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你》 第一章 今天阴天。 九月的天空，应当是高远而疏淡的，不应该有厚重的云，让阳光透不进来。这样一个阴天，沉沉闷闷的，云层深处仿佛酝酿着什么。 f大的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子很多。两个走在校道上，向校门外方向而去的女生，成为许多人注目的焦点。 “方晗，今晚的迎新生会，你去吗？”其中个子稍矮些的女孩子问旁边的同伴。 她口中的方晗——大概一百六十六、七公分高，有着纤秀的曲线，飘逸的长发。深色的秋装短裙下露出踏着黑色皮靴的修长美腿，充满青春与时尚的气息。 “再说吧。”方晗淡淡地说。自己当新生时都没有出席，没道理上了二年级还去凑热闹。 “嗟！就知道我是多此一问。”于清瞥了一眼好友，“我说，我们都大二了，你还预备整天埋在书本里，什么活动，哪个社团都不参加？” “说的我好像个书呆子。”方晗对自己摇摇头。 于清一愕，随即大笑。真的，任谁看到方晗都不会往书呆子那方面去想。不是说她没有书卷味，而是……她太漂亮了些，也太时尚了些。在高校里，尤其是国内顶尖的名牌学府，一个美丽时尚的女生是不会让人联想到书呆的，那也太暴殓天物了……于清就曾听过不少男生偷偷称方晗校花，可见她的美丽有多深入人心。 向来，学校里的美女都很懂得发挥自己的特色，要么想尽办法成为学校风云榜上的人物，再不济也要招来无数的裙下之臣，成为众星拱的月。 在于清的眼里，方晗是个异数。 她当然不是那种整天抱着书本啃的人，而是根本不想给自己的大学生活添加各种缤纷的色彩。从不参加社团活动，对爱慕她的男生不假辞色，仿佛总将自己置身于他人及万物之外，颇神秘又很冷淡。 正因如此，方晗的朋友不算多，至少对于清而言，她不用担心自己这个“方晗好朋友”的位置被谁抢走。 “听说，今晚成风会在迎新晚会上献歌哦！”于清一副期待的样子。 “成风？是请来的歌手吗？”方晗对这名字有模糊的印象，不太经心地问。 “老天！你该不会是从火星上回来的吧？成风！成风耶！你竟然不知道他。”于清瞪大眼睛，死死瞪着方晗，她应该跟方晗提过成风的吧，她竟然……竟然……唉，跌到算了！ 方晗有些诧异地看着于清，慎重地开口：“怎么？该不是你崇拜的偶像吧？还是……你暗恋的对象？”那她可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是啦……”于清挥挥手，仿佛把什么赶走似的，“跟你补补课吧，成风是我们商学院的骄傲，歌唱得棒极了，人长得也够帅，连唱片公司都找他签约。所以啦，我们商学院，不，全校好多女生都很迷他。人家是偶像加实力派，叱咤风云的人物，跟范维有得一拼。” “范维？又是哪个歌手？”方晗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于清顿住脚步……一股大力扯住方晗，教她半分也移动不得。 方晗扬眉看着死命瞪她，几乎没把眼珠子瞪掉的于清。在她看来，她根本没有必要如此为之色变，仿佛真看到了火星人似的。 “天哪！方晗，你的确是从火星回来的！”于清惊呼，不情愿地再度充当补习老师：“你可以不知道成风，怎么可以不知道范维？范维，我们商学院工商管理系大三的学长，学生会会长，功课一级棒，哪项体育运动、社团活动都难不倒他，简直就是个天才，而且帅得一塌糊涂，迷他的女生比迷成风的还多。那么辉煌的一个人物，你、你竟然也不把人家放在眼里，难怪别人说你高傲。” 方晗很想告诉于清，她有当花痴的潜质。难道每个长得帅，有才华的男生就该让全校女生众星拱月似的去追捧，去崇拜，并引以为荣的津津乐道？她又不是真正的书呆子，怎会不知道学校里有范维这号人物？关于他的传闻精彩得可以编一套系列书了，不过没有见过本尊倒是真的。 于清无可奈何地瞪着方晗，非常、非常想狠狠地摇晃摇晃她的脑袋，好把她从唯我独尊的个人世界里拉回现实。有人说方晗清高，有人说她骄傲，甚至还有人偷偷散布她家世财源不清不白的流言……于清并不苟同，所以特别希望方晗跟她还有所有的女生一样，多关注一下身边的事物。就算迷迷偶像，当当花痴也好，至少不会被认为不合群。 没想到，机会还真来了。 “哇，好运气喔！喏，看哪！那就是范维！一个超级大帅哥，养养眼也不错嘛！你就勉为其难，看仔细罗！别要下回又说不认得范维！”于清扯着方晗的手，指指图书馆的方向，悄悄地在她耳边说。 随着于清指点的的方向，迎面走过来一个男生，很高，很挺拔，也……真的很帅。他在她们面前稍稍停顿了一下，方晗清楚地看到，他有一双墨黑的双眸，幽深得看不出情绪，让人忍不住想探个究竟，却又犀利得教人不敢逼视……方晗下意识退了一小步，让出空间——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的动作，不是畏怯，而是——对危险本能的规避。 这个范维，颀长的身体，面孔既俊美又性格，天生一股凌驾于他人之上的优越感，对那些内心充满爱情憧憬的女孩子来说，根本就是个白马王子。所以，有关他的浪漫情事，简直就是校园里永不衰竭的话题，嘴毒辣一点的人干脆直接叫他花花公子。当然，也就是偷偷议论罢了，没人有那个胆当面讲。不提他在学生当中的崇高地位，据说还是个跆拳道高手，没人胆敢随便送上门去给人家试拳。 “学长……”于清拉拉方晗，提醒她赶紧一同打招呼。 对于学校里首屈一指的风云人物，超级大帅哥，向来只可望而不可即，现在活生生站在面前，于清虽然大着胆子，以正常的形式表示礼貌，声音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上恭敬与羞怯。 因为迫于范维的气势而退开，方晗内心涌起了对自己的不满，连带对面前这个人感到不悦。她不搭理陌生人的，尤其是陌生的男人，没道理为他破例。所以，她只是淡淡扫过范维一眼，点点头，便将眼光调开。 范维没有说话。 在方晗的眼波余光中，只看到范维也点了点头，没什么特别表情的越过她与于清，向身后那条路走去。 “方晗，范维学长是不是很帅？有没有煞到？”于清轻抚胸口，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模样，“哦！好紧张！虽然……虽然我知道像我这种丑小鸭型的女生他根本不会多看一眼，我也不至于不自量力去喜欢他，但，看到学长还是会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耶！” 方晗抿了抿嘴，不想说什么。她不认为花心的男孩值得付出感情，不管他有多帅。这个范维，也不过是外表好看一点罢了。 “啊……成风！”于清突然尖叫一声，拉着方晗就往前跑。 “成风！” “成风！” 与她应和的是一波波更大的尖叫，以及杂乱的奔跑声。 方晗几乎吓了一跳，一抬眼，便看到前面校道上挤着一群人，全是女生，不知在闹些什么。 方晗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也压根没想过追星，但她的手被于清拉着，一时无法挣脱，也只能跟着挤到成风面前。 原来，这男生就是成风。 被众多女生围在中间的明星级人物——成风，高高瘦瘦的，有种艺术家不羁的洒脱与帅气。的确长得不错，要不也不会让那么多人着迷。但，与她无关！ 趁着于清全神贯注，无暇兼顾，方晗轻松地挣脱她的掌握，一步步退离疯狂的人群。 “你——不要签名吗？”人群中心的成风突然说出这句话，眼神同时牢牢地看着某一个方向。 所有女生在一瞬间把头转向那个方向，包括于清。于是，于清看到，从不主动与女生发生任何纠缠的成风，视线凝固的方向，是——方晗站立的方向。而成风向来酷酷的表情，在这一刻有如春风般的和煦，竟是带上了迷人的微笑。 一票女生又妒又羡：哪来的女生，惟独受到成风的青睐？这，可是无上的礼遇哦！ 于清的心思跟别人不一样，她在想，不，完全是不必思考就可以得出结论：成风必然会像范维一样，遭遇冰山。 方晗的确不曾留意到成风的询问，她退出人群，退到足够远的距离，以淡漠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些同学都好狂热，看着她们，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别人，为什么可以轻易对另外一个人产生狂热的崇拜？ 很值得思索的问题。 然而，方晗还没有开始像哈姆雷特那样思索，就有人过来打扰了。让所有人张大嘴，跌碎一地眼镜的是，那个过来打扰她的人就是——成风。 成风从人群中挣脱，走到方晗的面前。方晗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停在自己面前，还是不太明白他想做什么。 “你好！我是成风。” 一个红透全校的偶像明星，迷倒无数的女生，也需要向女孩子搭讪吗？ 方晗扬起眉，瞪大眼，无言地看着面前高而瘦的男生。 一旁的女孩子们已经忍不住叽叽喳喳起来：“哟！好傲气呀，竟然给成风脸色，她以为自己是谁？校花吗？” “听说，不少男生追她哦，也许真的是校花级人物呢！嘻嘻……” 声音很小，很轻微，但有心人不难听得到。 方晗并不留意那群女孩子说了些什么，既然成风主动，基于礼貌，她点了点头，也回应一声，“你好！” 然后，转身，走开。 她的礼貌也只能到此了，何况她没有认识陌生人的习惯。唔，还是到图书馆去呆一会儿吧！ 抬脚的刹那，方晗顿住了。 不太远的距离，范维站在那儿，双手插在裤袋里，往他们这边方向看着，黑眸中满是某种兴味，表情却又高深莫测。他的身侧，一个美丽娇艳的女孩依着他的手臂，仿佛那是她理所当然停靠的港湾。范维在方晗转身面对他的下一秒，抽出插在裤袋里的双手，同时也抽掉那女孩宛若失了重心的身体所倚赖的支撑物，任女孩一路跺脚，一路嗔怪，一路紧跟，转过身走远了。 “同学……”身后好像是成风的声音，但马上被一阵娇嗔的喧闹声浪掩盖了。 人群再度聚拢在成风周围，而方晗站在人群之外。 方晗绕过一群人，看了一眼游在人群中的一尾小鱼——于清，决定还是一个人回家。 ********************************* 晚上九点半，方晗站在商学院迎新会的会场外。是因为一时无聊吧？她才会想来参加这种自己一向漠视的聚会。 进去？还是不？ 犹豫不决中，会场门侧一对纠缠的男女生吸引了她的目光。男生以背相对，看不清模样；女生倒是完全呈现出面目：外表清纯，很清丽，很脱俗；但行为显然与外表不太相符。她搭住面前男生的手臂，仰头喋喋不休地说话，一再试图送上红唇，因为身高的差异，所以一直没有成功。或许只是一瞬，也或许是过了不短的时间，男生也许认为够了，看似轻柔却又无情地扯下女生八爪鱼似的手，转过身来。 方晗想起他是谁了——范维！ 对上方晗的目光后，范维低声对身旁的女生说了些什么，然后女生挂着一脸的不情愿乖乖地走进了会场。 于是，会场外，只剩下方晗与范维。 九月的夜，清冷的空气，透过衣服沁入丝丝凉意。 会场内，热闹的音乐，欢声笑语，形成喧闹的热浪，几乎掀翻了屋顶。 方晗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早就知道这种场合会非常无趣，她还是来了，真够无聊的。 走吧，回家吧。 “你来晚了！” 范维在方晗转身前突然开口，语气中似乎有指责。 方晗微微一愕，这个高高在上的学生会会长，莫非还负责监督每个同学到会？ “这重要吗？”她直视对方，淡淡的语气带上挑衅。 “也许吧！”范维以一种闲散的姿态靠在墙上，浪漫一点的人或者会联想到一些所谓的贵族化慵懒气质之类的东西，在方晗看来，只觉得他内心根本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简单。 “成风刚表演完，你错过了他的歌声。”他补上一句，高深莫测的双眸一瞬也没有稍移。 她有说过要来听成风唱歌吗？莫名其妙的男人！决定了，今晚到这里就好。 “再见！” 方晗轻巧地转身，任长发划过夜空，形成瞬间晃动的秀丽风景而后安静地垂落如前。 在她几不可闻的步履声中，范维的声音清晰传来，“会再见的，方晗！” 他口气中蕴含她不了解的情绪，她也抛开不愿去探索。 走出会场建筑，空气更冷几分，方晗抑制不住打了个寒颤。呀，冬天快来了吧？她不是感时伤怀的人，却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句著名的诗：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第二章 一如所有外表出色的女子，方晗向来不缺少追求者。尽管追求者多以碰壁为最终下场，并为她赢来骄矜的声名与不好的风评，但丝毫不能阻挡下一个追求者的攻势。尽管如此，方晗仍然不觉得那是多大的困扰——真正的困扰是心里在意的那种。 但，这也快成为历史了。 遇上成风之后，方晗发现，自己的求学生涯很难再维持默默无闻的状态。仿佛一夕之间，全校风闻了成风对她的仰慕与追求，也传遍了方晗的不领情是多么的自负狂妄。那些成风迷们，一面为着偶像心有所属失落、妒羡；一面却为着偶像的失意愤愤不平。于是，明的暗的议论如潮纷至。 方晗耳闻了不少不怀好意的诽议，却懒得放在心上。惟一令她厌烦的是，她的安静总被不由分说地破坏。 比如现在。 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她又被拦住了。 “嗨！”成风以悦耳的声音打招呼。 他有着非常美的嗓音，此刻的方晗却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随着成风的出现，很快的，几个女生狂喜的尖叫声随之而来，很快就聚拢成数量可观的人群。 方晗，自然又站在人群之外。 不知道明星是怎样看待整日暴露在公众面前毫无私隐的生活的，总之，她，方晗，一点也不习惯随时被围观，更不能想象自己的一举一动随时被评判。不必考虑喜不喜欢的问题，光想到这一点，足以让她对成风退避三舍。不过，也该庆幸成风的每次出现总少不了众多歌迷捧场，才使得方晗每次都能在成风无法分身兼顾的情形下悄然退却，虽说这是成风最大的苦恼，但他的苦恼就自个儿去担当吧。 “待会儿我去找你。” 走向图书馆时，方晗清楚地听到人群中心的成风大叫。 微微蹙起秀眉，方晗做了另一个决定，从图书馆大楼旁边拐进后面的一片小树林。 小树林其实是学校以人工的方式培植而成的，外靠一个天然小湖，里面建设成园林的样式，给学生提供一个清幽、美丽的读书场所。厌恶喧嚣或闭闷场所的学子们大多喜欢来这里看书，但青春洋溢的学子们可不会把这么美丽的地方浪费掉，更多的时候是用来做其他更浪漫的事。 方晗对这片小树林很陌生。 她是走读生，下课后顶多留在图书馆看看书就回家，对学校许多美丽景致找不到恰当的时机去寻幽访胜，主要也是没有那样的心思。 走进树林，终年常绿的乔木仍在秋风中挥洒它的傲然，景致竟是方晗意料不到的清静与优美，吸引她向林阴更深处迈去。树林里随意地安置着石椅，想舒舒服服地坐着看书或走累了休息一会儿，都很方便。方晗有些累了，恰好看到眼前有一张石椅，便不假思索地坐下来。她舒了一口气，这才晓得自己平时有多么缺少运动，小树林依着微微高起的地势而建，一点点山路走下来，已有疲累的感觉。 背部往后一靠，双手向两旁伸直搭在石椅背上，头部尽力后垂，眼睛透过树梢稀疏的间隙看到清朗的天色，舒展躯体，放松自己。今天天气很不错呢，连吹拂的秋风都是柔和的，让人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困倦得想睡……她似乎真的睡着了，却睡得一点也不安心。不知什么时候，空气中出现一股强烈的气场，引起不寻常的波动，这——不再是专属她一个人的空间了。 方晗缓缓张开眼睛，毫不讶异地看到除她以外的另一个人。但，她其实是讶异的，因为这个人是——范维。 范维双手放在裤袋里，长腿微张，挺直地站在她面前不到两米的距离。他真的很高，以方晗仰视的角度而言，他更加高不可仰。 可这个高高在上的白马王子，却用那双幽暗的双眸深沉地凝视着她，以一种估量猎物的眼光。 至少方晗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觉得相当，相当不舒服。 她抬起头，收拢双手，坐直身体，为着自己再一次在他面前屈服而懊恼。 因此，她的口气一点也谈不上友好。 “会长有闲暇在这幽僻的地方偷窥女生的睡姿，莫非女友们全都道分手了？还是，会长向来饥不择食——” “说到饥不择食，你如果有这层认知，应该为目前的处境忧虑！”范维嘴角弧形扬起一个俊朗而优雅的笑容，抛出的却是一句威胁性十足的话。 方晗不敢不警觉，她在他优雅的笑容背后，完全看得出他的表里不一。他那双幽黑的眼睛，目光毫无顾忌的从她的发根扫至脚底，简直狂放得——肆无忌惮。 在这种目光下，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安之若素吧？还是说，她方晗在这方面的道行太浅？总而言之，方晗非常不自在，是紧张还是畏惧，令心跳开始不规律，脸皮开始发烫。在这方面，她根本不是范维的对手，何况，她也不想做他的对手。 所以，她打算沿用向来习惯的方式——走开。 但，范维不是那种以冷冰冰的态度就能够随便打发的人，她甚至没来得及站起身，范维就以更快的速度制止了她。 他双手放在她肩膀两侧的石椅背上，圈定她可以活动的范围——除了动动肩膀，没有更大空间；双腿微张，箍制住她的；整个身体低俯，压制得她没法站起。而事实上，他连她一根寒毛也没碰到。 “你……”方晗因他骤然而来的无礼侵犯而恼怒得气红了脸，“别太过分，范维——会长。” 她刻意提醒他的身份，末了才想到这男人早已声名在外，岂会在乎这点威胁。 范维弯低身体，拉近两张脸的距离，方晗觉得危险，可是无能为力。 “听说——”范维停在她脸上方五公分的地方，嗓音轻柔，仿佛在向情人亲昵低语，“猎人为了获取更多的猎物，会放掉动物群里落单的那只，而那只被放掉的小可怜，以为自己脱逃了被捕杀的命运，一旦发现自由，就拼命跑回群里，结果引回跟踪的猎人，最终那只小可怜与整个动物群命运怎样，你猜得到吧？” 方晗只能点点头，晓得他不会无缘无故讲故事。 “知道猎人用的是什么方法吗？”他问。 她看着他闪动的黑眸，不想回答他。 “嗯？”他压低了头，那距离缩得更小了。 “知道……欲擒故纵……”天！他该不会以为她把欲擒故纵的手段用在他身上吧？算起来，他们今天才第三次见面。 方晗努力把头后仰，仍是觉得离范维太近，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于是把头侧向一边，大口吸气。她呼吸太用力，胸口不断起伏，引去范维短暂的注目——结果同样令人恼怒。 “如果我的行为让你错觉，那么，抱歉了。”她睁大无辜的眼，与他视线相接。如此近的距离，她仍然看不懂他，内心不由暗自嘀咕。 范维不语，眼光在她脸上睃巡。 他的举动犹如轻狂的登徒子，意图却令人费解。 为什么他非得找她的碴？他不缺女朋友的不是吗？ “为什么？”方晗忍不住问：“为什么要惹我？” “因为，我向来不为得到喜欢的女孩子分心扰神，你，是第一个。” 就为了追不到她？不，不，不！应该说是她没有主动去追他，他竟然兴起如此顽劣的心思！可惜，她能够做的也只是瞪着他，说着不太严厉的讥讽话：“不是每个要糖吃的小孩都能吃遍天下所有的糖，而且想吃的未必好吃。” 这个男人，分明就是个任性的情场浪子。 “不试试，怎能知道。”范维低下了头。 他——果真很想试一试她这颗糖究竟好不好吃？ 方晗的皮肤清楚地感觉到范维的鼻息，惊恐未及泛起，她的唇便被触及。一阵茫然，思维瞬间的停顿，大概是因为惊慌的缘故吧？