个特意安排给她一个人住的空荡荡的房间,还不如留在这两兄弟那里。而且,程渊做的饭菜,完全就是她的口味。 毕竟这是程渊第一次将敏锐的观察力发挥在这样的人生大事里,他都快把沈茹葭对每个菜动了几筷子记下来了。 程易则是过上了呆一会就要出去给他们留二人世界的生活,他算是看出来了,沈茹葭根本不是高贵典雅,而是反射弧太长加上教育使然的结果。 反正沈茹葭的母亲看到她肯定要哭了。 至于程渊和沈茹葭,也在对话中渐渐深入了解了彼此。 程渊不会再一跟沈茹葭讲话就当机,而是能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他本来就是相当有天赋的程序员,沈茹葭也越来越钦佩他有时候别出心裁却又恰到好处的设计。 沈茹葭也会讲讲她在机甲设计上遇到的疑惑。 两个人一合计,干脆决定开发一款沈茹葭最想要的机甲主程序。 别忘了,虽然程渊现在在机动部,但他在程序上的造诣甚至比程易还要高。 六 程渊知道沈茹葭有个压在她头上让她喘不过气的父亲。 沈茹葭知道程渊有个处处优秀的哥哥。 程渊知道沈茹葭一点都不喜欢与人群相处,只想多花点时间做研究。 沈茹葭知道程渊因为性子孤僻很长时间除了他哥都没有接触到别的人。 程渊知道沈茹葭…… 沈茹葭知道程渊…… 他们那样不相似,却又那样相似。 七 程序完成的那一天,沈茹葭激动的抱住了程渊。 程渊虽然满脸通红,却还是慢慢的把手环住了她。 那一瞬间他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只是心中充满了无法言语的因为填满而产生的快乐。 激动过后沈茹葭的脸色慢慢黯淡下来。 “即便我们做出来了,也没人会愿意投资这个,毕竟在他人眼里我们不过是两个门外汉罢了。” 机甲的结构沈茹葭早就已经有了完整的构思,难点不过是程序。 程序是机甲最核心的东西,优秀的程序甚至能让同调性上升。 沈茹葭敢保证,只要他们的机甲能够投产,一定是划时代的产物。 “也许……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程渊灵光一闪,“你找局长试试看?” 八 初泉表示先试做个一两架出来,如果可行她可以考虑大规模投产。 “反正防卫系统也该更新一下了。”初泉小声嘟囔道。 因为常年没什么新东西可换,军事经费还剩下很多,多到白芥常常想挪用那一块的经费。 “不过要是由我们生产,那么核心技术就要全部握在管理局这里了。”初泉敲了敲桌子,试图给沈茹葭浇冷水。 “这是我的梦想,我也许……只是想证明自己。”沈茹葭犹豫了一下,说道,“何况,机甲技术掌握在管理局这里,比掌握在我父亲……这样的人手上要好得多。” “那么,我核准了。”初泉说完这句话后,脸顿时绷不住了,暧昧的眼光在沈茹葭和程渊之间扫来扫去,看的那两人不自在起来才轻咳一声让那两人离开了。 没想到擦出火花的竟然是这两个人。 宅男程序员和高冷大小姐。 现在的电视剧里都很少写这种狗血剧本了。 不过,这两人意外的相配啊。初泉还在想着这两个人的姻缘时,冷不丁末光出现在她身后。 缘分这种事,也不光只出现在那两个人身上啊。 九 程易觉得自己也该找个伴了,看着自家弟弟和沈茹葭每天你侬我侬的。 第一次感受到单身狗的煎熬。 真是天道好轮回。 十 他们最后怎样了? 当然还会有很多波折,比如说余心不死的沈秩文啊,瞧不起程渊的沈茹葭的母亲啊。 大体上他们就如世间大多数的平凡人一样,最后都能相濡以沫。 而不是相忘于江湖。 “孩子更喜欢程易而不是爸妈这种事,太可怕了。”程渊和沈茹葭正面临着人生最大的危机。 这种事也是常有的嘛。 二十八 永恒之声唱着 天地在此消失了界限,褐色头发的年轻女性身处其中,如同刺破这界限的利刃。 那个人正是初泉,自从留下那样的发言之后,她就租了一艘单人旅行用的小船,暂时的在星际中流浪。 为了照顾像她这样的旅行者,这类船比一般的运输舰要快的多,用来短期的星际旅行是最好不过的。 即便是在银河系之内,人类能够充分探索的地方也太少了,有的星球只是被匆匆标记就再也无人问津,还有的勉强建立起一个生物圈,就任其自生自灭,或是住客寥寥,一颗星球上有那么十几户人家就谢天谢地了。 当人类走出地球后,反而成了文明中最稀缺的资源。 在光怪陆离的星河中,各种各样的奇观屡见不鲜。 也许是上一次任务中久违了的星际旅行让初泉产生了兴趣,这一次她决定走走的范围扩大了许多。 比如这里。 这颗星球比地球还要小得多,大半被岩沼所覆盖,浅浅的水面将地表以上完美的反射出来。天空之镜,有人曾这样称呼地球上同类的景观,只是在这里,一望所及直到遥远的地平线,都是茫茫一片。 这里有一个小中转站,以供偶尔经过的人们添加燃料,稍作休憩。 夜幕低垂的时候,这里栖居独特的夜光藻类便开始闪闪发光,幽蓝色的光点从初泉的脚下一直延伸到世界尽头。在大气层没有建立的时候,猛烈的风将这颗星球打磨成完美的球体,此刻除了初泉和她的船,矗立在这大地上的,什么都没有。 初泉享受这样的氛围,就像她成为星际中的尘埃,又像她独享了整个世界,星空和夜光藻类相互照应着,像球体一样包裹着其中唯一的人类。 这是在远离人类文明中心的星系里,中转站里甚至没有人,只有已经有些破旧了的机器人,会讲些已经过时了的笑话,还有最基本的淡而无味的罐头食品。 虽然初泉很中意这里,但她并没有在这里隐居的兴致,她又不是梭罗,要在湖边避世。只是悠闲的在这里度过几天的话,这种与世隔绝的自由感也不错。 给船加满了燃料,初泉看了看下一个目的地。 “这片区域最近有强盗?”初泉决定绕路走,她现在就一个人,也不想费心思自己操纵舰船,还是走安全路线吧。 升空的时候她从舷窗望出去,还是那片无尽的蓝色光点,随着飞船弹射的气体一沉一浮。 对于这个小世界来说,这简直是一场翻天覆地的震动。 她突然想念起有人的地方,城市永远不会一成不变,活人的气息也不会像冰冷的沼泽那样黏腻。 正当飞船按着她设置的自动航线航行时,初泉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平淡的声音。 老实说,初泉突然有点想念这个声音了,虽然只有一瞬间,她就被吓得从舷窗旁掉到了地上。 正是被赶出来找初泉的末光,直接入侵了她的飞船的主橙程序跟她讲话。 初泉心想我虽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但……这效率也太高了,哪怕找到她穿越的虫洞,但实际追踪到她……在这茫茫的宇宙里…… “末光,你该不会是跟着我后脚走的吧。”初泉想不出理由,要说缘分的话,这也算是奇迹的一种? “危险警报是我发的。”末光并没告诉她这点。初泉所选的路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他堵死其中一条,初泉就没得选择了。 他只是用惯常的沉默回应她,初泉太习惯这种沉默了,所以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不是,我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休假,这才走了几天你们就要抓我回去……” “你不想九婴发狂的话,可以度完假期。” 这句话把初泉堵的哑口无言,再说她也没想真的过完这个年假。真的是“年假”,一放就一年。 “还有两个星球,看完我就回去。”初泉有些恳求意味的对末光说道。 那些许恳求意味则是直接被末光转化成撒娇的意思了——看不出表情的面瘫分子脑补起来更可怕啊。 “……好。” 还没等初泉高兴多久,末光就接上一句:“我会跟着你。” 这话直接就把她的热情浇灭了一半。 约莫相当于寻找第二春的时候,儿子寸步不离的跟着娘的感觉。 “……随便你吧。”初泉闷闷的说道,玩一场星际漂移甩掉末光的心思都有了。不过看看末光的船——这不是军用的指挥船吗…… 比她这艘民用旅行船快的不止一星半点,天知道末光怎么弄来的。 “我好像……很久没跟别人一同出来了。”在航行的时间里,她与末光闲扯道。 末光那边停顿了一下:“我觉得,你不是很久没跟人同行,而是根本没出过几次门。” 初泉一想也是,毕竟之前当了几十年劳模,月球都没出过几次。 因为管理局独占了月球的缘故,月球上的聚落也是围绕着管理局展开的,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景致,再说初泉本来就不是对这类东西特别有兴趣的类型,每天也就往返于办公室——宿舍之间,最近的地球都不熟悉,别说其他星球了。 虽然末光看不见,初泉还是有点羞惭的捂住了脸,真的是,特别无聊的人生啊。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人生特别无聊没有意义。”末光觉得她有的时候真的特别好懂,尤其是在他解读了她这么多年后。 没有回音,估计她又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了。末光想。 两个人独处……想到这一点,他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快了几分。 这样想想,这趟旅程,再长一点也不坏。 在这种人迹罕至的航线中,在这片连群星都变得稀少的领域里,即使是说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也没差吧。 末光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这样想很卑鄙。 可是有什么办法,从他有记忆起,他就看着她,只看着她。 就如同绕着恒星公转的行星一样,永远逃不开引力。 二十九 金树枝和花园 在星际运输发达到不可思议地步的现在,各式的资源充盈到爆炸的地步。过去人们追捧的各类珍惜资源,矿物宝石,如今只有来不及开采,没有稀缺的可能。 宇宙中唯一的硬通货,大概只有能源和技术。 千年以前被喻为稀世珍宝的宝石,在有的星球上就像石块一样普遍,初泉接下来想要去的就是这样一颗星球。 巨大的晶石随便的矗立在大地上,水晶形成的湖泊,翡翠堆叠而成的山脊,坑洞里布满了拳头大小的钻石。 宛如童话里点石成金的金树枝。 当珍稀变成普遍时,这些石头的价值也不会比运输费贵上多少,“白玉为堂金做马”还比不上黑沉的宇宙合金。 所以说管理局才是真正的土豪,建筑全部都是用最先进的宇宙合金组成的,等闲的入侵甚至轰不开管理局的大门。 扯太远了,初泉现在只是个普通的观光客罢了。 难怪有人将这颗星球称为梦幻般的的景致,见惯了冷硬的太空风格,这种纯粹奇幻的风景反而更加吸引人们对神话传说的想象。 这里的游人要比之前初泉去的星球多的多了,建筑也修成童话一样没有棱角圆滚滚的样子。初泉挑了几颗这里特产的宝石,也算是她不虚此行。 “来旅游景点不被宰算什么旅游!”初泉语。 走出商店的时候,初泉一抬眼,就看见末光靠在一人高的蛋白石雕刻而成的树木旁。末光的皮肤几乎是与蛋白石相同的白皙,只比他皮肤颜色略深一些的白色发丝细碎的排列在他的额间耳侧,末光琥珀般的金色眼眸正在直直地注视着初泉。 初泉简直想找找自己脸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引得他如此专注的看着自己,她不得不对视了回去,这让她有机会重新审视这个她一直当做孩子的青年,初泉有些不自在的想,末光也已经是个男人了。 相比末光小时候男女莫辨的精致,他的五官如今仍然精致,但这种精致不会隐藏末光笔挺的腰身,宽窄适中的肩膀,以及绝对不会被认错性别的平淡而冷冽的神情。 初泉真心觉得,走在末光身边的自己,真是个朴素而平和的……母亲。 这绝对是初泉多想了,先不说初泉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她也算做了如此长的一段时间的上位者,萦绕在她的眉眼的气息大多数时间是柔和的,柔和到很少有人能随时注意到它随时能变成凌厉的刀锋,刺破一切。 不过更多的时间里初泉只是一个好说话的老好人罢了。 “想什么呢?”初泉走近末光,试图像过去那样拍拍他的头,不过考虑到那样费力而又尴尬,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也许就是从此时起,初泉将过去的末光的形象与现在渐渐割裂,纯粹的亲人的情感也有了些微的变质。 不过这变化就像投入海水里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两个人都没有发觉。 “想你啊”末光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理智还是堵住了这句话,他只是看了看她手中的袋子,说道,“买了什么?” 说起这个,初泉兴致勃勃的掏出给末光的石头,说道:“这是给你的份。”她将那块小半个拳头大的蜜黄色的猫眼石递给末光。 “我觉得跟你挺像的,就买下来了。”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这块猫眼石能干什么,可能纯粹是出于她的兴趣而找的托辞。 末光小心翼翼的将猫眼石对着阳光照了照,明亮的光线将石头衬的更加透明,的确是如同他眼睛一样的颜色。 他的喜悦自然不会在表面上表现出来,只是将宝石放进胸前口袋的时候,有几分慎重。 她给他礼物肯定不是因为他比九婴他们特别,礼物这种东西,自然是人人都有,只是他离她比较近,获得了这个优先权。 “海蓝宝石给九婴,黑曜石给苍黧,欧珀给白芥,翡翠给草荇……”初泉还在如数家珍似的说着袋子里的东西。 看吧,果然是人人都有。 末光有些无奈而又愉悦的笑了起来。 初泉有些狐疑的看了末光一眼,她实在想不出这之中有值得末光发笑的内容。 “走吧。”末光也不想解释自己那小小的而又膨胀了的占有欲。 他与她靠的很近,可是即便再近一点,也越不过那条鸿沟一样的线。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这是初泉很久前在那个营养仓旁读过的无数诗歌中的一首,突然就这样浮现在末光的脑中。 不说话,也就不用特意去找一个结局,一个答案,也就一直一直保持这样呼吸可闻的距离。 到底哪个更好一些,对于现在的末光来说,对于现在的初泉来说,都没有答案。 再次行进的时候,初泉没有坐自己的船,而是坐了末光那艘快的多的飞船。 “对了,你们到底怎么借出来这个的。”初泉指指那艘通体漆黑就像在冷冷的宣布“快让道”的船,好奇的道。 “九婴跟军方说要缉拿重要的逃犯,顺便说了一下他们系统的漏洞。”初泉抖了一下,“逃犯”……不就是她么。 “漏洞……”初泉扶额,“你们又破解军方的系统了?” 每次军方换了防火墙,九婴就用这种方式伤害他们的自尊心,初泉被告状的次数太多,实在受不了了,才告诫了一下九婴。 九婴表示她是个知错就改的好青年,然后她就把明面上的破解变成破解完了什么都不说,闷声发大财。 虽然初泉觉得破解也没什么不好,每次更新获益的是军方又不是管理局。 不过这种行为毕竟等同于打脸,军方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上一次这么做已经是五年前了。”末光并不是很关心面子这种东西,反正也不是他的。 说得好像九婴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初泉翻了个白眼。 去时一片坦途,回时满是险阻,初泉没想到她就是出来旅游还不得安生。 当然现在的初泉还在单纯的享受旅行,坎坷还是放到下章说吧。 ———————————— 引号里诗歌来自顾城 三十 狐狸和她 初泉最后想去的地方,则是一颗很小很小的星球。 小到只要动一动,就能看一次日落。 这颗星球有一个诗意的名字“小王子之星”,其实宇宙中这样的地方很多,不知为何只有它被赋予了这样的名字,也许是因为这颗星球上终年不会凋谢的玫瑰花? 初泉承认自己是去附庸风雅的,比如四十四次的日落。 只有放在这个特定的数字下,日落焕发出了别样的生机。 两个人就那样静默的站着,看着火红的巨大的恒星落下。 末光的声音就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空旷的丝弦一样的声音:“但是,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就互相不可缺少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他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聆听着的初泉下意识的就接下了后半句 “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末光笑了,那一笑之下仿佛整个世界就此迟滞,不再转动。 不知为什么,初泉揪住了她的心脏所在的地方。 她无法说出什么,只觉得钝痛。 这对于初泉来说,末光金色的眼瞳里所蕴含着的,是太过艰深的感情,她想不通,也不愿去想末光这么做的缘由。 但末光早已想的很清楚了,在她消失的半年里。 能够见面的时候他只觉得看到她就很满足,在初泉被宣判半个死刑的时候,他开始焦虑,极端的焦虑让他的身体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的痛苦。 为什么她还不回来?为什么我来不及再跟她多待一会,什么都没说就去执行任务了? 末光还是去找了九婴,他很少跟人倾诉他的心思,但那种感情压的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直觉任何一个人都是他的突破口,只是跟九婴讲是最为简洁有效的。 九婴用了然而又同情的目光注视了他一会,开口说道:“非要说你的病因,大概是因为,你喜欢她。” 喜欢?这个两个字的冲击使他头晕目眩。九婴没有给他多少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是出于爱情的喜欢。” 九婴看着末光因为吃惊而显得茫然的面容,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想独占她,想握住她,想她也看着你?她喜悦时你也会感到喜悦,喜悦到不知所措的地步,在她面前,你显得幼稚到可笑的地步。” 直到回去时,末光脑海中还回荡着九婴说过的话。 他的身体比他的意识更快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惜得到这个答案的时间点太过扭曲。 直接将这种隐秘的火苗变成巨大的沸腾着的岩浆,只等着初泉再次出现时倾泻而下。 到底在什么时候,那些注视转变成了激烈、一不小心就会灼伤自己的感情。 “大概……从你叫我名字的那刻起,你就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 这句话无人听见,只是慢慢消散在世界之中,根据物质不灭的道理,也许转化成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也说不定。 就像年幼时只是单纯的“想在一起”的愿望,变成如今难以启齿却又无法磨灭的渴望。 不过末光毕竟是末光,他的倾泻就像这么多年的时光一样隐忍。 他只是一点点凑近初泉,一点点的,将她放在他的双手能触及的地方。 “请你驯服我吧!”他说。 “我是很愿意的。”初泉回答道,只是末光没有给她说接下来一句话的机会。 “那就足够了。”他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那就……足够了。” 他低下头,拿手捂住了眼睛,不愿意让初泉看见他此时的表情。 一定是狼狈不堪到可怜的地步吧。 “走吧。”末光再一次说出这句话,初泉看着他快步走远的身影,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她记得这个故事的后半段—— “可是你什么也没得到啊。” “至少我得到了麦子的颜色。” 麦子的颜色,一瞬间她想到的是末光眼睛一样的,阳光般的金色。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很默契的没有再坐一艘船,初泉的小船慢悠悠的在末光的船后面飘着,两艘飞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她和现在的末光一样。 初泉并不是真正的迟钝,她只是在抗拒,抗拒这类感情,作为变数,作为不可预知的东西。 至少她认为她不需要。 她试图理清这千头万绪:末光的想法,她自己的想法,以及这一切的原因—— 不过也许是宇宙中冥冥自有天数,在她理清楚这一切前,他们的飞船被入侵了。 准确的说不是飞船被入侵了,而是飞船的主程序被入侵了。他们清楚的看见有人接管了这两艘飞船,试图改变他们的航线。 这对于现在的初泉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发泄的途径,她的怒火在一瞬间就爆发了,她几乎不使用任何技巧,纯粹借着自己本身的力量撞了上去。 即便如此,这也不是入侵者能够抵挡的,但初泉还是发现了一点蹊跷。 对面入侵的方式,跟初泉这类改造人入侵程序时的表现是类似的,虽然被她逼得节节败退,但仍然相当灵活的保存了力量。 初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着入侵者的痕迹一路追踪过去。 更爆炸性的事实还在后面,她直接追踪进了生物的体内。 对,类似于人体内部,但初泉不确定这是不是“人”的身体。 即便是初泉这类改造人,进入网络也需要特别的机器作为媒介,但入侵者不是,初泉能顺着她开辟出来的这条通道入侵那个“人”,甚至实现控制。 这是什么鬼东西,初泉嘟囔了一声,她甚至感觉到对面的恐惧化作数据传递过来,对方试图切断联结,但现在的形势可是初泉在主导,不把它老底掏出来初泉的怒气往哪撒? 末光那边的情形却没那么乐观了,毕竟他的飞船外表要光鲜的多,他的对手就比初泉遇到的要难上不知几个档次。再说论数据的操控量,几个末光也未必能比得上一个初泉,他只能利用自己惯常的伪装手法与入侵者迂回。 ……差不多就是挖坑给对面跳。 在拉锯之中他渐渐占据了上风的时候,又一股力量入侵了进来。 这下末光脸色发白,知道失守的时间不远了。 ———————————————— 被小王子虐的死去活来。 三十一 演电影呢? 虽然没什么人看,还是求个收藏…… ———————————————————————— “让他们入侵,”此时初泉对末光说,“我会跟着你的。”顺手她把末光的飞船压制在她能跟得上的速度。 末光听到她这么说,便装作节节败退的样子退出了程序。 初泉跟他说话了,若无其事的,毫无异状的。 末光知道这么想很卑鄙,在这种紧急事态下,可是他还是希望她能够稍微有点变化。 “……这是什么?”既然初泉已经开口,他也就平静的和她对话。现在他们使用的是管理局成员从不离身的特殊仪器,集通讯和连接程序于一体,由于通讯使用的是特别的方式,即便普通的信号已经被入侵者封锁,他们之间还是能交流,初泉如果想,可以直接联系上最近的舰队要求援助。 她已经完全分析出对方入侵的信号,以此建立伪装让他们察觉不到自己的飞船并不困难。 老实说,这样的对抗已经不多了,因为管理局的假想敌不是与人(虽然现在可能是与生物),而是与系统做斗争,系统不会无例可循,但是人可以做的选择太多了。 对面的反应与他们类似,虽然技巧上都很生疏,可是初泉可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群同类,再说她也没有对于同类的感觉,连人都不像的活着的生物…… 外星人吗?老实说她只能想到这个了。 在人类宣告银河系内除了人类没有生命的这么多年后,终于有新的生命形式出现了? 初泉还是倾向于被经过与他们相同改造后的人,反正他们改造的模式是公开的秘密,这么多年依样画葫芦也都该学到一点了。 虽然就初泉来看她的敌人还很粗糙,粗糙到她只要想就可以捏碎的地步。 她看向幽深的星空,这些入侵者仅仅是对于她来说很弱,事实上他们之中的强者对末光也有了威胁,如果这股力量不能为管理局所用的话……再加上这完全算不上友好的举动,如果他们想对人类做些什么,仅仅凭借管理局的力量,太贫乏了。 在这样一个宇宙的角落里,如果不是他们碰巧遇到,而是普通的飞船经过的话,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她同时联络了九婴,要求动用管理局所属的部队,如果情形不对就直接轰炸。 之所以不直接动手,大概是因为初泉对那些“人”还有一些相同特质的同情,再说如果这批人能够加入管理局,一些相当熟练的机动部成员—— 有可能的话,初泉还是想把这股力量弄到手。 至于之前试图入侵初泉的倒霉蛋,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强行切断了初泉跟它的联系,初泉有点讶异,毕竟以她为主导的联结没那么好打断,强行切断……这让初泉对这些人的兴趣更加大了,如果这种能力用在切断被吞噬者跟虚拟世界的联系的话…… 这比之前单纯的加入更加有价值。 飞船的目的地比她想象的更近,果然这些人的能力是有范围的,初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想。 不过降落就有点难了,这艘船又没有隐形迷彩,如果被发现了的话,不发生冲突的可能性太小了。 武器她倒是有一些,不过也就是几把激光枪,自保是足够了,末光船上倒是有炮,不过为了防止对面得到这个,初泉可是下了一番功夫在炮的启动程序加上一层又一层的屏障。 基本上,只要入侵者赢不了初泉,也就获得不了这些武器。 在末光的飞船进入大气层之时,几个小小的探测仪器被放了出去,可以说,这些探测仪器就是初泉接下来的眼睛。 至于末光那边的状况,就更好窥探了。 管理局人手一个的特殊仪器也有摄像头的。 地表上没有任何能够作为建筑物的东西,与此相对的,大量的坑洞分布在土地上,入口想到狭窄,但是内部,根据那些探测仪器发出的超声波,相当宽广,并且这些坑洞是相互联通的,简直像是一个巨大的秩序井然的地下王国。 离地面越近,初泉越来越像是在一个虚拟世界中,她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就入侵了这些构成这些生命的巨大网络,是的,她没有用媒介,而是直接就能进入这些生命的力场里。 这对初泉来说也是一个震撼,就好像一个人用脑电波就能与他人交流一样,而且还组成了脑电波网络。 他们的所思所想,轻易的就被初泉获取了,不过初泉能够得到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如果她不入侵的话,感觉很难获取更多的情报了。 初泉沉思了一会,觉得这些人的机制跟她在虚拟世界中所遇到的差不多,如果她在虚拟世界中能够伪装的话,那么在这里也不会失效。 甚至在这里,初泉能够直接连接上末光而不需要媒介。 “……真的是,难以想象的事。”半响,初泉终于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是连博士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如果我们能弄清楚这些力量的结构的话……”那么将不光是管理局获益,整个人类的科技系统获得革新、已经接近极限了的肉体进化……都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不过,这些家伙,可不能算是人类啊。”末光看着眼前的场景,简直是电影场景梦寐以求的景象。 “是啊……”青金色的皮肤,金属般的光泽,远比人类要宽的眼距,以及瘦到只有骨架的身体……这都不算是最突出的特点,它们虽然有眼睛鼻子和耳朵,但是没有嘴巴。 因为他们已经不需要嘴了。 “活生生的外星人啊……”初泉虽然知道自己想岔了,但现在可不是她感慨的时候,“末光,你那边还好吗?” 由于末光算是被抓的,现在他被两个外星人押着向牢房走去,不过由于这个囚犯的不同寻常,待遇也算是相对不错,至少末光分到了一个单人间。 末光路过的牢房里,关押的有人类,也有外星人。 “外星人也不是那么和平啊……”看来在他们之前中招的人也不少了。 从他们口中得知,末光可能还要被关上一段时间才能商讨好对他的对策。 在那之后末光与初泉就不能直接连接了,还好还有一个单纯交流用的媒介是移植在他们身体里的,作为摄像头的外设已经被没收了,末光都不记得动用身体里这个紧急联系通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这也侧面说明这些人比他们想象的手段更加多样。 也……更加有利用价值。 在洞口边缘,初泉握紧了口袋里的枪支,准备开始入侵外星人们的巢穴。 三十二 石头里蹦出来的外星人 这个巢穴出乎意料的大,其中的住民与这间巨大的建筑相比,简直就是蚂蚁之于蚁巢。被蒙住了眼睛的末光,自然不可能告诉她路线,初泉只能一个人在这个罗网中穿行。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至少被发现的可能性大大降低,至于路上那些监控,对初泉也着实算不上什么威胁,外星人的首领好像没有考虑过被入侵的可能,监控分布的相当稀疏,这也减轻了初泉很多压力。 她只需牢牢记住一点,这里仍然是现实而不是虚拟世界,如果失手等待着她的可不是重来一遍,能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 再说蚁多咬死象,她也远远达不到象的水平。如果这些人一拥而上,她可不想变成傻瓜…… 同时她一边在联系末光,末光只说他还好,那些人暂时还没把他怎么样,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什么办法,让他现在完全没法发挥本来的能力,说真的,他现在与普通人也差不了多少。 这让初泉更加小心了几分。 初泉并不知道的是,末光所遭受到的,远远不如他表面上所说的那样平静。 在丧失了能力后,外星人对他所进行的精神上的鞭笞,让末光连基本的抵御都做不到,只能承受这种最直接的,精神上的痛苦,末光已经很多年没有受到过这类冲击了,但他只是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就像有一根巨大锤子不停撞击着末光的头部,他只是对着向他施刑的人轻蔑的笑了一笑,闭上了眼睛。 当然他没法晕过去,碾磨似的痛苦铺天盖地的向他 袭来,直击他的每一个神经末梢和神经元。 如果这些都不能让这个男人说出他的强大、以及那个女人的强大的由来的话……这个外星人眯了眯眼睛,听说人类有一种刑讯的方式,是直接施以肉体上的痛苦的,它也不介意在这个人类男性上试一试。 现在发生在末光身上的这些事,末光没有向初泉吐露一句。 就当是,一个虚荣的男人对自己喜爱的女性试图保留的那点小小的自尊心。 这也帮助了初泉能够全神贯注的前进,欺骗生命比欺骗系统要困难的多,如果是两三个外星人还好,人数一多,对初泉来说就预示着后退。 因为初泉要保持骗过他们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哪怕可能性是九十九,她也有可能因此置身于危险的境地。 她也第一次感觉到人与机器之间巨大的差距,如今的人工智能技术虽然发达,但与真人相比就太逊色了。如果初泉竭尽全力,控制一个外星人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是否能做得不留痕迹,初泉没有把握。 这些外星人就像人工智能的最高水平,老实说要是管理局开始做起人口生意,买卖的这些外星生物一定会被疯狂的科学家所吞没。只不过,考虑到它们的危险性,初泉对于合作这件事情是存疑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可不仅仅是在人类间通用啊。 “如果能与这些人对练的话……”如何提升管理局成员的水平,特别像初泉这类的,单纯的虚拟世界对她来说几乎没有难度,只在于时间的长短罢了。 “好歹也要留几个活口……”初泉心想,不知道在她知道末光如今的状况后,她还会不会有同样的想法。 在走了差不多几个小时后,即便初泉的体力还算不错,她的步履也不禁蹒跚了起来,毕竟她要面对的不光是这个错综复杂的巢穴,还有不知何处就会出现的外星人。 “%¥……&”在说了几个意味不明的词汇后,初泉终于还是决定,入侵一个落单的,把末光的位置弄到手,还有它们的首领的位置。 再往下走了一会,她感受到不远处就有一个看起来很年幼的外星人跑了过去。初泉划了个十字,心道就它了。 全部的力量都被她释放了出去,同时在压缩在一个不会被其他外星人察觉到的范围内,这对初泉来说也是相当需要技巧的,她的技巧相对她庞大的力量来说,显得稍显粗糙,但对于这个小孩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翻找着这个小外星人的记忆,初泉有些吃惊,说实在的,她最近吃惊的次数也够多了,即便是这个小外星人,所蕴含的能量也不会逊于一个熟练的机动部成员。 惊人的记忆力,以及对于人类科技来说简直是致命的特长,为何它们现在还蜗居在这样一个星球上不为人类所知,初泉想不通,这也不是她现在该考虑的问题。 控制一个小孩的记忆比控制一个成年外星人所花费的精力要小得多,但是有用的信息也要小得多了,不过至少初泉知道了一件事,牢房在最底层,而外星人中的精英居住的地方在最底部的上面几层。 初泉望着黑黝黝的地底深处,叹了一口气。好在她包里还有几支营养液,体能方面暂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她还不知道末光现在已经被折磨的血肉模糊了,还以为末光还在牢房里做一个普通的俘虏。 外星人捕捉人类,是为了那些外星人自己造不出来的材料和技术,一旦从人类那里获得了技术,他们就会飞快的吸收化为己用,但是限制他们发展的最大的问题还是贫瘠,这颗星球上除了少数的矿石,大部分都是一片砂岩,就连组成外星人身体基础的,也不是碳基而是硅基。 天知道他们是如何演化而来的。 这也是它们不断掠夺人类飞船的原因,哪怕是一些无用的废料,在它们手上可能都有重要的用途,不过形势有一点还是对人类有利的,就是它们掠夺来的飞船,大部分业已没有剩下多少原料,这使它们无法走出它们的母星。 还有就是繁殖力的低下,初泉还是很难想象,硅基生物是怎么繁殖的…… 要知道,最著名的硅基生物,就是孙悟空——俗称石猴。 这可能是最严重的制约了,即便硅基使它们的寿命长的相当可观,但也使得它们的繁殖几率低的也很可观…… 知道这个消息,不禁让初泉松了一口气。 三十三 稍微吐露一些的真心 相对于之前相对简陋的外表,外星人的巢穴的最后几层用的是最好的宇宙合金,想来没有办法自己产出宇宙合金的外星人不知掠夺了多少人类舰队才有如此的规模。 考虑到至今没有对这一块区域被掠夺的报告,可以想见这些外星人是会修改人类的记忆再放他们走的,它们不得不连燃料都取走的小心翼翼,以便维持到现在为止的和平。 因此被夺走了货物的人们只以为自己遭遇了小型的虫洞而丢失了货物,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货物其实是被抢走了。 不过这个平衡已经被打破了,它们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它们无法入侵那个人类女性的飞船,更别说控制她的记忆。正是出于恐惧,它们才试图从末光这里下手,希望能得到什么突破口,借以维持之前的状态。 从目前看来,外星人的计划失败了,它们不但没有撬开末光的嘴,也没法知道那个女性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使得知道这件事的外星人中的高层们陷入了集体的恐慌。 要知道,对上初泉的入侵者虽然不是最强的外星人,但也是对掠夺这件事相当熟练的少数精英战士,这样的外星人不但被初泉打的节节败退,而且由于强行切断了联系而被严重损伤了大脑,现在可谓是废人一个了,可见初泉的能量多么庞大。 它们并不知道初泉是管理局里面也算是最强的一个了,何况末光与它们之中的最强者,它们的首领也有一战之地,要不是之后有外星战士看首领情形不对加入了进去,胜利偏向哪边还不好说。 为什么它们不派人加入初泉那边的拉锯?因为那边根本也称不上什么拉锯,等到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初泉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根据后面的估计,没有五个以上的精英战士与初泉对抗,那也不过是白白送菜罢了。 而精英战士一共才十八个,谁知道初泉有什么后手,仅仅凭借纯粹的力量就能打垮一个精英……如果真正派出大量战士与初泉对抗,就算最后外星人能赢,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外星人估计的也并没有错,在感受过那股神秘的力量后,初泉对于力量爆发又有了一个新的感悟,可以说如果两三个战士一起上的,初泉可以一口气全部将它们炸成白痴,人数再多的话她也有把握对它们造成一定的伤害,虽然会顾不上防御自己而受伤就是了…… 而现在外星人最担忧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初泉请求的舰队正在全速往这里赶来,而它们闻之色变的人类女性,已经到达了巢穴的最底层…… 看守牢笼的只有两个外星人,不过这两个人都是外星人的精英战士中的一批,要想骗过它们,可没之前那些外星平民那样容易。 初泉正在拐角的阴影处恢复体力,“末光,你在牢房的哪里?我马上就能进来”。她对末光说道。 末光已经被送回他原本的牢房里,他身上的鲜血已经有些凝结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可怖的伤口在他的身上交错分布着,在遭受了这一切后,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有些模糊,就在此时初泉的这条消息让他又清醒过来。 末光有些慌乱的说:“你先别进来,它们……它们……”他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掩饰过去。 “它们怎么了?”初泉有些迷惑地问道,“末光,你怎么了吗?”她隐隐觉得末光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不稳的波动从媒介里传来,何况,末光的慌乱就是最罕见的事情了。 “我……”末光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可他怎么能给她看见他现在这副样子,皮肉外翻出一个残忍的弧度,大片大片的青紫在他身上触目惊心的蔓延着。 末光干脆切断了联系,他本应该担心一下他的伤势,但如今他的心里完全都是另一件事情了。 末光到底怎么了……初泉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当即不再休息下去了。 初泉在封锁了这片区域后,不再计较那点能量的损耗,全力操作起来控制了那两个守门人。可怜那两个外星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意识就陷入了一片空白,初泉在他们的意识里玩了一点她新学会的手段——如果不是初泉来唤醒它们,它们这辈子就保持着这种无忧无虑的状态活着吧。 初泉施施然推门走进了这个占地相当广阔的牢笼里。 看到有人类走进来的时候,牢笼里的外星人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虽然它们是因为过错才被关在这里的,但不代表它们就能无视它们的同类了,而现在,这间牢房里进来了一个人类,这意味着什么?它们对于人类的政策终于破产了吗? 初泉可不管它们在想什么,反正末光不能直接接入这个网络的话,想必这些家伙也一样。 初泉一路向前走,关押着的人类并不多,大概大多数都已经给外星人放出去了吧。 看到没有人类遭到什么残忍的对待,初泉不由得稍稍放下心来—— 这稍微放下来一些的心,在走到最末一间牢房里被彻底揪紧。 这是……末光?初泉的瞳孔不由得放大了。 她何曾见过这样的末光,那个一直仿佛是不染尘埃的末光,而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拜谁所赐?答案呼之欲出,但现在还不是她算账的时候,更重要的是末光身上的伤口。 “为什么不讲?”初泉几乎是吼出来的,她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直接轰开了门上的锁,冲了进去。 初泉抖抖索索翻起了自己口袋,拿出那支以防万一装在口袋里的药剂,药剂并不够多,她只能擦在末光最深的那几道伤口上。 几乎不成人样的末光感受到初泉俯下身子,颤抖着给他擦药的手,以及那双手的温度,一点点渗入他有些冰凉的皮肤里。 一边擦药,初泉一边咬着牙重复着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讲……”以她下来的速度已经算是相当迅速,但是现在她只觉得她太慢了。 末光半睁着眼睛,有些迷蒙的看着她,梦呓似的喃喃道:“我可不想……我可不想给你看到……我现在这副样子啊……” “你是傻瓜吗!”她哽咽着,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垂下了头,“你以为这样我会高兴吗?” 温热的水珠在末光的身体上晕开,他没出息的有些欣喜。 然后勉力支撑着他的意识终究开始渐渐涣散,深层次的黑暗向他袭来,终于因为脱力陷入了沉睡。 三十四 燎原 褐色眼瞳的女子静静地注视着陷入昏睡的白发男子,因为痛苦而纠结在一起的眉目现在松开了,如果忽视他身上错综复杂的伤痕,这场景仍然能够称得上是静谧而温柔。 初泉现在的表情甚至算得上平和,只是眼底藏着一抹无法被抹去的冰冷和厉色,她不愿意吵醒沉睡着的末光,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牢房。 她不再掩饰之前为了掩人耳目而隐藏起来的力量,而是以她为中心,爆发式的扩散开来。 顾忌?那些东西不需要了,初泉巴不得把着这些人都引来才好。 初泉对于末光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但这只会加重对末光下此重手的外星人们的愤怒。 如果非要形容初泉与末光度过那些时光的话,那也算是初泉不多的无忧无虑的地方,至少对初泉来说,那时的她已经开始面对底下区域对她的不满,那些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压得初泉疲惫不堪。 虽然说其他一代改造人都是初泉看着长大的,但是初泉跟末光相处的时间是最长,在博士完全离开后,末光可以说初泉一手拉扯大的,初泉自己都意识不到末光对她如此重要,但毫无疑问,末光在初泉的心里占据着的位置比初泉想象中要大得多。 只是之前她从未把末光当作一个异性来看待,他的形象在初泉心里永远显得幼小而稚嫩,而最近亲密的接触无疑让初泉正视起末光——他已经比她高出不少了。 更何况那些隐晦却又大胆的言辞,初泉没有,当然没有那么迟钝,只是对于她来说管理局就算是一切,她害怕打破平稳的格局。 可是显然,即使她试图保持着稳定,这份脆弱的平衡也迟早是会破裂的。 末光是为了她而忍受下这一切的,这不能让她不触动,原本坚如磐石的“亲情”也开始松动了一些,而那个裂缝一旦打开,就无法被关上了。 也许末光所求的东西,也不会太遥远了/ 当看到现在这样遍体鳞伤的末光时,她的怒气在一瞬间就爆发了,这种愤怒并没有让她露出破绽,就像岩浆的表层已经是焦黑坚硬的外壳,底下却涌动着炽热的浆流,而初泉只是安排着一个个毁灭性的定时炸弹。 很快被这样强大波动吸引而来的外星人聚集了起来,它们也畏惧这股强大波动的源泉不敢上前,但这样的僵局并没有持续多久,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她只有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有什么可怕的”,终于有外星人开始试图入侵初泉。 初泉只是冷笑着,如同看着什么愚蠢的事物一样看着那些上去的外星人。 说出那句话的就是初泉本人,不怕它们走进初泉已经处理的像铜墙铁壁一般坚固的,她的区域,就怕它们畏缩着不敢上去。 初泉甚至什么都没做,派出来打前锋的三个精英战士就被初泉所安排的,可以说是没有给它们留一点后路的陷阱炸成了白痴。 见状的外星人们一片哗然,它们虽然感觉到了初泉这股强大的能量,但只是防护的话未必没有一点余力去入侵,结果那几个算得上是出色的外星精英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初泉的怒火撕成了碎片——当然,是精神上的。 看见通过数据上的对抗行不通了,它们索性试图以武力打破对峙的局面——想象是美好的,只是初泉甚至没有用控制对方的方法就直接用手枪把它们轰成了渣滓。 这可比只是让他们变成植物人要狠厉的多了,毕竟,生命是世界上唯一不可重来的东西,这一招对外星人们的威慑就更大了,它们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外星人那点武器,在初泉那两把威力巨大的脉冲手枪面前,简直就像玩具一样,再怎么说,这些事今年军方刚刚研制出来的新品。 它们试图操控一些对初泉更具威胁性的重型武器的时候,初泉总算主动开始了进攻,那几个被派出去操控武器平民外星人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就不是自己的了。 初泉面带微笑地对它们说道:“如果你不想你们那几门大炮轰击的是你们自己的话,我还是劝你们赶紧把你们那个劳什子首领叫来比较好。” “或者说,你们希望整个族群就留下几个标本供人类瞻仰?”初泉毫不留情地说出令外星人们颤抖的内容。 若只是初泉在夸大其词还好,外星人们看着瘫倒在地或是根本丧失了生命的同胞,它们早就把这里发生的屠杀告诉了首领,但是首领为何迟迟没有回应? 曾经有上一辈的外星人曾经告诫过它们要小心人类,然而近些年掠夺的顺利让它们渐渐轻视起人类——这样一个信息交流需要通过媒介进行,并且这种交流效率那样低下的种族,有什么值得它们重视的? 若是它们有像人类那样得天独厚的繁殖能力以及优越的物质条件,别说银河系了,更多的星系恐怕都不在话下。 这一切都在今天被这个恶魔一样的女人无情打破了。 当人类不需要媒介就能进行交流的结果,它们终于看到了。 而它们的首领终于在它们的提心吊胆中到来了。 对于一个实力不如末光的外星人,初泉只要想,也就是随时可以碾碎的对象。 只是这样做没有意义,初泉虽然愤怒于末光的伤势,但因此将外星人灭族?她还没有这样丧心病狂。 之前也说了,它们的存在对管理局是一大助力,只要它们完全的臣服于管理局之下。 如何获得它们的忠心,老实说,利益固然可以让它们暂时归附,但是对于这样一个跟人类完全不同的种族,初泉觉得只有一劳永逸的方法比较适合它们。 而这个方法初泉已经找到了——对于一个以数据作为立身之本的种族来说,打下一个控制它们的烙印并不困难。这个烙印不需要很多人知道,但是只要一个人知道,这个种族的命运就会被人类牢牢把握住。 那个首领当然是不愿意初泉所提出的这些条件的,初泉也不多做口舌,直接把能量往他那一聚,只要他继续多说一个不字,初泉肯定会让他感受一下他们在末光身上做过的事。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外星人终于屈服了。 在谈判最后初泉提出要求见见那个对末光施刑的外星人。 它们现在自然不敢说多说什么,一边只能替它们的同胞默哀。 出乎意料的,初泉没有直接要了它的命,只是让它感受了一下末光所受到的一切,连下手的痕迹都一分不差。 这可比直接夺取它的生命更加令它绝望,它自己都清楚它下手的时候有多恨,偏生又无法失去意识,这也让围观了这一切的外星生物们更加忌惮。 在初泉带着末光打算离开的时候,九婴的舰队也适时的到了,这也让首领庆幸自己决断的快,这些通体漆黑的舰队上面的武器可不是摆设。 在临别时,首领也跟着初泉一道走了,一方面是为了作为人质,一方面它也有自己的私心。 它向初泉提出了一个要求。 三十五 星际会谈 众所周知,构成地球上生物的基础是碳基,因此探索宇宙中的生命时,都是以此为基础开展探查的,硅基或是其他什么元素是被排除在外的。 但现在,这个观点终于被初泉他们所发现的这种外星人所打破了。硅基构成的身体使得它们跟人类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每一个外星人都像一台单独的电脑,当他们聚在一起时,不需要任何其他东西就能组成一种类似网络的气场。这种高效的、即时的网络使得它们的族群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发展的速度却很惊人。 但是这个种族至今无法离开它们的母星,根本性的原因在于,它们所居住的这颗星球上,有一种严格抑制了它们的能力的矿石,也就是关押末光的牢房里所用来截断他的通讯所用的东西。这种削弱不光是能力上的,这种外星人的身体因此变得相当孱弱,根本无法适应太空旅行的需求。 这种矿石对外星人可能是极端的不利,但是对于初泉来说,也许就是解决吞噬者问题的关键钥匙,这种切断联系的方式不是简单粗暴的一刀切,而是跟机动部解除虚拟世界跟被吞噬者联系的方法有类似之处,如果不需要凭借人力这种原始的方式来解放被吞噬者,对于人类可谓是一大进步。 如何在这种星球上生存,并发展到如今的智慧,对外星人来说,可谓是一件偶然的事情。一艘人类的商船遇到了乱流而坠毁在外星人的星球上,上面的人类因为承受不住而早已死亡,但是上面的设备还保留着一些。这也可谓是它们文明的起源,凭借它们天生的能力,很快它们就读取了设备里的内容,虽然只是一些对人类来说稀松平常的设备,但也是千年的信息文明所发展而来的结晶,哪一个都对尚在蒙昧中的外星人们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这艘船对外星人的提升可以说是全方位的,这也让它们尝到了甜头,对茫茫宇宙中的另外一个种族产生了超乎想象的关注。 一个族群,在不到百年的时间里就发展到了如此的水平,根本上就是因为它们的大多数科技不是来源于它们自身,这也就导致了除了科技在蓬勃发展,其他资料还停留在一个相当原始的水平——在政治和文化上都是如此,它们采用的仍然是原始的强者为尊的方法,不过由于它们种族的特殊性,最强者也往往拥有相当高的智慧,对于外星人的发展反倒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这并非是现在的初泉跟外星人的首领——乌鲁由柏斯所讨论的事情,什么条约啦限制啦援助啦,都不是初泉一个人能商谈出来的事情,再说她这方面委实不太灵光。 至于这些外星人复杂的名字,则是她根据那几个初泉很难形容的发音推断出来的。 乌鲁由柏斯的请求完全是它个人的原因。 出于对于人类世界的关注,它们在掠夺上几乎是全方位的,哪怕是一些人类扔掉的垃圾,对于它们来说也是有研究价值的,作为当今人类社会重要的组成部分的虚拟世界自然不会例外,数月前,它们掠夺的商船里正好有一批虚拟世界用的设备。 这对于外星人的科技来说可谓是一个极大的震撼,它们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发现了其中的巨大价值,并且很快作为它们之中精英战士的训练场地使用了起来。 它们甚至已经连接上了人类的网络,只不过怕被发现,只是观察人类的行为,不敢主动获取知识,这也是它们没有被发现的一个原因,毕竟想要正常连接进虚拟世界都是需要许可的,而它们自然也不知道暗网的存在。 连接上虚拟世界获取大量知识的同时,吞噬者也不能例外的找上了它们。 初泉咋舌,看来吞噬者选择对象还真是不挑,她还以为吞噬者的选择只限于人类呢。 而不幸被吞噬的第一个外星人,就是乌鲁由柏斯的长子,赫伊法洛卡。 据乌鲁由柏斯的自述,赫伊法洛卡是它们全族最有天赋的年轻人,如果由它来带领外星人,前途将不可限量。 初泉心说吞噬者对人类还干了件好事,她虽然觉得乌鲁由柏斯有夸耀自己儿子的嫌疑,不过若是真如它所说,再放任外星人发展几十年,会发展成什么局面真不好说。 等到这个种族再繁衍生息几十年,恐怕它们就会跟初泉这些改造人一样,机甲战舰很难对它们形成威胁。 虽然初泉觉得宇宙那么大,说两个种族起冲突还为时尚早,但是这种可能对人类文明具有操控性的种族,她可不想看到人类被这样一个新兴种族骑在头上。 这也就是初泉一定要它们臣服的原因。 初泉固然不是什么人民公仆,但是她也不想自己安身立命的管理局受到波及,再怎么说她也是吃公家饭的,在这种对整个人类都有影响的事情上,自然是责无旁贷。 “自从三个月前赫依法洛卡陷入昏迷后,我试图查阅了人类的资料,听说这是一种叫做‘被吞噬者’的症状,而解决的方式就是找到‘虚拟世界管理局’,据说他们有专人处理这种情况。” 被乌鲁由柏斯这么一本正经提到管理局的名字,初泉微妙的不好意思了起来,有一种管理局已经走出人类社会走向全宇宙的自豪感,虽然还是找他们救人的…… “请问您有联系上他们的方法吗?” 初泉难得的扭捏了一下,说道:“其实,我就是局长来着……” 她怎么觉得外星人本就铁青的皮肤更加鲜艳了,一定是她的错觉吧。 出于之后还要合作的考虑,初泉倒是不介意亲自出马一把,再说被吞噬的外星人指不定有什么不同,她也不敢小瞧这次任务。 不过在此之前,初泉更关心末光的伤势,她陪着他去了最近星系的大医院,准备给他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星际旅行难免颠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可不利于恢复啊。 —————————————————————————— 竟然上封推了……受宠若惊啊。虽然说收藏数上上下下看的好揪心……不过对于这本文笔和剧情都很莫名其妙的文来说,只要有人看我就满足了…… 前两天去考科目二,虽然还是没过tat。 初泉的人物塑造三十题 来自lofter@铃堡守夜人 1在300字以内,介绍一个原创人物的设定。(包括性格,外貌,特点,职业,生平等) 非要说的话,她只有平凡这一个“特点”,随处可见的褐色眼瞳和褐色发丝,仿佛在完美诠释这个伪装于系统之下的工作,大多数时候,她的神情平和到就像一台机器,像设定好了的固定程序,不过人们最先见到的总是那双温和的杏仁一样的眼睛,而不是这层外皮下的淡漠。年龄增长,她的外表还是停滞在二十多岁的时候,但少年意气却早已消褪下去,不如说,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少年意气,一个聪明的机器人也不需要这些多余的感情。 