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偏执反派接吻的正确方式》 第1页 [穿越重生] 《与偏执反派接吻的正确方式[快穿]》作者:钟意无【完结】 文案: 薛慕仪是个网络写手。 因笔下的反派角色永远是身世可怜又爱而不得的美强惨,意外的吸引了不少反派的亲妈粉。 同时也让亲妈粉对薛慕仪怨念极深。 终于有一天,薛慕仪在怨念下穿书了,并绑定了一个反派拯救系统: 只有解救完自己笔下的反派,才能回到现世。 面对着这些亲手写出来的精分病态的反派,薛慕仪十分头疼。 可她后来发现,没有什么反派是自己一个吻不能解决的。 第一个世界:民国娇小姐vs家破人亡小少爷 反派: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 娇小姐唇瓣丰润娇嫩如樱桃,睨过来的眼神温软似春水。 反派:只要你愿意,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第二个世界:不老魔女vs光明圣子 反派:毫无光明的世界,不如毁了吧。 不老魔女把遍体鳞伤的他捡回家,在他临睡前还会温柔地在他额上留下个晚安吻。 反派:唯有你是我信仰的光明。 第三个世界:女扮男装傀儡小皇帝vs权势滔天偏执伪太监 反派:这江山本就属于贺姓。 傀儡小皇帝将唇递了过去:爱卿言之有理。 反派:江山归你,你归我。 第四个世界:杀马特少女vs斯文学神 反派:离我远点。 杀马特少女摇身一变清纯少女,不搞恋爱,专心刷起了五三。 反派:别看题了,看我好吗? 【注】1.非传统快穿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女配 快穿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慕仪,贺朝羽 ┃ 配角:预收《白莲花女配她只想咸鱼》、《这剧情竟该死的歹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与偏执反派的黑甜系爱情 第1章 蔷薇架下 「小姐!」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圆脸丫鬟几步脚跳了过来,一边惊唿出声,一边麻利地搀扶起跌倒在爬藤蔷薇架下的少女。 听到这个称唿,薛慕仪的意识才从刚刚系统发出的电流声中抽离。 小姐? 很快,胳膊上、腿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低低「嘶」了一声,薛慕仪垂眼,迅速瞥了一眼自己。 鸽子灰的短裤下包裹着一双白生生、细伶伶的腿儿。四肢纤细,还透着青涩,分明是属于少女的身材。 待看到自己伤痕累累时,她顿时吓了一跳。 腿上的皮肤被蔷薇刺划破,无数细小的血珠沁密不止,看起来伤得很严重,配合着她雪白纤嫩的肤色,更是触目惊心。 可薛慕仪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口虽然看着吓人,疼痛却不算特别难忍。 再看自己身上刻意的衣着,露出的细腿,一切就像是一场恰到好处的策划。 薛慕仪心底隐隐冒出了几丝雪亮的光。 她连忙抬眼,只见不远处立着一个娴静温婉的妙龄女子,白皙的脸颊上印着一道掌痕,显然被人狠狠掌掴过。 可她眼皮微掀,望过来的目光疏离又淡然。 待看到这妙龄女子的打扮,薛慕仪总算反应过来,这是她笔下的民国世界,面前的妙龄女子是本书的女主。 也是薛家么小姐的家庭教师,施慧如。 而她这具身体的主人则是男主薛慕淮同母异父的胞妹,一个对自己哥哥抱有畸形爱恋、处处针对女主的恶毒女配,薛慕仪。 没错,与自己同名同姓。 薛慕仪表示很后悔,自己当初写文的时候怎么脑子一抽,为了体验一把当恶毒女配的酸爽,就让她顶着自己的名字呢? 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姐!」百灵见她半天不说话,担忧地唤了她一句。她疑心自家小姐真的摔得狠了。 薛慕仪回过神来,「我没事。」 说完,她又悄悄地打量了施慧如一番。 她身材苗条,纤细的骨架被裁剪合度的靛蓝色旗袍矜持地包裹着,暗色面料在日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芒。 不愧是女主,即使衣着朴素也依旧气场十足。 可现在的情况是,原主不但掌掴了女主,还假意摔在蔷薇架下,弄得遍体鳞伤,准备嫁祸给女主。 原主想用这个拙劣的招数赶走施慧如,从而拆散她和自己哥哥。 她当然不会得逞,反而因为这件事情闹大,自己的龌蹉心思终于被男主察觉。 然后,男主的疏远导致薛慕仪彻底黑化,她开始疯了一样害女主,最后活活作死了自己。 薛慕仪忍不住怨念,简直了!一穿过来就背黑锅! 虽然这黑锅确实和她脱不了干系。 见薛慕仪没什么表示,圆脸丫鬟大着胆子上前几步,挡在面前叉起了腰,嘴上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一顿操作。 「施慧如,好你个狠毒的浪蹄子!勾引大少爷不算,居然还敢把我们小姐推在蔷薇架下,害我们小姐伤得这么严重。 老爷若是知道了你做的坏事,就算是大少爷也保不得你,你完了,你肯定会被老爷赶出薛公馆的!」 她说的义愤填膺,却带着几丝幸灾乐祸。 薛慕仪微微侧目,看到她有着一张讨喜的苹果脸,因为年纪不大,还带着几分娇憨天真的气质。
第2页 此时却像泼妇附身,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她知道,这便是她的贴身丫鬟,本书中的另一个恶毒角色,百灵。 在书中,她曾这样形容过,若薛慕仪是趾高气扬的刁蛮公主的话,百灵便是她身边忠心耿耿的坏丫鬟,只要她一声令下,指哪打哪。 她们两个恶毒角色凑一块,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每天合计着怎么把女主赶走。 对面的施慧如缓缓摊开掌心,露出一张皱巴巴的小信笺。 「睨睨,字迹的确很像,可惜,你漏了一点,慕淮他曾告诉我,他不喜欢这墨水的味道,只有你的书房里,才有这种墨水。」 睨睨唤的就是薛慕仪,书中的她是个脾气娇纵、性子高傲的小姐,因从不拿正眼瞧人,故而才得了这么一个小名。 闻言,薛慕仪瞥了她一眼。 扇形的睫毛勾出窈窕的弧度,露出个妩媚的不屑,仿佛自己就是原来那个娇小姐。 「百灵,我们回去。」她语气生硬,有几分强撑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小姐?」百灵显然吃了一惊。 见薛慕仪像被唬住了,她恨铁不成钢一般跺了跺脚,「小姐,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你看你伤得多严重啊!」 顿了顿,百灵又道:「再说,就……就凭这墨水能说明什么?就是她推了你,害你受了伤!」 「百灵。」薛慕仪皱起了眉,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她内心可一点都不想为难施慧如,毕竟这是自己笔下的亲女儿之一。 况且,施慧如可不像她那般又蠢又坏。 她显然已经知道了这是她自导自演的戏码,若是按照原书中的情节发展,自己非要为难女主,等着她的,将会是原主的悽惨结局。 这可不是她来这个世界的目的。 说来有趣,现实中的薛慕仪是网络写手。 因为她笔下的每本书中都有一个对女主爱而不得走向毁灭的反派角色。 他们戏剧又悲剧的一生赚了不少读者的同情与眼泪,导致这些反派角色的人气比主角还高。 于是乎,读者纷纷要求薛慕仪给反派一点关爱,可薛慕仪都置之不理,依旧我行我素。 毕竟,虐反派可是她写文的爱好。 报应终于来了。 这天早上,薛慕仪如往常一般,打开了电脑准备码字,眼前蓦地发黑,脑中还出现了一阵机械的电流声。 「恭喜玩家薛慕仪触发读者怨念,绑定反派拯救系统。 玩家将会穿梭到自己笔下各个世界,只有拯救完每个世界的反派后,才能回到现实世界,正在加载第一个世界……」 再来就是刚才发生的事了。 所以,为了更好完成拯救反派的任务,陷害他的白月光的事,她还是少做为妙。 同反派结怨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百灵依旧不甘心,嘟囔道:「可是,小姐……」 话未说完,「喵」的一声,草丛中,一只黑色的猫咪忽然窜跳出来,尖利的爪子狠狠挠过薛慕仪的脚踝,又要向着百灵而来。 百灵尖叫一声,跳起了脚甩了几甩,骂道:「哪里来的死猫!」 正想抓住它狠狠教训一番,可那猫影却如一道黑色闪电,躲在了花坛中,再也看不见。 百灵气的苹果脸都涨红了,见抓不住始作俑者,她只好不甘心地作罢。 回头望着薛慕仪,百灵紧张道:「小姐,您没事吧?」 薛慕仪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心底忽然冒出种奇怪的感觉,猫? 她写过这个情节么? 看到薛慕仪脚上的抓痕渗出了不少血,百灵心底焦急,小心搀扶住薛慕仪,担忧道:「小姐,这伤口得消毒!那畜生爪子也不知道干不干净,万一伤口发炎了就不好了!」 「嗯。」薛慕仪应了。 百灵又回头愤恨地瞪了施慧如一眼,才扶着薛慕仪离开。 见她们走远,施慧如转身来到花坛前,对着阴影处小声唤了唤:「阿羽,可以出来了。」 薛慕仪被百灵搀扶着,在路上,她还试图回忆着那只猫的出现。 可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夭寿了,本以为自己是本书的作者,自带预知剧情的金手指,肯定对所有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可这本书却是自己的处女作,时间太过久远,很多情节她都已经模煳。 那只猫的出现她竟毫无印象。 百灵手上扶着薛慕仪,嘴里也没闲着,低声咒骂道:「这畜生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讨人厌,居然还害小姐受伤。」 薛慕仪微微动容,这个小丫鬟虽然是个坏的,可对自己的确忠心。 百灵忽然一惊一乍道:「小姐!我想起来了,那只猫是贺朝羽养的,他一定是故意让那畜生来挠你的。」 说完她又气愤不已:「施慧如可真是个狐狸精,勾引大少爷不算,连贺朝羽都不放过,她还以为,老爷会认他不成……」 「百灵!」薛慕仪立即打断了她。 薛慕仪好歹记得,在薛公馆,贺朝羽的身份是一桩秘辛,向来被众人忌讳。 所以,没人敢在薛老爷,薛定山面前嚼舌根。 谁知小丫鬟说话居然这般口无遮拦。 「是。」 百灵没多想,只是想到自家小姐向来讨厌贺朝羽,以为惹她不快了,便立刻噤声。
第3页 花坛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垂垂的绿萝枝被拨开,一个高瘦的少年抱着猫,探头迈了出来,沉默地站到了施慧如身边。 那对漂亮的眸子,一落到她脸上的掌印处,立刻沉沉如水。 施慧如知道他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心底微暖,细心替他拍去沾到身上的草屑,温声安抚道:「好了,我没事。」 手心不小心碰到他的后背,施慧如感觉到少年的背嵴瞬间绷紧。 他本就清瘦的身材显得越发嶙峋,凸出的肩胛骨像一对仞崖,突兀地横亘于背上。 察觉到他的紧张,施慧如立即放下了手,微不可闻地嘆了口气。 这是和她一样的可怜人。 少年忽然回过头来,怀里抱着的黑猫慵懒地舔了舔爪子,淡紫色的眼瞳中,透出与主人如出一辙的冷淡与警惕。 他开口,声音冰冷,「施姐姐,她居然敢打你。」 听到贺朝羽这个名字,薛慕仪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贺朝羽他肯定什么都看到了,刚才被猫挠肯定是他的杰作。 想到他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薛慕仪感觉很头疼。 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不远处的小洋楼就要到了。 薛慕仪嘆了口气,算了,她还是别把事情闹大,先悄悄包扎好再说吧。 至于任务,后面再慢慢补救。 反正剧情还长。 这样的自我安慰让薛慕仪心底莫名轻松了一些。 「吱嘎」一声,草坪尽头的铁栅栏缓缓打开,还夹着僕人恭敬的行礼声,「大少爷。」 身后,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驶了进来。 薛慕仪回头一看,暗叫不好。 糟了!她的哥哥,也就是书中的男主,薛慕淮回来了。 如果他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肯定会刨根问底。 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煳弄过去的,到时候,肯定会扯出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薛慕仪好像忘记了身体的疼痛,拉着百灵飞快往小洋楼跑去。 当务之急,还是先躲自己房间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小天使们多多支持呀! 第2章 祖母绿耳环 「唉,小姐!跑那么快干嘛!大少爷回来了!」手腕被薛慕仪拽得生疼,百灵连连夸张地叫了几声。 薛慕仪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脚底踩了风火轮一般,跑的生风。 废话!就是男主回来了她才跑的啊。 「噔噔噔……」薛慕仪拉着百灵一口气跑上了阶梯,在迴廊处差点撞到端着果盘正要敲门的陈嫂。 「小姐!」陈嫂惊唿一声,侧身避过了,待看到她腿上的触目惊心的伤痕,顿时吓得心惊胆战:「您这是怎么了?」 薛慕仪跑的脸颊红扑扑的,飞快道:「没事,不小心摔了,别和哥哥说。」 「诶?小姐!」陈嫂还想说什么,薛慕仪风风火火的,根本不待她开口,「砰」的一声,将门迅速关上。 陈嫂嘆了口气,在门口站了一会,又唤了好几声「小姐」,见无人应答,她只好端着果盘下楼去。 阶梯尽头,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青年男子踩着皮鞋,从大门缓缓走了进来,陈嫂立刻恭声道:「大少爷,您回来了。」 薛慕淮正好仰头,露出眉目疏阔的一张脸,俊挺的鼻樑上还架着金丝眼镜,看起来矜贵又风流,他点头应了,「陈嫂。」 望着薛慕仪紧闭的房门,他眉峰忽然拧成了个锐利的弧度,身上的气势也陡然变得摄人:「睨睨怎么了?」 雕花的黄花梨衣柜被打开,薛慕仪在扎堆的衣服中翻动着,想找出有没有哪件可以遮挡身上的全部伤痕。 可很快,她发现个问题,这里虽然是民国世界,但这个年代,正是各种摩登事物蜂拥出现的时候,少女们受了西方新潮思想的影响,衣着方面也大胆了不少。 「薛慕仪」也一样,比如身上的小吊带和鸽子灰短裤,便将她与生俱来的少女的性感与纯真表现得淋漓尽致。 再加上现在是夏季,所以,原主衣柜里的衣服不是露胳膊就是露腿的。 这一时半会的,薛慕仪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衣服。 一边找着,余光瞥到欲言又止的百灵,她又福至心灵地朝着她道:「百灵,屋子里的药箱呢?」 薛慕仪记得,原主可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娇小姐,堪比童话故事里的豌豆公主,娇嫩的肌肤稍不留神就会被划破,屋子才会常年备着药物。 百灵应了,从梳妆檯旁边的柜子里拿出药箱,熟门熟路地拆好绷带,又拿起镊子夹起棉花球往酒精瓶里伸。 可看到薛慕仪分明不打算嫁祸施慧如了,她又撅起了嘴,不甘愿道:「小姐,大少爷回来了,我们干嘛要躲起来?」 薛慕仪正踮起了脚去够橱顶的衣服,笔直纤细的腿绷成芭蕾舞的姿势,像只优雅的天鹅。 闻言,她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只是我觉得这个法子既然不能拿施慧如怎么办,干脆就不要让哥哥知道。」 毕竟她在薛慕淮面前扮演的角色,可是个无害的小白兔。 按照原本的情节,她身上的伤也是「不动声色」地展露给男主看的。 手上飞快翻动,终于,她找到了一套骑马装,拿出来将衣服摊在床上后,她侧坐在床沿,迅速吩咐道:「百灵,快!帮我上药!」
第4页 百灵立刻俯身仔细地替她处理身上的伤痕。 凉凉的酒精一触碰上肌肤,伤口立刻有种微烫的痛意,薛慕仪忍不住低低「嘶」了一声。 低头看到百灵脸色还有些难看,她又补了一句很轻的话,像是嘆息,「再说,还是别让爸爸担心好了。」 百灵还是好煳弄的,听到她的话,拿着镊子的手一顿,她反而安慰起薛慕仪来:「小姐放心,老爷,他会没事的,少爷已经回来了,说不定,老爷也要回来了。」 提到这,百灵有些怜爱地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自从小姐的母亲去世后,老爷思忧过度,身体便一直都很不好。 为了老爷的健康着想,少爷就将老爷安排在一个环境幽雅的高级疗养院调养身体,杜姨娘也跟了过去,方便时时照顾老爷。 这么一来,少爷便负责起了薛家轮船厂的诸多事务,没时间陪伴小姐。 小姐一个人留在这偌大的薛公馆,着实可怜。 施慧如本来是少爷找来为小姐解闷的,再加上她孤苦无依,没地方可去,少爷便让她住在了薛公馆。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少爷居然被这狐狸精给勾引去了。 「嗯。」薛慕仪应道,可是心底却忽然有些闷闷的。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为了推动情节发展,半年后,薛定山肯定会死去。 是被她写死的。 因为薛定山的死,也是反派黑化的一个契机。 书中提到,薛定山虽然不喜欢贺朝羽,好歹给了他一点庇护,让他不至于流离失所,薛定山他死后,贺朝羽就再没了留在薛公馆的理由。 再加上原主的推波助澜,贺朝羽被赶出了薛公馆。 可想而知,这样一个身无分文、毫无背景的少年,在这个时代,会如何举步维艰。 为了生存,贺朝羽加入了大上海的帮派,过上了刀尖舔血的日子,后来凭藉着一身狠劲与出色的能力得了大佬的赏识,从人人可践踏的最底层爬了上去。 可那时候他在地狱中摸爬滚打,早就变得一身戾气,偏执阴暗。 唯有女主是他生命中的光。 因为心中有了这束光,他才能在这种日子中获得救赎,于是,贺朝羽拼命想靠近她,抓住她,占有她。 可惜这光只属于男主薛慕淮,他不能染指半分。 明白自己永远不能拥有施慧如,贺朝羽终于完全黑化,内心极度扭曲。 他开始不计后果地疯狂报復薛慕淮,报復薛公馆,甚至还绑架囚.禁了女主,硬生生为男女主的感情线制造了好几百章的波折…… 想到这,薛慕仪默默嘆了口气,所以,要是自己能让薛定山多活一段时间就好了,起码先安顿好贺朝羽,让他别那么惨兮兮的,最后走上犯罪之路。 对了,薛定山是怎么被她写死的来着? 「笃笃笃……」门被敲响,薛慕仪回过神,有些紧张地应了一声,「谁呀?」 「睨睨,是我。」门外传来的声音低沉悦耳,一听就很符合男主的身份,百分百是薛慕淮。 糟糕! 见身上的伤被百灵处理得差不多了,薛慕仪飞快拿起骑马装就要去屏风那头换,一边又压低声音快速道:「百灵,你先替我回了。」 「小……小姐。」百灵被她的动作也弄得紧张兮兮起来,结结巴巴道:「少……少爷,您等一下,小姐在换衣服呢!」 敲门声立刻顿了下来,半晌,听得门外的人道:「那等小姐换好了,让她来我书房找我,我有话对她说。」 「是……是!」 薛慕仪听着百灵的回答,嘆了口气,这丫头,未免太不争气了,面对着薛慕淮的时候,怎么就不像对着施慧如那般咄咄逼人呢! 这结结巴巴的话,一听就是做了坏事心虚。 很快,薛慕仪就换好了骑马装,推开门出去,见此情形,百灵将药箱收好,则麻利熘了。 除了老爷和小姐,这薛公馆上下,没人不害怕大少爷。 敲响薛慕淮书房门的时候,薛慕仪心底顿时有些紧张,她不确定地想着,那个时候,他在车上,自己受伤的样子应该没被他看到吧? 所以应该不是为了刚才的事找她的…… 「进来。」 薛慕仪拉开了门,望着西装革履,眉目俊朗的薛慕淮,心底有些骄傲地感慨了一声,不愧是自己的亲儿子,的确有一副好皮囊。 不过,她立刻学着原主,乖乖巧巧地唤了句:「哥哥。」 「嗯。」薛慕淮望了过来,目光略过她俏皮的捲髮,又落到将她笔直双腿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靴上。 他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时下少女追求「摩登」,自家妹妹也不例外,可薛慕淮记得,睨睨向来喜欢穿得清凉随性,他曾不满地说过她好几次了,她也不肯改。 今日倒是反常。 目光停在她脸上,他开口,「怎么穿成这样,不热么?」 薛慕仪顶着他审视怀疑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不热。」 薛慕淮却淡淡望了她一眼。 薛慕仪心底突地一跳,她忽然上前,搂着他的胳膊,软软糯糯地撒起了娇:「哥哥,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我还想让他带我去马场玩玩呢。」 「过两天,爸爸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他应,语气终于软了下来。
第5页 薛慕仪立刻摇了摇他的胳膊,适时道:「那太好了!」 薛慕淮却皱起了眉,不动声色将胳膊从她手上抽离,「都十五岁的姑娘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见刚才的话题如愿绕过,薛慕仪低头抿了抿唇,笑得矜持。她清楚,男主骨子里精神洁癖极其严重,对自己妹妹的触碰也格外牴触。 只有女主不一样。 只是,抬起了头,她又表现得有些失落,小声道:「本来就是,十五岁而已,十八岁才是成年……」 典型的「薛慕仪」式的回答。 薛慕淮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眉眼变得格外飞扬生动,他忽然指着桌上的盒子道:「睨睨,这次回来,我给你带了礼物,你拆开看看。」 薛慕仪立刻好奇地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盒子,「是什么?」 「看看就知道了。」薛慕淮坐了下来,手肘定在椅子的扶手上,十指交叠着置于颌下,神色颇为慵懒。 薛慕仪依言拆开,黑色的小盒子里面躺着一对祖母绿耳环,造型精巧,中间的宝石,色彩冷丽,光芒熠熠,就像一汪眼泪。 清冷又哀艷。 「喜欢吗?」他漫不经心的姿态和薛慕仪看起来有些相似。 「喜欢,好漂亮,谢谢哥哥。」薛慕仪脸上惊喜,一叠声道。 心底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怪不得,原主会喜欢上自己哥哥。 他对原主的确很好。 简直是传说中的「国欠哥」。 闻言,薛慕淮俊朗的眉目顿时舒展开来,笑得有些少年气,「喜欢就好。」 说完,他从怀里又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那帮哥哥个忙,把这个送给慧如好吗?」 看着这个盒子,薛慕仪总算想起了什么,她一愣,不对劲啊,这个情节,明明是男主私底下送耳环给女主啊! 怎么现在变成了男主让她帮忙送耳环给女主? 难不成,是因为蔷薇架那个情节被改变了? 是蝴蝶效应吗? 薛慕仪站在原地,迟迟未回答,薛慕淮抬眼望了过来,神色意味不明,「睨睨?」 薛慕仪回过神来,立刻接过了他手上的盒子,笑了笑,「好。」 她不是「薛慕仪」,没理由也没必要拒绝。 唯一让她感到棘手的问题是,她已经和施慧如闹出了不愉快。 该怎么送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05 14:08:05~2019-12-07 20:2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何满子、画画呀、叮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抱着猫的少年 回到房间,百灵这小丫鬟早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薛慕仪也不在意,自顾自躺倒在床上,又举起了盒子仔细端详,打开一看,里面是和自己那份一模一样的祖母绿耳环。 暗自想像着女主戴上耳环的样子,薛慕仪觉得,男主眼光真心不错。 耳环造型小巧精緻,祖母绿的颜色却不失厚重。施慧如肤色白皙,长相又偏古典,这耳环,的确很适合她。 想到这,薛慕仪忽然坐了起来,心血来潮地望向了梳妆檯,对了,她都还没仔细看过这具身体是什么样子呢。 她虽然是这个世界的作者,可她自己也不清楚原主的样貌究竟如何。 当时写文的时候,为了不喧宾夺主,她在书中对原主容貌着墨并不多。 但薛慕仪记得,原主和男主有五分像,都肖似自己母亲。 看刚刚男主的外貌,想来这具身体也差不到哪里去。 坐到梳妆檯前,薛慕仪静静打量起镜中的人来。可看到镜子的模样,她下意识低声发出一句短促的赞嘆。 哇塞! 长着这样一张脸,顿时觉得自己做什么坏事都可以被原谅了。 有一说一,她这个恶毒女配长得是真的漂亮。 镜子对面的「薛慕仪」长着一张心形脸,骨相极佳。 因年纪尚轻,下颌处的轮廓还略显稚嫩,脸颊虽然小巧却不失饱满,就如一颗鲜嫩多汁的水蜜桃。 细细看来,甚至还可以看到脸颊上面纤细的绒毛。 她的肤色雪白纤嫩,很容易让人想到奶油蛋糕之类的甜品,柔软又芬芳。 唇却是茜红色,樱桃一般丰润。 扇形的睫毛下,压着一对乌黑的眼珠,堪比匣子里珍藏的珠宝,其中的色彩仿佛纤细的光从玻璃镜中折射而出,熠熠的亮,叫人目眩。 这双眼即使斜睨过来,也透着一种别样的妩媚,似嗔似喜。 怪不得会有睨睨这个小名。 唯一算的上缺点的是,她的鼻樑上覆着一层淡淡的雀斑,离得近了便能看见。 可因为自身是个美人胚子,这缺点反而成了优势,显得她越发青春靓丽。 薛慕仪心底不自觉发出惊嘆,果然,少女是人间的瑰宝,尤其是美少女。 望着梳妆檯上薛慕淮送给她的耳环,她兴致勃勃地拿了起来,在耳垂处比了比,跃跃欲试。 玫瑰花窗筛过晌午的阳光,正好照了进来,落在她耳垂处,沉静的绿绰绰地映照到了脸颊,变成了明明暗暗的水波。 她微微扬起了下颌,那抹绿影便从嵌着的一颗青痣的冷,化成了泪珠的亮,挂在腮边,要坠不坠,朦朦胧胧。
第6页 薛慕仪发现,这耳环竟也意外地适合她。配着她时髦的波浪纹捲髮,古典与摩登完美杂糅在了一起。 不过,手指捻了捻自己玲珑的耳垂,薛慕仪忽然不合时宜地嘆了口气。 虽然她有一张一看起来家境就很好的脸,可这薄薄的耳垂却是一副福薄相。 想起这个拯救贺朝羽的任务,她就开始头疼,也是,摊上这么这种难搞的任务对象,的确很福薄。 这穿过来时机就印证了这一点。 她可是莫名其妙就和女主结了怨,这情形还偏偏被已经喜欢上女主的贺朝羽看到了。 不用想她都知道,贺朝羽肯定记恨上她了。 「喵……」一只黑色的猫踏着轻盈的步子,从半开的房门灵巧钻了进来,听到声音,薛慕仪立刻回头,望向了那只款款而来的猫。 眨眼间,那黑猫就来到了薛慕仪脚下,慵懒地蹭了蹭她的靴子,又若无其事地躺下,将身子蜷缩了起来。 俨然猫主子的作派。 「咦?」薛慕仪弯腰将它抱了起来,放到梳妆檯上,仔细端详起来,又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贺朝羽的猫啊。」 不过,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它怎么跑自己房间里来了? 那黑猫却像是通人性一般,睁开了眼睛,仰起了头静静地与薛慕仪对视。 薛慕仪惊讶地发现眼瞳是极为稀有的淡紫色。 也真是稀奇。 不过,现在她可以确信了,自己真的没写过这只猫。 那它怎么好端端地会出现的?难不成,它是什么重要角色吗? 可转念一想,薛慕仪又释然,她构建的这个世界主要是围绕着男女主,篇幅所限,自然不可能什么阿猫阿狗都加进去。 可是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具象化了,而她来到这里却从未觉得违和过。 薛慕仪想,也许是因为有很多留白剧情自动填补上来了,为了将整个世界补充完整。 这样看来,在那些细枝末节的留白剧情中,反派养什么她都不奇怪。 应该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存在。 只是,想起自己被这只猫抓伤过,而眼前的罪魁祸首却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她顿时心生不满,用手指略带惩戒地捏了捏它的肉垫。 她嘟囔道:「喂!小坏蛋,你是不是又要过来使坏儿了?」 也不知道她是在说黑猫还是黑猫的主人。 也许是听懂了她的话,黑猫「喵」了一声,然后傲娇又高冷地转过了头,对她爱理不理。 薛慕仪顺势抚了抚它的背,笑道:「生气了?」 黑猫喉咙间发出唿噜声,像是回答。 薛慕仪惊奇,觉得它简直成精了。可摇了摇头,她又好笑地想着,是错觉吧。 虽然这个架空世界中不存在什么建国后不许成精的说法,但她写的又不是玄幻故事,猫怎么可能听得懂她说话? 想到这,薛慕仪忽然轻笑起来,觉得自己魔怔了,居然闲得无聊和一只猫说起了话。 「算了。」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它的脑袋,薛慕仪就要把它抱下去,「回去找你的主人吧。」 谁知,黑猫却忽然挣来薛慕仪的手,迅速叼起了桌上那个属于施慧如的盒子,纵身一跃从梳妆檯跳了下来。 然后飞窜要往门口逃离。 「喂!」薛慕仪没预料到它来这一手,下意识惊唿一声,赶紧抬脚追了出去。 果然,它就是来使坏的! 一路追着猫从楼梯「噔噔噔」下来,惊动了陈嫂,她见一道黑色的影子从脚下钻过,而薛慕仪又是风风火火的,疑惑道:「小姐,怎么了?」 薛慕仪来不及回答她,便跟着跑了出去,一边道:「快!抓住它!」 来往的僕人都一头雾水,迟钝地加入了这场追逐游戏中,一看这个样子,薛慕仪就知道指望不上他们了。 于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只见,飞快越过草坪,黑猫竟往蔷薇园去了,见好像没人追过来,放缓了步子,薛慕仪心底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可她想了想,还是追了过去。 「刷」地一声,它躲入了花坛的影子中。 花坛另一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薛慕仪连忙寻声看去。 花坛边缘,一名少年正佝着腰坐着,他一只手轻缓地顺着怀里猫的毛,另一只手上拿着猫叼走的黑色盒子,垂眸端详着,沉默得如一副油画。 薛慕仪一怔,贺朝羽? 望着少年弯折的背嵴,薛慕仪发现他很瘦,身上的白色褂衫有些空荡荡的,黑色长裤有些不合身了,踝骨突兀地露了出来。 脚下的布鞋也是破旧的。 似是注意到被人打量着,他侧头,淡淡扫了过来,一张白皙的脸迎着光,如同被新雪濯洗过。 这也是个美人。 他的眉骨、鼻樑、唇瓣、下颌线都是耀眼且出挑,浑然天成地组合到一起,却像是笼罩着一层虚幻的纱。 唯有那双黑黢黢的眼,她可以看得分明,那里毫不掩饰地表现出警惕、冷漠还有……一闪而逝的厌恶。 果然是贺朝羽。 薛慕仪不自觉深唿吸一下,大着胆子上前,缓缓道:「你能不能,把盒子还给我?」 这种下意识放软的语气令贺朝羽一怔,与往日的飞扬跋扈判若两人。
第7页 他没回答,眼神反而静静地落到了她耳垂处,那绿汪汪的宝石,水波一样漾动着光芒。 他自顾自将盒子打开,将耳环拿了出来,又将盒子抛向了她,薛慕仪一惊,接住了,「喂!」 他绝对是故意的。 薛慕仪又道:「把耳环也还给我。」 谁知,贺朝羽却不理她了,他站了起来,转身就走,怀里的猫突然炸毛一般从花坛跃下。 薛慕仪连忙跟了过去,不死心继续倔强道:「还给我!」 贺朝羽立刻加快了脚步。 薛慕仪费力跟上,心里骂起来,这小兔崽子要干什么? 前面的贺朝羽睫毛低垂,眼里却含着讽刺与玩味,若是平时,薛慕仪肯定不会这样耐心地死缠烂打。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看着他的时候,永远是斜睨一眼,一如他第一天到薛公馆的情形。 即便厌恶自己,她也只会发号施令让手下的僕人来对付他,她绝对不脏了自己的手。 贺朝羽清楚,在她心中,他根本不配。 可那个时候,他心中冒出个念头,得意什么呢? 她不是薛家的人,骨子里流的也不是薛家的血,她才是贺家的人,那她所拥有的一切,又是凭什么呢? 总有一天,他要让她那双漂亮的眼再也不能像看脏东西一样看自己。 本来属于他的,他全部要夺回来。 更重要的是,她还打了施姐姐一巴掌。 蔷薇园尽头,大片的野杜鹃开的如同燃烧的火焰,翠绿的爬山虎爬满了陈旧的墙壁。 而从拐角处进去,便是他的院子。 他忽然停了下来,薛慕仪立刻也停了下来,立刻紧张地重复了一遍:「喂!你能不能把耳环还给我?」 心底有些发憷,这小兔崽子总不会杀人分尸吧。 不过薛慕仪又马上反驳了自己,不会的,虽然后面贺朝羽黑化成了亡命之徒,手段狠辣,心肠冷硬。 可现在他也不过只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阴郁少年罢了。 不要怂! 其实,薛慕仪当然知道最好不要跟着他来到这里,若是自己唤来下人,他便再无法子。 可是,薛慕仪知道,她不能。 她这样做只会让加深贺朝羽和薛慕淮的矛盾。 她曾在书中写到,前期,因为薛慕仪的缘故,薛慕淮便一直都不喜欢贺朝羽。 若是薛慕淮知道了贺朝羽拿了耳环,那贺朝羽肯定不会好过的。 毕竟,现在的他太弱了,薛慕淮轻易就能整死他。 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搞死。 所以,她决定还是先静观其变好了。 贺朝羽忽然回头,嫣红的唇轻启,配合着那双黑黢黢的眼,显得明媚又让人毛骨悚然。 「薛小姐,」他忽然道,「耳光打得开心吗?」 薛慕仪下意识咬了咬唇,来了!来了!他带着讽刺与质问来了! 所以,下一步是,他要为施慧如报復自己了吗? 想到贺朝羽的性子,她忽然心生一计。 她忽然上前,仰头望着他,微微偏过脸,不服输一般道:「开心又如何,不开心又如何,难道,你也想给我一个耳光吗?」 她就不信,这个小兔崽子真的敢打她。 她知道,他现在虽然心眼坏,也不至于那么没品地甩人耳光。 毕竟,他内心时刻都在追逐着施慧如的影子,不想成为她的对立面。 眼看贺朝羽眼神变得阴沉,她又轻笑起来:「施慧如和我哥哥两情相悦,我打了她一巴掌,哥哥都没拿我怎么样,你以为,你替她报了仇,她就会高兴么?」 所以,小兔崽子,死心吧,女主是不会喜欢你的。 别再一厢情愿地喜欢人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薛慕仪:小兔崽子![大声bb] 贺朝羽:…… 第4章 野杜鹃 听到这里,贺朝羽反而露出个笑来,「两情相悦?薛小姐,你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啊。」 薛慕仪不懂他什么意思,直直地望向了他,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对上那乌黑的眸子,贺朝羽忽然半俯下了身子,冰冷的气息吹在她耳垂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深深恶意。 他低声道:「喜欢上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人的滋味,薛小姐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什么! 薛慕仪下意识退后一步,胳膊不小心抵在爬山虎蔓延而下的墙壁上,伤口立刻硌得发疼。 「嘶……」她的脸不可抑制地发白了一瞬,可马上又回过神来,平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仿佛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娇小姐。 「是吗?」说完,瞥了眼她的胳膊,他又直起了身子,抬脚往自己院子里去,完全没有要把耳环还给薛慕仪的意思。 「喵……」黑猫也踱着步,慵懒地跟了过去。 薛慕仪踌躇起来,心里却想着这耳环干脆不要了,到时候想办法将自己的耳环给施慧如好了。 可又忽然想起,对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自己可以去看看反派住的地方怎么样。 知己知彼,了解他的情况多一些,以后能更好地对症下药,治癒他那颗坏心肝。 从细节的方方面面一点点去打动他,任他百鍊钢也能成绕指柔。 想到这里,薛慕仪忽然动力满满,她又锲而不捨地跟了过去,在他身后继续道:「喂!耳环!」
第8页 一踏进贺朝羽的院子,薛慕仪顿时有些难以置信。 这院子实在狭小拥挤,又格外简陋。地面是由青砖铺成的,因为年岁久了,处处是裂痕。 院中没有其他多余的摆设,只有一口井,旁边放着个水桶,上面的草绳已经磨损得很严重了,还是不捨得被它的主人丢弃。 想来平时贺朝羽用水就是这么解决的。 阳光被密密的藤蔓遮住,给整个院子带来了幽冷阴森的气息。 薛慕仪又仰起了头环视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一堵高高的旧墙,爬山虎瀑布一般从墙头攀缘而下,投下的影子沉甸甸的。 这个地方的存在,仿佛与薛公馆完全割裂开来,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 现在是夏季,外面骄阳似火,可站在这里,薛慕仪却能感觉到,细微的寒意从肌肤一路渗进骨骼。 尽管,薛慕仪一直知道贺朝羽在薛公馆的日子不好过,但待亲眼看到后,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幽寂得堪比冷宫。 看来,薛定山给他的庇护,也仅仅是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罢了。 她算是明白贺朝羽那性子是怎么来的了,住在这种常年不见光的地方,可不得变得像青苔一样。 阴郁又黑暗。 薛慕仪还在迳自皱眉打量着这个地方,忽然听得「吱呀」一声响,迟钝又缓慢,像老人的咳嗽。 她立刻望了过去,果然,是面前那扇年久失修的门发出的声音。 贺朝羽沉默地站在门边,白得发青的手抵在暗沉沉的门框上,正冷冷地望着自己。 他的眼睛依旧是黑黢黢的,看不到一丝光亮。可他的唇色却比刚才的野杜鹃还要烈。 像是生气了。 薛慕仪不明所以,好端端的,这小兔崽子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只听得,他冷冰冰道:「薛小姐,看够了吗?」 他暗嗤,果然,娇小姐和这里是完全的格格不入。 她这副样子仿佛是自己纡尊降贵,踏入了一个多么不堪的地方一般。 不堪到每看一眼,她的眉都会不自觉皱着。 嚯!这是给自己下逐客令了? 薛慕仪立刻不服气道:「你把耳环还给我,我自然会离开。」 贺朝羽又轻笑了一下,脸上却是明晃晃的讽刺,「薛小姐今日这般死缠烂打,可真不像平时的你。」 她明明可以让下人过来处理的,根本不必浪费时间同他周旋。 顿了顿,他又道:「看来,耳环不见了,薛小姐其实很开心。」 他分明意有所指。 薛慕仪忽然嘆了口气,「随你怎么说。」 说完,她踩着轻盈的步子,上前几步,随着她的动作,挂在耳垂的祖母绿水波一般漾了漾。 贺朝羽以为她要朝自己而来,微微退了退身子,眼中的厌恶毫无保留地表现了出来。 谁知,薛慕仪却半蹲了下来,自顾自抱起来一旁的黑猫,抚了抚它快炸毛的背嵴,道:「喂!既然你那么喜欢那对耳环就拿去好了,我不会和哥哥说的。不过……」 「喵!」黑猫尖利的爪子示威性地扬了扬,摆明了很不情愿被她抚摸,薛慕仪只好把它放下来,小声嘀咕着:「好兇。」 这臭脾气随主人。 明明刚才在自己房间还朝自己蹭了蹭的,这会翻脸就不认人了。 薛慕仪仰面,继续道:「喂!打个商量,以后能不能别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了?」 不然我会很心累的,拯救你还要被你使坏儿。 贺朝羽嘴上不置可否,可眼底的讽刺分明在告诉薛慕仪,不可能。 薛慕仪本来也不指望一句话就给改变他的态度,她娓娓道来:「我打了施慧如一巴掌,你的猫也挠了我,你还拿走了耳环,就算是扯平了,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这话,见贺朝羽没什么表示,她转身就走。 算了,不搞了,今天就这样。反正耳环是拿不回来了。 望着她的背影远去后,贺朝羽来到了井边,他的手心缓缓摊开,看着那纯粹的宝石,一丝名为嫉妒的情绪从心尖冒出。 薛慕淮…… 可想到什么,他又攥紧了手。 第二天,薛慕仪还没起床,薛慕淮一大早又回到了轮船厂,薛定山一天没回来,这些事务就一天不落地压到了他身上。 「小姐。」见薛慕仪迷迷瞪瞪的,百灵硬是把薛慕仪从被窝里扯了出来,「大少爷一大早就回轮船厂了,我们今天要怎么对付施慧如?」 听到施慧如的名字,薛慕仪瞬间清醒过来。 她觉得有点好笑,百灵可真是个合格的惹事精,怂恿怪。薛慕淮前脚刚走,后脚她就开始不安分了。 不过,她问道:「今天是什么课?」 「法语。」百灵应了,眼睛亮晶晶,看起来兴致勃勃,她又问道:「小姐是想到什么主意了吗?」 薛慕仪摇了摇头,「没有。算了,今天没心思对付她,我还是好好学法语吧。」 薛家轮船厂的订单多是与法国的商人签订的,薛慕仪便假称要帮上自己爸爸的忙,自告奋勇要学习法语。 她还信誓旦旦对薛定山说:「以后,爸爸的轮船厂若是有需要的话,我一定能帮上忙,同那些法国人交涉了。」 其实,薛慕仪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薛慕淮。
第9页 原主虽然设定上是个蠢又坏的娇小姐,可实际上她并非不学无术,相反,这小姑娘意外地勤奋。 她一心想和优秀的男主靠近,便积极地用知识提升自己。 尽管她明白自己永远不能将心中的感情宣之于口,可还是她想骄傲地和自己哥哥站在一起。 可惜,她完全的少女情怀,却是一厢情愿的卑微。 想到这,薛慕仪心底忽然有些同情原主了。 听到薛慕仪的回答,百灵失望地「哦」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薛慕仪下了床,坐到梳妆檯前,百灵立刻为她打扮起来。 待看到摆在桌面上的祖母绿耳环时,百灵「咦」了一声,问道:「小姐,这耳环哪来的?」 薛慕仪瞥了一眼,淡淡道:「这是哥哥让我送给施慧如的。」 百灵夸张地叫了起来,「小姐!这施慧如果真有手段,竟然勾得大少爷送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贺朝羽:第一,我不叫餵…… 感谢在2019-12-08 21:17:10~2019-12-09 23:5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ong、朝暮辞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马卡龙 薛慕仪的法语课是在小洋楼背后的小亭子进行的。 这里环境幽雅,又没有佣人打扰,的确很不错。 今日,薛慕淮不在,薛慕仪不再需要刻意遮挡身上的伤痕。 她穿了件奶油色的连衣裙,整个人就像块奶油蛋糕,白的要融化。 她将胳膊支在石桌上,托着腮认真地听施慧如讲课,时不时还在笔记本上记下重要的知识点。 因为继承了原主记忆,面对那些从未接触过的单词薛慕仪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陌生。 施慧如手里捧着本书,站在石桌前。薛慕仪注意到,她脸上还有淡淡的掌痕。 啧啧,看不出来,原主这么一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下手居然这么狠。 施慧如声音温柔,讲课流畅,可一瞥到薛慕仪胳膊上的痕迹,她忽然轻略一顿。 薛慕仪仰起头,两人的视线立刻撞上。 施慧如神色淡淡,却没有移开目光,用一口流利的法语继续念着书本上优美的抒情诗。 她脚下步伐微动,雪青色的旗袍叉开个窄窄的缝隙,光洁的小腿若隐若现。 薛慕仪的视线一直追逐着她,没有丝毫不妥。 施慧如却不经意瞥到,她长睫栩栩,流转的眼波中带着一丝柔和的谨慎。 就像只刚睁开眼的小羊,不确定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再加上,她略微稚嫩的脸蛋,平素身上那种锐利的敌意彻底收敛了起来。 施慧如诧异,她很清楚,睨睨一直都不喜欢自己。 可因为薛慕淮的缘故,无论薛慕仪如何使坏,施慧如都无法生气。 她永远像是面对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味的宽容,甚至纵容——谁会同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计较呢? 他们不懂善恶,只凭喜恶。 可今日的睨睨,俨然是个乖顺的少女。 在施慧如分神的当口,薛慕仪的余光却瞥到了一个高瘦的身影,沉默地藏在花亭不远处的树荫下。 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施慧如身上。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贺朝羽。 她又偷偷瞥了一眼,发现他的目光即使被黑鸦鸦的树影所掩盖,还是透着一丝阴郁。 注意到薛慕仪的打量,贺朝羽的眉不自觉微拧,唇下意识也抿了抿。 此刻,薛慕仪居然有种直觉,此刻他的唇色应当红得似燃烧的烈焰,堪比野杜鹃。 薛慕仪嘆了口气,看来,小兔崽子还是很厌恶她呀,拯救之路还很漫长。 她忽然对施慧如道:「施姐姐,我累了,我可以稍微休息会吗?」 听到这个称唿,施慧如下意识一顿,好一会才道:「好。那就先休息一会吧。」 说完,她就朝着贺朝羽而去。她早就注意到了树下的贺朝羽。 此刻,百灵正好端了盘点心从小洋楼出来。她的步子又快又稳,很快就来到花亭中。 她跑得苹果脸泛红,却像只欢喜的小雀儿,朝薛慕仪殷勤道:「小姐,吃点点心再学吧。今日的点心可是你最爱吃的。」 盘子里装的是马卡龙,色彩鲜亮。 「谢谢。」薛慕仪矜持地道谢,又望向了盘子里的马卡龙,只有三枚。 原主胃口小,这是百灵为她单独准备的份量。 不过,知道她嗜甜,百灵还特意将糖霜涂的很厚,夹心奶油也满得快要溢出来。 一看就甜掉牙,薛慕仪暗自腹诽着,手却迟迟没伸出去,她和原主才不一样,她不爱吃甜的。 百灵纳闷:「小姐,你怎么不吃?」 薛慕仪只好道:「天气太热,没胃口。」 说完,她的目光又转到了施慧如那边,只见,施慧如半蹲着身子,正抚摸着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黑猫。 黑猫温顺地任她抚摸,一点都没有对着自己的兇狠。 而旁边的贺朝羽则垂眸望着施慧如,眼神温柔。 薛慕仪心道,这样下去不行,小兔崽子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的。 百灵看到他们,暗啐一声:「不要脸!」骂完,她又道:「小姐,我觉得,你应该劝劝大少爷别再被她迷惑了,还有,那祖母绿耳环她哪里配得上?」
第10页 薛慕仪却道:「给她其实挺好的。」 百灵满脸不可思议:「小姐!」 薛慕仪笑了笑,用标准的恶毒女配的口吻道:「耳环自然要给她,不过,她不是一向自命清高吗,若是我的话让她难堪,折了她的傲骨,这耳环,她肯定不会要。 到时候,等到哥哥问起来,我就说我把耳环给了她,是她自己不要的,那么,哥哥也不能说什么。」 听了这话,百灵喜上眉梢,连连附和:「小姐说的是。」 薛慕仪心底笑了笑,百灵这傻丫头还是好煳弄的。 她顺势道:「百灵,好了,你先回去吧。帮我看着点佣人,可别让他们留意这边的动静。」百灵弯了弯眼,点点头就离去了。 薛慕仪起身向着施慧如走去。 「施姐姐。」走到施慧如面前,她唤了一句。 见她过来,贺朝羽本就浅淡的笑意立刻藏进了黑黢黢的眸子里。 听到声音,施慧如起身,回头朝着薛慕仪笑了笑,「休息好了?那我们继续上课。」 黑猫的耳朵警惕地竖了起来,然后又慵懒地垂下。 薛慕仪摇了摇头,故意瞥了一眼贺朝羽,才回头轻声道:「施姐姐,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有话对你说。」 意思很明显,她要说的话不能让贺朝羽听到。 施慧如点了点头,对贺朝羽道:「阿羽,你就待在这边吧。」 看着她们的背影,贺朝羽紧抿的唇又红了几分。 两人在石桌前坐定。 薛慕仪并没有马上开口,她将盘子推到施慧如面前,「施姐姐,你也尝尝。」 她记得,女主很喜欢甜食。 而且,她们的谈话需要个过渡。 施慧如正要拒绝,薛慕仪自顾自拿起一块马卡龙,咬了咬,半开玩笑一般道:「别担心,可以吃的。而且,哥哥曾告诉过我,施姐姐和我一样爱吃甜食。」 奶油在口腔中发酵,腻得她想吐出来,薛慕仪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爱吃这么甜的东西? 施慧如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但还是沉默地拿起马卡龙象徵性地吃了一口。 薛慕仪忽然嘆了口气,语气轻缓:「施姐姐,对不起。」施慧如抬眼望向了她,疑惑道:「睨睨?」 道歉? 这可一点都不像睨睨的性子。 见施慧如垂下了眼睛,薛慕仪又托着腮,朝着施慧如凑近了一点,呓语一般喃喃道:「施姐姐,你是真的喜欢我哥哥吧。」 施慧如半晌没回答,眼神落到她胳膊上的伤痕上,她才问道:「睨睨,你今日究竟怎么了?」 薛慕仪摇了摇头,「没什么。」她的语气不自觉透出一丝脆弱,就像是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 施慧如心底蓦然一跳。 而薛慕仪一直蜷着的掌心忽然摊开,她将一对祖母绿耳环倒在了桌上,似乎不甘愿道:「这是,哥哥让我给你的。他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 说完,她根本不待施慧如反应,就起身离开。 一转身,薛慕仪唿了口气,看来,自己这样故弄玄虚,还是有点效果的。 施慧如立刻回过神来,连声唤着她,「睨睨?」 「喵……」黑猫忽然扑了过来,「砰」的一声,桌上的盘子摔了下去,四分五裂。 「塔塔!」贺朝羽的责备声适时而起。 听到声音,施慧如下意识拿起了耳环,藏在了手心。 贺朝羽走了进来,一看到施慧如,他就紧张不已,「施姐姐,你没事吧?」 施慧如手不自觉攥紧,避开他关切的目光,摇了摇头,「我没事。」 奇怪?她为什么要把耳环藏起来。 贺朝羽的目光一落在她蜷缩的掌心,立刻变得阴郁。 他蹲了下来,把塔塔抱起来,待情绪掩饰好后才起身。 见施慧如心不在焉地望着塔塔,他又朝着她露出个笑来,俨然一个害羞的纯良少年,「施姐姐,塔塔被惯坏了。」 「没事的。」施慧如应了,又望着小洋楼道:「我去叫人来处理吧。」 「喵……」施慧如自顾自离开,贺朝羽把塔塔放了下来。 塔塔在摔碎的马卡龙周围踱了踱步,闻到奶油的芬芳,它好奇地低下头,叼起了一小块。 贺朝羽静静垂眸,马卡龙碎了一地,粉、蓝、紫融合在一起,糖果一般缤纷。 两块上有被咬过的痕迹,看着蓝色那块的缺口,他的心隐秘地雀跃了一下。 是施姐姐咬的。 可一看到被薛慕仪咬过的痕迹,他的眉立刻嫌恶地皱了皱。 真难看,难看得如同一块被虫蛀的烂苹果。 作者有话要说:  薛慕仪:你怎么连哪块是我咬的都知道? 贺朝羽:暗中观察.jpg π_π弱弱说一句,我最近得压字数,更新可能不稳定,都是为了上下周编推,希望各位小天使谅解,比心 感谢在2019-12-09 23:58:01~2019-12-14 05:2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听涧、我怎么这么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朵慕、最后之作、何满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苜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页 第6章 宝蓝色裙纱 小花亭中,少女坐在石桌前托着腮,睫毛却一颤不颤,明显在神游天外。 「睨睨。」施慧如用手指轻轻敲响石桌,示意她回过神来。 薛慕仪立刻端正坐好,可桌上的课本却还停在十分钟前讲的那一页。 施慧如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她发现,自从睨睨把耳环送给自己后,她便时常表现得恹恹,连带着一向认真的法语课都经常走神。 开始,施慧如也想过把耳环还给薛慕仪,可她怎么也不肯拿回去,还道:「若施姐姐不想要,那你便自己还给哥哥吧,我不想再管了。」 那副冷淡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个满身敌意的小孩子。 施慧如问她:「睨睨,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我吗?为什么会答应慕淮将耳环送给我?」 薛慕仪却霎时露出个明艷的笑来,理所当然道:「我的确不喜欢你。不但是你,只要是抢走哥哥的人,我都不喜欢。我想要哥哥永远都只关心我一个人。」 说完,她小羊一般的脸上又忽然呈现出一种娇蛮的委屈来,「可是,我心里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哥哥迟早会喜欢别人。」 这种语气,就像她口中的「哥哥」,是孩提时代一件心爱的玩具,一颗钟意的糖果。 向来被她珍藏,从不捧出来与其他人分享。 而她的不甘与敌对,也只是出于一种孩童式的、不成熟的占有欲罢了。 仅此而已。 想到这,施慧如心里忽然生起了柔软的怜爱,她温声道:「睨睨,看你最近很累的样子,今天的课就先到这里,你好好休息一番。」 小姑娘向来勤奋,平日的课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发条一般,偶尔也需要放松。 薛慕仪点了点头,她最近的确很不在状态。 薛慕淮不在,薛定山也没回来,重要情节无法推动,再加上贺朝羽还是很难接近,拯救任务完成遥遥无期。 没一件事称心,也难怪她会无精打采了。 课程就这样匆忙结束,施慧如胳膊下夹着书本离去。 薛慕仪看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百无聊赖地将脸贴在凉凉的石桌上。 她知道,接下来,施慧如会去福利院为那些小孩子讲课。 脑中不自觉浮现出她在福利院教小孩子吟诵圣经,讲述伊甸园、天使的场景。 她心头冒出个奇异的满足来,不愧是她笔下善良、温婉、坚韧的女主角。 不过,望了望树荫下,她又诧异地眨了眨眼,贺朝羽今日居然没出现,也是奇怪,他不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着女主的吗? 还在胡思乱想着,百灵欢快的声音忽然响起,热情又殷勤道:「小姐,吃点心了。」 可一见薛慕仪恹恹的样子,她立刻惊讶道:「小姐,你怎么了?施慧如呢?她不上课吗?」 「我累了,就让她提前下课了。」薛慕仪直起身子,望向了百灵手上的盘子,皱了皱眉。 果然又是甜得掉牙的马卡龙。 「小姐?」百灵担忧地望了她一眼,将盘子推到她面前,「要不让人带你去马场玩玩吧,你这样都要闷坏了。」 「算了,」薛慕仪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声,又道:「我就自己在这边坐会,你不用管我,去忙吧。」 百灵撇了撇嘴,只好离开了。 望着桌上的马卡龙,薛慕仪却是碰都不想碰,她还暗自想着,等会随便把它们丢哪里去好了。 对了,她忽然想起,贺朝羽养的那只猫口味刁钻,居然爱吃这东西,干脆拿来餵它吧。 而且,正好也可以顺道去贺朝羽的院子看看。 「喵……」的一声,闻到奶油芬芳的塔塔轻盈跃了上桌面,旁若无人地叼起了一块马卡龙,又从石桌上跃了下去,自顾自离去。 薛慕仪连忙捏起一枚马卡龙包在帕子里,跟了过去。 很快就到蔷薇园,拐角处,塔塔从半掩的旧门钻了进去。尽头的野杜鹃将大半块的墙垣都燃烧,薛慕仪驻足望了一会,才推开了院门。 贺朝羽正坐在凳子上背对着门,听到声音,他马上回过头来,一看到是薛慕仪,他的眼中立刻浮起一层怒气。 她来干什么? 薛慕仪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条湿淋淋的黑色长裤,脚边是一个盛着水的木盆。 她讶然,贺朝羽在洗衣服? 薛慕仪又发现,贺朝羽身上的衣服看着比以往还要破旧不合身。 她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贺朝羽今日没出现了。 这自卑敏感的少年,一向不愿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展露自己窘迫的一面。 况且,他今日穿得比以往还不体面。 狭小的院子里横挂着根竹竿,上面的白色褂衫被风吹的鼓了起来,像一只展开双翼的白色大鸟。 视线落到那里,薛慕仪实在很难想像,他就这一套算得上正常的衣服吗? 这也太可怜了。 贺朝羽见她的目光一直在院子里逡巡,终于沉声开口,语气寒凉,「薛小姐?有事吗?」 薛慕仪不介意他的牴触,自顾自走了进来,待看到塔塔卧在不远处,她又走了过去,半蹲下来,朝着贺朝羽露出明媚的笑容,道:「我来餵猫。」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她又顶着张漂亮的脸蛋,小兔崽子应该不会赶她出去吧。
第12页 贺朝羽却像被刺痛了眼睛一般,厌恶地皱了皱眉,「不需要。」 薛慕仪不理他,迳自将帕子里的马卡龙掰碎了,放到塔塔嘴边。 塔塔傲娇地喵了一声,可闻道芬芳的奶油味,它的舌头卷着她的手指,将那一小块马卡龙吞了下去。 「看,它很喜欢吃。」薛慕仪欣喜地叫了一声,手指无意中被塔塔舌头上的倒刺刮到,麻麻的痒,她不自觉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贺朝羽瞥了她一眼,不再管她。 心底却暗嗤,看来娇小姐不过是心血来潮又找到了个消遣的新游戏。 伴着水声,薛慕仪盯着贺朝羽嶙峋的肩胛骨发起了呆,仔细一看,贺朝羽真的过分瘦,即使在长身体的阶段,他身上的骨骼感依旧太过明显。 看来,自己得想个办法改善他的生活条件。 贺朝羽还在浆洗着黑色长裤,感受到背上一直有一双眼盯着自己,他的背不自觉绷紧了。 真讨厌啊。 身后忽然传来少女谨慎的声音,「喂!你……」 贺朝羽手上动作下意识顿了顿,又恢復如常,他没理会薛慕仪,甚至没有回头。 薛慕仪本来想问「你没衣服穿了,怎么不和佣人说」,可显然这话太傻又太伤人自尊,尤其是这小兔崽子的性子本就比旁人偏激。 他肯定会觉得自己是故意讽刺他的。 况且,显而易见,薛公馆上下都没人把贺朝羽放在眼里,没人在意他过得如何。 想到这,薛慕仪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变成了,「你的猫叫什么名字?」 贺朝羽知道她不过是没话找话,便没理她。 薛慕仪又忽然道:「喂!我能不能经常来看它。」 她不无天真地想着,这样说不定自己和贺朝羽的关系也可以慢慢得到改善。 到时候,自己再想怎么对他好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似是看到自己美好的未来,薛慕仪的唇角不自觉微翘,茜红色的唇瓣像饱满的花朵。 即使背对着她,贺朝羽却下意识有种直觉,娇小姐此刻应该又会露出个笑来。 明媚又碍眼的笑。 他心头逐渐烦躁,她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是为了看他的笑话吗? 心头忽然冒出个恶劣的念头来,他手上自顾自开始将水拧干,又突然转身把木盆一倾,里面的水「哗啦啦」一声地倒了出来。 水迅速漫过来,「喵!」塔塔炸毛一般跳了起来,水浪涛一般堆过来,立刻打湿了薛慕仪脚下的软底缎鞋。 她宝蓝色的裙纱也洇得脏兮兮的。 薛慕仪连忙站了起来,「喂!贺朝羽!」 小兔崽子这是什么毛病?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是真的生气了,贺朝羽心底不自觉冷笑了一声,原来,娇小姐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啊。 半晌,他才抬头,眼中带着戏嚯:「薛小姐,很抱歉,不小心脏了你的裙子。」 薛慕仪本来还在忿忿地望着他,可望着他那双黑黢黢的眼,她却忽然泄了气一般,垂下了眼睛,「算了。」 然后,她又用一种不易察觉的委屈,轻声道:「你怎么就这么讨厌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4 05:22:18~2019-12-15 12:0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超忧郁~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玫瑰酥 薛慕仪离开后,贺朝羽迫不及待一般将院子门关了,仿佛要把那些无端的烦躁都关上。 坐在院子中,看着那被风吹起来的白色褂衫和黑色长裤,脑中却是刚才娇小姐那句「你怎么就那么讨厌我呢」。 是啊,贺朝羽自己也不能明白,他怎么就那么讨厌她呢,是因为娇小姐之前总是无礼地睨视他吗? 可这薛公馆上下,除了施慧如,有谁不是这么对他,他早就习以为常到漠然的地步,更没什么更深的情绪。 若是人人都值得他去记恨,他早就被这种阴暗的情绪给折磨至死。 可偏偏是她,也偏偏只有她值得自己去记恨。 他不由得想起五年前,贺家淹没在火海中的夜晚。 火从地面开始熊熊烧起,而他那个疯癫的母亲本来想抱着他一起去死,可是后来她又突然把自己狗一样推了出去,让他滚的远远的。 「去,去找薛定山,他才是你的父亲,你去求他收留你!」 尖利的嗓音夹着哭泣,却宛如从阿鼻地狱拔地而起的恶鬼诅咒。 看着火海将一切都给吞噬,他四肢僵直,彻底愣在了原地,喉咙处「呵呵」作响,却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知道,他成了一条无家可归的丧家犬。 再后来,为了生存,他只能来到了薛公馆,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薛慕仪。 和他同龄的薛家么小姐,薛慕仪。 那时候她刚从唱诗班回来,一身小天使的打扮,雪白的小脸,乌檀木似的秀髮,明亮的眼睛,是个极漂亮的小姑娘。 她的头上戴着耶稣恩赐的光环,背上装饰着丘比特的翅膀,她娴熟地朝着薛定山和林瑶清撒娇,面庞宛如稚嫩的小羊羔。 他不由得偷偷拿眼打量着她,她的眉眼肖似林瑶清,眼波似水,唇形却和贺援一模一样,茜红色的樱桃唇。
第13页 最可怕的是,她脸上淡淡的小雀斑,他可以确信是来自贺援。 他不死心,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丁点薛定山的影子,就像以前试图从自己脸上看出一丁点贺援的影子那般。 可不像就是不像,哪怕是一丁点。 他觉得挫败,原来这就是血缘,多么神奇。 注意到他的打量,薛慕仪立刻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警惕地斜睨他一眼,然后又朝着薛定山问道:「爸爸,他是谁?」 薛定山和林瑶清的脸上浮现出同一种讳莫如深的表情,近似于愧疚,「一位故人的儿子,叫贺朝羽。」 听到自己的名字,薛慕仪没再看他一眼,只朝着薛定山委委屈屈道:「爸爸,我不喜欢他。」 「睨睨,对不起。」薛定山和林瑶清都抚了抚她的脸颊,细声安抚,眼神怜爱。 仿佛她才是那个家破人亡的可怜虫。 这一天之后,薛定山就把他安排到了偏僻的蔷薇园,给予他基本的生活保障,让他可以活下去。 他以一个多余人的身份在薛公馆无知无觉、不痛不痒地活到了十五岁,始终和薛慕仪心照不宣地保持着一种微妙的敌对关系。 现在,她却要来破坏这种关系。 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想到这,贺朝羽心头忽然冒出种诡异的痛快来,那就继续敌对吧,讨厌娇小姐是如此轻易。 他没道理不讨厌她。 况且,他喜欢的,是那个可以给他光和温暖的施姐姐,不是么? 薛慕仪回到了自己房间,将洇湿的裙子和鞋子换了下来。 百灵端着果盘上来,一看到她这个狼狈的样子,就大叫:「小姐,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弄成这样?」 薛慕仪折下腰,将袜子套好,又蹬了蹬小皮鞋,随口道:「不小心踩到水了。」 说完,她又飞快拿起小皮夹道:「百灵,我去百货商店逛逛,晚些回来。你帮我把脏衣服拿到洗衣房去吧,谢谢啦!」 「好的,小姐!」百灵见她好像恢復了精气神,心头高兴,连声应了,几步折到了床前,替她挰好床单,整理衣物。 只是抱起了湿衣服,她又回头不无担心地提醒道:「小姐,你可别太晚回来啊!还有,让周司机陪着你,安全些……」 可惜,薛慕仪的身影早就消失在百灵的叮嘱前。 出了薛公馆,薛慕仪在香榭路叫了辆黄包车,便直往东巷去,她打算去裁缝铺给贺朝羽做几身衣服。 薛家家大业大,自然是有私人裁缝的,可是她要做的是贺朝羽的衣服,让私人裁缝过来,未免太过张扬了。 思来想去,还是去裁缝铺妥当些。 对了,除了衣服,还有鞋子也得换了,他脚下那双鞋子,底都快穿了。 还有…… 薛慕仪一时之间觉得什么都得给贺朝羽置办,简直变成了一个操心老妈子。 想到这,她连忙打开自己的小皮夹,只见里面躺着几张大钞、几块银元。 所幸,她零花钱不少。 黄包车在一家裁缝铺前停下,薛慕仪踩着小皮鞋下来,迎面的伙计忙热情相迎,「小姐,进来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我们这里的料子可是极好的,式样也多。」 薛慕仪上下看着他,发现他和贺朝羽身量相似,顿时露出个明媚的笑来,「我想做几套男孩子的衣服。」 阿贵拘谨地站在杨师傅面前,软皮尺在他四肢、背嵴上比划着名,耐心又细緻。 往日都是他替人做这等活,今日却平白享受了这等待遇。 他竟然觉得分外不习惯。 而那个娇嫩的贵小姐就坐在不远处望着自己,脸上笑意盈盈的,他的手脚几乎不知道怎么摆了。 只听得小姐道:「师傅,麻烦您稍微裁紧一些,那人比他瘦几分。」 她的声音是甜丝丝的,阿贵心里头一颤。 杨师傅应了,「好。」 薛慕仪又道:「对了,料子用棉布就好了,棉的舒服。」亚麻不行,太粗糙,而真丝的话,舒服倒是舒服,可惜太显眼。 杨师傅「诶」了一声,又开了话匣子一般笑呵呵问:「小姐,您这衣服是给谁做的?」 接着他又自顾自道:「说来也不怕您笑话,我们这小门店做不得什么精细活,料子也没有什么顶名贵的,一般,贵人是不会来这里的。 而瞧您这副样子,分明是个贵家小姐,不像是会光顾我们这种小门店的。」 当然是给小兔崽子的。 薛慕仪心头腹诽,口中却道:「给我远房表弟做的,他孤苦无依,来了我家,我看他没衣服穿了,就想着给他做几身衣服,怕他嫌贵重不肯收,也就不敢用太好的料子。」 闻言,阿贵憨笑着道:「小姐为自己远方表弟考虑这么多,可真是菩萨心肠。」 薛慕仪矜持地道谢,又笑了笑,「谢谢夸奖,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菩萨心肠。」 小兔崽子可觉得她是个恶毒的女人呢。 想到这,薛慕仪又不自觉嘆了口气,不过也是,贺朝羽的悲剧人生全都出自于她笔下,某种程度上说,他讨厌自己也并非毫无道理。 测量完尺寸,按照贺朝羽一贯的穿着习惯说明衣服鞋子的式样后,杨师傅交代薛慕仪三天后来取。 付了定金后,薛慕仪便离去了。
第14页 出了裁缝铺,在街上随意逛了逛,最后她买了包肉脯和玫瑰酥就回去了。 她记得,贺朝羽爱吃玫瑰酥,那是他母亲陆芝芝没疯的时候经常给他做的点心。 也是他悽惨的年少时光中唯一称得上甜的记忆了。 而且,他会喜欢上女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女主曾经给他吃过玫瑰酥。 他的坏心肝,其实只需要一点点甜就可以填满。 乘着黄包车回到薛公馆已经是黄昏了,百灵早就在薛公馆门口等得眉毛都要燎起来,一见到薛慕仪她就连声道:「小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看到自己小姐没乘小轿车,反而从黄包车下来,她又夸张地叫起来:「小姐!你怎么不让周司机跟着你,万一出了什么事……」 「好了,」薛慕仪打断了她,心底却无奈,看来,百灵才是真正的老妈子。 她一边从黄包车下来,一边又道:「我就多玩了一会,有什么不对嘛?」说完,她将手中的那包肉脯递给了百灵,「瞧,我还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肉脯,不要生气啦。」 薛慕仪深知,唯有用吃的才能堵住这丫头的嘴。 况且,百灵虽然聒噪傻气了一点,对自己还是挺好的,她自然也得对她好一点。 百灵果然是个傻丫头,听到薛慕仪的话,她也忘了质问,当即笑得没牙没眼的,恨不得上前来抱住她,「小姐对我真好。」 薛慕仪避开了,「好啦,快去你自己房间吃吧,我不会和嬷嬷告状的。」 百灵点了点头,欢天喜地的就离开了。薛慕仪立刻提着玫瑰酥往贺朝羽的蔷薇园去。 刚从铜黄大门进去,门外街道拐角处,忽然有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驶了过来,鸣笛的声音格外响亮。 车子很快就来到薛公馆大门,车上下来一个年逾五十的管家模样的人,对着门房道:「老爷回来了,还不快来迎接。」 「是。」门房忙不迭敞开大门相迎。 听到声音的薛慕仪,连忙回头,有些不可置信,薛定山回来了,现在? 不对劲啊,按照原来的情节,他不是要后天才回来吗? 车门被门房恭敬打开,里面出来一个带着遮面网纱帽的摩登少妇,水绿色旗袍,腰身纤细,婀娜多姿,脚下还踩着一双锋利的高跟鞋。 她小心翼翼地将车上的人扶了下来,「老爷,小心些。」一位西装笔挺,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手中拄着一根拐杖顺势走了下来。 他眉目俊朗,气质出挑,拄着拐杖也如同在使用高尔夫球桿。 薛慕仪却看到,贺朝羽有着一双和他一样的,黑黢黢的眼,和远山缭雾般的眉骨。 是薛定山。 薛慕仪还在愣着,薛定山却看见了她,温声唤道:「睨睨。爸爸回来了,你怎么还傻站着?」 薛慕仪立刻小跑过去,仰着一张小羊羔一般的脸,软着嗓子朝他撒娇,「爸爸。您身体完全好了吗?哥哥知道您回来了吗?」 薛定山心头柔软,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嗯,好了。慕淮他应该收到消息了,今天晚上他也会回来。」 「那太好了。」薛慕仪露出和原主如出一辙的笑容。 心头却有些闷闷的,她居然有点羡慕原主了,有个这么宠爱自己的父亲,即使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杜弈怜笑眯眯地看着薛慕仪在薛定山怀中撒娇卖痴,开口道:「睨睨儿,你是不是忘了杜姨娘了,姨娘可要伤心。」 薛慕仪一顿,抬眼望去,看到那个魅惑动人的女子,立刻露出个笑来,佯装热情地连声唤她:「杜姨娘,睨睨也想您。」 杜弈怜笑得妩媚,眼尾的睫毛仿佛利剑,张扬又锐利,吐出的话却是娇俏的,「睨睨儿可真是,怪不得这么招人喜欢。」 遮面纱像密密的蜘蛛网,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即使掩饰得极好,薛慕仪却清楚,杜弈怜是什么人,她并非是真的开心,她内心其实十分厌恶自己。 果然下一刻,杜弈怜就望着她手中的玫瑰酥诧异地娇嗔着:「睨睨儿,你手中拿的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贺朝羽:我一点都不喜欢娇小姐 感谢在2019-12-15 12:07:16~2019-12-16 20:5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何满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容易的吖 2瓶;燕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艷鬼与狐女 「玫瑰酥。」薛慕仪答了,又加了一句,「姨娘太大惊小怪了。」 见杜弈怜的眼一直往自己身上钻,像在偷偷打量着什么,她不着痕迹地避了避。 心里想着,幸亏自己被蔷薇刺划破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身上穿的连衣裙又可以遮住淡淡的伤疤。 否则,杜弈怜看到自己受伤后肯定又要借题发挥了。 闻言,杜弈怜却是瞪圆了眼,佯装惊讶道:「睨睨儿,你平日里不是喜爱吃马卡龙、提拉米苏之类的西式点心,瞧不上这等点心的吗?今日怎么就想着要吃玫瑰酥了?」 薛慕仪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就尝尝鲜。」 说完,她便不打算理会杜弈怜了,用胳膊自顾自地挽着薛定山,俨然一个孝顺的乖乖女。 薛定山却道:「睨睨,想吃玫瑰酥的话,吩咐佣人去做便好了,何必自己费心去买。」
第15页 杜弈怜立即附和:「是啊,睨睨儿,这外边的东西也不知道干不干净,你的胃又娇贵,怎么能因贪嘴而乱吃呢?」 好个杜弈怜,三言两语定了自己娇小姐的性子,偏偏说得还像是在关心自己。 薛慕仪没反驳,露出个笑来,「姨娘说的是。」 只是,接着她又朝着薛定山道:「爸爸,我就是出去逛了逛,看到这玫瑰酥就心血来潮买来,想尝尝鲜,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我听说姨娘很擅长做点心,她又这么关心我,那下次我想吃什么点心了,可不可以让姨娘做给我吃?我相信,姨娘做的肯定比外面的干净多了也好吃多了。」 薛定山最受不得宝贝女儿撒娇,立即笑着道:「好。不过还是得看看你姨娘同不同意。」 「姨娘,可以吗?」薛慕仪翘着睫毛,娇声问杜弈怜。 她深知原主这副纯稚的面貌是个天然的大杀器,尤其是自己摆出天真的作派的时候,更是让人不忍拒绝。 即便她抱有恶意,可在别人眼中依旧是小羊羔一般的无害。 恶毒女配的操作嘛,她也会。 杜弈怜笑容僵了一瞬,「当然可以。」 薛慕仪却清楚,杜弈怜心底有多么不乐意。 杜弈怜出身低贱,是个薛公馆佣人杜嬷嬷的女儿。 嬷嬷一辈子都在薛公馆伺候着薛太爷,虽不是劳苦功高,也称得上恪尽职守。 连带着女儿出生后,她也没离开过薛公馆,薛老太太念她服侍了薛家一辈子,便让她的女儿也一起养在了薛公馆。 可佣人到底是佣人。 年少的杜弈怜越不过那道天堑般的阶级差距,即使待遇比同龄的小丫鬟好些,她依旧是个生来伺候人的丫鬟命。 可偏偏她野心极大,自恃姿色动人,渐渐不甘心一辈子伏低做小,发誓要步入上流社会。 然后,在凭藉着自己的姿色和一些不算高明但绝对有用的手段,如愿成为薛公馆的姨太太后,杜弈怜终于能够日日衣着光鲜亮丽,十指不沾阳春水。 可她无论如何打扮都掩盖不住骨子里的艷俗与自卑,而她的谈吐也总是脱离不了一种底层人的目光短浅。 所以,杜弈怜经常遭受那些自小得家教薰陶的太太背地里的嘲笑。 再加上,她还是忘不了以前被人使唤的日子,疑心这薛公馆上下依旧轻视她。 她敏感到近乎病态。 而如今薛慕仪说要让杜弈怜给自己做点心,她肯定会觉得自己仍然是个地位低下、受人使唤的仆佣。 见杜弈怜脸色隐隐发青,终于闭嘴,薛慕仪也不再理会她。 哼,她才没那么好欺负呢。 不过,看这情形,自己现在是不能去贺朝羽院子里的。薛慕仪忽然冒出个想法来,等晚上偷偷把玫瑰酥放到贺朝羽房里去吧。 给他当夜宵什么的,这人肯定经常吃不饱才会这么瘦。 薛慕仪记得,贺朝羽的一日三餐都得自己去厨房取,不去取的话也没人会送吃的给他。 甚至,有时候他去厨房,厨房还会剋扣他的吃食。 不过,该怎么让他领自己情呢? 可能他看到自己,会把玫瑰酥都丢出去吧,连带着自己也会被拒之门外。 想到这,薛慕仪心底嘆了口气,觉得贺朝羽真是个又可怜又可恨的小兔崽子。 「老爷。」往来相迎的佣人朝着薛定山毕恭毕敬地行礼,薛定山一回来,这冷清多日的薛公馆终于变得热闹起来。 薛定山在前厅坐下,管家齐老二立刻吩咐厨房的佣人准备晚宴给薛定山接风洗尘,并且嘱咐道:「大少爷晚上也会回来,准备得丰盛些。」 厨娘利落地操起刀子给鱼剔骨去鳞,笑呵呵道:「是,您就放心吧,保管丰盛得和满汉全席一样。」 薛慕仪吩咐佣人把玫瑰酥放自己房间后,便跟着薛定山在前厅坐下,她接过佣人端过来的茶,朝着薛定山捧去:「爸爸,喝茶。」 就算是借花献佛,薛定山也不恼,笑着接了。 何况,只要望着她的脸庞,薛定山就觉得欢喜,「睨睨,你法语学得如何了?听说慕淮说,你法语课的老师是个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女郎。」 「嗯。」薛慕仪点了点头,「她教得好。」 薛定山听了却不高兴,反而脸色微沉。 他忽然将拐杖在地板重重敲了敲:「睨睨,听说,你哥哥就让她住在了薛公馆,是为了方便和她厮混吧?混帐。」 薛慕仪一愣,她不记得自己笔下的薛定山有这么讨厌施慧如,他虽然不看好薛慕淮和施慧如,但是也不至于这般反对。 下意识一瞥杜弈怜,只见她遮面纱网帽微倾,上面装饰着的宝石像一只蛰伏着的蜘蛛——她摆出个认真倾听的姿态来。 是她在薛定山耳边说了什么吧? 「哪有的事?哥哥不过是看她一个女子无家可归,可怜她罢了,况且,哥哥忙着轮船厂的事务,哪里有时间回来?爸爸,您干嘛好好的,就骂哥哥啊?」 薛慕仪放软了声音,一叠声地安抚着薛定山,他的脸色好歹变得好看了一些,却是不自觉嘆了口气。 「睨睨,你不知道,这种女子,总以为有几分姿色轻易就能俘获公子哥的心。 她得了一点,总会想要更多,甚至不惜使尽各种下三滥的手段。
第16页 可其实她不过是自我轻贱罢了,我们薛家,怎么能再有……」 薛慕仪忽然明白过来,薛定山说的其实是贺朝羽的母亲,陆芝芝。 她和贺朝羽的出生,就是陆芝芝设计的。 这个女人对薛定山爱到扭曲,甚至妄想着,如果能够怀上薛定山的孩子,他也许就会看自己一眼了。 可惜,被她设计后,薛定山却越发厌恶她,连带着,对她情根深种的贺援也冷落了她。 于是,怀贺朝羽的时候,陆芝芝精神一直不正常,等贺朝羽出生后,她更是经常虐待他。 可以说,贺朝羽人生的悲剧源头就是陆芝芝。 想到身边还有个杜弈怜,薛定山顿了顿,又拍了拍杜弈怜的手背,温声道:「我知道你杜姨娘是不一样,她虽然跟了我,却一直安分守已,从来没主动要求过什么。」 「老爷。」杜弈怜含情脉脉地唤了他一句,「能伺候老爷是妾的福分,老爷给了妾锦衣玉食的生活,妾已经觉得足够了。」 薛慕仪冷淡地听着,不置一词。 足够才怪,杜弈怜可是贺朝羽还没长成反派前期,蹦哒的主要boss呢,她心底一直觊觎着薛家的家产,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见薛慕仪兴致不高,薛定山又道:「好了,是爸爸不该和你说这个,你还小。」 可看着女儿小羊羔一般的脸庞,茜红色的唇瓣,淡淡的小雀斑。 他惊觉,睨睨身上那几丝贺援的影子变得越发明显了,他又忽然抚摸着她的脑袋,嘆息道:「要是睨睨可以一直不长大就好了。」 「老爷,哪儿能呢?」杜弈怜笑了笑,「尽管睨睨儿是您的心头肉,可她迟早会大的,我觉得老爷也该替睨睨儿打算打算,让她开始接触社会名流了。 不如这样吧,过几天我们薛公馆办个宴会,您看怎么样?既可以庆祝老爷身体恢復,又可以带睨睨儿认识些青年才俊。 咱们睨睨儿这么漂亮,肯定是抢手货。」 闻言,薛慕仪秀丽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抢手货?听起来她就是被兜售的商品么? 可一见到薛慕仪的样子,杜弈怜立刻又懊恼地轻拍了自己的嘴角,「瞧。姨娘没文化,真不会说话,睨睨儿才不屑当什么抢手货,睨睨儿可是咱们的掌上明珠。」 「好了。」薛定山冷冷打断了她,「不会说话就少说点。不过,宴会倒也可以举办,我们薛公馆也冷清了好久了。睨睨向来喜欢热闹,这段时间,可委屈她了。」 薛慕仪偎在他怀里,「爸爸,我不委屈。」 却到底没拒绝,这个宴会,她记得是男女主进展的一大步,同时也是贺朝羽嫉妒种子开始萌芽的开端。 当时为了塑造浪漫的情节,她写到,施慧如被杜弈怜羞辱,孑然一身地坐在月光下的小喷泉旁边,仰头看着夜空。 贺朝羽正要过来找她。 可惜,有男主光环的薛慕淮比他快一步,只见,他忽然出现,邀请她跳一支舞。 一支舞跳完,薛慕淮问她:「耳环喜欢吗?」施慧如脸色绯红,温柔道:「喜欢。」 气氛正好,月光缠绵,他们情不自禁地接吻了。 这一吻,便是两人感情宣誓一般的开端。 而他们接吻的这一幕,却正好被躲在暗处的贺朝羽看到,两人离开后,贺朝羽失魂落魄地在喷泉旁坐了一夜,几乎成了一座雕像。 写这个修罗场的时候,薛慕仪心里却是十分爽,恨不得来一场滂沱大雨,好让贺朝羽身心都被虐一遍。 「睨睨?」薛定山唤了她一句,「怎么在发呆?不喜欢这个提议吗?」 「不是。」思绪戛然而止,薛慕仪回过神来,忽然娇声道:「爸爸,既然要办宴会,那我可得让裁缝给我做新的礼服。」 「好。」薛定山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一番笑闹后,晚饭很快就准备好,管家伺候着薛定山入座,薛慕仪坐在了薛定山的右侧。 进食期间不同于在前厅的放松,薛家毕竟是教养人家,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偶尔是汤匙或是刀叉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咀嚼声也是不雅的。 大家慢条斯理地吃着,可菜都温了,薛慕淮迟迟却还没回来。 期间,薛定山吩咐佣人拨电话去问问情况,得到的回答却是,轮船厂有些事,薛慕淮要明天才能回来。 薛慕仪静静听着,心底却有些奇怪。 轮船厂出了什么事吗? 一顿饭就这么吃完了,薛慕仪上了楼,见佣人们都忙着各自的事,她偷偷从自己房间的桌上拿了玫瑰酥就要去找贺朝羽。 推开寂静的院门,四周黑漆漆的,屋子里也没点灯,薛公馆是热闹的,可这里永远冷清又死寂。 薛慕仪环视了一圈,纳闷,贺朝羽睡了吗? 不过也好。 她轻手轻脚地走了院子,塔塔警惕地睁开了眼睛,淡紫色的瞳仁,光芒诡异,薛慕仪一不留神吓了一跳,看清楚是贺朝羽的猫又瞬间定下心来。 她将手指抵在嘴唇处,轻轻「嘘」了一声,仿佛让它不要发出动静。 可很快,她又觉得自己在犯傻,不由得暗自嘲笑自己,「嘘」什么呢?它又听不懂。 不过,塔塔可能是懒得理她,确认鬼鬼祟祟的不是陌生人后,又闭上了眼睛自顾自躺下了。
第17页 薛慕仪的裙摆不小心擦过它的背嵴,它也没理会。 凭着记忆,她想了一会,决定推开窗子,将玫瑰酥放在桌上就离开。 等小兔崽子第二天醒来,好歹也能垫垫肚子。 谁知,手刚碰到窗子,那窗子便自动打开,贺朝羽在那头,出手如电,忽然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他的眼睛比夜色还要黑,唇却是鲜红的。 就像夜里披着画皮的艷鬼,朝她露出了森森獠牙。 薛慕仪吓了一跳,「放开!」 靠!小兔崽子吓死她了! 而且,他虽然瘦,手上的劲却不小,原主的身子本来就娇嫩得和豆腐一样,她觉得小兔崽子简直想把自己的腕骨给捏碎。 「放开?」贺朝羽笑了笑,容颜在这无边的夜色中更显诡艷妖异。 他细细看着娇小姐,她的容色自然是娇媚动人的,可她顶着这纯稚的面容,表现得像是要潜入房间吸人精气的狐妖,无恶不作。 察觉到自己不自觉又在打量娇小姐,他的脸色忽然一变,眼中的戏嚯变成了冷漠。 然后,他启唇冷冷道:「薛小姐,这么晚了,你又来这里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贺朝羽:我一点都不想看娇小姐,可眼睛却不听使唤。 emmm,其实,贺朝羽很小的时候就对薛慕仪有好感,只是他心底觉得,自己不能喜欢她,才会转移爱意,对自己洗脑,自欺欺人←_← 感谢在2019-12-16 20:58:53~2019-12-17 22:4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耀宁、岁三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雾非雾 塔塔微仰起了头,看着贺朝羽攥紧了薛慕仪的手,它忽然细细地「喵」了一声,然后踱了踱步子钻进了贺朝羽的房间里。 薛慕仪见他始终不肯放手,只好作罢,突然问道:「你饿不饿?」 听起来是荒诞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贺朝羽垂着眼眸望着她,心底冷笑,娇小姐来这里就为了问他这么离谱的问题? 怎么可能?可她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因为什么? 只见,薛慕仪另一只手忽然举起了一个纸包,大大方方道:「喏,给你的。」 芬芳的气息从纸包中透了出来,贺朝羽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是睽违多年的酥甜。 玫瑰酥? 见他不说话,薛慕仪又将纸包朝着贺朝羽举近了一些,笑吟吟道:「你应该没吃晚饭吧,正好尝尝。」 「不需要。」贺朝羽冷冷拒绝,又用黑黢黢的眼直盯着她,「况且,我们的关系也没好到这个地步吧?」 他们两个人,针锋相对才是常态。只有这样,一切才不会超脱他的掌控。 「所以,为什么要来这里浪费时间?」 闻言,薛慕仪像是有些丧气,又放软了声音道:「如果说,我想和你做朋友,你相信吗?」 「朋友?」贺朝羽低低地笑了,「我可没这个资格和薛小姐成为朋友。」 又来了!又来了!这种熟悉的阴阳怪气的讽刺语气,不过,薛慕仪心想,这种藉口果然拙劣的莫名其妙,贺朝羽根本不吃这一套。 看来,只好用别的说辞了。 想到这里,薛慕仪忽然扬起了纤丽的眉,问道:「你应该知道我哥哥和施姐姐早就两情相悦的事了吧?」 贺朝羽沉默地望着她,并不答话。 薛慕仪接着说下去:「我知道,你肯定看出来了,毕竟,你喜欢施姐姐。」 「那又如何?」见她始终笑吟吟的,仿佛置身事外,贺朝羽终于讽刺道:「薛小姐不也喜欢自己的亲哥哥吗?」 亲哥哥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仿佛报復一般,实际上,无论是是出于报復亦或是嫉妒,那又有什么分别? 听到这,薛慕仪脸色一白,这小兔崽子果然什么都知道。 见娇小姐的气势弱下来,贺朝羽从鸦翅般的睫毛底下打量她,唇角压着个莫测的笑,眼睛却是黑又冷。 「所以,薛小姐这般献殷勤,是为了要我和你统一战线,一起破坏去他们的感情吗?」 「不。」薛慕仪忽然咬了咬唇,望向了他,明亮的眼睛透着倔强的光。 「我的确喜欢哥哥,可我并不是想占有他。 我知道,他喜欢的是施姐姐,只要和她在一起,哥哥就很开心,至于我,只要哥哥开心我就满足了,他和谁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况且,我清楚,我在他心底,永远只能是妹妹,可同时,因为血缘的羁绊,我在他生命中,永远占着重要的一席之地,唯有这一点,是施姐姐无法代替的。 那这样,就够了。」 说到这,她的语调蓦然温柔起来,又有几分说不清的怜悯,「而且,你应该也清楚,施姐姐不喜欢你,所以,为什么你还要一厢情愿地痛苦地爱着她呢?」 贺朝羽心肝勐地一颤,可到了脸上,笑意却更深,像露出了森森獠牙的鬼魅。 只听他毫不客气地冷嘲热讽道:「我居然不知道,薛小姐竟是这么伟大的人。」 「我的确不是。」薛慕仪不服气地睨了睨他一眼,又忽然放低了声音道:「而且,就算我能这么想,我其实还是很难受。」 「可你和我是一样的,你应该明白这种感受,想到这,我竟然觉得自己应该对你好一些。
第18页 尽管我知道自己一向娇蛮任性,可我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的。」 朋友?所以,他是娇小姐一件消遣的玩物吗?陪她一起痛苦,好用来取悦她吗? 薛慕仪对他真实的想法一无所知,只是仰面看着他,眼中熠熠发亮,茜红色的唇瓣微动,「可以吗?」 娇小姐的脸庞近在咫尺,贺朝羽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奶油的芬芳。 比玫瑰酥的甜味还要浓烈。 他忽然像是被烫到一般,下意识退后一步,手上却是狠狠松开了薛慕仪的手,恨声道:「谁和你一样?以后别再来烦我。」 薛慕仪的手被他骤然一松,立刻甩到了窗框上,腕骨碰到了窗楞,疼得厉害,脱口而出,「嘶,你是不是疯了!」 贺朝羽的手不自觉攥紧了,本来要关闭的窗却忘了合上。他黑黢黢的眼又不自觉定在她生气的脸庞上。 察觉到他的目光,薛慕仪立即梗着脖子,不服输地睨着他。 怎么? 见状,贺朝羽攥紧的手又松了开来,没错,这样才是她,温柔只是假象,娇纵才是真的。 仿佛谁都不放在眼里。 薛慕仪觉得他分明是恼羞成怒,自己都这么好言好语的了,他还不为所动,简直油盐不进。 而且,他把自己弄疼了,还一脸无所谓,想到这,薛慕仪忿忿:「哪有你这样的人?」 贺朝羽回过神来,嗤笑道:「我是什么人,薛小姐不是很清楚吗?」 他的语气却不自觉放轻了一些。 薛慕仪听出来了,觉得事情好像有点苗头,气性也没那么大了,她又道:「算了。」 然后不由分说将玫瑰酥放在了桌上,「吃不吃随你,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又扬起娇俏的下巴,脆声道:「我下次还会过来的。」 就像是宣战。 贺朝羽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她离去,月光给她纤细的背影上镀上了一层朦胧,似雾非雾。 她的背上仿佛长出了双翼,与十岁那年的小天使莫名的重叠。 他讥诮地勾起了唇,怎么可能?若是因为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恩赐就沦陷,那他到底是有多可怜? 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房间,薛慕仪打开了电灯,望着自己的手腕,雪白的肌肤都红了一圈。 她细细摩挲着,心底暗骂起来,这小兔崽子吃不饱还有这么大劲,疼死人了。 可是,躺在床上,回想着刚刚贺朝羽后面语气的松动,她又觉得,其实,小兔崽子也不是那么难对付。 起码,比自己想像中的容易多了。 按现在的进展,总有一天,他会接受自己的。这样想着,薛慕仪含着笑意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薛定山房内。 沐浴完的薛定山一从浴室出来,杜弈怜就迎了上去,贴心地拿起了电吹风和毛巾替他弄干湿发。 她看到,薛定山的发顶,早已经是花白一片。 他才四十来岁,对一个男人而言,尤是壮年。 可林瑶清去世后,这个男人衰老快得不可思议,仿佛一夜之间就垂垂老矣,杜弈怜甚至忘了他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弈怜。」他忽然唤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辛苦。」杜弈怜娇声应了,「这是弈怜分内之事,再说弈怜知道自己能有今日,都是老爷抬爱。」 私下无人,她便不再自称妾,因为不够柔情似水。 头髮擦干后,她又将早就准备好的参茶端了过来,「老爷,喝了茶就早点休息吧。」 「嗯。」睡前一杯参茶是薛定山的习惯,以前,林瑶清每日都会备好参茶等他回来。 想到这,他不自觉喃喃道:「对了,弈怜,你在清清身边待了多久了?」 杜弈怜一顿,笑吟吟道:「十五年吧,那个时候,我才十七岁,本来一直跟着太夫人的,后来,姐姐怀了睨睨儿,太夫人就把我赐给了姐姐。」 「原来已经十五年了啊,怪不得,有一些清清才知道的习惯,你也一清二楚。」 「是姐姐教的好。」杜弈怜垂头柔声应了。 清清,清清,他的清清早就死了,还惦记着做什么呢? 可望着薛定山痴痴的眼神,她又冷笑不止,幸好,她并没有那么喜欢薛定山,否则,嫉妒迟早会让她失去理智。 就如那个爱他到疯癫的陆芝芝一般。 她知道自己永远不能成为林瑶清,但她也知道,她也永远不会成为陆芝芝。 爱算什么? 爱是可以伪装的,她爱薛定山,这点毋庸置疑,可如果薛定山无权无势,她还会爱他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她爱的是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宝马香车,是对人唿之则来、挥之即去。 想起薛家轮船厂今日出的事,杜弈怜又露出个不易察觉的笑来,等着吧,总有一天,她要把整个薛家都控制在手中。 天色是雾蒙蒙的白,一辆黑色的汽车从香榭路往薛公馆驶去。 矜贵的少爷抱着昏迷过去的妙龄女子,脸色发沉。 感受到车内的低气压,司机有些心惊胆战,安慰道:「少爷,您别担心,医生说了,施小姐没事的,只是受了惊吓。」 薛慕淮没什么表示,只问他:「阿力,你看清那些闹事的人的模样了吗?」
第19页 阿力驾驶着车子拐弯,犯难道:「那些人看起来都很面生,不像是我们轮船厂的人。 而且,巡捕房一来,他们就四下逃窜了,躲得飞快,像是惯犯。我怀疑,他们是道上的人。」 啧了一声,阿力又道:「可我们薛家在大上海怎么也算是有势力的,他们又怎么会这么不长眼,明目张胆地和薛家作对?」 作者有话要说:  贺朝羽:一点都不想和娇小姐做朋友 薛慕仪:只想和小兔崽子做普通朋友 第10章 铜黄旧锁 车子很快就驶进了薛公馆,门房本来还打着盹,一见到抱着施慧如的薛慕淮,立即惊醒:「大少爷!您回来了?」 望着尚且蒙蒙的天色,门房心里暗自泛起了嘀咕,怎么是这个时候回来? 薛慕淮「嗯」了一声,吩咐道:「通知一下管家,就说我回来了。」门房立即应是。 然后,他迳自便抱着施慧如往自己房间走去。 「大少爷。」来往的佣人看到薛慕淮怀里抱着的人,微微侧目,可都识趣地噤声。 只是,上楼的时候,薛定山正好从房间出来,杜弈怜扶着他,一见到薛慕淮怀里的女子,立刻惊讶地问道:「慕淮,施小姐这是怎么了?」 薛定山就冷哼道:「你这是要把她抱哪里去?」 「爸,姨娘。」薛慕淮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 他又转身往客房去,一边解释道:「施小姐受了点惊吓,昏迷了过去,我先把她安置好。」 「混帐!」他忽然道:「像什么样子,薛家是没有佣人了吗?你一个大少爷,这样明目张胆地抱着一个女子进门,让人瞧着,还以为你们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呢?」 「老爷。」杜弈怜娇声道,「一大早的,您可千万别生气,还是听听慕淮怎么说吧?」 薛慕淮脚步顿了一下,又自顾自朝着客房走去,对着旁边站着的一个丫鬟道:「你留在这照顾施小姐。」 然后,薛慕淮这才引着薛定山到楼下的客厅坐下,见薛定山脸色还很难看,他道:「爸,您的身体才刚好,不宜生气。」 杜弈怜也赶紧道:「是啊,老爷,身体要紧啊。」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薛定山脸色依旧没有好转。 薛慕淮长腿一伸迳自坐下,又唿出口气来,扯了扯脖子处的领结,缓缓道:「昨天晚上,轮船厂有人过来闹事,我们叫了巡捕房过来处理,才会折腾了一夜。」 「闹事?」薛定山似是冷哼了一声,「那人呢?都抓起来了吗?」 杜弈怜立即惊唿:「那慕淮你可没受伤吧?」眼睛却一直偷偷地往薛慕淮身上觑。 薛慕淮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没事。劳姨娘挂心了。」 说完又转头道:「爸,至于那些闹事的人,我已经让巡捕房的王探长处理了,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薛定山还要说什么,楼梯口的薛慕仪穿着睡裙踩着阶梯下来,她睡眼略带惺忪,忽然唤了句:「爸爸,哥哥,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们在聊什么?」 「睨睨。」薛慕淮仰头看着她,俊朗的眉目舒展开来,「你怎么醒了?」 薛定山也立刻放缓语气道:「睨睨,是不是吵到你了?没事的,你回去睡觉吧。」 薛慕仪摇了摇头,款款走近,一边道:「刚刚,我听到哥哥说轮船厂有人闹事,到底怎么了嘛?」 杜弈怜接口,轻声道:「睨睨儿,这事有你爸爸和哥哥处理,你一个女孩儿,还有姨娘这妇道人家,都帮不上什么忙,哪里用得着担心那么多?」 薛慕仪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又朝着薛慕淮道:「哥哥,那施姐姐又出了什么事?」 薛慕淮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没事,就是昏迷了过去。」 昏迷? 「怎么会这样?」薛慕仪惊讶,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要知道,她对女主算得上亲妈了,虐她的事,少之又少,除了一些剧情需要。 比如,原主打了女主一巴掌。可书中却是一笔带过,她自己以为原主不过是个娇气的小姑娘,打人也不痛不痒。 再比如,后面施慧如被贺朝羽绑架囚.禁,她都没捨得让贺朝羽伤害她一根毫毛。 可现在她受伤昏迷,自己却完全没印象,这也太不对劲了吧? 「昨天她路过轮船厂,正好碰到轮船厂有人闹事,受了牵连。」说到这,薛慕淮的语气隐隐透着阴沉。 轮船厂闹事?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不是后面的情节吗? 而且幕后黑手还是贺朝羽,那时候他已经在道上站稳了脚,有了一定势力,便费尽心机针对起了薛公馆。 想到这,薛慕仪忽然道:「那我去看看施姐姐。」 听到薛慕仪担忧的语气,不似作伪,杜弈怜的眼忽然妩媚望了过来,若有所思。 奇怪了,她可知道,这小妮子因为对自己亲哥哥抱着畸形的爱慕而一直都讨厌施慧如。 为什么今天忽然就那么关心她? 听到这话,薛定山颇为不满地皱了皱眉,「你去干什么?有丫鬟在照顾她就够了。」 「爸爸。」薛慕仪软软地唤了他一句,「怎么说她也是我的老师,即使我自小受西洋知识薰陶,口中说的都是追求自由平等,可我也不能忘了老祖宗的尊师重道啊?
