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鬼道》 楔子 神有仙术,魔有妖法。唯人妄称为天下之尊,万物之灵,却只得碌碌终日。或有习仙法、妖术者,亦受天资所限,无法得其真道。有久修过常人者,或称仙或号妖,已自视甚高。却不知人亦有能抗神御魔之道,而非同使之术矣。 人真可控者,惟鬼道也,惜知者甚少哉。 他痛了三年,也哭了三年。 她哭了三年,也痛了三年。 黄草遍野,枯叶翻飞。少年背着少女艰难的向前走着。在这深秋时节,他们身上的衣服实在有些单薄,使得他们不住的瑟瑟发抖,若能有一处人家可以借宿,不求饭菜,哪怕只有一杯热水暖暖也是好的。可是,在这片荒山野岭之上又哪里来的人家呢?少年似乎有些绝望的望着那一片漆黑的山林间,还有可能走过去么?恐怕这一夜,她是要撑不过去了。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滚烫体温,虽然在这寒冷的夜传给自己一丝温暖,但那点热度却是妹妹燃烧所剩无几的生命换来的。 他的眼泪静悄悄的滑下,复滴落。本以为这三年间泪已经流干,可为什么这咸咸的液体依旧在身体里如此充盈呢。 一块石头向后滚去。是被少年的脚踩动的,他的脚在上面飞速的滑过,身躯却不能同样顺畅的前行,那瘦弱的体魄终于不堪重负狠狠的跌了下去,他的脸重重的拍在了泥土上,比起绊倒他的石头更小的沙石在上面划出许多道道血痕。她的脸好痛,身体也好疼,可这痛苦绝不会超过他内心里面绝望的苦楚。 他的背上还有着那个他仅存的唯一至亲的人,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想要坚持下去,少年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来,走在早已茫然的前行路上。然而本已瘦骨如柴的女孩此刻却像是有千斤重。他想,如果他能饱餐一顿,或许就应该有力气了。但那终究只是幻想,已经近三天没有进食的他,肚子里只有剩下那冰冷的山溪提供的微弱力气,可又能怎么办呢,仅有的干粮若不全部留给妹妹,背上的人这一刻还会是活生生的么? 他咬紧了牙关试图把全部的力气聚集到手上,将两个人的重量撑起。才刚起来不足十公分,他又重新滑倒了下去。消耗了所有能量的男孩,这一次就连视线也开始慢慢的模糊起来。 他的思绪开始游离,似乎又回到了那段黑暗的岁月。他看见那对灰色的眸子闪烁着恶意的光芒,听到薄而阔的嘴唇裂开发出残酷的冷笑。而渲染这一切的则是那鲜红的血液与绝望的哀嚎。 他的心里无比恐惧,好想要大声尖叫,可声音就像粘在嗓子里面一般怎么也跑不出来。 忽然之间,眼前的景象竟变了。灰色的眸一瞬间化作一双乌黑而清澈的瞳,冷笑也变成了银铃般悦耳的笑声,那里的人不知怎的幻化成一个美丽的女子。女子正向自己伸着双手,长袖迎着风儿飞舞,背后彩带优雅轻扬,她微笑着,仿佛天上的仙女。不,或许她就是仙女也说不定,否则又怎会那样的好看,那样的温柔,她是再叫自己过去么?男孩想要跑向他,可是脚下却一动也不能动,他望着她身心蠢蠢欲动,然而唯一能接触的,只有从她身上传来的阵阵香气,那气息顺着鼻孔钻进肺里,让他感觉到无比的轻松。忽地,他的脚步似乎能动弹了,可他却不想动了,这一刻,他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他的身体变得慵懒,眼皮不知不觉的合了起来…… 少年终于睡了,嘴角慢慢扬起已经许久不见得微笑。 “哇哇~哇哇~” 一阵婴儿的叫声传入耳中,男孩从睡梦中猛地惊醒了过来,还记得昨夜明明昏倒在了这座遍寻不到人家的荒山之中,又怎么会有婴儿的哭声呢?他倏地跳了起来,不知何时力气已经恢复了过来,甚至比起以前还要好上许多,他蹦了蹦,只觉得身轻如燕,周身骨骼无一不如脱胎换骨,又挥了挥手臂,更感觉似乎有无穷的力量贮存在里面。 少年兴奋地叫道:“妹妹,我能继续背你走了!”可是回答他的,却只有一片寂静 他的心猛然纠了起来,转头看去,才发现四周除了自己竟然再没有另一个人,他的妹妹呢?他决不会忘记自己倒下的时候,背后那滚烫的体温,可是周围空空荡荡,只有几棵树孤零零抛弃不远处的林子在这里独自生活着,除此之外再无它物。或许自己仍在梦里?但眼前的光景与昨日并无二致。他的心脏开始一阵纠痛,各种各样不好的念头同时用劲了脑海之中,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也绝不会放弃找寻妹妹的身影。 继续望着,依旧没有任何一个人影,他想要向前找,一抬脚,就发现正在刚才踩着的地方,有一张小纸片。 少年急忙弯下腰去,一把抄了起来,看样子纸片好像从什么旧书上撕下一般泛着黄的一角,只是他已经顾不上想这些,眼中只注意到那上面似是血迹凝固样子的暗红色文字。 ‘有缘,再会’ 上面四个字飞舞着,笔体优雅飘逸。这绝对不是妹妹的字他知道,可是这荒郊野岭的又还有谁会留下这样的话呢。他的大脑急剧的活动了起来,努力思索。或许是一个过客,又或者是一位山里的好心猎户,可那样的话又何苦不将自己一起带走呢?也许只有一个人,只能背得走妹妹?如是那样,怎么还会说有缘再会呢,大可以留下别的话语啊。况且最值得疑惑的,若真是一个山野农夫是无法写出这样的字迹。年幼时自己也曾在父亲的指导下读过一些诗书练过几年的字,如此的笔迹绝非是随便就可展现出这样的俊美姿态。但若是饱读诗书的人,没事又为什么要独身来这个荒凉的地方呢。最有可能的,就是生活在这里的隐士,救了妹妹却不想留下自己的踪迹。 不管怎样,至少妹妹还是有很大的可能还生还在人间,有这样的一个希望总是好的。也许,只要自己努力寻找,用不了多久,就能和妹妹再度相聚呢。 “哇~哇~”婴儿的哭声再度打断了他的思绪。 “对了!” 少年大叫,先是抚掌,复而顿足。 只因刚才心思混乱,倒是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这明显是婴儿的哭声,既然这里会有婴儿那么就一定也会有人家,或许妹妹现在就在那户人的家里?他揣测着,并悬着心侧耳倾听着,一丝浓浓的期待在心中冉冉升起。 寂静没有持续多久,就又有一声婴儿的啼哭声远远地响起,他的心立刻如脱兔一般飞了出去,而人也真的如同一只疾奔中的兔子,脚步轻快而迅捷,那并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速度,只是,焦急中的他并没有发现罢了。 声音传出的地方听起来并不算远,但光是跑也已经过了快半柱香的时间,或许是听错了?他怀疑着,可是时不时传来的声音的的确确变得越来越近。直到尽在咫尺他才发现,事情远比想象的玄妙的多。 声音发出的地方并没有任何的屋子与人烟,甚至连发出声音的也不是一个婴儿。 他顺着声响抬头望去,只见一只怪异的野兽正蹲伏在树岔中间。 这只野兽身形与大小都如同一头普通的家猪一般,前吻却短了许多,若单单瞧觑面孔的话甚至倒有些像一个肿了脸的中年男子。其周身密覆短毛,尽皆为土黄色,唯独翘起的一根长尾在太阳的映照下闪耀着火红的光芒,其四肢前端并不是猪一般的蹄子,而是像狼一样的脚掌,唯一的区别就是,并没有锋利的爪子。 就在少年为怪兽独特的模样诧异的时候,这怪兽也紧紧地盯着少年,表情丑恶,嘴里不断发出怪声,那声音正像是婴儿的叫嚷声一般。 少年大惊,不仅是因为这三年来走南闯北,颠簸流离,算是见过不少的珍禽异兽,却从未见竟然有如婴儿般嚎叫的家伙,更是因为那异兽对于自己的态度,明显不是友善的。 仍在诧异间,只闻那怪兽猛地发出一声尖啸,再不像婴儿吵啼,只剩下尖锐刺耳,震的少年耳膜一阵胀痛,同时又见它龇开了血盆大口,露出鲜红的牙龈与锐利的长齿,猛地对着他扑了下来…… 少年只觉骇然,慌忙向后跳去,怪兽的身躯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原本站立的地方,想来是足下有肉垫之类的结构,但是四周扬起的尘土与草屑却充分说明了其扑击的力量绝非小可,这一下若是撞在身上,至少是要断掉三四根骨头的。更恐怖的是,怪兽原本只有肉掌的足上,竟从指缝中弹出了锋利的爪子。 少年再不怀疑,生存的本能让他毫无疑问的掌握了事情的情势,他转过身去拔开腿便飞速跑了出去,果然,那怪兽紧随脚步,穷追不舍。 其实算来,无论从力量又或者耐力上,一个男孩无论如何都是比不过这样的一只猛兽,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少年竟然与那凶猛异兽跑了个旗鼓相当,时而少年拉开它一段距离,时而异兽的血盆大口几近要咬到了少年的身上。 这其间,几次少年就要被扑倒,成了怪兽的口中食,却总是能在不知觉间从身体里涌出一股力量死里逃生。 危急中,他不及考虑,不觉得有什么奇异的地方,可是,看在另一个人的眼里却并非如此。 少年慌不择路,终于还是跑到一片悬崖边上,向前便是深渊,霞雾缭绕在谷中,连谷深几何都无法判断,更没有办法得知那下面究竟是流水,又或者乱石林立。没有去路了!他绝望地刹住脚步。怪兽似也得意的停了下来,口中嗬嗬有声,围绕着少年的身边走动着,耀武扬威。少年的眼中尽是恐惧,他不怕死亡,却不愿如此不明不白的离开人世,更不愿连见都没有见到妹妹——仅存唯一的亲人——一面便阴阳两隔。但恐怕这些不愿仍只是一厢情愿,自己终是要先走一步了。怪兽再也耐不住性子,狰狞着裂开血盆大口,锐利的爪子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双目如黄昏夜色般幽深恐怖。 它扑了上来,他则闭起双眼。 闭起眼,只为等待着死亡得的到来,等待着痛苦的发生。时间很短,感觉起来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可想象中的恐怖与疼痛却并没有传递到他身体之上。就在生死一瞬之间,少年只觉背后一阵清风涌起,一人越过他的头顶自悬崖之下飞出,冲破云雾,长袖飘舞,英发飞扬。这人在空中断喝一声,宛如天神,手中持着一柄细刃长剑凌空直向怪兽飞刺而来。 这怪兽倒也了得,本为扑击少年身在空中理由躲避不及,瞧见有人攻击向它,竟硬生生的使了把力气让身子直着下坠了去,避开致命的一击。 细剑仅仅划过,伤了它的皮毛,但并没有对它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怪兽落地扭过了头,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狠狠盯着新来之人,毛发竖立,如遇大敌。 那人一击不中,再不追击,只是背手昂然挺立,居高临下,目光冷冷的回望着凶兽。 少年这才得以看清他的身姿面貌,这是一个看起来年逾4、50岁左右的中年人,在额上绑着一条细细的发带,脑后长长的黑发并没有束起来,他身着青灰色长袍,下摆与宽袖随着风势摆动,此刻他就在少年不远处挺立,独特的是,他并非站在了地上,而是双脚踏着一把比起手中细剑更短小一些的宽刃宝剑之上,这剑离地约3尺,竟是凭空而侍,少年并不能完全看见他的正脸,可仅仅从侧脸看却也能看到那如剑一般的眉与凝视着异兽那正气凌然的凤眼。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剑仙! 少年张大了嘴,心潮澎湃,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在这里了,心思电转,他甚至想到,或许正是这位剑仙救了自己的妹妹,想要开口发问,可知道现在并不是时候。 怪兽低吼过后,已经蓄足了力气,一张口,冲着剑仙扑了过去。剑仙如一片平静的湖水般波澜不惊,左脚踏着剑向后一摆,宽剑已然带着他向后飘去,躲过这雷霆一击。他接着将背后的右手伸了出来,细剑又一次的瞄着要害刺向了怪兽,怪兽身体落地继而迅速的伏在地上,躲过剑击,想要再扑,便看见剑仙一点继收,身子已经飘到了悬崖外的半空中,不再给它攻击的机会。 异兽只好不断地吼叫着,试图勾引这个强大的敌人重新回到他可以掌控的地面之上。 不知是否受它挑拨,剑仙一声冷哼,竟果真在飞剑上跳了起来,跃向悬崖。只见他的人高高跃起手臂舒展,如一只金翅大鹏翱翔空中,右手紧紧握着细剑,左手在空中一勾,原本踏着的飞剑一个回旋,凌空落在了左手之中。一声响亮长喝声,双手翻飞,一片凌厉的剑花舞起,雌雄宝剑瞬间逼开怪兽,为剑仙取得了一片落脚之处。 足尖方一点地,人如离弦之箭复射想怪兽,紧紧逼迫,怪兽端的大吃一惊,向后纵跃,在空中一声嗤向,却从口中喷出一股浓重的黄雾。 “掩住口鼻!” 剑仙大叫,同时右手弃剑,长袖一卷,挥开了来到面前的黄雾,左手并不停歇,❀;刺为劈,依旧向怪兽砍去。 少年闻言,情知有毒,慌忙伸出双手,掩住口鼻,双眼倒是瞪得大大的,死盯着这惊心动魄的决斗。 一时之间,只见黄雾之中剑光兽影,使他眼花缭乱,模糊中唯能瞧出一人一兽你来我往,斗得好不热闹。不多时,黄雾渐渐淡了下去,少年这才看的真切一些,那怪兽身上已经多了许多伤痕,有点扛不住了,几次想要跳开逃走,中年人却不容得它跑脱,一柄短剑舞的更加灿烂,而他的身上,仅仅是右边的袖子破开小小的一道口子。 终于,怪兽露出了大大的一个破绽,剑仙一声冷笑,短剑回旋反握在手中自左向右刺向怪兽头部,情急之下,怪兽爆喝,本能的俯下身体,堪堪躲过,剑尖贴着它的头皮掠过,削的空中一片土褐色的短毛飞扬。 剑终是没刺中,但这绝不会影响剑仙取得胜利,他早已埋下了后着,量一兽类再勇猛却怎敌得过人之聪慧,早在缠斗之中,已将怪兽引到先前弃剑的地方,这一刻,它正趴伏在那柄细剑之上。 剑仙扔掉短剑,双手合拢,摆出一个独特的手势,剑眉竖立,大喝道:“起!” 只闻透骨而入的一声响,怪兽倏地圆睁了双目,长大了嘴,重新发出了婴儿般的叫声,只是气息微弱的许多。剑尖自它的背上刺了出来。鲜红的血浆顺着那里流出,而后它的口中也开始涌出那生命的液体,轻轻地抖动了几下,这怪物终于翻过了身子再也不能动弹了。 少年瞪大了双目,黄雾早已散尽,它的双手却依旧保持掩住口鼻的姿态,忘记放下。眼前有些恐怖的景象与真正获救的巨大喜悦同时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不知该做如何反应了。 剑仙默默地将剑从怪兽的身体上抽了出来,口中问道:“你却是如何招惹到这合寙的。” “合寙?”少年这才缓过神来,方得知这异兽的名字:“我可没惹它,只是听见了婴儿的叫声,才找寻过去,不逞想一见到,它便追着我来到这里。” “果然没有么。”剑仙沉思,久而才叹道:“灾兽暴乱,恐怕这天下要有大事发生了。”忽地他语气竟一转,变得严厉起来:“你又是什么邪门歪道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少年少年诧异道:“我不是啊,我只……” “不是?”剑仙冷笑:“那你又怎会有这魔道的真气,莫要妄想欺我,刚才便已瞧见了。” “我,我真不知道!”少年看着中年人的眼睛,一阵慌乱:“我只是昏倒醒来便觉得周身升了好一把子力气,什么魔道的真气,我确实不知道的!” 听了回答,看着少年诚挚的眼神,中年人冷眼望着少年,像是确认什么,又像是在思索些什么,半晌,他忽地欺身而过,来到少年面前,伸出一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在了少年的天灵盖上。 少年想要说话,张开了嘴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仿佛嗓子之间堵着什么东西一般,只感觉许多股热气顺着身体飞快的向着头顶汇聚了过去。他不知情由,可也无力违抗,能将那合寙杀死的人,他又怎么可以反抗得了呢,索性他反而放松了身子,任凭处置。却不知正是这一个决定,救了他的性命。 这中年人正是当今天下所称的七十二散仙之一的东白散仙。 此人生平行的极为端正,最厌恶妖兽魔道之流,因此,才会尽力斩杀合寙,否则,若以他的御剑之术,大可以带着少年远远遁离,而早在先前,他从少年与妖兽的追逐中,便看着少年不时运用魔道的真气,只是使他疑惑的是,看这真气虽不高,却尚算充沛,不知为何这男孩竟好像不会运用一般,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先杀掉合寙再问个究竟的原因,否则凭着他的性子,大可等二者两败俱伤再出面各补一剑,为这世上一起除了两个祸害。方才挺了少年的话语,与自身所见大致吻合,他已然信了许多,可终究觉得还是彻底试探一下为妙,这天灵盖乃真气三门之一,精门、气门、神门之中的神门,最为关键,他这一掌按住,心道若真是魔道中人必为恐慌,就是想要伪装恐怕身体也会不自觉地产生抗力。若是那样,他便当场毙了手下之人。 少年如此想法,刚好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劫,也许是天数使然,也许是命不该绝,这一日中,少年已经几次躲过了死亡的诱惑。 等到手自头顶拿下来的时候,东白散仙的的态度早已变得和蔼了起来,目光变得柔和,原本竖立的剑眉似也变得温和了许多,这一刻望着,更像是一个性情平淡的邻居大叔。他说:“我想是了,你的真气果真是被人强行灌输进去的,只是为什么会有魔道中人将真气灌输给你呢?” “我真得不知道了。”少年回答完,蓦地感觉全身一阵无力,身子一软就要摔了下去。东白散仙急忙伸出手来将他搀住。说道:“看来你不但没修过魔道真气,就连普通的功夫也没有习过啊,我刚刚已经化去你体内的大部分真力,却让你撑不住了。来,先吃这个。” 他将少年扶坐到地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打开盖子,从里面倒出了几粒紫红色的药丸,留下了两粒交给了少年,其余的又装了回去。 少年情知中年人再不会害自己,接过药丸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瞬间,只觉得自小腹部冉冉升起一股温热的气息,顿时精神好了许多,而这种感觉却又与先前充满了力气并不一样,这一次更像是泡在热乎乎的水中,全身的疲劳一扫而空。 他站了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拜道:“多谢大仙!” 东白散仙呵呵而笑:“大仙可是称不上,虽号散仙却不过是人们高抬,终究还是血肉之躯,至多多在这纷纷尘世上多活个几年罢了,既然你我有缘,你便称我为前辈罢了,大仙什么的可是休要再提,免得让我被人笑话。” 少年这才知道眼前的人竟是人们口中的散仙之一,心里不由得更加感激与崇敬,也对自己一直想要问的问题更有了信心。 “前辈!您可曾救过一个小女孩?” 他看着东白散仙疑惑的表情,心思猛地跌了下去,如坠谷底。 “并没有,怎么了?”东白散仙摇摇头问道。 “是我的妹妹。”男孩低下了头,语气低落。 “你的妹妹?” “是!”少年沉沉的开了口,将自昨夜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东百散仙仔细倾听,当少年将那张纸交给他观看后,他则盯住了那张小纸片皱起了眉头。半晌,他才开口说道:“我想你的妹妹没有大碍。” “真的?”少年语气中跳出一丝喜悦。 “我想是。”东白散仙点了点头:“这个字迹我倒是认识的。” “太好了!是谁,我这就去找”少年雀跃。 “去找?”东白散仙苦笑:“怕你是没有这个际遇。” “为什么?” “留下这字的人和我同位散仙之列,号虎溪散仙,其实若算来,他的功力极高,便是列为真仙也不足为过,可是他却自号虎溪真人,足见其性格怪异独特。这人生平别无他好,唯独喜欢钻研那炼丹之术,喜欢独来独往,虽不知为何要将你的妹妹带走,但凭着他的丹药,莫说是你妹妹的病况,便是已经咽了气,只要不超过三炷香的时间,他也有五成的把握将其起死回生,这一点你倒是大可放心,只是他行踪飘忽不定。就连我想要寻他恐怕也要费上数个年头,若凭你,真恐怕一辈子也见不到,或许正如这纸上所书,若有缘时,你们或许可能重逢。” 少年沉默了,不知是该喜或是该悲。好在这些年的流浪生活使他的心境变得豁达了许多,思想也比起其他十五六岁的孩子要成熟一些,虽不舍妹妹,但既然得知性命无忧,又是被天下闻名的七十二散仙之一的虎溪散仙所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也许是要几年不见,可那并不是说一辈子再也无法相见啊,想到这里,他的心内忽然多了个计较。 少年抬起头,望着东百的眼睛,沉吟了一下,叫道:“如不嫌弃,前辈可否收我为徒!”言罢,他重重的跪在地上,向下拜去。 他的想法如是。一来自己身无功夫,若是去寻妹妹,莫言是否能够寻到,这一路上便连自己是否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先前那合寙便是一个鲜明的例子,若是入了散仙门下,学会那御剑之术,即可防身,又可极度加大找到妹妹的可能性,东白散仙说他自己也要数个年头,自己哪怕到不了那个地步,花上十几个年头只要能与妹妹再重逢也是好的。二者,凭着所见所闻,他本就对东白散仙充满崇拜与憧憬,能够入到他的门下,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机会近在眼前,又怎么可能不去抓住呢。其实,还有一个理由,虽然他的脑海没有出现,可是却是埋藏在心内最真实的感触。自三年前他年方十二以来,仅剩自己与妹妹相依为命,孤苦伶仃,没少受到欺侮与白眼,他的心里极度渴望重新找到一个依靠,找到一个家的感觉。 因此,在他的眼神里,不仅仅是对如这门派的渴望,更有对一个家的渴望。 东白散仙看起来约莫中年,其实早已八十开外年纪 中年人望着少年,似是思考,少年在地上确实心思七转八下,这样的人情世故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瞧着拜伏在地上的男孩,他的心头竟闪过一丝凄凉。 他缓缓的开了口,说道:“我是不能收你做徒弟的”看到少年似乎一震,他的话锋又转“不过你若真入我门下的话,做我的徒孙倒是没什么问题。要不要跟我来?”言罢,他手指轻勾,落在地上的宽刃短剑腾空而起,飞舞到了二人的身边,东白散仙轻轻一跃,站了上去,他伸出手,笑眯眯的望着少年。 “真的?我愿意!“少年露出久违的开心笑容。也伸出去了自己小小的手…… 碧蓝的天空中,一道飞剑破云前行,宛如一颗璀璨的流星。那上面满满承载着一个少年人的全部喜悦与希望,他不知道未来是喜是悲,是光明还是灰暗,只是不论如何,他再不是孤苦无依的人了。 迎着风,他紧紧搂住东白散仙的手臂。 第一回 天下三分 宏耕七年。长右、胜遇、軨軨、合寙等预示着水灾的异兽在各地被人们所遇见。 果然,当年11月时,大洪水在四处肆虐着洪荒大陆。 当朝天子神农一氏广拨资金与座下赤、黑、黄、白、青五帝,治理洪水。然天意难违,天灾难抗。洪灾一发不可收拾,一时之间民不聊生。 宏耕九年,神农琼逝世,由子神农冈继位。改号为富荣元年。 烈山冈性格暴躁,复贪图享乐。与其父治国之道完全背道而驰,一经登位便强行断了各处供给,却在宫中修建金塔,名义向天祈福,实则为观赏玩乐。一时间天下怨声载道不断,天灾人祸压迫之下,各处时有暴动发生。 宏耕十年(百姓纪),富荣二年(皇纪)。七月,终于大规模的起义爆发,赤、黄二帝揭竿而起,各自宣布独立,更定国号为大烈和大漠。年号丹灵与合丰。神帝急招青、黑、白三帝镇压,青、黑二帝受召起兵,白帝及其领域由于远离天子脚下,婉言拒命,明昭仍尊神农一氏,却以旧历纪年。可偏偏又不宣布独立,想来打算做山观虎,待局势将定再抉择去向。 宏耕十一年(白帝纪),富荣三年(皇纪),丹灵二年(赤帝纪),合丰二年(黄帝纪)。赤黄二帝凭借手下能人众多,打压的青黑二帝与天子神农冈节节败退,而白帝虽依旧不明立场,却暗中扩展领地,临近的许多城镇为避战祸都已暗中许定归顺其治,神帝看在眼里,却碍于兵祸无空分心。是年年末,天下已几成三分之势。 十二月初七,青松城,青帝治下最繁华的三座城池之一,受水灾与兵祸的影响远比其他地方好上许多。正午,市集依旧吵吵嚷嚷,热闹非凡,一副和乐景象。 “这什么东西竟敢要这个价格?欺小爷不识货么?” “怎么敢,可这确实是上好的金刚玉,要您这个数目真的已经够低了!” “哼哼,敢情你是不知道小爷是做什么的?你可知道有多少暗矿是我家开的,又有多少名剑是我家锻的,到了这里你倒说我看走了眼是与不是?这分明只是个赝品,你个店家直敢做了真货卖,信不信我砸了你的招牌?!” “哎呦,小爷,我……我又怎么敢骗您呢?”掌柜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华衣玉服,身后又跟着两个随从,不知其身份。但无论如何,自己这小本生意也是得罪不起任何一个达官贵人的。在这青帝治下三大城之一的青松城里,从来也少不了这些纨绔子弟,就算是无理取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种战乱的岁月里,一个不小心,莫说被人砸了店铺丢了饭碗,就是被暗中做掉了性命也是常有的事情。思量之下,老板只好苦着脸说道:“这……哎……算了!我是有理也说不清了,您说多少就是多少吧,算我今儿栽了。” “栽了?”眉清目秀的少年面露笑意:“小爷买了你的东西,说出去是要让你这铺子响了名号才对,又何来吃亏。喏,给你,不用找了。”话间,他抛出一锭银子,抄起了面前台子上摆着的那一大块玉石,转身就走,站在他后面看似侍从的两个少年也随着走了出去,只留下玉石铺的老板愁眉苦脸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青扬少爷,这个金刚玉真是假的?,那你干什么要买下?”离得铺子远了,跟在少年身后粗眉毛侍从才问道。 “是啊,还给了那么一大锭银子。”另一个随声附和道。 那被称作青扬的少年闻言哈哈大笑,停下了脚步,转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道:“所以说你们还嫩,我这师兄可不是喊假的。对了,这里没别人,你们还是称呼我师兄好了。跟你们说,这玉若真是赝品你们以为我还会傻乎乎的买下么?自然是顶呱呱的真货。” “可是,刚才?”粗眉毛的师弟还有些疑惑,囔囔道。 “青云,我说你笨你还不信,我若不那么说,能用这么点银子买下来?”青扬笑道:“一会儿转手卖掉,赚得银子请你们吃酒。” “师父说不让吃酒的!”青云叫道。 “谁知道。”云扬摆弄着手里的玉石:“出门还有不吃酒的?你敢说你不想吃?” “想。”青云嘟囔道。 “那你呢?”