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等我收拾你》 那个女人呢? 月华如水。 赖王府内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万头攒动的闹腾了大半个晚上,才渐渐消停下来。 “王爷,时辰不早了,进屋吧!” 新房外,赖王府的管家张荣搀扶廿(nian)国的七王爷站在门口,伸手轻轻的推开了虚掩的房门,看着映入眼帘的大红囍字,脸上轻漾开一抹笑容。 “行了,你退下吧!” 状似醉醺醺,打着酒嗝,连眼睛都睁不开的七王爷掀了掀眼帘,不耐地朝他甩甩手,脚步虚浮的向屋子里走去,转过身的时候,含笑关上了门。 “娘子…” 看着端坐在雕花大床上,一身凤冠霞帔的女子,他收起了方才一副昏昏欲睡的醉态,恢复了一贯的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姿容既好,神情亦佳的清爽模样,令人为之倾倒。 “娘子,娶到你,可真不容易!” 他吐字清晰的语句,眼角眉梢都似挂着喜悦,听的红盖头里面的女子有了一丝的讶异,不禁浑身哆嗦了一下。 而这很快被他捕捉到,眸中闪出一丝担忧。 “娘子,你我今日终于拜堂成亲了,本王不会再为难你,而你也不必再害怕本王,因为过了今晚,你就是我七王爷的女人!” 眸中盛满宠溺的七王爷,一下子掀开女子头上的盖头,一双剪水双瞳陡然放大的看向他,面露恐色。 “你是谁?”七王爷大惊失色地惊退两步,望着眼前面若桃花的陌生女子,喝问出口。 “我……我……”女子五指收紧,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眸光闪烁着低下头去,双手不安的紧握。 “你到底是谁?” 焦躁地一把抓住女子的双肩,七王爷手微微用力,将女子硬生生拉了起来,女子吓得几乎站不稳脚,被他用力地提起。 “我,我是……” 女子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吞吞吐吐的半天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男子怒气冲冲的摇晃着她,“那个女人呢?” “我,我不知道!” 女子终于抬头看他,面容渐白。 “不知道……” 男子意味深长的口吻伴随着那狭长凤眼里闪出的怨念,似银针般刺痛了女子的眼睛。 那个女人居然跟他玩掉包的游戏? 行啊,胆子够大,居然敢为人先耍他玩,她大概从没想过,得罪他这个七王爷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吧! ——新人新书发表,喜欢的亲亲们请多多收藏、推荐、留言支持^_^ 只有一个结果 “来人!” 房门很快被人推开,两个侍卫闪了进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狠厉之气。 一个个垂着头,倍加小心的站着。 这个时候的王爷就像是一座活火山,一触即发。 谁去惹,谁就是傻瓜。 “去,去赌场,把那个婆娘给本王找出来!”气势如虹的一声令下,两个侍卫风一样出了屋子。 ************************************************************** 富贵赌坊。 富贵赌坊是邺城中最大的赌场,里面鱼龙混杂,上至朝中大臣,下至黎民百姓,前去赌钱的人几乎囊括了任何身份地位的人。 在这里,每天都是热热闹闹的,笑着来哭着去的人比比皆是。 这不,白天没过足赌瘾的,晚上照旧集聚在富贵赌坊里,不适应此环境的人一旦走进去,单听里面喧嚣震天,就已经觉得耳膜疼痛了。 而习惯了的人却可以自得其乐,觉得赌场是人生中路过的最美妙的一个地方。 “我要见你们老板,你们老板哪里去了?” 一个脆脆的女声尖锐的在嘈杂的闹声中脱颖而出,传入了场内负责监督的几名黑衣男子耳里。 两个黑衣男子对望一眼,迅速的朝声源处走去。 “胡姑娘瞎叫什么呢?” 男子面容严肃的瞪着她,本想吓吓她,别搞乱赌场秩序,哪知道她不以为然,依旧高声说道:“你们没听见,我在喊要见你们老板吗?” “咱们老板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男子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见他们两个敢这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心中一气,双手立时叉腰,“我今天就要见他!” “老娘一连几天逢赌必赢,这一次,我要跟他赌,赌注是这座赌场。若是我赢了,这赌场就是我的,若是我输了么,任由你们老板如何处置。去,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我要跟他一决胜负。” 女子信心满满地说着大拇指一抬,往鼻子一擦,一副痞样,眸中闪烁着挑衅的犀利光芒。 这富贵赌坊虽然开张了已经有三五年了,但幕后的老板,听说谁也没有见过,因为见过他的人,通常只有一个结果—— 死! 是的,但凡见过他的人都会死。 但胡月萦才不信这个邪。 敢侮辱我们老板 她就是要看看,那个老板到底是胖是瘦,是老是少,是男是女…当然这些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赌神的外号。 赌神! 由赌界的高端人士,在不对外开放的情况下,通过一场场过硬的比拼,最后获得胜利的人,称之为赌神! 在赌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赢得这个谓之为神灵一般的称号。 胡月萦也不例外。 从十三岁开始,她就跟赌场结下了不解之缘,一天不赌,她就吃不下饭,两天不赌,她就睡不着觉,三天不赌,她就想上吊自杀。 赌,对她来说可谓是跟生命不相上下了。 若是今日她可以借着自己绝对有保障的好运气赢了端木秋,那么赌神这个名号可就易主了,而且非她莫属!嘿嘿,如此打算着如意算盘,她嘴角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 哪知道两个男子轻蔑的白了她一眼,“你当你是谁,我们老板会纡尊降贵的来见你个黄毛丫头?” “哎,别瞧不起人啊!” 胡月萦不服气的伸手指着自己的鼻梁,傲然道:“本小姐乃尚书府的胡二小姐是也!” “尚书府的二小姐?” 男子闻言一怔,随即仰头而笑,“二小姐怎么了?到了咱们这儿,就只有赌徒,没有什么二小姐大小姐之分,尚书府,尚书府算什么,来这儿的还有丞相的亲外孙呢!” “赢了,该给的给,输了,该滚的滚,赌场不比官场,在这里,咱们老板就是老大。” 看着男子得意洋洋的样子,胡月萦也不恼,气定神闲的负手在背,悠哉悠哉的绕着他转。 “我说,是不是你们老板长得丑不拉几的,所以才躲在你们背后不敢出来见人啊?” 一句话惹得男子面面相觑,气由心生,“臭丫头,谁丑不拉几了,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竟然敢侮辱我们老板!” 瞧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胡月萦仍旧面不改色,“你们老板怎么了?他能做富贵赌坊的老板还不都是拜我们这群赌徒所赐?若是没有我们的兴趣在这里,银子在这里,他…能当上大老板?” “这些年,在富贵赌坊输的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人可不少!而像我这样大把大把银子扔在这分文不剩的人也不少。” “你们老板倒是好了,躲在暗处数银子,估计现在早已笑的合不拢嘴了吧!” 臭丫头你耍我 “既然你们老板已经赚得盆满钵满,这富贵赌坊也是时候易主了,换个老板发发财。” 她话音刚落,男子立时勾起唇,表示鄙夷的上下打量她,“看你小小年纪,口气可不小!” “小的话,哪敢跟你们老板抢赌坊!”胡月萦勾唇轻笑,得意洋洋地站在他面前,心情好好的凝望着他。 仿佛在看着一朵花。 不,牛粪! 没见她立时就抬手捂住了口鼻,很是怀疑的盯着他幽深的眼睛,“喂,大哥,你是不是有口臭啊?” 男子闻言,紧张的立时伸出手,哈了口气闻了闻,转而疑惑的望着她:自己明明没有口臭! 胡月萦见状,心里乐开了花,暗骂:真是头大笨牛!随即笑道:“若是没有口臭,话,怎么会说的难听呢?” “臭丫头你耍我!” 男子恼羞成怒,气冲冲的手一抬,大掌就要朝她小脸打过去,“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慢着!” 一个沉闷的声音说时迟那时快的传过来,男子立时缩回手,回头看去,看清那人,马上表示尊敬的拱手作揖,正色道:“罗管家。” 罗管家? 见男子对这个罗管家如此的敬畏,胡月萦心想他在赌场里一定是重量级的人物,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色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纱衣,看上去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样子,黝黑的眼瞳带着几分高深莫测。 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让她好生不自在,有一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直教人想躲开。 然,她胡月萦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好怕的。 索性昂首挺胸。 看穿了如何,不看穿又如何,这辈子,她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位姑娘想见我们老板是吗?”罗冰焰如焰火般热烈的眸光毫不掩饰的朝她直勾勾的看着。 上至脸庞,下到那双隐没在绣花鞋内的脚,无一可以逃过他的眼睛。 直到唇角勾画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方才抬起头来,注视着面前这个面容娇好,亭亭玉立的女子。 “是!” 胡月萦一个字掷地有声。 “可是为了赌?”罗冰焰双手负背,朝她走过去两步,眸光一闪,神情庄重起来。 “当然。” 胡月萦信心满满。 罗冰焰勾唇轻笑,带着几分怀疑,几分轻蔑,几分嘲讽,走过去绕着她转了一圈,似是在估量她到底有几斤几两一样,随后站住脚,背对着她,用眼角余光瞥向她,“好,随我来!” 赌神你等我 胡月萦一听这话,眸光一滞,随即心跳骤然加速,那个激动呀,简直比见到国家总统还要来的亢奋。 过去,作为一名随行高端人士的记者,她是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但对这个赌场背后的老板还是保持着极度向往的心情。 毕竟,这里有她的梦。 见到了那个老板,她才有机会梦想成真。 所以,赌神,你要等着我! 从热闹的赌场走出,前面的环境渐渐趋于安静,借着沿途的灯火,胡月萦跟着罗冰焰进了一条羊肠小道,一路上缓步慢行。 不一会儿,面前出现了一扇门,推开门走进,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廊,长廊两边,彩带如云。 风起,纷纷扬扬间,如彩虹一样漂亮。 罗冰焰在前面走着,一路上没有只言片语,胡月萦也跟着一言不发,只是好奇的看着四周。 里面很宽大,亭台楼阁,长廊水榭,奇花异草,相辅相成,相映成辉,每个地方都美好的可以入画。 走在其间,宛如漫游在人间仙境。 使得胡月萦忍不住拍手叫好。 心想这个富贵赌坊的老板一定是个有品味有内涵的饱学之士,否则也弄不出如此美妙的地方。 “胡姑娘请稍等!” 罗冰焰站住脚步的时候如此说着,胡月萦点头,趁着罗管家走进题着雅苑两个字的院落时,抓紧时间东张西望。 谁知道她还能不能有机会再来这种美丽的地方? 既然住不了,饱饱眼福也好。 她一向对美好的事物没有免疫力。 大概过了三分钟的样子,罗冰焰才从里面不紧不慢的走出来,脸色冷峻的没有任何表情。 “胡姑娘这边请。” 跟着罗冰焰走进雅苑,迎面而来的是一蓬美丽的紫藤萝,花开的季节,一串串紫藤花静静的盛开着,蜂飞蝶绕,美不胜收。 走过紫藤架,胡月萦跟着罗冰焰来到了一间门楣上用隶书写着雅诗的屋子,胡月萦听从罗冰焰的意思站在台阶下,他则上前去躬身站在门口,没有敲门,只是轻声说道:“胡姑娘来了!” 许久,里面没有人应答,罗冰焰这才朝她招手,她走上台阶,罗冰焰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胡月萦提裙走进去,看着透过雕花镂空的窗口洒落进去的,碎了一地的月光,那里坐着一个人。 我在跟你说话 一张木桌,一案的书籍,一张椅子,还有笔墨纸砚,以及木头和小刀,小刀在月光下散发出森冷的光芒,与男子头顶的玉冠相互辉映,雪白的光打在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的脸上,轮廓分明,线条坚毅,正低头看着桌面的什么东西。 可惜堆高的书籍,让她没办法看到是什么。 而房里居然没有点灯,但依旧亮堂堂的,只是那光是银白色的,不似是烛火,倒像是珠玉散发出来的光芒。 走近了看,才发现书桌的旁边放着一个四方的桌案,桌案上面放着一个锦盒,用高台托起,锦盒里的丝帛上放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表面流转着迷人的光彩,叫人转不开眼。 这宝贝一定很值钱! 这是胡月萦看到夜明珠后的第一个想法,但很快就将注意力转向了书桌那头的男子,“你就是富贵赌坊的老板?” 男子置若罔闻的依旧看着什么东西发呆。 一分钟没反应,两分钟还是没反应…… 胡月萦见他如此不尊重自己,当自己如空气一般不存在,不由怒从心生,大步往前,一掌拍在桌上,上一秒还以为他会抬头,下一秒赶紧抬起手揉了揉,只见手掌红了一片,痛得很! “哎,我在跟你说话呢!别以为你是老板你就了不起,就可以骄傲自大,无视广大劳苦的民众。” 胡月萦的声调忽然高了好几度,震得整座雅诗地动山摇,然而,独独那名男子纹丝不动。 胡月萦恼羞成怒了,“告诉你,要是没有我们,你也不可能悠然自得的坐在这里,点着夜明珠,住着琼楼玉宇。” 谁说他这里修建和布置的花费,不是出自那些输的一干二净的穷苦民众呢! 呵呵,估计也有她的一份吧! 毕竟这样美好的地方,背后都是要付出相当的代价的,而环境上的美好,自然是要付出很多很多钱的钱财了。 不过现在,不是统筹这座庄园花了多少钱才有今日的辉煌和美好的时候,而是来竞争赌神的…… “言归正传,我要跟你赌一把。” 她掷地有声的话语落音的时候,豪迈的抬手挽起了自己的衣袖,脸上满满的是自信。 然,对面的男子仍旧像没听见一样,继续看着什么,惹得胡月萦眉头紧蹙,极其不满,难以想象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东西比起她的挑衅更加引他瞩目,以至于分不出神来理会她。 吸人眼球的美女 是个男人,面对别人的挑衅居然无动于衷? 呵,不信! 男性都是雄性动物,他们有着最强烈的竞争意识和维护自己的本能,怎能容她这样肆意挑衅? 一定是他所看的东西太有吸引力了。 而最能吸引男人的,无非是—— 美女! 所以,她猜想他一定在看一个美女。 举步走过去,看到他两眼盯着的东西时,她心中暗喜,美女,的确是美女,不过不是实物而是画像罢了。 等等,画像上的女子,怎么那么熟悉? 鹅蛋脸,柳叶眉,灵动眼,玲珑鼻,樱桃嘴……下意识的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面庞,她心中“咯噔”一下,大吃一惊,“那个人不就是我吗?你,你…你怎么会有……” 没等她说完,男子抢过话头,“胡二小姐!” 说话间抬起头来,他的面貌和衣着瞬间进入她眼中,冲击着她的心灵,见他着一袭驼色缎衫,眉目如画,唇色如樱,肤色如雪,精致的五官,额前几缕青色的长发随风逸动,墨黑的眼眸里藏着清冽和魅惑,眼角轻佻,仿若花色,稍不注意,就能勾人魂魄,美到极致。 胡月萦一下子看得呆了,瞠目结舌。 难以置信富贵赌坊的老板居然是个俊俏的美男子,令她这个美女望而生叹不说,且比起她所见过的美人有过之无不及。 老天,她是走什么运了,竟然遇上一个如此俊美的男人! “胡二小姐,胡二小姐!” 端木秋见她一见自己就跟那些凡夫俗子一样,同样犯起了花痴的毛病,忍不住在心里摇头叹息。 原以为遇到了一个真正的高手,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低下头,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小刀和木头。 从惊艳中醒转的胡月萦,看看他,又看看桌上的那幅画像……画像上的人是她胡月萦哎! 这是不是表示,他,喜欢自己! 不然,刚才也不会看得那么专心致志。 就连她说了不好的言辞,他都无心理会…… 嘿嘿,有了这幅画像在,就算他不喜欢自己,也绝对对自己有意思,否则,干嘛会有她的画像! 依稀记得,来了古代后,因为想要纪念自己穿越了的事实,她就想着照一张相,哪知道古代的摄影方面相对落后,不能照相不说,而画师们的绘画技术也不怎么好,她伟大的纪念想法只能无奈的宣布破灭。 有阵子没死人了 反正她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回到现代去…… 嘻嘻,没想到他这里居然有她的画像,且画的惟妙惟肖,跟她这个真人一般无二。 可见画像的人对她一定十分了解,且画技超群。 想及此,她不由转眼看向端木秋,心中一阵柔软,嘴角泛着压抑不住的喜悦,“这位公子,这幅画像能送给我吗?” 说着伸过手去想要拿起那幅画像,熟知电光火石之间,端木秋手一伸,压住了那幅画。 嘴角轻笑的回头,吐出两个令人失望的字眼,“不行!” “小气!” 胡月萦小声咕哝着,撩起自己脖颈间的一缕长发,拿在手里把玩,想到他可能对自己有意思,才不肯给自己画像,心中一软,柔声细语起来,“那我能不能问公子一个问题?” 端木秋点头。 “这画像是你画的!” 端木秋摇头,胡月萦失望的挑眉,激动的问:“那…那是谁画的?” “罗管家!” 端木秋简单的说着,眸中闪着异样的光亮,“你是我见过,他画的最好的仕女!” “是他!” 胡月萦小小的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看上去神秘莫测的,居然画起像来会是如此细腻。 每一笔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用心。 可是,为什么不是端木秋为自己画的? 她心中小小的失落了一下,暂且不去管什么画像不画像了,凝神看着端木秋,神色坚决,“我要跟你赌。” 在她心里,除了赌,其他的什么都是浮云。 美男也不例外。 有的看就行了,除非每个美男都属于她个人所有,既然不能的话,就当好看的花儿吧,看完了也就过去了。 只有赌,才能够勾起她浑身上下所有的兴奋细胞,让她时刻处于输与赢的紧张时刻,获得心灵最强烈的冲击,享受极端带来的悲与喜,苦与乐。 “赌?” 端木秋缩回手,仔仔细细的观看着手里的一节手腕粗的小木头,还以为她会继续犯花痴,然后被他狼狈的赶出去……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归正题了。 好啊,好啊,有阵子没有人找他,有阵子没有赌了,而也有阵子没有雕刻人像,有阵子没死人了。 呵呵,最近雅苑有点过于平静了。 “你要跟我赌什么?”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句话似乎都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简单,你嫁给他 “富贵赌坊!” “呵,你好眼光,富贵赌坊的生意一直都是不错的,我靠着他才有今日的身份地位和这里的一切。” 端木秋看着木头,拿起了旁边的小刀。 “我的眼光好这是一定的。遍观邺城大大小小的赌坊,唯有富贵赌坊有着一定的规制和制约,这使得赌坊更加具有安全性和纪律性,所以才会每天客似云来,而你,自然每天就能有上万的收入。” “你看上去对富贵赌坊十分的了解,现在是志在必得呀!” “当然!” 胡月萦才不要虚伪的藏着掖着,想到了就敢做,想要了就要争,这才是她的为人原则。 她认定了富贵赌坊是一个香饽饽,赢到了,今后铁定发达,而她又能拥有赌神封号,如此一举两得的大好事情,她胡月萦向来不会拒绝。 “好,我既然让你来了,咱们当然要赌一局。记得,我从来只跟人赌一局,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不玩什么泼皮耍赖,所以,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去考虑。” “等你考虑好了,咱们再坐下来,好好的赌一次。” 端木秋手里的小刀在木头上刻了第一刀,相信等到她考虑好,自己想要刻的东西也就完成了。 不过胡月萦似乎并不准备给他时间雕刻,而是迅速的接口道:“一炷香的时间未免太长了点。” “既然是我主动来找你赌的,当然是做好了任何的心理准备。说吧,我若是输了,你想要什么!” 不公平的事情,她一向不屑去做的。 而端木秋自然深谙赌界的规矩,不下赌注绝不开赌,而她的赌注竟然是他的富贵赌坊! 这,可是他手里的摇钱树。 小妮子胃口还真大呢! 然,像她这样胃口大的主,他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心知她的话中虽然不乏有说大话的成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能到这儿来见到他的人,一向都是有点实力的。 “简单,你嫁给冰焰!” 端木秋淡淡的瞥她一眼,继续注视着手里的木头,朝上面刻过一刀的地方吹了口气,细细的抹去上面的些许木屑。 胡月萦闻言一怔,“嫁给冰焰?冰焰是谁?” “罗管家!” “什么,你要我嫁给他……”胡月萦激动了,同时也郁闷了,为嘛她输了不是嫁给端木秋而是嫁给罗冰焰? 有没有第三种选择 端木秋面不改色的抬头,“愿赌服输。你不嫁给他也行。” “真的?”胡月萦喜上眉梢。 “那就跟他们一样吧!”端木秋说着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十来个木头人像,有男的,也有女的。 胡月萦看着,疑惑极了,“你要我变成木头?” 端木秋摇头。 “那是怎样?”这个人的心思真的好难猜! “死!” 令人吃惊的字眼让他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来,竟也是那么的叫人心惊肉跳,胡月萦怔忪,带着一丝侥幸的问: “就这两种吗?” “你可以选一种!”从那幅仕女图不难看出来,罗冰焰对面前的这个女子十分用心。 “那我可不可以有第三种……” 不等她说完,端木秋已经先摇了头。 俨然是没得商量了,最后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可以选择不赌!” “不…不赌!” 说的也是哦,现在不赌的话,她就不用嫁给那个罗管家,也不必去计较要生还是要死…… 但是,她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真的要临阵脱逃? 打退堂鼓? 不,这也太没气度了,她胡月萦敢想就敢做,哪能因为贪生怕死就跟赌神的尊号失之交臂。 她可是一日不赌就如同死人的人啊。 只是,这个端木秋为嘛跟爹爹似的,一定要逼着自己出嫁呢! 虽然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是她也是有独立人格的人,她选择不嫁就是不嫁,谁来压迫也不行。 不过现在,她可不可以为了…… “我赌!” 两手撑在桌上,胡月萦掷地有声的宣告了最后的决定,端木秋抬头看她一眼,“先告诉我,你的选择!” “嫁!” 那个罗冰焰应该不是个对端木秋惟命是从的人吧,可能就算她想嫁给他,他也不一定会娶的。 如此,可就不关她事了。 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啊? 除非是傻蛋。 “好。” 端木秋满意的扫了她一眼,心想一介女流在他这个赌神的面前能有这样的果断和速度,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起身,嘴角含笑的绕过书桌,走向厅堂,伸手打开房门,对着外面站着的一人道:“冰焰,去做准备!” “是!” 罗冰焰眸光飞快地瞧了他身后一眼,点头离开,胡月萦心中暗惊,没想到罗冰焰一直就站在门外…… 不是故意滴 他们刚才的对话,他,是听见了吧。 汗,他不会真的听从端木秋的意思,对自己这个准新娘乐观其成? 不,眼下还没开始赌,胜负也没出来,要富贵赌坊还是当新娘子,就不是定数,一切要看结果! 老天,你一定要保佑我,赢了这一次。 端木秋回头的时候,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看着手里的木头和小刀,抬起手来,小刀要向木头上刻去,却微皱了眉心,低头细细查看着那截木头,仿佛在想该从哪儿下刀才好。 眸光有意无意的朝站在书桌旁的胡月萦瞄了一眼。 