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请放弃我们的爱情吧》 爱别离 2005年.夏末。 快要落雨了,淡黄的天色笼罩着依旧清晰的街道,依旧熟悉的草木,依旧熟悉的人.空气中依旧漂浮淡淡的香草气息. 麦贞纹丝不动的站在别墅门前,呆呆的望着对面房子的一角。她微卷的发梢和长长的裙摆被风肆意撩动,只是那双无神空洞的眸子如不被尘世熏染的莲子,如此坚定的望着一个方向。 “麦贞,车很快就到了。你好好准备下哦。”姑姑一手搂住麦贞瘦削的肩膀,顺着麦贞的视线望去,“在看什么呢?小麦贞。” 麦贞无动于衷的站着,仿佛姑姑只是存在于自己身边的隐形人。 “她在看那个燕子窝。”趁好从这里经过的邻居随口说道。 “在看小燕子么?”姑姑笑笑,她用手揉揉麦贞的额头。麦贞额前的刘海有点蓬乱。她微垂着眸子,可小脸却抬的高高的。她似乎是在强迫自己望向那个可以寻到燕子踪迹的巢穴。可是在这样一个渐渐冷却的季节,燕子只会一只一只离她越来越远。离开,这是作为一只小燕子没有选择的去路。 过了很久,一辆黑车终于驶了过来。在车从大门前经过时,泥泞的水从车轮处溅起,弄脏了麦贞的白布鞋。 麦贞下意识的垂下眼睛,看到斜贴着车窗的那张少年的脸。 车内的少年头发黑亮,面部轮廓菱角分明,眼睛锐利有神,他斜望着上方,麦贞知道他被自己曾经的家吸引了,他在观摩自己身后这幢别墅。 麦贞下意识的低了低脑袋,看着自己的双脚。白布鞋如一个海绵,将溅到上面的污水一点点吸干,淡淡的水印如一朵朵淡黑色的小花在不经意间被无心人镶在自己的脚面。麦贞的蓝色棉布裙子随风摆动着,若隐若现间,看到光光的双腿上也有污点。她拿纸斤轻轻擦了擦。 “喀。”黑车突然停下了。 还没待车门打开,身边的姑姑就说道,“麦贞啊,去了新学校要好好学习,你年龄太少,需要照顾,所以我叫来了艾弛哥哥。”姑姑边说边抚摩着麦贞的脑袋,她无奈的叹气。愁容满面的她终于挤出点笑意。 麦贞个头不是很高,额前的刘海温顺的垂着,如她乖巧的性格一样,麦贞的眼睛不是很小,却时常蒙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不透这双眼睛中所藏的东西,她有时会望着一个地方发呆,这种无神的状态会持续很久。 姑姑的声音刚落,那辆黑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身着黑西服的司机走了下来,一边给姑姑打招呼,一边将麦贞的行李放在车内。 麦贞随姑姑上了那辆车,在车启动的刹那,麦贞忍不住望向窗外。那幢贴了封条的别墅渐渐远去了,麦贞觉得自己一时间蜕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躯壳,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姑姑,她也只剩下自己的灵魂了。 “你的鞋子没有洗过吗?”坐在车内,正在麦贞望着窗外发愣时,那个少年直视着前方,却发出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麦贞转过脑袋,看到是那个俊美少年的侧面,从车窗射进的光线被少年侧面菱角分明的曲线融化了,他长长的睫毛挺立在这层光晕中,如此清晰而真实。尽管只看着侧面,却可以想象到他那双深邃且直视着前方的眼睛中并没有容下任何物体。因为他刚才在和麦贞说话。麦贞这样想着。 在麦贞视线和他重叠的刹那,那个少年弯下腰,一边用纸擦自己鞋子做样给麦贞看,一边说道,“你16岁?我觉得你应该先学会干净,你的鞋子很脏。”说着他的身体往一边移了一下。 这是刚刚被溅上泥污的鞋,麦贞不好意思的将脚移到一边,远离那双穿着名牌鞋子的大脚。麦贞轻瞟了一眼身边的他,觉得他是个不可以接近的男孩。他身体上所散发的气息如一个屏障把所有人分离于另一个世界。 爱别离 “麦贞,这就是你艾弛哥哥,是奶奶世交的孙孙。”身边的姑姑的顺口说道,“麦贞,进了学校是要受艾弛哥哥照顾的,所以麦贞一定要上进,要向艾弛哥哥学习,要知道,艾弛哥哥一直都是优等生……” “阿姨,过奖了。”艾弛打断了姑姑的絮叨,继续道,“麦贞只有16岁,一直没有稳定的知识做基础,就这样直接进学院学习,会不会跟不上?” “你这是什么话。”声音是从前面传来的,这正是艾弛的爸爸,他声音洪亮,“虽然麦贞只有16岁,可她的画可是美妙绝伦,在这个学院,肯定屈指可数。我找的关系,既然能让麦贞进这个学院,也能让她拿到毕业证。” 麦贞一直低着头,苍白的皮肤泛着浅浅的红晕,她声音很微弱,仿佛在喘息,“我会自己拿毕业证的,在奶奶临终时,我答应过奶奶的,等毕业了,我会拿着毕业证去找奶奶,然后和奶奶一起等廉芝哥哥,廉芝哥哥曾经说过我很优秀的……” “你这是什么话?晦气晦气。”姑姑皱着眉头,眼角的鱼尾纹瞬间变成了扇形。大家心理很清楚,奶奶的去世给麦贞年幼的心灵造成的创伤是很难愈合的。 麦贞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孩带着面具,笑的却很腼腆,这就是奶奶曾经收养的男孩廉芝。 奶奶收养廉芝那年,廉芝10岁,麦贞4岁。 廉芝是个爱笑的男孩,麦贞小时喜欢摸廉芝的脸蛋,因为廉芝喜欢带着面具。每当麦贞要拿掉他的面具时,廉芝说他的脸烧伤了,会吓住她的,他不想她怕他。 廉芝在麦贞12岁那年失踪了,那时他18岁。后来奶奶去世了,除了怀念奶奶,还会忆起廉芝,记住他的声音。 廉芝的声音很美,那是赋有磁性的男低音,麦贞喜欢他的咽喉,那是廉芝美妙声音的发源地。在颈部微微拢起的地方,如一个小小的龙眼在悄悄留意着自己的眼睛。 “你盯着我看什么?”艾弛的声音打断麦贞的回忆,艾弛摸了摸自己的咽喉,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青春期的弱智花痴女孩……” 麦贞满脸通红,很不自然的垂下眼睛,她不敢再看艾弛。 …… 当车在学院门口停下时,天色阴沉,象是要随时下雨,尽管是夏末的天气,空气中弥散着秋季的冷意。 学院是要求学生寄宿的,麦贞从小的生活很不稳定,因为随着做生意的奶奶漂泊,所以在学校没呆过很久。麦贞对学校是陌生的,因此她的行李里填满很多没用的东西,沉甸甸的。 “艾先生,麦贞拜托你了。”姑姑的头发被风吹散了,显得苍老憔悴,她的眼睛中充满了感激。艾弛的爸爸点了点头,示意让她放心。 “艾先生,我会每月将麦贞的生活费寄到这里的……”姑姑还没将话说完,就被艾弛的爸爸打断了,“这是什么话,你尽管去美国吧,我会把麦贞当成自己女儿,当年,麦太太对我有恩,现在你们家有难,我不能不帮,从现在起,麦贞就是艾弛的亲妹妹,在学校的生活,艾弛会照顾好她的……” 姑姑蹒跚的背影渐渐远去,一点点消失在雨雾中,麦贞突然觉得蒙在自己的眼睛上那层雾气模糊了视线,这种感觉就象奶奶闭上眼睛时,突然涌上心头的那股孤独和静寂。在安静的心中能幻听到廉芝哥哥的声音: ‘小麦贞,世界上最疼你的人是谁呀?’廉芝问。 ‘是廉芝哥哥。’麦贞答。 ‘小麦贞,喜欢谁背着你跑圈圈呀?’廉芝问。 ‘是廉芝哥哥。’麦贞答。 ‘小麦贞,谁总把好吃东西留给你呀?’廉芝问。 ‘是廉芝哥哥。’麦贞答。 ‘小麦贞,谁整天给你叠被子呀?’廉芝问。 ‘廉芝哥哥。’麦贞答。 ‘小麦贞,喜欢不喜欢哥哥呀?’廉芝问。 ‘喜欢。’麦贞答。 ‘都喜欢什么呀?’廉芝问。 ‘喜欢廉芝哥哥声音,唱歌时,象妈妈的摇篮曲,喜欢廉芝哥哥的脊背,很宽很宽,象大地,喜欢……’ 麦贞立在学校门口,被风吹的摇摇欲动,阴冷的天终于落了雨,雨滴打在她冗乱的头发上,落在她长长睫毛上,渗入她黑亮的眼睛。廉芝的声音如美妙的音符,漂浮在麦贞的耳畔,让她的眼睛一次又一次模糊,姑姑离开了,麦贞知道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亲人了,那就是廉芝,可他在哪里呢? 爱别离 “喂,愣在那里干什么呢?”声音是不满的,撞击麦贞的神经,接着,这个声音继续发牢骚,只是声音压低了,但麦贞还是听的很清楚,艾弛道,“我说老爸,我可是天之轿子,你让我在学校教一个白痴一样的女孩什么?是生活,还是学习,我保证,她学习绝对跟不上,就是名师辅导,也没用……” “你小子。”艾弛的爸爸一只手攥住艾弛肩膀,“你学习再好,成绩再棒,也是我的儿子,如果你是天之轿子,那我是什么?小子,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听到没有,从现在起,以后麦贞在这个学院的一切,包括,生活,学习,哦,我讲明白吧,也就是麦贞想吃什么,你就得买什么,麦贞哪道题不会,你得给她讲明白,呃。”艾弛爸爸突然止住声音,望着一旁呆立在麦贞,他继续对艾弛说道,“我看麦贞很瘦,估计她也就八九十斤,过一个月之后,我要看到一百斤以上的麦贞,这一个月你琢磨着给她调剂饮食吧……呃……麦贞基础不好,一个月以后,我要看到她六十分以上的成绩单……呃……暂时就这些吧,我回去想想,如果有遗漏的,我再打电话补充给你……” 听着艾弛爸爸的威逼声,麦贞悄悄抬起眼睛,也许是这会儿雨滴稠密的缘故,她看到艾弛扭曲的面孔,依旧英俊,却是让人害怕的。 随着身边扬起的一阵风,艾弛爸爸坐着车离开了。麦贞陌生胆怯的望着艾弛。艾弛依旧怒视着车消失的方向,也怒视着麦贞。麦贞惭愧的垂下脑袋,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真该死。”艾弛从兜里掏出手机,随后关掉了,他不想爸爸在自己面前提起麦贞,在爸爸眼里,麦贞就象他的主人一样,要知道,艾弛一直把自己当成高傲的王子,他绝对不会屈服的。 “走啦。”艾弛提着行李朝校园内走去,麦贞拉着自己的行李尾随着他。尽管随时会得到他的挖苦,可如果没有他,自己只会如一片不知道要漂向何方的云,会离自己的原点越来越远。 麦贞在想,在没有奶奶的世界,讨厌自己的艾弛哥哥就如廉芝哥哥一样,是要照顾自己的。自己要依靠他,要向他学习,自己要自立,自己要养活自己,自己要学会谋生。 在踏入校门的第一步,忧心重重的麦贞想到了很多,却始终没有料想过自己的未来会如今天的雨一样,纠结着,纠结着,久久不能散去。 …… 校园的地面平坦广阔,虽然天气很糟糕,但是今天是学院开学的日子,校园内漂浮着各色的伞。 麦贞拉着行李,从学生以及家长身边经过时,她会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她对这种爱是陌生的。 麦贞曾听奶奶说,在她刚满月时,父母就因为车祸双双去世了,麦贞有时会仔细算一下,她在母亲怀抱里只停留了三十一天,在母亲肚子里呆了大概七个月,她是个早产儿,总共加起来,也就是八个月。 八个月,感知母爱只有八个月。麦贞时常在临睡前,缩在被子里,想一下,自己在那个八个月时间内是否有记忆,她想忆起母亲的点滴,却什么都想不起,所以她有时觉得自己很笨,笨到只会呆呆的羡慕别的孩子。 “啪。”正在这时,行李底下的滑轮被石子卡住了,麦贞缓过神,拉了拉行李,不能再前行了。麦贞有点焦急的望着艾弛,他的背影高大,却很冷漠。 麦贞想告诉艾弛,自己的行李滑轮坏了,却始终没有开口。为了不在偌大的校园迷路,麦贞使出全身的力气,象拖皮箱一样,硬要拉着行李走,她只想尽快跟上艾弛。 “喂,你在干什么?”前面的艾弛突然回头,死盯着麦贞,“你拉不动自己的行李?” “我……”麦贞心中有点紧张,她躲开艾弛的视线,半垂着眼睛,看到了自己滴着水珠的刘海在风动摇动,象自己摇摆不定的心。她低着头、抿着嘴,没有向艾弛寻求帮助。 过了好久,麦贞才抬起眼睛,却看到艾弛远去的身影。麦贞继续拉着行李走,如拉着块石头,行李的轮子坏了,她根本拉不动。麦贞额头渗出的汗珠,汗水与雨水混在一起,焦急交织着疲惫。 “同学,你怎么了?”正在麦贞低着头查看滑轮时,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 麦贞抬起脑袋,看着他身着海蓝色衬衣,手中擎着把透亮的雨伞,光线透过伞面发出亮亮的光,在光晕的陪衬下,他的面孔异常迷人,如他身体上散发着气味一样,是清新淡雅的。 “老师,我……”麦贞低声哝哝道,抬着一双渴望的大眼睛,刘海上的雨滴顺着她的面颊,一点点下滑,直到胸口,她忍不住动了动喉结。 “老师?”他猛然挑了挑眉梢,不可思议的笑,没有反驳什么,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亲切地问道,“你的家人没送你吗?你一个人来报到?你看着年龄很小,哪个系的……”他看出麦贞的紧张,于是轻声说道,“我是四年级的同学,计算机系的,你可以叫我学哥,不过我姓朴,名谦益,你可以直呼我名字的,我们是校友嘛,呵呵。”说着他一只手提起麦贞的行李,“去哪里?” “呃?”麦贞一时没缓过神,她怔了一下,“哦,跟着他好吗?”她指了指艾弛的背影。 …… 一路上,麦贞帮谦益擎着伞,走在他身边,她会时不时抬着眼睛望他,觉得他很亲切,他身体上散发出的气质是独特的,他的衣服很干净,麦贞害怕他被雨淋湿,特意将伞完全移到他头顶。 “你是不是喜欢淋雨呢?”在进一个宿舍楼时,谦益突然回头问道。 麦贞收起雨伞没有做声,她虽然尾随着谦益,却一直是望向艾弛的,因为姑姑将自己托付给艾弛的爸爸,他爸爸又将自己托付给艾弛,不管艾弛对自己怎样,他总算是自己的家人,也算是依靠,麦贞这样想着。 在谦益刚把行李放在楼道一侧时,他被一个同学临时叫走了。谦益说去去就来,让麦贞稍微等一下。 爱别离 麦贞茫然的拖着行李继续尾随着艾弛拐进一个宿舍,里面全身男生,在麦贞进去的刹那,里面的男生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全抱着衣服全跑了出来。 天气不好,很多学生都淋了雨,他们都正在换衣服,根本没有想到男生宿舍会有女生,麦贞的出现让他们吓了一跳。 艾弛惊讶的盯着迷茫的麦贞,半秒钟之后,他勃然大怒,“你怎么跟进了男生宿舍楼?你是要跟我住进同一个宿舍吗?” 