第20页 现在她受伤了,我若是不闻不问的话怎么都说不过去。你说对吗?哥哥。」 她漂亮的眼睛朝着薛慕淮望去,薛慕淮立刻跟着点头,「睨睨向来是个乖孩子,既然她有这份心,就让她去看看吧。」 薛慕仪笑了笑,「你看,哥哥也这么说。」 心底却有些好笑,乖孩子? 不过,幸亏平时的原主擅长卖乖,这让她恰好能顺着她的性格演下去。 薛定山笑着嘆了口气,「去吧,就你会说。」 薛慕仪进到客房的时候,施慧如还没醒过来,身边的小丫鬟在用帕子小心地替她擦脸,一见到薛慕仪,她喏喏道:「小姐。」 「我来看看施姐姐,你先出去吧。」薛慕仪接过小丫鬟手上的帕子,那小丫鬟便低着头出去了,临走前还小心翼翼地把门给带上了。 薛慕仪仔细望着施慧如,她看起来并不严重,脸色发白,可能只是受到了惊吓。 可仔细端详着她紧闭的双目,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狠厉的影子来。 生哥。 薛慕仪很清楚,她笔下的女主并不是柔弱的女子,相反,她坚韧又聪慧,临危不惧。 可是原着中这个人,却偏偏让她害怕。 生哥是清运帮的一个狠角色,生性好色,性格暴戾,尤其是在床笫之间,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死于他的摧残之下。 施慧如刚来到大上海的时候,举目无亲,就被生哥盯上了,还差点受到欺负。 幸好,女主最后逃出生天,还机智反杀,刺伤了生哥的脸。 可这一举动却彻底惹怒了他,书中写到,女主逃跑前,看到的是他恶鬼一样的眼神,和不怒反笑的表情。 她再怎么坚强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姑娘,怎么可能不害怕? 所以,她会昏迷是因为遇到了那个生哥吗? 可薛慕仪又想起来,生哥最后是死在贺朝羽手上的,而现在的贺朝羽显然还不是轮船厂事件的幕后黑手。 那这个情节,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想着,门忽然被轻轻敲响,一个娇媚的嗓子适时唤了声:「睨睨儿。」 薛慕仪立刻回过神来,对了,杜弈怜,她怎么忘了,这女人可是前期的反派,莫非这一切,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起身开门,收敛起脸上的表情,轻声道:「姨娘,你有什么事吗?」 「吱嘎」一声,门被拉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垂眸望着桌上的玫瑰酥的贺朝羽蓦地望向了门外。 晦暗的光线中,他远山般的眉骨上,像浮着一层虚幻的雾。 眼睛却是黑到生出了光。 一看到门外那道细长的影子,贺朝羽启唇道:「原来是你啊。」 「喵……」塔塔步子极轻,走了过来,亲昵地蹭着贺朝羽的腿,他将玫瑰酥一点点掰开,放到手上去餵它。 这只猫,很像他,一样的喜欢吃甜食。 不过,塔塔现在会回来,说明已经是中午了。 他这房间终日见不到多少阳光,对时间概念也很模煳。 他心里默默计较着,该去领他的那份午饭了。 发觉到自己的眼睛又不自觉望向了门外,他唇色变得更烈,胸口更像是缠着无数荆棘,一点点收紧。 疼里还带着无边的痒。 像是被欺骗的恨意,又不完全是,更接近于是对自己的愤怒。 「我下次还会过来的。」 下次? 他冷笑,怎么?他居然在期待着什么吗? 想到这,贺朝羽忽然从抽屉里拿起了一把铜黄旧锁,然后直起了身子,自顾自出了院子。 「喵!」塔塔被他的动作惊动,炸起了毛,迅速跑了出去。 贺朝羽也不管它,「砰」的一声,沉着那双黑不见底的眼,他将门锁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贺朝羽:我一点都不希望娇小姐过来 薛慕仪:实际上,小兔崽子见我一直没去找他,气到把门都给锁了 贺朝羽:我没有,我不是…… 感谢在2019-12-18 18:48:11~2019-12-20 20:2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荷叶鸡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九不是酒、何满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菌菇汤 「施小姐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碍了。」杜弈怜望了床上的施慧如一眼,娇声说道。 转头又对着薛慕仪露出个笑来,「实在是太好了,否则你哥哥指不定有多难过呢。」 眼尾的睫毛却微微扬了起来,她在打量着薛慕仪的表情,薛慕仪「嗯」了一声,「不只是哥哥,我也会难过的。」 杜弈怜心底冷笑,这小妮子会难过? 不过脸上却是不显,反而亲昵又热络地拍了拍薛慕仪的胳膊,放低了声音道:「睨睨儿,和姨娘说说,你哥哥是不是喜欢施小姐?」 她一接近,身上的香水味顿时让薛慕仪有些不适。 她佯装不好意思地拍开杜弈怜的手,裙摆转了一小圈,坐到了床沿,仰着脸脆生生道:「姨娘说笑了,这我哪看的出来啊?」 「其实。」杜弈怜望了一眼施慧如,又嘆息一般道:「姨娘看得出来,你哥哥分明很喜欢施小姐。 不然就不会不顾别人的目光,抱着她进来了。姨娘可从来没见过慕淮这么紧张过哪个女子。」
第21页 听到这语气,薛慕仪终于明白她什么意思了。 就像是在试探自己会不会嫉妒施慧如。 可她又是怎么看出来原主喜欢薛慕淮的?她印象中,自己笔下根本没提到过杜弈怜知道这事。 而且,原主对薛慕淮的心思暴露之时,剧情早就过了杜弈怜作妖的时间段。 那个时候杜弈怜已经被赶出了薛公馆,送往了乡下。 除非?她睨了杜弈怜一眼,重生么? 「睨睨儿,你怎么不说话了?」杜弈怜立刻关切地望着薛慕仪。 薛慕仪摇了摇头,笑容明媚,「没事,只是,我觉得姨娘多虑了。 在我看来,哥哥向来绅士,对施姐姐好完全是出于礼节。 至于说哥哥紧张施姐姐,只怕是姨娘先入为主,认为哥哥抱着她这一举动是失了分寸,其实,在西方来看,这实在是正常得很。」 这话无意戳中杜弈怜痛脚,她脸色难看了一瞬,西方,西方,这小妮子受了西洋教育便高人一等么? 口中却懊恼的轻笑起来:「睨睨儿说的对,姨娘到底不比你们年轻人,思想还停留在以前,是个老古董。」 薛慕仪从床沿起身,笑着道:「姨娘,好了,我们回去吧,不要打扰施姐姐休息了。」 等回到自己房间换好衣服,再下楼去的时候,薛慕仪发现薛慕淮又不见了,而薛定山正坐在客厅,拄着拐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爸爸,哥哥呢?」薛慕仪唤他。 薛定山回神,「他去处理事情了。」又招她过来,问道:「睨睨,刚刚我和你哥哥商量了一番办宴会的事。 这两天就会开始着手准备名帖。 你在国中应该也认识了不少小姐公子,有谁想请的,都可以和爸爸说。」 薛慕仪乖巧道:「爸爸决定就好。不过,裁缝什么时候过来给我做新的礼服啊,我好像长高了不少呢。」 薛定山无奈笑了笑,「下午就让人去请谢师傅过来,给你量尺寸。」 杜弈怜正从楼上下来,听到他们的谈话,也笑着道:「老爷,那正好,周家的姨太太邀我下午去她那儿打牌,我顺道让司机把谢师傅接来吧。」 听是周家的姨太太,薛定山有些不满,「你怎么老是和她们在一起打牌?有那心思,多和王、沈公馆的夫人打交道。」 心底却知道她的性子本就难登大雅之堂,到底没反对。 薛慕仪望了杜弈怜一眼,她下午要出去吗? 已经是饭点,这边齐管家过来道:「老爷,小姐,二夫人,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薛慕仪赶紧搀扶起了薛定山,朝着饭厅走去,「好啦,爸爸,我们先去吃饭吧。」 心里却想起了贺朝羽,等会去给小兔崽子送些吃的吧。 贺朝羽来到厨房的时候,厨娘和一些小丫鬟正围在灶边吃饭。 她们都是做惯了粗活的,手脚麻利,吃得也快,桌上的蒸饭皿很快就见了底。 看到贺朝羽,厨娘就撂下了碗筷,将一旁的搪瓷碗拿了出来,盛上些热饭后,又盖上些剩饭,再浇些菜汁就递了过去。 不以为意地随口道:「瞧,我给忘了,还有你呢,这不,老爷回来了,厨房今天米没算好,热饭少了些,怕你吃不饱,也只好委屈你了。」 贺朝羽知道这是她惯用的手段,用热饭掺着剩饭,也不说什么。 只默默将搪瓷碗接了过来,然后坐到偏僻角落,自己吃了起来。 他机械地咀嚼着,剩饭入口有些硬,幸好菜汁将米粒浸透了些,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口。 况且,他已经尝不出碗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 吃饭对他而言,就是为了活着,仅此而已,他还能奢求什么? 僵硬的思绪却停留在了刚刚厨娘的话,薛定山回来了,怪不得,娇小姐恐怕是忙着朝他撒娇吧…… 眉眼郁郁地垂下来,可这一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厨娘望着贺朝羽的模样,心底不屑。 他吃相斯文,也许是还保留着在贺家的教养,和她们这些佣人的丑态完全不一样,瞧着倒是矜贵得很。 可实际上他却吃得很快,也许是因为长身体,本能地需要食物填充自己的胃,看他这样子,恐怕还得费不少粮食。 很快,贺朝羽就将那一大碗饭吃得干干净净,他将碗筷摆好后,独自出门去。 从头到尾都是沉默寡言。 望着他的背影,厨娘却皱了皱眉,薛公馆到底还要养他到什么时候? 不过是个地位低贱的私生子罢了,倒是像个少爷一般的作派。 午饭间,薛慕仪特意吃得很慢,杜弈怜扶着薛定山离席,先上楼去小憩了。 薛慕仪这才吩咐一个小丫鬟准备好食盒,挑了些饭菜装了起来。然后,她提着小食盒就往蔷薇园去。 路过香樟小道时,却遇到了百灵,这小丫头一见到薛慕仪便叽叽喳喳的:「小姐,你这是干嘛去啊?」 薛慕仪顿了顿,又朝着她神神秘秘道:「我去餵猫。」 「餵猫?」百灵不解,看她分明是往蔷薇园去的,立刻噘起了嘴,「是贺朝羽那只畜生吗?它还抓伤过你,餵它干嘛?」 又开始了,百灵对贺朝羽的猫真是敌意满满。 想到这,薛慕仪煳弄道:「你不知道,这小畜生很难捉住,我上次被它抓了,心底还记恨着它,等这几天拿吃的餵熟它之后,以后想捉住它就容易多了。」
第22页 妥妥的恶毒女配剧本。 闻言,百灵马上惊喜道:「小姐可真聪明啊!那我要和你一起去。」 薛慕仪摇了摇头,「别,它可谨慎了,你去它可能就不肯出来了,对了,小厨房还有甜羹,你和厨娘说,我想喝,然后给你喝吧。」 百灵果然又上当,本来的小小的不满立刻烟消云散,她欢天喜地道:「小姐真好,有什么吃的都想着百灵。」 薛慕仪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心底无奈,傻丫头。 到了贺朝羽的院子,薛慕仪却发现门上挂了把铜黄旧锁,她奇怪,小兔崽子去哪了?怎么把门锁了? 「喵……「塔塔神出鬼没的,从她身边经过,仰头看了她一眼,又自顾自趴在台阶上合起了眼睛。 薛慕仪心想小兔崽子应该是去厨房拿饭了,等会就会回来,就想着在这里等一会。 她将小食盒放在台阶上,掏出手绢将台阶擦干净后自己也坐了下来,然后试探性地伸手,想抚摸塔塔。 塔塔这次倒是好脾气地任她抚摸,喉咙还时不时舒服地「唿噜」几声,一脸惬意。 贺朝羽回来的时候,看到少女穿着奶油色的连衣裙坐在阶梯上,她身边是开得像野火一样的野杜鹃。 一片绯色中,她是纯白的,色彩鲜明到能刺痛人的眼睛。 在这一片寂静的热闹中,她却是在等着他回来。 他心里不知道起了什么情绪,只觉得柔软的东西堵得他胸口闷闷地疼。 很讨厌的感觉。 最终他却是冷着脸,走了过去。听到动静薛慕仪立即抬头,见是他,立刻露出个灿烂的笑来,「你回来了啊。」 见他冷着脸不答,她又几步朝他走近,举起小食盒道:「看,我给你带了好多吃的。」 贺朝羽动了动唇,「我吃过饭了。」 薛慕仪也不介意,心想小兔崽子脸色这么难看,肯定是没吃饱,口中却顺着他的话道:「那就喝口汤吧,菌菇汤可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薛慕仪:小兔崽子整天摆臭脸 贺朝羽:绝对不承认是心动的感觉 倔强的青铜作者想要评论_(:3」∠)_感谢在2019-12-20 20:22:06~2019-12-21 19:1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杯气泡水、猫屎、青青草原抓羊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奶油蛋糕 贺朝羽没再说话,只越过薛慕仪迳自将门打开,又自顾自进了院子,薛慕仪赶紧提着小食盒跟在他后面。 「吶!贺朝羽。」薛慕仪忽然唤他,「玫瑰酥好吃吗?」 贺朝羽好像根本没听她说话,只是脚步却不自觉一顿,然后快步进了房间,他听见后面的小姑娘又在唤他:「贺朝羽,你中午吃的什么?」 真聒噪。 贺朝羽想,手却不自觉攥紧了,不需要,不要再来烦他。 莫名的烦躁让他忽然转身,抬起手就要把自己的房门关上。 与此同时,薛慕仪的一只脚正好要跨过门槛,注意到他的动作,她连忙把半个身子抵在了门上,忿忿道:「喂!你别关啊!」 身体不自觉向他的方向倾斜了去,几乎要落到他怀里,可她却没察觉到两人距离这么近,眼睛只紧张地留意着手中的小食盒。 里面好像发出了咣当的声音,她急得一叠声道:「汤要给洒了!」 死兔崽子!又发什么疯? 她靠得好近,柔软的芬芳在贺朝羽鼻端漫开来,逼得他无所适从,眼神被迫降落到她脖颈处,一小截的雪白色。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个荒唐的想法来,如果朝着那里咬上一口,沁出血来,一定会像涂上了樱桃酱的奶油蛋糕。 迅速回过神来,他拉着她的肩头嫌弃地将两人的距离格开,手下细腻的触感又让他触电般放开。 薛慕仪挤了进来,小羊羔般的脸庞气的有点发红,质问道:「你干嘛关门?」 「我说过了,别再来烦我。」他像见到什么洪水勐兽一般,退后了几步,满脸抗拒。 薛慕仪没想到过了一晚上,他又回到了那个死样子。心底有些生气,仰起头,她不服输道:「那我也说了我还会过来的。」 两人静静对峙,她的眼睛明亮似水,盛满了勃勃的怒气。 而他的眼睛则黑得像墨,冷淡又疏离。 过了好一会儿,薛慕仪忽然露出个笑来,迳自将小食盒摆到了桌上,缓缓道:「施姐姐昏迷了,你想知道她怎么样了吗?」 贺朝羽本就难看的脸色立刻变得更难看:「她怎么了?」 薛慕仪睨了他一眼,「她没事,你先吃点东西,我就告诉你具体情况。」贺朝羽一顿,半晌才脚步微动,慢慢坐到了桌前。 哼!果然只有女主才是小兔崽子的软肋。 杜弈怜踩着高跟鞋从楼梯款款而下,薛定山已经睡下了,她换了身暗红色的旗袍打算出门去。 她身段妖娆,端庄的红也显出来风情万种,不知想到什么,她唇角带笑,容颜像是带毒的罂粟,充满着攻击性。 身旁的小丫鬟看得不敢出声。 很快,杜弈怜就乘着小轿车出了薛公馆,快到周园的时候,她让司机停车。 「你先去接谢师傅回薛公馆吧,这段路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到了傍晚,我会打电话过来让你来接我。」
第23页 「是,二太太。」司机很快掉头往谢师傅的家驶去。 另一辆越野车忽然从一旁隐蔽的小道驶了出来,杜弈怜见四下无人,才上了那辆越野车。 车上,一个脸上有伤疤的男子手上正夹着菸头在吞云吐雾。 听到声音,他回头,用轻佻的眼神上下放肆地打量着杜弈怜,然后朝着她的脸上吐出口烟雾来,不客气道:「呦,穿得挺风.骚,是想勾引老子吗?」 杜弈怜强自忍住不适,朝他露出个妩媚的笑来,「生哥,您可别笑话我了,我这等的姿色哪里入的了生哥的眼。」 她清楚,何磊生不喜欢太妖娆的女子,她喜欢的是清纯那一挂的美人,因为这样折磨起来才带劲。 说完,她又小心翼翼道:「再说,生哥喜欢的,不是那个叫施慧如的姑娘吗?等事情办好,那姑娘可就任生哥处置了。」 听到这,何磊生忽然笑了,露出森森的牙,配着可怖的伤疤,更像恶鬼了。 「办好?施慧如那个臭表子,上次好像认出老子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给老子惹什么麻烦。」 引擎启动,他打着方向盘:「不过,没关系,我还给薛老爷准备了好东西,你可得想办法,让他好好受用。」 杜弈怜问:「什么好东西?」 「大烟。」生哥笑得狰狞,顿了顿,他又道:「本来,按照你的计划,我们去轮船厂闹事,制造矛盾。 薛定山因此信不过薛慕淮的能力,便会将轮船厂接管过去,你再给他吹枕边风。 可是,我了解薛定山这人,他可不是那么容易会被女人迷惑的。我想,也只好给他下勐药了。 我记得,他不是因为林瑶清的死,大病了一场吗?到时候,如果他因为过度思念自己的妻子而终日沉溺在大烟中,身体终于彻底垮掉,也是顺理成章了。」 杜弈怜一顿,「薛定山必须死吗?」 「怎么?捨不得?」生哥呸了一声,「妇人之仁,他活着,你以为你就能分到什么好处么?」 杜弈怜闭上了眼,「我明白了。」 生哥这才满意地笑了,「这才对,等事成之后,我要你用轮船厂的订单替我遮掩,运输一些货物。」 那货物是大烟,有时候也会是人,都是运往南洋的苦力。 杜弈怜睫毛颤颤巍巍地抖了抖,「好。」 心里却默默想着,何磊生这个人,毕竟是道上的人,手中不干不净,还逞凶好斗,阴险狡诈,和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迟早会害死她的。 只是,自己现在却不得不依靠他。 她又忽然想起上辈子她被送到了乡下,孤苦伶仃地过完了下半辈子,荣华富贵远去,她下场凄凉,苟延残喘了几年便病死了。 可这辈子醒来,她居然发现,脑中莫名其妙出现了很多陌生的情节,全都是围绕着薛公馆展开。 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不过是一本话本子中的一个配角,可现在她又获得了第二次生命,这是不是说明,老天在垂怜她呢? 所以,这辈子,她肯定要过得比任何人都精彩。毕竟,她可是拿到命运剧本的人。 望着生哥的背影,她的唇角阴恻恻露出个笑来,至于他,脑海中忽然出现那个阴郁又漂亮少年的样子来。 他有着和薛定山一样的眼,黑得像化不开的夜色。 她记得,何磊生可是死在了薛定山的私生子,贺朝羽手上。 看来,或许她应该想方设法对贺朝羽好一点,最好让他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手指轻轻点上了鲜红的唇,情窦初开的少年,啧…… 贺朝羽僵硬地坐在长凳上,手上拿着汤匙,慢慢啜着碗里的菌菇汤,薛慕仪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旁边,托腮看着他。 察觉到她的眼睛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贺朝羽的背不自觉绷直了,嶙峋的肩胛骨微微耸动。 很好看么? 「鲜吗?」薛慕仪笑吟吟地问他。 见他不答话,一口一口啜得极慢,好像心不在焉,她道:「你怎么和猫似的?喝得这么小口。」 心里嘀咕,难怪他这样瘦了,小兔崽子挑食可是不行的。 说完,她又威胁道:「你如果不喝完,我是不会告诉你施姐姐的事情的。」 贺朝羽眉眼一沉,忽然放下汤匙,将那一碗汤都喝干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 薛慕仪又指着其他的碟子道:「你把这些菜全部尝一遍,我才告诉你。」 有一就会有二,小兔崽子喝了汤,其他的自然也不会拒绝了。 果然,贺朝羽只是脸色黑了黑,却是照她的意思,把所有的菜都尝了一遍,薛慕仪一直盯着他,似乎要看出来他的口味。 结果,她只发现,这小兔崽子不爱吃沾葱蒜的菜,只夹一小筷子,便碰都不碰,她心底有了计较,以后让厨房少放些香料吧。 见他吃得差不多,薛慕仪才道:「我家轮船厂有人闹事,施姐姐正好路过那里,受了惊吓,昏迷过去了。」 「昏迷?」贺朝羽冰冷的神色终于有了些动容。 心底却在默默思索着,轮船厂有人闹事? 听起来就不简单,就算是他也知道,薛家在商界颇有地位,谁会那么张扬地针对薛家? 「是啊。」她嘆了口气,「她现在还在小洋楼楼上的客房休息,暂时没有醒过来,不过没什么大碍的。」
第24页 说到这,她忽然朝着他恶作剧一般道:「喂!你知不知道,施姐姐是我哥哥抱着回来的。」 贺朝羽语气不善,「那又如何?」 薛慕仪噗嗤笑了,「所以啊,你是没机会的。你看吧,英雄救美的,可是我哥哥。」 闻言,贺朝羽黑黢黢的眼中像是生出了野火,毫不掩饰地怒视着她。 所以,她到底在开心什么,想从他脸上看到愤恨的表情,取悦自己吗? 可她自己不也喜欢薛慕淮,嫉妒的难道只有他么? 贺朝羽还要讽刺几句,门外忽然隐约传来了百灵的唿唤:「小姐!小姐!你在哪里?谢师傅过来了。」 薛慕仪立即炸毛一般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碟子往小食盒塞,嘴上又飞快道:「不和你说了,我先走了。」 然后,便不管他,风一样离开了。 看着她兔子一样的背影,贺朝羽不自觉冷笑,她竟然是偷偷摸摸地过来的么? 原来,她并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们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贺朝羽:其实比较想吃奶油蛋糕:) 杜弈怜:我手握命运剧本 薛慕仪:你们在想桃子,我才是编剧,谢谢 大概再有一个情节,小兔崽子就会完全动心了←_←真香警告 感谢在2019-12-21 19:10:13~2019-12-22 18:0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怎么这么帅?、桃李不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闹事 出了贺朝羽的院子,薛慕仪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这样根做本不是长久之计,总不可能未来每天都跑来给贺朝羽送饭吧。 引人注目不说,如果每次都像今天这么费心费力,她怕是真的要累死。 看来,想让贺朝羽日子好过一点,关键还得让薛定山接受他。就算不接受,起码也要让他在物质上对贺朝羽好一点。 「小姐!」 正想着,百灵却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指着她手中的食盒道:「你快去小洋楼量尺寸吧,这个我帮你拿回去就好。」 「真是的,被你吓了一跳。」薛慕仪睨了她一眼,便把小食盒递了过去,百灵立刻笑嘻嘻卖乖,「对不起,小姐。」然后马上兔子一样跑远了。 薛慕仪无奈地摇了摇头,便踩着小碎步往小洋楼走去,在上阶梯的时候,有个小丫鬟过来道:「小姐,施小姐醒了就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薛慕仪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女主醒了就好,等会她再过去问她具体情况。 衣帽间就在这层楼的走廊尽头,一推开门走进去,薛慕仪便看到里面等着她的谢师傅。 屋里身边还有两个小丫鬟在一旁安静地候着。 「谢师傅,让您久等了。」薛慕仪朝着谢师傅歉意地笑了笑。 谢师傅是从薛公馆出去的老人,因手艺高超得了薛老太太的赏识扶持,办了个裁缝铺自立门户,在大上海颇有名气,受尽名流追捧。 为了报答薛老太太的恩情,薛家出席重要场合的礼服都是由他缝制的。 原主再如何娇纵还是很尊敬他的。 谢师傅立即回道:「哪里?薛小姐客气了。」便示意她站到镜子前来量尺寸。 薛慕仪照做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身材还是青涩的纤细,可眉眼中的媚却怎么都藏不住,这种稚嫩又天然的妩媚,只属于少女。 「薛小姐长得和夫人很像。」也许是太.安静了,谢师傅自顾自开口说起了话,「尤其是眼睛。」 听出他语气中的怀念,薛慕仪道:「嗯,爸爸也对我这样说过。」说完,她眉眼一黯,「我知道,爸爸他很想妈妈……」 谢师傅嘆息道:「老爷对夫人情深义重,我们都看在眼里。 上次为老爷定制西装的时候,老爷对我说,他经常梦到二十岁那年,夫人穿着我给她做的晚礼服,落落大方地邀请老爷跳舞,老爷自然是应了,两人就挽着手进了舞池。 就是那支舞,成就了老爷和夫人的姻缘。」 说到这里,他又笑得有些骄傲,「小姐还不知道吧,那时候我给夫人做的晚礼服,可是我几十年来的得意之作,妃红色的裙子,极称夫人白皙的肤色,就像一朵玫瑰花,艷惊四座。」 薛慕仪静静听着,脑中不自觉浮现出那时候的场景,窈窕淑女与翩翩绅士在舞池共舞,眼眸深深相对,四周的灯光绚丽,觥筹交错都成了背景。 宴会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这对璧人身上。 其中,也包括林瑶清的闺中密友,陆芝芝。 她想,薛定山和林瑶清无意都是幸运的,他们在年少遇到最惊艷的彼此,所有热烈的爱都毫无保留给了对方。 可陆芝芝却不一样,她和林瑶清本来关系极好,却因为薛定山和林瑶清反目成仇,最后更是毁了自己的一生。 灵光一闪,薛慕仪忽然冒出个主意来,或许,她有办法让贺朝羽过得好一点了。 越野车疾驰着,很快,何磊生就载着杜弈怜来到了薛家轮船厂前。他指着那一片混乱,露出个恶意的笑来:「瞧,这次还满意吗?」 杜弈怜连忙抬眼望过去,只见,薛慕淮站在中间,被保镖护着,他眉眼冷冷的,眼神直射着周围。
第25页 那里围着乌泱泱一大群工人,正在互相推搡着,巡捕房的人费力地维持着秩序,时不时厉声叱喝,场面无比混乱。 人群中忽然不知有谁高声骂了一句,「妈的,这些都是资本的走狗,有了钱就把人当畜生看,老子的弟弟在这里干活,废了半条腿,薛家却连个屁都不放,还有天理吗?」 很快有人附和:「是啊,一天十几个小时的工作量,谁受得了?」 「拿着最少的钱却要老子干最累的活!老子不干了!」 各种义愤填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更有情绪激动的人甚至不知从哪里拿出钢管,就要向巡捕房的人反抗,一时之间,人仰马翻。 最后还是一声响亮的枪声打破了这片不堪入耳的喧闹,王探长厉声喝道:「闹事的通通抓起来,谁再反抗别怪老子手里的傢伙不认人!」 指着天空的驳壳枪还冒着白丝丝的烟。 知道厉害的工人终于老实安分。 见四周都安静下来,薛慕淮抬起了脚朝着最先带头闹事那人走去,问道:「你弟弟是谁?」 见状,何磊生笑了笑,「豹头的弟弟石头是薛家轮船厂的工人,向来滥赌,经常和管事私底下玩骰子,欠了管事不少钱却还不了。 管事是个狠的,私下叫了道上的人偷偷废了他的腿,本意是想教训他,谁知不久后他就死了。 管事怕事了,便谎称石头的腿是被轮船厂机器压坏的。 豹头也是个见钱眼开的小子,明知道他弟弟的死和薛家轮船厂无关,却还想藉此讹一笔。 不过,没关系,正好死无对证,只要豹头咬死了是薛家造成的,再加上其他被我买通的工人串供,想来对薛家而言也挺棘手的。 哈哈哈,这次薛慕淮可有得忙了。」 闻言,杜弈怜笑了笑,奉承道:「不愧是生哥。」 车子很快又离开了现场,杜弈怜这才往周太太家去。 做戏要做全套,才算完美。 「对不起,来迟了。」踩着高跟鞋,杜弈怜缓缓走了进来。 眼睛一直黏在马吊上的周姨娘终于抬头笑骂道:「好你个小蹄子,去哪里了?我们可等你好久了。」 望了望挂钟,才指向下午三点,杜弈怜笑了笑,「家里有点事,所以来得迟了些,姐妹们勿怪。」 待杜弈怜回到薛公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一进房间,她就看到薛定山手中拿着电话,脸色铁青,摇摇欲坠,口中还骂道:「混帐!」 杜弈怜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又赶紧扶住了他,关切地问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薛定山坐了下来,半晌不说话,杜弈怜软着嗓子一叠声安慰他,最后,薛定山颓然动了动唇,「慕淮说,刚才轮船厂又有人闹事,这次是工人。」 杜弈怜惊讶道:「怎么会这样?那处理好了吗?」 薛定山摇了摇头,嘆息一般道:「弈怜,你说,我是不是太早让慕淮接管轮船厂事务了?」 薛定山总想着自己正值壮年,还能庇护薛家很久,便对儿女要求都不严格,他们只需要陪着林瑶清就可以。 可谁知,林瑶清会忽然病逝,他的身体也随之垮了。 不久前,薛慕淮还是个矜贵的公子哥,现在却被迫担起了一切。 「怎么会呢?慕淮一向能干,这次应该是意外吧,老爷不要太忧心了,再说,慕淮才十九岁,年轻人嘛,总是需要慢慢来的。」 「慢慢来……」薛定山冷哼了一声,「看来,还是我教得不够。」 闻言,杜弈怜立刻接口,「所以啊,老爷,正好你现在身体恢復了,不如在这方面多教教慕淮,他一直是个聪慧的孩子,相信很快就能学得很好。」 杜弈怜心底却不屑地笑了笑,看吧,她的第一步棋看来走得不错。 果然,听到这,薛定山终于点头道:「你说得没错,看来,轮船厂的事务,我还是得费心些。慕淮,到底年轻气盛,经验又不足,很多人不服他管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夜已经深了,沐浴后的薛慕仪,换上了睡裙,她静静躺在席梦思上,却还没有入睡。 她在驱散自己的睡意,为了熬夜。 眼睛定在天花板处,一眨不眨,柔软的鬓髮贴在她秀丽的小脸上,有种凌乱的美感。 她默默思索着。 晚饭的时候,薛定山好像一直都没什么精神,无论她怎么问「爸爸,你怎么了」,薛定山也只是笑笑,「没事,睨睨,你好好吃饭。」 她想,他肯定还是很想林瑶清,才会茶饭不思。虽然她心底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她知道,这样正好,她的计划会有很大实施的可能性。 还有,下午,她打算去找施慧如问情况,谁知却正好遇到了贺朝羽,他望了过来,眼中情绪不明,似是在打量着她为什么过来。 薛慕仪不想施慧如在他面前提起何磊生,便只好将想要问出口的话作罢。 只是,她在心底却偷偷骂了句,不死心的小兔崽子,只会朝着女主无事献殷勤。 想到这,她忽然坐到梳妆檯前,托着腮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嘆了口气。 这么好看的美人脸却要被她用来造作,真是暴殄天物。 望了望窗外的夜色,还是暗沉沉的,她不自觉小声喃喃道:「快点天亮吧。」
第26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2 18:08:53~2019-12-24 22:1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月饼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还乡 2个;柠檬苏打、月饼、sugar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灯下青 熬了一个晚上,天总算是亮了,薛慕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底生出了一层青影,原本红润光泽的脸色透出阴翳的苍白,美则美矣,却病怏怏的。 薛慕仪顿时满意地露出个笑来,大功告成! 然后她从梳妆檯站了起来,谁知脚底却有些发飘,眼冒金星,整个人像踩在棉花堆里。 她稳了稳,心里嘆了口气,看来熬得有点过头了,原主毕竟是个娇小姐,这么一熬夜竟有些受不住。 所以说,熬夜败美人。 梳洗完毕,薛慕仪又恹恹地推开了门,她波浪纹捲髮特意没好好打理,看起来有些凌乱,贴在小脸上,更像个病西施了。 百灵不愧是她的贴心人,一见到她这个样子,立刻担忧不已,噼里啪啦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让医生来看看?」 「我没事。」薛慕仪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便朝着饭厅而去,她望了望桌上,她今天的早餐是三明治加牛奶。 薛定山挺直坐在正前方,正用刀叉切分着煎鸡蛋,一旁杜弈怜则细心地替他面包片上涂上黄油。 薛慕仪拉了把椅子慢慢坐了下来,软软唤了一句,「爸爸,姨娘。」 薛定山顺势望了过来,可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立刻紧张不已:「睨睨,你怎么了?」 「没事。」薛慕仪仰面笑了笑,可苍白的脸色却让她看起来像是在强撑着,薛定山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 可薛慕仪却低下了头,然后心不在焉地用刀叉拨弄着面包,喝了口牛奶,却又兴致缺缺的。 「睨睨,没胃口吗?」薛定山问她。 薛慕仪继续摇头,却有些欲言又止,「爸爸,你别担心我,我没事。」 见状,薛定山嘆了口气,坐了过来,怜爱地摸着她的脑袋,「宝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能和爸爸说吗?」 他的语气柔和得能滴出水来,可见薛定山对原主是真的千娇万宠。 杜弈怜静静地看着,并不说话,心底却在冷笑,一个便宜女儿罢了,真令人作呕。 薛慕仪本来只是为了做戏,可被薛定山这样关心着,鼻子竟不自觉有点发酸,她小声道:「爸爸,我做噩梦了……」 薛定山拍着她的背,问道:「做什么噩梦了?」 「我梦到了妈妈。」薛慕仪小声说着,薛定山的手一顿,薛慕仪又继续道:「我梦到妈妈穿着妃红色的礼裙,在舞池中和爸爸一起跳舞。」 薛定山「嗯」了一声,唇角勾出个淡淡的笑意来,「爸爸和你妈妈就是因为这一支舞定情的,这不该是噩梦才对。」 「可是……」薛慕仪咬了咬唇,「我还梦到一个从没见过的女人,她一直在看着你们跳舞,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特别可怕。 妈妈跳完了舞,笑着要去挽她,她却不说话,还把妈妈的胳膊甩开了。」 薛定山神色一变,眼底冰冷,语气僵硬,「睨睨,你的意思是做噩梦都是因为她吗?」 薛慕仪轻轻点了点头,「爸爸,我很怕那个女人。后来的梦里,她忽然掐着我的脖子,就像是疯了一样,口中还唤着妈妈的名字,说……」 「她说什么了!」薛定山声音陡然提高,闻言,薛慕仪本就苍白的脸色忽然看起来更加脆弱,眼底的青影也沉沉地贴在卧蚕下。 薛定山看得心疼,连忙放轻了语气,「睨睨,别怕。」 终于,薛慕仪像是鼓起勇气道:「她说,她要让妈妈看到,薛公馆不让她儿子好过,她也不会让我好过。」 薛定山气的唇角发抖,手背上青筋暴起,薛慕仪心底有些愧疚,口中却继续道:「爸爸,那个女人是贺朝羽的生母,对吗?」 闻言,杜弈怜却惊唿道:「老爷,睨睨儿这是不是撞邪了,要不要请人来看看。」 她心底在默默想着,这小妮子装神弄鬼到底想做什么? 薛定山沉默着,并没回答杜弈怜。薛慕仪却不经意般睨了她一眼,轻声道:「爸爸,其实,我上次去了贺朝羽的院子,他那里环境阴森森的,特别吓人。」 见薛定山神色变得纠结,薛慕仪却乖巧道:「爸爸,我知道陆芝芝的意思是要让我们薛公馆对贺朝羽好点。 我想,只要我们按照她的要求做,她就不会缠着我了吧。」 听到这,杜弈怜终于明白过来,心里有些不可置信,这小妮子竟然想帮贺朝羽,怎么可能?是真的为他好,还是别有所图? 她探究地瞥着薛慕仪,这小妮子自她回来就一直很不对劲,对施慧如也没了以前的敌意。 为什么? 她心底突然冒出个可怕的猜测。 莫非,她也和自己一样,也是重生的? 她是知道未来的贺朝羽会成为一个处处与薛家作对的可怕人物,才会想着对贺朝羽好一点吗? 若是这样,情况可不太妙,想到这,她脸色微沉,又马上恢復平静。
第27页 薛定山沉着脸道:「荒唐!哼!我怎么会这么容易就随了这女人的愿,待管事的把贺朝羽赶出薛公馆自生自灭,看这女人还敢不敢作恶。」 薛慕仪立刻摇头,有些泫然欲泣,「爸爸,不要,她的当时的脸真的特别吓人,我觉得,如果把贺朝羽赶出去了,她可能一直都会缠着我了。我不要……」 「睨睨。」薛定山赶紧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她。 薛慕仪又道:「爸爸,我们薛公馆,养一个人不成问题,不如就按照陆芝芝说的做吧,待贺朝羽好一点。我不想每天都做噩梦。」 杜弈怜好似嘆了口气,也劝说道:「老爷,我觉得睨睨儿说得对,姐姐也曾经说过陆芝芝性子偏激,死后的确很有可能化作了厉鬼,随时都会缠着睨睨儿,的确很难办。」 薛定山抚了抚薛慕仪的头髮:「可这样,不是委屈睨睨了吗?」 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一向都不喜欢贺朝羽。 其实,他自己也不喜欢贺朝羽,尽管他们才是血脉相连的,可他却总觉得他和陆芝芝一样,阴郁又不讨喜,骨子里还带着天生的坏。 薛慕仪道:「不委屈,爸爸等他能自食其力的时候,给他一笔钱让他离开薛公馆就好了,反正到时候我们薛公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说完,她忽然凑在薛定山怀里撒了撒娇,「再说,爸爸,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您的儿子,我不希望他以后记恨您……」 薛定山心底有些发软,「好,那就依睨睨的。」 杜弈怜问他:「老爷,那您打算怎么做?」 「让齐老二过来吧,我吩咐他一声给他准备好客房,让他先搬出蔷薇园。」 杜弈怜却道:「老爷,这么做是不是自然不太妥当,你这么突然说要让他住客房,说到底还是轻慢了他。 我瞧着这孩子也是个倔性子,在那个冷清的地方住了那么久,心早就冷了,搬到客房,也只是换了个冷清地,他未必就好受。」 「那你的意思是?」 杜弈怜笑了笑,「这样吧,楼上不是还有空房吗?腾出间来,让那孩子住吧,起码,能让他觉得老爷是真心想对他好。」 薛慕仪意外地看着杜弈怜,有意思,她竟然不知道杜弈怜会对贺朝羽这般细心。 不过,她却道:「爸爸,我也同意,干脆让他和我们同吃同住好了,也就多一个人罢了。」 这样,她就可以不要偷偷送饭给贺朝羽了。小兔崽子也能天天吃饱了。 感觉任务又近了一步! 不过,她又神色黯然地加了句,「虽然我以前讨厌他,但是,有时候瞧着他,我也觉得可怜,就像是,我抢了他的东西一样……」 薛定山将她手放在自己手心道:「睨睨永远都是爸爸的宝贝女儿。」 小洋楼的房间很快收拾好,管家在薛定山的吩咐下敲响了贺朝羽的院门,「少爷,老爷请你搬去小洋楼。」 彼时,贺朝羽正拿着那个破旧的木桶从井里面汲水沖洗院子,他爱干净,院子一向收拾得很好。 可是,一想到娇小姐那副纡尊降贵的模样,他唇角不自觉冒出冷笑来,这样就不会脏了她的脚了吧。 听到声音,贺朝羽回过头来,黑黢黢的眼定在管家身上,「少爷?」 那管家被他阴恻恻的样子唬了一跳,声音却还是端着,「是。」 「老爷是这么对我说的,说是蔷薇园太冷清了,住着不舒服,便让你搬过来。」 贺朝羽听着管家的话,慢慢跟着他来到小洋楼,眼神默默在四周逡巡着。 管家以为他在找薛定山,立刻解释:「老爷他有事离开了薛公馆,二夫人陪着陪着他一起出去了。」 贺朝羽点头示意知道了,心底隐约出现娇小姐的影子,是她么? 眼角余光却见到一只白蝴蝶轻盈点了下来,只见,阶梯处,薛慕仪朝着他轻轻道:「贺朝羽,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吧。」 知道他们有话要说,管家立刻退下。 贺朝羽仰头望着她,娇小姐脸色苍白,眼底还有青色的影子,鸦羽般的睫毛却翘出个美妙的弧度来,像是很高兴。 他沉默着,抬起了脚跟了过去,薛慕仪立刻带着他去到了楼上的房间,并拍开电灯,献宝一般道:「喏,你的新房间。」 他问:「为什么?」 薛慕仪知道他是在问薛定山为什么忽然就对他关心起来,便照着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只是,想起昨天他的死样子,她又摆出个不屑的姿态来,故意道:「你知道了吧,我之前对你好都是假的。」 闻言,贺朝羽忽然笑了笑,朝着她走近了一步,薛慕仪被他吓了一跳,仓皇后退了几步,坐到了床沿。 啊啊啊啊啊!小兔崽子又发什么疯! 贺朝羽用那双黑色的眼珠直视着她,然后弯下了腰,他的影子在灯下变成一片幽青,将少女完全笼罩住。 他远山般的眉眼紧挨着她的耳垂,启唇缓缓道:「你撒谎。」 作者有话要说:  贺朝羽:我怀疑你对我有意思,但我没有证据 薛慕仪:并没有,谢谢 发现了吗,小兔崽子不自觉想靠近睨睨了←_← 感谢在2019-12-24 22:15:22~2019-12-25 23:4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8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堆雪、月饼、九九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细微触碰 娇小姐的玲珑耳垂就在他睫毛边,眼角不经意扫到的白皙是剔透的,还被电灯的光照出了一层细微的绒毛,像是蜉蝣的触角。 贺朝羽望着,竟然觉得那里很适合握在指尖,细细把玩,像被什么蛊惑了一般,他的手不自觉往她耳垂伸去,轻轻一点。 耳垂本来就是很敏感的部位,这种微凉的触感更是让薛慕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她忙不迭避开了,又立刻仰头不服输地望着他,「信不信随你。」 心底却在偷偷骂着他,死兔崽子,想做什么? 被她明亮的眼怒视着,贺朝羽瞬间回过神来,他自己也有些恍惚,他刚刚在做什么? 眼睛又不自觉扫过她眼底,他只觉得那淡青色的影子很碍眼。半晌,他才动了动唇,幽幽道:「她不会说那样的话。」 他的生母是个疯女人,他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次,她想带着他一起去死。 就像那个夜晚,她忽然发疯点燃了贺家,火势迅速蔓延,因为是深夜,很快就有人葬身火海。 贺朝羽被她死死抱住了,望着火海,他的嗓子无法抑制地发紧,可精神却是意外地亢奋,像是终于可以得到解脱一般。 一片吵闹中,他甚至听到了贺援的声音,他痛苦地唤着「芝芝」,这一瞬间,他觉得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 他的母亲是假的,贺援是假的,爱是假的,痛苦也是假的,甚至他也是假的。 所以,为什么要沉溺于虚假中,百般折磨地去爱一个根本不会爱自己的人呢? 他不明白。 后来听到声音的她却突然把自己推出了去。 贺朝羽知道,她恨自己,她终于意识到他的存在并不能让薛定山爱她,他甚至不配和她一起去死。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说出「薛公馆不让我儿子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这种话来? 她?薛慕仪立刻反应过来,贺朝羽是在说陆芝芝不可能那么关心他。 原着中只是一笔带过陆芝芝对贺朝羽的虐待,她并不知道贺朝羽的真实经歷。 可她不用猜也知道,肯定不会是好的经歷,毕竟她笔下的陆芝芝从来都是把贺朝羽当成一个换取薛定山的爱甚至是恨的筹码。 筹码无效,她便扭曲到虐待筹码。 想到这,薛慕仪觉得自己很造孽,她竟然觉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种「你母亲无论如何还是爱你的话」来。 终于,她小声道:「骗你又怎么样?不管怎么样,我是真的想对你好的,这样就够了吧。」 就算作是为了补偿。 「为什么?」他喉结动了动,似乎很艰难才问出口。 可其实,因为什么重要吗?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就算自己如何抗拒也无法抹去娇小姐带给他的吸引。 她只需要对他好下去,他就会沉溺于此,无法自拔。多么可悲。 那是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窥视到又被自己压抑的隐秘感情,因为他们的人生是错位的,他们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 闻言,薛慕仪垂下了脑袋,微卷的头髮也蜷着,就像只丧气的小羊羔,「如果说我这样做是没有原因的,你会相信吗?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直到任务完成。 贺朝羽的心在很缓慢地软化,他第一次没有抗拒体会这种感受。可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冷淡,眼神垂下来,落到她的胳膊上,变成了暗暗的阴郁。 没有原因吗?这样也好。 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着,那就这样一直对他好吧,即使他会腐烂,他会堕落,她都不能放开他,因为,是她选择自己的。 最后,他直勾勾地望着她的眸子,问道:「你那时候说的话还作数吗?」 「什么话?」薛慕仪满头雾水,仰起了头,流转的眼波像隔着一层氤氲雾气,朝着贺朝羽直直望了过来。 他别过了头,缓慢道:「就是你那时候说的,想和我做朋友,这话还作数吗?」 啊啊啊!有戏!薛慕仪惊喜不已,连忙从床沿弹了起来,宣誓一般道:「作数!当然作数!」 小兔崽子总算松口了。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贺朝羽不自觉循着声音望向了她,娇小姐的秀致的脸上发着光,眼睛亮晶晶,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他的唇角忽然勾出个微小的弧度来,眼中却是黑冷的,朋友?他嗤笑,至于是哪种朋友……这重要么? 薛慕仪十分开心,但可能是如释重负的缘故,昨晚的熬夜的后劲又开始冒头了,她感觉有点晕乎乎的。 困意突然上头,于是,她强撑着睡眼对贺朝羽道:「好啦,那我先回房间睡觉了,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和管家讲,他会帮你解决的。」 「好。」贺朝羽垂眸看向她的眼底,神色中竟然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不过,薛慕仪却根本没注意到。 说完,她就下了楼梯往自己房间走去,贺朝羽的眼睛一直定在她的背上,他鬼使神差一般,呢喃着唤了句,「娇小姐。」 明知道她听不见,他还是在自言自语。 薛慕仪满心欢喜,解决了一桩心事,还得了意外收穫,让小兔崽子放下戒备,实在太棒了!
第29页 她对百灵说:「晚上吃饭的时候如果我还没醒,就不要喊我了,给我留点清淡的宵夜就行。」 百灵点头,「好的,那小姐你好好休息,我会叫厨房给你留甜汤的。」 「谢谢啦。」薛慕仪心情好,朝着她笑得明媚,百灵看得有些入迷,一时之间觉得,自家小姐哪哪都好看。 薛慕仪换好了衣服,就准备回床上补觉。 看着她安稳睡下,百灵终于缓过神来,又不自觉小声嘟囔起来,「小姐好奇怪啊,为什么突然就对贺朝羽那个臭小子这么好了?」 可是,不一会儿,她又自言自语道:「算了,只要小姐开心就好。」对百灵而言,自家小姐的意愿是第一重要的。 她就是这么简单,小姐喜欢谁,她便喜欢谁,小姐讨厌谁,她便跟着讨厌谁。 给自己做完心里建设后,百灵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还把门悄悄关好。 薛慕淮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张嫂见他一个人回来,连忙问道:「少爷,怎么不和老爷一起回来呢?」 薛慕淮看起来神色有点慵懒,应道:「爸爸他还要处理轮船厂事务,我就先回来了。」 张嫂有些担心,「那老爷的身体……」 「没事的,爸爸他就是经常忧思过度才会病倒的,既然轮船厂的事务可以分散他的注意,那就由着他去吧。再说,还有姨娘陪着他,不会让他太劳累。」 说到后面,他金丝框眼镜底下的眸子泛着冷冷的光,杜弈怜,是她教唆的吧? 说完,薛慕淮便抬脚往楼上走去,想到什么,他又忽然回头问道:「对了,施小姐怎么样了?」 「她醒了,回自己客房去了。」 「嗯,我知道了。」薛慕淮点头,又问她:「睨睨又怎么了,听说昨晚她做了噩梦?现在没事了吧?」 「说是说没事了,不过现在小姐还在休息呢,晚饭都没吃。」张嫂嘆了口气,担忧道:「也不知道小姐是不是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正好,我去看看她。」 「喵……」一只猫忽然从三楼的楼梯上跑了下来,随后是一个高瘦的少年,听到声音薛慕淮抬头冷淡地望着他,眼底没有丝毫情绪,唇角却是抿了抿。 贺朝羽,他的傻妹妹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让他搬出蔷薇园吧。 少年则回以同样的冷淡眼神,片刻,长睫微垂,压住了眼睑处深深的褶皱。 薛慕淮,他回来了。 他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就忽略彼此,在楼梯上擦肩而过。 薛慕淮直接往薛慕仪房间去,「咔哒」一声,他推开了薛慕仪的门,贺朝羽回头看着他的背影,眉不自觉压了下来,想要遮住眼中的阴郁,唇色却是控制不住地变得红艷艷。 默默在唇齿间咀嚼着薛慕淮的名字,他的心口有些种难以言明的闷,他好像总是可以轻易地让他感到不舒服。 他冷笑,这样无聊的情绪,是嫉妒么? 薛慕淮坐到了薛慕仪床边,看她睡得安稳,心想这傻丫头昨天肯定是没睡好。 是为了贺朝羽吧?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娇纵的妹妹会为一个一向看不惯的人做出这种善事来? 想到这,他忽然伸出手捏住她的脸颊,硬是把她弄醒,「睨睨。」 薛慕仪嘤咛一声醒了过来,本来有些起床气的,可一看到是薛慕淮,她立刻坐了起:「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冷,「贺朝羽是怎么回事?爸爸说让他搬出蔷薇园了。」 薛慕仪一愣,糟了,她好像忽略了一件事,薛慕淮可能比原主还要讨厌贺朝羽,毕竟,他曾经亲眼见到,贺朝羽望着施慧如的眼神有多么温柔。 作为情敌的直觉,他不可能不知道,贺朝羽喜欢施慧如。可偏偏施慧如却对贺朝羽的心思一无所知,甚至还对他那么好。 完了,这该如何解释。 薛慕仪本想按照上午的说辞敷衍过去,可一想到,男主是她的亲儿子,再怎么说也是个聪明人,她这个小脑瓜子哪里骗得了他? 于是,她只好老实道:「哥哥,是我让爸爸这么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兔崽子在开窍中←_←感谢在2019-12-25 23:49:14~2019-12-27 13:3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味煽情 2个;羽轩w、月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踮起脚尖 薛慕淮望着她,平静道:「睨睨?你为什么要帮他?」 薛慕仪下意识垂下了头,避开他的眼睛,「就是觉得好玩罢了,在家里无聊。」 「无聊?」薛慕淮似是笑了笑,唇角却是平直的,「的确是够无聊的。说吧,睨睨,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否则他实在想不出理由来,自己这个傻妹妹会突然那么关心一个人。可是,如果是这样,贺朝羽绝对不能待在薛公馆了。 他怎么会允许自家妹妹喜欢上他。 这么荒唐的事。 见他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薛慕仪立刻紧张反驳,「哪有的事?」 还不是为了让他以后不要抢你的宝贝女主。 薛慕淮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明显是在等着她真正的回答。
第30页 薛慕仪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最后,只好佯装懊恼道:「还不是为了让他能远离你的施慧如,他喜欢她,哥哥不会看不出来吧?」 说完,她忽然将被子往头上一掀,怒气沖沖道:「不和你说了,你出去,我还要睡觉。」表现得就像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恼羞成怒。 她顿时庆幸,得亏原主在薛慕淮面前一直只是个小白兔,否则依着她恶毒的性子,不把贺朝羽赶出薛公馆都算好的了。怎么可能帮他? 听到这个回答,薛慕淮一愣,尽管他不明白其中的关联,可看起来好像是睨睨为了撮合他和施慧如,他反倒兴师问罪一般质问她。 一时之间,他倒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了。 以为薛慕仪真的生气了,半晌,他笑了笑,逗她似的唤了唤,「睨睨?怎么还闹起了脾气了?好,是哥哥不该质问你,睨睨?」 薛慕仪在被子里拉长了耳朵,唇角带笑,口中却是闷闷不乐道:「不想听,你快出去。」 薛慕淮嘆了口气,终于从床边起身,「那你好好睡,哥哥不打扰你了。」咔哒一声,他将门给关了。 听到这声音,薛慕仪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男主终于被她煳弄过去了,可她的睡意也完全没了。 左右睡不着,她便推开落地窗,穿着睡衣来到阳台透气,她用手在眉心处搭了个凉棚,眺望着朦胧的黄昏,缓缓吐出口气来。 这糟心的任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完成。 「喵……」头顶忽然传来一阵猫叫,薛慕仪立刻仰头,看到一对黑黢黢的眼珠,和远山般的眉骨,少年抱着猫,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眼睛落在远处。 「贺朝羽。」她仰着小脸朝着他露出个笑来,贺朝羽「嗯」了一声,唇角勾出个很小的弧度,算作回应,又问她:「你不是在睡觉吗?」 「被我哥哥吵醒了。」她皱了皱眉,抱怨道:「他烦死了。」哪有这种在睡梦中硬是把人拽起来的哥哥? 可她又忽然反应过来男主这么做其实是出于对情敌的危机感。 随即,她摇了摇头,露出个笑来,「算了,他就那样。」 毕竟是自己笔下的亲儿子,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喽。 贺朝羽拍着塔塔的手一顿,心里微微不舒服,这种撒娇的语气,这么甜蜜的表情…… 他的眼睛不自觉定在她脸上,表情却是空荡荡的。 薛慕仪见他在盯着自己发呆,有些别扭,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唤了句:「贺朝羽,你吃晚饭了吗?」 贺朝羽立刻回神,点头,「吃了。」然后又是沉默。 塔塔在他怀里忽然睁开了眼睛,一跃而下,踱着猫步扬长而去,贺朝羽也不管它,薛慕仪却轻笑起来,「猫都是这样的性子。」 也许是发现贺朝羽变得这么好搭话了,薛慕仪的语气也放松起来。 她忽然踮起了脚尖,胳膊扬了扬,张望着期待道:「对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猫叫什么名字了吧?」 夕阳给娇小姐的脸颊上晕染出一层玫瑰色的艷丽,一瞬间,贺朝羽好像感觉又闻到了芬芳的奶油味,那么柔软,挥之不去。 起风了吗? 他环视着四周,树木是寂静不动的,不是风。 眼神却无意中扫到娇小姐小吊带下的锁骨,凹进去的形状像是一弯月牙,温腻的白。 他仓皇避开了,耳尖却不自觉发红,「塔塔。」 说完,他转身就进了自己房间。薛慕仪纳闷,小兔崽子什么毛病?突然就不理人了? 这死性子还是得改,孤僻又别扭。 算了,好歹比以前好多了,默默念了念塔塔的名字,薛慕仪也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坐在床沿上,贺朝羽的眼睛垂下来,手心攥紧了又放开,望着空无一物的手,他暗嗤,他是不是太贪心了。 好像,无法被满足。 自从薛定山去了轮船厂,事情好像忽然变得顺利起来,闹事的人很快就被摆平了。 不过,与此同时,薛定山也忙碌了起来,薛慕淮便藉口休息在了家里,恢復了以前那个矜贵的公子哥性子。 薛慕仪的法语课也没落下,这天,天气正好,施慧如便在小花亭教法语课,薛慕淮就坐在旁边听着,画面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气息。 薛慕仪托着腮,认真听课,可看到男女主时不时的眼神互动,她的唇角也不自觉牵出笑来,这就是磕cp的快乐吧。 还是自己笔下的cp。 期间,百灵端了牛奶过来,看到施慧如和大少爷眉来眼去的,心底郁结,却又不敢说什么,只暗暗撅了撅嘴。 可瞥到薛慕仪的样子,她更郁闷了,小姐就一点都没看到么?施慧如这个狐狸精都快把大少爷魂都勾走了。 见薛慕仪毫无反应,她只好闷闷地离开了。 薛慕仪拿起牛奶啜了一口,眼角余光却扫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她一顿,贺朝羽,他又在暗中观察了吧。 可怜的小兔崽子,看到男女主甜蜜的样子,可不得暗戳戳吐血。 想到这,她忽然放下了牛奶道:「施姐姐,今天的课讲的差不多了。我自己先回去把知识点好好梳理一遍吧。」说完,她便起身离开。 「好。」施慧如点了点头,便要收拾好课本,薛慕淮立刻跟着起身,几步来到施慧如面前,他挺拔的身影遮挡住了她纤细的身子。
第31页 施慧如抬头,他恰好将手伸了过来,像个邀请女士跳舞的绅士,「慧如,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薛慕仪绕到了贺朝羽藏着的花坛,步子轻盈,几乎没发出一点声响,贺朝羽还是很快回了头,只见她对他摇了摇头,忽然问道:「你也想学法语吗?」 贺朝羽没答,黑黢黢的眼只盯着她的脸道:「他们出去了。」他的眼神细緻到不肯放过薛慕仪的任何表情。 却只看到,娇小姐脸上浮现出一闪而逝的懊恼。 他像是发现什么重大秘密一般,不自觉攥紧了手,心口却是闷闷的,冷笑,果然,娇小姐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薛慕仪在心底暗自嘆了口气,果然,小兔崽子还是在酸。她小声道:「我知道啊。」顿了顿,她又道:「对了,我们也出去吧。」 「去哪里?」贺朝羽问她。 自然是去裁缝铺子拿衣服,她给小兔崽子做的衣服今天应该做好了,她本来想自己去拿了,只不过,想到回来后拿给他还得偷偷摸摸的,就觉得十分麻烦。 毕竟,她每次都得避开聒噪的百灵,这丫头嗓门是真的大,又爱刨根问底。 还不如和他一起出去,让他自己拿了。 不过,她心里又想,小兔崽子虽然接受自己了,但性子依旧别扭,说不定不肯和她一起出去,便故意道:「自然是去看看哥哥和施姐姐去哪里了?」 还有,她很在意轮船厂的事,薛定山怎么突然就不让男主处理事务了。正好,待会她和贺朝羽分道扬镳,顺道去看看轮船厂。 贺朝羽唇色瞬间变得红艷,眼睛沉沉的,「好。」也是,娇小姐对自己哥哥感情并非一天两天,哪能那么轻易就抹去。 薛家轮船厂内。 薛定山拄着拐杖,沉默望着豹头和那几个闹事的工人还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半晌,冷冷启唇,「这便是你们闹事的藉口?」 管事脸色灰白,颓然道:「老爷,是小的鬼迷心窍了。犯下这错,又害怕被发现,便撒谎豹头弟弟的死是工厂造成的,还贿赂了几个工人和我串通一气。」 闻言,王探长笑嘻嘻地打了个哈哈,「薛老爷,看来这事情已经解决了。闹事的都认罪了,我会带他们在巡捕房好好关押几天,保管他们以后不敢再犯事。」 薛定山点了点头,「多谢王探长了。」 望着他们远去,薛定山却皱了皱眉,杜弈怜赶紧端上一杯茶,「老爷这些天来,可真是辛苦了。可惜弈怜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也不能帮老爷分担。」 薛定山却摇了摇头,「就这点事,慕淮也解决不了,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杜弈怜娇声安慰他,「慕淮到底年轻,老爷别对他那么严格要求。」 薛定山却觉得一阵烦闷,挥手示意她闭嘴,杜弈怜立刻沉默下来,薛定山忽然望着她,幽幽长嘆了一声,「若是清清还在就好了。」 杜弈怜唇角勾出个苦涩的笑来,「我也很想姐姐。」 说完,她忽然偎在薛定山怀里,柔声道:「老爷,您想再见见姐姐吗?」 作者有话要说:  贺朝羽:娇小姐在吃薛慕淮醋:)我一点都没有不开心哦 薛慕仪:小兔崽子在吃女主的醋,哈哈哈 感谢在2019-12-27 13:36:10~2019-12-28 22:4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青草原抓羊、来打酱油啰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猎物 贺朝羽和薛慕仪上了薛家的小轿车,司机老周是个沉默少语的中年人,瞥见他们在一起,倒也没多嘴说什么,只是默默打开了车门。 薛慕仪对他道:「周叔,去东巷。」老周点了点头,「是,小姐。」 小轿车缓缓行驶起来,薛慕仪的脸贴近着窗子,默默望着外面霓虹灯错落有致地分布着。 她感慨,大上海的确繁荣,就算是白天,也能听到从歌舞厅传出来的靡靡之音。 她的手臂垂了下来,手指垫在黑色的座椅上,分散开来,根根如玉。 贺朝羽沉默地望着那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觉得透着种鲜妍又年轻的妩媚。 他搭在腿上的手微微蜷缩,心口却是怦然一动。 车内的气息好像有点闷,他皱了皱眉,又来了,那种奶油蛋糕的芬芳。 唇色在一瞬间不受控制地变红,他立即偏过了头,远山般的眉骨与窗外的纸醉金迷重叠。 四下安静,薛慕仪忍不住回头望了贺朝羽一眼,却只见到他斜入鬓的眼尾摺痕,和黑压压的长睫,充满寂静的冷艷。 可他的表情却没了平时的淡漠。 她忍不住想,小兔崽子如果不是死性子太讨厌了,光是那副相貌,的确可以称得上颠倒众生。 可惜,无论他长相如何惊艷,女主都不会爱他。 贺朝羽从镜面中看到娇小姐微微偏过了头,望了他一眼。他的唇角勾出个隐秘的弧度来,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那层玻璃。 就像是在勾画一个禁忌的名字。 东巷很快就到了,再前面走是小巷子,轿车不好通过。薛慕仪下了车,对老周道:「周叔,你先在这里等我们一会。」 老周点头将车子调头,停在了巷口处。薛慕仪这才朝着贺朝羽道:「我们走吧。」
第32页 贺朝羽沉默跟上,望着四周低矮的建筑,心底疑惑,娇小姐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今天是那位贵小姐来裁缝铺拿衣服的日子,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过来。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阿贵又忍不住朝着巷口望了望,正好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款款而来。 她来了! 阿贵心里欣喜,连忙迎了过去,朝着薛慕仪唤道:「小姐,您过来了。」 「嗯,是今天来拿衣服吧。」薛慕仪笑吟吟地朝他打招唿,说着,宝蓝色的裙纱翩翩而动,她抬腿越过了门槛。 阿贵连忙道:「是,您跟我来。」 眼看薛慕仪在阿贵的带领下朝着里面走去,贺朝羽也跟了过去,瞥了一眼这小小的铺子,心底隐约明白娇小姐这是做什么了。 他的脚步忍不住缓了下来。 阿贵本来一直都在望着薛慕仪,这才注意到她身后有个少年,他和自己身量相似,长相极为出挑,阿贵问薛慕仪:「这就是您的远方表弟吧?」 贺朝羽淡淡望了阿贵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闻言,薛慕仪却是一顿,偷偷瞥了身后的贺朝羽一眼,见他面无表情,才含煳地「嗯」了一声,心底嘀咕,小兔崽子应该没听到吧? 不过,想到自己待会还要付钱,怕伤害到小兔崽子敏感的内心。她又回头对贺朝羽道:「你先等我一下吧。」便独自进了量衣间。 然后很快,她又抱着个布袋走了出来了,「走吧。」 「小姐,少爷慢走,下次再来。」阿贵目送他们离开,只觉得他们两人一高瘦,一玲珑的背影竟然十分登对,他心里没由来地惆怅了一瞬。 走在巷子路上,贺朝羽侧头,垂下睫毛问她:「不是说要去找你哥哥吗?」 薛慕仪双手将布袋提到了贺朝羽面前,笑吟吟道:「当然是骗你的,这是给你的衣服,是按照你身上的款式做的,快收下吧。」 即便已经猜到了娇小姐给自己做了衣服,贺朝羽还是迟迟才接了过去,唇瓣微动,「谢谢。」 听到他的话,薛慕仪笑得更深了,有进步,小兔崽子居然说谢谢了。 「不客气。」她应。 少年抬头望了过来,看着娇小姐的模样,黑黢黢的眼中似乎闪烁着笑意,他忽然启唇,低声道:「不过,我比你大。」 脑中却不自觉浮现出娇小姐朝着薛慕淮一叠声唤着「哥哥」的场景,他眸色不自觉暗了暗。 他忍不住自嘲起来,这样欲盖弥彰的心思。难不成,他竟也奢望着她也能脆生生地唤他一声哥哥吗? 就好像,这样被爱的人就是他了么? 他眼底的笑意瞬间冻结,别扭地偏过头,望向了远处。 「嗯?」薛慕仪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弄懵了,好一会儿,她总算反应过来,原来小兔崽子听到了远房表弟那句话啊。 她顿时感到不好意思,「哦,那个是我乱说的,你不要当真。」 「不过,」睨了睨贺朝羽,她又有些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自己就比我大?」 贺朝羽慢慢走着,眼睛落在远处,缥缈不定,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我是七月份出生的。」 薛慕仪默默思索着,原着中提到,林瑶清和陆芝芝是同一天怀上他们的,按理来说,他们的生日很近,可她是九月份的生日。 她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曾经写到过,陆芝芝在怀贺朝羽的时候精神一直不正常,甚至不想生下他。 有一次,她故意摔下楼梯,想把孩子摔掉,可是,这么一摔却导致她进了医院,尽管她不愿意,贺朝羽还是作为一名早产儿出生了。 这么看来,小兔崽子是真的惨,亲妈亲爹都不想他来到这个世上。 「哦。」薛慕仪垂下了脑袋,看起来好像有些丧气,「那就比我大嘛。」她可太造孽了。 贺朝羽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句话让她会这么低落,有些不知所措,唇角抿了抿,正要开口说什么,薛慕仪却忽然招来一辆黄包车,对他道:「你先和司机回去吧。」 「那你呢?」贺朝羽蹙了蹙眉。 薛慕仪在黄包车上坐了下来,朝他挥了挥手,露出个笑来,「我去轮船厂看看爸爸,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贺朝羽在原地默默站了一会,才慢慢往巷口而去。 黄包车很快就来到薛家轮船厂前,拐过巷口处,穿过香樟林,那头的红砖砌成的墙壁内,便是轮船厂了。 薛慕仪付完钱从黄包车下来,朝着轮船厂而去,一辆越野车忽然驶过,薛慕仪下意识一瞥,却见到车内一张恶鬼一般的脸。 即使是一眼,薛慕仪也无法忽视他脸上的伤疤,从眉处一直延伸到鼻骨,森森可怖。 何磊生! 薛慕仪觉得血液在四肢倒灌,脸色发白,几乎是本能地,她躲了起来,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小巷子里。 她悄悄探头,却见到,一个身着暗红色旗袍,形容妩媚的女子环视了四周一眼,确认四下无人,便悄无声息地上了越野车。 杜弈怜!他们两人怎么会在一起的? 见越野车远去,薛慕仪慢慢走在树木的阴影下,朝着轮船厂而去。 门口的保安从未见过薛慕仪来这,故都不认得她是薛家么小姐,毫不客气地拦住了她,「站住!你来这里干什么?」
第33页 「我是薛家么小姐,薛慕仪,我来找我爸爸。」保安看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模样矜贵,可样子中又没有一点薛定山影子,有些将信将疑。 他只好道:「小姐,您稍等一会,我先打电话给老爷,过问一下他的意思。」 「好。」 保安拨动着铜黄色的号码盘,接通薛定山办公室后,听到秘书道:「老爷正在休息,不要让人来打扰他。」 保安放下了电话,为难道:「小姐,金秘书说老爷在休息,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看您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 他十分客气了,薛慕仪也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然后转身离开,慢慢往香樟林走去。 薛慕仪心底却分外在意,薛定山这个时候在休息,而杜弈怜却正好出去了,怎么看都不对劲。 车上,何磊生转动着方向盘,鹰隼般的锐利视线在四周警惕地巡视着,他问道:「怎么样了?我给薛老爷准备的好东西,你给他用上了吗?」 杜弈怜柔顺答了,「嗯,都按生哥说的做了,他现在沉浸在虚幻的极乐中,无法自拔。」说到后面,她唇角的笑意冷得像冰。 不怪她,薛定山是死于对林瑶清那女人的念念不忘。 闻言,何磊生哈哈笑起来,「不错。看来,林瑶清那个女人,在薛定山心底分量果然极重。 啧啧,听说,林瑶清也是个楚楚动人的美人,能让薛定山这种男人神魂颠倒、日思夜想,想必肯定是个极品了,可惜,老子却没这等艷福……」 默默听着他的污言秽语,杜弈怜脑海中浮现一张天真纯稚的小羊羔脸,呵,薛定山那个讨厌的便宜女儿。 鲜红的唇角咧了咧,杜弈怜忽然接了句,「林瑶清有个女儿,和她长得挺像的。不过却不是她和薛定山生的。」 「哦?」何磊生来了兴趣,「叫什么名字?」 「薛慕仪。」 作者有话要说:  贺朝羽:叫哥哥 薛慕仪:……小兔崽子感谢在2019-12-28 22:48:10~2019-12-29 18:2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来打酱油啰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戾 薛慕仪默默在林荫道上走着,她的眼神随意地落在红砖围墙上,可心里头却逐渐浮现出一种不明所以的不安。 她又想起自己以前把薛定山写死那事,可现在,薛定山的身体分明好好的,精神状况也不错,除非遇到什么意外才会暴毙。 可原着中也没提到过啊! 所以说,她当时究竟是怎么让薛定山领了盒饭的? 正思考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围墙和小巷的连接处,劣质辛辣的菸草味道总算让薛慕仪回过神来,她抬眼望去,只见到几个工人模样的人正蹲在墙角抽菸。 他们口中还一直在交谈着,其中不乏夹杂着难听的污言秽语。 薛慕仪蹙了蹙眉,正准备转身离开,谁知,却听到背后有个人啐道:「妈的,豹头那老小子真是赚到了,听说那个姓杜的女人给了他一笔不少的钱,等他从牢房出来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快活一辈子,可羡慕死老子了。」 姓杜的女人?杜弈怜吗? 薛慕仪心里一惊,立刻折身藏在了小巷子里。 听到这话,另一个寸头青年却捻了捻脚下的菸头,冷笑道:「呵,只怕是有命拿没命花。」 说到这他笑容阴戾,还在还脖子上比了一下,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啧……」一个黑脸赤膊的青年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女人可真够狠的,怪不得有句话叫最毒妇人心。」 寸头青年似笑非笑地呸了一声:「女人?依我看,这恐怕是生哥的意思。要知道,那女人对咱们生哥可是言听计从。」 「可不是嘛,他们肯定有一腿。」另一个光头又挤眉弄眼地附和着,眼馋道:「话说,生哥可真是艷福不浅,那女人风骚得很,滋味肯定很好。妈的,老子怎么就遇不到这等好事呢,想女人想得都要疯了。」 有人毫不客气地嘲笑起他来,「去去去,想得倒美,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样子。」 光头也不介意,继续道:「话不是这么说,嘿嘿,等哥几个跟着咱们生哥发了大财。 老子肯定要去大上海最大的舞厅叫几个舞女好好陪老子,看那些舞女的风骚劲肯定不比那女人差。」 「哈哈哈……」 薛慕仪咬了咬唇,这么说来,杜弈怜果然和何磊生狼狈为奸了,难不成,轮船厂发生的事就是他们在暗中搞鬼? 四周安静下来,薛慕仪偷偷猫起了腰,就准备离开,谁知道刚探出头,头顶突然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臭丫头,竟然敢躲在这里偷听?」 糟了! 薛慕仪心底突突地跳,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寸头青年却随之朝着她近了一步,还抬脚踩了踩她的宝蓝色裙纱,露出个恶劣的笑来。 「呵,下次偷听记得把尾巴藏好了。」 而刚刚那个喊着要叫舞女的光头目光一直在薛慕仪身上流连,发现这个小姑娘长得极为漂亮,心里顿时起了邪念。 他嘿笑起来:「妈的,老子刚说没女人,就有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送上门来。」
第34页 薛慕仪心脏快出嗓子眼跳出来,只能努力维持镇静,眼尾偷偷睨着巷尾,可那里分明是死胡同,逃不掉。 天!这该怎么办? 她又望向了这几个包围着她的人,四个,她不断暗示自己,冷静,别怕,人并不多,她应该可以逃出去的。 光头狞笑着伸手要来抓薛慕仪,薛慕仪立即朝着他下面狠狠踹了一脚,然后身子一矮,泥鳅一样钻了出去,拔腿就跑。 「刺啦」一声,她的衣袖被扯烂了一大截,露出大半个白皙的肩膀。 「臭丫头!找死!快追!」光头疼得暴跳如雷,薛慕仪没命地跑,不敢回头。 脸上却生理性地溢出泪水,她很清楚,原主只是个娇弱的小姑娘,怎么跑的过几个大男人。 眼看要被追上了,薛慕仪踉跄着几乎要跌倒,心生绝望,怎么办? 「嘟……」嘹亮的汽笛声响起,一辆黑色小轿车忽然疾驶着沖了过来,及时冲散了薛慕仪身后的几个混混。 车门敞开,兵荒马乱中,薛慕仪看到少年朝着她伸出了手。 贺朝羽,他怎么来了? 贺朝羽的眼黑的仿佛没有焦距,却专注地定在薛慕仪身上,他迅速道:「把手给我!」 声音中却是克制的狠厉。 她连忙把手递了过去,贺朝羽立刻把她拽上了车,「砰」地一声,车门关上,薛慕仪就势滚入了贺朝羽怀里,周叔立刻踩着油门沖了出去,风声唿啸。 身后仿佛传来了哀嚎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被撞开了,周叔眉目凛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贺朝羽的神色更是冰冷。 无意中瞥到少年与年轻时的薛定山相似的眉眼,周叔心底没由来地重重一跳。定了定心,他又分出神来关切道:「小姐,您没事吧?」 后视镜里的薛慕仪摇了摇头,脸上的泪水还未干涸,显然还没缓过神来。 贺朝羽死死盯着薛慕仪的脸颊,默不作声,可暴戾的念头却噼里啪啦在骨骼处炸开,他甚至能听到浩大的声音,喧嚣灭顶。 他的唇色红得如同一团烈火,仿佛要把一切都燃烧殆尽,他眼神落到怀里,白生生的肩头几乎要刺痛他的眼睛。 他的手臂不自觉收紧,终于以一个完全的禁锢姿态将少女圈在怀里。 他甚至不合时宜地生出个荒唐念头来,她生来就该是他的。 谁都不能碰。 贺朝羽缓缓低头,唇不经意触碰到薛慕仪的耳垂,滚烫的热意如附骨之蛆,他低喃般道:「他们碰了你哪里?」 语气却是与野火孑然相反的寒冰。 此刻,薛慕仪总算缓过神来,她摇了揺头,却不说话。 好一会儿,察觉到自己被禁锢在贺朝羽怀里,她连忙挣脱开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说了句谢谢。 向来沉默的周叔声音中隐隐透着怒气,冷脸问道:「小姐,那些是什么人?」若是让老爷知道了,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薛慕仪垂下了头,手抵在肩头上,遮住了断裂的袖口,她微微祈求道:「周叔,我没事,这事不要告诉爸爸。」 「小姐!」周叔不解,薛慕仪又道:「我会处理的。」 看到薛慕仪的样子,周叔只好嘆了口气,「是。」 贺朝羽偏头静静望着薛慕仪,抿紧了唇,可心头的暴戾怎么也压不下来。很快,这种暴戾又变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涩然。 他想,这算什么呢? 他与她什么关系都不是,他有什么资格愤怒?况且,他又能为她做什么呢? 他自己也不过是条寄人篱下的丧家犬罢了。 想到这,他攥紧了手,偏过头,下颌线冷硬地扬起,眼底一片黑暗,心中却有燎原的野火烧了起来。 车子很快驶入了薛公馆,薛慕仪从车上下来后,也顾不上再管贺朝羽,便迳自捂着肩头往小洋楼跑去。 贺朝羽将车门关上,久久地看着她的背影,终于跟了上去。 回到小洋楼,薛慕仪很快换好了身新的衣服,她在床头呆坐了好一会,脑海中一直循环着何磊生的背景。 暴戾狡诈,又是清运帮的一把手,这样的人,绝对不好对付…… 终于,薛慕仪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来,她缓缓推开了门,却正好看到贺朝羽踩着楼梯从三楼下来。 听到门开的声音,贺朝羽也望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他看着娇小姐换上了一身烟紫色的裙装,整个人朦胧得像梦境。 可她纤细的腰肢仿佛一折即断。 如此美丽,又如此脆弱。 鬼使神差之下,他忽然朝着她走了过来,影子将她完全罩住,好像夜色一点点将她侵蚀,可他的声音却不自觉带着哀求,「睨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兔崽子大概要开始觉醒反派属性了_(:3」∠)_ 大家元旦快乐,感谢追文的小伙伴,作者菌因为工作的事,所以更新无法保证,十分抱歉,但我会努力把这个故事写好的 感谢在2019-12-29 18:20:11~2020-01-01 00:2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嘤嘤怪 2个;414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耶稣的晚宴 寸头青年扶起了被车撞伤的光头,兇狠的眼神一直落在绝尘而去的黑色小轿车上,他忽然开口,语气寒凉,「那丫头好像是薛家的人。」
第35页 光头本来还疼得哼哼唧唧,闻言,立刻道:「完了,我们的话那臭丫头好像全都听到了,若是生哥知道是我们泄了秘……」说到后面,他的脸色越发灰败。 何磊生的手段他们都见识过,这人是真正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喜欢折磨人取乐,只要触怒了他,无论男女,他都一样不留情。 黑脸青年喃喃道:「完了……」 还是寸头青年冷静,「闭嘴!要是还想活命,嘴巴都得封牢了。」其余三人立刻合上了嘴巴,扶着光头慢慢往轮船厂去。 睨睨? 薛慕仪怀疑自己听错了,连忙仰起了脸望着贺朝羽,少年也望着她,眼睛依旧是黑黢黢的,却像是隔着一层缥缈的雾,经年不化。 那一瞬间,她居然没由来地感到心慌。嘶!兔崽子好不对劲。 空气似乎停滞了,一直被娇小姐望着,贺朝羽微微撇开了脸,终于开口道:「不是说,想和我做朋友么?那我应该可以知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他的语气是少见的柔和,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害怕伤害到薛慕仪。 薛慕仪没来得及细想其中的深意,只觉得兔崽子好像真的变乖了不少,看来她对他的好,效果很显着。 她笑了笑,「我没事的。」 「那你的衣服怎么回事?」贺朝羽硬邦邦地问着她,其实他很想问的却是,他们究竟碰了她哪里? 可他不敢,因为心底清楚,他没资格。 「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被扯烂了。」薛慕仪轻声道,「不过,我可没有被他们欺负。」 心里却想着,还没弄清楚何磊生的事情之前,她还是先不要声张。至于何磊生,她有办法对付他。 贺朝羽蹙了蹙眉,缓缓道:「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哭?」 回想起那时候娇小姐泪痕满面的样子,贺朝羽觉得他快要发疯。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娇小姐哭起来,他竟然会这么不知所措? 就好像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被人打碎。他甚至抗拒着让自己深入感受。 「啊?」薛慕仪低低惊唿了一句,脸色却有点红,惊吓中生理性流出了泪水,感觉很丢脸啊。 她垂下头,低声道:「因为再怎么样,还是会害怕。」奇怪了,小兔崽子今天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害怕……贺朝羽不自觉攥紧了手。 薛慕仪又忽然仰起了脸,感激道:「那个时候真是谢谢你了,不过,你怎么会来啊?」 贺朝羽没说话,本来想问出口的「那些人是谁」马上咽到了肚子里。 薛慕仪却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定在了他脸上,声音有些惊讶,「吶!贺朝羽,你很担心我吗?」 听到这话,他回过头来,眼神虚虚地落在薛慕仪脸上,却不敢与她的眼睛对视。 「不是。」他声音淡淡的,好像漫不经心,然后默默让开了几步,朝着楼梯下去。 薛慕仪不自觉翘着唇角看着他的背影,偷偷作出个口型来,「小兔崽子。」 这口是心非的别扭脾气啊。 坐在前厅,薛慕仪一直都在等着薛慕淮回来,却都没等到,天色已晚,已经到了饭点了。 门外传来悠长的汽车声,薛慕仪赶紧出门去看看,却不是薛慕淮,而是杜弈怜扶着薛定山从车上下来。 门房从她手中接过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 一见到薛慕仪,她立刻温声道:「睨睨儿,上次看你想吃玫瑰酥,姨娘给你带了玫瑰酥,这家的玫瑰酥干净得很,味道也很不错。」 玫瑰酥? 听到这,薛慕仪的脚步敏感地一顿,随即又仰着脸露出个笑来,「多谢姨娘。」她又抬眼看着薛定山,发现他精神矍铄,却隐隐透着种不正常的兴奋。 薛慕仪心底闷闷的,连忙过去道:「爸爸,您下午在休息的时候,我来找你了,可门口的保安不认识我,就没让我进去。」 本以为薛定山会问她过去找他干嘛,没想到,薛定山只是抚了抚她的背,安慰道:「轮船厂闷得很,睨睨不去也罢。不过下次如果睨睨要来,就让周叔带你过来吧,爸爸会和保安说一声,他们就不敢拦你了。」 说完,杜弈怜便扶着薛定山进了小洋楼,往饭厅而去,薛慕仪默默跟在了后面。 桌上已经备好了热腾腾的晚饭,薛定山和杜弈怜入座后,杜弈怜望了桌子一圈,忽然道:「睨睨儿,贺朝羽呢?不是说让他和我们一起吃饭么?」 果然,杜弈怜对贺朝羽不是一丁半点的在意。 薛慕仪应道:「他可能还没习惯吧,我让丫鬟去叫他就行了。」见薛定山不反对,薛慕仪招来一个小丫鬟,「你去叫他吧。」 那丫鬟应了声是,便朝着楼梯走去,不一会儿,贺朝羽过来了。 薛定山淡淡扫了他一眼,「坐吧。」语气不咸不淡,杜弈怜却是关切地吩咐丫鬟帮他拉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自己身边来。 薛慕仪蹙了蹙眉,贺朝羽却是直接坐到了薛慕仪身边。 借着坐下的动作,薛慕仪压着声音偷偷问他:「你怎么不过来啊?」奶油的芬芳再次逼近,贺朝羽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杜弈怜望着他们的小动作,唇角勾出个不易察觉的冷笑来。 然后,她又体贴地为薛定山夹菜,还时不时出声向贺朝羽表达关心,俨然这个家女主人的姿态。
第36页 薛慕仪看着她这个仿佛关心疼爱后辈的好姨娘模样,再想起何磊生,顿时觉得反胃,碗里的汤都没滋没味的。 眼神落到薛定山身上,却发现他目光略微涣散,魂不守舍。太不对劲了! 薛慕仪用汤匙舀了舀汤,却不送入口中,她在心底嘆了口气,薛慕淮怎么还没回来? 杜弈怜注意到薛慕仪的情绪不高,立刻关心道:「睨睨儿,没胃口么?」 薛慕仪摇了摇头,杜弈怜又道:「那睨睨儿要不要尝尝姨娘买的玫瑰酥。」 说完,她便吩咐下人将玫瑰酥端到了桌上,妩媚的眼神在薛慕仪贺朝羽两人中流连,口中娇声道:「快尝尝吧。」 可她撩拨的眼神更多的却落到了贺朝羽脸上,她很清楚自己长相的优势。 风情,多了会轻浮,少了则木讷,恰到好处才能教人慾罢不能,况且,少年心性最禁不得诱惑。 还有,她记得他爱吃玫瑰酥。 想必前一世,施慧如那个小贱人便是这样勾的他神魂颠倒的。 贺朝羽对她的殷勤却是置若罔闻,他斯文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从头到尾不发表任何意见,却听到薛慕仪恹恹道:「我不想吃,没胃口。」 贺朝羽偏过头来,状似不经意看着她无精打采的侧脸,娇小姐怎么了? 听到薛慕仪的话,薛定山终于回过神来,温声道:「睨睨,这是怎么了?」 薛慕仪闷闷开口:「爸爸,你为什么不让哥哥处理轮船厂事务了?」 听到这话,贺朝羽手中动作一顿,他冷笑,原来,娇小姐茶饭不思是因为薛慕淮啊。 嫉妒缓慢地啃食着他的心脏,他却是若无其事地将平时最讨厌的香料送入了口中。 机械咀嚼着,好涩。 薛定山也愣怔了一下,却还是笑着道:「怎么?爸爸就不能处理吗?」 杜弈怜暗自冷笑,这小妮子果然还是喜欢着自己的哥哥。 「不是。」薛慕仪咬了咬唇,「可是这样爸爸会很累的。」 薛定山心里一暖,「没事的,再说,你哥哥年纪到底轻,经验不足,还得歷练歷练,等过几天,我会把他调到其他部门去。」 话音刚落,便看到薛慕淮款款走入饭厅,轻笑着道:「爸,我正好巴不得闲下来呢,您倒好,又给我安排差事。」 他将身上的西装脱了下来,松了松领结,俨然一个风流贵公子。 丫鬟低头接过他手中的西装,薛慕淮拉了拉椅子,坐到了薛慕仪身边,见薛慕仪一直看着自己,他将手伸了出去,揉了揉她的发顶,「睨睨,好好吃饭。」 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见他这个样子,薛慕仪撇了撇嘴,唇角却是微翘,不为别的,她知道,薛慕淮一定是和施慧如约会去了,否则哪能开心成这样。 她颇有种老母亲的自豪感。 贺朝羽黑黢黢的眼刻意略过了薛慕仪,转而盯着薛慕淮,面无表情,背却不经意绷直了。 薛慕淮也看了过来,见他坐在了自己妹妹旁边,蹙了蹙眉,却到底没说什么。 薛定山问:「慕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淡淡应了:「我去见了几个朋友。」 这无所谓的语气却是令薛定山脸色微沉,不用猜也知道,这个臭小子肯定和那个女人厮混去了。 正要发作,薛慕仪立刻替他说话:「爸爸,好啦,哥哥回来了,就让他好好吃饭吧。」说完,她自己也重新拾起了汤匙,好胃口地喝起汤来。 「睨睨说得对。」薛慕淮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发顶,似是很满意自己妹妹这么乖巧。 薛慕仪见他小孩子似的对自己,不满地把他手拨开,又道:「哥哥,快点吃,我等会要拉你陪我去散步。」 她还有话想对薛慕淮说,关于何磊生还有轮船厂的。 薛慕淮立刻道:「是是是,我的大小姐。」语气宠溺又纵容。薛定山看着自己一双儿女,唇角牵了牵,到底没说什么。 贺朝羽默默看着,他们其乐融融,不乏欢声笑语,而他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在看一出大团圆的戏。 最重要的是,娇小姐,她笑得那么生动,都是为了薛慕淮。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属于他,灯光照了下来,明亮却如月亮般冷清。 贺朝羽沉默地望着盘里的玫瑰酥,心里自嘲,也唯有他,孑然一身。 作者有话要说:  贺朝羽:没有担心娇小姐,也没有吃醋哦∶)就是香料放多了,菜有点苦 薛慕仪∶是是是 第20章 蔷薇 晚饭过后,薛慕仪兴致勃勃地拉着薛慕淮去蔷薇园散步,天色昏黄,薛定山也不干涉他们,独自上了楼,杜弈怜也跟了上去。 一时之间,只剩贺朝羽了。 贺朝羽在前厅坐了一会,眼睛却一直盯着薛慕仪离开的方向,娇小姐穿着烟紫色的衣裙,果真像一阵烟,悄无声息地离去。 他嗤笑,自从薛慕淮回来,她的眼神便吝啬到只给他一人。 在她心底,他果真不算什么。 四下寂静,收拾餐具的小丫鬟忍不住偷偷看了他几眼,觉得阴影中少年萧索又脆弱。 注意到小丫鬟的眼神,他偏过了头,黑鸦鸦的睫毛底下被灯照出了一层阴翳,透着种鬼魅般的美丽。
第37页 他的视线冷冷地射了过来,丫鬟吓了一跳,不敢再看,贺朝羽这才慢慢起身,往楼上而去,又推开落地窗,来到了阳台。 阳台上其实看不见那个僻静的蔷薇园,自然也看不到娇小姐,可他依旧固执地站着,仿佛要站成一尊雕塑。 「喵……」塔塔神出鬼没来到贺朝羽身边,蹭了蹭他的裤脚,贺朝羽抱起了它,望着远处的风景轻声道:「又只剩我们两个了么?」 蔷薇园的蔷薇怒放着,红彤彤的色彩,格外张扬,一片生机盎然。 薛慕仪本来和薛慕淮静静走着,可看着这么活泼的颜色,她忽然来了兴致,忍不住伸手去摘了几朵。 蔷薇带刺,她怕扎伤手便小心翼翼地探手,微微垫起了脚尖。 薛慕淮看到,暖色的夕阳给少女的鬓角镀上了一层灿金的光芒,温柔恬静,她的身材苗条纤细,却比他印象中那个小姑娘抽条了不少,甚至还隐隐有了玲珑的曲线。 几乎是一瞬间,薛慕淮便惊觉,睨睨原来长大了。 她已经十五岁了,正当是亭亭玉立的年纪,容色纤嫩动人,他很清楚,她是个极漂亮的小姑娘,不自觉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可这傻丫头又分明偏偏纯稚娇憨,完全是不谙世事的心性。 薛慕淮不自觉勾出个笑来,待想起饭桌上,贺朝羽那双黑黢黢的眼睛时不时掠过薛慕仪时,他又忍不住蹙了蹙眉。 自家的傻妹妹还没开窍他是知道的,可若是贺朝羽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呢? 少年心性本就容易知好色,慕少艾。 想到这,他眉头皱得越发深,谁都可以喜欢睨睨,只有他不可以。 薛慕仪裙摆轻盈地略过低矮的草坪,她转身,举起了手中的蔷薇花,站在树影下,朝着薛慕淮笑吟吟道:「哥哥,好看吗?」 薛慕淮配合地点了点头,却问:「睨睨,你来这里是想和哥哥说什么吗?」 薛慕仪捧着蔷薇花走了过来,「嗯」了一声,忽然道:「哥哥,我不喜欢杜姨娘。」 「为什么?」 薛慕仪似乎有些为难,蹙了蹙眉,又问道:「哥哥,你知道一个脸上有伤疤的名字叫生哥的人吗?」 何磊生? 薛慕淮一顿,眉眼莫名有些冷,「听过,生哥原名何磊生,是清运帮的一把手,为人阴险又暴虐,背地里做了不少坏事,臭名昭着。这样的人,薛公馆一向敬而远之,睨睨,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的?」 何磊生有清运帮庇护,在大上海到底是有几分脸面的人物,薛慕淮不会不知道他。 再说,他一直都不会忘记施慧如听到他的名字时流露出的恐惧,可是,睨睨怎么会也遇到他? 薛慕仪垂下了头,轻声道:「我今天去轮船厂看爸爸的时候,无意中却看到了杜姨娘悄悄上了一个陌生男子的车,我还听到,她称那个人为生哥。」 她故意略去了自己差点遭受那几个混混欺负的事。 说到这,她又皱了皱秀气的鼻子,不屑道:「哥哥,那个生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杜姨娘却和他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对劲。还有,我觉得爸爸肯定是在她教唆下才会撤了你管理轮船厂的权利。」 薛慕淮没说话,脑子里却在默默思考着什么。他知道,杜弈怜背后肯定教唆了薛定山什么。 不过,他并没有计较,左右杜弈怜不像能得到什么好处,薛定山又能有事可做,他便由着他们去了。 薛慕仪又道:「哥哥,你还记得前几次轮船厂有人闹事吗?你说,这会不会也和这个生哥有关?」 听到这,薛慕淮笑了笑,「睨睨,这些话,你都是哪里听来的?」 他的语气分明很意外,在他心里,睨睨一直都不像是有这么多心思的,况且,她说的猜测,很有可能真的。 而他记忆中的傻妹妹可不会关心这个。 薛慕仪不答,只闷闷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欢杜姨娘,觉得她肯定有问题。」 见她开始无理取闹一般撒娇,薛慕淮拍了拍她的头,顺毛一般道:「嗯,没事的,哥哥明白。」果然,这才是他的妹妹。 「那哥哥相信我说的了吗?」 薛慕淮点了点头,「其实之前轮船厂闹事,我便让阿力调查过,他说这些人很可能是道上的。 可是,我们薛家在大上海好歹也有些地位,一般的小喽啰自然不敢来惹我们。可如果是何磊生这种亡命之徒,我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所以,睨睨你说的很可能是对的。」 听到这,薛慕仪露出个笑来,不愧是她的亲儿子,靠谱! 她又问:「那哥哥想怎么做?」 薛慕淮嘆了口气,「可其实我们一点证据都没有,何磊生这个人一向狡诈,又有清运帮这个庞大的背景,巡捕房也拿他没办法。不过,我会让人盯着他和杜弈怜的。」 听到这,薛慕仪忽然有些忐忑道:「哥哥,我有个想法,你看看可以吗?」薛慕淮挑了挑眉,望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薛慕仪继续道:「哥哥知道清运帮背后的老大是谁吗?正好,爸爸说我们薛公馆要办宴会,如果能请得动他,我想,怎么也能够震慑到那个生哥。」 她还记得,清运帮背后的主人叫叶钧舟。 这便是她的想法,既然没证据对付何磊生,那便利用他背后的清运帮来牵制他,在叶钧舟的敲打下,他怎么也得收敛一二。
第38页 听完薛慕仪的话,薛慕淮脑海中立刻浮现曾经见过的那个年过半百却依旧叱咤风云的叶钧舟。 他想,和他有个好的盟友关系,其实很划算。 薛慕淮不是个死板的人,他很清楚,大上海是个资本的世界,想在这里站稳跟脚将生意做大,虽然不至于杀人放火,可又有谁能保证永远清清白白的。 身后若是没有一点势力和人脉,只会吃亏。 清运帮正是合适的势力,在它的名声下,薛公馆便不会独木难支,况且,清运帮这些年来,面上已经干净了不少,想来叶钧舟已经有了洗白的意思。 他们也需要契机,薛公馆恰好也能提供这么一个契机。 他缓缓点了点头,「好。」 见薛慕淮答应了,薛慕仪忽然将手中的蔷薇花分了几朵给他,笑着讨好道:「谢谢哥哥,这是给你的,你拿去送给施姐姐,她肯定会喜欢的。」 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薛定山已经睡下了,杜弈怜静静听着他在睡梦中唤着「清清」,又忽然想起他沉溺在大烟时带给他的幻觉中那极乐的模样。 唇角不自觉掀出个冰冷的笑来,快了,她忽然俯身轻轻唤了一声「老爷」,薛定山额上冷汗涔涔,却被魇住了,没醒过来。 确定他听不见,杜弈怜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温柔又缓慢地抚上了薛定山的脸颊,轻笑起来,「您放心,很快您就能见到念念不忘的清清了……」 门被缓缓关上,她又踩着楼梯往贺朝羽房间而去。 站在阳台的贺朝羽听到门被敲响,迫不及待地默默站在了门把前,待手伸出去,又有些犹豫,是娇小姐么? 抱着这样的期待,他终于伸出手压下了门把,却见到一张妩媚成熟的脸。 不是娇小姐。 不过,她来这里干什么? 杜弈怜柔软的眼波定在少年阴郁漂亮的眉眼上,声音娇媚又动人,「姨娘可以进来么?」 贺朝羽冷冷望着她,「姨娘?」 「是啊,你是老爷的孩子,论辈分,也该唤我一声姨娘的。」说话间,却见到一只黑色的猫从贺朝羽身后钻了出来,朝着贺朝羽「喵」了几声。 杜弈怜看到它脸色一变,却强自压下内心的厌恶,露出个妩媚的笑来:「这是你养的猫么?看着真是乖巧讨喜。」 贺朝羽不理她,满脸不悦问道:「你有事么?」 「你这孩子……」杜弈怜似嗔非嗔,「姨娘就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老爷他其实……」 话音未落,塔塔却突然扑了过来,杜弈怜下意识退后了几步,「小畜生」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而塔塔便顺着楼梯飞快跑下去了。 回过神来,却见到少年冷冷地盯着她。 薛慕仪往楼梯上走去,塔塔突然窜了出来,朝着她一叠声地叫唤,还软绵绵地蹭着她的裙摆。 她「咦」了一声,弯下腰,腾出只手把塔塔抱在了怀里,另一只手上却还拿着几朵蔷薇花,塔塔立即亲昵地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薛慕仪的胳膊。 「塔塔,你怎么突然这么粘我了?」她唇角带笑,想着,果然这捉摸不透的臭脾气和主人一模一样,都是坏东西。 「小姐!」百灵在背后忽然唤了她句,大嗓门吓了薛慕仪一跳,薛慕仪回过头来,睨了她一眼,抱怨道:「被你吓死了。」 百灵笑嘻嘻问:「小姐,厨房煮了夜宵,你要来点吗?」薛慕仪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吃饱了。」 百灵本来期待地望着她,眼神却瞬间暗淡下来,「哦。」其实,主要是,她也很想吃夜宵来着。 似是知道她的心思,薛慕仪忽然伸手递了一朵蔷薇花给她,「好啦,你要吃的话,就和厨房说是我想吃吧,喏,这朵蔷薇送给你,很漂亮的。」 百灵果然欢天喜地接过来,又立刻咚咚咚往楼下跑去,「谢谢小姐。」 听到楼下的声音,贺朝羽自顾自掠过了杜弈怜,然后不疾不徐地踩着楼梯下去。 他刻意放缓了步子,可是慌乱的心跳却瞒不过自己,跳动得极快,他每一步都踩在了一个又痛快又沉闷的节奏上,忽高忽低,忽升忽降。 他在得与失之间走起了钢丝,所有的感官都悬于一线。 薛慕仪听到他的声音,立刻仰起了头,问道:「你怎么下来啦?」 贺朝羽避过她的眼神,指着她怀里,微微不自在道:「我来找塔塔。」 说完,便要接过她怀里的猫,薛慕仪忽然伸出了手,将那朵鲜妍的蔷薇花递到贺朝羽面前。 他顿时愣住了,只觉得,似乎有奶油的芬芳从她胳膊处蔓延而出。 然后听到,娇小姐对他道:「吶!送给你的。」 「咚咚咚」,他听到自己心脏復甦的声音,他指尖微颤,终于把蔷薇花接了过来,「谢谢。」 他听见自己说。 芬芳的奶油味从蔷薇中传递了过来,他觉得自己握住的不是蔷薇花,而是娇小姐纤细的指尖。 隐秘而轻飘飘的喜悦羽毛般降落在他心底。 这种喜悦一直持续到他回到自己房间。 杜弈怜不见了,塔塔也跟着他回了房间,这一切,可贺朝羽都不在意,他坐在床沿,握着娇小姐送给她的花朵,他忽然虔诚地亲吻了红艷艷的花瓣。 就像是吻上了一张触碰不到的唇。
第39页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唤了声:「睨睨。」 作者有话要说:  贺朝羽(x) 望妻石(√) 满心欢喜的小兔崽子发现蔷薇花不是送给他一个人的,他将会有怎样出人意料的表现呢?请看下回分解_(:3」∠)_ 感谢在2020-01-02 00:48:23~2020-01-03 01:0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我怎么这么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卖女孩的小火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璃容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秘果 蝉鸣嘶嘶,热暑的气息被隔绝在了小花亭外,绿荫投下斑斑光痕,落在薛慕仪头上的雪纱缎带上,一颤一颤的,好像蝴蝶张开了双翼。 今日又是法语课,薛慕仪正默默托着腮,认真听施慧如听课。 她今日梳了个马尾辫,鬓边只有两丝波浪纹的额发柔软地蜷曲着,额头光洁,睫毛纤翘,眼角优美的弧度却是完全显露,带着种漫不经心的妩媚。 薛慕仪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施慧如。 她的声音轻柔又舒缓,法语的腔调浪漫而古典,薛慕仪听得惬意,默默在心里夸了夸自己的宝贝女主好厉害。 眼角余光却又不经意睨到了贺朝羽,她立即在心里嘆了口气,看吧,小兔崽子又躲在暗处观察女主了。 不过,这次她却忽然对施慧如道:「施姐姐,我能叫贺朝羽过来一起听你讲课吗?」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算是摸索明白了,小兔崽子这种死性子,向来是宜疏不宜堵。 有时候,顺毛的效果反而会更好。 所以,薛慕仪才会这样做。 听到这话,施慧如拿着粉笔的手一顿,却还是缓缓点头,「可以。」 薛慕仪便起身朝着贺朝羽走去,笑吟吟对他道:「吶,贺朝羽,你过来和我一起听施姐姐讲课吧。」 树荫下,贺朝羽的眼神缓慢游移着,不自觉往薛慕仪露出的天鹅颈上钻,却不敢落到她脸上。 可他却知道,娇小姐今日绑了个马尾,称得她的容貌越发纤嫩娇媚。 心底不自觉变得一片柔软,他垂下了睫毛,乖顺地应了一声,「好。」 薛慕仪看着他的模样竟然看出了几分羞涩的意思,她对他的变化有些不明所以,随即又明白过来,是因为女主吧。 啧,小兔崽子还挺善变的。 看着贺朝羽跟着薛慕仪走进了小花亭,施慧如柔声唤了他句「阿羽」,贺朝羽点点头,也道了声「施姐姐」算作回应。 薛慕仪坐了下来,仰着脸朝着贺朝羽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侧的石凳上,贺朝羽乖乖照做了,坐下的时候,她顺势将自己的课本往他那边推了推。 「吶!你和我一起看吧。」 就是不知道小兔崽子看不看得懂,不过,总比干巴巴的光听好点吧,薛慕仪这样想着。 贺朝羽点了点头,心跳得极快,那种隐秘的欢喜又在他心底降落,他突然想到被他摆在玻璃瓶中的蔷薇花,应该依旧鲜妍。 毕竟,他早晚都在很用心地呵护着。 四周蝉鸣适时嘶越而起,奶油的芬芳再次将他包裹。他克制地动了动膝盖上的手指,心底却莫名有了种原始而陌生的冲动。 如果能够将那份芬芳彻底占有,让她永永远远只属于自己……他黑黢黢的眼中不自觉透露出几丝痴气。 可很快,他又回过神来,心跳慌乱,他自己也不能够明白,为什么他对娇小姐这种被压抑而反弹的感情会迸发出这么可怕的阴暗心思。 脑海中又不自觉浮现出陆芝芝的面孔,在她精神正常的时候,她会好心情地涂上最爱的口脂,并抱着他望向镜中,让他偎着自己,柔声道:「妈妈好看吗?」 等他点头,她便会笑眯眯地用玫瑰酥餵他。 她自然是美丽绝伦的,与林瑶清清冷矜贵的美不同,陆芝芝的美是秾丽多情的,一只口红都能让她艷光四射。 况且,对那个时候的贺朝羽而言,这世上不会有比温柔的陆芝芝更美的人了。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是被陆芝芝接受的。 久而久之,陆芝芝涂着口脂的样子便成了年幼的贺朝羽灰暗记忆中为数不多记得的色彩。 可每当她发疯或者病入膏肓的时候,那色彩便会褪去,变成黑白的底片。 他自嘲,他骨子里一定是继承了陆芝芝的病态基因,否则,他怎么会对娇小姐喜欢到这种地步。 可就是这种喜欢,最容易变成伤人伤己的利刃。 施慧如看着他们两个人共用一本书,唇角微微勾起,她发现睨睨最近和阿羽走的越来越近了。 可看了看薛慕仪,她又不自觉想到了小孩子心性这词,她想,睨睨这般对待阿羽,应当是出于这种心态吧,不谙世事的薛家么小姐,总是容易被一时的乐趣吸引。 她的喜怒哀乐都直白得一目了然。 「哒哒哒」的脚步声忽然打断了施慧如的思路,她回身,发现薛慕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两人的视线默契地交汇,然后各自分开,一切都在不言中,薛慕淮脸上忽然呈现出罕见的温柔来。 薛慕仪默默看着他们,不自觉露出亲妈笑。
第40页 一看到坐到了睨睨身边的贺朝羽,薛慕淮心里顿生不满,脸上温柔褪去,俊眉也拧成了凌厉的刀锋。 贺朝羽,他最近怎么老是出现在睨睨身边? 被薛慕淮敌意十足地望着,贺朝羽却只微掀起了眼皮,淡淡回望了他一眼。 可攥紧的手却出卖了他的情绪,毫无意外,薛慕淮的出现总会让他觉得讨厌。 薛慕仪看到薛慕淮,以为他是来找施慧如,立刻体贴唤了他句,「哥哥,你是来找施姐姐的吧,那你们聊,我就先回小洋楼去啦。」 这可是来自亲妈的助攻,你们快在一起吧! 薛慕仪唇角不自觉露出个笑来,贺朝羽默默看着她,娇小姐看起来很开心,可这究竟是因为看到薛慕淮还是真心为看到他们在一起而开心。 见薛慕仪起身要离开,薛慕淮却道:「睨睨,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薛慕仪意外地仰头看着薛慕淮,见他神色认真,马上意识到可能是关于何磊生的事,她点头道:「好的。」便跟在了他身后。 贺朝羽再次看着他们远去,静静地坐着,耳边的蝉鸣声激越如同鼓声,聒噪又喧嚣。 他在心里不耐烦地说了句,好吵。 视线不经意略过,落到施慧如身上,贺朝羽发现自己心底却再也不起任何波澜,他一顿,觉得有些恍惚,他真的喜欢过施姐姐吗? 为什么感觉遥远得如同上辈子发生的事呢? 施慧如见他神不守舍的样子,关心道:「阿羽,你没事吧?」贺朝羽摇了摇头,忽然道:「施姐姐,你和薛慕淮在一起了吗?」 薛慕仪跟着薛慕淮,走在沙沙的草坪上,见走出了一段距离,薛慕淮停了下来,道:「睨睨,宴会的邀请帖我已经送到了叶钧舟那里,他到时候会赴约的。」 「那太好了。」薛慕仪立即仰着脸朝他笑道。这样,起码有了个不错的开端。 「嗯。」薛慕淮也笑了笑,又道:「只不过,何磊生到底是他手下的得力助手,一时半会,我们恐怕还不能拿他怎么办。」 「没关系的,我知道哥哥很厉害,一定会周旋好的。」薛慕仪并不是在拍马屁,她很清楚,原着中的叶钧舟很欣赏薛慕淮,有他出面,可以事半功倍。 不过,想起贺朝羽,她又不自觉嘆起了气,当然他更欣赏的是后来那个阴狠的反派贺朝羽。 毕竟,他后来可是接替了何磊生的位置,并让清运帮一时之间风头正劲。 好说谁都爱听,薛慕淮也不例外,他听到自己妹妹的奉承,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笑道:「乖。」 薛慕仪连忙从他手掌下逃了出来,抱怨起来:「哥哥!头髮让你弄乱了。」 她又不是宠物,干嘛老是摸她的头? 不过,她又暗自撇了撇嘴,原主挽着薛慕淮的胳膊朝着他撒娇的时候,他总是会觉得不自在,而他欺负起自己来倒是不含煳的。 双标!太双标了! 薛慕仪将自己被弄乱的马尾拆了下来,望着她的动作,薛慕淮又忽然道:「睨睨,离贺朝羽远一点。」 薛慕仪手一顿,故意道:「我本来和他就不算亲近,哥哥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薛慕淮没答,心底却无奈地嘆了一声,可他分明想同你亲近啊,我的傻妹妹。 百灵从厨房那边端了一盘点心过小花亭来,满心欢喜地想给薛慕仪吃,可来到小花亭却只见到正在收拾课本的施慧如和默默坐着的贺朝羽。 她纳闷,小姐呢? 左顾右盼不见人,她将点心端到了石桌上,想发作,可视线在阴郁的贺朝羽身上停了一瞬,百灵又有些怂,只好不客气地朝着施慧如颐指气使,「喂!我家小姐呢?」 施慧如知道这丫鬟对自己一直是敌意满满,神色淡淡,答道:「她在和你家少爷聊天。」 百灵还要说什么,就见到薛慕仪款款走了过来,她立刻献殷勤,「小姐!小姐!快尝尝这点心,是我亲手做的。」 贺朝羽的视线停留在她散下来的头髮上,胸口一窒,薛慕仪微微弯下了腰,拿起了一块糕点,尝了一口,露出个笑来,「嗯,很好吃。」 说完她又端着盘子,举在了贺朝羽和施慧如之间,「施姐姐,你们也尝尝吧。」 施慧如礼貌道了声谢,拒绝了。贺朝羽只是沉默望着那娇小姐伸过来的手臂,眼神晦暗,见两人都不吃,薛慕仪只好悻悻地收回了手。 百灵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小姐,那是我做给你一个人吃的。」 薛慕仪没听见,只觉得这糕点吃起来有蔷薇花的芬芳,便问她,「这是什么做的?」 百灵笑嘻嘻道:「这是蔷薇花做的点心,小姐送给我的蔷薇花,美倒是很美,可我是个粗使丫头,不懂得欣赏什么花花草草的。 而且,反正最后它也要枯萎,实在可惜,我就干脆拿它来做糕点,吃进肚子里可比好看实在多了。」 听到这话,贺朝羽眼神一顿,娇小姐还送了蔷薇花给百灵,他心里顿时烦闷起来,原来,娇小姐送给他的蔷薇,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又想到她是和薛慕淮一起去蔷薇的,那么,薛慕淮呢?隐秘阴暗的嫉妒让他心底的野兽唿之欲出。 薛慕仪笑了笑,「我就知道,没关系,反正总有人会欣赏。」她的眼神妩媚地睨着施慧如,她知道,女主可是很喜欢的。
第41页 看着娇小姐眼神落到了施慧如身上,贺朝羽眼底忽然闪过一丝阴郁,他心底嘲笑,薛慕淮,他肯定也有吧。 那种轻飘飘的喜悦瞬间被打碎,贺朝羽踩着虚浮的步子回到了自己房间,窗台上摆着一只玻璃瓶,里面的蔷薇花娇艷欲滴,他却想到娇小姐茜红色的唇。 他的手指温柔地在蔷薇花瓣上流连,半晌,他忽然将那枝蔷薇花从玻璃瓶中取了出来,握在了手中。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把它丢弃吧,就如同以前那般丢弃自己对娇小姐的爱意。 他们生来就该是宿敌,就算不是针锋相对,起码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该如死水一般不起波澜,各不相干。 否则,他永远会奢望着更多。 可是,他的手却不受控制地攥紧了,蔷薇上的刺像是荆棘,刺入了他的掌心,他没有焦距的眼定在那里,眼睁睁看着细小的血珠沁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到地板上。 原来他竟然捨不得放手么?即便被刺伤。 最后他又将蔷薇花放回了玻璃瓶中,刺上的鲜血在水中晕染开来,他的唇角牵出个木然的笑来,很快,他又踩着阶梯缓缓下了楼。 薛慕仪正坐在书房里看书,四周都是巨大的书架,她娇小的身影陷入了柔软的沙发中,阳光落在她发梢,像虚幻的羽毛。 她的目光定在书本上迟迟没有移开,可回想起今天薛慕淮和施慧如对视的眼神,她的唇角就不自觉勾起个甜美的笑容来。 她想,没有小兔崽子缠着施慧如,从中作梗,男女主的感情进展好像很不错,今天他们对视的时候,分明那么默契又充满爱意。 可能因为自己是亲妈的关系,就这么一点点微小的糖都让她开心得不得了。 正想着,塔塔忽然轻盈地跃上了她的腿,亲昵地「喵」了几声,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小腹,它微仰着头,淡紫色的眼瞳中好奇地倒映着她的笑容。 薛慕仪的眼睛立即从书本上移了开来,她将书放到了膝盖上,顺势抱起了塔塔,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它乌黑光亮的皮毛,逗弄起了它。 塔塔好脾气地任她抚摸。 一人一猫玩的正开心,薛慕仪却无意中看到门外站着个沉默的影子,是贺朝羽。 他黑黢黢的眼直视过来,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了塔塔,「你是来找塔塔的吧?」 贺朝羽缓缓走了进来,漫不经心地应了句,「嗯。」而他的眼神却一直落在薛慕仪身上,丝毫不偏移,那是介于侵略与臣服的微妙状态。 薛慕仪顿时觉得,小兔崽子好不对劲。 正要把塔塔递过去,贺朝羽却又朝她走近了几步,低低唤了句,「睨睨。」那声音是缥缈的,仿佛在心底低徊了千百遍,才敢吐出口。 薛慕仪吓了一跳,又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夭寿了,小兔崽子又要干嘛? 她的心慌乱一跳,怀里的塔塔不自觉被她松开了,跃了下去,塔塔回头望了两人一眼,又立刻踱着步子款款离去。 门外传来一对男女交谈的声音,男声低沉悦耳,女声轻柔舒缓,是薛慕淮和施慧如。 糟了!今天薛慕淮还叮嘱过让自己离贺朝羽远点,现在若是撞见两人在书房中,只怕是大事不妙。 眼看贺朝羽还站在原地,她不管不顾地拉着他往书架后面的窗帘躲去,那里的书架旁边有一个狭小的空隙,正好可以藏人。 她还在将手指抵在唇间,示意他噤声,贺朝羽眼神落到她攥着自己手腕的手上,闪烁不定。 「慧如,你要的是书是这本吗?」薛慕淮从架上拿过一本书,偏过头唤了她一句,声音温柔,施慧如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接过了他手中的书,「嗯。」 薛慕淮眼神落到书面上,那是法国作家玛格丽特.杜拉斯写的《情人》,讲的是中国富家公子和一个法国少女的爱情故事。 薛慕淮竟然觉得像在描写他和施慧如,暧昧中的男男女女向来如此,哪怕只有一点相似,也要牵强附会,哪怕不是暗示,落到彼此眼中都成了□□裸的明示。 他的唇角不自觉牵出个笑来,他忽然在施慧如耳边呢喃了一声,「我可以和你一起看吗?」施慧如呆呆地被他牵着坐到了沙发上,他将书本翻开,放在了自己膝盖上。 透过窗帘的缝隙,薛慕仪看到两个人非但没有离开,还坐下来了,她心底着急,妈耶,她和小兔崽子难不成要一直这样呆着,还撞见男女主亲密。 实在尴尬极了。 况且,她倒是可以淡然,小兔崽子恐怕得嫉妒死。修罗场吶,修罗场,突如其来。 贺朝羽直勾勾地盯着薛慕仪,他看到,娇小姐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情来,他嗤道,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哥哥在和施姐姐亲近吗? 心里的嫉妒再次唿之欲出。 空间太过于狭小,他们两个人被迫挤在一起,娇小姐身上的奶油芬芳比以往没一次闻到都来得强烈,贺朝羽的眼瞳中生出绮丽的色彩来。 施慧如默默地同薛慕淮看着同一本书,她性子向来淡然,可是,他在自己身边,她竟然觉得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 看到某一行,薛慕淮忽然指着书本上的句子,道:「这个用法语怎么念?」 施慧如望向了那一行,「他说他爱她直到他死」,她的心雀跃又酸涩,启唇用法语念了起来,浪漫的语调却如同宣誓。
第42页 话音刚落,薛慕淮忽然凑了过来,唇瓣相贴,吻了过来,施慧如忍不住抱住了他,回应着他。 看到这一幕,薛慕仪却是如遭雷击,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是关于薛定山的死。 那是原主在书房里看书,薛慕淮就坐在她身边,闭上了眼睛休息,原主爱慕自己哥哥,痴痴看着他的睡颜,竟然大着胆子偷偷亲了一口他。 她将所有的少女心思都封缄于这个吻中,孤掷一注。 可是,这一吻却偏偏被薛定山撞见了,结果如何,自然是不言而喻,薛定山受了极大的刺激,一病不起。 可是现在,书房里的情节却变成了男女主亲吻,薛慕仪脸色苍白,心底浮现出巨大的不安。 贺朝羽将她的所有表情都收于眼底。 果然,她的眼神一直落在薛慕淮那里,就算他和她同时困囿于一个狭小的空间,她也总能忽略他的存在。 他像被蛊惑了一般,手不自觉攥住了薛慕仪的手腕,抵在了书柜边缘,薛慕仪吓了一大跳,抬眼却看到,贺朝羽的脸忽然凑了过来。 他手上的动作甚至有些兇狠,贺朝羽掌心被蔷薇刺刺出的伤口再次沁出血来,可他唇却是温柔又小心翼翼地贴了过去,带着一丝不可抑制的祈求与讨好。 冰冷的唇贴在了她柔软的唇上,贺朝羽觉得他唇间如同衔上了一枚秘果,藏着所有世间的爱意。 那是他辗转多年终于求得的东西,是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唯一意义。 那句喜欢在胸腔中翻滚,差点要宣之于口,可最后只能沉默地封在两个人的唇隙。 心底默默祈求着,睨睨,能不能也喜欢我? 就如同为一行遥远的代码,刻在他脑海中,终于甦醒,那是他肯为之的臣服的唯一指令。 唇上的触感微冷而柔软,薛慕仪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的?乱了,全都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白莲花女配她只想咸鱼》 一觉醒来,郑拂发现自己穿成了古早仙侠文中的白莲花女配,披着无害的马甲做了不少陷害女主的坏事,最后,却被女主的弟弟谢翎阑一剑穿心,结束了扭曲的一生。 幸好,穿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众人面前柔弱无害的小白花,于是,郑拂决定,当一条安分守己的咸鱼。 ——不破坏、不嫉妒、不陷害。 本着这个原则,郑拂发现顶着漂亮皮囊的自己竟收穫了不少来自男女主的关怀,咸鱼俨然成了团宠锦鲤。 郑拂受宠若惊,心底美滋滋。 除了,谢翎阑手中的剑时不时都霍霍朝着自己外,一切情节都往好的方面发展。 直到郑拂和谢翎阑意外坠入魔渊,郑拂亲眼看着谢翎阑笑着扭断了无数魔物的脖子,眼底猩红似血,妖冶摄人。 她才察觉到,谢翎阑竟然是原着中的反派大魔王。 郑拂满脸惊恐,以为撞破秘密的自己必死无疑。 谁知,艷丽如妖的少年却忽然捧住了自己的脸,语气温柔,仿佛找回什么珍宝:阿拂,连你也怕我吗? 被迫被大魔王叼在嘴里的郑拂:说好的咸鱼剧本呢? 佛系嘤嘤怪小仙女vs暴虐反社会大魔王 感谢在2020-01-03 01:04:03~2020-01-04 09:3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饼、青青草原抓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单纯小矮子a 6瓶;璃容 5瓶;乌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孑然妒火 薛慕淮和施慧如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书房, 只剩下满室寂静, 贺朝羽的唿吸拂过她鼻尖,像夜风扑面而来,薛慕仪终于开始挣扎起来, 「放开我!」 两人的唇瓣分开, 贺朝羽望着娇小姐, 黑暗之中, 她那向来妩媚动人的眼中盛着勃勃的怒气, 看起来光亮无比。 她生气了。 贺朝羽不自觉更牢地攥住了她的手, 声音低低的,一叠声唤着她:「睨睨, 睨睨。」 「这算什么?」她不为所动地睨着他, 「你疯了吗?」 她觉得很乱,明明不是这样的, 贺朝羽明明喜欢的是施慧如,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看到薛慕仪毫不留情的抗拒, 贺朝羽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受伤的脆弱来,很快, 他又垂下了眸子,自嘲, 是啊,他疯了。 贺朝羽恍然发现,他比自己想像得更可怜,他太容易沦陷于娇小姐给予的温柔, 即便那如同施捨,他也甘愿沉溺。 他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看到少年黑黢黢的眼中像是失去了光,薛慕仪心底没由来地一颤,脸上却还是呈现出种倔强的神情,不愿服输地望着他。 耳边却忽然传来了冰冷的气息,她听见少年又贴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对不起。」像是嘆息。 贺朝羽的手终于将她松开了,窗帘被掀开,有虚无的光照了进来,薛慕仪只看到他白色的褂衫被光照透了,隐隐露出背嵴上嶙峋的肩胛骨。 那么单薄又那么萧瑟。 薛慕仪心底没由来地一闷,慢腾腾地从书柜处挪了出来,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她垂眼望去,却见到自己雪白的肌肤上满是红色的斑斑点点。 是血迹!