对他来说,画像上的面部线条越是细致,他刻完后越是完美,但同时也越是充满困难的。 毕竟,在木头上刻东西,不比在宣纸上作画,每一刀都必须精准,否则一切都可能前功尽弃。 一点修补的办法都不会有。 刻死人,他向来一气呵成。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赌?” 等了好半天,也没见端木秋拿出赌具来,提醒她要开始了,胡月萦不禁急躁的转过身去。 见端木秋正垂着头,认真的在木头上下功夫,并没有把她这个对手放在心里一样的若无其事,她忽然有一种自己凑过脸去让人生生打了自己一耳光的感觉。心中有气不打一处来。 她好不容易能见到这个传闻中的赌神,能有机会跟他坐下来赌一把,他居然不把她看在眼里。 一副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的骄横,真叫人看不过眼。 “你这是想赌还是不赌?” 沉不住气的胡月萦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气呼呼的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刀子,听的端木秋“啊”的一声惊叫。 白皙修长的五指,立刻溢出了一条条条血痕。 鲜红和雪白形成鲜明的对比,分外醒目。 胡月萦看得触目惊心,握着刀子的手微微一抖。 端木秋赶忙缩手,低头细细查看,还好伤口不深,只是划破了表皮,但……他一向爱惜自己的双手,没想到今日,居然有人…… 抬头的一刻,他看向罪魁祸首,眸中即时闪过一丝凌厉,如利剑一般朝她射杀过去,看得胡月萦心中一动,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急道:“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也给我一刀 “真不是故意的!” “老板!” 从屋外进来的罗冰焰看到端木秋捧着手指上染了血迹的伤手,心中狠狠地一一抽,赶忙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 火速的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桌案上,罗冰焰急忙拉过他受了伤的手,“我给你上点药!” “不必了!” 端木秋云淡风轻的话语,与他此刻脸上隐现的阴沉,显然不是那么的协调,胡月萦感受的出来。 心中暗暗不安,真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冲动,居然一不小心划伤了他的手! 抢刀子就抢刀子嘛,为什么还要伤了如花美男的那只修长如松,洁白如玉的好手呢? 看罗冰焰的表情那么的紧张兮兮,不难看出来,端木秋对他的那双手十分的宝贝。 糟了糟了,他不会一生气就把自己赶出去,要她的美梦还没开始就濒临破碎吧! 呜呜,不要。 她这次可是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才能来到这个地方,见到这个传闻中的人物。 赌界最受尊崇的赌神。 她不能把到眼前的机会就这么砸了! “要不,你也给我一刀!” 胡月萦手一伸,将手里的小刀干脆的朝端木秋递了过去,头垂的很低,端木秋看不到她的脸,眸光却慢慢的凝滞了,难以置信她会如此说。 罗冰焰也是吃惊不小,忍不住转头看向胡月萦。 “为了公平,你还是给我一刀比较好!”胡月萦的脸都憋红了,小如蚊蝇的话语只容三人听见。 慢慢的抬起头,胡月萦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 端木秋眸光一闪,瞧了罗冰焰一眼,见他低垂眼睑,躲开他的视线,不由伸手接过胡月萦手中的小刀,在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这可是你说的。” 胡月萦点头,闭上眼,紧咬牙关,虽然她是很想还了他那一刀,但是她也是怕痛的。 罗冰焰的视线紧盯着端木秋手里明晃晃的小刀,心里憋了一口气。 端木秋一直都是有仇必报的人,这一次胡月萦伤了他最宝贝的手,估计,这一刀是一定要还的。 果然,随着胡月萦眉头紧皱的一刻,她洁白的五指上同样出现了一条斜斜的血线,沿着食指到小指,触目惊心的红。 “啊……” 好疼! 胡月萦看着自己正流着血的手,慢慢的捂起来,继而看向端木秋,没想到他还真下得了手。 输了可要嫁人的 哼哼,真不像个君子,小气的很。 “现在我们两清了,来吧,我们开始赌!”说话间看着适才罗冰焰拿过来的托盘,托盘上有赌具。 ——色子,毂。 胡月萦话音刚落,端木秋抬眼看她,暗道好一个为人处世干净利落的女子!“冰焰,你来摇毂(gu)。” “是。” 罗冰焰应声过去,面容严肃的拿起了色子,将三颗色子的每一面都展露给端木秋和胡月萦看,以示公正。 又将毂展示了一番,这才将色子放进去,拿了小托盘垫着放在桌上,面无表情的看了会儿相对而坐的男女。 在他眼里,任何人跟端木秋比拼,那都是一场巅峰对决,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是生与死的终极博弈,他乐于看到端木秋胜利的结果,唯独这次,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的紧张。 拿起了毂,罗冰焰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闭上眼,驾轻就熟的动作,如狂风暴雨般猛烈。 几乎是同时,胡月萦和端木秋闭上了眼,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的跟着毂里面传来的激烈响声未雨绸缪。 一个渐露难色,一个气定神闲,单凭表情来决胜负,胡月萦似乎早已落败了。 但是在赌场,任何的可能都是有可能的,没到最后见分晓的时刻,一切皆有可能。 大概半盏茶功夫后,色子在毂中那猛烈的撞击声变成砸落在桌面的闷响,一锤定音,“两位选择吧!” “大。” “小!” 两张嘴,同时张开,就连睁开眼的动作亦是分不出先后,然而吐露的字眼却是天差地别。 端木秋惊异于这个女子居然跟他有着一样的速度和动作,而胡月萦则惊叹于他的敏锐和平静。 毕竟,她此刻已经汗如雨下,他则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恍若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也许一座小小的赌坊在他心里算不上什么,又或许,对于这次赌局,他早就胸有成竹。 而她则不然了,在他正朝外发光发热的赌神光环之下,她本来只有高瞻远瞩的份,今日能够与他同桌豪赌,简直是几百年前修来的福气,也活该她在气势上就落于下风。 只是,她输了可是要嫁人的…… 真的敢娶? 而所嫁之人就在眼前,目不斜视的盯着面容冷峻到极点的罗冰焰,胡月萦跟端木秋再一次异口同声,“开!” “三点大!” 深黑的毂下面,三颗色子排成斜斜的一行,每一面都是红色的一点,加起来就是三点,居然是最大的。 胡月萦咋舌,面容轻度扭曲,张开的嘴都快合不上了—— 她输了,她居然输了! 她两天来逢赌必赢的好运气,居然在跟赌神一决胜负的关键时刻开了小差,让她输的无话可说。 老天,你也太不公平了。 难道你没听见我刚才的祈祷吗? 我要的是赢…… 呜呜! 凭什么人家赌神就暗地数银子,住着琼楼玉宇,用着夜明珠照明,而她这样的赌徒却只能笑里来哭里去…… 不过,现在不是哭爹喊娘的时候,对面那一双清澈的眸子从开毂的那一刻开始,就着云淡风轻的表情一直看着她。 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带着几分兴趣的凝注她,做着最后的评判,“胡二小姐,你输了!” “事实摆在这,这还用得着你说吗?” 胡月萦小声嘀咕着,直想朝此刻春风得意的端木秋翻白眼,搞不懂她的好运到端木秋这,为何不管用了? 唉,运气这东西,果然不靠谱,可遇不可求啊。 眼下,她要摘下端木秋的赌神之名是不可能了,可怕的是,她还要当新娘子……眸光一转看向旁边站着的罗冰焰,这家伙,她刚才若是没看错的话,他似乎趁人不注意捂嘴在偷笑! 奶奶的,他,果然是乐观其成的家伙。 只是,适才是他摇的毂,有没有一种可能…… “胡二小姐,我们可是有言在先,不玩泼皮耍赖的无赖行为。”端木秋淡淡的一句话硬是将胡月萦到嘴边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心里的猜疑一击就碎。 原来,他知道自己的意思—— 怀疑罗冰焰出了老千。 “你放心,我愿赌服输!” 比起他的坦荡,胡月萦觉得自己很小人,事前没顾忌罗冰焰是他的人,事后才想到,可谓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既然如此,她可不要当小人。 毕竟人家说的很清楚,要嫁要死任她选,除此之外没得商量。 选嫁不过是她想要活下来的权宜之计,眼下,最重要的人物是……抬眼看向旁边的人,她站起身,朝他走过去,看似在打量他,脸上却是兴味索然,“罗管家,你真的肯娶我吗?” 小看了他 罗冰焰正满心欢喜的张口准备回话,胡月萦一边踱步一边等不及的抢了先,自顾自的接道: “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一向放浪不羁,一不懂什么三纲五常,二不懂什么三从四德,三不会相夫教子,四嘛,…嗜赌如命,你娶了我,难保哪天会被我输的倾家荡产,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把你给抵押给别人做奴隶……” “你说,我这样的女子能娶回家做老婆吗?” 脚步在罗冰焰的面前站定,看他表情凝练,黑眸流转,闪烁着犹疑的光彩,胡月萦心中暗喜,心知他已经开始动摇决心了。 话说,世上哪个男子不害怕自己的老婆不安分,背着他偷人,暗地给他戴上绿颜色的帽子呢? 他会犹豫就证明他是个男人! “能娶!男人有时候需要女人调教才乖,女人也不例外!” 端木秋说话的时候陡然站了起来,掷地有声的话语如珠落玉盘,干脆悦耳,澄明如镜的目光就那么直视着眼前巧舌如簧的女子。 她现在看起来是既聪明又骄傲。 而这,不过是她想跟罗冰焰打心理战的手段,只要罗冰焰动摇了,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真是个狡猾的女人! 说什么愿赌服输,其实不过是个幌子。 这女子城府之深,绝非多见。 看来她来见他之前就早有准备。 难怪她从头到尾都是那么的干净利落。 只是,她似乎小看了他。 “我们的罗管家可是很懂得如何调教人的。所以他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是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相夫教子!” 端木秋的话对罗冰焰来说无异于是一剂强心针,使得他原本消沉的信心一下子攀升上来。 ——这个女人,他可以娶的! 每个人的性格并非天生就有的,其中调教就有着决定性的作用,所以他不能被她三言两语就给挫败了。 要调教一个女人,于他这样的大男子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毕竟现在赌场里的所有人,都是他在管理和调教。 察觉罗冰焰看自己的眼神有了瞬间的改变,满满的是自信和志在必得,胡月萦心中一紧,直朝端木秋瞪眼,暗骂他是个大恶棍。 居然,一定要她嫁罗冰焰不可。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端木秋竟然如此帮着他! 就算是主仆,端木秋也不用强她所难吧? 今晚就拜堂成亲 忽然的,她脑海里灵光一闪,心生一计。 “那,到底是你要娶我,还是他要娶我?” 胡月萦柳眉敛翠,桃脸凝红,眼泛秋波,步履袅娜的往他身上蹭了一下,魅惑绝伦的语调极度温柔。 听的人几乎连骨头都麻酥酥的。 这女人居然勾引他! 端木秋讶然的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忙转开头,避开她火热的视线,冷声道:“冰焰,准备准备,你们今晚上就拜堂成亲吧!” 这个女人的确不怎么安分呢! 当着罗冰焰的面竟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勾引人…… 应该早一点让罗冰焰调教调教才行。 罗冰焰闻言,顿觉眼前一亮,仿佛万万没想到这一刻竟来得如此之快,有点慌神的摸不着头脑。 一时间愣着没动。 端木秋回头,嘴角微扬,“赶紧去吧!否则新娘子跑了,我可不负责!” “是。” 罗冰焰得到了确认,大喜过望,飞快的出了房门。 胡月萦早已脸色大变,此刻轻咬下唇,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有着绝美容颜的男子,很怀疑他懂不懂得什么叫尊重。 “我说过我要嫁了吗?” “就算要嫁,我也要回去通知我爹娘让他们准备准备,可你居然要我今晚上就出嫁……” 前面的话还是抑扬顿挫的语调,到最后只剩下小小的一点声音,“这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他好像是吃软不吃硬的。 “愿赌服输。” 端木秋只是简单的抛给她四个字,转身回到太师椅上坐下,知道她会明白意思的,随手拿了桌上的木头和小刀,“我明天会亲自去拜访你的爹娘,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所以,今天你就安心做新娘子吧!” 冷漠的强调,淡漠的口吻,云淡风轻的面容,无不揭露着他对这件事情秉着乐观其成的态度。 不容改变。 可胡月萦才不要呢? 原以为就算要嫁人也可以拖个三五天,等想到法子就一个人逃之夭夭,管他什么赌神不赌神的,溜了再说,谁曾想,端木秋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直打得她措手不及。 看来,人,是不能有太多贪念的。 她想要一举成名,一举多得,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烂摊子要怎么收拾好? 逃吧…… 看他此刻气定神闲的在木头上一刀一刀的刻着,认真、细心的不得了,胡月萦虽然不知道他刻这个做什么用,但是他看上去很用心。 又要当新娘 用心,嘿嘿! 他用他的心,那可怪不得她趁人不注意,溜之大吉了哦。 想着,她屏气凝神,轻手轻脚的朝门口走去,外面的银辉轻轻地洒落地面,映照的眼前浮尘飞扬。 “哼!” 听到身后传来的冷哼声,胡月萦吓得急忙站住脚,小心翼翼地回头,见那人仍旧专心致志的刻着木头,不由安慰自己是虚惊一场,转而举步就走,这一次,她不要慢速度,她要飞速的离开。 反正离房门不远了,逃了出去,外面天大地大,她想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才不要做压寨版的新娘子。 “胡二小姐,雅苑对你我来说,我应该比较熟悉一点,你若是想去哪儿看看,我可以陪你!” 声音骤停的一刻,端木秋的脚步声从后面传了来,胡月萦心知自己的阴谋败露了。 尽管他没有明说,尽管他的语气仍旧云淡风轻,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他心里肯定是明镜一样的明明白白。 这个端木秋可不是好应付的主啊。 怎么办! “我哪里想去哪儿啊?” 回头的一刻,胡月萦笑的灿烂,“大晚上黑漆漆的,就算真的想看,也什么都看不清楚。我就是想在外面走走。” “那好,我陪你!” 端木秋这话摆明是想像跟屁虫一样跟着,胡月萦心里自然明白,但明白又怎样,愿赌服输啊! 她现在算是死在这四个字上了。 城东那个算命的死鬼一定又是忽悠她,说什么最近会有一笔横财等着她,逢赌必赢…… 呵呵,她现在是输得心颤才对。 横财没见着,又要当新娘了。 他想陪是吧,好,那就让他陪着,反正闲来没事,多走走,看看他这个那么喜欢坐着刻东西的人可以走多远,走多久。 沿着长廊,胡月萦看也不看是什么地方,有路就走,有光的地方就去,端木秋也就跟着瞎走。 脸上云淡风轻的,迎着月光,听着风声,看上去倒是很惬意,不似胡月萦那般带有心计。 眼珠子骨碌碌直转,等到停下来的一刻,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一丝狡黠,奸诈的笑了。 前面是莲花池,淡淡的月光照射在水面,体贴的微风轻轻地拂过,扬起水波荡漾。 成排的杨柳和着风飞扬。 胡月萦没有选择沿着走廊走向有护栏的凉亭,而是有意的往靠近水边的杨柳处走过去。 城府深心机大 夜风带着池水的清凉,吹过她艳若桃李的脸庞,带着几分湿冷,她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旋即低头看着下面的池水,心想这时候落下水的话一定很冷吧。 嘿嘿! 用眼角余光瞄一眼就在身后的端木秋,胡月萦笑的特别奸,随即蹲下身,走到水边,欢呼道: “哇,好大的鱼啊!” “你说,我抓了它,一会在喜宴上做给冰焰吃,你说他会不会很高兴啊!”故意将冰焰两个字叫得特别亲。 “鱼?” 夜色茫茫的,站在他的位置,看到池面一片黑,哪里能见到什么鱼! 不过,罗冰焰一直都喜欢吃鱼的不是吗? 若是他知道胡月萦为了他而特意抓了条鱼做给他吃,一定会高兴得不能自已吧! “哪儿有鱼?” 三步并作两步走的走过去,端木秋站在边缘,紧盯着水面,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仿佛只要鱼一出现,他就会立马下手。 “那儿,那儿……” 胡月萦往水面瞎指一通,慢慢的站起身,退到他的身后,电光火石间,双手猛然出击! “扑通!” 有人落水了! “救命,救命啊……” 脆脆的女声尖锐的在黑夜中响起来,惊飞了不少胆小的鸟儿,扑朔扑朔着翅膀飞了出来。 “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吗?” 这小丫头真是人小鬼大,居然想暗算他!还好他刚才多留了个心眼,否则在下面大喊救命的人,就会换成他端木秋了。 ——敢进赌场的女子,果然是不同凡响的。 城府深,心机大。 这样的女子就像是带刺的玫瑰,美丽动人的同时锋芒毕露,碰了她,就要付出代价。 而跟她在一起,也绝对要小心谨慎。 也不知道自己做主要罗冰焰娶她,是一件幸事还是祸事,毕竟这个女子太古灵精怪了。 他应该想个法子好好治治她,直到她肯乖乖听话为止。 “救命,救命啊……” 那个站在水边的人在干嘛呢? 居然看着水面发呆? 拜托,她不会游泳,身体泡在冰凉的水中,都快四肢无力了,若是再没人救她,她就真的要被淹死了。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落水的不是他呢! 她精心计划的局,可是为了他而想到的,怎么到头来,倒霉的是她,落水的是她? 她都搞不懂那一刻是怎么发生的…… 好像在她猛的用力推他的一刻,他倏然来了咸鱼翻身,一只大手将她往水里甩过去…… 好狠的一脚 然后,然后就扑通一声,她华丽丽的进入水中跟鱼儿做伴,接触到冰冷刺骨的水,冻得她破口而出的大喊救命。 “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叫什么吗?” 端木秋漫不经心的看着在水面辛苦挣扎的女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嘲讽:谁让她一肚子坏水、不听话、不安分守己来着,竟想着对他下黑手,这下子明白什么叫损人害己了吧! “你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救我,救我!” 胡月萦现在哪里听得见他的话,只看到他漫不经心的表情和翕动的红唇罢了,知道他现在是唯一可以救她的人。 看他表情也不怎么好的样子,她算是知道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不过欺就欺吧,她会成这个样子,都是她自找的。 她自认倒霉。 只是,她不要冻死在这冰冷的池水里啦。 想办法,想办法。 保持冷静,冷静! 眼下,她还没跟罗冰焰成亲,而他又急于促成自己和罗冰焰的亲事,可见罗冰焰在他心里有一定的重要性。 如此的话,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样轻易的被淹死…… “只要你答应我,成了亲之后,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好好的跟冰焰过日子,我马上就救你上来!” 话完,转头去看的刹那,他触目惊心的发现那个刚才还像是错落水中的旱鸭子一样拼命拍打水面的胡月萦,这一刻居然停止了任何的挣扎,随着水面的动静减弱慢慢的沉入水中。 渐渐消失不见…… 他的心莫名的跟着沉了下去。 “胡月萦……” 他尝试着大声叫,以为她在跟自己玩什么把戏,许久没听到她有任何回应,连忙纵身跳下水去。 她,可不能死! “咳咳咳……” 被端木秋从水里捞出来的胡月萦难受的大声咳嗽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他的依托下爬上岸。 后面的端木秋凝眉要上岸,胡月萦突地一脚踢过去,他来不及躲开,胸口硬生生接了一脚,重新落回水里。 激起水花一片。 好在他会游泳,一个翻身游去了别处。 “不知好歹的女人!” 瞪了一眼岸上那个咳得难受的女子,端木秋冷着一张脸,从另一处的水岸上去,俯身拧着滴着水的长袍。 想干什么,先奸后杀? “见死不救的人渣!” 胡月萦不甘示弱地回骂,反正刚才她是看的一清二楚,他就是视而不见、见死不救来着。 若不是她釜底抽薪,估计他就会拍拍屁股走人。 真是个冷血的男人! 端木秋听到了也无心跟她计较,夜风吹拂下,他都快冷死了,沿着树荫下的小路举步就走。 反正那个糊涂虫也不会懂得感恩。 “哎,你等等我啊!” 走的那么快干什么? 又不是不知道她对这里不熟? 胡月萦不满的想着,赶紧拧干了湿淋淋的裙摆,从地上爬起来。 端木秋不理她,快步走着。 此时此刻,两个人浑身湿透了是一定的,受冷风吹也是相同的,只是胡月萦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端木秋却一个也没有。 一步不停的走在前面。 有意无意的忽快忽慢。 “老板!” 走到一座凉亭的时候,一个黑衣男子忽然从黑暗的角落里闪了出来,端木秋边走边道:“说。” 心知黑鹰这个时候出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 黑鹰当即朝他凑过头去,刻意压低了声音,形如耳语般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端木秋的脚忽然定在了地上,墨黑的眼眸闪着清冽的光,不容人直视,散发出冰冷彻骨的寒意。 “他来了,很好!” 远远走在后面的胡月萦,看到端木秋身侧忽然有一个黑影飘过,连忙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见鬼了。 随即看去时,发现什么都没有,心想自己刚刚一定看花眼了。 只是,隐约的,她似乎听到了端木秋在说话! 而周围又没有人,难道他在自言自语? 胡月萦不禁加快脚步走过去,月光下迎风而立的他有着修长的身材,笔挺的身姿,正一动不动。 胡月萦走过去,刚抬手要打他的肩膀,想吓他一下,哪知道他的手闪电般伸出来,飞快的在她胸前点了两下,她立时感觉到自己动也不能动了,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妈呀,她被点穴了! 老天! 他想干什么? 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 端木秋无视她充满疑惑的眼神,弯腰起身的当口,已经将她扛上了肩头,脚步飞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七王爷,好久不见 破晓时分。 几个时辰前,富贵赌坊还是一家远近闻名的最大赌坊,几个时辰后的现在,富贵赌坊里里外外早已焕然一新。 就连富贵赌坊的牌匾也换成了罗宅。 嗜赌成性的赌徒们一个个成了前来道贺的宾客,带着礼物,带着笑容,高兴的来来往往。 里面人声鼎沸,高潮迭起。 此刻,一位器宇不凡的公子爷出现在了人群里,固守在赌场特殊角落的黑衣人,眼尖的发现后,立刻闪身离开。 这,哪能逃过公子爷那双敏锐的眼睛。 只是,他不动作也不说话,带着几个穿着便服的随从,悠哉悠哉的在人群里走着。 手里的折扇摇曳生风。 笑迎宾客的新郎,着一袭剪裁得体的大喜红袍,衬得他原本白皙的脸庞红光满面,相貌不俗。 只是,看到他时,脸色随之一变,眸中突显了几分研究的意味,追随了他一阵,心知他是个生面孔,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若非他今日是主角,他一定跟平常一样,早早的派人去查探了。 但看那公子光鲜的衣着,优雅的举止,气定神闲的模样,倒不似是一般的平民百姓。 那公子带着人,才走到人群中央便回头跟身后的随从使了使眼色,随从们立时心领神会的散开,朝各个方向离去。 渐渐隐没在人群中。 