在艾弛咆哮的刹那,麦贞颤了一下,她呆立在门口,如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惊恐的望着艾弛,她知道他发怒了,他发怒的样子很可怕,让麦贞的腿忍不住的颤抖,从小被奶奶疼爱的麦贞对这种愤怒是畏惧的,也是陌生的。 麦贞很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自己怎样解释,艾弛爸爸让自己跟着艾弛的,自己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可是即使这样,他也是会不高兴的,麦贞苦恼紧张的想着。 “那……我要住在哪里呢?”麦贞小声说道,她觉得发问都是在犯一个错误,但又认为自己应该问一下。 艾弛不可思议的睁圆眼睛,“真是白痴,要住哪里,自己不会想啊,连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艾弛根本不知道学校对于麦贞来说,是个很模糊的概念,麦贞甚至只知道学校里有知识,仅此而已。 麦贞呆立在那里,走廊里涌满了男生,还有部分送学生的家长,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胡乱的猜测,‘难道他要甩掉她吗?’,‘早恋?’,‘那个男生的父亲好象很有名望,他好象是我们高中的。’,‘这个女孩要以身相许吗?’,‘失恋值得这样吗?真是个傻瓜。’,‘……’ 这些猜疑的声音如阴影,渐渐笼罩了麦贞。 麦贞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一直以为学校和家一样,原来是不一样的,一直以来她是和奶奶一起生活的,在学校呆的时间很短。虽然很短,却也是进了学校,这比廉芝好多了,从麦贞记事时起,廉芝就没有进过学校。上小学时,廉芝会带着面具会送她上学,然后带着面具接她回家,她的伙伴们因为廉芝都躲避她,即使没有伙伴,只要有廉芝就好了,麦贞一直这样认为的。后来,麦贞辍学了,因为奶奶搬到别的地方,从此,她就一直呆在家里。寄宿制的学校,对于麦贞来说,很陌生,她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那个家门了,她是闭塞的。 “你很让人头疼。”见麦贞的眼泪不自觉的坠下,艾弛临近她,很无奈的叹气,“连生活都不能自理,还想学习,简直乱透了。”他挥了挥双臂,样子很可怕,让麦贞忍不住退了一步。“我会自理的,你先告诉我,我要住到哪里?”麦贞羞怯的望了他一眼。 “真为你脸红。”艾弛无奈地瞪了她一眼,随后扯开话题,“你还真是笨,应该遗传的缘故吧,我看你奶奶也挺笨的,不仅贪污还行贿,怪不得你家的别墅会被查封……” “你才笨呢,你不要辱骂我奶奶。”麦贞忍不住吼道,双手捂住耳朵,不停的后退,她无法再承受别人对她奶奶的贬损。 廉芝哥哥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她的耳边,‘小麦贞,很优秀,很聪明,得了一个红花。’那是麦贞在幼稚园得的唯一一个红花。想到这些,麦贞紧捂着耳朵,想甩掉廉芝的声音,想甩掉艾弛的声音。 麦贞希望身后是悬崖,让她在不停的退步中,坠下去,她会粉身碎骨,却可以见到奶奶了,可是她的脊背突然贴到一堵墙,这堵暖暖的墙壁好象是会移动的,麦贞的肩膀被两只大手裹住了。 “出了什么事情。”声音是从身后和头顶的方向传出的。 麦贞睁开眼睛,看到走廊上有很多陌生的眼睛在望着自己,他们似乎要将自己吞噬,麦贞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再次贴到温热的墙壁,很软,与此同时,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没事吧?” 麦贞仰起脑袋,看到了谦益,模糊再次覆盖眼睛,麦贞不得不甩开眼泪,她对他的感觉始终是奇妙的。 “表哥?是你哦。”艾弛从宿舍内走了出来。随后朝周围的看热闹人说道,“我和女友的事情,有什么可看的。” 瞬间,因为拥挤而闷热的走廊清爽了许多。谦益笑笑,“麦贞是你女友?” “世界即使不存在女人,我也不要这种女人,简直笨的要死。”艾弛骄傲的抱着双臂,斜倪着麦贞。 “我看麦贞还很聪明啊,笨笨的女生怎么会流眼泪呢。”说着谦益一只手揉揉麦贞的头发,仿佛他和她很熟悉一样,随后他解释道,“这全怪我疏忽大意,麦贞要去宿舍,因为我当时只想着学生会的事情,所以把她的行李直接托到这里了,呵呵,看我忙糊涂了……” 麦贞抬着眼睛,望着谦益和善的面孔,就象刚才第一眼看到他一样,那样圣洁高尚,好象飘入凡间的天使一样。 随后谦益和艾弛攀谈起来,大多是关于家庭的事情,还有学习成绩之类的。麦贞呆呆的立在旁边,老实的听着他们的声音,却总想着廉芝,小时候,她走在廉芝身边会感到快乐,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知道这种快乐是幸福,可是她觉得自己依在歉益身边,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爱别离 站在走廊上的麦贞望着窗外,耳边依旧是谦益和艾弛的攀谈声,她象小孩一样,等待大人谈话结束送她回家,以前,她和奶奶在一起就这样的,奶奶喜欢交朋友,一遇到熟悉的人,奶奶总会拽着别人的手一直说个不停,让身边的麦贞急的团团转,直到忸怩的麦贞拽着奶奶衣边表示抗议时,奶奶才会带着她回家。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再次放在麦贞脑袋上,揉了两下,“麦贞,要搬家了,这是男生宿舍,不是女生来的地方,记得,以后要找艾弛哥哥,也不要擅自闯进来,可以在外面等。” 麦贞朝身后的谦益笑笑,因为她看到谦益提着自己行李,她知道陪自己找住处的是谦益,这让惧怕艾弛的她把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去。 …… 当谦益提着行李进入女生宿舍时,不少女生都呆住了,麦贞从她们的面孔上没有看到厌恶,反而是欣喜和羡慕。 宿舍管理员挡住了谦益的步子。管理员是个很胖的女人,她一头卷发显得蓬乱,她面容严肃,麦贞觉得她很象年画上的门神。 “这是女生宿舍,男生止步。”她理直气壮的说道。 谦益扬了扬嘴角,随后亮出了自己学生证件,“这个女孩是本院特招生,只有16岁,我做为迎接新生代表,受委派将她送到宿舍。” 管理员惊讶的望着麦贞,面上的严肃消失了,转而是满面笑容,自言自语道,“只有16岁就上大学了,真是神童,呵呵……” 麦贞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面颊在发烫,却觉得自己在情不自禁的笑。 “你笑什么?”歉益突然轻声问道。 “我……呵呵……”麦贞一想到刚才歉益一本正经的摸样,就会发笑,她觉得谦益是个幽默的人,“你刚才在骗管理员哦,我还准备把你当成榜样呢。” 谦益的眼睛顿了一下,闪开的视线又落到麦贞的面孔上,“这是……善意的欺骗。” 善意的欺骗。一直走到自己宿舍,麦贞的心中都盘旋着这几个字,她会时不时望着谦益片刻,然后沉思。 宿舍是八人间,上下铺,立在门口,望着狭小拥挤的宿舍,麦贞觉得这和学院偌大的校园是大相径庭的。 宿舍内的几个女生在看到谦益的刹那,她们停止了交谈,宿舍瞬间鸦雀无声,谦益怔了一下,见至之不前的麦贞表现出的陌生感,他不自然的向前迈了一步,不好意思的说道,“呃,这是学院的特招生,只有16岁,希望大家互相照顾……” 在麦贞看来,谦益的举止失去了刚才的风度,他似乎在向大家行注目礼,这让他很尴尬,可他依旧介绍着,没有止住声音。麦贞的步子渐渐退出了宿舍,她只是将脑袋探出门棱,呆呆的听着谦益略有颤抖的声音,望着他笔直的背影,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在谦益刚把话说完,一个短发女生从他身边走过,很没趣的吐了口气,和她一起的长发女生白了他一眼,低声哝哝道,“16岁了不起啊,我才18岁呢。” 在她们走出宿舍门时,麦贞忍不住将视线转到一边,背过了身,稍稍稳住了心跳后,当她转过身时,看到谦益立在自己背后,他面上的红色正在褪去,可是他仍很不自然的问道,“站在走廊上做什么呢?进去呀。”说着他牵强的笑了一下。 …… 爱别离 麦贞是宿舍里来的最晚的一个,她只能选择那个靠门内侧的上铺了,这个铺没有里面暖和,因为这离门很近,冷暖是没有什么的,只是床铺很高,有一人之高,麦贞抬着眼睛望着上面发呆,真不知道晚上睡觉会不会从上面掉下去。 “呃,没关系,我四年都住的上铺,很舒服的。”谦益看出麦贞的犹豫。 “如果你不想住上面,我们可以换一下。”声音是从房间一头传来的,那个女孩立在窗边,一头乌黑的长发直泄到腰间,她喝着热橙汁,修长的手拿着勺子在杯子里搅动着,举止幽雅,上挑的凤眼瞟了一眼麦贞和谦益,“我倒是喜欢清净,现在想想,还是住上铺好点,你愿意换吗?”说着她将视线锁定在麦贞身上。 “我……”麦贞犹豫着,“还是不换了,我给姑姑许诺过的,我要自立。谢谢你了。” 谦益盯着那个女孩,愣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怔怔的问道,“你是今年文科状元……祁曼夕?”谦益在学生资料上见过她的照片。 那个长发女孩笑了一下,将杯子放在桌子上,随后抱起双臂,“不曾想过你还注意了我,你也不简单,听说你连任本院四年学生会主席,不过到是听说你还是个天才,平时不怎么上课,整日在教室内见不到人,却能门门课程优秀,你是个人才,可刚才你在屋子内的讲话很不流利,你开会时,不会也这样吧?” “没想到自己还挺有名气。”谦益耸了耸,“可能是因为我没女友吧,我对女生一向这样的,彬彬有礼。”说着谦益俯身去拉麦贞的箱子,在他垂下眼睛的刹那,他想起别人对祁曼夕的评价,一个平时话很少的女孩却总能做出出其不意的事情。真不知道是贬义还是褒义。谦益在心中掂量了一下,便一笑而过。他对女孩子始终是懒的去了解的。 …… “那么高,怎么上去呢?”麦贞将箱子里的被子、毯子…。。都拉了出来,她望着自己的上铺,觉得上去都困难,何况还有那么多被子枕头之类的。 谦益抱着一团被子,望着上面,往上铺撂被子、毯子、褥子…… 麦贞呆呆的望着他,觉得还是力气大点好,什么东西都能安稳的放在高处。 正要谦益脱掉鞋子,准备攀着栏杆去上铺时。祁曼夕不冷不热的声音再次响起,“学生会主席不会要给女生整理床铺吧?” 祁曼夕的话让麦贞和谦益彻底怔住了,宿舍内的几个女生也呆呆的望着他们。 麦贞躲开了她们的眼睛,心脏好象在收缩,很不规律的跳动的,也许是心脏跳的太快了,她觉得胸口在隐隐作痛。 “呃……”谦益闪了闪眼睛,他沉默片刻,解释道,“这是麦贞的请求。”说着朝麦贞递了一眼。 麦贞觉得自己面颊将要燃烧了,她向前走了一步,想对谦益说,你走吧,我自己的事情会自己解决的。只是没有想到谦益突然说道,“我是学生会主席,这是大家推选出来的,因为我乐于帮助很多同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谦益扬起眉梢,略带挑衅的对祁曼夕说道,“我对请求帮助的同学,一向不会拒绝的,如果你需要我帮着铺床,我也同样乐于接受。”正要谦益顺着栏杆上爬时,他突然回头朝祁曼夕补充道,“对了,你好象有21岁了吧。” 祁曼夕脸色微微发红,可是她的表情依旧镇定,“是又怎样,总比找关系进这个学校要好。”说着她瞥一眼麦贞,就拿着杯子离开了宿舍。 也许宿舍内的气氛有先异样,不一会儿,宿舍的人都陆续离开了,只剩下麦贞和正在整理床铺的谦益。 “不住在这里可以么?”麦贞闷闷的问道,说实在话,她不喜欢住在这里,晚上躺在床上睡觉会有人看到,晚上上厕所还得从上面下来,而且万一做了噩梦,再从上面掉下来,会死的很丢人的,在这样有半空高的床上住下去,她觉得自己迟早会得失眠症的。 “要搞特殊吗?不住在这里?”谦益边铺着被子边说道。 “整理床铺,这好象是女生做的事情。”麦贞出堵在胸口的话,环顾四周,她只是认为自己不属于这里,虽然大家都是女生,但彼此都是陌生的。 “女生做的事情?”谦益笑了一笑,“你是女生,你怎么不会做,应该算是女人做的事情,我现在是男人了,马上就要毕业了,这点小事情怎能难倒我。”说着他自得的笑了一下,明显是在安慰麦贞。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做,我原来在家,和奶奶睡一个床,那毯子都是我叠的,除了被子是奶奶还有廉……”麦贞突然掩住了声音,她再次想到了廉芝。 小时上学时,起床早早她都是廉芝帮着叠的被子。那时冬季的天气很冷,廉芝会在晚上抱着一团被子来到她卧室,将被子盖着她身上,她时常在半夜踢被子,或者被热醒后,她总会跑出卧室,推开廉芝的卧室门,然后飞到他身边,双手去揉他的面,她想借次机会看到廉芝的面容,却发现房间很黑,她只能感知他的存在。‘好象蒸笼一样,我快要成包子了,你想热死我吗?’麦贞总会抱着廉芝的脑袋晃醒他。然后廉芝抱着她,会说,‘小麦贞,我被子里很冷,会降温的,不然你跳到我被子里睡觉。’随后,麦贞羞涩的甩了甩脑袋,‘坏孩子。’接着她会很无趣的离开他的卧室。那时她只有10岁,廉芝16岁。 现在仔细想想,麦贞突然很想廉芝,她和他的关系似乎是没有取舍关系的。 爱别离 在麦贞将浸在喉结的酸楚咽下时,她缓过神,抬起眼睛,想继续和谦益说话,却发现谦益正凝视着她,麦贞眨了眨眼睛,将眼眶中的液体无情的丢掉,依旧是谦益大大的眼睛。 “你怎么了?”麦贞问道。 “哦,没什么。”谦益突然缓过神,他牵强的笑了一下,“整理好了。”说着他从上面下来了。在谦益穿上鞋子的刹那,他忍不住问道,“刚才……你想说…。。谁曾经为你叠过被子?除了奶奶,还有谁呢?……” “……”麦贞突然沉默,她不想把埋藏在心中的事情告诉别人,廉芝是她一个人的,她犹豫了一下,“没什么的,是我奶奶,一直都是奶奶叠的被子和毯子。” “你在撒谎?”谦益的眼睛弯了一下,他在笑,“刚才是谁说的…。。我只会叠毯子。” 麦贞虽然低着脑袋,却抬着眼睛望着谦益,虽然面容羞涩,却在心理惊叹,哇,他好聪明哦,反应那么快。