很难去形容那是什么感觉，听说恋人之间的吻是有电流的，她和范维在如此怪异的情形下亲吻，痛骂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有特别的感觉？ 她挣扎了一下，开口想骂：“你……” 如果她稍有经验，就不会为这时犯下的错误懊恼了：斥责的话等不及出口，范维的唇便攫住了她的，并且恶劣地乘机由她启开的双唇探入舌头，结结实实给她一个深深的吻。 没有以为的必然厌恶，只是一片昏天暗地，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心头模模糊糊的想，这……就是吻吗？范维的吻…… 直到分开，她仍然愣愣地看着他，思维在打结。 “这是否表示，我们仍需做一次练习，以确保熟悉对方——”范维手指轻点她嫣红的唇，声音喑哑，意犹未尽的样子。 方晗蓦地回神，他竟还敢控诉她诱惑他！天晓得，她怎会与一个才见了三次面，基本上算是陌生的男人热吻？一阵热烫从脸上烧起，连耳朵也发热了。 “别想……”她想逃开，才发现自己以亲昵的姿态倚在范维怀中，而他呢，一手搂在她腰后，一手绕过她颈侧放在椅背上——她仍是无处逃遁。 “你总是这么势在必得吗？”方晗皱起眉头。居于领袖地位的男人必定霸气，她算是验证了。 “因人而异！我说过，你是第一个让我分心的女人。” 方晗哼了一声，她当然知道，范维素来是被女人倒追的。 “荣幸之至！原来欲擒故纵的手法这么好用。” 范维低笑出声，“你很聪明。” 方晗眉头皱得更紧了，“别人都说堂堂的范大会长从不追女孩子，这算为我破例吗？” “有何不可？”他反问，放在她颈侧的手抚着她柔滑的黑发，很快就欲罢不能。 她将头发握在手中，不给他拨弄，而惹他的下场就是：下一刻又被吻了个天翻地覆。 这一回他更加过分，双手滑入她发中，托着她的后脑勺，唇舌紧紧相缠，抵死不放。 她真的透不过气来了…… 好不容易推开可恶的男人，方晗顾不上别的，只能急促地吸气，忙着给被榨空的肺部补充氧气。 “方晗，做我的女朋友吧！”他突然说。口气就像邀人打一场球那么轻松。 方晗又差点儿一口气喘不上来，“你……疯了？我可以不计较你刚才的行为，但是，别以为用几个吻就可以订下契约！你范大公子最不缺少的就是女朋友，别开这种玩笑！” “你可以接受我的吻，却不肯接受我，为什么？”范维的双眸幽深得看不出情绪，语调淡淡的，也闻不出情绪。 “因为，我是个懒散的人，做你的女朋友，麻烦一定少不了，那不是我想要。”他其他的女朋友，甚至是全校的女生都会找她麻烦；而且，依范维对待女孩子的态度，她也许还没有走马上任就等着下堂。 “你在索要承诺？”他敏锐得惊人。 他真是太自负了，一直以为她在欲迎还拒。 所以，方晗忍不住轻笑：“范维，一定没有女孩儿拒绝过你吧？所以由不得别人要或不要。不，我不需要承诺。因为，你不适合我。今天，就到此止吧，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方晗挣扎了一下，想脱出钳制。 “不适合？”范维漫不经心地重复，身体前倾，将她压在椅背上动弹不得，根本不给她脱逃的机会。“可是，你喜欢我的吻，这很矛盾，小姐。”他手指邪恶地抚过她嫣红的唇，“你怎么解释？” 方晗脸一热，脱口而出：“我想，换了任何一个技巧不错，长得好看的男人，我也会喜欢他的吻，不是非你不可。” 他以为他是谁呀？哼！ “你竟敢这么说。”范维眯起双眼， 方晗能够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险的气息渐渐从范维身上弥漫开来，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心跳得好快。 “天快黑了，我要回去了。”她推推他，勉强镇定地说。 “没关系，我会送你。”他嘴里说着关心的话，可危险的气息并不因之减少半分。 “我不要。”她孩子气地嚷，徒劳地挣扎。 “不要吗？”他嘴角含着谑笑，看来可恶极了，而他的声音更是低低沉沉的弄得她不知如何是好，“你说喜欢我的吻，不想再试试？” 可恶！她什么时候说喜欢他的吻了？她想大声抗议，然而来不及了…… 是错觉吗？他的吻一次比一次令她沉醉。怎么可能？方晗不可置信地闭上眼睛，任由天地旋转，任由自己沉沦…… 再度睁开眼睛，迷糊的心还来不及清醒，又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塞满。 成风，找到这里来了…… 从范维的肩膀看过去，成风就站在他们面前不到五米的地方。天色开始昏暗，但遮掩不住成风灰暗的脸色。方晗顿了一顿，原本放在范维肩膀上想抽回的手便继续留在上面。 范维意识到她的异样，警觉地转过头，也看到了成风。两个男人对视着，像在估量对方，良久没有收回视线。 这是什么状况？ 他们甚至还不是她的男朋友，就开始剑拔弩张了。 “原来，这就是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原因！”成风将视线转回方晗身上，低沉地开口。他的声音透着沉痛，面孔透着沉痛，整个人阴阴沉沉的，像是将要没入夜色的幽灵。 “是的。”方晗移开目光，不看成风。 也许，这样才能让成风快点清醒。她既然不喜欢他，就应该让他的迷恋早点幻灭。用心软或善良为借口绑住自己不要的人才是最大的残忍与不负责任。 “我明白了。”成风深深地看了方晗一眼，转身飞快地走掉了。 范维注视着方晗，久到她开始不安了才开口说话：“这么说，你承认了？” “什么？”方晗莫名其妙。 “承认你是我的。” “如果我说不，你是不是预备把我困在这里，吻我直到天亮？”方晗看着范维，平静地说：“你知道的，女孩子的力气没法和男生比，我想不到你是个以强凌弱的人。” “聪明的女孩，如果我更自私一点，你的激将法毫无用处！起来吧，我送你回家。”范维竟然微笑，然后拉起方晗，牵着她的手步出濒临黑暗的树林。 才走到树林边缘，方晗忽然低叫一声：“唉！糟了！我的书。我把书丢在石椅那儿了。” 她甩开范维的手，就要往来路跑回去。 范维一把拉住她，“你在这里等我，我去。” 方晗没有跟范维争，乖乖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迅速消失在树林里，然后，抬脚走向相反的方向，很快离开校园。 她，才不会等他！ 第三章 下课的间隙，于清与方晗闲聊起怎样度过即将到来的国庆长假。 “学生会组织登山活动，要露营几天，不过报名的人太多，还得通过测试才能参加，我运气好好，通过了耶！”于清兴奋地汇报。 “登个山也弄得如此复杂！”叹为观止。 “谁说不是呢！哎，知道吗，这都是因为会长的缘故。他声明打算参与登山活动，马上就招来如潮的报名者，弄得我们登山队的团员都差点捞不到参与的名额。哼，那票范会长亲卫队，一个个娇生惯养，平时上体育课都叫苦不迭，还想爬山？幸好有测试这关，否则我们登山队惨了，我可不想拖着个累赘爬山。” “如果，我也打算以登山的方式度过长假，你愿意拖着我这个累赘吗？”方晗随口问道。 “那还用说，万死不辞，你去吗？真的要去吗？我替你报名。”于清兴奋地嚷。 “喂，本人恰好是那种肩不能背，手不能提，走不了长路，娇生惯养的小姐，你真的肯带上我？” “那当然！咱们是什么交情？我不关照你关照谁呀？放心啦，有我在，没问题的。” “算了，我可不想去吃那个苦。”方晗摇摇头，“我有自知之明，别说当你的累赘，没累死你之前，我自己就先趴下了。还不如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 “你这家伙，又耍弄人家！唉，平时就叫你多运动运动，瞧你，手脚这么细，腰这么细，大风说不定真的可以把你刮走，跟古代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有得比。”于清失望地唠叨一通。 方晗微微一笑，不以为意。拿出下一堂课要用的资料，才想翻开，教室门外传来一声带着怯意的询问。 “请问，哪位是方晗学姐？” 门框探进一个小男生清秀稚气的脸，看这模样，根本就是个刚入学的大一新生。 “哟，不会吧？连小男生都追到教室里来了。方晗，你魅力好大呀！”有人低声讪笑。 “别胡说，以为自己是学姐就可以胡说八道？别吓坏了人家小学弟。”于清恶霸地扬扬拳头，表示空手道不是白学的——她可是运动型美女喔，然后走向门口的小男生。 “你找方晗？有什么事？” 于清平时替方晗赶苍蝇多了，一看到男生就自然而然地出头。 “学姐就是方晗吗？这，这是学姐的书吧？给你，我走了。”小男生如释重负，一股脑把一叠书塞到于清手中，掉头就想跑。 “等等。”于清手快脚快地拉住小男生，一面回头叫方晗，“喂，听说是你的书，过来看看。”方晗踱了过去，从于清手中接过书，不用看也知道是自己昨天丢下的，只是，有些意外范维会让个小男生把书送来。她以为，他又会以此为借口做些什么的…… “真的是你的书？”于清奇怪地看着小男生，忍不住质问：“你手里怎么有方晗的书？你在哪拿的？” “我……我……”小男生被眼前学姐凶巴巴的表情吓住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于清，别难为他啦，是我不小心弄丢的。”方晗把于清拉开，对小男生笑笑，“谢谢你。” “呃……”小男生在美丽的笑容面前更傻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有话没交待，“学长说……说了，要学姐好……好好看……看书。” “嗯，我知道了，你走吧。” 方晗把满脸不解的于清拖回座位。 “他说的学长，是哪一个？”有点怪异哦，于清忍不住问。她知道方晗向来不与学校里的男生有过多的纠葛，现在竟然有人把她的书送回来，这事有谱。 “我怎么知道？” “方晗——” “嘘！小声点，教授进来了。” 于清只好闭嘴，这事随后也就不了了之。 方晗果真好好地“看”了那几本书，把熟悉的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她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发了一会呆，随手翻开其中一本，一翻就翻到有折页的那一张。折页？她向来没有这习惯。心一动，轻轻展平那折角，没有遮掩的空白页边，简简单单写着六个小字： 五点，石椅，等你。 ****************************** 他约她，她就非得要赴约吗？ 才不！ 心里告诉自己不必理会范维，可在五点的时候，方晗还是走进了小树林。唾弃着自己的不争气，不想在待会儿看到他得意的脸，方晗不肯走向昨日那张石椅，而是钻进不远处的树丛，将自己的身影藏在里面。 他还没来…… 他约的她，竟敢给她迟到！ 坐在树丛后，抱着双膝无聊地看向天空，天空仍是清朗而高远的。明天，就进入十月了，他要去登山…… “范维——你怎么走那么快，等等我嘛——”一个女孩子甜腻腻的声音，叫着范维的名字，飘入方晗的耳朵。 他来了？ 方晗悄悄将头探出树丛，很快看到了范维以及——一个甜美的女孩。呵！每次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她，方晗，究竟跑来这里做什么？“你先回去。”范维不悦的声音。 “不嘛！你答应人家，带我去登山好不好？”甜美女孩撒娇的声音。 “你根本就爬不动，去了也是吃苦。” “可是有你在呀！你会照顾我的，对不对？范维……” ……他约她来，是请她看戏的吧？这戏也太老套了。好了，落幕吧，她该回去—— 那边，范维与那女孩儿仍在纠缠不清。方晗悄悄地退、退、退，躲避范维随时扫射过来的视线，快了，她快要退出他的视线之外。今天的事，昨天的事，一切都当做从来没发生过吧。 “方晗——” 范维还是发现她了。 真是糟糕！两个人同时在想。 方晗不再顾忌隐蔽行踪，飞快地跑出树林，跑向校门。也许她该感谢那个缠着范维的女孩；或者是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他们每一个人看到范维时都要停下来问候一声。所以范维的脚步根本快不起来，而她，也就顺利地逃出了学校。 ************************************** 国庆长假终于过完了，学子们带着不同的心态各自回到课堂。 课后当然是交流假期趣事的好时机。 “假期好玩吗？”于清羡慕地看着方晗白嫩细致的皮肤，“我猜你一定足不出户。” “答对了。”方晗瞧瞧于清红红的脸，“十月的山上有那么强烈的阳光吗？把你晒成这个样子。不过看起来很健康，也不错啦。” “也许是山上空气稀薄，紫外线强烈一些。”于清不想再谈皮肤的问题，她还有更好笑的事要告诉好友，“我有对你说过范学长那些亲卫队想跟着去爬山的事吧，嘿，明明全都通不过测试，偏有一个不死心，利用哥哥在学生会的关系，也跟着我们去爬山。你猜怎样？” 方晗懒得猜，于清自己会说出答案。 “哈，真是好好笑，那个花痴以为爬山是去踏青呢，一心巴望黏着范学长，还没爬坡，就大叫脚痛，直嚷嚷要范学长背她，但学长爬山之前就宣布了好多条条例例，包括谁带了包袱谁负责到底，结果花痴不仅黏不到学长，还把自己哥哥累个半死，兄妹俩只怕到现在还趴在床上呢。好笑吧？” 方晗象征性地勾起嘴角，应付了一个笑。 涉及那个男人，她觉得没啥好笑的。 “学……学长！”于清突然结巴了，瞪大眼睛看着门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会吧？她刚才好像没有说他的坏话吧？虽说那也是闲话，但……学长不会为这种闲话向她兴师问罪吧？ 幸好这几天在山上跟前跑后的也算和学长混了个脸熟，于是于清赶紧跑到门口，殷勤地问：“学长，找人？还是有事？” 范维看向方晗，她低头看书，一副浑然不知身外事的样子。 “我找——方晗！告诉她，要自己出来谈还是我进去说，请她选择！”范维盯着方晗，酷酷地说。 如此冷峻的神情害得于清忍不住怀疑方晗在哪得罪了范维，同时也是全班的想法。 “方晗，方晗，学长找你耶。”于清奔到方晗面前，惊疑地推推她，小小声问：“你，你是不是得罪了学长？要不要我帮你求情？在山上，他对我们挺不错的。” “你去告诉他：我不认识他，没什么好说的。”方晗冷淡地说，看也不看门口的人。 于清赶紧跑过去当信差。 传达完了，只见范维皱起眉头，毫不迟疑地跨步走进教室，直达方晗桌前。 方晗仍然不看他。 “方晗同学，既然你不介意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谈，那我们开始吧。那天，在小……” “别说了，出去吧。” 方晗无奈地站起来，走出教室。他还真敢说，既然脸皮没有他厚，只能败给他啦！ 全班同学都好奇得不得了，好想知道高高在上的会长和方晗究竟有什么过节。可惜，没人有那个胆去偷听。 方晗一直走到外面的走廊尽头，才猛然转过身，却差点撞进范维怀里。“你、你跟那么近做什么？还有，你到底找我做什么？” 范维一手撑墙，以宽阔的肩背掩去众多窥视的目光，另一只手伸向方晗。 “你要干嘛？”方晗慌乱地低叫，想要后退，却已退无可退，“这里是教室。”她提醒他。 “你清楚就好——”范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眼光表明，他不在乎。 而方晗没法不在乎，他疯了，她可不想跟着他一起出丑。“你想怎样就快点说，只要不过分，我都答应。”她着急得不得了，只想快快打发掉他，好逃回教室。 “手机给我。”他说。 “什么？”方晗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赶紧拿出手机放进他手心。 范维开了机，很快输入一串号码，又顺道拨通他的电话。 这人，兴师动众的跑来，就只为了要她的电话号码吗？真是，真是的…… “记着，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他将手机还给她，威胁似的握住她的手。原本对假期有一些安排的，她真会躲。 “快放开啦，会有人看到。”方晗挣脱不开，红了脸，急得不行。 “那么，答应我一个要求。”他俯低身体，气息吹到她脸上。 “你快说，我答应就是了。”她侧过脸躲开。 “这么爽快，不怕我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他扬起眉，取笑她。 方晗紧张兮兮地探出头去，看着教室门口探出的一双双窥视的眼，只有乞求老天保佑别让大家看出什么。 不再逗她了，范维松开手，“下午见个面吧，我等你。” 方晗嗯了一声，人已是一溜烟跑回教室。 “方晗，方晗，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们，学长为什么找你？你们……”一连串的问题，由于清担当代表提出。 方晗抚着胸口，她被范维吓得惊慌失措不够，于清还来添乱。 “教授来了。”有人大叫，于是同学们纷纷归位。 幸好！ 天地暂时清静了。 第四章 让他等个够好了。 方晗坐在图书馆里，面前是一大叠的书，表明她今天非要勤奋到天黑不可。虽然有时会走神，但她还是很努力地看着书。 身边的座位换了人——她真是不专心呢，连这也忍不住去看，而一看之下的结果就是睁大了诧异的眼。 不会那么快吧？范维找她算账来了！ 而范维居然对她点点头，不像找碴，很亲切的样子，然后专心看他的书去。 呼！方晗小心翼翼地把一颗心放平，心思还没有转回书本上，范维又吓了她一跳。他那只不老实的手，竟然，竟然横过她的椅子，搭在她的椅背上，亲匿得像在搂抱。 被人看到多不好！ “喂，放开啦。”她小声地叫。 “你说什么？”他转头看她，以正常的语调问。 刷！无数道目光齐齐聚焦，复杂的眼光开始交换。 方晗当然知道是由于范维那无以伦比的影响力，有他在的地方，无不是中心与焦点。相比之下，成风所造成的困扰简直没法比。 “没什么。”她低下头，胡乱换一本书翻开，目光投向字里行间，却根本不知道写些什么。 “书拿反了。”他忽然凑近她耳朵低语。 呀！可不是。 方晗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把书摆正，脸却轰地一下发起热来。偷偷看过去，范维仍是一副专心的样子，嘴角却可恶地勾起一丝谑笑。 可恶！她心里诅咒，不想看他，眼光游向四方，立即触到一双双忙不迭收回视线的眼睛，她更加坐立不安了。悄悄收拾了书，想要悄悄站起来躲开身边可恶的男人，不曾想一股大力压住她椅子，半分也移动不得。 “你……”她转头想骂。 嘘！他却早已竖了根指头在嘴唇前，要她噤声。 真是……气死了！她无奈地老实坐着，气不过地狠盯着他那张人人都说好看而她只觉可恨的脸。盯着盯着，忽然，这张可恨的脸出其不意地迎上她的视线，展开一个阳光十足的笑容，登时教她不知所措，红晕瞬间从脸颊弥漫到耳后。 “你生气的样子好可爱，害羞的样子好美。”他犹不放过她，在她耳边调笑。 而她，又气又羞，已经不知如何是好。 “走吧。”他终于决定赦免她，站起来殷勤地替她拉开椅子，押解她出了图书馆。 他总有一天会害得她在学校里无法安身立命。 有了这层认知，方晗一路不开心地走出校门，走向街区。身后，跟着那可恶至极的家伙——范维。 不走了！把自己走得疲惫不堪，气喘吁吁，心里的气还是没法消失殆尽，看到罪魁祸首以一副轻松悠闲的姿态跟在她后面不到半步的距离，就更加气得不得了。于是，方晗猛地停下脚步，一转身对上范维。 “范维，你到底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我们不是在约会吗？还是，你有更好的主意？”他很“无辜”地说。 