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先生》 第一章:月兰 家里爹娘去的早,我和哥哥从小是爷爷奶奶一手拉扯大,但我那哥哥小的时候,因为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是个傻子。 随着二老年纪越来越大,我那傻子大哥成为他们一块心病,老两口放心不下,总担心万一以后家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哥没了人照料,于是张罗着要给他讨个媳妇。 大哥脑子不好使,只会满脸痴样地冲人傻笑,就连那事情也浑然不知,这门亲事也一直说不成,毕竟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守着一个傻子过上一辈子。 可奶奶铁了心,一定要给大哥娶上媳妇,既然附近村镇找不到愿意的,于是动起了歪主意,居然从拐子手里买了个女人回来! 买回来的女孩叫月兰,还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不但身体健全,而且唇红齿白的,长得那叫一个俊俏好看,第一次见到人的那会,我甚至还想,要是以后奶奶也能给我找这么漂亮的一个媳妇就好了。 月兰刚进我们家,奶奶就跟她说,只要她肯嫁,家里绝对不会亏待,若是以后能有个一儿半女,她有什么想要的,家里也都去尽量满足,只要她肯死心塌地的过日子。 那也不知道是奶奶的话真的说动了她,还是她就这样认了命,被卖进我们家,竟然没哭过也没闹过,我偷着去看她的时候,居然还冲着我露出一丝很是腼腆的笑。 我当时有些诧异,她明知自己是被拐来的,这时候却还笑得出来,甚至有些怀疑,觉得这姑娘是不是也和大哥一样脑瓜子有问题? 买回月兰的第二天,奶奶迫不及待地让她过了门。 成亲的当天,来人都纷纷冲着我那傻子大哥称赞,说他艳福不浅,傻人有傻福,居然娶到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媳妇。 不少村里人还咧起嘴来,当场直说自己活的不如一个傻子,我那大哥听不懂这些,当时只是一个劲地跟着他们傻笑。 很快奶奶带着梳妆好的月兰出来见人,开始的时候,她还是一脸腼腆的羞涩模样,直到来了席上,见过我那同样穿的喜庆的傻子大哥之后…… 她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要给眼前的这个傻子当媳妇,偏偏我那大哥又冲着她傻气呵呵地一咧嘴,结果当场就把人给吓哭了,无论奶奶怎么哄怎么劝,都不肯再往前半步。 事情来的太突然,原本喜庆热闹的酒席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不好收场,爷爷见状,连忙去招呼来人先吃着酒席,奶奶则是黑着脸找上我,让我把她先带进新房里去。 送她去新房的时候,月兰两只眼睛红通通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咬着嘴唇低着头一路走,临到新房的时候,忽然扯住我。 我一愣,回头只见月兰此时满眼的泪花,然后说,她起初因为没有见过大哥的面,而我又去偷看过几次,她以为是要说给我,根本没成想是说给个傻子。 我干干地一咧嘴,这才明白过来,当时她为什么会对着我笑。 月兰说她不想嫁给傻子,让我帮帮她,但这事情是奶奶说了算,况且她要嫁的也不是什么外人,是我的那傻子大哥,因此面对她的央求,我有些左右为难,犹豫不决。 见我不说话,她以为是我不想帮她,拉着我的胳膊苦苦哀求起来,她说自己已经认了命,但是不想跟傻子,她想跟我,以后可以伺候我一辈子,和我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这话说的我心里痒痒,我也自认为我那傻子大哥根本配不上她,但一想到这事情都已经定下,更怕村里说起闲话,迟迟没有应声。 她咬着牙看了看我,谁知下一刻,忽然做出一个很大胆的举动,她脱起了衣服来,将自己白花花的身子直接暴露在我的视线之中。 我瞬间抖个激灵,忙磕磕巴巴地说你别这样,可月兰不听,光溜溜的身子抱上我,流着眼泪说一定要让我帮帮她,随后搂住我,两片软糯的粉唇就直接往我嘴上送。 我那时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半推半就之下,当即亲了上去。 搂住月兰那会,我总感到身后像是被人给盯上了一样,余光一瞥,这才发现我那傻子大哥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跟了过来,我们俩搂着的时候,正一动不动地盯着看。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随即暗骂一声自己可真是个畜生,月兰已经是大哥名正言顺的媳妇,就在大哥成亲的当天,我怎么能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看到大哥的一瞬间,我的脑子很乱,我这大哥虽然是个傻子,可这种苟且之事被他撞见,当时还是有些心虚,觉得羞愧难耐,当即推开月兰,跌跌撞撞地就往外面跑。 在院子里一直待了半刻钟,我这才终于冷静下来,可一回想刚才月兰苦苦哀求我时的那番模样,心里又总觉得不是滋味,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去找了奶奶。 我找到奶奶的时候,奶奶并没有在酒席上,而且一脸的高兴,和刚才黑着脸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问起缘由,奶奶却眉飞色舞地跟我道,你那傻子大哥,今天总算开了窍,之前还担心他什么都不懂,结果刚才去找他,却撞见你那傻子大哥居然抱上了月兰,在那里又搂又亲的,奶奶心中大喜,便直接锁了房门,好让他俩那啥。 听奶奶这么一说,当时我就心想坏了,连忙撇开奶奶奔着大哥的新房就跑了过去,才刚刚到门口,却听到屋里“咚”地一声闷响! 我那心猛地一颤,急忙一脚踹开门,之后屋里所看到的那一幕,瞬时将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月兰额头上撞出来一个黑乎乎的血洞,这时还在往外潺潺不断地冒着血,她两只眼睛瞪得死死地,就这样衣衫不整地倒在桌下,动也不动…… 我那傻子大哥就站在一旁,这当见我红着眼去看他,连忙丢了手上的一片碎衣布,揪着上衣结结巴巴地跟我道:“她……她自己撞的!” 我当时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怎么也没想到,我这傻子大哥居然会去用强,更没有料到,这才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月兰会寻了短见! 奶奶这当跟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形,当即哆哆嗦嗦地连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很快,那正在席上吃酒的爷爷和村长都闻讯赶了过来,看到了眼前的情形,村长瞬时黑起脸来,问我们这是怎么一回事。 奶奶没敢去搭这个话,我那傻子大哥也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我当时心里那个气啊,指着奶奶和大哥当即就道:“都是他们干出来的好事,哥害死了月兰,奶奶……奶奶她是帮凶!” 在一旁的爷爷那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急忙抄起烟袋锅子狠狠地敲我一下:“小兔崽子怎么说话的!这可是把你拉扯大的你奶奶,还有你大哥他再傻,那也还是你的哥哥,不准乱说话!” 被爷爷一训斥,我委屈的哭了,爷爷这当连忙看向村长,问他怎么办。 出了人命,这可不是小事,村长当时脸色难看。 但架不住他和爷爷是烧香斩鸡头的把兄弟,村长于是一咬牙,冷着脸跟爷爷道,反正人也是买来的,既然已经没救了,那也没有办法,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事情赶紧处理了,他会让村里人都不要声张,就当没有今天这回事! 见爷爷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村长这才黑着脸出了门。 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他又跟爷爷嘱咐上一句:“我见这丫头死的时候瞪着眼,死不瞑目,心里怕是有怨气,这事情你们也不要随便弄,免得招什么麻烦,最好去找老孙头来,让他给拿个主意。” 村长嘴里的老孙头,说的是我们村里的先生,所谓的先生,指的是专门从事殡葬一业的白事先生,我们周围几个村的殡葬白事,大都是孙先生一手包办下来。 孙先生是个七十多岁的瘦老头,没多久就闻讯赶了过来,到家里先看上了一眼,问过情况之后也是气得不行,直说奶奶是个老糊涂,造了大孽。 经不住爷爷的再三恳求,再加上村长也给说了情,孙先生还是给敛了人并连夜布置好灵堂,又在翌日清晨的一大早,带了举重(抬棺)的人进了院子,一番打点过后,直接将月兰抬到后山去给葬了。 月兰下葬的那天,天气异常的阴郁,也不知道是因为受到这沉闷的天气影响,还是我心中觉得愧疚,那刻只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觉。 处理完这事情的第二天,吃过晚饭,奶奶准备去反锁了大门,推开正屋的门,结果却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当时来到院里一看,当场就懵了! 只见月兰面朝正屋,那就好像是刚从土里爬出来的一样,头上、脸上、衣服上挂满了新鲜的土,披散着头发遮住了脸,由一根绳子吊着,僵僵地立在院子里…… 第二章:夜路 爷爷来到院子,也是被眼前的这惊人一幕给吓住,愣上了大半天,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抽着冷子喊:“快、快……快去找孙先生来!” 尤其是将月兰吊起的那根绳子,像是沾了血一般,看起来黏糊糊、脏兮兮的,诡异至极,我哪里敢怠慢,连忙摸着黑跑出院子去喊人。 一口气跑到孙先生的家,还不等我先去叫门,结果住他隔壁的村里人却先跟我道:“是陈默啊?孙先生不在家,下午镇上有桩白事,他已经出门去镇上了。” 我听到这话瞬间头大,镇子到我们村的距离,往少了说也有十多里地,邻居说孙先生中午不到就被人请到镇上搭灵堂去了,现如今都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钟,孙先生早已经到了镇上,我现在就是想追,那也已经跟本追不上了。 那人见我一脸发急的模样,又跟我打听出了什么事情,可这种事我哪敢在村里乱传,连忙摆着手说了声没事,扭头走了。 听我回来说孙先生不在家,爷爷那两条眉毛瞬时间就拧到了一起,奶奶望着院里面相凄惨的月兰,心里早就发了毛,抖着手跟爷爷道,得赶紧把她给搬出去。 爷爷拿着旱烟杆子,一个劲地摇起头来:“这事情,可不好随便处置吧?万一哪里的规矩不对,犯了忌,可是要被殃打的!” 爷爷说的“殃”,指的是人生前的最后一口气。 民间一直有传言,这是一口积在喉咙里的恶气,当属三魂七魄中的七魄,是人这一生之中所有的元气积攒而成,包含有很深的怨气。 这口气据说是绿色的,在人死之后才会飘出来,如果沾到花草上,那么花草会枯萎,如果飘上树枝,整片树枝都会枯死,倘若是撞到了人的身上,那么这个人很快便会大病一场,而且大都病得很不寻常,从疯疯癫癫乃至失去神智,都是常有的事情。 按照民间的说法,这就是被殃给打了。 农村人大都迷信一些说法,我那爷爷也不例外,对这些传言一向尤为看重,往白了说,就是思想有些迂腐,生平最怕这些个冲神撞鬼的忌讳。 月兰屈死在我们家,在第二天就发生这等怪事,不把孙先生等来,爷爷无论如何也都是不敢轻易去触这个霉头。 奶奶虽然也知道事情比较邪门,可一见月兰那阴涔的模样,哪里敢留她在院儿里,于是一个劲地坚持起来,说什么也都要把月兰给搬出去。 爷爷生气道:“我能有啥办法?再说了,现在村里除了孙先生,那也没有个别的懂道行的,这事情又忒特娘的邪了门了,你说这大晚上的,哪个敢来搬她?” 奶奶最终还是没能犟过爷爷,站在院里远远地看眼月兰,只得又找上我,跟我商量道:“要不,你先往镇上去一趟?” 奶奶让我去找找那孙先生,去看下他什么时候忙完,如果忙完了,赶紧把人往回家里带,就算是没忙完,也让他先给我捎个主意回来。 现在天黑了,镇上又离得太远,爷爷奶奶不方便去,我那大哥又是个什么不懂的二傻子,这事情也只能由我去跑,当下便推起院子里爷爷的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骑着往镇上一路飞奔。 骑着自行车一口气出了村子,我这时候不敢骑得太快,因为从村里去镇上的那条路并不好走,那路很长的一段都是条坑洼的土路。 先不说颠簸,就那路的两边,全都是半人高的草,危险也就隐匿在杂草丛子的后面,时不时地会出现个深凹的大坑之类的。 眼下走的是夜路,这种农村土路上也不可能会有路灯的存在,如果一个不小心,没有看清弯路,很可能会一头栽了进去,这要是摔破了头那都是小事,万一是栽到个水洼里,那才叫危险。 我放慢速度,饶是如此,爷爷的这破自行车还是很不好骑,到了前面最坑洼的路面上的时候,我不得不从车上跳了下来,在黯淡的夜色下推着自行车缓慢前行。 当时天气并不算凉,我又骑着一路飞奔,按理说早就应该出了一身的汗,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来推着车子往前走的时候,我却觉得冷嗖嗖的,风吹在脸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虽然我们这里还算安定,也没听说谁走在夜路的时候遇上掸道(抢劫)的,但是一个人走在夜路里,我还是觉得有些害怕,只想着赶紧走出这段洼路,到了前面平坦的路面,快点骑上车子,早点去到镇上找到孙先生。 蒙着头一个劲地推着车走,过了前面的弯道,我顿时又是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因为前面路的两旁,到处都是野坟堆子。 这条路我去镇上念书的时候倒是常走,但大都是白天,就算有时稍晚,要么爷爷来接我,跟着他一起走,要么就是和村里一起念书的同学一块过,当时倒也不觉得害怕,可这时候只有我自己,如果说不害怕,怕是连我自己都不信! 瞅了眼在夜色之下路的两旁那像是小丘一样的野坟,我的心几乎快要提到了嗓子眼里,偏偏在这个时候,那边两点荧绿色的鬼火忽然出现在坟前墓后,虽然知道其实是死人骨头里的磷渗出来自燃的现象,还是吓得我一个趔趄,险些歪倒在地上。 离着镇上还有一大半的路程,眼下的景象虽然渗人,但一想到院子里月兰的那幅模样更加渗人,我只好硬着头皮走完这段路。 走过这边的野坟地,我松了一口气,因为在前面的路段上,我看到了有人在走,见到有人,我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连忙骑上车子打算继续飞奔。 骑着车子从那俩人身旁过去的时候,我只见那是一个老头牵着一个小孩在路边走,从他们身旁过去的时候,我瞅了一眼他们,他们也冷刺刺地看了我一眼。 当时黑乎乎的天,我也没看太清楚他们的模样,只是觉得有些面熟,直到骑出了一段路,才猛地一下想了起来,那小孩像是我们村里的小虎子,去年的时候掉进水塘子里淹死了,那个老头是他爷爷,去捞他的时候也被水给呛死了…… 撞了鬼了? 我瞬时觉得浑身上下一阵寒意,就觉得脑子一懵,连忙回头再看,结果背后什么都没有,好像是刚才看花了眼,等到我再回神的时候,就只听到“哐当”一声响! 我赶紧刹住车,发现刚才因为走了神儿,没有去看前面的路,结果一不小心撞在了一位老太太推着的三轮车上! 那老太太也不知道是这附近哪个村的,三轮车上是个木柜,摆着一口大锅,挂着的锅铲和盆子叮当响,车上还竖了一根竹竿子,顶头挂着一盏油乎乎的灯,看起来就好像是我们在街边的时候,经常能看到的那种卖小吃的小摊贩一样。 老太太的三轮车被我这一撞,车头都直接歪了过去,后面柜子上有几个碗,全都摔了下来,老太太停下来,回头看了看掉在地上摔碎了的碗,随即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我——她那整张老脸布满皱纹,就好像是枯槁的树皮一般。 我当时一看撞了人,顿时也是吃了一惊,再看地上那因为我的冒失而打碎的破碗,整个人又是瞬间头大。 那老太太虽然面无表情,但我觉得她心里肯定也是不会太乐意,这时候连忙从车上跳了下来,给她赔起不是来。 我掏出兜里所有的钱,急忙认错道:“奶奶,真是对不起,我也是没看到——我身上就有二十块钱,你看看这些……够不够赔你?” 老太太低头看了看我赔给她的钱,使劲摆了摆手,好像不用我赔,她又张开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似乎是个哑巴。 我这时候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不等再说话,却见这老太太忽然转过身去,她从三轮车上取下一只碗,又揭开车上载着的那口锅的盖子,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出来,塞进我手里,冲着我做了一个喝的动作,随后推起自己的三轮车直接走了。 我端着老太太给我的这只碗愣在原地。 低下头,只见那碗里是一片清汤,浮着一叶黄色的菜叶,那也不知道是什么汤,更加想不明白的是,我撞了她的车,她不让我赔什么也就算了,怎么反而还送我一碗汤? “不要喝!” 我正愣神的时候,忽然听到耳畔传来这样的一个声音。 那声音是个女的,调子很弱,有种说不出的轻柔感,但我听到这个声音,却猛然哆嗦一下,连忙瞪大了眼睛怵然回头。 “月兰?!” 第三章:三爷爷 回过头,有的只是漆黑的夜景。 身后根本不见有人,我于是猛地抽了一口的冷气,当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导致出现了幻觉? 可低头再看手中的时候,我的瞳孔又是猛然收缩! 刚才那老太太给我的,现在手里正端着的那一碗汤,哪里是什么瓷碗,那分明就是一个糊出来的纸碗,那碗里也根本没有什么清汤,里面有的,是一层厚厚的纸灰。 如果刚才听到的声音是幻觉,那么此刻我手里的这一个纸碗,可是真真实实地被我捧在手中,这可不是什么幻觉吧? 我心里一下子变的毛毛刺刺的,腿肚子都有些发软,两只手更是像是不听使唤了一般,一个劲地哆嗦起来,都说这夜路走得多了,那可能是会撞鬼的,自家里出了月兰的这桩诡事开始,似乎我刚才的这一路上,都走得很不太平! 怨不得今天晚上这一路,我都觉得凉嗖嗖的…… 想到这里,我已经吓得不行,当时就觉得真不应该出来,就应该像爷爷说的那样,等孙先生回来再处理这事情,而不应该听了奶奶的话,在这大半夜里摸着黑,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去隔着十里的镇上去找那什么孙先生! 眼下都走上快一半的路程,我要回去那也不太合适,而且回去的路上还要经过一次野坟地,谁知道又可能撞上什么东西? 再往前走就是比较平坦的路面了,去了镇上,然后就能找到懂道行的孙先生,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刚好在路上碰到他? 我一边这样安慰着自己,一边急忙骑上自行车,朝着就往镇上去的路一个劲地往前蹬,结果蹬了没多久,忽然见到一个人在路边叫我! 当时我正铆着劲的往前骑,自行车蹬得飞快,天色又太黑,从喊我的那人身旁过去,也没敢细看那人是谁,更不敢去应声,迅速骑了过去。 因为爷爷跟我讲过,说在走夜路的时候,有陌生人喊你的名字的时候,千万不能回头,那说不定是个鬼,又说人的身上有三盏阳火,分别在头顶两肩,这一回头就会被鬼吹灭一盏,然后那个喊你名字的鬼,会上了你的身,占据你的身体。 以前我也不信邪,但是今晚的这一路上,连着遇到了几次很是诡异的事情,尤其是那个老太太,怎么想都不对劲,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信了! 我自行车骑得飞快,不想去搭理那人,可忽然听到他在后面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这才壮着胆子停了下来。 回头看去,那人很快地走过来,我才发现叫住我的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穿着一身的白色褂子,看向我的时候,两只眼睛眯起来,一脸的和善模样,他知道我的名字,我见这人也有些面熟,可是想了大半天,却记不起这人是谁。 见我想了半天没想起他是谁,这老头忽然一拧眉头,跟我骂着道:“老陈头家的臭小子,怎么?现在长大了,却连你三爷爷都给忘到沟里去了?” 三爷爷? 我听到这话仔细想了想,这才终于记了起来,在我们村,我确实有一个按照辈分应该喊他三爷爷的人,叫刘有才。 在早些年的时候,我只听说这个三爷爷因为得了一场重病,所以搬到镇子上养病去了,也就是从那以后,我便好些年都没有再见过他。 他还在村里的那阵,我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只知道应该喊他一声三爷爷,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记忆,却没想到一晃七八年过去,今天这大晚上的,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他? 不过,我这时候已经是担惊受怕,觉得这一晚上都像是在撞了鬼,这时候见到了几年不见的三爷爷,还是在大晚上,在这种地方,我总觉得他应该不是个人! 我浑浑噩噩地问他一句:“你是人是鬼?” 这话一出,结果却招来三爷爷的一巴掌,直接打在我头上,一脸生气道:“他娘的,你小子说什么鬼话?老子要是鬼,还用站在路边冲你喊个蛋?” 好像还真是三爷爷? 我有些不太确定,盯着他又是打量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真是三爷爷?大晚上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镇上住吗?” “大晚上的,你当我想出来?”三爷爷骂骂咧咧地道,“我还想问你呢,你小子大半夜的不在家里待着,骑着你爷爷的自行车,在这儿干什么?” 我说:“三爷爷,我家闹鬼了!” 三爷爷听到这话,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奇怪:“闹鬼?” 我于是连忙把这事情跟他说了说,谁知道三爷爷听完这话,顿时嘀咕道:“诶呦,看来这老孙头说的,还真是这回事?” 我说:“啥?” “哎呀,我这大半夜的出来,也就是要往村里去,去你们家的!”三爷爷道,“今天老孙头来镇上出白事,看到我的时候,也跟我说过这事情,他说你们家的事情可能处理的有点不妥当,担心会出事情,他又走不开,所以托我去你家看看,同时跟我嘱咐,如果真出了问题,告诉了我一个法子,让我告诉你们怎么做!” 原来是孙先生料到我们家有事,才托三爷爷来的,我听了这话顿时大喜过望,马上道:“那三爷爷你快上来,我现在就骑着自行车,把你捎回去!” 既然三爷爷带着孙先生的话赶来,刚好被我碰上,那我也不用再跑大老远到镇上找他了,于是马上调了车头,骑着车子带着三爷爷回了家。 载着三爷爷往回走的时候,三爷爷坐在后座,他用手搂住我,却给我抖了个激灵,大喊道:“三爷爷,你手咋这凉?” “凉?”三爷爷道,“我手可不凉,但我倒是觉得你身上比较凉,你小子该不会是走夜路,撞了不干净的东西吧?” 我听到这话,顿时噎了一下,连忙又是一个劲地蹬起车子来。 三爷爷见我不说话,又道:“我看你真可能是撞上了什么,不过也没关系,等明天老孙头回来的时候,让他给你看看。” 我把三爷爷带回来了,爷爷看到后一脸的惊奇,接着又听说是孙先生料准我们家的事情,但是走不开,所以托他从镇上来的,被我在路上撞见,爷爷听了又是连忙点头,随口跟他聊了几句家常,便急不可耐地拉起三爷爷直接到院里去看。 “好重的阴气!” 三爷爷跟着爷爷走到院里,便立刻拧起了眉头。 他当时就道:“这老孙头也说过,这事情他没有弄好,担心这女娃子怕是阴魂不散,会缠上了你们家,没想到还真给缠上了!” 之前就说过,我爷爷他最怕这种重生撞鬼的事情,听了这话马上怕的不行,连忙问三爷爷这可咋办,三爷爷却没有急着答话,反而盯着月兰看了几眼。 爷爷不满道:“这个老孙头,这种事情,他怎么能这么挫星儿(不负责)呢?这要是缠上我们家,那怎么可好嘛!” “你们也别急,这老孙头不是差我过来,解决这事情了嘛。”三爷爷忽然道,“他是不是直接将人敛了,然后抬到后山就给葬了啊?” “没错啊,是这么一回事!”爷爷说,“你不是说老孙头把这事情跟你说了吗,让你带着他的口信来的,老孙头到底怎么说的?” “对对对,说了,他确实说了!”三爷爷连忙一个劲地点头,继而抿起嘴,有些惆怅道:“不过这事情,那老孙头也说了,有点不好办!” “怎么?”爷爷一愣。 “他说这女娃子死的憋屈,肚子里憋着怨气,不能随随便便地给殡了,会出现这种事情,他那也是当时太急,忘了规矩!”三爷爷道。 奶奶在旁边听了半天,这时候生起气来,对孙先生有些不满道:“这个老孙头,做了这么多年的白事,怎么连白事的规矩都能忘了,真是越老越糊涂!” 月兰出事的当天晚上,孙先生来了之后将奶奶好一顿的数落,奶奶那时候理亏,没敢吱声,事到今天,大概还是对孙先生的那话有点火气。 奶奶当时道:“我看啊,他这说不定就是诚心的,你看他来敛人的那天晚上,就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怕是诚心想让我们家出点事情,你忘了以前小默他娘那事……” “闭嘴吧你!”爷爷连忙斥了奶奶一声。 爷爷当时冲着奶奶使了个眼色,奶奶瞅上我一眼,忽而住了口,眼神里明显是藏着事情,而且似乎不能当着我面说。 爷爷看向三爷爷那边,又问他:“那这事情,老孙头他怎么说的?” “他说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这也根本不是他说想抬出去,就能抬出去的。”三爷爷摇头道,“这想不想出去,我们得听她的!” 第四章:城隍庙 爷爷说:“她?” “就是这个横死在你们家的小闺女!”三爷爷指起院里的月兰道,“她是屈死的,心里的怨气大,如今死后都成了喉咙里压着的一口殃气!” “这事情现在有点麻烦!” 三爷爷又是一个劲地摇头。 爷爷听他这么说,连忙又是颤颤巍巍地道,“老刘啊,你也别卖关子,你就先告诉我们,老孙头说这事情要怎么处理啊?” 那月兰在院里阴森森地挂了这么久,爷爷早已经急不可耐,但三爷爷却根本不急着跟说怎么做,反而偏着头看了看我,忽然问上一句:“小默子,你的胆量大不大?” 胆量? 我闻之一愣,怔怔地道:“还、还行吧?” 倘若是没有撞见今天晚上的这一串的事情,我应该会毫不犹豫地说自己胆大,但是现如今,我已经没了这份底气,只能底气不足地说了句还行。 “呵呵呵呵……”三爷爷笑上一声,然后跟我道,“也不是什么别的事情,我就是先问问,你有没有这胆量,在现在的这个时候,去趟村外的城隍庙。” “城隍庙?村子边上那个?已经快倒了,里面杂草半人多高的那个?”我当下松了一口气,“这当然没什么好怕的,那里是城隍爷的地盘!” “呵呵呵呵……”三爷爷听到这话,随后眼睛眯成一道细缝:“既然知道那里是城隍爷的地盘,那你晓不晓得,城隍爷是干什么的?” 我说:“不是保着附近几个村镇的守护神吗?” “没错,城隍老爷确实是周围几个村镇的守护神,”三爷爷道,“但是你应该不知道,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阴间的地方官。” 我听得又是一愣。 三爷爷扫了我两眼,方才慢悠悠地道,说孙先生这事情没有做好,导致月兰现在已经阴魂不散,如今缠上了我们家,想要摆脱绝非易事。 但在城隍爷手下,有两位枷锁将军,分别拿着金枷和银锁,被称为枷爷锁爷,他们是专门勾魂的阴差,哪怕怨气再重的鬼,只要是见到他们,那也得乖乖地跟着走…… 他问我,敢不敢半夜三更去城隍庙,那是因为每夜子时,是城隍老爷手下的枷锁将军拿着地府的公文名单出来羁人押鬼的时间。 三爷爷道,只要能在那个时候,把写有月兰名字的殃榜拿去城隍庙里烧掉,送到阴差的拘魂名单里,阴差就会带走她的魂魄,如此一来,这事情就得以解决。 我有些犹豫。 那倒不是我现在连去城隍庙的胆量都没有,月兰是屈死在我们家的,有怨气是肯定的,我们家亏欠她,可是现如今当着月兰的面,说要用这个办法来摆脱她,要将她送到阴差手上,虽然不知道阴差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我觉得这个办法有点绝情。 爷爷听完这话,显然是被吓住,但三爷爷却跟他道:“人走阳,鬼走阴,这个办法看似不好,但也并非如此,如果能让她早上黄泉,步入轮回,反而是件好事!” “你说的虽然在理,”爷爷担心的却根本不是这个,“可这……这是在糊弄城隍老爷啊!要是城隍老爷追究起来,那岂不是犯了大忌!” “呵呵,放心吧!”三爷爷道,“又不是错拘一个大活人,反正她早晚都是要走黄泉路的,这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这种小事,城隍老爷不会追究。” 我打岔道:“城隍老爷,他就这么好糊弄?” “这我可不管了!”三爷爷道,“这是孙先生的办法,他说到时候不但可以处理好这事,还可以让她早入轮回,你们也算将功补过!” 我对这个办法并不是太情愿,但这事情真的有些诡异,怎么想都觉得瘆得慌,当下也只能按照孙先生要求的去做。 这个城隍庙不在村里,而是在村外的一片野荒地中。 爷爷说,这个城隍庙在这里已经有上百个年头了,之前一直都被香火供奉,直到破四旧的那会,这才逐渐破败。 破四旧的那会,据说还有一伙红小将来过,扬言要砸了城隍老爷的庙。 据说当时附近村镇里的人都来劝,告诉他们说,这别的神仙庙可以砸,可唯独这城隍老爷的庙砸不得,有言道县官不如现管,砸了供奉香火的庙堂,别的神仙未必会怪罪,但城隍老爷的庙,那可不一定,他是真真正正的顶头神仙! 他们不信这个邪,听不进去劝告,当场就砸塌了城隍庙的一面外墙,随后就出事了,城隍庙外之前有棵活了上百年的老树,长得十分粗壮,一个人都抱不过来,就在他们砸了城隍庙外墙的一刻,那根深蒂固的老树不知怎么的忽然歪倒,当场砸死了两个! 爷爷说,那就是因为他们要拆城隍老爷的庙,而城隍爷就是管着这片地上的,所以发了大怒,所以直接推倒了老树。 这事情是真是假,无从考究,但自从出过这档子事,大家便都对这城隍庙敬而远之,也再也没有谁敢打这城隍庙的主意,周围的这片荒地也正是得益于城隍庙的存在,一直被闲置。 来到地方,按照三爷爷所交待的,我将一捆黄纸拆散开来,在东西南北角各放上一叠,再用石头压实,将剩余的黄纸分开洒在了城隍庙前。 除去头顶的月光,城隍庙的周围没有半点光亮,黑漆漆的一片,但三爷爷也吩咐过,来了以后不能点亮,说是什么怕被夜巡的阴差撞见。 无奈之下,我只得在半人高的草丛子里摸索着往前走,期间被地上散落的石头磕了好几下,手心都磕破了皮,这才摸索到了城隍庙前。 城隍庙的那外墙早已经塌陷,如今只剩下了半堵墙,从这边翻着进去,再趟着院里半人高的野草一直摸到庙门,跨过门槛,我最终来到了城隍庙里。 三爷爷说,进庙之后,那面朝庙外、正襟危坐一副县官老爷派头的,便是城隍老爷的泥塑像,紧挨着他身旁两侧的是文武判官,再往下排,还有两个凸眼吐獠牙,面向凶恶的泥塑像,分别穿着红色和蓝色的绣袍,那便是要找的枷锁将军。 来之前,三爷爷已经声色俱厉地告诫我,烧纸的时候,一定要看准了泥塑像,然后再请下牌位来,这东西一定要烧到枷锁将军手上,千万不能错烧给那文武判官,更不能烧给城隍老爷,不然的话,被他们接了殃榜,以为是伸冤的状纸,那就麻烦大了! 他的话我都记在了心上,可是等我真走进这屋顶都破了洞的城隍庙,看眼周围那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我顿时想哭! 今晚的月色本来就不怎么亮,我在外面的时候都是两眼摸着黑,现在走进庙里,那更是见不到半点光亮,三爷爷又不让掌灯,只看那些在庙里供着的模模糊糊的泥塑像,这我哪能看清楚到底哪个才是我要找的,更不用说什么牌位了! 三爷爷说的话我又不敢不遵从,这个时候没有办法,只能壮起胆子摸到了这些泥塑像的跟前,过去一看,便又瞬间有些发懵。 这城隍庙早就已经年久失修,没个人来照料,里面供着的泥塑像,除了正中的城隍老爷还在坐着,那些原本站着的,早就已经七倒八歪地睡在地上。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那屋顶破了洞,所以一到阴雨天,雨水经常渗下来,这些泥塑像早就被冲刷的面目全非,不光身上的彩料被水冲了个干净,还有几个干脆只剩下半截,上半身早被雨水冲成了泥浆,只看剩下的半截身像,我也根本不知道这到底哪个是哪个! 在里面摸索了半天,幸运的是牌位都在,大都被压在塑像底下,只要取出来,擦干净上面的尘土,还是依稀能够辨认清楚。 三爷爷说找到两位枷锁将军的灵牌就行,剩下的不用去管,但我当时心里实在是紧张,有股子做贼心虚的感觉,大概是觉得心中不安,给两位枷锁将军烧上供纸之后,便把两位文武判官的灵牌也给擦个干净,打算恭恭敬敬地放回原处。 我正打算放下灵牌的时候,这时候却隐约听到一个带着哭腔,很是委屈的声音问我:“你难道真的要送我去见阴差吗?” 又是月兰的声音! 我听到这话,当即愣在原地,瞪大眼睛回过头去找了一圈,根本连个影子都没见到,根本不知道这声音到底是从哪来的。 我正愣着,三爷爷却忽然摸到了我身旁,冷不丁地冲我吼了一声:“你这小子,还在愣着干嘛,已经给两位差爷上好了供钱,那还不快把殃榜一起烧给他们!” 我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三爷爷看也不看我,这当瞄了一眼地上烧着的供纸,又跟我压着嗓子急吼吼地道,“别愣着,拘魂的时辰就要到了,快把写给你的那张殃榜丢进来!” 第五章:丧报 我继续原地愣神,忽然间感到十分犹豫,结果三爷爷二话不说,又是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殃榜,直接给丢了进去! 说来也怪,那之前还是红色的焰火,待殃榜丢进去的一刹,噌地一下成了绿色,同时蹿起了一人高的火苗,火光映在三爷爷的脸上,看起来诡异至极。 我正盯着三爷爷失神,他忽然脸色大变,伸手拉起我,拽着我就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喊,“你小子发什么楞,时辰到了,还不快走?” 拽着我一路跑出城隍庙,直到上了大道,他这才板着脸看起我。 三爷爷冲着我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我让你烧完供纸,然后烧了殃榜赶紧走,你小子墨墨迹迹的干什么呢?咋还他娘地擦起牌位来了?那我问问你,你要不要干脆去把这整个城隍庙也都给翻拾翻拾?” 三爷爷对着我发了好大的一通火气,吓得我一句话都不敢说,有点委屈地去看他,也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大的脾气。 见我这时候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三爷爷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过了火,稍稍平息一下,这才跟我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办完事情,赶在时辰之前就赶紧走!这要不是我不放心,跟着你一起过来了,就你小子刚才发楞的时候,魂都被勾走了!” 我干干地一咧嘴道:“为啥?” “为啥?”三爷爷没好气地敲我一下,气道,“刚才你没见那火已经变了颜色?那已经不是阳间的火,说明阴差要出来了,他们勾魂的时候,你也敢去看?” 三爷爷一个小老头,那手劲却大得很,敲我的这下还挺疼,我于是撇起嘴来,不再敢说什么,听了这话,那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回到院门口,远远地瞅见在院里吊着的月兰,我原本稍稍放松的心情忽而变得沉重起来,想到之前在城隍庙里又听到的声音,我这时候却觉得这事情做的好像不对,没有什么理由,那就是一种感觉…… 三爷爷一眼看出了我在想些什么,这当凝着眉头看了看我,这时候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扭头先进了我们家的院子。 爷爷奶奶这会还在焦急地等,见我们回来,连忙都围了过来,奶奶早已经忍受不了这院子里的尸体,直接让三爷爷给个准话,到底什么时候能把她给抬出去。 三爷爷找个地方坐下,从兜里摸出来一盒子皱皱巴巴的香烟,点上之后狠狠地吸了一口,盯着屋檐上道:“等到阴兵飞上屋檐,就可以埋了。” 我道:“阴兵?” “嗯!”三爷爷将那烟卷一口嘬下去,那烟味很怪,和普通的烟叶味道区别很大,闻起来似乎有股檀香松脂的味道。 他手指着屋檐道,“这里的阴兵,说的是一种平日里见不到,只在夜里才会出现的蓝色小鸟,长得跟家雀差不多,但那根本不是鸟,而是阴差放出来勾魂的!” 三爷爷话音落下不多久,我果真看到几只浑身泛着幽蓝青光的小鸟扑棱棱地飞上了屋檐,在上面蹦蹦跳跳地待了几秒,就立即扑棱棱地飞走了。 三爷爷见状,马上掐灭了手里的烟卷,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道,“成了!她的三魂七魄已被阴差带走,这事情已经解决了!” 我看得出来,从城隍庙里回来以后,三爷爷好像就一直很紧张,他那手中捏着的香烟一支接着一支,就没有断过火。 奶奶这会去大哥屋里看大哥去了,只有爷爷在院里,他瞬时松了一口气,嘀嘀咕咕地道上一句:“这样就可以搬走了吧?老刘啊……唉,默子,你三爷爷呢?” “啊?” 听到爷爷忽然问我这话,我顿时觉得有些奇怪,想着爷爷是不是已经眼花到这种地步了,三爷爷不就坐在这边一直没挪过地方吗,他怎么问我这个? 我刚想说三爷爷就在我旁边的槛上坐着,结果一偏头,顿时吃了一惊,这三爷爷怎么不见了?他刚才明明就坐在这边,地上还有他刚才留下来的烟灰呢! 奇怪的是,我一直都在三爷爷的身边,他就算这会时间要走了,那我也不可能一点注意不到,可这事情偏偏就是这么诡异的发生了! “你三爷爷可能是走了,毕竟这事情都做完了,他现在住镇上,还急着往回走吧?”爷爷嘀咕一句,然后看向月兰道,“那应该也和之前一样,看这事情应该是没事了,那我去把她赶紧扛回后山去埋了,你在家里守着门,等我回来!” 爷爷说完话,将月兰从树上解了下来,扛起她直接就出门去了,整个过程很是迅速,好像是轻车熟路一般,居然一点不打颤! 我这当还在对三爷爷的事情纳闷,又蹲在他之前坐的地方仔细看了看,捻了一下地上的烟灰,发现这烟灰有些不寻常。 平常抽的香烟,那烧完的烟灰,看起来是黑白相间的,看着很粗糙,可是三爷爷留下的这烟灰,却异常的细腻,细腻到就好像是……香灰! 不知怎么的,我这心里忽然打起突突来,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一个很大胆的念头在我心里闪了一下——我这三爷爷,该不会是假的吧? 爷爷去了很久才回来,因为要给他留门,所以这大门不能插门栓,我只能一直在院里看着,爷爷去的时候是半夜两点多,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是凌晨四点,居然去了两个多小时,当时我困得不行,打着呵欠问爷爷,怎么去了这么久? 爷爷点起老旱烟,鼓捣了一口,斜愣眼看我:“你当是扔垃圾,随随便便就给扔了?那是要犯忌的!人嘛,讲究一个入土为安,所以我把她埋了!” 我说:“埋回到了原来葬下的地方?” “那倒没有!”爷爷道,“我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能把她扛出去就已经费了大劲,她那棺材还在坟子里,我自己哪里开的动,所以找了个坑地,直接填了土。” 我说:“这事情挺邪门。” “确实是邪了门了,这怎么又会出这种事情?”爷爷自个嘀嘀咕咕地道,“上次家里出这事儿的时候,这都过去挺久了吧?” 我说:“哪次?” “应该是十六年前的时候,那时候你才四五岁,当时你……”爷爷说到这,忽然瞅我一眼,破口大骂道,“欠揍了你,居然还套起你爷爷的话来了!” “啊?”我没想到老头子回过神来了,见他动了怒,连忙改口道,“爷,你对三爷爷这次突然上门,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三爷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爷爷一头雾水道,“也没啥不对劲的吧,跟几年前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啊……” “不过,要说不对劲……”爷爷吧嗒着旱烟道,“他今天好像抽烟挺勤,你这三爷爷那是个注意身体的人,不然也不会搬到镇上去养着,尤其是那场大病过后,更是烟酒不沾,再怎么给他也都不要,这今天难道是破了例开了荤了?” 我这当捻起地上三爷爷留下的烟灰,捏到了爷爷眼前,然后跟他道:“爷,你看这烟灰,它是不是不太一样啊?” “啥?”爷爷瞪大眼睛凑过来仔细看了看,下一刻却拧着眉头道,“这是烟灰?我怎么觉得像是香灰呢?”说着话又鼻子嗅了嗅,确定道,“好像就是!” 我听到这话,那脑子里忽然嗡地一下炸了开。 爷爷听我说这是三爷爷留下来的烟灰,整个人也瞬时惊呆,我又说这个三爷爷可能是个鬼,爷爷马上跟我道别瞎说,然后又嘀咕道,那说不定是你三爷爷住在镇上,抽的烟比较好,不像他抽的土烟叶子这么粗,我又说三爷爷那烟盒子皱巴巴的,不像是好烟,爷爷又是斥了我一声,怒道,不准瞎说话!这种鬼鬼神神的事情,哪能去当真! 这话居然从我那最怕鬼鬼神神的爷爷嘴里说出来,我就已经知道,爷爷那心里现在肯定也是心虚的很,于是又跟爷爷说,三爷爷刚才还在院里坐着,结果一个不留神的时间,谁都没看着就一下子消失的没了影子,这事情你说奇怪不奇怪! 