第43页 她吓了一跳,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手腕,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她立刻回过神来,这是贺朝羽手上的,他受伤了? 她咬了咬唇,终于还是出了书房。不想管了,就让小兔崽子疼死算了。 对,最好疼死他,那样她什么任务都不要做了,她报復一般地在心底自言自语。 可胸腔中却莫名生出一股憋屈的怒气来,心火堵得薛慕仪上不去下不来,她踩着小皮鞋,像一阵风横冲直撞,仿佛要把那份郁闷和不快尽数撞出自己胸腔,却正好撞上了迎面走来的百灵。 百灵哎呦了一声,微微抱怨,「小姐,你干嘛不看路啊?」见自家小姐不说话,脸色消沉,她立刻紧张起来,「小姐,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薛慕仪摇了摇头,硬邦邦地说了句:「没事,我回房间了。」眼睛下意识往楼梯上瞥了瞥,又迅速收了回来。 正要擦肩经过百灵身边,百灵又扯着嗓子叫起来,「诶!小姐,谢师傅给你做的晚礼服好了,你快去试试吧。」 「哦。」薛慕仪这才转身,慢慢朝着更衣室而去。 贺朝羽坐在了床沿,眼神空荡荡的,手上的血珠又沁了出来,可他的手却不肯松开,仿佛这样他就能够抓住什么。 塔塔蹭了蹭他的裤脚,他的眼神顺势落到了它的眼瞳中,将它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一下一下抚摸着。 「看,她果然不喜欢我。」 他自言自语了一声,又缄默地封住了唇,抬眼望了望这偌大的薛公馆,一时之间,他竟然觉得没有一处可以供自己容身。 眼神扫到玻璃瓶中的蔷薇花,不过才过了一会儿,他竟然觉得它马上就要枯萎。 他默默回想着自己十五年的生活,不自觉轻哂,他的母亲是个疯女人,他的亲生父亲却从来不把他放在眼中,而贺援,他对自己算得上好的。 可在他年幼的时候,每当他唤着贺援「爸爸」,陆芝芝便会歇斯底里,疯了一样用竹篾抽打他的腿,「不许你叫他爸爸。」 天知道,每当这个时候,他有多么希望自己真的是贺援的儿子。但是他这短暂的年少时期,似乎总是求而不得。 思绪戛然而止,贺朝羽好像忽然释然,总归是什么都没得到过,那也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失去了,他的眼中也恢復了原本的黑寂。 更衣室的窗帘合拢着,室内电灯炽亮。 薛慕仪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黑色灯芯绒连衣裙长至脚踝,长袖用同色丝带繫着,一眼看过去是端庄秀丽的,将她白皙的皮肤称得莹然生光。 待侧过身子来,便能发现背后的设计是镂空的,薛慕仪光洁如玉的背上,两片形状优美的蝴蝶骨露了出来,狭长又白皙。 被电灯一照,蝴蝶骨上覆着的一层薄薄的肌肤也变得通透,透出几分冷艷的质感。 百灵痴痴地看着薛慕仪,连声赞嘆,「小姐真好看!」薛慕仪「嗯」了一声,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致,道了声「替我谢谢谢师傅。」便又将连衣裙换了下来。 清运帮内。 大堂上端坐着叶钧舟,他端起右手边的茶,悠悠啜了几口,从容如同闲庭信步。 他不说话便没人敢说话。 叶钧舟虽然是清运帮老大,面上却看不大出来,月白长褂,黑布鞋,像是学者的打扮。 可没人不会觉得他不是个厉害角色。 看着座下的何磊生,叶钧舟忽然道:「磊生,听说你最近派了不少帮中兄弟盯着薛公馆?」 何磊生天生眉眼戾气极重,可到了叶钧舟面前,他也收敛了起来,恭敬道:「是。」 叶钧舟不以为意地将茶盏放好,「怎么?你和薛公馆有什么过节吗?」 何磊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很清楚,叶钧舟在大上海叱咤风云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对各种谎话真话都极为敏感,何磊生觉得自己骗不过他。 好在叶钧舟并没有细究,只话锋一转,缓缓道:「薛公馆送了邀请帖给我,说是过几天薛公馆要举办宴会。我看,薛公馆这番动作,是起了和我们清运帮结交的心思。」 「结交?」何磊生脸上呈现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叶钧舟淡淡瞥了他一眼,「是啊,我已经收下了请帖。」言下之意,他愿意和薛公馆结交。 说到这,叶钧舟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凌厉的眼神射了过来,警告道:「磊生,我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只是以后,别再打薛公馆的主意。」 说完,他将手边的茶吹了几口气,又缓缓啜饮了几下。 出了大堂,何磊生却是攥紧了手,眉眼浮现出叫人毛骨悚然的狠厉。呵,叶钧舟这是准备洗白了吗? 想到他手中的货物,他又露出个森森的笑来,做梦,他这一辈子早就坏事做净,得罪了无数人,迟早会死于非命,无非是拼着满身戾气与各种令人胆寒的手段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等他什么都没有了,他肯定是第一个下地狱。 怎么可以? 直到晚饭的时候,杜弈怜和薛定山才回来,薛慕仪发现,今日的薛定山看起来更加神思不属,连自己唤了他好几声,他都仿佛没听见。 「爸爸,您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啊?」薛慕仪朝着他坐近了,关切道。 薛定山终于回过了神,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的眼神,他心头一暖,摇了摇头,道:「睨睨,爸爸没事。」
第44页 手上怜爱地在薛慕仪背上拍了拍,望着她那双眼睛,他又用一种几不可闻的口吻缓缓道:「就是想你妈妈了。」 杜弈怜立刻挽过他,「老爷,姐姐肯定不希望老爷为她这般伤神,老爷和姐姐不是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么,老爷只需要记住这些就好了。」 薛定山一顿,「是啊。」 薛慕仪却抬眼望向了杜弈怜,直觉她话里有话,又不能参透。 晚饭很快摆好,杜弈怜扶着薛定山往饭厅而去,薛慕仪也从沙发上起身,回头望了一眼楼梯的方向,对着身边的小丫鬟道:「去叫贺朝羽下来吃饭吧。」 小丫鬟点了点头,上了楼梯。 贺朝羽很快就从楼梯上下来,走入饭厅的时候,他的眼在薛慕仪背影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 从门口到桌子,分明一段是短暂的距离,可贺朝羽走得极慢,每一步对他而言都是煎熬,就像跋山涉水,万里泅渡。 最后,他还是若无其事地坐到了薛慕仪身边,奶油的芬芳无可避免地萦绕在他鼻端,他的心底却忽然蔓延出无边的疼痛,如同凌迟。 在贺朝羽坐下来的时候,薛慕仪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眼角无意中睨着他拿着筷子的动作,却发现他的掌心都是尚未癒合的刺伤。 薛慕仪一滞,只觉得手中的甜汤变得没滋没味。 这餐饭吃的无比压抑。 待终于吃完了,薛慕仪迫不及待想回房间去,见她吃的不多,薛定山嘆了口气,忽然道:「睨睨,谢师傅送过来的礼服你还喜欢吗?」 薛慕仪点了点头,唇角勾出淡淡的笑意,「嗯,很好看,我很喜欢。」 薛定山又道:「宴会的事宜我交给慕淮了,时间已经定了下来,就在下周一,帖子都是慕淮在弄,如果你还有什么人想请的,就让你哥哥办好吧。」 「好。」薛慕仪点了点头,眼睛却扫了一下杜弈怜,若有所思,她记得,原着中,薛公馆也有这场宴会。 只不过,那时候的杜弈怜有心要赚得薛家女主人的好名声,便让薛定山将这场宴会交给她办理,她自然是处理得妥妥噹噹,在名门太太中,博得了不错的名声。 杜弈怜以为自己终于能抬起头来。 谁知,薛定山却因为陆芝芝的缘故,不喜欢她如此张扬,在他心中,杜弈怜只需要表现得如菟丝花一般,对他千依百顺,事事都依靠他就足够了。 若是她厉害起来,反而会让他心生疏离。 而且,因为那次宴会上杜弈怜羞辱了施慧如,后来薛慕淮又在暗中摆了她一道,薛定山便更不喜欢杜弈怜了。 这次杜弈怜似乎学聪明了,不争不抢,表现得像是对薛定山的决定言听计从。 注意到薛慕仪的打量,杜弈怜望了过来,眼中笑意盈盈却怎么都像不怀好意,薛慕仪收回了目光。 想到什么,她又对着薛定山撒娇一样道:「爸爸,我能邀请施慧如吗?」 毕竟杜弈怜之前羞辱施慧如便是因为她出身贫寒,就算被薛慕淮带到宴会中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如果是以她的名义,起码那些爱慕薛慕淮的小姐们看在她的面子上,不会落井下石。 听到这个名字,薛定山脸色隐隐发青,冷哼道:「你哥哥早就被那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就算没有邀请帖,他恐怕也会让她当自己女伴。」 「爸爸,你干嘛又扯到哥哥身上,是我想请她。」薛慕仪撇了撇嘴,薛定山嘆了口气,无奈道:「算了,既然睨睨想请,那就请吧。」 杜弈怜笑吟吟道:「慕淮和睨睨儿兄妹俩感情真好,瞧,在睨睨儿心里,哥哥就是千般好。」好到生出了违背人伦的忤逆心思。 薛慕仪睨了她一眼,没答话。 搭在腿上的手掌却忽然被紧紧攥住了,十指相扣,指节修长,骨骼感极强,是贺朝羽! 薛慕仪心里吓了一跳,这小兔崽子,又发疯了! 生怕薛定山发现,她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异样来,只好轻轻扯了扯,想把手抽出来,却怎么都抽不动。 贺朝羽眼中一片黑冷,视线空荡荡地落在对面,唇色却是红到诡异。 他报復一般地想着,娇小姐为什么不挣扎得动作大一些呢。 这样好让薛定山看看,他的亲儿子在对他千娇万宠的假女儿做什么,他早就清楚自己冷淡的面容下,藏着一身反骨,和燎原的野火。 他从来不是好人,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兔崽子奇怪的属性开始觉醒√ 贺朝羽:我要当坏人 薛慕仪:呵呵:) 应该,大概算是追妻火葬场吧(?),可小兔崽子果真不会追Σ(っ °Д °;)っ 感谢在2020-01-04 09:33:42~2020-01-05 08:2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璃容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艷光四射 夜深了, 薛慕仪将自己的身体埋在柔软的席梦思上, 胸腔中的那股怒气早已经转化成了平静。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刚才贺朝羽在桌子底下肆无忌惮地与自己十指相扣, 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当时, 明明是他占尽上风, 他却眉眼郁郁, 眼中光芒暗淡。
第45页 难道还是她强迫的他不成? 她郁闷地吐出一口气, 白嫩的足尖踩下去,赤着脚从床上辗转到了柔软的地毯, 试图将自己放空。 可手掌扣在一起的触感怎么也无法从脑海中驱散。 他的手有些冰凉, 可她却好像能感觉到他脉络下旺盛的生机,从指缝中拔节而起, 她好像感受到了砰砰砰的声音。 薛慕仪觉得, 这个偏激的少年好像连心跳都比别人激越, 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死兔崽子。 就像野草, 即便再糟糕的环境都能疯长。 不由得回想起两人在密室唇瓣相贴的时候,像有潮湿的海风将她的脸庞温柔地拂遍。 她的心不可抑制地怦然而动。 可很快, 她又觉得,其实,那根本不算得一个吻,两人仅仅是肌肤相贴罢了, 甚至彼此都没有张开唇瓣。 而贺朝羽的行为,更多像是少年荷尔蒙的躁动,想到这,她又将自己身体辗转到了梳妆檯前,看着镜子里明媚乖张的少女,她想,多半是因为这张脸吧。 毕竟,这张脸真是该死的甜美。 可很快她有点接受不了,原着中的贺朝羽明明对女主一往情深、一心一意,根本不会被美□□惑,可到了她这里怎么就变成了朝三暮四的人了。 思索无果,她只好归结为少年的冲动。 他太年轻了。 嘆了口气,想起他手上还伤痕累累,她将房间里常备的药箱拿了出来,找出了酒精、纱布和药膏。 她闷闷地对自己道,算了,她还是不和小兔崽子计较了。左右还得完成任务,她当然不能放任他不管。可要是让她拉下脸找他,不可能。 这样想着,她便推开了门,对着走廊处一个小丫鬟悄悄道:「你帮我把这个送给贺朝羽吧,谢谢啦。」 那丫鬟接过她手中的东西,点了点头,便要上楼。 「等会。」薛慕仪立刻折身回到了自己房间,从小皮夹中拿出几块银元,塞到她手里,并眨了眨眼,笑吟吟道:「不要和任何人说是我让你给他的。」 小丫鬟有些惶恐,薛慕仪放软了嗓音好歹让她收下了,毕竟要想让人家守口如瓶,还是需要些封口费的。 踩上楼梯的时候,小丫鬟心底有些忐忑,小姐说不要告诉贺朝羽东西是她给的,那她到底应该怎么说。 来到贺朝羽的房间,却发现门敞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门没关,她敲了敲门,也没人应,眼睛试探性地往缝隙里瞄了瞄,没人吗? 她暗喜,那正好,她就把东西放他桌上就算了。于是,她蹑手蹑脚走进了房间,地上一只黑猫警惕地抬头望了她一眼,又躺了下来。 小丫鬟吓了一跳,见它丝毫不理睬自己,便放下心来,一走到桌子面前,她才听到里面有个隔间传来哗哗水声。 原来贺朝羽在洗澡啊。 她不敢多留,将东西放好后便马上离开了,只是心底却有些纳闷,真奇怪,洗澡为什么不关房门? 贺朝羽从浴室出来后,下意识朝着门口望了望,待看到门缝合上了时,他的唇不自觉抿了抿,心底生出了隐约的期待。 娇小姐来过了么? 眼睛巨细靡遗地在房内打量着,待落到桌子上,他看到那里摆着包扎伤口的东西,他忍不住走了过去,面无表情地盯了好一会儿。 直到发梢的水珠滴落下来,晕在纱布上,他的唇角才勾出个隐秘的弧度来,怎么都压不下去。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会继续对他好不是么?而他也会依旧沉沦,如同饮鸩止渴,如同踩着刀刃跳舞。 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欢喜很快又变成了灼人的疼痛。 为了准备宴会,这两天,薛公馆上下开始忙碌起来,薛慕淮更是忙得不见人影,也就只有薛慕仪一个娇小姐继续悠然自得。 可这时,薛慕仪却开始消极怠工了,她这几天都在刻意迴避着贺朝羽,即使吃饭的时候,她也会故意姗姗来迟,然后离他坐的远远的。 偶尔抬眼,能看到贺朝羽沉默地望着她,眼中又浮现出那种柔软的脆弱。 薛慕仪就会偏过头,默默地将视线定在饭厅上的油画上,姜黄、水绿、天蓝……以往觉得杂乱的颜料色彩,竟然变得玄妙又充满艺术性。 谢天谢地,薛慕仪觉得她的艺术造诣得到了提升。 饭桌上,薛定山和杜弈怜都没察觉他们微妙的气氛。他们一个被虚妄的极乐一点点侵蚀芯子,无转圜余地。 一个则周旋与薛家和何磊生之间,焦头烂额。 那天,杜弈怜趁着薛定山入睡,悄悄出了轮船厂,来到何磊生车上,那时候,何磊生的眉眼阴戾得如同逼到绝路的野兽。 杜弈怜吓了一跳,「生哥,怎么了?」 何磊生狠狠叼着烟,「你听说了吗?薛慕淮背地里送了宴会的邀请帖给叶钧舟,好像有意和清运帮合作。 叶钧舟这老不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这些年变得贪生怕死,想要洗白家底,便答应了薛慕淮的邀请。 前几天,他还刻意警告过老子不能打薛公馆的主意。 呸,老子杀人放火一辈子,到现在叫老子放下屠刀老老实实做生意,怎么可能!杀人放火金腰带,哪有比这来钱更快的法子!」 杜弈怜一愣,「怎么会这样?」她能让薛定山沉溺于大烟,很大的原因是自己和何磊生合作,安插了不少何磊生的手下进轮船厂,封锁了消息。
第46页 再加上,薛慕淮这些天都忙于宴会的事,才没人察觉到薛定山的不对劲。 如果生哥的人手撤了,只怕是很麻烦。 何磊生忽然笑了笑,眉目狰狞,「看来,薛定山得早点死了。你想办法让他立遗嘱,从他手中拿到股份。」 杜弈怜心底一颤,缓缓道:「薛定山早就立好了遗嘱。这个我倒是可以从他那里套来,然后伪造一份。只是,怎么让他名正言顺地死去是个问题。」 她当然可以加大剂量,只是,这段时间她为了取得薛定山的信任,和薛定山几乎形影不离。 她没那么蠢,到时候,第一个被怀疑的,绝对是她。 「我不管!」何磊生忽然呸了一句,「逼急了老子的话……」 杜弈怜咬了咬唇,忽然间,她想起了一件事,上辈子,薛定山是猝死的,因为他撞见了薛慕仪对自己哥哥的龌蹉心思。 「生哥,我想到办法了。」杜弈怜鲜红的唇角忽然勾出个诡异的弧度来。 如果在宴会上,薛定山发现自己这个便宜女儿居然和自己儿子搞在一起了…… 暗潮汹涌下,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过了几天,宴会终于到来。 这天,薛公馆的宴会厅内摆满了宴席,丫鬟们忙碌地穿行着,欢快的管弦乐齐奏,绅士精英们谦谦有礼地谈笑风生,满室觥筹交错。 小洋楼的露天草坪上,长长的桌子拼接起来,延成了一条的线,上面布满了鲜花和点心。 大上海的名流太太们,身穿着时髦的晚礼服,衣香鬓影,举起鸡尾酒浅浅对酌。杜弈怜今日穿着黑色的旗袍礼服,身段婀娜,同这些太太们攀谈起来。 薛慕仪穿着那身定制的晚礼服,雪肤乌髮,容色纤嫩,挽着薛定山款款而来。 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这个刚登上名利场的薛家么小姐身上,满座譁然。 只见,她乌黑的发盘了起来,头上戴着个精巧的珍珠礼冠,眼睛明亮生光,只是神色有些心不在焉,眼角的睫毛妩媚地垂下。 若是离近了看,能看到她脸上淡淡的小雀斑,称得她一张脸有着独特的天真纯稚。 少女年纪尚小,却依旧艷光四射。 贺朝羽也在阳台上默默望着她,娇小姐自然是极美的,那是他在陆芝芝、林瑶清美的启蒙下都无法忽视的美貌。 可是,娇小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却只能在这里望着她,如同望着一生中最缥缈的梦,他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祖母绿耳环。 他又能给娇小姐什么呢? 他甚至不能奢求她能够多看自己一眼。 薛慕仪恹恹同他们周旋着,总觉得提不起劲来,眼睛无意中瞥到角落里的施慧如,她愣了一下,杜弈怜居然没发难。 那倒省的她费心了。 有不少青年才俊同她打招唿,薛慕仪进退有礼应了,却不肯分给他们多一点的眼神,有时候,她甚至懒得应付。 薛定山替她回了,低声问她,「睨睨,你不开心吗?」薛慕仪挽紧了薛定山,感受到他手上的骨头硌得慌,她心底没由来地一酸,「爸爸,我没有不开心。」 薛定山怎么这么瘦了? 他拍了拍她的头,「睨睨是第一次同他们打交道,难免觉得生疏,没事的,如果觉得闷,你就自己去找女伴玩吧,那边有你最喜欢吃的冰淇淋。」 薛慕仪点了点头,「谢谢爸爸。」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林肯车缓缓驶入薛公馆,叶钧舟从车上一下来,欢快的宴会沉闷了一瞬间。 薛定山有些反应不过来,慕淮什么时候请了叶钧舟?而背后的宴会厅里,薛慕淮款款走了出来,伸出手,风度翩翩道:「叶老闆。」 薛慕仪却注意到他身后有个脸上带伤疤的男人,心底一惊,何磊生!他怎么也来了? 何磊生一眼就注意到了薛慕仪,他眼底的光诡异得吓人,充满侵略性,像盯住了心仪的猎物,又很快压抑住了。 果然是个美人,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累瘫∑( ̄□ ̄)也许三更更不到,哭泣(?;︵;`) 小兔崽子还是比较怂的,不敢伸舌头 薛慕仪:他敢! 贺朝羽:......下次我努力感谢在2020-01-05 08:21:36~2020-01-05 16:3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飞天小女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男主男配都是我的、魂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暗涌 这场宴会在薛慕淮将叶钧舟请到了宴会厅中之后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薛定山向来不喜同叶钧舟这种人打交道, 却到底也没说什么, 不过,他心里其实有些欣慰,慕淮这孩子只是年轻气盛, 经验不足, 其实眼界或许比自己都广阔。 想到这, 他便由着薛慕淮去和叶钧舟周旋。 只是, 乍然瞥了坐在角落默默吃着冰淇淋的少女一眼, 薛定山的胸口顿时闷了闷, 一种莫名的空虚感从四肢百骸升起,他觉得脚下有些站不稳。 睨睨。 如果可以, 他多想和林瑶清一直爱着她。 这是他们的宝贝女儿, 即使同他没有半点血缘,只要凭着她那双肖似林瑶清的眼睛, 他便会毫无保留地爱她, 永远。
第47页 可他一个人太累了。 感觉身体再次传来了疲惫感, 他拄着拐杖缓缓回了自己房间。 踩在楼梯上,薛定山却无意中瞥到在阳台上, 一个单薄的少年正默默伫立着,背影看起来格外孤寂, 与热闹的宴会格格不入。 他的脚步一顿。 脑海中群浮现出尘封多年的记忆,是他、清清、贺援、陆芝芝两两结伴去观云山游玩那次,也是他们四个人孽缘的开端。 在山上寺庙暂住一晚的时候,陆芝芝给他们下了药, 他和陆芝芝,贺援和林瑶清阴差阳错地睡在了一起。 第二天醒来,他看到身边陆芝芝艷丽的面容,顿时吓了一跳,陆芝芝也睁开了眼睛,对他痴痴道:「薛大哥,芝芝喜欢你好多年了。」 薛定山冷着脸让她滚,她也不在意,迳自穿好衣服就离开了,只是临走时还露出个莫测的笑来。 「你不爱我,我就毁了林瑶清。」 他听到她这样说。 后面,后面便是他看到浑身赤.裸的林瑶清和贺援睡在了一起,除了陆芝芝,他们所有人都是狼狈下山。 也是因为这次,他和林瑶清冷战了好久,他们都无法原谅自己对对方的背叛,再等他们终于修补好裂缝,却发现,林瑶清怀孕了。 他们都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可最后还是让林瑶清把孩子生了下来。想到这,他心底顿时庆幸,因为这个孩子就是睨睨。 再瞥了一眼贺朝羽,他觉得,自己不喜欢他,并不是没有道理,谁让他有着那样一个母亲。 房门推开,薛定山慢慢坐到了床沿,粗粗地喘起了气,好半晌才缓过来。 薛慕淮正和叶钧舟相谈甚欢,时不时举起香槟酒碰杯,气氛融洽,生意场或是交际场便是如此,只要有酒便能谈论起来。 周围也有人大着胆子同叶钧舟举杯,见状,何磊生也朝着薛慕淮举起了杯子,「薛少爷,幸会。」薛慕淮神色冷淡回了句,「幸会。」 何磊生也不介意他的态度,笑得露出了森森的牙,「薛少爷,赏个脸吧。」便将手中的酒瓶微微朝着他倾斜,示意请他喝一杯。 薛慕淮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的动作,露出个绅士般的笑容,道:「生哥怎么说也比我年长,自然应该是我敬你才对。」手上顺势取过了另一瓶香槟为他倒酒。 象徵性地啜了几口,薛慕淮便离开了,明显不想同何磊生周旋,可他的礼貌却挑不出错处。 何磊生默默望着他,又发现薛慕淮几乎不喝别人倒的酒。妈的,还挺多心眼。他心底呵了一声,冰冷目光与杜弈怜暗自相接。 两人默默往无人处去,何磊生心底有气,毫不客气骂道:「臭表.子,你出的好主意。薛慕淮这小子太过于警惕,根本不上当。看来,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被他羞辱了一顿,杜弈怜心底反胃,却还是讨好地道:「那生哥想怎么做?」 他的目光在杜弈怜身后流连,落到那个默默吃着冰淇淋的小姑娘身上,年纪轻,颜色好,又娇柔,是他最喜欢折磨的类型。 比施慧如还令他兴奋。 他忽然道:「薛慕仪那小妞,如果在宴会中被人玷污了,凭薛定山视她为掌上明珠的性子,即便不死也能去半条命,何况他现在命早就没了半条呢。」 杜弈怜有些犹豫,「可是,这样……」望了望何磊生眼中诡异的光,她觉得他简直疯了,他分明对薛慕仪那小妮子起了什么骯脏的心思。 精.虫上脑的男人最容易误事。 可最后,她还是点头了。只要做的悄无声息就好了,想到这,她默默往薛慕仪走去。 楼上的贺朝羽默默看着他们,蹙起了眉,杜弈怜?另一个男人又是谁? 距离太远,他们在说什么,贺朝羽完全听不清。 可贺朝羽却能察觉到男人眼神凶戾,分明就是个亡命之徒,而且,他的眼睛一直往娇小姐身上望去,那分明是觊觎贪婪的目光。 他的心底顿时冒出一种不可抑制的暴戾,好想,把他那骯脏的眼睛狠狠踩碎,这样,他的目光便再也不能落到娇小姐身上。 同时一种蛰伏的阴暗占有欲将他的心脏充盈,黑黢黢的眼毫无焦距地落在虚处,娇小姐是属于他的,即使她不喜欢他。 她也不会属于别人。 他顶着一张乖戾的脸,缓缓踩着楼梯下了楼。 可隔着大理石柱遥遥望着薛慕仪,他又顿住了脚步,低低自嘲,这里这么多人,她会出什么事呢? 正准备离开,却听见两个低沉的声音在交谈,口中提到貌似提到了「薛公馆」,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停下了脚步,将自己藏了起来。 「我们手上可用的资金可以收购多少薛家轮船厂的股份?」 「百分之十。」 听到这数字,叶钧舟一顿,又就着手指上夹着雪茄,抽了一口,缓缓道:「何磊生那小子手上还有多少货?」 另一个黑色长褂的人道:「老大,这我也不清楚,不过,何磊生他好像私下和南洋那边有往来,想必货的数量不少。」 叶钧舟蹙了蹙凌厉的眉,「这小子,早就不安分了,手段又狠,狼子野心,留他在清运帮迟早会害死我们。」而且,叶钧舟总有种感觉,何磊生已经开始打算反他了。 他做事向来不做绝,到底是凡夫俗子,害怕自己罪孽太过深重,临了年纪便起了慈悲心,不忍再继续做杀人放火的勾当。
第48页 可是何磊生不是,他早就习惯了手上沾血,也早就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让他改邪归正,变得安安分分的,简直难于上青天。 「是,而且……」那人慾言又止,「最近他好像和薛公馆的姨太太走得比较近,也不知道在谋划什么,还是两个人背地里有一腿。」 「放心吧,那女人妖妖佻佻的,不是何磊生喜欢的类型。」叶钧舟不屑地冷哼,「不过,这女人肯定是记恨薛定山不会给她留多少财产,才会找上何磊生的。」 说完,他又嘆了口气道:「何磊生必须除去,只是,该怎么把他出去,是个问题了。怪我当时对他提拔太过,没认清他竟然这般忘恩负义。」 听到这,贺朝羽转身离去,何磊生? 薛慕仪默默坐在角落,眼神一直乱瞟,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觉得四周好喧闹,吵得她脑仁疼。 碗里的彩色冰淇淋球化了大半,奶油淌了下来,汇成了彩虹的颜色,竟然让她想起饭厅里挂的油画,她玩闹似的用勺子戳一会,才慢腾腾地送入了口中。 脑子里时不时出现小兔崽子望着她的眼神。 柔软又脆弱,简直不像平时的贺朝羽,她偷偷呸了声,都是假的,他肯定是在装可怜,博同情。 头顶忽然被一片阴影笼罩,薛慕仪抬起了头,水色的眸子不满地睨着挡在她面前的人。 西装革履,头髮用定型水梳理得整整齐齐,面容中显现出几丝傲气与优越,想必是个精英人士。 还不待薛慕仪开口,他便开始介绍起来。 「薛小姐,您好,我叫陈开文,您也可以叫我kevin,听说您擅长法语,正好,我也在法国留过学,不知道我有这个荣幸可以和您聊聊法国吗?」 他虽然一口一个您,像是很尊重薛慕仪,看眉飞色舞的样子怎么看都像卖弄。 薛慕仪对他这种轻浮的态度有些不满,摇了摇头,毫不留情地拒绝,「抱歉,我现在有点累了。」便自顾自吃起了冰淇淋。 陈开文的眼神落到她白皙的手背上,他忽然低头,「那请允许我向您表达一下敬意。」 说完,他不由分说捉起了薛慕仪的手,作势要往唇上贴。 神经病!薛慕仪吓了一跳,整个人炸毛一般跳了起来,连忙要挣开他的手,「放开!」 没想到杜弈怜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吟吟地阻止了陈开文,然后,弯下腰并将薛慕仪护在自己怀里,「陈少爷,睨睨儿还小,你可别吓到她了。」 没有人注意到,她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将白色粉末倒入了薛慕仪的冰淇淋碗里面。 薛慕仪用明亮的眼怒气沖沖的瞪着他,脸色发红,陈开文立即解释道:「这不过是吻手礼,薛小姐太过大惊小怪了。」 什么意思? 他当她什么都不懂吗?吻手礼竟然能这般不顾别人的意愿,杜弈怜立刻道:「睨睨儿,别生气,闹大了不好看。」 说完,她又对陈开文道:「陈少爷,我看你还是不要来打扰我们睨睨儿了。」 陈开文只好悻悻离去。 杜弈怜转头对薛慕仪道:「没事了。」薛慕仪心底奇怪于她帮自己解围,却还是坐了下来,露出个笑来,「谢谢姨娘。」 如果闹大了,在这么多人面前,的确很难看。 眼神烦躁地瞥了瞥四周,她又闷闷地舀起了一口冰淇淋。 见她吃了冰淇淋,一个丫鬟忽然过来道:「小姐,大少爷说有事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三更,枯了,这章是全员恶人,下一章让小兔崽子和睨睨甜起来∑( ̄□ ̄)暗戳戳准备发糖,啊啊啊,再次感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比心 感谢在2020-01-05 16:33:57~2020-01-06 01:14: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来打酱油啰、最后之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野 10瓶;璃容 5瓶;不吃糖的西瓜 4瓶;乌药、沐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小兔崽子 薛慕仪起身, 回身望着热闹的宴会厅, 表情有些疑惑,「哥哥不是在宴会厅招唿客人吗?找我什么事?」 丫鬟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大少爷没和我交代, 不过, 看大少爷的神情, 好像是很要紧的事, 小姐, 您跟我来吧。」 难道是关于何磊生的事? 「嗯。」这样想着, 薛慕仪就跟在了她后面,穿过了热闹的人群, 拐过大理石柱的时候, 她的头却莫名有点发晕,脚跟也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等……」 她张开了唇瓣, 想让丫鬟等她一下, 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涩住了, 发出的音节她甚至自己都不能听清楚,脑袋嗡鸣着。 可那丫鬟眨眼就穿过了迴廊, 薛慕仪顿时觉得喘不过气来,抬眼一看, 日光铺天盖地地散了开来,眼中的焦距怎么也对不上实处。 她这是怎么了? 眼看身子要坠下,一双臂膀牢牢地捉住了她的胳膊,「薛小姐。」她仰头却看到刚才那个孟浪的青年, 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滚……滚开。」薛慕仪心底邪火顿生,拼尽力气从唇角挤出这两个字,可她的脸却潮红,声音像猫叫,毫无威慑力。 陈开文啧了一声,心想,怪不得会被生哥盯上,的确是个尤物。
第49页 他又道:「我带你去找你哥哥好不好?」 只不过,那个哥哥是生哥。 薛慕仪想要挣开他的禁锢,浑身却没有一点力气,她的身子像一滩水,拼不完整,心里又麻又痒,她却只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好难受。 见她没半点力气挣扎,陈开文半扶着她就要离开。谁知还没走出几步,腰间忽然一疼,他整个人被踹得狠狠跌倒在地。 少女适时被拥入一个幽冷的怀抱。薛慕仪迷濛着眼去望他,却只看到他藏在远山迷雾后面的眼。 里面迸射的光芒,像焰火将要燃烧殆尽的临界,亮到好像下一秒就要恢復暗淡。 陈开文从地上爬了起来,见来人是个高瘦少年,衣着普通,不像是什么名门少爷,他立刻道:「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也敢对我动手!」 少年不答话,眼神却像一头兇狠的野狼。 「滚开!」 贺朝羽攥紧了手,努力让自己抑制心头的暴戾,看到娇小姐被他带走那一刻,他觉得那种噼里啪啦的声响又开始拔节生长。 想让他痛不欲生。 陈开文冷笑一声,伸手要来捉他,贺朝羽站在原地冷冷看着他,在他想扯住贺朝羽肩头的时候,贺朝羽手一扬,一银色的光芒狠狠划向了他的手臂。 陈开文惨叫一声,这才看到少年手中的餐刀滴落下鲜血来,而他唇角却勾出个诡谲的笑意,「你尽管靠近试试。」 贺朝羽一只手搂着娇小姐,一只手上的餐刀却冰冷地指着陈开文,眼中的戾气再也不加以掩饰,这餐刀是他从宴会厅的桌子上顺的,足够锋利。 若是他动起手,绝对讨不到便宜。 陈开文毕竟只是个纨绔子弟,他没想到这少年年纪不大,下手却这么狠,再加上他不要命的姿态,一时之间竟然被震慑了。 想了想,他马上转身离开,去找生哥! 贺朝羽赶紧扶着薛慕仪离开,看到她眼睛水光朦胧的样子,他蹙了蹙眉,宴会厅那么多人,若是看到娇小姐这副样子,怕是会成为全场焦点。 这绝对不行。 于是,贺朝羽搂紧了薛慕仪,转身要往僻静的蔷薇园而去。 薛慕仪的身子发软,几乎都贴在了他的身上,根本站不住,更别说走路了,贺朝羽眉眼一沉,将那把餐刀往草丛中一丢,然后把薛慕仪打横抱了起来。 她身上热度高,连带着以前的奶油芬芳像被烤化了,热腾腾地往他鼻尖里钻,令他心底生出了莫名的干渴。 贺朝羽无意中触到她的背嵴上的肌肤,心底顿时一颤,好烫啊。 贺朝羽的怀抱幽冷,体温也比薛慕仪低了不少,薛慕仪几乎是下意识就搂住了他,还在他怀里面不安分地扭动起来。 她唇瓣细微地翕动着,仿佛在一叠声地唤着什么,可却没有声音,而她的眼睛却像是随时都要淌下泪水来。 贺朝羽被她不安分的动作弄得肌肉紧绷,心生烦躁,他只能加快了脚步。 待终于来到自己居住的院子中,他赶快推开了房门,把薛慕仪放到了自己床上让她躺好,然后出门去从井里面汲水。 屋子里的毛巾都还在,他端着盆水进了房间,却看到娇小姐又坐了起来,一双含着水意的眸子一直在望着自己,眼波流转,没了以前对着他的抗拒。 还透着一股子勾人的妩媚。 贺朝羽心底像有烟花燃烧,五光十色地喧嚣着。他走了过去,情不自禁唤了她一句,「睨睨。」 他的脸是白皙的,唇色却是殷红如血。 见她不应,他又低下了头,手上仔细地用冷水擦拭她的脸蛋,动作是十足的耐心与温柔,只是手指无意中接触到她的肌肤,灼热感便会烫得他心头都发颤。 薛慕仪似是很喜欢这种冰凉的温度,不自觉用脸颊蹭着他的手,贺朝羽望着她这个样子,唇角勾出个微小的弧度来,娇小姐,居然像是喝醉了。 这时候的她有一种柔软的可爱,令他的心口也柔软起来。 他放任自己的心口被这种柔软包裹着,好让那把藏在反骨下,伤人伤己的喜欢之刃封于鞘中。 手在她面前停了停,绕过她的胸口,来到她的两片狭长的蝴蝶骨上,他喉结动了动,手上还是安分地用沾了凉水的毛巾替她擦拭背。 正放空思绪。 没想到,腰瞬间被软绵绵的手搂住了,贺朝羽一滞,整颗心几乎要僵住。低下头却看到,娇小姐翘着睫毛,迷离地望着他。 看她这个样子,贺朝羽心中不可避免地起了坏心思,轻声问她,「睨睨,你看看我是谁?」 她唇瓣动了动,似乎要说出什么来,左右听不出是什么,他低下了头,仔细辨认她的唇语。 「小,兔,崽,子。」 他顿时觉得泼天的喧嚣从骨骼中渗出,有种直觉告诉他,娇小姐口中的小兔崽子就是自己。 可一种迫切的征服的念头,让他将手指压在了她雪白的下颌处,他黑着眼,半是诱哄,半是威胁,款款道:「叫哥哥……」 陈开文捂着受伤的手臂战战兢兢地将薛慕仪被人带走的情况说了,何磊生冷着一张脸听着,半晌才唿出一口浊气来,「嗯。」 陈开文对他的表现吓了一跳,何磊生却笑了,在他肩上拍了拍,「陈大少爷,你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是谁吗?」
第50页 陈开文不敢吭声,感受到肩膀上力度越来越大,几乎要把他捏碎,他终于道:「我不知道他具体身份,不过,他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听到这话,一旁的杜弈怜动了动唇,脸色有些发白,贺朝羽吗?除了他,她再也想不到别人。 薛慕淮坐在沙发上,压着睫毛,望着四周,看到施慧如坐在角落,和一些书香世家的小姐一起聊天,谈吐优雅,气质淡然,唇角不自觉勾出笑来。 正是睨睨肯在邀请帖上加上慧如的名字,而不是以他的名义才让慧如能够以一个更体面的家庭教师的身份出现在宴会厅上。 想到这,他又用眼神望着摆着冰淇淋碗的桌面,奇怪了,睨睨呢? 怎么说这个宴会更多是为了睨睨才办的,她一直躲在角落也不好。 这样想着,他站了起来,招来一个小丫鬟,问道:「有看到你们小姐吗?」小丫鬟摇了摇头,又忽然疑问道:「大少爷,不是您让芸香叫小姐,说是有事同小姐说吗?」 芸香便是刚才叫薛慕仪的丫鬟。 听到这,薛慕淮心底忽然冒出不安来,他眉头一蹙,冷冷吩咐:「去叫她过来。」 贺朝羽的气息拂在了薛慕仪脸庞,她迷迷煳煳中又感受到了海风吹过的温柔,只是这温柔中还夹着一丝清冷。 她烧得厉害的心底冒出了莫名的冲动,眼睛空濛蒙地定在他殷红的唇上,她直觉那里是一粒糖果,甜得可以叫人掉牙。 她忽然仰起了头,一口咬了过去。贺朝羽这次是彻底僵住了,感觉到自己的唇瓣被咬出了口子,要命的是,娇小姐伸出柔软的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伤口。 仿佛他真的是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贺朝羽忍不住伸出了手,修长手指穿过她的头髮,扶住她的头,生涩又强硬地要夺回主动权。 薛慕淮推开房门,乍然看到两人唇舌相接的场景,他整个人如遭雷噼,接着排山倒海般的愤怒唿啸而来,几乎要冲破他的头骨。 贺朝羽!他居然敢! 他立刻上前去,伸手狠狠分开了两人,然后,手上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朝着贺朝羽脸上而去,少年不闪不避闷声受了他这一拳,唇角立刻渗出血来。 「她是我妹妹,你敢动她!」 薛慕淮用凌厉的眼神刮过贺朝羽,蓬勃的怒气从紧绷的牙关中溢出,声音嘶哑。 贺朝羽却不甘示弱地用黑冷的眼睛直直盯着薛慕淮,然后冷笑一声,道:「那又如何?她又不是我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天使们,为了周三的夹子排名能提前一点点,所以周三的更新可能要到十一点左右,希望大家谅解,鞠躬! 贺朝羽:是娇小姐先动口的 薛慕仪:……我什么都不知道感谢在2020-01-06 01:14:55~2020-01-07 00:4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飞天小女警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裂变 听到这话, 薛慕淮还想朝着贺朝羽挥动拳头, 贺朝羽这次却避开了,眼神凶戾得如一头无法驯服的野狼。 看到他这副样子,薛慕淮解了解脖子处的领结, 不怒反笑, 「很好, 你喜欢睨睨是吧?」 贺朝羽沉默地望着他, 眼中的光闪烁不定, 薛慕淮却轻蔑地笑了笑, 缓缓道:「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她,你自己都要寄生于薛公馆……」 听到这话, 贺朝羽眼中逐渐死寂,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 他还要说下去, 薛慕仪却跌了过来, 五指痉挛着拉住他的袖子, 一叠声唤着「哥哥」,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 不要, 不要再说下去。 薛慕淮连忙扶住了她瘫软的身子,她眼中水光跌宕, 几乎是从唇隙挤出来,「我好……难受,回去。」 薛慕淮冷冷望了贺朝羽一眼,脱下身上的西装把薛慕仪裹了起来, 抱起了她,温声道:「睨睨,哥哥带你回去。」 贺朝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指甲却深深陷入了皮肉中,他默不作声地环视了一圈这幽寂的蔷薇园。 他发现,尽管自己在这里悄无声息地生活了五年,对这里似乎还是陌生,就连头顶的阳光都是陌生的,总之,都不属于他。 他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气来,缓缓从阴影走向了光明,脑中在缓慢地思考什么。 那是关于娇小姐、陈开文、叶钧舟、何磊生、杜弈怜的联繫。 他记得,在娇小姐被一个青年带走之前,杜弈怜曾经过来为娇小姐解过围,而之前,杜弈怜和一个男人在背地里谋划着名什么,可那个男人,他曾用觊觎的目光望着娇小姐。 走廊处,他曾听到,叶钧舟想要杀了自己的手下何磊生。 而他说过,最近,何磊生和薛公馆的姨太太走的近。 一切都似乎有迹可循。 他缓慢的走着,一步一个念头,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酣畅淋漓地自虐,最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骨子里裂变,他整个人被生生剖开。 来到和娇小姐狭路相逢的花坛处,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然后慢慢坐了下去,然后抬眼,望向了绿萝枝那头热闹的宴会,好一会儿。 那里,男男女女衣着光鲜亮丽,体面有礼,可他们都是赌徒,以青春或者身家为赌注,去赢得别人手中的筹码。
第51页 而他呢,他有什么? 默默想了一会,他的唇角竟然勾出个笑来,眉目显出十分的乖张,生死不就是一场最大的豪赌么? 赢了,他便把娇小姐困在自己的囚笼中,哪怕她会恨自己,输了,那就输了吧,左右他什么都不曾拥有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很快,他又直起了身子,缓缓朝着小洋楼而去。 薛慕淮大步流星地抱着薛慕仪朝着小洋楼而去,途中遇到个小丫鬟,他冷着脸吩咐,「百灵呢?让她过来小洋楼伺候小姐。」 小丫鬟连声应是。 不一会儿,百灵风风火火地过来了,可看到薛慕仪的样子,她顿时心疼又焦急,也顾不得害怕薛慕淮,连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在薛慕淮的怀抱中,薛慕仪用尽力气克制自己安分不乱动,可唇角却不自觉咬出鲜血来,薛慕淮嘆了一声,「你抱小姐回小洋楼吧,记得用冷水替她降温。」 百灵连连点头,「好。」 在接过薛慕仪的时候,薛慕仪忽然朝着薛慕淮低声作出「杜,弈,怜」和「冰,淇,淋」几个字的唇形来,薛慕淮眉眼一沉,是她做的? 想到什么,他立刻朝着薛慕仪待过的角落而去,默默将盛放化了冰淇淋的碗拿了起来,睨睨说的会是这个么? 望了望碗底,他有些庆幸,幸好没有丫鬟把碗收了。不过,睨睨会变成那个样子,是因为这冰淇淋里面掺杂的东西吗? 望着碗底的奶油,薛慕淮眼底忽然冒出个冷漠的笑意来,一个看似柔弱如菟丝花一样的姨太太居然可以弄来这种东西,真是不简单。 想到这,他忽然招来一个小丫鬟:「去帮我叫杜姨娘过来。」 小丫鬟离去后,他又从桌面上拿过另一个碗,盛满了冰淇淋,然后将薛慕仪吃过的冰淇淋碗底化了的奶油浇了上去。 杜弈怜很快来到了薛慕淮面前,尽管纳闷还是柔声细语道:「慕淮,你找姨娘有什么事吗?」 「姨娘,你先坐下,我有件事想拜託你一下。」薛慕淮示意她先坐下来,杜弈怜顺了顺裙角,缓缓坐了下来,问道:「什么事?」 薛慕淮将冰淇淋推到了杜弈怜面前,解释道:「睨睨很爱吃冰淇淋,我才会特意让家里做甜品的师傅在宴会上准备了这么多的冰淇淋,谁知,睨睨却说不合口味,一点都不领我的情,我这个做哥哥的费心反而没在她面前讨到一点好。」 杜弈怜不安地「嗯」了一声,依旧柔声应了,「是啊,睨睨儿就是个小孩子心性,这没什么的。」 薛慕淮不置可否,只突然放低了声音道:「姨娘,你以前不是最擅长做各种中式、西式点心吗?想来冰淇淋也是一样的吧。」 杜弈怜脸色一变,又很快恢復下来,点点头,「嗯,我以前的确很擅长做这些点心,只是这些年来,都忘了怎么做了。」 薛慕淮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自然不是让姨娘做点心的,只是觉得凭姨娘的经验,自然尝得出冰淇淋的好坏,不如你先试一试,我好让家里的甜点师傅好好改进改进。」 杜弈怜低下了头,望着碗里的冰淇淋下意识想要拒绝,一时之间却找不出任何藉口。 薛慕淮望着她,杜弈怜的唇角露出个勉强的笑来,终于舀起一小勺冰淇淋送入口中。 薛慕淮这才冷笑道:「不知道,姨娘给睨睨的冰淇淋碗里面加的是什么东西?」 大夏天洗了个冷水澡,薛慕仪意识逐渐恢復了清醒,身体却还是没半点力气,百灵替她擦拭干净背上的水珠,一边道:「小姐,您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薛慕仪摇了摇头,神色依旧恹恹,漫不经心道:「没什么,你去忙吧,我想自己坐一会。」 宴会厅那边的事的确很多,再加上百灵见自家小姐无精打采,自己就算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嘆了口气,便应了声好。 待百灵离开后,薛慕仪就想把门关上,谁知,转轴合了半圈,贺朝羽却突然抵在了门外,唤了她一句,「睨睨。」 想起刚才的事,再见到贺朝羽,薛慕仪觉得头皮炸了开来,根本不想面对他,急忙就要把门关上。 可她力气根本不大,贺朝羽一只手撑着门,另一只伸了过来,掌心露出了一对祖母绿耳环,「还给你。」 薛慕仪一愣,半晌才接了过来,「为什么突然给我?」 贺朝羽朝着她笑了笑,却不答,那是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笑,像个真正的明媚少年,而非那个阴郁的少年反派。 薛慕仪却觉得心头闷闷的,立刻将耳环塞回了他手心,道:「我不要,说了给你就给你。」 贺朝羽朝着她走近了几步,他忽然捧住了她的脸,温柔地将耳环替她戴上。 一触即分。 只是唇却不自觉贴近了她的耳垂,像终于触碰到了一个遥不可见的梦,少年在她耳边轻声道:「如果可以,我会给你更好的。」 那将是他真正送给她的东西,他最心爱的娇小姐,也许她自己从来都不会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她,仿佛本能一般。 本能可以被抑制,却总是会不经意表现出来。 薛慕仪自始至终都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是下意识的恐慌让她无所适从,她忽然拉住了贺朝羽,心颤抖得厉害,「你是不是想离开薛公馆?」
第52页 贺朝羽脚步一顿,回过身来,黑黢黢的眼直视着她,「若我说是呢?」 「那你去哪里?」薛慕仪仰起了脸,终于肯望向他,满眼不可置信,贺朝羽摇了摇头,没作回答,便要将她扯着自己袖子的手拉开。 他转身准备离开。 薛慕仪气急,胸腔中那股郁气又冒了出来,逼得她眼眶都要滚下热泪来,她觉得一种莫名的委屈堵得心头髮慌,「能不能不要走,如果哥哥想让你走,我会向爸爸求情的。」 贺朝羽不说话,眼中依旧是黑得看不到一丝光亮。可他却忽然嘆息一般说了句,「睨睨,你为什么不像一开始那样,对我再坏一点呢?」 这样,他就会继续压抑心底的喜欢,直到他死去。 说完,他要踏上楼上的阶梯,塔塔还在他房间,这个薛公馆,也只有塔塔是唯一属于他的。 见他不为所动,薛慕仪心底忽然生出种不知道生气还是害怕的复杂感来,迫切需要开口说些什么,否则,她的胸腔会被这种汹涌的感情撑破。 最好是脏话,越脏越好。 她朝着他的背影,忽然恨恨骂了句,「傻逼。」贺朝羽回过头来,薛慕仪又对着他,又骂了一句:「贺朝羽傻逼。」 贺朝羽看到,娇小姐眼中的泪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标註的是快穿,但是我知道自己情节比较拖沓,所以只打算写四个故事Σ(っ °Д °;)っ不能接受的小伙伴就随意吧感谢在2020-01-07 00:49:02~2020-01-08 23:1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我怎么这么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飞天小女警 10个;morpheus、闻甜、黎明j 2个;执灯、大大怪将军、鹤儿、葡萄柚绿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空之城 29瓶;寻笙m 20瓶;煮酒煨青梅 10瓶;明天还有新的一章 5瓶;阿辞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牙印 杜弈怜心底一惊, 却还是道:「慕淮, 你在说什么?姨娘怎么听不懂?」可很快,她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心底闷的慌。 她立刻就反应过来, 薛慕淮已经知道了她对薛慕仪那小妮子做了什么。 碗里的冰淇淋中就是她给薛慕仪下的药。 薛慕淮冷冷地望着她,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姨娘是个聪明人, 应该知道睨睨对我和爸爸而言有多么重要, 若是, 再有下次……」 听到这, 杜弈怜就知道薛慕淮根本没证据证明是她做的,否则薛慕淮早就在薛定山面前告发自己了。 而且, 她很清楚, 薛定山太心软。 于是,咬紧了唇, 她依旧柔声, 佯装诧异道:「睨睨儿怎么了?」 薛慕淮不再说话, 冷笑着起身缓缓离开。杜弈怜望着他的背影,唇角勾出个冰冷的笑来, 扶着心口踉跄着就要往宴会厅去。 脚底却不自觉发软,她心底暗骂:这该死的药性竟然这么烈, 幸好她只吃了一小勺冰淇淋,可就算如此,她还是觉得难受。 眼睛焦距有些对不上,她踩着高跟鞋像踩在冰火交界处, 脑中出现年轻时候的薛定山的样子,她努力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便往小洋楼的楼上去。 贺朝羽从阶梯上下来,望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娇小姐,他弯下了腰,指腹拨动她的睫毛,将她的泪水小心翼翼地拭去,「睨睨,别哭了。」 天知道,他该拿娇小姐怎么办? 薛慕仪仰着头望着他,鼻尖有些发红,眼睛却还维持着那份以往睨着他的乖张,怒气沖沖,依旧是那个不服输的娇小姐。 可其实,她知道自己那种莫名的难过和恐慌从何而来。但眼前的人却不为所动,这简直要逼得她一颗心都从万丈深渊坠落。 她还记得,原着中贺朝羽的结局。他死了,那个十八岁的少年反派,最后为了女主饮弹自尽。 薛慕仪不敢想像,如果贺朝羽离开了薛公馆,他会不会也像原着中那样,最后死于非命。 她嗡鸣着声音问他,「你能不能留下来?」贺朝羽不由自主摸了摸她的脸颊,娇小姐却没有抗拒他的接触,他唇瓣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最后,他放开了薛慕仪,缓缓朝着楼上走去。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出那句愿意。 薛慕仪咬了咬唇,豁出去一般,跟在了他后面,「好啊,那我哪都不去,我会一直跟着你。」 贺朝羽脚步一顿,唇角勾出个苦涩的笑来,「随你。」 他们都没注意到,走廊尽头,杜弈怜一直都在望着他们,她扶着墙壁,心口紊乱地跳了跳。 呵,薛慕仪这小妮子竟然不知不觉就勾搭上了贺朝羽么?可她眼前显然没有更多心思思考这件事。 她颤抖着手,推开了薛定山的房门,薛定山几乎是瞬间就抬眼望了过来,声音温和,「弈怜,怎么了吗?」 杜弈怜心头浮现出一种奇异的柔软,娇声换了他一句,「老爷。」便要偎过去,可是,眼睛却不自觉落到了他膝盖上,那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上面那个漂亮的女人是林瑶清。 抱着刚出生的薛慕仪,笑容矜持又优雅的林瑶清,他的毕生挚爱。 杜弈怜感觉自己的心瞬间凉了半截,那种奇异的柔软也变成了锋利的倒刺,她在心底冷笑,清清,他念念不忘的清清。
第53页 见杜弈怜望着自己膝盖上照片不说话,他招手示意她过来,絮絮叨叨道。 「若是照片能有色彩就好了,你看,我还记得清清那时候穿着的是红色的旗袍,那颜色最衬她了。 还有,睨睨头上的小老虎帽是清清亲手做的,那老虎眼睛是用她最喜欢的猫眼石点缀的,色泽清亮,极好看。 睨睨小时候经常拿手去抓,还弄丢了一只,清清肉疼了好一阵子,却到底捨不得责备她。 可惜,这相片却是黑白的,什么都看不见……」说完他用手指温柔地摸了摸照片,眼神怀念,「清清也很爱睨睨。」 「嗯。」杜弈怜偎在他怀里,望着相片里的女人,款款道:「是啊,但是弈怜知道,姐姐也很爱老爷。」 而她不一样,她谁都不爱,除了钱财与地位。爱一个心底永远有最爱的人,然后,将自己摆在那个人身后么,做梦。 杜弈怜在心底无声笑了笑,她早就对自己说过了,她不爱薛定山。 一种莫名的怨气让她攥紧了手,她又想到何磊生,那个恶鬼一样的男人。 他又是怎么对她的,一口一个「表子」,呵,一起下地狱好了。 然后,她又想起自己在走廊的时候,看到贺朝羽抚摸着薛慕仪的脸颊,那么温柔。 她忽然道:「老爷,您是不是应该开始考虑帮睨睨儿相看个青年才俊了,现在时代不同以往,这帮年轻小女儿,都讲究什么恋爱自由,可您也知道,睨睨儿这种心性,最容易被骗了,您若是不帮她相看……」 薛定山一怔,「怎么?」 杜弈怜脸上忽然露出种担忧的神情来,「我今天,看到睨睨儿和贺朝羽在一起了,贺朝羽还摸了睨睨儿的脸,可睨睨儿似乎一点都不抗拒,还跟着他上楼去了,我看,他们会不会生出了什么小儿女情思?」 闻言,薛定山几乎是暴怒,脸色涨的发红,胸口也起伏不定,「荒唐!我去找他们!」 贺朝羽,他若是对睨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他绝对不会允许。 那是他最宝贝的女儿,让他恨不得将世界上最好、最纯洁的东西都给她,而贺朝羽呢,他的生母是那样罪孽深重的一个人。 他的出生也是原罪。 这样的身份,他怎么配? 见薛定山这个样子,杜弈怜唇角勾出个冷笑来,手上却是赶紧扶住了他,「老爷,您可别生气。」 薛慕仪跟着贺朝羽进了房间,塔塔一见到她便亲昵地蹭着她,薛慕仪抱起了它,它立刻柔顺地「喵」了几声,薛慕仪放软了声音,闷闷道:「贺朝羽。」 贺朝羽不理会她,心口却涩得紧,他自顾自从衣柜中拿出娇小姐送给他的衣服来,机械地折起。 其实根本没必要拿走,可是,他捨不得把它们留在这里,他总会想到那天在车内,娇小姐身上的柔软芬芳将他裹住了,她漂亮又纤细的手指搭在坐垫上。 还有,他从玻璃窗上看到娇小姐看了自己一眼,那么多的细节,他竟然全都在脑海中记得清清楚楚。 薛慕仪看他这个样子,知道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那种热泪要落下来的讨厌感觉又来了,她心底恨恨地想着,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你是真的要离开吗?」薛慕仪终于再次开口了,贺朝羽回头望了她一眼,看到她的眼神,心口的疼发出强烈的跫音,类似于爆炸的声响。 他的唇色瞬间像燎原野火,他却转过了身子,不肯再看一眼娇小姐。 薛慕仪气极反笑,忽然道:「好,那你走吧,只是,走之前,你不能拿走薛公馆的任何东西。」 怀里的塔塔好奇地「喵」了一声,薛慕仪下意识将手抚上它的脑袋,安抚着,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仿佛在哄一个面对父母吵架时,手足无措的小朋友。 贺朝羽折衣服的手一顿,「好。」 薛慕仪见他居然应了声好,心头的郁气又逼得她一颗心不上不下,她继续恨声道:「还有,你身上的衣服也是我送你的,你既然要走,请把它也还给我。」 死兔崽子,干脆一.丝.不.挂地出薛公馆去吧。 贺朝羽没说话,转过了身子,黑黢黢的眼望着薛慕仪,他手上一点点解开白色褂衫的扣子,面无表情。 很快,隐约露出了白皙的肌肤。 薛慕仪终于忍受不住,唇角气的发抖,她将塔塔放了下去,自己几步来到了贺朝羽面前,捉住了他的手,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腥甜的血味将她整个口腔占据。 她的眼泪又不自觉掉了下来,贺朝羽由她咬着,另一手抚上了她的头,「咬够了吗?还不解气的话,这只手你也可以咬。」 她终于放开了他,带着哭腔道:「怎么会有你这么讨厌的人?」 看着娇小姐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贺朝羽忽然嘆了口气,「睨睨,别哭了好吗?」 薛慕仪不理他,坐到了他床沿,默默拿手背擦拭脸上的泪痕,贺朝羽终于上前来,声音无奈道:「那我不离开了,可以吗?」 薛慕仪偏过头,半晌才点了点头,闷闷道:「你答应了,不准反悔。」 「好。」贺朝羽默默摩挲着自己掌心的牙印,声音轻得像嘆息,娇小姐似乎总是能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薛慕仪似是觉得很不好意思,闷头就出了房门,谁知,刚下楼梯就遇到了薛定山。
第54页 薛定山看到薛慕仪满脸泪痕,顿时铁青着脸,眼睛里也像是藏着怒火,薛慕仪被他看得心口重重一跳。 杜弈怜在一旁适时道:「睨睨儿,你怎么哭了?」 薛慕仪不理她,只挽过薛定山的胳膊,小声唤了句:「爸爸。」 薛定山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听不出情绪,「怎么不待在宴会厅那边,回小洋楼来了?」 「就是觉得有点累了,就回小洋楼休息啦。」说完,她又挽着薛定山,「爸爸,我扶你去宴会厅吧。」 「嗯。」薛定山唇角露出个笑,同薛慕仪缓缓朝着宴会厅而去,望着薛慕仪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又道:「睨睨,你自己去玩吧,爸爸有你杜姨娘陪着就好。」 薛慕仪撒娇道:「不要,就让我陪您吧。」薛定山却第一次拂开了她,像是疲惫,「睨睨,听话。」 薛慕仪一顿,放开了薛定山,她下意识望向了杜弈怜,杜弈怜也望了过来,眼中的戏嚯一闪而过。 「那好吧。」她点了点头,见她离开了,薛定山又对杜弈怜道:「弈怜,你去把贺朝羽带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像不像两个小学鸡吵架╰(‵□′)╯感谢在2020-01-08 23:14:33~2020-01-09 23:0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卖女孩的小火柴、无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笙 10瓶;金小瑶一脸懵的向作者 8瓶;璃容、旺仔爱喝奶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暴雨 贺朝羽坐在床沿, 低头抚摸着身上的白褂衫扣子, 他脸上表情淡到几乎没有,眼神又落到窗台那边,那是娇小姐送给他的蔷薇花。 无论怎么细心呵护还是免不了凋零。 他身上的衣服, 这个房间, 那朵蔷薇花, 有哪个不是娇小姐给他的?那他呢?他又可以给娇小姐什么? 貌似, 他自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一无所有。 胸腔里又忽然生出剧烈的疼痛来, 他垂下了睫毛, 细细抚摸着手上的牙印,那种疼痛又变得有些涩, 蛰伏在心脏中, 却随时要将他吞噬。 半晌,手指又不自觉点上唇瓣, 他默默回想着那个短暂的亲吻, 心底突然生出种复杂的甜蜜。 娇小姐。他不自觉在唇间叫着她。 如果可以, 他多想光明正大地吻上娇小姐的唇,可除了离开薛公馆, 别无他法,否则, 他永远只是寄居在薛公馆的一条丧家犬。 不对等且卑微地依附着这里,那句喜欢他根本没资格说出口。 娇小姐偏偏要那般挽留他,其实她不知道吧,自己还怀揣着多么可笑的妄想, 那关乎着一个少年脆弱的自尊。 门忽然被敲响,贺朝羽直起了身子,打开了门,一见到是杜弈怜,他就语气冰冷,「有事么?」 杜弈怜望着他肖似薛定山的眉眼,唇角露出个莫名的笑来,「老爷找你。」 贺朝羽「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回身将房门关上,「走吧。」 杜弈怜见他脸上一点出乎意料的意思都没有,手指不自觉攥了攥,奇怪了,前世的贺朝羽不是处处针对薛公馆吗,现在怎么神色这么平静? 回想起他和薛慕仪两个人在楼梯处亲昵的样子,她又不自觉想到,是因为薛慕仪那个小妮子吧,果然,他们早就有了一腿。 她忽然嘆息般道:「你喜欢睨睨儿吗?」 贺朝羽沉默地望向了她,不回答,杜弈怜自顾自露出个笑,款款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呢?可你知道吗?有个叫生哥的人早就盯上了她。」 贺朝羽攥紧了手,「所以呢?」 「所以?」杜弈怜笑了笑,「那个人最喜欢折磨漂亮娇气的小姑娘了,比如睨睨儿这种的,一旦被他盯上,迟早都会落入他手中,生不如死。」 贺朝羽不自觉想到他看到的那双觊觎的眼睛,心底暴虐的想法又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可他依旧不说话,黑鸦鸦的睫毛底下藏着两道冷然的光。 只听得,杜弈怜缓缓开口,「除非他死。」 说到这,她胸腔中那份莫名的郁气竟然酣畅淋漓地吐了出来,这一刻她忽然有点明白,她只是讨厌被人看轻,因为出生,她自觉天生下贱,永远低人一等。 尤其是与林瑶清相比。 所以她才会那么恨,恨自己永远比不过她。 待缓过来,她又在心里报復似的重复了一遍,干脆都下地狱吧,无论是何磊生,还是薛定山,又或者是,她自己。 「我会帮你。」她笑了笑,「让你接近生哥,只要他死。」贺朝羽望着这个女人,觉得她竟然有了几分陆芝芝的样子,唇角微微动了动,「好。」 不只是何磊生,还有她,所有伤害过娇小姐的人,他都会一分不少地替她讨回来。 「老爷,他来了。」一段路过后,杜弈怜神色终于恢復平静,语气温柔,薛定山点了点头,「弈怜,你自己去宴会厅那边吧。」言下之意,他要单独和贺朝羽说话。 「好。」杜弈怜善解人意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薛定山拄着拐杖来到小花亭,回头示意贺朝羽,「坐吧。」 贺朝羽坐了下来,薛定山手撑在拐杖上,冷淡的视线缓缓扫过他。
第55页 他恍然明白,也许他和睨睨这对少年少女的彼此吸引都是出于对方的容貌。 睨睨是极美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贺朝羽,他似乎从来没仔细看过他的模样,这么一看,他的眉眼竟然与年少的自己有几分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他骨子里继承了来自于陆芝芝的那份艷丽,与自身阴郁的气质奇妙的融合在一起。 他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薛定山终于收回了目光,攥紧了手,语气寒凉,「刚刚睨睨是从你的房间出来的吧?」 贺朝羽点了点头,薛定山脸色铁青,「你对她做了什么?」手中的拐杖随着他的动作颤抖起来。 「我能对她做什么?」他忽然笑了,反问道。 薛定山望着他,略带乌青的唇角发抖,「我知道睨睨最近对你很在意,但是,你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 贺朝羽垂下了睫毛,语气平静,「嗯,我知道。」 薛定山有些措手不及,唿出口气来,继续道:「所以,你最好还是搬出薛公馆吧,我会另外给你安排去处,每个月给你基本的生活费,让你可以生存下去。」 贺朝羽抬起了头,用一贯漆黑的眼直直盯住他,直盯得薛定山毛骨悚然,他才一字一句道:「我会离开薛公馆,至于新的去处,不劳费心。」 薛定山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就同意了,皱了皱眉,还是问道:「你要去哪里?」 贺朝羽没回答,依旧望着他。 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很平静地面对薛定山了,尽管曾经无法避免地憎恨过他。 可现在,因为娇小姐的缘故,他似乎理解了他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他挚爱之人被他的生母陆芝芝被陷害,怀上了别人的孩子,这个男人当时一定是濒临崩溃的吧。 这样想来,他的恨好像并没有道理。 况且,他想,起码他对娇小姐是真的很好,这一点就够了。 很久以前,他就试想过自己和娇小姐人生错位会是什么样子。可现在想起来,就像现在这样或许是最好的。 陆芝芝她发起疯来下手极重,他倒是可以一声不吭受了,可若是娇小姐呢,那么柔弱的小姑娘,她肯定会哭吧。 那怎么可以,她生来就该是被捧在掌心。而他,运气不好罢了,天生父母缘薄,其实也没什么,只要能让他拥有娇小姐,他都认了。 想到这,他忽然道:「再让我待一晚,我就会离开。」他想要听到娇小姐的承诺,哪怕要靠算计。 半晌,薛定山终于点头,「好。」说完,他就自己起身离开了。贺朝羽坐在原地,抬头望着小洋楼的方向,久久不动。 宴会厅上,薛慕淮端着香槟,目光一直在四处默默逡巡,很快就看到薛慕仪神色恹恹地朝着自己走来,四周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陈开文神色一滞,嘴边的香槟顿了顿,心想,糟了! 若无其事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他努力平復自己的思绪,抻了抻自己的衣袖,他想,薛慕仪肯定是朝着她哥哥告状去了,凭薛慕淮的性子,他只怕是有苦头吃。 他忽然呸了一声,晦气,应该先熘了的。可那个狗屁生哥,偏偏要逼他找出那个半途把薛慕仪截胡的少年。 现在好了,鬼知道薛慕仪居然回了这里。 他挪动着脚步,尽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宴会厅。 薛慕淮忽然将她带到了身边,「睨睨,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谢哥哥。」薛慕仪仰着头望着他,又望了周围一圈,然后对着陈开文离开的方向,神色冰冷道:「哥哥,当时就是他想把我带走的。」 薛慕淮神色微凝,「睨睨,来,你和我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待来到僻静处,薛慕仪小声和他解释了她是怎么中药的,听完后,薛慕淮蹙了蹙锋利的眉,立即大步跨了出门,一脸冰冷,很好,居然敢对他的妹妹下手。 压抑着怒气,他朝着阿力吩咐:「你去把陈开文请过来,不要让别人发现。」 杜弈怜,他倒要看看,有了陈开文在手上,他能不能拿她怎么办。 他请字咬得极重,阿力瞬间明白过他的意思来,开着小轿车驶出了薛公馆。 见状,薛慕仪便回了小洋楼,众人见到,薛家么小姐背影窈窕,如惊鸿掠过。 夏季天气变幻得极快,刚才还是晴朗的好天气,这会儿居然乌云蔽日,下起了暴雨,露天草坪上,怒放的鲜花被打得坠落下来。 名流太太们狼狈地躲进了宴会厅,俏声抱怨,「怎么搞的,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雨?」 这场大雨让喧闹的宴会戛然而止。 陆续有意兴阑珊的人离去,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车流滚滚,速度却明显比刚才慢了不少。 陈开文烦躁地拉了拉自己脖子处的领结,妈的,这会真是见鬼了。 正要吩咐司机开快点,一辆黑车小轿车忽然朝着他们的方向驶了过来,挡住了去路,司机被迫停了下来,正要说什么,车上,忽然下来一个年轻人。 对陈开文客气有礼道:「陈少爷,我们少爷想请您过去说说话。」 贺朝羽还坐在小花亭内,檐外的雨像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他隔着雨帘看向了远处早已安静下来的名利场。
第56页 缓缓起身,他的背影在雨幕中消失,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白色褂衫和黑色长裤,他背上的肩胛骨贴在褂衫上,像是戳破皮囊的利刃。 顶着一身水渍,他终于来到了小洋楼,下意识望了望薛慕仪的房间,他缓缓踩着阶梯要上去。 踩到第四个阶梯的时候,像是心有灵犀,薛慕仪忽然打开了房门,见到贺朝羽的背影,她吓了一跳,「你怎么淋着雨回来啊?」 贺朝羽回过头来,雨水从发梢滴落,他的眉眼像是被晕开的水墨画,模煳不清,唯有白皙的肌肤像是留白。 见他不答话,薛慕仪赶紧上前去,「你愣着干嘛?快去换衣服啊。」 他却忽然攥住了她的手,将满脸错愕的她带上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啰嗦一句,男女主分开是必须的,因为陆芝芝的缘故,贺朝羽永远不会被薛公馆接受,无论是薛慕淮还是薛定山,都绝对不可能。 感谢在2020-01-09 23:00:16~2020-01-10 22:1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飞天小女警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欢 3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喜欢侬 薛慕仪眼睁睁看着门被关上, 少年的眉眼隔着水雾直直望了过来, 充满着侵略性,她心脏欢腾又紧迫地升了起来,脚下却是忍不住退后了几步。 见她惊慌退后, 贺朝羽眼中侵略性又逐渐退化成一种脆弱的温柔, 他垂下了睫毛, 整个人看起来柔软了不少。 「睨睨。」他低低唤她, 就站在原地, 离她一臂之距, 湿淋淋的白褂衫上水滴不停掉落下来,打湿了地板, 薛慕仪心底一颤。 「换衣服去吧。」她背对着他, 避开他的目光,熟门熟路地在柜子里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然后, 塞到他手心, 示意他快点进浴室。 他的眼睛定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像是很久才反应过来, 薛慕仪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自在地将手背在了身后。 贺朝羽这才转身进了浴室。 坐在贺朝羽床沿, 薛慕仪顿时觉得这个房间气氛有些压抑,她有点想要逃,塔塔却跃了上来,枕在她膝盖上, 她低头一下一下抚摸着它。 心底满噹噹的,她却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待察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薛慕仪连忙抬起了头,便看到,贺朝羽已经出来了,他黑色的眼珠一直定在她后颈细细的绒毛处,目光平静又诡异,却依旧不说话。 只是,他手上还拿着一条毛巾。 薛慕仪想了想,还是放下了塔塔,几步来到他面前,看他头髮湿漉漉的,她无奈嘆了口气,「快擦擦头髮吧。」 小兔崽子真不让人省心。 他望了她,望了又望,终于开口了,声音中带着轻微的懊恼,「手疼。」 薛慕仪一顿,眼神落到他手上,那里是一圈深深牙印,是她刚刚气急败坏的时候咬的。 她白皙的耳尖顿时耳朵发红,手足无措,「那……怎么办……」 贺朝羽默默看着,又偏过了头,不甚熟练道:「睨睨,帮我擦。」 薛慕仪彻底哑口无言,指尖无意识地在垂下来的流苏上点了点,半晌,她终于将唇瓣微微张开,「那你坐到椅子上去。」 贺朝羽乖乖照做了,薛慕仪来到他背后开始为他擦头髮,她手上的动作轻柔又细緻,显然很上心。 贺朝羽心底却忽然钝钝地疼,他生平第一次有了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不自觉在心底默念,娇小姐。 那是被他珍藏在少年心性中的一腔孤勇,是他赴汤蹈火的底气,像是埋在冰山下的火种,炽热滚烫的爱意,亟待她去发掘。 可惜,他除了这颗心能捧给她,孑然一身亦一无所有,他想给她的,远远不止这些。 薛慕仪默默望着少年乌黑的发顶,却在想着,小兔崽子刚才的语气,莫不是在撒娇。 她的心底顿时柔软又忽然莫名酸涩,为贺朝羽从未在她面前表现过的另一面。在他刚说完要离开薛公馆不久后就忽然变幻出来的另一面。 仿佛在预示什么。 她连忙从他背后绕到了他面前,手上仔细为他擦拭额发,可心头的恐慌又诱使着她不确定地问了一遍,「你不会离开这里吧?」 声音中不自觉带着软软的撒娇。 贺朝羽的眼睛顺势落在了她腰间,里面黑沉沉的仿佛没有光亮,口中应道:「嗯,不会离开。」 他的手臂克制地搭在椅子上,需要用尽万分的力气才能不让它们勾上娇小姐的腰,然后一点点收紧,让她跌入自己怀里。 薛慕仪唇角微翘,笑容中带着小心翼翼地期待,「那就好,明天我让厨房做玫瑰酥。」 贺朝羽仰头望着她,娇小姐的眼睛亮若晨星,还藏着单纯又雀跃的欢喜,却叫他神思不属,可望不可即。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于唇舌间辗转回应。 手终于像是受到指引,固执地搭在了她柔软纤细的腰间,他不自觉唤道:「睨睨。」 薛慕仪几乎是僵住了,眼睫妩媚地垂了下来,却看到,少年正仰视着她,以一个虔诚的姿态,笑容无端阴郁,「刚刚,你就是这样抱着我的吗?」 薛慕仪的脸红了又白,咬了咬唇角,觉得自己有些被羞辱了,连忙想挣开他的手。
第57页 贺朝羽立刻放开了她,唇角笑意继续扩散,他的手指点上自己唇瓣,轻声道:「你还咬了我这里。」 薛慕仪眼睛不可避免地落到了他殷红的唇上,果然有个伤口,「砰」地一声,她的心底炸出无数火花,每一簇都仿佛要将她骨头完全燃尽。 她眼中空濛蒙地四处乱瞟,落在玻璃瓶上,却发现,那是她送给贺朝羽的蔷薇花。 怎么办?她该把眼睛落到哪里?她只好尽力不看他,若无其事道:「我不知道。」 贺朝羽心头升起奇异的感受,介于满足与贪婪,不是痛快也不是难受,他带着夜风般的气息,吹在她小腹处,闷闷道:「咬的有点疼。」 细微的痒窜入她四肢百骸中,鬼使神差一般,薛慕仪居然接了一句,「那怎么办?」 少年眼中笑意更深,「你要摸摸它吗?」 薛慕仪手中的毛巾不自觉落了下来,落到贺朝羽腿上,她这才发现,他双腿分了开来,而自己整个人却不知不觉挤了进来,竟然被他困住了,完全进退不得。 他将头枕在倚背上,容色艷丽慵懒,眼中笑意勾人,殷红的唇终于吐出,故作轻松道:「睨睨,我好喜欢你。」 那一枚衔在唇角的秘果,终于宣之于口,可贺朝羽的心脏却疼得发紧,仿佛赌尽自己的勇气。 其实,他对她已经不仅仅是喜欢,他爱她,至死方休。但他很清楚,就连喜欢这句话,也许这辈子,他都只能说一次。 薛慕仪木木地望着他,这个孤傲的少年,唇间居然吐出那么甜蜜的话,可他眼底,却是深渊,关押着蠢蠢欲动的怪兽,还有自暴自弃的绝望。 见她不回答,他将唇凑了过来,温柔地贴在她手背,「睨睨,就算你不回应也没关系的。」 说出来就好了,起码,万一他要坠入地狱,到那时候,他好歹能少那么一些遗憾。 他求而不得的境况也能稍微圆满些许。 说完,他将双腿打开,椅子往背后推了推,要离开她,窗外传来暴雨敲打窗户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像是尽数落在他心间。 薛慕仪觉得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无边的疼痛,几乎要把她淹没,就好像看到贺朝羽了十八岁的结局。 她再也抓不住他。 热泪不自觉在眼眶落下,她忽然攥住了他的手,用沪上的吴侬软语轻飘飘地在他耳边,矜持又热烈地应了句,「喜欢侬。」 宴会厅的人已经散尽了,薛慕淮坐在正厅沙发上,冷冷望着大门的方向,暴雨将道路沖得泥泞,施慧如站在他身边,望着他阴沉的样子,心底有些沉重。 「慕淮,你没事吧?」她轻声问道。 见四下无人,薛慕淮长臂一伸,恶作剧一般将她带入自己怀中,「没事。」 施慧如正要让他别闹,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薛慕淮将话筒捞了过来,待听完阿力的话,缓缓道:「嗯,我知道,我马上过来。」 说完,他将披在沙发上的西装搭在手臂上,「慧如,我出去一趟。」 施慧如一愣,还是温声道:「好,那你路上小心点。」 薛慕淮大步离去。 驾驶着小轿车,薛慕淮很快来到轮船厂一个废弃的仓库内,阿力将陈开文绑在了椅子上,阴影处薛慕淮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气势逼人。 抬头望着他,陈开文强自露出个笑意来,「薛少爷,不是说请我过来说话吗,这就是你请的方式?未免太粗暴了吧。」 薛慕淮唇角勾出冰冷的弧度,示意阿力动手,直到陈开文脸色大变,他才款款道:「废话少说,陈少爷做了什么,自己应该心知肚明。」 「我不明白薛少爷什么意思。」拳风扫过,陈开文脸上很快溢出血来,他呸了一声,「薛慕淮,你敢动我!我爸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陈家的确和薛家一样,在大上海占有一席之地,令尊也是个受人尊重的厉害人物,可惜,你却是个烂赌的草包,陈老爷儿子那么多,你又算得了什么?」 陈开文眼中忽然迸发出血丝,怒吼道:「呵,薛慕淮,你妹妹本来就是个浪荡的小表子,本少爷就是玩了她,又怎样?」 话音刚落,薛慕淮忽然掐住了他的脖子,眼中怒火蓬勃,一点点收紧,「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给你这个狗胆你也不敢动我妹妹一根毫毛,说,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陈开文闭住了唇,牙关也咬得紧紧的。 他心底清楚,若是他泄露了生哥的事,他只怕会死的更难看,薛慕淮说的没错,陈景向来不在意他这个儿子,更不会为了他得罪那个暴戾恣睢的生哥。 见他是个硬骨头,薛慕淮冷笑,「好,不说是吧,那陈少爷在赌场欠下的巨款,可能就要被令尊知道了。」 陈开文一顿,眉眼一沉,薛慕淮查了他的事,完了!陈景知道了,肯定会把他逐出家门。 薛慕淮在他耳边缓缓道:「若是陈少爷愿意配合,那笔钱,我会给你尽数补上。」 陈开文闭上了眼睛,半晌才道:「是何磊生,我和杜弈怜是听从了他的吩咐,才会用药设计薛小姐。」 薛慕淮默默听着,手上青筋暴起,冰冷的眼刮过陈开文,唿出口气来,「你手中还有那个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小兔崽子和睨睨的感情戏我感觉我可以肝一百章(不是)
第58页 不过,糖太多你们会不会腻啊⊙﹏⊙感谢在2020-01-10 22:14:19~2020-01-11 22:1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伊迁?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少年意气 凌晨四点, 整个薛公馆笼罩在白茫茫的雾中。 枯坐在床沿很久, 寒意一点点爬上肌肤,贺朝羽终于将白褂衫上的最后一粒扣子扣好。 塔塔跳上了他的膝盖,仰着头, 用那双淡紫色的瞳一瞬不瞬地望着贺朝羽, 似是在询问他在干嘛。 贺朝羽将手搭在它脑袋上, 摸了摸, 「乖, 你就在这里好好陪着睨睨。」 希望等娇小姐知道他已经离开了薛公馆的时候, 千万不要再掉眼泪。 毕竟,多数时候, 他都不希望娇小姐哭, 他最喜欢娇小姐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妩媚地睨过来, 带着一种欲说还休的风情。 他又不自觉想到昨天, 娇小姐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喜欢侬」, 热泪却滚落到了他手背。 那一刻,他觉得心底澎湃的欢喜如狂潮, 将他从头到脚淹没。 娇小姐是在为他掉泪。 他坐在椅子上,终于将娇小姐禁锢在自己怀里, 毫无章法地亲吻她,从濡湿的睫毛,到挺翘的鼻尖,再到茜红色的唇, 一口一口,细緻到像是品尝。 因为怜惜这份得来不易的恩赐,他分寸又克制,虔诚且卑微,各种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将他的心口彻底填满。 他听见自己一声声唤着她,「睨睨。」像是返潮海水拍打着突出的崖壁发出的回应,闷而低,无望又奢望。 可娇小姐满眼水光,柔软的双臂环住了他的腰,发出了细微的嘤咛。 她还将潮湿的气息吹在了他鼻尖,柔软的唇瓣贴在他被咬出的伤口上,细细舔舐。 「这样就不疼了。」 不过短短几个字,他皮囊下的那把伤人伤己的利刃开始被唤醒,眼睛也变成了融化的夜色,跳动着灼灼的暗火。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时候,他多想朝娇小姐露出尖利的獠牙,将她一口口拆吃入腹,连皮带骨。 他一清二楚,她身上的奶油芬芳蚀骨销魂,将会令他完完全全地沉沦,堕入极乐。 她背上的蝴蝶骨颤抖着,在他手掌上翩翩而动。 年轻的身体太过于敏感,最后,他用尽理智才将自己从娇小姐身边推开。 再后来,娇小姐红着脸离开了,而他躺在床上,却做了个光怪陆离、颠倒错乱的梦。 他梦到满室生辉的午昼,自己用双手压制着娇小姐的手腕,而娇小姐用盛满怒气的明亮双眸睨着他,不服气地叫他「小兔崽子」。 他唇角勾出笑来,攥紧了她的手,她终于开始一叠声地管他叫「哥哥」,讨饶一般,一声高过一声。 她的嗓音像夜莺在歌唱,唇边仿佛衔着一枝猩红的玫瑰花,滴滴答答落下鲜血来,破碎而唯美。 娇小姐在哭,娇气得就像童话故事中的豌豆公主。他却不是王子,而是囚.禁公主的恶龙。 门被轻轻推开,贺朝羽踩着楼梯缓缓走下去,走廊里静得不可思议,他忍不住将视线贪恋地定在娇小姐紧闭的房门。 唇角的笑意立刻变得透明,他用自己才听到的声音缱绻地说了一句,「我最心爱的,娇小姐。」 出了薛公馆,贺朝羽默默往香榭路而去,宽阔的大道上,一辆越野车从薄雾处飞速驶来,很快就停在了贺朝羽面前。 车窗缓缓摇了下来,一张恶鬼一般的脸忽然出现,何磊生叼着烟,偏头简短示意,「上车。」 贺朝羽用黑黢黢的眼盯了何磊生好一会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子启动,车内烟雾缭绕,何磊生勾着唇,从后视镜中望着这个阴郁的少年,森森然开口。 「呦,就是你小子半路把姓薛的小妞劫走的吧。」 贺朝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何磊生呸了一声,眉目却舒展开来,「看不出来,年纪轻轻,下手倒是挺狠的。」 难怪杜弈怜那娘们会让他过来接他了。 他语气中似乎没有看中的猎物被抢的暴怒,反而有种诡异的兴奋感,贺朝羽知道一定是杜弈怜对他说了什么,便沉了沉眉,不再说话。 心底冷笑,何磊生,似乎比他想像得更加刚愎自用。见贺朝羽不应,何磊生忽然笑了,「怎么样?那妞叫起来浪不浪?」 贺朝羽攥紧了手,却也露出个笑来,用近乎流氓的语气,回应道:「她是个极品。」内心的暴戾被他死死压抑。 何磊生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疤痕像是狰狞的蜈蚣,「好一个极品,啧啧,下次她迟早会落入老子手中,到时候,老子一定要好好玩玩,看到底如何极品。」 贺朝羽附和地勾了勾唇角,不置一词,没关系,何磊生说的每一句关于娇小姐的话,他都不会忘记。 他迟早会让他那张充斥着污言秽语的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路风驰电掣,车子很快停在了一个破旧的废弃工厂前,何磊生领着贺朝羽走了进去,三三两两身上有纹身、刺头模样的人正聚在一起胡天侃地,满口黄.暴。 一见到何磊生,他们便安静下来,恭声道:「生哥。」 何磊生点了点头算作回应,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对面,又对贺朝羽道:「虽然说杜弈怜那娘们说你厉害,要我收下你,我自然欣然同意。
第59页 但是,我手下这帮兄弟,恐怕会不服你,看来你得和他们好好比划比划了,看你年纪轻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让你自己挑一个对手吧。」 贺朝羽抬眼,黑黢黢的眼神冷淡又缓慢扫过对面的亡命之徒,思考着胜算,待看到那日追逐娇小姐的光头,他眼底顿时冒出狠厉的幽光,抬手指向了他,唇角带笑,「就他吧。」 众人起闹一般譁然出声。 光头走了出来,看到贺朝羽高瘦的样子,满脸轻蔑,「好小子,老子可不会看你年纪轻就让你。」 薛慕仪坐在镜前梳妆打扮,她背嵴挺直了,银色的裙纱花瓣一样展开,铺在了凳子上,遮住了纤细的腿,只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脚踝。 她笑吟吟地正要往耳垂上戴上祖母绿耳环,门突然被砰砰敲响,百灵火急火燎地道:「小姐,小姐,你醒了吗?」 薛慕仪对百灵这个一惊一乍的性子早就习以为常了,她嘆了口气,起身开门,问道:「百灵,你有什么事吗?」 百灵见她今日破天荒起的格外早,立刻疑惑道:「诶,小姐,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今日竟然这么早,我还以为又得叫你好一阵子呢?」 被自己的丫鬟调侃,薛慕仪不由得睨了睨她,生气一道般:「我乐意。」 只是,唇角却不自觉勾出个甜美的笑容来,衬得本就娇媚纤嫩的颜色越发动人。 其实,她今天想去厨房和厨娘一起做玫瑰酥给小兔崽子吃,才会特地早起的。 「好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百灵本来看着薛慕仪看得痴了,听到声音,她终于回神,嘻嘻笑道:「小姐你忘了吗,昨天老爷说要让大少爷带你去马场骑马,你怎么不换上骑马装啊?」 薛慕仪一愣,这才想起来,昨天她从小兔崽子房间出来的时候,百灵好像的确和她提过这么一件事,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心猿意马,根本没放在心上。 下意识望了望对面的阶梯,她开口道:「今天就不去了吧,昨天的宴会太累了,我等会和哥哥说一句。」 百灵撅了撅嘴,「小姐。」薛慕仪笑了笑,挽着她的胳膊,「下次再去也一样,好不好嘛?」见百灵到底作罢了,她又踩着小皮鞋,往薛慕淮房间款款走去。 门恰好被推开,只见薛慕淮满脸冰冷,薛慕仪立刻关切地唤了他一声,「哥哥,你怎么了?」 见是自己的妹妹,薛慕淮脸上的冰冷开始退去,温声道:「没什么,睨睨,正好你过来了,我有话对你说。」 薛慕仪一愣,小声道:「是关于那个陈开文的事吗?」薛慕淮点了点头,俊朗的眉目沉如水,压低了声音道:「有些棘手,陈开文背后的人就是生哥。」 生哥! 心底重重一跳,薛慕仪立刻道:「哥哥,我们去书房谈吧。」 两人便往书房而去,薛慕仪坐在沙发上,默默听着薛慕淮的话,手攥得紧紧的。 原来,她竟然是被生哥盯上了,想起他那个喜欢在床笫之间折磨人的变态性子,薛慕仪一阵反胃,脸色发白。 难怪,在宴会的时候,他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见薛慕仪垂下了脸,有些丧气,薛慕淮手上青筋暴起,「睨睨别怕,哥哥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薛慕仪仰起了头,「嗯,谢谢哥哥。」 可她心底清楚,现在的生哥还不好对付,就连叶钧舟后面都是藉助贺朝羽之手才把他除去的。 她轻声道:「哥哥,我知道生哥一时半会不好对付,你不要心急,慢慢规划才稳妥,可是杜弈怜,她这样歹毒,我们薛公馆还是不要留着她了。」 薛慕淮点了点头,「晚上,等爸爸回来,我会让人戳穿她的真面目。只不过到时候,可能要委屈睨睨你和爸爸提一句,中药的事了。」 薛慕仪点头,「好。」想起什么,她又仰着一张白皙的小脸,道:「哥哥,我很累了,今天就不去马场了,好吗?」 薛慕淮抚了抚她的脑袋,心底有些疼,「好,睨睨好好休息。」他的妹妹,到底还是个娇气的小姑娘,被何磊生那样的恶鬼盯上,肯定很害怕。 薛慕仪这才起身,慢慢往自己房间而去,眼神空濛蒙地落到三楼的阶梯。 心里却想着,这情节果然是乱七八糟,谁知道她原本书中的一个恶毒女配,居然有这么多戏份。 她脚步一转,又走向了贺朝羽的房间。 「咿呀」一声,门被推开,薛慕仪眼神落在空荡荡的床上,塔塔踱着猫步缓缓走了过来,熟练地蹭了蹭薛慕仪的裙摆,猫的绒毛与银纱布料摩挲着,发出了细微的沙沙声。 薛慕仪心底没由来地慌乱起来,她忍不住唤了唤,「贺朝羽。」 眼神落到阳台,并没有那个单薄的影子,玻璃瓶上的蔷薇花已经凋零,她又踩着几乎不稳的步子推开浴室门,没人。 他去哪里了? 「噔噔噔……」薛慕仪几乎是跳跃着下了楼梯,一阵风一样往蔷薇园跑去,推开了未上锁的门,空荡荡的院子,一如既往的阴森幽冷,却也没有人。 她立刻明白过来,贺朝羽果然还是离开了,眼泪再次无意识落下,她连忙用手背不服气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恨恨道:「骗子!」 明明答应过自己,不会离开的,可骗了她那句喜欢后,他还是离开了,悄无声息,没半点痕迹。
第60页 她才不要为他掉一滴眼泪。 塔塔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过来,朝着她乖巧地喵了一声,似是在索求抚摸。 薛慕仪立刻将它抱了起来,一下一下抚摸着它,口中却报復一般道:「塔塔,贺朝羽他不要你了,你也不要他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薛慕仪:死兔崽子,以后别想吃到玫瑰酥了:) 贺朝羽:那换成奶油蛋糕(小声bb) 小兔崽子总是想当哥哥,想法邪恶╰(‵□′)╯感谢在2020-01-11 22:14:45~2020-01-12 22:1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给老子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远弗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众生相 何磊生叼着烟, 饶有兴致地望着包围圈中困兽般的少年, 他冷冷抬眼,警惕望向了对面。 光头人高而壮,整个人像一头熊, 横冲直撞过来, 迅勐又力量惊人。 而贺朝羽, 他敏捷, 洞察力又强, 竟然避开了不少攻击, 黑亮的眸子藏在淋漓的额发后面,里面迸发着野性难驯的光芒, 像一匹孤狼。 身手的确不错。 可惜, 他实在太年轻了,双方力量太过悬殊,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 何磊生啧了几声, 眼中逐渐有些意兴阑珊。果然, 光头可不比陈开文那种草包,这小子后面还是应付不过来。 拳头带着风声扫过, 少年及时后退,却还是避不及。迎面受了这一拳, 他不自觉闷哼一声,嘴唇顿时渗出血来。 光头继续朝着贺朝羽而来,他忽然抬腿狠狠踹在少年膝盖上,贺朝羽的膝盖被迫一软, 半跪在了地面,狼狈不堪。 光头唇角带笑,将脚移到了少年单薄的背嵴处,迫使他再也站不起来。 光头垂头望着他,少年眼中的桀骜没有半分消退的痕迹,看来,的确是个硬骨头,他不由得轻蔑地露出个笑来,作出个嘴型,「啧,太弱了。」 「好!」四周的叫好声此起彼伏,这些刀尖舔血惯了的人,骨子里都把暴力奉为美学。 光头越发得意,「小子,你输了。」正要将脚移开,趁着他重心不稳的时候,贺朝羽的身子狠狠弹起,手臂忽然朝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扯,人高马大的光头猝不及防就跌倒在了地上。 「砰」地一声,地面扬起了灰尘,倒在地面的光头双目猩红,怒吼如雷,「臭小子,找死!」 话音刚落,右臂突来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光头偏头却看到,贺朝羽半跪着将他压制住了,手腕狠狠用力,向着腰间一折,竟然将他的右臂给折断了。 少年的唇角鲜血还未干,却勾出个秾艷的笑容来,一字一句道:「你输了。」 他用修长的手指悄无声息地穿过光头的指隙,狠狠一折,「喀喇」的声响清脆悦耳,他记得,他就是用这只手,碰过娇小姐吧。 这一刻,那些澎湃着要冲出胸膛的暴戾终于得到了宣洩,他却不可避免想起娇小姐的唇,那是玫瑰,是蔷薇,是一切温柔的事物。 暴力与荷尔蒙在他体内交锋,他从来没这么热血沸腾过,像是从骨骼里将自己彻底燃烧,下一刻就成齑粉。 光头疼得「嘶嘶」出声,只觉得身上的少年像一条艷丽的毒蛇,瞬息之间杀人于无形。 「啪啪啪……」何磊生带头鼓起掌来,笑得露出森森白牙,咬文嚼字地评价道:「精彩,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自古英雄出少年。」 贺朝羽这才起身,恢復了面无表情的冷淡,黑鸦鸦的睫毛垂了下来,将眼底的幽光遮住。 「怎么,服了吗?」何磊生走了过来,自顾自揽过贺朝羽的肩头,对着众人说道。 原本鸦雀无声的青年们立即点头,只有一个寸头青年将光头扶了起来,脸上陪笑道:「生哥,我先给光头治伤,您看行吗?」 何磊生冷漠地点了点头,「去吧。」说完,他侧过头来,端详着少年漂亮精緻的侧脸,笑道:「贺朝羽是吗?大上海有名的舞厅,翡翠门去过吗?」 冰冷的气息拂在了他脸上。 贺朝羽强忍着噁心与排斥,露出个充满邪气的笑容来,「自然是跟着生哥才能见识到。」 何磊生放开了他,意犹未尽地啧啧道:「那里的妞,可会叫了。」 杜弈怜默默望着缭绕烟雾背后的薛定山,他半闭着眼睛假寐,杜弈怜柔顺地伏在他怀里,手指蛇一样爬上他的胸膛,轻声道:「老爷,你看到姐姐了吗?她是不是穿着红色旗袍对你笑。」 「清清,清清。」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压抑的情愫,绝望而深沉。杜弈怜默默听着,唇角冰冷地勾起,像贴着一层假面具,「姐姐让我问问您,您将遗嘱放哪了?」 薛定山脸上浮现出一种迷茫来,杜弈怜继续诱哄道:「姐姐很担心睨睨儿,想要看看老爷是不是依旧对你们的宝贝女儿一如既往的好。」 薛定山这才缓缓道,「清清,保险柜。」 杜弈怜唇角笑意更深,眼中却是黑沉沉的,「老爷,真是对姐姐,一往情深。」说完,她起身就要离开。 最近她给薛定山吸食大烟的频率越来越少了。何磊生人手撤去了不少,她若是不早点拿到遗嘱,等何磊生人手全部被翦除,她要再想拿到,只怕会难于登天。
第61页 高跟鞋刚踩出几步,薛定山忽然捉住了杜弈怜的手,嶙峋的手腕骨突出来,格外醒目,他低声唤:「弈怜……」 杜弈怜一顿,回头望着他,只见薛定山黑漆漆的眼空空地定在她脸上,像是不认识人。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他语气温柔。 杜弈怜心头微颤,却依旧用一贯的柔软语气道:「不辛苦,弈怜早就说过了,伺候老爷是弈怜的福分。」 说完,手就要挣脱他的禁锢,薛定山却嘆息一般道:「很抱歉,若是没有清清……」说到后面,他神色痛苦地住了嘴。 杜弈怜终于将手挣开,踏出了办公室,她的心却莫名一疼,她用手指面无表情地抚上自己的脸,垂头看着自己指尖的一点晶莹。 若是没有清清? 他就会爱她吗?可惜,她已经不断告诉自己,她不可能爱薛定山,她早就不屑他的爱。 她也告诉自己,绝对不要成为第二个陆芝芝。 那种莫名的怨气令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她回想着自己这一生,自私自利,坏事做尽,酣畅淋漓地坏着,从来没有过的痛快。 可是,她还是十五年前,躲在薛公馆屋檐下,贪恋地看着薛家少爷的怯懦丫鬟。从来都没变过。 轮船厂外,碧蓝的天色,一直延伸到了香樟道,杜弈怜冷笑一声,忽然又踩着锋利的高跟鞋,转身往轮船厂而去。 这一辈子,似乎还是很糟糕啊。所幸,她至少还可以同他一起,下地狱。 薛慕仪抱着塔塔在房内坐了好久,门关的紧紧的,她的眼睛一直都定在门把处,她忽然将自己身体沉入席梦思中,塔塔伏在她小腹处,一声声地喵着。 「塔塔,他怎么一定要离开呢?」她小声喃喃,心底有些种茫然又酸涩的情绪,她将塔塔抱在怀里,身体蜷缩着,轻声道:「如果,和原着结局一样,怎么办?」 「小姐,准备吃饭了。」百灵在门外担忧地唤着薛慕仪,薛慕仪拍了拍塔塔,示意它起身,口中一边应道:「来了。」 然后,便从席梦思上起来,推开了门。 待来到饭厅,却发现薛定山已经回来了,他穿着黑色的马褂,坐在位置的最上方,像一朵乌云,而他背后是一副油画,色彩绚丽。 她心头一紧,坐到了他身边,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桌面,却看到一盘玫瑰酥,莫名的委屈感顿时占据她的心脏。 鬼才要吃什么玫瑰酥。 她忍不住偎在薛定山身边,软软唤了他一声,撒娇一般道:「爸爸。」薛定山心头怜爱,忙问,「睨睨,怎么了?」 薛慕淮见自己妹妹精神恹恹的,想到接下来她要说的话,筷子一顿,却还是若无其事地望了过来,眼神透出若有若无的晦暗。 薛定山抚摸着她的小捲髮,觉得心底柔软得不可思议,他的宝贝睨睨,就像一只天真的小羊羔,虽然娇气任性却让他忍不住多爱她一些。 杜弈怜默默放下碗里的勺子,平静地看着这对父女。 「贺朝羽他离开了薛公馆。」 薛慕淮不自觉挑了挑眉,唤了句:「睨睨。」原来,自己妹妹无精打采竟然是为了贺朝羽那个小子。 薛定山手一顿,嘆息道:「嗯,是爸爸让他离开的。」 「为什么?」薛慕仪明亮的眼中泛起一层水光,薛定山看得心肝发颤,却还是道:「对不起,睨睨,你还小,我不能让你被他迷惑。」 薛慕仪却道:「爸爸,你知不知道,我在宴会的时候被人下了药,差点被人拐走,清白尽毁,是贺朝羽他救了我。」 薛定山脸色发青,「下药?怎么回事?谁给你下的药。」 薛慕仪轻轻啜泣起来,含着泪意的眼睛望向了杜弈怜,生出了明亮灼灼的光,「姨娘,你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薛定山攥紧了手,声音陡然提高,「弈怜?」 杜弈怜没辩解,嘴唇勾出个笑来,「我不明白睨睨在说什么?」 薛慕仪立刻道:「爸爸,昨天宴会的时候,我本来在角落里吃着冰淇淋,然后有个叫陈开文的登徒子突然过来搭讪,还作势要过来亲我的手。 恰好那个时候,杜姨娘出来给我解围,登徒子被打发走后,我气不过,姨娘就来安慰我,然后我又吃了口冰淇淋,有个丫鬟忽然告诉我哥哥找我,要我跟着她。 我照做了,却发现自己忽然浑身都没力气,那个登徒子又过来了,想把我带走,还想轻薄我。 我想,肯定是冰淇淋中被下了药,我才会那样,可这期间,我从来没离开过那个角落,当时也就只有姨娘离我最近,除了她,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做到。」 杜弈怜道:「我是帮睨睨儿解围没错,可我没给睨睨儿下药。睨睨儿是不是误会了? 说不定是那个陈开文陈少爷趁乱给睨睨儿下了药,老爷,您也知道,这个少爷就是个纨绔子弟,看睨睨儿这么漂亮,动了什么歪心思也说不定。」 「是吗?」薛慕淮冷笑一声,高声唤道:「芸香!」 一个丫鬟立刻伏在了饭桌下面,战战兢兢举起了一样东西,道:「老……老爷,我今天打扫房间的时候,在二夫人的……梳妆檯上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东西。」 顿了顿,她又拿眼偷偷觑了杜弈怜一下,害怕一般道:「还有……我是听了二夫人的话才会去叫小姐,说大少爷找她。」
第62页 「把那东西给我。」薛定山冷脸吩咐,芸香立刻恭敬呈了上来,盯了这包粉末好一会,薛定山终于抬起了头。 他黑沉的视线落在杜弈怜脸上,仿佛要将她看穿,「弈怜,真的是你做的吗?」 杜弈怜有点懒得再辩解,勾出笑来,「老爷,是妾身做的。」 「你!」薛定山站了起来,满脸怒容,「你为什么要害睨睨。」杜弈怜仰头看着他,笑容妩媚,「老爷,我只是觉得不公平,她又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凭什么被您千娇万宠。」 薛定山气的唇角发抖,似是想骂人,可多年以来的修养让他只能一叠声道:「混帐!」 他这么多年来的枕边人,居然是这么歹毒的一个女人,可笑他还将毒蛇当成菟丝花,再想起那些堕入极乐的虚妄日子,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竟然像是冻住了。 她竟然是别有所图吗? 巨大的疼痛攫住了薛定山,让他瞬间就动弹不得,脚步发软,眼前一黑,他听到他的宝贝女儿在他耳边悽厉地尖叫一声,「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杜弈怜其实也是个因爱生恨的疯女人 感觉这个故事快写完了,惆怅_(:3」∠)_感谢在2020-01-12 22:16:20~2020-01-13 22:2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rpheus 6瓶;瘾病? 5瓶;bibibabibobo、居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罪与罚 薛定山的病来得汹涌, 几乎是一夜之间, 他就睁不开眼睛了,薛慕仪坐在病床上,紧紧握着他的手, 明亮的眼睛早已失去了以往动人的光泽。 「爸爸, 对不起。」 薛慕仪发现, 即便她是个穿书者, 却仿佛什么都改变不了, 如果, 她没有那么轻易就决定薛定山的命运,是不是就没有现在这种境况了。 如果, 她能多关心他, 薛定山是不是就不会被杜弈怜弄垮身体了。 可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 她天真地以为,杜弈怜即便是野心勃勃, 依旧爱着薛定山, 不会伤害薛定山。 似是听到自己宝贝女儿在小声啜泣, 薛定山终于睁开了眼睛,眼中光芒惊人, 他用消瘦的手慈爱地拍着她的手背,「睨睨, 我的宝贝,别哭,爸爸只是,太想你妈妈了……」 薛慕仪终于忍不住, 在他怀里哭泣起来,「爸爸,我好爱你。」 「爸爸也很爱睨睨。」 说完,他又望向了薛慕仪身后眼眶通红的薛慕淮,「慕淮,我知道,你很喜欢叫施慧如的那个姑娘吧,很对不起,爸爸之前一直那么反对你们,其实,你这么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见……」 晦暗的天色下,有圣洁的鸽子飞过圣母玛利亚的神像,底下三三两两修女打扮的人在虔诚祷告。 「亲爱的,圣母玛利亚。不要让我们在幻觉的黑暗中彷徨迷失。」 杜弈怜双手交叠于胸前,仰头望着这慈悲温柔的神,神也在俯瞰着她,无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善良邪恶,她都一视同仁。 她鲜红的唇边嫣然绽放出一个妖娆的笑来,「像我这种人,就算是神也不会宽恕。」眼中却泪光一闪而逝。 抬头最后望了一眼这夜色中的圣玛利亚医院,她缓缓朝着黑暗深处走去。 翡翠门内,灯红酒绿,舞女在霓虹绚丽的舞台上跳起了卡门,踢踏的脚步声在交响乐中以明快的节奏响起。 何磊生带着一伙手下从车上下来后,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门房恭敬道:「生哥,您来了,是来找露丝小姐的吧?」 何磊生揽过贺朝羽,哈哈笑起来,「嗯,让她给我们准备个包厢,今天我带了个新人,让他一起过来见识见识这大上海的花花世界。」 说完,他迳自往楼上走去。 包厢内,群魔乱舞,天花板上的彩灯环绕旋转着,留声机内旧唱片咿咿呀呀地唱着靡靡之音。 何磊生酒意上头,手上开始粗暴地捏着露丝的腰肢。 四周的手下都抱着个妞玩得尽兴,贺朝羽坐在角落里,沉默地望着他们,眉眼冷冷的,身边的一个舞女正要拿酒餵他,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见此情形,何磊生「呦」了一声,对着贺朝羽道:「怎么不一起玩玩?」贺朝羽将背倚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笑容慵懒又轻佻,「姿色平平。」 何磊生也不介意,立即笑起来,「看来,尝过薛慕仪那小妞的销魂滋味,别的妞你都看不上了。啧啧,不过,老子现在可没空讲究。」 说完,他眉眼陡然变得凌厉,忽然掐着露丝的脖子将她按在了沙发上,解开皮带。 露丝只能尽力去取悦他,眼角不自觉渗出泪水来。 第二次了,这是何磊生第二次提到娇小姐了。 贺朝羽一阵噁心,默默偏过了头,黑黢黢的眼扫到门把手上,只听到,几不可闻的「咔嚓」一声,门把轻微地转动了一下。 有人在偷听? 他皱了皱眉,望了一眼这些沉迷于女色.□□的暴徒们,又在心底冷笑,看来,这些人根本不在意他去哪里。 他忽然直起了身子,走了出去。 阴暗的走廊处,贺朝羽听见有人在低声交谈,「何磊生大致每三天便会来这里快活一趟。」 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迅速吩咐道:「那三天后,按计划行事,制造混乱。」
第63页 之前那人有些犹豫,「老大,何磊生手下人太多,几乎厉害的都在他手上,我们自己留的都是家底清白的,要做得悄无声息的话,实在……」 叶钧舟压了压帽沿,「到时候,我亲自动手。」 说完,他朝着另一边的隐蔽楼梯款款下去,贺朝羽悄无声息地往另一边楼梯下去。 叶钧舟身披黑色风衣,戴黑色鸭舌帽,鼻樑上还架着黑色墨镜,在纸醉金迷的人们中毫无存在感地穿行,眨眼间,便要离开翡翠门。 行过一个浮雕的大理石柱之时,一个少年忽然与他擦肩而过,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想要何磊生死吗?我可以帮你。」 叶钧舟一顿,缓缓抬头,这才看到一名眉眼秾丽的少年,朝他笑得明媚,「条件是,给我枪。」 待贺朝羽回到包厢的时候,露丝身上的衣服已经差不多撕烂了,雪白的胳膊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何磊生眼神迷离,在沙发上喘息着。 一看到贺朝羽,他语气立刻变得冰冷,「去哪里了?」 贺朝羽笑得艷丽又危险,不甚在意道:「出去抽了支烟。」手上将一支雪茄丢了过来,何磊生接住了,叼在嘴里,「雪茄不错。」 门忽然被推开,寸头青年忽然走了进来,道:「生哥,薛定山,他好像快不行了。」贺朝羽心顿时一颤,娇小姐,她肯定很难过吧。 毕竟,薛定山是那么爱她。 何磊生哈哈笑了起来,「死的好,现在就等杜弈怜那娘们手中的遗嘱了,到时候,整个薛家都是我何磊生的。」 说完他又望了望贺朝羽,见他面无表情,啧啧道:「听说,薛定山是你亲爹,他快死了,你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好一出父慈子孝啊。」 贺朝羽攥紧了手,露出个不屑的笑来,「他从不把我当儿子看,我为什么要把他当成父亲。」 何磊生心满意足地起了身,「走吧。」 贺朝羽回头,不经意看到眼神怨恨的露丝,忽然勾出个笑来。 薛定山是凌晨去世的,薛慕仪在医院枯坐到了天亮,薛慕淮和管家忙着为薛定山准备身后事,一个晚上都没合眼。 待看到自己妹妹坐在长凳上,红彤彤的眼睛空濛落在进进出出的人身上时,薛慕淮心底一疼,忍不住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睨睨,别太难过了,还有哥哥在。」 薛慕仪站了起来,木木的,抱着薛慕淮的胳膊,轻声道:「嗯,哥哥,我还有你。」整个人却是摇摇欲坠。 薛慕淮赶紧扶着她,「睨睨,走,我让周司机先送你回去休息。」 车子很快驶向了薛公馆,薛慕仪呆呆地看着玻璃窗外的高楼大厦,心底有些荒唐,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薛定山的死,就像一个不可避免的结局。 她忽然又想到了贺朝羽,这个少年,会不会也逃不过原着里的死亡结局,这个可怕的猜测令她的心脏忽然一阵抽疼,莫名的恐慌逼得她快要落泪,贺朝羽,贺朝羽,他千万不能死去。 周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到自家小姐模样,心底酸涩,「小姐,节哀,老爷在天有灵,看到了也会难过的。」 薛慕仪勉强扯了扯唇角,「嗯,我不会再让爸爸难过。」话音刚落,车子行过香榭路,眼角却忽然瞥到一个白褂衫的少年悄无声息地走过。 「停车!」薛慕仪立刻道,周司机吓了一跳,将车停了下来,「小姐,怎么了?」 薛慕仪迅速打开车门,风一样朝着少年的影子追逐而去,追到逼仄的巷口时,她却再也看不到贺朝羽,她站在原地,茫然失措。 胳膊忽然被一双手扯过,很快,她就被拉到了一个小巷子里,薛慕仪连忙抬头,满眼泪水地望着少年,「贺朝羽。」 「睨睨。」贺朝羽低低唤了她一声,用指腹拭去她睫毛上的泪珠,心脏一阵发疼,怎么办?他的娇小姐又在哭。 薛慕仪却忽然用头狠狠撞了撞少年的胸膛,气势汹汹地仰头望着他,咬牙切齿道:「我好恨你。」 贺朝羽被她撞得闷哼一声,后背抵在了墙壁上,他的手却顺势把怀里的少女揽紧了,唇瓣贴在她额头,温柔地吻了又吻,「我知道,对不起,睨睨。」 薛慕仪气得眼泪不停掉下来,哽咽道:「爸爸他……」 「我都知道。睨睨,不要难过,还有我。」言言 薛慕仪忽然扯住了他的袖子,声音带着些哀求,「你以后,能不能回薛公馆来?我好怕你会出什么事。」 贺朝羽没说愿意,低下头去亲吻她的眼泪,「不会的,我会好好活着。」 直到,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娇小姐,在那之前,他都不会轻易死去。 薛慕仪不死心,还想继续说下去,贺朝羽忽然将她放开了,捧住她的脸颊,轻轻啄了啄,难捨难分,仿佛用尽毕生温柔。 「再见,睨睨。」 说完,他转身就走,薛慕仪跌跌撞撞地想追过去,少年的身影已经在巷子深处消失。 她这才回过神来,擦去脸上的泪痕,恨恨想着,她才不要管什么任务了。 可万一,结局真的会应验…… 周司机焦急地看着一个个巷口,小姐去哪里了?终于,在最深处的巷口处,看到少女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一见到周司机,她就道:「周叔,我们回薛公馆吧。」
第64页 一路上,薛慕仪都面无表情地坐在车内,周司机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气,车子很快就到了薛公馆,薛慕仪下了车,抬脚要去找杜弈怜。 这一切分明都和她脱离不了干系。 来到小洋楼,百灵立即担忧地望了过来,「小姐,您没事吧。」薛慕仪摇了摇头,神色冷漠,「杜弈怜呢?」 话音刚落,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从薛定山房内出来,尖叫一声,「来人啊,二太太服药自杀了。」 薛慕仪一愣,立刻跟着丫鬟来到薛定山和杜弈怜的房间,只见,杜弈怜苍白着脸躺在床上,床头是散落下来的安眠药,那一小瓶几乎都服下去了。 她死了。 薛慕仪忽然冷笑,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薛定山,然后自杀,多么可笑又可悲,难道,她竟然是想赎罪不成,还是想和薛定山生同寝死同穴? 做梦! 一种莫名的怨气迫使她冷冷开口,「把她尸体处理了,不要埋在薛家公墓。」 薛公馆外,一辆越野车停在香樟林下,何磊生叼着烟,默默听着手下道:「杜弈怜那娘们竟然没拿到遗嘱就自杀了。」 闻言,何磊生笑容忽然狰狞,狠狠道:「妈的,又当又立的表子,薛定山死了,她倒是来演一出殉情。这下好了,老子的计划都让她给泡汤了!」 手下顿时默不作声。 何磊生冷厉的眉毛一挑,又道:「看来,只能把薛家那小妞绑架了,用来威胁薛慕淮那小子了。」说完,他狠狠掐了掐菸头,自言自语道:「薛慕仪,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3 22:28:15~2020-01-14 22:0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璃容 10瓶;求考试爸爸再爱我一次、可可爱爱是宅女书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枪枝与玫瑰 蔷薇园内, 杜鹃花烧得天色发红, 快要将那份热烈的生命力都烧尽。薛慕仪正坐在一个废弃的鞦韆上,默默望着四周的景色,一片萧条。 施慧如走了过来, 轻声唤了句, 「睨睨。」 薛慕仪回头, 「施姐姐, 你不陪着哥哥么?」施慧如上前来, 弯腰摸了摸她的脸颊, 怜爱道:「你哥哥他忙得很,他很担心你, 所以就让我来陪陪你。睨睨, 我们今天一起去福利院好不好?」 薛慕仪偎在她怀里,温顺道:「好。」 很快, 两个人便乘着小轿车往福利院而去, 薛慕淮担心她们两人的安全, 还特地派了两个保镖驱车跟在后面。 路过轮船厂的时候,薛慕仪下意识用手指碰了碰玻璃窗, 薛慕淮最近一定特别辛苦吧,轮船厂的事再加上葬礼的事, 都得他来承担。 原着中轻描淡写的事,真正经歷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薛慕仪心底没由来的一阵惆怅。 不一会儿,福利院就到了,院长是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正领着不少小孩子唱圣经,小孩子们一看到施慧如便蜂拥过来,仰着天真的小脸,笑道:「施姐姐!」 院长笑呵呵道:「施小姐真是好心,一有空就来这里陪小孩子们玩耍,难怪这里的孩子都特别喜欢你。」 施慧如礼貌地笑了笑,对着小孩子们道:「今天我带了个姐姐来看你们,她叫薛慕仪,是施姐姐的妹妹,你们可以叫她薛姐姐。」 薛慕仪朝着他们露出个笑来,「你们好呀。」 小孩子本来怯生生的,见她漂亮又好亲近,立刻卸下心防,围着她脆生生唤道:「薛姐姐好。」 贺朝羽摸着手上漆黑的白朗宁手.枪,修长的手指在枪身翻飞,迅速拆下弹夹,装好子弹,反覆几遍,他总算把枪的构造弄清楚了。 弹匣可以容纳七发子弹,有效射程并不算远。 他抬手将子弹卸下,冷冷朝着墙壁上,想像中的心脏位置瞄准,缓缓扣动扳机,唇角压着微不可见的笑,眉目冷冽而秾艷。 他想要何磊生死去,最快的方法当然是暗杀。 今晚,何磊生会带着手下去翡翠门快活,枪声容易引起混乱,或许还会有巡捕房的人过来,很是棘手。 况且,叶钧舟不想手上再沾上人命官司。 默默想着,他将枪装好子弹,收好后别在了腰间。 出了房门,何磊生的手下在玩骰子,光头手上包得严严实实的,一见到神色冷漠的少年,顿时露出个笑来,「一起玩吗?」 这个人不记仇,贺朝羽把他整条手臂都折了,他居然只觉得是自己技不如人。 贺朝羽蹙了蹙眉,「生哥呢?」 光头咧了咧嘴,「谁知道呢?可能去哪里快活去了吧。」另一个青年骂骂咧咧道:「呸,老子手气真差,光头,到你了。」 贺朝羽不理他们,见四下无人,自顾自往翡翠门而去。 薛慕仪和施慧如陪福利院的孩子们玩得尽兴,薛慕仪还教了一个叫爱丽的小孩子法语。 天色变得昏黄,门外的保镖过来道:「薛小姐,施小姐,是时候回去了吧。」 薛慕仪点了点头,这才起身,爱丽却恋恋不捨地扯了扯她的裙角,营养不良的小脸苍白脆弱,声音细细道:「姐姐,你下次还会过来吗?」 「会的。」薛慕仪摸了摸她的脸颊,爱丽忽然从破旧的裙衫前胸处摘下一朵红色的塑料小花,充满期待地塞到了薛慕仪手里,「姐姐,这是我最喜欢的玫瑰,送给你。」