与其称她为管理局的局长,她更喜欢“保姆”这个词,大概只有对于拥有与她相同的血统的改造人时,这层水面才会动荡起波澜,而那层平凡无奇之外,单纯的强大才会显露出来。 只是忽视这层强大的,往往是她自己。 2分析他/她的成长环境与经历对他/她日后性格造成的影响。即,如果不在该环境中成长,他/她会失去或增加什么性格特质? 实验室里的生活是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的,她从被制造出来的伊始就知道她是不需要这个的,不过既然博士要她照顾她的同胞,那么想必这个感情也是必不可少的。在他们都没有出生的那十几年间,她日复一日的观察着往来的行人,陪伴着她的除了博士,还有就是永远干净单调的实验室,银色的机器,素白的墙面,这就是构成她生命最初的颜色。 即便在这个世界上经过了几十年,她仍然无法理解许多人们歌颂了一遍又一遍的感情,她直觉的以为这些感情都是她不需要的特质,强硬的将其排除在外,就像她那团柔软外壳下的坚硬心肠。 作为一个正常人生活?也许她就能理解这些她不曾拥有的感情了吧。初泉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更可能的是,作为一个早慧的却毫无人情味的怪胎被早早厌恶,被抛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幸的是,她完全想象不出不在这个位置上的自己会做些什么,也许最后会成为古代书籍的研究学者?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有人对她如此期许的话。 3写一个他/她童年期的生活片段。 她看着那对争吵的夫妇,表情像是被拉扯似的做出一张愤怒的脸,她竭力的模仿这种对于孩子来说太过狰狞的神态,眼神却还是空荡荡的,像是飘荡在更远处。一滩软泥被一点点捏出一个人类的样子,却仍然是一滩软泥。 4写一个他/她老年期的生活片段。如该人物英年早逝,请发挥想象。如该人物长生不老,请随意选取一个足够年长的阶段。 在漫长的生命过后,终于她的生命之火也到了衰朽的阶段,诚然这个时间足够长,长久到她的爱恨情仇全部成为过眼云烟,连爱人逝去的锥心之痛都渐渐成为被消磨得记忆中的一部分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生命不会太久了,只是现在她还活着。 每一天睁眼的时候,她便知道那种腐朽的气息又向上蔓延了一分,那又怎么样呢?她只是个改造人而已,相较于普通人类短暂的生命,她也应当感谢这具漫长到她自己都疲惫的身体。 若是将那些感情平摊在这份漫长上,大概也只剩下一层稀薄的浆液吧,对于还有力气做出回忆的自己,初泉自己也感觉到不可思议。 毕竟这个世界上,值得她再向前的事物,已经一丝不剩的被时间卷走了。 5分析他/她的成长环境与经历对他/她爱情观的影响。 爱情只是大脑多巴胺的分泌,她的潜意识在这样告诉着她,而这种感情对于管理局来说,当是不必要的。现在那点隐秘的渴望自然不会让她有回应末光的冲动,对于现阶段的初泉来说。 但当初泉意识到这种感情是有必要的时候,她不会吝惜于付出,无非是目前价值的天平这一项的筹码不够多。 很容易混淆爱情与亲情的界限,以至于末光受挫很大程度上源于此处。 6分析他/她的成长环境与经历对他/她三观(道德观,价值观,世界观)的影响。 大体上是会遵循公序良俗来行动,但是博士的要求让她把管理局放在所有东西上的第一位,法律对她没有真正的约束力,在苍黧的事情上已经证明,一旦触碰到她的界限时,她的反击是疯狂而漠视一切的。 说到底她是在模仿着人类而行动,而不是“因为是个人所以她这样行动”,世俗的观念不会约束她,意外的却又十分老好人。 7人物显著的性格缺点是什么?他/她为什么有这个缺点?你设定这个缺点的目的是什么? 外热内冷,过度重视管理局反而压抑了自己,同时感情很多是装出来的。 不这样她怎么找到自己真正的感情……到第三卷她的个性已经开始渐渐的解放,开始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不是因为博士或者别的什么人的要求。 8接上题,描写一下性格缺点导致人物陷入困境/失败的情景。 “你到底明白什么?”末光失望的看着她,初泉见过末光很多的表情,但从未见过这样冰冷的他,这让初泉心底的惶恐一点点浓烈起来,“我的感情……我的感情你不接受可以,又何必把它弃之敝屣,让我有了希望之后再狠狠砸碎?” 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像是斩钉截铁般说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要求什么了,局长。” 末光生硬的在他和初泉之间划下这道分界线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强烈的眩晕向初泉袭来,她蜷缩成一团,颤抖着,完全解析不清楚这种惶惑,她的自以为是,终于将他们两人都狠狠地刺伤了。 (大概就是末光对初泉有那方面的欲望,初泉同意了,只以为是末光某种欲望的发泄,然后还被末光发现她的想法……但是初泉其实对末光是有那方面的想法不然不会同意←这会被和谐吗……) 9人物最显著的性格特质是什么?他/她为什么有这个特质?你设定这个特质的目的是什么? 像机械多过像人。 博士创造她时融合的结果。 为了完善她的个性。 10接上题,描写一下性格特质是如何让人物在应对变故时显得与其他人不同。 她射出的子弹,精准的射进了对方的心脏位置,大片的血迹在他胸口溢开,很快他的生机就衰弱下去直至断绝。 初泉只是看着那些已经一动不动的冰冷的尸体,她应该惊恐的,但是周围只有一圈死人,她又做戏给谁看呢? 那种直让人骨髓生寒的冷静很难让人想起,她还是第一次杀人。 11如果他/她遭到无故或是恶意的语言攻击,会作何反应? 她歪了歪头,好像是在分辨那个看起来与她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孩的话里的意思,出乎那个趾高气扬的小姑娘的意料,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女性竟然笑出了声。 除此之外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朝着末光的方向招了招手,末光小心翼翼地牵过初泉的手,以一个明显的保护者的姿态走在她的旁边。 两个人就这样渐行渐远,没有一个回过头去看那个原本艳光四射的小姑娘。 12如果他/她遭到无故或是恶意的肢体攻击,会作何反应? 其实,初泉被训练的武力值还是相当不错的…… 如果是不具威胁性的攻击她不会太过分,最多是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如果是以致死为目的的话……其实打得过她的真的不多,再说还有挂。 13人物的什么特点是你在没有考虑太多的情况下,为了个人偏好而设定的?(如某种疾病,某种特殊喜好,某个习惯etc.) 看书,特别是诗歌类型,我只是单纯的想推荐一点个人喜好的东西……还有旅游,完全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去不了的惆怅。 14人物的语言习惯是怎样的?他/她擅长口头交流吗?为什么? 面上的客套还是相当熟练的,毕竟跟各方面打交道的时间也很长,再说计算利益得失这种事情她相当擅长,想要从她口中获取什么利益还是很困难的。 15选一个你的人物不擅长的领域(厨艺,学术,政治etc.),描写他/她不得不谈论该领域时的情景。 九婴斜了她一眼,像是早已看穿她似的说道:“初泉,你刚才报的制作过程跟搜索引擎的第一条一模一样。” 初泉吹了个口哨,掩饰性的别过头去。 16描写人物临终时的情景。 那颗巨大的结晶终于消散在天地之间——而后空荡一片。 (初泉很难死的……再说她要真死了就涉及漫长的剧透了) 17人物最大的恐惧是什么?分析他/她恐惧的根源。 博士希望她做的事情受到损害。 她创造出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即便之后她的自我意志越来越强,但是她的自我意志里也包含着这些……管理局和改造人这两件事情。 18接上题,分别描写人物被恐惧击败,和战胜恐惧的情景。 第一卷后面有,没能救出吞噬者的惶恐。和第二卷开头对于苍黧这件事的逃避。 应该说这两卷就是初泉试图战胜心魔的故事。 19人物真正的追求是什么?他/她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偿所愿吗?为什么? 前期应该是没有真正的追求的,只是单纯听从博士的要求,后期的话,应该是解决吞噬者问题,她的同伴能够获得幸福吧,虽然有点虚…… 集体获得幸福光靠她一个人不可能完成吧,虽然她在其中也非常重要,毕竟初泉是作为一个领导者,但是对抗吞噬者她是最重要的一环,没跑。 20人物最不可能做的事情是什么?为什么? 背叛博士。 涉及剧透……但是博士也不会做出会背叛她愿望的事情。 21接上题,设置合理的背景,让人物自愿做他最不可能去做的事。 (先说明这是不可能的,博士棒打鸳鸯干嘛……) “我创造你,不是为了让你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多余的感情上的。”再次见到消失多年的博士,她开口就是这句让初泉如坠冰窟的话。 她早就该意识到了,如今的她的自我意识和本能的顺从交织在一起。初泉痛苦的捂住了头,仿佛千军万马在她的脑海中四处冲撞。 “我……一定要这么做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初泉终于干涩地开口。看到博士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像是机械一样动了起来。 杀掉那个让你产生这种感情的人,一切就会回到正轨。 即便她自己都不相信。 她一步一步地走着,走向最深的地狱。 22描写一下人物彻底绝望崩溃的情景。涉及原因。 (接上次干掉末光) 初泉彻底、彻底变成一台被剥去了表皮的机器,她甚至比以前还要高速的运转着,从前作为阻碍的东西,现在已经一个不剩了。 再好不过了,不是吗? 只是感情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23人物和什么无生命的物件(订书机,塑料袋,卡车etc.)最有共同点,为什么? 计算机。 毕竟她就是台有生命的机器人。 哇她好歹也是女主角耶。 24人物最喜欢穿什么衣服?和你喜欢让他/她穿的一样吗? 衣柜里是啥就穿啥。非要说偏向就是那种可正式可休闲的类型。 初泉又不是末光九婴苍黧这类长得漂亮的……应该说个人喜好改造人里只有她长得很普通。 大概就是牛仔裤配衬衫这种。 25清空头脑。写下最先浮上脑海的三个关于这个人物的词语。 平凡、机械、褐色(???) 26他/她会如何应对生理方面的不适? 她应该是没有生理期的……呃。 生病也很难,真的生病了就吃药抗啊,要打针就打针这种。 不过因为高热而感情丰富也不错。 27作为创造者,你最欣赏人物的什么特点?他/她身边的人也这么认为吗? 决策的时候有魄力的点吧,不会因为感情而左右自己的判断。 局长当了这么多年还是没什么反对意见的,她也不是以力服人的类型。 28作为创造者,你最讨厌人物的什么特点?他/她身边的人也这么认为吗? 我个人是没有,不过末光很讨厌初泉情感稀薄加上亲情至上这点。 虽然这完全就是他的个人偏见。 29在现代背景下,他/她会自己动手换电灯泡吗? 会啊,机械精通技能点满。 30以人物的师长的角度评论一下他/她的能力与成就。 能力就是信息处理啊,即便非常大的信息流也能轻松应对。 相对的其他能力不是很精通,通常也不需要她精通就是了。 个人成就的话就是跨出了从机器到人的一步,更广泛的话吞噬者最后肯定也会解决的。 剩下的就剧透了。 —————————————————— 写到最后我两眼发直,满口白沫,真的好难……我爱这个太太。 有空想给末光也写一个,但是真的好难啊……把自己不擅长的点剖出来,血淋淋的展示出来。 不过对整理接下来的思路很有帮助。 总算补上了断更的两天……我已经视线模糊了。 三十六 病房两三 末光合上双眼的时候,更加衬得他的睫毛纤长如同薄薄的蝶翼一样,在眼睑上打上些许的阴影,这让他看起来更接近精致的人偶。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种浅浅的金色会让人恍惚以为,日光泼天而降,倾泻在这两汪深水里。 初泉不得不承认,在创造他们的时候,只有她好像是得罪了博士一样平凡无奇,而其他人都是造物主鬼斧神工的杰作。 九婴冰冷的气质和艳丽容颜,让她远远望去就像危险的结合体。 苍黧安静时如同黑曜石般毫无光泽却又没来由的深邃,热烈时却又如同黑夜里的一道流星,让人的视线不由得集中在她身上。 白芥的身姿挺拔,永远都是亲和的笑容,银灰色的发丝随意的披散在身后,玉树芝兰,这个词总是人们对他的第一印象。 相比之下,初泉总是下一秒就被遗忘在人群中,连背影都那么相似。 被认错成杂物工作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初泉倒是无所谓,只是对方总是一致的尴尬,连带着她也得适时的尴尬起来。 风摇动着窗外的树枝,叶片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年轻女性看着病床上安然入睡的男性,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抚上了青年略显瘦削的脸颊。 些许热度从她的掌心传递过去,随即她触电般的收回了手。 初泉想了些什么,无人得知就被风吹散在广袤的空间里。 她开始翻起顺手在当地古董市场里买到的一本书籍。 她的声音就像树叶的声响一样轻柔而悠远,不至于吵醒沉睡着的人。 “晨雾化做一些舞蹈人形。 一只银鸥从落日上下来。 间或有一条帆船。 和高高在上的星星。” 初泉如此专注的看着书,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床上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就像小时候,末光想,营养仓里的自己听着初泉一本本地读着,四散在各个角落的思绪一点点在她的身上收紧,直到最后再也挣不脱。 虽然阳光并不强烈,还是让他脆弱的眼睛半眯了起来。 “这里我爱你。地平线也无法遮掩你。 尽管处于这冰冷的万物中,依然爱你。”他没有出声,只是用口型诵读着下一段。 “你醒了?伤口怎么样”初泉合上书,说实在的,除了这句话,她一下子想不出该说什么。 “嗯,没什么大碍。”末光回应道。 然后难耐的尴尬就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流动,哪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哪个都不愿意先开口打破这片安静。 不过也没有持续多久,意料之内的访客正好在这个时间点抵达了。 草荇拎着一袋水果推开了病房的门。 “初泉姐,你也在啊。”将水果放到床前,她顺手向初泉打招呼道。 初泉意味不明的松了一口气:“就你一个?” “当然只有我最闲啊,”草荇顺手拉过椅子坐下,大大咧咧地说道,“九婴那边本来就忙的团团转了,你还把新种族的事项推给她。” “这事情也不能光是管理局忙吧。”一直没说话的末光说道。 “唉总之就是很忙啦,四处扯皮什么的,”草荇削了个苹果扔给末光,“你们两个赶紧回去吧。” 她打量了一会末光,露出一个促狭地笑:“听说这次,我们的末光科长身受重伤了?” “检查发现没什么致命伤,就是看上去比较惨,其实都是皮肉伤。”末光淡淡答道。 他有些没来由的烦躁。 “还有,看你这么闲,九婴说最近有个区域间的酒会,让你去参加。”草荇给自己剥了个橘子,边啃边说道。 “那些区域啊?”初泉虽然不大乐意,但也知道最近自己实在翘班太久了,总不能管理局忙成一团她在这边偷闲吧。 “三天后在伽利略r-13,是欧洲和美洲区之间五年一次的聚会。” “又要挑衣服……”欧美那边要求可多着呢,初泉有些头疼,不过都接下来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想到回去之后山一样高的工作和答应了乌鲁由柏斯的事情,初泉真是觉得她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我给你挑。”初泉还在沉思自己悲惨的前景,末光出声道。 初泉抬起沉思的头看向末光,反应慢了一拍似的说道:“挑……挑衣服啊。” “不然还有什么?”末光无可奈何般说道,“让你自己去挑,太可怕了。” 初泉尴尬的耸了耸肩膀。 围观了他两人互动的草荇像是看出空气中那点宠溺的粉红泡泡,有些狐疑的瞟了这两人几眼。 虽然这两人关系不对劲在局里面算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怎奈初泉就是不开窍啊。 莫非铁树终于开花了?啧啧,回去又有料可以爆了。事不关己的人如是想。 “那么我先回去了,还有很多事要忙。”草荇朝他们摆摆手,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转身准备离开这间病房。 “等等,我送你。”初泉赶紧跟上去。 只留末光一个人留在床上,看着她有些匆忙的背影,叹了口气。 初泉还是得承认,末光的眼力比她强多了。 连鞋子和配饰都给她选好了,而且她挑不出一点瑕疵。 初泉对这方面实在是兴趣缺缺,她就算穿着睡衣去,现在也没人会小瞧管理局的。 沈秩文那件事可算不上保密,初泉并不吝于再一次的各大区域显示,即便管理局已经和平了几十年,它的爪牙仍然锋锐。 深色的礼服将初泉全身包裹住,只在中间开了一道不长不短的口子,领口两旁繁复却不累赘的绣花小心翼翼地点缀出初泉尚算姣好的身材。长长的裙摆正好曳在地上几公分,庄重却隐隐透出一点小小的心机。 那颗送给末光的欧珀石正挂在初泉的胸前,作为点缀。 化妆倒是她自己画的,先是浅浅扑一层玫瑰色的腮红,再是哑光的豆沙色口红,眼影眼线睫毛膏……一全套做下来没要了她半条命。 灯芯草糅合葡萄柚微苦的香气缭绕在她的耳后,淡淡的前调和余韵悠长的后调,很符合初泉个人的特质的香。 —————————————————— 聂鲁达的《这里我爱你》 三十七 吃吃吃和拍拍拍 末光的呼吸在此时停滞了一瞬。 他的异样很快被他掩饰下去,只是说道:“我的眼光还不错。” 初泉不自在的扭了一下身子,说道:“我好久没穿这种衣服了。” 她看了一眼打扮的颇为隆重的末光,说道:“你也要去吗?身体没问题?” “说了是皮肉伤了,”他笑了笑,“这种程度的运动还算不上什么。” 初泉虽然不十分放心,但看他的气色确实不坏,酒会这种东西也没有要大动干戈的地方。 饶是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了他几遍。 末光只是一一应下,一会来接他们的飞船就到了,他拉着初泉走了上去。 这艘船相当快,而他们的目的地也并不远,不会让这两个客人感到焦躁。 很快一颗湛蓝的星球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虽然也是类地行星,但是由于陆地的面积非常小,也就供权贵们娱乐用了。 当然,即便是很小的类地行星,价格仍然十分高昂。不过对于这个阶层的人来说,这反而算不上什么事情了。 欧美区那种高贵的遗风从古代一直延续下来,虽然初泉觉得这有时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一层对于既得利益的皮囊……她想。 之所以初泉要在这一项上喋喋不休,大概是因为她实在不擅长应付这些东西吧。 训练有素的侍者早已迎上,虽然来客里没有末光的脸,不过初泉也算是重要的客人,带个男伴自然没问题,再说末光那种凛然的气质,让侍者都不忍多看了几眼。 因为这样的人在这里不会太多,就算是这样的外表,最后又有多少人沦为了利益的奴隶。 不过,若是利益的奴隶的话,芸芸众生,谁不是呢? 侍者难得高深莫测的想。 初泉他们到的比较早,里面还没有多少人。 她一边无聊,一边将里面的陈饰拍下来发到群组里去,据说都是真正的古董,有一个饱饱眼福的机会当然不错。 ……就是看起来很土。 末光则是翻起了菜单,思索着一会吃什么。这种真正的大厨烧的菜,一直局限在月球上的他哪有机会吃,他现在翻菜单就翻得两眼发直了。 在表面上,他却看起来仍然是一个优雅的翻着白色封壳装帧古典的册子的高岭之花。 “真的羽键琴哎……”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了摸这种古老的乐器,羽键琴在被钢琴取代后就只存在在描写巴洛克时代的书中了。初泉私以为这种音色虽然不如钢琴清澈,但更加活泼,演奏的曲子跟钢琴又是完全不同的风味了。 初泉觉得这一趟来的真是太值了,全然无视她十分钟前她还满腹苦水的样子。 末光也觉得这一趟来的真是太值了,等下嘱托主厨做什么好,他挑都调不过来。 至于联络区域感情这件事,好像已经被他们忘掉了。 事后九婴看到他们发的图片,推眼镜的手顿了顿,准备给这两人都加上工作量。 “对了,末光你现在有忌口吧。”初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末光的心顿时就凉了,这意味着这本菜单上一半的内容都作废了,他竟然有些祈求的看向初泉。 “装可怜也不行,你多大了。”初泉冷冷地说道。 于是末光恨恨的咬着牙,重新翻起了菜单。 欧洲区副手的女儿科罗娜·安茹走进来时,一眼就看到那个站在餐台旁,眉头微微的纠起的男人,这点忧愁丝毫无法掩饰他的身姿挺拔,银白色的发丝配着他剪裁良好的灰色礼服,远望过去就像一座大理石塑成的雕像,好看的唇现在抿了起来,无端生出一种忧郁的气质,她的目光凝聚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翻过一页又一页她原本从不会多加注意的菜单。 “真的是……太好看了。”她不禁喃喃自语道,即便是翻个菜单都这么好看。 她拉住她的女伴,同样是美洲区副手的女儿,贝赛斯·维希洛安,问道,“那个男人你认识吗?从没见他出现过。” 贝塞斯只是摇头。 末光出席宴会这种事情,大概比初泉参加的次数还要稀少,这两个小姑娘当然不知道他是谁。 就连真正的决策层,也就清楚初泉九婴和白芥这三人的脸,其他人不说保密,但是确实的影像留下的也很少。 科罗娜想要这个男人,想要这个一尘不染的人染上世俗的潮红,将原本干净的东西弄脏对她来说,别有一番成就感。 还没等贝塞斯说什么,她就走上前去,试图跟末光交谈起来。 贝塞斯虽然比她要冷静,但是考虑到末光是单身前来,之前她们也都没有见过他,何况……他看起来这样年轻,不大可能是能够触动核心利益的那批,也就随便科罗娜了。 贝塞斯对末光没什么兴趣,因为她就不喜欢男人…… 科罗娜跟末光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困难,虽然颇为敷衍,但是对于科罗娜的好奇心,还是做出了回答。 纯粹就是被叮嘱了不要再这种宴会上搞事搞非的原因。 他真正的焦点还是这本被他已经翻了好几遍的菜单。 “末光,帮我点一份茴香蜜汁里脊和瑞伯里塔汤。”初泉来之前就看过菜单了,看他跟人交谈甚欢(?),她还是好心的通过媒介告诉他。 末光完全没想到这一层,瞟了一眼还在四处拍照的初泉,对主厨道:“我要一份茴香蜜汁里脊和瑞伯里塔汤还有……” 科罗娜自然注意到了末光的视线所在,看到那不过是个打扮过后仍然说不上出众,何况还拿着手机在那四处拍照的女人,心下不禁多了几丝鄙夷。 这也怪不得科罗娜,虽然这种行为并不违背礼仪,但是这让初泉就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好歹他们也是真正的上流阶级,这让初泉的行为在里面无疑显得格格不入。 初泉才不管别人的眼光,这又不是违背那堆繁琐礼节的事情,她觉得已经够给主办方面子了。 何况她也说了,就算她真的穿着睡衣来。 亮出身份也没人会有所怠慢。 对一般人来说,管理局是个相当遥远的机构,以至于反倒没什么距离感。 真正感受过管理局强大能量的人,正是聚会所邀请的这些人。 管理局其实是相当傲慢的地方啊。 ———————————————————————————————————————— 也许还有一章,也许没有…… 为什么这两天不更新,因为steam冬季特卖开始了…… 马上就要考试了我在干嘛…… 菜名是著名安利《托斯卡纳艳阳下》里面的……对于女主角这种造会房子就开始吃东西的行为,还没吃饭的我心中拔凉。 三十八 其实科罗娜也挺倒霉的…… 初泉找了个角落坐下,一会末光就将盘子端了过来。 科罗娜投来的敌意的目光,初泉当然注意到了,不过这对初泉的胃口没什么影响,对于她来说,像科罗娜这样的,着实还是个小姑娘。 见过末光一面第二次就哭着说有了他的孩子的都有,科罗娜这样的还算得上是矜持了。 以普世的眼光来看,科罗娜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姣好的容貌和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优秀的家世,那种属于权贵阶层子弟的骄傲和侵略性在她身上得到了极好的体现。就年轻一辈来看,她算是其中相当出色的。 虽然就初泉来看,科罗娜还是不如沈茹葭,应该说,年轻一辈的,很少有能跟沈茹葭比的。 ……这么说显得她好沧桑。 不过初泉也习惯了因为年轻的外表而被轻视,就像现在一样。 人们习惯了坐在高位的人过早的衰老,像她这样的,难以信任也是正常的。 科罗娜走过来,相当直接的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没等末光开口,初泉就笑眯眯地说道。 科罗娜当然不能明着说初泉什么,她可不想给她的猎物造成什么不好的印象,看得出来他们相当亲密,但是又不是那样暧昧的关系。 她也只能相当隐晦的讽刺了初泉几句,隐晦到初泉如果不多想还会以为这是夸赞。 初泉也只是笑了笑,一边切着盘子里的肉。 她觉得科罗娜的计策完全没用,对现在的末光来说,什么也比不上盘子里的东西。初泉都觉得是不是管理局的伙食太差了,搞得末光像是饿了多久一样。 “请问您是在哪里高就?”科罗娜的涵养虽然不错,架不住对方一边笑得跟弥勒佛一样一边就是不正面回答,她决定问点更加具体的东西。 “我的工作……?”初泉像是有些尴尬的偏了偏头,说道,“一个很小地方的管理机构,实在是……不足挂齿。” 听到初泉的回答,科罗娜直接把初泉划分到权力阶级的最底层去了,这也符合她对初泉潜意识里的认知,所以她没有很多怀疑的就相信了这个结论。 这让科罗娜更加放心,言辞上也越来越尖锐。 这场交锋由于发生在大厅视觉的死角里,谁也没能注意到,连贝塞斯也因为看到了她中意的女性而无心关注。 “奇怪……”欧洲区的首长蕾萨·安茹扫视了大厅一圈,没有发现她原本想好好拉拢的管理局的局长,她是很想将东方区对虚拟连接设备的垄断打破的,就技术上来说,她并不相信欧洲区的设备会逊色多少,如果她能办成这件事,那么她的政治生命、甚至整个安茹家族的辉煌历史又能延长了。 她可是特意问过这一位已经来了的。 蕾萨一边搜寻着初泉的身影,一边思索,等下与初泉交谈时的措辞。听说这一位失踪了半年,反倒将原本养精蓄锐下的利爪显露了出来。 看看沈秩文现在的下场就知道了,虽然还没那么快的下台,但是每天如履薄冰,深怕悬在头上的刀子什么时候就落了下来。 何况这把刀子一定会落下来,只是引颈受戮的时间早晚罢了。 她是从来没有小瞧过管理局还有初泉的能力的,一个人能够安稳的坐在这把椅子上几十年,只会是越来越稳当,不和谐的因素在最初几年就被清干净了。 她是个看起来就相当精明的中年女性,不过在这种地方上,也算是女性的直觉? “还有科罗娜跑哪去了……”蕾萨的直觉隐隐开始发挥作用。 还是在那个角落里,末光其实已经有点注意到科罗娜话里的火药味了。 不过他不觉得这是初泉解决不了的事态,所以还是在那埋头苦吃。 不过这似乎被科罗娜理解为默许,说的话也开始不堪起来。 她觉得心中那点火气好像被砸了个煤气罐过去,直接爆炸了。平日里被蕾萨耳提面命的礼仪涵养,此时被现在那种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感觉烧的一干二净。 就这点看,初泉真是撩拨人的大师啊。 初泉虽然不擅长这种宴会,但是她对人面部表情的捕捉还是相当精通的,小时候趴在玻璃上那几年也不是白过的。 她的“不擅长”,大概是在很多人一起的时候,她来不及感知到每一个人的情绪,做出最恰当的反应,这让参加这种许多人一起的活动对于她来说是负担很重的一件事。 在那点火苗越燃越旺的情况下,科罗娜做出了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干过的一件事,她拿起还没吃完的意大利面泼了过去。 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科罗娜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要把这个女人微笑着的面具撕下来。 她不是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但她根本不相信初泉能有什么显赫的背景。 “何必呢。”初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站起了身。 末光终于抬起了他的头,神情微变。 初泉知道他已经生气了,伸手拦住了想要说什么的他,说道:“我去换衣服。” 要换衣服必须要穿过大厅,到他们自己的飞船上才行,想到这一点,科罗娜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下她还怎么在这片圈子里立足?科罗娜想,这些人不会放过一个微小的瑕疵作为攻击的要点的,对于这种人微言轻的家伙更是如此。 而蕾萨终于找到了初泉,不过初泉的样子却让她有些:“初泉小姐——”她正要迎上去,却看见初泉胸口大片刺眼的红色污渍。 “您这是?” “有人失手滑了一下,”初泉苦笑着耸了耸肩,“我去换衣服。” “是谁——”蕾萨刚想问是谁这么不长眼睛,却看见自己的女儿从初泉走过来的角落里出现了。 而且脸上还挂着非常扭曲的笑容。 蕾萨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女儿。 这场骚动渐渐引来了不少人的窃窃私语,不少人已经认出了初泉,苦于初泉现在的样子不好搭话。 初泉拿眼神指了指科罗娜,就离开了大厅。 留下蕾萨一个人如坠冰窖。 末光很快的也跟上了初泉,在经过蕾萨时淡淡看了她一眼。 身为主办方,就算原本她不熟悉末光,也要记清楚来客。 一下得罪两个管理局的实权人物,蕾萨揪紧了拳头,手心已经湿了一片。 ———————————————————————— ……分类强推真是让我惶恐不已,特别是在一个特别不想更文只想安静的沉迷游戏的时间段。 感谢编辑厚爱这么一本没什么人看的书…… 三十九 一时之恨 科罗娜虽然心里有些不安,但是她到底不相信初泉能有多大的能量,只是对于自己失礼的行为有些羞耻,直到她看见蕾萨铁青的脸色,才察觉出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善了。 “母亲……我……”还没等科罗娜想好措辞。 蕾萨就斩钉截铁地说出对科罗娜来说像惊雷一样的话:“去道歉,等那位回来之后立刻去道歉。” 这明显超过了科罗娜的反应能力,她有些无法相信地说道:“那个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又没什么背景——” “没什么背景?”蕾萨有些头疼地朝自己引以为豪的女儿叫道,她怎么就没有教会她看人这一点,“你以为这是谁?” “一个小地方的管理罢了——”科罗娜犹自嘴硬,她如何能够对那个其貌不扬的女人低下头来? “如果虚拟世界管理局的局长算是小地方的管理,”蕾萨苦笑道,“也算是没有说错吧。” “那位想要对你做什么,为了家族,我甚至没法替你求情。” 科罗娜一下想起很多传闻,止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却也不得不向现实低下头来,特别是现实要将她作为弃子的时候。 “那……母亲……我该怎么做?”科罗娜完全慌了神,只能将母亲作为最后一个稻草紧紧抓住。 “只能寄希望以那位大人足够宽宏大量了,”蕾萨深深地叹了口气,“待会你一定要诚恳地道歉。” 科罗娜只是低下头连连称是。 心里那点不满的火苗却又重新燃了起来。 为什么非要低头的是自己?即便科罗娜将那盘意大利面泼到了初泉身上,科罗娜也没能从初泉的脸上看到她想要看到的落魄神情。 还有末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那之后目光就只是追随在初泉之上。 她何曾被人这样冷遇,周围人嘲讽而又不怀好意的视线聚集在她身上,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科罗娜引以为豪的家世背景,在现在全部用不上后,那种屈辱不禁让她产生了更加扭曲的想法。 初泉没花很多时间就换好了衣服,再次踏进大厅的那一瞬,原本的窃窃私语停了下来。 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一半像是传说中的人物,他们没想到这两个改造人真的像传说中的毫无衰老。 是费劲心思维持的年轻还是本身赋予的,他们这些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蕾萨轻轻推了科罗娜一把,示意她赶紧去道歉。 科罗娜颇为不情愿的挪着步子,走到初泉面前弯下腰道:“初泉小姐,刚才的事情真是对不起。”她竭力弯下腰,让自己看起来有诚意一点,也掩盖住自己不怎么心甘情愿的表情。 “一桩小事罢了,科罗娜小姐不必如此在意。”初泉本来就不是太在意这件事,何况她在这件事上也算不上毫无责任,毕竟撩拨人家的也有她的一份。 蕾萨走上前去,朝着初泉攀谈起来,其他人看气氛已经恢复了正常,也纷纷迎上前去,只留下科罗娜一个人被晾在那里,感受着无人理会的屈辱。 有的时候憎恨就这样产生了。 “你……没想到踢到这么大一块铁板了。”贝塞斯走上前,递给她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液照射出科罗娜的脸,她知道她现在一定不大好看,因为愤怒和屈辱扭曲了的面容。 “我不甘心。”科罗娜晃动着酒杯,说道。 贝塞斯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东西而笑了起来:“那你拿什么报复。” 她指指被人群包围了的初泉:“就连我父亲,也要讨好那一位。” 贝塞斯拍了拍科罗娜的背:“这当然不好受,但是你能怎么样,还好那位不是锱铢必较的人,不然你以为你能活多久,在这种场合上。” “如果那位表现出不原谅你的意思,就算她时候不追究,你们家族的人肯定也会爽快的出卖你,你以为你还能被保下来?” “我当然知道,”听到友人的劝说,科罗娜有些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我只是不想让她这么容易的就拥有一切。” “拥有一切?”一直在角落里听她们讲话的末光出声道,“你了解她?就敢断言她拥有一切。” “我……”听到原本已经被她视为囊中之物的末光这样冰冷地说道,科罗娜有些气急,“如果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算拥有一切的话,那什么人算是?” “随时都能被抽走权力的首长们么?” 末光嘲讽地说道:“那么?给你这个位置,你试试看能不能坐稳一天。” 科罗娜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当然做不到,但是那点羞愤早已冲昏了她的头脑:“不过就是被造出来的怪物,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需要她的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改造人可不光是初泉,面前这一位也是彻底的改造人。 贝塞斯已经有点为自己的友人绝望了,她可不觉得这句话会比刚才那件事好处理。 末光的眼神停留在科罗娜身上,那种厌烦的眼神让科罗娜手脚冰凉,他慢慢开口说道:“我并不比初泉好说话,特别是在关于她的事情上。” “当然,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末光有些嘲讽的笑起来,“不过我也不介意帮助安茹家族换换继承人。” “我猜你不清楚我在管理局到底是做什么的,”末光留下最后一句话,“那种不能被拿到台面上的事情,都是我在处理。”而这也就是这些大家族最防不胜防地事情。 随后末光转身离去,科罗娜像是被抽空了一样跌坐在地上。 贝塞斯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朋友有些冲动,却从没想过这种冲动会毁了她自己。 科罗娜只是坐在冰冷地地板上,指甲深深嵌入自己的掌心。 “你不甘心?”一团黑气嘎嘎笑着出现在科罗娜的面前,“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毁了她。” 科罗娜的眼神慢慢变得空洞起来,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朝着黑气伸出她还带着血的手。 —————————————————————————— 其实我真的觉得科罗娜还是蛮倒霉的…… 折腾了一天,终于把刺客信条枭雄装好了,育碧一生黑。 四十 生死时速 黑雾又有了新的傀儡暂且按下不表。 初泉倒是与蕾萨相谈甚欢,蕾萨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生意很快就谈定下来,最后蕾萨还是忍不住提了提自己的女儿,她只有这一个孩子,不希望在这么年轻的时候仕途就被阻拦了。 初泉苦笑了笑:“再怎么说科罗娜也算是我小辈,因为这样的理由毁了她一辈子的事情我也做不出来。” “只是年轻人年轻气盛虽然不是坏事,什么事情都要招惹一下最后吃亏的可是自己。”她有些意味深长地道。 蕾萨连忙满口应下:“我一定多加管教。” “末光,到此为止吧。”她通过媒介跟末光说道,初泉看见末光中途离场就知道不对,她可不想要这样的出头方式。 “……”末光对于科罗娜已经是一丝情面都不想留,听到初泉这样说,不禁犹豫了起来。 “……她难道又做了什么?”初泉看末光这样的反应,隐隐觉得不好。 末光像是不情愿地说道:“她说话……很难听。” “那我也不会掉块肉的。”初泉和缓地说道。 “再说你跟这种小姑娘计较什么,谁没有年轻过。” “……好吧。”末光还是有些不情愿,却也不再打算进行原本的计划了。 蕾萨总是觉得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女人其实比她还要年长这件事,有点难以想象。 但真正与初泉交流起来,才觉得那种介乎与年轻与成熟之间的感觉,真是令人羡慕,跟这样的做朋友肯定比为敌要有利得多。 只是希望科罗娜从今往后能够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她想。 蕾萨却没想到,科罗娜从此走入了一个更深的地狱。 她找到了科罗娜,看她的表情比以往沉静的多,不禁感慨这件事还是让她成长了。 却不知道现在的“科罗娜”还能不能算是她的女儿。 在酒会完了之后,末光又被强制修养了几天,两个人就急匆匆地赶回了月球。 初泉可没忘记自己答应了乌鲁尤柏斯还要去救他的儿子。 虽然她自己不出面也可以,但是这样总觉得于心有愧。 回想一下最近的经历,总觉得不得不她出面的情况越来越多,不像之前那样的安稳。 这样想着,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那样强大的敌人就在她的的面前,她却不知道黑雾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下一步它会用怎样的方式对付她。 敌在暗我在明……真是不利的处境。 不过好消息也不是完全没有,至少她可以稍稍控制一下那股力量了,初泉总觉得那是博士遗留给她的杀手锏之类的东西,但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关于它的描述。 说到底,博士的死因本来就很可疑,博士真的“死”了吗?她的确记得举办了葬礼,可是没人知道博士到底埋葬在了哪里。 一个连全名都没留下的人,却一手创办了管理局这样结构严谨的组织,其他人对于博士的记忆也是寥寥。 摆在她的谜题一个接着一个,惭愧地说,初泉觉得她实在没什么头绪。 他们坐的还是末光的那艘船,就速度来说,这艘船算得上目前的顶尖了。 但是就运道来说,这艘船实在是写着大写的“倒霉”两个字。 是的,他们又被劫了。 准确的来说,不算被劫,因为炮火都被军用飞船的自动规避掉了,那几艘倒霉的小海盗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初泉赶紧自动导航到最近的行政星球上了。 “……唉,其实这艘船上也有几颗小型核弹的。”因为末光看着核弹发射按钮的眼神颇为热切,初泉觉得还是她赶紧下手比较好。 不过她这一弄,好像引来了什么大型的星际海盗组织,简直每天在上演侠盗猎船,有几艘即便以他们飞船的优异性能都有危险,让初泉和末光感觉也不是全无压力。 一艘接一艘的海盗船前去被迫投案的场景也是蔚为奇观,等到初泉他们回到月球上时,星际最大的海盗扫荡活动终于结束了。 初泉还追踪到了他们常常寄居的星球的位置,这个就扔给警察自己去烦恼吧。 他们只是单纯的为这场生死时速终于结束了松了一口气。 如果全程让他们自己操控,就算这艘飞船的跃迁距离相当远,也是非常劳累的一件事。 在归还这艘船的时候,初泉语重心长地告诫军方的人,“你们这艘船,是不是风水不好。” 军方也听说了他们先是被外星人入侵,又是被海盗打劫的光辉事迹,觉得这艘船已经可以送进博物馆了。 要知道指挥官们可没他们的能力可以任性,又是少一个就要重新培养的珍惜物种,这艘船实在太倒霉了…… 当然这都不是初泉现在考虑的事情,她现在正在面对九婴“和善的眼神”。 最后她已经不记得她签下多少丧权辱国的卖身协议,才从那种恐怖的气氛中逃离出来。 草荇幸灾乐祸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怎样,假期过得愉不愉快啊?” “太……愉快了……”初泉干笑,先是在外星人基地里玩了一趟潜伏,后面又是在酒会上演社交礼仪模拟,最后跟海盗们玩了一趟生死时速。 初泉应该说是愉快好,还是该说这个假期实在是太充实了。 “还有,感觉你跟末光怪怪的?”草荇已经是在窃笑了,这两个人到底会怎样,他们完全预料不出来。 “能怎么样……”初泉有气无力地答道,这个问题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内心多少的焦躁让她有些苦恼。 说到底,她对这种完全不了解的感情,现在也只能放到一边了吧。 初泉这样想着,走进了营养仓,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而连接上虚拟世界的白光则将她淹没。 在这种时刻,她竟然因为虚拟世界而平静了下来。 即便是完全陌生的,吞噬了外星人的虚拟世界。 再次睁开眼,初泉看见的是大片的惨绿。 四十一 躲柜子 初泉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夜视镜下的视野。 天上连一丝星光都无,黑压压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解析了一下周围的结构,在她面前的是一幢相当宽阔的楼房,颇为茂密的苔藓盘桓其上,看起来是栋相当古老的建筑。 这周围再没什么靠谱的建筑物了,都是大片大片的野草。初泉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往里走。 初泉抬头看了看标志,写着几个已经斑驳不堪的字——“巨山精神病院”,然后她推开了铁门。 微弱的灯光勉强照亮了她眼前的路,初泉探查了一下周围,发现还是有相当多的人在其中活动,正门已经被锁死了,她只得从旁另找出路,最后从左边的一道缝隙里挤了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朽的气味,医院的消毒水味在这里几乎没有,一种怪异的腥味反倒成为了主导,这让她对这个地方有了些不妙的感觉。 初泉并不相信这是间普通的精神病院,信息量上就可见一斑。 除了施工用的架子,她再找不出更多的东西,没有其他出路的她只能开始攀爬起旁边的架子。沿着架子,她终于进入了这间精神病院的内部。 这里面着实是一片漆黑,还好她带着夜视镜,不得不让她确信这个夜视镜就是为了这间精神病院所准备的。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楼梯旁,却不想在此时异变突生。 初泉只感觉一阵剧痛,随即身子就被抛到了半空中,直直的坠落到底层。 这种伤势对于现实中的人可想是必死无疑的,但是还好有了她坠落的时间作为缓冲,让她有机会减轻自己受到的伤害。 等她真正落地的时候,除了之前的疼痛,倒也没增加什么新的伤口。 饶是如此,感受着冰凉的地板,她还是决定装一会死。 果然抛下她的“人”一会就下来仔细的观察了她一番,初泉自然是用伪装骗了过去。 由于她闭着眼睛的缘故,初泉并没有看出来将她扔下去的“人”已经离人类的样子相差甚远。 更像是个膨胀的肉块。 初泉等到那个家伙走远了,环顾了一圈四周无人再起身。 这里的摆设要比楼上干净许多,初泉觉得这里应该是所谓的接待大厅了。 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楼梯时她明明扫描过一圈了,周围是一个人都没有的,那个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闪现”? 这让她对这个地方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初泉再次扫描了一下周围,右边没人,她就先走了右边,却发现被锁住了,若是电子锁自然对她构不成阻碍,奈何这里的锁是那种古老的款式,不得已,她只得从左边走了过去。 她靠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望去,几个瘦骨嶙峋的病人正在聚精会神看一架全是雪花点的电视。电视的角落上还沾染了初泉并不想知道成分的暗红色污迹。 虽然知道这是一间精神病院,但是直观的感受这种异常还是让初泉不禁打了个寒战,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却没想到那几个人根本没理她,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那台什么都没有的电视。 她扫了一下病人房间,终于在最深处发现了钥匙。 初泉打开了左边锁着的门,发现这是一间保安室。 面前的座椅上坐着一个人,不过考虑到初泉没发现这里的生命迹象,再加上那明显不是正常人的诡异坐姿。 等她绕到这个人面前一看,果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用做监控的电脑已经是上个千年的款式了,但好歹这是一台电脑,初泉赶紧搜索起了可用的信息。 “怎么又是人体实验……”初泉嘀咕了一下,“最近怎么都是这类玩意。” 看了没多少,初泉就又陷入了一片漆黑——如果不是停电,那就是电闸被拔了。 寂静之中声音分外清晰,她分明听见在向她迫近的脚步声。 初泉暗道一声不好,她当然可以靠着分解东西来制造一把暂时的武器,但是现在明显是没有这个时间了。 她只能往更深处跑去,听到的别人的脚步声是好事,但是别人也听得到你的脚步声的时候,就有点糟糕了。 总算她找到一间还没关上的房间,锁上门环视了一圈周围,只有一个柜子可供藏身。 初泉心知门锁是挡不住来人多久的。 她赶紧躲进柜子里,拿靠墙的那块铁皮开始重组起来。 果然那扇门几分钟内就被砸开了,初泉从柜子里,终于看清这个阴魂不散的来客的面目。 老实说,初泉觉得就视觉观感来说,真的还蛮吓人的。 等到那坨肉山终于走了之后,初泉又回到大厅,在不多的时间里她还是搞清楚了这栋房子的构造,往下走还有能源室,要想重启电力只能去那里碰碰运气,地下室已经被水淹了一半,在污水中行走的感觉还是蛮感人的。 特别是一边被人拿着棒子追一边在污水中跋涉。 初泉被追的实在是火起,反手就是一刀。 那人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她为什么只想着逃跑不想着反击。 对方也不是什么不死之身的怪物啊。 把刺入对方胸口的刀子拔了出来,初泉终于可以有余力去找那两个发电机。 再次发动电源初泉又往保安室走。 刚进门就被打了一闷棍。 初泉简直想骂人了,她明明查过周围没人,这闷棍是从天而降的吗。 打完闷棍初泉还被注射了一针不明液体,从她竭力护住自己的意识的举动来看,初泉觉得自己是被注射了麻醉剂之类的东西。 她被抬到一间类似于牢房的地方,然后重重的被扔下。 初泉又跟地板做了亲密的接触。 被扔下来之后那坨肉块就走了,初泉也得以有时间清醒一下自己的头脑。 被吞噬者的线索全无,倒是她不断的被打闷棍,好久没有这么直观脱俗的肉体伤害了。 初泉龇牙咧嘴的想。 现在还要上演一出越狱,真是自顾不暇。 ———————————————————————— 根据逃生的场景来写的……感觉以后就根据现实里的游戏来写比较靠谱。 四十二 地板的触感 “杀了她?” “主教会不高兴的。” “那先让她逃跑一阵子再杀吧。” 初泉还在跟地板思考人生的时候,旁边传来这样的声音。 她抬头望过去,嗤笑一声,这两人瘦的只剩骨头了还敢放这个话。 拍拍身上的灰她站起身来,顺手就把旁边铁门融了,虽然就那个闷棍来说这玩意防不胜防,但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那两个精神病就看着这个年轻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旁边粗粗的铁栏杆弄开了,手里还多了一把剑。 两个人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 “也不是完全疯了。”初泉嘀咕了一声。 她往下走了一层,推了两边的门,只有左边的门能打开,而墙壁上有一处裂缝正好供她爬上去。 二楼的几个精神病看见有个人上来了,骂骂咧咧地说了些什么正想要上前的时候。 被初泉和善的眼神和剑花吓退了。 到处都是已经只剩个人型的怪物,也有不死心想要仗着自己身高体壮博一博的。 不过即便成了怪物,心脏的位置也还没变。 在丢下几具尸体后,那些怪物残存的理智让它们集体消失了。 行走了一会,墙上突然出现一行字,“跟着血迹行走”。 初泉觉得这个地方实在太邪门了,不知道好好一个外星人,来到的地方怎么这么丧心病狂,还有防不胜防的闷棍,她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只是不停地向前走。 血迹在一座电梯处停住了。 初泉觉得这应该是电梯吧,虽然只剩个铁笼子了,不过好像基本的作用还在。 出门不远又是一座电梯,不过被铁门拦住了,一个比之前高壮的多的怪物正在铁栏杆之后看着她。 初泉觉得正面交战太亏了,不过这么多的铁……可不能白白浪费啊。 她的手并没有碰到铁栏杆,那些原本深深插入地板的铁柱就开始往后退,挤压起了本就不多的空间。 怪物不断的后退,终于贴到了墙,它好像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开始呜呜的哀叫起来。 初泉只是在那一瞬握紧了拳头,那些铁栏杆受到她的控制,直直的刺入了怪物的身躯。 血花四溅后,怪物抽搐了一会,终于不动了。 初泉松开栅栏,这也免得她再去找钥匙了。 这一招当然好用,但是实在太费精力了,特别是在现在没什么解析进度的时候。 初泉靠着还算干净的另一块墙壁,慢慢坐了下去。 只有她的喘气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坐了一会儿她坐上仍旧老旧的电梯,下到了第三扇门。 又要找钥匙的事实让她好不容易平息的头疼又剧烈了起来。 她只能往另一边黑暗深处走。 无边的黑暗像是没有尽头,这里不像宇宙星河因为广阔而营造出来的黧黑。 而是随时都会跳出什么东西的黑暗——是真正会跳出什么来。 还是熟悉的保安,还是熟悉的尸体。 “……当这里的保安真是太倒霉了。” 她轻车熟路的摸出一把钥匙,回去打开了那扇门。 结果之前看到她尖叫着跑走的那两个精神病又来了,还拿了把看起来比她手上这把要锋利的多的刀。 呵呵。 有本事你们碰得到我啊。初泉冷笑。 最后地上又多了两具尸体。 不过刀确实是好刀,如果忽视这是间精神病院的话。 初泉顺手就给收缴融了换了一把新的剑。 她总算能望到走廊的尽头了,黑洞洞的门口正在等着她。 里面是电梯的控制间,按下开关的那一瞬,初泉就觉得有什么不好。 还好这次她总算为自己找好了退路,躲进了上面的通风口,同时那个把她打落到底层的家伙又出现了。 看它没有要走的意思,初泉索性沿着通风管爬了起来,反正通风管的出口离电梯不远。 不过这通风管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清理过了,光灰土就能活埋了她,她一边防着灰掉到她的气管里,一边手脚并用的爬行着。 以为自己总算能到达那部电梯的时候,那种不详的预感又再次出现了。 她刚给自己撑开一层薄薄的防护罩,就被爆炸的风浪掀到了空中,然后再次…… 重重地坠落下去。 感受着熟悉的疼痛,初泉觉得自己已经有点麻木了,正常人全身骨头都碎的不能再碎了。 即便是她已经免除了大部分伤害,她还是觉得内脏或多或少的受了点损伤。 确认了一下位置,她竟然苦中作乐地笑了起来。 至少掉到了另外一个区域。 初泉自从从黑雾封锁的区域逃出来后,就再没这么狼狈了,她自认已经赔上了许多小心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生物的虚拟世界,果然是诡异到防不胜防。 她也不知道仰面朝天地过去了多久,等到内脏完全修复好,站起来时发现自己那件衣服已经碎的只剩布条了。 不过她觉得所谓的羞耻心在这里大概没什么用,让她扒精神病的衣服,还是死精神病的衣服……呃。 