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花开(又名:花浓爱更浓)》 前言及作者写给读者的话 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盏小灯,需要爱去将它点亮。如果每个人都燃亮自己那盏心灯的话,我们就能将黑夜变成白天。 读者们: 首先感谢你们花时间读我的小说并热心推荐我的小说! 《花落花开》原名《花浓爱更浓》是我用工作之余完成的,一共写了三年,从2005年开始在海外中文网站“华夏文摘”连载,2007完稿。若没有海外网友们的鼓励帮助热心点评及耐心跟读,这部小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一路走来感动太多,完全超出了写小说的初衷,他们陪着我一起为故事而落泪,为爱心而感动,为男女欢爱而争吵,为细小情节而质疑。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他们给了我鼓励和关爱,让我得以把这种牵手的温暖融化在我的小说里。当我得知他们在读了故事后开始资助国内乡村的孩子,或正处婚变之际而从书中得到一些启发,或因为哥哥曾参加过对越反击战而读完这本书,并将书中一些章节翻译给参加过越战的美国退役军人。。。。。。所有一切一切的反馈,都是对我这三年第一次尝试写作的最大回报! 经过一段时间考虑,现在将这部小说投给国内网站,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往国内网站投稿,既兴奋又紧张。。。。。总之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能读到这部小说,借此也感谢“都市言情小说”站刊登我的小说。能与国内读者交流是我最大的期盼,红洋在此恭候大家并衷心感谢您的留言和批评指正! 红洋敬上 2008年1月28日 第一章 多伦多的星空下 秋夜,皓月当空,一架波音飞机披着皎洁的银光,降落在灯火通明的多伦多皮尔逊国际机场。 一位身穿嵌有朵朵银丝暗花银灰色连衣纱裙的中国女子,左手搭着一件白色薄毛衣,右手拉着一个小皮箱,迈着轻盈快捷的步伐,随着下机人流朝机场大厅走去。她那银灰色的高跟皮凉鞋,在明亮如镜的大理石地上发出清脆而又急促的声响,引得行人们也情不自禁地朝这个亭亭玉立,高雅漂亮的女子多看几眼。出了机场的自动门,她拨了拨被晚风拂起的卷卷长发,快速看了眼手表,夜光针刚好指在九点半,一招手随即上了出租车。 这女子叫蓝冰,今年四十岁,在多伦多一家地方电视台担任记者已经十几年了,主要负责报道大多伦多地区的多元文化活动,并做一些社区人物专访及社会专题等节目。她刚刚从温哥华回来,因为她的高中好友现任中国南州电视台台长的苏虹,率考察团来温哥华参加国际影视器材展,为此她专门从多伦多飞到温哥华看望阔别多年的好友,后来考察团因为临时原因提前去了美国的西雅图,因此蓝冰比原计划提前一天返回多伦多。 蓝冰为了给丈夫一个意外的惊喜,并没有预先通知他提前回家。丈夫彼得比她大六岁,是德裔加拿大人,祖父那辈从德国移民来加拿大。二十多年前彼得到北京留学,认识了在外语学院上学的她,俩人从相识相爱到结婚,一直过得幸福和美。他俩有一个儿子叫大卫,现在是多伦多大学建筑系一年级的学生,可谓子承父业,彼得当年也是多大建筑系毕业,后来成了地产开发商。 出租车在夜色中快速行驶着,蓝冰将脖子金项链上那个心型小金坠儿放到了唇边,这是丈夫二十年前结婚时送给她的,他说要把他的心拴在她的身上。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小金坠儿变成了丈夫温热的唇,深情地亲吻着她。她的耳畔响起了丈夫滚烫的话语:“冰,我爱你!我要你!” 到家已是十点半,为了意外地出现在彼得面前,蓝冰轻手轻脚地开了大门,一楼走廊的灯还亮着,彼得一定还没睡。蓝冰心里涌上一股冲动,她已经一个星期没和丈夫在一起了。一想到丈夫在床上搂着她和她做爱那种感觉,想到他身上那种让她着迷的、带着淡淡hugo香水的体味,她的心跳不觉加快。 她蹑手蹑脚地朝楼上走去,二楼回型走廊上的几盏水晶吊灯明亮剔透。一股幽香,在淡淡地缭绕,像是女人的香水。她有点纳闷,因为这不是她用的那种dior tendre poison的香型。扶着宽大的弧型木楼梯,快上到二楼时,一个女人“啊啊”的尖叫声传了过来。朝南的大客房,门半掩着,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她快步地奔到客房门口,不由得目瞪口呆。 丈夫和一个女人,都赤条条地跪在床上。女人金发散乱,背贴在他的胸前,上身来回扭动。她的头仰靠在他的肩上,双手向后搂着他的脖子在耳鬓厮磨。他跪在她的身后,双手在她丰满的乳房上揉来揉去,并热烈地吻着她的耳朵、脖子、肩膀、脸颊和嘴唇,还喃喃地对她说:“i love you!(我爱你)mary!(玛丽) i love you!(我爱你)” 金发女人一面回吻彼得,同时气嘘嘘回应着 “i love you too!(我也爱你)peter! (彼得) ” 她的双手,顺着丈夫的腰际滑下大腿,并在丈夫那结实而富有弹性的大腿上挑逗地来回抚摸着。蓝冰捂住嘴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和丈夫做爱的时候,她也是很喜欢爱抚他健壮而紧绷绷的大腿。 他俩全身心的激情投入,竟没意识到如石膏像般伫立门口的蓝冰。丈夫把金发女人的双手,从他脖子上掰下来,把她身子用力一推,金发女人向前一趴双手撑在了床上。丈夫用力按着她的腰,从后面往她身上使着劲儿。金发女人在性感的呻吟声中摇晃着她美丽的长发,丈夫握住了她朝下垂落的乳房。 就在这时,金发女人发现了蓝冰,大叫了一声,不知所措地回身扑进丈夫的怀里,丈夫同时也发现了脸色铁青的蓝冰:“啊!冰!” “my god!(我的天啊)” 蓝冰忍无可忍,捂住脸转身奔下了楼。 她冲出房门直奔前院,浓浓的夜色让她不知所措,她转身看了一眼车库,“啪”一声用力按着墙上的遥控器,车库的门缓缓地升了起来。她启动她那辆银灰色的奔驰越野suv,一踩油门奔驰越野车呼啸而出,很快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他们住的这一带住户不多,各式漂亮的洋房,早已安静地隐蔽在茂密的树林里。夺眶而出的泪水让她倍感迷蒙,看不清眼前的路。她的手开始发抖,踩油门的脚也在无力地哆嗦。脑海里充斥着的全是丈夫和金发女人做爱的画面,他俩的热吻,他俩示爱的语言,他俩的身体碰撞…… 汽车,在小路上呈曲线状飞驰,蓝冰觉得整个人在飘,她赶紧把汽车停到了一个僻静的路旁,任由泪水哗哗地流淌。她是如此心爱丈夫彼得,心爱他俩共筑的爱巢,心爱他俩爱的结晶……儿子大卫。她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无法相信丈夫和别的女人的欢爱。她的头扑在方向盘上,哭声越来越大,脑子一片空白,陷入了浑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轻拍她的玻璃窗,她心一惊,透过迷蒙的泪帘,一个男人站在她的车旁微笑地向她招手,示意她打开车窗。蓝冰定睛一看,是个高鼻子的警察,浅浅的眸子闪着警觉的光芒。警车就停在她的车后,红蓝警灯一闪一闪,在夜幕中格外刺眼。 蓝冰按了一下开关,车窗慢慢地落下。 “对不起,女士,您需要帮助吗?”他和蔼地问道。 “帮助?你又能帮些什么呢?什么也帮不了。”蓝冰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高大的警察弯着腰,看着头发零乱满脸是泪的蓝冰耸了耸肩:“我能不能请您喝杯热茶?” “热茶?”蓝冰突然感到很渴,面对他诚挚的邀请点了点头。 警察回到警车上,拿出一个银色的保温瓶走到蓝冰车旁:“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这茶您可在车外喝,顺便还可以透透新鲜空气。” 蓝冰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车。她觉得自己头重脚轻,赶紧靠在车头旁,深深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头也不像刚才那么疼了。 警察给她倒了杯热茶,不是很烫,她咕噜咕噜一气喝光。 “还要一杯吗?” 她点了点头,接过茶后又是一饮而尽,“谢谢!” 蓝冰终于缓过劲来。 “不客气,还要吗?” 蓝冰摇了摇头,“谢谢,好多了,” 然后长长舒了口气。 蓝冰抬头看着夜空,一颗流星划过,给天幕留下短暂的光迹。夜色点点浓,秋日的晚风从附近树林里飘来,吹来丝丝凉爽,吹散了白天太阳留下的热。 “我能给你讲个故事吗?”警察打破沉静,征询的目光注视着垂头丧气的蓝冰。 “故事?什么故事?” 蓝冰眨了眨大眼睛。 “我女儿的故事。 对了,你有孩子吗?” 警察努力开导她。 “有个儿子,18岁半了,现在是多伦多大学的学生。” 说到儿子,蓝冰目光充满柔和。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大卫。” “大卫?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想必是个好孩子吧。”警察的目光,父亲般的慈祥。 “是的,一个很可爱的大男孩。”蓝冰点点头,嘴角荡起浅浅笑意。 “我有个女儿,也曾是多伦多大学的学生。不过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蓝冰仔细打量起这个警察,他看上去也有五十多岁了,身材微胖,他眼睛注视着遥远的星空,像似在寻找什么。 “我女儿也很可爱,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她是我唯一的孩子。你知道吗?我很爱打网球。可干我们警察这一行的,上班时间很不固定,有时也很忙。但是只要我一有空,就去俱乐部打球。在俱乐部里,有一个很讨厌的家伙叫杰克,他其实是我的好朋友,我俩经常在一起打球,可我总是输给他。他居然对我说,你要想打赢我,除非等到你退休,真是气死我了。” 他的幽默,让蓝冰轻然一笑。 “我女儿从小就来观战,并在旁边为我助威。你知道吗,我女儿一向都以我为骄傲。当然,我也不会让她失望。有一天,小女儿问我:爸爸,你什么时候能打赢杰克叔叔呀?我当时拍着胸脯对她说:总有一天,我会打赢你那讨厌的杰克叔叔的,当然不用等到我退休的那一天,这样吧,等你长大到上大学的时候,我一定会打赢他。我那可爱的小女儿笑了,笑得那么天真烂漫,就像这夜空里闪烁的星星。” 警察的脸上,露出无限的眷恋。 “你后来打赢杰克了吗?”蓝冰非常好奇。 “打赢了,就在我女儿上大学的那天晚上。” “你女儿一定很高兴吧?”蓝冰很为警察高兴。 “可惜她不能为我高兴了,我也无法再看到她那开心的笑容。因为就在那天晚上,她在车祸中丧生了。” 警察哽咽,浅蓝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水。 “啊!天啊!”,蓝冰倒吸了一口气,楞住了。 “她晚上开车时,与一个酒后开车的家伙迎面相撞。”警察有点哽咽。 蓝冰一阵揪心,泪水涌了上来:“这太不幸了!很抱歉,你遇到如此巨大的打击。” “是啊!当时我几乎疯了,不知道能否挺得住。不过现在十年过去了,还是挺了下来。所以我常常申请巡夜,专门抓那些酒后开车的家伙。其实,人生无论遇到何种痛苦的经历,时间都会慢慢冲淡一切的。去的人永远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而且应该尝试好好活着。为自己,也为离去的人。”他注视着蓝冰。 蓝冰品味着他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吗?也许我能为你出出主意?” 蓝冰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缓缓地说:“我丈夫和别的女人……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立即从家里冲了出来。” “哦,原来如此,你和他谈了吗?” “还没有,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 “允许我给你个建议吗?” 蓝冰点了点头。 “回去和他好好谈谈。” “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无法挽回。” “我不是要你挽回一切,而是要你挽回你自己。” “挽回我自己?” “对呀!如果你想从痛苦中解脱出来,逃避是没用的。你们需要的是沟通。听我的,你现在开车回家,和你丈夫好好谈谈,说不定,他也在家里着急地等着你。” “不知那女人还在不在了?” “也许走了。其实在也无所谓,你可请她先回去,就说你和你丈夫需要单独谈谈。尽量控制你的情绪,我知道这很难做到,但是,发火也无济于事。” 蓝冰终于点了点头。这个警察和她素昧平生,但是她听了他的劝告。 “这样,你在前面开,我在后面护送你回去。” 警察的诚挚善意,让蓝冰由衷感动,她握着警察的手:“真不知该如何谢谢你才好,谢谢你的热茶,也谢谢你的时间。” “这是我的荣幸,也是我该做的,请多保重!” 警察温热的手,传给她些许暖意。她看了看闪烁的繁星,夜空并不寂寞。 警灯,在黑暗中闪烁跳跃。四射的光芒里,透着柔和,温暖着蓝冰的心。 黎明前的黑暗中,蓝冰的车,缓缓向前行驶,警车尾随护送。细心的警察,关掉了警灯,以免惊扰蓝冰的邻里,怕给她造成不便。 蓝冰回到家里,已是凌晨四点多了。她哆哆嗦嗦地打开了房门,屋子里灯火通明,彼得在一楼的大厅里来回走着。他看见蓝冰进来后,急忙迎了上去。 “冰,你终于回来了!我可真急坏了,差点就要报警!” 彼得一脸焦虑。 蓝冰没答理他。 彼得一把搂住了她,恳求到:“冰,原谅我吧!我很抱歉!为刚才的事。” 蓝冰推开了他,径直走进了家庭客厅,在白皮沙发上坐了下来。彼得赶紧跟了进来。 “彼得,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看着太太冷淡严肃的神态,彼得知趣地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蓝冰不知从何问起,竞一时语塞,手开始微微颤抖。彼得进了厨房,不一会,一杯热奶送到了蓝冰的手上。 喝完了热奶后,蓝冰觉得身子暖和了许多:“彼得,我问你每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诚实回答我,你起誓。” 看着蓝冰的一脸严峻,彼得想缓和一下气氛,半开玩笑地说:“我怎么觉得,我好像是美国总统克林顿,在接受国会问讯一样。” 蓝冰毫无理会他的玩笑:“你和她来往多久了?” 彼得一脸尴尬,“这个……这个……具体日期也记不清了。应该是去年圣诞,啊,不对,应该是今年元旦后。”“现在是九月,这么说,你瞒着我和她在一起,也有九个月了。难怪你今年总是去出差,你是不是和她一起出去了?” 蓝冰盯着彼得。 他十分窘迫:“对不起,冰,我……” 丈夫的不安,蓝冰明白了一切,她叹了口气:“她是谁?” “她叫玛丽,我公司市场部的经理。” “难怪我觉得她有点面熟。对了,去年公司搞的圣诞晚会,她是司仪吧?” 玛丽风姿迷人的身影,在蓝冰眼前一晃而过,她心里酸溜溜的。 彼得点了点头。 “你打算怎么办?”蓝冰紧紧盯着丈夫的脸,她多么希望丈夫能对她说,他要和那个女人一刀两断。 “这个嘛……你知道,我是爱你的,这个从来也没变过。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彼得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蓝冰紧追不放:“回答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我……我不知道,不要逼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彼得双手抱头,痛苦地直摇晃:“我知道我很爱你,也很爱这个家,这点是千真万确。” “那她呢?你也很爱她,对吗?” 蓝冰仍在期盼着丈夫会说出他将会离开那个女人。 彼得低下了头瞟了蓝冰一眼:“我,我现在也离不开她,这也是事实,或者我需要时间……” “你够博爱的,两个女人都想要,这可能吗?” 蓝冰颤抖得历害。 “我知道不可能,所以我在你俩之间生活了这么久,我内心没有一天是安定的。我……” 彼得在呜咽,难以把话说下去。 看着百般为难的丈夫,蓝冰心里也并不好受。被选择是一种痛苦,选择也是一种痛苦。 蓝冰瞥了一眼壁炉台上的全家福照片,无法再压抑自己的郁闷,忍不住哭了出来:“难道就这么结束了?这个家也就这么完了?” 彼得一阵冲动,跪在蓝冰的脚下,双手搂着她的腰,头放在她的腿上,无不动情:“冰,不要这样说,我还是爱你的,但不知怎么搞的,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其实我也尝试过控制自己,但却屡次失败。” “所以就败给了她?” “不,不是败给了她,是败给了自己的欲望。你不知道,有多少个晚上我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无法入睡,在痛苦中挣扎着。真对不起,是我背叛了你,伤害了你,我没有履行我们结婚的诺言……” 丈夫无奈的忏悔,让蓝冰的心软了下来,她感觉到了丈夫心里柔软的一角,她不由得轻轻抚摸起他那柔软的棕发,泪水落在了上面。彼得起身坐在蓝冰的旁边,双手抱头无语。过了许久,彼得一把搂住了她:“冰,真对不起,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原谅我吗?” 蓝冰的眼前,再次浮现出丈夫和那女人做爱的情景,尤其是丈夫的双手在她那对性感的大乳房上热烈搓揉。 “原谅?不,我恨你!”她一把推开了彼得,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 彼得不顾一切,再次紧紧抱住了太太,这曾是一个如此让他痴迷的中国女孩,为了他们的爱,她不远万里孤伶伶地来到了加拿大,和他一起走过风走过雨,心从未分开过。可却在他事业有所成的今天,在他们都步入中年,更需要伴侣的今天,他的心却要分一半给另外一个女人。 尽管彼得很喜欢玛丽,但是他并不想拆散这个家,看着蓝冰痛苦的神情,这一刻他下了决心:“冰,我们重新开始吧!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爱可以重新开始吗?不,我们现在只能是修补,而不可能再重新开始啦。” 蓝冰语气坚定。 “无论修补还是开始,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的脑子乱得很。” 他俩就这样默默坐着,直到天色渐渐放亮。 院子里的小鸟,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叽叫,清脆的声音,飘荡在凉凉的,初秋的清晨里。 第二章 诱惑来自婚外 自从那夜丈夫彼得的婚外情暴露后,蓝冰和彼得过了一个月平淡尴尬,客客气气的日子。 彼得每日准时下班回家,周末也和蓝冰在一起。他俩一起去餐馆吃饭,一起去散步,一起看电影,一起去逛街和购物,尽量避免那别扭的话题。晚上,蓝冰拒绝和彼得同房就寝,彼得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蓝冰的情绪。 蓝冰是个很爱面子的女人,她不会歇斯底里地和丈夫大吵大闹,既然已经发生,吵闹又有何用,还不如静观其变。但是默默咀嚼痛苦的日子是揪心的,她很想打破和彼得之间的冷淡,恢复以往的亲热,可是她做不到,丈夫和玛丽的热烈做爱,总给她投下一道阴影,挥之不去。她觉着自己很倒霉,这种事情竟然让她亲眼看见。她每天都生活在情感的挣扎中,茫然而不知所措。 一天,蓝冰在电视台上班,正为她做的一个系列专访《多伦多,我的新家园》的最后一集撰文。这个节目已经做了一年,主要讲述从中国,台湾和香港来的新移民,在多伦多生活的故事。电脑屏幕出现来信提示,打开e-mail 一看,是个叫李娟的写来的,说想见见蓝冰,让蓝冰给她回个电话。李娟在信里提到蓝冰在《多伦多,我的新家园》里曾采访过她的丈夫马军。蓝冰马上想了起来,马军在华人圈里小有名气,现是加拿大一家大银行的副总裁,精力充沛,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当时蓝冰在他工作的银行和家里都采访过他,也见过他的太太李娟。李娟保养得很好,一直在家养尊处优,白皙光滑略微浮肿的脸上透着红光,一身珠光宝气。他俩大约都五十出头,比蓝冰大十来岁。 第二天,按李娟的要求,蓝冰再次来到李娟的家。让蓝冰大吃一惊的是,李娟和上次见到判若两人,她头发花白,零乱散落,脸色蜡黄,情绪低沉,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蓝冰,我今天叫你来,是想求你帮我个忙。” “说吧,李大姐,我要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你在媒体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在华人媒体上揭露老马。”李娟的话语透射着寒气。 “揭露老马?”蓝冰大吃一惊,1年前来采访他们,看起来还挺好的。 “是啊!别看老马在外面人模人样的,还带什么加拿大商界华人精英团回国交流,但他却是一个伪君子。你知道吗,他要和我离婚,找了个和我们女儿一样大的女孩子,才二十多岁,真是变态到家了。” “啊!” 蓝冰张大了嘴,没好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愤怒的李娟,但是心里马上联想到了自己。 李娟并没察觉到蓝冰的一丝茫然,仍愤愤不平道:“以前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他为了读博士,我一个人把家务活全包下来了,带孩子,还要打工,累得贼死,整个一保姆!现在他出人头地了倒要甩下我,说是不愿再如此度过余生。你说说,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说难听点,半截身子已经埋在了土里,还想折腾,真是费解!他也不想想,我一人怎么办?留给我一大笔钱,外加上这个豪宅又能怎么样?钱是身外之物,死了也带不走。我情愿要他,也不要这幢空房子,这房子安静得可怕。” 李娟的泪流了下来,声音呜咽。 蓝冰的心也在哭,不知是为李娟,还是为自己。 “唉!想当初我和老马谈恋爱那会儿,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当时我俩同在东北大兴安岭插队,分在同一生产队,平时关系处得也不错,他也经常关照我。有一天傍晚,我俩一同上山砍柴,没多久乌云密布,飘泼大雨从天而降。刚好附近有一空置的猎人小木屋,我俩就进去避雨。没想到暴雨一直下个不停,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外面一片漆黑。我俩只好在小木屋里呆了一夜。老马生起了篝火,我俩聊着聊着,火光中我发现他眼神不对,不一会他就疯狂地向我扑来。尽管我一再反抗,但他还是……打那以后,我俩偷偷摸摸地疯狂恋爱了。后来他当上了工农兵学员,不久我也返回到了他读大学的那个城市。然后他就是考研,留校,去美国留学。这么多年来,我们同舟共济,尽管有不少的磕磕碰碰,但风风雨雨走来,还从没分开过。” “老马是什么时候提出要和你离婚的呢?” “半年前。但他对我越来越冷淡,也已经有几年了,话都懒得说。我有心脏病,我们一直分房睡了多年,以前睡觉前,他都会到我的房间来看看我,后来就不再来了,而且晚上也不在家吃晚饭。我最近才知道,他找了一个和我们女儿一样大的女学生,真让我感到羞辱,气得我心脏病发作住了院。你一定要帮我在报纸上,电视上揭发老马的虚伪,他的无情无义,他的变态。他是陈世美,不讲道德良心,应该受到公众的……” 李娟高频率的声音,在大厅里冲来荡去。 蓝冰胸口堵得厉害,她打断了李娟的喋喋不休,婉转拒绝了在媒体揭露老马的请求后便匆匆离去了。她真怕再坐下去,会一下子老去,会变成李娟这副神志错乱的样子。 临上车前,蓝冰看了一眼这座具有欧式古风的豪宅,朝贴在玻璃窗上那张毫无生气的枯脸挥了挥手。古堡幽灵?突然一阵恐慌揪住蓝冰的心,她使劲踩了油门,奔驰越野车轰一声全速逃去。 自从再度见到李娟后,李娟就像幽灵一般时常在蓝冰的脑海浮现。在李娟的身上,蓝冰惧怕看到自己的影子,惧怕自己会变成一个古堡幽灵。她很彷徨,不知该如何摆脱幽灵对她的缠绕。 蓝冰和彼得的日子重复着,貌似夫妻,但缺少了夫妻往日的柔情蜜意,他俩之间的那道缝隙,在蓝冰的眼里成了一条无法逾越的天堑。昔日缠绵的爱情渐渐淡去,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牵不住,拉不回,眼睁睁地看着它飞走。剩下的,只有那份沉甸甸的亲情在牵绊。 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他俩像往常一样,来到住宅附近的河谷里散步。虽是深秋,但那天却格外风和日丽。 绿茵茵的大草坪上,散落着绚丽的秋叶。清清的溪水,缓缓向前流淌,偶尔有几片红枫漂在水面。成群的野鸭,懒散地卧在溪旁的草坡上,沐浴在暖暖的夕阳里。前方游乐场,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秋,在一片柔光中,散发出冬天来临前的最后温和。 “还记得吗?彼得,儿子小的时候,我们经常带他来这里玩儿。”孩子们的欢笑声,唤起了蓝冰美好的回忆。 “啊……是啊。”彼得从深思中惊醒,连忙附和。 心细的蓝冰,察觉到丈夫的心不在焉。蓝冰心里在叹气,一样的景致,一样的人,却不一样的心境。他俩默默向前走着,前面不远的小溪上,横着一条小木桥。每次都是彼得牵着蓝冰的手,跨过那条小桥。小桥上,留下他俩无数的脚印,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看着彼得的默默无语,蓝冰心里酸溜溜:“你心里还在想着她吧?” “啊?这……”太太直视的目光,直逼彼得的心灵,让他无法掩饰,措手不及,白皙英俊的脸庞涨得通红。他确实想到了玛丽,想到了他俩在床上的疯狂销魂。自从那天晚上的偷欢暴露后,为了避免尴尬,玛丽匆匆请了3个星期的假,去了加勒比海。看着度假回来的玛丽瘦了一圈,彼得很是心疼。工作上他俩避免单独接触,平时再也没偷偷幽会,因为彼得不愿再次欺骗蓝冰。尽管对玛丽的渴望常让他难以自禁,尤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但他还是克制了见玛丽的冲动。 走到小桥前,蓝冰站住了,彼得也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太太。蓝冰仰起头,凝视着共同生活了多年的丈夫。丈夫浅蓝色的眸子里,不再映有她清晰的身影,而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使他的眼神变得阴郁,忧伤。 “彼得,我想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现在是单身一人的话,你会和她生活在一起吗?” 彼得犹豫了一下,“这个假设不成立,因为我并不是单身一人,我有了你,而且有了这么久。” “彼得,别逃避了,回答我!” “为何要作假设呢?生活能有假设吗?” “生活没有假设,但生活有隐瞒和欺骗。” “但是有的隐瞒是善意的。” “可善意的后面藏有伤害,让人遍体鳞伤。” 彼得看着太太,无话可言,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想把落在额头上的一屡头发甩上去。但无法甩去的,却是萦绕心头的深深歉意。 “彼得,我一直认为,我俩都属于那种开通的人,可以开诚布公的谈话并对事情具有一定的理解力,回答我的假设好吗?” 看着妻子的坦诚,彼得也不想再回避:“如果我是单身一人的话,如果我从没认识你,我是说假设,我可能会和她在一起生活。” 蓝冰点了点头:“知道了,看来你还是很爱她的。” “但是,我也很爱你。”彼得连忙解释。 蓝冰苦笑:“爱的性质变了。不过,谢谢你的诚实回答。咱们往回走吧。” 他俩没再并肩跨过那条小桥。清澈的溪水,仍在小桥下涓涓流淌,带来春夏,送走秋冬。 蓝冰感觉到丈夫那颗无奈的心里仍充满着渴望,是对那女人的渴望。人虽在,心去了,寂寞难锁春秋。她实在不愿再勉强彼得,也不想再勉强自己,还不如尽早结束这三人的游戏,给三人的痛苦划上个句号。终于,出于万般无奈,就在这天晚上,蓝冰作出了分手的决定,提出了让丈夫彼得搬出去住。 对蓝冰来说,分手的决定是痛苦的。尽管她仍深爱着丈夫,但她不再想挽留他,挽留他那颗被欲望膨胀着的心。她想到了飞蛾扑火,彼得就像那只飞蛾,玛丽就是那团火,吸引着他奋不顾身扑向光明。何必把飞蛾装进瓶子里呢?放飞吧,在他的余生里,让他重新寻找他向往的光和热。 彼得虽然并不愿意失去蓝冰,也不愿给她带来太多的伤害,更不想拆散这个家,但事情已到这一步,要和太太重新和好如初似乎已经不太可能。和蓝冰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他了解太太对爱情的看法,她对爱情有一种执著,相信海枯石烂地老天荒,她不能忍受任何背叛和欺骗。她的情感纤细而敏感,如今她眼里的那丝散不去的阴郁,让他压抑和内疚,他害怕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会伴随他今后的生活。 他爱蓝冰,一直到今天还爱着她,他也没觉得蓝冰有什么不好,可不知为什么,在步入了四十岁之后的他,心里又萌生了年轻时候的憧憬。自从遇到玛丽之后,他久违了的热情又被重新点燃,他发觉自己身上有着使不完的活力,那种恋爱带来的刺激和浪漫,重新撞击着他的心房。玛丽就像是他身体的影子,总是挥不去甩不掉。他时常问自己,是否步入了男人的第二春。如果是的话,这来势凶猛的第二春,让他欢喜让他忧。 彼得常在心里比较这两个女人给他带来的感受:蓝冰,就像是一块白玉,高贵典雅。她那东方女性的温柔,秀美的容貌,似水的缠绵,清纯的心境,善解人意的心态,让他安逸放松。玛丽,就像是一团火球,燃烧着他的整个身心,让他热血澎湃,激情洋溢。她那西方女性的火辣挑逗,漂亮迷人,风情万种,激发他体内原始的男性本能,让他难以自禁。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迷上这个和蓝冰年龄相仿的女人。 玛丽到他的建筑公司时间并不是很长,大概只有两年左右,是人事部门把她从加拿大皇家银行挖过来的。她本人是多伦多大学工商管理系毕业,曾是皇家银行房屋信贷部的一个小主管,到了他公司后担任市场开发部的经理。 自从玛丽到了他公司后,为了能尽快上手工作及了解地产建筑界行情,她经常很晚下班,在办公室里看文件或上网搜集信息。每当他较晚离开办公室时,总是看见她在聚精会神地看阅资料和图表。他有时会进去和她聊一会儿天,让她不要搞得太晚。这时的她,总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并说她一会儿就回去。 她上班的二个多月后,给他呈上了第一份市场开发计划书。当时彼得正考虑在多伦多的东北角购进一块大地皮,建造五百多套住宅小楼,这将是他公司的第一次大规模的投资,以前他们造房子的速度是一年仅两百来套住宅小楼。打算购买地皮的开发商有十来家,竞争也相当大。这个地皮紧靠着一个大森林,号称北美最大的城郊森林,古树参天,小河潺潺,鸟鸣鱼跃,属于自然保护区,周围分布着十几个高尔夫球场。所以在小区建设的整体规划方面,市政府也有一定的要求,如尽量保护自然景观,休闲散步区要绿草如茵,树木成行,溪水潺流,体现住宅区与大自然相揉和这一特点。彼得当时正要求规划部,市场开发部和财务部拿出各自方案。 玛丽的市场开发计划书,首先分析了移民人口的增长、经济的发展、利息的走向和目前房屋销售行情等等。她严谨的构思,大量的数据,积极出击的态度,周密而详细的步骤,让他刮目相看。很快地,她成了他业务上的左膀右臂,她的入盟,无疑为彼得日益扩张的建筑业务,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随着工作接触的增加,彼得发现自己变了。他喜欢听她谈工作,喜欢她和同事之间和谐的相处,喜欢她爽朗的笑声和开朗的性格。每天看见她,彼得都会精神一振,总想找个机会和她多呆一会儿。 一天,彼得和规划部门的同事谈完了工作,已是晚上七点多了。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沿着楼梯刚下一层楼,一支优美的歌曲,从走廊飘了过来,在静悄悄的楼层里回荡,清晰悦耳。这是一首情歌,收音机正播放着。 hiding from the rain and snow 藏身于雨雪之中 trying to forget but i won t let go 努力忘记,但我怎能就这样离去 looking at a crowded street 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 listening to my own heart beat 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so many people 这么多的人 all around the world 在世界上 tell me where do i find 请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 someone like you girl 像你一样的女孩 优美的旋律,扣人心弦的歌词,让彼得驻足。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丝丝悸动,牵引着他的神经末梢,心底里泛起了淡淡的遐想。 take me to your heart 将我留存心间 take me to your soul 与你的灵魂相伴 give me your hand before i m old 给我你的手,在我老去之前 show me what love is 问情为何物 haven t got a clue 在我们彼此离开前 show me that wonders can be true 问奇迹上演 they say nothingsts forever 他们说没有什么可以天长地久 we re only here today 我们也能此时相守 love is now or never 现在或者永不回头 bring me far away 请带我一起远走 take me to your heart 请爱我吧 take me to your soul 与你的灵魂相伴 give me your hand and hold me 给我你的手拥我入怀 show me what love is 问情为何物 be my guiding star 让星辰照亮我路 it s easy take me to your heart 其实爱我真的很简单 他沿着歌声飘出的方向,静静地走了过去。心,仍陶醉在音乐里。走到拐角处,一个人突然冒冒失失地撞进了他的怀里。是玛丽! 玛丽很不好意思,退了一步忙说:“sorry!” don t need too much talking 不需要繁琐的言语 without saying anything 甚至可以一语不发 all i need is someone 我仅仅需要 who makes me wanna sing 一个能让我欢乐而歌的人 歌曲仍在飘着,他呆呆地看着玛丽,心还在音乐里飘荡。在他的注视下,玛丽有点慌张。为了打破窘迫,玛丽连忙解释到:“对不起,我刚影印完资料,只顾看着手里的东西,匆匆忙忙的。” “啊!这也不是你的错,应该是拐角的错。也怪我没注意,对不起!不过这首歌很好听。”他润了润嗓子。 “你也喜欢?” “喜欢!第一次听到。” 彼得面露微笑。 “我很喜欢这首歌,叫 ”take me to your heart“,所以刚才收音机一放,我就开得大声了点,以致有人过来都不知道。对了,我这里有这首歌的cd光盘,你愿意的话可以拿去听。” 彼得跟着她进了办公室,接过了她递来的光盘:“你也该回去了,都快八点了,别让家里人等你太久。” “在家里等我的只有一只猫,他的名字叫七星。” “猫?” “是啊,就是那种长着爪子的,喵喵!” 玛丽的手指像爪子一样弯着,学着猫叫。 “为什么叫七星呢?”看着孩子般的玛丽,彼得笑了。 “因为这猫的身上,有七个像星星一样的斑点,很漂亮,所以我就叫他七星猫。” 他俩哈哈地笑了起来,彼得这才知道,玛丽是单身一人。离开办公室后,他钻进了他的奔驰车,将玛丽给他的光盘塞进了cd机里,那首熟悉的旋律传了出来。 hiding from the rain and snow 藏身于雨雪之中 trying to forget but i won t let go 努力忘记,但我怎能就这样离去 looking at a crowded street 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 listening to my own heart beat 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so many people 这么多的人 all around the world 在世界上 tell me where do i find 请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 someone like you girl 像你一样的女孩 …… 动人的歌声,在昏暗的奔驰车里袅袅回荡,撩拨心弦。“告诉我,在哪儿才能找到,像你这样的女孩……” 玛丽迷人的脸和这首情歌,一同印在了彼得的脑海里。音乐是如此神奇,在某个特定 时刻,就能散发出一种能量,撞开人的心扉,让人心绪荡漾。 从这以后,只要有一天见不到玛丽,他就有点神不守舍。他当时十分迷茫,搞不清这是工作上的依靠,还是感情上的眷恋。渐渐地,他感觉到玛丽在疏远他,并尽量回避和他单独接触的机会。她的欢声笑语中,增添了几丝压抑,她深邃的蓝色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虑。他在感受着她的这些变化,但也弄不明她的这些变化是否因他而起,她就像个迷,牵着他的注意力。 今年元旦过后,也是玛丽到他的公司一年多后,玛丽到渥太华参加一个为期五天的房地产开发讨论会。在会议的第二天,他也赶了过去。 晚饭后,他约玛丽晚上到饭店的酒吧喝酒,玛丽的眼里闪过一丝俏皮:“你有时间吗?” 晚上当玛丽出现在酒吧时,他眼睛一亮。玛丽穿了一件紧身低领的黑色连衣裙,随意而又显丰腴,金发垂肩,一股淡淡的幽香从她身体飘出,一直漫到彼得的心里。酒吧里,光线暗淡,只有桌上的蓝色蜡烛,闪烁着黄色的火苗。他俩要了两杯红葡萄酒,相互说了声“干杯”,就在碰杯的瞬间,那首他俩都熟悉的歌曲,轻轻地响了起来: hiding from the rain and snow 藏身于雨雪之中 trying to forget but i won t let go 努力忘记,但我怎能就这样离去 looking at a crowded street 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 listening to my own heart beat 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so many people 这么多的人 all around the world 在世界上 tell me where do i find 请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 someone like you girl 像你一样的女孩 …… 在静默无语中,他俩听完了这首歌曲,感受着情歌带来的震撼。他俩的心,随着火苗跳动,他俩的情思,随着旋律飞舞。醉人的葡萄酒芳香,缭绕烛光,掠过火苗的炙热,涌进他俩的心房。 彼得开始感到恍惚,搞不清这首歌唱出他的心境,还是他的情感在呼唤这首歌。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朦胧,脉脉含情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风情的女人。玛丽湖蓝色的大眼睛,包在长长的睫毛中忽闪忽闪的,震慑着他的灵魂。她红红的嘴唇,带着荧粉的闪亮,让他神往,让他痴迷,一种久违了的冲动油然而生。 “玛丽,你今晚真漂亮!” 他的目光,掠过了玛丽丰腴的肩膀。 “谢谢。”玛丽目光中,闪过几丝羞涩,让彼得更是怦然。 “我怎么觉得我变年轻了?” “你本来就不老嘛。”玛丽迷人一笑。 忽忽跳跃的火苗,窜进了他的心田,他的心开始燃烧,他冲动地握住了玛丽的手:“我是说,你让我变年轻了。” 玛丽的手在往回轻抽,但被彼得紧紧握住了。 烛光中,他的眼睛再也没离开过她。在她漂亮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团燃烧的火苗,火苗撩动他的心,煽动他的情,燃烧他本能的,带着兽性的原始欲望。欲火中,理智的这层网被烧成灰末。冲动下,他拉起了她的手出了酒吧,直奔他的房间。刚进门,他一把抱住她,带着葡萄酒气息的热唇,紧紧地亲吻在一起。玛丽那挑逗的舌头,撩人的喃喃呻吟声,燃烧着他的欲火,他猛地把玛丽压倒在床上,将她的双手扣在头上方,拽下她的裙子,掀开她淡黄色的胸罩,疯狂地、贪婪地来回亲吻着她的耳朵,脖子和丰满的乳房,另一只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他呼吸急促,喷出的热气侵袭玛丽扭动的身子。 在他的连连进攻下,玛丽如火一般开始燃烧,热烈忘情地回吻着他。她终于挣脱了被他牢牢按住的双手,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用解下的领带将他的双手轻轻缠绕在一起,一面快速地解开了他衬衣的扣子,一面用舌头滑过他身上每一个性感神经。衣裤终于一件件退去,扔在了地毯上。欲火中烧的彼得,扯掉了绕在手上的领带,猛 第三章 约翰医生夫妇 又一场秋雨,吹落了片片秋叶。红的,黄的,飘落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十月的多伦多,总是这么斑斓绚丽。 蓝冰静坐在自家宽大的玻璃太阳房里,缩卷在白藤椅上,透过落地的大玻璃窗,呆望着秋叶点缀的后院。松鼠在松树、 柏树、樱桃树和苹果树之间上窜下跳,给诺大宁静的后院带来阵阵生机。后院的尽头,是一大片茵茵草坡。阳光明媚的时候,蓝冰经常躺在草坡上做日光浴。青草坡下,don河象一条玉带,逶迤蜿蜒,缓缓流淌。可爱松鼠们的欢快,让孤身一人的蓝冰更感孤寂。 丈夫彼得搬出这个家,已经1个多月了。物换星移,多少天以来,她经常一人呆坐在这。呤呤……-,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了怔怔发呆的她。 话筒里传来了丈夫彼得低沉的声音:“冰,你好吗?” “一般,” 她很冷淡。 “我们能不能谈一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我们什么时候去签协议离婚书?”丈夫和玛丽住在一起,让她耿耿于怀。 “去律师楼之前,我还是想和你再面谈一次。”着急之下,彼得的中文变得有点不畅。 “好吧,什么时候?” “现在,我就在门口,我可以进家吗?” 蓝冰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头:“好吧,你在门口先等一下,十分钟后我给你开门。” 放下电话后,她急忙上到二楼进了梳妆间,在憔悴的脸上淡施薄粉和腮红,加了一圈淡淡眼线后涂上了口红。她不愿彼得看到她的衰败,尽管她觉得自己正在秋风中凋零。恍惚之中,镜子里浮现出丈夫彼得的身影。每天清晨,彼得洗完澡后总是赤裸着上身,站在镜子前往头发上涂着发乳,再用吹风机吹着头发定形。蓝冰时不时会在这个时候溜进来,蹭到他的身后,脸贴着他的背,柔软的乳房隔着光滑的睡裙,在他赤裸的背上来回摩擦。同时双手轻柔地滑过他宽厚的胸口,滑下他的小肚子,然后插进他的短裤里,来回抚摸他健壮的大腿,再朝他的敏感部位寻去。被挑逗起来的彼得,此时定会把蓝冰一把抱到宽大的大理石台上,铺上柔软的浴巾,拽下她的吊带睡裙,狠狠和她云雨一番…… 蓝冰的手在镜子前晃了晃,晃去了那似乎已久远的记忆,晃去了彼得的影子。镜子里,她看见了几丝浅浅的鱼尾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爬上了她的眼角,给刚跨入四十的她,增添了几丝苍凉。平时她电视台的同事,总是说她只像三十初头,可就这么几个星期,她突然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往日的青春洋溢荡然无存,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准十分钟后,蓝冰拉开了嵌有椭圆形彩色玻璃的房门,玻璃上镶着金边的玫瑰花在夕阳下金光熠熠。 丈夫彼得从奔驰汽车里出来,已是四十多岁的他,仍是那么英俊潇洒魅力十足,看不到任何中年男人发胖的痕迹。他热衷健身,每天晚上都在家里地下室的健身房跑跑步机。 他快速走到她的面前,说了声“hi,” 不太自然地拨了拨棕色卷发,浅蓝色的眼睛紧盯着她的脸。 “请进”,蓝冰柔和的脸上并无笑意。 他进到家庭客厅,在壁炉旁的白皮沙发上坐了下来。 沉默无语,只有墙角的落地钟在滴答地走个不停。这是座古老的瑞士落地钟,是彼得从他爷爷那儿继承过来的。指针圈圈转动着,碾过历史的沧桑。 彼得打破了沉默,“冰,我很抱歉!我实在不想过多伤害你。”他斜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她,稍作停顿,“其实我也很痛苦,要在你和玛丽之间选择。” “你不要再解释了,我不想听。一切都已经过去,我只想尽快办好离婚手续。”蓝冰的心冒着寒气,二十多年的爱情竟如秋风扫落叶般在瞬间坠落。 看着身心疲惫的蓝冰,彼得一阵揪心,他无奈地耸了耸肩,一脸的歉意,随后打开公文箱拿出了一叠纸递给了她:“冰,这是财产分配表,你有空可以看看。要是有意见的话,我们可以再改。” 蓝冰随意翻了翻,并无心思去详读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要不,我还是大概和你解释一下吧。你原来用你名义买的股票,基金,债券及退休金等,当然全都归你。另外,家里所有的财产,包括所有的存款及各种投资,按六四分。你拿60%, 我拿40%,这幢房子也归你一人所有。按今天的市值来估,这房子现在已经上了百万。我算了算,连房子在内,这笔财产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彼得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这房子是作为对我的补偿吗?”蓝冰一脸的伤悲。 他不安地摇了摇头,一脸尴尬,也不敢正视她的眼睛:“我希望你下半辈子,过得舒适。” 蓝冰环视了一眼这宽大豪华的空房子,心里一阵苦笑。时间,在沉默中慢腾腾地走着。 彼得把目光从蓝冰的脸转向别的地方,最后落在了壁炉台上。上面有一张全家福,是几年前他们渡假时照的。彼得在中间,右手搂着蓝冰,蓝冰的头靠在他的怀里,左手搂着他们唯一的儿子大卫,大卫已经几乎和父亲一样高,长得酷似父亲,长脸,棕发褐眼,高挺的鼻子。阳光下,三人笑容灿烂,洋溢着幸福。 蓝冰的目光,也落到了这张照片上。望着儿子真诚的幸福笑脸,她再也忍不住,伤心地哭了出来。“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解释,我不愿意他受到任何伤害,他是这么地爱我们,爱这个家。可这个家对他已经不存在了。”蓝冰一想到儿子大卫,就越哭越伤心。儿子是她的一切,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只愿儿子大卫幸福快乐。 彼得也难过得双手抱头,声音哽咽:“是我对不起你和这个家,其实我也很痛苦。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我的。我……i am so sorry.(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你以为一句sorry就可以了事了吗?” 蓝冰吼了起来。 彼得怔怔地看着她,因为她从没有这么吼叫过。 蓝冰把脸转开,叹了口气,不再看彼得。 彼得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全家福上。“冰,你放心,儿子那边,我会和他解释,他毕竞也满18 岁了。” “你是说大卫已经成人,完全可以理解你,对吧?” “不是理解,是接受。”彼得连忙解释。 “但愿如此,”蓝冰语气透着冷。 “冰,对了,我还想和你说,彼得读大学期间的所有费用,将由我一人支付,你不用为这个担心。另外,在我公司的生意上,我准备以大卫的名字买一块地皮,过几十年后,一定能增值不少,还有我俩分别买的大笔人寿保险,大卫是受益人,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另外,以后我的公司还不得由他来继承?” “只要儿子能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蓝冰用纸巾擦了擦眼角。 “你当然应该放心,他也是我的宝贝儿子,我和你一样,也非常爱他,这你也知道的。” “这我知道。好吧,你说什么时候我们去签字?”蓝冰想尽快结束这次的谈话。 “这样吧,你静下来再看看。等我和律师约好了时间,我会给你打电话。”彼得感到蓝冰有想叫他走的意思,也不好再继续多留,他站了起来:“看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多保重!有事给我打电话!记住,是任何时候都可以给我打!” 彼得走了,又把寂静留给了蓝冰。宽敞舒适的大房子变得空旷冷清,蓝冰就象一个幽灵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游荡。她想起了一句英文谚语:house is not a home (房子并不等于家),不正是她的写照嘛。家,是世上安居之所,有墙和屋顶遮挡风雨,有窗户让阳光透进。夫妻的爱,让家充满平安和喜乐,让疲惫的心得以安宁。没有了爱,家也就不复存在了。蓝冰觉得自己很失败,掌握不住和丈夫的爱,经营不了自己亲手营造起来的家。她总在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丈夫竟弃她而去。丈夫彼得的搬出,带走了家里最后一丝暖暖的秋意,寒冬跌跌撞撞地闯进了蓝冰的世界。 天黑了,秋风又起。冷冷的秋雨,敲打着玻璃窗。 蓝冰靠在床头,孤灯中,信手翻阅一本小说,是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她把小说丢到床头柜上,不再去理会什么红白玫瑰。 她想起了她的好友梅,梅和她的丈夫约翰去了中国,不知回来没有。梅和蓝冰同岁今年刚好四十,是眼科医生,在加拿大出生,她家族到她这一代已是第三代华裔,祖父辈来自广东梅县,客家人,所以她的中文名字叫梅。蓝冰是找她看眼睛时认识她的,算起来,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梅长得眉清目秀,说话果断,思路清晰,判断敏捷,动作麻利。 第一次到梅的眼科诊所时,蓝冰发现墙上贴满了各种在中国照的相片。相片全是人物的眼睛特写,每个人的那双眼睛,都在饥渴和好奇地看着周围。从他们破旧的穿着来看,好像是在中国农村拍的。墙壁的正中间挂着一个横联,上面写着世界卫生组织who的口号:视觉2020……人人享有视觉权利。(作者注:国际卫生组织希望在2020年时,世界上每个人都不受眼疾困扰,可以看到这个世界。)蓝冰住的这一带,中国人本来就少,尤其是来自大陆的中国人。梅一见到蓝冰后,十分热情,一见如故,很快成了好朋友。梅几乎不认识中文字,但是她一直都在学普通话,她很快就拜了蓝冰为师。通过梅,蓝冰认识了她的丈夫约翰。约翰是个白人,也是眼科医生,白净的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他性格比较内向,不像梅快言快语善于言辞。约翰虽然话语不多,但是幽默风趣,说话时脸上总是挂着一丝浅笑。他在稍远的社区,也开有一家眼科诊所。 约翰来自白求恩的家乡,离多伦多大约两百多公里的一个小镇,那里青山绿水,风光秀丽。当蓝冰问起他是否知道白求恩时,他自豪地笑了。他说,白大夫是中国人民的朋友,他曾无私地帮助过中国人民,是他们小镇的光荣,为此来他们小镇拜访的中国人,络绎不绝。 约翰曾离过婚,和前妻有个儿子,比蓝冰的儿子大卫小一岁,孩子和他前妻一起生活,但是孩子经常会在周末来约翰这住。梅对约翰的儿子很好,关系也处得很融洽,就像是一家人。梅和约翰自己没要孩子,梅不想因为孩子而耽误自己的工作。倒是约翰有时很想和梅生个孩子,但是梅每次都推托说,我们不是已经有个孩子了吗?你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约翰也就只好做罢,他知道,自己深爱的太太梅,是个事业心极强的女性。 约翰和蓝冰丈夫彼得的岁数相当,也很谈得来,很快成了好朋友。他们俩家住得并不远,所以来往很多。梅和约翰除了在加拿大开有自己的眼科诊所外,还是一个国际慈善组织的志愿医生,每年用自己的休假时间自付路费,义务到中国的贫困农村,为白内障病人做免费摘除手术。梅眼科诊所的照片,都是她在中国时为她的病人拍的。 从梅和约翰那儿得知,中国目前约有四百万白内障患者,并以每年四十五万人的速度递增。在现有的白内障患者中,约二百万人因生活贫困而无钱医治。据统计,中国是全球失明人数最多的国家之一,其中大部分失去视力由白内障所致,在中国约有400家县医院无独立眼科,再加上眼科医生短缺与分布不平衡,每二十万人口中才有一名白内障手术医生,中国医院每年只能为大概三十万名白内障患者做手术,手术率不到发达国家的十分之一 .目前海外及香港的一些慈善机构,将大巴、大型货柜车和火车车厢改造成流动眼科手术车,开到中国的边远地区,安排国外的眼科医生在里面为患者实施免费手术及展开现场教学示范,培养当地医生。 梅和约翰永远忘不了第一次去中国时发生的一件事:那天,他们的手术车开到了陕西一个县城,刚刚在县医院的门口停下,就被当地人团团围住。这时一个衣衫破旧、在路边卖菜的中年妇女听旁人说此车上什么设备都有,专门为白内障病人免费开刀的,第二天就把7岁的儿子带到车前守候。当母子俩看到约翰出现后,齐齐跪下抱住了约翰的腿哭喊着:“大夫,给我治眼睛吧,我想上学!”这一幕震惊了约翰和梅。这孩子是先天性白内障,因为家里没钱治病从生下来就一直失明。当时的流动手术车,只能给成人做局部麻醉,没法给孩子做全身麻醉,但最终约翰还是在县医院里为这孩子免费做了手术。从母子俩下跪哭求的那一刻起,约翰和梅就下了决心,争取为更多的贫困白内障患者做手术。 蓝冰回国次数并不多,对中国的第一手了解,很多都是从他俩那得来的。约翰和梅每次从中国回来,他们两家就会聚在一起,听他们讲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看他们带回来的照片和录像。录像中记录着他俩在中国的足迹:机场驿站中焦急的苦候,旅途上的风尘仆仆,跋山涉水的疲惫身影,简易朴素的工作环境,清贫简陋的生活方式,但辛劳之后,带给他们的则是无比的幸福。看着他俩让白内障病人重建光明后的幸福笑容,宛若一道光彩,震慑着蓝冰的心灵。 一阵清脆的电话声在空大的屋里回荡,话筒里梅轻快的声音令蓝冰一阵惊喜,她和约翰两天前刚从中国回来。梅从电话中听出蓝冰悲伤的语气,放下电话没多久,就和丈夫约翰就赶了过来。 一见面,蓝冰抱着梅,伤心地哭了起来。蓝冰和彼得突如其来的分手,让他俩大吃一惊。看着蓝冰憔悴的脸上泪流不止,梅心疼地为她擦了擦泪水,一直把她搂在怀里:“冰,还有挽回的余地吗?试着原谅你丈夫?” 蓝冰绝望地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想原谅他并试着和他重新开始,但我发现彼得对那个女人动了真情,要让他和那个女人断掉,他感到很痛苦也一时难以做到,我又何必拉住他不放,所以决定退出,长痛不如短痛。要是鸡蛋壳没有裂缝的话,蛋是不会流出来的,夫妻关系也是如此。” 约翰给蓝冰倒了杯白水,等到蓝冰稍为平静后,默默无语的约翰,缓缓地向蓝冰说起了自己的经历。“蓝冰,其实你和彼得只知道我离过婚,并和前妻有个孩子。但是我从来也没向你们提起过,我们是为何离的婚。我前妻的后任丈夫,其实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大学医学系的同学,他是个内科医生。” “你最好的朋友? ”蓝冰震惊地看着约翰,他的镜片后面的蓝色眼睛,却是非常的平静。 “是的,我最好的朋友。我是在他俩交往两年之后才发现的,他当时还是单身一人。我们当时结婚已经六年了,孩子才两岁。我前妻给我的解释是,和他在一起生活更和谐,更赋有激情。我当时几乎承受不了这个打击,诊所也停业了一段时间。我可以让病人重见光明,可当时自己却看不到光明,我无法自拔。” 梅向丈夫投去了同情的一瞥,手轻轻地盖在了他的手上。 “在朋友的建议下,我去见了一位老心理医生,接受了大约为期三个多月的心理治疗后,才慢慢开始面对现实。在这期间,心理学医生也推荐了大量的有关书籍给我看,她当时有一段话,让我一直忘不了。” 蓝冰和梅聚精会神地看着约翰。 心理医生问我:“你还爱你的太太吗?” 我说:“当然了,而且很爱,所以不愿意看到这个家被拆散,也舍不得孩子。” 她说:“爱有时像一阵风,有飘来的时候,也有飘走的时候。失去一份感情,留住一段记忆。爱不应该只是占有,还包括理解和宽容。” 我当时极力辩解:“爱是自私的,就像我的眼科病人,眼里容不下沙子一样。” 她笑着说:“但你不是帮助病人把沙子拿出来了吗? 我知道,无论是眼里还是心里,只要进了沙子,都会一样痛,但这是暂时的痛。” 我很迷茫:“怎样才能拿出我心里的沙子呢?” 她反问到:“当病人哭着来找你,说眼睛里有沙子,你怎么安慰病人的呢?” 我总是对他们说:“别哭,别担心,等把沙子取出来之后,你一定会笑的。” 心理医生说:“对呀,你也是先让他们设想,沙子取出来后的感觉,先给他们希望,那你为什么就不能设想你今后的生活呢?你和她已经结束了,这是必须接受的事实。我不想评论你们之间的对与错,我只想让你面对事实,面对生活。我相信,还有更美好的爱在等着你。 ” 我当时沮丧地直摇头,对将来不做任何幻想。 她为了调节我的情绪,开玩笑说:“小伙子,你年轻,又帅气,而且有自己的事业,还怕找不到自己的幸福?不过,你还是要调整一下自己。看你这么垂头丧气,很难会吸引女孩子哟。你现在需要的是爱,只要能尽快找到你新的爱,你一定会走出伤痛的阴影。” “从那以后,我的心理治疗主要放在对未来的憧憬和自信心的恢复上。我同时还阅读了很多婚姻、家庭的书,并去参加专为心理受到伤害的人举办的各种小组讨论会,其实这属于一种集体心理疗法。在心理医生的辅助下,有机会和大家交流,说出自己的痛苦,增进对别人及自己的了解,因此增添了一份支持和理解。小组成员除了相互交流自己不幸的遭遇外,还探讨自己的未来,相互鼓励,相互建议。这种自助性的小组讨论会,让我受益匪浅。心理治疗结束后,我从中得到了许多解脱,增加了一些面对现实的勇气。 在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我约他俩在酒吧见了一面。一个是我要好多年的朋友,一个是我深爱多年的妻子。我问我的前妻是否决定和他共同生活,毫不后悔?她点了点头,态度坚决地说,她不后悔自己迈出的这一步。在她漂亮迷人的目光里,我看不到她对我的眷恋,我只好祝她将来生活得更加幸福美满。 我问我的好友,是否真心实意地爱我的前妻?他坚定地看着我说,他对她的爱是真诚的,不是一时之欢。我只好让我的好友保证,一定要照顾好我的前妻和孩子,不要让他们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否则我会找他试问,我的好友向我作出了承诺。 但我的前妻就在这一瞬间哭了。我对前妻说,既然你决定和他一起过,希望你也能珍惜他的爱,多关心他的生活。虽然我现在还恨他,但他毕竟也是个不错的家伙,要不然,他怎么会成为我的好友呢,我认识他的时间比认识你还久。 我好友拍了拍我的肩膀,真诚地对我说,他对我深感内疚,希望我们还能是好朋友,他也不愿意失去我这个朋友。 我当时还挺大度,对他自嘲到:谁让我们俩趣味相投呢?就连女人也爱的是同一个。关于继续做朋友,现在不太可能,以后还是有可能的。 当然这以后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我们大家后来都成了好朋友。我真正彻底走出离婚的阴影,还是在遇见梅以后。在一次眼科医生的学术讨论会上,我认识了梅,对她可是一见倾心。有了梅以后,我的生活恢复了正常,我和我的好友及前妻又恢复了来往,而且梅和他俩的关系也不错。梅和我的前妻还经常拿我开玩笑咧。“ 说到这,约翰深情地瞥了梅一眼,把她搂在怀里,憨厚地笑了。 蓝冰其实也见过约翰的前妻及她丈夫好多次,是在约翰和梅家的家庭晚会上。当时梅就很大方地向蓝冰介绍,他俩是约翰的前妻及后任丈夫。看着他们四人在一起谈笑风生,和谐默契,当时真让蓝冰感慨不已。只是蓝冰当时并不知道,约翰前妻的丈夫,竟然是约翰大学时代的好友。 听完了约翰的亲身经历后,蓝冰深有感触:“约翰,我知道,现在谈往事,都已是轻描淡写了。可当时经历的过程,一定是很痛苦的。” “当然痛苦,不过痛苦会过去的,你看我现在还痛苦吗?作为我们当事人,我们一定也要多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毕竟痛苦的经历,只是人生长河中的一部分。若终日沉沦在痛苦中,就很难开始新的生活。我庆幸当时及时想通了这个道理,很快把自己重新塑造一番。” “怎么塑造?”蓝冰很好奇。 约翰有点不好意思:“按照我心理医生的建议,我买了很多新衣服,重新换了发型,也换了一辆汽车,完全重新做人。因为受到打击的人心里很脆弱,很多时候像小孩一样需要一些安慰和分散注意力。最重要的一步是,为了改变环境,为了走出自我,我参加了加拿大红十字会的援外项目,去非洲工作了一段时间。在非洲的工作,对我灵魂触动很大,人也变得成熟一些,考虑问题不再是以自己为中心。看到很多非洲人流离失所,饿死、病死、战死,每天都挣扎在死亡线上,我的这点痛苦还算得了什么?”“当我第一次见到约翰时,完全被他吸引住了,他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深沉而有思想,正义而富有爱心。”梅动情地看着丈夫,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看着梅和约翰的恩爱,蓝冰眼里充满着羡慕。梅察觉到了蓝冰这一瞬间的凄然眼神,决定要把蓝冰拉出她自己封闭的世界。梅建议他们一起出去吃晚饭,她主要想让蓝冰散散心。 蓝冰也感到饿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他们来到一家充满欧洲古风的希腊餐馆,高大的白圆柱子,将空间围隔成一个个小亭子间。巨幅落地壁画,展现着碧蓝天空下一片湛蓝的大海。轻快的希腊民乐,送来了爱琴海的清风,带着一片蔚蓝,给蓝冰灰暗的心灵,染上一层透亮。 他们每人都品了一杯希腊的名酒ouzo,酒里一种特有的醇香,让蓝冰联想到调料八角的味道。梅和约翰尽量找一些轻松的话题,想让蓝冰忘掉一切,但是效果不大。蓝冰的思想一直在飘,答非所问,心不在焉,仍然在她自己的圈子中出不来。 梅不打算再回避这个问题,她决定帮助蓝冰,一起面对这个事实:“蓝冰,你还记得上次我们是什么时候来这里吃饭的吗?” 烛光中,蓝冰的目光,漂忽不定,恍恍惚惚,不知梅在问她什么。 梅开门见山:“我们是去年秋天时来的,一年前,当时彼得也在,只是今天少了他。” “是啊!一年前他俩还没开始呢!”蓝冰自言自语。 “我们当时聊了很多关于婚姻,婚外情和死亡等方面的问题。还记得吗?当时我们四个人都表示,无论将来出现任何变故,分手或某人先离开人世,我们都应勇敢面对,我们都不希望对方长期沉湎在痛苦中,也不希望大家从此成为敌人,因为我们曾经拥有过一份美好的情感,这份情感曾给我们带来过幸福,我们也应珍惜双方之间有过的真诚付出。” 蓝冰盯着梅,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约翰咽了一口酒:“我还记得,当时我们都说,我们还是属于有理性的人,我们有能力想通并接受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蓝冰痛苦地摇着头:“约翰,我想不通,事到如今,我就是想不通。难道这个女的就这么大的魅力,把我们二十年的感情全部摧垮?” “她并没有摧垮你们积累下来的感情,她只是牵走了你丈夫现在的心。” “她怎么偏偏就爱上了我丈夫呢?” “爱有原因吗?爱是感性的东西,是一种感觉和缘份。要是爱带有原因,可能就不是百分之白的爱了 第四章 往事情缘如梦 自从梅和约翰回来后,蓝冰心情好多了,她不再觉得孤独无助,慢慢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此时的她意识到,拥有一个独立的人格和坚强性格,是如此的重要。她开始收拾家,收拾这个已经瓦解的家。她已经答应彼得,要把他所有东西一样样地理出来。在书柜里,她看到几本厚厚的相册,很多都是她和彼得大学时代在北京谈恋爱时照的。 尘封的往事,一张张、一页页地翻开着,把蓝冰带回了他俩恋爱的时光中。褪了色的记忆,又变得鲜亮起来。她的思绪,飞回到二十多年前,飞回到她的大学时代,一个朝气蓬勃和欢声笑语的时代。初见彼得时,蓝冰刚上大学三年级。 那是一个初秋的清晨,北京的天气,清凉干爽。蓝冰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星期天的校园相当安静。她拿着一本英文课本,来到大学北边的白杨林,沿着僻静的小道,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轻轻朗诵着课文。当她靠近小道的尽头时,拐角处的树丛中传来了怪声怪气、结结巴巴的中文朗读声: 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蓝冰心想,肯定又是哪个男生在恶作剧,否则,怎么会在秋天里故意朗读春天的诗句呢?而且还故意阴阳怪气的,她决定看看是谁。让她大吃一惊的是,那竟是一位金发蓝眼的外国小伙子,一定是汉语部的留学生。 外国小伙子看见蓝冰走过来,有点不好意思,紧张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用生硬的中文说:“你早!对不起,是不是我的声音太大了?打扰你了吧?” 蓝冰看着他额头渗出的晶莹汗珠,想到他刚才费劲的朗读声,不禁笑了起来:“没有打扰,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晨曦中,蓝冰脸上灿烂的笑容,消除了他的紧张情绪:“这个古诗发音挺难的,你能纠正我吗?” 他看着蓝冰漂亮的大眼睛正注视着他,有点害羞,脸红了起来。 蓝冰落落大方,爽快地说道:“我读一句,你跟一句吧。” “你读得真好听,像唱歌一样,对了,这叫处处闻啼鸟。” 蓝冰哈哈地笑起来:“你真逗,你是哪来的?” “加拿大。” “加拿大?一个很冷的地方,但是加拿大人一点都不冷,对人很友好是吗?” “当然了,我知道,中国人很喜欢加拿大人,因为白求恩帮助过中国。对了,我叫彼得,很高兴认识你!” 彼得热情地伸出手。 “我叫蓝冰,也很高兴认识你。”蓝冰嫣然一笑。 “那我应该叫你冰,对吧?”蓝冰脸一红:“你就叫我蓝冰吧。在中国,一般只有情人,好友或家人之间才叫单名。” “哦,是这样的,蓝是蓝色的蓝,冰是冰激凌的冰,对吗?” 蓝冰忍俊不住:“对不起,我这个人就是爱笑。ok,说名字的时候,冰这个字,我们一般说结冰的冰,或是冰冷的冰,一般不说冰激凌的冰。” 他俩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蓝冰好奇问:“彼得,你是怎么想到来中国学中文的?” “几年前,我刚上多伦多大学的时候,看了一部叫‘少林寺’的中国电影。我完全被电影里的建筑、文化、历史、佛教、音乐和武术吸引住了。我学的是建筑,所以电影中的中国古建筑,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就这样,三个月前我大学刚毕业,就到中国来了。我想先用一年时间学中文,再用一年时间去清华大学,进修一些中国古代建筑的课程。不过,就是中文不太好学。其实来中国之前,我已经在多伦多大学学了三年的中文。”彼得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会学得很快的,因为有这个语言环境。不像我,学的是英文专业,但并没有这个语言环境,现在进入三年级,口语还是提高得不快。” “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学英文,你教我中文,怎么样?” 看着彼得诚恳的目光,蓝冰点了点头:“好啊!以后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对了,今天是星期天,你没回家?”彼得好奇地看了蓝冰一眼。 “我家不在北京。在很远的南方,在南州市,那是个繁华的南方大都会,从清晨到晚上都很热闹,没有冬天,四季绿树常荫,鲜花盛开。那里有我很多的同学,好朋友和我的……”蓝冰眼里闪过一丝忧愁,没把话说完。 “你想家吗?”彼得凝视抬头望天的蓝冰,一群大雁排着八字朝南方飞去。 “很想!你呢?可能比我更想吧。加拿大离中国这么远。” “有一点想。但是我毕竟才来中国一个月,新鲜感还没完全过去呢,而且我还是比较独立的,自从上大学后,就开始独立生活了。我知道,中国南方和北方差距很大,你习惯北京的生活吗?” “不习惯,这里太干燥,我也不太喜欢吃面食,可惜学生食堂里米饭不常有,但是我很喜欢北京,还有,我最爱吃涮羊肉。” 说到涮羊肉,蓝冰神采飞扬,柳叶眉向上一挑,双眼一眯,脸上露出陶醉 般的笑容。 就这样,这两个来自异乡的游子兴奋地谈论着北京,谈着北京的文化古迹、风俗和饮食,一见如故。 第二天清晨,他俩又在这小道上见了面。彼得递给了蓝冰一张速写画。蓝冰一看,正是自己,一脸眉飞色舞的神态,维妙维俏。 “这是你在提到涮羊肉时的表情,看起来很陶醉。”彼得解释到。 “好啊!你把我画得一副馋样,这不是害我天天想吃涮羊肉吗?” “要是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去吃,其实我也挺爱吃的。” “什么?真的吗?你这洋人也爱吃涮羊肉?” 蓝冰一本正经,故意逗着他。 彼得很纳闷:“你这什么意思?难道洋人不能吃涮羊肉吗?”看着蓝冰一面大笑,一面摇头,彼得有点着急。 “你想想,羊肉的羊, 和洋人的洋同音,洋人怎么能涮自己的肉吃呢?” 彼得这才恍然大悟,也哈哈大笑起来:“难怪北京人常说,‘别拿我开涮’,你现在正在拿我这个洋人开涮呢! 好啊,你必须陪我去吃一次涮羊肉,下个星期天怎么样?你不应该拒绝我的邀请,因为你刚才涮了我,所以我们一定要真正涮一次羊肉。放心,不是我的肉。”彼得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的肉,我才不涮呢!” “其实,我的肉也挺香的。”说罢,彼得假装咬了一口他胳膊上的肉:“啊!真的比羊肉还香!” 看着他的滑稽风趣,蓝冰笑弯了腰。 “答应我,星期天清晨在这儿见,然后我们一起进城,你不是很喜欢天坛公园吗?我还没去过,你给我当向导怎么样?” 蓝冰看着他恳求的目光,终于点头答应了。 星期天,一晃就到了。 蓝冰略施淡妆,身着一件浅湖蓝的薄毛衣,长长的深蓝碎花筒裙,显出她苗条的身材。彼得目不转睛地盯住她好一会,由衷地赞叹:“蓝冰,你今天好漂啊。” “谢谢,”蓝冰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他回过神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们走吧。你不是说,清晨的天坛公园是最美的嘛。” 他们很快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清晨的天坛公园,游人稀少。他俩漫步在丹陛桥的正中间,白纱般的薄雾,轻漫过两旁古柏苍松。秋风拂过,丝丝清凉,沁人肺腑。千姿百态的古柏,形态各异的苍松,历经风雨,送走古人,迎来后人,见证着漫漫人间岁月。 蓝冰向彼得解释,天在中国历史中,是至高无上的。整个天坛建筑,体现出“天圆地方”,“天高地低”的哲学思想。每年春季来临,皇帝都要到祈年殿前的‘祈谷坛’,祈祷丰年。冬至日时,则要到‘圜丘坛’祭天。来到圜丘坛,彼得和蓝冰沿着层层汉白玉台阶,上到了最高层。突然,彼得在圆坛正中间的地上坐了下来。 “彼得,你要向天祷告吗?”蓝冰疑惑不解。 “不,我要感觉一下天坛的意境,我们静坐一下吧。” 他俩就这样背靠背坐在地上,默默看着天。清晨的天空,没有一丝白云,浅蓝透亮,给看天的人,抛下一个蓝色的梦想。时间,在静默中流走。 终于,蓝冰憋不住了:啊,你这来自加拿大的北极熊,冬眠啦?“ 看着蓝冰一副大惊小怪,恶作剧的的样子,彼得又气又好笑,忍不住咯吱了她几下。 蓝冰笑着跑开了:“嘿,你睡醒了?加拿大的北极熊。” 彼得跳了起来,追了过去,一直追到回音壁。他俩的欢笑声,在回音壁之间飘来荡去,语音袅袅。中午时分,饥肠辘辘的他俩,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天坛。 在前门附近,他俩进了一家古色古香的东来顺涮羊肉餐馆,服务员很快摆上了炭火正旺的黄铜火锅、粉中透红薄如纸翼的羊肉片、大白菜、粉丝和火烧。当他俩刚要动筷子时,彼得突然问服务员有没有米饭。 “米饭?”服务员和蓝冰睁大着眼睛,不解地看着彼得。 彼得连忙对蓝冰解释:“你不是说平时不太容易吃上米饭吗?要是这里有的话,你可以多吃点。” 没想到彼得还记得她曾说过喜欢米饭,蓝冰心里一阵感动:“没关系,我现在不想吃米饭,只想吃羊肉!嗨……我的肚子都饿扁啦!” “请,开涮吧!” 他俩同时把羊肉放进了滚烫的水中。吃了一会后,彼得突然在身上到处拍拍摸摸,像似在寻找什么:“我看看我身上的洋肉还在不在。” 彼得的幽默,不但引得蓝冰一阵笑,还逗得旁边的吃客也一同笑了起来。 吃完涮羊肉出来,已是下午了。他俩沿着天安门广场漫步,一直走到长安街,最后乘公共汽车回到了学校。初秋的西阳,余晖脉脉。在这温温暖暖的秋日里,蓝冰和彼得度过了轻松愉快的一天。 夜色降临了,圆圆的月亮高挂天幕,传递着中秋就要来临的信息。蓝冰躺在宿舍床上,不由想起一个叫杨峰的男孩,他现远在她的家乡南州市,曾是她高中的同班同学,在两次高考落榜后,高年级的他作为插班生来到蓝冰的班上。没多久他俩恋爱了,高考放榜后,蓝冰考上了大学,可杨峰又再次落榜。他后来又继续考了两年,仍名落孙山。杨峰的梦想是报考军事院校,一连五次高考的失败,每次都十分以内的差距落榜,他终于痛苦地放弃了他的军院情结和青春年少的梦想。几个月前,蓝冰大学二年级刚结束,回南州过暑假时和他分了手,结束了他俩三年的恋情。结束初恋,是蓝冰经过痛苦的挣扎后做出的决定。她摆脱不了世俗的眼光,无法想像一个女大学生,以后怎能下嫁一个没考上大学的男人。她也明显地感觉到,见面时杨峰因自卑而变得越来越沉默,共同的话题越来越少。甜蜜而又青涩的初恋,给她一直布满灿烂阳光的生活,多了甜蜜,也多了惆怅。 蓝冰从枕头下拿出了一块淡绿色的玉坠,这是两年前她第一次离开南州,前往北京上大学的前一夜杨峰送的,蓝冰这块刻着峰,杨峰那块刻着冰。那也是个圆月的晚上,他骑着摩托车,带她上了南州市内的双鱼山顶,这是他俩平时经常约会的地方。清新的晚风里,弥漫着浓浓的夜来香。他顺手摘了身旁的一小簇夜来香,插进了她卷卷的飘逸长发里,并把刻着峰的那块玉坠戴在她的脖子上,她踮起了脚尖,搂着他的脖子,柔柔地吻住了他的唇。那年她十六岁,他十九岁…… 睹物思人,蓝冰觉得自己很残忍,把她和杨峰的初恋,断送在世俗的现实里。她叹了口气,握着那块在她手里变得温热的绿玉坠,默默为他祝福。她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个晚上,蓝冰梦见自己在飘散着夜来香的夜里,放着杨峰做的风筝,那是只蓝色的心型风筝,突然线断了,一阵滚滚浓烟将风筝淹没…… 北京的秋风,强劲而有力。树上的叶子,由浅黄变成了深黄,在瑟瑟的秋风中,片片飘落。茂密的白杨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尾随而至的西伯利亚寒风,吹来了凛冽的冬。蓝冰和彼得每天晨读的小径上,一片荒凉和萧杀。他俩只好换地方,晨读改在了教学楼的走廊里。 一天清晨,在教学楼走廊僻静的尽头,如往常一样,蓝冰和彼得看着各自的书。彼得发现,有一段中文课文不太明白,蓝冰向他耐心解释,他全神贯注地听着。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吓了他俩一跳:“嘿!蓝冰,原来是你呀!” 蓝冰和彼得同时回过头去。 来人叫大力,是蓝冰班上的同学,从第一天见到蓝冰他就喜欢上了她,随后展开追求攻势,但一直被蓝冰婉转拒绝了。大力是个高大豪爽的北京男孩,讲话喜欢开门见山甚至有点鲁莽。果然不出蓝冰所料,大力高声嚷嚷:“蓝冰,我说你的英文,怎么最近变得洋味十足,原来闺中藏有秘密老师啊!” 蓝冰脸蹭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出于礼貌,她介绍到:“他叫彼得,是加拿大来的留学生。他叫大力,我的同班同学。”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彼得礼貌地向大力伸出了手。 “你好!加拿大来的,习惯吗?” 大力一副慢不经心,酸溜溜的眼睛来回打转。 “还可以,慢慢习惯吧。” “你会习惯的,也会喜欢上中国人的。因为,我们中国人对老外可热情了。”大力一面说着,一面故意盯着蓝冰。 蓝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很快转移了话题:“彼得,你等会不是有中文考试嘛,让我抓紧时间,继续给你讲解吧。” 看着蓝冰和彼得又凑在一起,大力一脸的嫉妒,可又有点自讨没趣,最后怏怏离去了。 “他喜欢你对吗?你也喜欢他吗?” 彼得紧盯着蓝冰的眼睛。 蓝冰淡淡一笑:“大力人很好,对我也很关心。” “你喜欢他吗?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彼得还是盯着蓝冰的眼睛不放。 “挺喜欢的,但不是男女之间的love,属于那种好同学的关系吧。” 彼得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漂亮可爱、淘气和爱笑的中国姑娘。蓝冰的音容笑貌,将他整个空荡的心田充实得满满的。他每天都想见到她,否则会魂不守舍。但是,他又非常顾虑,因为从没和东方女孩交过朋友,所以一直犹豫,不知该如何向她表白。 上课时间到了,他俩匆匆地朝各自教学楼走去,彼得在另外一栋教学楼上课。 大力已经等在了教室的门口,看见蓝冰匆匆赶来,他拦住了她的路:“蓝冰,怎么样?跟这洋帅哥进展得不错吧。” 大力的话语,充满嫉妒。 “别瞎猜了,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 “你说一般,那他呢?我看他是爱上了你。” 大力声音提高了八度。 “你怎么知道?他对你说了?” 蓝冰眉毛一挑,一脸的不满。 “我是个男的,能感觉不到吗?这小子够可恶的,他奶奶的,瞧他蓝眼珠子贼溜一转,就知道不安好心。放着这么多老外不找,偏偏要找个中国姑娘,够花心的,也够变态的,一定是好奇!” “你小点声!和中国女孩交朋友就叫变态?什么逻辑?”蓝冰摇摇头。 “看来你也爱上他了,这么喜欢替他辩护,以后嫁他好了。”大力妒火中烧。 “不要胡说八道,真荒唐!在一起学习,就一定要成夫妻吗?再说了,我喜欢嫁谁,就嫁谁,不用你管。”蓝冰一赌气,把头扭向一边。 “蓝冰,别跟他在一起。老外可没良心了,说掰就掰,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只要自己快活,我不愿你将来吃亏。” 大力的脸涨得通红。大力看着蓝冰不高兴地扭头就走,心里十分懊悔。原想只是找蓝冰讽刺几句,并给她提个醒。没想到,她一味地袒护那个彼得,让他火气十足,所以实在忍不住,损了彼得几句。这下完了,蓝冰一定是不会再理他了。嗨!大力重重地叹了口气,谁让自己是单相思呢。自己的一腔热情,在蓝冰那从来得不到燃烧。蓝冰给他的,永远是一团冰,冷冷的,像她的名字一样。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团冰溶化了呢? “这个洋鬼子,真他妈的欠揍!” 他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拳头在空中用力挥舞了一下,也垂头丧气地进了教室。 寒假就要到了,同学们都在兴高彩烈地准备着回家的行李。蓝冰告诉彼得,她要回南州市过年,一个月后才能回来。走的那天,彼得坚持要去火车站送蓝冰,蓝冰谢绝了。可当蓝冰把行李在火车架上放好,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时,却看见了站台上东张西望,来回奔走的彼得。他穿着件中国军大衣,戴着顶军棉帽。蓝冰心里一阵激动,从窗缝对外大叫彼得的名字,不停对他挥手。彼得跑到了车窗前,气喘吁吁地指了指手中的袋子,示意蓝冰下来。 蓝冰赶忙下了车,彼得递给了她一个很大的食品袋,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加拿大巧克力,枫叶糖和饼干等食品:“在友谊商店买的。我一直往火车站赶,不巧路上还堵了车,真怕见不到你。” 他仍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几缕被汗水湿透的棕发,从他戴着的中式军棉帽里,落了下来。 呜!一声震耳欲聋的汽笛,催促着乘客赶快上车。蓝冰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彼得,我上车了。” 彼得神情黯然地说道:“蓝冰,我会想着你的。” 蓝冰一怔,看见彼得眼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从他宝蓝色的眼里飘了出来,慢慢地飘进了蓝冰的心海。蓝冰默默地上了火车,回到座位上。隔着车窗他俩无言对视着,感觉着两颗心,正渐渐地靠拢。火车缓缓起动了,彼得对蓝冰挥挥手,跟着火车跑了起来。慢慢地,站台的彼得,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直到消失。 回到了春暖花开的南州,到处洋溢着春节前的喜庆。蓝冰仍保持她晨起的习惯,一清早就来到离家不远的江边。她靠着大理石栏杆,目送江水缓缓东流。习习江风,飘过弥散着一层白雾的江面,她想起了杨峰,就是在这江边,在一个下了晚自习的夏日晚上,杨峰骑车赶上了她,说希望能和她聊一聊关于高考报志愿的事。那是她第一次和杨峰单独在一起,一种从没有过的紧张,撞击着她的心扉,她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默默向前骑了一会儿后,她终于下了车,他俩来到一棵夜来香前,各自靠着自己的单车,他仰头望天,她低头看地。徐徐晚风,掠过江面的清凉,掠过悄然怒放的夜来香,在他俩的身边拂来拂去。他终于打破了沉默,问她打算报考哪里的学校,“北京”她羞涩地回答,轻得只有他俩能听到。那天晚上蓝冰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杨峰的眸子闪着星星般的光芒。 其实杨峰作为附读生刚到他们班时,她对这个高个子的高考落榜生,几乎没正眼瞧过。他不是那种帅气的白面书生,他的略黑的脸庞长着一双浓浓的剑眉。蓝冰对他的刮目相看,是从他的一篇作文开始的。他们的班主任叫毛英,是语文老师,蓝冰和苏虹背地里叫他猫头鹰。其实毛老师是个很出色的老师,一直告诫学生人不可有傲气,不可无傲骨,为此在文革时没少挨拳打脚踢,他期望学生们能学会独立分析和思考问题。有一次毛老师布置了一个作文题“我的思考”,两个星期后,毛老师在班上点评同学们的作文和观点,他表扬了杨峰。杨峰写的是军事方面的话题,对1979年的对越自卫反击战做了一些论述。 后来大家知道,杨峰是侨生,他的爷爷奶奶叔叔姑姑都在香港。当时班上有一部分同学,很喜欢攀比和炫耀家里的海外关系,其中为首的是个叫孔翼的男生,蓝冰和苏虹私下叫他孔已己,他常常为他手上那块瑞士劳力士手表而洋洋得意,但杨峰从来不加入攀比的行列,也不吹嘘家里的情况。他经常带一些香港的《星岛日报》,《明报》和《争鸣》给大家看,热衷谈论国际政治和军事方面的话题。朦朦胧胧中蓝冰发现,杨峰好像很在意她的一举一动,有时他俩目光无意对视时,杨峰的脸会一下红到脖子,慌忙避开她的目光。直到有一天下午,蓝冰证实了她的这种感觉。下午放学后,同学们都回了家,蓝冰和苏虹在班上打扫卫生。无意间蓝冰碰歪了杨峰的课桌,他的本子掉在了地上。蓝冰捡起后,发现上面写满了蓝冰这两个字,她的心一阵狂跳,连忙把那个烫手的本子,塞回了他的抽屉里。从那以后,杨峰的本子连同他人一起,朦朦胧胧地印在了她少女的心上。 杨峰的爷爷曾毕业于黄埔军校,因为奶奶是香港人,大陆解放前夕全家去了香港。杨峰的爸爸是家中的长兄,五十年代响应新中国的号召,毅然从香港回到祖国参加工作。从爸爸那儿,杨峰从小就知道了爷爷年轻时的军事强国梦想,以及他在黄埔军校的一些情况。爷爷的军人生涯,使他从小就萌生了对军事方面的兴趣。另外,在他那一届,他有两个非常要好的同班同学,他俩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1979年的对越反击战中,他们的父亲都去了前线作战部队。由于军事科技的落后,部队付出惨重的伤亡代价。他们三人经常在一起聊一些军事上的话题,成了班上的异类,被同学们称为三剑客,后来他俩应届考上了国防科大。 杨峰曾介绍蓝冰认识了他的两个好友,那是在高考过后的那个暑假,杨峰趁着父母带妹妹出门旅游之际,在家里请这俩个在军校上学的好友和蓝冰吃饭。