第65页 小女孩从来没有见过玫瑰花,便固执地认为胸前别着的就是玫瑰。 「谢谢。」薛慕仪收下了,别在了自己奶油色连衣裙上,「很漂亮的玫瑰花。」 爱丽矜持地露出个笑来。 小轿车在香樟林下不紧不慢地行驶着,薛慕仪手指搭在膝盖上,忽然想起那一日,自己和贺朝羽一同坐在小轿车后面,少年眉眼像隔着一层雾。 他伸出手指,在玻璃窗中勾画着什么,那么认真。 小轿车正要驶过僻静的拐角,一辆车忽然脱缰野马一般横冲直撞过来,朝着他们的身后撞去。 「砰」的一声,司机下意识地望向了后视镜,就这么一分神的瞬间,另一辆越野车又忽然沖了过来,撞在了车头上,玻璃四溅,司机瞬间没了声息。 薛慕仪身子一甩,头被甩到了车壁上,她疼得闷哼一声,眼前一黑,竟然失去了知觉。 「睨睨!」施慧如尖叫一声,连忙抱住了她,撞开车门想要下车去,谁知一下去,却见到一张狰狞的脸,施慧如的心脏瞬间冰冷起来,何磊生! 何磊生似笑非笑地朝她打招唿,「呦,好久不见。」施慧如恐惧得下意识退后几步。 晚上,何磊生总算回到了清运帮中自己的地盘,他心情似乎很好,连带着那种阴戾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贺朝羽看着他,心底没由来地慌乱一跳。 他究竟去哪里了? 何磊生走了进来,「走吧,去翡翠门快活快活。」四周的手下忙不迭收下了骰子,欢唿起来。 寸头青年也看出来了何磊生心情不错,开玩笑般流里流气道:「生哥总算没忘了我们,这会还记得带着兄弟们一起享乐。」 何磊生踹了他一脚,笑得露出森森白牙,「去你的,老子哪次去翡翠门没带上你们。」 说完,他又自顾自揽着贺朝羽的肩头,语气低沉,却充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仿佛在告诫贺朝羽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这次可别挑剔了,薛慕仪那妞,有几个比得上的,不过,你放心,跟着我,这种极品,以后有的是机会尝。」 只不过,他现在还得靠薛慕仪那妞威胁薛慕淮,暂时动她不得,那么娇气的小姑娘,万一玩死了,就不好了。 贺朝羽勾出笑来,「难得生哥看得起我,我自然不会再推辞,再说,」他唇角笑意更深,「关了灯都一样。」 「哈哈哈……」何磊生很快揽着他上了越野车,一行人往翡翠门去,车上,贺朝羽的眼神一直落在何磊生后背,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一来到翡翠门,露丝就慌慌张张地迎了过来,赔笑道:「生哥,真不好意思,您要的包厢已经让叶总给定了。」 听到这个名字,何磊生眉眼一沉,却到底没说什么,「那其他的呢?」 「那个包厢是翡翠门最大的,您这边人这么多,我看不如一人一间小包厢好了。」 「一人一间?」何磊生冷笑一声,「当老子钱多烧的慌吗?」 叶钧舟却缓缓从楼梯处下来,锐利的视线落到他身上,语气不容置疑道:「磊生,这次算我请,那大包厢我是用来招待王探长的。」 何磊生面上不显,笑着虚以委蛇道:「老大破费了。」说着,便往楼上包厢而去,他的手下都抱了个妞进了包厢快活,何磊生揽着露丝抵在门口。 对着贺朝羽道:「怎么?看中哪个妞了吗?让露丝给你叫来。」贺朝羽望着楼下一个跳着卡门的舞女道:「就她吧。」 那舞女应召后,怯生生的走了过来,唤道:「生哥。」见到贺朝羽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她木讷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何磊生上下打量她,发现她是个新面孔,虽然看着比贺朝羽大,但是一看就没经过人事,「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茜茜。」 何磊生立即道:「茜茜是吗,好好伺候这个叫贺朝羽小少爷。」茜茜怯生生地点了点头,跟着贺朝羽进了房间,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何磊生马上要来扯露丝的衣服,露丝却捉住了何磊生的手,楚楚可怜道:「生哥,这么直接多没意思,不如,我们猜拳喝酒吧,若是生哥输了,便喝一杯。」 何磊生「嘁」了一声,不置可否,露丝又跨坐在他腿上,柔顺地低声道:「若是我输了,我就脱一件衣服,好么?」 何磊生眼中这才起了兴味。 酒过三巡,何磊生逐渐有了些许醉意,露丝身上的衣服已经脱掉了,眼看何磊生眼中迸发出野兽的光芒,露丝立刻柔顺地将唇贴了过了去。 缠绕着勾着何磊生靠近门边,她赤.裸的背抵在了门框上,喘息动人,何磊生红了眼。 楼下,卡门旋律越发欢快,正到激烈处,头顶的水晶吊灯忽然「砰」的一声掉落下来,舞女们发出尖锐的叫声,「啊!!!」 「砰」的一声,何磊生心脏处从背后被洞穿,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那个艷丽又阴郁的少年,用尽力气,「贺!朝!羽!」 少年黑漆漆的枪头指着他,「再见,生哥。」 何磊生冷笑,「为什么?」想到什么,他忽然咬牙切齿道:「你是叶钧舟的人?」 少年唇角带笑,一字一句道:「你心底应该很清楚,他早就想除去你了。」更大的原因,当然是他一直觊觎娇小姐。
第66页 那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娇小姐。 很快,何磊生胸膛处淌出血来,倒在了地上,他合上了眼睛,唇角却带着诡异的笑容。 露丝平静地穿好衣服,迅速道:「你快回去吧,下面正好混乱,这里我会让人处理好的。」贺朝羽这才朝着包厢处的暗门而去。 混乱中,何磊生货物一般被人悄无声息地运上了车,那司机按照吩咐来到码头,将何磊生的尸体丢到了江水中。 何磊生的一些手下很快尽了兴,他们听到楼下的声音,好奇地往楼下去,只见一群人都围在了一起,原来是水晶吊灯忽然坠落,所幸没有砸到人。 有个手下环顾四周,问道:「生哥呢?」有人不在意道:「还没完事吧。」说完,他们便往楼下去,忽然听到露丝尖叫一声,「啊!!!」 何磊生的手下迅速往楼上去,只见,露丝倒在血泊中,头破血流。 「怎么回事?生哥呢?」寸头青年将露丝捞了起来,露丝迷濛着睁开了眼睛,眼中含泪,「我不知道,刚才我一开门,就有人把我打晕了。」 寸头青年眉眼一沉,吩咐道:「给我找!」手下便蛮横地推开包厢门,惊起了其他人。 「猴子!干什么!」一个黑脸青年正在兴头上。 「生哥不见了。」寸头青年道:「都给我找。」黑脸青年迅速套上了衣服,寸头青年默默看着这些人,忽然问道:「姓贺的那小子呢?」 门被推开,只见那个叫茜茜的女子正在穿衣服,她脖子上,手上都是红痕,眼中泪盈盈的,贺朝羽背对着他们,正在扣白褂衫的扣子。 一听到声音,他回头,「怎么了?」 见生哥还是不见踪影,寸头青年心头一紧,忽然敲响了叶钧舟的包厢,低声道:「老大,生哥不见了。」叶钧舟眉眼一沉,「怎么回事?」 身边的王探长听到声音也望了过来,寸头青年简略说了一遍后,叶钧舟点头,神色严肃,「我知道了,我叫秦九叫人一起和你们去找找吧。」 说完,他对王探长道:「王探长,失陪了。」 薛慕淮处理完轮船厂的事务已经是晚上了,他驶着小轿车,很快回到薛公馆,心底默默想着,也不知道慧如带着睨睨去福利院,睨睨心底的伤痛能不能稍微淡化一些。 她毕竟是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挚爱的亲人离去。 他们的母亲林瑶清去世的时候,睨睨还小,对死亡完全没有概念,可她现在已经十五岁了,自然可以体会生老病死离别的痛苦。 想到这,他嘆了口气。 薛公馆很快就到了,还未进大门,周司机忽然焦急不已道:「大少爷,小姐还有施小姐从出门后一直没回来,连那两个保镖都不见踪影,我放心不下,就驾车去找了,却发现……」 「发现什么?」薛慕淮语气不善。 「香樟林那边,跟着小姐的两个保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而小姐那辆车的司机,被撞身亡,小姐还有施小姐,都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这个故事结局。感谢在2020-01-14 22:02:13~2020-01-15 22:3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飞天小女警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牵星 20瓶;morpheus 3瓶;璃容、苜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吻煞他 夜色深沉, 江水涨了又退, 码头上,一个黑色的身影大口地喘息着,拖着湿淋淋的身体上了岸。 何磊生捂着不停流出鲜血的胸口, 唇角却勾出个狰狞的笑来, 声音低沉, 「贺朝羽……」 他还不知道吧, 他何磊生本来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多少次死里逃生早已经习以为常。 况且, 摸了摸右边跳动的心脏,他冷笑一声, 没有人知道, 他天生心脏和常人长得位置不一样,贺朝羽那一枪并非致命。 他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死去? 将身上的布料扯下来当成绷带勉强裹住伤口, 他拖着步子向夜色深处走去, 却听到小巷子里传来脚步声, 手电筒的光闪烁着乱晃,吵闹非常。 「都给我仔细找找!」是秦九的声音, 何磊生眼底如同浸了冰,他瞬间明白过来, 叶钧舟他想赶尽杀绝! 强撑着身体传来的痛意,他连忙折身往一条偏僻小巷而去,避过搜索,沿着幽暗的小巷一直穿行, 很快就来了一个废弃的仓库前。 仓库的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浓重的汽油味道扑面而来,里面狭小又漆黑,只有一盏昏黄的灯亮着。 灯下,汽油桶凌乱散落着,中间有两名少女被绑在了椅子上,双眼都被黑布蒙蔽着。 听到声音,倚坐在阴影处的一名少年坐了起来,他眉目柔和,一眼让人记不住长相,仔细看,却能看到他眼中的寒芒。 看到何磊生的样子,他立刻冷笑,「这么狼狈?不过,这样都没死,你命可真大。」 「废话少说,给老子准备绷带。」何磊生唇色发白,用尽力气怒吼。 少年唇角勾着笑意,「好。」刚迈出几步,他忽然回头道:「对了,施慧如,你最好别碰她。」 何磊生冷笑一声,「知道了。」便迳自来到两人面前,施慧如被迷晕了,薛慕仪还没醒来。 眼神落到薛慕仪身上,只见她手上的肌肤被粗麻绳磨得发红,何磊生垂头望着她纤细的手腕,眼底光芒惊人,「啧啧,真娇气。」
第67页 少年很快带着包扎伤口的绷带回来了,何磊生坐在地板上咬牙望着低矮的天花板,冷汗涔涔,「叮噹」一声少年将子弹取了出来,丢到了盘中,然后帮他包扎。 何磊生仰头望着他,目光深沉,少年忽然问他:「你栽在谁手里了?」 何磊生笑了起来,「一个年纪和你差不多大的少年,叫贺朝羽。」少年包扎的手一顿,语气寒凉地重复了一遍,「贺朝羽?」手上动作却瞬间变重。 何磊生嘶了一声,刚想破口大骂,少年却忽然俯身在他耳边道:「正好,你想要他死吗?」 他阴暗的眼神落到了薛慕仪身上,语气带着蛊惑,「吶,那个叫薛慕仪的少女,可是他最心爱的小姑娘,你用她把贺朝羽引来。」 何磊生回道:「不行,那妞我还得用来威胁薛慕淮。」 少年嗤笑出声,「薛慕淮和叶钧舟合作了,你现在丧家犬一样,你以为你单枪匹马能对付叶钧舟的人?」 「老子手里还有人。」何磊生眼中暴怒,少年眼中笑意更深,「你要能有命和你手下联繫再说。」 见何磊生不说话,少年冰冷的手忽然掐住了他的脖子,驯养宠物一般的语气,缓缓道:「听话。」 何磊生从鼻间挤出个「嘁」来,到底还是点头了。 清晨,蒙蒙的风吹拂过江面,贺朝羽立在码头上,望着平静的江面,默默思索。 昨晚,何磊生的尸体被丢弃到了水中,叶钧舟的人本来打算「不经意」间在码头发现他的尸体。 可现在,找了一夜,何磊生的尸体根本找不到,他蹙了蹙眉,心口传来莫名的恐慌,他确信自己那一枪,是打中他心脏了。 除非……他的心脏长右边。 正要朝着原路返回,却见秦九的人手忽然撤下来,叶钧舟迎面走来,沉着脸问道:「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秦九摇头,「没有。」 叶钧舟手中的烟在薄雾中消散,白茫茫一片,他忽然嘆息道:「先别找了,何磊生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根本无法确定他死了。 而且,薛家的么小姐昨天不见踪影,薛慕淮怀疑她被何磊生绑架了,便委託我帮忙找她的下落,我应下来了,你们马上去办吧。」 秦九点头,「是。」叶钧舟望了过来,却见贺朝羽攥紧了手,语气冰冷,「薛家么小姐不见了?」 叶钧舟刚点头,却见对面的阴郁少年与他擦身而过,转眼不见踪影。 贺朝羽黑黢黢的眼中覆着一层冰,心头燎原野火燃烧起来,那种滔天的暴戾在他心头盘踞,令他恨不得每一寸肌肤都像烈焰化白雪般裂开。 他恍然大悟,原来,何磊生昨天竟然是去绑架娇小姐了。如果,娇小姐出了什么事…… 他紧迫地令自己平静,想着,先回清运帮从何磊生手下那里问到一些蛛丝马迹,正要穿过巷子,一双冰冷的手斜伸了过来,忽然攥紧了贺朝羽的胳膊。 贺朝羽冷冷回头,警惕地将腰间的白朗宁抽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对上一张与自己年纪相似的年轻面孔,那少年笑道:「贺朝羽是吗?」 贺朝羽不答,手指在扳机上扣着,子弹下一刻就要唿啸而出,少年丝毫不惧,反而饶有兴致地望着他秾艷精緻的面容,「想见到你心爱的小姑娘吗?」 贺朝羽手中的枪放了下来,终于道:「她在哪里?」 少年转身,「跟我来。」贺朝羽抬脚跟了过去。 很快,两人来到一个荒僻的废旧仓库,少年指着门,「进去吧。」贺朝羽慢慢举步进去,大门瞬间被关上,少年却踩着楼梯上了低矮的二楼,然后看戏一般,满含笑意地望向了两人。 「哒哒哒……」贺朝羽踩在地面上,眼睛环视四周狭小的空间,只见里面散落着不少废弃的汽油桶。 终于在最里面的汽油桶旁边,他看到了一张椅子,上面绑着一个少女,脸色苍白,眼睛上还覆着一层黑布。 贺朝羽心肝一颤,娇小姐。 何磊生坐在一个倒下来的汽油桶上,望了过来,眉眼狰狞,冷笑道:「贺朝羽,想不到吧,老子没死。」 「她怎么样了?」贺朝羽黑黢黢的眼只落在薛慕仪身上,何磊生嗤笑出声,「放心,没死,只是昏过去了,啧,看来,你真是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把她还给我!」 贺朝羽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步子慢慢踱了过来,何磊生立刻将虎口抵在薛慕仪脖子处,一点点收紧,「别过来!」 贺朝羽脚步一顿,楼上的少年忽然吹了一声口哨,「他腰间藏着枪。」 何磊生笑了笑,虎口作出收紧的样子,一字一句威胁道:「把枪丢过来。」贺朝羽眉眼冷冽,缓缓从腰间抽出白朗宁,放到地上,甩了过去。 何磊生接过了,盯着这把枪半晌,「白朗宁,是叶钧舟那老不死的给你的吧。」 楼上的少年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场戏,忽然道:「白朗宁,有意思,给我瞧瞧。」 何磊生不耐烦地将枪丢了过去。 贺朝羽没答,何磊生直勾勾地看着他,想到自己纵横一世居然栽倒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手中。 不甘与被背叛的愤怒令他心头的恶意像瘟疫蔓延。 好想把他的傲骨折下来,将他折磨至死。 可这也不够,他唇角忽然勾出个恶意的笑,「你很喜欢这妞是吧,那老子如果碰了她,真想看看,你那张漂亮的脸会扭曲成什么样子。」
第68页 楼上把玩着白朗宁的少年低声笑了起来。 贺朝羽攥紧了手,孤狼般的眼神狠绝泣血,「你敢!」何磊生哈哈笑了起来,「那老子便要让你看看,老子到底敢不敢。」 「刺啦」一声,奶油色的裙摆从下面撕开,一小截凝脂般的小腿露了出来,何磊生握着那一小截的雪白,眼中光芒可怖,「真嫩。」 抬眼看去,少年眼中像有焚天业火,几乎要冲过来,「砰」的一声,楼上的少年忽然开枪,打中了贺朝羽的膝盖。 贺朝羽被迫半跪了下来,可他仿佛没有痛觉,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何磊生,「别碰她,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少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狼狈样子,何磊生也兴奋到不自觉捏了捏手下的腿骨,「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最爱折磨人了。」 手上的力度逐渐加大,少女适时闷哼一声,醒了过来。 察觉到小腿上的冰冷触觉,她的腿立刻剧烈挣扎起来,声音嘶哑,「放开我,别碰我!」 何磊生不防被她踹中了脸,他忽然狠狠掐着薛慕仪的脸,「臭表子,乱动什么,你那年轻的小情郎来找你了,你开不开心。」 薛慕仪一愣,轻声喃喃,「贺朝羽?」黑布下不自觉流下泪水来,心脏疼得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怎么来了? 「睨睨。」贺朝羽低声唤着她,一颗心几乎像是被油煎熬着。他的娇小姐,他为什么没能好好保护她。 何磊生露出个笑来,「好一对小鸳鸯,真是感人至深啊。」他忽然放开了薛慕仪,来到贺朝羽面前,狠狠抬脚朝着他背上踩了过去,「给老子跪好了!」 贺朝羽倔强不吭声,垂下了眉眼,薛慕仪却啜泣道:「不要,你别动他……」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楼上的少年忽然想到个有趣的游戏,缓缓道:「何磊生,把薛慕仪丢给贺朝羽,让他带着她,跑出去。」 顿了顿,他又道:「你来追。」 何磊生不耐烦呸了一声,「姓贺的,你他妈有病吧。」话音刚落,「砰」的一声,他旁边一个空油桶被打中,火花四溅。 听到这,薛慕仪一顿,姓贺的,是谁? 贺朝羽也抬头望了过去,注意到他的眼神,那少年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好像是同姓呢。」 何磊生几步来到薛慕仪面前,解开她绑在椅子上的绳子,把她推入了贺朝羽的方向,「游戏开始。」 「跑!」楼上少年一声令下,子弹唿啸着擦身而过,贺朝羽听到少年恶意满满道:「对不起,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记得要跑的再快些哦。」 贺朝羽强撑着腿上的痛意起了身,将薛慕仪揽在怀里,他来不及解开她身上的束缚,就将她抱在了怀里,朝着门口而去。 何磊生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砰」的一声,他的脚下差点中枪,少年悠悠道:「你也跑起来。」 疯子! 何磊生强忍着怒气,伸手要去捉住贺朝羽,却被他敏捷避过,何磊生忽然将一个废弃的油桶踹了过去,贺朝羽被迫改变方向,门瞬间被油桶堵上。 「砰」又是一声枪声响起,贺朝羽的白褂衫被擦坏了,胳膊渗出血来,少年笑着道:「继续跑。」 薛慕仪感觉到脸上一凉,头偎在少年怀里,平静道:「贺朝羽,把我放下来,你自己跑吧。」 贺朝羽分出神来,轻描淡写一般道:「别说傻话了。」说完,他唇角又勾出个笑来,「大不了,一起死在这里。」 几番追逐下来,贺朝羽逐渐有些筋疲力尽,体内却有一个暴戾的种子一直在萌芽,唯有抱紧怀里的芬芳,才能平息。 头顶的枪声变得遥远,他默默数着,还有两发子弹,身后的何磊生虽然没被击中要害,但是他失血比自己严重,想到这,他眉眼变得狠厉。 杀了他! 「砰砰」两发子弹唿啸着被避过,贺朝羽忽然停了下来,他在薛慕仪额头上轻轻吻了吻,「睨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然后将她放了下来。 「贺朝羽!」薛慕仪低唿一声。 「呀,没子弹了。」楼上少年笑着用枪托撞了撞栏杆,「怎么办?」 贺朝羽转身,看着何磊生的手要扯住他的胳膊,他忽然朝着何磊生的胸口狠狠撞了过去。 他冷笑,看来,得先把这个麻烦解决了。 伤口被撞得瞬间迸裂,何磊生立刻喷出血来,膝盖一软,他跪在了地上,野兽般的眼睛却望向了贺朝羽。 贺朝羽忽然冷笑一声,抬脚走了过来,他的眼睛黑得成了诡艷的绀青色,他忽然狠狠踩在他的手指上,带着酣畅淋漓的痛快,「你是用这只手碰的她吧?」 楼上少年满意地看着贺朝羽。 薛慕仪陷于黑暗中,对周遭发生的事都不知道,她只能凭藉声音判断出是指骨断裂的声音。 她在心头一叠声唤着,贺朝羽,贺朝羽。 唇瓣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何磊生闷哼一声,贺朝羽唇角勾出笑,眉眼艷丽到令人不可逼视,他俯身,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看来这次,要真的说再见了。」 「咔嚓」一声,恶鬼终于被折断脖子。 薛慕仪终于唤出声,「贺朝羽!」贺朝羽连忙蹲下来,暴力与荷尔蒙交锋的感觉再度袭来,他解开她手上的绳子,语气压抑,温柔到了极致,「睨睨,别怕。」
第69页 可他的一颗心却被阴暗的想法占据。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多么想把娇小姐一口一口吃掉,奶油蛋糕,涂上草莓果酱,甜美芬芳。 手上束缚被解开,薛慕仪立即抱住了贺朝羽,用细碎的泣音,一叠声道:「贺朝羽,贺朝羽!」 「我在。」 他冰冷的手指正在掀开她眼上的黑布,「砰」的一声,他却看到自己的胸口开出一朵鲜妍的玫瑰。 薛慕仪尖叫一声,「贺朝羽!你把他怎么样了?」 少年笑吟吟道:「我手中还有一颗子弹,是从何磊生胸口取出来的哦。」 贺朝羽茫然地垂下了指尖,黑布后面的结怎么也解不下来,他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再见,贺朝羽。」 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语气。 「噼啪……」 贺朝羽听到遥远的天空像是玻璃碎裂,四周的场景开始飞速转变,只有他和怀里的娇小姐依然留在原地。 脑中的指令蜂拥而至,像潘多拉盒子底下预留下来的希望。 他忽然低头,殷红的唇吻上了薛慕仪的唇瓣,「别哭,睨睨,我是为你而生的。」为你而死是我的宿命。 只要你爱我,一切都值得,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薛慕仪说不出话来,想要努力将眼前的黑布摘下,看清贺朝羽的模样。 十八岁的少年反派,死于饮弹自尽。 可她的贺朝羽,甚至才十五岁,仿佛一个绝望的诅咒。薛慕仪眼中的热泪不自觉滚落。 她的手颤抖着往脸上伸,手腕却被少年狠狠攥住,他兇狠地将她的牙关打开,用尽力气去向他的娇小姐献上最后一吻,哪怕泪水、血腥味都夹杂在一起,他也丝毫不顾。 薛慕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不再挣扎,死死抱住了他,仰头流着泪回应着他,两个人的气息抵死纠缠在一起。 「睨睨……」 一声呢喃,贺朝羽身体逐渐透明,薛慕仪脑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恭喜宿主薛慕仪,完成第一个世界的任务。」 薛慕仪眼前黑布忽然掉落,她看见周围的世界开始崩坏,春秋冬夏,生老病死重新轮迴。 她看到新的世界。 薛定山没有死去,他和林瑶清白头到老,他们还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薛慕淮,女儿叫薛慕华。 薛慕淮最后和一个叫施慧如的书香世家女子相恋,没了身份地位的阻力,他们一生幸福又顺遂。 她还看到陆芝芝不再为爱疯癫,她和贺援相爱结婚生子,儿子叫贺云齐。 最后,薛慕华和贺云齐在一起了,两家人的结合不再是复杂的悲剧,多么完美的结局。 只是,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薛慕仪,也没有贺朝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了很久,小结局还是be了,(不要打我) 但是最后结局肯定是好的,大家千万不要难过,只是,这个故事牵扯到后面的世界,还有男主身份,总之,糖一定会有的。 挠头,我好啰嗦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发红包吧_(:3」∠)_感谢在2020-01-15 22:36:40~2020-01-16 22:4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rpheu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鸟囚笼 「光明神啊, 请您赐予我们神谕, 让光明降临,为我们解除瘟疫的痛苦。」 黑雾瀰漫在翡冷翠的天空,巨大华美的神像下, 有几个面色消瘦的人虔诚伏在地上祈祷, 四肢贴地, 顶礼膜拜。 更狂热的信教徒甚至吻上了神像的脚趾, 即便那里曾经被来自下水道的老鼠爬过, 他眼中希望的光芒依旧像暗夜中的星辰, 灼灼跳动。 可惜,光明神是不会眷顾这个黑死病蔓延的城市, 尽管这里教堂林立, 可教堂顶楼伫立的,从来都不是圣洁的鸽子, 而是食腐肉的乌鸦。 因为这个繁华的城市, 鱼龙混杂, 异教徒太多了。 不同的语言文字信仰交融,往往会淬鍊出刀锋般的隔阂, 这些异教徒为了争夺信仰开始诋毁光明神,神的信仰力逐渐下降, 他再也听不到自己子民祈祷的声音。 子民又在一次次失望中,对神弃如弊履,如此恶性循环下,境况变得越发糟糕, 翡冷翠都终年笼罩在死亡与绝望中。 少女裹着黑色斗篷在潮湿的街道上行过,仰头看着仁慈俊美的光明神,喃喃自语:「竟然是穿到这个世界来了。」 这是薛慕仪的第二个任务,目标世界是自己笔下的西幻世界,一个有光明神、精灵、人类也有魔王的奇幻世界。 而她这次的身份是一名叫莉莉的魔女。 蹙了蹙眉,薛慕仪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记不起第一个世界的事了,她只记得自己通过了任务,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胸口莫名一颤,她下意识抚了抚,却发现钝钝的疼。 正想着,身边有名捲髮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斗篷,手持一枝玫瑰,恳求道:「美丽善良的少女,买枝玫瑰吧,求求您了,我的妹妹露亚快饿死了,我想给她买香甜的面包。」 他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碧绿的眸子泫然欲泣。 薛慕仪被他盯得不忍心,从斗篷口袋中拿出一枚银戒指,苍白到能看清血管的手心伸了过去,「我只有这个,可以么?」
第70页 小男孩一怔,侷促道:「这……太贵重了……」 旁边立刻有个金髮小姑娘夸张地叫了起来,「我的赫伊啊,莱特,你是疯了不成!」光明神在上,世上有比莱特更傻的人吗,到嘴的珍馐竟然还推辞。 赫伊是光明神·的·名·讳,亦是翡冷翠最为正统的信仰,同样的,这个世界的男主也叫赫伊,他是被神眷顾的光明圣子。 善良、优雅、美丽。 一切美好的词彙都不足以形容他。 薛慕仪藏在斗篷下的脸庞笑了笑,「没关系的,我很喜欢你手中的玫瑰,它的色彩艷丽得像被神用唇亲吻过,无论多少个银戒指换我都心甘情愿。」 说完,她从莱特手中接过玫瑰,银戒指落到他掌心,雪白的胳膊从宽大的斗篷底下伸出,莱特只来得及瞥到少女纤细手腕上,蜿蜒着的荆棘伤痕。 回过神来,少女已经转身了,莱特连忙朝着她的背影道:「愿光明神眷顾你!」薛慕仪默默听着,心底想着,光明神绝对不会眷顾她这种魔女。 毕竟,原主可是个用无辜小孩血肉维持不老状态的坏魔女,作恶多端,最后被男主赫伊用圣十字架钉穿心脏,死在了神像下。 斗篷衣摆划过神像,薛慕仪将玫瑰别在了口袋里,然后轻盈地转过广场,就要朝着最大的圣庭教堂而去。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找到这个世界的反派,她才好开始拯救任务,圣庭教堂是反派第一次现身的地方。 顿了顿,她发现自己居然不记得反派的名字了。 教堂的钟声响了十二下,薛慕仪脑中不自觉嗡鸣了一声,像是紧绷的弦忽然断裂,她知道,时间到了。 下一秒,她又纳闷,奇怪?她为什么会有这种仿佛预知的感觉。 正愣神,人潮忽然汹涌着朝着她身后而去,发足狂奔,口中狂唿,「审判日!审判日!神将会降临神谕,异教徒必将堕入地狱!」 一眨眼,她被狂热的信徒拼命推搡着,跌入了教堂内。 斗篷瞬间被踩得脏兮兮的,薛慕仪摇摇晃晃起了身,心底却无奈地嘆了口气? 没办法,不是她太弱,而是教堂内神圣的气息抑制了她的魔力,否则,她哪里会这么狼狈。 眼神不经意扫到四周,她勐然发现,可能是常年黑雾瀰漫的缘故,即便是白昼,教堂内依旧暗沉沉的,需要亮起火把才能看清。 最吸引薛慕仪注意的是教堂正中间,一块黑丝绒布乌云一般盖住了一个圆形的笼子模样的巨大的物件,看到这,薛慕仪立即蹙了蹙眉。 鸟笼? 她记得,反派就作为审判的祭品被锁在笼子里,大祭司凭藉神谕要对他处以火刑。 想必就是这个鸟笼了。 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反派身上的锁链解开,制造混乱,把他救走。 「安静!」一个手持权杖、头戴礼冠的中年男子忽然出现,白色的神袍上纹着太阳神纹,光芒湛然,肃声道。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砺纸打磨,可却含着威慑,众人立刻噤声,目光崇敬。 薛慕仪仔细看他的打扮,知道他就是大祭司奥尔顿伯爵,书中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以神·的名·誉招摇撞骗,假传神谕,处死了不少自己的政敌,还骗取了不少美丽少女的贞洁。 「尊贵的奥尔顿殿下。」人们俯下身子,朝他深深鞠躬,一个蓝发男子高唿道:「奥尔顿殿下,请您替我们的神向异教徒传达他绝无仅有的神迹与煊赫的威名。 光辉柱上,异教徒的鲜血,註定会成为我们神最甜美的祭品。」 奥尔顿手中权杖发出耀目的光芒,如同一枚小太阳,薛慕仪不舒服地躲在阴影处,只见,奥尔顿消瘦的脸颊上,一双灰褐色的眼睛空茫如雾,唇角勾着微妙的笑,「如你所愿。」 众人立即拜服,「光明神万岁!奥尔顿殿下万岁!」 黑丝绒布缓缓坠落,露出一个镂花的银色鸟笼,鸟笼上挂着一把精巧的锁,被黑丝绒布碰到,便叮噹作响,清脆悦耳。 众人连忙望过去,薛慕仪也假模假样地微抬额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笼内的情形。 四周顿时安静,无他,因为笼子里的少年实在太美了,月光似的银髮,玫瑰色的唇,琼玉般的鼻子,精灵翼般的睫毛,更奇异的是,他身上还有一层柔和的光晕。 然而,最美的还是他的眼睛。 即便银色的头髮遮住了他一只眼睛,可他另一只眼睛是澄透的湛蓝色,并非平静如多瑙河,而是在一瞬间,让人想到亿万星辰变幻交错。 光影栩栩,其痕斑斓。 竟然令人想到那个传说中的光明神,至高无上的美貌。薛慕仪心里咯噔了一声,心底有些奇怪。 反派长得这么无害么? 人群中,终于有人小声道:「奥尔顿殿下,他,真的是异教徒吗?」其他人窃窃私语地附和起来,「是啊。他身上的,不会是神光吧?」 笼中的少年典雅如同雕像,神色却冰冷,可即便是这样,人们也觉得那是慈悲。 奥尔顿的视线冷冷地在被美色蛊惑的人群中扫过,笑意莫测,「你们竟然质疑神的旨意吗?」说完,他吩咐侍从,「把笼子打开。」 少年赤着脚缓缓走了出来。 话音刚落,薛慕仪一咬牙,催动魔力,很快,肌肤底下,传来一阵疼痛,她脚下无数的荆棘开始蔓延,大部分朝着奥尔顿而去,瞬间将他裹得像一个茧。
第71页 其他的荆棘则缠绕着侍从还有围在鸟笼周围的人们。 人群中躁动起来,有人更是疯狂发出尖叫,「魔女!是魔女!魔女混进了教堂,不可饶恕,神啊!」 「光明神啊,请您垂怜,快用神力将混进来的魔女驱逐!」 薛慕仪不管不顾地来到少年面前,捉住了他的手,「快跑!」少年抬眼,神色有些错愕,却到底没挣开她的手。 两个人飞快朝着殿门跑去,奥尔顿一瞬间挣脱了荆棘,他手中的权杖指向了薛慕仪,眼底杀意一闪而逝,「以神·的·名义,诛杀魔女。」 太阳般的灼热贴着背而来,身后的人紧追不捨,薛慕仪一咬牙,将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少年挡在了自己面前,然后,她冰冷的掌心贴在少年背上,用力一推。 她的后背被权杖吐出的光球击中,疼得闷哼一声,身体却正好借着这个力度击飞了好一段距离,只是她的头上的斗篷帽掉了下来,露出一头漂亮的红髮。 红得像燃烧的火焰,充满着生命力,却是最被人忌讳的,魔女的发色。 少年一怔,眼角瞥到了少女苍白·精緻的侧脸,和鸦羽般的睫毛,长而翘。 这么一来,奥尔顿竟然再也追不上他们,薛慕仪长吁一口气,身后却传来大祭司冰冷的笑,「给我追!」 「铮铮铮!」护卫队很快披革带甲,有序地出动。 薛慕仪连忙拉着躲入了另一间教堂,「噔噔噔」她不带喘气地拉着少年上了尖塔塔顶,俯瞰着翡冷翠的街道,快速道:「我叫琪琪来接我们!」 手指抵在唇边,一声口哨,头顶本就黑沉的天色瞬间变得更加暗淡,薛慕仪惊喜地朝着乌云打招唿,「琪琪!」 黑龙闪动双翼,停在了塔顶,街道上隐约传来惊惧的声音,「天哪!是恶龙!恶龙出现了!」 「护卫队!护卫队在哪里?」 薛慕仪笑吟吟地率先坐了上去,朝着少年伸出了手,「吶!跟我走吧。」 少年一顿,掌心小心地贴在少女苍白的掌心,柔软的触感让他没由来地心底一颤,他那只瑰丽的蓝眼睛轻微地眨了眨,修养极好地轻声道:「谢谢。」 薛慕仪没听见,只对琪琪道:「快走!等会他们追过来了!」 黑龙鼻间却喷出个不耐烦地鼻息来,似是对少年很不满,薛慕仪不明所以,但还是连忙俯下身子,拍了拍它的背,安抚道:「琪琪,听话,快走吧!回去给你吃甜饼。」 谁能想到,原着中的莉莉是个恶毒的魔女,可她养的黑龙却是个吃货,意外的蠢萌。 这依旧是她一穿过来就继承的记忆。 琪琪终于煽动着巨大的翅膀终于飞了起来,少年眼神不经意落到薛慕仪背上,他发现少女白皙的背上,除了遍布的荆棘伤痕,还有个太阳的烙印。 会不会疼? 他的指尖传来一种细微的想触碰的痒意,他轻轻点了点自己盘坐的膝盖,唇瓣微动,似是要吐出什么话来。 少女却忽然回了头,斗篷完全挡不住她的面容,他看到,她虽然有着一头火红的头髮,可她乌黑的眼睛,雪白的脸颊,却像个东方的小公主,纤嫩又柔美。 他在心底补充地评价了一句,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公主。 薛慕仪笑吟吟开口:「吶!我叫莉莉。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的声音如同深海的人鱼,优雅又华丽:「赫伊。」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征程开始了 感谢在2020-01-16 22:44:32~2020-01-17 22:2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224588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异色瞳 赫伊?薛慕仪一愣, 所以, 她这是救错人了吗? 看到少女错愕的表情,赫伊垂下了睫毛,神色中有种典雅的忧郁, 「怎么了?」 薛慕仪立刻露出个笑来, 「没事的, 就是有些惊讶, 你的名字居然和光明神是一样的。」 啊!她救的是男主, 那反派呢?刚才的剧情不是反派第一次登场么? 真搞不懂,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薛慕仪尴尬地转过了身,背对着赫伊, 心底默念, 算了,既然救了男主, 总不能半途把他丢下吧, 还是先回到城堡再说。 赫伊轻轻「嗯」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 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却不自觉轻敲,敲奏出一个慌乱的韵律。 他湛蓝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少女白皙如玉的背, 不自觉出了神。 明明是魔女,为什么会从大祭司手下救下自己?而且, 从她刚才的表情来看,她似乎认错人了呢…… 风声在耳边唿啸不绝,琪琪速度极快,迅速穿过人迹罕至的魔女之森, 很快就带着他们停在了一座古老的城堡面前。 薛慕仪从琪琪背上下来,琪琪亲昵蹭了蹭她,直到薛慕仪道:「马上给你烤曲奇。」它才展开双翼停栖在了城堡的塔顶,合起了金黄色的眼瞳。 薛慕仪的手指描绘着门上的蛇形纹路,口中还轻轻念着咒语,赫伊默默看着她伸出的那一小截苍白纤细的手指。 似乎,白得太不正常了,他的睫毛不自觉轻轻颤动起来,心底评价着,小魔女简直像个病弱的小公主。 很快,暗黑色的石门自发地缓缓洞开。
第72页 「主人!您终于回来了!」 「主人!娜娜好想您呀!」 「还有杰杰!杰杰也很想主人!」 一群聒噪而稚嫩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挤入了薛慕仪耳朵,不甘示弱,此起彼伏,邀宠一般。 薛慕仪连忙低头,撩开斗篷的下摆,只见,一群黑色的煤球样的精灵欢天喜地地绕着她的斗篷追逐着她的脚踝,更亲昵的甚至爬上了她的脚背。 「是啊,我回来了。」薛慕仪笑吟吟地退后几步,好让这些小精灵不会被自己不小心踩中。 这是原主无聊的时候,用死去的动物灵魂辅助以黑魔法炼化出来的黑暗小精灵。 虽然,它们圆滚滚的身体上只长着一张兇巴巴的小脸,性格也是聒噪又烦人,但是却很能干,主要负责着城堡的清洁工作,俨然一群小管家。 「好了,你们帮我收拾一下阁楼吧,家里有客人来了。」小精灵这才注意到,莉莉主人身边有个陌生的美貌少年,兇巴巴的小脸都柔和下来了。 可注意到他身上有一层柔和的光芒,圣洁又缥缈,小精灵们立刻慌乱地跳起来,一长串蹦哒着小短腿上了楼梯。 「哦,天哪!主人,您怎么把坏东西带过来了,我们城堡才不需要光,光是邪恶的存在!」 薛慕仪不附和它们,弯下腰,用手轻轻驱逐它们,威胁道:「快去!不听话的坏孩子会受到惩罚哦。」 它们便一熘烟地拐进了楼梯后面的阁楼,只是薛慕仪还能听到它们不服气地咒骂,「坏东西!」 薛慕仪无奈地嘆了口气,这到底是一群怎样幼稚的小学鸡啊? 转过身来,她对赫伊道:「你的房间可能要好一会才能收拾好,你先去客厅坐坐吧,我去烤一些曲奇,你爱吃甜吗?」 赫伊却忽然抬起了头,湛蓝色的眼睛倒映着少女的面容,「莉莉,你背后受伤了。」 薛慕仪一愣,连忙走到镜子前仔细端详起自己的后背来,这才发现大祭司那个光球把自己斗篷熔坏了一个洞,露出了一大块白皙的肌肤。 她脸色一红,纤长的睫毛遮了下来,声音很轻,「嗯,谢谢。」 想起刚才自己一直都背对着赫伊,她恨不得钻入地里去,太尴尬了吧,他都看到了吗? 不过,她又想到,赫伊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品格高尚纯洁,应该不会那么没礼貌地一直盯着自己的背吧。 说完,她就要往楼上而去,准备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赫伊默默看着她的样子,竟然觉得此时的小魔女有种难以言明的妩媚。 他的心口蓦然一动。 他指尖上忽然发出了一点莹白的光芒,轻声道:「莉莉,我帮你治疗吧,你背上中了光明咒印,如果不除去,下咒的人发动咒语,到时候,你会很难受的。」 薛慕仪立刻道:「没事的,我自己可以解决。」心里却有些忐忑,原主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女,学的魔法都是很邪性的,根本不会治癒的魔法。 不过,咬了咬唇,她又想着,自己从受伤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问题应该不大吧。 赫伊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又道:「如果你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那我可以把眼睛闭上,或者用布条繫上,以光明□□义发誓,赫伊绝对不会偷看。」 薛慕仪有些讷讷,乌黑的眼睛盯着赫伊,赫伊手抵在胸腔,用感激的语气道:「莉莉,你刚才救了我,我自然要报答你。」 「好吧。」 赫伊语气诚恳,薛慕仪无法推辞,只好点了点头,赫伊这才露出个细微的笑来,他容色中的清冷瞬间化开,像圣经中描绘的纯良善意的天使。 薛慕仪差点被他身上柔和的光闪了眼,心道,不愧是身为光明圣子的男主,自带十级美颜滤镜。 这可真是,美色误人啊! 很快,薛慕仪就领着赫伊来到了自己房间的梳妆檯前,她将椅子反转过来,胸前贴在了扶手上,回头示意,「那就麻烦你帮我治疗,至于布条,就不需要了,你只要闭上眼睛就好。」 「嗯。」赫伊缓缓闭上了眼睛,「可以开始了吗?」 薛慕仪眼睛不自觉在他脸上流连,看到他另一只眼睛被银色头髮遮住了,忽然道:「吶!赫伊,你头髮太长了,都把眼睛遮住了,肯定很难受,等会我帮你修剪一下吧。」 赫伊睫毛不自觉颤动起来,神色发白,面容中有种属于少年的脆弱,「不用了,我早就习惯了。」 话音刚落,他的手指上冒出治癒的光芒,「要开始了哦。」薛慕仪立刻回过头来,「好。」 很快,背上传来一阵温暖的触觉,像是水流拂过,薛慕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表情惬意舒适,心底却觉得奇特,还以为自己这具魔女的身体会排斥光明元素呢。 很快,她就昏昏欲睡,下颌抵在椅靠上,不一会儿,她竟然睡了过去。 治癒的时间很长,这个光明咒印不是那么容易祛除的,赫伊的手指在她背上细緻地逡巡,缓慢地将自己体内治疗的光元素渡过去。 眼睛闭上了,赫伊却察觉到,自己其他的感官格外敏感,手指下的触感简直要让他无所适从。 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却似乎闻到了一种芬芳的气息,像是某种甜品,譬如,被奶油覆盖的面包。 他莫名觉得,那就是小魔女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可口诱人。
第73页 他的手指不自觉一顿,湛蓝色的眼睛缓缓睁了开来,待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的鼻尖竟然不自觉凑近了少女白皙的背嵴。 镜子里倒映着少年狼狈的样子。 他脸上很快呈现出茫然的表情,眼睛克制地往梳妆檯上落,他忽然慌张地用另一只手拿起了一条蕾丝系带,往自己眼睛上蒙。 银色的头髮被掀开,他另一只眼睛却是淡紫色的瞳仁,璀璨层叠的色彩,绚丽靡艷,眼中如同绽放了一束鸢尾,摇曳在悬崖峭壁中。 危险而惑人。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赫伊不自觉用手指触碰了自己的眼角,心底触动,正因为这对异色瞳,他才会被人当成邪恶的异教徒。 他是个异类。 圣庭教堂内,大祭司奥尔顿伯爵脸色阴沉,呵斥道:「真是令光明神蒙羞,圣庭教堂最令神骄傲的护卫队竟然没能成功把魔女和异教徒捉拿。」 护卫队的队长满脸惭愧,单膝跪地,「很抱歉,尊敬的奥尔顿殿下,这次是我们的失职,还请您向光明神传达我们的罪过,无论降下什么样的惩罚,我们都会欣然接受。」 「哗啦啦……」一群红眼睛的乌鸦忽然扑煽着翅膀飞过,停在了圣庭教堂顶楼,怪叫起来。 护卫队队长神色怜悯地望向了远处,低声喃喃,「真可怜,又有人死于魔王的诅咒了。」 信仰光明神的人们都把瘟疫称作魔王的诅咒,他们一直坚信自己的神明并非无所作为,他一直都在与魔王斗争着,罗恩对此也是深信不疑,才会脱口而出这句话。 看到乌鸦的影子,大祭司却露出个阴恻恻的笑来,「亲爱的罗恩,我的孩子,起来吧,无需愧疚,我会替你们求情的,仁慈的神会原谅你们。」 然后,他手持权杖从迴旋的阶梯迳自往教堂上的典籍室而去,一只红眼的乌鸦忽然从窗外撞了进来,落到地上,立刻变成了一个俊美优雅的青年。 金色长髮,脸色苍白,宛如吸血鬼。 「我尊贵的,西迪殿下。」奥尔顿虔诚地将头在地上,语气恭敬谨慎。 西迪用红瞳居高临下地望着奥尔顿,薄唇轻启,毫无感情地宣读,「奥尔顿,我察觉到,我们的王,已经甦醒了,他就在翡冷翠。只要你追随他,跪在他脚下称臣,你就能够永生不死,再不是脆弱卑贱的人类。」 奥尔顿脸色狂喜,灰褐色的眸子中像覆着一层阴翳,「奥尔顿用生命起誓,必将心甘情愿地以吾王为尊,为他传教,只是,请西迪殿下告知,奥尔顿该如何找到我们的王?」 西迪表情轻蔑,愚蠢的奥尔顿,王的踪迹岂是他这种普通人可以找到的,就算王在他面前,他也无法窥得他的面容。 他缓缓道:「王的踪迹,我自然会想办法寻找。但是,在那之前,奥尔顿,我需要你准备十三个新鲜的祭品用来做弥撒,作为我们的王的献礼。」 奥尔顿继续伏在地上,低声下气,「遵命,我尊敬的西迪殿下。」 听到这话,西迪展开双翼,又化成了乌鸦,幽幽道:「七天,我只给你七天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贺·赫伊·朝羽:其实我一直都在盯小魔女的背(悄悄) 薛·莉莉·慕仪:你变了,你变得不再纯洁 看出来了吗,赫伊体内有两个灵魂,一个是贺好好,一个是贺坏坏(不是) 感谢在2020-01-17 22:26:38~2020-01-18 22:0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饼 2个;薄荷s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半 10瓶;morpheu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斯卡布罗集市 低矮的房子密齿一样交错着, 阴暗潮湿的地面, 老鼠拖着长长的尾巴,肆无忌惮地出没,这里是翡冷翠的贫民窟, 也是异教徒集聚地, 被神彻底遗弃的地方。 吉普赛女郎鲜红的裙子招摇地勾动着男人的裤腿, 在这里, 只需要把几个硬币贴在她们雪白的胸脯上, 就能获得一段廉价的露水姻缘。 莱特矮着瘦小的身子钻进了一个破旧的房子里, 露亚睁着莹绿的眸子,营养不足让她的脸格外瘦小, 像是濒死的幼猫。 「哥哥。」她有气无力地唤。 「露亚, 哥哥给你带了面包。」莱特解开手上的纸袋,麻利地将面包拿了出来, 香甜的味道让露亚脸上绽放出一个苍白的笑, 「谢谢哥哥。」 莱特将妹妹瘦小的身子从破旧的床板扶了起来, 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将那块面包吃干净,他摸了摸她的头, 「露亚,妹妹, 哥哥以后可能没时间陪你了。」 「哥哥,你要去哪里?」露亚用枯瘦的手攥紧了他的衣袖,泫然欲泣。 「别担心,圣庭教堂的大祭司要为光明神招信徒, 哥哥很荣幸被选中了,以后要在光明神名下侍奉。 大祭司承诺会给哥哥很多很多的金币,到时候,露亚想吃什么面包都可以,还可以穿着漂亮的裙子,住在宫殿般的大房子里,里面种满了玫瑰花……」 「可是,哥哥,露亚不想离开你。」尽管莱特描述的场景宛如天堂,露亚不为所动,依旧紧紧偎着莱特,可怜巴巴道:「从露亚出生以来,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哥哥。」 莱特摸了摸她脏兮兮的头髮,「露亚,听话,以光明神·的·名义起誓,等哥哥正式成为圣庭教堂的一员,哥哥一定会来接你的。」
第74页 说完,他从破旧的兜里面掏出一枚银色的戒指,套到了露亚手上,「这是一位美丽善良的少女馈赠给哥哥的,哥哥现在送给露亚,希望露亚也可以得到这份善良的庇护。」 街道上的积水被冰冷的铠甲溅起,贫民窟的人们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这低三下四的地方,信仰混乱的骯脏居所,居然有贵族来到。 不符合常理。 果然,护卫队队长模样的男子停在了越发逼仄的街道,不自觉皱了皱眉,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杰瑞德,你过去将人带出来。」 杰瑞德手抵在心脏处的护甲上,郑重道:「是,罗恩队长。」表情冷硬,仿佛马上就要奔赴战场般严肃。 一个在二楼晾衣服的矮胖女人忽然兜头一盆脏水泼了下来,厉声咒骂:「哦!该死的臭虫!我们的神绝对不会允许你们来玷污这里。」 很快,抵在脖子上的兵刃让她立即住了嘴,可她灰蓝的眸子里依旧怒火中烧,口中用吉普赛语低声咒骂。 罗恩隐约听懂了「魔王、诅咒」,银色的剑刃锐利地划过,矮胖女人瞬间被削去了半边头髮。 罗恩沉声警告,「夫人,看在仁慈的光明神的份上,我不会严惩您,不过,您若是继续下去,锋利的剑刃下一刻就会划破您脖子,您的尸体还会被钉在光辉柱上接受神的审判。」 矮胖女人吓得昏厥了过去。 杰瑞德很快领着一名十来岁的男孩出了贫民窟,身后有人看到被带走的人是莱特后,毫不留情地唾弃道:「神啊!居然有人背叛了您,您若是愤怒,想要降罪,请千万不要牵连到我们,都是莱特那小子干的!」 莱特攥紧了手,置若罔闻。 等薛慕仪醒过来时,察觉到自己背上的咒印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背上披了块柔软的纱巾,而房内的赫伊早就不见踪影。 她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声音还有些惫懒,轻声唤着:「赫伊。」 没人应答,她又沿着楼梯下去,终于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蜷着身子、双目紧闭的少年,她忍不住放缓了脚步。 绕过沙发的靠背,薛慕仪的眼神在他赤·裸的脚和破烂的衣衫上来回逡巡,她不自觉蹙了蹙眉,男主怎么会这么狼狈的? 按理来说,光明圣子的身份足够令他在翡冷翠受到无数人的推崇,轻易就能得到数不清的财富,绝对不会潦倒到这个地步。 不过,想到他之前被大祭司关在鸟笼里,当成祭品献给光明神,她隐约又有些明白,是因为男主和反派的身份出了差错吧。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要将眼神移开,她不经意间看到少年的手掌上有个深深的牙印,整齐的一圈,不像是什么野兽咬的,她心底有些触动,弯下了腰,手指竟然不受控制地点了点那里。 赫伊忽然睁开了湛蓝色的眼睛,「莉莉?」 薛慕仪几乎要跳起来了,妈耶,这情形多么像她要图谋不轨被当场抓包,她的眼神慌乱垂了下来,正好落到了斗篷口袋里的玫瑰花上。 她飞快抽出玫瑰,脸上带笑,脱口而出:「吶!赫伊,这枝玫瑰好看吗?」 心里简直要痛骂自己,天哪!多么拙劣的演技,她在干什么? 赫伊坐了起来,温顺地垂下了睫毛,表情温柔又纯洁,「嗯,很美。」薛慕仪语无伦次,「正好,那我把它送……送给你。」 赫伊指尖微动,将玫瑰接了过来,抵在心脏处,轻声道:「谢谢。」 这一瞬间,他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像来自幽谷的回声,是厄科女神对那喀索斯眷恋的应答。 他在心里不自觉默念,小魔女,送了他一枝玫瑰。 赫伊珍重万分的模样让两人气氛莫名变得尴尬,薛慕仪只好若无其事地打破这种诡异的局面,「对了,赫伊,我背上的咒印已经没了吧?」 赫伊点了点头,楼梯上,一长串的黑暗小精灵蹦哒着过来,跳到薛慕仪脚背上,叽叽喳喳,「主人,主人!我们把阁楼收拾好了。」 「甜饼,曲奇,娜娜想吃!」 「还有杰杰!」 稚嫩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薛慕仪觉得自己就像进了幼儿园。 她无奈,「好了,辛苦你们啦,等会我就去烤曲奇,还要好一会儿,你们先去塔上找琪琪玩吧。」 黑暗小精灵撇了撇嘴,还是听话地离开了,薛慕仪回头道:「赫伊,你去阁楼看看你的房间吧,衣柜里应该有适合你的衣服,我去厨房给它们烤曲奇,好了叫你,你吃甜吗?」 赫伊房间以前是莉莉用来堆放自己恶趣味搜集的东西,其中,少年的衣服来自贵族的小公子。 莉莉喜欢残忍地把他们杀害后,留下他们的衣服,摆在衣柜里当成战利品。 薛慕仪有些愧疚,太罪恶了,让男主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还是死去的人。 可没办法,只能将就一下了。总比他身上破破烂烂的布条好得多。 赫伊道:「吃。」薛慕仪满意地离开,赫伊一直望着她的背影,湛蓝色的眸子中映满了温柔的月光。 进了厨房,薛慕仪便忙碌起来,她当然可以用魔法,但是那样做出来的曲奇根本不香甜,令人毫无食慾。 很快,她发现厨房没了迷迭香,琪琪最爱吃有迷迭香的饼干,若是她烤出来的曲奇没有加迷迭香,琪琪那个性子,再加上那庞大的身躯,怕是会把城堡拆了。
第75页 薛慕仪顿时头疼,所以说,十恶不赦的魔女居然养了一群熊孩子吗? 她连忙踩着小步子往楼梯上走去,打算先换好衣服,再去魔女之森摘迷迭香,迎面却正好见到要下来的赫伊,他问道:「莉莉,你要去哪里吗?」 他穿着白色的丝绸衬衫,脖子上繫着一条红色的领结,银白色的扣子矜持地交扣着,一直扣到喉结处,像一名优雅的少年绅士。 薛慕仪看着美貌度又提高了的男主,不由得愣了愣神,半晌才答,「我准备去魔女之森,厨房里没有迷迭香了,我要摘点用来做曲奇。」 赫伊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薛慕仪立即回到自己房间,迅速换了条黑色的连衣裙,便要出门去。 赫伊又道:「莉莉,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正好,我也要去采一些药草,你背上的咒印虽然祛除了,但是我输入你体内的光明元素可能会和你的体质互相排斥……」 薛慕仪问道:「什么药草?我顺便去摘了吧,外面太危险了,魔女之森太多魔物,可能会伤害你。」 开玩笑,男主身上的圣光让他简直成了活动靶子,魔物很可能会被他吸引。 赫伊垂下了睫毛,「我不知道具体的名字,药草又太相似了,如果我向你描述,很可能不准确。」 「好吧。」薛慕仪只好道:「那我们一起去,不过,你要跟好我。」 「好。」 她转过身来,赫伊的唇角却不可抑制地微翘。 一路平静地来到魔女之森,薛慕仪很快就采了一大把迷迭香,她默默望着身侧的少年,「赫伊,你找到药草了吗?」 少年漫不经心地望着脚下,指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紫色的花道:「嗯,就是这两个。」说完,他也采了一大把,朝着薛慕仪笑了笑。 薛慕仪立即将目光落到他怀里,道:「我知道,这是鼠尾草和百里香。」 说完,她又饶有兴致道:「你听过一首歌谣吗?里面的句子里就有鼠尾草、百里香、迷迭香。据说这些植物代表着忠贞的爱情和永久的怀念,谁能想到,它们居然可以用来做草药呢?」 想到这,薛慕仪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一定是她构建世界不够严谨,不说用处,这些东西会长在一块吗? 赫伊却问:「什么歌谣?」 薛慕仪一愣,她好好的怎么和赫伊说这个,赫伊一直望着她,薛慕仪不好意思地答了,「斯卡布罗集市。」 这是她深夜码字经常循环播放的一首歌,百听不厌。 本以为赫伊从来没听过,谁知道他忽然点了点头,「我知道。」 薛慕仪有些错愕地仰头看着他,赫伊忽然轻轻地哼了起来,虽然只有一小段,但语调悠扬温柔,语气缠绵悱恻,宛如天籁。 深海人鱼都无法媲美的歌喉,薛慕仪心口一跳,竟莫名有了想流泪的冲动。 「是这样哼吗?」他问道,薛慕仪回过神来,不自在地转过了头,火红的头髮遮住她雪白的脸颊和水意的眸子,她颔了颔首。 回到城堡,薛慕仪很快就烤好曲奇,看着那些小傢伙们兴致勃勃地将盘子里的甜饼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收拾好餐具,心满意足地就要去睡觉。 「晚安,莉莉主人。」 「晚安。」 她也准备回房,赫伊将鼠尾草和百里香递给了她,细细叮嘱道:「洗澡的时候,记得把它们一起捣碎了,然后取一盎司放在热水中。」薛慕仪点头,「好。」 按照赫伊的叮嘱洗完澡,薛慕仪几乎要累瘫,她立即咸鱼一般躺在了床上,月光照在她纤细的四肢上,荆棘痕迹若隐若现。 默默想着白天发生的事,她又忽然坐了起来,对了,赫伊那头髮都忘了帮他修剪了,不过,很快她又躺了下来,心想,明天再说吧。 再说,她好像管得太宽了,反派现在下落还不明呢,她是不是应该把重点放在寻找反派的下落上,嘆了口气,她迳自闭上了眼睛。 阁楼的房间,赫伊将治癒的光元素渡给玫瑰花,维持它的绽放,他唇边的笑容纯洁又温暖,他轻声对着玫瑰花说了句,「小魔女。」 体内忽然传来一阵陌生的躁动,澎湃不可阻挡,似乎要把他的身体分割开来。 赫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手指紧紧攥住了心脏处的衬衫,努力平息这种躁动。 很快,他脸上恢復平静,在暗夜中,缓缓睁开了一双淡紫色的瞳,华丽深邃,幽光熠熠。 他唇角勾出个轻蔑又放肆的笑,「啧啧,你这么快又喜欢上她了吗?看来,我只好替我们,杀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贺好好:又get到一朵花(窃喜) 贺坏坏:三天之内鲨了她(阴沉) 薛莉莉:?感谢在2020-01-18 22:08:14~2020-01-19 22:2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再睡一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杉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齿痕与契约 木门发出细微的吱呀的一声响, 被缓缓推开, 少年悄无声息地踩在厚厚的绒毯上,来到薛慕仪床前,淡紫色的瞳在她脸上无声地丈量。 她睡得很沉, 月华流泻下来, 纱一样笼罩着少女的眉眼, 纤羽般的睫毛像挂着一层银白的霜。
第76页 她红色的头髮被月光照得发出了如同宝石般的光芒, 可她脸色发白, 透明得几乎要消失, 胳膊上的荆棘伤痕像符咒一样蔓延到了全身。 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纤细。 少年唇边勾出个冷笑来,忽然伸出手将手指抵在了她唇瓣上, 自言自语道:「睨睨?」 熟睡的少女并不能回应他, 可她的唇却是温热的,朝着他的手指吹出了潮湿的芬芳。 捉不住的痒让他眉眼一沉, 他似是自嘲, 「看来, 他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即便是灵魂被他占据, 他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嗤笑,多么无聊的感情。 话音刚落, 他的手指缓缓下移,来到她隐隐露出淡青色血管的脖子处,这里,仿佛一折即断。 「就这样让你死去, 好像太便宜了呢?」 他忽然收回了手,反而将她的手牵了起来,抵在唇瓣上贴着,落下虔诚却无关情·欲的一吻,仅仅是出于一种把玩的恶意。 他低声喃喃,语气温柔甜蜜得好似在对着情人倾诉。 「毕竟,你都永远不会知道,十八岁的贺朝羽根本不愿意为一个不喜欢的人献上自己的生命,那样太无聊了。」 冰冷的气息激得薛慕仪不自觉蹙了蹙眉,她将身体蜷了起来,唇角溢出一个很轻的□□,睫毛轻微颤了颤,似是马上就要幽幽转醒。 少年手中忽然凭空出现一张黑色的布条,他将布条贴在了薛慕仪眼上,当成眼罩,为她隔绝视线。 他还耐心地在她脑后系上一个结,就像有一只黑色的蝴蝶停在了她头髮上,而她是个任他摆布的人偶。 被营造出来的黑暗蒙蔽,薛慕仪再次陷入了沉沉的梦境中。 他唇边始终维持着微妙的笑意,捉起了她的手,沉默地看着她细伶伶的手腕。 就是这双手,在键盘上敲击出他泡沫般虚妄的一生, 他用唇贴近了手腕上淡青色的细小血管,忽然露出一对尖利的獠牙,朝着那里狠狠咬了下去。 甜美的血液进入他唇齿间,他眼瞳中生出了诡异的光芒,唇间伴随着鲜血溢出古老的咒语,定格在最后一句轻笑中。 「睨睨,把你的灵魂交给我吧。」 起码在这个世界,是由他来主宰她,他是高高在上的魔王,是规则,是秩序,而她是匍匐在他脚下的臣民,他可以随意在她灵魂上留下烙印,也可以将她随意丢弃。 可仅仅是那样,还不够有趣。 最好,等她完全爱上那个光明、善意的自己,他再将她拖进地狱。 令人齿寒的冷意一种往薛慕仪骨子里钻,她身上的荆棘刺痕却像是受到魔药催化,疯狂在她血肉中生长,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一瞬间碎成了无数片,又一瞬间被拼了起来。 窗外的月光开始潮水般急速退去,黑雾笼罩着古老的城堡,琪琪匍匐在塔顶,金色的眼瞳写满了臣服与恐惧。 「轰」的一声,电闪雷鸣,墨色的夜聚拢到了一起,飞沙走石中,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可这一切,薛慕仪都毫无知觉,剧烈的痛楚让她几乎要尖叫出声,可她的唇瓣被这种冷意冻住了,连翕动一下都变得异常艰难。 眼罩下不自觉流出泪水来,少年用指尖抚摸着那一点晶莹,语气像是在恶作剧,「很疼么?啧啧,你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娇气。」 身上的寒冷褪去,她终于发出微弱的一声唿唤。 「小,兔,崽,子。」 像是听到什么召唤,少年眼中的淡紫色开始变幻,不一会儿,变成了湛蓝色,他茫然地看向了被蒙住眼睛的少女,手指试探性地想把她脸上的眼罩解开。 他轻轻唤了唤,「莉莉?」 薛慕仪还没有醒过来,她的灵魂一会在极冰之下挣扎,一会在极热之中煎熬,那是魔王的印记,能给她带来无上的魔力,也能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 除了她自己,无人能救赎她,就连赫伊也不行。 赫伊无措的眼神落到她手腕处新鲜的齿痕上,那面上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黑暗印记,是古老的六芒星的形状,却能变化出大千世界。 拜占庭的王座,被荆棘环绕的王冠,通天的巴别塔,巍峨的七十二魔柱,一切一切都在赫伊眼中旋转。 他坐在至高无上的王座上,红眼的乌鸦停在他肩上,赫伊听到一声低沉的嘆息,乌鸦化成一名俊美的金髮青年,青年蹲跪下来,手抵在心脏处,恭敬地称唿他为「王」。 最后,他几乎是仓皇着逃出了薛慕仪的房间。 那是恶魔的印记吧…… 回到自己房间,赫伊燃起了镜子前的烛台,白色的蜡烛映照着他苍白的面容,他忽然张开了嘴,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长出了野兽的獠牙。 赫伊掀开了自己的头髮,淡紫色的眼瞳倒映着镜面,镜面里又倒映着面无表情的自己,他用玫瑰一般的唇,波澜不惊地吐出,「利维塔。」 雨夜中,一名俊美的青年宛如朝圣者一样沿着翡冷翠的大道缓慢前行,他步伐优雅,不急不缓,雨水落下来,打湿了他金色的头髮,沿着他苍白的面容滑入黑色的斗篷中。 他却丝毫不显狼狈,况且,贵族的血统也不允许他狼狈,而他明明可以更加体面,却出于对王的敬意,连他造成的突如其来的大雨,他都可以当成恩赐的甘霖。
第77页 刚才一瞬间,西迪察觉到了王的气息,他的眼神穿过漆黑的森林,来到一片迷雾处,王的又气息不见了。 穿过凯旋桥,西迪朝着魔女之森的方向,行了个优雅的鞠躬礼,「我的王,您终究会归来。」 圣庭教堂不愧是翡冷翠最为宏伟的教堂,莱特坐在房内,默默看着四周华丽的摆设,心底赞嘆。 这里都是层层叠叠的纱帐,还摆着比他还要高大的烛台,上面高低错落着一排排的蜡烛,像是一棵停栖着无数鸽子的橄榄树。 整个房内亮若白昼。 一点都不像他居住的那个,低矮潮湿破旧的贫民窟,这就是,被神眷顾的结果吗? 莱特心头有种酸涩的欢喜,可惜他的妹妹露亚不能够陪他一起进入圣庭教堂,因为,女孩子,是不能够被选中的。 房门被推开,大祭司走了进来,身后怯生生地还跟着几个和莱特年纪相当的小男孩,大祭司停了下来,回头温和道:「我的孩子们,今晚你们便住在一起,好吗?」 「好,尊敬的奥尔顿伯爵,感谢您和光明神的眷顾。」 他们用优雅的拉丁文交流着,却让莱特没由来地自卑,他没接受过贵族的教育,只能说一口很笨拙的拉丁语,毕竟,贫民窟的交流还是吉普赛语为主。 想到这,他垂下了头,大祭司似乎察觉到他的闷闷不乐,忽然慈爱地抚摸着莱特的头髮。 「我可怜的孩子,不必垂头丧气,世界上各种语言,只要语言的使用者能发自真心地虔诚祷告,仁慈的光明神都能听懂。」 莱特点了点头,笨拙地道谢,「谢谢奥尔顿殿下,您的一生都将会受到光明神的庇佑。」 大祭司笑了笑,又道:「亲爱的莱特,还有你们这些小信徒们,都是受到光明神眷顾的存在,看在光明神的份上,请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相爱相敬。」 毕竟,祭品不容易找,若是其中一个出了什么事,他又要花不少的精力去寻找新的,尤其是这个叫莱特的孩子,他是最完美的祭品。 见所有人都点头,奥尔顿才满意地离开了。 莱特朝着他们露出个善意的笑来,「你们好,我叫莱特。」本来怯生生的孩子们望着他,忽然露出个轻蔑的笑来。 领头的约瑟更是毫不留情地讽刺,「什么嘛?还以为是和我们一样贵族,原来是老鼠,奇怪了,贫民窟的异教徒竟然也能被选中吗?」 莱特一顿,那群孩子已经脱了鞋,自顾自往床上钻,背对着莱特,他们飞快道:「我们可不想和骯脏的老鼠睡在一起,那种魔鬼的气息,我们的灵魂都会受到玷污的。」 「就是,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欺骗了我们高贵的大祭司,才能被选中。」莱特默默听着,坐到了一旁沙发上,等他们终于不再喋喋不休,他才躺了下来。 他在心里默念,不是的,他才不是老鼠。 奥尔顿神色晦暗地望着窗外的雨,这么诡异的大雨,是魔王出现了吗?他兴奋地攥紧了手,几乎要把手中的权杖捏断。 永生的甜美果实似乎唾手可得。 一阵狂风忽然夹杂着雨水吹了进来,奥尔顿下意识退了退,白色的袍子还是被浸透,待看到一个修长的黑影映照在地板上,他却立即匍匐在地面上,「西迪殿下,王找到了吗?」 西迪薄唇轻启,「找到了,他就在魔女之森。」 「魔女之森?」奥尔顿心口一跳,「您是说居住着荆棘魔女莉莉的魔女之森?」 难不成,是那个银髮少年? 西迪不耐烦地从鼻间挤出一个「嗯」来,似是对他的质疑很不满,「怎么?祭品准备得如何了,王的踪迹虽然找到了,但是他的灵魂似乎被光明力量封印了。」 奥尔顿诚惶诚恐,「准备了一半。」听到光明力量,他心口跳的更厉害了,果然,就是他吧。 西迪露出个笑来,「没关系,你继续准备,我先去魔女之森一探究竟。」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可能会改,状态不太好。 话说,薛睨睨咬了贺好好,贺坏坏又来咬薛莉莉,嘿嘿 w?) 再话说,贺坏坏是个中二抖s,很适合ghs(不是)感谢在2020-01-19 22:25:16~2020-01-20 22:5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璃容 10瓶;一只喵 6瓶;瘾病?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拔去我的獠牙 赫伊的手在薛慕仪门外停顿了很久, 始终不能够鼓起勇气敲下去, 最后他下了楼梯,坐在了沙发上,一旁的黑暗小精灵瑟瑟看着他, 兇巴巴的小脸都皱了起来。 哇!好可怕, 莉莉主人怎么还不把他赶走! 赫伊的睫毛垂了下来, 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轻轻点着, 他又抬起头望了薛慕仪的房间一眼, 心口却抑制不住地发颤。 他不自觉想到昨晚那躺在床上, 脸色苍白的小魔女,黑色的布条被她的泪水晕湿, 手腕上还有一个深深的牙印, 看起来那么可怜。 他有种直觉,如果, 自己继续待在这里, 迟早有一天, 他会伤害到莉莉,毕竟, 他体内住着一个魔王。 那是身负原罪,以嫉妒为食的魔王, 利维塔。 他忽然站了起来,就要往城堡大门而去。
第78页 不知道什么时候,薛慕仪终于醒了过来,在她睁开眼一瞬间, 她脸上的布条像一阵轻烟,消失不见。 她并不知道昨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以为醒来会这么难受,只是因为做噩梦了。 她脚步发软、跌跌撞撞地要往楼下去,却看到少年的背影朝着门外去,她立刻用沙哑的声音唤他,「赫伊?你要去哪里?」 赫伊回过头来,直直望了过来,湛蓝色的眸子中带着种忧郁又复杂的光芒,他用优雅的腔调低低地唤她,「莉莉,谢谢你的照顾。」 宛如一个珍重的告别仪式。 薛慕仪的黑色裙摆飞快略过阶梯,她来到赫伊面前,仰着苍白的脸又问了他一遍:「你又要去哪里?」她漂亮的眼中,满是委屈的愤怒,语气也是控诉一般。 她垂下的手几乎要伸出来,狠狠攥住他胸前的衬衫。薛慕仪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可当听到他要离开,她只有一个念头,她想知道,好好的,他为什么要离开。 赫伊垂眸望着矮了他半个头的小魔女,她一直在自己面前都客气有礼、进退有度,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发脾气,表现得像个真正的,胡作非为、任性娇蛮的小魔女。 他的视线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几丝红色的头髮不安分地垂了下来,贴在她雪白的脸颊,他竟然有种替她将头髮别在脑后的冲动。 他竭力露出个笑,「莉莉,谢谢你收留我,只是,我以后不能待在这里了。」 「为什么?」薛慕仪问他,心口憋着一股郁气,她简直想用头狠狠撞在他胸膛上,最好疼得他什么可恶的话都说不出来,「这里是我的城堡,我想留你到什么时候都可以,谁都不能反对,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 赫伊沉默不语,薛慕仪却攥紧了手,「你是嫌弃我魔女的身份吗?」赫伊摇了摇头,立刻反驳,「不是的。」 薛慕仪倔强地望着他,毫不退让,似乎一定要他说出个答案来。 赫伊嘆了口气,忽然捉起了薛慕仪的手,薛慕仪一惊,差点要把他的手甩开,他在干什么? 赫伊却不由分说地捉牢了她的手,道:「莉莉,你看,你手上有个咒印。」 薛慕仪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有一圈齿痕,和赫伊手上不同的是,这齿痕深浅不一,深的像是野兽用獠牙咬出来的。 薛慕仪满脸错愕,怎么回事? 赫伊放开了她的手腕,轻声道:「这是魔王的咒印。」魔王?薛慕仪心口一紧,她知道,这本书中,只有一个魔王,就是原着中的反派,利维塔。 一个以嫉妒命名的魔王,也是男主的死敌,任何意义层面的死敌。 一方面,赫伊代表光明、美好,利维塔则代表黑暗、邪恶,他们生来便是两个极端,格格不入,水火不容。 另一方面,他们后来甚至还同时喜欢上了女主,拜占庭的公主,索菲亚。 那是之后整本书的走向,很符和薛慕仪一贯的写作习惯,男主与反派同时爱上女主,三个人的羁绊剪不断理还乱,一大盆狗血乱炖,酸爽无比。 可是,魔王现在应该还寄居在人类的体内,现在他怎么忽然又出现了,还咬伤了她? 见小魔女这般迟钝,赫伊终于低低笑了出来,胸口发涩,他缓缓用手将额上的银髮掀开,「莉莉,你应该明白了吧,那个魔王就在我体内。」 薛慕仪抬眼看去,这才发现少年另一只眼睛是淡紫色的,美丽绝伦,但妖异邪魅,这是属于魔王的,独一无二的眸色。 虚无缥缈又高不可攀的秾丽。 薛慕仪一惊,「赫伊!」赫伊缓缓道:「莉莉,我是个异类,我怕留在你身边,迟早有一天会伤害到你。」 说完,他唇边忽然露出一对尖利的獠牙,「我就是用这对牙齿将你咬伤的,还给你下了咒印。」薛慕仪脸色发白,赫伊轻声道:「所以,莉莉,为了不伤害你,我只能离开这里。」 说完,他转身就走,薛慕仪立刻扯住了他的手,「就算如此,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留下。」 既然,他就是反派,她就更不能让他离开了。毕竟,她就是为了拯救他才会来到这个世界的。 赫伊一顿,手上的细腻触感让他四肢近乎僵硬,唯有一颗心滚烫跳动,他好想把小魔女抱在怀里,用唇去细緻地亲吻她的额头。 就像太阳神阿波罗去亲吻他那心爱的,却要化成月桂树的达佛涅,他想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薛慕仪又道:「赫伊,我相信你,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吗?」 他终于回过神来,不自觉紧紧攥住了薛慕仪的手,举高了贴在自己唇边,他用一种近乎引诱的语气,朝着她虔诚道:「莉莉,我愿意为你拔去我的獠牙。」 薛慕仪心口不能控制地怦然一动,少年的宣誓,就像亲手将软肋捧到了她手中,就算她不屑一顾,也没关系,只要她愿意,她永远都可以掌控他。 就像掌控一条忠犬。 话音刚落,城堡大门忽然被一股强烈的风撞开,赫伊立即将薛慕仪揽在了自己怀里,薛慕仪一顿,却到底没挣开。 她看到,黑色的斗篷裹着一个修长的身影,雷霆般的怒气转瞬而至,一个贵族公子般的金髮青年忽然出现。 他脸色苍白,表情淡漠,可红瞳中包裹着滔天的怒气与失望。
第79页 「我的王,不可一世、高高在上才是您应有的姿态,只要您一声令下,所有美丽女子都会跪在您脚下,您何必自降身份,就为这么区区一个魔女?」 赫伊冷冷望着他,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把光芒万丈的利剑,他狠狠掷了过去,「我不是你口中的王。」 这是光明神赐予赫伊的利剑,「审判者之刃」,蕴含着光明之力,星辰规则,威力非常,西迪闲庭信步一般,轻飘飘地用斗篷将利剑拂去。 他冷笑,「王,您就算捨弃这个至高无上的身份,甘愿臣服于光明神,您也不能完全被光明接纳,这把所谓的审判者之刃,便是证明,如您所见,您并不能完全发挥它的力量……」 说话间,他手中的雷电就要击向薛慕仪,雷电的速度极快,似乎眨眼间就要把她钉在原地。 糟糕! 赫伊眉眼一沉,紧紧将少女抱在自己怀里,露出后背,准备用自己身体为她挡了这攻击。 薛慕仪却忽然抬起了手,六芒星在她掌心闪耀旋转,古老的契约浮现,无数荆棘从她掌心一瞬间抽芽,缠绕着无形的雷电,雷电之力瞬间被阻挡湮灭。 西迪一愣,「王?您竟然……」话没说完,薛慕仪轻飘飘道:「出去!」一种无边无际的寒冷将西迪的心脏攫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冰块冻住,瞬间四分五裂。 西迪大惊,这分明是王的力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身子瞬间被弹了出去。 奥尔顿用丝绸缓缓擦拭着权杖,眼睛往一本古老的典籍下飞速浏览着,烛光下,他的脸色格外狰狞。 西迪去找魔王了,如果,他将魔王带回来,发现他真的是那个差点被自己处死的少年的话,别说永生,他可能立刻会被魔王原地诛杀,彻底堕入地狱。 谁能想到,他当时嫉妒的那个被神眷顾的少年,居然会是魔王呢? 不行,奥尔顿忐忑不定,他绝对不能死去,他记得,典籍里面记载过所罗门王对付魔王的事迹,只要找到,他或许也能够依照所罗门的做法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可他翻遍了整本书都没找到,怎么会? 奥尔顿满脸颓然,灰褐色的眼珠生出诡异的光芒,像是濒死的野兽,穷途末路的赌徒,他不甘心地一遍遍翻开那古老的典籍,近乎疯狂,手指却被锋利的边缘割破。 终于,一行古老的咒语忽然浮现。 「喂!老鼠,今晚你继续睡沙发吧。」 这是第二天了,约瑟他们嘲笑完莱特后便霸占了整张床,陷入香甜的梦境,听着他们轻缓的唿吸,莱特却怎么也睡不着,那句老鼠反覆在他耳边响起,他默默起身,静悄悄从房内走了出去。 约瑟他们排斥他,大祭司从第一天出现了,便好似不再管他们,把他们丢在这里,就忙得整天不见人影,莱特想找他,告诉他自己的境况也没有机会。 踩在被月光覆盖大理石地面,莱特嘆了口气。 看来,成为神的信徒,也不是那么开心的一件事,可起码,他的妹妹,应该能够不用再挨饿了。 正想着,他忽然看到大祭司的房间发出一阵光芒,他心头一动,大祭司还没睡吗? 好奇令他不受控制地贴近了奥尔顿的房间。 莱特是从鱼龙混杂的贫民窟出来的,耳濡目染下,这种事做起来自然十分熟练,也能做到悄无声息。 他往奥尔顿房内投去轻飘飘的一眼,却看到,一阵黑烟缓缓升起,一只乌鸦变成了俊美青年,唇角带血,半跪在地上,奥尔顿不动声色地将点击放回书架,朝着青年行礼道:「西迪殿下,您怎么了?」 西迪冷笑,有些迁怒,「没事。只是,祭品,三天给我准备好,为了迎接王。」 可脑海中浮现那个魔女的样子,她手中的咒印,他又忽然露出讳莫如深的笑来。 王,似乎很喜欢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  角落里的贺坏坏:明明是我先来的 _(:3」∠)_最近都不在状态,写得好像很乱感谢在2020-01-20 22:57:39~2020-01-21 22:3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飞天小女警 5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晚安吻 「哗啦啦」一声响, 窗台落下了漆黑的羽毛。 莱特脸色发白地看着那乌鸦化成的俊美青年又化为了原形, 扑扇着翅膀从窗外飞了出去。 卑躬屈膝的大祭司从地板上起身,直勾勾地望着书架,脸上的笑意却令人捉摸不透。 看到这一切, 莱特整个脑袋都是乱的, 乌鸦, 红色的眼瞳, 那是恶魔吧, 大祭司怎么会和恶魔勾结在一起? 他们刚才的谈论中提到祭品, 还有什么王,那又是什么东西, 莱特心头变得越发不安。 他瘦小的身子贴着冰冷的大理石柱, 悄悄地移回了房间,约瑟他们睡得正沉, 鼻息轻缓, 莱特坐在沙发上, 抱着膝盖静静听着四周的声音,努力将思路理清楚。 一个可怕的猜测却让他睁大了眼睛, 难不成,他们都不是什么神的信徒, 而是祭品……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的命运只能是死去。 绝对不可以,他的妹妹露亚还在等着他回去呢!他绝对不可以死去。 想到这,他竟然有了偷偷熘走的念头, 可转念一想,莱特又心生绝望,不可以,如果他熘走,大祭司就知道他偷听到了他的秘密,到时候,他的处境只会更危险。
第80页 再说,如果要带着露亚逃亡,他怎么能够躲得了圣庭教堂的护卫队的追捕。 月色皎白,银色圣洁的光辉从窗外照了进来,莱特心里默默祈祷,仁慈的神啊…… 城堡内,西迪已经被赶跑了,薛慕仪身体却忽然一阵瘫软,快要倒下去,赫伊连忙紧紧抱住她,让自己成为她的支撑点,语气担忧,「莉莉,你还好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黑暗小精灵也跳了起来,叽叽喳喳地关心着薛慕仪,「莉莉主人,您没事吧?」 「娜娜好担心您,刚刚那个人好可怕!」 「杰杰也是!」 薛慕仪无力地点了点头,安抚道:「谢谢,我没事,你们别担心。」实际上她觉得糟透了,魔王的咒印虽然让她赶跑了西迪,可也透支了她的魔力,她现在觉得身体忽冷忽热,视线也有些模煳。 这该死的咒印! 身子一轻,薛慕仪轻声低唿一声,「赫伊?」赫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不由分说道:「莉莉,我带你回房间,给你治疗,你现在的脸色好差。」 薛慕仪完全没有拒绝余地,只能任由少年抱着自己一步一步踩上了楼梯,很快,她的身体被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赫伊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将体内治癒的光元素渡了过去。 薛慕仪看着少年担忧的神情,唇角笑意苍白,「赫伊。」她轻声唤他,少年立刻紧张道:「莉莉,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薛慕仪摇了摇头,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直直望着赫伊,这一瞬间,赫伊想到某种纯真的小动物,简直不像那个传说中坏事做尽的魔女莉莉。 「你不会离开城堡吧?」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他一遍。 赫伊点了点头,唇角带着笑,「嗯,不会离开。」 闻言,薛慕仪简直要高兴死了,立刻笑得眉眼弯弯的,本来苍白的脸都变得容光焕发。 赫伊的目光一直温柔地注视着她,交扣的手不自觉轻轻摩挲着她纤细的手指。 他在心里默念,小魔女,笑起来可真好看。 细微的痒从接触的皮肤处一直流窜到了心口,赫伊心头熨帖得不可思议,他情不自禁唤了她一声,「莉莉。」 他的声音缱绻动听,像是弹奏阿波罗在月桂树下,用指尖拨动着琴弦,为了他深爱的达佛涅,献上优美的乐曲。 忽然,心脏处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整颗心像是被利刃瞬间钉穿。 他听见,他体内的利维塔,轻蔑地笑了笑,「你想完完全全占有她吗?」 赫伊脸色一变,空濛的眼睛不自觉定在薛慕仪脸上。纤嫩娇媚的小魔女,脸庞好像新鲜的奶油,红润的唇瓣因为疼痛而变得苍白,轻轻翕动着,可吐出的气息依旧是诱人的芬芳。 好想尝一口。 薛慕仪看赫伊不对劲的样子,连忙问道:「怎么了?」赫伊回过神来,仓皇开口,「没事。」 他的手将她放开了,像躲避什么瘟疫一样,慌忙地塞到了被子里。薛慕仪不明所以,只见赫伊颤动着睫毛,「莉莉,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哦,好……」薛慕仪呆呆应了,「你替我治癒耗费了不少精力,应该也很累了,回房间好好休息吧。」 「嗯。」赫伊背对着她,慌乱地离开了。回到房间,赫伊一直枯坐到了深夜,脑海里的声音一直萦绕着,他攥紧了胸口的衬衫,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冷冷开口,「闭嘴!」 可他的瞳色却在不停的变幻,一会是圣洁蓝,一会又是妖异紫。 窗外,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西迪真如传说中吸血鬼一样,倒悬在窗框上,红色的眼瞳死死盯着那个苦苦挣扎的少年,他唇角带笑,忽然轻盈地跃了下来。 半跪在地面,他双手抵在心脏处虔诚行礼,他吟唱一般娓娓道来,「王,您想要得到那个魔女的心吗?或许,身为御座下七十二魔柱之一、掌管男女情·欲的西迪可以帮您,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便会让那魔女跪在您脚下,满眼只有您一个人,卑微地祈求您爱她。」 一道冰冷的气息却忽然裹住了西迪,西迪完全动弹不得,他本能地感觉到恐惧,头抵在地板上,毫不反抗,臣服于他。 西迪不明白,王是在生气吗? 利维塔忽然狠狠踩在了西迪背上,迫使他再也抬不起头来,他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唇角的笑意邪气又放肆,缓缓开口,「谁说我要得到她的心?」 「是,王,请宽恕属下大言不惭。」 话音刚落,他将脚移开,薄唇轻启,「滚!」西迪化成乌鸦忙不迭飞入了夜色深处。 利维塔淡紫色的眼睛淡漠地看着他远去,心头冒忽然出一种无名的邪火来。 啧,他果然还是很讨厌那个十五岁的贺朝羽,既然那么喜欢她么?那好,他偏要把他心爱的小姑娘当成玩物。 想到这,他忽然推开了门,朝着薛慕仪房间而去。 薛慕仪早就睡着了,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裙,利维塔的眼神默默在她身上流连,从光洁的额头一直到纤细的腿,再到白皙的脚趾,巨细靡遗。 他在心底不屑评价着,不过如此。 看到她双腿夹着被子,树袋熊一样抱着枕头,他又不自觉嗤笑,「啧,睡相真差。」他迳自坐了下来,手将她的雪白下颌捏住了,仔细端详。
第81页 太稚嫩了。 一根手指忽然抵在了她唇瓣上,先是细细抚摸把玩,描摹着她的唇型,然后用力一摁。 薛慕仪蹙了蹙眉,下意识张开了唇瓣,将他手指含了进去,用牙齿轻轻咬着,像在咬什么糖果一样,细细舔舐。。 利维塔心头忽然冒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来,唇角的笑意,给他的眉眼增添了几分无与伦比的秾艷。 他缓缓将手指抽了出来,手中又变化出一条布条,俯下了身,往薛慕仪眼上蒙,她再次陷入黑暗。 手指从唇齿间分开,薛慕仪唇角不自觉溢出一声很轻的唿唤,「小,兔,崽,子。」 利维塔给她系蝴蝶结的手一顿,他俯身在她耳边蛊惑一般道:「你对他可真是念念不忘。」 利维塔殷红的唇瓣游移着,犹豫不决地想落到她唇上,谁知,冰冷的气息却吹的薛慕仪有些发痒,她一直想躲,竟然仰起了头,无意识地将唇瓣贴在了他的脸颊,落下羽毛般的一吻。 「晚安,赫伊。」 利维塔动作一顿,淡紫色的瞳变得幽暗。 莱特默默坐在沙发上,终于想出一个法子,他推开窗户,坐在窗台上,吹了一夜的凉风,第二天起来,他便不停地咳嗽,脸色白的发青。 约瑟瞬间被他的咳嗽声吵醒,本来满脸怒容,可看到他病恹恹的,忽然想到翡冷翠里肆虐的瘟疫。 约瑟大惊,他不会是生了这种可怕的病吧。 想到这,他忙不迭离他远远的,夸张地大叫,「哦,天哪!该死的老鼠,你该不会是因为异教徒的身份,而受到了魔王的诅咒吧。」 莱特有气无力,「很抱歉,你们能不能和大祭司说一声,我现在身体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四肢都抬不起来。」 大祭司很快赶到了,看见莱特的样子,他眉眼立刻变得阴鸷,「我亲爱的孩子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约瑟瑟瑟发抖,「尊敬的奥尔顿殿下,莱特他,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魔王的诅咒,忽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根本不敢提,这几天来,自己连同其他的小伙伴们一起排斥莱特,甚至不让他睡床。 莱特又咳嗽了几声,满脸歉意,碧绿的眸子泫然欲泣,「奥尔顿殿下,莱特,是不是不配侍奉光明神,才会,才会……」 奥尔顿眼神一直往莱特身上钻,露出个温和的笑来,「我的孩子,别说傻话了,你会被选中可是光明神的旨意,我现在让鸟嘴医生温格来替你看一下,或许你只是不小心受了凉,才会生病。」 莱特感激地伏在地上,「感谢奥尔顿殿下,愿光明神保佑您。」 心底却默默想着,就算医生来了,给他开药,他也绝对不会吃下去,他就是要让他们以为自己无药可医,那样说不定,他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没有谁会接受一个不健康的祭品,即便是魔王。 出了约瑟他们的房间,大祭司立刻朝着护卫队的安迪吩咐下去,「去请温格医生过来。」安迪恭声应了句,「是。」 奥尔顿望着纹着太阳神纹的穹顶无声地笑了笑,踩着迴旋的楼梯,就要往典籍室而去,拐过爱尔尼奥柱,迎面走了来身着银色铠甲的罗恩。 他佩剑垂下,朝着奥尔顿鞠躬行礼,「奥尔顿殿下,为了慰问翡冷翠的疫情,伟大的拜占庭公主,索菲亚,不日就会抵达圣庭教堂。」 作者有话要说:  贺坏坏在ghs(小声bb) 感谢在2020-01-21 22:39:25~2020-01-22 20:5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璃容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追杀 奥尔顿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待罗恩远去, 他的脸色立即变得阴沉。 他在心里暗骂,该死的,好好的, 索菲亚公主怎么会来这里! 奥尔顿知道, 拜占庭的公主出行, 非同小可, 这么高贵的身份, 为保公主的安危万无一失, 随行的一定是光辉骑士。 那是整个拜占庭最精英的骑士,他们骁勇善战, 装备精良, 手中的利剑甚至曾经刺穿过恶魔的翅膀。 想到这,奥尔顿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权杖, 如果是这样的话, 等光辉骑士来到, 那他为魔王准备祭品的事,肯定很容易败露。 可如果自己不按照西迪的吩咐的话, 那该死的恶魔肯定会把他大卸八块,一路纠结着, 奥尔顿不知不觉来到了典籍室。 想起那本古书中记载的咒语,奥尔顿的脚步又不自觉放缓了。 既然他有对付魔王的底牌,他一定会好好利用,除非万不得已, 否则,他必须得为魔王准备祭品。 毕竟,永生才是他所追求的。 奥尔顿刚推开门,就看到西迪坐在桌面上,黑色的斗篷逶迤垂地,他忙不迭伏在地上,毕恭毕敬道:「尊敬的西迪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听到声音,西迪高傲的头颅转了过来,漫不经心地俯视着他,红瞳微眯,「奥尔顿,你最近是不是懈怠了不少,祭品的事,迟迟不见你有动作……」 奥尔顿诚惶诚恐,「西迪殿下,请宽恕我的无能,此事我已经假借选拔光明神信徒之名託付给了圣庭教堂的护卫队,但是,献给王的祭品需要精挑细选,十来岁的健康男孩本就不多,身上还得有光明特质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才会毫无进展,而且……」
第82页 说到这,奥尔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西迪懒散地用手指拨动着桌面的十字架,唇角勾出轻蔑的笑来,「而且什么?」 「拜占庭的公主,索菲亚即将抵达圣庭教堂,到时候,她身边肯定有很多光辉骑士随行,我怕这件事情很容易暴露。」 说到后面,奥尔顿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西迪却是冷笑一声,「这好办,只要公主他们在半途中遭遇什么不测,一切不就解决了吗?」 「可是……」奥尔顿满脸犹豫。 「好了,」西迪黑色斗篷一挥,化成了一只乌鸦,扑扇着翅膀夺窗飞出,「你放心,这事我会办好,绝对做的悄无声息,不会牵连到你头上。」 奥尔顿望着他远去,脸上笑意深沉,他在心里无声地嘲讽,我亲爱的西迪殿下,愿您能够如愿,顺利将他们除去…… 鸟嘴医生温格很快来到莱特他们的房间,这个时代,医术还笼罩在神学的光辉下,处于蒙昧阶段,并没有多么高明的治疗手段。 从开脑、灌肠、放血就可以知道,中世纪的医术有多么黑暗了。 温格给莱特检查过以后,并不能确认莱特的具体情况,只是替他开了些退烧药后就离开了。 莱特在约瑟他们面前先吃了一包退烧药,然后便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约瑟他们害怕和莱特待在同一个屋子里,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莱特这才偷偷将其他的退烧药换成了早就准备好的面粉,这是他在吃早饭的时候,悄悄从厨房顺来,藏到身上的。 为了演得逼真些,他打算每次喝药都让约瑟他们看到。他强忍着高烧的痛苦,卧在了沙发上,合眼睡了过去。 他的心底却是满怀期待,只要等他顺利出去见到妹妹露亚,他一定要带着她远走高飞。 去哪里都好,只要能够活下来。 幽暗狭窄的小道,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在飞快地疾驰着,车夫扬起马鞭,「吁」了一声,马儿长嘶着扬起了马蹄,终于停了下来,身后铠甲佩剑碰撞,发出了整齐清脆的声响。 为首的勒住了马,来到马车面前开口询问,「公主殿下,前方就是魔女之森了,听说这里住着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女,而且,天色昏黄,又正是魔物出没的时候,我们要不要绕道走?」 马车帘子被一双白皙的胳膊撩开一角,一道柔美的声音传了出来,「凯萨,直接穿过魔女之森,翡冷翠就能到达了吧?」 凯萨颔首,「是。」 索菲亚轻笑了一声,声音像精灵的歌唱,「那就不绕道了,翡冷翠的可怜人们,我想快点看看他们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凯萨朝着她行礼,「是,公主殿下,您的善良勇敢是我们拜占庭王朝最为之自豪的美德。」 索菲亚将帘子掀下,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凯萨,父皇不能够亲自来翡冷翠慰问他可怜的臣民,作为他心爱的女儿,我自然要替他分忧,况且,我只是做了一个公主该做的事罢了。」 马车的轮子缓缓碾动起来,车夫扬起了马鞭,正要驶入魔女之森,突然,昏黄的天色一瞬间暗了下来,原本疾驰的马忽然停住了,似乎感觉到危险,它们又焦躁不安地踏动马蹄,速度一下子变得难以掌控。 车夫的手被缰绳勒得生疼,低声骂骂咧咧,「该死的畜生!发什么疯?」 一阵狂风平底而起,光辉骑士们纷纷停了下来,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严阵以待,为首的凯萨厉喝一声,「保护公主!」 索菲亚攥紧了胸前的圣十字架,低声祈祷,脸色却是出乎意料的镇静,她沉声吩咐,「罗伯特,这里留给凯萨他们应付,我们先驶出魔女之森再和他们汇合。」 罗伯塔是车夫的名字,闻言,他抖了抖白色的鬍子,「是,公主殿下,您坐稳了。」马鞭狠狠挥下,马车窜了出去。 躲在暗处的西迪看着这个发号施令的公主,唇角带笑,自言自语道:「居然是圣灵体,胸前还有光明神赐予的圣十字架,难怪这么有恃无恐了,一般的低端恶魔自然无法伤害到她,只可惜,我西迪可是御座下七十二魔柱之一……」 很快,索菲亚就听到身后传来马的悲鸣,她心一紧,「罗伯特,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罗伯特丝毫不敢回头,强自镇静道:「公主殿下,没事的,应该是凯萨他们在对付恶魔。」话音刚落,他的心脏被一道漆黑的光刺穿,他倒在了地上。 「罗伯特!!」索菲亚厉声唿唤。 失去车夫的控制,马匹彻底发起了疯,在树林里不要命地窜行,扬起大量的灰尘,索菲亚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圣十字架,另一只手死死扣住了栏杆。 他们为什么会被恶魔盯上? 薛慕仪坐在城堡的塔顶,默默望着远处的夕阳,抚摸着琪琪的脑袋,若有所思,琪琪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胳膊,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她手腕的咬痕。 薛慕仪嘆了口气,作为一条臭名昭着的恶龙,琪琪似乎很喜欢这种黑暗的气息。 只是,自从手腕上有了咒印,她昨晚,好像又做了什么噩梦,醒来又是浑身无力。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莉莉。」身后传来一道优雅的少年音。 薛慕仪立即回过头来,笑容明媚,「赫伊,你怎么过来了?」赫伊却像被灼伤了眼睛一般,默默别过了头,声音很轻,「没事,想上来吹吹风。」
第83页 望了望远处的夕阳,他自顾自坐到了薛慕仪身边,「莉莉,再说,这里能看到很美的景色,不是么?」薛慕仪「嗯」了一声,又偏过头来,仔细看着赫伊的侧脸。 他银色的头髮已经掀开了,那只淡紫色的眼睛被一段黑色的蕾丝遮住了,这是薛慕仪特地为赫伊做的。 赫伊不愿露出这只诡异的眼睛,薛慕仪怕他的眼睛真的被头髮遮坏了,才特地为他做了这么一个东西,她问他,「吶!赫伊,这个戴着会不舒服吗?」 赫伊摇了摇头,「不会,谢谢你,莉莉。」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忍不住轻轻敲了敲,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有多想,将小魔女牢牢握在手里。 仔细把玩。 可是,想起昨晚,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出现在小魔女房内,小魔女眼上又被一层黑布覆盖着,那个时候,他有多么害怕。 他害怕自己已经对小魔女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他记得脸颊上羽毛般的触感,唯一庆幸的是,小魔女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正想着,远处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伴随着一阵圣洁的光芒,他心口不自觉发出一阵共鸣,奇怪? 他掀起了眼皮,漫不经心地寻声望去,没想到,身边的小魔女却忽然翻身上了琪琪的背,「琪琪,快,我们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莉莉。」赫伊忽然捉住了她手,也翻身上了琪琪的背,「我陪你一起去。」 琪琪很快载着两人来到声音所在的地方,薛慕仪俯瞰着地面,只见一个少女倒在地上,身边是四分五裂的马车和被削去四肢,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马匹。 她手中攥住了圣十字架,脸色苍白地朝着西迪呵斥,「别过来!」 西迪不为所动,手中雷电席捲而出,就要击穿索菲亚的心脏,薛慕仪清喝一声,「住手!」手中咒印再次浮现,西迪暗叫糟糕,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巨大的力量掀飞。 她怎么会过来? 少女这才扬起了头,有礼貌地道谢「谢谢。」可一看到红头髮的薛慕仪,她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又很快恢復如常。 她就是魔女之森的魔女吧。 薛慕仪仔细看着金髮碧眼的索菲亚,她容色娇美,即便是这么狼狈,举止依旧进退有度,还是那个高贵典雅的拜占庭公主。 她从琪琪身上下来,朝着索菲亚友好地伸出了手,露出个自以为善意的笑来,「别误会,我不会伤害你。」 心底暗嘆,见鬼了,女主居然在这里出现。 不自觉回头望了一眼神色漠然的赫伊,她唇角笑意微僵,这是不是意味着,赫伊、索菲亚、利维塔的纠葛就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的情况,大家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啊,过年啦,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w?)感谢在2020-01-22 20:53:57~2020-01-23 22:4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个辣鸡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公主殿下 索菲亚望了望这个传说中的魔女, 她的容貌分明是纯稚无害的, 甚至还出乎意料的年轻。 面如新雪,唇似玫瑰,黑白分明的眼睛宛如月光下泉水, 熠熠生辉, 除了火红的头髮, 她的五官都让她看起来像她在宫廷画师笔下见到的, 来自东方的小公主, 娇嫩又纤细。 光凭着这副相貌, 她一点都不像坏人,甚至还有些傻气。 想到这, 索菲亚垂下了眼睛, 将手递了过去,「谢谢。」 薛慕仪赶紧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问道:「你怎么会遇到恶魔的?」 索菲亚摇了摇头, 眼睛无意中扫到薛慕仪身后的少年, 银髮是月华流泻,蓝眸是万千星辰, 这是一种让人甘愿匍匐在脚下仰视的美貌。 她心口怦然一动,她连忙捂住心口, 眼神默默落到自己裙摆处,如实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穿过魔女之森,去翡冷翠, 谁知道会遇到恶魔的袭击,便和我的手下走散了,罗伯特他……」 薛慕仪一顿,女主好像一下子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很快,她又释然,她笔下的索菲亚,是个纯真善良的公主,富有同情心,和赫伊简直是天生一对,都是很容易相信别人的性子。 想来索菲亚见是自己救了她,就放下了戒心。 说完,索菲亚又咬了咬唇,忽然道:「刚才那个恶魔已经被你赶跑了吗?」薛慕仪点头,「嗯,你不用担心了。」 索菲亚的手从她掌心分开,她的裙摆轻飘飘地旋转了一圈,她立即道:「那我要去看看,凯萨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诶!等等……」薛慕仪想阻止她,可惜索菲亚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赫伊默默看着薛慕仪满脸担忧的样子,不由得攥紧了手,莉莉似乎对谁都很好呢…… 一眨眼,他好像看到脑中的利维塔的唇角勾出个邪气的笑,轻蔑地对他道:「承认吧,你就是在嫉妒,为什么要那么排斥属于你的阴暗情绪呢?要知道,你根本就不属于光明。」 赫伊目光有些涣散,嫉妒吗? 可很快,他又回过神来,在心底厉声喝道:「闭嘴!」他从出生开始,就被神父期待着,他是光明圣子,永远都要对世人抱有善意,内心不允许有一丝阴霾存在。
第84页 即便是被奥尔顿陷害,被关在鸟笼里,甚至被推上火刑架,他都毫无怨言,因为,他的生死早就献给了光明神。 薛慕仪翻身上了琪琪的背,「赫伊,我们还是去看看她吧。」赫伊这才回过神来,漂亮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缥缈的雾,瞬间就失去了光泽,「好。」 薛慕仪心底觉得不太对劲,可没来得及多想,便乘坐着琪琪要追上索菲亚,不一会儿,就看到那个婀娜的背影,正跌跌撞撞地低声唿唤着,「凯萨!」 索菲亚看着空旷的森林,马匹和铠甲的残骸散落一地,满脸不可思议,凯萨不会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可很快,她又在心底否认,不会的,凯萨他们是整个拜占庭王朝最为骄傲的光辉骑士,他们得到了光明神的眷顾,所向披靡,手中的利器曾经斩杀过不少魔物…… 薛慕仪望了望逐渐变得黑沉的天色,道:「索菲亚公主,天色已晚,你一个人在森林乱跑太危险了,不如在我的城堡暂住一晚吧,你的手下肯定没事的,明天,说不定你的手下就会汇合,过来找你。」 薛慕仪并没有骗索菲亚,她没有闻到一丝来自于人的血腥味,想来西迪只是使了什么魔法分散他们和索菲亚。 他主要的目标还是索菲亚。 听到这话,索菲亚回过头来,蓝盈盈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泪痕,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轻声道:「可以吗?」 她雪白明丽的脸颊虽然朝着薛慕仪,眼睛却不自觉落在了薛慕仪身后的赫伊身上。 赫伊不由得皱了皱眉,眼神越发淡漠,薛慕仪自然注意到索菲亚这副小儿女情态,勾出个笑来,心底有些好笑,所以说,索菲亚对赫伊是一见钟情吗? 那赫伊呢,是不是也一样? 于是,她回过头来,对着赫伊露出甜美的笑,缓缓道:「赫伊,我把索菲亚带回城堡,可以吗?」 赫伊垂下了睫毛,眼底的情绪看不清,最后,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薛慕仪立刻笑吟吟地伸出手对索菲亚道:「看吧,赫伊也同意了,快上来吧。」索菲亚这才捉住了她的手,羞怯地朝着赫伊投去一瞥,脸色也有点发红,「谢谢。」 心底却轻笑起来,看来,这个少年,似乎很温柔呢…… 琪琪不屑地从鼻间挤出个「哼唧」声来,展开双翼,飞向了夜空,莉莉主人最近怎么收养了这么多信奉光明神的人,那个少年就算了,他起码算半个自己人。 可这个公主,分明是最让他们讨厌的圣灵体。 很快,城堡就到了,黑暗小精灵欢快地迎了上来,「主人!主人!您去哪里了!」薛慕仪立即吩咐它们,「再去准备一间房间,又有新的客人来了。」 索菲亚从善如流地朝着它们打招唿,「你们好。」黑暗小精灵忙不迭蹦哒上了楼梯,兇巴巴道:「哼!这里不欢迎你!」见薛慕仪脸色变得严肃,它们又怂巴巴地逃跑了。 薛慕仪歉意道:「别理它们,就是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子,你要去洗澡吗?我房间有浴室,还有新的衣服,可以给你换。」索菲亚点了点头,「谢谢。」 薛慕仪便领着索菲亚上了楼,拿出一套崭新的睡裙给她换洗,索菲亚抱着睡裙进了浴室,里面很快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薛慕仪便下楼去了。 赫伊坐在沙发上,一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他的眼神漫不经心落在楼梯处,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出刚才小魔女笑吟吟地询问他意见的样子,她好像很热衷于地将他和那个什么公主联繫在一起。 唇角不自觉抿了抿,他的眼神空茫茫的。 薛慕仪从楼梯上下来,赫伊的眼神不偏不倚地落到她身上,烛光下,他的神色中看起来有种不明意味的委屈,薛慕仪被他看得心口怦怦跳。 赫伊这是怎么了? 「莉莉。」他唤她,湛蓝的眸子温柔又忧郁,薛慕仪坐到了沙发扶手的另一端,被他望得不自觉有些紧张,便开口询问,「赫伊,怎……怎么了?」 气氛忽然变得让人无所适从。 沉默了半晌,赫伊垂下了睫毛,才缓缓开口,「刚才,邀请那名公主留宿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徵求我的意见?明明是你的城堡,你不是说,你想让谁住多久就住多久吗?」 薛慕仪一顿,「是啊,可是……」可是了半天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忽然露出个明媚的笑来,纤细的手腕撑着下颌,黑白分明的眼睛妩媚地眨了眨,忽然道:「赫伊,你觉得索菲亚公主漂亮吗?」 赫伊没立即回答,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烦躁地敲了敲,什么意思?小魔女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可是,那个什么公主漂不漂亮,他怎么知道,他甚至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子,于是,他摇了摇头,语气僵硬,「我不知道。」 薛慕仪一瞬间被噎住了,什么嘛?按照原来的剧本,男女主不应该是彼此一见倾心的吗?赫伊怎么好像对女主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有些疑惑,只好继续道:「索菲亚公主,出身高贵,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而且,她好像很喜欢你呢,刚才,你没发现嘛,她一直都在看你,看来,她一定……」 话还没说完,赫伊忽然打断了她,他的脸色有些僵硬,眼睛中的蓝变成了冰蓝色的风暴,寒意逼人,「莉莉,你留索菲亚下来,难道是为了我?」
第85页 听出他的抗拒,薛慕仪仰起了头,翘着睫毛望着他,表情有些疑惑,「你……你不喜欢她吗?」 赫伊攥紧了手,眼睛直勾勾地落在薛慕仪身上,语气郑重,立即反驳,「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她,莉莉,难道你就一点都没看出来吗?我喜欢的,是眼前的,红头髮的小魔女……」 「可是,她可是女……公主啊……」薛慕仪被他一记直球撞得头脑发晕,整个人都愣愣的,女主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赫伊满脸受伤地望着她,「公主又怎么样?」 在他心底,唯有小魔女是他的公主殿下,也是他唯一愿意为之俯首称臣的对象。 「可是……」薛慕仪怔怔的,赫伊心头好像憋着一股郁气,小魔女这副模样,就像是什么都不懂。 那他上次那句「愿意为你拔去我的獠牙」的话,她是不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还是,她从头到尾就不相信,他喜欢她? 想到这,他的眼睛变得黑沉沉,手忽然伸了过去,紧紧攥住了薛慕仪的手,薛慕仪下意识就要挣扎起来。 赫伊手上的动作有些兇狠,唇瓣却温柔地贴了过来,在她手背上印上一吻,宣誓一般,珍重不已道:「莉莉,唯有你是我的公主殿下。」 薛慕仪彻底愣住了,脑海中有个模煳的记忆,似乎,有个少年,也曾经这样将唇瓣贴在她手背上,吻了又吻,珍之又珍。 楼上的索菲亚错愕地看着这一幕,逃也似地躲回了薛慕仪的房间,脸色发白。 唇角勾出个木然的笑,原来,这名少年,喜欢的是魔女啊。 作者有话要说:  贺好好:我和小魔女才是天生一对:) 贺坏坏:没有戏份,我就暗戳戳嫉妒:) 薛莉莉:w?)感谢在2020-01-23 22:42:18~2020-01-24 22:0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5051154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败露 薛慕仪的手就被少年紧紧攥住了, 手背上的触感柔软, 仿佛一直烙在了她的心底,她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了。 于是,垂下了睫毛, 她连忙想把手抽回来, 却抽不动, 她鲜妍的嘴唇轻轻碰了碰, 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赫伊仔细看着小魔女的样子, 胸腔里的心脏轻盈地跳动了起来, 她并没有拒绝他的接触,一种紧迫又强烈的愿望让他不自觉凑近了薛慕仪。 他似乎本能地知道, 该怎么应付小魔女。而他也本能地想靠近小魔女, 她身上的奶油味总是让他忍不住想尝一口。 就像摆在白银餐具里的丝绒蛋糕,那是属于贵族的点心, 需要在品尝之前向光明神祷告, 才真正算得上不辜负这恩赐的珍馐。 这是他从来到这个世界, 第一次真正想要得到什么,即使以前他在光明神雕像下, 接受所有人的顶礼膜拜,他也不曾觉得自己是万众瞩目。 他只觉得, 茫茫的人群中,总是少了那么一个目光。她不需要仰视他,她甚至可以用妩媚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眼睛不自觉扫过她的唇瓣和锁骨,又迅速离开。 「莉莉。」他从薛慕仪睫毛底下望了过来, 湛蓝色的眸子中都是温柔的欢喜,声音像是诱哄,却不容置疑道:「你也喜欢我,对吗?」 楼梯处,黑暗小精灵探头探脑,睁大了眼睛暗中观察,嘴巴夸张地张大了,它们窃窃私语起来。 「不会吧,莉莉主人不会要被他拐走了吧!」 「绝对不可以!娜娜不同意,莉莉主人是我们的!」 「杰杰也是!」 可是,想到那个少年会变成魔王,黑暗小精灵又怂巴巴地不敢吭声,只是怨念地望着楼下的两人。 赫伊又朝着薛慕仪靠近了一点,他的唿吸似乎和她的交缠在了一起,薛慕仪连忙想别过头,一颗心却跳得格外快,最后,她终于挣开了他的手,裙摆像一阵黑色的旋风越上了楼梯。 「砰」的一声,薛慕仪将门关上了,赫伊望着小魔女的房间,唇角勾出个笑来,眼底却不自觉透出势在必得的侵略感。 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清冷圣洁的皮囊下,其实藏着一身的反骨。 薛慕仪将背抵在门上,眼波似水,坐在床沿的索菲亚默默看着她,手上不自觉攥紧了床单,轻声道:「你怎么了?」 薛慕仪立刻望了过来,摇了摇头,「我没事,对了,我叫莉莉,还有,你的房间应该收拾好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索菲亚站了起来,金色的头髮落满了月光,蔚蓝的眼睛纯净无波,语气诚挚,「好,谢谢你,莉莉,你真是我见过最好心的魔女。」 薛慕仪一顿,想起刚才赫伊对自己的表白,那种怦然的心动很快变成了恐慌,对了,她怎么忘了,自己现在可是魔女的身份。 而男主赫伊,却是光明之子,圣洁善良,他们分明是水火不容的存在,哪里可以在一起? 她脸色微白,还是依旧道:「不客气,走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很快,薛慕仪就领着索菲亚来到自己隔壁的空房,索菲亚环视着这整洁的房间,落落大方地朝着薛慕仪道谢。 「谢谢你收留我,晚安,莉莉。」 「晚安,索菲亚。」薛慕仪扯出个笑来,朝着索菲亚道,然后又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86页 夜色逐渐深沉。 沐浴完,薛慕仪坐在床沿上,却不自觉发起了呆,想起刚才的事,她又忍不住嘆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忘乎所以了,忘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可是拯救反派,绝对不是和男主谈恋爱。 况且,男主体内还有反派的灵魂。 想到这,她觉得有些头疼,轻轻摩挲着自己手腕的咒印,躺了下来,然后缓缓合上了眼睛。 索菲亚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月光照了进来,落在她美丽的脸上,却不再是刚才温和善良的样子,反而有一丝不近人情的冷漠。 她冷静思索着,去翡冷翠的行程已经耽搁了一晚上,为了拜占庭王朝的荣誉,也为了她公主的头衔,她需要尽快出现在翡冷翠安抚患病的人们,以赢得更好的名声和威望。 她心底明白,自己绝对不是单纯的公主,眼中只有漂亮的小裙子和无聊的宴会,她其实是个野心勃勃的女政治家。 她想要被人顶礼膜拜,就如同光明神那样,流传千古。所以,她才会冒着瘟疫的危险,纡尊降贵来到翡冷翠。 可她也明白,自己现在身边无一人,独自穿过魔女之森,无异于送死。 不过,翡冷翠现在应该察觉到她出了什么事,明天,圣庭教堂的大祭司说不定会派人来接她。 或许,她只需要静观其变,等待圣庭教堂的接应。 若是大祭司不来接她,看来,她需要藉助这个魔女或者那名少年的力量……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和一丝邪魅黑暗的气息,索菲亚身体立刻变得炽热,她不由得皱了皱眉,似乎有什么厉害的恶魔出现了。 不过,却是朝着莉莉的房间,看来,她并不是目标。 于是,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悄无声息地将门拉开一条缝,却只见到白天那名少年从门外经过,轻轻推开了莉莉的房门。 似是注意到索菲亚的偷窥,少年轻蔑地望了过去,淡紫色的眼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这就是原来世界的女主吗,原来,也不是多么善良的存在啊,毕竟,她蔚蓝的眼睛里,却是无聊的野心与谋划。 被利维塔这么一盯,索菲亚只觉得心脏一阵发冷,她不自觉捂住了嘴,他湛蓝纯洁的眼睛怎么变成了邪气的淡紫色,这分明是魔王的眼睛。 而且,这么晚了,他要干什么? 利维塔推开了薛慕仪的门,静静望着熟睡的少女,眼神透着不屑与烦躁,那个伪善的自己,似乎真的喜欢她到了骨子里,连梦里都是她。 在梦里,他看到她笑吟吟地将手臂搭在他脖子上,踮起脚尖,亲吻着自己,还一叠声地软着嗓子唤他,「赫伊。」 芬芳甜美的气息从接触的唇舌一直到了他心底。 他心底的野兽却是唿之欲出,叫嚣着想用尖利的獠牙将她的骨肉都给剥离。 不,应该是剥开糖果般的外衣,露出雪白的肌肤,就像奶油蛋糕,他念念不忘的甜品。 想到这,利维塔有些轻蔑,多么无聊的情·欲,如果真的那么想占有她,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彻彻底底地将她控制在自己手中,让她完完全全属于他。 反正,她在他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利维塔唇角带笑,一步步朝着薛慕仪走了过来,手中变化出一条黑色的布条,要往薛慕仪脸上蒙。 没关系,他本来就是邪恶的魔王,自然事事只需要顺应自己的欲·望,任何伦理道德,他都可以不屑一顾,践踏在脚下,沉沦于极乐才是他唯一的归宿。 他唇角笑意越发深。 谁知,冰冷的手指刚接触到薛慕仪的眼皮,薛慕仪就立刻睁开了眼睛,她乌黑的眸子盛满了怒气,像起了粼粼波光的泉水,「利维塔!」 月光将西迪的黑影拉长,他俯视着谦卑的奥尔顿,听他毕恭毕敬地朝着自己汇报。 「尊敬的西迪殿下,祭品已经全部准备完毕,只是有一个最为优秀的祭品却似乎感染了瘟疫,有些棘手,不过我已经让鸟嘴医生给他开了药,想来,他很快就能够痊癒。」 西迪不置可否,忽然道:「愚蠢的奥尔顿,你最好快点搞定这事,才好早点迎接魔王的诞生。 还有,索菲亚从我手下侥倖逃生,现在她就在魔女之森,是魔女莉莉救了她,还把她收留在了城堡,你得想办法,派你的手下去对付她。」 奥尔顿诚惶诚恐,谨慎道:「西迪殿下,我用护卫队对付公主的话,名不正言不顺,您的吩咐恐怕不能够完成……」 话没说完,西迪忽然好似听到了什么召唤,化成了乌鸦朝着窗外飞去,只来得及留下一句,「那你只需要准备祭品……」 夺窗而出,西迪心底却是激动不已,他听到了王的召唤。 这还是王第一次主动唿唤他。 奥尔顿冷漠着望着他掉落下来的羽毛,俯身拾了起来,唇角笑意阴森。 小信徒们居住的房内。 约瑟本来睡得正沉,却被一阵咳嗽声给吵醒,他烦躁地侧了侧身子,下意识嘟囔着:「该死的老鼠!」 莱特静静听着,咳嗽声越发剧烈,仿佛整副心肺都要咳出来,这仿佛奄奄一息的假象很快让约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彻底清醒过来。 要命!这卑贱的老鼠该不会真的染上了这该死的病吧!