走了没多远又要她顺着墙壁往上爬了。 然后又有人表现出了对她的关爱。 初泉觉得,好赖多来几个人,要不就干脆点多敲几下闷棍,就一个她看着走路都走不稳的家伙,这个人头不收初泉都觉得过意不去。 再经过一个阴风阵阵的悬崖,又是一堵堵的墙。 “要堵路还留个狗洞。”初泉已经无力评价这种明显就是让人花心思找却总能找到路过去的设计了。 不远处就是地道的入口,即便还没下去,她都能闻到底下臭水沟的味道。 她庆幸没让那几个有洁癖的家伙来这个虚拟世界,不然光批假就要批到初泉手软。 这种乍一看很多路其实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的地方,初泉只要提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跳出来的怪物哥们就好了。 计算着时间,她觉得有些家伙也快憋不住了。 再往下的路被污水堵住了,不过这里还是有排水阀门这种东西的。 果然在找阀门的路上,肉块哥又出来了,也不知道地道狭窄的入口他是怎么塞进来的。 —————————————————————————————————— 场景基本是按照逃生写的……感觉这卷还要写好久。 卡的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写下去,只能先拿外星人做挡箭牌了。 半夜写恐怖游戏的场景,配合着最近在听的歌手飘渺的嗓音…… 还是蛮酸爽的。 四十三 比原版轻松多了的逃生 肉块胖子初泉扫描了一下,这不是现在的她能打得过的,而且写着“可复活”几个大字呢,就算初泉现在费心费力的打了过去,一会又蹦出了一个复活体的,还不如凭借跑路甩开它,反正初泉只是想打开排污闸门。世界如此和平,何必打生打死。 说着初泉就躲进了柜子里。 也不知道这场捉迷藏玩了多久,终于初泉把两个闸门成功打开下到了下面一层。 没过多久,一个满是暗红色液体的池子出现在她面前。 那种扑鼻的腥味让初泉不必多怀疑就明白了其中的成分,一眼望不到底的池子不禁让人怀疑这其中到底包含了多少无辜的亡魂,初泉皱了皱眉头,绕过池子继续走。 又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刚走没几步路,头顶上就摔落下一具尸体,还好她闪躲的快,跟尸体撞个满怀可不是什么友好的体验。 特别是在初泉看清尸体惊恐的面部表情和已经破破烂烂残缺不全的身躯之后。 道路上也到处是鲜血飞溅留下的污迹,该说在这里,反胃和作呕该是一种常态吗,一路所见,即便没有直观的面临什么残忍的痕迹,那种空气里残留下来的气味就足够惊心了。 初泉第一次为自己灵敏的感觉而感觉难过,向前走几乎变成了一种本能,一种麻木的运动。 为了打发这种枯燥而又令人厌恶的时光,初泉以一种很慢的速度进行解析,虽然对进度的帮助不是很大,但比起将注意力放在这团不详的空气里,初泉还是宁愿多看看干净的数字。 若说是见不得光的实验室,这里也与初泉惯常对“实验室”的印象相去甚远,倒像是为了满足虐杀爱好所做的游乐场。 下水道的水已经没过了她的小腿,这让初泉的行走变得没那么顺畅。 在看到一个挂在半空中的梯子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找到了出口。 虽然也就是从一个炼狱到了另一个炼狱中去。 再钻过一个洞口,胖子又阴魂不散的出现了。 好在水池的减速对它有用,但对初泉影响不大,完全是在可以消弭的范围内。 没过多久初泉终于回到了上层,也成功甩掉了胖子。 老实说她都有点佩服胖子的毅力了,她可不觉得那样的体形能有多持久的体力。 在不断的解析中她总算弄明白了一点,“她”是来调查这间精神病院的。 初泉觉得这还要调查?这场面随便拍个几张发回去就是惊悚实况了。 无奈她还要找赫依法洛卡,要不这地方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赫依法洛卡跟这个地方是脱不了干系的,这个虚拟世界数据几乎都集中在这间“精神病院”,要想找到它只有从这里下手。 不过由于这里的人几乎不会说什么有用信息,初泉几乎是放弃了从他们口中套话的想法,至于这个精神病院的黑暗内幕……初泉望着虽然已经没有了人,但是手术台上还残留着的大片血迹,精神病院需要做手术吗? 回到病房区的环境比下水道还是要好了许多,至少初泉还能找出几件还算干净的病号服。 她找了个没人的房间,用堆放在一旁的杂物将门堵上,依靠着门,睡了一会。 在这种环境入睡当然是一件煎熬的事情,无奈良好的精神状态就是初泉立身的关键。 不管能补充多少都是一种幸福。 初泉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就被急促的撞门声吵醒了。 根据那渐远的脚步声来推断,撞门的人撞了一会发现撞不开后,就离开了。 初泉也被这一下弄得睡意全无,索性站起了身,确认撞门的人终于离开之后,再搬开杂物走了出去。 不远处又是一间手术室,初泉探测了一下里面就只有一个人之后走了进去,房间里是个被绑在椅子上奄奄一息的人。 虽说已经“奄奄一息”了,但看到有个完全不属于这里的人出现后,那个人立刻大喊了起来。 这一喊可把周围一圈精神病人都给引来了。 初泉虽然没料到这一出,但是几个拿着小刀片的的皮包骨头的精神病能拿她怎么样呢? 好歹现在她的武器也是升级过的,对付几个只会乱挥的小喽啰还是很轻松的。 那个被捆在椅子上的人没想到这个女人看起来瘦弱,不消片刻就把那几个疯子全撂在地上了。 看着初泉阴恻恻的眼神向他看过去,那个人顿时颤抖个不停,初泉向他的方向踏出了一步,竟然吓得他直接晕了过去。 跟这种活不了多久的人置气,初泉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 何况这些敌人还算好解决的,没把胖子或者闷棍哥们引来,初泉觉得还算幸运。 前面的路上门倒是不是,可惜全是打不开的,兜兜转转的绕了一圈,最后来到了厨房的电梯旁。 说真的初泉对电梯已经坐出阴影了,可是也没别的路子可走。 结果走出电梯没多久,熟悉的闷棍又来了。这回初泉倒霉了,打她闷棍的那位明显对初泉活到现在感觉不可思议,直接让她享受了一回刚才被捆在椅子上那位哥们的待遇。 等到初泉终于睁眼看清楚这位绑架了她好几次的大爷的脸,这位疯狂科学家的造型却让她感到有点滑稽。 全身赤裸就穿着一条围裙,虽然身体已经与正常人类看起来相去甚远,在这种情况下,初泉突然莫名的想笑。 马上初泉就笑不出来了,扫描了一下这个家伙的数据,竟然也是死不掉那批的。 而博士正拿着刀,想让初泉感受感受“清醒的痛苦”。 这……虽然是在虚拟世界中,被切掉一些部位还是很痛的,而且再生也很花时间。 这怎么能忍,初泉直接融解掉捆着她手脚的皮带,一脚踹在了博士的肚子上。 这一脚的力度是她现在可以增幅的极限了,而博士直接给她踢到了墙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初泉顺手收缴了他的刀,翻了翻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不但增强了武器,还拿到了不少钥匙。 她这才满意的走了。 四十四 神父 有了钥匙就能开启另外一边的电梯,初泉刚坐进电梯,那个博士就不死心的冲了上来,手里还拿着把小剪刀。 初泉只是卡了他一下,任凭电梯夹住了他。 反正这家伙也死不了,听着博士的惨嚎声越来越弱,初泉想。 结果重新扫描了他一下,居然那条“可复活”的注释消失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并不是不会死,只是时机没到?还是他们的死需要特别的方式? 在解决掉这个阴魂不散的敌人后,初泉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不过就是暂时的罢了。 既然知道这些人连死掉都需要某些条件,那么初泉只能根据她的“目标”,一路走下去,这种不可控制的力量太过强大,不敢想象若是原身,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恐怕也是不死之身吧。 不过虚拟世界中的逻辑和规律也就是表面上的东西罢了,只要解析进度到了足够后面,想要修改什么都可以。 只是要绕开系统的审查,不过当解析进度达到百分之百后,这个系统就完全被机动员控制了,想要找出被吞噬者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不过老老实实解析是最后的路子了,花费的时间比正常搜集情报去找出被吞噬者要长的多,所以除非走投无路没有人会这么做。 下去之后走了没多远,一个神父打扮的人出现在她面前,一脸感动的说道:“天啊,我真不敢相信,孩子,你居然从他的手里活了下来。” “……哈?”初泉实在不认识这位看起来这位跟她很熟样子的神父,再说这个地方的神父,能是正常的吗? 神父也不理她,自顾自地说着,然后一边往旁边挥洒什么东西一边向前走。 等等!他洒的不是汽油吗? “……我会把这些该死的东西烧个干净,要是你们想要活命,就赶紧从厨房出去。” 初泉很想知道你自己怎么活下去,但她同意这个精神病院确实该烧一烧了。 不过跟这种明显已经不大正常的人是没有什么正常的对话的。 初泉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好在地图就刻在她心里,无非就是绕过这些熊熊燃烧的火焰。 在跑到厨房一半的路上,大火彻底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不得不绕路去寻找放水的闸门来灭火。 没走几步路,一个像猪一样的人就堵住了她的去路,虽然体型颇为吓人,但是这个家伙并不是死不了的。 那个猪人嗷嗷叫着扑上来想要抓住初泉,初泉一个侧身闪开了他冲上来的身躯,这让他一个趔趄,初泉没有放过他立足不稳的时间,一脚踹在了他的腰上,让他整个身躯都扑倒在地,初泉再从后心补上干净利落的一剑。 这个家伙就彻底扑街了。 不过扎进后心费了初泉好大的劲,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做的。 第一个闸门的路上好像是他们的淋浴区,不过这片区域倒不如说沦为那些有特殊爱好的疯子玩弄其他倒霉的疯子的场所。 “……就这样吧,我们洗干净你的肚子,洗净你的手臂,弄干净每个微微小的缝隙,直到我们找到钥匙,我们知道钥匙在你们中间的一个宝贝儿哪里,就这样吧……嘻嘻。” 当看到一个病人对一个泡在全是血的浴缸里的生死不知的家伙说这样的话时,还是那种柔情蜜意的语气,饶是初泉也觉得肚子里有点难受。 再穿过两道门,初泉总算找到了第一个开关,再走了一段路,穿过一段狭长狭窄的缝隙,总算打开了第二个闸门。 回到之前走了一半的路上,又有几个疯子冲上来,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阻碍。 较之之前被胖子追的到处躲藏的时候,已经好得多了。 厨房之后就是出口,看到门上鲜红的亮着“出口”两个字,初泉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那个神父留下一张纸让她去女子病房找他。 可以说“不”吗? 初泉打开还算干净的水龙头,洗了把脸。 水流冰凉的触感划过她的脸,这让她多少清醒了点。 初泉觉得到目前为止她都是在被牵着走,这几乎让她快忘记来的目的。 不过怎么办呢,到目前为止的所遇到的人她都已经搜索了一遍,只能确认这些家伙都不是,这种穷举的滋味可不好受。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现敌人,前路也肯定不平静。 初泉看向一片漆黑的门外,重新带好了她的夜视镜。 夜视镜这玩意之前她带了没多久就发现夜视能力失效了,发现它是需要电池补充的……在这个精神病院里找还完好的电池,还不如初泉直接一路扫描过去。 好在刚才在厨房的柜子上又找到了几节电池,窗外凄风苦雨的一片让她只能重新带好她的夜视镜。 庭院里比她刚才看到的还要黑暗,前面的门是锁着的,这让初泉不得不换一条路去寻找钥匙。 朝着左走是园丁的屋子,她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把小小的几乎于柜子颜色融为一体的钥匙。 打开门后左右环顾了一圈,只有角落里的一把梯子可以上去。 结果上到屋顶后她差点从屋顶的裂缝中掉下去。 好不容易爬上来,几个白晃晃的影子冷不丁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初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试图扫了扫这几个白影的数据,发现还真是幽灵。 虽然这个地方已经很玄幻了,但是幽灵也搞出来了,难道是什么关于灵魂的实验? 这几个幽灵没有伤害初泉,初泉索性直接穿过它们,爬下屋顶后再穿过已经破烂不堪的栅栏。 终于有隐约的灯光了,不过照出来的不是什么好场面。 喷泉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池,上面还漂浮着人的肢体。 初泉不想多看,快步走进了女子病房。 这里虽然有女子病房,可是到现在她没有看见过一个女性生物。想来女性在这种地方根本活不了多久。 初泉抬起头,看见神父正站在楼上,满脸狂热地说道:“你开始渐渐明白,但不完全明白。就算是亚伯拉罕也会目瞪口呆,快了,就快了。” “真相就要大白。” 而初泉只想。 “呵呵。” 四十五 实验结果 直接去往二楼的去路已经被截断了,初泉只好绕路上去。 左拐进一条小路,中途又有几个敌人冲上来,被她几剑击倒在地,之后她就到了大厅。 打开左边的铁门,就可以找到去二楼的路,然后又需要找钥匙才能去到第三层。 为什么要三个保险丝才能拿出钥匙?设计者是弱智嘛。 初泉看着被锁在墙上的钥匙,嘀咕道。 第一根保险丝被放在吊挂着一具尸体的地方,第二根则是在躺在地上的尸体旁……第三根如法炮制,只是之后多了跟屁虫追着初泉。 可惜又是杀不死的对手,初泉也毫无办法。 打开门之后跟屁虫还在跟着她,初泉从左边一个开了一条小缝的门中挤了进去。锁上门后钻进了上面的通风管道,想来这下就有足够的时间甩掉跟屁虫了。 初泉来到上升的楼梯附近,再往上的楼梯被锁住了,里面不知道为何关了个人。 这个人倒是没像之前看到她就大喊大叫了,而是神经兮兮地念叨道:“你就是它,是的,我应该告诉你。” “上帝房间的钥匙在剧院里,在灯光后面,就在剧院里,在灯光后面,你必须看看这部电影,那就是它留下卡片的地方,好吗?” “……所以说钥匙在放映室?”听完这一长串,初泉总结道。 对于这间精神病院还有娱乐室这么服务群众的东西,初泉还是挺惊讶的,毕竟这间精神病院起初就不是白衣天使拯救失足病人的地方。 放电影倒像是画蛇添足。 放映室也被锁住了,不过可以从旁边进去。 来来回回的从缝隙中挤进挤出,初泉觉得自己的身体就跟一摊软泥类似,可以随意伸展拉平。 放映室中还真的在播放一段录像。 大概就是这间精神病院的实验相关的记录,初泉总算弄清自己是在科罗拉多山脉中的一间精神病院。 不过那还没录像中提到的人名来的有用。 回去的路上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你认为他们接触到了超自然的东西吗?” “我觉得这是显而易见的……”那个声音明显暗含着恐惧,“那些疯子,他们想拉所有的人陪葬。” “而且他们已经快成功了,不过,说不定那将是他们最大的失败。”那个声音最后有些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两声枪声响过,而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打开通往顶楼的锁后,初泉去到了这里的厨房,厨房那里有一个狭窄的通道可供她绕过障碍物来到另外一侧。 那里她看到了完全没想到的光景。 神父正在被活活的烧死。 初泉完全没想到这个类似于最终boss一样的人物怎么会就这样轻易的领了便当。 不过……也许他是自愿的? 这个神父多少提示了一点东西给她,但是……这一路跌跌撞撞的下来,初泉觉得跟这个神父肯定脱不了干系。 神父被绑在十字架上,或者是他要求别人将他绑在那里? 以一个耶稣殉道的姿势受难了。 看完这场仪式性的火刑,初泉暗自咒骂了一句,你要死可以,先把事情讲清楚了再死也不迟啊。 (原作中是有各种笔记供主角搞清楚事实的,但是初泉明显没有得到这些提示,虽然她通过解析弄清楚了一些,但是这与原本的信息量相比就是杯水车薪了。不过原作是只能奔跑躲藏的,这点明显是为了恐怖游戏设计的逻辑在初泉这里就不适用了……) 初泉勉强看清楚有什么东西吊在神父的十字架上,看形状她猜那是一把钥匙,反正钥匙是不可放过的,她知道自己肯定要进去一趟。 神父都死了,她猜这一场戏也不会太久了。 拿到钥匙后她从旁边的通风管上去,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部电梯,初泉试着用钥匙打开那部电梯。 “喀嚓”轻响,还真是电梯钥匙。 在电梯运行的那几分钟里,初泉一直在想赫依法洛卡到底去了哪里。 精神病院的外圈基本上已经搜索完毕了,地下倒是还有几层实验室,如果再找不到……初泉只能用老办法一点点找了。 电梯之后又是狭长的通道,与肮脏凌乱的上层相比,这里明显整洁了许多,灯光也明亮的让她的眼睛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刚走进通道尽头的门口,一团巨大的幽灵就袭击了她,乍一看初泉还以为黑雾又卷土重来了呢。 虽然对方死不了,但是伤害这种纯粹数据性的生物,只要初泉狠狠地操纵力量撞击过去就行了。 不过由于对方不死的特性,初泉没办法直接穿过幽灵过去,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却被不知从哪个旮旯钻出来的胖子给抓住了。 “要完。”两边都是不死生物,这让初泉一瞬间焦虑了起来。 出乎初泉意料的是,胖子反而被幽灵抓住,然后撕成了碎片,初泉也趁这个机会赶紧跑路。 明亮的办公室里,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头。 “我知道……我知道,我应该死了,不,不是运气好……我比罪恶存活的更久,但只剩下我一个了,因为比利。” 比利?初泉倒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刚才被初泉狠狠来了一下的幽灵就叫做比利。 办公室外的玻璃落地窗旁,几具装备精良的雇佣兵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 初泉推开门,听到开门的声音,那个老人不禁惊恐的抬起了头,看见是这个据说是来调查这间精神病院的陌生人后,反倒投来了救星似的目光:“我们将人体细胞变成纳米工程,用科技给与控制,通过精神控制身体,但是我们错了,我们产生了难以控制的怪物,去杀死我儿子比利,只要他活着,没人能走出这里,去关掉他的生命保护装置” “那么之前那些疯子呢?”初泉可不相信他们就搞出来一个比利。 “他们……”这个老人嗫嚅了一下,说道,“受到这间精神病太多异常精神体的影响,已经比疯子更可怕了。” 初泉敲了敲桌角:“这些变异的疯子都是你们搞出来的,难怪……” 难怪不向世人公布。 即便派进来一些训练有素的部队估计也已经无济于事了,看着玻璃外的尸体初泉就明白除非直接轰平这块地方,否则就是白白送命罢了。 “最后一个问题。” “还有类似于我的人存在吗?” 四十六 岸上的鱼 老人明显没听懂初泉在说什么,他犹疑了一会说道:“你是说……帕克?” “帕克已经逃出去很久了,现在应该快到出口了,”他继续说道,“我没想到他发出去的消息真的有人收到并且愿意来……” “帕克”是谁……初泉是完全没有对此的印象,直觉告诉初泉不要说出来,等到到时候再找就好了。 她没有再多问些什么,而是径直去找了“比利”。 一路上幽灵——“比利”还是对初泉紧追不舍,不过它也拿初泉无可奈何,只是不断的试图拖慢初泉的速度,大概它也意识到了初泉要去做的事情。 首先是关闭氧气传输装置,其次再去拔掉能源系统。 幽灵明显已经在试图做最后的斗争了,它咆哮着朝初泉冲过来,在初泉按下那个闸门的一瞬间。 它冲进了初泉的体内,与初泉的意识争斗起来。 无论是什么,当他做最后一搏的时候,爆发出来的能量都是很可怕的。 保护住自己的意识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初泉痛苦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寸寸地崩毁,就像是被回收站清空的数据一样。 幽灵剩余的力量很快被初泉驱逐一空,现在应该说是初泉占据了幽灵的躯壳,也就是说,初泉现在就是幽灵本身了。 当初泉成为幽灵的时候才感觉这具身体除了没有实体,还是非常好用,就从力量上来说比人类的身体好用了不止一个等级。 这时候一队雇佣兵冲了进来,看着空空荡荡的实验室,明显愣住了。 而初泉只是稍稍散发出一点力量,那几个雇佣兵就被弹到了墙上动弹不得,同时她还听到几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啧啧……”初泉不决定在这里多费功夫,还是找到那个“帕克”比较好。 如果说赫依法洛卡就在这个精神病院里的话,那么它也只能是那个帕克了。 赫依法洛卡逃出去,而初泉一直在往里面走,这得多巧合他们才完全擦肩而过。 若说是“剧情”如此,那倒也说得通。 不过初泉还是搞不懂为什么一个外星人的虚拟世界会这般具有中古气息。 幽灵形态的她赶路几乎是毫无阻碍的——除了一点,她不能穿墙。 初泉大概可以理解为自己的形态消失了,但并不是没有了质量,自然也不能穿透墙壁。 毕竟这具幽灵是科学研究下的产物,而不是传说中百无禁忌的妖怪。 她这次学乖了,决定直接到精神病院的大门去。 博士看到她时,看到这个气息与比利完全不一样的幽灵时,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我的天……你成为了主宰。” “我可不是什么主宰,主宰这个世界的……”是系统啊。 等初泉赶到大厅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被另外一个人插伤了腹部。 另外一个人她曾经也见过的,打她闷棍几个人里面的其中一个。 那么另外一个就是……“帕克”? 她连忙分析了一下他,果然是最高权限的被吞噬者。 不过赫依法洛卡的情况似乎不太妙,初泉赶紧动用了力量扑向了另外一个人,结果初泉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人就被撕成了碎片。 “用力过猛……” 赫依法洛卡明显没注意到身后的鬼魂也在说话,只是慌张的向门口跑去。 大门不知何时也被锁上了,初泉顺手就帮他开开了。 门外停着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几乎是慌不择路的,赫依法洛卡冲了进去,启动了车子。 初泉则是暗搓搓的跟在后面,把手(模拟出来的手么)搭在赫依法洛卡的身上。 “解除联系。” 赫依法洛卡只觉得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搭在了自己身上,眼前就陷入了一片白光,再之后,就是长长的茫然。 这一趟来回只花了十几个小时,速度之快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以至于初泉回来看到的光景是,末光搬了张椅子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手上捧着书,眼睛却已经合上了。 银白色的发丝微微滑落,他似乎睡得并不怎么安稳,想来也是,一张椅子如何能睡得安稳呢。 营养仓里的女人笑了笑,随即她意识到自己笑了,有点尴尬地抚上了自己的脸。 似乎是要确认那笑意里面有几分真心。 墙上的时钟显示的时间还在半夜,即便月球的时间与地球并不相同,但是现在也正好是深重的黑暗。 只有现在这样的彼此静默的时间点,初泉才能好好的面对那个她一直当作是孩子,其实早就是一个成年男子的的末光。 “为什么偏偏得是我不可呢……”这声近乎于质问的叹息声很快就消失在空荡荡的室内。 她不是不能接受,而是不敢接受,她害怕从那之后建立的感情都是一份令人尴尬的空白区域。 然而如果迟迟的像这般拖延下去, 初泉的视线从他的额头一直滑落,从眉毛到唇角,复又往上盘桓,她似乎想从这种盘桓中找到一点能令她内心平静下来的意象。 却没料到末光睁开了眼睛,与她的视线正好对上。 在那样的目光之下初泉觉得自己像被圈养在鱼缸里的一条鱼,只能无力的吐着泡泡。 什么也说不出。 她第一次觉得营养液夺去了她的呼吸,让她的肺叶里全是肿胀似的难受。 走出营养仓后,初泉深吸了一口气,对末光说道:“我回来了。” “嗯。”猝不及防的,末光拉过她的手臂,强迫似的,以一个自下而上的姿势让她从上面直视着他。 他的目光一瞬间也没有离开过她,这让初泉自己在那样的目光下显得无所遁形。 “告诉我,”她的名字清晰的被从他的口中吐出,这让初泉清楚听见那些语句下的决心,“初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要一直逃下去也没关系。” “无论如何,告诉我一个答案吧。”他的充满渴求的灼热的目光也在这么说。 初泉看着那双金色的,仿佛在发光一样的眼睛。 被抓住的手无意识的紧了紧,她心底那点隐秘的渴望开始窃窃私语。 “我……” ———————————————————————— 考试季……原谅我更新实在是更不动 四十七 连指尖都流过光 “我……我不知道……”听到这样的回答,让末光的眼神黯了一黯。 初泉继续说了下去。 “想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我……我的喉咙就变得很难受,就像被灼烧了一样。” 她的神情是全然的茫然,仿佛断断续续才能够组成句子:“就好像灵魂也被这样的灼痛,变成不属于自己的某样东西。” “如果能置身事外,会不会比较幸福?”她睁着的眼睛里,出现了很少会被人发觉的动摇。 听到这句话的末光却笑了起来,十分魇足的表情在他那张白皙的、细瓷般平整而永远缺乏波动的脸上显得分外的蛊惑。 这样的末光,让初泉的心脏猛然震动了一下。 “如果这样你会比较幸福的话,”他修长的手指上微凉的温度划过她的脸,“那我会拖着你一块下地狱的。” 那双原本金色的眼睛现在如同凝固的树脂一样,似乎要将某个人牢牢地封住,封死在那点黏腻里。 “反正我是逃不掉了是吧。”初泉反而低低地笑起来了,语意里竟然有点畅快。 她回握住末光的手。 “我认输了。”初泉的语气里有几分轻松。 一直追着初泉的影子向前追赶的末光,现在终于抓住了她。 半夜的实验室寂静无声,夜色深沉,只是初泉觉得她抓住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束光。 “开始你就这样坐在草丛中,坐得离我稍微远些。我用眼角瞅着你,你什么也不要说。话语是误会的根源。但是,每天,你坐得靠我更近些……” 而现在,狐狸终于被驯养了。 但“驯养”终究是一个双方的关系。 追根究底,被驯养的到底是谁呢? 初泉从未想过建立这样的联系,但世间就是这样充满了无可预料、无迹可寻。 而那层若即若离的距离,现在终于被一个锲而不舍的家伙打破了。 “不过……我还是要问。” “到底为什么要是我?” 末光的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初泉的肩膀上正好的凹陷让他靠的很舒服,不禁让他感受到那种令人沉迷的睡意。 这个发问让眯着眼睛享受的他怔了一怔,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小时候的我那么自闭,你不知道?” “而到现在也只有你打破了那层隔阂啊。” 真奇怪,打破隔阂的到底是哪一个? 末光认为他的世界比那个时候身在营养仓里的自己大不了多少,只是多了一个人。 而剩余的空间不足以再容纳其他。 “我的习惯可是很难改的,”初泉像是告诫似的说道,“你受不了我可不管。” “正好,我耐心不错。” 初泉喜欢末光吗? 当然,当然她喜欢他啦,她喜欢每一个初代的改造人。 只不过很久以前对末光的那份喜欢稍稍的、稍稍的变了一点质。 如若不然,她怎会在他受伤的时候那样心焚如火,焦躁如炭。 这个消息在管理局内很快就传开了,初泉倒还是那个样子,不过末光么…… 管理局内部匿名墙—— “末光最近是吃错药了吗,每天满面春光的。” “我就说他两有猫腻吧,没想到这么快末光就下手了。” “你说初泉这么快被拿下了,这两人其实眉来眼去很久了吧。” “不可说……不可说……” “没想到科长看起来是个不吭声的,其实是个能干大事的。” “是啊是啊,管理局又多了一对虐狗,还是最顶上的那两个人。” “我要辞职,为什么机动部待久了,我的对象呢?为什么像程渊那种死宅男都能跟那么女神的妹子修成正果,我这么英俊潇洒风趣幽默,却还是大魔法师?” “上班时间聊这些,你们很闲吧——你们的议论对象。” “噫,这不是限定成员的吗?” “你撒币吗——局长是最高权限。” “不,你捡币,副局长好像过来sdjaoih@o#a%foiwh” 好吧,初泉要承认,她喜欢这样愉悦着的末光,就好像他从头到脚,连银白色的发丝也在泛着光。 她喜欢“驯养”这个词,这让她的内心深处的空洞如今终于有了完完全全属于她的东西。 现如今初泉才深刻的意识到,原来看着一个人是这么享受的一件事。 特别是在这个人其实哪里都很好看的时候。 一个人的办公室里,面容平凡的女性嘴角上扬了几公分。 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两个人的时间表都很满,不过,即使是在走廊上的擦肩而过。 也被解读出了过多的意义。 程渊跟程易的宿舍里。 如今程渊已经习惯了末光来蹭饭。 要知道程易把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睛里的垂涎的光都快吓哭程渊的末光领进来时,他完全没想到这个特别行动科的科长,据说每年都在跟副局长九婴在“管理局最高冷的人”的投票上不分上下的人,真的会因为他们厨房里味道很香这个原因在他们门口站着。 ……所以说,会做菜不但能泡到妹子,还能搞到基友(不)。 当然末光不是白蹭饭的,月球上是不生产粮食的,这也导致谁也不知道自己嚼着的这根菜叶是不是几百甚至上千光年外运来的。 虽然保鲜措施在如今已经相当发达,但是经过如此长距离的跃迁,像肉类的保鲜多少还是差了点。 末光每次来蹭饭都会带来新鲜到可怕的原材料,程渊完全搞不懂这么高质量的原料是从哪里来的。 后来他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了出去。 末光沉吟了一会,说道:“……空间站。” 上一次空间站泡沫后,闲置的空间站就给你拿来种菜了吗?程渊有点眩晕,虽然现在是有相当多的空闲空间站,但是种菜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再说空间站就算再大……能种多少东西。 更何况……末光带来的可不光是菜,还有肉…… 这让他不禁怀疑环绕在周围的空间站是不是都被某人拿去改善生活了。 每顿末光蹭的饭,都蹭掉一顿国宴的钱,思及此处,程渊拿着刀的手都抖了一抖,差点切掉手指。 —————————————————————————— 还是小王子……不知为何,我断断续续的更反而收藏的人变多了,还有人给我投票了,热泪盈眶。 头顶空间站,游过一群鸭。 四十八 末光的协助 “对了,恭喜你和局长修成正果。”吃饭的时候,程渊对末光说道。 混熟了之后他发现末光还是挺好说话的,只是回复比较少,但是说的话都有在认真听。 有的时候还会冷不丁吓你一跳。 还有就是……末光真的是很好看啊,赏心悦目的那种,男人都会觉得很好看的摔。 这么一想,就觉得局长真乃非常人也,竟然在末光手下苦苦支撑了这么多年。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程渊问道,然后他就看到末光脸上疑惑的表情。 “不就是这样过吗,还能做什么。”程渊和程易对视一眼,都觉得脸部肌肉有些抽搐。 程易语重心长地对末光说道:“你这叫做阶段性的胜利,可是人生那么长,如果仅仅凭着感情,总会有消磨得一天,再说,你不想跟她更进一步?” 听到他这么说,末光也开始思考起来,的确他们的人生太漫长了,较之一般人,之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年的生命。 “一辈子”可不仅仅是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而是确确实实的时光划痕。 “可我无法想象,某一天我牵的是别人的手。”末光沉默了一会,说道。 “十年后,二十年后,你还会这么想吗?你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婚姻,后代,单纯的热情总会被消褪。” 末光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他并未想过这么多因素,不过好在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比一般人要少很多,所需要了解的新东西寥寥无几,这样想的时候,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与其说哥哥在说你,不如说是在烦恼我的事情,”程渊苦笑了一下,“吃饭的时候就别谈了。” “既然说了,就说说看吧,说不定我能做点什么。”末光夹了一筷子的肉,说道。 “我知道茹葭的身份并不一般,只是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阻力。” 程渊犹疑了一下,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考虑到我现在也是管理局的一员,他们也不敢直接对我动手。” “沈家?” “不光是,他们本来是想让茹葭当她那个父亲……”提到沈秩文的时候,程渊沉默的更深了,“她那个父亲的继承人,或者联姻。” “沈家‘培养’了她这么多年,自然想将她的最后一点利益都捞取干净。” 程渊对沈家是一点好感都无,谁会喜欢上门直截了当地说要他们分手的人啊。 “……还有她的母亲,”程渊仰面朝天,双眼无神地说道,“她甚至以死相胁……” ……末光第一次觉得无父无母身无牵挂也是件好事情。 “其实我跟她倒是不大介意沈家,反正他们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程渊说道,“但是茹葭不可能对自己的母亲无动于衷。” 特别是在对她尚算不错的母亲口出恶语认为沈茹葭“有辱门楣”的时候。 末光皱了皱眉头,说道:“我记得现在是公元三千年吧。” 怎么搞的跟封建时代的家族体制似的。 “所以说……这些高门大阀……”程渊再次深深叹了口气,面上全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们兄弟的家境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不过跟沈家这样蛰伏了许多年的大家族相比,所相差的层级并不只是一星半点。 半响末光说道:“……沈家的事情我来处理,沈茹葭的母亲就要靠你们自己解决了,如果她真的有一点爱自己的女儿的话,不会成为你们的绊脚石的。” 程渊并不怀疑末光有这样的能量,但是—— 末光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难得冲他笑了笑说道:“好歹我在你这也蹭了这么多次饭,总得做点什么吧。” 程渊张了张嘴,最后只吐出一个:“谢谢你。” “沈家还以为自己还是沈秩文那个年代,他们以为他们失去的只是沈秩文,”末光面露寒意,他将这件事认为是在侵犯管理局的权威,“那就让他们再失去一点什么好了。” 如果初泉在这里,她一定会觉得头疼,只需要交涉一下——不能说是交涉,顶多是顺带提一下的事情,何必上升到“侵犯权威”的地步,本来他们就不是什么统治性的组织,不知为何上下左右都把管理局弄得像是某种宗教一样莫名其妙。 九婴在阴影里和善一笑。 不巧末光最不喜欢的就是正大光明的去谈判,他本来也不是干这个的,相比较之下,他更喜欢通过其他的方式施加压(wei)力(xie)。 结果没过几天,沈茹葭就被她的母亲半夜里一个电话吵醒,电话那边几乎是咆哮的:“茹葭,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我?我能做什么……”沈茹葭一头雾水,她这段时间还在烦恼如何说通她母亲,被这样的一通咆哮后有些慌乱。 “整个沈家在不知名的攻击下,原本的预期收入直接跌到了原来的百分之五十以下?而其他门阀都宣称他们什么也没做过。” “母亲……你觉得我有这么大能量的话,真是高看我了。”沈茹葭则是觉得是墙倒众人推,现在想要踩他们一脚的人太多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明显带着怨愤:“你没有,或许吧,但是虚拟世界管理局有,操纵财产这种事情,他们想要做到这种事情真是太容易了。” “管理局?母亲,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管理局会为她出面……她可不记得自己跟管理局的高层有什么好交情。 “那你告诉我,除了管理局,谁能做到毫无征兆直接划走沈家的百分之三十的财产?” 沈茹葭定了定神,冷静下来说道:“我会去跟管理局谈谈的,何况——” “就算是他们秋后算账,也没什么稀奇的。” 这句话让她的母亲顿时语塞。 “母亲,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沈茹葭有些疲倦的挂上了电话。 有些事情只有离开之后才能看清楚,原来是真的。 她想,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火苗。 可是我现在在走我真正要走的路,过我真正要过的人生。 沈茹葭之所以没什么动作,一方面是因为怕伤到母亲的心,另一方面沈家确实不足以真正的威胁到她。 若是真的有对立的一天,那么她也不介意站在家族的对立面上。 说到底家族与她,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四十九 许多人都做了决定 这件事的解决并没花上多少时间,特别是在沈茹葭自己想清楚之后。 她看着面前面带憔悴的妇人,一时间竟然认不出那是自己那个曾经光彩照人艳光四射的母亲。 家族的逼迫对于这种一辈子只能被上流社会选择或者抛弃的女性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摧残。 而她的母亲也在重新打量自己的女儿,那个曾经被各种限制框住的女儿如今身上明显有什么不同了,应该说是“意气风发”?沈茹葭的母亲突然想到。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沈茹葭终于开口,说道:“母亲,这件事虽然不是我们所为,但的确也跟我们脱不了干系。” “但我更想知道,您是作为我的母亲来跟我谈话的,还是作为‘沈家’的一份子来的。” “不光是沈家,还有整个可以称之为门阀的体系,”沈母有些艰难的开口,“这种行为被视为一种挑战,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你我,还有整个沈家。” 沈茹葭十指交叉,撑在面前的桌板上,黑色的眼瞳闪烁着灼灼的光芒,她毫无惧色地说道:“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惧怕,因为我也是那里的一份子。” “母亲,你难道觉得管理局会害怕那些?”沈茹葭有些嘲讽的说道,“几十年前他们不管不顾的想要做的事情,现在更加没人拦的下了。他们能怎么对付沈家,他们也能这样对付其他家族” “其他家族无非是觉得对付沈家对管理局是有影响的,想要借此来要挟一下管理局。” “不幸的是,没有。” “他们仍然认为我是他们的一部分,但我已经不再是了。” 沈茹葭语重心长地对母亲说:“如果您真的想不被波及,带着父亲和弟弟来这里就可以了。” 沈母想要辩驳,却辩驳不出来什么,说到底,她到底在乎的上流贵妇的称号,还是家人的平安,可能连她自己都想不清楚。 这样的不清楚有些冲昏了她的头脑,她往日保持的仪态有些支撑不住,像是恼羞成怒的迁怒亦或是不明白仅仅是这么短暂的时间,她心目中的“女儿”形象就被彻底打破了,她将原因归咎在那个与沈茹葭建立了超出一般亲密关系的男人身上:“你那个男朋友程渊,到底都给你灌输了些什么啊……” 父母总是难以承认自己的失败。 “与他无关,而是我自己终于搞懂了很多原来身在其中看不明白的事情,”沈茹葭沉静地说道,“我不再害怕那些我原以为会吞噬我的东西了,母亲,我是在认真的跟您谈话,我也希望您明白,除了那个身份,家族什么都没有给我们。” “……我会去想想的。”离开的时候,沈母说道。 她并不是蠢人,不如说,她是个手腕相当高明的女性,如果说她在这场事件中昏头转向是有原因的话,恐惧亲情的破裂多少还是左右了她。 末光的确动了些手段,但他对那些财产可没有一丝兴趣,转手他就把那些财产给了沈茹葭,现在的主动权,其实是在沈茹葭手上的。 沈茹葭也不需要那些财产,机甲虽然是归管理局所有,但是给她的分成还是照样是一笔天文数字,毕竟大量生产的机甲总不能都闲置在月球上积灰。 白芥不介意将这些机甲轮流租赁出去,这种划时代产品对于刀头舔血的雇佣兵们无疑是生命的又一重保障。 而这些家伙可不差钱啊。 反正转手这些成本就会摊在他们的雇主身上。 管理局是不差钱的,各种核心技术的把控也是底下各区域不敢轻易招惹管理局的原因之一,如果说初泉这批人是作为威慑性的武器的话,那么这些核心技术才是管理局的立身之本。 不幸的是,想要窃取这批技术实在太困难了。 难度不亚于按下行星湮灭装置的按钮。 这也算是区域之间至今没什么战争的原因,私底下的各种斗争当然不少——不然雇佣兵哪来的市场。 但是明面上没有哪个势力敢挑起真正的战火,除非他们想让自己的炮弹和舰队都消失在宇宙的某个角落里。 何况就算他们鼠目寸光,被吞噬者的数目也仅仅是被维持在一个不增加的数目,情况只是没有更加严峻,但也说不上好转。 这就让那帮子外星人的加入显得弥足珍贵,这批人也接近上万了,如果全部投入解救被吞噬者的事业,相当于增加了一个管理局。 何况这种完全不同的体系对被吞噬者的研究也是有益处的。 至少初泉回顾了自己在赫依法洛卡这次任务中所遭遇到的各种惨状,发现这是因为完全不同的生物在被吞噬世界中所采用的世界结构与人类所采用的结构完全不同造成的。 这无疑是一股新流。 把控这批人的只可能是管理局的人,而管理局又能给它们提供庇护,这种双向的关系保证了它们不会也不敢背叛。 而管理局可以说又多了许多精锐的成员和必要时的战士。 虽然赫依法洛卡在醒来后发现自己的种族的命运完全被人类所把控是既吃惊又愤怒的,但是它的确算得上聪明。 虽然初泉把它们那种想搞到人类科技再自立的想法探的一清二楚,但是她并不介意,即便它们真的能克服那种管理局给它们精心准备的屏蔽网的话,属于它们身体本能的“印记”也会使他们无法反抗。 人类对于这些外星人的研究越深入,发生叛乱的可能就越小。 想必到了最后,即使不需要“印记”,它们也会心甘情愿的服从人类。 不过,那就不是初泉该考虑的事情了。 她对于底下的格局,处于一种不得不把控又不想去把控的状态。 在料理完这些事情之后,初泉终于开始决定进行下一个任务。 为了保证自身本能的熟练,改造人无论是不是机动部的,一年都要出两到三次的任务。 毕竟这是他们最大的武器,如果因为忙于别的事物而荒废了这一项,那……不得不说,这与他们的本能是违背的。 初泉正准备跨进营养仓时,背后却传来一声冷笑。 五十 神与魔女 在漫长的加载时间中,初泉开始回想任务对象的资料。 任务对象是一个……和尚?当然一开始让她接这个任务,她是拒绝的。 一个教徒宗教条,初泉不无好笑的想。 拯救被吞噬者的时候,老实说是残酷的挑选,管理局优先挑选那些具有更大影响的人,财富、权势、学识都是他们考量的范围,如果只是最普通的一般人,轮到他们不知要何年何月,亦或者永无出头之日。 这种挑选是残酷而又不近人情的,管理局却又别无选择,这种亡羊补牢的措施只能补上比较大的缺口,至于更多心碎和眼泪,初泉拯救不了。 月球是不对外开放的,这也是为了杜绝各种闯进管理局要求他们优先救谁谁谁的人。被吞噬者被安置在各个区域的分局中,当被“挑中”后,会统一运送到管理局总局,家属只能等待两个消息,一个是彻底的死亡,另一个则是被救出。 即便月球外面已经设置了层层关卡,各种各样的请托还是层出不穷。初泉已经见得太多了,只是新部员往往还是会面露不忍。 初泉不无淡漠的想,很快他们就能接受这个现实了,这是一个一头放了砝码就会沉下去的天平。 一般需要初泉这个等级出马的,都是真正的实权人物,或是划时代的伟大科学家,还有就是像这位活佛这样,一举一动都会牵动万千教徒的人。 初泉个人对于宗教这种东西是颇不感冒的,因为她自己就不是一个自然诞生的产物,像她这样的,不是最仁慈的神明,就该是最阴险的恶魔了。 幸好这两样她都不属于。 对于初泉来说,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在科技发展到这一个阶段的时候,还会全心的相信世界是由某个特定的存在制造出来的。 在各类宗教纷纷在宇宙时代中遭到惨败后,佛教却已另外一种姿态生存了下来。 毕竟轮回果报,还是属于没法证明的东西。 玛雅人的历法已经又过去几轮了,诺查丹玛斯的预言无论多么晦涩,人类终究还是以一种顽强的姿态存活了下来。 对于初泉来说,只有一点,她无法解释她那强的无稽的力量从何而来。 博士留下的文件里没有一条说明了此事。 虽然她觉得改造人的能力已经有点接近广义所说的“超能力”,但是毕竟还是勉强可以用现有理论解释的通的。 而她身上这股力量,则是完全违反了规则。 如果说强大是要付出代价的话,那么她的“代价”又在何处? 思索着这个问题的同时,初泉终于看到了出口,她想,不论如何,眼下最要紧的是寻找这个叫做“尚聆”的和尚。 她之前也曾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甚至在管理局里,也不乏他的拥趸。 尚聆的狂热追随者不乏认为他是释迦转世的——对于这种想法,初泉嘲讽的想,尚聆是他母亲看到白象而有孕,然后从腋下出生的么。 还是出生的时候说了“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再不济,也要割肉喂鹰,舍身饲虎个几次啊。 总之,初泉对尚聆,殊乏敬意。 尚聆本人多次呼吁自己的信徒要克制,谨慎,不过三十亿信徒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实实在在的人数。 与其说他是一个宗教领袖,初泉更觉得……像是偶像。 只不过这个偶像的粉丝多到成为了一股可怕的力量的地步。 这也是尚聆要交给初泉来解决的原因。 如果在这上面出了差池,难保那些疯狂的信徒会对管理局做些什么。 虽然初泉也不认为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算什么真正虔诚的教徒——但初泉可没有兴趣让月球变成一个大规模自杀的圣地。 尚聆年纪已经过了五十,看起来却还是相当年轻,若说他是三十出头,也是有人信的。除了空荡荡的脑门,初泉觉察不出这个人与“转世活佛”这种名号有什么相关。 “诸行无常,诸行无常啊……”初泉嘀咕着这几句话,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繁复雕花的床柱,在壁炉里燃烧着的木柴,从地板到果盘,无一不体现出浓厚的欧洲风情。 考虑到尚聆是个和尚,初泉觉得,再不济他所处的环境也要类似于“东方”吧,走出房间后,将喷口做成天使形状的喷泉彻底让她认清了形式。 镜子里的初泉金发碧眼,像是典型的雅利安少女。 这所房子却接近哥特式的石头堆,显得华丽而又孤寂。 初泉扫描了一圈周围,纳闷的发现这里竟然只剩她一个人,这样大的一间房子只靠着一个人来维护?对于机械时代以前的人无异于痴人说梦,看原主保养良好的手指和面颊,以及身上层层交叠的轻薄布料,她应该是个地位相当不低的大家小姐。 那么这一切就显得更加反常了,直觉让她不打算在这里久待,收拾了房子里相当不少的金银财物后,将这些东西打上包,正想离开这所宅邸时,却听见远处传来人声,而且人数还相当不少。 那些人的步履相当急促,而且……不怀好意。 不必多想,看见他们人手一只的火把和武器,初泉大致也猜得出他们要做些什么。 要知道,现在可是大白天。 既然是在这种背景下,异端审判魔女裁决这种事情,即便被初泉撞上又有什么离奇的? 她披着隐身的伪装,躲在了大厅的巨大吊灯上。 “阿瑞娜那个魔女呢?”初泉听见遍寻她而不见得人们畏惧而又厌恶地交谈。 难道她真的是魔女? 初泉觉得不大可能,首先她这具身子上没什么能被称之为“魔”的东西,其次这所宅邸里也没有,连可疑的书籍都没有,这些人是怎么断定“阿瑞娜”是魔女的? “阿瑞娜既然是魔女,那么必然是凭借恶魔的手段逃走了。”最后,一个装腔作势的浮夸的声音说道。 这个声音的主人似乎颇得其他人的信赖,他们的交头接耳声音渐渐轻微下去,好像是相信了这个论断。 “既然魔女已经不在此处……魔女所居住的房子,我们是不是该……”有人说道。 “不!”那个声音大义凛然地说道,只是说出的内容却不那么大义凛然“魔女已经离去,这所房子应当作为留给魔女对我们的补偿。” 初泉看着底下的人充满贪欲的眼睛,面无表情。 —————————————————————————— 五十了耶…… 五十一 在无常的话语中歌唱 这样的声音,初泉已经听过太多次了。 贪欲和厌恶交织在一起,仿佛自己从来就算不得什么同类。 初泉从不对此做什么回应,除开那些不合理的利益要求,她想,他们说的也没有错。 黑与白混沌的交织在一起,从0到1需要多久?或者说,从机械变成人类要多久? 如果真的存在轮回的话,投胎到机械上的。 该算在那一道中? 那些人饶自在喋喋不休,对着这间宅邸的精美陈设评头论足,似乎对那些已经拿不走的东西颇为失落。 初泉只是跳下那盏吊灯,避开人群从那扇尚未关上的大门里走了出去。 这里颇为临近海岸,海潮声很快淹没了背后的嘈杂声,除了风声和不断拍打海岸的声音,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座港口。 初泉并不想被当成怪物了还在这里逗留,既然是这种背景,那么科技水平不会太高,她也不用担心这张脸被做成通缉令在世界各地传阅。 原主似乎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东西颇有自觉,兜帽和长袍完全遮盖住了那头显眼的头发,除了湖蓝色的眼睛颇为醒目以外,这具身体上所有的特征都被掩盖住显得模糊不清。 初泉只需要利用这一点,让自己的伪装更加完美一些。 “一张到蒙利尔的船票?十五镑。” 买完船票到起锚声响起,一切进行的都非常顺利。 当然,初泉是不知道蒙利尔在什么地方的。 深蓝色的海面上偶有海鸥飞掠。 “我是住在海港并爱你的人。 孤寂被梦和沉默穿过。 在海与哀伤之间被囚禁。 无声的,谵语的,在两个不动的船夫之间。 在双唇与声音之间的某些事物逝去。” 船上的歌女唱道,略带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这片不可能有回声的荒野中。 初泉本应该去自己的船舱默默解析的,但现在她又不想这么做了。 那个歌女的确有一把好嗓音,更重要的是她喜欢歌女所吟唱的内容。 过多人逗留的船只连木板都被熏上了淡淡的烟味,与海腥味交织在一起混合成一种复杂的潮湿的味道。 甲板上姑且能够称之为“嘈杂”,初泉却突然觉察出骨子里的孤独。 这样的情绪是不常见的,她思忖到,对一个任务才开始没多久的熟练工来说,这种情绪更加是不应该存在的。 女人抬起头望向无云的天空,日光平等给所照耀到的每一片土地镀上一层恰到好处的金色。 金色,她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个面容平静的少年——啊不,应该是男人的眼睛。 此时那双眼睛柔和的弯起,嘴角也微微上扬。 风擦过她的帽子,沙沙声,书页翻动的声音,金盏花,淡绿色的液体,营养仓里的孩童。 此刻她心中全是这样毫无边际的思索。 当然也不能算是全然的漫无边际,至少这些思考的中心内容也都是围绕着一个人。 “原来如此……”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睛,“这就是所谓思念啊……” 但她毕竟还是那个初泉,即便放纵自己也不会花上太久的时间。 天气称不上凉爽,这样一个近乎全身都被包裹住的女人还是吸引到了不少的目光。 初泉并不愿意暴露在这样的视线下太久,她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回到了自己那间船舱。 船舱还算的上干净,床铺也算的上柔软,最重要的是周围没有过多的声响,初泉对现状颇为满意,将意识沉入了解析中。 科技尚未在这个世界中开花结果,管理国家的还是教皇与国王,只是国王一圈一个,教皇却坐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与她想象的差不多,典型的欧洲中世纪风貌。 文艺复兴的风气在最富有的几个国家渐渐流行起来,不过对于更多人来说,这仍旧是一个只要挂上“异端”的帽子就能集体作恶的年代。 就像可怜的“阿瑞娜”一样,她不过是因为父母双亡之后,独守着巨额的财富被不怀好意的民众觊觎,她的仆从很快就抛弃了这个孑然一身的小女孩,想要分一杯羹。 抑或者,他们自己都相信了这个“魔女”的帽子。 最后拿着火把的群众将这位父母曾经周济过他们之中不少人的唯一子嗣围在房子里,如果还是那个“阿瑞娜”的话,恐怕现在已经被活活烧死在十字架上了。 初泉对这个悲惨故事不予置评,这样的故事太多了,一直发生今天,只是换了个能被大多数人接受的外皮罢了。 群众的力量足够审判一个无辜的人,苏格拉底如是,“阿瑞娜”以及其他“魔女”如是。 一天过去后解析的进度已经接近中层,这张地图并不大,比初泉最近的几个任务都要小的多。 初泉不是自愿从解析中回到现实的。 而是霉运再次找上了她。 剧烈的晃动让她意识到外面有什么不大美妙的事情正在发生,她推开舱门,便被迎面而来的暴雨浇了个满头。 风雷雨电没有一刻停歇的在空中盘旋嘶吼,她计算了一下,若是单凭这艘船只硬抗,恐怕她就得靠游泳回到岸上了。 初泉哀叹一声,将意识集中在了头顶的云层上。 彻底散去这些云层所要耗费的能力太多,不过若只是将雨势控制的小一些却不会花费初泉太多精力。 