杨峰亲自做的清蒸鱼,菠萝炒鸭,虾仁排骨冬瓜盅和鱼头酸笋豆腐汤,让大家赞不绝口。几杯葡萄酒下肚,他们就聊开了军事方面的话题: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军事案例分析,以及步兵角色在现代战争中的转变。在他们三人眼里,桌上的冬瓜盅成了我军的山头,白斩鸡成了敌人的埋伏,鱼头汤成了部队抢夺的河流。他们对着鸡鸭鱼肉指点江山,滔滔不绝,意气风发,谈笑间战争就如同一顿美味佳肴,轻而易举舒舒坦坦地落入了他们的肚子里。当他俩问到杨峰这次高考感觉如何时,杨峰搂了搂身边的蓝冰,深情看着她:“这次感觉不错,因为我有了一个保佑我的人……” 江面轮船的鸣笛,惊醒了回忆中的蓝冰。她摇了摇头,想把杨峰忘掉,可不知怎么搞的,杨峰仿佛就是家乡风中的一片温柔,将回到家乡的她紧紧缭绕。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他俩分手已经半年了,这次回来也没再见面,不知他近来如何。就在这时,蓝冰听到摩托车在她身后停下的声音,回头一看是杨峰,她心里一阵狂跳,怎么这么巧? 杨峰双手撑在栏杆上,眼睛幽幽地看着向前流淌的江水:“冰,你还好吗?刚才我去了你家,你家人说你来江边散步。” 江水轻轻拍击岸边,沉默了良久,蓝冰声音有点呜咽:“杨峰,你近来好吗?还恨我吗?” “恨你?别说傻话了,我们不谈这个话题,看见你我放心多了。对了,我爷爷奶奶让我去香港,去我爷爷的公司上班。但是我目前还不打算去,等过一段时间再去。我现在去算什么呀?我是个长孙,也是个多年考不上大学的失败者,这不是明摆着让香港的堂弟妹们笑话吗?我很希望能先做出一些证明我能力的事情来,而不是一味地靠他们。再说我的朋友们都在这边,去那边的话可能会很寂寞。”说到朋友们时,他转向蓝冰,凝视着她的眼睛。 就在这时,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江面吹来了清冷的风。透过雨帘蓝冰说了句:“真不巧,下雨了,我要回去啦。” 她坐上了杨峰的摩托车,脸不再贴着他宽厚的背,双手不再搂着他富有弹性的腰间,而是第一次紧握着座位后面的 第五章 窗外爱的天空 一阵门铃声,蓝冰合上了相册,收起了过往尘封的记忆。 蓝冰开门一看,是清洁工露丝。露丝帮他们做卫生已经十几年了,她每星期来一天,并有他们家的钥匙。露丝是希腊人,今年五十多岁,在多伦多住了二十多年。她热情开朗健谈,和蓝冰关系不错。有时她俩会坐在太阳房里,一起喝着咖啡,吃着点心,聊着家常。 彼得搬出去住后,蓝冰告诉了露丝彼得有了外遇,而且他们会很快离婚。当时她吃惊地睁大了双眼,几乎不相信这一事实。平时喜爱唠叨的露丝,并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心疼地久久搂着蓝冰。 和往常一样,露丝一进门就拥抱了一下蓝冰:“冰,你又瘦了一圈。看,我给你带来了好吃的东西。走,到太阳房吃吧,这样你还可以晒晒太阳。” 这太阳房其实是个非常大的玻璃房,一面紧挨着厨房的墙,另外三面全是玻璃,房顶也是玻璃,里面种了很多高大的绿树和花草,郁郁葱葱,四季不败,每个月都有园艺师来护理一次。一条人造小溪,沿着玻璃房,在绿树花丛中环绕一圈,十几条金鱼,轻快地游来游去。彼得知道蓝冰不喜欢多伦多的寒冷气候,所以在设计这所房子时,专门为篮冰设计了这么一个大温室,让她一年四季都可以在里面,欣赏屋里屋外的景致。如果夏天阳光猛烈时,还可以拉上房顶的蓝色遮阳布,如同坐在蓝天下。 露丝把她带来的东食物,一一摆在白色的雕花铁桌上。有希腊的薄饼pita, 烤肉,和伴有蒜味酸奶的生菜。她把蓝冰按到椅子上:“你先坐这儿好好吃,尽量吃完,我先去搞卫生,一会儿再来陪你。” “谢谢你,露丝。”蓝冰感动得点点头。 “你要想谢我,就把它们全吃完。”露丝一边离去,一边说着。刚走进厨房,又返了回来:“冰,有没有什么地方,你想让我重点打扫的?” 蓝冰想了想:“对了,你先帮我把楼上大客房的床单被罩,统统都换了吧。就是朝南的那间大客房,顺便打开窗子,换一下空气。”当时,彼得和玛丽就是在那间房做的爱,蓝冰一直没有勇气进去,她怕他俩的气息还残留在那儿。从那以后,那道门一直紧关着。 露丝有点迟疑,这么冷的天,蓝冰还叫她开窗。但她很快就猜到了什么,转身去了。玻璃房就剩蓝冰自己,她默默地吃着露丝给她带来的食物,呆呆地看着院子发呆。树上的叶子几乎落了一半,剩下的正在瑟瑟的冷风中摇荡。要是叶子全落光的话,严冬也就来了。不知过了多久,蓝冰隐隐约约听到洗衣机的响声。她猜想一定是露丝在洗那些床单被罩,上面残留着彼得和玛丽的体味。洗衣机能洗掉床单上面的印迹,却洗不掉蓝冰心里的记忆。 玛丽的面容,再次浮现出来,那是在去年彼得公司办的圣诞晚会上。位于多伦多makham road 和ellesmere road 交界处的howard johnson''s 饭店,张灯结彩,爵士乐队在大厅演奏着轻快的音乐,身着圣诞晚装的一百多来客在写着自己名字的桌子入座。 玛丽当时担任晚会司仪,她穿的是件黑色低胸长裙,金发高挽,光彩照人,不落俗套。她的笑容带着一种非凡的魅力,彼得就是顺着她射来的这道魅力光柱,上到台前做了一个简短的圣诞讲话:“首先,我要感谢每一位的光临,感谢你们在这一时刻,和我一同分享公司的业绩。没有你们出色的工作,就没有公司今天的成长。我感到很荣幸,能有你们这么一个优秀的团队。公司的运作,犹如一条在大海上航行的船,光有船长是不够的。正因为有了你们这些出色的船员加盟,才能保证我们的船,经过一个又一个的风浪,达到我们的彼岸。请允许我再说一次:谢谢你们出色的工作和努力!”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快短促的伴奏音乐。安静下来后,他的目光落到了蓝冰这一桌上,微笑地看着儿子大卫:“另外,我要谢谢我的儿子大卫,他现在已是多伦多大学的学生,作为父亲,我为他感到骄傲!我忘不了他曾对我讲的一句话:爸,尽量让你的业务多繁忙些,就像我小时候,总让你忙忙碌碌一样。” 台下一阵哄笑。 “最后,我要感谢我的太太----冰。”彼得深情的目光,罩住了蓝冰。 “彼得,冰翻译成英文是什么意思?”一个小伙子高声问道。 彼得笑了笑:“冰是ice,但是这个冰不是一块ice(冰),她是一个冰激凌。” 全场一阵哄笑声,夹着掌声和口哨声。儿子大卫对妈妈做了一个鬼脸,蓝冰用手点了点大卫的额头。彼得深情的目光再次射向蓝冰:“我感谢我的冰激凌,这么多年来给我的帮助和支持。ok,最后祝大家吃得开心,喝得开心,玩得开心,跳得开心!圣诞快乐!”彼得回到座位后,给了蓝冰一个拥抱。伏在彼得的肩头,蓝冰看到了从台上射来的一道羡慕目光,它来自玛丽的眼里。。。。。 温暖的阳光,隔着玻璃照了进来,撩起了蓝冰心中的丝丝暖意,给过往的记忆增添了温热,她宛若置身在彼得的拥抱中。 “冰,你吃完了吗?”露丝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蓝冰从回忆中惊醒,迷茫地看着露丝。露丝心疼地搂了搂蓝冰瘦弱的肩头,坐在了蓝冰对面的白藤椅上。她抓起了蓝冰手:“冰,你又想彼得了,对不对?我一直想对你提个建议,但都没说出口,可是我又不愿意看着你这样。” “你说吧,露丝。”蓝冰看着她柔柔一笑。 “你真应该换个环境,这也许是改变你目前状况的唯一办法。你还年轻漂亮而有魅力,为何不尽快开始你的生活呢?你看你每天守着这么一个大房子,总是圈在自己的世界里,很难走出自己的过去。要不然你搬到城里去,在湖边的高级公寓楼里买一套单元,有24小时的保安,游泳池,健身房。。。。。。” 蓝冰吃惊地打断了露丝:“你是说要我卖掉这房子?这是我住了多年的家呀!” 露丝犹豫了一下,十分婉转:“家不在了,何必还留着这房子?有时候放弃比占有更需要勇气。对了,你也可以考虑回中国去,家乡应该是疗养的好地方,你会找回你的快乐的,你本来就是个开朗的人。多伦多地冻天寒,冬天漫长,生活安静如水,这对你目前的来说尤其不合适。你也知道,我和我丈夫每年都回希腊住一段时间,回到家乡的海滨小镇,每天和老朋友们坐在葡萄架下,边喝酒边唱歌边聊天,看着夕阳在爱琴海落下,看着星星在爱琴海上升起,可开心了。对了,还可以和以前的恋人一起喝两杯酒,去海边散散步,那种感觉真美呀。唉?你以前的恋人呢?你们多久没见面了?你不想见他吗?”为了让蓝冰开心,露丝寻找着各种话题。 “以前在家乡时,曾有过一个男朋友,他是我的初恋,我们已经二十多年没见面了。很多年前听朋友说,他早已在日本定居,据说还娶了个日本太太,说不定在日本已经是孩子一大群了。”蓝冰笑了,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红晕。 “哦,他现在住在日本。不管怎么说吧,无论你到天涯海角,家乡总是你最难忘的地方,对吗?” 露丝轻轻拍着她的手背。 家乡,一个令人温馨的感觉,让蓝冰产生了久违的向往。 露丝走后,蓝冰一面想着露丝的话语,一面从玻璃房踱步到中式客厅,西式客厅,家庭客厅,家庭图书室。轻轻的脚步声,搅动不起屋里沉沉的空气。郁闷,压抑,宁静让她窒息。她巡视着每间屋子的各种摆设,这些无不凝聚着她的心血和自豪的物品,现在却变得索然无味。她酷爱逛古董和旧货市场,发掘了一件又一件她心爱的老式家具和古色古香的小摆设。她甚至和请来的技师一道,对买来的老古董重新翻修和刷漆,并乐在其中。可这些刻着历史沧桑的老古董,现在在她的眼里不但失去了光泽,而且连同厚重的记忆一道,压在她的胸口。她突然产生一种要冲破历史和记忆的冲动,冲破这些自找的枷锁。 家庭图书室的落地钟,一步一步,从过去走来,一步一步,向未来跨去。蓝冰的目光,落到了窗口旁边的书桌上。看了一眼书桌上的计算机,她想到了她的好友苏虹。自从温哥华一别后,她就没有心思和她联系,估计苏虹一定会有e-mails过来,果然不出所料。 冰: 温哥华一别,又过了几个月,家里近来可好?真羡慕你有个舒适的生活,不像我整日忙忙碌碌,奔奔波波。我丈夫南桐在工作上有了变动,他最近刚被南州市政府任命为副市长,主管文化宣传,这下更忙了,两口子在一起吃饭的时间都很少。幸好我们没要孩子,否则很难顾得过来。你也知道,国内应酬很多,还是国外好,下班以后时间基本属于家人的。有时真想去你那儿清静清静,住段时间。最后一次去你家,也都是几年前了,你还捣鼓那些老古董吗? 我最近跟着台里的摄制组去了趟北部山区采风,因为要制作一部音乐风光民俗片,准备参加全国的电视节目比赛。在这片青山绿水,风景如画的地方,我们却痛心地看到了在贫困阴影下生活的人们。以前从没去过贫困地区,这次的亲身经历真是感触太深了。附近有个铜矿,很多孩子都在矿上干苦力活。看着大人们往他们的背篓里加进沉沉的矿石,看着他们弱小的身躯颤悠悠的,光着脚步履蹒跚地走在铺满碎石的山路上,我的泪水夺眶而出。你知道什么让我感到震惊吗?是孩子们的眼睛,是那麻木的眼神。 有个叫健欢的小男孩,大概也就10岁,没了右小腿,据说是在矿上不小心被大矿石压断的。看着他在烈日下坐在地上,捡着掉在地上的矿石,大家心里很难受。听旁人说他妈妈已经病逝,爸爸得了严重肾炎卧病在床,家里还有一个幼小的妹妹。摄制组去了他那破不遮风的家,大家把身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家里的贫穷问题和实际困难得不到解决,即便帮孩子们交了学费,他们同样也上不了学。 南州市前不久成立了一个乡村扶贫基金会,该基金会的启动善款主要是香港的慈善人士捐助的,现在市里和该基金会为了扩大社会影响,让我们电视台做一个系列扶贫筹款晚会,计划每月一次,节目总长度约一个半钟头,包括广告插播时间在内,筹来的善款全部捐给该基金会。以前我们曾做过一些筹款晚会,但效果不是很理想,台里现在正在集思广益。上次在温哥华给了你一些带子,其中有一些是我们做的筹款晚会的节目,你能否抽空看看?我现在觉得压力很大,尤其是来自南桐的压力,他正好主管这方面的工作。 我知道你在加拿大参加过不少筹款节目的制作,能否给我们一些建议? 盼复! 苏虹 于南州 看完苏虹的电子邮件,蓝冰非常羡慕苏虹,觉得她活得充实而有意义。她不由想起了苏虹和南桐的恋爱时光,南桐比苏虹大八岁,曾就读于南州大学国际政治专业,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当老师,当时苏虹在南州大学新闻专业读书。有一年暑假蓝冰回南州,苏虹说有一男士对她有意思,想让蓝冰帮着参谋。一开始苏虹并没有透露任何有关南桐的情况,因为她想让蓝冰自己去观察南桐。 在一个夜风习习的晚上,他们三人一起在江边的海鲜酒家吃饭,这是蓝冰第一次见到南桐。他看起来文质彬彬,礼貌谦和,对苏虹是百般呵护。吃饭的时候,因为她和苏虹都没把碗里的饭吃干净,南桐对着她俩摇了摇头,说自己曾插过队种过田,深知粮食来之不易,让她俩不要太浪费,弄得她俩当时都很不好意思。南桐哪里知道,这两个女孩在高中的时候,是班上出了名的调皮鬼。趁着南桐上厕所之际,她俩往南桐的汤碗里加了一大勺的白胡椒粉。南桐回到餐桌后,喝了一口汤马上皱起了眉头,她俩详装不知,在一旁一唱一和,让他千万别浪费。看着他硬着头皮喝下汤后被呛得满脸通红,大咳不止,眼泪直流,她俩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想到南桐当时的惨样,蓝冰不禁笑出声来。 蓝冰连忙给苏虹回了封短信,讲了她的婚变。有关系列筹款晚会的制作建议,她看完片子后会提一些供参考的意见。发完了电子邮件后,蓝冰下到地下室,那里有一间配备相当完备的工作间,有计算机,专业放像机,电视机,录像机,还有几大书架的录像带。她找出了一大堆相关的带子,顺手将其中一盘她几年前参与制作的带子,塞进了放像机中。 这是一个名为“水仙花之夜”的筹款晚会,水仙花是加拿大癌症协会的会徽,代表着希望和盎然生机。为了给加拿大癌症协会筹集善款,华人社区和加拿大癌症协会一起,举办了一个一年一度的筹款晚宴,蓝冰被邀请作为晚会节目主持人之一,主要负责采访加拿大癌症协会和那里的志愿人士。 电视上出现了一个画面,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一名叫安娜的老人开车去接一个癌症病人到医院进行化疗。看着安娜一拐一拐地踏着积雪去敲开癌症病人的家门,蓝冰眼睛一阵发热,当时采访经过历历在目。加拿大癌症协会是一个全国性的民间组织,其宗旨是消灭癌症和帮助癌症病人提高生活质量。该组织的工作人员大部分为各地的志愿人士,他们用自己的时间去为癌症病人服务。当蓝冰打电话到癌症协会说明采访意图时,该协会的项目负责人爽快地说道:“你们就采访安娜吧,她是我们协会的一名义务司机,每星期她都会抽出一天时间,免费接送癌症病人到医院去化疗或电疗。她一做就是五年,无论酷暑严寒,早出晚归,风雪无阻地将一个又一个癌症病人接到医院,又将一个又一个癌症病人送回家中。” 第一次见到衣着朴素的安娜,看着她满头银发,走路一跛一拐,蓝冰竟一时感叹得不知说什么,因为安娜看起来倒像是应该被照顾的人士。通过采访得知,安娜今年67岁,七年前曾因患上退化性关节炎左腿做了换膝盖手术,行走并不是十分方便。她做志愿人士已经二十年了,以前抽空开车接送盲童去医院或去参加各种活动。五年前在收音机里听到癌症协会急需义务司机的呼吁,她就转到了癌症协会做义务司机。 和安娜一起驱车载着癌症病人前往多伦多sunnybrook医院的路上,蓝冰问安娜是什么原因驱使她长年做志愿人士,安娜双手紧握方向盘,注视着被一层薄雪覆盖的高速公路微微一笑:“我本人没有太多的技能,但是我会开车。嘿嘿,说到开车,我的丈夫现在也是一名志愿人士,他常常开车去为那些在火灾现场灭火的消防队员送茶水和饭菜。他退休前曾是多伦多警察局的高级警官,我俩很高兴每个星期能抽出一些时间,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做一些事情,反正时间不用也会白白浪费掉。” 想到这儿,蓝冰一阵感慨,时间在某些人手里如同流走的细沙,在某些人手里却是一块发亮的金子。这时,蓝冰看到电视画面里的自己和安娜陪同着安娜接来的癌症病人一道,有说有笑地走进了sunnybrook医院的癌症治疗大楼,那里温暖如春,高大的绿叶植物郁郁葱葱,生机盎然,阳光从玻璃房顶透射进来将大厅照得亮堂堂的。 “嘿,我的老朋友!”安娜和一位身着笔挺衬衣的老先生热情拥抱,并给了他一个塑料袋:“来,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施密特先生,今年72岁,是癌症协会的一名志愿人士,几乎每天都在这个候诊大厅巡回,只要看到情绪低落的癌症病人和家属,他立刻上前与他们聊天,端茶送水,给他们鼓励和力量。他自己本人在三十年前患上了喉癌,作了声带切除手术,所以讲起话来非常吃力,但是他在癌症中心做志愿关怀使者,已经十年了,这里也成了他的另一个家。” 施密特先生的脖子上围着一块白纱布,沙哑沉闷的气声是从纱布后面传来:“哈哈,我和安娜认识很多年,我们是在这里做志愿人士认识的,安娜做的点心很好吃,你看,她又给我带吃的来了。” 安娜笑着拍了拍施密特老先生的肩:“你们看他现在这么爽朗,很难想像他三十年前因为喉癌而失声的痛苦。他曾告诉我当时他痛哭不已,但也就从那以后他对自己说,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会把笑容和力量带给困境中的人。这么多年来,他也是这么做的,在我眼里他是个坚强而伟大的人,你们应该多和他聊聊。对不起,没有时间和你们多聊了,一个病人刚刚做完化疗,我要马上送他回家,然后再接下一个病人来这里接受放疗,这里每一个病人接受治疗的时间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拄着拐杖的安娜和一位癌症病人一起出了大门,她那淳朴真挚的微笑,连同一首动人的歌声,留在了电视画面上,印在了观众们的心里: “ 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 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 灿烂星空谁是真的英雄 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 再没有恨也没有了痛 但愿人间处处都有爱的影踪 用我们的歌换你真心笑容 祝福你的人生从此与众不同。。。。。” 三个星期后,蓝冰将写好的节目方案发给了苏虹。 第六章 大卫面对父母的婚变 圣诞节就要到了,五颜六色的彩灯,把宝石蓝的夜空装点得光彩夺目。 此时的蓝冰,万分想念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儿子大卫。这个学期,大卫因为想提高法语口语,专门搬去了讲法语的蒙特利尔市。这两天大卫打了电话回家,说是很快就会回多伦多过圣诞。电话里蓝冰装成没事儿人一样,她不愿意在电话里,告诉儿子她和彼得离婚的消息。 像往年一样,蓝冰订了两棵圣诞树,一棵放在一进门的大厅,另一棵放在家庭客厅, 她要给儿子营造一个圣诞气氛,营造一个温馨的环境。她拿出了几大包色彩缤纷,小巧精致的圣诞树饰物,一件一件地将它们点缀到苍绿的松树上。以前儿子小的时候,最爱帮蓝冰装饰圣诞树了。有时儿子的指头不小心被松针扎着,蓝冰一定会亲一下他的小指头,儿子就会说:“妈一亲就不疼了。”要是蓝冰的手被扎着,儿子就会捧着蓝冰的手吹口气,然后仰起他那可爱的小脸说:“妈,我一吹口气,你的手就不会再疼了。” 她眼睛涌上一层雾水,仿佛看见了无数的花蝴蝶围绕着圣诞树翩翩起舞,仿佛听到了儿子的欢声笑语,在屋子里回荡着。 大卫从蒙特利尔回来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先回到他在多伦多大学的宿舍。他事先并没有告诉父母具体哪一天回多伦多,他想给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当他正要往家里打电话时,看到了电话留言灯一闪一闪。他一听是爸爸留的言,让他回到多伦多后,务必先给他打个电话。大卫很纳闷,马上打了电话给彼得。彼得接到儿子的电话后很高兴,他让儿子先不要回家,也不要打电话给妈妈,先来他办公室,因为他有事要和他谈。 西下的太阳,在寒风中无力地散发着余热。川流不息的汽车,载着工作了一天的人们,驶向各自温暖安逸的家。大卫的吉普车夹在这些车流里,朝他父亲的公司快速驶去。回想着爸爸略带神秘的语气,令他有点纳闷和不安,不知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很快地他开始责怪自己的胡思乱想,也许爸爸只是有意外的惊喜,要送给妈妈做圣诞礼物。想到这,大卫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他很爱他的爸爸妈妈,他的这个家就像个平静的港湾,充满着阳光和温暖,他正如同一条刚刚扬起风帆的小船,渐渐驶出安逸的港湾。 天黑时分,他的吉普车停在了父亲办公楼前的停车场上。这个办公楼是他爸爸亲手设计的,是一幢半圆形的乳白色小楼,一共有四层。四周宽大的草坪上盖满了白雪,一组钢管雕塑伫立在白茫茫的雪堆上,挂着冰枝,在银白色的灯光照耀下,孤冷清傲地藐视着四周。楼前一个圆形的喷泉,早已没了夏日的一汪碧波,一棵高大的圣诞树摆放其中,上面缠绕着金银丝带,点缀着星星般的晶莹彩灯,在寒冷的夜空里,光彩熠熠。 大卫进了大厅,深红色的大理石地面,如同镜子一般,反射着灯的光亮。几株高大的热带绿树,生机盎然,上面挂满了红色的圣诞球,像是熟透了的果实,闪闪诱人。办公楼已经相当安静,大部分人下了班,他上到了四楼。秘书小姐已经离去,爸爸在等着他。一见面,父子俩高兴地拥抱在一起。彼得用力地拍了拍儿子的肩头:“好小子,几个月不见,长结实了,法语有进步吗。” “当然有进步啦,天天说法语。对了,我几乎每天都去健身房锻炼。爸爸,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坐吧,喝点水,”彼得指了指角落那一圈棕色的皮沙发。 大卫坐了下来,彼得坐在了儿子的对面。看着儿子询问的目光,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他突然觉得,坐在他对面的,已不再是以前那个跟在他身后,流着鼻涕的小家伙,而是一个和自己一样高大,长得酷像自己的大小伙子。彼得开始感到不安,儿子清澈的目光,直射他的心底。就在那一霎那,他突然有了想骗儿子的念头,因为他不愿伤害儿子,他开始犹豫,思想在激烈斗争着。 “爸,怎么了? 是不是又要给妈妈送什么圣诞意外惊喜呀?” 大卫满脸带笑。 “啊,你就是她的意外惊喜。” 彼得搪塞着。 “就这个呀?那我们就回家吧!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爸,走吧,我好想妈妈,几个月没见到她了。”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彼得示意儿子坐下来,大卫不解地又坐了下来,神色有点诧异。彼得沉默了一会,决定向儿子摊牌:“大卫,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你应该可以理解,也应该可以承受得了。我,我和你妈妈。。。我们要离婚。” “什么? 离婚?你说离婚?”大卫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先坐下,大卫, 听我说,我真不知该如何开口向你解释,唉!我,我,我和另外一个女人。。。。。。你妈妈发现了,她要和我离婚。我很对不起你们,一想到要离开这个家,我心里也不好受。” 彼得双手抱头,声音呜咽。 “天啊!没想到,你叫我来就是为这件事!你还爱妈妈吗?”大卫瞪大眼睛。 “当然也爱了。” 彼得语气坚定。 “这不就ok啦?你向妈妈承认错误,请她原谅你,不要再和那个女的来往。。。。。”大卫发现爸爸并没有接他的话,不安地问道:“爸,难道你也爱上了那个女的?也离不开她?” 他看着爸爸点头默认,大卫更是生气:“所以你就选择离开妈妈,离开我。她比我俩都重要,对吗?” “不是这样的!你们三人对我都重要,这是我的心里话。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了。大卫,分了家后请你多回家看看妈妈,多多照顾和关心她,这也算是我对你的请求啦。要是你妈妈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一定要告诉我,别把我当外人,而且我也不是你们俩的外人。”说到这,彼得感到一阵不安。 大卫不知所措地看着天花板发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了他当头一棒。完了,这个家已经解散了,他想到了可怜的妈妈,他知道妈妈很爱爸爸。大卫终于打破了沉默, 声音有点干涩:“爸,我走了,我想赶快回家看看妈妈。”提到妈妈,大卫眼圈一红,他从小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比爸爸多,自然对妈妈多些依恋。 “希望我们大家,能尽快从这不愉快中走出来。好吧,我送你下楼,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你妈妈。”彼得充满期盼地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大卫盯着爸爸看了一会儿,冷冷地说道:“你不用送我下楼了。” 随后一扭头出了爸爸的办公室。 楼外,寒风凛冽,大卫打了个寒颤,快速地钻进了汽车里。就在他拉上安全带的一瞬间,他看见了一个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天上。一片洁白的云,正漫过月亮。大卫看着薄云里的银月,看着银月里的薄云,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经常给他唱的一首歌“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远方传来了一阵阵轻轻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小时候妈妈哄他睡觉时,经常讲嫦娥吃了仙丹后飞到了月宫的故事。嫦娥在月宫里很寂寞,幸好有一只玉兔陪着她,让她有了一些欢乐。每每听到这里,小大卫总是紧紧地搂着妈妈说:“妈,要是你不小心飞到月亮上,我就会变成那只小兔子,陪着你。”一想到孤独中的妈妈,大卫鼻子一酸,他一踩油门,吉普车象出了弓的箭,飞驰而去。 他的吉普车,开进了静静的住宅小区。他几个月离开家前,这里树林茂密,郁郁葱葱。现在只剩下光秃枝丫,在寒风中摇曳。邻居的房子和房前的树上,镶嵌着五光十色的彩灯,耀眼夺目。他缓缓驶进他家院落,与以往圣诞节不同的是,屋外不再是火树银花,而是一片漆黑。 他用手机先给妈妈打了个电话,以免突然进去吓着她。当他的车刚刚驶进车库时,妈妈已经冲进了车库。和妈妈长久的拥抱中,他感觉到妈妈瘦了许多,大卫一阵难过。 进到家里,他顺手打开了过道和大厅的灯,昏暗的屋子刹那间明亮起来。家庭客厅里,壁炉正燃着火,发着光和热。炉边的摇椅,在柔柔落地灯光的笼罩下,前后摇动,一本英文畅销书《chicken soup for the soul》(心灵鸡汤)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大卫估计妈妈刚才在这看书。壁炉旁的圣诞树上,五颜六色的彩灯和彩球,点缀在苍绿之间,给清静的大房子,增添了节日的色彩。 他小的时候,每当圣诞来临前,他们总要有一个小小的亮灯仪式。爸爸先打开一瓶红葡萄酒倒进酒杯里,然后让大卫关掉房子里所有灯,在黑暗中大家一起数完1-2-3后,大卫打开彩灯的开关,五颜六色的灯光,从圣诞树上,壁炉上,楼梯栏杆上,同时放射出各色光芒,仿佛走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迷宫。这个时候,爸爸总会放起柔柔的音乐,和妈妈干掉杯中的红酒,然后搂着妈妈轻轻地跳舞。跳舞的时候,爸爸就会对坐一旁观看的儿子说:“当初我在北京追你妈妈的时候,不知惹来多少人嫉妒。你妈妈班上。。。。。。” 每当爸爸说到这儿,大卫总是打断他,学着他的语气往下说:“有个男生叫大力,对我恨之入骨。有一天,你妈妈问我想不想去游泳,我说没带游泳裤,这小子在旁边听到了,马上恶狠狠地说:你就光屁股游吧!惹得周围同学一阵哄笑,我真恨不得揍他一顿。” 爸爸这时总是故意对着妈妈眨眨眼睛,然后吃惊地看着大卫:“好小子,你怎么知道我们当时的事?” “爸,这故事你每年都讲,我背都背熟了!”爸爸妈妈哈哈的笑声在屋里回荡。。。。。。 大卫摇了摇头,摇去了过往的欢笑,只听到落地钟在嘀嘀嗒嗒向前走着。妈妈手里拿着一杯温水,递给了他。灯下大卫仔细端详着妈妈,几个月的功夫,妈妈变得消瘦和憔悴,他心里一阵难受:“妈,你还好吗?” “好啊,看见你更好!对了,你回来后,给你爸爸打电话了吗?” “没有,”大卫不愿捅破这层纸。 “哦,你爸爸他这几天出差了,很忙!” 看着妈妈强装笑颜,大卫更是难受。“妈,你吃晚饭了没有?”他避开妈妈的目光,进了厨房打开冰箱一看,里面空空的,除了一些黑面包,牛奶,奶酪,苹果和黄瓜外,什么都没有。一看厨房桌上堆放着一大堆方便面,他明白了。 “对不起,儿子,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没有准备什么吃的。” 妈妈跟着进了厨房。 “妈,我们出去吃饭吧。我肚子都饿扁了。”大卫想让妈妈出去好好吃一顿饭。 “太好了,我们去中餐馆吃自助餐。你稍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件衣服,洗个脸就下来。” 蓝冰一面说着,一面兴冲冲地跑上楼去。二十来分钟后,蓝冰从楼上匆匆下来。看着略施淡妆,衣着精致的妈妈容光焕发,和刚才判若两人,大卫高兴地做了个鬼脸:“妈!你现在的样子好漂亮啊!” “是吗?谢谢你,我的儿子!走!”蓝冰轻轻地拍了拍大卫的背。大卫搀着妈妈,上了他的吉普车。 他俩从餐馆饱餐而归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大卫的回来,给清冷的家带来了生气,给孤寂的蓝冰带来了欢乐。他俩都没有困意,大卫提议到家庭客厅坐一会儿。蓝冰考虑到儿子刚回来,为了让儿子多高兴会儿,她不打算把她和彼得的婚变,马上告诉儿子。 妈妈若无其事,让大卫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打算捅破这层纸,不愿意妈妈把不快一直憋在心里。聊了一些日常琐碎的话题后,大卫话锋一转:“妈,其实我今天回家前,去了爸的公司,对不起,刚才没对你说实情。” 看着妈妈紧张的探询目光,大卫有点不安:“爸爸他,他,他告诉我,你们要离婚。”大卫终于吐了口气。 蓝冰声音呜咽:“对不起,儿子,我没能维持住我们的这个家。既然你爸爸的心另有所爱,我也不想强留他,我和他的缘分已经到了尽头。让我最挂心的是你。” 看了一眼儿子后,蓝冰的目光落到了全家福照片上,泪眼朦胧。 大卫一把搂住了妈妈颤抖的肩膀:“妈,你不用担心我,毕竟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想为父亲辩解什么,我想说的是,我的同学中,很多的父母都是离异的。虽然以后爸爸不能和我们在一起生活,但我仍是你的儿子,我永远爱你,我不会离开你的。” 蓝冰抬起了满是泪花的脸:“谢谢你,大卫,妈妈也永远爱你。” 蓝冰和大卫感到心里沉甸甸的,谁都没再说什么。沉默一会儿后,蓝冰打破了沉默:“大卫,你不用太为妈妈担心,妈妈毕竟是成年人了,知道怎么面对当前的处境。中国人常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儿子点了点头:“会的,一定会过去的。妈是个天生开朗爱笑的人,真希望你能天天嘻嘻哈哈,我最喜欢看见你笑了,因为你笑的时候很漂亮。” “嗬!我的儿子总是这么能让妈妈开心!好,妈一定会笑口常开的。对了,过几天就是圣诞了,你梅阿姨和约翰叔叔请我们去吃饭,他们刚从中国回来没多久,也很想见见你。” “太好了,早就想去看看他俩。这下又可以看到他们在中国拍的录像了。”大卫一脸的兴奋。 “好吧,儿子,时候也不早了,你也累了,回你房间好好休息吧。” “妈,你先上楼休息吧,我刚吃饱,想走一走。晚安!” 妈妈上楼后,大卫一人在楼下到处走着,检查着每个窗口是否已经关紧,尽管他知道这举动是多余的,因为有防盗系统,但是妈妈一人住在这大房子里,让他放心不下。大卫没有一点困意,回到家庭客厅,拿起了妈妈刚才看的那本英文书,翻开妈妈刚看到的那个章节,那个题为“心灵美”的小故事吸引了他: “lisa 是我两岁的女儿,一天清晨我推着她出去散步,两位路过的老太太对她说:‘小姑娘,你知道吗?你长得很漂亮。’ lisa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是啊, 我当然知道。’ 回到家后,我搂着可爱的女儿说:‘lisa, 今天有两位女士夸你漂亮,这是上帝赐给你的,但是一个人也需要心灵美。比如爱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允许别的小朋友玩你的玩具,如果别的小朋友伤心的话,要同情关心他们。’ 女儿噘起了小嘴:‘妈,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连忙给了她一个拥抱,并告诉她我是多么爱着她,希望她能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提到这个有关心灵美的话题。 两年后我们搬到了乡下,lisa 也进了幼儿园。她班上有个女孩叫jeanna, 妈妈去世没多久,父亲刚刚结了婚。一天,女儿邀请jeanna放学后来我们家玩,征得她后母同意后,放学后我直接到学校接她俩。上了车后jeanna问我,能不能开车带她去看看她妈妈。我心里一怔,猜到孩子一定是想她死去的亲妈妈了。在jeanna的指引下,我开到了墓地,jeanna很快找到了她妈妈的墓碑,女儿陪着jeanna在墓碑石台上坐了下来。jeanna一面哭泣,一面讲着她妈妈生前如何爱她,妈妈死后她如何想妈妈,她一直爱着自己的亲妈妈,也爱她的后妈妈,因为后妈妈对她很好。 听着jeanna的哭诉,女儿泪流满面,紧紧将好友搂在怀里,并充满同情地说:‘jeanna,我很为你难过也很同情你。'' 女儿为朋友伤心落泪的样子,深深感动了我。晚上睡觉前我对她说:‘lisa,妈妈今天为你感到骄傲。下午在墓地的时候,看到你对好朋友充满同情,试着分担她的痛苦,说明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子。'' 女儿闪动着稚气的大眼睛,认真地问我:‘妈,我这叫心灵美吗?''” 在故事的结尾处,写着一行大字“同情心也是一种关爱”。他合上了书,看见了全家福照片上的妈妈,正对着他微笑。 大卫心里涌起一股酸楚的感觉,小的时候左手拉着爸爸右手拉着妈妈蹦蹦跳跳,心里天天盼着长大,可如今长大了,他的手却再也无法将父母牵在一起。父母这突如其来的离异,让他觉着体内好像被灌满了寒风,透心般的冷。今年的圣诞节,再也不是他们一家团聚的温馨时刻,他不由得为妈妈的将来担心。 第七章 圣诞夜为老沙岭祝福 圣诞节到了,傍晚时分,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蓝冰带着儿子大卫,来到了梅和约翰的家。梅和约翰已经快一年没见到大卫了。看着英俊潇洒,高大魁梧的大卫,他俩高兴地拍打着他坚实的肩膀。 约翰早已点燃壁炉里的木头,熊熊炉火,放出阵阵热浪,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气,在屋里弥漫。轻柔的圣诞音乐,传递着祥和,温馨和喜悦。餐桌上摆着一盆火红的圣诞花,银烛台上的蜡烛闪烁着黄色的火苗。圣诞晚餐有梅做的烤火鸡,约翰做的胡椒牛排,大家边吃边喝边聊,屋里充满着欢声笑语。 一杯葡萄酒下肚后,大卫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他神情兴奋:“约翰叔叔,我在蒙特利尔市,去了白求恩广场,看到了中国送的巨大的白求恩大夫汉白玉雕像。我知道白大夫来自你的家乡,你一直很钦佩他。” “是啊,他是个很出色的医生,而且乐意帮助别人,尤其是穷人。其实我的家乡格雷文赫斯特gravenhurst,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镇,而且早先镇上知道白求恩大夫的人并不多。到了后来,很多中国人一到加拿大,就打听白大夫的故居,到了1973年加拿大联邦政府买下了白大夫出生的小屋,1976年正式对外开放。这二十多年来,已有十几万人前来参观,而且绝大部分是中国人。” 蓝冰接过约翰的话:“梅,你还记得吗,那年白求恩的雕像在格雷文赫斯特的剧院广场前落成,我们三人都去了,我还做了采访。” 梅点了点头:“当然记得,那天的活动还挺正式的,加拿大华裔总督伍冰枝和中国驻加拿大大使共同为铜像揭的幕。” “最有意思的是,有一个年轻女士特意到我们的摄影机前,告诉我们她不久前刚从中国回来。在中国的时候,她穿一件t恤衫,上面印着我来自白求恩家乡,就这几个字,成了她在中国的特殊通行证。上汽车有人给她让坐,有的出租车司机不收她的车钱,有的餐馆老板请她吃饭。约翰,下次你去中国的话,最好也穿这么一件衣服。”蓝冰的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据说格雷文赫斯特市长以前并不知道白求恩在中国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有一年他应邀去中国一所军校,为军校内的白求恩铜像揭幕,他这才知道白求恩在中国是如此受到中国人的尊敬和爱戴,当时他感动得不得了,并为自己来自白求恩的故乡而感到自豪。白求恩大夫当时在加拿大过着优越的生活,平时住着洋房出门以车代步的他到了中国晋察冀边区后,住在燃着煤油灯的窑洞里,小毛驴成了他翻越黄土地的交通工具。作为医生来说,我非常钦佩白大夫的敬业精神,他曾是魁北克一家医院的胸外科主治医师,他改进了12种医疗手术器械,包括肋骨剥离器在内的许多医疗器械直到今天仍然广泛应用于外科手术中。此外,他还发表了14篇胸外科方面的学术论文。1937年,日本发动了侵华战争,白求恩去到中国,为了抢救伤员,他在枪林弹雨中穿着草鞋夜以继日地做手术,曾创下了在69个小时内做了115个手术的记录,他把自己的衣服、干粮、药品、鲜血分享给中国伤员。。。。。他在给加拿大友人的信中曾写道:‘我的确非常疲倦,但长期以来未像现在这样愉快……因为人们需要我。’有时我在想,其实帮助别人,也等于帮助了自己,因为自己从中得到了乐趣。在我和前妻离婚的那段日子里,我经常在想怎样才能做一个快乐的人。后来我去非洲工作,当时主要是出于散心,给自己换换环境,没想到我在那感到非常的愉快和充实,看来快乐也是多层面的。” 约翰的一番话,引起了蓝冰的深思。她觉得自己渴望快乐,并正在寻找快乐,可是快乐在哪儿呢? 晚餐后,梅和蓝冰进了厨房。梅将碗碟放入洗碗机中,蓝冰则是做起了她的拿手点心--虾蕉酥合。这道粤式点心一直是蓝冰的保留节目,每次聚餐时一端出来,很快就被一扫而光。蓝冰用春卷皮包住沾有番茄酱的虾仁和香蕉,再沾上鸡蛋面糊,麻利地放到油锅里炸至金黄,鲜香可口的虾蕉酥合,很快装满了两大碟。 蓝冰和梅端着酥合从厨房出来,家庭客厅响起了一阵动人的歌声: i have a dream, a song to sing (我有一个梦想,一首歌) to help me cope with anything (帮我排除万难) if you see the wonder of a fairytale (如果你看到童话里的奇迹) you can take the future even if you fail (你就能掌握未来,即使你遇到失败) 。。。。。。 “嘿,这可是我喜欢的一首老歌!”蓝冰叫了起来,她让约翰和大卫每人拿了一个虾蕉酥合,然后坐到了儿子大卫的身边。 “嗯!真好吃!冰,我最爱吃你做的这道点心了。我正在放这次在中国拍的录像,为了让你们在看的时候不觉得无聊,配了这首老歌作背景音乐,这也是我喜欢的一首老歌。看!这就是我曾向你说起的老沙岭。那里是我们的一个义诊点,方圆百里的老乡们都到这检查眼睛。”约翰一面吃,一面解释着。 画面上,吉普车队缓慢爬行在黄土墚峁之间,又窄又陡的泥土公路,另一边则是山崖。医疗队进了老沙岭后,村民蜂拥而上,孩子们好奇地摸着汽车,拍打着汽车轮胎,大人们和医疗队员们微笑招着手。梅,约翰及一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在一群村民的簇拥下,来到了一个整洁的农家院落。农舍屋檐下,吊着一串串金澄澄的玉米,红艳艳的辣椒。院落里一棵茂密高大的槐树下,一头毛驴悠闲地拉着石磨,一圈圈地走着,把黄泥地磨出了一圈光亮的印子。 梅介绍着:“这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士叫何谈,是大学的英语讲师,也是名志愿人士。我们这次的义诊,他一直给我们义务当翻译。这个院子是村长的家,我们三人都住在这里。你看,那位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就是村长,他叫西北,他身旁那位脸色红扑扑的妇女,就是他的太太。西北太太的面条做得真好,她知道我很爱吃,每天都给我做新鲜面条。” 电视里,梅端着一个大碗,盘腿坐在村长家的炕上,和村长的妻子一起津津有味吃着面条,窗外爬满了看热闹的孩子们。 看到这里的画面,大伙都笑了。 随着电视镜头的移动,老沙岭的风貌呈现眼前。沟壑纵横的沙石坡上,少得可怜的几点绿色,点缀其间。梅指了指破旧的房子,衣衫褴褛的村民和穿着露脚趾头的鞋的孩子们:“老沙岭的村民生活得很艰辛,影响他们生活的最大问题是缺水。你看四周光秃秃的,没有几棵绿树。两百多口人的饮用水,全靠很远处山脚下一条几乎干枯的小河,其实它已经变成了一条细小的水沟。村里的男人们大都进城打工,拉水背水几乎全靠女人和孩子。我见过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一辈子都在这条山路上背水,她的腰已经伸不直了。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意识到水的宝贵,我和约翰早上起来后,将洗脸水倒进了院子树下,村长太太从房里冲了出来,看着被我们倒掉的水,眼泪哗一下子流了出来,原来这些水还得用来拌猪食呢!我当时真是内疚极了,后来翻译何谈告诉我们,因为缺水,村里人几乎都不洗澡。” 梅喝了一口矿泉水, 接着说道:“有一次村长太太问我,在加拿大能不能天天洗澡,我说不但可以天天洗澡,而且家家都有一个能躺在里面的大浴缸。我还告诉她加拿大有很多的水,还有很多大大的湖。我当时身上有一张安大略湖的明信片,送了给她,她就把它钉在墙上,经常凝视那蓝蓝的湖水出神。有一天我在村里义诊回来,拖着疲惫的双腿刚进她家院门,她神秘地拉着我,来到南厢房。推开门一看,我惊呆了,里面是个大木盆,木盆里盛满了热水,她让我洗个热水澡,我搂着她感动得一句话也说的不出。这水可是人背畜驮车拉弄回来的呀,为这盆水她不知来回走了多少个钟头的山路。。。。。” 看着梅哽咽着说不下去,约翰轻轻抚摸着妻子的肩头:“听西北说,村子里曾有祖上留下来的井,后来干枯了。很多年前, 大家曾经凑钱,没有钱的人家把驴都卖了,就为了请打井队来打井。打井队一共打了4口井,可惜都是旱井,大伙儿实在是再也凑不出钱了,打井的事也就不了了之。西北说他真担心那条小河会断流,因为有年大旱曾断流过。他一辈子只哭过一次,就是因为这河水断了流,他曾跑了90多公里的路,求县长给多分配一车救命水。有一年冬天一个村民为了抱一大块冰回家,活活被冻掉两个手指头。西北村长前几年一直带着村里的男人在城里打工,他现在已经不再去了,决定要为村里做些事。他说看着村里的小伙子因为穷而娶不上媳妇,村里的孩子因为没钱交学费而上不了学,他晚上常常睡不着觉。” 约翰用餐巾纸檫了檫手上沾的虾蕉酥合的油:“不久前,村子里得到了世界银行西部扶贫的贷款。在专家的指导下他们在山顶修了一个大的水窖用来积蓄雨水。西北带着村民们在山坡上种上了油松和苹果树,你们看,就是这一大片山坡,上面种满了小树苗。他每天都要到这里来看看,他很自信地对我说,总有一天这里会成为果园和树林,天上的云也会更多地飘过来,给老沙岭带来更多的雨水。他坚毅的目光,让我真的很感动,我经常会想起这个铁铮铮的汉子来。除此之外,他们还种了经过改良的洋芋,去年收成还不错。另外,他们种的紫花苜宿,已经开始在山岭缓缓蔓延。这种植物抗旱力强,根部发达,能深深扎进土里,既能绿化山川,又能保住水土,叶子还可以用来作饲料。你知道我在非洲工作过一年,但是和非洲人相比,中国人的这种自强不息的精神,我真是很佩服。” 画面转进了一户农家,家里空荡荡的,一中年妇女正领着两个女儿忙里忙外地准备饭。约翰指着电视:“这是我曾提到过的盲人母亲,她丈夫在城里打工时从工地上掉下来摔死了,她后来得了白内障。手术后替她揭去了眼上的纱布的那天,她问我她是不是在做梦,她以为她这一辈子再也看不到人的模样了。她当时激动地摸着女儿的头发、脸、肩膀和手臂,细细端详着女儿们那长满茧子的小手,心疼得直哭。梅后来帮那两个女孩交了好几年的学费,希望她俩能去上学。她一定要我去一趟她的家,她说要在她的家谢谢我,因为她要亲手给我做碗面条吃。吃完面条后,她领着我们来到了房后的土坡前,这原来只有沙石的山坡上,稀疏地开出了苜宿的紫花,星星点点,一片片向周围顽强蔓延。女儿们摘下几朵紫花,插进了妈妈和梅的头发里。” 蓝冰注视着画面,她发现那位中年母亲一直紧紧握着梅的手不放,她的脸上露出幸福喜悦的笑容,那星星点点的紫花,在她明亮的眼睛里,汇成了一汪花的海洋。 录像放完后,约翰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了封信递给了蓝冰:“不久前我们收到了一封从中国来的信,就等着你来翻译呢。” 蓝冰接过了淡蓝色的航空信封,已经有些褶皱和破损,上面还有些污迹。蓝冰打开了信,公公正正的字迹映入眼帘: 约翰医生,梅医生: 自从您们离开老沙岭后,大伙儿都很想念您们,您们好吗?很感谢您们的无私奉献让很多村民重见了光明,很多人又可以干一些农活,不再是在家吃闲饭的人了。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您们的大恩大德! 约翰先生走之前,曾给我们留下了一笔钱让我们挖水井。现在要向您们汇报一个天大喜讯,挖井队经过几次失败之后,终于在村东口找到了水源,并在入冬前将井挖好了。那天出水的时候,全村的男女老少围着井边又哭又笑又跳,有的人拼命往身上淋着冰冷的井水,那种感觉比过年还高兴。这让咱揪心一辈子的水,终于涓涓地涌了出来。喝着甘甜的井水,全村人很激动。下次您们到中国来的话,一定要再来咱老沙岭,喝一口咱老沙岭井水。 您们走后没多久,咱去天水市参加了一个免费果树培训班。授课专家是两名七十多岁的日本人,他们几年之内就来了甘肃十几次义务授课。他俩给咱们讲了怎样种果树、防治病虫害、品种改良和去除残留在果子上的农药等,还领着咱们到果园里手把手地示范。咱向他俩介绍了老沙岭的情况后,他俩建议咱村种植一种专为榨果汁用的高酸苹果,还可以考虑种改良过的葡萄。咱已经向县里申请资金了,有可能得到中央政府的西部开发贷款。总有一天,咱老沙岭的苹果树一定会开出花朵,葡萄结出果子,油松染绿山头。到时一定请您们来做客! 祝您们身体健康!村长西北率老沙岭全体村民跪谢! 这一封信,如同圣诞老人从远方带来的一份惊喜礼物,在圣诞夜里激动着大家的心扉。他们仿佛看到老沙岭的井水,在他们面前滚滚涌动。约翰激动地提议道:“来,让我们为老沙岭干杯!为那里的村民们祝福!” 圣诞夜的钟声,划破寒冷的夜空,给人们送来祥和祈福。 i have a dream, a fantasy 我有一个梦想,一个幻想 to help me through reality 帮我跨越现实 in my destination, makes it worthwhile 抵达目标前的时光令人珍惜 pushing through the darkness, still another mile 冲破黑暗仍路途遥遥 i believe in angels, something good in everything i see 我相信天使,相信看到的美好一切 i believe in angels, when i know the time is right for me 我相信天使,当我知道把握时机 i''ll cross the stream, i have a dream 。。。。。 我将跨越溪流,我有一个梦想 歌声,从约翰的家飘出,远远地飘向夜空,给苍穹送去了一丝温柔。雪停了,风住了,夜空闪过一颗流星,带着祝福落在了遥远的东方天际。 第八章 天边飘来故乡的云 圣诞过后,蓝冰作出了重要决定,要把她的大宅子卖掉,彻底走出这个空寂的古堡。 多伦多的严冬来临了,地冻天寒,滴水成冰,寒风呼啸。搬家就在这么一个寒冷的日子里。搬家那天,来了一辆大卡车和四个彪形大汉,蓝冰和清洁工露丝在指挥装车。一件又一件家俱,一个又一个纸箱,被从温暖的屋子里搬了出来。这个多年积攒下来的家,最终被拆成一个个零零星星的碎件,塞进了冰冷的大卡车里。 突然,一个工人下楼时脚滑了一下,他怀里抱着的一个纸箱掉了下来。纸箱封口裂开了,零碎物品散了一地。这个工人一个踉跄,倒在木地板上,不小心把其中一个小物品,踢到了大门那个方向。 蓝冰赶紧上前把他扶了起来,随后她和露丝重新把东西放进了纸箱里。就在蓝冰回身低头去找那件被工人踢出老远的物品时,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蓝冰抬头一看,是彼得。 “冰,给你,我刚在门口捡到的,这是你要找的吧。” 彼得顺手把小物品递给了蓝冰。 蓝冰接过来一看,心里一阵窘迫,她慌忙把这个包在丝巾中的小物品,塞进了她的手袋里,并紧张地瞟了一眼彼得。看着彼得坦然的神情,蓝冰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很显然,彼得并不知道丝巾里包的是什么东西。 “我抽空过来看看这里搬家的情况,你别太累着了,东西搬过去后,叫露丝去帮你一起收拾,但愿你喜欢新家的环境。其实那栋三十八层高的公寓楼还是很棒的,而且你的那套单元在最顶层,又是楼中楼,有着最好的湖边视野。大楼里有24小时保安,电视监视系统,健身房,网球室,桑拿室和康乐室,位于三十层的游泳池,还连着一个晒太阳的大玻璃房,可以眺望安大略湖,这样平时你可以多做些运动。” “那栋楼是挺好的,住在市中心还是挺热闹的。彼得你回公司去吧,这卡车也快装满了。”蓝冰和彼得已经达成了谅解,蓝冰不愿意带着对彼得的记恨,走完自己的后半生。正如梅劝导她的,婚姻毕竟不是一纸卖身契,人们能够自由选择结婚和离婚,毕竟是社会的一个进步。 “冰,记住,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照顾好自己!” 彼得的手在她肩上拍了拍,转身离去了。 蓝冰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目送着彼得离开了这零乱的地方。房子几乎搬空了,蓝冰向露丝交代几句话后,也匆匆离离去了。在刺骨的寒风中,她哆哆嗦嗦地钻进了那辆停在前院的奔驰越野车。透过车窗,她注视着这个白雪中的房子---这个曾经给过她温暖和快乐的家,竟一时不忍离去。 房前花坛里的玫瑰,被厚重的冰雪覆盖着。待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这片她和彼得亲手种下的玫瑰,不会再为他俩吐露芬芳了。前院那棵高大的黄栌枫,在风中摇曳着光枝。她突然看见了树顶上唯一的一片枯叶,仍顽强地挂在树枝上,飘飘摇摇,不愿坠落,蓝冰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水。 她拉开手袋,拿出了彼得刚才帮她捡起来的物品,解开丝巾,把它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凝视着。这正是彼得送她的求婚礼物----玫瑰水晶球,那朵红玫瑰在水晶球里仍是那么鲜艳夺目。这个水晶球跟了他们二十年,蓝冰一直把它放在她和彼得卧室的床头柜上。以前每天看着它,都是那么习以为常,可在搬家装箱的时候,蓝冰竟然不舍得将它遗弃。手上的水晶球,冰冰冷冷,一直冷进了她的心里。她的泪珠落了下来,扑簌簌地溅碎在了水晶球上。她擦了擦眼泪,把水晶球用力地扔进了手袋里,狠狠地一踩油门,汽车向前驶去。 前院黄栌枫上的最后一片枯叶,终于被寒风吹落,带着一层薄雪白霜,轻轻地沾在了她车窗的右上角,随着她的车,一起离开了这个曾经属于它的天地。 搬到城里湖边的公寓楼后,蓝冰开始重新调整自己的心态,人也渐渐开朗起来。一天,蓝冰收到了苏红的来e,给她的生活注入了一股涌动。 冰: 很震惊地知道了你和彼得的婚变,心里很难受,难怪这段时间我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作为你的好友,此时不能在你身边给你安慰,我感到很内疚,只能遥祝你尽早走出离婚的阴影!我相信你会的,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高中时代那个爱笑,爱闹,爱调皮的小女孩!我和我丈夫南桐反复商量后,觉得你应该回国工作一段时间,加盟到我们电视台来。你太多年没回国了,其实国内变化很大。就拿我们南州电视台来说,每天好几套节目24小时播出,还不包括卫星频道的节目。台里每天需要制作大批节目,也需要各种人才。 你上次为我们写的募捐晚会制作方案,我和台里的同事们讨论了好几次,大家都认为你的创意很好,形式新颖,决定采用你的这个制作方案。台里已经决定,将由社会部负责制作这组节目。我向社会部的主任推荐了你,他也看了你在多伦多参与制作和主持的几个募捐晚会的带子,他欢迎你到他的社会部参与这台节目的制作。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他们已经着手开始了。市里和扶贫基金会都很关心这台晚会的进程,已经催问了好几次,我们想尽快做出样片来。 冰,回来吧!回来后你会发现有很多事情可做,我保证每天让你忙得晕头转向,决不让寂寞对你有机可乘。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家里都没人接,望你尽快给我个回复,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动身。我们一定会张开双臂,热情拥抱回家的你! 蓝冰的眼睛湿润起来,她走到落地窗前,眺望前方。冰冻的安大略湖面,反射着耀眼的白光,厚冰下的湖水,暗暗涌动。碧蓝的天空,阳光明媚。悠悠的白云,从远方飘来。她觉着自己开始飘然,任由云儿将她轻轻托起,带着她飘向远方的故乡。故乡就在纱雾般的白云下,透着一抹淡淡的橄榄绿,那里曾有她少年的欢乐,那里曾有她无忧的时光。她依稀看见自己又徜徉在故乡的清风明月里,嬉戏在故乡的青山绿水间。 很快地,蓝冰做出了决定,她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九章 踏上故乡坚实的大地 一架银色的飞机,将蓝冰带离了寒风刺骨,冰雪料峭的多伦多。 飞抵北京后,她随即登上了飞往南州的飞机。迈进机舱,就听到一首熟悉的广东音乐《喜洋洋》。踏着欢快的旋律,蓝冰找到了靠着小道的座位。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位身穿淡紫色连衣裙的女孩,黑亮如丝的直发垂肩而落,一动不动地靠着舷窗朝外望去。 “你好!”蓝冰对着她的背影打了个招呼。 “啊,你好!” 她回过头来弥儿一笑。这女孩看起来三十出头,白皙清秀的脸上,长着一双丹凤眼。 一路上,女孩很安静,手里捧着个缎子面的精致笔记本,时而凝思,时而往本子上疾笔行书。当她俩的目光不期而遇时,她总会对蓝冰甜甜一笑,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她水灵的眼睛带着可爱的稚气,秀美的脸上透着清雅的神态,宛若一朵开在烟雨湖面的紫荷。 蓝冰忍不住问道:“你是南州人吗?” “不是,我只是在南州工作。” 她的语气轻轻柔柔。 “你喜欢南州吗?” “嗯。。。。。。喜欢也不喜欢。本来我不想再来南州工作了,但是还是登上了这趟飞机。” 她歪着头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眉间锁着忧忧心事,声音散出一丝微弱的无奈,随后朝窗外的白云看去,沉默不语。太阳从舷窗照了进来,映在了她的紫裙上,她整个人被一种淡淡的紫色氛围簇拥着,温婉柔美。 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缓缓下降。自从蓝冰二十年前出国后,她只回过南州一次,当时儿子大卫才五岁,她和大卫在南州仅逗留了一星期,就匆匆到别的地方去旅游了。家乡,从此也就成为她床前明月的思念,心灵深处一抹温柔的记忆。 渐渐地,久违了的家乡,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想起了杨炼的一首小诗: 没有离开故乡的时候 故乡是一幅铺在地上的画 我在画中走来走去 只看见天边的晚霞 远远离开了故乡的时候 故乡是一幅挂起来的画 一抬头 便能看见 每当月下 透过一层薄薄的纱 现在,她的故乡不再是一幅挂起来的平面画,而是铺在地上的一幅立体画。白云江------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条金色的绸带,蜿蜒在青山绿岭之间。一座座新兴的高楼,错落有致地被一块块绿地分开。远处起伏的山丘,在青黛翠烟中若隐若现。随着飞机的缓缓降落,家乡犹如一幅放大了的画面,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轰隆一声,飞机轮子着地了,蓝冰终于踏上了家乡坚实的大地。 紫裙女孩收回了远眺的视线,回过头来对蓝冰甜甜一笑,眸子里掠过着陆大地的欣慰。蓝冰和紫裙女孩道别后,迫不及待地走出了机舱。当她推着行李快步出来时,远远看见苏虹在大厅东张西望地搜寻着她。她朝苏虹挥了挥手,她俩相互朝对方跑去,四目久久凝视。苏虹仍留着她一贯的齐肩短发,精干清爽。柳叶眉下一双圆圆的眼睛,透着果断和机敏。苏虹紧紧地将蓝冰拥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背:“冰,你终于回来啦,真高兴又见到你。” 蓝冰眼圈一红,一个劲儿地摇着头。苏虹终于放开了蓝冰,拉着她来到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士身旁:“冰,让我介绍一下。这是刘炮,社会部的主任,你将要到他的部门工作。他可是台里的顶梁柱,人大社会学系毕业的博士,有名的才子。” “你好,刘主任,我叫蓝冰,很高兴认识你。” 蓝冰微笑着伸出了手。 刘炮热情地握着了蓝冰的手:“你就叫我大炮好了。” “大炮?”蓝冰不解,仰头看着他。 “哈哈。。。我是个炮筒子,喜欢直来直去,所以大伙儿就给了我这么一个雅号。你人还未到,你的大名我们早就听苏台长说过了,很荣幸认识你!欢迎你回家!” 大炮的一句欢迎你回家,让蓝冰倍感温暖。他爽朗的笑声,打消了初次见面的陌生感。苏虹又指着一个年轻漂亮,有着模特般身材的女孩说:“她叫齐澄,台里有名的大美女,北京人,北大中文系的高材生,现是社会部的记者。瞧她这亭亭玉立的细高个儿,在我们南州市找不出几个。” “谢苏台长夸奖。蓝冰,很高兴认识您,您以后就叫我橙子吧,大伙儿都这么叫我。”橙子带京腔的声音清脆爽朗,脸上绽放着动人的笑容,宛若一朵牡丹绽放美丽。 大家握手寒暄后,一起朝大门走去。 一出机场大厅,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带着浓浓的湿气,那是海的气息。碧蓝的天空,太阳高照。高大翠绿的棕榈树一字排开,五颜六色的鲜花,点缀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南州旖旎的风光,盎然的生机,和多伦多的白雪皑皑,阴沉灰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潮热的风,微微拂起蓝冰长长的卷发,也温热着她冰冷干涩的心灵。就这样,在这么一个布满热烈阳光的日子里,她走进了故乡,就像一滴水回到了大海。 他们来到停车场,上了南州电视台的面包车。大炮启动了汽车,橙子坐在他旁边,蓝冰和苏虹坐在最后一排。郁郁葱葱的树木不时在窗口闪过,蓝冰全神贯注地看着窗外的景致,在脑海里搜寻着远去了的记忆。 车窗外,一朵白云在悠然自得地游走着。她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在南州火车站和苏虹告别的那一幕。那是个夏末的下午,潮热的风,轻抚着青春年少的她俩,将她俩的眼睛,吹得湿乎乎的。天边飘来一朵云,遮住了太阳。 “冰,你这一去加拿大,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一人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苏虹细细的声音开始颤抖,依依不舍地拉着蓝冰的手。 火车在长鸣,催促着远行的人们尽快离去。蓝冰哇一声,伏在苏虹的肩上哭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蓝冰对家乡的眷恋是如此的强烈,她不知何时才能重新踏上故乡的土地。 “冰,别哭,哪天在外面不顺心了,就回来吧,我一定会在家迎接你的,上车吧。” 苏虹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也抹去了蓝冰脸上的泪水。她比蓝冰大一岁,蓝冰平时很听苏虹的话。就在火车启动的一霎那,苏虹突然紧紧握住了蓝冰伸出车窗的手,不忍松开。泪水,再次模糊了两个女孩的双眼。 想到这,蓝冰鼻子一酸。当时离家时对未来满怀憧憬,去国他乡是为了追求一生的幸福,可如今所追寻的终身幸福从手缝中随同青春一道流逝,她倍感失意。 汽车慢慢驶进了市区,宽阔的街道车水马龙,路旁商店林立,人声鼎沸,繁华热闹。 “国内就是这样,从早吵到晚,很难安静片刻。”苏虹摇头抱怨。 “这多热闹啊,在多伦多,我住的地方实在太安静了。”窗外的喧闹,对蓝冰来说犹如一首热情的交响曲。 橙子回过头摆了摆手:“这声音听久了可就成了噪音了。蓝冰,南州市和二十年前大不一样了吧?” 蓝冰还未开口回答,大炮已经回身接过话题:“蓝冰,等你安顿好之后,我一定开车带你出去兜兜风,你这土生土长的南州人,对现在南州的了解肯定还不如我呢!” 大炮的热情令蓝冰感动:“好啊,我们可是一言为定,到时一定请你做向导。大炮,你的社会部有多少同事啊?” “社会部除了咱这一门大炮外,还有十几条枪,不过可不是打鸟的枪,比如说这橙子姑娘,就是一把冲锋枪,她要上了膛谁也拦不了,她发出的子弹又准又狠。这下更好了,外加上你这门洋炮,咱这儿更是武风威扬了!”大炮眉飞色舞。 橙子柳叶眉一挑:“嘿,炮主任,您这么抬举咱,咱刚做的那集社会焦点,也就是假药事件的报道,您可得给咱播出去!” 蓝冰钦佩地打量着回头一笑的橙子,雪白的绣花衬衣将她的脸映得白净秀美,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似文静的姑娘,却是如此咄咄逼人:“大炮,看来你那儿是个厉害的地方,不过我不是什么洋炮,只要不是把哑枪就行。今天我稍微安顿一下,明天就去你那儿报到。你们上午几点上班?” 大炮手一挥:“唉!蓝冰你这几天先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到时有你忙的。我们平时八点上班,八点到八点半是碰头会,八点半后就分头出击了。” “大炮,明天八点我一定会到你那报到,正好碰头会上还可以和大家认识。” 蓝冰语气坚决。 苏虹拍了拍蓝冰的手:“冰,你还是这脾气,倔起来谁也拦不住。好吧,明天一早我陪你去社会部。大炮,你可千万别把蓝冰当外人。” 大炮拍了拍胸脯:“台长,有您这句话,咱大炮可要大胆启用人才了。” 橙子回头做了一个鬼脸:“蓝冰以后可得当心,大炮主任用起人来狠着呢,哼!奖金也没见他多给点儿。要是我们出击慢了点,可少不了吃他的炮弹,有时真盼着他这门炮早点生锈!不过我们也有治他的办法,去炮嫂子那儿告他一黑状,让他在家跪地求饶!哈哈。。。。。。” 蓝冰发现橙子很爱笑,笑容里透着孩子般的天真烂漫。苏虹介绍说橙子大学毕业才三、四年,但工作上手很快,眼光敏锐,做事雷厉风行,她的社会专题节目深得观众的喜爱,她还曾被观众评为最佳记者。 汽车在红灯前停了下来,苏虹指了指左前方,告诉蓝冰南州电视台很快就到了。这时,一辆的士从后面驶来,停在了他们的左侧。蓝冰朝的士望去,眼睛突然一亮。 的士里坐着的正是她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个紫裙女孩,她的眼睛凝视前方,并没注意到蓝冰正朝她招手。路灯绿了,的士载着紫裙女孩朝左边拐去,一溜烟地消失在车来人往的街道上。 面包车终于驶进了南方电视台。一座约二十多层的办公大楼,气派地屹立中央,两翼是半圆形的乳白色建筑物。大楼的四周绿草茵茵,翠绿的棕榈树点缀其间。几棵高大笔直的木棉树,开着火红的花朵,宛如一团团火苗,映照一方蓝天。花坛里红黄美人蕉,争艳怒放,蜂飞蝶舞。 汽车驶过棕榈树林荫大道,径直把蓝冰带到电视台的招待所。这个招待所,其实是个对外营业的三星级宾馆。大厅里有酒吧,商店,中西餐厅。墨绿色的大理石地板,如镜面一样反射着水晶吊灯的光芒。 苏虹把蓝冰带到了一楼的一个小套间,黄橙橙的柚木地板,一尘不染。客厅的侧面是带卫生间的卧室。最让蓝冰喜欢的是,客厅还连着一个弧形太阳房,落地的玻璃窗挂着一圈白纱帘,拉开门可以直接出到宾馆的后花园。 看着蓝冰满意的神情,苏虹舒了口气:“冰,希望你喜欢这个房间,虽然这个花园是公用的,但你的房间还是可以直接通到花园。好吧,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在冰箱里放了一些吃的,要是饿的话先垫垫肚子,晚上七点半我来接你出去吃饭,我要带你去吃炒田螺!” “炒田螺?哇!”蓝冰兴奋得蹦了起来。 “看把你馋得!这么多年没吃着,想了吧。”苏虹笑着戳了戳蓝冰的额头,随后看了看手表,说了声下午还有一个会,便匆匆离去了。 蓝冰打开了行李箱,一下触摸到了包在衣服里面的硬物,是全家福照片和彼得送的玫瑰水晶球。她用纸巾仔细擦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摆在了书桌上。看着玫瑰水晶球后的彼得正柔情万般地注视着她,她一下将相框转了个里朝外。愣了一会儿神后,她往床上一躺,迷迷糊糊地做起了梦来,回到了高中时代。。。。。 夜色,渐渐降临,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和星星点点的彩灯,把南州的夜空点缀得绚丽夺目。苏虹开车带着蓝冰,来到了一个叫海霸王的高级粤菜馆。她说丈夫南桐在开会,会后他会争取赶过来。 餐馆经理笑容可掬地将她俩领到了临窗的桌子旁,不一会,一盘热气腾腾的炒田螺端了上来,飘着浓浓的紫苏香气。蓝冰脸上放着光,不顾一切地抓起了一个田螺:“嗯,味道美极了!今天下午我还梦到我俩上晚自习时偷偷跑出去吃田螺,在小铺里吃到一半时被班主任逮个正着,后来被罚连续做两个星期的卫生呢。苏虹,看见你真的很开心,就像回到了快乐的高中时代,真希望时光能够倒转!唉,说真的,我现在还真羡慕你,身边有丈夫疼你爱你,不像我,前一阵子病倒在床上,身边连帮我倒杯水的人都没有。” 蓝冰波动的情绪让苏虹不安:“冰,相信我,一切会慢慢好起来的。不瞒你说,自从你离婚后,我倒是经常想起杨峰。有些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因为当时你已有了自己的生活。大约在你出国后的二,三年,杨峰刚从部队下来,他到电视台找了我。我当时几乎都认不出他来,他看起来满脸沧桑,皮肤晒得很黑,变得很深沉。他主要是来问你的情况,我说你已经去了加拿大,并嫁给了一个鬼佬。他当时惊讶极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事隔大半年后,他专程来向我辞行,说是要去香港定居,并问我要你的近照看看。我原来不想给他看,但转念一想,还是应该断掉他那份情感,所以把你们的全家福给他看了。他盯着照片默默看了很久,最后头也没抬就把照片塞给了我,说了句谢谢后扭头就走了。” 蓝冰心里一阵悸动:“虹,这些你都没对我说。你只是告诉我,你听说杨峰去了日本。” “其实不是听别人说的,而是杨峰亲口告诉我的,那是他去了香港后好多年的事了。有一天他突然到电视台来找我,告诉我他已在日本定了居,并娶了一个日本太太。他给我看了他俩的结婚照,那女孩看起来还真有点像你,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我问他以后还打算回国吗?他摇了摇头说好友们都离开了南州,他也不打算再回来了。他问了问你的近况,从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他,估计他在日本早已扎下了根。前不久的高中同学聚会上,还有人问起他,但没有一人知道他的情况。” 蓝冰无语,千千心绪被一个结拧在了一起。杨峰曾是她心田上的一棵大树,她曾靠着这个坚实的树干,在他的蔽护下编织过少女的甜蜜梦幻。分手后她困惑过,朦朦胧胧地意识到,离他而去并不是因为不再爱他,而是一种年少的清高自负让她有意疏远了他的情感。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在蓦然回首的霎那,当时那种孤芳自赏的傲气显得如此的苍白可笑。想到茫茫人海中曾有缘牵手的人,因为尘世的烦扰,不得不松开了曾紧握的双手,从此天各一方,渺无音讯,蓝冰心里一阵轻叹。 窗外,正是灯火阑珊。一盏盏红色的汽车尾灯,在十字路口交汇着,聚集成一线火红的光芒。不一会儿,随着汽车朝着各自方向驶去,那一团团夺目的光亮,渐渐地消失在前方的茫茫夜色里。 餐厅小姐端上了一道道热菜,把蓝冰的视线从窗外拉了回来。苏虹一面给蓝冰盛着香浓的乳白鱼头汤,一面笑嘻嘻地说道:“南桐怎么还没来呀,他最爱喝鱼头汤了。” “哈哈!我哪敢喝你俩盛的鱼头汤啊?” 一个声音在她俩的头顶响起。 “嘿!南桐!是你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越活越年轻!”蓝冰兴奋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用力晃着他的手臂。 “你们这两个小丫头,这次有没有往我的鱼汤里偷放胡椒粉啊?”南桐拍了拍苏虹的肩,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们的笑声,将鱼头汤冒出的白烟,吹得四处飘散。 “ 没想到二十年后我们仨人又坐在了一起。南桐,祝贺你升官发财!”蓝冰感慨万千。 南桐仍像当初那样健谈爽朗,只是岁月在他脸上多刻了几道皱纹,多添了几缕华发:“ 哈哈,发财谈不上,不过正想着如何帮别人多弄点钱。一年前,南州市成立了一个民间的乡村扶贫基金会,董事长叫魏丽,她是香港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这个基金会是她牵的头。到目前为止,该基金会的善款主要是由香港的热心商人捐助的。他们已经开展了一系列的扶贫活动,并希望能得到南州市民的支持和关注。他们曾多次提出要电视台配合他们的活动做筹款晚会,经讨论市里决定给予支持。为了让你们的采访活动进展顺利,市里让民政局协助你们,说给你们提供贫困地区的资料,为你们的采访做一些组织性的幕后工作。” 苏虹接过了话题:“ 为了这个节目,我曾和魏丽女士见过几次面,她是个非常精明能干,干劲十足和充满爱心的人。她做事节奏很快,每次见面时都直接了当地批评我们工作效率太慢。但是对我们这么一个地方台来说,要组织一个相当规模的周期性节目不容易,牵扯的部门很多,再说每个部门人手也有限。说真的,社会部也是顶着压力接下了这个活,有几个同事已经开始了节目的前期工作,明天去到社会部大炮会给你详细介绍的。冰,对不起,你刚到就给你压力,真有点不忍心。” 苏虹眼里充满着歉意。 “唉,苏虹,你就别见外了,我还得谢谢你给我找事情做呢!” 南桐将碗中的饭吃得一干二净,用白毛巾擦了擦手:“为了能让捐款活动有一定的透明度,当然也为了宣传攻势,《南州日报》将对你们的整个活动作追踪报道。对了,报社的主编,还是你们的高中同学呢。” “就是那孔已己。”苏虹在一旁挤眉弄眼。 “啊?孔已己当了主编?他还带那块劳力士表吗?哈哈,以前在高中时,他最喜欢高高挽起袖子故意露出那块他妈妈的瑞士表。”蓝冰的笑里带着淘气。 南桐连连摇头:“你们俩就别调皮啦!我早就知道了,你们以前在高中时没少欺负孔翼!人家小孔现在把《南州日报》办得有声有色,发行量一直很不错。这次我可倒要看看,你们这俩丫头搞的这台晚会,到底能不能创下收视率!” “得,节目还没做呢,竞争和压力就已经扣在了头上,收视率几乎成了我的心病。” 苏虹皱起了眉头抱怨着。 “来来来,敬老婆大人和蓝冰一碗糖水,缓解一下压力。”南桐殷勤地给苏虹盛了一碗莲子银耳糖水,随后也递了一碗给蓝冰。 “好一个南桐,还是这么会拍老婆的马屁。对了,苏虹,好像你说过孔翼的太太是你大学的同班同学。” “是的,他太太毕业后留了校,现在是南州大学新闻专业的副教授。但是他俩前年离了婚,没有第三者插足,也没要孩子。他们属于那种好聚好散的夫妻,现在有时还在一起吃吃饭什么的,倒像一对多年的好友。用他俩的话说,他们个性都太强,平庸繁琐的日常生活使他俩常发生口角,谁也不服谁,觉着过得很累,只有跳出婚姻的圈子,大家才能保持平等的好友关系。” 蓝冰品了一口糖水,若有所思地看着苏虹。苏虹将剩下的糖水推给了南桐:“他俩很豁达,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并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孔翼把他的精力都投到了报纸中,他们的社会聚焦栏目,一直是市民们茶余饭后的话题。我们台里的橙子,常往这个栏目写文章。前段时间橙子写了一个关于教育收费高的系列报道,披露了一些贫困家庭因为交不起学费,有孩子自杀的,也有父母自杀的,唉,有个女孩才十三岁,遗嘱是为了给父母节约10万元。说真的,一次大病和一个孩子上学,都会让一个普通家庭陷入贫困。” 南桐把碗里的糖水喝得一干二净:“教育费高涨,确实对每个家庭影响很大。这10多年间,国民人均收入增长不到四倍,但是高校教育学费增长最高的达到了20倍以上,中小学费也大大超过收入的增长。尽管国家对教育投资上升到了3。19%,但离世界5%的平均水平相差甚远,甚至比一些不发达的非洲国家乌干达还低。现在我们省开始逐步推行农村免费义务教育,但愿这一做法会被其他地方效法。说实话,关于你们这节目,大家都知道筹款是杯水车薪,但是能做一点就是一点,靠积少成多嘛,起码能帮助少部分最需要帮助的人。” 他们三个老朋友边吃边聊,仿佛要把多年未说的话,在这瞬间说尽。苏虹为了让蓝冰早点休息,吃完饭后随及送蓝冰回了招待所。 第十章 沾满夜来香的初吻 苏虹离去后,蓝冰睡意全无,这是她回到南州后的第一个夜晚。她拉开了太阳房的门,走到了后花园。 月色,如银似水般泻满了花园,花园不大,但花木茂密,曲径通幽。温润的夜风轻柔地拂过,夹杂着一股久违了的浓浓幽香,她的心一颤,是夜来香,家乡的夜来香!猛地,她整个人如同落入香醇一般,被夜来香浸泡得飘飘摇摇,多年前曾有过的少女情怀,随同这夜来香一道绽放开来。 那是在高考刚结束没多久,19岁的杨峰第一次约16岁的她到双鱼山赏月。她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害羞地跟在高大的杨峰身后,走进了夜色笼罩的公园。晚风,摇荡着黑暗中的山林,树影婆娑,她心神不安地环顾着四周。杨峰搂了搂她:“蓝冰,不要怕,有我在这儿。” 她不好意思地瞟了他一眼,夜色遮住了她脸上的红晕。晚风吹来了杨峰身上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香皂的清香,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杨峰打破了沉默,顺手摘下了一片冬青叶:“你对这次高考的估分是多少?唉,你知道吗?每个寒暑假,我都去火车站接送我读大学的好友南来北往,可我心里真是不好受,但表面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蓝冰暗暗吃了一惊,在她眼里杨峰是一个坚强的男子汉,没想到他内心也有柔弱的一面。她突然对他的处境产生了同情,并被他的倔强所打动:“我真佩服你的毅力,一直没放弃考大学。”话音刚落,蓝冰的脸一阵燥热,想到第一次见到杨峰时对他的嘲笑,她无地自容。她两手合在胸前:“但愿这次你能如愿以偿!” 杨峰深情地看着她:“但愿我俩都能如愿以偿。”蓝冰娇羞地避开了他火热的目光。 他拉着气喘吁吁的她,上到了双鱼山顶。一股浓浓的夜来香扑鼻而来,凉亭四周种满了夜来香。杨峰指了指凉亭前的一把长椅:“我们休息一下吧。” 蓝冰点了点头,在夜来香旁的长椅一端坐了下来,和杨峰之间大约隔了一人多的空间。 突然,有什么东西扑楞楞地从蓝冰脚边跳过。“啊!这是什么?”蓝冰惊恐地尖叫着,噌地一下坐到了椅子那端杨峰的身边。他俩低头定睛一看,原来是两只青蛙,一前一后地跳进了前面的草丛里。 蓝冰惊魂未定地看着杨峰,长长出了口气。杨峰就势一把将她搂在胸前,声音充满着爱怜:“不用怕,有我在这。” 蓝冰的心开始狂跳,把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他温热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和她的背,隔着衣服在她胸罩的带子上停留了一下。随后他捧起她的脸,将食指压在她的嘴唇上,温存地来回滑动。蓝冰半合双眼,微启的嘴唇轻吻他的食指,感受着杨峰一指之隔的温柔。终于,他的食指滑到唇边,他小心翼翼地吻住了她带着夜来香芬芳的唇,也吻住了她的心。。。。。。 一阵晚风拂过,吹走了蓝冰唇间留下的夜来香,她从回忆中走出,杨峰暖暖的拥抱随风荡然而去。她想起了刚才吃晚饭时苏虹说杨峰曾多次打听过她的情况,她的心里泛起了一股淡淡的酸楚。她回到房间,从首饰盒中找出了杨峰送她的绿玉坠,贴在了温热的胸前。 月亮从窗口探着头窥视着她,是轮半月。 第十一章 第一天在电视台上班 上午八点整,苏虹带着蓝冰来到了位于二十层的社会部小型会议厅。在编辑和记者们的碰头会上,社会部主任大炮向大伙儿介绍了蓝冰。同事们年轻而有朝气,热情洋溢而风趣幽默,打破了初次见面的拘束。大伙交换了关于一些社会话题的意见,并汇报了各自采访工作的进展。会后,大炮点了几个同事的名,要他们留下。嘻嘻闹闹的大队人马陆续离去,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大炮指了指两位年轻的女孩:“蓝冰,让我介绍一下。这是百合,这是冰花,她俩将全力投入这台晚会的制作,也是我们社会部目前唯一可以抽出的人手。因为她俩对国内和台里的情况比较熟悉,所以百合主要搞内联,负责与台里各部门的协调工作,如美工部,文艺部,摄影部,技术设备部和车队等等,冰花主要负责资料搜集和外联,如联络民政局,扶贫基金会,赞助商家和对外新闻发布。我们社会部目前经营几大版块节目,制作率和出视率都很高,人员安排上也是一个罗卜一个坑,每人都有自己一摊子事情。橙子你已经见过,她是社会部一大干将,负责其中一个重大版块,工作繁重,所以她只能抽出时间部分参与这一新栏目的制作,她将负责制作一个两分钟的节目简介并给晚会的主题歌写歌词,在晚会播出前的两个星期安排播放。橙子以前曾采访过扶贫基金会,等会儿请她把这些带子给你找出来。蓝冰,你主要负责主题采访这个部分,出去采访要花很多时间,因为人手有限,我们不打算安排别的记者和你一起跑采访。这台晚会的主题是围绕扶贫,你的采访安排大部分时间要去贫困地区,有时甚至要去一、两天,苏台长说这是你的愿望,国内比不了国外,有的山区并不通公路,要靠步行。你有没有问题?” 大伙的目光刷地射了过来,蓝冰感到了挑战,但这种挑战让她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她立即停下了记录,连连摇头:“没问题。” 大炮面露满意神情:“你的节目构想我们看了,主要是访谈形式穿插文艺表演,基本上可以按照这个路子做。等你的采访片出来后,我们做一个你主持访谈的样片,让大伙提提意见。苏台长,你有什么补充?” “大伙辛苦了!台里的计划是,半个月后所有相关部门一起在演播室开个协调会,把具体工作最后落实一下。一个月后彩排,一个半月后推出晚会现场直播。美工部已经拿出了几套背景方案,协调会上大伙可以最后定夺。关于请歌手来晚会演唱及出场费,台里已经批准了,文艺节目板块的主持人,文艺部会作出安排。晚会直播现场需要的热线电话线路,技术设备部也都落实好了。总的来说,进展相当顺利。大家有什么问题?”苏虹微笑地看着大家。 蓝冰举起了手:“第一,我需要有关基金会的资料,并想尽快采访魏丽女士。第二,我需要民政局提供的扶贫材料,然后尽快安排下去采访日期。第三,晚会的主题曲落实了没有?” 冰花点点头,快速地接过了蓝冰的问题:“扶贫基金会的材料已准备好了,魏丽女士每个月来南州一次,她现在刚好在这儿,明天我会争取安排你去采访她和基金会。民政局扶贫科那边,我已和他们多次开过会,由一位叫艾武的副科长,协助我们的采访工作。我们已经做好第一次的采访安排,采访计划等会拿给你。” “晚会的主题曲,我已和文艺部联系过,好像他们还在找人。。。。。。”百合面带不安,用笔轻轻点了点着本子。 苏虹打断了百合:“用什么找人,文艺部的编辑朗俊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人嘛。橙子,你和蓝冰切磋一下歌词,到时请朗俊谱曲。” “对,一定要朗俊这帅哥用心为我们谱一曲优美的旋律。” 橙子乐呵呵的。 蓝冰面带疑惑看着橙子:“这个朗俊是学音乐的吗?” “蓝冰,朗俊可是台里的第一号风流才子,会弹会唱会作曲。他制作的音乐风光片,获得了好几个电视大奖,他主持的新秀新歌音乐会,可是创了收视率的,他本人也经常和新秀们同台演唱,成了我们南州的名人,也是美眉们的重量级杀手。” “好了,尽管朗俊是个‘杀手级’奇才,但是我们要做出一台比他还厉害的,超重量级的‘杀手节目’。蓝冰,真的很抱歉,你昨天刚到,时差和水土还没适应过来,就开始工作了。如果你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还请大伙这段时间多帮帮蓝冰,你们几个等会把分工具体落实一下。好吧,要是大家没有什么问题,就各忙各的去吧。” 大炮手一挥,干脆地结束了这个小会。 中午休息时分,同事们都已回家,办公室静悄悄的,蓝冰一人在聚精会神阅读着材料。这是一篇报纸文章,介绍了从七十年代末至今,海外华人华侨捐赠中国公益事业的资金逾500亿元。这些捐款的60%用在了扶持教育的事业上。除政府拨款,侨捐已成为中国教育的第二财源。在广东省,侨捐的中小学达1。8万所,比 “希望工程”在全国捐建的学校数量还多1/3。 蓝冰拿起了第二份材料,边看边划出重点:为力乡村扶贫基金会,总部设于香港,在南州市设有办事处,其目的是帮助中国贫困地区摆脱贫困。创建人魏丽女士。。。。。。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传来了橙子清脆的京腔:“蓝冰,我猜你就在办公室。我刚找出了我做的扶贫节目的带子,就在二楼的资料室,你现在能不能下来取?因为我现在要赶着出去采访,车子在等着我,我就不给你送上楼啦,抱歉!” 蓝冰放下了电话,匆匆下到资料室。橙子已经离去,一大摞的带子摆在桌上。细心的橙子,把解说词也都帮蓝冰打印了出来。蓝冰右手抱着一大摞带子,左手拿着解说词,边走边读了起来。冷不丁,对面匆匆走来一人,和蓝冰撞了个满怀。蓝冰“啊”地叫了一声,录像带噼哩叭啦地掉落下来。那人连忙说着对不起,蹲下去赶紧将带子捡了起来。就在他起身抬头的一瞬间,蓝冰看着他不由呆住了。他英俊帅气,白皙清秀的脸上,鼻子高挺,看起来和前夫彼得竟然有七分相像,而且身高和年龄都十分相仿。唯一不同的是,他长着一双深邃的褐色眼睛,和一头黑色卷发。 他被蓝冰盯得有点不好意思,耸了耸肩,满脸歉意:“小姐,对不起,我刚才只顾赶路,不小心碰着了你,吓你一跳吧。”他的声音圆浑而饱满,富有动人的磁性。 蓝冰连连摇头,脸上飞起一片绯红,竟然不知说什么好。电梯来了,蓝冰慌里慌张地说了声再见,一脚跨进了电梯里。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蓝冰长长地吐了口气。就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突然回过身,送来了一个英俊的微笑。合上的电梯门,切断了他俩的目光。 电梯在上升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涌动,从心的一角窜了出来,撞击着蓝冰的心房。回到办公室后,蓝冰看着电脑屏发呆,刚才那位男子的脸和彼得的脸,重叠着又分开,轮换着在她眼前浮现。她用力地摇了摇头,终于赶走了这两个占据她脑海的男人,把放飞的心绪收回到成叠的材料中。 第十二章 采访为力扶贫基金会 第二天下午,蓝冰和摄制组一道,来到了南州市郊为力扶贫基金会。一进门,八个钢劲有力大字映入眼帘:“尽力而为,伸出援手。” 在人来人往的办公室,几个香港的志愿人士带着几十个南州的志愿人士在忙碌着,他们每人都穿着印有“ 为力乡村扶贫基金会”字样的红色t恤衫。有的人在接听响个不停的电话,有的人在埋头整理文案,有的人在拆着纸箱,分类着崭新的衣物和学习用品。他们的岁数跨度也很大,有满头白发的老人,也有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摄影机对准了这群忙而不乱的人们,他们充满热情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在一间简朴的办公室,蓝冰见到了刚打完电话的魏丽女士。她看起来大约六十左右,精神焕发,白皙光滑的脸上,目光炯炯有神,她也身着一件基金会的红色t恤衫。 “欢迎光临!我这可是清水衙门,只有清水待客。”她笑容可掬,平易近人。 大家寒暄了几句后,摄影师已架好了摄影机,采访开始了。魏丽思路清晰,从基金会的宗旨,讲到了目前的工作:“这一年来,我们为特困家庭提供生活费,到贫困地区分发衣物和学习用品,改造危险校舍,安排香港志愿人士来国内参与扶贫工作,为香港青少年举办国内农村生活体验团等。我们希望今后能筹到更多的善款,以便扩大我们将来的扶贫项目。