青扬转头又问道。 “当然想!”他的另一个细眼长眉的师弟倒是声音洪亮,答得痛快:“出门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么,师傅的命令也是一样的,嘿嘿。“ “你看看,还是清鹤机灵。”青扬莞尔:“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吃了酒师父也不会知道的。你们就把心放进肚子里,跟我出来,绝对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不过丑话还是说在前头,这次出门,师父派下的任务还是最重要的,吃酒归吃酒,若是因此耽误了正事,可是有你们好看的。” “自然不会,今儿个吃些酒,明天一早起来也就醒得透彻了,任务是绝不会耽误了的。”青鹤挤眉弄眼:“所以,今儿还是能好好的大吃大喝一下的。” 青扬放声大笑:“说的有道理,哈哈!不过”他话锋一转,表情忽地变得凝重了起来:“除了师父的任务,还有我让你们帮我留意的人,可是千万别忘了,若忘记,这一路可是有你们好受。”他狠狠地威胁道。 青云瘪起了嘴,挠了挠头,嘟囔道:“忘是绝不会忘,只是师兄形容的那个女孩样貌,已经都过了三年,不知道会不会还是一样的。我怕……” “怕个屁!”云扬伸手给他的脑袋一个暴栗,声音清脆响亮:“你三年后回家你妈就不认得你了?再变也变不成另一个人!就照着我说的给我好好寻着,若是能找到,自有你大大的好处!” “是!是!”青云捂着脑袋连忙诺诺说道,青鹤在一旁眯起眼睛嗤嗤坏笑。 “行了,先不说了,等下换了银子吃一顿后先找个好客栈休息休息,明早细细清理一下,这一路赶到这里可是又脏又累,怎么也要整理好了再去拜访城主,送去师傅的信函。明儿个,咱们便不用再隐瞒身份,装这劳什子少爷与侍从,明天起咱三人可就是代表东白散仙门下的弟子了,绝不能失了身份!” “是!”两位师弟齐声应道。 正值腊月,夜早早的便降了下来。天上的月亮远远的遥望着大地,与繁星一齐注视着人世间的浮浮沉沉。酒足饭饱,青扬三人早早寻到了客栈,进了房就倒在榻上呼呼大睡,一来酒意正冲,二者一路奔波本就累了。只闻鼾声四起,却不知三人谁者有梦。 不知不觉间,夜已经深了,除了偶尔响起的鸦鸣狗吠街上再无动静。这时间,却忽然有一阵说话声飘入了青扬的耳朵中,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耳朵却悄悄的竖了起来,因为能被他所听见的传音入密,一定是有人动用了金属性真气,而在这青松城中,大多数人都是以修习木属性为主的,便是修习金属真气,恐怕也犯不上用的到这传音入密的法术,此事不用细想也知内有蹊跷。 届时,天下修道者一般分为五种属性的真气,分别对应五行,为金木水火土。一般人大多凭借自己的体质与喜好,修炼其中一种。这其中又可根据伏羲八卦所对应的五行,修习更加艰深的法术。如八卦中震、巽二象属木,而二象各自代表着雷象与风象,因此修习木属性真气的人,到了一定地步便可研修操风唤雷之上法。也有一部分人同时修炼两种甚至是多种真气,只是这样一来,却需谨慎选择,若是同修水木二气,虽然分散了修炼的时间,但由于水者生木,因而其中木属性真气修炼起来,由于水属真气的相生作用,倒是比起单独修炼木属真气要快上一些,因此时而有人按照相生的法则另外多修炼一门真气,除了加速进程,突破难关,也使临阵遇敌多了一种机变。但若是有人同时想修炼水火两种真气,可是犯了大忌,水者克火,火却不生水,非但水属性真气不能加速进展,火属性真气还因为在体内被压制而导致进境缓慢。修习多种真气亦遵循此里,因此大多数人最多修炼两种,一主一副,已然足矣。否则落个贪多不烂,于己反而不利。 而至于这五种真气却又如何划分成为仙法、妖术,除了从阴阳方面考虑,还有使用的方法,这则又更加复杂了,因此修道一路艰深晦涩,并非净如想象般简单。 单说青扬,随师修习了四年多的金属性真气,虽然进境并不算快,可是却有着一股机灵劲,一些近乎旁门左道的小法术倒是学得极快,这能够听见同是利用金属性真气传音入密的功夫,便是他的师傅年轻时所创的一个独门绝活,只不过随着年纪的增大,再不愿行那偷听之事,这门技艺也是尘封多年。偶一次师徒闲聊,无意中提出来这件事情,青扬立时吵着要学,也算他在这方面有些天赋,几次练习的功夫,竟就掌握了诀窍,练成了这通金耳决。 思索事有蹊跷,青扬早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可似乎那传音之人距离自己的位置并不算近,话语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加上两位师弟鼾声正响,吵的他有些不能集中精力。只听见【明日……城……杀……嫁……】这样几个字与词,之后夜晚再度回复一片寂静,他闭着眼睛,默默的皱起眉头,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有一杀字,很显然并不会是什么好事情,而城的意思是要在这城中杀人么?那么嫁又是代表了什么,他想要理清,可是单凭自己听到的这点线索,根本无法组成一件完整的事情,他费力的思考着,却不知困意何时开始重新慢慢吞噬着他的大脑,昏昏沉沉中他再一次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风和日丽,端的看不出冬日里寒冷的气息,一大早,云清扬就把还在打着呼噜的两个师弟拍了起来,三人好好地梳理一番,换上带在包裹里自己门派的衣服,这一天他们不需要再隐藏身份,而是要以客人的身份风风光光的去到青松城主花弄仙的家中。 吃过早饭休息了一下,待到巳时,算是去访已然不会突兀的时间,三人这便向着青松城城主住的地方行去,由于作为一城之主,地点还是极易打听的,接下来的,他们只需要将师父交予的机密信件送到花弄仙的手中,这一次出来的任务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行不多时,一座大宅豁然出现在路的尽头,只见飞檐流瓦,好不气派,都说青松城主好面子气派,看这豪宅已然瞧出八九分。来到门前,两个门侍挺拔而立,有如苍松,倒是不枉了这城中青松二字。 青扬拱手,朗声说道:“烦请通报,东白散仙门下云青扬携两位师弟来访。” 其中一个侍卫歪头瞧了一下,只见三人白衣长袍,青花布履,腰缠流金带,头带束发银箍。果然是东白门下,连忙闪身进去通报,另一个人却是从头到尾纹丝不动,保持目视前方,瞧都不瞧三人一眼,足见管教之严。 等不多时,便有一约莫六十多岁的老翁出来迎接,言语热情恭敬,将三人迎请进去,云青扬不动声色的观察,看其穿着与说话方式,想是管家之类。 被引进客房后,三人分两边坐下,刚落定屁股,立刻便有身着薄纱的少女端着散发茵茵香气的热茶与精致的茶点出来,放置在几上。老管家则在主座一旁双手置于小腹上,并握在一起侍立着,脸上堆满了笑容,对三人说道:“三位少侠稍等,我家主子换好待客的衣服的即便出来。“ “不妨。“云青扬口中说道,心里却产生了一丝不快,先前见侍女上茶本以为是待客隆重,此刻却为了打扮而置客于此,莫非是平日在家便穿着睡衣,见不得人不成?却至于待客也要换一套衣服。 他微微皱眉,却抬眼看见两个师弟,正在兴致勃勃的吃着那精致的糕点,一幅有吃有喝其他一概不管的劲头。他微微的摇了摇头,压下心性,耐着性子的等了下去,只是偶尔抿上一口茶水。 直到约莫过了近一炷香的时间,三人才见一人推开房门,徐徐而进,打了照面,云青扬端的吓了一跳,他也曾听师傅提起,言这花弄仙是一位六十余岁的老人,生性好打扮与面子,倒是没注意听其究竟是一个男人还是女人,只是就算她是女人,看眼前的样子恐怕也不像是已过花甲的人。 只见眼前人风姿绰韵,浓妆艳抹,步态婀娜,瞧起来只有三十多岁,尚未到花容凋谢之时,她轻轻拱手,面带浅浅笑意,盈盈向着主人家的座位走去,而老管家则将主家的座椅轻轻拉动,而后微躬身子以示迎接。这顿时打破了云青扬的疑惑,此人当是花弄仙无疑。 一见她坐稳了,云青扬连忙起身,双手作揖道:“晚辈拜见花城主!”心里却暗忖道:‘莫非这人功力竟与师公东白散仙相近,才能做到这容颜不败的地步?’可是天下七十二散仙中端的没有她这一号人物,更莫提三十六真仙,以及那真仙之上,只在传说中出现的神们。 青扬的两个师弟见状也慌忙起身,一起拜了下去。 却看那花弄仙见此场面竟以袖掩面,发出咯咯的笑声,分不清是男是女,甚是妖邪。她说道:“三位小侠莫要多礼,算起来我也只和你们师傅同辈,不嫌弃称一声师叔就好,东白仙人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师叔?!’ 青扬,青云,青鹤三人同时心中一震,面前这妖里妖气的东西竟然是个男人,不觉一阵反胃,碍于面子,却又不好表现出来。云青扬忍着恶心强堆出笑脸,回道:“师叔不嫌小侄无理就好了,师公他老人家这几年一直闭关修炼,我们也是难得见上一面,身体自是无恙,比起我们恐怕都要好上一些。” “那就好。”花弄仙说,修过的眉毛随着话语一挑一挑的,若是女子此情此景倒有几分吸引,可一想到眼前是一位已过花甲的老男人,云青扬简直快要将昨晚吃的酒也呕了出来,侧眼瞟去,青云与青鹤正端着茶水猛往嘴里灌,想来也是翻胃的不行,青扬不禁暗暗偷笑。 不过他还是一脸正经的表情说道:“既然也拜见过了师叔,那自然还是正事要紧,这次我们三人前来,全是为了将一样东西交给前辈。”说完,云青扬抬眼瞟向从刚才起便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老管家。 “无妨!”花弄仙当下会意,说道:“福爷自小与我一起长大,没有需要瞒他的事情。” “这就好。”青扬微笑,再无顾忌,伸手从怀中暗袋掏出了那封信件,走上前去。刚要将信交到花弄仙的手上的时候,只闻一声巨响,一个人几近以破门的姿态闯了进来。 普一进来,就见那人跪拜在了地上,口中大叫:“城主,大事不好!” 花弄仙一股怒气刷的直冲上头顶。早言此人极好面子,此时接待贵客之时,非但没有通报便有下人闯了进来,还说着如此不吉的话语,怎叫他还能有好脸色。只看他柳眉倒竖,一负手足尖轻点,飘飘然的落到了那人的面前,也不说话,抬起便是一脚,只踢得那人由趴变躺,贴着地面直滑到门槛处才撞停下。 可即便这样,那人口中却依旧大喊着大事不好的话语,并不停歇。 花弄仙心道莫非真有什么急事才会如此,不转身只微微倾头侧目偷瞄了一眼云青扬三人,眉头紧蹙,这才开口:“没见我正接待贵客,你却大呼小叫,又有什么不好的大事?你倒说说看,若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少不得将你拆骨扒皮!” “真……真的是大事!”这一刻那闯进来的人方将气调匀,慌忙重新跪伏在地上,叫道:“黑蛟城派来的使者被人杀了!” “什么!”花弄仙闻言大惊失色:“几时发生的事情?” “当是昨夜。”那人报道:“今儿一大早送早饭的人敲门就没有回应,想是睡的实了,可是到了这个时间依旧不见里面有动静,这才打算失礼进去瞧瞧是否有什么事情,哪知道进去就看见使者大人躺在装上,身上满是血迹,身子早已经凉了。” “竟有此事发生!”花弄仙眉头皱的更深了,这并非只是死了一个人的事情,正值战乱,却有同盟的黑帝座下使者死在这里,又是被人杀害,若不好好处理,可是极头疼的一件事情,这一刻,他倒是也顾不得面子问题了,已然不理青扬三人,接着向那人盘问道:“调查出是怎么死的了么?” “这!”那人欲言又止,却抬头望了一下云青扬三人。 花弄仙以为他顾忌外人在场,怕细说这件事情即丢了自己的面子,又恐外人探听走什么消息,然而此事的重要性早已超过这些,若不尽早解决只怕祸患更大,所以他不耐烦的喝到:“还不快讲!” “是,是”那人终于再不敢犹豫,如实禀报道:“是死在金属性的功夫下,我们怀疑是……紫雷天戟!” “什么!”花弄仙杏眼圆睁。 云青扬三人也同时张大了嘴。 这当口,花弄仙忽然猛地转身向云青扬拂去一掌,掌上墨绿色的木属性真气团团流动。 第二回 蓦然相逢 面对忽如其来的掌风,云青扬慌忙向后仰去,青绿色的真气擦着他的脸庞而过,鼓起的掌风刮得他生疼。除了云青扬,青云与青鹤亦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呆了。可那花弄仙一击不中并不收手,向前迈步,接着又是当胸一掌印来,其中所蕴含的真气只盛不衰。 只是这一次,云青扬已然反应过来,低吼一声,双手向前,左掌压在右掌之上,金光暴盛,齐齐对向攻来之手。 一声闷响,青金交接,三掌相对。花弄仙身形微微摇摆,云青扬则噗嗤从口中渗出一丝鲜血,人向后急退,几步踉跄,跌坐主家的椅子上,这才止住了势头。孰优孰劣,顿时显现。 再看那花弄仙仍要继续攻击,云青扬忙不迭张口叫道:“前辈!这是何来的!” “何来?”花弄仙见云青扬问道,收起正要发出的那一掌,冷笑道:“任谁也知道,这紫雷天戟是你们东白门下独门招数,却又问我何来?” “城主!”云青扬换了称呼,说道:“这明显是个圈套,若真是我们做的,又怎么还敢上您这里登门拜访。” 他这一招本意是以此称呼,使花弄仙自顾身份,将此事考虑后再做决定,却哪知道那花弄仙却放声大笑起来,言道:“是不是圈套,抓住你们自然便知!” 云青扬心中暗暗叫苦,眼前这家伙倒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无奈之下,他只好一声大叫:“列觜火简阵!” 青云、青鹤终于从这电光石火的变化中清醒过来,一人俯身,一人弓腿,就要使出那阵法。 说起这觜火简阵,正是临行前师父教给他们三人的防身招式。 天有二十八星宿,曾有高人创出共二十八套阵法,每一阵都对应一个星宿,这觜火仙阵正是对应着位于西方的觜火猴。当初师父派他们三人出门,担忧功力不高,怕有个什么闪失,几经考虑终于决定将这套阵法传授给他们。只是原本这阵法最少需要二十一人才可成阵,好在东白散仙曾经改良过此法,即便三人也可施展,只是威力会变得小上一些罢了,因此更名做觜火简阵。不过说回来,这阵正对应西方七宿之一,这西方星宿本就属金,因此在金属性的真气催动之下,威力本就比以其他属性催动要强上不少,而这原本就以灵活多变的为主的觜火法阵经过这一番简化,由三人施展起来,多变固然减弱并不少,灵活却是更加强劲,以及这由三人分立三角之时,更可以互为犄角,阵法的防御力也有所提升。 出门前,师父曾千叮咛万嘱咐,不到危机之时,绝不要轻易使出这套阵法,一来怕三人仗此惹事,而来不希望外人由此看穿三人身份,终究这改良过的阵法天下只此几家,若泄了身份,机密任务便不再机密了。 但这一刻,又怎能不算那危机时分,因此云青扬毫不犹豫的决定用出这套阵法。方对两位师弟喊完,他立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右手护在胸前,左手前探,三人合力摆出了阵势。 花弄仙自始至终冷眼瞧望着他们,见阵法摆定才开口说道,满是嘲弄的语气:“觜火简阵?却是和那觜火仙阵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仙阵,怕只凭你们三个,也不是老夫的对手。” “是不是试试就知道了!”云青扬话间已经攻了上去,两个师弟一同逼身上来。 见三人合力攻来,花弄仙口中虽轻狂,手下倒是不敢托大,此阵出于东白散仙手中,他早有耳闻,虽说面前的只是三个毛头小子,可是到底有多少斤两谁也说不清楚。他迅速翻起双手挥舞开来,准备迎接这之前从未交手过阵法。 一时之间,只见这一间小小的屋子里面4道人影闪转腾挪,好不热闹。看的那报信进来的人目瞪口呆,老管家福爷倒是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年纪大了睡着了,又或者亦同是吓得呆了。 一开始,云青扬三个人此阵法还不熟练,毕竟修炼时间不长,时常会有一些空子出来,那花弄仙却是多疑,心有顾忌总以为必是诈敌之术,不敢冒进,等到他发现那确实只是真正的失误的时候,这三人却也在实战之中快速的磨合了过来,漏洞越来越少,攻击越来越犀利。不知不觉间,双方交手竟有百合以上。 青扬三人自一开始便知道实力不如敌人,虽有阵法倚靠,也是选择尽量避开正面交手的战法,三人不断轮换走位,一旦需要交手的时候,便由两人一起抵挡,另一人定然在其身后偷袭扰敌,短时间内花弄仙尚自游刃有余,时间拖得一长了,他的内心则开始变得焦躁了起来。几次甚至险些被偷袭得手。 就在交手约莫一百五六十合的当口,青云与青鹤刚合力拦下下花弄仙一记飞脚,云青扬已经自后面扫腿过来,瞄向支撑的那一只脚,花弄仙闪避不及,只有凭借真气爆发,硬生生的单腿凌空跳起,可是衣物终究无眼,长裙的后摆还是被有如刀锋的金属性真气削掉了一块。 这一下终于彻底的激怒了他,一声怒吼,中气十足,再不是那不男不女的声音,他的全身豁然爆出墨色的真气,云青扬三人顿时大惊失色。 真气这东西本是无形无色的东西,随着修行的增高在使用招式的时候,或在拳上或在腿上,随着力量的迸发在接触敌人的地方真气最为充盈,才会出现一定的颜色,这颜色每个人根据体质都不尽相同,称之为真色,但是若要做到全身都发散出这真色却是要功力达到一定的高度,绝非寻常便可做到的,此刻,花弄仙怒中展现,露出的功力竟至如斯,三人自然免不得骇然。 其实,若要细细想来,这并非什么值得讶异的事情。天下五帝据传都有至少达到散仙甚至是真仙级别的实力,作为青帝手下三大城之一的城主,虽然不是征战沙场的武将,实力接近散仙级别倒也不应该算是什么意外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这花弄仙一开始却为什么不将这样的功力展现出来。 对于这个问题的疑惑,几乎是在一瞬间给出了答案。 花弄仙全身爆出真色,真气几乎以几何级数向上提升,一旋身子,青扬三人同时被气浪逼开,其中功力最浅的青鹤更是被迫露出一个极大地破绽。 眼见坏事就要发生,青云青扬想要帮手却已经来不及,只闻花弄仙一声大喝:“花开三合”一道气焰脱手而出,直直冲向青鹤,三人心中同时森然,那知那道气焰刀只是擦着青鹤经过,却是瞄着那擅闯禀报之人射去,只可怜那人连叫都没有来得及叫一声,气焰便穿透胸骨而入,当场吐血而亡。 青云三人万分意外,又见花弄仙再喝:“花开九合”同样的三柄气焰飞刀分别射出,这次目标当时他们三人无疑。。 云青扬刚已见识到这招式的厉害,心知绝不能硬接,慌忙大叫道:“避!”同时急忙侧身,气焰刀贴身而过,只觉一股灼热,胸口的衣服瞬间便被烧掉一大片,再看云青云与云青鹤,一人头发被燎掉一大撮,一者半截袖子被烧得无影无踪。 云青扬感受到招式中的火属性真气猛地惊觉,喝问道:“你不是花弄仙!你到底是谁!” 那人桀桀怪笑:“福爷,守住门口。” 一直仿佛入定般的老人忽然动了起来,一个飘忽就闪到了大门的边上,犹如鬼魅,竟也是一个高手。 云青扬心中发寒,得知今日是入了虎口,不及再想,那不知是真是假的花弄仙已经欺身过来。 “流炎金锁!” 一条火舌从他手中窜出,围绕着青扬游动出来,迅速收缩。 青云、青鹤慌忙上前搭救,花弄仙上身忽地猛向后仰,像是一道拱桥,两袖倒抽,一同拍至二人头顶,只可怜两个少年瞬间便昏迷了过去…… 又一个夜降临在了这青松城里。百姓依旧过着如每日一样的日子,不觉有什么不同,这座城池所处的位置极好,正在青帝治下中心偏西南的地方,而这城的西南方不足二十里处,又有一条大江,足可谓占尽地利。虽值战事,但若说有兵队会偷袭道这个地方,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便连那守城的士兵,每日也大多趁着没有长官查勤的时候倚靠在城门上酣然入睡。 这样的情景,正被城外不远处一颗大澍埋下的阴影里那对乌溜溜的眸子观察着。 鹅蛋脸的少女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大眼镜一眨也不眨,直到看见所有守城的士兵似乎都睡着了过去,她才从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一样东西,是一只纸鹤。 少女将纸鹤放在手心,闭起眼睛,口中默默的念些什么,不一会儿那只小小的纸鹤竟然开始慢慢长大,少女将它放在地上,直到变得大到足以使一个人乘在上面,纸鹤才停止了变化,少女轻轻地跃了上去,脚步轻盈。而后她又默念,这一次,少女的身影与纸鹤的身影一同消失在了夜空之中,无影无踪。 她自是隐去了身形,因为那只小小的锦囊不知为何并没有消失身影,依旧停留在了原来的位置。或许这是这个法术的小小瑕疵么?但那已经不重要了,黑夜之中,如此一件小小的物事又有谁会在意呢? 那只锦囊开始慢慢的升上天空,而后向着城里飞去,越过熟睡的兵卫,越过高大的城墙,不知不觉的进到了这座陷入夜的安详的城池中,锦囊又慢慢的落了下来,回到先前的高度时。这锦囊仿佛识得路一般,忽地加快了速度,飞速顺着街道行进着,直指向花弄仙的大宅。 同样的手段,即便两个门卫圆睁着眼睛,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小小的袋子顺着墙头翻进了宅子里面。 甜美的声音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身着暗红色束身绸衣的少女忽然出现在了青松城主家的花园里。 夜深了,此处空无一人,只有花草树木毅然挺立着,不知是醒着还是睡了。 少女将已经变小的纸鹤重新装回袋子里,她快步的向着花园里的一颗榛木走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面前,少女弯下腰去在地上华草之中摸索着什么,很快她便找到了所需要的东西,手腕看起来像是一拧,不远处的地面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少女微笑了起来,走过去,扒住缝隙缓缓向上掀去,一丝微弱的灯光从下面直透出来…… 不足半个时辰之前。云青扬三人正在暗牢里相对而坐。上午,就在两个师弟被击晕后,云青扬情知反抗也是徒劳,只好束手就擒,即便如此,那花弄仙也还是一掌将他打晕了过去。等到醒来,三人便被关在这一间牢房之中,这地方没有窗户,三面是墙,一面细密而粗壮的铁栅栏挡在了那里,唯一的一道门被大大的锁头锁了起来,上面还画着一道鲜红的符咒。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三人无法得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连已经到了什么时间也无从得知。一开始三人尚且打算冲破牢房逃出去,但几番努力之下,发现附了法术的锁头与那粗硕的栏杆都不是他们可以击破的,三人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幸好三人到没有受什么苦,牢里面放置着三张软席大床,关了一段时间后那福爷又送来了一顿饭,菜品丰盛,有鱼有肉,甚至还有一壶酒。只是如此状况又怎么顾得上享受,见有人来,三人只顾解释与说话,哪知那老人充耳不闻,从头至尾一个表情,连屁都没有留下一个便又离开了这里。无奈之下,三人只好一堆大吃大喝以便泄愤,中毒什么他们倒是不怕,若要杀掉自己三人,昏迷时候大可动手,不必再要费这力气。酒足饭饱之后,三人相对无语。沉默了许久,青云才第一个开口说话。 “这么久也没有动静,会不会是他们正在调查此事,知道与咱们无关,便会就放了咱们。” “说你笨你也还真就不谦虚。”青鹤翻了翻眼:“这么明显不会是咱们做的事情,那妖里妖气的东西都将咱们捉了起来,还杀了那个报信之人灭口,恐怕咱们被抓进来的事情都没人知道,你以为他会轻易放了咱们?” “可是。”青云说:“他捉了咱们又有什么用处呢?” 青鹤长叹一声气,解释道:“就说你只知道练功,虽然咱们同时拜师,现在你的功力要比我高,可是这天下的局势你却不如我了解的清楚了。如今天下看起来似是三分而定,各自鼎足而立,实则其中牵扯了多少的事情,先说黄帝与赤帝,二者皆是起义军,明着相互为盟,可一旦当今皇朝分崩离析,两人自然免不得二虎相争,很多的事情不趁现在准备,待到那个时候就会慢上不止一步,所以这两大势力之间其实并不少得那明争与暗斗。再说咱们白帝,悄悄的已经不知道收了几座城池,暗中坐大,又怎么敢说没有称霸天下的心思?其他几大势力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一次有人以本门功夫杀人嫁祸,我猜就是为了借此发挥,好将独善其身的白帝尽早拉下这趟浑水之中。只可怜了咱们三个人,成了那钓鱼的饵食,天知道会有什么好下场。” “哎~”听了解释,青云也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却听见一直缄口不语的云青扬忽地说话了 “我想,并非如此。” “怎么?”两位师弟齐齐望向他。 “天下共七十二位散仙,三十六位真仙,这共一百单八人大多是那闲云野鹤的性格,不问世事,就连像咱们师公一样开门立派的也是没有几个,除了元晨仙辅佐黄帝,和已经归附于黑帝座下的光天公外,其余再没有人有明确的取向,若要凭借此事借题发挥,白帝自然有的是方法推脱,这一说法,看似有道理,却经不起推敲” “可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青鹤问。 “我也是想不明白,只是有一点……”云青扬皱起眉头:“我怀疑与咱们交手的人并不是花弄仙,即便是,恐怕他的真实身份也大有问题。” “是么?师兄怎么看出来的?”这次换青云发问了。 “一开始他用的是木属性功夫,可是后来所使,却完全是火属性的招数,正是从这一点上我才觉得不对头。” “可天下同时修炼两种真气的人并不少。”青鹤道:“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并不是这样。”云青扬解释:“虽然单看起来,这样并没有问题,但是你们仔细想想,天下分五地而至,每地各拜一天帝,如黄帝治下皆拜中央黄土天帝——玄灵黄老为尊,虽然修炼一道可以随喜好而来,但各地仍将所拜天帝代表的属性尊为正统,因此天下五帝才以黄白青黑赤命名。而这似乎也成为了各地势力间的标志,同时也是官场上的一个潜规则,代表其他势力的人,哪怕只是功夫法术,也不会被重用,至今从没见过任何一个以土属性真气为主的人会被黑帝提拔,其他地方也是同理,花弄仙能坐到三大城之一的城主,竟然最厉害的功夫需要用火属性的真气催动,这一点本就不可思议,再加上火木两种真气同修,基本都是为了以木生火,加速火属性真气的进展吧,若如此,又怎么能够成为青帝座下高官呢?” “这!”