当水手们发现他们一度以为将会夺取他们的性命的暴风雨竟然毫无征兆的消减下去,不禁发出了雷鸣似的欢呼声。 他们纷纷交谈着当靠岸后要多喝几杯来庆祝,一边感谢神明放过了他们的性命。 无人注意到角落的船舱外,有个脸色发白、摇摇欲坠的女人。 自然之力果真是最不好控制的,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虚拟世界里,仅仅是减小了雨势,就让初泉觉得一半的力量都被抽空了。 抽空跟一点点用完的感觉是不同的,仿佛是一个年富力强的青年乍然间就成了七老八十的老人,这种衰竭的晕眩感加上船只的晃动不断冲击着初泉的神经,让她的太阳穴两侧像是有人拿了一把锥子在反复敲击一样的疼痛。 “还不如游回去。”初泉咬着牙咒骂道。 还有一天的航程,她什么都不愿意再想了,只想将自己投身于床榻之间,好好的睡上一觉。 ———————————————————————————— 《我以火的十字》聂鲁达。 五十二 七步上天堂,一步下地狱 初泉是被急促的敲门声震醒的。 一度船员们以为这个船客已经死在了船上,那可是十足晦气的一件事。 初泉急匆匆的套上衣服走了出去,也许是因为兜帽没有戴好的缘故,那张十足姣好的脸庞不加掩饰的暴露在水手们的面前。 幸好原本在这艘船上的乘客都已经离开,而“阿瑞娜”原本的所在地只不过是这艘船停泊的港口之一,初泉并没有被人认出来她是原本城镇里那个人人喊打的魔女。 那双深邃的蓝眼睛扫向那个原本要斥责初泉的水手时,年轻水手因为怒气而涨的发红的脸结结巴巴起来,再说不出什么粗暴的言辞。 这样的小姑娘,怎么会被当做魔女呢,初泉难得的叹息了一下。 蒙利尔是一个相当大的港口城市,它更接近于后世那些精致的拥有白色墙壁的地中海城市,所有房子都有着粉刷的干干净净的墙壁和与海洋拥有同样颜色的椭圆屋顶,整整齐齐的沿着低矮的山峦排列着。 这是一座适合爱侣度假的城市,爱侣,初泉脑海中浮现出的是这个词汇。 不,不,用这个词形容她和末光还为时尚早。 只是确实对于初泉来说没什么和末光一起度过的时间,应该说这两个人很少有一起出去的时间。 除开那半趟星际旅行,这两个人也算不得拥有什么正经的约会,真奇怪,他们明明从出生就在一起了。 已经黄昏了,低沉的钟声正正敲响了十八下,初泉翻了翻地图,找到当地最大的酒馆走了进去。 现在酒馆里的人还没那么多,初泉点了一品脱的麦芽酒,朝着老板娘套起了近乎。 酒馆,三教九流之地,处于其中中心的当然就是老板,或者老板娘。 就好像英雄无敌要到酒馆去招募英雄,席德梅尔的海盗得去酒馆英雄救美获得女侍应生的好感,老滚五的酒馆就是一长串支线的预告一样,酒馆这个东西,在各类英雄史诗里都是人们反复描写的对象。 几个铜板就能喝上一大杯的劣质酒水,加了过多洋葱和肉的三明治,人们高声交谈的声音混杂在曼陀琴叮叮啷啷的声音里。 好动者的天堂,沉思者的地狱。 初泉自认为她还是颇为善于在这种地方获取有用信息的,纵然她委实不喜欢泛酸的酒味。 有一搭没一搭的,她与老板娘交谈了起来,同时将一枚金币不着痕迹的推倒饱经风霜的柜台那边。 老板娘了然的笑了笑,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望向初泉。 初泉压低声音,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去圣城朝拜,有没有什么好方法?”她的声音似乎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我怎么都想去圣城里面看一看。” 一个信徒,老板娘似乎有些惊讶,毕竟这年头,纯粹是为了什么信仰而不是为了要个修士的身份捞上一笔的人太少了,不过考虑到问话人的年纪,她的笑意有些怜悯。 不过作为一个地道的生意人,她断没有将生意推出去的道理,她同样压低了声音,尽管谁也没有注意到她们两个的谈话。 “当然,当然,修道院还敞开着大门,而本雅明牧师的队伍还差上几个人,”老板娘做了一个大拇指与食指相互摩挲的手势,“玛莎修女是个嗜酒如命的老混蛋,而她这个月的酒钱还差一个侄女替她付。” “啊,是吗,真是多谢您。”兜帽下的脸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老板娘意识到这位拥有柔软甜美声音的女士并不想她想象的那样“柔软甜美”。 将淡而无味的酒浆一饮而尽,初泉走出酒馆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的灰暗了,无云的夜空里银河乳液般流淌而过。 她靠在旅馆房间临窗的栏杆旁,夜风并不算太凉,吹得她昏昏欲睡。 相比上次任务恶劣的环境,这次简直就是乐园。 而且地图也不算大,对于一个僧侣来说,他能去的地方还有哪里呢? 从这种宗教圣地出发必然不会让她失望的,直觉上。 在这样令人心神舒畅的环境下休息,初泉觉得这一晚是她自从来到这个虚拟世界后休息的最好一次。 除开扮演了皇帝的那一次,之后的任务都算不上太过愉快。 至少对初泉不怎么友好。 早饭是当年的橄榄油煎的新鲜海鱼配上松露和玉米熬成的汤汁,店家还附送了一个半熟的荷包蛋。 价格和这顿饭的材料一样昂贵就是了。 初泉没有钱,但阿瑞娜的家财却是十足丰厚,除开那一大包厚厚的金币,还有一袋大小十足惊人的各色宝石。 也难怪孤女坐守家财会被有心人盯上。 修道院坐落在高高的悬崖旁边,孤烈的风呜呜的刮过岩壁,这里与之前城市中的明快色调仿佛是两个极端,不过所谓苦修,不就爱玩这一套么。 非得要人对这个世界生无可恋才好。 修道院的大门紧闭,初泉敲了敲侧门,老的牙都要掉光了的守门人探出头,用眼神询问她的来意。 “我是来找玛莎修女的。”这句话一出口,那个守门人便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铁门被缓缓地打开:“玛莎就在进去左转第三间房间。” 当然初泉没忘记再放下一枚金币。 修道院内部透着一股因为年久失修而渐渐腐朽的木头气息。 生活在这种地方,人怎么可能更接近神?偶尔有身着黑袍面色端肃的修女经过她,她们的眼神木然,新来客也不能让她们的视线产生一丝丝的偏移。 天知道她们是不是像她们的外表那样古板,谁知道呢?修道院也不正好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们狩猎的目标,或是不幸失足的少女被扔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初泉轻轻叩了叩门,过了一会一个浑浊的声音回应道:“进来吧。” 看见是从未见过的新面孔,肥胖的修女有些困惑地侧了侧头。 “酒馆的老板娘说您还差一个侄女。”拥有丰润双唇的少女、女士,哦随便什么都好,用着恶魔蛊惑人心的声线说道。 显然酒精还没消磨完玛莎的神智,她点头的速度比她回应敲门声的速度快得多了。 —————————————————————— 西式风格的游戏打多了说话就这个调调,这种俗烂的土洋结合语气。 又要重考科目二。 眩晕。 我要去打acs。 番外 九婴(1) 没人会说初泉是个冷酷的人,就像没人会说九婴是个仁慈的人一样。 有一个在小范围内流传的流言,其实这位不苟言笑眼神冰冷的年轻女士,真正的梦想是做一个艺术家。 “这个嘛,”初泉抬起水杯,小酌了一口继续说道,“虽然我认为她的确是有艺术方面的兴趣,不过九婴如果成为艺术家的话,恐怕……” “只能像蒙德里安那样成为表格艺术家了吧。” 这个笑话好冷。 说归说,初泉也曾经有幸观摩过九婴的画,即便是在一个对九婴来说是幼生期的阶段。 精致的光影,不乏心思的结构,其中的感性因素就连初泉这个对艺术殊乏研究的人都看得出来。 如果说初泉向往的是孤身一人的银河旅行,那么九婴的着眼点就在于湖泊山川。 不,不,这不是说九婴的严谨理性与她感性的那一面相违背了。 说一个并不算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吧,博士在将改造人的大多数方面改造的无懈可击的同时,也拿走了他们许多的感情,即便是最活泼的草荇与苍黧,在对外界的反应上都要淡薄许多。 其中在这方面缺失的最严重的,就是初泉、九婴、末光这三个人。 也许九婴本来是一个拥有充沛情绪的普通人,只是现在她的感性还在,外在却以一个很深的方式掩藏起来。 至少她仍然喜欢那些厚重装帧的艺术书籍,在给众人留下一个她从未离开过管理局印象的同时,九婴去往地球,或者其他那些人类已经开发出独特文明的星球的次数是最多的。 而初泉却是最少的。 这两个人在各种方面上都是对方的映衬,若说初泉代表的是纯粹的力量的话,那么九婴就是优秀的技巧的结合。 海水与火焰,这两个人。 她们并不像一般的挚友或者亲人那样用联系来拉近彼此的距离,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初泉发布命令九婴审批然后执行,她们之间甚至不用说一个字,好像彼此的关系早已如履薄冰。 这批改造人其实相当的纯粹,只是纯粹不能和单纯挂等号,就好像善良不等于仁慈一样。 纯粹的人们是不难摸清的,但是摸清楚不意味着他们就好对付了,这样一批对生命缺乏敬畏,精准高效的机器人对于敌人来说是毫无容赦的。 我猜,如果当初博士下的命令是灭绝人类的话,现在月球上的这几个人就会是最后一批人类了。 九婴的感性多少使她意识到了一些别的东西,虽然只是微末的部分。 比如初泉与其他改造人的不同,创造者对他们思想上的桎梏,还有这荒谬的政治格局。 她对博士还存在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这件事深信不疑,也许就像《超体》那样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无处不在的人工智能幽灵。 九婴对这件事深信不疑,即便她缺乏证明这个论断的依据。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这个世界扭曲成了一团奇怪的麻花,乱七八糟的科技,强行拉高的人类寿命以及原地踏步的智力水平。 更可怕的现实是所有人都意识不到这种反常。 九婴或多或少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初泉呢? 也许初泉自己就是答案,只是无人知道。 反正大家都很忙,是不是? 九婴望着因为初泉这次逃班而挤压下来的文件,撑着头痛苦的**了一下。 末光也被她派出去找那个鬼知道在哪个旮旯角流窜的局长,导致可用的人又少了一个。 “联区双年展就要开始了,而我还在改这些属于某人的文件。”也只有下班时候在虚拟世界中模拟的会场体会一下了,九婴想。 初泉表示九婴去不了跟她逃班其实没什么关系,就算她老老实实工作,最近的研究新方向也让九婴没法出门,呃,虽然这其实还是初泉的锅。 她是个鼻梁挺直眼神锐利的漂亮女人,双唇总是抿得很紧,让人以为从中会说出多刻薄的话一样。 黑色的直发被打理的服服帖帖的披在脑后,就像九婴身上熨帖的制服一样,反正从外表上就给人一种不好对付的样子。 这样的一个人,今天下班后开始放起了她已经看过五遍的一本老文艺片,不用虚拟世界,而是普通的屏幕,看着主角再次说出那句经典台词。 “如果你留在这里,这里就变成你的现在,不久以后,你就会开始想象另一个时代才是黄金时代,这才是现实,不尽如人意,因为生活本来就是不尽如人意的。”她叹息而又满足喝下最后一口香槟。 在这种无处可去的夜晚,一个人看看老片子,畅想一下她的黄金时代,就让她……更加生出想把工作扔给初泉自己跑路的心思。 天知道白芥这个时候又在哪个星球运输什么鬼玩意?正常的通讯又联系不上了。 说起来,白芥和九婴竟然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里面最快好上的一对。 这两个人都是目的鲜明的人,察觉到火花就一拍即合的所为真是让那几个还在兀自纠缠不休的烂人(?)可以羞愧的自绝了。 这两个老人精的爱情故事不像惯例那般你来我往勾心斗角,而且简单的令人吃惊。 多余的情话,没有,大家都是实干主义者。 白芥在四处乱跑的时候会带符合九婴审美的小艺术品。 九婴没事就拍几本孤本书籍随手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就好像他们在一起的那瞬间他们的世界就合二为一了一样诡异的契合,直接进化到老夫老妻模式。 至于这两个人有没有你侬我侬郎情妾意的时候。 初泉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这个想象实在太过瘆人,就好像末光突然活蹦乱跳的吵吵嚷嚷一样。 不,这应该叫做低层次生物没法理解高阶生物的思维吧。 ———————————————————— 果然没法写正文,番外写着写着我有点爱上白芥九婴这对了。 ……不过我这种低智商的生物果然是写不了高智商对话。 蒙德里安,excel小王子。 费解程度堪比狂洒颜料卖上亿的那谁一样。 台词来自《午夜巴黎》,里面的海明威实在是英俊的让人舔屏。 还有各种配角都精致细腻,文艺片能那么通俗,不愧是伍迪艾伦。 番外 九婴(2) 九婴的一天约莫是这样度过的: 早上八点准时上岗,审批需要复核的文件,提出修改意见或者别的补充要求。 十二点到一点休息一个小时,吃过午饭转到技术部查看各种研究进度。五点以后一般是会议时间,如果没有会议,那么她多半还是会在技术部的各个实验室流连。 在七点到八点之间下班,在食堂或者她心仪的餐馆吃过晚饭,之后就是她的自由时间了。 月球和地球之间的电梯早已竣工,两地往返不过三十分钟,管理局的假期一般是一周一天,日期并不固定,保证了每天都有足够的人手上班,这种灵活的假期制度是一视同仁的。在那一天九婴有足够的时间去一趟地球。 这颗人类的母星,在近百年的治理下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天知道在人口超过百亿的时候那颗拥挤的星球是如何苟延残喘的,好在星际移民技术正是时候的成熟了,大批大批的人口不断迁出去,终于在这个岌岌可危的时刻拯救了地球。 白芥知道她会在假期做什么,在两人假期撞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跟着去。 这两个人也不是单纯的玩乐放松的,就好像今天,在南美的某家小咖啡馆里,二重奏的乐音从咖啡馆的一角传了出来。 白芥的钢琴弹得颇为不错,这件事在管理局知道的人颇为不少,毕竟不知不觉他也获了大大小小许多奖项,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一双适合弹琴的手。不过九婴擅长拉小提琴这件事,知道的人就寥寥无几了,她对各类赛事没什么兴趣,完全就是自娱自乐。 上文所述,这是一对相性很高的情侣,在这方面的敏锐度高的惊人,合奏更是不在话下。 流畅的演奏回荡在这间午后的咖啡馆里,让人不禁感叹这是一对多么合拍的一对啊。 没人注意到女方有点僵硬的嘴角,和男方略带不满的眼神。 是的,在来之前,这两个人吵架了。 也许用“吵架”来定义不太合适,应该叫做“争论”,这两人彼此的对话都没有什么火气,都是冷静的一来一往,只是这样无法调和他们的在“这件事”上的矛盾。 关于演奏的曲目的改编上,他们各自都提出了自己的方案,却哪个都没法说服对方。白芥更注重对原曲的忠实改编,九婴却想要加入更多的个人因素。 “我知道这事情上你们谁都没有过错……”看着难得激动一回的九婴,初泉有些头疼的摆了摆手,“不过……你们问我我也不懂,你们两个的版本都很好听,我个人无法评断出高下。” 你们的情感生活是有多平淡,会为了这种事情吵起来。初泉腹诽道,该说这两个人都是太过要强的人,到现在才有矛盾,果然是已经接近完美贴合的一对了吧。 初泉是不相信这两个人能真的因为这件事导致什么情感破裂的,只能说明这两个人到底性格还是有差异的,她自觉的进入了看戏模式。 “何不问问神奇海螺呢?” 咳,前面那句台词不对。 “都弹一遍让更多的人评价不就好了?” 说实在的,这两首曲子各有优劣,就好像“请问莫扎特和巴赫哪个更加优秀一样”无法评价也没有意义。 果然顾客们也得不出一个一致的意见。 九婴和白芥的脸色都不太好,他们既无法说服对方,也无法说服自己,这对他们这种优劣一定要分个明白的人更大的是一种冲击。 他们习惯走“最好的”的路,但如果没有那条路呢? 跟出来旁听的苍黧表情有些纠结,她不在其中,自然能够看出其中的症结所在,只是……这个如此浅显的答案会把这两个人困住,果然是她头脑太简单了吗…… 沉思了一会儿,苍黧还是告诉了他们,能从这两个老狐狸的脸上看到震惊的神色,也算不亏了吧。她想,这张照片就作为下期报纸的封面吧。 冲击过后,九婴“噗嗤”笑了出来,她捂住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白芥说道:“我们两个人,也有走入死胡同的时候。” “所以要两个人一起才行啊。”白芥苦笑道,深邃的眼睛却认真的看向九婴,不知何时已经牵起了九婴的手。 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画面是十分美的。 就是,就是你们秀恩爱是不是忘记我还在场啊!还是单身的苍黧怨念的看着他们,又多拍了几张。叫你们秀,接下来一个礼拜就等着每天在论坛置顶上看你们一个羞涩一个含情脉脉的照片吓死你们的下属吧。 总之,这场小风波成功化解,至于疯狂作死的苍黧……点蜡。 他们合奏了最后一首曲子。高大俊朗的男人,优雅妍丽的女子,他们的动作流丽而赏心悦目,而他们之间的距离显得亲昵又恰到好处。 这张照片在他们的房子里挂了很多年。 “let‘sdoit.let‘sfallinlove.”低沉的男声和着柔和的女声,明明是第一次合唱,却合上了每一个节拍。 这是首欢快的曲子,当唱完最后一句,周围的人们纷纷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我从来不知道,你唱歌也不错。”九婴悄悄对白芥说道。 白芥回她一个满满的笑意,凑近九婴,女人身上有股薄荷叶的气息,微凉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同样悄声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你的声音唱起歌这么清澈,就像塞纳河上的月光。” 九婴没说话,只是微微偏过头去,几缕碎发落在她的衣领内,衬托出她白皙的脖颈,这是害羞了?白芥挑挑眉,愉悦的想。 旁边苍黧的咖啡都快被她搅成漩涡了,耳力好也是她的错嘛,她欲哭无泪的想。 回去的路上白芥很自然的搂过九婴,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唇齿相依,耳鬓厮磨。 如果真的要说谁跟谁是天作之合的,那绝不是男女主角而是这两位。 ——————————————— 还是《午夜巴黎》中的插曲。 没有wifi,2g传文我选择死亡,手机跳起点慢的惊人。 脑补白芥唱这首的时候声线跟唱《jokes,jokes,jokes》的雅各是一样的,人家要去给雅各写文污他呜呜呜。(并没有空,现代au写了一章无情坑掉) 保佑科二能过吧(默默划个十字) 五十三 多了一个正太 初泉领到了属于她的那份修女袍子,让玛莎修女给她写了一份介绍信,便想离开这间修道院。 结果走了没几步,就被人拉住了,那是一个年龄尚小的女孩子,也被厚厚的黑袍裹了起来,说话尚且还有些奶声奶气,她的双眼满是期盼,对着初泉说道:“姐姐,你是从外面来的吗?” “是的。” 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恳求般地对初泉说道:“姐姐,带我出去吧,我想看看外面。”女孩还想接下去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年长的女性拉住了。 “妈妈……”小女孩有些畏缩,眼睛却还定定地看着初泉。 那位女性虽说是年长,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在修道院的生活很好的消磨了她的生气,至少初泉没从她的脸上读出多少积极的情绪。 在修道院生下孩子的母亲,和从未出过这间修道院的孩子。又是哪家贵族的秘辛呢?初泉想。 这孩子甚至不是个“女孩子”,初泉解析完才发现,这是一个被打扮成女孩样子的小男孩。在这种性别尚且很模糊的时候,那套厚厚的修女服掩盖了一切的异常。 “你想要跟我走?”初泉问道,她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同时看向了他的母亲。 她猜,这孩子的母亲有的是理由让他跟着自己离开。 果不其然,听到初泉没有拒绝,那个女人的眼睛亮了一下,她犹犹豫豫地说道:“您……您愿意带着这个孩子离开这里?” 初泉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地动了善心,无他,她探测不出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这就有让初泉带上这孩子的价值了。 “只要他不添乱,带上一个孩子也不会耽误我的事情,”初泉道,“只是,你把孩子给我了,你自己没有出去的打算?” “不……”女人的表情有些恐惧,苦笑道,“恐怕,如果是我的话,连下面的镇子都到不了。” “那好吧,”初泉见状点了点头,“这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萨瑟克。”女人依依不舍地看向自己的儿子,似乎还有些话要跟他讲。 初泉见状走到了一边,看着高墙外湛蓝的天空。 一会他们的话也说尽了,女人把萨瑟克的手交到初泉手上,沉默了一会,初泉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相信我?”她抬眼看向这个憔悴的女人。 “因为我已经没有选择了,”女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这孩子是个男孩子,这个事实迟早都会暴露出去,那之后这个修道院不会继续接受他,在这个修道院他什么求生的本领都没学会,而我又不能出去,而你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的外袍上虽然没什么装饰,材质却相当不错,是上流人士才能用的起的材料,而且自称是玛莎修女的侄女的人,一般都不会太穷困,”女人笑了笑,“你的步子,仪态都说明你是个相当沉稳的人,这样的人许下的诺言不会轻言背弃。” “何况萨瑟克有利可图。” 初泉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她没想到这个女人将萨瑟克的境况已经考虑的一清二楚了,还从初泉过于爽快的应下中看出来她看中这个孩子了,该说是赌徒心理吗?只要利益大于风险,便愿意铤而走险。 不过,初泉无所谓地想,反正将被吞噬者带出去后,这些也不过都是被清空的数据罢了。 萨瑟克虽然想到外面去看看,但他也只是想出去看看,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却要在这几句话中将自己拱手让人,虽然他已经通过母亲之前交代的话里了解了自己将要离开她,不过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离别这种概念还是太过模糊了。 他眼眶红红地看着他的母亲,紧咬着下唇却没哭出声来,作为一个孩子,他已经相当坚强了。 初泉将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她对不添乱的同伴还是举双手欢迎的。 更何况,正如萨瑟克的母亲所言,他“有利可图”。 在人命贱如草芥的年代,萨瑟克的母亲并不真的担心这个看起来颇为富有的女人会对萨瑟克做什么,她反倒认为初泉会善待他,当然,这个推测她没有说出口,只是远远目送着初泉拉着萨瑟克的身影,有些畅快的恸哭了起来。 “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我妈妈了吗。”快到山脚时,萨瑟克怯生生地说道。 牵着他手的女性思索了一会说道:“等你长大后,我猜还是有机会的。” “那么……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跟紧我,别惹事,这就足够了。”初泉难道还真的指望能把这孩子培养出什么花来吗。 不过计划有变啊……带着个孩子怎么去圣城? “不对,还是有件事。” “你对经典记得多少?” “大部分都背下来了……” 那就好,至少在朝圣的队伍里不会露馅,希望“带着弟弟朝圣”,这个说法不会显得太过奇怪。 “萨瑟克,你从小就穿的是女孩子的衣服吗?” “嗯……” 下山之后得把他的衣服换掉,如果没人知道这个孩子是个男孩的话,那么可能的侦查也会小很多。 一切都只在于萨瑟克的父亲是谁了,他的母亲自己都不清楚就稀里糊涂的生下了这个孩子,未婚生子只会直接遭到不洁的指控被处死,还好玛莎虽然是个见钱眼开的修女,但是见钱眼开有时候也不是件坏事,至少没人关心这间修道院里是不是多了个人。 既然他的父亲是需要很高权限才能得知的对象,却连这对母女都保护不了……初泉觉得这件事实在是疑点重重。 下山后日头已经西沉了,好在街上的店铺还没关门,至少服装店没关,初泉让裁缝给萨瑟克量好尺寸,约定两天后来提货。 然后径直去了武器铺子,挑了一把顺手的剑才回到之前住的旅店。 对于从未离开过修道院的萨瑟克来说,这一切都实在是新奇的体验,他顾虑到初泉,一声不吭,眼睛却滴溜溜地四处打转。 回到旅店后他也是四处蹦蹦跳跳,即便上了床也是四处翻滚,相比修道院硬的难以入睡的床铺,旅店的床柔软的不可思议,好在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累了半天很快就睡着了。 这终于给了初泉行动的时间,她握住刚刚入手的银光闪闪的长剑,从窗子翻了出去。 五十四 房顶上的战斗无声无息 从他们下山的那一刻起,不怀好意的视线就没有停止过在他们身上逡巡的目光。 他们不能确认这个孩子的身份,又被初泉制作的伪装迷惑,一直在周围打转却连他们的脸都没见到,不过初泉可不想让他们找来更多的人,不然她还怎么混进那个牧师的队伍里。 追踪到这个旅店并不是很难,初泉之前没有使用伪装,她的外貌又特别容易给人留下印象,虽然初泉混淆了他们到底在哪一间房间,让他们继续追踪下去可不太妙,正巧初泉也想看看这些追踪者是何方神圣。 那些追踪者离得并不太远,就在旅馆的房顶上。 那些人明显没有想到自己追踪的对象倏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灰色的外袍衬的女人外貌模糊不清,背着月光银色的长剑反射出寒冷的光芒,看到女人嘴角似有若无的笑容,不禁骇然退后了两步。 他们自问杀过的人也不在少数,不知为何会对这个身量并不高大的女人生出一丝畏惧,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对面凌厉的剑锋淹没了。 这一场打斗没有发出多少声音,对面四个人所有的攻击都被她悉数闪开,初泉觉得这些人的剑术仅仅是不错,但是对于有挂加成的初泉来说,这些剑术实在是不够看,除非他们能够默契度极高的合围,不然对初泉来说空隙实在太大。 初泉并没有下杀手,打断双臂应该不算下了杀手吧……至少他们还有力气搀扶着彼此回去报信,一口气都把这些人做掉只会引来更多的部队,她要的是威慑。 何况她还要问出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当然这些人在最初是很硬气的不肯说,初泉只是俯下身,戳了戳他们,他们就什么都说了。 那种疼痛不是从肉体上传来的,而是每一寸神经都在疼痛的感觉,追踪者身上明明没有增添伤口,却像是体验了一把凌迟的感觉。 “教廷……?”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初泉漠然的想。 转身翻下屋顶的时候,那些人还在用恐惧的目光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什么真正的恶魔。 这也是初泉想要的效果,对方越恐惧,初泉的筹码就越大。 不过初泉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当作恶魔来对待。 相比阿瑞娜那个被强行安上的“魔女”名头,初泉倒像是真正坐实了这个称号。 她坐在窗沿上,慢慢擦拭起长剑上残留的血迹。 至于这些人要怎么离开,那就不是她要关心的事情,反正这些教廷的探子也没人敢管。 在神权面前,王权尚且要低下头来的年代,开除教籍就能随便夺取一个人的生命的年代,这些人可以说是真正横着走的那一批。 萨瑟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沉默的看着初泉一点擦拭的手势。 “阿瑞娜姐姐……”初泉还是用的是阿瑞娜这个名字,毕竟初泉这个名字可不大符合这个年代的取名规范,也很难发音。 “怎么了?”初泉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刚刚去……” “解决掉了几个碍事的人。” “能……教教我吗?” “你想学?”初泉终于抬起头来,“这可不容易。”数据加成这种东西她要怎么教。 “我什么都能做的!我想保护自己……”萨瑟克是个有着浓密棕色卷发的漂亮孩子,如果不漂亮,大概也没办法装作女孩子这么久了。 他翡翠绿色清澈的眼眸正在直直的看着初泉,老实说,这样一双眼睛总是让初泉想到末光,所以她不由自主的答应了他。 就当是给空闲时间找点事情做吧,反正也共处不了多少时间。初泉安慰般想,全然无视了自己最近越来越软的心肠。 “我丑话说在前头,练剑可是很辛苦的,到时候你哭鼻子我也不会停的。” 初泉还记得为了让她对所有武器都可以应用自如的地狱般的训练,伤口很快就能被特制的营养液治愈,第二天训练时又是崭新的她,皮肉飞快的再生长,那种感觉既不能单纯的用疼痛。也不能单纯的用麻痒来形容。 “我不会哭的。”萨瑟克紧握拳头,像是在表示自己的决心。 “那么第一件事,赶紧睡觉,”初泉摸摸他的头,“明天一早就要开始练习了。” 好在小孩子的精神总是很好,即便天才蒙蒙亮初泉就把萨瑟克从被窝里拉起来,他也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初泉扔给他一把小木剑,语气严厉地说道:“跟着我挥剑。” 萨瑟克学的很快,等他终于能姿势标准地挥剑时,初泉继续说道: “挥剑五十次。” …… 初泉是个颇为严厉的老师,虽然这场初次练习时间并不长,但是足以让萨瑟克精疲力尽了,再说他也没有管理局的治疗设施能让他快速恢复,初泉几乎是拖着萨瑟克去吃早餐的。 关于练习的量,初泉是严格计算过的,正好能在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可以接受但又足够让他掉一层皮的总量内。 萨瑟克似乎快要哭出来,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吃着盘子里的面包,喝完了汤。 吃完饭后初泉就要去找本雅明牧师了,她虽然想让萨瑟克留在旅店里,又实在不放心,还是带上了他。 本雅明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但他看起来像是已经年过五十,被酒色掏空的身子显得脚步虚浮,眼圈乌黑。 他在初泉说明来意后,用令人腻味而不快的目光在初泉的脸上游荡了一圈,初泉只是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很快让牧师的队伍里又多了两个人。 这张脸还是挺管用的,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 他似乎想表达自己的“慈爱”,试图拉起初泉的手,却发现这个意图在那个小修女紧紧拉住的初泉的手后无情被打破。 不过这个小姑娘也是个美人胚子,他舔舔有些干渴的嘴唇,开始期待这场圣城朝拜之旅了。 全然无视小修女眼里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过于冷酷的目光。 ……结果出发的时候小女孩变成小男孩了。 也有这种把男孩当作女孩养的习俗的嘛。初泉无辜地说道。 牧师只能咬牙切齿地吞下了这碗苦水。 ———————— 八块钱一个小时的网吧,我竟然在码字……为什么要跟高中同学去网吧,还要看着他们开黑。 干。 五十四 寂静的林夜 初泉错误的估计了这场旅行的长短,为了保证对天父的忠心,当然他们这些虔诚的神职人员是不会使用任何的交通工具的,全凭他们的双脚。 噢,噢,这当然不会给初泉带来任何的劳累,走上一年她的腿也不会因为磨损而少掉一截。 萨瑟克在初泉偷偷摸摸地作弊下也没什么大碍,对他来说最大的麻烦倒是他不得不在天不亮教士们出发之前就起来练习剑术。如果他实在是走不动了,初泉也不介意抱着他走上一段。 被初泉抱在怀里这件事情似乎被萨瑟克认为是件耻辱的事情,大多数时候他宁愿自己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前走,对一个从未离开过那间巴掌大的修道院的人来说,特别他还是这样年幼的一个孩子,若是没有初泉在暗中加持,他可能走上几步路就要晕倒了。 这样的生活对于他来说不能说完全无益,至少他的体力飞速的增长了,至少初泉认为可以把那把过轻的木剑换掉换成真正的剑了,虽然大小不能与初泉使用的那柄剑相比,但至少这把是一把真正可以杀人的剑了。 萨瑟克身上原本的天真很快就被沿途所见的一切吞噬了个干净,不,即便是在那间修道院中,他也仅仅是被母亲遮蔽了双眼,而不是真正的一无所知。即便是成人与他对视的时候,其中的软弱之辈也很容易被他眼神中的锐利逼退。 初泉哀叹一声,觉得自己总是容易教出这样的孩子,缺乏表面上的矫饰,孩子总是会倾向于她内心深处更多的东西。 当然初泉不会承认这点。 这种相依为命的生活让萨瑟克对她生出了非同一般的依赖,他仿佛把初泉当做心中唯一的一根立柱,支撑着他所剩不多的正面上的积极情绪。 这一晚这支队伍在林间的空地里栖息。 今夜正是满月,明亮的月光照耀着底下的松林,教士们燃起了大堆的火来防止野兽,温暖的火让他们很快睡着了。 “很快”,快的异常。 萨瑟克却还醒着,他紧紧捂着自己的口鼻,避免吸入那股因为木柴燃烧散发的颇为浓烈的药味。 当他一闻到这股味道,就想起修道院里为了惩治不听话的修女,给她们灌下去的东西,这种东西除了会让人浑身无力以外,倒也没什么其他的害处。 萨瑟克当初不明白那些不听话的修女都被怎样了,现在他大约是知道了。他装作晕过去的样子,眼睛却偷偷睁开一条缝四处环视。 本雅明蹑手蹑脚地走到初泉身边,似乎要把她搬起来,一边他的不怀好意的手朝着初泉被衣服包裹住的地方探了过去。 萨瑟克对人事当然还是处在一个懵懵懂懂的状态,但他对善恶却有一个敏锐的直觉。 何况他不难弄明白下药的人是谁,这让他有些焦躁,身体的反应比他想的更加快速。 萨瑟克的剑是从不离身的。 这不是把大剑,当然了,但这不妨碍只要找准位置,就能很快的夺取一个人的生命。 初泉在教授剑招之前,先让他牢牢记住的,就是一个人身上所有致命的地方。 “你要知道,人是世界上最脆弱的动物,再强壮的人也只有一副心肠。”初泉静静地说道。 “一根锈蚀了的钉子都能夺走一个人的命,你是在握着一柄剑,一柄可以致死成千上百个人的剑,即便你还很小,连握剑的力道都不足,你也可以轻松杀掉一个人。” 萨瑟克的手有些颤抖,几秒前,他就是用这双手割开了一个比他高大的多的人的喉咙,几滴尚还温热的血迹溅到了他白皙的脸颊上,而他浑然不觉。 他紧紧盯着本雅明的脖子,还冒着热气的鲜血从那个小小的口子里不断流出。 “嗬啊啊”的声音从本雅明破碎的喉管里不断的溢出,他用最后一点力气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找到凶手是谁。 很快他那双浑浊的眼珠里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生气。 萨瑟克想要看看初泉的情况,却发现初泉已经醒了,应该说她就没有失去意识过,此刻正在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那双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有点……难过。 “阿瑞娜姐姐……”萨瑟克嗫嚅着说道,他甚至比第一次杀人还要恐惧,因为初泉此刻的眼神,“我……” 初泉摸了摸他的头,露出一个稀薄的笑意说道:“你做的很好。” 九婴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比他还要大一点,她想,眼神飘忽,一边擦去萨瑟克身上的血迹。 在她曾经花费了那样多时间的画室里,小女孩眼神空洞地站着,从那之后九婴就彻底的变了。 她再也没有画过画了,虽然初泉知道她仍旧喜欢那些东西,喜欢颜料挥洒在画布之上的感觉。 问起九婴时,她只是沉默半晌,说道:“我已经画不出了” 初泉自己对人命没什么概念,也不在乎,但她不喜欢这件事因此伤害别人,所以她更喜欢亲自动手。 “现在你知道了,”初泉还是那副勉强的笑意,她十分认真地说道,“生命就是这么容易被夺取的东西,选择要重视还是蔑视生命都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干涉。” 萨瑟克有些茫然地听着。 “但是你保护了我,谢谢你。”至少此时初泉的笑容是真诚的,她抱住了萨瑟克,温暖的怀抱让他渐渐清醒过来。 他还是很怕,怕的纠紧了初泉的黑色的修女袍子,不过他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是不后悔那一剑的。 很快的尸体、血迹以及凌乱的痕迹都被处理掉,被林间野兽吃掉的可怜修士,初泉想,朝圣路上总是会有这么几个人的。 这还要多亏了这个死掉的倒霉鬼的药,若不是他放入了足够所有人昏迷一晚上的药剂,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把其他人弄醒了。 清早,领头人的消失当然在整只队伍中引起了一阵慌乱,初泉也加入到那些面带惊惶的人群中,在遍寻本雅明不果后,他们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很快的又推举出了新的领头人。 谁会去怀疑一个柔弱的年轻修女和一个天使般的孩子呢? 于是这一场林中的凶杀案就无人知晓。 五十五 魔鬼与牧羊人 初泉自认为她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警告”,不过教廷看来对自己的力量颇为自恃。 也是,凡人之躯就算能和几个人对敌不落下风,在人海战术面前,个人的强大实在也算不得什么。一开始追踪者们还顾忌着里面的教士,试图通过不会弄出什么大动静的手段来抓住初泉他们,后来他们终于撕破脸皮,干脆派了一整个队伍的骑士来逼迫他们就范。 初泉没那个功夫跟他们硬碰硬,她索性制造了一个幻象,让那群骑士们追去吧,等这个幻象消失足够过去十天半个月了。 当骑士团们终于发现自己追随的东西不过是幻象之后,他们赶紧上报了主管这件事情的司铎。 司铎看着面前面露惊惧之色的,曾经是他们最优秀的骑士之一的队长战战兢兢地汇报,面有怒色地说道:“你们追踪了一个女人和孩子半个月,却告诉我是一片虚像?” 他砸下桌上的墨水瓶,平复了一下自己的火气继续说道:“你们曾经发誓将身心都献给主,而主却没有破除你们眼前的虚妄,说明你们的信仰……” 骑士面上一片惨白,信仰不诚,无疑是最可怕的刑罚,因为它预示着任何一种刑罚。 “我本可以现在就剥夺你的骑士资格,甚至向教皇要求剥夺你们的教籍,但出于宽仁,我不打算这么做,”司铎冷冷地说道,“如果你所说属实,那个女人就是一个确确实实的魔鬼,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她,像这样的人混在一堆教士中,一定能够找得到踪迹。” 不幸的是,等到骑士回报司铎的时候,魔鬼早就进入了圣城。 等初泉这支队伍到达圣城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 初泉的解析进度也彻底达到了内层。她暗自嘀咕,要不是赶路,估计都能解析完了。 所以说这次真是做了一个太不明智的决定。 为何这次她不选择更快的披一层伪装直接进去的方法?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没有想到这次旅途花上的时间远超她的想象,一个完美的伪装也需要耗费她相当的精力,不过看来这次……是得不偿失了。 不愧是圣城,初泉想,平时到哪都会被尊为上宾的红衣主教在这里也是寻常可见。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所有人看起来都是十分虔诚的样子。 大群的鸽子被放养在城内,也不知道为了维持这片神圣的景象,又要花去多少人力清理这些鸟类留下的……咳咳。 他们到的正是时候,三天后就是需要教皇出面的弥撒,至下所有神职人员都要参与。初泉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搜索一番。 圣城之内是不允许带武器的,让萨瑟克上缴他那柄剑可算是费了一番功夫,初泉可不想他和自己被当做不敬神的异端被抓起来。 她只得偷偷许诺给他一把新的剑,看着眼眶红红还抿着嘴的小正太,初泉其实觉得还挺有趣的…… 不过她不喜欢失信于人,又不能去偷守卫的剑,再说守卫那种尺码的武器,拿过来萨瑟克也用不来。 最后她只得东一根柱子扒一点,西一堆盆子融一点,硬生生合成出一把剑。 这把剑黑沉沉的看起来颇为难看,把它交给萨瑟克的时候他险些又要哭出来,似乎在埋怨自己的银光闪闪的漂亮小剑怎么变成了这么一个丑巴巴的东西。 “别看这把剑没有你之前那把好看,不过这把剑可比你之前那把锋利多了,”初泉哄骗似的说道,“武器最重要的还是实用。” 听到她这么说,萨瑟克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还是接受了这把新武器。 初泉自己是索性放弃了武器了,反正都解析到内层了,许多违反常理的事情也不会消耗她什么精力。 如果现在她再次遇到那些骑士,她可能会干脆利落的抹消他们的存在。 就像删除数据一样,只要按下一个键,剩下的事情都由系统自动进行。 萨瑟克现在已经对初泉一到晚上就消失的不见踪影习以为常了,如果让他在神跟初泉之间选一个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初泉,倒不如说,他能对神有什么好感?拜神所赐,他才能拥有一步也不能踏出修道院的人生。 他似乎将初泉作为他真正的神明来看待,因此对于她所说的一切都奉行为真理来看待,或者说当做信条来奉行。 初泉与他整个人生的相处时间相比之下也许微不足道,却确实的影响了他的人生。 奇怪,为什么要说他的“人生”? 他沉迷于初泉柔和的说话腔调,明明是冷酷的人,对他却别有用心的温柔,他深深地沉迷于这点别有用心,即便他知道初泉在他身上是别有所欲,但管他呢。 男孩歪着头,手指拂过那过于锐利的剑身,很快被擦出浅浅一道口子,他浑然不觉地吃吃笑了起来,舔了舔自己远算不上修长的手指。 修道院的生活实在是太过狭隘了,让他习惯性地紧紧抓住能抓住的一切。 初泉知道这孩子已经渐渐疯狂了吗?还是拜她所赐。 即便对自己的残酷无情有所自觉,此刻她当然还是一无所知的穿梭在这间城市的屋顶上,很快女人就接近了这座城市最中心,也是最高的建筑物,那处万民朝拜之所,也是最高等级的神职人员所居住的地方。 等到弥撒再行动只不过是白白浪费这之前的时间,她顺利的从烟囱滑入了室内,这些人也不是不食烟火的,即便他们试图声称自己是最接近神的那一批。 锁死了大门却锁不上烟囱,初泉讽刺的想。 借助隐身,她很快接近了教皇的书房。 最隐秘的东西当然不会放在明面里,机关,暗道,圣所里可一个不缺。 不过机关在她面前有什么用处呢?扫描可是一视同仁的。 女人在墙上敲了敲某个角落,又朝着特定的角度拧动了一角的雕像,翻动某本书籍拿出钥匙旋入其中的孔洞。 一条黑黝黝的暗道就这样打开了。 教皇是不是傻啊,钥匙不随身带。 这是初泉唯一的感想。 五十六 无意义的重复 幽深的巷道里漆黑一片,初泉点起一团光照亮底下长长的台阶才往下走。 通道显然已经有相当的年代了,台阶却十分干爽,难道是教皇亲自打扫的?如此潮湿的密道里竟然连苔藓都没有一块。初泉纳闷地想。 墙上绘着经典中的场面:吹号的天使,带来死亡的灰马,七头十角的红龙……都是世界末日,人类将要得到审判的场面。 奇异的是所有宗教中对于地狱的场面都描写的分外详细,对于天堂却语焉不详,仿佛那儿就是一块闪光的纯白,再无其他东西可言。 不过这些警告对于它们的现任主人来说明显没有一点作用,倒像是他把这里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地狱:底下关押着许多人,有男有女,中世纪惯用的严苛刑具在这里倒是一览无余。 不知是否所有人都是如此,她的任务总是伴随着难言的血腥,那种长年累月的鲜血层层堆叠的气味直往她的鼻腔里钻,何必过多赘述呢?科学未开明的混沌年代,只有在折磨自己的同胞上,人的聪明才智才会可怕的显现出来。 许多囚徒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看到这位陌生的来客时只是从喉间发出“啊啊”几声以示存在,更多的人还留有一丝理智,他们恐惧而又期待地看向初泉,怀疑这是天使或者新的恶魔。 即便初泉真的把他们放出去,他们又如何从守卫森严的圣所逃走?初泉轻微地摇了摇头,向这间牢笼的更深处走去。 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值得她停下脚步,教皇无疑是将这些人作为单纯的“娱乐”对象,固然里面不乏身份显赫之辈,但是一个农夫或者一个商人能碍着他什么大业? 最里面的一道门被结结实实的上了几道锁,似乎以为这样就已经算得上坚不可摧了。 然后这道门被女人一脚重重地踹开了,一起裂开的还有那用如今最牢固的金属所熔成的锁,在能力的加成之下,当然了。 几张纸片被这样大力的冲击之下飞落下来,一整个房间的文件,终于找到了。她想。 一张张的翻阅再用一个月也看不完,好在她从来都不用自己“看”。用意识扫过一遍,初泉倒是意外的在上面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不,不是“初泉”,阿瑞娜作为那个村落的“魔女”也被上报了,作为离奇消失的魔女,她的名字竟然能够上达天听,真是意想不到,她还以为这年头闲着就要烧死几个人。 更多的东西她还来不及整理,就有人过来了,她的警报在书房门被启开的一瞬间就被拉响了,原路返回当然是来不及的,不过这种地方肯定也不会只有一条道,拉开另一边的机关,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便显露出来,对方的脚步显得颇为急促,不过,谁让修建者修了那么长的一条甬道呢?初泉回头望了一眼那些牢笼,挥了挥手,牢笼上的锁便应声而落,至于最后有几个人能够获救,那便不是她考虑的事情了。 “伸出你的镰刀来收割,因为收割的时候已经到了。”女人低低地念叨了一句话,加快了脚步。 至于来客会被他所玩弄的对象如何对待,黑暗中行走的女性怪异的弯了弯嘴角。 身着红衣的枢机主教被焦躁已经冲昏了头脑,他急匆匆的冲入档案馆,浑然没有发现所有监牢的锁已经掉落在地上。 那些囚犯一开始简直不敢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不翼而飞的锁,莫名断裂的镣铐,他们小心的转动着自己的手腕,试探性地推了推厚重的牢门,牢门发出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小个缝隙,对他们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幸运了。 比起感激那个灰袍子的神秘人,他们共同将头扭向了档案室的方向,磨了磨牙齿,眼里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暗道连接的是下水道,从圣城外一眼已经被枯草和污泥覆盖住了的井口中爬出来,初泉忧郁地看了看已经脏污的不成样子的外袍,好在她暂时不需要它了,索性烧掉销毁证据。 星空干净而又纯粹,初泉躺在还算干燥的砂岩地上,凝望着天空,以肉眼而言,这片星空与现实毫无区别。 这么多任务下来,她心中累积的怀疑终于越来越强:她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这世界到底是被吞噬者离开后就会被清空的数据的话,那么她的所为不过是无聊的浪费时间。 她应该抛下所有的感情凭借数据来直截了当的找到被吞噬者,那么要改造人做什么呢?用机器分析岂不是更加快速。 “为什么机械做不到这一切,偏偏要让人来执行”,这个疑问已经徘徊了很久,初泉深深吸了一口夜间冰凉的空气,将这个念头摒弃出脑海。 城墙的缝隙之间结合的相当紧密,却也说不上全无着手之地,她飞快的攀爬起来,夜色完美的遮挡住初泉攀爬的身影,她算好在守卫巡查的空隙达到城墙上,再一跃越过城墙上的平台,稳稳地落在底下的草垛上。 等她终于回到旅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泛出鱼肚白,而萨瑟克已经起来准备练剑了,在院子里练习自然是做不到的,不过在房间内挥剑还是不会有人打扰的,他看见初泉从窗台翻入的身影,愣了一下。 初泉自知现在的样子颇为狼狈,从肮脏的地道里爬出来,又是城墙又是草垛的,样子能好看到哪里去? “……要水吗?”男孩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说道。 “……不了。”初泉抖了抖衣服,顿时全身焕然一新,干净的像是漂白过一样。 萨瑟克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初泉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巫婆了,还是穷凶极恶那种。 “让我睡一会。”她嘱咐完这一句后,就一头栽倒在床铺上,这一趟花费的精力着实不算少,就算这床铺为了符合苦修之人的身份又冷又硬,她也很快睡着了。 至于教皇手下最受宠的枢机主教蒙主召唤这条新闻,等她睡醒之后再说吧。 五十七 还是被认出来了 据说那位枢机主教的死相可不大好看,萨瑟克经过两个窃窃私语的教士时听见,有人看见那具生前荣光无限的尸体上有被啃咬的痕迹,整个人被撕扯的不成样子。 “教皇震怒,一连发布了好几道手谕,据说要严加排查,”那些教士心有余悸地说道,“还有人说有恶魔混进了城内,不过这个人很快就被拉进异端裁判所了……”恶魔进入到这片据说最靠近神明的土地?这叫现任教皇的颜面往哪搁。 萨瑟克毫不怀疑这些事情是初泉搞出来的,或者说,初泉肯定也有份,跟在她身边越久,他对于她会做出什么就越来越习以为常。 城外的排查比城内要严苛多了,毕竟教皇毫不怀疑凶手已经沿着地道逃出城外,越过守卫森严的城墙回到圣城内而不被人所察觉——那可真是见鬼了。 因此凶手(初泉自己可没亲自动手)现在还在得意的呼呼大睡。 严苛的搜捕不能说是全无成效,至少他们很快的抓住了几个腿脚不利索的倒霉蛋,不过审讯的结果就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穿着灰色袍子中等偏瘦的人”——这下子方圆几十公里内穿过灰色袍子的人都人人自危,生怕就被当作巫师抓起来了。 毕竟审讯的口径都十分一致,那个灰袍人经过后锁就自动断裂了,一个人就打开了几人合力都打不开档案室的们,的这不是黑魔法是什么?最后初泉又冠上了巫师的帽子。 她是无所谓搜查的,那件灰袍子已经被她烧掉了,在城内所有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修士服,能追查到她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初泉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萨瑟克正在一旁歪着头看着她,床头柜上还放着面包和水。 “劳烦你了。”初泉觉得让小孩子守着她怪不好意思的。 萨瑟克只是冲她笑笑,初泉说不上喜欢小孩子,但是萨瑟克笑起来真的是不觉让人想起童话里的小美人。 啃完干巴巴的面包后,初泉开始回想起从那间档案室中获得的情报。 除了了解到教廷和这片大陆上唯一一个国家的摩擦日益剧烈之外,教廷自身的统治也越发不得人心,人人自危的局势已经持续了太久,而教廷还在苦苦镇压底下的新思想。 初泉不关心那些秘辛,只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具体点的情报。 仿佛是为了强行增加难度:没有。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事情就是萨瑟克不是教廷中某个大佬的私生子,不过一开始就可以佐证这一点了——倘若他真的跟教廷的高层人物拉上关系,何必大张旗鼓的派出骑士团来搜捕他。 说到底这种事情在那些位高权重的教廷人物眼中算得上是公开的秘密,他们不会关心自己的风流孽债,也不会将这件事作为私密。 谁知道今天你握着我的把柄明天是不是他就会倒打一耙呢? 那些最私密的档案里像是提到“今天吃了什么”一样随手记下“某某主教又搞大了某个无知女孩的肚子”,以圣洁之名行龌龊之事的僧侣之多,不过在这个可能是最黑暗的年代里,发生什么都不值得稀奇。 虽然圣城内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谋杀案,弥撒还是要照常进行的。 城内所有的人都早早的来到圣所外的巨大广场上,那里能绰绰有余的容纳下城内本不多的人口。 一路上初泉总觉得有人在窥视她,碍于人数太多又扫描不出什么,她还是悄悄嘱咐了萨瑟克,如果情形不对就赶紧跑路。 萨瑟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到底没有初泉的帮助,他一个人又能躲到哪里去,初泉也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反正她现在的解析进度已经到了核心,呼风唤雨造点“奇迹”也算不上什么。 钟声响起之后,初泉终于见到这位教皇大人的面了,他看起来颇为憔悴,当然了,想来是这位在追查犯人上花了许多时间却还是在原地踏步的缘故。