而且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中。 …… 在麦贞送谦益离开时,立在女生宿舍门口,望着谦益的背影渐渐远去,麦贞觉得自己的步子不受控制跟了上去,“你还会来找我吗?”立在谦益背后,麦贞叫停了他的步子。 谦益顿了一下,并没有及时转身,表情显得木讷,当他转过身时,面孔上依旧挂着笑容,“看,天空还落着雨呢,你好象很喜欢淋雨。”他笑了一下,将手中的伞递到麦贞手边,“这个送你了,算是初次认识的礼物,呵呵。” 麦贞拿着伞,觉得手很沉,是的,初次认识,她和谦益不过只是刚刚认识,却有认识了那么久那么久的错觉,他们的谈话好象很融洽,谦益也看出了麦贞的疑惑,于是说道,“我是学生会主席呢,虽然快退位了,但我依旧乐于助人的,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找我。”说着他留下了电话号码,在他转身离开时,他突然补充道,“对了,你和艾弛是一个班级的,艾弛虽然爱作弄人,脾气暴,但人很好,学习也好,听说他爸爸要他照顾你,如果我是你,会觉得很幸福的。”谦益的脸上洋溢着安心的笑容,继续说道,“要记得哦,上课时最好坐在艾弛身边,他可是随身老师,吃饭时,要记得坐在他身边,即便是他是狮子,但也有可爱一面……” 麦贞呆呆立在那里,没有打开雨伞,只是微笑的望着谦益,她觉得谦益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可以和廉芝还有奶奶平起平坐了,谦益很体贴,他想的很周到,甚至连麦贞没有想到的都想到了,麦贞突然觉得和他在一起应该不会对很多事情头痛。 为了让幸福持续,麦贞莫不做声,一直微笑的望着谦益,哪怕是淋雨,她也想让他多说会话。 “好了。”谦益揉揉她的头发,“记得明天的课。” 当谦益渐渐远去,那种幸福的感觉演变为失落,麦贞的心突然空下了,可谦益柔和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旋,这是美妙的旋律,不会让人伤心。 …… 爱别离 徜徉在偌大的校园,看着大三或者大四的学生,麦贞有种误闯入大学校园的错觉。是的,自己只有16岁,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神童,而是为了完成奶奶遗愿,在艾弛爸爸的关系网的作用下,很轻松的进入这所学院的。想到这些,麦贞的心中会滋生出苦恼,自己还想着如愿拿到毕业证,可是又没有拿到毕业证的资本,学校发的书,自己连字还认识不全呢,还想考试及格,这怎么可能呢? 不知不觉,傍晚临近,刚刚停下的雨又陆续到来了,麦贞撑开那把透明的雨伞,她一直抬着脑袋,透过伞面,望着灰暗的天,她在回忆她见到谦益的一幕。 透明的伞被亮亮的光线环着,谦益的笑容很美,象童话书中的天使,微笑的向自己飞来,是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一阵风迎面扑来,天色陡然暗下了,麦贞从遐想中回过神,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刚才的校园里还有很多人呢,现在只剩下了自己。 麦贞环顾四周,这个地方荒凉,四周种植着矮矮的植物,脚下一是条通向看不到尽头的地方,远处还有几棵高大的树。 雨依旧淅沥的下着,落在伞面上发出的劈啪声,是让人害怕的。麦贞抱着伞忐忑不安的往回走,却绕了几圈还是没绕出去。 麦贞绝望的看着伞,她希望天使会来解救她,可是她的脑海竟不自觉的出现谦益的笑容。 “麦贞。”正在这时,一只手重重的拍了她一下,让她吓了一跳。 麦贞回过头是祁曼夕,她怒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了,她的胸口起伏着,“你怎么到处乱跑,让老师担心,现在都晚上八九点了,你……” 在祁曼夕的斥责声中,麦贞随着她离开了这里,一路上她要给祁曼夕擎伞,祁曼夕却拒绝了,麦贞觉得自己惹她生气了,她宁愿自己淋雨,也不要自己的伞遮雨,麦贞在心理琢磨着怎么向她道歉。在临近宿舍时,麦贞低声说道,“对不起。” 祁曼夕正要回头瞪她,却被一个人叫住了。那个女人带着眼镜,面色非常严肃,炯炯有神的眼睛随着步子的临近似乎变的越来越大。 “梅老师,我找到麦贞了。”祁曼夕的呼吸声陡然大了许多,给人一种气喘吁吁的感觉,麦贞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听着她与这个梅老师对话,祁曼夕继续道,“我看到她时,她正在学院的树林玩耍,我在那里呆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把她带出来,咳咳……”说着她咳嗽了几声,似乎感冒了。 “别冻着了,一会儿换衣服。”梅老师欣慰的拍了拍祁曼夕,随后看了一眼麦贞,“玩耍?真是贪玩的孩子。16岁了,也不小了,既然非要进学院学习,就要拿出一个大学生的样子。”随后梅老师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爱别离 当梅老师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宁静走廊后,麦贞随着祁曼夕朝宿舍走去,“曼夕,我没有在树林玩耍,我只是迷路了。”麦贞解释道,她看到祁曼夕因为自己感冒了,心理很不舒服,她想把事情讲清楚。 祁曼夕突然顿了一下,陡然回过头,“曼夕?”她抱着双臂晃了一下,“哼哼,你想直呼我名字吗?要知道我比你大5岁,在谦益主席眼里,我已经是21岁的大姑娘了,你最好称呼我为曼夕姐。”说着她重重的舒了口气,似乎将闷在胸口的气一泄而出,随后她瞪着麦贞,“对了,告诉你,以后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不想说,你也不要解释,哪怕我是误会你。” 在祁曼夕高傲的甩身而去后,麦贞呆呆立在那里,怔怔的望着她背影,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麦贞在走廊上呆了很久,她在想她晚上怎么睡觉,上铺那么高,她不会当众从上面掉下去吧。当麦贞进宿舍时,里面已经关灯了,宿舍被寂静和黑暗淹没,借着从玻璃窗上射进的微弱光线,麦贞脱掉鞋子,顺着栏杆上爬,在她思考很久后,她还是决定睡在自己高高床上。 爬栏杆好象是很艰难事情,就象爬梯子一样,宿舍很黑,麦贞怕自己一失足,就从上面掉下去,她小心翼翼的爬着,可正在这时,宿舍内的灯突然亮了,麦贞悬在栏杆中央,回头看到几双愤怒的眼睛。 “你在干什么呀?影响人睡觉。”那个短发女生外号短短,就象她肥胖的身体一样,她的说话也一样粗声粗气。 “人家才16岁,还小嘛。”和短短关系很好的中长发女孩甩甩自己头发,露出美丽的笑容,她叫美美,她自己给自己起的外号,虽然与她的长相有点出入,但还是有很多人愿意这样叫她。 其她几个没有做声,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钻进了毯子里。 “快点睡觉吧,明天还有课呢。”祁曼夕沉默了一会儿,继续低声说道,“我是寝室长,我不希望大家因为麦贞年龄小,就对她起偏见。” 麦贞慢慢爬到床上,她回头看了一眼祁曼夕,发现她仍旧在怒视着自己,麦贞转过脑袋,没有脱掉身上的衣服直接钻进毯子里,躺在床上,麦贞无法闭上眼睛,她觉得祁曼夕象个天使,又象个魔鬼,她好象是天使和魔鬼的综合体。 这个晚上,麦贞做了美好的梦,她梦到廉芝给自己盖被子了,她躺在被子出了很多汗,可是会很高兴,她希望廉芝天天给她盖被子,她很愿意成为蒸笼里的包子。 有廉芝在身边,做包子也好幸福。麦贞的脑海浮现了曾经一幕幕。 ……次日清晨,当光线穿透薄薄的眼皮时,麦贞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发现宿舍只剩下自己了,她们把床铺收拾的干净整洁,垂在窗户上窗帘也拉来了,强烈的光线射进宿舍。 麦贞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多了,好象记得现在还没到上课时间。她揉着眼睛下了床,背着书包离开了宿舍了,在走到宿舍门口时,突然想到自己还不知道教室在哪呢?而且她好象昨晚还没吃晚饭呢。此刻,只觉得肚子空的很难受。 她想到谦益的话,有什么事情就去找艾弛,又想到了艾弛爸爸的话,‘麦贞想吃什么,就要给她买什么。’ 在想到这些之后,麦贞朝男生宿舍走去,她知道艾弛可以领自己去吃东西还有上课。 麦贞背着书包等在男生宿舍门口,她望着宿舍楼上的玻璃窗,真希望艾弛能看到自己。 时间好象流逝着很快,男生宿舍楼前面的人渐渐稀少,紧盯着门口的麦贞没有看到艾弛,她心理顿时有点焦急。 “小女孩。”一个人向她走来,声音沙哑,好象被车轮撵碎的焦树叶。 “大伯,早上好。”麦贞向他点了点头。看到他满面皱纹,约莫有五六十岁,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改口叫他爷爷。 爱别离 “你是在等你家长?”他问道,“你爸爸或者妈妈是教哪系的?” “呃?”麦贞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不是学校教师的子弟吗?是不是要急着上学呢?哦,学院送教职工子弟上学的校车已经开走了。”他抚摩着麦贞额头,“你是哪个中学的?” “我……”麦贞的胸口在起伏,随后她快速离开了,“哦,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不知跑了多久,气喘吁吁的麦贞才止住奔跑的步子,她蹲在地上,抱着双膝,望着奔来的那个方向,空无一人,学院好象已经开始上课了,她有点绝望,觉得自己不该来这所学院,可是姑姑应要把自己送进这里,让自己在这个与自己年龄格格不入的地方生活,她很难过,也很绝望,她在别人看来,也只是个中学生。 麦贞想到离开这里,她想去找姑姑,听说姑姑去了一个叫美国的地方,那应该就是外地吧,麦贞想到去找她,麦贞不想再上学了。 校园很大,象迷宫一样,麦贞不知道怎样才能走出这个校园,她不想昨天如转迷宫一样游荡在学院树林,那太可怕了,这时,她想到了谦益。 谦益是会为自己整理床铺的,那他一定会告诉自己学校大门在哪里。想到这些,麦贞拿出姑姑留给自己的唯一一个手机,拨打了谦益了电话号码。 当谦益在电话里听说麦贞还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具体地点时,他的声音显得焦急,让麦贞描述了一下周围的建筑物之后,他告诉麦贞不要乱跑,他来找她。 麦贞坐的花坛的台阶边,拿着石子在地上画着东西,她希望谦益快点到来,所以她画了很英俊的男孩,身上披着袈裟,还给他添了一对自己在童话书中看到的天使翅膀,又在他的头上画了一个皇冠,呵呵,这就是伟大的天使,最后,在手中又加了一把透明的伞,她忍不住用指头轻轻抚摩那把伞。 正在麦贞欣慰的笑时,看到影子投射在她的画上,她抬起眼睛,看到了谦益,他依旧微笑,也许是背对着光的缘故,他的微笑给人很深刻的印象,就象刻在了浮雕上。 “我想离开这里,你送我吧。”麦贞眨了眨眼睛。 谦益面容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微皱的眉头,伏身蹲了下去,看着地上的画面,转言问道,“你画的什么?” 麦贞的脸陡然红了,沉默了很久,她支吾道,“天使。” “噢?”谦益陡然笑了,声音虽然低,却很爽朗,“还有拿着伞的天使?”他抬着眼睛,将温柔的目光全都汇聚到麦贞的红彤彤的脸蛋上。 “我……”麦贞苦思冥想,她在找一个借口,却不知道自己找借口的原因,她只是想让脸蛋的温度快点将下去。 “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谦益将一只手放在麦贞的一侧肩膀上。 “我……”麦贞知道,即使自己不说,聪明的谦益也是知道的,麦贞最后只是闷闷的说道,“我想去找姑姑,你只把我送到校门口就可以了。” “你姑姑在哪里?”谦益问道。 “在美国。”麦贞又眨了眨眼睛,她对谦益面孔上陡然浮现的笑容感到莫名其妙。 “呵呵,你一个人去呀。” “当然了,虽然不知道在哪,我问问就行了,再过几年我都长大了。”麦贞补充道。 “估计你找到你姑姑,你就成老太太了,你知道那有多远吗?”谦益笑了一下,一只手轻轻揉揉麦贞的脸蛋,“好了,你要去上课了,等毕业了再去找姑姑,拿着你的毕业证。” “你会陪我去吗?”在谦益站起身的刹那,麦贞忍不住问道。 谦益怔了一下,他机械的转过身,“为什么让我陪你呢?” “因为你知道那里有多远。”麦贞顿了一下,她似乎想了什么,这是在她刚刚听到‘毕业证’三个字从谦益口中吐出的刹那,她的心突然颤了一下,因为想到了廉芝,在此同时,她幻听到了廉芝的声音,廉芝曾经的话语就象谦益的回声,在耳畔回荡,‘小麦贞,你会拿到毕业证的。’那时,辍学很久的麦贞12岁,廉芝18岁,在他留下这句话没多久,喜欢带着青蛙面具的他离开了。 爱别离 “有多远?”谦益突然反问麦贞,他的声音低了半拍。 “不远。”麦贞的眼睛望向天空,捂住耳朵,自言自语道,“我能时常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却不知道他在哪里,这才是最远的。” “麦贞。”一指头在麦贞的眼角滑了一下,努了努嘴,谦益轻声说道,“你流眼泪了。”随着他的手背在麦贞脸蛋上掠过,他牵强的微笑,有意提高了声音,“呃,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答应等你毕业了,我领你去找你姑姑,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麦贞顿觉得心理暖洋洋的。 “答应我,在毕业之前,在这里好好呆着,好好学习,不要乱跑,如果你很乖的话,或许在你毕业那天,我会直接带着你就飞到你姑姑那里去。” “拉勾。”