两位师弟这才恍然大悟:“莫非那花弄仙是赤帝派来的奸细!” “我也是不清楚。但这还不是重要的,就算那人是赤帝的细作,陷害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若不是,那么究竟又是谁能从此事中的到好处才是问题所在!” “得到好处的,或许是对魔道中人吧,我想。” 一个少女的声音忽然插入了谈话之中,云青扬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谁!” 不知何时,竟有人出现在牢外,还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叫人心惊胆寒。 “不用怕啦。”穿着红色衣服的少女咯咯笑了起来,自地牢边上闪出了身影,隔着栏杆对着牢里的三人说道。 云青扬只觉得心中一震,他狠狠的揉了揉眼睛,只为了确定并没有花。眼前出现的人竟然会是自己找寻多年的妹妹,她的音容笑貌曾经多少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却不想在如此意外之间就这样见到了自己那唯一的亲人。 他颤抖着,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两行感激的泪水自脸上滚滚而落,不知道是想要笑又或者是想要哭,他的面部表情不断地转换着,看起来更像是在抽搐。 “喂!”少女蹙起了眉:“本姑娘有这么难看么!那两个”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青云与青鹤二人,说道:“快看看你们这个同门是不是犯了羊癫疯了,干嘛这副样子。” 其实,不用她说,青云与青鹤也早已经上前搀扶住了他们的大师兄,只不过云青扬这个样子可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着实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少女倒也有趣,来到这里本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可是这一刻看着云青扬奇怪的神色,倒是不顾自己的事情就这么呆在这里瞧着,浑然不想自己是偷偷入得这个大宅又偷偷溜进了这间隐藏的暗室里面。 半晌,云青扬才稍稍止住激动地情绪,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游风儿,还记得我么。” “游风儿?”少女还没说话,两个师弟已经叫了出来,这不是师兄一直交代他们要找的女孩的名字么?再定睛瞧去,眼前这少女的样貌果然与师兄所形容的无疑。柳叶眉,吊杏眼,鼻如悬胆,口若樱桃,一张鹅蛋脸庞,正是眼前的人。 “记得你?”少女却噗嗤笑了出来:“我说,你这追女孩子的手法也太老套了吧,这样的招式便是阿猫阿狗都不屑于用了,可倒好,你倒是拿本姑娘当做村姑看待,以为会吃你这一套。倒是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得知本姑娘的名字,快说说?” 云青扬心中一震,妹妹竟然不认得自己了,或许是这几年自己在东白门下吃饱喝足身形已不像以前那般消瘦,又或者这几年随着身体长高变壮,样貌也有了些许的改变,妹妹才会不认得自己,带着期望他又一次的问道:“端游风,我是你的哥哥啊,我是端云扬!” “端云扬?”少女沉思:“原来……”她忽地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云青扬心中一喜,只道妹妹认出了自己,方要开口说话,却见少女表情又变作狡黠的笑容说道:“原来我完全不认识你,就算姓端的少也不要凭借这一点就与本姑娘称兄道妹的。” 第三回 妖道初现 少女的这一句话,顿时让云青扬的话语噎在了嗓子眼里,妹妹果真不认得自己的,难道她只是淡忘了,亦或者记忆竟在这些年间消失了么,可是,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啊? 想要发问,少女偏偏就在这时候转身向着牢房外——这间暗室最里面的角落走去。 “你去哪里!”青扬大叫。 “本姑娘办自己的事,干你什么事!”少女有些不耐烦了。 “你……你……”云青扬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开口,只有几个你字不断地重复着。 少女不再理会,径自走到暗室的角落,顺着墙角向上数去,一直数到第九块砖的时候,伸出盈盈素手向里按去,那出又出现了一个机关,藏在这暗室里,真可谓迷中有迷,密中藏秘。 那砖以中心为轴旋转,露出一左一右两道缝隙,少女从其中一道缝隙伸进手去,摸索着,不多时,从里面掏出一个卷轴来。 她面露喜色,兴奋地差点大叫出来,忽地想起自己这还在人家的宅子中,慌忙用没有拿着东西的手掩在口上,样子端的可爱至极。 打开卷轴,瞧了瞧里面,似乎正是她要的东西,少女从腰间拿出那个锦囊,明显比袋子要大上一些的卷轴不知怎的竟然就这么放了进去,由外面看,锦囊丝毫不见变化,也不知用了什么神奇的法术,又或者这锦囊本就是一件宝物。 装好东西,少女便要离开这里,云青扬却依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他的两个师弟见少女要走,慌忙叫道:“姑娘可否放我们离开!” 少女转过头来,似是思索,半晌才说道:“最靠里面的床下还有机关可开密道,你们可以从那里走,不过最好快一点,本姑娘这就要放火烧宅!” “什么!”青云青鹤一起叫道。 没有回答,少女已经走进了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青云青鹤也顾不上呆立着的云青扬,一起将最里面的床搬挪开来,那里果然有一块砖的颜色不一样,试着踩下去,最里面的墙壁与侧墙接缝处发出咯吱的响声,一道容一个人通过的洞口露了出来。 “快走!”青鹤先将青云推了进去,又一把拉住云青扬向里走去。 云青扬只是浑浑噩噩的跟在后面,也不知左转右转,不多时,三人已经从客房的一副挂画后面钻了出来。 “原来便是从这里将咱们送进那牢房。”青云抚掌叹道。 “快走就是了,管那许多!”青鹤一脚兜在青云的屁股上。 大宅里已经吵闹起来,想来是那少女果真如所说放起了火。这当口已经没人注意到那客房里不知怎地多了三个人,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青鹤与青云一齐拖着云青扬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翻墙而过。 又跑了几步,算是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回头望去,只见大宅火光冲天,人声喧闹。忙乱中,忽然瞧见一道红影冲天而起,像是一人乘着一只大鸟向着天空遁去。 云青扬的眼中猛地冒出精光,眼神不再迷茫,一声长啸,伸手向天,一道金光从袖口射出。两位师弟齐声大叫:“绝仙剑?!” 金光直射到空中,盘旋了一圈,复回到青扬的面前,停下了身形,金光收敛,才看清了样貌,乃是一柄宽韧古剑,造型质朴,有柄无格。 云青扬一跃,站在了上面,伸出二指,点向那红影离去的地方,一人一剑如流星般向着远方划去。 方一离开,那大宅子中又闪出一道影子,紧追其后。这一情景,青鹤二人倒是没有看见,只因两人仍陷入那柄古剑的出现所带来的震撼之中。 “这……不是师公的绝仙剑么?”青云喃喃说道。 “是啊!”青鹤咧嘴:“怎么会出现在大师兄的手里,莫不是,莫不是偷来的吧!” “要不要追去看看?”青云问。 “怎么追!这绝仙剑是宝物,像咱们还不会以气御剑的人都能驾剑飞行,速度极快,你觉得咱们能凭腿脚追上?”青鹤叹气。 “那现在怎么办?” “先回师门禀报!”青鹤说:“还能怎么办!这次出门,事情太多了!” “也只好这样了。”青云点头。 两人顺着小巷渐渐走入火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 云青扬知道前方的便是自己的妹妹,时隔多年自己终于能与其相见,不管她是失去了记忆又或者有什么别的原因,他也是不会放弃的。 脚下踩着的绝仙剑倒并非是如师弟般猜想乃是偷来的,而是他的师公东白散仙临闭关前交给他的。东白散仙知道自己这徒孙一直没有忘记找寻他的妹妹,每每出去都会帮着打探一番,这一次闭关,不知要多少时间,因此临入关前将云青扬叫到了身边,将此剑暂时交给了他,让他如有机会下山则可凭借此剑寻人,远比用腿脚来的快上许多。 云青扬当然高兴万分,却又怕带着宝物出门遭人红眼,本准备打一柄剑鞘来的,一提出这个想法,却见东白散仙哈哈大笑,摆出一个手决,绝仙剑顿时缩小,直到足够放入袖中。他将这剑诀教给了云青扬之后,便入关修炼去了。自那之后,云青扬倒也是没有机会出山,直到这一次才刚好有机会用到。 若说先前为何不借此剑从花弄仙手中逃脱或者对战,一者此剑虽然不需气御便可载人高飞,可是云青扬只会这缩字诀,放字诀却是不会,剑身大小至多乘骑他一人,三人绝对是没有办法的。因此他无法同时带走两位师弟,索性不用,一同抗敌。二来方也说东白散仙只教了他这将剑缩小的法决,虽是宝物,可若没有配套的其他剑诀终究也不过是比起别的兵刃锋利一些罢了,若对敌中拿出,再让花弄仙抢了去,丢面子事小,将师公好意借与的宝剑弄没了事情可就大了。因此直到这样的一个时刻,这柄剑才真正的发挥了作用。 顺着那个方向行去,凭借宝剑的速度本应该早就追上了端游风,加上一袭红衣在这夜空中本就扎眼,至少也能看见个方向,然而放眼望去,夜空中却什么也没有,一概全无除了那高高挂在夜空中的月。 云青扬再度陷入了迷茫失措之中,他又哪里知道那女孩竟有那隐身的法术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蓦地在背后响起。 “小子,把东西交出来!”花弄仙在他的身后说道。 云青扬一惊,猛转身,只见那层花枝招展的人披头散发,还身着睡袍,凌空飘在了那里。 “你!”他更加吃惊,能够凭借真气飞行的,不止是实力达到散仙的级别,甚至已经接近真仙或根本就是真仙! “我什么?”花弄仙冷哼:“少废话,快将东西交出来。” “交出来?”云青扬低眼瞥了一眼脚下宝剑,心头暗道,果然这宝物一亮相,就会招来别人的眼红,明明思索到自己的实力远不如眼前的人,不知为何,他反倒头一昂笑了出来,说道:“想要,先追到我再说。” 话音方落,只瞧他脚下一扭,上身俯下,膝盖弯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就向着远方遁去。 那花弄仙喝叫道:“敢跑?”身如飞鸟,张开双臂,紧追了过去,如箭如虹。 二人一前一后在空中追逐着,时而云青扬拉开花弄仙一段距离,时而花弄仙立时便要捉着云青扬,这样的情形似曾相识,正如那曾经被合寙追跑着的少年。只不过一个是在几年前,一个是现在发生,一个是在山里,一个是在空中,其中最大的不同,便是追逐云青扬的,不再是兽而是人。 然事实并无绝对,又有什么是可以保证的呢? 云青扬终究是凭借这宝剑飞行,时间一长花弄仙这凭借真气飞行的,自然会逐渐被拉开了距离。便在此刻,只闻一声清啸,他张开的手臂上竟生出了羽毛,愈长愈长逐渐化作一双翅膀,他的口鼻也逐渐向前拉伸这,幻化成了鸟喙,一抖身,一个人端的变成了一只大鸟,浑身碧翠,独有尖喙红似烈火。 “大鴖,是兽身!?”云青扬回头张望,失声叫了出来。 这化作兽身,正是当今天下最为恐怖的事情之一,只因可以化作兽身的,都是妖!其实说来,无论仙妖,都不过是人,只不过,修仙的都以自身为介质修炼真气,达到一定程度,便可做到那返老还童,甚至几近不死的地步,是以称为仙。 而这妖却大大不同,若行妖道,则必须寻得一兽,施以秘法,将人体与兽体结合,由此才可展开炼妖之道,也正是因为此,修妖之人往往都会寻一些有着独特能力的怪兽,一者凡是异兽尽皆都有着较大的内丹,这人兽结合后,其实便是不断吸取兽体的精华以充实自己的功力,所以才被人所不齿。二者,一旦结合,便可随意转换肉身,曾经异兽的能力也便成为了自己的力量,许多不可思议的功夫,一经结合,可以说是唾手而得。正是如此,或许花弄仙才会有如此强劲的火属性力量。与可以飞行的能力。只因这大鴖不但是一飞鸟,更是一火兽,生来便可操火。 云青扬大叫,正是瞬间明白了这一切的事情,他的妹妹没有说错,花弄仙竟是一只属于魔道的妖! 只闻花弄仙大叫,再不是人语,而是一声清亮的鸟鸣。扑腾双翅,速度比先前快了足有一倍,刹那便近身而来。张口一吐,一团火球破口而出,顿时将云青扬从绝仙剑上轰飞了出去。 云青扬一声大叫人自高空直直跌落,张口呼那绝仙剑,却见那剑也想下坠去,不再受使唤。他哀道这次就要命尽于此,再也见不到妹妹,心中一片空荡荡的。却见那大鴖忽地俯身下冲,巨大的身体将他一下子接住,唯独剩下绝仙剑向着地面坠去,落入山林再不见踪影。 “莫非并不是为了这剑?”云青扬大难不死,除了惊出一身冷汗更大觉诧异,若是为了夺剑花弄仙怎会如此作为,应当接剑而任由自己跌落才是。正想着的时候,大鴖忽地又翻身,他再一次的向下落去。 而花弄仙也又一次的俯冲到他的下面,一抖身,重新化作人形,伸出一手直抓住云青扬的腰带。 他第二次止住了跌势,人像一个巨大的虾子被花弄仙提在了手中。 “你到底要做什么!”云青扬情知被戏弄,怒叫道,可是现在的姿势却让这怒吼显得有些可笑 “我要什么你会不知道?信不信这次真的将你丢下去!”花弄仙撇嘴冷笑,威胁到。 “我就是不……”云青扬方要开口说不知道,忽地脑海中电光一闪,想起方才牢中妹妹寻得的那个卷轴,心想莫不是在寻那个?转而想到若正是如此,恐怕他还不知道妹妹曾经来过这里的事情,自己若坚持说不知道,唯恐会联想到别处去,不如…… “我就是不会……交给你的!”云青扬立刻改话说道:“你不如杀了我吧,东西我已经藏了起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你就永远不会找到了,哈哈!” “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哼哼,小子,竟骗我,那你得两个师弟又哪里去了?是不是带着走了!” “当然不是,其实我已经叛出了师门,否则你以为我怎么会得到绝仙剑飞了出来!”、 “刚才那是绝仙剑?!”花弄仙吃了一惊:“我还道凭借你的功力,怎么会御剑飞行的如此快速!”他低头向下张望着,那宝剑早已经不见踪影,他只好摇摇头:“倒可惜了这件宝物。”他忽而语气再转变得凶狠无比,说道:“小子!”花弄仙面容狰狞:“莫要说这些唬人的话,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么!”说完他便松开了手,云青扬这一夜第三次自高空向下落去。 这一次,他却并不如前两次那么惊慌,心知花弄仙越是凶狠必然说明那卷轴越是重要,而他也有至少七分相信了自己的话语,综此,自然是不敢让自己就这么死掉的。云青扬闭起眼睛,下落途中只顾对着天空叫道:“这下你是永远也别想找到了!”话刚说完,他的身子果然顿时止住了趋势。 张开眼只见花弄仙气急败坏的脸变得扭曲,恐怖丑陋之极,恶狠狠的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小子,算你狠,跟我走!” 说完他重新化作那只大鸟,脚爪抓住云青扬向着东方遁去,消失在夜空之中。 驳兔古道上,一只军队正埋伏在两旁的树林里。每个人都口含冰块,以防寒冬腊月口中呼出的热气暴露了行踪。不多时,已经听见吵杂的行军声音传来。 领军的乃是黄帝坐下大将姬猛。他方取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攻下了烟水城——那黑帝曾派重兵把守的地方。 此役,他共带有七万兵士,以少击多,以弱克强,凭借奇谋一举成功,仅损失不足两万人,却杀敌足近十一万,十五万大军余下的四万人尽皆铩羽而逃,遁向后方沫城而去,姬猛信心大增,没有追击,反而立时决定要一鼓作气夺下烟水城不远处的雀阳镇。 这雀阳镇并不算大,却是位于烟水城后的要道之上。破了烟水城,再向内进攻共有两条要道可循,一是那沫城,另一便是这雀阳镇。说起沫城,乃是黑帝治下五大城之一,平日便有重兵把守,外加烟水城原守军取道而去,两军一合自然不可凭借一股奋勇夺得,而这雀阳镇虽说周邻天险,坐镇其中,而可行的又只有一条羊肠小路,如此地势无论对于行军打仗皆都不便,但同样也使黑帝无法在此屯起大批军兵。因此,姬猛想到这些,便做出如此选择,一个难攻也难守的地方,天时地利对双方都不利,自己却占了方才大胜的人气,只感觉这应该是几乎稳胜的一场战役。 “将军,此路万万不可前行啊,不如改道回去,这次攻下烟水城已经是大功一件了!”前行途中,跟在姬猛后面马上的人却如此对他请示道。 “既然已经有功,为什么不多加一件!正好借着士气大振一举夺下雀阳镇,休要做那妇人之言!”姬猛皱眉喝道,目视前方,对于即将到来的再一次胜利心驰神往。 “将军!”那人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接着说道:“不可贪此功啊!前方山路狭窄,我军阵型被拉成细线,若是烟水城敌军假借遁去沫城,实则抄近路于此地,到时候敌军埋伏,我军一击即可击破,若是火攻,则更厉害,只需前后埋伏下干柴堵住这条小路前后,到时候,便连逃的地方都是没有!” “凉败军之将何敢言勇,先前打的他们屁滚尿流,哪里还敢再来埋伏。此战我必定胜利。”姬猛说道得意处大笑,拍马只顾前行。 那身后之人长叹一声,只好跟在后面。 除了留城守卫的人,这一次夜袭,姬猛一共带出两万兵士,虽不多,却是精英,若是正面交锋,那雀阳镇的守兵如何是对手,只不过正如那禀报人所说,兵强马壮并不代表胜利,若被敌人用计偷袭,一切都是枉然。 这一切姬猛却已经完全顾不得了,他的心里只想着胜利胜利还是胜利。 又走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姬猛胯下坐骑忽地自行停下了脚步,马头高昂,鼻子在空中嗅了起来,这一下端的让姬猛差一点从马上翻了下去,他的火气腾地涌了起来,举起手停下了后面人的脚步,复扬起马鞭狠狠地便要抽了下去。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见此,迅速提马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叫道:“将军且慢!” 姬猛喝到:“何敢拦我!欺我无威否!” “将军!”那人也提高了音量:“自随您以来,我何曾欺过将军!” 这人此话一出,姬猛想起往事,火气倒是瞬间浇熄了不少,说道:“是没有。” “既然将军知道,此时便要听我一言。” “好!你说。”姬猛点头。 “这匹踏云也随了您多年,良驹护主,此刻停步而立必是嗅到了前方的危险气味,恐怕正如我说的,有敌人埋伏。” “莫要再提此事!”姬猛心情方好,重听此话,立时又有些不耐烦了。 那人却依旧自顾自说道:“这次出征,我多次献计,成功乃十有八九,统兵之道我自远不如将军,这用计,恕小人言语不周,将军却不如我,此点将军可否承认!” “是”姬猛沉吟半响,口中挤出这个字来,心里闪过一丝不悦。这次出征,多半是依靠自己这位军师献计才能如此顺利,便连这烟水城,也是靠着他的计谋才可攻下。只不过,话虽如此,毕竟他还是这所有人的统帅,此刻军师如此说,实在有些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不过他的个性虽莽撞与自傲,心里不快归不快,但他心里还是知道的,其实眼前的人所说句句属实,并无恶意。毕竟是已经跟随了自己如此多年的亲信。 军师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将军定要听我这一言,改路调头,若不信,可先拍一人做探子,探视前方是否有干柴枝桠挡路,若有,与我所言必无偏差,若无,也可使探子带着响哨,夜空下忽然吹起必有埋伏敌军被惊,便可测探此路前行安全与否,何如?” “好,就这么办。”姬猛见军师三番两次请示,原本坚定的心情里,忽地也掠过一丝不安,招来随从安排下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切都按那军师所言吩咐下去。传名后,军队中,行出一骑人马,急向着前方探去。 这人行不多远,忽见前方路已堵死,正是堆杂那干柴枝桠,探子心里吃惊,暗叹这军师果然了得,慌忙掉头拍马,准备迅速回报,却已经听见如震雷般的喊杀声自本军处响起…… 第四回 各自为道 姬猛心中后悔不已,只恨自己先前为何不听军师的话语,已然夺了烟水城,何苦还来贪这雀阳镇呢。他挥刀砍翻来袭的的一名敌兵,又回手施术,自地上刺出五股石笋围绕在军师的身边,帮他挡下了几名敌人的围击,大叫道:“南宫,现在该如何!” 那叫做南宫的军师放开了嗓子,在混乱中叫道:“将军,此时敌人与我们厮杀,但恐目的并非如此,只怕是要杀乱了我们的阵营后,便要撤退放火,如今之计,唯有命将士门各自设法逃离,避免与敌人混战,才有可能从这两边都是杂草密林的地方逃开,若仍保持着现在的队伍,恐怕无法离开,所有人尽皆都要死在这里了!” “好!”姬猛叫道:“令师何在!” 一人避过拦腰一刀,拍马过来。 “射彩烟箭!绿色!”姬猛命道。 “领命!”那人喊道,自腰间摸出一个筒子,点燃引信,一道冒着绿眼的焰火直射向天际,所有兵士看见后各自奋力的砍向敌军,那是分散撤离的讯号,从现在起,每个人的命运都只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有为自己砍出一条去路,才是存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然这时敌军中也传出一声号角,所有的偷袭者顿时停止了攻击,转攻为守,防的水泄不通,但凡出现空当便向着远处退去,不多时,原本如潮涌般出现的敌军,又像潮水般消失在这里,还不及反应,四周腾地冒起了火光,熊熊烈火遇见干燥的枯木黄草,瞬间便连成一片。 “起火了!”“是火攻!”开始慌乱的军马中不断有人大叫。既然已经收到了讯号,每个人都各自寻路逃去。这其中有不少人方逃出火圈便被退在火圈之外的敌军砍翻。 除了火焰,更有血液使这里散发出通红的光芒。 “将军!”南宫见姬猛仍提马昂立在原地,叫道:“为何还不走?” “是我做了这个错误的决定以至于如此,此刻又怎可独自偷生?我要待所有兵士都离开后方才会走!”姬猛叫道。 “将军,你若死了,残活兵士却又由谁领导,这岂非更将他们送上绝路?”南宫说。 姬猛不语,半晌终于拍马动了起来,对着南宫喊道:“跟我来!” “是!”南宫提缰紧追其后。 面对烈火,姬猛不断施法,自地面翻出尘土,暂时压住火势,开出了一条小路,二匹马踏着还烫的地面迅速的向着外面走去。 刚从火光里窜出,立刻便有敌人围了上来。 姬猛念诵法决,复大喝道:“百土成山!”前方大地猛地自中间拱起,约莫半径十米的一片圆形地面鼓起,凸成一个小土丘,原本在那个地方的敌人顿时立足不稳,跌跌撞撞,正趁这个机会,姬猛伸出手去,对着南宫叫道:“上我马来!” 南宫拉住姬猛的手,姬猛一发力,南宫飞身而过,跨坐在了姬猛的身后,踏云一声长嘶,足下发力,犹如一道闪电冲过敌军,向着远方跑去。 这马全身乌黑,唯有四蹄雪白,一片火光映照中,正如神驹踏走云端。 本来向着东方前行,半路忽又转了方向,变道向北。云青扬不知道这花弄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只是一连三天以来,无论如何逼问,他都保持沉默,缄口不语。看着花弄仙气急败坏的模样倒似乎成了他每天的乐子。 除了对妹妹的思念与担忧外,这几日,他其实过得还算不错。花弄仙固然想从他那里套出那卷轴的所在,可却并没在其他地方上虐待他,一如先前关在牢里。只是值得疑惑的是明明先前还穿着睡衣追击他,花弄仙没带任何包裹行囊,也不知是从那里寻来的银子。那日天方擦亮,便不再飞行,带着他来到地面,砸开裁缝的门,赶制了一套锦衣,还与云青扬也做了一身,替下那东白门的道袍,换好后,云青扬才第一次看见那花弄仙的男子打扮,看起来果真不是那六十岁的老人,而约莫只有三十左右,想起此人乃是妖,心道果然花弄仙只是他乔装打扮的身份而已,只是不知道那真的花弄仙又去了哪里。之后二人又是去酒楼好好的吃了一顿,那假花弄仙想是知道凭借自己的功力,谅云青扬也是无法逃脱,倒不束缚他的手脚,任由他活动,甚至自己还在吃饭时候一壶连一壶的喝酒,也不怕吃醉了。 云青扬见此也心知肚明自己逃脱不得,只是一直不明白,这花弄仙为何自一开始便不曾真的伤害自己,但转念一想,却又管这许多做什么,已然如此,倒不若好好地大吃大喝来的省心。一连三天,他倒像是经历一段舒适的旅行,除了时不时便会被花弄仙威逼利诱打探卷轴的下落。 这日,二人正走到范家镇,累了腿脚,准备稍事休息,坐在一间小酒馆里,云青扬见那花弄仙又在大碗吃酒,有心逗他一逗,言道:“你却不怕醉倒后我跑了?” “哈哈哈哈”花弄仙放声大笑:“小子,莫说这点酒,便是再来三缸也是醉不倒我的,莫要想趁我酒醉逃走,其实你若早点说了那东西的所在,我大可任你自行离去。” “但若是我向酒里掺杂点药呢?”云青扬说:“不但我便可以跑走,那东西你也是再没有了着落。” 云青扬本意只是拿他寻个开心,其实又哪里来的什么药,却不想听了这话那花弄仙面容上竟没由来的闪过一丝恐惧,旋即复原,这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云青扬的眼睛,他虽不知道为何,但想来此中必有蹊跷,连忙又接着说道:“说起这配药,我还是有一些独门的绝活的,这一路上你也不管我,许多味药我已经偷偷地收集起来,你若再喝酒,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便会在这酒中下了药,到时候你却要如何!” “你真有药?”不知为什么,这听起来明摆着的谎言,花弄仙却似乎有些信以为真。 云青扬心中大乐:“那自然,你以为我会乱说么!” 花弄仙重重的将杯子砸在了桌子上,一张口,一嘴的酒气叫道:“我不管你从那老家伙身上学到了什么!你敢用一次试试,我绝对杀了你!” 看着他的表情,说不出的认真,云青扬猛的觉得有骇然。他口中的老家伙是谁?这是否与他对自己的态度有关?