爷爷摆着手让我闭嘴,然后催着我赶紧回屋睡觉去,我这当见爷爷确实有点慌了,于是不再提这事,困得不行也打算去睡了,这当却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爷爷又跟我说了句赶紧滚回去睡觉,然后就去给敲门的人开门,在门口的人我不认识,可能是别的村的,他只跟爷爷说了一句话,等到爷爷再回头的时候,脸色已经是煞白一片! 我问爷爷那人是谁,爷爷这时候却手抖的厉害,转过身来看了看我,结结巴巴地语无伦次,道:“是……是来、来报丧的!” 我一愣神,听到了爷爷的下一句话,那整个人也顿时是一身的冷汗,爷爷说,那人从镇上来的,来村里报的是三爷爷的丧! 第六章:吊唁 来报丧的人说,三爷爷今天早上的时候咽了气,那孙先生去镇上,那就是给他家料理白事去了,现在已经搭完了灵堂,只等着殡了。 三爷爷既然早上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么之前我在半路上碰到的,那来我们家里帮忙处理这事情的三爷爷,他又是谁? 那一瞬间整个院里寂寥无声,只剩下我和爷爷在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干看着,我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砰”地猛跳,爷爷那一张老脸更是白的像是一张纸,一直到奶奶来院子里看我们,喊了我们一声,这才全都回了神。 只听奶奶从屋里出来,奇怪道:“出啥事了?” “奶,刚才有个人来家里报丧……”我颤着声音道,“那个人是镇上来的,报的是,报的是三爷爷的丧,说他早上就咽气了!” “谁?”奶奶也是愣住,过了一会,这才又扫了一眼我们爷孙俩,声音也明显哆嗦起来,“你,你三爷爷?他刚才不是还来我们家了吗?” 眼瞅着这事情不太对劲,爷爷这会话也不说,直接磕灭了旱烟杆子往腰上一别,回过身推起自行车就要往外面走。 奶奶忙问他上哪去,只见爷爷阴着脸道:“还能上哪去,当然是去奔丧,顺便去找老孙头!”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推着车子到了门口,看样子现在就打算赶过去。 “这天还不亮的,你这把老骨头可别再磕着碰着,让小默跟你一块去!”奶奶听爷爷这么一说,急忙一跺脚,冲着我吩咐道,“快跟上你爷爷,这天还不亮的,可别路上出点事!” 我听了这话不敢怠慢,连忙跟上爷爷一起出了门,爷爷让我坐后座上,然后跨上自行车,骑着就往去镇上的那条路一路疾驰。 我们到了镇上的时候,天才刚刚泛亮,爷爷到镇上的一个商店敲了半天直接叫开了门,买上一沓的黄纸,带着我就去了三爷爷的家。 来到三爷爷家,到了门口能看见他家的大门开着,屋里已经搭好了灵堂,全是哭泣抽噎的声音,气氛很是凝重,爷爷支下自行车,我们刚好碰到了孙先生出来张贴殃榜。 殃榜就是贴在墙上的一种讣告,用黑色的墨写着去世之人的名讳、诞辰、寿限之类的东西,先张贴在灵堂外面给来吊唁的人看,等到晚上送盘缠的时候,再揭下来一起烧掉,听说是给接魂引路的阴差看,大致相当于白事先生给开的一种身份证明。 孙先生走出来,看到我跟爷爷已经到了,抬头望了望这才刚刚泛起亮的天色,一脸的诧异:“我才刚差人去给村里人报丧,你们这就来了?” “老孙头,我们家出了事了啊!”爷爷开门见山道,“而且还不是一件事,是出了两件事,这第一件事就是那个葬了的小闺女,她也回来了!” “她也回来了?”孙先生皱起眉头,奇怪道,“难道是和十六年前的那次一样,出了就跟你家小默他娘死的时候一样的情形?” 爷爷听到这话,马上瞅了一眼我的反应,我这当听得也是楞了一下,有些纳闷道:“我娘?难道我娘去世的时候,家里也出过这种事?” 孙先生这会看我一眼,什么话也不说,又是瞪着眼睛看向爷爷那边,连忙去问他:“怎么又出了这种事?你们没乱处置吧?”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啊!”爷爷急急忙忙地道,“是昨天晚上出的事情,所以连忙让小默来镇上找你,但是走到半路上,他却碰到了刘有才,那刘有才说是你让他来找我们的,还给我们一个法子处置这事,可是他走了之后,我们听报丧的人说,他早上就已经去了!” “还有这事?”孙先生那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惊诧,回头看眼屋里的灵堂,眉头很快挤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他本想再细问几句,结果这时间又有吊唁的人到了,孙先生只得一摆手,说:“这事情现在不方便说,等会忙完你们再跟我讲,现在你们也先进门去,吊唁一下吧。” 爷爷连忙应声,带着我先进去。 走进里屋,此刻能看到三爷爷正直挺挺地躺在被凳子架起的门板上,已经换好了寿衣,用一张正面绣着仙鹤西去的毯子盖在身上,脚底下的阴阳盆里还在烧着纸。 三爷爷的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都在旁边守着,见有人上门吊唁,立马开始哭灵。 我和爷爷也跟着哭过两嗓子之后,再给三爷爷脚底的阴阳盆里烧上几页黄纸,爷爷再劝慰上几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之类的客套话,这就算吊唁完了。 孙先生让我们到里屋去坐,先喝口水,在这里等出殡,这会陆续有其他人上门吊唁,孙先生眼下忙得不可开交,说完就继续忙活去了。 其余来吊唁的人也都被孙先生带进来先坐着,不多久,村长也得到消息赶来,吊唁完也进来,见爷爷来的挺早,挺惊奇,爷爷一见村长,连忙又把他拉到一边去说话,他跟爷爷是把兄弟,关系不浅,这时候说的大概也就是我们家里的事。 屋里的大都是长辈,我在这里有些待不住,于是先到了院子里站着,只见三爷爷家的院子里这时候也很是忙活,有几个老头在院里坐着在扎纸人纸马摇钱树什么的。 我于是在这边站着,看他们扎纸人。 其中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回头看我一眼,忽然漫不经心地跟我道:“小伙子身上阴气重啊,怕是折了人气,这种事情就不要跟着来了。” 他们干这一行的,大都是懂些道行的,所以我听到这话当下十分诧异,连忙抬着胳膊在自己身上看了一圈,纳闷道:“阴气重?” “当然重了,小伙子怕是走夜路的时候,撞上不干不净的东西了,那你可得小心……”这老头抬头瞄了眼屋里忙着的孙先生,努了努嘴道,“等那个老孙头忙活完,最好让他给你叫一叫,看看是不是丢了什么不该丢的东西。” 我说:“啥?” “小老头我道行浅,比不过老孙头,但是这眼力却未必比他差,他现在忙忙叨叨的,可能没留意,但是你听我的准没错!”这老头嘀嘀咕咕地道,“至于其他的事情嘛,这我可就不敢多说了,反正让老孙头给你好好看看,那就准没错。” 他说完这话,继续扎起纸人来。 这老头那手上的速度极快,在扎纸人用的秸秆中翻找一下,拿了一根出来拧了拧,然后彩纸一沾浆糊,糊了个巴掌大的小纸人,回身扔给我。 我捏着这个很是粗糙的小纸人看了看,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正愣着神,又听这老头道:“拿着吧,能顶你一缕魂,免得被人给抽了去,等那老孙头忙完以后,你可千万别忘了跟他提提这事情,不然的话,他老眼昏花的,未必会注意。” 我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指的什么,但这些人都是孙先生找来的,肯定不会是骗我,当下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将这个小纸人揣进了兜里。 那扎纸人的老头随后便不再理会我,我回头看了看屋里,孙先生还在忙着笔记来吊唁的人有多少,都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 这点我倒是知道,因为这是要来对应礼钱的,要包纸包,这一个纸包对应一家唁客,往里塞几张黄纸,出殡的时候全放到棺材里,好让下了阴间的人知道,都有谁来看过他。 忙活完这些,等到再没有吊唁的人来,孙先生便说准备出殡了,因为我们家的这些事情,剩下的孙先生让举重的人去安排了,他则是匆匆地找回到爷爷这边,继续问起爷爷剩下的事情,开始询问具体的情况,尤其是他怎么处理的这事情。 听到爷爷说是去了村外的城隍庙烧了张殃榜,孙先生那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爷爷见孙先生这幅脸色,忙问道:“怎么了?” 孙先生没回爷爷的话,他听说是我去做的这事情,反而瞪着眼睛看起我,语气急迫地问我道:“那殃榜,你烧了?” 见我点了点头,孙先生霎时间脸色变得苍白一片,就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般,当即喊了一声道:“坏了!” 我说:“怎么?” “你有麻烦了,你闯下了大祸!”孙先生道,“这一张普通的殃榜,怎么可能会跟阴差拘魂的公文一样?你怎么也不想想,这种事情可能吗?” 我又不懂这些,当时虽然觉得蹊跷,可哪里知道这事情会这么严重,听了孙先生的话,当时一脸的无辜:“到底哪里不对?” 孙先生一字一句道:“这是欺骗阴差啊!要是传到了城隍爷的耳朵里,他手下的阴差,那可是要来找你问罪的!” “啊?”爷爷那眼睛瞪得如同牛铃一般大小,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急眼了,“骗了城隍老爷,怎么会这样?还有,昨天晚上我们碰到的那个他三爷爷,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七章:开端 “这个,我现在不清楚,我没见过你们说的这个人……”孙先生脸色严肃道,“但是眼下这一纸殃榜造成的麻烦可是不小!” “有这么严重?”我干干地一咧嘴,呐呐道,“这不就是烧了一张纸吗?” “这哪里是烧一张纸的问题!”孙先生听我这么说,顿时生气道,“你知不知道,这一纸殃榜点名道姓地烧下阴司,阴差必将严查此事——天道轮回岂是儿戏!” 我一阵无语,觉得孙先生有些危言耸听,毕竟这事情听起来有点荒唐,好像就是因为我被骗到城隍庙里烧了一张纸的缘故,结果就惹到了城隍老爷的头上? 我问孙先生是谁假冒我三爷爷,孙先生这会时间思量片刻,摇了摇头,道:“你遇到这个你三爷爷,也未必是假的!” “不是假的?”我愣道,“可三爷爷不是昨天早上走的吗,但我晚上的时候却在半路上碰到了他,你说他不假那谁假?” 话说到这里,我那心里忽然一下子打了个寒颤,猛然惊出声:“你、你是说,我遇到的那个三爷爷,他就是已经死了的三爷爷,难道是个鬼?!” “有这种可能,”孙先生一脸的纳闷,“不过,我就是觉得奇怪,他才刚下阴间,为什么会去找上你们家,而且还要让你们这么做?” 爷爷道:“你不是懂道行吗,又是专做白事的,要不,你找找这刘有才的魂,然后问问他这怎么一回事——你们这一行的,不是听说可以走阴阳吗?” “那不行!”孙先生连连摆起手,轻轻摇头,“我哪有这个本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白事先生,哪里会什么走阴阳,这我可办不了。” 爷爷道:“办不了?” “北方民间有三出,分别为出马出道出黑……”孙先生此刻间一脸惭愧,“你说这个,那是‘三出’之中走出黑路子的,只有他们才有沟通阴阳的这本事!” 孙先生说:“只有走出黑路子的先生,那才是正八经的阴阳先生,我虽是白事先生,却不是出黑路上的,可不敢冒这个名,也根本不够这个资格。” 我这时候对这些事情倒是并不怎么关心,眼下更关心月兰的那件事情,趁着现在,于是一抿嘴道:“早上来的时候,我听你说,这事似乎跟我娘有点什么关系?” 爷爷见我又提到这茬上,连忙看了我一眼,忽然有些生气道:“莫要瞎说,这事情就是有些邪门,你可不要跟你娘扯到一起去!” 孙先生那脸色显然是有些不太乐意,这会犹豫上一下,突然开腔道:“我说老陈,陈默都已经这么大了,这事情跟他说说,倒也没什么吧?” “这个……”爷爷瞅了我一眼,显然是有点为难,想了一会,这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昨天出现的这事情,以前在你娘身上,那也出过一回!” 我追问道:“怎么回事啊?” “你这小兔崽子咋这么多事?”见我纠缠不休,爷爷明显是真生了气,“那就是这么一回事,你不要再问这问那的了,问烦了我可真揍你!” 孙先生在一旁看着,似乎有话要说,但是见爷爷这态度,明显又是欲言又止,末了,只是重重地叹上一口气,终究没有说出口。 但我又不傻,一看爷爷这态度,就明白关于我娘的事,他明显是有事情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可见爷爷这态度,我也没再敢多问。 孙先生他显然是知道这些的,我于是想着,大不了私底下找他问个清楚,同时又想起了那个扎纸人的老头他跟我说过的话,便想先跟孙先生提上一下。 结果话还没等说出口,爷爷那边又是狠狠地瞪上我一眼,以为我还要问这事情,真的生起气来,冲我道:“你还问?” “……” 见爷爷真动了火气,我这时候不敢吱声了,只能又把这话给咽了回去。 那也就是在这时候,村长忽然神色慌张地找了过来。 村长说:“老陈啊,赶紧先跟我回村里一趟,你们家好像又出了事,村里刚才来人找我,说你们家小默他哥人不见了!” 爷爷忙问村长怎么回事,村长说奶奶一大早去做饭,看到大哥那间的房门开着,就进去看了一眼,结果我那傻子大哥当时不在屋里头,找了半天,结果没有找到他。 我那傻子大哥不见了? 我当时就很奇怪,我哥他是个傻子,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多只在门口坐坐,可这大白天的,他能去什么地方,难道还丢了不成? 爷爷得知此事,在镇子上待不住了,连忙招呼起我就和村长一起往回赶,从镇上急匆匆地回到村子里,赶着中午之前到了家。 先在村里转了一大圈,问谁都说没见着他,村长于是发动全村的人都来帮着找,最后终于在后山那边找到了大哥。 找到大哥的时候,他正蹲在后山的坟堆子里,也不知道在那里干些什么,爷爷走上前去一看,顿时起了一身的冷汗! 事后爷爷说,大哥当时蹲着的位置,正是昨天夜里他埋了月兰的地方,当时我只见大哥神志不清地蹲在这里,正一个劲地往嘴里塞堆坟的土,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肚子都已经胀成了一个球! 我忙冲他喊了一声:“哥,你干嘛呢!” 可是他根本不应声,没听见似的,还在往嘴里一个劲的扒拉着,我急忙跑过去拽他,这一拽之下,我那大哥顿了一下,整个人一下子倒在地上。 跟我一起找过来村里人说,我大哥可能中邪了,马上一起七手八脚地他给抬了回来,把人搬进院里的时候,大哥已经翻起了白眼。 奶奶见大哥这模样,顿时吓得不轻,连忙一边去喊大哥的名字,一边掰着嘴往外抠他嘴里的泥。 村里人见状,都是皱起眉头来,有人直接跟奶奶道:“他吃下了一肚子的泥,肚皮都快撑破了,这哪能抠的出来?” 孙先生很快也从镇上回来,谁知到了我们家,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便摇着头道:“甭看了,准备后事吧,救不了了。” 奶奶两眼一黑险些栽到地上,爷爷也是楞了一下,我跑到孙先生跟前,连忙拉着他问道:“我大哥真的没救了?” “你们也不看看他吃的是什么,看他这一身的阴晦气,吃的是堆坟的土吧,而且吃下这么多,那肚子里早就被塞满了。”孙先生当了几十年的白事先生,早就已经见惯生死之事,此刻间虽然诧异,但还是实话说道,“我不是神仙,眼下我救不了他了。” 这时候正盯着孙先生的这会,我那躺在地上的大哥忽然抽搐一下,然后用手掐住脖子,突然张开嘴吐出了一团皱巴巴的纸,接着头一歪便没了动静。 见大哥忽然之间没了气息,奶奶连忙呼天抢地喊着大哥名字扑着过去,她使劲地推上大哥几下,见他没有动静,便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我连忙也凑过去,颤颤巍巍地伸出胳膊,将手放在大哥的鼻子前面轻轻地试探一下,紧接着脑子里也“嗡”地一下炸了开。 我那傻子大哥,居然就这么死了? 那一瞬,我的喉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噎住一般,想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而且怎么也想不明白,我和爷爷才去了一趟镇上的时间,大哥怎么会忽然就不明不白的没了? 我正头脑发懵,整个人还在愣着的时候,旁边也不知道是谁冲我喊了一句:“你大哥刚才是不是吐出个纸团来,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我连忙看向大哥吐出来的那一团皱巴巴的纸。 那纸的颜色和料子跟普通的纸有些不一样,有点像是死人的时候才会用的包袱纸。 所谓的包袱纸,就是那种黄褐色的纸皮,我们这边也叫黑纸,经常用来叠成纸包的模样,用来往里塞黄纸,最后掖到棺材里给死人当礼钱。 将这一团皱巴巴的纸舒展开,我看了一眼,整个人顿时哑然失声,连忙将它扔了出去! 大哥嘴里吐出来的这个纸团,分明就是三爷爷之前给我,上面写了月兰名字的那张殃榜! 我记得当时犹豫的时候,三爷爷一把将这张殃榜扔在城隍庙里给烧了,可是这东西现在又怎么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大哥的身上? 我的怪异举动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他们奇怪地朝我看来,一个村里人连忙捡起被我丢掉的殃榜,满心好奇道:“是什么?” “好像……好像是张殃榜?”旁边有人看出来。 旁边那人说着,也拿起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上一阵,十分确定道,“没错,这就是一张殃榜!这上面写的名字叫月兰……底下还有一行红字!灭……” “灭小龙潭全村?!” 这人读到这里,整个人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像是遭了瘟一般,慌忙甩手将这殃榜甩在了地上,满眼惊恐道:“这是索命的告示!” “那个死在了你们家的闺女,她的名字就是叫月兰吧?”这人朝着爷爷道,“这殃榜上是她的名字,还用红笔写了字,这莫不是又找你们家索命来了!?” 第八章:责备 此话一出,顿时将爷爷吓得不轻。 我当时只见他那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立即一脸惊恐地看向说这话的人。 村长在一旁道:“话可不能乱说!” “村长,我可不敢乱说,但……”这人瞄了一眼爷爷,忽然道,“都是一个村的,所以有些事情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家心里也都清楚。” 村长闻之一愣:“清楚什么?” “那姑娘是买来的,要给他们家的傻子当媳妇,结果人家不从,最后一头撞死在了他们家!” 此话一出,爷爷的脸上瞬时又增添上了几分难堪之色。 我知道月兰的这事情,那是根本瞒不住的,但也没成想,会有人在这种时候,直接当面点破了这一层的窗户纸。 莫名出现在了大哥身上的殃榜,下面的那一行红字剑指全村,如今事情关系到了自己身上,这人明显不乐意了,言语之中透出不满。 “都知道他们家这事情不地道,但这是他们家的事情,我也不能多说什么,可事到如今,居然指名道姓地算在了全村人的头上……村长,你说这算个什么事!” 当着爷爷奶奶的面前,他又指向大哥,毫不避讳地冲着他们喊:“我说陈叔,眼下这不是来索命了,那又是什么?不然的话,你们家的这傻小子,今天怎么会突然中了邪?” 村长也知道这事情不对劲,于是拧着眉头没有吱声,这会时间听到这话,急忙出声训斥一句:“什么索命不索命的!” “他是个傻子,脑子不好用,你们也都知道。”村长说,“眼下突然犯了傻,跑去吃堆坟的土,这事情虽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他毕竟是个傻子嘛,真要做起什么事情来,哪还有个什么理由?你少在这里给我危言耸听!” “村长,你这话说的就有点偏心了!”这人不乐意道,“谁都知道你和他们老陈家是什么关系,但这事情你不能总向着他们家啊,这可是已经关系到了全村人,那上面的红字显而易见,你总不能说是傻子写上去的吧?他连字都不识一个!” 村长原本是想给我们家找个台阶下,却没想到这会时间,自己反倒被呛了个大红脸,让他这个当村长的有些下不来台,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屋里的其他人大都没有吱声,但话听到了这里,已经全是表情复杂,显然也是对这事情滋生出不满的情绪,但当着村长面前,不好明说。 他这时候又是死盯着爷爷道:“今天我听人说,后半夜的时候,看到陈叔扛着个东西去了后山,这该不会是也出了和当时陈默他娘一样的事情,人死了的第二天,结果又回来了吧?” 我娘? 听了这话,我瞬时瞪大眼睛看向这人。 话至此处,屋里其他人的那脸色陡然发生变化,不少人眉头皱成了一团,再看向爷爷,眼神之中已然全是惊恐! 爷爷表情复杂地瞥我一眼,再看了看其他人,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十分心虚,头上居然开始直冒冷汗,连忙开了腔道:“我说赵平啊,这种事情你可不要乱说乱传,一码归一码!” “这不是我乱传,而是这事情真的吓人!”这人忽然之间急了眼,几乎是冲着爷爷嘶喊道:“我说陈叔!你难道忘了,当时就是因为你们家出过这种情况,结果村里闹的有多凶了?还有陈默他哥,他当初是怎么傻了的,这事情不也就是因为……” 听他先是说到我娘,然后又说到了大哥,还提到当时以前村里的事情,我早已经是满心好奇,立即竖起了耳朵想要仔细听下去。 “我说赵平,你他娘的在这里胡说什么?你非要闹得村里人心惶惶,鸡犬不宁是不是?你想让大家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是不是?” 刚想认真听,结果村长却先发了怒,大骂起来:“给我闭上你的嘴,你再敢东扯西扯的,就给我从村里滚出去!你现在给我滚!” 见爷爷这会脸色难看,村长终于隐忍不住了,直接把人全都给轰走了,瞬时间院子里除了我们家,就只剩下了村长和孙先生。 刚才他们争执的时候,孙先生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这当见人都走光了,才开腔道:“其实这事情,我倒真担心会和十六年前一样。” “那事情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村长不动声色地打量我一眼,直接摆手道,“那事就不要再提了,不过眼下这事情,你可得好好给看看!” “其实我也知道,赵平他说得对,之前那也是闹得村里很不安生,这不是小事!”村长忽然叹气道,“上次的那事情还是你给压下来的,所以老孙啊,这事情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我知道。”孙先生点头,“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先去后山那边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至于剩下的事情,等我回来再做处理。” “嗯!” 村长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显然被这事情搞得很是疲惫。 他揉着额头道:“那你就赶紧去看看吧,我这话也都是向着他爷爷说的,可真再出十六年前的那种事情,我这个村长可就不好交待了啊。” 孙先生点了点头,立即转身要去后山那边,爷爷这当忽然跟我道,让我和孙先生一起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这种事情我又不懂,哪里能帮上什么忙? 但我心里明白,爷爷这种时候将我打发到了孙先生身边,其实就是因为刚才的话都被我听了去,怕我再缠着过问我娘的事情。 这里面的事情肯定不一般! 孙先生闻言倒是没有二话,我于是跟着孙先生出了门。 走在村子里,大概因为出现在大哥身上那殃榜上的话,不少村里人看向我的时候,原本和善的眼光已经多多少少的带上了几分怨言。 我很奇怪,为什么我娘的时候爷爷不肯说,而且一提到十六年前,爷爷会那么心虚,村里人也瞬时变了脸,我想孙先生肯定清楚这些,于是向他问了一声。 “你别问我,你爷爷不开这个口,那我是绝对不能跟你多说的。”孙先生直接摆了手。 他跟我道:“我们这一行,本来就规矩繁多,忌讳也更多,所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心里要捏准了,免得惹来非议。” 我知道孙先生是个谨慎的人,但是他这一番话却让我觉得更像是有些怕事,顿时皱了眉头,心想,怨不得爷爷这么放心的让我走! 刚才那一皱眉,孙先生全看在了眼里,大概也知道我此刻的想法,于是道上一句:“十六年前的那事情,村里闹翻了天,不少人可能到现在也忘不了。” 我听到这话,忽然茅塞顿开。 孙先生这话像是在提醒我,他不方便跟我去讲这些,但是村里人很多都知道这事情! 之前被村长从我们家里骂走的赵平,按照辈分来说,我得叫他一声叔,他在我们家说了那样的一番话,那肯定知道这些,等下我一定要去找他了解一下。 至于那已经烧掉的殃榜,这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了大哥身上,这事情我也有些奇怪,也向孙先生问了问。 他又是摇头,也是满脸的疑惑:“这事情我也在想,有点怪,你既然都说已经烧掉了,现如今却出现在了你哥的身上,这一点。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事虽然蹊跷,但也是件好事,”孙先生道,“既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上,那就说明这殃榜没落在阴差手上,城隍爷也不会知道这些,你的麻烦倒是少了不少!” 村里的后山这片地方,那是我们龙潭村的祖坟地,但凡是村里死了人,都是把人往这个地方葬,顺着路走过来以后,就能看到大大小小的各种坟堆。 我把大哥当时蹲着吃土的地方给孙先生指了指。 他看过之后,便蹲在了那里,用手捻了一把地上堆坟的土,放到鼻尖嗅了嗅以后,一脸的诧异道:“怎么这么大的阴气!” 他站起身,看向旁边空地上放着的几把锨镐。 那是之前就一直放在这里的,方便村里有人来拜祭的时候用来修坟的。 孙先生走过去拿起锨镐,将其中一把递给我,指着爷爷说是昨夜将月兰埋下的那地方,直接道:“挖!” 我一愣,然后见孙先生拿起锨头就铲了下去,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也不敢多问,连忙跟着他一起挖了起来。 几铲土挖下去,就将这里挖了开,爷爷说他昨夜就是将月兰埋在这个地方,可是挖开之后,我的头皮一下子麻了起来。 坟坑是空的! 这一点爷爷根本没必要去骗我,他更不可能会骗孙先生,可是这会一直挖到了底,里面却压根什么都没有! 我整个人一下子愣住,盯着空空如也的坟坑,瞬时惊道:“怎么是空的?难道说月兰她真的已经尸解成厉鬼,迁怒到了全村?” 第九章:狐说(上) 孙先生此刻没有答话,而是蹲在了坟坑边上,用手扒拉起刚才被铲出的土,忽然顺手一提溜,从里面拽出一团东西来。 那是一团毛毛糙糙的玩意,已经卷成了一团,打眼一看脏兮兮的,还带着一股子怪味。 铺展开之后,其中的那股子腐臭味道立时弥漫开来! 这味道冲的很,我当场被熏得脸都绿了,急忙用手呼扇上几下,捏着鼻子再去看孙先生,他丝毫不理会这股子怪味,正盯着一个劲地打量。 看模样,这好像是张狐狸皮? 我听到他小声嘀咕着自语道:“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况?莫非真是十六年前的那事卷土重来,还是又生了新的变故?” 他说的肯定是十六年前的那事。 可眼下我只知道,在我娘身上也出过一回一样的事情,但是具体怎么一回事,爷爷不肯告诉我,孙先生也不说,这时候听着他嘀嘀咕咕的话,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我一脸不知所以然,孙先生回头看了看我,忽然道:“我在想那殃榜的事情,你说是刘有才给你的,这事情难道会跟他有关系?” 我抿嘴道:“孙先生,这事情你问我的话,根本没什么用啊,十六年前的事情我一概不知,到底是出过什么事?” “那也就是在你们家,出过类似的事情,闹得村里人人自危。”孙先生道,“十六年前的那事,让我一直纳闷到今天,其实到最后我也没能找到源头所在,这事情渐渐平息之后,便也不了了之了,如今这事情又一次发生,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具体的事情,我不方便说,免得你爷爷怪罪我。” 孙先生板起脸:“我只能告诉你,当时村里死了不少人,如今你们家又出了这事情,在你哥的身上出现这张殃榜,上面写了字,剑指全村,所以你赵平叔才会急了眼,而我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事情如今又发生,一旦真出了事情,村里人会跟你们家过不去!” 我愣道:“跟我们家过不去?” “因为这事情是因你们家而起,上一次就是自打你娘出了这事情以后,村里就一直出事,倘若同样的事情又在你们家出现,你觉得村里人会怎么想?” 孙先生说到这里,又是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也实在没有想到,如今十六年都已经过去,你这大哥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一提到大哥,我又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先在这里再看看,你先回去。”孙先生忽然道,“这事情我还要好好再想想,你先别回家,等会再回来找我,到时候我再跟你一起去找你爷爷。” 孙先生让我先回去,此刻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这会时间打发我走,是想要给我去找村里人问话的时间。 好像因为这事情,村里人会去找我们家的麻烦?我对这事情又是增添了几分好奇,当即不在这地方多待,跟孙先生打过一声招呼,便直接回了村里。 “真不知道村长他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那么向着他们家!你说,村长他是不是老糊涂了,他是不是也已经忘了,就是因为他们家当年的那事情,他儿子才中了邪,跳进了水塘子再没上来!” 我先来到了赵平叔的家,刚进院子,结果听到赵平叔对着婶子发了好大的一通牢骚,话语中全是对我们家的不满,以及对村长的不理解。 听到这话,我当时有些犹豫了,正考虑要不要先从他们家里出去,可赵平叔这会瞅见了我,当时没好脸地冲着我道:“你来干嘛!” “你看看你,哪来的这么大的火气?” 赵平叔家的婶子瞅见我进来,见赵平叔冲我发起火,连忙瞪他一眼道:“你冲他发个什么火,当初村里出事的时候,他才几岁啊,他知道什么?” “当初要不是他娘,也不会有后来的事!”赵平叔恶狠狠地瞪着我,忽然咬着牙骂道,“我看啊,他娘就是狐狸精变的,他也是个孽种!” 我被骂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成想以前还经常笑呵呵地跟我打招呼的赵平叔,为什么突然变得凶巴巴的,连骂人的话也都变得这么难听。 见我一脸的尴尬,婶子又责备上赵平叔一句,然后扭脸看向我,干笑一声道:“陈默来了啊?你看你叔,今天吃错药了——你有啥事?” “叔,婶子……”我马上先打过一声招呼。 赵平叔此刻看我的眼神凶狠至极,看得我心里发怵,饶是如此,我还是壮起胆子说明来意道:“我想来问问,叔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 赵平叔听到这话,虚起眼睛看了看我,依旧没好气道:“我刚才说的事?什么事情啊,十六年前村里的那事?是你爷爷让你来的?” 我连忙摇头说不是,又跟他说这事情我爷爷根本没有告诉过我,但是我对这事情有些好奇,所以想偷着跑来跟他了解一下。 他听我这么说,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但依旧是虚着眼睛打量我,拧着眉头问我道:“你爷爷真的什么都没告诉过你?” 我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去看赵平叔,见他这时候已经没了我刚进门时的火气,于是小声地问:“叔,你刚才干嘛那么大的火气?” “因为你爷爷这事情做的不地道,而且村长又一味地向着你们家!”赵平叔毫不客气地道,“你们家又出了这种事,你爷爷居然什么都不说,想偷偷摸摸地给瞒了过去!” 我听到这话就觉得很是诧异,我们家出的这事情,那不管怎么说也都是我们家的私事,难不成还得跟村里人都汇报一下不成? “我一想起我那兄弟的死相,到现在还都觉得浑身哆嗦!”赵平叔忽然一脸的沮丧道,“我那亲弟弟,你赵方二叔,死的可惨,被人生生剥了皮,吊在了村里的老树上!” 我干干地一咧嘴:“这事情,也跟我们家有关系?” “看来你爷爷还真是什么都没告诉过你……”赵平叔看我一眼,直接点了一支香烟。 他蹲在院子里跟我道:“那我就把这事情跟你好好讲讲,你娘就挺奇怪的,这事情你爷爷是不是也从来都没给你讲过?” 听到这话,我马上点了点头。 我四岁的时候就没了爹没了娘,所以对爹娘的印象并不深。 爷爷奶奶也从来没跟我讲过关于我娘的任何事情,小时候那会,我也会经常缠着爷爷奶奶去问这些,但每当那个时候,奶奶都是一脸讳莫如深地走了开,爷爷则是用眼睛瞪我,厉声叱责不准问。 我正回想这些的时候,赵平叔开腔道:“你娘是二十五年前到村里的……” 他说,当时我爹去山里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个受伤昏迷的女人,她不是我们村的,爹只说是在山上碰到的,村里人去附近的几个村子打听过,也都说不认识。 既然找不到她家里人,那只能在我们家先养着。 期间爷爷四处打听,始终也没能找到她家里人,问她,她也死活不说,爹当时尚未婚娶,奶奶又觉得这姑娘长得好看,挺喜欢她,于是直接跟她说,要不,干脆嫁进了我们家里得了。 这话一问,没想到她居然点头答应,于是跟我爹拜了堂成了亲,之后先是有了我大哥,后来有了我,这个女人就是我娘。 我听到这里,顿时抿起嘴来,看了眼赵平叔,直接道:“这事情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我娘的身世虽然没人知道,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吧?” “这事情确实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后来的事情,那就有些奇怪了!” 赵叔狠狠地吸上一口烟。 他说,我娘和我爹的这事,当时那还是村里的一桩美谈。 我爹老实本分,虽然算不上一表人才,但也是眉清目秀,尤其是爷爷在家里最穷的时候,还坚持供他念书,算是村里为数不多喝过墨水的人,我娘又长得好看,俩人还挺般配。 像我们小龙潭这种靠着山的村子,别的东西不多,就是那些乡野杂谈的故事多,我娘是从山上被救下来的,所以当时就有人跟爹开着玩笑道,说他是不是也和那书生救狐狸,狐狸报恩以身相许的故事一样,救了个美貌的狐仙回来。 我当时听到这里,心里还乐了一下,觉得这事情说的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结果却不料赵平叔狠狠地一瞪眼道:“可谁能想得到,你娘,那还真是个狐狸变的!” 我那脸色一下子僵住了。 赵平叔家的婶子一听这话,马上瞪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你可别说这些没根没据的话!这事情,咱们村里的老孙头可是一再跟我们说过,他娘就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狐狸变的,你可不要乱嚼舌头,这不是当着孩子的面前,在骂他娘嘛!” 第十章:狐说(下) “当着你的面,我不想这么说,知道话不中听,但这有些事情让我不得不去这么想!” 赵平叔扫了眼我的反应。 听到这一番话,我确实有点不太乐意,心里挺别扭的,但强行忍了住,耐着性子道:“叔,你先继续说下去。” 他于是提到村里了的护田队。 小龙潭背靠大山,以前那会时常会有山林野兽从山上下来,比如野猪,经常拱了村里的田地,要么就是狐狸、黄鼠狼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溜进村子里,叼走家里养的鸡鸭,为了驱赶野兽,村里于是有了这样一支看田护村的队伍。 “你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猎户,远近闻名,听说十六岁就跟着进山打狼了,年轻的时候,一个人在山里遇到过熊瞎子,还敢去栽熊瞎子一个跟头——这事情,你爷爷讲过吧?” 我摇头。 小时候爷爷倒是经常在院里抱着我,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来逗我,但赵平叔现在说的这些,老头子从没跟我提过半个字。 听到这里,我还挺稀奇。 因为根本没成想,我那胆小怕事的爷爷,他年轻的那会居然会是个猎户,还打过狼跟熊瞎子摔过跤,胆子居然这么大? 可是见爷爷现在的胆量,不管怎么看都让人想不到会是这种身份,我当时还挺纳闷,爷爷难道是年纪越活越大,胆量却不见涨,反而随着年纪都给缩了回去? 见我一脸发懵,这些事情根本不知道,赵平叔微微有些诧异,不过没有停顿,继续说起了之后的事情…… 爷爷当过猎户,理所当然地成了护田队的队长。 赵平叔兄弟俩那时候年轻气盛,也都入了队,一个原因是他们家的田经常会被山上下来的野兽糟蹋,另一个原因是想跟着找点好处,毕竟打死了山里下来的野兽,可以多分点肉回去。 我不知道赵平叔为什么会说到护田队这里,但是听到了他下面的话,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事情也跟我娘、跟村里的事情有很大的关系。 我娘当时嫁给了我爹,顺理成章的成了村里人,可她对护田队的做法不太喜欢,经常来劝他们,说山里的野兽要是下来,赶走就行,不要去打死。 他们只以为我娘是心地善良,不忍杀生,于是都不当事,直到有一天,他们逮了一窝来村里偷鸡的狐狸…… 以往村里打死了山里下来的野兽,我娘都没有多说什么,可是这次不一样,她死活都不让,坚持要放生。 这一窝六七只野狐狸,咬死了村里十几只鸡鸭,不是什么小事,村里人都坚持要杀了——这要是给放了,以后谁能保证它们还会不会下来危害村子? 赵平叔道:“你娘当时极力阻拦,但到最后也没能拦住,居然放下了一句狠话,说村里要是真的杀掉这一窝的狐狸,以后都不会太平!” 我问他:“那你们把这一窝的狐狸都杀了?” 他说:“那是当然,这要是不杀了,难不成还都养在村里面?所以村长带头磨了刀,直接全给活宰了,事后剥了皮,皮毛被村长捎到镇上供销社换了东西,至于狐狸肉嘛,村里每家每户都分了分,全给带回去炖到了锅里面。” “那孙先生呢,他就没有说什么?” “他当时也说过,山里下来的东西少抓少杀,但那时候他才刚到村里住下,人微言轻,所以村里人哪里会去听他的,倒也是送了狐狸肉给他家,可他不要。” “那我们家呢?” “你们家?”赵平叔说,“当然是你爷爷捎回去的,家家有份,至于你们家怎么处理的,那我不知道。” 赵平叔家的婶子在一旁插话道:“那也不能就因为这个,你就这么说他娘吧?而且那狐狸肉里带着臊气,我当时不也没吃?” “事情真要有这么简单,我也不可能乱说这种话!”赵平叔忽然生气道,“自打这事情以后,陈默他娘越来越不正常!” 他说,杀了狐狸的当天,村里有人看到我娘,大半夜的时候,坐在宰了狐狸的那棵老树下哭,最后是我爹找了过去把她给劝了回去。 我听到这里,觉得有点耐人寻味,随后听赵平叔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去之后你娘突然上了吊,然后村里接二连三的开始出事!” 我干干一咧嘴,赵平叔说到这里,浑身颤抖起来,显然是不太愿意回想这些,忙点上了一支烟吸了口,这才继续往下讲。 我娘下葬的当天晚上,还出了件邪事,村里不少人都看到了,我娘的坟前忽然出现了上百只的狐狸,在给我娘哭坟! 之后我们家发生了和月兰现在一模一样的事情,我娘回来了,出现在了院子里,赵平叔就记得当时跑去看的时候,我娘满身是土,就好像从土里爬出来的一样,在院子里被一根绳子吊着…… 想到给我娘哭坟的那群狐狸,村里于是开始传了开,说我娘其实是狐狸变的,村里杀了狐狸,她于是跟着一起上了吊。 出了这事,爷爷和奶奶十分害怕,偏偏那一次孙先生也不在家,最后是村长提议,一把火烧了我娘,村里人当时也害怕,所以都说等孙先生回来再处理这些,可爷爷不听,他不等孙先生回来,私底下就把我娘给背出去给烧了。 我想,爷爷和奶奶死活不跟我说这些,大概是因为他们烧了我娘,怕我知道以后会去怨他们,所以一直不肯说。 “孙先生回来,听说这事情,骂了他们一顿,那也就和你娘之前说的狠话一样,村里开始出事情,当时死了不少人,先是村长的儿子中了邪,跳进了水塘子里……” 说到这里,赵平叔忽而一脸伤悲:“我那亲兄弟,也在那时候丢了性命,死相可惨,不知道被什么开膛破肚,剥了皮,肚肠都被挂在了树上,还有你那大哥,也被不干净的东西给吓住,昏迷不醒几天几夜,最后人倒是没事,可成了个傻子!” “那会时间连着死了好多人,村里人心惶惶,这不是我对你们家有意见,而是这事情,都传是你娘的报复,要为那群被村里杀掉的狐狸报仇,而我那兄弟跟着遭了难,所以一想到这事情,我就有怨气!” “现在你们家又一次出了这种事,和之前那次一模一样,当时要不是孙先生给压住,还不知道村里要死多少人!”赵平叔咬牙切齿道,“你说,现在这事情又发生,你觉得我能不慌吗?明明村长知道这事情的厉害关系,可还一个劲地向着你爷爷说话,我能不气吗?” 听过赵平叔的叙述,我只觉得还有诸多疑惑:“这事情跟我娘无关吧?而且我娘她就算真要害人,那也没理由害我大哥啊!” “孙先生也是这么说,说这事情跟你娘无关,但是你娘入土的第二天,为什么会出现在你们家,孙先生又说不出来……” 赵平叔凶巴巴地道:“别怪叔说话难听,这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娘做的,谁也不知道,没人说得清——但你娘身上就是有问题!”