麦贞开心的笑,“不准反悔。” “好了,你要去上课了,对了,要不要喝水,我看你嘴很干。” “我还没饭呢,好饿……” “好懒,起床那么晚……” “……” …… 在寂静的校园的小径上,他们的身影被苍茫的光线淹没。 在谦益的引领下,麦贞知道校园超市的地方,原来是在离自己宿舍不远处,谦益买了面包和一瓶牛奶,他告诉麦贞,现在学校正在上第一节课,等下课了,他会送她去教室的,并再三对她说,她已经缺了一个节课,而且她还是个特招生,最好先去认识系主任,这对她学习以及生活各方面都有好处。不过如果今天见不到系主任的话,就先随着班级上课。 麦贞很饿,她好久没吃东西,只顾啃着面包喝着牛奶,对于她来说,谦益的话已经偏离了她的接受范围,她半懂不懂的听着。 “你吃东西样子很特别呀。”谦益发现麦贞根本没听他说话,他突然转变了话题,耸了耸肩膀,看着抬着眼睛的麦贞,他开心的笑,“狼吞虎咽,我买的东西有这样好吃吗?”说着他随手拿着纸巾擦掉麦贞嘴角的奶油。 在第一节下课玲刚刚响起,谦益就带着麦贞离开了超市,一路上,麦贞看到很多同学都夹着课本,他们看着年龄很大,甚至有些男生嘴巴周围都是胡子,好象大叔,不少女生都穿着高跟鞋,留着一头披肩长发,而且校园里根本没有人背书包。 “谦益。”麦贞拽了拽谦益衣边。 “呃?”谦益低了低头,“怎么了?” “我是不是很傻。”麦贞顺口问道。 “为什么要这样说呀。”谦益揉揉她的脑袋。 “上课是不是不能背书包呢?”麦贞皱着眉头,在眼光的照射下,她的面容格外的愁苦,“我的书包是不是很难看呢。” 谦益的眉毛突然竖了起来,他的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样子格外有趣,他朝后退了一步,看了看麦贞的书包,忍不住笑了一下。书包是双肩的,饱饱的,象个方方的面包,书包上图案很漂亮,各种色彩融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很美的视觉感,虽然不是卡通画面,但这种遍布艳丽色泽的书包实在很幼稚,从麦贞身边经过的每个人,也许百分之九九都会认为,麦贞是个中学生。 “你的书包很好看。”谦益领着麦贞继续前走,可麦贞看出谦益刚才的笑容带有嘲笑的意味,她的心情不是很好,沉默不语。 谦益看出了麦贞的心思,他补充道,“你书包的颜色很好看,真的很好看,如果画在纸上,一定是会非常漂亮的。”见自己的夸奖并没有博得麦贞的高兴,他继续道,“你书包好象很沉,我帮你提着吧。”说着他去下了麦贞背上的书包,然后挎在自己肩头,自得的笑了一下,“我不觉得和别人有什么不同,背着书包挺好的,尤其是这颜色很好看。” “真的吗?”麦贞眼睛亮了一下,“书包上的颜色是我画上去的。” 谦益的笑容消失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麦贞,怔怔的说道,“你画的很好。” 麦贞的视线从他的面上移到后面,没有看到什么,却欣慰的笑了,她想到些什么。 麦贞还记得小时,廉芝送自己上学经常帮自己提书包,麦贞问他累吗?廉芝会说,不累,即使累,也会高兴。每到这时,麦贞总会用手帕给他擦擦汗,即使没有汗,她也想让自己的手帕碰了一廉芝的额头,这样她心理会很安稳。 …… 爱别离 走了好久才来到教学楼,这就是谦益告诉她为什么很多学生虽然住在学校却都骑自行车的缘故,校园实在太大了。 在走到自己班级前时,第二节课的铃声打响了。在寂静的走廊上,麦贞一步步临近自己的教室,却在教室门口止住了步子,她转过身,将脊背贴在墙壁上,她有点紧张,而且心脏在砰砰乱跳着,沉重的呼吸让她觉得胸口有点痛。 麦贞望着谦益远去的背影,她心理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可正要不知所措时,远走的谦益突然回了回头,然后皱皱眉头。 虽然他的表情不再存在温柔的笑,可麦贞心理却很塌实,随着谦益一步步临近,麦贞只觉得自己的面孔在不自觉的笑。 “你怎么不进去?”谦益疑惑问道。 “我……”麦贞将眼睛转到一边,在谦益的再三询问下,她怔怔的说道,“我不想上学。” “你可是特招生,进学院很不容易的,你怎么能这样想呢。”谦益的口吻变的严厉,麦贞好象在受大人批评,她觉得很委屈。 “快点进去吧,我今年大四,都快毕业了,而且还是学生,又不是你家长,我不能送你进教室的。”谦益看出麦贞的心思,他捏了一下麦贞的脸蛋,“对你太好,别人或许会吃醋的。你可能太小了,还不懂,不过你迟早会懂的,我这也是为你好……” “我……”麦贞提起一口气,朝教室里望了一眼,又快速缩回脑袋,她皱着眉头望着谦益,还是和他在一起最安全,刚才教室里坐满了人,年龄很大,麦贞也知道,里面的大部分人的平均年龄在20岁,可她觉得她和他们是脱节。 “快进去吧,放松点。”谦益又揉揉麦贞的脑袋,在鼓励她,见麦贞仍然犹豫,他实在不耐烦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到底怎么了?” “我……”麦贞觉得自己的眼睛瞬间滋生出许多颗粒,她的唇在微微颤抖,她知道自己就要忍不住哭鼻子了,在谦益坚定的眼神下,麦贞慢慢转过身,刚向教室跨出一步时,她突然转过身,扑进谦益怀里,“我害怕。”是的,她是有些胆怯,没有姑姑和奶奶照顾的日子,她很孤单,没有依靠,没有安全感,世界对于她来来说充满了陌生的危机,她不是怕受到伤害,而是她无法抗拒怯懦这个本能。 谦益的心瞬间被麦贞打湿在胸口的眼泪暖化了,他的手抚摩着麦贞的脑袋,许多督促麦贞的话都卡在喉结。 不知过了多久,谦益才轻声说道,“算了,我还是当回你的家长吧。”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 谦益一只手搭在麦贞肩头,向前走了几步,就赫然立在教室门口,人力资源班的全部同学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锁定在谦益和麦贞身上。讲台上的老师也先是怔了一下,随着大众的视线,偏了偏脑袋,将眼睛落到大众视线的焦点上。 在大家的注视下,谦益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将脑袋垂的低低的麦贞,虽然放下了耷在她肩上的手,对讲台上的老师说道,“杨老师……” 还没待谦益将话讲完,那个头发花白的经济学老师就展开了笑容,“是谦益同学啊。” “呃。”谦益礼貌的点了点头,“杨老师,能耽误你会时间吗?”说着,他不好意思望一眼教室内的同学。 谦益还没来得及展开生涩的笑容,杨老师就迎了上来,他热情的拉住了谦益的手,对全班同学说道,“这就是我们学院连任四年的学生会主席,学院开展各项活动很好,多亏这个谦益同学领的好,呵呵。”说着杨老师发出爽朗的笑容,“谦益在学生会工作很有经验的,希望同学多找他探讨经验……” 爱别离 “老师。”这时一个女生站了起来,打断了杨老师的夸奖。 谦益和麦贞抬起脑袋,看到的是略有气度的祁曼夕。祁曼夕如一只傲然挺立的百合,虽然圣洁,却比百合多了几分盛气凌人的气焰。 “噢?”杨老师仍旧眯着眼睛,“这位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哦。”祁曼夕面孔上的冷艳褪去了一半,露出些须的微笑,“我是想说谦益主席确实很优秀,这是有目共睹的,自从我们在寝室看到他对同学的热忱帮助,实在很感动啊。” 祁曼夕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弥散在教室中的议论声淹没了,各种猜测的声音如烟雾,漂浮在整个教室内,‘学生会主席进女生宿舍了?’,‘估计帮助的应该是个女生。’,‘帮助的不会是祁曼夕吧?’,‘哪个女生被谦益主席帮助,好幸福啊。’,‘他都做了什么?估计应该是拖行李吧,昨天不少男生都这样做了……’ 杨老师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他的面孔上依旧挂着笑容,他曾经见到学校的女生代表进男生宿舍检查卫生呢! 谦益的眼睛不自觉的垂了下去,身边的麦贞抬着眼睛,悄悄的望着他,她觉得自己闯了祸,害谦益在众人面前被犀利。她紧拽着谦益的衣边,然后再拽着谦益的手,她发现谦益的手紧紧握的,她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抚摩着,她知道歉意比自己还紧张。 谦益的视线机械的动了一下,停留在麦贞抬起的眼睛上,他将麦贞的手握在手中,很自信的笑了一下,麦贞也跟着笑了一下。 “静一下。”杨老师呵呵笑着,摆了摆手,平息着翻滚在教室内的议论声,他说道,“这是身为学生会干部的职责,不能因为一些事情,而影响工作,尤其昨天开学,很多女同学的行李不都是男生帮忙送了吗?” “杨老师,可能你不知道。”祁曼夕露出微笑,但那副温柔的面孔下藏着让谦益疑虑的东西,祁曼夕继续喋喋细语道,“昨天许多男生只是把行李送到女生宿舍门口,他们根本没有进宿舍楼,而且女生宿舍有规定,男生不能进入,不过谦益可能是主席的缘故吧,他将麦贞同学的行李不仅送到了宿舍内,而且还…。。帮她整理东西。” 谦益悬在胸口的心因为祁曼夕的口下留情而稍稍放了下去。 杨老师突然皱皱眉头,重复道,“麦贞?” “是的,老师。”谦益连忙说道,“今年的特招生,您应该略有耳知,她年龄很小,因为一些事情,她进入了这所学院,是想着完成学业的。”谦益的声音是低,语速很快,也许离老师的近的缘故,当他向前迈步的时候,将麦贞向前拉了拉。 杨老师转过眼睛,仔细打量着垂着脑袋的麦贞,他对谦益说道,“她好象没有知识基础,听校长说,她中学没上几天,只是孝心可贵,听说她奶奶临终时,还希望她学业有成……” “是的是的。”谦益仿佛遇到了救星,他将麦贞的手放在杨老师手中,“老师,如果我没有知识做基础,就想着拿到大学文凭,说是实在,我还真是无法下到这样的决心。” “真实后生可畏啊。”杨老师再次展开了笑容,对麦贞说道,“麦贞同学呀,既然进了大学门了,就要好好自觉学习,要想拿到好成绩,就要多花些时间在学习上,如果需要补课,可以直接来找我,呵呵。” 麦贞抬起眼睛,看到了杨老师和蔼的笑容,他那头花白的头发很美丽,就象奶奶的银发一样,在眼睛里闪闪发亮,麦贞眯了眯眼睛,羞涩的笑了笑。 杨老师一只手将麦贞拉进了教室,做了一下介绍,就要给她找座位,却发现整个教室很满,尤其是前几排根本没有空位,最后几排似乎离讲台很远,正在杨老师犹豫时,祁曼夕再次站了起来,“老师,让麦贞坐我这个位置吧,我身边坐的是艾弛同学,他是我们班唯一一个英文成绩满分的,或者艾弛能帮助麦贞。”说着祁曼夕让出了位置,她的举动让谦益琢磨不透,也许对她的反感也只是自己太情绪化了,谦益在心理掂量了一下。 可正当麦贞走向那个位置时,祁曼夕突然说道,“我觉得我们帮助麦贞就象谦益主席那样,哪怕是给麦贞整理床铺,也是面带微笑的。”说着祁曼夕朝教室后面走去,很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祁曼夕的声音久久回荡在鸦雀无声的教室内,麦贞停下了步子,觉得脸蛋应该很红,好象在自己在发烧一样,她不敢抬起眼睛,却忍不住回眸身后,她看到谦益立在教室门口,呆呆的望着她,谦益的脸很红很红,却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随后他转身离开了,没有向杨老师告别,麦贞知道他觉得这已经没有必要了。 杨老师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是这堂课依旧讲的动听,可惜麦贞没有听懂,甚至不知道该拿出从书包里拿出哪本书,最后,她只是将双臂放在桌面,看着洁净的桌子,想着谦益。 …… 爱别离 下课时,教室内响起嗡嗡的议论声,这种没有杂乱却很沉闷的教室让麦贞心理很压抑,她依旧盯着桌面,想着是否要去找谦益。 “喂。”身边的艾弛用胳膊肘碰了碰麦贞的手臂,“你是在听天书吗?简直是在浪费我爸爸找的关系,你最好给我珍惜点。”说着用手拍了拍胳膊肘,似乎要弹掉上面的尘土。 麦贞抬着眼睛,斜倪着艾弛,她很生气,她不喜欢艾弛这种假干净的行为,好象自己很脏一样,好象自己是个病毒,碰一下就会染上细菌一样。 “瞪我?”艾弛陡然睁圆了眼睛,“知道我老爸找关系花了多少钱吗?你最好给我珍惜点,埋头苦学。” 麦贞吐了口气,转言说道,“请停止你高傲的行为。” “你在说什么?”艾弛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不少。 “如果你觉得我很脏,碰一下就要用纸擦半天,你最好告诉你爸爸,让他把我送到姑姑那里去。”麦贞理直气壮的说道,她已经无法忍受艾弛了,他高傲的眼神想祁曼夕一样,会让谦益生气,让谦益觉得尴尬,此刻,麦贞把艾弛当成出气筒,她想从对艾弛的发怒中为谦益出气,虽然艾弛是谦益的表弟,可是麦贞实在没有理由从祁曼夕得到什么。 “你…。。在说什么?”艾弛被麦贞骤变的表情震住了。 “我说我不想上学,我要到姑姑那里去,请你转告你爸爸。”麦贞怒视着艾弛,同时也睁圆了眼睛,她要想艾弛知道一个16岁的女生不是不会发怒的,同时她也看了一眼呆在教室后面的祁曼夕。 “去美国?”艾弛撇了撇嘴角,麦贞对讨厌他这种表情,好象度量狭窄的女生一样,摆着一副要吵架的样子,真不知道他整天是怎么装出男人风度的。还没待麦贞将自己的愤怒发挥到极限,就被艾弛一句话打的落花流水,“麦贞啊,要好好学习啊。”他模仿着姑姑的语气,显然是气自己,麦贞刚怒发冲冠,就艾弛另一句话挡住了,“你姑姑不要你了。我是知道的,即使爸爸不说,我也知道一切,你姑姑把你留下这所学校,让你有个落脚的地方,省的你一个人呆在社会里变坏,你是知道的,就你那学习成绩,能拿毕业证,简直是神话。现在你16岁,等四年以后,你20岁,那时你就可以走进社会自己养活自己了,等那时候我家就轻松了,彻底摆脱你这个累赘……” 麦贞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她看着艾弛的翕动的嘴巴,听着他发自肺腑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跳动中一点点破碎,自己好象被姑姑抛弃了,抛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心中滋生出了恨意,可是那些恨却被想念吞噬了,她知道自己仍旧很想姑姑,她不相信艾弛的话。 