他想不透,也无法想透,看样子,这一次玩笑开得有些大了,若继续,说不定自己的小命真会断送在这里,心道如此,他不在言语,只是吃起了饭。 再瞧花弄仙,大喝完,好似忽又想起什么似地,表情一下子又黯淡了下去,整个人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闷起头了猛的灌了一杯酒,复又斟满。 一时间,这桌上两人相对无语,变得异常安静。 寒冬腊月,不少行脚的客商都会找一间小小的酒馆,既便宜又可暖了身子,时间正值晌午,这小酒馆里满是吵杂的饮酒声,觥筹交错间,酒馆的门被轻轻推开,两个人走了进来,各自披着长大的皮氅,腰间别着兵器。只不过今日并没有什么风,也无下雪,两个人倒是都带着一定斗笠,压的低低的,有些奇怪。 可谁又会在意这些呢。就算店里的伙计小三觉得有些奇怪,也只不过自己与自己解释道,这不过是二人怕寒罢了。老板早教过他,在这乱世之间,多一事永远比起少一事会好上很多,只要闷头干好自己本分的活计,麻烦定不会平白无故的找上来的。 二人跳了靠近门的一张桌子,解下兵器放在身旁的长凳上,依旧不摘斗笠坐了下去,其中一人招呼道:“伙计。” 小三连忙过去,堆起了笑容。 仍是那人,点了一只肥鸡,一壶酒,一盘素菜,一碗热乎乎的汤面,小三记下,刚要转身报给厨房,手臂却被拉住了。 “伙计,打听一下,这里离那烟水城还有多远?”那人问道。 小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瞧着这看不见面容的人,说道:“那里已经被黄帝的人占了,你不知道么?” “自然知道。”那人道:“我们二人正是住在那城里的人,得知黄帝派兵来袭,慌忙逃出来,哪知只顾赶路与家眷走散了,这又向回寻来,谁想又迷了路,想是否家人又回到了那烟水城外等我们,这才问小兄弟。” “这样。”小三虽然心中仍旧疑惑,但幸好没有忘记老板的教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想到这里,便开口答道:“离这里也不算远,翻过四五个山头,就能到了沫城,到了沫城你再问路,不足三百里就可到了那烟水城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好心的提醒道:“只是那里现在都是黄帝的人,就算在城外,也有可能被当做细作捉起来,二位客官还是小心为上。” “无妨”那人道:“天下做官当兵的尽皆一样,我们随身还有点银子,到时候贿赂一番,自然不会为难我们。这可是多谢小兄弟了。这点钱不算什么,就当我请小兄弟吃酒了。”说完拿出一吊铜钱放在了小三的手里。 小三乐呵呵的转身走了,心里高兴无比,果然不乱怀疑人家是对的,这一吊钱,可是足有自己两个月工钱那么多了。 不多时,酒菜备齐,端了上来,先前问话的人吃着热汤面,就着素菜,那未发一言的人,看起来倒是豪迈得很,一只肥鸡就着酒,吃的好不过瘾。 老板看着今日生意兴隆,乐的眉开眼笑,心中盘算着这个月份的收入。却不曾想,就算他没有惹事,事情还是会主动的找上他的门来。几位官兵推门而入,一进门,便大声呼喝到:“伙计,有什么好酒好菜都快点上来,没见军爷正饿么!” “是是!马上到!”小三唯唯称诺,这世道,当兵的他们可是得罪不起的,这一点不用老板教他自然也知道。 很快,酒菜上了满满一桌,官兵们开始喝酒划拳好不热闹,其他人虽觉烦躁,却也是不敢多言,唯有花弄仙表情不满,似是要发作,却又懒得惹事一般。 正吃喝间,忽然听到一位士兵大声说道:“这次夜袭大捷,都得归功于那个新来的军师,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这条放火烧狗的计谋端的狠毒。” 另一位接话道:“管他什么来头,得胜了不就好了呗,这一次再出兵讨伐姬猛那条夹尾巴逃走的狗,一举夺回烟水城,咱们便没有那失守的罪过,说不定还因为把那帮土狗们都杀了有功呢,到时候少不得赏赐!” 又有一人插话进来:“正是,到时候有了银子,咱们哥几个找间窑子好好的乐呵一下。” 群兵哄堂大笑。却不知就在他们不远处的一桌上,一位带着斗笠的人已将筷子捏的断成了几截,而另一人却把手抓在他的手臂上。 这位带着斗笠的人人正是姬猛与他的谋士南宫测,那夜两人逃窜出来,慌不择路一路狂奔,竟走到了一处荒郊,加上天色黯淡,这里本就是黑帝的领土,并不熟悉路,就此迷了路,只好随处找寻打听着烟水城的方向而去。虽然说烟水城破的消息几乎瞬间便传开了去,问路去那里定然有一定的危险,可是反过来说,他们也只有这一条出路,黑帝与黄帝自神农琼(烈山琼)在位的时候便就暗中不合,自开战以后,更是视各自为死对头,平素两地的人就几乎很少来往,便连客商也几乎不再这两地间走货,如此状况,若是在黑帝辖下直接打听黄帝领土的方位自然免不了惹下祸端,而这烟水城方被夺,若先回这里,不但有了安全的保障,问路时候好歹还易编出个说辞。 这姬猛性格豪爽却冲动,重情义却有些鲁莽,否则也不会有先前执意发兵从而被偷袭大破之事,听得兵士们这番话语,他早已经忍不住性子,直要发作,若非南宫测一直紧紧按住他的手臂,他早已经挥开架势大杀起来了。 这时,那官兵中又有人叫道:“去窑子有什么乐子,不如收了烟水城后,便就这些俘虏威胁他们的家眷,让这帮土狗看着自己的老婆在给咱取乐子,活活呕死他们来的有趣!对了,听说那姬猛的老婆可是如花似玉,不过估计轮不到咱们就是了。”众兵士集体拍手哄笑。 猛地,一只木条自门那边飞来,正顺着说这话的士兵眼睛里插了进去,直入脑袋,顺着眼眶红色白色一起流出,也不知道是鲜血或是脑浆。 余下兵士被忽如其来的变化震慑住了,只闻射筷之处一人拍案而起,摘下斗笠,露出刚毅的面容大喝道:“兀那帮水贼,敢放肆尔!” 原来姬猛终于压不下心中的怒火,这已死兵士的话语就像是一根引线,迅速点燃了这颗威力凶猛的炸弹。 余下兵士这才看清,原来在那里坐着的的竟就是那自夜袭中消失的黄帝座下骠骑将军姬猛!几人只恨先前为何没有发现。若发现定不会如此话语。 他们素知姬猛之威,单凭自己这几个人,自然不敢平白捋这虎须。不过此时情景大有不同,毕竟这边已经死了个人,就算拼命也要挣回这面子,外加此刻姬猛几乎可以说是势单力薄,虽然见他身旁还有一人,但这地方可是黑帝治下,自己的地盘,又怕什么呢?顿时几人分别捋胳膊挽袖子,喝骂着便要上来拼命。 南宫测见事已败露,也无他法,叹了一口气也将斗笠摘了下来,抽起身旁的兵刃,一场恶斗即将爆发。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就在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个人看着这一切悄悄地打上了别的主意。 云青扬一直侧耳听着事态的发展,这一刻见双方各自要打将起来,心中忽地冒出一个想法。 姬猛方要抽身斩杀这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一个少年忽地自角落里开口说道:“你这几个军汉子也忒不识好歹,双方交战各为其主,乃是官面上的事情,却为何牵扯家眷,实在灭了黑帝的面子,这兵不当也罢,不若回家种田。” 此话一出,姬猛与南宫测蓦然回头瞧是谁竟在这地方帮自己出头,花弄仙则皱起了眉头,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你说什么!”一个士兵大叫道,拔出了军刀。 “我说实话!你待怎地。”云青扬侧过脸不理他,自顾自喝了一杯酒才接着说道:“有本事来打小爷瞧瞧?” “妈的!”那军汉大骂,直冲着云青扬冲来,却忘了姬猛就在他们之间,走到半路,一记重拳轰在了左边面门上,只打得脸颊凹陷,一只眼珠都飞了出去,足见这一拳力道之猛。 云青扬哈哈大笑,道:“英雄,我来帮你!”言罢飞身跃起,像那堆士兵冲去。 听见话语,姬猛心中豪气迸发,叫道:“好,小兄弟!”也抄起兵器——一把九环大刀——冲了上去,南宫测虽质疑云青扬的身份与目的,可眼前哪是细细思考的时候,手里握着那根长锏 花弄仙坐在原地不动,放下了酒杯,盘起双臂,眯眼瞧着这一切,他当然看得出来云青扬乃是故意挑起事端,恐怕便是为了趁乱逃脱,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却又来不及阻止,唯有静观其变。 刹那间,这间小小的酒肆已经一片混乱,早在第一个兵汉死的时候,所有的客人已经迅速的离开,以避祸事,只剩下老板与店里的伙计缩在墙角,不知如何是好。 姬猛一把大刀耍的龙飞凤舞,看似笨重的兵器在他的手里却像是一根绣花针一般,整个人在敌人中来回穿梭,那南宫测虽然功夫不强,可对方却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主儿,厮杀之下并不落下风,还有云青扬年纪轻轻,可却师承散仙门下,随便用出一招半式也足够这些士兵瞧的,说是厮杀实则倒像是单方面的屠杀,没用多长时间,士兵中能站起来的已经只剩下一人。 那人哪里还跟拼斗,慌忙向门外逃窜,姬猛一声大喝飞身而去,刀刃飞挥,一道褐色的气焰刀芒顺着九环刀的刀尖飞出,直冲向那人后背。 可一股金色的光芒忽地凭空而出,如一道气墙横垣在了中间,气焰刀没入其中,金光忽然暴盛,随即与那气焰刀一同消失。 姬猛转身扭头,喝问道:“小兄弟,却为何阻我!” 方才那道金色气墙正是云青扬所施法术,他一拱手回道:“英雄,杀也杀够了,莫要赶尽杀绝,否则又与这些人何异。” 这一耽误的功夫,那人早已经顺着街道溜走了,姬猛望了一眼,这才收起大刀,言道:“罢了。”也拱起双手言道:“小兄弟,多谢了!” “何足挂齿。”云青扬面露微笑,放那人走并非如他所说乃是不要赶紧杀绝,这里却是为了他自己的心思。只要有人离开则必定会寻人回来报复,自己与花弄仙一起,若要寻自己必然也少不得他。 花弄仙想的是没错,他是打算趁乱逃走,但却不是这次,凭借这几个小兵,根本不足以让花弄仙分心到不足以顾及自己,唯有将这件事闹大闹开,才有可能出现那样的机会。 如此一来,必须放走一个人报信才有可能。 收起兵器,南宫测走过来,作揖说道:“我二人乃是土族人士,今番听得这些兵将言语污秽忍不得气,才有这样的事情,却是多谢小兄弟出手帮忙,若不失礼,敢问小兄弟如何称呼,师承哪位高人,先前见了法术,莫非是金族人士?” “小弟端云扬,确是金族人士,师承的话便是……那位!”他忽地将手指向一直坐着的花弄仙。 南宫测心里琢磨,自己话中有真有假,乃是却有隐情,却不知为何云青扬要说假话,看那人年纪并不算太大,至多三十有五,先前又毫无动作,二人端得不像是师徒,只是既然对方如此说道,他却也不好失礼,走了过去,又是作揖说道:“拜见前辈,多谢令徒出手之恩。” 那姬猛见此,却也走了过来拜见。这人生平最好交朋友,又重情义,见云青扬路见不平,又不做那赶尽杀绝的事儿,心底自然出现好感,想来其师也当是如此之人,虽然自己心高气傲,看眼前人不过三十来岁,却也自称晚辈。 哪知那花弄仙只是冷哼一声,并不做理会。 姬猛心中顿时生出一股闷气,碍于云青扬面子不好发作,唯有自己暗暗咬牙。南宫测却是个圆滑的人,见花弄仙不理,旋即说道:“蓦然拜见,给前辈惹了麻烦,自是我们不是。”他转向云青扬:“端兄弟,这祸端由我们而起,本应留此善后,无奈有要事,必须先离开,此恩他日相见定当回报,就此别过。”言罢他拉起独自生着闷气的姬猛便要离开。 心中有着算盘的当然不止云青扬一人,南宫测是个聪明人,从种种迹象,早已看出云青扬定有目的,否则绝不会在这个地方无故与水族兵士作对而帮自己二人,而那个被他称作师傅的人又性格古怪不知来路,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自己二人最好尽早脱身为妙。 却闻云青扬忽然叫道:“听方才水族兵士话中,莫非两位中有一位是姬猛姬将军?” 第五回 炎帝之位 “你!”南宫测转头说道。姬猛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呵呵。”云青扬打个哈哈,说道:“二位烦请放心,小弟绝无恶意,只是觉得方一同抗敌,不若以真心相见,并非对二位的身份有什么目的。” “既如此,我也不再隐瞒,黄帝座下,土族骠骑将军姬猛正是本人!”南宫测还未来得及阻止,姬猛已然先承认到。 云青扬再拜:“果真是大将军,先前倒是失礼了。” 姬猛大笑:“哪里来的那么多繁文缛节,既称呼你过你端兄弟,我二人自当以兄弟相称,这些个俗套子,可免就免了。” “当然好!”云青扬说道:“不嫌弃的话,自这刻起我便称呼将军为大哥了!” “好!”姬猛道,方才云青扬一句不若以真心相见,顿时让他觉得眼前的人并不作伪,值得一交。 南宫测却并非如此思想,虽然他的脸上也笑眯眯的,可话问起来却是犀利之极:“我乃将军旗下谋士南宫测,既然端兄弟说以真心相交,我们都是沙场上的粗汉子,有什么疑惑便也直接问了,若有失礼先请担当,这位前辈”他伸手比向花弄仙:“看起来年纪不大,却真与端兄弟是师徒么?” “其实不是!”云青扬认真言道,脑袋飞速的旋转,思考着如何回答:“却并非故意欺瞒二位,只是小弟此次出门有些要事,需隐瞒身份罢了,即以诚相交,便实在说了,其实这位……” “我是他师兄!”花弄仙忽然将话接了过去,这一下倒是弄得云青扬有些吃惊,他只觉得越来越猜不透花弄仙这个人了。 “原来是师兄弟二人。”南宫测也对这突如其来的言语有些意外。 “是。”花弄仙脸上堆出一片笑容:“先前不知身份,唯恐两位乃是恶人,才隐瞒充大,故多有失礼,既然得知二位乃是土族大将,又怎么还会欺瞒,先前听见二位打听烟水城可是?” “是。”南宫测皱起眉头,先前故意压低了声音询问,却不想仍是被人偷听了去。 花弄仙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道:“先生莫要生气,我倒并非故意偷听,只是那伙计答得声音忒大,这才顺耳听了几句,若要是去烟水城,正好,我们师兄弟二人也是要去那里,此行不若一同前往?路我还是认得的。” “好,便一同前行!”姬猛见此人此刻变得有礼至极,这解释有足以让他认可,外加上还认得路,先前憋闷的气哪里还在早不知飞到哪座山头去了,立时便答应了下来,也不见身旁南宫测阻止暗示的眼神。 可事已至此,若再多说却显得自己小气了,不若有什么事情随机应变好了,南宫测默默的思考着。 就这样,一行四人丢出了一大锭银子给看着屋里一片狼藉目瞪口呆的老板与伙计小三,便一同上了路。 这四人里,除了姬猛,似乎每个人都在暗地里思考着一些什么。 “他……他们走了?”小三喃喃的问道。 “走了!”老板长叹:“今天这生意却是毁了。” “不是有银子么?”小三说,倒也实诚,又将自己先前被打赏的银子掏了出来:“还有这个,重置这些个桌椅板凳什么的也用不完吧!” “猪脑!”老板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脑壳:“赶紧先把银子藏起来,跟着我把屋子弄得再乱一些!” “为什么?”小三不解。 “一会儿那些兵爷定然寻回来,寻不见他们,又见我们收了银子,还不先拿咱们撒气?多弄乱一些反而让他们见了,升起那侧隐之心!” “是是!”小三应道,与老板一同开始将屋子弄得更加凌乱了。 他只觉得老板果然聪明,却不知道这只不过是乱世之下,将这做买卖的普通人家也练的精了而已。 火族,炎帝治下,正宫。一位须眉皆赤的老人垂坐在宽椅之上,正是当今炎帝姜焚天,然而此刻他并不像是传说中的那样凶猛威武,而更像是一位已然垂垂老矣的老人。他确实老了,还似乎记得自己生龙活虎的指挥着战士们驰骋沙场,可事实是在这一刻他却已经连迈开步子都觉得费力了。 他仰着头,茫然的盯着高大的天花板,眼珠浑浊一片,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又或者根本什么也没有想。 但无论如何,这一刻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跪伏在他座下的四个人的心。 炎帝终于将头放了下来,张开了口,声音依旧浑厚只是中间夹杂着一些苍凉,那是英雄迟暮的声音,让人听了心里不由一阵抽动。 “我老了。”他说:“也病了,恐怕再也撑不到开春了。虽然早就有人谏我让位,可我总觉得我还能再与我的将士们一同征战些年头。” 底下没有人接话。 他接着说道:“可岁月并不饶人,我终是跑不动了。今日,我昭你们前来,想必心中都早有了猜测。没错,我正是要选出能够接替这个位子的人。” 他自左而右扫过伏拜在地上的四个人,将目光停留在了最后的一人身上,叫道:“恒儿。” 那姜恒身子一抖,只听他的父亲继续说道:“你性格软弱,本不是当这帝王的材料,在这战乱的年月,只怕将咱们这片江山白白丢给了他人。”姜恒头垂下去,更低了,就在他身旁的一人却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但你却有着一颗宽大的心,若论爱民,这几个兄弟中恐怕没人比的过你,他日我大烈朝一旦灭了那昏庸无道的神帝列山岗,天下太平,你将是最好的帝王。” 他又轻轻的转动眼珠,瞧向那先前偷笑的人:“止戈,你可知为父为何与你起这个名字?” 那姜止戈道:“臣儿以为,是要破除昏君,以绝兵戈,让天下太平。” “你知道了一半,却没有理解更深一层的含义,在这宫中,从来少不得兄弟阋墙,止天下干戈本就是我们应该做到的事情,我更希望你能多记得一些家人的情分。”他叹气:“方才你笑,是不是以为听了这话,认定你的弟弟要被我除出这继位的人选,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吧。” 姜止戈不语,心头一颤,老父亲那已经昏黄的眼睛是如何瞧到埋头的自己在偷笑呢。 “这四兄弟里,确是你的功法最高,两个哥哥也不如你,更莫提性情太过温和的恒儿,可是你的性格却也是兄弟四人中最让我担心的,为了目的,你的心有时会太狠了一些。” “可是父王。”姜止戈抬起了头:“能成大事者,必要绝情果断,非则又怎么可以统领天下!” “还是个孩子啊。”炎帝说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一个帝王需要的并不只是这些。” 他不再对姜止戈说话了,头继续微微的转动:“阕和,你觉得自己有什么优点足以坐这炎帝的位子,与为父说说。”他又对另一个人说道。 那人娓娓答道:“若与兄弟们比起,臣儿并没有什么优点,论诗书兵法,臣儿不若大哥,论功夫法术,当然比不过三弟,而说起心胸,臣儿更自叹远不如恒弟,他虽然年纪最小,可是胸怀的宽广远比我们三人要强上许多。” “我就是喜欢你的这一点。”炎帝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微笑:“虽然你说的都是事实,但其实你也各有比兄弟们强的地方,兵法诗书比不上俾横,可你的武功法术却比他高,武功法术比不上止戈,可你的心胸要比他宽广,心胸比不上恒儿,你的谋略却比他高出不止一截,最好的便是你这谦虚的性格,若说传位,其实交给你我是最放心的。这些年你调上解下,化了许多兄弟间不合的事情也让我的心里舒服得很,又在几次征战中立了大功。只是,”他话锋一转:“你总是太过于相信黄帝这个人了,几次发兵都约其助力,这才是我唯一担忧的地方,姬如言这个人远不是你想的那么单纯,他的野心恐怕比起别人都要大上许多,一旦有朝一日天下平定,仅剩我土火二族的时候,如此的做法,免不得让我火族面临更大的危机。” “是!臣儿知道!”姜阕和说道。 “还有你,俾横,兵法足以让你运筹帷幄。”他望向了最后一个人:“可我们火族向来尚武。军民尽皆性格单纯豪爽,你若不能亲自上阵杀敌,唯恐难以服民心啊,虽然匹夫之力毕竟难敌千军万马,这一点我明白,但这终究是我族的精神,不可失却。” 姜俾横闻言颌首称是。 四子万万没想到,老炎帝一番话只是对各人做了一番点评,又像是一番教诲,只是最后却并没有许出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继任人选。这其中尤其是姜止戈,端得心急如焚。 更让他焦急的是,说完这些话,老人又重新扬起了头,回到了那副茫然的状态。直到约莫过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姜焚天方才再度开口说道:“我要给你们出三道考题,胜者方可为王。明日来校场上,退下吧。” 第二日,风和日丽,天空晴朗无云,校场上一粒沙子似乎都没有滚动。但这里的气氛却像是乌云压顶般凝重。 校场旁,四位皇子正坐在座位上,身旁放的便是他们的兵器。正中间坐着老炎帝,他的眼珠依然浑浊,可身上却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威严,与昨日大不相同,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号令。 “第一场大皇子姜俾横对四皇子姜恒!”侍从官看见了姜焚天轻轻地挥手,慌忙报道。 姜俾横离开座位,一抖手,方才拿起的紫龙九节鞭噼啪作响,姜恒则是紧握一柄牛头月镋紧随在他的身后。 “开始!”侍从官见二人在校场站定方位,立刻大叫。 姜俾横率先攻了上去,铁鞭自斜下向上扫去,带起一片尘土,模糊了姜恒的视线。姜恒见状却身向后急退,刹住脚步,忽然转了一圈,以镋作枪飞刺而去。 瞧一击不中,鞭子打了个空,姜俾横早借鞭子向上扬起的力量,带动全身,一个鹞子翻身,落地后微调方向,横扫姜恒下盘,刚好避过了这一刺,同时步步紧逼。 姜恒收手不及,只有弃镋,再向后退,避开了雷霆一击后双手合十,各自向前后捻动,只看火光铮现。他双掌前推,一条火舌自双手喷出向前翻卷而去。 姜俾横见此,忙叫道:“碧炎金身!” 青绿色的火光自他周身窜出,那条火舌轰在身上再不能无法造成造成伤害,他的周身如同多了一道火焰护甲般,只不过这火甲并不能持续太长的时间,或者说,他的功力不足以维持太长的时间。 刚抗下这一击,姜俾横猛地往后一收手,鞭子打着卷弹回手中,人也向后跃开。 “炎棋道,起!” 方站稳后,只见他双手立刻向外扩去,紫龙九节鞭瞬间节节分离,散成九段,悬浮在空中,仿佛九只放大拉长的棋子一般。 “火列星屯。”他大喝。 九枚棋子破空而出,尖啸着冲向了姜恒。 姜恒心知自己的大哥终于用出了他的独门功夫,不敢托大,向前急冲,对着袭来棋子猛地俯身向前滚去,团身中避开了攻击,再起身手中已经抄起长镋,“炎风蛇舞。”他也轻轻念到,火舌如一条游动的蛇一般在他的兵器上缠绕起来。 他挥舞开来左突右挡,与不断在空中射来的鞭节棋子搏斗。姜俾横倒是看起来轻松许多,只有双手各执落子般手势在空中不断比划,有如纵横棋场。可是若细细瞧去,他额边不断滚下的细小汗珠,便可知道这凌空操物的功夫并不简单。 每一个棋子看起来并不算大,可是姜恒每每用镋拨开的时候,都总是要使出来极大的力量,而且这力量又变得越来越沉,几乎他都要招架不住了。正在这时候,两枚鞭节棋子冲到了他的半月形镋翅之中。见机会终于来了,他一声大叫,猛地挫动大镋,牛角一般的镋翅迅速旋转起来,化作一个大圆,那条火蛇也向上游动盘绕在外,那两枚棋子顿时便像是关进了笼子的麻雀一般被卷进这个圆球之中不得脱身。 而外人看起来,更像是姜恒手中的兵器化作一把铜头大锤。 九子少二,棋局顿时败落,姜俾横只好收势,九节鞭变成七节鞭拿在右手中重新埋身攻来,左手不忘依旧比划,控制仅余的两枚鞭节棋子在镋里冲突。姜恒也不忘不断旋转着大镋同样扑了上去。普一接触,二人便展开了好一场激烈的缠斗。 只是这姜恒的兵器中,终究多了两样东西左冲右突,他又要分心去旋动兵器困住它们,若是对方用的是别的兵器还好,旋转的力量多少可以挡开攻击,可偏偏他的大哥用的是鞭子,几次都险些缠住牛头月镋,刹住了旋动。没有多长的时间,姜恒已经汗流浃背,左支右绌招架不住了。 这之后,过了还不足半柱香的功夫,只见他忽然猛地向回退去,迅速退到校场外面。 姜恒将兵器抛在了地上,失了旋转的力量,两枚棋子瞬间脱离的牢笼飞回姜俾横的身边,只留下大镋击地发出的铛铛声响。 姜恒拱手向下弯腰,说道:“是大哥胜了。” 姜俾横露出了微笑,也收起了恢复九节的鞭子回礼道:“是四弟不愿与我这做兄长的争罢了。” 侍从官扬声大叫:“第一场,大皇子姜俾横胜!” 宣布完毕,二人携手走回了座位之上,表情再不如方才般凝重,而是和和睦睦,坐在正座上一直微眯着眼睛瞧着的炎帝嘴角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无论他的地位多高,终究也还是一个父亲,又有什么比的上看见自己的孩子间和乐来的更高兴的呢。 只是事情永远不会只有一面,让他最不放心的人就要出场了。 “第二场,二皇子姜阕和对三皇子姜止戈。” 姜阕和面露微笑从容的走到了校场的中间,并没有兵器,他凭借的向来只是一对肉掌。再看姜止戈却是手持一柄巨斧,这巨斧乃是仿照传说中的十大神器之一的盘古斧而制,虽然并不像真的盘古斧那般有开天裂地的力量,却也是经由无数名匠一同锻造,用得是那天下最好的材料锻制而成,上面又有几代炎帝的法术加持,端的可以说是一代名器。 此斧唤作浑天斧,历朝在火族中传递,已有几百年的历史,虽然并不如正式的传位之器那般贵重,却也是无比珍贵。世间都传说那柄盘古斧就在炎帝宫中,而这正是象征着传递这间上古神兵盘古斧的一件兵器,又怎么会不重要?只是自小得到这把斧子以来,姜止戈却从未听父亲谈起过任何有关盘古斧的话语,他想来这终究只是传说罢了,都言修神道而做仙,修魔道而成妖,但真的神与魔又有谁真的瞧见过,这神器同样只是活在传说的事物! 其实,若细想来,姜止戈如今的性格或多或少与这件兵器有关,自小父亲将斧子传接给他,而那盘古斧的传说又是早已听得,四兄弟中只有他一人有此殊荣,不免使他小小的心灵中觉得自己是特别的,甚至认为这炎帝的位子将来也定会是他的,与这柄斧头一样。久而久之,他的骨子里便多了那一股孤傲萧的气质。 很多时候,一件小小的事情足以使一个孩子日后成长为不同的人。 他昂首阔步走进了校场,脸上满是傲然。来到姜阕和的对面,也不施礼,而是直接说道:“二哥既然没有兵器,我也不会凭借这兵器占你便宜,单凭双手,我这一场也绝对会胜利!”言罢,他将斧子远远的丢了开来。 “开始!” 随着喊声,姜止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冲了上去,没有多余的花哨,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掌就仿佛蕴含着千军万马的力量。 姜阕和不敢硬接,那本也不是他的风格。侧身,出手。两掌方接触上他便顺着姜止戈的力量向后收去,再旋身,那雷霆万钧的力量已经被卸的几乎殆尽。 