如筑路造桥,修建卫生饮水池,聘请专家在农村举办各种免费的实用农业技术讲座,并提供创业启动基金和市场销售指南,为山区医院和卫生院添置医疗设备等。” “魏丽女士,在这些项目的运作过程中,有没有令你感受最深的事情?” “前不久,我们为一所山村小学重建了教学楼,因为原来那座校舍快塌了。后来我们了解到,该校的孩子们为了上学,每天要往返三,四个钟头的山路,我们为孩子们盖了宿舍并装好了双层床,保证一人一铺。我还记得在宿舍盖好的那天,几十个父老乡亲牵着年幼的孩子们,经过几个小时的跋山涉水,捧着土特产专程来向我们道谢。他们衣服单薄,补丁破旧,有的穿着自己编织的草鞋。那天山区的气温很低,大约只有四,五度,握着他们粗糙的手,看着很多乡亲们泪流满面,我们感动得说不出一句话。当时我看见一个三岁的小孩,左手中指是黑色的,可能是冻死的组织,我的泪几乎流了下来。我们上车临行前,大家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下来,几个年轻团友还脱下了鞋子,全都送给了在寒风中哆哆嗦嗦的乡亲们。尽管在回去的车里大家冻得够呛,但是没有一个团友抱怨。现在我们等着香港的另一笔捐款到位,打算帮那里的贫困生购买被褥和棉衣。” 蓝冰觉着眼睛发潮:“是什么原因促使你成立这个基金会的?” 魏丽略为深思了片刻:“我的祖籍是广东台山人,我爷爷小的时候家里很穷,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两个妹妹,他的父亲还卧病在床。爷爷八岁那年村里闹饥荒,爷爷的两个哥哥被卖到美国做苦力。哥哥们走的那一天,他妈妈在码头上哭得晕了过去。从此以后爷爷他天天到码头玩,盼着能看到哥哥们归来的身影。没多久山洪爆发,家里的房子被冲走了。在逃荒的途中,爷爷的父亲病死了,剩下老妈妈带着年幼的爷爷和两个妹妹。就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一家教会机构收留了他们,还送爷爷读了几年书,所以从小我爷爷就教导我们要施恩助人。” 魏丽喝了口清水:“我从小在英国上学,大学毕业回到了香港后,就一直跟着父亲在商场厮杀,尝尽了竞争的残酷和人性的自私。几年前,我参加了香港一个教会机构组织的大陆乡村生活体验团,这也是我第一次踏足中国。当时在一个乡村小学给孩子们分发文具,因还剩馀几件,便随意送给某位小朋友,但他却摇头不要,说是要留给没来的小朋友。还有一次,在一所山寨小学,我们请小朋友们一同吃早饭。坐我旁边的是一位新来的小朋友,他才七岁,当他吃着他那份炸小鱼时,他硬要把小鱼往我嘴里塞一口,然后自己才吃一口,再给我一口。起初我不以为然,但事後才知道那位小朋友刚捱过饿,头天的晚饭就没有吃上,但他仍把他拥有的与我分享,至今,他那满足的笑脸仍深印在我脑海中。我很感动,正是这些纯真善良的穷孩子们,告诉了我什么是分享和无私。” 魏丽的眼里闪着一层激动的光芒,她的目光越过了摄像镜头,落在了墙上的横匾上:“尽力而为,伸出援手。” 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透了进来,照在了生机盎然的万年青上。魏丽的目光扫过绿叶的翠绿,稍微提高了语调:“我们这里到处都种着万年青,因为它常绿不败,也象征着我们的希望和努力。借此机会我要感谢我们南州的志愿人士们,谢谢他们无私无报酬的工作。他们中间有退休人士,下岗职工,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和大学生,他们都是在《南州日报》上看到了招聘启事前来工作的。我们还有一个‘夕阳红接棒队’,由七,八个退了休的教师组成。一所乡村学校由于没有教师,停了一个多学期的课,这几个老教师轮流去那所学校义务教课,已经坚持一年多了,孩子们很喜欢他们,他们也舍不得离开那里的孩子们。你们过来,我给你们看一组照片。”在一面挂满照片的墙上,顺着魏丽手指的方向,是几位头发花白的老教师在乡村学校前和孩子们的合影,孩子们簇拥在和蔼可亲的老教师周围,开心地笑着。 魏丽又指着另一组照片:“这里有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南州市有一对年轻夫妻,为了让他们五周年的结婚纪念日过得更有意义,在纪念日那天专门来这里做志愿人士,随我们的汽车到山区去分发扶贫物品。你看,这个大蛋糕是这里的朋友们出钱为他俩定做的。有意思的是,那天这里的志愿人士去点心店取蛋糕,点心店的老板知道了其中的故事后,怎么都不收这个蛋糕的钱,还在蛋糕上用蜜糖精心刻上了对这对小夫妻的衷心祝福。” 蓝冰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年轻的丈夫从大卡车的驾驶室伸出手,拉着跨上高高车梯的妻子。卡车旁站满了领到扶贫物品的乡亲们,年轻的妻子站在车梯上回过头对乡亲们笑着招手,夕阳照在她美丽的脸上,她那甜美的笑容让人觉着她五年前不但是个幸福的新娘,五年后仍是个美丽的新娘。 采访完为力基金会,蓝冰没有和摄制组一起回台里,当汽车路过江边码头时,她独自一人下了汽车,这是她回到南州后第一次来到江边,这里曾留下她少女时代的初恋印记。瑰丽的晚霞,溢满滔滔江水,两只青燕,比翼双飞。在泛着往日熟悉气息的氛围里,她的心情不自禁飞回到过去,她想到了杨峰。 她漫步到了桥头,久久凝视着屹立在望江亭畔的榕树,这是一棵合抱双榕,被称为情侣树,两棵连根的古榕枝繁叶茂,枝干交叉相连,粗大的树干要好几人才能抱拢。她用手抚摸着树洞上方粗老的树皮,二十多年前杨峰曾在那儿深深刻下了“冰我爱你!” 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模模糊糊之中她觉着这几个字还依稀可辨。她双手紧紧地盖在字上,恍惚中,这几个字变成了杨峰的手,与她的手心紧紧相贴。杨峰的话语犹在耳畔回荡:“冰,这一辈子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榕树旁的江滨大道上,汽车川流不息。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车,正好朝桥头驶来。 第十三章 和初恋擦肩而过 在黑色奔驰车的后排,坐着一位戴着深色宽边墨镜的中年男子,他就是杨峰。 当奔驰车经过桥头望江亭时,他的目光被榕树下一女子的背影吸引住了。她身着淡蓝色连衣纱裙,黑色长发迎风飘舞。看着她双手抚摸着榕树,他的心一阵怦然。自从他一年多前从日本回到南州后,每当路过或来到江边,他都要驻足眺望这棵情侣榕。今天是他第一次在榕树下,看到了一个女子对这棵榕树如此爱抚留恋,令他感怀,不知何故,他竟然对她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难道是蓝冰,是那个离他而去了二十多年的蓝冰?”他突然有了要下车的念头,但就这一瞬间,他脑海里闪现出了蓝冰在加拿大的全家福。随着他心里的一声长叹,他很快就打消了此女子就是蓝冰的想法,此女子只不过是来树下许愿或是一个好奇的外地游客而已,他内心自我解释着。他不相信世上会有什么巧合,他只相信缘分。要是没有缘分,也不会有任何巧合发生。自从他二十年前从部队下来后,为了蓝冰他曾三次到电视台找过苏虹,但这次回到南州后,他再也没找苏虹打探蓝冰的消息。他信命,他认为他和蓝冰就属于没有缘分的一对,始终摆脱不了天各一方的命运。想到这,他心里变得有点灰暗。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喂!我是杨峰。嘿,霏霏,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还好吗?我刚下飞机,在回公司的路上。”他透过后窗,回望一眼榕树下那风姿飘逸的蓝裙女子。 “什么?霏霏,对不起,刚才没听清你说什么。”榕树下的女子终于从他的视线消失,他把头扭了回来:“啊,你问我晚上能不能一起吃饭?好啊,你想去哪儿吃?心湖小屋?没问题!这样吧,现在是六点半,我要先回公司处理些事,晚上八点我去你的公寓楼前接你,好吗?到时见!”他合上了手机,霏霏那清纯的样子,在他眼前浮现。 霏霏是个南京姑娘,大学毕业后就职于北京大西洋旅行社总部,随后派驻南州,担任该旅行社驻南州的经理。大西洋旅行社除了组国外团之外,还组国内团。因为杨峰公司的其中一项业务是汽车租赁,所以大西洋旅行社凡是有团来南州的话,都会租赁他公司的旅游大巴。 他和霏霏是不打不相识,那是她刚到南州上任的第一个冬天。由于春节期间北京那边报名来南州的游客剧增,霏霏不得不为公司加订一部大巴。她事先已与租赁部的人谈好了,可是在临成团的前两个星期,租赁部的人却说,只能保证事先订好的那一辆,加订的那一辆还答复不了。 霏霏一时措手无策,在北京大西洋旅行社总部担任老总的表哥只扔给了她一句话:“我北京的团不能撤,无论你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都得把另外一辆大巴给我找来!”她只好再次跑到租赁部,低声下气地求他们帮忙,但是毫无结果。 走投无路的霏霏实在压不住火,决定要见老总。一天,她终于推开了秘书小姐的阻拦,直接冲进了杨峰的办公室。门被她砰的一声推开了:“你就是公司的老总吧?你们公司到底讲不讲信誉?”她气鼓鼓地站在了杨峰的办公桌前。杨峰当时正在讲电话,被这个怒火冲天的女孩吓了一跳,匆匆挂上了电话。 这时秘书小姐惊惊颤颤地跑了进来,一脸的歉意:“对不起杨总,我没能拦住这位小姐。” “没关系,你先出去吧。”杨峰对秘书点了点头,随后走到了窗边的沙发旁,态度和蔼说地道:“小姐请坐!请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霏霏气鼓鼓地坐了下来,一口气叙述完了整个经过。 杨峰抱歉地笑了笑:“先别急,请听我解释。。。。。。” 霏霏咄咄逼人:“我不要听解释,我只要你给我找部大巴,否则我就。。。。。。” “你就怎么样?”杨峰有些好奇地打量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就,我就在你办公室呆着不走,直到你给我找来一部大巴!” 看着她文静秀气的脸上,透着孩子气般的倔强,杨峰被逗乐了,心里对她直闯办公室的不满,荡然无存:“我知道,这段时间南州的大巴全被订满了,由于北方寒冷的天气,游客们纷纷南下。其实一个星期前我已经和湖南的朋友联系了,我们可能会得到他们的支援,他们将会在今天下午四点前,给我最后答复。你放心好了,要是湖南不行,我会找别的省份帮忙。你看这样好不好,留下你的名片,我会在晚上六点之前给你答复。” 霏霏眨着漂亮的丹凤眼,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这是我的名片,别忘了,我要的是肯定答复!” “否则你就待在我的办公室,帮我干活对吧?”杨峰逗着她,霏霏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杨峰,俩人同时笑了起来。 晚上六点前,他给霏霏去了个确认电话,霏霏在那头开心得又笑又叫。她如同孩子般的欢乐,深深感染着他。后来为了表示谢意和歉意,她送了他一盆文竹。每当他看到办公桌上这盆青翠细柔的文竹,他就会想起这个看似文静却又倔强的女孩。 从那以后,他俩的接触渐渐多了起来,他很喜欢霏霏的真挚坦率,善良和善解人意。和这位比他小十岁的女孩在一起,他觉着自己很放松,再加上她孤身一人在南州,所以一直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看待。可不知怎么搞的,近来霏霏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她时而开心得像个孩子,时而抑郁惆怅得像个失恋的女孩。就在一个月前她突然离开了南州,宣布永不回来,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可今天却给他来了个电话要和他一起吃饭。这小妹妹到底怎么了,就像南州的三月天,忽晴忽阴,杨峰笑着摇了摇头。 奔驰汽车终于离开了长长的白云江大桥,载着他回到了他的公司大楼。 蓝冰仍沿着江堤慢慢走着,瑰丽的晚霞渐渐隐退,暮色悄悄在天边蔓延。曾几何时,也是这么一个黄昏时分,杨峰曾牵着她的手,走在江边的暮色里。看着夜色吞饮着黄昏最后一道光亮,蓝冰一阵莫名的伤感。 “要是哪一天我俩真的分手了,当我寂寞潦倒的时候我回南州来找你,你还会理我吗?”她靠在他的怀里,幽幽的目光看着夜幕,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 他不满地晃了晃怀里的她:“难道你只有在寂寞潦倒的时候才会想到我吗?” 她赶紧用食指温柔地压在他的唇上,在他怀里撒着娇:“对不起嘛,我只是说万一嘛。” 他亲了亲她的食指,紧紧地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我总有一个预感,觉着将来有一天你会远走高飞离我而去。果真如此的话,那也是天意。如果你真有寂寞潦倒的一天,如果你还会想起我,如果你真来找我,我想我会关心你的。” 清清的江风,吹散了蓝冰的旧梦。她捋了捋飞舞的长发,发梢上已不再残留杨逢十指划过的温柔。此岸彼岸,年轻时不知牵手的可贵,等到 “ 薇雨燕双飞,落花人独立”时,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才发现已无手可牵,空荡荡的只有满袖江风。 望着江水滔滔东流,想着远在日本的杨峰如在天涯,蓝冰叹了口气,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最后回头看了眼暮霭中的江边,一扭头钻进了车里。 第十四章 夜来香在心湖小屋飘荡 就在出租车驶着蓝冰回电视台的时候,霏霏和杨峰则坐进了心湖小屋。这是一个很雅致的餐馆,蓝色的窗帘,蓝色的桌布,蓝色的小花,蓝色的壁灯,蓝色的蜡烛,蓝色的湖水壁画。杨峰和霏霏曾来这里吃过几次饭,可这次不知怎么搞的,看着这一屋子的蓝色,他觉着整个人像似被涂上一层透着蓝的冷色一般,他知道蓝冰最喜欢蓝色,下午在江边见到的蓝裙女人的倩影,在他脑海里又一闪而过,更曾加了他对蓝冰的思念,可一想到今生不知能否再见到蓝冰一面,他心里窜出了淡淡的寒意。 这时,餐馆里发出了一阵小小的喧哗。一个风度翩翩,英俊帅气的中年男子,挽着一个时髦的妙龄女郎,在离霏霏和杨峰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这对男女的出现,吸引了客人们的兴奋目光。 “这个帅哥叫朗俊,电视台有名的音乐节目主持人,南州有名的大红人,你看过他的节目吗?”霏霏盯着杨峰的眼睛。 杨峰朝朗俊的桌子望去,朗俊正握着时髦女郎的手和她脉脉对饮。杨峰皱了皱眉头:“我几乎不看电视,除了偶尔看看新闻,不过觉着他有些面熟,但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嘻嘻,大家都说他长得像法国影星阿兰德龙。真巧,他也是从法国回来的。” 看着霏霏瞳孔放着光亮,杨峰笑了:“怎么,这帅哥也把我们的小妹妹给迷住了?” “嘻嘻,可惜没有。其实我更喜欢深沉而有内涵的男人,外表是第二重要。”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好啊,等你这小妹妹找到了如意郎君,我一定会为你证婚。” 薄薄的阴郁蒙上了霏霏的眼睛,她咽了口酸涩的澄汁:“杨总,我老觉着你这人城府很深,永远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既然你把我当小妹妹,你能不能和我聊聊你在日本的生活?因为从未听你提起过这段经历。” “哈哈哈,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对我们老一辈的事儿也感兴趣,那都是些老掉牙的故事了。我有个姑姑住在日本,姑父是半个中国人,在日本开有一家丰田汽车专售店,包括汽车维修。当时我在香港,也厌倦香港的生活,所以我父亲送我去了日本投奔姑姑姑父。我先去语言学校学日文,然后去职业学校学习汽车维修,同时也在姑父的维修部从小工做起。就这样,一个人的日子过了好几年。” “你后来结婚了?”霏霏追问着。 “几年之后,姑姑给我介绍了一个叫樱子的带有部分中国血统的日本女孩,比我小七岁,她的奶奶是台湾人。樱子在一家寿司店上班,她做的寿司松软可口,味道鲜美,真是一级棒啊!唉,可惜后来再也没吃到这么好的寿司了。在日本女孩中,她长得算漂亮的,尤其是那双动人的大眼睛,脉脉含情,第一次看到时就深深吸引了我,让我想起了我以前的。。。。。。” 餐馆里一阵小小的骚动,打断了杨峰的话,客人们的目光都往一个方向望去,朗俊正隔着桌子,吻着时髦女郎的脸颊。 霏霏睁大了眼睛:“欧洲回来的人真够勇敢的!对了,后来呢?你和樱子结婚了吗?” 杨峰的视线也从那边转了回来,他凝视着烛火上的缕缕青烟:“和樱子认识的二年后我们结了婚,因为她还比较小,我们没有马上要孩子。新婚初期我们关系还不错,但后来因为我的工作繁忙,每天在姑父的车行早出晚归,忽略了对她的关心。有一天中午我回家拿东西,无意撞到她和一个小伙子躺在榻榻米上。后来我们离了婚,是樱子提出来的。” 霏霏的眼里充满着同情,她为杨峰斟满了茶。杨峰喝下一口杯中的红茶,缓缓舒了口气:“谢谢!后来我决定离开住了十几年的日本,回南州发展事业。在香港做生意的爷爷给我投了一大笔资,我先开了丰田汽车修理行,后来拿到丰田汽车营销权后,立即开了丰田汽车专售店。再后来扩大了公司的业务,开设了汽车租赁公司。托老天保佑,公司的生意蒸蒸日上。” 这时,一首黑管演奏的曲子“夜来香”从角落传来,舒缓低婉。杨峰握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惊讶的眼神里飘过了一丝久违了的柔情,他感到一股浓浓的夜来香正向他袭来,将他那颗倔强刚毅的心化得软软的。霏霏张口刚想问他一个问题,杨峰“嘘”了一声对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便不由地沉浸在优美的旋律中。 在夜来香的乐曲中,杨峰觉着自己的心跳动在充满夜来香的夜色里,他想起了蓝冰,想起了和蓝冰在夜来香前曾有过的心动。多少年过去了,这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回忆起来仿佛就在昨天,听曲思人,想着远在大洋彼岸的蓝冰,他心里一声长长的叹息随着黑管声一起呜呜共鸣。曲终,他从皮夹子里掏出了一大张纸币,夹进了桌上的点歌本里,招呼小姐送给黑管的演奏者。 “霏霏,对不起,你刚才想说什么?”杨峰这才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霏霏欲言又止,刚才杨峰在听到夜来香乐曲时那明显的情绪变化,让她惊讶万分。这首黑管演奏的夜来香,听起来是如此的凄弯哀怨,竟然将她的心吹得凉凉的。 第十五章 相遇是有缘 蓝冰从为力基金会采访一回来,一头扎进了剪辑室,她想尽快把这部分的采访带剪辑出来。 中午,她匆匆到台里的餐厅吃饭时碰到了橙子,橙子告诉她朗俊为主题曲一事曾来过社会部,朗俊说要先看看歌词及他们的采访带,找找谱曲创作的灵感。橙子告诉朗俊,蓝冰中午一般都在办公室,建议朗俊和她聊聊。另外,橙子已把节目主题曲的歌词写好,放在了蓝冰的桌上,请她提提意见,中午朗俊去的话,顺便交给他。 午饭后,蓝冰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细读着橙子写的歌词,墙上石英钟边走边发出滴达的清脆声响。 “请问你就是蓝冰吗?”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蓝冰抬头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电梯前把她的录像带碰掉一地的英俊男子。他俩同时怔了一下,流露出意外的目光。 他笑着盯着蓝冰:“没想到你就是蓝冰啊,真巧!不过这可是个意外的惊喜哟!你的名字我早就听说了,我叫朗俊,橙子说苏台长命令我为你们的节目谱个主题曲。” 蓝冰看着眼前这位很像前夫的男人,脸上泛起绯红,竟有点语无伦次:“是,是啊,真巧,挺巧的。这是橙子让我给你的歌词,你请坐。” 朗俊拉了把椅子,在蓝冰的桌旁坐下,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散着薄荷的清凉:“听说你刚到就上班了,哈哈,苏台长和大炮用人可真够狠的,下去跑采访可不是闹着玩的,跋山涉水路途艰险,这种苦差事,台里愿意做的人不多,尤其是美女记者,到目前为止常去落后地区跑采访的女记者也就橙子一人。” “我们社会部的大美女橙子?”蓝冰眼前浮现出橙子高挑细长的身材,登着双高跟鞋,十足的都市小姐样子,但她的敬业精神却令蓝冰刮目相看。 “呵呵,她可是身上长刺的大美女。” 朗俊和蔼的笑容,让蓝冰放松了许多:“朗俊,听说你也是从国外回来的,你是怎么想到来南州电视台工作的?” “我回国前在一家法国电视台工作,苏虹作为中法两国文化交流项目的交换人士,曾到我们台里工作了两年。因为我是唯一一个会讲中文的华人,所以我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她回国没多久后,高升当了台长,力荐我回国工作。反正我孖身一人,来去自由,这不,一晃就回来了两年。” “嘿,没想到你就是苏虹多次向我提起的那位法国朋友,苏虹在巴黎的时候,我们全家去巴黎看了她几次,还顺带游览巴黎,我很喜欢巴黎。” “够巧的,当时苏虹也对我提起有朋友从加拿大来看她,原来就是你呀。你这次一人回国工作吗?家里人没跟着过来?”朗俊有点好奇。 “我不久前离了婚。有一个儿子已经十八岁了,在多伦多读大学。” 蓝冰眼里闪过的一丝阴郁,令郎俊惴惴不安,他尴尬地耸了耸肩:“ padon! parlez-vous le francais ? (对不起!你说法语吗?)” 蓝冰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事情已经过去,无所谓了。哦,法语我只会一点点。” “我不太理解,你为什要求去做这份下去跑采访的苦差事?对于你这种久居国外的人来说,不一定习惯。”朗俊岔开了话题。 “我在加拿大也是跑采访的,我想应该没问题,人的适应力是很强的。” “什么时候下去采访?你去过中国农村吗?” “明天出发。我已经十几年没回过中国了,也从来没去过农村,这次要去采访一个贫困家庭。你先坐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蓝冰眼里流露出的兴奋神情,反倒平添了朗俊些许的担心,他不知道久居国外的蓝冰是否真有足够的思想准备,承受住一定程度的心里冲击。不久前,他曾和苏虹,橙子等几个同事一道,为了他的音乐风光系列《回家的小路》,去一个青山绿水,梯田环绕的山区采风。拍摄过程中,他们无意间闯入了一个私人矿区,在人声吵杂,烟尘滚滚的工地上,很多瘦弱的孩子们用背篓背着黑黑的矿石,从矿洞口步履艰难地爬上来,然后颤悠悠地卸下沉重的背篓,排着队等待包工头们来称矿石的重量。当叼着香烟的包工头不紧不慢招呼着他们时,他们踮着脚紧张地盯着包工头手上的称砣,幽深的目光满是期盼。据说孩子们个头小,身体灵活,在窄小的矿洞里容易挖采矿石。黑色尘粉遮盖孩子们稚气的脸和瘦小的身躯,唯有那排洁白的牙齿让人看到了孩子们勉强的笑容。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悲愤占据着他的胸口。包工头手上那个黑油油的秤砣,称的不是孩子们背上的矿石,而是孩子们的泪水和汗水。 孩子们来自附近一个山寨。这个山寨依山而落,全部农舍面向东方。因为山寨每天迎接旭日初升,见证着太阳冲破黎明的黑暗,村民们给山寨起了个美丽的名字-----见光村。 见光村景色宜人,婀娜多姿的凤尾竹缀满青翠山岭。清澈河水缓缓流淌,轻轻撩过坠入河面的凤尾叶,将岸边的鹅卵石冲刷得滚圆。小河上架着一座小石桥,桥的两侧爬满了青藤,给透亮的河水映入了一片青绿。 但是,这也是个贫穷的山寨。由于地处偏辟,不通公路,村民们一直过着刀耕火种的日子,一大半的村民还在为温饱而发愁。家对这里的村民来说,仅是一座黄泥糊墙树叶搭顶的落脚处而已。一张板床,一张饭桌,一个灶台,一个破锅,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最令他们一行感到不寒而栗的是,很多农舍的大门口都挂着一束用黑带子扎着的马尾松,在山风的吹拂下,幽幽拍打着破旧的门板,发出刷刷的低鸣。村长重阳哽咽地告诉他们,大半年前这里曾发生过矿难,很多家庭的父亲和兄弟们,永远埋在了黑黑的矿井下。因为这是个私矿,遇难者的家属仅收到几百块钱的下葬费。 在村长重阳的带领下,他们探访了几个家里有病人的重困户,因为没有钱治病,患者只能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重阳还告诉他们,村里很多孩子们都上不起学,校舍漏雨也没钱修。不久前,国家给村里发放了“水牛专项扶贫款”,每户收到了100元的现金。可这笔小小金额,根本不够农民购买一头耕牛。重阳曾向乡里提出能不能请政府多增加些金额,但乡里的答复是国家也有困难,要农民体谅政府的难处,所以他们也就没好意思再伸手向政府要钱。 离开了见光村的时候,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们光着脚,追着他们的越野车跑了好一段的山路。透过车窗看着窗外好奇雀跃的孩子们,他不由得想起了他的童年,想起了他的孩提时代。 他生长在一个相当闭塞的山区华侨农场,直到他出国前从未跨出过农场半步。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知道父母天不亮就要起来去橡胶林割胶。下午还要顶着烈日到山上开荒种植菠萝,甘蔗,剑麻和胡椒。繁重的体力劳动和简陋的生活环境,常常让她妈妈留下委屈的泪水和长长的叹息。每每这个时候,妈妈就会告诉他们三兄妹,世上最艰苦的日子莫过如此了。他高中刚毕业的时候,他们全家去了法国。他从此离开了那个曾洒满他童年欢笑声的山野,离开了那个他一直以为最贫穷艰苦的偏僻农场。 可这次见光村之行,让他痛彻心肺地看到了现在还有生活很艰难的人们,过着比他童年还不如的生活。尤其是那一条条挂在门上的黑带子,犹如一片抹不去的黑云,沉沉压在他的心头。每个人,都有一条回家的小路,引领着每一个人通向温馨的家。可是见光村的孩子们,在这条小路上走得如此的艰苦,一旦他们钻进了那黑深的矿井洞,他们不知道是否还能走上那条回家的路。 “朗俊,请喝水!”蓝冰轻盈地出现在他面前,递给他一盒插有吸管的甘蔗马蹄水。 朗俊抬起了头,收回了思绪。他接过饮料,无意中碰到了蓝冰的手,感到了她纤指的微微颤抖:“嗬,你们社会部还备有饮料?” “不是,我到楼下的小卖部买的,因为办公室里的矿泉水没了。”蓝冰微微喘着气。 他俩四目相视,朗俊觉着蓝冰的眸子颜色很特别,是那种极少见的浅棕色,淡得清澈透底,能把人消融进去。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犹如屡屡藤蔓,在他心底里蔓延。蓝冰不好意思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他的心一阵怦然,蓝冰刹那间的情韵,仿佛一个固定的镜头,定格在了他的心头。 “你刚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吧。”甘蔗水的清甜一直灌进朗俊的心田。 “我也不怎么困,也许是太兴奋的缘故,离开中国太久了,看着什么都觉着亲切。” 看着蓝冰的眼中带着几缕血丝,朗俊不无担心:“去乡村的路不好走,路上千万不要喝甜的饮料,渴的话只喝矿泉水。旅途的劳累休息一下就可以恢复了,但是心灵的震撼和悲凉是需要勇气去面对的。我去过贫困地区,回来后用了很长的时间去调整自己的心态。但愿你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谢谢你的提醒!心理准备我还是有的,因为以前也看过一些这方面的录像。”蓝冰想到了梅和约翰拍摄的片子,想到了老沙岭。 “好吧,等着你的故事,也希望能帮你们谱出一首动人的旋律。我现在要出去见一个朋友,等你回来后我们再聊吧。很高兴认识你!” 朗俊出了蓝冰的办公室后,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蓝冰那淡淡的浅棕色眸子,犹如国画上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的薄暮,梦幻般迷离。她那长长睫毛下的大眼睛,楚楚动人。尤其是她细腻雪白的皮肤,亮丽夺目,不像在炎热气候中长大的南州女孩,皮肤都黑中泛粗。她身材苗条,亭亭玉立,要是她不说已经有了一个十八岁的孩子,他还以为她才三十四,五岁。想到蓝冰笑容里透着些许孩子的俏皮,以及脸上不经意泛起的羞涩红晕,他的心绪变得有点飘浮不定。 当他路过楼下的花店时,眼睛一亮,走了进去。他挑了一盆碧绿淡雅的白雪草,在一个精致的卡片上用法语写着:“agréable pour vous rencontrer!(认识你很高兴!)送你一片绿色心情!” 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交代店里的售货员,将花盆和卡片一道送往二十楼的社会部,交给一位叫蓝冰的小姐。随后来到停车场,启动了他那辆宝石蓝的雪铁龙,一溜烟驶出了电视台大门。 第十六章 走进中国的心痛地带 翌日,天刚蒙蒙亮,蓝冰随着摄制组一行驱车前往民政局,去接扶贫科的科长艾武,因为他要陪同他们一道下去采访。 抵达民政局大院的时候,曙光刚好划破天边的暮霭,光芒四射,给巍然耸立的民政局玻璃大楼,镶嵌上曙红的光亮,耀眼夺目。就在蓝冰不由得感叹着民政局大楼的豪华和气派的时候,司机告诉她,民政局的职工宿舍楼群也是外表高档,内部宽敞舒适,在南州市堪称住宅典范。 在办公楼的花坛前,蓝冰第一次见到了艾武。他看起来三十出头,两道剑眉透着俊气。他有着孩子般的笑脸,开朗随和。上了车之后,他向蓝冰介绍了今天被访的家庭。因为工作的关系,艾武有时要到乡村去搞社调,核实当地的贫困情况。在不久前的下乡途中,他发现了一个不幸的家庭。一位叫罗淑芬的年轻妈妈,今年才33岁,和一个患有小儿麻痹症的七岁儿子相依为命。儿子的父亲长年在深圳打工,后来和一个打工妹好上了,从此撇下了这母子俩。不久前,灾难突然降临,罗淑芬被查出患有慢性粒细胞白血病,只有通过骨髓移植手术来治疗。不幸中的万幸,她哥哥的骨髓和她的完全相配,可以为她提供骨髓供体。但是手术费加后续治疗费共需60万元,面对这笔天文数字,她只能放弃治疗,等待着死亡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罗淑芬的不幸遭遇,一直让艾武无法忘记。恰巧这时南州电视台要制作筹款节目,在和电视台的碰头会上,艾武将罗淑芬的不幸告诉了电视台负责这一节目的冰花,希望通过捐款晚会,帮助罗淑芬筹到这笔治疗费用。很快地,冰花将这个家庭的遭遇写进了第一次采访计划里,没多久就得到了上头的批准。就这样,援助罗淑芬的行动,在他和冰花的努力下有了进展。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奔波,摄制组来到了一个丘陵环抱的小村落。在艾武的指引下,找到了罗淑芬的家。这是一排简易的红砖房,罗淑芬正坐在院子的桂树下剥着玉米,消瘦的脸上略显苍白。她瘦弱的儿子靠着她的背,坐在地上玩着竹笼里的蟋蟀。儿子逗着蟋蟀时的阵阵欢笑声,引得罗淑芬时不时地微笑摇着头。金色的阳光,从树的缝隙洒了下来,星星点点地落在母子俩的身上,勾画出晨光中的脉脉温情。 蓝冰不由想到了大卫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喜欢靠在她的身上,下意识地在她温暖的怀里寻找一种保护。尤其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卫常常对她说:“ 妈,要是你不搂着我睡的话,我就不盖被子。” 他们一行的到来,给小小的院落带来了嬉闹。罗淑芬拉着儿子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微笑地招呼着大家。她儿子紧张地攥着妈妈的手,紧紧跟在她的身后,怯生生地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 “ 你的蟋蟀笼好漂亮啊,是你自己编的吗?”蓝冰蹲了下来,轻轻摸摸了小男孩柔软的头发。 “ 不是,是妈妈帮我编的。”孩子的眼里流露出自豪的眼神。 “ 你妈妈很能干,可惜阿姨不会编笼子,所以给你买了一些玩具。” 男孩抬起头看着妈妈,征得了妈妈的同意后,欣喜地接过了蓝冰给他买的玩具,并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爱不释手,就是不舍得拆开花花绿绿的包装盒。 蓝冰想到大卫小的时候也很喜欢玩具,他在家里专门有一个玩具房,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每当大卫收到新的玩具时,他总是三下两下就撕开了包装纸,迫不及待地剪开玩具盒,玩了几分钟之后,就扔到一边去了。 大伙儿跟着罗淑芬进了屋子,家里的摆设很简单,一个饭桌,几把椅子,一个小的黑白电视机放在角落的柜子上。蓝冰和她聊着家常,并让她放松,不必理会摄像机。不一会儿,屋子里飘进了一股白烟,大伙儿被呛得咳了起来。 “对不起,是我儿子在灶间生火,他在给我煮中药。”罗淑芬抱歉地看着大家,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蓝冰惊讶地看着她:“你儿子这么小就会生火煮药了?” “是啊,别看他才七岁,但是可能干啦。他会去河边挑水,淋菜地,上山砍柴,煮饭,喂猪。”罗淑芬眼里闪着欣慰的目光,嘴角挂着无奈的笑容。 “七岁,七岁的孩子!”蓝冰心里嘀咕着。儿子大卫七岁的时候,第一次参加学校夏令营到野外露营一夜。回来后老师告诉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卫抱着小熊在床上抽泣了很久,因为他想妈妈了,想回家,蓝冰听到后心疼得眼泪几乎掉了下来。 灶间传来了孩子急促的咳嗽声,大伙儿顺着罗淑芬的目光望去,他儿子正用一把扇子煽着火,一股浓浓的白烟涌出,几乎吞咽了他赢弱的身子。罗淑芬留恋地看着儿子忙碌的背影,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 我必须教会他干这些活儿,到时我死了,他还可以自立下去。他是个瘸子,将来寄人篱下的话,免不了别人的嫌弃和白眼,只有靠自己多干些活,才能找口饭吃。” 蓝冰胸口阵阵发痛,走过去搂住了她,掏出纸巾为她擦泪。罗淑芬用力咬著自己的嘴唇,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 孩子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吗?”蓝冰抚摸着她的肩,抚摸着这个挑起一家风雨的赢弱肩膀。 “知道,我告诉他治我这种病要花很多钱,但是因为妈妈没有钱,所以不久就会离开他,我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我会在天上看着他,保佑他的。” 蓝冰眼泪流了下来:“你儿子说了什么?” “他抱着我哭了很久,不停地发抖,还说要多种些菜拿去卖,赚了钱给我治病,他说他不让我离开他。从那以后,这孩子似乎一下长大了,也不像以前这么贪玩,总是抢着做很多的活儿。有时天还不亮,就一个人挑着菜到镇上去卖。我觉着很对不起这孩子,他生到世上来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就在此时,他儿子端着一碗药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把滚烫的粗碗放在了桌子上,轻轻地吹着上面的热气,一股苦涩的中药味散了出来。他眼巴巴地看着罗淑芬:“ 妈,喝药吧,已经不太烫了。” 罗淑芬看着被柴灰弄脏双手的孩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伤痛,突然抱着孩子绝望地喊道:“求求你们看着我瘸子儿子的份上,救救我吧,我儿子还小,我不能撇下他不管啊!” 儿子哭着紧紧搂着妈妈不放手,仿佛只有这样,他就可以挽留下与他相依为命的妈妈,妈妈才不会离他而去。母子俩绝望的哭声在屋子里回荡着,屋外的阳光依然那么灿烂,给大地洒满温暖。困在竹笼里的蟋蟀,被母子俩的哭声惊动着,在阴地里不停地叫喊,长叹着阳光下的悲凉。 艾武快步上去抱起了孩子,给他擦去了眼泪:“好孩子,不要哭,我们正在帮你妈妈想办法,她不但不会马上死去,还会和你好好生活在一起的。” “叔叔,这是真的吗?”孩子的眼里射出一道光,映亮了眼里的泪水。 艾武对着罗淑芬说道:“罗淑芬,你不用太担心,我专门去医院找了专家,他们说你的病属于早期,治愈率还是很高的。今天电视台的人来这里,就是为了帮助你的。” 罗淑芬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们,蓝冰对她点了点头。她儿子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连忙伸出小手帮妈妈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这是他们来到她的家后,第一次看到她儿子露出了如此灿烂的笑容。 临近中午的时候,罗淑芬的儿子到菜地里摘了一大筐的新鲜蔬菜回来,母子俩忙碌了一阵,给大伙儿做了一桌新鲜可口的农家菜。闻着一桌绿油油的各式蔬菜飘着清新的香气,大伙儿狼吞虎咽地一扫而光。看着大家不停地夸奖他们的菜好吃,不怎么开口说话的小男孩自豪地告诉大家,这些菜几乎都是他打理的。 太阳渐斜的时候,蓝冰他们完成了采访工作。临出罗淑芬家院子之前,大家凑出了身上所有的钱,留给罗淑芬母子俩。罗淑芬连连摆手把钱塞了回来,蓝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淑芬,钱不多,但毕竟是我们大伙的心意,买一点你和孩子爱吃的东西吧。还有,等你过了这一关后,咱们一定要孩子上学。” 罗淑芬心疼地搂着儿子,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难过得说不出一句话。西阳照在母子俩的身上,在泥巴地上留下了两个影子,一长一短,紧紧相依。 大伙儿终于依依话别了罗淑芬母子俩,离开了这个绿树环抱的小村落。一路上,蓝冰的心情很压抑,这是她第一次在中国零距离的采访,罗淑芬和她儿子那紧紧相依的影子,一直在她眼前晃动,让她痛感什么叫骨肉之间的难分难舍,什么叫人生的绝望和无助。 车在颠簸着,几乎把她的五脏六腑翻了出来。她一阵反胃,叫司机赶快停车。她扶着路边的一棵大树,翻江倒海般地吐了起来。吐完了之后,她靠着树干情不自禁地呜咽着,眼泪将她在罗淑芬家时强忍的压抑释放出来,透过朦胧的泪眼,她又看到罗淑芬乞求的目光,看到小男孩满是灰的双手给妈妈递上黑乎乎汤药时可怜巴巴的眼光。 艾武拍了拍她的肩,一言不发地给她递上了一瓶矿泉水。她咕嘟咕嘟地喝下了大半瓶后,感觉好多了:“谢谢你,艾武!不知怎么搞的,一看见罗淑芬的儿子,我就想到了我儿子小的时候,这生活真是天渊之别啊。唉,治病要六十万人民币啊,这么一个贫穷的农村妇女去哪儿找这么多钱呀!” 艾武沉默了好一会:“蓝冰,听说加拿大人无论看什么病,哪怕是看花很多钱的重病,都是免费的,是全民公费医疗。真希望有一天,我们中国人不再为没钱看病而发愁,每个幼小的孩子能有个幸福快乐的童年,不用过早承担起生活的担子。蓝冰,走吧,别想太多,你一定很累了,赶快回去好好休息,有了精力才能把节目做好。” 汽车又开始在崎岖小道上颠簸起来,把她晃得晕晕乎乎。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阵阵头痛向她袭来,她的手脚在发冷。终于,在摇晃的汽车里,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十七章 从心灵流淌出的旋律 采访回来后,蓝冰病倒了。先是发高烧,然后就是迷迷糊糊地睡不醒,苏虹把她送进了医院。医生的诊断是水土不服,劳累过度,睡眠不足。躺在医院的床上打了两天的点滴,第三天蓝冰就痊愈了。 出了院后,蓝冰马上又投入到了采访片的剪辑工作中去。因为整个采访片,都是蓝冰以第一人称的形式进行叙述的,所以她还要给图像配上她自己的画外音。一天下午,蓝冰终于剪完了所有的采访片,坐在黑暗的剪辑室里,她长长地舒了口气,现在就差给采访片配上晚会的主题曲了,不知朗俊谱曲的进展如何。想到朗俊,她的脸微微发烫,手在桌上的电话机上停留了一下,终于拿起了话筒。 朗俊接到了蓝冰的电话后,匆匆地赶了过来。他紧紧盯着蓝冰的脸,觉着她消瘦了许多:“蓝冰,听说你病了。对不起,没去看你。因为我今天上午刚刚出差回来,也才听说的。现在全好了吗?” 黑暗中的柔和台灯,映照在朗俊帅气的脸上。不知怎么搞的,他那关切目光,让蓝冰又想起了前夫彼得。在她生病的时候,彼得也是这样温存地凝视着她。一种湿润而朦胧的情感,开始慢慢占据她的心房,她的眼神变得朦胧起来。 “咔嚓”的一声,放像机传来了片子倒到头的声响。蓝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烧得通红。她“嗯”地一声清了清嗓子,柳叶眉稍稍一挑:“ 你不是说过要看片子找音乐灵感吗?我这就放给你看。” 他俩静静地看完了第一遍,再看第二遍的时候,朗俊开始刷刷地在纸上写下音符,手指轻轻在桌上弹动。他反复倒着带子,看着画面上的蓝冰,讲述着一个个感人的故事和她自己的亲身感受,他再次被为力扶贫基金会的志愿人士打动着,更为罗淑芬不幸的遭遇而深感伤痛。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美丽的见光村,和在矿上干着苦力活的孩子们。他把自己的感受,变成了一串串跳跃的音符,他要用音乐去表达人间的温暖和关爱。 音乐的主旋律写好了,他跌宕起伏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扭头一看,这才发现蓝冰不知何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朗俊没忍心叫醒她,而是默默地打量着她白皙的脸庞。她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双闪亮的大眼睛。轻巧的体态,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着。他摇了摇头,感叹着这么一个清瘦的身体,竟然蕴含着如此充沛的工作热情。蓝冰那安静的睡态,看起来竟然像个孩子。那丝令人怜爱的阴郁,在酣睡中荡然无存。 朗俊不知蓝冰为何与丈夫分手,但是他能感到蓝冰心里的痛楚。他一直觉着婚姻是人类在作茧自缚,他也不明白,现代人为何要把自己的本性锁定在一纸婚书上。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他不再相信什么一生一世,海枯石烂。他是个跟着感觉走的人,他认为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性,就是喜新厌旧,他不可以忍受一世只和自己的太太做爱,所以他从不结婚,也从来不给对方任何承诺,更不会把情人变成他的太太。说到底,在情感上,他崇尚顺其自然,奉行尊重自己情感为主的原则。 蓝冰身子微微动了一下,长长舒了口气,并没有醒来。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轻轻地盖在了她的身上,随后在纸上写了几行字,便轻手轻脚地离去了。 “蓝冰,下班了。祝你周末愉快!”一个同事推开了剪辑室的门,叫醒了熟睡的蓝冰后转身离去了。蓝冰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疲惫的大脑渐渐苏醒。墙上钟的指针正对着六点,她想起来了今天是星期五。她发现了盖在身上的衣服,散着男人的体味和薄荷的清凉,她的脸一阵燥热。朗俊呢?就在问号在脑海里晃过的瞬间,她看见了朗俊的纸条:“蓝冰,请到一号演播室找我。” 同事们陆陆续续离去了,当她推开虚掩的一号演播室大门的时候,里面传来了阵阵优美的钢琴声,是朗俊在舞台的一角,低着头聚精会神地弹着钢琴。蓝冰没有打扰他,悄悄地坐在了空无一人的大厅一角。飘逸悠扬的旋律,把人领进了一个充满温情与关爱的世界。 蓝冰双眼微合,沉浸在动人的琴声里。她仿佛看到了治愈后的淑芬,牵着身背书包的儿子,走在长满凤尾竹的小道上;看到了为力基金会的志愿人士们,为乡村的穷人们送去了棉衣被褥;看到了好友梅和约翰,跋山涉水去到中国最贫穷的山村,让一个个白内障病人重见光明;看到了老沙岭的紫花苜宿开遍山岭。 曲终,朗俊甩了甩前额的黑发,从深情演绎中抬起了头,这才发现坐在观众席上的蓝冰。 他冲着蓝冰笑了笑,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台上来。 “这就是我谱好的主旋律,曲子的过门,结尾,和声以及配乐,我还要修改和调整,我建议由儿童合唱团来演唱。蓝冰,你听了后感觉如何?” 他期待着她的反馈。 蓝冰面带惊喜,露出敬佩的目光:“非常好!正是我想要的效果!嘿,朗俊,没想到你的曲子不但写得好,钢琴也弹得这么好。” “我是跟我妈妈学的,她从小受过很正规的钢琴训练,小时候我们家里没有钱买钢琴,只有一架风琴。你呢?你学过什么乐器吗?” “嘿,我小时候被家人逼着学乐器,我曾试过小提琴,二胡和扬琴,但最后被我爸爸锁定在手风琴上。但我从小喜欢蹦蹦跳跳,更愿意去学跳舞,当然主要是受不了学乐器的那份寂寞,所以和家里大闹了很多次。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给我爸爸写了一封最后通牒,要是他还继续逼我学琴的话,我今后就不会和他再说一句话。嘻嘻,我终于赢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用碰任何乐器了。” 看着蓝冰胜利的笑容带着俏皮,朗俊不由得笑了起来。他一直有一个印象,觉着蓝冰虽然为人随和,但是对人带有一种距离感。刚才她那女孩般淘气的语态,刚好和她平时一本正经的形象形成一个反差,也许这才是一个真实的蓝冰。 蓝冰的纤指在键盘上滑过,她抬头欣佩地看着朗俊:“朗俊,不是刻意恭维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刚才谱的那个旋律,有一种吸引人的亲和力,真是太谢谢你了。” “唉,不能光口头感谢,要不你请我吃顿饭吧。”朗俊半开着玩笑,瞄了一眼蓝冰。 “好啊,你什么时候有空?” 他没想到蓝冰会这么爽快,连忙趁热打铁:“要是你没别的安排的话,今晚怎么样?今天刚好是星期五,我带你去一个环境优雅的餐馆,叫心湖小屋,老板是我的朋友,他们的菜也很有特色。这样,晚上八点我去招待所接你!” 蓝冰愉快地同意了和朗俊一起出去吃饭的建议,她当时不加思索地点头答应,让她过后也颇感意外,她发现下意识里有一种想和朗俊接触的愿望,这种愿望让她心情舒畅。 回到招待所后,蓝冰忙开了。她打开了衣柜,把她仅有的几条裙子一一拿了出来,左看右看,比划来比划去,又不满意地放了回去。橙子曾说过要带她上街采购衣物,可到现在她还没抽出时间。她跌坐在床上发着愣,突然想起电视台的斜对面,就有一个商场,她一看时间还来得及,抓起了手袋就往外冲。 空气里,释放出黄昏的气息。朗俊的音容笑貌,伴着风中的温柔,一同涌入她的心海。她不得不承认,朗俊确实给她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尤其是刚才听到他谱的曲子后,由衷为他的才华所折服。 正是下班高峰,街上车水马龙,就在她心不在焉,冒冒失失地横穿马路时,一辆汽车从她身旁擦边而过,司机回过头冲着她大吼一声:“你不要命了!小心点!”她心惊肉跳地对司机摆了摆手,一脸歉意。 有惊无险地冲进商场后,她发现里面的服装琳琅满目,很快地看上了一条深湖蓝色的无袖无领的连衣裙,上面零星点缀着小暗花。她素来喜欢蓝色的裙子,在试穿合适之后,急急忙忙交了钱便匆匆离去了。 她一路小跑着奔回了招待所,然后冲进卫生间,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并高高挽起了她的长发。画好了晚妆,涂上了香水,穿着新买来的连衣裙在落地镜前转了两圈,蓝冰这才满意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一下眼睛,做了个俏皮样。 咚咚咚,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第十八章 摇曳在你的柔情里 蓝冰一看表,八点整,一定是朗俊。她的心开始怦怦地跳着,脸上阵阵潮热。她拍了拍胸口,做了一个深呼吸后,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身着浅色西装的朗俊,帅气潇洒地站在门口。他的头发精心整理过,脸上的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他将手里捧着的一大束鲜花,连同一个玻璃花瓶一道递给了蓝冰:“你好!送给你的花!估计你这里没有花瓶,顺便带个给你。蓝冰,你看起来真漂亮!”朗俊目不转睛递盯着她。 “谢谢你!好漂亮的鲜花呀!”蓝冰接过了鲜花,她一眼看见了朗俊白色衬衣袖口上精致的装饰扣,是深宝石蓝的,蓝冰最喜欢的颜色。以前彼得过生日的时候,蓝冰也送过彼得类似的一副。 蓝冰往花瓶里灌进了清水,把鲜花插了进去。芳香,在屋子中慢慢散开。 朗俊从蓝冰身边经过,一股令蓝冰心意迷乱的香水味带着薄荷的清凉,直扑她的心房。朗俊走到书桌前拿起了玫瑰水晶球旁的相框仔细端详着,眼里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这是你们的全家福?”他没想到蓝冰离了婚的丈夫竟然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蓝冰默默点了点头,眼里又掠过那一丝让朗俊怜爱的阴郁神情。 朗俊为了打断了蓝冰的心绪,故意将语调升高:“走吧,咱们去吃饭!我的车就停在门口。”他的手轻轻地搂了搂蓝冰的肩,蓝冰拿起手袋和他出了门。 到了停车场,朗俊为蓝冰拉开了车门,等她坐好后为她轻轻关上了车门,然后快步回到司机座位上:“对了,我有一盘新买的英文金曲,说不定你喜欢,我这就放给你听。”就在他拉开蓝冰座位上方的抽屉,要拿出那一盘cd时,他的手无意地碰到了蓝冰的大腿,蓝冰的身子像触电一般轻微地抖了抖,稍稍往后缩了缩。不一会,车厢里响起了一个动人的歌声: i''m a big big girl 我是个大女孩 in a big big world 在这个大大的世界上 it''s not a big big thing if you leave me 如果你离开我,那是没有什麽大不了的 “嘿,这是emilia 唱的,我很喜欢她的嗓音,也很喜欢这首老歌!” 看着蓝冰眉飞色舞地和唱着,他也摇着头唱了起来。他俩的歌声,在车内回荡开来。 心湖小屋到了。 “俊哥,来了!今天怎么穿戴得这么精神啊?太帅了!吓得我都不敢站在你的身边,我可不想当电灯泡哟!你订的台已经给你留好了。”又矮又胖的餐厅经理笑哈哈地拍着朗俊的肩。 身穿蓝色旗袍的领班小姐,将他俩带到了餐厅尽头一个僻静的拐角处,递上了餐牌,点上蓝色的蜡烛后,轻盈地离去了。蓝冰环视了一下这家充满蓝色情调的餐馆,脸上笑盈盈的:“呵,这家餐馆装修得还挺有风格的,全是我喜欢的蓝色,点菜吧,看看你都喜欢吃些什么。” 看着蓝冰兴致勃勃,朗俊颇为得意:“我就猜到你会喜欢这里的环境,其实这里的寀也很不错,很多菜都是中西合璧的,很有特色。比如有一道叫葡国奶汁鸡饭,就是在饭上放入鸡肉,火腿,鸡蛋,鲜虾仁,青豆和番茄,淋上奶汁后放入烤箱烤制而成,鲜美香郁,你可以尝尝。” “先生,这是我们老板送的,请品尝。”小姐端上了两杯中国干红。 “干杯!”朗俊和蓝冰碰了碰杯。 一杯红酒下肚,蓝冰开始有点飘。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最后一次喝酒,还是和彼得在一起的时候,彼得也是喜欢在喝之前和她碰一下酒杯。 朗俊敏感地捕捉到了蓝冰眼里那一闪即逝的伤感, 他突然灵机一动,说了句“ 你等着”, 便起身朝旁边的钢琴走去。一首欢快活泼的旋律,从他灵巧的十指间跳出,蓝冰噗嗤地笑了出来,朗俊竟然弹起了儿歌“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朗俊眉飞色舞地弹完后回到座位上:“刚才看到你开心的笑,我真的很高兴。你小时候有没有捡过钱交给民警叔叔啊?” 哈哈哈,他俩一起开心地笑了起来。朗俊深情地看了她一眼“ c’est joli!(你很漂亮!)” “谢谢!朗俊,你是混血儿吧,你去法国前会说法语吗?” “我在家从小就说法语,我妈妈是法国人,她很小的时候跟着父母离开了巴黎,因为我外公外婆在越南西贡开了造纸厂。我爸爸是中国人,他在西贡出生的,我的爷爷奶奶是在越南做生意的华人,据说我爷爷的生意做得很大,还是当地的侨领。我父亲在法国读的大学,大学毕业后就回到了西贡,后来在我外公的造纸厂做工程师。他和我妈妈是一见钟情,但是这桩恋爱遭到了我的法国外公外婆的强烈反对,因为他们认为白人家的千金小姐是不能下嫁给黄种人的,但是我妈妈还是背着外公外婆和我父亲偷偷地幽会。新中国成立后,爷爷决定送我父亲回国参加新中国的建设。我妈妈因为爱我的父亲,只好瞒着我的外婆外公,跟着我父亲一起私奔了。” “哇!你妈妈真是勇敢!” “是啊,在当时来说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她可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佣人好几个,连衣服都从来没洗过。他们在爷爷的安排下,先去了印尼,然后从印尼回到了中国。他们被分配去了山区的华侨农场,垦荒种田,割胶植树,生活得很艰辛。后来越南局势动荡,外公把西贡的造纸厂关了,全家搬回了巴黎。随后爷爷一家也几经周折,去了巴黎定居。父母当时是无法再回越南了,再加上中国和西方断绝了关系,法国他们也去不了,所以在农场一呆就是将近30年,我就是在华侨农场出生和长大的。我高中毕业的那年,我们全家移居法国,我的父母终于和他们的家人团聚在一起了。” 蓝冰微微地舒了口气,她完全被朗俊的故事吸引着。这时,一位高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拍了拍朗俊的肩膀:“俊哥,你好啊!请问这位小姐是蓝冰吧?” 朗俊抬起头,用力地握着他的手直摇晃:“嘿,原来是你呀!蓝冰,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 来者对朗俊摇了摇头,制止了他的介绍,然后微笑地看着蓝冰:“蓝冰,我们认识。你的样子变化不是很大,还是这么年轻,老同学二十多年没见面了,苏虹早就告诉我你要回来。” “啊,你是孔乙。。。。。。!”蓝冰惊喜地叫了起来,差点漏嘴叫出他的花名孔乙己。她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和当年那个又瘦又高,被她和苏虹取笑为 “绿豆芽”的男生相比。 “正是在下。呵呵,真高兴看见你回来!其实我昨天刚从台湾参观考察回来,今天和几个朋友来吃饭。” 孔翼的话音刚落,橙子风风火火地冒了出来:“阿哈,原来是你们呀。刚才孔翼说看见了老同学,要去打个招呼,原来就是蓝冰啊。” 朗俊要了两个酒杯,给橙子和孔翼斟上了红酒:“来,为大家的有缘相聚,干杯!” “ 孔翼,听说你的报纸挺红火的嘛。国内媒体竞争激烈,你能杀出一条路子,真佩服你!”蓝冰由衷赞叹。 “小孔还是很有两下的,前一阵子,他们报纸搞的那个系列追踪报道《谁是硬行拆除民宅的幕后腐败黑手》,我一直在看,很有力度,社会上反响也很大。” “俊哥,谢你鼓励!其实我们也是在雷区匍匐穿行,身边常常炸响一个个暗雷。上个星期,我们登了一个关于电子洋垃圾涌入中国的报道,就已经收到了某些省领导的电话,拐弯抹角地要我们不要再继续追踪下去。据统计,全世界电子垃圾中,80%被运到亚洲,而其中的90%运到中国。尽管中国政府立了法,禁止这些来自美国,日本和韩国的洋垃圾进口,但是有的非法商人贿赂地方海关和地方政府,以夹带和伪报等方式将大批的电子废品运进来,然后批给私人作坊进行销毁。在国内有的沿海地区,这种非法作坊就数以千计。他们每天以焚烧,掩埋等原始手段,处理着这些铝,铬和锡等含量很高的电子废品,给当地的村民健康带来了危害,村民们烂手烂脚的现象非常普遍,癌症发病率也比别的地方高。” 橙子喝下了杯中的红酒:“朗俊,你还记得我们曾去过的见光村吗?当时村长重阳无意中提到,国家曾给每户发放了一百元的‘水牛扶贫专款’,我当时就留了个心眼,因为见光村是国家级贫困村,国家的扶贫款项根本不可能这么少。回来后我到民政局找到了艾武,在他的帮助下,查到国家给每户发放的数额根本不是一百元,而是一万元!” “啊? 一万元?!”蓝冰差点被葡萄酒呛了一口,她和朗俊睁大了眼睛,异口同声。 “是啊!白纸黑字!见光村二百五十个贫困户,中央拨下的总扶贫专款是二百五十万元!可这笔钱却根本没法到农民手上!我和南州日报的几个记者朋友,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几经周折,终于发现这笔钱大部分被县里截去了,然后是乡里。据说县政府将大部分的钱花在了装修办公大楼,去香港澳门考察和购买高级轿车上了。” 孔翼面帶沉思:“我估计这事还没这么简单,县里敢这么做,省里一定有他们的人。据我所知,这个县的领导们去香港考察,就是由个别省领导带的队。” “我已经和《南州日报》的几个朋友合作,写了篇题为《见光村的水牛哪儿去了?》的文章,并打算去县里采访县长。今晚我们来这儿,就是和报社的朋友商量下去采访事宜的。”橙子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放出兴奋的光芒。 朗俊问道:“小孔,到时你给他们发这篇稿子吗?” 面对大伙儿的询问目光,孔翼斩钉截铁地说道:“一字不改,照发!无论如何,作为一个记者,作为传媒的从业人员,我们应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说真的,我很钦佩我们很多的记者,因为他们从没忘记自己的职责。”说到动情之处,孔翼的目光直视橙子,欣赏中带着温存。 橙子避开了孔翼的目光,红色葡萄酒润红了她的脸,美丽动人。 孔翼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他举起了酒杯,对着蓝冰:“蓝冰,来,为了老同学的重逢,干了这杯酒。欢迎你回国加入我们的行列,也祝你工作顺利!过几天等你忙完这台节目后,我们把苏虹找来一起聚一聚,到时我为你接风。好了,你们接着聊,不多打扰了。” 孔翼和橙子起身告辞,朝另外的桌子走去,坐到了几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身旁。看着孔翼的背影,蓝冰感慨万千,面露羞愧:“孔翼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毛头毛脑,弱不禁风的细高男孩子了。以前在班上,我和苏虹常常捉弄他,真不好思。” 烛光下,蓝冰将头斜靠在一只手上,歉意地笑着,朦胧的眼神中透着微微醉意,语音温婉轻柔,朗俊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发自内心的柔情笼罩着着。他的漂亮女友一直都很多,他也明白很多女孩是有求于他,所以和她们中的大部分只是寻求新鲜感,逢场作戏而已。但是蓝冰与她们不同,她不但有着吸引人的外表,还有着一颗清纯善良的心。最令他骚动的是,她在挑战着他那颗男人的好奇心。 这一夜,蓝冰和朗俊在心湖小屋里一直呆到很晚,他俩愉快地聊着回国的感受和台里的工作,最后聊到这台晚会,朗俊对道具设计、灯光处理、音响效果提出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因为蓝冰的访谈将是晚会的重点,他和蓝冰仔细演练了一遍访谈的内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对话情节,蓝冰对朗俊的细心佩服不已。 “蓝冰,祝你旗开得胜,一炮打响!”他俩相视而笑,干完了杯中剩下的一点红酒后,踏着温柔的夜色离开了心湖小屋。 第十九章 让我牵着你的手节目开播 几天过后,经过大家的紧张筹备,星期五晚上,电视慈善筹款晚会“让我牵着你的手”,终于在南州电视台的最大演播大厅现场直播了。晚上八时正,演播大厅光线暗淡的舞台上,一盏盏微弱的灯光连成一片,一阵轻缓的音乐过门响起,传来了纯美的童声合唱。 让我走近你 做你夜里的一盏灯 让我走近你 做你苦海里的一条船 让我走近你 做你寒冬里的一团火 让我走近你 做你风雨里的一把伞 伴着这首由朗俊谱写的晚会主题曲“让我走近你”,舞台上的一盏红色心型台灯亮了起来,蓝冰坐在灯下娓娓而谈:“拧亮一盏小灯,不但能驱散黑暗,还能给在黑暗中的人带去一点光热。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你们好,我叫蓝冰,谢谢收看我们的节目“让我牵着你的手”。在节目开始的时候,我想给大家讲个牵手的故事。” 童声合唱停止了,小提琴奏起的晚会主题曲在轻轻回荡。蓝冰语调平缓,像是在聊着天:“我认识一位女士,她从小在英国留学,学成回到香港之后,跟着父亲在商场拼搏厮杀了几十年,家族事业是如日中天。几年前,她参加了香港一个教会机构组织的大陆乡村生活体验团,第一次来到了大陆。去到一个农村小学时,她拿出糖来分给小朋友吃。有一个瘦弱的小朋友一粒也没吃,而是把糖装进了口袋,说要留给家里的妹妹和生病的妈妈。这个小男孩叫阿军,才7岁。后来,这位女士和小朋友们一起玩丢手绢的游戏,一起用报纸做手工,教他们唱歌,整个下午阿军一直都在这位女士的身边。探访活动结束时这位女士要随团上车离去,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一只温温的小手从后面拉住了她。她回身一看是阿军,阿军什么也没说,眼里露出了依恋的神情,并往她手里塞了一粒糖。看着阿军褴褛的衣裳和零乱的头发,这位女士想起了阿军曾告诉她,在他清晨来上学前,还帮着爸爸把青菜挑到了集市去。” 说到这,蓝冰缓缓地站了起来,在优美旋律的伴奏下,朝舞台上挂着的一个大屏幕走去:“这位女士当时感动得哭了,她说在香港很少有人主动去牵别人的手,阿军牵的不只是她的手,还牵住了她的心。这位女士叫魏丽,回到香港后,她成立了为力乡村扶贫基金会,决定要尽可能地帮助中国内地的穷人。” 屏幕上,出现了蓝冰在为力基金会的采访以及橙子以前拍的为力基金会的介绍短片,给观众们呈现出一幅幅为力基金会的志愿人士们,在乡下扶贫的动人画面,以及乡亲们感动的泪水。 “基金会里有那么一个特殊的小组,他们全都是头发花白的老人,当他们得知乡村小学缺少教师时,这群退了休的老教师成立了一个‘夕阳红接棒队’,轮流到乡村小学给孩子们上课。有一次有一位老师病了,为了不拉下课程,她的几个孩子就轮流代替妈妈去给孩子们上课,直到她身体康复。”蓝冰的叙述刚停,全场想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时镜头转向了手握小灯的孩子们,童声合唱的主题曲再次响起: 看着你用颤抖的双手 擦去满脸的泪水 我心里充满无数的歉意 真心对你说声对不起 因为我太迟走近你 歌声渐渐远去,一束灯光照在了蓝冰的身上:“感动是一条走不完的路,尽管没有止境,但是总有人迈出了第一步。在为力基金会采访的时候,我们见到了很多南州市的志愿人士。一位退了休的老先生告诉我,他每个星期来做三个钟头的事情,帮助分类物品,打包装箱,也算是活动一下筋骨。还有一对农村来的在南州打工的年轻恋人,常常利用他们难得的休息日,来基金会义务做些搬运方面的工作,往卡车上装运送往乡下的扶贫物品。他俩对笑着说他们年轻有力,这些力气不用也会白白浪费,不如用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在魏丽女士的办公桌上,有一个精致的小屏风,上面写着:‘人生活环境黑暗,并不等于人生暗淡,他们需要我们的关爱,让我们彼此照亮生命。’在见到魏丽女士之前我就在想,这位驰骋香港商界的铁娘子,究竟是位什么样的人物。今天我们非常荣幸,把魏丽女士请到了我们的演播现场。”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蓝冰请出了魏丽。一贯爽言快语的她,竟有些哽噎:“谢谢南州电视台给了我们这么一个和南州市民认识的机会,总觉着我们做得还很不够,但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伸出援手。自从踏上父辈的家乡后,就一直被这里的人和事感动着。记得基金会在南州市刚成立不久,我们在网上开辟了一个《为力助学版》。一对中年夫妇,领着大学刚毕业的儿子来到我们的办公室,希望儿子能去边远山区义教一年。这孩子一直生活在父母身边,连上大学也住在家里,平时从不干家务,最热衷的是玩电子游戏,上网聊天,听音乐和看dvd大片。他的父母在年轻时曾到农村插过队,觉着苦难能磨练人的性格,所以反复劝说儿子到艰苦的地方锻炼一下。刚开始在乡村教书的时候,一贯散漫的他常常迟到,为此也被校长严厉批评多次。后来他变了,因为乡村穷孩子们的好学精神感动了他。他为孩子们建了一个阅览室,通过父亲和亲友们的帮助,募捐到了四千多册的书籍。他义教结束的时候,孩子们围着他哭了。回到南州后,他顺利地找到了工作,并很快独挡一面。他说是艰苦的生活改变了他,当时在乡村时很多工作从没接触过,但都一咬牙冲了上去。为此,他很感激父母帮他作出的选择。”随后魏丽介绍了基金会今后的扶贫计划,并呼吁南州市民踊跃加入到志愿人士的行列中来。 晚会告一段落,接下来是文艺表演,文艺节目主持人请出歌星助阵,厂商赞助,会场气氛变得欢快热烈,节目刚到上半场,热线电话就响个不停,屏幕上捐款的数额直线上涨。广告之后,节目的下半场开始了。 蓝冰又重新坐回台灯下:“我在加拿大住了二十年,一直在电视台工作,做过各种各样的采访和专访。这次受南州电视台之邀,回国工作,也是我第一次去到国内的农村做采访。在这次的采访中,我认识了相依为命的母子俩。儿子才七岁,患有小儿麻痹症,行走不便。妈妈年仅三十三岁,不幸得了白血病。但是面对60万元的巨额治疗费,妈妈只能放弃生存的希望。采访的那天,那位年轻妈妈问我:‘你有儿子吗?’我告诉她我的儿子十八岁,在多伦多上大学。她摇了摇头说:‘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我儿子现在连小学都上不起,他是瘸子,却要承担起沉重的生活负担。我很对不起我可怜的儿子,把他生到这个世上,让他受这么多苦。’” 说到这,蓝冰哽咽得一度说不出话。 蓝冰用纸巾擦去了泪水,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位年轻的妈妈叫罗淑芬,下面请大家看看我们的采访短片。” 安静,笼罩着整个大厅。一组镜头把观众们领进了罗淑芬的农家小院,领进了这母子俩的世界。画面上的罗淑芬,嘴角挂着挥之不去的苦涩:“ 自从我知道自己得了血癌后,我首先想到的是我的儿子。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身边睡熟儿子充满稚气的小脸,抚摸着他那条细小的右腿,我都不敢想像他将怎样走完今后的路。” 观众席上,传来了轻轻的缀泣声。观众压抑的哭声,和罗淑芬那悲颤的哀鸣声交集在一起,在大厅里回荡。片尾,夕阳下的罗淑芬,拖著瘦弱的身躯,向远去的电视台记者们,无力地挥了挥手,嘴角动了动,想说,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片子,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一道耀眼的光束,穿过场上的昏暗,照在了舞台上。蓝冰指了指坐在她旁边的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女士:“ 这位是星光大夫,也是我们专为罗淑芬请来的主治医生。她曾在瑞士留过学,对治疗白血病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 星光大夫微笑地向观众问着好,嘴角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 谢谢南州电视台将我请到晚会现场,也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我是一名医生,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为罗淑芬治病的。罗淑芬的病历我详细看过了,治疗这种慢性粒细胞白血病,需要通过骨髓移植。尽管骨髓在兄弟姐妹中的配对成功率仅有25%,但是令人高兴的是,在她的亲人中,我们还是找到了能为她提供骨髓的亲人。现在骨髓移植手术技术已比较成熟,平均成功率可达到75%左右。另外,院方知道了罗淑芬有实际困难后,决定将她的治疗费减免到五十万。” “谢谢星光医生,也谢谢医院的帮助。我想问一下,骨髓移植后,还有些什么跟进的治疗吗?” “是的,病人还需要做化疗。所以我们希望病人能尽快到医院来接受治疗,以便争取时间。” 罗淑芬的不幸遭遇,牵动着电视机前观众的心,大屏幕上显示的捐款钱数不断攀升,朝四百万冲去。 蓝冰手捧一个精致的礼品盒,朝观众席走去:“其实,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盏小灯,需要爱去将它点亮。如果每个人都燃亮自己那盏心灯的话,我们就能将黑夜变白天。在罗淑芬家采访的时候,她对我们的采访目的半信半疑。刚才看着不断上涨的捐款数额,感觉着一块,十块和一百块积攒起来的爱心,感慨着淑芬治病的钱有了着落,我想对淑芬说,尽管我们的生活有种种不如意,但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毕竟看见了那一盏盏心灯。淑芬,很高兴你和孩子能来到我们的晚会现场。” 观众席上一阵小小的涌动,有的观众站了起来朝这边张望。蓝冰在罗淑芬身旁坐了下来,搂了搂低头哭泣的她:“淑芬,别担心,一切会好起来的。晚会结束后,我会介绍你认识星光大夫。你有什么话要对大家说吗?” 淑芬接过话筒,嘴唇颤抖着,哆哆嗦嗦地吐出几个字:“谢谢大家!”话音刚落,她突然站了起来,拉起了坐在椅子上的孩子,对着大伙儿深深地鞠了一躬。 蓝冰打开了精致的礼品盒,从中拿出了一盏心型的小台灯:“淑芬,这盏心灯,是我们节目组送你的一个礼物。当你和孩子在黑夜中拧亮它的时候,希望能给你们带去光亮和温暖。” 这时,大屏幕上出现了这盏红色心型小台灯的特写镜头,上面写着几行娟秀小楷:让我们将心灯点亮------南州电视台《让我牵着你的手》节目组全体同仁。 一阵欢快的音乐,打破了现场的安静,又一轮的文艺表演开始了。歌星们的热歌劲舞,将晚会再次推向高潮。 “亲爱的观众,我们的节目已接近尾声,谢谢大家一直拨打我们的捐款热线。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筹到了四百五十多万的善款,经过公证后,我们会将此款如数交给为力基金会。另外,南州电视台为了我们这个节目,专门定制了一批心灯,有兴趣购买的观众,可在节目结束后在大厅购买。电视机前的观众,可在电视台的网上订购,或到电视台门口的商店购买。我们将把收到的所有款项,全额捐给为力基金会。牵手,是人生路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我们这双手,一生中不知要牵多少回。小时候,是被妈妈牵着,那是最温馨的牵手。长大了,让我们牵起别人的手,共同撑起头顶上一片艳阳天。谢谢大家的收看和爱心,我们下个月再见。” 蓝冰话音刚落,会场上再次响起了童声合唱的晚会主题曲。纯净的童声,摄人心魄,掀起爱的海潮: 让我牵起你的手 串起夜里的盏盏孤灯 让我牵起你的手 连接片片漂泊的小舟 让我牵起你的手 为你燃起熊熊炉火 让我牵起你的手 建筑长长的风雨亭 动人的歌声,在大厅回旋盘绕。晚会结束了,很多热心观众久久不愿离去。他们找到魏丽女士,了解扶贫基金会的详细情况,他们围着罗淑芬,给她送去温暖的问候,他们握着蓝冰的手,对她袒露他们的感动,鼓励她用心把这个节目做下去。 热烈的气氛,终于平静下来,演播大厅的人群渐渐散去。节目的成功,苏虹和社会部主任大炮的一再肯定,让蓝冰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她在加拿大做过无数个节目,可今晚的这个节目最扣动她的心弦,她终于在生育养育她的家乡土地上,做了一件她想做的事情,再苦再累她也心甘情愿。 “大家辛苦啦,为了犒劳大家,今天我请客,咱们一起去吃宵夜好不好?”苏虹话音刚落,大伙一阵雀跃。 蓝冰和同事们一同走出了演播室的大楼,想到罗淑芬的病很快得到治疗,她眺望着星光熠熠的夜空,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第二十章 情欲烈火在黑暗中燃烧 蓝冰第二天一觉醒来,已经快到中午,昨晚和同事们吃宵夜一直折腾到半夜,但因为一直没有看到朗俊,她心里有点淡淡的失望。一阵敲门声,她起身揉了揉眼睛穿上睡袍打开门一看,是花店送来的一大束扎着红丝带的鲜花。她取下了夹在上面的粉色卡片,一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蓝冰,祝贺你的节目成功!如果方便的话,晚上能请你去喝杯酒吗?朗俊。” 蓝冰的心快速地跳了起来,自从那晚在心湖小屋一起吃过饭后,蓝冰的全部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晚会的准备中,他俩再也没单独相处过,朗俊也没打扰蓝冰。现在节目终于告一段落,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松弛下来。一种久违了的男女情感从心底窜出,宛若雨后春笋,盎盎然然。蓝冰把那张精致的卡片贴在鼻前,仿佛又闻到了朗俊身上散出的薄荷清凉。 晚上,朗俊带着蓝冰,来到了一家叫蓬皮杜的酒吧。房顶上一辆缀满红灯的风车,在暮色中缓缓旋转。酒吧老板是个法国人,也是朗俊的朋友。就在朗俊用法语和老板叽哩咕噜交谈的时候,蓝冰打量起这光线暗淡,到处闪着微弱烛火的酒吧来。 高高的吧台旁,坐满了老外。酒吧靠里的角落,是个不大的舞池,三三两两的人在跳着贴面舞。墙上挂满了法国的照片,有风景照,也有红磨坊女郎们的跳舞照,长长的大腿,风情万种。几个喇叭里大声放着法语歌,喝酒的客人们交头接耳地说着话。星星闪烁的天花板上,也吊着一个红磨坊的风车,抛甩出圈圈红光。 朗俊拿来了两杯法国cognac,和蓝冰在角落坐了下来。他俩摇了摇宽肚窄口的酒杯,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轻轻碰了碰杯:“蓝冰,为你的节目成功干杯!昨晚我在导播室看了整个节目的实况,图像音乐效果不错,不过也有一些地方需要改进。当时我边看边做了些记录,下星期我们可以抽空一起讨论一下。” 蓝冰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朗俊!也谢谢你的音乐,为节目增色不少。” “ avec isir! je t''en prie, cherri! (我的荣幸!干杯!) “唉,最晚你怎么没一起去吃宵夜?” “昨晚节目一完我就赶到这酒吧,因为我的好友有事临时离开一下,他让我来店里帮帮手。怎么样,回国已经一段时间了,还习惯吗?” 朗俊关切地看着她。 “还可以,其实我这个人适应能力挺强的,毕竟在这个地方长大的。如果工作上遇到与别人意见不同的地方,我常常采取妥协或折中的办法来解决。”“其实我也是这样,人家有自己多年形成的工作风格,所以我也是尽量多听听大家的意见。” 蓝冰身后升起了一股白色烟雾,蓝冰不由地轻轻咳了两声,朗俊赶紧起身和她换了个位置。“蓝冰,自从那次你病了之后,我还真为你捏把汗,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现在总算为你松了口气。” 朗俊的切殷关怀,让蓝冰心头一热。她又想起了前夫彼得,自从他俩分手后,已经再也没人这么关心过她了。迷离中,彼得和朗俊的面容在她眼前重叠着。几口酒下肚,蓝冰的脸变得红润起来,她开始把握不住那份摇荡的心绪,有意避开了他眼里的温柔,低头摇晃着杯中的cognac:“ 这酒真醇啊!我很喜欢法国的cognac, 觉着比英国的brandy要容易入口些。” 蓝冰浅色眸子里闪出的亮光,点燃了朗俊心里的一团火苗。她卷卷长发自然垂落,看起来随和温情。低胸的黑色短裙,嵌着丝丝银线,衬得她的肤肌更加雪白亮丽。蓝冰的回避,更激起他雄性的欲望,他挑逗地看着她:“你今晚真的很sexy (性感)!” 蓝冰的脸烧得通红,感到带着酒精的血液,开始在她体内奔涌。她有点不知所措,窘迫地岔开了话题:“你说这里更象红磨坊呢,还是更象蓬皮杜?” 朗俊笑了:“这里是巴黎的大杂烩!”他对着老板打了个响指,不一会儿,老板端来了两杯cognac,顺手收走了桌上的空酒杯。 看着年轻老板离去的背影,朗俊感叹道:“爱真是要看缘分的。这个老板在巴黎的时候是个计算机工程师,有一次他来中国旅游,拿着地图问一个过路的女孩,巧的是这个女孩是外语学院法语系的学生,后来他俩结了婚。其实那天你抱着一大堆带子,闯进我的怀里,也是个巧合,也是一种缘份。你说呢?” 看着蓝冰上翘的嘴角带着迷人的浅笑,朗俊为之一醉,他突然想起了他一直想问却没敢问的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觉着我长得有点像他?你们为什么离婚了?” “你和他长得是有点像,他爱上了别的女人。嘿,不过都过去了。你呢?成过家吗?” 蓝冰猛咽了一口酒,顺手把披在肩头的长发拨到背后。 朗俊笑着摇了摇头:“从来没有,因为我不想有任何的约束,也不想承担任何责任,还是不结婚更来去自由。蓝冰,我觉着既然分手了,就应该在各自的路上走好,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人不能因为不愉快的经历,而阻碍了自己去寻找快乐的信心。其实和很多不幸的人相比,我们应该知足了。在见光村采访的时候,看到很多在矿上干苦力的孩子,很为他们难过。相比之下,自己的童年可是比他们要幸福得多了。” 蓝冰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有同感。不过,我觉着我回国之后很开心,认识了这么多可爱的同事们。” “那你认识我,开不开心呢?”朗俊抓住了她的手,含情脉脉。 蓝冰的双手微微一颤,刚要抽回,还是被他紧紧握住了。她避开了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娇羞地看着烛光。心波,在十指相扣的两手之间滚动,牵引出同一频率的心跳。 “你为何要缩回你的手?怕喜欢上我吗?dit vrai!(告诉我真话)” 他低声追问。 蓝冰的心在激烈地跳着,烛光映红了她的脸,妩媚动人。 “其实你已经喜欢上了我,n''est-ce pas? (对吗)?” 他温存无限,开始抚摸起她的手。 蓝冰想逃走,她害怕自己会爱上这个魅力十足的男人。她搞不清喜欢他是因为他长得像彼得,还是因为自己真心喜欢他。她奋力挣扎着,想理清自己的情思。蓝冰再次试着把手抽回来,但完全是徒劳的。 “ ne bouge pas (别躲开)。”说罢,朗俊把蓝冰的手拉向他的唇边,轻柔地吻了起来。他对蓝冰是动了情,这段时间一直想着她,但是因为她忙着那台晚会,所以一直没去打扰她。但只要一想到她,他就有一种兴奋的感觉。这种冲动犹如吗啡在体内膨胀,激荡着他那男人的征服欲和占有欲。他甚至幻想着,和她在床上是一种什么快感。 电流通遍蓝冰的全身,她的心一点点地被他的吻融化着,被他征服着。她对他仅有的一点抗拒力,被他的魅力蚕食得所剩无几。她开始恍惚迷离,不由地坠入了他的温柔乡。 朗俊一手握着蓝冰的两只手,另一只手轻托她的脸颊,手指插进她的发根。蓝冰双眼半合,脸依在了他的手掌上摩挲着。烛光映红了她的脸,娇媚万千。 看着蓝冰朦胧的眼神,急促起伏的胸脯,低低领口显露出的乳沟,他欲火中生:“我们走!”朗俊不由分说拉起她就往外走。蓝冰觉着有点飘,朗俊一把搂住了她柳枝般的细腰。 浓浓的夜色,弥漫着酒的醉人芳香。光怪陆离的霓虹灯,闪着诱情的光芒。朗俊在蓝冰耳畔说道:“我酒喝多了,开不了车,我们打的。” 朗俊男人的专横,令蓝冰产生了一种久违了快感,她的大脑停止了正常的运作。强烈的情欲,借着酒劲儿在体内燃烧,令她无法自制。她不再理会路在何方,任他跋扈地决定今夜的去向。 坐进了出租车,朗俊温存地将她搂进怀里。蓝冰趴在他的肩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半醉半醒地陶醉在他炽热的怀中。他身上散出的男人的体味,让她想入非非,无法自已,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朗俊开始亲吻着蓝冰的头发,喷着热气的嘴唇吻住了她的耳朵,然后含住了她的耳坠子。蓝冰全身颤抖,用力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轻微的呻吟声压抑中带着迷狂。朗俊意识到这是她很敏感的部位,便挑逗不停地在她的耳鬓厮磨。蓝冰将他越搂越紧,他挑起她的下巴尖,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火烫的嘴唇, 两个舌头久久地贪婪缭绕在一起。出租车里小小黑暗空间的压抑,挑起了他俩更强烈的欲火。朗俊的手隔着薄薄的衣裙,在蓝冰身上慢慢抚摸着,拨动她沉睡许久的性感神经,她的身子开始发烫。 朗俊又咬住了蓝冰耳根:“想要吗?” 一股热血直冲上头,蓝冰闭上了双眼,寻到了他的唇,热烈地吻了上去,缠住了他的舌尖不放。朗俊的手在蓝冰身上肆意游地走着,蓝冰的身子微微扭动,呻吟声渐渐变大,吻里带着迷狂。 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的士在一个环境优雅的小区前停了下来,他俩跌跌撞撞地下了车。朗俊拉着蓝冰的手,一路小跑地朝一幢小楼奔去。他俩跑跑停停,热吻着爱抚着,如胶似漆。到了房门口,朗俊一手搂着怀里滚烫的蓝冰,一手在裤兜里摸索着钥匙。蓝冰双手围绕着他的脖子,不依不饶地吻着他不松手,以致他拿着钥匙的手,半天都插不进钥匙孔里。 房门终于打开了,他猛地把蓝冰拽进了屋子。灯没有打开,黑暗中他把蓝冰顶到了墙边,将她两只手叠在一起,高高地扣在墙上,另一只手托起了她的下巴,疯狂地亲吻着她带着酒香的嘴唇,她细长的脖子,然后含住了她敏感的耳朵,并用舌头来回缭绕她的耳坠子。朗俊在她耳畔哈出的热气,让她陶醉,让她颤栗,她被他顶在墙上喃喃地叫了起来。 感觉着蓝冰的扭动,听着她撩人的呻吟声,朗俊拉下了她背后的拉链,放开了被他按在头顶的双手,卸下了她肩上的细细吊带,光滑的裙子滑落在脚下。他一把扯开了她的胸衣,将热唇贴了上去含住她的乳头。 在朗俊的挑逗下,蓝冰兴奋得难以自制,呻吟声越来越大,压抑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了。她挣脱了被扣在背后的双手,伸手脱去了他的上衣,就在她的双手触及到他皮带时,他再次把她的双手扣到头上,另一只手在她急促起伏的乳胸前来回掠过。然后用他那喷着热气的嘴,不停地亲吻着她的耳朵。他就这样变换着袭击着她的敏感部位,他要让眼前这个激情如火的女人投降求饶。 蓝冰紧闭双眼,沉浸在朗俊那男人的冲动中,感受着他隔着裤子,用他那硬直的下体不停摩擦着她的下身。她的两腿之间,有一股温泉在涓涓外涌,唤醒她每一性感神经。她的胸脯急剧起伏着,迫切的渴求,就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从她热血澎湃的体内奔腾而出。她情迷意乱地喃喃乞求:“朗俊,你坏!我受不了了。。。。。” “告诉我,你想要吗?”朗俊仍没停下对她的折磨。 “你坏。。。。。。”蓝冰娇嗔的声音断断续续,被顶在墙上的身体不停地扭动着。 朗俊抬起了她的大腿,强而有力地进入了她的体内。蓝冰一声大叫,释放了积压在胸口的那团炽热。她在激情中升腾,在黑暗中燃烧着蕴蓄已久的能量。他俩从墙根滚到了地毯上,从地毯爬到了沙发上,又从沙发扭斗到了餐桌旁。朗俊把她按趴在餐桌上,从后面对她猛烈进攻,然后又把她翻了过来。她长长的黑发,犹如瀑布般从桌边垂落,朗俊猛力地进入了她的体内,捧起她的脸炽热地亲吻着。 恍惚间,蓝冰觉着身体被托了起来,然后被放到了一个柔软的垫子上。朗俊温热的舌头,滑过她每一寸肤肌,把她带入一个如痴如狂的境地。她想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身体,但双手却动弹不得。她颠狂的声音在黑黑的空间里回荡着,一浪高过一浪。 夜,在喧嚣着,犹如暴风雨席卷而至。渐渐地,伴着黎明的悄然来临,夜,又终于恢复了它的平静。 上午的阳光,从湖蓝色的窗帘缝射了进来,朗俊睁开了眼睛。蓝冰一丝不挂地睡在他的怀里,一只手还握着他直直挺立的阳刚之处。蓝冰昨夜的激情,让他产生了一种久违了满足感。自从他回到南州后,尽管女友一直没断过,但是和那些女孩子做爱的时候,总是他在要她们,有时觉着自己就像一个强奸犯一样。看着蓝冰睡意沉沉,他没忍叫醒她,只是轻轻拨去了她白皙乳胸前的几缕黑发,端详了她一会儿后掰开了她的手,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厨房的声响,吵醒了梦中的蓝冰。她发现自己赤裸着上身,下身盖着一张薄被单,一骨碌坐了起来,连忙将淡蓝色的被单裹住了赤裸的身子,原来自己坐在一张双人铁床上。想起了昨晚和朗俊的疯狂,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床对面的沙发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她的裙子和内衣内裤。 床尾的铁栏杆上,搭着一件朗俊的银灰色睡衣,她顺手抓了过来。霎那间,一条绑在铁栏杆上的黑绸带露了出来。她愣了一下,看了看双手,发现手腕上有淡淡的紫青印子,她的脸阵阵发烧,心快速地跳了起来。她深深吐了口气,顺手穿上了朗俊银灰色的睡衣,晕晕乎乎地下了床。朗俊的睡衣,正好盖住了她的大腿,上面残留着朗俊的体味,带着诱人的薄荷清凉。 朗俊赤裸着上身,穿着银灰色的睡裤,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看见穿着他睡衣走进来的蓝冰,他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温存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bonjour! madam! (早上好,女士!)