在上课玲声响起的刹那,麦贞轻蔑的笑,“你编造的理由多么若智。” 艾弛喝了口水,狠狠瞪了麦贞一眼。 这堂课应该不能称之课,对于麦贞来说,她对这样的活动一点兴趣也没有,那只是大人之间争夺权力的过程,她一个小孩子应该闪到一边去玩过家家。 这堂课的主角正是昨天晚上在宿舍楼见到的梅老师,在她做过自我介绍后,麦贞才她是本系的辅导员兼思想政治课老师。 爱别离 梅老师是个严厉的女人,她年龄不是很大,带着一副金边眼镜,显出了她的威严和气质,她那双躲在眼镜后面的眸子尖锐有神,视线在教室内扫过每张面孔时,她的眼睛突然停顿了一下,那是为了祁曼夕而做的稍微停顿。麦贞知道梅老师一定对祁曼夕很好,这种感觉只有亲眼见到梅老师对她微笑时才能体味到的。 “这堂课先选班干吧。”说着梅老师拿出一个本子。 麦贞托着下巴,看着他们踊跃的演讲,她觉得很没意思,可正在这时,身边的艾弛突然站了起来,他要竞选班长,与此同时教室的另一边也响起女生的声音,她也是要竞选班长,那个女生正是祁曼夕。 艾弛和祁曼夕的视线重叠在一起,然后闪开,各自走上讲台,进行激烈的演讲。 也许是文科班的缘故,女生多男生少,所以在选票时,在女生心中颇有吸引力的艾弛以5票之差胜过祁曼夕。梅老师对略有失落的祁曼夕真的很好,在班长竞选刚刚结束时,她竟然直接提名祁曼夕为生活委员,要知道,这个职务相当与她的左右手。 祁曼夕灰暗的眼神陡然亮了一下,在走下讲台时,她很自得的望了一眼不解的麦贞。 在麦贞将视线转向讲台时,正好撞梅老师的眼睛。梅老师紧盯着麦贞,对全班同学说道,“希望某些同学不要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就随意搞特殊,该长大的时候就要长大,要学会适应环境,这样会比同龄人学到更多的东西。” 麦贞猛然吸了口冷气,望着梅老师冷冷的眼睛,她甚至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昨天晚上那个在学院树林玩耍的人是你吧?”身边的艾弛低声说道,“真是丢人,还玩耍,简直就是浪费我爸爸的关系还有金钱。” ‘浪费’两个字,麦贞似乎听了许多遍,她忍不可忍,陡然站起身,对梅老师说道,“昨天晚上我没有玩耍,我只是在树林里迷路了。” 梅老师镜片后面的眼睛瞪的更圆了,她的后半截话似乎噎住了喉咙,让她变成一副目瞪口呆的摸样。 “还有。”麦贞补充道,随后看了一眼祁曼夕,然后对梅老师说道,“祁曼夕说我玩耍就玩耍了,你为什么那么相信她?为什么不相信我?” “出去!”回过神来的梅老师愤怒的说道,“出去!站到教室外面。” 麦贞提着书包走了出去,老老实实靠着墙壁立着,她觉得心理很舒服,她已经当众指责了祁曼夕,她为谦益出了口气,可是她仍旧能听到回荡在教室中的声音。 梅老师似乎在解释着什么,她说她这样惩罚麦贞,是因为麦贞只有16岁,而且中学根本没有毕业,连最基本的教养都没有,刚才她的顶嘴完全是她低劣素质的体现。现在麦贞既然分到她管辖的班级,她有必要提高麦贞的素质,所以要从中学抓起,就是要以中学生的规范要求她。她还郑重承诺,麦贞在她的严格要求下,一定提高认识提高修养的,还说这是个曲折的、艰难、飞跃的过程。 麦贞低着头,闷闷的听着老师在教室内围绕着自己立下的重誓,她觉得梅老师是个缺乏职业道德的老师,只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训人。 随后教室内又展开了激烈的竞选,各种委员在大家的选举下脱颖而出,让麦贞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天生自大高傲的艾弛应该在大家的推选下当长了体育委员,他一个人就当了两个职位,班长兼体育委员。 爱和人吵架的艾弛怎么那么受欢迎?麦贞疑惑地瞥了一眼教室,正好看到祁曼夕那双眼睛,她正盯着自己。 …… 爱别离 中午下课时,梅老师第一个走出教室,麦贞还想着这个老师会把自己叫到办公室进行彻底教育,没想到她只瞪了她一眼,“你好自为之吧。”就转身离开了。 教室内的同学都涌了出来,没有发出议论麦贞的声音,只是默默的从她身边走过,仿佛她是一个透明人一样。只有一个人最讨厌,那就是这个班的新任班长,艾弛。 “你背的书包是蓝猫淘气的?”艾弛脸上洋溢着自得的笑容,“你是看动画片看入迷了吧?” 一想到谦益夸奖自己书包颜色的表情,麦贞就觉得艾弛好讨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嘲弄自己。 “哇,你这里好象放了好多书啊?你当这是背着书包进小学呀?”说这艾弛从后面打开了书包盖,边翻看着里面的书,边说道,“今天上午只有三节课,你把一年的书都带来了,你减肥啊你……” 旁边没有及时离开的女生在发笑,真不知道头脑简单的麦贞怎么有勇气和梅老师顶嘴。 “你好讨厌。”麦贞突然转过身,艾弛发现她泪流满面,在艾弛的出神中,麦贞陡然说道,“你和谦益一点也不一样。”说完,麦贞就转身跑开了,她没有及时和上盖子的书包在她的奔跑中晃动着,里面的书随着她有节奏的步子,一本一本从里面掉了出来,麦贞没有停止奔跑的步子。 一直跑出教学楼,麦贞才躲在一个拐角处痛哭流涕,她的难过不完全是因为刚才艾弛嘲弄,而是艾弛说的那些有关姑姑的事情。 麦贞不相信姑姑会把自己丢在这种地方,这种地方简直就是地狱,在奶奶在世时,麦贞整天依偎在奶奶身边,受奶奶疼爱,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过现在这样的生活。 麦贞不知道要怎样在地狱里生活,她望着天,在想,如果人死能复生就好了。如果是那样,自己就会被奶奶带出这个学校。 麦贞的眼泪不自觉的流淌,就象连绵的溪水,她知道奶奶已经被火化了,她曾经是抱过那个骨灰盒的,那时,姑姑告诉麦贞,‘麦贞呀,奶奶以后要有新家了,麦贞要长大了,要学会自立了,所以麦贞要去学校好好学习,拿到毕业证后,来见奶奶,奶奶会很高兴的。’麦贞还记得她当时还很天真的问姑姑,‘廉芝哥哥会回来吗?’姑姑笑了笑,‘当然会了,你拿到毕业证,奶奶一高兴,她的灵魂会保佑廉芝哥哥回来的,到那时,你可以和奶奶一起等廉芝。’麦贞满怀希望的答应了姑姑的要求,就这样她为了奶奶和廉芝,进了高不可攀的大学校门,也就在这时,姑姑的心病好象愈合了,她面带微笑的离开了这个地方,把麦贞交给了学校和艾弛一家。 艾弛的爸爸是个好人,艾弛也是好人,只是艾弛和他爸爸的性格是不一样的,艾弛总把麦贞当灰姑娘一样嘲笑,这让托付给他的麦贞是难以接受的,麦贞甚至觉得即使离开艾弛一家,她也不会死。 在想到这些之后,麦贞揉了揉眼睛,准备离开这里,她觉得肚子很饿,要吃午饭了,为了表现自己离开他不会饿死,麦贞准备自己去餐厅打饭吃。 “喂,傻瓜。”正要麦贞离开时,艾弛挡住了她的去路,“你的书。”他捡起了刚才掉在地上的书,他紧蹙着眉头,唠叨道,“这可是我爸爸掏钱买的书,还有你的学费,都是我家的,你最好爱惜书,还有,最好不要逃课。” 麦贞愤愤的拿过那几本书,“学费是姑姑交的,书也是的。”她反驳着。 “你姑姑?”艾弛抱着双臂,轻蔑的笑了两下,“是你姑姑交的学费和书费,可惜那是借我爸爸的,现在你姑姑一走了之了,不要说她还还钱,估计你以后的生活费都是问题,我一早说了,大学这四年,是我爸爸为了报恩供养你的,你最好不要浪费我爸对你的好还有金钱。” 麦贞惊恐的睁着眼睛,她的眉头在紧紧缩着,她的唇在颤抖,刚刚截流的眼泪又开始象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坠下。“你骗人。”麦贞无力的反驳。 “好。”艾弛耸了耸肩膀,“算我骗你好了,我把我爸给你的下个月的生活费暂时扣住,你看看你姑姑给不给你寄钱?如果不给,你就饿着肚子好了。” “我……”麦贞撅着嘴,赌气不发出声音。 “就这样啦。”艾弛叹了口气,“看你今天似乎为我流了不少眼泪,我请吃饭好了。”说着他转过身向前跨了一步,回头,发现麦贞仍旧呆呆的立着。 “下午还有课,如果你想因为迟到罚站,如果不想饿着肚子上课,你最好乖乖的听我的。” 艾弛的声音刚落,麦贞跟了上去,她不想再在大家的注视下,立在教室门口了,尤其祁曼夕那双得意的眼睛,让她心生恐惧。 “离我远点。”艾弛有意与麦贞拉开一断距离,“看你可怜才请你吃饭的。”他看了一眼麦贞继续道,“你以后最好不要碰我,或者接触我的衣服,用我东西之前先大声招呼……” “你什么意思啊?你以为我很脏吗?”麦贞实在忍无可忍,即便是请她吃饭的人,也不能这样贬低她的尊严。 “不是脏啊。”艾弛瞥一眼麦贞,随后望了一天,“说实话,你也蛮可怜,你家族都得那种病,我不能不怀疑你没有那种病,我作为健康的人,我有防范意识。” “你说的是什么病?”麦贞快速跑到艾弛面前,挡住艾弛的去路,“你说的是什么病?告诉我……” 艾弛吐了吐舌头,“牛皮癣。”他白了麦贞一眼,“皮肤疾病啊,不仅会传染,皮肤还会变的越来越厚。你以后没事时最好少缠着我,我可是怕传染。”说罢,他一副逍遥自得的样子,然后离开了。麦贞气的牙齿痒痒,她怎能忍受这样的侮辱,她随后从地上捡了个石子,砸了 过去,却不巧,砸住了一个人的脑门。 “呃。”谦益没有闪开石子,脑门挨了一下。刚才从远处就看到艾弛和麦贞在争吵,走过来看看,不曾想竟被麦贞随手扔来的石头砸大脑门,着实让人有些尴尬。身边的艾弛自得的笑,朝身后惊慌的麦贞做鬼脸。 “活该。”因为生气,所以口误,可说出去的话又无法收回,当着艾弛的面又无法向谦益道歉,麦贞转身离开了。 爱别离 整整一下午,麦贞心理乱糟糟的,她在想谦益,为自己没有及时向他道歉感到愧疚,可是一想到当时艾弛那副表情,她是难以使自己屈服的。 傍晚,在吃过晚饭后。麦贞拿了把伞去找男生宿舍找谦益,她是要向他道歉的。在那里等了很久,没有看到谦益,遇到谦益宿舍的室友说是不知道他的去向,麦贞想,谦益在宿舍熄灯之前肯定是要回来的,如果今天不向他道歉,她会睡不着觉的。 一直在等谦益,麦贞在想,谦益难道生自己气了吗?也许他看到自己,有意在躲避自己,他也许是讨厌自己了。哪个男生都讨厌像自己这样的女生的,任性,死要面子,不愿意低头认错。越想麦贞心中越着急,她怕谦益以后不理自己。 那只有让宿舍管理员叫谦益出来了,麦贞正要去宿舍管理员那里寻求帮助时,她突然被一个女生叫住了。“麦贞。” 回过头,麦贞看到了祁曼夕。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宛如一株白莲。如果不是因为先前发生的事情,麦贞会认为她是个很好的姐姐,可是她的内心不似她外表那样娴静美好。 “曼夕姐,你还没有回宿舍吗?” “你是在等人吗?”祁曼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轻轻的问她。 “呃……”麦贞一时哑口。 “谦益今天不舒服,我刚给她买过药,效果不是很好,他现在很需要我,你能替我向寝室老师撒谎吗?”曼夕满口恳求的语气,着实让人心疼。 “撒谎?”麦贞不解的望着她那双明亮的眸子。 “谦益病了,很需要我的,今晚我要陪谦益,你能替我向老师撒谎吗?慌称我生病了。” “呃……”麦贞在犹豫,还没待麦贞抬起眼睛,曼夕便跑开了,“谦益很需要我,我先走了,记得帮我哦。” 望着曼夕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麦贞心中很不舒服,这种渐渐蔓延于心口的情愫是不能语言来形容的。 晚上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麦贞睁圆了眼睛,静静的望着空处,脑海中浮现谦益的笑容还有曼夕那副令人琢磨不透的表情。心脏扑通通的跳着,如钟表一样,一下一下,仿佛在等待一个魔鬼的到来。整整等了一夜,曼夕都没有回来。次日早上,麦贞顶着熬的红红眼睛去上课,被艾弛有意嘲笑。她只是拿着大大的书本挡住脑袋,一副装着看书的摸样子,其实是在逃避艾弛那双嘲笑的眼睛。 “麦贞同学?”上课时,老师突然叫麦贞的名字。 “麦贞同学?……”老师又提高嗓门补充了一下。 “喂,叫你呢。”艾弛用胳膊肘碰了碰麦贞。麦贞迷迷糊糊的小脑袋才从大大书本中钻了出来。一脸迷茫。 “麦贞,你是在睡觉吗?”老师动了动挂在脸上的大眼镜。 “呃……”麦贞刚张开嘴,便听到老师斥责声,“麦贞同学,先拿着课本站在走廊上清醒会儿吧。” 麦贞乖乖的走到教师门口,想回头向老师请假,告诉老师自己头有点疼,要去医务室,可是想到背后好多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所以她硬着头皮走出教室,安静的站在教室门口。 一秒两秒三秒…。。麦贞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全身如脱了水似的,没有一点力气,拿着大大的课本都觉得是件劳神的事情,就在她准备把课本放在地上时,她突然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麦贞醒来时,她在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旁边站在老师和艾弛,他们正在交谈。 老师告诉艾弛,“刚才我已经问过医生了,麦贞昏到诱因是感冒,其实是低血糖。这个需要补充下营养,注意饮食,她的肠胃也不是很好。” 爱别离 艾弛在送走老师后。对麦贞发牢骚,“什么低血糖啊?整天害的娇病,我看是你奶奶把你惯的了,你挑食挑的那么厉害,总要好的吃,怎么会低血糖,我看是营养过度。” 躺在床上的麦贞正在输液,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火烧火燎的,她想对艾弛要点水喝,可话还没说出口,便听到艾弛说道,“你输完液,就自己回宿舍吧。