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我现在对她的印象已经渐渐模糊,但是一听他将矛头指向我娘,心中瞬时很不是滋味。 “你叔我是个糙人,有什么说什么,你爹也是自打这事情以后就失踪了!”赵平叔说,“如今你们家又出这种事情,我就纳了闷了,为什么你们家死了人,就会出事?村里这几年去的人也不少,别人家都没事,就你家有事,我觉得,肯定是你爷爷和你奶奶受到你娘的蛊惑,想要帮着她报复全村!” 我干干地一咧嘴。 爷爷奶奶毕竟是把我一手拉扯大,又对我向来很好,听到赵平叔又怪罪到了他们身上,我有些生气。 “不可能的!”我一个劲地摇头道。 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以我娘不会是什么狐狸变的,而且她也不可能害我大哥,爷爷奶奶更不可能会因为这个而做出这种事。 “那你娘死的时候,为什么会有狐狸去给她哭坟?她当初为什么坚持不让我们杀狐狸,还放下狠话?你爷爷奶奶为什么不等孙先生回来,就烧了你娘?” “你娘是你爷爷奶奶的儿媳妇,所以肯定知道这些,但是他们不敢说,肯定是怕你娘死后原形毕露,所以才急着毁尸灭迹!” 婶子这会见我脸色有些尴尬,连忙瞪了一眼赵平叔,让他别说了,被赵平叔一眼反瞪回去,冷刺刺地道:“陈默已经这么大了,不是什么小孩子,我说的对不对,是真是假,他有他自己的判断和看法,我就是实话实话,他要是不相信,大可以找其他人去问!” 第十一章:迷雾 我只想了解十六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不成想,此刻听到更多的是对于我娘的一些流言蜚语,甚至爷爷奶奶都被说成了坏人! 这些话让我如鲠在喉,听得有些发懵,当时只感觉自己浑浑噩噩的,甚至临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曾打过,便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我也大概想明白了。 爷爷不肯让我知道这些,应该是出于保护我的目的,针对于我娘的这些传言,他不想让我听到,免得我会心生出什么想法。 而孙先生不肯明说,或许是因为这种没有根据的传言,不应该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毕竟在这种事情当中,他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陈默啊,你兜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怎么一直在冒烟?” 走到出院子的那会,婶子忽然在后面喊了一声。 我低下头,见右手边的裤兜里正冒着几缕青烟,忙伸手掏了一下,发现是之前那扎纸人的老头给我的小纸人在冒烟! 这个小纸人一直都在兜里放得好好的,甚至于我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这时候拿出来,只见巴掌大的小纸人好像是缩了水一样,正慢慢地挤在一起,变的越来越小,伴随着彩纸和骨架发出的喀嚓声,青烟愈浓。 片刻时间过后,彩纸上原本的彩料已经失去光泽,这彩色的小纸人就好似一个人丢了三魂七魄一般,尽显苍白之色。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纸人会突然产生这种变化,但这事情肯定不同寻常,我不敢怠慢,连忙向着后山那边过去,打算先找到孙先生。 来到后山,我大吃一惊! 因为就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一团的黑色雾气,几乎将整个后山的坟场都给笼了进去。 那雾气很浓,而且给人的感觉很邪,靠近之后,觉得浑身凉嗖嗖的…… 刚才我回去了,只剩下孙先生一个人留在这里,那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我连忙喊了两声孙先生,见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浓雾之中去找他,然后转了一圈,直到来到了一棵枯死的老树下,这才看到一个人影! 我当即跑着过去,结果到了近前一看,却发现这人根本不是孙先生,顿时惊道:“村、村长?你怎么会在这里?孙先生呢?” 村长此刻站在那枯死的老树底下,背对着我也不知道在这里做些什么,直到我跟他说话,这才回过头来,虚着眼睛看我。 他这样看我的那刻,不知怎么的,我忽然觉得他的脸有些奇怪,尤其是两只眼睛虚起来的时候,神态仿佛犹如一只狐狸! 周围有股沙沙的声音…… 待村长缓缓转过身来,我这才看清楚,他左手上拿着一块磨石,右手上却握着一把尖刀,正在磨石上反复的磨着,那沙沙的动静就是这里来的。 他指了指那棵枯死的老树,我再顺着看过去,身上瞬时起了一层的冷汗! 只见刚才还是光秃秃的树杈,不知道何时已经挂满了整张的狐狸皮,还有被剥光了皮毛的狐狸,血淋淋地挂在上面,肚肠都破了开,冒着腾腾热气,最渗人的是这些狐狸还都没有咽气,我往上看的时候,它们也全都抬着脑袋看我! “这……”我打了个寒颤,惊着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陈默啊,你先别走……” 村长此刻间面无表情,使劲磨着手上的尖刀,他每磨上一下,便能看到那尖刀的刃上渗出一次暗红色的血渍,很是诡异。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耳朵里充斥满村长磨着刀子的声音,然后忽然发现,村长的头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毛茸茸的狐狸脑袋,此刻用一种冰冷怨毒的眼神在看我,接着狐狸的嘴巴歪了起来,跟我说话道:“陈默啊,要不,你上去陪陪它们?” 我听到这话心中猛然一颤,默不作声地退后一步,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 但这个长了狐狸脑袋的“村长”却伸出手来,那是一只狐狸爪子,按在了我的肩膀上,被他这一按,我就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他举起了刀尖还在渗着血的尖刀,然后在我胸口比划上一下,开始嘀嘀咕咕地一个劲重复道:“你上去陪陪它们吧,你看它们多可怜啊……” 我听到这话登时面无血色,只觉得自己这会怕也应该是中了邪,那或许就会跟我那大哥一样,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那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间一个人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撞了出来,直接撞在“村长”的身上,将他撞得一个趔趄,随后这人拽起我,拉着我一个劲地往前跑。 事发突然,我都没能从刚才的情况中反应过来,等到脑子恢复转动,去看这个拉着我一直跑路的人,整个人又是傻了眼! “哥?” 见我怔怔的看他,这人楞了一下,明显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一回头,又看到那个长着狐狸脑袋的村长举着刀子追上来,马上将我往前猛地一推道:“赶紧走,去找孙先生!” 说完这话,他转身迎面朝着追来的村长撞了过去,而我此刻满脑子的疑惑:大哥不是死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我那大哥他是个傻子,平常日的时候,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清楚,这个时候又怎么会口齿清晰,甚至半点傻气都没有? 我当时想追过去,结果这当耳畔有个轻柔的声音跟我说:“跟我走,不要去,那个人不是你哥!”话音落下,一只手牵住了我,又是拽着我一直跑! “月兰?” 我看向这人的脸,再度被惊住。 “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也会在这里,刚才那个人你说他不是我大哥,那他是谁?你、你不是死了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月兰根本不答我的话,只是拉着我一个劲地跑,一直到身后再看不到刚才大哥和村长的身影,这才猛地一把放开我。 她偏过头,表情复杂地看我一眼,那神色一下子变得很是伤感道:“没错,是我……”接着看我一眼,又催着说,“这里很危险,你快走!” 很奇怪,孙先生没找到,我却先遇到了一个长着狐狸脑袋的村长,然后碰到了死去的大哥,这时间又碰到了月兰? 我瞬时抓起她的肩膀,急不可耐道:“月兰,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不知道!”月兰咬起嘴唇,很快地回了话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刚才那人不是你大哥,村长也是狐狸变的,刚才想要害你。” 我听得有点发懵,现在再度看到月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样的话,只能浑浑噩噩般地问了一句:“我大哥怎么回事?” “我不清楚!”月兰摇头,“我没有害你大哥,你大哥是别人害死的,而且我就算是想害他,也根本没有这个胆量,因为他……” 月兰说到这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惊恐地回头看眼身后。 “我要先走了,你们村里的事情十分复杂,我现在说不清楚!” 她说完话,一把甩开我的手,直接跑没了影子,我还想去追上她,这时候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连忙回头,这才发现是孙先生。 孙先生朝着我这边走过来的时候,脚步有些轻飘飘的,很是不稳,我瞪大眼睛看向他,这才发现他的脸上居然挂了一道血迹,顿时惊道:“孙先生,你受伤了?” “嘶……”孙先生抽上一口冷气,表情痛苦道,“刚才有人从后面给了我一棍子,我被打倒了,闲话少叙,你先跟我离开这里,要快!” 我还想跟他提刚才我遇到的一连串的事情,孙先生这时间根本不听我讲,连忙摆了摆手,指向前面道:“出去再说,走那边!” 我忙搀起他,顺着孙先生指的路往前走,这期间孙先生又是七指八指,一连换了好几个方位,这才从后山的坟场之中走了出来。 回头再看,只见整个后山坟场依旧被迷雾笼罩,而且愈发的浓郁…… 孙先生也回头看眼那浓雾,这时候才打量上我一阵,问我道:“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没有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我噎了一下,马上将刚才碰到的事情跟他讲了,不料孙先生听完,顿时拧起眉头:“果不其然,十六年前的那事情没有平息,卷土重来了!” 同时,他也是一脸的诧异:“不过,你说你在这里碰到了你刚刚遭难的大哥,而且还碰到屈死在了你们家的那个闺女?” 见我一个劲地点头,孙先生又是回身看了看身后的后山坟场,想了想,忽而一脸急迫道:“这事情怕是要比十六年前的更加复杂,现在赶紧跟我回去,先去找你爷爷——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没有告诉!” 第十二章:爷爷的话 跟着孙先生回去的路上,我怎么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后山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生起这么浓的一片黑雾?” 听到我问这个,孙先生一脸的慎重之色,跟我明说道,那后山坟场里所起的根本不是什么雾气,其实是漫天飘扬的纸灰。 我闻之一愣。 “妖邪作祟……”孙先生眉头紧锁,“十六年前的事情卷土重来,这时候怕是是有人在祭它们,我有些担心,村里很快要出事情了!” “它们?” “你不是已经去找过村里人,问过十六年前的事情了吗?” 孙先生瞄了我一眼,不动声色。 听到这话,我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去,孙先生继而又道:“有些事情,你只需当耳旁风就行,我可以跟你保证,你娘是个活生生的人,这一点你不要去多想。” 孙先生说道它们,我当时脑子里瞬时就想到了赵平叔跟我说过的那一窝的狐狸,同时又想到后山坟场中那棵老树上的情形,一阵的反胃。 我还想开口再说话,这时候却见孙先生的脸上还挂着的血迹,又是心生疑惑道:“谁把你打伤了?” “刘有才!”孙先生道,“我方才蹲在那里的时候,有人偷到身后给了我一下,虽然没见到正脸,但是倒下的那刻,我看得很清楚,那背影就是他!” 刘有才? 这是我三爷爷的名字,也就是将我骗到城隍庙里烧了一纸殃榜,随后我们得知消息,在当天上午就已经咽气作古的三爷爷! 见我一脸的诧异,孙先生直言,三爷爷出手偷袭他,肯定是心里有鬼! 如今我那死去的大哥和月兰也都现身其中,这事情怕是不简单,同时孙先生也有些懊恼,十六年前他还觉得这事情跟三爷爷没有半点关系,现在看来,应该是他走了眼。 我听到这话依旧一脸的不知所以然,孙先生又跟我提到了一点,他说三爷爷以前当过举重抬棺的八仙,所以他也是个懂道行的人! 孙先生说十六年前村里出事情的那会,三爷爷也跟他一同追查过此事,但这事情没能追到源头,最终戛然而止,如今这种时候三爷爷的不断现身,加上他又在这时出手偷袭了孙先生,结果显而易见,怕是这事情跟他也有着莫大的关系! 话至此处,孙先生一个劲地摇头叹气,说三爷爷去世的当天晚上出现在了我们家,这事情他也只是觉得奇怪,并未往深了想,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事情会跟他有直接的关系,眼下他又一次出现,打伤了调查这事情的孙先生,这就是铁证! 跟着孙先生一道回来。 进了院里,我看到躺在地上的大哥,整个人又是无语凝噎,可是一想到之前在后山碰到的那个“大哥”,又总感觉心里毛毛刺刺的。 奶奶这会目光涣散地坐在院子里,见我跟着孙先生回来了,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屋里,跟我说:“折腾了这么久,你先去吃点饭吧。” 孙先生问奶奶,我爷爷去了什么地方,奶奶回头瞅了眼屋子里,孙先生见状马上进去了,我也连忙跟着一起进了屋里。 爷爷蹲在炕沿底下,这时候一个劲地抽着烟,满脸的愁容,见到孙先生,连忙站了起来,抖着手问他:“老孙头,怎么样了?” “这事情大概和刘有才有些关系,眼下我就算没走阴阳的这个资格,那也必须得找他一趟了!” 孙先生一脸的气愤,说完了三爷爷,直接瞪着眼看我爷爷道:“老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没有告诉我?” 爷爷道:“什么?” “先说说你们家小默他娘的事情吧,再说说当年你偷着烧了她的时候,是怎么做的,还有那个屈死在你们家的闺女,你把她又怎么处理了?” 爷爷听到这话明显哆嗦上一下,瞅着我看过一眼,又很是心虚地去看孙先生,语气也有点发虚道:“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问这些啊?” 老头子这会大概还以为我现在根本不知道什么,当着我的面前,面对孙先生的问话不太想说,孙先生便直接开了腔道:“该知道的,他早晚要知道,他现在又不是什么小孩子,就算你不说,他若是诚心想问,那肯定也能找到问话的人!” 听到孙先生这么一番话,爷爷怕是已经心知肚明,我已经知道了这些关于我娘的那些流言蜚语,这当稍稍皱了皱眉头。 他回头望了眼院里,这会没见有什么人来,这才坐上炕沿,吸了一大口的烟,闷着声音道:“小默他娘的那事情,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当时村里出了那种事情,一连死了好多人,最后却都怪罪到了他娘的头上,逼着他娘上了吊……” 我忙打断道:“我娘是被逼着上了吊?” “怎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爷爷有些郁闷地看我一眼,说,“那不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才一直没敢跟你提这些!” “不对啊……”我瞬时有点发懵,“我去找赵平叔问的时候,他说是娘先上了吊,然后村里才开始出事,不过到你这里,顺序却好像颠倒了?” “颠倒了?”爷爷立时瞪我一眼,没好气地道,“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要是跟你说,他和村里人逼着你娘上了吊,你当时不得跟他急了眼?” 我噎了一下。 这时候只能看向孙先生来求证真伪,然后见孙先生神色黯然地叹上一口气,对着我轻轻地一点头——爷爷说的是对的。 见状,我一下子急了眼:“村里人逼死了我娘,为什么啊?他们为什么要逼死我娘,这事情到底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 爷爷闷声不语。 过了好半天,他才说:“因为你娘的身世和别人都不一样,她是被山里的狐狸捡回去养大的!” “村里造了孽,遭了狐狸的报复,你娘又为它们闹过哭过,还说下了狠话,所以村里出了事情,就全都推到了你娘的头上,你娘也是被逼的无可奈何,这才上了吊!” 爷爷说到这里,脸色伤感,抿着嘴叹气道:“你那大哥,当时也就是目睹了村里人逼死你娘的事情,才被吓傻了!” 我僵在原地。 本以为从赵平叔那里听到的是事实,当时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不成想从爷爷口中说出来的实情,远比他说的更加残酷! “而且,那一窝从山上下来的狐狸,”爷爷忽然叫屈道,“其实压根没有动过村子里的鸡,它们就是下山来看你娘的,但是村里有人惦记上了狐狸皮,所以就……” “原来是这样!”不知怎么的,听到这里,我对村里人心生了厌恶,当即恶狠狠地道上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爷爷说,当时他虽然是村里护田队的队长,但是这事情他根本不知情,等到他知晓的时候,他们已经将狐狸都给剥了皮分了尸! 孙先生那时人微言轻,说的话没什么用处,于是来找了爷爷,爷爷这才知道这些,当时整个人都被吓坏,他知道这些狐狸跟我娘的关系不浅,更明白这一窝狐狸是有灵性的,杀不得,他十六七岁就跟着进山打狼成了猎户,什么该杀,什么不该杀,一清二楚! 知道要坏事,爷爷连忙去找到了村长,村长听后根本没当回事,反而还给我们家送了一份肉过来,被娘给撞见了,她有口难言,于是半夜的时候才跑出去哭。 紧接着村里开始出事情了,先是村长的儿子中了邪,一头扎进了村里的水塘,随后赵平叔的弟弟被人发现惨死在宰杀狐狸的那棵老树下…… 村里人都慌了,这才想起娘之前告诫他们的话,便将矛头转到了娘的身上,说是我娘在为这群屈死的狐狸叫冤,所以害死村里人,娘被逼得没有办法,最终上了吊! 娘上吊之后,确实出过狐狸哭坟的事情,随后娘的尸体出现在了院子里,村里人见状,更是一口咬定这事情跟我娘有关系,不由分说便要烧了我娘! 三爷爷那时候还在村里,出面说这事情等孙先生回来,他和孙先生商量一下怎么处理,爷爷知道我娘是无辜的,于心不忍,于是偷着将娘的尸体背了出去,埋到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爷爷说,他也没办法,她想保全我娘的尸体,但又不想牵扯到家里其他人,回来后便撒了谎,说自己害怕,偷着将娘的尸体烧掉了,他还特意烧了一把火,伪造了一个现场。 我听到这里,瞬时间改变了对爷爷的看法,孙先生这会却皱起眉头,满心疑惑道:“我们去看的时候,明明发现火里有尸体,那你烧的是谁?” 第十三章:丢魂 爷爷支支吾吾地道,这事情他跟谁都没敢说。 因为那一天的晚上,他其实是将村长他儿子的坟给刨了,一把大火,烧的是村长他儿子的尸体,一把火烧成了焦炭,所以村里人谁也都没看出来。 话音落下,爷爷也有些自责道:“他是我的把兄弟,这事情我一直觉得挺对不住他的,何况他又对我们家一直很照顾,但当时真的是情非得已!” 孙先生继续问爷爷:“那个屈死在你们家的闺女呢?你把她怎么处理了!还有刘有才,他在这其中又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那个闺女啊……” 爷爷说:“我知道这事情不地道,所以把她埋在了告诉你们的地方,入土为安了。至于刘有才,他跟这事情没什么关系,这些事情,我大都是背着村里干的,连你都不敢去告诉,更不敢去跟他讲这些了,免得事情败露了出去!” 话说完,爷爷举起旱烟杆子打算吸上一口,却不料这一口烟吸了进去,他身子忽然一僵,随后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连烟杆子都脱手落在了地上。 老头子烟不离手,抽烟很勤,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也从没见他被烟给呛住过,见爷爷此刻忽而一脸难堪,正朝着门口看…… 我回过头,看到了村长。 村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当时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或许是刚才爷爷说的话被他给听了去,心里有什么想法,此刻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 “别说了,其实这些,我早就都已经知道,不过是装作不知情而已,况且陈默他娘的那桩子事情,我身为村长却没能制止住村里的风言风语,导致他娘上了吊,这事情我也有责任,也觉得对不住你们家,但这都是些陈年往事了,还提这些做什么?” 爷爷连忙开口要解释一下,村长却摆了两下手,抢先一步安慰起爷爷来。 不过我看得出来,村长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那脸色一直紧绷着,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想法的,爷爷见状满脸的羞愧之色,垂下了脑袋,有些不太敢去看村长的脸。 此番见到村长,让我不由得想起在后山坟场时遇到的那长了狐狸脑袋的“村长”,虽然知道那是假的,眼下孙先生也在近前,但一想起那一刻,还是感到背后一阵凉意。 “村长……”我跟他打过招呼,这个时候也想帮着爷爷先说几句话。 可不知怎么的,不等我先开口,却突然觉得身上有些不太舒服,脑子里嗡嗡作响,腿脚一软再也站不住,当时整个人只觉得眼前晃了一下,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我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已经躺在了炕头上,歪过头,发现右手腕上还系上了一根红色线绳。 爷爷苦着脸坐在我旁边,奶奶则是在一个劲地念叨着:“小默他娘已经没了,他爹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如今小默他哥也出了事情,你说他要是再出点什么事,那我们家还过不过了?我还活不活了?” “闭嘴吧你!” 爷爷听得有些烦躁,这当瞪着眼睛冲奶奶喊:“老孙头不是说了吗,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他现在有点虚,可能被什么给冲着了!” “魂都被勾跑了,这还不叫什么大事?”奶奶急了眼,马上也冲着爷爷瞪着眼睛喊,“这要不算大事,那你说说,什么才算大事?” 奶奶生气道:“你可就剩这一个孙子了啊,他真要是出了事情,那我也不活了!到时候我看你这把老骨头,怎么跟他娘去交代!” 老两口争吵的这会,村长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孙先生此刻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正在翻来覆去地查看,我定睛一看,他手里拿着的,是那个已经失去了色泽的小纸人。 见我这时候醒了过来,孙先生立即走了过来,捏着那个小纸人,冷着脸跟我问话道:“这纸人怎么回事?谁给你的?”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这时候还有些发懵,待孙先生又冲问我第二遍,这才清醒过来,连忙将这小纸人的来路给他说清楚。 孙先生听到这话,当时冲我发了火,劈头盖脸地数落起我道:“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之前你怎么不说!” 我楞了一下,随后有些委屈。 之前我是想说来着,但当时被爷爷给打断了,没敢再吱声,紧接着就听说大哥出了事情,急匆匆地回来,后面我就给忘记了,然后就一直搁置着。 直到从赵平叔家出来,这小纸人莫名其妙的冒起青烟,才又想了起来,可去找他的时候,又遇到一连串的事情,最终也没什么机会说这一茬。 我忙问孙先生怎么了,是不是这个纸人有问题,孙先生咬着牙道:“之前那是有人想要抽了你的魂,但是幸亏被这纸人给挡住,刚才又有人想抽你魂魄,那也幸亏是我就在你们家里,及时发现了,如若不然,你小子今天怕也是凶多吉少!” “那个扎纸人的老头,他说我丢了不该丢的东西,指的那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我干干地一咧嘴。 “你以为呢?”孙先生瞪上我一眼,“你知不知道,你的三魂七魄,不知何时已经少了一魂一魄,要不是这纸人为你挡了一次,第二次又被我碰到,不然的话,你这三魂七魄都得飞了出去,你也得跟你大哥一样遭了难!” 有人想抽我的魂魄? 我听得有些惊讶,忙问孙先生是谁,他摇了摇头,只跟我道这人应该道行不低,他抽我魂魄的时候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等到发现了,再出门去找的时候,那人早就跑没了影子。 但我们村里懂这些东西的人屈指可数,所以孙先生当下怀疑起来,这个人怕又会是我三爷爷在搞鬼,因为他的举动现在很不正常,而且懂道行的也只有他了。 奶奶此刻看我的眼色十分心疼,这时候去跟孙先生商量着道:“要不要我现在领着他去村里走一走,然后给他叫一叫?” 奶奶说的是叫魂。 这个法子,大多数老人都会,很多人也可能听说过。 尤其是小孩子,经常会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然后变得浑浑噩噩的,这时候老人们就会说是被吓到了,魂飞了,然后手里握着一个鸡蛋,领着人去他被吓到的地方喊他的名字,这样被吓出去的魂儿听到喊声就会回来,回到家里以后,把这个鸡蛋吃到肚子里,人就会好了。 爷爷听了这话跟着一个劲地点头,让我赶紧跟着奶奶去村里给我叫叫魂,孙先生却直接给拦下来,摇着头道:“这办法行不通!” 奶奶说:“怎么?” “他的魂不是被吓出去的,根据这两次的情况来看,这明显是有人故意勾他!”孙先生道,“所以丢了的这一魂很可能被控住了,叫回不来!” 见奶奶发了急,孙先生连忙又劝道:“老嫂子你先别急,这种事情我肯定会管的,但我怀疑,这可能是刘有才想勾他!” 村长忽然道:“他们家里出了这种事情,你说,他之前那有没有可能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捎带着勾了他的魂,你先问问他这些,看看这原因可能出在什么地方!” 孙先生于是问我,从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身上有些不太对劲,这话我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想了大半天,有些不太确定。 “大概是家里出了月兰的这事情以后?那天晚上奶奶差我到镇上去找你,然后在那一路,我都一直觉得身上凉嗖嗖的……” “对了!”我使劲回想道,“路上的时候,我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推着三轮车的老太太,当时她给了我一碗汤,这事情就挺不正常!” 孙先生闻言一抿嘴,默不作声地看眼村长,不等他先开口,结果这时候有人急急忙忙地跑进我们家,见孙先生和村长都在,直接就道:“村长,出事了,你赶紧和孙先生一起去看看吧!” 村长纳闷道:“什么事情啊,慌慌张张的?” “这个……”这人瞅了一眼爷爷和奶奶,稍作犹豫,这才道,“赵平死了!不知道被谁倒吊着挂在了粱上,喉咙被人割了开,等到发现的时候,血都流干了!” 爷爷听到这话,瞬时愣住,村长得知此事那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铁青,忙让那人领着他去看,孙先生眉头一拧也跟了出去,听到这个消息,我马上也从炕上跳了下来,不等爷爷和奶奶的招呼,跟在孙先生身后,一同跑到了赵平叔家。 他们家院子已经被看热闹的村里人围住了,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血腥气,跟在村长和孙先生身后挤过去之后,眼前的景象让我一阵血气翻涌! 就像那人说的一样,赵平叔被倒吊在房梁上,喉间被豁开一个大口子,地上全是他的血,赵平叔眼睛瞪得大大的,因为流干了血,整个人当时面白如纸,在那正对着院子的墙壁上,还被人写了两个血淋淋的大字——偿命! 第十四章:人言可畏 眼前情形看得我心生寒意! 村长此刻手上抖得厉害,整张脸都止不住地抽搐着,他嘴巴咧了半天,最终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有些惊慌地看向我这边。 之前在我们家的时候,赵平叔直言,说出现在我哥身上的那一纸殃榜,是索命的告示…… 但村长因为向着我爷爷说话,所以直接将他骂走了,结果没隔多久赵平叔遭了难,尤其是他们家墙上清楚写着的“偿命”这两个血腥的大字,让他霎时之间有些傻眼。 见村长这幅眼神,我一下子就想明白,村长为什么会先看向我,眼下要是村里人把这事情也往我娘的身上套,恐怕是他这村长也不好说什么了! 我不由得开始担心,村里人会不会真将这事情怪罪到我们家,结果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便马上听到了村里人的议论声。 有人说:“这怕是陈老头家的那个狐狸媳妇,又出来给狐狸叫冤了吧?之前我就听说,他们家里出了一张索命的告示,要祸害我们全村咧!” 此话一出,马上有人应和道:“什么?” “你不知道?”那人小声道,“陈老头他们家买了个闺女,要说给他们家的傻子当媳妇,结果闺女一头撞死了,埋了以后,他们家又出了跟那时候一模一样的邪事!” “不可能吧……我不是听说,闹出那事情以后,他家媳妇上了吊,后来尸体被陈老头给烧了,这事情就已经结束了吗?” “那事情,老孙头到最后不也没说出个道道来吗?这陈老头他家媳妇是狐狸变的,活着的时候给狐狸叫屈,死了以后那更还得了?眼下他们家又出这事,赵平家遭了难,依我看,八成是他们家的狐狸媳妇回来了,借尸还魂,不然的话,他们家怎么还会闹出这种事儿!” 有人也怀疑道:“我看也不一定吧?这事情老孙头不还没发话吗,而且村长还一再地给他们家做保证,说这些事情连不到一起去!” 那人嗤声道:“村长跟他们家什么关系,他和陈老头可是把兄弟,就算真有事情,他就算是村长,那你觉得他会告诉我们?还不是藏着掖着!这些年来,仗着跟村长的这层关系,他们老陈家得的好处还少吗?村里有什么好处,他们家不都是第一个拿!” “这是实话!” “而且,我还听其他人在传,说闹出这事情,说不定是陈老头他们两口子也有份,你别忘了,哪怕他们家的媳妇是狐狸变的,那也是他儿子的媳妇,他家两个孙子的娘!” “这话严重了吧?” “陈老头可就一个儿子,拉扯大不容易,还因为这事情失踪了,留下来两个孙子,其中一个还被吓傻了,你说,他们老两口心里会没有怨气?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的,他儿媳妇给狐狸叫冤,他们老两口就不会给他儿子他孙子叫冤?” 人言可畏! 当着我的眼前,他们这时候这么说我娘,然后又说起我爷爷和我奶奶,将村里人造的孽一推干净,全怪罪到了我们家的头上! 我顿时有些听不下去,而且任由他们这么传着乱说,恐怕就连原本信任我们家的人,那也难免会被这种风言风语给动摇。 我忍耐不住,当时就想开口去跟他们去据理力争上几句,为爷爷奶奶还有我娘抱不平,但孙先生已经抢先一步回过头,冷刺刺地瞪上了一眼说这些闲话的人。 “这种没根没据的话,你们可不要乱说,这事情原本就是村里造下的罪孽,这个时候,你们怎么好意思一推四五六?” 这种事情上,孙先生的话远比村长更加有用,所以他这话一出口,那几个在背后说我们家闲话的人立即闭了嘴。 他们刚才也对村长的做法颇有微词,村长被刚才的话说的也是有些面红耳赤,见孙先生出言制止住他们的闲话,马上也冷着脸开腔道:“赵平家的事情还没着落,当着赵平面前,当着这么多人的眼前,这种话你们都给我闭嘴!” 我本以为孙先生和村长都开过了口,这事情便也不会再有人敢提了,结果不料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嘿嘿的笑上两声,阴阳怪气地插了话道:“我说,村长,这有些事情可能是风言风语,当不得真,但这有些事情啊,那也都是实情!” 村长一怔。 可看向说这话的那人,他瞬时发怒道:“马大宝,你他娘的阴阳怪气的放什么屁呢?我可告诉你,你这个时候可别想挑事!” 我跟着一道看过去,也不由得皱下眉头。 因为这个人是马大宝,平常日在村里就是个吊儿郎当的主儿,而且一直看我们家不太顺眼,他们家和村长家还有着不小的矛盾。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其实很简单,为了争官! 他爹一直惦记着村长的位置,但二十几年过去了,都没能当的上,早几年的时候,他爹差点就将村长从位置上给拽了下来,也就是因为这个,打那以后,那原本该是他们家的好处,村长全都一并给了我们家,最终他家和村长的矛盾越来越深,捎带着连我们家也给恨上了。 他这时候蹦出来,让我不由得再度担心,一个是担心村长,另一个就是担心我们自己家,我怕他会借着我们家的事情做文章,故意将我们家的事情闹大,借此将村长从位置上逼下去,尤其在这时候,村里人说不定真会着了他的道! “我不挑事,就是想说几句公道话!”马大宝虚眼,假惺惺地道,“陈老头他们家,你确实是没少给好处!” 村长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里也没有你说话的份,我现在要处理赵平家的事,没空跟你闲扯,你赶紧给我滚!” “那可不行。”马大宝说。 他道:“村里以前的事情,我也经历过,陈老头家的儿媳妇确实不正常,村里年纪稍大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这些,但碍于你村长的面子,不敢多言,这事情不一般啊,真的邪门——你身为村长,跟陈叔家的关系又那么好,该不会是想帮他们家掩饰什么吧?” 马大宝明溜溜地挑事,村长脸色有些挂不住,当场骂他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别在这里扯个没完,赶紧给我滚!” “恼羞成怒了不是?”马大宝笑呵呵道。 “你这村长不行,太偏心,只顾着给自己捞好处,给陈叔家找好处,但你不能只为他们家不顾村里上百口人的死活啊,这要是我爹当村长,那就绝对不会偏袒他们老陈家,这事情是他们家搞的鬼,源于他们家而起,就应该找他们家弄个清楚!” 他这是因为一己私欲,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诚心来挑事的,我听到这里,再也按耐不住了,当即也让他闭嘴,不要血口喷人,故意针对我们家。 马大宝看也不看我,继续想跟村长较劲,忽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冲着我口无遮拦道:“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娘是狐狸变的,她是狐狸精,所以你也是个小妖孽,这个时候当然要向着你们自己家说话了!” 我当时就觉得他欺人太甚,又拿我死去的娘来说事,差点要冲上去跟他拼命,结果刚刚握起拳头,却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又想勾魂?” 孙先生惊出一声,忙将一只手按上我的肩膀。 被他这一按,刚才的眩晕感立即消失,但我也被按他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那马大宝见我刚才要跟他拼命,登时被吓上一跳,忽然又见我没能上前,于是松了一口气,冷刺刺地看道:“怎么,你还想打人?” 孙先生这会还在按着我肩膀朝着人群里看,我此刻只能干瞪着眼,也就在瞪马大宝的这当,却忽然瞅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躲在人群里! 三爷爷! 我不知道村里人能不能看到他,因为三爷爷现在根本不是人,在看向三爷爷的这会,他明显也注意到我,那身子一闪,立即在人群当中没了影子! 我忙说:“三爷爷!” 孙先生一愣:“在哪?” 我说:“他刚才就混在人群里,我看到他了,不过他也看到了我,消失了!” 手往三爷爷刚才消失的方向一指,孙先生马上追了过去。 我连忙跟着孙先生跑过去,追到了院门口,孙先生板起脸道:“让他跑了!看来勾魂的人是他,害死赵平的人也可能是他!” 我不知道三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正考虑的时候,又听孙先生跟我说:“这边的事情让村长先处理,你马上跟我走一趟!” “去哪?” “去找你三爷爷,让他还了你这一魂一魄,然后再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害村里人,这些事情究竟跟他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第十五章:骂坟 去找三爷爷? 听到这话,我有些纳闷。 因为三爷爷刚才就已经跑没了影子,孙先生说去找他,那要去哪里找?三爷爷现在可不是活人,想要找他的话,谈何容易! 如果真的能找到他,按照孙先生的脾气,早就应该去找他了,我知道孙先生对这事情尽心尽力,但也觉得孙先生现在是不是有些急昏了头?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但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孙先生道,“他现在虽然难找,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说:“什么意思?” 孙先生没有答话,这个时候只是跟我吩咐道,让我先去找村长,让他帮着找一辆牛车来,然后再搬个旧磨盘放到牛车上。 对于磨盘的要求,是这磨盘用的时间越久越好,越旧越好,如果是经过长时间的磨损,已经旧到不能再用,那样的更好! 我不知道孙先生要牛车拉个老磨盘干什么,心想着,这难不成他要将三爷爷给磨了?可是仔细一想,三爷爷连个面都不露,见着我们就跑,这就算是想磨了他,那也根本不行啊! 村长听我说是孙先生要牛车,不敢拖延,马上从村里找了一辆。 可是这磨盘,现在有些不太好找。 以前那会,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但现在村里有自己的磨坊,都是用机器来磨的,不但花不了几块钱,而且磨得多,根本不费什么时间和力气,磨盘那种又笨重又占地方的东西,早就已经被淘汰,村里没多少人会再去用这个。 但我记得小的时候,我们家院子就有一口石磨,爷爷推磨的时候,经常把我放在磨盘上坐着,然后他推着磨盘磨面粉…… 回到家,奶奶问我找磨盘干什么,我说孙先生要用,奶奶想了想,跟我摇着头道,早就不知道搬到什么地方去了,最后是爷爷在屋里听到了,于是出来跟我道了一句,说那口磨盘,已经被他搬到了屋后头闲置了。 我听到这话,又跑到屋后去看,果然找到了那口老磨盘,然后跟孙先生知会上一声,他找来几个村里人,将这口老磨盘般到了牛车上。 孙先生坐上牛车,马上赶着往镇上走,同时跟我道:“去一趟你三爷爷的坟头,他要是不出来说个清楚,我今天就把这磨盘直接压在他的坟头上!” 三爷爷的白事是孙先生一手操办的,灵堂是他搭的,出殡的日子是他选的,这下葬的位置也是他定下的,所以这会孙先生赶着牛车,直接带着我来到三爷爷的坟头这边。 三爷爷早些年搬到了镇上住,所以这路程不算太近,那牛车又走的不快,一直到月亮挂起来,我这才和孙先生到了地方。 当时天色都完全黑了下来,这地方是一片坟葬区,到处是坟包,进来之后我就总感觉身上凉嗖嗖的,等到从牛车上跳下来,回头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 离着我三米开外的后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圈灰不愣登的人影儿,此刻全都在冷刺刺地盯着我上下打量,眼神之中不怀好意。 之所以被吓住,那倒不是因为人多,而是这些人身上穿着的,全都是寿衣敛服,脚底下踩着的是一双纸鞋,他们根本不是人! 我开始只是觉得心里发毛,结果听了孙先生一句话,反而更害怕了…… “都是些不能投胎的冤魂,你现在身上少了一魂一魄,阴气重,损了人气儿,所以他们都盯上了你,想要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上来抢夺你的身体。” 他们不敢再往前靠,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是怕的孙先生,我于是连忙靠近孙先生的身旁,紧贴在他背后,当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回头看眼我的反应,再瞄了眼那数十之多的孤魂野鬼,孙先生指了牛车上放着的一沓黄纸道:“把这沓黄纸抖落开全都撒给他们,识趣的,捡了纸钱自然会离开。” 