第六回 有中生无 姜阕和年方二十七岁,自小为人随和,但却不似姜恒般有些软弱,若说起四位皇子里面,其实最得人心的便是他,只不过,皇家修炼真气时大多有一套自己的法子测试体质最适合修习哪种真气。 作为火族正统的苗子,除了三百年前的炎帝姜若水不知道为何竟是水属体质,不过好在他天赋极高,竟能同修水火仍不影响进展,造就了当时的一段传奇。剩下的人皆都是绝对适合火属性真气的体质。 可是姜阕和的身体,却端得出奇,金木水火土五种气息似乎在他的身体里达到了完美的平衡,若说修炼,可说是那一种都可以,但那一种却也都不会那么出色,在尚武的炎族里,这个问题曾经让姜焚天一度头疼。 好在这个问题竟被姜阕和自己解决了。 与姜俾横同样喜好读书的他最喜欢的却不是兵书,而是一些古籍,一次无意中自炎帝的藏书阁中翻到一本书,上面的所著写书人竟是传说中的远古大神女娲,这女娲乃是伏羲的妹妹,对于先天八卦的理解绝对不会比她的哥哥差上太多,否则又怎么会有那五色石补天的传说,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这本书上对于八卦的内容却是独到奇特,与现今天下先修五行再转八卦的路子大不相同,且上面的许多东西,必须由藏于体内的五种真气相互平衡方可修习,这一下子,正如天赐宝物,原本怪异的体质却成了一件宝贝,姜阕和依书所修,加上自己的领悟,练成了天下独一无二的神奇功法,虽然现在的功力还不是很深,但对敌时候却往往会因为路数奇特杀的对方措手不及。 姜止戈的功夫虽然爆烈,碰上这几近于无属性可以以柔可刚的功夫却总是会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姜止戈无端被卸了力道并不收手,又是一拳捶来,姜阕和依旧轻柔的将这一拳化之无形,姜止戈冷哼,飞脚踢来,姜阕和同时起脚,稍晚一拍却将脚足尖顶住了姜止戈的足跟上,稍稍发力,那巨大的力道便回到了姜止戈自己的身上,带得他向后翻去。 只是这样的招式绝对不足以让四位皇子中实力最强大的姜止戈摔倒,空中回旋,尚未落地已经一脚兜出直射向姜阕和面门,足尖更有一股气焰射出,这一脚灌足了真气,踢到面门上足以使人受上重伤,姜止戈果然是那为了功名不会顾念兄弟情分的人。 看到如此场面,炎帝的眉头悄悄的皱了起来,姜俾横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姜恒则是咧嘴闭起了眼睛。 但并没有人阻止,也没有人来得及阻止。 一切都只能靠姜阕和自己,他想要避开,可是已经来不及,气焰刀的速度比起想象的还要快上许多,已经迎着面门而来。 这一记无疑要硬生生的吃上了,正危急时他的脑海却忽然闪过了那本书的影子。 【天生万物,由无生有,是分五行八卦。然万物皆由无化,反思者亦得有也可化无,个中方法,唯解万物相生者可知也。】 想起书中的话语,先前并没有细细琢磨,只觉得其中端的有些奥妙,可却与自己所知相反,万物相生这个道理他是懂得,如水遇火则可生气,气遇风则可化云,但这些却都是由两者生出来第三种物事,该是那由无生有的过程,却如何得知由有化无呢?一时之间想不通,他便略过接着看了后面。 然而此刻面门已经感受到气焰的灼热,他的心思却忽然电转起来,陷进去了这段话中,浑然忘记了眼前的一切。 他似乎来到了一片苍茫的大地之上,草木荒芜,无数干涸龟裂的缝隙充斥在大地之上,天色一片昏暗。 但天空明明挂着日头,不是么?为何会有如此的光景呢,而这里又是哪里? 姜阕和抬头望去,顿时看见就在自己的正上方出现了另一个太阳,一个漆黑的,比原本的太阳更加巨大的太阳。 那是什么! 他惊讶的长大了嘴,看着那个天空的异物,呆了。 忽然一声号角声响传来,声音浑厚而悠长,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紧接着便是一阵敲锣打鼓的声响,远远地望去,似乎有一堆人正向着这里走来,他傻傻的望着,等到离得近了,他才发现,确是有一群人吹吹打打拥簇着一个女人走来,那个女人的面孔一经望见,立刻便让他真的傻住了。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动人的女子,她的美似乎已经超脱了尘世,那是只属于神的美貌。 他痴痴的想要打声招呼,即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哪怕只是说上一句话也是好的,可是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竟然无法从嗓子里面出来,他只好招了招手,可是那个女子,甚至连那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像是瞧不见他一般,视若无睹。 或许是太远么?可是,离得近了,女人几乎就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也同样并没有看到这里就站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被她所吸引的男子。 这支队伍停下了脚步,只见那个女人转过身去,开始说着一些什么,声音不大,但就傻傻站在她身后的姜阕和又怎么会听不到,只是就算听了,他也并不能够理解她究竟说的是什么,那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语言。 他看不见女人的表情,却看的见那只队伍其他人的表请,只见他们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有的人皱起了眉头,有的人则紧咬着下唇。 女人的语速越来越快了,声音也变大了一些,似乎有些激动,终于,所有的人都沉重的点了点头,女人才转过身来。这一下正好和姜阕和脸贴着脸,他看着女人似乎变得坚毅的面容,不知不觉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她的脸庞,似乎有某种魔力一般。可他的手指只是轻轻的划过,没有碰触到任何的东西。 他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中并没有他,他只是一个看客而已。 女人猛地仰头向着天上望去,直视着那个黑色的太阳,姜阕和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这一会儿功夫,似乎那个太阳比先前望去的时候变得更加庞大了。 他又重新看向女人,却发现女人的样子开始产生了一些变化,似乎变得更加妖媚了。 她的头发忽然崩开了缠束头发的布带,双腿处散发出一股柔和的光芒,没有多长时间光芒散去,那对修长的玉腿竟然变成了一条蛇的尾巴。 “是妖!”姜阕和忽然能够开口了,惊叫道。没想到眼前的美女竟然化作了兽身,虽然不知道为何她的上半身没有变化,但是她的下半身已然昭示了她的身份无疑。 这样的叫声丝毫没有影响到化作半人半蛇的女子,果然他的声音也不会传达到这一个世界上。她开始从口中念诵起了什么,慢慢的,她的身子开始逐渐变大,越来越大,直着姜阕和只能看见她蛇尾的鳞片,才停了下来。 此刻的她犹如一座拔天而起的高山,似乎伸手就能碰到那个黑色的太阳。 见了这个情景,姜阕和的心中忽地一震,想起了什么,他睁大了眼睛仔细瞧着,果然,原来那个黑色的圆球并不是一个太阳,而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那么,眼前的女人或许就是…… 女人一声娇斥,张开了巨大的双臂,整片大地都开始颤动了起来,猛地刺耳的轰隆声自五个方向传来,姜阕和吃惊的四处张望着,只见远处不同方位一共有五座大山竟然在女人的掌控下连根拔起,漂浮在了空中! 这是何等的力量?又怎么会是凡人所能拥有的! “喝!”女人叫道,凭空而立的五座大山忽地爆裂了开来,土石四处崩散,犹如天怒,等到带起的尘嚣散了,每一座山原来的位置上都只剩下一颗鹅卵般大小的石头,各呈青黑黄白赤五种颜色。 这一刻,姜阕和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失声叫了出来:“女娲大神!” 这女人正是远古大神女娲,姜阕和不知怎地竟然进入幻境来到了这里,眼前的一幕正是那女娲补天的情形,五座大山中藏着五色石,一切都与自古流传下来的传说相同,这又怎么能不让他大惊失色。 女娲大喝,五色石迅速的飞向她巨大的手掌,在那里更加迅速的旋转着,渐渐化作一股猛烈的旋风,那风直冲天际,迎向了那个黑色的大洞。 普一接触,黑洞便像是被海底漩涡吸住一般,猛的向着旋风里面收缩着,但它却好像有着生命一般,开始挣脱了起来,二股恐怖而强大的力量在天空中展开了激烈的拉扯。 姜阕和只看得心悬到了嗓子眼,带兵出征多次的他各种各样的大场面早已经见过不少,但又有什么能与这天地间抗衡的战斗来的恢弘呢?那些双方交战拼杀的景象与这一刻比起来不过只是沧海一束罢了。 剧烈的战斗还在持续着,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女娲的力量终于开始有些消弱了,或许真的人定不能胜天?只是眼前的女人并不是人,而是神。还有那传说中的结果……姜阕和心中慢慢的有了底。 但,黑洞重新开始变大,女娲巨大的蛇尾竟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传说并不可靠么? 不。 女娲嚎叫了起来,旋风倏地消失的无影无踪,黑洞一下子没有了阻力,一瞬间便扩大了许多,仿佛要将整个天空吞噬一般,就在此时,女娲的手在消失的旋风中重新露了出来,里面五色石已经再也见不到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如水晶般透明的石头。 女娲的瞳孔也开始慢慢的失却了颜色,整个眼珠变作了同一个色彩,同那水晶一样。 底下的人看见了这个变化统统开始喝叫了起来,姜阕和听不懂他们的话语,但是却看的出他们心中的那片焦急,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么?他还记得女娲只是用五色石补上了天空,可眼前的事实似乎有一些不同,或许这才是那些人焦躁的原因么? 女娲张口,竟将那块石头吞了下去,刺眼的光芒四散,所有人都闭起了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女娲已经重新变作了那个美丽的人类女子,她笑了,而后竟侧眼瞧了姜阕和站的地方。 ‘莫非她看得见自己!’姜阕和还震惊于此的时候,女娲已经悄然的升上了天空,虽然身着朴素,却让人无法移开眼睛,她是那么出尘,那么美丽。 她静静的没入了漆黑的洞窟之中,刹那,黑色的大洞开始扭曲着,向里收缩…… 姜阕和不敢眨眼,想要看清楚这结果,眼前却忽然爆出一片火光。 “二皇子!”“阕和!”“二哥!” 许多声音一齐飞入了他的耳中,这才让他回到了现实之中,方觉着脸上一片灼热,一个势大力沉的力道已经重重撞在了额头之上,他猛地向后飞去,狠狠的摔倒了地上。 姜止戈收脚落地,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一记烈焰刀加上一记重脚直接打到了头部,这一场比试无疑是他胜了,侧眼瞄去,炎帝已经挥手叫人上来查看姜阕和的伤势,他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查看伤势的御医还没有进到校场的比武沙台上,姜阕和竟然自己便站了起来,他揉着发痛的额头,并没有想象中的受了什么重伤。 “你!”姜止戈讶异的叫了出来,就算是同是火属性的体质,受了这一记火焰刀也不可能恍若无事,更何况火属在体内并不突出的姜阕和。 但看样子,他却只是受了那一脚的威力,加上他中招时候仿佛正在出神,没有抗力,这反而使他身体随着姜止戈的力道飞出,所受的伤害没有那么大。而至于火焰刀气的伤害,竟然好像一点也没有看到。 “好重的一脚。”姜阕和甩了甩脑袋说道,他望向姜止戈双目炯炯有神,没人注意到他的眉间在太阳的照射下亮光一闪,他的面上忽然露出了奇怪的微笑:“三弟,再来。” 姜止戈看着自己二哥轻松的样子,一股恶气猛的升上了心头,一声大喝,迅速的扑了上去。 拳打脚踢,掌飞腿舞,这一次,无论姜止戈如何攻击,却都让他感觉击打在棉絮上,这姜阕和的实力似乎忽然间突飞猛进使他不知所措。他心思电转,想到如此下去并不是办法,拳脚功夫本来对上这姜阕和借力打力的招式就占不到什么便宜,思路一改招式自然也要变了。 姜止戈飞身后腿,默诵法决,双掌合十而后外拉,一柄纯由火焰凝结而成成的长枪自双掌间凭空生出。这一招叫做凝气成兵,虽然不及那以气御物般艰难,可也不是轻易可以做到的。先前姜俾横控制自己的兵器,并未离身多远已经耗费极大的真气,不只是人们看到他的额头狂流汗,他的身上早也已经汗流浃背,可是看着姜止戈拉出气兵,脸上一丝表情的变化也没有,似乎轻而易举,足见他的功力非同一般。 这气兵俱是由真气凝结而成,就是以身体将其卸开也难免受到真气鼓动震伤,对起没有兵器在手的姜阕和,自然是占了大大的优势,姜止戈虽然勇猛,但却不是个有勇无谋的人,这才是他最厉害的地方。 他挺起兵器,重新攻了上去。 所有人都为姜阕和捏了一把冷汗,方才见他没事,都以为只是凭借运气,炎帝又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回来,比武自然不会被停止,这一刻,见姜止戈用出凝气成兵的法术显然是动了真格的,说起这三皇子的功夫法术,便连朝中最厉害的大将——诸葛鸿都只可堪堪与其战和,其实力自然无比高深、此刻动了真功夫,看先前脚踢面门的情形,他又根本没有对自己的亲兄弟留下情面,怎么能不叫人担忧。 但是姜阕和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动摇,依旧笑眯眯的。 气兵旋转飞刺,姜阕和挺起手掌迎了上去,只见那气兵一碰触他的手掌竟立刻如同没入虚空之中一点点消失的无影无踪,姜止戈没有收力,再发劲向前,一杆气兵由头至尾就这样消失在了姜阕和的掌心。 姜止戈怒吼,再拉出另一杆气兵,这次是一柄大刀,他劈下去,犹如泰山压顶。 姜阕和又用手去迎,气刀与他普一接触,同样化作那虚无。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放眼天下,也没听说有人竟可将真气凝聚的兵器化作无形的功夫法术,更何况先前从未有人见过姜阕和使出这样的招数,如何突然之间,他竟掌握了如此奥妙的神奇功法? 见连凝气成兵也不见效,这一下子,真的使姜止戈发怒了,一声怒吼,他的右手张开,青筋暴露,上面的血管如同蛰伏在手臂里的毒虫。远处盘在地上的浑天斧仿佛一只听话的宠物一般快速飞到了他的手掌之中。 却在这时,姜阕和却忽地抱拳说道:“我认输。” 姜止戈性子好强,得见自己功夫法术都被人一一破解,那里还肯罢手,非要分出个胜负,根本不顾姜阕和已经认输,挺起斧头爆喝中便跃了起来,犹如蛟龙升天,混重的气势在斧头上迸发着,便要砍向姜阕和。 只闻一声如天雷般的喝叫传来:“还不住手!” 所有人耳膜都几乎要震裂了,那斧头上原本散发的暴烈杀气此刻就如一只见了猫的鼠儿般迅速缩回了自己的老巢。 转头望去,只看见方才还似乎只是一个疲倦老人的炎帝头发根根竖起,赤发飘扬,他那双昏黄的眼睛也变得赤红,充满了炽烈的颜色,有无穷的气势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仿佛杀神临世。 就算垂垂老矣,他也终究是那个足以让所有人胆战心寒的赤帝——姜焚天。 第七回 封渊魅妖 姜止戈人在空中,就算斧头的杀气已经被逼了回去,他也无法收手,更何况,他也并不打算收手,依旧奋力的向下劈去。 “坠!”炎帝一声怒吼,他手中的斧子忽然像有千斤重。姜止戈再也握不住了,斧头直向下坠去,落在了姜阕和的面前。 姜止戈恨恨的落在了地上,炎帝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重变作那老人,挥了挥手,侍从官连忙叫道:“第二场,三皇子姜止戈胜!” “第三场,大皇子……” 侍从官方接着要报下去,炎帝忽地开口了:“今天就到这里,决胜战留到以后再说。明日来玉书堂进行第二场比试。” 不知道他的心思究竟是什么,但人们只能够服从,在见识到炎帝仍有如此威力之后,又有谁还敢反抗呢? 夜了,这样的时间似乎总是和那个命途多舛的少年无法分开。 云青扬搓着手坐在火堆前面,山洞里只有他一个人,依旧是寒冷的天气,若没有这堆火有怎么能够撑得过去呢? 距离离开范家镇已经有多半个月的时间了,还记得明明是四人同行,为何他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荒凉的山里呢?事情还要从他们离开范家镇的第三日说起。 一路上姬猛与云青扬高谈阔论,南宫测与花弄仙反而不发一语,也不知道两个人想的是一些什么。前面不远处便是沫城了,既然得知姬猛二人的身份,如何通过这里倒是个问题。其实说来,若是花弄仙化作那只大鴖,驼负三人通过,自然不是问题,但他又怎么会轻易的将自己是妖的身份显露在别人的面前呢? 一番商议,花弄仙言道自己识得小路,四人决定不再进城,虽然无法补充干粮衣物,歇息也绝对不会那么舒服,但是总比冒着被水族士兵发现的危险要好上许多。 云青扬不知花弄仙打得什么主意,反正他总是无法跑脱的,不如身边多几个人来的更好一些。 朝着离那沫城不远处的一座深山中走去,一路上并未碰见他人。 这山名为附禺,乃是传说中远古一位神帝与其九位嫔妃所埋葬的地方,年代久远,这位大帝究竟是谁早已经无法考证,而人们也只将这当做一个传说罢了,毕竟这座山中野兽众多,更多有凶猛者,谁又会没事冒着生命危险来观看这位甚至连姓名也不知道的神帝的坟墓呢? 但这正是他们所需要的。人烟罕至,足可避开探查。而单凭那些野兽,又怎么能够伤的了这几个人呢。 只是山势陡峭,并没有已然开凿出来的道路,一路攀起,端得有些艰辛,来到半山腰的地方,天色已经擦黑,几人商量这个位置该再不会遇见水族的士兵,决定就此休息,明日一早再沿着山体横向移动,不再向上爬去。 寻得一些干草软枝铺在地上,又点上火,四人便要将就休息,正在这刻,忽闻嘶嘶声自不远处传来。 姬猛坐起身来,说道:“该是有蛇,各位继续休息,待我把这牲畜杀了,以免睡到熟了平白挨了咬,若是有毒可是麻烦。” “将军小心!”南宫测道。 姬猛笑了笑,飞身窜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三人重新躺下,寻思小小蛇畜,但凭姬猛的功夫,一次杀上百余条也不足为奇,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哪知这一等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动静。 南宫测心里揣测,莫不是碰上了水族的士兵?可是便是如此也该有个动静,侧耳听去,山中却没有任何打斗的声响,正琢磨如何是好的时候,云青扬已经开口问道:“南宫兄,姬大哥怎么这一去便不见了消息?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也想是。”南宫测说:“只是在这山里又会有什么事情呢?将军的功夫高强,猛兽什么的相信绝不是对手,而这里又不应该有大批的水族士兵在,端的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如我们去看看?”云青扬说道。 “也好。”南宫测说:“省的总是有些忧心,既然如此,端兄弟便与我一起去瞧瞧如何?”他终是对云青扬二人不放心,这里自己与姬猛并不熟路,若是自己独去,二人一旦有异心离开招了水族的兵士前来,自己二人在这座山上便如瓮中之鳖,逃脱不得,若要去寻姬猛,至少要将二人分开,有一人随同,他才放的下心。 可是南宫测却又哪里知道,云青扬正巴不得离开花弄仙,只恨没有机会,这一下正好是个机会,立刻答应了下来,同时偷偷瞄着花弄仙的眼色,他怕就怕花弄仙瞧出端倪来却不让他离开,又或者也要随同三人一起去找寻姬猛可就坏了。 幸好花弄仙不知是困倦又或者怎地,只是挥了挥手让二人离开便倒头又躺了下来。 云青扬如获大赦般拉着南宫测便冲入了山林之中。 一见离得远了,他立刻拉着南宫测停下了脚步,说道:“南宫兄,小弟先求原谅。” “这是为何?”一句话说的南宫测有些蒙了,不解何意。 云青扬答道:“全是因为我的身份乃是捏造的,虽然看出来南宫兄早有所怀疑,只是一直不得机会说明。” “端兄弟,这……”南宫测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倒是没想到云青扬竟然会主动提及此事。云青扬道:“我确实名叫端云扬,但那只是我父母赐予的名字,却并非我现在所用的名号。”他一拱手:“小弟云青扬,乃是东白散仙门下弟子,师承鹤峰真人。”稍停了一下,他又补充道:“这次绝对再无欺瞒。” 南宫测见云青扬话语与眼神这次无比认真,确是发自内心,终于相信了他的话,但疑问也由此产生,问道:“既然青扬兄弟是散仙门下,我自然不敢再怀疑,可是那位……” “他是妖!”云青扬低声说道。 “什么?”南宫测大吃一惊。 “我们先寻着姬猛大哥,我沿路讲与南宫兄,莫让那人生了疑心。” “好。”南宫测点头应道。 二人沿路边寻找姬猛,云青扬边将这一路以来的事情讲给南宫测听,这其中他当然将此行原本是执行师傅交予的秘密任务这一点隐瞒了起来,换做是别的理由。而关于他的妹妹,也只是一带而过没有细谈,毕竟这些年妹妹的遭遇他一概不知,连身份也不算清楚,若说得多了万一有什么过节平白招惹祸端。 听完后,南宫测才恍然大悟这其中的原委,虽然其中不免有利用他们二人之嫌,但现在都实打实的说了出来,本身又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反而是益处更大一些,毕竟这寻城之旅的路途都是二人引领的,只是听完对于花弄仙的所作所为,他亦是有许多无法理解的地方,但不管怎么样,一经说通他的心里算是豁达了许多,与云青扬之间也是无形中亲切了许多。 只不过他的心头就算舒服了一些,也并不能完全的轻松起来,毕竟姬猛还没有着落,这边说边走间也有不短的时间,那姬猛连个影子也没有瞧见。事有蹊跷,既然该说的都说了,两个人便加紧了脚步找寻。 不多时,穿过山林来到一片山间湖泊旁边,月光幽亮,本应闪烁着粼粼波光的湖面却散发出一股恶意的光芒,那是血色! 二人大惊,莫非那姬猛受了伤沉进了这湖中?二人一对眼神,云青扬立刻便要跳下去找寻,可他的手臂却一把被南宫测拉住:“云兄弟,等一下!” “怎么?” “这却并不是血。”南宫测皱起了眉头:“你闻闻空气里,一点腥味也没有。” 云青扬微扬起头,伸鼻子在空中仔细嗅了嗅,果然,空气中一丝血腥的味道都没有,反而就顺着微风自湖水中传来一阵清香。 “这是什么味道?”云青扬问,转头望去。却只看见南宫测不知何时竟然长大了嘴,眼神呈现一种迷离的状态呆呆的站在那里。 “南宫兄,怎么了?”他问。 南宫测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保持着一个神态,傻傻的盯着他的身后。 云青扬一震,猛的回头望去,只见那片湖水正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名女子。女子妖娆,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酥胸半露,纤手轻扬,玉足踢荡,一对桃花眼睛朦胧迷离,好不诱人,此刻,她正泡在湖里,似是洗澡。 只是这大半夜的,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忽然出现这样一幅景象,不但不让人觉得香艳刺激,反而打心底冒出一股寒气。 云青扬生生的打了个激灵。 他盯着那女人,谁知,那女人竟也望向了他,眼睛好像有魔力似地要勾走他的魂魄一般,他忽然很想走下湖水,与那女人紧紧的拥在一起,可是幸好这些年随师修道,心里尚有一片空灵不时的在提醒着他,绝对不要走下去,他猛地咬向自己的舌尖,疼痛使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晃了晃脑袋,甩开所有的诱惑,再定睛瞧去,南宫测这时间里,竟走进了湖水之中,水已经没过了半个身子,仍旧向前缓缓的行去。 “南宫兄!”云青扬大叫,南宫测一如方才充耳不闻。 “南宫兄!醒醒!”云青扬再叫,正准备跳进湖水中去将他拖回来,却忽闻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是封渊,你叫是没用的。” “你?!”云青扬回头,花弄仙正站在他身后,背负着双手不疾不徐的说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云青扬问。 “我自然知道。”花弄仙冷笑:“便连你说了些什么我也知道。” 云青扬毛孔里刷地渗出一股冷汗,花弄仙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如此说来,或许连来到这个地方也是他所设计的。 “你做了什么!”他喝问:“这湖水又是什么!” “我并没有做什么。”花弄仙笑着摇头:“这湖也与我无关。” “可是!”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么?”花弄仙说:“因为这里本来就是我的目的地。” “你想干什么?”云青扬扭头瞧了一眼南宫测,这一耽误,他的整个身子都近乎已经进到了水里,只留下一个脑袋还在湖面上:“快让他出来!” “哈哈哈哈”花弄仙仰头大笑:“我偏偏不听你的,有能耐你就跳下去,结果就是你们一齐被这水妖捉走。” “你!”云青扬气结。就算湖里的真是水妖,他也还是奋不顾身的跃进了湖水中,向着南宫测游去。这孩子是有些小聪明,甚至有些喜欢作弄别人与占上一些小小的便宜,可是他的骨子里却早受了父母与师傅以及东白散仙的熏陶,这见死不救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 花弄仙眯起眼睛瞧着这一切,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 一入水就有一股清凉的感觉传到身上,寒冬腊月,在这水中却并非是那种彻骨之寒,反而是一种舒爽的感觉,仿佛每个毛孔都长大了嘴,尽情的呼吸新鲜的空气。 