他则一副心情好好的样子,寻了个位置坐下,一双眼睛时不时的东张西望,有侍女过来上了茶也不知道。 视线透过来往的人群缝隙,一双清澈的眼睛直直的朝他看着,目不转睛的样子,双手负背,正细心听着身边黑衣人的小声报告。 随即一点头,便和黑衣人一同离开。 而那公子的目光就那么忽然而然的锁定在他们身上,仿佛对他们早有察觉,方才不过是装作视而不见。 起身,举步。 他快速的穿过人群,跟上他们的脚步。 “两位走那么快做什么,我可快要跟不上了!”不停摇着折扇的男子,不紧不慢的跟着前面的人,语气悠然。 “你先下去吧!” 端木秋吩咐了一句黑衣人,转过身来,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公子爷,笑的云淡风轻,“七王爷,好久不见!” “你认识我?”温如风收起折扇,当即蹙眉。 端木秋只是轻轻一笑,随即站在走廊前,抬头看向天边的一朵白云,连连苦笑,“七王爷在邺城是大人物,自然贵人多忘事,哪像我一介平民,会记得那些前尘旧事。” 弄个别的女人塞给他 温如风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但看面前的男子眉目如画,五官精致,美到极致…… 沉睡的记忆,似乎正慢慢苏醒。 只是…… “还记得在洛城的偶遇么?” “洛城,偶遇?”两个字联合起来,温如风眸光一闪,忽而定睛看向他,“你是……” 不等他说完,端木秋面无表情的抬手制止,“不要说出来!有些事情说出来未必就是件好事!” “可你不是已经……”迎着温如风疑惑的目光,端木秋只是淡淡的答:“我吉人自有天相。” “那你为何五年里都不曾去跟母后报个信?”在这里见到端木秋真的太叫人意外了。 “恕我有难言之隐!” 端木秋脸色冷峻,转眼看向蔚蓝的天,一束光划过天际斜斜的照射在墙头,红的灼人。 “富贵赌坊是你开的?”他也是刚才听人禀告说有人看见胡月萦在富贵赌坊出现过。 只是不明白,为何他来了之后,这里忽然眨眼间变成了罗宅,而他在里面也丝毫寻不到曾是赌坊的蛛丝马迹。 而这种怪事也是发生在几个时辰的事情。 可见赌坊的主人有相当的势力。 竟能在转眼之间,将赌场改头换面…… 难怪其他赌坊都是遮遮掩掩的开放,唯有富贵赌坊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开,原来是他的原因。 “是。” 端木秋简单的答。 温如风心中莫名一宽,迟疑的问道:“那……有没有一个叫胡月萦的姑娘在这儿?或者来过这儿?” “胡月萦?!” 他,竟然是来找她的? 而非跟他想的那样…… “你跟那个姑娘认识?” 端木秋回头,眸光淡淡的看向温如风,温如风微微一笑,“我跟她何止认识,而且就差一点就入洞房了。” 可惜那个女人居然使了一招金蝉脱壳… 弄了个别的女人塞给他! 别以为他就这么好欺负,找到她,非要好好收拾她不可。 马上就天明了,若是再找不到她,一会儿入宫见父皇母后,可要怎么办?说她根本没有上花轿,还是说她偷偷给自己换了新娘子…… 相信无论是哪一条,都足以让尚书府不复存在。 这个胡月萦就是不让人省心。 叫人抓狂。 该是算账的时候了 “入洞房?” 端木秋吃惊的重复着,心下骇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你的意思是,她跟你是……” “是夫妻了?” 温如风想也没想的点头。 “几时成的亲?”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昨天!” 温如风现在想起来昨天的事,就不由羞愧难当。 “昨天?昨天她不是……”想到胡月萦昨天一整天都在赌场呆着,他忽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正如你想,昨天跟我拜堂成亲的另有其人。这个丫头居然胡乱塞给了我一个新娘子就逃之夭夭了。” 温如风说的咬牙切齿,端木秋听得暗暗心惊,虽然他说的跟自己想的一般无二,但是现在,他要怎么办? 胡月萦和温如风,胡月萦和罗冰焰…… 在温如风和罗冰焰面前,他帮谁,比较好? 在这个时候,他们对他来说,都很需要。 想到此,他的目光不由一点点暗沉起来,渐渐变得锋锐和犀利,做梦也没想到他会亲手将自己置于如此难以抉择的境地。 “路兄,路兄……” 看他忽然呆愣住,温如风不由小声叫道,看他回头看自己,才笑道:“如果路兄知道还请如实相告,若是不知,我也好到别处找!内子别的什么不爱,就爱赌……唉,我可是劝了很多次,她都不听!” 这一次,他算是明白,赌博跟他一比,赌博在胡月萦心里可重要多了。 否则她怎会宁愿在新婚那天继续在赌场待着,而非坐上花轿跟他拜堂成亲呢? 别的什么时候,她想怎么样胡来都可以,但是像昨天那样的时候,她千不该万不该那么做。 万一被人发现,她以为,她尚书府一家能好过吗? 他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也就她胆大包天,不计后果。 “呵呵,我这就派人去找找。”端木秋说着就走,一手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你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有劳路兄了。” 温如风欣慰的笑笑,眸中满是感激,“还请路兄尽快相告,我还等着带她入宫呢!” 端木秋点头,与他擦家而过的刹那,眸中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眼眶霎时猩红起来。 温少儒,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吧! 有些帐,是时候好好算算了! 太不一样了 去皇宫的路上。 天高云淡,鸟语花香。 一辆马车火速的行驶着,剧烈的颠簸使得马车里的人坐着不怎么舒服,温如风看着对面微微皱起眉头的女子,眸中闪着一丝担忧之色,“萦妹!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胡月萦摇头。 温如风心下一沉,自从在赌坊外面找到她之后,她,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安静的不得了,自己说话时,她除了点头就是摇头。 不笑不哭,那么的安静。 令人看着,心里直发毛。 毕竟,这跟他所认识的胡月萦太不一样了。 之前,每次让她进宫,她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哭哭闹闹的缠着他,一遍一遍说,“如风哥哥,我们能不能改天再进宫啊!” “宫里那么多规矩,烦死了!” “做这不行,做那也不行,好像除了像呆子一样坐着什么都不可以做呢,我不要进宫,不要进宫啦……” 如今,她撒娇耍横的话语言犹在耳,今天,她却如此的平静,平静的如同不起一丝涟漪的水面。 让他疯狂的想要去探索,去发现点什么。 毕竟她这个样子,太叫人大跌眼镜了。 “萦妹,你不想进宫的话,其实……我们可以不去的!” “还记得嘛,你说宫里不好玩,规矩又多……” “萦妹,萦妹你说句话好吗?” 此时此刻,似乎不管他说些什么,胡月萦都没有了任何的情绪变化,只剩下一张平静的面孔。 仿佛他们之间横着一条鸿沟。 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她,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一双灵动的眼眸此刻死气沉沉的,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光彩。 温如风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也许都是因为自己操之过急了吧,所以惹得胡月萦不高兴了。 连话都不愿跟他说…… 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只要今天她跟自己进了宫,顺利的见了父皇母后,今后进不进宫都没关系。 他不会再勉强她做什么了。 只要能让父皇母后放心,他为人子的也就安心。 不过看着她如今这个样子,他还真不习惯,嘴角不禁浮现一丝苦笑,尽管转瞬即逝,却遗留在了心底。 抬眼看她,对她,他一向没辙的,就算他屡屡发狠要收拾她,可是看到她茫然若失的表情,就那么突然的,他原本压抑在心中的怒火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刹那间熄灭。 对她,只剩下疼惜,怜爱。 给父皇母后请安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疼,他的怜,背后所付出的代价是难以想象和无法估量的。 携着胡月萦快步迈进凤栖宫,皇后和皇上正坐在正殿说着话,一见他们走进来,脸上立时笑开了花。 “如风,月萦,你们可算是来了。” 皇后欣喜的起身看向他们,听得他们异口同声的道:“儿臣(儿媳)给父皇,母后请安。” “起来,都起来吧!” 满头珠翠,光彩照人的皇后,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皮肤很白,面容娇好,风华绝代,此刻轻摇莲步的过来,眸光凝注着胡月萦,笑言,“月萦,你这身装扮可真漂亮。” “嫁做人妇了就是不一样!”当即拉了她手,轻轻的拍着,满意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说不出的欢喜。 在她印象里,胡月萦一直是个不修边幅的小妮子,平时也不怎么受约束,野丫头一个,但今天,她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 脸际芙蓉掩映,眉间杨柳停匀,一步一摇间,丰姿美艳,体态轻盈,少了几分恼人的痞气,多了几分招人喜欢的温婉气质,唯有眼眸中隐现的丝丝敏锐,令人不敢多看。 “不错,不错……” 眼前风姿绰约的女子满意的赞赏着,美眸一转,看向了温如风,“如风啊,你以后可要好好待人家月萦!” 没想到一夜之间,胡月萦就有了如此颠覆性的改变。 她是越看越喜欢。 之前还一直反对,无非是因为她嗜赌成性,狂妄不羁,不懂礼教罢了,今日见她如大家闺秀一般温婉可人,落落大方,也就没了什么好不放心的,看温如风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母后说的是,儿臣一定会好好待她!”皇后看胡月萦的欢喜之情,温如风自是看在了眼里。 只是,他心中有一丝担忧。 毕竟这个时候的胡月萦太不真实了。 他怀疑…… “都坐吧!” 座上着明黄色衣裳的皇上沉着有力的三个字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当即走过去,在下首坐着。 皇后则喜爱的拉着胡月萦,走到一旁坐下,届时,有宫娥进来,端茶送水上点心。 “月萦,午膳想吃点什么?” 皇后和蔼可亲的看着她,对她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毕竟过去,胡月萦来了,她可从来不会多看,更别提过问她的喜好了。 今日,她竟然开了口。 温如风感觉的出来,皇后对现在的胡月萦,在态度上有了多么大的改变。 只是胡月萦仍旧面容平静,没有过多的表情。 刺杀皇后 身在其中,却置身在外了一样。 叫人没来由的感到不安。 “母后,儿媳给您敬杯茶吧,这是民间的习俗!”胡月萦伸长了纤纤玉手,端起适才宫女放在她身旁的一盏茶。 皇后喜出望外的看向温如风,“她还懂敬茶?”难以置信她的改变竟是如此彻底。 过去不知道的,在今天全都明白了…… 怪哉,怪哉! 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当初她就不去费力的反对了。 “好好好!”皇后笑的合不拢嘴,红润的脸上露出了一对好看的酒窝,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胡月萦点头起身,走到她面前,屈膝而跪,声音脆脆的传出来,“母后,请喝茶!” 皇后满心欢喜的伸出手去,倏然,一道银光自胡月萦袖口脱出,划破空气的阻碍,锐不可当的擦过她慌忙抬起来挡住的手指,直直的朝她胸口飞掠而去,直捣心胸。 皇后脸上的欢喜之情就那么定格在胡月萦的眼里。 转而是惊恐、怀疑、讶异、迷惑……甚至是沮丧和茫然…… 不懂这个,刚才还那么讨人欢心的媳妇,会在电光火石间给了她这样的一个惊喜…… 低头,看着从自己胸口喷薄而出的鲜血,她的心跳倏然快到了极致,头一歪昏了过去。 “皇后!” “母后!” 在场的两个男人,惊得从座上站起,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突如其来的意外事故,心神荡漾。 “杀了她,帮我报仇,我最爱的姑娘,帮我报仇,杀了她,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 耳畔,是谁的声音在响! 脑子里,是谁的画像在晃动…… 胡月萦感觉头好晕! 她想不起来那个声音是谁的,那个画像画的又是谁,自己为什么会一阵头晕目眩? 反正,她越是拼命的想要想起来,头就越是疼痛。 她痛苦的用手抱着头。 “滚开!” 皇上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一脚踢开胡月萦,抱起血流不止的皇后就往外跑,神情急切,口中大声喊着两个字,“太医,太医…” “萦妹!” 目送皇上走远,温如风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目眦欲裂,难以想象那个昔日连蚂蚁都不敢踩的善良丫头,今天会如此残忍的刺杀他的母后! 这不是真的! 报的什么仇 一定不是真的。 在做梦吧,胡月萦怎么会对母后起了歹意? 他们之间虽然说不上和睦,但也是相安无事,胡月萦完全没理由跟母后过不去啊! 而母后也不会刻意为难她,她只是不能忍受胡月萦身上太多的缺点…… 而今,她对胡月萦那么的满意,就更没理由跟她过不去! 思来想去,无论是怎么想都找不到绝佳动机的温如风,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炸开了,眼中慢慢泛红,盯着地上的女子,忽然几步跨过去,一把提起她,厉声质问:“你为什么要怎么做?” “为什么!” 他大吼的力度震得她耳朵好痛,头也更疼了,有一个声音从她的心底发出来,清晰而有力,“杀了她,帮我报仇,我最爱的姑娘,帮我报仇,杀了她,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 愈发抑扬顿挫的话语,如一个魔咒,挥之不去让她头痛欲裂。 “报仇,报仇……杀了那个女人……”胡月萦忽然面无表情的喃喃自语,表情冷然,一把甩开了温如风。 温如风心中一紧,震惊极了,不敢相信她的力气竟然出奇的大。 “萦妹!” 她现在似是在看他,又似是没有,眼神空洞,转身,一步一步朝宫外走去,对他的叫喊全然没了反应。 “萦妹?” 她是怎么了? 为什么听不到他的叫喊? 不对,不对…… 这里面一定有玄机,胡月萦会变成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不然,她刚才怎么会自言自语的说什么要报仇之类的话呢? 报仇? 母后跟他们尚书府一直是无冤无仇的,她要报的是什么仇? 再说了,尚书府若真的和他们皇家有仇,又怎会让胡月萦嫁给自己呢?还一心想促成胡月萦和他的亲事? 这,说不过去啊。 除非,这一切都是阴谋的! 只是,这阴谋难道早在他六岁的时候就开始酝酿了吗? 不,那时候母后还活着…… 母后跟尚书夫人是金兰姐妹,相互间的关系十分友好,他和胡月萦的亲事就是那个时候定下来的。 照理说,是没仇的…… 温如风如此想着,心中千头万绪,乱作一团,不敢想象胡月萦会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宫 也许,他该细查一番了。 但当务之急还是先带月萦离开这,刺杀皇后可是死罪,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胡月萦被抓! “月萦,月萦……” 大步追上胡月萦,温如风一颗心紧揪着,此时此刻,偌大的后宫对于他来说,可谓是草木皆兵。 “报仇,杀了她……” 胡月萦一边走着,一边嘟哝着旁人听不见的话语,眸中射出精锐的光芒,对任何人都保持着仇视。 人人见了她,都下意识的退避三舍。 “月萦!” 着急的大声叫着,见她近在眼前了,立时伸手想要将她抓住,不想她继续魔怔下去,哪知道她陡然转身,一刀银光朝他面门刺来,他心头一凛,慌忙躲闪,寻了空子,对着她的昏睡穴一点。 胡月萦眼前一黑,倒进了他怀中。 眸光灼热的望着怀中柔弱女子,她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脆弱,今日,却是如此残忍和有力,竟然连他都想杀…… 她到底是怎么了! 他发誓,一定要搞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挟着胡月萦,他不时四下张望,就怕宫里的侍卫们会领了父皇的命令,对胡月萦施行抓捕。 毕竟父皇是那么的宠爱皇后。 为了她,什么女人都看不上眼,不放心里,独独对她,除了宠爱还是宠爱,这跟她艳压群芳的美貌和异于常人的聪慧是分不开的。 所以,但凡她能活过来,估计胡月萦决计是好过不得了。 现在要去哪儿? 前面有一队侍卫气势汹汹的过来了,其他地方多多少少都有侍卫站岗,为了尽量不暴露自己的行踪,温如风选择了光线暗和人少的地方奔走,人影一闪,进了东宫。 ************************************************************* 八角亭。 艳阳高照,微风习习。 朝四处伸展着的紫藤萝,将八角亭团团围绕起来,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豁口容人进去。 高度,足有一人高,将亭子围得严严实实,恰到好处的隐蔽了里面说着话的人。 正值花开的季节,一窜窜紫藤花美丽的悬挂在藤蔓枝叶间,迎着风微微的颤动,如波浪般此起彼伏,亭子里,有人的声音也似是在颤动,高潮迭起,“你说他还活着!” “是的大哥。” 温如风在亭中正襟危坐,深知这个消息带给对面之人的震撼。 那场火来的凶猛 “这怎么可能?那场火来势凶猛……当日我带人去搜寻的时候,路家一百零六人全都死于火中……” 就算有人可以逃出火海,但那一百六具尸体却是骗不了人的。 温如风望着对面对自己的话语充满怀疑的温少儒,也同样的感到难以置信,“但我确实见到了他!” 那副容貌一如五年前那样的俊美,只是多了几分云淡风轻的淡定,从容不迫的坦然。 “不会的……不可能!”温少儒保持着怀疑,“你说他就是路幽冥,这不可能,可能是长得一样吧!” 比起温如风的一句话,温少儒更相信自己曾亲眼看到过的那一具小小的尸体。 “可他亲口承认的!” 温如风坚定的说着,犹记得在富贵赌坊见到端木秋的情形,他苦笑起来的样子,似乎藏着许多难以言说的秘密。 “当年的事,大哥有查到什么吗?那把火到底是谁放的,而一心置路家于死地的人又是谁?” 路渊当年贵为国丈,身份、地位何其显赫,有人眼红和嫉妒也无可厚非,但路渊为人虽然谈不上刚正不阿,却也是个懂得见风使舵的聪明人。 当日会是跟谁结下了那么深那么大的仇恨,使得仇家不惜一夜之间害了他们全家…… 血洗路府不说,且还火烧路家。 这样大的案子,曾经震惊朝野。 也曾一度惹得朝中官员人人自危。 毕竟是一夜灭门的大事件啊。 只是,最终似乎只落得个虎头蛇尾,草草收场的结局。 当时他想插手,只是碍于这件事跟皇后和太子有关,他也不便插手,而且母妃死前嘱咐,有些事不到自己头上最好不要管。 迎着温如风征询和关切的目光,温少儒眸光一闪,“这…当年衙门里不是早就说了吗?” “那场大火纯属意外!我和母后虽然也怀疑是有人有意为之,但是可惜一直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如今已经过去五年了,我不想再旧事重提。” “只是没想到,幽冥还活着!” 说这话时,温少儒语气无比的沉重,放在背后的一只手倏然紧握起来,青筋暴起,目光深沉。 心里飞快的闪过一个想法。 “大哥,你是不是应该去见见他?” “我想这五年,他过的一定很辛苦!只是臣弟不明白,他为什么五年来都不曾找过你和母后,毕竟这世上,他就你们两个亲人了。” ——喜欢本文的亲一定要记得收藏,不然没了封面推荐,亲们就可能找不到本文了,常在小说网的读者亲应该明白,这里每天都有很多人发文,所以娇娇的书很可能一下子被淹没了,呜呜,所以你们一定要记得收藏哦 五年后路府 “……” 温少儒讶异的抬头看他,张口却是无言。 “大哥,我还要去照顾月萦,谢谢你今天肯帮我!”刚才若非有他的帮忙,胡月萦早已进了大牢。 他起身,感激的瞅着眼前人,“以后有什么事,大哥尽管差遣臣弟。” “瞧你说的那么见外,你我可是兄弟啊!”温少儒浅笑着伸手搭在他肩头,“去吧!” 温如风举步离开。 那一瞬,他自是没看到,温少儒的眸中闪过了一丝狠厉的光芒,脸上是不惜毁天灭地的冷酷。 是夜。 少了繁杂吵闹,随着夜深,四处渐渐安静了下来。 偶有几声狗吠叫的特别急,忽然的,却又硬生生的止住,万籁俱寂,天下万物都处于休眠状态。 路府。 破败的大灯笼此刻只剩下随风飘荡的骨架,提着路府两个字的牌匾也东倒西歪的,无数的蜘蛛网痴痴缠缠。 府门早已裂开,不用人推,就随着夜风的袭击,吱呀一声倒地而碎。 五年! 整整五年,他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曾经,他只是在府外四处游荡,悲愤难当的不愿踏入这里一步,不愿想起那惨烈的一幕。 今日,他终是进来了。 站在空地上,眸光四处瞧着,曾经熟悉的一切随着时间的久远,一点点慢慢的恢复在眼前。 在此刻,让他看清楚了什么叫面目全非。 经历过五年风吹雨打,日晒雨淋的路府,残缺破碎,满目疮痍,当年的风光早已不复存在。 就连里面的空气,似乎都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道。 让他闻之欲吐。 当年的情景就像噩梦一样刹那间袭击了他脆弱的思想,占据了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跌宕起伏。 “把他们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夫人,快带着幽冥走,快!” “老爷,你不走,我也不走。” “傻女人,你要是不走,幽冥怎么办?他才十五岁,你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这里吗?” “别傻了,听老夫的,赶紧带着他离开这里。” “老爷……” “走,走啊!” 那晚,娘亲哭哭啼啼的带着他从房间往后门走去,可惜,早已有蒙面黑衣人埋伏在那里… 他怯怯的拉着娘亲的手,娘亲将他往身后藏,小心护着他。 是时候做鬼了 他清晰的看到娘亲颤抖的身体,在锋利的长剑刺入她胸口的一刻,瞬间痉挛起来…… 瞳孔慢慢的涣散…… 在他眼前快速的死去。 那个时候,他就那么呆呆的站着,眼睁睁的看着娘亲死去,连哭都忘记了,连害怕都忘记了…… 就那么站着,站着! 危险一步一步笼罩他,一柄柄长剑慢慢的靠近他…… “杀了这小子,我们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是呀,是呀,一起动手吧!” …… 嘴里不知何时充满了一种咸涩的味道,沿着喉咙进入心底,他抬手一摸,才知道自己居然哭了!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仿佛将当年没有流的泪水,今日通通的流了出来,转眼,他已满脸泪痕,泪眼婆娑。 “少爷!” 身后站着的紫衣人朝他伸过手,递过来一块深色的手绢,他伸手接过,擦掉脸上的、眼中的泪。 霍然,眸中精光一闪,“他们已经来了!” 风,突然间更急了。 无数的脚步声整齐划一的破风而来。 背后很快恢复安静。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紫衣人毅然决然的冷声道,哗的一声抽出了身旁的剑,映着月光,白光闪闪。 他转身,看着转眼之间就将他们主仆围在中心位置的黑衣人,心中暗叹他们飞速的同时不由阵阵冷笑。 “你们来的倒是时候!” “废话!你来了,我们当然得来!” “既然如此,能否告诉在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谁派你们来的?”端木秋神情惬意望着说话的黑衣人,语气悠然。 “去了地府,自然会有人告诉你!弟兄们,上!”话音刚落,数十个黑衣人前仆后继的朝主仆二人攻击过去。 刀剑相接,乒乒乓乓,场面何等激烈。 府外,一个人影从右侧闪了出来,眸光冷凝的观看着里面的战斗,嘴角勾起一丝狡黠。 一群人打两个人,这一战,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路幽冥,五年前你逃过了一劫,多活了五年,五年后的今天,你是时候做鬼了吧。 该去地府跟你的家人团聚了! 夜,本是那么宁静。 翠园。 守候在床旁,看着躺在红纱帐内的胡月萦的男子,此刻靠在床边,有几分睡意朦胧。 