方晗哼了一声，简直不想看他。这男人，真是心胸狭隘又睚眦必报，她也不过是放他鸽子，就被捉弄成这样。 “嗯……”她沉吟着，然后笑容灿烂地指着前面一间素来以贵族化的价格闻名的法国餐厅，“我饿了，想到那里去吃东西。” 她曾跟着父母来过这里，知道里面的食物昂贵到一般人根本不敢进来；另外，不预订根本没位子用餐。她忽然兴起这个念头，其实也只是想报复范维。她知道同学中私下流传有关她的一种说法：爱慕虚荣、追求享乐，用度来自某种可疑的供养。好吧，也许可以就此把范维吓走。 范维抬手看了看腕表，“也是晚餐的时候了，这里环境不错，来，我们进去吧。” 不会吧？他真的敢进？ “你知道这间餐厅是要预订的吗？” 范维点点头，“我知道。不过，我想任何一家好餐厅都应该特意留出空位，方便接待突然来临的特殊客人。” 看他说的挺内行的。 “就算是吧！但我可是个挺爱享受的人，在这么高级的餐厅里吃得不尽兴的话，还不如现在就打道回府。还有，我向来不搞aa制或替男生付账。”她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也就吃一顿饭而已，哪来这么多的担心？”范维轻抚她的头发，“走吧！”牵起她的手走进了餐厅。 他的举止中竟然带着宠溺！方晗不禁呆了一呆，再也想不了太多，跟着范维进了餐厅。 原本只是想着给他难堪，让他好看的，没想到成了这样。也不知范维用了什么办法，他们很顺利地找到位子；结账的时候也没看到他犹豫。也许，她太低估他了，而他，不巧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吧？ 饭吃完了，方晗也更加的闷闷不乐。 “心里有疑惑，为什么不问？”他执起她的双手，自然而然地拢住。 她的确是有不少疑问，但不会问出口。 “不想了解我吗？”他再问。 “不——”她深吸了一口气，“对不相干的人，或者是与我的人生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人，我没有了解的兴趣。” 毫不意外地看到范维瞬间阴沉的双眸。很好！方晗终于感到一丝报复的快乐。 这个范维，不管以怎样的心态来接近她，她敏感的少女心思察觉得出，他被她某些方面吸引。 他想要她，反而成了他的弱点——很不巧，她是个对爱情没有憧憬的人。 *********************************** “方晗，你是在和学长交往吗？” 有关方晗与范维的绯闻暧昧地传了一个月，于清终于忍不住问了。 这时，已经是下午放学时间，而她们正走在通往校门的校道上，预备回家。 “你说呢？”方晗不答反问。 “说是吧，不像；不是吧，你并未完全拒绝。”于清深思地说。 方晗向来对追求者拒绝得干脆利落，目前与范维若即若离的情形极为罕见。 方晗淡淡一笑，范维第一次邀她做他女朋友后，虽然同样的话没再重复，但显然认定她同意，不时会约她。而她，既然名份未定，觉得没有义务配合他自负的演出。所以，她从不认真赴约，他想见她，就必须找。 她不再到树林那儿去了，运气不好的话会在图书馆里被逮住，或在校道上被拦截，但很多时候他还是放她自由的。身为学生会会长，一些社团组织重要的人物，范维其实非常忙；而且他很重视功课，不像一些上了大学的男生只顾着挥霍青春，这也算是优点之一吧。基本上，他除了霸道，狂妄自大，操控欲十足，外加上滥情，应该算是个资优生。 但，花心——真是令人失望的品性。 “我和他，不是那么回事。”方晗摇摇头。 “为什么？学长那么出色，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于清简直没法相信，“说真的，如果让我和学长谈一个月恋爱，我都愿意。” “我不欣赏速食爱情，那太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只要快乐就好，否则老了后悔怎么办？”于清一副及时行乐主义者的口气。 “我不想充当别人一时无聊的调味品。没有走出社会之前，前途未来难定，感情更是不成熟，谈恋爱大多闹着玩。何苦白白抛掷一份真心，而且有可能惹来伤心。” 于清听得有点发呆，“原来，你的想法这么深刻。” “不，你错了，我只是现实而已。比如对范维，我不认为可以和他交往，但偶尔充当玩伴也挺不错的，可以打发掉一些无聊的时光，顺便满足一下少女对白马王子的幻想，毕竟他很帅。” “你跟他玩？小心点，别把真心陷落了。”于清调侃。 “可能吗？”方晗不屑地摇头，“那个花花公子，在他眼里，女朋友不见得比衣服更贵重，我才不要傻里傻气去充当祭品。不，我不会为他动心！” “才不信！你要不动心怎么会愿意见学长？你以前可不这样……”于清说着，无意间回头，整个人忽然僵硬如化石。 方晗没有留意于清的变化，还在回应她：“因为我太无聊了吧！” 于清不答话，方晗奇怪地看过去，才发现她一脸的神情慌乱，再往她的视线凝结处看—— 呵！范维！ 他听到她们的话了。这个男人竟然偷偷跟在人家后面偷听！还好意思摆出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就算，就算她说了他的坏话，那也原本就是他的缺点嘛！ 方晗一面做着心理建设，一面也皱起眉头冷冷地瞪回去。 于清夹在冰山与火山之间，终于回神想到，这里很快就会变成战场，她还是明哲保身，赶快溜。 “于清……”方晗傻眼看着一蹦老远，很快变成一粒小黑点消失的“好朋友”。要她一个人应付范维的怒火，还真是胆气不足。 “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回家啦。”她也要逃。 惴惴不安地跨出一步，没有阻碍？耶！太好了！ 拔脚就跑，或叫做落荒而逃。可她忘了，如果范维存心让她发现他听到她们的非议，就绝对不可能就此善罢干休；而她也忘了，他们彼此都喜欢玩捉弄猎物的游戏。 长长的校道上，古老的大树分立两旁。巨大的树干后面往往是恋人逗笑时藏匿的天堂。方晗实在跑不动了，喘着气往后一看。咦？范维没跟上来？那好，休息一下，她实在，实在是跑不动了。一闪身，挪到大树后面，忐忑地想着范维会不会被骗过。但很快的，她不用费神去猜测了。 才眨了一下眼，范维已经如鬼魅般忽然出现在眼前，并且以两臂将她紧紧钳制。她背抵树干，前面是他的胸膛，无路可逃，犹如困兽。 “为什么要跑？”他明知故问，嘴角含着戏谑。 “没有追，哪来的跑。”她不怕死地嘀咕。 “哦？你也明白我在追你呀。”他话中有话，口气一点也不和善，“怪不得你一直在跑。” 他又想控诉她来欲擒故纵那一套了吧？ “听着范维，我从没有想过诱惑你，如果让你错觉，我道歉。我承认，确实对你有一点点好奇，但我从未惹你，你心里明白的。你不喜欢这样，就别再找我。” “想抽身而退？来不及了！”他冷哼。 “什么叫抽身而退？我和你什么也不是！”她嗤之以鼻。“什么也不是，嗯？”他压低头，嘴唇距离她不到一寸，身体更是紧紧贴着她的。 方晗大惊失色，“你……你别乱来。”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校道，如果有谁随便探头一看，会是怎样的精彩？她出不起这种丑。 “呵，这样就叫乱来啊，那这样呢——”他手一垂，在她以为可以有机会挣扎的间隙骤然贴上她大腿，缓缓摩挲。 方晗倒吸一口气，他、他那只魔掌竟然沿着短裙边沿滑进她大腿内侧，一点也不顾忌场合。 “你到底要我怎样？”她快羞死急死了。 “答应我。” “我答应你！”她根本不知道答应他什么，也顾不得那么多，敷衍要紧。 “不问什么？”他好整以暇，手可是一刻也没有放松。 “不了，我都答应你！”这个暴君，色魔。 “好，跟我来。” 他拉着她，像押解逃犯似的，匆匆离开了校园。 ************************************* 没多久，方晗置身于一间开放式的公寓。 她站在门口，环视着宽敞的空间。光线良好的那面墙摆着张大大的书桌，桌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过去是大大的书柜，书很多，表明屋主的好学；屋子中央有一套座椅，配合着茶几和放置电视机的小柜——他有空看电视；屋子里当然是没有厨房的，想也不必想；浴室大概在阳台的那边；然后，就是一目了然的大床。简单，但挺整洁的，品味也不差。 “这是哪儿？” “我的公寓。”范维贴在她身后，放开拉着她的手，改而环抱住她，头一低，嘴唇贴在她颈项上，吮吸出一处瘀痕。 方晗仰起头，侧过脸，想斥责他的孟浪。所有的话未及出口，范维极快地堵上她的唇，热烈地亲吻。 轰然一声，天地逆转，方晗双手不由自主抱住范维的脖子，以免跌到。她与他已许久不曾如此激吻，他突如其来的狂放简直教她无法抵挡。 当俩人都透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才倏然放开她。 因为缺氧吧，她觉得晕眩，无所依恃，赶忙又扶住他手肘，由此引来他的低笑。 她瞪他一眼，不想看他得逞的脸。 “你喜欢我的吻。”他以肯定的语气告诉她。 方晗只是哼了一声。 “难道你不觉得，我的人并不比我的吻逊色？” 天哪！这男人是在诱惑她吗？方晗不可思议地抬眼看范维，他幽深的眸中有着戏弄，但比戏弄更多的是渴望。心，一下子就怦怦乱跳起来，害怕着有什么发生，却蠢蠢欲动地期待。 “想看吗？”他点点她的鼻尖。 她没有点头，眼睛却好奇地瞪大了，不知道他想给她看些什么。 然后她很快知道了。 范维抛掉黑色的外套，里面是一条套头的毛衣，也很快被他脱掉了，最后是一件贴身的内衣，他双手拽着衣角，嘴角勾起邪气的笑，问她：“还要继续吗？” 天哪！她竟然一直盯着他。方晗猛地转过身背对范维，脸腾地红了。 “要不要？”范维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边呢喃，并且恶劣地含住她的耳垂。 她头一次感觉到他的身体如此强健，胸膛如此宽阔。他抱得她好紧，她完全感觉得出他……男人与女人完全不同的构造。他的气息拂过她耳鬓，麻麻的，加重她的晕眩。 “别……别这样！”她勉强压抑过快的心跳。 他将她转过来面对他，笑得更加邪气，一下就脱掉了剩下的上衣，展露肌肉结实的完美胸膛，嘴里问着：“是别这样吗？” 血液一下子冲上她的脸庞，好热。她呻吟着捂住脸，却捂不住骤然冲进大脑的健美影像，他分明就是在诱人犯罪。 “你别这样……会……会害人做错事的。”她断断续续地说，觉得自己快昏掉了。 “那么，我们还等什么！”他沉沉的气息吹动她耳边的长发，一躬身抱起她，放在大床上。 “看着我。”他拉开她捂住眼睛的手，站在她的视线内。 方晗呆滞地看着面前结实的男性躯体。原来，男人的身体也是可以用美来形容的。 “我们继续吧！”他又露出可恶的笑，双手扯着皮带。 “不要！” 方晗终于清醒了些，尖叫一声，把头埋进床单，胡乱地叫嚷：“够了！够了！范维，求求你，别再捉弄我了！” 可怜的女孩，还以为他在捉弄她呢！ “方晗……”他从她背后压上来，阻住她的退路，容不得她拒绝的吻疾雨般落下。 温柔而霸道的触抚中，衣裳一件件垂落地上，赤裸的和尚未赤裸的躯体紧紧交缠在一起，手指时而相扣，时而分开，分不清是拒绝还是迎合。 当范维抽身离开去解长裤时，方晗把自己赤裸的身体紧紧裹入被单，露出来的脸，神情犹豫而慌乱。 “害怕吗？”他俯身在她上头，低柔地问。 “嗯……”她点头承认，怯怯地要求，“我们……可不可以……不要继续！” “来不及了！”他眸中燃着烈火，似要焚烧一切，任谁——也阻挡不了。 沉重的躯体，粗重的喘息，陌生得令人惶恐的感觉，混乱成一片。生命像一条小船，在无法遏止的情欲浪潮中，最终沉沦于翻涌不息的惊涛骇浪。 当一切平息，方晗睁开眼，发现自己枕着范维的胸膛。 该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范维才闭了一会儿眼，再睁开时，方晗已经离开他穿好衣服走到了门后。 “方晗，你别走，我们谈谈。”惊慌掠上心头，范维向那秀美的背影伸出挽留的手。 方晗顿了顿，没有回头，握住门把的手缓缓转动。 门开了，再度关上时，屋里已没有佳人。 第五章 方晗泡在按摩浴缸里，任温热的水流冲涮身体。 范维带给她的痛楚渐渐消失，而他的影像却越来越深地刻入她的脑海。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作茧自缚吧。 她一直知道的，自己从未真正躲开他……明知道他不是她想要的男人，却迷惑于他的魅惑，难以自拔，最终走到这一步。与男人在肢体上纠缠不清，吃亏的永远是女人，因为，女人会对发生关系的男人产生归属感，而男人不会。她一直知道的，却仍然沦陷。 双手捂住发烫的脸，她不愿去回味那火热的场面，还有……范维结实有力的躯体。她堕落了！从他夺去她的初吻，她就知道，她的身体会受他诱惑。 水开始变凉，炽热的面孔也恢复了原有的温度与平静，方晗起身跨出浴缸，穿上浴袍，披着一头湿淋淋的长发踏出浴室的门，有些意外地看到她的妈妈——楚芸。 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看到父母了，也没有太多的想念。 从十四岁那年起，她就深深了解，父母早已貌合神离，而之所以没有分开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她。父母共同经营一家颇具规模的公司，由于利益分配上的问题，他们觉得暂时不必分开。分不开的只是钱，感情上，已是分道扬镳，对方晗也不再是秘密。 方晗很少看到双亲同时居家，他们总是很有默契地一个在家，一个出远门洽公。甚至连节假日也不必费神安排团圆饭，方便就到餐馆里聚一聚，连这些客套都省掉的话，就各自陪着情人营造各自的浪漫空间。而方晗，总是一个人吃饭。也许正因为如此吧，当方晗要求一个独立的空间时，父母慷慨地在方家的花园别墅后庭另起一幢三层小楼，算是送给女儿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父母很少打扰她专属的安静空间，所以，方晗才会在见到妈妈时感到意外。 楚芸感觉到，她与女儿是越来越陌生了。 近几年来，楚芸与丈夫方明凯除了公事上的合作，几乎不再有私人的接触，这对夫妻关系而言，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她始终没法忘记，五年前一次出差，她提前从外地赶回，半夜找到丈夫的办公室，想要告诉加班的他，她完成了一件多么漂亮的将会给公司带来巨大利益的案子。而蓦然出现眼前的，却是令她瞠目结舌的一幕：誓言深深爱她的丈夫，与妖娆的女助理赤裸裸地交缠在办公桌上。那是她永远也不愿再回想，却又时时折磨着她的神经的一幕。为此，她没法原谅丈夫，不管他如何诅咒发誓，她不再信任他。事实证明，有了第一次出轨，他很快又做了第二次，第三次……爱有多深，恨就可以有多深，她以相同的方式报复他，直到一切都不可收拾。 五年来，他们名为夫妻，却各有各的缤纷情感世界。并且，相安无事。 惟一令楚芸愧疚的，是没法给女儿更多的爱。她想宠爱女儿，只要她开口，她愿意付出所有，但除了物质上的，她显然没法做得更多。 女儿是孤独的，也是孤僻的，她甚至拒绝他人进入她的天地，这令楚芸不安，也开始感到不能再忽略。与丈夫的决裂，近乎疯狂的斗气与放纵，她几乎忘记自己有一个需要抚慰的女儿。现在，她玩得有些累了，倦了，蓦然回首，才意识到被孤独放置了五年的女儿才是她的惟一。 “晗晗，吃点宵夜吧，听说你没吃晚餐。”楚芸端来餐盘。 她当然只能“听说”女儿怎样怎样。一家人，难得在一起吃顿饭。 “妈妈，你放着吧，我一会儿再吃。”方晗坐在梳妆台前，打开吹风机吹着长发。 “我来帮你。”楚芸走上前，拿过女儿手里的吹风机，捏起一绺绺头发细心地吹干，然后拿着梳子细细梳理。女儿柔柔滑滑的秀发披泄如瀑，轻轻一拂就飘逸地散开，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感到爱不释手，于是一再地梳着。 “妈妈，你这次会住多久。”方晗从镜子里看着妈妈，想不起母女俩上一次见面的时间了。她并不是不爱妈妈，只是相聚的时间太少，总有疏离的感觉。 “嗯……也许到农历年后吧？”楚芸看着镜子中女儿的脸，曾几何时，她的小宝贝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绝美少女。十九岁，如花一样的年纪，美得令人屏息，而且，使她欣慰的是，女儿美丽的容貌不曾沾染来自家庭破碎的郁郁寡欢或嫉世愤俗。她平和而恬淡，懂事而自制，没有她担忧的叛逆与桀骜不驯。这，算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妈妈，好了，谢谢你。”方晗顺了顺头发，用发圈束起，修长雪白的脖子便展露在楚芸的眼前。 楚芸慈爱地抚抚女儿的头，眼睛落到敞开的浴袍领口，却登时呆怔得说不出话来。方晗的后颈，清清楚楚地印着一块瘀痕，她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她的女儿，真的长大了。 “晗晗，你……交男朋友了吗？要不要妈妈替你参考参考。” “没，我没交男朋友。”方晗下意识地否认。 范维，能成为她的男朋友吗？他那样的男人，对女人怕是没多少真心与耐性…… “那……”算了，楚芸放弃地想，也许只是自己多心。 “妈妈，你要说什么？”方晗疑惑地看着欲言又止的妈妈。 “没什么，快吃东西吧，别饿着。” ************************************* 一早，学生们络绎不绝地走进校门，奔往各自的课堂。 方晗不意外地看到范维，他站在她必经的校道上。他在等她？ 她依旧以轻徐的步履走着。 范维迎向她，放缓步调与她同行 “方晗……”未及开口。 “范维。”另一个娇俏的身影飞快地从后奔来，贴近他的臂膀，不由分说地同行。 方晗侧脸看着范维，同时也看着他身侧的女孩，脸色平静，语声很淡：“有事吗？学长。” 清清冷冷的嗓音令范维皱起了眉头，他停下来，瞥一眼身边的女孩，以严肃的口气命令，“你先走开，我有别的事要做。” “范维，人家……”女孩马上撒娇。 “快走，别让我说第二次。”口气更为严厉。 女孩果然被吓住了，退后几步，不敢上前。 方晗一直没有停下脚步，范维几步追上了她。 “你对女朋友都这么凶吗？”方晗仍然淡淡地问。 “她不是我女朋友！别谈不相干的人，你——还好吧？”范维口气有些烦躁。 “你以为我会有什么事？”她斜他一眼，一脸的不以为然，甚至有隐隐的讥讽。 “你就这么不当一回事？”他眉头皱得更紧。 也许是她满不在乎的态度不在他的预料，令他感到不悦了吧。 “对！我说过了，你在我生命中，什么也不是。”她冷冷地说。 “难道你对每一个什么也不是的男人，都能亲密到上床的地步？”他恼火地质问。 俩人脸色同时一变，他们都知道，彼此的攻击已失去理智。 “别以为经过昨天，你就有权利对我说什么！我的事不用你管，管好你的女朋友就行了。” “你敢再说一次！我没有权利？” “你本来就没有。” “很好！你说对了，我的确没有。”范维的语气也开始冰冷。 方晗没有忘记，范维向来也是骄傲的。 “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说那些自以为是的话。你不是我的什么，我也不是你的。” 他瞪着她。 而她，漠然地扫他一眼，继续走自己的路。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就这样吧。”他终于开口，然后对她点点头，“再见。” 然后，大步前行，很快将她抛在身后。 “范维，等等我嘛。”