只不过越是舒服,云青扬的心里越是担忧,就越觉得这是恶魔的诱惑。 他终于游到了南宫测的身边,一把拉住他就要向回游去,哪知南宫测的身子就像是坠了一块千斤的大石,不但纹丝不动,反而带着他向着那妖媚的女子处继续走去。 “你就没有被迷惑的感觉么?”花弄仙冷冷问道。 “少说风凉话!”云青扬一边发力,一边喝道。 “果然是那老家伙的药体!”花弄仙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道。忽然他背起来双手扬声叫道:“小子!放手即可,却不再赚你,这湖水有益无害,乃是远古大帝嫔妃的浴湖——封渊!” “休来害人!”云青扬根本不信:“有益无害你何不下来泡上一泡!?” “哈哈哈。”花弄仙笑道:“我泡了又有何用,你以为这点功效还会让我提升功力么!你却用出全部真气试上一试,便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这时间南宫测的脑袋已经完全没入了水中,便是花弄仙不说,云青扬也打算如此做,他一咬牙,发力催动起全身的真气,只见气息一瞬爆冲出身体,激的四周的湖水一阵荡漾,竟然比起先前增长了不止一分! “这!”云青扬诧异万分。 “我自说过不会赚你。”花弄仙道:“这封渊乃是吸收了灵气的天赐之湖,便是整个人进去也不会溺死,反而会增加功力。” “可是那女妖!”云青扬终于有一些相信花弄仙的话了。 “那是随神帝一起葬下的九个嫔妃之一,你们看到的只不过是幻境罢了,如那海市蜃楼一般,却怕什么。” “若是幻境,又怎会如此妖冶,慑人魂魄?!”云青扬鼓足全部真气,却也还是没有拉的动南宫测,,刚叫完这句话就反而被他带进了水里。一入水,云青扬就觉得无数液体顺着口腔鼻孔耳朵涌了进来,但他却没有一丁点的呼吸不畅的感觉,果然花弄仙说的是真的,这湖溺不死人。 ‘好神奇!’他心中暗道,环顾四周,原本湖面鲜红的颜色在这湖下瞧却淡了许多,呈现一种更接近于粉的颜色,而湖底并不算深,他就算踩在湖底,也不过没过他两头的距离。又向湖水中心望去,这一瞧,他却是顿时慌了心神,这里正是如花弄仙所说,乃是那嫔妃入浴的幻境,只不过这幻境端得有些太过真实,便连水中也是一样,那女人光洁如璧的身子,该瞧不该瞧得地方,只一眼,尽皆让他瞧尽了。湖水嫩红,他的脸依旧能在如此颜色中看出通红。幸好花弄仙的声音这时透过湖水传来,让他立刻收敛起重新荡漾的心神。 他们距离其实并不算远,不知为何花弄仙的声音显得悠远飘渺,仿佛隔在千里之外。 “因为她生前,乃是一只魅妖。” ‘魅妖?’云青扬终于明白了为何这女子的幻影会有如此的吸引力。 魅妖乃是修妖之道中一个独特的分支,与魅结合的修妖之人,并不会像其他妖道可以化作人身或者兽身,而是一旦结合便只会呈现一种形态,称之为魅妖。 而这魅说起来其实只不过是一尾青色的小鱼,身形修长,介于普通的鱼与水蛇之间,看起来有一些像是鳗,却无五官。这种小小的生灵数量极其稀少,只生活在极寒之地——那雪山中的不冻湖中,因此鲜少有人不辞万里去寻得作为兽身。一者雪山上环境恶劣,二者一旦收魅鱼作为兽身,并不能够添加独特的能力或者加深功力,更是只能维持一个形态,与那修妖之前没有过多的差异。 但是,一旦成为魅妖后,却会自身体里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吸引异性的魅惑力。因此自古以来,去寻魅化妖的大多数都是女子,只为求或得官宦人家甚至是帝王的青睐。 若只是魅妖,这种魅惑是无法破解的,但为人只要坚定心神,自然不会被过度的吸引,可是既然闻知眼前的却只不过是魅妖的幻象,云青扬心道这下倒是好办了。 他游过去,到了魅妖的前面,那光洁的身体更加诱人了,他强压下心性,闭起双眼,全身真气迸发,一顿胡乱挥舞,顿时激的四周空气震荡,水波四散,那妖艳的女子身形晃了晃,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心中暗喜,这招果然管用,方要浮出水面,却看见女子消失南宫测虽然停了脚步,却依旧浑浑噩噩的立在原地,不知何故。 云青扬自湖中探出头来,对着花弄仙大叫:“为何依旧不行!?” 花弄仙道:“我何时说过打破幻景便必定可以?这魅妖的幽魂幻境最多只是勾引他过去罢了,使他留在湖里的,还是这封渊本身,第一次进入湖水的人,必定会泡足三个时辰方可清醒离开,无功法者犹如脱胎换骨,有功法者则功力大增,你却急个什么。” 云青扬这才得知全部缘由,只是看那花弄仙显然故意戏弄,方才不一次将话讲完,端的有些气不自一出来,这时,他忽地又想起另一件事情。 一个猛子扎进去,游到湖边爬上岸来,叫道:“你说第一次进入湖水的人必将满三个时辰才可离开,为何我却没事!” 闻言,花弄仙的脸色猛地闪过一丝哀怨的神色,与那次酒肆相戏后的神色无比相似,他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小子,你总有一天会得知个中缘由,但恐怕,到时候你宁可不知道这些罢了。此事莫要再提,你却不寻你的姬大将军去了么?” 这一问,云青扬才刚想起,这夜半出来,本就是为了寻找姬猛,被这封渊与神帝嫔妃的怪异事件一搅合,倒是忘了原本的初衷。 “你将他藏在了哪里!”他喝问,心里寻思,既然魅妖,封渊等事,花弄仙无不了若指掌,他又说这里本就是他的目的地,说不定这姬猛的事也是由他一手搞出来的。 哪知花弄仙双手一摊,暇暇说道:“却与我有何关系。” 话音未落,他的身子忽地一颤,神色大变,张口说道:“小子,那姬猛确实与我无关,你快自行寻去,我困倦了,先回去睡觉!” 言罢,大袖一摆,以电闪之势离开了这里。 从见到起,这花弄仙便神神秘秘,天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云青扬虽然也有好多事情不解,可是凭借着这些时日的接触,他倒是看得出来,他此时所言并非假话,姬猛确实与他无关,既如此便由得他去。 想到南宫测还要在这里待上快三个时辰,不若他先自己寻去,许久没有消息,终究让人无法放心。 绕过湖水,再向前走去便是一片竹林,竹林不算茂密,可每一颗竹子却都巨大无比,若从顺着自上而下由中间剖开,再从竹节处横断开,相信每一段都几乎可以做成一只小船儿了。他感到十分惊奇,这座山中究竟还藏着多少奇特的事物呢?只不过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先找到姬猛。 暂时压下少年猎奇的心性,继续向前走去,没多久便看见三颗比那竹子还粗壮的树木出现在这竹林深处,他的眼前。只不过,虽然说是树木,比起竹子来,这三棵树的枝桠还要更少一些,若不是看见坑坑洼洼的树皮,他极有可能将这三根巨大的东西当做三根光秃秃的柱子。他仰头望了望,漆黑中,树木仿佛没入天际望不到头。这三棵树木,不但壮而且极高。 他又绕到树的另一面,这一瞧,顿时骇的张大了嘴。 第八回 妙事奇谋 那三棵大树的这一面上,竟然有两棵之中各露出一颗人头! 云青扬定睛瞧去,最左边的头颅正是那土族骠骑大将军姬猛,他的全身似乎都包裹在树干之中,只露出一颗头来,闭目垂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另一颗树上露出的头垂的更深,完全看不见面孔,只看见头上带着一个金光闪耀的束发金冠,自上垂下九条琉璃流苏。想来身份非尊即贵。 只是这一刻,云青扬那里还管得上这些个劳什子,只琢磨如何尽快将姬猛救出来,虽然认识时间不长,可是姬猛这条汉子的真性情早已经打动了他的心,他已经将这位土族的英雄人物当做了最好的朋友之一。 只可惜他这次出门并没有带什么兵器,唯一的绝仙剑也早就不知道丢落在了哪里。 思前想后,并没有可以劈开树皮的东西,只好运起真气,一拳一脚的向着树干上打去,不过这树木比起那对半剖可以做成小船的竹子还要粗上一些,又哪里是凭借这样可以轻易撼动的,大树就像是一位屹立不动的天神,任凭蝼蚁不断啃咬,只作那搔痒罢了。 云青扬一计不成,又想到不若先将姬猛叫醒,里应外合或许可以破树而出。可姬猛就像那南宫测一般,无论如何拍打喊叫都是动也不动,像是陷入了极深的沉睡,幸好用手指探其鼻息得知呼吸虽然轻却不是已然死在了这里,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 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一概都行不通,只急的云青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然思前想后,别无他法。他狠狠一拳锤在了树干上,终于还是转身顺着原路像回走去。 自己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好等着南宫测醒来一起商量,又或者花弄仙会有什么说法,毕竟他似乎对这山里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加快了速度,由于识得路,并没用多久时间,便回到原来休息的地方,途中经过封渊看见南宫测依旧沉在湖底没有动静,他便直接走了过去。 花弄仙并没有躺着,而是背负着手仰望着天空,背影正对着方赶回来的云青扬。 “有一颗大树裹着姬大哥,只露出脑袋,是怎么回事!”气息还没有调匀,他急忙开口问道。 花弄仙闻声回头,只让云青扬顿时吓了一跳,这段时日花弄仙都是那男子打扮,他已经有些忘记曾经方见时候,那女子般的装束,而现在,不知道为何花弄仙竟然又变作了女人的样貌,虽然衣服仍旧是那一身男装,这一次,云青扬却看清楚原来影响他判断的不只是衣着打扮,他的脸上确实有着细微的变化,虽然极小,却足以将一个人分成男女。 “你怎么……” 花弄仙凄切的苦笑,开口说道,声音重新恢复那分不出男女的状态,尖细中略带沙哑:“那是鬼桑,乃是天地造化下的一种神树,本来是用作帝王的陵寝,每年树干会自行开放出个口子,正好将遗体放入其中,你看这天空。” 云青扬抬头望去,却不知道应该看鞋什么。 花弄仙解释道:“这天空阴暗无月,那是因为今日是这个月份的的最后一日,阳气收引起扬,称为晦日。每一年的冬至过后的第一个晦日,便是这鬼桑门开之时,每一颗鬼桑一旦开启,便会将第一个接触到他的人吸收进体内,而后关闭,化作那万年不毁的棺,再不会第二次开启,想是那姬猛看见树自行裂开一个洞窟,心生好奇,探查一番,却不想误入其中,再不得脱身,若是死人自然无恙,好端端的一个活人,一旦被收进这鬼桑之中,便是立刻陷入龟息的状态,对于外事浑然不知,呼吸缓慢,如此一来,是可以多活上许多个年月,恐怕比起你我都要长,但只是这样一直的睡下去,命再长又有什么用处呢。” 云青扬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只觉得奇妙无比,加上花弄仙不但知道这样的事情,身份也是换来换去,使他越来越无法琢磨眼前的这个人、这只妖。只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一些的时候。 “那有什么方法可以破解么?”他问,期待有一个希望的回答。 可花弄仙摇摇头:“没有,正是因为没有,才会有人将这神奇独特的树木当做帝王的陵寝,这样就不会使尸体在死后受人毁坏!古往今来,多少为帝王在死后受那窃墓之贼的袭扰,不得安歇。” “那要怎么办!”云青扬大叫,不知何时,他竟然有些依赖花弄仙的主意。 “小子!”花弄仙的表情蓦地变得正经无比:“其实我早知道那卷青木锦囊卷不在你的手中。” 他口中的青木锦囊卷自然就是端游风带走的那个卷轴。 云青扬目瞪口呆,不知如何话题忽地转到了这里。 “其实说起来,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了你也是他的药体,可我又怕你是他的人,只好借着一个机会将你关起来,因为我怕,其实我真的很怕。” “怕……什么。”云青扬呆呆的看着变得无比真挚的花弄仙,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但我又不想伤害你,因为你更有可能是和我一样的可怜的人。”花弄仙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不曾真的伤害你。” “那青囊卷不在你那里,我从得知掉下去的那柄古剑是绝仙剑就明白了,你原本以为我是要夺那把剑,看到不是才将计就计说藏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这一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花弄仙望着云青扬惊慌的脸:“那时我就想,我是否应该另寻线索呢。可我又想起仍不知你是不是他的人,若是,恐怕就说明他不打算放过我,就算我找到了青囊卷又怎么样呢,就算……就算……”她欲言又止:“结果也还是会一样的。不如先验证一下你的身份,青木锦囊卷不过是晚寻几天,这么多年都过了,我还会在乎这一刻么?” “所以我打算带你来这里,只因为他将人做成药体第一件事便是在身上种植那百草仙,若只是这样也好,但凡种植的人都不会再受一般的迷药与毒药的诱惑,许多寻常的疾病也不会生,当然病并不会生,许多治病的药物也是不会在身体里起到任何作用,整个人就好比一个封闭起来的屋子,再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轻易地进入影响。就好比在这封渊,你并没有收到湖水的影响,第一次定要泡足三个时辰。虽然你的真气泡进去也有所增长,可我想这也已经是这神湖作用的极限了,若是旁人,功力只怕会比你增长的要多得多。可你又想得到他这样做只是为了使药体不再轻易受其他的药物影响,而方便试验他那独特狠毒的新方子么?能够进入这些封闭屋子的钥匙,只有他有!”花弄仙闭起了眼睛:“这一路上我观察你,看出你并不知道他的事情,而恰好遇见姬猛二人,正好可以经过我本来就想要带你来的这个地方,只不过我原本想要带你去的是沈渊,阴差阳错进了这封渊也是一样的,事实摆在了眼前,你果然同我一样,都不过是他的药体,既然你亦不是他的人,我便该去继续寻找那青囊卷轴了,我们再没有什么一起行动的理由了,今夜我便会离开。”她停住了,该是在思索,而后接着说道:“虽然我是妖,可是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修妖之人都是坏的,正如并不一定每一个修仙的人都是好的,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这就要别过,那鬼桑虽说无法破解,但我想或许有一个人能给你出一些主意。” 花弄仙猛地一抖身子,双臂开始化作翅膀,脖子逐渐拉长,就在即将化作大鴖的时候,她(它)说道:“去找共工……” “他在哪!” “火族,咸阴之山……” 它啸了起来,扑动巨大的双翅,升上了天空,消失在无月的茫茫夜色之中。 云青扬呆呆的望着天上,望着它消失的方向,自从见到之后,他便从来没觉得花弄仙是一个好人,发现他是妖之后,更是觉得厌恶。可是细想来,正如他所说,其实他并没有对自己做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再加上他口中所讲的事情,药体什么的,虽然不是那么明白,可是很显然,两人正在经历或是已经经历过什么相同的事情,不觉间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涌上心头,此刻看着这一起走过许多路程的人就这样离开了,他没有觉得开心,反而竟感到有些失落。 不过算了,该走的总是会走,该来的还是要来。 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等南宫测清醒过来,然后将所有的事情告知与他。 一夜无语,天已经破晓的时候,南宫测开始慢慢有了感觉,他做了一个梦,似乎自己重新回到了母体之中,温暖的液体包裹着他,让他安心。不需要思想,不需要动弹,只需要静静地、默默地吸收母亲传送过来的营养就好。 他的瞳孔收缩,回到了原来的大小,不再迷离,变得正常。看见粉红色的液体在眼前流动,感受到全身都处在一股温暖但是清爽的液体包裹之中,他的大脑开始迅速的回溯,直到他想起了昨夜的事情。 昨夜,他看见那湖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极其妖艳,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自觉地涌起了一股想要抱住她的冲动,身体也似乎自行的向着她走去。一步一步,慢慢的踏入了湖水之中,他忽地感觉一股无可比拟的舒适感自脚上传来,他的脑子开始变得迟钝了,而他越向着湖里走去,这种感觉愈发的强烈,仿佛冰冷冻人的午后一股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了身上,逐渐变暖的身体使他的精神慢慢的涣散,直到彻底的失去了任何的想法。 ‘我应该还是在这湖水中吧!’他此刻想道,脚下一蹬,猛的窜了上来,破开水面而出,感觉身体不知怎地充满了许多的力气。他瞧向岸边,看见一个俊秀的少年正坐在那里,眉如墨,眼如画,眸子黑亮深邃,鼻梁高耸挺拔,一对唇片仿佛刀削,坚毅中带着玩世不恭的潇洒味道。 “云青扬兄弟。” “你终于好了!”少年转过头来。 详谈细语,边向着姬猛所在的地方走去,即便这样,当看到那三可棵参天大树的时候,南宫测还是觉得心头一阵冲击,就连云青扬也是再一次感觉到了震撼。先前是夜里还看不清楚,这时候望去,树木古老的皮肤露出了它的真貌,每一个皱褶都是那么的苍老古朴,已经经历的无数的岁月都展现在了身上,仿佛在展现它那累积下来的智慧。 世间妙事,总是有许多,只是人们不曾尽皆发掘出来罢了。 就在这样一个神奇的生命里,姬猛的头自里面垂了出来,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南宫测无论如何喊叫与拍打都置若罔闻。一切正如云青扬所说的一模一样。 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没有气息,头部低垂,脖颈僵硬,想来正是远古的那位大帝,被葬在了这最中间的鬼桑之中,既如此也不必打搅英灵。只做没有看见好了。 于今之计别无他法,唯有依花弄仙所言,去寻那叫做住在火族名为共工的人,这人名不见经传,二人从未听说过,想来并非到了那里便可打听寻到。但这里又不可将姬猛单独留下太长时间,一番商量,终于决定由南宫测留守在这里,云青扬先行去那咸阴之山,途径烟水城,取了南宫测身上一件信物,报信于官兵派人暗中渡来这里保护,届时南宫测也将寻去那咸阴之山,两人会合。 云青扬虽然好不容易脱离了花弄仙,本应回师门禀报,可是这一刻他又怎么能置姬猛于不顾呢?加上绝仙剑还不知所踪,回去又该如何交代?索性决定先将这些事情都忙完,最好是也寻得绝仙剑再一起回师门禀报这次的事情。 如此想定,便独自一人启程,路途不算太远,他来到烟水城报完信后,顺便买了一匹马教程加快了许多,也尽量避开神帝直接至理的地方——虽然金族不曾反抗,但暴虐的神农冈本不是那讲理的人,天知道会有什么状况。 沿路打探,那座咸阴之山距离水火二族交接之处不算太远,行了几日路程便已经寻到了那里。 稍作休息,顺便探寻,没人知道在这山中还住着一位名叫共工的认识,只好独自一人上得山去,沿路寻找,可是并无共工踪影,不觉已经入夜,寻到一处山洞生上火,打算暂且歇息,明儿个再说。 坐在火边,思绪飘荡,忽地感怀身世,不觉悲从中来,天大地大,莫非自己终究逃不过这孤独的命运么? 一道破空之声蓦地打断了他的思绪,云青扬噌的站起身来,方才的声音听起来极像是拉弓射箭的声音,距离这里极近,莫非正是那共工于这夜里出来狩猎么? 他沿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冲了出去,没行了多远,又一破空之声传来,这次看的真切,一只利箭直冲面门而来…… 第二场考试是一场文试,炎帝出的考题乃是就现如今的天下形势写出自己的看法与感悟。 四子坐在屋中,各有所思,先是姜俾横与姜止戈提笔奋书,一者胸有点墨,一者胸藏大志,这样一道题目自然难不倒他们。那之后,姜恒又是犹豫了半天,也开始提笔写下去,他性子太温,顾虑的事情也很多,总是怕会有人不满意,对于此这样大的题目反而不知该如何下笔才好,但时间并不等人,定下的三刻钟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索性先提笔开始写,有什么问题到时再考虑就好。 唯独姜阕和,自始至终没有提笔,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走过,所有人都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莫不是打算弃权么? 直到最后,他才终于提起了笔,在纸上抹画了几下,看起来简单至极。 “时间到!”侍从官一声叫唤,所有人都放下了笔,收上考卷,放置在炎帝面前。不需要过多的审阅程序,炎帝看上一遍,便会定出这一场比试的名次。 望着面无表情的姜焚天一张张卷子看下去,四个人各自有着不一样的表情,姜俾横与姜止戈各自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不同的是,姜俾横出于对自己饱读诗书与兵法的自信,而姜止戈则是因为自视极高,不允许自己败于其他人之手。先前的比武由于姜阕和的主动认输已经让他呕了一肚子气,虽然是胜了,可看起来却仿佛姜阕和有意谦让一般,这一次,他绝对要凭借自己的实力取得胜利。姜恒则是一脸担忧,不住的有一些小动作掩饰自己的不安。他并没有争位之心,所有的担忧都是来自担心自己的文章会让父亲责骂,平日对于天下之事不曾细想,作为最小的皇子,父亲也从未让他上过阵,文章中难免有东拼西凑之嫌,如此一来,当末尾事小,被父亲看出来自己并没有对于当今形势有自己的决断与看法而责骂才是他最害怕的,好在姜焚天看过他的文章后,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而最有趣的就是姜阕和,从头至尾都是面露微笑的样子,如前一天比武一样,这让姜止戈看见心中愈发不爽快。 终于轮到最后一篇文章了,炎帝盯着那张纸,不自觉地慢慢皱起了眉头,而后又舒展开了,竟开始露出浅浅的微笑。 “这一场文试,是阕和胜了。”他缓缓的说道。 第九回 乱世法则 “为什么!”姜止戈大叫,姜俾横虽然没说话,脸上也露出疑惑的表情,对于文笔与天下大事的看法,他还是有着绝对自信的,唯有姜恒,独自露出了一副放心的表情,忽地又开始担忧了起来,这一次,却是担心这结果会让几个哥哥吵起来。 炎帝不徐不疾的拿起来那一张纸,转了过来,正是姜阕和的卷子,上面寥寥几画绝无多余,并不是字,而更像是一张随便乱涂的东西。 “这便是胜了我们的东西?”姜止戈冷哼,姜俾横则紧紧盯着卷子。 炎帝不开口,半晌,姜俾横倒是先开口说道,是我们输了。 “好,便由你讲与止戈听。” “好!”姜俾横应道:“最左边的一个螺旋状的图案,代表了金族,白帝的领土是唯一一个不与神帝直接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接触的地方,因此他选择既不反抗也不护驾的行为,正如这一个漩涡,采取了缓慢但最有效的扩张领土方式,一点点的吸收周围的势力,虽然现在没有问题,可由于其领地与我们水火土三族相接,其中边远地区的城镇若慢慢的被其吸收,将来必定是我们炎族最大的隐患之一。 而上方的一条横则代表水族,其领域接金土水三族,与我族并无直接接触,而黑帝与黄帝向来不和,虽说名为报国除反,主要的矛头却直接指向土族,对于我炎族其实说来并无太大的影响,因此一道横线,取暂且放置之意,并无不妥。还有右边的图形,寥寥数笔,看起来却无疑是一个锁头的形状,我想,二弟的意思是暂且安置住木族,同样为神帝出力,木族的几场战役打得都像是无心之战,青帝看似为人和蔼,心思却是缜密至极,很难说他会没有其他用心,同那白帝一样,于今之计,唯有稳敌或是拖着他们方为上策。这一点与我文章中所提并无二致。 而这幅图中最重要的则是代表土族,处于正中那个叉。我想,这代表了两层含义,一是土族现今势头最为强劲,一旦灭了神帝得势,就会是我们最头痛的敌人——我不认为黄帝有与我们平分天下的想法。故而做叉代表他们才是我们最需要注意的人,二则是说金族与木族分居左右,将水火土三族夹在其中,不论现如今的形式如何,一旦两族联手夹击,成就连横之势头,只怕我们都要遭殃,因此,这一点无疑是要时刻注意,务求避免,同样也是这一个叉可以表示的。 至于我们炎族,二弟以一个点代替,可以说是最好的表示,将所有兵力收据一点,不再分散,乃是我大炎族性子率真不懂作伪的勇士们最可以发挥威力的方法,而这一个简简单单的点,也是说我们唯有定下一位真正的继承父王的人,向着一个中心凝聚力量,才可真正的使我们炎族得到最好的发展。” “就是这样。”姜俾横向着炎帝禀报道。 姜止戈不说话,却侧过脸去,同样的分析他也都曾想到,只是自己长篇大论,姜阕和却用简单几笔描绘而出,自然要比他高出几分,况且兵贵神速,有时候战场上一个足以使人明白的手势远比废话连篇要来的管用的多,事已至此不由得他不服。 姜焚天轻轻点头,开口道:“俾横看的很准,只是,独独落下了一点,你却没有提及当今神帝,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 姜俾横皱起眉头:“可是,考卷上并没有任何标注神帝的……是了!”他忽地拍手:“留空却不代表没有含义,我终于明白了。二弟,”他转头说道:“这次,还是由你自己解释,我且看猜的对与不对。” “是!”姜阕和终于开了今日的第一次口,说道:“神帝暴虐,是而我们与黄帝皆揭竿而起,但当今神帝却真的只是看到的那样,只是一个昏君,只懂发火与贪图享乐的人么?我并非如此看待,前任神帝之死残留了许多谜团,烈山冈又快速的排众而出,说是传位,个中秘密相信绝对不少,他绝非如同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因此我想恐怕他的手中还藏有什么我们并不知道的秘密甚至是强大的实力,所以我才会将此处留空,一则代表着未知。