我忙将这沓黄纸钱拆散开,抓起一大把,朝着这些人的位置撒了过去。 一连撒上三把,一沓黄纸都扔干净了,可去捡地上黄纸钱的寥寥无几,绝大部分依旧是冲着我红着眼睛,我撒完了纸钱的这空当,甚至还有几个蠢蠢欲动,想要往我身前靠! 我一愣。 刚想回头去跟孙先生说他们不走,结果还不等回头,忽然觉得身上一沉,一个鬼居然跳了过来,骑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立即被吓得哇哇乱叫起来,孙先生见状大骂一声:“不知好歹!”接着掏出一根柳树枝来,对着骑在我身上的这个鬼就猛地抽了一下! 那个骑我的鬼被孙先生用柳树枝一抽,身上起了一层的白烟,当时嘶喊一声,马上从我身上翻了下去,孙先生追过去又是对着他一顿猛抽。 说来也是挺有趣的,每抽他一下,他身上就起一层的白烟,然后就越变越矮,几下抽完,最后变成了个小矮子,哇哇地跑了! 见我看得有些出神,孙先生将柳树枝扔给了我,道上一句:“柳枝打鬼,越打越矮。”然后扫了一下剩下的,直接跟我道,“还有谁再敢靠过来,你就用柳树枝去抽他,他们如果还是不知死活,就直接抽死!” 那柳树枝我往手上一拿,他们顿时吓怕了,不等孙先生再去说话,一下子全都跑了个干净,周围的那股子阴冷的气息也顿时消了不少。 孙先生没有去继续理会,这时候只是站在了一个新起的坟头那里,忽然指着坟头开始骂起三爷爷,一连骂上了好几分钟。 孙先生在骂坟! 他骂上一阵,见周围没有什么动静,那脸色顿时阴沉起来,又拍着牛车上的磨盘继续骂道:“刘有才,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你这老小子的鬼魂再不出来见我,今天我就把这老磨盘压在你的坟头上,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骂完这句,孙先生招呼起我,要把磨盘从牛车上搬下来。 那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马上也破口大骂道:“孙继善,我跟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不去管你小龙潭的孽事,偏偏跟我过不去,要将这磨盘压在我的坟头,你想让我永世不得翻身不成!” 随着话音落下,三爷爷的鬼魂忽然从那边快步走了出来,他那脸色同样很是难看,背着手,直接来到了孙先生的眼前。 三爷爷还真被孙先生给逼出来了? 我看得有些诧异,不知道三爷爷为什么会怕这一口老磨盘。 后来我才知道,这磨盘其实根本不只是用来磨面那么简单,还有镇宅的作用,这里面是有讲究的,说法就在磨盘上的磨眼当中,在他们这些懂道行之人的眼里,那要被称之为“龙眼”! 这一口老磨盘,在我们看来只有百十斤重,但是对于鬼来说,就不仅仅是百十斤重那么简单了,这要是镇在了他们身上,那就相当于泰山压顶,所以孙先生这磨盘要是往三爷爷的坟头上一压,三爷爷以后就会被这磨盘压住一辈子,再也动弹不得,所以这时候才匆匆现身。 面对三爷爷的怒骂声,孙先生只是冷着脸看他一眼,语气不满道:“我要是不这么做,你觉得你肯现身在我面前吗?” “我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这事情都是你在搞鬼,好你个刘八仙,不积阴德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害人!”孙先生厉声质问道,“你给我老实交代,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凶到底是谁,你又在这其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把陈默的一魂一魄交出来!” 面对孙先生的连声质问,三爷爷却反而发了怒:“我说,老孙头,你也是这道上的,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可没有害过村里的任何人,更和老陈家的事情没有半点关系,还有你说的什么交出陈默的一魂一魄,我可不做这种勾人魂魄的缺德事,我要他的一魂一魄有什么用处?” 孙先生也怒道:“刘有才,你少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这事情我早就注意到你,如果这些事情不是你做的,那你在村子里躲躲闪闪的干什么,为什么要在后山偷袭我!” “这个……”三爷爷听到这话,原本的气势瞬时灭了不少。 他有些心虚地咧起嘴道:“我以为你是去追查我的,所以情急之下就打了你一棍子,可是不成想,打完你之后,这才发现后山有些不对劲,明白过来你去查的是村里的事情,你莫不是因为这一棍子记恨上我,所以就想整我吧?” 三爷爷说着话,这当看了看我,忽然跟孙先生道:“还有,老孙啊,我劝你还是不要管村里的事情,我先跟你提个醒,这事情很复杂,不只是什么狐狸报冤那么简单,村里出现这种事情,那是几家较劲的后果,这事情你管不了,继续查下去,很可能误了你的性命!” 第十六章:博弈 “刘有才!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是吗?” 孙先生脸色一沉。 “既然这样,那你也休怪我无情无义!陈默,将磨盘搬下来!” 他冲我一招手,作势就要将磨盘压上三爷爷的坟头。 “别!别!别!”三爷爷一见这架势,马上慌得不行,连忙挡在了孙先生的跟前,一个劲地叫冤道,“你再听我一句话!” 三爷爷道:“这事情真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就算压了我的坟头,这事情也根本不会消停,我都已经死了,你可不能让我死了也遭罪啊!” 孙先生道:“那你把话说清楚!” “我对天发誓,这事情真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三爷爷看来是真怕了,立即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没有想勾他的魂,他那一魂一魄也不是我勾走的,而且村里的事情,真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已经成了鬼,所以有些事情,我比你们会看的更清楚!” 孙先生犹豫了一会,大概是在考虑三爷爷这话的真伪。 他问三爷爷:“那你先说清楚,为什么会找上陈家,骗了陈默去城隍庙里烧了一纸殃榜,差点惹祸上身,还有我去后山的时候,你为什么偷袭我?” “我没成想这事情会和十六年前的事又扯上关系!”三爷爷心虚道,“我就是有点私心,路上碰到他,然后听到他家里死了人,所以想趁这个机会,给自己找点好处!” 我纳闷道:“三爷爷,我们家死了人,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事到如今,我不把话说清楚,看来你这一口磨盘真要压上我的坟头!”三爷爷叹气道,“那我实话说了吧,我当八仙的那会,因为做了些违心的事情,损了阴德,所以才会遭了天谴大病一场,因而就此洗手,但我死了以后,我害怕啊!” 我说:“怕什么?” “当然是怕城隍老爷了,我怕他会因为这些事情判我受罪……” 三爷爷支支吾吾地道:“所以嘛,我就想着,能不能想办法将阴差拘我的公文给换掉,免了自己的罪,然后正好碰上了这小子,跟我说他们家死了人,我就想机会来了,所以假借你的名义去了他们家,骗他去城隍庙里,只为的是偷阴差的公文!” 孙先生听到这话,顿时被吓一跳! “你好大的胆子啊,阴差的公文都敢偷,你想下十八层地狱不成!” 面对孙先生的指责,三爷爷像是擦冷汗一般地擦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继续道:“但我也没成想,这事情根本没办成,那一纸殃榜会突然出现在老陈家那傻小子的身上,当时你又去了后山,我就以为你是来查我的,所以给了你一棍子!” “我当时确实是心虚了,所以才弄错了,打了你一棍子以后,发现后山坟场不太对劲,这才想明白,你是来查村里那事情的,”三爷爷道,“这殃榜出现在了陈家傻小子身上,我就知道事情不寻常,所以躲在了村里,想要看看这事情的发展。” 见我和孙先生此刻都在直勾勾地看他…… 三爷爷忙道:“我先声明,除了骗陈默烧了一纸殃榜,想要趁机偷换阴差的公文,村里人我可是一个都没害过,他那傻子哥哥,不是我害死的,你们别这样看我!” 见三爷爷说的不像是假话,孙先生于是又问:“你说村里这事情不简单,那么你肯定已经知道什么了,说出来!” 我也好奇道:“你说什么村里几家较劲,什么意思呀?” “村里的事情,不是狐狸报冤那么简单,这都只是表面现象!”三爷爷讳莫如深地道,“实际上,只是有人借着狐狸索命的名头,几家在做殊死博弈!” “讲清楚!”孙先生道。 “村长代表一方,陈默他爷爷代表一方!”三爷爷说,“还有一方,那我就不太敢明说了,反正他们都是大有来头!” 我这时候听得有些纳闷。 三爷爷说什么几家博弈,又说爷爷和村长各代表了一方,但爷爷和村长关系不浅,不管是谁对立起来,他们两个也绝无可能啊?而且我爷爷就是一个怕事的老头子,他能代表的了谁,又能去博个什么弈? 我正怀疑,然后听三爷爷正在跟孙先生道:“我烧给阴司的殃榜,却出现在老陈家傻小子身上,这说明了一个什么?这就说明这老陈头家,他们家有一个大问题!” 孙先生脸色凝重:“什么?” “他们家……”三爷爷十分谨慎地看眼周围,压着嗓子跟孙先生道,“他们家可能有阴司埋的雷!” “这事情目前我知道的,最少是村长、陈默他爷爷,还有阴司三方在较着劲,也可能有别的势力也参与其中,但我没发现,至于他们为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可能是都盯上了什么,也可能各有目的!” 孙先生那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此话当真?” “当真!”三爷爷脸色严肃道,“这种事情我可不敢跟你开玩笑,所以我说这事情不同寻常,让你不要追查下去,做做样子就行,如若不然,稍有不慎,你可能就会一下子惹怒这三家,毕竟他们现在,可是谁也不想第一个见了光!” “这……”孙先生犹豫一下,有些纳闷道,“可是,这村长和老陈,他们怎么看也都是普通人吧,他们会各自代表哪一方?” “嘿嘿,人心可比鬼话更难琢磨!面和心不合呗,或许还都以为对方不知情……”三爷爷诡笑着道,“十六年前的那事,村长他儿子最先遭了难,表面上他对老陈家挺好,其实心里憋着火气,他其实跟村里人站在一个层面上的!” “至于陈默他爷爷嘛,当然代表的是他们自己家,他儿子生死未知,儿媳妇被村里人逼死了,俩孙子还被吓傻了一个,自家人还是向着自家人啊,他老陈头会没怨气?你可别忘了,他爷爷当过猎户,虽然对道行上的事情不懂,但他经常进山啊,一进去十天半个月的,也都是常有的事情!” 三爷爷嘴角一抿道:“老孙头,你就不觉得奇怪,不管是山上什么野兽闹成了灾,只要他爷爷自己扛着枪一进山,保准就消停了下来……”三爷爷忽然冲着我笑道,“陈默啊,你爷爷这个老猎人,他不一般啊,冲着他身上那股子猎人的气息,就能把狼给吓跑了,可是这狐狸却怎么敢去你们家看你娘呢?” 我楞了一下。 孙先生这会时间那脸色也是一下子变了模样,干干地一咧嘴道:“你是说,老陈他代表的是他们家,其实也代表的是陈默他娘,那群屈死的狐狸一方,那么他爷爷,很可能就是代表的山林一方,背后撑他腰的很可能是山里的狐妖!” “嘿嘿嘿嘿……”三爷爷轻笑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觉得奇怪,有些怀疑而已,反正这事情不简单,人妖鬼各据一方,势均力敌,各有目的!” “但是看目前的情况,这格局很快就要被打破,你可万不能去当这个炸药桶,免得炸不出什么真相,反而把他们各自躲着的墙给炸塌了,给你自己崩了一身的土,这三股势力,哪个你也得罪不起!” 孙先生听了三爷爷告诫他的话,脸色阴晴不定,倒吸上一口的冷气,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的额头鼻尖都已经渗出了汗水! 但我却对三爷爷的话很是怀疑,因为我们家的事情我自己清楚,我爷爷这莫名其妙的,他怎么就成了和山里的妖怪一伙的? 我们家里还被埋了阴司的雷?村子里这事情其实是人妖鬼三股势力在较劲?这些话听起来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不论如何,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我这时刚想要开口,结果三爷爷又跟孙先生提着醒道:“我说,老孙头,你现在就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依我看啊,你也别管这陈家的小子了,免得吃力不讨好!” 我一愣,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慌了。 因为我的三魂七魄已经少了一魂一魄,状态差的很,这孙先生如果真的被三爷爷的话蛊惑到了,他不管我了怎么办? 不料孙先生想了想,这时候却忽然摇起头:“那不行!” 孙先生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说的我心里一热。 “就算真是他们家、村长还有阴司在相互较劲,但这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不能成了受害者,我不能不管不顾,这一点我不能违了自己的良心,不论风险多大,我都是一定要保他的,不是为了帮谁,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灵心,毕竟从我躲到小龙潭隐姓埋名的那刻,我就给自己立下了保证!” 三爷爷闻言有些诧异地去看他,嘀咕上一句道:“似乎你老孙头,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说着话,三爷爷却忽然眼睛一亮,抿着嘴道:“话虽如此,可你一个人势单力薄,我其实对这事情也满心好奇,干脆我跟你一起,查查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意下如何?” 第十七章:咄咄逼人 “我看你是心怀鬼胎,谁知道你现在打的是什么算盘,我不信你!” 闻言,孙先生看上三爷爷一眼,显然还对他心存戒备,直接了当的摆了手。 孙先生告诫他道:“他们是为的什么,争的什么,这一点我并不关心,所以你不用想打我的主意,关于你说的这些,我会斟酌的。” “三爷爷,你这话说的也太危言耸听了吧?” 我当时老早就心里不乐意了,马上也跟着道:“你说什么我们村里人妖鬼三股势力较劲也就算了,直接把我爷爷说成了和山里的老妖怪一伙的,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三爷爷听完瞪我一眼,骂道:“你懂个屁!” 他说:“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跟着乱插嘴,我也没说你爷爷跟山里的老妖怪一伙的,我也就是怀疑,你爷爷有些地方确实很奇怪!” 三爷爷已经信誓旦旦的立下保证,说村里的事情跟他无关,勾我魂魄的人也不是他,并说若是查实他有半句假话,那就用磨盘压了他的坟头,孙先生于是考虑了一阵,便招呼起我先离开这里。 回去的路上,我问他是不是真的相信三爷爷所说。 孙先生摇了摇头,说他看起来不像是在骗我们,但也直言现在三爷爷的话不可信,因为我们不是他,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可如果事情真是如此,孙先生也有所担心,三爷爷提到的这三股势力,他的确谁都惹不起,眼下只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暂且信了三爷爷的话,反正不管三爷爷躲到哪里去,他的坟头是跑不了的,到时候也不愁找不到他。 趁着夜色往回赶,孙先生赶着牛车,我坐在牛车上正打着盹,结果一偏头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个阴森森的鬼影儿蹲在我身旁! 孙先生说我现在身上少了一魂一魄,人气变弱,阴气太重,往白了说就是比较容易招鬼上身,所以当时没有多想,以为又是个孤魂野鬼缠上了我,骂了一声讨打,抬起柳枝就狠狠地抽了上去! 这人马上诶呦的叫出声来,我立即听出是三爷爷的声音——他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跟上来,也坐到了牛车上,吓我这一大跳! 三爷爷吃了我一柳条,瞬时生起气来,二话不说对着我又是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 “你这遭天杀的小畜生,居然连你三爷爷都敢打,你爷爷花钱供你去念书,你这书都念到狗肚子里了?还懂不懂尊敬长辈了!” 这哪能怪我? 三爷爷不言不语地就蹲在了我身边,又没提前跟我知会一声,我哪里知道会是他,招来这一顿臭骂,让我立即撇起嘴来,有些委屈。 孙先生回头瞄了一眼。 他问三爷爷跟上我们做什么,只见三爷爷揉了一下被我抽打的地方,抽着冷气道:“还不是我想偷阴差公文的那件事情,我现在生怕这事情会被阴差给知道了,他们要拿我问罪,想继续躲回到村里,探探情况,这才跟上了你们!” 我们回到村里,已经快要到半夜了。 爷爷奶奶知道我跟孙先生一起去了镇上,但是这么晚才回来,我怕他们担心我,于是跟孙先生打过一声招呼便先回了家。 还不等到家门口,我就看到院子里灯火通明的,好像人挺多,不由得诧异起来。 我和孙先生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家里该不会又出了什么事情吧? 正欲从人群里挤着过去,看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三爷爷冷不丁地出声道:“看来这赵平的死,已经引起村里人的恐慌了,这时候怕是兴师问罪来了。” 听到这话,我楞了一下,连忙挤进院子里,可看到院子里的人之后,顿时一拧眉——只怕兴师问罪是假,有人图谋不轨才是真! 爷爷、奶奶还有村长,这时候都在院子里,那马大宝也在我们家院子里站着,我看他的时候,正掐着腰,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气模样。 我只听马大宝在说:“这孙叔嘛,大家都知道,老爷子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的,你们说他能查出什么啊,这老胳膊老腿的,就算真的查出什么,那也是力不从心呀!” 他先是提到了孙先生,虚着眼睛看眼其他人的反应,这时候马上又是成竹在胸一般,指指点点地继续说出了下一句话。 “这事情村长不作为,他不顾村里其他人,就是一味的要偏袒陈叔家,可赵平都已经遇害了啊,这事情的麻烦可就大了,但是这事情村长不管,我们家可是看不下去了,已经连夜去请了高人,我相信这事情嘛,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那也就跟我所担心的一样,这个马大宝,果然是要拿我们家的事情来做文章! 他这时候当着村里人面前,说去请了什么高人,再加上这一番话,那摆明了就是想在村里人面前表现一下,想树立起这个声望,看来是真的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趁机来挤兑我们家,然后顺势要把村长从位置上给逼下来! “这个马大宝,还真是和以前一样成事不足,村里的事情,他爹都没敢开腔,他倒先出了这个头,居然还想找外人来管村里的事!” 我刚想要走上前去,结果又听到了三爷爷的一声冷笑,那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奚落,同时带有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回头看眼蜷缩在角落里的三爷爷,他冲我一咧嘴道:“马大宝这时候出来胡闹,迟早坏了事,到时他在村长和你爷爷这里两面都不讨好,早晚把自己的小命也给搭进去,三足鼎立,谁也不敢先跟谁闹起来,免得被第三者给吃了!” 我不知道三爷爷为什么会这么肯定的说出这种话,但是见眼前马大宝在我们家胡闹,根本待不住,连忙跑到了爷爷跟前,问他道:“爷,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爷爷看到我,这时候瞅了一眼马大宝,闷声道:“还能是什么事情,不就是你赵平叔遭了难的这事情,这个马大宝,他非说赵平的死跟我们家有关系,你看看,这不是带着村里人堵到了我们家里,非让我老实交代,一直闹到了现在!” 听到这话,当时就想去跟马大宝说道说道,结果却被爷爷一把拉住,冲着我撇了撇嘴道:“时间不早了,你回屋睡觉去,这里没有你什么事情,你不要在这里跟着瞎掺和!” 我不太乐意。 因为这会就觉得马大宝欺人太甚! 他想让他爹当村长,那是他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为了这事情,他却跑到我们家里来闹,再一想到下午的时候,他拿我死去的娘来说事,还说我是个妖孽,我当时就想着,先上去揍他两拳再说,不然的话,这马大宝还不得咄咄逼人! 见我这脸色,没有回屋里的意思,爷爷当时便没有给我好脸看。 他举起手,作势就要打我,生了气道:“我说的话,你没听懂还是咋的?我让你回屋去睡觉,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你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怎么,我还说不动你了?” 听了爷爷这话,我很是委屈地看他一眼,可是见老头子这会真的动了火气,便也无可奈何,只能冷刺刺地看眼马大宝,生着闷气回了屋里。 走进屋子里,又看到了大哥那冷冰冰的尸体,回头再看眼这时候在我们家想闹事的马大宝,我当时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委屈,见奶奶这时站在屋里,二话不说直接扑到她怀里,擦着眼泪道:“奶,你看我爷,家里出了这事,他怎么这样!” 奶奶有些心疼地拍着我后背,眼睛马上也红了一圈,最后也只是叹上一口气,说:“这些事情你别管,现在听你爷爷的,回屋睡觉去吧。” 我这时候擦干了眼泪,继续站在这里看院子里的动静。 爷爷和村长也都不知道和马大宝说过什么,看到最后,我只听到马大宝在临走之前,很是神气地抛下一句话来:“村长,陈叔,这事情今天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不过等到明天,我请的高人来到村里,到时候是谁在闹妖,那可就一清二楚了!” 马大宝走出了院子,看来今天的这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村里那些来看热闹的人全都跟着散了去,爷爷和村长在院子里说了一会话,村长也很是疲惫地从我们家里回去了,爷爷去锁了大门,随后阴着脸背着手走进屋子里,见我这会还没睡觉,瞪起眼来。 不等爷爷多说话,我马上很是识趣地走了开。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一锁,关了灯,虽然昨天一夜没睡,但因为觉得脑子很乱,我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在床上一直坐着,在想村里今天发生的事情,也在想我自己的事情,还有三爷爷说的话,全都在脑子里搅成了一团! 在这里坐了一会,我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于是趴在窗户上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瞬时有些惊讶——这时候深更半夜的,爷爷不在屋里睡觉,却怎么偷偷摸摸地出了门? 第十八章:马道士 虽然院里没有亮灯,黑漆漆的,但我还是一眼认出来,刚才偷偷摸摸出去的那人就是我爷爷,错不了! 我不知道老头子三更半夜摸着黑出去做什么,心里虽然好奇,但也不敢十分肯定,于是借着去倒水的机会回到正屋,趴在门缝上,朝着爷爷奶奶屋里悄悄瞄了一眼。 借着窗户的透亮,我看到只有奶奶一个人在炕上躺着,爷爷这会确实不在屋里头,这么一来的话,刚才那个人的确是我爷爷。 平日里,奶奶看起来更凶,但她从来不舍得揍我哪怕一下,最多只会是嘴上骂两句。 爷爷虽然最宠我,可揍我的时候也最凶,一副凶老头的模样,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他了,也敢跟他顶上两句嘴,可一旦见爷爷真的动了火气,这种时候我可是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因此我没有胆量跟出去看。 我怕万一被爷爷给撞见了,冲着他今天的这脾气,老头子揍我那真是没得商量,平日里老头子看起来一脸的憨厚和善,但每当我闯祸的时候,他揍我,奶奶可是根本拉不住的! 我于是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自己屋里,在床上坐了一会,随后又听到了院子里开门的声音。 贴着窗户小心翼翼地去看,发现爷爷这个时候已经回来了,去了大概半个多点,此刻正在院子里一个劲的洗着手,他洗了好一会,然后坐在了屋门口。 我知道老头子这会坐在那地方肯定是在抽烟,不打算再看下去,刚要回到床上,结果听到奶奶也出来了,小声跟爷爷说话道:“事情办妥了?” “嗯……”爷爷闷着声音道,“办妥了!沾了我一手,洗了半天才洗干净,这个马大宝,这时候来挑事,还真有些难办!” 奶奶说:“这次你没有被村里人给撞见吧,要不然的话,这事情明天再一传,说你晚上去了马大宝家,你可是百口莫辩!” “知道了!” 爷爷闷声回过话,这时候忽然走到窗户边上,把脸贴上来,对着我屋里头看了好一阵。 见爷爷要站起来的那会,我就已经马上跑到了床上一躺,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开始装睡。 爷爷见状,这才跟奶奶道:“睡觉去吧,明天要是有人来问,就说我们都在睡觉,晚上谁也没出去过,晓得不?千万不能被人给知道!” 我把脸蒙在被子里,当时就心想,爷爷这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出去做了什么,咋还不能让人知道?难道做了什么亏心事?这大半夜的,去马大宝家做什么? 想了半天,都只是我在瞎想,根本想不出什么头绪,这阵困意止不住的涌了上来,于是眼睛一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这一觉直接睡过了中午头。 从屋里出来的这会,发现爷爷奶奶都不在家里,而且连中午饭都没给我留,我寻思他们是不是在门口,于是来到门口找了一圈。 在我站在门口找他们的这会,我看到隔壁老方叔回来了,他一脸的慌张,于是先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又问他什么事情这么紧张。 “陈默啊……”老方叔冲我一点头回了招呼,听到我问他出了什么事情,马上就跟我道,“出事了,马大宝家也出事了!” 我听得一怔。 忙问他具体,然后就听老方叔道:“今天一大早,马大宝被村里人发现让人给一刀捅了心窝子,听他家里的道士说,是昨晚被人给杀了!” 什么道士? 我听得莫名其妙,可一听是马大宝死了,当时心里还暗喜了一下,觉得他真是死有余辜,可再往深了一想,我的背后忽然别冷汗湿透了! 心里泛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听老方叔说马大宝是昨天夜里死的,昨天夜里,那也是爷爷偷偷摸摸地溜出去的时间,他跟奶奶说话的时候,我都听到了,爷爷该不会是去了马大宝家吧?他和奶奶说的神神秘秘的不敢见人,再想到爷爷当时冲我发了脾气,火气不小……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的心里头勾勒出来,我连忙跑进院子,看眼爷爷昨夜洗手的盆子,里面的水还没倒掉,过去一看,我只见一盆的猩红血色! 我噎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就往马大宝家跑。 来到他家一看,这里已经被村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挤进人群,然后就见昨天夜里还在我们家神气十足的马大宝,这会正直挺挺地躺在自家院里,胸口上插了一把尖刀,直没心窝! 马大宝他爹坐在那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村长和爷爷此时都在他家院子里,俩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愁眉苦脸,谁也没说话。 不过奇怪的是,村里这时又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孙先生却不在跟前忙活,反而跟看热闹的村里人一起混在人群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院里打量。 爷爷那边我不敢过去,怕他又骂我,于是挤到了孙先生的身旁,很是好奇地问他出了什么事情,他怎么站在这个地方? 话一出口,回了我的却是三爷爷,只听他在幸灾乐祸地笑着道:“老孙头年老体衰,耳聋眼花,人家哪里用得着他呀,昨天马大宝不是说去请了高人来吗,现在来了,有比你孙爷爷道行更高的人在这里,哪里用得着他来指手画脚!” 我连忙再看一眼院子里,结果三爷爷说的这个什么高人我没有见着,反倒是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孩站在院子里,看得我眼前一亮! 这个少女,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肤白如脂,樱桃小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她穿着一身丝绸的长衣,黑发及腰,头发挽了起来,插着发簪,乍一眼看去,就好像武侠剧里的女的一样,穿着打扮实在是特别,只不过她的脸上冷冰冰的,给人一种古典的冰山美人的感觉。 这就是比孙先生还要厉害的高人? 这个小姐姐给人的感觉很特别,我有些失神,三爷爷见到我这副模样,又在一旁提醒道:“这小闺女,年纪轻轻,就有一身的道行了,她的师傅肯定也不是什么无名小辈,可比我们这些小山村里的杂门路子厉害的多,你小子还是不要抱有非分之想。” 我听到三爷爷这话,闹了个大红脸,连忙将视线从这女孩的身上挪了开,转而去看向她的身后,也就是马大宝家的正屋里。 也就是在这当,我看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道士,阴着脸从里屋出来。 那人穿着道袍,身后还背着把剑,看上去一脸的正气,可眉宇之间透着股狠劲,打眼一看令人生畏,跟孙先生比对起来,给人的也完全是两种感觉——孙先生虽然看起来严厉,只是不苟言笑罢了,而这个道士,却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根据三爷爷刚才的话,我这时候大概已经清楚了,这个道士才是他口中说的高人,也不知道是马大宝家从什么地方请回来的。 从屋子里出来,道士马上用眼睛扫过一眼人群,下一刻面目狰狞起来。 只听他恶狠狠地道:“我早就听说,你们这村子很不一般,所以今天特地专程赶来想要看看有多不寻常,却没想到啊,这才刚刚落脚,将我请到这里的马家人就死了!” 他冷脸哼出声道:“我马天星斗过恶妖,杀过厉鬼,就连阴曹地府也敢下去闯一闯,不想今天刚到,就有人给我来了个下马威,这未免也太让我马天星脸上无光了,如此一来,这事情我是非管不可了,我倒想看看,你们村子里到底是什么妖邪在作祟!” 他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底气十足,每一个字出口,都像是分量十足的铁锭一般掷地有声,此话一出,竟然听得我心头都震了一下! 这个马道士说着话,拧着眉头忽然看向我这边,他这一眼很是凶狠,当即看得我一个哆嗦,连忙躲到了孙先生身后,当时就觉得,这个道士真凶啊! 孙先生此刻只是盯着不言不语,看上这马道士一眼,那马道士也立即注意到他,直接问了村里人道:“这个老头就是你村里的先生?” 村里有人点头说是。 我本以为他们都是懂道行的人,所以他会先跟孙先生客套上几句话,却不想马道长听到这话,反而是一脸看不起人的架势! 甚至当着众人眼前,他又是直接嗤出一声,毫不客气道:“老眼昏花,道行又不高,只靠这样的一个老头子,那也难怪你们村里的事情越闹越凶!” 这个道士未免有些不知礼数! 孙先生虽然只是个白事先生,比不过他们这些专门修道的人,但他在村里的威望是极高的,而且不管怎么说,他是个七十岁的老人,不说别的,单论辈分那就比这个道士要高一辈,此言一出,连院子里看热闹的村里人也都是纷纷皱眉。 孙先生听到这话,只是轻轻叹气,没有生气,但也没有说话。 面对众人此番的目光,马道士也是视而不见,不理会众人,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忽然扭头看向我爷爷道:“我听说村里的邪事,都传跟你们家有点关系,你家以前找了个狐狸媳妇,也听说昨天夜里,这个马大宝去过你们家,闹得有点不愉快,我见你这老头的身上有点奇怪的味道——老头儿,有什么话,你现在说还来得及!” 第十九章:照妖镜 他看向我爷爷的那刻,目光凶狠至极,将爷爷吓得猛地哆嗦了一下,连忙说话道:“你让说什么?” 马道士听完爷爷的话,马上皱起鼻子闻了一下,忽而将眼睛瞪得更大一些,继续一个劲地盯着爷爷,嘴角也随之掠过一丝冷笑。 他语气冷冷地道:“老家伙,你别跟我装蒜!倘若是一般的先生看不出来,那也就罢了,可你瞒不过我马天星,我分明在你身上嗅出了一股子妖气!” “你这道士,莫要瞎说!” 爷爷听了这话,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急忙否认道:“我就是村里的一个老农民,这咋就从你嘴里道出来,身上还有妖气了?当着村里这么多人的面前,你可不要害我!” “你们村里不是都传,说你们家找了个狐狸媳妇吗?”马道士瞄了爷爷一眼,摇头晃脑道,“但我看未必啊!这真正的情况,恐怕是你和山里的狐妖早就串通一气吧?” 此言一出,爷爷僵在原地,村里人看他时的眼神也都变了样子! 马上有人议论起来,他们又说到了我娘,还说村里一直传的这些流言,原来是真的,他们就觉得我们家的事情不对劲,没想到这道士真厉害啊,刚来就给看穿了,又说赵平叔和马大宝也可能是爷爷害死的,毕竟他们在我们家里闹过! 可也有人保持观望态度,摇着头怀疑,这话说的有点大,我们家是有传言不假,但我爷爷不会是这种人,而且这个马道士有点狂妄,摆着一副高架子,根本不把孙先生放在眼里,就冲着他这一点,哪怕再大的本事,那也难以服众! 村里人分成了两派,众说纷纭,直到这马道士又打算开口说话,这才停下争论,都一同去看向马道士,想听听他又要说什么。 “凝霜,将我的照妖镜取出来!”马道士跟身旁的女孩道,“既然这个老头不承认这些,村里又有人不信我的话,那就让这位老先生,好好照一照!” 原来她叫凝霜。 那个叫凝霜的少女马上掏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来,递到爷爷手中,同时说话道:“这镜子是我师傅的法器,能辨妖气,只要镜面上照出的人身上裹着一层黑气,那就是妖气无疑!” 她不但一脸冷若冰霜,连名字也是冷冰冰的,这时候开了口,连声音也是冰冷异常,几乎听不出半点感情,让我又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村里人这时候开始起哄,说爷爷要是心里没鬼,那就去照一照。 爷爷没有办法,只能拿起来照了一下,结果在那黄橙橙的镜面上,映出来爷爷的镜像,那身上还真是裹了一层的黑气! 爷爷哑然失声。 村里人一见这镜子上还真是照出了妖气,顿时不乐意了,全都是对爷爷开始怒目相向。 我看得大吃一惊,见马道士抿起嘴来继续冷笑,显然是这一照之下,佐证了他的说法,验实了他的话,他这时候有点得意。 在这边站了半天都没有说话的孙先生,这时候忽然开腔道:“在老陈头身上照出了妖气,可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什么。” 那马道士之前就对孙先生的身份嗤之以鼻,一副看不起的模样,这时候听了孙先生的话,顿时板起脸来。 他嗤出一声,道:“照妖镜上一目了然,你这老头道行不高,想必也感知不到什么妖气——现在是我来主事你们村里的孽事,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你这个道士,道行不低,但性子太冲,太武断,这可是大忌!” 孙先生摇起头,然后才道:“那妖气其实是来自村里做下的孽事的诅咒,我们村里人全都被诅咒了,所以不管你这照妖镜照在谁的身上,所显的画面都有一层黑气!” 马道士闻之一愣,忙让凝霜用镜子去照一下其他人,结果就像是孙先生所说一般,不论照到谁,那镜子上映出的人影,无一例外都被黑气笼罩着! 马道士见状,脸色一下子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他判断错了,瞬时有些尴尬,连忙解释:“这事情我也是疏忽,看来这也真的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不过虽然都被照出了妖气,但是这个老头,他身上的妖气明显更重一些!” 为了给自己找回面子,他说了一大通的话,可他此刻那说话的底气明显弱了许多,同时看向孙先生的眼光,也稍稍有些诧异。 村里人又是议论纷纷,都说还是孙先生看得透彻,毕竟他年纪大,道行虽然不及道士,但是人生阅历却也不是道士能比拟的,还真是像孙先生所说的一样,这个道士个性太冲了,说话太武断,这样可不像是个能办好事的样子。 我当时只想,我们村里的人现在真是像极了墙头上的草,随着风吹的动向,全都是摇摆不定,也难怪会去轻信这些恶意中伤的话! 马道士此刻干干地咧起嘴,盯着孙先生又是琢磨了好一阵,这才恭恭敬敬地问了一句,说:“我看你这个先生不一般,只是不知道先生是哪门哪派,又或者是走什么路子的?我听说你是村里的白事先生——莫非,走的是出黑的路数?” 闻言,孙先生急忙否认:“我不是走出黑路子的阴阳先生!” “不值一提……”随后,他保持着满脸谦逊道,“我就是小龙潭村一个普通的白事先生,不敢去攀出黑一路,我若真是阴阳先生,小龙潭村的这些孽事,我早就通过沟通阴阳之法了解清楚,也不会将这事情拖了十六年不敢妄言。” 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提到“民间三出”当中“出黑”的路数,孙先生马上会第一时间撇清关系,这一点让我有些纳闷。 马道士拧了一下眉头,见孙先生这么说,便也不再去多问什么,继而转脸看向爷爷那边,说这事情暂且不提,但是眼前的杀人血案,那一定要先搞清楚,毕竟他是马大宝请来的,现在马大宝却被人一刀杀了,让他觉得这是有人在杀他的威风。 爷爷一听这话,当时表情就有点心虚,不敢去看马道士的眼睛,嘴里嘀咕着道,这事情要找就找杀人凶手,这时候又看他干什么? 之前的事让我捏了一把冷汗,要不是孙先生说村里人都被诅咒了,我也差点以为爷爷真的是妖怪,现在一听马道士要查杀人的事情,那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里。 我不愿意相信这事情会是爷爷所为,可是偏偏马大宝出事的当晚,爷爷偷偷摸摸地溜了出去,回来之后一脸慌张,这事情被我撞见,让我不得不去这么想——他虽然是一个老头,但听说其实是个老猎人,那杀马大宝之事便成了可能! 马道士还是怀疑爷爷,于是问他马大宝遇害的昨天夜里,爷爷去过哪里。 爷爷讲自己在家睡觉,脸色强作镇定,回话却支支吾吾的,如此一来,不说马道士,就连村里人都开始皱了眉。 大概是吃了刚才的亏,所以这次马道士倒是没有急于下论,只是撇嘴拧眉,你说自己在家睡觉,谁能做这个证明? 就算是爷爷这事情做的不对,那也是我爷爷,所以我马山跳出来,说我能证明这一点,马道士又问我当时在干什么,我说,当然是在睡觉了! 不成想,我这话一出,结果引得村里人全都噗嗤一下笑出声音,连马道士那个冷若冰霜的徒弟凝霜也瞬时捂起嘴偷笑一下。 我一愣神。 还没想明白这话哪里说得不对,然后就听马道士冷着脸道:“你说你在睡觉,那你告诉我,你都已经睡了,那怎么还能给你爷爷作证明,难不成你还会元神出窍不成?” 我瞬时闹了个大红脸,干干地一咧嘴,当即骂自己一声真笨,急于给爷爷开脱,导致自己有些唐突了,反而会弄巧成拙! 当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也只能跟着傻笑两下,再偷偷看眼凝霜,结果她却忽然收起笑容,冷脸相向,很是厌弃地道上一句:“原来是个傻子!” 我听得一阵无语,不想自己今天的第一句话,就给她留下了这种印象,尴尬地咧起嘴。 马道士断言:“你这么急于给你爷爷开脱,肯定是心里有鬼!” 他这当忽然一把抓住我胳膊,将我直接拽到他身前,对着我瞪起眼睛道:“跟我说实话,你爷爷昨天夜里到底在不在家!” 我一下子就被问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去回他,这当马道士却没有再问,反而瞪着眼睛看了一眼人群里,突然道:“人群里混了一个鬼!” 鬼? 我顺着他看到方向望去,发现他看的是三爷爷那边。 三爷爷一直混在人群里看热闹,这时候见马道士盯上了他,脸色一惊,连忙跑没了影子,马道士的徒弟凝霜二话不说,瞬时追了出去。 马道士扭头问爷爷:“那人是谁!” “好像是刘有才吧,我们村里的!”爷爷道。 “你这老头,还敢说你只是个普通人!”不想马道士听爷爷答了话,立即怒道:“刚才那明明是个鬼,其他人都看不见,你又不懂这些道行,你怎么看得见!” 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呵斥声,让爷爷瞬时惊醒过来,脸色恐慌地看向马道士,愕然出声道:“你这道士,原来是在套我的话!” ———————————————————— 感谢抬头看天亮捧场的汤圆~ 第二十章:借尸还魂 “呵呵呵呵……” 马道士闻言,狡黠一笑。 