跟在后面的女孩赶紧跑上前，依着范维小步快跑，一边不忘回头丢给方晗一个讪笑：哈！想给范维脸色，想要他臣服，真是做梦。 就这样……结束了吗？ 还没开始，哪来的结束？ 这样也好，不是吗？不费心思量，也就没有困扰了。 方晗不再上图书馆看书，下课后也很少留在校园里，甚至——连手机号码也换掉了。她和他，不再有交集…… ***************************************** 时间平缓地流淌，十二月了。 这天，商学院有个知名企业家的讲座。企业家是个年轻有为而又英俊富有的男人，学识加上风采的魅力，引得听者如潮。方晗去得有些晚，到会场的时候只剩下后场几个零星的位置——谁都想坐得靠前一点。方晗随便在最后一排找了个靠边的座位坐下，然后低头从包里翻笔和笔记本。这时，又有几个比她更后到的同学要经过她进到里面的空位，她侧过双脚，让来人一一进去，坐在她附近和旁边的空位。 笔和笔记本终于翻出来了，呼了一口气，摊开笔记本，无聊地在上面胡抹乱画，等着企业家开讲。 “头儿，听说今天开讲座的老兄是个白手起家的人物，成功经验值得借鉴，你对他有多少了解？”旁边的男生在低声对话。 作为商学院的学生，将来走入社会大多从商，不管是准备替别人打工或自己当老板，多了解各式各样的范例积累经验是必要的。 “他是国内首屈一指的it业龙头，软件开发商，设计的许多软件在国内都算是尖端产品，目前还没有哪个公司具备与之抗衡的实力……”坐在方晗旁边的人回答。 是她熟悉的声音…… 方晗一怔，手指不自觉一松，手里的笔倏地掉落在地上，滚到邻座的脚下。才想着伸手去捡，另一只手以更快的速度伸下，捡起，递过来。方晗愕然地看着那只手，没有勇气去看主人的脸，良久，才低声说了句“谢谢！”伸手从那摊开的掌心拿她的笔。在她手指捏住笔身的同时，那手掌也聚拢，将她纤长的五指盈握。 还是……那样的狂肆。 方晗深吸一口气，侧脸过去，盯着手的主人——范维——那张俊美得罪恶的脸。 “放开我！”她低声叫道。 “嘘！讲座开始了。”范维俯身在她耳边说，又轻又柔的语气令她为之怔愕。 可不是，一阵劈哩啪啦的掌声，宣示企业家的讲座正式开始了。而他，还算有风度地放开她的手，随大家鼓掌。 整个讲座，方晗根本不知道台上的人在讲些什么，只知道，身边那个男人有太强烈的存在感，容不得她分心旁顾。而他呢，竟是一心二用，一面听着台上的发言，一面……抚弄她的手，拍完掌，他竟理所当然地把她的手抓过去，十指相扣，教她挣脱不得。 他的手指，相当修长，也非常的好看，和他的人搭配得刚刚好。 她认为自己应该生气，但事实上没有。也许，一个月的时间，把所有混乱的情愫都沉淀了吧？她说不出自己再见他的反应。而他，握着她手的模样就好像他们不曾有过摩擦似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终于，冗长的讲座结束了，在劈哩啪啦的掌声中，她听到他俯在她耳边清晰地说：“散场后到小树林去，我们谈谈。” 这样好吗？毕竟他们也算是“分手”了。 她不说话。而他，也没放开她的手。 会场内的人已经在收拾东西翻起座椅准备离开了，她不能让所有人看到她与他此刻的模样。 “好吧！”她只能答应。 ******************************** 踏着未尽的落叶，沙沙的声响伴随着呼呼的风声，让人清楚地意识到深冬的酷寒。 方晗很庆幸自己穿得不算少。于清常常笑说她是爱美一族，要风度不要温度，她可不信那套，她虽爱美，同时也要健康呀，寒冬腊月把自己冻出感冒多不好。瞧她，今天穿着黑绒大衣，黑皮裤，黑皮长靴，可也是又帅又酷又美。 范维看着远远走来的方晗，看惯了她裙装的娇美，难得的中性帅气打扮，却也非常好看。 她来了！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没让她察觉。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今天，已是他的极限。即使没有偶遇，他也会去找她。 “过来，坐吧。”范维拍拍石椅，邀请站在面前的方晗。 “你有什么事吗？”方晗仍然站着没动，语气跟气温一样低。 “方晗，你一定要用这种态度说话吗？”范维叹了口气，出乎她意料。 他，看起来有些失意，有些挫败……斥责着自己的不争气，方晗走过去坐到范维身边。 “你冷不冷？”他看着她暴露在冷风中冻得微红的脸，眼中有着关切。 方晗本能地摇摇头。 尽管如此，下一刻，范维还是把她揽入怀中。 他们怎能还如此亲密？方晗想退离，然而他温暖的怀抱在此时竟有无以伦比的吸引力，她微弱地挣扎一下就顺从了。她的脸贴在他质地柔软的毛衣上，她的身体也被他敞开的大衣包履。就这样依偎着，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渐渐涌起，好一会儿，俩人都静静的没有说话。 “我很想你。”他突然说。 方晗一颤，好一会儿才说：“是你先说再见的。” “可不是。”他带着笑意，“我确实是说再见，而你，躲得不见人影。” 她轻捶他胸口，“你不要玩语言游戏。” 他勾起她下巴，与她对视着：“我是认真的。” 他的眸中，闪着诚挚的光芒，她蓦地心动，嘴里却说：“我才不信。” “你非信不可。”他的霸道又来了。 真是死性不改！但方晗此刻无心计较这个，她的脑海中，纷纷跃出的是一张又一张曾在范维身边出现过的美丽脸孔。她们，都很美……他的心，在哪里？ “在想什么？神游太虚的样子。”他放下手，没等她再度将脸窝进他怀里，头一低，唇便吻上了她的。 一个月的不见，并没浇熄他对她的吸引，她仍是……喜欢他的吻。方晗心里哀叹，无法想太多，很快就迷失在范维的吻中。 “承认吧，你是我的！方晗，你是我的！”唇舌分开胶着的间隙，她听到他低喃。 不！不是！她想反驳，却说不出口。这一刻，她莫名地眷恋他的胸怀，也许，是天气的缘故吧？他的胸怀，如此温暖，令人依恋不已。 “方晗，跟我在一起！我必须听到你的答案。”范维忽然拉开方晗，盯着她。 方晗仍有些迷茫，努力拉回思绪后，她明白他的想法了。不！她不要在这时候答复他，也许她会后悔…… “我不能……”她摇摇头，看到他暗淡下来的眼，再度与自己挣扎，“不能是现在，圣诞节，圣诞节后我一定答复你。” “好吧。”他不相逼，大方地给她期限。 “我该回去了。”她从他怀中起来，站在他面前。 “等等。”范维握住她的手，凝望着她，迟疑地问：“你……有没有怀孕？” 方晗一下羞红了脸，“没有，没有啦！”他干嘛问这个！真是的！虽说，这也困扰了她好一阵子。 范维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那天我们没做防护，我一直担心你。” “别说了，我们走吧！”跟一个大男人讨论这种事，她都快羞愧死了。 第六章 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方家夫妇难得地同聚家中，向来没有节日气息的方家竟然也张灯结彩起来。在圣诞夜的前一天，更是白天黑夜地宴客。 方晗以为这是父母重修旧好的预兆，但当她与父母以及他们请来的贵宾坐在主楼的餐桌上一同就餐时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来的客人不少，但父母招待得最殷勤的是一个叫范晔怀的年轻男人。他是一家庞大跨国企业的高级主管，才二十几岁，可谓年轻有为，长得也不错，有种温文儒雅的书卷味。 用餐时，范晔怀被安排坐在方晗的旁边。他是个相当健谈，知识渊博的人，举止又极有绅士味，博得方家夫妇一致的赞赏。 方晗有些明白了，父母打算给她介绍男朋友呢。这个范晔怀，正是父母眼中的最佳人选。而范晔怀呢，也毫不掩饰对她的好感与欣赏。 范晔怀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对女人既温柔又体贴。但在这殷勤的男人身边，方晗却常常分神去想范维。从上次分别，他们有好一阵子没见面了，她说了过圣诞节后才给他答复，他也很守约的不来烦她。 真是糟糕，面对父母满屋的客人，她竟然格外想见他。 好想，好想！ 晚餐之后，又是热闹的舞会。 方晗借口疲累，躲在自己的小楼里不愿参与那些奢华的玩乐。她需要安静，好好想一些事情，但一波又一波打扰却源源不绝。 父母分别打了电话来，都被她拒绝。然后，是管家与帮佣的工人们轮番来请。她厌烦地关紧大门，再也不放任何人进来。可是，仍然有人不罢休。当父亲那艳丽的女秘书来敲她的大门时，方晗的忍耐到了极限。 不想再呆在这嘈杂的地方，她——要出去！ 平时，为了方便方晗出入，小楼侧面的围墙开了一扇小门，钥匙就在她手里。 *** 悄悄从小门溜出家，方晗终于觉得清静了。漫无目地的在大街上闲逛着，内心蓦地涌起无路可去的悲凉。真可笑，她从家里逃出来，却又不知逃到哪里是好。 又一次停下脚步时，方晗发现，自己来到了校区，附近……是范维的公寓。 范维—— 自己跟自己叹了口气，承认吧，她其实是想他的。 站在范维公寓的大楼下，方晗拨通了他的电话。在她这么孤单寂寞的时候，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方晗？”是范维不置信的声音。 吓到他了！方晗微扬起嘴角，心里的话没有阻碍的脱口而出：“我想你！”“你在哪儿？” 她听出他的惊喜，心里也漫起甜丝丝的感觉。 “我在……”她抬头看了一下他公寓幽暗的窗口，确定他不在。他去了学校？还是与女孩子约会？心情不由沉闷，语气飞扬不起来了，“你的公寓楼下。” “我的公寓？” 她如愿听到他大惊的声音。 “只是恰巧走到这边，我要回去了。” “别走，等我！我很快就回去，等我！知道吗？”他急切地吩咐。 “嗯，不能太久。”她轻声地应，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等。 “二十分钟就好，你等我！” 方晗挂了电话，无聊地环视四周，发现范维所在公寓大楼区品质相当不错，安静而安全。她可以到里面等，却执意蹲坐在外面，存心跟自己过不去地吹着冷风。 二十分钟已过，她决定再给他五分钟。再五分钟她就走，谁让他失约，原本也没想见他的…… 然而，五分钟也过了，失望全涌上心头，他骗了她！她早该走的。 方晗站起来，走到车道上，回头看了一眼大厦，啊，今夜她是被遗弃的小孩！自哀自怜的情绪还没浸透整颗心，前方猛地传来一声急剧的刹车。是谁？这么不要命。无心地看过去，却在看到下车的人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是范维！ 他甩上黑色跑车的门，匆匆迎向她。他一身黑色的礼服，雪白雪白的衫衬，映衬着浓浓的贵族气质，英俊、优雅得像个王子。不，王子也不见得比他帅。从没见范维穿得如此正式，方晗几乎是呆了，痴痴地看着，直到被他抱在怀中还反应不过来。 “对不起！我以为二十分钟可以赶到。”他将她抱得好紧，怕她飞掉似的，“我担心你走了！” “我正要走。”她抬头看他，“你从哪来？”扯扯他的礼服，“打扮得这么帅干嘛去？”想到某种可能，微微有些吃味。 “海边。”他说，在她嘴上啄了一下，“其他的一会儿再告诉你，外面冷，我们上去吧！” 他，竟用二十五分钟从海边赶回来！她知道的，那简直是不要命的速度。不想再说什么，惟有感动地依偎在他怀里，任他带上楼去。 第二次站在范维的公寓里，方晗的心情有些不一样了。也许，是因为对公寓主人的心情也不一样了吧？转过身，才想着要说些什么，范维的吻已经狂烈地落在她的脸上，唇上，身上。他气喘得好急，抱得她好紧，弄得她心跳得好快，血流得好快，一如他撞击她的速度。太快了！一切都在失控，她抑制不住的颤抖……从迷迷茫茫中回神，一张放大的俊脸近在眼前，出奇不意的令她红了脸。 “做什么这样看我？”方晗把自己埋进被单里。他、他眼神好坏，真是讨厌…… “我怕你又跑掉，第二天又不理我。”他抚摸她铺满枕头的秀发，一下又一下，爱不释手。 她真的很任性呢，从没想过他的心情…… 不想在这问题上打转，她稍稍拉低被单，露出娇美的脸，想起先前的问题：“你跑到海边做什么？” “我家在那边，大家在给我过二十一岁生日——”他有了更好的目标，开始用唇攻击她修长的雪颈，回答得也就有些漫不经心。 “你今天生日？”她怎么不知道？虽然自己说过不想了解他的，可这时却有一点点被排斥的感觉……她真是发神经！ “我以为你不想知道。”他似乎感觉到她的心思，吻吻她的脸颊，说道：“其实，不是非得每年过生日，但大人们想找机会聚一聚，就顺着他们的意思。现在你知道了，以后就不能装作没这回事，我要收生日礼物的。” “你不早点告诉我，现在没有准备，哪有礼物给你。” “今年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他笑着点点她的鼻尖。 “什么？哪有啊？我什么时候送你礼物了？” “你呀！你把自己送给了我。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他翻身覆上她，在她耳边低哑地说。 “乱讲……”她红着脸推他，“你好重，我喘不过气了……”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跳。 “不管你怎么抵赖，你是我的。不许再出尔反尔，不许再毁约了，嗯？” “不公平……”她根本没有答应嘛。 “胡说，我很公平的……” 声音渐渐喑哑不成句，惟有粗粗的、细细的喘息与娇吟，汇聚成一曲合奏，流泄在专属于情人的夜。 过了好久。 “哎，你的生日会耶，怎么可以丢下所有人跑掉？你不回来也没有关系的。” “生日年年都过，可你只有一个。怎么办呢？我就是想见你啊！” “嗬！好会说甜言蜜语，怪不得女孩子总喜欢黏着你。花花公子！” “我几时当过花花公子啦？诽谤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哟，别挠……不要啦……好痒，不要……饶了我吧……” 静寂的夜，又笑闹成了一片，仿佛为了应景似的，床头的电话忽然一阵震响，惊得两人顿时停止嬉闹。 方晗气喘吁吁地钻进被窝，范维则面带不豫地捞过电话。于是，她安静地听他讲电话。 “呃……妈，对不起，我把手机关了。” 方晗悄悄对范维扮了个鬼脸，瞧吧，大人们找来了。 “没事，我很好，我不在，您和爸替我就好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警告她有可能受到惩罚。 “爷爷吗？爷爷一向早睡，他不会责怪我。过后我会跟他说，放心吧！您玩得开心点，再见！” …… “怎样？大家都在找你，你惨了。” “你还幸灾乐祸？”他象征性地捏捏她脸颊，她细致得不可思议的皮肤又引来他的兴致，忍不住以手指轻轻摩挲，“你皮肤好滑，方晗，你怎会这么白？” “你喜欢吗？”她斜他一眼，有着青涩的风情。 “喜欢，喜欢极了！”有人在上演饿狼扑食的戏码。 “啊……不可以啦，讨厌……”小红帽无助的尖叫。 然后，又一波抑制不住的浪潮，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 *** 清晨的阳光射入开放式的公寓，方晗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立刻被光线给强行闭上，于是又把脸埋进被中。 “不想起来吗？”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从背后很近的距离传来。 范维！他怎么会在她房间？方晗一呆，猛然想起，她昨夜睡在范维的床上……他好狂放，她也是。低低呻吟一声，火烫的热从发根一直烧到脚尖。天！ 她在害羞，连耳朵、肩膀都红了，真是可爱！范维有些明白自己上次为什么会碰壁，他真是要小心才行。 他在床边坐下，不再试图让她面对他，只是轻抚那一头堆积如云的秀发。 “如果想睡就不要起来了。”说真的，昨晚他把她累坏了。 “我好想睡。”她在被中咕哝一声。 “晚上要开圣诞晚会，大家都忙着作准备，大概不会正常上课，我让人替你请假，今天就别去学校了。” “嗯……”她应了一声，快睡着的样子。 “你睡吧，中午我会回来。” 他轻轻出去了，而她，很快地沉沉睡去。 中午，范维果然回到公寓。 俩人吃着外送的午餐，一边闲谈。仿佛忽然之间，他们就习惯了与对方相处。 “晚上的圣诞派对要去吗？”他随口问，没有特别希冀。一向知道她是个不爱热闹，不喜欢出风头的女孩子。 “我不知道——”她向来不参与的，可是有他在……知道他身为学生会的领袖人物，非出席不可的。 “下午我会很忙，也许顾不上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先跟我说？” “这么爱照顾人？”她意外地失笑。一直只知道他又霸气又自我，没想到会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你是我女朋友，不照顾你照谁？”他宠溺地夹菜给她，“来，多吃点。” 她低头咀嚼，细品精致菜肴的香甜滋味。他叫的午餐不是外面卖的普通快餐，而是饭店里精心烹饪的菜点，都是她喜欢吃的味道——他怎么可以这么体贴？害她沦陷得无以复加。唔！可是，有他在身边的感觉好好，昨天所有的孤单、寂寞、厌烦都因为他而一扫而空了。知道他一直想要她，一定要她做他的女友，有种甜甜的滋味涌上心头…… 咽下所有食物，她回答他前面的问题：“我还是很困，下午想回家休息，你去忙吧。” *** 回到家，方晗没有遭到任何盘问。 也许，父母根本没有发现她昨晚一夜未归。他们，也有各自的节目……她已经不是那么在乎了！ 窝进熟悉而舒适的卧床，带着未尽的疲惫与困倦，方晗沉沉地睡了一个下午。 第七章 幕色降临，热闹的夜即将拉开序幕。 方晗站在更衣室的大镜子前，一件件穿上圣诞节的盛装。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很美，也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更美。 一件雪白的连身羊毛短裙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段；同样雪白的长靴使她的双腿看来又长又直；再罩上雪白的披风，带上红白相间的绒帽，整个人充满了圣诞节的气息与青春少女无以伦比的娇美。 对了！她要去参加学校的圣诞派对。 从车库开出她平时极少使用的白色跑车——父母送给她的十九岁生日礼物，仿佛要去赴某种神秘的约会似的，怀着期待驶向学校。 *** 今晚的f大，是属于学子们的狂欢派对。整个巨大的体育场馆全被辟成会场，费尽心思把自己打扮得各具风采的男女生们往来穿梭，尽情享受青春的欢乐。长得帅气的男生或是美丽的女生，自然是众人注目与邀约的焦点。 入口处不远，聚着一群人。从包围圈都是亮丽女生的情形来看，不难猜出人群的中心必定是位出色的男生。没错！这个男生就是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与中心的学生会会长——范维。 俊美的脸孔、颀长的身体，在优雅合身的深色礼服衬托下，弥漫着魅惑的迷人气息；一双幽深的黑眸闪动着光芒，有意无意地发散电流；嘴角偶尔勾起的浅笑，更是令人深陷迷幻，麻痹而不自知。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充满迷魅的特质，令人移不开眼。使男生由衷地崇拜，女生不由自主地追逐。四周花枝招展的女生莫不睁大一双双热切的眼睛，强烈地放送出希冀王子垂青的心愿，以期共舞一曲，甚或共谱一段万众瞩目、惊天动地的恋情。 不露痕迹地转身避掉一双想要勾住他手肘的手臂，范维将视线掠过整个会场。 