二则,代表天下大势最终结果同样没人能够预测,虽然听起来有些减弱我们的士气,不过作为一个最高的领导者,无论是谁得到父王现在的位子,最忌讳的便是不实事求是,好高骛远,一味的认为天下最终是我们的,那样,必是造成失败的最大原因!” “好!”姜恒鼓起了掌,瞄了一下他人的眼色,发现自己这样做的时机似乎并不太对。默默的把声音降了下去,手也重新垂在了身前互握起来。 听了这一席话,姜俾横默认着点头,很显然与他的猜想不谋而合。而姜止戈脸上憎恶的表情则更加加深了,自从那日比武,姜阕和像是忽然换了一个人,比起原来多出了许多的深沉与自信,更加多出的是那份淡定,这让他讨厌无比,可谁又知道,这份憎恶更多的是出于心中的不安呢。炎帝最终发话了。 “好了,就是这样,退下吧,明日,将告诉你们第三场比试的内容。” “哼”姜止戈甩手走了出去,姜俾横与姜恒随后而出,只有姜阕和临走前望了他的老父亲一眼,目光中透露出了某种含义。 “你们也下去吧。”四子走后,姜焚天对其他的人说道。侍从与卫兵们领命,同样退出了屋子,只剩下一个孤独的老人自己留在了这里, 炎帝揉了揉劳累的眼睛,看了几篇文章已经让他的体力流失了不少。 ‘自己还有多少时日呢?’ 他想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头一阵落寞。好在几个孩子中总还是有能继承自己位子的人,这多少使他感到一丝安慰。 其实,他的心中早已经定下来继位的人选,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这所有的比试只不过是他对于孩子们的考验而已,年轻人若不多经历一些,又怎么能够低档的住残酷命运的摧残呢。 若不能战胜命运,不如提前让命运摧残他们。狮子总是会残忍的将幼仔留在绝境之中,只有走出来的才能成为真正的万兽之王,这是残酷的丛林法则,也是乱世制定的规则。 ‘明天起,才是你们真的考验啊!’他将头撑在了手臂上,合起了眼睛。 “什么!炎帝万万不可啊!四位皇子身子尊贵,怎么可以让他们冒这样的大险!”一位官员说道。 “是啊!这些人与兽都是多年来我炎族领域的大患,怎么可以让四位皇子孤身犯险呢!”另一位将士说道。 “如果去可以,但我认为至少要带一些武艺高强的护卫才可,若是带着队伍一同前行则最好不过。”就连当朝公认最厉害的将才——诸葛鸿也不敢托大。 可是姜焚天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便没有人敢再开口说下去,君意已定,还有谁可以阻止呢。 “取签!”看着炎帝的眼色,侍从官连忙大叫道。 一名宫女手托一个紫金玉盘,上放四枚竹签,签面向下,各有不同内容。四位皇子并排而列,侍女走到一旁停住了脚步,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恒儿先抽。”炎帝道。 侍女走到了姜恒的面前,他面色紧张的取了一根签,想看却又不敢观瞧。终于还是先将签握在了手里,打算等着哥哥们抽完一起看。 “止戈,你要下一个抽么?”炎帝问。 “无妨,哪一个对我来说都是一样,不如让大哥先抽好了。”姜止戈一脸傲然。 “也好。”姜俾横伸出了手,四个任务都极其艰巨,既然让到自己这里,先抽也是好的,就算都是困难的,也还是会分难易,哪怕只是一点点。 “那么止戈你就最后好了。”炎帝淡淡的说。 侍女接着走到了姜阕和的面前,只剩下两个,他并没有挑选,只是微笑着随便拿起一个。姜止戈抄起最后一个,四子各自观看了签上的内容,整个选签仪式算是正式完成了。 炎帝忽地坐直了身子,目光坚毅,他说道:“这一次的任务,固然艰难,但我并未求你们定要完成,个中情势,还需你们自行抉择,便是放弃也并非什么丢人的事情,可知否?” “是!”四子齐声应道。 “那么,从现在起,便是这一场比试的开始,回去坐好准备便可出发,等到都回来,自然会有了结果。” “是!”四子再应。 转日,四子府前接连迎送,四人踏上了各自命运的旅途。 云青扬飞速抬手,正抓到箭柄之上,箭的力道极大,握在手中犹兀自向前走去,直到几乎刺到他的鼻尖上方才止住,云青扬只觉得手心一阵火辣。 “是谁!”他怒吼道。 “怎地是人?”一个诧异的声音响起,随即一阵穿越草木的窸窣声传来。一道暗蓝色的影子自远方奔来。 “不是人还是什么!”云青扬叫。 那身着蓝衣的人来到面前,一脸错愕的表情望着那个握着他射出的箭的少年,说道:“你是谁?” “哈哈!”云青扬顿时冷笑:“不问缘由先发箭射我,倒问我是谁!? 言罢,一招金石破日掌向上撩去,本来感怀身世他的心里就不舒服,又冷不丁碰上了这样的事情,一股恶气直冲上脑顶,怎么会不发掌。 那赶来的人虽然心知自己不对,但也没想到才对了一句话对方就出手攻击,慌忙抬臂挡去,一股火焰真劲贯穿手臂,硬生生抗下了这一招,之后他连忙退了两步,大叫:“兄台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青扬正在气头,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喝到:“不是这个意思,又能是什么意思!” 真气聚集在双手掌心,向前推去,一招未尽,后招又起,仍是真气聚在掌心,向前推去。一连七次,将这招堆金积玉用的畅快淋漓。 那人只觉得一股凶悍的力量向着自己袭来,先前一接触探知眼前的人使得是金属性功夫,而自己是火属性的底子,连忙双臂画圆以火克金,打算消融掉这一击之力。哪知袭来的真气并不断劲,一股接着一股,源源不断,连绵不绝,犹如波涛,顿时将这打算火熔金的势头压息,被对方反克,倒成了火炼金,加大了对方的力量。 真气气势更猛,轰然炸开,只震的那蓝衣人噗咚一下坐在了地上,双手震颤不止。 他爬起身来,转身跑去,也不言语,云青扬立刻追了上去,没多远,来到一块大石的地方,只见那人闪到后面,他方要冲过去,却见那人又闪了出来,腰间挂着的长弓与背后的箭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手中多了一杆武器。 一柄牛头月镋好不眼熟! 爆喝一声,火蛇缠绕其上,挥镋凿来,力道凶猛,比之先前手无寸铁果然大不一样。云青扬不敢硬接,侧身让过,兵器经过身边的时候,火焰蛇忽然探头咬来,这一招刚中带柔,前后左右上下所有方位都可以顾及到,实在是一招绝技,只是东白散仙的徒孙又怎么是那白给的人儿,忙中不乱,急中有智,曾经拦下姬猛招数的气强再度出现,那到金色的气墙就出现在面门前面,虽不大,却刚好挡下了这刁钻一击。 “好功夫!”那人叫道,没有追击,反而收了招式立在原地:“如今我兵器在手,却不会再受你欺负,这位兄台不若先听了我的解释可否?” 云青扬心思电闪,眼前的人凭借刚才的一击已经看出来底子并不算弱,虽然若真的拼斗起来,只怕胜得还是自己,但也难免会受伤,如此两败俱伤的局面本不是该由这样的理由引出的,先前他只是被莫名其妙的一箭当头射来,对方又说了那样一句话才一股恶气涌上来,其实对方一提并非此意之时,他的心底已经知道自己是误会了,只不过气顶的难受,正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才有了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打斗,此刻见对方并不打算硬斗,仍是要解释,思前想后,若自己再战反而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不若先听听看。 他微微仰头,不丢气势的说道:“有什么话你且说,倒看看你是不是故意的。” 那人抱拳,先赔了个不是,继而说道:“我来这里本是为了猎捕凶兽,这山乃是我大炎族一座荒山,了无人烟,先前恍惚看见个影子觉得像是那头凶兽,先是射了一箭,又听见声音自然又补箭而上,却不想冒犯了这位仁兄,忙上前查看,见竟然差一点就射中了人,才失口说出你是谁这样的话语来,倒并非有意冒犯你,想来遇见如此情况作谁也是有气,因此一番拼斗并非仁兄的错,俱是由我而起,这里赔不是了。” 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考虑周全。其中又将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云青扬怎么又还会再在话语间针锋相对,他的气便如冬日融雪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本来就是一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讲事理的人,见对方极有礼貌,便也拱手回道:“算了,方才乃是我一时冲动,才成了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打斗,不光是你的错,我自也有理亏的地方,既然说开了,咱们双方又没有受伤,不若将此事作罢好了。” “自然好!”那人脸上露出了微笑:“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几日有事情在身,改日有机会一定要请这位兄长吃酒,好好配个不是,权当交个朋友了!” “呵呵”云青扬笑道:“说得好,不打不相识这句话印在咱们身上端得合适,交朋友自然是好事情,看起来你比我小上一些,便拖个大称你一声小兄弟,我叫云青扬,乃是东白散仙门下,鹤峰真人的弟子,小兄弟是?为何会孤身来到这里猎捕那什么凶兽?” 这一说,蓝衣人心中一个激灵,却不曾想眼前的人竟然是金族散仙的门下,幸好没有得罪,天下本乱,若是因此小事化成大事,挑起本相安无事的金炎两族纷争,自己可是落下了大罪过。幸好对方并非无理取闹的人。他的心思多少安生一些 他回道:“小弟乃是炎帝最小的儿子,名叫姜恒。会孤身来这里猎这凶兽却是有一些原因。” 姜恒虽然文武皆不算出众,心思也不过于细密,可是天性好为他人着想,也算是有一些脑子,此刻若说是为了继位,那么炎帝命不久矣的消息恐怕立刻便会传了开来,现今这条消息秘而不报,端是因为炎帝之威尚在,足可左右许多场战役的胜负,这一些,身为皇家子弟,他是绝对不可能想不到的,所以,他自然不会轻易对云青扬说起这个理由。 “炎帝?” 哪知话一说出,仍是让云青扬吓上一跳,他却不曾想在这荒山之中遇见的竟然会是一位皇子。方要说些别的,他忽然猛地想到此人即是炎族的皇子,那么必定对于境内之事极为了解,又想到姜恒方才说的一席话,赶忙问道:“方才姜兄弟说此处了无人烟?却是一个人也没有么?” “当是,这座山上由于有那只凶兽的存在。所以并没有人居住。” “没有一个……叫共工的人?” “那是谁?”姜恒疑问道,不似作伪。 云青扬皱起眉头,琢磨了起来。还记得那日的情景,他并不觉得花弄仙是在骗他,但他也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没有就此事欺瞒他的必要,况且表情一看便知,确实是不清楚这样的事情。莫非是那共工只是籍籍无名之辈,但若这样,又有什么本事破解那鬼桑呢,可若是有本事的人,这皇子又怎么会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谜团总是缠绕在他的身边,从未停歇。 他又想,或许那共工乃是一位隐姓埋名的高人,只是若要求平淡与安稳,却为何要找这一座有着凶兽的山头隐居?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苦思无果间,一声震耳的兽吼自他的身后不远处传来。 第十回 火鸦毕方 闻得兽吼乍起,云青扬慌回头看去,不见身影。早在少年时期便有经验的他复抬头望去,却见一只鹳般大小的鸟儿单脚蹲伏在树梢上,张口发出不似鸟鸣而是兽吼的声响。 “这是什么?”他疑问道。 “就是它!”姜恒慌声大叫:“凶兽毕方!” “这就是那凶兽?”云青扬讶异。 只看不远处的鸟儿,一身青蓝色的羽毛,布满暗红色的斑点,一根长喙自根部向前延伸,由黑转白,仅仅露出的一只足爪尽皆是那鲜红的颜色,犹如烈火。其身形修长,羽尾蓬松,除了叫声怪异,倒算是五彩缤纷,好看至极的一个禽畜。 方才听到凶兽二字,联想到合寙,一直以为该是那种长相怪异,穷凶极恶样的野兽,却从未想过姜恒口中说的却是这样的一只鸟儿。 “这便是凶兽,能吞吐火,又称火鸦!”姜恒将牛头月镋横在胸前,一幅严阵以待的样子,叫道:“云兄定要小心,此兽凶猛无比,乃是我大炎族境内一大危害!” 云青扬呵呵一笑,他再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现如今遇见凶兽什么的绝对再不会沦落到慌不择路的逃跑,即便曾几乎杀掉他的合寙,便是此刻他也有自信与其拼斗,虽胜负未知,但亦绝不会再像是小时候般坐以待毙。 看见姜恒的样子,他只觉得有些过于紧张了,呵呵笑道:“姜兄弟莫要紧张,我与你一起,不怕杀不了这只怪兽,谅这一个牲畜能有多大能耐?”他想起花弄仙的兽身,复补充道:“吞吐火的大鸟,我可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云兄!”姜恒慎重道:“这只鸟可不比别的凶兽,其威力无双,绝非一般猛兽可比,才会这么些年都没人能将它除掉!” “好,那我就看看它有多大的能耐,哈哈!”大笑中,云青扬拔步而起,身形飘逸,跃向那大鸟,抬腿在空中踢划,两横两竖,一个井字形的真气圈射出,套向那毕方。 他的这招叫做困兽金锁,正好应了眼前的情景,他大叫:“且看你个扁毛畜生逃不逃的了!” 毕方原本并无攻击的意思,虽是凶兽,但毕竟仍旧是个畜生,先前吼叫只是因为它方归巢,见有人占了它自己的这座山头,打算唬走来人罢了,却不想那人竟然率先攻击自己。 既然被欺到面前,它哪里还会忍让,一声怒吼,抖开翅膀,晃动长颈,一团巨大的火球自口中射出,力道强劲,一瞬间就将那困兽金锁融的不剩下了什么,甚至这火球连一点速度也没有被减弱,仍向着云青扬急速冲来。 “好牲畜!”云青扬人在空中,也不着慌,一声喝叫,收腿伸臂,空中点划:“无金不摧!”手臂如利刃,指尖如刀锋,一个巨大的火球如豆腐般被他切成了几块,消散在半空中,力道尽了,他落在地上,还没站稳,毕方已经将长喙挺得笔直,俯冲啄来。 “小心!” 这当姜恒已经近来,横挥大镋,扫向毕方。那只大鸟并不闪避,竟然张开翅膀,准备用肉体硬接这利刃。 一声金铁交鸣的声响炸开来,震得耳朵一阵嗡嗡作响,姜恒手中大镋猛地弹开,双手震颤,再看大鸟只是被凿的横移开几寸,连一根羽毛也没有掉,其羽之坚足见一斑。 不过这已经够了,足以让云青扬躲开这雷霆一击,也让他看到眼前的飞兽原来竟厉害至此,不惧刀枪,先前自己真的有些托大了。 姜恒心中亦是一震,昨夜自己还想着先用弓箭偷袭,如今看来,这种韧度的身子,又怎么可能会被区区羽箭所伤。 “好怪兽,竟有如此实力!”云青扬叫:“姜兄弟,我们一起斗它一斗。” “好!”姜恒叫道,虽然莫名其妙打了一场,可是平白多出了一个帮手,怎么能让他不高兴。 二人合力攻了上去。方才这毕方必中一击被人推开心里亦是愤恨,低吼扬翅,不飞反跳,原来竟只有一只独脚,蹦跳间也是扑了上来。 二人一兽缠斗在了一起。金光迸现,火影流淌,一座荒山顿时变得绚烂起来。 只是毕方乃是大炎族,甚至是整个大荒中难得一见的火兽,不似合寙,那合寙虽然稀少,却好歹还是有一些的,而这毕方,纵观整个大荒也只有这一只,若非时常喷火害民,到可以算是值得保护的珍禽异兽。 其火力强劲,与人们所修火属性真气既有相同之处,又有不同之处,同样可以以火伤人,若是修习火属性的人受了同样火属性敌人的攻击,终归还是要受伤的。但它却不同,姜恒每用火族的法术,竟然尽皆被它张口吞了下去,而吞下后,非但没有任何伤痛的表现,反而让它吐出的火球更加巨大威猛,仿佛吸收了其真气一般。如此一来,不免使姜恒的实力大打折扣,真气无法外露,只能尽量使用体术功夫,凭借一把牛头月镋挥舞攻敌。 而又说到云青扬,则是手无兵器,毕方羽翅的坚硬方才已经见到,横挥竖划皆让他不敢硬接,而他的法术又是金属性法术,被毕方这只火鸟克制,难以淋漓尽致的施展。 这样一来,没想到人数本占优势的他们,拼斗时间稍长,却反而被一只鸟儿压制下去。这只凶兽果然不是易于的对手。 不多时,二人变成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怎么办?”慌乱中姜恒问道,心中想到如此异兽,怎么可能凭借自己一人之力战胜,却不知老父如何想法,竟然派出如此艰巨的任务,又想到其余的三位哥哥面对的不是与这毕方一样的就是更加厉害的对手,心中不由得更是担心起来。 “不如先跑,没想到,这厮竟厉害至此。”云青扬震开了抽来一翅,抽空叫道。 “好!我助你力!金火合力!逼开它!”姜恒大叫。再顾不得分心,捡了个空当跃到云青扬的身后,将手按在其后心之上,调整力道,柔和的火劲瞬间灌进云青扬的体内,迅速烘托,有如将一块生铁炼制成一柄绝世兵器一般。 云青扬只觉得体内真气暴盛,浑身充满了劲道,只想好好宣泄一番。他双手合并,双臂伸直,一道大气焰刀随着向下划动的一双手臂喷薄而出,远不是以前所发出的那种小小的气焰刀气可以比拟的,这月牙状的真气,如同开天辟地的盘古斧,所到之处无坚不摧,飞沙走石,瞬间便将迎面袭来的一个火球斩成两半,而后不减气势,直向着毕方轰去。 毕方虽是畜生,却有着人类无法比拟的直觉,知道这是一记猛招,忙伸翅横挡在面前。 刀翅普接,巨大的声响震遍了山谷,仿佛天崩地裂。毕方独脚一连向后退了三步才稳住了身形。再看翅膀仍是豪羽未断,只是多出了一道白痕,二人拼尽全力的合体一击,只是成了这样的结果,不得不叫人佩服它的能耐。 毕方收翅,打算再攻,眼前却哪里还有二人的身影。 云姜二人气喘吁吁的向着远方跑去,来到一块巨石面前终于停下了脚步,想到竟然是被一只鸟儿弄成如此田地,不觉顿时心中感到有趣,相对大笑起来。这也为本来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之间增添了一份难得的友谊。 却在此时,忽然身旁巨石震颤了起来,一阵抖动,巨石猛的炸了开来,一道人影破世而出,宛若天神,正降到二人面前。 只见他白发纷飞,长眉舞动,下巴一捋长须飘扬,吊睛高鼻阔口,身材高大壮硕,撑得一袭布衣紧绷,一对宽大的手掌奋然张开着。 “是谁打搅了老夫的清梦!”他喝道。 云青扬二人只觉一股无匹的气势迎面扑来,冲的二人一连踉跄几步才站稳,二人心中各自念到。 ‘这人功力好强!比师公(父王)也不遑多让!’ 老人说完虎目瞧见了二人,歪起了头打量着,半晌说道:“便是你们打搅了老夫?方才那声巨响是你们搞出来的?” “是……晚辈不知前辈在此休息,误搅了清梦,实在失礼。”姜恒看见老人盯着他的眼神,心里一阵惶惶,慌忙说道。云青扬瞥了一眼,也急忙抱拳赔罪,这绝对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物。 又是半晌,老人的目光似乎要将二人看穿一般,方开口道:“方才声音该是金火两种属性对抗,你二人功力都不算高,却是如何做到如此强盛的对撞声响?况且你们若对战,此刻干嘛又跑到老夫的地方傻笑?莫非这里还有别人不成?我却不知道?” 二人心中一惊,莫说交手,单凭听声竟然可以听出是何种属性的真气,老人的实力简直恐怖。云青扬忙解释道:“却并非我二人对战,乃是我们合力对抗那只凶兽毕方,才会出现如此的声响,打搅了前辈,确实不应该。” 老者忽地仰天大笑了起来:“原来是鸟儿,怪不得会有如此能耐,只不过怎地它又成了凶兽,难道在我睡觉这几年,有了什么变故不成?小子,现在是什么年份?” “这……”姜恒被老人一问,不知如何开口,看样子,老者连毕方这些年为害的事情都不知道,若说是丹灵二年,自然老人不知,可是身为皇族子弟,既然火族已经独立成国,又怎么可以以别的国家的年号说出来呢,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应答,他侧眼瞄了一眼云青扬。 云秦刚顿时会意,开口答道:“现如今乃是宏耕十一年。”他张口仍以神农琼所定的年份回答,况且,这本也是他们金族一直以来的纪年方式。 哪知道老者听后竟然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宏耕?我记得来这里睡觉的时候是宏利十一年,莫非现在已经不是宏利年了么?” “宏利?”云姜二人一齐大叫。 不由得他们如此大叫,老者口中的宏利年本是神帝——神农也在位的纪年,而这神农也正是神农冈的曾祖父,神农琼的祖父。 古来大荒共设五帝,各领炎水土木金五族,然天下太平之时未免各族相争,相互拼斗,因此特设一位职,本意监督各族之帝王,避免祸心,乃是行一个监理的公务,初定名也为审帝。却不曾想积年累月下来,这审帝竟慢慢变作神帝,而这神帝也成了大荒中最高权利的统治者。拥有比起五帝更高的地位。神帝宫建在水火木土四族交界点的中心,其领地以此为中心向外延伸各千里,虽然直属的地方不大,且与除了白帝外其余四族的部分领域重叠,但是这也让神帝可以比较直接的对于四族进行控制,既然四族已控,何愁金族有异心乎? 而说起第一代神帝,其复姓神农,在其治理之时天下太平,人民富足,提起他,尽皆举手称赞。只是随着年月走过,他老了,却没有子嗣,只好在异姓中选举下一代帝王,然他又不希望自己的名字随着时间慢慢被人遗忘,因此便赐姓下一任神帝,故而历届神帝都有两个姓氏,一是本性,一是赐姓,如此一代代传接,到了神农也这代起,神帝宫中已经是烈山氏的天下,说起烈山氏本也是炎族中的一支,后得遇良机成为神帝,本是炎族一大自豪之事,不过传到烈山冈这一代却出现这样的状况,不免使单纯的炎族子民感觉蒙上一层羞耻,这也是为何炎帝率先造反的理由之一。 却单说这年份,神农也在位之时同样励精图治,天下和睦,共在位六十一载后因病而亡,传位于烈山公猛,烈山公猛继位时候已经年近花甲,区区四个年头又传到烈山琼手中,烈山氏神农琼以宏耕纪年,到现今已是十一个年头,这老人说宏利十一年,算起来莫非竟然在这石中睡了六十五年之久?怪不得二人同时露出诧异的神色。 老人见二人神色疑惑,又问道:“却有什么不妥么?” 云青扬就所知解释一番,老者听后呆呆的望着天空,许久才说道:“这一睡,竟这么久,不知她还在否。” “前辈说的是……谁?”姜恒疑惑道。 老者低下头望着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罢了,既然已经放下了,是谁已经不再重要,却说这好端端的鸟儿怎么会成了你们口中的凶兽?” 二人方要解释,只闻一声兽吼传来,毕方终于还是寻着气味找来了这里。 老人听见呵呵笑着:“倒有许久未见这火鸦儿了。” 毕方的身影跳跃着自远方冲来,身未近,一记火焰球已经射了过来。二人要挡,却见老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前,步法犹若鬼魅,他说道:“莫动,方睡醒,先让老夫来活动活动筋骨!” 手起手落,火球如一团浮云,瞬间被搅散而尽,毕方已到身前,双眼通红,兽性大发,也不管面前是谁,扬起翅膀就是一下,云姜二人深知其威,慌忙大叫:“前辈不可硬接!” 哪知老人仰天长笑道:“区区翅膀能耐我何?”一伸手,毕方的翅膀便如撞在了玄铁的墙上纹丝不能再进。 老人大喝:“火鸦儿!你却不认得我了么!” 毕方此刻已然起了兽性,那里还顾得上这些,收了翅,又再拍来,力道更加强劲。 老人笑着伸出了手挡去:“耍起性子来了却是?看老夫与你一起耍上一耍。” 只见毕方又一次进攻落得个无果而终,它疯狂了,火焰腾的自周身冒了出来,现出火鸦原型,张开巨翅腾空而起,火球接连喷射而出,它又团起身子,也向着老者冲来,直如天火降临,要将世界一切罪恶燃烧殆尽,重归清净。 姜恒与云青扬瞧得呆了,这还是一只凶兽么?说是仙级高手也不为过,自己二人刚才真是万幸脱生,若一开始毕方便如此,那里还有他二人的命在!不由心里一阵后怕。 老人丝毫不为所动,仰望着无数火球,高大威猛的身形动也不动,直到火球近身了,他才挥出左手,在头顶轻轻地划动着,一道道迷离的水色波纹在头顶拉出,如梦如幻,那原本凶猛的火球在如此的水波中忽然显的柔和了起来,静悄悄的没了进去,仿佛跃回水面的锦鲤一般。直到空中仅剩下一个火球冲来的时候,老人的手忽地不再动弹了,那火球正撞在上面,水色一颤,渐渐消散,化作迷雾,迷雾又散了,只见老人正握着毕方的一只独脚,立在那里。 毕方重新恢复五彩斑斓的样子,眼中的血色也褪了下去,似是真正臣服于这实力强大的高手。 老人复柔柔的重复道:“火鸦儿,你不认得我了么?” 毕方低头望去,只见一张依稀还存在它记忆中的脸藏在了浓密的毛发之后,它的眼光忽地柔和了下去,抖抖脖颈,竟然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虽然依旧是那兽吼,然其中的喜悦终究还是可以听得出来。 老者放下了它,露出和蔼的笑容:“小家伙记忆力倒是好,听说我已经睡了六十余载,难得你还记得我。” 他轻轻地拍了拍毕方的脑袋,毕方收起翅膀,以头部和脖子在老者身上磨蹭,亲昵至极一如宠物见了主人般。只看得云姜二人目瞪口呆,这真的是方才那只凶猛无比的妖禽么? 老者抚摸着毕方的脑袋,转头对二人说道:“你们瞧,这才是火鸦儿的性子,却又怎么成了凶兽!” “这……”姜恒一顿,将这些年毕方为害的事情具讲与老者听。 老者沉吟:“却是不该,看这火鸦儿仍是以前般性子,会作害莫不是生了什么怪病么?待我瞧瞧。” 说罢,俯下身去,细细检查,似是懂得些医术,不出片刻忽然听见他大叫:“这是什么?” 姜云二人忙过去看查,只见老人将毕方平放在地上,独腿的正后方被老人按了下去,但那里不是一个凹陷,反而自中心突出一块肉瘤似地东西,仔细观瞧,竟是一张鬼脸,不断咧动着恐怖的大嘴,眼窝眨动,由于外面还有毕方的肉皮罩着,使整个场面看起来更加的诡异可怖。 “这是什么?!”二人也叫道。 第十一回 伏羲后人 姜止戈紧握浑天斧,站在那里,双手颤抖不止。他的身上、脸上,尽是血污。牙关紧紧咬着,用他仅存的意志力与毅力。 就在他的身前不远处,一个女子盈盈站在那里,笑吟吟的瞧着这走到末路的英雄。 女人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生的极美,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生了一层白雾,更使其宛如仙女。 若此刻姜阕和在的话,一定会惊呼起来,这女人的样貌,竟与他幻境中的女娲极其相似,她莫不会是她的后代么? 只是女人的眼中透露出一股妖邪的气息,却与女娲充满空灵仙意的双瞳背道而驰。 姜止戈并不知道女娲的事情,可是即便知道又怎样呢?难不成他现在还有闲工夫去管那些么? 