他有些得意洋洋道:“我要是不动点脑子,老狐狸会肯露出尾巴来吗?光这一点,就已经能证实,你可不是个普通人那么简单!” 此刻间,爷爷面无表情。 面对马道士的这样一番说法,他没反驳,也没有再多说话,只是举起了自己的烟杆子,打了火,默不作声地开始抽烟。 村里人看不到三爷爷,所以他们不知道马道长的徒弟为什么忽然追了出去,也不清楚马道士刚才指的是什么,更不明白怎么突然将话说到了村里已经死去的三爷爷头上,全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马道士又向爷爷讯问了几句。 可爷爷只是自顾抽烟,最后大概是被他问的不耐烦,便冲他道上一句:“这位马道长,我劝你还是不要再管我们村的事情,我们村的事情很复杂,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再追查下去,不管得罪了哪一方,都只会引火烧身!” 爷爷说这话的一刻,眼神明显变了模样,冷冽至极,我跟爷爷相处这么久,但是这种陌生的眼神,还是第一次看到! 不动声色地看一眼爷爷,我的心里开始诧异。 爷爷话里说到了一句“不管得罪了哪一方”,听他话里的意思,莫非真的像是三爷爷所说,我们村里发生的一切事端,都是什么人妖鬼三方博弈造成的? 难道说,爷爷他真是什么所谓的站在狐妖一方的? 莫非真的是爷爷在为狐狸叫屈,村里的事情和爷爷有关系——昨天赵平叔的遭难、今天马大宝的惨死,该不会真的是爷爷动了杀心,所以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吧? 我的脑子一下子变得很乱,虽然听过我娘还有狐狸的事情,也为他们感到不忿,可爷爷做出这种事情,却是我不想看到的。 孙先生见过刚才的情形,稍稍诧异一下,不过如同往常一样,他依旧一言不发站在原地,但眉头微缩,显然是在考虑着什么。 面对爷爷的劝诫,马道士根本不放在心上,听了这话反而表现出了极大的震怒,铁青起脸道:“你是在威胁我?” 爷爷点了点头,恢复了以往的神情,闷着声音道:“算是吧,更多的是一种劝告,我看你这道士虽然无理,但一身正气,我不想你因为我们村里的事情枉死在这里,也不想会有更多的人受此牵连,我们村子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解决比较好,所以……” “呵!”马道士斥出一声,直接打断了爷爷的话,眉头竖起道,“我马天星捉鬼除妖这么多年,什么阵势没有见过,你不用拿话来吓我!” “我一心只想除魔卫道,面对妖邪,绝不会有半点妥协,今天既然撞见你们村里的邪事,那我一定要彻查到底,哪怕殒命于此也在所不惜,这件事情我马天星管定了!” 马道士虽然蛮横无理,但是他的这一番话,不知怎么的,却忽然让我产生了好感,只觉得这个道士还真是正气凛然。 我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马道士又在厉声质问爷爷,但老头子什么话都不说,他只能恶狠狠地又道:“等我徒儿回来,看她发现过什么,到时候这事情就会一目了然!” 他也哼着道:“你这老头别想抵赖,现在交代清楚还来得及,若是被我抓到了把柄,面对使用妖魔邪术的害人之徒,绝不姑息!” 马道士说话的这当,之前追三爷爷去了的凝霜回来了。 但等到她进了门,我怵然瞪大了眼睛。 进来的时候,她先对着马道士喊了一声“师傅”,同时手上还抓了一个人回来,被她连拖带拽很是生硬地拉进院子里。 村里马上有人认了出来,喊道:“马道长女徒弟手里抓着的,这不是死在了老陈头他们家的那闺女吗,好像叫月兰来着!” 月兰此刻被凝霜不由分说拽进院里,此时一脸的惊恐,使劲挣脱了几下但无济于事,只能任由她抓着进来,在看向我的时候,满眼的委屈。 她不是去追三爷爷去了吗? 可这个时候怎么将月兰给抓了回来? 而且看到月兰额头上一道醒目的创口,我整个人又是哑然失声,因为这个月兰不是鬼魂,而是活生生的人,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村里人都看向了她! 我连忙看眼爷爷,却见爷爷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惊慌,孙先生也拧了眉头,村长则是一脸的愕然,迅速默不作声地瞅了一眼爷爷。 “怎么回事,老陈头他们家横死的这个闺女,怎么活了过来!” 村里人已经炸开锅,面面相觑。 马道士说:“怎么回事!” “师傅,刚才我追的那个鬼,明显是懂道行的!” 凝霜道:“我一路追到了后山,那里是个坟场,起了一大片黑雾,他闪了进去便找不到了,然后撞见了这个女的,她看到我一脸的慌张,转身就跑,我于是抓住她,这才发现,她身上居然没有一点温度,怕是用了借尸还魂的邪门术法得以复生的!” 月兰被抓到马道士身前,很是惊恐地看眼马道士,忽然又看向爷爷那边,有些手足无措道:“我、我不是故意被她抓到的……” 爷爷没吱声。 马道士盯着月兰看上一阵,瞬时黑起脸道:“你这一身的阴气,又夹杂着很重的妖气,怕是借了妖门术法得以回魂的吧!” 他一瞪眼:“生死轮回,因果报应,这才是规矩!你都已经死了,哪怕再借着妖术复生,那你也不再会是活人——忤逆轮回,有违天道,杀了!” 他说着话,五指并拢,顺势抬手! 月兰瞬时被吓得面无人色,呆在原地,我没成想这个马道士看起来凶狠,实际上是真的凶狠,抓到月兰,居然二话不说便先要灭了她! 我也被吓住,当时还想冲过去撞开马道士,但孙先生率先喝出一声,道:“留人!” 马道士一愣,随后听孙先生斥道:“你这道士,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打碎她的魂魄,她只是一个无辜之人,都已经死了,你何苦要让她灰飞烟灭!” 这个马道士也对孙先生的真实身份有些怀疑,所以孙先生一开口,当即停了手,但嘴上还是说了句:“人有人路,鬼有鬼道,她这番行径,那已经坏了天道轮回的规矩,留她不得!” 孙先生道:“话虽没错,但她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没了阳寿,不然的话,也不会以此苟活于世,你杀她有何用?你不是一个自诩正义的道士吗,那你怎么不先问问她,她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冤屈,她身上的冤情,你难道不管吗?” 孙先生的话不像马道士那样劲力十足,但显然也是将他给镇住,当即缩回了手,马上问上月兰一句:“怎么回事!” 村里有人连忙答话:“他是被陈老头他们家买回来的,要给他家的傻子当媳妇,但是她不愿意,所以一头撞死在了他们家!” 马道士一听这话,当即冲着爷爷一阵瞪眼。 爷爷被看得有些心虚,当着众人面前,支吾着道:“我知道我们家这事情做得不地道,所以我也觉得对不起人家闺女,为了补救,所以就用了从别处学来的妖法,给她还魂了!” “我也知道这事有违天道,那是要遭了天谴的……”爷爷说,“所以我让她先躲了起来,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你们给碰上了。” 我听得表情愕然。 村里人也是一片哗然。 因为我都没有想到,我这老实巴交的爷爷,居然会这种邪门歪道的东西! 我心里瞬时开始担心,如今这事情跟三爷爷说的越来越像了,因为村里的传言,不少人早就对我爷爷抱有看法,现如今,我们家的这些事情可真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三爷爷说我们村人妖鬼三足鼎立,我爷爷是其中一方,眼下看来不论是不是三爷爷说的那样,可他真是这其中一方的话,那势必会是最先被压塌的一方! 就连孙先生听到这些,也都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爷爷一个劲地又解释道,这只是别人教他的法子,可再问是谁教他的,爷爷就死活不说了,面对村里人此刻很不友善的眼光,不论他怎么去讲,怎么去说,这事情都很难再澄清…… 我还在考虑这些的时候,忽然觉得肩膀一沉。 这马道士突然捏住了我,又是冲着爷爷发起怒道:“你这老头,果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就怀疑你们村的事情跟你有很大关系,你现在最好还是如实交代,不然的话,我今天就先揪了你家孙子的三魂七魄!” 他说着话,作势一抓,我瞬时只感到自己的身子变得有些不稳,随后听马道士逼着爷爷道:“你再不说,我现在就把他的三魂七魄给揪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还有没有这个本事,再给你孙子也把三魂七魄用邪门妖法给救回来!” 第二十一章:勾魂 听到这话,我当时心里就一个感觉——我去! 这个马道士,未免也太狠了点,如今为了逼迫爷爷说出实情,居然直接拿我来做威胁,还想揪出我的三魂七魄! 爷爷见这情形,整个人当时就慌了,烟都不抽了,马上冲着马道士大喊道:“马道士,你放开我孙子,村里的事情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马天星道:“那你现在就给我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将交代清楚,我今天要是不下狠手,我看你是不会跟我说实话了!” 他说着话,又是顺势一抓! 然后我就觉得整个人立即变得轻飘飘的,回头一看,居然看到了自己,就站在那边,表情呆若木鸡,一仰倒在了地上…… 他真的将我那三魂七魄给拽了出来! 我大吃一惊,看着自己失去意识倒地不起的身体,顿时想骂人,可这马道士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魂魄,让我动弹不得,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当时只感到一股自己将要四分五裂的感觉,疼痛难忍,谁知也就在这当,马道士忽然一下子松了手,抬起胳膊仰头怒喝一声:“谁在搞鬼!” 那也不知道是谁,飞起一块石子打在了他手腕上,这一下那可是力道十足,疼得马道士呲牙咧嘴,猛地抽了一口冷气! 我正纳闷,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撕裂开一般,紧接着只感觉自己的魂魄瞬时间崩离解析,一下子散成了数个透明人影,像是被一股很强的吸力吸着,全都给飞了出去! 孙先生脸色大变:“你这马道士,如今一直有人想要勾他的魂,你却将他的魂魄揪了出来,现在有人正在勾魂,他的魂魄全部崩离了,还不快收回来!” 这是我当时所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便一点意识都再感觉不到了。 等到我再度恢复了意识,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马道士那脸若冰霜的徒弟凝霜小姐姐守在我身边。 爷爷此时一脸怒相地瞪着马道士,而马道士此刻虽然依旧紧绷着脸,可额头上有几滴冷汗渗着出来,显然有点慌。 我又听马道士跟我爷爷说话,像是在解释:“这事情我真的是始料未及,我只是想借此来吓唬吓唬你,却没成想有人会挑在这个时候勾他魂魄!” 爷爷怒气冲冲地看他,马道士连忙又道:“看来这事情没先查清,我倒先给自己惹了麻烦,这既然是我的失察,那么这事情我会解决的!” 正盯着他们看,孙先生过来走过来,问我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说现在感觉头晕目眩的,随后又听到孙先生跟我道,说这马道士捏着我的魂魄的那刻,不知道是谁出手偷袭,马道士猛地一缩手,导致我的魂魄被勾魂的人扯碎了! 我一怔。 随后听孙先生面无表情道,我这三魂七魄,原本就已经丢了一魂一魄,刚才虽然追了回来,但还是有一魄被那勾魂的人勾了去,也就是说,事到如今,我的三魂七魄,只剩下了两魂五魄,倘若那人再想勾我,基本上就算是死定了! 他直言,我现在的状态已经很不好,少了一魂二魄,人气便折损大半,身上阴阳失衡,少了阳气,阴气充斥进来,基本上快要比肩那些冤魂厉鬼了,但鬼的魂魄是完整的,所以现在虽然还是个大活人,却已经连个鬼都不如了! 因为魂魄缺失了很多,会容易被想上我身的鬼挤了出去,如今魂魄崩离,不抓紧时间找到被丢失的魂魄,过不了多久,就算没人勾我,那我的魂魄也根本稳不住,早晚都会自己给飘了出去,总而言之,那就是我命不久矣! 听了这话,我干干地一咧嘴,立即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马道士。 他被我看得有些心虚,忙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忙说:“你先别急,你丢的这一魂二魄,我绝对会给你找回来的,我马天星向来说话算话,从不食言!” 大概是因为误伤到我,所以这马道士这时候一个劲地跟我说好话,同时还跟我道,找回我的魂魄之前,他都会让他徒儿凝霜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保护我不会再受到什么伤害。 我听到这话,当时只没心没肺地觉得心中窃喜,觉得这事情倒也真不赖,换来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全程保护,岂不是美滋滋的! 不过,回头看眼她那有些不太情愿的脸色,我马上将这个想法都给收了回去——眼下我这都已经生死难料了,却还有心思去想这些歪心思,自己倒也是有点心大! 眼下出了这种意外,这马大宝是被谁杀的,此事只能先搁置一旁,马道士说要先去将我的魂魄追回来,村里听了这话,倒也全都没有意见,毕竟这个马大宝活着的时候,成天在村里游手好闲,一点规矩都没有,村里也没几个人待见他。 因此他的死活,村里人一点都不关心,他们现在都只在担心在自己,之所以会关注这些,那是害怕这种事情也出在了自己的身上。 马道士说现在就去追查刚才是谁出手偷袭他并勾了我魂魄,又说我们村子他不了解,所以请孙先生跟他一道去查,见孙先生点了头,马道士立时取出一个罗盘来,用手点了两下,拉着孙先生直接往东南方向急匆匆地奔了过去。 我现在身子很虚,走路的时候都像脚底下踩了棉花一样,爷爷于是背起我说先回家,凝霜因为听了他师傅马道士的话,要寸步不离地看着我,所以也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不但如此,月兰也跟了上来,可能是对凝霜心存恐惧,离着很远。 走在半路上的时候,我这时忽然听到三爷爷在我耳畔怪笑着道:“这个马道士,道行那么高,却还拉着老孙头一起,明显是对他的真实身份感到好奇,所以才叫上他一起,这目的除了去找你的魂魄,也是为了探探他的底细。” 我回过头,然后看到三爷爷这时候笑呵呵地跟了上来,爷爷看到他,回头一拧眉,凝霜也见到三爷爷,二话不说,抬起手就想去抓他! 但我那三爷爷动作很是迅速,像条泥鳅一样,弯腰一闪躲了开,同时冲着她笑嘻嘻地道:“小姑娘,你道行了得,可我不怕你,刚才那也只是怕你师傅马道士而已,这才躲了开,这时候你师傅不在这里,所以你也别想指望能抓到我!” 凝霜听到这话,原本冷峻的脸色瞬时添了怒气,当即冲着三爷爷道:“你这个老鬼,肯定心怀鬼胎,不然的话,刚才师傅看你,为什么要躲!” “因为我不想给自己招来麻烦!”三爷爷回了一句,然后看眼默不作声地爷爷,道,“我说老陈头,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本事!” 爷爷看了一眼三爷爷,冷冷地哼出一声,看样子根本不想去理会他,只是继续背着我,沿着村里一路回到了我们家。 不等先进门,结果奶奶却先冒冒失失地跑了出来,爷爷险些被她撞上,顿时没好气地去问奶奶,她急急忙忙地瞎跑什么。 奶奶看眼我,再看眼跟在身后的凝霜和月兰,这时候倒是不怎么惊讶,只是没头没脑地冲着爷爷说了一句:“不见了!” “什么?” “他哥不见了!” 奶奶急道,说她刚才就是出去了一趟,结果就这一会的时间,我哥的尸身就不见了,他一个死人,这能跑到哪里去! 大哥又不见了? 奶奶这话一出,我和爷爷都给愣住了。 爷爷二话不说,直接把我放了下来,朝着屋里跑过去,我也跟着过去打眼一看,结果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我大哥那原本挺在了板子上的尸体,居然不翼而飞了!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想要跟着一起进门的三爷爷听到这些,脸色忽地一变,直接从我们家院里退了出去。 他走的时候还招呼了月兰一声,跟她道:“赶紧走!他们家现在不是我们能来的地方,我现在不能进他们家,你也不能进去,快离开吧!” 月兰怔了一下,随后又听三爷爷道:“我是为了你好,现在你听我的准没错,闺女我可告诉你,要是进了他家的门,以后都别再想出来!” 我不知道三爷爷这话什么意思,而且为什么一听说大哥的尸体没了,会变得如此慌张? 爷爷也是听得莫名其妙,有些不解地回头看他,抿着嘴道:“什么意思,你把话讲清楚!”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不用我明说吧?” 三爷爷虚起眼道。 “你们家的傻子,他为什么一直傻着,这点你应该清楚!现在他的尸体不见了,今夜势必会有人找上你们家,来讨要他的尸体,就我现在这副模样,哪敢在你们家里多待,若是被他们给撞见,那岂不是死定了!” 三爷爷说完这些,立即跑没了影子,爷爷低下头想了一阵,回头看眼月兰,当即挥起手道:“你先回后山去躲着吧,我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 第二十二章:有家难回 听到爷爷这么说,月兰什么都没有讲。 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一阵,于是一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我的心里不禁泛起了怀疑。 她似乎对爷爷的话言听计从,这一点有些奇怪,她明明屈死在我们家,可为什么会听从爷爷的话? 事到如今,爷爷身上也的确透露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月兰现在也是怪怪的,回想这几天我所听到的流言蜚语,甚至连我都有些动摇了——莫非爷爷真会什么妖法不成? 还有,三爷爷的话是什么意思,爷爷明白了什么? 当着凝霜的面前,我直接问他道:“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爷爷虚起眼,冷刺刺地跟我道,“那也就是这么一回事,这一切都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现在管好自己就行!” 看来爷爷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啊…… “怎么可能跟我没有关系!”我急了眼道,“这可是我们家的事,你说我应不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你难道就不应该跟我说清楚?” “小兔崽子,怎么跟我说话的!”爷爷板起脸,很是强硬道,“我说跟你没什么关系,那你就给我闭嘴,少在这问东问西的,要不然的话,我可揍你!” 爷爷说着话,作势要打人。 但我这个时候早已经被这一连串的事情闹得定不下心,干脆心一横,咬着牙道:“那你揍我吧,我偏要问,你如果不肯告诉我,那我就一直问下去,你揍我那我也不怕,大不了你揍死我,我也去当个冤死鬼!” “你……”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跟他说话,爷爷的表情一下子僵住。 他似乎想骂我,却开不了这个口,又想挥手打我,可是将胳膊举了大半天,怎么也下不来这个手。 一直过了半分钟,爷爷这才缩回了手,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 他冲我招了招手,将我叫到跟前,然后颤着声音问我道:“怎么?就连你也觉得,我和那些什么山妖野怪是一伙的,想害村里人?” 我没成想爷爷会这样问我,连忙摇头解释说不是这个意思。 可爷爷只是惆怅地叹气,背起手往屋子里走,一边走,一边叹气:“算了,随便你怎么去想,反正现在我是有口难言,百口莫辩了……” 说着话,爷爷回头看我一眼,哑着嗓子跟我道:“但是你要记住了,你爷爷就是你爷爷,我不管去害谁,也绝不会害你!” 我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跟他问上几句话,结果却把爷爷逼得眼睛都红了一圈,看着他颤颤巍巍的背影,听到了刚才那句话,不知怎么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这边正擦着眼泪,我听到耳畔嗤出一声,扭脸一看,却发现是凝霜,正一脸嫌弃的模样盯着我,道出一句:“没出息!” 听到这话,我怔了一下,连忙使劲擦了擦脸上的泪花,解释一声道:“你根本不懂我现在的心情,你不会理解的。” “就是没出息!”凝霜重复道。 见我盯着她看,她马上一扭脸,冷冰冰地道:“你爷爷有问题,现在谁都看得出来!他会妖术,你们村的事情,肯定跟他有着很大的关系,还有你们家害死的那个女孩,她也不正常!师傅说过,妖法害人之徒,不该得到怜悯!” 到底是师徒,连现在说话的口气都差不了多少,但这事情还都没有定性,她就直接将我爷爷认成罪魁祸首,我顿时对她有些不满。 我气不过,当即指着她道:“事情还没有结论之前,你不能污蔑我爷爷!” 被我这一指,令她瞬时冷冷地扫了我一眼,然后好像是命令我似的,让我将手挪开。 稍稍一犹豫,结果我忽然感到手上一阵剧痛,瞪眼一看,原来是她直接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先是掰住我的手指,随后又是抬起腿,狠狠地踢了我一脚! 我没想到她脾气居然这么大,而且明明是她出言不逊在先,现在还动起手来了! 我一个普通人,又少了一魂二魄,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虚弱状态,她这一脚的力道又挺重,踢在我小腿上,当时我身子一仰直接倒在了地上,疼得我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见我继续冷刺刺地看她,她又是面无表情地回看一眼,冷冽出声:“瞪什么瞪!我师傅都没瞪过我,你再敢瞪,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虽然心里不服气,可听到这话,我还是怂了,因为我根本打不过她,更何况现在虚弱的连路都走不远! 我有些郁闷地低下头去,闷声不语的这当,不成想她又靠了过来,竟然蹬鼻子上脸,变本加厉地威胁我道:“我踢你一脚,这事情,你不准跟我师傅说,听到没有?你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就扯了你的舌头,让你以后永远都变成哑巴!” 我听得一阵无语。 看她这架势,哪里是马道士说的来保护我,这样她就敢出手伤人,然后威胁我,我看根本不用什么妖鬼近身,她就先把我给打死了! 我说:“你们修道的人,就是这样的?” “少废话,你听明白了没有?”她根本不答我的话,这时候继续逼问道,“这件事情要是被人知道一个字,我就灭了你!” 看这架势,俨然一副杀人灭口的架势! 我当时一肚子的怨气,直接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不跟她说话,闷着头直接往院子里走。 刚走进院子,正好碰到奶奶从里屋出来,看到我之后,跟我道了一句:“小默啊,我看今天晚上你也别在家了,等会你孙爷爷回来,你去跟他商量一下,去他家睡一晚上吧?听你爷爷说你又出了事,这有他看着,我们才放心啊。” 奶奶这话说得倒是有理有据,但转念一想,我就全都想清楚了,这怕也跟三爷爷临走时说得那句话有关系,所以现在,他们也不想让我在家里待着。 事情越来越奇怪! 三爷爷说我大哥为什么一直傻着,爷爷心里清楚,莫非是在我大哥身上另有隐情? 他还说晚上会有人来我们家,讨要大哥的尸体,这就很奇怪,我大哥的尸体为什么要给别人?而且他们要什么不行,要我大哥的尸体? 他们又是谁? 三爷爷似乎挺怕他们! 一连串的疑问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知道这事很不寻常,爷爷不想说,那我守在家里,等到了晚上,那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我绝对不能走,村里的事情已经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这要是不搞清楚,我肯定会被憋坏了。 所以当时我就拒绝道:“奶,就不要打扰孙先生了吧?你看我现在不也没有事吗,而且那个马道士还让他徒弟保护我,有什么可怕的?” 奶奶见我不走,于是又搬出爷爷来吓唬我,说是爷爷这么说的。 我听了这话,又道,既然是我爷爷说的,那么我更不能走了,这事情有什么好怕的,有马道长的高徒护着我,要是我出了事情,那就直接找马道士啊,都是他徒弟看护不利,有违师命! 凝霜一下子就听出我话里的埋怨之意,瞬时瞪向我,但我不理她。 奶奶又一个劲地劝我,说马道长的徒弟再厉害,也不能一直跟着我,不方便! 我说没什么不方便的,奶奶想了想,直接跟我道,这你要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一个大姑娘家的,还能跟你一起上了床,到时候护得住你? 奶奶这个例子举得有些不太恰当,那凝霜听了这话,或许觉得这话太羞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马上道:“做梦!” 要不是她刚才说我爷爷,然后又动手打人,我倒是也想做这个梦,可这时候已经没了半点兴趣。 我跟奶奶道,那也不行啊,这孙先生也不能总跟在我屁股后头,况且他年纪那么大,还要一直麻烦他,这事情有些不合情理,不好! 奶奶生气道,她不管了,反正今天晚上我不准回家,不去找孙先生就睡大街,说完直接将我赶出了院子,同时将大门直接反锁了,看来是铁了心不让我进门。 我没有办法,这会孙先生跟马道士走了,我也找不到他,只能一脸郁闷地离开,到了村口树底下坐着,一摸肚子,顿时有些犯愁。 自打家里和村里事情不断,昨天折腾了一天一夜,今天又折腾到了现在,我一点东西都没吃,肚子早就开始叫,这时奶奶又不让回家,我兜里一分钱没有,想去村里商店买点东西吃都不行。 凝霜倒是一直跟着我,还真是寸步不离,但我不想去求她,只能任由肚子饿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村长路过这边,听到了我肚子的咕叫声,问我怎么在这里坐着。 我说奶奶不让我回家,现在也没饭吃,饿的不行了。 村长听到这话一拧眉,嘀咕了句“这叫个什么事”,随后跟我道:“你也别在这里坐着了,先去我们家,我给你煮点东西吃!” 第二十三章:定魂丹 我当时饿得不行,于是跟着去了村长家。 虽然村长和爷爷的关系非同寻常,但长这么大,我这还是第一次进到村长家里,跟着他进了院子,然后满心好奇地四处看。 村长据说年轻的时候就离了婚,自己带着儿子住,好不容易养大成人,可十六年前村里出了事,他儿子却最先遭了难,现到如今,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住了。 屋子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摆设,顺着这里瞄了眼旁边门虚掩着的屋子里,只见正对门有一个柜子,上面还摆了一张黑白照片,应该是村长他儿子的遗像。 村长让我先坐,然后去了灶台那边,说要给我煮碗面,接着拿起案板上的刀开始切肉。 因为我的事情,还得让村长现在也跟着忙活,我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走过去说我自己来就行,见我一个劲的坚持,村长便将刀给了我,回屋里倒水去了。 我这边切个肉的时间,凝霜也寸步不离地跟着,便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她吃不吃,谁知她瞅了一眼案板,直接道:“不吃,这案板不干净,上面有头发!” 我当时只觉得她还真是毛病不少,顺便扫了一眼板子上,还真有根头发,于是捏起来打算扔掉,可是定睛一看,又觉得这不像是根头发! 头发根本没有这么粗,这更像是根什么动物的皮毛,颜色有点泛黄,又瞅了一眼切肉用的这把尖刀,结果发现在刀的塑料握手的缝隙里,还夹着一根。 我有些诧异,然后拿起这把刀对在眼前仔细地打量上一眼,看眼旁边放着的磨刀石,当时整个人就开始止不住地打哆嗦! 因为这把刀,还有这块磨石,都好像是我去后山坟场找孙先生那次,撞到的那个长着狐狸脑袋的村长手里拿着的,这两根皮毛,也让我瞬时想到了那一棵枯死的老树,上面挂满了狐狸皮,还有那些肚破肠流、尚未死透,犹在喘息的狐狸! 愣了一下,我连忙扭头去看身后。 村长刚好从屋子里出来,一脸的诧异:“怎么了?” 我问他:“村长,这是什么肉?” “当然是猪肉了!”村长说,“前两天,你李叔在家杀猪的时候,我顺路买了点,放在了冰箱里,怎么?是不是肉不新鲜了?” 他的话我没能听进去,因为随后看到的一幕,瞬时让我头皮都麻了起来。 村长说话的这阵,不知怎么的,我忽然就看到角落处吊着一个东西,仔细一看,那是一只已经被扒了皮的狐狸,还在兀自喘息吐着热气,被吊着的一条腿上,明显少了一块肉! 村长是假的! 他肯定是那天我在后山遇到的那个,他是狐狸变的,想要我的命,这把刀就是他手里拿着的,我现在切的,是狐狸的肉! 一想到这里,我瞬时崩溃了! 瞪了眼旁边的凝霜,没想到她一点都没察觉到,就这样还怎么能保护的了我? 再看眼村长,这时候他的脑袋忽然就没了,又是变成了狐狸的模样,虚着眼睛对着我笑,事到如今,凝霜居然还是半点没有察觉…… 我觉得她根本保护不了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又见狐狸脑袋的村长向我靠过来,当即一把推开他,跳起来就往门外跑! 刚刚跑到门口,还不等到院子,结果我就被人一把拽住了后衣领,回头发现拽住我的是凝霜,刚想要开口去说话,她二话不说却先给了我两巴掌! 这两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让我瞬时一懵,等到再回神的时候,发现村长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凝霜则是瞪起眼睛:“你疯了!”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凝霜道。 她说:“刚才切着肉,忽然间就满脸紧张地四处瞎看,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这是什么肉,然后又开始四处张望,最后还瞪我一眼,推了你们村长一把就想跑,要不是我及时拽住你,给了你两巴掌,我看你今天要一头撞死在这里了!” 我愣了一下,再回头看刚才跑去的方向,发现根本不是门口,而是村长家的橱柜。 最要命的是,旁边横了一把雨伞,伞尖直直的对着我,要不是她刚才这一拽,估计我的肚子就被生生给刺穿了! 她哼了一声,忽然捏出个玻璃珠大小的灰色药丸,直接让我吃下去,随后又掏了一张道士用的符纸,直接按在我的额头上。 村长纳闷道:“他这是怎么了?” “刚才可能中了邪……” 凝霜跟村长解释道:“他现在人气太弱,很容易被术法蛊惑到,大概之前师傅喂给他的定魂丹药效已过,刚才有人又想勾他,他抵抗不住!” 村长说:“现在没事了?” “刚才已经被我两耳光打醒,现在先用符纸暂时镇住他的魂魄,等到喂给他的第二枚定魂丹起了药效,起码三个小时之内不会再出现这些问题。” 我听到这话,这才恍然,虽然现在一点不喜欢她,但不管怎么说,她刚才还是救了我的命,当下只能不太情愿地道了句谢谢。 “不客气!” 她欣然接受,不过紧跟着的一句话,让我干干地一咧嘴。 因为她说,其实以她的道行,刚才只要轻轻拍我一下,就能将我拍醒,但是我刚才中邪的时候瞪了她一眼,所以她没用这个手段,改用了扇我巴掌的办法…… 村长这阵挺好奇,问她这定魂丹是什么东西,她回了说这是她师傅马道士自己炼的丹,要用棺材板上长出的老灵芝才行,原材十分稀少,她师傅这些年一共也就炼成六颗,这马道士自己不舍得用,没想到这次要全用在了我的身上,很浪费! 村长干笑一声,实话实说道,谁让这马道士一不小心干了件错事,同时也跟她要了一粒看了眼,直说这东西还真不一般,接着还了回去。 村长招呼我先吃点东西,但是刚才的那一番景象让我瞬时间倒了胃口,直接摇了摇头,说我现在不想吃了,村长见状又是一个劲地摇头,说我也真是命苦,村里的事情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却也遭了罪,真不知道是谁居然想害我。 我这时候见天色快要黑了,于是说,想要先出去走一走。 在村里漫无目的地瞎逛,我正考虑等会怎么悄悄溜回到家里打探情况,凝霜看了看周围,忽然问我:“你们村里怎么就你一个年轻人?” 我说,年轻人哪有喜欢待在村里的,都出去打工了。 凝霜却说,你们村子根本不像是个穷村,而且就算要外出打工,那也不可能村里的年轻人一个都没留下,说这里面也肯定大有文章。 我还在琢磨等会怎么溜回家里,所以没去管她说的这些,走到前面,却忽然发现了孙先生,他一个人,正冲着我这边过来。 我停住脚,孙先生马上走了过来,然后问我道:“你怎么不在家里,我找你半天了!”说着话,马上拉起我,“你现在先跟我去你们家!” 我忙问孙先生是不是已经追到了我丢的魂魄,他马上摇了摇头,先看眼凝霜,再说这事情马道士在查,他有事情先回来了,现在要找我爷爷! 简简单单地跟我道上几句话,他马上拉起我,朝着我们家的方向开始走,没有片刻停顿,我见凝霜这时候没说话,但皱了下眉头,或许是在担心她师傅马道士。 我不敢怠慢,连忙也跟着孙先生一道往我们家去。 奶奶不让我进门,让我跟着孙先生,但现在孙先生说要去我们家,我跟在他后面,这样一来,奶奶肯定就不能说什么了! 还有我哥的尸体不见了,这种事情我不可能不告诉孙先生,不料他听完楞了一下,马上道:“肯定是你爷爷奶奶给藏了起来!” 我听得一愣。 因为这两天的相处,我已经知道孙先生是个说话一向小心谨慎的人,他从来不会用这种肯定的语气去断定一件事情,现在怎么会只是听我讲了一下,就一口咬定了这些? 我觉得孙先生有些奇怪,下意识地想要先挣脱开他的手,可这个时候,他那一双手,却好像是紧紧地箍在了我的手腕上一般,居然纹丝不动…… 我心中骇然,连忙回头去找凝霜,结果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人却不在身后,居然消失不见了! 孙先生拉着很快到了我们家,直接推开了院门,马上拽着我进去,奶奶在里屋正坐着,这时候见我被孙先生拉了进来,一脸的诧异。 “有件事情,我现在必须了解清楚。”一见到奶奶,孙先生马上开了腔道,“陈默他哥的尸体呢?赶紧让我再看一眼!” 奶奶听得满脸的诧异,怔怔地道:“他哥的尸体,你不是……” “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爷爷忽然从屋里走出来,抢过了奶奶的话。 我看过去的时候,爷爷也看我一眼,继而闷着声音道,“老孙头,这件事情我们正想跟你说呢,他哥的尸体,今天下午莫名其妙地就找不到了!” 奶奶刚才还一脸发懵,这个时候听到了爷爷这话,紧接着脸色也瞬时惆怅起来,马上红着眼睛道:“老孙头,这事情你可不能不管。” 第二十四章:阴差 “那是一定的,这种事我当然要管。”孙先生答应上一句,随后继续道,“不过,我现在有急事,需要再看看他哥的尸体,来证实一下我的想法!” 孙先生说话的时候,一直死死地拽着我的手腕。 这让我不得不怀疑,眼下的这个孙先生,该不会是有人假扮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假冒孙先生的这个人肯定很危险,说不定也是个懂什么歪门邪道的人! 但眼下最让我气愤的,是那马道士托付来保护我的凝霜,之前她看我不顺眼,欺负我几下也就算了,可这种要紧的关头,居然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想,该不会是她看到孙先生以后,直接抛下我,去找她师傅马道士了吧? 如果真去找了马道士,那倒不是件坏事,如果这个孙先生是假,那真的孙先生一定还跟马道士在一起,得知了情况,肯定会赶回来的。 但我就怕她这个时候去找马道士,半天没找到,那可就悬了! 爷爷奶奶可能还不知道这个孙先生有假,我看了出来,此刻却不敢明说,毕竟现在丢了一魂二魄,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他要是想对我不利,几乎是轻而易举,只能使劲挣脱一下他的手,希望可以先挣脱开。 我使劲一挣脱,非但没有将他的手挣脱,反而引得这个孙先生冷刺刺地看我一眼,让我整个人当时就毛骨悚然了……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阴冷的目光,盯在了身上,感觉浑身上下都好似被一股阴风渗入骨髓,心都猛地停跳了一下! 被他这一眼瞪住,我当时脑子里瞬时间一片空白,不敢再动,等到回了神的那刻,只听这个孙先生还在继续追问着:“你们到底将他藏到哪里去了?” 爷爷愁眉苦脸道:“他哥的尸体真不见了,我们也不知道啊……”说着话,爷爷盯着孙先生,直言不讳道,“而且,我觉得你今天不对劲!” “咳咳!” 孙先生自知失态,忙佯装咳嗽,咳了一声。 他虚起眼睛,跟我爷爷道:“没有的事情!我这不就是心里着急,所以你们就别跟我绕了,赶紧把他找出来,让我再看一眼!” 说这话的时候,他那紧紧抓着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捏了一下,原本就被他捏的很紧,这一捏之下,顿时捏到了我的骨头缝上,疼得我呲牙咧嘴。 爷爷说:“打你刚才一进门,就一直牵着我们家小默,要不你先把他放开?” 我见爷爷终于注意到我这边,松了一口气,谁知这个孙先生听到这话,竟然将我握得更紧了,往身旁猛地一扯道:“那不行,他现在必须跟在我身边!” 我总觉得他一直抓着我,似乎是想拿我来当做要挟,爷爷眉头一动,忽然发了狠道:“他哥的尸体我不知道哪里去了,但你先把他放开,有话我们慢慢谈!” 显然爷爷也注意到这个孙先生不对,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了。 这个孙先生听到这话,冷着脸笑了笑,出声道:“少废话!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就不要装腔作势说不知道了,交出陈述的尸体,我就放了他!” 他的脸色不再是和颜悦色的表情,变得凶恶起来,语气也变得异常阴冷,嗓音压得很低,像是树梢上的老鸦一样,干涩难听。 他说的陈述,是我大哥的名字。 爷爷一拧眉,不知道此刻在想些什么。 这个假冒的孙先生继续恶狠狠地道:“陈老头,有些事情,我们两方之间可能存在误会,但我觉得大家彼此心照不宣那样最好,有些话不一定非要说透,那样反而对谁都不好,你若是识相,将陈述的尸体交出来,让我回去交差,不然的话,带不走陈述,我今天就只能带走你们家的陈默!” 爷爷表情愕然,刚想开口再说话,但未出口就被他直接打断,道上了一句:“没得商量!我是什么身份,你心里清楚,你觉得我们会跟你在这里讨价还价吗?” 这话将爷爷给镇住! 过了半晌,他看眼奶奶,再看眼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咬起了牙,可还是没等出声,又被院外忽然传来一句话给打断…… “堂堂阴司,城隍老爷手底下的阴差,就算是现在要人来了,也不用偷偷摸摸、藏头露尾,假借我孙继善的旗号,以人相要挟吧?” 这才是孙先生的声音! 我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扭头看向院子里,发现孙先生和马道士进了我们家,凝霜面无表情地跟在身后,最终还是将他们找了回来! 正抓着我的孙先生听到这话,连忙也跟着去看,门外的孙先生很是迅速地走上前,扫了他一眼,当即就道:“这位差爷,还不放人?” 假冒的孙先生闻之一愣,刚才还死拽着我的手,竟然放了开。 低下头看眼手腕上,我这才发现,刚才他根本不是用手抓着我,之所以挣脱不开,是因为之前扣在我手上的居然是一副黑漆漆的锁铐! 我被他放了开,当即不敢在他身边多待,一溜烟地跑到真正的孙先生身后,一脸慌张地问他:“这人是谁!” 孙先生道:“阴差!” 阴间的阴差? 我愣住。 忙看向爷爷,他这个胆小怕事的老头,这个时候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当下又是心中了然——爷爷他原来早就知道! 余光瞥到了马道士,我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跳到他眼前,兴师问罪道:“马道士,你这徒弟怎么看的我,关键时刻跑没了影!” 闻言,孙先生连忙冲我一摆手:“这是我交代的,一旦阴司来人,立即知会我!你先不要出声,现在我要跟这位阴差问几句话。” 我们这边正说话的这当,刚才的那个“孙先生”,居然眨眼之间变了模样,穿身白底黑边的长袍,领子上一道宽厚的褶子,拢了起来,乍一看好像是一朵黑花! 伴随着他真实面貌显现,周围温度猛然骤降,还吹起了一股阴冷的寒风,在屋子里盘旋不去,吹得屋门都吱呀地响了起来。 他的脸上只露出鼻子往上的部分,双目以下,被一块黑布围了个结实,此刻满眼傲气地看着屋里人,阴阴地道:“孙继善,做为一个常跟死人和野坟地打交道的白事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们阴司是干什么的,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多管!” “陈述的尸体,一定是你给藏起来的!”他冲着跟孙先生道,“你既然敢藏他,那你肯定也知道,他的魂魄早已经归了阴间,所以今天我奉了城隍老爷的命令,一定要将他的尸体带回去,你们谁都不要妄想留住!” 