早餐马上就好,洗漱用品给你准备好了,放在卫生间。” 蓝冰搂着他赤裸的上身,踮起脚尖回吻了一下他的脖子,一股清新的香波,从他微湿的头发上飘了出来,蓝冰深深吸了一口。突然,蓝冰发现在朗俊厚实的肩头上,有几道划破的红印子。她迟疑了一会,不安地轻轻抚摸着:“ 这是我弄破的吗?” “除了你还有谁?我的小猫爪子。没关系的,快洗澡去吧。”朗俊温柔地一笑,又亲了亲她的脸颊,把她轻轻送出了厨房。 进了卫生间,一把崭新的牙刷上已挤好了牙膏,漱口杯里装满了清水,干净的浴巾整齐地叠放在洗漱台上。朗俊的细心,让蓝冰感到温馨。她想到了彼得,以前他也经常帮她准备好这些。 蓝冰洗了澡出来后,朗俊已经将早餐摆在了餐桌上。看着餐桌,蓝冰想起了昨夜在餐桌上和朗俊的狂热做爱,脸上阵阵发烧。她的这一表情,没有逃过朗俊的眼睛。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冰。你昨晚休息好了吗?” 朗俊温存地看着她,并将一块刚涂好黄油的面包递给了她。 蓝冰娇柔一笑:“休息好了,你呢?” 他挑逗地看着她:“睡得很好,现在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勇士。” 蓝冰习惯性地一只手盖住了脸,支在了餐桌上,闭上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捉住了她的手:“冰,告诉我,你昨晚上好吗?” 蓝冰拿开了遮住脸的手,故意不解:“昨晚怎么了?我不记得了。” 朗俊耸了耸肩,眨了一下眼睛:“这么快就忘了?没关系,等会儿我会让你一辈子也忘不了。”说罢,他的手在桌下朝她的大腿摸去,他发现她没穿内裤。 朗俊温热的手,在蓝冰光滑的大腿上滑过来,又滑过去,掀起蓝冰一阵阵潮意。蓝冰抬起了一条腿,放在了朗俊的椅子上,插进了他的两腿之间。她一面吃着面包,一面迷蒙地盯着他。 看着蓝冰带钩的眼神,感受着蓝冰的脚在他下体来回摩擦,朗俊身体立即有了反应。“冰,我觉着你很像一只猫,像一只温顺,但是又会抓人和咬人的猫。不过我就喜欢驯服这样的猫!”朗俊猛地从椅子上拽起了蓝冰把她一把抱起,进了卧室后将她扔在了床上,很快制服了尖叫和奋力扭动的她,然后拉出了那条绑在床头栏杆上的黑绸带。。。。。。 情爱的暴风骤雨,将弥漫着咖啡芳香的空气,搅得上下翻腾。昨夜点燃的火焰,在白天的光亮下再次燃烧。 自从这次身体碰撞出火花后,朗俊和蓝冰几乎每晚缠绵在一起。朗俊没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高雅的女人,在床上竟是如此炽热,将他烧得又酥又痒,很快地他将他的那些个没有太多共同语言的女友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蓝冰变了,白皙的脸庞泛起了浅浅的红晕,眼里再也捕捉不到那一丝忧愁。彼得离开她后,她曾像一只迷了路的恐慌小鸟,失去了温暖的巢穴。朗俊的出现,让她又有了一种情感上的寄托,独旅漂泊的心不再寂寞,在被爱和关怀中找回了自我。她终于跨越了灰色心情地段,世界变得缤纷起来。 没多久,她从朗俊法国朋友那儿,买了一辆旧的丰田越野车,她开着车去见朗俊,和台里的同事们驰骋远游。她在南州的生活不再只是局限在台里,食堂和宿舍,朗俊和台里的同事们,将她带进了南州这个令她熟悉而又陌生,热情而又浪漫的城市氛围里。 第二十一章 天恩孤儿院 自从第一台筹款晚会播出后,观众的反应相当不错,每天都会收到热心观众的来信和电子邮件。一天,一封观众的来信引起了蓝冰的注意,信封的落款是天恩孤儿园,蓝冰好奇地拆开了这封信。 “让我牵着你的手”节目组,主持人蓝冰女士: 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收看了你们的电视慈善筹款晚会,深深为你们的爱心所打动。 我们是一家民间慈善孤儿院,看护和照顾着几十个被遗弃在大街上的孤儿,其中有的是残疾儿童。孤儿院目前靠教会的兄弟姐妹们爱心奉献,才得以维持至今。尽管我们不能给孩子们提供富裕的生活,但是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保障了孩子们的温饱,让他们不用再靠捡垃圾为生。 目前最让我们担心的是,孩子们的教育问题。有的孩子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但因户口问题,昂贵的学费问题和残疾问题等等,学龄的孩子们一直无法受到正规的教育。盼望您们能给孩子们提供这方面的帮助。 天恩孤儿院院长 怡真 敬上 读完了这封信后,蓝冰产生了强烈的愿望,她要亲自去看望这些被人们从街上捡来的孩子们。 中午在台里餐厅吃饭,蓝冰问朗俊等会是否有空和她一同去孤儿院,朗俊爽快地答应了。就在他俩走出餐厅大门的时候,朗俊的手机响了,是苏虹打来的,要朗俊下午去她那儿开会,因为台里要上一台新的娱乐节目。朗俊抱歉地耸了耸肩,轻轻拍了拍蓝冰的脸:“冰,对不起,这次没法陪你去了,要不换个时间吧。” 蓝冰想了想:“我还是今天去吧,正好没事儿。” 朗俊和蓝冰回到了办公大楼,他打算回办公室准备下午开会的资料。进电梯前,朗俊一看四周无人,快速地亲了一下蓝冰的脸,在她胸前爱抚了一把:“回来后别忘了给我打电话。”电梯门慢慢合上了,切断了他俩情意绵绵的目光。 蓝冰来到了大厅拐角的小商店,买了一大堆孩子们爱吃的糖果。当她拎着大包小包从商店出来,一眼看见了对墙而立的橙子。 “橙子,干嘛呢?”蓝冰对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声。 橙子回过头来,手里攥着几大张人民币,正要往一个木箱上的缝里塞。“蓝冰,是你呀。昨天刚发工资,我这个人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的,今天赶紧先用掉这几张票子,否则不知又该花哪儿去啦。” 蓝冰这才发现,箱子上写着几个红色大字“捐款箱”:“这是为那儿捐款呀?” “捐给见光村的,见光村是我们台里的挂钩扶贫村,员工们可以捐款,捐衣物和生活用品,一切以自愿为主。台里的车队每两个月去一次那个村子,给村民们送去钱,衣物和物品。大家可以报名自愿跟车下去分发物品,但是早就排起了长龙。我算了算,我要等一年以后,才能轮上跟车下去一趟。” 蓝冰想起了橙子在心湖小屋曾提到要去调查见光村扶贫专款被挪用一事:“橙子,你们什么时候去采访见光村的那件事儿?” 橙子神秘一笑:“基本上准备就绪了,我们很快就会下去。蓝冰,到时你就等着看我们的节目吧,希望能钓上一条大鱼!” 看着橙子自信的眼神,蓝冰佩服地点了点:“橙子,祝你们成功!” 橙子离去后,蓝冰从钱夹子里抽出了几大张纸币,塞进了捐款箱,随后拎着一大堆塞得满满的购物袋,上了她那小型的丰田越野车。天恩孤儿院的来信中,附有详细的线路图。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蓝冰就找到了这家孤儿院,这是一个相当破旧的农村院落。 蓝冰见到了孤儿院的院长怡真,她是一位退了休的小学教师,也是一名虔诚的基督徒,她向蓝冰介绍了孤儿院成立的经过。大概在三,四年前,总有人将一些女婴遗弃在教会门口。开始的时候,教会就把这些弃婴送到民政部门。随着教会门口捡到的弃婴越来越多,另外,也有一些人把在街上捡来的孩子送过来,因此教会决定收养这些孩子们。信徒们捐款,在郊外租了一个便宜的农家院落。负责照顾孩子们日常生活的阿姨们,都是教会的姐妹们。孤儿院里大概有三十多个孩子,几间大房子分别是孩子们睡觉和玩耍的地方。晚上睡觉时,看护孩子们的阿姨们和他们睡在同一个屋子里。 在这一群孤儿中,有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孩,大概四岁,他甜甜的清脆笑声,吸引了蓝冰的注意力。怡真院长介绍到,这孩子是两年多前从火车站附近捡来的,是个盲童,当时他正跌跌撞撞地四处哭着找妈妈。送来孤儿院后,阿姨们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亮亮。 蓝冰走到了坐在席子上,用手摸着玩具的亮亮身边,蹲了下来,轻轻抚摸他的肩:“亮亮,阿姨和你一起玩,好吗?” 亮亮对着蓝冰的方向,扬起了那张可爱的小脸,甜甜地笑了:“好啊!阿姨,你想玩什么呢?” 亮亮纯真无邪的脸笑眯眯地对着她,蓝冰竟一时措手无策,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和一个盲童一起玩。她想了想,然后摸了摸亮亮又黑又软的头发:“亮亮,阿姨教你唱首歌吧。阿姨唱一句,你跟一句好吗?” 亮亮又扬起了他那张甜甜的笑脸:“阿姨,我可爱唱歌了。” “太好了,亮亮,你听着啊,阿姨先唱一遍给你听: i see the moon 我望着月亮 and the moon sees me 月亮望着我 god blesses the moon 上帝保佑月亮 and god blesses me 上帝保佑我 亮亮嗓音清脆,他的记忆力很好,模仿能力也很强,一会儿就学会了这几句英文歌。随后蓝冰逐句给他解释了这几句话的意思,并告他月亮又圆又亮,像个圆盘子。晚上天黑的时候,抬头就可以看见了。 亮亮搂住了蓝冰的胳膊,细声细气地说道:“阿姨,你喜欢月亮?可惜我看不到。要不你给我做个月亮吧,让我摸摸。” 蓝冰发现亮亮很爱笑,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笑容。她找来了一个圆球和一个圆碟子,拿起了他的小手放在了上面:“亮亮,月亮是个很大的圆球,就像这个球。但是它离我们很远很远,在很远的天上,所以我们看到的月亮,就像这个圆碟子一样。” “阿姨,你知道吗?这里的妈妈告诉我,我的妈妈离我也很远很远,我想可能就像月亮这么远吧。” 蓝冰愣了一下,把亮亮搂在了怀里。她给亮亮剥了一粒糖,放进了他的小嘴里。 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很懂事,也很听阿姨们的话。蓝冰和他们一起玩玩具,做游戏,讲故事,一下子就赢得了孩子们的喜爱。 太阳渐渐西斜了,蓝冰一看表,已经快五点了。就在蓝冰转身要离去的时候,亮亮拉住了蓝冰的手:“阿姨,你什么时候还来和我玩啊?”亮亮的声音充满着眷恋。 蓝冰眼圈红了,她抱起了弱小的亮亮,亲了一下他红扑扑的小脸蛋,抚摸着他柔软的黑发:“亮亮,你放心,阿姨一定会经常来看你。”亮亮笑了,高兴地笑着拍着小手。 怡真将蓝冰送到了院门口:“蓝冰,欢迎你常来玩,看得出来,孩子们很喜欢你。” 蓝冰的目光扫过斑驳陆离的院门和泥巴围墙:“怡真,我会常来的。看到你们为孩子提供了一个温暖的家,真的很感动。我一定会尽力去为你们做一些事情,你等着我的消息吧。” 蓝冰挥手告别了拥挤在院门和她说再见的孩子们,开着汽车缓缓下了小坡。当她回头再次眺望这所简陋的孤儿院时,一团柔和温煦的金光,正笼罩着这个充满欢声笑语的院落。 出了孤儿院没多久,很快就驶上了通往南州的高速公路。西阳迎面而照,格外刺眼,她戴上了深色的太阳镜。这条高速公路刚通车不久,路上的车辆并不是很多。开着开着,她突然觉着方向盘有点不听使唤,车速减了下来,车子在左右摆动。“糟糕!”她叫了一声。 她突然发现旁边刚好有一个小的停车休息处,连忙驶离了高速公路,下到了这个空无一人的停车场。下车一看,右后轮的车胎已经瘪了。她的车上虽有备用胎,但却不知怎么换胎。这个地方,离市区大概有一个钟头的车程。她踢了一脚泄了气的轮胎,一时没了主意。 愣了一会,她拿出了手机,拨了个电话给朗俊。朗俊没开机,是电话录音。望着前方高速公路上的车,稀稀拉拉地开过,她开始有点着急。十几分钟后,她又拨了朗俊的电话,还是电话录音。“我总不至于要在这儿过夜吧,”蓝冰嘀咕了一句,给朗俊留了言,让他尽快回电话。 左等右等,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手机响都没响。她估计朗俊要么还在开会,要么就在剪辑室。她开始有点烦躁不安,来回踱步,突然她有了一个主意,她从车上找出了一张白纸,写上了几个字:“需要帮助!!”然后走到高速公路边,贴在了围栏上,自己则站在了围栏后,只要一有车偶尔经过,她就指一指这张纸。 空旷的路上,三三两两的车偶尔开过。路过的司机,要么对她善意招招手,要么回报一笑,要么就是不解地看着她,停都没停下来,继续往前开。她觉着很奇怪,难道是没写清楚?她决定回到车上,重写一张。就在她下了高速公路,朝停车场走去的时候,一辆汽车从她身边缓缓经过。车,停了下来。深色车窗,“哗”一声降下。 是一位留着平头的中年男子,宽大的反光墨镜几乎遮住了他半个脸:“小姐,你需要帮助吗?”他的声音略微沙哑。 第二十二章 邂逅初恋夕阳中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杨峰。 当时他开车在高速公路经过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高速公路旁的那张纸条,并看见了一个窈窕女子朝停车场走去。这女子穿的也是一条蓝色连衣裙,和那天他在桥头榕树下见到的一模一样。当他开着汽车在她身边停下时,他的心莫名其妙地痉挛了一下。 这女子一头曲卷的黑色长发,用一条丝带随意束扎一起。白皙的鹅蛋脸上,带着一副宽大的黑边深色墨镜,让人无法看到她的眼睛。 “谢谢你,先生。我的轮胎爆了,能否请你帮我换一下轮胎?”她微微躬着身子看着他,探寻的语气带着焦虑。 女子轻柔的声音,让他微微一震。尽管她的墨镜遮住了她的双眼,但她白皙的皮肤,以及那张略为饱满了一点的脸型,让他想起了蓝冰。他咽下了口水,干脆地说道:“没问题,是前面那辆车吧?我这就开过去。” 他开到了停车场,在她的车后停了下来。斜阳的强光依旧晃眼,他扶了扶墨镜,下了汽车,二话没说,低下身子默默察看她的汽车。 她匆匆赶了过来,微微喘息着:“不知怎么搞的,开着开着,轮胎就瘪了,好危险啊,幸好路上车不多。” 女子的声音在他耳畔飘起,这声音越听越象蓝冰的声音,尤其是她的尾音,一贯脱得比较长。难道真是蓝冰?杨峰脑海里浮现出了蓝冰的全家福,很快否认了这人就是蓝冰的猜想,因为他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巧合。他恢复了平静:“我去车上取一下千斤顶和工具。”他深深吐了口气,从后箱拿出了工具,走到了女子的车旁,跪了下来。 “先生,真是打扰你了,很不好意思,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一会就换好了。”他觉着她在背后看着他,他的脸开始发烧。 一阵温柔的风拂过,送来了傍晚的气息,同时也飘来了她身上淡淡的幽香,犹如第一朵夜来香,在暮色中悄悄含苞绽放。一种似曾相识的情愫,再次萦绕他的心头。他转着手中的扳手,心绪也随着一同旋转起来。冥冥之中,他觉着她还是像蓝冰,尽管他一再否认自己的猜想。他决定试探一下:“听小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吧?” “怎么说呢,应该算半个本地人吧。我离开南州已经二十多年了,以前在这里生活过,一直到高中毕业。” “你在这上过中学?你是几中的?” 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沙哑的嗓音紧张兮兮。 经他这么一问,蓝冰突然觉着,眼前这个健壮高大的中年男人有点面熟,她心里涌上了一股柔情。可惜他的反光大墨镜,遮住了他半张脸。难道是杨峰?不太可能。他远在日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帮她换轮胎?而且声音也不像,这个男人的声音沉闷中略带沙哑,看来自己的想像过于丰富,显得有点自作多情了。她轻轻回了一句:“我是南州中学的。” 杨峰一阵激动,他觉着自己的心脏快要蹦了出来。他刚要问她是哪一届的,一阵刺耳的手机声,把他从狂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蓝冰打开了手机:“唉,是你呀,朗俊!等了你半天的电话。你在电视台开完会了吗?” 她柔情万般的娇嗔声音,顿时止住了他的追问,他的心瞬间凉了下来。朗俊?电视台?难道就是那位在心湖小屋见到的法国帅哥? 蓝冰背过身去:“你不用过来了,这里有一位好心的先生正帮我换轮胎。啊?换走我?你瞎说什么呀!” 尽管这女子说到“换走我”时压低了嗓音,但风还是把这句话传到了杨峰的耳朵里,他的背上一阵热辣辣的。 “你说等会儿直接去你那儿?你要给我准备晚饭?太好了,我可是肚饿了。你说什么呀?吃你的晚饭要有代价的?你坏!” 杨峰的两只耳朵竖着,尤其听到她说“你坏!”这两个字时,他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食指被夹出了一道紫印。当年每当他要脱去蓝冰的衣服时,蓝冰总是捂着脸害羞地说着“你坏!” 从这女子含情娇柔的语气来判断,朗俊一定是她的情人恋人。 当她打完了长长的电话后,杨峰也拧上了最后一颗螺丝钉,备用胎换好了。他起身用布擦了擦手,正想问刚才打算问的那个问题,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蓝冰明明远在加拿大,有丈夫有孩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南州,和这么一个叫朗俊的男人搞在一起呢?他不由得嘲笑自己旧情难忘。 “真不知该怎么谢谢你?多亏了你帮忙!” 通过他墨镜的反射,蓝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杨峰定了定神,从口袋掏出了一张名片:“小姐不必客气,你今后需要修车的话,可把车送到我们的车行来。两个前轮胎的纹路已经磨得很平了,最好还是换一下车胎。” 蓝冰接过名片后快速地扫了一眼,这是一张商业广告名片,上面写着: 安吉日本丰田汽车行 汽车销售 专业维修 价格公道 服务一流 地址:湖滨路1号 电话:xxxxxxxxx “好啊,我会把车送到你们那儿检修一下,这车是从别人那儿买来的二手车,是应该全面查一下了。对不起,我还得赶路,再次谢谢你的帮忙!”她看了看手表,正欲转身离去。 “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跟在你的车后开,看看一切是否都正常,反正也是顺道。” 他有点放心不下。 “好啊,不耽误你吧?” 杨峰摇了摇头,注视着她匆匆上了车。突然,一个固执的问号又从心灵的深处窜了出来,这个风姿绰作的女人,怎么看起来总觉着像蓝冰呢?还有她那甜甜的声音,和蓝冰的如此相像。难道她离了婚,又回到了南州?然后又找到心上人?他现在是心乱如麻,矛盾万分。他突然痛恨起自己内向含蓄的性格来,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怯懦和自卑又开始汹涌泛起,层层包裹他那颗敏感的心。他开始惶恐不安,惧怕知道眼前这个心有所属的女子就是蓝冰,怕蓝冰再次成为他的一个梦,他在心里一二再,再而三地否认着自己的猜测。 可是他越想否认自己,就越事与愿违。天啊,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吐了一口长气,眼睛一闭,头不由得靠在了方向盘上。突然,车窗上响起了敲打的声音,拍醒了神志纷乱的他。他抬起头,那女子正在窗前对他招着手,他赶紧按下了车窗。 “先生,对不起,能不能多等我几分钟?我想拍一下这落日。”女子笑眯眯地晃着手中的摄像机,杨峰微笑地点了点头。 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她转过身去,迎着夕阳走去。“hello, 我是蓝冰。啊,苏虹,是你呀!刚才我的车。。。。。。” 第二十三章 你是无法摘下的夜来香 杨峰的血液在瞬息间凝固,他张大了嘴呆在了那里。这个在他生命中消失了二十多年的女人,这个仍让他心跳如初的女人,竟然会出现在他的眼前,近在咫尺,如在天涯。也许她已和洋人丈夫分了手,这才回到南州来。想着刚才她和那个叫朗俊的男人通话时幸福甜美的笑容,他退缩了,他无力推开车门,走到她的面前。 二十多年前分手的时候,她曾说过他们属于不同的世界,说和他在一起她觉着很累,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她是否会重复着当年的那句话呢?自卑感像一条沉沉的枷锁,将他团团锁住。爱情如同商场,同样充满着竞争,他不知道自己拿什么去和那个叫朗俊的法国帅哥竞争。既然无缘,何必前去相认?到头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扑向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只能让自己更加痛苦。当年在越南战场上他死都不怕,可现在他却怕看到她的再次拒绝。他的双脚如同绑上沉重的沙袋,让他无法移动。 蓝冰的倩影在他的视线里移动,他的思想激烈地斗争着。他拿出了一枚钱币往上一抛,从天而降的答案是-----否定,他气得将钱币远远扔到了窗外。他觉着此时的自己,犹如一头不敢吭声的困兽,只能隔着铁笼子瞪着血红的眼睛。 窗外,夕阳的余辉尽情地挥洒在蓝冰身上,透着金色的柔和。蓝冰少女时期的单薄和清瘦荡然无存,岁月在她身上注入了丰满的韵味。她以前那对只有小桃子般大小的乳房,现在是丰腴地隆了起来,让他竟遐想无限。他凝固了的血液开始涌动,猛烈地撞击着他的心房。他突然闪过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他应该去扎破这两辆车的所有轮胎,这样他就可以把她强留在停车场,他要疯狂地占有她一夜,弥补他一生的遗憾。 当年和蓝冰分手后他报名参了军,为了不让蓝冰担心他在信中骗她,说他留在了后方,其实经过短时间培训后,他被编入了主攻部队的尖刀班。在炮火连天的阵地上,他曾问自己如果战死的话,什么是这一生的遗憾,他想到了蓝冰。对着生死瞬间的战场,他甚至发下重誓,要是他能活着下来的话,他一定要找到蓝冰,无论她是否愿意,他是要定了她!哪怕就一次! 是的,没有得到她的初夜,让他揪心的痛,因为他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他曾用他的唇,启开了她的初吻。他曾用他的的舌尖,滑过她刚发育没多久的粉嫩乳房,撩起了她初次的呻吟。可是她每次都把她那道少女防线守卫得这么好,以致他无法越雷池半步。但是有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他差点攻破了她的最后防线。 那时蓝冰刚结束大二,从北京放暑假回来。刚到南州的第一个晚上,她就主动约了他去公园。看着她心不在焉的神情和冷淡的语调,生疏感加上自卑感,使得他不敢主动和她有任何亲热。她并没有和他往公园深处走去的愿望,而是在离大门口不远的一株夜来香前停住了脚步。 “杨峰,我这次约你出来,是想告诉你,我们分手吧,因为我们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和你在一起我觉着很累。”她的语气冷得让他打颤,看着身为大学生的蓝冰,站在仍在高考补习班里做着高中习题的自己的面前,他不由得矮了半截。 这一天迟早会发生,一旦发生了,杨峰却又一时无法接受。难道她真是他生命中一朵永远无法摘下的夜来香吗?他内心叫着蓝冰不要离开他,可是男孩子特有的骄傲,却让他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吧,那就分手吧。”说罢,他瞄了她一眼,她却面无表情。他有点不甘心就这么让她离去,期盼地说了一句:“我能最后一次吻你吗?” 她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毫无热情地回到:“算了吧。” 蓝冰的冷淡激怒了他,同时也伤了他年少的自尊心。他猛地把蓝冰推到了树干上,捧起她的脸狂吻起来。蓝冰不乐意地用力推开他,这也是她第一次拒绝他,这更激怒了他倔强的心。他把她两只手紧紧地扣在她的背后,让她无法挣脱。他强行地吸吻着她的乳房,她的脖子,她的胳膊。她反抗并扭动着身躯,让他热血沸腾,想到如果他不占有她,将会有别的男人侵入她的神秘领地时,他妒火中烧。他把她放倒在树下的草坪上,拽下了她的小裤衩。 她双手被他反扣着,动弹不得,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声音带着哭泣:“杨峰,你坏!我不要,你放开我,你坏!” “我坏?好,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坏!”他被欲望冲昏了头,毫无理会她的乞求,就在他将要长驱直入的霎那间,蓝冰冷冷地说了句:“杨峰,难道你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占有她吗?”她的声音出奇的平静,是无奈中对他的嘲弄,对他的不屑一顾。他整个人蔫了下来,不战而败,他这才发现蓝冰的眼里噙着泪水。看着她凌乱的一身,他一阵心痛,慌忙帮着她穿好了衣服,扶她坐了起来。 月光,从树的缝隙间如银似水般溅了进来,滴落在他俩的身上,闪着寒光,清清冷冷。 他坐在草地上,抱着头不敢正视她,因为他曾对她发过誓,他决不侵犯她的身体,如果她不愿意的话。“对不起!” 蓝冰内疚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什么也没说。他俩就这样默默地坐着,看着流星飞过。但是他再没敢搂着她,他俩再也没对流星许下任何相爱的心愿,因为过了今晚,他俩将形同路人。那晚,看着蓝冰离去的背影,他哭了。从那以后,二十多年过去他再也没见过蓝冰。 想到这,他之前那湍急奔流的热血,变成了涓涓流淌的小溪。蓝冰朝她的汽车跑去,同时朝他这边招了招手,示意她已经拍完了。他终于看清了她不再带着墨镜的脸,仍像从前那样动人可爱,尤其是她那双大眼睛,闪得他心烦意乱。 不一会儿,蓝冰车的红尾灯亮了起来,一溜烟地驶上了高速公路。杨峰赶紧跟了上去,一前一后地朝南州方向驶去。 暮色苍茫,凝结了白天的热情,化成潮湿的风,徐徐拉开了夜的帷幕。 杨峰忽然发现,光阴在他俩的车距间转眼流失,拥有过,失去过,经历过,也回忆过。无意地和她相遇,却又擦肩而过,他只能责怪自己没勇气,怨自己始终不能看淡过去曾拥有的爱。他曾是那么无悔地坚持一份感情,到了今天,那份爱仍牵挂在心,偕同那战场上的硝烟一道,永远铸入了他的骨骼里。在战场的日日夜夜,尽管死神随时向他招手,但是对蓝冰的眷恋,盼着与她再见一面,成了他一定要活着下来的精神支柱。 夜色笼罩着大地,四周不见点点灯火。蓝冰的车尾灯放着红色绕眼的光芒,妖娆在他的眼前,飞舞在他的心上。杨峰揉了揉湿润的眼睛,他觉着自己的那颗心,已经很久没有那么脆弱了,他惘然若失。 终于,汽车驶近了繁灯点点的市区。过了几个红绿灯,蓝冰的车,瞬间就汇入了来来往往的车流中,消失在了灯火通明的马路上。他知道,蓝冰此刻正朝另外一个男人疾驶而去。 进了市区后,杨峰并没有马上回到冷清的家,而是把车开回了车行。维修部就在售车部的旁边,有一个相当大的院落,围墙四周种满了夜来香。院子没有了白天的人来车往,清朗的月色,如水般倾泻而下。杨峰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搬来了一把椅子,在夜来香前坐了下来。 夜色点点浓,雪白似玉、婷婷素艳的夜来香,散溢出阵阵奇香。这一长排的夜来香,是他让园丁种上的,当时他刚刚租下这个院落。可自从种上了夜来香后,他在花前经过了无数次,却从没能停下匆忙的脚步,在花前静静地坐一下。但今晚的他,难以按捺汹涌而来的思念,他敞开了封闭已久的胸怀,任由夜来香散落在他心房的每个角落。 风吹过,花香四溢。曾经的路上,留下的尽是少年经过的痕迹。 那年,矮小的班主任毛老师领着高大的他,来到了蓝冰的班上:“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补习生叫杨峰,希望大家能互相帮助。杨峰,你坐到最后一排位置上。”补习生这个词,让他脸红到了脖子,无地自容。 他背着书包,朝他的座位走去。他感觉到同学们在交头接耳地议论他,令他周身不自在。就在他快到他的桌子前,一个女孩突然伸出了一只脚,他一个踉跄,差点趴倒在地。全班哈哈大笑,尤其是那个恶作剧的女生和她的同桌,更是笑得趴在了桌上。他坐下后稍稍定了神,满腔怒火地盯着就坐在他前面的那个恶女孩。这个女孩就是蓝冰,同桌就是苏虹。看着她俩疯笑不已,他压低嗓门,咬牙切齿地冲着她俩:“你做的好事!笑什么笑!” 蓝冰听到后,迅速回头瞪了他一眼,还噘着嘴哼了一声:“苏虹,有的人真是管得宽,管天管地还管人伸腿伸懒腰。” 他刚想和她们继续理论理论,被同桌的孔翼止住了:“杨峰,咽下这口气吧,好男不与女斗。”杨峰压下了愤怒,记住了羞辱。看着蓝冰俨然一副胜利者的自得,他暗下决心要寻机找这个小女孩报仇。 蓝冰有一头卷曲的长发,犹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只要她往椅子背一靠,她的长发总会有一部分散落在他的桌上。他曾想过要用剪刀悄悄剪去这些头发,但觉着这样对一个女孩子又太损了。终于,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一天,蓝冰的长发又散落在他的桌上。就在蓝冰要站起来的时候,他用手指按住了她的一缕头发。 “你干嘛扯我的头发?”蓝冰痛得嗷嗷大叫。 “没有啊。我的手一直放在我的桌面上呀。”看着蓝冰眼中闪着委屈,他得意地笑了,然后对着窗外,吹起了欢乐的口哨。 刚来到蓝冰班上时,他觉着这些比他低班的小学弟学妹们很幼稚,渐渐和他们混熟后,他很快成为了他们其中的一员。更令他不可思议的是,他喜欢上了蓝冰。尤其是她长长睫毛下浅浅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鼓动着他的心门一开一合。他发现她很爱笑,她银铃般的笑声,感染着他的情绪,甚至让他忘掉了自己两次高考落榜后的压抑情绪和自卑心里。尤其在那次校庆演出上,他对她刮目相看。他第一次发现了她会拉手风琴,美妙的旋律从她灵巧的手指中飞出,他们班的合唱是她伴奏的。那天夜里,他为她失眠了,满脑子都是她拉手风琴的样子。 从那以后,他不再讨厌她的秀发,再也不去幻想着把她剃成一个光头。他更乐意她背靠着他的桌前,品味着她头发轻轻划过他手背那种钻心的丝丝痒痒。自从一天晚上下了晚自习,他在江边截住了蓝冰,发现蓝冰并不反感他,这给了他更大的勇气。情窦初开的男孩,是焦心的,他需要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向他喜欢的女孩表达自己的爱意。这个机会,终于给他等到了。 一个周末的晚上,在班上看书的他,惊喜地发现蓝冰也来了。教室的同学不是很多,他偷偷地往她桌面扔了张小纸条:“你能到操场的竹林里来一下吗?我想向你请教有关学习的事。”看到蓝冰打开了纸条,他先行一步匆匆离开了教室。 他俩在小竹林见了面,蓝冰的长发在晚风中轻舞,掠过他的脸颊和脖子,撩拨起他年少的燥热。就在他俩谈完话要回教室的时候,他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两手突然从背后箍住了她的腰。她一惊,用力拍打他的胸口,并试着把他的双手掰开:“你放开我,放开我呀!” “不放!蓝冰,我爱你!给我亲一下好吗?”他的脸在逼近她。 “不!我不!”蓝冰声音带着恐慌,她用力把脸扭到一旁。 他两只手用力地固定着蓝冰的头,就在他即将吻上她的那一刻,蓝冰“啪”的一声,给了他一个清亮的耳光。这一巴掌把他从狂乱中吓醒,他迅速地放开了蓝冰。蓝冰用力把他推开,像一只惊恐的小兔子撒腿就跑,一直冲进教室,抓起书包逃离了学校。 那一夜,他几乎难以入睡。想着蓝冰惊恐逃跑的样子,他追悔万般。第二天,他将写好的一个道歉纸条,慌慌张张塞进了她的抽屉。可事后他发现搞错了,匆忙中给她的只是自己的学习计划表。过后他直骂自己的愚蠢和可笑,可看到蓝冰对他躲避的目光,他完全丧失了再补上那张道歉条的勇气。他每天默默乞求蓝冰的原谅,也许是蓝冰听到了他的心声,终于在高考结束后,蓝冰又奇迹般地同意和他约会了。 想到这,杨峰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已经没了当时那一记耳光留下的火辣。今天下午与蓝冰的邂逅相遇,她竟然没有认出他来,他感到沮丧万分。流年似水,情过境迁,他觉着自己的样子一定变化挺大,尤其是他的声音。唉,他面对着夜来香,幽幽地叹了口气。蓝冰现在在干什么呢?他想到了那个叫朗俊的男人,不由得妒火中烧。他站了起来,狠狠摘下了一枝夜来香。 第二十五章 阵地黄昏中的最后温柔 其实,杨峰并不是个苦行僧。回到南州后,他时不时到一个固定的高级俱乐部去,找坐台小姐聊天。也许是为了宣泄心中的不平,他找的小姐全都是漂亮的大学生。和她们在一起,纯粹是肉体买卖生意,他从不留下电话和任何有关他的信息。纯肉体的满足,弥补不了他空虚的心灵。他企盼能有一个和他心心相印的爱人,当他忙碌一天回到家时,给他一个温情的拥抱;当他夜里从战争的恶梦中惊醒,替他擦去冷汗,轻扶他的胸口,告诉他战争的硝烟已经散去。他愿把他的爱和爱的许诺,放在爱人的手心里,紧紧牵着爱人的手,走完这段得之不易的人生之路。 人生如此美丽,如果在美丽的人生旅途上,邂逅一个携手同行的爱人,人生才会更加完美。 他把夜来香放在鼻子前闻了又闻,在椅子上重新坐了下来。不知为什么,他一回到南州,蓝冰就像一个投在他心头的影子,在不经意的时候钻出来,让他仔细翻寻过往的点点滴滴。在那个年轻的岁月里,有个叫初恋的东西,曾袭入他温柔而敏感的心。 那时,每当晚霞在天边燃烧的时候,他的心就跟着一起燃烧,因为他总是踏着晚霞退去后的沉沉暮色,去到公园门口,盼着蓝冰的出现,然后拉着她的手,一起走进浪漫的夜色中。以至后来在云南前线,在主攻前的头一天,身着迷彩服,手握冲锋枪,趴在战壕的他,看见了天边美丽的晚霞,看着温柔黄昏降临在静静的阵地上,忍不住呜呜地哭了。 战友们围了过来,副连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问他怎么了,他没有隐瞒,如实地坦白他想起了女朋友。几个战友们过来捶着他的肩和胸,笑他没出息。他低下头擦去眼泪,告诉战友们他的女友离开了他,因为他没考上大学。副连长收起了笑容,手指重重弹了一下手中的帽盔,用平淡的口吻对大家说,他谈了几年的女友,在他临上前线时也和他吹了。战友们的喧笑嘎然停止,阵地瞬间如此的宁静,只有黄昏的风,轻轻地在树林间漫游,吹送温柔的气息。 在这狭窄的潮湿壕沟里,在这堆满了弹药的阵地上,不知谁开了头,挑起了有关女人的话题。结过婚的战友说:“女人就像一块好吃的肉,让你吃了还想吃。”只谈过恋爱的弟兄说:“女人就像涂有一层蜜,让你总想去舔她。” 一个叫歪歪的战友拍了拍愣神的他,他当时正想着蓝冰到底像什么。“杨峰,你们城里人开放,你和你女友那个了没?” 他摇了摇头:“只是亲亲嘴,摸过她的身子,但是没做过那事儿。” “那你比我还是强多咧。女人是啥滋味,咱还不知道呢,连手都没拉过,更别说亲嘴了。咱那山沟穷,爹又死得早,就娘一人拉扯咱兄妹六人,哪个姑娘愿意嫁给咱呀!为了能挣点钱帮助家里,这不,咱这才当了兵。”歪歪一脸无奈。 “歪歪,你今年几岁了?”副连长看着抱着枪的歪歪,他的枪把上挂着帽盔,在带着草木芳香的晚风中,一摇一摇。 “咱都二十啦。” 歪歪睁大了眼睛,转动着枪把上的帽盔。 副连长用力拍着他的肩,剑眉一挑:“我今年二十五,当你大哥绰绰有余。好弟兄,等打完这一仗,你娶媳妇的事儿包在大哥身上了。大哥给你出钱,一定要给你娶回一个好媳妇。弟兄们,这里数我最大,你们就叫我大哥吧。等今夜的主攻过后,大哥请你们喝结拜酒。” “连长,你说话可当真?”歪歪半信半疑。 “军人无戏言!你放心,大哥一定会帮你找个漂亮的媳妇,让你们小两口美美地过上日子,白头到老。” 歪歪咧着嘴笑了,年少稚气的笑容里带着向往。大哥提议,拿出自己心上人的照片给大伙瞧瞧。大哥先拿出了他女友的照片,高大英俊的大哥怀里,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娇媚动人。她幸福地依偎在大哥怀里,甜美地笑着。大哥说,她是他中学的同学。 杨峰也拿出了和蓝冰的合影,他靠着他那辆黑色的本田摩托车,把蓝冰搂在怀里,他俩的脸紧紧贴在一起,露出开心甜美的笑容,俩人胸前都挂着定情物-----绿玉坠。自从他参了军后,这张照片和绿玉坠一直带在身上,他会常常偷看几眼,靠回忆甜蜜的往事,打发他苦闷的军中生活。蓝冰的音容笑貌,坚定了他要活着下战场的信念。看完了照片后,弟兄们沈默无语。大家心里明白,过了今夜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去,再见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一面。沉闷,笼罩着主攻前的阵地;不安,占领着军人们年轻血性的心。大哥环视了一眼大家,举起了军用水壶:“弟兄们,可惜这里没酒,咱们就以水代酒,为咱们军人爱的女人,也为咱们军人将要爱的女人,干杯!” 弟兄们喝下了清水,品着水的甘醇,品着主攻前的祥和,品着黄昏里的儿女情长。那场主攻战打得异常惨烈,炮火烧焦了片片林木,灼烫了每一寸阵地,以至今天硝烟还无法从他的心头散去。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弟兄,他叫破了嗓子,仍无法让他们睁开渐渐合上的双眼,只能任由他们火热的身躯在隆隆炮声中变凉。在那场战斗中,大哥壮烈牺牲了,他再也不能为歪歪主持婚礼。杨峰自己也受了伤,另外他的声带喊破了,从此变成了一个沙哑嗓,眼睛也被冲天的炮火灼伤,到现在他都受不了太亮的光线,只好常年带着深色的墨镜。 从战场下来后,杨峰再也没沾过一滴酒,因为他的很多弟兄们,永远无法闻到酒的醇香,他要陪着他们过着没有酒的日子。战争,残酷的战争,犹如一道刀疤,深深挑刻他的心上。他夜里常常从噩梦中惊醒,惊恐的梦呓让他毛骨悚然。他突然觉着脸上有点痒,这才发现是泪水。他没用手去擦,而是让苦涩的泪水任意流淌。拧开了矿泉水瓶盖,他默默眺望茫茫的夜空,星星闪着幽幽的光,如同死去战友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他对着微弱遥远的星辰举了举瓶子,一仰头咕嘟咕嘟地喝下了大半瓶清水。 夜渐深,杨峰就这么一直坐在夜来香前,浓浓的香气将飘渺的梦轻轻柔柔地融入心中。在饱蘸夜来香的梦里,一切可以重新开始,蓝冰对他的微笑,一如当年。那年,他和蓝冰一同参加的高考结束后,他在香港的爷爷,给他送了一辆本田摩托车。等待高考分数的日子,是他俩初恋中最愉快的时光。他骑着摩托车带她四处兜风,去看旭日从山边升起,去看晚霞坠入湖中。他带着她到旷野里,躺在青青草地上放着风筝,数着朵朵白云飘过。每当蓝冰替他削好水果,将小块放进他口里时,他要么轻咬着她的纤指,要么让她咬着水果送到他嘴边,以便他可以趁机吻着她甜甜的唇。 他喜欢蓝冰依在他怀里撒娇的样子,喜欢她像个孩子哈哈大笑,甚至喜欢看到她委屈时噙满泪水。有时他也故意逗她生气,直到她恼怒地转身离去,这才骑着摩托车追上,一把将她抱到车后座,任由她的小拳头落在他的背上。他要她将来嫁给他,他发誓会百般呵护她,一定会承担一辈子对她的责任。 为了他的高考复习资料,她曾在灯下帮他抄写借来的一道道试题和答案。看着她额头渗出的晶莹汗珠,他感动得拿来冰毛巾为她擦汗,他问该如何谢她时,她歪着脑袋眨着明亮的大眼睛:“要不,明天你陪我去游泳池游泳吧。” 第二天傍晚,他骑着摩托车带她来到了青山绿岭间的江边,指着清澈的江水告诉她游泳池到了的时候,她这才连呼上当,追上诡秘坏笑的他,拍打着他的胸膛。在江边小竹林换衣服的时候,他为她撑开了一条大浴巾,在她的命令下不许睁开眼睛。黄昏的柔光洒在大浴巾上,听着她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想着她赤裸的身体,他冲动得几乎想将她压倒在散发着撩人黄昏气息的地上。但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诺言,一字千金,让他不敢越雷池半步。他只好紧闭双眼,举着毛巾,嘴里嘟囔抱怨着她为何总喜欢考验他男人的坚强。当然他的持守承诺,最终赢得了她在他脸上的温柔一吻。 他俩在不太深的江里嬉戏追逐着,欢声笑语溅起浪花朵朵。她吵着要和他比赛游泳,结果他追上她后,一把将她抱住,深深吻住她湿漉漉的唇,带着江水的清甜,江边的黄昏格外的温柔。。。。。。 杨峰从黄昏色的回忆中抬起头,环顾着车行小院四周,夜色越来越浓,大地静了下来,褪去了阳光下的铅华。所有的花都已睡去,只有夜来香,却在这时独放芬芳,浸润他的整个灵魂。 第二十六章 迷惘在记者的代价里 和朗俊一夜的缠绵,蓝冰从朗俊怀里醒来时已经上午九点多。他俩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后,开着各自的车赶往电视台。 蓝冰奔到办公室,奇怪的是屋里寂静空荡,不见一个人影。 冷不丁,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吓了她一大跳:“蓝冰!” 回头一看是冰花,只见她神情严肃:“橙子出事儿啦!昨天下午,橙子和南州日报的记者一起出去采访,被流氓打伤了,送到了县医院缝了好几针,晚上回到南州后立即住了院,百合在医院陪了她一夜。 “啊?!”蓝冰捂着嘴,倒吸了一口冷气。 “同事们现在都在医院。”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蓝冰追问。 “见光村扶贫款项被占用,橙子他们昨天到县政府进行突击采访。他们截住了县长,质问中央拨下的二百五十万扶贫专款的去向,县长却吱吱唔唔。最具讽刺意义的是,该县长以前曾多次信誓旦旦声称,扶贫拨款是老百姓的救命钱,犹如高压线绝不能碰,一定要杜绝贪污和防止挪用。但据橙子他们掌握的材料,这笔钱只有5%的到位率,其余的被这些领导们用在去港澳的公费旅游以及办公楼的装修上。这是一个拥有众多贫困村的县,但是县府大楼却是豪华气派。” “这完全是暗箱操作,可惜没有一个公开、透明的监督机制来制约他们。”蓝冰直摇头。 “那些公开、透明的主动权都掌握在行政部门的手里,所谓公开透明的监督机制,也是由某些行政部门自己建立的,社会监督、新闻监督等都被排除在外。它公开多少,老百姓就知道多少;它隐藏多少,老百姓就被蒙骗多少。” “这些父母官的责任心之淡薄,真令人忧心。” 冰花冷笑了一声:“责任心?应该是问良心何在?!昨天橙子他们采访完那个不知所云的县长及拍摄完县府大楼后,直接去了见光村。从见光村出来快要离开那个县的地盘时,几辆摩托车尾随而至,几个身着迷彩服,手拿木棒的男人将电视台的车团团围住,他们逼橙子交出摄像带。就在橙子与他们讲理并保护摄像带的时候,双方发生了冲撞,记者们被打得鼻青脸肿。眼看一个流氓手中的棍棒就要落下,眼明手快的橙子一把推开了一个同事,这一棒落在了橙子的头上鲜血直流。流氓们抢走了带子、砸烂了摄像机后扬长离去。医生说橙子得了轻度的脑震荡,头上也缝了好几针。” “这些地方恶霸真是气焰嚣张,一定是有目的而来!我一会儿就去看橙子。” 临近午休前,蓝冰急忙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一条生鱼。回到招待所后,她麻利地用电饭锅做了一碗鱼汤,装进了保温饭盒后,匆匆忙忙地赶去了医院。 探望橙子的同事们已经离去,病房里只有橙子一人半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她脸色惨白,头上包裹着层层纱布,蓝冰一阵心疼:“橙子,还疼吗?” 橙子有气无力:“伤口有点疼,扯得厉害,头皮头也有点疼,不过医生给我打了止疼针。” “别担心,你很快就会好的。我给你做了生鱼汤,我趁热喂你吃吧。” “蓝冰,谢谢你,但是我什么都不想吃。你说我会破相吗?”橙子幽幽地看着蓝冰,一双漂亮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气。 “傻姑娘,当然不会啦。这伤口刚好在发根下,额头上的也就缝了两针,头发还是能盖住的。在南州,人们都说生鱼是能帮助伤口愈合的,这是一种没有鱼鳞的鱼,吃了后伤口愈合得又快又好,还不留疤痕。我要给你连续做七天的生鱼汤,保证你伤好后和原来一样漂亮。听话,把鱼吃了,将来我们的橙子还要漂漂亮亮地嫁人,对吗?”蓝冰轻轻刮了刮橙子的鼻尖,然后看着她乖乖地吃下了生鱼。 “蓝冰,不怕你笑话,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选错了职业,我这次真是怕极了,还以为自己会被流氓打死呢,等我疗好了伤后我打算回北京,也想家了。说真的,我真怕自己变成残废。” 橙子没了一贯清脆响亮的声音,变得哀婉阴郁。 蓝冰默默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橙子,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也理解你的选择。” 橙子眼里噙着泪水:“我有一个朋友,是南州日报的记者。一年前,他不顾阻力去采访一家小型煤矿的透水事故,结果相机被抢,他本人也被殴打致残,至今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唉,挺不幸的。他的稿子,还是孔翼顶着压力给他发了。你不会笑话我胆小怕事吧?” 蓝冰对万分沮丧和恐慌不安的橙子摇摇头:“橙子,我并不认为你胆小怕事,每个人都有害怕和脆弱的时候,这是与生俱来的正常情感,无论你将来是否还选择记者这个职业,在我眼里你都是个勇敢的记者。可能你听说了,美国有个华裔女作家叫张纯如,对西方世界长期漠视南京大屠杀这一惨痛历史深感震惊,后来她查阅了大量的文献、档案,赴中国实地采访大屠杀幸存者,写下了一本书英文书叫《南京暴行-被遗忘的大屠杀》,揭露了日军在南京大屠杀时一些罕为人知的滔天罪行。可惜她后来自杀了,但是始终我认为她是个勇敢的作家和记者。她在写作的时候,房间里挂满了日军暴行的图片,这些照片常让她失声痛哭,但她并没有放下手中的笔,她曾经是那么勇敢地正视过这段血腥历史。” “我看过有关她的报道,她的书还荣登了《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 “有一年,在她的书刚出版没多久,应北美抗日战争史实维护会的邀请,她来多伦多举行售书签名活动,同时讲演并举办一个南京大屠杀图片展。原定我是要去采访那次的活动和她本人,但是我最后推辞了,因为我没有勇气去拍摄那些触目惊心的图片,我害怕面对那段血腥而惨绝人寰的历史,甚至到今天我都不敢去看那本书。我常常在想,一个好记者除了应该具备敏锐的目光,清晰的头脑这些基本素质外,还应该具有勇气。橙子,这点你比我强多了!我真心佩服你!即便你将来不再从事记者这个行业,你仍可以问心无愧地说,你曾是个好记者,因为你勇敢过一次,经历过一次,对吗?” 橙子咬着嘴唇,忍着不让泪珠滑落下来。蓝冰和橙子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后,看见橙子一脸倦意,便给她盖上了被单,说了声明天还要来给她送生鱼汤,便告辞了。 出了医院大厅,外面的天突然阴了下来。天边,乌云密布,风卷云涌,大有黑云压城之势。 有人叫了她一声。 第二十七章 报纸没有报道自由,何用? 转身一看,孔翼正怀抱着一大束鲜花,匆匆跑了过来:“我正要去看橙子,你刚从她病房出来吧?她怎么样了?” 看着孔翼满脸的焦虑和憔悴,蓝冰会心一笑。苏虹曾告诉蓝冰,孔翼喜欢上了橙子,并且对橙子频频发出追求攻势。蓝冰冲着他眨了眨眼睛:“看把你急的,橙子有点累了,已经睡了。要不你等会儿再去看她,让她睡一会儿吧。她已经好多了,你不用太担心。” “也好。昨天她可能是受了惊吓,当时情绪不是很稳定,后来医生给她打了镇静针,昨夜一直都在睡觉。蓝冰,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孔翼疲惫的脸上神色严肃,眉宇间锁着重重心事。他低沉郁闷的声音,让蓝冰的心咯噔了一下。前阵子,他还请她和苏虹一起吃了顿饭,说是为她接风洗尘,当时大家有说有笑,仿佛回到了纯真无忧的高中时代。 “出什么事了吗?”蓝冰不安起来。 “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吧。”他警觉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起风了,几片落叶在地面上快速旋转着。蓝冰忐忑不安地跟着他,朝马路对面的一个叫做“红茶馆”的小茶屋走去。这时,蓝冰的手机响了,是苏虹打来的,她的声音压抑低沉。当她知道孔翼和蓝冰要去红茶屋时,急急地说了句“我就在附近马上赶到”,随即挂上了电话。 茶馆的客人寥寥无几,清静幽雅。 “蓝冰,我出事了,报社停了我的职。今天他们找我谈了一上午,列举了一大堆我工作上的失误,说我不适合做主编的工作。” 孔翼神色暗淡,语气悲愤。 蓝冰手中的茶杯一歪,茶水溢了出来,她赶紧擦了擦被热水烫得微红的手背:“这怎么可能呢?你的报纸拥有大量的读者,尤其是你们敢说真话,为草民阶层打抱不平,这才赢得了社会的广泛好评。这难道和橙子他们采访出事有关?” “橙子昨天出事只是导火线,借口罢了,把我撤下来是省里的意见。你也知道,我们有一个社会专访版,我手下也有这么一批敢言的记者,一直冲在社会的最前沿,不断地揭露社会的黑暗面,为弱势群体说话,这当然会损害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但是我们媒体不出来替底层的百姓说话,他们就永远会受到忽略。社会就好比一个金字塔,底层的问题不解决好,社会就不会稳定。” 看着略微激动的孔翼,蓝冰不知所措:“你的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报社同事有什么反应?” “刚才有同事给我打电话,他们正在征集签名,抗议省里的这一决定。这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一样,通过手机短信,电子邮件和传真等等到处传播。据说全国各地的很多同行,都加入了这个签名。上午我收拾东西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走廊站满了同事。每个人都和我握手道别,我感到了一种无言的力量,这也是对我工作的肯定。”孔翼的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 蓝冰哽咽:“孔翼,其实我非常佩服国内新闻业的同行,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职业良心,你们很多人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苏虹匆匆走了进来,她警觉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坐了下来:“孔翼,我也是刚听说的,真是令人愤怒,据说是省里的决定。我和南桐现在最担心的是,怕他们给你加上莫须有的罪名,然后通过司法途径来处理。” 窗外响起了一声闷雷,孔翼朝外望去:“暴风雨就要来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是君子坦荡,不怕他们,也不怕坐牢!” 苏虹收回了视线,不无担忧:“我已经收到了好几个手机短信,让大家在抗议信上签名。我认为这是我们目前可以做的,起码可以把这件事捅大,把声势造大,也许会形成一定的压力,我也打算签上我的名字。” 孔翼盯着苏虹,斩钉截铁:“不!苏虹你不能签!我不希望因为你的签名而让他们找到撤下你的借口,我希望你们能继续做好你们的电视节目,多关心那些在生活边缘挣扎的人,这对我就是最大的支持。我总觉得,我们这个社会,对弱势群体的关注实在太少了,而且不幸的是,这个弱势群体正在扩大。如果一份报纸,连为一介草民说话的权利都被剥夺的话,我们还要报纸干什么?!”孔翼的拳头轻轻地砸在了桌上。 蓝冰赞同地看着他,高中时代那个弱不经风的孔翼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橙子知道了吗?你今后生活有没有问题?” “橙子还不知道,我现在不打算告诉她,等她出了院再说吧。你不用担心,我生活上没太大的问题,我也有一些存款,单位的房子早已经买了下来。我已经想好了,准备到山区学校去做半年的义务教师,一来可以放松一下自己;二来可以在世外桃源写写书,三来可以多吃些野菜蔬菜,去掉身上的多余脂肪。哈哈。。。。。。我还要感谢他们给我这么一个休假的机会呢!” 看着蓝冰惊讶的目光,孔翼收回了带有一丝苦涩的笑容:“蓝冰,我真的不是在对你开玩笑。我手下曾有一个年轻的女记者,半年前辞职到山区义教去了。临走前她对我说,她很厌恶城市的紧张工作和繁复的生活,她打算沉到生活的底部,回到简单甚至是艰苦的环境里,安静地呆上一年。她说她有一些积蓄,不至于一年会饿死,而且也有先前的工作经验,将来回到城市也不愁找不到工作。我们几个同事曾去大山里看过她,光是步行到山寨就走了一个多钟头。每到周末,她都会出山,到城镇把大包的食物背进山,并用手机给父母打电话报平安,因为山里没有手机信号。山里的生活很简朴,一铺床,一张桌,一盏灯,和瓶瓶罐罐里插满的野花,那是孩子们专为她采的。” 苏虹沉思了一会儿:“这也好,可以避一下风头,静观事态的发展。你打算去哪儿?” “见光村!听橙子说,见光村小学的老师病了,已经停了一个学期的课,我想去代教一个学期。橙子为见光村付出了不少。。。。。。”孔翼难过地低下了头,喝了一口茶。 他们静默了一会,目光同时落在了桌上的茶牌上:“一杯香茗隐人间,坐看潮涨潮落,任凭风雨吹打,是非成败转头空。” 一缕淡淡的水汽,依依袅袅从壶嘴飘了出来。蓝冰往他的杯子里斟满了茶,也添满了苏虹和自己的杯子,随后对着孔翼举起了茶杯,他们会意地点了点头,一饮而尽。 从红茶馆出来,目送蓝冰和苏虹离去后,孔翼朝住医院大楼走去。其实他一直有个预感,觉着终会有出事的一天,但他内心一直不期望这一天真会来到。他现在并不担心自己的将来,但是一想到橙子,他多了些许的忧愁。自从和妻子分手后,他孖身一人过着平静的生活。是橙子重新启开了他的感情大门,他爱上了这个漂亮,爽快和正直的北京姑娘。可就在他今天被停职后,他觉着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爱的姑娘。 到了橙子的病房门口,橙子正靠在床头读着手机上的信息,看见孔翼进来,她一脸的惊愕。孔翼走到她的身边,关切地问道:“橙子,好点了吗?” 橙子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她晃了一下手机:“孔翼,你被解职的事我知道了,这太不公平了!” 孔翼柔和地笑了笑,故作轻松:“区区小事,算得了什么。我已经决定了,去见光村义教一个学期,到大自然中度度假,和纯真的孩子们在一起,放松一下神经。呵呵,你不用为我担心。” 橙子沉默了一会,然后紧紧盯着孔翼,一字一字地蹦出了一句话:“孔翼,我们结婚吧,我跟你一起去见光村义教。” 孔翼愣了一会儿神,一把握住了橙子的手声音哽咽:“橙子,我。。。。。。” “人间自有正义,社会自有公道,我就不信邪恶永远得逞。”橙子眼里流露出的坚毅刚强,取代了她之前的沮丧软弱,在她爱的人陷入困境的时候,她体内迸发出了一股巨大的能量,鼓励她牵起孔翼的手无所畏惧地接受挑战。 孔翼感动地搂住了橙子,心疼地抚摸着她头上的纱布,多么希望自己有足够的力量为她撑起一片阳光灿烂的天空,一方碧草连天的大地,好让她疲惫的身躯得以休息,让她脆弱的心灵不再受伤害,让她快乐、幸福,无忧无虑,可他现在却力不从心:“橙子,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不对,你有我!” “谢谢你,好橙子,但是我不想耽误你,事情可能会变得比想像的还要糟糕,他们有可能给我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投入大牢。” “那我就等着你,天天去狱中探望你! 孔翼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他紧紧地拥着橙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孔翼,你扶我一下好吗?” “你要干什么?” “我想出去走走,屋里太闷了。” 孔翼扶着橙子来到院里,头上的天空,乌云翻腾。遥远的天边,一道霞光从乌云的缝隙间射了出来,两只燕子,正朝那金色霞光飞去。。。。。。 等孔翼离开医院的时候天色已晚,他回到了家,屋里一片昏暗和闷热。他没开灯,径直走向阳台, 一阵清新的江风迎面扑来。 夜色阑珊,白云江两岸的明亮灯火,把江水映得五彩透亮。这座繁华的南国城市,宛若中国大地上一颗夜明珠,光彩熠熠。眺望座座高耸的大楼,他深深叹了口气。 走进了清冷的房间,孔翼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柔和的台灯下,一叠南州日报映入眼帘。他拿起了最上面的一份报纸,轻轻抚摸着上面的一个个方块字,仿佛看见方格子里填满的不是黑黑的印油,而是他多年滚烫的心血。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拿起了台灯下的电话,清了清嗓音:“我是孔翼。” “孔翼,我是大炮,一直打你的手机,但是你关机了,我们一帮朋友想现在来看看你。”大炮的声音在话筒里嗡嗡回响。 不一会儿,一群朋友涌进了他的房间,给他带来了晚饭也带来了欢笑,他的肚子开始叽哩咕噜地叫了起来。 大炮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孔翼,我们坚决站在你这一边,现在抗议信是全国跑,在上面签名的媒体朋友越来越多,但愿会对你有利。刚才橙子给我来了电话,她说出院后要辞职,和你一起去见光村。我告诉她,我们社会部随时欢迎她回来。” 孔翼一怔:“她这么对你说了?唉,我现在可是。。。。。。” 朗俊递了一杯啤酒给孔翼:“哥儿们,现在的这一切不都是暂时的吗?乌云永远遮不住蓝天。来,我们给你鼓劲,干一杯!” 蓝冰也和孔翼碰了碰杯:“孔翼,祝福你和橙子!她是个好姑娘!” 孔翼感动地点了点头,环视了一下大伙儿,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真不知该怎么谢谢大家,其实我今天情绪很低落,特别是看到头上缠着纱布的橙子躺在医院里,真是雪上加霜,心如刀绞。不过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不再觉着自己一人在孤军奋战,有你们的鼓励,我一定会挺过这一关的。” 大炮拍着孔翼的肩:“我下午在网上浏览了一下,你被解职的消息不知是谁放到了网上,现在网上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网友的抗议帖子铺天盖地。孔翼,其实每人心里都有一面明亮的镜子,你放心,事实上你并不势单力薄。” “是啊,能得到老百姓对我们工作的肯定,这是让我最值得欣慰的。揭露社会阴暗面必然会触动某些当权者的利益,不过这些当权者是国家的蛀虫,迟早会被正义清除掉。” “呜------”,江风送来了轮船的汽笛声,蓝冰望着灯火阑珊的江岸万分感慨:“南州的夜色真美啊,尤其是这江边。唉,孔翼,你记不记得以前这两岸根本没有这么多的高楼。” “社会终究在向前发展,南州一定会越变越美。”孔翼眺望着灯火辉煌的白云江两岸眼里充满希望。 一个星期后,橙子出院了,她很快和孔翼办理了结婚登记。由于社会舆论的压力,孔翼没有受到进一步的处罚,但是报社也没有恢复他工作的迹象,一切出奇的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南州日报像往常一样,每天仍印着一版一版的方块字。一个月后,他俩带上了简易的行囊,为孩子们买了一大堆的学习用品,驱车去了见光村--这个被他俩称之为度蜜月的旅行地,开始了他俩乡村的义教生活。 第二十八章 世上只有妈妈好 炎热,在一场场风雨后,弥散在南州潮湿的空气里。树更绿,天更蓝,花更红,草更青。 晨风,轻舞着淡蓝色的落地纱帘。一阵清亮的闹钟声,叫醒了酣睡的蓝冰。她伸出了白皙的手臂,按停了闹钟。笼罩在一片昏暗蓝光下的朗俊仍睡意沉沉,蓝冰轻轻拿开了他搭在她大腿上的手,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了毛巾被,蹑手蹑脚地下床进了卫生间。 蓝冰洗完澡后推开浴室的门,朗俊正在刷牙。她的手滑过他光溜的脊梁:“朗俊,你怎么也起来了?是不是我吵醒了你?” 朗俊把牙刷插进了杯子,转身搂着蓝冰,拉下缠在她身上的浴巾:“一个人睡没劲!” 朗俊那带着牙膏清香的嘴唇,吻过她的耳根,脖子,肩膀,乳胸并一路向下滑去。蓝冰捧起了他的脸,目光迷离:“朗俊,现在不行,艾武和魏丽还在等着我呢。” “宝贝儿,我们还有一些时间”,朗俊一把将她放在洗漱台上,分开她两条腿,不由分说地进入了她的体内。湿热蒸汽在升腾,夹杂着他俩的喘叫声,充满在小小的卫生间里。 吃过早餐后,蓝冰急匆匆地出了朗俊的家。很快的,她那辆日本丰田小越野,汇入了清晨繁忙的车流中。 到达民政局雄伟的大楼前,艾武和魏丽已经等候在那儿,今天蓝冰要带他们去天恩孤儿院。上次从天恩孤儿院回来后,她找到了艾武和魏丽,向他们介绍了天恩孤儿院的情况并把她在孤儿院拍的照片给他俩看。艾武说民政局早有再盖一所孤儿院的计划,只是资金一直没有落实。魏丽随即表示,她要抽空去天恩孤儿院看看。 到了天恩孤儿院后,正好是午饭时间,一些大一点的女孩子们,正帮着阿姨们给残疾的弟弟妹妹喂饭。孩子们的伙食很简单,白米饭上有些青菜和几片肉。怡真院长说,孩子们并不是顿顿都能吃上肉的。 亮亮听到蓝冰的声音后,兴奋得扬起笑脸,对着蓝冰说话的方向大叫起来:“蓝冰阿姨,是你吗?你来看我们啦?” 听到亮亮清脆的嗓音,蓝冰走到了他的身旁,亮亮正拿着勺子往嘴里塞着最后一口白饭。篮冰拿起纸巾,替他擦去了脸上鼻上粘着的饭粒:“亮亮,你好!阿姨带着别的叔叔阿姨看你们来啦。” 亮亮开心地点了点头,纯真的脸上绽放着甜甜的笑容:“蓝冰阿姨,你跟我来。”亮亮牵着蓝冰的手,摸摸索索地来到旁边的套间,这是孩子们睡觉的地方。亮亮摸到了他的床边,从枕头下摸出一粒糖:“阿姨,你吃糖,这是我留给你的。” 亮亮小手上的糖,戳到了蓝冰的鼻子尖。蓝冰一把将亮亮搂进了怀里,细细打量起孩子们睡的简易大通铺。大部分被单,枕套都已经很旧,补丁套补丁上缝着密密麻麻的针脚,发了白的图案也早已褪去了原有的鲜艳,但是却洗得很干净,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上。 怡真院长领着魏丽和艾武走了进来:“每个月,都有教会的姊妹轮流来这里,帮着缝缝补补,刷刷洗洗。其实按孤儿院目前的规模,收容量已经达到饱和,但是仍源源不断有弃婴弃童往这送。按这种递增速度,孤儿院也有无能为力的一天,真盼望我们能有一个更大的院落,能收留更多的孤儿,让孩子们有一个自己的家。” 魏丽和艾武相视着点点头,跟着怡真院长仔细参观了每间房,随后转到屋外。房子的外墙已经有几道明显的裂缝,几个窗口早就没有了玻璃,上面横七竖八地钉着木条,以防幼童爬出去。 怡真院长拍了一下窗上的木条,不无担忧:“每逢刮风下雨的时候,我们都要在窗上放上一块木板挡雨,房子还多处漏雨。但是孩子们很懂事,一看下雨就会找来脸盆和塑料桶,接满了雨水后,几个孩子一起抬到院子里倒掉。” “夏天来了,台风雨也会随之而来,不知这土房子还能支撑多久?怡真院长,真是辛苦你们啦,在这种环境中把孩子们照顾得这么好!嗨,我们政府部门很多工作都没有做好啊!”艾武面露愧色。 “政府部门当然要负责任,但是政府部门并不是万能的,也不可能做到事无巨细。其实在香港或在西方国家,民间组织的作用是很大的,在很多方面政府主要起政策性的指导作用,很多具体的免费服务性工作都是由民间组织和志愿团体出钱出力自动组织起来的,人多力量大嘛。什么都等着政府去做的话,那还不知要等多久,而且也不一定能等得上!” 魏丽一面说,一面走到这个农家小院并仔细打量每一角落。院墙旁边是一间茅草房,有三个灶台,一个大铁锅烧热水,一个烧饭,一个烧菜。一位老伯伯正在刷洗大铁锅,魏丽主动上去握着他的手,认真问询每天买菜做菜的情况。老伯介绍到,大部分的菜都是向村里的村民们买的,比集市上的便宜。有的村民很好心,逢年过节时会送来以一些鸡蛋和鸡,扔下就走分文不取。 树下有一个中年妇女坐在一个大木盆旁,满头大汗地用搓衣板为孩子们洗着衣服。院中央拉着几条绳子,孩子们的衣服在滴着水。魏丽在木盆前蹲了下来:“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用搓衣板洗衣服,你每天要洗几盆衣服?” “四盆。”阿姨直起了腰,用袖子擦了擦汗。“其实我也是很久没用过搓衣板了,在家里现在都用洗衣机啦。我每个星期从城里来这里一次,为孩子们洗衣服。” 魏丽搂了搂这位中年妇女的肩膀不无感动:“你辛苦啦!这里的孩子全靠你们的帮助!” “比起怡真院长,我这算不了什么,她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她的家。” “怡真院长,孩子们准备好了!”一个阿姨从屋里走了出来。 怡真温和地微笑着:“孩子们为你们准备了一个节目,想请你们去看看。” 屋子里,孩子们排成了两行,高矮参差不齐,身上的衣服虽已发旧,但却干净整齐。有的残疾孩子,坐在阿姨的腿上。他们拉起了小手,晃动着单薄的身子,唱起了一首动人的童谣: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投进了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孩子们稚嫩纯真的童声,飘出了窗外,在彩蝶飞舞的青青山岗上回荡。。。。。。 在离开孤儿院开车回南州的路上,魏丽迅速地作出了决定,为天恩孤儿院尽快修建一所新院舍,她请艾武协助找一块地皮。艾武说等会儿回到局里后,他一定会向局领导汇报孤儿院的情况。魏丽的果断处世风格,让蓝冰佩服不已,想到天恩孤儿院很快就能有一个安全的新家,蓝冰无比欣慰。 第二十九章 我拿什么来爱你? 蓝冰将魏丽和艾武送回了单位后,朝电视台开去。下午强烈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睛,蓝冰拉开了车里的抽屉找她的墨镜,一张名片掉了出来。捡起来一看,上面印着“安吉日本丰田汽车行”的字样。名片在她的指间跳了一下,那个曾帮她换过轮胎的健硕男人,让她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杨峰。 那也是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杨峰带着她到郊外采野莓。他总是走在前面,用一根长棍打着前面的草丛,说这叫打草惊蛇,即便有蛇出来,他一定会保护她的。她感动得从背后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了他的背上。 车里的热气,让蓝冰一阵燥热。她按下了车窗,风在流动,将她的发烫思绪远远荡去,她知道,十六岁的花季只开一次,她对着名片吹了口气,忽然想起他曾提醒过应该换掉前车胎,可她一忙竟把此事给忘了。 她一转方向盘,汽车在晒得有点发软的柏油路上疾驰开来。 不一会,蓝冰找到了这家安吉日本丰田汽车行。蓝冰的小型越野车,缓缓驶进了车行的院落。院落的前面,一幢气派的写字楼拔地而起,建筑工人们正给大楼封顶,高高脚手架挂着的广告牌子上,几个大字在阳光下耀眼夺目--“安吉集团公司”。车刚开到修车房门口,里面的师傅就迎了出来:“小姐,你好!是来修车的吗?” 蓝冰探头探脑地往修车房里面张望,但没看到那天帮她换胎的那个有点像杨峰的男人,她心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失望。 “小姐,你是来找人还是来修车?”他又问了一遍。 “哦,对不起,是来修车的,我想麻烦你帮我换一下前面的两个车胎。”蓝冰的脸上露出抱歉的笑容。 “没问题,车交给我好了,我叫李立,我们的服务保你满意。我大概需要大半个钟头,请你去休息室坐等,顺便办理一下客户登记手续。” 休息室的冷气机,嗡嗡作响,释放着阵阵冷气。办好了手续后,她嫌休息室太冷,便来到院子的树荫下,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杨峰和客户一起吃完了午饭后,从前门回到了车行。几个女同事正兴冲冲地前后互相走动着,唧唧喳喳地议论着什么。 “你们怎么这么兴奋呀?发生什么事儿啦?” “杨总,南州电视台的主持人蓝冰在我们这儿。” 他一听到蓝冰这两个字,全身象被电流击中一样,跳了起来:“什么,你说蓝冰是南州电视台的主持人?” “杨总也认识蓝冰?”办公室小姐们的目光“刷”地全盯着他。 “啊?哪,哪个个蓝冰?”他为自己的失态而窘迫。 “杨总难道从不看电视吗?她主持的电视节目“让我牵着你的手”,目前可有人气了。这个节目是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五晚上八点播出。” 杨峰半信半疑地看着同事们,他不知道她们和他说的是不是同一个蓝冰:“ 你们说的这位蓝冰现在在哪儿?” “她在后院,她刚把车送过来检修。” 杨峰疾步来到休息室,透过蓝色的玻璃窗,他看到了坐在树下的蓝冰。刹那间,一种莫名的情感,像隐于冰下的火山,在心底潺潺涌动。 就在这时,蓝冰像似发现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院墙边,惊讶地打量着这一排排青翠碧绿的夜来香。她伸出手,摘下了一枝含苞未放的花枝,放在鼻前闻了一下。 一份暖暖的情意,在杨峰的心里升腾。他的胸口在发烫,幻想着将蓝冰搂在怀里的感觉,蓝冰软软的身子紧贴着他,双手紧圈着他的脖子,娇嗔地在他怀里撒着娇。他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决定要走到她的面前。尽管这条路他已经走了二十多年,但是就在这么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他决定站到她的身边,不管她将给他怎样一个答案。 就在他刚要推开休息室门走出去的时候,一辆汽车疾驶而来,在蓝冰身边停了下来。蓝冰回过身妩媚一笑,对驶来的车子招了招手。一个男人下了宝石蓝的法国雪铁龙,给了蓝冰一个拥抱,并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杨峰终于看清了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就是那天在心湖小屋里和一个妙龄女郎热吻的法国帅哥。就在蓝冰的头靠在他肩上的一瞬间,杨峰突然想起了蓝冰和她洋丈夫的合影,他这下意识到,初遇朗俊时总觉着他面熟,原来他长得很像蓝冰的洋丈夫。看来蓝冰已经和她的洋丈夫分了手,她这才回到南州工作。而且杨峰也终于确认了一点,那天在高速公路旁帮她换轮胎的时候,蓝冰就是和这位帅哥通的电话,而且那晚蓝冰去的就是他那儿!他就是蓝冰现在的男朋友。 朗俊搂着蓝冰,在她的耳旁说着什么,只见蓝冰用食指压了压他的嘴唇,脉脉含情对他说了两个字。尽管杨峰听不到蓝冰说什么,但通过她的口型和眼神,他猜出了这两个字就是“你坏”。这两个字曾是这样激荡着他年少不羁的心,曾撩起他青春时的冲动和狂热。但这两字她正在对着另外一个男人说着,而且就在他的面前。他觉着一股热气顺着他的脊梁往上窜,一直冲到他的头顶,他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他决意要出现在他俩的面前。 他的手再次握住了门把,就在他刚要用力推出的一瞬间,一杯清水递到了他的面前:“杨总,请喝水”。他紧握门把的手缩了回来,接过杯子一气喝下。冰水浇灭了烧心的妒火,也压下了鼓起的勇气。 朗俊一手扶着车头,一手搭在蓝冰的肩上,像似在询问着什么。蓝冰娇媚一笑,用手戳了戳朗俊的胸口,朗俊将她的手握在了胸前。杨峰顿感心口一阵刺痛,犹如利器扎了进去。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胸口,一道长长的伤疤让他的手指弹跳起来,这是战争刻在他身上的烙印。 那是一场残酷的战斗,看到战友们纷纷牺牲在守卫的阵地上,担任尖刀班班长的他与幸存的战友们组成了敢死队,向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越军扫射,打退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他哨位前编织袋堆成的防御工事被越军打得千疮百孔,旁边战友歪歪哨位前的一棵树,被弹火削去了半边。他们的冲锋枪管打红了,抛下,换一支再打。这时,一束三枚扎在一起的集束手榴弹投到了他和歪歪之间,他一脚踢开了手榴弹,扑向歪歪把他压倒。 弹片飞溅,有一块正好击中他胸口。幸好他胸前挂着的那块坚硬的绿玉坠,减弱了弹片的能量, 弹片只是斜着部份嵌入他的胸口,他命令歪歪用手把弹片扣了出来,鲜血染湿了他的胸襟。他感激地摸着胸口的绿玉坠,发现被鲜血染红的绿玉坠已被弹片削去一角,那一瞬间, 他猛然想到了蓝冰。 “李立师傅,明天星期六你们上班吗?” “上班。” “我想把车留在这儿,明天上午十点我来取。我现在有些事儿,要先走了。” 蓝冰柔美的声音飘了过来,杨峰定睛一看,蓝冰已经走到了门边,近在咫尺,但是蓝冰看不到他,因为休息室的蓝色玻璃是反光玻璃,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 杨峰的手在门把上哆嗦着,他始终打不开眼前这扇薄薄的玻璃门。朗俊的到来,犹如一盆冷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儿凉,自卑感犹如一块巨石,又重重地堵住了他的心门。 不一会儿,蓝冰匆匆地钻进了朗俊的车,雪铁龙一溜烟儿地驶出了院落。 蓝冰走了,杨峰刚才因兴奋而膨胀的心,变得空荡起来。他无精打采地来到了服务台前,交待工作人员以后看到蓝冰来的话,一定要通报他,并且不要让蓝冰知道。他没理会下属们诧异的目光,径直回到了楼上的办公室。 站在窗前,眺望着兴建中的办公大楼,这个曾让他引以为豪的成功象征,现在看起来只是一个外表伟岸而内部空洞的躯壳。当初回国创业的时候,他曾给自己许下了军令状,一定要拼搏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如今公司的业务步入了正轨,正以滚雪球的速度累积着资本,他有了钱,但是钱却买不来他想要的东西。 他无心工作,朗俊和蓝冰刚才在一起的情景,好像放电影似的一幕一幕在他眼前重现。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预感,觉着朗俊不可靠,他开始替蓝冰担心起来。尽管他已经二十多年没见到蓝冰,但是对蓝冰他依然充满着自信,他觉着蓝冰在感情上是个很率真的人。 终于,下班时间到了,同事们陆陆续续离开了办公室,安静取代了吵杂。杨峰来到后院,伫立在蓝冰刚才站过的地方。 湿润的暮色渐渐降临,给夜来香凝上了一层薄薄的潮气。他摘下一枝夜来香,串串淡青色的小骨朵,正微启着小嘴,等待着夜色将它们的花心绽放。黄昏的气息,给他的心蒙上了一层温柔。 以前蓝冰在北京上大学的时候,他每星期都会给她写一封信,并且常常在信里夹上一小束夜来香,因为蓝冰告诉他北京没有夜来香。蓝冰收到他寄来的夜来香后,用一个小手绢把它们包住,放在她的枕边,说是这样晚上就会梦到他。 他幽幽地凝视着手中的那枝夜来香,放在唇边吻了吻,随后转身大步走进了修车房,坐进了蓝冰的车子里,顺手把刚摘下的夜来香放在了仪表盘上。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双手抚摸着方向盘,任凭一种久违了的清淡气息将他包围,深吸一口,波心荡漾。 就在这个晚上,他给蓝冰的车从里到外做了一个大检修,并为每个轮子换上了新的闸,给马达装上了新的皮带。。。。。。终于他放下了车头盖,擦了擦满手的油迹,轻轻拍了拍车身,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出了那枝放在车里的夜来香。 院子里,晚风宜人,夜来香吐露着浓浓的芬芳。。。。。。 第三十章 通往见光村的小路 星期六一大早,杨峰早早来到办公室,因为他昨天听到蓝冰说,今天上午十点要来取车。他忐忑不安地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思想激烈斗争着,若是蓝冰一人来取车的话,他到底应不应该出去见她。同事们陆陆续续来上班了,人来人往的脚步声打破四周的安静。他掏出一枚钱币抛向空中,就在钱币上升的时候,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秘书小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杨总,请喝茶。这是今天的南州日报,我们公司买断的整版广告,已经登在了上面。” 秘书小姐出去后,他急忙寻找那枚落在地上的钱币。捡起来一看,是钱币的背面,说明天意不让他俩见面,他一挥手将钱币扔进了垃圾桶。 当年临上战场前,他也掏出一枚钱币,钱币正面落地,代表他能活著回来,钱币落在绿玉坠上,代表他不但能回来,还能见到蓝冰。抛出钱币之前,他吻了吻绿玉坠,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小心翼翼地将绿玉坠摆在地上。结果落下的钱币是正面着地,而且就落在绿玉坠的旁边。想到这儿,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是楼下前台小姐打来的:“杨总,刚接到南州电视台蓝冰的电话,她说今天上午不能来取车,改在明天上午十点过来。” “她说为什么了吗?” “没有说。” 杨峰失望地“嗯”了一声,闷闷不乐地挂上电话。他烦躁不安来回踱步,随后漫不经心摊开办公桌上的南州日报,他公司的广告占了最后一个版面。无意间,一篇题为 “美丽的见光村--我们的心痛” 报道文章,图文并茂,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一个离南州并不遥远的地方,有一个美丽的村落叫见光村,那里青山绿,流水长。当我们的车子驶进村子的时候,一群孩子们涌了上来。他们当中,有的背着更小的弟妹,有的背着竹篓,友善好奇地打量着我们。我们大声告诉他们,我们是新来的老师,孩子们高兴得跳了起来。这个学校因为没有老师,已经停课一个多学期了。孩子们簇拥着我们的汽车奔跑着,雀跃着,将我们引到见光村小学。这座所谓的小学,其实就在一个大土坪的旁边,盖了两间小土房。。。。。。” 一口气读完了这篇文章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撞击着他的灵魂。在作者栏里,杨峰意外地发现了孔翼的名字。自从他一年多前从日本回到南州,还一直没有机会去看孔翼,但他听说孔翼当上了南州日报的主编,还把报纸办得有声有色。他有点疑惑不解,孔翼为什么要放下手中的工作去见光村义教? 合上报纸,公司的广告再次映入眼帘,“丰田在握,一马平川” 的广告用语,让他心里泛起一阵波澜。回国后他一直在奋斗,公司的生意犹如一匹骏马,脱缰驰骋。他的眼光不再只局限在丰田汽车的销售和维修上,他的汽车租赁部,从租赁小汽车,货车,旅游大巴到冷藏货柜车,品种逐渐增多。前段时间,他和香港亲戚们融资参与修建地方公路的投标,最近刚有了眉目,他们很有可能会中标。 他双手按在报纸的广告上,站了起来。拉开办公室的门,几个同事正在讨论着南州日报上那篇有关见光村的报道。其中一个同事说,她的男朋友是南州日报的记者,孔主编是被报社停的职。杨峰震惊地停下脚步,详细问讯了前因后果,不由得为老同学捏把汗。当年那个细高个儿孔翼,再次浮现在他面前。 他最后一次见到孔翼,是在他刚刚从部队复员回到南州的时候。由于几年不见,孔翼高兴得往他胸口就是一拳,他当时疼得叫了起来,孔翼这才惊讶地知道他参军去了云南老山前线,他请求孔翼替他保密,因为他这一世都不想让蓝冰知道。他告诉孔翼,蓝冰只知道他参军去了云南,但不知道他上了战场。 那一天,他俩在江边的望江楼酒家一直聊到夜里。刚从前线下来的他,一直挥不去那片战争的阴云,再加上蓝冰已经远嫁加拿大,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上她一面,他沮丧失意到了极点。就在那个晚上,孔翼给了他很多的安慰和鼓励,一再让他珍惜那段他和蓝冰曾有过的情感,让他心存感激,感谢这一份美好的记忆,只有这样,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想到这,一股浓浓的往日友情涌上心头,他决定立即去看看孔翼。 快速地处理了手头上的几件公务,着手做了一些临行前的准备后,杨峰来到汽车租赁部要了辆吉普车。正当他要启动吉普的那一刻,手机响了,是霏霏打来的,要约他一起去打网球。他推谢了霏霏的邀请,告诉她要去见光村看一个老同学,霏霏兴奋得嚷嚷着也要一起去。不一会儿,他接了霏霏后就匆匆上路了。 一路上,霏霏像一只欢乐的黄鹂鸟,不停地叽叽喳喳。她突然一拍脑门:“杨总,我差点给忘了。我表哥问你,在越南有什么关系没有?他想到越南走走,打算以后开一条越南旅游线,问你有没有空一起去转一转?” “越南?在那儿我倒有一哥们儿,当年和我在部队上是浴血奋战的战友,他现在在越南一家大型的国际赌场做保安部的总头。我刚从日本回到南州开公司时,他专门从越南飞回来看我,他一直邀请我到越南去看看。好啊,告诉你表哥,我们可以安排个时间到越南走走。你表哥半年前来南州的时候,我可是答应过他下次来的话,一定要好好陪陪他。他上次来得不是时候,我正好忙着投标修路那档子事儿,当时我在香港的爷爷可是发了话,让我们一定要夺标,所以那时忙着打点各方,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不过现在总算是有了眉目。” 吉普车沿途经过高速公路,国道,省道,县道,拐上了一条新修的,不是太长的柏油马路,马路的尽头是一条小石桥,潺潺的清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不远处的丘陵梯田环绕,如镜的水面倒映着天空的湛蓝,水牛拉着犁一摇一晃重复着同一步伐。 “这里的风景真美啊!”霏霏陶醉在这片青山绿水间。 “怎么样,写首小诗吧,水牛啊,你慢些走啊慢些走。。。。。。”哈哈哈,他俩的笑声在车内回荡。 驶过小石桥,便是泥土碎石小路,汽车驶过,卷起滚滚黄尘。一千多米长的弯曲小道尽头,一条向上倾斜的泥坡竖在眼前,见光村就在上头。 这里昨晚可能下过雨,上山的道路相当泥泞,杨峰紧握方向盘,侥幸地绕过了几个小泥坑,上到半山腰时,轰隆一声闷响,汽车陷入了一个泥坑卡在那里。 “怎么办?”霏霏不知所措。 “走,下车找一些硬的东西垫在轮子下。” 他俩跳下车,到山坡附近捡了几个粗树枝和大石块,垫在轮子底下。霏霏上车启动了引擎,杨峰在后面用力推着,飞转的车轮将泥浆溅到他的身上,就在他擦去脸上泥浆的瞬间,他脑海里突然闪现出类似的一幕镜头。 十几年前,他和部队首长在地方民政局干部的陪同下,将牺牲了的战友遗物护送回家。这位战友年仅十九岁,在战斗中不幸被弹片击中肚子,肠子流了出来。他合上双眼前在杨峰的耳边挤出几个字:“班长,早点送我回家。”抱著他渐渐僵硬的弱小身躯,杨峰悲痛地仰天狂叫,一梭子弹扫向天空。 护送战友遗物回家的那天,阴雨沥沥,行进在山路中的军用吉普车,也像今天这样陷入了泥潭中。杨峰跳进了泥潭,使出全身力气推着汽车,滚动的轮子掀起层层泥浆溅湿了他全身,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污浊,扛起了汽车一角将石块垫在轮子下,在一阵轰响声中汽车窜出了泥潭。民政局干部在一旁好心建议道,前面的路不一定好走,要不等第二天天晴后再去吧。血气方刚的他斩钉截铁:“不行!我的弟兄想回家,今天就是扛也要把车扛过去。” 想到这儿,他大吼一声:“霏霏,踩大油门!”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汽车一声吼叫,冲出了泥坑。 第三十一章 春天在哪里? 吉普车缓缓驶进了见光村,车子停在了见光村小学的土坪上,孔翼从一间小土房冲了出来:“杨老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瞧你这满身泥浆,刚爬出战壕啊?” “好你个孔翼!在门口挖了口陷阱啊!”杨峰轻轻捶了下孔翼的胳膊。 “嘿,杨峰,你还是没变!你刚才电话里风风火火说要来看我,我就猜想你一准来得像一个兵。” “哈哈,你还是那副大秀才样!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霏霏,大西洋旅行社驻南州的经理,也是位小诗人,今天要来你这体验生活。” “孔主编好!请多多指教!”霏霏秀气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已经不是什么主编了,现在是个教书匠。”孔翼淡然一笑。 杨峰拍了拍孔翼的肩:“孔翼,我还是电话里那句话,用得着我的地方说一声,我们公司随时欢迎你。还记得吗?十几年前我从战场下来时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当时在望江楼你为我接风,你说过的一句话我至今还记得,你说一切都会过去的,就像这白云江水,经过坎坎坷坷,最终汇入大海。今天我专门来这,就是要把这句话送还给你!” 孔翼双手晃了晃杨峰的肩,默默点了点。 “你生活上有问题吗?” “还行,报社只是停了我的职,但是工资目前还是照发,我太太所在的南州电视台仍给她保留职位和工资,算是台里派出来搞扶贫义教。 “哦,她原来在苏虹那儿。” “孔主编,你们怎么星期六还开课呀?”霏霏问道。 孔翼微微一笑:“村里有的孩子平时要在矿上打工,所以我太太想利用周末为孩子们补补课,来的孩子还真不少,五十多个呢。霏霏,想不想进去给我太太搭把手啊?”说到太太这两个字时,孔翼的脸上浮现出一片幸福的笑容。 “太好了!”霏霏兴奋得拍了拍手。 孔翼领着霏霏进了教室,向橙子和孩子们介绍了霏霏。不一会儿,教室里传来了孩子们的掌声和朗朗的笑声。 孔翼很快出了教室,回头望了一眼霏霏:“一个很可爱的女孩,他是你的。。。。。。” “哦,霏霏呀,她是我的好朋友,好妹妹而已,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们是通过工作认识的。我几年前和日本太太离了婚,现在是一个快乐的单身汉。” “唉,你知道吗,蓝冰也回来啦。” “我俩偶然相遇过,遗憾的是她没认出我来,她现在好像有了男朋友,对吧?她为什么突然回到了南州?” “蓝冰离了婚,因为她那个洋丈夫有了外遇,她现在在苏虹那儿工作,她的男友朗俊也是他们台里的。” 