头枕在手上,不觉间睡了过去。 眨眼睛,再眨眼睛,再再眨眼睛,等到她视线清晰,看清楚面前的一切时,心中一紧:我这是在哪儿? 不然太浪费 撇头,看着在床沿睡过去的温如风,胡月萦心念电转,咬了咬下唇,动作轻轻的从被子里出来,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她要赶紧离开这儿。 这个温如风可是一直跟她逼婚,那天,她好不容易求人代替她坐上花轿嫁给他,现在万不可被他抓住。 否则,她这辈子算是玩完了。 轻轻地挑开水晶帘,胡月萦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慢慢的走出去。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展舒展了一会儿筋骨,发现现在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了。 沿着长廊,胡月萦小心的缓步慢行,心知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了,否则就暴露了。 不过这儿是哪儿? 怎么如此的阔气和庞大? 到处红墙绿瓦,飞檐走壁……等等,这儿怎么跟她记忆中的某个地方那么的相似啊! ——皇宫! 天哪,她怎么到宫里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想到刚才看到了温如风,她依稀记得,她在富贵赌坊落了水,然后是端木秋救了她,而后又打晕了她……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打晕自己,但是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富贵赌坊出来的,而后又是怎么来的宫里,怎么见到的温如风? 唉,不管了,想那些做什么,真伤脑筋。 她胡月萦这颗脑袋,就是为了赌而生的,现在哪能为了别的事情让自己大伤脑筋呢! 想事情可是会死许多脑细胞的。 所以,她不要想了,她要留着那些脑细胞,到赌场后再用。 不然太浪费了。 心知现在就断定这里是皇宫还太早,毕竟单凭红墙绿瓦,飞檐走壁就断定是皇宫未免太草率了。 容她再看看再证实一下好了。 若真是在宫里,想出去可就不容易了。 “翠园!” 看着出口处大石上写的两个字,胡月萦几乎可以确定这里的确是皇宫了,而且还是东宫。 这里,她来过。 虽然记不得具体,但对这两个记忆犹新。 第一次来的时候,因为这两个字写的相当圆滑细润,所以她认了好半天也没认出来,是温如风告诉了她。 只是,她来宫里做什么? 为什么从被打晕后再醒来,再到皇宫,那一段记忆,就像不存在一样,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奇怪! 正沿着往外去的小路走着,她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漫无目的的东张西望,忽见一个人影从对面的长廊里匆匆而过,黑色的夜行衣,黑色的斗篷将那个人影罩的严严实实,在眼前一划而过,让她没来得及看清楚,他已经朝着一座宫殿走了进去。 想跟你说实话 门关上了,里面亮着的灯也灭了。 她加快脚步走过去,抬头看宫殿门楣上题着的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竟是宜合殿,太子妃住的地方。 那么刚才进去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太子! 只是他穿着夜行衣,鬼鬼祟祟的从外面进来,是怎么回事啊? 出去做什么偷鸡摸狗的坏事了? 呵呵,没想到堂堂太子还喜欢穿夜行衣,半夜三更的出去溜达…… 然,眼下不是她去管闲事的时候,她要赶紧出宫才是当务之急。 出宫,出宫…… 要怎么出去才好? 忽的她眼前一亮,转身,快步朝翠园走去。 进了房间,胡月萦确认温如风睡死了之后,三下五除二的扒下他身上的衣服和腰牌。 速度的换上他的衣服,满意的看着自己转眼间从一个姑娘变成一个俏公子,不免得意洋洋起来,低头看着手里金灿灿的腰牌,忍不住激动的在腰牌上啵了一个,拉了被子盖在他光裸的身体上,娇声道: “如风哥哥,对不起啊,我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实在是情非得已,所以你醒过来的时候,一定要原谅我哦!” 说罢转身就走。 *************************************************************** 路府。 对于端木秋和罗冰焰来说,这个晚上,真是浴血奋战、惊心动魄的一夜,幸好,这一战,他们赢了。 看着地上躺着的一地尸体,端木秋嘴角浮现一丝笑容,虚弱却又那么的犀利,十分耀眼。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五年前没有找出来的凶手,五年后,凶手已经开始出现了。” 罗冰焰看着满脸血污的端木秋,他身体佝偻着,全凭一柄长剑抵在地上支撑住在风中摇摇欲坠的身体,心知他一定伤的不轻, “少爷,我们先回去吧。” “冰焰,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实话!”端木秋嘴角轻漾开一丝苍白的笑容,一手搭在他坚硬的肩头。 “少爷想说什么!” 罗冰焰担忧的伸手扶着他。 “其实,胡二小姐不是不想见你,也不是不舒服,而是……”察觉罗冰焰的眼神跳动了一下,端木秋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确有点过分,但是,为了报仇,他俨然什么都可以去做。 相信他会理解自己。 “而是进了宫。” “……” 罗冰焰心里虽然存疑,但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知道他会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给自己一个交代。 “她是七王爷温如风新过门的妻子,所以那天,跟你拜堂的也不是她……我让她进了宫,去刺杀皇后,眼下,她一定是得手了。” 赶苍蝇似的赶出去 端木秋笑意渐浓,知道今夜那群杀手的到来绝非偶然。 “杀皇后?”罗冰焰讶异莫名。 端木秋唇角一勾,笑得嘲讽,“我一直怀疑路家的惨剧是她一手造成的,所以……” 罗冰焰激动了,“可是,她是你的姐姐,是老爷的女儿,她不该……也不可能…” 身为人子,怎能狠下心肠去杀害自己的父母呢! 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吧。 瞧着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罗冰焰,端木秋笑了,笑得很苦,当初他也不愿相信,但是今夜,地上的那群黑色尸体已经告诉了他,事实往往都是残酷的,由不得人不信。 之所以跟七王爷见面,之所以承认自己的身份,之所以将胡月萦还给温如风,为的,不就是求一个明白吗! 现在,他看到了,也明白了。 不管这是胡月萦还是温如风的帮忙,他都欣然接受了。 他几乎可以确定,当年残害他一家的人,绝对是皇宫中人。 完成了第一步,那么下一步,就该开始了! 真正的凶手很快就会现身了吧。 “扶我回去!” 朝罗冰焰伸过手去,在他的搀扶下,主仆二人的影子慢慢在月光下拉长,拉长,知道融入夜色,颓败荒废的路府才算是回归了平静。 唯有萧瑟的风,哀戚的为死去的人儿唱着挽歌。 *************************************************************** “去去去,你怎么又来了?” 第五次走进富贵赌坊的胡月萦又一次被赌场里的黑衣男子不厌其烦的轰了出来,在他们嫌恶的眼神下,胡月萦仍旧豪爽的从怀里掏出一枚饱满的钱袋,耀武扬威的双手叉腰,“你们睁开狗眼看清楚,我有钱,我要进去,我要赌!” 说着痞气的用大拇指一擦鼻子,一步一步朝赌场走过去:没见过这样将赌徒往外面推的。 人家赌场都是巴不得多进去几个赌徒,而且还是特有钱的赌徒,可是富贵赌坊不然,他们居然将她往外推,而且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富贵赌坊的老板是疯了还是傻了! 不过不管端木秋是疯了还是傻了,黑衣男子强势阻止的行为让她很生气就对了!激起了她不服输的小强精神,今天,她非要进去不可! 送去刑部大牢 不知道,不让她赌就是想让她死吗? 而她偏要活着,偏要赌。 “走开,走开!” 两名男子再一次用力的推搡着她,看她像癞皮狗一样轰不走,索性架着她,像扔垃圾一样往地上一扔…… “哎哟,你们欺负良家妇女,我要去告你,你给我等着!”胡月萦义愤填膺的瞪着那两个决然而去的背影。 心中有气不打一处来。 不进富贵赌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她可以去别的地方,可是她今天是跟什么犯冲啊,居然…… 想进一家赌场比登天还难? 一个个用那双咸猪手将她狠狠地往外推…… 是谁在背后搞小动作? 对了,一定是他! 真想马上去找他,可想到他一定会借此来跟她交换条件,她不由打消了念头,准备回家再说。 那个如风哥哥,她已经有两三天没见了,天知道,他会不会因为那天自己偷了他腰牌,脱了他衣服的事情而生气? 唉,她最近似乎特别对不起如风哥哥。 也不怪他一气之下利用他的权势,让所有赌场都拒收她这个女赌徒! 不过,她是真的不想嫁给他啦…… 所以如风哥哥,这件事你真的不能怪我! 对于温如风,她是了解的,只要他气消了,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现在就暂且忍一忍好了,过个三五天,估计所有赌场都会很欢乐的打开门让她进。 想到此,她就满心欢喜。 自是不知道,下一次打开门让她进的不是赌坊而是牢房! 今天的风如此和谐,今天的阳光如此和煦。 走在艳阳下,胡月萦昂首挺胸的,边走边饶有兴趣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各式各样的商品。 微笑着一路离去。 快走到尚书府,她抬起来的右脚,突如灌了铅一样重如千斤,沉重的抬不起来。 “爹,娘……” 胡月萦瞠目结舌的看着尚书府门口,身体一僵,脑子里跳出三个字来,怎么会…… 尚书府门口,此刻聚集了众多男女老少,场面十分的混乱、嘈杂、喧闹,在侍卫们肃然的脸色下,手中长矛的威胁下,分成两列,其中不乏窃窃私语的,指手画脚的,各种鄙夷、惋惜的目光纷纷看着从尚书府走出来的,被反绑了双手的人儿。 胡月萦看得触目惊心,那里面可有她的爹娘呢!伸手抓了个身边的男子手臂,她劈头盖脸的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男子用奇怪的目光看了她几眼,不高兴地拿开她的手,“姑娘你刚来的吧,可能不知道,刚才听先来的人说,尚书府的二小姐刺杀了皇后,现在逃匿在外,皇上派人抓了尚书府一家,现在要送去刑部大牢审讯。” 不是我不帮你 “什么?二小姐刺杀了皇后?!” 宛如一个晴天霹雳当头劈下,胡月萦只觉眼前金星直冒,头皮发麻,当场死机了。 搞什么啊? 二小姐不就是她胡月萦吗? 说她刺杀了皇后…… 这,不可能! 她根本就没杀过人。 别人不清楚,她这个当事人能不清楚吗? 为什么? 就算她在大婚那天,把另一个女的塞进了花轿做温如风的新娘子,与他拜堂成亲,可他也不用置自己于死地,给她胡乱扣上刺杀皇后的滔天大罪啊! 这可是要灭九族的! 她的如风哥哥如何忍心,如何说得出口? “可怜啊,他们这些无辜的人都要被那个二小姐给连累了……” 在男子摇头叹息中,胡月萦披荆斩棘的朝前挤过去,她要告诉那些抓她家人的人,她没有刺杀皇后,所以不许抓她的爹娘走…… 然而,一只手就那么突然的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将她一拉,拉到了一个狭小的角落。 “月萦!” “娟秀!” 胡月萦讶然看着站在面前鬓若堆鸦,眉横丹凤的女子,紧抓了她如削葱根般纤细的十指, “娟秀姐姐,告诉我,我现在要怎么办?” 她的语气如此急切,眸中更是闪烁着慌乱的光,庞娟秀知道她内心有多么的焦躁。 “月萦,你跟姐姐老实说,你……有没有刺杀过皇后?”月萦一直是她的好姐妹,她自是不愿见到她身陷囹圄的一幕。 “没有,我没有!” 胡月萦想也没想的斩钉截铁。 “那……” 庞娟秀皱起娥眉,迷惑极了,话从胡月萦的嘴里说出来,她是愿意相信的,只是,为何皇家也是一口咬定是胡月萦刺杀皇后在先的呢? 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隐情? 是谁在冤枉谁? 又是谁在幕后酿造了这样恶性的事件? “姐姐,你一定帮我,救救我爹我娘,救救我尚书府一家!” “你是丞相的女儿,只要你爹在皇上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尚书府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听着胡月萦急切的话语和充满期待的目光,庞娟秀娥眉皱得紧紧,贝齿轻咬了下唇。 “月萦,不是我不帮你!” 庞娟秀为难的松开了她的手,“自此我爹知道上次是我代嫁入了王府,他生气的将我禁了足,这两天一直没法出来,这会儿出来,全是香容的帮忙,我不能多留,一会儿就要回去。” 无非是想报复 自己在外面多呆一秒,香容的处境就会危险几分,她不能顾了胡月萦就不顾香容的安危。 “姐姐!”胡月萦忽然破了音的叫喊,明亮的眸光突然间黯了下去,隐现一丝绝望。 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娟秀居然说这样的话,急着回去,就不顾及她尚书府一家的生死存亡了…… 她们那么多年的姐妹情! 庞娟秀看她整个人的气场忽然阴沉起来,知道她一定是生气了,忙道:“我会想办法帮你,你现在,赶快去找一个人,他也许可以帮到你。” 胡月萦哪里知道她现在早已是自顾不暇了。 “谁?” 胡月萦眸中不由浮现一丝新的希望。 “七王爷!” 除了他,眼下没有什么人可以帮她了。 无论是从交情还是从关系。 “不,我不要去找他!” 胡月萦掷地有声,不满的侧过身去,心知庞娟秀现在根本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一定是为了报复,报复我那天为什么让你上了花轿,做了他的新娘……” “月萦,你把如风想成什么人了?”庞娟秀不悦的看着她,“他不是那种气量小的人?” “你喜欢他,当然帮着他了!” 此话一出,胡月萦慌忙抬手掩唇,心知自己说错话了,回头,见庞娟秀举步要走,赶紧走过去拉了她, “好姐姐,对不起,你千万别跟我计较,我只是……一时间口不择言才胡乱说的。” 知道庞娟秀是个好面子的人,同时也是个内向的人,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说出来就是对她的伤害了。 毕竟温如风想娶的那个人,一直不是她! 见胡月萦此刻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乞求着她的谅解,庞娟秀耐不住她用那样委屈的目光狙杀自己,脸上当即绽开一抹无奈的笑容,“我不怪你,但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皇后,真的被人刺伤了!” “……” 胡月萦愣在当场,原来,原来有人刺杀皇后的事情并非子虚乌有,而是真的存在! 如此,那么她刚才是错怪了温如风! 如风哥哥…… “官兵四处在找你,你一切小心,好了,我不能多留,要马上回去,月萦,你要保重!” 紧握了她的手,庞娟秀不舍的望了望她,举步就走。 “如风哥哥……” 胡月萦喃喃说着,看着前面的某个虚空,直到耳中传来官兵们不耐的催促声,“走,快走!”转头,看向被押着像畜牲一样被赶着走在大街上的家人,她的心狠狠地一抽,粉拳紧握,转身就跑。 爹,娘,月萦一定会救你们的! 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皇宫。 花开的季节,四处绿树红花,姹紫嫣红。 馥郁的花香在空气中传播,弥漫,带着丝丝甜腻的味道。 御书房外,香气缭绕,却绕不开笼罩在皇宫之中的悲伤之气,使得人人心情沉重。 皇后病重,皇上情绪消沉,随身侍候的人自是小心再小心的侍候,就怕一不小心就惹得皇上不高兴,人头落地。 “七殿下,你还是走吧,皇上不想见你!” 孙公公躬身看着跪在地上已经快一个时辰的温如风,压低了声音小声说着,就怕里面的人听见。 现在,胡月萦是刺杀皇后的凶手,而皇后又是皇上心里最在意的人,纵然皇上平日里爱宠着七王爷,但也不会就此允许他为了一个伤害过自己心爱之人的人求情。 所以,不管他跪多久,皇上也不会见他,只会为他的此举感到恼怒而已。 毕竟,是胡月萦伤人在先。 “孙公公,有劳您再去给父皇传个话,就说本王不见到父皇,就会一直跪在这里。” 温如风目不转睛的看着御书房那扇紧闭的房门,不管父皇现在有多么生气,他都想见见他! 想说一句话! 就一句而已。 “七殿下!” 孙公公为难的皱起眉头,忍不住在心里直叹息,“您这又是何苦呢?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 温如风明白孙公公是什么意思,要他等父皇消了气再来,可是…父皇要多久才能消气? 一天两天,还是十天半个月…… 估计到那个时候,胡月萦一家早已人头落地了。 他不能等。 一刻也不能。 “孙公公你去照顾父皇,七弟就交给我!” 浑厚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的一瞬,温如风不用想也知道那人是自己的大哥温少儒。 “是,太子。” 孙公公点头进了御书房。 温少儒看着跪在地上的温如风,叹了口气才走过去,蹲下身,手搭在他肩头,眸光敏锐,脸色凝重,语气却亲切,“七弟,若是大哥记得没错,你可是很少给人下跪的。” “今时今日,你一跪就是一个时辰,却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温如风仍旧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御书房闭上的门,温少儒激动了,眸光一闪,带着几分不谅解,掷地有声的控诉,“七弟啊七弟,此时此刻,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胡月萦刺杀的可是你我的母后,当朝国母,难道你就真的什么也不懂,要为了她而触怒龙颜,惹父皇生气吗?” ——看文的每个亲手里都有推荐票的哦,所以亲们看文的时候不许偷懒,点击一下推荐就能投一票,娇娇先谢谢了 一定把她大卸八块 “就算不谈皇家威严和气度,那么杀人偿命也是人之常情,你应该懂的!” 是的,温如风是懂,然而……“那不是月萦的本意!”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她的本意!”那个女人胆子也太大了点,居然敢杀他的母后,“我真后悔那晚帮了你,要是知道,是她刺杀了母后,我一定不会让她走!” “大哥!月萦真的不是有意的,那天,她跟过去很不一样。就像是中了邪,我的话她根本不听。” “你要阻止她杀人,她当然不会听。” 温少儒腾然起身,眸中射出一抹寒光,“最好不要让我抓到她,否则一定要把她大卸八块!” 不仅仅是因为她伤害了母后,更是怨她将自己的七弟弄成今天这样是非不分。 “大哥!” 温如风震惊了,心中大骇。 不过从他的话里,他似乎能听出来一句潜台词——温少儒并没有抓到胡月萦。 也就是说,胡月萦现在还是安全的。 也怪他刚才进宫的时候太匆忙,竟然忘记派人将胡月萦保护起来! 也许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不是跪在这里请见父皇,而是赶紧回到王府,去找胡月萦。 毕竟,父皇和大哥要找的人是胡月萦。 杀皇后的也是胡月萦。 而他的家人,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想着,温如风起身就走。 温少儒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嘴角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眸光闪闪发亮。 有他在,不愁抓不到胡月萦! 傍晚。 霞光四射,映红了天边的云朵。 在赖王府徘徊不已的胡月萦,三番五次被王府管家张荣拒之门外,且一次一次提醒她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再来找他家王爷之后,她就恨不能找面墙,一头撞死算了。 想她过去,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想进王府就进王府的情形,如今,屡屡被拒,她心理怎么也平衡不了。 赌赌赌,一天就知道赌的她,现在忽然明白,那些用来消遣给生活添加情趣的玩意儿根本不顶什么用。 赌,就止于玩而已。 走在王府高高的围墙下,胡月萦不安的握紧了双手,心知必须想个法子见一见如风哥哥。 悄悄赶走了 毕竟,整件事情,也许他是最明白的。 那天,她的确进了宫,但她不记得自己在宫里做了什么…… 不会,真是她对皇后下了黑手吧! 她不敢往下想,看到前面高耸的一颗大树,胡月萦顿觉眼前一亮,目测了一下大树和围墙的距离,急忙走过去。 爬爬爬,爬上树! 费尽力气上了树,跳到围墙,胡月萦趴在墙头,看到下面是王府的后院,处处绿树红花。 树荫下,有两个人走过来,一前一后。 “如风哥哥!” 轻声叫着,看着走在他身旁的张荣,她心中有气不打一处来,刚才张荣还说七王爷不在府里,要她别来找他…… 原来是假的。 温如风一直都在王府里。 一股火气刹那间充溢了她窄窄的胸口,她咬牙切齿的粉拳紧握,别的人见她尚书府如今落难了不理不睬也就罢了,可她的如风哥哥居然也是如此…… 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原以为,就算天底下的所有人都背弃了她,如风哥哥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想来,是她错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 温如风也不例外。 攥了攥手指,胡月萦只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四肢僵硬,失望的逼回在自己眼里打着转的泪水,憋着一口气,怨怒的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听的下面传来了对话,里面竟有关于她的, “张荣,我进宫的时候,萦妹有没有来找我!” 温如风脸色凝重的望着张荣,张荣头一低,“王爷,皇上一早就让人来传了口谕,只要胡姑娘一踏进赖王府,请王爷务必将她拿下。卑职见王爷对胡姑娘一片真心,已经悄悄把她赶走了。” “赶走?” 温如风眸中精光一闪,“谁让你这么做的!萦妹来这儿,一定是来求援的,若是你赶走了她,她要怎么办?” “现在能帮她的,只有我而已!” “只有我!” 他说的斩钉截铁,反复强调,面容铁青,心知在胡月萦有困难的时候,她知道来找自己,可见她还是记着他的,他很欣慰,也很幸福,可张荣居然把她赶走了! “找,赶紧去把她找回来。” “如风哥哥……” 带着哭腔的声音戚戚然传入耳中,引得温如风一阵颤栗,是她!竟是萦妹的声音! 抬头,四处张望,目光最后停留在趴在墙头的胡月萦身上,他不由又惊又喜的咧开嘴,“萦妹!” 原来是真的 原来不是幻听! “如风哥哥!” 没想到自己又一次误会了他! 她,真是太小人了,竟然每次都冤枉他这么好的一个人,真是活该她刚才憋了一肚子火。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对他欲加之罪。 “如风哥哥!” 由始至终,他都是对自己最好的那个人啊,就算她找人代嫁,就算她调皮捣乱,就算她概不听劝…… 温如风永远都可以用他那颗可以包容一切的胸怀,宽容着她,由着她,宠着她! 回想起来自己近来对他所做的一切,除了过分就是胡闹,她心底不由泛起苦苦的味道,愧疚难当。 按理说,她是没脸来见他的,可她就是厚脸皮…… 笃定了他不会赶她走! “赶快下来,小心点。” 温如风小心翼翼地四处瞧瞧,没见有什么人,赶忙朝她抬高了双手,生怕她会从墙上掉下来,做出接住的姿势,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慢慢转身,小心的往下跳。 “慢点!” 感受着他对自己的好意和紧张,胡月萦只觉自己被人狠狠地打了一耳光一样,生生的疼。 这么好的一个人放在这,她却不懂得珍惜。 屡屡做出让他不高兴,丢脸的事情…… 真是太不应该了。 “好哥哥!” 投进他的怀里,胡月萦用力的抱着他,任凭自己的泪水决堤而出,打湿他的衣襟,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青草味道,她的心渐渐宁静下来。 泪,也逐步的消散。 