第87页 想到这,他赶紧推醒了自己的同伴,朝着莱特大吼,「你能不能不要再咳嗽了!一天到晚,被你吵死了,你这卑贱的出身根本不配侍奉光明神,真想不通,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莱特歉然道:「很抱歉,可我真的不能控制自己,我也很难受,吃了药也没见好转。」说完,他又狠狠咳嗽了几声,约瑟夸张大叫,「出去!你出去!可不要害我们也染上魔鬼的诅咒。」 莱特可怜兮兮道:「可是,可是,大祭司他……」言下之意,他毕竟是大祭司选中的信徒,他们没权利处置他。 约瑟却不为所动,反而颐指气使地指挥着身边的人,「你们,快把他拉出去,难道想让他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那人脸色有些不好看,可碍于约瑟的身份都比他们高贵,只好照做了。 约瑟又道:「明天,我会和大祭司说明情况,尊贵的大祭司必定会明察秋毫,不会让这卑贱的老鼠继续待在这里,我们这是替大祭司分忧,说不定,他还会夸我们做得对。」 很快,莱特就被赶了出去,他坐在走廊处,却正好看到下楼梯来的大祭司,一见到这个瘦小的影子,他眼睛阴沉,立即道:「怎么回事?」 莱特抬起了头,泫然欲泣,「尊敬的奥尔顿殿下,我可能不能继续侍奉光明神了,我病得很严重。」 作者有话要说:  贺坏坏:我要对她做天底下最坏的事,即使她不喜欢我(轻蔑) 贺好好:我也想(怂) 薛莉莉:…… 怎么感觉剧情越发涩情_(:3」∠)_感谢在2020-01-24 22:06:27~2020-01-25 22:5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月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也很喜欢孙昺晨 7瓶;老臣 2瓶;阿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虚妄 利维塔静静地看着薛慕仪戒备的样子, 唇角勾出笑, 声音温柔仿佛可以滴出水来,「莉莉。」 薛慕仪坐了起来,身子默默往床边退了退, 眼神不住地往他身后瞟去, 他想干什么? 此刻的少女就像个孤立无援的猎物, 而他是驾轻就熟的猎手, 他们之间, 将会有一场精彩的追逐游戏。 利维塔看她这模样觉得好笑, 心头竟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于是,他又往薛慕仪靠近了一些, 姿态虔诚恭谨, 像舞会下邀请少女跳舞的绅士。 可他的影子却是完全罩住了她,投下一片幽幽的青影。他又迳自牵起了薛慕仪的手, 薛慕仪想挣扎, 却完全动不得。 她只觉得寒冷从手背一直蔓延到了心脏, 几乎要把她灵魂冻结,可是一种莫名的情绪却迫使她抬起了头, 她乌黑明亮的眼睛毫不示弱地望着他那双淡紫色的瞳。 她声音中隐隐含着怒气,质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薛慕仪看到, 除了瞳色,他的脸和赫伊一模一样,可是这种戏嚯的表情,她从来没从赫伊脸上见到过, 他也不会笑得这么张扬放肆。 他轻笑起来,「那么害怕我吗?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的公主殿下,再说,你来到这个世界,不就是为了拯救我吗?」 薛慕仪一顿,不自觉睁大了眼睛,他怎么知道的? 利维塔又将她的手贴到了唇边,用柔软冰冷的唇轻轻触碰着,「啧啧,公主殿下,赫伊就是这样亲吻你的手背的吗?」 话音刚落,他突然用尖利的獠牙轻轻咬了咬她的手背,细微的疼痛让薛慕仪几乎要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魔王是属狗的吗? 他的牙齿很快就分开了,可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淡漠,月光照在他侧脸上,配合着幽幽的眼瞳,整个人显得阴郁又苍白,「你喜欢他,对吗?」 薛慕仪不答,他又望着她的眼眸,恶劣开口:「可如果,你喜欢的赫伊,对你抱有骯脏的妄想,你还会喜欢他吗?」 薛慕仪咬了咬唇,坚定道:「他不会。」 「不会?你对他可真自信,是因为他是被神眷顾的光明圣子,永远心怀光明吗?还是,因为你喜欢他,即便他想让你在他身下狠狠哭泣,你都不会介意。」 「住口!」薛慕仪恶狠狠地望着他,唇角气的几乎要发抖,他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被侮辱的羞耻让薛慕仪瞬间忘了害怕,她手心的荆棘开始疯长,干脆利落地袭向了利维塔。 利维塔不闪不避,手狠狠攥住了从她手心蔓延出来的荆棘,很快,他的掌心滴答滴答地落下了暗红的鲜血,他望着地面的鲜血,笑了笑,满脸不屑道:「莉莉,你伤害我的力量都是我给你的。」 手腕处的咒印变得滚烫,薛慕仪狠狠地看着他,荆棘再次生长,拼命地从床边蔓延而出,很快就把利维塔的双腿缠住了。 趁此机会,薛慕仪赤着白皙的足飞快踩在荆棘上,夺门而出。可她一推开门,四周却是漆黑的场景,楼梯根本不见踪影。 她满脸愕然,怎么会这样? 身后的利维塔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手搭在她肩膀上,将她的身子轻轻转了过来,仔细看着她绝望苍白的脸。 他俯身,殷红似玫瑰花瓣的唇亲昵地凑近了她的耳垂,诱哄道:「莉莉,我和赫伊是一样的,等我把他完全取代了,你就喜欢我,好不好?」
第88页 薛慕仪眼神空洞得一眨不眨,脑海中凌乱地闪过,枪枝击中心脏的声音,开在心口的玫瑰,刻骨铭心的亲吻,眼睛却不自觉留下泪来,很快,她鸦羽般睫毛被濡湿了。 唇瓣轻轻翕动,她仰头望着他:「不要,伤害他……」 看着薛慕仪的眼泪,利维塔眼中光芒幽沉,未置可否,心底却嘲笑着,真讨厌啊,属于十五岁的贺朝羽的情绪。 就像上个世界,贺朝羽看到自己心爱的娇小姐流泪,心头的暴戾快要把他焚毁。 不一样的是,小魔女的眼泪滋养的却是他心头的嫉妒,因为这是她为那个十五岁的贺朝羽流下的眼泪。 他暗哂,无聊又难以掌控的情绪。 很快,身后传来了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西迪化成俊美青年,半跪在地上,朝着利维塔的背影虔诚行礼,「王,您想吩咐西迪做什么?」 妖异的红瞳默默望着王怀里的少女,西迪唇角的笑意浅淡矜持,他想,他已经预知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啧啧,王不是说,他不想要魔女的心吗?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见他敬爱的王,用华丽的声线,毫无感情地吩咐道:「我要她的心。」 西迪唇边笑意更深,起身鞠躬道:「是,王,如您所愿。」 象徵情·欲的烈火从他脚边燃起,眨眼间就侵入了薛慕仪脚下,薛慕仪还没反应过来就昏迷了过去,羽睫紧闭,满脸痛苦。 不一会儿,火焰燃尽,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用柔软的双臂紧紧抱住了利维塔,满眼痴迷。 利维塔手抵在她下颌处,启唇问道:「莉莉,我是谁?」她的声音温柔又缱绻,姿态温顺如同被驯养得服服帖帖的宠物,「利维塔。」 圣庭教堂内。 奥尔顿俯身望着瘦小的莱特,语气温和,「我的孩子,别说傻话了,光明神会保佑你的。」莱特却摇了摇头,然后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奥尔顿殿下,我……」 约瑟从房内走了出来,一见到大祭司,他便老老实实得像一只鹌鹑,瑟瑟发抖道:「尊敬的奥尔顿殿下,如您所见……莱特……他,他好像染上了很严重的病,这样的人,如果侍奉在光明神座下,将是对神的亵渎,神会怪罪到我们圣庭教堂。」 奥尔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半晌对莱特才道:「可怜的孩子,鸟嘴医生给你开的药没什么用吗?那我又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吗?」 莱特垂下了头,抑制住自己脸上的狂喜,虚弱道:「奥尔顿殿下,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留在这里侍奉光明神,只是,咳咳……」 话没说完,他咳嗽得脸都发红,约瑟他们惊恐地退避三舍,莱特赶紧捂住了嘴,可怜巴巴道:「奥尔顿殿下,那我能不能让我回到家,看我妹妹一眼,我很想她。」 莱特心底清楚,他不能表现出半点不愿意侍奉光明神的想法,否则,大祭司肯定会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听到莱特还说想继续侍奉光明神,约瑟满脸紧张地盯着他,眼底厌恶一闪而过。 让老鼠侍奉光明神,恐怕会遭到神的厌弃吧,真不明白大祭司是怎么想的。 奥尔顿嘆了口气,「起来吧,我可怜的孩子,既然如此,我便满足你的愿望,明天一大早,我会让罗恩送你回去见你妹妹。」 莱特感激涕零,伏在地上,一个劲祈祷,「感谢奥尔顿殿下,愿神保佑您。」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罗恩带上了几个护卫就护送着莱特回到了贫民窟。 罗恩嫌弃地伫立在巷口处,沉声吩咐,「进去吧。」 「是。」 莱特如获大赦,穿过密齿一般的低矮房屋,奔跑着来到那个破旧的房子,忐忑不安地推开门,露亚正坐在床沿,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她的脸上身上比以前干净整洁多了,乱糟糟如枯草的头髮也打理得整整齐齐。 「妹妹!」 听到声音,露亚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哥哥,你怎么回来了?」莱特飞快地跑了过去,紧紧攥住了露亚的手,沉声道:「露亚,我们离开这里。」 露亚被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弄得满心不安,「哥哥,怎么了?」 「先不要问,离开这里再说。」莱特拉着她,避开罗恩他们的视线,慢慢往贫民窟的下水道走下去。 一进入下水道,腥臭的气息让莱特差点窒息,可他尽力屏气,手上依旧紧紧攥住了露亚的手,露亚紧紧偎着他,手捂住了鼻子,惊恐地避开裙底的老鼠。 很快,兄妹两人便穿过了下水道,来到阳光下,露亚看着莱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连忙扶住了他道:「哥哥,我们现在去哪里?」 莱特思索了一会,「我们先出翡冷翠吧。」缓了一口气,莱特便牵着她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却听到,城门下,人头忽然攒动起来,欢唿声鼎沸,「天哪!拜占庭王朝的光辉骑士来到我们翡冷翠了。」 「听说,美丽高贵的索菲亚公主也来了!」 「我们有救了!」瘟疫中的人看到生的希望,怎么能不激动。 只见,巍峨的城门下,一队光辉骑士风尘僕僕地鱼贯而入,为首的凯萨满脸阴沉,腰间的重剑发出沉闷的嗡鸣。 该死的,他们居然在魔女之森把公主弄丢了! 莱特拉着露亚,垂头避开光辉骑士的人马,毕恭毕敬地在路旁充当围观欢唿的群众。
第89页 罗恩望着迟迟不见人影的巷口,心底奇怪,随口对着身边一个护卫问道:「那个小子进去多久了?」 护卫回答,「队长,他在里面待了有半个时辰了。」罗恩啧啧了一声,大祭司给他的时间到了,那个小鬼却还没出来,看来,该把他带出来了。 于是,他手紧紧握了握腰间的佩剑,银色的靴子踩出铮铮的声音,不容置疑道:「走吧,该把那个小鬼带回去了。」 循着脏乱逼仄的街道,无视吉普赛人怨恨害怕的目光,罗恩很快敲响了莱特的家门,「喂!小子,时候到了,要回去了。」 许久都没人回答他,罗恩终于失去耐心,抬脚踹开了破烂的门,眼神扫过破旧的房屋,里面空无一人,他眉目立刻沉了下来。 身后的护卫道:「糟糕!那个小鬼不见了。」 第45章 驯养 利维塔直勾勾地望着紧紧抱着自己的薛慕仪, 她眼神迷离又妩媚, 纤细柔软的双臂菟丝花一般环着自己的腰,白皙的脸泛着奶油一般的光泽。 挥之不去的奶油味从她手臂处一直往他鼻尖钻,他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臂分开了一些。 啧, 真是令人讨厌的气息。 他脸色阴沉, 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出上个世界的场景, 蔷薇园的院子里, 被药物控制的娇小姐, 紧紧抱着自己的腰, 红润的唇瓣轻轻翕动,唤他的却是「小兔崽子」。 他的手在她的蝴蝶骨上流连, 烟花在他脑中喧嚣。再后来, 他第一次如愿亲吻到她的唇,不仅仅是唇瓣相贴那种。 甜美芬芳的气息渡入他的口腔, 似乎从那一刻开始, 他就可以原谅她给他的人生强行背负的枷锁——他得喜欢一个自己根本不愿意喜欢的人, 甚至还要为她献出生命,荒唐像一场闹剧。 可还是不够。 那时候, 从心底升起的,紧迫想征服娇小姐的欲望, 究竟是来自于十八岁的他还是十五岁的贺朝羽? 或许两者都有,毕竟,即使他不愿意承认,他们明明就是同一个人。 他清楚, 他是天生的坏种,即使灵魂一分为二,一个披着圣洁的皮囊,在这个世界扮演着救世主,都掩盖不了骨子里的堕落与腐烂。 想到这,利维塔唇角笑意冰冷,他以为杀了那个沉迷于娇小姐温柔的自己,一切都会结束,可其实,怎么都不够,等着他们的,还有这个世界,下个世界…… 简直个像不能破开的诅咒。 西迪见利维塔目光沉沉的,忍不住邀功道:「王,我为您挑选的祭品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相信不久,您就可以抛弃现在的身份,成功地踏上御座,以真正的魔王的身份……」 说到后面,他的腔调越发慷慨激昂。 利维塔却只是淡淡望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那你现在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西迪一顿,却也不恼,朝着他歉意地鞠躬,「是,王,西迪等着您下一次的吩咐。」 说完,西迪就化成了乌鸦,遁入了夜色中。 利维塔捉起了薛慕仪的手,缓缓拉着她进了房间,隔壁暗自看到一切的索菲亚心脏狂跳,她攥紧了圣十字架,脸色却是不正常的红。 脑中飞快思索着,魔王,还有,那个少年…… 唇角勾出个矜持笑来,拜占庭王朝的信仰,如果可以被她主宰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她就可以离那个王座更近一步,她那愚蠢的哥哥们,有什么资格和她抗衡…… 房门被轻轻合上,利维塔牵着薛慕仪来到床边,看着她乖顺地坐好,他心底冷笑,好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身上,纤细的身子被单薄宽松的睡裙笼罩,她身上像披上了一层纱,朦胧似月,脖子处的丝带系成了一个蝴蝶结。 怎么看怎么像一件礼物,就等着他拆开享用。 他的指尖点上了丝带,轻轻捻了捻,薛慕仪垂下了头,捉住了他的手指,一叠声地唤着他,「利维塔,利维塔。」 利维塔漫不经心地应了,「嗯。」指尖却有些颤抖,他心不在焉地将眼睛定在被拉开的窗帘上,月光照了进来,在窗台结成了一层薄薄的霜。 她的头却侧了过来,唇瓣在他指尖轻轻碰了碰,潮湿的气息让利维塔的动作一顿。 利维塔望了过来,却看到小魔女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娇艷的唇饱满如同刚绽放的花朵,表情天真得如同偷吃到糖果的幼童。 他忍不住笑了笑,语气温柔,「莉莉,告诉我,你到底在开心什么?」他可是想对她做天底下最坏的事,不知道,等她清醒过来,她会不会根本不能接受。 那样,她的精神会被他打垮,他心底不自觉冒出无数阴暗病态的想法,唇角笑意冰冷冻结。 薛慕仪不答,只是痴迷地看着他,亮晶晶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终于,她抱住了他的腰,仰头在脸颊处亲了又亲,爱不释手的样子。 利维塔却忽然想到,之前他偷偷潜入她房间,小魔女在他脸颊上留下羽毛般的一吻。 可她说的却是,「晚安,赫伊。」 莫名的嫉妒促使他忽然将她手腕攥住了,他缓缓带着她的手来到自己唇瓣上,诱哄一般道:「莉莉,亲这里。」 她的第一吻,是献给他的,而不是赫伊。 薛慕仪果然听话地将唇贴了过来,落在他唇上,像是蜻蜓点水,睫毛却是颤巍巍地垂了下来,表情青涩又妩媚。
第90页 像是在害羞。 利维塔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暗,骨子里的占有欲开始作祟,他忍不住循着相贴的唇瓣,用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放肆地去品尝她口中的气息。 奶油的芬芳将他一点点侵蚀。 利维塔看到,薛慕仪睁大了眼,表情懵懂,却没有抗拒。可她完全不知道回应,和蔷薇园那次亲吻根本不一样。 渐渐地,利维塔有些意兴阑珊。他分开了他的唇,对着她冷笑,「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 原来,这种虚假的控制,只是让她变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偶。 愚蠢的西迪。 薛慕仪乌黑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的唇,不作回答。 他捉起了她的手,在手腕的咬痕处吻了吻,然后命令一般道,「没关系,莉莉你只需要记住,以后,千万别让赫伊碰你,就连手背都不能给他吻。」 既然他得不到,那十五岁的贺朝羽也别想得到。 薛慕仪乖巧地点了点头,抱住了他,「好。」他将她抱到了床上,终于离开了她的房间,身后的薛慕仪望着他的背影轻轻说了句,「晚安,利维塔。」 天刚蒙蒙亮,赫伊睁开了眼睛,却看到床边散落的蕾丝布条,他忙不迭捉了起来,怔怔看着它。 怎么脱落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昨天晚上,他体内的魔王又出现了,那,小魔女呢,他有没有对他做什么…… 脑海中的记忆模煳又不连贯,他忍不住蹙了蹙眉,表情冷淡,坐到镜子前,他将额发掀起,用蕾丝布条遮住了那只淡紫色的眼睛,缓缓在脑后系了一个结。 看来,他得去看看小魔女怎么了。 很快,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后,他推开房门,就要往楼下而去,眼睛一直落在小魔女房门上,门是紧闭的,小魔女还没醒。 他暗自猜测着,莉莉,她应该睡得很甜。 想到这,赫伊的唇角不自觉勾出个笑来,他正要敲响她的房门,隔壁的索菲亚却推开了门。 她朝着他友好地打招唿,笑容甜美,「早安。」 赫伊动作一顿,礼貌回道:「早。」手上要继续敲门,索菲亚却忽然担忧道:「对了,你最好不要打扰莉莉,她房间里好像有人。」 赫伊表情变得冰冷,「有人?」 索菲亚「嗯」了一声,「昨晚,我好像看到一个黑影敲开了莉莉房门,莉莉看起来很高兴,将他迎了进去。」说到后面,她脸上浮现出少女的娇羞,「那人应该是莉莉的情人吧,可惜,我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 这个世界的风气如此,可能是瘟疫的缘故,及时行乐成了很多人的态度,为了得到魔力或是金币,男男女女自荐枕席,已经习以为常。 情人,无非就是床伴。 赫伊回过头来,湛蓝的眸子仿佛结了一层冰,语气阴沉,「情人?」 话音刚落,薛慕仪推开了门,看到两人站在自己门前,怔了怔,平静开口:「你们有事吗?」 听到这淡漠陌生的语气,赫伊连忙将眼神落到了小魔女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手不自觉想伸过来,捉住她的胳膊,低低唤她,「莉莉?」 薛慕仪蹙了蹙眉,拂开了他的手,又朝着他礼貌性地微笑道,「赫伊,怎么了?」赫伊的眼神落在被拂开的手上,眼神空荡荡的。 小魔女好不对劲,难不成,他昨晚真的对她做了什么? 索菲亚默默看着他们,脸上表情柔和。 趁着迎接光辉骑士的盛大场面,莱特拉着露亚偷偷穿过了巍峨城门,他身上的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确保城门的守卫没注意到他们,兄妹俩撒开了脚丫子往狭窄的林间小道跑去,很快,遮天蔽日的树木将日光逐渐遮挡。 看着黑鸦鸦的森林,莱特不自觉撇了撇嘴角,前面好像就是传说中居住着邪恶魔女的魔女之森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乌鸦在昏沉的天空中旋转鸣叫,气氛阴森可怕。 察觉到他的手心紧张到冒汗,露亚轻声地唤了他:「哥哥……」莱特回过头来,朝着露亚露出安抚的笑容,「露亚,前面就是魔女之森了,你怕吗?」 露亚懂事地摇了摇头,「不怕,哥哥,你会保护我对吗?」莱特攥紧了她的手,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莱特心底暗叫糟糕,他们追过来了,他赶紧拉着露亚飞奔起来,两个瘦小的身影像敏捷的兔子。 罗恩望着前面飞奔的两人,神情严肃,若不是迎接光辉骑士的到来,他怎么会让这两个小鬼逃到这里来。 马蹄声紧追不捨,越发逼近,两人跑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露亚年纪到底轻,慌乱中,身子被地面上的枯枝绊倒,摔了过去。 她的手腕从莱特手心脱手而出,马蹄眼看要践踏上露亚,莱特惊唿,「妹妹!」 「吁!」罗恩及时勒住了马,他不屑地望着他们,「小鬼,快和我们回去。」 莱特连忙跌跌撞撞扑了过去,将瑟瑟发抖的露亚护在怀里,碧绿的眸子含着恳求。 罗恩蹙了蹙眉,看来,这小鬼是真的想逃跑。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护卫佩剑出鞘,指着两人,露亚不住地攥着莱特的袖子,声音像沙哑的猫叫,眼中泪水盈盈,「哥哥。」 一滴泪水掉在银色戒指上,戒指忽然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罗恩他们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一睁开眼,却发现,兄妹俩不见了。
第91页 作者有话要说:  贺坏坏:我嫉妒我自己:) 工具人西迪,用完就丢w?)感谢在2020-01-26 22:46:21~2020-01-27 22:2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枫枫枫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交易 迎过浪潮般的欢唿和民众的膜拜, 凯萨的人马终于抵达圣庭教堂。 他抬头看到, 这气势恢宏的圣庭教堂塔顶,无数乌鸦停栖着,似是感觉到光辉骑士的盛名, 它们受惊了一般扑腾而起, 叫声难听又粗嘎。 玫瑰花窗下, 日光影影绰绰, 筛了下来, 落到掮着水壶的美人雕像上, 白皙的胳膊通透如玉。 这无一不精緻的建筑,提醒着众人, 翡冷翠的确是属于拜占庭王朝的荣耀, 宛如王冠上的最为璀璨明珠,熠熠发光。 可惜这美丽的翡冷翠却笼罩在疾病与死亡的阴影下。 大祭司执着权杖走了过来, 太阳神纹点缀的衣袍光辉耀目。 「尊敬的凯萨殿下, 感谢您来到我们翡冷翠, 有了公主殿下的体恤和光明神的护佑,翡冷翠的民众将会从痛苦的疫情中获得新生, 此外,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房间和宴会, 晚上,还请公主殿下还有诸位与圣庭教堂的教徒们举杯共饮。」 他灰褐色的眸子里的尊敬与恭谦分毫不差,既不会过于傲慢,又能体现作为一个位高权重的大祭司应有的体面。 凯萨心底为他这一套繁琐的话没由来感觉到厌恶, 于是,他只是微微颔首,迅速道:「大祭司,别来无恙,不过,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我们尊贵的公主殿下,迷失在了魔女之森,当务之急,应该先派圣庭教堂护卫队和我们一起去魔女之森,把公主找回来。」 奥尔顿脸色微变,立即道:「是。」 在圣庭教堂修整了一会,凯萨又带着手下的光辉骑士和教堂的护卫队们一起奔赴魔女之森。 绝对,要把公主殿下找回来! 看着浩浩荡荡的铁骑远去,奥尔顿飞快地踩着迴旋楼梯,来到典籍室,他口中吟诵着古怪的咒语,不一会儿,西迪便从窗口飞了过来,他修长的腿踩在窗台,神色慵懒,「什么事?」 奥尔顿毕恭毕敬,「西迪殿下,我只是想提醒您,光辉骑士们带领着护卫队去魔女之森寻找索菲亚公主了。」 「哦?」西迪不怎么在意,「正好,那便让他们去吧。」他心底冷笑,从上次自己追杀索菲亚却被魔女击退,他分明察觉到,王和魔女签订了契约,他还把自己的力量寄存在魔女体内了。 什么光辉骑士,在王的力量面前都不值得一提,他们去魔女之森挑衅,免不得损失惨重,这不正好中了他的下怀,他没理由阻止。 看来,就算王表现得对魔女毫不在乎,从他多年看惯的痴男怨女的戏码来分析,其实,王分明就是喜欢她的。 西迪唇角隐秘地翘了翘,他敬爱的无所不能的王,终于有了软肋。 眼看西迪唇角笑意渐深,奥尔顿捉摸不透他的意思,问道:「西迪殿下,您不想办法阻止他们吗?」 西迪高傲地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不用了,倒是你,祭品准备得如何了?」 奥尔顿胸有成竹,「如您所吩咐,祭品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仪式就可以启动,只是,现在光辉骑士在翡冷翠,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罗恩还没回来禀告消息,奥尔顿完全没意识到,莱特已经逃走了,才会这样信誓旦旦。 西迪缓缓答:「没关系,等月圆之夜便正式启动仪式,用这十三个祭品,迎接我们王的归来。在那之前,你只需要做好分内之事,让祭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王的到来。」 「是。」奥尔顿朝他鞠躬,又问道:「只是,仪式该如何启动?具体的时间与地点又如何?」 西迪挑了挑眉,「月圆之夜,你把祭品带到这里来,剩下的,我自然会处理。」 赫伊垂下了睫毛,语气有些懊恼,「莉莉?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薛慕仪纳闷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昨天晚上睡得很好。」 说完,她又问站在一边的索菲亚,「索菲亚,你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索菲亚笑容甜美,轻声道:「莉莉,就如你所说,外面太危险了,我又是孤身一人,很容易遇到意外,所以,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等我的手下接应我,可以么?」 薛慕仪点了点头,迳自越过了赫伊,缓缓下楼去,一边道:「那好,我现在去厨房给你们烤点曲奇做早餐。」 赫伊抬脚跟在了她后面,索菲亚默默看着他们,下楼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蔚蓝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城堡里面的布置。 看着莉莉主人进了厨房,黑暗小精灵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还朝着赫伊做鬼脸,赫伊淡淡瞥了它们一眼,黑暗小精灵立即瑟瑟躲在薛慕仪裙底下。 赫伊轻声道:「莉莉。」 薛慕仪手上正在揉面粉,这才回过头来,「怎么了?」 「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冷淡了?」少年表情忧郁,「是我昨天的那番话让你感觉到困扰了吗?」 「嗯?」薛慕仪神色诧异,「什么话?」赫伊一顿,心脏发寒,怎么会?小魔女不记得他那番表白了吗?这才一个晚上。
第92页 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还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语气变得有些委屈,抬起了头,不死心道:「就是我昨天对你说过的,我喜欢你。」 听到这几个字,薛慕仪身上那份客气有礼瞬间消失了,她脸色苍白,乌黑的眼中满是厌恶与不屑,「很抱歉,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赫伊如遭雷噼,满眼不可置信,漂亮的脸变得苍白无血色,「莉莉,昨天,你虽然没有回答我,可是,你那个时候害羞的样子,分明也是喜欢我的。」 他的手忍不住想捉起她的手,带着一丝恳求,薛慕仪却像是触电了一般,飞快甩开他的手,「放开!别碰我!」 她明亮的眼睛里怒气沖沖,像是很厌恶他的触碰,「我是魔女,魔女怎么可能喜欢上侍奉光明神的人,请你不要自作多情!」 赫伊眼眸沉沉,漫无边际的恐慌与痛苦将他从头到脚淹没,他像是一点一点沉溺在深海,站在原地,四周半点声音他都听不见。 只有脑中传来一声低低的笑,愉悦又充满恶意,「怎么办?你心爱的小魔女对你却是百般抗拒。」是利维塔的声音。 他冷冷质问:「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见少年望着自己,目光涣散无焦距,薛慕仪心肝没由来地一颤,可她还是冷冷道:「麻烦你出去好么?我还要准备早餐。」 赫伊攥紧了手,终于还是离开了,来到客厅,索菲亚看到他的样子,关切道:「你还好么?」赫伊摇了摇头,坐到了沙发另一端,郁郁寡欢。 索菲亚仔细看着少年的侧脸,俊美圣洁,心口莫名一动,她柔声道:「对了,忘了和你自我介绍了,我叫索菲亚,你叫什么名字?」 赫伊回过神来,眼神晦暗,可多年的修养还是让他如实回答:「赫伊。」 索菲亚脸色绯红,「赫伊,你拥有和伟大的光明神一样的名字,一定会倍受神的眷顾。」 赫伊未置可否,又忽然问道:「你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黑影,是不是和我身量相似。」索菲亚心底笑了笑,却不动声色,装作回忆了好一会儿的样子。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娇媚,点头诧异道:「好像是啊,赫伊,你怎么知道的?」赫伊没回答,睫毛颤动着,神情脆弱,「没什么。」 利维塔,他究竟对小魔女做了什么? 见少年缄默不语,索菲亚轻轻嘆了口气,朝着赫伊望了过来,表情温柔,「赫伊,你是不是喜欢莉莉?可是啊,莉莉可是魔女,你身上却有着光明神的气息,你们分明不是合适的情人。」 赫伊搭在膝盖上的手指颤了颤,望着索菲亚,他脸色第一次表现得阴沉,湛蓝的眸子仿佛蒸腾着灼热的烈火,「索菲亚公主,你是不是干涉得太多了,这是我和莉莉的事,你不需要操心。」 索菲亚脸色一白,勉强扯出个笑来,「赫伊,我不是有意的,只是……」 握住了胸前的圣十字架,她咬了咬唇,楚楚可怜道:「我忘了告诉你,昨天,进莉莉房间的那个人,分明是个厉害的恶魔。 你如果要和他争夺莉莉,很容易会受到伤害,要知道,恶魔都是手段卑劣的,而你是信奉光明神的人,身上还有他恩赐的神光,如果为了一个魔女和恶魔争风吃醋,神会为你的所作所为失望的。」 赫伊冷笑一声,恶劣开口:「那又如何,那干脆让神失望到底吧。」光明,对他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 从小到大的束缚让他按部就班地成为光明圣子,可其实,他对神并没有敬畏之心。 索菲□□绪逐渐变得低落,她小声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莉莉。」赫伊没说话,心底却莫名烦躁,他站了起来,抬脚想离开这里。 索菲亚却道:「你想得到莉莉吗?我可以帮你战胜那个恶魔,只要有了这个。」说完,她手中的圣十字架发出一阵淡淡的光芒,赫伊脚步一顿,眼神淡淡扫过她掌心。 索菲亚势娓娓道来:「光明神赐予的圣十字架,威力惊人,可以对抗魔王座下的七十二魔柱,可惜我不能完全发挥它的力量。但是,你不一样,赫伊,你有了这个,甚至可以和传说中的魔王抗衡。」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想要藉助你的力量,帮助翡冷翠的人们摆脱瘟疫。」索菲亚语气诚恳,表情虔诚。 可是,这不过是她想要离王座更近一步的铺垫罢了。而且,偷偷望着沉默的少年,她垂下的眸子中却是势在必得的光芒。 求而不得,他才会对魔女念念不忘,少年人心性向来如此,等赫伊真正得到了魔女,或许他就没那么喜欢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贺坏坏:我虐我自己 贺好好:这次轮到我杀我自己了感谢在2020-01-27 22:25:16~2020-01-28 22:2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容易的吖 4瓶;27772490 2瓶;走路掉井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相遇 莱特一睁开眼, 便发现追捕他们的护卫都不见了, 四周一片寂静,黑鸦鸦的森林深处,隐约露出个城堡的一角, 庞大的巨龙栖息在塔顶, 眼皮时不时掀开, 露出一对金黄色的竖瞳。 露亚紧紧攥紧了自己的袖子, 身子贴着自己, 轻声唤道:「哥哥, 这里是哪里……」莱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的, 露亚, 别怕。」
第93页 可他自己的脸色却微微发白,毫无疑问, 这里应该就是魔女的城堡了, 这里面居住的就是穷凶极恶的魔女, 传说中,她会为了维持美貌而剖人心肝, 食人血肉。 他们怎么一眨眼就到了这里? 眼神落到露亚手上,他一顿, 他记得当时护卫队用佩剑指着他们两人的时候,露亚手上的银戒指发出了一阵光芒,然后,他们就被传送到了这边。 而这枚银戒指是那位美丽漂亮的少女送给自己的。 正思考着, 耳边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露亚尖叫一声,「哥哥!」莱特赶紧将妹妹护在怀里,抬头看到一双金黄色的眼瞳。 琪琪俯冲下来,朝着兄妹俩喷着鼻息,莱特瘦小的身子僵直到无法动弹,不会吧,难道他和妹妹要被恶龙吃掉了? 莱特拔腿想跑,可是,这可是长着翅膀的恶龙,他和妹妹两人怎么可能跑的过他! 琪琪忽然凑了过来,莱特害怕得闭上了眼睛,谁知琪琪却用巨大的头颅拱了拱莱特怀里的露亚,姿态亲昵,露亚一声尖叫,琪琪的头不自觉往后缩了一丁点。 莱特看到,它金黄色的瞳中好像流露出了诧异与好奇的情绪。而它似乎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 于是,他试探性地朝着琪琪靠近了一点,琪琪温顺地蹲了下来,将头抵在莱特掌心,轻轻蹭了蹭,露亚在莱特身后瑟瑟看着,终于,她也大着胆子上前来,摸了摸琪琪。 两兄妹唇角勾出个笑来,琪琪忽然叼住了兄妹两人,将他们甩到了自己背上,载着他们往城堡飞去。 赫伊沉默了半晌,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你。」 索菲亚立刻露出个甜美的笑来,「太好了,翡冷翠的可怜人们有救了,赫伊,你的善举将会得到翡冷翠民众的信仰,他们将重新高唿光明神大名,我代表翡冷翠的民众感激你。」 到时候,瘟疫被赫伊治癒,那么异教徒也自然而然会归附光明神,而这份信仰,甚至可以为她所用。 想到这,索菲亚的唇角隐秘地勾出个妖娆的弧度,只是,她抬起了头,脸上又变得楚楚动人,蔚蓝的眸子像一汪多情的湖水,脉脉地望着少年冷淡的侧脸。 想起厨房里面的莉莉,她的心底却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就像是嫉妒,仿佛,她和这个拥有光明属性的少年才是天生一对。 可很快,她又释然。 没关系,她,索菲亚·艾格尼丝迟早会站在权力巅峰,然后,她想要的一切东西,都可以牢牢掌握在手中。 其中当然也包括赫伊。 察觉到索菲亚的视线,赫伊冷淡地侧了侧身子,湛蓝的眼睛平静地倒映着索菲亚的头髮,公事公办一般道:「不过,在这之前,索菲亚公主,麻烦你将这个圣十字架借我一晚上。」 他体内的利维塔不是晚上才会出现么? 只要有了圣十字架,他就可以抑制利维塔的出现,那时候,他再看看,那个阴暗的自己,到底对小魔女做了什么。 索菲亚点了点头,掌心伸了过去,姣好的面容上满是柔顺的信任,「好。」 赫伊接过她手中的圣十字架,「谢谢。」 薛慕仪很快就烤好了曲奇,摆好了放在盘子里,望着这一个个盘子,她睫毛微垂,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那种没由来的厌恶,是怎么回事? 香气四溢的味道让薛慕仪脚下的黑暗小精灵蠢蠢欲动,它们一个劲夸赞,「好香啊!莉莉主人真厉害!」 「是啊是啊!娜娜好想吃!」娜娜一边说着,一边还跳了起来要向薛慕仪撒娇,薛慕仪低头笑了笑,避了它们 她用脚轻轻碰了碰它们圆滚滚的身子,「去给塔顶上的琪琪带一些曲奇吧,不然没有你们的份哦。」 话音刚落,城堡大门忽然发出沉重的吱嘎声,唿啸的风灌了进来,薛慕仪满头的红髮立刻被吹乱,她下意识挡了挡眼睛,却看到一个巨大的影子走了进来。 是琪琪。 薛慕仪皱了皱眉,想呵斥它,却见到琪琪背上有两道瘦小的人影跳了下来,即使面容看不清,可他们身子瑟缩,战战兢兢,活像误入魔窟的小绵羊,看着好不可怜。 薛慕仪顿时感到头疼,莫非,琪琪心血来潮,抓了两个无辜小朋友当点心。 「琪琪?」她有些严厉地唤了它一声,琪琪不明所以,庞大的头颅却亲昵地凑过去,邀功似的想叼走她手中的曲奇,薛慕仪将盘子放下,立刻喝止了它,提高了声音道:「琪琪!」 听到这个声音,莱特碧绿的眸子焕起了希望的光,心底激动,是那名美丽善良的少女! 客厅里的赫伊走了过来,问道:「莉莉,怎么了?」薛慕仪却不自觉蹙了蹙眉,没回答他,赫伊垂下了睫毛,表情忧郁,手不自觉摸了摸胸前的圣十字架。 现在的小魔女,真的好冷淡。 见状,索菲亚顺势关心道:「莉莉,发生了什么吗?」薛慕仪微微偏过头来,莱特却拉着露亚来到薛慕仪面前,怯怯唤了薛慕仪一句,「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薛慕仪一怔,转身仔细望着莱特,「我记得,我从你手中买过一枝玫瑰。」 莱特「嗯」了一声,笑意乖巧,露亚却扯了扯他的袖子,担忧道:「哥哥?」 这可是魔女,哥哥怎么会认识她的。
第94页 莱特立刻道:「露亚,没事的,她不会伤害我们,你手中的银戒指的主人就是这位姐姐了。」 「嗯。」露亚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这个魔女姐姐应该不是坏人了。 「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的?」薛慕仪诧异道,琪琪见莉莉主人不再生气,偷偷探头叼走了一盘曲奇。 莱特满脸犹疑,最终还是道:「我们被坏人追杀,逃到了魔女之森,本来要被抓住了,多亏姐姐的戒指,我们才能摆脱追杀,来到这里。」 说完,他满眼祈求,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姐姐,我知道你是个好心人,你能不能收留我和露亚,他们,肯定还不死心,会继续搜捕我和露亚的。」 光辉骑士的脚程极快,踩着飞扬的尘土,他们很快穿越了魔女之森,却正好与罗恩带领的那一小队护卫擦身而过。 看到太阳神纹的铠甲浩浩荡荡经过,罗恩立刻下令停了下来,他折身来到凯萨面前,「凯萨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么来了这魔女之森?」 凯萨勒住了马,脸色阴沉,快速道:「公主殿下迷失在了魔女之森,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罗恩满脸惊疑,「没有,我们是听从大祭司吩咐让一名新收的信徒回家去见妹妹,谁知,兄妹俩居然背叛光明神,逃到了魔女之森,我们一时不察,居然让他们逃跑了。不过,那两人逃跑的时候,身上发出了一阵光芒,忽然就消失了,我想,会不会是魔女作怪……」 凯萨显然对他的话很没耐心,还没等他说完,就道:「既然如此,你们也跟上吧。」心底暗嗤,圣庭教堂的人都这么啰嗦么? 马蹄声瞬间绝尘而起,城堡就在眼前,凯萨挥手示意众人停下,然后他抽出了浸过圣水的佩刀,高声唿唤,「公主殿下!」 薛慕仪正在安抚兄妹俩,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琪琪躁动地喷出几口鼻息,翅膀侷促地扇了扇,黑暗小精灵急得原地打转。 「莉莉主人,不好了!好多坏人来了我们城堡!」言言 「杰杰害怕!」 莱特小脸苍白,难道他们这么快就追过来了,他不自觉拉住了薛慕仪的裙角,「姐姐。」 赫伊的视线淡淡地停留在那瘦小的手上,湛蓝色的眸子隐隐发沉。 薛慕仪连忙拍了拍莱特的头,「没事,我出去看看。」赫伊想跟在后面,索菲亚却先他一步,跟在了薛慕仪后面,「莉莉,这个声音,好像是我的手下,他们应该是来接应我了。」 说完,她回头望了望赫伊,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赫伊脚步一顿,心底冒出种不合时宜的嫉妒。 是啊,现在的小魔女,分明一点都不希望他过去。 凯萨身后的光辉骑士纷纷都抽出了佩刀佩剑严阵以待,满眼紧张地望向了漆黑的大门,却看到,一名形容娇嫩的少女走了出来。 她有着一张雪白的脸,乌黑的眸子如点漆,火红的头髮披散着,蜷到了纤细的脖颈处。 整个人看起来柔软又无害。 众人在心底嘀咕,传说中的魔女竟然是这一个看起来这么纤细脆弱的小姑娘么? 见众人敌意满满,她缓缓开口,声音干净清冽,「请问,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么?」 凯萨却一眼注意到她身后的索菲亚,佩刀指着薛慕仪,道:「公主殿下,别怕,我们这就把您从魔女手中夺回来。」 索菲亚却朝着凯萨笑吟吟道:「凯萨,别紧张,都是误会一场,莉莉她,并没有伤害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比较平淡,下章刺激起来,搓手手.jpg感谢在2020-01-28 22:27:31~2020-01-29 22:3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颗奶糖不加□□ 5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嫉妒之吻 索菲亚本来笑吟吟地看着凯萨和他身后的光辉骑士们, 却发现, 除了对她忠心耿耿的凯萨,其他人都在一直看着魔女。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魔女夺走了…… 索菲亚脸色微沉, 她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子, 并肩站在薛慕仪身旁, 心底冷笑, 索菲亚·艾格尼丝绝对不允许属于她的光芒被夺走。 她身材高挑, 美丽的容颜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与薛慕仪的面无表情不同,她白皙的脸上露出悲悯的神色来, 像是油画中的圣母玛利亚。 她海水般的眼眸温柔地略过众人, 纤细的手捂在心口处,作出祷告的姿势, 最后朝着凯萨道:「凯萨, 可怜的罗伯特他已经被恶魔……」 睫毛微垂, 眼泪盈盈,显得越发娇美动人。 从小到大, 索菲亚就很清楚自己容貌的优势,她美得毫无攻击, 就像盛开在山坡上的百合花,这是神赐予的圣洁,就连奥林匹斯神殿的阿芙洛狄忒都不会嫉妒,只会怜惜眷顾她。 所以, 每次只要她蹙眉,她敬爱的父王就算她要星星月亮他也会想办法给她弄来。 索菲亚这一举动果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从未见过索菲亚真容的护卫队。 他们立刻将崇敬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原来,这就是他们拜占庭王朝最为尊贵的公主殿下,不但容颜娇美,还有一颗纯洁无暇的心灵。 在他们的认知里,贵族从不把平民的性命当一回事,可善良的公主显然不是这样,她对子民体恤入微,一视同仁。
第95页 凯萨冷硬的脸色未有一丝裂缝:「公主殿下请节哀,罗伯特是为了保护公主而献出生命,这是他的荣耀,只是,您没事吧?」 凯萨显然就是不把平民性命当一回事的贵族子弟,优越的家境和平坦的仕途造就了他骨子里的傲气,平民多数都是为贵族服务的僕人,犯了错,甚至可以用鞭子鞭打至死。 他们生来就低人一等。 只有说到索菲亚安危的时候,凯萨沉郁的腔调才变得舒缓,这是他以骑士身份多年守护公主使然。 在他心底,索菲亚公主是山巅白雪,高不可攀。 索菲亚摇了摇头,又亲昵地挽着薛慕仪道:「凯萨,你别太紧张了,没事的,我被恶魔追杀的时候,是莉莉她救了我。」 她脸上的笑容谨慎又天真,俨然刚出象牙塔的雏雀,对未知的风险毫无警惕。 果然,凯萨皱了皱眉,觉得公主殿下太容易相信他人,不过,他也没有当众折她的面子,反而温声道:「公主殿下,那请您和我们一起回翡冷翠吧。」 薛慕仪顺势松开了索菲亚的胳膊,乌黑的眸子望着她,「索菲亚公主,既然你的手下来接你了,那你就和他们回去吧。」 心底却觉得别扭,不过一夜之间,她和索菲亚就亲密到这个地步了吗?而且,是她多心了吗,她总觉得,索菲亚脸上的笑容有些虚伪? 随即,薛慕仪又反驳自己,不会的,这是她笔下的女主,一定是心地善良的存在。 索菲亚点点头,越过薛慕仪,来到一匹骏马面前,轻盈地上马,抚摸着马鬓,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莉莉,谢谢你的收留。」 骏马长嘶了一声。 她的眼睛又往薛慕仪身后落,看到门里的少年,她轻轻摆了摆手,笑意盈盈,「赫伊,约定好了,你要记得过来找我,我在圣庭教堂等你。」 她想,那个圣十字架赫伊应该是用来遏止他体内的魔王的,借给他也无妨。至于她为什么那么自信将圣十字架借给他,赫伊就会遵循约定。 无非是…… 她是圣灵体,圣十字架是伴随着她出生而降临到这个世上的,只要她想收回来,随时都可以收回来,所以,在这之前,她都愿意对赫伊表现出万分的信任。 为了得到他哪怕一丝一毫的好感。 索菲亚在心底轻笑,一个冷淡骄矜的魔女,一个柔顺亲和的公主,好像是她的赢面比较大呢。 赫伊神色冷淡,对她的殷勤无动于衷,只是,点头示意他会遵守约定。眼睛却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小魔女的背影,心底泛出一种莫名的期待。 听到这话,小魔女又会有什么表示? 薛慕仪乌黑的眸子望着索菲亚,却是一言不发。看来,无论如何,男女主还是会有感情发展的。 她心里莫名有些光火,赫伊表白被她拒绝后,这才一刻钟不到,他立刻就成了索菲亚的裙下臣,这未免太容易见异思迁了。 凯萨循着索菲亚的目光,冷冷瞥了瞥赫伊一眼,危机意识让他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佩刀,虽然在暗处看不清他的模样,可他莫名觉得,少年的容貌一定是格外出色。 否则,索菲亚公主不会露出这么甜美的笑容。 克制回身,对着索菲亚,他又变得恭敬:「公主殿下,那我们回去了。」 呵呵,至于这魔女还有她城堡里面的少年,看来他应该时刻保持警惕。 「嗯。」 马蹄还没迈出几步,罗恩却下了马,对着索菲亚鞠躬道:「公主殿下,抱歉,请允许我打断一下。」 说完,他朝着薛慕仪客气有礼道:「请问,您可曾看到有一对贫民窟出来的吉普赛兄妹逃到这里来?那个小男孩是我们圣庭教堂新收的信徒,可是他却背叛了光明神,罪无可恕,需要带回教堂接受大祭司的审判。」 躲在赫伊后面的莱特忍不住瑟缩了起来,薛慕仪摇了摇头,「很抱歉,没有。」罗恩也不纠缠,点头道:「那打扰了。」 「没事。」薛慕仪转身进了城堡,赫伊默默与她并肩走着,莱特仰头,朝着她诚恳地道谢,「谢谢姐姐。」 「不客气。」 罗恩翻身上马的时候,索菲亚却诧异地望了薛慕仪身后一眼,那个小男孩,刚刚说的是有人在追杀他,原来,他竟然是因为背叛了光明神,才会被圣庭教堂的护卫队追捕。 只是,他为什么会背弃自己的信仰?既然他不是异教徒,又被选上成为神的信徒,圣庭教堂自然会给予他丰厚的待遇,他完全没有道理冒着被追捕的风险,背弃光明神的阵营。 难道是因为魔女? 默默思索了一会,索菲亚总觉得不太对劲,她忽然开口道:「等等!」蓬松的裙摆落下马背,她利落地下了马,牵着裙角,又往薛慕仪身后而去。 众人不明所以,凯萨问道:「公主殿下,您还有什么事吗?」索菲亚回头,笑意浅淡,「忘了一件东西,你们就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吧。」 索菲亚很快来到莱特身边,她俯身摸了摸他的头顶,柔声问他,「你虽然是吉普赛人,但是却虔诚地信仰着伟大的光明神,对吗?」 莱特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光明神赐予我们光明,我们才有粮食吃。」 他和妹妹刚来到翡冷翠的时候,吉普赛人还没有大量涌入,异教徒也没兴起,翡冷翠是个冰冷又繁华的城市,两人举目无亲,几乎要饿死街头。
第96页 最后他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偷广场上餵鸽子的面包填饱肚子。 莱特想,他得感谢仁慈的光明神,若不是他的雕像在这里吸引了这么多信徒膜拜,这片广场只是荒芜的宽阔街道罢了,没有人会无聊到来这里餵鸽子。 索菲亚笑了笑,多么朴实的理由,不过,她清楚,信仰与恩惠总是密不可分的,「可是,他们说你背叛光明神,这是怎么一回事?」 莱特望着索菲亚美丽的脸庞,她似乎也很善良,可是,她那双眼睛中的笑意却没有一丝温度,莱特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大祭司想用祭品召唤魔王的事。 万一,她也不是好人呢? 就像那个被翡冷翠民众膜拜尊敬的大祭司,谁又能想到他居然会和魔鬼做交易呢? 莱特垂下了睫毛,倔强道:「我没有背叛光明神,只是,我不想和妹妹分开,她也需要我照顾她。」露亚点了点头,祈求道:「公主殿下,露亚也不想和哥哥分开。」 索菲亚嘆了口气,「那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我会和大祭司说,不会让你们再分开了,你信仰着光明神,也成为了他的小信徒,若是背叛他,神会失望的。」 莱特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大祭司会惩罚我的。」薛慕仪望着他们,轻声道:「索菲亚,没事的,他们交给我就好。」 莱特立刻仰头感激地望着薛慕仪。 索菲亚一顿,眼神无意中瞥到一直盯着魔女的赫伊,她露出个笑来,唱歌一般道:「好,莉莉,那就麻烦你了,很抱歉,我只是想让这两个可怜的孩子,能够继续得到光明神的庇佑。」 索菲亚从不放过一点施捨恩惠的机会,她知道,没什么比宽容一个迷途知返的信徒更能得民心了。 况且,这事情分明有蹊跷。说不定和她被恶魔袭击也会有什么联繫。 可看到莱特他们这般不识好歹,只围着魔女转,她心头又有些不快,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回去了,愿神保佑你们。」 索菲亚的人马终于离开了。 薛慕仪却看到盘子里的曲奇被琪琪和黑暗小精灵吃得差不多了。想到新来了两个小豆丁,她一阵头疼,真是的,她来这个世界,是为了养孩子的吗? 她连忙吩咐吃饱喝足的黑暗小精灵开始干活,给莱特和露亚准备房间。然后又对莱特和露亚道:「你们就去客厅等着吧,我给你们准备点吃的。」 莱特点头,「谢谢姐姐。」露亚害羞地附和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说完,薛慕仪又转身进了厨房,赫伊跟在后面,轻轻开口:「莉莉,我答应了索菲亚,要去圣庭教堂找她,可以吗?」 薛慕仪一顿,「嗯。」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满不在乎地想,下意识撇了撇嘴,「你可以不用徵求我的意见的。」 「可是,我上次想离开的时候,你明明那么生气。」赫伊垂下了睫毛,语气委屈,薛慕仪回过身来,表情有些苍白呆滞,「是吗?」 赫伊皱了皱眉,小魔女,似乎和他之间的记忆都没了,他有些恍然,最后他道:「莉莉,我答应了索菲亚,帮她解决翡冷翠的瘟疫,不过,等结束后,我会回来的。」 薛慕仪轻轻「嗯」了一声,脸上有些心不在焉。 她忽然想起,书中主线就是围绕男女主治癒瘟疫,和魔王抗争展开的,就如她所有的狗血结局一样,魔王到了最后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却甘愿为了女主索菲亚死去。 只不过,死之前,利维塔还看到赫伊和索菲亚抱在一起亲吻,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审判者之刃和圣十字架同时穿透自己胸膛,自己的灵魂一点点消散。 真是杀人诛心,也惨不过坟头秀恩爱。 可现在赫伊他和利维塔现在是同一个人,那她拯救任务应该怎么完成? 太糟心了。 望着客厅里沉默坐着的赫伊,她忽然冒出个想法来,要不然,她和赫伊一起去翡冷翠治癒瘟疫吧,毕竟原着中的利维塔完全甦醒就是在这期间。 如果她没有记错,还是奥尔顿用仪式唤醒的他,只不过,薛慕仪当时对仪式的描述可是一笔带过,她也需要去弄清楚,奥尔顿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蹙了蹙眉,她又想,应该和莱特的逃亡有关系吧,毕竟,她之前隐约听到了什么信徒,大祭司。 赫伊摩挲着掌心的圣十字架,他已经有了一个猜测,昨天晚上,他体内的利维塔出现后,肯定是使用了什么魔法控制了小魔女。 只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还得再看看,如此,便等晚上了。他和利维塔,除了瞳色不一样,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他很轻易地就能以利维塔的身份出现在小魔女面前…… 夜晚,很快就来临,月亮已经接近一个完整的圆,静谧地挂在天空。 莱特和露亚两人吃过晚饭就睡下了,他们逃亡了那么久,身心早就疲惫不堪,精神也一直紧张,薛慕仪便没去打扰兄妹俩。 至于,她想问的问题,还是明天再说了。 她已经沐浴完,正坐在梳妆檯前用檀木梳子梳着头髮,望着镜子里的水眸潋滟的自己,薛慕仪心底有些异样,总觉得,自己好像在等着谁的到来。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修长的影子踏了进来,薛慕仪回头,眼神落在了少年白皙如玉的脸庞上,他淡紫色的瞳格外妖异,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另一只眼睛却依旧被黑色蕾丝遮住了。
第97页 这显得他的容色比以往多了一份神秘的艷丽。 他殷红的唇轻启,声音低低的,华丽动听,却像是永远带着琢磨不透的恶意,「莉莉。」 薛慕仪立刻仰起了头,乌黑的眸子对上他淡紫色的瞳,像是某种开关被开启,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痴迷,她轻轻唤他,「利维塔。」 这缱绻的唿唤落到赫伊耳中,却成了致命的毒药,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胸腔处的怒火几乎要把他焚毁,利维塔,甚至还诱惑了他的小魔女。 见他怔在了原地,薛慕仪从凳子上起身,赤着一双雪白的足,慢慢走了过来,只是她每一步却像是踩在钢丝上,动作笨拙如人偶,跌跌撞撞。 就像是失去了灵魂。 赫伊连忙将少女拥入自己怀里,柔软的身体跌进他胸膛,奶油的芬芳不可避免地开始侵蚀他,他的心脏像被一团烈火撞入,那么滚烫。 腰上被一双藤蔓般的手臂勾住了,他忍不住让两人的距离贴得更近了一点,夜色好像总是能隐藏很多阴暗的情绪,小魔女和他贴得那么近,他垂眸,却看到她纤细的脖颈。 他觉得,脑中有个不存在的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只要咬下去,他能尝到世间最甜美的东西。 就像是草莓果酱涂满蛋糕。 喉结微动,他艰难唤她,「莉莉。」声音有些喑哑,像砂纸在摩擦,他伸出手臂将两人的距离分开了些许。 小魔女顺势抬起了头,水色的眸子像倒影着两汪月色,皎洁地映着他一个人,她专注地望着赫伊的唇,唇角弧度上扬,笑得像偷吃到鱼的猫。 「你在开心什么?」赫伊忍不住问她,胸口却爬满了酸涩的嫉妒与愤怒的烈火,小魔女这么开心,是因为利维塔么? 薛慕仪自然不能够回答,只是乖顺地将头埋在他怀里,睫毛轻轻眨了眨,毵毵的痒从他心口扩散,赫伊的手侷促地贴在了薛慕仪腰肢上,却恋恋不捨地收紧了。 这一刻,他想到神父在圣坛上吟唱,人潮欢唿,目光狂热又痴迷,可他站在顶端,万众仰慕,无上荣光,却是孑然一身,加诸于他身上的荣光,是冠冕,亦是枷锁。 从此,他的阴暗被困囿于虚伪的圣洁下。 直到,他看到一名少女,他心中的一切危险念头开始甦醒,野兽长出了獠牙,跃跃欲试想去掠夺。 她像是鼓起勇气一般,踮起脚尖,忽然将自己的唇瓣贴在了赫伊唇上,还试探性地想用舌尖将他的牙关打开,却苦于技巧生涩,显得格外笨拙。 霎那间,仿佛有山海唿啸,赫伊脑中有什么东西在粉碎,他沉着眸子,将薛慕仪抱了起来,将她抱到了梳妆檯前,轻轻放了上去。 清亮的月色中,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俯身在少女耳边说,「是不是他教你的?」 见小魔女一直不说话,他忍不住弯腰,双手轻轻夹住她的脸庞,唇瓣相贴,他报復一般吻了过去。 薛慕仪则顺势抱紧了他,少年背嵴处的线条优美流畅,随着他的动作,肩胛骨微微耸起,像是即将破茧的蝴蝶。 赫伊睁开了眼睛,默默看着小魔女食髓知味的表情。 不应该的,他来这里,是为了明白小魔女怎么被控制的,而不是,像卑劣的利维塔一样,去控制她亵渎她。 可是,看到小魔女意乱情迷的样子,他心肝剧烈跳动,凭什么?他就不能陪小魔女一起陷入堕落的泥沼中呢? 作者有话要说:  假装日六_(:3」∠)_感谢在2020-01-29 22:31:55~2020-01-30 23:0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章鱼哥 5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堕落与清醒 镜前的少年少女忘情地亲吻着, 他们背影交叠在了一起, 月色照了进来,银纱一样笼罩在小魔女纤细的足上,雪色的足跟一晃一盪, 像是坐在颠簸不定的花轿中。 小魔女却情不自禁用腿夹住了他的腰, 无师自通地拉近两人的距离。 这也是利维塔教她的吗? 赫伊心头的愤怒与嫉妒再次拔节而起, 他幽深的瞳中淡紫色与湛蓝色熠熠变幻, 旋成了一个漩涡, 那是危险致命的信号。 仿佛弹指间, 有星河倒奔,崖渚暗渡, 重叠幻象中的大千世界被收于眼底。 他殷红的唇不受控制地缓慢地游移着, 终于来到她的脖颈处,他细细舔舐了一口, 察觉到小魔女轻轻颤慄了一下, 他胸腔中却起了种奇妙的征服欲。 咬下去吧…… 他轻嗅了一口奶油的芬芳, 心底的野兽终于露出了锋利的獠牙,他咬了下去, 尖利的牙齿抵在脆弱的血管上,舌尖逐渐尝到一点血的甜味。 他听到小魔女的血脉搏动的声音, 瑟瑟的,像被逼到绝路的小羊羔。 忍不住抬头,赫伊看到,小魔女眼底水波粼粼, 纤睫微颤,他的手指颤巍着拂上了她的眼角,却摸到一点冰冷的泪水。 他受惊一般捧住了小魔女的脸,她在哭吗? 唇舌分开,赫伊仔细端详她的表情,她表情依旧懵懂,只是,眼中一点水色柔润地晕开,变成荡漾的月波,媚到了极致,从镜子里,他看到自己的唇角,沾上了一点红。 他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用肉食者的本能,将无辜的草食者剥皮拆骨。
第98页 他心底有些茫然,指尖发出治癒的萤光,将她脖颈处的咬痕小心抹去,然后仰头轻柔地去吻她的眼角,自言自语轻声道:「莉莉,对不起,我不是在欺负你,我只是……」嫉妒得快要发疯罢了。 他眼皮微垂,手又在她纤细的手腕处摩挲,齿痕是利维塔留下的诅咒,会是这个吗? 六芒星的形状若隐若现,赫伊又忍不住自嘲,不会的,如果利维塔可以用这个控制小魔女的心,他早就会这么做。他很清楚利维塔,正如利维塔也很清楚他一样。 而且,他也清楚,就如同他喜欢小魔女一样,利维塔也一样喜欢着她,仿佛本能一般。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小魔女早就没命了。 薛慕仪垂头望着他的手指,用自己的手指轻轻勾了勾,赫伊动作停了下来,听到一声唿唤,「利维塔。」他抬起了头,那只藏在黑色蕾丝后面的眼睛蒙蒙的亮。 「怎么了?」 她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想要揭开他脸上的蕾丝系带,赫伊连忙别开脸,小魔女却不依不挠地用脚勾住他的腰,身子往前倾了一点,几乎要从梳妆檯上滑下来。 赫伊紧紧揽住了她,小魔女立刻蛇一样牢牢缠住了他,又想伸手去碰他的脸,赫伊声音微哑,「别动!」 他的语气因为心烦意乱不自觉变重,薛慕仪一顿,睫毛垂了下来,看起来有些可怜。 赫伊无奈地嘆了口气,觉得小魔女简直像个要不到糖而闹脾气的小孩,难缠又任性。他只好将她的手指带到自己脸上,放软语气,诱哄一般,「莉莉,帮我揭开,好么?」 她的指尖从俊挺的鼻端一点点往他睫毛上爬。痒得他不自觉垂下了眸子,纤长的睫毛颤动起来,余光却瞥到小魔女宽松的睡裙下的漂亮锁骨。 再往下,是雪白的肌肤和…… 每一寸每一分,都溢满了芬芳,引诱着他去尝一口。 他有些心猿意马,想把眼神移开,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悄悄红了,与此同时,薛慕仪总算把他脑后的结解开。 眼皮上的蕾丝布条一松,随即掉落下来,他的眼睛下意识随着布条往下走,却不经意看到,小魔女心口,有一个小小的火焰印记。 眼皮被轻轻啄了一下,他回过神来,淡紫色的瞳紧紧锁住了小魔女,手指轻轻搭上她脖子,解开丝带,睡裙褪到了心口处。 索菲亚躺在宽大的床上,双手安分地搭在小腹处,她时刻谨记一个公主应有的仪态,就连睡觉都恰如其分地拘束。 只是,她蔚蓝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毫无睡意,想到刚才大祭司站在门外迎着他们到来,灰褐色的眼睛落在她身上,表现出的万分惊艷还有一闪而逝的贪婪。 而她的子民们听说她的来到,都在欢唿,「公主殿下」,满脸欣喜,仿佛迎来了救世主。 人群窃窃私语,都在吟诵一般夸她美丽善良。 她不自觉笑了笑,唇角却有些不屑,虽然万众瞩目的感觉令她无比愉悦,可是,身患瘟疫的平民聚在一起,他们身上污秽邋遢,气味难闻,像是藏在下水道的老鼠。 她又不自觉想到,翡冷翠的确繁华,可是平民和异教徒却多如牛毛,而且仿佛一夜之间兴起,这不太正常, 据她所知,每个城邦都有护卫队对进入地界的人都会盘查。 流浪的吉普赛人处于最下的阶层,再加上他们很多人信仰着魔鬼,向来被严格限制进入拜占庭王朝的各个城邦。 可翡冷翠似乎不是,他们拥有可以媲美光辉骑士的护卫队,恪尽职守,却放任这些异教徒进入这里,争夺信仰,还带来瘟疫,就像是,刻意为之。 还有,今天那个小男孩背叛光明神的事实也很值得她深究。 无边无际的夜色中,一只红眼睛的乌鸦飞过,停栖在窗台,风吹起了垂地的纱幔,索菲亚的身体发出一阵轻微的热度,她的思绪被迫打断,不自觉屏住了唿吸。 她的圣灵体感觉到,有恶魔出现了,还是上次那个…… 她轻手轻脚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想握住胸口的圣十字架,却发现胸口处空荡荡的,她一滞,这才想起来,她把圣十字架借给赫伊了。 那只乌鸦停在窗台,直勾勾地望着索菲亚,红色的眼睛似是流露出轻蔑与不屑。 愚蠢的奥尔顿,刚才告诉他,光辉骑士毫髮无损地从魔女之森回来了,连同这个索菲亚公主。 看来,魔女非但没有伤害他们,还与他们相处融洽。 「还有,西迪殿下,祭品,似乎少了一个,他逃到了魔女之森,可能也被魔女莉莉救下来了……」当时奥尔顿又战战兢兢地加了这么一句。 月圆之夜就要来临,奥尔顿却让祭品逃脱,简直罪无可恕,西迪满脸怒容,雷电几乎要击穿愚蠢的奥尔顿的脑袋。 奥尔顿冷汗涔涔,立即道:「西迪殿下,请息怒,听说,公主和王达成了协议,王不日就会过来找公主,一起治癒瘟疫,公主,似乎很喜欢王,如果可以控制公主,我们的计划是不是……」 西迪皱眉,「你指的是,她喜欢体内寄宿着我们王的那名少年吗?」 奥尔顿点头,西迪居然笑了笑,「自以为是的公主,原来也不过是伏在王脚下祈求爱怜的卑微女子。」 想来,她沉迷的,不过是王无与伦比的美貌罢了。
第99页 顿了顿,他唇角笑意邪气,继续道:「不过,你说的很对,不一定要杀了公主,控制她,会有更大的作用。本来,她是圣灵体,不太容易被蛊惑,可现在,她对我们王有了妄想……」 说完,他展开双翼,化成乌鸦而去。 眼前,就是大名鼎鼎的索菲亚公主了,西迪忍不住细细打量,与王钟意的魔女比较,心底啧啧。 果然,王喜欢的是纤嫩妩媚的魔女,她虽然娇滴滴的,性子却像不易驯服的野猫。 王的容貌都无法打动她,还需要召唤他来控制魔女,想到这,西迪心底小小骄傲了一小会。 眼前的公主,姿色尚可,可是就如那些无趣的贵族小姐一般,看起来愚蠢又高傲,还喜欢哭哭啼啼,伤春悲秋。 虚伪至极。 索菲亚脸色苍白,默默想召回圣十字架,神识立刻被一股黑暗的力量切断,她额上沁出汗来,却看到,巨大的窗台上,乌鸦化成了一名俊美的金髮青年。 他朝她绅士一般鞠躬,眼底似笑非笑,「索菲亚公主,请别害怕,上次是在下鲁莽了,这次在下保证不会伤害您。」 「你想做什么?」索菲亚面色微冷,竭力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害怕,事实上,她也无需要害怕,如果这恶魔想要出手,完全可以趁她失去圣十字架的时候,在睡梦中夺取她的性命。 见索菲亚这般,西迪鲜红的唇角微翘,似是觉得兴致勃勃,「索菲亚公主,请允许在下自我介绍,在下是七十二魔柱中掌管男女情·欲的西迪,能让毫无感情基础的两个人坠入爱·欲之火,情·欲之河,无法自拔。只要公主愿意将灵魂献给我,我会帮你,让你想得到想要的人。」 话音刚落,西迪胸口突然一窒,剧烈疼痛传来,他的唇角立刻溢出鲜血来,他一顿,目光涣散了一瞬。 王…… 一定是,魔女身上的情·欲之火被祛除了,他才会遭到反噬。 同时,索菲亚感觉到被切断的神志立刻恢復了,她不动声色地召回圣十字架,抬眼冷冷望着他,高傲地反驳道:「我,索菲亚·艾格尼丝,绝对不会与魔鬼做交易,献出自己的灵魂!」 掌心忽然出现一个泛着光芒的圣十字架,对准了西迪,西迪本就受了反噬,知道讨不了好,连忙要化成乌鸦逃走,却还是躲不及,被光芒打中,他顿时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赫伊本来用圣十字架祛除了小魔女心口的火焰印记,眼看小魔女颤动着睫毛,乌黑的眼中痴迷快要退去,他手中的圣十字架却忽然消失。 与此同时,赫伊体内的利维塔轻笑起来,他眼神一暗,身体重新被占据,薛慕仪还在处于一半清醒一半迷茫的状态,她下意识颤抖着嗓音,唤了句,「赫伊。」 利维塔却捏住了她的下颌,「赫伊?」 疼痛让薛慕仪彻底清醒,明亮的眼睛逐渐恢復生机,一见到利维塔,她用那双原本妩媚多情的眼睛,怒气沖沖地睨着他,满脸厌恶,「放开我!」 利维塔眼睛沉沉的,隐隐有幽光跳动,薛慕仪被他望得心脏狂跳,再看到自己用腿紧紧缠住了他,她连忙要挣扎着下来。 谁知,利维塔却轻笑起来,手臂将她一点点揉入自己胸膛处,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莉莉,魔女和魔王才应该是天生一对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薛莉莉:再咬我就绝交(微笑) 贺好好:我错了(乖巧) 贺坏坏:下次还敢(嚣张) 其实,我超想日六der,发出咕咕的声音_(:3」∠)_感谢在2020-01-30 23:04:35~2020-01-31 22:1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璃容 20瓶;3902674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爱恨一线 看着薛慕仪抿紧了唇不回答, 利维塔唇角勾着轻蔑的笑容, 双手却紧紧托住了薛慕仪的腿根,冰冷的手指像弹琴一般,在她腿上点了点, 「他也摸了你这里吗?」 薛慕仪一颤, 身体像结了冰, 彻底僵在了利维塔怀里。 他唇角笑意不减, 修长的手指继续蛇一样缓缓上移, 钻过睡裙, 来到她纤细的腰肢,款款摩挲着, 「还有这里?」目光落在她衣衫不整的上半身, 却不自觉泛着阴郁的幽光。 呵,看来, 小魔女一点都不抗拒赫伊的触碰。 毫无反抗之力的薛慕仪顿时满脸怒气, 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可恶!他顶着赫伊的脸,却做出对她这么恶劣的事。 她斥道:「别碰我!」 一瞬间, 荆棘从她体内疯长,将利维塔紧紧缠住, 可她依旧被利维塔死死箍在了怀里,动弹不得,荆棘侵入利维塔的血肉之躯,滴答滴答落下血来, 连同薛慕仪的血也一起滴落下来。 血滴在地板上,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多一些。 「莉莉,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伤害我的力量是我给你的,你的灵魂也是我的。」利维塔的语气纵容又懊恼,甚至还有些撒娇的意味,「而且,这副躯壳可是我和赫伊共用的,我疼,他也会疼。」 薛慕仪一愣,恨恨望着他,将荆棘收回,质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利维塔沉默地望着她生气的脸庞,目光复杂难懂,呵,果然,为了十五岁的贺朝羽,她甚至不捨得伤害这具身体。
第100页 她对他那么好,可她偏偏却对自己那么残忍,明明,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分化出两个截然相反的灵魂罢了。 他不由得想起上一个世界,他真正经歷过的世界。 疯癫的母亲,对他不闻不问的父亲,憎恶他的兄长,鸠占鹊巢刁蛮任性的薛家么小姐,看不起他的佣人们…… 他野草一样疯长着,仿佛世间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只是凭着本能去生长。 可他一个人坐在蔷薇园的时候,望着大片的杜鹃花烧的像烈火,想像着高墙外,团圆美满的薛家,却时常觉得无趣,因为他是个局外人。 漫长的日子怎么也过不完,蔷薇园偏僻,就连这里的阳光都让他觉得虚伪,不肯温暖他半分。 他恍惚,觉得似乎没有什么理由继续他糟糕的人生。可事情的轨迹丝毫不受他控制。 有一天,薛家突然来了个叫施慧如的家庭教师,她脸上永远挂着亲和的笑,看到自己也总是神色温柔,她会叫他「阿羽」,也会在他吃不饱饭的时候,给他带玫瑰酥。 刻意到像精心安排的童话故事。 其实他一点都不爱吃玫瑰酥,陆芝芝那个疯女人,她那样虐待他,他为什么还对她抱有怀念,甚至她给他一点玫瑰酥,他就像狗一样对她摇尾乞怜。 他只会觉得她活该。 可无论他怎么表现出他的抗拒,施慧如都是锲而不捨对他好,即便他将她给的玫瑰酥全部都丢掉,她也不会责备他,反而悲悯地看着他。 简直像为他而来的救世主。 他却烦躁不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心口的怦然而动那么的虚假又刻意,他仔细看着施慧如的脸,却发现,她一丝一毫都没长在他审美上。 寡淡无味的长相。 他暗嗤,凭什么因为一点施捨,他就得爱她? 最可笑的是,后来,他亲眼看到施慧如和薛慕淮接吻,他心底却奇异的平静,甚至带着果然如此的自虐痛快感受,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 只是,他早就知道,命运似乎对他格外残酷,一切都不会属于他,他从来没对从天而降的施慧如抱有过期待。 后来,他终于脱离薛公馆,自己独身一人从地狱爬了起来,那时候,他心中的信念无非是,以后,他总算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不需要寄人篱下,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施捨。 可十八岁的他,却迎来生命终结的那一天,为了可笑又愚蠢甚至并非他本意的爱情,子弹穿透他的胸膛,滚烫的鲜血让他觉得茫然。 好疼,他一点都不想死去,好不容易拥有一切了。 可很快,他就倒了下去。谁料到,他从此却从那个虚构的世界脱身,看到了创造出他的人——坐在电脑前码字的薛慕仪。 她神色郁郁,脸上泛着病恹恹的白,眼底因为长期熬夜覆上了一层青影,苍白的手指敲出最后一行字,「再见,贺朝羽。」 他从她的眼角看到一点晶莹。 这一刻,他才恍然明白,一切都是假的。 他心底冷笑,原来,他不过是承载着贺朝羽记忆的虚假数据罢了,他甚至连人都算不上,那么他被迫去承受的一切又到底算什么…… 他恨这个病恹恹,看起来永远都郁郁寡欢的少女。 最后他轻笑道:「没什么,就是无聊想折磨人,无论是你还是赫伊。」同样的,他也恨那个那么轻易就爱上她的自己。 说完,他用手狠狠捏了捏薛慕仪的腰肢,脸上表情愉悦。 死·变·态! 薛慕仪气的唇角发抖,利维塔却凑了过来,在她脸上轻轻啄了又啄,蛊惑一般道:「莉莉,为什么赫伊可以亲你,我就不可以呢?」 他的唇又想吻向她,即便她是清醒又抗拒。 话音刚落,他的脸色却瞬间发白,瞳色开始不停地变幻,他不自觉放开了薛慕仪,手捂在心口,却感受到撕裂般的痛苦。 赫伊!他居然在与自己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薛慕仪连忙从他身上下来,快速把衣服整理好,看着神色痛苦的少年,她不自觉有些心疼,轻轻唤了声,「赫伊?」 仿佛听到什么召唤,赫伊立刻抬起了头,一双眸子湛蓝纯洁,他朝她轻轻笑了笑,圣洁又温暖,「莉莉,你没事吧?」自己额头上却因为疼痛沁出汗来。 薛慕仪立刻明白,赫伊把身体夺回来了,她忍不住紧紧抱住了他,「我没事。」 柔软的芬芳引得赫伊微微垂下了眼睛,眼神落在她脖子上,他睫毛底下的淡紫色一闪而逝,原来,一切是这样啊。 赫伊忽然把她带入自己怀里,在她耳边喃喃道:「莉莉,我好喜欢你。」就像喜欢娇小姐那样喜欢你,也像喜欢那个坐在电脑前码字的薛慕仪那样喜欢你。 薛慕仪微怔,抬起了头,脸上有些错愕,可看到少年的目光涣散,她心一颤,终于还是道:「我也喜欢你,赫伊。」 他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笑了笑,「那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圣庭教堂治疗瘟疫吗?」顺便,去迎接利维塔的结局。 薛慕仪点了点头。 莱特第二天起得格外早,他叫醒了露亚坐在客厅等着薛慕仪醒来,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他小脸局促不安,他昨天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事,如果自己和妹妹一直待在这里,会不会给魔女姐姐带来什么麻烦。
第101页 毕竟,圣庭教堂的人如果死心,魔女姐姐一定会受到牵连,到时候,她会不会嫌弃自己是个累赘而把他和妹妹丢下。 露亚轻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莱特摇了摇头,「我没事。」眼睛却一直往楼梯处瞟,却看到一双修长的腿缓缓下来,他连忙抬头,却看神色淡漠的赫伊,眼神不经意扫过兄妹两人。 和昨天不同的是,他脸上不再罩着蕾丝布条,一双湛蓝色的眸子衬得他清冷又矜贵。 莱特对他乖巧地打招唿,「哥哥,早。」赫伊点了点头,忽然道:「我和莉莉今天会离开城堡,一起去圣庭教堂,你们有什么打算。」 莱特不自觉捏了捏衣角,垂下了头,「哦。」话音刚落,就看到薛慕仪也穿着黑色的斗篷,款款下来,朝着他们打招唿,「早。」 眼神落到赫伊身上,她唇角不自觉勾出笑来,眼里像倒映着两弯月牙,赫伊脸上的冰冷也适时褪去,神色温柔。 「姐姐,你要去圣庭教堂吗?」莱特仰头问薛慕仪,薛慕仪点了点头,「是啊,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莱特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忽然道:「姐姐,圣庭教堂的大祭司是坏人,我有一天晚上听到他和一个乌鸦化成的魔鬼做交易,以选拔信徒的名义骗我们去圣庭教堂侍奉光明神,实际上,他原来是想要让我们成为魔王的祭品,用来唤醒魔王。」 听到这,露亚立刻扯住了莱特的袖子,满眼担心,「哥哥!」莱特立刻摸了摸她的头髮,轻声道:「我没事,别担心。」 他鼓起勇气道:「姐姐,你一定要阻止大祭司,还有好多和我年纪差不多的被他骗去了。」薛慕仪望着他,却问:「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我可是魔女。」 莱特一本正经道:「我知道姐姐是个好人,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你看,大祭司看起来那么光明善良,可背地里却是个坏人,可见,身份并不能说明一切,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听到这,薛慕仪点了点头,「谢谢你的信任,只是,我和赫伊离开了这里,你们怎么办?到时候,大祭司说不定还会派人来抓你们,还有那个魔鬼,他很可能也会对你们下手。」 赫伊默默听着,手无意识地在腿侧点了点,目光落在薛慕仪身上,却变得晦暗难懂。 莱特满脸沮丧,薛慕仪想了想,忽然道:「不如这样吧,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把你们变成鸽子,跟着我们一起去圣庭教堂,瞒过众人耳目,说不定,到时候,你们还能帮忙揭穿大祭司的真面目。」 莱特点了点头,「好。」露亚也立刻点头。 索菲亚站在高塔的玫瑰窗台前俯瞰着翡冷翠的街道,她的目光越过光辉骑士和护卫队,来到宏伟的光明神像身上。 巨大的神像遮天蔽日,他双手在胸前合十,宝石铸成的眼睛温柔又慈悲地俯瞰着世人,索菲亚不自觉想到那个俊美的少年。 若是真的有光明神,一定是赫伊这个样子吧。 她的唇角笑意轻柔,心口却不可抑制地雀跃,就像窥到了什么甜美的秘密。身后忽然传来凯萨恭敬的声音,「公主殿下,您准备什么时候去视察翡冷翠的情况?」 索菲亚回过头来,表情温柔,眼角带笑,「再等等吧。」凯萨心头一颤,垂下了头,「是。」 索菲亚背对着他,又问:「凯萨,翡冷翠的鸟嘴医生都聚集起来了吗?」凯萨半跪着,「他们已经聚集在了圣庭教堂,就等着公主殿下的吩咐。」 索菲亚轻轻点了点头,眼神却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朝着圣庭教堂而来,他一头银髮散发出如月华光辉。 她又惊又喜,赫伊,他终于来了。 她连忙提起蓬松的裙摆欢快地越过凯萨,红色的细高跟踩得地板哒哒地响,凯萨沉着脸看着高贵的公主殿下雀跃得像怀春少女,毫不矜持地离去。 索菲亚很快就来到圣庭教堂门前,可看到光滑的大理石柱上的自己的影子,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索菲亚·艾格尼丝从来没有这么不矜持过。 尽力敛去脸上的欢喜,恢復到那个尊贵淡然的模样,索菲亚站在原地,望着赫伊款款而来,声音恰到好处的柔和,「赫伊。」 话音刚落,她却看到少年背后沉默地跟着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头到脚被斗篷遮住,只露出一小截垂下的雪白手腕,肩上还栖息着两只小小的鸽子。 她很快反应过来,一定是魔女! 可她怎么也来了? 再看赫伊望着她的表情那么温柔,索菲亚脸色顿时发白,看来,昨天晚上,她的圣十字架真的帮助赫伊和魔女在一起了。 不过,她立马又露出个笑来,上前去挽住薛慕仪,鸽子立刻受惊地飞起,薛慕仪听到,索菲亚亲昵地唤她,「莉莉,你怎么也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31 22:14:54~2020-02-01 21:3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唧唧比天长 10瓶;风的信徒 5瓶;阿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魔女 走在圣庭教堂内, 列队都是戒备的光辉骑士和护卫队, 他们目光恭谨,克制地不乱瞥,身侧的佩刀擦拭得铮亮, 完美展现了拜占庭王朝骑士应有的素养。
第102页 他们听从索菲亚的吩咐, 知道昨晚公主殿下被恶魔袭击, 故个个都戒备不已, 鹰隼般的视线不放过圣庭教堂每一个角落。 为了不引起光辉骑士的注意, 薛慕仪默默跟在了赫伊身边, 圣庭教堂装饰华美,上面的穹顶雕刻着数不清的天使, 瑰丽的玫瑰花窗绕着整个教堂, 投射下的阳光落在光滑可鑑的地板上。 身边传来索菲亚轻柔的嗓音,「对了, 赫伊, 我忘了和你说了, 昨天我借你的圣十字架,因为我遇到了恶魔, 为了自保,情急之下就收回来了, 你不会怪我吧?」 薛慕仪忍不住微微侧头看了索菲亚一眼,却发现她仰着脸看着赫伊,看起来很像崇拜他人的单纯少女,她迅速收回了目光, 心底却有些别扭。 她总觉得,索菲亚对赫伊过于热情了。 不过,她又想到,在原着中他们本来就是一对,现在,自己穿了过来,赫伊却喜欢上了自己。 闻言,赫伊却有些心不在焉,随意「嗯」了一声,缥缈的眼神不确定地落在某一处,客气有礼道:「还是要谢谢索菲亚公主的圣十字架,它帮了我很大的忙。」 薛慕仪却不由得想起昨晚,自己衣衫不整,被利维塔抱在怀里,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之前被控制的事实。 藏在斗篷里的手指不自觉摩挲着另一只手手腕处的咬痕,她感到不解,利维塔为什么要用情·欲之火控制她,是为了折辱她吗? 还有,为什么他又要和她签订契约。 这一切,薛慕仪完全没有头绪,她只能感觉到,利维塔和原着中那个嫉妒魔王完全不一样。 他似乎知道很多,譬如他曾经说过,他知道自己是为了拯救他而来到这个世界的。 可他对自己的态度又有些奇怪,就像是很讨厌她,他又似乎很嫉妒她喜欢赫伊…… 真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她偷偷瞥了赫伊一眼,心底有些不好意思,在那之前,是赫伊用圣十字架帮她驱散体内的情·欲之火。 似是注意到薛慕仪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赫伊垂眸望了过来,手指悄悄伸了过来,勾了勾薛慕仪的衣袖,眼神温柔,轻声道:「怎么了?」 薛慕仪立刻回神,藏在斗篷底下的唇角却忍不住翘了翘,「没事。」 索菲亚脸色难看了一瞬。 很快,索菲亚就带着他们来到了鸟嘴医生面前,凯萨半跪着朝她行礼,「公主殿下,马车已经备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索菲亚点头,环视了凯萨身后,又问道:「大祭司呢?」 「大祭司在弥撒室,教新收的小信徒们为光明神祈祷。」 想到赫伊之前差点被大祭司烧死,薛慕仪厌恶地蹙了蹙眉,大祭司肯定是心虚怕面对赫伊。 只是,看来莱特说的没错,他果然骗了很多小孩子,用来充当魔王的祭品。 索菲亚没说什么,又对身边的赫伊道:「赫伊,我们一起去巡查翡冷翠吧,弄清楚瘟疫的来源,顺便,让翡冷翠的可怜人们早日摆脱瘟疫的痛苦。」 凯萨这才抬头望向了少年,看到他清绝出尘的模样,身侧还有一圈柔和的圣洁光芒时,他又忍不住低下了头,光滑可鑑的地面倒映着他冷硬的面庞。 果不其然,这个少年容貌出众到令他自惭形秽,难怪,公主殿下会喜欢他了。 只是,眼神落到薛慕仪的影子处,看到她浑身被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肩上栖息着两个鸽子,他又觉得有些奇怪,这又是谁? 难道是,魔女? 容不得他多想,索菲亚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凯萨,走吧。」 马车很快驶向了翡冷翠的大道。 穿过贵族居住的地方,薛慕仪望着大道两旁的建筑,整齐气派的住宅,蔷薇爬满了白色的墙壁,长着荆棘的枝蔓从大道一路延伸,直到连接到了狭小交错的道路便克制地不再蔓延,马车也适时停下来。 这里便是平民居住的地方了。 索菲亚有自己的想法,先去平民居住的地方视察情况,治癒瘟疫,一来,能体现她这个公主有多么平易近人——如果去贵族居住的豪宅,收效甚微,那只会显得她像在做戏。 二来,平民怎么也比流浪的吉普赛人地位稍微高那么一些,他们身上的气息稍微能让索菲亚不那么厌恶,最起码,这些人稍微知道将自己收拾干净。 马车在巷口,索菲亚率先款款下来,回头柔声道:「赫伊,我们到了。」赫伊冷淡地「嗯」了一声,下来后,手却立刻伸向了薛慕仪,牵着她下了马车,十足的珍重。 索菲亚的眼神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不自觉捏了捏裙摆。 凯萨也下了马,身后一群鸟嘴医生提着医药箱立刻跟上,一声声咳嗽从巷子深处传来,索菲亚不自觉捂住了胸前的圣十字架,脸上悲悯,「可怜的人们。」 不知谁高声唿喊了一句,「公主殿下来了!」紧闭的门窗立刻打开,很多人迎了出来,满脸不可置信,「公主殿下来了?」 待看到索菲亚娇美的脸和精緻的打扮,他们立刻伏在地上行礼,索菲亚垂下眸子,声音温柔,「起来吧,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帮你们治病的,仁慈伟大的光明神,他并没有抛弃我们,他给了我们治癒的希望。」 说到这,她的眼神落在了赫伊身上。其他人果然膜拜起赫伊来。
第103页 「天哪!他身上的光芒就是光明神的恩赐。」 「咳咳……感谢光明神,感谢公主殿下,我们有救了。」 索菲亚听着这些话,唇角勾出个笑意来,一个伏在地上的妇人,眼眶通红,祈求道:「公主殿下,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他现在病得很严重。」 说话的妇人是一个叫马丁的小男孩的母亲,他躺在床上,脸色发黑,气若游丝,一见到满面泪痕的母亲,他勉强露出个笑来,「妈妈,别难过……」 妇人用手背拭泪,侧了侧身子,马丁这才注意到身后一个容貌俊美的少年,赫伊坐在床边,指尖发出治癒的萤光,轻轻点上马丁的额头。 温暖的力量很快涌入他的四肢百骸,马丁的脸色逐渐好转,索菲亚立刻关切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很温暖,身体不会那么有气无力了,咳咳咳……」马丁说着说着,忍不住咳嗽起来,好一会,赫伊指尖离开,道:「我帮他除去了体内的邪气,至于体内的疾病,还需要医生们再察看一番。」 索菲亚又对身后的鸟嘴医生道:「你们再给他看看。」 鸟嘴医生立刻照做。 薛慕仪看着他们配合得□□无缝,心底有些恍然,想来,原着中,赫伊和索菲亚就是这样一起造福翡冷翠的人们吧。 忍不住撇了撇嘴,薛慕仪的眼睛百无聊赖地落到地面上,却看到,一只红眼睛的老鼠从床底窜了出去,骯脏的四肢想要踩过薛慕仪的鞋面,她忍不住退后了半步。 那老鼠瞬间化成一阵烟消失不见。 薛慕仪一愣,看屋里的人都似乎没注意到,她忍不住跟了出去,却看到街道上,无数老鼠像是感受到什么气息,潮水一般涌了出来,奔向某一处。 薛慕仪循着成群结队的老鼠很快来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四周场景开始变幻,一道漆黑的魅影笼罩着薛慕仪娇小的身子。 薛慕仪连忙抬头,只看到,巨大的天幕下,一个长着蝙蝠翅膀的恶魔站在一根漆黑的魔柱上,用那双红色的眸子,戏嚯地望着薛慕仪,地面上燃烧着腥臭的火焰。 待感觉到薛慕仪身上有王的气息,他挥动翅膀,立刻从魔柱上下来,虔诚地伏在地上行礼,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如同夜枭怪叫,「御座下七十二魔柱之一,掌管瘟疫的克里帕斯,拜见我至高无上的王。」 说完,他抬起了头,满脸敬畏地望着薛慕仪,不同于俊美的西迪,他脸尖长削瘦,红色的眼睛泛着怪异的光芒,像藏在下水道的老鼠,也像穴居在山洞的蝙蝠,十分丑陋。 薛慕仪蹙了蹙眉,是因为,她身上有利维塔的咬痕,克里帕斯便错认为她是魔王了么?那她一开口,岂不是就会暴露身份。 想到这,她身上荆棘疯长,先发制人,紧紧把克里帕斯缠住了,克里帕斯丝毫不敢反抗,只是满脸不可思议望向了她,「王,克里帕斯做错了什么?您为什么……」 「少废话!」斗篷底下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荆棘一点点收紧,「就是你在翡冷翠散播瘟疫,还不把你的诅咒收回来!」 克里帕斯又惊又怒,身侧颳起了腥臭的风,想要反抗,他声如惊雷,厉声质问,「你不是王,你是谁?」 话音刚落,风把薛慕仪斗篷吹落,露出一张纤嫩妩媚的脸和满头火红的头髮,忽然间,身后传来一阵唿啸声,薛慕仪连忙侧身,手上的荆棘不自觉松开了,漆黑的魔柱迅速下沉,四周的魅影褪去,克里帕斯瞬间消失。 沾了圣水的佩刀钉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还冒出大量黑色的烟雾。 身后传来尖叫,「魔女!是魔女!」 凯萨眼神望着薛慕仪,又扫过她脚下聚集的成群结队的老鼠,语气不善,「你在这里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贺坏坏:不是王,是王后(坏笑) 贺好好:呵呵→_→ 弱弱说一句,我以为我已经说清楚了,贺好好和贺坏坏就是贺朝羽人格分裂形成的两个人格,至于为什么会分裂,什么时候分裂的,后面都会解释,反正大家记住他们是同一个人就好,最后肯定会变成一个人的_(:3」∠)_感谢在2020-02-01 21:32:36~2020-02-02 22:5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璃容 8瓶;啊屁今天也很暴躁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善恶 薛慕仪回过头来, 停在肩上的鸽子立刻焦急地盘旋在天空中, 她却看到惊恐万分的民众,他们躲在光辉骑士后面对她指指点点。 「该死的!看魔女脚下的老鼠,瘟疫肯定是魔女带来的!」 「天哪, 实在是太可怕了……」 「哦!仁慈的光明神啊, 您若是能听到我们的祈求, 就请替我们把作恶多端的魔女除去吧!」 索菲亚和赫伊刚从一户治癒好的人家出来, 听到这边的动静, 她问道:「凯萨, 怎么了?」 凯萨立刻回头,恭敬道:「索菲亚公主, 刚才我发现这魔女鬼鬼祟祟来这边, 忽然召唤出了不少的老鼠,这些老鼠很有可能就是瘟疫的源头。」 索菲亚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莉莉她是个好魔女, 她……」话还没说完,她却看到, 赫伊朝着薛慕仪一步步走了过去,薛慕仪脚下的老鼠慌忙四散逃窜, 不一会儿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第104页 他伸出了手,自然而然牵住了薛慕仪,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冷淡的眼神扫过四周, 笃定道:「这些老鼠不是莉莉召唤出来的,翡冷翠的瘟疫早就蔓延开了,莉莉没必要多此一举。」 四周顿时譁然,怎么可能!连这名看起来这么圣洁光明的少年都包庇魔女! 薛慕仪垂眸望着少年修长的指节紧紧扣住自己的掌心,她轻轻开口:「不是我做的,是掌管瘟疫的七十二魔柱恶魔之一克里帕斯。 刚才你们替第一个病人治病的时候,我从房间里看到一只红眼睛的老鼠窜了出来,我觉得奇怪,追出来看,却看到成群结队的老鼠往这里而来,然后克里帕斯也突然出现,我便用荆棘困住了他。」 说到这她又望着凯萨道:「可是,你却不问青红皂白就用佩刀攻击我,反而阴差阳错地让克里帕斯逃跑了。」 闻言,凯萨冷笑,半跪在地面,手抵在心脏处,极为郑重地对着索菲亚发誓:「公主殿下,凯萨以光辉骑士的荣誉起誓,刚才我并没有看到魔女口中所谓的克里帕斯,从头至尾,只有魔女和老鼠在这里!」 薛慕仪乌黑的眸子微微睁大,难道说,只有她一个人可以看到克里帕斯的存在? 民众更是恐慌,光辉骑士是拜占庭王朝的骄傲,一个骑士以自己的荣誉起誓,这话有多么重,自然是不言而喻,这么说来,这魔女果然心怀鬼胎! 立刻有人伏在地上,恳求道:「公主殿下,请您明察秋毫,千万不要放过魔女。」 「是啊!」 索菲亚眼睛一直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她捂住了胸口的圣十字架,语气依旧温柔,「莉莉,真的是你做的吗?」 凯萨却起身,掷在地上的佩刀发出啷噹的声音,要从地面拔地而起,袭向薛慕仪的后背,赫伊手中审判者之刃立刻出现,铿地一声,击落了凯萨的佩刀。 索菲亚惊唿,「赫伊!」 赫伊对着凯萨毫不留情地讽刺,「光辉骑士居然做出这种背后偷袭的事来!」凯萨身后的骑士不屑反驳,「对付阴险狡诈的魔女,自然不需要光明正大。」 「对!」民众附和,义愤填膺道:「杀了魔女!」 索菲亚心底不自觉轻笑,愚蠢的民众果然极容易就被煽动,就如赫伊所说,瘟疫持续了这么久,源头早就出现,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怎么会好好的就成了魔女召唤出的老鼠。 她完全没必要这么做,民众的愤怒也无非是偏见罢了。 可是,望着被赫伊紧紧护住的薛慕仪,她又不自觉攥紧了手。 东方不是有句古话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呵,即便不是魔女做的又如何,民众根本不会相信魔女会是善良的存在。 善良,是只属于她索菲亚的武器。 她装作顺应民意,为难道:「莉莉,看来,你需要和我们回圣庭教堂接受审判。不过,你放心,仁慈公正的光明神永远慧眼如炬,他一定不会冤枉任何的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的坏人,赫伊,我知道,你很相信莉莉,可是,现在包庇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说完,她身后的光辉骑士们纷纷拔剑相向,只待一声令下,就要捉拿薛慕仪归案。赫伊手中的审判者之刃也蓄势待发。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剑拔弩张。 薛慕仪嘆了口气,捉住了赫伊的手,安抚道:「我知道了,我和你们回去。」 看这样子,如果她反抗的话,赫伊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这边,这么多的光辉骑士,他们也讨不了好。 圣庭教堂的弥撒室内,厚厚的纱幔流云一般飘逸,风吹了进来,吹开一段断续的稚嫩声音。 「光明神啊,您的智慧是浩瀚星河,能够洞悉万事万物,探得一切幽微玄妙,所有的黑暗在您面前都会无所遁形。」 大祭司正在教小信徒们吟诵赞美光明神的诗篇,华丽的辞藻与抑扬顿挫的语调相得益彰。 约瑟心底笑了笑,那只叫莱特的老鼠居然背叛光明神,神一定不会原谅他的,也许正是因为他的不虔诚,才会患上那种可怕的疾病。 大祭司默默听着这些孩子的吟诵,一声粗嘎的乌鸦声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不经意将眼神落到窗外,却看到化成乌鸦的西迪,红色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他。 见他望了过来,他立刻腾飞而去,盘旋飞上了典籍室,大祭司唇角微翘,对着约瑟他们道:「我亲爱的孩子们,你们继续在这里为伟大的光明神祷告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说完,他便往楼梯上去,西迪唇角苍白,妖异的红瞳直勾勾地望着大祭司,奥尔顿率先开口:「西迪殿下,您怎么了?」西迪冷笑着吩咐道:「我受伤了,帮我准备疗伤的人。」 奥尔顿脸色一变,斟酌道:「西迪殿下,可是王的祭品都还少一个。」言下之意是,他无法再分神为西迪准备疗伤的人。 「用你手下的鲜血餵饱我就可以了。」西迪唇角笑意残酷,「我不挑。」奥尔顿还想说什么,西迪不耐烦道:「索菲亚他们回来了。」 说完,他立刻消失不见。 浩浩荡荡的光辉骑士很快回到了圣庭教堂,马车停下,索菲亚款款下来,脸上依旧平静,胸口却像揣了块冰,她回头看着赫伊陪魔女一起骑马跟在后面,被末尾的光辉骑士牢牢看守着。
第105页 大祭司迎了出来,「公主殿下,您视察瘟疫回来了,情况如何?」 索菲亚柔声道:「在赫伊的帮助下,我们治癒了不少人,可是,患病的人实在太多了,如果想完全治癒这些可怜人们,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大祭司,我这次回来,却发现一件事,翡冷翠的瘟疫原来是刻意为之。」 奥尔顿诚惶诚恐,垂下的脸色隐隐发青,「公主,何出此言。」她回头瞥了瞥薛慕仪,「大祭司,你不是可以请示神谕吗,以此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罪,我现在就需要你的帮助。」 奥尔顿脸色微变,请示神谕不过是他用来对付挡道的政敌的卑劣手段,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不过,他还是微微抬起了头,灰褐色眸子满是虔诚,「公主,愿闻其详。」 索菲亚款款道:「今天,凯萨看到莉莉召唤出了可以制造瘟疫的老鼠,民众们便觉得这场瘟疫的源头就是莉莉,可莉莉,她却说,这一切是掌管瘟疫的恶魔克里帕斯做的,当时的情形无人看到,不过莉莉她是个善良的魔女,我相信她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所以,我想求助于你,以神的名·义,给出公正的裁决。」 奥尔顿微微侧头,看向了红头髮的薛慕仪,再看着她身边的俊美少年,忽然想到什么,他立即道:「公主,我可以请示神谕,只是,我需要时间准备。」 索菲亚好脾气地点点头,「那你需要多久?」 「一个晚上。」奥尔顿唇角隐秘地笑了笑,正好,他愁不能给西迪准备疗伤的祭品,现成的魔女就是个很好的替罪羔羊。 索菲亚点头,蔚蓝的眸子闪烁不定,「只是,今晚莉莉应该怎么安排呢?」 「暂时关押在高塔上,我会派护卫队看守。」奥尔顿恭敬答了,赫伊皱了皱眉,望着奥尔顿忽然冷笑,「公主殿下,神谕固然有至高无上的威信与公证力,可惜,如果在别有用心的人手中发挥作用,它只会变成戕害他人的罪恶之刃。」 索菲亚回过头来,脸色有些茫然,仰头望着他,「赫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翘起的睫毛恰到好处地显现她柔美温顺的一面。 就像个善于听取别人意见的善良公主。 赫伊湛蓝的眸子冷淡地扫过奥尔顿,薛慕仪适时开口,「公主有所不知,大祭司曾经以光明神的旨意为藉口,想把赫伊推上火刑架,翡冷翠的人都可以作为见证,是我把赫伊救下来的。」 奥尔顿笑了笑,丝毫不顾忌薛慕仪的话,对着索菲亚道:「公主殿下,很抱歉,我曾经的确遵循光明神的旨意,要对赫伊施以火刑,可公主殿下一定不知道,赫伊虽然被神眷顾,可他却是个异教徒,侍奉光明神的同时,还信奉着魔王。」 说完,他抬头望了望赫伊,仔细望着他的眼睛,「赫伊以前是异瞳,一只眼睛是圣洁的蓝色,另一只眼睛却是属于魔王的紫色。 至于现在为什么恢復了,我想,恐怕是公主殿下的功劳吧,毕竟,众所周知,伟大的拜占庭公主,是个纯洁的圣灵体,能够涤盪一切邪恶。」 第53章 蛊惑 闻言, 索菲亚公主矜持地笑了笑, 下意识捂住了胸前额圣十字架,缓缓道:「我并没有那么厉害,大祭司高看我了, 只是, 赫伊他天生善良, 为翡冷翠的可怜人们治疗, 这份心意, 光明神自然可以看到, 一定是光明神的庇护才让赫伊远离邪恶的。」 回头她又对薛慕仪道:「莉莉,很抱歉, 圣庭教堂处理事务有自己一套的程序, 我虽然身为公主,却也不能干涉过多, 看来只能委屈你暂时在高塔待上一个晚上了。」 赫伊冷漠地看着他们, 手中却是攥紧了薛慕仪的手, 只见,他漂亮的眼失去焦距一般, 落到索菲亚身后的大理石柱上。 莫名的寒意从接触的指尖一直往赫伊心脏处钻。 他听到一个声音。 「这就是伪善的人,啧啧, 你心爱的小魔女被人污衊了,快被推上绞刑架。那些在你身上经歷过的,娇嫩的小魔女都会经歷,众叛亲离, 孤立无援,而你救治的所有可怜人们,他们都是兇手。」 「赫伊,这就是你信奉的光明,用伪善成就的光明,他们用糖和鞭子诱骗你将心底的野兽关住。」 他冷冷蹙了蹙眉,无声地呵斥,「闭嘴!」手上不自觉用力,薛慕仪手被他攥得生疼,她轻轻嘶了一声,仰头看着目光涣散的少年,心底却是一颤。 赫伊怎么了? 索菲亚见赫伊不说话,心底得意,以为他再也无法为魔女辩护,她楚楚可怜地望向了薛慕仪,「莉莉,光明神会给出公正的裁决,我相信你一定是无辜的。」 薛慕仪平静地望向了她,「可我不相信大祭司。」大祭司冷笑一声,「那可由不得你,公主殿下,魔女分明就是做了坏事而害怕接受审判。」 他手中权杖一挥,四面八方的护卫队立刻将薛慕仪围住了。 索菲亚偏过头来,问大祭司,「大祭司,我曾经在拜占庭的教堂见过弗兰克大祭司请示神谕,所以也知道怎么做,那这请示神谕的事,我也可以做吗?」 大祭司一顿,连声阻止道:「这怎么可以,公主殿下,您是拜占庭王朝娇养的公主……」索菲亚却娇俏地打断了他,眼里透着势在必得的光,「这么说来,我的确可以,对吗?」 大祭司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终于点头,「是。」
第106页 垂下的眸子却冷笑不止,看来,美丽善良的索菲亚公主,其实很讨厌魔女啊,是因为王被魔女吸引了吗? 嫉妒结出来的恶果真是甜美。 索菲亚对薛慕仪轻声道:「莉莉,你不相信大祭司,那你应该相信我吧。」 薛慕仪一顿,终于点头,「好。」手轻轻挣脱赫伊,安抚着他,「没事的。」 她之所以愿意相信索菲亚,除了她是善良的女主外,还有一点是因为,原着中的神谕真的具有审判的功能,她记得,大祭司的罪行就是索菲亚通过请示神谕而揭发的。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眼神依旧空茫,好像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 圣庭教堂的高塔素有巴比伦高塔之称,高耸入云,传说,巴比伦塔是罪恶的通天之塔,因为人们妄想建造通天的高塔,挑战神明的威严,反而被神明降罪,故高塔也成了原罪的象徵。 这里用来关押罪孽深重的人再合适不过。 薛慕仪抬头,看到黝黑的塔顶密密麻麻栖满了乌鸦,它们一听到护卫队兵甲碰撞的声音,便受惊飞起,簌簌落下无数漆黑的羽毛。 「请。」一边的护卫打开了尘封已久的铁门,罗恩面无表情地开口,示意薛慕仪进去后,门立刻关上了。 薛慕仪看到,这高塔漆黑无比,塔顶只开了一个小小的窗,阳光照进来,变成一块很小光斑,这说明,想要从天窗逃脱根本不可能。 怪不得会把她关到这里来。 望了望四周,空荡荡无一物,薛慕仪将斗篷铺在地面,坐了下去,眼睛盯着光斑,却不自觉想着这件事。 克里帕斯出现,怎么看都不对劲,会不会是,利维塔引导的,是他给自己的印记引来了克里帕斯,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吗? 可是也不对,利维塔怎么知道她会来翡冷翠。 难道真的是巧合?那她也太倒霉了。 圣庭教堂内,大祭司为索菲亚准备了庆功宴招待她,也为了代表翡冷翠的人们感谢公主殿下的慰问,索菲亚藉口都是赫伊的功劳,便拉着赫伊一起去了。 宴会上,觥筹交错,大祭司和光辉骑士们相谈甚欢,气氛融洽,凯萨冷着脸在一旁喝酒,眼睛却不自觉落到索菲亚身上,果不其然,公主殿下一直都和赫伊在一起。 他勐地灌了一大口烈酒,好缓解心中的苦闷。 赫伊端着酒盏却不凑近喝一口,眼神落在虚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索菲亚望着他,轻声道:「赫伊,你在担心莉莉吗?」 赫伊回过神来,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索菲亚,没回答。 索菲亚被他冷淡的样子刺痛了一瞬,却还是勉强扯出笑来,「不用担心,莉莉肯定是无罪的,让她接受审判无非是给民众一个交代罢了,她不会有事的。」 说完,她提起精美的锡壶,微微一倾,往赫伊杯子里斟了杯葡萄酒,紫色的佳酿在杯底轻轻摇晃,像一块宝石,泛着粼粼波光。 「波斯人善于酿酒,这个酒入口醇厚,没有一点涩味,口感极好,赫伊,你尝尝吧。」索菲亚笑吟吟道。 赫伊没去喝,只道了声,「谢谢。」便把酒杯搁置到了桌上。 索菲亚嘆了口气,又将杯子递了过去,左右酒意酣热,没人注意到这边,索菲亚柔声细语道:「赫伊,我很感激你为翡冷翠的人们做的事,这杯酒就当作我的致谢,你就不要拒绝好么?」 高贵的公主素来没对谁这么恳求过,烛光下,她垂下的睫毛,更为她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颜色,如果是其他的男人,恐怕早就被她勾得什么都应了。 可赫伊只是出于礼貌微微抿了口葡萄酒。 脑中却再度传来利维塔的轻笑,「你在这里快活的时候,你心爱的小魔女可是被关在高塔上,独自一人同黑暗作伴,也是,你是信奉光明神的,她可是魔女,你们本就是水火不容,本来就该如此……」 赫伊忍不住起身离开了宴会厅。 望着少年的背影,索菲亚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手也不自觉攥紧了。呵,那魔女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赫伊看都不看她一眼。 只是,她的脸上很快就恢復如常,她起身,跟在了赫伊后面。 走在清凉的夜色下,她飞快绕到赫伊面前,轻轻开口,「赫伊,你想去看莉莉吗?」 赫伊没答,睫毛微垂,神色晦暗,索菲亚仰着脸去看他,月色下,少年的容颜清清冷冷的,泛着莹白的光,显得越发精緻典雅。 她的心不可抑制地怦然而动,只觉得这份绝伦的美貌,竟然适合供在神坛,高高膜拜,若是她能登上王座,这是唯一可以和她索菲亚比肩的存在。 「高塔戒备森严,没有命令你是不能够去看她的,不如我陪你一起去看莉莉吧。」 陪这个动作本身很暧昧,试想,在高塔上,孑然一身的魔女看到自己喜欢的少年来看她,却是由她索菲亚陪着,怎么看都像是,一种宣战。 只有女生才懂的宣战,又十分含蓄——毕竟,若是莉莉不满,她也完全没有资格指责她,因为没有她,赫伊甚至不能接近高塔半步。 想到这,索菲亚心底轻轻笑了起来,似乎,挺有意思的。索菲亚·艾格尼丝野心勃勃,事事都要强过任何人,情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第107页 赫伊有些烦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抬起了脚就朝着高塔而去,索菲亚连忙提着裙子跟上。 一路上无话,行过一条鹅卵石的时候,清冷的月光透过玫瑰花窗折射到了赫伊身上,赫伊脸色不自觉微变,手在胸口捂了捂,又来了! 脚步一顿,他忽然停了下来。 索菲亚注意到赫伊的动作,立刻侧头关切道:「赫伊,你没事吧?」见少年垂下了一头银髮,默不作声,她忍不住将胳膊伸了过去,想捉住他的手。 「别碰我!」 少年冷淡的嗓音让索菲亚意识到了什么,她颤抖着声音,楚楚可怜地唤了句,「赫伊?」 少年回过头来,唇角勾出个不屑的笑,月光下,露出一双淡紫色的瞳。利维塔语气嘲讽,肆无忌惮道:「收起你虚伪的面孔,索菲亚·艾格尼丝。」 索菲亚拿起了圣十字架,脸色微沉,她被他的话激怒了,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少年魔王的身份,以尊贵的姿态呵斥道:「拜占庭公主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直唿?」 圣十字架发出淡淡的光芒,空气却似乎瞬间冻结,索菲亚僵在了原地,少年朝着她恶意满满道:「公主,你也配?」 宴会这边自是热闹无比,大祭司藉口要去盥洗室,偷偷出去与西迪报信,「西迪殿下,关押魔女的高塔那边有守卫可以供您疗伤,之后您只需要想办法嫁祸给魔女就可以了。」 西迪唇角毫无感情地勾了勾,「魔女莉莉吗?」 大祭司听他语气有些不对劲,心底纳闷,「是,西迪殿下,她怎么了……」难不成,魔女和西迪是情人? 「愚蠢的奥尔顿。」西迪嘲讽,「莉莉可是王心爱的魔女。」话音刚落,空气似乎被阴冷的气息冻结,西迪脸色微变,顾不得奥尔顿愣在原地,立马化成乌鸦,朝着高塔飞去。 他感觉到,王又出现了。 踩着楼梯一步步上了高塔,少年身影似鬼魅,逐渐在阴暗处显现,戒备着的护卫本能察觉到不对劲,刚抽出佩刀,身体却像结了冰,瞬间动弹不得。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维塔轻飘飘拂开了门上的锁。 利维塔淡紫色的眼瞳随意逡巡,却看到,一片黑暗中,小魔女躺在宽大的斗篷上睡着了,微弱的月光透了进来,睫毛在她眼睑下投下一片弧形的轮廓,她整个人柔软得不得了。 利维塔不自觉轻笑,这也能睡着,心真是大。 作者有话要说:  贺坏坏像个鉴x达人w?) 猜猜他来干嘛的感谢 在2020-02-03 22:25:52~2020-02-04 21:5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神大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2-03 22:25:52~2020-02-04 21:5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神大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高塔上 利维塔一步步朝着薛慕仪走去, 来到她面前, 他缓缓蹲了下来,仔细看着她的脸,被月光照得通透如玉, 上面还覆着一层细小的绒毛。 这么饱满、纤嫩又充满着生机的一张脸。 利维塔蹙了蹙眉, 手不自觉伸了出去, 想去碰她的脸颊, 又很快收了回来, 只是, 他的目光隐隐有些怒气,心底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自嘲, 或许是怎么都抑制不了的爱,还有根植在骨子里的恨吧。 他又低下了头, 沉沉地望着薛慕仪, 仿佛要透过她看到那个坐在电脑前码字的少女——十七岁的薛慕仪。 他还记得, 那个时候是夏天,他刚从薛慕仪笔下的世界脱离出来, 满心怨恨,满脑子都是应该怎么去折磨这个小姑娘。 可他却发现自己毫无办法, 他们之间仿佛有什么看不到的边界,他连触碰都不能触碰到一点她的世界。 他只好被迫困在了这里,每日都看着薛慕仪,观察她的喜怒哀乐。 久而久之, 他甚至忘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报復这个少女,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成了他打发这漫长日子的唯一消遣。 他发现,薛慕仪几乎不出门,性子孤僻,似乎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除了码字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他纳闷,她不需要上学吗? 即便是在他所在的世界,他也在薛定山的资助下,好歹一直念到了国中。 后来他才知道,她辍学了,父母又忙于工作,一直没时间照顾她,她也许是出于无聊,亦或者是别的原因,她开始在网上码字,可她作息极其不规律,很喜欢在深夜一边码字,一边循环播放着一首歌,那首歌的歌名叫就斯卡布罗集市。 也是赫伊曾经哼过的那首。 渐渐地,他了解到她很多,他知道她心情低落的时候喜欢吃奶油蛋糕,可奇怪的是,她无论吃了多少都不见发胖,反而越来越消瘦。 他也知道她喜欢给自己脚趾涂上各种颜色的指甲油,她眼光很好,挑选的颜色都是热烈又张扬,这样显得她白皙的脚不是那么孱弱。 他还知道她很多很多的细节,可薛慕仪却一点都不了解他,甚至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直到那个夏天的傍晚,他看到,她穿着白色的小吊带,纤细的腿时而交叠在一起盘坐着,时而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反反覆覆,坐立不安,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第108页 她脸上表情紧张,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电脑,滑鼠缓缓点击,她在电脑前仔细浏览着学校的贴子。 而他坐在高高的书架上,一直盯着她,却看着到她渐渐垂下了头,冰凉的泪水掉了下来。 他一开始漠然地看着,心里头的快意逐渐甦醒,他冷笑,真可怜,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他忍不住从书架上下来,想看她痛哭流涕的样子,她却忽然仰起了脸,露出一张泪痕斑斑的脸,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表情也是意外地平静。 平静到像是死过一回。 然后,他看到,少女忽然推开了落地窗,眺望着远方,一跃而下,他满脸错愕,手不自觉伸了出去,却丝毫抓不住她,她像一只折断翅膀的蝴蝶,坠落到了草坪上。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破开,比子弹穿膛还要难受,他抬眼望向了墙上的日历,这才知道,那天是高考结束的日子,六月九号。 …… 至于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个高塔,无非是,小魔女现在的经歷和那次何其相似,同样的,孤立无援,同样的,口诛笔伐。 他心底闷闷颤动了一下,只不过,这些她都不记得了。 最后,他坐了下来,背抵在墙壁上,将薛慕仪的头枕在了自己膝盖上,再把宽大的斗篷折了起来裹在了她身上。 轻柔又珍重。 薛慕仪嘤咛了一声,眼皮还未睁开,利维塔立即在她背上拍了拍,「莉莉,是我。」他的声音和赫伊如出一辙的温柔,唇角却是带着讽刺的笑。 原来,因为赫伊,他也可以很温柔地对她,谁让他们就是同一个人,赫伊对小魔女的爱总是影响着他的存在,那并不是他所愿意的。 「赫伊?」她声音很轻,还带着些没睡醒的鼻音,双手却下意识揽紧了他的腰,体内的睡意还有些沉,她干脆不睁开眼睛,懒洋洋地问他,「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他沉默不语,好半天才说,「莉莉,你恨那些污衊你的人吗?」薛慕仪意识虽然模煳,却也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奇怪,可她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敷衍地「嗯」了一声。 利维塔却轻笑一声,手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髮,诱惑一般道:「那就让他们以后再也说不出话来,好不好?」 心头冒出病态又痛快的情绪,既然要拯救他,那她就陪他一直在这个世界堕落沉沦吧,他们可以无恶不作,随心所欲,酣畅淋漓地坏着,他是魔王,她是魔女,没有愚蠢的对立身份,看起来,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要介于他们之间的赫伊消失,可等赫伊消失,或许他就可以摆脱赫伊情绪的控制,再也不用喜欢她。 这种似笑非笑的嘲讽语气终于让薛慕仪察觉到不对劲,她立刻睁开了眼睛,却对上一对淡紫色的瞳。 利维塔! 她连忙起身,荆棘疯长,很快就挣开他的怀抱,她满眼戒备地看着他,「你来这里干嘛?」语气丝毫不復刚才的温和。 听到这种质问的语气,利维塔脸色变了变,他忍不住嘲讽起来,语气轻佻又放肆,「莉莉,你刚才不是还抱着我吗?怎么,这才一会,你就忘了。」 「你!」 话音刚落,一只乌鸦从铁门外飞了进来,翅膀收敛,立刻变成了一道修长的影子,半跪在地面。 「王。」西迪虔诚唤他,眼睛恭敬地扫过两人。 两人同时望了过来,薛慕仪注意到西迪的眼神,心底有些奇怪,这个恶魔对利维塔毕恭毕敬就算了,为什么对自己态度突然就好了那么多? 又是因为利维塔给她种下的咒印? 西迪看到王和魔女莉莉都是一副生气的样子 ,忍不住辩解道:「请原谅西迪受伤了,没有及时注意到今天发生的事,才会让莉莉蒙受不白之冤,只不过,克里帕斯这个愚蠢的东西,竟然不认识王的契约者,实在是罪该万死。」 这个时候,还是把锅推给克里帕斯比较好。 听到这,薛慕仪却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遇到了克里帕斯?」 西迪唇角带笑,「自然是因为,我们都是效忠王的七十二魔柱的恶魔,我们的灵魂都是属于王的,犹如一体,随时可以互相感应。 克里帕斯从您的束缚下逃脱后,与我感应了,我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圣庭教堂的愚蠢大祭司居然敢把您关在高塔里,实在不可饶恕,您若是想降罪,我一定会让大祭司趴在您面前跪地求饶。」 薛慕仪望了望他,又偷偷瞥了利维塔一眼,试探性问道,「你能让克里帕斯停止在翡冷翠散播瘟疫吗?」西迪有些为难,求助地望向了利维塔,「这……」 利维塔立刻冷笑,「莉莉,难道你不应该求我吗?我才是魔王,西迪和克里帕斯他们都是我的手下,自然对我言听计从。」 薛慕仪回头,睫毛轻颤,豁出去一般道:「可以吗?」 利维塔突然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感受到手心下的小魔女不自觉颤抖了一下,他低下了头,仔细望着她眼中的抗拒,殷红的唇恶意满满地吐出,「当然,不可以。」 奥尔顿还在回想着刚才西迪的话,他说,魔女莉莉是王的心上人。 瞬间,他心跳得飞快,他不自觉想起白天自己配合着索菲亚,将魔女关在了高塔上,而索菲亚,他有种直觉,她也会学他假传神谕那一套,嫁祸给魔女,置她于死地。