杨峰眉头皱了起来:“她应该不知道我回了南州。” “她肯定不知道,她刚回来没多久,我和苏虹为她接风,饭桌上她还问起了你,我们当时一直以为你还在日本,她说自从你参军去了云南后,就和你失去了联系。她说当时她很害怕,担心你要上战场,后来你给她去信说你只是留在后方,她这才放心。” “孔翼,告诉我实话,那个叫朗俊的人靠得住吗?” “怎么说呢?朗俊也是我的好朋友,他是个家庭观念很淡薄的男人,他女朋友多了去了。” “苏虹和你怎么不给蓝冰提个醒呢?” 孔翼笑了笑:“大家都是成年人,对待爱有不同的价值尺度,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即使说了蓝冰也未必听得进去。其实苏虹曾侧面提醒过蓝冰,她说朗俊和蓝冰都是她好朋友,她不希望失去他俩任何一个,但是不知道蓝冰听出了旋外之音没有,也许苏虹也曾私下提醒过蓝冰,这点我不太清楚。” 看着杨峰不无担心,孔翼笑着给了他一拳:“你还是旧情难忘啊!不过蓝冰变化也不是特别大,只是多了几分矜持,不再像高中时那么疯疯癫癫的。看着她这么热心地工作,还真挺佩服的。” “旧情难忘又能怎么样呢?可惜她现在有了男朋友,看来我俩是有缘无份啊,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杨峰仰天长叹。 “杨峰,你也别太恋旧啦,天涯何处无芳草。” “青草到处都是,但都不是我想要的芳草。孔翼,当一个人在地域门口徘徊的时候,有一个人像阳光一样照射着你,给你活下去的力量,这种情感是一生也无法忘怀的。像你这样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孔翼没有吭声,他朝教室里望去,屋里传来了橙子清脆悦耳的声音:“同学们,请你们拿出语文课本。” 这个校舍真是太破旧啦,比起咱们的中学,真是天壤之别啊!”杨峰拍了拍土墙,上面的黄泥粉稀里哗啦地往下落。 “是啊,这校舍其实已经是危房,我们大家正在筹钱打算盖一所新的学校。哦,蓝冰他们还准备过来做一个电视专辑呢。” “你们的筹款进展如何了?” “筹到了大概60%的钱,还在努力。”孔翼没有告诉杨峰,其实他们筹到的钱,大部分是他和橙子结婚时同事好友们送的礼金,他俩全拿了出来。 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从昏暗的教室里传了出来: “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哪里? 春天在蓝天里,春天在阳光下, 春天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坎儿里。。。。。。” 他俩默不做声,听着孩子们清脆的朗读声,过了一会儿,杨峰缓缓说道:“孔翼,这样吧,剩下的钱由我来出,另外,我还想修一条路,从小石桥那儿一直修到村里,其实要修的路并不长,因为公家的柏油路已经修到了小石桥的那头儿。修路的事,我会尽快安排人过来做,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路修好。” 孔翼喜出望外:“杨峰,真是太谢谢你啦!” “这有什么可谢的,你们做的才是实事儿。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这事儿千万不要让蓝冰知道。” “你呀,还是那个闷脾气!对了,差点忘了,等会儿蓝冰和朗俊也要来,因为朗俊下星期要出差到外地一段时间,去当什么流行歌曲比赛的评委,走之前要来看看我。这样也好,大家还可以见个面。” 孔翼话音未落,杨峰心里泛起一股嫉妒的醋意,他手一摆:“大家见面就免了,我们先走了,你回到到南州后一定要和我联系。” 杨峰带上霏霏匆匆上了车,还沉浸在给孩子们上课欢乐之中的霏霏,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孩子们:“杨总,怎么没来一会儿就走了?” “对不起,公司来了个电话,有点急事让我赶回去。”杨峰找了一个借口。 吉普车快到小石桥时,他俩看到南州电视台的一辆面包车停在桥旁。桥下的河边,站着一位女子,她仰头朝他们的车望了一眼,是蓝冰!杨峰的心一阵狂跳,轻轻踩了踩闸,吉普车放慢了速度。蓝冰身后的草地上,躺着一个男人,杨峰猜想那人一定是朗俊。蓝冰那头散开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着,杨峰的心头丝丝痒痒。想当年他一有机会和蓝冰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每次必定解开她头上的蝴蝶结,让她的长发散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蓝冰弯下腰捧起河水淋在头上,她草绿色的衣裙给清澈的河水洒下了一片柔绿。杨峰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地说了句:“阿香!” “什么阿香?”霏霏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朗俊从身后搂住了蓝冰,看着蓝冰依偎在朗俊的怀里,杨峰脸一沉踩大油门,吉普车扬长而去。 第三十二章 眼睁睁望着你却无能为力 第二天上午,杨峰一早就来到了办公室,因为蓝冰要来取车。他烦躁不安地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盯着楼下那排青翠欲滴的夜来香。一串串淡青色的小骨朵,吝啬地紧闭着花瓣,将花蕊深藏。只要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昨天朗俊和蓝冰在河边亲热的镜头。想到曾在他怀里的女人,跑到另一个男人的的怀里,他的感觉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呛得他不是滋味。他已经想好了,今天蓝冰来取车的话,他不打算下去见她,不想去打扰她的生活,因为他怕自己会疯狂地去找她。 十点终于到了,蓝冰姗姗而来。她四处张望,像在找寻什么似的。杨峰眼睛直愣愣地俯视楼下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她亭亭玉立,婀娜风韵的倩影,令他浮想联翩,他一拳砸在窗台上,嘟囔了一句“真他妈没用!” 李力师傅迎了出来,和蓝冰聊着天。杨峰把耳朵贴在蓝色的玻璃窗旁,但什么也没听到。一阵急促的电话,让他恢复了常态,是香港的叔叔打来的,和他说着投标修路的那个项目。十来分钟后,他挂了电话,疾步走到窗边向下眺望,蓝冰正开着她那辆深红色的丰田小越野,缓缓驶出院落。 他下了楼,好奇心驱使他想知道刚才蓝冰到底说了些什么。修车库里,只有李力师傅一人在检修着汽车,收音机里叽哩呱啦地放着一些让人半懂不懂的流行歌曲。 “李力师傅,那辆丰田小越野的车主,已经将车开走了吧。”杨峰故意漫不经心。 李力诧异地看着杨峰,因为他平时从来不过问这方面的事,“是啊,刚刚开走。杨总,你知道吗?车主是南州电视台的,我太太和女儿都爱看她的节目。她也够忙的,大星期天的,还要出城到什么孤儿院去。” 杨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突然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引起了他俩的注意:“各位听众请注意,现在是强台风警告。南中国海面的一股强台风,正以七级风力向北移动,预计今天上午将抵达南州。台风经过的范围,将伴有雷电雨,请大家做好防台风准备。各位听众请注意。。。。。。” 碧蓝的天空,烈日高照,空气异常闷热,院子里,树叶纹丝不动,树上的知了越叫越响。杨峰意识到情形不妙,暗叫了一声“糟糕!”。别看现在是晴空万里,但这强台风说到就到,他估计蓝冰肯定没听到这强台风警告。他急忙问了一句:“蓝冰有没有告诉你,她从哪里出城?” 杨峰没头没脑地突然发问,让李力一愣:“哪个蓝冰?” “就是刚才那个丰田越野的车主啊!”杨峰急得舌头开始打转。 “哦,她说要从城南出去,然后走那条新修好的88号高速公路。糟了,她这不是迎头朝台风开去吗?” 杨峰二话不说,飞快冲到他的车上,汽车狂叫一声疾驶奔去。蓝冰开的路,应该就是他俩相遇的那条路。“天啊,让我能追上她吧,”他心里祈祷着,手指头紧张得开始发颤,一种不祥的预感紧揪他的心。驶离车水马龙的市区,疾速上了通往88号高速公路的郊区公路。 这里,汽车依旧穿梭往来,太阳向大地释放着火一般的炎热。就在马路拐弯处,杨峰终于看到远处一辆红色的丰田越野,在阳光下闪着红光。尽管看不见车牌号,但是凭着预感,杨峰断定那一定是蓝冰的车。 不一会儿,红色的丰田越野驶上了88号高速公路。杨峰吃了一个红灯,就在他焦急等待信号灯变绿的时候,一个满载水果的三轮车,在过马路时突然一个倾斜,将水果散落一地。等那人将水果一个个重新捡好后,十几分钟已经过去。 88号高速公路上,南行的汽车明显减少,反方向的汽车一辆接一辆。杨峰的车风驰电掣般超过几辆汽车,如箭一般向前冲去。 天渐渐阴了下来,太阳躲进了云层的后面,成团成团的黑云从天边蜂涌而上,大地陡暗。狂风骤起,卷起路边的滚滚尘土,吹动着树木来回狂摆。天边的隆隆雷声,由远至近传来,耀眼的闪电,划破厚重的乌云。随著狂风,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劈哩啪啦狠砸在车窗上。 杨峰打开了车灯,透过烟雾般的雨幕,他看到一排红色的光芒。就在他迟疑的霎那间,一道闪电照亮了昏暗的四周,他辩出红色丰田越野车上的车牌号,是蓝冰! 杨峰替蓝冰捏着一把汗,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将车停下来,反而以相当高的速度向前开去。闪电中,他看到前面有一个出口,他赶紧闪了闪大灯及外侧的换道灯,希望蓝冰能开到出口去,但是蓝冰似乎毫无反应,没有离开高速公路的意思,他决定冲到她的旁边。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带着慑人的刺眼强光,直击大地,地面在随之而来的巨响中颤抖。蓝冰的车突然失去了控制,快速向高速公路旁的出口冲去。打滑的车轮先是撞上路旁的护栏,被弹回后又被横在路面的树干绊翻。在令人颤粟的电光下,杨峰看见蓝冰的车翻滚着朝一棵大树撞去。 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凝固了。 第三十三章 我们的时光注定那么少 “蓝冰-----”,杨峰的吼叫,被雷声的巨响淹没。他一个紧急刹车,差点撞到横在地上的大石块。他发疯似地冲到蓝冰的车前,白色闪电下,蓝冰惨白的脸上双目紧闭,头靠在车窗上,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淌。 杨峰砸开车窗,拉开车门,掰开她紧握方向盘的双手,将她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他抱着她在雨地中奔跑着,她仍像当年那样柔软娇小。杨峰将蓝冰轻轻地放在他车的后座上,快速找出急救包给她做了简单的止血。 握着她冰冷的手,他轻声叫了几句:“蓝冰,冰,冰冰。”蓝冰毫无反应,像睡着了一样,她微弱的脉搏和呼吸让他开始发慌,一定要尽快送她去医院。他急忙启动汽车,心急如焚地开回南州。通过急救电话台,他联系到了最近的医院。 狂风暴雨,疯狂地肆虐着大地,捶击着他的心灵。这将近一个钟头的路程,是如此的漫长,似乎开不到尽头。 “杨峰,要是哪一天我俩真的分手了,当我寂寞潦倒的时候来找你,你还会理我吗?”耳畔飘来了蓝冰柔柔的声音,他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蓝冰仍昏睡在后排上一动不动。杨峰的心仿佛被千刀万剐,他甚至听到了鲜血从心口滴落的声音。他恐慌到了极点,怕蓝冰就这样睡在他的车里不再醒来,就像那些死在他怀里的战友一样,再也看不到暴风骤雨后的绚丽彩虹。 他不停地叫唤:“蓝冰,冰,冰冰,你要挺住,我们快到了,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为了把昏迷的蓝冰叫醒,他开始和她说着话,说着他俩过去开心的事情,他俩的嬉笑打闹和呕气争吵,但此时完全失去知觉的蓝冰,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汽车终于赶到医院的急救部,蓝冰马上被推进了急救室。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急救室的大门紧闭着。杨峰双手抱头,呆呆坐在医院的走廊上。他觉着自己的心在往下沉,脑子一片空白。刚才车祸那一幕,反反复复在眼前回放。他不敢对结果作任何设想,只能心里默默祷告,祈求蓝冰平安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一位男医生走了出来。 “我是田医生,你是病人的家属吧。” 杨峰摇了摇头:“田医生,她情况怎么样了?” “病人已经基本脱离了危险,但左肩的锁骨断了,由于脑震荡,现在仍在昏迷中,她需要在监护室呆一段时间。是你送她来的吧,她是怎么受伤的?” 杨峰向田医生描述了大概的经过后,仍不无担心:“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不知道,但愿她能醒来,我们还要等专科医生会诊,现在需要尽快联系到她的家人。你认识这个病人吗?” “我--”杨峰刚要说我认识她,一个护士小姐跑了过来:“田医生,刚才你抢救的那位病人的家属打电话来了。” 看着田医生和杨峰疑惑的目光,护士解释到:“病人送来时手机忘关了,所以她手机响的时候,我告诉对方我们这里是医院,让他打医院的电话,他现在要和您讲话。” 田医生和护士匆匆来到值班室,杨峰尾随其后。“喂,你好!我是田医生,您找的这位机主现在是我们的病人,出了车祸刚送来的。你是哪位?哦,你是她的男朋友,她现在的情况。。。。。。” “男朋友”这三个字,犹如三把利剑,刺得杨峰一震,自卑感夹杂着失落感,立刻占领了他的心。刚才打算承认认识蓝冰的勇气,被“男朋友”这三个字消蚀得所剩无几。 “喂,请讲话!我已经说了,病人什么时候能醒来我不知道,你说你马上过来,好吧。” 听到这,杨峰黯然神伤,想到自己在蓝冰的生活中总是个旁观者,他叹了口气,悄然离去了。 田医生的声音继续传来,杨峰在走廊的拐角处停了停:“你问是谁将你女朋友送来的?这位先生就在这儿。先生,先生!唉,人呢?刚才还在这儿!” 杨峰头也没回,转身大步离去了。 雨,仍在不停下着,只是少了刚才的气势汹汹,狂风将电闪雷鸣卷至天边,大地渐渐放亮起来。 杨峰坐在汽车里,任凭雨刷器来回刷去车窗的雨水。他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尽全力早早将蓝冰截住,难道他和蓝冰的相拥,只能在她昏迷的时刻?他重重捶了一下方向盘,为了驱散心中的烦躁,他打开了收音机,是一首凄美动人的歌曲。杨峰平时很少听歌,也几乎不看电视,这次他破天荒地将音量调大了点声: 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 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麼少 风 吹著 白云飘 你到哪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我抬头微笑 知道不知道 他觉着脸上有小爬虫在爬,用手一摸,湿乎乎的。 第三十四章 请跟我来 天在下着雨,淋湿了大地,打湿了他的心。他看不清前方的路,不知该驶向何方。突然,一个熟悉的地方出现在眼前,他心一颤,将车停了下来。 雨渐渐变小了,杨峰沿着汉白玉台阶,来到桥头的榕树下。黄瓦红柱的八角亭里,一对紧紧依偎在一起的恋人,让他想起了当年也是在这里,蓝冰总像小鸟依人般钻进他的怀里。后来他曾在心里比较他生命中的两个女人---蓝冰和樱子:蓝冰就像一朵透露着芬芳的夜来香,柔柔地开在他的胸口;樱子则好像那一夜间盛开的樱花,开得浓烈,落得绚丽。樱子因为红杏出墙而和他离婚,他沮丧但不痛苦,不知为什么他和樱子之间总隔着一层薄膜而无法逾越,就象那日本寿司,柔软的白米饭中间夹着一张薄薄的紫菜。他俩之间更多的是客客气气,相敬如宾。他曾企盼樱子也能像蓝冰那样总钻到他怀里撒娇,和他毫无拘束地打闹嬉笑,但樱子那礼貌中的矜持,让他常常有淡淡的失望和陌生感。 八角亭旁的高大榕树,枝繁叶茂,犹如一把巨大的伞,向江边伸展开。凝视着粗壮的树干,他当年为蓝冰刻下的爱情誓言仍依稀可辨。他的手抚摸着树干,睹物思人,字在人去,他的心隐隐作痛。 他靠在榕树下的汉白玉栏杆上,注视着烟雾蒙蒙的江面发呆。风夹着雨,阵阵向他袭来,雨水顺着头发,线一般流到脸上。蓝冰惨白的脸淌落着殷红的鲜血,不断在他眼前闪现。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喂,我是杨峰,请问哪位?”他的声音低沉。 “是我,霏霏。刚才台风雨那阵,我打电话到你们公司,他们说你开车出去了,但是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估计是线路出了故障。收音机里说有好多起车祸那,你没事儿吧?”霏霏的话语连珠炮似的。 “谢谢你,霏霏,我没事儿。”杨峰的声音愈发的沙哑,有气无力。 “杨总,你怎么啦?一定出什么事啦!你在哪儿?”霏霏万般担心。 “桥头榕树下。” “桥头?一个人吗?在那儿干嘛?” “一个人透透气。” “桥头榕树下?你等等,我一会儿就到。” 大约十来分钟后,杨峰被一团粉红色的光罩住,霏霏撑着一把粉色雨伞来到他的身旁。粉色的柔光,给他灰暗晦涩的心,抹上一层暖色。 看着杨峰的神态,霏霏觉着情况不妙:“出什么事儿啦?” 杨峰默默无语,看着江面发呆。 “怎么?不信任我这个小妹妹?”霏霏转了一下手中的伞,飞起串串水珠。 杨峰声音呜咽:“刚才台风来的时候,我目睹了一起车祸,一个女子的车翻了,我把她送到了医院,现在还在昏迷中,医生说她的脑部受了震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她会不会变成植物人?” “植物人?哦!不!不会的!她不会成植物人的,她一定会醒来的!”杨峰惊恐地将眼睛瞪得滚圆。 霏霏不解地看着他痛苦的神态,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认识她吗?” “我,我不认识她,只是她长得很像我初恋的女友。唉,都怪我不好,要是我能及时拦住她,也许就能避免这场车祸。”杨峰双手抱头,喃喃自责。 “你初恋的女友?她现在在哪儿?” 杨峰的沉默,让霏霏酸溜溜的。她喜欢杨峰,甚至有点不能自拔,但他总是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让她苦恼不已。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男人痛苦的自责和落魄的神态,她有一种要将他拥入怀里的冲动,但她却没有这个勇气。 风雨凭栏,时间在静默中流淌。 杨峰打了一个喷嚏,霏霏瞟了他一眼,“杨总,咱们走吧,看你的衣服几乎湿透了。” “好吧,走吧!”杨峰双手在汉白玉栏杆上一拍。 “要不然你到我家坐一下吧,反正离这儿也很近。” 杨峰有点犹豫,因为他从没去过霏霏住的地方,霏霏毕竟是个单身女孩,去她那儿总觉着不太方便。 “走吧,去坐一会儿,反正你也没去过我那儿。看你都淋湿了,非感冒不可,我给你做碗热汤面吧。”霏霏拉了拉杨峰的胳膊。 看着霏霏真诚的目光,他没好意思拒绝她的热情邀请。他顺手接过了霏霏手中的伞,尽量为她挡住袭来的风雨。走在杨峰撑起的粉红世界里,霏霏心里涌起了涓涓暖流,她真希望能紧靠着他,永远这么走下去。 第三十五章 俘虏越南女兵阿香 他俩前后开着自己的车,很快来到了霏霏的住所。霏霏的房间在十八楼,屋里种满了各种绿色植物。霏霏拿出一套衣服和一条大浴巾:“杨总,这是我表哥放在这儿的衣服,要是你不在意的话,你可以换上他的衣服,你们的身高差不多,应该合穿。” 杨峰换好了一身干衣服从卫生间出来,在柔软的白皮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打量着房间里的小猫小狗小猪小熊和花花草草的装饰物,不由得摇着头笑了。 不一会儿,霏霏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汤面,杨峰把鼻子凑近闻了闻,便大口吃了起来,还不住地赞着霏霏的好手艺。 霏霏清秀的脸上飞起了两片红晕,她拨了拨前额的头发:“你呀,天天在餐馆吃饭,偶尔吃一顿家里做的阳春面,当然觉着好吃啦。唉,杨总,你的厨技怎么样?” “哈,自夸一下,应该属于不错的,其实我挺爱做菜的,不过我以前的太太是日本人,她不太爱吃中国菜,所以我就没什么机会一展厨艺。” “那不太可惜了?” “倒是有一个女孩很爱吃我做的菜,我也曾答应过要为她做一辈子的菜唉。。。。。。” “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吗?你们为什么分手了?” “她是我初恋的女友,也是我高中的同学,是个漂亮可爱的阳光女孩,我们曾深深相爱过,后来天各一方了一段时间后,她爱上她身边的一个男人,再后来他跟那个男人远走高飞了。” 杨峰没有告诉霏霏,蓝冰之所以离弃他是因为他没考上大学的缘故,他不想让霏霏觉着蓝冰很世俗。 “你是不是很爱她?” 霏霏紧盯着他的眼睛。 “霏霏,爱是一种让人最说不清的感觉。如果有一种爱曾陪着你走过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这种爱是刻骨铭心的,会永远铭刻在你的生命中。” “她现在在哪儿?” 杨峰抬眼看了看窗外的沥沥小雨,目光迷蒙:“她在很远的地方。我俩分手后,为了证实自己不是个窝囊废,我参军去了老山前线。刚参军的时候我是满怀豪情,可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我却吓得几乎尿了裤子,我怕死啊,怕再也见不到家人和她。我有一个战友,和我一样也是个新兵,因受不了恐惧的折磨,脱去鞋子用大脚趾头开枪饮弹自尽了。唉,战争告诉了我,不要以为人生只是轻如风淡如水,有时也重如山,苦如胆。前沿阵地曾流传一句话,死好受,苦难熬。对我们来说,守卫阵地的日子是苦不堪言的,没有战斗的时候,成天缩卷在黑暗、肮脏、潮湿、窄小的猫耳洞里,如果遇到暴雨还要泡在泥水里。我们除了要时时介备越南特工的偷袭,还要与老鼠、毒蛇、山蚊和身上的皮肤癣搏斗。每当我精神几乎崩溃的时候,我就回忆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时不时看看她的照片,她就像一颗星星,照亮我那段黑暗的岁月。尽管我们当时已经分手,我想只要她还没嫁人,我仍抱一丝希望。” “她是不是叫阿香?”细心的霏霏想起了杨峰那天在见光村的小石桥上,曾脱口而出的名字。 “阿香?不,她不叫阿香,阿香是个越南女兵。” 霏霏給杨峰递了一杯茶,期待他把故事讲下去。 杨峰吹去浮在水面的茶叶,品了一口香茗:“在阵地上,别说是喝茶,有时为了能喝上一口清水,也要付出血的代价。一次,我们用望远镜发现不远处有几个越军正朝河面移动,我带了几个战士打算去把他们生擒回来。快靠近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身上挂满了军用水壶,其中还有一个女兵,高高挽起袖子,双手掬水尽情撩向脸,脖子和头发,她草绿色的军装,给河面洒下一片柔绿,就在那瞬间,我们忘记了残酷的战争。可不幸的是,我们的一个战士不小心发出了声响,越军对着声响处就是一梭子弹,战友立即中弹身亡,我们发起了还击。当一枚手榴弹在河边即将爆炸的时候,一个越军冲了出来趴在那个女兵的身上,他被弹片击中,鲜血染红了清清的河水。” “后来呢?”霏霏紧张得紧紧攥着手中的纸巾。 “我们端着枪冲了上去,只见那个女兵抱着他失声痛哭。那个男的费力伸出手摸了摸她雪白脖子根上的一粒朱痣,最后在她怀里咽了气。事后我们通过翻译了解到,那个女兵叫阿香,掩护了她的那个男兵,是她青梅竹马的恋人。阿香是河边唯一活下来的越兵,她成了我们的俘虏。她长得很漂亮,一双大眼睛在白皙的瓜子脸上忽闪忽闪,尽管充满仇恨的怒火。看着她,我想起了我的初恋女友。” 霏霏发现杨峰的眼眶红了,她屏住呼吸没敢大声喘气。 “阿香被押回了我们的军营,被绑在一棵小树上,几个怒火冲天的战友解下皮带要抽打她,因为在河边死去的战友是他们的老乡。失去理智的他们并不听我的劝解,就在他们蜂拥而上的时候,我拔出了枪,‘谁要动她一下,我就毙了谁!’红了眼的弟兄们朝我冲来,子弹也推上了膛,让我给个说法。我只好告诉他们,阿香长得像我的女友,要抽就抽我吧,我绝不回手!” “他们对你下手了吗?”霏霏声音有些发颤。 “唉,怎么会呢?他们都知道我女友离弃了我,后来弟兄们把那棵小树上的叶子几乎抽光了,也没动阿香一下。那天的太阳很毒辣,仿佛要把大地晒焦,被炙热燎烤的阿香几乎奄奄一息,她脖子根上的那粒朱痣,也由鲜红变成了紫红。一个叫歪歪的战友问我能不能给她喝口水,我挥了挥手,歪歪快速走到她跟前,将水倒进了她的嘴里。对了,就是这个歪歪,现在在越南的一家国际赌场做保安总头。” 杨峰讲的故事,令霏霏心里不是滋味,没想到他初恋的女友竟然在他心里占如此重的份量。人生如梦,初恋如歌,看来这是一首久久萦绕在他心头的歌。她终于明白了杨峰所说的那种爱,那种陪伴他穿过黑暗走向黎明的爱。 “你多久没见到你初恋的女友了?” “大概二十来年了吧。” “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位躺在医院里,长得像你初恋女友的人?” 杨峰没有回答,眼里充满了忧虑。杨峰的凝眉,让霏霏心里泛起了一阵酸楚。 第三十六章 爱在心头口难开 雨渐渐小了,风吹走黄昏,拉开了夜的帷幕。 杨峰帮着霏霏收拾好了碗筷并抢着洗了碗,随后告辞离去了。杨峰的离去,让霏霏感到淡淡的失望。杨峰为什么就不能向她敞开心扉呢?她满脑子想的全是杨峰,想着他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暴风雨过后的夜空,夜显得格外悠远和宁静,皎洁清丽的月光如流如泻,牵出了夜的风情和韵致。 霏霏毫无睡意,她捧着一杯清茶,打开了收音机。一阵轻柔飘逸的小提琴声,落入耳际。伴着抒情缠绵的旋律,传来了主持人甜美轻柔的声音:“亲爱的听众朋友们,你们好!我是洋洋,又到了‘相聚在子夜’的节目时间。今晚的月色很美,你留意到了吗?人生如月,有圆有缺。红尘有爱,有苦有甜。人类对纯真爱情的执著和梦想,正是我们内心深处回归纯朴自然的渴求。愿我们能掸尽俗世的红尘,悉心呵护着心中纯洁的爱。不久前,我收到了一个叫如霏的听众朋友寄来的诗歌,让我在这安静的月色下,和收音机前的你一起分享吧。” 霏霏略为一怔,没想到主持人这么快就把她的诗歌播放出来。她的头往收音机前靠了靠,不一会儿,听到了洋洋的娓娓朗读声: 了悟 作者:如霏 就在 见到你的那一瞬间 一切忽然变得如此的清晰 终于明白了 五百年前 那个跪在佛前的女子 许下的是怎样的一个心愿 我曾经 是你院子里的那一株丁香树 编织了一夏的幽香 诱你来树下小憩 再悄悄地把洁白的花瓣洒入你的怀里 我曾经 是你夹入书里的那一片秋叶 隔着泛黄的纸页 我不停地向外张望 盼着灯下苦读的你再一次的将我想起 我曾经 是你窗台上的那一盆含羞草 日夜舒展着细小的枝叶 只是为了等待 你不经意地踱过窗前时轻轻一触的心颤 见到你的那一瞬间 一切忽然变得如此的清晰 与你这三生三世的相知而不相识 都只是,为了今日 被你轻拥入怀时 那一声长长的 叹息 收音机里如梦似幻的小提琴声,将霏霏心中的爱轻轻托起。她仿佛看见杨峰牵着她的手,漫步在布满月色的林间小道上。这首诗是她专为杨峰而悄悄写下的,这个深似海洋的男人,在一步一步地征服着她那颗孤傲的心。自从几年前她与大学的恋人分手后,她觉得自己不会再有爱了,是杨峰的出现,重新打开了她爱的心扉,他才是自己要找的可以牵手一生的人。 那晚在心湖小屋吃饭,她几乎开口直问他是否找到了人生的伴侣,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因为她害怕听到杨峰说出别的女人的名字,害怕杨峰否认她的存在。但是凭着女孩子特有的敏感,她觉得杨峰把他们的关系只看作一般的朋友关系,仅把她当成一个可爱的小妹妹而已。她沮丧,她痛苦,甚至失望。一气之下,前段时间她甚至离开了南州,心里发誓永不再见到他。但是她失败了,她败给了自己的情感和对他的思念。她就像一个无处可去的流浪者,拎着自己那点仅有的行囊,又悄然无声地回到了原来心灵睡过的地方,回到了杨峰的身边。 丝丝热气,从茶杯底袅袅升起,犹如此刻纷乱的思绪,在孤灯下漫舞。她拿出了那本丝绸缎子面底的笔记本,打开了扣着的袖珍小金锁,追循着上面点点滴滴的心灵历程。这个精致淡雅的小本子,是杨峰送她的生日礼物,从此,她一页一页地往上写着思念的诗句,记下时光岁月流经的痕迹。杨峰真正开始打动她心灵的时刻,应该是从那天开始的。 一个星期五的傍晚,同事们陆陆续续离开了办公室。她打开了当日的晚报,在文艺版上发现自己投的诗歌发表了。这是她第一次往报社投稿,欣喜之余她打了电话给杨峰,提出请他吃饭。不一会功夫,杨峰开着车赶了过来。 他仔细地读了霏霏发表的那首小诗《爱的小鸟》后,面带欣喜:“写得不错,尤其这几句:‘爱的小鸟快睡觉,月亮她在悄悄地笑。一颗星星眨眨眼,秋姑娘还在轻轻地叫。’俏皮中童心未泯,好!霏霏,既然你有这些天赋,应该多写写,多多投稿。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一位会写诗的小妹妹。等下回你的诗歌再发表了,就该我请你吃饭为你祝贺。哦,对不起,我想稍稍浏览一下这晚报再去吃饭可以吗?我已经很久没看报了。”他征询着。 “没问题!我去给你沏杯茶”。她知道杨峰有喝茶的嗜好。当她端着飘着香气的清茶走进来,杨峰神色悲伤,泪流满面,她惊呆了。杨峰慌忙擦去脸上的泪水,朝窗口走去。她不解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拿起了他刚刚看过的报纸,上面有泪水滴湿的痕迹。 (作者注:诗歌《了悟》摘自《华夏文章》网站2005年3月12日,诗歌作者如霏) 第三十七章 妈妈,20年你才走到我身边 这是一篇转载的图片故事,题为 “妈妈我等了你二十年。” 图片上,一个来自乡村的年迈母亲,在儿子的墓碑前捶胸痛哭。图片的解说词上写道:这位悲痛的母亲是前老山战士赵占英的母亲,今年清明期间,她由侄儿侄媳陪同来到云南麻粟坡烈士陵园,看望二十年前牺牲了的儿子。近年来,当地政府专门拨款给部分贫寒烈士家属作为祭奠费用,这位清贫母亲才得以二十年后第一次前往边境为儿子上香。图片的旁边,还附了一首转载来的长诗,编辑为此还加了批注这是一首感动了成千上万人的诗句: 妈妈!那一定是你,我听到了, 那手工的绣花布鞋, 踏在地上的声音, 从襁褓时开始就听着, 一直听到穿上了绿色的军装。 。。。。。。 妈妈,20年前, 当我被敌人罪恶的子弹击倒在前沿, 我多么想:你亲手为我合上双眼, 用你温柔的手,再摸我的脸颊一遍, 让我在冥冥中,再次接触你手上粗硬的老茧。 。。。。。。 妈妈,20年,你走了好远,好远, 妈妈,20年,我知道你好难,好难, 我不怪你,因为你没有足够的钱。 妈妈,你空手来的, 没有任何祭品,我不怪你, 因为你没有足够的钱。 妈妈,我知道:你还没有吃饭, 可惜我不能为你尽孝, 只能望着你无言。 。。。。。 妈妈,你的哭声是那样辛酸, 我明白你嫌自己来得太晚。 妈妈,你在我头上的拍打是那样的无奈, 我明白你在追问为什么要20年。。。。。。 片刻沉默,窗边传来了杨峰沉缓的声音:“霏霏,你知道吗?我上过老山前线,那是在八十年代中。” “你是指上前线打仗?”霏霏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讶。 “没有战争何谓前线?前线就是战场,就是刀光血影,就是横尸遍野,就是将一个个血性的生命化成一粒粒尘埃。”他情绪激动。 “我对那段历史不是很了解,那时我太小了。” 她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杨峰重新坐了下来,双手抱着头,两眼紧盯着脚上铮亮的皮鞋。许久之后,才恢复了平静:“没想到战友们的亲人,如今还过着如此艰难的日子,他们会死不瞑目的。你知道吗,我的战友里面,大部分是农村兵,很多人是因为家境不好,才出来当兵的。临上战场之前,连队里安排时间给大家写信,说过了今天,写信的时间可就不多了,就算是最后一封家信吧,可大家都清楚,这几乎就是遗书。我的一个农村战友,在写信的时候有的字不会写,是我帮他写上去的,他也允许我看了信的内容。他交代家里人,万一他牺牲的话,请用他的抚恤金给爸爸治病,替家里还债,如果还有剩余的话,就买一头耕牛,这样妈妈不用太劳累。他随后告诉我,他的爸爸常年卧病在床,家里还有弟妹,是她妈妈一手撑起的这个家。这位战友很节省,抽的烟都是最便宜的。唉,那个时候,按照当时一个月的战斗津贴来算,连条像样的好烟都买不起。就在那天,我塞给了他一包万宝路香烟,他把整盒烟放在鼻子下闻了又闻,却根本舍不得抽。” “他,他后来呢?” 霏霏的声音有点发颤。 杨峰声音沙哑,一把抹去了涌出的泪水:“他,他牺牲了,他将一面布满了弹孔和染满了鲜血的红旗,插到了主峰阵地上。 当我连滚带爬地冲到他的身边时,忍不住抱着他放声大哭。他胸部已经被弹片击烂,生命早已离他而去,但他仍以刚强的雄魂支撑着那面胜利的旗帜,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山峰上。在他的身上,我找到了那盒还没舍得开封,但却浸满了鲜血的万宝路香烟。 从部队下来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他家看望他的父母。老妈妈紧紧拉住我的手,目不转睛地端详着我,哭诉着他儿子是个如何孝顺懂事的好孩子,从小就帮她挑起家里的重担。她绝望地拍打着我的胸口:‘如果我儿子不死也和你差不多呀!’ 听到这我扑通的一下跪倒在老妈妈的面前:‘妈妈,我对不起您!我是您儿子的班长,却没能把他带回来敬奉您!’ 老妈妈双手抚摸着我的头,泪水打湿了我的头发。她安慰着我让我不要自责,对我说这并不是我的错,还让我放心,因为别的孩子们会照顾他们。临走前我给老妈妈留下了一笔钱,她硬是拒绝了。但趁她不在意时,我把钱偷偷压在了战友的灵牌下。” 霏霏用纸巾擦去了泪水,将茶杯递给了杨峰:“你怎么想到要去参军?” 杨峰默然,愣愣地注视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在水中舒展着细小的嫩芽。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参军那年我才二十出头,上战场的前一天,部队首长开始了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同志们,你们即将开赴老山前线,你们为祖国流血牺牲的时候到了。。。。。。’ 首长的话音未落,想到死亡在即,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有的新兵开始默默流眼泪,我的双腿也开始打颤。在接下来的会餐上,首长们含着热泪,为将士们敬一杯五粮液壮行。‘夜光杯,捧在手,千军共饮出征酒。。。。。。’大伙儿一饮而尽,将碗摔在地上,气氛悲壮。大家想反正都是一死,与其悲悲戚戚地死,不如轰轰烈烈地死。我们的热血在燃烧,感到了肩负保家卫国的重任。在那一刻,很多战友毅然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杨峰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橄榄树上,小鸟们在叽叽喳喳地轻唱,唱红了天边的晚霞,火红似血。 他一仰头将茶一饮而尽,他的声音愈发的深沉,仿佛在为天边那一抹残阳即将被夜色吞咽而哀鸣:“我的很多战友弟兄们都牺牲了,他们走的时候还是那么年轻,唉,也不知他们在那个世界过得好不好?我常常做梦见到他们,梦里我总在不停地问他们胸前的伤还痛不痛,并为他们按住涌出鲜血的伤口,哭着喊叫他们的名字,可他们却毫无表情地看着我,和我相对无言。你知道吗,在部队的时候,我抽烟抽得很凶,但是从战场下来后,我彻底戒烟了,因为很多弟兄们再也抽不到烟了,我要陪着他们一起过着无烟的日子。我十几年前临去香港的时候,曾去云南中越边境的烈士陵园看过他们一次,但是后来再没去过,他们一定怨我了,是该去看看他们了。” 看着杨峰深邃而游离的目光,霏霏低下头撮着手中的纸巾,却生生地问了句:“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第三十八章 战友啊,你在那边还好吗? 半个月之后,杨峰带着霏霏,飞到了云南,来到了离中越边境不远的对越自卫反击战烈士陵园。这里绿树成荫,松柏长青,花木丛生。缕缕清风,不时送来了老山兰的幽香,在高耸的座座坟茔间弥散。那整整齐齐列队的墓碑,已和青山融为一体,永远驻扎在这里, 仿佛在守卫着祖国的土地。 霏霏和杨峰,静静穿梭在一排排陵墓的中间,霏霏突然在一个镶有照片的墓碑前停了下来读着碑文:“这个士兵好年轻啊,牺牲的时候才19岁。” 杨峰默默端详着微笑中带着稚气的照片:“他所在的连队应该是冲锋连的,他们很多人用生命踩响了地雷,后面的战友是踏着他们的鲜血冲上了战场。” 霏霏轻轻出了口长气,轻风柔柔吹着,送来了小鸟的欢叫,也传来了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她爸,今天是我们女儿十九岁生日,我带着她来看你,让你看看我们女儿。这次来的这一路我心里在发誓,我一定不在你面前哭,因为我们的女儿考上了大学,我知道你一定会高兴地看着我们笑的。” 杨峰和霏霏顺着声音走了过去,静悄悄的四周只有这母女俩,她俩回过头对杨峰和霏霏礼貌地点点头,霏霏走到女孩的面前:“祝贺你考上了大学!” “谢谢阿姨!” 女孩的声音甜甜的。 “你们从哪来的?” “山东。”女孩用手拨了拨在风中舞动的长发,黑发上系着一个白色的蝴蝶结。 “哇,够远的。” “是啊,为了看看爸爸,我和妈妈坐了很长时间的火车。” “你们是来看------?” 女孩的妈妈看着杨峰和霏霏。 “我的战友们”,说罢,杨峰环视了一下遍野的陵墓。 女孩的妈妈点了点头:“他们会知道你来的,一定会的!”说完将手中的鲜花插进了墓碑前的花瓶里,并从背包中拿出一瓶清水。 “妈,让我来。”女孩小心翼翼往花瓶里倒着清水。 就在母女俩站在陵墓前鞠躬的时候,杨峰举起了右手,庄重地行了个标准的军人礼,霏霏也深深鞠了一躬,便告别了这母女俩。 “霏霏,你知道吗?以前这里的小道还是泥土的,下雨天泥泞不堪,现在终于修成了水泥路。” “这里埋葬的烈士真多啊!” “嗯。”杨峰脸色沉了下来,不再作声。 霏霏没再说什么,静静跟着他走上了一个小坡,来到一个墓碑前。 “我们到了。”杨峰久久凝视着碑文,然后轻轻拍打几下石碑,并轻轻吹去上面的尘土。他打开了随身带来的大旅行袋,霏霏瞄眼一看,里面满满装装的全是红塔山香烟和几瓶茅台酒。杨峰拆开一盒烟,用打火机一根根点着,整齐摆放在坟冢上。他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大哥,小弟杨峰看你来了,对不起,这么久都没来了,你还好吗?小弟给你敬烟,今天开戒,陪你抽一支。” 他就这么跪着抽完了这根烟,缓缓站了起来。默默站立了一会儿后,仰天长长吸了口气:“这里的空气真清新啊,再也闻不到战场的硝烟和血腥。这里躺着的是我的结拜大哥,我的命是他帮我捡回来的。他是副连长,战前和他谈了几年的女友离开了他。第一次上战场时我很紧张,握着枪的手一直在发抖。后来听到了一个炮弹朝我们阵地上飞过来的声音,我吓得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撒腿就跑,就在那一瞬间,一个人冲了过来,拽着我跳进了掩蔽洞,并用身子挡住了我。炮弹在不远的地方爆炸了,我惊魂未定地辨出救我的这个人就是大哥,弹片在他身上蹭破了一大块皮。他拍了拍我的肩,用鼓励的眼光看着我,示意我不要怕。要是没有他拉我这一把,今天我也就躺在了他的身边。” “大哥他是怎么牺牲的?”霏霏小声问道。 “给你讲个大哥故事吧,其实他的事当时在部队里流传得很厉害,据说后来还被一军人作家写进了小说里。大哥他高大魁梧,一表人才,比我大几岁。战前我们驻扎在离前线不远的一个小村庄,房东是个年轻的女子,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英俊的大哥,大哥终于抵挡不住她的诱惑,和她偷了情,当时我还帮他们放过哨。后来她的丈夫发现了妻子的越轨,告到了部队上。那天,首长把全连集中起来让她出来指认。当时我就站在大哥的身边,他很紧张,我几乎都感觉到了他的心跳。那女子在我们面前停下,盯着大哥好一会儿指着他说:‘就是这个男人,但是我喜欢他!’。大哥受到了降级处分,很多战友们对大哥不屑一顾,对她也充满着鄙视。部队开拔上前线时,她要求见大哥一面,但是被上级领导拒绝了。” “大哥喜欢她吗?” “也许吧,我没敢问大哥,但是那女子很爱大哥。大哥告诉我,她常常在他的军用水壶里加糖,为他洗衣服烧洗脚水什么的。据说我们打主攻的那晚,那女子在村头面朝老山方向坐了整整一夜,为此没少挨她丈夫的毒打。” “后来呢?” “主攻的那天晚上,战斗激烈,火光映红了天空。三次炮击之后,强攻开始了。大哥率领着尖刀排冲在前面,用火箭筒扫雷开路。这可是一段没有被炮火摧毁的雷区,那上面不光有地雷,还有涂满毒药的竹签和铁钉。他们浴血奋战,终于攻克占领了高地。没想到越军以一个加强师反攻,战争残酷到了极点。大哥为了死守阵地,率先奋勇冲杀,打尽了最后一粒子弹。大哥被炮弹击中,死守高地的战友们也全部战死了,血染红了阵地。你看,他们现在全睡在了这里,就在我们的脚旁。唉,这里的小鸟叫得再欢,也没法叫醒他们了。” 杨峰让霏霏帮他拆开了一盒盒香烟,点燃之后摆放在这一大片墓碑上。风,轻吹着墓前的香烟,白白的烟雾在冰冷的墓碑前缭绕飘散。 杨峰默默注视着弥漫开的烟雾:“部队从前沿阵地下来后,回到原来的村庄修整。刚进村口时,我们就看见了那女子在村口张望的身影。面对她的搜寻目光,大家都低下了头不敢正视她的目光。后来大哥和战友们被安葬在这儿,立碑那天我们全连都来了。令我们惊呆的是,那女子早我们一步来到了大哥的坟头,她在坟头上插满了香烟,全是大哥爱抽的过滤嘴,一片雪白,仿佛戴孝。后来听说为了这些烟,她变卖了家里的唯一一头耕牛。” “那女子好重情啊!” “这就是大哥的故事,我也谢谢那位军人作家将大哥的故事写了出来。” 临离开庄严肃穆的烈士陵园前,杨峰打开了一瓶瓶茅台酒,向空中洒去。滴滴醇酒,宛若纷扬的春雨,落在了层层墓碑上,渗进了这片红土里。 回到南州后,杨峰给一些战友的家寄去了一些钱。从那以后,霏霏对杨峰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他的深情和重义打动了她的心扉,在她眼里,杨峰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电台节目主持人的轻柔声音,让霏霏收回了放飞的思绪。她眺望着这无边的夜色,花好月正圆。 “亲爱的听众朋友,又到了洋洋和你说再见的时候了。再次谢谢如霏的诗歌,也希望今晚的月光,能把你的思念,带给令你痴心的远方爱人。愿这首优美的小提琴乐曲《love is just a dream》,陪伴着你进入甜美的梦乡。晚安!下次同一节目时间再见!” 风,收回了轻舞的羽翼。云,停住了漫游的脚步。唯有梦幻般的琴声,在静谧的夜色中任意弥散,悠悠荡漾。。。。。。 第三十九章 世界一片空白 医院病房,洁白安静。蓝冰的病床,置于房间的正中央,雪白的被单,将她的脸映得格外惨白。 一滴滴水珠,通过细细的透明管,滴进她的体内,插在她鼻子的氧气管,均匀地嗤嗤出着气,绿色的心电监视屏上,心波在平稳地画着曲线。 苏虹守了蓝冰一夜,清晨医生的查房,惊醒了朦朦入睡的她。蓝冰的病情已基本稳定,不会有生命危险,骨折的地方一个星期便会愈合,但她的大脑仍在昏睡,医生也说不清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注视面色苍白,昏睡不醒的蓝冰,苏虹的心阵阵刺痛,她甚至责怪自己,要是当初不积极鼓动她回国的话,她就不会遇到车祸这档子事儿。 道道金色的阳光射了进来,给清冷安静的病房注入了温和。苏虹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眺望着生机盎然的大自然。晨风,轻轻摇曳着挺拔的棕榈树,娇艳的美人蕉争妍怒放。苏虹仿佛听到蓝冰的笑声从美人蕉丛中飘来,带着她飘回遥远的过去。 “苏虹,你长大到底想做什么呀?”她俩嘴里含着橄榄,背靠背坐在草地上,身后是一排红得似火的美人蕉。 “嗯,还没完全想好。你呢?”苏虹顶了顶蓝冰的背。 “我呀,只想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然后拉着你满世界跑,永远做个快乐的疯丫头。” 想到这苏虹眼眶一红,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苏虹,蓝冰怎样了?”朗俊心焦火燎走了进来,他握住蓝冰软耷耷的手,亲了亲她毫无生气的脸颊。 苏虹回过身:“你早,朗俊。医生说她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来。我昨晚已经给她儿子大卫打了电话,大卫这两天就会从加拿大赶过来。” “唉,都怪我,本来我昨天应该陪她一起去孤儿院的,因为是亮亮的生日,但是我要做出差前的准备,所以让她自己去的。” “朗俊,你也不用太自责,发生的事谁也挽回不了。你昨晚也没休息好吧,离开医院时已经很晚了。” 朗俊神志茫然:“蓝冰不会成为植物人吧?” “说实话,我也有这种担心。嗨,不说这个话题啦。你什么时候离开南州?” “今天下午。”朗俊眉宇轻皱了一下。 “放心去吧,有什么情况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这次出差去当评委大概要三个星期吧?” “是啊,真不凑巧。”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对不起,有人给病人送花。”护士小姐捧着一束素雅的鲜花走进来。 苏虹和朗俊回过头,异口同声:“谁送的?” “不知道,是花店送来的。” 朗俊摘下了插在花束中的卡片,一行印好的铅字映入眼帘:“愿我的衷心祝福,陪伴你一生,直到永远。”朗俊前后翻了翻,没看到任何签名。他对着苏虹两手一摊,耸了耸肩。 苏虹接过花翻来复去看了看,嘟囔了一句:“到底谁送的?”随后找来一个玻璃杯,将鲜花插了进去。芬芳,在屋里淡淡弥散开来。 夜色降临了,花瓶里的一枝夜来香,吐露出撩人的香气。花再香,也划不出蓝冰心中的浅浅波纹。她的心在跳动着,却不带任何记忆。她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看不见来来往往的人影,听不到亲切熟悉的声音,闻不到沁人肺腑的花香。她静静安睡着,安睡在无人打扰的世界里。 三天后,蓝冰的儿子大卫心急如焚地从多伦多赶到了南州。自从接到苏虹的电话后,大卫的心仿佛被一个铁丝网紧紧包裹着,阵阵揪痛。这个意外的消息,让他夜不能寐。他还清清楚楚记得,他小的时候妈妈曾出过一次车祸,那天也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妈妈采访回来的途中撞在了一棵大树上,被送进了医院,当时把他和爸爸吓坏了。妈妈醒来后,他还和妈妈勾了小手指,要妈妈答应他以后不要在雷雨天开车。可妈妈这次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雷雨天还出去呢? 到了医院后,他直奔妈妈的病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妈妈,他怔住了:“妈,妈!是我,大卫!”他轻轻叫着。 蓝冰毫无反应,双眼紧闭。大卫拿起妈妈软弱无力的手,贴在了他的脸上:“妈,你这是怎么啦?请看看我,我是大卫!” 大卫凝视着床上没有知觉的妈妈,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苏虹伏在蓝冰的耳畔:“冰,大卫来了,你看看他吧。”蓝冰依然不言不语。 大卫轻轻摸着妈妈毫无色彩和生气的脸,他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感觉。在他眼里,妈妈是个爱美爱漂亮的女人。小时候每次出门前,妈妈总要在镜子前化妆打扮一番,有时他等得不耐烦了,就会在楼梯口冲着楼上大喊一声:“妈!你快点!”,不一会儿就听到妈妈咚咚的脚步声:“来了来了。”带着一股香气的妈妈跑至他的跟前拍拍他的头:“对不起,走吧。”看着笑眯眯的漂亮妈妈,他的不耐烦烟消云散,拉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朝汽车奔去。。。。。。 “大卫,你不要太难过,我相信你妈妈一定会醒来的。医生说了,要给你妈妈采取一些中医的治疗方案,如按摩和针灸等,并希望我们能配合他们的治疗,多和你妈妈说说话,聊聊天,有你在身边和她说话,我相信她一定会听到的,也一定会睁开眼睛的!” 大卫默默点了点头,苏虹安排好大卫的吃住后,便匆匆离开了。 大卫呆坐在妈妈的床前,握着妈妈的手,怔怔地看着妈妈发呆。妈妈均匀地呼吸着,像在熟睡中。“妈,我是大卫,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妈妈的无动于衷,突然让大卫害怕。他怕妈妈再也醒不来,他怕怕妈妈会突然死去。他的眼泪,滴落在妈妈的手上。他记起他小的时候得了急性肺炎,不停地咳嗽和发高烧,住进了陌生的病房。妈妈日夜守护在他的身边,朦胧昏睡中,他能感到妈妈的爱抚和喃喃的轻语,让他幼小的心灵不再恐惧和孤单。一天夜里他睁开了困倦的眼睛,看见妈妈正看着他掉眼泪。他费劲儿地伸出小手,替妈妈擦了擦眼泪,不安地问道:“妈妈,我会不会死掉?” “傻孩子,当然不会!因为妈妈很爱很爱你!”妈妈轻轻点了点他的小鼻尖。 “是不是因为妈妈很爱我,所以我才不会死呢?” “当然是啦,放心吧,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妈妈拍了拍他的脸,微微一笑。 “妈,那你为什么哭了?” “我是看你难受,心疼你!” “你不是说我很快就会好的吗?那你也不要哭了。” 妈妈一把抱住他:“妈不哭,妈再也不哭了。” 回想到这儿,大卫擦了擦眼泪,他想,妈妈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他哭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按摩和针灸的中医治疗每天都进行着,次数也在增加。每隔两天,护士小姐都会捧来一束鲜花,送花的仍是同一个人,没留下姓名,花卡上仍印着那句话:愿我的衷心祝福,陪伴你一生,直到永远。 第四十章 上帝保佑月亮上帝保佑我 自从蓝冰出车祸的事在电视台的网站和节目中公布出来后,蓝冰每天都会收到很多的慰问信和卡片,由同事们轮流读给蓝冰听。读着封封情真意切带着美好祝愿的来信,大卫这才意识到,妈妈他们所做的这台节目的意义所在。可妈妈昏睡不醒,大卫心如刀绞。他心里发誓,一定要把妈妈叫醒。 和医生专家商量后,大卫问苏虹要来了《让我牵着你的手》节目的所有录像带。每天,大卫都会坐在昏睡的妈妈身边,看着电视里那个充满活力,娓娓而谈的妈妈。看着妈妈充满爱的目光,大卫坚信妈妈一定会醒来的,因为她是个热爱生活,有着顽强生命力的人,她一定会睁开眼睛,重新注视这个美丽的世界。 一天,当《让我牵着你的手》节目主题曲在病房中响起时,大卫惊喜地发现妈妈的指头微微动了一下。惊喜若狂的他冲到护士值班室,激动万分地让她们赶快通知主治医生。不一会儿,几个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了。当细细的银针刺进了蓝冰的穴位时,蓝冰的脸部突然出现了细微的表情,手指头也微微颤了一下。 主治医生惊喜地大声说道:“病人开始慢慢恢复知觉,好迹象!我们可以再增加针灸的次数。” 蓝冰的这一细微变化,给所有在场的人带来了巨大的鼓舞和希望,大卫更是信心百倍,连日来堆积在他脸上的愁云,终于一扫而光。忙乎了一阵的医生护士们离去后,大卫拉开了玻璃窗,一股温柔的风,夹着黄昏的气息,涌了进来。他第一次发现,南州的黄昏空气是甜润的。 就在这个晚上,苏虹给朗俊打了一个电话,想告诉他蓝冰有了一点点知觉,但是朗俊没有开机。第二天一大早朗俊回了电话,得知蓝冰有了微弱的反映,十分高兴。 一连几天过去了,蓝冰手脚的知觉越来越明显,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许多,有时也能听到她微弱的呻吟声。对大卫来说,等待妈妈醒来的日子是焦虑的,耐心在煎熬中被拉得格外漫长,但是他从没放弃坚定的信念,每天都给妈妈读着来信、聊天和放音乐。 又是一个风清明月的晚上,大卫觉得屋里有些闷热,他打开了久闭的窗子,一阵晚风涌入,吹动着妈妈卷卷的长发,银色的月光照射进来,洒落在妈妈的身上。大卫的心突然像被什么牵了一下,一种莫名的涌动让他感到心中灵犀的方向,他突然觉着妈妈好像能感到月光正照亮着她。 大卫伏在妈妈的耳畔:“妈,妈,我是大卫,你听到我的声音吗?” 蓝冰鼻翼微微动了动,大卫一阵惊喜:“妈,你听到了我的声音是吗?妈,你醒醒吧!” 蓝冰眼睛仍然紧闭,像似又睡了过去。小小的失望重新笼罩着大卫,他站了起来去打开一个信封拿出一盒磁带,这是苏虹在傍晚的时候送来的,说是有人给蓝冰录的音。就在大卫起身走开时,蓝冰的手动了动,像似想抓住大卫,但是大卫没有看到。 大卫将磁带插进了收录机里,一个清脆的稚气童声在屋里回荡:“蓝冰阿姨,我是亮亮,孤儿院的妈妈们说你病了,一直在睡觉不会醒来,可惜我眼睛看不见,我也不会写字,我就给你唱一首歌吧,这首歌还是你教我的呢,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我看着月亮,月亮看着我, 上帝保佑月亮,上帝保佑我。 阿姨看着月亮,月亮看着阿姨, 上帝保佑月亮,上帝保佑阿姨。。。。。’” 大卫愣了一下,这不是他小时候很爱唱的歌吗?妈妈常常唱这首歌哄他入睡,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唱了起来: “ i see the moon and the moon sees me, 我望着月亮月亮望着我 god blesses the moon and god blesses me。 上帝保佑月亮上帝保佑我 david sees the moon and the moon sees david, 大卫望着月亮月亮望着大卫 god blesses the moon and god blesses david 上帝保佑月亮上帝保佑大卫。。。。。。” 突然,他的手被妈妈抓得紧紧的,他吃惊一看,眼泪顺着妈妈的脸颊流了下来,大卫惊喜得大叫起来:“ 妈!妈!你听见了是吗?”大卫激动地摇着妈妈的手。 蓝冰缓缓睁开了眼睛,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终于汇聚成一束清亮的光,照在大卫的脸上久久地凝视着。 大卫摸着妈妈的脸,轻轻缀泣:“妈,我是大卫,你看见了我,对吗?” 蓝冰伸出手,抚摸着大卫的脸,擦去他脸上的泪:“大卫,好孩子,别哭,难怪我刚才听到你的声音,原来你在这儿。” “妈!”大卫大叫一声,扑在蓝冰的身上放声大哭。 第四十一章 生命顽强地走出噩梦 很快的,值班的田浙医生和护士奔进了病房,他拉开了趴在蓝冰身上大哭的大卫,大卫一把紧紧握住了田医生的手,破涕为笑:“田医生,我妈妈醒了,我妈妈终于醒了!” 田医生笑着双手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转向蓝冰:“蓝冰,你好,我是田医生,祝贺你终于醒来!”看着蓝冰疑惑不解的目光,他又补充到:“是这样的,一个多星期前你出了车祸,被送到我们的医院,身上有一处骨折,不过骨折的地方愈合得很快,只是你一直昏迷不醒。现在我们要给你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好不好?” 大约一个小时过后,苏虹和她先生南桐匆匆赶了过来,她扶着虚弱的蓝冰坐了起来,给她一勺勺喂着人参鸡汤:“蓝冰,你可是把我吓坏了,现在真是谢天谢地啊!” “苏虹,我只觉得自己好累,睡了一个长长的觉。” “蓝冰,你要是醒不来,苏虹这一辈子恐怕都会闷闷不乐,我可就要遭殃了。”南桐在一旁开着玩笑。 蓝冰哈哈地笑了起来,狼吞虎咽地吃着苏虹带来的东西:“这真像一场噩梦。唉,是谁把我送来医院的?” “不知道,是一位男士,他没留下任何联系地址。”苏虹往蓝冰嘴里喂进一块鸡肉。 蓝冰有点不解和遗憾:“可惜没办法谢谢人家的救命之恩。对了,苏虹,我们那台节目进展如何?” “节目的事儿你不用太担心,现在是大炮临时代替你的工作,你先好好休息,然后陪大卫出去玩玩,大卫也很久没有来中国啦。” “对呀,妈,你以前不是答应要带我去爬长城吗?”大卫在身后插话。 “苏虹,你看看我这个儿子,现在要叫我兑现诺言了。”蓝冰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笑声,第一次在这个小小病房里回荡。 苏虹和南桐为了让蓝冰好好休息,呆一会儿就离开了。蓝冰环视着屋里摆满的鲜花,不解地看着大卫:“我的病房都快成花店了,好漂亮的鲜花啊,谁送的?” 大卫将花卡递给了妈妈:“不知道,花店送来的,据说是同一个人送的,这人每隔两天就派人送一束鲜花来。” “愿我的真心祝福,陪伴你一生,直到永远。”蓝冰轻轻读着,脸上发起一片绯红,甜蜜溢满她的心房,一定是朗俊送的。她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朗俊的手机,手机没开,是电话录音。她留了一个简短的留言后,将花卡前后看了看,又觉着是朗俊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他不会不在上面落款的。 晚风,轻轻吹送,一股令人心醉的香气沁人肺腑,她一眼看到了每一束鲜花中都插有一枝夜来香,她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妈,医生刚才交代了,要求你现在尽可能多活动一下,你要不要下来走走?”大卫打断了妈妈片刻的沉思。 他扶着妈妈下了床颤颤悠悠地在病房来回走了几步,蓝冰觉得有点头重脚轻,像走在软软的海棉上。她靠在窗边稍稍休息,窗外月儿在林梢,夜浓风清。 “大卫,下面有个花园,我想去坐一下。” 大卫找来了一个轮椅,推着妈妈来到花园。空气中,弥散着花草和树木的清香,蛙声在池塘边此起彼伏。天上繁星闪烁,像无数的钻石镶嵌在广袤的天幕。 “今晚的星星好亮啊!妈,我觉得南州的星星,看起来又大又亮,不像在加拿大,星星又远又小。我还记得小的时候,一到夏天你和爸爸就带我到郊外的度假屋去住,每次我都喜欢用望远镜看天上的星星。” 儿子情不自禁中提到爸爸,蓝冰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大卫马上察觉到了:“妈,其实爸爸也是很挂心你的,他每天都打电话给我问你的情况。” “你爸爸他还好吗?” “还好。” “大卫,你知道我刚才醒之前梦到什么吗?” 大卫摇摇头。 “还记得你小时候我曾出过一次车祸?那天北美抗日战争史实维护会和几个亚裔团体一道,在多伦多的市政大厅搞了一个活动,抗议日本政府企图掩盖二战真相,活动有二战时期日军暴行图片展及中国劳工,南京大屠杀见证人,韩国和菲律宾慰安妇等各种演讲会。我在城里采访了一整天后,回到郊外的电视台,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就在我开车回家的路上,突然狂风骤起,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我本来就很怕天黑开车,更何况是个风雨交加的晚上,那晚不知怎么搞的,开车时就是集中不了精神,脑海里充斥着的全是日军杀人的画面。在一声巨雷响起的时候,我一声惊叫,紧握方向盘的手一歪,车子撞在了路旁的一棵树上,便失去了知觉。后来我听到你在叫我,我用力睁开眼睛,看到了病床旁边的你和你爸爸。” 大卫没有作声,他还记得妈妈醒来后,流着泪把他和爸爸搂在了怀里,可是爸爸以后再也不可能陪在妈妈床前了,爸爸和玛丽打算半年后的圣诞期间结婚,大卫没有告诉妈妈这一消息。他岔开了话题:“对了,梅阿姨和约翰叔叔也知道你出了车祸,他们还打算过来看你呢。” “我前不久收到了你梅阿姨的来信,说今年夏末秋初要来中国义诊,他们还打算去西北的老沙岭看看,要亲口尝尝那甘甜的井水。真高兴,这下可以在中国和他们相聚了。” 蓝冰笑容满面。 “妈,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你昏迷在床上的时候可把我急坏了。” 蓝冰拍拍儿子的手背:“别担心,妈妈的生命力强着呢,怎么会不睁开眼看看我的儿子呢?” 大卫用力搂了搂蓝冰的双肩:“妈,我爱你!” 蓝冰幸福得凝视着儿子:“妈妈也爱你!” 自从蓝冰苏醒后,她的身体恢复得惊人,两天后就出院了。在家做了几天的休整后,蓝冰带着大卫去了一趟孤儿院,看望了亮亮和那里的孩子们。孤儿院很快就搬迁了,民政局腾出一个位于郊外的仓库院落,为力基金会正在夜以继日地将这个不再使用的院落改建成孤儿院。 没多久,她和大卫一起去了北京,她是在朗俊临回到南州的前两天和儿子登上了北去的列车。 第四十二章 寻找昔日恋爱的足迹 列车载着蓝冰和儿子大卫,跨长江过黄河,驰骋在中国广袤的大地上。在火车上,兴奋的大卫很喜欢和乘客聊天,蓝冰自豪地看着儿子能讲一口流利的中文,想到从小逼他说中文写汉字,而他常常赌气不想学,并以此作为要妈妈奖励他的条件时,她心里暗暗地笑了,她知道儿子已经在多伦多大学选修中文方面的课程,她再也不用为逼儿子学中文而和他闹别扭了。 火车长鸣着向前奔驰,窗外的景致一一晃过。自从在国内大学毕业后,她就再没坐过火车,转眼间二十年过去,车轮,在铁轨上滚动,留下了锃亮的痕迹,岁月风雨无法将它洗刷抹去。她想起了杨峰,想起了铁轨是怎样将他俩的相思拉到天边的尽头。 那时蓝冰每个假期结束离开南州乘车北上,为了不让她在漫长的旅途中感到寂寞,临上火车前杨峰总是递给她一个厚重的信封,伴着隆隆的火车声,她一遍又一遍读着杨峰写给她的滚烫情书,少女的心也随着火车一起摇荡。 这次车祸住院,看着病房里每一束鲜花中都插上有一枝夜来香,刹那间她想到了杨峰。出院前她找护士小姐,要来了花店的电话,可花店里的人只告诉她送花是同一个人,没有透露任何一点别的信息,就连订花人是男是女也保密,顿时她心里那一丝小小的企盼,就像夜里盛开的夜来香,消失在黎明的曙光中。最终她还是排除了杨峰的可能性,因为杨峰毕竟不在南州,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在南州的话,他也没有躲着她的必要,也许送花人只是一个观众吧,她没再去深究。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对杨峰的回忆,她和杨峰的初恋,就像火车头冒出的一缕青烟,瞬间被风吹得了无踪迹。电话是朗俊打来的,问询她的身体状况和在火车上的情况。想到这个生活在她身边,给她真实感受的男人,她的心里甜蜜得如灌进了蜜汁。她曾问过自己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喜欢上乃至爱上朗俊,也许因为他长得像前夫彼得?也许因为他风度翩翩的外表,绅士般的言行举止?或是因为他多才多艺,温存体贴?她浅笑地摇了摇头,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脸颊。 她一直认为爱是一种感觉,是两个人的心灵碰撞,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是情投意合,而不应附带任何条件。如果爱上一个人能明明白白说出来爱他什么的话,这种爱就是带有附加条件的爱,就不是真正的爱情。她有一种庆幸的感觉,觉着与朗俊的相遇是上苍赐给她的一个缘份,在她情感失落的时候,朗俊奇迹般出现在她身边,给她安慰、快乐、关怀和温存,让她那颗漂泊的心不再孤寂。他就像明亮的云彩,布满她阴霾后的天空。 那天晚上她在医院刚刚苏醒,她想到了朗俊,当时激动的她盼望能听到朗俊的声音,尽管朗俊关机而不能让她如愿以偿,但是他第二天一大早就打了电话过来,告诉蓝冰评委工作很快就结束,过几天就能回到南州。电话中她证实了鲜花不是朗俊所送,但是他的关怀叮咛已化成了朵朵艳美的鲜花,开满她的心房。他俩每天都通电话,她告诉朗俊她要陪儿子去北京玩一段时间,朗俊让她好好陪儿子去玩玩。蓝冰本想介绍儿子大卫和他认识,但因为暑假期间北上的火车票很难买到,所以她临时拿到火车票后就急急忙忙和儿子北上了。虽然去京前没能见上朗俊一面,但是朗俊的温存话语,早就把她小小的沮丧驱赶得无影无踪。 火车,在长长的铁轨上滚动着,驶过每一寸坚实的土地。经过一天多的行程,北京终于到了,这个曾闪动着她亮丽青春和爱情的地方,像一首流淌的歌,在她心灵里画上了一道美丽的永久风景线。蓝冰已经十几年没有踏足北京了,这次回国也只是在首都机场匆匆转机而已。她感到渐渐发黄的记忆犹如书卷一页页翻开,一缕缕青青的情思正将书页缕缕缠绕。 北京,这座沉淀着厚重历史的城市,依旧人头攒动,热闹繁华。大卫五岁那年曾跟着妈妈来过一次北京,仅逗留了几天,留在他记忆里的只有街上的自行车流和剧院里的儿童杂技表演。这次,大卫跟着妈妈游览了北京的主要名胜古迹,落日笼罩的故宫,晨雾漫绕的天坛,孤月朗照的长城,令大卫流连忘返。他终于理解了当初父亲为什么要远涉重洋到中国来求学,也体味到父亲谈起中国文化时那种陶醉的心态。他尤其喜欢和妈妈骑着自行车,穿梭在狭长的胡同里,累的时候在老槐树下稍稍休息,和热情好客的北京人聊聊天。他甚至问一个骑板车的大叔要来了他的板车,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在胡同里骑来骑去。。。。。。 时间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大卫就要离开北京飞回多伦多,临行前蓝冰带着大卫来到了前门的东来顺涮羊肉店。当服务员端上燃着红红炭火的黄铜火锅时,大卫惊讶地将眼睛瞪得滚圆。 “妈,北京的涮羊肉真好吃!”看着眉飞色舞的儿子,蓝冰想起了彼得,当初彼得也是这么一副馋样。她打量着这个餐馆,古色古香的布局一如当年,她没告诉儿子当年她曾和他爸爸一起在这儿吃过饭。二十多年过去了,火锅依然冒着白腾腾的热气。她默不作声地涮了几片羊肉,放进了儿子的碗里。 看着比她还高出一个头的儿子,蓝冰的眼里溢满了幸福的光芒。她感激上苍赐给她这么一个优秀健康懂事的孩子,让她体验到母爱的幸福,完美了她作为女人的感觉。这次她能从昏迷中醒来,完全是因为她和儿子那份割舍不掉的血脉之爱,幂幂之中她感到儿子的小手在用力地将她从混沌中拉出来。 “妈,你别光顾着夹给我呀,你自己也吃嘛。”她愣了一下了神,当年彼得也是一个劲儿帮着她涮肉,她突然觉着生活和她开了一个玩笑。火锅飘来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挥挥手煽去了眼前的白色蒸汽。 吃饭的时候大卫告诉妈妈他很喜欢中国,想明年来中国深造中文。蓝冰惊喜得直点头,鼓励儿子的这一决定,并让他回去后也征求一下爸爸的意见。 第四十三章 多年同学怎能忘记 第二天,大卫登上了飞往多伦多的飞机。儿子走后,蓝冰联系上了她大学的同学,在大力的召集下,大伙儿很快在一家白云日本料理店为她接风洗尘。当年他们班上共有十来个同学,有意思的是同学们全都先后海龟回了北京,蓝冰是全班最后一个加入海龟的行列。 来到白云料理店后,小姐将她领到了一个包房前,并为她拉开了房门,里面已经坐着几个中年男女,他们一眼认出了蓝冰,兴奋得大叫起来,将蓝冰团团围住,大力也在其间。蓝冰自从大学毕业后去了加拿大,就再也没见过大学的同学。他们笑着、聊着、互相打量着,除了脸上多出几道皱纹,总的来说变化不是很大。同学们陆陆续续到齐了,这是毕业后第一次全班人马凑到了一起。 一轮碰杯酒下肚,嘻嘻哈哈的上海姑娘咪咪挑开了当年的话题: “唉,你们还记得咱们班上那个烛光告别舞会吗?咱们从小卖铺买来了好几箱啤酒,边喝边跳,规定全班要一醉方休。舞间休息唱歌的时候,想到就要告别大学生活,女生们都哭了。” “你们女生就爱哭,当时害得我们男生在一旁喝闷酒。”大力抿了一口清酒,大声嚷嚷着。 “还提喝酒呢?你小子够熊的,一口酒就把你的脸烧得象一只醉蟹,你忘了,当时你还差点儿吐了我一身。” 当年有着白马王子之称的河汉往大力碗里放进了一块鱼子炸米饼。 大力红着脸挠了挠头,瞟了一眼蓝冰。那天晚上他搂着蓝冰跳舞的时候,借着酒劲儿对蓝冰说让她不要出国,留下来和他一起生活。蓝冰不高兴地噘起小嘴,白了他一眼让他不要瞎说。跳完一曲后他阴沉着脸灌下了一瓶啤酒,随即感到五脏六腑在酒精中翻煮,他冲进了厕所。回到教室后蓝冰给他递来了一杯温水,想到蓝冰很快离开中国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又抓起了一瓶酒。蓝冰用力按在瓶上坚决不让他喝,否则她就立即离开教室,他拗不过蓝冰妥协了。 “别这么挤兑咱大力,他还是有勇敢的时候。忘了,他曾让蓝冰那位洋鬼子光屁股游泳呢。” 班上的搞笑大王探峡往嘴里塞进了一个寿司,拍了一下发愣的大力,大伙一阵哄笑。蓝冰的脸轻轻地抽搐一下,但着微妙的表情没有逃过大力的眼睛。 同学们聊聊侃侃,笑笑闹闹,生活的车轮就这样向前驶过了二十年。他们聊着各自目前的工作和生活,尽管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对于选择回国工作,没有一个人是后悔的。 “蓝冰,你刚回来没多久,在电视台工作感觉怎么样?”河汉给蓝冰斟满了日本米茶。“还不错,能做一些自己喜欢而且有意义的节目。国内电视版面比较多,而且换版速度快,灵活性很大,所以一些节目设想很快就能实现。” 大力微笑着注视着蓝冰:“不灵活行吗?国内竞争多大呀,电视台满天飞,你的节目要是能让我们这些几乎不看电视的人也在电视机前坐下来,那就算是小有成功了。” 一个同学晃了晃手中的鸡肉串:“总之回国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当家作主,不用再受老外的气。你瞧咱大力现在多滋润呀,当着旅行社的老总,尽给别人气受。” 咪咪尖声尖气:“对呀,回国是不用再受老外的气,但是受土鳖的气,也让人憋着呢。可有时静下心一想,只要别总拿着海龟的架子,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还是能和大家和平相处的。我最见不得有一种海龟,在国外跟孙子似的,回国后却扮得像个大爷,动不动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什么也看不惯。不过对于你们这些中年魅力族男人来说,海龟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多亲近美女吧。” “对对对,为国内的美女们干杯,尤其为咱们班上这群老美女们干杯,准确的说是半老徐娘们。”大力坏笑着举起了酒杯。 “你找骂呀你,大力!”所有女生倒扣上了酒杯,并往他碗里塞满了裹着厚厚芥末酱的生鱼片,逼着他吞咽下肚。 第四十四章 你不会对男人留个心眼? 聚会结束后,大力开着他的大奔驰送蓝冰回酒店:“蓝冰,你比以前看起来要成熟些。” “你是指我老了吧?额头上也长出了五道沟?不过你倒没什么变化,只是比以前结实多了。” “不是在拍你马屁,你保养得还真挺好的,不像四十岁的女人,声音也没变。怎么,你洋老公没和你一起回来?光想着在加拿大挣钱了?他可得当心啊,把这么一个女人放回中国,不怕我们中国男人把她给抢回来?” 汽车在红灯前停了下来,大力瞄了一眼一语不发的蓝冰,又追问到:“怎么啦?小两口吵架你暂时离家出走?” 蓝冰仍注视窗外,沉默不语。 看着蓝冰半天不说话,大力急了:“你说话呀!动不动就不作声,和以前一样!要是你是我手下的员工,早把你炒了。” “你大声嚷嚷什么呀,吓我一跳。你为什么总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呢?告诉你,我俩刚刚离了婚,他看上了别的女人就把我给扔了。” “什么?!”大力吃了一惊,凝视着闷闷不乐的蓝冰,他为自己的莽撞而懊悔。后面的汽车不停地响着喇叭,他抬眼一看是绿灯,赶紧踩了油门。 “反正已经过去了,我也不再去想这件事啦。” 蓝冰幽幽的眼光,让大力火冒三丈:“这彼得真他妈不是个东西,我早就警告过你,但是你从来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不过你还算聪明,还知道回家的路。” “你呀,一点儿也没变。”蓝冰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看着蓝冰的脸色柔亮了些许,大力试探着:“怎么,回到南州好几个月了,身边没一个献花的帅哥?” 蓝冰没吭声,脸上飘起一片红晕。大力瞥了她一眼:“看来你是有了新的情人。说吧,这个人是谁啊?你可别瞒我,你的眼睛也瞒不了我。” 蓝冰有点不好意思:“他是台里的同事,也是台里的顶梁柱,擅长作曲和主持节目,人嘛,很温和,也很心细,钢琴弹得也很。。。。。。” 大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得得得,你不至于才十八岁吧?怎么搞得像个怀春的少女似的?说点儿实际的,他多大了?是不是单身?为什么一直找不到老婆?或者是不是离了婚?为什么老婆不要了他?蓝冰,我可是告诉你,你离开中国二十年了,你并不了解国内的男人。国内就有这么一种男人,喜欢对人甜言蜜语,总想找个机会秀一秀,他们喜欢下象棋给不懂棋局的女人看,弹钢琴给不懂音乐的记者听,对只会讲中文的人卖弄几句英文。。。。。。” “哈哈。。。。。你说错了,第一他不是国内的男人,第二他不讲英文只讲法文。” “啊?你又找了一个洋鬼子?”大力睁大了眼睛。 蓝冰笑个不停:“半个洋鬼子,妈妈是法国人,爸爸是越南华侨,他在中国中学毕业后就跟家人移居去了巴黎。对了,大力求你一件事,你们旅行社管不管订机票呀?能不能帮我买一张飞回南州的机票?” “什么时候走?这么着急见他?” “过两天吧,我在北京还有些事情要办,看看什么时候能出票。” “没问题,包我身上了,我和你一起去南州。” “你去干嘛?!”蓝冰将长发向后一甩,瞪大了眼睛。 “这么凶干嘛,要吃我啊?你放心,我不是去给你们搅局的,其实我每年都去南州二、三次,我们在那儿有旅行分社,常常组团到南州。公司目前想多开几条新的越南旅游线路,我打算和南州的朋友一起到越南走走,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这次算了吧,台里的工作挺多的,而且我的一对加拿大朋友这段时间可能要来南州看我。对了,你的家人还好吗?我还没见过他们呢。这两天能不能去看看他们?” “没问题,我儿子五岁了,太太嘛,是多年的糟糠之妻,不像你们这些花枝招展的大学生能说会道,她是个中专生,还记得吗,咱们当年曾在展览会实习,我就是和她在那儿认识的,她是个放在家里让丈夫放心的女人。” “我好像没见过她,嗨,你这家伙够自私的,你是不是那种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男人啊?” “男人的事儿你不懂,和你也说不清。” “我才不想懂呢!” “违心了不是?你那个法国佬的心难道你也不想懂?说不定啊他正搂着哪个漂亮女孩呢!” 蓝冰皱了皱眉头,大力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大了:“对不起,我随便瞎说的,我只是想让你对男人要多留个心眼儿。” “大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很相信缘分,也相信俩人在一起的感觉。我觉着我俩现在是真诚相处,而且也,也很融洽。。。。。。”蓝冰的脸飞起了一片红晕。 “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啊!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的感觉准确吗?” “我相信我的直觉,我也不愿意因为我的丈夫背叛了我,我就怀疑周围的男人。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很庆幸在南州认识了他,我们在一起非常开心,就像两个刚谈恋爱的大孩子一样,还是不要对人抱任何的成见为好,人的心其实是相通的。” 大力盯着蓝冰一脸的幸福洋溢:“你也许是对的吧,等我见到了你的新他再说。” 汽车拐了几个路口,终于到了蓝冰住的竹园宾馆,蓝冰下了车后,大力便一溜烟地驾车离去了。 第四十五章 咱等着见你的法国帅哥 二天后,蓝冰和大力一起飞抵了南州。 他俩推着行李有说有笑地走到接机大厅,一个年轻女子在人群中直冲他俩招手。大力冲着年轻女子招了招手,和蓝冰一起走到了她跟前。她对着大力叫了一声“表哥”,然后朝蓝冰嫣然一笑,眼里掠过惊喜。看着这个白皙秀美的女子,蓝冰觉着在哪儿见过她,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霏霏,来,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力拍了拍蓝冰的肩。 霏霏喜笑颜开:“你是蓝冰吧,认识你真是太高兴啦,我可爱看你的节目啦,其实咱们在飞机上见过面。” 蓝冰拍了拍额头,恍然大悟:“啊!难怪我觉着你这么面熟,你就是我刚飞回南州时坐在我旁边的那位紫裙女孩。霏霏,看来咱俩有缘份啊。” “表哥,你们也是刚刚在飞机上认识的吗?” 大力和蓝冰对视大笑:“霏霏,你以后就叫她冰姐!我们是大学的同班同学,当年她差点成了你的表嫂,没想到现在成了你们南州的大明星。” 蓝冰对着大力的结实胳膊就是一拳:“霏霏,别听你表哥瞎说八道,他这人就这样,说起话来没个谱儿。这次我们几个同学去他家看你表嫂和表侄子,他竟然让你表侄子叫我姐姐。” “嗨,表哥,你也太欺负冰姐啦!冰姐,你们读大学那会儿,我表哥是不是老欺负你来着?” “他一天到晚就训斥我,我当时心里就盼着他一辈子找不到老婆,可他太有运气了,竟然找到你表嫂这么好的人。你表嫂给我们切西瓜的时候,不但将西瓜瓤切成小块,还把里面的瓜子儿全都挑了出来。。。。。。” 大力指着蓝冰:“你就别再夸我老婆啦,后悔了吧,要是当初你和我结婚,我一样也能把你培养成我的好老婆!” “又瞎说了!霏霏,我们走!”蓝冰挽着霏霏扭头就走,将一地的行李丢给了大力。大力苦笑地摇了摇头,拎起了地上的大包小包,沿着两位女士蹬蹬的高跟鞋声,追了上去。 霏霏开车先送蓝冰回电视台,临下车前蓝冰对霏霏说:“霏霏,今晚八点我要在心湖小屋请你表哥吃饭,你也一起来好吗?” “这方便吗?”霏霏征询地看着大力。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反正你冰姐也不会和我单独幽会,你以为她只请咱俩呀?她要把她那个法国佬摆到桌面上秀给我看看。” “哪个法国佬?” “晚上见到你就知道啦。”大力瓮声瓮气地回了霏霏一句,便跟着蓝冰下了车,从后箱拿出了蓝冰的行李放在地上,“蓝冰,回到招待所后好好休息一下,先别急着去找那个法国佬折腾。” 看着大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神情,蓝冰脸红了起来:“你又开始瞎说啦!我可先告诉你,晚上见到朗俊后不许胡说八道,听见了没?!” “朗俊?什么怪名字?” “大力,记住了没有?晚上不许瞎贫,朗俊的中文好着呢!” 大力举起右手,敬了一个花里胡哨的礼,斩钉截铁般的口吻:“向首长保证,我一定会尊重国际友人,并虚心学习国外男人的先进技术和经验!” 蓝冰无奈地笑了:“大力,真想给你找根针,让你自己把嘴缝上!” 大力故意吸了一口冷气,惊恐地捂住嘴:“今晚上缝怎么样?当着国际友人的面?” 蓝冰白了他一眼:“得了你,不和你贫,我得回去休息了,晚上八点见。” “八点就八点,咱等着见你的法国帅哥!”看着蓝冰扭头而去,大力一副不屑一顾。 回到招待所的房间,蓝冰打开门窗通了通风,将手机插上电,便一下趴到了床上,她想到了朗俊,瞬间一股温热在缓缓升涌,她摸了摸脸颊,耳根子阵阵发烫,“是不是朗俊在背后说我坏话啦”,她嘟囔了一句翻身仰视天花板娇柔一笑,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电话打给朗俊。嘟嘟的拨号声,将她的心脉冲得一跳一跳,办公室没人,她又打了他的手机,还是没人接,她在他的手机留言信箱留了言,笑嘻嘻地让他尽快回电。 昨天晚上在北京时她还给他打了电话,说她今天有可能回南州,因为还没拿到机票,她会在拿到机票后给他打电话。今天上午九点半大力来了一个电话说机票已出,中午的飞机,一会儿就来接她去机场。她临离开竹园宾馆时刚要打电话给朗俊,发现手机没了电,本想见到大力后借用他的手机,但大力来后他俩说笑不停,她也就把给朗俊打电话的事儿给忘了。她在床上翻身打了一个哈欠,一看手表才下午四点,她合上了眼睛。 第四十六章 抗拒不了你的青春靓丽 就在蓝冰一人躺在床上睡着了的时候,朗俊在他的房间刚刚结束了和可儿的激情云雨之欢。可儿躺在他的怀里甜甜地闭上了眼睛,红扑扑的脸蛋散发着惬意的光彩。他喜欢欣赏做完爱后的女人的神态,那种柔美懒倦,头发散乱的风韵,惹人万般怜爱。 可儿这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儿,是他最近在外地音乐大赛上认识的。一天中午,他们几个音乐比赛评委在饭店的餐厅吃饭,一群二十出头的男孩女孩涌到他们的饭桌前,要和他合影留念。照完相后,一个身着浅玫瑰红短裙的漂亮女孩,突然用法语对他说到:“puis-je avoir votre carte de visite? (能要张你的名片吗?)” 她纯正的法语让他愣了愣神,不由打量这个直发垂肩,丹唇杏眼,面若姣月的女孩:“vous parlez bien francais。 ou l''avez vous appris? (你的法语不错啊,在哪儿学的?)” 她目闪秋波:“j''ai un diplome en francais de l''université de nanzhou。 mon nom francais est isabelle。 (我是南州大学法语系的,我的法语名叫isabelle)” 他递上了名片:“enchantée。” (我很高兴) 当天晚上,他接到了isabelle的电话,说他们那一群年轻人要请他一起去喝咖啡。到了咖啡厅朗俊才知道,他们全是南州大学的学生,因为有几个同学参赛,他们是来当啦啦队的。和他们在一起,朗俊有一种久违了的青春涌动,他觉着自己年轻了二十多岁。就在那个晚上,他看到了isabelle向他射来的仰慕含情秋波,令他竟有些不能自已。 后来几个晚上,isabelle单独约他出来喝咖啡,他知道了isabelle的中文名字叫可儿。可儿曾有过一个比她高两届的男朋友,那个男孩毕业后去了法国,没多久便和一个法国女孩同居了,可儿和他分了手。看到她幽幽的目光,他不由对她产生了几许怜爱之情。 一天午饭的时候,他接到了可儿的电话,说她第二天就要回南州,想晚上和他去海滩散散步,他不加思索地答应了。 那晚,他比约会的时间提早到了海边。天边的尽头,滟滟的霞光映照在碧蓝的海面,空气里流转着海的气息,湿润而清爽。 他走在海滨大道上,飒飒海风,吹散淤积在胸口的一些愁云。中午时分他还往医院打过电话,护士说蓝冰仍是毫无知觉。从蓝冰出车祸到现在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他的情感也从刚开始的痛心,发展到今天的茫然不知所措。尽管他不愿意蓝冰会成为植物人,但是连医生都说不清的事,谁又能知道呢。 唉,他叹了口气,甩了甩前额的一缕卷发,“不去想它了”,他自言自语道。他是个永远追求快乐的人,从不愿被一些烦事长期困扰他的情绪。 走到通往栈桥的路口处,他停了下来。暮色中,如盖的绿荫丛被灯光折射,氤氲成一片幽幽的绿光,给人的心蒙上一层醉人的温柔。对对相拥的恋人,朝暮色中的长长栈桥走去,夜色变得更加美丽而浪漫。 他看看了手表,还差十分钟就到八点了,想到立即就要见到有着美丽法语名字 isabelle的可儿,他的心开始阵阵骚动。可儿就像穿过雨后玫瑰谷的一阵清风,在他不经意的时候,轻盈地飘进他阴郁的心田,撒下片片玫瑰色的花瓣。 “朗俊,你好,是不是让你久等了?”他回身一看,可儿站在了他的身边,深蓝色的连衣短裙,透着大海般的迷人诱惑力。 他闻到了一股茉莉花的香气,是从可儿身上飘出的。他看看了手机上的时间,随后关掉了手机:“刚好八点正,很准时!你今晚真漂亮!” 可儿娇媚一笑:“merci!(谢谢!)我们走吧。”随后拉起了他的手,朝夜色笼罩下的海滩走去。 第四十七章 亲吻你身上咸咸的海水 夜色无边,大海无尽。 他和可儿手拉手走在长长的栈桥上,有说有笑地聊着生活中有趣的事儿。可儿告诉他,他们一群喜欢音乐的同学成立了一个校园乐队叫“四海蓝波”,常常自弹自唱自己原创的歌曲,可儿是写曲的,也是乐队的鼓手。 他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苗条、有着细长手臂的女孩:“你是鼓手?” 可儿柳叶眉一挑,娇嗔地说到:“怎么,俊哥你不相信啊?我的手臂可有力气啦,你要不要试试呀?” 可儿的小拳头在空中晃了一下,他连连摆手:“呵呵,我信,我信,你可千万别把我当鼓来捶。” 可儿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银铃般清脆:“俊哥,这样吧,等回到南州后,我请你去看我们乐队的表演。” 他愉快地答应了,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开心果竟是如此多才多艺。可儿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兴高采烈地向他讲述着校园的欢乐生活。她语言俏皮,表情活泼,让人不住地哈哈大笑,他的心也随着欢笑一起,变得年轻活泼起来。 来到栈桥的尽头,他俩在栏杆边停了下来。可儿背靠着栏杆面对着他,她如丝的长发在海风中飘舞,几丝几缕时不时划过他的面颊和脖子,给他带来钻心般的瘙痒。夜风吹起她深蓝色的短裙,那哗哗拍打栏杆的声响,撞开他男人野性的心房。旁边不远处,一对恋人如胶似漆地热吻着,他看得眼睛竟有点发热。 “俊哥,我们可爱看你的节目啦,很多女生还在背后议论你呢!”可儿眼里闪着星星般的光亮,温柔动人。 他的目光转离了那对热吻的恋人:“你们这些小女生都说我些什么呀?” “不告诉你!”可儿头一歪,声音万般娇嗔。