心里,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他,一直没有想过要抓她,要赶她,只想着帮她! “萦妹,你听我说,我会帮你的,会帮尚书府度过难关,但是你……必须告诉我,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没有什么比起了解真相来的更重要了。 当时,他不该带着有异于平常的胡月萦进宫的,不进宫就不会发生那样始料未及的惨剧。 都怪他太大意。 “那天……” 胡月萦不太懂他的意思,睁着泪眼看他,他则从怀中掏出手绢,仔细的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泪。 在他的记忆里,胡月萦不是那种爱哭的女子。 她喜欢笑,每天都笑,好像随时随刻都是高兴快乐的。 他,要她快乐。 “那天是…是什么时候?” “你忘了吗?你跟我进宫见父皇母后,你说要给母后敬茶,可就在敬茶的时候,你却……” “却给了母后几乎致命的一刀,母后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要先问过父皇才行 胡月萦当即愣住,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真的是我刺杀了皇后?”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亲眼所见,跟父皇母后有目共睹!” 早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 那天,她一定是中邪了。 只是,中邪了都是有原因的,“那天你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有没有发生什么十分特殊的事情!” 胡月萦抓着头发,柳眉微蹙,“我记得我在翠园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进了宫,那之前,我一直在富贵赌坊,见了端木秋……” 将自己在赌坊经历的一切跟温如风和盘托出了,温如风凝眉看她,若有所思,“端木秋长得什么样?” “很俊很美,比女子还要好看,但是不女气。” 胡月萦凭着记忆艰难的描绘着,温如风的眼前忽然呈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路幽冥!” “把她给我拿下!” 忽而身后的空地上,随着一声令下,数十个侍卫转眼间将他们包围了起来,来势汹汹。 “容武!” 领头的容武,一身雪白盔甲,高大威武,听温如风在叫他,连忙恭敬的拱手上前,“七殿下!” “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开这!”温如风冷声道。 “七殿下……”容武为难的垂着头,“卑职是奉命前来,还请王爷不要为难卑职。” 温如风神色一凛,“怎么,本王的命令,你不听了吗?” 容武咬咬牙,为难的将头垂得更低,直到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才稍稍松了口气。 “七弟!” 温如风闻言看去,心下一沉,“大哥!”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 胡月萦心中一紧,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躲在温如风身后,都不敢抬头看,没想到赖王府原来早被人埋伏了。 一个容武也就算了,居然连太子都来了。 而皇后又是太子的娘亲,看来这次,她是插翅难逃了。 就算温如风一心庇护她都很难逃过。 “七弟,那个女人在大婚那天叫人冒名顶替,把你当猴儿耍,听大哥的,把她交给我,让我好好帮你出口气!” “那是臣弟的私事,不劳大哥操心。”温如风侧过头,避开他的直视,脸色冷凝。 “那好,咱们不谈私事,说公事!” 温少儒轻笑着朝他走过去,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来回踱步:“父皇可是下了死命令,只要见到胡二小姐,务必将她捉拿归案,七弟若是想徇私,可要先问过父皇才行。” 胡姑娘好气魄 “大哥,月萦是无辜的,她只是被人利用了!” 不仅是她,就连自己,似乎也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人利用了。 “七弟,胡姑娘在凤栖宫刺杀母后的时候,你也在场,难道在事实面前,你还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吗?” 真不知道胡月萦给他喝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能让他如此心甘情愿的护着她,由始至终都不肯松手。 瞧他说到最后面容越发冷峻,温如风的心也跟着紧揪,此刻强自镇定,“大哥,给我几天时间,让我还你一个真相!” 温少儒瞄了他身后的胡月萦一眼,继续踱着步,“时间我可以给你,但是,你看这样行不行!” “你把胡月萦交给大哥,让大哥带回去交差,我给你三天时间去寻找真相。三天一到,若你找到的真的是真相,大哥就放了她,如若不然,她尚书府一家的事情你不得再插手!” “不行!” 天知道把胡月萦交给他之后会发生些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他不放心,也不容别人把好不容易来到他身边的胡月萦带走,“你可以现在就给我时间的不是吗?……而萦妹待在王府里根本不会乱走。” “那你若是放她走了呢?或者藏了起来……你说大哥又要去什么地方找到她!” 温如风会如此护着胡月萦,将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都能想象的到,这会儿怎能让步? 如此,两人就那么僵持了下来。 空气随之凝练。 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胆,就怕亲如手足的两个男人会因为一个女人当场大打出手,大动干戈。 此事,若是惊动皇上,怕也是会引得龙颜大怒。 皇上一怒,对胡家只会不利。 一切和平解决才好。 在场的人都如此期盼着,胡月萦亦是一样,她明白温如风对她的用心,也知道温少儒的公事公办。 “我跟你走!” 胡月萦不再躲藏的从温如风身后走出来,大义凛然,使得温如风大吃一惊,“萦妹,你想做什么?” 胡月萦继续看着对面的温少儒,“只要你放过我的家人,我现在就可以跟着你走!” 她胡月萦平日里也没为家里做过什么事情,今天,竟然真是她连累了家里人,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此刻怎能心安理得的当一个怕死鬼躲在温如风的身后,想着逃脱呢? “胡姑娘好气魄!” 温少儒夸赞着,抬眼看向温如风,“七弟,你看到了,是她自愿跟我走的,我可没抢!” 一直对我那么好 温如风哪里还顾得了温少儒的话,目不转睛的看着胡月萦,眸光热切如有火烧,“萦妹!” “如风哥哥,我已经连累了家里人,不想再连累你,所以,你让我走吧,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的。” “连你也说了,皇后的的确确是被我刺伤的,往后有什么样的惩罚,都是我应得的。” “请如风哥哥不要再插手!” 他的好,她明白了,他的爱,她也懂了,但是对他,她一直只有感动而已! 现在,她只希望他可以对自己放手。 不要卷入是非中。 “萦妹,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温如风突地跑过去一把抱紧了她,“你是本王的妻子,本王的女人,本王不会让你有事。” “如风哥哥!” 还能最后倚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胡月萦的心里无比的高兴,“谢谢你,一直对我那么好!” 她会永远记得他的。 “七弟,放手吧!” 温少儒手一伸,用力的拿开了温如风抱着她的手,跟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上前来押着胡月萦。 让她动弹不得。 “萦妹!” 温如风难以相信他一心想要保护的女子,居然会叫他放手,还说谢谢,似乎,他对她的那份感情,她一直知道只是不接受而已。 所以,她跟一个外人一样,说着谢谢,说着不要插手…… 好狠心的丫头! 她做什么,他都包容,她,却在走的时候,也不肯给他一个安慰,刻意让他知道,自己跟她还是有距离的,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亲近! 心痛如绞的望着她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的背影,不明白她怎么会忽然有这样的决定? 尚书府的事情,她本来… 她本来是找他帮忙的,可他还没来得及帮上忙,现在却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带走! 紧攥着手指,温如风脸色凛然,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额头青筋突起:萦妹,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端木秋,路幽冥…… 这其中,一定有着联系吧! 从那天他去赌场,赌场发生的巨大变化,他就该有所怀疑了,只是……没想到他领悟的到底是太慢了。 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和胡月萦早掉入了别人设下的圈套里,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也就算了,居然还惹上杀身之祸。 只是,他不懂,不懂端木秋为何要利用胡月萦去刺杀皇后,而又利用自己去告诉大哥…… 他们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如今看起来,他们之间似乎正在进行一场血拼,事情远没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这里面一定有玄机! “不好了王爷,不好了……” 这话怎么说 张荣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的时候,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温如风急得回头,“怎么了?” “胡二小姐被人带走了!” “带走了?” 胡月萦现在是被温少儒带走了啊,他所谓的带走指的是什么?他听得云里雾里,“你慢点说,说清楚。” “太子刚带着她从王府出去,就在门口,忽然起了一阵白雾,那些人趁着白雾弥漫带走了胡二小姐。” “有人救了她!”温如风又惊又疑,想不到在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人会出手相救! 毕竟,那是胡月萦自己的决定,他尊重,但是不代表他可以放任温少儒怎么对她。 他会一直跟进尚书府一家的事情。 只是,现在忽然杀出来不知名的人救了胡月萦,他不由感到在胡月萦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什么人。 会是谁? “王爷快别发呆了,太子在外面发火了,说一日不找到胡小姐,就一天杀一个尚书府的人。” “什么?!” 大哥何时变得如此暴虐! 想着,温如风心中一紧,马不停蹄的朝外走去。 *************************************************************** “放开我,放开我!” 被拉着拽进屋子的胡月萦,恼怒的挣扎着,直到灯火通明的大堂出现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方才停止。 “胡二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那张面孔上的云淡风轻那么熟悉,眉目如画,唇色如樱,肤色如雪,精致的五官,额前几缕紫色的长发随风逸动,黝黑的眼眸里藏着清冽和魅惑,眼角轻佻,仿若花色,稍不注意,就能勾人魂魄,美到极致。 “是你!” 等到拽着她不放的黑衣男子在端木秋的眼色下松开手,胡月萦几步走到他面前,劈头盖脸的问:“告诉我,那天,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我会去刺杀皇后?” 端木秋想笑,胸口忽然悸动了一下,嘴里多出了一丝腥甜的味道,赶忙用手揉了揉胸口,走到一旁的榆木椅上坐下。 “胡二小姐这话怎么说?” 他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脸色有几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苍白,“我不过是富贵赌坊的老板,除了背着你们这些赌徒数银子,住着琼楼玉宇,哪里知道什么皇后?什么刺杀?” ——偶要票偶要票,呜呜 牙尖嘴利 “活了这么多年,我连皇宫是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说见过什么高高在上的皇后了。” 听他说得在理,胡月萦不由纳闷了。 那天若不是他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她怎么会像温如风说的那样,伺机刺杀皇后呢? 她跟皇后无冤无仇的! 咬紧了唇,她不禁为自己刚才的冲动感到不安,转身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派人救我?” “还记得我们上一次的赌局吗?” 端木秋用手捂住嘴,轻咳了几声,一听赌局两字,胡月萦立即心领神会,“那你是想……” 端木秋点头,“是,你还没依照赌约跟冰焰拜堂成亲,我怎么能让你死?” “成……” 他还惦记着那件事情呢!哦,对了,那天她好像根本没有拜堂成亲,而是跟温如风去了皇宫…… 既是如此,温如风找到她的时候,为什么是在赌坊外面,而不是在里面? 当时,她就在赌场里啊,而且还被他打晕了! 是的,被打晕了。 难道说端木秋是因为知道自己是温如风的新娘子,怕惹上麻烦,所以在她没有知觉的情况下扔了出去。 但是不对啊,既然是如此,为何他现在又因为这件事把自己抓过来…… 是何道理? 不管了,不管了,眼下,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别的事情,“那你可不可以把我的家人也救出来!” 既然他能救出自己,对自己的家人应该也是有办法的。 “这跟我没有关系!” 她当他是神仙么,可以无所不能? 皇宫是何等森严的地方,岂是他这样能力极其有限的人所能冒险去的地方? 再则,他跟她是何关系,凭什么要帮她? 真是愚蠢的女人。 病急乱投医,却不知道她现在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吗?有用的时候才会留在身边! 无视他冷漠的目光,胡月萦当即接口:“怎么会没有关系哦!” “我一旦和罗管家成了亲,我就是他的妻子,我的爹娘就是他的岳父岳母,他能见死不救?” “而你是他的老板,对他又那么的重视,连亲事都想着替他操办,相信你是不会袖手旁观吧!” 这就叫爱屋及乌。 “你……” 这丫头那张嘴可真是利啊。 他只说了一句没关系,她就用三言两语硬是将他跟她的家人扯上了关系,估计她再强大一点,就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了。 没想到罗冰焰会看上一个如此牙尖嘴利的女子! 扶我回房 不顾及他脸上的冷然,胡月萦自顾自得,“我说的有道理吧!所以,我爹娘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哦!” 端木秋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举步就走。 大堂很快安静下来,里面剩下她一个人。 孤单,落寞,伤感…… 一瞬间染上了她的脸。 她知道自己不能对端木秋抱有任何的幻想和希望,但是,他会把自己抓来赌坊,这背后一定有玄妙。 没忘记温如风听她说了在赌坊的遭遇后,最后说的三个字是路幽冥! 那是个名字,还是代号! 从温如风悠长的目光中,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三个字一定跟端木秋有关系,等着吧,她一定要搞清楚。 爹娘,等着,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的! 走出大堂,湿冷的夜风迎面而来,端木秋浑身一抖,胃里突地一阵翻涌,浑身的气力宛若瞬间被人抽走,亏得他及时伸手扶住了旁边的红木柱子,用力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想忍住终究是迟了,嘴里很快涌出一股腥甜,转眼间有鲜红的液体从嘴角流出,映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那一夜,那一战,可是让他受了重创! “少爷!”罗冰焰过来的时候见他如此,急得上前扶住,“少爷您没事吧!” “扶我回房!” 端木秋无力的说着,手脚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他害怕,害怕再不离开,他就会瘫软在地,怕被大堂里的人听到声音,察觉些什么不该察觉的,引起她的怀疑。 “少爷!” 罗冰焰小心的扶着他,那一夜的战斗,都是端木秋在保护着他,他没受什么重伤,端木秋却是伤的极重。 他不懂端木秋为什么要这样,明明,明明换一种的方式,他是可以毫发无损的? 可他却选择最受伤的战斗方式。 那晚,谁说他不是一早就料定了会有黑衣人袭击呢! 毕竟那个时候的端木秋太过淡定了。 换做别人,相信在那个时候早已被吓得屁滚尿流,四处逃窜,他却就那么从容不迫的应对着。 罗冰焰明白,端木秋的那份淡定是因为经历的太多才锻炼出来的,只是……生死关头,他却不顾自己安危,一心护着他,他明白,他是出自什么样的目的和感情! “少爷,以后再有那种事,您不必再因为五年前的事情感到愧疚,想着报恩,其实,那是冰焰心甘情愿的。” 拿自己做引子 “您对我一家有恩,冰焰那日救你是应该的。” 端木秋抬头迎着罗冰焰热切的目光,抬手制止他说下去,“冰焰,什么都别说了!” 罗冰焰听话的闭嘴不言,扶着他进了房间。 “冰焰,如果我们的人要去刑部,你说,能活着出来的人有多少!”坐在床上,罗冰焰替他脱鞋的时候,端木秋忽然眸光淡淡的看着他。 “少爷说什么?”罗冰焰讶异的抬头,难以置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你说去刑部?” 端木秋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刑部?那里,可是皇家的地方,搞不好会惹来很大的麻烦。” 罗冰焰不无担忧的说着,慢慢起身,诧异的望定了他,“再说了,那天你只带了我一个人,今天,为什么要他们去刑部?” “本来那天我们完全可以势均力敌,将那些人一网打尽的,可少爷竟然选择了最笨拙的方式,跟他们硬碰硬,如今还落得一身伤,小人不懂,真的不懂少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端木秋气定神闲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罗冰焰百思不得其解的迷茫样,勾唇一笑,“知道,最后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放走一个人吗?” “还请少爷明示!”眼前的端木秋就像是一个谜。 他猜不透摸不清。 端木秋抬起脚,自己脱掉剩下的一只鞋子,慢条斯理的一字一句:“因为,那个人一定会告诉暗地派他们去路府杀我们的人。” “如果,我让所有人去跟他们正面交战,想赢是肯定的,但是……他不就知道我这次回来是有备而来的吗?今后,他一定会派更多的人,更有实力的人来对付我们。” “尽量不要打草惊蛇,这才是我那天的目的。” 罗冰焰这才恍然大悟,“所以,少爷是在拿自己做引子。让他们掉以轻心,麻痹大意,然后达到轻而易举的引蛇出洞的目的。” 端木秋满意的点头,“孺子可教。” “可是少爷为什么现在又要让我们的人去刑部?”实在想不到端木秋派人去刑部意欲何为。 “救人!” “救谁?”罗冰焰立时警惕起来,没听说有他们的人被抓了啊。 端木秋抬眼看他,“胡家人!” 胡家!罗冰焰立时想起一个人来,“胡月萦!” “她已经在雅苑了。” 太子教训的是 听着端木秋平静的话语,罗冰焰心中一颤,眸光一闪,“少爷的意思是要救胡月萦的家人……” 他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让罗冰焰很难理解,但是…“他们一家是被冤枉的,是我的原因才导致胡家有今日的惨境。我不想看着她跟我一样,要经历家破人亡,生不如死……” 那种滋味,那种心情,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胡月萦太无辜了。 他不能把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自己的仇怨中,最后,还亲手将更多无辜的人逼向死亡。 否则,他跟灭他一家的人,有何区别? “少爷,这是有风险的!” 不管他出自什么样的理由,罗冰焰还是压低了声音提醒,毕竟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刚才还说不能打草惊蛇,要去刑部那样的地方救那么多人,不劳师动众怎么可能? 如此,当年灭了路家的人会没有任何察觉吗? “你先去买通刑部的人,务必拿到刑部的地图,然后,我们再作商量!”端木秋平静的说着,仰躺在床上,拉上被子,闭上了眼休息。 罗冰焰见此,心知端木秋的决定已经不容改变。 刑部大牢。 外面还艳阳漫天的阳光普照,里面却是不见天日的黑,全凭里面燃着的火把照亮四周。 隐约能听见木柴燃烧时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 “胡氏一家没发生什么事吧!” 温少儒走在牢房里,两眼左顾右看,身后跟着的人连连点头,“回太子,一切都好,都好!” “苏大人,胡月萦刺杀母后的事情,想来你也听说了,如今胡月萦一日没有归案,胡家人一日不得放出去,你,可要好生给我看守着他们,严加防范,若是稍有疏忽,本太子饶不了你。” “太子教训的是,卑职一定派人十二个时辰小心看守。”苏大人边说边伸手擦掉额头渗出的冷汗。 温少儒瞥了他一眼,快步往前。 走在最后的温如风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一阵担忧,也不知道胡月萦现在怎么样了? 她在哪儿,过的好不好? 他好想知道她的消息…… 很想很想。 “七弟,你倒是快点走啊!” 温少儒边说着边往后退,直到退到他身旁,才站住脚,伸手搭上他的肩,“说好陪我来看胡家人的,现在你怎么走的像乌龟似的,慢吞吞的。” “是不是在想什么人啊?” 我也在想她 “我……” 抬头看到温少儒意味不明的笑着,温如风的话戛然而止,心知跟他谈起胡月萦,对胡月萦对自己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你的萦妹嘛。”温少儒缩回手,毫不避讳的说着,微皱眉头, “不过,我也在想她!” “在想,她那天是被什么人救走了,而那人跟你又是什么关系?毕竟他们是在赖王府门口动的手…” “大哥这是在怀疑我?”温如风当即戒备的迷起了眼。 “我只是在照着事实推理,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温少儒举步往前,悠悠然走着,嘴上噙着优雅的笑容,“你今天陪我来这儿,不就是怕我对胡家人动用私刑,让你的萦妹知道了后难过吗?” 温如风闻言一惊,没想到他早已把自己看穿,“我承认是这样,但是,刺杀皇后,绝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温少儒莫名一笑,摇头叹息,“这句话,你已经强调很多次了。”他已经听的耳朵起了茧子。 不想再听了。 在没有事实证明之前,他是不会相信他的。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胡家人。” 温少儒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他,颇为自信的道:“他们既然会救胡月萦,那么一定会救胡家人。” 除非胡月萦不把胡氏夫妇当父母!“所以有他们在,我不愁抓不到胡月萦乃至她的那些同党!” “萦妹不可能有同党。”温如风顿住脚步,斩钉截铁,温少儒一笑而过,回头,一个人走在最前面。 这场仗,他一定要搞清楚,胡月萦和路幽冥之间,是否真的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早已勾结。 