另外这是饭卡。争取一天吃四顿哦。”说着他把饭卡丢到麦贞身边,“我已经和老师说过了,这几天你不用上课了,我走了。”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 垂着眼睛看着白色床单上的饭卡,麦贞的眼睛中突然出现了两颗晶亮的珠子在打转。她咬着唇,将眼泪吞咽在心中。 记得曾经发烧,奶奶总会陪在麦贞身边,而且总时不时的用手抚摩麦贞的额头,或者用唇轻轻碰碰麦贞的脸蛋,她在用自己的体温衡量麦贞的体温,那时生病,麦贞总也让奶奶寸不不离自己。因为打针怕疼,麦贞总会躲到奶奶怀里哭个够。可如今,生病也已成为一种幸福的回忆了。 “喂,小伙子,你慢点,忘拿药了。”正在麦贞难过时,病房外突然响起医生的声音,透过朦胧的窗户,麦贞看到谦益的侧影。心脏轻轻纠在一起。麦贞竟有些想叫他的冲动,可总结还是没有勇气。 就在麦贞任凭自己小小的胆子一点点消磨掉自己的勇气时,拿过药的谦益突然隔着玻璃看到了麦贞,“麦贞?你怎么在这里。”说着谦益快步走到病房内。 “呃?”麦贞不可思议的望着他,“我……我生病了……”麦贞说话在打结,不知是由高兴还是紧张,她竟不知道见到谦益的自己将怎样和他交谈。也许是这种相遇发生的有点突然。 “生病?”谦益皱眉,他一手放在麦贞额头上,“你发烧了吗?” “呃……”麦贞呆呆的望着谦益,感知着从他手心传出的热量,一时间温暖了自己的眼泪。 “好象没有的……”谦益抽离了手。紧蹙的双眉在回味着刚才的温度。 “是小病,很快就会好的。”麦贞眼睛中充满了幸福,随后关切的问道,“听说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而已,呵呵。”谦益露出笑容。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麦贞不满的口吻夹带着一丝心疼。 “告诉你让你为我哭鼻子呢。”谦益随口说道,但突然觉得话说的有些不妥,他转言道,“你要用功学习哦。” 麦贞垂下脑袋,把视线转到一边,略有不满的说道,“那天晚上是曼夕在照顾你吗?” “哪天?”谦益问道。“昨天晚上。”麦贞说道。 “昨天晚上?”谦益紧蹙的眉头舒展开,“哦,你是说她给我送药吧。呵呵,这也叫照顾,这只叫关心而已的。” “她没有照顾你吗?”麦贞转过视线。 “她送过药就走了,这只是关心。呵呵。”谦益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如果不是昨天我搬东西装到她的自行车,弄伤了自己,我想她也不会给我买药的。她对我有点成见,这个我是清楚的。” 其他的都无暇东顾了,麦贞急忙问道,“你搬东西?”看着谦益手臂上的伤口,她有些心疼了。 爱别离 “好了,不说了。”谦益站起身,“给你说,你也不懂。”他看了看输液袋里的药水,转身离开,去叫医生给麦贞拔针。在谦益去叫医生时,他向医生询问了麦贞的病情,在回到麦贞身边时,他关切的对她说,“你很瘦哦,以后要多吃点。” “恩。”麦贞耸起鼻子,朝他露出可爱的笑脸。 中午是麦贞和谦益一起吃的饭。他们要了两盒饭,谦益几乎把自己盒子中的菜都夹给麦贞,自己只吃些白米。这让麦贞心理有点过意不去,麦贞索性就说自己已经饱了,她不再吃饭,她要看着谦益把盒子中的饭全部吃掉。看着他吃的饱饱的也是一种幸福,麦贞这样开心的想着。可是谦益的表现很令她失望,谦益要看着麦贞把盒子里的肉吃掉。 “我从小不喜欢吃饺子,知道为什么吗?”麦贞撅着小嘴,天真的问谦益。 谦益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意会的笑了一下,“因为你喜欢挑食。” “不啦。”麦贞耸着鼻子,“因为我不喜欢吃饺子馅。”她突然顿了一下,“小时候,奶奶做猪肉芹菜饺子,我不喜欢吃肉,所以我才不吃饺子呢。”想到奶奶,麦贞心中有些凄凉,但看到谦益那双黑亮的眸子,麦贞勉强将自己埋藏在心中那份对奶奶思念的泪水吞进了肚子里。 “怪不得你那么瘦。”谦益笑道,“原来是营养不良呀。” “才不呢。”麦贞用手推了推谦益往自己盒子里夹菜的胳膊,“别看我瘦,我可是全身肌肉。身体好着呢。” “身体好还住院啊。”谦益把麦贞的饭盒又往她身前移了移。示意她快点吃东西,“医生可是告诉我你肠胃不好,你要注意饮食哦。” “我好着呢。”麦贞淘气的吃了一口饭,“看我很有胃口哦。” “那你把这盒饭吃完。”谦益一手托着腮,欣赏着麦贞吃饭的摸样。但看到麦贞听到自己的要求而皱起的眉头,他连忙说道,“不吃完饭,明天下午就不领你去王城公园。” 麦贞这才想到谦益刚才已经答应要在这几天自己病假期间带自己出去玩呢,想到这些,她心理美滋滋的,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谦益现在临近毕业,正在实习期,他有很多空闲时间,而麦贞已经请了病假,很难得和谦益在一起的机会,麦贞在心理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让谦益带着自己熟悉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这样即便是谦益以后不在学校,自己也能随时找到他。 …… 入冬的天气气温下降很快,一转眼半个学期就过去了。回想着谦益在自己生病的几日领自己去的几个地方,她依旧回味无穷。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记忆,可惜那也只代表过去,人总归是要看着未来来过活的不是么。现在谦益已经完全是在外面奔波工作,麦贞和他见面的日子很短暂,这令麦贞更加强烈的思念他。 麦贞在周末会一个人去王城公园,对着王城公园那个竖在湖边的美人鱼做画。记得那次谦益带自己去这个公园游玩时,他望着公园湖边的美人鱼雕塑说,“这是从明荣湖水中走出的美人鱼,所以她要站在湖边看湖水。” “美人鱼为什么要从湖中走出来呀?”知道谦益是在对自己说笑,可麦贞喜欢这样和他交谈。 爱别离 “因为她很孤独呢。”谦益揉揉麦贞的脑袋,“你想想呀,这么大的湖中只有她一只鱼,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多么孤独呢,所以她要走出湖,要让更多的游人认识她。” “呵呵,怎么和我一样呀。”麦贞天真的笑,然后自言自语道,“没有父母,没有奶奶,也没有朋友。”也许是对世去奶奶的怀念,她的眼睛有点湿润。 “你还有艾弛哥哥、谦益哥哥和所有爱你的人。”谦益忙说道。 麦贞抬起脑袋,望着谦益微笑的眼睛,“只有谦益哥哥。” 在那时,麦贞就已经把谦益当成了自己的精神支柱。而现在的谦益整天在忙于生计,已经无暇顾及麦贞。他会偶尔和麦贞发信息,这也是在麦贞以很多条问候短信而换来的。尽管如此,时间将淡忘植入麦贞的脑海,这反而使麦贞越加思念谦益。 周末的下午,麦贞背好书包,然后用积攒下来的生活费在学校超市买了很多生活日用品后。就一个人去校门口站牌等车。她是要去找谦益。听谦益说他租的房子在城郊昆明路。从学校门口坐车到车站,然后转车才能到昆明路。 在公交车上,麦贞打电话给谦益,要告诉他自己要去找他,谦益那边很吃惊,他说他在上班,要麦贞回学校,麦贞的态度很坚决。她在心理告诉自己,一定要把自己给谦益的买的日用品送到他手中。无奈之下,谦益说让她在昆明路站牌处稍等一下,他尽快赶过去。 在公交车上待了很久,麦贞下车时却找不到转车的站牌,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迷路了。问路人又怕遇到坏人,她迫于无奈又给谦益打了电话。电话那头很明显传来谦益略有斥责的声音。但是他答应来接自己,这让麦贞失落的心中又多了几分欣喜。 冬季傍晚的空气漂着沉沉的雾气,有点冷。麦贞在公交车站牌处等了很久,才看到熟悉的影子。 “怎么是……”麦贞望着渐渐临近的曼夕,“曼夕姐,好巧。”城市小到可以随处遇到熟悉的人。麦贞这样想着。 “听谦益说你迷路了。”曼夕的回答让麦贞有些意外。“谦益这会儿很忙,所以让我来接你。” “呃……”麦贞攥着背带的手在一点点收紧。在心中打磨了一下午的憧憬在随着渐渐暗淡的天色一点点消失。 “跟我走吧。”曼夕转身离开,随口抛出一句,“跟紧点哦,免得跟丢了,让谦益发牢骚,惹的我耳朵不清净。” 很显然曼夕是抱有情绪的,麦贞想退缩,可想到自己背包里的东西还有谦益,她硬着头皮莫不做声跟着曼夕。 ……麦贞和曼夕同时出现在谦益面前,谦益正在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大大的办公内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映照在谦益面孔上的光线,渗透着一丝冰冷,麦贞暖热的心也被这丝冰冷凝固了。 和谦益见面的这个让人激动的时刻,在幸福之余,心中竟然萌生了些须的犹豫和胆怯。 “谦益,今天不用加班了,我已经和爸爸说过了,这个项目可以往后拖几天的。”麦贞还没开口,曼夕便大步走向谦益,一只手顺便耷在他的肩头。 爱别离 “哦,这个项目方案快做好了。”说着谦益在电脑上点开了一个页面给曼夕看,却完全忽视了麦贞的存在,可能在漆黑的办公室内,他根本没有注意到麦贞的到来。 麦贞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谦益和曼夕,她不知道自己要前走还是后退。 “噢,对了谦益。”曼夕突然说道,“我把麦贞带来了。”说着她打开灯,“我刚才给学校打了电话,给班主任老师请假说麦贞生病了,所以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晚上不回去怎么可以呢?”谦益将眼睛转向麦贞。 没有久别重逢时的欣喜,只有淡淡的斥责声,麦贞落寞的影子被灯光拉的很长很长。 “谦益哥哥,这是给你买的东西。”麦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去下背包,然后将包里的物品一个一个拿了出来。 谦益连忙走了过来,“麦贞,你这是做什么?”谦益不解的望着她,然后阻止她往外拿东西,“这些东西我都有,你怎么乱花钱呢。麦贞。” “我……”麦贞不知所措。 “收好东西,快点回学校。”谦益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曼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这还有香皂盒呢。想的还真周到。”她笑了笑,“我正好缺一个香皂盒,这个给我好了。谦益。”说着她拿走了香皂盒。 这个麦贞为谦益精心挑选则香皂盒子就这样被麦贞的无助的视线中,被曼夕拿走了。 “好了,麦贞,时间不早了,一会吃过饭,我送你回学校。”谦益为了不影响自己工作进程,他想快点送走麦贞。说着他一只手拦着麦贞,准备带她离开办公室,却被曼夕拦住了,“谦益,你还有工作要忙,我领麦贞去吃饭吧。” 麦贞垂着脑袋,眼睛却盯着谦益,她仿佛一个犯错的孩子在等待一个抉择。谦益变了,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自己可以畅所欲言的哥哥了,在转瞬间,他变的好陌生。麦贞眼眶中有一颗蠢蠢欲动的珠子在打转。 谦益犹豫着望着曼夕和麦贞,沉默了片刻,他说道,“我领麦贞去吃饭吧。” 麦贞悬在胸口的心悄悄放了下来。 “谦益,我还没吃饭呢。”曼夕略有撒娇的说。 “一起去吧。”谦益道。 …… 这顿三个人在一起的晚餐,麦贞吃的很少。她几乎没有动筷子,除了盘子里有谦益夹的几块肉,其他菜她根本没有夹。曼夕和谦益就这样坐在对面,他们似乎很投缘,谈话内容大部分是工程、项目、文件。麦贞听懂这些有些困难,索性她就一口口喝水。但是从他们谈话中已经知道,曼夕的家庭很富有,她有一个很有能力的老爸,谦益目前也就是在她爸爸的公司工作。 谦益如一艘渐行渐远的船,离麦贞心中那个期盼的港湾越来越远。 “我吃饱了。”麦贞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我要走了。”麦贞站起身。 “我送你。”谦益连忙站起来。 曼夕连忙打断他,“我送麦贞吧,你要回去忙工作的。” “你们去忙吧。我自己走。”麦贞背起包,快步离开了饭店,身后是谦益的声音,“麦贞,我送你,你慢点。” 爱别离 “我不用你送。”麦贞转身对他说,随后大步跑开了。谦益大步追了上来,可是麦贞跑的很快,在漆黑的马路边,她突然跑进了一个胡同,一眨眼就不见了。谦益追进了胡同。大叫麦贞的名字,不但没有听到回应,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曼夕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劝阻谦益,“麦贞也不小了,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呢?她认得路的,今天下午她是在装迷路,被我一下就拆穿了。她现在在赌气,你越追她越跑,她自己能学校的,我们先回公司,一会儿给学校打电话。” “不行的,我得去找找。”说着谦益向胡同深处走去。被曼夕再次阻止了,“项目要紧,先回公司,我一会叫几个保安去找。好不好,谦益。”曼夕的口气略有婉转。她在用女人特有的温柔改变谦益的直着。 “哦。”谦益被曼夕的倔强挟持了。 …… 麦贞在胡同里转了很久也没有走出胡同,她还真有点后悔跑进这个长长的胡同。 “汪汪……”不远处突然传出狗声,而且狗叫声越来越近。 不会遇到一条野狗吧。麦贞不敢在往前走,她在步子在往后退。随着那条狗狗渐渐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同时也看到两个人影。这是一条脖子上被套着绳子的狗狗,牵着它的人穿着厚厚的甲克,另一个人穿着棉衬衣。这是两个男人。 他们在走到麦贞跟前时放慢了步子,很显然他们对麦贞怯懦的眸子也萌生了很多想法。