算是身为会长的福利之一吧，他不必挑选舞伴跳舞。每一个女生都想成为他的舞伴，而他，对周围热切的女生，没有轻易地接受，却也不完全冷若冰霜。一迳浅笑，若有所思地看着众人的狂热，优雅有礼却又冷酷无情。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人人都期待看到堂堂的范维大会长选择谁充当圣诞夜的舞伴——听说那同时也预示着恋情。但每一年，所有的人（包括想看热闹的和想成为女主角的）都失望不已。私下流传的范维恋情版本不下百种，然而没有哪一个登上台面。 真是令人不甘心！ 当然最不甘心的就是恋慕范维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的那一票女子。 他很帅，很天才，很有性格，很有决断力，很有领导才能，很富于男性魅力，既张扬又沉稳，一点也不像校园里那些躁动的毛头小子。 他有时不难接近，可没有哪个女生敢说他是她的专属。 爱慕他的女生都渴望得到他，把自己当成最香甜的饵，奢望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一席之地，或谋求达成某种欲念的筹码。但，没人敢声明捉住了他。 他像是猎物，更像是猎人，在灼灼的眼光中游刃有余。 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方晗看到范维时，正是他在人群中似有意又无意放电，内敛却又无形发散男性魅力时的情形。 这个……花花公子！ 方晗不悦地微蹙眉头，却没有下意识地跑开。在这么远的距离看他，有种梦幻的感觉——他是梦幻的具体呈现，令她不由自主迷恋于他的俊美，迷惑于他的魅惑。所以，即使不悦，却不再像以前那般迅速飞离。 她，真的沦陷了！沦陷于一个男人优美的表相。 如果，这种沦陷的结果是心伤，只能说是她自找的。否则，她就不该站在这里，看他！ “方晗！” 一声男性的叫唤分去她对范维的注目。呃……是成风，有些久违了的人。 “你……还好吗？”成风悦耳的嗓音有着温柔与痛惜，看着她的目光是满满的眷恋。 这个男人爱她？心里升起很奇怪的想法：他为什么会爱她？人，为什么一定要去爱另一个人？ “我很好！”与范维一路纠纠缠缠而来，忽然意识到向来的矜持曾使他人怎样的心伤，这副面具便不愿随便挂上了。 “他——”成风看向范维的方向，“对你好吗？真心吗？”语气渐渐带上疑虑。 方晗也把目光转回去，看着悠游在人群中的范维。 这不该是和另一个男人讨论的话题。 所以，方晗浅浅一笑：“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做自己的主人，快乐或悲伤都由自己决定。” 成风的双眼亮了起来，“方晗，我一直没错看，你值得最优秀的男人最深情的爱。” 不能明白他！ “我只是个自私而世故的女孩子，一直如此。”方晗的神情冷了下来。 “不是的，你只是不愿随便爱人，不愿轻易给人真心……你的心，才是最珍贵的……”成风有些狂乱，情绪过分激昂，引起旁人的测目。 他本就是个公众人物，许多人早就在偷偷注视他，加上方晗，很快就成为会场另一处焦点。 好不容易摆脱了一个难缠的角色，范维习惯性地看向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帘，他先是喜，继而是惊，然后是……怒！毫不犹豫甩开一切牵绊，分开阻碍，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方晗，你来了！你应该先打个电话，好让我到门口接你。”范维没看成风，低了头对方晗说话。语气不是那种所谓的温柔呵护，话中却明白地告诉成风：方晗是他重视的人。 换个角度来想，就是警示他别觊觎他的女友。 “一直听说学校的圣诞派对很热闹，过来看看，一会儿就走，我又不跳舞，不想害你分心。”站得太近，她不得不仰起脸与范维说话。真是的，他没事长那么高做什么。 “为什么不想跳舞？”他是了然的，却仍有些诧异于她的行止，于是口气温和地问。 她看着他，盈盈浅笑，“因为，我是个害怕麻烦的人。”环视四周，许多复杂的目光投射过来，猜疑，妒忌，不置信……什么都有。 “我要走了。”不想成为麻烦的中心，不想成为彼此的困扰。 方晗转过身，就那么的翩然离去。而身后的两个男人，深深对视一眼，没有说一句话，也转身各自融入不同的群落。 *** 方晗下巴抵着方向盘，在车里坐了很久，懒洋洋的不太想立即开车离去。心在想着，或许她该留在派对上。 与范维有过亲密后，她出乎自己意料的依恋他。是……贪恋他俊美的表相吧？或者她仍有传统女子从一而终的观念？在他那样吻过她，抱过她后，她眼里只有他。心头不是没有掠过与他在派对上翩翩共舞的浪漫怀想，但，她清楚，那不行！范维也不会做这种后患无穷的冲动举措。所以，她宁愿走开，而他也没留她！ 他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王子，而她不过是这样一个别扭的女子。是否，恋上他那样一个人，心情便注定这样的起落？ 方晗转动车匙，启动车，缓缓将车驶上车道。两旁的景物向后掠去，派对的热闹声浪还在持续，校道上走动的人很少。方晗收回有些恍惚的神思，刚想加速，前方的路上突然冒出一个人影，伸开双臂拦住去路。方晗大惊，死死踩住刹车，随着尖利刺耳的声响停歇，她惊魂未定地伏在方向盘上，好久也没有勇气抬头去看自己肇的事。 万籁仿佛沉寂下来，方晗忐忑不安地抬起头，小心看向挡风玻璃外，那个人还在，还挺直地站在她的车前。 方晗深吸了一口气，几乎飞散的魂魄终于安定下来，这才终于看清了那个人—— 范维？ 是他？是他！ 隔着挡风玻璃，方晗死命瞪着范维好一会儿，才蓦地打开车门冲到他面前，双手握拳用力捶着他的胸膛。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要命啦？要是，要是……”如果她撞上他，那可怎么办？一阵后怕，她猛然紧紧抱住范维的腰，根本不敢再往下想象。 “我不是好好的吗？你别害怕。”范维双臂搂住方晗，带一点歉疚，安慰着她。他是存心的，却没想到把她吓坏了。 “以后，你不可以再开这么危险的玩笑。”她把脸埋在他怀中，声音闷闷的，表示她的不悦。 “好！我答应你。”他轻轻拍抚她的背，很想低下头吻她，但她一直不肯抬起头…… “对别的女孩也不行！”她附加要求。 “我保证：绝不！”他发誓。老天！她以为他会有多少心思用在别的女人身上？ “好了，让我看看你——方晗，你今晚好漂亮！”他抬起她纤巧的下巴，吻吻那仍有些失血的樱唇。雪白的容颜尽管此时略显苍白，仍是那样的绝美…… 他幽深的黑眸在夜色中亮若晨星，闪耀着动人的光泽。方晗的心荡漾了一下，抬手勾住范维的脖子，主动回应他的吻。 这时的校园几乎人迹罕至，但并不代表没有人会随时出现。缠绵了一会儿，范维拉着方晗绕到副驾驶席那边，开了车门让她坐上去，自己则坐到了驾驶员座位上。 “你不参加派对啦？”她侧头问他。 “不了！已经足够。”他啄了她一下，吩咐道：“系好安全带。” 下一刻，车子已驶过长长的校道，开出校门，向无边的夜色隐去。 后来的时间里，他带她去游车河，一路飚车直到夜半才尽兴而归。 “我送你回家。”他把车绕回街区，自然而然地说。 “不要，还是我送你吧。”她可不希望看到他深夜找不到车回家，而且……心里也有着小小的疑虑，她还不想范维完全走进她的生活，那太快了。 “也好。”范维并不坚持。 车停在范维的公寓楼下，俩人没有立即道别。互相对望一眼，很快又转成依偎的画面。 “好想把你拐上楼去。”他在她耳边低叹。 “不行！”她晕红了脸，昨夜——实在够呛。 他也知道不行，明天有许多事情要做，而且也不愿她太累。在眷恋不舍的吻别后，俩人终于挥手道再见，各自回了家。 第八章 日子在流淌中滑向学期末，令学子们开心的寒假终于近在眼前。 今天是呆在学校里的最后一天。方晗与于清各自收拾完东西后，一起走出课室。在学院的综合大楼前，方晗和于清被拦住了。 阻拦她们的是两个女生，应该也是学院的同学。一个外表清纯，另一个则满脸稚气，都有着漂亮的脸蛋，不过，表情却不太和善。 “听说，你叫方晗是吗？”一脸稚气的那个眼瞪方晗，率先发问，很符合年轻冲动的气质。 “你们要干嘛？”于清乜斜了那两个女生一眼，她依稀记得她们，其中一个似乎是成风的歌迷，另一个则是忠实的范维亲卫队。有没有搞错，这两个女人找方晗麻烦？ “不想干嘛——就是了解一下！听说方晗同学很了不起哦！不知道是施了什么魔力呃魅力，把我们成风都迷倒了，为你神魂颠倒不说，最近性情大变了耶。竟然什么女生追他都来者不拒，弄得自己跟个花花公子似的，大好的前途眼看就要毁了。方晗同学，这，可是你害的哟！”一脸清纯模样的女生说。 方晗有些记起了，她曾经出现在范维的身边，好像是……迎新晚会的那一次。 “感情这东西要两厢情愿，你抱什么屈？”于清不客气地堵回去。 “抱屈？她分明就是故意勾引成风，引他上了钩又甩人家的嘛！还不止呢，听说你也在打范维的主意，告诉你，范维是欣欣姐的，你别想抢！别以为自己长得不错，名牌衣服一套套穿就可以让自己变得高贵。喂，欣欣姐，我听说很多三流大学的女学生都有被包养的经历耶，不晓得我们学校会不会有这种人噢？”一脸稚气的女生词锋不若她外表浅显，一串话说下来，不但每个人都被她兼顾到，连话里也是明讥暗讽。 “小妍，说成风就好了嘛，干嘛要提范维？范维最讨厌爱慕虚荣、矫揉造作又自以为风情万种的女人啦。别拿他跟不相干的人相提并论。”叫欣欣的脸带清纯的女生不屑地说。 “喂！你们两个是狗嘴呀，怎么说的不像人话？要再这么汪汪乱叫下去，动物收容所的人很快就会闻风而至！”于清瞪着两个女生。 “你说什么？”叫小妍的那个先气急了。 “把你们当疯狗捉去咯。哈！”于清自己忍不住大笑。 “你才是疯狗。”叫欣欣的气得掀眉瞪眼，一脸清纯模样荡然无存。 “还有你，你呀你，瞧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气质清纯如水哟，怎么也这么不上道？白白损害自己的好气质。可惜呀！可怜呀！”于清对苍天大叫。 方晗在旁边看得想笑，于清可是大专辩论赛的选手，跟她斗嘴，很难讨了好去。 说起来，事情是因她而起的吧？现在，她这个当事人反而被冷落在一边，干听于清和那两个女生斗嘴。好无聊！ 正想着无聊，手机忽地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是——范维打来的。 正交战到紧要关头的三个女生也被手机铃声给干扰了那么一下下。 “响什么响？没看到我们在说话吗？”小妍气急乱骂。 “哎哟，好好笑，手机响碍你什么事呀？手机又不会骂人，跟它骂架有什么意思，赢了也没人说你厉害。来，来，来！你跟我骂吧，我恭候大驾，奉陪到底，你想骂什么，骂多久，我都竭诚欢迎。” “你、你、你……” …… 方晗早就走到一边，接通范维的来电。 “我看到你们在外面，怎么回事？” 方晗想了一下，今天之后就要放假了，范维他们应该在开会，也许是从楼上看到她们了。她抬头看上去，果真，在四楼学生会办公室的窗口，倚着一个人影。 “没事，你开会好啦。” “要不要我下去？” “不用啦，大家都是女孩子，你——别掺进来。” “真的没事？” “没事！有于清在呢，她文武全才。” 范维在电话那边低声笑了，“好吧！我这边很快就能结束，你在下面等我。” “在这里？”方晗看看周围。她也不是从来不与范维在校园里同行，说实在的，大家都看惯了范维身边跟着各色女子，没人真正当回事，可今天情况有点诡异哦。 “对！就在原地。我挂了。” 收了线，于清还在和两个女生斗嘴，方晗只有抱着包包看热闹。 “小妍，我们不是来找这个疯婆子吵架的。”欣欣终于想起正事了， “对喔！”小妍恍然大悟的样子，立刻把怒火烧向方晗，“方晗，你别躲一边凉快，成风是我们最爱的人，你伤害了他，害他心碎，以为可以当做没这回事心安理得继续逍遥度日吗？” “哎！小妍同学，你真笨！成风心碎了不就需要有人来替他缝补吗？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拿来浪费？要是我呀，现在就飞奔到他的身边，安慰他，呵护他，教他明白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个女人，说不定他一个感动，就想托付今生了呢！” 看来于清的提议不错，小妍居然停下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小妍，别听她胡说！这次不警告一下方晗，她又会把主意打到其他人头上，也许下一个就是范维……”欣欣忙道。 “喂，你不是叫嚷别拿学长和我们方晗相提并论的吗？怎么打起自己的嘴巴来了？”于清忍不住取笑。 “欣欣姐，她说得也有些道理耶。我觉得先安慰成风比找方晗理论比较重要耶。”小妍迟疑地说。 真没出息！欣欣白小妍一眼，决定单兵作战，而且要找正主，“喂，方晗，你有本事就别让人家替你出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看上范维才不搭理成风的，范维根本不可能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人啦，你趁早别打他的主意……” “你又知道学长喜欢哪种类型？像你这样的吗？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犯得着特意来找方晗的麻烦？我们方晗是认得学长没错，那又怎样？全校哪一个女生不认得学长？难道说每一个你都要去找来清算？再说了，你又不是学长的女朋友，凭什么管人家的事？学长想和谁说说话，散散步，喜欢谁，想和谁交往都不——关——你——的——事！”于清不客气地插嘴。 “你……”欣欣知道今天遇上了厉害角色，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再吵下去也无济于事，除了认输还能怎么办？惟有不甘心地哼一声，灰头土脸地拉上小妍走掉。 “我有这么荏弱吗？这么需要被保护吗？”方晗哀叹。 “可是吵架会破坏你的气质哦，你很唯美耶，我不想看到偶像被破坏。”于清夸张地叫。 “偶像？”方晗怪怪地看着她。 “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崇拜你能长得这么美，不是偶像是什么？”于清嘻嘻一笑，“其实啦，是我很久没机会跟人家吵架，嘴痒了呗。” 方晗摇摇头，懒得跟她胡说。 吵得好过瘾，精神抖擞得连带脚步也轻快起来。于清兴冲冲地大步往前走了几步，才意识到方晗没跟上来，“喂，你不走啦？”回头催好友。 “还要等一个人。”方晗闲闲地说。 “谁？还要等谁？”方晗平时只喜欢跟她结伴，想不出来。 “他啊。”方晗看到范维出来了，随手指指。 “等学长做什么？控诉刚才那两个家伙？”于清不以为然地开着玩笑。 方晗抿抿嘴，就知道她爱胡说八道。 “嗨！”范维已经走了过来，一手轻搂方晗的肩膀，一边转向于清，“学妹，你好英勇，谢谢了！”他刚才在上面都看到了，虽然不必听内容，但猜也猜得到结果。 于清目瞪口呆地看着亲昵的俩人，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听到范维的话更是一口口水咽不下去，差点把自己给呛个半死。 “你、你们——”手指抖抖抖地指指方晗，又指指范维，“传闻不会是真的吧？你们俩真的在一起啦？” 方晗把范维的手拿开，不想再刺激到别人。 “方晗，你很不够交情哦！”于清紧接着又大叫。 是谁？是谁？是谁？是谁亲口说不会为某人动心的？出尔反尔已经很过分了耶，竟然还隐瞒事实？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呀！”方晗轻描淡写地说，很无辜的样子。谁让她当初自己逃掉，把她独自丢给一匹狼。 “我怎么会知道是真的！学长向来的绯……”很聪明地咽回去。唉！她也真是迟钝得要命！她不是见过学长来找方晗吗？他们三个还一路同行到街上才各自分手——不是各自，是人家两个目送她一个人走掉，原来就这样子约会去了；学长还会在她和方晗到学校餐厅吃午饭时偶尔过来陪她们……她的确是很笨耶！这笨脑袋，活该受惊吓！ “走啦！”人家两个都走了几步远了，她还一个人在后面傻瓜似的喃喃自语。 “等我。”于清急忙追上去。 三人同行，于清一路上还是以又惊又疑的眼光不断打量这个，打量那个，搞不懂是真是假，是梦是幻。直到快分手了，才悄悄凑近方晗低语：“你欠我一个解释。”然后放大声音：“学长，我就——不当电灯泡了。假期愉快！拜拜！”一溜烟识趣地闪人。 *************************************** 因为准备期末考试，方晗和范维也有好一阵子不在一起了。考试结束，假期来临，俩人的心情都放轻松，才发现对彼此的思念是那般热切。 回到范维的公寓，扣上门，方晗未及放下包，已经被范维紧紧抱住。 她，也好想他！ 在他疾雨般的热吻中，她体内的热度很快攀升，热烈地回应他的狂热。 摆脱掉一切束缚，他将她置于身下，一个挺身，深深埋入她的体内。两具年轻的身体俱是一颤，狂乱的低吼与娇吟不受控制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释放出最强烈的热情。 “方晗，你怎能如此美妙……我会疯狂的……”范维的声音又低又沉，格外的悦耳，格外的动人心弦。他强健的身体充满青春的激情与力量，像永不停歇的热源，一直，一直地充斥，漫延于她的体内。 范维！范维！范维！方晗叫着，一声又一声，在难以言喻的感觉中无法抑制地勾紧脚趾，手指深深掐入他结实的肌肉，一次又一次迷失于无边的极致之境。 怎么办？已经是陷得这么的深了！当他们觉得“应该”是吃点东西的时候，正好是宵夜的时间，胡乱吃些加热过的面包，俩人又躺回了床上。 “爷爷让我明天飞去美国。”范维突然说。 “明天？”这么的突然。她以为……还傻傻策划怎么度过这一个假期。 “是爷爷定下的，我每个假期都必须到美国陪他。” 唔——她能说什么。难怪他这么的狂放，倾注了所有热情似的。 不想谈令人失望的话题，方晗小声地问：“你们一家都在国内，为什么爷爷一个人住美国？” “我爷爷是土生土长的美国华裔，而我爸妈钟意到世界各地创业，这几年算是在国内定居。我从小差不多都是跟爷爷一起生活的，高中毕业才回到国内读书。我爸妈认为，身为中国人，不曾在自己的土地上生活过是件遗憾的事情，所以不顾爷爷反对，坚持让我回国。”范维很愿意跟方晗谈谈自己，以前她都不问。 “你从美国回来的？”方晗难以置信。在国内，谁不想往外国跑呀，尤其是稍微有点钱或者权势的人家，连孩子都要送到外国去读书。范维，竟然背道而驰！难怪，他的处事风格跟一般人完全不同。“我终于理解了。”她刻意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理解什么？”范维有点摸不着边。 “理解了你乐意当个花花公子的背景罗！原来，是出自于以开放闻名的美国呀！”方晗避到安全的距离才笑着说。 范维一伸手就把她捉了回来，满脸凶恶地按倒在膝盖上，“说，我几时当过花花公子啦？” “大人饶命！我好害怕。”她却巧笑嫣然。 他也笑了，“别人可以冤枉我，你难道还不了解我？” “据说做过范维女友的人可以塞满一个教室了哦。” 他轻敲她额头，“小笨蛋，就算我愿意，有那么多时间和她们相处吗？只是追你一个，就几乎耗掉我一个学期的时间。” “那——你到底交过多少个女朋友？”她忍不住了。 他不答，伸展四肢仰躺在床上。 “范——维！”方晗爬到范维胸口，眼对眼地拷问：“我是你第几个女朋友？”