毕竟,胡家跟他和母后并没有仇怨。 而胡月萦那天的确有些异常,他相信温如风的话,只是…… 也不能全信。 “太子!” “七殿下!” 看到先后进入视线的两个达官显贵,胡老爷和胡夫人大跌眼镜的瞅着他们,慌忙行礼。 “胡老爷,胡夫人,免了!” 温如风先一步过去说道,温少儒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眸光扫过一个个牢房中关着的胡家人。 男女老少加起来也就二十来人。 “七殿下,月萦不是那种胆大妄为的人,就算王爷真的很生气她在大婚那天找人代嫁,但是,她罪不至死啊!” 他的女儿他了解! 虽然嗜赌成性,放荡不羁了些,但她还是善良的,胆小的,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总有一天被她害死 只是,找人代嫁的事情,的确有失分寸了。 温如风顾及颜面会生气也是应当。 “还请七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月萦这次。”说她刺杀皇后那绝不是真的! 瞅着眼前两鬓早白的胡老爷,温如风心里一阵难受。 早就知道胡家人会以为这次抓他们,说刺杀皇后不过是个借口,想要打击报复才是真的。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有胆子去刺杀当今皇后! 想及此,他不免感到几分难堪,天知道他一直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那个,让他没理由疼着爱着好多年的女子,他是不会因为任何理由舍得去伤害的。 除非,她想! “胡老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若非他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胡月萦会做出伤害母后的事情。 “那天,月萦很失常,是我不好,带她进了宫才导致她做出那样叫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你们放心,我会帮她的。” “七殿下……” 温如风如此说,胡老爷信了,不得不信,温如风一直不是个喜欢撒谎骗人的人,他为人正直。 只是,他想不通,为何他的女儿会做出那样叫人意外的事情。 “老夫,真想见见她!” 想知道她是出自什么原因才做出那种事。 “我现在并没有她的消息。”温如风沮丧的垂头。 胡老爷眸光一转,“七殿下,若是此事真跟月萦有关,你,你就秉公办理吧,不必顾念什么旧情!” 胡家已经欠了他很多很多,既然胡月萦真的对他无意,他也没办法继续承受温如风的一片好心。 “胡老爷……” 温如风大吃一惊,没想到他跟胡月萦一样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要他视若无睹,要他袖手旁观…… 这,怎么可能呢? 温如风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肩头忽然搭上了一只大手,“七弟,我们该走了!” 不想听他在胡家人面前说出什么保证性的话来,毕竟未来会发生些什么事都是无法预料的。 而他了解自己的七弟,他一向说到做到。 “恭送太子,七殿下!” 胡老爷和胡夫人齐声说着,卑微的躬身行礼,殊不知温少儒看他们的眸中闪过一丝敏锐。 温如风无奈地转身。 目送他们走远,胡夫人似是再也按捺不住了,顾不得什么矜持不矜持,卑微不卑微了,对着胡老爷横眉竖目,咬牙切齿起来,“我就说,我们胡家总有一天会被那个死丫头给害死,你偏不信!” 带着臭丫头离开 “现在好了,她伤了皇后,自己逃之夭夭,却让我们一家人在这里替她受过,这丫头存心的。” 她要发牢骚,胡老爷理解,但是……他相信胡月萦那么做一定是有苦衷的,“好了夫人,你少说两句。” 说着走到牢房的一角坐下,闭目养神去了。 胡夫人见他自顾自的离开,不理睬她了,眸光一扫,看向蹲在角落里,躲躲藏藏的妇人。 几步走过去,一把拉起她的手,怒瞪着她苍白的脸,气恼道:“都是你生的好女儿!你说说,我们家是倒了哪辈子的霉了,摊上这样子的烂事,我们无不无辜啊?” “告诉你,若是这件事过去了,你就带着你那个臭丫头离开胡家,省的成天给我惹祸。” 胡夫人说着一把甩开她的手,看她闷葫芦一个,不接话不反驳不回嘴,一副苦瓜脸的凄惨样,想吵架也吵不起来,心知她现在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一点意思都没有。 索性走到一边坐着,也不言语了。 胡二夫人看看背对着她坐着的胡夫人,又看看闭目养神的胡老爷,一筹莫展的抬头望着天窗。 也不知道她那个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 夜色朦胧,月影婆娑。 爬呀爬,好不容易爬上雅苑围墙的胡月萦,看着离地两米高的距离,心,没来由的直打颤,这对她来说, “太…太高了点!” 普通人家的围墙也就一米多高,雅苑的围墙居然有两米多,这样的高距离,让她一时间有点害怕去挑战。 万一跳下去摔断了腿,她可就亏大了。 不过,她真的不想再呆在这儿了,每天连个说话的人不说,侍候她的人也是寡言少语的。 而那个端木秋,她都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更不知道有关胡家的消息……她害怕,她担心,所以她必须从这儿走出去。 只是很奇怪,雅苑里没什么人,但是出入口却被黑衣人严格把守着,她想出去,两条虎臂就那么一伸挡住了她的去路。 威胁也好,阻止也罢,她就是不能从雅苑走出去。 出不去,她怎么能知道有关胡家的消息呢? 永远还不清了 之前好几天不出现,现在一出现就是要她走!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搞不懂。 皱眉想着,胡月萦很快将疑问抛之脑后,心知赶快离开这儿才是最重要的,省的一会儿端木秋反悔…… 呵呵,看来这次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少爷!” 站在暗处看着胡月萦离开的罗冰焰忽然叫着走过来的端木秋,“你这样让她出去,不怕她马上被人抓了?” “她会主动回来的!” 端木秋一边走一边说,颇为自信,罗冰焰听的一头雾水,不懂他这样的话有着什么样的根据,“……” 转身,跟着他走到一处空地上,罗冰焰快速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展开在石桌上,“这是刑部的地形图。” “冰焰,你好样的!” 端木秋转身,满意的伸手搭在他肩头,欣慰的看着他,“这些年,多亏了你在我身边。” “少爷说的哪里话,少爷在哪儿,以后冰焰就在哪儿。”罗冰焰恭敬的低垂着头。 “那是不可能的,你也大了,是时候成家立业,完成这件事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钱,你离开吧。” 跟着他,危险就会如影随形。 罗冰焰闻言大惊,猛地抬头,决然道:“不,冰焰不会离开少爷的。” “别说傻话!” 端木秋唇角勾起一丝轻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然你爹早已亡故,但我不能自私的一心把你留在我身边,活在危险里。” “冰焰,胡姑娘的事情……我很抱歉。”原来是想帮他促成一段好姻缘,没想到胡月萦跟皇家有联系…… 且又是温如风明媒正娶的王妃。 “对不起!” “不,这不是少爷的错,是小人痴心妄想,不该对胡二小姐有非分之想,如今也好,她既是王妃,我也没什么好惦念的。” “少爷选择把她还给七王爷是正确的。” 饶是再有权势地位的人也不敢更堂堂王爷抢夺妻妾吧。 “谢谢你的谅解。” 五年前,他已经欠了罗冰焰许多,五年来,他一直没有还清,想来,是永远还不清了。 现在,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 “少爷折杀小人了,小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并不是因为想得到少爷的感谢……” “我明白了!” 他永远都是这样保持着卑微的态度,端木秋明白,只是,想到今后能不能活着都是未知数,他就不得不早替他做了打算。 七王爷来了 “老板,七王爷来了!”黑夜里忽然闪出来的黑鹰脸色凝重,“他说,他要见你!” “他带了多少人?” 端木秋柔声问着,走到石桌旁拿了适才放在石桌上的木头和小刀,听的黑鹰正色道:“只他一人。” “好,冰焰,跟我去见见他吧。” 罗冰焰点头,收起桌上的地形图,跟着离去。 夜风如此的冷,月光朦朦胧胧如白纱如烟雾一般。 来到大堂,端木秋看到温如风的时候笑容满面,“不知道王爷驾临,小人有失远迎!” “路兄不必如此客气。” 温如风脸色凝重,全无笑意。 “上茶。” 两人在大堂坐定,端木秋吩咐了罗冰焰一句,转而看向温如风,“王爷这么晚来找我,是想赌呢还是叙叙旧?” 他今天看起来跟上一次十分不一样,一点闲情逸致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气定神闲了。 看上去不是来玩的…… 果然,温如风摇了一下头,“都不是。” “那王爷来是……” 迎着端木秋平静的目光,温如风眸光一闪,单刀直入,“我要见萦妹!” “萦妹?”端木秋蹙眉,“谁是萦妹?” “在我面前,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温如风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眸光凌厉的瞪视他。 端木秋勾唇一笑,“装?我真的不懂王爷在说什么?” “不懂!” 温如风冷哼一声,声色俱厉,“你真的不懂吗?从本王那日来富贵赌坊到找到萦妹,这里就疑云重重。” “萦妹说过,那天之前她一直跟你在一起,若非是你在她身上做了手脚,又是谁控制了她当日的心智?” “控制……心智?”端木秋起身,脸上笑意渐浓,“王爷当我是什么人,神呐还是仙?” “居然有能力控制一个人的心智,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他自认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为什么?” 面对他没头没尾的质问,端木秋除了疑惑就是茫然,“王爷这三个字从何说起?” 他今天来,似乎是兴师问罪的。 温如风眸光一转,目光凛冽的看向他,“你为什么要借萦妹的手去伤害我的母后!” “王爷,我想有些事,我们之间一定有误会!”不明白他为何一口咬定是自己利用了胡月萦借刀杀人。 他,到底从哪儿看出来的? ——喜欢的亲一定要记得多多支持娇娇,多给票票和留言支持,今天是元旦节,祝各位亲在新的一年万事大吉,心想事成,步步高升,^_^ 那么多官兵 “好,你可以不承认,但是萦妹呢?”温如风往前几步,语气坚决,“我今天一定要见到萦妹!” “呵呵”这在端木秋看来十分可笑,“既然你认定了胡月萦在我这里,你就自己去找好了。” “老板!” 罗冰焰大叫着,端木秋冲他一笑,“不碍事的。王爷既然想看,就让他看看我这里到底哪儿疑云重重了。” “不过是寻常富贵人家而已,院子,园子,屋子,房子…哪儿有什么疑云,一会儿还请王爷坦诚相告。” 听出来端木秋话里的讽刺和嘲谑,温如风又羞又怒,一时只觉骑虎难下,走也不是,看也不是,心中一团乱。 只怪自己刚才太过鲁莽,失了分寸和礼数。 “王爷,请!” 罗冰焰索性走过去,朝着大堂门口做出请的动作,温如风脸色更加难看了,“不用了!” 用力甩出三个字,温如风拂袖而去。 端木秋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这个温如风,对胡月萦倒还真是有心。” 察觉罗冰焰就在身边,他立时敛起笑容,唯恐伤到他的心,“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少爷,你说,他会不会碰到胡姑娘!” 端木秋笑而不言,回到榆木椅上坐下,拿出木头和小刀,细细看着木头,小心的下了刀。 眼前呈现一张熟悉的笑脸来。 一下,一下,细腻到极致。 一刀,一刀,小心无比。 想到雕刻是很费心力的,罗冰焰急忙上前提醒,“少爷,你伤刚好,还是早些休息吧。” 端木秋头也没抬的道:“不急,一会儿会有贵客!” “贵客……” 罗冰焰疑惑。 深更半夜的,还会有什么贵客? 难道七王爷还会再来吗? ************************************************************** “怎么那么多官兵啊?” 看着四处走动的官兵,胡月萦提心吊胆的走着,她已经不下十三次看到城墙上贴着她的画像了。 说她刺杀皇后,说她是朝廷侵犯…… 奶奶的,她真是倒霉到家了,居然会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按上了朝廷侵犯的罪名。 老天,她胡月萦是有多倒霉啊。 怎么办? 她现在想要打听消息,一出去就露馅了,呜呜,早知道是这样,他还不如留在雅苑呢。呼呼,那是谁? 骑着高头大马飞奔而过的人…… “如风哥哥……” ——昨天的53章没有发出来,杯具啊,现在发了,请大家务必去看一下哈 绑着也要嫁 胡月萦轻声低喃,想到那日在赖王府他和温少儒剑拔弩张的情形,她神情稍黯,心中紧了紧,攥了攥手指。 还是不要叫他了吧! 不能再连累他了。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不该再因为自己而跟他的亲人们翻脸,她不值得,也没理由让他那么去做。 现在,她似乎只能去找一个人了…… 丞相府。 采云居。 里面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五光十色的帷帐如云朵一般有棱有角,随着风轻盈的飘起、落下。 两个锦衣华服的人正站在厅堂说着话。 “娟秀,爹可是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思,你喜欢七殿下,想嫁给她,所以你才会给胡月萦代嫁。” “可是为什么,现在皇上赐婚,你就不答应呢?”庞丞相百思不得其解的望着对面的女儿。 瞧她面无表情的模样,心中一阵痛。 “爹,你什么都别问了,我不会嫁给七王爷!” 庞娟秀避开他热切的目光,侧过身去,“请您去跟皇上好好说,就说我配不上七王爷。” “你说什么呢?” 庞丞相费解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不明白这本来是一件让她称心如意的事情,为何现在,她极力拒绝? “爹,我真的不能嫁给他!” 庞娟秀的坚持让庞丞相感到无比的意外,同时也是无比的疑惑,“你以为爹是什么人?爹只是一个丞相,哪能左右得了一个帝王的意思,皇上既然已经下旨,你若是不答应,就是抗旨不遵,抗旨不遵可是要杀头的?” “你爹老了,你总不能让爹连安享晚年的机会都没有吧?” “娟秀,听爹的,嫁了吧,七殿下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又何必如此坚持?爹相信他会待你好。” “可是爹,我不能这么做?” 庞娟秀蹙起眉头,似是有着难以言说的苦衷,庞丞相忍不住摇头叹息,“你是不是顾虑胡月萦……” 娟秀垂头不语。 “她现在是伤害了皇后的凶手,你想她还能活的了吗?得罪过皇后的人,那些嫔妃,那些大臣,有谁活下来了?” “爹这话是什么意思?”娟秀警惕的望着他,想到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庞丞相深吸口气,背过身去,“爹言尽于此,你不嫁,就算绑着你,我也会让你嫁的。” “爹……” 目送她举步离开,娟秀脸色微变。 天知道温如风为什么会答应…… “月萦!” 看着在前面帷帐飘扬处若隐若现的人儿,娟秀洁白如玉的脸上显露几分惊讶和诧异。 胡月萦神情落寞,看了看她,转身就走,娟秀心中一紧,急忙朝她跑过去,“月萦,你听我说。” 是有原因的 “恭喜你!” 听她追了上来,胡月萦不想惊动了其他人,赶忙站住脚,回头时笑靥如花,“你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七殿下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又何必如此坚持…” 庞丞相的话如今回想起来,胡月萦心情复杂,酸酸的,疼疼的,仿佛突然之间被人打了一下。 打得她头昏眼花。 如风哥哥竟然答应了……娶她! 那个对她那么好,一心想娶她的温润男子,马上,马上就要娶另外一个人,她的好姐妹。 心里止不住的失落。 这,会不会意味着她马上就要永远的失去温如风了。 他到底还是受不了她的为所欲为,她的放荡不羁,她的嗜赌成性,她的不懂礼教,要娶别的人! 为什么,她的心会痛! 明明,她一直都没想过要嫁给他,每次都将他的好心好意搞得一塌糊涂,惹他生气…… 可现在,她心里居然酸酸的疼。 以为会不在意的。 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她不想失去温如风…… “月萦,你别多想,我跟七殿下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他心里,只有你,只有你而已!” 娟秀眸光热切的望着她,急急的解释:“你知道嘛,他答应娶我,是有原因的……” 话没说完,一个丫头端着托盘上楼来,突兀的道:“小姐,老爷让我做了燕窝给你!” 抬头看见胡月萦的一瞬,惊得瞠目结舌,没想到朝廷侵犯会在丞相府…“砰”的一声,燕窝打在地上流了一地。 “发生什么事了?” 楼下,传来庞丞相急切的声音,转而传来一阵上楼的动静,庞娟秀心中一紧,赶忙推搡着胡月萦,“你快走,赶紧走!” 要是被抓到就不妙了。 现在,所有人都想着抓到她。“香容快带着胡二小姐从密道离开!” “是,小姐!” 香容急急的抓住胡月萦的手,快步往里走。 “娟秀!” 胡月萦突然回头,“我不会怪你的。”她也没理由怪她,毕竟一直是她自己漠视着温如风的一片心。 娟秀现在这么帮着自己,她更没理由怪她。 “月萦,小心!” 娟秀心中一动,感动的热泪盈眶,还好,胡月萦允许了,她心中的不安少了几分。 若没有她的这句话,她会觉得愧疚,对不起这个好姐妹,毕竟,她们有着长达四年的姐妹情谊。 天下的女子,有谁不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都安排好了 胡月萦点头,跟着香容的脚步匆匆离去,隐没在纷飞的青纱帐中。 “爹!” 看到从楼下上来的庞丞相,娟秀微笑着挡在适才胡月萦离开的方向,“爹,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啊。” 居然还带着好几个家丁。 难道爹察觉了什么? “娟秀,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庞丞相关切的瞅着面前的女儿,“是不是……” 娟秀摇头,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摇头的,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七殿下喜欢的女子。 “刚才是我不小心打翻了燕窝。没事的。” “真的?” 娟秀点头,微笑着看她,“真的,爹,时辰不早了,您身体不好,我扶您回房休息。” *************************************************************** 夜,本是那么的宁静,祥和,可惜某些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很快打破了这份宁静,无数脚步声紧锣密鼓般朝富贵赌坊围拢过来。 “少爷,有人包围了我们!” 罗冰焰焦急的进到大堂的时候,端木秋仍旧专心致志的在木头上下功夫,听到他的话,微微抬头,漫不经心的道:“贵客终于来了!” “贵客…是什么人?” 眼瞅着他嘴角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罗冰焰愈发好奇端木秋到底知道些什么。 这未卜先知的能力,着实让他叹为观止。 “一会儿就知道了!”放下木头和小刀,端木秋起身,“对了,我吩咐你安排的事情,你都安排好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好,现在,你立刻带着那些人去执行!” “可是看外面那些人来势汹汹,不好对付。”万一再次伤了端木秋,那可怎么办? “你放心,我有办法应对,倒是你们,只许成功不能失败!”端木秋神色一凛,语气坚决,罗冰焰连忙拱手,“是,请少爷静候佳音。” “去吧!” 罗冰焰转身离开。 端木秋蹙眉想了会儿,闭上眼,抬手顺着自己的额头滑落到下巴,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眨眼便成,转而回到座位上,仍旧拿了小刀在木头上刻着什么,微红的烛光打在他白皙的脸上,红光满面。 深夜的风,静静的吹着,带着丝丝凉意。 风声中,掺杂着袍袖猎猎作响的动静。 脚步,从外进来。 去看一个人 很多,很多人一同走了进来,直到门口的时候才分成两列,步调整齐划一的进了大堂,手中火苗乱窜的火把立时照亮了整个大堂,周围一片明亮,映衬的端木秋的脸愈发红了。 手,轻轻的握着小刀,用力的拿着木头,垂着头认真雕刻的人儿,似乎浑然不觉周围的变化,自顾自的忙着。 站在离他十步之遥的高个男子,面如傅粉,玉树临风,此刻勾了鬓边的一缕青丝,嘴角噙笑。 “端木秋,路幽冥……” 简单的六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毕竟他一字一字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说得极慢。 坐在榆木椅上刻着东西的端木秋置若罔闻的头也没抬,只有一只手不停的在木头上做着事情。 或擦拭木屑,或雕刻…… 那神情,专心致志,那动作,小心谨慎。 仿佛在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小心得不得了。 男子见状嘲谑的嗤然一笑,步履矫健的走过去,笑得意味深长,“好久不见了,我的小舅舅!” “舅舅!” 呵呵,他真好意思开口。 端木秋似是才察觉了周围的异常,带着讶异,带着恍惚的抬起头,眯起了双眼看向男子,无辜的问:“谁是你舅舅?” “你……” 男子愣住了,不敢相信展露在自己眼前的脸孔,居然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翁,须发白眉,一脸褶皱,就连声音听上去也是那么的沧桑,浑然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年轻,那么俊美。 怎么回事? 这是男子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端木秋呢?”男子的瞳孔忽然一点一点紧缩,眸中迸发出冷冽的光芒,“路幽冥呢?” 他浑身散发出一股瘆人的戾气,叫人不寒而栗。 端木秋却似听不见一样朝他凑过耳朵,扯着粗噶的语调,装腔作势,“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 男子虽然有点不耐烦,但仍旧大声说起来:“我在问你,端木秋在哪儿?富贵赌坊的老板在哪儿?” “你说,你说老板啊……他他嘛……出去了!”老人家语速很慢,声音粗噶,男子听不太清楚,此刻皱了眉头。 “去哪儿了?” “去了郊外……说什么要去看一个人!” “郊外?看人?”大半夜的去郊外看人?男子立时警惕起来,“你知道他要去郊外的哪个地方看人吗?” “墓园!” “墓园?”郊外的墓园不会是…… 易容 “是啊,老板说有阵子没去了,忽然有点想一个故人,所以急急忙忙就走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端木秋说话的声音极大。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男子眸光一转,看了看面前的老人,眸中闪着质疑的光:“你说的都是真的?” 眼前的老人看上去虽然已经有五十多了,可他的那双手光洁白嫩,修长如葱,宛如年轻人一般。 好玄乎! 端木秋点头。 男子看了看他,眸光一闪,跟众人打了个离开的手势,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端木秋眼看着他们走远,起身,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心想要打发他们走,还不算难事。 抬手,顺着额头一路滑下来,五指紧缩,握住了什么东西,随即露出来的绝美容颜在月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光彩。 嘴角的笑容慢慢加深,加深…… 然而,肩头忽然传来一股热力,他条件反射的陡然转身,反手一掐,接触到某人柔软的脖颈时,一张貌美如花的俏脸映入眼帘,他心中一紧,急得松开手,“怎么是你!” 