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教皇看起来有些许面熟,扫描结果下来他虽然比一般群众数据量要大上一些,算是个重要人物,但离核心还是有些距离。 兴许是像现实中的人吧,初泉困惑的想。 反正念弥撒的时候所有人都低着头,也没人发现初泉只是在似是而非的做着口型。弥撒完了之后就该布道了,教皇很是严肃的批判了现在的“不正之风”,号召所有教徒要积极提高思想觉悟……古往今来倒都是一套,不过所有人倒都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毕竟现在不虔诚哪天就要被揪小辫子了。 好不容易终于捱到结束,所有人都准备散场了,初泉也准备拉起萨瑟克回旅店找新出路的时候。 有人一把拽住她,高声喊道:“看啊!魔女混入了我们之中!” 初泉一个激灵,看向拽住她的人,这下子真是遇到“熟人”了——这不是一开场带着一批人扬言要烧死她还占了阿瑞娜家房子的那个吗。 没想到这厮竟然是个神父,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此刻他脸上一脸做作的愤怒,眼角却遮不住得意的光芒。 萨瑟克想靠近她被初泉一个眼神想起了之前她嘱咐他的话,看到他往后退到人群之中,初泉才松了一口气。 “您在说什么?”初泉满脸无辜地说道,“我只是个普通的修女。” 对方才不管她说什么,只是用自己的声音盖过她的声音,仿佛痛心疾首地大声叫道:“阿瑞娜,没想到你竟然敢混入这座圣洁的城市,恶魔的力量竟然已经如此强大了吗?” 这位神父的地位可比初泉这个小修女大的多了,再说一同进城的那批人又跟初泉没什么关系,如今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初泉没来得及辩解(也不想辩解)就被送进了裁判所暂时关押了起来。 很快就有人指认她就是那个村里离奇消失的魔女,初泉索性一言不发,谁知道辩解又会被上什么刑罚?大不了搞一场大的,初泉和善的想。 五十八 神国将近? 初泉虽然被关在牢里,不过她也没闲着,一直在指示萨瑟克如何躲起来,暂时他是出不去城了,好在有初泉分神帮他,以孩子的体型总能找到地方躲起来。 因为初泉的默认,在上火刑架之前她都是“完好无损”的。 仿佛是为了维护“传统”一样,很快她就被定了火刑,最传统的那种,高高的架子上,底下堆一堆木柴的死法。 她本以为自己还会被砸石头呢,不过教士们都是自诩文明人的,怎么会跟平民一样手段?他们只是齐刷刷地抬起头,用漠然的眼神看着这一出戏。 天空一如既往的蓝,连半丝云朵都无,想来如果是下雨的日子也不会选火刑了。 那个神父还是站在最前面,满脸憎恶几乎挑不出虚假,若是不明真相的人看见了也许还真会相信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积年旧怨。 他试图从初泉的脸上看到畏惧和退缩,这可令他大失所望了,初泉连表情都没有变过,他得意洋洋地想,也许她已经认命了。 真当他作此想法的时候,那个被重重镣铐禁锢着、被几个壮汉押送着的苍白女子嘴角一瞬间勾了一下,神父几乎要以为是他的错觉了,因为当他定睛再看的时候金发凌乱的女子又变成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个男孩子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看着女子被送上高高的台子,这样还能有什么转机吗?他几乎是怨恨地想。 “魔女可没那么容易被烧死。”初泉的声音骤然传入他脑内,萨瑟克几乎是快要哭出来般说道:“到现在您还在说这样的话,您为什么不否认您不是什么魔女呢?” “为什么要否认,无论用何时的眼光来看,我都是不折不扣的‘魔女’。”萨瑟克无法理解,为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初泉还能用这种诡异得笑语盈盈的声音讲话。 “我会活下来的,只是用哪种方法活下来让我很为难罢了。” “都相信我这么多次了,再多信一次也无妨吧。”此刻初泉已经被送上了高台,厚厚的木柴也已经被浇上了一层层的油。 美丽的女性昂起头来,目光凛凛。 之前的审讯中她几乎没有抬起头来,教皇也没有亲眼见过女性的脸,此刻在一旁的平台上,他终于看清楚她的脸,然后像是触电一样叫了出来。 “教皇冕下?”左右看到他的异常,小心翼翼地出声道。 “不……不,什么都没有。”他紧握权杖的手微微颤抖。 那女孩实在太像他多年前唯一一段风流往事的另一位主人公了,他沉寂多年的心恐惧地跳动了起来——如果阿瑞娜真的是……真的是的话,中年男子突然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 如果他将要烧死的真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的话……教皇自诩为冷硬的心,也开始出现了些许裂缝。 “一切都已经就绪了,冕下。”侍从小声地提醒道。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也许会成为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教皇模模糊糊地想。 天色突然就暗了,这让所有人不禁抬起头来,云层聚拢的速度远超他们的理解能力。 一道真正的闪电划过天空,发出剧烈的响声。 这场出人意料的暴风雨熄灭了所有的火苗, 教士们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求你使天下垂,亲自降临,摸山,山就冒烟。 求你发出闪电,使他们四散,射出你的箭,使他们扰乱。” 然后水桶粗细的闪电就击在人群面前,让他们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何时她的镣铐已经消失了,狂烈的风吹乱女子金色的长发,她缓缓扫视下面的人群,提高了声音: “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 底下黑压压地跪伏了一片,不管真心与否,此刻都深深恐惧着初泉所操控的自然之力——万一她发疯让闪电击中人群,那可就不是惊吓一下的问题了。 初泉朝着教皇的方向走了几步说道:“请问教皇冕下,我还有罪吗?”没想到教皇竟然笑了笑,难道是吓疯了?初泉有些纳闷地想。 结果自然是初泉带着萨瑟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圣城。 萨瑟克感觉到初泉几乎把身上的重量都支撑在了他的身上,面上却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出城后走了没多久,初泉就拉着他往树林走了一段路,她的身子晃了晃,终于还是栽倒下来。 萨瑟克急忙去探她的呼吸,少女的双眼紧闭,但是呼吸平稳,想来只是睡着了,这让萨瑟克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样的场面他也渐渐见怪不怪了,虽然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理,不过他也不在乎。 身后传来挪开树丛的沙沙声,萨瑟克忙转过头去,是那个阴魂不散的神父,在初泉展现“神迹”之后,他颜面全无之后萨瑟克本以为他总算能消停了,却没想到他跟着初泉的路径,一路追到这里。 此刻这张本来就不算好看的脸皮上露出的狰狞的光让萨瑟克不由得慢慢摸向身后的剑。 神父疯狂地大笑起来,刺耳的声音让萨瑟克打了个寒战,一边将背后的剑握的更紧了些。 “什么神迹!不过你是这个贱*人使的妖术……”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愉快的事情,语气不由得缓和了一点,“不过你现在还不是任人摆布了,怎么,神现在怎么不再救你一次了?”神父憎恶地往旁啐了一口。 他根本没把萨瑟克放在眼里,这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呢?何况现在他眼里只有这个害得他失去了所有的荣耀的“阿瑞娜”,他伸出双手,朝着初泉的脖子掐去。 然后这具还算高大的身躯就僵住了,他瞪大眼睛,低下头看见一截黝黑的剑刃从自己的胸口处穿了出去、 萨瑟克拔出剑,神父的身体晃了一晃,倒在了草坪上,从伤口里喷溅而出的血迹将草叶也染成红色。 神父不甘心地探出手去,像是想要拉初泉一起下地狱去。 而萨瑟克嫌恶的把初泉往一边挪了挪,于是神父这最后一点期望也落空了。 栗色鬈发的男孩子看着底下那具已经丧失了生命的身体,眼底全是漠然。 他直觉这不是一个好的趋势,不过那念头只是一瞬,萨瑟克很快就将目光转回了初泉身上。 要怎么处理尸体不被发现呢?男孩想,脚步十分轻快。 ———————————————————— 《启示录》和《约翰福音》。 模拟人生好好玩啊……就是卡的妈都不认识了,三年前的游戏这么卡真的好吗…… 五十九 两个私生子 初泉差不多睡了整整一天终于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萨瑟克不知道从哪里捉来一只兔子,正在火上翻转兔子。 除了烤肉的味道,空气中还有一种味道,虽然已经很淡,大概是兔子的血吧,初泉想。 “姐姐你醒了?”萨瑟克朝着她天真无邪的笑了。不知为什么,初泉总觉得凉飕飕的。 “一直都在麻烦你,真是对不起。”天天被孩子照顾,总觉得她身为长辈的尊严已经荡然无存了。 “这些也没什么。”萨瑟克只是转过头去,专心的转着木叉。 “不过多亏这一趟,总算知道往哪里去了,”初泉想了想说道,“也能见到你的父亲了。” “父亲……”萨瑟克的手抖了抖,险些被溅出来的火星烫着,“我对他……没有多少感情。” “我不恨他为什么做不到带我们出来,”话虽如此,他的脸上也不像是全然没有怨恨的样子,“只是我也不想对他抱任何的期待。” 一个从未见过父亲的孩子,得知自己是因为这位素未谋面的父亲的缘故从小就被困在一个狭窄阴暗的修道院里出不来,好不容易出来了还要面临一系列的追踪,而他的父亲竟然是全世界最有权力的人之一,这样的人竟然连一个小小的修道院都控制不了。萨瑟克知道这实在是苛责,皇帝就算手伸的足够长,这种行为也无疑会被视为渎神,想要王位的人总是很多,这个理由经过一系列的催化就足够把他拉下马了。 可萨瑟克还是怨怼,他本来就是那种心胸算不上开阔,甚至有些偏激的孩子,这种念头的交织让他变得十分痛苦,也变得……越来越扭曲。 “一切都会好的”这种话,实在太过苍白,好在萨瑟克找到了他可以倾注注意力的对象,暂时不用再无边无际的混沌中挣扎。对于一个从有记忆来只能看着高墙外苍白天空的人来说,他已经被培养出了过于恐怖的专注力。 初泉实在说不出什么宽慰他的话,说到底她对“父母”的认知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再说从教皇那里得到的信息实在是大的让她之前一个月的辛苦都没有白费。 比如说自己可能是教皇的私生女啊。 比如说萨瑟克是这片大陆上唯一的帝国皇帝的儿子啊。 教皇似乎是出于愧疚,即便教廷与帝国的关系越发严苛,他还是将这段往事全部告诉了初泉。 萨瑟克母子作为重要的筹码被控制在教廷手中,正因为如此,当初泉把萨瑟克带出来的时候,遭到了一直在监视那个修道院的人的追踪。 皇帝在还是王子的时候,偶遇上没落的贵族后代也就是萨瑟克的母亲,两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然后就有了萨瑟克,最后兜兜转转一波三折这两个人就成了现在这样。 不过这时间跨度得有快十年了吧,如果说皇帝是尚聆的话,仅仅被吞噬几个月的尚聆怎么可能经过这么长的时间。 不管怎么说,他们总得找到皇帝再说,至少皇帝算得上是重要人物。 一下子就成了教皇的私生女,初泉感觉这具身体简直就是帽子之皇,天天变着法子换帽子戴,从魔女到先知也只要一瞬间。 这趟呼风唤雨的也真是累死她了,从船上开始就一直在改变自然,到最后精准操纵闪电真是费了初泉好大的功夫。 至于为什么初泉自己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教皇的私生女,是这样的:初泉自己是看不见她的的人物编号的,就算她知道教皇有个孩子,她不会因此去核对那个人到底是谁,之前也提过,这个时代明着禁欲,内里却糜烂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步,再说刚到这个世界时,她调查出来的结果是她“父母意外身故”,又怎会想到她的亲爹是这个隔了十万八千里的教皇。 就算到了皇帝的领地内,如何见到皇帝也是一件麻烦事,毕竟皇帝可不像教皇还有不得不露面的时候,再说初泉是被教皇接见的,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能让皇帝接见自己的能力。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到皇城也还有老长一段路。 相比于教皇治下,皇帝的领地内明显要整齐很多,不过想来教皇又不能传位给子孙后代,皇帝要是不傻就不会让民众造反。 至少初泉没在路边看到饿殍,道路也要整洁许多,也没有看见孤女带着小孩就上前勒索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许多管理方法已经接近现代的雏形,初泉越来越感兴趣了,尚聆在其中究竟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一位高僧大德,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初泉可是听说他从出生开始就在听道讲道了,连现代教育都离他相距甚远,别说经营管理了,把现代那一套变成这样一个姑且还很落后的时代通用的方法,仅仅是聪明是不可能的。 再说了——初泉都不知道尚聆还有没有现代的记忆,以初泉的亲身经历来看,认为自己是在穿越的都是极少数人,毕竟对于吞噬者的宣传,管理局可是不遗余力的,为了彻底侵蚀被吞噬者的记忆,吞噬者一般都会选择给被吞噬者安排一个全新的、符合被吞噬者欲望的身份。 如果说尚聆是皇帝或者其他什么帝国的实权人物,那么他究竟想做些什么呢?一个最忠实的信徒,竟然成为权力的中心。 这实在太好玩了。 在下一个市镇上,初泉买了一匹马,终于摆脱了用两条腿走路的命运。 “……你也想要一匹马?”萨瑟克眨巴着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向初泉,又看看马匹,让初泉领受到他的意思。 初泉本来是想着跟他同乘一匹算了,不过看他的眼神……初泉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你现在只能骑小马,再说骑马是很累的。”初泉自己是无所谓,不过小孩子细皮嫩肉的骑马,到时候恐怕会痛的连哭都哭不出来。 不过看萨瑟克的架势,是听不进初泉的劝告了。 于是初泉又掏出几个金币,千叮万嘱让马匹商人找匹温顺耐力好的小马驹出来。 然后去旁边的药店买了点草药和绷带。 她觉得肯定会用上这些东西。 —————————————————— 被吐槽疯狂砸键盘…… 六十 苦糖 三天之后,在下个市镇的驿站里,年轻女子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少年,扶额叹气。 萨瑟克看着自己被磨的全是血泡的大腿,终于理解了初泉话里的意思,他自然是不肯说的,但是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初泉又怎么会看不见,她一声不吭地把那管她早就磨好的伤药递给他,于是他也一声不吭地接过去,涂抹了起来。 正好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女人一个人走到街上,四处晃悠了几圈,终于找到了想要的铺子。 “给我称半斤糖果。”初泉放下几个金币,略略提高了声音,向铺子深处的老板说道。 就初泉来看,这时候的糖还很粗糙,不过好在糖果是有了,她尝了一颗,不是太甜,正好。对于老板来说这可是位大主顾,给的钱足够买上几倍的糖了,他压低声音向初泉推销道:“除了糖,我们这儿还进了一种新东西……” “说说看?”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袋黒糊糊的东粉末,递给初泉:“这个……据说是上流的老爷们都喜欢吃的,只要加上水和糖,还有人说这个东西吃了会让人忘记烦恼。” 这么神,**雏形吗?初泉纳闷的想,探测了一下。 ……哦,原来是巧克力啊,应该说算不上巧克力,只能说是可可粉。 不过对于一个正饱受疼痛的孩子来说,这也应该能让他轻松一点。 “你有多少,我都要了。”老板能拿出来的量不多,报出来的价格却让习惯了这里低廉物价的初泉咋舌,不过毕竟这时候这东西还算是上流社会才能享用的起的稀奇玩意,也不知道老板是怎么弄到的。 走出铺子后,初泉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找了个没人的巷子,偷偷摸摸的把糖果,可可粉和老板那里多余的一袋可可豆拿了出来,开始合成巧克力。 正儿八经的制作巧克力初泉自然是不会的,事实上,她下厨房后基本上就跟灾后现场也差不到哪里去。对此初泉是有自己的一套说辞的:“现在都有机器人了,我不会做饭有什么错。” “至少别人做饭不会搞出事故来。”白芥冲她和蔼的微笑。 “……我们是好朋友的对吧。” “你自己修房子的话,我们还是朋友。” 好在能力不会出错,她拈起一块成品尝了尝,醇厚的香气,味道没有甜到发腻,苦味也很淡,从结果来说,初泉觉得这与现代的巧克力也没什么不同。 她将这些被她分成一块块薄片的巧克力用锡纸包好,揣在袋子里带了回去。 少年看着这些深棕色的小方片,有些莫名的皱起了眉头:“这个……能吃吗?” “放心吧,这个很美味的。”初泉打包票道。 萨瑟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犹豫着伸出手,拿起一片放进嘴里嚼了嚼。 丝丝浓厚的甜味一点点的在萨瑟克口中溢开:“……好吃。” 初泉笑了笑:“虽然我不知道能减轻多少,不过这个多少也能减轻一点你的痛苦。” 萨瑟克抬起头看向她,抿了抿嘴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天色终于全部暗下来的时候,初泉听到萨瑟克开口说道:“……为什么?” “您不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也可以的……您把我从那里带出来就算是天大的恩赐了,”他的声音因为颤抖而微微喑哑,栗色的大眼睛也染上水光,“我从小都接受的是苦修的生活,现在却因为这样的日子而日渐放荡……” “我已经完全不像自己了,每次看到自己,我都觉得像是另外一个、本不存在的人。”明明知道对方不是为了自己,自己却一点点卸下心房。 “我觉得这样不好。”萨瑟克又低下头,紧握着拳头。 初泉拨了拨火堆,有些手足无措,她应该说点什么好呢? “我答应过你母亲,这当然不是全部,我不是善人,这个你也知道,”在良久的沉默后,声音终于打破了这片空间的寂静,“生活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对于我来说也是如此,无论再怎么试图让自己强大,总会有不堪一击的时候。常常我没有选择,所以在有选择的时候,我总是会选择让自己过得比较开心的那一方,非要说的话,对于跟我同行的你,我‘认为’你过得顺畅我也会过得比较愉快,而实现这个目标并不太困难,所以我选择了这样做,说到底,我在这件事情上是个利己主义者。” 似乎觉得自己过于严肃,她提高了些声调,笑着继续说道:“再说我是魔女嘛,诱骗小孩子总要让他们过得开心才好继续的。糖果屋的故事不就是讲这个的吗。” “糖果屋?”男孩疑惑地歪了歪头。 “……这里没有这个故事吗?那我讲给你听吧。” 萨瑟克一边听她讲,一边思考的却与这个童话无关。 孩子敏锐的天性已经渐渐意识到了,初泉不是“阿瑞娜”,她不合常理的事情太多而并不在意,有这样恐怖力量的人,竟然会被教廷视作魔女,如果她那一手早早的拿出来,又怎么会被送上绞刑架?她有一个所有人都不明白的目的,但是萨瑟克此刻无从知道。 看着慢慢陷入睡眠的萨瑟克,初泉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望望窗外明亮的月光。 她会对萨瑟克如此关怀备至,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还需要他,另外一部分是因为他有点像末光,这也没错。 移情当然没有问题,只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训练有素的机动部成员身上。 在整个世界很快就要被删除的时候,对一团虚拟数据如此关心,这种事情在以前的她身上很少出现,至少不会如此长时间的出现。 虚拟世界最令人绝望的一点,就是一切在感官上都是真实的——对于大脑来说,它是真实的,对于现实来说,它又是不存在的。 只是她“现在”经历的一切,真的是虚幻的吗? 在如此多不合常理现象的背后。 至少月光看起来是一样的,只是上面没有管理局。手指在她的眼前一开一合,她狠狠咬下一片巧克力,借以那股轻微地苦味让自己混沌的头脑清醒一点。 六十一 无声窥视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末光反复在九婴的办公室内踱着步子。 九婴抬眼看了看他:“她又没有失去联系,顶多就是任务棘手一点,有什么好慌的。” “自从上次她出事之后……”这番说辞没有让末光冷静下来,“那个‘黑雾’又没有放过她,这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我担心……” “好吧,”九婴实在受不了有人在她处理文件堆的时候一直喋喋不休,特别这个喋喋不休的对象还是末光,“欧洲区那边新进了机器,可以让观察员在不进入虚拟世界的情况下观测那边的情况,不过不能插手,技术部已经在使用了。” “你真的想看看她的情况,试试那台机器吧,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及时回来。” 这款机器对于苦于没有办法直接观测被吞噬世界中的情况的技术部成员来说,的确是一项利器,像沈茹葭还能趁着下班时间没人用机器去看看她对象。管理局还有把这个机器向北吞噬者的家属开放的意图,以便他们放心机动部的成员如何工作。 九婴觉得,初泉个人虽然一般不会把完成任务超过两个礼拜的时间,但是也有三个月完成任务的最高纪录,一个月的任务对于大多数机动部成员是司空见惯的事,就算末光自己,也有过四五个月才能完成任务的历史——爱情竟然能使人如此畏手畏脚,真是可怕。 观测机器类似于一个白色的大棺材,没有营养液,只有密密麻麻的线路盘根错节的密布在一起。 机器启动的一瞬间,末光觉得好像在看一台电脑开机,一个巨大的显示屏显示在他所处的虚空之中,一开始显示的图像十分跳跃,前一秒还在白雪皑皑的山顶上,后一秒就跳到了漆黑的海底,只有几条会发光的鱼慢悠悠的游了过去。 “我想起了浮泛在生与爱与死的川流上的许多别的时代,以及这些时代之被遗忘,我便感觉到离开尘世的自由了。”哪个诗人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末光想,他现在就好像走在这样的河上,成为其中一个不存在的人,不过他到此处却是来寻找将他束缚的人的。 过了一段时间系统终于稳定下来,末光从云端俯视着整片大陆,然后一点点往下飘去。 说“飘”有点言过其实,他现在没有身体,只能“看见”但是什么都感觉不到,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他只有将自己的精神保持住十分专注,才能稳定地朝着一个方向降落。 落到地上的时候他费了老大的劲才能使自己不要落入地底,这台机器不会给出任何的提示,这比机动部的成员还要惨,至少他们还能从系统中获益,观测者只能凭借他人之口给出的信息来判断,这个范围相当大,筛选又要全凭自身,各种各样的声音挤得他的头都快要爆炸了。 难怪技术部说这个系统还相当不成熟,他完全忽略了刚从机器里出来的人青白的脸色。 好在他的运气还算不错,他“降落”在圣城里,很快就听到有人提起前几天的“先知”呼风唤雨的事情。 呼风唤雨,女性。 是初泉没跑了,他想。 末光急切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希望能从中找出她的去向。 “那位大人还带着个小男孩,唉,也希望我有幸成为她的门徒啊。”其中一个人说道。 另外一个人笑着推了推他:“那你现在追出去,说不定还能追上,反正出去只有一个市镇,也不知道那位大人要去哪里?” “教皇的谕示说先知将要将福音传遍帝国,帝国……那个都是异教徒的地方。”那人有些嫌恶地说道。 “所以说不愧是先知嘛。” 之后就是些没有用的话了,末光全神贯注地往外飞出去。 没有身体也有没有身体的好处,至少没什么障碍物可以拦住他,速度也相当高,除了有飞过头的风险。 在下一个镇上,正好是初泉和萨瑟克刚刚离开的时候。 于是末光又只能默默开启聆听状态。 那天晚上马匹商人与妻子闲聊起一天的收获,毕竟马可比人值钱,一天能做成一两单生意就算撞了大运了,这一天值得他跟妻子说道说道。 “那个年轻修女倒是挺会挑马的,本来还以为这是位冤大头呢,”他啧了啧舌,“给她推荐的几匹,她一眼就挑中最好的那匹了。小马不好挑啊,那个小姑娘却也能挑出来,教廷的人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以前他们买马都是随便我说什么都行。” 年轻女性,小马,两个人,没错了。 问题是找出初泉去了哪里,毕竟这里也算是个中转站,四五条路都通往这里,如果一条条找过去,恐怕初泉不知道又去了哪里了。 小马……他想,会用到小马的人恐怕不太多。 一条路一条路的翻找,他终于找到一行已经不太清晰的较小的马蹄印,夜已经很深了,他只能将自己极度靠近地面,才能依稀辨认清楚那些凌乱的脚印。 他再度飞驰起来,终于看见女性熟悉的脸,没有形体的他当然无法表现出他的狂喜。 但,怎么会如此喜悦呢?就好像心中蓦然盛开了一朵花,这实在也算得上是一场久别重逢了,在这个悄无声息的夜里,他仿佛能够听见他那不存在的心跳声。 阿瑞娜的脸与初泉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但是末光觉得,这就是她,只要看着那双眼睛——即便连眼睛的颜色都是天差地别,他还是知道这就是初泉了。 初泉不知道有一个她想见的人此时正在看着她,只是在默默的栓着马匹,然后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旁边面色十分痛苦的男孩子。 等等?男孩子。 为什么她会带一个男孩子——他当然相信初泉不会做无用的事情,不过,不过……看到那头漂亮的鬈发和闪闪的双眼时,他心中突然有些不快。 难道说,初泉对所有漂亮的孩子都有别样的爱好?末光此刻脑海中全是这样的无稽之谈。 好吧,必须得承认,末光是在嫉妒了。 管理局各色各样的人没能让他嫉妒,此刻他却在对一个还不到他胸口的小男孩吃醋。 这台机器好像对人的心灵稳定有着高度的要求,至少他的屏幕剧烈的摇动起来。 ———————————— 嗯……还是飞鸟集。 不管是loft还是起点,总是喜欢把数字保持在一个逼死强迫症的数目。 六十二 植物之城 不客气一点讲,初泉在那对着萨瑟克嘘寒问暖的时候,末光脸都绿了——情绪上的。 这种怒气毫无缘由而又不讲道理,他对着一个十岁大的孩子气什么呢?气他没有享受过这份待遇,还是气这份原来只属于他的待遇现在换了人?反正男人的情绪有时候也挺不讲道理的。 可是就连这一点,都早已让他无法自拔。 不过看到他们都睡下来的时候,末光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他凝视着初泉的脸,尽管那也不是初泉的脸,他还是看的很开心。 如果他现在有一双手的话——末光在虚空中叹了一口气,像现在这样什么也感觉不到——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也能算得上是一种折磨。 知道她没事,这也算是最好的安慰了吧,纵然十分想一直这么看下去,不过他还是得回到现实去工作的,真是好不容易找到她的——这种温柔和谧的心情,在萨瑟克偷偷摸摸往初泉怀里挤过去的时候瞬间破裂了。 因为旅店没有空位,初泉和萨瑟克只能凑合在驿站的干草房凑合一夜,好在天气还算暖和,铺了厚厚的干草他们睡得也不错,至于萨瑟克是不是故意这么做还是纯粹因为睡迷糊了,这个么…… 反正末光是气的直接强制给他退出了观测机器。 “初泉怎么样?”第二天九婴还在低着头批那些文件,自从欧洲区的仪器也列入管理局的使用范围后,其他区域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仪器都发来了申请,搞得九婴焦头烂额,她其实根本不想问这一句,既然末光没有半夜突然打来一个电话,那就是说明初泉没什么事情。 “她很好!”末光是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的。 “怎么了?”听到这种隐含怒气的回答,九婴抬起头看了看末光。 “初泉搂着小正太,日子过的可滋润了。” 听到这个回答,九婴其实是想笑的,不过她还是不给末光的伤口上撒盐了:“她也不会干无用的事情的。”听到末光的描述,她大概能理解末光生气的原因,不过究其根本,九婴觉得他还是太久没见到初泉了,这么一点小事情就让他情绪波动的如此厉害。 他们这些人,彼此都是对方的弱点,这件事可以说是公开的秘密了,好在成功利用这一点的人最后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让其余人不敢有所作为。 但弱点终究是存在的,他们也不可能永远保持警戒——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了这一点……就如初泉和苍黧之前描述的,黑雾做出当年的场景来试图引诱初泉的精神崩溃,老实说若不是初泉突然开挂——黑雾很有可能就成功了,沈秩文后来也承认是他将那幕场景告诉那个黑雾中的人(?)的,毕竟关于那个实验室的录影和设计图,只要有心总能利用。 他们的敌人终究不是底下各区域……还是要想办法搞好关系,九婴需要更大的情报网,想到这一点,她对末光说道:“我有一个新的计划……” 初泉对于末光已经来看过她这件事当然一无所知——如果知道那才是太可怕了,她还在骑马驰骋在帝国的道路上。 萨瑟克在伤好了之后,已经完全适应了骑马的生活(虽然也不能忽初泉带他去服装店又把腿部的面料加厚了几层的作用)。初泉也换下那身行动不便的修女服,换上一身专给女性使用的骑装。 帝国女性的地位并没有初泉认知中的那样低下,至少初泉看到骑马的人群中女性也占相当一部分,这让她越发相信这其中有尚聆的手笔,要知道,这些推进男女平等的政策全都是几年内推出的,如果是这个世界原本的运行程序,初泉觉得让领主主动推动这一方面……呵呵。 帝国都城反而没有圣城那样巍峨,显得小而精致,仿佛每一寸城墙都要刻上细腻的雕花 内里的建筑都不高,一般只有两三层,窗台上都堆着几盆正在盛开的花,屋檐上挂着厚厚的藤帘,绿色植物的清新气息总是能让人们在进入这座城市的时候就觉得心旷神怡。 花粉症患者除外。 好在初泉和萨瑟克都不是。 初泉对这座城市观感不错,萨瑟克也对这个完全跳脱出圣城古板庄严的城市感到好奇。 初泉自然是要去酒馆打探消息的,考虑到带着萨瑟克在酒馆这种三教九流的聚集之地不太好,初泉还是让他自己在旅店里练剑,这回萨瑟克期盼的眼神也对初泉不管用了,他撅着嘴默默的到院子里比划剑法去了。 毕竟是都城的酒馆,要干净上许多,手风琴和萨克斯的声音悠扬的吹奏让这间不大的酒馆有一种温和的氛围。 这边的酒也比初泉在上个酒馆喝过的好多了,蜂蜜酒的甜味和酒浆的苦味混合在一起,竟然别有回甘。 这一次初泉换了个说法,将她包装成想要混入上流社会的天真少女,避免惹人怀疑,像这样的女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路径也多得很,不过老板倒是给了一种不同的说法。 “您也知道……我们这位皇帝,独身也太久了,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他也快压不住底下臣子们让他选后的声音了。” 五天后就是皇帝选出皇后的舞会,但凡未婚女性,都能从中获得一席之地。 似乎是为了防止底下的贵族也掺一脚,这个舞会甚至没有宣传,只不过所有皇城内的贵族都摩拳擦掌准备推自己的女儿登上这个目前他们能够获得的最高位。 好吧,这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至少初泉可以毫无危险的混入皇宫。 虽然初泉觉得就现实意义上来说,真的会有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这种舞会啊…… 舞会是不能带萨瑟克参加的,这也是个麻烦事,萨瑟克知道初泉在谋划什么,但是她完全不肯透露一个字的做法让他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无助感。 特别是在知道这坐在皇座之上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后,自从来到这座城市,他就潜藏着难以纾解的焦虑。 初泉又能对萨瑟克说什么?难道说:“我要去参加你爹的选妃大宴?” 说出来尴尬,不说也尴尬,这两个人的关系一时间陷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 六十三 一剑 在五天内搞定一件合适的礼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配饰倒还好选,只要有钱很快就能完成,一件上的了台面的礼服却很难。 好在初泉也只需要裁缝做出一件大概的样式,接下来就是她的黑科技时间,反正她也不需要一件多么出彩的礼服。 但这事情终究是瞒不下去,皇帝的筵席毕竟也是被当做一场盛大的庆典来举办的,盛装打扮的不光只有未婚女性,还有街道和建筑。 “我已经什么都弄不懂了。”在初泉告诉他这一切后,萨瑟克说。 这一切都超过了他的理解范围,他们在世界各地四处奔走,现在初泉又说要参加他父亲拿来选出皇后的宴会。 “阿瑞娜……你真的非去不可吗。”萨瑟克没有用“姐姐”来称呼她,还是直呼其名,不过初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你可以理解为我来此处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初泉本应该一走了之的,但她还是对萨瑟克解释了。 “是吗。”萨瑟克笑了,初泉看不见此时他的表情,正要推门出去。 却看见胸口穿出黑黝黝的剑身,这场景与那个神父死前一模一样。 初泉自然是很惊讶的,但是这种伤害对于已经快要摸到核心的她来说,并不能真的伤害到她,她有点茫然地回过了头看向萨瑟克。 “觉得这样就能让我不要去……”初泉似乎是在叹气,“你成为了这样的孩子啊。”她的语气中没有对少怨怼,只是无奈。 萨瑟克最讨厌的就是初泉这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她的表情出现丝毫的崩坏,就像现在这样,胸口都开了个洞了,她还能若无其事的说话。 无论怎样都留不住的人…… 萨瑟克慢慢抽出剑。 伤口没有流出一滴血,反而以惊人的速度愈合了,这样的场面没有让萨瑟克吃惊,他的脸上浮上一层更深的灰色。 他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坐在墙角,看着初泉连衣服上的裂缝都修补的干干净净,头也不回的走了的女人身影,在他心中刻下一道又一道严苛的疤痕。 他最终也是个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拥有不了的人。 “……呜!”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内,男孩终于放声大哭。 他知道初泉不会因为她刺出那一剑而死,在萨瑟克心中,初泉到底是一种什么形象呢?救世主,还是引诱无知孩童沦为修罗的恶魔。初泉是带他走出那个监狱一样的修道院,见到无限奇妙广大的世界的人,他不想放弃初泉,不,不是单单的不想“放弃”而已,他想完完全全的占有初泉——就像一个固执的不肯放弃自己最心爱的玩具的单纯的孩子心态。 而现在初泉要去参加给他带来所有噩梦的“父亲”那里,初泉无法对他解释她是来带出一个人的,那么对萨瑟克来说,初泉的“目的”就是为了成为“皇后”。 这对萨瑟克来说无疑是一种背叛,这种怒火让他没有来得及反应,自己的手就握上了那柄由初泉亲手制作的剑上,“得不到就毁掉”,顽固的霸占住自己的玩具心态,也会扭曲成这样可怕的行为。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误而又荒谬的,不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成长为这样一个无视道德伦理的孩子了。 此刻正走在去往皇宫路上的初泉心情也没有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怎么可能呢,虽然她多少察觉了萨瑟克内心的阴暗一面,但那穿胸一剑发生的时候,初泉还是陷入了谜一样的懵逼状态,就好像自己以为人畜无害的小花其实不知不觉变异成了食人花一样。 她耽搁的时间已经太久,不应该为此再停下脚步了,初泉想。 萨瑟克觉得她从不为什么所变了脸色,其实原因很简单:她不属于这里。对于一个终究要回到现实的人来说,无论经历什么,都是在可以操控的范围内,就像一个人玩游戏的时候,总归知道他不会真的因此受到什么伤害。 就被吞噬者的世界来说,当然是会给管理局的成员带来伤害。但是初泉太强大了,这种强大给予她的自信是无稽的,这让她不会对周围的变化产生警惕——对于到了可以随意操控这个世界的核心阶层的时候,谈什么警惕也确实没有必要,即便那一瞬间她的头被砍了下来,初泉也可以重新造出一个身体。 而且她现在也意识到一件事情,在解析到了核心的时候,那股强大的力量自然而然的就围绕到她周围,无论是毁灭还是保护,只要她想,真正成为“神”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所以初泉有淡漠的资本——不过从旁人眼里看,这也许只是冷漠罢了。就像萨瑟克将初泉视为精神支柱,初泉也不会对此作出任何感想,仅仅是因为,没有必要。 只是多少还是有些怅然,仅此而已。 她顺利的进入了皇宫,守卫倒是很多,不过人都放进来了,真要有个什么刺客,那些厚重的裙摆连夺冠机枪都能塞下,别说别的什么手段了。 希望这个国家够和平吧,在端起酒杯共同致意的时候,初泉百无聊赖地想。 皇帝出现在高高的楼上,连面容都模糊不清,好在以初泉的目力可以清晰的看出他是谁。 一个谜题解开了——那的确是尚聆,另一个谜题诞生了——为什么会产生一个连面容都与现实世界中的尚聆一模一样的“皇帝”? 要知道,被吞噬者的脸往往与现实世界中的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这种选择是基于现实中自己的愿望和虚拟世界中的设定的。 但是尚聆却完全违反了这个规则,如果仅仅只有这一项反常倒还好了,经过初泉的确认,那的确就是需要最高权限的被吞噬者,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中已经度过了十几年时间的尚聆,在现实中仅仅过去了几个月,还不到半年。 而初泉也不怀疑尚聆拥有现实中的记忆,他的政策都说明了这一点。 这一切都在探向一个更深处的秘密,不过在掘出这个秘密之前,初泉首先要拥有一个与尚聆谈话的机会。 六十四 世界之蛇 皇帝——或者说尚聆看起来不太高兴,初泉猜测,他多少对萨瑟克的母亲是有留恋的,不然也不会即位多年不娶妻了。 贵族们似乎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既然您怎么都不愿意娶妻的话,那就把所有的姑娘都给您挑——总有挑中的吧。 虽然在皇帝的领导下这个帝国蒸蒸日上,但总会有不和谐的部分,就初泉听见要下毒的就有三四个,用其他方式准备挟持、暗杀的也不知凡几。 不过尚聆也没有真的在这件事情上弱智,他所处的台子上周围都是重兵把守,堪比小型军队了,至于那些想着下毒的,也不看看自己的酒能不能送到皇帝身边。 这对初泉来说算不上好事情,严防死守也断绝了她靠近皇帝的道路。 大厅里只有或坐或站的各色如花美眷,这个时候,即便互相不认识,都要做出一副熟识的样子,一边将自己最优雅动人的姿态“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而初泉还在那苦思冥想如何接近尚聆,却不想尚聆自己先发出了邀请。一个侍女在经过她的那一瞬向她低语,让她沿着花园外边的通道直接进入会客室,皇帝会在那里会见她。 ……尚聆身上奇妙的事情太多,初泉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已经不惊讶于为什么尚聆会知道她是管理局的人。 有人注意到皇帝的离去,却没人注意到熙熙攘攘的大厅内少了一个人,也没人注意到原本紧闭的花园门敞开又关闭。 从花园到会客室,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在温暖的炉火和天鹅绒的椅子让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尚聆终于来了。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初泉的睡意全消:“您是……初泉对吧。” “哈?”由于太过震惊,初泉只能发出这一个音节了。 “不必如此惊讶,”男人笑了笑,想来是因为常年传教的缘故,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想必在经历了如此多不合理的事情之后,您也意识到什么了吧。” “你是说……世界本身?” 尚聆指了指窗外的星空:“不只是这一个世界。” 似乎这些神神叨叨的人都不喜欢直截了当的讲述事情,尚聆一番长篇大论差点把初泉弄晕。 “等等,也就是说,被吞噬者所处的世界都是真实的世界——”初泉捋了捋思路,“那么我们怎么能够操控这里的一切?再说这一切不都能用数据来评断吗。” 尚聆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质问,还是看着窗外:“‘现实’就不能用数据来测量了吗?拥有那个力量的你,迟早会明白测量的单位的。” “‘你’所在的世界是整个空间中的主导世界,而‘被吞噬者的世界’是子世界,子世界服从主世界” 初泉觉得头越来越痛,她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继续发问:“再说了就算这里也是真实的世界的话,那么我们的仪器怎么会把我们传送来到这里——就算是意识上的转移,按你来说的话,也跨越了空间了吧。” “如果规则需要的话,这一切就合乎逻辑了。” “这规则也太随便了吧……” “举个例子吧,”尚聆坐下来,随意的放下他那顶象征着这个国家最高权力的王冠,“你不觉得,你所有的任务,都很顺利吗?” “……顺利?你是指四处耽搁绕圈?”初泉觉得这趟实在算不上顺利,要知道她可是在圣城耽搁了好大一个圈子……等等。 她一来就登上那艘来到萨瑟克所在的修道院山下小镇的船,成功的带出萨瑟克——尚聆的儿子,由此她才能知道尚聆跟教廷的纠葛,甚至被推上那座高台,也是她接近教皇的途径,来想要接近尚聆适逢他的选妃宴会……初泉的脸渐渐白了。 总是有指向能让她称心如意,这么多的“巧合”凑在一起,简直就像有个巨大的推手在扯着她前进一样。 “对于主世界的你来说,这些子世界无时无刻不在为你服务——对于同样来自主世界的被吞噬者的我也是一样,因为你我都拥有更高的权限,所以我可以在这里呆了十几年——现实才过去多久?半年还是一年?” 初泉不得不承认,尚聆说的是对的,但现在她的疑问实在太多了:“那按你所说,应该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机动部成员了,我们何必精心筛选还要加以改造?” “为了让自己得到规则的许可——对于一般的被吞噬者来说,他们也许能在这里过得不错,但不会像我这样能够加快时间的流速,更不可能像你或者其他……机动部成员?你们是这样称呼的吧,像这样直接改变世界。” “那么……你到底是谁呢?是万千教徒的领路人,还是广袤领土的统治者?”初泉竭力让自己的思维跟上他那些晦涩不清的讲述。 “都是,对于一个旅人来说,这点小小的特权也是应该的吧。” “那么黑雾呢?说到底,你也是被他带来这里的吧。” “‘黑雾’,你们用这个词来称呼他吗?”尚聆似乎有点想笑,“乌洛波洛斯,他似乎用这个名字来称呼自己。” “世界之蛇吗……”好吧,初泉总算知道自己的敌人的名字了,虽然在这次惊人的收获中这反而算不上什么。 “你曾经同他对话过?”如果能顺藤摸瓜的话……只不过这还是初泉想的太多了。 “我还是珍惜自己的生命的,这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尚聆看出初泉的好奇,“只不过现在时机未到,还不是将这些事情告诉你的时候。” 初泉很想揪着尚聆的衣服问他,如果现在不是时机的话,那什么时候是……该死的老神棍,你儿子还在我手上呢!她忿忿地想。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乌洛波洛斯没有能力插手主世界,所以只能借由子世界来吞噬主世界的人们。” “他要那些人有什么用。”初泉实在找不出被吞噬者的共同点,报告上只说吞噬者什么人都吃,至今没总结出什么像样的共同点。 “谁知道呢?世界的流向会给你答案的。”尚聆高深莫测地答道。 “哦。”初泉很感谢尚聆告诉她这么多事情,但是这不能磨灭她很想揍这个家伙一顿的心情。 ———————————————————— 疯狂抖设定的一章,该说这本书过半终于讲明白点了设定吗。 六十五 虚空交错的世界 “那么你儿子要怎么办呢?”初泉在最后漫不经心地吐露了这个对尚聆来说最重要的消息。 “我儿子?你是说萨瑟克……你认识他!?”尚聆之前胸有成竹的成熟稳重形象瞬间被打破,他有些激动地说。 初泉纳闷:“我还以为你知道,他一直跟着我啊,现在人就在城里的旅馆。” “教廷的守备实在太过森严,我派去的几个探子能够偶尔得到一点信息就不错了。”尚聆摊手说道。 “所以说,我是要现在就把你送回去,还是让你们道个别再把你送回去?”初泉叹气。 “就没有加时的选项吗。” “再延长时间我怕他们又以为我失踪了,再说就算都是‘现实’,孰轻孰重对我还是一目了然的。” 尚聆的笑容僵住了,与儿子重逢的喜悦让他忘记了自己也属于“被吞噬者”的哪一类,而且他也清楚自己的消失会对现实引起多大的动荡,过了一会他有些无奈说道:“如果我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呢?” 初泉狐疑的看向他,这家伙还是没有把老底全部说出来吗?她想,不过不打算这么说。 “你对核心的力量掌握了多少?”尚聆娓娓道来,“我猜你们的工作只要找到被吞噬者,就立刻离开了吧。” “实质上,完全掌握核心的时候,就相当于完全掌握了这个世界——包括时间。” 我做不到,但你可以啊。尚聆的言下之意。 “也就是说,你想让我快进这里的时间?”看见尚聆点了点头,初泉耸了耸肩,“好吧,就当我还你告诉我这么多事情的人情了。” “给我一个你确定不会有人来打扰的房间,记住,绝对不能有人来打扰。”初泉再三告诫,要想完全解析,虽然核心部分她已经有不少的进度,但是要想快速完全解析,就只能进入完全解放能力的状态了。 好歹也是皇帝,应该能让她免除干扰吧,在那间据说是历代皇帝用的秘密房间内,初泉想。 这一次她解放能力时,在那些红色液体覆盖她的全身后,一种怪异的感觉袭上她的全身。 此刻她悬浮在所有世界之上,在这个空间的虚空之中,无数的线状管道连接在这个空间的“外侧”。 “外侧”?这实在是一种很奇怪的视野,既然空间无边无际,又怎么会有外面。 三维之外,四维以上,多维度的世界用言语很难形容,至少初泉贫乏的语言词库很难形容她现在的体验。 无数的光点在那些管道之间流动,初泉总觉得她只差一点,就可以知道那些光点的内容物了。 这里时间流动又不流动,她可以回到过去,也可以找到一个未来,这些都是“同时”发生的事情,“一个平面上可有三千个平行空间呢?你想要哪个。”初泉自嘲似的说。 虽然没有任何的提示,初泉还是清楚的知道,就凭她目前的能力,想要获得一切背后的答案还是太过困难了。 被吞噬者的意识从主世界被传送到这里,黑雾如同深渊裹挟着这些无辜的人们,“虚拟世界管理局”也许该把“虚拟”这两个字去掉了——玩笑话,她不知道这个真相该不该告诉所有人,说真的,她倾向于保密。 不过对于尚聆所在的世界来说足够了,她将意识缓缓下沉。 眩目的光晕将她淹没,重新感觉到自己是拥有身体的实感让她感觉沉重又愉快。 三天,初泉还以为只过去一瞬间呢。 真正在获得核心后感觉这个世界时,即便她还在那间不大的密室呢,目光却能够穿透墙壁看往世界的尽头,思考了一下关于这间密室的事情,在这个房间内所发生过得权谋与爱恨都清晰的如同电影呈现在她眼前。 “全知”是神的领域,初泉现在就踏入了这里,如果说之前高台上的初泉能够呼风唤雨,那么现在的初泉就能使天崩地裂了。 她直接用意念告诉尚聆她已经完成了核心部分,不需要搜索或者定位这些麻烦的步骤,此刻世界是完全为她服务的。 “到你在这个世界的身体死去前那一刻?”初泉问道。 得到了尚聆肯定的答复后,只有回到那片虚空之中才能继续操控时间轴,她正想这么做的时候,一双手拉住了她。 初泉回头,萨瑟克看着她:“姐姐,你要去哪里?”似乎是为了跟他的儿子打好关系,尚聆在初泉离开的那天也没有闲着,很快的找回了萨瑟克,也因此在两人会面的时候,萨瑟克也在场。 很明显,萨瑟克对这位凭空冒出来的皇帝父亲没有多少好感,即便尚聆是这个世界里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他也不肯对尚聆抱有多少亲近,似乎是因为萨瑟克还需要尚聆把他的母亲带出来的缘故,他还是乖乖的待在了尚聆的身边,毕竟那场旅行让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权势实在是件好东西,它能够轻易的宣判一个人的命运,而能够对抗这个的初泉却只有一个。 “去完成我的任务啊,”初泉摸了摸他的头,“我猜……我们可能不会见面了。” “为什么?”初泉的回答明显超过了他的理解能力——这个道别实在太过突然和匆忙了,他紧紧拽住初泉的衣襟,急切地问道。 “因为我要回去了。” “我不能跟着去吗?”萨瑟克低下头有些阴沉地说道。 “我猜,大概是不行的吧,”初泉冲男孩露出最后一个笑容,“因为我不属于此地,也不能留在这里。” 话音落下,初泉就消失在那里,只留下萨瑟克紧紧抓着的那片衣角,孩子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将衣角收进自己的怀里。 在那个十岁的孩子眼里,初泉到底是怎样的形象?他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够长,就萨瑟克漫长的一生来说,但这种相处却是他的人生定型的最重要的一笔也说不定,这种影响也许作为他的父亲的尚聆了解一些,尚聆甚至明白这个孩子对他的怨恨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母亲,还把初泉消失的责任推到了他身上——虽然这也确实没错,对这个孩子的一生来说,他不明白为什么尚聆“消失”的那么晚,初泉却非要在那样年轻的时候乍然消失。 但这些爱与恨,都与初泉无关了。 ———————————— 辣鸡平台steam,春节都不忘记抢钱,正好在打完今天的字数的时候下完了六十多个g的gta5…… 我要去抢车子辣。 番外 第十一任皇帝 帝国的第十一任皇帝是个漂亮的令人心醉的男人,用“漂亮、精致”这种词形容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来有些奇怪,不过在看到他拥有的柔软如同最高级的绒布般卷曲的头发,如同松柏树干颜色的幽深眼眸,那的确是令人自惭形秽的美,虽然早已经过了少年的年龄,但他的举手投足总是让人恍惚以为那还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 自从前任皇帝凭空找出一个孩子说是自己的儿子以来,质疑声就从未停止,当然,仅从长相来说没人能够挑出刺来——可是帝国这么大,总能找出几个长相相似的人。 “既然您有个儿子,那这孩子总该有个母亲吧。”如此质疑的人也不在少数,即便几年后他的母亲就被前任皇帝找了回来,只要不合心意,贵族们总是不会满足的,特别是在他的母亲只是个破落贵族的时候,贵族们不敢公开讨论,但萨瑟克母亲的“不贞”确实是她无法抹去的污点。 (必须说明,我对这类女性是非常同情的……时代背景产生了那么多不幸的女性,好吧,即使是在现在也是如此。) 不过这些人后来都没能再继续他们的讨论了,因为死人沉默又安静,不会再吐露一个字。 也有想要反抗这位冷酷无情的皇帝的铁腕的人,只不过在他们募集自己的私兵时才注意到自己的人马早已寥寥无几,在他们没注意到的时候,自己的权力已经瓦解了个干净,说真的,这些腐烂的家伙们的权力又有多难以夺取呢。平民们哪会关心这些贵族老爷们的死活,对于他们来说,新皇帝要求的税不多,发布的政令也颇合他们心意,那就足够了。 那张神祗一样的脸孔和恶魔一样的手段(当然没人真的把这句话说出来过),以及莫测的出身和经历,这位皇帝在整个帝国的历史上都是最出名的一位,关于他的探究一直没有停止过,那是个奇妙的时期,在那个年代,真的有人看见过神迹——那可不是一两个人,一整个圣城都看见那场惊人的暴风雨和怒涛般的雷霆了。 在关于这位皇帝的种种议论中,“皇帝与少女”一直是最出名的一件,从流传下来的只言片语中,一个名字被反复的提到“阿瑞娜”,这位皇帝罕有什么感情上的风流韵事,从各方面的资料来看,他对自己的感情几乎是淡漠的。 