在他们即将走麦贞身边走过去时,他们突然停下了步子,回头望同样悄悄望着他们的麦贞。 “汪汪。”狗狗又叫了两声。 狗叫声似乎是在提示麦贞她要遇到威胁了。麦贞感觉气氛不对,连忙加快步子向前走,可身后两个人却快速跟了上来。 “小妹妹。是不是很喜欢我的狗狗啊。”甲克男边追边问道。 鬼才喜欢这么凶的狗。麦贞在心中反驳道。 “小妹妹,这条狗狗很乖的。我们领它出去玩,好不好。”棉衣男拦住了麦贞的去路。 “不去,我要回家。”麦贞大声说道,“我妈妈在等我回家,我要回家了。” “我们送你回家好不好。”棉衣男一只手碰了碰麦贞的手臂,被麦贞一只手甩开了。 “不要,你们是坏人,我要回家,让我回家。”麦贞以自己柔弱的身子要冲破他们的围堵。“让我回家……。”麦贞眼睛中急出了泪水,“让我回家,谦益,谦益,谦益……”麦贞回头对着漆黑的胡同大声的叫谦益的名字。想到刚才谦益追逐的步子,她很后悔甩掉他。她在心中大声呼唤着向谦益求救。她多么希望此时此刻谦益能将自己带离自己。哪怕是他训自己,给自己脸色看,她也不会生他气。 …… 爱别离 可此时,快要到公司的谦益突然回头望向车来车往的马路,沉默了一会儿,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焦急。 “你怎么了?”身边的曼夕问道。 “哦。没什么。”谦益继续往前走,他好象听到麦贞在叫自己名字,他继续转身环顾四周,难道麦贞就在附近吗?她在尾随自己吗?谦益在心中这样想着。 在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他看到地上有个崭新的勺子。他捡起勺子,看到后面标签上写着,“谦益,我是麦贞呢。” 这是麦贞送给谦益的生活物品,刚才匆忙离开时掉在地上的。看到这个勺子上麦贞精心留下的话语,谦益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萎缩,麦贞那双泪莹莹的眼睛浓缩在自己狭窄的心中。由这个写有字迹的勺子,他想到了那个被曼夕拿走的香皂盒,谦益连忙拿过那个香皂盒,在盒子底部,他也看到了同样一句话,“谦益,我是麦贞呢。” 是的,麦贞打算送给谦益的每样物品上都标记有这句话,她想让谦益用她买的物品时,无时无刻不想着她。此刻,失去麦贞足迹的谦益对麦贞的担忧愈加强烈。他快速跑出办公楼。身后传来曼夕的声音,“谦益,你要去哪里?项目催的很紧,你要去哪里?回来,快回来!” 谦益匆忙焦急的步子将曼夕不满的声音甩到了天边。他跑向了茫茫黑夜,跑向川流不息的高架桥,他要站在高高的地方,望着黑暗中不断蠕动的东西,在其中寻觅麦贞的影子。 …… 而此刻麦贞正被两个男人围困在一个漆黑的胡同内,除了胡同内微弱的灯光,剩下的便是麦贞那双无助却闪闪发亮的眸子,她在苛求谦益的出现。可眼前他们咄咄逼人的气势已经让麦贞渐渐失去了希望。 “妹妹,来,领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这个穿甲克的男人一手紧拽住麦贞。 “不。放开我。”麦贞大叫起来。 也许已经意识到在这个空荡荡的胡同内不会有人听到这凄厉的声音,他们很开心的放心大笑,笑声混合着麦贞的叫声久久回荡在这个胡同内。然后消失在了胡同的尽头。 …… 谦益从高架桥一直跑,一直跑到刚才麦贞跑进的那个胡同内,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他,他能在这个胡同内给予麦贞最需要的温暖。 可是,时间已经悄然流逝到了一切,谦益在这个胡同内转到了天亮也没有寻到麦贞的踪影。次日早上,谦益拨打学校电话,并未找到麦贞的下落,也就是说麦贞在这个让人难眠的晚上没有回学校。目前的状况给予学校和谦益所有人的回复就是麦贞失踪了。 学校已经向有关部门发出了寻人启示,而谦益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工作,他白天游荡在大街小巷寻找麦贞,晚上则熬夜加班工作,他在用自己高负荷的工作给予自己暂时忘记思念麦贞的痛苦。 两天两夜过去了,关于麦贞的下落依旧没有音信。 类似爱情 2007年.初冬。 一个人走到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听着从耳边飕飕而过的风声,谦益只觉得刺骨的风从领口灌遍全身。可心中那份牵挂却依旧炽热,好象一团熔融的火焰,一直燃烧自己,燃烧着自己的心脏。 谦益顺着这条由青石铺砌的路一直走,直到走到路的尽头才看到一个破邮筒。立在邮筒前好一会儿,他才从怀中掏出一封略有褶皱的信,看着信,犹豫着,然后将信投到邮筒内。 ‘麦贞,这段时间为什么没有给我回信呢?你曾经说你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要过一段被某些人铭记却被世界忘记的日子,你说你一个人学会了独立,学会了坚强,学会了思念,学会了忍受离别和寂寞。你说你喜欢和我聊天,你说你不想我忘记你。可这段时间,为什么没有回我的信呢?难道你要把我忘记么?麦贞,为了我这个这样尊重你决定隐匿的哥哥,你能回我的信么?’ 信中的内容一遍遍在谦益脑海中回荡。这已经是谦益写给麦贞的多少封信,他已经不想花心思去计算,唯一想得到的就是麦贞的音信。 这离麦贞失踪已经有一年了。尽管各方都在全力寻找麦贞的下落,可结果始终是不尽如人意。谦益之所以能在麦贞失踪四个月后能联系到她,完全是因为麦贞寄来的一封信。 ‘谦益,还好么?请原谅麦贞的不辞而别,不要为麦贞担忧,麦贞现在很好,麦贞只想一个人隐匿。不想我和你之间的对话被惊扰。面对现实,面对不得不承受的独立,我们始终是要学会生存的,学会在现实中忍受彼此之间的疏离,对么?谦益,就如你很希望在事业上能有所成就而忽略麦贞对你的心一样。’ 当谦益看到麦贞寄来的第一封白色的信封和信纸时,这种耀眼的白仿佛让他看到希望,在简短的字里行间,仿佛麦贞单薄的身躯在苍苍的世界居无定所的游荡着,游荡着,却始终没有逃离自己的视角,却似乎永远不被自己的视线锁定。 这种若即若离的思念如闪烁在风雨中的灯塔所散发的光芒,只可用视线轻轻的碰触,却永远不能用手感知那份美好、那份温暖。 谦益知道自己是有私心的,如麦贞信中所讲的那样,‘面对现实,学会在现实中忍受彼此之间的疏离’。 只有忍受住了这份疏离,才会拥有生存的资本,一路上,谦益在心中这样告戒自己。做为一个男人,他深知麦贞对他的感情,如果不是这份浓厚的感情,或许麦贞不会选择隐匿。可是,麦贞对他的爱慕只会影响他和曼夕升温的感情,最重要的是他的前途。对于这份麦贞给予他的经不起现实蹉跎的一相情愿,他宁愿选择以保持书信这种方式寄托对她的思念。 去年谦益只是很偶然的机会进入到曼夕父亲的公司工作,后来得知老板的女儿正是一开始对自己出言不雅的曼夕。原本以为曼夕与自己心存芥蒂,可后来却发现在工作中她时常利用课余时间帮助自己,而且自己的薪水和职位提升很快,渐渐这种感激以及逐渐泛滥的欲望驱使着自己追求并接纳曼夕的芳心。 在权衡过很多次之后,谦益觉得自己对麦贞的感情只局限于怜悯和关怀。可是在很多时候,他还是不知道这个傻到天真的女孩为什么会让自己如此牵挂。 类似爱情 傍晚,天气很冷,似乎要落雪了。谦益离开公司后并没有马上回家,并不是曼夕从学校回来需要很晚,而是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在自己空白的脑海寻到麦贞更多的影子。自从失去麦贞的消息,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一直生活在焦虑和担忧之中。 谦益一个人走在熙攘的夜市中,一个人思索着麦贞的曾经,感怀着曾经的所有。 可就在这时,路边的一群人吸引到了谦益的注意。这群人围着一个卖画地摊,有的在挑选画,有的在和摊主交谈,有的在说笑。这个卖画的地摊比起周围的摊贩看似生意要好很多。 谦益突然想起麦贞的画,处于一种怀念,于是他朝那个卖画的摊位走去。地上靠着架子的地方摆了很多被装进相框内的画像,这里的画主要以风景和人物肖像为主。其中有油画,也有素描。谦益对画不是很了解。对于他来说,这里的画只分两种类型,一种是黑白色,一种是彩色。 卖画的男生年龄看似也不大,瘦长的脑袋留着齐肩的碎碎的头发,左耳的耳钉闪闪发亮。谦益望着他在发呆。卖画男生似乎察觉到了谦益的目光,他忙站起来,拿起一副画对谦益说道,“先生,这副油画是安广经贸学院的学生去法国旅游时踩的景,这是……” 谦益对他的热情只是保有一种礼貌性的微笑,他转眼望向一边,一个女孩子熟悉的身影闪进了他的视线。 简陋粗糙的镜框内,在那张洁白的纸张上,只有一个女孩子落寞的背影,裸露的脊背和圆润的臀部展现着女性特有的柔美,她微卷的长发被笔勾勒的栩栩如生。画中的人侧着面,欲言又止的她似乎想向这位站在画外的人诉说心中的故事。 “老板,这副画多少钱?”旁边拿着这副露背图的男人突然问道,打断了谦益的深思。 卖画男生说,“500元。” “最多值100。”旁边男人不屑摇头,“100怎么样?” “先生,这可是陈少凡先生的画。500块已经很便宜了。”卖画男生说道。 “陈少凡?”旁边男人陡然瞪圆眼睛,“也只有他的画才有资格摆到夜市上吧。”说着他丢下画就转身离开了。 陈少凡曾经是安广经贸学院引以为傲的教师,年过40,做画功底深厚,所创作的作品大都在画展上获得多次表彰。 听说当时被开除的原因是和本院某女生关系暧昧不明,后被妻子告到法庭起诉离婚,也许是经不起舆论的压力,他自动提出辞职,之后便失踪了。 谦益不可思议的看着画,失踪很久的陈少凡和画中的女人?想到这里,谦益猛然拽住卖画男生道,“你认识陈先生吗?他在哪里?我想见他。” 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告诉谦益,只有找到陈少凡才能找到画中的女人。这种强烈的知觉告诉自己,隐藏这副画的真实在过去的某些日子一直存在着,一直存在于自己思念中。 卖画男生见谦益失态,忙说道,“我不认识陈先生。我从朋友那搞到这副画的。” “那你带我见你朋友。”谦益态度坚决。 “我朋友去外地了。”卖画男生说道。 见卖画男生一副死不认帐的态势,谦益勉强压抑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对卖画男生讲条件,“这里1000,我卖下陈先生的画,如果见到了陈先生,我还会再给1000的。” 卖画男生半信半疑的望着他,不赶接他递过来的钱。 谦益的语气委婉了许多,“我一个朋友喜欢做画,他一直想拜访陈先生却没有机会。今天恰巧遇到了机会。所以我很激动。我想拜访陈先生,希望你帮助我……我们。”委婉的语气中充满了恳求。 卖画男生接住了他的钱。“明天晚上我给你答复。” 谦益抱着这副裸背图回到家。一路上,抱着画像仿佛抱着麦贞瘦弱的身子。麦贞那样瘦,应该很轻吧。谦益这样想着。 天空突然落了雪,纷纷扬扬的小雪花落在谦益含有体温的衣服上,瞬间消失了。 有的时候,一种东西是很轻易从指尖溜走的,这是宿命么?就如雪一样,注定被世界的温暖结束短暂的生命。这是没有选择的。 类似爱情 这副画中的女人真象麦贞。真的很象。一直回到家,谦益都在仔细琢磨着这副画。 “你去哪里了?”家门刚打开,谦益便看到曼夕那张皱巴巴的面孔。她不满的语气中显然充满了浓重的撒娇味。 “哦,堵车了,我步行回来了。”即便是撒谎,语气都是这样的沉重,谦益对自己对曼夕的态度也很无奈,现在心情这样复杂,即便是让他对她那张苦瓜样的脸笑,他都觉得困难。 见谦益对自己有些冷淡,曼夕说话语气加重,“这是什么?”她一把夺过谦益手中的画,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这是哪个女人的裸体画?”她大叫道。 谦益这才意会到事情的严重性,“乖。”他一把搂住发怒的曼夕,“刚才在路上买的,你不觉得她很美么?和你一样有美丽的脊背。” “你真讨厌。”曼夕语气陡然软下了。 曼夕就是这样的,尖锐的性格有两个极端,极好与极坏。让人难以琢磨。谦益只能在波折中学会忍受爱情。 晚上在临睡前,曼夕依偎在谦益怀里说,“谦益,昨天晚上我做了梦,梦到自己一个人去到一个山里,我站在山腰的一地方画画,你猜我在画什么?” “呃……画鸟。”谦益随便说道。 “笨。”曼夕说道,“我竟然在画云。呵呵,好奇怪的梦。我竟然梦到自己会画画,而且是在画飘渺的云。我是不是很傻呢?” “恩。”谦益在一直想着麦贞,他对曼夕的话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随便应和着。 “谦益,听说安广学院美术系在招业余学习者。我想报名学画,你觉得怎样?”曼夕突然问道。 “呃?”在听到安广两个字时,谦益陡然回过神来。他不解的望着曼夕,仿佛自己内心的一些东西被曼夕看透了,他的心脏在没有规律的跳动。 “你怎么了?”曼夕抚摩着他那双仿佛受了惊的眼睛。 “没什么。”谦益把眼睛转到一边,“你想学就学吧,女孩子多把时间放在学习上,我会很安心的。” “恩。”曼夕开心的搂着谦益,不一会儿就呼呼睡着了。 谦益闭着眼睛,却一直没有睡着。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自己要有事情发生了,这种不安的心理仿佛夏季雷雨前那躁动的蚁群在自己心中蠕动着、蠕动着,一点点啃噬自己的回忆、滋生着更多的担忧。 就在谦仪半睡半醒时,半夜2点电话突然响了,谦益看着陌生来电,他犹豫了一下,为了不影响曼夕睡觉,他边接听电话边下床走向洗手间。 “喂?” “我……我是今天卖给你画的人。”电话那头的语速逐渐变快,“我可以让你见陈老师,但是条件就是你先前说过的,给我介绍费2000元。” 谦益又看了看表,凌晨两点多,似乎隐约能电话那头汽车喇叭声,很显然这个卖画的男生是在外面。听口气他很需要钱。谦益只是简单说道,“大概什么时间能见呢。” “明天下午,我在安广经贸后门等你。” “好。” 挂过电话后,谦益长长吁了口气。仿佛在无形中他离麦贞的距离又近了一点点。 …… 类似爱情 明亮的房间内充满了暖洋洋的阳光,厚重的白色窗帘安静的垂在窗子两边,如慵懒的美人刚刚沐浴而出的酮体,即便是美好,也远比不上房间中央那具酮体另人向往。 