端木秋讶异莫名地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子,她此刻脸上红扑扑的,艰难的咳嗽着, “你想掐死我呀你?” “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端木秋不满的拉下脸,想到她是怎么到自己身后的也没察觉,心里又气又恼,“进来了也不会说句话?” 要不是刚才他眼疾手快,她早就没命了。 这个笨蛋。 “我哪敢啊!” 胡月萦轻揉着自己的脖颈,刚才他那一掐可真用力,差点她就喘不上气一命呜呼,“你不知道刚才进来的那个人是太子吗?他一心想抓我,我一出声他不就发现我了!” 没想到自己有这样的顾虑,反而害的自己差点成了端木秋手里的短命鬼。 端木秋听她说的在理,也就不跟她计较了,“你不是已经走了嘛,为什么现在又回来?” “除了这儿,我没地方可去!” 胡月萦无奈地垂下头,那神情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慢吞吞的走到一旁的榆木椅上坐下。 “怎么可能?”端木秋才不信,“你可以去找七王爷,我相信他一定会收留你,保护你的!” “别提了!” 胡月萦抬头,脸上绽开一抹无奈的笑容,端木秋看得出来,那笑容里藏着心酸和苦涩。 这个女人碰不得 这会儿的胡月萦给他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仿佛心里藏着什么事,却又不想说出来。 强颜欢笑。 “对了,你是不是会易容术?” 胡月萦定睛看向他紧握起来的右手,端木秋循着看去,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心知她刚才应该看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可怜的是,他居然浑然不觉,这个女子难道也会武功吗? 还是自己在那件事情里太过投入,才疏忽了…… “懂一点皮毛。” “那你可不可以教我啊?” 胡月萦两眼冒光的起身走向他,心知要是学会了易容术,以后出门就不怕别人认出来了。 “不行!”端木秋斩钉截铁。 “不行拉倒。” 胡月萦不高兴的嘟起小嘴,想到他刚才用易容的伎俩蒙骗了太子的事情,不由感到奇怪,“太子,怎么会来找你?而你,为什么要易容,硬说自己去了郊外墓园?” “拜你所赐!” 端木秋云淡风轻地说着,迎着她疑惑的目光,收起了手心的面皮,侧过身去,缓缓道:“你走没多久,七王爷来找过我,而太子就是跟踪七王爷来的这儿。” “如风哥哥……来找过我?” 胡月萦难以置信的盯着端木秋挺拔的侧影。 “来过,还说是我把你藏了起来……说我这儿疑云重重,是我利用你去刺杀皇后,你说可不可笑?” 胡月萦现在哪里还管得着什么可笑不可笑,只知道她的如风哥哥原来仍旧在关心她,她又惊又喜,“他跟你说了很多是吗?” 端木秋点头,温如风会怀疑他,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你,是不是应该去找他?” 若非因为太过着急找到胡月萦,平日里一向温文尔雅的温如风怎会那么冲动和火爆呢? 他感觉的出来温如风对胡月萦有多么的在乎。 胡月萦闻言一怔,随即摇头。 就算温如风还会关心她,来找端木秋兴师问罪,但是……马上,马上他就要做别人的新郎了。 想到这,她心里还是酸酸的,不是滋味。 找他,还有什么意思呢! 就让他高高兴兴的再做一次新郎好了,反正娟秀是真的喜欢他,不像自己只会惹他生气。 瞧她黯然神伤的垂头不语,端木秋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你就先在雅苑住着吧。” 本来想说既然没地方可去,以后就住在雅苑好了,可话到嘴边完全变了味,冷漠又疏离。 这对一个看上去心事重重的女子而言,是不是太过冷血了。 可他管不着了。 反正这个女人碰不得。 他们要成亲 “谢谢!” 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淡淡的说着,胡月萦呆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全是温如风干净的面孔,宠溺的眼神…… 不觉间,眼中竟湿润了,将那张清晰的脸,慢慢掩盖,慢慢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 可她仍旧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伤心,特别是想到温如风就要跟娟秀拜堂成亲的事情,心里就更加难过,好像有一把刀在慢慢的划开她的心,痛得她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 咬紧了牙,不想发出声音。 屏住气,不想抽噎。 她不想被别人听见她在哭,也不要被别的人知道她在哭,她一直是乐观向上的小强,不会轻易的在别人面前示弱,她是强大的,坚不可摧。 只是,为什么这一次,不管她对自己做怎样的心理暗示,她的眼泪不但没有少,反而更多了呢? 怎么回事? 自己,到底怎么了? 不就是如风哥哥要成亲,不过是庞娟秀要嫁人,为何一想到他们两个,她的心就狠狠的痛。 她,现在好想去见如风哥哥,好想好想,想听他说话,想要他抱着她,想要看他宠溺的眼神,想要他爱怜的抚摸她的脸… 动作轻柔似风,眼神柔情似水… 她想要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当时,是她不懂得珍惜,在他抱着自己的时候,会很用力的推开他,在他深情款款的时候,朝他做鬼脸,在他抚摸自己脸的时候,恶作剧的挠他痒,将他的温柔,他的柔情,狠狠的撕碎,然后在他眼前骄傲的离开,去赌场赌,不管他如何劝告,都不理不睬。 说他烦人,说他是跟屁虫,是癞皮狗,什么难听的话,她都对着他说,虽然每次他都很生气,但没过几天一切又如常。 她一直觉得,如风哥哥会一辈子都这样,任她欺负了也会很快就恢复,然而这一次,如风哥哥似乎再也不能恢复如初了,他要娶别人,娶娟秀,还是他亲口答应的! 他,要放弃她了! 他终于受不了她的娇蛮无理,她的冥顽不灵…… 想及此,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伏在桌上,大哭不止。 对面的长廊里,一人长身而立,洁白的月光倾洒在他身上,宛如披上了一层银辉,恰似从天而降的神灵。 白衣飘飘,脱尘出世。 然,听着大堂中隐约传出来的哭泣声,他心中一动,微微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往回走去。 又怎么了? “你怎么了?” 耳边忽然传来端木秋熟悉的声音,胡月萦的身体僵了一会儿,继而努力地忍住哭泣声。 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是个傻瓜,说了不要哭出来,不要被别人听见的,现在好了…… 被端木秋发现了。 不过,他不是早走了吗? 为什么又要回来? 他现在一定发现自己在哭了啦! “发生什么事了?” 看她仍旧伏在桌上,没有动一动的意思,端木秋皱着眉头关切的问着,“是不是想你爹娘了?” “你放心,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们!” 此话一出,胡月萦顿觉眼前一亮,蓦地抬起头,又惊又喜,“你说的真的吗?” 瞅着她眸中闪烁着的欣喜光芒,端木秋微微一笑,“原来你真的是因为你爹娘的事情才伤心的。” 胡月萦怔住,如果她现在说不是,而是因为温如风要娶别人而在伤心流泪,这是不是很丢脸呢? “你放心,太子要抓的人是你,不会轻易的伤害你的爹娘。”这几天朝廷方面并没有准备对胡家人做出什么判决,可见他们在刑部根本不会有事,温少儒不过想借助他们的关系让胡月萦出去自首罢了。 现下,若是胡月萦迟迟不出现,可能温少儒就会给出一些适当的压力逼迫胡月萦自首,所以今晚真的很关键。 他在等,也只能等。 “你会救出我的爹娘!” 做梦也想不到端木秋会帮她的忙! 毕竟那天她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抱什么希望的。 端木秋转过身来面对她,“等吧,过不了多久,你会见到他们的。” “谢谢你!” 他怎么那么好呢? 虽然早就怀疑他可能大有来头,但是,没想过他真的会为她去救她的爹娘。 这,比起温如风,是不是更加有情有义呢? 至少人家在早就危险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帮忙,可他却趁机要大办喜事,拜堂成亲…… 简直是乘人之危嘛。 他,真是好狠的心。 就算受不了自己的坏脾气,但是也不用急在这个时候抱得美人归吧! 可恶! 想归想,可想到是他要当别人的新郎,她就觉得有一块大石重重的压在了她心上,连呼吸都是那么的苦难。 垂下头,她暗淡无光的脸孔,渐渐爬上了几许怅然。 “你又怎么了?” 娶妻还是纳妾 端木秋讶然地看着,不明白她刚才还满心希望的闪亮眸子,这会儿却那么快就暗沉了下去? “我没事!” 胡月萦抬头,淡淡地说着,努力的在嘴角牵扯出一丝浅笑,“时辰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好……” 没等他多说,胡月萦起身就走,端木秋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感到一阵奇怪。 她,到底怎么了? 几天前还一直无忧无虑的跟别人赌的天昏地暗,今天,就出去那一会儿回来后,竟全然变了个样。 心事重重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随即,他不由摇头苦笑,呵呵,他什么时候对她的情绪那么的在意了,居然还想到那么多的疑问? 这个女子,可不是他应该关心的。 只是,为何他却要冒险派人去救她的家人呢? 不是说为了报仇,他可以不惜一切吗? 可到了她这儿,他却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想着偿还,那些长久以来练就的无情和冷血,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他竟又‘善良’了起来! 说好,这世上只对罗冰焰一个人存有感情…… 他现在不得不开始严重的怀疑自己,救胡家人,真的只是为了不想牵连无辜,还是… 走到门口,看着胡月萦走在长廊里的纤弱背影,他若有所思的垂头,目光恰好落在自己手上的木头上,抬起手,看着雕刻好了的木头顶部,那发式,那脸型,那神态…… 不是她是谁? *************************************************************** “哟,快看,那骑在马上的新郎官多俊啊,不愧是七王爷,才貌双全不说,听说性格也好。” “哪家的姑娘嫁给他一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不吗?这七王爷生就一副慈悲心肠,为人谦和,待人有礼,听说皇上都十分喜爱他。” “哎,我可是听说这七王爷半月前才娶了一门亲,今天这样大张旗鼓的办婚事,是娶妻还是纳妾啊?” “你见过纳妾还有新郎官迎亲的吗?见过有妾侍坐八抬大轿进门的吗?” “那你的意思是娶妻咯。” “当然啦,人家堂堂丞相千金难道要嫁给七王爷做妾?” “那,那尚书府的千金呢?她也是明媒正娶的啊……” 她傻不傻 ………… 大街上站满了观看皇家豪华、热闹的迎亲队伍的男女老少,话多的三姑六婆们打开了话匣子就说个没完。挤在人群里看着的胡月萦,听着她们如此这般的说着话,心里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是啊,如风哥哥娶了丞相千金,她这个尚书府千金又要往哪儿放呢? 是了,娟秀现在是如风哥哥明媒正娶的,至于她,根本没资格去抱怨他些什么,毕竟那天,坐在花轿里的人也是她。 是她庞娟秀,一连两次都是庞娟秀。 也许,这是冥冥之中就注定了的。 所以,她今天的确应该坐在花轿里,光明正大的坐在花轿里,坦坦荡荡的、昂首挺胸的坐在花轿里。 心里一定是欢天喜地的。 毕竟嫁给温如风,她会高兴。 而自己也说过,不会怪她什么。 这是她应得的。 只是,心里还是很痛!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用力地拉扯着,硬生生的要从她的心脏剥离,狠狠的疼。 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温如风,他腰板挺直的坐在马上,一袭火红的衣裳衬得他健美有型。 还好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像上次迎娶她的时候那样春风得意,笑容满面,而是板着一张脸的。 好像不怎么高兴。 也许,他还是惦念着自己的吧。 如此安慰着自己那颗疼痛不已的心,胡月萦好受许多,转身想离开,她不想再待在这儿了,省的越看越难受。 毕竟,不管他心里是否还想着她,今天到底是他跟别的女人成亲的时候,是她痛得肝肠寸断的时候。 尽管不知道原因,尽管不明白原因,但她的确很痛苦。 本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她的心头却是乌云密布的。 所有的人忽然都往前去看热闹了,她一个人留在原地,捂住抽搐的胸口,承受着莫大的疼痛。 第一次, 她明白,原来她会因为如风哥哥而心痛。 痛得如此真实。 “月萦!”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胡月萦抬头,看清楚面前的人时,她吃了一惊,慌忙擦去脸上的泪。 “月萦,我带你去找他!” 端木秋说着一把拉过她的手就要往前走,他现在终于明白,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难受了。 她不吃不喝,无时不刻丧气着一张脸,原来,都是因为温如风和庞娟秀的婚事。 这个笨蛋,人家在万众瞩目之下高兴的出嫁,娶亲,她却在暗地里痛哭流涕,她傻不傻!“放开!” 胡月萦坚定的说着,冷冷的看着他。 新娘子怎么办 “月萦!” 端木秋讶异的叫着,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坚持,那么懦弱,“只要你开口,他不会拒绝你。” “我叫你放开,你没听见吗?”胡月萦眸光越发冷冽的望着他。 “月萦……” 端木秋摇着头,胡月萦心中有气不打一处来,厉声质问:“你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管我?” “……” 端木秋无言。 他,的确不是她的什么人,的确没资格管她…… 黯然的垂头,端木秋转身就走。 知道了她为什么难过,为什么哭泣,又有什么用呢?她不想做的事情,他根本不能去勉强。 他,跟她毫无关系! 端木秋,你变了。 意识到这一点,恍若一个警钟在耳边敲响,端木秋心中一凛,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压抑的心情,睁开眼的一瞬,恢复一贯的风轻云淡,嘴角重新挂上了似有若无的笑意,“你还想见你的家人的话,就跟我走!” “你……” 他真的救出了爹娘! 胡月萦怔了一下,随即眼前一亮,慌忙抬手擦掉了眼中聚集的泪花,急忙跟上去。 就在她跟着端木秋离开的时候,骑在马上的人忽然回过头来看,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默默的看着她,那样熟悉,那样亲切…… 他以为,他会看到那双眼睛的主人。 可是,他什么也没看到。 眼前不由呈现出一张熟悉的脸孔,清秀的容颜,心道:萦妹,你在哪儿?我好想好想看到你! “王爷!” 迎面,一人骑着快马疾奔而来,快近前的时候,赶忙紧拉缰绳,迫使马儿停下,一个飞身下了地。 “王爷,卑职有事禀告。” “什么事?” 温如风关心的问着,那人抬起头,起身走到他身旁,俯首帖耳了几句,之间他脸色突变,猛地拉住缰绳,夹紧了马肚,马儿似是受了刺激,箭一样朝前飞奔而去。 场面立时轰动了。 “七王爷跑了!” “这个时候,他怎么能跑呢?哎哟,这眼看着就要到王府了,王爷这一跑新娘子怎么办?” “就是说啊,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香容!” 坐在花轿里的娟秀,听着外面的躁动,张口问着,听的香容答:“刚刚有人来找王爷,可能是有事,王爷骑着马经过王府去别的地方了。” 拜堂? “去别的地方?” 这个时候,他怎么能去别的地方? “是啊,可能是有要事,王爷走得很急。” “那他还会赶在吉时回来跟我拜堂吗?” “这就不知道了。” 娟秀闻言一怔,眸中闪着慌乱,听喜娘说过,新人误了吉时拜堂,将来会不吉利的…… 此时此刻有什么事情,比起他们两个的亲事还要重要,值得温如风不顾一切的离开! 会是她吗? 当脑海里出现一个人的音容笑貌时,娟秀心中一紧,双手紧握起来。 *************************************************************** 刑部大牢。 一天前还是守备森严、防守坚固的刑部,到今天,所谓的刑部竟然变成了一堆废墟。 谁也没有想到,天子脚下会发生如此严重的事情。 有人胆敢放火烧刑部,借着刑部众人救火的时候,趁机进了大牢,救走了里面所有的犯人…… 是谁,是谁在背后操纵了这一切。 看着面前刚刚被水彻底浇灭的大牢,青烟袅袅的情形,温少儒只觉有一口气堵在了胸口。 双手攥得紧紧,指甲嵌入肉里他都没感觉到痛。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路快步来到温少儒身边的温如风,眸光急切的望着他,焦虑不已,“胡家人呢,他们人呢?他们是生是死?告诉我,他们在哪儿?” “七弟!”温少儒睁开紧闭的眼,射出一道寒光,“我也想找个人来问问,他们在哪儿?”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见了?” 温少儒的目光高过温如风的头顶,看向他身后的牢房,“你没看到牢房里空空如也吗?” 那个可恶的家伙,救走了胡家人也就算了,居然把牢房里关着的一会百多人全都带走了。 饶是他一再的加强刑部的防守和戒备,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被人隔空打牛戏弄了一回。 那个家伙…… 好一招奸计。 温如风心中一宽,走向牢房门口,一路走过去,一路看着,的确,里面的百十个牢房,都是空的。 一个犯人也没有。 负责看守的官兵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低着头,像是斗败了的公鸡。 ——娇娇每天更新这么多,也是很辛苦的哦,喜欢的亲一定要记得收藏和投票留言支持啊,最近家里又下雪了,呜呜,好冷,偶的手快成种子了~~~ 没有求她上轿 温如风的心却是越看下去越放松下来,胡家人被救了,不管是什么人救的,重要的是他们没事。 他们没事,胡月萦以后也不会有事了。 毕竟皇后只是伤了筋骨,并没有伤及性命,只要多多的调养和治疗,很快就会好的。 所以,她罪不至死。 “七弟,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会发生?”温少儒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冷冷问着。 温如风回头,“如果我早知道,我就不会答应你和父皇,娶了娟秀。” 想到这件事自己也是知道的,温少儒也就放弃了怀疑,然而…“不过,你现在想干什么?” “我是听说刑部出了大事,所以来看看。” “看看?”温少儒勾唇轻笑,“那庞娟秀呢?你不管她了,你要当落跑的新郎,将她置于何地?” “千万不要以为胡家人得救了,你就可以毁掉这门亲事。” 温如风张口却无言,反正陷入如今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我会做我该做的。” 温少儒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然而有些事,他真的想提醒提醒,“你别忘了,人家可是一连坐了两次嫁给你的花轿,就算你不喜欢她,也不能把她当东西一样不要就扔。” “可我没有求她上轿!” 简单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温少儒脸色大变,“七弟,这可不是你的个性!” 他一向都是有责负责的,今天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他不惊讶怎么可能? “要么退婚,要么她做妾!”温如风似是铁了心一样,脸色铁青的说着,毅然决然。 一直心高气傲的庞丞相若是听到这话,铁定会被气的吐血身亡。 温少儒一想到这,立时瞪着面前的弟弟,“七弟!你这么做,父皇不会轻饶了你。” “我不管,也管不着,反正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你和父皇一手策划的,我还要去找萦妹。” 他不想继续因为庞娟秀的事情跟他争论下去了。 他现在脑子里全是胡月萦的影子。 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到她了。 真的是好想好想见她。 “七弟!”温少儒转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厉声道:“来人,送七殿下回王府。” 温如风顿住脚步,看着朝自己围拢过来的侍卫们,心知温少儒所谓的‘请’,无异于是扣押。 他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可是,他不会就此服软的。 他要去找萦妹,若是再见不到萦妹,他的心会停止跳跃的。“来吧,要是本王输了,就请你们喝喜酒!” 给我找个女的来 萦妹,等着我,我一定会赢的,为了你,我也要赢。 *************************************************************** 是夜。 弯弯的月亮如一把镰刀挂在天边,几颗星星遍布在周围,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宛如月亮的守护神。 雅苑的空地上,一身绿袍的男子长身而立,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将他颀长的背影拉得老长,映照得俊美的男子丰神秀骨,宛如错落凡尘的仙子,然而垂头的一刻,面上忽的泛起一丝愁容,令人扼腕。 他的视线慢慢落在手里的木头上。 也许他应该说是人头,只不过那人头是用木头刻出来的,细致的线条,相似的容颜,分明像极了此刻不停在他脑海中出现的如花少女。 而他的雕刻似乎就止于那个头的部位了,下面的根本没来得及下刀,心里却多出了几许怅惘。 自己这是怎么了? 第一次看着月亮,他会感到失落和彷徨,过去的每一次,他看着月亮都会是义愤填膺的,因为就是在这样的月夜里,忽然有黑衣人潜入路府,杀死了他的亲人和仆人。 自此,他孤苦伶仃的过着日子。 难道,曾几何时,那些仇恨和怨念已经慢慢的在淡化,他渐渐开始关心除了报仇之外的事情了吗? 因为那个女子… 不,他的仇怨哪能在一个弱女子面前变得萎靡不振,不值一提? 一定是他很久没有接触女人了,所以才会时不时想到木头上所雕刻的人!是,一定是这样! 握着木头的手紧了紧,他转过身,沿着长廊离开,看到一旁恭敬地站着的罗冰焰,立时吩咐:“去,给我找个女的来!记得,找一个没有人被人碰过,跟胡月萦差不多的。” “呃?” 罗冰焰怔了一下,不明白端木秋最后为何要加上一句,‘跟胡月萦差不多的’,难道他想…… 罗冰焰不敢想下去了,少爷有吩咐,他只需要照办。 夜,一点点加深,星星不停地眨着眼睛,如同钻石嵌镶在墨黑色的夜空,璀璨夺目。 万籁俱寂,偶有几只大鸟从空中飞过,转而化作很小很小的黑点消失在不知名的前方。 “一会儿见了少爷,你得听话点,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少爷要休息 领着一个少女走向端木秋房间的罗冰焰耐心的提醒着,目光时不时的抬起来看一眼端木秋还亮着的屋子。 “少爷最近心情不好,你要小心侍候。” 少女听着,点了头,“是,管家!” “走吧!” 罗冰焰率先往前,走到走廊的转角,忽闻一个脆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罗管家!” 罗冰焰当即转身看去,但见一个着粉色衣裳的女子,款款而来,“胡姑娘!” 似乎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种情况下跟他见面似的,他感到几分愕然。 “罗管家,端木秋呢?” 端木秋! 在雅苑,似乎能够直呼端木秋名讳的人就是她了。 “少爷他在房间!”罗冰焰很快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胡月萦听了,微微一笑,“我去找他。” 说着就要跟他擦肩而过,谁曾想罗冰焰怔了一会儿,慌忙张口,“胡姑娘!” “怎么了?”