她双手一合,眼里射出炽热的光芒:“真没想到现在你就在我面前。” 他迎上了可儿眼里射出的电波,看着她翘翘的小鼻尖,弯弯向上的嘴角,青春洋溢的笑脸和一起一伏的胸脯,他感到自己的情欲在蠢蠢欲动,但他很快克制住了。他一生中从不缺少女人,可面对眼前这个纯真稚气、没有一丝尘世铅华、没有经过任何化妆品装饰的阳光女孩,他竟有点不知所措。 茫茫的海面上,一盏灯塔闪烁着红光,宛若夜色中性感的女人,散射着迷人的魅力。 “海边的夜色真美啊!在灯火通明的南州绝对找不到这样的景致。” “走!我们踏浪去!”可儿突然一个雀跃,拉起他的手,朝海滩跑去。 海浪,前推后涌着淌过细软的海滩,他俩手拉手追逐着朵朵浪花,沿着海滩向前跑去。不知跑了多远,他们终于停了下来,看着对方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他俩同时开怀大笑。习习的海风,将他俩的笑声吹得四处飘散。 “要是带游泳衣就好了。”可儿眺望夜色下的大海,朝海里扔进了一个小石头。她撩起海水拍了拍脸,脖子和裸露的胳膊,他心头掠过一阵骚动,他也捧起海水撩向发烫的自己。海风徐徐送爽,吹拂着潮湿的皮肤,令人心旷神怡。 可儿将湿漉漉的长发往后一拨:“俊哥,后面沙滩上有一块大岩石,我们去坐一下吧。” 他俩手里拎着鞋,赤脚走在沙滩上。快到岩石的附近,可儿突然“唉哟”一声尖叫,一手握住脚底板,倒向了他。 他扶住了可儿,焦急地问到:“怎么了可儿?” “我的脚心可能被贝壳扎了一下,好疼哟!”可儿的声音有点发颤。 看着可儿疼得皱起了眉头,他顿生怜爱之情,连忙跪了下来,轻轻抚摸她受伤的脚:“我看看,还好,没摸到有硬物插在上面。” 可儿试着向前迈了一步,一个踉跄身子歪了一下,他顺手扶住了她:“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能抱你过去吗?” 可儿眼里溢满秋波,娇羞妩媚地点了点头。他一把抱起了轻盈的可儿,走了几步后将她放到了和桌面一般高的岩石上。 浓浓的夜色笼罩着整个海滩,温柔静谧。他俩坐在平滑的岩石上,静静听着大海的涛声。深邃的夜幕,挂着弯弯的月牙,星星眨着神秘的眼睛。 良久,可儿将头靠在了朗俊的肩上:“俊哥,这里好美啊。” 可儿轻柔的声音,甜蜜得象清甜的甘蔗水把人溶化。他忍不住搂住了她的肩,亲了亲她带着大海气息的头发。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按在了她的胸口:“俊哥,这里像不像在打小鼓?” 可儿软语喃喃,神态娇媚,他听到了自己的心鼓在敲响,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她的脸,轻轻吻着她的面颊。可儿动情地伸出双臂圈住了他的脖子,热烈地吻了上去。她用尖滑的舌尖撩着他的舌尖,激情缠绵。 他感到奔腾的热血在撞击着血管壁,一种兴奋的张力在体内四射,他陶醉地吻着她的脖子,很快贴近她的胸口,可儿向上挺了挺胸脯,他就势解开了她胸前的一颗颗裙扣,掀开她的胸罩,将嘴唇贴了上去。朗俊的头贴在她胸口流连忘返,任由可儿的十指深深插进他浓密的头发来回搓揉。他湿滑的舌头在她挺拔而富有弹性的乳房上扫来扫去,贪婪地亲吻着她带着淡淡海水咸味的鲜嫩肤肌。 大海在翻滚着,摇撞出朵朵无垠的浪花,可儿在迷狂中颤抖着年轻的身子。他跳下岩石,将坐在上面的可儿往旁边拉了拉,轻轻撩开她的裙子,伸手进去温存地抚摸着她光滑的大腿,终于他的手探寻到了她的大腿根儿,慢慢滑向散着潮湿热气的诱人地带,一阵轻抚之后他的中指插进了她海水般潮涌的地方。可儿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娇滴的呻吟一声高过一声,她终于克制不住地躺在岩石上,迎接着他对她身体猛烈的占有。 海涛在夜色下发出激情碰撞,流动出震撼的海心之曲。他把可儿的呻吟声压在身下,他俩流淌的汗水交织在一起,皮肤上蘸满海水般的咸涩。。。。。。 第四十八章 我是个大女孩 西阳透过淡蓝色的窗帘渗了进来,朗俊的屋子里漫着一股淡淡的热气。 可儿微闭双眼,枕在朗俊的臂膀弯里娇嗔地发出轻轻气息。 “感觉好吗?丫头?”朗俊抚摸着可儿富有弹性的皮肤,是那种透着淡淡的巧克力颜色,这是那晚和她在海边做爱时不曾看到的。 可儿点点头,微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朗俊凝视着怀里一丝不挂的可儿,无意间,可儿乳沟之间的晶莹汗珠跳入了他的眼帘,想到那晚在海边可儿的身子也是湿漉漉的,他不由地俯下头舔了舔她的乳沟,淡淡的咸味像似那晚的海水一般,带着她的温热体温。 “嘻嘻,痒,好痒。”可儿嬉笑着把他的头掰开。 “是吗?那你看看这样痒不痒?”朗俊抬起了头,看着笑成一团的可儿胸脯一起一伏,开始用食指在她樱桃般的乳头上转着圈儿,不一会可儿嗲嗲地皱了皱眉,微微启开的嘴里发出了柔柔的呻吟。 朗俊情不自禁亲吻了一下她红艳艳的唇,可儿缠上了他,伸出了光滑的舌尖。 他点了点她的小鼻尖:“怎么,丫头,现在又想要了?” 可儿的舌尖舔着他的双唇,娇娇柔柔,美目流盼:“想又怎么样?” “好厉害的丫头,先让我休息一下,看看我等会儿怎么折腾你!” 朗俊话音未落,他俩同时笑了起来。可儿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紧紧搂住了他的臂膀。朗俊的手滑过她光滑的脊梁,想到这丫头今天中午给他来电话的口气,他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今天中午,开完一上午会的他回到办公室,打开手机后并没收到蓝冰的任何留言,就在他估计蓝冰可能今天不会从北京回来的时候,手机响了,电话里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俊哥,你猜猜我是谁?” 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故作肯定:“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啦!” “嘻嘻,对不起,俊哥,现在才和你联系,我刚刚旅游回来。” 他终于确定是可儿的声音,心里一阵冲动。那天晚上在海滩上和她有了激情之夜后,她第二天就回了南州。她说等他回到南州后会和他联系,可他回来一个多星期了,却没有她任何一点消息,原来她旅游去了。 “你现在在哪儿?” “电视台对面,怎么,敢来见我吗?” “你等着!” 不一会的功夫,朗俊的雪铁龙停在了可儿的跟前,她还是那么青春亮丽,露着肚皮的红色小背心配着一条白色超短裙。他按下了车玻璃窗:“可儿,上车!” 可儿活蹦乱跳地上了车:“俊哥,去哪儿啊?” “走,找个地方吃午饭去。你肚子饿了吧?” “刚才还不饿,不过一看见你就饿啦!” “哈哈哈。。。。。。”他俩同时开怀大笑。 “可儿,又能见到你真高兴!” 可儿得意地扬了扬柳叶眉,拉开了车的抽屉:“俊哥,你这有什么好听的歌呀?嗨,你也有emilia的 “big big world” 呀?好久没听了,我以前可爱听啦,她顺手将cd塞进了cd机里。 i''m a big big girl 我是个大女孩 in a big big world 在这个大大的世界上 it''s not a big big thing if you leave me 如果你离开我,那是没有什麽大不了的 but i do do feel 但我知道 that i too too will miss you much 我一定会非常非常的想你 miss you much。。。 非常非常的想你。。。 可儿兴致勃勃的跟唱,让朗俊突然想到了蓝冰,想到了他俩也曾有过这样的兴致,不知道蓝冰什么时候从北京回来。 “俊哥,你有没有想我呀?”可儿调皮地眨着大眼睛盯着他。 车在红灯前停了下来,“你这小丫头!”朗俊刮了刮她的鼻尖,心里被一种莫名的兴奋撞击着。他是个永远追求眼前快乐的人,可儿的出现宛若一朵盛开的玫瑰花放射出诱人的流光,等着他去采摘,他不再去想仍远在北京的蓝冰。 汽车来到心湖小屋,他俩一起吃了午饭,饭后他问她想去哪儿,她头一歪眨着那双调皮的杏眼:“俊哥,去你家看看怎么样?”他紧盯了一会儿可儿俏皮挑逗的嘴角,一踩油门带着这个热情可爱的女孩回了家。 一进家门他俩迫不急待地热吻在一起,在可儿喃喃的呻吟中,他一把抱起她放在了书桌上,就在可儿的双腿缠绕上他的腰间时,他的手机被碰掉在地,他刚要转身去捡,身子却被可儿紧紧抱住了,可儿滚烫的嘴唇将他吻得忘了一切。 想到这儿他将怀里的可儿紧紧搂住,“你知道吗?你真像个孩子!” “我本来就是个大女孩!” “是个非常非常可爱的大女孩!”朗俊的下颚顶着可儿的头,轻轻拍着她的背,他俩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四十九章 夜色里爱的旋律 夜色降临了,五光十色的小彩灯在浓密的树丛中闪着迷人的光芒。八点整,略施晚妆的蓝冰来到了心湖小屋的门口,大力和霏霏已经等候在那儿。 大力凝望着飘着撩人香水气的蓝冰:“怎么一个人赴约呀?法国佬呢?” 蓝冰嫣然一笑,指了指餐厅的门:“咱们先进去吧,我一直没找到他,但是给他留了一个言,估计他一会儿就会来的。” 他们仨进了心湖小屋,蓝冰又给朗俊打了一个电话,这次好像手机已经关了,电话直接去了留言信箱。蓝冰耸了耸肩:“咱们别等了,先吃饭吧,大家肚子都饿啦。” 餐厅里响起了轻柔的《夜来香》,蓝冰心头一热,她已经二十多年没听到这首歌了,当年和杨峰在一起的时候,他俩都很喜欢这首歌。她的心绪开始飞舞,杨峰当年的话语仍记忆犹新:“冰,不知怎么搞的,一听这首歌我就会想起你。” “这首《夜来香》真好听,我的一个朋友很喜欢这首曲子。”霏霏眼里闪着光亮,她想到了杨峰。 大力看了霏霏一眼:“你这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霏霏,我说你都老大不小的,三十几岁的女孩该嫁人啦。蓝冰,什么时候在你们台里给霏霏找个对象,把她给嫁出去。” “好啊,霏霏要什么样的条件啊?” 蓝冰收回了涩涩情思。 “冰姐,不用了,我相信缘份。”霏霏头一歪,笑容里带着一丝甜美。 夜来香的曲子还在飘荡,杨峰的影子不时在眼前浮现,蓝冰幽幽说了句:“是啊,爱是要讲缘份的,有缘的人,迟早会在你身边出现。没有缘份的人,只能是擦肩而过。” “冰姐,你有过这种擦肩而过的感受吗?” “算是有过吧,不过已经过去很久了。” “反正你现在有了新欢,以前的擦肩对你来说也无所谓了。多擦几次肩,肩膀早就磨出了茧子。你们这些女孩子啊,就喜欢整些没用的东西可怜自己,琼瑶奶奶的小说看太多啦!” “亏你想得出。”蓝冰白了大力一眼。 “嘻嘻,表哥你肯定没有擦过肩!” “咱想擦呀,做梦都想,可谁跟咱擦呀?” “就你这样,谁敢和你擦呀?” “好了,别抱怨我这样啦,我到要看看你这位法国佬什么样?” 蓝冰看看手表已经九点多,她又拿出手机,上面没有任何收到电话的迹象。大力看着蓝冰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撇了撇嘴:“蓝冰,你就别老想着那个法国佬啦,瞧你,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你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你们不是有缘千里来相聚嘛,他迟早会出现在你身边。” 霏霏附和着:“对呀,冰姐,说不定他有什么要事儿在处理呢。” 吃了饭后,霏霏建议到附近的迪斯科舞吧去玩玩,大力没等蓝冰表态,就已经替她做了主。出了心湖小屋,他们三人步行来到了附近的舞吧,大厅里灯光昏暗,时明时暗,音乐震耳欲聋。他们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看着舞池中的年轻人在痴狂地扭动着。 身着迷你短裙的小姐送上了酒牌,蓝冰建议他俩尝一尝南州的荔枝酒,不一会儿小姐将冰镇的荔枝酒端了上来。喝下了一小杯清凉香甜的醇酒,蓝冰开始环视着四周。自从回到南州后,蓝冰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喧闹的地方。突然,她睁大了双眼,在舞池对面昏暗的墙边,一个身着纯白衬衣的男子,正热吻着一个女孩。看着他的衬衣在变色灯下忽紫忽蓝,蓝冰觉着他的背影很像朗俊。 蓝冰猛地站了起来,朝对面走去。当她刚走到一半时,男的突然拉着女孩的手,朝大门口快步奔去,那女孩穿的是一条露背的短裙。蓝冰看着他的侧面,差点叫了出声,连忙用手捂住了嘴,是朗俊! 蓝冰也跟着出了酒吧,看着朗俊搂着那个女孩边走边吻,随后上了停在树下的汽车。汽车一直没启动,蓝冰感到酒精点燃了她的血液,她强按着几乎跳出来的心,走到了黑暗中雪铁龙的旁边。她定了定神,终于鼓起勇气朝车里看去,汽车椅已经放平,朗俊正压在女孩的身上使着劲儿,她愕然地摇着头,想起了前夫彼得和玛丽在床上做爱的那一幕。朗俊身下的女孩指了指窗外,朗俊回过身发现了蓝冰,他拉上了裤子的拉链。蓝冰背过身去,那一刻她的双腿沉重得无法迈步。 一会儿,朗俊从车上下来,尴尬地理了理凌乱的卷发:“冰,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 蓝冰双手抱肩背对着他,语气冰冷而平缓:“对不起,打扰了,能否请你给我一个解释?” “这。。。。。。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蓝冰转过身,冷冷盯着他:“谢谢你的无意,你为什么要骗我?” “骗你?我骗你什么了?”朗俊有点不解。 蓝冰按了一下悸痛的心口,什么也说不出,转身朝舞厅大门急速走去,大力和霏霏刚好站在门口不安地朝他们张望。 朗俊追到门口,拦在了蓝冰的面前:“等等,冰,其实你也不用太生气,我们双方从没有任何承诺,所以我们之间是不存在任何责任和义务的,你说呢?” 蓝冰哑口无言,她默默凝视着这个打动过她心的男人:“朗俊,你说得对,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承诺,对不起,打扰你们了。”话音刚落,她为自己的坚强而自豪,竟然没有流一滴泪。她从霏霏和大力之间穿过:“咱们进去吧”,随后径直进了舞厅,霏霏赶紧跟了上去。 大力沉着脸,盯着这个长着一张标致面孔的男人,狠狠说了句:“你对她是没有任何义务和责任,但是你他妈知道吗?她等了你一晚上!” 朗俊收回了投向蓝冰背影的目光,摸了摸腰间的手机恍然大悟:“哦,可能我的手机摔坏了,难怪这手机一直没。。。。。。” 大力攥了下拳头,无奈地摇了摇头:“真他妈见了半个鬼啦!”转身也进了舞厅。 回到舞厅座位上,蓝冰沉着脸喝下了一杯荔枝酒,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大力知道她酒量不大,正当她欲喝下第二杯时,大力制止了她:“蓝冰,对不起,我这人太乌鸦嘴啦,这种事儿竟然被我言中了。” 蓝冰看了一眼大力,用力推开他的手,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随后招手小姐再送上几杯酒。 “冰姐,别再喝了,你会醉的。” 霏霏明白了,原来蓝冰的男朋友,就是那位她和杨峰在心湖小屋见过的法国帅哥朗俊。 看着一言不发,低头喝闷酒的蓝冰,大力来了火气:“现在逞能啦?当时让你不要嫁给那个洋鬼子你不听,回来后又找了这么半个法国佬,现在怎么样啊,不都把你给甩了?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窍!” 霏霏瞪了大力一眼:“表哥,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再说,中国男人里不可靠的多的是。” “总有几个好的吧。” “好的,那要你遇得上才行啊!” “小姐,能不能请dj放这首歌?蓝冰拿起了一张餐巾纸,在上面刷刷写下了几个字。 不一会,厅里激烈的迪斯科音乐变成了轻柔的歌舞曲,舞池里的人们由疯狂变成了情意缠绵。舞厅里播放的,正是蓝冰点的那首曾在朗俊车里听过的英文歌: i''m a big big girl 我是个大女孩 in a big big world 在这个大大的世界上 it''s not a big big thing if you leave me 如果你离开我,那是没有什麽大不了的 but i do do feel 但我知道 that i too too will miss you much 我一定会非常非常的想你 miss you much。。。 非常非常的想你。。。 i can see the first leaf falling 我能看见一片枫叶落下 it''s all yellow and nice 那是多麽的金黄而美好 it''s so very cold outside 外面真的非常冷 like the way i''m feeling inside 就像我内心的感觉一样 outside it''s now raining 外面正在下著雨雪 and tears are falling from my eyes 而眼泪从我的眼睛落下 why did it have to happen 为什麽会发生这样 why did it all have to end 为什麽会结束 i have your arms around me like fire 你的温暖包围著我就像火一样 but when i open my eyes 但是当我争开眼时 you''re gone。。。 你却离我而去了。。。 蓝冰终于抬起头,泪水刷刷流淌,滴进了酒杯中,她喝了一口:“大力,我真的很失败,失败得连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霏霏同情地搂着她:“冰姐,要怪就怪那些男人!” 蓝冰嘴角泛起了苦笑:“霏霏,中国人有句话叫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怨不得别人,但是我有时想不明白上帝为什么要惩罚我,每次都让我撞到他们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这是为什么呀?”蓝冰呜咽的声音带着小小的绝望。 大力摇了摇头:“你咋就整不清这理儿呢?为什么总要和鬼子吊在一起呢?难道就没一个老实厚道的中国男人值得你爱吗?” 霏霏瞪了大力一眼:“表哥,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我这是心疼她!你看看她现在这副酗酒的样子,唉,我让她对男人多留个心眼儿,她倒好,只对我一人留心眼儿,这什么世道啊!” 几杯酒下肚后,蓝冰开始腾云驾雾般飘了起来,脑子混沌空白,她只看见霏霏和大力的嘴在动着,但却听不进他俩在说些什么。她趴在了桌上,觉得自己窝囊、倒霉和丢人现眼到了极点,尤其在大力的面前。不一会儿,她手中的酒杯被拿开了,在霏霏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舞厅。 (上传:9月1日 2008) 第五十章 在绿风中放飞爱 第二天清晨,清亮高歌的小鸟把她从沉睡中叫醒,头重脚轻的她懵懵懂懂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环视着这散发着粉色温馨的陌生房间,一脸茫然。 蓝冰下床来到客厅一看,霏霏睡在沙发上,书架上摆满小猫小狗小熊的玩具,她明白了这是霏霏的家。她在霏霏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那一幕。如果说彼得的外遇让她饱尝痛苦和委屈的话,这次朗俊对她的不在乎,则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重创。奇怪的是,她发现自己并不怨恨朗俊,郎俊的话也不无道理,当今社会,婚姻都不能对婚外情产生约束,更何况他俩这种朋友关系。她轻揉着太阳穴,不由轻叹了一声。 “冰姐,你醒啦,昨晚休息好了吗?”霏霏揉了揉眼睛。 “对不起,霏霏,把你吵醒了,真不好意思,让你在沙发上睡了一晚,到床上去睡一会儿吧。” 霏霏一骨碌坐了起来:“不用了,我没事儿,冰姐,今天是星期六,我和表哥商量好了,要带你去绿风度假村玩,明天下午回来。” “绿风度假村?在哪儿啊?” “离南州大概一个多钟头的车程,我昨夜已经打电话订好了房间,我们和这个度假中心很熟,常带旅游团去那儿。冰姐,去郊外玩玩儿好吗?” 看着霏霏期待的目光,蓝冰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霏霏高兴得跳了起来:“太好啦!你可以回去收拾一下随身行李,对啦,别忘了带上游泳衣,我这就给表哥打电话。” 一小时后,他们三人坐上霏霏开的小面包车上了路。一路上,他们都没有提及昨晚舞厅发生的事。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宽敞的柏油公路上,路两旁绵延不绝的凤凰树,让蓝冰若有所思。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汽车驶进了度假村那用竹子搭建的拱门。 这里,青草茵茵,五彩缤纷的鲜花,遍地开放。蜿蜒起伏的丘陵环绕四周,郁郁葱葱。一汪碧蓝的湖水,像一块硕大的蓝宝石,镶嵌在生机盎然的大自然里。五颜六色的度假屋,星星点点地散落在湖边。 “冰姐,你看,丘陵上那一排排的树木,全都是果树,有芒果,菠萝蜜,荔枝,龙眼,香蕉,李子,枇杷,橘子,橙子,杨桃,黄皮果等等,游客可以根据不同的季节,采摘到不同的水果。另外,这里还可以钓鱼,划船,游泳,爬山,骑自行车远游,还有儿童活动中心,健身房,保龄球馆,小型高尔夫球场,网球场,舞厅,卡拉ok厅,露天电影,篝火烧烤,可热闹啦。” “哈哈,霏霏,你可以在这里当一名出色的导游了。”说罢。蓝冰久久环视着四周,双目微闭,深深吸了口清甜的空气。 “这里还有个‘农家乐’菜园,种的无化肥蔬菜除了供应度假村外,客人也可以到菜园子里干干农活,这个菜园可受欢迎啦。蓝冰,怎么样?要不要去菜园子干干农活?还记得咱们读书那会儿上山种树,你差点没把我累死。”大力眨了眨眼睛。 蓝冰耸耸肩,笑容里透着淡淡的温存。当年学校安排大学生们上山种树一星期,规定每人一天要挖三个大坑。京郊光秃秃的山全是石土,蓝冰一锄头下去石土只开了一个小口,正当她盯着硬绷绷的土地发呆时,大力没二话包下了她全部的活儿。每天大力的手磨出很多血泡,蓝冰颤悠悠给他包纱布时,吓得都不敢看他血淋淋的手掌。当然大力也忘不了挖苦她几句,故意问她为什么彼得不上山来帮她挖坑,气得她拿起锄头自己去刨坑,最终大力还是把上气不接下气的她给换了下来。 吃过午饭安顿下来后,大力被度假中心的经理拉去酒吧喝啤酒,霏霏和蓝冰来到沙滩上,撑开了太阳伞躺在竹椅上。 微风,徐徐划过湛蓝湖水,吹起涟漪的碧波。几朵白云,悠悠在蓝天上飘过,投在湖面上,也投在蓝冰的心里。 “这里变化真大,热闹多了,但是山还是这么绿,水还是这么蓝,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和一个有三个泉眼的泉水。”蓝冰当年和杨峰曾来过这儿,他的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她紧搂着他的腰贴在他的背后。 “冰姐,你以前来过这儿?”霏霏有点好奇。 “高中毕业那会儿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回忆起来就像在昨天。”蓝冰眺望着一朵漂浮而去的白云出神。那次杨峰和她来这儿,也是这么一个盛夏,迎着阵阵扑面的热浪,他们跳进碧波万顷的湖里。游着游着,蓝冰的脚被水草缠上,她用力蹬了几下也没挣脱掉。慌张的她大声呼叫游在前面的杨峰,等杨峰游到她身旁时,她已经开始在水里扑通开了,还呛了好几口水,最后杨峰终于把她从水草中拽了出来,上岸后她钻进杨峰怀里哭了好一阵子。 “他现在在哪儿?” 蓝冰回过神:“远在天边,他在国外定居了,自从二十多年前分手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唉,人的一生很难说,你会遇到各种不同的人,也就有了悲欢离合的经历。” “你指朗俊吧?我想他这种人就是博爱的男人,见一个喜欢一个。大概半年前,我在心湖小屋还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在一起呢。” 蓝冰眼睛瞪得滚圆,很快无精打采:“说句公道话,朗俊还是很优秀的。其实他一开始就对我说过,他一直不结婚,就是因为不想对自己的感情作任何承诺,因为他怕自己持守不住那份承诺,从这点上讲,他是坦诚的。再说了,我前一阵子躺在医院病床上昏迷不醒,前途未卜,怎么好要求他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洁身自好呢?” “你为什么住院?怎么没见表哥提起?” “我没告诉你表哥,一点小意外而已。霏霏,你知道吗,刚开始和朗俊认识,是因为请他为我们的筹款节目谱曲。那天我进了空无一人的演播大厅,看到在钢琴旁谱曲的他眼里滚动着泪花,那一刻我很感动,后来我们好上了,我们一起工作、一起讨论节目、一起去玩儿一起开心、一起去探访孤儿院和山村小学。。。。。。他和我的前夫长得很像。”蓝冰一个劲儿说着朗俊,对自己住院的事没有过多提起。 “我听表哥说了,他也认识你的加拿大前夫彼得。冰姐,我觉着你还挺坚强的。” “嘿嘿,我怯懦的时候你没看到,自从得知彼得有了外遇后,我当时曾握着一瓶安眠药,恨不得全部吞咽下去,但转念一想,这么死去太不值得了。我有一对很好的朋友,夫妻俩都是眼科医生,女的叫梅,男的叫约翰,每年都来中国帮助白内障病人做免费摘除手术。他俩认识前约翰被加拿大红十字会聘为志愿医生,去非洲工作了一年,当时红十字会要求他事先在加拿大买好一块墓地,万一他在非洲有什么意外,他们可以将他的遗体运回来,他毫不犹豫地买了一块墓地,然后去了非洲,他这才是将死置之度外。” 霏霏点了点头:“你的朋友真伟大!说到死我想起了一件事,我曾陪我的一个朋友去过云南中越边境的烈士陵园扫墓,那里安葬的全都是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的烈士,他们墓碑上的照片好年轻啊,有的还带着微笑,他们当时照这张像的时候,一定不会想到他们将会长眠在远离家乡的国境线上,永远和青山融合在一起。在那儿我看到一位中年母亲带着一个女孩在扫墓,她俩哀痛的哭声,撕人心肺。” “你的这位朋友上过战场?蓝冰一脸惊讶。 “是的,参加过老山战斗。” 蓝冰笑着指了指霏霏:“你这小姑娘,快快交代,他是不是你的意中人?不过挺巧的,对越自卫反击战那会儿,我高中的男朋友也参过军,但是他留在了昆明,没有上战场。” 霏霏的笑容带着羞涩:“我来到南州后因为工作关系认识了他,算起来已经一年多了,他是一家公司的老总,生意上相当成功,也是一个讲义气心地善良的人,对了,他刚帮一个穷村子修了一条路,现在正和村长商量,打算帮那里的村民们修建一些能挡风遮雨的住宅。他不是个张扬的人,他只愿意隐姓埋名去做这些事情。他对我非常好,但是只像一个大哥哥。在感情上他把自己藏得很深,尤其这半年来,他好像有点压抑,有时有点神不守舍。尽管这些变化如此细微,外人不一定看得出来,但是我感觉到他变了。” “他是不是在感情上受到什么打击?” “自从他和妻子离婚后,他没有再婚,目前好像也没有女朋友,但我能感觉到他心里藏有秘密。 有一天,他曾对我提起他初恋时的女朋友,他对她很留恋,说什么有一种爱深深刻进骨子里让人永生难忘,快把我嫉妒死了。冰姐,你有没有听说过现在流行的一种说法,女孩子一定要嫁给一个至情至圣的男人,即使你把他那颗爱你的心扔在大街上、荒野草丛里,他也不会变。无论你将来犯什么错误,他总会以比海洋还宽阔的心胸来接纳你,给你改错的机会,不弃不舍地守在你的身旁。这种男人是高尚的,纯粹的和脱离低级趣味的。” 蓝冰哈哈大笑:“霏霏,这都是你们闺中待嫁的姑娘们想像中的理想爱人。” “嘿嘿,我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有机会遇到这样的男人的,不管你在佛前求了多少年,修了多少年。但是无论如何,要爱就爱这样的人。” “那你有没有遇到这种纯粹的男人?” “可悲啊,没有。但是我觉着他有一点点这方面的特征,可惜刻进他骨子里的那个人不是我。有时我怀疑自己是单相思,自作多情,他没有一点要超越这种兄妹般关系的意思。冰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霏霏,绝对没有。你想,茫茫人海中,你能遇到一个让你真正爱上的人,并不是很容易。我想你的朋友一定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你可以多创造一些和他接触的机会,让他更多地了解你,说不定以后他会接受你的这份情意。” “我想好了,我一定要找个机会捅破这层纸。这次表哥来,他要陪我们一起南下越南和柬埔寨,冰姐,要不然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这样你还可以给我当参谋。”霏霏一脸的期盼。 “你表哥对我提过,有朋友要陪他一起南下两、三个星期,没想到就是你的那个他呀。抱歉,霏霏,台里还有很多的工作,我这次是走不了啦,而且这期间约翰和梅刚好要来中国。这样吧,来日方长,你们回来后我一定要见见你的这个他,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把我们霏霏给迷成这个样。” 霏霏笑了,亮丽的容颜在午后的阳光下格外动人。绿风湖里,游泳的人们嘻嘻闹闹:“冰姐,咱们游泳去!” 她俩从躺椅上跃起,朝湖边奔去,畅游在碧波荡漾的绿风湖里。 (上传: 9月1日,2008) 第五十一章 越南,心中跨越不了的痛 从绿风度假村回来的第二天,大力,霏霏和杨峰一道,登上了飞往越南首都河内的飞机。舒适的头等舱里就他们三人,霏霏和大力聊着旅行社的工作,杨峰喝了一口红茶,透过舷窗俯瞰着绵延起伏的绿色山峦。上次大力从北京来南州时,杨峰曾答应陪他去一趟越南,一来因为大力是他们的客户也是不错的朋友,二来可以去看看老战友歪歪。十几年前歪歪从部队复员没多久,就跟着朋友去了泰国,先是在一个赌场做保安,后来被请到越南一家赌场做保安总头。想到当年歪歪第一次听到炮击声吓得抱着脑袋的样子,杨峰嘴角浮出了一丝浅笑。 “先生,下面就是边境线了,飞机马上就要进入越南的领空。”空姐笑容可掬地给杨峰送上了一杯葡萄汁,红得似血。 飞机一阵晃动冲过一片气流,杨峰的心跟着颤抖了一下,他再度俯视大地,搜寻着昔日战争的痕迹,下面没有硝烟,没有血染的焦土,只有成片浓浓的橄榄绿,无缝无隙,蔓延舒展到地平线的尽头。 转眼间,飞机轻盈地飞越了掩埋着他无数战友们年轻生命的国界线。作为二十多年前中越战争的见证者和参与者,他竟在一口茶的功夫,跨越了历史,可他并不如释负重,他想起一个人,一个一生都跨越不出历史的人,这个人就是见光村的村长重阳。 认识重阳,是不久前他为见光村修建一条村公路的时候。他曾听孔翼说过,重阳为见光村的国家扶贫专款被盗用而多次上访,甚至带着村民们静坐在县政府大楼的门前,后来孔翼因为报导了见光村事件被撤职,为了不给孔翼添更多的麻烦,重阳这才放弃了毫无结果的抗争。 和重阳聊天的时候,他惊讶地得知重阳在八十年代中也参加过老山战役,就在那一刻,他俩的距离一下拉近了,他俩一起回忆老山那条飞泻的小溪和那条没有名字的铁桥,回忆长眠在烈士陵园里的战友,以及探访他们父母时令他们心碎的哭嚎。在重阳的家中,他看到墙上镜框里有一个身着军装的秀气女孩,她那甜美灿烂的笑容给他昏暗的陋室带来一片柔亮。重阳说这是他的未婚妻,但是她已经长眠在他家后院的山冈上,小小的坟冢上长满了老山兰。 重阳当时是前线部队特务排的排长,她是后方医院的一名护士,在医院疗养的他爱上了这个文静秀气的女孩,但他俩的恋情遭到了她当副军长的父亲的强烈反对,没多久重阳随部队开拔上了前线,为了能与重阳在前线有见面的机会,姑娘偷偷报名去了前线野战医院。一次重阳护送受伤的战友到野战医院,竟然意外地在那里见到了她。战火中的短短重逢,让他俩惊喜万分,临别前姑娘让重阳对天起誓,一定要活着回来,这生她跟定了他。战场上,重阳一次又一次地逃过了死神的魔掌,就在他随着部队撤下来兴冲冲到医院找她的时候,她却带着对他的眷恋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人世。她所在的野战医院曾遭到越南特工的袭击,为了掩护伤病员转移,她和战友们一道和越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不幸中弹身亡,倒在了长满老山兰的山坡上。重阳将她的遗物娶了回家,默默守着她的坟冢过了十几年。 “老弟,要是你遇到你心仪的姑娘,千万不要错过任何机会。我是没有办法啦,老天不让我们在一起。”想到重阳这句话,杨峰眼眶发潮,与重阳相比他觉着自己幸运多了,他突然意识到能与蓝冰在南州重逢相遇,其实就是一种缘份。重阳的故事让他开始反思自己的做法,像他这样的逃避,其实就是放弃一种难得的缘份。人生难道非要在错过后,才开始追悔莫及吗? 自从他上次将蓝冰送进医院后,他的心仿佛吊上了一个秤砣,坠得他阵阵发痛。他除了隐姓埋名地让花店送花外,他也曾去过医院几次,装成过路人经过她的病房。每当他看到一个棕发小伙子守在她的床前,他估计是她的儿子,也就没好意思进去打扰。为了蓝冰的平安,不信教的他去了一趟寺庙,为她烧香拜佛。那天孔翼电话里告诉他蓝冰醒来了,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电话里孔翼再次建议他和蓝冰见见面,他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自己心里明白,他还没有大度到看着蓝冰和朗俊亲亲热热地出现在他面前也毫不在乎。后来孔翼告诉他蓝冰和儿子去了北京,而且蓝冰是在醒来后没见到朗俊一面就走的,他的心里闪过一丝得意。 蓝冰不在南州的这一段时间,他的心空荡了许多,他托人找来了蓝冰做过的所有节目,一向不看电视的他,认认真真地将蓝冰参与制作的节目从头看了一遍,他觉着蓝冰变得成熟多了。在他记忆中,蓝冰一直是个需要他去照顾的小女孩,现在却变成了一个热心关照别人的成熟女性。他越想把她忘掉,她就越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大力看了看手表:“真不知蓝冰现在怎么样啦?”蓝冰两个字,和飞机上嗡嗡作响的声音一道,刺耳地钻进了杨峰的耳朵里。 “是啊,表哥,我也有点担心冰姐。” 杨峰猛地打断了他俩:“你们说的是哪个蓝冰?” 大力和霏霏诧异地看着没头没脑发问的杨峰,霏霏随即一笑:“杨总,蓝冰是南州电视台的主持人,她也是我表哥的大学同学,这次她和表哥一起从北京回来,我也是刚刚认识她。唉,对啦,你还记得上次我俩在心湖小屋吃饭时遇见的那个法国帅哥朗俊吗?后来他和冰姐好上了,这次冰姐从北京回来邀请我们一起吃饭,可冰姐怎么都找不到朗俊,最后我们三人在酒吧里撞见他和别的女孩在一起,冰姐喝了很多酒,伤心得都哭了。” 杨峰一个不留神,碰歪了装着葡萄汁的玻璃杯,他的袖口印上一片紫红。他赶紧起身去了洗手间,用香皂水洗去那块红斑。当年蓝冰钻进他怀里,也曾在他的衣襟上留下过红红的口红印,他回到家后一直不舍得将那块带着她唇香的红印洗去。 他回到了座位,对着注视他的大力尴尬地笑了笑,将头扭向了窗外。他开始有点懊悔,觉着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越南,他应该去到蓝冰的身边,给她温暖给她爱。他觉着蓝冰现在一定很孤单苦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身边的两个男人都离弃了她。想到这儿,一个要见到蓝冰的强烈愿望,占据了他的心灵。 机身一阵晃动,着陆在河内机场的跑道上,那一声落地的轰响,将杨峰从纷乱的情思中唤醒。“走吧”,大力拍了拍他的肩,替他拿下了行李架上的公文箱。他控制住起伏跌宕的心绪,跟着大力和霏霏下了飞机的舷梯。他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蓝天,用手在眼前遮住了刺眼的阳光,随后带上了深色反光墨镜。 走进机场大厅,看着身穿淡绿色制服的人,尤其是那些四十岁以上的人,一种错综复杂的情愫油然而生。“对手相见分外眼红”,这是战场炮火留给他最深刻的体验,可今天他却要若无其事般从这些当年有可能曾是敌人的身边走过,他内心既尴尬又不安。 “班长!班长!”在接机的人群中,杨峰看到了对着他招手的歪歪。他明显比本地人高出一个头,亚热带的阳光给他的皮肤染上了一层紫铜色。 杨峰对着歪歪结实的胸脯就是一拳:“好小子!这次我们可是到你的地盘来了。我这两位朋友可是财神爷,说不定日后能给你们赌场带来不少财源。” 歪歪热情地握着大力和霏霏的手:“班长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们在越南的行程给你们安排好了,政府那边也会有人接待你们。放心好了,一切保你们满意。” 他们一行坐着歪歪的宝马车出了机场,河内街上密密麻麻的摩托车川流不息,尤其在十字路口信号灯变绿时,每个车手们如万箭齐发般向前冲刺,掀起震耳欲聋的狂啸。当年他领着班上的弟兄们组成敢死队,越军就是这样不顾一切地向阵地冲来,带着枪弹的咆哮。 炎炎烈日,照耀在这片饱尝战争的大地上。街道两旁浓密的芒果树,在潮湿的热气中,撑出成片的绿色阴凉。 吃了午饭后,歪歪送大力和霏霏回酒店休息,他和杨峰来到了一个雅致的法式咖啡屋。 “歪歪,你在这里还习惯吧?什么时候成家啊?”杨峰往红茶里放进一片青青的薄荷叶。 “嗨,班长,咱这不是想多赚点钱嘛。再说了,做我们这行的,还是不要结婚的好,咱可不想连累任何人,等我攒了一笔钱金盆洗手后,一定回国成家安度晚年。你呢?什么时候再成家呀?你的条件比我好多了,有没有看上哪个姑娘?” 杨峰犹豫了一下:“歪歪,还记得我以前在阵地上对你们提过的那个姑娘吗?” “和你吹的那个高中同学?记得,你还给大伙看过你俩的照片呢,嘿嘿,怪亲热的,她怎么了?” “她前不久和丈夫离了婚,从国外回到了南州,现在南州电视台做记者。但是我一直没敢去找她,我怕她会拒绝我,嘿,怕她永远是我的梦。” “你还爱她吗?” 杨峰默默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深叹口气。看着杨峰郁闷怯缩的神情,歪歪有点急了,声音高了八度:“ 那你找她去呀!你在战场上的那股劲儿哪儿去了?你不上,她怎么知道你还爱着她呢?班长,咱们的命可都是捡回来的,像大哥这些已经死了的弟兄们,可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杨峰重重点了点头没吭声,岔开了话题:“我不久前去山上看了大哥和那里的弟兄们,给他们送去了烟和酒。唉,好久没去了,真对不起他们的。觉着那里绿了很多,刚建的时候那里黄土裸露,很多小树刚刚发芽,现在已经枝繁叶茂了,总算能给弟兄们遮遮风挡挡雨。歪歪,我今天一踏入越南,感觉怪怪的,嗨,历史在和咱们开玩笑啊!当年战火纷飞的边界已经变成了繁华的交易市场,当年咱们呆过的‘猫耳洞’,据说已经变成了一道旅游风景线。妈的,我是不会把那儿当旅游景点来参观!” 歪歪一口喝下了杯中浓黑的咖啡,冷笑了一声:“历史能改写吗?多少条无辜的生命啊!班长,我曾去过越南这边的烈士陵园。他们这边也是,密密麻麻的墓碑齐刷刷地立在那儿,当时我在想,这里躺着的人里有没有我亲手打死的呢?” 杨峰面露惊奇,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注视着歪歪:“唉,他们也是很无辜的,当时两军对垒,他们都是咱们仇恨满腔的敌人。对了,你怎么想到去看他们呢?” “班长,你等等,我也许能带个人来见你。我去打个电话,很快就回来。” 看着歪歪匆匆离去的背影,杨峰心里一笑,这歪歪搞什么名堂。大概也就二十来分钟的功夫,歪歪领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穿一条淡青色的越南旗袍,飘逸婀娜,略施粉黛的鹅蛋脸上明眸皓齿,大大的眼睛深邃动人。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此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 第五十二章 班长,我有资格爱阿香吗? 歪歪给她拉开了椅子,她对着杨峰微微一笑,随后主动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杨峰想到了蓝冰,觉着眼前这女子和蓝冰有几分的相像。 “班长,你还认得她吗?” 那女子将披肩的长发往后面拨了拨,突然杨峰看到了她脖子上那颗漂亮的红色朱痣,他一生中只见过一个脖子上长着红痣的女人,难道她是阿香:“有点面熟,但是不太敢认。” 阿香盈盈一笑:“你好吗,杨班长,我们二十年前我们曾刀枪相见过,歪哥早就告诉我,说你要来越南考察。” 杨峰倒吸了口冷气,慌张地站了起来:“阿香,真是你?你,你会说中文??” 阿香笑了出声,大大方方地指了指椅子:“杨班长,请坐!”,随后用软软的越南话对着咖啡店小姐嘀咕了几句,不一会儿,小姐端上了三杯浮着冰块儿的木瓜汁。 杨峰的脸阵阵发烧,想当年在小河边,他们开枪朝在河边打水的越军扫射,随后把她押回阵地并把她五花大绑在树下让烈日烤晒,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是歪歪给她灌进了几口清水。 歪歪殷勤地将冰木瓜汁往阿香手前推了推:“阿香,今天外面可热了,你快喝口果汁解解暑。班长,阿香现在是越南旅游部门的官员,这次你们在越南的行程,阿香已经替你们安排好了。” 阿香白皙脖子上的那颗朱痣,红得扎眼,杨峰想起了河边的那个越南英俊小伙子----即是阿香的未婚夫,在血泊中断气前费力地伸出血手摸了摸那颗朱痣。杨峰赶紧喝下几口果汁,压下窘迫:“阿香,这次麻烦你啦,真没想到能见到你。当时、当时很对不起你,请你原谅,原谅我们!”杨峰支支吾吾,他眼前再次浮现阿香当时那双仇视的大眼睛里迸射出的怒火。 “杨班长,事隔多年了,战争不都已经过去了嘛,越南也成为了中国的友好邻邦,我只希望我们今后永远不要打仗,让那些死去的人永远安息。对了,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会中文,我曾是河内外文大学中文系一年级的学生,因为战争,所以匆匆上了战场。战争结束后,中越两国恢复了来往,我还被送到广西大学学了两年的中文呢。在南宁的时候,中国人对我非常的热情友好,我也交了很多中国朋友。” 歪歪深情地瞥了阿香一眼:“在这里能遇到阿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有一天她和政府部门的几个官员到我们赌场来检查工作,我一下就认出了她。阿香没怎么变,只是、只是比以前漂亮多了。”话音刚落,歪歪的脸红了起来。 阿香大大方方:“那时能漂亮嘛,那时成天在泥土中滚爬,我的身上还埋着一块你们中国的弹片呢。说真的,你们中国的炮弹猛烈得可怕,吓得我要死。” 杨峰和歪歪有点不好意思:“别以为就你害怕,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怕得要死。不过,你们越南赤脚女兵也不赖啊,常常偷袭我们的阵营。” 他们三人同时笑了起来,那场残酷的战争在笑声中变得忽远忽近。 “有天停火的晚上,阵地上的月亮好圆啊,我听到从中方阵地上传来笛子声,那清脆的笛声在山谷间回荡,这是我听到的最美妙的笛声。”阿香的眼眸闪着星星般幽幽的光。 “我们有时也能听到你们越南阵地上传来的箫声,在晚上的旷野里听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杨峰没有继续往下说,当时他真盼望在阵地上永远听到这柔情的箫声。 “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们不但活着下了战场,没想到今天竟然一起坐在这咖啡店里。来!为了能再次见到阿香,干杯!”歪歪正要举起果汁杯。 阿香轻轻地按住了歪歪的手背:“等等,你们要不要来杯酒?” “谢谢你,阿香,从前线下来后我已经戒酒了。”杨峰声音里透着一丝干涩。 阿香明白地点了点头,默默举起了手中的玻璃杯对着杨峰和歪歪浅浅一笑,他俩连忙举起了手中的杯子,粉红色的木瓜汁清清凉凉,甜入心肺。 阿香开始向他俩介绍越南的改革开放及旅游业发展的情况,可杨峰的注意力怎么也集中不起来,看着眼前阿香淡施脂粉的漂亮脸庞和靓丽的越式旗袍,很难把她和那个曾被他们俘虏过的阿香相提并论,那是个被宽大的草绿色军衣裹着,面露凶狠愤怒的女孩,她头发凌乱,满面尘垢,手里端着把中式的冲锋枪,她那仇恨目光犹如刺刀上亮闪闪的寒光,让他一想起来就不寒而栗。他妈的,战争为什么不让女人走开!他心里狠狠地骂着,猛地,阿香轻柔的声音让他跳出了狂躁。 “杨班长,你们今天刚到,还是先回酒店休息一会儿吧。” 出了咖啡屋,歪歪先送阿香回办公室,原来阿香的办公室就在附近。阿香走后歪歪告诉杨峰,阿香一直没有结婚,歪歪之所以去越南这边的烈士陵园,是陪阿香去的,他俩扫墓的那个人就是被他们打死的阿香的未婚夫。 “歪歪,你喜欢阿香,对吗?” 歪歪半天没说话,宝马汽车的轮子,滚动在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大地上。良久,歪歪幽幽问到:“班长,你还记得咱们当时是怎么去的前线吗?” 杨峰不解:“记得呀,坐的是军车。”歪歪声音低沉:“班长,你问我是不是喜欢阿香,可是我配吗?” 他俩谁也没说话,窗外骄阳似火,一如当年的小河边,在骄阳下他们端着冲锋枪,打死了阿香的未婚夫。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此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9月11日2008。http://。readnovelment_view/36916。html) 第五十三章 刻在心上的朱砂痣 一个星期后,歪歪带着大力,杨峰和霏霏一行南下来到了西贡市。 轻轻的薄暮,给西贡市的黄昏蒙上了一层清润。弥漫着淡淡咸味的海风,从高大翠绿椰子树梢掠过,驱散了白天的酷暑。一天中最温柔的时刻,夹杂着轰轰作响的噪鸣声,在越南这座素有“东方巴黎”之称的南方大都市降临了。 歪歪开着他那辆锃亮的宝马车,带着杨峰、霏霏和大力来到了西贡河边豪华游轮旁,杨峰、霏霏和大力将要到这豪华游轮上品尝丰盛的越南佳肴及观赏文艺演出。 五颜六色的彩灯,在码头的上空闪烁着迷离的柔光。亮闪闪的宝马车在码头边刚一停下,立刻引来熙熙攘攘人群的目光。一辆摩托车从宝马车旁擦边而过,车后年轻女孩的长发在风中飞舞。摩托车在码头上熄了火,这对男女摘下头盔下了车,驾车的男孩靠在摩托车上,一把将女孩搂在怀里。西贡河面拂来的清风,轻吻他们青春洋溢的脸。 一种久违了的情感,随着黄昏的气息一道瞬间冲撞着杨峰心灵里最柔软的地方,当时青春年少的他,也这样搂着蓝冰。他眼睛紧紧盯着远处那对恋人:“歪,我还是和你一起去机场接阿香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杨峰的话音未落,耳尖的霏霏大声抗议:“什么,杨总,你不和我们一起上游轮啦?” “这次还是你和你表哥一起去吧,我想和歪歪多呆一会儿。”杨峰找了一个借口,他突然有一种想见到阿香的欲望,因为阿香让他联想到蓝冰。自从知道蓝冰和朗俊分手后,他每时每刻都有一种要见到蓝冰的强烈欲望,恨不能尽快结束这个越南之旅回到南州。 歪歪和杨峰将大力、霏霏送到了游轮边,歪歪交代他俩活动结束后直接打的回酒店,不要四处乱走。霏霏仍在一个劲儿地劝杨峰和他们一道上船,但杨峰还是婉言谢绝了,霏霏一脸不快地跟着大力上了船。 歪歪的宝马,快速行驶在通往西贡机场的路上。明天是周末,阿香今晚从河内赶过来,打算陪杨峰他们在南部转转。 “歪,你和阿香在河内常见面吗?” 杨峰遥望着在天边散开的晚霞。 “有空常去看她,一起吃顿饭什么的。” 歪歪有一点不好意思。 “那天在咖啡屋你突然带她来见我,真吓了我一跳。” “班长,你还记得吗?那次咱们班在河边俘虏了阿香把她带回阵地,后来你派我将她押送到后方营地。” “记得啊!当时也只能派你了,主要看你还比较善待阿香,咱们班那几个弟兄,恨不得将阿香给毙啦。你小子还不错,总算完成了任务。” “那次任务并不简单,只是咱当时回来后没向你报告。”歪歪憨厚地挠了挠头,嘿嘿地咧嘴一笑。 “你小子当时在路上没欺负人家姑娘吧?” “班长,咱敢对死去的弟兄发誓,绝对没欺负阿香姑娘!那天押着阿香上路,她走得很慢,也许因为双手被反捆着,还摔了好几次跤。咱每次去扶她,都被她骂开了。下山的时候咱把重重摔倒的她拽起来,她却狠狠踢了咱那地方一脚,疼得咱嗷嗷直叫。走了一段路后,阿香体力有点不支,咱命令她休息一会儿,可能她太累了,靠在树上像似睡着了。过了一小会儿,我听到草丛中有动静,一条碗口粗的大莽蛇,嗅到了阿香身上的血腥味,正吐着鲜红的蛇信朝阿香扑来。阿香猛地睁开眼睛回头发现了大蟒蛇,吓得飞快窜到咱身边,咱把阿香挡在了身后。” “歪,好样的你!后来呢?”杨峰浑厚的声音在车内回响,带着沙哑。 “莽蛇气势汹汹地向我们扑来,咱抓住蛇的头部将它推开,但是蟒蛇的力气很大很快缠上了我们。咱想把阿香从蟒蛇的缠绕中抱出来,但那蛇却将阿香箍得越来越紧。阿香突然叫了一声‘快开枪啊’,咱这才回过神来,举起枪朝蟒蛇头部扫去,望着死在地上的大黑蟒,我俩一下瘫坐在地上,阿香呜呜地哭了起来,她的身子轻轻靠在我的胳膊上。良久,她抬起红肿的泪眼求咱放了她,咱这才意识到她会中文。班长,当时真想把她放了,但一想放了她她还得上战场,便横下心告诉她绝不会放她走,不想让她去战场送死,咱给她松了绑。阿香白了咱一眼说走不动了,到营地好几里的山路呢,咱愣是将她背到了营里。呵呵,这个小丫头够厉害的,在咱背上又是打又是咬。”说到这儿,歪歪的脸上浮现出一层光亮。 其实有一点歪歪没告诉杨峰,打死了大蟒蛇后,天色黑了下来,看着远方层叠的山峦和疲惫万分的阿香,歪歪建议找个地方休息,等天亮再走,因为黑暗中行进,无论遇到中方部队还是越方部队,他俩都有被乱枪打死的可能。阿香问他中国的战俘营是否虐待俘虏,尤其是女俘虏?他向阿香解释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优待俘虏的政策,让她不要相信越方的反面宣传,阿香半信半疑地盯着他好半天,终于同意了他的建议。 他拿出了身上所有的干粮,看着阿香狼吞虎咽地咽着食物,就在那一刻他不再把阿香当成敌人,她是个需要他去呵护的女孩子。吃完东西后,他叫阿香睡一会儿觉,因为她白天被折磨得精疲力尽。出于女孩子的自卫本能,阿香一直睁大着警觉的眼睛,于是他对天起誓,他绝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阿香这才合上疲惫的双眼。那一夜他几乎没有睡,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女孩子独处,为了兑现他的誓言和为了维护中国军人的形象,他一次又一次压下了男人的冲动。 第二天到了营地后就在他离去前,阿香的眼里对他流露出了善意和淡淡的柔情,就在那一瞬间,他对她竟然产生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毕竟,阿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的女人,而且他俩还一同经历了和蟒蛇生与死的搏斗。从那以后,阿香的影子总在他脑海里盘旋,尤其是她那双深邃的大眼睛。后来战争结束后他去了泰国,在那儿他见过无数风月场的女人,但是只有阿香一个人真真正正走进了他的心灵。他在梦里常常会梦见她,梦见她哭着喊着他的名字。为此,他去了曼谷郊外的佛光寺求签。 到了寺庙后,他却没勇气从竹筒中抽出他的命运之签,他蹒跚地踱步到寺庙的后院,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过了许久,一位扫地的和尚经过他的身旁,他微微起身对着老和尚点了点头。老和尚凝视了他片刻,突然开口说到:“施主,缘起缘灭,缘生缘定。一切有法,皆待缘而起。” 他呆呆地愣住了,追上转身离去的和尚:“师傅请留步!您能不能说明白些?俗人不明白您的意思。” 和尚宽怀一笑:“施主请把你的手掌摊开,看一看吧,风过,手抓不住,天空也无痕,树叶却沙沙作响。缘分,就像一阵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我们无从把握。既然如此,不如顺其自然,任其飘来荡去,我自顺势而为,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也别太悲。” 离开后院,他心里一直嘀咕那个老和尚,弄不清楚他神砷叨叨究竟要说明些什么。他重新返回庙里,虔诚地上了三柱香,磕了三个头,这才安心地离去。从那以后,他晚上即使梦见阿香,不再见到她哭哭啼啼,阿香总是静静地看着他向他招手,脖子上那颗漂亮的红痣格外晃眼。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此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9月11日2008。http://。readnovelment_view/36916。html) 第五十四章 今夜西贡无战事 窗外,浓浓的黄昏笼罩大地。汽车,急速驶近了灯火通明的西贡机场。 当穿一身藕荷色越南旗袍的阿香姗姗出现在他俩的视线时,歪歪兴奋得对着阿香直招手。阿香笑盈盈地走了过来,长长直直的黑发垂到背后,紧身的旗袍将她的丰满和细腰勾画得楚楚动人。她那颗红红的小痣,宛若一点红红的相思豆,点缀在细长的脖子上。 阿香的手在歪歪的眼前挥了挥:“怎么?不认识我了?” 看着阿香出神的歪歪憨厚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阿香,肚子一定饿了吧?走!咱们去吃你最爱的越南牛肉粉。” “好小子,你现在眼里只有阿香啦!你怎么没问我想吃什么呀?”杨峰开着玩笑。 阿香笑了,脸一下红到脖子根,细长的弯弯眉毛下,水汪汪的大眼睛滚动着秋波。 宝马车驶进了热闹的西贡市区,他们来到一家环境清雅的越南菜馆。 飘着雪白豆芽和绿绿薄荷叶的牛肉汤粉,冒着浓浓的诱人香气,歪歪往阿香的碟子里夹了几块白斩鸡和清爽的越式春卷:“你们越南女子都很苗条,你也一样,你应该多吃!阿香,你条件这么好,怎么一直没嫁人呢?”歪歪将一蝶鱼露推到了阿香的碗边。 “我们越南男人和你们中国男人一样,都希望娶了太太回家能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但是我不想生孩子,所以没嫁人。歪哥,你以前不也说过,希望你以后的太太能为你生儿育女吗?”阿香笑眯眯地望着歪歪。 歪歪暗吃一惊,他没想到阿香不嫁人,是因为她不想生孩子,其实他当时也是顺口一说。对他来说,能和爱的女人在一起,生不生孩子也无所谓,反正他家里兄弟姐妹一大群,传宗接代的事根本不需他操心。话到嘴边,他却没好意思开口。 不知为什么,和阿香在一起杨峰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当年兄弟们把她绑在树下让烈日烤晒,他并没有阻拦,因为兄弟们当时眼喷怒火。看着眼前这位漂亮柔美的女人,他觉着自己的脸在发烧,如同在烈日下烤晒一般。他连忙喝下一口冰椰汁,有意岔开歉疚的思路:“阿香,你的中文说得真好!”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教我中文了。我父母五十年代曾在桂林广西师范大学留过学,那个大学专门开有一个育才校区,为越南培养了数千名的优秀人才。他们为我取了个名字叫桂香,桂就是桂林的桂。还有,我的未婚夫的父母也在桂林师范的育才校区留过学,所以他们就叫他桂南,是桂林和越南的意思。我父母说中国人对他们很好,他们在校的伙食,吃得比中国学生好多了。我前几年还陪父母回到他们的母校参观,那里现在也有很多的越南留学生。” 杨峰放下了筷子:“记得以前中越关系很好,小的时候收音机里常放那首 ‘越南中国,山连山,水连水,中国友谊深,同饮一江水,同听公鸡叫。。。。。。’” 阿香拍手一笑:“杨班长也会唱这首歌啊?这是由一首越南民歌改编的。其实我们两国边民真是同饮一江水,同听公鸡叫。唉,没想到后来竟然打起仗来。其实我当时报名参军,完全是因为桂南,他当时也在读大学,看着他一定要上前线,为了和他在一起,我也就跟他一起参了军。当时在河内读大学时,部队首长来做动员要我们拿起武器保卫家园。到了部队后,首长告诉我们中国人特别仇恨越南京族人,抓回中国要拿来当作生物实验,会在我们身上注射一种烈性针,当时我们非常痛恨中国人。” 歪歪忿忿放下筷子:“这都是仇恨教育。阿香,你在战俘营里还好吧?” “还好,中国军队还是很善待我们这些俘虏的,每个月我们每个人还有五块钱的零用呢。对了,有一个中国女兵对我很好,我俩还一起为一个越南孩子同织一件毛衣呢。” “战俘营里怎么会有孩子呢?”歪歪不解。 阿香眼里蒙上一层阴暗:“打仗的时候,我们曾占领了一个山头,连队里有一对民兵夫妇,是给我们送补给时上的山,女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三岁的儿子。后来这座山被中方包围了,因为被困在山上,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为了孩子这对夫妇打算投降中方。在一天夜里他们一家三口偷偷溜出了山洞,女的背着孩子跑在前面,男的在后面掩护。他们逃跑时被值班的战士发现,爸爸被打死了,妈妈受了伤,带着孩子逃走了。后来在战俘营里我见到了这母子俩,原来他俩被你们的部队搭救了,没多久孩子的妈妈因为伤势过重死在了战俘营,我一直带着那孩子,直到后来回到越南后,我将孩子交还给了他父母的家人,但是从那以后我发誓一生决不生孩子。” 歪歪猛地喝下一大口带着浓浓洋葱和香茅味儿的牛肉汤,他被烫了一下,赶紧吸了几口气。看着阿香一脸的阴郁,歪歪转移了话题:“阿香,你的越南米粉真好吃,小时候要是能来上一碗,一定会幸福得不得了。我小时候家里穷,常常吃不上饭。” 阿香爱怜地看了歪歪一眼:“在战俘营的时候,跟我比较好的那个中国女兵也告诉我,她小时候也常常吃不饱饭,还跟着爸爸妈妈出门讨过饭呢。当时我听了以后大吃一惊,要是她不提起,实在是不知道中国人还这么苦。我推算了一下,那个时候正是我们抗美战争最艰苦的几年,中国大米正源源不断地运进南方的丛林中。听我父母说,中国大米运进南方有两条路:一条是海运,因为美军封锁海面,中国轮船靠不了岸,只好用塑料布包裹米袋绑在木架上丢进海里,借着潮水漂上岸,我们的人等天黑去抬。还有一条路是通过柬埔寨边境的小河运进来的,据说一到天黑,运大米的小船一条紧随一条顺流而下。” 杨峰和歪歪默不作声,当年在越军的山洞里,当他们看到中国的大米、罐头以及中国制造的枪炮弹药时,大伙那种义愤填膺的心情,他们永远忘不了。 阿香幽幽说道:“我知道你俩在想什么!你们看,这碗汤上漂浮着一片绿薄荷叶,吃客把它往哪儿吹,它就往哪儿漂,它的命运掌握在吃客吹它的一瞬间,别无选择。” 一阵喧闹,打破了餐馆的优雅和安静,三十几个人中国人涌了进来,瞬间把这个餐馆塞得满满当当。会做生意的越南老板,立即为这个中国旅游团播放中国音乐,一曲缠绵的中文情歌立刻在餐厅里高声回荡: 常常的想现在的你 又在我身边露出笑脸 可是我却搞不清 你离我是近还是远 但我仍然仍然相信 你和我前生一定有缘 于是我就让你看看我 一往情深的双眼。。。。。。 中国游客的哄笑声和歌声,把餐厅的气氛搞得沸沸扬扬,热热闹闹。 他们仨出了餐馆,空气中飘散着花果的芳香,再也闻不到呛人的战争硝烟。西贡的夜色,温情中充满炎热和欢乐。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此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9月11日2008。http://。readnovelment_view/36916。html) 第五十五章 寺外夕阳喋血 回到酒店后,大力和霏霏还没有回来,他们仨便等候在酒店的大厅里,过了好一会后仍不见他俩的踪影,一种不安的感觉驱使他们开车赶到了西贡码头。游轮旁热闹的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一些散步的情侣,游轮静静地泊在月色下的西贡河上。 宝马车在码头一带来回转悠,随后开到附近的闹市区兜了一圈,仍不见霏霏和大力的身影。突然,歪歪一个急转弯,宝马疾驶至一个豪华夜总会前。歪歪对杨峰和阿香说了句:“你们在车上等一会儿,我进去让朋友帮忙打听一下,”便匆匆下了车。十来分钟后,歪歪回到了车上,让杨峰不要太担心,他的朋友很快就能打探到风声。 返回酒店后,在阿香的一再建议下,他们报了警。时间一分一秒向前跳进,他们仨聚集在歪歪的房间,焦灼不安地等待着消息。杨峰阴沉着脸,歪歪不停地来回踱步,阿香不安地时不时瞟着电话机。 夜色沉沉,喧嚣了一天的西贡市静了下来。 夜三更,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让他们仨同时跳了起来。歪歪通过门孔朝外望了望,迅速拉开门。一位长满络腮胡子的黑脸大汉走了进来,叫了声 “歪哥”,随后机警地打量着阿香和杨峰。 歪歪对他摆摆手:“鲨鱼,没关系,他俩都是自己人。” 被叫做鲨鱼的健硕男人放松了紧绷的神情:“ 歪哥,事情终于有了线索,不是泰国那边干的,是这边的小马仔。我们已经请了本地的大头西贡星出面调解,小马仔已经放话说抓错了人,会尽快放人,但让我们给他们弟兄们一点喝茶的钱,另外不要通知越南公安。” “喝茶钱好说,但是有个条件,他们决不能碰那姑娘一根毫毛!”杨峰斩钉截铁。 “妈的,这帮小马仔竟然动到我们头上来了,真要给他们大钱,他们敢要吗?对了,鲨鱼,他们是怎么盯上他俩的?” “西贡星那边转来的消息是,小马仔看到有中国人从宝马车下来,一开始还以为是台湾商人。他们明天上午会通知我们接人地点,既然已经知道是歪哥的朋友,量他们也不敢碰那姑娘。” “歪,你给我弄把枪,以防万一。”杨峰脸色铁青。 歪歪点点头。 “歪哥,你也给我弄把枪。” 阿香神情严肃。 “阿香,你别去,你在酒店休息。” “不行,你们不懂越南话,我去能帮上你们,而且你们不了解小马仔的背景,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人,在江湖上刚刚起步,不断收兵买马,很有可能会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歪歪还是不放心地摇着头,眉心紧皱。 阿香急了:“歪哥,你也别太小瞧我,你们的枪林弹雨我都不怕,还怕这几个小马仔?” 歪歪拗不过阿香,终于点头答应了。 破晓时分,鲨鱼再次来到酒店,他带了一箱的现金和几把手枪,杨峰上了他的车,歪歪和阿香的车跟在后头。在蒙蒙夜色中,这两辆车朝西贡郊外急速驶去。一个多钟头后,他们驶进了林木茂密的丘陵地段,不远处的小山头上,一幢孤零零的青瓦白房映入眼帘。 “应该就是这幢房子!”鲨鱼瞟了手中的草图,压低了嗓音。 晨曦中,两辆车先后停在了悄无人影的山脚下,他们四人拨开野草,朝山上的小房子奔去。寂籁的四周,除了草丛刷刷的声响,就是他们的喘息声。到山顶后,歪歪和杨峰默契地使了个眼色,歪歪和阿香隐藏进了草丛中。透过小屋的窗户缝儿,杨峰看见了分别被绑在两张椅子上的大力和霏霏。杨峰机警地在屋子的四周巡走了一圈,对站在门口的鲨鱼点点头,随即破门而入。 霏霏和大力惊愕地扭过头来,眼露惊喜。杨峰冲了上去,麻利地从腰间拿出刀子快速割掉了绑在他俩身上的绳子。霏霏拽下了塞在嘴里的毛巾,叫了声“杨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杨峰迟疑了一下,随后轻轻拍着霏霏的背:“霏霏,别哭,我这儿就接你们回去。对不起,你受惊了吧。” 杨峰的温存,让霏霏抽泣不已。她的恐慌、委屈和惊吓,顺着泪水一起洒落在杨峰的胸襟。她紧紧依偎在杨峰的怀里,犹如一只受了惊的小鸟,终于找到了安全的栖身之地。 大力惊讶地看着双手搂着杨峰腰的霏霏,他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表妹爱上了杨峰。 “霏霏,大力,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不是久留之地。”杨峰扶着踉踉跄跄的霏霏,大力跟在身后出了门。站在门口望风的鲨鱼将黑色公文箱放在了屋外树下的石桌上,随即打开了箱子。满满一箱花花绿绿的钞票,在晨阳中光艳夺目。 歪歪在草丛中吹了声口哨,他们很快朝山下奔去。 “这他妈的越南人,真是。。。。。。”大力一肚子怒火,大声嚷嚷起来。 杨峰赶紧给他打了个手势,让他不要说话。他们无语地快速前行着,快到山脚时,山顶上传来了一阵喧嚣声,随后是一连串的枪响,他们几个立即掏出了手枪。 “不好,可能马仔和越南公安开火啦。”阿香面露忧虑。 “快跑!”歪歪朝大伙招了招手,下意识地拉起了阿香的手。说时迟那时快,草丛里突然跳出了几个蒙面人,端着枪举着刀对着他们,嘴里喊着越南话。原来马仔们留了一手,一旦他们中了越南公安的埋伏,他们就会将他们几个劫为人质。 霏霏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吓得张慌失措地高声尖叫,猛地一转身往杨峰身边跑去。杨峰大叫了一声“快趴下!”,一把将霏霏按倒在地,越南匪徒的子弹从霏霏耳边擦过,他们双方开火了,训练有素的歪歪,阿香和杨峰很快将几个小马仔击毙。突然,阿香冲到歪歪身边,一把抱住了歪歪,“砰”的一声一颗子弹飞来,杨峰立即对着躲在树后放冷枪的小马仔就是一枪,小马仔应声倒下。 歪歪搂着在他怀里瘫软下来的阿香,慌忙抽出一只手一看,上面满是鲜血,他的脸刹然变色,声音发颤:“阿香,你背后中弹了。” 歪歪快速脱下了身上的衬衣,堵在了阿香的背后。 阿香脸色惨白,无力地倒在了歪歪的怀里:“歪哥,我要走了。” “不!阿香,你一定能挺住的,你一定要挺住,我们去医院!”歪歪抱着阿香正要起身。 阿香无力地伸出手摆了摆:“不用送我去医院了,我顶不了这么久。歪哥,有一个秘密我一直压在心里好多年了,只有说出来,我走得才安然,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战俘营里有个越南孤儿吗?” 歪歪点了点头,轻轻抚摸着阿香的头发,爱怜无限。 “他的父母当时为了孩子不被饿死,带着孩子叛逃去你们那儿,后来被自己人从背后打死了。你知道吗,是我打死了他们,后来我为这个事情内疚了一辈子,并发下毒誓终身不生孩子。歪哥,你是个好人,阿香来世再报答你吧。。。。。。”阿香的声音越来越弱,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香,香,你醒醒!”歪歪轻轻摇了摇阿香,阿香微微睁开了眼睛,吃力地留给歪歪一个凄美的笑容。 歪歪的眼泪流了下来,滴落在阿香的脖子上,滴落在那颗漂亮的红痣上。泪珠中,红痣格外的晶莹夺目。歪歪颤抖的手想去摸摸那颗红痣,手在红痣前停留了一下,随即又缩了回来。阿香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地,随后闭上了那对美丽的眼睛再也没睁开。 “阿香,香------”歪歪仰天咆哮,太阳出来了,照在了他满是泪水的脸。阳光下,身穿草绿色的 越南公安,正端着枪一圈一圈地围了上来。 几天以后,阿香下葬了,被葬在了她未婚夫的墓旁。 霏霏由于受到惊吓,被送进了西贡医院住了好几天,在医护人员的悉心护理下,很快恢复出了院。杨峰他们的越南之行就要结束了,在离开越南前的一天下午,歪歪说要开车带杨峰去一个地方,奇怪的是,这次他不亲自开车,车里坐着一个司机。 一路上,歪歪郁郁寡言。自从阿香死后,他再也没笑过。宝马车驶进了一片清幽的山区,在山脚停了下来。歪歪和杨峰下车后,沿着一条隐秘在浓密竹林里的青石板台阶,拾级而上。 到了山顶一看,原来这里有一座寺庙,游离在尘世之外,在夕阳下透着几许安逸和闲静。草丛中,彩蝶飞舞。参天的树梢上,山雀轻快地唱着西阳晚歌。 杨峰环视了一下四周,横亘起伏的群山,犹如一道绿色屏障向天边伸延。“这里风景真不错,很幽静啊!” “是啊,我这几天常来这。班长,你看见前面那片青山没有?阿香就葬在那儿。” 杨峰心里一沉:“歪歪,阿香已经走了,别想太多,啊?!还是跟我一起回中国吧,那毕竟是你的家呀!” 歪歪眼光空迷:“班长,你看这片青山,就这样在地球上起起伏伏了几千年几万年,一直绵延到中国。你说我们在这儿能看见云南老山吗?我和阿香就是在那里认识的,那里也一定是郁郁葱葱了。我们部队撤离的时候,曾给老山那一带埋下了数也数不清的地雷,真不知需要多少年才能清除掉?” 杨峰没有吭声,眼里浮现出一层雾水。 一只藕荷色的蝴蝶落在了歪歪的肩上,他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凝视着这只漂亮的蝴蝶,想到阿香也有一件和这蝴蝶一样颜色的裙子,泪水夺眶而出:“班长,答应我,回去后你一定要去找你心爱的姑娘。世上有一种东西,一旦你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惜缘吧,能抓住机遇,也是一种缘份。在人海中的彼此擦肩而过,彼此的相知相守,其实都是生命中最亮丽的色彩。” 杨峰默默凝视着这只逗留在歪歪肩上而不愿离去的美丽蝴蝶,眼睛一红:“歪歪,我答应你,我一定去找蓝冰!阿香的死,让我觉着我不能再躲着她。我现在终于想通了,无论她今后是否愿意和我生活在一起,我都要去找她,哪怕只是做一般的朋友。我一定要让她知道,世上有个人始终在她的身旁。” 清风中,寺庙里传出了阵阵钟声。蝴蝶双翅一展,轻盈地飞舞而去,薄薄的藕色蝶翼上,有一粒美丽的红点。 “佛说,前世几百次的回头相望,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有人只是一转身离开,而留下的人却要用一生来忘记。班长,你请回吧,我打算留在这庙里清静清静。” 杨峰猛地抱住了歪歪的肩头,一声大叫:“好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哥不明白!” “班长,司机还在山下等着你呢,下山吧。你不要再劝我,这是我的选择。祝你一路平安,万事如意!”歪歪用力掰开了杨峰的手,头也不回地朝庙里走去。 “歪-------, 你等等,别进去!” 歪歪抬起腿,迈过寺庙高高的门槛,再没回头。 寺庙外,苍山如墨,夕阳喋血。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此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9月11日2008。http://。readnovelment_view/36916。html) 第五十六章 约翰和梅再赴西北义诊 就在大力和霏霏去越南的当天,蓝冰回到了电视台上班。她没告诉苏虹她和朗俊之间出现变异,因为她觉着自己处在一个尴尬窘迫的位置,她宁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不是闹得沸沸扬扬。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没敢到餐厅去,因为她怕碰到朗俊而大家都不自在。她到底楼的小卖部买了两个菠萝包,便匆匆回到了办公室。原以为经过和前夫彼得的婚变,自己纤细脆弱的神经会变得粗犷坚韧,没想到朗俊的见异思迁,还是让她感到了伤害和挫败。 她咬了一口干面包,桌上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上跳出一串号码,她凑近一看是朗俊的手机号码。她一面吃着干面包,呆呆看着那一串熟悉的号码,终于电话铃声停了下来,她喝了口酸甜冰冷的桔汁,压下涌上嗓子眼的烦躁。不一会儿,电话铃声又响了,还是朗俊打来的,她仍然不接。电话留言的红灯一闪一闪,朗俊的声音传了出来:“蓝冰,是我,我知道你在办公室,接电话好吗?我想和你谈谈,别躲着我。” “哼,有什么好谈的。”蓝冰自言自语,仍然不去接吵得她心烦意乱的电话。 当电话铃声第三次响起时,蓝冰终于拿起了听筒:“朗俊,找我有什么事?”她的声音平缓而冰冷。 朗俊没想到蓝冰会突然接电话,他愣了一会儿:“蓝冰,你,你还好吗?这几天一直没找到你。你吃午饭了没有?刚才在餐厅碰到你的同事冰花,她说你在办公室。” “我吃了面包,因为手头上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没去餐厅。”蓝冰找了个借口。 “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好吗?” “我事情很多,算了吧。” “你在躲着我,还生我的气,对吗?但是我想看看你,现在可以吗?”朗俊压低了嗓音。 蓝冰打断了他:“朗俊,要是你尊重我的话,你就不应该再来打扰我,我想我已经把我的意思表达清楚了,谢谢你的理解。对不起,我要忙我的工作啦。” “等等蓝冰,我想告诉你,我近日要到上海参加全国电视节目展销会,咱们台在那儿有一个展位。好吧,我尊重你的意见,现在不打扰你,等我从上海回来后再说。你要注意身体,自己照顾好自己。嗯,还有,冰,对不起!”朗俊的声音温存万般。 蓝冰“啪”一声挂上电话,泪水夺眶而出。她心里一面骂着自己没出息,一面将干面包拼命往嘴里塞,由于塞得太急她咽住了,赶紧灌下几大口果汁,澄汁的酸涩,一直呛到她的心底,她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步。 猛地,又一阵电话铃声吓了她一跳,她看看桌上的电话没接。铃声不厌其烦地响着,再次搅乱了她的心绪,她终于走到桌旁,一看显示器上不是朗俊的号码。她唰一把抓起了话筒:“喂,你好!我是蓝冰!” “冰,你好!我是梅,我和约翰已经到了中国!”梅兴奋的声音将话筒震得嗡嗡作响。 蓝冰喜出望外,她对着话筒高声嚷嚷:“梅,梅,你好吗?你和约翰在哪儿?” “我们昨天到了甘肃的天水市,从今天开始要在一些医疗条件薄弱的城市和县城医院,做巡回演讲及手术示范。我和约翰今天上午在一家医院,做了第一场如何诊治白内障的报告,介绍了世界上最先进的治疗方法和技术,来的医生可真多呀,过道上都站满了,有的医生是从县城坐了好几个钟头的汽车赶来的,下午是手术示范,我和约翰将分成两组,和中国的眼科医生们一起做手术。冰,对不起,只顾着说我们了,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近来还好吗?” 蓝冰眼眶有点潮,她突然有一种要向好友宣泄她委屈郁闷的欲望。 “冰,你怎么啦?” 蓝冰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她不愿破坏梅的兴致:“梅,我身体很好,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上班,只可惜这次没法和你们一起去西北。” “no,冰,不要,你刚出院没多久,经不起这一路的奔波,等下一次好啦,反正明年我们还会来中国。等一下,约翰要和你说话。” “冰,你好吗?你还是好好休息,等我们这次西北行结束后,我会和梅到南州看你,这样我们也可以在南州修整一下,对了,我们还等着你带我们去吃炒田螺呢。” “哈哈,约翰,看来你对我们南州的炒田螺念念不忘啊,好吧,一言为定!到时我带你们去南州郊外的一个度假村,保证让你们好吃好喝好休息。对了,你们这次西北行并不只是单纯做手术,对吗?” “我们这次主要以讲学示范和培训当地医生为主,过两天我们就要下到县城医院做巡回示范,我和梅会顺道去一趟老沙岭看看,哈哈,总算可以尝尝老沙岭清甜的井水啦。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西北村长说他们种下的油松和苹果树全都成活了,前不久老沙岭那带还下了好几场大雨,紫花苜宿这下可起了大作用,而且干枯的山顶水窖也蓄上了很多的雨水。等这次见到西北村长我一定要告诉他,以后村里的苹果树结了苹果,他们一定要给我留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哈哈。。。。。。” 约翰爽朗的笑声感染着蓝冰,刚才那股委屈阴郁的情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嘿嘿,约翰,你都快成了老沙岭的副村长啦!别光顾着高兴,记住多拍一些录像和照片,你们来南州的时候我还等着看那!对了,给我带回一瓶老沙岭的井水,我要尝尝。” “好,好!一言为定!” 电话线的那头,是约翰和梅开朗的笑声,蓝冰望了眼窗外的蓝天,那片蔚蓝的透亮正注入她的心底。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花落花开》又名:《花浓爱更浓》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原发网《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9月18日2008 http://。readnovelment_view/36916。html) 第五十七章 天恩孤儿院的守护者 午休过后,同事们陆陆续续回到了办公室,百合告诉她,社会部的同事们正在凑钱为天恩孤儿院购买百叶窗和窗帘。上个星期,也就是蓝冰在北京那会儿,南州遭到暴雨的袭击,孤儿院泥土房多处倒塌,有的孩子还被压伤,仓促中孤儿院提前搬进了正在修建中的新院址,离市区不远,从电视台开车去那儿也就一个钟头左右。 蓝冰吃了一惊,她从北京回来后还没来得及去孤儿院看望孩子们,她连忙问百合亮亮的有没有受伤,百合说亮亮受了伤,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一个星期后,蓝冰和社会部的同事们,带上了窗帘和一百条崭新的毛巾被,来到了仍在改建中的孤儿院。这是一个有围墙的小院落,墙边一圈青翠的芒果树散着甜甜的香气,院子的中间有两排红砖房,之前民政局用来堆放杂物。前一排的房子已经基本上改建完毕,孩子们搬了进去,工人们正在加紧改建第二排房子,并修建一个廊子,将两排房子连接一起。他们经过修建中的儿童游乐场,绕过沙石堆,来到了掩映在浓密树荫下的红砖房前。墙上嵌着一块石匾,“我爱我家”几个镏金大字耀眼夺目,大伙凑近一看,这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是南州市的著名书法家乐飞先生题写的。 孩子们看见他们进来,高兴得涌了上来,他们给孩子们分发带来的小零食。蓝冰四处张望,却没看到亮亮的身影。怡真院长告诉蓝冰,不久前孤儿院遭到暴雨袭击一堵墙倒塌了,孩子们乱成一团,哭喊连天,因为亮亮的眼睛看不见,所以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跑,被泥石土砸断了手,腿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出了很多的血。一直等到雨小了之后,怡真才得以连推带跑地用小三轮车,将亮亮送到了镇上附近的一家小医院,手上打了石膏,腿上缝了几针。可能是受到了惊吓,亮亮这段时间变得郁郁寡欢。 怡真院长告诉蓝冰,亮亮就在隔壁套间的卧室休息,蓝冰转身朝那扇掩着门的套间冲去。亮亮一人躺在崭新的单人床上,他的胳膊上打着石膏,腿上缠着绷带,怀里抱着一个小熊。 蓝冰轻轻抚摸着亮亮清瘦的小脸蛋:“亮亮,小亮亮,你好吗?” “你是谁呀?”亮亮朝着声音扬起了可爱的小脸,奶声奶气中少了以往的响亮和清脆。 “我是蓝冰阿姨,你还疼吗?”阿姨喂你吃橘子,好吗?” 亮亮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他伸出小手在空中晃动,蓝冰一把握住了:“蓝冰阿姨,你来看我啦?我一人躺在这里好久了,很想听故事,你上次给我讲的《小熊找妈妈》的故事,还没讲完呢。”蓝冰一面给亮亮喂着橘子,一面讲起了《小熊找妈妈》的故事。亮亮静静听着,等到故事讲完后,他用力握了一下蓝冰的手:“冰冰阿姨,那天墙塌下来的时候,我好害怕呀,不过妈妈们都夸我勇敢。你知道吗,怡真妈妈那天送我去医院,她在路上摔了好几跤,我们的三轮车下山的时候还翻倒了一次,掉进了泥水里,怡真妈妈抱着我都哭了,她的身上全都湿了。” 蓝冰愣住了,她的心阵阵揪疼。对于一直以车代步的她,无法想象一个年旬六十的长者,推着三轮车前行在风雨泥泞的山路,是如何的艰难。 “蓝冰阿姨,你能让我摸一下你的脸吗?” 蓝冰不解地看着他,随后把他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亮亮细细的小手,在蓝冰的脸上慢慢摸着:“冰冰阿姨,告诉你一个小小秘密,我最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妈妈来找我了,还说让我不要害怕,她要带我回家,她不会再把我搞丢了。” 蓝冰鼻子一酸,眼眶红了,她轻轻抚摸着亮亮细软而略微发黄的头发:“亮亮,你们现在新搬来的这个地方可好了,以后不管下再大的雨,房子也不会倒的,你再也不用害怕了,还有啊,你们现在住的这里,离阿姨的家不是太远,阿姨以后会常来看你,来教你唱歌,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亮亮一个劲儿地点头,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不一会儿,亮亮打了一个哈欠,脸上露出了倦意。蓝冰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轻轻唱起了她常给儿子唱的那首儿歌: i see the moon and the moon sees me 我望着月亮月亮望着我 god blesses the moon and god blesses me 上帝保佑月亮上帝保佑我 。。。。。。 在缓缓的歌声中,亮亮很快就睡着了。 蓝冰出了卧室来到活动室,台里的同事们正在忙忙碌碌地安装着百叶窗和挂置窗帘。怡真院长走了过来:“蓝冰,看到亮亮了吧,他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他刚刚睡了,看起来有点虚弱。对了,我有两个加拿大朋友要来南州,他们是眼科医生,到时他们要来给亮亮看看眼睛,真希望亮亮能有看得见东西的一天。” 怡真连连点头:“亮亮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学东西很快,真希望这孩子能有一个充满阳光的未来。” 看着怡真额头前的几缕白发,蓝冰感慨万千:“怡真院长,您辛苦了,您的心血全给了孩子们,您自己也要多注意身体。” “谢谢你,蓝冰,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上次你出车祸住院,把我们急坏了,亮亮很懂事,常常挂着你。” “这是菊花。” “不是菊花,是牡丹花。” “不对不对,这是。。。。。。” 身后传来了孩子们叽叽喳喳的争论声。印满着斑斓花朵的窗帘,挂在了明亮的大窗户上,在阳光的照耀下争艳怒放,给孩子们的新居点缀上了明快的色彩。纯真的孩子们,看着窗帘上的花朵笑着,兴奋地高声议论着,拍红了小小的巴掌。 大炮挂完了最后一个窗帘,从梯子上跳下来:“怡真院长,您看看行不行?” 怡真笑得嘴都合不拢:“当然行了,太漂亮啦,看把孩子们高兴得。我真得好好谢谢你们电视台,不久前你们的节目播出了我们孤儿院的情况,我们就不断收到各种捐赠物品和善款,很多大学生和年轻人还自发地组织起来,要来这里教孩子们学习,为此他们还搞了一个网站。有一位刚刚退了休的军医,她每个月要来这里一次,义务帮孩子们检查身体。还有的市民打来电话,愿意义务来照顾孩子,哪怕一个星期就是一、两个钟头,也是对我们工作的最大支持。最近我们又收了好几个弃儿,是在垃圾堆里、城乡结合区和繁华的街道旁被人发现的,全都是残疾孩子,有的患有脑瘫。” 一个踮着脚尖,不断流着口水的孩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她不会说话,只对着怡真院长咿呀呀地叫着。怡真给她擦了擦嘴,耐心地给她剥了一块糖,放进了她的嘴里。孩子把嘴里的糖又吐在了怡真的手上,但很快又拿起来放进了嘴里。怡真慈祥地拍了拍孩子的头,孩子咧着嘴满足地走开了。 黄昏时分,蓝冰和同事们一道离开了孤儿院。脉脉的斜阳,给大地洒下一片温热。大伙心里明白,社会上弃儿是有增无减,天恩孤儿院很快就会有饱和的一天。但是想到这里的孩子们毕竟能感到温暖感到爱,大伙也得到了许多的宽慰。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花落花开》又名:《花浓爱更浓》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 9月18日2008。http://。readnovel/novel/36916。html) 第五十八章 约翰,哪里是你留下的痕迹? 日子一天天过去,蓝冰数着手指头期待着梅和约翰的到来,她开始安排他们来南州的行程,尽管他们只有一个星期,但她一定要尽地主之谊,保证让他们的南州之行满意。她想到了梅县,现已改名叫梅州,那是梅祖辈的老家,约翰曾说过要陪梅一起去祭拜先人的祠堂,但是一直都没有成行,这次蓝冰把梅县之行,也安排进了行程中。 夏末的南州,炎热中夹杂着暴雨。一场暴雨,卷走短暂的酷暑,随之而来的,则是一浪高过一浪的炎热。炎热中,下一轮的暴风骤雨在悄悄酝酿着。 一个夏夜,蓝冰洗了澡来到客厅,她往客厅的沙发上懒散地一躺,伸展着疲惫的身子。白天她和苏虹一道去了趟见光村,看望了仍在那里义教的孔翼和橙子。孔翼自从被报社解职后事情没有任何的进展,记者们为他的联名上书石沉大海,见光村那笔被挪用了的扶贫款也查无音讯。不过令她俩惊讶的是,见光村新修了一条上山的柏油路,当她俩问孔翼是谁修的,孔翼只说那个隐秘人物是他的老朋友老同学,现在的身份是个商人,而且他的朋友还打算为村里的贫困户盖一些简易的住宅。当时蓝冰马上想起了霏霏提到过的男朋友,难道是同一个人?她心里暗自想着,等霏霏从越南回来后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说不定还可以为这个隐姓埋名的人做一个追踪报道。 她在沙发上翻了一个身,光滑柔软的睡裙轻轻摩挲着她的肤肌,一种强烈的涌动开始在她的体内奔涌,她想到了朗俊。朗俊这几天就要从上海回来啦,到底应不应该见他呢?她眼前再次浮现朗俊在车里将一个女孩压在身下,然后拉上裤子拉链那一幕。她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随后起身一口气喝下了一杯冰水。 一种莫名的烦躁让她心神不宁,她一把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子。草丛中蝉鸣和蛙声响成一片,叫得人心烦意乱。闷热,令人窒息的闷热,充斥在整个空气里。天边,不时有电光划过,刺破浓厚的夜幕。沉闷的雷声,轰轰隆隆地在黑云间咆哮。 