第109页 糟糕! 他似乎和魔王八字不合,赫伊被他陷害过,现在魔女被陷害又有他一份,想到这,他心头逐渐漫上无边的恐惧。 他绝对会死的很惨! 四周的空气似乎被冻结,奥尔顿的身体也僵硬到完全动不了,他清楚,这显然是魔王的手笔。求生欲让他思维变得无比清晰,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所罗门王的咒语。 他试探性地在心头默念了一遍。 身上的枷锁果然瞬间消失,他又惊又喜,看来,他还有救,他执着权杖,连忙朝着宴会厅而去,宴会厅这边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灯火通明,醉生梦死。 行走在夜色下,穿过掮着水壶的美人雕像的时候,一抹金色让他的步子忍不住一顿。 奥尔顿抬眼看到,鹅卵石路上,索菲亚公主僵在了原地,娇媚的脸上满是怒气。 他的唇角忍不住翘了翘,一步一步来到了索菲亚面前,语气恭敬,「索菲亚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索菲亚脸上惊喜了一瞬间,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快点帮她解咒,大祭司贪婪的目光一直在她浑身上下打量。 啧啧,高高在上的公主,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索菲亚注意到他的目光的变化,眼底逐渐浮现出怒气,卑贱的奥尔顿,他居然敢用这骯脏的目光亵渎拜占庭王朝的公主,简直罪无可恕! 大祭司自然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又朝她凑近了一些,「公主殿下,这可是魔王下的咒,除了我,再没人可以帮您解咒,就连您手下的光辉骑士也不行,不过,如果要我帮您解咒,您可得答应我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两人看似针锋相对,实则在调情。 题外话:这里透露了一点女主的事,贺朝羽其实早就喜欢女主很久了,贺好好是承载着爱意的人格,而贺坏坏是承载着恨意的人格,不过,说是恨,其实这种恨也扭曲成了爱,恨到深处自然爱。 (感觉好变态(▼皿▼#)) 感谢在2020-02-04 21:58:19~2020-02-05 22:5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ibibabibobo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罪恶之城 薛慕仪听出他语气中的恶意, 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一双眸子在夜色中漾着水光,利维塔轻蔑地笑了笑,回过身来望着西迪, 「你受伤了?」 西迪有些受宠若惊, 「王, 这只是小伤……」利维塔却打断了他, 「想要鲜血吗?」 西迪不明所以, 还是如实点头, 利维塔的目光落在在门外,指着一名护卫随意道, 「那就他吧。」 「遵命。」西迪唇角带笑, 袭向了被定住的护卫,就要狠狠咬下去, 露出的森森獠牙配合着金髮红瞳, 果真如同暗夜中的吸血鬼。 「不要!」薛慕仪的身上的荆棘从脚下蔓延, 像无数的影子,就要阻止西迪的动作, 利维塔立刻将她轻轻往自己怀里一拉,荆棘瞬间像被看不见的利刃斩断, 争先恐后地退了回去。 「莉莉,没用的。」他在薛慕仪耳边耳语。 薛慕仪满脸怒气,「放开我!」他究竟想做什么! 利维塔死死禁锢着她,淡紫色的瞳泛着幽光, 转眼间,西迪就将那个护卫吸成了干尸,破布一般丢在了地上。 此情此景令薛慕仪几乎要尖叫起来,她身子颤抖,脸色苍白。 利维塔将她的身子掰了过来,朝着西迪冰冷道:「好了,你可以滚了。」西迪脸色恢復了红润,手抵在心脏处,「是。」瞬间消失不见。 利维塔仔细看着薛慕仪,双手捧住了她的脸,语气温柔,像怕吓到她,「莉莉,你愿意和我离开高塔吗?」薛慕仪怔怔看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害一个不相关的人吗?」利维塔表情无辜,手忍不住摩挲着她的脸颊,轻笑,「莉莉,魔王做坏事需要理由吗?」 疯子! 「你一定在心里骂我是个疯子吧。」他死死盯着薛慕仪,唇角笑意越发冶艷,「没关系。」 他的手缓缓下移,来到她腰间,一点点把她抱紧,感受着她的颤慄与芬芳,「因为这个疯子可是你创造出来的,上个世界你应该见识过了,毕竟,你喜欢的小兔崽子可是我亲手杀死的。」 小兔崽子…… 薛慕仪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支离破碎的记忆铺天盖地地涌入脑海,僵住的躯壳像要寸寸撕裂,她唇角颤抖,一字一句道:「贺朝羽。」 她的手忍不住攥紧了利维塔,厉声道:「你杀了贺朝羽!」 「是我。」他懊恼道:「他喜欢上你,我就只好杀了他,正是这样,你才能来到这个世界拯救我,而不是拯救他,所以,莉莉,和我离开这里吧。」 末了,他又轻声加了句,「况且,我也是贺朝羽,那个被你写死的贺朝羽。」 薛慕仪不可抑制地颤慄起来,脑子里却是那一声声的唿唤,「睨睨。」还有用尽力气,刻骨铭心的一吻。 她的手忍不住抱住了利维塔,利维塔唇角弧度越发大,心口一凉,他的唇角渗出血来,他低头,看到小魔女手中的荆棘刺穿了他的肌肤,下一刻就要将他的心脏刺穿,他的手一松。 薛慕仪立刻从他怀里挣脱,恨恨地看着他,眼眶下不知不觉流出泪来,她手掌高抬,锋利的荆棘在他胸膛处颤抖,却怎么也刺不下去,「从赫伊身体滚出去!」
第110页 利维塔对她的威胁不置可否,眼睛却越发沉沉,嘲讽道:「莉莉,不,应该叫你睨睨,我早就知道了,你不会和我离开。」 他朝着她走近了一步,荆棘刺穿一点白皙的肌肤,滴落下鲜血来,薛慕仪忍不住微微后退了一些,「别过来!」 利维塔望着她,神色晦暗,「待在高塔里,你明天就会被那个叫索菲亚的女人推上审判台,而且,刚才护卫的死,他们也会推到你身上,就算这样,你还是不愿意和我离开吗?」 薛慕仪倔强地望着他,「索菲亚再怎么样也是个善良的公主,而你是魔王,该相信谁,不言而喻。」心底却打起了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利维塔嗤笑,「善良?一个虚伪至极的女人,在你眼中也是善良的。」他握住了心口处的荆棘,任由鲜血流下来,「还是,你期待着赫伊会来救你。」 见薛慕仪不回答,他唇角无声地笑了笑,身影缓缓化成黑烟,留下不明意义的一句话,「莉莉,我会等着那个善良的赫伊亲手杀死自己。」 利维塔一消失,高塔上的护卫身上的诅咒立刻解开,他们刚才如同置身梦中,醒过来却是面面相觑,「发生什么事了?」 罗恩默默望着四周,却忽然道:「安斯艾尔呢?」护卫立刻分散开了在高塔上下寻找,却始终不见他的踪影,他们只好回来禀告,「队长,安斯艾尔他不见了。」 罗恩的眼神忽然落到关押薛慕仪的囚室,上面的锁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他眉眼一沉,重重推开了门,却看到一具吸成了干的尸体和跌坐在一旁失魂落魄的魔女。 翌日,清晨,柔和的光芒穿透翡冷翠灰色天空的薄雾,落到了民众身上,带来少见的暖意。 「噹噹当!」广场上的大钟响了三声,受惊的乌鸦从教堂的塔顶腾飞而起,叫声悽厉似哀鸣。 「出太阳了,一定是光明神的启示!」不知谁欢唿了一声,四周泱泱的人群立刻躁动起来,祈祷的祈祷,跪拜的跪拜。 「听说了吗?公主捉住了散播瘟疫的罪魁祸首,等会就要请示神谕,对魔女进行审判。」一个黑髮青年神神秘秘道,眼神虔诚地落在宏伟的圣庭教堂。 「是啊,这该死的瘟疫,我们都等着看那魔女被推上绞刑架,还翡冷翠一个宁静,咳咳……」立刻有人附和。 「走啊,我们也去圣庭教堂看看!」人声鼎沸,信仰光明神的教徒都不愿意错过这大快人心的时候,自发朝着圣庭教堂而去,更有狂热者拔足狂奔,口中不断念着,「神啊,请为我们审判魔女的罪孽吧!」 索菲亚穿着一袭纹着太阳神纹的长袍,手执权杖,站在审判台上,满脸冰冷地望着底下的众生百态,愚昧易煽动的愚蠢民众让索菲亚心底漫过一丝优越感,玩弄、控制、欺骗这些傀儡一样的民众,是如此轻易。 这就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滋味。 她心底轻笑,她得感谢,自己出声高贵,既是个公主,自小能够接受良好的教育,又拥有着骄人的相貌,才不会这愚蠢粗俗的民众中的一员。 大祭司恭敬地站在她身边,声音嘶哑,「公主殿下,魔王甦醒后势必不会放过我,您可千万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索菲亚捂住了胸口的圣十字架,轻笑起来,「好,我会帮你,只不过,」她回过头来,不屑地望着他眼底的贪婪,「你怎么知道魔王也喜欢莉莉?」 大祭司摇了摇头没回答,反而一脸讳莫如深道:「公主殿下,我不但知道魔王和赫伊都喜欢魔女,我还知道,公主殿下您喜欢赫伊,并且深深地嫉妒魔女。」 索菲亚唇角笑意冰冷,娇艷的唇轻启,「哦?我倒不知道,大祭司这么能洞察人心。」 「公主殿下,您不必生气,嫉妒与喜爱都是作为一名真实存在的人的正常的情绪,它是与生俱来的,即便您是纯洁的圣灵体,也不能避免,您只是遵从自己的本心,只要您永远高高在上,便没人敢质疑您,您将永远光明。」 索菲亚轻笑起来,「是啊,索菲亚艾格尼丝向来遵从本心,而且,魔女本就该死。」 至于赫伊,不,应该是魔王,他昨晚对她说的那句话,她可不会忘记。 「公主,你也配?」呵,她是喜欢赫伊的外表,那也只是仅此而已,如果,他侮辱了她作为公主的尊严,她对他本就微不足道的爱意也没那么重要了。 身后传来一个冷硬的声音,「公主,时间到了。」 索菲亚回过头来,眼神妩媚,「那走吧。」迎过一波一波浪潮般的欢唿,索菲亚缓缓踩上阶梯,来到审判台,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的芸芸众生,唇角笑意温和。 她时刻都明白自己应该扮演怎样的角色。 于是,她手握十字架,垂下了眸子,表情怜悯,「子民们,索菲亚艾格尼丝今日作为光明神的虔诚信徒之一,有幸得到光明神眷顾,为大家宣读他的神谕,审判一切罪行。」 「公主殿下万岁!」 「光明神万岁!」 民众又开始欢唿。 索菲亚轻蔑笑了笑,又转身朝着审判台上的薛慕仪轻声开口,「莉莉,要开始了哦,你放心,我相信你是无罪的,神也会相信。」 薛慕仪没回答她,她微微抬起头来,略过底下民众怨恨的目光,眼神落在少年身上,却看到少年眼神像失去了焦距,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第111页 赫伊……小兔崽子……贺朝羽…… 她唇角轻轻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索菲亚心底冷笑,不再管她,执着权杖走向了审判台,她将权杖放在了台面,轻轻合上了眼睛,权杖发出一阵光芒,四下立刻寂静,伏在地上静静等待结果。 赫伊一眨不眨地望着薛慕仪,脑海中不断闪过无数画面,他被关在鸟笼里,四周的人都要把他推上光辉柱,接受火刑。 「赫伊,小魔女在经歷你经歷过的一切。」 他蹙眉,「闭嘴!」 「伪善的人们,不会放过你心爱的小魔女,他们一定会扬言要处死她,你还要站在光明神的阵营中吗?」 「闭嘴!」 权杖的光芒越来越烈,变成了一个小太阳,炽热夺目,将薛慕仪完全裹住了,索菲亚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嫣红的唇,不带半分感情轻轻吐露,「魔女莉莉,便是翡冷翠的瘟疫之源,罪无可恕!」 她的声音缥缈空灵,如同真的神明降下神谕。 话音刚落,从高塔赶过来的罗恩也立刻越过众人,道:「公主殿下,魔女还把我们护卫队的一个护卫残忍杀害,请神明降罪。」 众人立刻看到,他身后的护卫队簇拥着一具尸体,表情悲痛。四下如同沸水炸锅,民众高声大喊,「杀了魔女!杀了魔女!」 索菲亚隐秘地笑了笑,继续道:「数罪併罚,魔女将会圣十字架被钉在光辉柱上,以警世人。」 「光明神英明!公主殿下英明!」 索菲亚这才回头,望着脸色苍白的薛慕仪,用纯正的拉丁语无声道:「莉莉,再见了。」 手中的十字架忽然要钉穿薛慕仪,穿透云层额阳光迅速不见,天空变成了黑鸦鸦的一片。狂风拔地而起,唿啸盘旋,很快形成一个漩涡,民众惊恐退散。 「怎么回事?」 「天哪,看那边!」 「恶……恶魔!神啊!」 众人寻声望去,却看到漩涡中心,一个银髮少年神色痛苦地半跪在地上,很快,就像是破茧一般,他的背上迅速长出了一对漆黑的双翼。 少年抬起了头,容颜艷丽无双,一双紫色的眸子定在审判台上,妖异诡谲。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写得很糟糕,十分抱歉,快完结了 _(:3」∠)_感谢在2020-02-05 22:55:58~2020-02-06 21:5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唐多令 5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终章 西迪倒悬在穹顶上, 俯瞰着圣庭教堂内吟诵着赞歌的小信徒们, 他们双手合十,歌声稚嫩又圣洁。 外面忽然传来剧烈的唿啸声,门窗抖动起来, 可怕的风仿佛从地狱而来, 带来浓郁的邪恶气息, 瞬间就席捲整座城市, 他们忍不住瑟缩起来, 像一群惊慌的小羊羔。 「怎么了?」 「好像是审判台那边传来的动静, 大祭司呢?」小信徒们七嘴八舌地面面相觑。 约瑟大着胆子来到阳台,望向了审判台, 却看到一团漆黑浓郁的雾遮天蔽日, 大地皴裂,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上升, 翡冷翠的民众四散而逃, 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天哪!」约瑟后面的人惊唿, 「那是什么恶魔甦醒了吗?」 感受到王在逐渐甦醒,西迪唇角微翘, 望了望这天色,他的笑意又变成了担忧, 今晚是满月,本来应该是王甦醒的最佳时期。 可现在却是白天,皱了皱眉,西迪心道, 算了,当务之急,还是给王献上祭品,他轻巧地从拱形穹顶跃了下来。 一直在一旁盘旋的莱特和露亚见此情形,忽然沖了过来。翅膀艰难闪动着,化成鸽子的莱特鼓起勇气朝着西迪的眼睛攻去。 心里默念,没事的,魔女姐姐给露亚的戒指一定可以庇护他和露亚。 西迪脚尖刚落地,眼睛忽然却受了攻击,他连忙用斗篷遮挡自己,就这么一恍神的当口,莱特用尽力气大喊,「快跑!」 约瑟和其他的小信徒们注意到西迪后,立刻尖叫起来,「是恶魔啊!」他们跌跌撞撞往楼下跑去,西迪化成乌鸦想追上他们,莱特和露亚却锲而不捨地阻止西迪。 西迪身上浮起了一层雾气,飞快袭向了莱特和露亚,却发现这对半路杀出来的鸽子身上似乎有什么宝具,立刻把他的魔法消融。 他停了下来,化成人形,戒备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他不得不谨慎,西迪虽然是七十二魔柱之一,可他擅长的是让蛊惑人心,令男女在情.欲中堕落,攻击性的魔法并不出挑。 否则,挑选祭品他就不会需要藉助大祭司了。 薛慕仪望着漩涡中心的少年,脸色却不自觉变得苍白,身体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痛楚,像是千百把小刀将她的灵魂一寸寸的割开,她咬紧了唇,秀致的脸上沁满了汗水。 好疼啊! 她的眼睛却望向了双瞳变成幽紫的少年,发现少年脸色也是苍白如纸,她瞬间明白过来,是利维塔给她种下的咒印,让她和赫伊的灵魂连接在了一起。 他们的痛苦是相通的。 大地裂开一个巨大无比的口,黑雾瀰漫,数不清的漆黑魔柱缓缓上升,形形色色的恶魔在魔柱上虔诚地半跪着,高声唿唤,」王!」 这些恶魔有的是蝙蝠模样,有的是狮鹫,有的半人半蛇,看着分外可怖,可他们的声音却是如出一辙的阴沉,一时之间,仿佛有无数道惊雷从天而降,砸在民众心底,激起颤慄与恐惧。
第112页 「嚯嚯嚯……」魔柱中央,一个布满荆棘的迴旋阶梯缓缓上升,发出了沉闷的巨响。阶梯上是一个漆黑的王座,还有荆棘与宝石缠绕成的王冠,那是魔王的宝座,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请王登上极位。」七十二魔柱望着少年的背影,头抵在魔柱上,齐齐请愿。 少年背上的双翼已经完全展开,他恍若未闻,直起了身子,双臂朝着身后轻挥,面无表情道:「你们一定很久没尝过鲜血的味道了吧,现在,你们可以尽情享用。」 他们加诸于小魔女身上的罪责与污衊,他都会替她一一讨回来,以鲜血,以生命。 胸口升起一股报復的快感,仿佛沉睡多年的野兽终于甦醒,迫不及待想把无辜的人血肉撕开,可这快感中还夹杂着极度的疼痛。 强忍着这种强烈的痛楚,他的脚下却是毫无犹疑、一步一步朝着薛慕仪而来。 「遵命。」恶魔齐齐欢唿起来,展开双翼从魔柱上飞了下来,袭向了翡冷翠的民众,瞬间,哀鸿遍野,鲜血不断在审判台下流淌,几乎汇成了一条小河。 看到这末日一般的场景,薛慕仪唇瓣翕动,一叠声唿唤,「赫伊,不要!」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一点声响都发不出来,很快,灵魂深处的烙印让她痛苦得不自觉痉挛起来。 「公主殿下,救救我们!」人群中传来惨烈的哀嚎,「神啊!求您大发慈悲,快显灵对付恶魔吧!」 「保护公主殿下!」凯萨冷着脸看着脚下不停哀嚎求饶的民众,立刻高声吩咐。 索菲亚脸色发白地望着赫伊,身后无数光辉骑士早就牢牢围住了审判台,时刻提防着恶魔攻击公主,她沉了一口气,拨出一队光辉骑士保护自己,其余的则被安排投身在与恶魔的争斗中。 可是,这次光辉骑士沾了圣水的佩刀却不再发挥作用,很快败下阵来,恶魔们桀桀怪笑,讥笑道:「有了王,就算是圣水也奈何不了我们。」 大祭司忽然将薛慕仪推到了索菲亚怀里,「公主,快用你的圣十字架对付魔女,赫伊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了!」话音刚落,他立刻躲在了索菲亚身后,开始高声吟唱所罗门王的咒语。 索菲亚脸色微沉,该死又卑贱的奥尔顿,这个时候竟敢把她当作挡箭牌,简直懦夫行为! 可索菲亚清楚现在不是降罪的时候,她死死扯住了瘫软无力的薛慕仪,尖锐的圣十字架抵在她心口,「别过来!否则,莉莉必死无疑!」 赫伊轻蔑地笑了笑,手臂微抬,冰碴从他手心散落,直朝着索菲亚的脸而来,索菲亚脸色惊慌,她对自己的容貌一直是小心呵护,如果被冰碴打中了,肯定会毁容。 凯萨立刻挡在了她面前,冰碴碰到铠甲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凯萨闷哼一声,寒意从脚底升起,他连忙道:「公主殿下,这里交给凯萨,您快逃吧!」 与此同时,大祭司的吟唱终于结束,他拿起了权杖,向着赫伊挥去,「尊贵的所罗门王,请赐予我诛杀魔王的力量!」 赫伊唇角微翘,「不自量力。」冰碴立即与太阳光辉碰撞在一起,圣洁的力量立刻被化解,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大祭司不可置信地退后了几步,「怎么……可能?」 话音刚落,冰碴刺入他的四肢百骸,冰冷的疼痛让他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 赫伊很快来到高耸的审判台上,紫色的眸子像盛开的紫罗兰,落在薛慕仪身上。他的容颜依旧清冷,偏偏眸色艷丽璀璨,交织出了一种诡异的美感。 索菲亚不甘心地望着赫伊,恶意与嫉妒让她几欲癫狂,她拉着薛慕仪不自觉后退了几步,唇角带笑,手上的圣十字架作势要刺入薛慕仪心脏。 索菲亚艾格尼丝即便要陨落在这里,魔女也得成为她的垫脚石。 眼看圣十字架要已经刺穿薛慕仪的斗篷,赫伊脸色变得阴沉可怕,「找死!」 无数冰碴瞬间凝结在一起,化成一把利刃,要把索菲亚钉穿在光辉柱上,索菲亚忽然把薛慕仪当成了挡箭牌,挡在了自己面前,傲然道:「如果你想要莉莉和我陪葬,尽管刺下去吧!」 利刃立刻被收回,强撑的痛楚爆发,赫伊唇角不自觉渗出鲜血来,幽紫的眸子阴郁摄人。薛慕仪的意识忽然回復了一点,她死死攥住了索菲亚拿着圣十字架的手,「滚开!」 荆棘疯狂暴涨,索菲亚连忙后退,手下意识重重推着薛慕仪,面目狰狞,「啊!去死吧!」 薛慕仪立刻从审判台上跌落下来,赫伊扇动双翼,想把她接住。看到赫伊不管不顾的模样,索菲亚飞快用手中的圣十字架划破手心,沾了鲜血的圣十字架狠狠朝着赫伊掷去,速度极快,如一道光刃。 「索菲亚艾格尼丝以鲜血为代价,请求圣十字架务必钉穿魔王心脏。」 「不要!」薛慕仪心神俱裂,紧紧抱住了赫伊,手心微抬,拼尽全力召唤出荆棘,无数荆棘不要命地疯长,比圣十字架的速度还要快。 「噗呲」一声,荆棘洞穿了索菲亚的心脏,将她钉在了光辉柱上,索菲亚瞪大了眼,表情狰狞地定格。 她好不甘心! 「公主殿下!」凯萨嘶哑地高喊,薛慕仪顿时松了一口气,却因为透支魔力,唇角不停渗出血来,五脏六腑疼得像火在烧,她不由得闷哼一声。
第113页 赫伊立刻低下头,「莉莉?」 「我没事。」薛慕仪露出个笑来,听到民众的哀嚎声,她连忙轻声道:「赫伊,让你的手下回来,好不好?」 赫伊没回答,抱着她落到了王座上,固执地将王冠戴在她头上,听着脚下连绵不断的哀嚎,他不为所动,自顾自将唇凑了过来,痴痴唤她,「睨睨,一切都结束了。」 薛慕仪还没反应过来,不自觉瞪大了眼,却看到少年捧住她的脸,轻车熟路地噙住了她的唇,撬开她的牙关,唇瓣相接,她脸不自觉发烫。 死兔崽子! 很快,她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仿佛玻璃碎裂。 「恭喜宿主薛慕仪,完成第二个拯救任务,不过,宿主请注意,由于原世界的主角死去,这个世界即将崩溃,接下来将会把宿主传送到下个世界。」 四周的场景开始变幻,少年的躯壳开始变得透明,薛慕仪脸色发白,声音颤抖地唿唤他,「贺朝羽!」 为什么? 少年捧着她的脸痴痴道:「睨睨,别难过,我们还会再见,只是,你一定不知道,贺朝羽喜欢你很久了,尽管一开始他因为你给他的结局而很恨你,可是,都没关系了,只要,你也喜欢他……」 薛慕仪眼角不断滚落泪水,拼命道:「喜欢,我喜欢贺朝羽,对不起。」少年朝着她温柔地笑了笑,「那就好,睨睨,不必说抱歉。」 不,其实,他还想告诉她,无论是赫伊还是利维塔,那都是属于贺朝羽的灵魂,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地放任自己去爱她,另一个却抱着刻骨的恨意隐秘地爱她,就像斯德哥尔摩患者。 可惜,这爱恨交织的情感蒙蔽、困扰得他太久,久到他看着自己心爱女孩从高楼一跃而下,他才彻底醒悟。不过,没关系,他想说的一切的一切,以后,他都会亲口告诉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完结了,本来有很多想法的,可惜写出来却不尽如意,最后只能仓促结束,感觉很对不起大家。感谢在2020-02-06 21:52:49~2020-02-07 22:0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ay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艷奴 「陛下, 该上朝了。」耳边传来一阵轻柔的女声, 薛慕仪颤动着睫毛,缓缓醒了过来,入目满眼明黄, 金龙葳蕤怒目张扬, 昭示着皇家威严, 很显然是天子的寝殿。 这是穿到宫廷中来了? 薛慕仪连忙坐了起来, 望向了声音的主人。 这是个宫女打扮的少女, 双髻粉衣, 看着伶俐动人,还长着一张圆圆的苹果脸, 给人的感觉十分讨喜。 见薛慕仪满眼懵懂, 宫女满眼担忧,「陛下, 您没事吧, 是不是体内的余毒还没除去, 要不要让奴婢替您宣御医来为您把脉?」 说到这,丫鬟脸色忽然变暗, 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贺朝羽那个阉贼真是不得好死, 他现在大权在握还不够吗,竟然想把胤朝的血脉断个干净,若是,先皇还在, 您哪里会落到这孤立无援的境地?」 而且,陛下也不用女扮男装,被迫扮演一个傀儡皇帝,屈服在贺朝羽那个阉贼的淫威下,日日胆战心惊。 听到贺朝羽这三个字,薛慕仪心底一颤,想到上个世界结束的时候,少年对自己说,他们还会再见的。 这么说来,这个世界的反派依旧是贺朝羽,只是原着反派的名字似乎并不是这个,薛慕仪心底隐隐有种直觉,她的名字也没发生变化。 所有的世界,似乎都是为她和贺朝羽量身定做的。 不过,宫女刚刚好像提到了胤朝?薛慕仪脑中灵光一闪,她试探性地唤了句,「栀禾?」栀禾立刻紧张地望了过来,「陛下,怎么了?」 薛慕仪瞭然,果然,她穿越到了自己笔下的古代言情小说中,眼前这个宫女是女主的贴身宫女,栀禾,对女主忠心耿耿,可以说是心腹的存在,所以才会这般痛恨反派,骂出那么一段话。 不过,这次她居然不是恶毒女配了,而成了女主,可是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这本书的女主属实惨。 女主本来是胤朝的公主,景文帝在世时,她受尽恩宠,上面还有一个孪生兄长,也是胤朝的太子,对自己也是极为宠溺,她前半生可谓是顺风顺水,可在女主十六岁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这都是原着中的反派——一个权势滔天的太监一手造成的。反派本来是前朝太子的遗腹子,却为了復仇进了皇宫,成了地位卑贱的太监,然后凭藉着狠辣的手段与超乎常人的心智,一步一步大权在握。 后来,他就开始对胤朝的皇室进行疯狂的报復,他先是令太子意外横死,又让景文帝身中剧毒,药石无医。 由于景文帝在位时,励精图治,不好女色,导致后宫嫔妃子息单薄,膝下只有太子与女主一儿一女。 如今太子已死,景文帝不忍胤朝江山就这么断送,临死之前,他便想了个李代桃僵的法子,对外假称死去的是太子的胞妹稚玉公主,然后让女主假扮太子,在自己死后立刻登基。 这一切,反派自然是默许的,因为一个天真烂漫的公主,最容易掌控,这样,他可以把她推到皇位上,充当傀儡,然后自己在幕后搅弄风云,颠覆胤朝。 而且,如同所有薛慕仪书中的反派一样,他扭曲地爱着女主,于是,他便把女主困在皇宫中,迫使女主成为他一个人的禁.脔,即便他是个不能人道的太监。
第114页 可以说,尺度蛮大了。 想到这,薛慕仪却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小兔崽子不会那么惨,真的成为了太监吧…… 不过,全书的主线就是女主如何忍辱负重从反派的魔爪中艰难求生,最后终于扳倒了反派,可是,她肯定不能让贺朝羽死去。 算了,她还是先看看小兔崽子是什么情况吧。 感觉身体还有些瘫软,薛慕仪将手伸了出去,栀禾立刻将她扶了起来,便听到薛慕仪轻声呵斥道:「栀禾,别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栀禾立即噤声,只是望着薛慕仪苍白的侧脸,她心底顿时有些心疼。谁人不知,稚玉公主是胤朝的明珠,可现在,明珠蒙尘,被困在风波诡谲的朝堂之上,毫无自由,还随时都有殒命的风险。 毕竟,公主身边的,可是一头喜怒无常、兇狠残暴豺狼,心底嘆了口气,栀禾又问,「陛下,您的身子可有什么大碍?」 薛慕仪摇了摇头,栀禾牵着她来到梳妆檯前打扮,铜镜中倒映出少女的容颜,饱满流畅的鹅蛋脸,远山眉下一双剪水秋瞳,似喜似嗔。 菱形唇,唇色极艷,丝毫不需要胭脂点缀,也依旧活色生香。 这是一张极为出挑的脸,用雪肤花貌来形容也不为过。不过,薛慕仪心底纳闷,这样一张脸,怎么打扮都不像男的啊,原主是怎么骗过朝堂上下的? 栀禾技法娴熟地为她画眉,螺子黛晕得极浓,涂抹勾画,不一会儿,远山眉就成了凌厉的剑眉,然后栀禾又用黄粉为薛慕仪修饰脸型。 很快,镜前就呈现出一张俊俏的少年脸,薛慕仪心底称奇,栀禾化妆的技术真高超! 栀禾取过一旁的龙袍,伺候着薛慕仪穿上,系腰带的时候,她心酸道:「陛下,您瘦了好多。」薛慕仪「嗯」了一声,安慰道:「没事的。」 不过,她一来原主就被反派下了毒,时机好像有点不太妙。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毒,好像是类似于情蛊的东西,是反派为了控制女主而下的。 栀禾又取过特制的靴子要为薛慕仪穿上,原主骨子弱,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薛慕仪只好像个任栀禾摆布的木偶,正发着呆,明黄的纱帐忽然被吹开,光透了进来,一道修长的影子从纱帐那边投了过来。 「你先退下吧。」 清冷的一道声音,薛慕仪立刻回过神来,心口不自觉狂跳,小兔崽子。 栀禾手指不自觉颤抖了一下,轻声唤了句,「陛下。」身体也不自觉颤慄,薛慕仪立刻反应过来,栀禾其实很怕贺朝羽,她对着栀禾道:「栀禾,你出去吧。」 栀禾担忧地忘了薛慕仪一眼,「是。」这才,缓缓退出紫宸殿,不敢抬眼往纱帐那边一瞥。 天青色的曳撒微动,贺朝羽缓缓走了进来,薛慕仪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很快看到一张年轻的脸,从稀薄的晨光中透了出来。 白皙如玉的下颌,殷红的唇,俊挺的鼻樑,黑鸦鸦的长睫下压着一对漆黑又冰冷的眼珠,凌厉的眉令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桀骜不驯。 她忍不住轻声唤他,「贺朝羽。」 却听到贺朝羽冷笑一声,几步就走到了薛慕仪面前,他唇角的笑意艷丽无双,却充满着恶意,她还没反应过来,贺朝羽忽然将手伸了出来,牢牢嵌住了薛慕仪的胳膊。 他粗暴地将她的衣袖推了上去,眼睛阴郁地盯着那一截纤细的胳膊,缓缓摩挲,语气阴沉,「没了。」 薛慕仪错愕地望着他,难道说,他又没有以前世界的记忆了吗?胳膊被他攥得生疼,薛慕仪忍不住嘶了一声,拼命挣开他的禁锢,「你干什么?」 下颌忽然被捏住了,她被迫抬起了头仰视着那张绝艷的脸,只见,贺朝羽漆黑的眼中是充满恶意的戏嚯,殷红的唇色像一团火焰。 他缓缓道:「是姓齐的替你解的毒吗?啧啧,你那么喜欢他,我干脆把他阉了送到你宫中,日日服侍你可好?」 姓齐的?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他是原着中的男主,齐子渊,女主能逃脱反派的控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男主的帮助。 齐子渊是一名太医,医术高超,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女主真正身份的人,他多次帮女主解毒,隐瞒身份,两人多番接触下,便暗生情愫。 想到这,薛慕仪立刻佯装不在意道:「随便你,不过,我才不要他服侍我。」她忽然大着胆子,将手环住了贺朝羽的腰,见贺朝羽没推开她,她继续道:「我不喜欢他。」 纤长的羽睫轻颤,她眼底不自觉浮现出媚色。 贺朝羽身子一僵,很快,他又捧住了她的脸,仔细望着她水盈盈的眸子,语气温柔,「陛下,那告诉我,你喜欢谁?」冰冷的气息吹在她脸上,薛慕仪忍不住颤慄起来。 死兔崽子,怎么越来越变.态了?不会真的因为不能人道而性格扭曲了吧? 她轻声道:「当然是你。」 贺朝羽轻笑起来,引得胸腔微微震动,「是吗?」薛慕仪本能觉得危险,可他怀抱中是熟悉的味道,就像夜风撞入胸口。 她忍不住抱住了他。 他用冰冷的手抚摸着她纤细的嵴骨,仿佛在丈量什么,感受到手下新鲜的颤慄,他唇边笑意越发深,「那你怎么证明?」 心底却冷笑,狡猾的小皇帝。 话音刚落,他冰冷的唇忽然递了过来,兇狠地撬开她的牙关,唇间一凉,薛慕仪感觉到他唇舌间递了什么东西过来,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第115页 唇瓣很快分开,贺朝羽在她耳边轻声诱惑道:「陛下,这是烈骨缠,会让你更爱我,只要你能咽下去,我就不会动你的心上人。」 薛慕仪迷茫地望着他,却从他眼中看到阴暗的幽光,她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少年不再是那个乖顺的小兔崽子,他和原着的反派一样,坏得毫无底线。 见薛慕仪迟迟不肯照他的要求做,他眼底的寒意越发瘆骨,他伸出手,在她喉咙处轻轻一掐,薛慕仪被迫将药咽了下去,很快,她就看到自己的胳膊上浮现出一颗嫣红的痣。 贺朝羽这才满意地放开了她,望着她那双乌黑光亮的眸子,慵懒又随意道:「陛下,是时候上朝了。」 他的傀儡小皇帝,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艷奴。 作者有话要说:  贺好好和贺坏坏融合成了贺好坏 薛慕仪:死兔崽子越来越变态,肯定是因为…… 贺朝羽:→_→感谢在2020-02-07 22:07:10~2020-02-08 22:1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日了狗 6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双易 10瓶;薄荷su 9瓶;是容易的吖、大洋渔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朝堂之上 从紫宸殿出来后, 一顶明黄锦盖的龙撵早就在一旁等候多时, 见到两人,随从的太监立刻伏在地上行礼,「陛下万安, 督公千岁。」 奴才们都目不斜视, 仿佛没注意到那片天青色的曳撒飘逸地行过龙撵前。 毕竟, 他们都很清楚, 现在的小皇帝不过是督公手下的提线木偶, 提到前面充当胤朝的脸面罢了, 胤朝的权势实际掌控在谁手里,奴才们心里门儿清。 贺朝羽拉着薛慕仪上了龙撵, 漆黑的眼一直落在她手上, 仿佛氤氲着雾气,柔若无骨的手, 肌肤雪白, 和脸上的肤色完全不一样。 他不自觉将眼神移到她脖颈处, 那一小截雪色让他眼神暗了暗。 薛慕仪刚想吩咐侍卫起撵,贺朝羽旁若无人地坐了上来, 语气冰冷,「陛下,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薛慕仪这才回过头来,仔细望着他的侧脸,「什么?」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清幽的气息忽然逼近, 贺朝羽冰冷的手指点上了她的脖颈,薛慕仪被这种冷意激得不自觉后退了一些。 她实在被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弄得有些条件反射了,心里默默骂了句,死兔崽子。 绣着金龙的幡帛垂了下来,遮住了龙撵里面交叠的人影,龙撵轻轻晃动了一下,侍卫们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前行。 贺朝羽唇角勾着莫名的笑意,将她的衣领勾起些许,挡住了那一小截露出的肌肤,他的手指又顺着脖子,抚摸上了她的脸颊。 指尖蹭点一点黄粉,他才道:「陛下下次应当注意些仪容,莫失了一国之君的礼仪。」看着他手上的粉末,薛慕仪咬了咬唇,没说什么。 眼睛不自觉往他脖子处偷偷睨了睨,雪白交领扣得牢牢的,上面罩着一层天青色的纱,正好遮住了喉结的位置,她心底忽然有些好奇,衣领扣得那么上做什么? 不待她多想,龙撵就穿过了偏殿来到玉阶上,上朝的庆元殿就在眼前了。 殿内,鸿胪卿一声传令唱警,「陛下到!」文武百官手执玉笏,服朱佩紫,齐齐朝着皇座,将头微垂,一副聆听训诫的恭谨姿态,唱和一般道:「陛下万岁!」 「平身。」薛慕仪的眼神缓缓扫过他们,心底嘆了口气,从文武百官的姿态就可以看出,贺朝羽只手遮天到了什么地步。 这些本来都是景文帝在世时,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国之栋樑,不乏中流砥柱,敢言敢谏,充满着士大夫的气度,现在为了保命却不得不朝着一个阉奴卑躬屈膝。 薛慕仪坐到了殿前,贺朝羽站在她身边,漆黑的眼扫过底下的官员,心底冷笑,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人中有不少人肯定日夜咒骂着他乱臣贼子,可却因着他权势滔天而不敢表现出来。 上一个在御前摘下乌纱帽死谏的御史大夫沈然便是前车之鑑。 沈然曾在御前痛骂贺朝羽,「一介阉奴,玩弄权术,私结党羽,残害忠良,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若放任其不管不顾,堂堂胤朝的江山迟早会断送!」 贺朝羽轻飘飘道:「陛下,沈大人想来年事已高,心性不及年轻时,浑浑噩噩,竟然在御前失仪,妖言惑众,冒犯天威,其心可诛。」 陛下便责令羽林军将他拖下去,关押天牢待审,可沈然本就存了死志,见薛慕仪这般懦弱,顿时痛心疾首,还不待羽林军动手,他就撞了御柱,一腔热血洒在了朝堂之上。 满座譁然,有的大臣替沈然喊冤,立刻被摘了乌纱帽,贺朝羽面无表情,之后又下令将沈然的族人都流放,男的为奴,女的为婢。 「诸位爱卿,有何要事启奏?」薛慕仪开口打破了殿内沉闷的气氛,她很清楚,上朝只是贺朝羽给大臣们下的一剂定心丸而已,她的露面让大臣们清楚,胤朝的皇帝还没被贺朝羽残害。 这胤朝江山还在薛家名下。 况且,她手中没有实权,真的有什么大事,也不会轮到她处理,这早朝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见大臣们面面相觑,薛慕仪又道:「若是无事,那就散朝吧。」
第116页 终于,礼部的胡尚书上前来,启奏道:「陛下如今年有十七,正是年轻气盛之时。先帝在世时,忙于政务,还未来得及为陛下挑选妃嫔就驾崩,导致陛下后宫一直无人,可如今陛下孝期已满,也是时候考虑充盈后宫,延续皇家血脉了。」 闻言,薛慕仪一怔,选妃?别说她是女儿身,就算她真的是太子,如今朝堂都被贺朝羽牢牢把控,谁把自己女儿送进宫来,无疑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她下意识望了望贺朝羽,然后略点了点头,「爱卿忧虑社稷,其心可慰,只是,孤这几日身体欠安,选妃一事恐怕得推迟些时日,再说,选拔妃嫔条件严苛,除相貌姣好外,品性也应当柔顺婉贞,须得细细挑选,不必操之过急。」 胡尚书继续道:「可是,陛下如今龙体欠安,宫中若是能办喜事,或许能够替陛下祈福,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薛慕仪蹙了蹙眉,不明白胡尚书为何如此执着选妃一事,却听见贺朝羽忽然道:「陛下,臣以为胡尚书言之有理,陛下的年纪,也该考虑子嗣一事了。」 贺朝羽一说话,四下大臣附和的附和,沉默的沉默,薛慕仪睨了他一眼,却发现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死兔崽子究竟想做什么? 她望着下面的臣子,默不作声,一名鬍鬚发白的大臣忽然上前道:「陛下,臣膝下有一女,闺名韩贞儿,正值年华,性情温和,先帝在世时,曾与臣促膝长谈商量过陛下的婚事,言语中,先帝曾透露,贞儿很得他青眼,是当时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臣自然欣然允诺,自此便时时刻刻以太子妃的标准对贞儿谨慎教诲,耳提面命。所以,如今臣才会斗胆替贞儿自荐,希望陛下莫要辜负先帝的期望,而且,臣记得,陛下在东宫之时,也见过臣女贞儿,陛下对贞儿应当也是有意的。」 薛慕仪还未说什么,贺朝羽顺势轻笑道:「陛下,韩侍郎向来以家风严谨为人称道,世代簪缨,他培养出来的女儿,自然是万里挑一。」 韩侍郎立刻谦言道:「不敢,督公言重了。」 听到这两人一唱一和,薛慕仪听出些意味了,这一切肯定是贺朝羽授意的,他到底想谋划什么,不过,她记得,原主的兄长,便十分喜欢韩贞儿,她是最可能成为自己皇嫂的人选。 可现在,却成了自己的妃嫔,这未免有点荒谬。 尽管荒谬,薛慕仪却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她只好道:「如此,便依韩爱卿所言,诸位卿家若是没有异议,便退朝吧。」 薛慕仪心底憋着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紫宸殿,贺朝羽处理自己的事务去了,俨然他才是日理万机的皇帝。 坐在榻上,薛慕仪默默回忆着这段情节,却发现自己毫无印象,她心底隐约清楚,尽管她是作者,可是每次穿到自己笔下的世界情节都会改变。 现在也是一样。 正郁闷着,栀禾捧着一株梅花走了进来,笑吟吟对着薛慕仪道:「陛下,您看,这花好不好看,奴婢记得,这可是您最爱的重瓣绿萼,香气浓烈又不失雅致?」 见到薛慕仪神色恹恹,她忙问:「陛下,您怎么了?」薛慕仪嘆了口气道:「今日上朝,大臣们要给我选妃,已经拟定了贞儿姐姐。」 听到这话,栀禾愣住了,「您可是……」女儿身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她低声道:「您怎么可以和韩小姐做夫妻呢,万一……」 万一身份暴露的话,就连栀禾这个不懂事的宫女都明白,胤朝秘辛只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谁会服气女子为帝,简直是离经叛道,她忙问:「那督公的意思呢?」 经过薛慕仪的提醒,栀禾已经不敢直接骂贺朝羽为阉贼了,也随着宫中人称他督公。 「这事就是他授意的,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薛慕仪轻声道,栀禾不由得握住了她的手,泫然欲泣,低声道:「公主,您太委屈了。」 她是真的心疼自己,竟然不自觉唤她「公主」了,薛慕仪心底一暖,抚摸着她的背,轻声道:「栀禾,没事的,贺朝羽还不打算除去我这个傀儡,想来,他不会让我暴露身份,好了,你别哭了,我现在也没怎么样。」 栀禾赶紧擦干净眼泪,露出个笑来,将梅花举到薛慕仪下颌处,偷偷道:「陛下,这株梅花是齐御医托奴婢带给您的。」 薛慕仪心底一惊,齐子渊,他和原主已经到了私相授受的地步了吗?想到贺朝羽早上的话,她连忙道:「栀禾,替我把花还给他,或者随便丢哪个池子里,别放在寝殿上。」 栀禾一怔,「陛下,您不是喜欢齐御医吗?以前他经常托我给您带一些小玩意,您都没有拒绝,看着还很开心,为什么现在忽然就不肯收他的梅花了?」 「栀禾,别说了。」薛慕仪立即打断了她,栀禾有些委屈,「可是,齐御医说绿萼可入药,对您的身体有好处,对奴婢千叮咛万嘱咐,希望您一定要放在寝殿上。」 入药? 薛慕仪心底有些慌乱,难道说,这株梅花暗藏什么玄机吗?想到体内的烈骨缠,她脸色微白,道:「把花给我看看。」 栀禾照做了,薛慕仪将花接了过来,仔细端详,却看到细细的粉末附着在花瓣上,她折了一朵花瓣,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却闻到一种不属于绿萼的香味。
第117页 她心底有了数,便取来一个花瓶,将梅花插了进去,放在了不显眼的窗台,心虚地做好了这一切,一道修长的影子忽然迈了进来,栀禾忙不迭退了出去。 薛慕仪还站在窗前,听到声音,她立刻回过了头,贺朝羽眼神落到她身上,唤了她一句,「陛下,你在做什么?」 薛慕仪朝他走了过来,明亮的眼睛毫不示弱地向他望去,「没什么,只是,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要给我选妃?」 听到她虽然张牙舞爪的,却不像以前那个娇纵的稚玉公主那般欲盖弥彰地自称孤,贺朝羽蓦地笑了。 他捉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入自己怀里,手来到她腰间缓缓摩挲,「陛下,你不是说,喜欢臣吗,那臣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贺大坏蛋:猜猜是什么秘密 薛小皇帝:并不想知道w?)感谢在2020-02-08 22:11:21~2020-02-09 22:0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日了狗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渡 10瓶;东田 5瓶;阿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赴宴 「什么秘密?」薛慕仪努力忽视他带给自己颤慄感, 平静地问道。 贺朝羽唇角笑意不明, 迳自抱着她来到榻上,手又伸向了薛慕仪胳膊,他将她的袍袖捋到了胳膊处, 摩挲着那里的红痣, 「陛下, 你知道这个烈骨缠什么时候发作吗?」 薛慕仪心底一激灵, 忍不住拂开他的手, 她当然知道, 烈骨缠是极折磨人的情蛊,能够惑人心智, 使其对种蛊的人言听计从, 每半个月就会发作一次。 「半个月。」贺朝羽见她不回答,自顾自答了, 又道:「到时候, 陛下记得, 千万别离臣太远,即便那个时候, 陛下将会迎娶一位温柔贤淑的妃嫔。」说到后面,他的语气近乎威胁了。 望着贺朝羽精緻的脸, 她不自觉想到第一个世界,她被杜弈怜陷害下药,那个时候小兔崽子会温柔地用水替她降温,可是, 现在,他却变成了对自己下手的人。 薛慕仪当然明白,这个世界的小兔崽子依旧喜欢她,可是这种喜欢是建立在控制之上的,贺朝羽像是在驯养动物,让她心甘情愿地去取悦讨好他。 眼看贺朝羽还要来捉她的胳膊,她心底忽然生出了抗拒,「别碰我!」贺朝羽一顿,唇角勾着冷笑,「陛下不是说喜欢臣吗?还是一切说辞都是骗臣的?」 薛慕仪望着他,眼中清凌凌的,「那你呢?你喜欢我吗?」说完,她垂下了头自言自语,「肯定不是喜欢吧,你分明只是想控制我。」 贺朝羽忽然捏住了她的下颌,眼底寒意瘆人,「喜欢?陛下是不是搞错什么了?需不需要臣帮陛下想起来,臣是怎么杀了陛下的皇兄,又毒死陛下的父皇的。」 薛慕仪被他控制得无法动弹,她心底又憋出一股郁气,忍不住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可她越挣扎,贺朝羽唇边笑意更深,他的手又钳制住了她的腰,两人的距离始终无法拉近。薛慕仪气急,手得了空隙往他身上乱抓。 贺朝羽没想到这个向来在他面前包子一样任他揉捏的稚玉公主会像只气急败坏的野猫,明亮的眼中怒气张扬,让她脸上表情看起来有一种不甘示弱的骄傲。 像极了某个模煳的影子。 这么一恍神,她的手忽然捏到了他的腰,贺朝羽唿吸一窒,忍不住松开了她一些,薛慕仪却跌入他怀里,柔媚的幽香让他眼神不自觉暗了暗。 他惊觉,小皇帝身上的香味不再是以前的零陵香,更像是,甜甜的酥酪,他忍不住抱住了她,仔细去嗅她身上的味道。 薛慕仪一怔,好像察觉到抱着自己的躯体热度开始上升,她连忙抬眼去看贺朝羽,眼底有些疑惑。 瞬间,她好像看到他禁慾外表下的暗涌。 还没反应过来,贺朝羽却不耐烦一般推开了她,语气戏嚯,「陛下,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像个撒泼耍赖的顽童,让人看到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说完,他天青色的曳撒拂开明黄的纱帐,像一只翩翩的鹤,飘然离去。 死兔崽子简直莫名其妙! 薛慕仪也不管他了,坐在榻上,垂眸仔细看着胳膊上的红痣,她忍不住想起前面两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得拯救贺朝羽,恐怕还得先让他恢復记忆,不然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狗血的仇恨戏码,就像一个死结。 与此同时,她得保全自己还有男主齐子渊的性命,毕竟上个世界索菲亚死去后,世界就开始崩塌了。 她忍不住起身,抚摸着窗台上的梅花。 自从韩侍郎回到家,便一直愁眉苦脸的,晚膳的时候,韩贞儿忍不住问他,「父亲,您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朝中又出了什么大事?」 韩夫人给他盛了碗汤,也劝道:「老爷,喝点莲子汤败败火。」韩侍郎没应,望着韩贞儿姣好温顺的面容,他忍不住嘆了口气,「贞儿,为父对不起你。」 「父亲何出此言?」 韩贞儿嘴上温和地安抚着韩侍郎,心底却一个咯噔,她明白,如今朝堂之上宦官专权,父亲心底对胤朝担忧不已,即便父亲年事已高,力不从心,他还是很想胤朝恢復到先帝在位时的盛世。
第118页 韩侍郎知晓自己女儿向来懂事,心底越发愧疚,缓缓道:「贞儿,今日上朝之时,朝堂上有大臣提到陛下是时候充盈后宫,我就与陛下请愿,让贞儿入宫,陛下,同意了。」 韩贞儿脸色一白,「父亲……」一边的韩夫人立即破口大骂,「老爷,您是不是疯了,如今,那一位自己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提到与天家结亲,别的大臣都避之不及,您可好,把自己女儿活活往火坑里推!」 说到后面,她嚎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贞儿啊,大好青春都要葬送在宫里了,天可怜见的,天底下竟然有父亲会为了荣华富贵断送女儿前程。」 见她越说越离谱,韩侍郎忍不住蹙眉呵斥道:「好了,快闭嘴!你是嫌弃自己命太长,还是想要我们所有人和你陪葬?什么话都敢说,陛下如何,也是你这等妇孺可以妄议的吗!」 被他这么一呵斥,韩夫人越发来劲,「有什么不敢的,谁不知如今的天子不过是督公的傀儡,既然老爷想要卖女求荣,那老爷干脆把贞儿送给督公吧,保不齐还能升更大的官!」 「你!你……」韩侍郎气的脸都红了,半天说不出话,韩夫人是他的糟糠之妻,他们是青梅竹马,韩夫人性子向来泼辣,也不是世家小姐出身,经常口无遮拦,即便韩侍郎凭藉从龙之功替她挣了个诰命,她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蠢俗。 可是,他们的女儿贞儿不一样,她知书达礼,温柔体贴,一定可以谅解他的所作所为。 韩贞儿赶紧拍他的背顺气,「父亲,母亲她向来心直口快,您别放在心上。」说完,她又对韩夫人道:「母亲,您这话可不能挂在嘴边,您要想想督公的身份,他哪里看得上女儿。」 她这话隐隐提醒韩夫人,贺朝羽只是个不能人道的太监,若是这话让他听到,他只会觉得,韩家在羞辱他,凭他那个多疑的性子,韩家怕是永无宁日。 韩夫人反应过来,脸色变了变,不再说话,韩侍郎又问:「贞儿,你的意思如何?」韩贞儿嘆了口气,「父亲,贞儿愿意入宫,只是,在那之前,我可以见陛下一面吗?」 韩侍郎眼底隐隐有泪,「好。」 接到韩侍郎的邀请的时候,薛慕仪还在紫宸殿伺弄那株梅花,不知道齐子渊用的什么法子,那株梅花好几天了都不见枯萎,香气沁人。 不过,薛慕仪感觉到,自己病恹恹的身体好像恢復了一二,自从上次贺朝羽来紫宸殿和自己不欢而散后,他便一直不知道在忙什么,这几天都没看到他的影子。 紫宸殿无比冷清,除了栀禾以外,贺朝羽把她其他的太监宫女都撤了,薛慕仪有时候真的怀疑自己就是只笼中鸟。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贺朝羽走了进来,看着小皇帝在窗前发呆,纤细的手指百无聊赖地点上了绿萼,他心底不自觉冷笑。 上次他进来,她就在拨弄这株梅花,这次也是,看不出来,她这么有雅兴么? 「陛下。」 清冷的声音让薛慕仪心底一跳,她回过头来,若无其事地开口,「什么事?」 眼神不自觉落到他身上,她看到,他今日没再穿那身天青色的曳撒,反而穿了墨色的常服,本就冷白的皮肤越发欺霜赛雪。 简直像个冰雕的人。 她心底不屑地偷偷骂他,死兔崽子,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贺朝羽漆黑的眼一直望着她脸上的表情,长腿一跨,迈了过来,「陛下,韩侍郎想邀请你去他府上赴宴,陛下意下如何?」 他一副和她商量的语气,薛慕仪却知道,她必须的去,不然贺朝羽根本不会来这里和他说这件事,她答,「韩侍郎一番盛情,孤自然不能拂了他的意。」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 见她不甚熟稔地自称孤,贺朝羽忍不住笑了笑,「既然如此,请陛下更衣吧,臣同陛下一起去赴宴。」 薛慕仪点了点头,很快就换好了一身常服,两人乘着轿辇从西华门出了皇宫,径直朝着韩府而去。 一踏进韩府,韩侍郎便迎了过来,行礼道:「参见陛下。」薛慕仪温声道:「爱卿不必多礼,本就是寻常家宴,不必拘泥于君臣之别。」 府内早就备好了宴席迎接薛慕仪的到来,只是,看到和她一起过来的贺朝羽,他顿时有些惶恐,「督公,您怎么也来了?」 贺朝羽随意道:「陛下甚少参加大臣的饮宴,怕自己礼数拿捏不准,便吩咐臣一同前来,好时时照拂陛下。」 「如此,辛苦督公了。」韩侍郎脸色有些白,心底却犯了嘀咕,贺朝羽会来这里,绝对是有事情。 应该是和贞儿有关吧。 将他们迎到了前厅,韩侍郎努力尽宾主之谊,周旋于薛慕仪和贺朝羽中,分外辛苦。 这顿饮宴因为贺朝羽的存在而变得极其压抑,薛慕仪看着韩侍郎年事已高却还小心翼翼的样子,顿时觉得他有些可怜。 略喝了几杯酒,醺意上了头,薛慕仪眼底变得水光朦胧,她不自觉望向了竭力交谈的韩侍郎和贺朝羽,见状,贺朝羽忽然道:「陛下不胜酒力,不如让她在贵府歇息会吧。」 韩侍郎瞬间明白过什么来,便吩咐人将薛慕仪带到了暖阁中暂且休息,薛慕仪卧在榻上,合上了眼睛,却感觉到有人在耳边轻声唤她,「昱哥哥。」
第119页 她连忙睁开了眼睛,却看到韩贞儿坐在自己榻前,美目盈盈。 作者有话要说:  玩火自焚w?)感谢在2020-02-09 22:06:43~2020-02-10 21:4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金雪妍-angel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刺客 薛慕仪心底一紧, 酒意瞬间烟消云散, 她连忙坐了起来,神色紧张,「贞儿。」 韩贞儿默默看着她的样子, 蓦地露出个笑来, 「昱哥哥, 你这么紧张干嘛?」薛慕仪不去看她, 垂下了睫毛, 「没什么, 就是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韩贞儿嘆了口气,「父亲这次请您过来, 其实是贞儿的意思, 贞儿很想您。」她仰面去看他,眼底满是情愫, 薛慕仪不自觉攥紧了手, 避过她的目光, 「你知道了我要娶你为妃的事了吗?」 韩贞儿点头,「嗯, 贞儿正是想问陛下,您是不是真心想娶贞儿?」而不是因为局势所迫。 说到这, 韩贞儿终于觉得不好意思,垂下了眼睛,神态中满是女儿的娇羞,却不经意看到薛慕仪莹白的手。 手指纤细, 根根似玉,丝毫不像男子的手。 她的心底一颤,连忙抬眼仔细去看薛慕仪,从额头到下巴,丝毫不放过,隐约看到她藏在衣领下的雪色,她仿佛明白过什么来,眼底不自觉浮现出盈盈泪光。 薛慕仪看到她这个样子,连忙道:「贞儿,如果你不愿意入宫,孤不会逼你。」好好的一个姑娘,送进宫来,无疑是让人家守活寡。 韩贞儿摇了摇头,反而道:「陛下,贞儿自然是愿意的,您还记得吗,您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和贞儿说过,心悦贞儿……」 薛慕仪微微颔首,「嗯,孤自然没有忘记。」韩贞儿脸色苍白,声音很低,「你不是昱哥哥,你是睨睨对吗?」 薛慕仪一顿,韩贞儿的脸近在眼前,她的手指轻柔地抚上了她的脸,蹭到一点黄粉,她不自觉流下泪来,「我就知道,宫里传来稚玉公主的死讯的时候,当晚,我就做了个噩梦,梦到死去的是昱哥哥,所以听到要我入宫的消息,我才会这么想见您一面……」 薛慕仪心底有些发涩,连忙用帕子去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贞儿姐姐,我会想办法,让你不要入宫,哥哥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贞儿姐姐一生顺遂如意,你以后一定能遇到更好的如意郎君。」 韩贞儿忽然攥住了她的手,眼底恨意刻骨,「是贺朝羽做的,对吗?」 见薛慕仪默不作声,韩贞儿含着泪意露出个笑来,「没事的,睨睨,我还是愿意进宫,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替昱哥哥报仇。」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丫鬟的叩门声,声音紧张,「陛下,您休息够了吗?督公请您过去。」薛慕仪连忙起身,「孤马上就好。」 她又回身对着泥塑蜡像一般呆滞在原地的韩贞儿道:「贞儿姐姐,你快回去吧。」韩贞儿点了点头,婀娜的身影隐藏在了帘幕后面,一双凤目微垂,却藏着怨毒的光芒。 薛慕仪推开了门,软和的风扑在绣帘上,梅花香气沁入鼻端,暖阁外面植着一片梅花,她看到贺朝羽站在梅树下等她。 墨色衣衫,长身玉立,侧颜秾艷,手中还执着一株白梅花,听到声音,他回过头来,「陛下,是时候回去了。」 薛慕仪缓缓朝着他而去,贺朝羽望着她略带酡色的脸颊,唇角不自觉勾了勾,他随意将梅花递到了她怀里,漆黑的眼中泛着水意,令他第一次看起来不那么桀骜难驯,「陛下,这株梅花好看吗?」 薛慕仪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韩贞儿的话中,她心底忽然嘆了口气,看来,韩贞儿还是不要进宫的好,一来,她不想让她大好年华就独守深宫,二来,她那么恨贺朝羽,没准真的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听到贺朝羽的话,她一怔,不自觉仰着头去望他,「嗯,好看。」 见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贺朝羽眼底水色瞬间消失,脸色沉沉似水,「既然好看,那就请陛下将紫宸殿那株重瓣绿萼换了吧。」 薛慕仪心底一跳,他是发现什么了吗? 直到出了韩府,贺朝羽的脸色依旧不好看,韩侍郎在身后颤巍巍道:「恭送陛下,恭送督公。」他理都不理,头也不低一下,墨色的衣摆翩跹着,自顾自踏上了轿辇。 「上来。」他倒是没忘薛慕仪,硬是将她拽上了轿辇,即便贺朝羽是这般无礼的模样,也没人敢指责他的不妥。 薛慕仪坐在了他身边,怀里还抱着那株白梅花,斟酌着应该怎么开口,终于,她试探性地唤了唤,「贺卿。」她应该没记错,原主就是这么唤他的。 还怪肉麻的。 贺朝羽回过头来,语气不善,「陛下,有什么事吗?」他漆黑的眼底藏着的情绪让人看不分明,却令人本能觉得危险。 「我不想娶韩贞儿。」她一咬牙,还是说出了口,贺朝羽微微挑了挑眉,「是吗?陛下为何不愿意?」 「这太荒唐了,贞儿姐姐她和我哥哥两情相悦,现在却要成为我的妃子,而且,她进了宫,她迟早会知道我不是哥哥,我什么都不能给她,所以,我不想就这么耽误她一生。」 「陛下可真是宅心仁厚,可惜,陛下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毕竟陛下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对吗?」他语气嘲讽,心底似乎憋着一口闷气。
第120页 薛慕仪咬了咬唇,明亮的眼睛去望他的眼底,语气微微委屈,「贺卿为什么一定要我娶贞儿姐姐?是不是因为,你看上了她的美貌,就想借我的名义,把她困在宫里,好让你日日都能看到她。」 贺朝羽唇角不自觉勾了勾,「陛下想得可真多。」 小皇帝这是在吃醋吗?这种生涩的嫉妒中透着种难以言明的怜爱,他的心柔软了一瞬,刚才的郁气好像也消散了不少。 起码,小皇帝并非对他毫不在意。 见他表情变得温柔起来,薛慕仪忽然又笑了起来,语气懊恼道:「对了,孤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贺卿又非男子,就算真的对贞儿姐姐起了什么心思,也只是徒然。」 眼看贺朝羽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她忽然将怀里的梅花放在了腿边,然后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了他怀里,勾住他的脖子,飞快在他唇边啄了一啄,眉眼妩媚。 她轻声道:「所以,不要让贞儿姐姐进宫,好不好,只有孤不会嫌弃贺卿的身份。」 心底却轻笑起来,谁驯养谁还不一定呢?她也可以用爱意去把这头豺狼变成忠犬。她莫名就是有这种自信,因为贺朝羽喜欢她。 话音刚落,她的腰忽然被贺朝羽死死箍住了,女儿香近在咫尺,他肌肤热度不自觉上升。 唇在她耳垂边低喃,眼神阴郁,语气冰冷,「陛下,就算臣并非男子,陛下不也一样对臣死心塌地的,况且,这男女间的快活事,又并非只有那一种,陛下很快就能明白。」 他黑着眼,伸手要去勾她的腰带,轿辇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破空而来的箭簇穿透轿辇的帘子,钉在了马车的边缘,贺朝羽下意识将薛慕仪护在了怀里,浑身肌肉紧绷。 「来人啊!有刺客!」抬轿的大汉扯着破锣嗓子叫喊起来。 四周是宽阔的大道,酒楼林立,青白相接的高墙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旗帜,正如云飘摇。 这一声粗犷的嗓子让藏在旗帜后面的黑衣人纷纷腾跃而出,鹰隼一般悄无声息地落地,他们半跪在地上,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冰冷的刀锋如电光一闪,「铿」的一声,便顺势截断了要插入马车的箭簇。 贺朝羽向来谨慎,自然不会毫无防备就出宫去,眼前这些黑衣人都是贺朝羽培养出来的心腹死士,负责暗地里保护贺朝羽的安全。 四周的百姓让这混乱的场景吓破了胆,恐惧地叫喊起来,逃的逃,躲的躲,「有刺客啊!」 「保护督公!」人群中不知谁高声唿喊了一句,巡城的金吾卫的马蹄声很快到达,领头的金吾卫将军冯喻连忙下马跪在地上请罪,「督公受惊了!」 贺朝羽挑着帘子从轿辇内走了出来,似笑非笑道:「冯将军,当务之急是捉住刺客,而不是请罪,对吗?」 冯喻惶恐,冷汗涔涔,「督公说得对,下官一时情急,才会……」这叫什么事,他刚带领着一队金吾卫巡城,谁知,忽然会冒出刺客来。 贺朝羽的眼神一直往四周巡视,余光不经意看到城楼之上一抹鬼鬼祟祟的人影一闪而过,他唇角微翘,又道:「那么,冯将军,还请尽快将刺客绳之以法,毕竟,惊扰了本督事小,若是,伤到了陛下,那便罪无可恕了。」 冯喻领命,连忙吩咐手下搜寻刺客,贺朝羽的死士们飞檐走壁,又隐藏回了旌旗后面,不见踪影,他们的职责便是保护贺朝羽和薛慕仪。 至于,捉刺客这种事,有金吾卫就够了。 听到动静的薛慕仪从轿辇中下来,「怎么回事?」 冯喻又回过头来,见是陛下,立刻跪在地上,行礼道:「陛下万安,惊扰了陛下,臣实在罪该万死,请允许臣戴罪立功,将刺客捉拿归案。」 听到冯喻的话,四周的人都伏在地上,朝着天子行跪拜礼,山唿万岁。 「平身吧。」薛慕仪颔了颔首,却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伏在地上,她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薛慕仪的视线,微微仰起了头,露出一张清俊儒雅的面庞,他五官虽然不及贺朝羽惊艷,看起来却十分舒服和谐。 君子端方,形容的便是他这种人了。 薛慕仪心底一颤,齐子渊,他怎么会在这里? 贺朝羽也看到了他,见小皇帝的目光与他交接,他唇角微抿,眼底似浸了一层冰,语气玩味,「哦,齐御医竟然也在,这可真是巧合。」 齐子渊越过众人,朝着薛慕仪和贺朝羽行礼,文质彬彬道:「陛下,督公,今日本来是臣休沐的日子,臣正打算回府去,谁知,正好遇到了刺客行刺。 臣心忧陛下,又见陛下脸色略带苍白,想来是应该受了惊吓,为陛下龙体着想,臣斗胆上前来,想为陛下把把脉象,看陛下是否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玩火自焚x2感谢在2020-02-10 21:49:54~2020-02-11 22:0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暗潮汹涌 察觉到贺朝羽的视线瞬间变得阴暗, 薛慕仪对齐子渊也变得避之不及, 她连忙道:「卿家费心了,把脉倒是不必,孤并未觉得身体有何不适。」 心底却有些忐忑, 她记得, 原着中, 反派之所以能够那么容忍齐子渊, 一方面是男主光环。
第121页 另一方面其实还是因为齐子渊是为数不多得知女主身份的人, 反派毕竟还是爱女主, 女主的身子骨一向弱,为了她的身体着想, 反派时时都得派御医为她把脉。 可若是叫其他御医, 难免有暴露身份的风险,齐子渊却不同, 反派深知他对女主一片情深, 同时, 齐子渊也清楚,暴露身份对女主并没有好处, 一定会帮着他一起隐瞒女主的身份。 如果自己对齐子渊太过于殷勤,贺朝羽可能真的会不管不顾, 伤害齐子渊。 齐子渊温和道:「是。」他的目光落在薛慕仪身上,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温柔,「既然如此,那臣便先行告退了。」薛慕仪故意不去看他, 倨傲地点了点头。 想起胳膊上的红痣,她不自觉在心底偷偷嘆了口气,对了,她体内的烈骨缠还得想办法让齐子渊解了呢,真是糟心啊。 贺朝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眼底的阴郁不曾消退半分,见齐子渊离去了,小皇帝并没有表现得依依不捨,他终于道:「陛下,请随臣回宫去吧。」 说完,他就拉着薛慕仪上了轿辇,锦幛垂了下来,遮住了两人的身影。 「恭送陛下,恭送督公。」冯喻一直跪在地上,直到轿辇不见踪影,他才敢起身,翻身上了马。 盔甲发出声响,冯喻下颌线冷硬,默然不语,只是,他垂下的眼睛似是流露出一丝不屑。 这种懦弱无能、甘心被宦官控制的傀儡帝王,他凭什么要为她卖命?就凭着这可笑的血统吗? 可谁人不知,薛家的江山也是发动兵变从前朝帝王手中窃来的。可见,只要有了兵权,谁都可以成为正统,踏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那他冯喻,为何不能赌一把呢? 想到这,他沉沉的视线缓缓扫过城楼上,沉声吩咐,「挨家挨户都给我搜,务必活捉刺客。」 「是。」金吾卫得令,马蹄声响彻大道,逐尘远去,明晃晃的刀刃令围观的百姓避之不及,他们连忙躲回了自己家里。 城楼上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闪躲着,很快,来到一个巷口,他迅速除去身上的衣物,往对面的高墙一丢,见马蹄声逼近,他又翻身入了一个高门大户。 迎面的韩贞儿从暖阁出来,正好看到这鬼鬼祟祟的人影,心底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唤奴僕过来,那人一个手刀将韩贞儿敲晕过去。 望着韩贞儿姣好的面容,那个影子无声地笑了笑,这天子脚下的姑娘同边疆的就是不一样,养尊处优惯了,娇嫩得像块豆腐,一碰就倒。 上了轿辇,贺朝羽忽然抱住了薛慕仪,在她耳边轻声道:「陛下,看到多日不见的情郎是不是很开心?」 薛慕仪本来在默默想着事情,被他吹在耳垂上的冰冷气息激得颤慄起来,她心底无奈,又来了,小兔崽子能不能不要这样阴阳怪气地吃醋! 她仰着脸去睨他,故意挑衅一般道:「孤的情郎难道不是贺卿吗?」 贺朝羽不屑地笑了笑,手上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背,像在给猫顺毛,语气慵懒,「可陛下不是说,臣只是个残缺之人,连男子都算不上,这样的臣如何配得上陛下的喜欢。」 唉,原来自己那句激将法戳中了小兔崽子的伤疤啊……她连忙将头埋在他怀里,宣誓一般道:「没关系,孤绝对不会嫌弃贺卿的。」 心底不知怎么,反而有些可怜小兔崽子了,他简直太惨了,穿过来就成了太监。 怀里的人,柔软得像一团绒毛,轻飘飘地挠着他的心口,带来细微的痒,贺朝羽不自觉垂头看着少女睫毛的剪影,口中却不甘心一般恶意道:「臣倒是觉得稀奇,陛下似乎一点都不恨臣,即便臣杀了陛下的父皇和皇兄,还是,陛下原来是个没心没肺的凉薄性子。」 薛慕仪身子一僵,其实,她用了原主的身子却爱上原主的仇人,这事的确太不地道了,况且,还有个可怜的韩贞儿也牵扯上来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 可想到万恶之源还是当初自己写了个这么狗血的故事,薛慕仪顿时后悔不迭。 她鸦羽般的睫毛不自觉颤了颤,沉默不语。察觉到怀里的少女闷闷不乐,贺朝羽垂头去看她,心底没由来地感到烦躁,莫名觉得,小皇帝即便是张牙舞爪也好过现在的死气沉沉。 可很快,他又不自觉冷笑,这算什么,他应该是恨她的,报復薛氏是他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执念,小皇帝的不开心比起他的痛苦来说,根本是一文不值。 他从最骯脏的地狱爬上来,早就形同鬼魅,往事歷歷在目,都是他被鞭打,被折辱的画面,多少次他觉得自己要死去,可偏偏小皇帝,不,应该是稚玉公主,却要多管闲事,救了他一命。 那个时候,她知不知道,自己救的是一头恩将仇报的豺狼呢? 想到这,贺朝羽的手不自觉捏住了薛慕仪的下颌,他黑着眼,缓缓道:「陛下,臣是不是很卑鄙?可就算是如此卑鄙,陛下也得一如既往地喜欢臣,有的人天生就是坏种,臣恰好就是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改,可如果陛下哪天不喜欢臣了……」 他殷红的唇忽然低了下来,带着艷到极致的笑意,一字一句继续道:「臣一定会,杀了陛下。」 说完,还没等薛慕仪反应过来,他报復一般吻向了她的唇,连同心中的恶意一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她面前,撕咬着把她吞噬。
第122页 薛慕仪不甘示弱地回应他,直到暴烈的吻变成两人缠绵的喘息,痛与欢愉都交融在一起。 没有人会知道,颠簸的轿辇中,他们的一国之君将柔软的双手勾在佞臣的脖子上,耐心地去将那一份带着恨意的爱吞入腹中。 从西华门进了皇宫,贺朝羽自顾自下了轿辇,处理事务去了。 轿辇继续前行,正要载着薛慕仪回紫宸殿,可她忍不住掀开帘子,望了一眼贺朝羽的背影,别看小兔崽子现在很嚣张,其实他一定也很辛苦吧。 内忧兼外患,有多少人躲在暗处想杀了他,从今日就可以窥见一二。 现在这种情形,即便小兔崽子恢復了记忆,那接下来又应该怎么做呢? 她清楚,胤朝早就是动盪不安,先帝驾崩,太子逝世,她又是李代桃僵,上位时间极短,皇城内外的安稳尚且可以靠贺朝羽的手段暂且控制住。 可远在皇城外的边疆呢? 恐怕还有不少的异姓王觊觎着这皇帝的宝座,他们以前追随先帝打下了江山,凭藉赫赫战功得了赏封,暂时可以因为摄于先帝手段而偏安一隅,可这些人怎么会服气薛慕仪。 即便是真的太子薛宁昱,在他们眼中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根本不会服气他的控制。 比如今日的刺杀便是一个警告,薛慕仪隐约记得,原着中这个情节,分明是他们中的某人搞出来的动作,而这一切是那人出现的铺垫。 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至于那人究竟是谁,薛慕仪依旧没有印象,不过,她还记得,不出三日,那人便会接着觐见的名义抵达皇城,到时候,她需得好好提防。 轿辇很快停在了紫宸殿外,薛慕仪踩着阶梯往殿门而去,却正好看到在一边焦急等待着的栀禾,栀禾不愧是原主忠心耿耿的心腹,一见到她,一叠声道:「陛下,您怎么去了韩府去了这么久?听说路上还遇到了刺客,您没事吧?」 薛慕仪摇了摇头,「没事,你别担心。」便要越过她入殿内去,栀禾顿时松了口气,又注意到她怀里的白梅花,笑吟吟道:「陛下,这梅花怪雅致的。」 「嗯,帮孤找个花瓶供起来吧。」入了殿,取过栀禾拿来的花瓶,薛慕仪将白梅花摆在了那株重瓣绿萼旁边,栀禾在一旁看着,忽然听到薛慕仪的声音,「栀禾,你知道,齐大人什么时候当值吗?」 栀禾愣了一下,如实道:「今日是齐大人休沐的日子,太医院沿袭以前的五日一休,所以,齐大人明天应该就会回太医院来。」说完,栀禾俏皮地笑了笑,「怎么,陛下是不是想齐大人了。」 薛慕仪回头,语气有些冰冷,「栀禾,以后这话不许再说,孤与齐大人君臣有别,怎么能随意取乐。」 栀禾脸色有些疑惑,自从陛下那次生病醒来后,似乎对齐大人就没有以前的热情了,难道说,是贺朝羽那个阉贼又威胁陛下了吗? 想到这,她立刻请罪道:「怪奴婢口无遮拦,只是,陛下为何忽然问起这个来?」薛慕仪垂下了头,「孤身体有些不适,想让齐大人替孤看看,只是,这事不能让贺朝羽知道。」 让小兔崽子恢復记忆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可她体内还有烈骨缠,难保会做出什么不受自己控制的事来,她可不希望这成为她和小兔崽子未来感情的裂缝。 「陛下哪里不适?」栀禾听到这,眼泪都要下来了,果然,天杀的,贺朝羽那个阉贼还是不愿意放过陛下。 薛慕仪有些无奈,「没事的,栀禾,孤又不是立马就要驾崩,只是一些小问题,你别哭啊,这样吧,你能不能帮孤传个消息,就说孤在明日未时会去太医院找他,就让他在偏院等着孤,只不过,你要千万小心,不要让贺朝羽发现了,还有,你能不能帮孤弄一套小太监的衣服,好方便孤掩饰身份。」 薛慕仪记得,明日未时,冯喻会抓住刺客,而贺朝羽就会去大理寺处理那个刺客,不会待在皇宫里,那样,她就有机会去见齐子渊了,让他替自己解了烈骨缠的药性,顺便,和他说清楚,自己不喜欢他,让他以后不要再偷偷送东西过来。 虽然她这样做有点把齐子渊当成工具人的意思,可现在,她也是别无选择。 「好,奴婢会想办法和齐大人说的。」栀禾满口应下,薛慕仪又道:「对了,宫里的御厨有擅长做玫瑰酥的吗?孤忽然想吃玫瑰酥了。」 栀禾答道:「奴婢这就和御膳房说一句,晚膳给陛下做玫瑰酥。」 薛慕仪点头,「如此,辛苦你了。」栀禾忙说不敢,便退了出紫宸殿,按薛慕仪的吩咐往御膳房而去。 看着栀禾的背影,薛慕仪嘆了口气,希望这玫瑰酥能够唤起一点小兔崽子的记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贺大坏蛋:我很坏的,并且不会改(不屑) 薛小皇帝:你这样会失去我的(微笑)感谢在2020-02-11 22:01:42~2020-02-12 21:5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口是心非 酉时, 天色已经昏黄, 赤色晚霞满天,锦缎一般铺陈着,偶尔起风, 宫檐外的铃铛声便会飘了过来, 清脆如雀鸟鸣叫。 紫宸殿早就按照吩咐摆好了晚膳, 薛慕仪坐在案前望着这一桌子丰盛的菜餚, 心底微微嘆了口气, 看来, 她这个假皇帝日子过得挺不错,抛却毫无自由外。
第123页 不过, 看着盘中精巧的玫瑰酥和浓香的菌菇汤, 她脸上不自觉笑了笑,有了这两样东西, 小兔崽子应该可以想起什么来吧。 殿内有些暗了, 栀禾掌了灯过来, 关切道:「陛下,还不用膳吗?」薛慕仪目光落在殿外, 巡逻的侍卫沉稳的步伐踩在石阶上,点卯的大钟声蓦地撞响, 提醒着当值的官员们散值的时辰到了。 她忽然道:「栀禾,你让人去把贺朝羽请过来吧。」 栀禾吓了一跳,有些支吾,「陛下, 难不成,您是特地等着督公到来吗?」薛慕仪抬眼望着她,微微点了点头,见栀禾脸色发白,她道:「别担心,孤只是想藉此机会,和督公商量一些事。」 栀禾慢腾腾地往殿外去,刚想拉一个小黄门传话,却看到殿外,墨色的飞鱼蟒衣从门外隐约落出威武的爪牙,鸾带垂至腰间,随意主人的走动微微扬动。 栀禾立刻伏在地上,「督公,陛下请您过去用膳,她等您好久了。」 贺朝羽垂目去看她,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深青的影子,让他表情看起来一如既往地冷淡,偏偏唇角却不受控制地勾了勾,「嗯,本督知道了。」 说完,他越过栀禾,朝着殿内而去。 一进入殿内,便看到小皇帝正撑着下颌,眼波似水,神思不属的样子。听到声音,她连忙从灯火那边望了过来。 见栀禾前脚出去,贺朝羽就到了,薛慕仪愣了一下,「贺卿,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嗯,不是陛下请臣过来的么?正好,臣也想来看看陛下,是否做到答应臣的事。」他的眼睛落在窗台上,却看到两株并排的梅花,俊眉微蹙。 那株莫名碍眼的绿萼还在。 看到他的目光落在梅花上,薛慕仪很快反应过来,忙起身拉着他,「贺卿一定还没用膳吧,正好,陪孤一起用晚饭,贺卿忧心社稷,宵衣旰食,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贺朝羽望着她的胳膊自然而然地挽着自己,并不回答,很快,她就拉着自己坐在了案前,贺朝羽又偏头去看她,烛火中,她脸庞上的黄粉被光照得有些莹透,隐约能看到原来白皙的肤色。 那是接近玉质的白,细腻得十分适合把玩。 他不由得想到以前,他还是个小太监的时候,那个满眼混浊的总管,捏着尖利的嗓子,私下对他说,「你这肤质堪比稚玉公主,一样都是玉雪精緻的人儿,啧啧,可惜,奴才就是奴才命,你就认了吧。」 他避之不及,可那个总管的手还是抚摸上了他的脸,那种噁心的触感,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后来,他如愿踩着总管上了位,第一件事便是将他那双骯脏的手砍了下来,然后让他沉了塘。 没有手的人连挣扎都不能,瞬间就没了声息。 多么快意的报復。 他的眼中不自觉生出暗火,薛慕仪见他一直不说话,自顾自举起象牙箸先为他夹了块玫瑰酥,盛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尝尝这个吧。」薛慕仪眼底满是跃跃欲试的欢喜。 贺朝羽这才回过了神,漆黑的眸子一直望着薛慕仪,「陛下如此殷勤,莫不是在这点心里面下了什么毒?」 薛慕仪举着的象牙箸一顿,平静道:「贺卿说笑了。」见贺朝羽不肯去吃碟子里的玫瑰酥,她有些气鼓鼓的,赌气一般,将一块玫瑰酥夹了起来,「那孤亲自吃给你看。」 将那块玫瑰酥咬了一口,咀嚼入口,她不服气地睨着他,「这样你该信了吧。」 贺朝羽笑了笑,忽然举起象牙箸将她手中那块咬过玫瑰酥夹了过来,放入唇间,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既然陛下尝过,那臣便可以确信这是无毒的了。」 看着空无一物的手,薛慕仪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死兔崽子也太狗了吧,放着盘里的不吃,偏偏抢她吃过的。 似是很愉悦薛慕仪的反应,贺朝羽眼中不自觉浮现出几分慵懒来。薛慕仪被他看得一点脾气都没了,唇角微微抿了抿,她又满眼期待地望着贺朝羽,「怎么样?好吃吗?」有没有想起什么来? 贺朝羽脸色未变,可是那酥甜嚼到口中,却微微有些抗拒,他的确喜欢甜食,偏偏这玫瑰酥,让他觉得讨厌,甚至有些反胃。 可看着小皇帝满心欢喜的样子,他又不自觉点了点头,「好吃。」薛慕仪又殷勤地替他舀了一碗菌菇汤,「还有这个,尝尝鲜不鲜。」 贺朝羽拿起勺子,点了点头,「很鲜美。」除此之外,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也不见得更欢喜多少。 薛慕仪仔细看他的表情,见他没多少动摇,她知道他根本没有想起以前的事。 于是,她意兴阑珊地从他身边站了起来,又坐回了对面,「哦,那贺卿自己慢用吧。」然后,舀了一小碗汤,慢慢啜了几口。 果然,没那么容易就让小兔崽子想起一切来。 贺朝羽不明白小皇帝的心情怎么如此跌宕起伏,刚才还是兴致勃勃,现在就变得垂头丧气了。 他漆黑的眼一直盯着她,问道,「陛下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同臣说?」 薛慕仪抬起头来,问他:「贺卿,今日的刺客捉到了吗?」贺朝羽答道:「冯将军那边暂且还没有消息,不过,只要刺客还在皇城,相信不用多久就会落入金吾卫手中。」 说到后面,他忽然轻蔑地笑了笑,「金吾卫若是这点本领都没,看来也只是不堪大用,到时候,陛下或许可以考虑将他们换了。」
第124页 薛慕仪却道:「孤看未必,冯将军向来善于统御,又恪尽职守,或许明天就会有消息也说不定。」 贺朝羽不置可否,「陛下对冯将军可真是青眼有加。」 沉默了一会,薛慕仪又仰头去看贺朝羽,眼睛不自觉亮晶晶的,「对了,贺卿,孤中午不是说不想娶贞儿姐姐,这事能不能……」 贺朝羽却道:「陛下,这件事,臣绝对不会同意。况且,君无戏言,陛下既然已经应了韩侍郎的约,自当遵守,否则,这一国之君的威严该往哪放?」 薛慕仪有些气馁,在心底小声嘀咕,「这朝堂上下,谁人不知,孤本来就没有什么一国之君的威严。」可她瞬间又有些豁然开朗,是啊,天下谁人不知,她就是个傀儡皇帝,没什么威严。 那到时候,她直接在朝堂之上,悔婚不就可以了吗?反正也是破罐子破摔,而且,偷偷瞥了一眼贺朝羽,她心底轻笑,总归,兔崽子不会伤害她的。 于是她直直望着贺朝羽,她又问:「贺卿,孤明日还要上早朝吗?」 贺朝羽点了点头,「边疆的陆世子前几日出发要来皇城觐见陛下,估摸着明日应该可以到,正好,陛下可以宣他一见。」 薛慕仪微怔,「陆世子,是陆未言吗?」 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先帝给稚玉公主原定的驸马,当时的薛慕仪已经不满足男主反派都爱女主的戏码了,她丧心病狂地给女主又加了几朵桃花,让她不动声色地玛丽苏,陆未言就是其中一朵。 只不过陆未言一没有男主有气质,二又没有反派长得好看,再加上,他算是一个前期小boss,手段不敌反派,后面被反派弄死了,自然在原着中默默无闻。 薛慕仪对他没印象也情有可原。 果然,贺朝羽唇角勾了勾,笑意掺着冰,「怎么,陛下原来对自己曾经的驸马这般念念不忘么?」 韩府。 韩贞儿悠悠转醒之时,发现自己躺在暖阁的榻上,浑身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绳索束缚住了,丝毫动弹不得,见她醒来,一个蒙着脸的影子在她身边出现。 「你醒了。」这低沉的声音显然属于一名男子,韩贞儿艰难开口,「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男子笑了笑,「姑娘不必惊慌,我只是来这里躲一躲,并不会伤害姑娘。」门外忽然传来丫鬟的唿唤声,「小姐,您在哪里啊?」 银丹焦急地在暖阁附近转悠,寻找着韩贞儿的影子,她清楚,自家小姐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万万没有半天找不着人影的时候,今日倒是稀奇。 难不成,小姐出了什么事吗?今日,陛下回去的时候,还遇到了刺客,那刺客好像还在皇城流窜。 想到这,银丹紧张不已,微微瞪大了眼睛,她忙推开一间间空房,又吩咐四下的小丫鬟仔细找去。 听到这声音,男子忽然捂住了韩贞儿的嘴,指尖一颗药丸滑入韩贞儿喉间,威胁道:「姑娘,此药只有我才能解,希望姑娘替在下遮掩一下行迹,否则……」 韩贞儿被他粗鲁的动作呛得满眼眼泪,剧烈咳嗽起来,她望了他一眼,没反抗,反而微微点了点头,见状,男子一个腾跃,上了房梁,默默观察起下面的情形来。 听到这个声音,银丹连忙推开暖阁的门,见韩贞儿伏在榻上咳嗽,上前来,为韩贞儿顺气递水,「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半天不回奴婢啊?」 韩贞儿终于缓了过来,柔声道:「我没事,不小心呛了一下嗓子。之前我身子疲乏,就打算在这暖阁休憩一会,谁知,醒来竟然这个时辰了,反而让你们好找,实在过意不去。」 银丹忙道:「小姐哪里的话,您没事就好,奴婢也是担心您的安危,听说,陛下今日差点遇刺了,那刺客还没捉到,现在外面都是人心惶惶,金吾卫到处搜查刺客的下落,说是掘地三尺都不过分了……」 说到这,她忽然一顿,轻声道:「小姐,是不是,您不愿意入宫,才会这般郁闷?」也难为小姐了,入宫便意味着要被那个权势滔天的宦官控制,处处受制,还未必锦衣玉食,换作是她也不愿意。 韩贞儿静静听着,眼神不自觉往虚处跑,今日那个怪异的男子,难不成就是刺客,她的唇角抿了抿,心底想着,刺客肯定不是冲着睨睨而去的。 一个傀儡皇帝,根本不值得谁花心思去刺杀,相反,只要把她后面的人除去了,那掌控傀儡的人便自然而然可以替换。 见银丹又问起自己来,她立刻摇了摇头,「不是。」便不答话了,银丹连忙扶她起来,「好了,小姐,您没事就好,老爷刚才唤您过去用膳,我们快走吧。」 韩贞儿嘆了口气,道:「你和父亲说一句,我身子不适,没什么胃口,便不过去用膳了。」银丹紧张道:「那奴婢去替您找大夫吧?」 韩贞儿拒绝道:「不用了,只是心底有些不痛快,不碍事的,我在这里略坐一会就回房去,你先去回了我父亲吧。」 见银丹远去,韩贞儿朝着房梁道:「下来吧。」 面具男子从房梁一跃而下,仔细看着她娇美的脸庞,语气轻佻,「看不出来,姑娘长得柔柔弱弱的,胆色却过人。」 韩贞儿看着他脸上面具古怪的花纹,凤目微微不屑,「阁下也不差,一个驻守边疆的世子,竟然孤身一人来皇城中,伪装刺客,刺杀权势滔天的督公。」
第125页 说完,她摊开白皙的手掌,语气冰冷,「放心,我可以留你在韩府,不会让金吾卫的人找到你,不过,解药得先给我。」 面具男子轻笑一声,「姑娘,刚才不过是在下的玩笑罢了,刚刚那个,只是普通的养荣丸,并非毒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2 21:54:00~2020-02-13 21:2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真的烦人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容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万家灯火 隔墙起了金吾卫的马蹄声, 还夹着一阵喧闹的嘶鸣声, 金吾卫来的人不少。 韩贞儿脸色微变,连忙让陆未言躲好,自己则从前厅过去, 问正与冯喻交谈的韩侍郎道:「父亲, 怎么了?」 韩侍郎捋了捋鬍子, 「没事, 听说陛下遇刺, 冯将军不过是履行职守, 按例巡查罢了。」说完,他又道:「冯将军, 这便是小女贞儿, 贞儿还不来见过冯将军。」 韩贞儿轻移莲步,正要上前来行礼。 冯喻知道韩贞儿很快就能成为陛下的妃嫔, 忙说:「韩小姐不必多礼, 冯某此番叨扰, 实在是职责所在,还希望韩侍郎和韩小姐多多包涵, 今日,韩侍郎府上可有什么异常?」 韩贞儿声音柔和, 「将军此番辛苦了,贞儿理解将军此举都是为了尽快捉拿刺客。 只是,我们府中女眷众多,将军若是这般大张旗鼓, 难免让她们惶恐。 况且,我们韩府护院向来尽职,如果有什么异常,他们肯定能够察觉,贞儿相信,那刺客断不会藏在韩府,若是将军实在不放心,不如,就由将军带领一小队金吾卫搜寻一遍,也算给陛下有个交代。」 韩侍郎点了点头,「冯将军意下如何?」他这毕竟是京官府邸,若是贸贸然让金吾卫来搜查,面上也不好看,况且,陛下今日还赴了韩府的宴。 冯喻这么做,无疑是在打韩府的脸,尽管他本人并非此意。 冯喻目光落在韩贞儿姣好的面容上,微微一滞,又恢復如常,身后传来金吾卫的禀告声:「将军,属下有新的发现,对面巷子的一户人家,有刺客落下的衣物。」 冯喻目光闪动着,上马朝着韩侍郎道:「韩大人,既然如此,冯某便告辞了。」双腿一夹马肚,马蹄很快就踏着青石板来到槐树下的那户人家。 冯喻下了马,吩咐四下的金吾卫,「进去搜。」 韩贞儿望着他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她还要叮嘱暖阁中的陆未言金吾卫的动作,却发现,暖阁早就是空无一人。 驿馆内,一队威武雄壮的黑鬃马停在门外,领头的人翻身下马,旁边的马奴立刻殷勤地接过他手里的缰绳,问道:「呦,这位贵人,可是要住店?」 领头人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随意丢到马奴手中,「帮我把马牵到马厩去,我这马名贵,记得顿顿都要餵好草料,不要以次充好。」 马奴捧着那银子,笑得满脸褶子,「是,小的一定替您好好照料这些马儿。」 来到柜前,向掌柜的要了七八间房还有几个大通铺后,领头人自顾自上了楼去,很快遇到换好衣服的陆未言,他长发束得规规矩矩,视线却是有些阴沉,正靠在门外。 听到声音,他立刻望了过来,眉目拧着。 「世子。」领头人手抵在胸前,行个古怪的礼,陆未言随意应了一声,闪身进了房间,领头人连忙跟了进去,将房门紧闭。 陆未言冷笑一声,「算贺朝羽命大,这次本世子没能取了他的性命。」 领头人并不觉得意外,他追随世子多年,清楚他年少又涉世未深,虽有一腔孤勇,却失之急躁,刺杀一事肯定很难成功,面上不显,他又问:「那世子没被发现吧。」 「自然没有,否则,你现在哪里还能见到本世子。」陆未言有些不耐烦,领头人小心翼翼道:「那世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进宫面圣。好好会一会那个权倾朝野的贺督公。」陆未言双手抱在胸前,唇角挂着一抹冷笑。 栀禾轻手轻脚进了紫宸殿,对着在镜前梳妆打扮的薛慕仪道:「陛下,奴婢替您准备好了伪装的衣服,正好是内务府多出来的,可就是不知道尺寸会不会大了。」 说完,她将一个布包打开,拿出里面的那套小黄门的衣裳递了过来,薛慕仪回头,接了过来,脸上挂着笑意,「嗯,栀禾,辛苦你了。」 殿门紧闭,四下无人,少女容颜便完全展露出来,刚沐浴过,缎子般的青丝垂了下来,披落在纤细的背嵴上,被烛火一照,泛着乌亮的光泽。 她的脸上的肤色生着珠光,再加上眼波流转,有着一种天然的妩媚,栀禾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垂下了眼睛,笑吟吟道:「不辛苦,奴婢份内事罢了,陛下不如现在试一试,奴婢才好替您改一改。」 薛慕仪点头,正要套上那套衣服,殿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声音,「陛,陛下……督公求见。」抖抖嗖嗖的一嗓子,跟被掐过的鸡仔发出的叫声一般? 薛慕仪一愣,连忙道:「就说孤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话音刚落,却听到贺朝羽轻笑的声音,「陛下是不愿见臣吗?臣可是有要事同陛下禀告,事分轻重缓急,若是扰了陛下安寝,臣也只能得罪了。」
第126页 薛慕仪心口一跳,啧,小兔崽子什么毛病,半夜三更来见她,她连忙将那套衣服塞到衣柜中,平静道:「既然如此,贺卿便进来吧。」 殿门被推开,贺朝羽走了进来,见到一旁杵着的栀禾,不自觉皱了皱眉,薛慕仪立刻道:「栀禾,你先出去吧。」 栀禾连忙退了出去,贺朝羽的眼睛一直落在薛慕仪身上,小皇帝里面只穿了一件雪白的中衣,平时为了饰作男子而用的缠胸束带解了开来,隐约可见玲珑的曲线。 他的目光滞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他终于意识到,这个时机来找小皇帝,不太合适。 可想到什么,他眼底又变得柔和。 「贺卿,你有什么事吗?」大殿内只有她和贺朝羽两人,薛慕仪微微觉得不自在,询问起来。 贺朝羽回过神来,唇色妖冶,可眼中微动的光芒让他看起来有种莫名的无辜,和小兔崽子如出一辙的眼神,包涵着令人沦陷的温柔假象。 薛慕仪一怔,眼睛一直落在他脸上,手却不自觉攥住了中衣的领子,莫名觉得心里涩得慌,忽听得贺朝羽温声道:「陛下,你先更衣,臣想带您去一个地方。」 薛慕仪心不自觉跳得极快,她没有拒绝,从榻上拿起一件披风,裹在了身上,走过来问他,「贺卿想带孤去哪里?」 贺朝羽的手伸了过来,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唇角的笑意让他不復白天的冷淡,漆黑的眼如清亮的宝石,「太极殿。」 「这么晚了,去太极殿做什么?」薛慕仪满眼好奇,贺朝羽没回答,拉着她从大殿的另一侧出去,神神秘秘道:「到了,陛下就知道了。」 太极殿在紫宸殿西边,两殿相距不远,踏过连接的凌云桥便能到。 现在正是夜深时候,星斗满天,银霜铺在桥面,皎洁如水,薛慕仪被贺朝羽默默拉着,轻软的鞋底踩在桥面上,悄无声息。 四下寂静无人,太极殿本来是皇宫内最高的殿,平日里用来招待大臣饮宴,只是,如今胤朝丧君不久,太子又逝世,这饮宴便许久都不曾办了,连带着这边宫殿都十分冷清,守卫也没有半个。 贺朝羽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上了太极殿,薛慕仪顿时愣住了,只见不同于皇宫的冷清,这皇城外的街衢却是灯火通明,灯花葳蕤,腾腾烛焰在眼底燃烧,光影交错旋转,分外热闹。 贺朝羽道:「陛下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薛慕仪摇了摇头,贺朝羽一瞬不瞬地望着城脚下的灯火,火焰似乎燃烧到了他的瞳孔中,绚丽又妖异。 他的手又不自觉攥住了薛慕仪,轻声道:「这是民间的节日,春诞。」 薛慕仪一怔,然后低低「嗯」了一声,又垂下了头。 难怪,原来是这个节日,薛慕仪记得,这是她编造出来的节日,是为了让男女主互通心意而设定的,春诞相当于古代的乞巧节,七夕节,这一天,男女可以出街游玩,并且大方表露情意。 先帝在位时,提倡勤俭,除非一些重大节日因为要祭祀会大设宫宴,举国同庆外,这种民间的节日,他都不会加以重视,也就是一些妃嫔私下里有兴致会设些小宴席,偷偷摸摸庆祝。 到了薛慕仪这里,她上位时间短,后宫又无妃嫔,所以她不知道今日是春诞也无可厚非。 再说她现在只是只笼中鸟罢了。 只是,看着贺朝羽修长的手扣着自己,她又不自觉想到,原来的女主和男主在一起的那个时候,贺朝羽已经被扳倒了,一代佞臣,最后落到个凌迟的下场。 她忍不住回握了贺朝羽的手,不管怎样,她一定不要让贺朝羽落到那个地步。 虽然占了原主的身子,她心底有些愧疚,可她清楚,一切都是假的,那些横亘在原主和贺朝羽之间仇恨也是假的,唯有她和眼前的贺朝羽是真实。 贺朝羽却忽然将她抱在了自己怀里,语气温柔,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陛下,这万家灯火是不是很美,以后,这无边的绚丽山河,就让臣和陛下一同看,好不好?」 体内作祟的占有欲让他不自觉加了一句,「只要陛下愿意一直留在臣身边。」不,其实应该是,他们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再也不用分开。 他会让他心爱的睨睨万人之上,荣光万丈,只要,她可以接受完完全全的他——那个坏得彻底的贺朝羽。 也许是吹在鬓边的风太过温柔,薛慕仪发现,贺朝羽第一次没有阴阳怪气地讽刺她,语气珍重得反而像是在向她承诺着什么。 见怀里的少女不答,贺朝羽忽然捧住了薛慕仪的脸,柔软的唇落在她额头上,一吻即分,对待珍宝一般,他微微恳求,又问了一遍,「好吗?」 薛慕仪觉得自己心跳得极快,热腾腾的气息往心口钻,她像一碟快要融化的蛋糕,肌肤是流淌的奶油,骨头是酥掉的夹心层,需要紧紧抱着贺朝羽,才有力气支撑她不倒下。 可莫名的,薛慕仪却没有点头,她不自觉想到自己一开始穿到民国世界,系统告诉她,只有拯救完自己笔下的反派,才能回到现世。 她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回到现世。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是睨睨和小兔崽子的情人节吧w?) 祝福大家都能有甜甜的爱情,情人节快乐。
第127页 第64章 觐见 从太极殿回来, 躺在纱帐交叠的龙床中, 薛慕仪却毫无睡意,她微微瞪大了眼,一直在想着刚才那个温柔的吻, 还有贺朝羽的话。 他说, 让她永远陪着他。 尽管他并没有说明什么, 可她莫名就是有种直觉, 他要自己一直待在这个世界, 可这怎么可能? 一旦任务完成, 她就会去下个世界了,然后, 所有世界完成, 她就可以回到现世。 她一定要回到现世。 想到这,她的目光呆滞了一下, 脑子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点现世的记忆了, 那为什么?她会有这种莫名的执念? 她又不由得想起前面两个世界。 第一个世界,贺朝羽死亡, 可她的任务还是完成了。可那时候,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对她说什么来着, 「只要你爱我……」 多么像一个纵容的表白,绝望又悲伤,她心脏一阵生疼,默默翻了个身子, 虾子一样蜷缩着。 而第二个世界,她杀死了女主,世界崩溃,可系统提示她,任务依旧完成了,变成魔王的赫伊告诉她,「贺朝羽喜欢你很久了,尽管他曾经因为你给的结局而恨你,可都没关系了,只要,你也喜欢他……」 依旧是他在吐露心思。 只要,喜欢他……反反覆覆、念念不忘的一句话,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执念,就好像,他已经等她的喜欢,等了好久好久。 她不由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来到梳妆檯前,借着明珠的光芒,仔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妩媚又年轻的一张美人脸,眉形和脸型都有些陌生,可那双秋水般的眼,和以前的娇小姐还有小魔女,并无多大差别。 乌黑又明亮,像光华妙然的宝石,看起来伶俐又飞动,充满着动人的明媚感。 她忽然抚上了镜子,对着镜子的稚玉公主轻声道:「对不起,虽然占用了你的身体,可我真的很喜欢贺朝羽。」 次日,紫宸殿外传来鸡人报晓声,朝露聚在金铜铸成的仙人手掌中,拂动着雾气,殿内的沉水香燃了一夜,烟气瀰漫。 天微微亮,栀禾照例过来为薛慕仪梳妆。 正为薛慕仪繫着腰带,栀禾忽然道:「陛下,奴婢听说督公那边的小太监说,今日好像有个边疆的世子会来进宫面圣,衣着须得更注重些,奴婢给您戴上旒冕吧。」 薛慕仪「嗯」了一声,问道:「你说的是陆世子吗?」栀禾清楚陆世子本来是驸马的人选,而且,公主并不喜欢他,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奴婢也不太清楚,不过,他千里迢迢来皇城,陛下总不能不见他。」 「孤知道。」栀禾拿出旒冕,替薛慕仪正好,那旒冕上坠着十二条璎珞,十分沉重,薛慕仪一戴,顿时觉得自己脖子有些疼。 她蹙了蹙眉,古代皇帝也太不容易了吧,这就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吗? 栀禾见她有些辛苦,正要扶着薛慕仪出殿门,乘上步辇,又见到阴魂不散的贺朝羽,栀禾脸色变了变,朝着他行礼,「督公。」 贺朝羽手伸了过来,自顾自拉着薛慕仪上了步辇,见小皇帝今日穿得这么正式,他语气有些冰冷,「陛下是知道今日要召见陆未言吗?」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脸上,脑子里都是昨天她抱着自己沉默不语的画面,小皇帝分明不愿意永远陪着他,在这个世界。 脸色不自觉变得阴郁,他悄悄逼近了她一些。 薛慕仪点了点头,感觉贺朝羽朝着自己靠近,手不自觉捏了捏,却听到贺朝羽冷淡的声音,带着瘆人的笑意,「所以陛下才这般盛装,是么?」 唉,死兔崽子的每日一酸又开始了。 薛慕仪心底反而有些莫名的愉悦,她回过头来,明亮的眼睛毫不畏惧地望着他道:「贺卿,陆家劳苦功高,是追随先帝的大功臣,如今陆世子来皇城见孤,孤自然不能怠慢。」 见抬着步辇的人目不斜视,她的手轻轻勾了勾贺朝羽,带着些安抚的意思。 贺朝羽手指一颤,微微偏过了头,半天,他终于轻蔑道:「陛下,您是天子,就算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天下又有谁能够指责陛下。」 他的心里却冒出种诡异的痛快,只有他可以掌控小皇帝,就算她在别人面前,娇纵任性又如何?他可以让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会把她囚.禁在这个世界。 想到什么,他的唇角隐秘地勾了勾,偏头望着薛慕仪,浓密的睫毛微垂,眼神飞快地从她的衣领处往下钻,落在她束着绷带的地方。 薛慕仪没有捕捉到他的眼神,可却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心底纳闷,小兔崽子明明把她当成了傀儡皇帝,他巴不得自己软弱无能,任他揉捏,这话居然会从他口中说出来,真是稀奇。 她微微抿了抿唇,轻声道:「孤知道贺卿的手段强硬,可是,需知道,这世上有个词叫过刚易折。」她这话在隐隐告诫小兔崽子,不要那么嚣张。 早就有很多人看不惯他了。 很快,庆元殿到了,薛慕仪在座上坐定,鸿胪卿大声报:「陛下,边疆陆世子在殿外求见!」 「宣。」 很快,一名身着玄衣的青年走了进来,朝着薛慕仪行跪拜礼,「参见陛下。」 短短四个字,语气听不出多少恭敬。
第128页 「平身吧。」薛慕仪示意陆未言起身,「陆卿家千里迢迢从边疆而来见孤,一路跋山涉水、舟车劳顿,想必肯定甚是辛苦。」 她望着底下的倨傲的青年,却看到他阴鸷冷漠的一张脸,还有冷硬的眼神,她心底冷笑,分明是来者不善。 听到这声音,陆未言抬起头来,眼神直视着龙座上的薛慕仪,发现少年天子出乎意料的俊俏,唇红齿白,明亮的眼睛多情似水,竟然有些像娇滴滴的小姑娘。 他心底顿时有些轻蔑,边疆风俗粗犷大气,向来崇尚俊美又有力量的勇士,这种弱不禁风的样子,在女子身上尚有几丝我见犹怜的美妙,到了男子身上却令人心生反感。 难怪会成为傀儡。 眼神又扫过她身边的贺朝羽,只觉得丰神秀骨,面目却秾艷似脂粉伶人。 他同样貌若好女,可是偏偏眉峰凌厉,透着几分摄人的气势,再加上那双凉薄的眸子,他心底一颤,竟然不自觉低了头下去。 「陛下言重了,这不过是臣的本份,况且,父亲让臣来皇城见陛下,一方面是因为父亲给陛下准备了厚礼,另一方面,则是,有关边疆的情况,关塞外的戎狄,似乎又蠢蠢欲动了。」 薛慕仪一怔,「戎狄又有了动静,那镇平王如何应对的?」她记得,原着中,的确有戎狄屡犯边疆,陆家镇守的延平关便是一个重大的要塞。 镇平王陆钧是个军事奇才,用兵如神,便被先帝派遣到边疆镇守着这重要的地理位置,十年如一日,才令胤朝太平无事。 陆钧在朝野上下都颇具声望,可以说,若是陆钧起兵造反当皇帝,恐怕有不少人都支持。 可陆钧是个忠心又固执的,只想为胤朝默默奉献,因为陆钧的缘故,景文帝一向对陆家青眼有加,甚至还想让稚玉公主嫁到边疆去,而不是让陆世子来皇城尚公主。 谁成想,忠臣之子却是个狼子野心的。 「边疆有父亲镇守,戎狄暂时不足为惧,可是,边疆不比皇城四季如春,气候恶劣,常年冰霜不化,若是这仗不能尽快结束,粮草恐怕会供应不足……」 「陆卿家的意思是?」旒冕后面的薛慕仪微微眨了眨眼,原来陆未言来这里,是为了向胤朝是借兵。 只是,这肯定不是陆钧的意思。若是陆钧想借兵,他完全可以靠奏摺上奏,让自己亲儿子来面圣,耗时又耗力,太过浪费精力。 果然,陆未言道:「陛下,臣斗胆请陛下调兵去边疆,驱逐戎狄。」 薛慕仪默然不语,身边的贺朝羽轻笑,「陛下,臣倒是觉得稀奇,陆世子此次来京借兵,实在事出突然,为何边疆战事吃紧,陆王爷却迟迟不禀告陛下呢? 如此看来,或许是陆世子心忧自己的父亲,这份孝顺心意倒是值得赞赏。 可惜,陆世子年纪到底轻,许是未曾见过如此阵仗,便忧虑过度,我看陆王爷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不日便可以退敌,依臣之见,这借兵一事,实在并非必要。」 薛慕仪心底窃笑,端庄地点了点头,「贺卿言之有理。」 底下大臣也附和,「臣等也这样认为。」 陆未言脸色微变,又拱手道:「既然如此,臣呈上的厚礼,还请陛下收下。」便吩咐殿外的人呈上礼盒来,御前太监接了过来,呈给了薛慕仪。 薛慕仪一看,并非什么明珠之类的,都是些边疆的名贵药材,她点头示意太监收好,「陆卿家有心了。」 贺朝羽又道:「陆世子千里迢迢来皇城,一番盛情,陛下理应设宴招待陆世子,尽君臣之谊。 臣有个提议,往年这个时候,先帝都会带着臣子们去上林苑打猎助兴。 如今世子来了,这等盛况自然要让世子见识一番,而且,臣听说边疆男儿多骁勇善战,世子应当更是箇中翘楚,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让陛下一睹风采,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 薛慕仪思索了一会,点头道:「那就依贺卿所言。」 说完,贺朝羽唇角勾了勾,「况且,陛下纳妃的吉日也快到了,不如就让陆世子一直待到那个时候吧。」 陆未言拜谢,「谢陛下隆恩。」 薛慕仪却是一顿,死兔崽子动作居然这么快,这才一会就给她定好了纳妃的日子! 她刚想反驳,却听到贺朝羽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款款道:「陛下若是想要反悔,可得考虑一下韩侍郎和韩小姐,当着重臣们的面前,无意是落韩府的面子,那个韩小姐很可能会因为受不了刺激而自尽。」 薛慕仪到嘴的话忽然吞了回去,心口蓦地升起一股火气,他这是在威胁她吗?贺朝羽垂眸看着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唇角笑意更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懂权谋,各位随意看看吧_(:3」∠)_ 贺大坏蛋:让臣教陛下如何随心所欲地嚣张w?) 薛小皇帝:你这样会被打的(#?Д?)感谢在2020-02-14 22:07:52~2020-02-15 22:2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710719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烈骨缠 春日桃花从墙垣伸了出来, 飞掠的马蹄声惊落一地的花瓣, 青黑色的石板一直延伸到了朱红色的大理寺门前,冯喻下马来,朝着大理寺而去。
第129页 两侧的侍卫认得这冷面将军是金吾卫左将军, 没有加以阻拦, 却听得金吾卫中传来喊冤的声音, 鬼哭狼嚎似的, 「大人, 冤枉啊, 小人绝对不是什么刺客!」 「住嘴!」有个金吾卫厉声呵斥,身上的铠甲发出悉悉索索的沉重声, 那犯人被推搡着进入大理寺门, 侍卫好奇地望了那犯人一眼,却是个身形臃肿、满面油光的富贾。 这样的人, 怎么可能会是刺客? 进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少卿江俨正在翻阅案卷, 冯喻冷着一张脸,「江大人, 今日陛下遇刺,金吾卫捉到疑似刺客的人, 冯某便暂且将他交给你,烦请江大人好生看押。」 江俨望了底下那战战兢兢的人一眼,暗自蹙了蹙眉,却到底没说什么, 对左右侍卫吩咐道:「押至天牢待审。」 富贾一叠声喊冤,声泪俱下,还是被拉了下去,尖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冯喻冷冷望着富贾的背影,朝着江俨拱了拱手,「多谢江大人,冯某这就回去同督公禀告情况。」 「等等。」听到督公两字,江俨有些恍然,笑道:「冯将军难得来大理寺一趟,不如喝杯茶再走吧,督公那边,想必还在上朝,冯将军不必急于一时。」 冯喻应了,江俨吩咐侍卫准备了茶水后,便屏退了众人,室内只余下两人,江俨客套了一番后,忽然道:「冯将军,实不相瞒,江某实在意外,刚才那犯人……」 冯喻停下手中的杯子,忽然打断:「江大人是觉得那犯人不可能是刺客吗?」江俨点了点头,「江某观那人,体形富态,却胆小如鼠,根本不像刺客。」 冯喻嘆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此事,冯某也知道,只是,督公急于找出刺客,冯某几乎将皇城翻遍了,都未能捉住那刺客,那个却在逃脱之前,将衣物丢弃到了他府上,或许是栽赃嫁祸,更大的可能是他和刺客同流合污,擅自窝藏刺客,不过,这一切,都得等督公亲自来定夺了。」 江俨点了点头,又听得冯喻继续道:「可你我应该清楚,督公那个性子,向来都是宁杀勿滥,是不是他做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如果督公此次不能定罪的话,不只冯某,也许大理寺也会受到迁怒。」江俨脸色微沉。 冯喻心底却在冷笑,左右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一个无辜人的鲜血,只会加深民怨,针对贺朝羽还有陛下的民怨,他不过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 况且,他清楚大理寺少卿江俨向来左右逢源。这胤朝上下的清流已经被贺朝羽肃清得差不多,能依旧在朝堂上明哲保身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胤朝早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江俨沉默了一瞬,若有所思。桌上的茶水凉了,冯喻这才起身告辞。 下了朝,薛慕仪打算回紫宸殿,贺朝羽却硬是拉着她去了御书房,「陛下这般惫懒,可对得起自己一国之君的身份?」 薛慕仪撇了撇嘴,心底暗道,她本来就不是什么一国之君,却还是跟着他去了御书房,一同批阅奏摺。 伏在紫檀木案上,翻开那堆积如山的奏摺,她满脑子都是空白。 她只是个现代人,就算这个世界是她创造出来的,可原着内容着墨的是儿女情长,感情纠葛,这种政务,她其实真的一窍不通。 她还是硬着头皮看下去,装作看得很认真,眼神却飘忽不定,贺朝羽察觉到她的状态,笑道:「陛下,需要臣手把手教您吗?」 薛慕仪来了兴致,既然小兔崽子愿意教,她便认真学,起码比现在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好,于是,她立刻正襟危坐,仰着脸去望他,旒冕的璎珞轻轻晃动,「贺卿请讲,孤一定洗耳恭听。」 俨然一个认真听课的乖学生。 贺朝羽笑了笑,从案上拿了一支羊毫,在奏摺上批阅起来,正要开口,殿外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声音,「督公,冯将军求见。」 薛慕仪心口一跳,果然,刺客捉住了,接下来贺朝羽应该会去大理寺处理那个刺客吧。 「让他进来。」贺朝羽头也不抬,问薛慕仪,「陛下想留在这里一起听冯将军是怎么捉住刺客的吗?」 薛慕仪连忙摇头,起身道:「孤相信贺卿一定可以处理好,那孤就不打扰贺卿,先回紫宸殿去了。」 贺朝羽也不强求,「去吧。」 冯喻进来之时,正好与薛慕仪擦肩而过,他连忙行礼,「陛下。」薛慕仪淡淡地「嗯」了一声,又自顾自出了御书房,坐上了轿辇。 明黄的华盖在皇城道上不疾不徐地行着,薛慕仪仰头看着碧蓝的天色,不自觉唿出一口气来,果然,和原着情节一样,冯喻捉住了刺客,来向贺朝羽回禀,只是,看这时辰,冯喻来得似乎有点早。 她忽然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抬着轿辇的太监乍听到薛慕仪的话,心底有些奇异,还是老实答了,「回陛下,现在是巳时。」 巳时,离未时还有好几个时辰,贺朝羽估计不一会儿就会去大理寺,这一趟回来,应该也差不多未时了,看来,她得提前去太医院找齐子渊,希望齐子渊能老实待在那里。 薛慕仪「嗯」了一声,「孤知道了,回紫宸殿吧。」 「是。」 轿辇很快来到了紫宸殿前,薛慕仪迈上了阶梯,栀禾迎过来,从善如流地替她解下那套繁重的旒冕朝服,看她神色有些忧虑,她又问道:「陛下,您看起来心事重重,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130页 提到这,薛慕仪忽然想起刚才贺朝羽说娶韩贞儿的吉日已经定了下来,心头顿时冒出火来。 可她不想多什么,便道:「没什么,只是刚才冯将军来报说是已经捉住了刺客,贺朝羽等会应该就会去大理寺,未时说不定就会回来,看来,孤要早点去找齐大人了,只是,比约定的时辰提前了这么久,孤担心会与齐大人错过。」 栀禾却是笑了笑,「陛下多虑了,齐大人肯定早早就盼着陛下过去找他呢!毕竟,齐大人可是……」 见薛慕仪脸色并没有好多少,想到之前公主对齐大人的抗拒,意识到这个玩笑开不得,她很快就住了嘴。 「那就让奴婢替陛下更衣吧。」栀禾从柜中拿出那套早就准备好的太监衣服为薛慕仪穿上,发现尺寸有些大,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薛慕仪只好又套上了一套常服,才勉强看起来不那么违和。 殿门前驻守着不少的羽林军,薛慕仪和栀禾两人只好猫着腰从侧门出了紫宸殿,薛慕仪不认识去太医院的路,就由着栀禾带路。 栀禾不愧是个伶俐的,专挑偏僻的小路走,带着薛慕仪避过了不少羽林军的搜查,快到太医院的时候,薛慕仪躲在假山的石洞中,透过湖水的波光,左顾右盼,观察情况。 见太医院附近也有不少的羽林军,她回头道:「栀禾,你先回去吧。」 栀禾有些担忧,「陛下,您一个人可以吗?」薛慕仪点了点头,「没事的,倒是你,若是来这太医院,让贺朝羽的人看到,可能会令他生疑。」 栀禾只好看着她微微整理好衣服从假山出来,走上了恩泽池的拱桥,慢慢朝着太医院而去。 这段拱桥并不长,薛慕仪很快就来到太医院前,那些羽林军眼睛果然雪亮,见她模样陌生,又低下了头,觉得她鬼鬼祟祟,连忙喝住了她,「站住!你是哪个宫的小太监?」 薛慕仪脚步一顿,连忙低下了头,道:「我是御书房的。」 关键时候,拿贺朝羽出来当挡箭牌还是不错的,毕竟,在贺朝羽的恐怖统治下,所有人都不敢触他的霉头。 果然,羽林军们让开了步子,「公公,请。」 「御书房?」偏偏有个羽林军皱了皱眉,未出鞘的佩刀抵在薛慕仪面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薛慕仪心口一紧,心底暗骂,这人真爱多管闲事,她偷偷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是个浓眉大眼的青年,看起来十分正直却也十分呆板。 她忽然仰起了头,朝着那浓眉青年趾高气扬道:「我可是督公面前的人,你这小小的羽林军也配日日见到我么?再说,督公他犯了头疼,才急着让我来给他抓药,你这样拦着我,若是惹督公生气了,就不怕掉脑袋吗?」 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仗势欺人的小太监,再加上唇红齿白的好模样和那句「我可是督公面前的人」,那个羽林军顿时被她唬住了,脸涨成了虾红色,他连忙退了开来,垂头道:「公公息怒。」 薛慕仪大摇大摆地进了太医院。 太医院中药香四溢,院内,不少的太医聚在一起,针对各种方子,各抒己见,看起来各自本事都不差,齐子渊就坐在最中间,从容不迫地应答,薛慕仪一顿,差点以为自己进了什么学术研讨会。 不过,正是这种氛围,薛慕仪才觉得安心,毕竟,这也能从侧面证明,齐子渊的医术果然高明。 薛慕仪刚踩上台阶,那些太医便望了过来,因为是逆着光,薛慕仪半张脸看不分明,她也不上前去,缓缓道:「奴才来这里,是来找齐大人拿药的。」 这个声音,是公主!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齐子渊立刻就反应过来,连忙来到薛慕仪面前,温声道:「跟我来吧。」 薛慕仪连忙跟在了他身边。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偏院,齐子渊关上了房门,朝着薛慕仪温声道:「公主,您找臣有什么事吗?」 他的语气缱绻又充满着爱意,身上还飘过来一种药材的清香,薛慕仪闻到后,不自觉退后了一些,轻声道:「齐大人,我身上的烈骨缠好像还没完全除去,你能不能帮我解了?」 她没说贺朝羽又给她下了毒,齐子渊却是脸色一变,似是不可置信,「烈骨缠?」他对自己医术一向自信,公主体内的毒,分明已经被他解了。 除非,她又被贺朝羽下了毒。 见薛慕仪点了点头,他心脏像被看不见的手揉了一样,顿时升起剧烈的痛楚,一向温和的面貌也变得有些扭曲,可他却垂下了头,不显露半分,「公主,那请您把胳膊伸出来,臣给您仔细看一看。」 心底涩然不已,他莫名觉得,公主是故意对他有所隐瞒的,是因为,贺朝羽吗? 薛慕仪咬了咬唇,背过他缓缓将最外面的衣衫解了开来,方便露出胳膊,齐子渊不愧是个正人君子,目不斜视,眼神只落到那一小截雪藕般的胳膊上。 那颗嫣红的痣就缀在她胳膊上,像一粒硃砂,他心底不自觉颤了颤,这种颜色的痣,好像并非烈骨缠。 只是,齐子渊并未立刻声张,手搭上了薛慕仪的手腕,借着诊断的间隙,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少女脸上,见少女不自在地别开了脸,眼中除了尴尬并没有以前的情意,他忽然垂下了睫毛,嘆了口气道:「公主,这毒并不好解。」