胡月萦回头。 “少爷就要休息了!” 罗冰焰说话间转眼看了看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少女,“胡姑娘没有事的话还是不要去找他了。” “没有事?我是有事!” 胡月萦微笑着,澄澈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那个身子单薄,眉清目秀的少女,径自觉得罗冰焰是因为那个少女才跟自己说不要去找端木秋的。 “她是?” 难道说那个少女是端木秋身边重要的人吗? 重要到她不能去打扰? “她是吴姑娘,少爷让我找来…” 有些话到了嘴边他还是犹豫的吞了下去,不过端木秋最近似乎跟过去不一样了,他一心帮着胡月萦解决了很多事,然而他又没有让胡月萦离开雅苑的意思,他不禁怀疑,怀疑端木秋会帮助胡月萦,并非只是出自自责和愧疚那么简单,因为他太无私了。 无私到从来没有计较过代价! 比起过去的干脆利落,这一次,他十分的拖泥带水,要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就算胡月萦已经不能成为赖王妃,但是她依旧是跟皇家有关系的人,况且如今又跟太子有着伤母之恨,很难想像端木秋就算是救出了她的家人,温少儒是否就肯善罢甘休。 端木秋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叫人始料未及的事,昨夜更是不惜让他暗地培养起来的精锐之兵去突袭刑部救人,到此,他算是弥补了利用胡月萦那一次的歉疚之意了。 洞房花烛 如此,既然端木秋始终下不了决定,那就让他来替他下决定好了,抬头,迎上胡月萦那双眼眸中流动的疑惑,他唇角漾开一抹轻笑,“今天轮到吴姑娘来替少爷暖床,所以,胡姑娘就不便打扰了吧。” 他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听上去云淡风轻,殊不知在胡月萦心里却激起了水花,“是吗?” 她笑盈盈的看向他身旁站着的吴姑娘,“我看她长得还算水灵,你家少爷一定会喜欢!即是如此,我就不打扰了,不过你替我告诉你家少爷,月萦很感谢他的好意。” “我会把话带到!” 罗冰焰浅笑着,眼看着胡月萦从自己身边走过,头也不回的离开,心头泛起一丝怅然。 她,似乎并没有他所想的那样,在纠缠着端木秋,否则刚才听自己那么说,怎会没有不悦之情呢? 不过,这样也好,他倒省了心。 “走吧!” 侧头跟吴姑娘说着,罗冰焰举步往前。 银色的光辉从天空铺天盖地的倾泻下来,旁边的紫藤萝开得正好,细碎的花朵连成长长一窜,从细嫩的藤蔓垂落下来,似是倒挂金钟,一串两串…十几二十串,美丽的如海面上掀起的波浪,跌宕起伏。 胡月萦从紫藤萝下走过,鼻端袭来阵阵馥郁的芳香,令人心醉,然而醉到极致就是迷了,痛了…… 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今晚是什么日子? ——是温如风和庞娟秀的洞房花烛夜! “洞房…花烛……夜!” 几个字从她轻轻掀动的唇间吐露出来,心中的苦涩和失落泛滥成灾,都怪罗冰焰…… 好好的,干嘛要提到暖床呢? 男女相缠,颠龙倒凤…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联想到今夜是温如风和庞娟秀缠绵悱恻的时间。 可是,为何上一次她没有顾虑这个,这一次一想到他们两个…心里就不可遏制的疼痛呢? 既然不在乎,不介意,为何她还要担心和难过! 今天在大街上看到温如风坐在马上,庞娟秀坐在花轿里,那情景,那场面,忽然让她觉得那么憧憬,那么向往,一路看着,跟着,不断的有什么东西从她心头消失,她拼命的想抓住却徒劳一场。 好姻缘 她笃定温如风不喜欢庞娟秀,但在今晚这样特殊的夜晚和时间里,她忽然没了把握,毕竟这一次庞娟秀嫁给他,是光明正大,而温如风迎娶她,也是明媒正娶,一切都是名正言顺的,而她只能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现在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赖王府。 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切宛如是几天前那一场婚礼的延续,忘了胡月萦,忘了尚书府,王府里的众多宾客照样你来我往,杯筹交错,高兴着,大喝着,祝贺着,看上去比几天前还要热闹。 毕竟今天是丞相府和赖王府的联姻。 而丞相千金几天前就代替胡月萦嫁进过王府,既然胡月萦对赖王爷没有那样的意思,如今将庞娟秀扶正了也是无可厚非。 谁让胡月萦放弃温如风在先的呢! 呵呵,再则,如今胡月萦犯下滔天大罪伤害当朝国母,这笔帐可不是那么好算的。 温如风会放弃那段婚姻也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丞相府比起尚书府就更有分量,而丞相千金端庄贤惠,聪慧过人,跟温如风可谓是郎才女貌,举案齐眉,他们两个成亲可谓是天生一对地下一双的好姻缘。 大家自是乐观其成。 只是,关上门来,谁又知道这其中的纠纷瓜葛? 此时此刻,庞娟秀坐在床沿,看着温如风,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沉沉的睡在床上一动不动。 红色的喜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白皙的面容平添几分红润,殷红的唇也越发的莹润有光泽。 拉起他干净修长的手,庞娟秀紧紧握在手心,放在自己的胸口,心里多出几分激动。 终于,她终于可以跟他独处一室,也无需忌惮什么了。 终于,可以这样亲昵的拉着他的手。 终于,她跟他之间的距离如此的近。 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他,挨着他,靠近他,再也不必因为胡月萦的关系,只能远远站着,看着… 连往前一步的资格都没有。 今天是他们成亲的大喜日子,是皇上下旨赐婚的,是众多大臣看好的一对夫妻,她要珍惜。 珍惜这个时候的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低垂下头,冰肌玉肤的面颊透着丝丝羞涩的贴着他的手背,如触电般刺激着她的心灵,感觉那样温暖,心中有一股热流悄然流过,她有些贪恋的不舍得放下,就那么紧紧拉着,紧紧贴着,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娇美的面容红云朵朵,羞涩的闭上眼去感觉,去体验这前所未有的亲近。 你不会怪我吧 温如风,这个一直她只能远望的男子,现在终于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她这辈子最亲近的男人。 ——她的夫君! 而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这样睡着不省人事,是不是太… 想想,她脸上立时红了,红扑扑的像是熟透了苹果,娇羞可人。 “笃笃笃……”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吓得毫无心理准备的庞娟秀手一松,温如风的手当即垂落到床下,她心中一惊,慌忙拿起来放入被褥里,急急忙忙的朝门口走去。 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高大男子,她有些慌神,“太子?”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出现? “把这个拿着!” 温少儒从衣袖里拿出一只小小的青瓷瓶子,目光高过她的头顶看了眼床上仍旧昏迷着的温如风,手一伸,朝她递过去,“七弟等一下估计就会醒了,你记得让他服下这个。” “是什么?” 庞娟秀条件反射的问着,眸中闪着一丝疑惑,温少儒冲她笑笑,“我能帮你的,可是都帮了,接下来该是我看你的了。放心,这个不是毒药。” 温少儒说完就走,庞娟秀看了会手里的瓶子,若有所思的蹙眉,转而关上门进了房。 窗外的月光无比的皎洁,宛如一层透明的轻纱,又似一层氤氲的薄雾,可见度极高。 庞娟秀的视线穿透薄雾,目送温少儒的背影离开,这才走到八仙桌旁坐下,继续盯着手里的瓶子。 好一会儿,她才回头看温如风。 听说温如风在迎亲的时候之所以会中途离开就是听说了刑部发生了大火,付之一炬,所以才马不停蹄的离开,就算丢下她这个新娘子,放着一路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她爹庞丞相的脸面于不顾,单单因为胡月萦才急急忙忙的离她而去。 在他的世界里,似乎胡月萦三个字比起任何事情都要有分量,以至于对有关于她的事情,他永远是那么的迫不及待。 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丢弃,可以不管… 这,是她坐在花轿里悟出来的,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圣旨一下,她不想嫁也得嫁。 更何况她对他没有任何的免疫力,每每见到他,她心里总是小鹿乱撞,芳心大动,她承认,她爱上了这个男人。 以前是因为跟胡月萦是姐妹,她不好去争取,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是夫妻,是夫妇了。 “如风,你不会怪我吧!” 娶了她两次 回头,打开茶盖,庞娟秀从瓶子里倒出一些白色粉末进去,转而拿起桌上的茶壶掺和了水,再用手在里面搅拌了一下,这才端起茶盏过去,扶起温如风,喂进他嘴里。 她敢保证,他一醒来,绝对不会待在这个屋子里。 毕竟那会儿在皇宫,他拼尽全力的反抗温少儒要找人送他回王府,目的,不过是想去找胡月萦。 她,不能给他机会。 就算要给,也不是现在。 今晚,他是她一个人的。 ************************************************************ 一大早,阳光明媚的从窗口斜射进来,照得屋子里一片明亮,里面的事物清晰可见。 “萦妹,萦妹……” 温如风大叫着坐起身,看着熟悉的四周,伸手抚了抚疼痛的额头,讶然发现他不知何时早已满头大汗。 也许是刚才做的噩梦吧! 他竟然梦到…… 闭了闭眼,他企图让自己纷乱的心神归于平静,他现在太需要镇定了,否则他难以想象胡月萦现在的样子。 掀开被子,他准备起床,忽觉自己的衣角被拉住,他回头看去,顿时瞠目结舌。 “是你!” 拉着他衣袖的女子此刻仍旧睡着,头发散乱的披在床上,衣衫不整,露出肚兜的一角,他不敢细看,朝自己的衣角看过去,才知道是她的身体压住了他的衣角,而他身上的衣服可以用凌乱来形容,前襟都没有扣上,胸前裸露了一片。 而那女子分明是半月前,坐着他迎娶胡月萦的花轿跟他拜堂的女子! 她,就是庞丞相的千金庞娟秀! 不会这么巧吧,短短一个多月,他居然一连娶了她两次! 伸手抓住被她压住的衣角,他试图拉出来,察觉她细长的睫毛突然不适的颤动起来,有着要醒过来的预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身上的中衣脱下,继而匆忙下床,拿了屏风上的外衣穿上就走。 刚打开门,他立时吓了一跳,但见眼前站着两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如跳梁小丑一样,左右脸颊上有大块殷红的胭脂,嘴上也是,红红的厚厚的,一张嘴就如同张开了血盆大口,“奴家见过七殿下。” “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来的!”大清早的不洗脸跑来吓唬人?幸亏他有一定的承受能力。 胡家人也不见了 否则早被吓晕了吧。 “我们是皇后娘娘派来接喜的!” 两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女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脸上笑的谄媚,四只眼睛直往屋子里瞧,好像里面有什么她们特别感兴趣的东西,小心的同时满含期待,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温如风见此只觉奇怪,“接喜?是什么东西?” “这…七殿下不明白了吧。”一个绿衣红裙的女人笑盈盈的抬高了手里的托盘,“接喜就是…女子的初夜落红。” 说到最后,女人特别压低了声音,生怕旁人听了去似的,听得温如风一阵尴尬。 落红? 昨晚他… 想到自己醒过来后发现和庞娟秀同样的衣衫不整,他心下一沉,快速的回头看了一眼。 他和她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吧! 昨晚他在刑部被人打晕,之后的一切事情都记不得了,心中不免好奇,一个晕了的人能做什么事! 再则,他根本不喜欢庞娟秀,他心里只有胡月萦而已。 所以,他和她不会发生什么的。 如此想了一想,温如风冷冷的看了她们两个一眼,大步离开,他现在要去找胡月萦。 **************************************************************** “你说什么?胡月萦不见了,胡家人也不见了?” 一大早起来,端木秋就从罗冰焰那儿听到这个消息,顿觉如同晴天霹雳一样打得他头昏脑胀。 “为什么昨晚没有人来告诉我?” “这…”罗冰焰迟疑的望着他,想了一会儿才说:“可能是胡姑娘不想再连累少爷,这才找了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时间离开的。” “是吗?” 雅苑虽然看似没几个人,但是一直有人在看守,胡家那么多人趁夜离开,会一个人也没看见? 端木秋单手扶在桌面,端木脸色冷凝的坐在榆木椅上,用怀疑的目光紧盯着面前的罗冰焰,罗冰焰不自觉地垂下头去。 “不想连累?她一个弱女子带着那么多人,能去哪儿?冰焰,你给我说实话,他们去了哪儿?” “少爷!” 罗冰焰往前一步,依旧垂着头,“少爷还是别问了,难道少爷忘了,接下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吗?” 端木秋眸光一闪,撇开目光,张口问:“他们安全吗?” 我可是你主子 端木秋眸光一闪,撇开目光,张口问:“他们安全吗?” 罗冰焰点头。 “走了也好!”吸口气,端木秋起身,走到他身侧站着的时候问:“黑鹰他们没什么事吧?” “他们一切还好,只是有几个人受了伤,但伤的不轻。”罗冰焰低头回禀着,姿态卑微。 “你是不是有很多话跟我说?” 他不希望只能看到罗冰焰的头发,而非看到他的脸。 “…没有!” “说吧,不然就没机会了!” 罗冰焰闻言一怔,什么叫没有机会了?“少爷…” “我说过,昨晚的事情过后,我会让你走。冰焰,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我是时候放你走了。” 端木秋转眼看他,眸光柔和,“找个地方,找个女人,好好的过日子吧。” “少爷!” 罗冰焰惊呼,没想到端木秋这次是下足了决心要他离开富贵赌坊,离开他跟随了五年的主人。 突然,太突然,快,太快了。 “我不能对不起罗老爷子,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我不能再让他失去你!冰焰,走吧。” 伸手搭在他肩头,端木秋很是期许的望着罗冰焰,罗冰焰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猛地摇头,“可是少爷,我也想报仇!” 端木秋摇头,“不行!” “少爷!” 罗冰焰费解的望着他,“为什么?我的弟弟可是惨死在他们手里,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端木秋倏然缩手,怒目瞪着他,“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们罗家!” 他可是罗家唯一活下来的人,要是他没有了,罗家的香火要谁来延续,谁来继承? 他不能那么残忍的带着他继续出生入死了,因为这一战,他已经没有把握取胜,只能拼尽全力。 他深知拼尽全力意味着什么。 “可少爷呢?”罗冰焰完全不能理解,眸光深邃的望着眼前俊俏的男子,“少爷何时替路家想过!你是路家唯一留下的血脉,要是你也…路家不就就此断了香火。” “这些你不用管。”他的事情,他自己会有打算。 罗冰焰闻言,蹙起眉头,不顾一切的道:“那我的事,少爷是不是也不用管!” “你……”端木秋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气急败坏的瞪着他,“我可是你主子!” 看吧,又来了。 每次说过自己,就拿他是主子的身份来压他! 借酒浇愁 他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反驳。 端木秋见此,斩钉截铁的道:“听我的,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这里。过了今天,我不希望再在雅苑看到你!” “少爷……” 眼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毫不犹豫的离开,他心里酸酸的疼,为什么一定要他走呢? 他不是那种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人去送死的人。 他希望他活着。 而他,也离不开自己的帮忙不是吗? 五年,不是五天,他就真的能习惯没有自己在身边的日子,没有自己替他出主意办事情… 从大堂出来,端木秋径直来到了雅苑的东厢,这里曾住过很多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姓—— 胡! 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但是… 他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此时,房间里人去楼空,空气里似乎残留着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胡月萦身上的香气。 甜甜的,淡淡的…… 像是梨花! 他的思绪忽然间混乱起来,丝丝香气在他脑海里绘成了一个人的样子,秀美可爱,弯着唇角冲人盈盈笑着,给人一种亲切感,使得他不自觉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木头,木头上面雕刻着一个少女的美丽容颜。 那不知何时刻印在他脑海里的容颜,让他每每想起来,心里就莫名的有一股悸动,令他不由得紧握了木头,贴在自己的胸口。 “你喜欢七王爷?” 几天前,心情不好的胡月萦半夜来找他出去喝酒,面对喝醉了,面颊酡红的她,他犹豫了好半天才问出这句话。 毕竟那个时候,她说的最多的人就是温如风。 当时的胡月萦晃动着她那双晶亮的眸子忽然一本正经的盯着他看,搞得他一阵紧张,哪知道她又忽然大笑起来,“你真的想知道?” 他点头,在嘴角牵出一丝柔和的笑意,听得她笑呵呵的道:“喜欢,当然喜欢!如风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 没忘记她当时说那话时,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幸福。 “那你为什么在成亲那天跑出来?”他疑惑。 胡月萦的脸上飞快的掠过一丝忧伤,“因为我不想跟他成亲。”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用力的摇着头,深情苦闷,似乎很希望能够赶快结束这个话题一样,连连朝他摆手,他如他所愿的转开了话题,“那你现在呢,为什么要借酒浇愁?” “因为他要娶别人了,要娶别人……”她重复的说着,头低下去,伏在桌上,俨然是醉了。 冷落了 “因为他要娶别人了,要娶别人……”她重复的说着,头低下去,伏在桌上,俨然是醉了。 之后,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他庆幸听到了她的真言,但是现在他多么希望那不是吐真言只是胡乱说的酒话。 然而,昨天在大街上,看着隆重的迎亲队伍,她的视线独独追随着温如风的时候,他忽然明白,她说的是真的。 她,喜欢温如风。 也许当初成亲的时候,她真的找不到理由嫁给他,就像是她现在没有理由去破坏他和庞娟秀一样。 所以,她才会一个人接受痛苦的洗涤,也不要自己带她去找温如风! 带着伤痛离开,她会怎么样? 居然不告而别…… 难道跟他说一句离开有那么难吗? 小气,她就是小气! 连离开的最后一面也不肯让他见! “来都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端木秋说着用眼角余光看向身后的房门,但见一个绿袍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青灰。 “七殿下!” 端木秋有些惊讶。 “端木老板!”温如风迎上他诧异过后云淡风轻的面孔,双手负背,“别来无恙吧!” “托七殿下的福,我很好。” 两人客套的说着,全然没有了是旧相识的熟稔,看彼此的目光都带着少许的戒备。 “七殿下如今是春风得意,怎么,一大早撇下新娘子来找我,不怕冷落了新娘子?” 端木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随手端起了桌上的茶盏。 一股冰凉的触感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瞬间抛却了那些儿女情思,恢复了一贯的淡定。 温如风也过去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看了看抬头道:“你堂堂富贵赌坊的老板,不会要请我喝凉茶吧?我可是听说,喝凉茶对身体不好,做人可不能这般小气的。” 没想到温如风还怎么幽默,端木秋忍不住对他微微一笑,“哪能是小气!比起七王爷,我这里是寒碜了些,但是茶嘛,还是会喝热的!” 只不过心里别有几分人走茶凉的失意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放下茶盏,温如风温和的说着,循着端木秋看向门外的视线看过去,见一个丫鬟赶巧端着茶盏走了过来,他不由得意的笑起来,“瞧,热茶来了!” “这倒是很及时!” 惹不起的人 不过,他要是没有记错,刚才,他根本没有从大门进来,沿途也没遇见什么人,可是才跟端木秋说了几句话,而端木秋也未曾离开过,可是这么快就有人过来上茶,他忍不住好奇的抬头瞧了瞧四周,心想这里一定还有别的眼睛看着他和端木秋吧。 而他要是没想错的话,那人是端木秋手下的。 原来还一直以为雅苑疏于防守,这才一路走来也没见到几个人,原来,人家都是躲在暗处的。 比起明目张胆的守卫,这样的防守模式似乎更加具有挑战性和神秘性,令人浑然不觉就落入了人家眼皮底下。 也许,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此,他分外多出了些许警惕。 “七殿下今天来,不会只是来找我喝茶的吧!”端木秋一边喝着茶,一边看了看他,他则陪着笑,“端木老板好眼力,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 “那七殿下来找我是为了……” 那天他竟然会猜到是自己利用了胡月萦,这一次,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是为了你而来的。” 放下茶盏,温如风望着眼前俊美的男子,瞧他脸上掠过一丝诧异,径自说道:“从那日在洛城一见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而路家惨遭灭门后,我更是没有听说你的消息,有人说,你早已在大火中被烧死了,不知道后来…你都经历了些什么事?” 他这话问的,可是自己是怎么从那场大火里活下来的? 呵呵,他怎么会关心起这件事来了。 “依王爷看,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温如风莞尔,“我在问你,你怎好反来问我了?” 端木秋眸光一转,看向门外的青天白云,“对我来说,其实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会这么问,不单单只是想知道他的那些经历而已吧。 “那你有想过,查出当年陆家灭门的原因吗?” 呵,他终于说出来他今天来的目的了! 端木秋高兴的想着,心知明白了他的来意,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好办了,“我不想查。” 既然是他主动送上门来,也不能怪他不讲道义了。 “为什么?”温如风疑惑的望着他,见他在嘴角牵出一抹苦笑,无奈的道:“因为那背后的人,不是我能惹得起的!” “不是你能惹得起…那会是谁?” ——都没人理我的,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