孙先生当即也道:“看来事情还真是如此,小龙潭村的事情,你们阴司也有参与,这个陈家的傻小子,是你们阴司的人!” “你知道就好!”这阴差冷冷地道。 “十六年前小龙潭村的孽事,城隍老爷早就知晓,但事关重大,不敢轻易处置,便将陈述三魂归入阴司,为的就是摸查此事,眼下他虽犯下欺瞒阴司的大罪,但终究是我们阴司的人,有人杀了他,这就是藐视阴司!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现在我要带回他的尸体,至于是谁胆敢谋害阴司的人,这事情我们也会调查的!” 我那傻子大哥,他是阴差? 我听到这里,脑子嗡地一下炸了开。 三爷爷说我们村里人妖鬼三股势力在较劲,眼下爷爷到底是不是还没有定论,他说阴司参与其中,现在看来绝非虚言。 怨不得三爷爷听到大哥尸体不见了的这事情会吓成这样,因为他企图欺瞒阴差,知道会找上我们家,所以心虚了! 马道士这时候想要说话,结果这阴差也狠狠地瞪他一眼,跟他道:“马天星!小龙潭村的事,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虽然你马道长的威名响彻三界,但我们阴司的事情,你还是尽量少来插手!他们小龙潭村的孽事一旦坐实,那是要遭天谴的,你管他不得!” 马道士不满道:“老道士我自有分寸,无需你来多言!” 那阴差听了这话,不再去看他,此刻继续看向孙先生,威胁道:“孙继善,你非要管这个闲事,那我管不了,但是陈述的尸体,还望你速速交还于我,让我回去交了差,如若不然,我只能如实上报城隍,再报阴曹,你不要自找麻烦!” 孙先生的脸上没有什么反应,听了这些,只是看向奶奶,道了一句:“既然话都已经说清楚,那就将陈述的尸体交给这位阴差,由他带走吧!” 第二十五章:阴差要拘爷爷! 之后我才知道,大哥的尸体并不是不见了,而是今天上午,孙先生私底下来找过奶奶,让她将大哥的尸体藏了起来! 那天三爷爷说,我们家埋了阴司的雷,那一刻孙先生便先想到了我那傻子大哥,他当时对三爷爷的话还有所怀疑,可越想,越觉得很多事情都和三爷爷的这番话有所吻合…… 孙先生不敢妄言,当时想,如果我哥真是阴间的人,那他遇了难,阴差势必要来将他的尸身一并收走,可也知道阴司不会轻易露面,便设了这个局,目的是想引出阴差现身,来证实这些,结果不出他所料,大哥的真实身份果然如此! 怨不得我当初在后山遇到了月兰,她跟我说大哥不是她杀的,想害他也没这个胆量,而且跟我说,那个和大哥长得一样的人不是我哥…… 见月兰竟然对爷爷的话言听计从,而爷爷也冒着遭天谴的风险用歪门妖术给她回了魂,所以这些事情,月兰可能早就已经和爷爷通了气! 不过我觉得奇怪,我大哥他是个傻子,阴司为什么要让我大哥来当这个阴差,他一个傻子,什么都不懂,干的了勾魂的事情? 当时孙先生跟我解释:因为只有傻子,才不会引人注目。 虽然大哥白天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可一到了夜晚,就会元神出窍,恢复神智,摇身一变成为阴间的勾魂使者! 孙先生也坦言,这恐怕是阴司用来监视爷爷的,同时也解释了十六年前的那事情,为什么大哥自从傻了之后就消停了下来。 因为阴司派了阴差在村里,所以那些假借狐狸报冤而杀害村里人的凶手不得不停手,以免自己被阴司抓了个现行。 如今东窗事发,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如此一来,我烧掉的那一纸殃榜为什么会出现在了大哥身上,那也不难解释了—— 因为殃榜是烧给阴差的,而我大哥就是阴差,所以就到了他的手上。 孙先生猜测,三爷爷想假借月兰之名来欺瞒阴差,所以大哥操纵他的肉身跑到后山月兰的葬坑,想要调查此事,结果不知怎么的被人偷袭,肉身中了邪,因而导致他的魂魄回不去了…… 阴司虽然掌管生死命数,拥有万千阴差,但这事情是偷着做的,眼下大哥遭难,阴司唯恐自己的调查计划落空,所以才会上门收走大哥的尸体,但也就是因为这一讨要,中了孙先生的圈套,反而被他套了出来,证实了阴司也参与其中。 孙先生精于此道,布下了术法,阴司感受不到大哥的尸体在哪里,查实了原委之后,便让奶奶将大哥的尸体交给了这位阴差。 见到大哥的尸体之后,这位阴差一跺脚,立即从地下钻出来几个阴间的小鬼。 这几个小鬼半米多高,头上长着两个鬼角,面黄肌瘦,一脸的愁苦之相,阴差一抬手,立即带着大哥的尸体遁入地下。 带走了大哥的尸体,阴差却并不急于离开,这个时候似笑非笑地盯起爷爷,忽然阴着嗓子道:“陈老头,这眼下还有点事情,希望你能跟我走一趟!” 爷爷紧张道:“去哪?” 那阴差说:“当然是去阴间了!” 爷爷一愣。 我们听到这话都是大吃一惊,奶奶听了这话,更是急出声道:“你不是来讨要陈述的尸体吗,人都已经给了你,你带我们家老头子去阴间干嘛!” 阴差笑呵呵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找他问几句话。” 我当时就觉得很不对劲,他说要带我爷爷下阴间,可我爷爷一个大活人,这要是跟着去了,那不就等于再也回不来了? 爷爷很是谨慎道:“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问,干嘛还要我去阴间?你这哪里是叫我去问话,我看分明是想勾我下去,送我到阴曹地府!” “我不下去!”爷爷当即道,“我的寿限还没有到,阳寿未尽,你要是现在敢勾我下去,那我肯定要去阎王面前告你一状!” “陈国富!”那阴差忽然怒了,直呼爷爷其名道,“你扰乱阴差办公在先,借用妖术给人还魂在后,忤逆轮回,罪大恶极!” 那阴差勃然大怒道:“不用等到你阳寿用尽,现在就得马上跟我下去,别说你告到阎王面前,就算告到玉皇大帝面前也没有用!还魂之事,那是阎王明文禁止的,眼下已经是我们的失察之罪了,所以你以为告到阎王面前,就会有用吗!” 爷爷瞬间面如死灰,瘫坐在地。 我忙看向孙先生,希望他能再出声制止这个阴差。 不料,孙先生却摇着头跟我道:“忤逆轮回,这可是要下地狱的大罪,我和马道长谁也救不了他,这事非同小可,连城隍爷都不得插手,是要等十殿阎王来亲自坐审的,你爷爷自己造的这个孽,无救!” 马道士此刻也是冲着爷爷一个劲摇头。 我整个人一下子傻了,瞬时想掉眼泪,凝霜在旁边看我一眼,又是说了一句:“没出息!” 听到这话,我愣是生生地将眼泪给憋住了。 奶奶忽然走到阴差面前,手里挎着个篮子,颤颤巍巍地道:“这位阴差老爷,这点东西,你先收下,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拿!” 阴差马上揭开上面盖着的包袱,只见里面都是上供和拜祭用的香烛纸钱,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不过,他随即很快恢复了正常神色,阴着脸恶狠狠地道:“少来这套!陈国富罪大恶极,我若是不带他下去,阎王一旦知道了,势必会砍了我,我自己还想活命呢!” 奶奶不理会这些,直接在屋里烧起纸来,一边烧,一边念叨:“你行行好,放了我们家老头子,只要你放了他,你要什么我们家都给你烧!” 随着香烛纸钱付之一炬,那阴差使劲嗅了嗅满屋的香火味,似乎挺享受。 篮子里的金银元宝在火里烧了个干净,这些纸叠的东西烧成一把灰,但是在这个阴差的脚下,多出了好几个黄橙橙金闪闪、分量十足的金银元宝! 看得出来,他还是很想要这些的,盯着看了老半天,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全都给收进了口袋里,语气也变得和善一些道:“人,我是一定不能放的,可我也曾经在阳间生活过,也有妻儿父母,我懂你的心情,要不这样,我给你们家半个小时的时间,让他留点遗言!” 我忙道:“差爷你行行好,就当不知道这些,等到你回去之后,我们一定给你扎个金山银山摇钱树,每年给你上供纸!” 阴差看了看我,冷笑出声道:“有这种好处,我也想赚啊,谁跟钱过不去呢?但是我怕这个钱啊,我有命拿,没命花!” “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事情没有别的阴差知道也就罢了,我可以全当不知道……”他说,“但是,你们也要想清楚,小龙潭村可不止有陈述一个阴差,没了陈述,还有张述李述,这事情瞒不住,你们倒也不如行行好,让我领了这个功劳!” “我拿了你们家的好处,又领了功劳,所以在十殿阎王会审之前,我保证他在阴间过得好好的!”阴差道,“你们考虑考虑吧,我这好处也不是白拿你们家的,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爷爷忽然开口道:“别为难差爷了!” 他说:“我做下的这些事情,是根本瞒不住老天的,就算阎王不收我,早晚也会遭了天谴,我现在去收拾一下东西,换了寿衣,和这位差爷体体面面的下去吧!” 阴差高兴道:“算你陈国富识相!你这话说的不错,忤逆轮回这种大罪,我们不收,老天也会收了你的,倒不如跟我下了阴间,留个全尸,也好你的家人安葬你。” 爷爷站起身来,跟孙先生嘱咐一句,说我的事情就全拜托他了,见孙先生点了头,爷爷颤颤巍巍地去了里屋。 一直等了半个多小时,爷爷都没有出来。 这个阴差明显有些不耐烦,嘴里嚷了声:“你这个老头,换个寿衣怎么这么久,该不会耍什么心眼吧?”说着话,走到了里屋,将门一把推了开。 紧接着他愣了一下,忽然间扭过头,恶狠狠地瞪我们,道:“这事情阴司一定会一查到底,有关联者,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完话,他一扭头就走了。 我们全都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来到里屋一看,顿时全都傻了眼。 当时就只见我爷爷用一根红色的细麻绳打了结,踩着炕沿上了吊,将自己僵僵地吊死在了里屋,我们进去的时候,人都已经凉透了…… 爷爷自缢了! 手指着爷爷上吊用的那条绳子,奶奶忽然眼睛直直地道:“当初小默他娘,那也就是用这根绳子上了吊……” 第二十六章:黑锅 那一刻,我只有一个感觉——天塌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震惊过度,导致思维无法转动,直到孙先生和马道士将爷爷从绳子上解了下来,从始至终,我居然出奇的平静。 将爷爷放在炕上躺平,马道士这才不解道:“看来他铁了心地要将一肚子的秘密都带走,我实在搞不懂,你们小龙潭村这到底是因为什么,阴司都插手进来!” “不只是阴司……”孙先生说,“那刘有才的话如此看来都是真的,我只算半个村里人,村里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现在也很纳闷。” 凝霜奇怪道:“师傅,阴差不是专门拘魂的吗?既然陈老爷子上了吊,继续拘走他的魂魄便是,为什么阴差反而离开?” “魂魄已经碎了,拘回去也没用了!” 马道士指了指爷爷上吊用的那根红线绳。 “这不是一般的绳子,而是用山里成了妖之物的皮毛编出来的,其实是一条绞魂锁,一旦用这个自缢,魂魄立时会被上面预先灌注的妖气冲碎,如此一来,便魂飞魄散,而他那一肚子的秘密,也就再也没人逼问得了他了!” “这样说的话,这也是个厉害的东西?”凝霜冲着马道士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师傅,那么这个东西,我们可以拿走吗?” 马道士闻言,立即训斥道:“徒儿不得无礼!你这话怎么说,这又不是我们的东西,我哪有权利去处置它,师傅的法器你可以随便拿,但这个可不行!” 爷爷才刚过世,她居然就惦记上了爷爷用来上吊的绳子,这让我顿时十分气愤,刚要说出不行,奶奶先开了腔。 她说:“让闺女拿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这条绳子。” 奶奶看眼爷爷,一脸的呆滞道:“这条绳子,先吊死了他娘,现在又吊死了他爷爷,现在家里只剩下小默了,我真怕他哪天被逼急了,也会用这条绳子上了吊,那我们家就算彻底完了,小默再出点什么事情,让我怎么跟他娘交代……” 听到这话,我连忙摇头劝阻道:“奶,你别这么说,这都是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会想不开上了吊,我还要给你养老送终!” 奶奶听到我这话,只是满眼欣慰地看了看我,再看眼爷爷那边,一脸伤悲地跟我们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跟老头子单独待一会。” 老两口生活了大半辈子,眨眼之间爷爷忽然就没了,奶奶心里一定是最难受的那个,听了奶奶的话,我们于是都退了出来。 孙先生和马道士又商讨起怎么找回我丢了的魂魄。 这一趟出去,马道士明显对孙先生尊敬了不少,没有了先前的傲气。 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一趟出去过后,为什么马道士的态度会再转变这么多,但我现在根本提不起精神来关心这些。 蹲在院子的阴暗角落处,我十分沮丧,很伤心,两只眼睛都被泪水充斥满,那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伸出手,递给我一个手帕。 我抬头一看,发现是凝霜。 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整张脸冷若冰霜,但她动了动嘴唇,却跟我道了一句:“要是难受,那就哭出来。” 我咬起牙,马上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见我根本不领她的情,凝霜马上又道:“没出息!就因为别人的一句话,现在连哭都不敢了?” 我干干地一咧嘴,愣了下,还是接过手帕,同时挤出了点笑意,轻声说道:“谢谢,不过真没想到,你内心还是很善良的。” “……”凝霜噎了一下,忽而瞪起眼骂道,“你少自作多情!师傅让我看着你,我是怕你把自己憋出病,要是师傅怪罪到了我的头上,让我不好交待!”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她还挺可爱,脸上虽然总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但这时候还是想来安慰人的,可偏偏就是要装作冷冰冰的态度。 我们这边说着话的时间,我忽然看到一个人影从门外鬼鬼祟祟地进来,一眼认出这个人,我马上冲着他道了一句:“三爷爷!” 三爷爷偷偷摸摸地进来,然后被我叫住,院里的人也立即全都看向他。 他瞬时有些尴尬,连忙道:“刚才我见阴差离开,脸色还挺难看,这心里又忽然觉得可能出了事,所以想来看看——你爷爷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见我没说话,三爷爷叹了一口气,直接找个干净地方坐下来,也挺伤心道:“你爷爷跟我交情还算不错,虽然也想过,借着你们家的事情给自己找点好处,但是现在老陈头死了,将一肚子的秘密都带走,我这心里想想也挺难过。” 惆怅了一会,三爷爷看向孙先生和马道士,问起我的事情:“陈默的事怎么样了,他丢了的魂魄,你们找回来了?” “没有。”孙先生直言道,“事情有点难办,马道长凭借罗盘也没能找到,姑且不论勾他魂魄之人道行如何,但他隐藏的实在是太深了,说句实话,我感觉希望渺茫,因为时间太仓促,而且只要那人藏着不再现身,两天之内找不到丢了的魂魄,陈默不死也难!” “嘿嘿嘿嘿……”三爷爷笑了一声,忽然道,“这小子丢的魂魄确实难找,你们可能找不回来,不过对于有的人来说,这事情应该也不是太难办!” “以我的道行,当时都没能察觉,还让他给溜了,这让我觉得很没面子!”马天星道,“我承认,这世上是有比我马天星更厉害的人,更有精于此道之人,但只有两天时间,根本找不来帮手!” 三爷爷忽然站起来,跺了跺地面,一边跺脚,一边道:“既然现在找不到帮手,但你们刚才也见过了,这地底下不是有人吗?” “阴差?” 孙先生怔住。 三爷爷点头:“不错!阴司专门掌管生死之事,勾魂摄魄对他们来说家常便饭,而且阴司差使数万,他们若是想找一个魂魄,远比我们更方便!” 马天星却道:“这种事情,阴司是不会管的!” “除非关系足够硬,又或者能沟通阴阳,请来夜行的百鬼帮忙打探,但沟通阴阳之法,那是走出黑路子阴阳先生的看家本事,他们这一路向来人数稀少,喜欢独行,比不过出马的出马仙家大,比不过出道的道士业大,况且阴阳路上的阴阳先生,大都是假冒的,只知名,却不知出黑为何物,时间紧促,我们上哪里能找得到走出黑路子的阴阳先生来救他?” 说着话,马天星继续盯起孙先生,语气玩味道:“孙先生,恕我直言,我看你的路数,不念咒不掐诀不画符,不请仙家上身,不问神仙事由,哪怕冤魂厉鬼近了身前,也都是身边东西随手来用,能劝着走的绝不骂着走,这一点,就很像阴阳先生的手段和作风!” “我不是阴阳先生,也不会出黑路子的沟通阴阳之法!” 见马道士还在怀疑他是走出黑路子的,孙先生立即又是撇清关系。 “我只是小龙潭村一个普通白事先生,因为不懂咒法,不懂符术,人轻言微,所以攀不上仙家,也不通神灵,所以才会是你说的这样,我想马道长你一定是误会了,这种话可说不得,万一被人听了去,岂不是舍了我的老脸嘛!” 马天星笑而不语。 三爷爷这当扣着耳朵说话:“看这小子也可怜,他三岁那年我还抱过他,那时候嘴巴可甜,既然你们没什么办法,眼下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让阴司出手管他!” 孙先生立即道:“讲!” “嘿嘿嘿嘿……”三爷爷坏笑一声,道,“俗话说,有冤申冤啊,今天我看那假冒你的阴差锁过他,那干脆就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让马道士直接给他写一张状纸,告到城隍庙里去,烧给文武判官,就说他们阴司的人,弄丢了他的一魂两魄!” 闻言,孙先生顿时大骂道:“好你个刘有才,你这个刘八仙啊!这种馊主意也亏你想得出来,这次更是骗到文武判官的头上了,那你下次要不要直接骗到十殿阎王的头上!” 凝霜也说:“这种事情一旦被查出来,栽赃阴差,告了假状,这可是大罪!” “你们怕个什么?” 三爷爷虚起眼睛。 “那阴差锁过他,这是事实!而且我看他出门的时候,口袋鼓鼓的,怕是拿了好处吧?这事情就算告到他头上,谅他也不敢怎么样,阴司那是个什么地方?阴司虽然权大,但是要脸面啊,做点坏事都得偷偷摸摸的,这种事情更不敢声张,这阴差乱拘魂魄,传出去势必引来众怒,肯定要息事宁人!” 孙先生摆手道:“那不行,这要是万一被查出来,那他岂不是必死无疑?” “怕什么?”三爷爷看我一眼,直接就道,“他丢了一魂二魄,反正眼看活不久了,你们既然想救他,那干脆就赌一把,赌赢了,这个黑锅阴司背下,赌输了,反正他命不久矣,根本不赔!” 第二十七章:文判官 此言一出,孙先生和马道士面面相觑,竟无言以对。 一直考虑了许久,孙先生才勉为其难道:“你说的有道理,陈默现在已经横竖都是死,若放手一搏,让阴司出面,那说不定还有希望!” “不过……”看眼三爷爷,孙先生满脸生疑道,“刘有才,你该不会是心怀鬼胎,心里在盘算着什么鬼主意吧?” “我是真想救他!”三爷爷急道,“我也是当过八仙的人,虽然犯过错,但我岂是大奸大恶之人?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老孙头心里应该明白!” “暂且信了你。”孙先生最终拍板道,“谁让眼下这是唯一一个有希望的做法,要不是情况紧急,我也不可能会同意这种方式!” 孙先生说事关重大,同时对三爷爷他有所戒备,所以这事情孙先生要亲自操持,先取来一张包袱纸,然后用黑墨写下了一份状纸。 最后落名之时,马道长说,我的其中一魄是他弄丢的,这状纸就干脆署了他马天星的名字,孙先生摇了摇头,说现在小龙潭村的任何事情,马道长都不要参与其中,还是静观其变为好,说完,直接提笔落字,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孙先生落名之时,我见他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考虑着什么,但只稍作犹豫,还是写了“孙继善”三个字。 孙先生说时间紧迫,写完了状纸,那现在就送下去,于是也没有知会奶奶,趁着现在的夜色,直接带我再次来到了村外荒地上的城隍庙。 跟我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的场景,城隍庙里依旧破败不堪的景象,屋顶上的破洞漏着光,里面依然一片黑漆漆的阴森模样。 但这次是和孙先生一起来的,让我的底气充足很多,再次来到这里,不再有所担心,进去之后我直接找到文武判官的牌位,拿了出来。 孙先生将牌位摆放好,我问他要不要先上供纸,但他摇了摇头,说这个就不必了。 他道,这城隍庙里的文武判官,虽然不如阴曹地府的崔判官崔珏名气大,地位高,但身居判官要职,也都是公平正义之人,一向铁面无私,不会徇私舞弊,并不会收我们的供纸,而且这供纸要是烧下去,那反而会显得我们心中有鬼,因而对待阴司的判官,不能像平常的阴差一样看待。 摆好牌位,孙先生直接点起火来,将今天写出的状纸烧掉,那也就是像我上次所见到的一样,那窜起的火苗不是红色,而是幽幽的绿色,待状纸烧完,连一点纸灰都没有留下。 说实话,我心里其实挺紧张,因为这事情让我觉得有些心虚。 孙先生跟我吩咐,说等下若是有人问话,一定不能乱说什么,他会在我身边,等到文武判官其中一个接了状纸,那这剩下的事情,一律由他来交涉,免得我因为紧张说漏嘴。 随着幽绿色的焰火消失不见,城隍庙中忽然生起一阵阴风,紧接着四周瞬时亮起幽绿色的光芒,一个声音阴阴地问:“何人烧纸!” 连忙看向前方。 我当时只见正前出现了两个的阴差,穿着打扮和之前我们家里遇到的那阴差一样,映亮了城隍庙里的绿色火光,来自于他们手中举着的火把。 两位阴差的正中央,还有一个年轻男人。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留着古人的发型,面目清秀,好像是个古代文人一般,第一眼会给人一股孱弱书生的感觉。 这人此刻正抱着手,一脸和善模样盯着我和孙先生上下打量,在他手里捏着的,恰恰是刚才烧的状纸! 他应该就是城隍老爷左右的文武判官中的一个了,单看他这一身的书生气,莫非就是此方阴司的文判官? 孙先生见状,立即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回了话道:“我是小龙潭村白事先生孙继善!状纸是我烧的,状告的是你们阴司的阴差。” “大胆!”一个阴差马上呵斥道。 阴差冷着脸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区区小龙潭村的白事先生,居然口出狂言,状告我们阴司的阴差,你活得不耐烦了!” “你先不要说话。” 这个书生模样的人忙抬一下手,制止住喊话的阴差。 那阴差见状,立即不再开腔,如此看来,这人果然是阴司的判官无疑! 他走上前来,抱拳施礼道:“小可便是此地阴司的文判官李兴,小龙潭孙先生我素有耳闻,只是不知道,孙先生因何要状告我阴司阴差,还望说明缘由。” 这个李判官身上一副书生气,说起话来也是如此,态度不卑不亢,语气轻柔缓和,并不像是普通的阴差那样,动辄大呼小叫。 孙先生道:“状纸上已经写清楚,今天你们阴司阴差无理,到我小龙潭村陈国富家中讨要陈述尸体,我就是因此事而来,想请李判官主持个公道。” “哦?”文判官李兴听到这话,忽而一脸的诧异,“阴差无理?” 他说:“派遣阴差讨要尸体之事,这确实是我们阴司的命令,我想那位阴差也只是秉公执法,这何谓之无理?” 孙先生立即一字一句地道:“阴司阴差秉公执法,我不敢妄加干预,但你们阴司的人冒我身份在先,锁了无关之人,以人相要挟在后,这便是无理!阴司的拘魂锁铐岂能是随便乱用的?阴差无理!导致他三魂七魄缺失,我不得不来向阴司讨要个说法!” “还有这事?” 文判官李兴闻之一抿嘴,孙先生马上让我抬起胳膊,露出手腕来给他看。 他瞄了一眼,顿时挑眉:“这上面,确实有我阴司拘魂锁铐留下来的痕迹,看来真是我阴司的事情……”说着话,马上又道,“这是我阴司的失职,既然如此,那么这一状,我文判官李兴接了!” 紧接着,他面露不悦,跟旁边随从的阴差道:“将去小龙潭村讨要陈述尸体的阴差找来,我要问话!若情况属实,坏我阴司的规矩和名声,绝不姑息!” 阴差领命,一转身遁入地下。 但在此刻,这个叫李兴的文判官盯着我好一阵的打量。 我正纳闷他看我做什么,结果这时候,又见他面带微笑地道:“我见过你!” 我一愣。 “大概是在前两天的时候,”他说,“当时你只身来到城隍庙里,还烧了几张供纸,擦过我的牌位,这一点,我都看在了眼里。” 听到这话,我的额头上忽然之间冷汗渗着出来。 因为孙先生跟我说过,我这个事情那是要惹大麻烦的,后来以为这事情阴司不知晓,却不成想,这个文判官他居然全都看到了! 我正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之时,那领了命的阴差回来了。 跟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阴差,就是去过我们家的那个,这时候有些莫名其妙,先跟李兴鞠了一躬,随后看到我和孙先生,顿时惊道:“孙继善,你怎么在这里!” 说着话,这阴差也瞪起我,直接指着道:“李判官,这小子,他就是陈国富的孙子,陈述的弟弟!他爷爷罪大恶极,畏罪自杀,这事情我已经上报城隍,你应该知道的,我可没有欺瞒!” “我找你来,不是问你这些,要问的是另外一件事!”李兴道,“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冒过孙先生的名,还用锁铐锁了不相干的人!” 那阴差听到这里,额头忽然间也有冷汗渗了出来。 他连忙一下子扑倒在地上,慌张地道:“小的该死!我确实冒了孙继善的名,也铐过这小子,但目的是为了逼他爷爷就范,我知道这有损阴司的名声,但这事情你也知道,那是……” “住口!”李兴忽然斥出一声,直接打断这阴差的话,一脸的不满道,“我现在只问你有没有做过这些,我不听你的理由!” 这阴差马上说:“这确实是这样。” 李兴怒道:“身为阴差,你难道不知道阴司的规矩吗!我们掌管三界命数轮回,因此办事之时,一定要遵守规矩,不能落人话柄,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状告我们阴司的阴差,锁铐无关之人,弄丢他的三魂七魄,你可知道,这更是丢了我们阴司的脸?” “不!不!不!文判官,不是这样的!”这阴差连忙摇头否认道,“小的确实锁过他,但也深知勾魂的规矩,所以没敢动他魂魄啊,他们这是污蔑!” 李兴瞪眼道:“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状纸都到了我的手上,但人你确实锁过,这点证据确凿,现在他的魂魄有损,事到如今,那岂是你说没有,那就没有的!” 这阴差听到这话,两只眼睛瞬时瞪大。 他还想要继续解释,可抬头一见李兴的脸,顿时不敢吱声,连忙改了口道:“小的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这事情我马上去查,现在就查他的魂魄之事!” 李兴催着道:“那就赶紧去!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要是不能让他们满意,撤回状纸,那我就撤了你!” 这个阴差被他训斥的面红耳赤,马上起身告退,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这里。 我看得一乐,这事情好像还挺顺利,但扭头去看孙先生,发现他此刻眉头稍稍皱了一下,并轻轻地抽了一口冷气,似乎是还有什么想法…… 第二十八章:门前挂尸 “如此看来,确实是我们阴司的人无理……” 李兴走上前来,满脸歉意。 “既然他的魂魄缺失与我阴司有关,我一定会全力督查此事,你们尽可放心,我阴司向来公平公正,此事会一追到底!” 孙先生忙回话道:“文判官言重了!本来这事我们也不想劳烦判官大驾,但是他丢了一魂二魄,危在旦夕,事到如今,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请李判官主持这个公道。” 李兴笑而不语,这个时候忽然盯起我,一脸和善地问:“你还未告知于我,你叫什么名字,我虽然接下状纸,却还不知道是谁上告。” 我的名字? 我听到这话有些纳闷。 因为刚才那阴差过来的那刻,已经明说我是陈国富的孙子,陈述是我哥,他既是判官,肯定掌管着我们这方土地的生死簿,现在反倒问起我的名字,是不是多此一举? 心里这么想,但我嘴上不能说,面对阴司判官的问话,连忙回了说:“陈默!” “呵呵呵呵……”他笑道,“陈默,沉默是金——你爷爷这个名字起得倒是有点意思,这名字里面,说不定有着什么寓意。” 我怔上一下,不明所以。 但在这个时候,他身后跟着的那两个阴差,其中一个忽然拿出一本厚重的册子,迅速地翻找一下,然后凑过来小声道:“李判官,咱们地界掌管的生死簿上,没有陈默的名字!” 我吃了一惊! “哦?”李兴闻之诧异,突然间又饶有兴趣地跟我问道,“我们的生死簿上没有你的名字,怎么?你难道不是小龙潭村的人?” 我呐呐道:“我是呀!” “是吗?”李兴继续笑了笑。 他若有所思道:“那可能是我们的阴差翻得太快了,所以疏忽了,但不管怎么说,你擦过我的牌位,这点恩情,我是会铭记在心的!” 说完这番话,李兴跟孙先生道:“孙先生,阴司事务繁忙,我身为判官,还有很多事情等我处置,眼下状纸已经接下,在下就先回阴司去了,这事情若是有进展,我自会来找他!” 孙先生道:“那有劳判官了!” 走出城隍庙以后,一直到回了村里,孙先生都是愁眉莫展,我不知道他在担心些什么,便问他为什么一路上都皱着眉头。 孙先生一指我们家院子:“进去再说!” 马道长还在院里等着,见我们已经回来,连忙凑了过来,问孙先生这事情是不是已经办好,这事情没有被阴司看出来吧? 孙先生直言,我们这次去,碰到了文判官,接着讲了讲事情经过,但说到最后,孙先生却长叹一口气,拧眉道:“这个文判官,他不简单啊!” 我说,怎么了?刚才在城隍庙里的时候,我见这个文判官李兴不是挺好的吗? 谁知孙先生摆了摆手,瞬时黑起脸,说这事情根本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轻松,而且仅凭我们这三言两语的几句话,这个文判官也不可能就这样将事情揽到了阴司身上。 “这事情我仔细想了想,好像也确实太过冒险,不一定会成!”马道士也说,“可不要忘了,阴司的判官那是何人?我们将这事情推到阴司的身上,可身为判官,我觉得,他不可能看不出来这小子的魂魄是什么时候丢的、丢了多长时间!” 孙先生点头:“没错!可他当时只是简单一问,便什么都没再说,这一点恰恰是我觉得纳闷的地方,本以为还要费番周折!” 我纳闷道:“他不是接了状纸吗?” 孙先生说:“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之所以接下状纸,那是因为阴司的锁铐锁过你,这一点,阴司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脱干系的,他不想因为这个事情我们一直纠缠,免得事情传了出去,招来非议,而我们也正是因为这点,才敢找上阴司,他恐怕已经看穿了,明知是假,但还是将这事情先揽了过去。” 凝霜也纳闷道:“既然这样,那他也不说了,会调查这些的吗?” “这只是缓兵之计,至于会不会管这事情,那就未必了……”孙先生道,“当时他没有亲口下令,只有那阴差说了句会查,他便点了头,实际上他没明确表态啊!” “要是两天之内没结果,我们也没能找到陈默的魂魄,那他必死无疑了,到那个时候,锁铐之事便成了空谈,而他的死,那也怪罪不得阴司,我想这才是他的真实意图,所以才说这个李判官不简单,哪里会这么容易让这笔黑账算在阴司头上。” 马道长跟着点头:“没错,作为掌管生死簿的判官,他审过的冤魂厉鬼不计其数,仔细一想,确实不应该这么轻易就被瞒住!” 之后我才想明白了,李判官上前致歉的时候,他和孙先生的对话里分别是什么意思。 李判官说的一查到底,其实说的是我们告假状,而孙先生回的那番话,也根本不是客套,而是为我开脱,言外之意,冒着这种风险,其实只是想请阴司出手救我一命。 至于他为什么会突然问我叫什么,又直说他手中生死簿上没有我的名字,这一点,孙先生说他也不敢太确定这话里的含义。 他想到了两种可能。 这第一种,李判官说生死簿上没我的名字,可能是在隐晦地说,我要被从生死簿上除名了,没救!又或者是在推脱,我的名字不在他的生死簿上,不属于他的管辖,话外之意,大概是我的生死之事他不会帮忙。 至于另一种,孙先生他也猜测,大概是我的名字真的不在这生死簿上,有可能是小的时候,爷爷在我身上做过什么手脚,导致我的名字从生死簿上消失,之所以会这样想,那是因为他见到爷爷给还魂的月兰后,联想到了这里。 不过这种理解,孙先生说可能是他多虑,因为这是忤逆轮回的大罪,倘若真是如此,李判官得知后必然不会留我于世,会立即差遣阴差将我带走,而不会是这种平淡的反应。 我听完之后只能苦笑一下,毕竟现在爷爷身上留下的谜团实在太多,他连自己的魂魄都绞碎,为什么会痛下这种决心,这本身就值得怀疑。 一想到爷爷,我心里又很不是滋味,正沮丧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异响,马道长眉头猛地一皱,二话不说直接走了出去。 随后,我听到马道长在门外的一声怒喝:“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我劝你最好赶紧站出身来,不然被我马天星抓到,绝不轻饶!” 出了什么事? 我连忙也跑到门口去看,结果走出院子,撞见了眼前的情形,一下子就将我惊得面无血色,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农村大都会在门前栽树,种棵槐树或者柿树之类的,方便到了季节采摘槐花或者水果。 我们家门前也有两棵树,一左一右,不过种下没有多少年,虽然到了季节都是枝繁叶茂之像,但现在充其量也就比碗口粗上一圈。 可我出门的时候,门口的两棵树都已经被压得树枝弯了下来,因为树上全都被吊了东西,看模样,似乎是两个人! 看清了这两人的面庞,我“啊”地一下叫出声来——左边树上吊着的是赵平叔,右边树上吊着的是马大宝! 因为他们死的都很蹊跷,所以还不能葬,全都在他们家里停着尸,可是这个时候,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出现在了我们家门口,都被一根绳子吊起来,挂在了树杈上,在他们两人的脸上还都被贴上白纸,写着一行血字——“偿命!” 我惊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马道士瞪大了眼睛,这时恶狠狠地道,“但我可以确定,这是有人在作怪!我们还在院子里,这人就敢搞这种事情,倒还真是有些本事!” 马道士有些生气:“我马天星在阴阳两道上,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在我眼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这种事情,实在不把我马天星放在眼里!” 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仅仅过了十多分钟,得知消息的村里人便将我们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村长赶来一看,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忙去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难不成他们也冤魂不散,来找老陈头索命了不成?” 有人喊道:“还不快把你爷爷叫出来,让他看看眼前的事情,这赵平和马大宝的尸体怎么会被挂在了你们家门口,该不会真是来找你爷爷索命吧?” 那人一喊,不少村里人马上跟着起哄,都说感觉让爷爷出来,我听到这话,一下子就噎住了,爷爷他都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出来! 面对村里人的喊声,孙先生直接道:“陈国富已经死了!而且眼下这事情,也根本不是冤魂索命,怕是有人在作怪!” “陈国富死了?” 村里人瞬间都愣住。 村长听到这话,两只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立即盯向我们家院子,干干地一咧嘴,颤着声音道:“什么?我……我把兄弟他、他已经死了?!” 第二十九章:殃 得知爷爷今天夜里上的吊,村长一时间老泪纵横,也再不管我们家门前的事情,擦着眼泪立即往屋子里去,哽咽道:“我得看我老兄弟一面!” 村里人有些犹豫。 虽然现在我们家门前又出了邪门的事情,但是得知到爷爷今夜过世,其中一部分人立即很识趣地离开了。 有些人见状,也都马上跟着离开,但还有一部分人跟我们家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差的,得知这个消息,都默不作声地进了我们家。 孙先生怕出乱子,于是让我们也都先回屋里去看着。 来到屋子里,村长这会守在爷爷的身前,悲痛欲绝,嘴里一个劲地念叨着:“你咋就先走了!咱俩烧香斩鸡头起誓的时候,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村长这个人脾气不算太好,但他跟爷爷的关系没的说,也对我们家一直很照顾,村里有什么好处,他都会先给我们家安排,这一点在村里早就不是秘密,如今爷爷说没了就没了,村长现在连唯一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神色黯然。 那些跟着进来看爷爷的村里人也都叹了口气。 他们大多数还是对爷爷保持信任的,不相信村子里的事情会是爷爷所为,现在爷爷走了,都表现出一脸的悲伤,说我们家实在是被这些事情祸害的不轻,好好的一家人,此时只剩下了奶奶和我…… 他们安慰了奶奶几句,然后也跟我道,现在家里只剩下我和奶奶,以后有什么事情他们能帮上忙的,尽管去找他们,更说村里发生的这些孽事,他们相信不会是爷爷所为。 在我们家站了一会,他们便全都回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村长和奶奶在说话,见没出什么乱子,孙先生便把马道长叫出去,说要先把门前的事情处理掉,免得出什么麻烦。 我一见到爷爷躺在那里,就总忍不住想掉眼泪,这个时候干脆也不在屋里多待,跟着出来,想看看门前的事情他们打算怎么处理。 跟着孙先生和马道士刚出正门,那也就是在这个空当,我们全都看到一人站在我们家的门口,此刻正盯着树上吊着的两具尸体上下打量。 那人鬼鬼祟祟的,居然还穿着一身蓑衣,头上戴了一个斗笠,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是村里哪家的,看到我们出来,楞了一下,立即跑了开! “什么人?休走!”马道长见状,怒喝一声! 他噌地一下抽出了身后一直背着的那把剑,二话不说,提着剑迅速追了出去,凝霜见状,也想跟着她师傅一起追过去,但被孙先生给拉住。 “你留在这里,我跟你师傅去追!” 孙先生说完,立即打算追出门去,但也就在这当,奶奶忽而一脸惊慌地跑了出来,冲着孙先生喊:“老孙头,不要去追他,那是小默他爹!” 我爹? 听到这话,我当时就回过头去,满脸吃惊地看向奶奶! 我只知道自从十六年前村里出现了那些邪事,我娘上了吊以后,我爹也失踪了,自此渺无音信。 这么多年,我爹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便早也以为我爹死掉了,可现在奶奶追出来,一开口就道出这样一个消息,让我一下子惊住了! 爹还活着? 看奶奶这个模样,她似乎早就知道这些,既然如此,那她和爷爷为什么都从来不告诉我?还有我爹,他既然就在村子里,为什么一直都不露面! 孙先生听到这话,同样有些惊奇,马上皱起眉头道:“他爹不是失踪了吗?你怎么知道刚才那人是他爹,你们家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奶奶不说话了,这时候只是红着眼睛看我,说了句,“你爹他早就疯了,但是村子里的事,绝对也不是他做的!” 我干干地一咧嘴,这个时候却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奶奶不太敢去看孙先生,只好偏过头去,又指着门外道:“这事情以后我会解释,但是现在还不能说,老孙头,你还是先把门前的那两具尸体取下来,这要是一直挂着,太晦气!” “好吧,有机会我再过问这些!”孙先生没有追问,这个时候只跟我和凝霜道,“你们先来帮我的忙,先把赵平和马大宝先放下来。” 凝霜担心道:“可是,我师傅他……” “没事,你师傅虽然行事鲁莽,但我也交待过他,遇事不要武断。”孙先生道,“以他的道行,不会出危险,而且追上以后,他要做的也肯定是把人押回来问话,你不用担心什么。” 凝霜一点头,打算跟我一起将右边树上的马大宝放下来。 我踮起脚,打算去解他脖子上的绳结的这当,忽然又听孙先生道:“先别动!” 我愣了一下,刚想问孙先生怎么了,却忽然听到了马大宝的喉咙间有股异响,本能地想要回头去看,结果还不等我回头,那被吊着的马大宝突然之间张开了眼睛,冲着我一瞪眼,紧接着呼地一开张开嘴巴,吐出了一大团的绿气! 那一口绿气直接喷在了我的脸上,当时就只觉得浑身一颤,一股寒意瞬时遍布全身,然后整个人一下子往后倒退了几步! 凝霜刚才想出手拉我,但反应还是慢下半拍,等她将我拉开的那刻,我已经被喷个正着,然后就听她惊出一声道:“你的脸色怎么变得这么难看!” 孙先生见状,瞬间一脸的懊悔道:“不好!刚才我只顾着想他爹的事情,却把这点给忽略了,陈默现在是被殃给打了!” 殃? 我听到这话瞬间傻了眼! 以前倒是经常听我爷爷讲被殃打了的事情,但是我怎么都没有想过,现如今我居然也亲自体验了一把! 奶奶惊在原地,直到孙先生冲她喊了一声,赶紧去找一根新的针来,他得把我身上的殃先挑出来,奶奶这才惊醒过来,急急忙忙地往屋子里跑,很快拿出了一盒的新针给了他。 “他娘的!” 孙先生这时候瞪起眼睛,罕见地发怒。 “我怎么就给疏忽了!有人将两具尸体挂在门前,那分明是冲着我和马道长来的,想要在我们取下尸体的时候,借着他们身上憋着的殃气来重伤我们,不料马道长刚才追人去了,现在反倒打在了陈默的身上!” 凝霜惊道:“有人要害你跟我师傅?!” “嗯……”孙先生说明缘由道,“陈默现在缺了一魂两魄,根本没有必要再搞他了,但我和马道长现在追查此事,这人很可能是怕被查了出来,想要加以干扰,所以才摆下了两具尸体在这门前!” 