这样的一位君主在晚年时却反常的发布了一道命令,他召集全国最优秀的工匠塑造一尊雕像,与恨不得把自己活着的痕迹留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的有些君主相比,这位皇帝却有些不一样,除了还是王子的时候前代皇帝“要求”他老老实实坐下来被画上几个小时才留下来的那些画像,他没有要求匠人为他雕塑一尊能够表现出他的丰功伟绩的雕像,他要求那些工匠替他雕塑一个女性,一位年轻女性,他甚至详细的画了草图,力求让工匠雕刻出她的神韵。 一开始工匠们以为他们这是在雕刻年轻时候的皇后,因为那副画里画的是位金发碧眼的女子,就面容来说,她跟皇后有六分相似,对于一个足够忠贞的皇帝来说,想要留下年轻时候的皇后的影子也不稀奇。 所以工匠们也确实是照着皇后的样子雕刻的,没想到皇帝却大发雷霆,指责他们没有照着他的要求工作,皇帝甚至列下长长一条清单,要求他们修改。 修改的结果令皇帝十分满意,却令所有工匠们都疑惑不解,因为他们也意识到了,他们所完成的这尊雕像确实与皇后无关,只是有些相像罢了。 在那之后皇帝又邀请了许多画家为他画出一个女性,与之前雕塑家们雕刻的是同一个人,这点不难看出来,反正皇帝又是挑剔地列了一样长的清单让画家们修改。 在这些都完成之后,皇帝的闲暇时光几乎都在那间放满了画和雕像的房间里度过了,到了最后,他在那里面会面大臣——甚至,在那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有位大臣曾经畏惧地对家人说道:“待在那个房间,和日渐垂暮的皇帝一起,简直就像一种折磨,皇帝对那个画像恐怖地痴迷,那些画……就像真正在看着你一样鲜活。” 皇帝的脾气越发暴躁了,他总是凝视着画里的人,然后自言自语地说些扈从听不懂的话,关于那画里画的到底是谁总是没有一个定论,不过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这位女性与皇后十分相像。皇后的贴身侍女曾经提起这件事,佐证这一点“皇后今天又在发脾气了,她大嚷着皇帝从来没有真正地看过她,甚至还叫错了她的名字”,不过很快这种争吵也消失了,皇后最终就像她真正的画像里那样沉默圆滑。 “阿瑞娜”这个名字也太过普遍了,甚至一个小村庄里都能找到几个,在没有姓氏的情况下,无异于大海捞针——何况这根针早已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 萨瑟克关心这些议论吗,无疑是不关心的,他甚至规划好了自己的死亡路线:让那个房间与他一起被火送上天国。虽然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初泉已经消失的那样彻底,何必让他对她最后一点记忆的痕迹都被他抹去。 随着年岁的增长,初泉在他的记忆里就越发清晰,他对她的情感化作一种很朦胧的复杂的产物,在挑选要成为他的皇后的女人时,萨瑟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与初泉最为相像的那个。说是爱情有点言过其实,也许只是他那无从排遣的占有欲的牺牲者罢了。 虽然他将自己的权力使用的得心应手,但他对这个王位实在毫无兴趣,若不是他除了“皇帝”这个身份没有选择以外,也许他早就在山野中流浪了。 “如果我那时候抓住她的话……”他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怀中那片破旧的布料,萨瑟克清楚地意识到,他快要死了。 他的精神越发涣散,恍惚中他听见有人在对话。 “……时间终究是残酷无情的。” “即便是对你的儿子也不例外,父亲还年轻,儿子却已经行将就木……”他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叹了口气。 “去道个别吧,相比见到我,他也许更想看见你。” “你”是谁?他混混沌沌的心中涌起一点细微的激动,成千上万次的祈盼,终于要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成真了吗。 一双熟悉的手抚上他的头,曾经那头新栗色的发丝如今已经悉数是苍白一片了,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苍老。 “好久不见了,萨瑟克。” “这下是真的再见了。” 初泉握着他的手,静静地看着萨瑟克咽下最后一口气,吻了吻他开始渐渐失去温度的额头。 消失在虚空之中,无人知道曾经有这么两位访客见证了这位传奇皇帝的一生的最后时刻。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皇帝逝去的非常安详,嘴角还带着凝固了的笑意。 —————————————— 我还是挺喜欢这个正太的,一开始就决定给他写个番外了。 六十六 ∞ 简洁明快的房间里,女人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她一扭头就可以看见落地大窗外,细雨不断地打在玻璃上的痕迹,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任务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初泉与尚聆又去了那个世界一次,上次见到萨瑟克时他还是个孩子,而一转眼他就死在自己的旁边,这种感觉十分复杂,初泉没见过多少逝去和离别,一般人类的寿命本来就够漫长的了,改造人的寿命则更加长的没有边际,而萨瑟克的死让她意识到生与死就像必将汇入海洋的河流一样终究有达到的一天。 尚聆给出的信息可以说颠覆了他们目前所有的认知,正如初泉之前所计划的一样,他们将这个消息严密的封锁了起来,说真的,如果进行任务的时候总是难免会发生一些需要暴力的情况,这让初泉如何说出“你所以为的数据也是真人”的事实,机动部成员都是真正的守法公民,如果这个事实会让他们背上负担,那么初泉觉得还是不要宣扬出去比较好。 九婴也是如此认为的,在听完了初泉的讲述后,她很快就挑选了一次任务亲身体验去了,但结果与初泉却有一点很大的不同:她没有看见初泉所说的“通满管道的世界”,但就操作上来说,与初泉所能做的是一样的。 “博士肯定在你身上做了什么不一样的改造。”九婴回来说道。 “……我以为博士是让我们各善其长的。”所以一直以来初泉都认为自己的能力仅仅是处理大数据流,别的都不出众,现在博士留下的谜团终于被拨开了一点。 九婴握着初泉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明白吗,你就是那个‘钥匙’。” “那个世界只有你能看到,我猜,这个故事的真相也要靠你来发掘。” “科学仍然还有作用,但我觉得用不了多久,科学就要开始不起作用了。” 博士留下的文件里曾经画过几个“∞”的符号,当时他们都以为是博士胡乱的随手涂鸦,毕竟,在全无关联的文件中留下这样的歪斜的字迹,无疑不让人认为是随心之作。 “乌洛波洛斯”——神话故事中的世界之蛇,它用嘴咬住自己的尾巴构成8字形,象征着围住世界的巨蛇。 蛇蜕皮后舍弃旧的身体得到新生,这意味着「诞生与死的结合」,以表现“永恒和不朽”,意味著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结束就是开始、开始就是结束,时间永远持续轮回著——『一即是全、全即是一』,象徵著宇宙的统一和永远。 这蛇还有个不出名的谕示“恶性循环”,它们有着无法填平的食欲,会吞噬自己所见的一切东西。 这些东西都合上了,本来吞噬者这个名字也是从博士的研究开始起使用的。 “那么,博士是知道它们是什么的?”初泉虽然用了疑问的语气,心下却已认同了这个观点。 “倒不如说,博士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九婴皱眉,到现在为止,他们也不过是知道了博士早已经知道了的东西,可是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一开始就说出来。 与其说是防止无关者知道,倒不如说是……一种自信?九婴默默思忖,博士从不认为那些蛇能够真正威胁到人类?还是更加深远的东西。 她只是不放心初泉一个人奋战。 传来讯息的声音响起,初泉转头看向玻璃,此刻那里变成一块显示屏——“在家?”末光问道。 “是啊,怎么了。” “我来看看你,这段时间你的样子都不是太好。”自从初泉再次和尚聆去了一次那里之后,她就有些怏怏不乐,但这趟旅行应尚聆的要求是保密的,所以所有人只是觉得她最近状态不大好,并不知道原因。 “也没什么大事……”初泉耸了耸肩,“你到哪了?” “……在你家门口。”谜一样的沉默了一下,末光说道。 初泉哭笑不得地开了门:“我要是不在家怎么办。” 除了在管理局的宿舍里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以外,初泉在离管理局不远的地方还有自己的一处房产,在休息的时候她更喜欢在这里度过,似乎是由于小时候经常趴在玻璃上过日子的缘故,她对拥有落地大玻璃窗的房间情有独钟,好吧,其实是因为她喜欢采光好的房子的缘故,宿舍虽然设施齐全,但是光线在很多时候就不尽如人意了。 “反正也不远,就当出来散步了,”末光这般说着,初泉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拎着一袋菜。 “你这是……”初泉试探性地问道,她可不记得末光有这个技能啊。 至于她,生化级的做菜本领就不要再提了吧。 反正在这间房子买了十几年之后,只有厨房还锃亮如新,只有百无聊赖的清洁机器人会擦擦灰。 “跟程渊也学了一些,反正,总比你做的好吃一些,”末光一边将菜放进水槽里一边说道,“不过,主要是来看看你。” “再说你一个人的时候基本不会好好吃饭。”他的语气有些责怪。 初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末光说的的确都是实情,有时候实在懒得出去吃饭了,干脆从冰箱里拿一瓶营养液就完事了,一天只吃一顿或者两顿也是常有的事,她也是仗着自己身体好才敢这么做,为此没少受其他人的白眼。 “我去泡茶。”看着末光在厨房里忙碌,初泉也不好意思躺在床上装死人了,草荇四处晃悠的时候经常会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有时候她那里放不下就都往初泉这里堆,但她买回来之后基本就忘记自己买过了,初泉有的时候去翻翻也能翻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泡茶的时候她与切菜的末光靠的很近,她可以清晰地闻到男人身上从外面带进来的潮湿气息,那种从外边的草坪上一路走过来的潮湿气息。 平时注意不到的宽阔的肩膀和美好的腰线,让初泉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人长得好看做什么都赏心悦目这件事,原来是真的。 “看什么呢?” “看你呀。”初泉想也不想地回答。 末光的身形晃了一晃,险些切到自己的手指。 好吧,他得承认,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确实挺开心的。 “做菜的男人最有魅力了。”——现充·原宅男·程渊的语录。 ———————————————— 乌洛波洛斯的内容来自百度百科。 六十七 3055 末光简单的做了几个菜,嘛,就初泉而言,不管他做什么都会觉得好吃的吧,何况末光确实在这方面下过功夫,想来让他随便的对付一日三餐这种会降低生活品质的事情他是怎么都不会做的。 女人一手撑着头一边无意识地敲着桌子,对厨房里的人说道:“末光,你学了多久了?” “做菜?” 初泉点了点头。 “也有个大半年了吧,说起来时间过得也真是快。” “这么一晃就几年时间过去了,简直……毫无实感啊。”从黑雾对她的第一次袭击开始,过去的几年就像梦一样飞快的过去了。 末光没有说话,他庆幸着自己是背对着初泉的,这样她就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了。 他什么……什么都没能替她做,虽然每次她总是轻描淡写地说着任务里发生的事情,但是仅仅是想象,就知道她经历了多少的艰难,而除了像这样给她做一顿饭,他什么都没能替她做。 末光的表情因为悔恨而扭曲,原本好看的唇形被他狠狠啮噬出深深地印记,似乎这样才能排遣他内心无处发泄的懊丧。 现在他离她越来越远,却不知道如何缩短那段一开始就存在的距离——是的,在他们出生之时这些东西就已经决定了,只是末光如何能够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苦痛,而自己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就像那个玻璃仓里的孩子一样,只能一日一日地等着她来见他。 年幼的身影和如今的自己重合在一起,心情却出奇的相似,不甘心,如何能够甘心?就像以前那样只能追着她的影子——在终于能够并肩而行的今天…… “末光?”初泉看着他呆立不动的身影,出声唤道。 他这才回过神,转过头冲着初泉扯出一个毫无异状的笑容:“没事。” 吃饭的时候他们都没说什么,只是初泉在喝了一大口汤的后,满足地说:“无论是哪个现实,果然还是这个现实最令人愉快。” “很开心?” 初泉眉眼含笑:“怎么会不开心呢?在意识到我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个现实之后,每次回来才更加有向前的意义啊。” 看着她的笑影,末光鬼使神差般凑近她,留下一个…… (亲密动作都是严打,末光干啥了大家应该可以脑补出来。) 某个部分的触感还残留在那里,初泉似乎还没回过神来,迷迷瞪瞪地摸了一下,然后脸蹭的红了。 末光没有移动他的目光,与初泉直直的对视着,停顿片刻,他开口道:“不管怎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我也会的。”初泉却觉得她所想的与末光所说不是一个意义,这让她的心上涌上些许不安,但望着末光那双如同初升朝阳第一缕光线拂过湖面泛出的光芒的眼眸,眩惑的感觉让她又忘记了这种怪异。 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会追上你的。 在来之前,末光看了一篇文件,那里面提出了一个设想。 九婴义正辞严地否定那个设想,但现在,他想要试一试。 餍足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露出大片干净澄澈的雨后夜空,初泉躺在沙发上,望着纯白的天花板,轻声嘀咕了一句:“就像某个电影里的场景一样。” 【不汲汲于变化,向往深沉而又虚无的深渊般的世界】 接下来是不是该有人说“我是为了你而出生的?”,她暗自好笑,摇了摇头。 蓦然间一张放大的脸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那张脸距离她不到五公分,初泉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 真见鬼,一把年纪了还玩脸红心跳。 “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说话的声音也是,明明没有语调的起伏却能让人心情愉悦——好吧,这个人也许只有她。 只有意识到的时候,初泉才知道自己是很喜欢、很享受与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光的。 她盯着末光,眼睛一眨不眨地说道:“今天要留下过夜吗?” 这可是个出乎末光预想的回答,他一下就拉开与初泉的距离,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语气来回应她。 末光慢慢地,斟酌着自己的语句对初泉说道:“我已经,成年很多年了。” 初泉还是那副让他听了想拔腿就走的无辜语调:“我知道啊。” “我的意思是,”末光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孤男寡女,会发生什么吗。” “再糟糕能糟糕到哪里去?”初泉冲他笑。 “再说,如果是别人我还要担心一下,你的话。”她没有再讲下去,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以免笑出声。 末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道:“听起来你对我放心的很啊。” “所以留下来吧,今天晚上。” 那时初泉的眼神空虚而又迷惘,让他无法拒绝。 其实他还是期待了一下他们睡一张床的剧情的,不过在初泉和蔼地对他说“客房已经收拾过了”的时候,他难道还能开口? 末光觉得初泉一定是故意的。 洗过澡,两个人的头发都还湿漉漉的,靠在一起坐在沙发上,彼此间一样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气味让他们有种奇妙的融为一体的感觉。 末光半垂着眼,初泉的旧唱片让他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但是透过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的温度让他觉得就这样睡过去也实在是太可惜。 初泉则在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还在上面写写画画什么东西。 为了驱散睡意末光也凑过去看:“做什么呢?” “下次放假去哪里玩……之类的,”初泉抬起笔,“你有想要去的地方吗?” “嗯……我想想。” 琐碎的日常也很好,初泉想,原来她是真的不想要成为那个“神”,只想这样相互依偎在一起。 不过,这大概也只有放肆的感受过了人生无常四处颠簸的人才会说这样的话吧。 真是任性而又蛮不讲理的自我解读,她看着末光替她关上灯,轻声对她说道:“晚安。” 在他关上门的那一霎,身为人的感觉又从她的身上抽离了。 女人一个人置身于,孤独的宇宙里。 ———————————————— 台词来自基佬虐恋巨作《eva:q》 寒假已经过去大半了,我不相信。 倒地。 3055是furarnalds的一首曲子。 孤独的星辰感可以无限循环。 番外 情人节特刊 即便早已跨入了星际历法,情人节的传统还是完整了保留了下来,大多数节日都是根据习俗而选择要不要过,只有情人节跨越了民族和种族,成为了一个共同的节日。 尽管似乎除了清明节,所有节日都是情侣们的狂欢,但是在这个日子,情侣们有更多的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虐狗。 肆无忌惮地,宣告这就是情侣的节日。 表面上来看,这似乎是与单身狗遍地走的管理局毫无关联的日子——如果这样,普通的(单身)员工倒也会安安心心工作,只不过今年领导也开始跟风过节了,这就让他们咬牙切齿了。 崭新的一天,员工a一进实验室就看到隔壁上司b轻吻顶头上司a,露出一个腻死人的笑容,以为自己声音压的够轻事实上所有人都听见了,上司b对上司a说道:“今天下班后去我家吧。” 更可怕的时候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的上司a露出了一个宛若冰山解冻般的笑容,平时不笑的人的笑容才更令人惊艳,素淡的脸上也仿佛一下子变得艳光四射。 美好的一天,从虐狗开始。 汪汪汪。 虽然早几天员工群组里就有说要举办单身派对的,但他们普遍怀疑这个派对的有效性,毕竟大家都很熟,要是看对眼了早就好上了,何必等到派对的时候再来发掘全新的自己。 不过他们大多还是接受了这个活动,与其到大街上伤害自己的眼睛,不如与单身汉们一同宣泄自己的情感。 这个活动的发起人——程易,主要还是看不下去自己弟弟每天带着女朋友在自己面前晃悠,哦,现在不该叫女朋友了,应该叫未婚妻。 可怜他幽默风趣英俊潇洒堪称妇女之友,至今还是孑然一身。 坏事就坏事在“妇女之友”这几个字上了,他身边总是围着妹子没错,按暖男的标准来说,怎么都得是一整个体育馆级别的中央空调。 但妹子们……最后都没有看上他的,“程易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或者“好闺蜜”。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到了可悲的地步,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除了出柜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抹完辛酸泪,他终于在悲愤中爆发了,他跌跌撞撞走进初泉的办公室,向初泉提出了这个提议,并且要求借用管理局的场地。 初泉当然是眼睛一亮,反正管理局有个大片的广场,空置着也是浪费场地,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利用起来也不错。 程易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不过考虑到他们的上司们其实在某些时候脑回路都挺清奇的,有这样的结果其实也不奇怪,只不过初泉那种“没想到你还是单身”的眼神让他几欲夺门而出。 长得帅就不能单身吗,程易腹诽。 走出初泉的办公室,他与另外两个上司级别的家伙擦肩而过。 “苍黧,今天下班我们去买买买吧,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拜托,你又要挑那些粉红泡泡多的要溢出来的衣服了?我们是不是好久没有进行真人的搏击练习了,我亲爱的男朋友。” 程易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对话,说话的女性身上弥漫着一股实质的杀气,让他觉得身上冷飕飕的。 男方还一脸甘之如饴的样子,现在情侣间的情趣都这么奇怪了吗,程易颤抖了一下。 “笑什么呢?”末光走进初泉的办公室,看见她一副偷腥的猫似的笑容,问道。 “喏,”初泉把末光拉过来,指给他看程易的企划书,“管理局难得举办这么有趣的活动。” “单身派对吗……是挺有趣的。”初泉看到末光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意识又飘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你是不是又在想会有什么好吃的?”初泉叹气,“不过也是,既然要做,不妨做大一点,东西都要用最好的。” 末光眼睛亮亮:“交给我吧。” “你啊……”初泉看他兴奋的样子,莫名有一种霸道总裁宠溺小蜜的感觉。 等等,性别不对啊。 “其实我还是寄希望于内部消化的,毕竟工作特殊,如果我是外人,要是有个一去就几个月不回来,常驻月球没法挪窝的对象,我也不乐意啊,”初泉望着窗外的云,老神在在地说道,“我们也不禁止办公室恋情,为什么总是擦不出火花呢……内部解决了也不用担心对方不理解自己的工作啊,而且出轨率无限降低……” “比如你跟我?”末光带着笑意,与初泉的距离无限缩小。 椅背上的女人一时间愣了神,微张着唇。 男人压下身子,然后…… 这两人都没注意到门没关上,这一幕被想要进来审核别的东西的后勤部成员看了个全场。 ……然后发上了论坛。 在她下次去初泉的办公室的时候,初泉和蔼的关上了门,阴测测地说道:“你以为你匿名我就不知道是你发的吗。” 小职员抖抖索索地一步步往后退:“您,您要做什么……” “你喊啊,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卡,又拿错剧本了。 其实初泉真的不介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被发出去,只是,别带图啊,就算脸皮厚如她,也不想看到这种照片四处流传。 总之,在各方紧锣密鼓的工作下,盛大的单身派对终于拉开了帷幕。 除去工作服换上正式的礼服的管理局成员每个拉出去颜值都不错,至少拾掇的非常干净看起来十分清爽,初泉就效果来看十分不错,除开工作上严谨的一面,平时从未见过的个性更能让同事耳目一新。 派对根据兴趣划分了场地,连食物都是据此精心放置的。 “原来你也喜欢……”这种对话不断的经过她的耳朵,初泉浅酌着杯中的酒液,冷不防有人拉起了她的手,放到唇下轻轻一吻。 “请问,我有没有荣幸请你跳一支舞?” 男人如同月色一般的发丝被风轻轻拂动,琥珀一样的眼睛灼灼地看着她。 “当然。”女人轻轻颔首。 —————— 这场派对的成效出奇的好,三个月里单身比例就下降了百分之十,从此单身派对就成为管理局每年例行的大活动,尽管……有些不是单身的人混在了里面。 午休时间,原本人烟稀少的广场也多了许多窃窃私语的小情侣。 “末光,别睡了,再睡就要上班了。”初泉无奈地推了推靠在一边睡熟了的末光。 真是温暖的太阳啊,她抬眼望向天空。 六十八 各怀心事的人们 在从那边的世界回来之后,这种状态就经常侵扰着初泉,即便是穿行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时,下一个瞬间就会来到这片无尽的虚空里。 身体与意识分离的如此随意,为了瞒住自己的异常,初泉甚至不敢多出现在自己最亲密的朋友面前,以免下一秒自己就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僵尸。 好在现在除了她,谁也不在,让她可以继续摸索这个只有她一个人的空间。 初泉伸出手,去触摸那些围绕在她身边,星光一样的光点,这些看起来无害的的小颗粒在与她接触那瞬间,电流一般的麻木感一下子就席卷了她的全身,初泉紧咬着牙关,承受着这些痛苦,然后去触摸下一个。做这些的理由没有别的,这些点点中包含着大量的信息,即便获得的方式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这是她摆脱目前这个幽灵一样的身体唯一的出路了。 那些信息零碎毫无章法,初泉根本没想着理清这些线头,她只是单纯的把这些信息拢共放在一起,反正只要够多,它们总会拼在一起。 尽管只是些零碎的信息掠过初泉的视界里,她也能看出来这跟她所生活的世界根本毫无关联,“魔法的基本构成”“飞剑的制作方法”这类东西,只看标题都觉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观里的产物。 获得的越多,那些电流一样的感觉就越轻,只是,初泉看了那条由光点组成的银河,怀疑即便她漫长的人生结束了,她又能获得这条河里的多少内容呢。 在这里停留,似乎只要她吸收一定量的光点就能回去,但是在现实中流逝的时间则是随机的,好在至今为止她都没有在那里停留太久,所以还没有人发现她莫名其妙的就会消失一段时间。 重新落回自己的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以及漆黑的窗外,初泉终于可以放下心闭上眼睛沉入睡眠。 真想就此不再醒来……恍惚中她闪过这样的想法,不过这终究是不可能的,初泉迷迷瞪瞪地穿好衣服,正想今天也就一瓶营养液当做早饭的时候,却看见有人围着围裙在自己的厨房里忙活。 末光看见她,微笑着冲她说道:“早啊。” “早……”即便这个景象已经映入了眼帘,实际反应过来还是需要时间,十几秒过去,初泉的脑海才接受到这个冲击性的事实——至少对她来说是冲击性的。 好险,她刚才差点就喊出“你为什么这个在我家”这个自我打脸的问题了。 这种晕晕乎乎的幸福感持续了整个早餐时间。 “坐我的车去吧,也免得我再回来开一趟。”出门时末光对初泉说道,这才把初泉弄清醒了。 “啊……对哦。”她一边穿鞋一边顺嘴回道。 “你怎么了,这么心不在焉的。”男人拧过女性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 初泉别过头去,嘟囔似的说道:“没事。” “真没事?”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让她的心又乱了几拍。 “再好没有了。” 听到这个回答末光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里蕴含着很多让她害怕的事物,下意识的她抓住了末光的衣服,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走吧,上班要迟到了。”末光摸了摸她的头,就像初泉小时候常常对他做的一样。 不安涌上初泉的心头,明明毫无征兆,她却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只是,末光的背影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在她坐在办公室里工作的时候,全然没有想到一场疾风骤雨般的对话在不远处正在和自己关系最亲密的两个人之间发生。 “你疯了吗!”九婴重重地摔下那叠纸,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朝末光吼道,“你非要找一条送死的道路不可吗?” “我认为成功率还是相当高的,理论上也已经相当全面了,与其什么都不能做,我宁愿尝试这个可能性。”末光正襟危坐,毫无不悦。 “你也说了只是理论,动物上的死亡率都那么高,而且毫无回报率,”九婴反复的在办公室内打转,“我会同意才是疯了。” “何况你也明白,我们都算不上完全的人类了,本身身上那么多改造,如果你整个基因都崩溃了……” “至多不过是死罢了。”末光表情轻松,这让九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怒极反笑:“好,就算我这里同意了,这种手术也是要经过最上边的那位,也就是你的女朋友同意的。” “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想懂,这么大的事情你瞒着她,于公于私恐怕都说不过去吧。”九婴冷笑。 “你知道我是最好的人选。” 九婴一拳头砸在桌板上,发出闷沉的一声,她嘶哑着嗓子说道:“我们没有必要非要你去做这个牺牲不可,现在的进展已经不少了。” “但还不够,”末光恳求道,“你知道我不想……不想看着她一个人做所有的一切的。” “难道我想?但是这跟你去送死是两码事啊。”九婴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认为末光几乎是疯了,才会给她看这张纸。 “怎么会是送死,无论怎么样,我的行为都会有意义的。” “我不能……不能……”九婴低下头,平时冷静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 “九婴,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严肃的说道。 在初泉前往尚聆的世界里的那段时间,他们终于获得了一些黑雾的成分,那些东西是活的,一开始这个结论几近被他们自己推翻——虚拟世界怎会有活物呢?直到初泉回来后,技术部才意识到他们的结论是没有错的。 在借此完善了关于乌洛波洛斯的理论后,末光想要做的事情更加大胆,用大胆来形容还是太轻了,应该用“疯狂”来形容更为妥当。 他想要自己的一部分成为黑雾,也就是说,通过改造来了解黑雾的性质,甚至反击。 九婴明白若说改造没有比他们这些人更合适的了,尤其是末光,就身体上来说,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也许这会是个里程碑级的进步,也有可能他们白白损失一员大将。 她简直不敢想象最坏的结果出来后初泉会怎样反应。 可她还是没能敌过末光的执拗。 “……好吧。”黑发女性无力地说道。 六十九 睨视 九婴无力的坐在座位上,将头深深地埋进了手里,在末光离开后,她终于感觉到深深的绝望。 好不容易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九婴的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起来,两边兼顾似乎是不可能的了,除非她现在冲出去阻止这个计划。可是正如末光所言,谁都不牺牲,最后牺牲的只会是所有人——除非他们竭力相信这一切只要交给初泉一个人就可以了。这种放弃自尊心的做法,无论是九婴还是其他人,都做不到,想到这一切行事都要瞒着初泉进行,她的胃就绞痛起来。 “只有让她先去出一趟任务不可了……”一个人的办公室里,女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为了避免那种愧疚感在见到初泉时爆发出来露出破绽,九婴甚至只发了讯息,告诉初泉有新任务要做,好在初泉自己也处于不上不下的状态,一个任务让她暂时脱离现实那种诡异地状态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因此初泉也毫无怀疑的就接下了。 初泉的任务暂且按下不表,可以说,两边都是腥风血雨,只是一边是明面上的,一边仅仅发生在私下里的悉悉索索。 由于末光已经准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手术的准备比九婴预想的要快的多——这时候,九婴倒宁愿研究的速度慢一点才好。 但她也心知肚明,无论用多么缓慢的速度研究,完成的那天始终还是会到来的。 手术室里末光已经被打了全身麻醉,在药效生效前,他朝九婴笑了笑。 她终究是不想再看下去了,转过身走出手术室,白芥在那等着她。 “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件事。”白芥轻轻拍着她的背,即便看不见表情,从她语调的起伏里他也知道现在的九婴的情绪是多么激烈。 他当然早已知道这件事了,要瞒住初泉,没有他的帮助是不可能成功的。 底下的研究员也许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不过就这样大的动作来看,他们也知道现在正在进行的不是一项简单的研究,以至于实验对象是绝对称得上是重要人物的末光。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九婴不想再说下去,白芥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会和你在一起的。”他伸出手将九婴搂入怀中,安抚道。 初泉绝对会生气的,不是因为末光接受这样的改造,而是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瞒着她,白芥想,如果末光好好的跟初泉说,她是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认同的,即便她对此会非常生气。 可惜事已至此已经不能回头了,他苦笑,只能祈祷这场手术的成果对得起这场瞒天过海。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这些人,都是傻瓜啊。 全身麻醉的人是没有意识的,奇妙的是,在主刀医生将那管黑色的充满不详的液体打进末光的血管里时,他原本应该沉睡的识海却突然清醒过来,应该说,此时此刻他只剩下意识这一块了,漆黑浓稠如同液体的武器侵占了他的整个世界。 他现在没有痛感或者其他什么感觉,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黑色雾气令他作呕、发闷,难受的几欲发疯却又无处可去,只能默默地承受。 “啧啧,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做出了这个设想,不过,多亏你愚蠢的决定,现成的材料真是太棒了。”一个阴郁的声音桀桀窃笑道,现在应该叫他乌洛波洛斯了。 “何况这个家伙能派上更大的用处,真好奇那个小姑娘在知道你已经换了个里子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还是不要刺激过度比较好,万一……”那个声音突然带上几丝忌惮。 末光此刻已经无法发出声音,尽管他竭力地想要问个明白,他多少理解了初泉那时候的感触,那种根本无法匹敌的巨大的负面力量。 “好奇?没关系,从今以后,你我就是一个人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末光最后一丝清醒也被夺走了,浓重的黑终于将他淹没。 加护病房外,几个人焦急地踱着步子,时不时往病房里望上几眼。 “……末光都已经昏迷了三天了,还没有清醒的迹象。”九婴重重咬了下下唇。 “各项数值都是正常的,但……” “人就是不醒。” 如果他从此以后一直保持这个状态的话……去观察初泉任务的苍黧说那边的任务已经进展大半了,想来要不了几天初泉就能回来了。 她可不相信在这件事之后他们,甚至整个管理局原本坚固的感情同盟还能像原本那样牢不可破,无论初泉知不知道,这种浑然一体的亲密感都将出现裂痕。 而这种感情,原本是凌驾于他们所有的感情之上的。 “……他有醒来的迹象了。”一直沉默注视着病房内部的白芥突然说道。 的确,床上的人眼皮微微颤动,而手指微微抖动,是将要醒来的征兆。 很快他睁开了眼睛,在扫视了一圈后,他笑了。 那种笑容就白芥来看充满了恶意,甚至让人脊背发凉,即便在末光那张脸上,显得妖艳异常,好在那种笑容只出现了一瞬,就恢复到了末光那种惯常的面无表情,白芥这才松了一口气,盯着一个地方太久都出现幻觉了,他安慰般地想。 在一系列的检查过后,末光终于得以空闲下来,他漫不经心地对这些探视者说道:“我一切都好,那管液体我已经全部吸收了。” “是吗?那就好。” 在不咸不淡的扯了几句闲话后,白芥便拉着九婴向末光告辞了。 “这不对,”在僻静的角落里,他对九婴慎重地说道。 九婴的眼里也有着惊惧,她也意识到这个‘末光’有些不对劲,她压低声音说道:“实验的后半程都是我接手的,他根本不知道手术方式是以将那管液体注入的方式。” “而且末光根本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他们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读出焦虑。 现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们还是把那管东西的后果想的太轻了。” “也许那东西的破坏力,将会远超我们的想象。”九婴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悔恨。 “好歹我们有了防备。”白芥也只能如此说。 九婴的目光朝着实验室的方向看去:“是吗?对于另外一个人来说可并非如此。” 他们忧心忡忡的分别了。 七十 外挂升级 如果说初泉没有意识到这些细小的征兆,那也是假的,但她那时候苦于自己不受操控的身体,忽略了那些可能的征兆。 好在如今了解了任务的原理,在意识通过机器传送到被吞噬者的世界后,也就不存在什么意识和身体分离的问题了,毕竟,意识也暂时换了个身体。 至少她用到现在,没出什么岔子。 虽然以往的任务也不乏战斗的成分,不过像她这次任务这般,刚来就要打个昏天地暗的,还是少数。 她的对手不是人,好吧,应该说是曾经是人。看着面前那几只只剩眼白,身上烂的没几块好肉的丧尸,初泉毫不犹豫切断了他们的脊柱。 兴许这具身体就是因为死翘翘了才被她捡到呢,只是她竟然有个完整的身体,在几十具虎视眈眈的丧尸群中,这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让她又想起了尚聆所说的那些话,关于子世界为主世界的人服务什么的,所以她才能有具方便的身体,并且这具身体能够帮她找到被吞噬者…… 好吧,初泉发现她实在是不该考虑太多的,流着口水的丧尸正在朝她扑过来的呢,她哪有功夫升华自己的精神境界。 那些闪光的颗粒也不全是带给她痛苦,也给了她许多像bug一样的能力,初泉抓了一把地下的沙土,嗯……钻石的组成跟沙子其实是一样的不是? 如此复杂的操作,却只用了她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完成了,正好够最近的丧尸晃荡到她的面前,然后便被一把透明的小刀割下了脑袋。 当然,割下脑袋其实也是个技术活,直愣愣地砍进去很容易把刀卡住,只有找准骨头之间的缝隙,才能精准的让其分离。 而初泉如今轻易地就能锁定这些晃动的点,很快,这周围的丧尸都被她请了个干净,让她有机会好好休息一下观察一下周围和用得上的资源。 丧尸潮分为两种,通常来说,一种是《丧尸围城》系列中缺乏智力,种类单一,唯一的特点就是量大,大到满眼望去全是丧尸但是战斗力底下反而比较好存活。 另外一种就是《生化危机》系列中多种多样战斗力非常高的丧尸,但是这种丧尸又是可以被人类操控的,这两种丧尸潮背后都有一个共性,就是在背后推波助澜的试图从中捞取利益的组织或者人。 (蓝翔技校出身的尼克,神tm搏击运动员乔克,以及里昂真的好帅啊——几部游戏玩下来的感受。) 她处于一个小型的商场中,看样子这个地方还没被生还者们搜刮过,可以拿取的物资相当充分,实际上她也不需要多少东西,不过什么都不带也太奇怪了,反而更加惹眼,她可不想惹上麻烦。 塞了整整一大个背包的食物和水后,初泉又制作了一些备用武器,钻石刀这种诡异的武器只适合她一个人的情况下使用,平常情况下一些普通的刀具就够用的了。 (这里不得不提下《丧尸围城2》中一个神奇的武器,虽然这里面好多武器都很神奇,但是我印象最深的是扫把配弯刀,然后主角就开始挥舞青龙偃月刀,我一脸懵逼。) 如果说中世纪的世界还有道德伦理的约束的话,丧尸世界中的道德大概只是约束自己的玩意了,毕竟没有法律的威慑下,为善为恶都只是自己一念之间的事情。 她已经扫荡完所有楼层了,正准备下楼的时候,却注意到有人正往里面走,五个人,都有着不错的武器,想来是来这里寻找物资的。 初泉提高了警惕,扫描了一下他们,其中没有什么重要的人物,好吧,至少她下手可以没什么顾忌了。 这些人很快就注意到了这里的丧尸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的情景,其中一个人蹲下来摸了摸血液的痕迹,说道:“还没凝固,那些人还没走远……不对,”他对比了几具丧尸上的伤口,越发凝重,“这些伤口都是出自一个人的,干净利落,是个高手。” “对方只有一个人的话,想来物资不可能全部拿走,剩下的应该够我们拿了。” “那个人没走远的话……咦,”看起来像是首领的人意识到什么,“我们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有人的痕迹啊。” 他扫视了一圈楼层:“那个人应该还没有离开这里,我们进来的时候丧尸的分布还相当完整,没有尸体。” “你是说那个人还在里面……”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拔出手中的枪了,被首领制止了。 “对方应该也只是来搜寻物资的,没必要大动干戈。” 说完他转头朝着里面高声喊道:“都是生还者,我们不会做什么的。” 初泉不想判定这些人是善是恶,验证的方法太花时间,她轻手轻脚地从旁边商铺的窗子翻了出去。 在确定自己可以双脚落地后,她扒在窗沿上的手直接松了开来,以能力作为缓冲,初泉落地的时候甚至没有发出声音。 如果说之前清掉建筑里的丧尸是为了方便自己思考和审视的话,现在再一路清出去就太麻烦了。初泉披了层伪装,就大摇大摆地从丧尸群中穿过了。 问题不在于在丧尸群中生存,对初泉来说这算不上问题,问题是在被吞噬者那边的,在这种世界里,万一被吞噬者被咬掉脑袋,这任务就玩完了。 所以她必须要往有人的地方的去,而且时间必须要抓紧。 这种信息极端不发达的地方,虽然有了现代科技,不过实际上比古代也没好到哪里去,现在就是她找到一台电脑或者别的什么信息终端,她也没法使用,有种空有宝山而无钥匙的惆怅感。 好在她发现那些来找物资的人也不是开车来的,也就是说最近的人类聚集地不会太远,初泉扫描了一下,之前她就发现了,如今她扫描的距离和速度都同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原本会觉得吃力的距离现在也能够轻易地做到了。 “这也算是好事吗。”初泉嘀咕道。 最近的人类聚居点在五公里处,她在心里默默标记。 七十一 利益共同 夜色快要落下来的时候,初泉终于到了那个最近的人类聚居地,她没有贸然露出身形,而是先处在放哨人看不见的阴影里,将这一整块地盘扫描了一遍,确认安全之后再装作一副初来乍到的样子朝着里面的人示意。 这个聚居地原本是一处庄园,现在已经被全副武装的毫无死角,毕竟每个死角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圈养或者实验,足够的整洁和必要的生活设施,规模在末世中也算不上小,这个聚居地给她的印象非常不错,至少没有什么明面上的阴私。 很快哨塔就看见了这个全副武装的娇小女性,背着与她身材不相称的巨大背包,以及肉眼可见的锋利武器,而这副面孔是他们之前都没有见过的,他们意识到是有外来者进入,赶紧去通知了别人。 初泉这时候的脸色是谨慎而又冷峻的,即便她现在对这个聚居地的了解比这之中的某些居民还要深刻,可一旦她摆出平时那副温和的样子,大概还没有开始交流,自身的筹码就要被对方看轻一些。 一个“好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特别是这个身体的原主长着一张柔柔弱弱的脸的时候,气势就更加重要了。 虽然初泉觉得,一个有足够生存能力的、并且能够为这个聚居地带来利益的人,只要领导者智商没有缺憾,或者在这个朝不保夕的世界里搞什么争权夺利的戏码的话,她的加入几乎是铁板钉钉。 很快她就获得了与这个聚居点的首领对话的机会,注意到对方审视的目光,初泉只是将她的背包放到桌上,然后开始往外拿东西。 由于高度精密的放置方法,这个背包里放下的东西是一般人塞东西的两倍有余,首领和他的心腹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们只看出来这个背包里不断的往外蹦出东西。几乎每一条缝隙都给初泉塞下了她可以塞的东西,这种利用的成效是很可怕的。 “这是我一个人的成果。”初泉扬眉,对着桌子背后的那些人说道。 “啊……好吧,”首领和旁边的人交流了一下眼神,马上说道,“欢迎你的加入,请问你的名字是……” “初泉。”在这里她用真名也无所谓了,反正谁也不认识她——如果真的有人认识她,那么多半这次任务就能提前结束了。 首领伸出手和初泉握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初泉小姐,请问,你是空间系的异能者吗。” “哈?”为了掩饰自己高冷的形象,初泉连忙接上一句,“我一直都在丧尸区游荡,没见过其他的人类了,你说的异能者是?” 首领心想也是,如果初泉不是一个人生存的,估计也轮不着他们捡到这个就战斗力出类拔萃的人了。 “失礼了,自从丧尸潮爆发的半年来,有一批人发现自己拥有了特殊能力,”首领伸出手,一粒种子在他的手心里,散发出微微的绿光后,很快抽出了枝条,“就像我,拥有的是植物系的异能。”看得出来,他的脸上是有自满的,毕竟异能者是强大的代名词,若是他没有这项几乎可以保证整个庄园自给自足的异能,成为这个庄园的领导者也不会那么顺畅。 这种异能来说对初泉不是个事,甚至因为“规则允许”这种反常理的举动,在解析的足够多之后,只要初泉愿意,想要哪系就哪系,与尚聆的任务不同,这种呼风唤雨的消耗最终能够降低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关键是,现在初泉要展现出什么程度的异能,底牌固然是需要的,但是她现在也同样需要展示出足够的力量,资讯不足,这是她目前最大的障碍了,而出类拔萃能够帮助她缓解这一点。 沉默了片刻,初泉将手放到了桌子下,玻璃的表面很快凸起,凝成一个球状。 初泉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说道:“我没有空间异能,如果这个算是异能的话,那么我也算是异能者吧。”没有展示像制作钻石刀那样复杂的工艺,那样太显眼了,只是单纯的融解和重组就够了。 首领这下才真正庆幸自己捡到宝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种能力能攻能守,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有用得上的地方:“再次欢迎你,初泉。”连后缀都不用了,想来是用这种方式表示亲密? 女性只是微微颔首,没人为她的傲慢(实则也算不上什么傲慢)感到不满,毕竟,实打实的强大就摆在他们眼前。 很快有人带她去房间,由于庄园的中心是一座年代悠久的大型城堡,所以其中的空房间还有很多……真的是空房间,里面可以用的资源都被拿了个干净,带她去的那姑娘歉意地表示她很快就会拿来一床被褥,不过也只有被褥,床是没有了。 初泉耸了耸肩,她当然不在意这个,只有干草的马厩她不是照样睡吗。 “幸存者都跟我一样吗?还是只有异能者……”初泉问道。 “异能者比一般人的待遇要好一些,不过相应的也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女孩不无钦佩地说道。 这确实是了不起的,毕竟“异能者”与“强大”是能划上等号的,阻止了这种强大的滥用并且恰到好处的利用,这个首领确实是个有手腕的人。 初泉拿来的东西她留下了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则是充公了,这里面有不少她用不到,但是对幸存者来说非常重要的药物——食物,在这位植物系异能手下反而不成问题,水和其他资源他们也有异能可以生产,只有药物这种东西他们没法自己生产,不仅仅是这里没有治疗系异能的问题,即便有,很多病症是没法通过这种异能治疗的。 所以,初泉简直可以看见首领对她火速上升的好感度,当然不是完全的信任,但至少建立了一定的利益关系。 而对她来说,一个单独的,足够安静的房间,称得上是不错的回报,现在,她终于有空好好解析一下了。 七十二 不合时宜 这具身体仍然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不过是那种在乱世不合时宜的漂亮,樱桃般的嘴唇,杏核一般明媚的眼眸,再加上得宜的保养,初泉可以想象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过着怎样精致而又细腻生活。 只是不再适应现在的生活了,尸潮已经爆发了三个多月,老实说,初泉对于这么一个弱女子能够活这么久都感觉诧异,女性当然仍然受到一定的保护,只是这保护一定程度上来源于她们自己。至少就初泉来看,这个聚居点的女性身上至少都别着一到两把武器,艰苦的生活很快就粗糙了她们的皮肤,她们当中的很多人仍然有过去美丽的影子,可以想象,她们也曾经是优渥的,幸福的生活过的。 这让她们在认识初泉这位新成员时,不由得投来羡恣的目光,固然这种羡恣里面也含有轻视——这样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呢?不过很快她们就知道初泉“异能者”的身份,很多人立马就消去了这种轻视之心,但还有一小部分人,将这种轻视转化为了更深的嫉妒。 要知道,“落差”这种东西,很多人会将其放在心里,但有的时候,特别是在这种灰暗的世界里,人们的情绪很容易就朝着一个极端疾驰而去。 一开始的骚扰还是比较轻微,顶多是在经过她的时候不经意的冲撞一下,或是用她正好听得到的声音窃窃私语,毕竟初泉也是异能者,真正的招惹到她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她们希望看到的,是初泉因为受挫而显得卑下的表情,不幸的是,这种程度的骚扰无法带来任何的效果,这种无视将她们的怒火又燃了一层。 由于初泉都是一个人出去寻找物资的,除了那天首领和他的几个心腹看到了初泉的异能,其他人都没见过初泉施展异能的样子,于是谣言很快传开了。 “其实她根本没什么异能,谁知道她跟首领都做了些什么呢?也许物资也是首领分给她的…——”充满恶意的传言很快就在这个封闭式的环境里传开了。 甚至有些管理也相信了这个空穴来风的谣言。 在闭锁的环境下,首领很快也知道这件事,他还特意询问了初泉要不要他出面制止。 初泉只是摇了摇头:“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罢了。”这种为千夫所指的场景对她来说已经不只出现了一次两次了,再说,民众的怨怼如果有效,那个位子就根本没法坐了。 这件事却没有如初泉料想的那样过段时间就止息下来,也许他们自己都相信了这个谣言吧。 那些挑衅越来越明目张胆和肆无忌惮,好吧,初泉得承认,这些无关的事情确实阻拦了她的解析进度。 她正想做点什么的时候,却没想到麻烦快她一步找上了她。 正是一个寂静的夜里,阴云连月亮都遮掩住,为了节省能源,除了围墙周围有照明,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初泉刚刚交完物资正要往自己的城堡走去,途径一条小巷的时候,却发现一股大力朝着她袭来,她暗自腹诽一声,急速往后跳去,对方准备的却很完全,将她的后路完全的堵住。 “看来我还真是被人看扁了啊。”初泉自言自语道,索性准备从空中突围,她单手撑地,借此反跃上墙壁,那墙有两米多高,那两个围堵的人看着居高临上地看着他们初泉,无端的开始慌张起来。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什么都没做,所以觉得我软弱,”初泉笑了,手腕翻动了一下,银光一闪,一把阔头弯刀出现在她手里,“不如现在来验证看看?” 那一瞬间初泉其实是起了杀心的,不过考虑到她还要在这混下去,就不要做的太过火了。 第二天一早那两个全身伤痕的壮汉被发现晕倒在城堡大门前的空地上,救醒后被询问道发生了,他们只是满脸惊恐,缄口不言。 初泉觉得该知道的人也能猜出来这里发生过什么,无论是否站在她的对立面上。 老实说,那些窃窃私语并未停息,只不过没人再质疑初泉拥有的力量了。虽然这对她来说就够了,初泉只是觉得这些人真的好闲啊,外面都成那样了,这边还有空搞七搞八。 不过,也有可能正是因为太闲了,即便是丧尸的恐惧,在日复一日下也渐渐转为麻木了。 若是真的如此,初泉也会轻松很多,只不过,丧尸们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 那天半夜里,警报声骤然响起,围墙外边,十几只三米多高的巨型丧尸举着跟他们体型差不多大的石块,一下一下的砸着原本层层加固过得城墙。 