第131页 作者有话要说:  贺大坏蛋:陛下承认她是我的了(?▽`)ノ? (窃喜) 薛小太监:骗你的???感谢在2020-02-15 22:29:23~2020-02-16 22:2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容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言言 第66章 装病 薛慕仪将衣袖慢慢整理好, 垂着睫问他, 「那齐大人有办法吗?」 听到客套的齐大人三个字,齐子渊眼底沉沉的,她以前都唤他, 子渊, 那么温柔的语气, 绝不是现在这种陌生的感觉。 他望着她, 嘆了口气, 「嗯, 只是公主殿下,这毒根植于公主身体内已久, 一时半会, 恐怕不能除去,就算臣竭尽全力, 也需要七天。」 七天?这么久? 薛慕仪微微瞪大了眼, 她不可能天天都扮成这个样子来和齐子渊见面, 要是让他去紫宸殿,貌似也不太行, 小兔崽子要是看到男主,肯定又会发疯的。 除非, 她装病,可是,普通的小病很可能瞒不过贺朝羽…… 薛慕仪点头,缓缓道:「我知道了, 如果我病得严重的话,贺朝羽一定会让你给我看病的,到时候,你再私下给我解了毒,这样就可以了吧?」 她仰起脸去看他,乌黑的眼睛光彩照人,语气带着几分撒娇似的笃定,好像那个权倾朝野的贺督公视她如珍宝,一定不会伤害她一样。 齐子渊心里不可避免地抽疼了一下,他平静问薛慕仪:「那公主想怎么装病?」 薛慕仪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祈求,「齐大人可以帮我吗?你医术高明,如果想要瞒天过海一定可以做到的。」 「臣这里有一个偶然做出来的药丸,只要公主服下去,就会像感染伤寒的人一样,发热不退,并且找不到任何原因,而且,这药对身体也无多大害处。」 听到这话,薛慕仪心底有些惊喜,连忙望着他,「那麻烦齐大人给我那种药丸吧。」齐子渊点头,两人眼神不经意相对,薛慕仪却是一怔。 温柔又悲伤的眼神。 她又听到他嘆息一般道:「公主不必如此客气,公主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凡是公主的要求,臣一定会竭力做到。」薛慕仪不自觉又垂下了眼睛,手指不安地在袖底勾着。 感觉,她好像一个渣女啊。 齐子渊很快从药柜中拿出一个天青色的小瓶子,里面装着几粒白色的药丸,「公主拿回去,需要用的时候就服一粒,一次可以维持半天。」 薛慕仪笑吟吟接了过来,「多谢齐大人。」 大理寺的牢狱内,逼仄的光从阴暗的缝隙透过,照到富贾伤痕累累的脸上,平时的锦衣华服也变成了血淋淋的破布,饱受折磨的富贾有气无力道:「草民……冤枉……」 江俨见一旁的贺朝羽始终端坐在圈椅上,脸上却是冷若冰霜,江俨心里一颤,连忙转过头来,厉声道:「廖大,你是如何和刺客勾结的?」 廖大正是富贾的名字,这个人是米行的老闆,在官场上有几分裙带关系,也算得有些脸面的人物,所以才能居住在这天子脚下。 可这皇城是什么地方,一块砖头砸下来可以砸死七八个京官,这样论起来,他那些关系在大理寺少卿面前不值一提。 再说,士农工商,商人本就是最没地位的存在。想到这,江俨脸色发沉,手上持着赤红的烙铁,阴沉道:「廖大,老实招了能让你免受皮肉之苦。」 廖大本来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下一刻那烙铁烫得他目眦尽裂,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悽厉的尖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草民……草民都招了,全都是草民做的……」 「从实招来。」 「天下人皆痛恨当今朝上宦官专政,民不聊生。草民也是,正好,所以草民便……想学那荆轲义士,为胤朝出一份力,于是草民便花了重金雇了杀手,想要刺杀督公……后来计划败露,那人就逃回了草民府上,草民刚想替他遮掩,便被金吾卫捉住了,草民自知罪该万死,可我府中妻儿无辜。还请大人网开一面,放他们一马……」 说到后面,廖大声泪俱下,仿佛每一个字都要喀出血来。 整个大牢都被廖大凄哀的哭声包围,很难想像,一个本来和蔼胆小的胖子居然哭得像冤死的鬼魅。 贺朝羽身边的小太监战战兢兢,身子抖得筛糠一样,不敢去看廖大的惨状。 贺朝羽却无所谓地笑了笑。 贺朝羽起身,意兴阑珊道:「既然他已经招了,那就定罪吧,这种事,想必还是江大人专业些,本督只是来瞧热闹的,不过,托江大人的福,这戏精彩得很,本督甚是满意。」 说完,他轻飘飘地拂身离去,江俨满头虚汗,督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走出大理寺,贺朝羽脸上的表情顿时凝结,身边的跟在一旁小太监不敢吭声,可他到底年纪轻,心肠有点软,心里也藏不住事,看到廖大的惨状,难过全写在了脸上。 那个富贾,应该是屈打成招的吧? 正行着,却听得贺朝羽随意问道:「你觉得那人可怜吗?」小太监顿时僵住了,伏在地上,连忙道:「奴才并无此意,那人居然想刺杀督公,实在是罪有应得。」 贺朝羽笑了笑,「本督却听说,这个叫廖大的,虽然是个米行商人,却并不是为富不仁,平时还经常开仓救济灾民,分文不取,这样的人,怎么会动刺杀的心思?」
第132页 小太监听他这话似乎也觉得廖大是被冤枉的,他连忙附和,「是啊,督公明察。」见贺朝羽不说话,他大着胆子,低声道:「那督公为什么,不阻止江大人呢?」 贺朝羽唇边笑意更深,「本督为何要阻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愚蠢软弱的善良本就是无用的东西。」 而且,刚才那出戏很是精彩,那是一个「将于与之,必先毁之」的精彩戏码,他会顺势为小皇帝扫清一切的障碍,四海昇平都是属于她的荣耀。 他就只需要拥有她一个人就够了。 听到这话,小太监彻底住了嘴。 回到紫宸殿后,薛慕仪匆忙想换掉那套太监服,栀禾满脸关切,一边帮忙,一边问她「陛下,齐大人怎么说?」 薛慕仪三下五除二把衣衫都脱了,没和栀禾说自己的计划,她知道,这丫头是真的很关心自己,到时候,自己装病,她一定会表现得急得不行。 这样,她装病的可信度也可以提升几分,于是,她温声道:「没事的,就是虚惊一场。」 察觉到自己身上还有药材的味道,她连忙唤来栀禾去叫水,抱着新衣服准备入净室去洗澡。 净室中有个精巧的池子,就是平时薛慕仪洗澡的地方,水很快就备好了,水池中雾气朦胧,净室内还燃着沉水香。 见丫鬟们都退去,薛慕仪吩咐栀禾守在殿外,然后解下头髮,脱掉衣衫,入了水池中,慢腾腾地掬水打湿自己的头髮,擦洗起身子来。 在水池里磨蹭了半个时辰,水温都退了。她估摸着小兔崽子应该也快回来了,便擦干净身子,换好衣衫,踩着一双木屐出去了。 她坐在梳妆檯前,看到栀禾进净室收拾衣服去了,她这才拿出一粒药丸迅速服下,不一会儿,她的脸就开始发烫,她心底暗喜,男主果然就是靠谱,这个药见效好快。 她仔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唇色也没有以前红润,一副病美人的样子,连剪水秋瞳中都是一片雾色瀰漫,我见犹怜。 看到镜中自己病恹恹的模样,薛慕仪却是一怔,她忽然想起,第一个世界,自己为了让小兔崽子搬出蔷薇园,便熬夜让自己看起来像生了病,然后藉口陆芝芝的鬼魂缠上了她。 薛定山爱极了她这个宝贝女儿,即便他可能会怀疑,可只要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他便一定会选择相信。 她利用薛定山对她的爱,那么轻易就得偿所愿,甚至,很快就获得了小兔崽子的好感,这一切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 她心底忽然一颤,蓦然想起很多自己和小兔崽子的画面,送食物、送衣服、送耳环、让他搬出蔷薇园,让他不用像个低三下四的僕人,可以一起在薛家的饭厅上,同他们一样体面地进餐。 可这些似乎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小兔崽子却那么轻易就把他的心给了自己,甚至,在他死之前,他对自己的要求这只不过是她喜欢他就足够了,为什么? 她终于忽然察觉到,一切都似乎轻易得太过分了。 明明,那个世界,她是个鸠占鹊巢又趾高气扬的假小姐,他不应该喜欢她,甚至,他应该去恨她。 这世间有来得那么轻易的爱吗?一下子就可以跨越长达五年的偏见与敌对?况且,她早就发现,自己并不擅长去爱别人。 那些对贺朝羽的好,都是为了完成任务。 如果,她真的爱贺朝羽,她可以不顾一切地留在这个世界,而不是为了完成所谓的任务,还有,如果她真的爱薛定山这个「爸爸」,她根本不会在察觉他身体一天天垮掉还丝毫不顾及他的处境…… 她不明白。 「她就是个白眼狼,我们还能怎么对她好……」 「她根本不是正常人……」 脑中有什么模煳的片段锥得她头开始发疼,她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缘故,还是想到了什么的缘故。 好疼啊!疼得她想哭! 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薛慕仪连忙望了过去,泪眼婆娑,双瞳却有些空洞,贺朝羽看到她的样子,心底忽然冒尖的疼,脸色发白。 他连忙大步走了过去,俯身小心翼翼地捧住了她的脸,语气竟然有些无措,「怎么这么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6 22:26:56~2020-02-18 22:1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眉 7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骯脏 听到这毫不掩饰的担忧语气, 薛慕仪却不自觉抱住了贺朝羽的腰, 贺朝羽忽然僵住了,木木地松开了捧住她脸的手。 薛慕仪顺势看到,他腰上繫着的衣带绣着麒麟纹, 正朝着她怒目而视。 「刚刚, 你就是这样抱着我的吗?」 她脑海里不自觉出现出小兔崽子的话, 那个时候, 小兔崽子不熟练地撒娇, 让她为他擦头髮, 再后来,她被他圈外怀里, 听到他激越的心跳, 那是连窗外雨声都无法掩盖的声音,充满着旺盛的生机。 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有种读不懂的悲伤, 她竟然有种错觉, 少年清瘦的背嵴上骤然长出了一对透明的光翅, 像是下一秒就要坠亡的蜉蝣,朝生暮死, 命如危露。
第133页 此时此刻,她居然能体会他那种绝望的爱意, 那个时候,十五岁的贺朝羽,一无所有,却还想把一切都捧给她, 所以,他才会走上那条极端的道路。 在向她剖明心迹之后,或许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少年热烈像火焰,抱着的时候,滚烫的会把她融化,殊不知,他自己就在从骨子里将自己燃烧,那是孤注一掷的豪赌。 贺朝羽衣带上还缀着玉石,她不自觉脸颊用碰了碰,好去感受到一丝凉意,她一声不吭,却强烈地想要拥抱自己,贺朝羽游移不定将手搭在她头上,终于轻轻拍了拍。 「陛下哪里难受吗?」 他心爱的睨睨,是个脆弱又娇气的小姑娘,甚至比他还小一岁。 她听到他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从头顶传来,传入耳朵中却苦得心慌,只有她一个人沉溺在以前的他中,终于,她松开了他的腰,微湿的睫毛垂了下来,小声道:「我很矫情对不对?」 她没有再伪装地自称孤。 可她的声音低得仿佛在自言自语,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唇瓣张动有没有发出声音,好一会儿,也许只是须臾,她终于接受自己突如其来的脆弱,平静道:「孤只是身体不适,唤个太医过来看就好了。」 说完,她别过脸唤:「栀禾。」 贺朝羽的目光落到了绡纱屏风后面,目睹一切的栀禾终于白着脸出来了,「奴婢这就为陛下请太医。」 说完,她逃也似的从紫宸殿而去。 可她脚步慌乱,粉色的衣衫像被风吹落下来的桃花,不知要坠落到何处,栀禾满脑子都是刚才公主抱着贺朝羽的样子,公主喜欢贺朝羽吗? 即使公主如今的境地都是拜贺朝羽所赐,父兄身亡,她又被他囚禁在深宫中,充当着一个任他摆布的傀儡,她怎么可以喜欢上一个一味伤害自己的人? 况且,贺朝羽皮相再好,再炙手可热,煊赫一时,也不过是个不能人道的太监,是个残缺之人。 这在栀禾的认知里,又添上了荒唐的一笔,她无法理解这种畸形的爱,只觉得,这里面写满了骯脏与难以言明的恐怖,像是洪水勐兽。 终于,太医院到了,栀禾急匆匆迈了进去,对正在整理药草的齐子渊道:「齐大人,陛下身子不适,还请您现在就和奴婢一起过紫宸殿去,为陛下把脉。」 齐子渊见她神不守舍的样子,蹙了蹙眉,收拾好东西后,便跟着栀禾出了太医院。 走在朱红色的宫墙下,齐子渊终于问道:「栀禾,陛下很严重吗?看你担心成了这样。」栀禾下意识回过头来,看他一派君子模样,又低下了头,小声道:「奴婢只是太心忧陛下龙体了。」 心底却莫名有些忿忿,明明,齐大人那么好…… 齐子渊温声道:「没事的,陛下她有诸天神佛庇佑,自然是百毒不侵、逢凶化吉。」听到百毒不侵,栀禾一顿,难不成,公主的病又是贺朝羽做的? 她心底冒出个可怕的想法,他一边伤害公主,一边又伪装成对公主极为珍重,其实只是个温柔的陷阱吧,所以,公主才会沦陷得那么深。 终于,栀禾攥紧了手,眼见四下无人,她低声道:「齐大人,陛下她,好像喜欢上了贺督公。」齐子渊拉过她,来到墙垣下,眸中像是结了冰:「栀禾姑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齐子渊少有这般没有风度的样子,再加上胳膊被攥得生疼,栀禾眼底微微有泪,可她还是鼓起勇气道:「奴婢,亲眼看到,陛下刚才抱了贺督公。」齐子渊松开了栀禾,神情恍惚。 「我知道了。」 果然,他猜的一点都没错。 紫宸殿内气氛有些奇怪,薛慕仪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头晕沉沉的,可她的眼睛却侷促地望着贺朝羽,带着几分猎物的警惕,贺朝羽望着她,心里微微嘆了口气。 他知道,她在为自己刚才暴露出来的敏感脆弱的一面而羞耻,可她不会知道,他早就见过她颓败的一面。 她躺在床上,露出纤细的四肢,他肆无忌惮地打量她,他看到她埋在白色皮囊下的青色血管和绚丽的神经末梢,那是脆弱的蛛网,覆盖全身,供血液流淌,供思绪连结。 她胸口处还埋着一颗羸弱的心脏,随着唿吸微微起伏,他好像能看到那薄薄的一层隔膜。 他多少次想伸出手去触碰她,可她都不知道,角落里有个幽魂一样的他,想置她于死地。后来,脆弱的蜘蛛丝断裂,她便从高楼一跃而下,他还是幽魂一样徘徊在原地,日夜被爱恨煎熬。 他恨她,那么轻易就放弃自己的生命,更恨的是,他再也见不到她。 可他又怎么可能不爱她? 他是由她创造出来的,即便他们有着孑然相反的一面,她渴望死,他眷恋生,可他依然觉得自己是她的肋骨,就像亚当与夏娃,只不过,他才是被创造出来的夏娃,而且,这个世界也不是伊甸园,没有人充当上帝。 他绕到了薛慕仪身后,故意道:「陛下,怎么刚才还一直抱着臣,这会又默不作声了?」 薛慕仪看到镜子里的贺朝羽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低下了眉,「贺卿,刚才孤只是病煳涂了,才会鬼迷心窍。」 贺朝羽蹙了蹙眉,手轻轻捏住了她的脸,唇角却是笑的,「陛下可真会说笑。」很好,娇气脆弱的小皇帝还会同他周旋,起码,这样的她,是充满生机的。
第134页 「臣给陛下请安。」殿外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薛慕仪别开脸,「进来吧。」齐子渊一步步迈了进来,神色依旧温和,只是略过贺朝羽的时候,眼中不自觉透出寒芒。 他看到了,贺朝羽手不安分地落在公主脸上。可公主对他态度亲昵,与对自己的客套完全不一样。 不是喜欢还是什么? 贺朝羽居高临下地望着齐子渊,其实,他很想把这个碍眼的人除去,可他是原着的男主,如果他杀了他,世界一定会崩溃。 两人眼神短暂交锋,还是薛慕仪开口道:「齐大人,孤身体有些不适,你快帮孤诊断一下,究竟是什么病症吧。」 「是。」齐子渊面色不改地上前来,替薛慕仪把起了脉,「陛下只是积郁成疾,再加上感染了伤寒,并无大碍,只是,陛下骨子本就弱,微臣不能给陛下开勐药,只能慢慢调养。」 贺朝羽就在旁边,漆黑的眼一直落在搭着自己胳膊的齐子渊的手上,薛慕仪不自觉有些紧张,顺水推舟问他:「那依齐大人之见,孤需要调养多久?」 「可能三五天,也可能七八天,臣也不能下定论。」见贺朝羽一直不说话,薛慕仪点了点头,「齐大人费心了。」 「陛下言重了,这本就是微臣分内之事。」 很快,齐子渊将早就准备好的方子开好了,吩咐宫女拿去太医院抓药,替薛慕仪熬药。自始至终,贺朝羽都不说话,薛慕仪虽然觉得奇怪,心底却是一松,看来,小兔崽子应该没发现什么。 正想着,殿外忽然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督公,江大人他呈上来刺客的罪状,您需要去看一下吗?」 刺客的罪状? 薛慕仪脑中有个模煳的记忆,一时半会却没有头绪,好像是原着中的情节来着,她刚要望向贺朝羽,却要到他绣着麒麟的衣摆翩翩而去,还有匆忙的一句,「陛下,臣先告退了。」 薛慕仪愣愣地看着贺朝羽离去。 那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跟在贺朝羽后面,下垂的嘴角却暴露了他的垂头丧气,贺朝羽冷笑,「结果如何?江俨他怎么做的?」 太监有些惶恐,「江大人已经贴了告示,秋后处斩。」 贺朝羽冷笑,「动作真快。」小太监不明所以,又不敢吭声了,贺朝羽忽然道:「对了,陛下纳妃的事宜,礼部已经着手准备了吗?半个月后便是吉日,胤朝新丧刚过不久,你现在就传话过去,督促他们,让礼部不要太铺张。」 小太监忙道:「是。」 小皇帝和韩贞儿合卺礼本就是一出幌子,无论多么风光,也只是假的,他会给她更好的。 想起什么,贺朝羽唇角勾了勾,不自觉放缓了朝着御书房的脚步,行过一个隐秘的假山时,忽然,一道暗卫的身影飞速略过高矮不齐的宫檐,神出鬼没来到贺朝羽面前。 「督公,江俨将廖大的罪状公布于众的时候,果然群情激愤,连带着廖大官场上那几个和他有关系的官员都蠢蠢欲动,属下看到,陆未言和其中一个叫焦虞的官员有了来往,似乎在商议着什么,属下还查到,焦虞是廖大的妹夫,虽然只是个俭事,却是难得的清流,在百姓中声望颇高。」 贺朝羽点了点头,「本督知道了,你继续跟着陆未言,不要放过他的一举一动。」 「是。」暗卫领命,转眼消失,散值的钟声响了,城楼上的金吾卫在进行交接,贺朝羽忽然笑了笑,轻声道:「对了,本督怎么忘了,还有个冯将军呢。」 第68章 转变 栀禾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却看到齐子渊还没离开, 两人坐在薛慕仪四目相对,缠枝的青花碗上浮着一层热气。 薛慕仪有些侷促,乌黑的眸子从烟雾中望了过来, 小心翼翼地问他, 「齐大人, 还有事吗?」齐子渊微微垂下了眉, 答:「无事, 良药苦口, 陛下慢着些喝。」 说完,他又道:「栀禾姑娘, 麻烦你帮陛下拿着蜜饯过来。」栀禾知道齐大人有话要对公主说, 心底嘆了口气,朝着薛慕仪福了一福, 退了出紫宸殿。 薛慕仪的眼睛一直落在门外的守卫身上, 好一会才收回来, 她捧起碗,舀了一勺药, 送入口中,等着齐子渊开口。 虽然小兔崽子把自己困在了紫宸殿中, 可他到底没有丧心病狂到连她一言一行都得监视,否则,她现在哪能把齐子渊留在这边,同他说话。 「陛下, 服用了药可曾出现什么幻觉?」齐子渊忽然问,薛慕仪睫毛轻颤,原来,一切都是幻觉。她连忙放下了碗,垂眼去看碗里漆黑的药汁,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陛下看到了什么?」 想到那些零碎的片段,薛慕仪却闭紧了嘴,没应他。齐子渊自嘲道:「总归不是臣,对吗?」 薛慕仪连忙抬头看他,想反驳,却终于鼓起勇气道:「齐大人,孤知道,孤以前喜欢过你,可那种喜欢是很短暂的,孤知道这话会让你难过,可是,孤不想骗你,孤早就已经不喜欢你了。」 她不想恶劣地吊着他,这话,或许早点说清楚比较好。 「陛下喜欢的是贺朝羽吗?」他声音很低,却沉淀着刻骨的悲伤,薛慕仪沉默了,小声道:「孤也不知道,只是……」只是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明白,自己喜欢贺朝羽,却没有喜欢到不顾一切。她对他的感情更多的是愧疚和怜爱吧,她创造出那么鲜血淋漓的他,又无情地把他抹杀,一切都是为了赎罪。
第135页 她好像没有什么非要回去的理由,或许,留在这里陪贺朝羽也不错,生命总有终结的一天,她干脆把这辈子都补偿给他。 无论如何,贺朝羽是真的爱她,她就是笃定他的这份心意,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想到这,薛慕仪竟然有些释然,她把药碗往齐子渊的方向推了推,「如果齐大人不想再为孤治疗也没关系,齐大人不必困扰,孤知道自己实在差劲,伤害了这么温柔的齐大人。」 她绕过他起身来到窗前,朦胧的背影隔着一层纱,不一会儿,她将那株梅花取了下来,对齐子渊道:「这株梅花好看得紧,可孤却并非惜花之人,不懂得伺弄,瞧它都快枯萎了,或许,齐大人应该将它赠给别人。」 见薛慕仪这副和他努力划清界限的样子,齐子渊心底更疼,他起身朝着她行拜别礼,决绝道:「陛下既然嫌这花碍眼,不如丢了它,臣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不只是花,包括臣的心。」 「齐大人,何苦如此。」看来,男主比她想像得更爱女主,可惜,她是薛慕仪,不是稚玉公主。 见薛慕仪满脸愧疚,他又道:「臣明白陛下的心意,陛下不必自责,本就是臣高攀,只是,以后陛下凡有所求,臣还是会竭尽所能,就当是,尽一个臣子的本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贺朝羽进了御书房,翻来了江俨递上来的奏摺,上面果然列了廖大的数条罪状,「秋后处斩」几个大字格外醒目,他面色不改,眼底却有些嘲讽。 大理寺少卿江俨是个官场老手,深谙笼络人心那一套,明明是他判的罪,却将自己推诿得干干净净,字里行间含沙射影都是贺朝羽弄权的错,偏偏极其隐晦,而他自己却「念在廖大妻女无辜,对此事也不知情,故本官特地对其网开一面」。 文人最擅长的就是这一套。 待全部翻阅完,贺朝羽吩咐身边的小太监道:「去把冯喻请过来。」小太监领命连忙照办了。 接到通知之时,冯喻刚从城楼下来,身上的盔甲也换掉了,穿着一身墨青色的衣服,身上武夫的肃杀之气也退了不少。 小太监朝着他道:「冯大人,督公有请。」冯喻皱了皱眉,问道:「督公请我有何事?」脚步却是朝着小太监而去,与他并肩而去。 小太监神神秘秘地开口了,「冯将军不必担忧,这次督公请您过去,应该是想和您说廖大案子那事,那人已经招了,大理寺已经给他定了罪,这一切都是冯将军的功劳,能这么快就抓住刺客。」 冯喻沉默下来,这事,他早就知道了,布告贴满大街小巷的时候,一石激起千层浪,底下的百姓有不少都在替廖大鸣不平。 见气氛有些不对,那小太监又道:「这刺客真是胆大包天,督公是什么人,他竟然还妄称自己是为了效仿荆轲义士……」 荆轲刺秦的典故妇孺皆知,秦是秦王,可贺朝羽不过是赵高之流,这话是说出来,其中的潜台词已经不是只手遮天能形容,这是说他有了改朝换代的狼子野心。 也不知道廖大是不是一心求死才会这么说。 冯喻心底无声冷笑,不一会儿,御书房便到了,他朝着座上的贺朝羽行礼,「督公。」 「起来吧。」贺朝羽垂眸望着他,「冯将军不愧是先帝看中的金吾卫左将军,这次刺客落网,都是冯将军的功劳,本督应该替陛下怎么赏赐你呢?」 冯喻忙道:「不敢,卑职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他将头微微抬起,去看贺朝羽的表情,琢磨他的意思,只见贺朝羽端坐着,神色慵懒,一双漆黑的眸子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其实,比起那个傀儡皇帝来,冯喻倒有些佩服贺朝羽,他是先帝提拔上来的,本来是太子伴读太监。 当时先帝登基有些年岁,励精图治,可年纪到底上来了,身体有些抱恙,太子又还未成长起来,朝野有了分裂的趋势。 胤朝基础本就是建立在前朝,先帝登基靠得是兵权,攻破皇城,逼死前朝的献帝后,剩下的文臣他一时也不能完全清扫。 于是先帝只好恩威并施,让文臣们为自己效力。 这些人,在先帝身体尚好的时候,都表现得尽忠尽孝,可先帝身子不适的时候,他们便有些蠢蠢欲动,先帝只好设了个东厂来制约这些文臣。 可先帝做梦也不会想到,贺朝羽最后却把持朝政,几乎架空了胤朝。 冯喻想,若是贺朝羽不是残废之人,或许龙座上的人,早就换了吧,这胤朝也不復存在。 「冯将军过谦了,听冯将军这话,本督忽然想起,这些年来,冯将军一直都在城外执勤,夙兴夜寐,维持着皇城的秩序,实在是劳苦功高,本督知道,冯将军似乎很久都没休息过了,不如,本督给冯将军安排休沐,让冯将军能抽出时间好好陪陪自己的妻女。」 冯喻心底一颤,莫非,贺朝羽看不惯自己,想要削他的官职,明着说是体恤他,实则是为了支开他,然后替换成自己的人手。 冯喻连忙道:「督公,卑职并无妻女,卑职做了这么多年的金吾卫左将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若是督公让卑职休沐,卑职反而浑身不自在,总会觉得少了什么,况且,能为胤朝做贡献,卑职从来乐在其中。多谢督公一番美意,恕卑职无福消受。」
第136页 贺朝羽有些意外,「本督才知道,冯将军竟然还未娶妻?」 冯喻应道:「卑职并无这方面的心思,能为胤朝出力,卑职就心满意足了,所以,卑职还请督公收回成命。」 贺朝羽嘆了口气,「冯将军的觉悟,让本督汗颜,既然如此,那本督也不强求冯将军,只是,本督实在忧心冯将军,日夜操劳。 这样吧,不如,本督给冯将军安排个轻松些的差事,陆世子千里迢迢来皇城,陛下十分重视世子的安危,担心他会遇到昨日的情况,就想派人保护世子。 本督思来想去,此事交给冯将军最稳妥不过,况且,这差事比巡城轻松多了,只需要待在世子下榻的驿馆中,留意身边的情况,平时巡城的差事就由冯将军调遣一些金吾卫负责,冯将军意下如何?」 冯喻一顿,下意识想反驳,却看贺朝羽眼底冒出了寒芒,心里有些不安,督公的话,是在暗示让他去监视陆未言吗? 想了想,他道:「多谢督公厚爱,既然如此,卑职却之不恭。」贺朝羽这才笑了笑,「如此,辛苦冯将军了。」 冯喻缓缓退出了御书房,心里冒过无数念头,为什么让他去监视陆未言?是因为督公察觉到他有了什么不轨的心思,想要搜集罪证,还是,只是单纯忌惮远在边疆的陆王爷的势力,为了稳住陆王爷,才不得不费心去保护他的儿子? 贺朝羽继续垂头翻阅奏摺,忽然看到白天他正要教小皇帝批阅的那封,唇角不自觉勾了勾,心头冒出个想法来,以后,他天天把小皇帝带来御书房,教她处理这些政务。 如果她感兴趣,让她自己放手去做,也未尝不可。 第69章 暹罗猫 薛慕仪发现一件事, 自从上次齐子渊给自己看过病之后, 贺朝羽天天把她薅去御书房,教她处理政务,一开始薛慕仪还兴致勃勃, 可很快, 她就觉得不耐烦了。 胤朝的文臣大都年纪较大, 难免比较食古不化, 递上来的奏摺经常夹杂着些又臭又长的言论, 其实整篇看下来, 无非是一些歌舞昇平、四海安宁的彩虹屁,真的为国为民的寥寥无几。 望着案牍上的堆积如山的奏摺, 薛慕仪不自觉有些走神, 飘忽不定的眼神落到了贺朝羽身上。 他端坐着,天青色的鸾带垂了下来, 像一片流云, 飘逸卓然, 用银线绣着仙鹤祥云纹,乍一看并看不出什么, 可在光影下仔细看却觉得那鹤栩栩如生,像在翩翩起舞。 薛慕仪忽然觉得小兔崽子衣品还挺不错, 每次的衣服都别出心裁,不过也可能是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的缘故,她看得有点手痒, 不自觉勾住了他的衣带,在手指上绕了几圈,復又松开。 贺朝羽垂眸去看她的动作,并没有阻止。薛慕仪变本加厉,一开始还落到奏摺上的眼神丝毫不顾及地落到了贺朝羽腰带上,她开始专心致志地用手指去扣衣线的纹路,很快,平整的腰带变得毛茬茬的。 贺朝羽放下了手中的奏摺,「陛下,看来,臣的腰带很好玩,那要不要臣解下来给你玩?」他唇角带笑,还不待薛慕仪反应过来,真的要去解腰带。 薛慕仪脸一红,连忙捉住了他的手,阻止道:「孤不闹你了。可是,这些大臣的奏摺真的好无聊,上面写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都是在歌功颂德,十分无趣。」 贺朝羽笑了笑,道:「这样不正好,不正是证明胤朝如今太平无事吗?」薛慕仪摇了摇头,「一点也不好,这恰好说明这些大臣尸位素餐,根本不做事。」 贺朝羽饶有兴致:「那陛下想怎么做?」薛慕仪问道:「贺卿,孤记得,每年不是有春试吗?从民间选拔有才能的寒门士子,入朝为官。那今年的春试呢?」 「是的。」贺朝羽点了点头,「先帝在位时,曾经大力推行过春试。 可是,当时朝中势力盘根错节,那些大臣觉得先帝此举是为了让这些人与他们分庭抗礼,故经常以收寒门士子为弟子的名义,暗中安插自己人手,屡禁不止。 后来,更有甚者,竟然在背地里卖官鬻爵,如此,这春试与原本选拔寒门士子的初衷越发背道而驰,成了可有可无的形式罢了。」 听到这,薛慕仪有些丧气,「可这些大臣们不是都很惧怕贺卿吗?」贺朝羽道:「臣虽然看起来权势滔天,可说到底,那是因为臣没有没有触及他们的根本利益,再说,这些臣子知道明哲保身之道,所以一切才维持着微妙的平衡,陛下要学的,就是如何在这种平衡之中,让他们互相牵制,取得利益。比如这些奏摺,有多少人在歌功颂德,以后陛下就有藉口让他们多掏出些俸禄充盈国库。」 「孤明白了。」薛慕仪端坐起来,唇角笑了笑,小兔崽子还挺损,贺朝羽忽然将那封关于廖大案子的奏摺递到了薛慕仪面前,「陛下实在无聊,不如看看这个案子。」 薛慕仪一愣,翻阅起来,不自觉皱了皱眉,问贺朝羽,「贺卿,你真的觉得刺客这事是这个人做的吗?」明明,她记得这事和陆未言脱不了关系。 贺朝羽没有直接回答,只道:「陛下可知这事的影响,告示贴下去后,那些受过廖大恩惠的百姓都愤愤不平,想必,街头巷尾都传着臣如何以权压人,是个遗臭万年的佞臣。」 薛慕仪垂下了眸子,心底有些不是滋味,贺朝羽却忽然凑了过来,冰冷的唇微微贴着她的脸颊,「陛下是不是觉得臣也是个十恶不赦之人?臣,是不是很坏?」
第137页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变得有些自嘲,眼底却是黑沉沉的,「就算如此,那些憎恨臣的人,也拿臣毫无办法,可见,坏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有手段,陛下,你应当明白这个道理……」他忽然住了嘴,若是,她真的可以那样,她就不会选择从高楼坠下。 而是让那些伤害她的人,都下地狱。 他的手不自觉落到薛慕仪脸上,轻轻抚了抚,带着不可名状的怜惜,薛慕仪一时之间对他的话里有话有些茫然。 可见他的样子,她忽然鼓起勇气,「孤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认为,这事有点奇怪,其实,孤总觉得陆未言有些奇怪,这次进京的时机也有些巧合,贺卿要小心些提防他。」 贺朝羽笑得动人,「陛下怎么知道?是因为他曾是你的未婚夫,你才对他尤其关注吗?」薛慕仪一噎,小兔崽子这是在故意作弄她吗? 她闷闷地低声道:「贺卿要怎么才相信孤对你是一片真心的?」贺朝羽没说话,心底却默念着,只要,她愿意永远陪着自己。 驿馆内,陆未言刚送走满脸凄哀的焦虞,后脚便来了一队的金吾卫,守在了驿馆外面,架势极大,陆未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些人,是贺朝羽派来监视他的吗? 正冷眼看着他们,金吾卫中,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对着陆未言开口道:「陆世子,卑职是金吾卫左将军冯喻,这次来是奉督公之名,负责保护世子周全。」 陆未言黑沉的脸色蓦地转晴,他朝冯喻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冯将军,既然是督公的厚爱,陆某欣然接受。只是,此番可得辛苦冯大人了,不但要听从陛下的调遣,还得为督公尽职尽责。」 冯喻面不改色,即便听到陆未言含沙射影他为贺朝羽卖命也没什么表示,「冯某分内之事罢了,都是为了胤朝着想。」 陆未言不再说什么,背对着他进了驿馆,可唇角虚假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身边那日的领头人嘆了口气,道:「世子,看来,督公好像很忌惮您,才会派冯喻来监视您,您同焦虞,是不是该……」 他有意劝戒陆未言不要在贺朝羽眼皮底下谋划什么,否则很容易被他抓住把柄。 陆未言却轻蔑道:「怕什么?万一,冯喻并不是真心想效忠贺朝羽,他这么做,也不过是不得不屈服于贺朝羽罢了……」一开始,他只是自我安慰,可很快,他心底竟然有些愉悦。 假如,冯喻真的能够为他所用的话,贺朝羽此举岂不是平白为他做了嫁衣,想到这,他忽然对身边的人道:「九叔,还请您派些人手,替我留意一下冯将军的动向。」 那个被他唤作九叔的领头人微微愣了愣,终于道:「世子请放心,属下会派人悄悄盯着他。」 忙完了一上午,下午薛慕仪便回了紫宸殿准备午间休憩一会,栀禾送了汤药过来,端给了薛慕仪,并道:「这是按照齐大人的方子抓的药,陛下有觉得身体好些了吗?」 薛慕仪点了点头,其实,齐子渊给她装病的药,那药效早就没了,她也没继续服用那药,不过,她倒是觉得好奇,贺朝羽在这件事上,好像很宽容。 宽容到由着齐子渊一直给她开药,都不阻止。 想了一会儿,她又道,算了,这不是更好吗?省的她天天担心兔崽子因为吃醋伤害男主,舀起一勺汤药,吹凉了送入口中,薛慕仪有些好奇,「咦?这药怎么不苦了?」 栀禾笑了笑,「齐大人特意吩咐奴婢加了蜂蜜在里面,说是不会和药性起冲突,还可以让陛下不觉得药苦,陛下,齐大人真的好贴心。」 薛慕仪「嗯」了一声,算作回答,心里却有些惋惜,男主这样的人,真是太温柔痴情了。可惜,她不是原来的女主,也不喜欢他。 等继续把那碗药喝完后,她把碗递给了栀禾,「栀禾,我休息会,你先下去吧。」 栀禾接过了碗,心里嘆了口气,退了出去,薛慕仪在床上呆坐了好一会才放下了帐子,正准备睡下,忽然听到殿门口一声细弱的猫叫。 薛慕仪心底奇怪,怎么这殿里面会有猫,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朝着猫叫的方向找去,却看到,角落里卧着一只白色的暹罗猫。 猫听到薛慕仪的脚步声声音也抬头望了过来,朝着她柔软地喵了几声,薛慕仪心底一惊,这是一只暹罗猫,有一对异色瞳,一蓝一紫,她居然不可避免地想到第二个世界的赫伊,还有第一个世界的塔塔。 她忽然蹲了下来,试探性地抚了抚它的毛,那只猫十分温顺,惬意地任她抚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贺朝羽垂眸望着她兴致颇高的样子,眼底不自觉透出几丝温柔来。 殿外的人被他调走了,整个紫宸殿寂静无声,他的眼神落到她披散下来的头髮处,乌黑的头髮像上好的缎子,垂在纤细的背嵴处,薄薄的中衣隐约勾勒出玲珑的曲线,他的眼神不自觉暗了暗。 再往下,他竟然看到薛慕仪没有穿鞋,就光裸着一双雪白细嫩的足,踩在打磨得光滑的地砖上,微微露出的脚趾玲珑可爱,微圆的形状透出种别样的娇憨。 他忽然想到,曾经看到过她涂指甲油的场景,红色的指甲贴在她趾甲上,涂满了那一小块区域,就像艷丽的花瓣。 他那个时候,竟然荒唐地想着,如果可以像藤蔓一样勾在他腰间……
第138页 唇色有点发烫,他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忽然开口,「陛下,喜欢这只猫吗?」 薛慕仪被他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炸毛似的跳了起来,差点被绊倒,幸亏贺朝羽眼疾手快,将她一拉,薛慕仪就直接撞入了他怀里。 她贴得极其近,熟悉的奶油味再次包裹着贺朝羽,贺朝羽觉得自己快疯了,这一瞬间,薛慕仪似乎察觉了什么,仰起了脸去看他,错愕的表情一时之间来不及收回,就那么定格在了脸上。 第70章 螳螂捕蝉 难道说…… 结合他在自己面前好几次的失态, 薛慕仪心底扑腾得极快, 越发笃定,这个念头让她的手竟然不自觉搭在了贺朝羽腰带上,摩挲一般寻找衣结。 柔软的手又想作怪, 却马上被贺朝羽攥紧了, 他眼尾妖娆地发红, 语气隐忍, 「陛下想做什么?」 她不得不仰起头去看他, 从刚才那种鲁莽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脸色微红,缥缈的眼神不自觉闪躲了一瞬, 「你……」嚅嗫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一直被紧紧攥着, 薛慕仪终于鼓起勇气去看贺朝羽,对上他的眼神, 只觉得他眸色沉得像墨, 不自然地落在她唇上, 充满着侵略性。 她心念一动,眼神软得像水波, 唇瓣微微动,故作无辜道:「贺卿, 你怎么了?身上好烫。」 贺朝羽有些恼羞成怒,很快他又低低笑了一声,捧住她的脸,手指抵在她唇边细緻摩挲, 诱哄一般道:「陛下应该很清楚臣到底怎么了,只不过,臣最大的秘密都让你知道了,臣应该怎么让陛下保守秘密呢?」 他眼中笑意越来越深,眼睛肆无忌惮地落在薛慕仪锁骨处,还想继续往下,穿过她那层薄薄的中衣,眼中有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需要臣以身相许吗?陛下是真公主,臣是假太监,听起来意外地相配,况且,殿外的人都被臣调走了,就算我们做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 薛慕仪看到他说话的时候耳尖发红,心里觉得好笑,觉得他怎么看怎么像在虚张声势,有贼心没贼胆。 可渐渐的,贺朝羽的眼神却越发危险,捉住她的手,扣在自己腰带上,「陛下不是好奇吗?那臣让你看个够,好么?」 微热的潮气吹在她耳朵上,薛慕仪心底到底有些怂了,咬着唇不说话,心底却偷偷骂着他,下流胚子! 像是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脚边的暹罗猫不甘寂寞地叫唤了几声,薛慕仪总算回过神来,从他怀里离开,贺朝羽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心底有些懊恼,对着睨睨,他的身体总是很轻易就会甦醒,连带着那份骯脏的心思。 尽管他现在的身份是原着中二十多岁的反派,比小皇帝大了好几岁,可他却知道,自己的灵魂还是她口中的小兔崽子。 无论是十五岁的贺朝羽,还是十八岁的贺朝羽,都只是情窦初开的少年罢了,心里怀着炽热的感情,却被青涩地包裹在心底深处。 尽管,对奶油蛋糕的味道念念不忘是他原始而冲动的欲.望。 这种欲.望是根植在骨子里的痒,渗透表里,捉不住,也灭不掉,却让他自卑又怯懦,因为在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这是在对她使坏。 他这个人,向来对谁使坏都可以,偏偏对她,他总是需要以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始终抱着顾忌,如果,她不愿意。 如果,她会因此讨厌自己…… 薛慕仪俯下身将那只猫抱了起来,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垂下眼帘问他,「贺卿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仿佛刚才的缠人的暧昧气氛只是假象。 「怕陛下无聊,臣便送了只暹罗猫来给陛下解闷,顺便提醒陛下一句,陛下和韩贞儿的好事也快到了。」好一会儿,贺朝羽心底的躁动总算平静下来,波澜不惊地应了。 薛慕仪有些发愣,又不自觉仰着脸去看他,眼神却迷离着,好像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实际上,她早就明白,小兔崽子特地给她安排韩贞儿这么一个妃嫔,是另有谋划,可现在她却莫名有种直觉,这个谋划,是为了她,而并非原主,稚玉公主。 这个样子,就像是小兔崽子根本没失去记忆一般。 想到这,薛慕仪望着他的眼神隐隐有些期待,她又抚摸了一下手里的猫,问贺朝羽:「对了,这只猫有名字吗?」 「没有,不如陛下给它取个名字吧。」贺朝羽的眼神停留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眼帘。 薛慕仪乌黑的眼珠瞬间焕然生彩,立即道:「塔塔,就叫它塔塔好了。」她想从贺朝羽脸上看到一丝表情,却发现他无动于衷,她顿时有些失望,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贺卿都不问孤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吗?」薛慕仪再次不死心地问他,贺朝羽道:「陛下喜欢就好,不需要什么缘由。」 说完,他眼神飞快在薛慕仪身上停了一瞬间,朝着殿外走去。薛慕仪望着他的背影,心底竟然有种甜蜜的惆怅,还有一丝庆幸。 幸好,小兔崽子没那么惨,真的成了太,她抚了抚手中的「塔塔」,轻声道:「我会对你好的。」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塔塔」乖巧地喵了一声。 驿馆外,还有不少金吾卫夜间在巡逻,冯喻叮嘱过这些金吾卫后,便要上马回左将军府邸去,马蹄很快远去。
第139页 见状,被陆未言称作九叔的领头人立刻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他心底清楚,世子带过来的人都是些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这样的人,跟着一个耳聪目明的武将,很容易露出马脚,所以,还是他亲自上手比较稳妥。 踩在皇城内高高低低建筑的砖瓦上,一路跟着冯喻穿过曲折的巷子,九叔微微愣了愣,只见,清辉照下来,不远处,一座古朴的府邸缓缓露出一角,上面朱红色的牌匾上写着端正的「韩府」两字。 冯喻忽然毫无预兆地勒住了马,眼睛一直落在紧闭的韩府门上停了好久,待看到韩贞儿的房间灯火依旧亮着的时候,冯喻的手忽然攥紧了缰绳。 夜已经深了,她竟然还没睡吗?是因为,婚期越来越近,她不想进宫去当那个傀儡皇帝的妃子,才会辗转反侧吗? 可他又能为她做什么?况且,即便座上的天子是个傀儡,可贞儿姑娘一直都喜欢陛下,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冯喻心底竟然有些酸涩。 在冯喻停在桥上望着韩贞儿的房间胡思乱想的当口,九叔却倍感意外,暗自诧异着,这么晚了,冯喻一直望着韩府干什么? 可很快,江边的风吹得马轻轻嘶鸣了一声,冯喻回过神来,拍了拍马鬓,嘆息一般道:「走吧。」 马蹄声重新在青石板上迴荡,九叔确认冯喻远去了,又潜入了韩府,朝着那唯一亮着灯的房间而去。 移开一小块瓦片,九叔朝着室内望去,只见一名女子正坐在桌前,望着桌上摆的新嫁衣发呆,白皙的手指在衣摆的纹路上游走,螓首微垂,姿态维持着世家小姐的良好姿态。 可九叔却莫名觉得发寒,尽管看不见她的表情,他总觉得她垂下的眸子里应该会满是阴沉。 银丹举着烛火走了进来,见韩贞儿还没安寝,担忧道:「小姐,您还不睡吗?自从宫里送了嫁妆来,您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奴婢看得出来,小姐并不是很想进宫,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了呢?」 小姐,进宫? 莫非,这个就是陛下将要纳入后宫的韩府小姐,韩贞儿了,刚才冯喻失魂落魄,就是为了她吧。九叔觉得自己得来全不费工夫,一下子就发现了了不得的大事。 于是,他更认真地听下去。 韩贞儿摇了摇头,「银丹,我并不是不想进宫,只是,太久没见到陛下了,心底有些想念。」 银丹对自己小姐的痴情有些同情,低声道:「小姐,可宫里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尤其是,有了贺督公在,更是可怕,听说他喜怒无常,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他,只怕是……」 就像那个被陷害的廖大,明明是个善心的米行商人,只因为一句「荆轲刺秦」得罪了贺朝羽,便被判了秋后处斩。 流言在百姓中口口相传便失去了本真,所以,在银丹这些人心中,这个刺杀事件的性质已经变成了,只要言语稍微得罪了贺朝羽,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我等会就睡下了。」韩贞儿没去接她的话,心里隐约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可她也没深究。 尽管父亲一直在嘆息廖大的惨状,韩贞儿心里却有些冷漠,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也不必假惺惺地同情,因为同情并不能解决什么。 银丹嘆了口气,推门出去了,韩贞儿望着桌面的烛火,微微出神,进了宫后该如何对付贺朝羽,其实她毫无头绪,冷静思考后,她从那种头脑发热的仇恨中微微回过了神。 心底不自觉自嘲,她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妃嫔,想要同权倾朝野的宦官分庭抗礼无异于天方夜谭。 不过,幸好,那次赴宴,她知道了当今圣上竟然是死去的稚玉公主。她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和稚玉公主一起合作,毕竟,贺朝羽是她们共同的敌人。 韩贞儿将那套嫁衣收好,起身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屋顶的九叔一个纵身离去。 陆未言静静听着九叔的回覆,笑了笑,「哦?冯将军居然喜欢韩贞儿,可韩贞儿却要成为陛下的妃子,一个臣子竟然觊觎天子的女人,可真有意思。」 望着他眼中的光芒,九叔问他,「世子想怎么做?」 陆未言慢悠悠道:「俗话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如以韩贞儿为诱饵,试探一下冯喻是不是真的对陛下忠心不二。」 贺朝羽听着暗卫回报过来的消息,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你传令下去,让其余的人不必阻止陆未言,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帮一把陆未言,好让他们两个能够顺利狼狈为奸。」 第71章 变故 婚期越来越近, 韩贞儿几乎是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安安心心在家里等着吉日的到来,韩侍郎开始还能劝自己贞儿和陛下算是青梅竹马, 无论如何, 他都会好好对她。 可现在, 他却日夜忧嘆, 花白的鬍子都被捋去了不少, 韩夫人更是经常哭嚎着「我苦命的贞儿」, 并对韩侍郎明嘲暗讽,令韩侍郎烦不胜烦。 这天, 从朝上下来, 韩侍郎踱着步子要往韩府去,刚迈过那漆朱的铜环大门, 便听到墙垣那边匆匆行过一丫鬟, 满脸泪痕, 惊慌不定地哑声道:「小姐,小姐不见了, 快找找……」 府上的家僕和丫鬟沸水般熬的整个韩府油锅似的响,喊人的喊人, 找韩夫人的找韩夫人,听到声音的韩侍郎立即问道:「银丹,你说小姐不见了!」
第140页 消息传入宫内的时候,薛慕仪还在御书房, 膝盖上抱着只暹罗猫,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塔塔」舒服地打起了盹。 她蜷翘的睫毛挂在眼帘处,忽而扇子般垂下来,轻盈地眨了眨,她还在认真廖大案子的奏摺。 贺朝羽发现,小皇帝其实挺好学,他教她的东西,她都愿意好好去学。 薛慕仪发现,最近民意沸腾,越来越多百姓不知道是受了唆使还是什么,纷纷要求重新审理廖大的案子,一些清流更是一边痛斥大理寺此番作为,一边暗地里嘲讽贺朝羽独断专权。 这几日,请命的奏摺雪花一般堆积如山,其中,有一封便是焦虞递过来的,以血书写成,里面还画着许多百姓的押,都是为廖大喊冤的。 「贺卿,既然廖大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干脆顺应民意,让大理寺重新审理了这个案子呢?」薛慕仪微微蹙了蹙眉。 贺朝羽默默望着她膝盖上的暹罗猫,「自然是要重新审理,只是,这个时机并非最佳。」薛慕仪继续追问,「那什么时机是最佳?」 贺朝羽却忽然话锋一转,问道:「陛下,你想效仿以前的昭烈皇帝,以女子的身份登上宝座吗?」 昭烈皇帝的故事,还是薛慕仪从胤朝史书中了解到的,她是前朝几百年来,唯一出过的女皇帝,手段了得,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样的人,岂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 薛慕仪一愣,摇了摇头,「不想,当皇帝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况且,孤并不认为自己有昭烈皇帝的手腕,朝中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太多了,若是一时还好,若是长此以往,孤肯定受不了,况且,皇帝的担子太重了,一想到,孤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天下万民,孤便会觉得如履薄冰。」 薛慕仪很清楚,她只是个写言情的,尽管这些都是她构建的,可当她自己投身到其中,她意识到,这里面的人物都不再是由着她摆布的甲乙丙丁,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喜有哀。 贺朝羽默了一瞬,「如果,任何事情都有臣帮你,你愿意,永远陪着臣吗?」薛慕仪心底一颤,抬起头笑了笑,语气有些怜爱,「那这样,贺卿就不觉得累吗?」而且,她觉得,贺朝羽的位子太危险了。 贺朝羽唇角微微动了动。 话音刚落,颤抖的尖细嗓子战战兢兢地从帘子后面菸丝似的漫了过来,「陛下……不,不好了,韩府传来消息,韩小姐不见了!」 「塔塔」警觉地从薛慕仪跳了下来,薛慕仪掀开帘子问道:「怎么回事?」贺朝羽也起身,漫不经心地望了过来。 两人都望着自己,那传话太监不由得有些发憷,「奴才是听韩侍郎府上传来的口谕,韩侍郎一回到府中,听到这个消息,便派府上的小厮丫鬟翻遍了整个韩府都找不到韩小姐的影子。」 贺朝羽吩咐道:「那便传令给冯将军,让他拨出金吾卫,找寻韩小姐的下落,只是,兹事体大,让他尽量不要声张。」 传话太监如蒙大赦,连忙照贺朝羽的吩咐去做,薛慕仪回过头来,望着贺朝羽却有些发愣,贺朝羽见她这个样子,手忽然伸了过来,牵住了她,「陛下,此事金吾卫自然会办妥,陛下不必忧心。」 说完,他又牵着她回到了案牍前,继续翻阅起奏摺来,薛慕仪眼神落在奏摺上,心思却有些发飘,她漫不经心般问贺朝羽,「贺卿,你觉得贞儿姐姐为什么会忽然不见?」 贺朝羽不答反问,「陛下觉得呢?」 「孤……觉得,很有可能和陆未言脱不了干系。」薛慕仪试探道,「自从他来了皇城,好像一切都变得不再太平,」 贺朝羽笑了笑,「陛下可真是三句话不离他。」薛慕仪轻哼了一声,「孤只是实话实说,贺卿未免也太小心眼了。」 贺朝羽也不介意,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薛慕仪,唇角依旧笑意慵懒,手指有意无意轻轻点在她心口处,可眸色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臣就是如此小心眼,恨不得陛下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臣一个人。」 薛慕仪脸色一红,连忙拍开了他的手。 小太监快步出了皇城,来到驿馆同冯喻传话,彼时,陆未言正在楼上推开窗子,神色慵懒地望着他们,身后的九叔道:「世子,那姑娘已经被霍烈他们藏好了,只是,有件事很奇怪……」 陆未言回过头来,「奇怪什么?」 「我们的人悄悄潜入韩小姐房间的时候,那韩小姐就已经昏迷过去了,似乎有什么人先我们一步想把韩小姐掳走。」 「哦?」陆未言抱着双手在胸前,「有发现什么人吗?」九叔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属下本能觉得不对劲,这事会不会是陷阱?」 「陷阱?」陆未言轻蔑地重复一遍,见无人注意到他,他又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除了本世子,还有人有掳走韩贞儿的理由吗? 莫不是贺督公,只是,本世子却是听说,娶韩贞儿也是贺督公的意思,朝中的人心知肚明,贺督公从不做无用的事。 他这么做,肯定是为了更好地控制陛下,控制他的子嗣,从而控制胤朝,毕竟,他一个阉人,不可能有子嗣,也不能让胤朝改朝换代。 这么看来,他没根本必要掳走韩贞儿。」 九叔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又言之凿凿,便不再反驳,可凭着多年的经验,心里还是有些不对劲。
第141页 听到韩贞儿不见的消息,冯喻脸色瞬间发青,他沉声吩咐在驿馆外面的金吾卫原地待命,继续保护世子,自己则迅速翻身上马,奔向城楼,派遣金吾卫同他一起寻找韩贞儿的下落。 夜色逐渐下沉,金吾卫还没找到韩贞儿的半点踪迹,他们心里焦急,一方面不好向宫内交代,另一方面,看将军的架势,恐怕得一直找下去,也不知道得找到什么时候。 他们早就过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了,本来打算结束后回家吃上热饭好恢復力气,可现在却连一口水都顾不上喝一口,早就飢肠辘辘。 冯喻发疯一样,不放过皇城内外每一个地方,眼看他还有继续找下去的想法,终于有一个手下道:「将军,天色已晚,再加上弟兄们找了一天早就精疲力尽,就算继续找寻下去,恐怕也一无所获,不如先进宫禀明了陛下,请他再做定夺,看是否需要加派人手。」 冯喻这才为自己莽撞回过神来,望了望这黑沉的天色,他的脸色依旧冷青,唇角倔强地闭合着,回头看了说话的手下一眼,平静却震慑。 那手下顿时吓了一跳,垂下了头,看他和后面的金吾卫都疲惫不堪,冯喻终于挥了挥手,「都先回来吧,你们也辛苦了一天,都回去休息,明天继续找。」 说完,他一夹马肚子,掉头疾驰而去。很快,回到了驿馆,守夜的金吾卫换了一批,他随意点了一队人道:「你们跟我来吧,去城外找找。」 听到动静,陆未言从楼上下来,眼神扫过蓄势待发的金吾卫,诧异地问冯喻,「冯将军,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冯喻心急如焚,还到底维持着对陆未言的尊敬,「很抱歉,冯某此番吵醒了世子,实在抱歉,只是冯某有要事在身,请恕冯某失陪,改日,冯某自当备好薄酒,向世子谢罪。」 正要扬鞭催马而去,陆未言唇角却勾了勾,「看将军急匆匆的样子,想必是要找人吧,只是,不知是什么身份的人,竟能让冯将军如此兴师动众,不过听将军刚才的话,想去城外继续寻找,陆某却觉得不妥,城门向来戒备森严,寻常进去都有金吾卫严格把关,若是有人能把韩小姐光天化日之下劫走,那个人恐怕得有通天本领才行。」 冯喻一愣,督公嘱咐过,让他暂时不要声张韩小姐失踪的消息,毕竟这涉及到陛下还未纳入后宫的妃嫔名声,这陆世子本来也不知道这件事,却脱口而出韩小姐,分明不对劲。 想到这,他忽然勒住了马,回头仔细着陆未言,却见陆未言也倚在门外一瞬不瞬望着自己,唇角忽然勾出一闪而逝的笑意,还有无声的口型。 「我知道韩小姐下落。」 冯喻身为武将,耳聪目明,很快读懂了陆未言的唇语,他脸色一沉,对身后的金吾卫道:「陆世子说得对,是我冯某鲁莽了,你们就继续守着驿馆吧,至于找人的事,我先回了陛下再说。」 说完,他马鞭轻扬,胯.下的骏马长嘶一声,朝着夜深处而去。 第72章 红烛昏罗帐 薛慕仪回到紫宸殿, 听到栀禾过来说, 「韩小姐至今还没半点消息,尽管金吾卫有意把事情压下去,可皇城中耳目众多, 还是很多人知道了, 最近可真是不太平, 一个廖大的案子就闹得满城风雨了, 又来个妃嫔失踪。」 薛慕仪一怔, 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次的情节,似乎脱离得太过了, 她就像个置身事外的陌生人一样, 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发展。 不仅仅是这个世界,之前也是。 再回想起贺朝羽说过的话, 她心里有些不安, 难道说, 这一切和贺朝羽有关,刚刚, 他问自己,想不想做女皇帝, 他还说,要自己永远陪他在这个世界里。 他那么胸有成竹,就好像,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只是, 他对原来女主刻骨的仇恨似乎都不值得一提了,变成了一味地爱着她。这种感情,如果说是为了原来的女主,未免太过强烈,是为了她吗? 真真正正的薛慕仪。 为什么?她喉咙忽然堵的难受,她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喜欢,甚至爱自己? 她也无法理解,以往的他们,尽管互相喜欢,可是那种喜欢绝对不至于刻骨,只能说是荷尔蒙的躁动与吸引。换而言之,他们互相喜欢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外表。 薛慕仪觉得有些荒唐,她的眼神一直在房内游移,只觉得每一处都那么不真实,落到那绽放的白梅花处,那种荒唐更甚。 花,又是花,第一个世界的蔷薇花,第二个世界的玫瑰,再到这个世界的白梅花,这个细节就像一个固执的承诺,她恍然如梦,竟然觉得一切都虚假得可怕。 就连一开始那个所谓系统的提示,她都觉得虚假得不可思议。 除了每个世界的反派都是贺朝羽,他就像是被困在她故事中的地缚灵,一直都与她纠缠,尽管她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可是胸口却莫名其妙地发疼。 莫名的,各种尖锐的声音又开始往她脑海中钻,无奈的,咒骂的,嘲笑的。 「你天天这样子,我们要拿你怎么办?」 「看着挺清纯的,原来私底下这么浪……」 她忽然坐了起来,披着件披风就要往殿外去,栀禾吓了一跳,「陛下?您去哪里?」薛慕仪回过头来,脸色惨白,「没什么,我想起有件重要的事,要和督公商量。」
第142页 「可现在都这么晚了……」栀禾满脸担忧,薛慕仪只是望着她,眼神谨慎又陌生,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宛如魔怔,栀禾颤抖着嗓子唤她,「陛下?」 薛慕仪摇了摇头,「孤没事。」说罢,她迈出了殿门,问一个领头的侍卫,「贺督公在哪里?」 那个侍卫为难道:「陛下,天色已晚,想必督公也睡下了,陛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如明天再说吧。」 薛慕仪面无表情,「备撵,孤要去找他。」 身后的栀禾追了过来,眼中隐约有泪痕,「陛下,您到底怎么了?」薛慕仪语气温和下来,道:「栀禾,孤没事,你回去吧。」头却没回,眼睛也一直落在那领头的侍卫身上。 那人沉默了一会,终于吩咐左右的侍卫道:「既然如此,快给陛下备撵。」 很快,出行的轿辇就备好了,薛慕仪飞快踩了上去,风有些大,明黄的披风上绣着的龙纹张牙舞爪了一瞬,她看到自己影子藏在华盖下,乌黑的眼睛不自觉泛着泪光,又很快平静下来,「走吧。」 贺朝羽就住在宫内,自从他将胤朝控制在手中,便不再像以往一般侍奉在紫宸殿,他也有了自己住的宫殿,唤作「承恩殿」,离御书房很近,方便他来往批阅奏摺。 薛慕仪默默看着一路的宫墙,白日的朱红色到夜深只剩下漆黑,琉璃瓦没了日光的照耀,也只是暗淡无色瓦片罢了,夜晚的皇城,没了金碧辉煌,只剩幽冷凄清。 这个纸煳一般的世界,更何况,她也不是她自己,她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 薛慕仪推开门的时候,贺朝羽正在解腰带,看到小皇帝就这么莽撞地闯了进来,头低着,表情看不分明,贺朝羽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眼底微怔,「陛下,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找臣?」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变得有些轻佻。 薛慕仪这才抬起了头去看他,烛火下,她一张脸惨白如纸,乌黑的眼睛凝成绀色,贺朝羽心里一阵发疼,她这个样子,和那个躺在床上,呆滞望着天花板的孤僻少女一模一样。 「怎么了?」他过去捉她的手。 薛慕仪的眼睛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她终于张开唇瓣去唤他,「贺朝羽。」她没有再唤他贺卿,贺朝羽不自觉攥住了她的手,停下脚步,等着她下一句。 案前的烛火妖娆地跳跃了一瞬。 火光倒映在薛慕仪眼底,忽听得她道:「傻逼。」贺朝羽被她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拉着她来到桌子前,却看到小皇帝望着他面无表情地落泪。 他满心无措,胸口发疼,有些手忙脚乱地要替她擦去眼泪,哄孩子似的,「好,我是,你别哭。」 她语无伦次道:「你什么都记得吧,你故意骗我,一切都是假的。 我不想做什么皇帝,我也不要你帮我处理一切事务,我不想待在这个世界,我只想回去。 谁要拯救你,我不喜欢你,你为什么一定要困住我,如果是为了报復,报復我给你那么惨的结局,那你干脆一直恨我好了,为什么要喜欢我? 什么拯救,都是骗人的,我根本拯救不了任何人,不过是因为,你喜欢我罢了,每一个世界都是,我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我不会爱别人,也不会爱自己。」 薛慕仪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她觉得脑子发疼,整个人快要崩溃,她只想把心底突如其来的怨气一股脑发泄出来,那并不是针对贺朝羽的,只是针对她自己。 她才是那个最可笑的傻逼。 贺朝羽抱着她,想让她平静下来,「睨睨。」那一惯的伪装,他都没心思再去掩饰,他声音有点沙哑,「你不愿意永远陪着我吗? 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所以会对你造成威胁的,我都会替你一一除去,我会比所有人更爱你,即使这样你也不愿意吗?」 冯喻为了韩贞儿已经和陆未言联合了起来,想要逼宫造反,他们苦于没有正当理由,那他就给他们提供理由,即廖大的案子。 他们完全可以以诛佞臣,清君侧的名义发动兵变。他一再对他们放任,放任冯喻用廖大来让他这个佞臣臭名昭着,放任陆未言的狼子野心。 为的就是将他们连根拔起,再无翻身机会。 如果她要当女皇帝,他便可以伪造神迹,把她塑造成昭烈皇帝的转世,这些在朝堂中忍辱负重的日子,他也可以让文人描绘成她只是为了卧薪尝胆、韬光养晦。 他还可以让她下令重新审理廖大案子,让她在百姓中树立威望,证明她并不是一个昏君,百姓都是健忘又容易煽动的,她可以凭藉此举荣光万丈,受尽膜拜。 可她却说,不愿意。 「我不值得你这样,我对你的好,都只是为了回到现实世界,我只想做真正的薛慕仪,而不是什么皇帝。」 她的声音转成了啜泣,头埋在贺朝羽怀里,紧紧抱住了贺朝羽的腰,「你也可以做真正的贺朝羽,不用顶着假太监的身份,去同这个世界的人尔虞我诈。」 贺朝羽好脾气地抚摸着怀里少女的发顶,语气平静,眼睛却黑沉沉的,「那如果,你去了现实世界,那里再也没有贺朝羽了呢?」 薛慕仪不回答,仰起了脸,微红的眼眶对着他,「不会的,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就算你和我也是,薛慕仪早就死了,死于从高楼一跃而下,这些世界,都是为了我们,而创造出来的,对吗?」
第143页 贺朝羽有些难过地笑了笑,「原来,你都知道啊,既然都是假的,留在这里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再去经歷现世的痛苦?」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那么怯懦,那么糟糕,只知道一味逃避……」她脸上逐渐恢復那种死寂,眼中光芒也一点点熄灭,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她只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糟糕了。 贺朝羽垂下头,去吻她的湿润的眼角,嘆息般道:「你很好,我本来那么恨你,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去爱你。」 薛慕仪心里的疼顿时变得麻痹,她只觉得耳朵嗡鸣着,听不清他的话。可他的吻落在她脸颊,那么小心珍重。 烛火缭乱地跳动起来,薛慕仪忽然伸出手去够他的脖子,然后唇寻着他的唇,主动又热情地去吻他。 她知道,自己其实是喜欢他的,即便没他那般铭心刻骨,可是,她也很想用尽全力地去爱他。 贺朝羽莫名感觉到了她未竟的话语,和迫切的爱意,他连忙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的身子微微託了起来,放任自己的舌尖去与她纠缠。 她微微喘息着,冰冷的手逐渐下移,去勾他的腰带,很快,白皙如玉的肌肤露了出来,她将手心贴在他胸膛处,像是要聆听他的心跳。 贺朝羽身子僵硬了一瞬,唇瓣与她微微分开,声音沙哑,「睨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薛慕仪将唇印在他心口处,连同滚烫的泪珠,「我知道,我喜欢你。」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贺朝羽。」 对上她眼泪盈盈的双目,贺朝羽逐渐迷失理智,他黑着一双漆黑的眼,打横将薛慕仪抱了起来,桌上的烛火欢腾地升了起来。 少女身上薄薄的中衣被解去,连同那缠束用的雪色缎带,她赤.裸着身子,乌黑光亮的青丝垂至胸口,露出一对姗姗的鸽子,白无瑕的颜色似鸽羽,红色的喙啄开缎子,娇怯怯,嫩生生。 她坐在床上,秋水般的眼瞳迷离又空洞地望着贺朝羽。 脚踝被贺朝羽捉住,他心口微疼,将这一小截放在手心轻轻摩挲,慢慢往自己怀里带,「睨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怎么都不对,写的很烦躁,干脆早点结束,下个故事尽量把一切都圆回来。 第73章 蟹 胤朝不乏风流人物, 精细的贵族向来食不厌精, 脍不厌细,矜贵的吃法从来被推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辱没他们的身份。 贺朝羽记得, 食蟹便算得上一件文雅之事, 更有好吃者发明了蟹八件, 分别是小方桌、腰圆锤、长柄斧、长柄叉、圆头剪、镊子、钎子、小匙。 垫、敲、噼、叉、剪、夹、剔、盛, 这一系列繁琐又费时的步骤令食蟹这件事也变得雅致, 贵族的时间本就需要浪费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才算得上奢侈。 因为, 他们足够悠闲,可以挥霍。 而此刻, 贺朝羽竟然莫名觉得, 自己就是在剥蟹,躺在层层青纱床幔中的小皇帝, 就像是摆在青花碟上的蟹, 他是个衣锦的贵族食客, 若是不够虔诚,只会破坏这种美妙的矜贵之感。 况且, 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一点也不需要着急, 循序渐进就可以。 可这蟹却是奶油味的,与众不同,是他念念不忘的味道,唯一只属于他, 他将作乱的唇贴在了薛慕仪小腹处,轻轻落下一吻。 仿佛他一生所求,都在这个吻上了。 「睨睨。」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地唤过薛慕仪的名字,带着喑哑的情.欲。见薛慕仪毫无反应,他连忙从黑鸦鸦的睫毛底下去看薛慕仪的表情,只见,她用手挡着脸,任凭他宰割的模样。 他忽然坏心地朝着她的小腹吹了吹气。 滚烫的热意传来,薛慕仪的身子不自觉有些颤慄,挡在脸上的胳膊微微垂了下来,她眼睛空濛蒙的穿过如云的纱幔,里面雾影缭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想哭,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孤身站在无人的旷野中,四周野草连天,一茬一茬长不完,白日光温暖得有些灼热,她的眼睛久久地对着太阳,被刺痛得落下泪来。 她移开了目光,可满眼都是那个日影的虚像。 太阳…… 她想,他们两人,谁都不会是谁的太阳,她软弱敏感,他阴暗偏执,都不是彼此合适的救赎,反而更像是会一起坠入地狱。 可他们却偏偏喜欢着彼此。 世间奇怪的情感那么多,奴役、驯养、精神施虐、高压下的斯德哥尔摩,由恨生爱,爱恨交加。皮革马利翁对自己亲手雕刻出来的雕像有了感情,而她,却是自己亲手创造出的人物爱上了自己。 她亲手结束了贺朝羽的性命,待自己性命终结又被他以另一种方式復活,好同他纠缠到底,一切都那么荒谬绝伦又充满着悲剧性。 况且,她一生本来就够悲剧。 她想去尽情感受疼痛,可他却把她奉若珍宝,不肯让她如意,反而温柔地去取悦她。 察觉到她又在落泪,贺朝羽仔细地去吻她的眼角,一叠声地安抚她,「睨睨,宝贝,别哭……」 分明是肉麻的情话,却让她心口的疼不由自主地扩散,她忍不住去捉他的手掌,野蛮地贴在自己心口,声音中带着哭腔,「快点!」 白生生的鸽羽颤抖着,像被露水打湿,只能藏在巢穴中瑟瑟发抖,羽间的痒不经意去拂他掌心,啄得他又痒又疼,他忍不住用手心摩挲着。
第144页 他的唇轻柔地去衔她的唇角,想让她放松。 待真正的疼痛来临的时候,薛慕仪的心竟然意外地平静下来,她忽然张开了牙齿,去咬他的唇,并不算得上多么疼痛,他放任她的报復。 只是骨子里的阴暗却让他总是忍不住用另一种疼痛去回馈她,最好将她完全占有。 薛慕仪终于断断续续哭出声来,她像被他亲手从悬崖推落,马上就要粉身碎骨。 贺朝羽也很不好受,他几乎是进退两难,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汗珠,他墨色的眼睛聚着黑云,如有实质的阴郁。 他有些自嘲,在她耳边低语,「我对你很坏,是不是?」 薛慕仪不答,睫毛不自觉微微颤动,抽抽搭搭道:「我也一样。」因为疼痛,她的身子都有些发抖。 贺朝羽将手指抵在她唇角,他道:「疼的话,咬这里。」他早就该知道,她是个娇气的小姑娘。 薛慕仪却偏过了头,避开了他的手指。 微红的鼻尖翕动,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噎声,伴随着含煳的一句话,「我想……回去。」 贺朝羽摸了摸她的鬓角,嘆息一般道:「好。」他能怎么办,她不愿意留在这里,他只好跟着她去下一个世界,无论如何,她都丢不开他。 他们本来就是绑在一块的,连皮带骨,撕扯不开。 手不自觉落在她裸.着的胳膊上,他看到,她胳膊上面那颗嫣红的痣,颜色变得有些淡了,他用指腹轻轻刮着那颗痣。 「其实,这个并不是烈骨缠……」什么情蛊,都是骗她的,这不过是个骗局,那个时候,贺朝羽并没有丧失记忆,关于他和睨睨的事,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他欺骗她,控制她,也只是为了让她看清楚他阴暗的一面,他可以为了得到她的爱,可以用尽手段。 尽管,一开始,他的确想过要用烈骨缠真正地控制她,可到了最后,还是会捨不得。连后面,小皇帝去找了齐子渊,他都默许,只是,她不会知道,齐子渊给她开的药,全部被他背地里换成了补药。 她也不会知道,因为她怕苦,他偷偷还往里面加了蜂蜜。 听到这话,她被水光浸过的眸子终于落到他眼中,唇瓣忍不住抿了抿,「我知道……」后面的话却被贺朝羽的动作打乱,她的鼻间不自觉溢出一声很轻的哼唧声。 软绵绵的足不由自主弓起,察觉到她的变化,贺朝羽忍不住笑了笑,连忙俯身亲吻她的脸颊,魔怔一般问她,「睨睨,你喜不喜欢我?」 薛慕仪微微仰头,去抚摸他的唇,那存在于她想像中的伤口早就癒合,柔软的触感让她有些爱不释手,「喜……欢。」 如蒙大赦的两个字。 贺朝羽漆黑的眼熠熠亮,她柔软的腰肢被他折成了杨柳的样子,兜兜转转中,他终于捉住了她,她像一只黄鹂,扑腾在他掌中,唱起了宛转的歌,时而喑哑,时而高昂。 案前不知什么时候飞过一只飞蛾,固执要往火里面扑,灯焰高涨了一瞬,哔剥一声,飞蛾坠落在桌上。 很快,它漆黑的翅膀一寸寸变成灰,蜡油滴落下来,发出了轻微的呲呲声。 薛慕仪的蝴蝶骨上也被他落下一吻,他贪婪地要给她身上每一处都烙下自己的印痕,可说出的话却像是卑微的承诺,「睨睨,我是……你的。」 荒唐的一夜还未过去,烛泪流了一桌面,像是深宫冷院中的垂垂老矣的美人,对着梳妆檯夜啼。 见薛慕仪撑不住先睡了过去,贺朝羽将唇贴在她额头吻了又吻,「睨睨,下个世界见。」 既然她那么想离开,那等她醒来,他便让她看到新的世界,贺朝羽痴痴望着薛慕仪的睡颜,不肯放过她每一次蹙眉。 尽管,这个世界结束得这么仓促,他要给她的一切都还未交付到她手中,可是,已经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世界开始_(:3」∠)_感谢在2020-02-24 23:24:06~2020-02-25 23:2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嘤嘤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刺猬 落地窗投进一束光, 照耀着床沿那垂下来的白皙手腕, 青色的血管被这种灼热照得纤毫可见,蜿蜒着延伸到了胳膊处,床上的人还在熟睡。 厚厚的暗紫色头髮几乎挡住了半张脸, 薛慕仪忍不住眨了眨眼, 半睁着眼睛望向外面日影的轮廓。 白光中, 对面高楼大厦林立, 森森如钢铁, 笔直地指着烈日。远处的汽车如洪流, 忙碌地流向四面八方。 汽车鸣笛声借着风吹开了纱帘,在薛慕仪耳中炸开, 薛慕仪立即意识到, 这是个繁忙的城市。 薛慕仪有些错愕地睁大了眼睛,阳光刺得她头有点昏, 然而她还是迅速地坐了起来, 第一眼看到这个熟悉的房间, 她的心就跳动得极快,眼睛不愿放过每一处地方。 左边墙壁上的衣柜, 落地窗上白色的纱帘,还有漆成了淡黄色的写字桌, 上面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沖泡牛奶的马克杯。 墙壁上摆着的钟指向下午两点半,发出嘀嗒声。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是她的房间,可薛慕仪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屏幕看,贺朝羽真的把她送回了现世么? 她微怔,手不自觉攥住了底下的床单。
第145页 她忽然意识到,昨天晚上,她睡了贺朝羽,现在回想起来,她竟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她喜欢他,可不过是,快要崩溃的时候,总希望自己可以抓住什么。 还有,那个时候,她满脑子都只是想回到现世,她因为贺朝羽喜欢她而肆无忌惮。 她对他真的没那么好。 黑色的界面倒映出她隐在厚厚刘海帘下的眼睛,明明乌黑清亮,却充满着警惕,像只蜷缩起来的刺猬。 这样的髮型,好像一名不良少女啊…… 她连忙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要去寻镜子,凭着记忆,来到洗手间,待看清楚镜中的自己,薛慕仪唇角忍不住勾出个小小的弧度,这是她吗? 镜子里的少女约莫十七岁,顶着一头红紫交加的头髮,涂着烟燻的眼影,一排排睫毛像苍蝇腿,夸张又花哨地贴在眼皮上,耳朵上钉了一排闪亮的耳钉,骷髅头的造型充满着文艺復兴的气息。 果然,活脱脱一个杀马特少女。 薛慕仪手指忍不住点上了镜子,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自己某本校园文中就有过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炮灰。 她是个乖戾的不良少女,中二又叛逆,平时喜欢同社会上的人拉帮结派,在学校里,又肆无忌惮地早恋,成绩奇烂,人品极差。 她所在的学校是个寄宿的重点中学,本来原主根本进不了这个学校。 可因为原主家里有钱,她爸爸和校长是交情颇深的老同学,再加上她爸爸又经常给学校提供各种贊助,学校的老师便容忍她一切脑残行为。 更准确地说,所有人都觉得她叛逆到没救了,幸好命够好,家里有钱,就算这么作,也足够她下辈子衣食无忧,做个嚣张跋扈的千金大小姐,所以,对她,几乎所有老师的态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学校里大部分都是好好读书的乖学生,所以,对她这么一个异类,他们自然而然选择孤立,这导致原主人缘奇差。 同时,她也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因为对转学而来的少年反派一见钟情,便对反派展开了死缠烂打的追求。 因为反派是走读生,她便上学路上跟,放学路上堵,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都要翘课挤去他身边,为他打饭添菜,像个舔狗。 可反派对她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后来,她终于因为被反派多次无情拒绝后由爱生恨,她背地里叫了一伙社会人准备教训反派,结果自己却差点被那些社会人占了便宜。 想到这,薛慕仪觉得一阵噁心,忍不住攥住了洗手台边缘,手摁在水龙头上,摁得手心发红。 当时自己写这个奇葩角色的时候,纯粹只是为了发泄,为了投射自己令人生厌的一面,可其实她极其讨厌这种没有脑子,又自甘堕落的人。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贺朝羽呢?他依旧是反派吗? 洗手台上摆着卸妆水,她连忙撩起刘海,用头箍固定住,然后快速地给自己卸妆,她把假睫毛卸下来,深色的眼影被擦去,清水洗干净脸上残余的油污。 朝着镜子里投去不经意的一瞥,薛慕仪却再次愣住。 镜子里的少女同样倔强又不屑地望着自己,脸色极白,甚至还有些惨青,眼睛又黑又大,睫毛浓密,瓜子脸,下巴尖俏,颌角线条优越,挺翘的鼻尖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唇色微淡,唇形却饱满,嘴角却是天然微翘,就像一只猫。可她的神情却不那么友善,带着刺一般,写满了厌倦与颓丧。 这张漂亮到有些病态的少女脸是属于她的,真正的薛慕仪。薛慕仪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颊,轻轻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还是她自己,可为什么,这个世界却不是完完全全的现世,即使是假的,可她痛苦的根源就保留在那个真实的世界。 那现在又算什么? 坐在浴缸边缘,望了镜子里的自己好久,薛慕仪终于起了身,往自己房间而去。 她才不想循着原主的人生轨迹,自甘堕落。既然镜中里的人是她,而不是原主,那么,她干脆按自己的想法去活。 首先,换好衣服,她要出门去,她需要先去理髮店给自己剪个头髮,摆脱这个杀马特造型。 她从衣柜中找出一套规规矩矩的衣服,白色衬衫,黑色格子裙过膝盖,白色袜子,黑色小皮鞋,看起来就像一个乖巧好学的好学生,除了顶着一个这么奇葩的髮型。 拿好手机和钥匙,薛慕仪瞥了一眼手上的屏幕,现在时间是2018年7月15号,原主就读高二,正是她放暑假的时候。 怪不得,一觉睡到了两点多,薛慕仪不自觉抿了抿唇。 回身锁好了门,薛慕仪就出去了,她记得,原主父母常年在国外,原主不愿意出国,原主父母没办法只好留下房子和钱,留她一个人生活。 本来,家里还有个保姆,只是,薛慕仪除了让她过来给家里打扫打扫卫生外,便不肯让她多做其他的了,吃饭问题,放假她几乎都是靠着外卖,上学的时候便在食堂解决。 坐在叫好的计程车上,薛慕仪还在默默想着更多关于原主的信息,也许是因为她髮型太过显眼,司机看了她好几眼,还在暗地里摇了摇头。 现在的小姑娘,都爱把叛逆当成个性,头髮染得五颜六色的,鸡毛掸子似的,白瞎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第146页 「小姑娘,去哪里?」司机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连忙开口提醒,薛慕仪回神,唇角歉然地微垂,脱口而出,「京广大街,谢谢。」 倒还懂礼貌,司机想着,他点了点头,车子缓缓启动起来,速度逐渐加快,薛慕仪看着窗外的风景飞逝,心头冒出异样的情绪,她伸出手指忍不住轻轻点了点车窗。 这个城市,是她熟悉的s市,刚才的京广大街,也是她熟悉的商业街的名字,这一切,好像她真的回到了现世一般。 这一路竟然没怎么堵车,京广大街很快就到了,薛慕仪望着四周沸腾喧嚣的人潮,晃神了一瞬,眼神怀念地扫过一圈。 很快,她看到一个理髮店坐落在她左手边的方向。 进入理髮店,立刻有人迎了过来,是个挺漂亮的姐姐,「小妹妹,剪头髮吗?」薛慕仪点了点头,那个姐姐笑着引着她坐在镜子前,手绾着她的头髮,为她披上围布。 「想剪个什么髮型?」理髮店的姐姐俯身问她,两人靠得有点近,薛慕仪顿时有些不自在,笔直的腿垂下,脚尖不自觉轻轻戳了戳地面,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短髮吧,看起来乖的那种,颜色染回黑色。」薛慕仪慢慢道。 理髮店姐姐笑了笑,调侃道:「好,不过,小妹妹看起来可不像个乖的。」 察觉到薛慕仪拘束起来,表情也变得冷淡,理髮店姐姐又加了句,「没关系,长得漂亮什么髮型都好看。」 薛慕仪没答,眼睛无意中落到镜子前,却看到自己眼中的那种对人的警惕又不自觉生了出来,她一顿,几乎是勉强自己微微露出个笑来。 她也不要像以前,那样的郁郁寡欢,像青苔一样生长在湿答答的地面。 「好了,看看喜不喜欢?」理髮店姐姐笑吟吟问她,薛慕仪看到,她按照自己的要求给她剪了个齐耳的短髮,发质黑亮柔顺,不过,她还别出心裁地给她发尾往内扣了,蓬松又俏皮。 现在的她,给人感觉更像一只猫了,不过那种生人勿近的高冷也柔和了不少,虽然表情依旧充满着冷淡,可乍一眼看过去,是个清纯的女学生。 薛慕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矜持地抿了抿唇角,「很好看,谢谢。」这点笑意让她眼角带上了几分妩媚。 付完钱,薛慕仪就出了理髮店,理髮的时间有些长,出门后,天色已经有些昏黄了。 薛慕仪慢慢朝着人行道走去,来到对面,打开app想叫车,肩膀上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身后传来一声柔柔的唿唤,「睨睨,是你吗?」 薛慕仪回头,看到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容貌秀丽动人,手里还抱着一沓书,看到薛慕仪的新造型,她眼底惊艷一闪而逝,可心底莫名生出嫉妒。 她早就知道,薛慕仪长着一张很漂亮的脸,她这种漂亮不是普遍的甜美,而且是冷淡中还带有一丝颓丧的冷艷,显得不羁,却又不锐利刻薄。 第一眼看到,姚莹不自觉想到「厌世脸」三个字。 可薛慕仪审美奇葩,喜欢把自己打扮得鬼一样,连带着那种与生俱来的美貌都被人忽视。 再加上,她喜欢到处惹是生非,在学生中臭名昭着,没人愿意和她做朋友。 可姚莹却很享受和她做朋友的感觉,一来,她家庭条件优异,另一方面,这可以满足她极大的虚荣心,别人眼里的薛慕仪越骯脏,便可以衬托得她越纯洁。 这样的她,和以前那个脑残少女截然不同,这种不同甚至是由表及里,姚莹本能觉得不对劲。 还不待薛慕仪说话,她先微微一笑,轻声道:「睨睨,你怎么换了髮型啊,我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姚莹!居然是她! 薛慕仪心脏莫名狂跳,心口刺痛又紊乱,想到什么,她的眼底逐渐恢復那种带刺的警惕,姚莹被她厌倦的眼神吓了一跳,又叫了她一声,「睨睨?」 薛慕仪冷淡地望着她,道:「嗯,你有什么事吗?」 姚莹垂下了眼睛,「没什么,我来买一些资料书谁知刚好遇到了你,就想和你打个招唿。」 薛慕仪瞬间平静下来,睫毛轻轻颤动,垂下眼帘去看她怀里的资料,对了,他们快高三了,重点中学肯定要补课,所以姚莹才会来京广街的书店买资料书。 不过,这提醒她也应该买些辅导书,拯救一下自己惨不忍睹的成绩。 见薛慕仪好像并不感兴趣,姚莹又朝着薛慕仪笑了笑,继续道:「对了,睨睨,我还听说我们学校会有个转校生过来,他可是个成绩非常优秀,又长得特别好看的男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5 23:20:10~2020-02-26 23:1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枫枫枫枫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好友请求 姚莹走后, 薛慕仪独自去书店买了一些最基础的辅导书, 从高一到高三,她都买了。 没办法,原主每日都在混日子, 日常活动除了恋爱、打扮就是和别人鬼混, 恐怕连「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这么经典的口诀都不懂。 她只能从头开始。 回到家已经是七点多了, 薛慕仪已经在外面吃过了饭, 洗完澡, 她就直奔主题,她翻开了习题, 想找找做题的感觉。
第147页 本来以为自己脑子会一片空白, 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不觉得这些题目很难懂。 也许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个高中生的缘故。 可看到熟悉的数学符号, 薛慕仪不自觉有些发愣, 她记得自己高三那段时间, 成绩其实还不错,平时在重点中学年纪排名能排到前一百, 尽管不算特别拔尖,但也足以让她上一所不错的大学。 薛父薛母都是传统的知识分子, 在他们的耳濡目染下,薛慕仪一直以来都在学习方面非常自觉,是不用父母操心乖乖女,再加上长得漂亮, 性格温和,从来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薛父薛母一直都为她而自豪,她的前途看起来一片光明。 可后来,她是怎么辍学,终日待在家里,日渐孤僻,最后还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的呢? 薛慕仪试图让自己平静地回想以前,可脑子里总是一团乱麻,腿心处爬过一丝冷意,像极了有人在撕扯她的裙摆,她突然很想尖叫一声。 可最后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的眼睛迷茫地落在习题集上,一点湿润落了下来,打湿了那个cos符号,她慌忙擦去了睫毛上的眼泪。 她只好逼自己不去回想那些,碳素笔在草稿纸上沙沙地计算起来,正写着题目,手机忽然响了几声,薛慕仪拿了起来,界面上出现一个消息栏。 薛慕仪蹙了蹙眉。 「嘿!大小姐,明天咱们去唱k熘冰,老子约了好多人,就差你了。听说你们那狗学校下周一就要开学,哇塞!这你妈的简直比集中营还要恐怖,幸好我爸没花钱把老子弄进去……」后面还有一大串罗里吧嗦的话,薛慕仪懒得去看。 她点开这个小丑的头像,看到里面的备註是「许思行」,默默想了一会儿,确定自己对此人毫无印象,不过,从他这种流里流气的语气,不难猜测,这个人应该是原主的狐朋狗友。 她回了「不去」两字后,便不在意地把手机往身后床上一丢,继续做起了题。 另一边的许思行见薛慕仪这么敷衍回了两个字,有些挠心挠肺的,还以为自己得罪了这个大小姐,便拨通了薛慕仪的号码。 陷入被窝里面的手机铃声锲而不捨地响了起来,薛慕仪不胜其烦,想把手机关机,可转念一想,自己如果一直不理这个许思行,万一明天他脑子一抽来找自己呢? 终于,她接起了电话,「餵。」 里面噼头盖脸一顿责问,「呦呦呦,薛大小姐又在发什么脾气了,我给你打了这么久电话,你都不接,是不是小的哪里得罪你了?话说,明天你到底有什么事,怎么不和我们出去玩,平时提到出去玩,你丫的比谁都疯。」 薛慕仪被他吵得有些头疼,「没有,我在学习。」 许思行更夸张地大叫起来,「我靠,没有搞错吧,薛大小姐竟然也会学习,像咱们这种学渣,还有学习的必要吗,及时享乐才是正经事,不过,老子倒是有些好奇,是不是大小姐又看中了哪家的学霸,被爱情沖昏了头脑,才会想不通死磕在学习上?」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变得有些酸熘熘的,薛慕仪满不在乎任他调侃,答道:「我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说完,她就要挂电话。 「薛慕仪!你敢不去的话,明天老子就过来专程给你治治这为爱沖昏头脑的癔症,反正老子知道你家在哪里。」许思行急吼吼道。 薛慕仪的动作停了下来,问他,「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过去?」许思行嘿嘿笑了笑,「就是想见见大小姐你,听姚莹讲,你今天换了个新髮型,瞧着怪乖的,老子还挺好奇,到底怎么个乖法。」 姚莹,她和许思行说这个做什么…… 薛慕仪厌恶地垂下了睫毛,「没什么好看的,你明天别来找我,我身体不舒服,懒得和你们一起去玩了。」 许思行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说完,他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哦?该不会是亲戚来了吧,不对啊,我记得……」说到后面,他兀自住了嘴。 可电话那头,他的脸却悄悄红了个透。 薛慕仪对他死缠烂打的行为有些烦躁,手指无意识抠了抠桌缘的毛刺,直到指尖沁出一粒细小血珠,方住手。 「我不想去不可以吗?很快就要升高三了,我还想考个好学校,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混吃等死。」 察觉到她语气有些僵硬,许思行微微错愕,「靠,你怎么了?难道真的让老子说中了,你认真鬼迷心窍地喜欢上哪个学霸了……」 「嗯,我为了他准备改邪归正了,争取和他上同一所大学,所以,我这一年都不会和你们出去玩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学习了。」 薛慕仪飞快说完这么一段话后便挂了电话,许思行手捧着手机,满脸不可置信。 半晌,他终于喃喃道:「认真的吗?」 望着黑掉的屏幕半晌,他沉着脸,打开与姚莹的对话框,「睨睨是不是喜欢上你们学校的谁了?」 很快,对面的兔子头像闪了闪,姚莹发过来一个歉意的兔子表情包,「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呢……睨睨,她和你说什么了吗?」 「她让老子不要烦她了,靠,以前都没发现,这妞居然这般重色轻友,还是说,以前她的男朋友都是玩玩罢了,现在这个她却认真了。」 「可是,睨睨也没和我说过有喜欢的人啊,不过,我今天遇到她,和她闲聊的时候提了一句,开学的时候会有个学习很好长得又好看男生转学过来,难不成,睨睨居然看上他了吗……」
第148页 姚莹加了个惊讶的表情包,「可睨睨也没见过转学生啊,她怎么会突然就喜欢他?」 屏幕那头的许思行烦躁地骂了句脏话,烦躁地打出一行字,「靠!谁知道呢,这小妞的想法向来难以捉摸,也许真的是看上了那个转学生呢。」 姚莹试探道:「其实,你也喜欢睨睨吧,那为什么不干脆让你爸也把你转到我们学校来呢?近水楼台先得月,也许,你和睨睨走得近了,她就不会喜欢别人了。」 许思行这次却没再回姚莹。 刷了好一会的题,兴致勃勃对完答案后,薛慕仪却忽然有些丧气,她发现错了好多,看来,她对以前的知识只是有个模煳的记忆,学渣一夜成不了学霸。 明天得把课本找出来再温习一遍。 推开落地窗,夜色温柔,夜幕中的繁星仿佛可以摘到,她忍不住张开双臂,手在空中虚虚碰了碰,又很快收了回来,夜风拂过她的鬓角,柔软的髮丝挠在脖颈处,细细的痒,她觉得自己轻盈地快要飞起来。 跳动的心脏不可抑制地升腾起轻快的喜悦,她忽然很想见到贺朝羽,他的唇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她的肌肤上。 她有些不明白这种快乐到底是出自于生理还是心理,还是两者皆有。 她弓下了腰,将小腹抵在栏杆边缘,眼睛迷濛地去捕捉远处的霓虹影子。 手指又在微烫的栏杆上轻轻敲了敲,她用手指一笔一划在勾画贺朝羽三个字,然后又不甘心地在后面加了小兔崽子几个字,唇角总算勾出笑来。 转学生…… 眼睛瞥到楼上熟悉的花圃,她恍然发现一件事,她和贺朝羽每次经歷的世界,人设都是依附于原着,而故事情节却往往脱离原来的世界,或许,这个世界也是如此吧。 虚假的世界构建在她笔下,即便被贺朝羽重塑,他们存在的身份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限制,薛慕仪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可不管怎么样,这个世界已经是贺朝羽最让她接近现世世界了,即便是假的,可起码,她觉得自己在逐步获得重生。 姚莹,想到现世中有自己这么一个好闺蜜,却在背地里却一直中伤自己,薛慕仪的心口便堵得慌,仰头望着夜空,她乌亮的眸子再次被冷淡的警惕包裹。 她会好好提防她,不会让自己再被她迷惑。 想到这,她竟然不可避免地想到第一个世界,她明明察觉到杜弈怜的野心,却放任她待在薛定山身边,她不可否认的是,她真的没那么关心薛定山这个便宜爸爸。 现在呢,她知道不一样了,毕竟,现在是为了她自己。看,她果然很自私。微翘的唇角有些丧气地下垂,她的眼睛也变得暗淡。 身后,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薛慕仪回头看着桌面亮起的屏幕,以为又是许思行,她立刻抬脚走了过去,准备把手机里的消息删掉。 打开屏幕,薛慕仪却看到,对话框中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头像,上面是个穿着白衬衫的动漫美少年,怀里还捧着一束花。 他在向自己发送好友请求。 薛慕仪手指一颤,试探地点开了界面,上面只有两个字——「睨睨」,薛慕仪心跳得飞快,她知道,发送请求一定是贺朝羽。 正想点通过,她脑子里却忽然浮现出自己主动去勾他腰带的样子,然后她被他牢牢抓住,同他一起坠入极乐之地,放肆又荒唐。 可其实,那个时候,她只是想把她交给他,为了补偿,为了利用,两人不需要欢愉,痛苦就是享受,可后面她却溃不成军。她的心底莫名长出刺来,鬼使神差一般点了拒绝。 对面又发来消息,「我是贺朝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6 23:18:03~2020-02-27 22:5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转学生 薛慕仪最后还是没有通过贺朝羽的好友请求, 那个叫许思行的男生也没再来烦过薛慕仪。 时间一晃到了开学的日子, 这天,薛慕仪起了个大早,给自己煮了几个鸡蛋, 泡了杯牛奶, 吃完后便穿着s中的校服出门去。 学校八点上课, 薛慕仪居住的地方本来离学校很近, 一个地铁站就到了, 就算七点半出门去也绰绰有余。 可恢復到高中生的身份, 薛慕仪竟然莫名有些紧张,转辗反侧, 她五点就起来了, 这会出门也才六点半。 她就像要去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颗心不自觉扑腾得极快, 这样的感觉, 像极了当初给自己定下要去f大的目标的时候, 她躺在床上,兴奋到整夜都睡不着, 每个年轻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梦想与未来。 那可是f大啊,虽然以她目前的成绩有些吃力, 可是,老师说她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况且,她还有一年的时间去努力呢! 想到这, 她乌黑的眼睛亮得惊人,觉得人生没有更美满了。 出门后,薛慕仪想着时间还长,便打算走路去,回到学校大家肯定聊天聊的停不下来,那她干脆在路上顺便背背单词。 路过一幢居民楼的时候,薛慕仪刚好背到了「suffer」遭遇这个单词,对面忽然传来彭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从高楼坠落,接着一个尖利的声音从地面拔地而起。
第149页 「喂!有人跳楼了!」 「啊!!!然然!快!救护车!谁来救救她!」一个买菜刚回来的中年妇女看到花圃中那具破碎的身体,鲜血从头颅蔓延而出,鲜亮的脸蛋像被碾烂的苹果,惨不忍睹,她手中的菜立刻脱手而出,整个人疯了一样,跌跌撞撞扑了过去。 不一会儿,街道那头传来急促的鸣笛声,中年女人手扒在救护车边缘,周围的人拉着她,她哭得整个人几乎要瘫倒,口中只能一叠声喊着「然然,然然……」 薛慕仪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望向了周围,只见,身边无数人开始往那个声源处跑。 「诶!听说对面有个闺女跳楼了,怎么回事啊?」 「是啊,是对面楼一个老师的闺女,听说高考没考好,一时想不开,就……唉,现在的小孩啊,抗压能力也太差了吧,爸妈养她那么大,考差了就跳楼,这还是十八楼,多半是救不回来了……」 「我看都是那家人平常给小姑娘太多压力了……」一个心软的年轻女子忍不住嘆息了一句,「我姐就住在对面,我上次去她那里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小姑娘被自己父母责备了一顿,坐在楼梯处流眼泪呢,瞧着挺让人心疼的。」 身边有个男人皱了皱眉,「压力怎么了,这个世界上,谁活着没有压力?要是人人都像她那样,人早就死绝了。」 「说到底还是太脆弱了啊……走,去看看吧,那孩子父母也挺可怜的。」周围的人无限唏嘘,从薛慕仪身边匆忙而过。 薛慕仪却惨白着一张脸,彻底愣在了原地,她茫然转身去看,只见到救护车的车灯吵闹地亮起来,飞快远去。 坠楼之处,清洁工潦草地将血迹沖洗掉后,又转身去倒小区的垃圾,四周的人聊够了这件事,喧闹变得平静,所有人各自回自己家中去,或上班,或做饭。 人类社会,某一瞬间的悲欢是可以共通的,譬如兔死狐悲,譬如,感同身受,再譬如,悲天悯人,只是,这点悲欢丝毫不妨碍活着的人继续活着。 只有薛慕仪四肢冰冷地站在原地,她甚至忘了还要去上课,脚重得根本抬不起来,眼睛像被粘在了残余的血迹处,红红白白,可能还有摔出来的脑浆。 好糟糕的死法哦。 她在原地站了可能有半个小时,终于,有个大叔发现了她,看她不对劲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小姑娘,怎么一直站在这里啊?吓到了吗?」 薛慕仪摇了摇头,口中却在说「上课」,大叔本来满脸不解,可看到她的校服又嘆了口气,「你们也高三了吧,难怪要上课了,唉,快去吧,别站在这里,没什么好看的,等会都迟到了。」 薛慕仪点了点头,手指僵硬地将那本单词册胡乱塞进背包里面,要转身远离这片居民楼,她像被暂停的木偶,终于因为这一句话扭动了开关,她的关节发出咔哒声,转身就跑,越跑越快。 到最后,她竟然不觉得四肢麻木了,反而整个人像要飞起来,她飞快奔跑在绿化带边缘,四周的车子吵闹得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回学校去,快上课了……第一节课应该是自习,迟到也没关系的……这是第一天,她不能迟到啊…… 她之前也像这个女孩子一样吗……不行,不能去想……可是,学校怎么这么远啊…… 终于,s中学到了,薛慕仪心底也平静下来,她好像在这一场奔跑中把自己丢了出去,刚才的她,失控的她,并不是她自己。 她应该平静的,不应该那么歇斯底里,那只会让自己像个疯子。没有人喜欢疯子,包括她自己。 身后年轻的学生朝气蓬勃地交谈着,自行车的铃声清脆地叮叮噹噹起来,气氛欢快融洽。 薛慕仪凭着记忆慢慢朝着教学楼去,按照惯例,高二升高三后,学生便要搬去环境清幽的慎思楼。 慎思楼是个百年歷史的老楼,四周植满了榕树,薛慕仪的影子刚藏在树下,便有知了开始鸣叫起来。 踏上楼梯的时候,薛慕仪的肩头忽然被滚烫的手心轻轻拍了一下,薛慕仪下意识被这种触碰弄得身体颤慄,冷淡的表情中不自觉浮现出厌恶。 她回头,只见一张帅气俊朗的脸正惊喜地望着她。 许思行天生多情的眼眸从薛慕仪发顶缓缓扫过,落到她不施脂粉的脸蛋上,他的眼中不自觉浮动着一丝痴迷。 睨睨这样好看多了,也乖多了,像只猫似的,许思行心有点痒,想去抚摸她的头髮,结果只是克制地捏了捏手指。 「大小姐,真是你啊,惊不惊喜,老子转来你们学校了!好像我们还是同班呢。」 许思行笑着朝薛慕仪眨了眨眼,薛慕仪只是望着他,乌黑的眼半低着,流露出刺一样的谨慎,像被不经意侵犯领域的小兽。 她问:「你怎么好好的转学过来了?」 许思行咧开嘴,讨好地笑了笑,他长着一张多情的脸,表情因为这一笑有些轻佻的,可语气却无比诚恳。 「我觉得大小姐说得很对,我听了之后大彻大悟,也决定好好学习了,所以就让我爸帮我转学来了,以后,你可得好好照顾我……」 薛慕仪还没应,身后走廊又传来柔柔的打招唿的声音,「睨睨,许思行。」 姚莹是七班的英语课代表,她刚从办公室出来,怀里还捧着一沓书,一见到薛慕仪面前局促不安的大男孩,脸上写满了欢喜,她的眼眸就不自觉变得沉沉。
第150页 她喜欢了许思行三年,可许思行却一直暗恋着薛慕仪,终日陪着她堕落,她实在想不明白,她那种谁都可以和她谈恋爱的不良少女到底有什么值得许思行迷恋的? 她又蠢又作还大小姐脾气,除了脸好看以外一无是处。 可很快,姚莹就冷静下来,她熟稔地对薛慕仪道:「睨睨,下课后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她不允许自己嫉妒阴暗的一面暴露在许思行面前,而且,和薛慕仪一起吃饭,便意味着可以和许思行一起吃饭了。 薛慕仪凉着眼眸去望姚莹,姚莹的声音温柔又甜美,脸上笑容得体还恰当,表面上看着实是个美丽善良、性格温和的女孩子,怪不得在年级里人缘极好。 可这副模样和当初一模一样。 她毫不留情地拒绝道:「不用了,我不想和你一起吃饭,以后也不会和你一起。」姚莹惊了一瞬,脸色变得苍白,满脸无措,「睨睨,你怎么好好的说这么伤人的话?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许思行也很惊讶,「你俩这是怎么了?」 薛慕仪心底烦躁没理他们,自顾自回了教室。 许思行蹙了蹙眉,望着薛慕仪的背影立刻想跟过去,姚莹忍不住细细啜泣起来,许思行想到自己好歹经常向她打听睨睨的消息,要是就这么撂下她不管好像不太好。 于是,他住了脚步,掏出纸巾递给了姚莹,「诶,你别哭,睨睨她,可能误会了什么,我等会帮你问问她。」面对着姚莹这种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他总是不知道怎么处理。 笨拙地安慰完后,许思行便离开了。 薛慕仪走进教室,里面的学生们正聊得起劲,面对着这么多的陌生面孔,薛慕仪忽然有些不安,她低着头想坐到角落里去。 许思行连忙跟着她坐下,薛慕仪毫无反应。 不知哪个眼尖的看到了他们,同前后桌的同学窃窃私语道:「诶,黎青,绵绵,咱们班怎么来了两张新面孔啊?」 黎青随意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是说了我们班来了两名转学生吗,看来就是他们咯。」 江绵这才抬眼去看坐在角落里的薛慕仪,满脸惊讶,「诶,不对啊,这个人不会是小太妹吧,她怎么忽然换了个髮型?」 黎青一看果然是,忍不住笑道:「啧啧,难不成她改邪归正了,还是想换个样子勾引别人,看她身边那个新同学,说不定就是她新交的男朋友,真是的,仗着有钱,谈恋爱谈到这里来了。」 小太妹是女生们私底下给薛慕仪取的外号,女生们都很厌恶经常有各种各样的男生来班里找她,觉得她把班级搞得乌烟瘴气的,听到黎青轻蔑的话,两人都偷偷笑了起来。 当然,也有不少的男生注意到薛慕仪,他们平时看惯了她奇葩的造型,现在她改头换面,只觉得满眼惊艷。 原来,这个坏脾气的不良少女长得这么漂亮啊,出于对美丽的欣赏,他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许思行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极了。 似是注意到他们的打量,薛慕仪抬头望了过来,乌黑的瞳仁中满是刺人的冷淡,窈窕的眼尾还勾出几分难以驯养的不羁,让人有些心痒。 半晌她又睫毛微垂,不再搭理他们,翻开书本,铃声大作,班主任上台来,身后还跟着一名漂亮的少年,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班主任脸上笑意盈盈,像宣布希么大事一般,兴高采烈道:「同学们,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贺朝羽,曾在全国物理竞赛中拿过一等奖。」 说完这话,班主任唇边的笑意更深,贺朝羽可是学校花了重金从别的学校挖来的,凭藉着竞赛拿的奖,他肯定可以拿到n大保送的名额。 n大可是全国首屈一指的高校,到时候,高考榜单贴出去,s高中的名声又会更盛。 班级内掌声雷动,江绵望着台上少年的容颜,一时之间晃了眼,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脸白得透光,眉眼跌宕横略,光影万千穿插而入,将他的轮廓勾勒得不可逼视。 这种感觉,好像是一切喧嚣皆沦为他的背景,而他本身就是最为喧嚣的存在。江绵望着他,不自觉想起一句话。 「雪色与月色中,你是第三种绝色。」 许思行却满脸不屑地对薛慕仪道:「嘁,老子也是转学生,怎么这老师就光介绍他了,成绩好了不起吗,看他样子,想必家境也不怎么样,到头来还不一定混得有多好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去看薛慕仪的表情,心底不由得忐忑起来,睨睨这小妞不会真的喜欢这个叫贺朝羽的吧? 薛慕仪没答他,手中的碳素笔在默写英文单词,字迹却有些歪歪扭扭,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见她毫不辩驳,许思行有些放心了,若是喜欢,凭着这小妞的脾气,听到他说贺朝羽的坏话,只怕立刻就炸毛了,绝对不可能现在这么平静。 班里人都望着贺朝羽,贺朝羽的眼神却准确无误地落在那名短髮少女身上,他心爱的女孩正垂着头,不肯抬头望他一眼,可她白皙的手却不自觉攥紧了黑色碳素笔。 这一瞬间,贺朝羽日夜煎熬的心终于平復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7 22:52:37~2020-02-29 18:4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尤儿 1个;
第151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容易的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班花 班主任环视周围一圈, 道:「这次的座位大家先随意坐, 明天我会安排出新的座位表,贺同学,你自己先随便选个位子吧。」贺朝羽点了点头。 说完, 班主任就匆匆离开了, 新学期总是各种的会开不完, 她也来不及交代更多, 幸好, 重点中学的学生都比较自觉, 不需要她操心。 教室还剩薛慕仪身后那一排的空位,贺朝羽自然而然坐在了薛慕仪背后, 少女穿着白色校服, 背嵴挺得直直的,手撑在腮边, 像一株沉默的小白杨。 薛慕仪觉得背后那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写到后面的单词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不出薛慕仪所料, 第一节课果然是自习,学习委员自髮带着几个男生去搬书了, 高三的教科书不及高一高二多,书本很快就发完, 薛慕仪随意拿起新课本翻了翻。 都是选修课本。 许思行不甚在意地将书塞进了书包,问薛慕仪,「睨睨,你和姚莹到底怎么了?」 薛慕仪本想不理他, 可她也察觉自己的性子又要回到孤僻冷漠时期,整个人要变成刺猬,便试图让自己平静道:「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交朋友很累,我就想自己一个人。」 许思行饶是再迟钝,也察觉到她状态不对,再想到她前几天对自己的态度也是这样,竟然不自觉脱口而出,「那我呢?」 见薛慕仪默不作声,许思行心里有些失落,只好问她,「那中午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吗?」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响,薛慕仪的背嵴不自觉僵硬了一瞬。 她立刻察觉到,自己背上的肌肤被人轻轻点了点,盛夏里,那手指却天然地凉,她的心脏像被细小的冰锥刺中。 许思行皱了皱眉,正想质问后面的人怎么回事,薛慕仪却转过头来。 贺朝羽直勾勾地望着她,漆黑的眼睛像寒潭,似笑非笑,「我书掉你脚边了,可以帮我捡一下吗?」薛慕仪点了点头,弓下身子,贺朝羽不自觉垂眸去看她脖子处的绒毛。 柔软又纤细,被阳光照出了淡金色,就像蜉蝣尾羽,很快,那尾羽就隐藏在了内扣的发尾下,再看不见,她早已仰起了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给你。」 贺朝羽心底郁闷到想笑,很好,这样躲着他又算什么?可他偏要让她躲他不得。 他垂下了睫毛,去望她伸出的胳膊,指尖不经意触上她的手指,有些轻佻地勾了勾,感受到她的颤慄又立刻分开,「谢谢。」 薛慕仪不自觉想后退,背嵴抵在桌沿,轻轻撞了撞桌子。她立刻转过了头,她知道贺朝羽生气了,毕竟她对他实在恶劣,若即若离。 可他的触碰让薛慕仪觉得自己不受掌控,她心底的刺又忍不住要疯长,她居然很想绕过这桌椅去抱他,就像是溺水的人抱住浮木那般。 可惜,她没有半分勇气拖他下水。 气氛莫名有些诡异,许思行看着他们,明明是陌生的样子,可他却生平第一次有了被人彻底忽略的挫败感,他还想继续问薛慕仪能不能和他一起吃饭,薛慕仪却提前道:「中午我不去食堂吃了,你不用等我。」 许思行顿时觉得身边的少女变得更加冷漠了,以前她顶多是乖张,可现在就像是把自己藏在了冰块中,别人碰都不能碰她一下,许思行觉得很丧气。 下了课,姚莹手里拿着瓶牛奶,来了班里面找薛慕仪,同学们正聚在走廊处闲聊,不知哪个男生看到了姚莹,忽然对周围的基友道:「诶,七班的班花来了。」 「她看起来真是个温柔的软妹子,感觉自己一句重话都不敢和她说。」有人同自己身边人小声道。 听到这话,姚莹的脸红了一瞬,朝着他们矜持地笑了笑,看起来温柔又羞怯。 在走廊处站了一会,终于,她鼓起勇气一般,柔声对某一个男同学道:「这位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瓶牛奶给慕仪,并让她别再生我的气了?」 那男生木讷地应了,江绵却偷偷不屑地嘀咕一句,「也只有这种绿茶会和小太妹交朋友。」 黎青轻轻笑了起来,嗔怪一般道:「绵绵。」她的眼里却有几分看戏的嘲讽。 男生似乎都眼瞎,看不出姚莹这种女生有多么做作。 薛慕仪看着男生递过来的牛奶,眼神冰冷,刚想拒绝,可看到姚莹站在门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忍不住接过了牛奶,走了出去,毫不留情把牛奶递了回去道:「还给你。」 姚莹眼底逐渐浮现出一丝泪意,「睨睨,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薛慕仪平静地望着她,乌黑的眼仁倨傲地望着她,「生气?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姚莹看起来更可怜兮兮了,「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你忽然就不理我了,明明,我们一直以来都那么要好,我也很珍惜这段友谊,不希望你因为一些小事就误会我。」 四周看热闹的学生心底不由自主浮现出四个大字,「闺蜜撕.逼」,看这情形,多半是因为感情纠葛,很多人都不自觉脑补了一出狗血的情感大戏。 可见,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即便是重点中学的学生也免不了俗。 珍惜?