听说，老跟男友计较前尘往事是非常，非常不智的行为。但，她干嘛要去听那一套，两个人在一起，就该优点缺点都能包容嘛。 “你呀……”他嘴角噙笑，手掌贴在她后脑勺，揉揉她的发，温柔的眼神忽然间幽暗起来。 她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当他想要她的时候，黑眸就会变深变暗，身体打了一个颤，心莫名地跳动飞快，仍故作镇静地催他，“说呀！”却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抖的。 而范维的回答是压下她的头，缓缓吻住她的唇，辗转吮吸了许久。 很快，方晗就把问题抛到一边，沉迷在范维的吻中。他的吻根本就是大麻，鸦片，教她迷醉得不但浑然忘我，连世界也遗忘。在她快透不过气来的时候，范维没有停下，翻过身，嘴唇缓缓滑下她的脖子，锁骨，在挺俏的浑圆上流连了许久……她觉得他、他从没有如此温柔过，觉得他好怜惜她，好珍爱她，这样的温柔把她的心都给软了、化了……他、他、他怎么怎么会越来越懂她，好像进步了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之前总是狂风骇浪似的激烈得让她找不到自己，虽说那也……挺好的，但、但现在这样子，好像温柔的海水一直在冲刷着她似的，很温柔，很舒适…… 那么的温柔，是因为幸福过后就要分离吗？这样的温柔又教她软弱得想落泪…… 她闪闪的，水光粼粼的美目教他不知如何是好，真想把她揉入体内，再也不分开。双手捧住她的脸，拇指沿着她不修自齐，不染而黛的秀眉一下一下地抚摩，范维忍不住开了口，“傻女孩，你感觉不到吗？在我的生命中，你是唯一的！” “为什么？”她的声音好轻好飘，“你那么帅，那么优秀，那么多女孩子喜欢，没有女孩子令你动过心吗？” “也许有过吧，但不足以让我产生了解彼此的渴望，你知道的，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了解。”范维似乎不太想谈，刻意而戏谑的调调好明显。 某种气氛被冲淡了，她忍不住推他，“放开我，我快断气了。” 范维抱住她翻了个身，环抱在自己胸前，“这样好了吗？” 他根本就不想放开她，其实……她也喜欢躺在他怀里的感觉。 方晗趴在范维胸前，细细地描他的五官。一直知道他长得好看，细看下发现，他是真的好看。浓浓的眉，不大不小的眼睛（说实在的，她不欣赏男人有双太大的眼睛，总觉得心灵世界袒露太多，浅薄了些；他的刚刚好），又高又直的鼻子，薄薄的唇；尤其，五官的比例都那么适中，一再地宣示他美男子的特质。 这么的好看，她才抵挡不住的吧！ “因为我是个骄傲的男人吧，当女人明白表示出她们的意图时，我不愿成为随随便便满足她们欲望的所有物。”末了，范维才解释。 “为什么是我？”独独是她，让高傲的他愿意放下身段来亲近，可能吗？ “为什么不能是你？”他反问。 因为，她其实没有他以为的好……但，懒洋洋的不愿再说话，好累，好困…… 方晗不知道，在她睡着后，他又起来，打了好久的电话。 第九章 睡得好沉，醒来一屋满满的阳光。 好晴朗的冬日暧阳！ 好静！ 他，走了吗？方晗屈膝坐起，环视宽敞而一目了然的开放式房间，空荡得只剩她一个。他真的走了？没有告别？ 时间已是中午十二点，怪谁呢？一直知道自己有不太好的生活习惯，无法像他那样正常作息。他也许不屑，自己离开了吧？抱着丝被，下巴搁在膝盖上，方晗惆怅而又怨尤。 喀哒！门开了，又关上！有人进来。 方晗飞快地看过去——啊，是范维！他没有走！太好了！所有的惆怅与怨尤顿时烟消云散，可，还是有一点点委屈哪——他总是吓她！ “我以为你走了……”此时的她看来可怜兮兮的。 “对你，我怎会不辞而别？”范维走过去坐在床边，将丝被连同荏弱的人儿整个抱住。 可他还是要走的。 收拾起所有落寞，方晗才意识到丝被下自己整个光裸的身子…… 而范维一双幽暗的黑眸早已兴致盎然地看了个多时。 他眼神坏透了！ 方晗推推范维，要他走开，“我要起来了。” 他嗯了一声，根本不动，嘴角勾勾的，很期待很邪气地笑，“你起来吧。” “范维！”她不高兴了，背转身裹在丝被里不看他。 “好了！我不偷看你。我保证！嗯？”他从后面抱着她，轻轻啃啮红痕点点的雪颈。 才怪！她眼珠一转，“我要洗个澡，你去替我放水好不好？” “好啊！不如我抱你去吧。”他躬身抱起她。 “不要啦！”她对他又拍又打，他却不痛不痒，一迳走向浴室。 “你几点的飞机呀？”方晗慵懒地赖在范维怀里，从浴室回到床上，不消说，他又为所欲为了。 “我跟爷爷要了三天假，今天不走了。”他把脸埋在她耳边的秀发里，声音有些嘟哝，“方晗，你别回去了，我们一起过三天吧？” “真的吗？”他真的要多留三天？ “嗯……我想与你在一起。”他低沉地说，带着眷恋。 她，也想与他在一起的。 “好……”她环着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颈窝，甜甜地笑了。 ************************************** 那是真正的假期！纯粹的玩乐与休闲。 三天里，方晗与范维就像其他度假的亲密情侣一样，到最富胜名的景点观光，到游乐场享受刺激，到市集里寻觅小吃；然后，看看电影，逛逛街什么的。晚上，大多数的时候他们都不出去，而是留在公寓里，看白天拍下的数码相片，做爱做的事。 美好的时光总是流淌得特别飞快。转眼间，明天就是范维启程的日子了。 吃过晚餐，笑闹了一会，离情别绪很快就弥漫开来。 方晗心里清楚，明天，范维是真的要走了，中午的飞机，他一早就必须赶去机场。 再没有理由拖延！ 相拥在一起，方晗怔怔地发觉，已经是这么习惯他的怀抱了……分别后，会很想念吧？ “会想我吗？”范维捉起她一绺长发，缠绕在指尖，放开，又缠绕。 “你呢？你会不会想我？” “你说呢？” 谁都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我看哪——”她拖长语调，“范大公子一回到美国，和青梅竹马或前女友们久别重逢，欣喜若狂都来不及呢？哪有空想别人。” “我哪来的前女友？”他惩罚性地咬一下她的肩膀，魔手更是不留情向她怕痒的敏感部位袭扰。 “以前的女性朋友呀！别对我说你从来没和女孩子做过朋友——唉，你是野兽啊，别咬我，好痛！别……别碰我，好痒……”她又叫又笑的，躲闪他的攻击，却根本无济于事，很快就笑软了。 “敢戏弄本少爷！知道后果了吧？”他压上她。 夜，才开始呢！ 她觉得他——真是不能同日而言了。 “大家都说美国是个开放的国家，你从小在那里长大，应该也美国化了吧？”她忍不住又说。 “啧！你都快变成祥林嫂了。”他摇头。 “不行吗？”她柳眉倒竖。 “我一定耐住寂寞，守身如玉。可以了吧？” 她哼一声，“谁要管你，你爱和多少个女人约会是你的事。不过呢？我很公平的，你找多少个女人，我就找多少个男人——” “不准说这种话。” “我当真的。” “该死！我不允许你有这种想法，你给我乖乖的，我也会乖乖的。听到了没有？” “咦？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小妖精，讨打呀！看我怎么收拾你，让你再没有力气胡思乱想。” 虽然是斗气的玩笑话，但想到她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画面，他就受不了，简直想发狂。她是他的，她的身体只能属于他，只给他一个人看。 *****************************************不管如何的百般纠缠，眷恋，不舍，范维还是飞去了美国。 方晗刚回到家，妈妈楚芸也回来了。这几天，妈妈也出门了，根本不知道她几天不在家。之前，方晗只是打电话回来告诉管家自己要在外面玩几天，而帮佣们是决计不会也不敢追问她的去向。 楚芸一回家就来到女儿的小楼。 “晗晗，你放寒假了吧？妈妈带你一起去度假好吗？我们母女俩已经好久没有一同出门了。记得上一次旅游还是七八年前的事，和你爸爸……这次妈妈正好要到欧洲出公差，不是很要紧的公事，我们可以一边工作一边玩，你不是很想到欧洲去看看的吗？妈妈早就帮你把签证办好了，今天我们就出发，你收拾一下。” 方晗看到妈妈很兴奋的样子，自己也感到一些振作。她一直很喜欢欧洲，早想亲身了解和领略一番欧洲的风土人情。这是妈妈的心意，她不能拒绝的，何况范维也不在——虽然他叮嘱她等他电话，但他会谅解的。 “好的，妈妈。”方晗欣然答应了。 方晗当天下午就随妈妈坐上飞往法国的航班，那是她们的第一站。 之后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生活被不间断的行程和妈妈无微不至的关照充斥得满满的，连想念范维的时间都不太多。 也许，她还是没有自己以为的沦陷。 掂量掂量思念，没有以为的深呀……她果然只是迷恋他俊美的表相与强健的体魄。是这样吧？ ************************************* 方晗回国的时候已经开学几天了，匆匆忙补了报到，紧跟着上课，一天下来没有太闲的时候，不过不影响女孩子们在下课间隙交流各种讯息与心得。 “方晗，这是你送给于清的礼物吗？真正的意大利真皮包耶，还有这套正装，法国货哦！于清你好幸福，看方晗这么够交情，出国也不忘记给你带礼物。” 一干女孩子围着于清，羡慕的话不绝于耳。唉，有个千金大小姐做好朋友其实也挺不错的嘛。这个时代，有时候清高等于自卑。个别平时没少嘀咕方晗的女生暗想。 “那是当然。”于清得意地说。她就是存心的。老是有人嘀咕方晗太阔气，怀疑她金钱的来源，更离谱的居然有人猜测她是某个大亨的情人，鉴于物极必反，她也就不遗余力地宣扬方晗的阔气。 方晗闲适地看着，听着，也应和着。她向来不是个轻易和别人走得太近的人，看来不随和，朋友也就不多，而于清就不同，到哪都能和别人扎成一堆。所以，方晗也时常身不由己地卷入某些小团体。好比现在，明明都已经放学了，某些人还在意犹未尽地谈皮包、衣服，并且大有从教室里一路谈到街上的趋势。 今天的课是在综合楼的大教室里上的，从七楼的楼梯走下来，方晗稍稍放慢了脚步，落在谈得热火朝天的同学后面。于清由于是今天的主角，一路被簇拥，也无暇顾及她。 走到四楼的楼层，方晗正想继续步下阶梯，打横里伸出一只手臂，一把扣住她的手掌，拖着往楼道里边去了。方晗来不及惊讶，已经看清了那人。 不消说，自然是范维。 他一双长腿大跨步地走，不理会她在身边几乎是小跑着跟随他。他的气势有点吓人，她不太敢有异议。 俩人很快就来到学生会办公室，范维把门落了锁，双手握住方晗纤腰一提，再放下——她发现自己坐在了办公桌上，与范维眼对着眼。她确定他在生气，也清楚他怒火的来源，仍然静静地看着。 她的安静引发了他，他低下头，鼻尖抵住她的，轻柔低语：“方晗，你并不想念我。” 他的神态是亲昵的，语声是轻柔的，眼神却是鸷猛的，有暗暗的怒火。 “不！我想你！”她低低地说，双手搂上他脖子。近一个月的不见，他多了一些阴沉与锐利，她都体会得到。她的确是想他的。 “哦？告诉我你是怎样想我的？不说一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会想到有个人因此寝食难安，以为全世界都背叛了他，而其实背叛他的只是一个女孩子，是吗？” 她因为他的无理控诉而蹙起秀眉，急急地叫，“我没有。” “给你五分钟时间辩解。”他的唇转到她颈侧，与鼻息一起厮磨着她柔嫩的肌肤。 “我和妈妈到欧洲去了，就在你走的那一天。我一回家妈妈也回来了，她要我马上跟她一起走，我没有办法……”她倒吸了一口气，因为，此时，他恶劣地含住她的耳垂，炽热的气息直冲入她耳内，令她发软。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我没有你在美国的电话！” “你应该早点回来的。” “我跟妈妈在一起，怎么可能？” “你可以的，你甚至没有试过拨我的手机。” “你没带手机走啊！” “我是没有带走，但我会回来，你没有想过我会提前回来？” 她有些心虚。 “方晗，你并不想我，对不对？至少，不够想我！”他吻遍了她的耳朵、脖子，就是不吻她的唇。 “不对！不对！我想你！范维，我好想你！你看，我给你买了礼物。在布拉格广场的许愿池，我还许了愿……”方晗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见到范维的刹那，想念的心喷礴而出。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好想他，真的好想！ “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他啄了一下她的嘴角。 她却红了脸，不肯说。 “说呀！”他啄一下她另一边的嘴角。 “范维……”她喘息着，双眼迷迷蒙蒙的，送上自己的红唇。 他很快吻了她一下，却又放开，“告诉我。”他柔声劝诱。 他好可恶！可他的薄唇好性感。她那么想他，他却折磨她。 “你是我一个人的。”她说，脸色好红。她跟他学坏了，变得霸道起来。 他笑了，眉眼间的冷峻如同被春风融化掉一般，“好霸道的愿望，我喜欢！” 她却更加的羞涩，惟有紧紧抱住他脖子，将脸埋在他肩上，不让他看。 “这是第一次，下不为例。”他在她耳边警告。 “那，要是还有第二次呢？”她不怕死地问。 “下一次还没想，但这一次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他倏地离开她，帮她跳下桌子，率先向门口走去，一边说道：“走吧，你该回家了。” 就——这样？好像赶她似的。假期过后的第一次重逢耶，他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拥吻。 他在惩罚她！她知道了。 以前他总是殷勤地打来电话，现在她打个电话过去总碰上他有事在忙，而且是真的很忙很忙的样子。比如说，一次是五六个学生干部在轮番跟他报告；还有一次他跟家人在某个庄重的的场合；其它他应该“也”闲暇的时候却是关机！气死了！她不争气地打去几个电话，呆呆地听着“用户已关机”的电脑程式，才不甘心地罢休。 这时，才体会到找不到人的如坐针砧，忧心如焚，度日如年。 但，他也太过分了，她又不是故意的。是啦是啦，是有一点故意的又怎样？她也是想知道他找不到她会不会着急嘛。现在她知道了！可是不对！如果他真的那么想她，就不该在重逢后冷落她，他难道不是该紧紧拥抱她，拿他所有空闲的时间来陪她吗？ 其实，他也没有他说的那么想她！哼！ 决定了，他冷落她是吧？那她也不理他就是了！ 也不过才是她回来后的第三天，才说着不理他，天黑的时候他就打来了电话，悦耳的男中音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爽朗，害她原本就不坚定的心动摇了，然后在他的温柔邀约下宣告缴械。 他说来接她，她告诉了自己家的住址，然后在小门外等他。第一次让一个男生了解她的生活环境。 范维开了那辆她见过的黑色跑车来，带她去兜风。但没多久，俩人就回到他的公寓。 所有心不在焉的客套都被丢到一边，他紧紧、紧紧地抱住她，他想要她，而且马上就付诸行动，一点迟疑的机会也没有留给她。积蓄得满满的思念与热情立即找到渲泄的出口，他狂热地爱她，几近狂暴。令她在无法阻挡不能停止的撞击中痉挛呻吟尖叫散了神魂。 她一直在颤抖，他也是。好久好久，他们就这样互相紧搂着对方，不愿分开一丝丝缝隙。好像他们的身体生来就是这么契合，这么适合对方搂抱似的。 怎么办？他们似乎像两股拧绞在一起的青藤，已经分不开了吗？ “记着，你是我的！”他霸气地宣告。 “我是你的！”她臣服了。 第十章 又一个新学年开始。 方晗大三了。生活没有太大的变化，与范维的恋情仍然不太公开。这得归功于清，她很自觉地替方晗保密，直觉地认为方晗与范维的交往只会带来麻烦。所以，范维的绯闻仍旧漫天飞舞，绯闻的女主角永远没有确定。对于这些，范维从不以为然，而方晗则是习惯了它们的失真。 又一届新学弟学妹或青春或亮丽的身影充满校园的角角落落。 “看着他们，觉得自己有些老了。”方晗与于清站在楼上，看着周围的一切。 “别卖老，我记得你才二十岁，比我还小半岁。” “是心境老吧。”方晗笑道。 “唔——别！别摆出一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欠扁模样，据我所知，学长还没有变心。方晗，学长挺专情的嘛，你们在一起有好一段时间了耶！” 专情？想来觉得不太符合范维的气质。 于清大概也有这种想法，悄悄看了一眼好友，“不过，听说，想要抓住太帅男人的心，真的要费好大的力气，他们受到的诱惑实在是太多了。不是有句话么：男人无所谓正派，正派是因为受到的引诱不够。一般人偶尔遇到那么一两次引诱就忍不住了，出色的男人受到的诱惑不但是数量上的提高，还有质量上的超越。跟帅哥谈恋爱其实是一种风险哪！” “于清，你应该去当理论家。” “咳！我这是纸上谈兵，有什么意思。我才羡慕你。方晗，你好厉害哦，你是怎么抓住学长的心的？说说嘛，我可是在借鉴最值得效仿的经验耶。” “我不知道是不是抓住了他的心？”方晗可不敢自大。 “那你们谈的是哪门子恋爱啊？” 是在谈恋爱吗？好像性爱的成分居多吧？只是这些话方晗说不出口。 “我想，他大概觉得目前在学校里，我比较适合做他的女友吧！”她只能这么说。 “听起来好悲观的样子。”于清皱皱眉，“你呢？你怎么想，也有随时离开的准备吗？” “或许，这是个必要的准备呢。”方晗笑笑，看向楼下的目光停顿在一处。 于清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楼下，聚着一群人，人群的中心不意外的是范维。这本不希奇，令人看直了眼的是此刻范维的身边站着一个登对的女子。这个女子，非常、非常的美，像是盛放的牡丹，完全展露风华。站在范维的身边，不但不逊色，反而映衬出范维男性的俊美和她自己女性的柔美，简直就是珠联璧合。 “她是今年的新生，娱乐圈近年来当红的新星，听说美貌与智慧并重，所以放弃大好的星途，考到我们学院来。” “你对每一个新生都这么了解？”方晗简直要惊叹了。 于清却叹了口气，“说实在的，谁爱去包打听呀！这个新生也就是叫白雪的明星，一入学就引起轰动。轰动之一当然是美貌过人，一定确定以及非常之肯定将荣登新一任校花宝座，轰动之二嘛……”她看着方晗，不确定该不该说。 “说吧！不就是与范维有关吗？你怕我接受不了？” 于清继续说：“明星白雪在娱乐圈中以玉女形象出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却没有谁能够成为入幕之宾。但，白雪一进我们学校，马上就被我们学长给迷倒了，竟然公开宣称找到了梦中情人。再加上她以文艺才能被延揽到学生会，更是出来进去有机会就黏在学长身边。这一次学长的新绯闻对象就是她啦！”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方晗有些失笑。 “你还笑？照我看来，她可是劲敌！不知道学长定力够不够？”于清说，后面那一句可是喃喃低语了。 “她很美，这是她的优势。”方晗细细审视那个美人。 “你也不错啦，别长她人志气。照我看来，她美得太张扬，努力散发魅力似的，就好像一朵花开到了极点，很令人忧虑明天就要凋谢。这也难怪，因为她是明星嘛，身为明星就是要把所有潜质全部激发出来。而你……你比较内敛，气质很多变，反正我也说不好。这么说吧，如果你也去演戏的话，纯情派，风情万种派，或是冷酷女侠说不定都是演什么像什么。” “往人性的角度来说，我这是不是叫做善变、虚伪、装模作样、矫揉造作啊？”