房间内站着几个正在做画的人,房间中央地上侧身躺着一个女人,她背对着大家,所以只能看到她光滑嫩白的脊背,她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纱质围巾缠要腰间,长长的头发垂在地上。这是陈少凡开的小课,他招收的学生正在做画。 谦益就站在门边,听着写生者在纸张上做画铅笔所发出的沙沙声,安静的望着躺在地上的女孩子,这就是他一直想找却又不敢面对的女孩吗?昨天晚上谦益在接到卖画男生的电话后,一夜没有睡着,脑海中浮现麦贞的笑容,那样美好 今天下午在卖画男生的指引下,谦益早早来到这里,现在才发现,期望中的东西是美好的,也是让人感动的。现在外面正在下雪,房间内开着暖气,而做画的几个人穿着厚厚的毛衣,只有地上的那个女孩干净的似乎不沾染冬季的寒气。谦益的眼睛湿润了。 两个小时的等待似乎太漫长,谦益去找陈少凡,却被卖画男生拦住了,“谦益先生,你不能去,他正在忙。” “我已经给过你钱了,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哦。”谦益说道。 “你需要等一会儿,他在为下一堂课做准备。”卖画男生有些难为情。 “下一堂?”谦益问道。 “是的,他在为下一堂课的画选一个重点,所以不能被打扰的。”卖画男看似很了解。 可是想到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那个女孩子赤裸着身子躺在地上被大家画,心中那股愤怒直接冲上脑门,他大步朝陈少凡办公室走去。在走到他办公室隔壁那间屋子时,他从窗帘缝隙处看到房间内的那个女孩子时,一闪即过的光影从脑海中闪过。 “麦贞。”谦益竟不自觉的发出这个名字。他为自己的脱口而出感到惊讶。谦益连忙退回步子,站在窗外,透过窗帘缝隙朝里面望去,他看到一个头发稀少的男人和一个身上只裹着一件浴袍的女孩子。 “麦贞?”谦益望着侧对着自己的女孩子。这时他的心咯噔跳了一下,那刚才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孩子难道不是麦贞?他竟然认错了人。 此刻,房间内只有两个人,那个头发稀少的男人正是陈少凡,只见他嘴巴动了一下,似乎对麦贞说了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麦贞竟然脱掉了围在自己身上的浴袍,她瘦弱的躯体和柔美的曲线瞬间钻入谦益的眼睛,谦益陡然睁大了眼睛,他不可思议的望着她。这就是那个经常傻呵呵笑的麦贞么?他猛吸一口冷气。 此刻的麦贞象一具机器,很机械的走到沙发前,然后很听话的侧身躺在沙发上,房间内的陈少凡手中拿着一只笔,死死的盯着麦贞,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实在忍无可忍的谦益冲进了房间,他先是一脚踹开门,然后脱掉自己的外套裹住沙发上的麦贞。 类似爱情 麦贞瞪圆了眼睛,冻的发紫的双唇在颤抖,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萦绕在喉部。她惊恐的望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谦益。 “麦贞。”谦益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他紧紧抱着麦贞,仿佛他一手松麦贞就会从身边消失一样。 陈少凡呆李在那里,他瞪圆了眼睛,那张枯槁般的面孔几乎扭曲成一团。卖画男生见情势不妙,他悄悄躲在门外面注视着房间的三个人。 “麦贞。”谦益没有顾及勉强压抑着情绪的陈少凡,他抚摩着麦贞柔软的头发如抚摩着她受伤的心。他仔细望着麦贞那双明亮的眼睛,望着她眉毛、鼻子、嘴巴。这个会让自己内心产生纠结的女孩子,他想好好看看她,好好疼惜她。 不知过了多久,被谦益紧紧抱着的麦贞突然说道,“先生,你认错人了,我的名字不叫麦贞。”她屏住了呼吸,悄悄压抑着自己波动的情绪。 谦益陡然回过神,他望着麦贞,“麦贞……你?”他哑口无言。 一时没回过神,沙发上的麦贞离开谦益的怀抱,然后她捡起地上的浴袍,对如木偶一样立在那里的陈少凡说道,“陈先生,下堂课要开始了,我先去画室了。”声音很生硬,说罢,她直接离开这个房间。在走出房间那一刹那,在走廊上那股冷风迎面吹来时,一直躲藏在眼眶中的那两刻泪珠滚落而出,可麦贞依旧昂起身子,任凭冷风吹落挂在她面颊上的泪珠。 麦贞,不要这样懦弱好不好,麦贞,不要这样丢人好不好,麦贞,要坚强啊,不要被打倒,不要流眼泪,不要让别人看着你哭,麦贞,一定要坚强啊。在去画室的一路上,拖着身浴袍的麦贞已经忘记了外面的大雪、忘记了寒冷,她在尝试伪装,在强迫自己用坚强伪装自己。可还没走到画室,她不断加快的步子便忍不住跑了起来,她一直跑进了女洗手间。麦贞将自己反锁在女洗手间内,泪流满面。 “小杰,小杰,在吗?”不知过了多久,女洗手间响起催促声,“课就要开始了,小杰。” “哦,知道了。”麦贞应和道,随后她擦了擦湿漉漉的面孔,就匆忙离开了洗手间。 在走到画室门口时,麦贞突然被熟悉的女人声音叫住了,“麦贞。” 麦贞停住了步子,她没有转身,曾几何时这个声音一次又一次的让自己不明所以的左右为难,片刻,麦贞大步朝画室走去。她在心理告诉自己,麦贞已经死了,你不是麦贞,你不是麦贞。你是麦晓杰。你现在的名字叫麦晓杰。 “麦贞。”那个声音尾随而来,然后她跑到麦贞跟前,挡住她去路,“麦贞。”惊讶的声音显然已经确定了麦贞的身份。 曼夕。麦贞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原来如此熟悉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让自己辨别便被曼夕那双穷追不舍的眼睛出卖了。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麦贞态度很坚决,随后她闪身离开了。 曼夕今天是打算来安广学院报名学画的,但是恰巧碰到一个学生说到陈少凡开的小课学习不仅实惠,而且能学到真知识。真是见识了真知识,曼夕心中很不愉快,消失了一年之久的麦贞竟然在这个地方穿着这身衣服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否认自己的身份,想必她的出现对于谦益来说可真是好消息。一想到这些,曼夕心中略有不安。她怕谦益知道麦贞下落,怕麦贞夺走谦益的心。因为对麦贞的那身衣服和她的下落感到好奇,曼夕对麦贞紧追不舍,直到彻底走到画室内,她才怔住了。 类似爱情 空荡荡的房间内站着几个男人,他们一个个立在画架前望着房间中央的麦贞。麦贞褪去围在胸前的浴袍,她侧身躺在房间中央的沙发上,背对着大家,微微挺起身子,抬起曲线优美的下巴,泪眼迷离的望着一个方向。这是一个翘首祈望的裸背图。 也许外面下着大雪的缘故,窗外面的银白色将房间内的物品映照着亮亮的,包括麦贞白皙光滑的肌肤。 曼夕惊怔。 正巧这时谦益从门外闯进来,他没有注意到立在门边的曼夕,而是一个人朝房间中央的麦贞奔去。他用衣服裹住麦贞要带她离开这里,却被麦贞一把推开了。 “先生,你认错人了,我是麦晓洁。”麦贞提高了嗓门,她在用声音压制自己心中汹涌澎湃的情绪,如此近距离的望着谦益那双略有湿润的眼睛,麦贞勉强提在胸口的心陡然软下了,生硬的声音也瞬间也低了半拍,“我…。。我是麦晓洁。” “你以为我会相信么?”谦益语气充满了恳求。“麦贞。” 突然跑到房间内的陈少凡打断了谦益和麦贞面面相视,陈少凡带着两个身着制服的保安,大声命令道,“把他带出去,把他带出去,他严重影响了我的课程,这是坚决不允许的。这是不可原谅的。”他咆哮道,似乎要失去理智。 谦益被保安带走了,他没有反抗,在一步步离去时,他一直望着麦贞那双明亮的眼睛,对她说道,“麦晓洁,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回一个叫麦贞的女孩子,好么?。。。。。。你会帮我的,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我知道你知我心。”随着谦益离开的身影,他急促的声音也消失了。 麦贞裹着衣服安静的望着谦益离开的地方,身体内涌动的滚热的气息驱散了周身的寒气。她很想哭,很想将这封尘在心中一年之久的泪水流尽,可是这样又能代表什么呢?很多被时间淡化的事情只能成为痕迹被悄悄铭记,却不能改变。 这堂课上的气氛对于麦贞来说很沉重,可对于这些作画者来说是滋生灵感绝好的机会。一个需要将自己摆设成雕塑的人体模特在开课前给大家好似上演了一出动人的剧目。 …… 还未到傍晚,天空便落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世界瞬间被一片白色掩埋在苍茫中。 曼夕早早回到家里一遍又一遍拨打谦益的电话。那边始终传来手机关机的提示声。曼夕恼羞成怒,将自己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今天下午上演的一幕是会让她终生难忘了,麦贞这个女人是不可原谅的,曼夕在心中一遍遍声讨着麦贞。 此刻,结束课程的麦贞脱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学校,同时也带走了陈少凡对她的谩骂声,“小贱货,你在哪捅的娄子,搅我的课。”“死y头,今天说不清楚,晚上你哪都不准去,给我脱光了,站t台。”“你听到没有?小贱货,你还有一半卖身子的钱压在我这里,你……” 麦贞沉重的步子将陈少凡的声音甩在了白色的世界中,陈少凡没有追出来,他知道麦贞不会轻易离开的,如果没有这笔钱扣在这里,麦贞怎么忍住他平日里随意的凌辱而一直不离开呢。 是的,麦贞很需要钱。麦贞离开了这里,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心中唯一的目标就是离开陈少凡,离开这里,离开谦益,离开曼夕,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这恰恰是陈少凡没有预料的。 就在麦贞走到学校后门口时,一个人突然挡住了她的去路,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类似爱情 “麦贞。” 麦贞闭着眼睛,脑袋顺从的贴着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吮吸着他的气息,她觉得这是久违的满足、久违的温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给予自己这样如此温暖的怀抱了。 “麦贞,我始终找到你了。” 谦益低头抚摸麦贞的脸蛋。 “我……是麦晓洁。先生。”麦贞呆呆的望着谦益,她想让他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麦贞是你什么人?”她质问他。 “是……”谦益怔在那里。难道麦贞恨他到不要与他相认这种地步吗? “是你的已经离世的朋友么?”麦贞问道。 “是我的妹妹。”谦益的回答让麦贞的步子不自觉的后退。 他已经是一个有女人的男人了,不再是以前的谦益。我只能存在于他心中的另外一个世界。麦贞在心中告诉着自己,警醒着自己,随后她转身跑开了,却被谦益从背后一把抱住了。“麦贞,你依旧是我的麦贞,可以吗?”他在恳求她。 谦益的声音从背后渗入骨髓一直到心中。麦贞的眼睛湿润了。发自肺腑的声音总是让人心动的。麦贞微微闭上眼睛,她想让此刻永远停留,停留在自己的生命中。 过了许久,麦贞转过身,迟疑了许久,才不舍的说道,“先生。曾经我认识一个叫麦贞的女孩子,很不幸,她去世了。我是麦晓洁,我要去上晚班了。如果你喜欢我的课,可以随时来找我。”麦贞递给他一张名片便离开了。 谦益在名片上看到麦晓洁的名字、联系方式、职位。原来她是巴拉巴拉酒吧的服务员。看到这些,谦益将名片揉成一团,麦贞竟然去那种地方工作。他要追上麦贞,却发现大雪已经将自己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了,自己眼睛所看到了,除了茫茫大雪就是手中这张被揉成一团的名片,谦益记上电话后便朝那个酒吧赶去。 …… 在酒吧一直待到凌晨也没有看到麦贞的影子,这里的酒保说确实有麦晓洁这个人,可是今天她没有上班,酒保还戏谑道说,“也许她去陪别的男人了。” 听到这些,谦益心中越发焦急,麦贞的电话一直是无法接通。一联想到麦贞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玩乐,他便如急于逃生的蚂蚁,四处奔波着寻找逃生的出口,哪怕是没有方向和目标。 一直到凌晨3点,谦益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里。打开灯便看到曼夕那双怒火中烧的眼睛,那双眼睛中没有困意、没有怜惜、没有疲惫、只有蓄势待发的怒意。 “你们一直在一起吗?”凄清的空间,曼夕的声音如此浑厚。 “你在说什么?”谦益去下外套,朝卫生间走去,“早点休息吧,今天公司有点应酬,所以回来晚了,别生气了,早点休息。”卫生间内传来水流的声音。 “你觉得你这样搞能瞒的住我吗?”曼夕提高了声音。 “我搞什么了?”谦益疲惫的应和道,“不就回来晚了吗,也不是经常呢,好了好了,别闹了,一会哄你睡觉。”卫生间的水流声依旧清晰。 “你搞什么?”曼夕反问道,“你不是去找麦贞了吗?” 卫生间的水流声戛然而止。谦益心中咯噔跳了一下。混沌的头脑瞬间清晰了许多。 曼夕直冲到卫生间,对傻愣在那里的谦益说道,“很久没有见面,是不是很想念了,两个人在一起竟然待到半夜。” “你在胡说什么?”谦益皱紧眉头,“我没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