第152页 薛慕仪心底冷笑,脸上却很平静,「是你自己想多了,我并没有生你的气,你好好的给我赔什么罪,我从来都是把你当成好姐妹,你也不必这么看轻自己,赶着来向我赔罪,我只是自己心情不好,和你并没有关系。」 姚莹脸色白得很难看,她听出来了,薛慕仪的言外之意分明是她的姿态像个旧社会的丫鬟,而她却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可是……」姚莹忽然落下泪来,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只见,她拿起牛奶转身离开,背影也瞧着柔柔弱弱的。 四周有人望着薛慕仪乖戾的样子,不自觉为姚莹抱不平来,「啧,脾气真坏还咄咄逼人。」薛慕仪听到了,也只是淡淡睨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不吭声了。 这一刻,她竟然体会到了原主那种毫不在意别人目光的快意,心脏有些疼,看啊,不做乖乖女多好。 目睹一切的许思行不自觉皱了皱眉,去看薛慕仪,忍不住同她轻声道:「睨睨,姚莹到底是你的闺蜜,你这么说是不是太伤她的心了,唉,你的脾气真该改一改,否则,就连姚莹这么软的妹子也会受不了你的。」 薛慕仪唇角冷笑着,「谁要她受?你们好像都很爱替她说话。」说完,她再也不耐烦同许思行说话,低头翻起了书。 许思行见自己替姚莹说话让薛慕仪那么生气,心底有些发痒,她这个样子,难不成是嫌弃自己和姚莹走得太近了? 许思行眼底不自觉浮现出莫测的笑意,竟然觉得薛慕仪这个炸毛的样子,瞬间可爱到不可思议。 可很快,他恋爱小天才构造的脑袋又冒出个荒唐的想法来,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紧紧追逐着睨睨,所以睨睨才对自己的存在习以为常,最近,他和姚莹不过是走得近了一些,她便不一样了。 是不是,他也该试着对睨睨冷淡一些,这小妞说不定就会开窍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机智,便打开了手机,给姚莹发了一条信息,他知道,姚莹就算是个乖学生,其实内心也有着少年人的叛逆。 不过,底线也仅仅是偷偷带手机来学校。 「睨睨中午不和我们一起去食堂了,下课后,你来教室和我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那边很快回復一个怯怯的表情,「那睨睨呢?」 「没事的,睨睨这小妞就是大小姐脾气,发作起来,谁都不给面子,不过,很快就会没事,我们先不管她了。」 姚莹又发了个乖巧点头的表情包,「好。」 背后的贺朝羽望着许思行的样子,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嘲讽的笑意,他没偷看别人消息的恶趣味,可从许思行的样子他就看得出,他一定是在自作多情。 也许是怕学生们一时之间还适应不过来,上午就上了两节语文课。 理科班级,语文课大家都不是特别重视,学生们表面上听着语文老师讲课,底下却在偷偷写着理综卷子,语文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课堂氛围还算融洽。 铃声响起,午饭时间很快到了,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去食堂吃饭,许思行慢悠悠瞥了薛慕仪一眼,便和等在外面的姚莹一起离开了。 薛慕仪闷头写着书上最基础的习题,丝毫没有注意到教室里面只剩下她和贺朝羽了。 写完一面,桌面忽然被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薛慕仪不耐烦地抬起了头,却看到贺朝羽直直地望着自己,睫毛微垂,眼神有些委屈,就像某种被抛弃的大型犬。 薛慕仪不自觉有些发愣,乌黑的眸子一直望着他,刺人的谨慎悄悄退去,她唇角微微抿了抿。 她竟然会想起从前那副色彩绚丽的油画,姜黄、水绿、天蓝,画下面坐着的少年时不时向自己投来一眼,便是这种眼神。 他靠近了她,俯身在她耳边呢喃一般轻笑道:「睨睨,睡完就不负责了吗?」 薛慕仪的脸立刻变得发烫,可她心底却冒出无数卑劣的念头来,她忽然推开了贺朝羽,想离开他身边,谁知,手却被贺朝羽死死攥住了。 走廊处还有学生陆续经过,薛慕仪心底打起了鼓,挣扎起来,「放开!」 贺朝羽依旧望着她,眼神可怜又固执,指节紧紧扣住她手掌,语气有些懊恼,「睨睨,在这个世界,我好像无家可归了,你能不能收留我?」 薛慕仪懵了一下,「无家可归?」 第78章 堕落之由 薛慕仪隐约想起来, 这个世界的反派父母不详, 他从小是从福利院长大的,一直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 不过是凭藉着优异的成绩得了政府资助,免除了不少学杂费, 才可以顺利上学, 反派平时住校, 放假的时候就住在福利院。 可反派自尊心极强, 早早就脱离了福利院, 后来还靠替别人补习之类的赚钱, 自己就独自一人在外面租房子住,现在的贺朝羽应该也是。 她问他, 「那几天你都住哪里?」 贺朝羽望着她, 眼神晦暗,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你不愿意收留我吗?」薛慕仪摇了摇头, 望着他道:「好吧, 我先带你回去。」 贺朝羽唇角勾了勾,「睨睨, 你不躲我了吗?」 「嗯。」薛慕仪垂下了眸子,应得随意, 眼底却没有多少欢喜,她忽然闷声道:「贺朝羽,你会不会后悔和我来到这个世界?」 她伪装出来的乖张在贺朝羽面前好像怎么也无法维持。头顶被他轻轻拍了拍,「别说傻话了, 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
第153页 这就是这几个世界存在的意义。 手忽然紧紧拉住了薛慕仪,贺朝羽牵着她出了教室,走廊处,学生都走光了,只有他们两人。 这寂静的一段路,烈日照下来,久违的大亮,薛慕仪被那太阳的光芒灼得湿了眼眶。 贺朝羽带着薛慕仪去自己租的房里收拾东西,他租房子的地方是个偏僻的小巷,有点像旧社会的弄堂,四周都是陈腐又破旧的低矮房子。 薛慕仪能看到,屋檐下,有尼龙绳穿过,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本来挺干净的,却被对面小餐馆传出来的油烟燻得发黑髮亮,炒菜的声音、热闹的招唿声隔着巷子都能听到,一点都不冷清,反倒是像城中镇。 薛慕仪想,这个城市房价高得吓人,外地来的人因为这里房价便宜大多蜗居于此,天南地北,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个世俗又市井的小小天地。 贺朝羽回头见她乌黑的眼睛一直落在四周,问道:「很脏乱,是不是?」薛慕仪摇了摇头,「其实还挺热闹的。」而且,她甚至觉得还有点熟悉。 贺朝羽随意道:「这里不久要被拆了。」 薛慕仪愣愣地点了点头,眼神却不经意落在一个破旧的理髮店前。 一名年轻女子,正打扮得花枝招展地站在屋檐下吞云吐雾,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交扣着,劣质的香菸雾气从她鲜红的嘴唇吐出,气味浓烈。 她眼里满是漫不经心的慵懒,看起来堕落却风情,待看到这两个学生模样的少年少女牵着手从自己门前经过,她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啧,瞧着挺清纯的女孩子,原来也是个浪的,居然陪着男孩子来这种地方。 可看到贺朝羽的模样,她又忍不住弯了嘴角,女孩子长得极美,这男孩子也丝毫不逊色,两个人还挺般配。 她那点讽刺的笑变成了年轻真好的调侃。 轻又绵长的一声低笑,隔得不算近,薛慕仪却莫名听得清清楚楚,她的脸白了一瞬,低下了头,手臂微僵,正要行过理髮店前,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丽姐,看咱们姚哥多喜欢你,又来照顾你的生意了。」一群处于变声期的少年簇拥着一名寸头少年来到张丽娜面前,寸头少年立即伸手去捏张丽娜的腰肢,「想我没?」 张丽娜嗔怪望了少年一眼,轻佻地推开他,又将烟吹到他脸上,勾着他脖子嗓音柔媚,「快进来吧。」 少年们起闹一般吹起了口哨,「姚哥,要注意身体啊,丽姐可不是吃素的。」 「滚一边去,别碍老子的事。」寸头少年阴鸷地笑了笑,眼底冰冷,少年们嬉笑着,立刻作鸟兽散。 而薛慕仪整个人却如遭雷噼,她僵直着身子转身要去看这些人口中的「姚哥」,脚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她完全动弹不得,又变成一个僵硬的木偶,呆在原地。 察觉到手中柔软的掌心逐渐变得冰冷,贺朝羽的心肝都要揪起来,连忙问她,「睨睨?你怎么了?」 薛慕仪好像瞬间不认识他一般,乌黑的瞳仁里面空洞一片,她站在阳光下,却感觉到黑夜铺天盖地而来,将她从头到脚淹没。 2017年的夏天,乖乖女薛慕仪从高二升高三,她满怀期待地踏入了重点高中的学校大楼,白裙子,高马尾,青春靓丽,在学生中尤其亮眼。 「姚莹,我决定好了,我一定要考上f大。」午间的时候,薛慕仪和姚莹站来到天台上放松,薛慕仪手撑着栏杆大谈理想,她的脚尖轻轻踮起,惬意地感受迎面吹来的带着烈日气息的风,笑容满面。 她继续道:「f大的樱花可美了,我想去看看。」 姚莹不自觉偷偷望着她,薛慕仪眺望远处,眼中好像藏着月亮,白裙子飘飘荡荡,她是久居象牙塔的公主,干净又纯洁。 姚莹脸上笑意温顺,柔声道:「嗯,睨睨你一定可以考上的。」而她呢,她永远摆脱不了自己糟糕的家庭,尤其还有个那么丢脸的哥哥——姚量。 他是个人渣,最爱惹是生非,不过十八岁,背地里却不知道搞大了多少无辜少女的肚子。这样的人,不被学校勒令退学也是神奇。 「那你呢?」薛慕仪见她兴致缺缺,转过头去问她,姚莹摇了摇头,嘆气道:「我还没想好呢。」 薛慕仪那时还不知道自己好闺蜜前途未卜的顾虑——她的哥哥姚量和她一样是高三,可他无心学习,成绩特别烂,可姚莹父母曾说过,就算是买也要让他进大学,哪怕是三流大学。 可是,她家又不富裕。这很有可能意味着,姚莹就不能上大学了。 她和姚莹相识于高一,平时虽然形影不离,但奇怪的是,她们从不分享彼此的家庭。 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和所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儿一样,会谈八卦,谈明星,谈哪个男生长得好看,谈哪家店的奶茶好喝。 可她们就不会谈自己爸妈对自己的爱,仿佛她们两人都不需要这种东西就能好好成长。 可天知道,她们早就在成长中磨完了一切的期待。 姚莹是因为自卑,姚莹不是大城市人,她是在镇上长大的,一直待到了初三,镇上没有高中,她考上了重点,是镇上第一名,父母才把她接过来。 她的父母重男轻女,溺爱纵容她哥哥长成了一个人渣,对成绩优异的她却不管不顾,甚至她的父亲喝醉了还很喜欢打她。
第154页 「女孩儿读书没啥用。」这是她家人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尽管她不想承认,可她就是不想在薛慕仪面前显得那么不体面。 而薛慕仪呢,她是独生女,父母爱她是毋庸置疑的,可他们的爱带着严厉的苛责和吹毛求疵的完美,总想要逼她变得更优秀。 所以,每一次考试,薛慕仪都觉得提心弔胆,唯恐从父母眼中看到对自己的失望。 薛慕仪其实很羡慕姚莹,她总觉得姚莹每次考差了,脸上那种满不在乎的表情很酷。她想,姚莹的家人一定不会给她很大的压力,真好啊。 在天台上吹了一会风,两个便下楼梯去,准备回各自班级去,全身心投入学习中,薛慕仪扎着高高的马尾辫,从七班窗边经过,清艷的脸仰着光,让人可望不可及。 姚莹不经意去看窗边的许思行。 果不其然,那个少年盯着薛慕仪的背影看了很久,目光温柔似水,仿佛在望天上的月亮。姚莹的心瞬间沉了下来,薛慕仪好像总是那么轻易地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那一瞬间,她又想哭又想笑。 看啊,有的人就是这么命好。 平静的一天波澜不惊地过去,晚自习结束了。薛慕仪和姚莹都是走读生,她们九点半就下了自习,在校门口分道扬镳后便回了各自的家。 因为薛慕仪想着要考入f大,回到家后她还给自己定了个完成理综卷子的目标。 坐在书桌前,打着檯灯刚写完一张理综卷子后,已经是十二点了,薛慕仪的父母早就睡下,薛慕仪伸了伸懒腰,也准备入睡。 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见是姚莹,薛慕仪马上接通了,纳闷道:「喂,姚莹,怎么这么晚还打电话过来啊?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却在啜泣,传来微弱的一声唿救,「睨睨,快救救我,我在东川巷这里……」然后是一声闷哼、摔东西的声音,和姚莹越发尖利的哭泣声。 电话里又忽然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姚莹,给老子滚回来!看老子不打死你!」电话那头再也没了声响。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姚莹的爸爸,家暴吗? 薛慕仪心跳如雷,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吓懵了,甚至没想到要去报警,对姚莹的担心让她顾不上一切,火急火燎就搭上车去了东川巷。 她满脑子都是希望姚莹千万不要出事,一再让司机开快点,一边试图拨响姚莹的电话。 她的心里面忽然莫名地一直突突跳,电话每一个嘟嘟声,都是煎熬,她忍不住担忧,姚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可薛慕仪丝毫没想到,命运跟她开了个玩笑,这个深夜电话最后会导致她从高楼一跃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害,就很尬:) 第79章 一吻 东川巷总算到了, 薛慕仪惊讶地发现, 这里的房屋低矮,仿佛与钢铁般的大城市隔绝,萧瑟自成一脉。 闪烁的灯火照得黑魆魆的巷洞像是鬼火之窟, 忽明忽暗。 薛慕仪心依旧跳得极快, 迈入巷子想去寻姚莹, 巷子深处恰好传来她哭泣的声音, 很快便看到, 姚莹穿着睡衣, 从巷口跑了出来,她满脸泪痕, 头髮凌乱, 手臂处还印着青青紫紫的痕迹。 「睨睨……」看到薛慕仪,姚莹声音颤抖, 像握住了救命稻草, 连忙去捉她的手。 薛慕仪刚接过她的手, 却看到她身后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追了过来,怒吼道:「姚莹, 死丫头,还敢跑, 天底下没哪个老子教训自己女儿,女儿还敢反抗的,你真是翅膀硬了!」 薛慕仪赶紧拉住了姚莹,「快, 我们跑吧,我带你回我家。」说完,她便拉着姚莹往巷口狂奔,薛慕仪向来是个乖乖女,向来没面对过这种处境,就这么拉着姚莹逃,竟让她有了一种做侠女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拯救了姚莹。 可她心里却突然很难过,原来,自己羡慕的闺蜜竟然过得这么不堪,她居住在这么糟糕的环境中,她的父亲甚至还会家暴她,这实在太可怕了。 听到身后细细的啜泣,她忍不住攥紧了姚莹的手,安慰她,「别怕。」 两个少女就这么在夜色中狂奔。 穿过曲折巷口的时候,却迎面撞上一个少年,他理着一头短短的寸头,青茬般贴在头皮上,眉峰向下压,眼神充满着戾气,一看就不是善类。 少年看到这对逃跑的少女,觉得其中一人眼熟,他的脚步忽而停了下来。姚量仔细一看,那人竟然是他妹妹,姚莹。 「姚莹,这么晚了去哪?」姚量冷冷唤她,高大的身影罩着两人,姚莹瞬间僵住了身子,垂下了头,瑟缩着喊他,「哥。」 薛慕仪握住了姚莹的手,警惕地看着姚量,他的样子分明就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不良少年,可姚莹却叫他哥。 还没待听到姚莹的回答,少年就失去了耐性,「怎么,你想跑哪去?」注意到薛慕仪的眼神,姚量忍不住垂眸望了过来,唇角笑意瘆人,「这你同学?」 姚莹的脸色瞬间惨白,比起姚父,她更害怕这个人渣哥哥。 姚量笑意轻浮,薛慕仪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姚莹忽然松开了薛慕仪的手,「哥,我跟你回去,我不跑。」薛慕仪忽然愣住了,「姚莹,回去你爸爸还会打你的。」 姚量笑了笑,手撑在墙壁上,兀自将薛慕仪禁锢在双臂间,「这好像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做什么?」
第155页 姚莹没吭声,手臂捂住了自己的伤口,头髮散了下来,她的眼睛从凌乱的头髮下去望薛慕仪,好一会儿,忽然转过了身子。 姚量望了她一眼,又似笑非笑地望着薛慕仪,「看,我妹妹也不想和你走。」薛慕仪觉得心瞬间凉了半截,更多是无可奈何,她只好咬着唇道:「麻烦你让一下。」 姚量移开了手,薛慕仪忿忿转身,觉得自己这么一趟来得很没意思,正要迈出巷口,嘴巴忽然被一只手紧紧捂住了,身后的人要把她往另一边的巷子里拖。 薛慕仪立刻挣扎起来,手拼命要去掰覆在自己唇上的手,奈何自己力气太小,那手铁臂一样箍着自己,无异于蚍蜉撼树。 见她无法动弹,另一只手从腿心爬进去,如同毒蛇吐信,要剥开她的裙底,薛慕仪从未想过,自己会遭遇到这种事。 恐惧与愤怒让她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热油一般在血管里噼里啪啦地翻滚起来,她失控地张开嘴,用牙齿狠狠咬姚量的手。 剧烈的疼痛让姚量双目猩红,他手松了开来,薛慕仪立刻要逃,口中尖叫般唿喊,「姚莹!」身体却被姚量掼倒,她狠狠摔在了地面,痛得四分五裂。 可她顾不得一切,下意识用腿蹬姚量。 姚量却顺势捉住她的腿,口中还用脏话辱骂她,「臭表子,这么晚还穿着裙子过来找我妹妹,你是为了带她走还是为了勾引谁呢?」薛慕仪死死挣扎起来,手在地面上乱抓。 躲在暗处的姚莹隐约听到了薛慕仪的唿救,可她却不敢出来救她。 抱着膝盖蹲在地面上,她眼睛早就没了光芒,她想,不是她的错,谁让薛慕仪那么蠢,明知道姚量看起来就不是个好人,还不快点跑。 她甚至不敢去想薛慕仪是为了她才会来到东川巷的,好像这样自己心里的愧疚就能少一些,她浑身都在颤慄,手却不听使唤地掏出手机,按下了拍照按钮。 昏暗画面中,路灯光芒微黄,薛慕仪被姚量压制着,裙摆褪到了腿窝。 薛慕仪满心绝望,巷子里好像除了她和姚量再无别人,没人听得到她的唿救,终于,她在地面捉住了一块石头,她攥住了,狠狠砸在撕扯自己裙摆的人头上。 姚量身子一瘫,倒了下去,薛慕仪连忙将裙子拉好,疯了一样跑出巷口,后面,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可她觉得自己人跑出去了,可她的魂魄却好像永远被困在了东川巷,长夜无声,她被他一次次撕开裙摆。 然而,这一切也只是噩梦的开始。 「睨睨。」颤慄的她被贺朝羽紧紧抱在怀里,薛慕仪总算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贺朝羽带到了出租房中,她茫然看着这个狭小却井井有条的房间。 窗帘闭合着,室内未开灯,光线有些昏暗。 她的手下意识攥住了贺朝羽衬衫上的纽扣,她像攀岩一般,仰头去看贺朝羽,睫毛颤抖,声音嘶哑,目光迷离,「贺朝羽?」 「我在这。」 她将头埋在他怀里,眼泪晕湿他的衬衫,她的声音藏在他怀里,缥缈不可寻,却像要渗入他的骨骼,她问他,「你可以吻我吗?」 天哪,她还是忍不住要把他当成溺水浮木。 可她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贺朝羽,这是她创造出来的人,是她肋骨捧出的一部分,他永远处于恶劣环境中,却如同野草,吹不尽,长不完。 那样百折不挠的旺盛生命力,正是软弱的她所渴望的,他是她最完美的假想。 她怎么可能不被他吸引? 贺朝羽心底像被刀刃穿透,却寻不着刀口所在,可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拒绝睨睨的请求,他弯下了腰,唇瓣一点点贴近薛慕仪,按照她的请求,温柔地去吻她。 薛慕仪迫不及待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处,饮鸩止渴一般回应他,两人唇舌相接,如同游鱼游弋,气息霎时变得靡乱,这一刻,薛慕仪却觉得自己好快乐,生理与心理双重的快乐。 这种短暂的快乐似乎能让薛慕仪忘记一切,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病态的。 贺朝羽亦认为他是病态的,他的手忍不住来到了她腰肢处,指尖摩挲着衣摆,循着纹路缓缓探入,像在剥一粒包装精美的糖果。 他清楚,面对着薛慕仪,他总是忍不住,得寸进尺。他太贪心,想要眼前人的全部,怀里的少女,是他毕生的慾念之火,他想把她揉入自己骨子里,同她堕入极乐之地。 唇间充斥着糖果的味道,却包裹着刀刃。他们默默着分享着彼此唇间的秘密,甜美的、罪恶的、任由这一吻绵长。 待贺朝羽的手摸到她背上的蝴蝶骨,去解她背后扣子的时候,薛慕仪忽然从他怀里挣开,她对贺朝羽道:「我想考n大的法律系,你可以帮我补习吗?」 她知道,以她目前的成绩,闷头苦读,f大都很难考上,可她莫名有种自信,只要有了贺朝羽帮她补习,她离n大也并非遥不可及。 「好。」他从魔怔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手收了回来,故作从容地抚摸着她的脸,又忍不住问她,「睨睨,你刚才,是想起什么了吗?」 薛慕仪目光有些涣散,却还是如实回答:「刚才那个同理髮店女郎进入店内的少年,是姚莹的哥哥,姚量。」 顿了顿,她终于鼓起勇气,恨恨道:「他是个该死的人渣!」
第156页 看着薛慕仪的表情,贺朝羽立刻明白了一切,他默不作声,漆黑的眼睛却蔓延着野火。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发现自己戾气越来越重,感觉完全不对,不知所云 第80章 坏掉 2017年的夏天, 城市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薛慕仪在噩梦中醒来。 昨天晚上的事,于她而言是灭顶的煎熬,以至于她的精神还沉浸在可怖的惊惧中, 迟迟未醒来, 她甚至不敢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父母, 那很脏。 其实想想, 若是她从东川巷逃出来后, 立刻去警局报案, 未来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演变得那么糟糕。 可惜,糟糕的事已经发生, 毫无转圜。 薛慕仪惨青着一张脸回到学校, 雨后的空气中夹杂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蝉蜕落了一地, 薛慕仪走在路上看到姚莹的时候, 她下意识怔了一下, 又别过了头。 潮湿闷热的夏天里,姚莹穿着长袖, 垂着头,独自一人行走在树荫下。 薛慕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认识过姚莹, 闺蜜这东西,真是奇妙又荒唐,可笑她还觉得自己是个拯救她的侠女。 看到薛慕仪,姚莹下意识抿了抿唇, 眼神闪躲,两人擦肩而过之时,薛慕仪听到姚莹低如啜泣的一声,「对不起。」 薛慕仪没理会她。 姚莹却知道,她们之间已经完了。 薛慕仪精神恍惚地上完了一天的课,班主任是数学老师,他很喜欢这个乖巧漂亮、成绩优异的女孩子,再加上薛父的叮嘱,他一直特别注意薛慕仪。 所以,面对着她整节课的走神,他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为什么上课会走神,他心知肚明,肯定是因为早恋。 九点下自习,薛慕仪出了校门,身后传来自行车铃的声音,走读生回家了,三两结伴校门口的交谈声异常热闹,有人还在互相考对方《出师表》的背诵情况,偶尔有人背错了,便会遭遇周围人毫不留情的嘲笑。 年轻的少年少女们,就连嘲笑都那么干净爽朗。 薛慕仪出门口时却不经意瞥到一个少年正蹲在角落里吸菸,红色的光点在他指尖明明灭灭,他头髮剃得极短,贴在头皮上,像刚从少管所出来的劳改犯。 只是,他头上还缠着一圈纱布,薛慕仪一抬脚出了校门,姚量就起身,将手中的烟掐灭,狠狠踩了踩,轻蔑地望了过来,他没说一句话,眼底却含着阴沉的笑意。 「我会一直跟着你。」她看见他的口型。 薛慕仪手脚冰凉,她看着姚量,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昨夜,她想动却完全动不了,她躲回了保安室,想等姚量离开,那保安奇怪,「小姑娘,都下晚自习了,还不回家吗?」 薛慕仪怔怔的,问保安,「我可以借一下你们的电话吗?」拨通薛父的电话,薛慕仪如获大赦,「爸,你能不能来学校接我?这么晚了,我有点害怕。」 接到电话的时候,那头的薛父在处理公司的业务,正忙得焦头烂额,忍不住皱了皱眉,「睨睨,怎么了?」 听出薛父的不耐烦,薛慕仪愣了一瞬间,木木道:「没什么,爸,你还在忙吗?那我自己回去,没关系。」那边忽然嘆了口气,「睨睨,你就待在原地,爸爸等会来接你。」 「好。」电话那头的薛慕仪拼命点头,觉得心里像被蛰了一下,刺刺的疼。 等了好久,薛慕仪总算等来了薛父,姚量已经离开了,黑色的车停在校门外,薛慕仪连忙打开车门进去,薛父回头去看她的动作,灯光昏暗,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想来是工作不太顺心。 她想,成年人世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崩溃,她的爸爸也不例外。 薛慕仪心里依旧忐忑,手在牛仔裤上胡乱捏着,默默组织语言想告诉薛父,有人在跟踪自己。 薛父却先开口了,语气严厉,「睨睨,听你班主任说,你今天上课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的,你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你已经高三了,正是最关键的一年,我和你妈对你寄予了多大的厚望,你也应该知道,虽然说爸妈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可你现在的状态真的很让爸妈担心。」 薛慕仪的话堵在了喉咙,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知道。」 车上气氛变得沉闷,薛慕仪呆呆望着窗外,忽然道:「爸,这一年我想住校,放晚自习后我还可以继续待在教室里学习,早上也可以节省时间,用来背单词。」 薛父「嗯」了一声,「我会办好,只是学校的食堂你会不会吃不惯?」薛慕仪摇了摇头,「不会的。」 「那好,我和你妈不忙的时候,会抽空来学校给你送补品,睨睨,再艰苦也就一年,熬过去就好,等你考完了,爸妈带你出国旅游。」薛父脸上终于爬上一丝欣慰的笑,薛慕仪却垂下了头。 薛慕仪住校的事就这么敲定,她天真地以为,自己住校了就能够摆脱姚量,一开始的确风平浪静,可谁知,这个人渣却不肯放过她。 这天薛慕仪吃过午饭想回教室订正试卷,她学习习惯很好,做错了的题目,自己会在老师讲评之前再做一遍,然后摘抄到错题集上。 教室里面人挺多,大家都是吃完了午饭就回来学习,要么就是趴在桌上休息,互不打扰,十分安静,头顶开了风扇,正呜呜地转。 忽然有个女生走过来,笑得有些暧昧,「薛慕仪,楼下有人找你。」薛慕仪奇怪,问了句,「谁?」
第157页 那女生答:「不知道,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不知道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薛慕仪心底有些警惕,出了教室往楼下看,只看到一个刺刺的寸头。 除了姚量不会有别人,薛慕仪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他怎么会来到学校的?姚量似乎察觉了什么,仰着头,露出阴戾的眉眼,走进了楼梯。 薛慕仪下意识要躲起来,却不知道往哪里去,姚量已经来到了教室门口,将薛慕仪堵住了,他笑了笑,「薛慕仪是吧?跑什么?我们不是还见过面么,还记得吗,你和我妹妹不是好朋友来着。」 她被他堵在楼梯口,她像被突如其来的大灯照中的猎物,完全动弹不得,她快歇斯底里,拼命推他,「走开!」 也许是她声音太过尖利,吸引了走廊处的人围观,不一会儿人越来越多,每一道目光,好奇的,审视的,不屑的,从未有过的体验让薛慕仪近乎崩溃。 她觉得自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乖乖女薛慕仪第一次有了分裂的错觉。 此刻,她只想用脏话问候他全家,譬如,畜生,操.你.妈,可是唇瓣微动,那到唇边的脏话怎么也骂不出去,那些骯脏的字眼会让她有莫大的羞耻感。 她早就习惯了做一名乖乖女。 姚量在她耳边低喃,「看你这么漂亮,做我女朋友吧,你打我那一下的帐我就不和你算了。」 「滚开!」她四肢已经僵住了,乌黑的眼滚下泪来。 姚量看到她这个样子觉得很愉快,又说出了悚然听闻的一句话,「我知道你回家的路。」薛慕仪恨恨望他,姚量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想报警抓我吗?可惜,你没有任何证据。」 他用轻蔑又满不在乎的语气道:「这可是法治社会,我又没和你睡过,报警有什么用,况且,你自己本身就是个浪荡的小表子,长着一张清纯又勾引男人的脸。」 见薛慕仪快崩溃的样子,姚量满意地离开了。 一场噩梦戛然而止,而这在别人眼中,这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话,高三年级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薛慕仪,居然在和校外的人谈恋爱,对方好像还是个混世魔王。 原来乖学生也可以这么叛逆。 薛慕仪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去了七班找姚莹,姚莹中午不回家吃饭,正坐在教室啃面包,薛慕仪以前一直以为她在食堂吃,可是,她对她已经没有一丝同情。 姚量会来学校,除了姚莹告诉他关于她的一切,薛慕仪想不到别的了。 「姚莹。」薛慕仪望着她,语气冰冷,「你出来,我有事和你说。」姚莹愣了一下才跟着薛慕仪出来,来到走廊尽头,薛慕仪乌黑的眸子定在她身上,「为什么把我的事告诉你哥哥,你明明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姚莹脸上泫然欲泣,像是很愧疚,「睨睨,我也不想这么做的,都是我哥哥逼我告诉他你的一切,我很怕他……对不起,对不起。」 「你要害死我了。」薛慕仪眼眶通红,姚莹只是一味地哭泣,「对不起,对不起,睨睨……」薛慕仪哑着嗓子,望着她道:「我要去报警,你帮我作证,就说你哥骚扰我。」 姚莹抬起了头,泪眼朦胧,「不要,睨睨,他不会放过我的。」薛慕仪望着她,「姚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那个电话,我根本不会招惹上你哥。」 「可是,他真的是个人渣,你不知道,他……」姚莹觉得自己快被薛慕仪逼疯了,转身逃回了教室。 薛慕仪望着她的背影,心里逐渐绝望,姚莹肯定不会帮她作证的。 可对薛慕仪而言,接下来的事,才是真正的噩梦。 坐在教室里,姚莹满脸泪痕,班级里有个八卦的女生见她和薛慕仪不欢而散,连忙放下手中的习题,凑了过来关心道:「姚莹,你怎么了,和女神吵架了吗?」 这女生自称是薛慕仪的迷妹,私下里便喊她女神。 姚莹摇了摇头,又垂下了脑袋,不吭声。可回想着自己糟糕的经歷,她又满心怨恨,薛慕仪又没被她哥怎么样,她可是比她惨千百倍,经常遭受毒打,那她凭什么不多同情她一点? 那女生半开玩笑地说了句,「唉,和女神做朋友一定很累吧,毕竟人家长得漂亮,成绩也那么优秀,一般人和她在一起,肯定免不了时时被拿来比较,更委屈的是,如果两人吵架了,即便你没做错什么,大多数人都会站女神那边。」 她早就觉得姚莹和薛慕仪这种处处不对等的友谊,迟早会产生裂缝的,这情形,果然如此。 可谁知,横亘于两人已经不是裂缝,那是深渊。 一旁的许思行满脸担忧地来到姚莹面前,鼓起勇气,却是问她,「姚莹,你和她发生什么事了?」 姚莹心底疼了一下,那种扭曲的不甘让她控制不住地在心里尖叫,凭什么,她那么惨,薛慕仪却什么都拥有? 她摇了摇头,望着许思行俊朗的眉目,口中却下意识说出一句话,「就是她和我哥哥……」话音戛然而止,她好像很懊恼,垂着眸子,坚定道:「抱歉,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们还是别问了。」 许思行满脸惆怅地离开了。 那个女生没听到想听的八卦,顿时觉得无趣,撇了撇嘴,回头继续刷起了题。 姚莹手往抽屉里摸,摸到手机后,她忽然点开了那张薛慕仪被姚量压在身下的照片,由于是夜晚,再加上手机像素不高,照片有些模煳,可偏偏角度巧妙,从背后看,就像是,一个少年埋在了薛慕仪怀里。
第158页 她默默翻开学校的论坛,匿名将那张照片上传了上去,果然,不过半天,学校论坛就炸开了锅。 以后的一切变得荒诞又顺理成章。 第81章 未成年 2017年夏天, 蝉鸣叫了一下午, 声音沸腾得让人头疼,空气沉闷,这实在是很糟糕的一天。 熬过了下午的课, 薛慕仪神思恍惚在食堂坐了好久, 索然无味地喝完一碗粥。 薛慕仪终于下定决心, 她要给薛父打电话, 然后想把这件事完完整整地和薛父讲, 她绝对不能让他们毁了自己, 尽管她觉得很丢脸。 回到四人一间的宿舍,其余三个女孩子都在, 她们正兴致勃勃地谈论今天下午论坛的那张照片。 「啧啧, 真没想到,她看起来那么清高, 背地里居然那么脏, 想到她和我们住一寝室, 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说话的女孩子叫李丹丹,是个大喇叭, 平时最爱搬弄是非,她对薛慕仪敌意最大, 这种敌意很大程度是出于女生的嫉妒和对薛慕仪片面的印象造成的。 薛慕仪长相和成绩虽然出色,性子却有些冷淡,男孩子把她当作女神,即便她高不可攀也不影响她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女孩子却不一样,也许是同性相斥的缘故,这种冷淡让薛慕仪在女生中并不受欢迎。 这导致她在学校里的朋友只有姚莹这一个。 现在,她和姚莹闹掰了,形单影只,身上那种不近人情的高冷越发明显了。 李丹丹却觉得她是自命清高。 薛慕仪搬进来不过一个星期,她自己班级的宿舍已经住满了,所以被老师安排到了这个三人寝中。 这三个女生本来相处得好好的,被她这么突然一介入,都觉得很不自在,甚至还有些说不清的怨恨,因为薛慕仪没来的时候,那个床位是她们用来放东西的。 「是啊,和我们住一起却表现得那么难接近,和男生倒是放的开,我听说,那男生是姚莹的哥哥,可是个不良少年,嘁。」另一个女孩子附和道,满脸不屑。 李丹丹恍然大悟一般,「哦,难怪她和姚莹关系那么好了,原来是爱屋及乌,暗度陈仓,不过,她眼光也太差了吧,姚莹的哥哥成绩烂的要死,人品也一塌煳涂,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和他搞在一起了,难道这就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说到后面,李丹丹吃吃地笑了起来。 宿舍氛围融洽,一见到薛慕仪白着脸进来,她们都心照不宣地闭了嘴,纷纷用一种奇怪又复杂的眼光看着薛慕仪。 薛慕仪并没有察觉到氛围的异常,拿了手机准备出去打电话,李丹丹终于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开口,「诶,薛慕仪,你知道自己在学校出名了吗?」 「嗯?」薛慕仪心不在焉地回头去望她,乌黑的眼倦怠地眨了眨,整个人像失去魂魄的木头娃娃,另一名戴着眼镜的女孩子心肠软一点,忍不住推了推李丹丹一下,「丹丹,你别乱说。」 「我哪里乱说了,论坛都要炸了,不信让她自己去看看。」李丹丹撇了撇嘴,「也不注意一下影响,我们宿舍名声都要被某人搞臭了。」 薛慕仪察觉到不对,连忙去翻学校论坛,待看到那张模煳不清的照片的时候,薛慕仪几乎要握不住手机,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宿舍。 照片里,她被姚量压在身下,背嵴微弓,长发披散,裙摆到了腿窝,更可怕的是,从那个角度来看,她根本不像个受害者,反而像个浪荡的表子,可以随随便便、随时随地和别人苟合,毫无廉耻。 薛慕仪一阵反胃,她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姚莹拍的照片。她真的好噁心,薛慕仪不明白,姚莹怎么会这样对她。 而下面的评论更加不堪入目。 评论区里充斥着各种骚浪贱的嘲笑,不少人披着匿名的马甲,肆无忌惮地将恶意散发,尽管屏幕后面的人也不过是未成年,可这个时代,他们懂得的未必比成年人少,他们的恶也很纯粹,甚至,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是在作恶。 制造舆论的成本实在太低了,可造成的伤害却是灭顶的。 「卧槽,没看出来,她居然这么骚,亏我还把她当作女神看。」 「嘻嘻,清纯人设崩塌了,不过,这少年有点眼熟,好像今天还来学校找了薛慕仪。」 「没错,他们可真是不要脸,这么明目张胆地恋爱,还闹出这种丑事来,我们s中的名声都要扫地了。」 「哎呀,睡都睡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早知道她这么好追,我也表白了,嘿嘿。」 也有理智的人问道:「这照片谁发的啊,不管怎么样,发这个也太不道德了,而且,这场景看起来,她会不会是被人强迫了?」 后面立即有人反驳,「呵呵,如果是被强迫了,为什么不报警,第二天还可以若无其事地来上课,这心理素质未免也太好了点。」 天哪,怎么会有人这么坏?难道,她非要被强迫到精神崩溃,他们才相信她才是受害者吗? 薛慕仪觉得天崩地裂,身子都颤抖起来,胸腔中燃烧着怒意,脑袋不住地嗡鸣,她开始忍不住跑起来,魂魄却像是要飞出躯壳。 她立刻就想去七班找姚莹,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她眼里,这种遭遇太不真实了,就像一个怎么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可她不知道,那张照片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不过这么一会儿,她就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走在路上,她感觉到每一道目光都意味深长地落到自己身上,如同凌迟。
第159页 半路上,薛慕仪遇到了班主任。 班主任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对薛慕仪道:「薛慕仪,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薛慕仪只好跟了过去,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人。 「说吧,你是不是早恋了?」班主任悠悠开口,薛慕仪心头刺痛,唇瓣翕动,嗓子却干哑到说不出话来。 班主任继续道:「薛慕仪,你现在高三了啊,也快成年了,一直以来你都是个好学生,老师本来不想干涉你,只是,你还是要注意影响,不要因为贪图一时的享乐,毁了自己一生。你看看,你成绩这么好,长得又漂亮,以后完全可以遇到条件更好的男生的,不要那么傻乎乎地被骗了啊。」 班主任望着这个清冷美丽的女孩子,心底有些惋惜,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屑,果然,女孩子长得太漂亮,就很容易被引诱堕落。 况且,这是个自小从象牙塔长大的,接触的东西都太干净了,那种坏坏的男生反而会给她们带来禁秘的刺激。 他也清楚这种男生的劣根,他们喜欢让清纯的女孩子变得放荡。 薛慕仪低着头,好像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老师,我没有早恋。」班主任嘆了口气,「照片那事,影响挺大的,你和你爸爸说一句,我需要和他谈一谈。」 薛慕仪死死攥住了衣摆,鼓起勇气道:「老师,我没有和人谈恋爱,是那个人自己缠着我,还有那张照片,那是我差点被他强迫了,幸好后面我逃出来了,实际上,我们根本没发生什么。」 班主任挑了挑眉,「那你开始为什么要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接触?」 薛慕仪一颗心都要碎了,眼泪盈盈,拼命解释道:「我没有,是姚莹,这个人是她哥哥,那天晚上,姚莹被他家人家暴,打电话向我求救,我去帮她,谁知却遭遇这种事,还有这照片一定是她发布的。」 许是没听过这么耸人听闻的事,也没预料到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可以那么坏,班主任连忙道:「你在这等一会,我去把姚莹叫过来。」 姚莹很快也来了办公室,班主任询问她整件事的经过。 可这个看似柔弱沉默的女孩子却满脸不可置信,甚至不一会儿脸上就布满了泪痕,细声细气道:「老师,我不知道有这事。我哥哥他的确说过喜欢薛慕仪,可是,这都不关我的事,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一点都不清楚。」 姚莹毕竟不是他们班上的学生,班主任也不好逼问她,只好让她回去了。 薛慕仪是怎么也没想到,姚莹会这么可怕。 她只好打电话给薛父,让他过来处理。接到电话的薛父又惊又怒,知道自己女儿被一个混混骚扰,他心头怒火丛生,恨不得马上将姚量拉到面前狠狠修理一顿。 很快,论坛照片和相关话题全部被删除,可伤害已经造成,他无法制止背后的人对薛慕仪的议论。 薛父带着精神恍惚的薛慕仪回家,路上,他已经想好要僱人去姚量学校将他好好打一顿,让他长长记性,以后再也不敢来骚扰薛慕仪。 可他到底是个接受了良好教育的知识分子,丝毫没料到姚量这种人,坏到了根子里,他被报復之后只会想着鱼死网破,他才不介意拖着薛慕仪入地狱。 坐在车上,看到这个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想到她头脑发热半夜去救自己所谓的闺蜜,他心里更多的却是失望,忍不住呵斥起她来。 「睨睨,为什么半夜三更跑出去?就为了那个叫姚莹的女生?你以为自己很厉害,能救人水火吗?要知道这个社会,什么人没有,也就是你们这个年纪,一味冲动,做事不计后果,就为了什么可笑的友情,这种处于泥潭中的人,多半都是渣滓败类,也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要和她做朋友,还有,发生了这种事,你为什么不马上和爸妈讲,现在闹成这样,这么难看,你忘了自己还要高考吗?」 尽管,薛父的话很有道理,可薛父丝毫没有想到,他的话会击溃薛慕仪心理最后一道防线。 因为,乖乖女薛慕仪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让父母对自己失望。这种羞耻与自责,让她崩溃到说不出话来,她只是惨白着脸,脑海中走马灯一样不断循环着那日的场景。 她好糟糕,她为什么要去东川巷,她为什么要穿那条裙子,她为什么不马上报警?为什么要让父母这么失望? 好像,一切都可以归结于她的错。 第82章 山楂芒果冰棍 贺朝羽的东西并不多, 两人很快就收拾好了, 路上,两人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要去薛慕仪的住处放东西。 薛慕仪的住处其实并不远, 贺朝羽提议两人就走路过去, 正好当作饭后消食, 薛慕仪没反驳, 她知道学习也不急在这一时。 贺朝羽一只手拖着行李箱, 一只手牵着薛慕仪, 她的手很软,他忍不住捏了捏, 唇角勾出个笑来, 在她耳鬓边道:「睨睨,我觉得自己好像被你包养了。」 薛慕仪也忍不住笑了笑, 脆生生地叫他「小白脸」。 他又问:「你怕吗?如果被别人看到我们两个人住在一起, 肯定会有难听的风言风语传出来。」薛慕仪摇了摇头, 道:「也许我会介意别人的看法,但是想到你可以陪着我, 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略想了一会,她又道:「不过……」她踮起了脚尖, 柔软的唇靠近贺朝羽的耳廓,细声道:「我们现在都是未成年,除了拥抱接吻不能再近一步了,这是底线。」
第160页 贺朝羽耳廓红了一片, 漆黑的眼中光芒微微闪烁,轻声道:「好。」心里却不自觉盘算着,反正,还有不到一年,他们就成年了。 真该死,他心里竟然有了压抑的期待。 迎面尘土飞扬,汽车来来往往,烈日有点晒,薛慕仪和贺朝羽两人并肩在树荫下默默行走着,薛慕仪忽然觉得有些口渴,眼睛一直往对面的售卖机望,却见旁边有个人推着车在售卖冰棍。 即使隔着一条街道,这种车一眼看起来也是和整座大城市格格不入,许是年代久远,还是用腿蹬的质朴小三轮,上面还顶着个花花绿绿的帐篷,用来遮挡下面那个破旧的小冰箱,冰箱上还贴着过气的明星贴纸。 薛慕仪却觉得怀念,她忽然问贺朝羽,「你想吃冰棍吗?」 还不待贺朝羽回答,薛慕仪黑色的裙摆便翩跹越过了人行道,贺朝羽心忽然紧迫地跳了跳,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薛慕仪的背影,幸好,薛慕仪很快就手拿着两根冰棍过来了,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 「喏,这个给你,芒果味的。」 薛慕仪撕开包装,将其中一根递到了贺朝羽手中,自己则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她不爱吃甜食,拿的是山楂味的冰棍,酸酸的。 其实这种便宜的冰棍里面并没山楂,有的只是廉价色素香精勾兑出的酸甜味道,可她就是忽然想吃。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小时候背着父母,躲在巷口张望,偷偷递出五毛钱的纸币,然后迅速接过小贩手中的冰棍。 她躲在公园长椅上,将山楂冰棍吃完了才捨得回家,有时候太阳大了,冰凉的糖汁便会融化在她手中,触感粘腻。 贺朝羽默默咬了一口,有些新奇道:「这个好甜也好凉。」 闻言,薛慕仪笑得弯了眼,「你不是喜欢甜食吗?芒果味够甜了,话说回来,你以前吃过这个东西吗?」她不确定自己写的那个民国世界有没有冰棍这东西。 不过即便有,贺朝羽也不一定吃过,她知道,他从没有拥有过和普通孩童一般的童年。果然,贺朝羽摇了摇头,反而问她,「睨睨,你的甜吗?」 薛慕仪笑吟吟地将自己手中咬了一半的冰棍递到他嘴边,「你尝尝。」贺朝羽依言咬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见状,薛慕仪夸张地笑了起来,鼻尖微耸,那颗小痣好像也变得生动。 「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很酸。」 其实也没那么酸,可看到薛慕仪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贺朝羽的眉蹙得更深了,委委屈屈道:「好酸。」薛慕仪觉得他撒娇的样子有种别扭的可爱,口中却道:「幼稚。」 可她的一颗心却被贺朝羽这种幼稚弄得飘飘荡荡,她好像觉得自己突然就好快乐,看啊,情绪这东西,真是奇怪。 两人很快把手中的冰棍吃完了,贺朝羽接过薛慕仪手中的木棒,往几步远的垃圾桶丢,一个优美的弧线划过,两根木棒便双双坠入垃圾桶中。 薛慕仪回过头来,忽然对着贺朝羽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的表情道:「我的舌头是不是很红。」 贺朝羽笑了笑,「嗯。」 「这种冰棍都是色素勾兑的,吃了舌头会变色。」见贺朝羽望着她一直笑,她也忍不住笑着去捏他的脸,道:「别笑,你的舌头也是一样的,你知道色素是什么吗?」 贺朝羽被她扯着脸,艰难点头,薛慕仪又哼了一声道:「小时候,我爸妈从来不让我吃这个,说添加剂太多了,对身体不好。可那时候我还小,只知道贪嘴,才顾不得什么添加剂不添加剂的,只好瞒着他们偷偷吃,吃完后还要回家漱口,生怕他们知道了会骂我。」 说到这里,薛慕仪忽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可有一次,我偷吃了冰棍还是被我爸妈发现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生气,我爸说我吃的东西很脏,特别不卫生,我妈说吃这种东西很跌份。 从那以后我便不再吃了,也许是我太过敏感,我爸妈说我的时候,我竟然会觉得很羞耻,就像自己在做一件很不体面的事,后来,我再也没偷偷吃过冰棍了……」 她垂下了头,「不止是这个,每次他们否定我,我都会有类似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跳楼自杀的原因之一吧,我总是觉得自己辜负了他们的期待。」 2018年6月9号,高考结束,薛慕仪忍不住上网去论坛里看考完的学生们发帖,他们纷纷感慨,「这次的高考好简单啊。」 那时候,薛慕仪去搜了试卷,发现果然,她基础扎实,虽然难题不一定能解出来,可这种题目却是十拿九稳,她忍不住去想,假如她没休学,也许就能够考上f大了,她的父母也不会终日为她感到愁眉苦脸。 可那么想又有什么用呢?那个时候,她的精神已经被摧毁了。 她才十七岁,却已经觉得人生再没盼头,她早就被自己困在了死胡同里,一天天,度日如年。 这么一想,所有情绪如同山洪暴发,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于是,她的灵魂和躯壳一起坠落到了草坪处。 说到这,她又仰起头去看贺朝羽,乌黑的眼睛空洞又颓然,「贺朝羽,我跳楼之后,你知道我爸妈他们怎么了吗?他们是不是很难过,我觉得我真的好自私,就这么一跳了之。」 贺朝羽心口发疼,忍不住捧着她的脸细细摩挲,「没关系的,都已经过去了,睨睨,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都是讲缘分的,就连父母亲缘也是一样,也许,你和你的父母只是缘分浅,就如同我和陆芝芝、薛定山一样。」
第161页 他知道,睨睨的父母爱她,却从来不理解她,所以,她才会给自己那么大的精神压力,最后逼得自己跳楼自尽。 「是吗?」她用脸去蹭他的手,露出个勉强的笑来,「这话实在不像你说出来的,太温柔了,我知道,你是个坏蛋,如果别人对你不好,你定要让那个人也不好过。」 贺朝羽也笑了笑,「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很坏。」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在知道你的存在之前,我也真切地恨过陆芝芝和薛定山。陆芝芝,我从未把她当成我的生母,在我眼里她只是个爱而不得疯女人,喜欢虐待自己的亲儿子。 她死了,我甚至觉得她活该,连带着她餵过给我吃的玫瑰酥我也觉得格外讨厌。 至于薛定山,我在薛公馆的时候,他向来对我不闻不问,我便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报復薛公馆,并将薛公馆所拥有的一切都据为己有,我从来只为自己考虑,只觉得这一切都是他们欠我的。」 「而且,我也知道自己天生戾气重,是个坏胚子,可是,正是这种性格,让我比谁都想活着,我清楚自己一无所有,只有好好活着才有机会报復我恨的人。」 「那我呢?」薛慕仪吻了吻他的侧脸,「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明明你的结局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你应该最恨我才对,我死了,你不应该觉得快意吗?」 贺朝羽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是恨过你,可我后面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你,比任何一切都要喜欢,睨睨,有的感情就是这么没道理,不受控制的。」 如果非要一个理由,无非是,他观察她的那段岁月里,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他们都是少年少女,拥有年轻的□□和鲜妍的颜色,有了这个前提,吸引总是特别容易。 说来荒唐,见到薛慕仪的第一眼,贺朝羽就发现她似乎每一处都长在了他的审美上,不羁冷艷的外表,四肢纤细,有种属于少女的性感与妩媚。 由爱生欲,由欲生爱,又有什么区别呢? 尤其,他们都拥有孤独的灵魂。 听到这话,薛慕仪竟然有点想哭,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发红,却别过了脸,故意道:「你好肉麻。」贺朝羽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垂眸不甘示弱地望着她道:「比叫你宝贝还肉麻吗?」 薛慕仪脸上有些发烫,甩开他的手,偷偷骂了句,「死兔崽子!」唇角却不自觉勾出笑来。 她所有生动的一面,都不自觉在他面前显现,这又何尝不是喜欢呢? 正午阳光尤其灼热,薛慕仪被晒得受不了,她忍不住拉住了贺朝羽的手,奔跑起来,「不要磨蹭了,快点去我那里放好东西,我们要回学校上课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形的爱~ 第83章 表白 班主任很快把座位表贴了出来, 在下午下完课便要动员全班同学搬座位。 下课铃响之后, 学生们都挤在后面去看自己座位的安排,教室里分外热闹。 「青青,老班果然把我们分开了。」江绵半搂着黎青, 软绵绵地撒娇, 黎青笑了笑, 「走开了, 老班可是怕我们两人坐一起聊天影响学习, 用心良苦知不知道。」 也有人高兴不已, 「哇,我和朱亚丽同桌, 她英语好, 我理科好,两人正好可以互补。」 旁边立刻有人半开玩笑道:「兄弟, 要把持住啊。可别补出感情来了。」 「去你的。」两人笑笑闹闹, 一旁的朱亚丽悄悄红了脸, 默不作声。看来,即便是沉闷的高三, 也无法阻挡暧昧情愫的悄然滋生。 薛慕仪踮起了脚尖,望着黑板后面的座位表嘆了口气, 也许是她不学无术的不良少女的形象太深入人心,班主任竟然把她安排到了角落最后一排,一个人坐。 贺朝羽看到薛慕仪的名字孤零零地出现在最后一排后,蹙了蹙眉, 然后出了教室。 薛慕仪正想转身,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拍,一回头,正好看到许思行满脸期待,「睨睨,我去和老师说一句,让她安排我们一起坐吧。」 薛慕仪摇了摇头,「不用了。」 「同学们,安静,现在开始按照座位表搬座位。」听到班主任的声音,薛慕仪越过聚在一起的学生,要去搬自己的桌子,许思行连忙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像只邀功的大狼狗。 「睨睨,我帮你搬。」 「不用了,我书还没整理好。」 说完这话,薛慕仪垂着眼帘不吭声了,只是默默整理着书本,四周的桌椅在地板上拖动发出沉闷的声响,许思行有些丧气。 最近的睨睨对他一直爱理不理的。 站在讲台边的班主任望着教室的学生,忽然道:「贺朝羽,你过去和薛慕仪一起坐吧。」 四周立刻有人哀嚎,「我靠,暴殄天物啊,我还想和学霸一起坐呢。」 薛慕仪有些错愕,微微瞪大了眼,眼看着贺朝羽朝着她走来,顺势接过她的桌子,「我来。」薛慕仪点了点头,由着贺朝羽帮她搬座位,唇角勾出个很小的弧度。 贺朝羽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薛慕仪忍不住低声道:「是你和老师说的吗?」贺朝羽唇角带笑,「嗯,说好了,我要帮你补习。」 一直被薛慕仪忽略的许思行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霍地站了起来,「老师,我想和薛慕仪一起坐。」
第162页 班主任望着他,顿时颇为头疼,她知道许思行成绩很一般,在原来学校里惹是生非,劣迹斑斑,可架不住家里有钱,被许父花了钱拖了关系转过了这所重点中学来。 本来她很纳闷,一个吊儿郎当的富二代为什么要来这所学校受罪。现在她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薛慕仪。 现在的少年少女真是不得了,把学校当成恋爱的场所,班主任心底有些反感,脸上还是维持着淡淡的笑意。 「许思行,这个座位表是我按照班级成绩情况排的,我让贺朝羽和薛慕仪坐一起,是为了让贺朝羽帮薛慕仪提高成绩,同样的,我给你安排同桌也能够在学习上帮你很多。 毕竟,高三了,老师希望每个同学都认识到高考的重要,即使基础差的同学,从现在开始努力起来,将来也可以考上大学。 其他同学我也是按照互帮互助的原则为你们安排的座位,为的是大家共同进步,如果有人有异议,等下次月考成绩出来后,可以提出来,我会再次调整,以后,每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就会有一次座位调整,大家多多努力。」 听着班主任的长篇大论,许思行只好压抑着怒气坐了下来,他的眼睛一直往薛慕仪那边瞥,却见她和贺朝羽似乎在低声交谈什么,两人心照不宣,四周任何嘈杂都无法介入。 他们看起来那么般配,许思行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机械地坐在原地。 座位很快安排好,同学们陆陆续续去食堂吃饭,教室里人快走光,许思行越过座位,勉强露出笑来,殷切道:「睨睨,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薛慕仪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用了,有人在等你。」果然,教室外,姚莹已经等在那里了,一脸期盼地望着许思行,唤他,「许思行,吃饭啦。」 许思行满脸踌躇,薛慕仪已经撇下他,和贺朝羽出了教室。 经过姚莹身边的时候,这个女孩低着头,可怜兮兮地喊她,「睨睨,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没等到任何回答,姚莹仰起了头,只见少女同她擦身而过,眼角微睨,仿佛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姚莹不自觉攥紧了手,薛慕仪,她凭什么? 怨毒的眼神落在薛慕仪背影上,她身边的少年似乎察觉了什么,回头淡淡望了过来,秾艷的一张脸,四周光影模煳,只看到他睫毛长长的轮廓,鸦羽一般投在眼睑下。 姚莹心尖微颤,强迫自己回神,专注地望着许思行,扯出个笑来,「睨睨这是交了新的男朋友吗?」 许思行笑得自嘲,「这有什么,她只是玩玩罢了。」 「可是,睨睨以前从来不会为了男朋友忽略你,会不会,她这次认真了?」姚莹担忧地望着许思行,许思行唇角垂了下来,还是勉强露出笑来,「怎么会?」 「说实话,你为什么不和睨睨表白呢?」姚莹放轻了语气,「我觉得,睨睨其实也是喜欢你的,我了解她,她的性子看起来不羁,其实,她还是很胆怯的一个小姑娘,面对真正喜欢的人,她反而会因为珍视而无比谨慎,一直迈不出那一步,现在,如果你也不主动的话,她迟早会离你越来越远的。」 许思行有些恍惚,「睨睨真的喜欢我吗?」 怎么可能,姚莹心底清楚,薛慕仪一点也不喜欢许思行,可她知道,只有让许思行被薛慕仪伤得彻底,她才有机会。 姚莹垂下了头,「我感觉是的,她最近生我的气,也许是因为我和你走得太近了。」听到这,许思行双眼亮了起来,「你也这么认为吗?」 姚莹点了点头,「可是,你如果还犹豫不决,睨睨可能真的会陷进去,你也看到了,那个新来的转学生多么优秀。」 许思行的唇角翘得老高,眉梢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姚莹,你说得很有道理。」 食堂的人有点多,排队的时候,薛慕仪觉得无聊,便回头问贺朝羽,「你刚才怎么和老师说的?她怎么就同意我们坐一起了呢?不怕我影响你学习吗?」 贺朝羽轻声道:「我就直接和老师说,你花了钱让我帮你补习,我想和你一起坐,方便平时帮你,她体谅我家境不好,便同意了。」 薛慕仪有些懵,乌黑的眸子微微睁大,「这也行?」 「嗯。」望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少女,睫毛颤动着,贺朝羽忽然觉得手痒,很想用手指去拨动她的睫毛,克制地摩挲着自己的指腹,他继续道:「况且,我也要准备n大的自主招生考试,最后一排位置挺不错的,安静不会被打扰。」 薛慕仪贊同地点了点头,「你原来的位置太中间了,四周的同学肯定会天天问你问题的,很烦人。」 说话间,队伍已经轮到了两人,打好菜后,他们坐在靠窗位置上,四周的同学注意到他们两人,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哇,他就是新转来的学霸吧,听说成绩超级优秀的,没想到人也这么好看,可他对面的女生又是谁,有点眼熟。」 「诶,她是不是小太妹啊,看不出来,换了个髮型居然变得这么漂亮了。」 「动作真快,又换男朋友了,只是,没想到学霸会看上这么个不良少女,啧啧,是为了钱还是为了颜?」 听到这,薛慕仪的筷子停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将饭菜送入口中,贺朝羽厌恶地瞥了说话的人一眼,眼神冷淡,那些人立刻噤声。
第163页 贺朝羽又道:「这段时间食堂人好像太多了,以后我们迟些来打饭吧,先在教室里学习一会。」 薛慕仪点了点头,「我们吃快点,等会回去,你先帮我复习数学。」 「好。」 吃完饭后,两人默默往教学楼走,到了教室门口,许思行挡在两人面前,对薛慕仪道:「睨睨,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薛慕仪有些茫然,「什么话?」 看着许思行的表情,贺朝羽脸色有些阴郁,这人怎么和狗皮膏药一般,甩都甩不开。 真碍眼。 「你跟我来。」许思行笑了一下,想去拉她的手,薛慕仪的脸色发白,不自觉退后了一步,手却被贺朝羽牢牢牵住了。 许思行语气阴沉,「你干什么,快放开她。」贺朝羽淡漠地看他,眼神不驯。 教室里有人已经偷偷望了过来,表情惊悚,只觉得眼前的情况有点混乱。 这一刻,薛慕仪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她放开了贺朝羽的手,对许思行道:「走吧。」贺朝羽眼睛幽如暗火,死死盯着薛慕仪的背影,却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他已经预料到了,许思行想做什么。 来到天台上,虽然是黄昏时分,夏季的蝉鸣依旧在耳边喧沸,薛慕仪背影纤细,裸露的小腿笔直地站立着,手肘撑着栏杆,像随时要乘风而去。 身后的许思行心跳狂乱,轻声念着她的小名,「睨睨,我……」 薛慕仪回头,朝他露出个笑来,「许思行,你是不是想同我表白?」许思行脸上少见地浮现大男孩的羞赧,轻轻点了点头,「是。」 薛慕仪似乎嘆了口气,「可是,我不喜欢你,所以,表白的话还是收回去吧。」 被这么毫不留情地拒绝,许思行笑意瞬间僵硬,强迫自己出声,「那你喜欢谁?」尽管知道答案,躲在楼梯口的贺朝羽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对面的少女,唇角挂着猫一样的笑意,缓缓吐出,「贺朝羽。」 许思行木在了原地,躲在暗处的贺朝羽唇角笑意却怎么也盖不住。 她偏过头,露出一截细白的颈,「我喜欢他,我还想和他考同一所大学,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许思行不甘心地道:「睨睨,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他的,你以前认识他?」 「嗯,我等他好久了,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薛慕仪望着他,乌黑的眼睛笑得像弯弯月,眼神却落在楼梯口,「毫无道理的。」 许思行心口麻木,「可你知道吗?睨睨,我可是喜欢了你整整七年,从十岁那年开始,你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出来吗?就连我这次转学,也是为了你。」 「你实在不必这样。」薛慕仪觉得疲惫,「许思行,把这份心思放在学习上吧,不要为了喜欢一个女孩子而毁了自己一生,你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可是啊,大道理谁都知道。 她自己又何尝做到? 见薛慕仪眼神缥缈地落在远处,默不作声,他心口莫名发疼,「睨睨,即便你不喜欢我,可你也不必为了他,将我远远推开吧。」 薛慕仪回过头来看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并没有推开你,再说,你不是还有姚莹吗?看起来,你们相处的很不错。」 许思行脸上浮现出一种难堪的表情,「我是为了知道你的事,才和她走的近的,其实,我们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说到这,他眼中有些希冀,「你不喜欢我们走得近,是不是因为,你也有一点喜欢我?」 「不是,我只是单纯讨厌姚莹。」薛慕仪脸色冰冷,「奉劝你一句,既然你不喜欢她,那趁早离她远一点,她不是什么好人。」 第84章 年少炽热 晚自习,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薛慕仪在解书上的基础题,薛慕仪写得很认真,贺朝羽像个尽职尽责的老师, 在一旁为她梳理知识点。 用贺朝羽的话说, 为了考试, 她打好基础之后必须针对题型用功, 知道考什么, 怎么考, 总结考试技巧,薛慕仪深以为然, 毕竟她这么短的时间要考上n大, 除了下苦功夫,更重要的是取巧。 而且, 薛慕仪发现, 也许是因为以前就是个好学生的缘故, 书本上的知识对她而言并没有特别陌生,她现在就像是在唤醒以前的自己一样。 她觉得这种状态很好。 这一天的学习很充实, 薛慕仪可以不用去想那些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眼睛无意瞥到许思行, 她想,她提醒了许思行,不要被姚莹的外表欺骗,至于能不能听进去, 就看他自己了。 许思行低着头,拨弄着手中的手机,手指停在按键上,删了又写。 屏幕那头的兔子头像亮了亮,发过来一个乖巧的表情包,「你对睨睨的表白成功了吗?」 「没有。」许思行觉得自己心口疼得紧,「她说她不喜欢我。」 「怎么会?是不是你表白方式有问题呀?」兔子惊讶地睁大了眼,姚莹唇角却是带着笑意,「下晚自习后,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吗?顺便聊聊具体情况,或许,我可以帮你看哪里出了问题。」 许思行犹豫不决,想起薛慕仪的话,他又嘆了口气,「不用了。」回完后,他将手机熄了屏幕,丢进了桌肚,翻开了许久不曾认真看的教科书。 他唇角溢出苦笑,睨睨堕落,他陪她堕落,她想要努力,他也会尽力同她站在一起,哪怕她不喜欢自己,谁让他许思行就是那么喜欢薛慕仪呢?
第164页 九点半,走读生开始下自习。 薛慕仪和贺朝羽并肩出了校门,就这么一段路的间隙,薛慕仪还不肯放过,依旧在背着单词和短句,声音轻快。 贺朝羽牵着她的手,默默听着,偶尔她背错了,他就会轻轻捏她的手,当作提醒,他似乎很热衷于这种无聊的小游戏,笑意盈盈,艷丽的眉眼都生着光。 他的手骨节分明,细腻的白。 路过白天出来的巷口附近时,贺朝羽忽然停了下来,目光望向了幽深巷口,若有所思,薛慕仪立刻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贺朝羽垂下了睫毛,「我好像还有东西落在原来的出租房内,我想去拿。」 薛慕仪不疑有他,「那我们快点去拿了吧。」 夜风温柔吹过,薛慕仪心底被这种充盈包裹,她眉梢不自觉有浅淡的笑意蔓延,慢慢朝着贺朝羽的住处去,路过巷口的时候,薛慕仪忽然听到一阵压抑的低哭。 她下意识顿了顿步子,眉梢笑意瞬间冻结,她僵在原地,眼神黏在远处,只望见一高一矮的人影在昏暗的路灯下被拉长延伸,姚莹被堵在高大的人影堵着,满脸瑟缩,泪痕斑斑。 「哥。」 姚量手中夹着烟,狠狠吸了一口后,随手一丢,红色光点坠落在草坪上,嗓音低沉,「姚莹,你身上带钱了吗?」 姚莹拼命摇头,姚量笑得露出森森白牙,「是吗?我记得,你不是有个有钱的闺蜜?就不能问她借点钱吗?」 「我们……闹矛盾了,她不会借钱给我的,哥,我身上真的没钱了。」姚莹哭得梨花带雨,姚量不为所动,笑容恶劣,「你上星期是不是去做家教了,钱呢?」 姚莹脸色发白,艰难开口,「那是,我打算用来买学习资料的……」 「少废话,拿出来吧。」姚量脸色微沉,手去抓她的书包,姚莹拼命挣扎起来。 薛慕仪乌黑的眼睛一直盯着姚量,心口爬上愤怒与反胃感,这个噁心的人渣,可她只是偏过了头,对贺朝羽轻声道:「我们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手却被贺朝羽紧紧攥住,少年望着她,眼中似有灼灼暗火,语气却平静到诡异,「睨睨,就是他,对不对?」薛慕仪还没回答,贺朝羽忽然凑了过来,带着危险的诱哄,「你想不想报復他?」 薛慕仪唇色有些发白,心神恍惚,腿心被手指爬过的噁心触感让她身子抑制不住地发软,她紧紧抓住了贺朝羽,嗓子发紧。 贺朝羽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背嵴,安抚她。那边的姚莹忽然爆发出尖利的叫声,「别碰我的书包!」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让她狠狠推了姚量一把,姚量踉跄了一下,姚莹挣脱他的禁锢,连忙拔腿就跑。 姚量像只暴怒的兽,紧追其后,两人很快拐进了巷口。 贺朝羽拉着薛慕仪,温声安慰道:「睨睨,没事的,有我在。」 薛慕仪像个木偶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另外的巷口而去,说来很奇怪,这段路曲曲折折,地势复杂,贺朝羽却像是铭记于心一般,步伐轻缓,像个蛰伏在黑夜中的刺客。 薛慕仪心底有种莫名的情绪。 她不自觉想到,那个存在于她书中,在大上海世界摸爬滚打的贺朝羽,那个少年,桀骜不驯,一身反骨,似顽石,如野草,生生不息,同时也坏到了骨子里。 他问她想不想报復姚量。毫无疑问,他现在想做的,就是为她报復姚量。 很快,贺朝羽拉着薛慕仪上了一座低矮的平房楼顶,目光向下,只见到,姚莹被姚量捉住了,满脸绝望,她死死地用指甲挠姚量,却被他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要不是我妹妹,老子早就把你衣服扯烂了。」姚量喉间低低冒出威胁,姚莹哭得快要背气,她好恨,她为什么要出生在这种烂泥一般的家庭。 姚量背对着他们,头顶忽然有个花盆,轰然落下,姚量头部被砸中,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姚莹如蒙大赦,发懵的脑袋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她手脚并用爬了起来,抓起书包就跑。 蹲在楼顶的薛慕仪站了起来,乌黑的眼睛落在昏迷的姚量身上,心头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快意,可很快,她又感到恐慌,姚量,不会已经…… 贺朝羽拉着她下楼,来到姚量身边。 贺朝羽蹲下了,用指尖去探姚量的鼻息,有些意兴阑珊,「居然还活着,命可真大。」他的语气阴沉,骨子里根植已久的暴戾却在一瞬间悄然甦醒,拔节生长。 阴暗的一面像潮水般涌动着,贺朝羽心头冒出诡异的愉悦,好的他,是唯一臣服于睨睨,而坏的他,却是无恶不作,暴戾恣睢。 他就像个人格分裂患者,在危险的边缘徘徊。 薛慕仪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抓住了他的手,「不可以,你不会想要……」 贺朝羽回头,漆黑的眼仿佛没有焦距,「睨睨,为什么不可以呢?他碰了你,本来就该死。这里也没有监控,睨睨,你相信我,我可以做的□□无缝。」 说到后面,他的唇角竟然勾出笑来 毁掉一个人有千百种方法,贺朝羽偏偏一刻都不想去谋划,他只想用这最简单最快速的方法让伤害过睨睨的人早日入地狱,尽管他知道这很不理智,可那又怎样? 薛慕仪脸色惨白,羽睫轻颤,眼角滚落下泪来,「不要,虽然他是个该死的人渣,可你不值得为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第165页 见贺朝羽宛如魔怔的样子,薛慕仪一咬牙,她眼中含着泪,忽然狠狠踹了姚量几脚,用劲极大,泄愤一般,「这样就够了,贺朝羽,我们回去好不好,不要管这种人渣了,我们还要一起考n大呢,你看,我今天那么努力在学习,我们都会变好的,是不是?」 说到这,她忽然捂住了脸,低声啜泣起来,却因为怕弄出什么动静,而死死咬住了唇。 贺朝羽直起了身子,将颤抖的她抱在怀里,手指抚摸着她的唇瓣,转而又将自己唇瓣抵在她额间,轻轻吻了吻,「好,我们回去。」 薛慕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贺朝羽带回家去的。 待明亮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她眼角才有了泪水干涸的痕迹,浓密的睫毛眨了眨,她的魂魄好像刚刚回归,身体也开始甦醒。 唇瓣被滚烫的热意封住,薛慕仪喉间低低抽噎了一声,回过神来,却见到她的身子陷在沙发里,手被贺朝羽紧紧攥住了,少年弯着腰,攻城掠地一般去亲吻她,身上滚烫得不可思议。 薛慕仪感觉到自己背嵴上传来了一阵凉意,她背上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只需轻轻一勾,遮挡便会消失。 她像一颗被剥开外皮的荔枝。 贺朝羽觉得自己快疯了,他不由得想到,第一个世界,他为了娇小姐加入何磊生的阵营,同光头厮杀,那个时候,暴力与荷尔蒙在他体内翻滚,四周血腥而惨烈。 他想到却是,娇小姐的唇。 多么奇怪,暴力却让他觉醒了慾念,他此刻只想把她压在身下,可明明,他答应过她,只是止于拥抱接吻,手却忍不住从她腰间往背嵴处伸,想把她一点点拆解。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就是个变.态。 眼神对上薛慕仪空洞的眼,他的心口像被利器凿了一下,他松开了对她的禁锢,手足无措,「睨睨……」 薛慕仪摇了摇头,试探地揽上他的腰,偎在他怀里,「我没事的,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想伤害我。」贺朝羽喉咙涩了涩,僵硬的手抚摸着她的发顶,艰难开口,「对不起。」 见贺朝羽自责的样子,薛慕仪反而莫名有些怜惜,她露出个浅浅的笑来,在他耳边道:「等高考结束,好吗?」 第85章 早餐店 一口气从巷口跑出来, 姚莹忽然像被抽干了力气, 瘫坐在阴影处,刚才,姚量被花盆砸中了, 也许是老天有眼, 看不过去他的行径。 可姚莹却一阵后怕, 眼眸阴沉, 她这个人渣哥哥如果能够死了最好, 可若是没死, 等他醒过来,肯定会把一切都怪罪到她身上, 到时候, 她有家不能回。 怎么办? 姚莹绝望不已,待想起什么, 她颤抖着手从书包中掏出手机, 拨通了许思行的号码。 铃声嘟了三声, 那边的许思行接了起来,「餵?怎么了?」姚莹低低啜泣, 声音哽咽,「许思行, 你能不能来救救我……」 「发生什么事了?」 姚莹只是在电话那头哭泣。 见姚莹泣不成声,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许思行到底不能不管她,连忙问:「姚莹, 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找你。」 姚莹的哭声越发惹人怜惜,断断续续道:「我在西街巷门口。」谢天谢地,她还有许思行可以救她,这么温暖阳光的许思行,她怎么可以把她让给薛慕仪。 正在温书的许思行放下电话,悄悄拿了车库钥匙,开着汽车来到了西街巷,只见姚莹瑟缩地偎在阴影处,许思行嘆了口气,朝着她走去。 而一见到许思行,姚莹像找到什么依靠,忽然紧紧搂住了许思行,她梨花带雨道:「许思行,我好害怕,还好你来了。」 许思行身子僵住了,下意识想把姚莹推开,怀里的姚莹却是瑟瑟发抖,仿佛一推即倒,许思行思虑再三,手还是在她背上拍了拍,「上车再说。」 夜深了,薛慕仪在书房内整理了一下今天的题目,便要上床睡觉,眼神无意落在昏暗的墙壁上,她心底忽然扑腾了一下。 贺朝羽的房间就在隔壁,与她一墙之隔。 她托腮看着那里,竟然想到刚才的吻,滚烫炽热,技巧并非多么高超,甚至还充满着少年人的占有欲和侵略性,她却毫不抗拒。 她忽然察觉一件事,自从差点被姚量撕开裙摆的那次,她就很厌恶任何男生的触碰。 唯有贺朝羽是例外,她喜欢被他触碰亲吻,她再一次感慨,他们之间,真是奇妙的感情。 正想着,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薛慕仪下意识接了起来,「餵?」 里面传来一道男声,「睨睨,你睡了吗?」 听出是许思行,薛慕仪语气有些冰冷,「有什么事吗?」 许思行嘆了口气,「睨睨,姚莹出事了,她现在无处可去,我爸妈又在家,我不能带她回去,你能不能让姚莹暂时住你那里?」 薛慕仪立即道:「不可以,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讨厌她。」 许思行锲而不捨,又道:「睨睨,我知道你们闹了矛盾,虽然不知道姚莹做了什么,会让你那么生气。可是,好歹你和她也做了那么久的朋友,她现在无处可去,你总不能狠心让她流落街头吧。」 「为什么她不回家?」 许思行噎了一下,想起刚才姚莹拼命拦着自己,不要和薛慕仪打电话,抽噎着道:「我怕……睨睨会看不起我,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她,好不好?」
第166页 于是,他只好选择隐瞒,「她……家里出了点事?」 薛慕仪不为所动,「实在不行,还可以让她住酒店旅馆什么,派出所也行,怎么会流落街头?」 就算真的无处可去,和她也没半点关系,而且,她清楚,如果让姚莹看到她和贺朝羽住在一起,她指不定会像在现世那般,在背后中伤她。 说完,薛慕仪便挂了电话,许思行拿着手机,唇角笑意无奈,「睨睨这小妞,脾气真是倔,也不知道你怎么就惹这个大小姐生气了。」 他的语气中已经不自觉忽略了姚莹的处境——她被薛慕仪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这显然已经不是闹矛盾那么简单了,倒像是反目成仇。 可迟钝的许思行却没察觉其中的关窍,还傻乎乎的以为,薛慕仪这次只是气性比较大,无非是时间久一点,两人便会和好如初。 姚莹早就听到了薛慕仪的话,她垂着头,指甲掐入掌心,心中恨意扭曲,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薛慕仪了,她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她? 可仰起了脸,她又故作可怜道:「许思行,我早就知道,睨睨不会让我住她那里,看来我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许思行只好提议道:「要不,我给你去酒店开间房吧,幸好,我车上带了身份证。」 「可是,我身上的钱可能不够。」姚莹垂下了眼睛。 许思行毫不介意,「没关系,我有。」姚莹点了点头,「好,那个,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不用了。」许思行调转车头,又加了句,「你……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不要管钱了,还是自己的安全要紧,至于学习资料,我爸妈给我买了一摞,也不管我做不做,干脆,我挑一些,明天带给你吧。」 「谢谢。」许思行看到后视镜上,姚莹正眼泪盈盈地望着自己,轻声道:「许思行,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好到我甚至有种被你喜欢着的错觉。从来,都没有人这样温暖地对我,我家里人都不喜欢我……只有你,愿意在这个时候帮我……不过,我清楚,你喜欢的是睨睨……」 说到后面,她眼中光芒闪烁,像是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让许思行多心疼她一些。 听着这番像是吐露少女心思的话,许思行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他唯恐姚莹误会了什么,连忙道:「没事,你别太在意,你看啊,你是睨睨的好友,现在又是独自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我当然不能丢下你不管。 否则,我不是禽兽不如吗,呵呵。 还有,我知道,睨睨虽然生你的气,你若是真的出了事,她心里一定会不好受的,说不定,还会自责。」面对着薛慕仪,他倒是下意识就脑补太多,语气也越发温柔。 姚莹脸上霎时变得死白,她死死咬住了唇,不再说话。 可这一刻,她却忽然意识到,许思行才没那么容易被薛慕仪伤透心,他喜欢薛慕仪,也习惯了一直待在她身边,即便表白被拒绝,他还没有彻底死心。 姚莹唇角机械地牵了牵,心头酸得阵阵发麻。 她怎么就没有薛慕仪这么好命呢?如果没有薛慕仪的话,许思行早就接受她了。 第二天,薛慕仪六点起来,准备洗漱完,早早去学校上早读,刚推开房门,却见贺朝羽从卫生间走了出来,顶着活色生香的一张脸。 也许是刚洗过脸,他额上的刘海有些湿了,沾着水珠,微微分开了些,额头微露,还隐约有个美人尖的轮廓,薛慕仪觉得新奇,忽然凑了过去,踮起脚要拨他的额发,想仔细看。 贺朝羽愣了一下,微微低下了头,任由她弄自己的头髮,他发质黑亮,在光线下泛着一点点的光芒,「怎么了?」 昨天那个眉眼带煞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被他藏了起来,他像只乖顺的大型犬,正接受主人的抚摸。 待贺朝羽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点美人尖,薛慕仪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眼睛熠熠发亮,「贺朝羽,你居然有美人尖诶!我觉得,你露额头可比留额发好看多了。」 「嗯。」被她夸奖,贺朝羽耳朵不自觉有些发红,他提醒道:「睨睨,我们还要吃早饭,再等你磨蹭下去,待会上自习就迟到了。」薛慕仪赶紧放开他,急急忙忙去卫生间洗漱,「马上就好!」 两人出门去的时候,薛慕仪从鞋柜上拿出一串钥匙来,递给贺朝羽,「房子的钥匙也给你一把,以后你进出方便。」她倒没有想太多,也没察觉这个以后多么暧昧。 贺朝羽接了过来,唇角笑意动人,「好。」 去学校的路上有一家早餐店,开在街道侧,生意很不错,热闹非凡,姚莹从酒店出来后,去学校正好要经过这里,她随意看着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却不经意看到,薛慕仪和贺朝羽正面对面坐着吃早餐。 开始,姚莹并不在意,以为两人只是确定恋爱关系后,就腻歪在了一起,甚至还约定一起吃早餐。 他们看起来甜甜蜜蜜的,姚莹心头却觉得反感,见薛慕仪似乎没看到她,也知道薛慕仪不会理自己,姚莹倒是识趣,没有再热脸贴冷屁股。她也干脆假装看不见,默不作声地就要略过他们两人。 可垂着头要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姚莹却忽然听到背对着自己的那个叫贺朝羽的转学生,漫不经心一般道:「睨睨,这家店的豆浆像是掺多了水,不太好喝,不然以后我们干脆自己买来豆浆机,自己煮豆浆喝吧。」
第167页 闻言,本来埋头喝着豆浆的薛慕仪却笑了笑,「现在哪里有时间弄这个?凑合着就行了,讲究那么多干嘛?」 「我有时间啊,我可以早点起来帮你煮。」贺朝羽笑了笑,「睨睨,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喝豆浆。」 姚莹一愣,回过神来,因为发现一个秘密而心头不自觉狂跳,难道说,薛慕仪和贺朝羽,他们两个人现在居然住在了一起。 这么快,果然,薛慕仪浪荡到了骨子里。 第86章 雨夜 早读, 同学们都在背诵着课文, 临近下课时分,学校广播会播放听力,听到熟悉的铃声, 大家都安静下来, 拿出了听力材料, 快速阅读题目。 薛慕仪的英语成绩可能是唯一不用她操心的, 毕竟, 她以前最擅长的就是英语。 果然, 听力结束后,薛慕仪立刻去对答案, 发现她就错了一个, 她又翻看了一下解析,原来是她没看清题面的陷阱, 她偷偷责备自己的粗心。 对完答案后, 她又忍不住去看贺朝羽的情况, 等看到他全都对了,她有些不服气:「你怎么那么厉害啊?」 她连英语都比他弱, 太不公平了。 贺朝羽笑得有些得意,「睨睨, 不是你给我立的学霸人设吗?」薛慕仪趴在桌子上,望着他的脸,秀气的鼻子皱了皱,像只慵懒的猫, 「那你得感谢我,把你创造的这么完美。」 忽然,她笑得嫣然,唇角微翘,「我知道,你的法语肯定没我好。」毕竟在第一个世界,她可是和施慧如正经学了法语,而小兔崽子只是躲在树下偷听。 贺朝羽却不知想到什么,低声道:「法语,我也会一点。」他握着笔在纸上沙沙写起来,一行优美的法文很快出现在纸面上,他将纸递到了薛慕仪面前。 薛慕仪好奇地看着,发现那一行字是施慧如曾经翻译的《情人》里的一句话——「他说他爱她直到他死」。 她心尖颤抖,乌黑的睫毛微垂,脸色微红,把那张纸递迴给他,轻声道:「你真的好肉麻。」 贺朝羽有些委屈地回敬她,「可我只对你一个人肉麻。」其实,他还记得,施慧如给娇小姐上课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偷听。 那些晦涩的语法还有单词,都被他私下里默默吸收。那时候,他很嫉妒她,可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奢望,奢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得她一眼,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 被谁看轻他都可以满不在乎,唯有她不可以。 至于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娇小姐。 他想,其实那个娇小姐何尝不是睨睨真正羡慕的身份,她拥有父亲和哥哥的关怀,可以肆无忌惮地任性娇纵。 他们似乎都总是求而不得,还好,现在他们都在接近圆满。 薛慕仪的脸从桌面离开,她表情少见地充满元气,「不和你说了,我还要继续温习课本,今天一定要把向量梳理完。」贺朝羽翻开自己的课本,「好,我帮你归纳重难点。」 教室里,同学们有的出去透气了,许思行还是忍不住望了一眼角落里的薛慕仪,贺朝羽在帮她补习,她听得尤其认真,以往表情中的颓丧厌倦一点点褪去,一对乌黑的眼睛,熠熠生辉,如珠似宝。 他强迫自己不去关注薛慕仪,眼神瞥到桌面上的辅导资料,他终于想起答应过姚莹的事,立刻起身离开了教室。 七班,姚莹正坐在桌前写试卷,想着倒在巷子里生死不卜的姚量,她脸色还有些苍白,她不可能一直不回家,住在酒店,可不住酒店,她又是无家可归。 那就只有住校了。 可是,走读生半途申请住校需要校方和家长的同意,姚父那边好解决,他嫌弃住校费用高,才会让她走读,只要解决了钱的问题,他巴不得见不到她。 至于校方,她需要关系才能拿到申请,姚莹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许思行,心里浮现一丝希冀,他会愿意帮她吗? 「姚莹,有人找你。」头顶传来一句轻笑,姚莹回过神来,望向了门外,许思行捧着一堆资料等在外面,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来到许思行身边,柔柔唤他,「许思行。」 「这些资料给你。」许思行将资料递给姚莹,脸上挂着一丝不好意思,「对了,姚莹,你能不能帮我补习啊?」 许思行看到薛慕仪那副认真的样子,真的铁定了心要追赶她,可毕竟当了多年的学渣,难免力不从心,就想让姚莹帮他补习功课。 姚莹却察觉了什么,心头微涩,问他,「你怎么忽然就想好好学习了。」许思行垂下了脑袋,像一只丧气的狼狗,「睨睨,她最近很认真学习,我不想被她甩下。」 「嗯,好,我会帮你补习的。」姚莹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裙摆,又抬头看他,眼中含泪,「只是,你能不能帮我弄到住校申请,我不想回家去了。」 许思行听到她的哀求,再结合之前她说姚父嗜酒如命,经常打她,心底很是同情,便立刻点头答应了,「好,这事我让我爸帮你办。」 姚莹笑了笑,「谢谢。」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她心头的嫉妒又变成了欢喜,帮许思行补习,意味着,她和许思行相处的时间也可以久一点,那么,让他喜欢上自己的机会也多了一点。 回到座位,姚莹前面一个八卦女孩子好奇问她,「姚莹,刚才找你的那个同学是新来的转学生吧,长得还挺帅的,叫什么名字?」
第168页 姚莹脸红了红,轻声道:「许思行。」那女孩子见她态度暧昧,挤眉弄眼道:「看他这个样子,他是不是喜欢你啊?」姚莹连忙否认,似是无限娇羞,「没有,好了,我要写试卷了,徐艷,你就别问啦。」 徐艷见她的脸更红了,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今天按照s中的传统,是一周一次的数学周练,晚自习,数学老师发下试卷,让学生将桌面简单地拉开了,即便是非正式的测试,s中的学生也要当成大型考试看待。 一时之间,整个教室都是桌脚摩擦地面的声音,试捲髮下来,薛慕仪莫名有些紧张,她才温习不久,当然不能一步登天,可她也不希望自己考得太差了。 试捲髮下来,薛慕仪迫不及待地审题,发现大部分都是基础题目,只有压轴题比较难,她竟然瞬间平静下来,拿起笔默默计算起来。 脑中一边思考着题型特点,选择题的前三题都是送分题,简单的集合、充分必要条件的概念,然后难度加大的便是概率,向量…… 大题是圆锥曲线、数列、函数导数,薛慕仪还没复习到那里,她心里嘆了口气,心里有了计较,这些题型,她得花更多心思才行。 眼神不经意看到旁边的贺朝羽,只见他似乎得心应手,草稿纸都没用。 薛慕仪忍不住怨念了一下。 考试很快结束,数学老师将试卷收了上去批改,到了走读生下晚自习的时候。 薛慕仪偷偷藏了一份空白试卷,准备让贺朝羽回到家先和她私下讲解一遍。 铃声响起,校门口开始热闹起来,走读生们结伴而行,有说有笑,而在人群中薛慕仪和贺朝羽就像普通的走读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往同一个方向而去。 下晚自习后,姚莹在校门口观望了一会,姚量没来学校堵她。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先回家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昨晚没回家,姚父没来找她,睚眦必报的姚量也没来骚扰她,看来家里要么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要么就是发生了大事,她的家人根本无暇顾及她。 路灯昏黄,身边的走读生与她擦肩而过,待看到经过的薛慕仪和贺朝羽,姚莹默默撇过了头,两人没注意到她。 待两人走远,姚莹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心头冷笑,果然,下晚自习都一道走,肯定是同居了。 再细想,少年正是欲望蓬勃,容易冲动的年纪,他们之间肯定会发生什么龌蹉的事…… 姚莹忽然笑了,如果,让许思行看到他们在路上出双入对,还进了同一个房子。 他会不会彻底死心? 唇角笑意越发深,她不信,等许思行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浪荡的一面,他还能心甘情愿地喜欢她。 两人走在路上,空气中夹杂着一丝沉闷的泥土味,薛慕仪觉得有些窒息,像是没心情,竟然没有背单词短语,反而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察觉到她闷闷不乐,贺朝羽忍不住去摸她的头,「睨睨,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是不是刚才的试卷没考好?」 「嗯,我肯定考得好差。」薛慕仪蹙了蹙眉,「后面的大题几乎没动笔。」 尽管知道自己本来的身份是个不学无术的学渣,不能一夜之间就成为学霸,可薛慕仪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失落,以前她好歹也算半个学霸,现在这种落差实在太大了。 「没关系的,你才复习不久,不要着急,等基础跟上来循序渐进。」 薛慕仪拉了拉他的胳膊,「等会你先帮我讲解一下试卷吧,班上都是尖子生,我怕老师很多题目都会略过不讲。」 贺朝羽点头,「好。」他微微侧过脸,睫毛微垂,装作没有看到后面跟着他们的姚莹。 夏日的天气变化莫测,毫无道理,走到街道附近时,头顶上的云忽然翻涌着,像被打翻的墨,四周哗啦啦起了风,薛慕仪望着陡然变得阴沉的天色,愣了愣,「这天真怪,不会要下雨了吧?我们可没带伞啊。」 也许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场雨来得又急又快,柏油马路被雨水沖刷,白天的余热被蒸发,滚烫地附在了脚踝处,又痒又潮。 薛慕仪连忙拉着贺朝羽跑起来,「下雨了,我们快点跑回家去。」 两人的背影很快隐入茫茫的雨幕中,躲在后面的姚莹不死心地拍下一张两人牵手跑入薛慕仪房子的画面,才肯转身离开。 雨越来越大,薛慕仪跑得飞快,幸好,下雨的时候,这段路已经离薛慕仪家不远了,来到门前,薛慕仪赶紧掏出钥匙开门,待拍开电灯,薛慕仪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狼狈。 她身上穿的本来就是修身衣服,被大雨这么一淋,便完全贴在了身上,玲珑曲线尽现,腰肢如杨柳,双腿纤长笔直。 最尴尬的是,她胸口处还隐约露出了白色的轮廓,上面还附着一层薄薄的蕾丝,那是什么,不言而喻。 她下意识将双手抱在胸前。 感觉到身边的贺朝羽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她脸色发烫,飞快跑进浴室,抛下一句,「我先去洗澡。」 贺朝羽喉结微动,「好。」声音有些哑,尽管克制自己眼神不去冒犯她,他还是看到了,睨睨穿的,是白色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两三章完结 第87章 妖女 窗外墨色浓重, 雨下得很大, 风从窗台灌了进来,贺朝羽看着挂在阳台处的衣服,飘飘荡荡的, 像是倒挂着无数随时要被人用弹弓射下来的鸟。
第169页 贺朝羽出阳台去收两人的衣服, 等收到薛慕仪的内衣的时候, 他忍不住停了一瞬间, 垂眸去看。 他清楚这很不应该, 可是那实在很美好, 就像一朵云,干净柔软, 怦然撞入他心口。亦或是棉花糖, 等逢上有太阳的日子,边缘的粉色蕾丝, 会像融化的糖浆溢满指尖。 他心底有些发痒, 快步将衣服堆在了沙发上, 浴室传来哗哗水声,他盯着那半透明的玻璃, 漫不经心地解开锁骨处的扣子。 似乎,因为下雨, 空气变得太闷了。贺朝羽顿时觉得烦躁难耐,他像锁在笼子里的困兽,迫不及待想张开獠牙去掠夺。 浴室里,薛慕仪想到刚才贺朝羽和她一起淋了雨, 也需要洗澡,破天荒地洗的极快。 不一会儿,她就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了,望着沙发里的贺朝羽,她催促道:「你也快去洗澡吧,等会不要感冒了。」 「嗯。」贺朝羽自觉垂下了眼睛,不去往她的方向看,匆匆从沙发上拿好衣服,便进了浴室。 薛慕仪也觉得有些尴尬,进房间将浴巾换成了睡裙。 房间的门半掩着,室内灯光如炽,她翻开湿透的数学试卷,拿着吹风机,一边吹头髮,一边吹试卷。 很快,她一头短髮就吹干了,有几缕翘起,她没去管,只专心盯着刚刚吹好的那张皱巴巴的试卷。 窗外的雨声杂乱,她忍不住起身去看窗户有没有关牢,却见到窗外水雾白茫茫一片,夜色沉得像永远不会天亮。 她暗暗攥住了窗楞,她真的好讨厌下雨天。 姚莹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了个透,待她回到东川巷的家中,推开门,却看到里面并没有人,她在狭小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厨房的灶也是冷的,姚父姚母像是一整天都没回来。 她敲开了邻居的门,问道:「阿姨,你知道我爸妈去哪了?」那邻居见姚莹这么狼狈,满脸惊讶,「这孩子,你怎么冒着雨回来,唉,你家出事了,你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昏迷不醒,你爸妈一大早就赶着送你哥去医院了。」 姚莹心头重重跳了一下,「我哥他怎么了?」 「你哥受了很严重的伤,成了植物人。」 「怎么会?」姚莹眼中含泪,「我哥他好好的怎么会受伤?」 邻居阿姨忽然有些不屑,「说是说走夜路被楼上花盆砸了,可其实,指不定是不是你哥得罪了什么社会上的流氓,被拖到巷子里报復了,你哥同小混混勾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姚莹垂下了头,没说话。 阿姨见她怯懦的样子越发来劲,「姚莹啊,不说我说,你哥,真的无药可救,坏得没救了。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想的,放着你这么听话、成绩又好的闺女不疼,反而把你哥当成眼珠子,一味溺爱,惹是生非也不管教,现在好了,你哥成了这个样子,他们后半生还有什么指望。」 姚莹僵硬地抬起了头,「阿姨,我回家去了。」 邻居阿姨心里嘆了口气,听说,姚量受伤很严重,治疗费用挺高的,凭姚家重男轻女的思想,姚莹以后能不能继续上学都是个问题。 姚莹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她回到家,匆匆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发呆,思考着这几天的事。 很快,姚莹心头忽然冒出一种诡异的愉快,她的人渣哥哥,居然伤得那么严重,真是可喜可贺。 植物人,呵呵呵。 姚莹忽然很想笑,房里没人,房外大雨倾盆,她果然肆无忌惮地笑出声来。 好一会儿,姚莹拨通了姚父的电话,那边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吼声,「姚莹死丫头,你昨天死哪去了?知不知道你哥出事了,现在瘫在了床上,你快给老子滚过医院来照顾他。」 姚莹心头忽然冒出一阵火来,多年积压的怨气一瞬间爆发,她冷冷地对着姚父道:「我就快高考了,我没时间去医院照顾他。」 「死丫头,你哪里的底气和老子说这种话?」对面的姚父先是错愕了一下,接着又暴跳如雷,「我看,你别给老子去上学了,你哥的医药费都得花不少,老子可没钱继续供你上学。」 姚莹心里嗤笑了一下,声音却平静听不出情绪,「我哥他怕是这辈子都不会醒来了,爸,你和妈以后还能指望他这个残废给你们养老吗?」 姚父更加生气了,「姚莹,你再胡说,看老子不撕烂你的嘴!」他在病房里打电话,声音很大,护士不满地提醒他,「这位家属,这里是病房,请你打电话注意一下,不要打扰到其他病人休息。」 姚父嘀嘀咕咕出去了。 「爸。」姚莹等他平静下来,缓缓道:「我哥已经指望不上了,你们为什么不把钱用来给我读书?我成绩一直好,能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以后也可以找到体面的工作,你们为什么就不能考虑一下培养我?」 「培养你干嘛?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都是给别人家养的,你当老子是傻的吗?」姚父语气中都是不屑。 姚莹笑了笑,语气有些怨毒:「那好,爸,等你们无依无靠的时候,我也应该被你们嫁了出去,既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你们可不要指望我半点。 还有,我已经给学校递交了住校申请,高三一年我都会住校,住校费用我自己会解决,不需要你操心,这个家反正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第170页 说完,她便果断挂了电话。 她清楚,姚父是个窝里横,对她拳打脚踢,人前却懦弱无能,她就是料定他不敢来学校堵才会这么说。 再说,高三一年的学费姚父已经交了,她的生活费还是可以自己解决,起码这一年,她可以不需要面对姚父。 第一次被姚莹顶撞,姚父被气到差点原地去世,「死丫头,反了反了!」 可很快,望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姚量,姚父心里又逐渐恐慌,这个儿子,能不能醒来都是问题。 他后半生多半指望不上他了。 薛慕仪翻开数学课本,便依照书上的基础知识,将数学试卷上的题目订正了一遍,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贺朝羽却还没从浴室出来,薛慕仪不免有些担心,他怎么洗了这么久? 正想去敲浴室门问问,贺朝羽恰好出来了,一看到薛慕仪,他立刻想到自己刚才做的事,他唿吸一窒,又瞬间若无其事地问薛慕仪,「睨睨,怎么了?」 「你怎么洗澡洗了这么久?我还等你给我讲解试卷呢?」薛慕仪不满地睨了他一眼,发现他耳尖发红,眼神游移,又连忙问他,「你怎么了?不会是淋雨了感冒了吧?」 她想踮起脚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却被他避开了,「我没事,可能水温太舒服了,就忍不住洗得久了一点,现在头有点晕。」 薛慕仪还是有些担心,「没事吗?」 贺朝羽笑了笑,「没事的,你先等我一会,我先把衣服放洗衣机里去,再给你讲试卷。」 「好吧。」薛慕仪乖乖转身离开,回到了书桌前。 贺朝羽望着她的背影,心底嘆了口气,等高考结束,似乎有点难熬,他知道自己不是正人君子,可是他没发现,他这么的衣冠禽兽。 雨声水声中,浴室里的他,呢喃着睨睨的名字,在想像中玷污她,让她一齐同他坠入地狱。 薛慕仪坐在桌前一边背单词,一边安静地等着贺朝羽给她讲试卷,她一只腿蜷着,一只腿抵着地,一晃一晃,光裸的足像是用冰雕刻成。 薛慕仪很白,身上奶白色的睡裙衬得她更是肤如凝脂,贺朝羽看到她这副样子后,心头颤了颤,很快,他又压抑住蠢蠢欲动的心思,将注意力放在试卷上。 薛慕仪认真听着试卷的讲解,她发现贺朝羽真的是一名很好的老师,每一题,他都会把知识点都罗列出来,给薛慕仪一条一条分析,然后逐个破解,他逻辑清晰又简明扼要,薛慕仪跟着他的思路一点都不觉得吃力。 譬如最后的压轴题,他就拆成了几个步骤,每一个步骤对应的考点还有诀窍都在纸上写出来了,薛慕仪瞬间觉得,压轴题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她忍不住道:「听了你的分析,我觉得自己好像豁然开朗,这个难题原来这样解就行,贺朝羽,你好聪明啊。」 见薛慕仪很高兴的样子,贺朝羽也忍不住笑了,「睨睨,你也很聪明,一点就透。」薛慕仪瞬间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声道:「我以前好歹成绩也不错,就算知识忘光了,学霸思维还是有的。」 说完,她忽然沉默了,垂下了睫毛。 以前,对她而言是个禁忌,那好像是个长在心口的暗疮,怎么都癒合不了。 她真讨厌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像个神经病。 贺朝羽注意到后,将她面前的课本合上了,指尖轻轻触碰她的脸颊,「睡觉了,睨睨,明天继续努力。」薛慕仪点了点头,对他道:「晚安。」 贺朝羽却忽然凑近,略微滚烫的唇在她颈侧烙下一个吻,像在做一件虔诚又仪式感十足的事,他对她道:「睨睨,晚安。」 薛慕仪心头痒了一下,脖颈处像被标记上什么,被吻过的地方又烫又痒,等她回过神来,门已经被轻轻带上。 整个房间明亮又冷清,薛慕仪心里莫名空洞了一下,她望着窗外的雨,烦躁地将自己埋入了床上,渐渐合上了眼睛。 可很快,她又被噩梦惊醒,她梦到自己被姚量压在身下的照片在学生中流传,所有人都骂她表子,她急忙辩解,可他们的嘲笑声更甚。 恶意的嘲笑、贬低、中伤,像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将她从头至脚彻底覆灭,等她爬起来,想逃回家里,却听到薛父对她冷冷道:「我没有你这么丢脸的女儿。」 「啪」的一声,她被滔天巨浪彻底吞噬。 薛慕仪想强迫自己不去想,可她忽然觉得身上特别冷,四肢百骸快要麻木的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推开门去,来到了贺朝羽的房间。 贺朝羽立刻醒过来,不确定地唤她,「睨睨?」 身上盖的被子忽然被掀开,贺朝羽有些错愕,黑暗中,他感觉到有一团柔软的东西钻入他被窝,朝他蹭了蹭,像一只黏人的猫。 薛慕仪一只手勾在他腰间,脸颊抵着他的背,带着颤音闷声道:「贺朝羽,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贺朝羽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可听出她语气不对劲,他心头又有些怜惜,他只好哑着嗓子回答:「好。不过,你不要乱动。」 若是平时,薛慕仪肯定能察觉到少年身上热度是多么灼热,可这个时候,她却只是想着,他身上好暖,很适合拥抱。 况且,他身上的气息干净又好闻。她好喜欢贺朝羽,只有他永远注视着她,阴郁的,温柔的,都只有她一人。
第171页 很快,她再次陷入睡眠,手也渐渐松开贺朝羽的腰。 鼻尖若有若无传来奶油香味,贺朝羽却毫无睡意,他转过身,去看少女的侧颜,心口却满是五光十色的绚丽光景。 他忍不住去想,睨睨可真是个天真又狡猾的妖女。 笃定了他不会碰她,是么? 手指一点点攀上她的胳膊,他笑得秾艷,没关系,都先欠着。 作者有话要说:  无聊又尴尬的涩情 第88章 漫长夏 数学成绩出来了, 一百五十分的试卷, 薛慕仪考了九十分,刚好及格,尽管她对这个成绩很不满意, 数学老师倒是很开心。 毕竟, 以前的薛慕仪上课睡觉, 考试交白卷, 经常拖班级后腿, 现在居然破天荒考了个及格, 简直是奇蹟。 教师办公室内,数学老师看着成绩单, 笑眯眯道:「看来薛慕仪这姑娘是准备改邪归正了, 她这次竟然考的还不错,及格了, 真是了不得。话说, 我发现自从她把那个流里流气的髮型换了后, 人也变得乖多了,也不逃课睡觉了, 上课还听得很认真。」 也有老师嘀咕,「你看她是不是抄了同桌贺朝羽的试卷啊, 一下子进步这么大,肯定不对劲。」 一旁备课的班主任张芸却抬起了头,温声道:「应该不是,薛慕仪向来不在意成绩, 她家人也不管她成绩如何,她根本没必要去抄,不过,贺朝羽好像私底下给她补习了,看来效果立竿见影。」 有个年纪大一点老师问:「补习?我看谈恋爱还差不多,小张,你就不怕这小姑娘影响贺朝羽的成绩吗?要知道,贺朝羽可是n大的种子选手,不久就要参加自主招生考试,可不能被耽搁了。」 班主任笑得有些得意,「不怕,我相信贺朝羽是个自觉的好学生,再说,就算恋爱,这个年纪也很正常,看那小姑娘也想着变好,顺其自然就好了,施压只会适得其反。」 姚莹把英语作业交给七班的英语老师的时候,正好听到班主任张芸的话,她先是愣了一下,后面才反应过来,他们在说薛慕仪。 她心里头有些不屑,补习?都住一起了,补习什么呢? 薛慕仪这次的进步被班主任特地表扬了,班上的人也看到了她平时努力的样子,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好奇。 薛慕仪望着桌面上的试卷,微微嘆了一口气,凑过头去看贺朝羽的试卷,毫不意外的满分,她郁闷地将试卷收进了抽屉,又开始新的一天的学习计划。 正翻开数学课本,贺朝羽的手忽然从桌底勾了勾她的手指,滚烫的热度再加上猝不及防的动作让薛慕仪几乎要跳起来,她瞥了他一眼,小声道:「你干嘛?」 贺朝羽露出个无辜的笑意,在她耳边低语,「睨睨,你已经很棒了。」薛慕仪脸红了红,知道他是在鼓励自己,可嘴上还是不服输地说他,「幼稚。」 前桌的人听到动静,忽然回头,朝着自己的同桌嘀嘀咕咕,「诶,你看,他们两个是在打情骂俏吗?」 「是吧,还怪令人羡慕的。」同桌也小声道。 薛慕仪还是听到了他们的话,她垂下了头,心里头却冒出不合时宜的烦躁。她讨厌成为话题人物。 两个人嘻嘻哈哈了一阵子,没再继续下去,薛慕仪心底却有些奇异,似乎,她和贺朝羽刚刚的举动,他们并没有表现得特别诧异,厌恶,甚至只当成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和她现世中真正经歷的完全不一样,是因为贺朝羽是个好学生,而姚量是个人渣吗?是不是在他们眼中,和好学生在一起,她是改邪归正,而和人渣在一起,她就是自甘堕落。 薛慕仪晃神了一瞬。 姚莹坐在教室里,写着许思行送给她的辅导资料,脑子里却闪过无数的画面,无一不是许思行偷偷望着薛慕仪的样子。 目光虔诚而温柔,像在望天上的月亮,可她却从未拥有过这样的青睐。 想到这,姚莹手中的碳素笔在纸上划下深深的痕迹,手无意中摸到裙摆中的手机,她被烫到似的颤抖了一下。 徐艷见她神思不属,忙问:「怎么了?」 「没事。」姚莹起身,「我去下洗手间。」女生都爱结伴上厕所,听到这,徐艷忙道:「我也去!」 说完,两人便往厕所的方向去,姚莹躲在隔间里,掏出了手机,望着那张模煳的照片发呆,照片里,大雨滂沱,少年少女手挽着手,奔跑在雨中。 不远处便是薛慕仪的房子,坐落在草坪中,漆成了白色,在雨中像个醒目的路标。 姚莹望了好一会,默默在手机上编辑内容,「这两个牵手的人看着好眼熟,是不是薛慕仪和贺朝羽,他们是邻居吗,怎么一起回家?」 然后又附上了那张照片。 「姚莹,你好了吗?就快上课了!」徐艷在门外等了好一会,眼看快要上课,连忙敲响隔间的门,姚莹立刻回应,「好了,我马上出来。」 发送键一瞬间摁下去,姚莹唇角带着快意的笑。 熟悉的剧情再次上演,论坛里很快炸开了锅。只是这次的舆论并非一边倒,反而有种莫名的微妙感。 「看这样子,分明就是薛慕仪和贺朝羽,那是薛慕仪家吧,他们不会住一块了吧,真噁心,不知廉耻,这才高中生呢?」 下面立刻有人反驳:「只是牵手,也没什么,再说也许是下雨了,贺朝羽去薛慕仪家避避雨,你们怎么就把人家想得这么龌蹉。」
第172页 「可我听说,贺朝羽家境很不好的,我估计他就是被薛慕仪包养了,不过,薛慕仪家挺有钱的,人又漂亮,被她包养一点都不亏。」 「楼上说话可真是难听,什么包养不包养,是不是嫉妒人家贺朝羽成绩优异,人又长得好?」 各种猜测在论坛上掀起了滔天巨浪,只有当事人好像毫不知情,薛慕仪一心扑在学习上,当然没在意周围人的目光,而贺朝羽,只是默默留意着身边的薛慕仪,一边若有所思。 下午放学后,薛慕仪正要收拾好东西和贺朝羽一同去食堂吃饭,许思行忽然走了过来,眼神近乎祈求,「睨睨,你可以和我出去一下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薛慕仪皱了皱眉,下意识要拒绝,许思行却举起了手机,那张两人牵着手在雨中奔跑的照片立刻映入薛慕仪眼帘,她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下意识夺过许思行的手机,她翻看了一会,才抬起头,乌黑的眼睛毫无光泽,「你想说什么?」她的心头却在冷笑,毫无疑问,这事肯定是姚莹做的。 她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把她逼入泥潭沼泽? 可望着眼前的许思行,薛慕仪不自觉想到姚莹在他面前乖巧十足,柔弱可怜的样子。薛慕仪心里忽然有了答案。 姚莹嫉妒她,因为她暗恋许思行,而许思行却喜欢她。 她定定望着许思行,终于道:「那我们去天台说。」听到这,贺朝羽眼底漆黑,薛慕仪却忽然牵起了他的手,朝着许思行坚定道:「他和我一起。 望着两人交叠的手,贺朝羽唇角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三个人一起来到天台上,天边彤云似锦,轻柔的风送来一丝凉意,薛慕仪一头短髮微微翘起,她面无表情地问许思行,「你想问我什么?」 许思行满心涩然,「睨睨,你别这么抗拒我,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薛慕仪轻声重复了一遍,「如果你是想知道,我和贺朝羽是不是像他们猜测的一样,住在一起了,那我如实告诉你,我们就是住在一起了。」 被她乌黑的眸子注视着,许思行木木地开口,「睨睨,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容易惹人非议。」 薛慕仪似是笑了笑,问他:「许思行,连你也觉得我和贺朝羽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浪荡的表子?」 她这话说得极重,贺朝羽忍不住低低唤了她一句,「睨睨。」回应他的却是攥紧的手。 「不……不是。」许思行心里顿时难过起来,可很快又被愤怒取代,睨睨她可以不谙世事,可是眼前这个少年呢?如果他对睨睨抱有龌蹉心思,伤害了睨睨呢? 他们年纪相仿,都清楚年少的劣根——容易冲动,容易被引诱。 于是,望向贺朝羽,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凶戾,他像一头熊忽然沖向了贺朝羽,想把他摁倒在地上,狠狠教训一番,可少年察觉了他的意图,干净利落地避开了,反而一个肘击,迫使许思行弓下了身子。 贺朝羽望着他,像一个胜利者望一个战败的士兵,他笑得艷丽,「你知道流言会伤害睨睨,可怎么不知道散布照片的人才是真正伤害睨睨的,是她引导了一场舆论,让睨睨陷入这种境地。你若是稍微聪明点,就知道质问的应该是发贴的人,而不是睨睨。」 闻言,许思行愣住了,他下意识望向了薛慕仪,薛慕仪道:「许思行,你猜一猜照片是谁发的?」许思行翻开手机,默默看着那照片却一声不吭。 薛慕仪自顾自道:「是姚莹。」 接着,她又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因为她喜欢你,你却喜欢我,所以她才会记恨我,还在背地里中伤我,许思行,」薛慕仪嘆了一口气,「你为什么就是看不穿她虚伪的一面呢?」 许思行嚅嗫着唇,半天没开口。 他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白着脸缓缓下了楼,然后往姚莹班级而去。 看着许思行离开,薛慕仪瞬间像是被抽去嵴梁骨,瘫坐在地板上,她知道,许思行擅长电脑,如果他去查ip,就会知道,这一切都是姚莹做的。 其实,薛慕仪也曾经想过在论坛匿名发贴,揭露一下姚莹的贫困且破碎的家庭,她那么自卑,肯定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眼光,更严重的,也许选择从楼上跳下去的人也会是她。 可是这么决绝的手段,薛慕仪做不到。 所以,她只能借许思行的手报復她,她甚至能听到,许思行代替她骂出那句话,「姚莹,你真噁心。」 多好啊,她可以不用掺合到这乱七八糟的局面中,便轻松获得胜利。 薛慕仪望着远处,却听到头顶处,蝉鸣叫的声音直上云霄,喧沸得仿佛要把盛夏都给消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烟,「贺朝羽,你说,姚莹这算是受到了惩罚吗?」 贺朝羽默默靠近她,轻声道:「算,她喜欢的人永远不会喜欢她了,她一生都会求而不得。」 再加上瘫痪的姚量,虐待她的父亲,他们会像吸血虫一样,让姚莹永远脱离不得。 「骗人的吧,她会喜欢许思行那么久吗?」薛慕仪脸上莫名有了泪意,贺朝羽侧着身子,温柔地去吻她,笃定道:「会的。」 他会让她一生求而不得。 这个世界,是为他们两人而生的。
第173页 薛慕仪却像是懒得追究,「我不想管她怎么样了。」贺朝羽抚摸着她的脸颊,「那就不管她,睨睨,学校在意我的自主招生考试,老师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打扰到我,那个贴子很快就会被删除,那些流言蜚语也很快能够平息,相信我,都会没事的。」 「我不在乎这些。」薛慕仪死死抱住了他,迫切问他:「贺朝羽,你会喜欢我多久?」 贺朝羽弯下腰紧紧回抱住她,仿佛要同她的躯壳化为一体,他珍重启唇,如痴如狂,「直到你不再喜欢我,我依然会喜欢你,睨睨,我爱你。」 回应他的,是少女甜美的唇还有一滴到腮边的泪。 蝉声高昂中,两人缓缓下了天台往食堂而去,路上,掉落的蝉蜕坠入土壤,期待下一次的重生。倏而有广播声响起,薛慕仪和贺朝羽并肩听着,她听到有一句歌词,末尾是「十七岁,漫长夏……」 天气已经没那么炎热,薛慕仪想,她和贺朝羽的漫长夏季,也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