方晗轻敲好友一下，“我竟然没有发觉，你同时也是美学家。” 于清嘻嘻一笑，“好好的，偏要给你说得那么难听。我不是说过你很唯美吗？不管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好看啦。白雪的优势嘛——我想只是在她的身高上。” 的确，白雪不但长着一张美丽惊人的脸，身材也是一等一。足有一百七十二三公分以上，既高挑修长，又凹凸有致，非常完美。 俩人将目光聚焦在楼下那对登对的男女身上，也许是太专注了，终于引来当事人之一——范维的目光。他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方晗，然后掏出手机按着按键。 楼上，方晗不意外地马上收到范维发来的短信：放学后等我！ 方晗也很快回了条短信：抱歉！今天与妈妈有约，必须早点回家。 她不是要刻意拒绝，今天早上确实答应了妈妈晚上陪她去参加某个聚会。但此时，这个早已定下的约会却使她在拒绝范维的同时升起快意的感觉，好像故意报复了他似的。 他和那个白雪，实在是太耀眼了，亮晃晃的有些刺目。 不看了！ *********************************** 方晗是第一次陪妈妈参加这种类似于家庭聚会式的酒会。据说这种酒会除了洽谈商机，还有一种很适合上流阶层未婚男女的功用——相亲。 方晗不讶异妈妈带她来的目的。她与范晔怀没能如父母所愿发展出恋情，连友情都不太算得上。范晔怀会在适当的时机送来鲜花，然后委婉地邀约，都被她拒绝了。但范晔怀显然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父母也是有机会都在促成。 方晗从未告诉父母有关范维的事，也觉得没有必要。双方远远没有走到让家长了解的地步，未来还很长，前途根本未定。而且，范维必定出国留学。不说他是学校保送出国留学生中最有资格的竞争者，他爷爷也早就属意让他出国深造…… “楚董事长，方晗小姐，你们也来了。” 才入会场，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便迎了过来，他就是范晔怀。 客套之后，范晔怀引见了他的亲人，伯父范正臣以及伯母柳菲。楚芸在商场多年，自然是认得范家夫妇，但因商业上没有合作，也就不太熟稔，今天算是正式结识了。 “啊，一直听说楚董事长有个漂亮的女儿，早就想见见了。”柳菲笑吟吟地看着方晗，“楚董事长本人已经是个大美女了，女儿更是出色呢。” “范夫人过奖了。”楚芸客套着。 “我们晔怀常提到方晗小姐，今天一见，的确是秀外慧中，晔怀这孩子平时不太夸女孩子的。”柳菲又说。 大家全都一力帮着范晔怀撮合他们。方晗明显地意识到这点，有些懊恼答应妈妈出席这次聚会。但妈妈最近一直努力做着促进母女感情的事，她的诚意做女儿的怎么可以不领。所以，方晗也只能一迳浅笑，举止优雅言语合宜地扮演着大家闺秀和孝顺女儿的角色。于清真是说对了，她有演戏的天赋。 表情就快僵硬的时候，方晗在范家夫妇明显的赞赏目光中和妈妈相携回了家。 好无聊的一个夜晚。 ************************************* 他，已经有两天没来电话了。 后天就是国庆长假，不知道他会做怎样的安排。 方晗也不肯主动打电话去。犹记着那天那个美若向日葵的女子，如此近地与他并肩而立——被他容许贴近他身边——在她的面前，便隐隐地不安，想要他的证明。 但，他一直没来电话。 昨天，一些女生很“不巧”的让她听到，最近白雪总是陪着范维上学放学穿行在长长的校道上，几乎成了f大的一道亮丽风景。这——是他没来电话的原因吗？可她至少需要证实吧？ 于是，在国庆的前一天，她特意早起，早早守候在校道上，他当初拦截她的地方——那几乎是一年前的事了。她知道他向来守时，计算着他有可能到来的时间，她有点早，不想站在路边引人注目，而大树后面是最佳的隐藏地。 站在大树后面等候范维出现的时候，一个白衣女子施施然的来了，伫立在大树前方。方晗认得她——白雪。她，也来守候范维？ 不必去猜测，范维很快由校门那边走过来，而白雪嫣然一笑跑上前迎接。 范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这是他一贯在女孩子面前的表情，看不出拒绝，也看不出接受。白雪却巧笑倩兮，美丽而动人，任何男人都不可能视若无睹，何况范维不是个毫不留情给女孩子难看的人。所以，她看到他们交谈。这很正常！ 范维目不斜视地从大树旁走过，步子很快，根本没有看到她。方晗从大树后面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前面好一段距离，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叫他或者追上去的时候，喉咙却哽住了，腿也僵立在原地。 她看到，白雪轻轻挽住范维的手肘，而他没有避开。他允许白雪公开的亲近。而她与他，至今不曾在校园里牵过手。 “咦，这不是方晗同学吗？” 一个女生在方晗旁边停下，她认得她——欣欣。 欣欣看着前面范维与白雪的背影，了然地冷笑，“我早说过他不会看上你这种女人的，早点死心吧！别痴心妄想了！” 方晗懒得理她，迈开脚步往前走。 “想打他的主意，就该学学白雪，她比你高明多了。”欣欣丢下一句话，匆匆跑上前去，追上了范维和白雪，从他们中间成功地分开两只手。然后，范维撇下两个女生走掉了。 那不代表什么！方晗对自己说，范维只是没有留神，被女孩子偷偷亲近了而已。 在校道上等人真是个太糟糕不过的行为了，可她必须见他，因此方晗决定到他的公寓去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害怕起打电话来，也许是怕他在电话中无情地拒绝见面吧，所以宁愿亲自去等。 她有他公寓的钥匙，却没有上楼去，而是守在大楼外面。在一切悬而未决的现在，她想，还是让事情简单些更好。 天，开始下雨了。 方晗靠在门廊的柱子边，漫无目地地看着灰蒙蒙的雨幕。天好灰呀，弄得人心里也闷闷的。 前方走来一对男女，共着一把雨伞，因为迎风，所以低低地遮住了头脸。 不可能！ 方晗死死盯着那两个人，脑中一阵轰鸣。 伞下的男人不可能是范维！不可能！他不会带其他女孩子回公寓的！不可能的！也许是她认错了人，她根本没有看到他的脸，虽然她不用看脸也认得出他的…… “这场雨讨厌透了，我的衣服都淋湿了，范维……”女子收起伞，伞里的人清晰呈现：是白雪与……范维。 不必再自欺欺人了！他和她在一起，共一把伞，带她回公寓……而她在这里傻傻地等，做着梦！哈！好可笑！真像是一场梦呢！ 与范维诧异的眼对上的刹那，方晗再也无法忍受面对他，飞快地转身，飞快地冲进雨里，背后依稀是范维的喊声，与什么人的争执，不想去理会那么多。她很幸运地拦下一辆计程车，紧抱自己湿冷而颤抖的身体，对司机清晰地说了家里的地址，只想快快逃离这一切。 方晗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把自己泡在热气腾腾的浴缸里。她觉得自己在出汗。也许是水太热的缘故吧？很奇怪！她竟然没有流泪。失恋常常伴随着泪水不是吗？她为什么不想哭呢？或者，她原本就是个感情迟钝的人！ 方晗洗了很久，终于走出浴室的时候，听到的第一声声响就是手机不歇的铃声。她拿起手机，看也不看地关掉，远远丢在角落里，这个时候，一切声响都令人厌烦。 不知什么时候，雨下得更大了，天地间充斥着风声雨声。 这样也好，雨，是老天在替人流泪…… 第十一章 一夜风雨未歇，第二天清晨仍是淅淅沥沥绵绵不绝。 方晗醒得很早，赖在床上，莫名地想起李清照的词来： 昨夜风疏雨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窗台上养着一盆小花，此刻怕是香消红殒了。 方晗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移动玻璃，噢，花盆还在。 “方晗——”有人在下面大叫她的名字。 方晗反射性地看过去，看清楚那个人是谁了——范维？他怎会跑来这里？ 范维就在她家围墙外，站在正对她窗口的住宅区车道上。他没有打伞或者穿件雨衣，身上的风衣似乎湿透—— 他跑到这里做什么？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了，她不想再关心。 轻轻掩上窗，拉上窗帘，方晗又回到了床上，仿佛刚才的所见所听只是幻觉。 不想再见他，见面再没有意义……他已经移情别恋，她不要负心的男人。 没有人知道，从十四岁以来，她怎样以一双茫然的眼睛和一颗无所适从的心看着曾经深深相爱过的父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形同陌路。 更可怕的是：父亲的背叛，导致母亲的放纵。 失掉爱情会毁灭人的心灵。 如果再深的爱情终究也会褪色，她宁愿不要爱情。 所以，她一直紧守着一颗心，紧守着自己，不愿意轻易交付。但，遇上范维，她还是大意地沦陷了。她不该跑到迎新晚会上去的，那样就永远不会有开始。可是她去了，为着瞬间的心动，终于，也换来今天的心碎。 父母就是最好的教材，她怎么还会抱着幻想？ 不管如何的意切情浓，终究都会褪色，没有变的。 方晗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仰望着天花板，思绪纷纷扰扰，回想起来却又一片空白。 禅说得多好：世间万物，一切皆空。 爱情来自于空，最终也将归于空。不是情淡爱弛，也会红颜白骨不相守。世间万物的规律尚且如此，她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在没有陷得更深之前醒悟，不是很好么？ 如果他还在，她应该能平静而明白地告诉他了吧？ 方晗再度从床上爬起来，悄悄拉开窗帘一点缝隙，向外面看去。 范维——还在！ 他究竟有什么事非要见她不可？还是世间男人的通病：有了新欢仍然不愿弃了旧爱？可她，不是个愿意与别的女人共享同一个男人的女人。对感情，她狭隘又自私，一点也没有宽容的美德。 不想原谅他！ 尽管——他看起来那么的沮丧，那么的狼狈，那么的执意。 他就站在车道中间，不动如磐石。附近住户的车驶过时，总因为他阻碍了道路而不悦地鸣响喇叭，但他不肯让，紧盯着她的窗口，连眼珠都没有转动。车主只能无奈地绕过他。有几次，一些车速过快的车辆因意料不到他不肯让路而急急地刹车，险险地在他跟前停住，然后在他不动如山中当他是疯子气怒地转向。 他到底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她又何必感到心疼？ 范维依稀又看到方晗出现在窗帘后，她还不打算听他解释吗？ 他站在这儿多久了？电话她不接，叫门她不应——三楼上的她也根本不可能听到。如果不是她早上惊鸿一现的身影鼓励支撑着他，他想，自己也许会倒下。 一切，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窗帘后的人离开了，他清楚地感觉到。 她，真的不愿意再见他了？ 范维知道自己在发烧，也许真的是淋了太久的雨了。一直自恃身体强健，原来也会虚弱。视线有点模糊，脚步感到虚浮，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微雨仍在下着，灰蒙的雨幕中蓦地出现一片清亮的浅蓝色泽——方晗撑着雨伞打开小门走了出来。 她一直走到他面前，脸上神色冷冷的，看不出怨怒的情绪。 她终于愿意见他了！ 范维振作一下精神，急切地开口：“方晗，我……” 方晗打断了他，“你先回去吧。”另一只手递过来一把雨伞，又说，“你走吧，别再淋雨，生了病对谁都不好。” 范维没有接伞，走上前一步想要靠近方晗。 方晗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举高伞抬头望着范维。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头发湿湿的，雨水顺着鬓角眉梢往下淌，平时的意气风发一点也找不到了。 心，隐隐被刺了一下，努力填充的强硬有了疲软。 “你别这样，回去吧。”她仍然把雨伞递过去。 可范维根本不想接，声音嘶哑地大吼：“为什么？方晗，你什么意思？你什么也不愿说，甚至连听我说些什么也不肯吗？”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亲眼见到那种情形，又何必一再以言辞来曲解呢，“你也不必再说什么……就这样吧！我们分手吧！”方晗冷冷地撇开眼，不看范维气急败坏的表情。 “我不同意！你无缘无故说什么分手？”范维又惊又怒又急，全没了平日的内敛，像个暴躁的小男生。无缘无故？男人都可以这么不顾事实，强词夺理吗？ 方晗皱起眉，“范维，你既然有了新对象，移情别恋，就没有资格再来留我。你发展你的新恋情，而我，从此和你再没有关系……” “我根本就没有移情别恋！你听我解释。”范维气急大叫，双手抓住方晗的双肩要她专注地看他。 “别对我吼。”方晗想躲开，但范维有力的双手使她挣脱不了，“放开！你弄疼我了。” “不！我不放开！”他蛮横地说，猛然将她搂入怀中，“从头到尾我只喜欢你一个，根本就没有别人。我没有负心，不准你说分手，我不会分手的！” “你没有负心？”方晗用力挣扎，想要挣脱范维的怀抱，却无济于事，只能对他大嚷：“那么白雪的事怎么解释？你们一起上学，你让她挽你的手，还带她回公寓。你全都做了，为什么不肯承认？” “我承认允许她陪我同行是我的错，但我没想要和她有接触，昨天是她说下雨一定要送我，我没想过带她去公寓，也根本不会让她进公寓，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不信！”她怎能如此轻信，几乎就相信他了。不可以的，她不能轻易相信男人花心的托辞，她不容许他再轻易地影响她，她要躲开他。“你放开我。”她在他腿脚踢了一下，趁他分神，用力挣脱他的双手，急忙跑向小门。 “方晗——”他从后面追上来，在她关上门之前抓住她。 “你别进来！”她慌乱地推他，两把伞都掉到了地上。 或许是她情急之下力气大了许多，或许是他毫无防备不留神，或许是他淋了太久的雨根本没了力气。方晗随手就推开了范维，而他踉跄后退几步靠在门板上，就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方晗吃惊地瞪着看来像是昏掉的范维，迟疑地走到他面前。他真的湿透了，在刚才的纠缠中，一直觉得他的身体好冰凉，一点热度也没有，全不似平时……轻咬着唇，她缓缓把手掌贴上他额头。 他在发烧！ 他生病了，这么的不爱惜自己，只为了要向她解释。 心，在瞬间软了下来。 方晗从地上捡起一把伞，撑在俩人的头上，不让范维再淋雨。 “你……怎样了？”她抹去他眉畔的水珠，着急而关切地摇晃他的手臂。 范维勉强睁开眼睛看她，目光有些散乱失神，“别担心……也许是昨夜淋雨太久，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他从昨夜淋雨到现在？他真是疯了！ “你一向聪明的，为什么这么傻？你在发烧，知道不知道……”她声音有些发哽。 “我这么健康，会没事的。”他伸手抚抚她长发，却很快就无力下垂。 他这样下去不行的！ 方晗扶住范维的手臂，要他离开门板，低声地说：“你必须把湿衣服换掉，我带你上去。” 方晗关上了小门，一边手撑着伞，一边手扶着范维的手肘想要往小楼里走，范维却摇晃了一下，靠在她身上，几乎没有把她压倒。 “抱歉——”范维稳定脚步，声音嘶哑地说。 唉！几时见过强悍的他有如此虚弱的时候？ 方晗甩掉雨伞，一手搂住范维的腰，另一手拉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半搂半抱的，费尽力气把这个足足比她高上二十公分的男人弄到了三楼——她的卧室里。 他一身的湿，她先把他带到浴室里，放了一缸满满的热水给他洗澡。在脱掉他衣服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虽说有不短时间的亲密关系，可像现在这样给一个男人做脱衣服洗澡的事还是第一次……算了，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就服侍他一回吧。 范维很合作地任她摆弄，洗净、擦干身体、头发后乖乖地上床去当病人。 方晗翻出退烧药给他吃下，想起自己伤风感冒的时候帮佣的阿姨总会给她煮红糖姜水喝，于是又打电话到主楼那边，让阿姨煮，顺便也点了午餐让送来。 忙完了这些，看着沉睡在她床上的范维，想起他的湿衣服还没清理。 瞧他惹下的麻烦：现在，她要替他洗衣服。她平时连自己的衣服都难得洗呢。真是的！ 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掏出皮夹、手机、钥匙，全都湿了个透，手机看来报废了。 晾好衣服，到楼下把阿姨送来的红糖姜水拿上楼，方晗叫醒了范维。 “你趁热喝，可以祛寒。”她想把杯子放在他手里。 范维神色看来清明了些，但仍是虚弱无力的样子，手有点抖。方晗叹了口气，只好亲自动手喂他。 “方晗……” “不许说话！”她凶巴巴地命令，“你快点喝完，然后乖乖睡觉。” 范维的确是病了，没有太多精力说什么做什么，喝完一大杯红糖水，很快又睡着了。 他睡着了！方晗伏在床边，双手托着下巴，目光投注在范维的脸上。他脸色还是不太好，也稍稍瘦削了些，但还是那么好看。从没什么机会看他的睡容——两个人在一起睡的时候总是他先醒，现在看他睡得像个乖巧的小男孩似的，心里某根温柔的弦被拨动了一下。其实，她已经不气他啦！看他为着她的不谅解而执意守候在外，淋一夜的雨，再怎样的铁石心肠怕也要软化了的。 知道他如此在意她，还有什么莫名其妙的飞醋好吃？ 第十二章 午餐送来了。这时，范维也睡了好几个小时。 “喂，起来，吃午饭了。” 方晗推醒范维，他眼神稍稍迷茫一会，很快就清醒，从被中缓缓坐起，靠在她替他垫高的枕上。 “我好饿！”范维叹口气，没告诉她他从昨晚到清晨滴水未进。 她早猜到，白他一眼，为着他的跟自己过不去。 “你先喝点参鸡汤，阿姨刚刚熬好的。”她递了个小碗汤给他。 “谢谢！” 范维喝完汤，把碗放在一边，执起方晗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你不生我的气了？” “你先吃饭，要不我又生气了。”方晗抽出自己的手，把餐盘放在范维面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不吃吗？”他疑惑地看着他一个人的份量。 “你先吃。等你吃完了，睡着了，我再自己吃。”她把餐具递给他，生硬地叫：“快吃呀！” “我全听你的，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他顺从地说，脾气好极了。 “那就不许再说话。吃饭！”她又说。 范维果真不再说话，慢条斯理地用起餐来。 他吃饭非常文雅，像个真正的贵族，显然受过很好的用餐礼仪教导。方晗喜欢跟他在一起吃饭，有时就为了看他吃饭的样子。她想不到自己会迷恋一个男人到这个地步！看着他，眼光不由有些痴痴的。 “我好了。”范维抬起头。 方晗飞快地低下头，收拾好餐盘放在一边，然后替他抽掉背后的靠枕，拍拍枕头，吩咐他：“你再睡一会儿。” “我还很饱。方晗，你跟我说说话吧？”她一直挂着严肃的面孔，而他好想抱抱她，听她说她不再生气。 “说什么？”她淡淡的，背转身不看他。 “说什么都好。”他从后面抱住她，她微微挣扎了一下便作罢。他松了一口气：啊，她终于回心转意了。 “你病还没有好，不要多说话，快睡吧。”她转过身来把他按在枕上，“你快点睡，我要去吃饭了。” 他乘机吻一下她嫣红的唇，惹来她一记白眼和凶凶的语气：“我还没说原谅你，不要吻我。”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才肯原谅我？”他叹着气，双手却早已悄悄搂住她的腰，抱在胸前。 “等我高兴的时候。”她的语气分明已是撒娇，人也顺势伏在他胸口上了。 “要我怎么做才能使你高兴呢？我的爱人！”他吻吻她的发。 他嘴巴真甜。 “我刚才没有给你蜜糖吃呀？”她故作不解。他低声笑，“你就是我的蜜糖，把我都给化了。”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她口气好酸：“我又不会每天等你上学、放学，下了雨给你打伞，也不是什么大明星，没有特别的才能……” “我跟她什么也没有！你不喜欢，以后我不让她们跟在旁边就是了。我说了我只喜欢你，只交过你一个女朋友，只有过你一个女人。你还在怀疑！”他声明，怕她再误解。 “可是，那几天你都不理我……”说来就觉得委屈。 “你还敢说——”他把她的脸扳向他，“我那天约你，你说与妈妈有约，却给我跑去相亲！后来，也没打电话给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对别的男人动了心。” “我才没有相亲，你胡说什么呀！还有，我对哪个男人动心啦？原来你是故意不打电话给我的，你在惩罚我对不对？小气鬼！哼！你存心报复！你，你从哪认定我去相亲？” “你知不知道，范晔怀是我的堂哥。”范维有点郁闷地说。 那天回家，父母竟然谈论起堂哥的感情归宿问题，直说堂哥有了心仪的对象，幻想着几时吃喜糖。当时不知情的他跟着敷衍了几句，后来却被掉出来的“方晗”这个名字震得当下几乎傻眼。 她拒绝了他的约会，却跑去跟他堂哥相亲？ 他一肚子的无名火，在家人面前无从发作，只能带着重重疑虑来试探方晗。 唉！结果是失败，他差点失去她，连带损害健康。 “我没有想到——”原来，范维是范家的人，现在想想，他的气度举止也确实应该是这类人。方晗有点点讶异，却也不太以为意。“关于你堂哥，去年就认识了，还相什么亲？”忍不住羞他一下。 “你已经有我了，以后再不许到那种场合去和别的男人相亲。”他强横地说。 “那，你能做到不和别的女孩子有令人误解的言行吗？”她斜他一眼。 “我能做到。”他肯定地说，然后督促她：“你呢？你能保证绝对不和别的男人约会吗？” “你做得到我也做得到。”她说。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她重复，忽然想起，“哎，你病好了，说这么多的话？” 他苦笑笑，瘫在床上，“我也很想啊！” 为了她，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现在好了，她不再有嫌隙，他也终于可以放心。顿时，沉沉的疲累与困倦席卷而来，他很快又睡去。 方晗等范维睡着了，给他盖好被子，才轻轻走出卧室，到二楼起坐间吃她凉掉了的饭。 范维在她的小楼里呆了两天了。 幸而妈妈这几天不在家，否则她真不知道怎么交待。范维的事从没想过要对父母说，他们都还太年轻，实在是想不到那么远。 夜幕沉沉，天空有着星星。 不过，方晗和范维都懒得看。他伸展四肢仰躺在她柔软香馨的床上，听着音乐，而她则趴在他胸口，像只爱娇的小猫。 “你该回去了。”她软软地说，自己却不动。 “不留我了？”他抱着她翻了个身，压住她。 “妈妈也许明天早上就回来，她肯定会过来看我。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她双手圈住他脖子，俩人视线相对。 “酷刑侍候或是送入洞房，我都乐意承受。”他忍不住啄吻她小嘴。 “你想哦！”她娇嗔，白他一眼，闪躲他的轻吻，“你才刚病好，不可以……” “方晗，我好想抱你！” “不准……” “让我抱着你睡，就今晚。” “嗯……明天，你要早点走……” 她呢喃着睡着了。 ********************************** 她真的好美！白皙的皮肤细致而透明，像个瓷娃娃；长而整齐的秀眉，不是很细，却更好看；因为太白，睫毛显得很黑，又长又密的；鼻子是很卡通的那种小巧精致；樱唇红嫩，柔润得像果冻…… 天蒙蒙亮。 还不是起床的时间，方晗却被扰醒了。 “不要，我好困……”她打了个哈欠，勉勉强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范维侧卧在她旁边，一只手支着腮，另一只手则来来回回抚摩她的脸颊。他连衣服都穿好了！ “你起来啦？这么早——”她又打了个哈欠。 “你真懒，怪不得体质这么弱，不如我带你去运动吧？”他看着她娇慵的俏模样，心动不已。 “不要，我宁愿睡觉。”她翻了个身。 “再不起来我可要下毒手了。”他黑眸变深。 可她没去看，凭直觉以为他又想挠她痒痒，不自觉地皱起小鼻子，本能地挤到他怀里，“不要，让我再多睡一会儿嘛。” “你已经睡得够久了，小美人！”范维放下支着腮的手臂，翻身压住方晗，头一个吻落在她额头，接着是鼻尖、嘴唇…… 迅速燃烧的热火很快就驱走她的困意，但她却更不想动了，浑身软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范维……”方晗想说不行，事实上只顾忙着与他交换亲吻。上一次的亲密仿佛已经久远，积蓄的欲念全被点燃。 不顾一切了！ 他本已穿着整齐的衣服再度被脱掉，连同她性感迷人的睡裙内衣。她的冰肌玉肤，柔软圆润的胸脯，纤直修长的双腿，莫不强烈激起他灼热的反应，已是蓄势待发，刻不容缓。 “范维，嗯……”她随着他的进入而不自觉地逸出呻吟，她被他充满了，再也无法思，无法想……飞升入天堂，天堂是他的胸膛。 一切如梦似幻，电话铃声是梦中摇曳的铃铛……有电话？方晗突然清醒过来，糟糕，一定是妈妈打来的，妈妈回来了？ “电话……”方晗浑身欢爱的疲累，绵软无力地推推覆在她身上的男人。 范维翻身拿过床头的听筒递给她，紧搂纤腰，犹自埋在她温暖的体内。 你……她无声地瞪他，却只能无奈地凑近话筒。 “晗晗，你还没有起床啊？”真的是她妈妈楚芸。 “没……还没。”她声音低哑得不像话。 “晗晗你不舒服？声音怪怪的。” 妈妈是非常敏感的。 “没有，也许是刚起床。”她心跳得好快，喘气的声音都快压抑不住，只能小小声的。虽然妈妈看不见，她却羞愧得不得了。 “听阿姨说你前几天淋了雨，没有感冒吧？” “没有。”方晗努力定定神，稳住气息。 “那好，快起来，一会儿我们母女俩一起吃早餐……” “妈妈你回来了？”她差点惊呼出声。 “正在机场回家的路上，最慢一个小时左右可以到家。快起床吧，磨蹭小姐！” “好！” 呼…… 把听筒放回去，真想打扁那个可恶的男人，害她好丢脸，“你这个色狼，快走开啦……”又羞又气地推他。 “真要我走开？”他可恶的嘴角带着邪气的淡淡笑痕，一低头就含住娇美的蓓蕾，苦苦压抑的男性坚挺更是不再迟疑地勇猛冲刺，将她的惊呼瞬间化为销魂的娇吟。 “要吗”他喘着气问。 “不……要……” 半个钟头后。 “你快点——快来不及了，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你自己下去，出门小心点，别被我家的工人看见了。” 范维早已利落地着装整齐，俯身轻吻犹裹在丝被中的她娇艳欲滴的脸，“我确定你有唠叨的潜质，亲爱的！晚上打电话给你，我走了。” “嗯。”方晗点点头，看着范维消失在门外。 唉！真不想起来！ *********************************** 楚芸怀疑——不，确定她的女儿有男朋友了。 她白皙的脸色透着粉粉的红晕，眼睛仿佛要滴出水似的清亮，一再地散发少女美丽的光芒。 恋爱会使女人美丽。她是过来人，明白得很。但女儿对自己的事情从来不说，她这个当妈妈的也不能太多事——毕竟，女儿已长大，有她自己的人生。 不知道是哪家的男孩儿，教女儿连范晔怀都看不上。她和丈夫方明凯都极中意范晔怀。家世好，是大财团的子弟；个人能力强，年轻轻的就成为集团的高级主管——虽说不是继承人，但也在集团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最重要的是人品不错，有富贵人家难得的洁身自好，将来不会欺负女儿。其实她根本不必着急女儿的终身大事，只是，为着几年来对女儿的疏忽，心下总想为女儿多做点什么，看到个不错的青年，也想替女儿抓住，她是有点多事了。 真想知道是哪样一个男孩儿得了女儿的心。 “晗晗，为什么不喜欢范晔怀呢？还是，你有了男朋友？”忍不住试探。 “妈妈，我想范晔怀需要一个稳定的婚姻对象，我不适合他吧？”方晗避重就轻，不愿对妈妈提到范维。 楚芸暗暗心惊，她的女儿——不会也视爱情如游戏吧？那……他们夫妻俩的罪过就大了。 “你怎么看待爱情，晗晗？” “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你相信爱情吗？” “妈妈……你相信吗？”方晗反问。 楚芸愣在那儿，张口结舌。 第十三章 范维大四毕业，要出国留学了！ 这是个必然的结果。 学校有一个到英国留学的名额，范维是绝对的第一人选，他也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另一边，他的爷爷不能再容忍和放任孙子在国内“浪费资质”——他认为自己的孙子该去顶尖的学府进修，例如哈佛之类的，而且态度强硬。 不是去英国就是美国。结果都是要出国。分离是注定的。 出发的前一天，他在她房间过的夜。 他的公寓已经搬空，也转租给别人，那里只是方便他上课的临时寓所。 他们共有的天地，少了一方。而分离，预示共有的时光一天少似一天……会不会直至没有？ 她疑虑重重，但不愿也不能说出口。她看得出范维的犹豫，她也清楚范维不应该是个碌碌无为的男人。他聪明，有魄力，他属于广阔的天空，未来应当大展宏图、有所作为。 追逐梦想的路并不平坦，即使是范维这样一个对任何事物几乎都能手到擒来的男人，也没有绝对的随心所欲。 而分离，是一项考验。 他的行李堆在她房间的地上，他明天直接出发，并要她送他。 他不知在沉思些什么，目光久久凝注在她身上，似乎有话要说，却又长久的沉默。 这次的分离，不是一个星期，一个月，或一年…… 方晗坐到范维身边，双手抱住他脖子，投身到他宽阔的胸怀。他将她抱坐在腿上，眷恋地吻了许久。 “方晗——”他放开她，目光灼热，“为什么不留我，只要你说，我不会走……” 她以手掌捂住他的嘴，“别傻了！范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是高空翱翔的鹰，怎能甘心在地上仰望蓝天？你应该去飞，否则将来会后悔。而我不愿当罪人，你明白吗？” 他拿开她的手，在她手心轻吻，叹了口气，“我明白……” 他怎会不明白？男人的世界不是只有爱情，就算万般不舍，他也不会没出息到只顾眼前。但出国不是以往闹闹意气的避而不见，那将是真正的分离：没有晨昏与共，见不到她巧笑倩兮，触不到温香软玉，不能知道她这一刻或下一刻想些什么，生气吗，快乐吗，会永远只在乎他吗…… “那你为什么还挂着一副臭脸，好像我欠了你的债似的。”她想让气氛轻松些。 “你说对了，你确实欠了我的债。” “什么？”她惊讶地笑，没想到他真会这么应。 “情债！你欠了我的情！” “什么叫欠？有借不还才叫欠！”她不满地嘟囔。 他黑眸变得好亮，“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什么啦？”她有些不解。看着他黑亮的眼眸，回想自己的话，才轻轻地呀了一声。 她说不欠他的情债，不就是说，他给了她情，她也还了他么？她承认了对他有情！一直以来，他们很亲密，却不大谈情，谈到了还故意拐弯抹角，矢口否认。无意中，她承认了！ “你说了不欠我。”他脸色好多了。 “那你也不能欠我。”他跟她要保证，她也要。 “好！”他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好看得诱她忍不住在他唇上轻咬一口。 他舔舔微微发痛的唇，“这算是誓盟吗？” “还不算……”她动了情，嫣红的唇贴着他的，吹气如兰，“应该更隆重一点。” “嗯？”他不动，看她怎么做。 她的唇滑到他颈上，时重时轻地连吮带吸，马上引发他的热火，想要把她扑倒，而她却轻笑出声，稍稍退开，满意地看着他的脖子。这下，他得带着她留下的印记走了。 他隐约知道她给了他好看，不过无关紧要。夜已不够长，他要好好珍惜…… 他爱了她好久，直到俩人再没有多余的力气。 “方晗，我走后，你不能交别的男朋友。”他紧紧抱着她，突然说。 哗！他真是霸道。 “你——能不交别的女朋友吗？”讨价还价。 “当我向你提要求时，我自己会先做到！”他不要她闪躲，“说，你不会交别的男朋友。” “只要你不交别的女朋友，我就一定不交别的男朋友！” “也不准和别的男人约会！” “好啦！霸道的男人！” ********************************* 范维去英国留学了。 方晗升上大四，生活平静无波——噢，还是有一些小小的插曲。 送范维走的那天，白雪意外地出现在机场登机口，整个人梨花带雨，几乎没抱住范维哭个肝肠寸断，而且引来好事的记者，马上造成轰动。幸而范维机智，没让方晗暴露在镜头前，但好好的一场告别就让白雪给破坏了。 从此，媒体和全校都知道白雪狂追一个男人。 而从此，白雪看着方晗的目光既怨又妒。 终于有一天，方晗和于清在学校的餐厅里吃着餐点时，白雪不请自到地坐在她的面前。 白雪坐在方晗的对面，坐了很久，没有开口，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脸。 方晗也没开口，仍然吃她的东西，与于清交谈。 不知道有些女孩子为什么那么无聊，想要一个男人却总去找别的女孩麻烦。难道她们不知道，就算把男人身边的女孩都赶走，也不代表自己就是惟一的选择。 “我看不出你有让他着迷的特质。”白雪终于下结论。 “我本来就没有。”方晗闲闲地以餐纸轻抹嘴角。 “也许你的确诱惑了他，但也只是暂时的！在英国有更多优秀的女孩子，我很为你担忧。”白雪说，脸上笑容很美丽。 “多谢你的担忧。”方晗轻淡地说。 “你真是奇怪！别人的感情事你有什么资格来置喙？”于清忍不住了。 “让她说。”方晗制止了于清。否则，积怨无法消除。 “你不比我更美，没什么才情，还是个连家事都不见得会做的千金小姐。你们这些人，除了追逐时尚，注重外表，将来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嫁去当少奶奶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还有什么更高的人生追求？为什么他会选择你这种人？” “也许我的确不够深刻和高尚，但我只是做一个男人的女朋友而已，不是要去当圣人。爱一个人，是选择想要的来接受，而不是找不喜欢的来重新改造，我们都清楚这点。”搞不清楚的是眼前这位小姐。 “作为胜利者，随便你怎么说。”白雪转为冷笑，“但你永远不会是胜利者。别忘记，他选择和你分开出国留学。我从没见过分离几年的学生恋人能够维持爱情的，你好自为之吧！” “用不着你操心！”于清真是受不了，“别摆出悲天悯人的假面，特意来告诉别人感情不可靠，这只能使你自己看起来更像个输不起的失败者。” “你又是谁？谁要你多嘴？”白雪恼怒地说。 “咳！既然你这个不相干的人都想到来提醒方晗，身为好友的我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你别得意，走着瞧吧！”白雪丢下最后一句话，气怒地走掉。 “你真是喜欢辩论。”方晗只能对于清摇头。 “你吵架太斯文，一点都不过瘾。”于清笑着说，“我想，我至少明白学长看上你哪一点了。你虽然有点冷美人的气质，不过修养蛮不错。” “你又知道了？” “那，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于清忽然不怀好意起来。 “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于清把头凑过来，压低声音：“你和学长到底交往到什么地步，有没有……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提到了范维，方晗有点心不在焉，几乎忘记眼前，想到范维那边去了。 于清也知道自己的话题不宜入耳，反正俩人也吃完东西了，于是挽着方晗手臂赶紧离开餐厅。 “于清，你着什么急呀。”方晗一路被拖到校园僻静处才有办法停下。 “哼！我要升堂审问。”于清一本正经。 方晗失笑，“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这么正儿八经的干嘛！” “那我真的不客气啦？” “说吧！” “刚才说到你与学长交往的程度，老实交待，你和学长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有没有……上床？” 还真是不客气！ 方晗脸色微红，不太想回答她。 “咂，看这表情就知道，肯定是有！”于清大大地摇头，“你也不用害羞啦，其实学长那个人会放过你这只小羊羔我才奇怪！你也不用觉得吃亏，跟学长上床可是好多女生的梦想哦！你不知道吧，当初，学长是女生偷偷票选的性幻想对象第一名耶！” 现代的女孩子都在想些什么呀！真是世风日下。 “哎，你不要老是避而不谈，我在跟你取经耶！”于清低叫。其实她也是真对那回事好奇，她也大四了，男朋友也不痛不痒地交了几个，却始终无法往下发展，不是对方的问题就是她不乐意。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方晗拗不过于清。 “你和学长的第一次呀……听说，第一次都会痛，真的吗？” “自己试一试就知道了。” “说嘛，我就是不敢随便试才要问清楚的嘛！” “你好纯情，男朋友换了几个还这么清纯如水。”方晗取笑她。 “说嘛，方晗。说真的，我都有点佩服你了！你当时好勇敢，都不会担心。我可不行，又怕痛又怕对方有病变态更怕不小心怀孕或中个a字头的什么的，现在的男人一点都不能轻信。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真爱，爱他爱到不顾一切愿意以身相许，并且他也一样。” 方晗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吓到于清比较好，“也许是有那么一点吧，不会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就是啦，何况这也要看对方，如果他够温柔，应该感觉不到痛。”其实，当初与范维的第一次亲密，他既生疏又不够小心，不若她期待的甜美，有点失望，所以第二天也没给他好脸色。 “是这样吗？”于清半信半疑。 “嗯。”方晗思绪又转到范维身上。他霸道的时候好可恨，温柔起来腻死人，稳重时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捉弄起人可以把你气死……唉！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