有几个战士冲上去试图给这些丧尸一顿枪子,却被底下一种能够喷出剧毒粘液的变异丧尸淋了个正着,下场自然……有些见惯了这种阵仗的人都忍不住作呕起来。 好在后来的粘液被水系异能者用水防护了起来,要知道,那些粘液可是会腐蚀屏障的,争取了一些喘息的机会,可是所有人都明白,如果没有有效的、能够威胁到那些巨型丧尸的攻击出现,这个地方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火系和雷系的异能者纷纷释放出他们最强力的攻击,有的、的确让它们丧失了站起来的能力,但更多的只是后退了几步,晃了晃又举起它们的大石块。 嗨,异能者出现才几个月,又能指望他们有多强呢。 初泉没打算袖手旁观,多亏之前那些异能者争取的时间,让她有空解析完这些新型丧尸,找出它们的弱点所在。 “……!?”首领看到初泉要独自冲出护盾的身影,正想阻拦,却见初泉人影一闪,已经消失在了他面前。 下一秒初泉就出现在最近的那只巨型丧尸的头颅之前,她抽出别在腰间的两支泵动式霰弹枪,精准的(这么近的距离也不能不精准)朝着丧尸的眼眶里按下扳机。 “嘣。”炸裂的声音响起,没人看到初泉脸上扭曲的表情。 “x的,这枪后坐力太大了。”一支就够人受的了,别说两支一起开枪。 显然留给她缓冲的时间不多,初泉踩着已经稀烂的丧尸头颅,朝着下一只冲去。 ———————————— 求x之路。 莫名想起生化5电影里爱丽丝大战大僵尸那段。 七十三 武器库 “你们还在等什么?”又解决掉一只,初泉朝着围墙上的人们大吼道。 人们才恍然如梦醒,连忙举起枪械射击起来。老实说,准度实在是很可怜,毕竟,根本没有多余的弹药可以留给人们练习,他们对于枪械的熟练度也就停留在刚会开枪罢了。 初泉倒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枪都快顶到丧尸眼眶里了,还担心什么打不中呢?再说她可以用能力修正,盲打也跟睁着眼睛一样准确。 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细密的雨丝,黏密的雨点打在身上,让初泉打了个寒战,视野更加差了,即便如此,能够看见的丧尸还是密密麻麻的朝着聚居点移动。 不对,丧尸怎么可能这么整齐划一的进攻呢?除非……除非有人在背后指挥。 大概,也不是再是人?初泉一边思索,一边将刀插入身边的丧尸的身体。 围墙上的人简直要看傻了,初泉的动作并不是很快,却在拥挤的丧尸群中清出了一小片空地,那些想要接近她的丧尸还没有摸到她一片衣角,就被切成两半。 那一小片空地被缓缓朝着丧尸群的中心移动,巨型丧尸已经被清理干净,会喷吐黏液的丧尸也已经所剩无几,所以他们可以安心的防御。 在初泉快要接近这股潮流的核心的时候,原本不算紧密的丧尸阵型蓦然收紧,朝后退却,初泉也不想再前进了,她的前路已经被围的跟铁桶一样了,何况她只是想验证一下,而现在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这些丧尸果然是有人指挥的,应该说,丧尸之中终于也开始衍生出有智慧的种群了。 初泉狠狠地给她身边那只丧尸来了一脚,迫使它弯下腰,这样初泉就能正好踩上它的背部,然后用力蹦到一个根本不科学的高度,就像她之前对那些巨型丧尸所做的事情一样,很难形容初泉现在的速度,只要知道她的皮肤因为高速的摩擦而发热起来就可以估计一下这种炮弹般的疾驰了。 就在她即将回到城墙上的时候,远远的她看见一道人影从城墙上跌落下来,即将跌入还未退干净的丧尸群中,她没有多想,在下一次跳跃的时候顺手就拉上了那个人。 等回到城墙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了,她定睛一看被她救上来的那个人,乐了,这不是那个带头造谣她的女子团的一员吗。 老实说,初泉还觉得蛮有趣的,被一直憎恶的人所救这种展开,从那个女人发青的脸色就能看出来,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尴尬交织在一起的发青脸色。 初泉正想转身离去的时候,却听见背后穿来嗫嚅般的轻语:“……谢谢。”满脸血污衣衫褴褛的女人说道。 娇小的女性只是挥了挥手,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 ……至少那个女人是这么感觉的。 其实初泉只是不想暴露自己连她名字都没记住的事实。 “这次多亏你了,”首领终于对初泉完全信任了,应该说初泉的强大太过无稽,已经完全超过目前的人能够觊觎的限度。 他也没空关心初泉的事情,进化的丧尸意味人类和丧尸之间的战争只会越来越惨烈,作为领导人,他只能优先加固庄园的防护和寻找更多的武器。 所有人都在积极动身寻找资源,这次进攻让庄园里的人意识到自己不是高枕无忧的,如果围墙被突破,最后谁都活不下来。 “我知道哪里有武器库。”那个被初泉救下来的女人拉住初泉说道。 其实初泉又愣了几秒钟去想她是谁,那个女人好像也意识到初泉根本没记住她是谁,忿忿地说道:“我叫容茉。” “咳咳,容茉,这个事情你该告诉首领啊。”初泉习惯单枪匹马了,扫荡武器这种需要大规模搬运的工作不适合她啊。 “我不相信他。” 那你就相信我吗,初泉暗自心想。 “这工作我一个人也完不成。” 容茉用鄙视的眼光看了看初泉:“我有人马。” “……”这下轮到初泉用怪异的眼光审视她了,那个造谣团体? “我们有空间异能者,而且所有人的战斗力都不弱。” “那我更不明白了,为什么要叫我?”半路在路上捅黑枪? “因为你很强,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强大的。” 哦,还是个力量至上论的。 初泉晃荡了几圈,慢慢道:“可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 她的确需要更多的武器,就算是改造也是要原材料的,现在的武器后坐力太大,上次回来手臂都几近脱臼了。 “你会在乎我们是不是要欺骗你吗?”容茉笑了笑。 好吧,说真的,初泉不在乎,顶多是白跑一趟。 “好吧,成交,”初泉顿了顿,还是补上一句,“你最好还是不要搞些没用的事情。” “我不会违背这种有利可图的事情。” 初泉耸了耸肩,没说话。 容茉的队伍里是清一色的女性,这下初泉有点理解为什么她说不相信首领了,大概……她对男人归根结底就不信任吧。 这些姑娘们的肌肤是清一色的小麦色,每一寸骨骼都被结实的肌肉覆盖,初泉觉得这样的队伍至少不用她分神去保护了。 城墙外几公里的丧尸都相当稀少,她们前进的也相当快,虽然没有汽车(缺乏燃料),但是交通工具还是有的。 自行车,一种历久弥新的座驾,速度比一般丧尸快,也不会因为没有动力停摆,维护成本极低,但凡出去寻找资源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采用了这种交通工具。 不过她们的自行车都被特殊的改装过,保证其发出的声音降到一个极低的分贝,即便接近丧尸,也很难被注意到。 “你说的那个武器库,你能保证还没被扫荡过吗……” “一般人找不到入口的。”容茉颇为自信地说道。 等到她们爬下一个枯井的时候,初泉终于意识到她所说找不到入口是什么意思,若是没有容茉带路,这复杂的下水道就能够饿死人了。 七十四 下水道里 偶尔能看见背着武器的丧尸在路上游荡,想必是看守武器库的人变化而来的,初泉他们也没有客气,这些武器通通都被她们征收了。 俗话说沟通是最好的了解方式,初泉和容茉也聊了一路,之前解析的进度也已经进入了中层,所以初泉能够告诉容茉的东西很多,她说的越多,容茉就越发愧疚,对自己之前的行径感到深刻的愚蠢。 容茉此人鄙视没有力量的“弱者”,因此她不光反感之前没有展示力量的初泉,也痛恨被初泉所救的自己,虽然就初泉来看,她已经展示了自己的力量,只不过她们不相信而已…… 人性复杂,也多亏了这种复杂,初泉和容茉现在才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聊天。初泉本来就是很难跟人起冲突的那类人,越是加深印象越是如此,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里,若非这种性格,光凭着本身的能力还不能做到她那般高效的解决这些任务,因为“平和”有时候就意味着隐蔽和匿踪。而容茉本身是一个相当具有人格魅力的人,从她手下的女性对她的忠心就能看出来。 之所以初泉没有发现这处武器库,是因为这个仓库隐藏在颇深的地下,扫描平面是最有效而连着地下一块扫描就会浪费很多的精力了,所以她能够清楚地报出这周围的商场或者其他什么贮存着大量物资的地方,却没发现这个离聚居地不远的武器库。 “到了,”容茉在一个圆形的转盘处停下,她用力转动圆盘,露出里面的按钮,她的手指飞快掠过几个键,底下又露出一个原始的密码盘,再次输入密码后,他们背后的墙壁发出沉重的声响,门缓缓移开。 “一整个军区的武器储备都在这里了。”容茉自傲的看着眼前的与外面潮湿肮脏的下水道完全不同的库房,干燥的环境和明亮的灯光,被整齐划分的枪械和弹药。 “……”初泉沉默了一下,“话说回来,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姑且算是有军衔吧。”容茉含混地说道。 “我猜也是。” “这么多武器,即便是空间异能者也带不走全部吧,”初泉迅速扫描了一下这间库房,“对了,空间异能者是谁?” “我,”容茉漫不经心地说道,“只要带一些重武器就行了,必要的时候这些东西就是杀手锏。” 的确这样比较放心,初泉没再多说。再说容茉的目光一开始就没从火箭筒和追踪弹这些大型武器上移开,想来是她一早就做好了打算。 这里的武器足够装备一小支军队了,就靠现在这点人马是绝对吃不下了,容茉叮嘱她的人拿上不会引起聚居地的其他人发现的数量,毕竟像初泉那样恨不得连牙齿缝里都武装起来的还是少数。 虽然不明白容茉对首领及其周围的人敌意所在,但初泉对这些闲事也没有多少兴趣,她很快挑好了自己要的东西,对容茉耳语了几句话之后,走出了那里。 即便不特意动用能力,她也能清晰听见跟踪而来的脚步声,这些人从她们一行人出城开始就鬼鬼祟祟的跟上来了,看面孔倒不是聚居点里的人,这么一批人数不少的人显然已经等容茉等了很久了,不用多猜,初泉也能知道跟这个武器库脱不了干系。 由于初泉的警示,外边的人还浑然不知里面已经将枪口整整齐齐地对准他们,还在压低声音得意的窃窃私语。 “这个娘们终究还是到了这里,”令人不快的声音说道,“亏得我没白在她身上装追踪器,那个聚居点没混进去人手,有了这个武器库……” 好吧,她不必再听下去了,初泉拉开拉环,把刚拿到的手榴弹往里面扔了一颗,特制的,带消音伪装的那种。 那些人躲在旁边的黑暗下水道里,似乎是等着她们的队伍经过这里来个突然袭击,的确,从无人注意的下水道里突袭,如果是初泉属于那一方,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就从那边传来的惨叫来看,这颗手榴弹扔的位置恰到好处啊。 他们也无法继续掩藏下去了,只得狼狈的走出那里,看到容茉的娘子军已经整整齐齐的将枪口对准了他们后,领头人的表情扭曲了一下,还是慢慢地举起了手。 容茉慢悠悠地晃悠到队伍前面:“好久不见啊。” “怎么,你是来羞辱我一番吗?”男性对她投去憎恶的眼神,看起来这两个人还有一定的交情,不过是负面的那种。 “不,我现在可没那个闲工夫。”容茉抬起手,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手枪按上了他的眉心,轻轻扣下扳机。 限制级的画面不太适合描述,总之,容茉只是擦了擦手,对于那帮已经成了俘虏眼神绝望的砧板肉们说道。 “给你们十分钟逃跑,”容茉煞有介事的看了看表,“如果十分钟后我还能看见你们……”她转了转手枪:“我不说你们也懂的吧。” “你的熟人可真吓人。”看着那帮落荒而逃的身影,初泉说道。 容茉擦完了手,开始擦起她的枪:“宿怨了,我真没想到他们会花这么多时间在我身上,多谢你了。” “我不在,你们的赢面也不低。”毕竟这边武器精良,就算被打个措手不及,初泉有理由相信容茉还是会狠狠咬掉对方一块肉的。 “总之,我欠你不少人情。” 虽然初泉觉得这句话默认的台词就是“你就别想着还上了”,不过看在这么多武器的份上,她也无所谓了。 回去的路上她们顺便去扫荡了一堆食物,毕竟什么都不带回去太惹人怀疑了,就去了初泉刚来这个世界时所在的商场,这个地方已经被扫荡过两遍了,好在没被扫荡上第三遍,上次那堆人也没搬空食物,所以容茉她们可以拿上的东西仍有不少。 初泉很明显的看到了很多标记,大概是那批人打算第二次搬运的,心中暗暗的点上了一根蜡烛,然后她顺手就把那些标记拆了。 短篇 以咖啡的残渣占卜(一) 被爱意味着被消耗,被染成灰烬,爱则意味着永不枯息的明灯放射光芒,被爱转瞬即逝,爱则是永存不灭——里尔克 “你是谁?”女性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露出喜悦神色的男性,毫无情绪波动地开口。 那是个拥有铂金色头发,蜂蜜般眼瞳的男人。以世俗的观点来看,这是个漂亮的男性。女性冷淡地评估着眼前的人,任凭他的笑容如何僵在脸上。 “我应该认识你吗?”似乎是有些不耐,女人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敲着床沿。 那一瞬间她看见这个男人的脸色可怖的冻结了,仿佛是看见了什么世界上最深的地狱。 他艰难地组织着自己的词汇,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恐惧:“那么,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按照通常意义上,我用初泉这个名字。”女性想也不想的,就用一连串修饰词来讲出她的名字。 她——“初泉”明显注意到,对方松了一口气,那么,她是说了什么今对方满意的内容咯。 “那你怎么会……怎么会——”男人的情绪有些不稳,“不记得我是谁?” 初泉抬起头,怪异地看向他:“我是初泉与我认识你与否并无直接的联系,我的记忆里没有关于你的记忆,所以我做出不认识你的判断。” 她的耐心看来是已经到了极限了,拂开对方想要拦住她下床的手,掀开雪白的被子,一翻身下了床。 “——初泉,你还不能——”这些话她权当做杂音,径直走出了房间。 独留下男人一个人,慢慢地坐了下来,捂住了头。 “自作孽……自作孽……哈哈哈……”如果有人经过这间病房,碰巧往里面看上一看,就会看见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里,有人却散发着最深的阴暗气息。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那个不大的圈子,其实,除了那个男人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意外,其他人倒是要平静的多。 就好像牺牲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们,以及许多人还活着,那么一定也有人失去了什么。 初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红色的光芒在她的眼里闪过,她转了转自己的身体,总觉得失去了点什么,似乎是极其微小的东西。 想来应该是不重要的,在穿过空间的时候遗漏的信息吧。初泉想。 至于那个长相在一般人中颇为惊人的男性为什么能一口咬定自己与他有所联系,初泉有些困惑,但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强压下这份困惑。 就好像她极其自然的穿过了这间需要身份验证的房间,极其自然的坐在了这把椅子上,思考着这些不自然的同时,没有注意到自己就是最大的不自然。 “她的身体好像还记得这些事情,但是大脑中却没有这些记忆了。”戴着眼镜的年轻女性看着监控的画面慢慢说道。 “在她用那种陌生人的眼神看我的那一瞬间,我几乎要惨叫出声。”末光在一旁的阴影里,低低地说道,声音里满是掩藏不住的绝望。 “我不是说了吗,她一定也不是真的把你忘了。”女人有些疲惫,末光的状态本就说不上好,那些黑暗毕竟与他融合太久,即便百分之九十九都被祛除了,那余下的百分之一也够他的余生享用了。原本他在与初泉有关的事情上就会先丧失一半的理性,黑暗的残留则更加容易让他的情绪冲上极端。 变的又何止初泉呢,女人极轻地叹气道。 “如果她永远想不起来这一切,你要怎么办。”良久,她开口说道。 末光的脸色扭曲了一下,那一瞬间他的大脑里全是疯狂的念头,而这种疯狂让他的面色灰败下去:“我……我不想讨论这种可能性,光是想到,就觉得世界与自己分离了。” 他不安地变换了个站着的姿势:“非要说的话,我大概会去找个文明外的星球,把自己埋了吧。”如果非要选择一种埋葬自己的方法,这也算是适得其所吧。 “你疯了。”女人冷静地,不知为何她就是能如此断言道。 末光那些狂躁的情绪在这一刻又奇妙的平息了,他以一种与从前别无二致的语气说道:“你说的对,我早就疯了。” 他走到初泉的办公室外,靠着那扇门板。 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不过是一扇门板,但他却没有一点勇气推开这扇门。 当初泉用那种冷淡,甚至是厌烦的眼神注视他时,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继续讲下去,明明,仿佛自己的人生整个都被否定了一样碎裂开去。 门吱呀一响,他抬起头,视线正好与那个人面容对上。慌乱窜上他的心头,让他竭力想撑起自己的身体,却被平淡的嗓音打断。 “你在这里做什么。” 又来了,这种不带丝毫感情的叙述,几乎像贴着肌肤擦过的刀片,让他全身战栗。 “我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我正要经过这里。”她歪头看了看他,看他没有移动的意思,蓦然间烦躁涌上她的心头。现在,在“初泉”由数据来判断的单纯的大脑中,这种烦躁来的是那样突如其来不讲道理,也使她浑浑噩噩的心里难得的出现了一丝困惑。 明明她只要把这个人放置在这里不管就好了,她却不由自主的出声询问。 不知所起,不知所终。 褐色的茶叶被滚水冲开,在杯中留下微涩的深色液体。 初泉浑然不顾这里面的温度足以灼伤脆弱的口腔,而是将其一饮而尽。 ?这不对劲,她想。 所有的机械关节上都少了一个重要的节,这种缺失本该在她醒来的那一瞬就被意识到,而不是从那个男人空洞无助的眼底觉察到。 在最初的时候她对那个人……叫什么来着,“末光”?她留下的“第一印象”就够古怪的了,作为一个本不该用容貌去评断人类的生物,末光给她带来印象竟然是“好看”? 这种恐慌可不光出现在末光身上,虽然初泉掩饰的极好,但作为第三人称的看客,在这里写出她的恐慌可是毫不费力。 初泉也差不多应该注意到这些扭曲的,反常的盘根错节了,即便在世界的不可抗力下,她的记忆被冲刷的差不多是一个全新物种了。 短篇 以咖啡的残渣占卜(二) “初泉不见了?”在那杯被一饮而尽的茶几天之后,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个算不上好的消息。离奇的消失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更加不幸的是,他们发现能够制约初泉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似乎只有当一个人失去记忆之后,其行事才能彻底放开手脚,也就是说,当初泉暂时被感情这类束缚解放出来的时候,她想要真正掩藏起自己的踪迹,根本没人找得到她。 所有她有可能留下踪迹的地方都是一干二净,曾经管理局最常用的招数反过来用在他们自己身上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好使,这应当说是悲哀还是荣幸呢。 这样的几天时间,如果初泉全力奔驰,现在也许已经在几百光年以外了,好在她的活动范围也算是简单明了,至少对于末光来说,总算也不算是完全无迹可寻。 荒凉的星球中,初泉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至于自己为何偏偏在偌大星图上偏偏选了这个点,更加是摸不着头脑。不过就像她之前所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一样,她似乎已经不再在乎自己的行动是否符合逻辑,只不过凭着直觉,她知道自己来过这里,在一切雷达都失灵的情况下,好像只有直觉还稍稍的管一点用。 旧的让人怀疑还能不能继续使用的老旧能源站,以及只会说蹩脚笑话的上世纪机器人,这个宇宙里最孤独的地方。 啊,不如说,宇宙的那一处是不孤独的呢? 她竟然能够从柜台中找出几袋密封完整的咖啡豆,“保质期一百年”,正好今年是第九十九年,“竟然还能继续泡”,初泉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连自动冲泡的机器都没有的,古旧到可以作为古董的手摇型咖啡机,为什么她偏偏能在此处凑齐这两个要素,命运在这里仍旧使然吗——她的眉头在接触到“命运”二字时突的一跳。 什么,这是什么矛盾的中心点吗,以至于一个懵懂的新新人类也要吐几口唾沫。 好吧,即便现在这个初泉是个新新人类,在某些知识上却全面的接近于搜索引擎了,鬼使神差的,她就捧着太空合金做的杯子喝起了咖啡, “我的名字对你有什么意义?它会死去,象大海拍击海堤,发出的忧郁的汩汩涛声,象密林中幽幽的夜声。它会在纪念册的黄页上留下暗淡的印痕,就像用无人能懂的语言在墓碑上刻下的花纹。”——普希金 咖啡的残渣还附着在手摇咖啡机的滤网上纠缠不休,初泉洗涤的手停顿下来,似乎这些余烬能够带来什么有意义的思考。 的确有种古老的占卜是用咖啡渣来显示冥冥之中神的示意。 不幸的是,初泉没能从中获得她想要的旨意,无表情的脸上嘴唇颤动了一下,默不作声地将咖啡机冲洗干净。 她坐在驿站外面,看着凉薄的夜空,疲惫蓦然就涌上心头,“那个她”在这里的时候,是否也享受到同样的孤独感呢。 女性那张年轻的脸上,眼睛慢慢的合上了——当然不是什么将要四分五裂的前兆,她只是经过了长时间的飞行,连咖啡都已经无法支撑起她的精力而已。 这一觉的时间超乎想象的长,即便,她也远远算不上将自己透支一空,只是一个懵懵懂懂混混沌沌的傻瓜沉醉在一无所有的梦境里面不愿苏醒。 “果然在这里。”一路紧赶慢赶来到这颗空荡荡小星球的末光刚刚走下飞船,就看见了靠在金属墙壁外沉沉睡着的初泉。 他慢慢地弯下身子,伸出手,想要拂开粘在她脸上的一缕乱发,手却在将要碰到她的脸颊的那一刹触电般收回。 什么时候,他连触碰她都开始恐惧起来。末光苦笑低头,满是对自己的不敢置信。 ……什么人?意识先于身体一步醒来,初泉昏昏沉沉地想。 “……又是你。”这抢白方式实在算不得什么优雅的客套,下意识的,她想要往后退去,只是背部冰凉的触感提醒她现在退无可退的境地。 “初泉。” “……什么事吗。” 末光没有回答她的质问,只是重复地叫着她的名字。 他的音调越来越高,直觉上,这让初泉觉察出一丝疯狂。 那些蛰伏的黑暗,此刻又开始在末光的心上翻腾起来,他几乎难以控制住越来越靠近她的自己。 而那个女性只是怔怔地注视着那些黑暗,她觉得她是熟悉那些东西的。同时,她也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逃开,远远逃开,这仅仅需要几个简单的动作就可以完成了。直觉在这样告诉她,她也应当在这样做。 但她没有。 时间在此好像放慢了许多倍速,女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在那一瞬身体就好像被别的什么魂灵掌控了一样。 温热的双手绕到他的身后,将末光的全部身心就此收紧。 末光被这超出他想象之外的展开惊的睁大了双眼,那些原本已经盘桓在那双金色眼眸里的黑色雾气极快地褪尽了。 原本激烈的心跳声,慢慢又降回与此刻缓慢冲刷着这颗星球的潮水同样的频率,一种平稳、亘古的搏动。 “你不是……”现在的我,对你不是相当于一个陌生人吗?末光很想这样说,但是隔着衣料传来的温度让他贪恋地几乎要掉下眼泪。 仿佛一个失而复得的美梦。 “我总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场梦。”一个世纪之长的拥抱结束后,哑着嗓子的末光说道。 初泉不说话,微笑地看着他。 末光却从那微笑里读出不一般的意味。 “我还是想不起。”本应该是毁灭性的绝望的言辞,在此刻初泉平和地叙述下,末光发现自己也能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 “只是我大概知道,那个‘初泉’会在这种情境下做什么。矛盾吗?” “怎么会,”末光苦笑,“只是现在这样对我来说就很好了。” “在那之后,我本来以为我们之中总有几个不在这个世上的,”末光抿起唇,“我只是不甘心。” “也可以当做是那场事故的后遗症。” 初泉终于意识到那种烦躁的来源所在了。 “末光?”她试探性地,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嗯。” “它有什么意义?它早已被忘记,在新的激烈的风浪里,它不会给你的心灵,带来纯洁、温柔的回忆。但是在你孤独、悲伤的日子,请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并且说:有人在思念我,在世间我活在一个人的心里。” 七十五 Piece of Eden 容茉的身份并不难猜,在回去的路上她也终于对初泉说了实话。 也算是蒙着家里荫蔽在军方中混出一片天的大小姐,因此看不惯她的人非常多,就好比之前那位,若说她是完全没有才能,那反而不会那样招人妒恨,反倒是她这样,两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会让人心神不满——凭什么好事都在她身上了,这样想的人也不少。 这种怨怼越滚越大,即便在丧尸横行的现在,也有人始终不肯放过她,当然也有一点很重要,她掌握着这个军区军火库的密码,这个只有她知道的密码无疑是现在的容茉最“吸引”人的一点。 “那你就这么带我来了?”初泉听完说道,她对这份莫名其妙的信任有些摸不着头脑。 容茉没好气地看她一眼道:“我还分得清人的好坏。” 初泉对这句话是持怀疑态度的,要是她识人很清,之前还坑初泉做什么呢。 “你有没有发现,异能者的提升速度,没跟上丧尸的提升速度。”初泉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 “啊?”容茉有些摸不着头脑,“异变丧尸也才出现没多久吧。” “但是它们已经有智慧了,这是最可怕的一点。”初泉这句话一出,容茉也开始思索起来。 “……但,不是说它们的大脑已经被破坏了吗。 “所以这就很反常了。”初泉指指在她们周围窥伺的丧尸,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些丧尸是来侦查而不是仅仅漫无目的的周围游荡。 “好吧,至少我们现在有个明确的敌人了。”沉默了一会,容茉说道。 她做了个手势,所有人马上整齐的停车下来:“哪些需要被干掉。”她问初泉。 初泉挨个的将侦查丧尸指给她看,实际上这种丧尸也是很稀少的,加之战斗力不强行动缓慢,要解决掉并没有多少难度。 之前她就一直怀疑丧尸背后有人了,这下它的耳目被拔出来,也算是对对方的一个警告。 说真的,初泉觉得这实在很微妙,毕竟,丧尸曾经也是活生生的人类,这些拥有智慧的丧尸跟人类的区别,其实已经很小了。 若是他们还有生前的记忆的话,实际上,也可以算作之前生命的延续了——可是如果拥有之前的记忆,丧尸还会对自己的同胞下手吗。要知道,这不单单是杀戮——即便是杀戮也够恐怖了,丧尸猎捕人类,更多是为了食欲。 想想,拥有生前的记忆,却要为了生存啖食同类。所以初泉倾向于这些丧尸是没有之前的记忆的,不然丧尸的数量该锐减了,普通丧尸可没有智力这种东西,对同类的伤害也不会反抗,若是有“窝里反”的丧尸存在,人类何必如斯苦战。 一部电影里讲到:“活死人繁殖的速度永远比人类快,一个人类需要十六年才能成为战士,而一个战士成为活死人只需要一瞬间。” 问题在于丧尸有没有繁殖能力,如果有繁殖能力,那么它们在“灭绝人类”这件事上,就彻底没有了束缚,但愿在丧尸的智能发展到那一步之前,人类有办法彻底根绝这种生物。 她也不知道自己思考这些有什么意义,无论人类胜败与否,她觉得她都看不到那一天的来临。 顺手切下一只鬼鬼祟祟想要抓住她的脚的丧尸脑袋,她对已经杀昏了头的容茉说道:“——大批丧尸要来了,夜晚会增强它们的能力,解决掉这几只就撤退。” 容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掏出上衣口袋里的手绢擦了擦手。 初泉走在最后面,看见队伍与丧尸们已经拉开了足够的距离,伸出手虚划一道,一道深渊——好吧,并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关节僵硬的丧尸正好过不来而已。裂口相当长,要绕过来至少要花上它们几倍的时间, “这也算是异能的体现吗?”等到初泉归队,容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初泉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姑且算是吧。”她有些语焉不详。 容茉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女性的直觉告诉她,初泉说的不尽不实,但那又怎么样呢,只要初泉足够强,她就有让所有人闭嘴的资格。 “你们去哪里了?”首领早早在庄园大门处等着了,在队伍全部进了聚居点之后,他对容茉这般说道。 容茉抬眼看了看他,面不改色地说道:“食物和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我是说,你们怎么也不报备一下。”他的语气里有责怪,容茉却连正眼都懒得给他。 “怎么,荆璩珏,你有意见的话就直说?只要东西带回来了不就行了。”她的语气硬邦邦的,全是烦躁。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容茉径直穿过了他,无视了首领脸上的苦笑。 似乎他两有什么恩怨的样子,不过按照容茉的脾性,有什么恩怨又怎么会呆的下去,哎呀,有趣。初泉在一旁围观了全部的对话,想。 在厚重的铁门关上的那一霎,初泉向外望去,黑洞洞的荒原里闪着绿莹莹的光,骨头上的磷火此刻看起来就像饿狼的眼睛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她与容茉交流过,军队确实还能联系的上,只不过军队的驻扎地在一般人根本不用考虑的地方,而方圆上百公里内事没有第二个人类的聚居地的,至少像这个庄园这样完整的没有,也许还残留着像初泉刚来这里所看到的那样小股的散兵游勇——无论是哪一种,对初泉来说只意味着三个字“不好找”。 “难道说真的要用传统方法吗?”也就是说,将解析进度拉到最高,就像尚聆所告诉她的那般,但是那样,这个月基本上就只能重复这个无聊的动作了。 “……应该也不用一个月。”重新估计了一下升级后的自己,其实肯定也不用花上一个月那么长——话说,这个一个月是现实流速,至于到底要在这里待上多久,初泉还没那个能力计算。真是讽刺,现实像梦一般轻飘飘,这里却沉重的好像每一步都踩在血上。 七十六 无法追赶的进化速度 丧尸没有给他们太多喘气的时间,第二波的进攻在下一周的第一个夜晚如期而至。 好在上一波进攻的余威仍在,至少人类这方没有懈怠,在警铃敲响的几分钟后,全副武装的人们出现在了围墙上。 “**”看到下面比上次还要密密麻麻的丧尸群,首领不禁嘟囔了几句根据相关法规不予显示的话。 他长舒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是擅长战斗的那一类,但是作为指挥官,如果他也乱了阵脚,想必底下的人也会混乱起来。总不能让他上演一出植物大战僵尸吧,他玩笑般的想,他可没有将豌豆作为加农炮射出去的能力。 “照着我们之前演练的来。”荆璩珏对周围已经聚在一起的异能者们说道。 水系异能者分散开来,竭尽所能,将底下原本干燥的土地变成泥泞不堪的湿地,将原本就说不上快的丧尸的行进速度又拖慢几分。 相比有限的热兵器,这段时间庄园里的生产人员制作了大量的箭矢,配合库存的、在一间运动商店仓库找到的大量弓箭,多亏荆璩珏的植物系异能,大量带腐蚀性的果实被种植起来,毒性也许没有什么用,但是通过炼制,这些果实能够生产出高浓度的酸液,而这些酸液对即便是拥有最坚固外壳的丧尸,也能够产生一定的伤害。 弓箭是可以回收的,无形之中也减少了物资的消耗,上手虽然比枪支的难度要高,不过,在如此高密度的丧尸进攻下,准度差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的确,丧尸需要破坏大脑才能彻底的杀死,不过如果身上开了个大洞,行动能力也已经接近于零了。 初泉正想跟上次那样蹦下去呢,冷不丁却被人抓住了,回头看,正是容茉:“怎么了?”初泉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先不要下去,”容茉看着城墙底下一团团的阴影,“我希望你能帮忙救人。” “我可不是治愈系的异能啊。”尽管初泉如此说道,她还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边。 “刚才一个异能者消失了,”容茉冷彻的目光扫过并不宽阔的城墙,“我甚至没注意到他是怎么消失的。” “那么我更加要下去一趟了,”初泉松了松肩膀,“刚才消失的那个,是什么异能的。” “雷系的,攻击力在异能者中算是很高的。” “那可不太妙啊。”初泉还是那副漫不经心地神色,只不过眼底殊无笑意。 容茉还想说些什么:“喂你别——”之间初泉人影一闪,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初泉没有打算像上次那样大开无双,索性夜色正浓无人能够察觉到她的行踪,她披着伪装,丧尸们自然还没聪明到意识到这个呆立着不动的“同类”其实不是它们的同类,初泉扫视了一圈,终于发现了异样:“又进化了吗。”以肯定句为结尾的她在扫描的第一遍就意识到了这些丧尸又是别的种类了——这可比人进化的速度要快的多啊。 那几只丧尸还在伺机将城墙上的其他人卷下来的时候,冷不防下一秒作为丧尸的浑噩感觉也永远的消逝在这个世界中。 这一个过程没有花掉她太多时间,何况,在这几只丧尸被她悄悄做掉之后,初泉明显感觉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增强了,而且有些侦查丧尸明显注意到了她这边的情况,开始靠近她所处的位置。 “处理完了。”她可不想留在那里当靶子,还不等其余丧尸靠近,就蹬蹬瞪几步上了城墙。 容茉还在那站着呢,见初泉这么快就回来还没回过神来。 “……你做了什么?” 初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能做什么,把那几只新型变种丧尸揪出来呗。” “我都没看到底下的动静,你怎么做到的?”容茉自认为对眼力还是有一定的信心的,毕竟军人可不能出现视力障碍啊。她倒不是怀疑初泉,毕竟初泉不合常理的行动的事情太多了,但是静悄悄的在丧尸群中杀了个三进三出?她都要怀疑对面的丧尸是不是爱上初泉了。 “……”身材娇小的女性沉默不语,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其实是初泉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直截了当地说:“我开挂。” 容茉还是不想打破两人目前和谐的关系:“算了,我不问了。” “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总之,我不是‘那边’的。”她伸出手指了指那些嗡嗡作响的变异生物。 “我想也是。”容茉嘴角弯起,并不怀疑她的说法。 这次丧尸大军来势汹汹,那些举着石块撞击的巨型丧尸数量也增加了不少,虽然这次人类方的攻击已经阻拦了大部分的进攻,但是仍然阻止不了这些漏网之鱼。 异能者已经开始渐渐显露出疲态,他们的精力相比不眠不休的丧尸,难免落了下乘。即便容茉和荆璩珏手里都还有底牌没有出尽,他们的表情也开始渐渐凝重起来。 老实说,他们并非没有受过近身战斗的训练,也清楚地知道近战比远程效率要高的多,但现在仍然是只要一个小口子,就能将人变为丧尸的时候,而现在又是每一个人都是弥足珍贵的“资源”,所以有底气下去跟丧尸刚正面的,其实也只有初泉,因为只有她无所谓、也不会被丧尸伤到。 黑暗让尸潮的涌动变得模糊不清,即便初泉的屠戮已经足可用疯狂来形容,她也渐渐开始觉得烦躁了。 “就当实验成果了。”说完这句话后,她拿下背上一直裹得严严实实的榴弹发射器,虽然这玩意名字听起来挺威风的,但是实际体型并没它名字感觉上那样大。 初泉当然是想拿武器库里追踪弹发射器或者火箭筒之类杀伤力更强的武器,但是即便是她,也知道这么大的东西背回去可不像别的武器那样可以蒙混过关——那些武器的体型都快赶上青龙偃月刀了。 “威力该放大多少倍呢。”与这昏黑的丧尸大军格格不入的女性笑了笑。 七十七 各自心计 站在城墙上的人们惊奇的发现,在远处的丧尸群中冉冉升起一朵蘑菇云。 当然,相比原子弹那种当量级别的爆炸,那还是远远及不上的,这顶多算得上是微缩型原子弹,饶是如此,地面也炸出一个相当惊人的大坑,除了站在其中显得孑然一身的初泉,周围就没剩下什么活物了,初泉特意控制了爆炸的范围,所以除了紧贴着城墙的那么小猫两三只,可以说这次危机基本上已经解除了。 但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惴惴,虽然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异能者也能够达到这个程度,只是现阶段就展示出这种反则的力量,到底是一鸣惊人还是成为众矢之的,这在她的天平上也不好衡量,只好期望之前友善的作风多少起了点用处。 话说站在那里她还没什么感觉,直到晃荡到城墙底下才发觉自己已经连上去的力气都没有了。放大威力不是唯一消耗精力的事情,恰到好处的控制好力量的范围才是更加耗费体力的事情,特别是这种瞬时的爆炸,实际上,她在一瞬间要完成操纵时间、隔绝爆炸、放大威力三件事情,若是没升级前的初泉1.0,定然是完成不了这件事情的,毕竟,当初的她对细节上的把控不说是一团糟,也着实算不上优秀。 人们对她投去的眼神固然感激占了大多数,隐隐的也有不安在里面,虽然已经见惯了异能,可是当这种力量实在的投射在他们的视网膜上,炽亮的在这个幽深的夜里炸裂开来,这种一瞬间就能将丧尸那些与人类是相同构造甚至更坚硬的身体一瞬间摧成飞灰的力量显露出来,说不害怕,那才真的是骗人的。 “太……太惊人了。”半响,容茉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好在这一切都能用异能搪塞过去,才没有人对她的行为追根究底。 “虽然我不认为我们会输掉这场战争,不过这次若不是多亏了你……”总归不会像这样将伤亡控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容茉还没说完她的话,就见初泉挥了挥手,这才注意到她脸色苍白不如以往。 “消耗稍微有点大……”被容茉搀着的初泉喘着气说道。 其实初泉这么做多少也有点示弱的意思在里面,果然在瞧见她这副直不起腰来的惨状后,远远看着的荆璩珏面上的戒备消减了许多。 在跟容茉的对话中她已经知道,这里的人类聚居地是能够联系那个遥远的、几百公里外的另一个人类聚居地的,甚至这两个聚居地有定期交换物资的协定。待在现在这个据点是什么都获得不了的,初泉深知这一点,所以为了去往下个据点,跟荆璩珏的关系也不能太僵。 当然,虚弱这件事情是真的,只是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严重,睡上个大半天,这种程度的消耗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等她醒来后,难得的伙食相当不错,里面放了不少新鲜肉,现在没有被丧尸污染过的肉可不多了,植物倒不受此影响,没了现代工业的污染,夸张的说,在外面撒一把种子就可以等收获了,特别是在荆璩珏这个人形金坷垃的催生下,亩产一千八不是梦。 好吧,即便初泉对食物这些东西不是太注重,当鲜美的肉的滋味真正进入她的味蕾的时候,她才惊觉这段时间嘴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将那碗特制的、用像脸盆一样大的碗装的浓稠的粥喝完之后,饶是她也有种餍足的懒洋洋的只想一动不动的感觉。 看着窗外难得的好天气,初泉也可以暂时搁置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没停过战斗的自己,她不厌恶厮杀,只要目的正当,只是这种望不到尽头的战斗持续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纵然她不想否定身为机器的自己,但即便是机器,也是需要能源驱动的。 在如今在现实中拥有比过去更加深刻羁绊的初泉,简短来说,就是她想末光了。做了一个不错的梦的初泉当然不会知道末光现在不太妙的处境,不过,无论如何,他们总是会见面的,是不是? “做什么白日梦呢?”正好走进来的容茉看见初泉靠在窗台上,眯着眼睛一脸傻样,忍不住出声问道,她可从没见过这副模样,再怎么说,平日里她即便不算面无表情,但跟温暖和煦这几个字也是绝对沾不上边的。 “好歹我也是有做梦的资格的,”初泉玩笑般的说道,“好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容茉也没再打趣下去,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想离开这里吧。” 初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那倒没有,只是你对另外据点的事情过分关心了,”容茉不以为意,“怎么,你要找人吗?”至亲好友流落在外失去音信的人太多了,若不是出不去,有这样想法的人太多了。 “说找人也没错……”只不过被吞噬者姓甚名谁现在都是未知数而已。 “要不你把信息给我,我在军方也有点人脉。” “不是我不想给你,实在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初泉苦笑,要是知道姓名她自己都能查出来了。 “你自己也不知道?”容茉有些莫名其妙。 “这里面的缘由我就无法说了,我也没法解释。”好在现在容茉对初泉的信任已经上升到一个很高的水平,她虽然心有疑虑,但也没有再问什么,初泉身上的谜团已经太多,容茉已经放弃搞懂这一切了。 “总之,不是马上两个据点就要碰头了吗,我想趁着那个机会去那边试试运气。” “那家伙可不会这么容易放你走。”“那家伙”自然是指的荆璩珏。 初泉淡淡笑了笑:“他放不放又有什么关系呢?”容茉也露出会心的笑。 “我打算跟着你一起走。”容茉终于说明自己的来意。 初泉倒是来了兴致,这点她可就没想到了:“为什么?” “非要说的话,跟着你挺安全的?”这个答案让初泉有些哭笑不得。 “这可不像实话啊。” “这是实话,只不过是一部分的实话。” 七十八 马太福音第 4 章 第 23 节 容茉正视着初泉的双眼,不带丝毫犹豫地说道:“我想知道真相。” “跟着我可不一定就能扩大这个几率啊。” “总比待在这个地方坐以待毙的好。” “坐以待毙?”初泉挑挑眉,“就安全来看,这里已经做到极限了吧。” “无论如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对我来说,就是在困守孤城。”容茉自己非常清楚她不是那种会老老实实待在一个地方的人。 “你一个人跟着我去?”初泉问道,看见容茉点了点头,“如果是你一个人,那么同行也未尝不可。” 虽然初泉有种过于自信的微妙感觉,不过多个照应也方便她有休息的时间,根据一般性的标准,如果能够挖出这场危机爆发的根源,那么离她想要找的人就不会太远了。 如果说初泉的将要离开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毕竟初泉现在对于这个聚居点来说,就是一针强心剂,容茉的离开所引起的风浪就要小的多了,出乎初泉意料的是,对于容茉离开这件事,反对声浪最强的不是来自她的手下,而是来自荆璩珏。 “你要是要前往下一个聚居地的话,那么待在这里又有什么区别。”荆璩珏重重敲了下桌子,平日里温润的气质消减了许多,无法掩饰的烦躁正从他的身上释放出来。 “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总不能一直在你这边混饭吃吧。”兴许是初泉的错觉,容茉虽然平日里脾气就不怎么样,对于荆璩珏就更加尖刻一些。 “谁也没说你混饭吃啊,再说你帮了我那么多忙……” “总之,我手下的人会留给你,她们那边武器还有很多,至于我,”似乎是懒得再听,容茉哼笑出声,“你如果拦得住的话就拦呗。” 荆璩珏甚至将求助的眼神投给了初泉,尽管后者只是吹着口哨移开了眼神。 他沉默了一会,面色惨白的初泉都不忍看下去了,终于他沉痛地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初泉察觉到容茉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她除了背影,什么也没给荆璩珏留下。 “你们两个是旧识?”在走出荆璩珏的办公室后,初泉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 容茉的表情有些茫然,她抓了抓不长的头发:“应该说是从小认识,但是我们一直就合不来,现在也是这样。” “合不来”吗?就初泉看来,这两个人与其说是合不来,倒不如说是有种……欲说还休的尴尬感? 好在初泉对容茉的过去也不是很感兴趣,很快就要与下个据点的人碰面了,她还要打包她的行李呢。 “800公斤蔬菜,100公斤盐,精制箭矢五箱……”容茉检查了一下进行交易的内容,“这卡车够结实吗?这可是有上百公里的路程啊。”她敲了敲这两辆经过严密改造的卡车。 初泉扫描了一下卡车:“只要没有十几只巨型丧尸对着卡车砸,我想是没问题的。” 再不济她也在车上,就算是飞,她也会让这两辆车子平安到达交接点。 这里的气候已经到了有些寒意的时候,而为了方便视野,这些货车在车顶上都……安了座位。而初泉现在正和容茉一人一车,享受兜风的待遇。 初泉身体的原主那头保养得宜的长发,此刻被逆向的风吹的像是阴沉的天色里一道黑色的旗帜,使她无端的想起一个古早的形容词——“捕风汉子”。 嗯……实际上,“古早”这个词,本身就很古早。 她现在本来应该正在积极的解析的,无奈大风过脑的感觉让她根本没法集中精神,好在她的解析进度早就到了中层,离核心也已经很近了,也不急于在这一时半会。 索性闲来无事,她开始翻阅起脑海中那些琐碎的、由光点组成的信息流: 《母猪产后护理》?……这什么玩意,跳过跳过。 ……《俄罗斯戏剧鉴赏》,嗯,如果不介意接下来的几百字都由人名组成的话,那么写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死海古卷》,谁能告诉她,这是哪个时空线上的《死海古卷》啊,竟然是无破损完整版。 《基础异能训练手册》,这本不错,初泉闭上双眼,开始翻阅,没想到还真找到宝了,对于其他异能者来说,这本书可能顶多只能帮助他们巩固自己的能力,但是对于初泉来说,无疑是了解所有异能的最好方法,大致看过一遍后,她也没有藏私的想法。 “容茉?”她朝容茉喊道,“有纸笔吗!” 容茉一时有点难以理解她的请求:“纸笔?” 她似乎是在自己的空间里翻找东西,过了一会,还真翻出来一套,用她自己的能力传送到了初泉手上。 “你要这些做什么?”容茉好奇地道。 “为人民服务。”初泉神秘的笑了笑。 誊写又不需要费多少脑子,只需要照着记忆一口气书写下去就可以了。 他们的车还没有到目的地,初泉已经将那本书完整的复制了出来。她朝着容茉招招手,挥舞了一下手中厚厚的纸卷,容茉登时会意,将她手中的书卷传送了过去。 而这本书带给她的吃惊更甚于初泉显示那种非人的力量的时候。 再怎么说,一个人花了一个小时,就将需要几十人编纂的书籍写了出来,这已经超过了“吃惊”的范畴了,容茉甚至感觉有些恐怖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容茉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的颤抖,一个盘桓在她心中已久的问题被放的越来越大——“你到底是谁”? 初泉只是状似无辜地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她的质问:“这本书给你了,我想你明白这东西的价值。” 抑制一个人的好奇心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对现在的容茉来说,这简直可以算的上是一场恶斗了,模模糊糊中她唯一可以得出的结论就是,初泉不属于此世中的任何一个存在。她的心脏跳的十分快,这让她不由得将手中的纸卷又握紧了几分。 实际上,容茉得出的结论可以说是正确的,只不过不到最后,她是不会知晓这个真相的答案的。 七十九 亚当摘下禁果 在那辆货车达到前,容茉一直在翻看那叠还称不上是书籍的纸堆,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思考别的事情,连她一直引以为豪的警戒都暂时失去了效力。 初泉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容茉甚至没有发现一支疾行的、越来越近的高速移动的丧尸军队。卡车的速度当然不算快,但那也只是相对于一般的汽车而言的,想来这就是初泉上次遇到的那种能够高速移动的丧尸了。 “尽是些麻烦事……”虽然初泉早有预感,这些丧尸是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移动的,不过意识到这个事实实在让她开心不起来。 在标记完这辆货车后,初泉就消失在自己的座位上,下一秒她已经出现在虎视眈眈的尸群前面,她的双手已经放在打开保险的、位于腰侧的两把******上。 噼里啪啦一阵枪响后,初泉看着一地的狼藉,朝着某一个地方微笑了一下,轻柔地说道:“如果你不想现在就被我追到老巢的话,劝你不要搞什么幺蛾子出来。”说完她的身影又是一闪,稳稳地落在自己的座位上。 别的她不敢确认,这些丧尸的老大肯定是已经足够聪明了,而且初泉有理由相信,她说的这些话,“对方”肯定是能够听见的,说不定即便是现在,人类的据点也被能够飞行的鸟型丧尸所监视着呢。 “这段路比我预估的要长得多了。”在下车时,容茉感叹道。 可不是吗,初泉腹诽,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好好战斗过一场了。 对方来的比初泉这边要早,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容茉看清来使的脸时,不禁惊呼出声。 “王若之?”容茉的语气显得很高兴,显然对方是她的朋友、还是关系不错的那种。 被称为王若之的青年有些讶异,似乎没料到能够在这里遇到熟人。 “容茉!?以前都没见到你,”王若之在吃惊过后,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他快步走上前,抱了一下容茉,然后把目光投向初泉那边,疑惑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毕竟就外人看来,这么一个娇滴滴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丧尸危机爆发前才会有的小姑娘,与这个粗粝的交易场地相比显得格格不入,“这位是?” “初泉,”不等容茉介绍,初泉就自报了家门,“可能要在阁下这边的聚居点叨扰一阵子了。” 王若之本来还有点犹豫,不过这种犹豫很快就在看见初泉随身携带的枪支和靴子里插的刀刃后消失了。 “顺带一提,”容茉笑吟吟地说道,“我也会留下来。” 王若之是知道容茉本事的,他好奇地说道:“你们那边的聚居地会放人?” “我又不是囚犯,”容茉耸耸肩,“最多就是知会一声。怎么,你们不欢迎?” “当然欢迎,”仿佛想到什么,王若之有些尴尬,“现在丧尸变异的速度太快了,我们虽然防守住了,但是损失也十分惨重。” 容茉和初泉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了然。 “我们也会帮忙的。”容茉安慰地拍了拍王若之的肩膀。 还有一点容茉没有说出口的,那就是她开始担心起荆璩珏那边的状况了。先几次的丧尸攻击,若非有了初泉这一柄意外的利刃,想来损失也不会轻。 其实初泉作为危险源,只要她走了就带走了大部分丧尸,加上前几次她清场清的够彻底的,其实荆璩珏那边压力反而不大。 在丧尸如此有针对性的攻击下,初泉也渐渐意识到,这次的任务里,多半又少不了“黑雾”在从中作祟——反正她只要将不合理的事情推给黑雾,准没错。 通过这么多次的交手,初泉觉得黑雾应该知道这种事情是打不倒她的,想来之后还有更深重的地狱在等着她……这么想也没错,是不是。 “末光”坐在那张洁白的病床上,明明是十分好看的笑容,却莫名染上了十足的阴冷,无人能够听见他在深夜里愉快地低语:“……好了,现在我们要给我们的‘钥匙’姑娘送上怎样的惊喜呢。” “要不是这家伙反抗的太厉害,这具身体我真想一直用下去,”他好像嗅到了什么美妙的味道,一脸沉醉,“世界之流的气息如此浓厚……还有那个人的成分……真是,多亏了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傻瓜呢。” “我劝你老实一点,反正残破不堪的也是你的身体。”他不耐烦地说道。 随即他的表情扭曲起来,很艰难地、仿佛是从牙缝之中挤出的字句:“我现在……就是……要这样……” “自愿献上身体给我的人现在又说什么呢?”现在,属于乌洛波洛斯的那部分末光说道。 “你激动什么,我又不是要她的命,她的命可值钱了。” “你到底……要什么……”真正的末光开口时表情扭曲的吓人,就好像一个不受操控的人偶。 “当然是这个世界咯,这可是这个世界中最有价值的东西。” 他蓦地收了笑意,冷冷说道:“我说的够多了,如果你不想我对她做的太过分的话。” 