孙先生说着话,捏起一根针,马上在我的手指头上挑了一下,但这一挑过后,孙先生的脸色反而变得更加难看了。 凝霜忙问:“怎么了?” “不好!他现在人气太弱,本身就抵挡不住妖风邪气,这一口殃气,又是人一生的怨气凝聚……”孙先生道,“他现在缺少一魂二魄,如今这一口殃气上了身,全都补到了魂魄缺失的位置,现在入得太深,这个殃我挑不出来,他很可能因此连今夜都活不过了!” 讲到此处,孙先生继续一脸的懊恼之色,连声说道:“这事情本来就极不寻常,我明知如此,却还让他靠近这些,我也真是老糊涂了啊!” 奶奶急道:“你现在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孙先生摇了摇头,同时看向黑漆漆的街面,又道,“不过,这马道长的道行比我高,而且尤其精通炼丹之道,他说不定会有办法,但眼下也只能等他回来了!” 见我这当整个人都有些意识涣散,孙先生抓起我的手立即看了一眼。 当时我只见自己的手指甲都已经开始泛黑,似乎有一股黑气在我体内游走,不用想也能知道,现在我自己的脸色有多么难看了! 爷爷才刚走,我现在又被搞成了这副模样,奶奶急得开始一个劲地掉眼泪,手都开始哆嗦起来,这会时间,村长忽然走了出来,闷着声音道了一句:“实在不行,老孙你就带他去村里的潭水那边吧!” 奶奶一愣,看向了村长。 孙先生听到这话,顿时摇头道:“村里的水潭?去那个地方做什么,咱们村里的那潭子不干净,现在这种时候,更不能带他去那种地方!” 奶奶这当凝着眉头不说话。 村长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烟盒,点了支烟,吐着烟气忽然道:“咱们村子之所以叫小龙潭村,那正是因为我们村子的那潭底下,有龙啊!” 孙先生道:“龙?” “嗯……”村长慢悠悠地道,“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咱们村里发生的一连串的怪事,怕是也就跟这个潭有关系,我还年轻的时候,老一辈的人就一直在传,说我们村子的那口大潭,那其实是个坠龙坑,在很久以前就坠过一条龙,那个水潭,就是被掉下来的龙给砸出来的大坑!” 第三十章:小龙潭 孙先生忙道:“你讲清楚!” “以前传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清楚,”村长道,“但二十年前发生过一件事情,那是我亲眼所见的。” “二十年前?”孙先生诧异。 “没错,那会你还没到我们村里来,”村长缓缓地道,似乎是在努力回想着,说,“也就是你来到我们村子里住下的头两年!” “那年下了一场暴雨!当时好多村里人都见到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大火球,直接砸在了潭子里,村里于是都传了开,这怕是又有龙坠了下来,可事情传归传,始终没人敢去看这到底怎么一回事,直到一年后,村里有人中了邪,溺死在了潭里,我带着村里人去潭里捞人,这才有人壮着胆子下去……” 村里的水潭时常会淹死人,这事情我有所耳闻。 之前家里出现月兰的那桩子诡事的时候,我连夜去镇上找孙先生,当时碰到的小虎子和他爷爷,也是在这口潭里淹死的! 凝霜似乎对这些传闻挺感兴趣,马上插话道:“真的发现了龙?” “龙倒是没有见到……”村长瞅了眼奶奶,忽然道,“不过,那年是陈默他爹下去捞人,虽然说没见到潭底有龙,可他摸上来一片巴掌大的青鳞,当时我们都见过之后,都觉得这么大的鳞,肯定不是鱼身上的,绝对是龙鳞啊!” 孙先生怀疑道:“当真?” 村长一个劲地点头:“当然是真的了!”说着话,他还跟奶奶道,“那东西不是被他爷爷收起来了吗?要不,你找出来给老孙也看一眼!” 奶奶却说:“早就没了!” 村长眨了眨眼:“没了?” 奶奶说起我道:“小默那时候调皮,总往喜欢往草丛里钻,结果那年被长虫(蛇)给咬了,他爷爷在草堆里找到他的时候,都已经快不行了,他爷爷于是想到他爹从潭子里摸上来的那片青麟,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当时就用水煮了,最后熬成胶糊状,全都喂给他了!” 凝霜惊道:“吃了?” “嗯……”奶奶应声道,“那也就是那片青麟救了他的命,不然他哪还能活蹦乱跳到今天?现在说起来,那东西还真的挺神,我当时给他喂到嘴里,一会时间不到,他就能跑能跳的了!” “你看,这绝对是龙鳞,不然怎么能有这种功效嘛!”村长马上道,“你们现在带着他去潭子那边,如果也能下到潭底,再摸出个龙鳞、龙骨头什么的,这龙身上的灵气,肯定能救他吧?” 孙先生听完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直言道:“那片水潭现在可是一片凶煞地!潭水中全是阴怨气,连水里的鱼都吃不得,倘若真有龙的灵气在,哪里会是这番模样?这个办法不妥,根本就是碰运气的事情,还不如等马道长回来再说!” 奶奶想了想,也道:“还是听老孙的吧,等马道长回来。” “人命关天的大事,哪里还能等?你看小默现在的脸色,已经黑成了这样!”村长喊道,“要我说啊,那就是要做好两手的准备,先去水潭那边碰碰运气,等马道长回来让他去潭边找你们便是,而且,谁知道马道长什么时候能回来!” 听村长这么一说,奶奶犹豫了,想了想,一咬牙道:“确实不能这样干等着,要不,老孙你就带他去一趟潭水那边?” “这……”孙先生看了看现在的天色,一脸为难,“眼下天色这么黑,先不说潭水现在不干净,就说那潭里,最深处少说六七米,就算潭底真的有龙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奶奶此刻急的满脸是汗,盯着我看了看,再看眼屋子里,忽然一跺脚。 她道:“我不管了!其实关于那村里的水潭,还有件事情,他爷爷一直不让我说,但现在这里也都不是外人,况且小默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村长惊道:“什么?” “水潭深,这不假,但是潭子的弯口处,其实很浅,靠着石头的蒲草丛后面,还有个水洞!”奶奶道,“他爹那青麟不是在潭里捞上来的,其实是在那水洞里捡来的!他爷爷一直不让我说这些,可事到如今,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村长听了瞬时间有些惊讶,随即不知道在考虑些什么,孙先生听了这话,只能叹气道:“没办法,那我只能带他去一趟了,但能不能找到救他的东西,我可不敢保证!” 说完这话,孙先生和凝霜一起搀起了我,再也顾不上这边的事情,趁夜来到了村子大后方的水潭这里。 这口水潭,是村里的禁地。 哪怕是盛夏正午,这里也是阴测测的模样,村里人谁都不愿意来,连水潭里长的鱼,也没人敢去吃,这片水潭经常出事情,听说但凡是下去的人,最少有一半会留在了潭里! 以前也经常听村里人谈到这口水潭的事情,但根本没听谁提到过龙,提到的最多的,都是这潭水不干净,村里的养的猫狗牛羊之类的牲畜,如果找不到了,来到这地方一看,十有八九能在谭水里看到它们漂在水面上的尸体…… 爷爷以前经常跟我道,说这潭水里面有水鬼,就在前两年,有村里人路过这边,还说在潭水边的芦苇丛子里看到了一个全是长着毛的怪物,看到人后一下子就躲到了水潭里,为这地方又增添了不少的传言,从此更不敢有人到这地方来了。 当时夜色很深,孙先生和凝霜搀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我到了地方。 周围黑漆漆的,手上有的光源,只是奶奶从家里临时翻找出来的一枚手电,不但照不远,而且本身不是太亮,最多能照到身前三米远的地方而已! 带着我来到水潭边往后靠的窄口处,孙先生探了探水,这地方果然像奶奶说的一样,水底是一片沙地,最多才到小腿深。 孙先生扒开这里的芦苇丛,趟着水走到五米开外的尽头处。 打着手电照了一会,回来之后,他跟凝霜道:“那边确实有个窄细的水洞,但我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我先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看着陈默,就不要跟着一起了,也好在这里等你师傅过来。” 凝霜点了点头,孙先生又嘱咐一句这地方不干净,让我们小心一些,免得被什么脏东西缠上,随后打着手电趟着水直接过去了。 我坐在这边的地上,这时只感觉一阵阴冷,那口殃气打在了身上之后,让我整个人有些迷迷糊糊的,凝霜看了看我,问我道:“你怎么样了?” “有点难受……”我说,“现在觉得浑身上下都发冷,总觉得周围一股子冷风在吹我!” 凝霜扫了眼四周,然后道:“这水潭的周围确实不太干净,而你现在人气太弱,刚才一到地方,早就已经被不少脏东西盯上了!” 我听到这话,忙回头看眼身后,然后只见十几双绿幽幽的眼睛,死死地在盯着我! 都是些附近的冤魂厉鬼,想要借着机会上了我的身,不过凝霜是马道士的徒弟,三爷爷说过她道行不浅,所以碍于她的存在,这些冤魂厉鬼不敢过来。 凝霜看也不看这些,只是自顾地蹲在一边,掐着地上的草叶。 见我一脸担忧,她又道:“都是些小鬼,没什么可担心的,他们不敢过来,也就是隔着老远盯着你而已,你不用担心什么。” 我一撇嘴,见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态度,便也不再考虑这些,盯着水潭深处的那边默不作声的看,心里反而更担心孙先生。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七十岁的老人,我们家的事情他一直在忙活,现在又为了我的事情,来到水潭这里,孤身一人去了对面的水洞里,寻找能救我的东西,这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 “你什么闻到周围有一股子草灰味?”凝霜忽然问。 草灰味? 我使劲吸了吸鼻子,但是因为现在被殃打了的缘故,我有些迷糊,甚至连嗅觉几乎丧失,只得摇着头跟她道:“我现在什么都闻不出来。” “不太对劲!”凝霜怀疑道,“似乎是周围有人在烧什么,风向是朝着我们这边吹的,味道很明显,我得过去看看!” 她说话期间便迅速起身,递给我两张护身的符纸之后,立即朝着我们右边的草丛摸索过去,随后我就听到她的一声惊喊! 出事了? 我连忙挣扎着站起身来,顺着她刚才走过的方向,喘着大气追了过来。 来了一看,这才发现是虚惊一场,原来这边有个大坑,她一脚陷了进去,此时一条腿踩了进去,正用一种很是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 见我过来,她马上埋怨着道:“也不知道是谁居然在这地方挖了个坑,上面还铺着草,黑灯瞎火的,我没看清楚,结果踩了上去——你先拉我起来!” 第三十一章:爹 见她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我当时心里还偷着乐了一下。 当然,这些不能表现出来,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主,我又打不过她,可不想再招她的白眼! 伸出手打算拽她起来,但刚才一阵小跑,我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这会还在喘着大气,根本没有半分力气,非但没能把她拉起来,甚至还险些被她给拽倒。 我于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跟她道:“你让我先歇会,我现在实在是太虚弱了,刚才跑着过来就已经快体力不支,让我先歇歇!” “不行!”凝霜道,“先把我拉起来,我一只脚踩了下去悬着空,另一条腿被抻了一下,而且现在这幅难堪模样,要是被人看到,岂不是丢死人了?” 她还挺要面子! 我说:“没事,这地方村里人根本不来,尤其现在黑灯瞎火的大半夜,更不可能有人来这个地方,你先让我歇会,我现在这条命只剩下了一口气,如今提溜两块砖头都费劲,更不用说你一个大活人,这么大的重量,我真拉不起来。” “你什么意思?” 谁知凝霜听到这话,忽而一脸怒气。 她恶狠狠地跟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太重,所以你拉不动,是吧?你是不是找死,再敢胡言乱语,我扯了你的舌头!” “……” 我听到这话一阵无语。 我只是说自己拉不起她现在的重量,怎么话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反而成了我好像在嫌弃她的体重一般? 平常日里的时候,她总喜欢摆出一副冷冽的模样,就好像什么事情都不看在眼里似的,我随口一句话,她反而这么上心,当时我的心里就不禁感叹起来,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根本捉摸不透,没想到还真是,莫名其妙地就能得罪了她! 我这边正喘着,她马上自己撑着地面要先爬起来,同时冲着我嚷道:“赶紧拉我一把!” 我不敢怠慢,连忙伸出手,这个时候视线也刚好冲着她身后的位置,这一眼扫了过去,我突然间愣在原地,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就在我正前方,也就是凝霜的身后,我们刚才过来的位置,那地方站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一眼能看出那人头上戴着的斗笠! 我脱口而出道:“爹?” 我这一句话的声音很轻,但隔着三米多远的距离,他明显听到了,当时我就只见他整个人都颤上一下,随后立即走了过来! “又怎么了?” 见我愣着不动,凝霜有些纳闷。 可我这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因为爹到了我面前! 今天奶奶忽然道出来,说这人是我爹,如今在这里撞见了他,我一时之间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乎,我们父子两人就这样相互对视起来,谁都没说话,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凝霜回头看上一眼,也呆住了。 那也就在我即将打破沉默之际,爹率先伸出胳膊,猛地将我往前拽了一下,我被直接拽到了他身前,然后能清楚地看到斗笠下的脸! 我这从记事起再没有见过的爹,他那脸上脏兮兮的,满脸的胡子乱成一团,就好像是从来没有打理过一般,但是看他的神韵,倒是跟我在家里老照片上,见过的爷爷年轻时的模样十分相似。 将我拽到身前,爹马上开了口,语气哽噎道:“小默,我是你爹呀!” 说着话,他使劲拉扯着我,斗笠下的面容却忽而狰狞起来:“你爷爷死了!一定是被人害死的,跟你娘一样,肯定是被村里人逼死的,他们都是坏人,你千万不要信他们!” 奶奶今天还跟我说过,说我爹已经疯了,这时候听着爹的口气,一下子就能感觉得到,确实有些疯疯癫癫的。 我被爹抓得很疼,不由得呲起牙来。 爹见状,忙将我一把放开,忽而神秘兮兮地道:“你现在跟爹走!有人想害你,但我是你爹呀,我肯定不会害你!你马上跟我走,我知道你现在状态不好,可是爹有办法救你——你跟我走!” 我听得一拧眉,随后忽然感到身子一晃,居然被爹一下子抓起来夹在了胳膊下面,他低头再看眼凝霜,二话不说,瞬时伸出另一条胳膊,将她也给一下扛了起来! 我和凝霜虽然都比较瘦,但加起来也有二百多斤的重量,爹却好像感受不到半点重量一般,抓着我和尚未回过神来的凝霜,迅速趟过小腿深的潭水,一口气奔到了尽头之处,可谓是健步如飞! 我当时被颠得头晕目眩,眼前接着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似乎是爹带着我们跑进了孙先生已经进去的水洞里,他摸着黑,在里面七拐八拐地一个劲跑,在这种什么都看不到的漆黑场景之下,竟然没有一丁点的停顿! 我晃过神来,急忙抬头朝着爹的胸口往上看,结果这一眼看去,整个人又是一下子僵住了,大气都不敢再出一口! 爹的眼睛在泛光,泛着深邃的蓝光! 就好像我之前撞见的鬼,他们的眼睛也都会泛光,不过是幽幽的绿色,我正怀疑我爹是不是个鬼的这刻,凝霜忽然道:“你爹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闻言,我心中一颤。 忽然间,爹将我放了下来。 紧接着周围亮起一道火光,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一支火把来,插在了周围岩壁的缝隙当中。 我这才得以看清周围的情形—— 这里已经不是有水的地方,但很潮湿,显然离着潭边水洞的位置不远,我猜测,这里很可能还在水潭边的水洞里,不过因为这边地势偏高,水过不来。 旁边一块巨大的石板,铺满发了霉的稻草,地上还散落着不少七零八落的东西,我当下吃了一惊:莫非我这失踪了的爹,这些年来,一直就待在这里? 我满心怀疑地回过头:“这是你睡觉的地方!” 爹知道我是在问他,马上点了点头,然后说:“你爷爷不让我回去!他让我一直待在这里,不让人进来,也不让我出去,我想回去的时候,他就用棍子打我!” 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疯癫,但语气里显然对爷爷有些不满,说到了最后,竟然还道出一句:“现在你爷爷已经死了,我再也不用怕他了……”随后爹的手一直摸着我的头,嘀嘀咕咕地嘟囔着,“以后,我就可以天天回去看你了!” 我瞬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我怎么也都没想过,爹原来并不是失踪了,而是被爷爷一直禁足在这个地方不让出去! 我以前就听奶奶经常念叨我爹,说他是个孝子,爷爷的话他从来都不敢违背,却没想到居然听话到了这个份上,简直有些丧心病狂! 我的心中对爷爷滋生出一些不满的情绪。 因为他是我爹,而且都已经疯了,爷爷却忍心让他在这种地方自生自灭,这让我实在是想不明白,爷爷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还在对这事情感到无比震惊之际,忽然听到凝霜喊了一声:“你想做什么!” 连忙回头去看向爹的那边,他手里忽然多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这个时候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凝霜,一脸的凶狠之色! “爹!你要干嘛?”我马上惊喊出声。 爹回过头,一脸神秘的表情。 他咧着嘴跟我道:“你要死了!但爹怎么可能让你死呢?你是我儿子呀,你的魂魄不是缺了一魂二魄吗,爹现在就来救你,我现在杀了她,然后用她的魂魄来补你的魂魄,这样你就有救了呀!” 说完,他立即回头,将凝霜拉到了眼前,将她惊得面无人色,紧接着我就看到爹握着匕首的胳膊抬起来,似乎就要扎了下去! 爹这哪里是在救我,分明是想给我增添一份冤孽!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想也不想,直接扑了上去,死死地拽住爹的胳膊,冲他大喊道:“快住手,你不能这样做!” 爹看我一眼,似乎对我的话充耳不闻,直接一抬胳膊将我甩了开,我失去重心,当时在地上滚了两滚,直接扑在了地上。 我抽过一口冷气,见爹的握着刀的手马上将要落下,心里顿时急的不得了,连忙冲着他大声喊了一句:“你要是敢杀她,我就不认你这个爹了!” 此话一出,爹顿时被震住了,回过头瞪大了眼睛看向我,嘴里又是嘀嘀咕咕地道:“我想救你,可是你居然不认我这个爹……” 说着话,他一把将凝霜放了开。 爹颤着身子往后退上两步,动了下嘴唇,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那也就是在这当,一道手电的光芒从漆黑之处照了过来,爹当即十分恐慌地看了过去,紧接着,忽然跑到了前面的角落处,抱起一个黑色的东西,瞬时跑没了影子…… 此时,我看到孙先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到了这边看到我和凝霜,他愣了一下,继而一脸的惊奇:“你们两个不是在外面的水潭边吗,现在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第三十二章:撕破脸 “我们是被他爹给抓进来的!” 面对孙先生的询问,凝霜直接答了话。 “他爹现在根本不是活人,似乎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说话间,她看眼我的反应,直接又道,“他爹疯了,刚才还想要杀我……” 孙先生闻之皱眉。 他朝着爹刚才跑没了影子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形,虽然没有说什么,可脸色十分的凝重。 此刻我的心中,已然是五味杂陈! 爹刚才险些杀了凝霜,还说什么要用她的魂魄来补缺我的魂魄,现如今看眼凝霜还有些惊魂未定的脸色,我那心里只感到一阵后怕。 倘若不是我那一句话将爹给镇住,他如果真的伤了凝霜的话,先不说我该如何去解释,一旦真发生了这种事情,那凶巴巴的马道长,到时还不得来找我爹拼命! “这地方的凶煞之气,远比水潭里的还要浓重,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吧!” 我还在考虑这些后果的时候,孙先生忽然说要先离开这里。 他摇头道:“这地方根本不像是会有所谓的龙的灵气,我也是太心急了,当时又被他奶奶弄得没有办法,才不得不答应下来,到这地方寻找什么龙鳞,可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凝霜接了话,道:“可他奶奶和村长不是都说,在这里的确找到过龙鳞吗?” “这事情真假莫辨,我根本不清楚这些!”孙先生叹气,“如今来到这里看过了以后,我倒是可以肯定,这里根本不会有什么龙,我怀疑这事情其实另有隐情,村长口中提到的龙鳞,很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只是模样像是鳞片而已!” 其实我也觉得这事情说的挺玄乎的,比较赞同孙先生的说法,毕竟那龙鳞到底长的什么样子,谁也没见过,奶奶和村长很可能都是认错了东西! 孙先生此刻又是连声叹气,说自己老糊涂了,先是因为他的疏忽,导致我被殃给打了,如今又昏了头,带着我到这里找什么龙鳞,这一来一去,反而耽误了我不少的时间,既然我爹出现在了这里,说明马道长肯定没追上他,应该早就已经回去了。 见孙先生开始责备自己,我连忙劝他道:“孙先生,你千万别这样讲,我的事情你一直尽心尽力,这已经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你如果再这样说的话,我心里反而更加过意不去。” 同时,我也自嘲般地苦笑一下,直接认命道:“我已经想开了,既然被殃打了,那就被打了呗!人生不就是生死轮回嘛,这只能怪我命不好,从小就没了爹没了娘,本身就命运多舛,其实这点根本怨不得别人,我只能自认倒霉而已!” 听到我这么说,孙先生并未说话。 他闭着眼睛,一直考虑了许久,才开口跟我道了一句:“你也不要先认命!” 孙先生说,他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救我,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是不想用这一招。 现在要先回去找到马道长,听听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倘若到时他也无能为力,到那个时候,孙先生才会用这一招…… 我和凝霜听到这里,满脸好奇看向他。 但孙先生似乎不愿意讲他的这个办法是什么,只是招呼着我们马上回去。 我们正要往外走的那刻,孙先生忽然间眉头挑了挑,将手电往一旁的拐角处照了一下,冷着脸道出一句:“出来!我知道是你!” 话音落下,随后我便见到拐角之处有个人影,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三爷爷? 去了村外的城隍庙里,见到了阴司的文判官李兴之后,我们回来的那段时间,三爷爷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可是这个时候,他怎么也在这个地方? 我说:“三爷爷?” “呵呵呵呵……”三爷爷走出来,连忙干笑一声。 他跟孙先生道:“这都说你老孙头眼花耳背的,没想到这时候眼神倒还挺好用,我才刚刚找了过来,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你还能一眼看到我。” 三爷爷走了过来,孙先生将手电照回到了正前方向,眼睛却一直在盯着他,满脸的谨慎道:“刘有才!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刚才你躲在那边鬼鬼祟祟的不敢见人,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呀,这不是小默他奶奶担心他嘛,见你们半天没个消息,”三爷爷凑了过来,笑呵呵地道,“所以打发我来找找你们,就是这么回事!” 说着话,三爷爷又促着道:“你们现在还是快点出去看看吧!” 孙先生道:“你挺急?” “我当然急了!那也不知道阴司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也知道了这个地方,于是派出了几个阴差,明火执仗,说是要来抓他爹的,这不是村长和他奶奶都不乐意了,于是带了不少的村里人也到了外面,将阴司的阴差堵住了,你最好赶紧去看看!” 孙先生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凝霜更是听得一愣,干干地咧着嘴道:“你们村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居然不怕阴差?现在还敢堵住了阴司派出了的阴差!” “我也不清楚……”孙先生实话回道,“现在村里的事情已经让我也有些搞不懂,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事情,居然连阴司的人都敢拦?” 孙先生连忙带着我们加快了步子,朝着外面一直走。 可是还不等走出多远,他发现三爷爷并没有跟着一起出来,这当又是连忙扭过头去,问了一句:“刘有才,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 三爷爷哆嗦一下。 随后,他马上道:“老孙头,你忘了?我现在哪里敢在阴差的眼前露面啊,这要是万一被他们抓了下去,我还要不要命了!” 我觉得三爷爷的这个理由没什么毛病,可孙先生听了他这话,却忽然不走了,一脸的怀疑! 他回身朝着三爷爷径直走了过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当即道:“不对劲!我总觉得你这老小子心里怀着鬼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我?我看你刚才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往身后瞟,这么急迫地想让我们出去,你是不是有目的!” “我哪有什么目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这事情真的不一般!”三爷爷忽然手一指,语气凛然道,“不信的话,你看看身后,就全都明白了!” 三爷爷这么一指,我们连忙都回头去看向身后。 孙先生的手电也照了过来,在三爷爷手指的洞壁上扫了两下,可是除了凹凸的墙面和因为潮湿长出的青苔,什么都没有!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想要回头问上一句…… 结果头还没等偏回去,却忽然听到了孙先生的一声闷哼,然后就见他一个趔趄向前扑倒,语气愤怒地骂起三爷爷道:“好你个刘有才,你敢偷袭我!” 我心中骇然! 当时只见孙先生扑在了地上,一脸的痛苦之色,而三爷爷一改之前的和善模样,阴森森地站在原地,手上举着的,竟是一把染了血的尖刀! 三爷爷在背后捅了孙先生一刀! 谁都没有料到三爷爷会忽然做出这种举动,我愣在原地,而凝霜的反应要比我快上许多,只稍作愣神,马上就想要过去抓住三爷爷,但被三爷爷用刀指退了,不敢轻举妄动…… 借着墙壁上爹之前插着的火把的光亮,我看到孙先生的后背在冒着血,这一刀似乎是朝着他的后心插的,孙先生的脸色迅速变白,看得我又是怵目惊心! 我忙颤着声音道:“三爷爷,你要干嘛!” “这可怨不得我了!”三爷爷阴沉着脸,此刻恶狠狠地道,“我找你爹找了很久,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你们也不能怨我,我本来不想伤老孙头的,但他实在是有些碍事,不赶紧出去就算了,反而对我一阵怀疑,我也没办法,只能这样!” “我爹?”我说,“你找他做什么?” “找他做什么?” 三爷爷冷笑一声。 “实话跟你说了吧,不光是我,还有阴司,甚至是村里的人,他们都在找你爹的下落!” 三爷爷撕破了脸道:“我今天才知道,他原来是被你爷爷关在这里,陈默啊,你爷爷这个老狐狸心怀不轨啊,这小龙潭村的水潭里发现的好东西,他居然想要独吞!” 我纳闷道:“独吞什么?” “陈默啊,你这是明知故问啊……”三爷爷面无表情,冷冷地道,“你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龙吗?你爷爷想要独吞的东西,当然就是龙了!” “刘有才,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孙先生忽然间破口大骂道。 他说:“这地方是一片凶煞地,根本不是潜龙之地,这里有的都是阴煞气,根本没有什么龙灵之气,我早就觉得你在打着什么算盘,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在编者法子骗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现在可没时间跟你编什么故事!” 三爷爷冷笑一声,语气讥讽。 “孙继善,你难道真是老糊涂了?没人说过龙一定得是活物,咱们小龙潭村的这一面水潭,本身就是一条龙,风水中的龙!而且,你是不是疏忽了一点,说到了龙,那也未必都是好的,你可别忘了,这世上还有孽龙和凶龙呢!” 第三十三章:孙无道 “刘有才!” 孙先生勃然大怒,此刻对三爷爷的所言充耳不闻,只是将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 “小龙潭村的命案,果然都是你在搞鬼!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有陈默丢掉的一魂二魄——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闻言,三爷爷面色一凛。 他阴着脸道:“我不是早就说过,村子里出的人命,还有这小子丢的一魂二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现在伤你不假,但你也不能将这笔黑账算在我的头上!” 三爷爷图穷匕见,如今对孙先生下了黑手,让人不得不怀疑,村里一连串的事情都会是他的所为,不成想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不承认! 孙先生听到这话气得够呛,刚想再跟他交涉下去,但不等开口,忽然间脸色一变,脸上冷汗淋漓,怕是因为失血过多,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我连忙搀住孙先生,在他背后摸了一把,摸到了三爷爷捅在他后背上的那个血洞之后,再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让凝霜赶紧帮忙。 三爷爷一旁说起风凉话,道:“其实,他只要对我少一分怀疑,我也不至于会痛下杀手,现如今我刚才那一下,不只是伤到他的肺腑那么简单,更是伤及魂魄,重创了他的道行!” 凝霜一听这话,立即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忙从身上找出来之前也给过我的定魂丹,听到孙先生被伤及魂魄之后,便打算先稳住魂魄。 “不好!”她忽然道。 “怎么了?”我问。 “定魂丹不够用了,只剩下了两颗!” 我现在的魂魄全靠马道长的定魂丹稳住,凝霜一说定魂丹不够用了,我当即明白过来。 她有些拿捏不准,一来是对于孙先生目前的伤势,她不清楚定魂丹能不能起到有效的作用,二来就是如果现在给了孙先生,等下我身上的定魂丹药效一过,那我可就没得用了。 可孙先生危在旦夕,这时候哪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先救孙先生!”我马上道。 我心里很清楚,定魂丹留给我,那只是让我多苟延残喘一阵,孙先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指定活不了,但只要孙先生不死,他肯定是会有办法救我的! 凝霜立即将两颗定魂丹塞进了孙先生的嘴里。 我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三爷爷现在明显是想要孙先生的命,事情败露后,他更不可能会让孙先生活下去,可出乎意料的是,这时他只是在虚着眼睛盯着我们,竟然没有出手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孙先生吃下了这两颗定魂丹! 我心中诧异,该不会有问题吧? 连忙看眼孙先生,服下之后,他的脸色确实好了许多,但刚想要开口说话的这当,脸色忽然变化,接着一偏头,一抹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见定魂丹不但没起作用,反而让孙先生吐了一口血,凝霜顿时脸色惊慌:“怎么回事,我师傅的定魂丹就算不起作用,也不会加重了伤势啊!” “嘿嘿……”三爷爷马上笑出声道,“小丫头,你虽然年纪轻轻道行了得,但警惕性还是差了那么一些,你身上的定魂丹早就被人动过了手脚!” “不可能!”凝霜立即道,“定魂丹一直都在我身上,从不离身,没有人能有这种逆天的本事,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动了手脚!” “那你就要好好想想了!”三爷爷一脸幸灾乐祸。 随后,他阴狠狠地道:“这老孙头眼看是要命陨在此了,我背后捅了他一刀,这是你们亲眼所见,为了防止徒增麻烦,现在也留你们不得了!” 凝霜的脸色瞬时变得冰冷无比。 她立即从身上掏出一张符,夹在两指间,语气凛然地回话道:“我先灭了你这个卑鄙老鬼!” 孙先生此刻面色如纸,依靠在墙壁气息渐弱。 他看眼三爷爷,忽然问:“我不太明白,既然村里的水潭是一条风水中的凶龙,仅仅因为这样一片凶煞地,你为什么要出手伤我?” “这片凶煞地,不一般呐!” 三爷爷幽幽地回了话。 “虽然其本身只是一条风水中的凶龙,可却能在这片地里生长出龙鳞,就彷佛是有了生命一般,知道了这事情以后,我敢断定,这里一定埋藏有一个关于反天道,逆轮回的大秘密!” “不然这样一片凶煞地,小龙潭全村上下为什么都闭口不提,他爷爷为什么死死地护着这个地方?连阴司也对这里一直虎视眈眈,不就是因为村里人都想要窥视天道吗,而阴司掌管生死轮回,自然要全力阻止这些!” 这事情听起来有点荒唐! 我纳闷道:“这跟我爷爷有什么关系?” “这地方是条凶龙不假,但是这条龙缺了一双眼睛,只有找到眼睛,它才会是真正的龙,这下面的秘密才会显露,可你爷爷贼啊!他找到了龙眼所在,但不肯交出来,反而藏匿起来,还让你那已经成了妖的老爹一直守在这里——这片地有什么用处,龙眼才是最重要的,不然这只是条死龙,没有任何意义!” 讲完这些,三爷爷眯起眼睛看向孙先生,笑呵呵道:“你想听的,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但说的越多,我现在的杀心也越重,我现在就要在这里杀了你们,然后去找到他爹,再将他手里的龙眼抢过来,到时候,我就可以洞悉天命了!” 三爷爷显然对孙先生十分忌惮,眼下孙先生都已经伤成这样,他第一个要杀的还是孙先生,直接红着眼睛提起尖刀冲着孙先生一步步地逼近过来。 凝霜想要上前去制服三爷爷,但被孙先生给拉住,接着不等三爷爷靠近我们,不知道从身上抓了一把什么,朝着他突然泼洒过去! 眼前瞬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几只鬼! 不等三爷爷过来,那些鬼直接将他挡住了,同时扬起一拳,直接将三爷爷打了个趔趄,接连往后倒退上几步,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 三爷爷一声惊呼:“孙继善,你竟敢养鬼!” 我吃惊之时,忽见凝霜一脸的震惊,语气有些愕然:“师傅跟我讲过,这种小鬼,那好像是只有阴司地狱里才有的!” 她这么一说,我这才注意到。 平常日里我们所见到的鬼都是不长角的,只有上次见到阴差的时候,才见他的手底下有几只类似长着鬼角的小鬼,不过面黄肌瘦、一脸的愁苦相,身高不过一米,可孙先生手下这些,个个身高两米,身强体壮,头上一对黑漆漆的鬼角,数目有八只之多! 我当时只见三爷爷一脸的痛苦之色,显然吃了大亏,再看身前的这些鬼,全都是一脸凶恶地瞪向他,让他心生畏惧,不敢上前。 孙先生有气无力地跟他道:“刘有才,你当真以为杀的了我?既然你跟我说了实话,那我也告诉你一句实话,我跟本不叫孙继善,我是孙无道!” 三爷爷的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 眼下面对孙先生手下的这几只鬼,他只是有些忌惮,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孙无道这个名字,瞬时间浑身颤栗。 我看向凝霜。 她摇了摇头,显然跟我一样,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原来是这样……我就觉得你老孙头是个有故事的人,眼下看到你养的鬼,我倒是信了你的话——你果然是孙无道!我真是没有想到,这阴司和阴阳两道上都在通缉的罪人,现在居然就在小龙潭村隐姓埋名,还摇身一变成了好人!” 三爷爷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嘀咕上了几句,随后冷刺刺地一瞪眼,不等孙先生再开口,立即转身逃走,一眨眼的工夫便消失的没了影子。 我问孙先生:“孙无道是谁?” “你不要问,以后你会知道的。” 孙先生说完话,接着再度偏过头去,吐了一大口的血,随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直过了半晌,这才睁开眼睛。 他当时道:“我活不过两天了。” 我听到后怔了一下,结果见孙先生摆了摆手,让我们不要说话。 “刘有才这一下伤了我的魂魄,重创了我的道行,再加上伤到肺腑,流血不止,一下子将我这条老命带走了六成,现在有两件事情我要跟你们交待,希望你们答应!” 见孙先生此刻像是交待遗言一般地说事,我跟凝霜都马上点了头,随后听他道:“有关于我手下养的小鬼,还有我提到的孙无道这个名字,你们跟谁也不要讲!”他特意看了眼凝霜,直接道,“尤其是你师傅马道长,我怕他会误会!” 凝霜于是点了点头。 她忽而看我一眼,问孙先生:“可是,如果出去之后,连我师傅也没有办法救得了他的话,那他是不是也死定了?”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 孙先生喘息一声,继而脸色凝重:“这个办法,我原本不想用的,但是眼下我被伤到了,这条老命要丢在了小龙潭村,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你听我说,等到出去之后,我会给你写一封信,你按照我上面写的地址找过去,去找一个人,只要他肯帮忙,肯定能救他——但我不想求他,所以这事情我还要再交待上几句!” 第三十四章:定阳村 我的眼眶瞬间红了一圈:“您说!” 孙先生将眼睛闭了起来,过了一阵,这才开口轻叹道:“事到如今,我自身难保,已经救不了你了,你去找李正通吧,他能救你!” “李正通?”凝霜听完,忽而一脸的惊奇。 我有些纳闷地问她:“怎么,你认识这人?” “不认识,但我知道这人,”凝霜说,“师傅曾跟我提起过他的名字,说他是阴阳两道上的高人,走的是出黑的路子,也就是俗称的阴阳先生……” “他李正通,也配叫高人?!” 话至此处,孙先生忽然眉头一挑,冷冷地嗤出了一声。 “眼下遭了刘有才的黑手,受了重创,如若不然,我就算找不到陈默丢掉的一魂二魄,但也不会让他轻易丧命,更不可能会让他去找这个老东西!” 凝霜干干地一咧嘴。 我们俩都听出孙先生言语之中对此人的极大不满。 凝霜瞬时闭口不再说这些,我当时看得也是十分诧异。 孙先生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个态度谦卑的人,对谁都是不卑不亢,说起话来小心谨慎,哪怕心中不悦,也不会用这种带着刺的轻佻言论去议论一个人。 我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他,孙先生提到的这个叫李正通的阴阳先生,和他是不是有什么过节,而且看他目前的态度,矛盾还不小! 闻言,孙先生语气激动地道:“我跟他不共戴天!” 说到这里的那刻,孙先生因为情绪太过激烈,导致自己狠狠地咳出了几口血沫,后背上的伤口也瞬时又开始冒出血来。 我一见这架势,他们之间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当即连忙摇头道:“孙先生,似乎你和这人关系不太好,既然这样,我看这事情就算了吧,反正我也认了命,不必去找这人了。” 孙先生听完眉头皱起,有些生气地看我一眼:“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让你去找他,那你就去——其他的,你不要管也不要问!” 我现在的心情挺矛盾的,不知道该怎么再开口。 