就在闪电再次划破寂静夜空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把她吓了一跳。这么晚了谁还会打电话来呢?她站在窗边拿起了话筒,就在雷声从天边滚过来的时候,她对着话筒狂叫了一声:“不!这不是真的!这绝不可能!” 雷声,淹没了她绝望的吼啸。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从天而降,打在她的脸上,打在她的身上。她哭了,泪水和雨水一起溢满了她的心房。 天,哭了,在嚎嚎哀伤! 电话是梅打来的,约翰死了,死在了去老沙岭的路上。 梅和约翰去老沙岭的前几天,那一带曾下过暴雨,老乡们说好久没见过这么来势凶猛的瓢泼大雨了。大雨将弯曲窄小的黄土路冲得泥泞松塌,约翰乘坐的那辆军用吉普车驶在最前面,在拐弯翻过一座山梁时一个打滑,汽车翻进了山沟里。从车祸地点到老沙岭,只剩下仅仅一公里多的路。 电话里,梅的声音干涩沙哑,呜呜的压抑抽泣声,让蓝冰痛得心尖发颤,痛得头皮发麻。蓝冰紧握电话的手在发抖,她感到梅痛苦的震颤:“冰,我们找到约翰的尸体时,他的眼睛是睁着的,睁得好大呀,他。。。。。。” 梅的声音断断续续,在滚滚的雷声中时大时小。一道刺眼的闪电,将黑沉沉的乌云劈成两半,密密麻麻的雨柱,在白光下如银蛇狂舞。 蓝冰的牙缝里狠狠迸出几个字:“都怪这可恶的暴雨!” “不,暴雨并不可恶,对这里的老乡们来说,这是老天赐的天水,天水能灌满他们的水窖,够一家人过冬的了。”梅喃喃低语,长长吸了口气。 “唉,要是那里有一条像样的路,约翰的车也就不会。。。。。。”蓝冰哽咽,悲从心起。 “路?”梅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蓝冰擦了把眼泪:“梅,别哭了,我一定会尽快赶到你那儿。我相信,约翰一定不希望你太难过,对吗?” “冰,你说这人怎么一下就没了呢?我们说好了一起去看你,还有,他多想喝上一口老沙岭的井水啊。。。。。。”电话那端,是梅绝望的哭泣。 蓝冰手上的电话滑了一下,一时间泪飞顿作倾盆雨。 电话里梅告诉蓝冰,车祸是白天发生的,汽车翻下山的时候车门被撞开,坐在门旁的约翰被甩出了车外。在沟壑里找到约翰的尸体后,他们一行随即返回了县城。县政府立即决定,要在三天之后为约翰举行一个追悼会。梅按照约翰生前的意愿,要把约翰的骨灰一半送往老沙岭安葬,一半带回加拿大。她这次不打算来南州了,等处理完后事便直接回加拿大。 暴雨,不知何时停止了它的肆虐。天的尽头,乌云裂开了一道口子,一颗小星星闪烁着微弱但却是清亮的光芒。 蓝冰的耳畔响起了约翰爽朗的笑声:“哈哈,蓝冰你知道吗?当我看到天上的星星,就会想起我的一个白内障病人,就是老沙岭那位有着两个女儿的母亲。手术后当她看到天上的星星,她哭了,因为她以前给女儿们讲星星的故事时,自己却看不到天上的星星。我让她不要哭,星星正看着她笑呢。她果真笑了,我当时很开心,因为她重新看到了星光。” 狂风,终于停了下来。天的尽头,乌云渐渐散开,那颗小星星的旁边,又多出了几颗闪亮的星星,默默无闻地将深邃广袤的夜空点燃。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花落花开》又名:《花浓爱更浓》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 9月20日2008。http://。readnovel/novel/36916。html) 第五十九章 约翰医生,我们赶来看你啦! 第二天,南州电视台迅速做出了两个决定:第一,要为约翰做一个电视专辑;第二,要筹备一台大型的募捐筹款晚会,以约翰的故事做为节目主题,筹集的善款将全部捐给西北地区的扶贫项目。第三,南州电视台派出一个摄制组,和蓝冰一道飞往西北,摄制任务结束后,蓝冰和梅一起回加拿大,拍摄约翰的一些生平。 开追悼会的那天,蓝冰和摄制组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当地。在县政府的招待所里,蓝冰见到了身着一身黑色衣裙的梅。她面色苍白,两眼红肿,微微上翘的嘴角透着一丝坚毅。见到蓝冰后,梅愣了一会儿,随即扑进蓝冰的怀里失声痛哭。蓝冰搂着她消瘦颤抖的肩膀,突然觉着梅就像来途时在荒漠中看到的红柳,赢弱而单薄,在干燥强悍的西北风中顽强地摇曳。 追悼会是在县政府的礼堂举行的,当蓝冰跟着梅从侧门进入礼堂时,里面已经黑压压地坐满了人。约翰的照片镶嵌在缀着黑绸带的镜框中,几个鲜花做的大花圈摆放在镜框下,花圈中大大的黑色“奠”字,悲壮夺目。 结实魁梧的县长神色悲伤地站在麦克风前面,他浑厚的哀悼声,通过音箱传遍大厅的每个角落:“今天,我们要悼念一个人,一个长年不收取任何报酬来帮助我们的人。。。。。” 梅的眼光直直盯着舞台上约翰的照片,紧咬着嘴唇,不让在眼眶打转的泪水落下。 “他曾对我说过,这片黄土地和这土地上纯朴善良的人感动了他和他的太太,他们要尽自己的力量,帮助这块土地上贫穷但却勤劳的人们。他这么说,也这么去做了。可就在前几天,他却突然走了,走得这么匆忙,我们还没来得及对他说声谢谢。。。。。。”县长哽咽,停顿了一会儿,擦了把眼泪。 梅的手在抖动,蓝冰紧紧握住了她纤细而冰冷的手。县长哀悼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向人们泣诉着一个苍凉的故事,大厅里传来了人们呜呜的啜泣声。 “约翰医生一次又一次走进了我们这块贫瘠的大地,为我们成百上千的父老乡亲们治好了白内障,让他们重见天日。他还出钱修建快倒塌的学校,资助孩子们上学,为村里修井。他和我们睡同一铺炕,喝同一锅小米粥,饮同一碗黄河水,用同一大铜瓢舀水洗脸。。。。。。他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我至今都忘不了。他说他最大的愿望是,要让咱这里所有白内障病人重新睁开眼睛,可是,这位善良的医生,在咱们的黄土地上从此闭上了他的眼睛。他作为人的生命虽已经消逝,但却化成了黄土地上的一片绿意,留在咱们的心里。。。。。。” 梅和蓝冰同时擦去了脸上的泪花,目光再次投向了相框中对着她们微笑的约翰。 追悼会结束后,县政府的官员过来问梅,门外聚集了很多从乡下赶来的老乡,想见见梅医生。不知梅是否还有体力和精神去见见大家?梅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随后迈着坚定的步伐朝大门口走去。 礼堂外挤满了衣着简朴的男女老少,他们是驾着牲口车,骑着自行车和坐着三码子车赶来的。看到梅走了出来,人群中一阵小小的骚动。环视着大家关切的目光,朴实真挚的面孔,欲言又止的神情,梅感动得对乡亲们点点头,走下了礼堂的楼梯,人群中立即闪开了几条小道。梅走到他们的中间,一一握着他们的手,其中有梅的病人,也有约翰的病人和他们的家属。 “闺女,这是俺从自家的树上刚打下来的鲜枣子,特意带给您尝尝。”一双粗糙干枯的手,从背在肩上的白布袋子里掏出了一把脆生生的鲜枣,梅和蓝冰接了过来,一并接受了老人家那诚挚朴实的眼神。 “谢谢您,老大爷。” 梅眼里闪着泪花。 “闺女,俺全家要谢谢约翰大夫,要是没有约翰大夫为俺免费治眼睛,俺可能这一辈子只能当个瞎子啦。那年俺家儿子考上了省城的大学,俺送儿子到了省城后,儿子对俺说:‘爹,您到医院问问,摘除白内障要多少钱?’俺到了医院一打听,两只眼的手术费要将近三千块钱,俺一算这要卖掉二千斤小麦,五百斤黄豆,还要借一千多块钱。俺当时一只眼睛还能凑合看点东西,也就没舍得花那钱,没多久这只眼睛也看不见了,但因为孩子读大学花很多的钱,大部分钱还是借的,俺也就没敢迈进医院的门。这枣子是俺亲自从树上打下来的,您就代约翰大夫多吃几个吧。”老汉呜呜地哭了起来,引得周围一片哭泣声。 梅的身子在悲哀缀泣中颤抖,她流着泪接过鲜枣连咬了几口,一股清甜直入心里。 “阿姨,这是我奶奶让我带给您的。”一个细声细气的小女孩挤到梅的身边,拉了拉梅的衣角。 梅弯下腰握住了小女孩的手,目光温和:“谢谢你,小朋友,这是什么呀?”梅打开了包在层层报纸里的一个小包,一张细腻流畅的红色剪纸映入眼帘。梅将剪纸高高举起,蓝天下一对燕子展翅飞翔,山坡上站着一个妇女抱着一个小孩,凝视着飞翔的燕子。 “这是奶奶给您剪的,她说您和约翰医生是那对燕子,奶奶抱着我站在山坡上等着您们来。您们来了之后,治好了奶奶的眼睛,奶奶也就看见了我长什么模样。自从她看不见东西后,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拿过剪刀了。奶奶今天来不了因为路太远,今天天还没亮,奶奶就把我叫醒,叫爸爸赶着驴车带我出来。” 梅小心翼翼地包上了纸包,一把将小女孩搂在怀里,轻轻弹去女孩发梢上的泥土,抚摸着孩子衣服上的补丁和密密麻麻的针脚,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小女孩两只沾着尘土的小手紧紧搂着梅的腰,那种毫无矫情的真情相拥,让人觉着梅就是这块土地上的一员。 蓝冰想起了曾看到约翰在老沙岭拍的一个录像,当时他和梅在一个窑洞院落,老乡家的幼童怯生生地打量着他们,光着身子天真地跑来窜去,不小心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哇哇大哭,梅笑眯眯地将孩子抱起,孩子用那粉嫩嫩的小手,将大红枣塞进梅的嘴里。。。。。。 突然蓝冰明白了,梅抱起的不仅仅是幼小的孩子,梅和约翰托起的是这些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亲们,对光明和美好生活的期盼。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花落花开》又名:《花浓爱更浓》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 9月20日2008。http://。readnovel/novel/36916。html) 第六十章 让路伸向千古不变的黄土高坡 开完追悼会的第三天,梅、蓝冰和摄制组一道,带着约翰的骨灰,踏上了去老沙岭的路。 连绵的沟壑,分割着座座山丘,车队爬上了黄土坡险峻的山路。这是一条绵延不尽的盘山路,在这踏上一脚就能扬起一片尘土的泥沙路上,布满着庄稼人祖祖辈辈踏过的脚印,辗下牲口车轮滚动过的痕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是一条将黄土坡人连向外部世界的路,尽管坑坑洼洼,坎坎坷坷。 蓝冰朝车窗外望去,下面是陡坡深沟,令人头晕目眩,胆战心惊,她用纸巾擦了擦手心上渗出的汗。 “这条路常常出事,我有的病人家属,就是从这山路翻下山沟,摔得粉身碎骨。”汽车在晃动着,梅怀里的约翰骨灰盒跟着一起晃动。 阳光,千年不变地挥洒在黄土高坡上。汽车,缓缓穿行在浓厚、凝重的黄色世界里。面对黄土地的广袤无垠,面对黄土高坡肆意伸展着它贫瘠干枯的脊梁,一个行者,是那么渺小和孤独,看到心里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荒芜。 “冰,别紧张,眼睛不要往下看就好。我们每次来这里,约翰都这么鼓励我。”梅轻轻抚摸着怀里的骨灰盒。蓝冰搂住了梅的肩,梅的头靠在了蓝冰的肩上,滑落的泪水打湿了蓝冰的肩膀。 老沙岭终于到了,村口的小路旁,整整齐齐地站立着白衣素裹的乡亲们。西北村长迎了上来,手臂上带着黑纱:“梅医生,咱们村里乡亲们决定,要用这里的风俗为约翰医生下葬,因为在俺们大伙心中,他就是我们老沙岭的人。” 梅点点头,在西北村长的引领下,朝村里走去,戴孝的乡亲们跟在后面。 一阵刺耳高鸣的唢呐声,从送葬队伍的前面响了起来,那一串串哀婉、幽怨、凄切的音符,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着,抽抽嗒嗒地呜鸣着,不由得使人悲从心头起,痛从悲中来。 来到了村东头,一口用水泥砌成的水井,映入眼帘。水井砌在一块水泥平台上,旁边挖有一个坑,约翰的骨灰将下葬于此,与源源的井水为伴。坑的前面是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几个大字“约翰医生之墓”,碑文是“您的恩德,与日月同辉。”石碑的旁边,新种上了一棵苹果树,细小的树干,在阳光下伸展着青青的枝芽。 “梅医生,咱请您品尝一碗井水。”西北村长头上戴着的白色孝带,在干燥的风中微微颤动。 梅喝了一口:“真清甜呀!” 西北村长又捧上第二碗水:“这几天咱们在井边挖坑,井里突然涌出了很多的水,大伙都说,这是约翰医生在保佑咱这口井。这第二碗水,是咱老沙岭的乡亲们敬约翰医生的,请您替约翰医生喝下吧。”堂堂的八尺大汉,扑通一声跪在了梅的跟前,双手将碗高高举在头上。清清的水,在碗中晃动。 梅端起了村长手中的水,仰头一饮而尽。梅哭了,但她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 丧事,在沉默无言中进行着,没有任何冠冕堂皇的悼词,没有雍容华丽的花圈。这种不带任何饰情的朴实,就如同这千年黄土高坡,呈现出一种质朴的本色。 在凄婉的唢呐声中,梅最后深情地亲吻了一下约翰的骨灰盒;在哀叫的唢呐声中,约翰的骨灰埋进了坑内;在苍凉的唢呐声中,约翰的坟冢立在了墓碑的后头;在悲泣的唢呐声中,一位中年母亲带着两个女儿,在约翰的坟冢上种植了紫花苜宿,点点紫花,盖满了整个坟头;在刺破云霄的唢呐声中,老沙岭的全体男女老少跪了下来,这是他们向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人,致以深深谢意和哀悼的最高方式。 老沙岭的乡亲们,向约翰做了独特的告别仪式。他们每人缓缓走到井边,拿起一小碗水,走向墓碑旁的苹果树。滴滴井水,洒向黄土,滋润着植入泥土的树根。就这样,约翰身边的这棵树,被灌注了老沙岭天空的深湛,大地的沉毅,它将延续着约翰的脉搏,在老沙岭生存与苏醒,同存和永存。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走到梅的身边:“闺女儿,您还记不记得咱?” 梅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一脸的歉意。 老奶奶心疼地伸出手摸了摸梅的脸:“闺女儿,您瘦啦!您和约翰医生第一次来老沙岭的时候,您曾给了咱一瓶清纯透明的矿泉水,咱当时还问您这瓶子里装的是不是白酒?因为咱已经十几年没见过这么清的水了。咱今天就是想当着您的面喝下这碗清水,亲口对您说一声谢谢!” 老奶奶颤悠悠地端起了一碗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最后还用舌头舔去了唇边的几滴水珠。 看着络绎不绝走向苹果树的乡亲,梅热泪盈眶。她仿佛看到了苹果树枝繁叶茂,果实累累。为了这一抹黄土地上的苹果绿,为了与约翰在这梦境般的绿色里相会,她一定会回到这里,依然感受他的优美。 西北村长凝望着井边的苹果树:“按照咱们中国人的习惯,墓地应该种常青的松柏,但是咱曾答应过约翰医生,有一天老沙岭的苹果树结上果子的话,咱一定要给他留一个又大又甜的红苹果,所以咱专门为他种上了这棵果树,咱要让那红红的大苹果,落满约翰医生的坟前。还有,约翰医生也知道,这苹果就是咱老沙岭人的希望,苹果能卖钱,苹果能让咱过上好日子,咱想让约翰医生能看到这一天!” 下葬了约翰的骨灰后,梅稍稍松了口气,看着约翰的身躯终于化入了这片他热爱的土地,她的内心得到了小小的宽慰。 丧事结束了,梅一行踏上了返程的路。看着梅孤独离去的身影,乡亲们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到了村口,又送到了村口外的小路上,一程又一程。梅对乡亲们挥了挥手,请他们回去,但他们却不忍停下步伐,他们宁愿踏平这千山万梁,陪着梅多走几程。 梅在山坡的一片开阔地停了下来,山下是一条宽阔沟桓,如莽龙一般纵深绵延。山风,干燥清爽,吹动着她胸前的那朵白花:“冰,我已经想好了,我要为这里的乡亲们修一条路,从老沙岭一直修到国道旁。回到加拿大后,我要去筹集这笔款项,公路能修多长就修多长。” 蓝冰感动得久久凝视着好友,赞同地点了点头:“梅,这条路相当长啊!” “是啊,漫长但是能通向希望,有了路,就会有更多的人平安顺利地走进山里,就会有更多的人来帮助乡亲们。”梅的声音轻盈得宛若一阵清风拂过。 她俩回身眺望着弯曲山道上老乡们的身影,他们的背后,是那方亘古不变的天空。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花落花开》又名:《花浓爱更浓》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 9月28日2008。http://。readnovel/novel/36916。html) 第六十一章 红枫飘舞在加拿大的蓝天 很快地,梅和蓝冰带着约翰的另外一半骨灰回到了加拿大。 清爽的风,在湛蓝天空中漫卷,舞起树上的片片红叶,拉开了加拿大秋的帷幕。 红叶,是秋天的灵魂,它不畏风霜,对阳光一往执著,默默沉淀着热忱和真挚。正因为如此,它获得了太阳一般的颜色,给静默的远山,注入了绵延无尽的绚丽,释放出生命最后的光彩。 约翰的骨灰,在梅和蓝冰的护送下带回了加拿大,葬在他的家乡----离白求恩故居不远的山脚下,那里有他们家族的墓地,群山中枫叶正燃烧着火红。 骨灰下葬的那天,来了很多约翰的亲朋好友。蓝冰见到了前夫彼得,这次回来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没想到竟是在约翰的葬礼上。 彼得紧紧拥抱着一身黑袭的梅,沉缓的声音断断续续钻入蓝冰的耳朵:“梅,这个噩耗太突然了,你多保重,我相信约翰在天之灵一定会注视我们,他一定不希望我们太难过,你说呢?” 梅靠在约翰的肩上,紧咬着嘴唇泪水无声落下。蓝冰背过脸,低头看着地上挖好的一个坑,约翰的骨灰将被安葬在一棵美丽的红枫下。当她抬起头时,彼得正站在她的面前潇洒依旧。 “冰--”彼得默默搂住了蓝冰,轻轻拍着她的背。蓝冰忍不住轻轻缀泣起来。 一队南去的大雁在蓝天下展翅飞翔,重复着季节轮回的故事。蓝冰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古朴的小木屋,那是白求恩故居,离这不是太远。这次为了拍外景,蓝冰还专门去了那儿一趟。她站在院子的枫树下仰望蓝天,正好也有一队大雁飞翔而过。这时镇子上一个老先生路过,他停住了脚步:“我在这个镇子长大,自从开了这个纪念馆后,我才知道我们这里历史上有个与中国有关的人物。我进去看过白求恩医生的生平介绍,他只在中国住了十八个月,怎么在他去世后的六十多年,中国人对他还是如此记忆犹新,崇敬无比?” 约翰的葬礼开始了,牧师的追思祷告如同一个恒古不变的旋律,在冷冷的秋风中回荡:“亲爱的天父,我们一个优秀的弟兄不久前离开了我们,他的名字叫约翰。。。。。。为了爱,他远渡重洋去到遥远的中国,带着天父赐予的关爱,回馈给那里贫穷的人们,让他们看到希望和光明,他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的灵魂已经回到了天父的身边,享受天国永远的家乡。。。。。。” 牧师喉咙里发出的嗡嗡声响,在蓝冰的耳畔却转换成另外一个声音,那是她在白求恩故居看的一个有关他生平的小短片,片尾也是乡亲们为白大夫送行,凄婉的音乐配着低沉的画外音: “我想告诉你们一个医生的故事,他是白求恩大夫,死在一个群星灿烂的夜晚。他知道我们都知道他要死去,我们无法忍住哭泣,我们翻山越岭,抬着他那已是很轻很轻的尸体,走了很远很远。我们村里的乡亲都来了,他们全都哭了,苍天也哭了,我们要在群山中为他建一个陵墓。” “阿门------”,牧师的祷告做完后,梅把从老沙岭带来的黄泥土和甘甜的井水倒在约翰的身旁。终于,这份遥远的爱伴着约翰曾有的梦想,一起投入深秋那辽阔成熟的怀抱,没有太多喧闹的浮躁,远离世俗的浮华计较与肤浅,在生命大化结束的时候,又重新融入孕育万物生长的大地之中。 葬礼结束后,蓝冰和彼得走在人群的后头,“冰,很久没见了,咱们到附近散散步?” 蓝冰点点头,跟着彼得朝层林尽染的山岗走去。他俩踩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默默向前走着。 “冰,你在南州一定很忙吧,要注意身体和安全,约翰这次出事,实在太意外!” “以前总说要和他俩一起去大西北,没想到这次去竟是参加约翰的葬礼。彼得,你都不知道,那里的乡亲们有多舍不得约翰。唉,还不知道梅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熬过这一关。” “梅是个坚强的女性,她会挺过来的。还记得我们四人在希腊小餐馆吃饭时曾有言在先吗?无论将来谁先走一步,留下来的人都应该好好活着,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还可以去做很多的事情。” 蓝冰频频点头,她深深了解好友梅是个坚强并有恒心的人。回到加拿大后,她四处筹集资金,希望能修一条公路,把老沙岭同当地的县级公路连在一起。她准备把约翰的眼医诊所卖掉,将这笔钱捐出来用来修路。 蓝冰仰望天空双手合掌:“我和梅离开老沙岭的那天,天也是这么湛蓝,当时梅久久眺望着弯弯曲曲的黄土山路对我说,她希望能为那里的乡亲们修一条公路,让他们及进山的志愿者们永远出入平安,真希望梅的愿望能够早日实现。” “一定会的,只要我们大家都尽一点力。对了,你这次回来时间仓促,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做吗?你的片子拍得怎么样了?”彼得的关心,让蓝冰感到一阵温暖。她从梅那里得知,彼得要为这个修路计划捐一大笔钱。 “外景片拍得差不多了,现在在整理约翰和梅以前在中国拍的录像。过两天我就要赶回中国,真希望我们这台晚会能为梅的这个修路计划筹到足够的善款。对了,我想把我那辆越野奔驰卖掉,反正也没人开,我们儿子也有自己的车,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车卖了后钱就交给梅吧。” 彼得连连点头:“没问题,我会尽力找个好价钱卖掉,那辆车还非常新呢,大概也就才买了一年,而且你也开得很少。再说了,我们儿子还只是个大学生,他也不适合开这辆车。还有,回到南州后不要挂心他,他在这儿一切都好,你放心就是啦。” “真是觉着大卫长大了,可惜他今天考试来不了。昨天他对我说,等到假期有空的时候,他想和梅一起去大西北,也想去老沙岭看看。在南州的时候,我曾带他去过一个孤儿院,那里有一个叫亮亮的盲童,原本约翰和梅打算这次到南州时顺便帮亮亮看眼睛,可惜约翰出事了,梅也就没来南州。前两天大卫见到梅的时候,还问她以后打不打算去南州帮亮亮治眼睛。其实我在南州时曾带亮亮去过医院,但是那里的医生把握不大,不敢为他做手术。” “亮亮的事我也听大卫提起过,说不定梅可以将他带回加拿大治疗。” “是啊,梅打算把亮亮接到加拿大来做手术。当时到孤儿院第一眼见到亮亮时,心像被揪住一样难受,他这么小就被父母遗弃在火车站,但他还一直以为自己是睡觉醒来和妈妈走丢的,所以还一直等着妈妈来找他呢。” “原来如此。冰,你在中国一定也挺辛苦的,要注意身体。”一片红叶落在蓝冰的肩上,彼得伸手将它拿掉。 蓝冰心里一声轻叹,放开了目光,眺望着远山红叶,那一树树、一簇簇向深远延伸著梦想。二十年前,也正是“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的季节,为了追求心中的那份爱,二十岁的她来到了加拿大,和彼得相聚在灿烂的秋季里。彼得牵着她的手,和她漫步在绚丽的山林里,那长烟缭绕的林梢,那山野幽居的木屋,那山涧清流的小溪,无不如诗如画、如梦如歌萦绕在她年少的心头。秋风,染红了加拿大的山林,也燃烧起她那女孩的情怀。在曲径通幽的落叶小道上,留下了他俩长长的热吻。。。。。。 蓝冰目光追寻空中飘飞的落叶,叶子那份潇潇洒洒的飘落,那份飘零的孤傲与执着,凝结成一种如云如烟的淡泊轻氲,让梦能与红叶一同坠落,让仰望能够安心微笑。 “听儿子说,你今年圣诞期间打算和她结婚,祝福你们!” “谢谢!”彼得快速瞟了蓝冰一眼。 他俩边说边聊地向前走着,加拿大秋天的林间小道,永远都是那么绚丽多彩。只是,他俩再也走不回到从前了。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花落花开》又名:《花浓爱更浓》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12月26日2008。 http://。readnovel/novel/36916。html ) 第六十二章(结束篇):花落花开 晚风,悄悄吹散了夜空中的几片浮云。 南州体育场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杨峰和霏霏坐在观众席上,等待着观看南州电视台举办的文艺募捐晚会。霏霏今晚特意精细打扮一番,淡施晚妆的美丽脸庞焕发出喜悦的容光,因为这是她从越南回来后第一次见到杨峰。她伸长脖子朝体育场中心的舞台张望:“等会节目开始就能看到冰姐啦,到时我指给你看。” “你也知道蓝冰在做这台节目?你最近见过她?” 杨峰盯着霏霏。 “我当然知道啦,她不久前回了一趟加拿大,我们从越南刚回到南州那会儿冰姐还没回来,所以大力表哥没见着她,我也是最近才和她通上电话,但她忙着这台节目我们还没时间见面呢。哎,听你的口气好像你也知道冰姐在做这个节目似的,你认识她?” “我们公司今晚将要为这个节目捐款。。。。。。”杨峰话音未落,为了给几个经过面前的人让道,他俩同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无意间杨峰的手碰到了霏霏的手,杨峰手背传出的温热竟让霏霏一时激动得心潮澎湃。 从越南回来后杨峰一直推说工作忙而不和她见面,连电话也没有,为此她郁闷沮丧,所以当她找到蓝冰后在电话里忍不住哭了,她告诉了蓝冰在越南发生的一切,蓝冰分析说虽然她还不认识他,但听起来觉着他是个重情义的人,让她耐心等待不要放弃,可她苦于见不到杨峰仍黯然神伤,直到三天前她突然接到杨峰一个简短电话,问她想不想来看这台晚会,她这才云开雾散开心快乐起来。其实杨峰的电话还是让她感到有点意外,因为杨峰并不爱看歌舞晚会,但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杨峰,她也懒得问个究竟便一口答应了。 体育场上空回荡着一首英文老歌 “i have a dream”(我有一个梦想): i have a dream, a fantasy 我有一个梦想,一个幻想 to help me through reality 帮我跨越现实 in my destination, makes it worthwhile 抵达目标前的时光令人珍惜 pushing through the darkness, still another mile 冲破黑暗仍路途遥遥 i believe in angels, something good in everything i see 我相信天使,相信看到的美好一切 i believe in angels, when i know the time is right for me 我相信天使,当我知道把握时机 i''ll cross the stream, i have a dream 。。。。。 我将跨越溪流,我有一个梦想 霏霏跟着哼了几句,环视一眼座无虚席的看台:“我觉着冰姐的眼医朋友很伟大,长年来为我们中国的穷人做了这么多事,可惜我们中国人奉献爱心的热情,似乎总在某个悲剧发生后才被鼓动起来,而且这种热情短暂得就如同这舞台的灯光,随着大幕的落下便暗了下去。听冰姐说在加拿大一共有八千多家在政府注册申请资助的慈善组织、教会、科研机构、学校和文化体育单位,大部分加拿大人都把慈善捐款看成是自己平时应该做的一件普通事情,很多单位在给员工发工资时,都会帮员工将捐款直接转到这些机构的帐号上,他们平均捐款的数额在个人总收入的 0。5 - 3。5%之间,当然加拿大政府也给这些捐款者提供税务上的优惠。” 杨峰默默地听着,尤其是霏霏一提到蓝冰他更是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任何细节。忽明忽暗的舞台灯光,在做着演出前的最后调试,他突然感到一股企盼在体内升腾,把他带回到初恋的夜色里,他看到少不经事的自己踩着慌乱的步伐等待着蓝冰的出现。如今事隔二十多年,他发现自己的心动一如当初。 体育场的灯光终于暗下来,舞台上方的聚光灯将整个舞台照得如白昼一般,晚会开始了。舞台上他并没有见到蓝冰,一个流行歌手在唱着令人似懂非懂的情歌,一群女子围着歌手翩翩起舞。 杨峰轻叹一口气,他已经二十多年没再看歌舞演出了,最后一次看演出是二十多年前他刚从老山前线下来,军区首长为了表彰战斗英雄也组织了一台文艺演出。当时身戴大红花正襟危坐的他,看着舞台上挥舞着红旗翩翩起舞的姑娘们,他的眼睛一阵刺痛,他看见了战场上那面千疮百孔的战旗在湛蓝的天空下飘扬,战旗下是他战友被鲜血染红的身躯。他难过得闭上眼睛眼泪流了出来,他摸了摸胸口上的绿玉坠,就在那一刻他看见了蓝冰朝他走来,他一把把她抱上了他的摩托车,远离耀眼的红旗,风驰电掣般朝青山绿水间冲去去。他俩躺在青青的草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中飞翔着他为她做的蓝色心型风筝。。。。。。 舞台上的歌手换了一个又一个,霏霏碰了碰他的胳膊:“嘿,现在轮到你们公司销售部的经理上台了。” 在热烈的掌声中,杨峰公司的经理捧着一个放大了的支票递给了台上的主持人。看着大支票在灯光下闪着光彩,杨峰嘴角泛起了一丝苍凉浅笑,他知道钱买不来爱情,但是钱却能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当时在支票上签名的时候他就在想,要是早有通向老沙岭的这条公路,蓝冰的好友约翰医生也就不会葬身于沟壑之中。有关约翰医生的事情,杨峰是从苏虹那儿知道的。 两个星期前从越南一回来,杨峰就直奔苏虹的办公室,还没等苏虹从惊讶中回过神,他劈头盖脑就说要见蓝冰。苏虹告诉他蓝冰回了加拿大过两天就会回来,同时还告诉他蓝冰刚回南州时还去过他父母以前的家找过他。他怔了怔,猛地想到曾在桥头的榕树下见到过一位蓝裙女子,想必她一定就是蓝冰。感慨之余他向苏虹讲述了他的生活经历以及救了车祸中的蓝冰和他离去的原因,苏虹也将蓝冰回南州的起因以及回来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杨峰,希望杨峰能够关心蓝冰,她目前的心情不是太好,但是苏虹话锋一转,告诉他两个星期后台里将要搞文艺募捐晚会,蓝冰负责的关于约翰医生的那部分内容是晚会的主题,责任重大,希望蓝冰能集中精力全力以赴完成她和梅医生的心愿。他听出了苏虹的顾虑,笑着说这二十年他都过来了,他不在乎再等蓝冰二个星期。 “杨峰,那就是冰姐。”霏霏指着舞台上一个穿一身黑色衣裙的女子。 杨峰的心快速地跳了起来,他觉着手心微微发潮。舞台上亮如白昼的灯光灭了,一束白光照在蓝冰的身上,她胸前的小白花白得晃眼。在这两个星期的漫长等待中,他常常想像着蓝冰的模样,现在蓝冰就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比以前多了成熟自信和沉稳坚强。 “请允许我给你们讲一个医生的故事,他是我的朋友叫约翰,来自加拿大,来自白求恩的故乡。。。。。。”蓝冰的声音轻柔低缓。 在蓝冰的纪录短片里,杨峰第一次看见了约翰和梅医生工作过的复明流动手术车,该手术车总长13。6米,高4。2米,车上配有检查室、隔离手术间及供教学用的影像系统等,他俩在对当地医务人员进行手术示范及现场教学。这辆由普通大巴改造的手术车翻越千山万梁,在一望无际的黄土地上播散希望和光明。当屏幕上出现朴实的老沙岭村民为约翰医生举行葬礼的画面时,观众席上发出一片缀泣声。 “有些邻村的乡亲们,走了很远的山路来到老沙岭,他们全都哭了,乡亲们要在苍茫的黄土地上为他建一个陵墓。。。。。。” 杨峰的心开始流泪,每个人都要朝自己的坟墓走去,有的人死了,却永远留在世人的心里,可有的人死了,却不知为何而死,就连墓碑上的名字迟早会被散着腥气的青苔覆盖,他想到了永远躺在南疆国境线上的弟兄们。 突然,舞台上一个清亮稚气的童声,打断了杨峰万千思绪。一位叫亮亮的盲童,正在唱着一首英文儿歌: twinkl twinkle little star 闪闪亮亮小星星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你是多么的神奇 up above the world so high 高高在这地球之上 like a diamond in the sky 像颗钻石在天上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闪闪亮亮小星星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你是多么的神奇 在亮亮纯真甜美的歌声中,全场的灯光灭了,就在杨峰仰望夜空的那一瞬间,他被震慑住了,天上繁星点点,那微弱的星光穿过深邃的宇宙,汇聚成璀璨的光芒照亮夜空。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美丽的夜空了,他感慨上苍竟让他和蓝冰能再次相聚在同一个美丽的星空下,他绝不会再让这美丽的相遇擦肩而过。 晚会结束后,杨峰和霏霏随着人流走出了热浪滚动的南州体育场,朝霏霏的公寓楼走去。霏霏的公寓楼离体育场不远,杨峰把汽车停在了她的楼下,他俩是步行来看的晚会。 晚风,徐徐轻吹,托起夜色的浪漫和温情。 “这台晚会真感人,大力表哥前两天来过电话,让我们旅行社也为这台晚会捐款。”霏霏眼里充满着感动。 “是很感人的晚会,就如同今晚这美丽的星空一样,让人永远忘不了。” 霏霏深情地看着杨峰,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光芒。这次在越南杨峰对她的舍身相救,再次扬起了她爱的风帆,她愈发痴迷地想见到杨峰,看他谈笑风生,听他说血战疆场的故事。尽管他的凝眉中有时会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深深落寞,像山一样沉,像海一样深,但他还是如同一块磁铁,将她紧紧吸引。她决定不再保持沉默,她要向他诉说心中的情感,而且就在今夜! 霏霏终于鼓起了勇气:“杨峰,我想,我想告诉你。。。。。。” “霏霏,让我给你说一个故事。”看着霏霏眼中迸出的炽热火光,杨峰明白了霏霏要说什么。其实霏霏对他有意思,他并不是一点察觉都没有,但为了不伤害她,他尽量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次从越南回来后,大力回北京前曾问过他是否认识蓝冰,他承认了。大力请他处理好和霏霏的关系,他一下就明白了大力的意思。这次他之所以请霏霏来看这台晚会,就是想借机挑明这个话题。 他俩默默走了好一段路,来到了霏霏的公寓楼前。“霏霏,我曾对你说过,如果有一种爱曾陪着你走过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这种爱是刻骨铭心的,会永远铭刻在你的生命中。” 霏霏点点头,不解地看着杨峰:“你是说你的初恋女友?” “在老山打仗那会儿,我曾负过伤,因流血过多而昏死过去,事后战地医院的医生说我昏迷了好几天,常常叫着一个女孩的名字。当我在死亡线上徘徊的时候,我曾作过一个梦,梦见夜色下一棵夜来香在开着白色小花,但有一枝夜来香却紧紧闭着花蕊迟迟不开。。。。。” “后来呢?” 杨峰并没有直接回答霏霏:“我从日本回到南州后,没想到没多久她也回了国,好几次她出现在我的身边我都不敢认她,因为我怕她拒绝我。这次在越南通过阿香的死,我想通了一个道理:不管俩人将来能否生活在一起,我都应该让她知道我总会在她的身边。” 在杨峰深邃的眸子里,霏霏再也看不到那丝阴郁,她的声音开始发涩:“她现在在哪儿?” “我们刚刚见过,她就是蓝冰。” “啊!冰姐?!但她一直都不知道你,你就是她的。。。。。。”霏霏张大了嘴,语无伦次。 “是的,她一直都不知道我在南州,所以我现在要去找她!” 杨峰顿了顿, “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故事,很早就想对你说了,可一直下不了决心,也没有机会。。。。。。我走了,霏霏。”杨峰温和地说着,一边上了车。 就在奔驰车启动的那一刻,霏霏回过神来,她敲了敲玻璃窗:“杨峰,你们已经二十多年没见面了,凭着我对冰姐的了解,你这么莽撞去找她,她一定会觉着很唐突的。还不如你今晚先给她写封信,明早让快递公司送过去。” “嘿嘿,你这小妹妹,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可比你和她长多了。” “但是我是女人!你不懂女人的心!”霏霏深深地看了杨峰一眼,扭头走了。 杨峰在车里愣了好半天,他呆呆眺望着遥远的星空,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然后将车缓缓驶进了浓浓的夜色里。。。。。。 晚会结束后,蓝冰乘坐台里的大巴回到了电视台,这晚他们筹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善款金额。走在回招待所的路上,她有意放慢了步伐,任由轻柔的夜风吹散那感动了一晚的心情。快到招待所的楼前,她突然定住了。 “蓝冰,好久不见,你还好吗?”朗俊站在她的面前。 蓝冰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从加拿大回来后她还没见过朗俊:“还那样。” “我刚才在台里的转播室看了这台晚会,很成功,祝贺你!很抱歉知道了你的好友约翰医生的去世,你要多保重!” “谢谢!”蓝冰静静地说。 朗俊打破了片刻的沉默:“你瘦了,这段时间一定很累吧,要不我们现在一起去吃宵夜?” 朗俊的温存,让蓝冰疲惫的心感到一点温暖又有点苦涩。良久,她抬起了头目光有点朦胧:“太晚了。” “嗯?真是太晚了吗?”朗俊的目光直逼她的眼底。 蓝冰的脸刷地红了起来,她知道朗俊在调侃她。以前他俩在一起的时候,只要是做爱多晚也不会嫌晚。有一次朗俊剪片半夜才回来,半睡半醒的她贴到了他的身上。“太晚了吧?”他故意逗着她,“晚吗?”她一边亲吻着他的下巴,同时双手解开了他的皮带。从那以后,“太晚了”就成了他俩调情打逗时常说的话。 “冰,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有的东西只有当你失去的时候,才会觉着它的珍贵,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凝视着朗俊深情的目光,蓝冰心乱如麻。朗俊伸出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猛地从含糊中清醒,觉着她需要时间重新定位他俩的关系:“朗俊,今天我有些累啦,想回去休息。” 朗俊连忙收回了手:“也好,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找你。” 蓝冰进了招待所的大楼,自动合上的大门将撩人的夜色挡在了她的身后。 第二天,蓝冰起了个大早,她发现一只风筝在蓝天下悠悠飘荡,她的眼睛开始发潮,以前杨峰曾为她做过一个蓝色的心型风筝,他俩曾手拉手在风筝下嬉笑追逐,后来她搞丢了那只风筝。突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了呆呆眺望着风筝的蓝冰,开门一看是快递公司来送信件,她困惑不解地拆开了信封: 冰: 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提笔给你写信了,手竟有些发抖,呵呵,你可别笑我! 你说巧不巧,你刚回到南州上帝就安排我俩相遇:在江边的榕树下,在高速公路旁帮你换轮胎,在我的车行,还有将出车祸的你送进医院。。。。。。一直没敢和你相认,因为怕梦一再被粉碎。 估计你从苏虹那儿知道我去了日本,也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一年半前我孖身一人回南州创办了安吉日本丰田汽车行,后来与香港的叔叔们合作,逐步扩大了公司的业务,不久前还陪你的朋友霏霏和她表哥大力去了一趟越南。 我俩二十多年前分手后,我参军去了云南,但当时怕你担心没敢告诉你实情,其实我要求去作战部队上了老山前线,那段日子里想你想得厉害。冰,还记得那块绿玉坠吗?有一次一个炮弹在我附近爆炸,很多碎片扎进了我的身体,幸好刻着你名字的玉坠帮我挡住了一块直刺心口的弹片。那次我伤得很厉害,躺在战地医院里一直昏迷不醒,直到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棵开满夜来香的树上,有一枝夜来香迟迟不开,后来你走了过来,那枝夜来香一下就绽放了。就在那夜我终于从昏迷中醒来,看见了美丽的星空,就如今晚看到的一样璀璨夺目,唯一不同的是,在今晚美丽的星空下,我在南州体育场终于看到了一个真真实实的你。 上次你把车留在我的车行,晚上我在检修时顺手摘了一枝院里的夜来香,这也是我回来后亲自种上的,当时打算把它放进你的车里,但最后还是拿了出来,后来我一直把它夹在书里。以前给你写信的时候,常常夹一枝夜来香在信里,这次也随信附上吧,但愿你不要介意。 冰,见信后给我个电话好吗?等着你! 杨峰 是夜提笔 蓝冰拿信的手颤抖起来,扑簌簌落下的泪水浸湿了手中的那枝夜来香。刹那间,枯萎的夜来香突然绽放花蕊,蓝冰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全文完,谢谢阅读!)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花落花开》又名:《花浓爱更浓》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12月26日2008。 http://。readnovel/novel/36916。html ) 作者结束语 面对宇宙苍穹,我们是如此渺小,如同一粒尘埃,但不同的是,我们经历了生命。 此书献给普通而又平凡但是伟大的志愿人士,感谢他们让我们感受到“人”字的含义。因为他们,世界变得更加美丽。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花落花开》又名:《花浓爱更浓》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12月26日2008。 http://。readnovel/novel/36916。html ) 海外网站读者的评论 (1) 《花落花开》原名《花浓爱更浓》终于在国内网站“都市言情小说”(http://。readnovel/novel/36916。html) 上传完毕,再次谢谢“都市言情小说”读者们的支持,鼓励和阅读,同时也期盼能有更多的国内读者读到我的这部小说,希望小说的故事能让你感到温暖。 这部小说首发于海外中文网站《华夏文摘》(d。org 全球第一个中文网站),我当时是写完一章就发表一章,很多时候是常常卡壳写不出来,尤其是最后一章用了整整半年时间才写完。幸得海外读者和网友们的一路陪伴和不懈地鼓励,否则这部小说永远无法完稿。 为了永远记住这些可爱的读者们(因为书名的缘故我将他们称为“花友”), 现将他们的部分评论挑选出来与我的小说归放一起,因为这才是我小说的全部! 以下的评论均来自海外中文网站“华夏文摘” d。org: wxll(美国):红洋:故事的叙述者(他/她)怎么是全知全能的?能否有一些以“你”、“我”视角出发的叙事?大叙事里嵌入小叙事,让小说人物自己讲故事。不行的话只好等另一部小说了。(2/28/2005) cannon (美国):hy,you did a good job。 however, it might be better to let others know why this woman loved her husband so much - just his good looks would not be enough。 maybe you are going to let us know a bit more? otherwise it is not sufficient for others to appreciate it and to weep with the woman - to make others weep would make a very good or even great novel。 a second alternative is to put a bit more details to the love making part to make others aroused - writing w/ the lower body technique! just a simple thought。(2/28/2005) i5656(美国):红洋,想到几点先写上: 1。 读你的小说第一感觉是文笔优美像在读一篇散文(半块裹着糖的海绵砖) 。 2。 题目《花浓爱更浓》是有点俗,而且太直。想到了几个,先写在这里,抛砖引玉:枫叶红或枫叶情,潇潇秋雨 。 3。 有几个别字:“气虚虚” (peter又不肾虚)该为“气嘘嘘” ;“他们住的这一代” 该为“他们住的这一带” 。 4。 把“peter” 改为其它的名字,这样不会和上篇的peter搞混了,这篇里你也没有必要非用peter不可(除非有另外原因) 。 其它的砖,还在砖窑里烧,烧成了再“砸”。(2/28/2005) snowintherockies:why does it have to be so trite? "。。。 高耸的乳房 。。。" "。。。 狠狠地和她云雨一番 。。。" "。。。 奔驰汽车 。。。 英俊潇洒,魅力十足。。。" a lot of money with "。。。 这房子现在上了百万有多 。。。" "。。。 她丰满的乳房 。。。" another "。。。 银灰色的奔驰suv 。。。" (2/28/2005) nj(美国):红洋, 很喜欢。 如果更spicy一点就更好, 至少大炮不会失望。 我再扔一块砖吧。 小说题目太俗气。 叫"桃花依旧"怎么样? (2/28/2005) cannon(美国):hy, 作品要感染读者, 自己不烧着, 乍去感染别人? 故事情节重要, 但是故事情节往往不完全新 (很多小说的情节都似曾相识) - 并不是说你的小说, 因为你的才开始。 这时"感染" 就重要了。 应当把你最刻骨铭心经历放到小说中, e。g, why the woman likes to make love in the morning, which is not thatmon, is this her hobby? or just she loves "peter" too much? etc。 etc。! (2/28/2005) 玫玫(美国):第一部分叙述缓慢象是电视剧的开头。这里的花指的是什么花?没看到花的描写。 i agree with cannon, love描写上可以再加点火。 (3/01/2005) thesunlover(美国):写性爱,要写得美,要写得“酷”,要写得非同凡响与众不同。但是,切忌写得直白得只能刺激感官,因为再写写不过色情小说。红洋,这方面你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3/01/2005) 为力(加拿大):红洋 :写作很辛苦,光用力也不够,还得会讲故事。我就不太会讲故事。世上讲故事的人很多,要想吸引众人的耳朵,一定要新颖。下面的构思,希望能看到出奇不意的章节。 (3/01/2005) armstrong (美国):红洋,正出差着呢,叫我回来干嘛?哎呀,鼻青脸肿的怎么回事?挨你‘黑骑板凳’打了?不是?是写小说给人用砖头砸的?天底下还有这回事?写小说拿不到稿费,还要挨打,看样子你比我更可怜!同意大家说的,你写的那些性爱技巧太古典了,太一般了,太boring了,我和我太太谈朋友时就领会掌握了。这么多年了,你就靠那几套简单动作生活着? 是的,你去老马一线上看看,看看我怎么在六个自由度的性空间里施展才华的,也许你会有一些启发,说不准还可以refresh 你的personal life呢。 (3/01/2005) 可见光(美国):为力, 其实我觉得有时候, 一个平常的故事, 娓娓道来, 也会很好听。 要看怎么讲。红洋: 祝贺又有新作, 会拜读你的小说! (3/01/2005) thesunlover(美国):那就用你的“渴望”写吧。文艺理论证明,文学创作也即一个意淫的过程。 (3/01/2005) i5656(美国):红洋,此线我第一篇“放” (没有“砸” )的砖是锅着糖衣的歇后语砖,后半块没有扔出来。现在,你砖接多了,承受力也大了,那就把那后半块砖也扔出来吧。 你的小说散文味多于小说味:情节不够曲折,人物的刻划又太过肤浅。而且,最近发的两篇小说情节雷同,新意不足。散文以文笔优美,自然流畅见长;小说以情节曲折,刻划细腻引人。如果你是写着玩玩,逗逗我们,再加点“辣” 就够了。是不是浆子,大炮? 但你如果真想认真写一部言情小说的话,不管是长篇还是短篇,太阳那几句评论意味深长,值得细细品味。 (3/01/2005) cannon:红洋已经写的很不错了, 大家提意见, 是希望你更上层楼。 我们这些人都是业余半拉子 (otherwise we would not fool around here, right?), 说的不一定完全对, 但说不定会对你写作有帮助。 好作品如一把好刀, 能解剥深层心理, 解开一个迷, 把一个美景雕成艺术品。。。; 或如一个利鞭, 抽得丑恶混身出血; 。。。 红洋接着写, 会达到超过这境界的! and you are right, i5656! (3/01/2005) 和谈(美国):既然红洋的姿态这么高,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挨砖的滋味总不好受吧,我想我还是先挑个正面的意见让您听听。"今年大约8月中旬,蓝冰以前在国内的高中好友,现任国内南方电视台长的苏虹,率考察团到温哥华,参加影视器材展。蓝冰专程从多伦多飞往温哥华,看望阔别了多年最要好的朋友。因考察团赶着去美国,所以,比原计划提前一天离开温哥华。" 这个情节似乎有点牵强。这种旅行计划一般比较难以临时改变。 (3/01/2005) pisces(香港):红洋,两人结婚18+年有余(有个18岁的儿子),去温哥华1周,回家时的想法会不会如女主人公那样充满情欲呢?觉得应该有其它语言/表达方式/时间场合来表现女主人公 是很性感+感性的。 不必要为了对比她看到的lg和另一个女人的场面而特别多添足。不是挑刺儿 只是觉得现实性小了些,供你参考。well, to rify, i think "情欲应该存在" for 女主人公 , but probably not a necessary description in this perticr timing (ofing home), given the condition that they have 两人结婚18+年有余。 in general, i like the idea you described 女主人 as full of 情欲+性感+感性。 since you are nning making a good story, i think, details is important to make the story more applealing & convincing, say: 骗取更多的同情+眼泪。(3/02/2005) 凌霄(美国):刚刚去瞟了两眼,看到此处,觉得细节处理不太贴切:。。。。每天清晨,彼得洗完澡后,总是赤裸着上身,站在镜子前,往头发上涂着发乳,再用吹风机吹着头发定形。。。。。。。。一般人该是先穿衣再最后定型头发吧?特别如果是套头衫,一套头发可不就乱了。不如改成刮胡子,如果要彼得接着裸上身。(3/03/2005)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花落花开》又名:《花浓爱更浓》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12月27日2008。 http://。readnovel/novel/36916。html ) 海外网站读者的评论 (2) 以下的评论均来自海外中文网站“华夏文摘” d。org: wxll(美国):这回让人物多说话,比上次有进步。 3/3/2005 cannon(美国):是有进步, 鼓掌! good job but i do have a fewments about the details:1。 i think a police man/woman is not supposed to offer drinks to strangers, no matter it is coffee or tea。 i would doubt that there is hot coffee in a police car。 i think a driver in disarray could ask for water from plolice。2。 the very personal conversation between the police and the driver nbing) happens too fast。 3/3/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我说你啊,真是没出息的!!敢写出来,还怕挨人骂, 还手脚冰凉。小bush 还当总统呢,但每天有那么多人咒他早死,他不是活得挺滋润吗?哪个人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3/3/2005 凌霄(美国):红洋,你怕个啥(不过我写那帖子时还没看你的小说),既然写了,接砖头就要练个身手自如,就像为力大姐那样。你的两集我刚刚都看了,还给第一集提了点小建议。感觉还不错,像是在看言情肥皂剧似的。3/3/2005 如霏(美国):洋洋,这一集有进步,文笔依然优美,情节比起第一集快了一些,读上去感觉更象小说了,好!既然大炮已经帮我砸了这两块砖,我就省些力气做个好人啦,呵呵。洋洋,有这么多扇子在,何惧有砖来涅,好好写,咱不怕哈。 3/3/2005 i5656(美国):hy,也觉得有进步,值得鼓励。严重同意楼上几位说的,警察主动请你喝咖啡,给你讲故事,好像有点不真实。不过多伦多警察的友好态度,给我印象深刻。多年前,曾驾车去多伦多玩。多伦多市中心有些路还真不好认。在一个五叉路口,因为只管看路牌找路,无意中闯了红灯,正好有辆警车在后面,被他拦了下来。警察过来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问我有没有看到红灯?我说,我不常来多伦多只管看路等看到红灯为时已晚了。警察看了看我的驾照,很客气地叮咛了一句,“开车要多注意交通灯”就让我走了。与此相比,几月前,我偶尔进了一下自行车道,这里的警察马上给一张200刀的罚单,罚你没商量。3/3/2005 oldhorse(美国):红洋,没有评你的大作你可千万别生气,你没有得罪我 以前俺跟网友们讲过了,俺发不发帖子只跟俺自己的心态有关,不是网友们的错!俺最近有项工作进展太慢,心情不好,所以不敢太放纵自己发贴。不过你的小说俺还是喜欢读的。前面你问什么标题好。我看"花红爱更浓"是不是比"花浓爱更浓"更顺当些?俺是个粗人,只会直来直去,连"花浓"是啥意思都弄不太明白,是不是指花的香味浓呀?如果那样,倒也没错。前面网友评得对,你把警察与蓝冰的关系写得近乎得太快了。实际生活中警察很少幽默的!俺昨天因为买了一辆车没有把临时牌照用螺丝固定好就吃了警察的一张的罚单!俺怎么给他解释说俺刚办完手续没几个小时他也不宽容。俺跟警察说,"你要给一张罚单?你不是当真吧?"(you are really giving me a citation? are you serious?) 俺不多嘴还好,越多嘴警察就越来劲查他的电脑给我找茬。他又给了我第二张罚单,是因为我驾驶执照上的地址与我现住的地址对不上。俺跟他狡辩说,俺的老地址也是对的,因为房子还是俺的。这也没用。警察叫俺上法庭解释。俺对警察说,"我一般对警察大大地尊敬。不过你执法时是不是也得稍有人情味点,考虑一些特殊情况?"(i normally have enormous respect for police, but don''t you think you should make some human judgement, and consider some special circumstances?) 我都差点没给他开玩笑说,如果你不考虑俺刚买车的特殊情况就给我罚单,那你不就成了铁面无私的robocop了? 唉,要是俺也是红阳笔下的美女,情况就可能不同了。你的彼得跟蓝冰说他在两个女人之间生活了这么久,内心没有一天是安定的。这彼得搞婚外恋段数也太低了。3/3/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作为其他角色,一天下来,该忙的都忙到了。作为你的扇子,我现在能鼓捣点什么呢?第二幕看完了,基本同意cannon、i5656 和老马等人的看法,但考虑到这是长篇,你恐怕也很难作大的改动,所以,关yout或strategy,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总的感觉是,你是用中国人的心里,去描写人与人的关系。据我有限的了解,洋人之间绝对没有象中国人之间那么热乎,平常也很少互相走动。警察的女儿不太可能喊她爸的朋友为叔叔的。就提醒你这些,供以后写作参考。3/3/2005 nantong (加拿大):试试 taster''s choice decaf 吧, 保你照做好梦两不误, 尽管价格不菲。 又喝淡茶, 奇怪你的小说怎么写出来的。 别人都报, 写这段花了我多长多长时间云云。 泄露一点绝招,d 的诸多 night owls 肯定感兴趣。这次多伦多打了头站, 看来你还别有独钟。 估计你曾在那有过 positive (if not romantic ) experience, 不知当时是什么车牌, 反正据说北美的男警们对女士甚有风度(连给罚单时---但很少发生: 这里有几个dy 抱怨过?)。 你那题外话的 chicago 警车"悄然而至"很形象, 皆因那威慑的"红, 蓝灯"没有闪转。 本人曾有一次早上急于赶时间, 承一位 officer 一路跟到了公司的停车场, 然后靠近车窗随便问了几句话(应该是在闻酒精)后说, 我看你穿来穿去而且 tailgate, 请下次注意 --- 事后还真有点冷汗。。。 巡警与路民的面面观还是很有写的, 另外别忘了驾驶考官考民的那些琐碎故事。 看你的作品别有风趣, 一直在跟读。 这么多"赚头"你都照收不误, 还理得有条不紊, 好身手。 想想当年庐山会议上的"畅所欲言", 也不过如此吧: 而且顽固不化的总是那一小撮 。 取其精华, 何乐而不为? 3/4/2005 sevenstars(美国):警察有了,谋杀还能远吗?这肥皂剧能放个十年八年地。3/4/2005 dahanwo:not bad - though i didn''t read it in dedail but just a few lines at the beginning。 however, my advice is that you should pay more attention to quality than to qunatity。 a good one in every 2-3 weeks is much better than an average one every week! an outstanding one is better than 1000 average ones。 there are too many rather poor and incorrect things published at the website。 3/4/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你的朋友们经常用hy来称呼你,依我看,这不是一个好称呼。你知道,“忽悠”一词的拼音缩写也是hy唉。我们都是大大的好人,老实人,你可别hy我们啊。红洋,怎么忽悠我都可以,让我出场次数多就行,我要靠出场费养家糊口呢。关于“花”剧中故事是不是进展太慢,各人可能看法不一样。情意绵绵的人说不定还嫌快了呢。关于人物对话长短,你要把握住这一点:有鸡鸭的地方屎多,有女人的地方话多。 还有,集与集之间的cut很有讲究,具体地说,在上一集的结尾,要用一定的笔墨把读者的胃口调起来,让他们去想象。如果有性描写,那么上一集往往在sex的刚刚开始时结束。。。3/4/2005 pisces(香港):说到多伦多警察, they are indeed nice & reasonable! many years ago, once i was identally driving at close to 100km/h in my way to work, was stopped by 一辆警察车with shing lights! (the road limit was 60km/h, although i thought was 80 我真有点儿万念俱灰的感觉。我讲是由于睡过了,而急于赶着上班,那个英俊的警察还很同情地说"ya it happens", 最终放了我一马 。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花落花开》又名:《花浓爱更浓》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国内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12月27日2008。 http://。readnovel/novel/36916。html ) 海外网站读者的评论 (3) 以下的评论均来自海外中文网站“华夏文摘” d。org: cannon(美国):这一集进步更多, 马家婚姻麻烦痛苦描写也比较成功; typos 基本没有了。 蓝冰痛苦挣扎心理描写若更细些更好了。 "老马"形像不那麽伟大, 啊? 鼓掌鼓掌!!! 3/07/2005 armstrong(美国):仔细读了一遍,文笔非常美,一边叙事,一边叙情,真的不常见,也确实未发现typos。红洋你越来越老练了。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蓝冰爱着peter,peter也很爱蓝冰,这蓝冰怎么就能那么狠心让peter搬出去,和他分居呢? 3/07/2005 nantong(加拿大):"东北大兴安岭插队,分在同一连队", 或许是"同一生产队?"。 通常讲"下兵团和连队", 插队则分知青点或"散勇"。 但前者可以在出工时打乱分插不同小队。 除了孤单以外, "散勇"的最大"悲哀"就是干完活回到"家", 一口空锅在与你对望。oops, 到底谁在写?。。。 另外一点就是蓝冰自己, 无论作为一个普通女人如何脆弱, 但她同时又是一个职业编辑, 何况正在编写诸多新旧移民的成功或辛酸的故事。 她的心理承受力应该有点不同, 特别是家庭分离已经是个较普遍存在的现象。 所以, 一看到李娟"花白头发,零乱散落,脸色蜡黄,情绪低沉,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和上次见到判若两人", 我认为她不应有过大的反应。 或许, "心里一沉。。。", 好一点? 哈哈, 这回你该不会说我搪塞应酬, 干说不练了吧。 总之, 越来越好! 3/07/2005 trex(英国):写洋人与华人的婚姻是一个好题材,要真正写得好可真不容易。希望能多看到一些彼得的心理状态描写。天天跟洋人打交道但对他们的了解还是停留在其为初级的阶段。真正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里嫁洋人的jm,不妨为红洋提供些素材, 比如,对洋人的价值观,家庭观的看法。对平凡生活的洞察往往是出色文章的精髓。期待中 。。。 3/07/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小说中的蓝冰是在追求完美。都是中年人了,何必要象青年人那样追求感情上的冰清玉洁呢?要知道,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你的夫,一丈之外可能就不是啦。 对于都是洋人的peter 和mary,发生了性关系,就意味着要结婚吗?趁着兴致,再砸几块砖,非砸得你鼻青脸肿不可。每次小说发表后,你都手脚冰凉地等着别人的评判,听上去,可怜兮兮的。 其实,你大可不必有这种凄凄惨惨戚戚的心态。象如霏在o线说的那样,当心底的忧伤流过手指变成文字后,人就可以快活起来。所以,你的作品第一是写给你自己的,然后,通d跟广大的读者群见面。如果引起读者的注意,读者纷纷给予评价,这当然是件最好的事了。反响不热烈,也不必过分介意,因为这毕竟不是你写书的初衷。大家都忙于生活,不可能任何时候都可以来作volunteer 评你的书。作了几次评论后,都不同程度上产生了审美疲劳,当然,除此以外,还有这样那样的因素在里面。读了你不少的作品,看得出你是生活在一个浓浓的小资环境中。要想成气候,“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这种境界你可能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不经过漫长的努力,没有经过艰辛的劳动,就能获得成功,就有掌声、鲜花和美酒。你得准备着,你的连载出来得越来越多,反应可能会越来越少。到时候,连你的铁杆大炮和我可能都没有反应了。 你大可不必在乎,d坛子上,很多作品都未受到应有的注意嘛,况且,你的很多作品都被重视过了。这些是我想砸的砖。3/07/2005 pisces(香港):除非你只想给大家讲个故事,那么人物个性就可以 be more randomly creative。 一个好小说的人物(e。g。蓝冰)应该有些“一致”(consistent) 的个性,可以把许多人的经历放在一个人身上,但把许多人的个性都表现在一个人身上,可能就易给人太假的感觉了。尽管大家都知道这个人物是被创造出来的 that means more hard work for you。我觉得蓝冰和老马太太这两个人物写的很有代表性,蓝冰和peter 的对话也很make sense。 我猜,以后 peter会告诉玛丽 “如果我还是单身&同时认识你和蓝冰的话,我会不知该选谁好“, to be consistent with peter 的个性 and real。 looking forward to the next chapter。 3/07/2005 曼浈:红洋,我也觉得你小说里的洋人刻划不突出,感觉就是换成中国人也没什么不可的。不知道是不是好戏在后头? 3/08/2005 starlight(美国):红洋,一直没有评论你的小说,但我每篇都在看。我同意大家的意见,你是越写越好了。只想提一点建议,我觉得像蓝冰这样的女人最后做出分居或离婚的决定,应该取决于彼得是仅仅一次的出轨外遇还是他的心已归属于另一个女人。人是软弱的,如果只是一次的情不自禁,鉴于蓝冰这样爱他,应该给他一次悔改的机会。但如蓝冰意识到他对自己的感情越来越淡,而对另一个女人不能忘怀,就应该从这三角恋中抽身而出。我觉得这方面还应该写的更细一些。另外据我的观察洋人和中国人对婚姻的一个巨大区别是,洋人不会只为道德,孩子等其他因素而去维持一个已经死亡的婚姻。等着看你的下文!3/08/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真没想到,peter原来是房地产开发商!也难为你了,在哪里找来这些专业术语。北美的建筑行业不是你想象的象在中国那样,一竿子到底全部有一个公司包下来,从owner(developer) 到regtory agencies都是互相独立的。一个工程结束了,他们之间的雇用和被雇用的关系也就终了。今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给你详细说说。3/14/2005 starlight(美国):红洋,看样子你真在写长篇小说了。pfpf! 挑一根小刺!在你的描写中,“玛丽,就象是一团火球,燃烧着他的整个身心,让他热血澎湃,激情洋溢。她那西方女性的火辣,漂亮迷人,风情万种,咄咄逼人,活力四射,挑逗的神情,激发他体内原始的本能,让他难以自禁”。我觉得这更象一个年轻,热情,漂亮,聪明的女孩;而不是一个和蓝冰年龄相当,理智聪慧的女人。也许你把玛丽描写的太优秀,让人纳闷这么聪明漂亮,风情万种的女人身边怎会没有男人? 愿你把这评论当成一棉花砖,把你的小说写的更好!3/14/2005 i5656(美国):hy,这章与前面几章比,进步大大地:人物刻画更加细腻,自然;“辣酱” 加得也恰到好处(不知太阳看了没有)。那首歌更是连贯全章,起到点睛作用。 热烈鼓掌。一点建议:在玛丽办公室及后来在彼得车上听到收音机放出同一首歌不太现实:同一台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重放同首歌;不同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正好放同首歌的可能性也不大。不如改成是cd yer 放的,因为彼得喜欢问玛丽借了cd在车上又放。3/14/2005 nantong(加拿大):红洋, 我已提交了我的感受, 完成任务了吧。 说来这个彼得, 一个地道的老外, 能维持二十年之久, 是否也算过得去呢。 人无完人, 何况在西方这块土壤里。 如象什么大山, 大牛的一头扎到国内, 老婆孩子热炕头, 是否也就安分守己了呢? 自己也记不得什么时候下过乡, 下过哪里, 但知青的知识的确就很扎实。 结果一下子就被封了个四十出头, 还与peter相提并论; 不就是趁你"出差"悄悄发了些议论吗。 这可好, 刺儿玫送了回来, 还无牢骚可发, 服了你了。 but, 你写小说我现在也看出了点端倪: 大框子已有了, 每集只是重点把新对象磨合磨合放进去; 那七星猫就是铁证, 一看到就差点笑出来。 建议你不要老看着我们几个四十出头的有油水, 把那些长期忙其它线的虾们不离地捞几只, 才有搞头呢。 别看他们不显山不露水, 隔着ked 却常窥側恃机。 或许看久了在下也可以模仿一番呢。3/14/2005 nwren(美国):红洋,加油!!写好后咱也整理成册出书了。到时候我自愿当你的小工,搞好文字润色(x部分除外)。我先回答个问题,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神不守舍” ---->魂不守舍。(我不清楚哪个更好。)---- 我更喜欢“神不守舍”,‘神’,活的,‘魂’,死的。你觉得我的答案怎样?3/14/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你的这一章,给我提供了一个show-off的机会。peter是一个房地产开发商(owner or developer),他的公司里居然还有设计部?这在北美很稀奇。无论是造房子还是造桥等,都是先有一个开发商,他只通过直接投资或发行债券(bonds)的方式来解决工程的financing 问题。通常,他hire一个architect,这个architect负责投标(bidding), including ns 和various specifications。中标的总承包商(general contractor)负责整个工程的建设。这个总承包商再去hire 各种分承包商 (specialty contractor),分别负责工程的各个方面的建设,象electric wiring、utility、foundation和structure 等等。开发商、总承包商或分承包商在任何时候都可能hire consultants (相当于国内的设计院)去设计或check 别人的设计、施工和安装等。最后,regtory agencies, 象环保、安全部门的人员要进来审查设计、施工内容符合不符合规范。大多数搞工程的中国人都是被consultants雇用干具体的技术活。每个雇员必须记下每天的working hours,一般精确到10~15分钟。一个设计完成后,consultants汇总所有的working hours,然后去charge 雇用他 contractors。这是在北美搞房地产开发、建筑设计施工的一个基本过程。hopefully对你“花”剧后半部的写作或修改有所帮助。3/14/2005 如霏(美国):洋洋,这一章好看!完全脱离了第一章的散文体裁,笔法越写越顺,故事编的也好,尤其喜欢那首歌,用那样动人的一首歌作为peter和mary的爱情故事的背景音乐,好!坚决支持你和老马拧麻花,谁说40岁不可以是女人最有魅力的花季?顶!3/14/2005 pisces(香港):starlight,也许这描述是彼得眼里的“优秀聪明漂亮,风情万种的“玛丽, 未必是 on general term 情人眼里出西施即使是on general term 也是很有可能的, 能吸引玛丽的男人毕竟不会太多呢。红洋:"渐渐地,他感觉到玛丽在疏远他,并尽量回避和他单独接触的机会。她的欢声笑语中,增添了几丝无奈,她深邃的蓝色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郁。"“晚饭后,他约玛丽晚上到饭店的酒吧喝酒。玛丽开始有点犹豫,。。。"觉得这似乎有些牵强地加到玛丽的性格上。玛丽不actively 促进这段情,但也不会这么easily 阴郁+多虑。否则玛丽也就不是玛丽了。 尽管她心里会觉得这样不好(第三者),没有前途的一段情,但毕竟她是单身而没有情人,the difficult part 是在彼得。e。g。 something like this:“晚饭后,他约玛丽晚上到饭店的酒吧喝酒。玛丽笑着问: 去饭店的酒吧 ?你有时间吗?。。。" 这样,也起到了不让人觉得玛丽jump to it的效果。当然,除非,你的以后的花-序列里,玛丽有过惨痛的经历(和其他有太太的男人)。那就 never mind what i wrote above。3/15/2005 dahanwo:there is some progress in the writing that you can be proud of。however, psychological descritpion should be more detailed and subtle。 extra-marrital affair is something heart-shaken most times, there are many csical writings to learn from。somenguage problems still exist:防盗网 - may not be proper here。两个赤裸的身子,纠缠在一起,战斗在一起 - this is very general andck of uniqueness。this sort of writing does not add much to the scene。 other such writings include: 做爱中,玛丽的激情主动,性感叫声,忘我投入,疯狂渴求,让他销魂,让他发狂。 3/15/2005 shrek2(美国):偶尔糊涂一回也无妨。人有时难得糊涂一回。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难免痛苦。何苦呢?红洋:送你一句话:“居高声自远,何须借秋风?”3/16/2005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花落花开》又名:《花浓爱更浓》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国内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12月28日2008。 http://。readnovel/novel/36916。html ) 海外网站读者的评论 (4) 以下的评论均来自海外中文网站“华夏文摘” d。org: cannon(美国):红洋的心理描写有进步, 梅的丈夫婚姻的失败和治疗也许对别人有借鉴意义, 红洋的 小说还有社会意义。 好! armstrong 还没有出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说不定已经意淫了。 3/21/2005 wukong6666(美国):红洋mm: 这一集写得好。congrattions! remember: practice makes it perfect。 keep up with good work! 3/21/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仔细看了“花儿五”,写的确实好,非常enjoy!心理治疗对john很有必要,但我个人不太喜欢那一大堆说教。“东风吹,战鼓擂,当今谁能说服了谁啊”。“宁穿朋友衣,不占朋友妻”,看样子洋人不管那一套。我的一个同事的老婆就是给他手下的一个同事抢走了。老婆变成朋友的老婆,然后成为朋友互相走动,这真需要度量,我是做不到, 不少中国人恐怕都不容易做得到。“北京人在纽约”里的王启明,老婆被人抢走了,其性能力还被她的洋人老公笑话了一番。中国人服不了这口气,最后,导演把王启明的前妻写成他的间谍,让前妻把她老公的公司搞垮,让前妻的老公到王起明的公司里打工,这算不算意淫啊?小说中的婚姻多半是中西合璧式的,小说作者写起这种中西合璧的婚姻来游刃有余。我在想,这小说的作者是不是也嫁的是洋人啊?电影“titanic”中的rose,下了“titanic”号后嫁了人,但她老公到死都不知道rose和jack在船上的那一腿子,想起来真可怕。3/21/2005 starlight(美国):红洋,我非常喜欢这篇。你写出了人应有的顽强乐观的生活态度。其实,一个人一生中经历一些挫折和磨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她被一个挫折永远的打倒,再也站不起来!我想再也不会有人说红洋mm写的是无病呻吟的东东了!有一点建议,你写到:“在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我约他俩在酒吧见了一面。一个是我最好的多年朋友,一个是我深爱多年的妻子。我问我的前妻是否决定和他共同生活,毫不后悔?她摇了摇头,态度坚决地说,她不后悔自己迈出的这一步”。我觉得这里应该是“她点了点头,态度坚决地说。。。。。。”谢谢你对我《台湾游记》的评语,非常高兴你会喜欢。不瞒你说,写台北温泉那一段我还真想起了《浴水凤凰》。不管是婚内情还是婚外恋,那绝对是一个罗曼蒂克的好去处? 3/21/2005 nantong(加拿大):这一集很通畅,一气呵成; 特别是作为眼科大夫与心理医生谈话中用专业上的比喻来探掘eq的层次,下了不少功夫。我同意一集比一集更上一层。欣赏你的“卧薪尝胆”的精神。我自己属于欣赏多于贡献一类,但有时是会在 detail 上追求完善。鲁迅先生是太“苛”了点,但他那“努力将可有可无的字,句(毫不吝啬地)删去”的文风我很赞同。仅供你将来参考,选你的一小段 trim 一下(以求尽可能好的效果)并给出原因:“她想起了她的最好朋友梅,也不知道梅和她的丈夫约翰,从中国回来没有。梅和蓝冰的岁数一样大,同年出生,只是蓝冰大她几个月”。她不由自主想到了梅,她最要好的朋友。梅和她的丈夫约翰年初去了中国,不知回来没有。梅和蓝冰同年出生, 比她小几个月而已。starlight 好像已指出了“要好--好”。“梅和蓝冰。。。"梅已在前,不必再说"蓝冰"大她几个月。见笑了,但愿有点点启发;实属借花献佛。 3/22/2005 cannon(美国):婚外恋的原因深奥也不深奥, 原因是 various的。 心理学生理学社会学研究很多很多, 罗素的书《婚姻与道德》有论述并获得诺贝尔奖。 小说的婚外恋只要情节动人即可! 罗素早把"婚外恋"从道德上合法化了。在他看来,"长久的婚姻"无需排斥"临时婚外恋",--当然,这并非男子汉的特权,妇女有同样的权利。罗素提出婚姻的两条原则是:一,男女之间应当有深切而真实的爱情。这种爱情应当包括双方的全部个性,把两者融为一体,使双方都得到充实和提高;二,作为这种爱情的结晶,孩子在心理上和心理上应得到双方的充分的关心。否则,男女之间的婚姻就是有害的,没有必要的。。。。 罗素临时婚外恋往往不可行, 短期合同婚姻更好! 有人要婚姻, 有人要同居, 不能现在就取消婚姻。 合同规定权利义务。 婚姻本身就是合同性的, 许多条款是隐性的, 或者口头的, need fixing。 3/22/2005 armstrong(美国):婚外恋还要评价吗?它只不过是所有动物都具有的感情的一种,就象人饿了要吃饭一样。有一首歌这样唱道:“。。。爱着你,就象老鼠爱大米。。。。”3/22/2005 wukong6666(美国):红洋mm,对你这个连载小说的题目,悟空有点不同看法。用浓来形容爱当然是不错的,但用浓来形容花,俺倒是没有听说过 (也许悟空孤陋寡闻)。你大概是想用浓来形容花的颜色吧?(记得有“霜重色愈浓”这一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改成“色浓爱更浓”? 开玩笑。不过,“花妍爱更浓”, 或“花艳爱更浓”,是不是更合逻辑一些? 3/23/2005 cheesecake(美国):你的小说有那么多集呀!我这人耐心不大,原本是想每集粗读一下,等你全部写完再一气从头至尾细读。 这样子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你该出快点才是。3/23/2005 i5656(美国):hy,“a friend in need is a friend indeed。” 为蓝冰有这么两位倾心相助的朋友而高兴。这集(好像是二集?)走出家庭,进入社会,更有深度和广度了。掌声鼓励! 一个给约翰的小问题:白内障是眼睛里“晶体”( 照相机镜头) 的问题,而不是视网膜(照相机的底片) 的问题。只要镜头换新了(人工晶体) ,即便患病时间很长,由於白内障造成的永久失明好像极为少见。3/26/2005 七成(美国):this one is very touching。 great job。 hongyang! this one is very touching。 great job。 hongyang! 3/26/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我也看了,有着七成和cannon同样的感觉,pretty good, 但不是very good。 你把蓝冰写得傻了点,思想也转变得太快了点, 就象文革时的电影一样,党代表一出场,所有思想问题就解决了。还有,蓝冰和peter离婚以前,肯定会向他们的儿子david通告一声的。3/26/2005 洁雨(美国):请问那位知道“国际无国界医生组织”(imonn) 的英文全名是什么? 我很感兴趣知道他们更多的情况,但在google上查不到。谢谢! 3/26/2005 blue(美国):doctors without borders。俺还给他们捐过钱涅。 3/26/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就你的“花儿”,讲两点。1。对小说中的主人公----现实中的原型一定要有深刻的了解:从你写的小说中的主角“蓝冰”来看,你和她在现实中并不是相互很了解。写她的地方,往往看到你的影子,这有时会导致故事情节不是太生动感人。西方的novelist很喜欢写有真人真事的故事。最近的anta’s court house ying 一案中,ashley smith 被brian nichols set free 轰动一时,马上就有人上门找ashley写小说。从这件事,你可看出一点名堂。2。婚外恋的评论:婚外恋的分析、讨论和研究,古往今来,多少人费劲了心血,也得到了丰硕成果。在你的小说中,我觉得你不必费太多的笔墨去作过多的评论。根据我的理解,你不擅长带有逻辑思维的讨论,你的talents应该是在写情和催情上。夫妻结婚多年,感情世界有时象一个stagnant pond,性冲动越来越小,有的性甚至处於休眠状态。外界的诱惑往往能greatly refresh 他(她)们的life,从而使一些人对婚外恋跃跃欲试。但同时,婚外恋给家庭带来的破坏力极大,因此又使他们望而却步。任何国家,任何时代婚外恋将永远存在,鉴于它的负面作用,它也不可能无休止地蔓延。婚外恋(情和性)的诱惑和婚外恋带来的痛苦让很多人在向前进的同时,又想着后退,曲曲折折,反反复复。 婚外恋case少的时候,很多人就会忘掉它的负面影响,纷纷去enjoy婚外恋,自然婚外恋就会增多。随着婚外恋的增多,getting in trouble 的人增多了。然后,不少人不敢了,婚外恋数目又会减少。。。 所以,婚外恋家庭和非婚外恋家庭都存在着一个动态平衡。那种动态平衡关系完全可以用一个很多人都知道的数学模型来描述:大海里的鲨鱼数和黄鱼数永远呈动态平衡关系。黄鱼多了,鲨鱼的食物就多了,鲨鱼就会大量增加,其结果就是黄鱼数量减少。黄鱼减少了,不少鲨鱼就饿死了。。。梦土,想来探讨婚外恋的数学模型吗? 3/27/2005 canemount(美国):四十几岁的人是一个危险的年龄段, 写得好。 和大家一样, 希望能在不影响质量的前提下,出得快一点。几个技术性小问题:1。 白内障造成的永久失明好像极为少见, i22 已经讲过, 同意;2。 我不了解加拿大的情况, 但好象和美国差不多。 在美国, 没有眼外科一说。 就是眼科。 做细了, 可以做视网膜 或者青光眼的专科。 请hy 再查查;3。 现在做白内障手术都是用超声乳化, 再植入人工晶体, 所需仪器十分笨重,他们怎么在村落间搬来搬去呢? 请斟酌。 3/27/2005 canemount(美国):红洋,你好。 谢谢你笔下塑造的这几个活生生的人物。谢谢你的流动白内障手术车,真的第一次见到, 长了见识。眼科医生在美国叫作ophthalmologist, 从希腊文来的。 大概这里传统上把医生统称为physicians and surgeons。 有些医学院至今还称为college of physicians and surgeons, 象纽约的columbia university college of physicians and surgeons。在yellow page 上也把医生那栏写成physicians and surgeons。 