即便九婴和白芥已经留了个心眼,试图监控末光,但是在黑雾强大的操纵下,监控显示的画面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末光,而当他们询问末光的状况时,像手术刚完成时的状况再也没出现过,九婴和白芥都要以为那一丝讥诮的笑是他们的错觉了。 就乌洛波洛斯自身来言,他是无所谓提供一些无伤大雅的情报给那些研究人员,至于他本人,现在正好好的在末光的身体里待着,对他来说,即使他们知道了更多的情报,也造不成丝毫的威胁。 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那个人,现在还在设备里待着呢。 拥有一个合适的身体真是比勉勉强强挤进这个世界找一个快死的人附身要愉快的多。“末光”伸了个懒腰,决定去外面转一转。 老是去子世界使绊子多无聊啊。 也正因为此,初泉和容茉刚到新的聚居点,那些原本来势凶猛的丧尸群就都偃旗息鼓了,让容茉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挫折感,她才刚刚开始研究自己的空间能力有所小成想要试验一下。 ———————————————— 趁着丧尸围城3打折终于入了正,沉迷线上不亦乐乎,目前线上体验最好的游戏了,gta我就根本上不去。 八十 某种意义上的旧识 “难道丧尸在酝酿一个大动作?”在经过几波不痛不痒的攻击后,容茉诧异地对初泉说道。 “难道黑雾这次已经放弃了?”这是初泉内心的想法,毕竟她可以直观的感受到有没有针对她的丧尸。 无论如何,有可以休息的时间总是好事情,在没有需要她出去的情况下,初泉几乎是懒得出门的。 但这又造就了不幸的一点——针对初泉的议论又开始了,说到底,这具身体的主人最吸引的人还是那张脸,而这很容易让人忽略初泉身上的其他要素。几乎所有人都会在物资车回来的时候出来围观,而这两张生面孔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容茉倒是还好,她身上的肃杀之气无论也掩盖不住,而每天宅居在自己的房间的初泉作为毫无贡献的新人——就外人来看,她确实是每天在吃吃睡睡,怎么能不引起别人的议论。 “为什么你总是会摊上这种事情啊。”容茉苦笑道,全然忘了上次的始作俑者就是她自己。 初泉摊手不言,不是她不想做些什么,奈何这几次进攻的丧尸容茉一个人就能解决掉,根本还没到初泉出手的时候。 “不过也是,那时候我还出去收集物资,现在连这个都懒得做了。过两天我还是要出去一趟,顺便收集一些线索。” “我说一句话你别生气啊……”容茉犹豫道,“如果在聚居点找不到的话……”多半在外面是凶多吉少了。 “总要试试的,不然又能做什么呢?我可没有那么高远的志向。” 容茉欲言又止,她是觉得一个随便就能丢出一本教科书的人,说自己胸无大志,谁会信啊。 “那么,这次你还是一个人出去?” “当然,如果你跟我一起去的话,”初泉目光向外瞟了瞟,“估计又要有人怀疑这不是我自己干的。” 还有一句话初泉没说,即便是她一个人出去,不愿意相信的还是不会相信的。但她没有白吃白喝的习惯,这种事情上,问心无愧就好了。 这个聚居点周围被清空的范围比荆璩珏的据点要小得多了,忽略更加密集的丧尸的话,其实物资比之前还要多,当然,这是冒着更大的风险。 初泉一腔毫无头绪的怨气就撒在了倒霉的丧尸身上,她经过的地方,方圆数米内都只会有这些已经死过一遍的生物的横躺的尸体。 等到她发泄的差不多了的时候,也已经到达了原本标记好的大型商场。 “有人啊……”她抬起头,看了看被封的严严实实地窗户和被栅栏阻挡起来的门口。 有人的话探索的价值就大大降低了,她正想转身离去时,冷不防一梭子子弹就打了个过来。 初泉一个激灵,连忙翻滚躲了过去,同时看向朝她射子弹的方向。 丧尸再怎么进化,她怎么看都是人类吧,本来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火气又开始蠢蠢欲动。想也不想的,初泉拔出枪按下了扳机回击,线路是精心计算过的,正好擦着那个人的脸划过去。 只听得窗口传来一声惨叫,以子弹的射速,哪怕是擦着脸颊过去也够一般人感受一下疼痛了。 给对方一个教训就够了,尽管初泉如此想,拔腿就要走,对方却似乎恼羞成怒的加大了火力。 既然是自己撞上枪口来的,那她就不客气了,确认了一下方位,她能够清晰地看见对方脸上得意洋洋地笑,不过那种傲慢地笑容在看见初泉蹬了一下地面就消失在原地后僵住了,因为下一秒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就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手上端着的枪用力一按,那把枪登时四分五裂再也修不好了不说,还深深地嵌在了水泥地里面。 那个枪手比她预料的反应还要大,如果说之前那声惨叫是因为疼痛的话,那么这声惨叫则增添了更深的惊恐在里面,由于恐惧,他已经无法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手脚并用地不断向后退去,即便触到了墙壁还在不断的抖动,用指甲刨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那样子就好像,初泉觉得,就好像看见从坟墓爬出来的死人一样。 她向前走了几步。 “……阿蕙!我当初、当初不是故意把你丢在那里的!”因为恐惧而变了调子的嗓音这般说道,“……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啊啊,这故事可真是老套。这个人也许曾经是原主的爱人,也许是亲戚,总之能够让他如此惊恐的,总归是非常亲近的人了。难怪她会一个人在丧尸群中醒来,总归是少不了一场遗弃的故事。这事情搁原主身上,大概是坠落深渊的绝望,不过初泉就没有那么深的感触了——毕竟,这事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再说危机爆发的时候,谁能顾得上谁呢?能够保住自身就不错了。 可是就冲着这个男人刚才冲着她胡乱开枪的行为,初泉觉得还是好好“教育”他一下比较好。 “是啊,”此刻女人原本白皙的面孔显得惨惨白一片,笑容如同面具上的那样强行拉扯上去阴测测,“你把我扔在那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现在我来找你的时候啊。”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放过我”那个人语无伦次地喊着。 “地底下可冰凉的很啊,你说……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啊。”初泉又走了几步,歪着头看着他。 “不,不要……!”男人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径直晕了过去。 “就这点胆量啊,”初泉轻轻踢了踢那个晕厥过去不省人事的家伙,意犹未尽地说道,然后搜索了一下这里的物资,“就你一个人在?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当初泉打包完了物资经过那个她连名字都懒得记的人时,却发现那个人已经悠悠醒转,正茫然地看着背着个大包的初泉。 “你……你不是鬼吗……” “鬼是不需要开枪的。” 当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个活人时,那个人的表情猛然凶狠起来,抬起手对着初泉就是一股猛烈的火焰。 “咻咻。”望着迎面而来的火焰,初泉赞赏地吹了个口哨。 八十一 浥血染白衣 那个人似乎是用了他最大的力气了,火焰持续了数分钟之久,面色狰狞,青筋暴起,那种恐怖和疯狂的神色在他的脸上交错出现,终于他再也放不出一丝火焰了,满足的朝着那个地方看去,藉此希望能看见一堆人形的焦炭或者一摊飞灰。 “啊——”比之前更加凄厉的叫声划破天空。 初泉只是在那静静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底微凉。在几百度的高温下,若非她及时隔绝开了火焰,如果是个普通人的话,现在恐怕已经被烧的连渣滓都不剩了。 既然对方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那她也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她可不是个会对想要杀了自己的人抱有仁慈的人。 女人的鞋跟在地面上敲出“笃笃”的清脆声响,而那个男人的瞳孔却随着这种敲击越放越大,这一刻他已经连逃跑的意志都没有了,在死亡的阴影降临的那一瞬间,在走马灯放松的时候,他是否会后悔初泉曾经给了他这么多延续生命的机会,他却一次又一次让其白白溜走。 “你要庆幸,我没有折磨人的爱好。”初泉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如果像这样强行提了提嘴角算是笑容的话,在那个人生命的最后一刻,好歹有人冲他笑了一笑是不是? 在拖延了许久之后,初泉终于可以背着她的大包小包走出这间商场,在这里耽搁太多无谓的时间了,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了。这可不是个利好消息,丧尸的移动速度和力量都会因为夜晚而增强,即便她可以用伪装糊弄过去,那也意味着伪装的要求要增加——增加就意味着耗费着更多的能量,总而言之就是麻烦。 在初泉施施然地离开之后,那个也许是初泉身体原本主人老相好的男人的同伴也结束了一天的事务回到了他们的据点。在看到那人表情扭曲的尸体的时候,作为首领的女性出离愤怒了,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是她重要的同伴,另一方面还因为那个男人以皮相和偶然流露出的忧郁气质来看都是无可挑剔的,她那点暗生的情愫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被无情浇灭了。 自然没人知道初泉和那个人的隐秘过往,再加上被搬运走的大量物资,这场凶杀案自然而然的就被定义成“争夺物资而痛下狠手”的掠夺事件。 “一定要把那些杀了他还夺了我们物资的混蛋照出来!”女首领咬牙切齿地说道。 由于初泉那神奇的打包方法,致使她带走的物资根本不是一人份的,何况那个男人也算是这个商场据点里排的上号的强者了,不缺少弹药,异能又是极具攻击性的火系,自然而然的,他们把想象中来犯的人数扩大到了一个小团队。 也许这一次天平终于不向初泉倾斜了(初泉:什么时候朝我倾斜过啊?),考虑到丧尸横行,初泉并没再费那个功夫去掩盖自己的踪迹,丧尸的移动总会掩盖掉她的移动路径的——而不巧的是这个据点里正好有擅长追踪的人,这下初泉留下的断断续续的痕迹就成了一个笔直的朝着她所在之处的箭头。 初泉还在哼哧哼哧地骑那辆自行车的时候,那个据点的人已经伴着轰鸣的引擎声,追上了她。 “如果你不想被射成筛子的话,最好别动。”女首领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在她眼里,初泉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躺在你们据点的那具尸体也是这么说的。”初泉凉凉道。 她不提那个男人还好,一提女首领的脸色立马青绿青绿的:“那就让你给他陪葬吧。” 被气疯了的女性脑中最后一丝理性的弦也在初泉的嘲讽下断裂开来了,想也不想地,一梭子子弹就射了出去。 却没发现对面那个令人烦躁的女人已经消失在了她那辆自行车上,消失之前还将自己的自行车摆放好。 “出来啊!x人”女人有些神经质的嘶吼道,手下也纷纷掏出了枪支,警惕地四处环视。 只听见初泉悠悠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却看不到人影:“你叫我出来我就出来,那岂不是……” “……很没面子?”女首领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无他,因为这声音就在她耳后,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个陌生人吐出的热气。 没有给她太多反应的时间,冰凉锋锐的刀片就贴在了女首领的脖颈上。 “你……是什么时候……”为了防止那刀片一个不小心就隔断她脆弱的喉咙,她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很重要吗,”初泉言笑晏晏地说道,“前一秒你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要取我的性命吗?” 初泉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原因是就她看来,这些人都太莫名其妙了,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有空为什么不多打几只丧尸而是要将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人类窝里斗中? 若非是初泉站在这里,也只有她能够这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中活下来,这怎么能不让她回想起同类倾轧的悲惨记忆,因此她的心情不很美好,也是自然的结果。 初泉在那思索人生的时候刀片可没放下来,女首领流着冷汗,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一点:“你看,你要是杀了我,他们的子弹可是马上就会射出来的。” 对方想也不想的嗤笑一声说道:“我能够无声无息摸到你的背后,我还在乎他们的枪子会不会射到我身上?” “你不是要物资吗?你要多少我们都能给你,只要你能放过我……”这已经是接近讨好了。 “是吗?我如果说要你们全部的物资,你的手下会不会现在就射死你?” 女首领通过对话只确定了一点,这是个油盐不进的人。 “既然你能够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对一个陌生人下屠杀的命令,那么相应的,我自然也可以……”森冷的杀意在初泉的尾音里若隐若现。 “求求你!求求你……”初泉只是冷眼看着这副求饶的姿态。 “一模一样啊,你跟那个男人,”初泉冷笑着加上一句,“求饶的姿态。” 新坑试写 死亡来的如此轻易而又沉静,向沉檀想,人果然是有灵魂的,所以她还可以进行思维这项活动。 虽说死亡原因也是随便的令人吃惊——因为打太多游戏而猝死什么的,简直想让人再死一次。 太丢脸了,真是,向沉檀沉痛地想,如果明天的头条是女大学生沉迷游戏猝死寝室的话,能不能让她换个体面点的死法——比如说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像佩奥帕特拉那样打扮成一生中最美丽的模样再用毒蛇咬上自己一口,而不是现在这样蓬头垢面通宵打游戏的惨状,啊啊,话说回来都是要死了,就不能让她通关了再死吗?这让她怎么能安心投胎,即便哭不出来,也让她在想象中大哭一场吧。 “用毒药尸体会很难看的,所以你可以放弃这个想法。”凉凉的声音在耳边——等等,现在她有没有耳朵啊,向沉檀转过身,一个黑发黑眸一身黑衣看起来就很像死神的男人唇角微扬正在看着她。 自动把男人带入了死神的身份,向沉檀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还亮着的电脑屏幕:“我是要去投胎,还是去地狱或者天堂?” “都不是,我又不是死神,也不是勾魂使者。”男人摊手。 “那你找我能做什么?”向沉檀狐疑,“可不要跟我说什么我是被选中的幸运儿什么的。” 男人不说话了,笑眯眯地看着她。 向沉檀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难道真是?”看见对方点了点头后,她露出一副英勇就义大义凛然的表情说道:“说吧,我是要去异世界打败魔王还是命中注定我要转满九九八十一世才能修成正果?” 不妙,她怎么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这个人有病吧”的信号。 “虽然要说的话抵得上一篇论文了,不过现在的你也别无选择了是吧。” 听到这话,向沉檀就知道一个弥天巨坑在向她招手,她惨嚎出声:“强迫中奖啊这是!” “那你中不中呢?”教科书般的标准微笑,向沉檀抖了一抖,立刻露出狗腿的笑容。 “当然……当然……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在这里不好讲,我们换个地方吧。”男人说完,打了个响指,白色的闪着微光的丝线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向沉檀所能够看见的景色都在飞速的后退,下意识的,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那片旧日景色。 “如果你我运气够好,说不定你还有见到故土的一天。”即便男人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他也能知道向沉檀此刻的所思所想。 “……也许吧。”即便她自己清楚的知道“向沉檀”这个人其实没有这么留恋那片养育了自己的一切——她连自己的死亡都带上了二三分的漫不经心——什么事情比生死更沉重呢。 这并不是说她不惜命,而是现在发生在她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没那么令人惊讶的惊喜,突然而至的礼物,不好也不坏。 “到了。”男人指着面前那堆纯白的建筑物对向沉檀说道。 之所以用“堆”来形容,是因为这些房舍的摆放实在太有个性,仿佛造物主看不下去这片空地随便砸下来的房子。 “在空间的夹缝之间挖出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可不容易,你就不要嫌弃太多了。”男人耸耸肩,在虚空中比划了几下,响起了沉重的“咔嚓”声,这下,这些巨大的机器终于能够使用了。 向沉檀抓住了他刚才说的“空间夹缝”几个字,开口询问道:“‘夹缝’是指什么?” “字面上的意思了,空间之间并非全无空隙,通过一定的技术,就能够在这些夹缝之间挖出新的空间,相比完整的空间,这里其实很狭小,不过相对个体来说,这里已经足够宽广了。”也就是说,通过那些白线,向沉檀已经离开了她原本所处的世界了。男人还有一件事没说,挖掘空间是何等庞大的工作量,而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一手促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这里的神明。 这里的建筑用一言以蔽之就是“无序”,前一秒还是加勒比海风情的低矮木楼,后一秒就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向沉檀甚至还看到了精致细腻的洛可可小教堂,天知道那个怪里怪气的男人是怎么做到的——只有一点,向沉檀才不相信这是他自己建的,大概是他通过某种方法搬运过来的,反正荒谬的事情太多,而且只会有更多在等着她。 在向沉檀四处飘了几圈,将这里的设施都看了几遍后,男人似乎终于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将手头的一台平板电脑交给向沉檀:“虽然你现在还没有实体,不过这个是通过意识来操控的,你看完上面的资料,我想我也不用再解释了。” 也不知道那台平板是怎么漂浮在半空中的,首先映入向沉檀眼帘的是几个大字“碎片回收计划”。 似乎是考虑到阅读者的智力水平,文字的叙述都用了最平易近人的方式,即便向沉檀在科学的认知上只有高中水平,她也能大体理解她要做的事情了。 “选取具有特殊血脉的人类夺取在各个空间中具有‘特别’作用的物件——也就是’果实’。” “果实我理解了,不就是跟《刺客信条》里的伊甸碎片一样,具有外挂的力量,而你需要这些,”向沉檀慢慢地说,“可是,’特殊血脉’在上面并没有解释,假定我真的有那什么特殊血脉,为什么你不在我活着的时候找我?” “因为你活着的时候我是无法探测出你有没有那种血脉力量的。” “哈?” 男人嗤笑了一声:“你以为’灵魂’是谁都能有的吗?人类那点灵魂根本不够凝结成实体,若非你是’太岁’的后代,你的生命也该跟绝大多数人一样在生命消逝去的那一瞬间停止了。” 骤然发现自己平淡无奇的人生里最珍贵的其实是自己的血脉,向沉檀有点懵,她不是没有怨恨过生而不养的父母的,却没想到现在感受崭新的世界竟然是因为这个。 男人抛出一个解释却又带来更多的谜题,向沉檀的好奇心终于被完全提起来了:“烦请你解释下‘太岁’是什么?” “老实说,我对那种生物的理解也很粗浅,不过,”他斜睨了向沉檀一眼,“仅仅凭借不知道多少代之后的稀薄血脉,就足以让你在死后继续存在,可想而知拥有完整血脉的太岁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许多古遗迹和文献都指向这个名字,所以我想这种生物通用的名字就是这个。这种生物拥有与人类近似的外形,或者平时他们就是以人类的身体存在的,太岁因为其强大的灵魂,可以随便更换自己的身体。同时,因为他们是凭借灵魂存在的,所以可以在各个空间之间穿梭,并且建立通道——目前还没有关于他们为什么要建立这些通道的结论。” “因为你身上有他们的血脉,所以也可以借助这些通道。”这下,向沉檀终于理解了:“总之,就是让我不断穿越拿到那些果实呗。话说,这活你怎么不自己做啊?既然你能够把我从那里带出来,那么你也是有那种血脉的吧。” “不,我没有,”男人不欲在这件事情上多言,“何况我还要分析数据,你是我观测的时空里第一个符合要求的。” “原来如此,可我现在徒有灵魂,又没有凝聚身体的能力,就算我穿越过去,也做不了什么啊。” “身体我会帮你准备好,这不是问题,”男人想起了什么,“你穿越的时空越多,血脉上的能力就越强,同时在那个时空获得的能力也能够叠加。”这算是诱之以利了。 但是有人就是吃这一套的,向沉檀点点头,不由得带上几分期待。 “最后一个问题……” “爱过。” “你还没说你叫啥。”关爱傻子的眼神。 “……” “埃尼阿克。” —————————————————— 电脑坏了,那一章码到一半断了,只能开开脑洞,这一章其实很多内容是跟正文联系的。女主角没初泉那么神经,毕竟就是个普通姑娘。 八十三 神之恶戏 初泉还自以为得了便宜,返回被吞噬者世界的时候心情十分愉快。回到据点之后,容茉看到她这从眉眼里透出来的快意,下意识地问道:“你这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算是吧……或者说,总算是看见了一线希望。” 容茉用困惑的目光看着她,初泉笑了笑随意地说道:“并不是这里的事情……对了,这么多东西我搬回来可不容易,这下应该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了吧。”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一天是去干什么的。 容茉正在掸包袱皮上的灰,听到她这么说只道:“明面上的大概是不会有了吧……” “反正停留的时间也有限,你也不是真的想离开庄园。”初泉才不信她对那个也算有她一部分的据点这么容易说放弃就放弃了。 “这个先不提,”容茉显出有些尴尬的神色,“你给我那本教科书,我要怎么处理?” “给你就是让你传播的,毕竟,别人更加容易相信你吧。按照异能者现在的力量,我估计再有个半年一年的人类也就完蛋了。”初泉这个数据可不是空穴来风,她算过丧尸进化的速度和异能者们提升自己能力的速度,如果依着自动进化,那结果可不太乐观。 由于人口的增长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丧尸危机爆发后谁还有闲心造人,爆发前的……孕妇的生存率在缺医少药机动性低的现在估计也低的可怜),而损失则是只会越来越大,在这种此消彼长上,初泉觉得如果能做些什么也不坏。 “这本书的效果比我预想的还要好……”容茉说道,“就这么几天,我的空间已经扩张了一倍有余。所以,你到底是这么做到的?” “——如果是凭借这本书,我的力量也就可以解释了?你是不是想这么问——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是理论上不可能的事情。或者,我在丧尸危机爆发前就已经是异能者了,甚至我背后应当有完整的异能体系,”初泉毫不留情地挑出容茉心中所想,“很可惜,我只能说,你所猜测的这些都不是真的,因为我根本不是什么异能者。” “那你……” “我理解你的怀疑,但是我也没法向你解释,在这个层面上我们的信息是没法互通的,如果我能完成我的目的,这场危机可能也能找到化解的途径。”初泉苦笑,留下惊惧不定的容茉。 说是完全的不信任也说不上——本来也就是互取所需的关系,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建立出多么互相信赖的关系本来就不可能。何况,容茉还是会去推广那本书的,作为军人的本能让她是无法让她放弃这本书的——这本书太重要了,初泉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上加入了自己的修改,好比是删除了所有的冗余,展示出一个对绝大多数异能者适用的康庄大道。 实际上,初泉怀疑自己在其他人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够古怪的了,再加上一点恐惧又有什么呢? 坐在房间里的女性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一条仍然不死心的蛇在她的手上扭动着。 在这个世界规则下,初泉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力量去压制这条蛇了,这也验证了她的猜测:“果然它的力量还不足以侵蚀单个世界。”当然这是就分身而言的,这也不由得让初泉困惑起——到底是什么阻拦了乌洛波洛斯,哪怕是全人类联合在一起,与世界蛇相比也不过是以卵击石——如果是空间固有的屏障,那屏障又怎会强大到能够抵抗乌洛波洛斯却无法抵抗初泉或者其他改造人。 “或者,就像渔网一样,整条蛇反而进不来?只能借助于自己的分身。” 她隐隐约约的觉得,等她知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些一层一层叠起来的谜题也就会解开了:“即便乌洛波洛斯称我为‘钥匙’,可是,钥匙找不到锁又有什么用呢?” “侵蚀……即便侵蚀了这个世界,它又能获得什么好处?对,世界的流向……这是什么鬼玩意。”初泉实在没办法把这个与实际的力量联系起来,她虽然构建起了“解析世界所获得的力量=世界的流向之力”的等式,可是完全无法将其联系,这种全凭感觉的力量……实在也太唯心了吧。 再次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初泉将力量少少地探入了乌洛波洛斯的分身,仿佛将一整个世界的恐怖都呈现出来一样,令人作呕的气息穿过她的喉咙,初泉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本能般的捂住了自己的嘴——虽然她根本没什么好吐的。 非要形容一下那种感触的话——将地狱里的所有酷刑结合在一起展现出来的恐怖体验,大概就是那样的感觉了,初泉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乌洛波洛斯的分身正在试图吞噬自己所试探性放入的能量,在意识到它无法吃下后,又毫不犹豫地改为了腐蚀,这下初泉更想吐了。 强作精神,初泉试图从这些无序的乱流里找出有序的成分,这玩意她可带不走也没本事在现实世界中控制住,只能从现在实验先把数据记下来了。 这场拉锯战持续了很久,初泉不敢有丝毫懈怠,分身只有本能而没有真正的智慧,可是即便如此,也够可怕的了,在确定自己的灵魂内没有丝毫的残留后,几十个小时没有合眼的她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你再不醒,我们都要以为你成了植物人。” 在临时搭建的医院里,这是初泉醒后容茉说的第一句话,她耸了耸肩膀,眼神里却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多久了?” “就我们发现你昏迷的时间来看,已经过去五天了。” “……不亏。”初泉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 容茉别过头,如同汇报一般说道:“那本书已经被我找人复制分发下去了,异能者的力量平均增长了百分之二十,有天赋的异能者甚至增长了百分之三十到四十。” 初泉不置可否,毕竟最初的阶段是增长的最快的:“是吗?” 看了看窗外难得无云的晴天:“我也要开始勤奋一把了。” ——与乌洛波洛斯那种传染性极强的机制所组合而成的算法,是她这次濒死体验最大的收获。 八十四 修正航向 “我是阿尔法,我是欧米伽,是昔在今以后永在的全能者。”——《新约 ·启示录》第一章第八节 在房门被死死锁上的室内,有一位被暗红色晶体裹住的木乃伊一样的人,自然,那是初泉解放自身后的样貌。 只是这一次,稍稍有一点不同,在这层晶体彻底稳定下来之后,一条细小的黑线出现在初泉的眉心,它无序的游走着,似乎每到一个落脚点,它就会分出新的枝杈,很快,女子的全身都被这种树状的黑色线条覆盖了。这种黑线与乌洛波洛斯的分身蛇及其相似,内里却已经完全换了芯子——初泉可不敢声称自己能控制乌洛波洛斯的一部分,他们是体系完全不同的两种生物,也许在力量的区分下,一方能够压制另外一方,但是“控制”?乌洛波洛斯开出的条件也是让她与他“同化”。即便初泉脑子不好,她也能猜出那种富含侵蚀性的部分跟自己同化后,自己会变成怎样一个面目全非的样子。 即便已经温和了很多,这种力量仍然是及其危险的,而现在她的每一根血管都在叫嚣着负荷过载,这可是完完全全的,初泉自己的力量转化而来的,虽然结构上模仿了乌洛波洛斯的组成,但是本质上还是初泉的力量——这也足见这种不稳定的结构是多么危险。 当然,风险伴随着回报,初泉所需要的就是这种侵略性的侵蚀度,现在,她看到的世界又不同了,除了闪亮的光点之外,也有许多黑色线条混杂其中,相比光点的数量,这些黑色线条显得不值一提。 如果说白色光点是裹挟着大量信息的球的话,那么,这些黑光又代表了什么呢。初泉思索着。 负责崩毁世界的病毒吗?毫无缘由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我们的世界……其他的世界……我是谁呢?我将要污染了这个世界吗?还是这些东西本来就存在?” 一瞬间,她看见了未来:被染上黑色的世界,盲目而又麻木的移动着的人们,不详的黄昏将世界停调在一刻。——干涸,由外及内的。 如果那样的未来将会生,那么,就让她永远安静的停留在这片虚空中吧,没有接触,也就不会伤害任何人。 “乌洛波洛斯想要钥匙的话,就让他再也找不到这把钥匙。”这已经完全是自暴自弃的想法了。 她的意识越涣散,那棵黑色的树就生长的越茂密。隐隐的,每一条枝杈上仿佛有一只眼睛即将睁开,初泉是那棵树,就像即将变成月桂树的达芙妮。 “无趣的人生……果然还是消失掉……”诅咒的声音在她耳边反反复复。 “我是谁?初……泉?那是谁?”记忆已经开始紊乱,当一个人没有记忆,也没有实体的时候,虚空就会将其视为不存在了,初泉离那个界限还有多久呢? 闪过的画面全是令人难过的内容,似乎只要她越漆黑,那棵树就会越开心——如果她自放弃了自己,那么对于这个空间的人来说似乎就很不幸了。 如果说一个生命的过程必须要有几个节点的话,那么——虽然不知道能否称这棵树为生命,——它也开始缓缓地绽出花蕾,可以想见那些苞蕾将绽放出的纯粹而又妖艳的恶之花。 一切似乎都朝着最坏的方向进行下去,不过若是女主角就成为了反派的养分的话,想必剩下的字数也就没法子进行下去了。 “危险值过百分之七十五,申请连接进行修正。”无机质的警报声在初泉的脑内响起,虽然初泉表层的意识根本没有听到这个机械化的声音,自然,若非她已经无法维持自己的意识,幕后人又怎么分出宝贵的时间来插上一手。 “最大程度的保留自主性后,就会展成这样吗……”遥远的声音响起,“依照人类的兼容性来看,展成她想要的结果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不够高效——不过我也没资格说这话,在设计的时候放弃了更加高效的系统来换取‘流向’的眷顾,感到吃力也是理所应当的……还是说世界的认知里,这三个系统是可以兼容的?试试看吧,我想要的,不就是这里面的可能性吗?” 迄今为止,连接初泉的数据流只有两种色彩,纯粹的黑或者白,现在第三种颜色出现了,虽然这个颜色并非第一次出现在初泉的身上,那是一种与初泉解放能力时出现的红色晶体很相近的颜色,只是这种红色更加深邃——不、不是浑浊,仔细观察,那些红色的线条就像最上等的鸽血宝石——它几乎是透明的。 随着连接的进行,初泉的意识又开始渐渐恢复,就好像被从混沌的海洋里打捞起来的拼图,一点点的重新拼凑起来,只不过应着某些“需要”,她还没有苏醒过来。 繁复的纹路在她的意识体上绽放开来,之前未曾开放的花朵,现在终于被雕琢好,符合斐波那契要求的花纹,即便简单,也有种浑然天成的美感,这些花瓣仍然接近纯粹的黑色,只是在流转时,暗红色的光泽一闪而过。 操纵好这一切的黑手似乎不打算马上离开,那些红色的光束由单向变为了双向,虽然只持续了几秒钟对方似乎就没什么可以看的了,听不出情绪的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逃不了本能上的吸引……这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当初挑选时机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结果了。两方面都很不妙啊,但我也不能再出手了,如果已经限制到这个程度还是失败的话,实验本身就已经失败了——计算结果上还有足够的潜力可以挖……算了,反正有的是时间,重新构建一个模型也不是不可以。” 撂下这句话,红线、声音还有那些花纹都彻底消失了,虚空飞快地消褪着,只留下回到现实中孤零零的初泉。 “我这是成功了吗?”抬起双臂,隐约可见一闪而过的纹路,初泉有些茫然,她已经完全不记得在虚空中生过什么了,只是恍惚记得生过一场高度精密的演算——可是她却完全没有这场演算的数据了,这怎么可能呢? 只有充盈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在她的身体里回荡。 …… 初泉还自以为得了便宜,返回被吞噬者世界的时候心情十分愉快。回到据点之后,容茉看到她这从眉眼里透出来的快意,下意识地问道:“你这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算是吧……或者说,总算是看见了一线希望。” 容茉用困惑的目光看着她,初泉笑了笑随意地说道:“并不是这里的事情……对了,这么多东西我搬回来可不容易,这下应该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了吧。”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一天是去干什么的。 容茉正在掸包袱皮上的灰,听到她这么说只道:“明面上的大概是不会有了吧……” “反正停留的时间也有限,你也不是真的想离开庄园。”初泉才不信她对那个也算有她一部分的据点这么容易说放弃就放弃了。 “这个先不提,”容茉显出有些尴尬的神色,“你给我那本教科书,我要怎么处理?” “给你就是让你传播的,毕竟,别人更加容易相信你吧。按照异能者现在的力量,我估计再有个半年一年的人类也就完蛋了。”初泉这个数据可不是空穴来风,她算过丧尸进化的速度和异能者们提升自己能力的速度,如果依着自动进化,那结果可不太乐观。 由于人口的增长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丧尸危机爆发后谁还有闲心造人,爆发前的……孕妇的生存率在缺医少药机动性低的现在估计也低的可怜),而损失则是只会越来越大,在这种此消彼长上,初泉觉得如果能做些什么也不坏。 “这本书的效果比我预想的还要好……”容茉说道,“就这么几天,我的空间已经扩张了一倍有余。所以,你到底是这么做到的?” “——如果是凭借这本书,我的力量也就可以解释了?你是不是想这么问——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是理论上不可能的事情。或者,我在丧尸危机爆发前就已经是异能者了,甚至我背后应当有完整的异能体系,”初泉毫不留情地挑出容茉心中所想,“很可惜,我只能说,你所猜测的这些都不是真的,因为我根本不是什么异能者。” “那你……” “我理解你的怀疑,但是我也没法向你解释,在这个层面上我们的信息是没法互通的,如果我能完成我的目的,这场危机可能也能找到化解的途径。”初泉苦笑,留下惊惧不定的容茉。 说是完全的不信任也说不上——本来也就是互取所需的关系,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建立出多么互相信赖的关系本来就不可能。何况,容茉还是会去推广那本书的,作为军人的本能让她是无法让她放弃这本书的——这本书太重要了,初泉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上加入了自己的修改,好比是删除了所有的冗余,展示出一个对绝大多数异能者适用的康庄大道。 实际上,初泉怀疑自己在其他人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够古怪的了,再加上一点恐惧又有什么呢? 坐在房间里的女性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一条仍然不死心的蛇在她的手上扭动着。 在这个世界规则下,初泉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力量去压制这条蛇了,这也验证了她的猜测:“果然它的力量还不足以侵蚀单个世界。”当然这是就分身而言的,这也不由得让初泉困惑起——到底是什么阻拦了乌洛波洛斯,哪怕是全人类联合在一起,与世界蛇相比也不过是以卵击石——如果是空间固有的屏障,那屏障又怎会强大到能够抵抗乌洛波洛斯却无法抵抗初泉或者其他改造人。 “或者,就像渔网一样,整条蛇反而进不来?只能借助于自己的分身。” 她隐隐约约的觉得,等她知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些一层一层叠起来的谜题也就会解开了:“即便乌洛波洛斯称我为‘钥匙’,可是,钥匙找不到锁又有什么用呢?” “侵蚀……即便侵蚀了这个世界,它又能获得什么好处?对,世界的流向……这是什么鬼玩意。”初泉实在没办法把这个与实际的力量联系起来,她虽然构建起了“解析世界所获得的力量=世界的流向之力”的等式,可是完全无法将其联系,这种全凭感觉的力量……实在也太唯心了吧。 再次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初泉将力量少少地探入了乌洛波洛斯的分身,仿佛将一整个世界的恐怖都呈现出来一样,令人作呕的气息穿过她的喉咙,初泉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本能般的捂住了自己的嘴——虽然她根本没什么好吐的。 非要形容一下那种感触的话——将地狱里的所有酷刑结合在一起展现出来的恐怖体验,大概就是那样的感觉了,初泉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乌洛波洛斯的分身正在试图吞噬自己所试探性放入的能量,在意识到它无法吃下后,又毫不犹豫地改为了腐蚀,这下初泉更想吐了。 强作精神,初泉试图从这些无序的乱流里找出有序的成分,这玩意她可带不走也没本事在现实世界中控制住,只能从现在实验先把数据记下来了。 这场拉锯战持续了很久,初泉不敢有丝毫懈怠,分身只有本能而没有真正的智慧,可是即便如此,也够可怕的了,在确定自己的灵魂内没有丝毫的残留后,几十个小时没有合眼的她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你再不醒,我们都要以为你成了植物人。” 在临时搭建的医院里,这是初泉醒后容茉说的第一句话,她耸了耸肩膀,眼神里却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多久了?” “就我们发现你昏迷的时间来看,已经过去五天了。” “……不亏。”初泉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 容茉别过头,如同汇报一般说道:“那本书已经被我找人复制分发下去了,异能者的力量平均增长了百分之二十,有天赋的异能者甚至增长了百分之三十到四十。” 初泉不置可否,毕竟最初的阶段是增长的最快的:“是吗?” 看了看窗外难得无云的晴天:“我也要开始勤奋一把了。” ——与乌洛波洛斯那种传染性极强的机制所组合而成的算法,是她这次濒死体验最大的收获。 …… 初泉还自以为得了便宜,返回被吞噬者世界的时候心情十分愉快。 回到据点之后,容茉看到她这从眉眼里透出来的快意,下意识地问道:“你这是,生什么好事了吗?” “算是吧……或者说,总算是看见了一线希望。” 容茉用困惑的目光看着她,初泉笑了笑随意地说道:“并不是这里的事情……对了,这么多东西我搬回来可不容易,这下应该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了吧。”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一天是去干什么的。 容茉正在掸包袱皮上的灰,听到她这么说只道:“明面上的大概是不会有了吧……” “反正停留的时间也有限,你也不是真的想离开庄园。”初泉才不信她对那个也算有她一部分的据点这么容易说放弃就放弃了。 “这个先不提,”容茉显出有些尴尬的神色,“你给我那本教科书,我要怎么处理?” “给你就是让你传播的,毕竟,别人更加容易相信你吧。按照异能者现在的力量,我估计再有个半年一年的人类也就完蛋了。 ”初泉这个数据可不是空穴来风,她算过丧尸进化的度和异能者们提升自己能力的度,如果依着自动进化,那结果可不太乐观。 由于人口的增长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丧尸危机爆后谁还有闲心造人,爆前的……孕妇的生存率在缺医少药机动性低的现在估计也低的可怜),而损失则是只会越来越大,在这种此消彼长上,初泉觉得如果能做些什么也不坏。 “这本书的效果比我预想的还要好……”容茉说道,“就这么几天,我的空间已经扩张了一倍有余。所以,你到底是这么做到的?” “——如果是凭借这本书,我的力量也就可以解释了?你是不是想这么问——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是理论上不可能的事情。或者,我在丧尸危机爆前就已经是异能者了,甚至我背后应当有完整的异能体系,”初泉毫不留情地挑出容茉心中所想,“很可惜,我只能说,你所猜测的这些都不是真的,因为我根本不是什么异能者。” “那你……” “我理解你的怀疑,但是我也没法向你解释,在这个层面上我们的信息是没法互通的,如果我能完成我的目的,这场危机可能也能找到化解的途径。”初泉苦笑,留下惊惧不定的容茉。 说是完全的不信任也说不上——本来也就是互取所需的关系,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建立出多么互相信赖的关系本来就不可能。 何况,容茉还是会去推广那本书的,作为军人的本能让她是无法让她放弃这本书的——这本书太重要了,初泉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上加入了自己的修改,好比是删除了所有的冗余,展示出一个对绝大多数异能者适用的康庄大道。 实际上,初泉怀疑自己在其他人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够古怪的了,再加上一点恐惧又有什么呢? 坐在房间里的女性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一条仍然不死心的蛇在她的手上扭动着。 在这个世界规则下,初泉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力量去压制这条蛇了,这也验证了她的猜测:“果然它的力量还不足以侵蚀单个世界。”当然这是就分身而言的,这也不由得让初泉困惑起——到底是什么阻拦了乌洛波洛斯,哪怕是全人类联合在一起,与世界蛇相比也不过是以卵击石——如果是空间固有的屏障,那屏障又怎会强大到能够抵抗乌洛波洛斯却无法抵抗初泉或者其他改造人。 “或者,就像渔网一样,整条蛇反而进不来?只能借助于自己的分身。” 她隐隐约约的觉得,等她知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些一层一层叠起来的谜题也就会解开了:“即便乌洛波洛斯称我为‘钥匙’,可是,钥匙找不到锁又有什么用呢?” “侵蚀……即便侵蚀了这个世界,它又能获得什么好处?对,世界的流向……这是什么鬼玩意。”初泉实在没办法把这个与实际的力量联系起来,她虽然构建起了“解析世界所获得的力量=世界的流向之力”的等式,可是完全无法将其联系,这种全凭感觉的力量……实在也太唯心了吧。 再次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初泉将力量少少地探入了乌洛波洛斯的分身,仿佛将一整个世界的恐怖都呈现出来一样,令人作呕的气息穿过她的喉咙,初泉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本能般的捂住了自己的嘴——虽然她根本没什么好吐的。 非要形容一下那种感触的话——将地狱里的所有酷刑结合在一起展现出来的恐怖体验,大概就是那样的感觉了,初泉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乌洛波洛斯的分身正在试图吞噬自己所试探性放入的能量,在意识到它无法吃下后,又毫不犹豫地改为了腐蚀,这下初泉更想吐了。 强作精神,初泉试图从这些无序的乱流里找出有序的成分,这玩意她可带不走也没本事在现实世界中控制住,只能从现在实验先把数据记下来了。 这场拉锯战持续了很久,初泉不敢有丝毫懈怠,分身只有本能而没有真正的智慧,可是即便如此,也够可怕的了,在确定自己的灵魂内没有丝毫的残留后,几十个小时没有合眼的她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你再不醒,我们都要以为你成了植物人。” 在临时搭建的医院里,这是初泉醒后容茉说的第一句话,她耸了耸肩膀,眼神里却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多久了?” “就我们现你昏迷的时间来看,已经过去五天了。” “……不亏。”初泉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 容茉别过头,如同汇报一般说道:“那本书已经被我找人复制分下去了,异能者的力量平均增长了百分之二十,有天赋的异能者甚至增长了百分之三十到四十。” 初泉不置可否,毕竟最初的阶段是增长的最快的:“是吗?” 看了看窗外难得无云的晴天:“我也要开始勤奋一把了。” ——与乌洛波洛斯那种传染性极强的机制所组合而成的算法,是她这次濒死体验最大的收获。 八十六 万事皆不顺心如意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初泉睁开眼睛,面前是熟悉的淡绿色的营养液,她谈不上喜欢这种东西,但是每当一场漫长的旅途结束后,这种就像母体一样的环境总会给她莫名的亲切感——对于被这种东西抚养长大的改造人来说,这些东西无异于养育他们的子宫,而身上那些动物的本能让他们对母体总是有着微妙的亲近感。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这让还在水里泡着的初泉不禁抬起头来,九婴似乎是获得了她回来的信号赶过来的,初泉正为自己这次的收获感到兴奋,并没有感觉到丝毫反常,只是打开了营养仓,走了出去。 “九婴,我这次……”她正兴高采烈地想要讲这件事,九婴却图绕朝她弯下腰,语气里饱含愧疚地说道:“初泉,对不起。我——” 九婴的声音颤抖着,这与平时的她判若两人:“都是因为我,末光他……”她似乎对如何描述这件事情已经酝酿了很久,虽然声音里充满了挥之不去的痛苦,讲述的过程却还是很流畅。 她将生过的那件令初泉脊骨凉的事情毫无遗漏地讲了出来:“在你任务之前,末光找到我,给我看了这个——”一个光屏在初泉的面前弹出,显示的内容正是末光给九婴看过的实验计划。 在看清楚上面的字后,初泉的瞳孔骤然放大了。 她现在的理解能力已非当日可比,这里面的内容本来也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可是那一瞬,初泉还是觉得文字的阅读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九婴注视着平静的过了头的初泉——她以为初泉会像过去一样,至少,愤慨会直接表现出来。 但没有,初泉只是干巴巴地开口:“九婴,你希望我迁怒你,是不是?” 她摇了摇头:“一开始我的确想那么做,但我很快意识到,无论这件事是否经过你手,按照末光的性格,一旦他下定决心,哪怕我站在他面前,他也会做下去,更何况我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他手上握着的那些见不得光的资源。哪怕他掩饰的很小心,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接触的那些马上要跨过“伦理”的那一边的东西。” “他失败了,是不是?” 从她看到这件事的开头,结果也就能够猜个**不离十了——末光赢不了的,没有直接接触那股黑暗力量的初泉尚且九死一生,更何况,事实上初泉能够熬过去,根本不是因为她做到了——重组的力量架构没有外力的插手,她根本没有胜算。 营养液在空气中应当很快的挥掉,而不会黏在裹在实验用服装上,为何初泉现在感到四面八方的冷风夹杂着冰粒吹拂在她的脸上,底下的万丈深渊在朝着她招手:“……也许我现在应当朝你火比较好,可我现在,连生气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我会想办法的,现在,”初泉苦涩地说道,“我先回去了。” 像是费了很大的气力,在走到门口时,她扭头朝着还站在原地的九婴说道:“……总会有办法的,至多不过是……” 至多不过是,杀了他。 即便是如初泉这般铁石心肠,也不想把未说出口的那几个字讲出来了。 对于一个人来说过于宽敞的客厅里,黯淡的星光照进不开灯的房间,只有音响的声音包围了整个室内。 初泉就坐在沙上,一言不,沉默的就像一棵植物。 为什么她就没有注意到呢?最后一次见面时,末光那笑容下隐藏的真意,也许只要自己多问一句,这件事就不会生了。 心口处慢慢地揪紧,那道无时不在的透明墙壁,此刻又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初泉又一次地询问自己——她当真无法理解他人吗?明知乌洛波洛斯的这句话是一个圈套,她还是无法抑制地将自己沉沦入这个怪圈之中。 至今为止自己的所认为的“理所当然”是多么幸运啊,在逼仄的空气中,初泉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个世上的人,并不是因为亲密,就会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的,甚至正因为亲密,才更容易南辕北辙。就算他们本来是多么接近的个体也一样,即便是可以共享脑内想法的外星种族都性格各异,说到底,初泉总是下意识地将“他们”一致化,哪怕她知道他们是完全不同的独立个体。 衬衣下的体温,分明的指节,一尘不染的金色眼睛——这时候她终于想起来了,虽然颜色相近,但哪怕只看到眼睛,她也能分辨出来那里面住的人是谁。 “on1yknoyou1oveherhenyou1ethergo…” “andyou1ethergo.” 眼眶已经酸胀到了极限,她却憋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哪怕这里除了她再无旁人。可是初泉总觉得,如果在这里哭了的话,就像在某一处认输了一样。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让在那颗外星球上生的事情再来一遍了,事到临头她除了被浪潮淹没一次又一次又别无他法。 晃了晃玻璃酒瓶,却现里面再倒不出一滴来,初泉粗鲁地将酒瓶扔到一边,无神地望着天花板,酒精是一种麻痹剂,可笑的是它对初泉不起效,无论喝多少都不会产生初泉现在想要的效果。 在这场信息和信息的战争之间,她喜滋滋的输的一败涂地还自以为占了上风。 “还有什么可以输的吗?”初泉自言自语道。 “好像也没有了。” 在死寂了很久之后,初泉抬起手,将散落在两旁的丝一点点理好挽在脑后,站起身来。 褐色的眼睛里没有慌乱,也没有别的什么昂扬的情绪,她只是无声地关上了门,趁着夜色开车回到了管理局。 除了四处巡逻的机器人,这个点再没有什么游荡的人了,在这件事生之后,管理局半强制的要求管理局的成员除了工作岗位以外尽量不要在管理局内走动,对外宣称是要求增加保密等级,其实只是想减少有人被乌洛波洛斯袭击的可能。 虽然目前乌洛波洛斯还用着末光的皮,听从要他在病房里静养的要求,可是双方都知道,这不过是在蛰伏罢了。 初泉坐上电梯,指向的层数正是末光的病房所在的楼层。 血红色的光在她的眼里一闪即逝。 ———————— passenger的《lethergo》。卡的太厉害了……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