他的心里只剩下了耻辱,战败的耻辱,被女人打败的耻辱,被一个只有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人打败的耻辱。 他想要继续拼,可是自己已经没有了力气,连武器都将握不住了,他还有什么资格继续挑战呢? 老炎帝默默的看着姜止戈曾经抽到的那只签,上面‘杀凿齿’三个字正是由他亲手书写。 这凿齿乃是一位神秘男子,功法高强,性格却极端,稍有不对便会杀人,成了火族境内一害。其真名未知,皆因其一直带着一副鬼面具,面具上两颗长牙自上颌刺出,形如斧凿。因此才得了凿齿这一名称。 这凿齿善使一柄长刀,刀名鸣鸿,据传乃是十大神器之一——轩辕剑打造的时候,在剑方出炉,然料有剩余且高温未散之刻,余料忽然自行流注起来,竟成一柄刀型。 铸剑者心中了然,无论任何兵器铸造之时都会自行凝聚出杀气,杀气尽皆收进兵器所成的乃是凶兵,而神兵则是会在最后阶段排除过多的凶器,达到最为平衡的状态,是为神器。铸剑人知道此时便是轩辕剑练成之时排出的杀气所至,只是他见其杀意太盛,寻思此刀必将成为天下大祸,却又不舍得损毁这天生之物,故而又打造九道金环锁于刀上,意在封其气,可毕竟是神兵残料所著,就算封住后,流传到了人世,也是一柄顶尖的邪兵,配上凿齿这等恶人,自然危害不小。 当然,兵器虽利,可凿齿也并非仅仅仗于此刀。其身负木、金、土三种真气,独辟蹊径将其混合,创出一种名曰混元气的功法,才是其倚之根本。 姜焚天并不认为四子中有人可以杀的了他,但让他们吃些苦头总是好的,只是他唯独不希望姜止戈遇见这个人,姜止戈求胜心太强,若然败阵,绝不肯逃,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天意如此,偏偏就让他抽到了这支下下签,又能怎么办呢?炎帝的话早已经说出口,作为帝王是无法食言的。老炎帝唯有默默叹了一口气。 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别被那个男人杀掉就好。 男人? 那姜止戈面对的女子又是什么人? 姜止戈终于凝聚了全身的力气,灌注于双手之上,他的皮肤变得赤红,斧子也变得赤红,仿佛才刚出世的神兵,尚未散去热度。 要拼了! 他一步步向前走着,每一步都是那么凝重,仿佛要将脚下的大地踩碎一般,这是他的最后一击了,不成功便成仁。 早在年方十六岁的他就悟出了这一招式,作为将耗尽自己全部力量的一招,至今仍未碰见用到的机会,可是现在,他终于要使出这惊天一招——杀身成仁。 挥动手臂,向后甩去,正到后方猛地止住。一顿,仿佛时空凝滞,再动,犹如天崩地裂。完美的圆在斧头的刃中划出。他闭上了眼,无论成败,他都只剩下这一招了,只有这一招! 斧头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起点之上,姜止戈的身子一晃,他已经不记得是否击中了敌人,只因他的所有气力都消耗在了挥舞浑天斧上,又是一顿后,他重重的倒下了,昏了过去。 女人望着自己布满鳞片的小腹上的的白痕,心中骇然,若非自己及时变成真身,又全力使出无极罩,只怕倒在地上的已经是自己了,她万没想到,这拼死一击会有如此威力,她甩了甩长发,也甩了甩那条蛇尾,向着姜止戈游去…… 姜俾横努力的奔跑着,不时回头望去,手中的九节鞭只剩下三节,其余的早在方才用出炎棋道对敌的时候被对手打散,不知掉落何方。 他完全不是对手,交手不出三招就已经知道这个事实,他甚至于不知道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是什么来头,为何会忽然拦住自己,对自己出手。他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只有逃,才是活命的唯一良方。 他奔跑着,却始终感觉到那股诡异的气息就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从未离开过,可是他回头望去,却并未见到任何的人影,这才是最让他觉得害怕的地方,那个少年仿佛虚空中的鬼魅一般,又仿佛是他的影子,与他形影不离,他的真气已经耗得差不多了,便连体力也已经快到了尽头,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不知道。 但他也不需要知道。忽然,他感觉到那股诡异的气息擦身而过,瞬间便来到自己的前方,少年忽然现出了形,姜俾横只觉得一根长矛直刺面门,他想要闪,却止不住自己前冲的力。便要死了么?他想,却见那矛忽然柔软了下来,难道是鞭?他在被抽中的那一刹那。终于看清,那竟是一条长长地尾,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失去了意识。 姜阕和双掌化了一个极大地圈,内含阴阳两种无属性的真气,两极圈,正是他自古书中学来的招数。那袭来的法术一一被化解至无形。 与他做对手的中年人顿时大吃一惊,不觉叫了出来:“这无极噬你是怎么学会的?” 姜阕和面露微笑,双掌柔柔的推出,似是不含劲力,中年人扬手去接,却发现自己轰出的劲力竟被全数弹回自己的身子,他忙撤力,可是姜阕和的手掌像是粘住了他的手臂一般,无论他向哪方移动,都仍旧搭在上面,随着他的力气而走。这使得他更加慌乱了起来,不觉间步法大乱,竟然自己绊住了自己,向后倒去。 姜阕和收了手,依旧面露微笑的瞧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孩童般。 这让他顿时生出一股怒气,拍地而起,指着姜阕和的鼻子骂道:“他妈的,小子,别以为老子就这点能耐,我还没用真功夫啊。” 说完他一抖身子,竟然开始变化起来,一对腿脚竟化作一条蛇尾,与那伏羲女娲一样成了半人半蛇之物。 姜阕和终于第一次收起了脸上得笑容:“你是!?” “伏羲后人,蛇族!”那人狰狞的笑,扑了上来…… 云青扬,姜恒,老者三人面面相觑,皆不知眼前的情景该如何解释。似有一鬼面藏在毕方的腹内,或许正是这样,才会使得毕方性子时而暴躁,由一灵兽成了凶兽。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究竟这鸟儿是如何变作这等模样,谁也不知道,莫不是生了什么独特得病,或者中了奇毒? “妙手仙,如今可还在人世?”老者问道,看意思他却要找寻名医为这鸟儿看诊。 二人摇了摇头,一代名医妙手仙,妙手回春,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逆阎罗呢?” 二人再次摇头,逆阎罗医道通神,天下几乎没有他不能治愈得病,因此都说他与阎罗王作对,才会得了这个称号。可是他比妙手仙死的更早。 “那么如今却有什么名医还在?”老者这次直接问道。 云青扬摇了摇头,若论天下有什么名将,或许他可以谈出一二,若论名医,他还真的不知道。 姜恒却沉思,半晌言道:“前辈,虽此事怪异,也并非却要名医才可,或许寻一些普通的兽医便可。” “小子,你觉得寻常兽医能解得了这样的怪病?”老人道:“看样子你是想到了什么,却说无妨,有什么问题也是老夫带着火鸦儿去瞧病,与你无关。”“却不是怕麻烦……”姜恒道:“只是据我所知,如此怪异的病灶,应该有三种方法可以解决,只是……” “快说。”老者催促道。 “只是这三种方法似乎都不大容易。” “且说来听听。” “第一便是当今散仙中的一人——虎溪真人。”姜恒说道,云青扬抚掌,自己却把这个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忘得一干二净:“这人生平最好钻研药道,只是其性格怪异,喜欢云游四方找寻奇珍异草以求入药,若想寻得他的踪迹,可说是极难。” 老人点头:“我早知道,因此方才才不提他,虎溪老儿年岁与我差不多,我却从未见过他的踪影,此人可说是难寻至极。” 姜恒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第二种方法则是一本书,乃是木族的一件宝物——青木锦囊,据说此书神奇无方,上面尽书天下所有病痛的治法,得者自然可以成为盖世的名医。”老者点头,此书我也知道,该在青帝宫中,此时云青扬又是心中一凛,却不想姜恒口中的第二种方法又与自己有着不小的牵连,花弄仙、以及自己的妹妹似乎都对这青木锦囊饶有兴趣,却不想这竟是一本医书。 姜恒继续道:“只是这本书原本保存在青帝宫中,却于十几年前神秘失踪,至今,已无人知其下落。恐怕比起虎溪仙更加难寻。” 云青扬心里惶惶的,他不曾想这本书竟有如此来历,却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与此牵扯上,会否有什么问题。 “那还有第三种方法呢?”老人问。 “这第三个,便是土族的公孙瓒,据传此人原本乃是水族人士,因为一些事情被水族抄了满门,弄得家破人亡,唯独他逃了出来跑到土族,后为土族将军姬猛所救,之后此人性格大变,立誓只为土族人士看病,心内又是最恨水族,看前辈在我火族山中闭关休息,又用的是水属功夫,想来恐怕无论如何也不是土族的人士,只怕这一个方法,也是不可施行,更何况寻人医却瞧兽,驳了大夫的面子,便连寻常的庸医恐怕也会拒绝。” 话一说完,却听云青扬立刻张口说道:“若是如此,我却有办法。” “什么?”姜恒与老者齐道。 “不过却需要两位先帮我一个忙,方有可能。”云青扬之前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巧合,此事刚好又与自己有所关联,若说自己来到这个地方不是天意,却都没人信了。他原本就是为了姬猛之事来到这里,找寻那共工,却不曾想误遇姜恒与这老者,虽然姜恒言其不知此事,但凭借其身份或许可以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消息,而老人身份虽不明,对于如今之事并不清楚,但不代表他便一无所知,对如今的迷惑,正说明其对过去的了解,或许他会知道共工的身份也说不定,因此,既然那公孙瓒为姬猛所救,便拜托姬猛去说,如此,当可解毕方怪病。 又如老人所说,毕方性子本来温顺,如此一来,虽未杀掉它,亦可算除了大荒一害,此种为民除害之事本就是他的师公东白散仙时常教导他们要做的事情。 如此一来,几乎可说是一举三得,他立时便想到了这样的方法 “我需要二位帮我找一个人。” “谁?” “共工。” 老者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云姜二人皱眉疑惑,老人洪声道:“小子却不知共工近在眼前么!” “前辈便是共工?”云青扬讶到,怪不得没人知道,一个已经睡在石中一甲子的人呢,又有谁会记得呢 “不是老夫,却还是谁?”老人道:“只是没想到,如今竟还有人记得我。” “共工前辈!”云青扬作揖道:“正要请您救命!” 共工,曾经的一段传奇,只是他的故事却鲜有人知道。他出生在一个风调雨顺的年代,自小衣食无忧,但江湖中,有哪里有平静可言,七岁那年,他的家中惨遭一场横祸,被人血洗而空。若非他的母亲反应机敏,将其藏在床下,只怕连他也要被仇家一起杀掉。 再从床下爬出的时候,地上已经满是尸体,他扑在父母的尸身上痛哭了一夜,第二日,便收起行囊,踏上独行的路程。只是,同样的被灭门,他却与悲痛莫名的云青扬,性格大异的公孙瓒不同,对于人生,他依旧充满着希望,或许这也是他能够成功的秘诀,机缘巧合之下,共工得拜一位神秘高人为师,十年时间里,勤学苦练,加上天资聪颖,他终于可以踏上复仇的道路。 那年,一位神秘蒙面少年闯进奇刀门,凭借一柄独特的圆头长枪,以及怪异莫名的水属性内功,将奇刀门打得体无完肤,只是他却没有杀掉一人,所有人都只是被他废掉了气门,再也不能修习武功法术,后有其他门派闻讯赶来,除了满地伤者,只见大门上用血写着的一个大字‘容’ ‘容’乃是其做人一生的准则,当初,若是奇刀门能够容人,他便不会惨遭灭门,沦为孤儿,而江湖上这样的事情却又还少么?寻仇复仇,杀人争名,无一不搅的江湖腥风血雨,动荡不安,若是人人懂得这一个容字,又怎么还会有这么多悲哀的事情呢?因此,虽言寻仇,他却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人,作为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人,这又是何等不易的事情。 那一役后,神秘少年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他的行踪。又是十几年之后,才又有人看见那套传奇的枪法,与那柄神奇的枪。只是这时候,少年已经变成了中年。自此之后,江湖上便偶尔会出现他的身影,无不为了行侠仗义,只是依旧没有人知道他的样貌与行踪,时间在变,他的面罩却不曾摘掉过。他的身法更加快速了,以至于没有人可以看见他来,同样没有人可以看见他离开。 他更加神秘了,神秘的如同鬼魅。 人们都说,这个神秘人虽只是三四十岁的年纪,却已经达到了散仙,甚至是真仙的修为。 他,成了江湖中的一段传奇。 只是这个传奇,却正在这时候,卷入了一场纠纷之中,所有的原因,都只为了一个女人。爱情这东西,说不请道不明,向来容人的共工却再也容不得她的心里还有别人。 为了她,共工主动向另一个追求者发出了挑战,二人相约决战,这一场战斗他们并没有通知任何人,观看者只有那一个女子。这已经足够了。 他们苦斗七日尚未分出胜负,只因那人便是日后的三十六真仙之一的洞照天仙,实力同样高强。 共工凭借其独特的枪法与真气,终于,在第七日的黄昏占了一丝先机,高手间的胜负往往就是这样的一丝空隙间,共工狂笑,一招枪刺挺进,直冲洞照天仙心窝,然这时,那女子却失声叫了出来,其心理真正担心的人是谁昭然若雪。共工心中一颤,顿时悲从中来,枪一滞,洞照天仙却误以为乃是其露出了破绽,拨开长枪,一刀当胸劈去,共工竟万念俱灰,不躲不避,虽洞照天仙在最后一刻察觉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了,仍旧造成共工重伤,洞照天仙与女子慌忙带共工求医,几番周折,终于挽回了这一条命。等到共工伤势终于痊愈,洞照天仙得知自己当时所胜并非倚仗实力,便约再战,却不想那一夜,共工便消失在了江湖之中,再无音讯。 共工左边夹着云青扬右边夹着姜恒,向前一路飞奔,比奔马还要快上几分,其轻身功夫与悠长的真气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这一日,正到神帝领地内,穿过这里,便是水族的地方,离那姬猛被困的山不远了。正行在官道之上,共工跑的酣畅淋漓,忽地,一个人影闪过,正挡到他们行进的道路上,共工左脚发力,线路突变,准备绕过去,却哪知那人忽地伸手,一道暗器直射向三人而来。 第十二回 青扬之死 “谁人拦路!”共工大喝,刹住脚步,口中气息一吐,暗器尚未近身便直坠了下去。 他放下姜云二人,三人共望向射暗器之人。只见一女子三十年纪左右,长袖飘舞,盘头冷面,亦冷冷盯着三人。 “为何拦我等去路!”共工又问。 那女子不言语,鼓嘴吐气,一声响亮的口哨顿起,官道四周的树丛中一连窜出了九命高大威猛的布衣汉子。各持斧钺刀叉,齐齐断声一喝,气劲自周身发散出来。 “竟有这许多高手?”三人大惊,其中尤以共工感触最深。 字少年起随师修行,打下良好的底子,后凭借自己天份与努力,在此基础上并改良师传独特的真气修行方式流云大法创出一套完整的新功法——流水决。这套功法内外兼具,其中便有一招听流水,乃是凭借耳力审查周遭真气形势,无论是真气强弱,甚至于属性,基本都会被其探查出来,先前云姜二人对抗毕方之时便是如此,可是,就在周遭的路上潜伏了这么许多的高手,他竟丝毫未有察觉,如此怎可叫他不惊。 只不过,惊归惊,他倒是一点也不怕,早在四十岁的时候,他便已经达到了散仙的境界,与当时亦还是散仙级别的洞照天仙斗个旗鼓相当,甚至略胜一筹,足见其功力之高。 虽然这六十年为情所伤,一直龟栖在这山中大石之内,疏于练功,但招式弱了,真气却未必,其流水诀中修细真气的法决——气流水,可以做到无时无刻有如奔腾的流水运转,自行增强,并不需要主动修炼,这也是为何当年为何他会如此进境神速,年纪轻轻便成为江湖中众人仰望的高手。经过一甲子的沉淀,其真气的底蕴究竟到了何地步,没有人可以知道。 “上”那女人娇叱,一众高手提兵冲了过来。 “来我身后。”共工说道,姜云二人依言而行:“虽然枪不在手,却叫他们瞧瞧老夫这一甲子沉思,改造自枪法——枪流水的新招式——剑流水。” 言罢,剑指摆出,竟是以指代剑,迎向众人。 剑流水,顾名思义,剑如流水,人亦如流水,共工庞大魁梧的身躯穿梭在众人之中果如流水一般,毫不滞泄。一双手臂便如两柄绝世好剑,剑指如洪,气势如江,将一套流水诀挥洒的淋漓尽致。 姜恒善使长用镋,尚自只觉得共工厉害无方。这边云青扬却是瞧得呆住了,只因他修的是剑。 少年时候曾经有幸得见其师公东白散仙战合寙,虽仅用三成功力,剑招也未用太多,但已经使他对于剑这样兵器充满了向往,后入了师门,自然对于剑法用心无比,虽然年纪尚小,但在剑道上已经算是初窥门径。只是这次出门为隐藏身份,并未将自己的佩剑带出,师公的绝仙剑又被搞丢,一直以来都是凭借真气与外身功夫对敌,这时看见共工竟然以指代剑,所用剑法行云流水,不由的深深陷了进去,身体竟不自觉地随着共工比划起来。 一场凭空而生的战斗,倒成了云青扬学剑的试炼场,他每随着共工的招式模仿一次,心中便多了一分感悟,虽然与师门的剑招大不相同,但剑道一途,终归是相通的,不知不觉间,他的剑法已经有了不小的提高,只要日后沉淀厘清,再假以时日的练习融合进自身的剑之中,不难使自身实力突飞猛进。 却回看共工这里,他一人独斗九大高手,兀自游刃有余,只是他有容人之心,不是那凶狠的人罢了,否则,此刻躺在地上的早已经是九具尸体。可即便如此,先前发暗器的女子竟然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原地,不曾加入战圈,表情亦没有变化,丝毫不见担心神色,不知何故。 共工心道纠缠于此并非妙方,先前见对方可以隐藏真气气息,自己不敢托大,如今交手看来,对方功力亦不过尔尔。当然若是姜云二人与其对决,只怕便连两个人也斗不过,只是在共工的眼里,眼前的不过是黄口小儿罢了。 寻思如此,他剑式一换,带动周身旋转,有如一道雄厚海底气流,向着四周汹涌扩散,一瞬之间就逼开了众人,得此机会,他抽身回跳,离开了包围的圈子,共工叫道:“小子们过来。”他这便要带着二人离开。 却不想那女子冷眼观瞧,早看出了他的意图,蓦地爆喝:“现真身!祭玲珑塔!” “十大阴器——玲珑塔!?”共工三人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失声叫道! 自上古,便有十大最强神器之传说,分别为轩辕剑、东皇钟、盘古斧、炼妖壶、昊天塔、伏羲琴、神农鼎、崆峒印、昆仑镜、女娲石。 十样神器端得有开天辟地,通鬼唤神之奇效。但是,这十样东西却并非为所有神器中最强的十样,正确来说,应该是神器中阳器最强的十件。 天气造化,划分两仪,既有因必有果,即有阳必有阴,其实在神器之中,另有十样阴器与之对应乃是那阴器中最强的所在,这十样阴器又分别是开天斧、玲珑塔、补天石、射日弓、追日靴、乾坤袋、凤凰琴、封天印、天机镜、指天剑。 共二十样神器正可说是得一者便可撼动天下,只是传说终归是传说,自古至今也没有人真的见过这些神器的踪影,便连盘古斧在炎帝宫内,轩辕剑在黄帝宫内,以及那神农鼎乃是神农一式的传家宝物,也都只是江湖上的传闻罢了,并不曾有人真的证实过。 可是眼前的女子,竟然张口说出了玲珑塔的名字,莫不是真的有这神器在手不成? 九大高手闻言纷纷幻化,一眨眼,已经变成了人身蛇尾那半人半蛇的怪物,原来他们竟也是曾与姜阕和对抗之人口中所说的伏羲后人。 那女子仰天长啸,高举双手,一个手掌般大小的宝塔竟在空中逐渐闪现出身形。 “无论真假!速度为上!”共工忽然大喝,剑指再出,点向那女子,十大阴器与十大阳器尽皆是顶尖的宝物,虽然在人们口中的传说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可终究仍是那厉害神奇的东西,眼前的若真是那阴器玲珑塔,只怕他们便有大祸了。 云青扬与姜恒亦是知道这层意思,虽然功力微弱,但亦是暴起全身真气,凶猛扑上,同样攻向那女子,云青扬更是剑指摆出,现学现卖,要将女子当做第一个试剑的对象。 却闻女人叫道:“护法!” 九名伏羲后人横列女人面前,挡住了三人的步伐,只一击,姜云二人便被轰飞出去,他们本不季这九人,对方现了真身,更加不是对手,一合之间,强弱立判。 就连共工双手各点向两名伏羲后人,也不曾想到对方竟然功力大增至这个地步,原本打算先逼开二个人的指剑竟然分别被挡了下来。 “好功夫!”共工大叫,双臂不停,指、点、削、切,一套剑流水使得在对决中更加流畅,这时他才终于打算亮出他的真功夫。 共工的四周仿佛都被水雾盖住,迷蒙中一股股湍急的暗流涌动,正是剑气所指,虽然九位伏羲后人显了真身功力暴增,可又怎是这一代奇人的对手,胜败形式再一次的转换过来。 共工用了不足半柱香的时间,尽数轰开了九名伏羲后人,但这半柱香的时间,也让玲珑塔显现出了真型。 女人高举玲珑塔,双目中瞳孔忽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惨白的颜色,她已与神器化为一体,这时唯一驱动神器的法则。 “收!”一股强大的吸力直涌向共工,共工大骇,涌起全身真气与之对抗,竟然仍旧一步步的向着宝塔滑去,兼之身形逐渐缩小,想来就要被吸进那阴器之中。 其实就在这时,九位伏羲后人,若是偷袭,共工必定无力反抗,但是九子却谁也没有这么做,只因为一来他们知道这神器霸道,二来玲珑塔虽与十大阳器中的昊天塔相互对应,但功效却各有不同,昊天塔只可摄取妖物,将之困在塔内一段时间后,在不为人知的过程够将妖物化作仅剩真元,一日之内无论收进多少妖物都是一样,只不过收化的时日要长上一些罢了。但这玲珑塔却每十二个时辰内,只能收进一样物事,只不过这一样物事不分人仙妖又或者器物,尽皆会被其用内中千万种溶骨奇草化的一干二净,连真元都不会留下。九子唯恐若自己被吸进去,不但死无寸骨,更是搅了这次的任务。 共工只是阻挡他们任务的一个大障碍,而他们真正的目标却是…… 九子蓦地出手,扑向云姜二人,二人哪里是现了真身的九子对手,不足一刻,便被擒住。 九子中一人报道:“蛇姑!炎族小皇子已经捉住!” “好!”那女人叫道:“杀掉另一个,待我将这老水怪摄入塔中,我们便回去禀报!” “是!”另一人叫道,抬高手臂,猛的向着云青扬的头顶砸去,这一下就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云青扬咬紧了牙关,紧闭双眼,默默等着这一刻的来临。 却哪知忽然一道悠扬的笛声传到耳中,他的身子忽地不受自己控制了,只感觉极其轻松便卸开了压住他的人,一掌向上迎去,无比浑厚的土属真气破体而出,一掌,竟将原本准备杀他的人的手臂轰断,飞了出去。 ‘这!’云青扬心中莫名万分,自己从未修习过土属真气,眼下却是怎么回事?他不明白,但是这一招方过,他便已经恢复了对自身的控制。 就在云青扬轰出土属真气的那一刻,那被称作蛇姑女人亦是大惊,根据他们的调查,眼前的少年只不过是一个会用些金族法术的年轻人,何时竟然拥有堪比真人级的土属性真气?这一分神,玲珑塔的吸力顿时减弱一分,刚好与公共用出十成功力的状态相互平衡,共工原地立住僵持在了这里,他竟可凭借一人修为与天下传说中神器对抗,足以见得其底蕴实在高深莫测。 云青扬脱身,心思电转,暗运真气,再无一丝土属性的迹象,心知此刻凭借自己根本无法对抗剩下的人,更莫论救下仍被钳制的姜恒,不若…… 他飞身扑向共工,大喝道:“前辈,我来助你!” 原本平衡的两股力量,被云青扬这一撞顿时产生了奇妙的变化。云青扬对于玲珑塔的了解并不算深,仅知其有吸摄万物之功效,寻思凭借一股助力加在共工身上好使其逃脱,却不想这一碰却让玲珑塔自行改了目标,共工身形一个踉跄终于摆脱了吸附的力量,抬头望去,却见云青扬瞬间缩小被摄入了宝塔之中,再来不及救他。 共工这次终于真的发怒了,他心知这位小兄弟以无生望,随是平水相逢,但这几日的了解,得知这少年与自己的身世同病相怜,对话中又知云青扬性格活泼但心地却是善良的,将来必将成为江湖中一位锄强扶弱的英雄,在心底,他已经非常赞赏这位少年。现在却平白被这些莫名其妙的妖物残杀至死,怎么会叫他不气愤。 怒不可遏,真气蓬勃而出体外,与当日花弄仙一样的状况,可强了却不知几倍,整个人都如被一团无色的水气包裹,共工杂乱的头发与胡须在水汽中飘荡,他的肌肉膨胀,本来壮硕的身材更显恐怖。 “着!”他每一次说出这句话便会有一个人倒在地上,他们仍旧没死,只是受了极重得伤,这已经是公共容人限度的极限了。 那一直冷静的蛇姑终于慌张了,今次任务已经被吸进塔中的那小子搞到失败,共工又怒发冲冠,实力所见绝非他们可以抗衡,如今没有神器的倚靠,若再让共工伤了所有人,她就再无法回去交代。 她默念一声:“幻身无极”她的身形与气息竟蓦地同时消失在共工的面前,想来先前便正因为如此招式才会无法让共工发觉他们的存在。 共工一掌停在了女子原本所处的方位,许久,才收了掌,他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先扶起地上仍提不起力来的的姜恒。 自离开江湖,已经沉寂六十余年,却不想方入江湖,便又被缠上了事情之中,莫非,他所愿的江湖和平终究只是一个飘渺的幻想么,只要有江湖的存在,便少不得腥风血雨么? 他默默的背负起姜恒,原本的三人行仅余下两个人,望着地上躺着昏迷的九子,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迈开了步伐向着前方飞速跑了起来,现如今,他又陷入了尘世中的纷乱。只因有好几件事情他必须要做。先要救了云青扬先前与他说被困鬼桑的姬猛,以求救治毕方,为炎族除害。 然后去金族,东白门,通报云青扬身亡的消息…… 公告 由于他站(逐浪网)签约,故在本站无法继续更新,望谅解。 附签约网站地址【http://。zhng/151628/index。html】以后将在这里更新,请喜欢本书的大大们继续支持。 另:2月起,将加快写作速度,每天4000字以上,支持小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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