在国内(china), 似乎也没有眼外科的说法。 我觉得称为眼科医生可能更妥。3/28/2005 cheesecake(美国):红洋,给你砸块小砖,不要生气哟。一般来说,小说写的直截了当,读起来痛快,但读完后也就不会再想了。但是含蓄的小说会令人回味无穷,简杨在这点上作的很好, 希望你能向这方面努力。 3/28/2005 七成(美国):红洋,保持你的风格。 对我来说,第一遍看不懂的东西,我只能自叹一声:“浪费时间!”我没有耐心去看第二遍,因为要读的东西太多了。所谓含蓄,到了过分的程度就成了晦涩不堪,故弄玄虚的文字游戏。直白不等于无可回味,“施小奶奶”很直白,但很有味道。走你自己的路,让别人去效颦吧! 3/28/2005 花逝1(波兰):粗胳膊,你是变着法子帮hy喊人吧? 谢谢你还记得我。对婚外恋不感兴趣,对婚外恋的小说提不起劲,我喜欢看真故事,而不是编的。我不是想打击hy的积极性,坛上最活跃的还是这些东西,hy有不少人捧你的场,你就接着写下去。看粗胳膊对婚外恋的理论说起来头头是道,你是不是有切身体会啊?!看了坛上几篇婚外恋的小说,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做妻子的怎么不能觉测到丈夫思想上的变化?哪还用等到他身体上出轨?关系好的夫妻,看看对方的脸色,就知道他的喜怒哀乐,就会想办法帮他排忧解难,若有苗头也会扼杀在摇篮里。可能男女心理有差异,男人出轨想找性刺激,女人不是。多年的好的夫妻,不会象你说得是“感情世界有时象一个stagnant pond,性冲动越来越小,有的性甚至处于休眠状态”。应该是水乳交融的状态,从身体到灵魂的一种完美结合。 3/29/2005 armstrong(美国):梦土,知道你有很solid 的数理基础,邀请你来,本意是探讨婚外恋的数学模型。可是你一上来就亮出你的底牌来,旗帜鲜明地反对婚外恋。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好象我是找你来婚外恋的。你讲得那么绝,天底下的事情就那么简单吗? 你那么自信,自信能完完全全掌握你先生的心理?把一切消灭在萌芽状态,能真正做到防患于未然?别说大话,这是不成熟的表现。 一个男人对别的女性产生一种特殊的感情,非得要有自己痛苦的婚姻作为前提?男人的婚外恋就一定只是寻找婚外性的刺激?看样子,你对男人不是太了解,悲哀啊。 在这点上,红洋小说中塑造的peter就更接近实际。其实,真正忙於婚外恋的男女会有时间d?换句话说,d上的男男女女都没有发生过婚外情?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3/29/2005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花落花开》又名:《花浓爱更浓》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国内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12月28日2008。 http://。readnovel/novel/36916。html ) 海外网站读者的评论 (5) 以下的评论均来自海外中文网站“华夏文摘” d。org: armstrong(美国):其实,和第六集相比,我更喜欢这一集。没有说教,写的是我们熟悉的校园生活。它让我想起当年我和“白玫瑰”晨读时碰到的情景:远远地,互相凝视着。。。真美好啊。这一集里就有一点不太好:peter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们的蓝冰“钓”走了,想起来,心里酸酸的。 在一个崇洋、媚洋的国家里,洋人拿到我们漂亮姑娘的爱情太容易了,犹如探囊取物。可是结婚数年后,问题来了,语言问题、文化隔阂、饮食习惯。还有一个重要的一点就是,那些在中国招摇过市的洋人们,恐怕有很多是loser吧,没有人喜欢loser的。3/30/2005 sbxxxiii(美国):红洋, 花浓写得很投入,也很精彩,想问个小问题, 白羊人有起早在屋外晨读背书的习惯吗? 红洋, 今天看完 花七 , 提出白羊问题讨论,一部现实生活中的小说创作 (不包括幻想, 荒诞小说 ), 是可以虚构的, 但不是无边地虚构, 是可以把不同人发生的事情集中在一人身上发生, 但是这些不同人发生的故事必需是真实的,或者说是现实生活中有的,也就是说作者必需要有生活,不能离开生活来创作, 例如, 红楼梦中的每一付中药方, 每一首诗词都是经得起中医师, 和词家的推敲的。 再如, 文革小说是可以把文革中不同人发生的事情集中到一群人身上发生, 但绝不能把不在文革中发生的事也加进去。 小说创作是人文科学的一个分支, 它同其他科学一样是要经得住人们的推敲和实践考验。 大家感到, 花浓越写越好, 这是事实。3/30/2005 yuemei(美国):这叫‘入乡随俗’,洋人进了中国学堂,一样得早起背书,对不,红洋? 等着第八集呢。3/30/2005 xiaofeng(美国):红洋,今天读了你的大作,从一到七,很不错,能一气儿读完。 觉得你只描写了七成呢,玩笑 。等着续集。3/30/2005 picachu(美国):红洋,段子越写越好。读完花-1, 还以为是篇色情小说呢。花-7很美,也让我想起了大学时的晨读。。。3/30/2005 pisces(香港):不少白羊人有起早去gym 的习惯,at 6am !!! 既然可以去 gym, 那么背书也是小菜一碟了。不过我是崇拜睡懒觉的,6am 的晨读/gym 只有在梦中执行了。我觉得二人的初遇还是写的挺好的呢。”涮羊肉“尤其喜欢。 哈哈! 3/31/2005 为力(加拿大):红洋:你真是个可爱的好妹妹。要有自信,你写的是通俗小说,题材很好,场面也大。建议你还要增加戏剧性,这点可以学一下海岩。还有,建议你发表之前先寄给我们的大力先生编辑一下。他的文字功底好,不写可惜,推而其次做编辑吧!3/31/2005 sbxxxiii(美国):pisces, 俺提问白羊, 问题不在早起, 正象你讲的, 不少白羊人有起早去gym 的习惯,at 6am 。 是国人认为早晨是读书的好时光, 很多人都有晨读背书的习惯, 可白羊认为早晨大脑不兴奋, 不是读书的好时间,死记硬背, 和清晨屋外背书, 不是他们的学习习惯了。 是文化的差异。红洋, 昨晚俺那贴子, 有许多界定不清, 如: 现实生活小说, 在小说虚构中, 人物的虚构,情节的虚构, 以及文化的虚, 和历史的虚构等。 备好了再写d 的小说行家很多, 多来讨论讨论是最理想了。3/31/2005 七成(美国):sbxxxiii你真了解白人!你真把人以群分的理论贯彻到底了。3/31/2005 sbxxxiii(美国):咱觉著也太认真儿,不能影响你的花八, 快结束吧, 也不逐条回答下问,相信你已有自己成熟看法, 咱最后想说, 小说(泛指的)是虚构的故事,衡量一部小说的好坏是看它对人类的意义。附一句,很喜欢《天下无贼》这部电影,是多年来难得看到的一部这样好国产片,不好意思,一周时间连续看了五遍,咱并不是看电影落泪的人, 可这部片子俺是每看每落泪。 3/31/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这是第八回看你的“花儿”了,但这一回感觉不一样,就象当年媒婆给介绍对象,在第一次赴约的途中,好奇、激动和兴奋。小说中,“媒婆”红洋给我安排一个“第三者”的位子,嘿,我哪能敌得过peter呢。 因世俗,蓝冰蹬掉青梅竹马的初恋者,又因世俗,攀上了从西方极乐世界而来的洋人,这叫真实!4/4/2005 cannon(美国):一集比一集老练了, 蓝冰大力和 peter关系 描写比较成功。 大力酸溜溜形像妖跃然纸上。 如果蓝冰和大力有一腿 before peter, 那就更意思了! for example, they dated at least for movies, dinners, etc。 well, if 大力 never had any special rtionship with蓝冰, he should not have behaved that way openly - just a thought。4/4/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你的天坛公园的散文式描写非常美!跟一个专业作家没啥两样,真的,不是恭维你。以前读书时,看到中国姑娘和洋人扎朋友,说老实话,心里就是有一股酸味,时不时地出来品头论足一番。你瞧,peter和蓝冰第二次见面、第一次约会,他俩就可以背靠背,peter就可以捞蓝冰的痒痒! 当年我和那位坐在一起复习考研究生那么久,连她的手都未拉过!最后还被她总结得目瞪口呆:我和她从来就未开始什么! 当然,我要是象当年的老马那样,加把劲,把那个出国的名额拿到手,那我的历史就改写了d上的男人们真是gentlemen!不出来狠狠地涮一下红洋怎么能解恨呢!4/4/2005 漫人(美国):红洋,总算拜读了你的大作,有意思,有意思。移情别恋,虽然在中国人眼中是不可接受的事,但在洋人眼里,却是必须面对的现实。俺一同学,某天忽然提起他母亲又恋上另一个人了,而他的继父却还受着心脏病和其他疾病的煎熬。俺还去过另一朋友家过过圣诞节。进门就介绍,这是b太太一号,而朋友的母亲则是b太太二号。一号太太有个儿子,二号太太有个女儿。b先生早已去世,但这两家在一起居然还挺融洽。很高兴看见你在这里描绘出了中西方在这个观念上的不同。大力是认定了蓝冰是他的人了,所以不需要有一腿的铺垫。红洋大概对儿歌印象很深。uzo的通常拼法是ouzo,虽然网子上也有拼成uzo的,但不常见。ouzo是希腊的特产,做法是从葡萄酒提取的酒精再加上八角(anise)在一起蒸馏。当然还有加其他香料的,但八角却是必须,没有八角就不成ouzo。 俺在酒铺里有介绍。4/4/2005 itsnew(美国):it is very easy andmon that a chinese woman find a white boyfriend (even a white husband)。 i know it being chinese women''s dream。 and there are many stories, both fiction and real, about their happy life or miserable life。 many china women, as i read on, seems have sex experience with white male (be careful about aids。 safe sex。)i did not see any stories about a china man find a white girlfriend/wife。 it is rare and it is also china men''s dream。 can anyone write a story about china male and white female? i just see a story that dr。吴征''s 前妻是纯种美国女人。 he is such a winner that he always get beautiful, rich and stylish women。 it is strange that many china men don''t like 吴征。 a novel based on dr。吴征''s love life would be a great story, because hepleted most chinese men''s dream。 think about 吴征 not only get beautiful women, but rich women! (unlike many china women, a poor white man would do。 except in 七成''s novel, she married to billionare family)。4/5/2005 itsnew(美国):红洋,i was most talk generallyst post。i was thinking why this white male, peter, cannot have a mother closely rting to gwb or jfk or gates family and be fabulously rich。 people like see that, as 七成''s novel showed us。 an excellent novel usually has love(sex,beatiful women), money, death in it。also i think it would considered some chinese men''s self-esteem and confidence。 if a chinese woman love a rich white male instead of a poor chinese man, we all understand and ept it。 if a chinese woman love a moneyless white male instead of a rich chinese man, how can we understant it?4/5/2005 armstrong(美国):人物对话是有点罗嗦,但这恐怕是你的性格。我常常发觉,在你的小说中,本来两句话能说完的事情,你偏偏用了三句甚至四句。这部小说写完后,你得注意新小说题材的选取。生活在海外华人圈子里,应多观察,多思考,找到华人和洋人都感兴趣的题材,这样写出来的东西才有读者。当今,在北美走红的华人女作家我知道的有两位:amy tan 和cijie dai,尤其是amy,她的书曾列为best seller,很多洋人都读过她的书。她最有名的是“the joy luck club”(喜福会),还拍了电影。书中讲的是华人老移民(主要从香港、台湾来)的生活和教育后代的故事。现在,新移民那么多,应该能找出洋人和中国人都感兴趣的topic。topic选的好,买的人就多,那就是好书了。 4/5/2005 nantong(加拿大):红洋, be happy。 小说家象是在设计一个包袱,里面有许多看似普通,但又耐人寻*味*的七色瓶(装的什么,鬼才知道,自己尝吧 );然后就扔给了读者,任由大家去感受: 笑也好,哭也成,“愤不过”也没办法,对号入座不用上税 。。。 有一点可以预期:一百个人读了,可能有一百零“x”种解读和体会;否则就变成了“多项选择”---唯一的答案而已。多数人没有写过小说 (至少d上),但对作文训练并不见得陌生:中心思想,题材,体裁,顺叙,倒叙,。。。 大家回忆一下,是循规蹈矩的得五分,还是那些“sky is limit” 的家伙?当然,这不等于说“导演”不需要“城府”,“伎俩”和谦虚来索取真正的回报了。这前一搭,后一语的扯了半天,也给你丢个小包袱,看看我到底想说什么? 你先别急着收回重来,我还想献点建议呢。这集大力自然改地最卖力,但还是为了显得大度,手下留情,没有在自己的形象上(超醋)提什么建议(你也忒。。。) 我只是认为对杨峰(魅力)的描述欠了点火候;一个同班且“高两级”的帅哥(?)没有点特殊的潜在是不会轻易得到蓝冰的青睐的。仅供参考,不付责任!对了,要不要参考一句英语谚语(一位网友介绍的):when the going gets tough, the tough get going。。。合乎?差乎?没准将来用得着。4/6/2005 coral(瑞士):红洋jj, i am also your fan and have been reading your series with pleasure but never actuallye to "ding"。 ding!。。。。。。。。4/6/2005 starlight(美国):红洋mm,你说自己“对十五集以内的章节,产生了质疑”,以及“现在只想闭起门来,把自己写的那些东东给烧了”。。。。。。千万不要这样想。看了你已完成的八集,我的感觉是你在写一个我们这一代新移民者的长篇。这里将涉及我们这些中国人在异国他乡所面临的各方面的问题和挑战。这个题材很好啊,有很多东西可以写。现在能真正反映留学生生活的好小说太少了。当然婚外恋和异族通婚是我们面临的问题之一,所以你的小说中有这部分内容我觉得很正常。我觉得你写的很好。千万不要太受评论的影响,应该从评论中接受好的建议,把你的作品改的更好。人生一世,如果你自己认为在做有意义的事,就应该坚定地走下去,不应该太顾及别人的议论,对吗? 另外,千万不要和别的写手比。个人有个人的风格。否则哪儿来的“红洋风格”呢? 4/6/2005 为力(加拿大):红洋mm,众口难调。当你被人们迷惑时,就把所有人抛开,只为自己写!4/6/2005 wxll(美国):为力和starlight说得好!红洋,文学的本质就是个性(为自己写),它的可爱和美丽正在于不断反抗时代总体性话语(d坛上的同声要求)。要知道解构主义祖师爷德里达的读者不过才几十人(他自己说的)。4/6/2005 i5656(美国):hy,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写长篇小说是一件很累的事,不象写散文,如果文笔好的话,信手拈来一气呵成。要把小说里面的许多人物写得有血有肉,常常需呕心沥血,得进入角色,给自己“小鞋” 穿 (be in someone’s shoes) 。角色越多,小鞋越多。进入有些角色(穿进有些小鞋) 甚至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特别是感情题材的小说,有时一下出角色也很难,情绪波动在所难免。不过我觉得你是越写越顺,越好了。4/6/2005 ping07(美国):hy别气馁, 等着看你导的下出好戏 。4/6/2005 如霏(美国):洋洋,听星光jj的没错。咱们都是业余写手,写作不为了别的,只是因为自己心里有诗情画意,有万般柔情,有动人的故事,把我们的心,我们的梦涨的满满的,我们只想用我们的笔来倾诉。其实,写作不是为了掌声和喝彩,不是为了名和利,只是为了我们自己,对不?我相信,想通了这一点,洋洋就会重新快乐起来,继续写下去,而且越写越棒!4/6/2005 001roselu(美国):红洋jj,我本来在休忙假, 忙呀也一直在关注你和你的小说。 星光jj和如霏jj说得很好。 我要说的她们都说了。 就不重复了。 用你的心和你的真诚去大胆地写下去。 坚定到最后胜利! 冰花 4/6/2005 eric08820(美国):hi dear, don''t waste too much time to rewrite the rest of chapters u have written。 it will never be perfect。 finish it at a reasonable speed, then you can work on a new novel, built on top of your experience learned from this book。sorry i am not an expert in novel writing。 the only thing i can give you here is encouragement。4/7/2005 nantong(加拿大):红洋,为你熟友的绝症,早逝感到惋惜(我母亲走的时候也才五十出头:好无奈。。。),也试着理解你的初衷和情系。业余创作应是个尝试,摸索的过程,希望你自己可以从中找到你想要的快乐和满足。大家的横批也好,竖论也罢,除了调侃娱乐的成分,就看成一个共同创作的 teamwork job 好了。你可以吸纳一些对路的“催化剂”,别人亦可从你处学到东西。我感觉你是一个争取做到自己最好的实践家,你有你的方式 --- 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应该是对的吧。当然你可能“心太软”的歌听多了,不愿一藏了之,弄得太正式了点。。。 不用回帖;很简单,让“蓝冰”去阿拉斯加出趟差就是了。4/7/2005 cannon(美国):seems hy has got an enlightment for writing novels。 that''s wonderful。 i think hy is right: what the main idea you would like to convey to the readers? great novels all have main ideas in addition to stories and details。ments from the author(s) are also very important to raise the entertainment level。 i wish you more sess! 4/8/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这几天,看你神经兮兮的,为了你的“花儿”,到处征求意见。征求来,征求去,可能还是决定不下。我的感觉是,这种事情,最后非得你自己拿主意。在你作出最后决定以前,我倒是愿意帮你分析分析。1。摆正自己的位子:作为一名文学爱好者,一个业余写手,你费尽心血写出“花儿”这样的长篇,我是由衷地钦佩。但是,你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花儿”只是你的处女作,她仍然是非常稚嫩。你要走过一段很长的路,才能走向成熟,才能赢得广泛的读者。说得更直接一点,你的小说和绝大多d上的其他文学作品同属一个档次----“文学青年”的产物d上不可能常驻伟大、杰出的作家和诗人。伟大的作家和诗人一字值千金,他们就随随便便地把大作贴在网上?当今,中国人什么都敢偷,什么都敢造假。如d上有什么醒世的大作,可能马上就有人偷去换银子了。同样d上,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教授、医生和工程师。。。就说我吧,我若是一个什么“chair”、“director”甚至“dean”之类的人物,我哪有时间、兴趣和精力经常d插科打浑呢。如果有人认为自己是伟大和杰出的,那我只有说声对不起了。2。弄清为什么而写:把自己摆在真实的“文学青年”的位子上,而不是象网友赞美的那样,摆在什么d优秀女作家”的行列中(你发表过多少peer-reviewed 的作品?),然后,就可以用一颗平常心去对待任何事情了:坦然面对网友的批评;非常平静地接受读者的冷淡的反应等等。如果你是为写作而写作d连载你的小说,本身就是对你劳动的肯定。连载完以后,很多读者将读到你的小说,其中必然有一些人会提出一些建设性意见。你应对所有的意见加以归纳和总结,列出计划,然后再去修改和充实,而不是现在:根据张三或李四的一家之说,就去大动干戈地对某一章节加以调整,那样的话,会影响小说的系统性和完整性,最后弄出一个四不象来。现在的改动只能在枝枝叶叶上。如果你是想通过小说充满柔情地表达你的爱,譬如说,你对你lg的爱,对你以前情人的爱,甚至是对生活中亲朋好友的爱,那么,d连载完你的小说后,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因为你释放了自己,清清楚楚地向他(她)(们)展示了你的爱,也必将会有他们的爱的回报。在这种情况下,你更毋需顾及其他读者的反应了。4/14/2005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花落花开》又名:《花浓爱更浓》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国内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12月28日2008。http://。readnovel/novel/36916。html ) 海外网站读者的评论 (6) 以下的评论均来自海外中文网站“华夏文摘” d。org: 和 谈(美国):喂,红洋,写得不错。一直想问你,小说中的情节和心理感受来自于何处?我不敢武断地去想像那是或不是作者个人的经历。4/17/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看样子,没有人想唱白脸,这个角色还得我来唱。你要是问我读后有什么感觉,客气一点,我会说“same old,same old”,不客气的话,我说的会是“还不如‘花(8)’。因为花(8)中,你写的是你熟悉的校园谈恋爱生活。1。长篇小说不是百科全书,更不是大杂烩:花(9)一下子扯到了军事上。对于军事理论,我是个外行,但我发觉,在写这一集以前,你虽然作了补习,但写出来的东西我读起来还是别别扭扭,没有美感。花(9)从军事谈到政治。杨峰“经常带一些香港的《星岛日报》,《明报》和《争鸣》给大家看”?你看过《争鸣》吗?它是彻头彻尾的反共政治刊物。杨峰有几个脑袋,敢把它带到学校?我以前《争鸣》每期必看,但发现它是“一分事实,两分影子,七分胡编”后,就不看了。我看过你几个谈政治的贴子,观点非常幼稚。所以我的建议是,在你的小说中,你少谈写一些军事、政治等你不熟悉的topic为好。2。用词不恰当,甚至词不达意。3。应在语言生动活泼上多下功夫。4。不能老是重复用词。5。动大手术后的痕迹随处可见。6。别字现象严重:小说中很多别字是一犯再犯。象“蓝冰赞到。 ”;““说道朋友们时,他转向蓝冰,”。。。高中时,我有一次写作文,把“他说道”写成“他说到”,老师作了纠正,并在旁边写了个“丑”字。二十五、六年过去了,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今天,我可以把这个“丑”字转给你了。4/18/2005 为力(加拿大):红洋妹妹,就这样写下去!这是你的风格,一边写,一边想,一边看。。。。。。锲而不舍,只有提高。4/19/2005 nantong(加拿大):红洋,抱歉回得很晚,有时总觉得凑不出整块的时间;我其实在考虑。关于杨峰的建议当时是出于对主要人物之一的交代的考虑观察(初恋情人啊)。当然那时不知你是否后面会有(倒叙本身无可厚非),就随口问了。用传统的,“俗”点的说法,就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爱的愈深,才可能恨的愈深” --- 读者的眼睛可以是“雪亮”的 。。。 不过我认为你接得还不错,不算太生硬(勉强)。但我同意大力的看法,“动手术”时要慎重,避免顾及一点而影响全局(无则加勉啦)。据我观察杨的比例在此集中还不小,不过他应该算个“人物”(特别对她而言)。若能压缩一点,也未尝不可,或许更好;当然对技巧上会要求高点。改错别字段,“锦上添花”,大力,canemount 等实属高手(当然也负责多了 );尤其是大力的诸多“合金砖”对帮你成为特殊好钢更是难能一求。总地讲在我看来你选了一条较“难”走的路(挑战性) ---- 爱情故事(还是东西方文化的昏外练);如今任何读者不分男女老幼哪个不能在某一层次上指指点点,明察秋毫?口味,要求也就会一高再高。无论如何,我最赞赏的是你的“敬业”精神---业余/专业处理,不耻下问,广集素材的毅力,勇气和态度,会让你最终受益匪浅。同时也给你加点“码”:看你下次对付别字的功夫(大力的“通牒” );我知道中文软件有时就是气人:你要选的字偏偏不再第一、二个位子上,稍不留神就按错键。没办法,回帖子有情可缘,作为文章则不得不严格律己。well, 东拉西扯讲一通,这算唱红脸还是白脸呢? 同意大家那句话,主要还是路走自己的路,人往高处走。有时有些原本很好的线,一旦掺进了恩怨,难免很容易冲淡了主题。网友们也跟得很累。4/20/2005 starlight(美国):红洋mm,同意南桐的意见,“赞赏你的“敬业”精神---业余/专业处理,不耻下问,广集素材的毅力,勇气和态度”。感到你越写越好了,不要着急,别怕拍砖,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看mm在小说中网名用的越来越多,还望mm小心谨慎,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同,只是不愿mm误入雷区。4/20/2005 如霏(美国):洋洋,你大胆地往前走!偶“闭关”数日,在悟道。夜深人不静,我在担心你,我善良、热情、美丽而又善感的妹妹,希望你一切都好。生命的本质就是爱,所以让我们用自己的笔写出我们心中最美、最真的爱。在此借偶老师的一句话与你共勉 “一个不写爱情的诗人不是好诗人,一个不写爱情的作家也算不上好的作家”。祝开心!4/25/2005 feifeifei(美国):i have been reading this line。 i can say i am hongyang’s fans too。hongyang, from time to time, i can see armstrong has been your sincere reader/fan/?。 he has been reading your ‘flowers’ word by word and give so much honestments。 the 网恋 or 船恋 is nothing but trying to tell he is fond of you or your ‘flowers’。 he is very brave to tell what he feels and thinks。4/25/2005 snowintherockies:wasn''t the novel written several years ago? nevertheless, it must be very rare to find someone in 77-78 who went to china from canada to study architecture。 of course it would be very inconvenient for a foreigner to travel in china at that time because many ces were not open to these peoples yet。4/25/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仔细看了一遍。理解了杨峰可能上的前线,是自卫反击战后的、时常发生零星小战争的中越边境。蓝冰牵肠挂肚是可能的。对不起,我撤回前面ment。sorry!总得来看,这一集比上一集流畅多了,也同意你想表达的主题:那场战争是不是应该打,仍然可以讨论,但是,战场上的士兵们永远是可爱的。蓝冰在这一集被美化了:为了杨峰,终止对peter的爱;她和peter留学以后的计划和安排好象是peter临走前才作出的。中国姑娘和洋大鼻子之间的爱情难道没有靠“出国留学”的诱惑来升温? 我不相信。4/25/2005 6507ocean(加拿大):i have been reading the story for all its parts, but so far i have not found it particrly necessary for peter to be a whitecanadian man。 peter behaves pretty much like a chinese man。 4/25/2005 fff(美国):原来没有什么“云南军区”,原来的大军区有“昆明军区”,是与“成都军区”差不多的,后来“昆明军区”被裁,变成“云南”省级军区,并到“成都”军区里去了。79年的对越战争是由当时的“广州”和“昆明”军区主打的,后来断断续续的战斗被当成练兵了,各军区的部队都试过。以后再说。4/25/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这一集写得真得挺感人的,谢谢你!那些战士写得非常可爱。以前在国内时,老in新闻媒介动不动把大兵抬出来。现在发现,美国更是如此。想不通的是,蓝冰对和爱她的两个男人之间保持距离的技巧掌握得那么好,那么理性。想近就近,想远就远。 这让我倒吸一口凉气:女人都是这样吗?如果把蓝冰对peter的爱写得更自然一些(爱和功利的混合体),则更可信。功利性的表现多种多样,譬如说,虚荣心的满足啊。以前读书时,同group里的一个上海姑娘,眉清目秀的,找了一个洋人,那洋人看上去象个retarded person 一样,而且大她十几岁。她找他不是为了出国啊,她已经在国外啦。唯一能解释的是虚荣心的满足。当然,蓝冰和peter是两码事了。4/25/2005 wesley(美国):红妹子,既然那条线已经参乎了,那么这条线也没理由落下了。当然,偶不是来谈对越反鸡战的。那场战争的起因很复杂,以前有人谈过,似乎和那个简谱寨有联系。而和所谓越南调戏中国关系不大。说到中国军队的建制,那可是五花八门。大军区(也就是野战军)的变化不是很大,只是数量少了。比如以前的武汉军区就没了。这军区司令,可是一方诸侯,地头蛇省长都没他权大,因为一个军区可以节制好几个省。注意这大军区和省军区的区别。省军区顶多也就军职,主要兼管地方武装。比如民兵连长属武装部,武装部就由省军区管辖。现在好象没有省军区了。大军区的设立是过时的地缘军事观点的遗留物。有眼光的人呼吁取消大军区建制已经好些年了,至今没什么作用。一个军区就是一个小王国,取消了,很多人的特权就没有了,那怎么能行?4/26/2005 pisces(香港):this is the 100+ times that i read this kind ofment ind!!! 这个洋男人,除了 “ 洋”+“象个retarded person 一样“,是否有些其他优/缺点?是乎一贯的说法是:“人不可貌相“,guess that only applies to 中国男人?不知宋庆龄和孙中山,徐悲鸿夫妇有没有“内幕“?好像陈景润也有太太,那个太太一定是贪他的名了?各位中国男士们的太太们是由于什么原因而嫁给各位的呢?依我之见,那是因为各位男士们的年轻英俊而无为+无学位?有为的话又会有贪图物质利益/或名利/或洋插队之嫌了哈。4/26/2005 pisces(香港):嗯,我也觉得决定为了杨峰而中止有些牵强。以蓝冰这时的年龄性格情形,应该是有些“爱情大过天“的,和杨断,应是属于“义无反顾”的。对杨峰的怀念,可能反而是人到中年会有所触动。不过,“中国姑娘和洋大鼻子之间"只有靠“出国留学”,似乎是有些中国男人的“阿q“,以安慰自己的失落感?不过我确实曾经看过许多考上出国留学生的中国男人的洋洋得意之情,大有“天之骄子“,天下女子由朕来挑的味儿,或许,还是中国男人们深明“出国留学”的诱惑啊。4/26/2005 starlight(美国):红洋mm,看了你的花十,很喜欢。那场对越反击战是离我们这一代人最近的一场战争,所以印象深刻。那场战争虽然时间很短,但双方人员损失都非常大,是非常惨烈的战争。我至今还记得《再见吧!妈妈》和《血染的风采》这两首非常感人的歌。至于你小说中的主角蓝冰,我想她早已存活在你的脑海中,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有感情的人,你应该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来写她,不要太受网友评论的影响。我想如果把蓝冰写成一个很世俗,很功力的人,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会接受的。其实女人在爱情中更容易头脑发热,做出外人不能理解,不符合常情的事。我觉得当蓝冰和peter在一起,她感觉到放松,快乐,是真正做女人的感觉。而和杨峰在一起,小心呵护,怕伤害他,怕他会因得不到自己的爱而走上不归之路,是一种母性的体现。所以我不觉得这样写有什么不对。但你可以写的更深一些。特别是这种母性的爱,女方会觉得很累,而男方一旦意识到,会受到更大的伤害。。。。。。另外,不论是和中国人,还是和外国人谈恋爱,我想感情的事应该是没有区别的。中国人中有花花公子,外国人中也有对感情看得很深的。虽说文化不同会造成一些文化差异,但不应该有感情差异。 我是瞎评一番,别听我的。4/26/2005 morris(美国):most chinese men don''t have self-confidence at front of women, especially at front of beautiful women。 so we believe that a woman loves a man not because of something innate, but something like fame, wealth and so and so。 4/26/2005 fff(美国):双方在85年底,直到86年还为老山打个落花流水,出了个“李海欣”高地。88年三月还在南海双方海军打了一仗。中越边界战打了十年,直到1990年春节,越方主动要求停火,中方应允。这才算了了。对越战争我一直没有说话pu和林晓说了不少。要是你不嫌烦的话,我晚上来说说。4/26/2005 armstrong(美国):关于中国姑娘找洋人,昨天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看着pieces和morris不依不饶的样子, 我得赶紧出来说几句, 否则,一些网友,象starlight、七成和为力都要迁怒于我,甚至红洋都不理解我了。虽然我是粗胳膊粗腿的,但对“爱”,我也能抡两句。天底下,男人怎样获得一个姑娘的芳心?我想,除了男人的性格和相貌这些天生的因素举足轻重以外,他的能力、学识和谈吐等等都可以左右姑娘的感情世界。另外,他的家庭背景和社会背景也会是不小的因素。能力和学识的高低需要得到社会的承认,因此,社会竞争中的优胜者,象那些大款和大腕之类的后面,崇拜他们的女人不计其数 。经常听漂亮的姑娘忸扭扭捏捏地说,我是爱他的人,又不是爱他的钱,言下之意,她爱他的能力和他的学识,而不是他的钱财。姑娘说的是实话。可是,如果该男人的能力和学识得不到社会的承认而转变不成物质和精神上的需求,她还会爱他吗?一个男人吃了七碗、八碗饭后,仍然感觉良好,活动自如,而且还“尚能饭”, 按理说,他的吃饭能力很强,但有多少姑娘会爱他? 但是,假如奥运会设立“尚能饭”冠军,那么拿到冠军后,他的罗曼史 就要改写了。男人的能力和学识对获取爱情的重要性是如此,其他的因素也一样,前面提过男人的社会背景和家庭背景。在这里,我们只谈社会背景。当今的世界是西风压倒东风的世界。人们一旦沾上“洋”字,尤其是“西洋”,他们的生活可能就要改观(要不我怎么老是只呆在红洋的线上呢? )。中国姑娘找洋女婿,前面说的那些择偶条件依然存在,但是,“洋”字,犹如一个大砝码,一下摆到姑娘的爱情天平上,这天平会朝哪方倾斜呢?有朝一日,中国富强了,和西方发达国家平起平坐了,“洋”字对社会的吸引力不大了,嫁洋人的姑娘自然会少了,毕竟,和洋人的交流有语言和文化上的困难嘛。语言沟通都有困难,人的风趣和幽默怎么表现出来呢?你们说对了,我就是自卑,家里还有一潭子封缸老陈醋未动呢。 看到peter把我们聪明、漂亮的蓝冰钓走了,我心里就是不舒服。我喜欢实话实说。4/26/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又想说一句“你真有意思”。要不是你写给我的贴,我都不想回了。 你看问题太主观了。我是在分析社会现象,针对的是绝大多数人,而不是拘泥于某个人。是的,蓝冰也许是特例。应该说,相当一“部分中国男人把出国看成是件荣光伟大的事”,相当一部分中国女人也是这样看的,所以一部分中国女人嫁老外是为了出国。我也许是“中国男人”中的特例:以前读书和在公司里工作时,总是郁郁寡欢,总是想回国,大概因为自己太自卑了吧。直到到学校工作后,心情才好转。因为在学校,我有更大的flexibility和一定的power:我可以指挥人而不怎么受人管!尽管从公司到学校,我的收入降了1/3,我的household收入降了1/2。蓝冰和peter该做爱了。蓝冰应该是第一次吧,但peter可能是和第m个人的第n次吧。怎么写蓝冰都可以,只要你高兴,反正她不是我的情人。我才不会爱蓝色呢。根据你的小说的情节发展,是蓝冰太小心眼,蹬了peter。这一点上我和peter站在一边:都是四十出头的男人嘛。不要和我辩论,凭你那可怜一点的逻辑思维能力,你是辩不过我的。4/26/2005 为力(加拿大):红洋:你写的是我想写而没有时间写的东西。我会鼓励支持你到底!没有我们女人不能碰的题材,不尝试怎能成功?4/27/2005 玫玫(美国):hy jj, 你感动了偶! 尤其读到"春城的爱", 昆明人真的很可爱,偶去过昆明两次,那里的人慢条斯理的,彬彬有礼,喜欢ing! 可能因为他们的气候太好了。4/27/2005 pisces(香港):红洋,蓝冰is 蓝冰, not those chinese girls/women in 大力''s escription/understanding! 当然,应读者要求, you can create another 势力眼女孩,e。g。 蓝丽,为出国而加一个(丑洋人), etc。。。 关于亚洲男子vs.洋人男子,这是听在日本工作的香港男子讲的:许多日本女孩子喜欢外国人,白的受欢迎程度第一,黑的也不错,中国人(包括香港的华人)就不属于popr 的一类了。 日本人可是一点也不穷呢!在日本,大多数情形下,婚后,是妻子掌权,和外国人结婚,女的反而有可能(部分地)失去了家庭的经济大权。有的日本男的,每天有个午餐allowance, 尽管太太不工作。 当然没有¥¥是不行的,可有了饭吃以后, 恐怕还是¥¥以外的原因在左右女孩子们的想法吧?? 中国有desperate 想嫁洋人的女孩(以改善自己的生存/生活条件),但也有不少嫁洋人的女孩是被他们的魅力所动,不管这个魅力是表面的与否,不管是短期或长期,在这“红旗飘飘vs.彩旗飘飘“的年头,“天长地久“是太长远了一些。4/27/2005 wesley(美国):(1) 并不存在“八大军区”时期。“八大军区”有名源于文革后期“八大军区司令对调”。现有七大军区,之前是十大军区:北京,沈阳,兰州,南京,济南,成都,广州,武汉,福州,昆明。再之前是十一大军区:加上新疆军区。再再之前是十三大军区:加上西藏,内蒙古军区。 再再再之前是混乱期,源自真正的大军区:东北,西北,华北,华东,西南,中南军区。(2) 大军区是“大军区级”或称“兵团级”;辖野战军和各省的省军区。省军区(含北京卫戍区,上海警备区,天津警备区)是“军级”;辖独立师(或守备师)和各地的军分区。军分区(含地级市的警备区)是“师级”;辖独立团(或独立营)和各县的武装部。武装部是“团级”;辖民兵连长。(3) 昆明军区(大军区)存在时,云南省仍有云南军区(省军区), 昆明市则另有昆明警备区(军分区)。共党省委第一书记或兼本省军区政委,或兼本地大军区政委,无定规。文革期间反过来,大军区司令或省军区司令多兼本省省委第一书记。(4) 1979年中越边境战争由昆明广州两大军区各指挥一个方向。参战军队则远不只这两大军区所属,共计九个野战军,29个步兵师(含云南,广西省军区独立师)。包括成都军区出兵。4/27/2005 armstrong (美国):红洋,pisces和玫玫在兜着圈子说,中国姑娘找洋人,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洋人的“性”功夫深。 如果此说道属实的话,无疑增加了你写蓝冰和peter做爱情节的难度。4/27/2005 pisces(香港):okay, let me rify my point。一个中国姑娘找中国男人或洋人/非中国男人,其实都有同样比例的“物质+非物质上“的因素。 走极端的(99%+以物质第一的)人是全世界都有的,中国姑娘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规则/女人的心态是有共同点的。4/27/2005 chongyang(美国):红洋,i''d been totally overwhelmed by seeing the photo of 上海特种兵, dumbfounded。 the moment of life and death 。。。 everyone will one day cross that line, but how many would expect to face the fate of this 上海特种兵? is the photo real? i guess it is but the shock my heart felt was so surreal - almost timeless。 4/27/2005 nantong(加拿大):红洋,大家说了很多了,再讲几句吧。现在明白你那杨峰的重头戏可能还在后头,难怪你花笔墨去修改。这蓝冰的感情历程肯定会有一定的争议;还是再看看后面再说。抛开与现实挂钩的方方面面(timing, etc),语言构建是每集有改进。还是提一个建议,即避免华丽词藻反复堆砌,这样有时会适得其反。 4/27/2005 漫人(美国):红洋,早就读到《花(十)》了,但一直没能抽出时间静下心来写几句评论。心中十分抱歉。觉得你把历史和时代的背景写到小说里来的处理手法很好,这样给人的时代感更强一些,也更能引起人的共鸣。前面你提到无国界医生,因为已经有好多人赞扬,俺就没再说。这里再为你叫声好。 觉得你让蓝冰因为杨峰而和彼得暂时断了关系的处理也很好,这样显得蓝冰性格又多了一面(丰满不敢说,呵啊)。一方面杨峰毕竟是她的初恋,另一方面蓝冰也会觉着她对杨峰有道义上的责任。对彼得来说,这也是对他对蓝冰的执着的考验,这也和他后来移情别恋,形成巨 海外网站读者的评论 (7) 以下的评论均来自海外中文网站“华夏文摘” d。org: tax040404(美国):建议红洋,下功夫写好短篇再写长篇。 5/18/2005 armstrong(美国):我仔细读了这一集,很喜欢!本集中景和情的描写都很美!现在我摸索出这样一个 pattern:你自己说不好的,往往读者喜欢。几点意见:1。蓝冰在热恋的季节竟然忘了他们俩人共同的生日,显得有点牵强附会。2。蓝冰一到canada就结婚生孩子,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年青中国女性,不多见。3。性爱场面描写有待提高。peter做完爱,还去悠悠然地倒水喝,可能老杆子才可以这样做吧。4。这一集最逼真的是:蓝冰那个年代出国办手续,要花很长时间。这不,蓝冰在“花十”里计划出国,到“花十一”里蓝冰站在toronto机场,读者等了多久?5/18/2005 i5656(美国):hy,这级写得自然流畅。从充满激情的初夜里,稍稍也映出些东西方文化的区别。不过,爱太阳不在,辣酱还可多放些! 大力,洋小伙在细节上总是作得那么周到,玫瑰花,小礼品啊,得体的穿着,引人的香水,当然拴得住mm的心了。不服也不行! hy是在d的gg们上礼仪课(谢谢了,hy )。5/18/2005 armstrong(美国):爱悟,说得有道理!不过我的理解是,那是红洋或蓝冰要求的那种“小资”型,洋人也不全是那样。 我的next door 同事,洋人,47 岁,single,每周总要去一次bar。最近告诉我,一位23岁的姑娘爱上他了,他也陷进去了。 但他来来往往,还是那么邋里邋遢的。5/18/2005 为力(加拿大):红洋:先给你一小砖,兰眼睛的彼得和没有任何兰眼睛基因的蓝冰是生不出兰眼睛的孩子的,罚你去查资料。5/19/2005 漫人(美国):红洋,前两天太忙,没能及时上来评说。不过这里的扇子还不少,所以俺觉着这里也不太寂寞。《花》(十一)读了。好话前面都说了不少了,俺也就不用重复了吧?细节上的东西,也有人说了。只有一点,为力说得对,你也改了,就是彼得和蓝冰的孩子不可能是金发碧眼,这是遗传基因决定的。黑眼睛、黑头发基因是显性的,金发碧眼的基因是隐性的。显性基因碰上隐性的,显性占优势。俺也见到过黑皮肤黑头发蓝眼睛的(刚见时把俺吓了一跳),但估计那是数代人的结果。除非蓝冰的上代有这一类的隐性基因,不然不会有这样的结果。蓝冰的初夜终于出来了,俺说过这不好写,因为这里面牵涉到太多的个人隐私,而且很容易被人对号入座。但既然写了,俺也说不出什么好建议。觉得这一集春秋笔法太浓,那么大的时空,居然一集就写完了。而且人物就局限在蓝冰和彼得两个人身上,以前出现过的好多人物,怎么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其实还是有很多题材可以挖掘的。比如那位护花心切的大力,他就没什么反应么?以前关系还没明显时,他有那么多表现,怎么现在事情已经挑明了,他倒没声了? 难道他就没有对着蓝冰的背影吐口吐沫:呸,嫁洋鬼子!? 还有那位党代表章活塞,就没再做做思想工作?还有一位柳爱悟,俺还没闹清他是系里的指导员还是校团委的,也在蓝冰走之前没有没话说么? 再说蓝冰到了加拿大,真的就是围着彼得一人转么?再没有其他人出现在他们的圈子中?或许柳爱悟应该在这里出现。柳爱悟爱跳舞,所以又被人称为爱舞柳(到了加拿大入乡随俗,姓放在后面 ),最拿手的就是波尔卡。 蓝冰没有机会碰上他?还有,他们孩子的出生是件大事。名字为什么这么起,周岁的时候有抓周么?有了孩子以后接触的圈子又是什么?这些都有很多东西可写。这样一来,你就不会觉得太单薄了。5/20/2005 tax040404(美国):既然红羊抬举咱,就再马后炮一回,咱脚着长篇小说结构要紧凑, 人物性格要鲜明,而这两点是花儿不足地,知道你有写长篇小说地长处,是有组织镜头的职业训练, 但写电影镜头和写小说还是有差别的,电影故事成功地拍为电影是需要经过导演的编导和演员的表演, 而小说作者得把故事,导演的编导和演员的表演用文笔在小说里展现在读者面前,是不尽相同地, 所以建议你先写好短篇再写长篇, 仅供参考。 大炮是第一个反对!5/22/2005 漫人(美国):红洋,这两天西草地上诸神齐舞,让俺看得眼花缭乱,到现在才想到还有些该说的话。俺觉着人是要有点精神的。在物质生活得到满足以后,就要追求精神上的东西了。在美国不多见,但在德国时,好多人都在考虑怎么为社会多做贡献,也许是俺在两个国家里接触的人的阶层不同吧。在德国是大多是同学,也就是大学生,在美国则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了。美国的大学生也没有德国的大学生思想上成熟。但在加拿大可能又不一样,觉得加拿大现在更靠近欧洲,更何况加拿大还是白求恩的故乡。把这些平凡而又动人的故事写出来,对自己来说是一种心灵的升华,对社会来说是对他们的追求的肯定,也希望大家都能像他们那样去做。觉得你不必太拘泥于形式。这是网上小说,基本上是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结构上不可能太严谨,也就不必强求。或许以后有时间、机会能印刷发表,再改一改也不迟。好多发表了的小说也不是一蹴而就,就是发表了以后还有再改的呢。5/23/2005 七成(美国):红洋,这篇也很感人,看到下井孩子被砸断腿那段,我好难过,为那些没有未来的人们。大炮如此沉重,这次竟然跑这么快? 5/26/2005 cannon(美国):大炮沉重,炮弹可以快些, 是不是?不好意思,跑到你前面了。我感觉男童取了那虹,大炮咋没份儿? 你说得对,那节写得是感人。 5/26/2005 i5656(美国):那些义工很感人, 平凡的人有颗不平凡的心。 致敬! 5/26/2005 canemount(美国):声带癌或喉部的其它癌,一般都要做喉全切外加大扫荡。因此,需要在颈部开一小口,连到气管,用于呼吸,终生如此。病人一般系一小丝巾,装饰遮挡,不会有人常年放块纱布在那的,除非有感染,分泌物过多,暂时用纱布,易于清理。再有, “安娜自己在七年前曾因患上退化性关节炎,左腿做了换膝盖手术”, 退行性关节炎(degenerated joint disease)所做的手术,一般是换膝关节而非“换膝盖”, 过去叫total knee recement, 现在叫 total knee arthrosty。不知中文怎么翻,从字面上翻:全膝置换术(total knee recement), 全膝关节成形术(total knee arthrosty)。5/27/2005 cannon(美国):希望你继续完成花十三,有些垫铺应该省去,加快小说情节的节奏。just a rough thought from me。 (6/1/2005) pisces(香港):hy,great job, 花儿可真是越长越美丽成熟了 。 看到花-13,再看到兰冰终于转向了“笑看人生”的方向,也就相d的红洋是在笑看人生了。 (6/5/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花十三”我看了,很好!看得出,小说在慢慢地朝主题“同情和关爱”方向过渡。读完以后,本着自己的理解,有两点不足:1。中国人为了减少给亲友的痛苦,往往编造一些善意的谎言。但据我所知,洋人不习惯这样做。2。景物描写和以前类似、重复的太多。建议你适当减少写景的篇幅,如果没有特别吸引人的词句的话。据我个人理解,和以前相比,本集中别字大幅度减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发现以下几个,并仅供参考。以后若有更多的发现,将添加在这list 的后面。(6/5/2005) 楚云(美国):红洋,你的《花浓爱更浓》,我还只是看了最近几集。不过,我的心已经随着它起起落落了好几回。 很久没看过小说了,更不用说提意见来帮助你的小说创作了。无力帮助你的同时,我衷心祝愿你的花儿越开越美丽!我是你的新扇子。加油啊!红洋! (6/5/2005) starlight(美国):红洋,一直在看你的花儿。我也觉得蓝冰和彼得在离婚事上要瞒住大卫并非易事。因为按你的描写,大卫和父母亲的关系都很密切。虽说大卫几个月未回家,但应该经常给家里打电话。这样就应该觉察出母亲经常独自一人在家,而且心情不好。即使蓝冰会找理由隐瞒真相,大卫应该能觉察出家里什么事不对劲。让大卫带着疑问回家可能会更可信一些。 (6/7/2005) cannon(美国):红洋的写作有强烈的人文主义精神,说明作者有一颗爱心和怜悲,这对写出好作品来是十分重要的。写作渐入佳境,和谈也风光起来啦!顺便吹毛求疵一下:“看着英俊潇洒,高大魁梧的大卫,他俩欣喜万分。 ” 这里欣喜万分是很抽象的描述,小说中应尽量避免。另外,关于白求恩是不是着墨多了点?我感觉你在前面哪集有很多的介绍。随便说说,不一定对。西北缺水是十分痛苦的事,据说有人一年只洗一次澡。 (6/8/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几点意见+改错 是我的体会,不一定对,仅供参考。请不要沮丧。1。小说中讲“吃”的地方太多,显得婆婆妈妈。2。素材很好、感人肺腑,但我个人觉得有些地方没有组织好,条理不太清晰,感觉内容重复。3。俗套渐渐地多起来。小说中人物在受到感动后,总要做梦。4。 老沙岭来信的内容和john 及梅的描述有不少重复,有的段落需要精简。5。 john和梅的大段叙述体现作者的白描功夫。文字要优美,要说得吸引人。 (6/8/2005) 亦云(美国):红洋,这一集我读了特别的感动,禁不住流下了泪水。有一点意见:尽管素材、思想观点棒极了,但觉得结构组织不够好,散乱,不连贯,没有一气呵成的感觉。说实话,若不是你的扇子,我只读完这一集前四小段后,就再不想往下读了。幸亏我是你的扇子,硬逼着自己读了下去,然后才会被感动得流泪。从中可以看得出来,你自己的心绪还很乱,你还没有真正地笑看人生。但是,你已经比从前好了不知多少倍了。你是一个坚强的人,我敬爱你。我相信,你会取得最后的胜利的! (6/8/2005) cannon(美国):红洋,写长篇小说辛苦了,拿出合适的时间修息一哈是必要的。当然你也会化点时间对人生进行新的审视,但愿你能有超俗不凡的领悟,到时再来点化我们。但是,任何事情不能钻牛角尖,不然就很难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人生是企盼,是希望,是失望,是酸甜苦辣,是爱和恨, 。。。。。。 所以笑对人生也是一种素养 (对我自己来说是完全必要的)。希望你修养完后,再写小说下半部有新的突破。到时我们在来给你鼓掌,给你祝酒! (6/9/2005) canemount(美国):红洋,又回来一下。前面主线一直很清楚。 毛病似乎出在蓝冰回家之后。 铁凝写的《秀色》一段, 读起来非常不舒服。 并有画蛇添足之感。 是否可全部删掉, 停在"这首动人的老歌,从约翰的家飘出,远远地飘向夜空,给苍穹送去了一丝温柔。雪停了,风住了,夜空闪过一颗流星,落在了遥远的东方天际。 "请斟酌。 为了能让你删掉, 我想告诉你我对"秀色"那一段的感觉, 就象佳肴过后, 吃了一个fly。谢谢你的决定(6/9/2005) 新版护照(美国):红洋,看来这线没人去过你描述的那个西北地方。抖胆指出几个地方,你以后更改时参考。“画面上,白内障手术车和吉普车队,缓慢穿行在黄土墚峁之间”,这个“穿行”似乎不太逼真,因为黄土墚峁都有一定的大小,不比沙丘那么小,可能“爬行”差不多。“院落里一棵茂密高大的白杨树下,一头毛驴悠闲地拉着石磨,一圈圈地走着,把黄泥地磨出了一圈光亮的印子。”白杨树可能是从书上看来的吧?多年以前西北人就发现白杨树虽然长得快且长得高,但不成材。除了城里人,一般人是不会将白杨树种在院落里的,原因就不说了。白杨树多半是种在村头和田边,路边。把“黄泥地磨出了一圈光亮的印子”?不记得了,也可能会吧。梅介绍着:“……西北太太的面条做得真好,她知道我很爱吃,每天都给我做新鲜面条。”这个“新鲜面条”条听上去怪怪的,不过是梅说的也可以理解。“拉水背水”我想可能是担水。也可能拉,那一次就可以拉很多。“有一天我做完手术回来,拖着疲惫的双腿刚进她家院门,她神秘地拉着我,来到一个小房间。”这个小房间也有点怪,最好写是哪一间房。“不久前,村子里得到了世界银行西部扶贫的贷款,在专家的指导下,他们在山顶修了一个大的水窖用来积蓄雨水。”水窖古已有之,这个地方最好交代一下为什么要在山顶修这个大水窖。我怀疑你前面贴的那个技术方案并不是一种十分广泛使用的方案。“另外,他们种的紫花苜宿,已经开始在山岭缓缓蔓延。这种植物抗旱力强,根部发达,能深深扎进土里,既能绿化山川,又能保住水土,叶子还可以用来作饲料。”苜宿在干旱的环境中蔓延自然是十分缓慢的,比许多杂草要慢的多。最后有一点我想说就是对解放后打井这一段,我的印象在70年代国家曾经投过很大力气的。在一些地方打了井,一些地方修了泵站。改革开放以后因为分田到户,共用的东西因为电、油、维护等原因不能有效持续下来,除私人承包用于建菜园等,其余大多数又被废弃、盗拆,又回到原点。当然也有一些当时没有充分勘测和调查,建成后成为聋子的耳朵。西北关于水土保持是十分复杂的一件事。世界银行贷款项目,还有日本的一些援助项目都是很有成效的。医疗方面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感谢红洋把参与其中的志愿者写在小说里。 (6/9/2005) 亦云(美国):红洋,我和canemount的意见不一样,说出来,供你参考。我倒是觉得《秀色》一段还不错,虽未曾让我流泪,却也让我深思起来。我认为,小说和论文不同。好的论文讲究的是思想观点正确、逻辑严密、思维条理清晰,不带情,事实可有可无。好的小说则通过对人物场景事件的描述,表达了一种感情,并使人将这种感情升华到理性的高度,阐述一个深刻的人生哲理。也就是说,好的小说让人在轻松的情中引起深思,得到精神上的美餐。因此,小说的连贯性应有两条线索:感情线和理性线。感情线应为主,为直接表面;理性线则应为辅,为间接深藏。《花浓爱更浓》本身讲的就是爱和情,感情线就更应清晰连贯,逻辑之类的东西倒不必去刻意追求。感情线的清晰连贯,首先是场景内容上的。其次,则是语言风格上的。在场景内容转换时,长篇小说和短篇文章的处理也应不一样。因为篇幅的关系,短篇可以跳跃式地处理内容转换,长篇则不能这样做——这么长的文章,还老跳跃,读起来还不累得慌?若不是工作或家庭作业,谁愿去那么累地读?对于长篇,无论是场景内容上的、还是语言风格上的转换,都应该有个承上启下的过渡,这样读起来才轻松。我觉得,《花浓爱更浓》(十四)主要缺乏承上启下的过渡。另外,语言风格上,也应该或者保持一致,或者加上过渡。我的观点不一定对,仅供参考。 (6/10/2005) 778899(美国):红洋,你好!一直在潜水阅读。每章出来都立刻先睹为快。善良的蓝冰走出个人的悲伤,把注意力转向关怀他人,应该是她生活中的一个大转折。也从中体现了作者本人深刻的人文情怀。深为感动。提一点不成熟的看法:本章涉及的大事和重要主题太多,至少有三个:白求恩、复明手术、雨水积蓄工程。所以,就显得有些游离,也有些枯燥。不是说这些事情不能在小说里反映,但描写、叙述的方法需要故事情节化。尤其关于白求恩的对话,太像新闻报道的语言,很生硬。其实,在介绍梅和约翰出场时,就可以把有关白求恩的话先说了。我知道介绍白求恩很重要,不仅是介绍,还暗示约翰和梅他们是新一代的白求恩。这章只谈那两件事情。另外还有些想法,有的网友已经说过,就不重复了。衷心希望你写得更好!期待拜读后面的…… (6/10/2005) 亦云(美国):红洋,不知其他扇子怎样,至少我这个新扇子是心甘情愿地为你累。花了时间,却都是让我开心的时间——值啊!我要为此谢谢你。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之所以直直地提出批评,是希望你修改后的花,会让不是扇子的读者也有机会享受花中的精神美食。作为初稿,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写出来的,你的花儿能这么美丽,已经是相当不错了。曹雪芹的《红楼梦》,花了十年时间,也并没有写完呢,而且同样很多地方也经不起仔细推敲,需要不同的批本来拾遗补缺,以至于众说纷纭。但这并不影响它成为不朽的文学作品。我明白你是用你的心在写这花,所以想尽一点微薄之力帮你一下,但并不想苛求你写出完美的花儿。你也别苛求自己了。尽心尽力后,也就行了。聚散随缘。 (6/10/2005) canemount(美国):红洋,我读过花14后, 感觉 这部分的主题是更广义的爱, 奉献, 以及在爱和 奉献的过程中所得到的享乐与满足。 从过去的白求恩到今天的梅和约翰。 这将是使蓝冰转变的一个重要启动点。 因此, 加入秀色的故事, 显得不伦不类。 虽然那也是一种 奉献, 但那是被扭曲了的, 它使得前面那些美好的故事都变了味道。 所以我说是感觉象一只fly。 请原谅我的比喻, 但确实是这种感觉。再说矿泉水和餐巾纸。 那是两大段长篇述说。 不知你读小说时怎样, 我在读小说时, 不只读的是文字, 而且是由文字转换成的画面。 我们知道, 电影里最难演的, 就是大段的长篇道白, 所以演员总要加一些动作, 导演要穿插一些其它画面使其不至于枯燥无味。 我想小说里也是一样, 所以就加了两个动作。 用你的话讲, 就是想变得更生动。 眼前的画面可以由西北转回加拿大, 然后再转回西北。那么, 用什么动作为好? 要自然, 最好还要有点意义。 我选了矿泉水和餐巾纸disposable)这两个自然, 不起眼的动作, 意在和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形成一个强烈的反差, 提醒读者, 过去的白求恩与今天的梅和约翰是如何放弃优越富裕的物质生活条件, 而在极其艰苦的状况下从奉献中享受着精神上的乐趣的。 进而强化你所要表达的 的主题: 在爱与奉献中享受着精神上的满足。 (6/11/2005) canemount(美国):红洋, 这一点似乎不难。 你写的是小说, 并不受篇幅限制, 因此完全可以把开头这一段稍微扩展一下, 描写一些约翰家的摆设, 以及约翰正在车库里(读者可以看到他们的车了) 干着什么一般老百姓干的活, 见到蓝冰和大卫后, 檫了檫手连忙迎上来:约翰早已点燃壁炉里的木头,熊熊炉火,放出阵阵热浪,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气,在屋里弥漫。轻柔的圣诞音乐,传递着祥和,温馨和喜悦。注意, 要自然, 让读者自己去看到, 感受到"他俩有钱,但并不开高级车,并不追求任何名牌时装,家里并不豪华气派。他俩是很朴实的医生,从不炫耀。" 而不是从你那听到: "他俩有钱,但并不开高级车,并不追求任何名牌时装,家里并不豪华气派。他俩是很朴实的医生,从不炫耀。" 你能做到!本意大概挺好,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 但如果连你都看不出来, 看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了。 (6/11/2005) tax040404(美国):咱说过长篇小说结构要紧凑, 人物性格要鲜明,而这两点是花儿不足地 。。。。 现举一例, 彼得是蓝冰地羊丈夫, 是小说前半部分地重要人物, 在小说第七章里成功地树造了彼得是一个热爱中国文化,年轻漂亮地白羊, 他为了学习中国文化去了中国, 并能入乡随俗, 早起晨读, 屋外背读唐诗, 继而爱上了中国姑娘蓝冰 。。。。, 但是在以后地彼得生活里, 也是小说以后地章节里, 却看不到彼得地这一性格地发展变化, 也看不到这一性格地矛盾和冲突, 不了了知 。。。。。。 why? (6/12/2005) keshore(加拿大):红洋,you are a very humble writter。 i like your attitude。 (6/12/2005) chongyang(美国):红洋,终于,你也要离开了,真是雪上加霜。虽然我没有时间仔细拜读你花系列的每一篇,但我知道那里有一位至性至情的mm耕耘着一片美丽的花坛,什么时候我们都可以来花间徘徊陶醉。你告诉我们,这是一种奢望。于是,我把你的花十四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再读了一遍。每一遍都有新的感受,说实话,我不是被你的美轮美奂的文字和情节处理所吸引,而是为你充盈文中的强烈的人文关怀精神所感动,再美妙的文字都有进一步改进的机会,但对这一代人来说,你的人文关怀精神几乎已到了极致。你走了,不知花坛还会热多久,我无所谓,那是虚幻的。重要的是我知道,在天涯某处,有这样一位美好的女孩,那是现实的。很羡慕大力,在他“疯言痴语”(sorry,大力,绝没恶意)背后,是一颗真正的会赏花爱花的心。红洋,愿你一路顺利。 (6/13/2005) starlight(美国):红洋mm,这一周工作很忙没时间上网,今天上网看到你的花十四,而且是西北篇,感到很高兴,谢谢你的一片爱心。知道你为这个西北篇花了很多时间做调研,我很感动。作为一个生长在南方,从未去过西北的你,把这部西北篇写成这样真是不简单。谢谢你把西北农村的贫穷现状和把这些为改变西北贫穷面貌而做不懈努力的高尚的自愿者们展现在读者的面前。读你的小说是一种享受,你为我们展现了一群积极生活,为这世界无私奉献,为别人带来温暖和欢乐的普通的人们。我常想,红洋也一定是一个充满爱心,为周围人带来欢乐的阳光女孩,对吗? 既然是西北篇,我这个西北人来谈谈我的看法。1。我也觉得最后提到关于铁凝写的《秀色》部分有点画蛇添足的感觉,破坏了整体的美。其实越是贫穷的地方越保守,我不知铁凝的小说有多少可信度。再说在西北,即使找到了水源,打出了水,水源也是有限的,因为西北的年降雨量非常少,所以不可能将打出的井水注册成商标后出售。这后面部分可以完全去掉。2。你文中提到的”拉水背水”是对的。因为缺水,很多缺水村庄的村民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弄水。而西北多山区,所以用毛驴驮水或用人背水是非常常见的。长距离挑水走山路是不太可能的。3。你写道: 海外网站读者的评论 (8) 以下的评论均来自海外中文网站“华夏文摘” d。org: i5656(美国):用蓝冰回国作为上下半部的转折是一个不错的构思。这样蓝冰在国内的生活,会面临很多新的挑战,不管是工作上,还是感情上会有很多故事可讲,会让读者耳目一新。对作者来说,也是进可攻,退可守;自由发挥的空间更大。有好的构思,写起来会得心应手,纲举目张。hy,越写越老到了,想必下半部的故事会更精采。6/14/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我个人觉得,“花十五”比“花十四”成功得多。蓝冰的内心活动刻划得很生动。我昨天不是和你开玩笑,你是生活在一个小资环境中,又是看着琼瑶小说长大的,写反映小资生活的小说是你的擅长。不想对本集多做评论,只是想对“花”的上半部的修改提几点意见。1。对“花”的修改,切忌只针对个别读者的意见,采取“东一榔头,西一斧子”的方式。2。对读者的反馈意见做一个总结,归纳一下,你会知道,在总体上,“花”存在哪些缺陷。3。对上半部想要表达的主题作一个重新回顾,再看看每集的中心思想及故事情节是不是围绕这个主题展开的。最好有一个提纲挈领,将主题和每集的中心思想及故事梗概写下来。4。把总结出来的读者反馈意见和每集逐一对照,你会发现哪一集存在差距,然后再去修改。5。在撰写、修改和发表小说的下半部以前,也应现有一个提纲挈领性的东西。发现的“花十五”中的词、句问题如下。新发现会随时给出。6/14/2005 appletree2(美国):红洋,i haven''t had time to read your "flowers" but girl, you must have done a great job。 it''s sad to see people in love have to say byebye to each other。 wish you continue to have happy fruitful life even you may go different directions。have a safe trip to where your destiny is。 take good care of yourself no matter what you do。6/14/2005 七成(美国):红洋, 别走, 如果你的眉尖还有忧愁;红洋,别走, 如果你的的心头还有渴求;红洋,别走, 如果我是你的朋友;天, 你叫我如何将你挽留? 6/14/2005 漫人(美国):红洋,这些天一直想给你写点实在的东西,但就是找不到时间。也不知你什么时候启程,就赶紧先说几句吧。前面有好几次都提到了小说的结构,你也承认小说在结构上有点松散,但俺觉着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知道你后面的章节会怎么写,也许前面看上去松散的东西,到了后面就被串成了一块。再说有些小说就是走到哪说到哪,《儒林外史》就是典型的例子。所以你不用太担心结构,写到后面还有该的时间。好些大部头的巨著,都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修改了好多遍才成型的。你在小说中加入了许多公益慈善事业的故事,读起来很感人,也点出了小说的主题:爱更浓,但这“爱”含义应该更广一点,而不是局限在某一个人身上。再说点具体的:觉得彼得和蓝冰儿子大卫,在父母离异的事情上,应该有更成熟的表现。因为尽管大卫有一个从中国来的妈妈,但毕竟是在西方长大的。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意的,俺觉着大卫有很强的恋母情结(oedipusplex)。同意甜蔗居士的观点。铁凝小说里的那一段,那种献身精神虽然很感人,但在文字的处理上,那种调侃的语调和你以前的风格有点格格不入。先写到这里,回头想起来再补。6/15/2005 armstrong(美国):红洋,小说中发现的词句问题越来越多,细究下来,大概有10~20%的句子值得推敲。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在每集中发现同样多的问题。我实在弄不明白,你的中学语文课是怎么上的?天天喊“六十分”万岁?琼瑶的小说就是这么写的?如果你把它寄给出版社,编辑瞄上五分钟,会轻松地写下两个字:退稿。建议下大气力加强语文基础知识。平时最好不说广东话,改说普通话。对不起,我直言惯了,尤其对你。我相信不少人有着同样的感觉,只不过不说而已。你不是说要把“花”写好吗?不是说要我经常鼓励你吗?好,我给你布置一点家庭作业。“花”1~5我没有仔细看。有空的话,你回过头去仔细读一读,看看哪些地方觉得别扭,看看能发现多少别字和语法错误。不是很多人说,你写的越来越好吗。如果你对自己写的不满意了,能发现错误了,就说明你水平提高了。我经常把写好的东西摆上一、二个礼拜,然后回过头看,就能发现问题。你的琼瑶阿姨不是随便写写就能让小姑娘们哭肿眼睛的。她有真功夫,真功夫是在天份的基础上,不断地练出来的。你已经具备了天份的基础。还没有对我的话反感吧?6/15/2005 starlight(美国):红洋,知道你要远行。祝你有一个愉快的旅程。愿美好的旅途风光能打开你的思路,增加你的阅历,给你充足电。为我们早日带回一个心情愉快,精力充沛,文思如潮的红洋mm!记住,我们都在等你归来!!! 6/16/2005 如霏(美国):枫叶又绿时,你却要远行,太多的感伤,我的笔下已无法成诗。好好照顾自己,下雨时,不要轻易让自己淋湿。记得有这么多朋友在等着你回来。希望再见你时,你依然披了那件最美的梦的衣裳,希望再见你时,你依然有着最动人微笑。爱你,洋洋!洋洋,我会一直在心里祝福着你的,衷心祝愿你快乐、幸福! 随时给我e,不要让我太为你担心,好吗?临行前的拥抱太容易让人落泪,我留着,等你回来时再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如何?谢谢你美好的祝愿,你也一样。6/16/2005 nantong(美国):红洋,多多保重,一切顺利!“花”固然浓美,更重要的是大家的缘分。6/16/2005 weili(加拿大):红洋妹妹:真的爱上你了。你回来后,我们相约在多伦多见!要记住,写好小说是天底下最难的一件事。作者需要丰厚的人生经验和深沉的个人情感。最肥沃的土壤才能开出最美丽的鲜花。你要充满希望。祝福你永远有爱!6/16/2005 亦云(美国):红洋,这几天心里很乱,到今天才好多了。因此,还不曾仔细读你的花十五。原打算过两天再给你写花评,并与你道别的。你既要走,且匆匆写些粗浅的意见,供你参考。花十五一气儿读下来,比较顺,感觉也很轻松。尤其是关于高中时代的快乐回忆,很能引起我的共鸣。读那部分时,我也跟着开心得不得了!我觉得可以改进的地方,是蓝冰卖房子搬家那部分。如果写得更心情沉重悲哀些,读起来才会更觉有深度。关于彼得,似乎心理感情上的描述有些苍白无力。蓝冰搬离那个曾与他共同拥有过的家,彼得的心里一定不好受的,尽管是他移情别恋造成的。如果能加进这样一类的细节,似乎更能衬托出蓝冰的悲哀:他捡起玫瑰水晶球时,不禁一怔,又赶紧若无其事地递给了蓝冰。提出上述意见,是因为:我大学时的一对同学,恋爱四年,结婚五年,没有孩子,最后那男生移情别恋,要与那女生离婚。我那女同学想挽回婚姻,与他共同回顾九年来的时光。他泪流满面,但还是坚持要离婚。唉!他俩的故事,想起来我就伤心啊!……愿你此去快乐,到时候满载而归!6/16/2005 chongyang(美国):你远行了,留下十五朵花,和一些忧伤的老歌。我不想听这些歌,因为它们,只会把等待的时间拉长,我会慢慢地看花,当看到最后一朵,希望就是,你归来的时候。6/17/2005 cannon(美国):红洋, 我在湾区一直很忙,开会交流找人交谈吃饭等等等,加上旅馆里没中文上网,我偷懒没带计算机,没及时给你回件。请见谅。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你回贴! 你找个地方清静一下,好好思考思考,说不定有重大的新的领悟,到时回来再写花的下部,肯定会有突破。在大陆时,我们这些朋友们会记住你的,会为你祷告-即使我们有些人不信教。你有权感伤,但我劝你要坚强;你有权流泪,请把泪水溶于墨里 - 然后是笔下飞花,摇动熟悉和陌生的心扉。只有那时呀只有那时,熟悉和陌生的原野心花怒放,你就能倘佯于心花的天地!请接受我的衷心祝福:一路平安, 早点回来!6/17/2005 一真(美国): 因为有爱,生命的花季将超越无限 因为有爱,真情的芬芳不会随风雨而飘散 因为有爱,未知的旅途不再显得遥远 因为有爱,红洋的花儿定会开出明天的灿烂 红洋,祝贺你心爱的花儿走过了花季,也为你新的人生选择祝福!因为有爱,再见不是昨夜的梦幻。6/17/2005 pisces(香港):红洋,it''s sad to see you going on a trip with a one-way ticket。 hope you have a good journey and your trip destination will give you what you were looking for。good luck & best wish!6/17/2005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花落花开》又名:《花浓爱更浓》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国内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12月30日2008。 http://。readnovel/novel/36916。html ) 一真(美国):评论文章 失落了的“爱”,该怎样去找回?——读红洋小说《花浓爱更浓》上部 一真 (美国) 读了红洋小说《花浓爱更浓》上部,小说中一些看似平平淡淡的爱的故事,却因作者笔尖涌出的那份对爱的内涵的思索而传达出一种生命的感动。甚至一些离奇的传说,也因作者对爱的意义的理解,而成为一首真情的赞歌。小说提出了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失落了的“爱”,该怎样去找回?本文只想说说小说主人翁蓝冰是怎样找回她失落了的“爱”,而这种“爱”,已远远超出了她与彼得之间的那种爱。这样一种“爱”,才是“爱”的本真,是源自我们每个人心泉的“生命之爱”。 小说以一个“突发事件”开始:蓝冰发现她所“拥有的”并视为生命“全部”的“爱”遭遇了“挑战”,一瞬间,她的“爱”象花一样地凋谢了,蓝冰的生命也因此而陷于一种停滞了的梦幻之中… 这时,一位热心警察为蓝冰递上了一杯热咖啡,他讲述的一个关于生命的“细节故事”也许并没有给梦幻中的蓝冰多少启示,但是这里,作者给读者的提示是这样一组关键词:生命和爱。同时也留给读者一个悬念:将拥有彼得的爱视为生命全部的蓝冰,一旦失落了,她将怎样去找回真正属于她的“生命之爱”? 一个开门见山的突发事件,一个意味深长的细节故事,小说就此展开了紧扣“爱的主题”的故事化深入阐述。通过一系列爱的故事,作者红洋引领读者与蓝冰一起,走过了在找回失落了的爱的心路历程中所经历的几个阶段: (一)梦幻中的初醒——无意识的感悟 在最初阶段,作者用了正负两个爱的故事的鲜明对比:李娟和约翰在对待爱的“挑战”上截然不同的态度和方式,以及蓝冰对这两个故事的“下意识”反映,点出了蓝冰对所面对的爱的挑战的思索的开始。 在负面的故事中,李娟是寒冰“偶然”采访的一个人物。当看到李娟在面对爱的“挑战”时,由“怨”到“恨”发展到极度的报复心理,这样的“恨”将一个阳光下的世界里具有思想的“生命”演化成了沉溺于黑暗而迷失了灵魂的“幽灵”时,这种负面性使蓝冰感到了心灵上的极大震撼和恐慌。对此,红洋是这样描写的: “突然一阵恐慌揪住蓝冰的心,她使劲踩了油门,奔驰越野车呜一声,全速逃去。”一个“逃”字表达了她试图摆脱产生李娟式的可怕心态的一种还很朦胧的决心。这时的蓝冰并不清楚该往哪里“逃”。 正面的故事是好朋友约翰“意外”讲起的关于他自己的故事。约翰所面临的爱的“挑战”,其实是友情加爱情的双重挑战,所受到的伤害比之李娟,应该说是更深更痛切的。而我们看到,由于他找回了“生命之爱”,由此衍生出来的智慧的光芒,照亮了他恢复健康心灵的心路。他不去追究眼前的“爱”的对与错,而有意识地去理解爱的生命内涵,他将他所找回的“生命之爱”,奉献给了在黑暗中挣扎的众多白内瘴患者,从而注定了他最终不仅没有失去“爱”,还收获了梅的爱。 “爱是自私的”,这一观念,事实上是约翰曾经的痛苦,也是使寒冰“悲伤”和“绝望”的根本原因。约翰讲述的故事,动摇了蓝冰对这一观念的坚信不移。作者对此作了非常细致的心理描写:当蓝冰对约翰怎样“走出自我”表示“很好奇”时,尽管她依然有那“一瞬间的凄然”,却注定了她今后的“爱的旅程”会循着约翰走过的轨迹。约翰的故事使她“感到饿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意味着,蓝冰正在从梦幻中初醒过来,她开始可以辨明“逃”的方向了… 一次对陌生人的偶然采访,一个好朋友意外讲起的故事,却给蓝冰今后对爱的理解和她对爱的旅途的取向,埋下了必然性的伏笔,也为整篇小说通过蓝冰阐述“生命和爱”这一主题定下了基调。 (二)困惑中的反思——自我心灵的对话 这一阶段,作者通过蓝冰对与彼得相识相爱相结合的过程的回忆,引出了两个爱的故事,而其中的两位主人翁杨峰和大力,他们怎样面对失落了的爱,使蓝冰在反思中清醒,由此而产生的与自我心灵的对话,是蓝冰对爱的内涵的思索和对爱的意义的理解的一段重要心路,是她最终摈弃“爱是自私的”的观念、找回“生命之爱”的一段必不可少的旅程。 杨峰,蓝冰中学时代的初恋。对自己的志向十分执着,对他所追求的爱也是同样地执着,在蓝冰由于“市俗”而远离了他之后的漫长岁月里,他依然在执着地“等待”。杨峰的爱是执著的爱。当他本可以“走近”蓝冰却“远远地”望着她时,当他从蓝冰的步履中看出她的忧郁而终于走出“幕后”时,其中的潜台词不是在说:“蓝冰,我在默默地注视你,我会出现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吗?虽然杨峰说过他可能会“嫉妒”,而他无言的行动却表明了这种“可能”已转化成了为蓝冰的选择而“祝福”的“必然”。 大力,蓝冰大学时代的爱慕者。面对蓝冰的心有他属,大力不但个儿大,爱也爱得大气。这种大气的爱,在一个穿插的细节(“某校领导”利用手中权力对付得不到的“爱”的卑劣无耻行为)的比照下,就更显出大力的爱的真诚可贵。当他最后为蓝冰“出主意”怎样避免类似“某校领导”制造的可能麻烦时,读者也就读懂了他在最初的那些显得“嫉妒”的言语背后,实质上还是那颗爱心在闪光:他是要保护蓝冰不受伤害。 从某种意义上讲,如果暂且跳出婚姻伦理的复杂范畴,蓝冰与彼得以及“第三者”玛丽之间的关系,和蓝冰与彼得、杨峰(大力)之间的关系,有着某种类似性,这里面的爱既是交织的又是平行的,只是蓝冰现在处在了当年杨峰和大力的位置上了。她该如何面对爱的挑战?从杨峰和大力身上,蓝冰似乎找到了部分答案。 “爱是恒久忍耐”,“爱是不嫉妒”,“不求自己的益处”,这些【圣经】里关于爱的内涵的话语,在红洋的小说中,通过杨峰和大力这两个并没有什么“爱的宣言”的普通人,在我们耳边非常清晰地响了起来。爱是无言的,而蓝冰在回忆中的自我反思,也许并不足以使她完全摆脱“爱是自私的”的阴影,却是为她今后能交上一份关于“生命之爱”的理解和追求的答卷所作的十分有益的自选作业。 (三)打开心扉——生命中有很多爱的感动 这将是一个延续蓝冰今后人生旅途的漫长阶段。在小说上部,作者红洋是通过约翰和梅夫妇讲述的几个故事,传达出“爱是付出”这样一种理念。这里,有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双目失明的母亲,忍辱负重、不畏艰辛的对两个幼小孩子的无怨无悔的付出;有与梅和约翰一样的国际无国界医生们,舍弃了舒适富足的生活到遥远贫困的农村,为重见光明的白内瘴患者的幸福笑容而不求回报的付出;还有,那个在今天看来不可思议的《秀色》村找水传奇中的旧时代女子,她们也许一无所有,而她们实际上又很富有,富有的是她们那份倾其所有毫无私欲的付出。 “生命之爱”是“无界”的,是“无怨无悔”的,是“无私无欲”的。正是这些故事中生命之爱的感动,让蓝冰逐渐懂得了“爱”的生命内涵,从而走出了“爱是自私的”的阴影,迈向了追寻“生命之爱”的心路。小说上部以蓝冰“起飞”来结束,正是隐含着这样一层意思:那实在是蓝冰心灵的起飞,而这一次,她是飞向一个更辽阔的爱的天空,伴着“故乡的云”,她找到了心灵的归宿,那里,有永恒的“生命之爱”… 小说上部结束篇有这样一个意象性的细节描述:彼得“捡”起了搬家工不慎散落在地的“玫瑰水晶球”(这是彼得给蓝冰的求婚礼物,是“她俩的爱”的象征物),“顺手”将它递给了正在寻找它的蓝冰,不带问号地问:“这是你要找的吧”……是蓝冰要找的吗? “手上的水晶球,冰冰冷冷,一直冷进了她的心里。她的泪珠落了下来,扑簌簌地溅碎在了水晶球上。她擦了擦眼泪,把水晶球用力地扔进了手袋里,狠狠地一踩油门,汽车向前驶去。” 回答是清晰的:蓝冰作出的“找回自我”的决定,这种“自我”不再是“爱是自私的”的自我,而是源自心泉的“生命之爱”,正是这种“生命之爱”,使“逃”出了“空寂的古堡”的蓝冰,坚定地踏上了“向前驶去”的旅程。 如果说,蓝冰和彼得的“爱”象“花”一样,有过曾经的沁人芬芳,但这“花”一样的“爱”,终究要面对花开花落的“失落”,或许“不慎失落”了的“花”也可被“顺手”捡起,或许“花”的美丽也可被珍藏在封闭的记忆里,但这“花”毕竟已失去了生命的气息,就象那“玫瑰水晶球”中的玫瑰。然而,源自蓝冰心泉的“生命之爱”,却有着可以超越任何花期的活力和恒久。“花浓爱更浓”,这样一种浓浓的“生命之爱”,她其实就根植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这样一种与生俱来的“爱的付出”的本能,在我们固守的“爱是自私的”的“古堡”中,其中的芬芳却是我们很多人也许从未想过要去细细地品味的一种“奢侈品”,从而很可能成为我们自以为“花”样灿烂的年华从未达到过的一种境界。红洋的小说,不是给了我们很多的启示吗? ******写给作者的话****** 红洋:看到你的小说下部都出来了,而我一直想写的评述/感想却还悬在半空中(也真的是很空)。这世间,“生命之爱”的份量最重。人若脱离地球引力飞在太空中会“失重”,然而,当人脱离了“爱是自私的”的自我中心而汇入广袤的“生命之爱”的空间时,这种“爱”的份量却会无限地增长。从这种意义上,你的小说的份量实在是太重了,重得我感到提不起手中的笔。而当我放下手中的笔的时候,心中想说的话只有一句:谢谢你的好作品! 此书评刊登在 2005 华夏快递 kd051006 (作者注:在网上读到《花落花开》又名:《花浓爱更浓》小说的读者,欢迎到国内原发网站《都市言情小说》批评指教,谢谢!12月29日2008。 http://。readnovel/novel/36916。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