我现在就好像是一个溺水的人,苦苦挣扎半天,终于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可见孙先生这样,这一根救命的稻草,我却不知道该不该去抓在手里…… 这会时间,孙先生已经带着我们走到了出口处。 这一路,孙先生是被他手下养着的几个小鬼抬着出来的,到了这个位置,他一扬手,那几个小鬼马上将他轻轻放了下来。 我和凝霜连忙一左一右将他搀扶住。 那几个小鬼孙先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所以眨眼间没了影子,被收回去了,接着从这边走出来,脚下已经是深不过小腿的冰冷潭水。 对面的水潭边上,呈现出一片光亮。 奶奶和村长拿了火把照着亮,站在水潭边上,马道长在这里等候了多时,当见到我们回来,再看到全身已经被血给染透的孙先生,他们全都愣住了。 马道长忙问情况。 我回话说是三爷爷伤了孙先生。 马道长一听这话,瞬时发了怒,当即道,他现在就冲进水洞里,去把三爷爷给揪出来,然后刚要动身,但被孙先生给拉住。 指了指凝霜,孙先生脸色惨白地道:“先回去!我要写一封亲笔信,再借你的爱徒一用,让她护送陈默去找信上的人——那个老东西绝对有办法救他!” 马道长很是痛快地点了头,说这种事情他马天星当然绝无二话,接着又问孙先生,他是想让我去找谁,可孙先生摇了摇头,不想再提“李正通”三个字。 来到我们家,村长说先帮他清理伤口,孙先生摆了摆手,说写信的事情更重要,随后拿起纸笔,迅速地写了几段话,折了之后塞进信封里,递到了我的手上,接着又在剩余的纸上写下了一个地址,一并交了过来,让我都收好。 我看了一眼,地址上只写着“定阳村”三个字,并没有具体位置。 刚想再问详细,孙先生直接道:“你们去镇上,然后去县城,到了县城里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这地方,之后到了村里,再找人一问就清楚了!” 说完这些,孙先生已经体力不支,十分虚弱的闭上了眼睛,当时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无奈,但更多的,似乎是心中有所不甘。 我点头,说天一亮就去定阳村找这个人,不料孙先生又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说:“不要等!你们现在就连夜动身,正午之前找到定阳村!” 见状,村长说他去找人,先将我们送到镇上,接着过了一会,就听他在门外喊我道:“陈默啊,你们赶紧出来吧,让你老方叔把你们送到镇上去。” 从院子里出来,我看到邻居老方叔推着摩托车从自家院子里出来,他被村长直接拍门叫了起来,听说我们有急事,便让我和凝霜在后面坐稳了,连夜将我们送到了镇上。 来到镇上以后,老方叔给我们联系了一个他在镇上开车的熟人,让他将我们捎到县城里去,但我问过这个开车的人,他说自己不知道定阳村,因而到了县城,只能将我们给放了下来。 这时间天色开始放亮,因为孙先生的要求,我们直接奔波了一夜,但来不及休息,只是稍作喘息,马上又来到大街上,想要拦下一辆出租车。 那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连拦下几辆,都没有愿意拉我们的。 开始的时候,都是和颜悦色,问我们去什么地方,可我一说是定阳村,那些司机全都一下子变了脸,二话不说,直接一脚油门将车开走,让我和凝霜面面相觑。 在街边上站了大半天,最后终于才拦下一辆,经过我们的一番好说歹说,那司机大哥才终于答应下来,说跑一趟去定阳村的车。 上车之后,我问司机,一提到定阳村,为什么没人愿意拉我们去? 司机是个四十岁的男人,开车的一路都在叼着烟卷吞云吐雾,听了我疑惑,解释道:“定阳村是个荒村,那地方邪门啊!” “早些年的时候,这个村子还挺大,”他说,“可是那年夏天,这个村里突然连着死了不少人,官面上说的是传染病,但是听过这事情的心里都清楚,那村子根本没闹过什么传染病,其实是闹鬼,所以人都搬走了,村子也荒了。” 我听得挺诧异。 司机继续道:“他们都在传,说那地方闹白凶!” 他口中的白凶,说的是僵尸。 “听说村里死的人,都是被白凶给害的,所以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没人再敢去那边,我可先说好了,这一趟只把你们送到村外面的大道上,到了地方,你们就自己下车,而且那一周围没啥人,我这一趟过去,是要空车回来的,得收你们两倍的车钱!” 我听到这话顿时一脸的惆怅! 那倒不是因为车钱,而是一听这村子早就荒了,那我该怎么办啊? 孙先生只给我们写了个村名,剩下的让我们找村里人去问,可是那村子听说已经连个住的人都没有了,我还能找谁问去? 我心里郁闷的不行,可现在又不能回去再找孙先生问个具体,只能想着,先到村子里去看看,如果实在找不着,也只能怪我命不好! 在路边下了车之后,那司机大哥立即一脸忌讳地调头走了,我站在这边朝着远处眺望一眼,便看到了一个死气沉沉的村子。 沿着这边的大路下去。 来到村口,只见这整个村子破败不堪,在村口的路面,长满了各种杂草,甚至于在村口的两侧位置,还看到了不少的棺材! 这些棺材,都是大半截露出地面,横七竖八地堆在那里,光是这村口这一块,就透出了一股子很是诡异的气息,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闷着头走进村子里,我的眉头久久不能舒展开,这村子现在根本看不到一丝生气,连只耗子都看不着,更不用说活人了。 连着推开几家的院门,眼前能见的,都只是一片荒芜。 说实话,我现在有了点万念俱灰的想法,凝霜也是眉头皱起来,一路上不声不语,显然早就看了出来,我们这一趟,怕是要白跑了…… 我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只觉得自己有些飘飘然,显然打是我身上的殃气又开始乱撞,而凝霜身上已经没了定魂丹,让我的心里越来越慌了! 垂头丧气之际,凝霜忽然像是看到什么,连声招呼我道:“你刚才什么看到一个人的影子,从我们身后闪了过去!” 抬起头,我冲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 只见那里一片废墟,哪里有什么人的影子? 正怀疑她是不是为了安慰我,才故意这么说的这当,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句问话道:“你们两位,就是小龙潭村来的吧?”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语气轻缓。 我们两人连忙再回头,那也就是在这个空当,我们眼前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 这人看起来比我们大不上多少,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长得还挺英气,满脸和善模样,说起话的时候,脸上总挂着一抹微笑。 见我们盯着他,这人马上笑了笑,又说:“师傅今天告诉我,说等下会有两个小龙潭村来的人,到村子里来找他,但这村子早已经荒了,所以师傅让我来找到这两人,让我将他们带回去——看样子,你们两位就是小龙潭村来的吧?” 第三十五章:李正通 凝霜一脸警惕道:“你师傅是谁?” 不料这人反问上一句,笑着道:“我师傅不就是你们这次来要找的人吗?” 他面带笑意,语气和善地道:“我师傅就是走出黑路子的阴阳先生李正通——我是他徒弟,比你们大不了几岁,我叫廉钰。” 我只听得是满脸诧异。 凝霜同样听得有点发懵,随即在我耳畔小声地道:“这个李正通,他还真是神了啊,居然还有这种未卜先知的本事?” 这话她虽然是贴着我耳边在轻声嘀咕,但这个叫廉钰的年轻人显然也听到了,面对她的此番疑惑,当时看了我们一眼,继而微微一笑。 他说:“我师傅精通风水之术和殡葬学说,在阴宅方面有着很高的造诣,天文懂一些,地理也懂一些,算命的道道,也知道一点,不过最重要的那还是出黑路子上沟通阴阳的看家本事,只要阴阳互通,纵使天南地北,无论大事小事,自会知晓。” 我有些惊讶:“这么厉害?” 廉钰笑而不语,只是招呼一下我们,立刻带起我们要往村子外面走。 他一边走,一边跟我们闲聊道:“我跟在师傅手下苦学五年,师傅他是个脾气古怪的怪老头,我实在是很苦恼啊,但现在好了,看来以后我都不用一个人再苦恼了,等到师傅收下你,我们以后就是师兄弟了,我这个当师兄的,终于如释重负!” 我纳闷道:“什么师兄弟?” “怎么,你不是前来拜师的吗?”廉钰却比我更纳闷道,“师傅今天跟我说的时候,说你们是带了拜师帖来的,这说的难道不就是你吗?” 我干干地咧着嘴道:“我?” 凝霜也是被他弄糊涂了,呐呐地道:“不对吧,我们可没有什么拜师帖。” “师傅说是这样,那一定就是这样!” 廉钰此刻一脸的肯定。 “出黑路子上的规矩,不像出马出道男女皆收,只收男不收女,所以只有阴阳先生一个敬称,师傅说今天来了两个人,这其中一个是来拜师的,而你身旁的这位同伴她是女的,身上还有着道行,一看就是已经有师傅的,既然如此,那么师傅口中拜师之人,一定就是你了!” 他笑着跟我道:“师傅今天提到,我那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师叔,最终还是放下面子求他来了,为了求师傅,于是还给他找了个徒弟,带着师叔亲笔写下的拜师帖来的,师傅让我到这荒村来等你们,你说这人不是你,那还能是谁呢?” 凝霜忙问:“你师叔是谁?” “孙无道呀!”廉钰回话道。 他也稍稍一抿嘴:“不过,这是他以前的名讳,自从和师傅闹下不和,师叔负气出走之后,师傅说他再也没用过出黑的路数,与他断绝了关系,所以肯定也不会再以阴阳先生自居,这十几年来音讯全无,恐怕早就改名换姓了。” 我和凝霜面面相觑,孙先生居然是李正通的师兄弟? 廉钰又问我:“你带了师叔写下的拜师帖而来,这样的话,你肯定见过师叔了——师叔他现在可好?” 听到这句问话,我如鲠在喉,一下子被噎住。 看来他说的这个师叔,必定是孙先生无疑,他问我孙先生现在好不好,可孙先生现在已经被三爷爷所伤,直说自己活不过两天了,哪里好的了? 见我神色黯然,廉钰大概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于是没有再说话,扭头去问凝霜,岔开了话道,她这一身的道行了得,问她师傅是谁。 凝霜说马天星,廉钰应了一声。 他说自己也听过马道长的大名,马道长为人刚正不阿,而且精通丹道,他师傅经常跟他提起过马天星,又说凝霜是马道长的高徒,一定也继承了她师傅的丹道。 凝霜听了这话,却撇起嘴来:“我师傅确实是精通丹道,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将自己关到屋子里守着丹炉,我从小就跟着他,他却从来不教我这些,只教了我一些基本的符道和咒法,外加一些拳脚上的功夫,我其实根本不懂丹道!” 廉钰笑着道:“那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吧……” 说着话的时间,他已经将我们带出了村子,来到这边的荒地之中,眼前出现了一户庭院。 周围空荡荡的,只有这么一房屋,显得很是突兀,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院,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廉钰说:“师傅原本是住在定阳村,但定阳村现在已经不适合住人,于是便在此处建了一处居所,在这里住了下。” 廉钰推开院门,回身道:“你们先在这里稍安勿躁,我去知会一声师傅,等下我会出来叫你们。” 见他推门进去之后,凝霜这时候忽然跟我道:“这人还长得挺好看嘛,说起话来还挺柔和的,脾气看起来挺好,你要是真能被李正通收了当徒弟,这倒真是好事!” 说着话,她表情落寞道:“想到我的那些师兄,我就一点也不喜欢他们,因为我是师傅捡回去的,师傅将我从小带大,所以也最向着我,也不知道是谁在传,说师傅的一切包括道观,以后肯定要传给我的,可我又是个女的,他们不服气,于是对我产生了意见……” 我听完只是苦笑一下,此刻却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我可没有这个想法。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村里的事情,孙先生现在受伤,村里可千万不要再出事端,还有就是比较担心自己,我这条小命能不能捡回去,这还是个未知数呢,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东西? 在门外站了一会,廉钰推门出来,直接跟我们道:“我已经跟师傅说过了,他说让你们进来,你们现在跟我去见师傅吧。” 我们于是跟着他一起进了院子。 院子里没有什么摆设,而且只有几间屋子,除了正屋大门开着,剩下的全都被锁住。 但透过窗户,我能看到这些锁住的屋子里的情形。 全是一片黑漆漆的模样,里面摆着不少东西,我多看上一眼,这才发现,屋子里居然是些破烂的棺材,路过门前,还能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腥腐味! 正屋里一股子熏香的味道。 正对门的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老头,披散着头发,胡子快要到了胸口,此刻正举着一盏茶,见我们进来,头都不抬一下。 听到廉钰喊了这老头一声师傅,我当下心中明白,这个不修边幅的老头应该就是李正通了,马上取出了孙先生写的亲笔信,直接呈了上去。 他让我将信放在桌子上,押了一口茶,待到这口茶水喝完之后,这才拿起了看了一眼。 随后,他冷哼一声:“他孙无道还有求我的时候?当年负气出走的那刻,他可亲口说过,再也不认我这个师兄,最后到底还是求我来了!”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一副冷嘲热讽的态度,说话间,眼睛还在我身上扫一眼,虚起眼睛直接道:“孙无道快死了吧?” 我一怔。 “他早该死了,看这信纸上,还有血滴下的印子呢……” 他根本不等我答话,又是拿着信纸一个劲的打量。 看到最后,他居然还挺高兴道,“我还以为,我能死在他的前头,结果这到了最后,他孙无道连活都没有能活过我,真是满盘皆输啊!” 我忙道:“孙先生是被人偷袭,这才受了伤……” 结果话没说完,这个李正通听得反而更高兴了,笑呵呵地道:“他孙无道还有今天呐?就冲着他快死了的这件大好事,我今天就破例收你当徒弟了!” 我却有些不太乐意。 因为孙先生是为了我的事情才受伤,而且这人还是他的师兄,此刻说出的话,那就好像是幸灾乐祸一般,我受不了他的这种态度,直接摇了头。 见我摇头,李正通瞬脸色忽然阴了下来,跟我道:“怎么,你还不乐意?要不是看他孙无道要死了,我心里高兴,不然还不收你呢!” 他当时就毫不客气地道:“资质平平,没有天赋,还少了一魂二魄,一副病怏怏的死人模样——我收你这样一个徒弟,有他娘的屁用?” “既然这样,我说孙无道,你不喜欢听……”他将那一纸亲笔信直接扔回桌上,继而冲我摆起手,脸色厌弃道:“那你滚吧!” 我听得一愣。 凝霜也是猛地瞪大了眼睛,一旁的廉钰听到这话,瞬时面露难堪之色,连忙看了眼李正通,但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还以为孙先生说的这个李正通,会是个不出世的得到高人,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看不起人而且脏话连篇的恶老头! 这样的一个人,他就算能救我性命,那我也不想他来救我! 当时我的心里气得不行,听了这话,什么不说,扭头就想离开! 可还不等出门,结果又听李正通阴着脸在恶狠狠地道:“我让你滚出去!没让你走出去,你这小子,连句人话都听不懂吗?” 我继续愣了一下。 接着根本不听他说的什么,直接要抬腿出去,可那也就是在这当时间,脚底下不知怎么的,忽然一软,根本站不住了,一下子倒在地上。 回头那刻,我就只见他手里抓着个小纸人,两条腿被他压了下去…… 我当下心中骇然,紧接着又见他将纸人往桌子上滑了一下,随后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后推了一把似的,整个人一下子从屋里被推出去,直接滚到了院子里! 身后还能听到李正通阴沉的话语声:“我说让你滚,那你就必须给我滚,老子向来说一不二,我说滚出去的,就得别想站着出去!” 第三十六章:吃气 被他赶到了院子里,我拍了拍身上尘土,马上一骨碌地爬了起来。 李正通用一张纸人将我推出正屋,道行高是不假,可道行和道德完全是两码事,当时我心中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这个老头,实在是不讲道理! 刚才进门之后,一直都是他在说话,我除了插话一句,说孙先生是被人伤了的,除此之外,可什么话都没有说过。 不过是对他说孙先生的话有些不满,不成想他瞬时翻脸,不但恶语相向,还让我滚蛋,接着更是动用术法将我推出正屋…… 平白无故地吃了这样的一肚子憋屈气,我的心态早就炸了开,他的这句话听到耳朵里,于是冷着脸恶狠狠地回看一眼。 结果李正通看也不看我,没事人一样,正慢悠悠地喝着茶水。 “怎么,你想替他讲情?” 廉钰见状想要说点什么,不等开口,瞬时被李正通恶狠狠地瞪上一眼:“还是想为你那个老不死的师叔、老贼孙无道说话?” 廉钰一怔,忙小心地开口道:“师傅,我只是觉得……” 话才刚刚说出口,他一抬头,忽而瞅见李正通阴沉的脸色,表情立时凝固住了,连忙摇着头改了口道:“徒儿不敢多言。” “我看你,就是想替孙无道说话!” 李正通两只眼睛眯缝着,将廉钰盯得脸色发白。 廉钰一个劲地摇头否认道:“没有,师傅你想多了,我跟师叔面都没见过,最多只是听你提起他,所以怎么可能会替他说话?” “我是你师傅,我说什么,那就是什么!”李正通训斥道,“徒弟听师傅的话,天经地义!就算我说的是错的,你也只能当成对的!” 听到这里,我眉头一皱。 因为这个李正通,他不仅不讲道理,而且实在是有点霸道,倘若是他杀人放火,那当他徒弟的,还得觉得他做的是对的不成? 怨不得孙先生不想多提“李正通”这个名字,而且还和他的关系差到极点,孙先生那样谦卑善良的人,有这样一个同门师兄,闹僵关系也是注定的事情。 李正通冲着廉钰发了好大一通的火气。 话说到最后,手一指门外这边,对着廉钰满脸不悦,道:“这小子是你领回来的,现在你从哪里领他回来的,就给我送回到哪里去!” 见廉钰面色委屈,我当时看得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说实话,我对他这个徒弟还是颇有好感,因为觉得他这个人很不错,如今见他将火气无故撒在廉钰身上,看得我七窍冒烟。 在一旁愣了半天的凝霜忙说道:“李前辈!我们这次来是专程找你,陈默危在旦夕,被人勾走一魂二魄,如今又被殃给打了,希望你能救他!” “不救!”李正通道。 他说:“老子刚才说收他当徒弟,但他不识抬举,敢在老子面前摇起头,向着孙无道说话,就冲着这一点,他的死活,关老子屁事?” 他一转身要回里屋。 可离开的那刻,忽然顿一下,他回头又道:“看在炼丹的马老道的面子上,你是他徒弟,想让我救他,那也不是不可以!” 凝霜诧异道:“当真可以看在我师傅的面子上,救他一命?” “马老道的面子我当然要给……”李正通沉吟一下,当即道,“你让这小子现在说一句话,他要是骂一句孙无道是狗,我就救他!” “这……” 凝霜呆住,一脸难堪之色。 她看了看我,再看看李正通,显然被他这样一个无理的要求给难住,我当时是看了出来,这个老家伙,是诚心想要刁难人。 孙先生尽心竭力地想要救我性命,即使他现在不在眼前,我也肯定不会去说他的坏话,这是做人最起码的骨气和良心! 眼下不让他救我,我也不会去说孙先生的半句坏话! 我当即咬着牙,直接回了他道:“我不会说孙先生这种话的,孙先生不是狗,我看你这个老家伙才是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的这种品德,算什么高人!” 此话一出,凝霜当时被惊得脸色瞬白。 她急忙跑了出来,一把将我的嘴捂严实了,冲着我小声骂上一句:“你疯了!孙先生让你来找他救命,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挣脱开她的手,毫不妥协道:“反正我就是不会说孙先生的坏话,也不用他救我,面对这样的一个不讲道理、没有道德的老家伙,我不会妥协的——我们走吧!” 我拽起凝霜打算直接离开这里,可还不等到了门口,大门外两只头上长着鬼角的小鬼忽然探出了脑袋,正一脸怪相地盯着这边。 我和凝霜惊了一下,尚未回神之际,就只见两个小鬼嗤声一笑,各自伸出一条胳膊,直接拉着大门,猛地一下将院门给关上了! 屋里传来李正通阴沉沉的说话声,语气奚落:“好啊,那你就在院子里待着,别出门也别进屋,我看你到了魂不附体的那刻,是不是会哭着求我救你性命!” “你开门,我不会求你的!”我回身大喊道,“你这破院子里,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就是算死,我也绝不会死在你的眼前,让你看了笑话!” 屋子里再也没有动静。 我狠狠地踹了两脚院门,结果这两扇看起来不结实的门,此刻好像是铁板一样固定在了上面,接连踢上几脚,不管是推是拉,竟纹丝不动! 廉钰这当从正屋里出来。 到了我身前,他一脸责备的模样,道:“你看你,也太莽撞了,师傅都说收你了,只要他收了你,那肯定会保全你的性命,可你怎么敢在师傅的面前摇头呢?师傅说师叔的话,你听着就是,干嘛非要写在了脸上,最后闹成这样!” 我不答话,只是跟廉钰道,让他开门,我们要离开。 廉钰摇了头,直接跟我说,关门的是李正通养的小鬼,这两只小鬼谁的话都不听,只听李正通一人的,廉钰开不了这个门,除非李正通发了话,小鬼才会将门打开。 我于是靠着门边坐了下来。 那心里的火气一直不减,同时越想越来气,偏偏这会时间,头顶的太阳刚好对着院子,这院子当中又没有半点可以乘凉的地方,炙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很快让人大汗淋漓。 我的嘴角火辣辣地疼! 摸了一下嘴角,我抽了一口冷气,原来是刚才这一肚子的火气,再加上现在阳光烤在身上让我心生烦躁,居然上火了,嘴角两侧起了几个大燎泡! 廉钰见状,跟我道,先去正屋门口那边避一避。 我直接摇头,说让凝霜和廉钰过去吧,他们没必要跟我一起守在这里,我不想吃李正通的气,此刻连正屋那边都不想靠近,况且他现在就在屋里,我若是过去,他指不定还要说什么呢。 看着我满头大汗的模样,嘴角还起了燎泡,嘴唇都有些开裂,廉钰马上转身回了屋里,端出一碗水来递给了我。 他的举动让我心中一暖,但还是咬着牙拒绝了。 “拿回去吧,就连他的水,我也一口都不会喝的!” 廉钰闻言,有点哭笑不得,跟我道:“这水都是我去山上的溪泉里打回来的,都是山上的水,那泉水可不是师傅的,你这叫什么话。” 我听他说的有道理,这才端过来喝了一口,但喝到一半,忽然觉得这碗水味道怪怪的,很苦很涩,低头一看,瞬时拧眉。 刚才廉钰端在手上那刻,这还只是一碗清澈的清水,如今喝了一半,这碗水突然变得污浊不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是漂着的纸灰! 那也就是这当,李正通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恶狠狠地说:“还想喝水,喝个屁!你要是有能耐,就死在老子眼前!” 肯定是他不知道又用了什么术法! 我当即将这碗水给廉钰退了回去,廉钰叹口气,不再说话,任由我靠在这里。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色开始变得昏黄,我觉得这下可算是熬过去了,挣扎着站起来想要活动一下,谁知刚刚站起身,却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地上。 等到廉钰将我弄醒的那刻,头顶上星光璀璨,天色完全黑了,但我身后的大门开了,那李正通此刻站在正屋门口,见我醒过来,嗤出一声道:“这不是还没死吗?” 我闭着嘴不搭理他,这当又见李正通手一指门外,道:“天都已经黑了,可老子不愿意院子里多出一个冤死鬼,你滚出去吧!” 我心中一凛! 因为这个地方是一片郊荒地,靠近定阳村,已经罕无人迹…… 这时,外面不少的孤魂野鬼在游荡,李正通白天不让我走,这时候反而开了门让我出去,我身上的人气这么弱,缺少一魂二魄,他明摆着是想给我出难题! 第三十七章:虚火 见李正通此刻挑着眉毛,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似的看着我,他的意图如此明晃晃地摆在脸面上,我瞬时间脸色一沉,狠狠地一咬牙! 我已经想通了——哪怕是被冤魂厉鬼给害死,那也好过在这里受他的气,大不了横竖都是个死,哪怕就算是死,那我也绝不能死在李正通的眼前! 正要出门之际,凝霜和廉钰忽然一左一右地将我拉住,李正通这时候正盯着天上的星星看,见他们都拉住了我,于是回过头来扫了眼这边。 凝霜忙道:“这地方到处是阴煞气,满地的孤魂野鬼,他现在的人气太弱,要是贸然走这种夜路的话,肯定会出危险的!” “师傅……” 廉钰一边观察李正通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道:“依我看,您还是救他一命!” 他说的很有理由道:“既然师叔让他来找你,那你就卖给师叔这个人情,这样一来,师叔亏欠下你一个人情,那你以后在师叔面前,势必会高他一头!” 李正通听到这番话,当即点了点头,显然觉得这话还挺有道理,这话似乎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看向廉钰的脸色也十分的欣慰。 见状,廉钰忙道:“那师傅你是打算救他了?” “不救!”李正通却道,“我偏偏就不给孙无道这个面子!” 他眉头一挑,嗤出一声:“孙无道,他都快死了,如今就算亏欠下我一个人情,那以后也根本还不上,老子才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廉钰干干地一咧嘴。 李正通忽然手一指凝霜,思量道:“外面太危险,定阳村的邪气太重,导致外面的冤魂厉鬼都无比凶狠,你是马道士的徒弟,我可不能让你在这里受了伤,到时护犊子的马老道找上门来,我不好交待,所以今夜,你就先留在这里吧!” 凝霜一个愣神,待李正通话音落下,那两个小鬼忽然之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怪笑一声,直接在身后架住了她。 李正通随后看向廉钰,虚着眼睛跟他也道:“还有你!今天晚上,你哪里也都不准去,就给我在院子里好好待着,要是被我知道你敢出这个门,老子不光废了你的道行,将你扫地出门,还要打断你的腿——你听到了没有?” 廉钰瞬时瞪大了眼睛,僵在原地,那原本拉着我的手瞬时放了开,继而冲我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脸:“我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我这时候一旦出来,那就已经不会再有任何退路。 凝霜被李正通强行留住,廉钰想要帮我,但师命难违,最后也是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 闻言,我看了眼门外游荡着的冤魂厉鬼,将牙一下子咬紧了,心一横直接走出了院子,刚刚出了门,随后就听到身后关门声…… 回过头,只见院门已经紧紧地闭上。 周围一片漆黑之色,这个时候,我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小龙潭村我是肯定回不去了,这里到处是鬼,即使没在半路被鬼害死,我的魂魄也根本支撑不了我走这么长时间的路程,说不定什么时候魂魄就会稳不住了,脱体而出。 我只能蒙着头一个劲地往前面走。 不知道是不是我因为受了气,脸色十分难看的缘故,这一路上,那些冤魂厉鬼虽然虎视眈眈,但没有敢靠近的,反而大部分都躲了开。 我正怀疑是不是因为现在还离着李正通的位置太近,这些鬼现在不敢害我,结果这当,有一个鬼终于按耐不住,当时我那后背猛地一沉,就知道了是有鬼跳到了我的身上。 冷刺刺地一回头,我刚好和这个鬼撞个正脸,四目相对,当时只见他的半张脸没有半点皮肉,露出了森森白骨,其中一只眼珠子直接挂在脸上,看得人心中发麻。 都说变成鬼以后,鬼都会保持着生前的死相惨状。 眼下看到这个鬼的惨烈模样,只怕是死的十分凄惨,所以心里憋着满满的怨气,许多鬼生前做过亏心事,所以不敢去投胎,便惦记上了活人,想要上身,借此来找个躯壳——尤其是我这种魂魄不全,魂魄十分容易被鬼挤出去的人。 回头的那刻,这个鬼立即冲着我脸上吹了一口阴气,想吹灭我身上仅剩的那点虚弱阳火,接着猛地一吸,便要将我的魂魄给吸出来。 我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这个鬼将我生吞活剥。 可不料这个鬼这一口吸下去,瞬时像是被什么给呛住了,“啊啊”地干叫两声,直接从我身上翻了下去,在地上打起了滚。 他的嗓子里冒出一阵白烟,似乎是被什么灼了嗓子似的。 正诧异的时候,一个满脸枯槁的老鬼笑嘻嘻地凑到了他的身前,哑着嗓子笑道:“这小子身上没什么阳气,但现在全都是虚火,显然是吃了气,导致魂魄一直在跟着情绪波动,你这个时候敢上去吸他魂魄,那还不得烫你一嘴?” 那个鬼狠狠地瞪上这个老鬼一眼,阴测测地道:“好不容易等到个人来,我这不是按耐不住,想抢先一步上他的身吗?” 老鬼咧嘴一笑,哑着嗓子继续道:“那你也得等他的虚火灭了以后再过去,要不然的话,大家早就一哄而上争抢他的身体去了,还会在这里干等着?” 老鬼说话间,不怀好意地一个劲瞄着我。 可是看了我一眼,他随之愣上一下,突然扭头就走,还有其他几只对我虎视眈眈的鬼,也马上一扭头跟着离开了。 回头,只见一个漂亮女鬼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裳,远比刚才的那些鬼身上的粗布白衣要显眼的多,见我回了头,一脸的妩媚。 她在我身上划了一下,干净白嫩的手指上,是数寸长的黑色指甲,隐隐透着一股子黑气,轻轻划过之际,瞬时让我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这女鬼看人的眼神暧昧到不行,声音也是透出一股子妖媚劲,笑吟吟地道:“你一个人走在这种荒郊野外的,一定很寂寞吧,人家也是寂寞的不行,一起说说话?” 饶是我再没有见识,但一看她身上耀眼的大红之色,也知道这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厉鬼,听说只要是穿着红色衣服的鬼,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我的脸颊抽搐起来,忙说了句没心情,一转身就想赶紧离开,可胳膊被这个女鬼一把扯住,她在我身上手指一点,整个人瞬时动不了了。 她的手一直在我身上摩擦,嘴角抿了起来,忽而阴阴地道:“到了嘴边的肉,哪里还能跑的了?你放心,我可不是那些普通的鬼,也不想占据你的身体!” 我眉头一拧,接着就听到这女鬼在我耳畔细声细语地道了一句话。 她说:“我只吃你的魂魄!” 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随后,只见女鬼冲着我一笑,原本还算好看的面容一下子变样子,嘴巴裂了开,露出满口的尖牙,朝着我脖子的位置就要啃了过来…… 我这个时候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闭了大半天,却没能感觉到女鬼咬到了我,于是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接着一脸的愕然! 女鬼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脸的惊慌之色。 我惊道:“廉钰?” 凝霜当时也站在一旁,大概是见到了我刚才被女鬼制住的情形,当即就道:“没出息!你就抻着脖子,在等这女鬼吞了你的魂魄?” 我纳闷道:“你们怎么出来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向廉钰,我为他捏了一把汗,忙道:“你师傅不是不让你出来吗?你这时候跑出来,就不怕李正通怪罪你?!” 听到这话,他冲着我微微一笑。 一只手继续掐着那女鬼,另一只手拍了下我的肩膀,他语气凛然地道了一句:“我是你师兄,这种危难关头,即使不顾师命,也当然要救你了!” 见我懵了一下,凝霜马上解释道:“李正通已经打算收你了!他现在是你的师傅了,所以廉钰理应当然也就成了你的师兄,你说呢?” “李正通打算收我?”我听得一愣,马上说,“但我可没答应给他当徒弟啊!你们两个都不用为我求情,孙先生救我性命,我是不会说他任何坏话的!” 凝霜忽然又说:“李前辈其实早就已经稳住了你的魂魄,如若不然,你的魂魄下午的时候就早该飞了出来。” “有这事情吗?” 我忽然觉得有点发懵。 “这个李正通,他今天明明是一直在刁难我,就没给过我好脸看,他什么时候稳住过我的魂魄?” “师叔的这个面子,师傅还是一定要给的……”廉钰在一旁笑着道,“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其实师傅今天的无理行为,那是要故意激怒你的。” 我整个人已经完全懵住了。 廉钰道:“人的身上除了三盏阳火,还有一股虚火。” “这股虚火虽然不比阳火,但烧起来的势头却丝毫不比阳火要弱,师傅今天用话激你,就是为了借你生气发怒时的一股虚火,以此暂时撑起你所丢失的阳气,刚才让你出来,也是为了试一下你的这股虚火,到底能不能顶得住你丢失的阳气。” 廉钰这当拍了拍我的肩膀,直接跟我道:“你先跟我回去,见了师傅再说!其他的事情,我现在也不好跟你解释,但是师傅会跟你说清楚的,他还有事情要交待——你记住了,回去之后,可千万不要再摆出这一副脸色来!” 第三十八章:打天关 我对这事将信将疑。 见廉钰一本正经的态度,根本不像是跟我开玩笑,凝霜又在一旁为证,俩人一唱一和,说的煞有介事,莫非这个李正通当真是故意激我不成? 今天这一下午,我的魂魄确实是一直十分地安稳,连那股打在我身上的殃气也没有再闹过,仔细一回味,还真挺像是这么一回事! “原来你是李正通的徒弟……” 那女鬼一直被廉钰掐着脖子,这当听了我们的对话,一脸的惊讶。 “我不是诚心要害他,早知道他是李正通的徒弟,我说什么也不敢害他,我现在已经知错了,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李正通的名字让这个女鬼面生恐惧,她奋力地挣扎一下,又诚惶诚恐地看起廉钰,继续求饶道:“我知错,你放了我!” 廉钰听到这话没什么反应。 他只是看了眼这女鬼,掐着她的手忽而增添了几分力气,立即将女鬼掐的翻起了白眼,急忙用自己的手去握住了他的手腕。 “现在他已经是我的同门师弟,我这个作为师兄的,理应护着他才是,但你这个女鬼心怀歹意,我是不会放了你的!” 廉钰说话间,一个劲地在摇头。 凝霜问他:“要把她带到你师傅面前吗?” 廉钰却道:“不必了!” 他说:“师傅虽然严厉,但哪怕是冤魂厉鬼,也都不会轻易伤了他们,将这女鬼带回到师傅面前,他也只会是训诫一番,然后将她放走,可是这种害人的厉鬼,不过是鬼话连篇,有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是放了她,迟早还会害了别人!” 廉钰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阴狠无比。 这和之前他的一脸和善的模样大相径庭,虽然他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听到了我的耳朵里,总觉得他这番话里带着一股狠劲。 “你要杀我?” 女鬼脸色一凛,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 “你不是李正通的徒弟吗?” 她说:“既然你走的是出黑的路子,那你应该知道,你们这一路讲的是与鬼为善,连你师傅都不会轻易杀害我,你这样做的话,可不是你们出黑一路的行事作风!” 廉钰淡然回话:“师傅是师傅,我是我,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法,师傅怎么做,那是他的事情,我要怎么做,这是我的选择!” 话音落下,他的手瞬时一掐,将那女鬼直接掐的说不出话来,随后放开手,当时我只见那女鬼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她的三魂迸出,七魄崩离,瞬时化成了一股的黑烟! 我看得满脸愕然。 我没想到廉钰出手的时候会是这种反应,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觉得他的骨子里,似乎是有着的是一股杀伐果断的戾气! 凝霜的师傅马道长虽然也是如此,但他更多的只是对于对正气的维护,从而显得有些鲁莽武断,而廉钰刚才那刻,他身上的明显不是什么浩然正气,而是一股杀气! 我正愕然的这当,廉钰一脸微笑地看向了我们,对于刚才所做的事情,完全没有半点心软,此刻就仿佛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他搓了搓手上残余的阴气,忽然叹气道:“师傅虽然一再强调不能杀生,广积阴德,那才是我们走出黑路子的根本,但你现在尚未入门,我这个做师兄的要护着你,眼下必须杀一儆百,先断了一些恶鬼对你的非分之想再说!” 他这话说的语气凛然,随后沉吟一下,又跟我们道:“不过这件事情,回去之后你们谁也不要跟师傅提起,我可不想因为这个事情,被师傅所责备,我是为了保护你才这样做的,明白了吗,有些时候,那就不能心软,必须要果断。” 凝霜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 她听了这话,搬出了她师傅马道长对她的一番说教,直接哼着道:“我师傅说过,这种害人厉鬼,就不应该留在世上,倘若换做是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灭了她。” 廉钰笑了笑。 这时候他看向了还有些发懵的我,岔开话题道,说现在时间已经耽误的太多,我们不要继续站在这里了,先回去见师傅。 于是乎,我又跟着他们一路回到了李正通的面前。 此番进门走进屋子里的时候,李正通依旧坐在正屋的桌子后面,正摆弄着桌面上的茶具,我们进来,连头也不抬一下。 但和白天见他的时候不同,这个时候的李正通将头发束了起来,同时换了一身浅黑色的长袍,下午见面时的邋遢老头的形象一扫而光,换上这一身的装束,反倒真是有了那么一些仙风道骨的高人姿态,给人的感觉很是不一般。 因为白天吃了他一肚子的火气,虽然现在已经听廉钰做过解释,但一想当时的那刻,我这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这个时候再见到他,也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于是低着头,干脆什么话也不说,跟在廉钰身后不言不语。 李正通摆弄完桌子上的茶具,这才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在我身上扫了一下,忽然道:“我下午的时候就说过了,你的资质很差,不适合走出黑的路子。” 我闻之一愣。 接着又听李正通缓缓开口道:“虽然没有什么通灵的天赋,但少了一魂二魄,倒也是有了过阴的体质,勉强算是通灵了,出黑的路子虽然不适合你,但也可以走。” “我不轻易收徒,要收也只收廉钰这种天赋凛然、异于常人的,但经白天的试探,见你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一点我还是很看重的!”李正通话锋一转,道,“毕竟,我可不想跟自己的师傅一样,收了个孙无道这种欺师灭祖的徒弟!” 听到这话,廉钰忙跟我道:“你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既然师傅现在已经明说要收你,你还不快给师傅行礼!” 他说着话,还在后面轻推我一下。 李正通见状却一摆手:“现在还不行!”然后说,“我还不能收他,让他先回小龙潭村去吧,等到他们村里的事情解决,再让他回来。” 一听到小龙潭村,我的心情瞬时黯淡下去。 现在孙先生已经倒下了,虽然村里还有马道长在,但他对我们村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而且这事情超乎我的意料,根本不可能是那么好解决的。 “廉钰!”李正通挑眉,忽然吩咐道,“你也去一趟小龙潭村,查清楚那里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孙无道都把命留在了那里。” 廉钰点头,马上说:“我知道了。”回完话,他又看了看李正通,有些纳闷,“师傅,你难道不打算亲自去趟小龙潭村吗?” “我就不去了,孙无道根本不想再见到我……”李正通说,“而且因为定阳村的事情,我还要在这里等着,这一趟你去就行了。” 李正通站起身来,回头道:“现在就去吧!等到事情办完,再把他带回来。” 说着话,他忽然从身上掏出一张殃榜,直接扔了下来,又道:“毕竟师兄弟一场,孙无道活不了几天了,我给他写了一张殃榜,廉钰你一并带过去吧。” 殃榜? 我的喉咙一下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噎住了,因为这殃榜是写给死人的,李正通现在给孙先生写了殃榜,那不就是意味着孙先生真的要死了? 李正通一扭头回里屋去了。 廉钰将殃榜收了起来,随后道:“师傅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小龙潭村,既然这样,为了不耽误时间,那我们现在就动身。” 我早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到村里了,现在村里还有一连串的事情没有解决,而且爷爷也尚未入殓,勾我魂魄的那人也一直查不清楚,还有那个伤了孙先生、心怀鬼胎的三爷爷,这么多事情搅在一起,让我跟本静不下心来。 我马上道:“那现在就走!” “怎么走?”凝霜却拧眉道,“定阳村这片地方早就已经荒了,没有人愿意再来这边,我们想要回去的话,怕是只能先一路走回县城了。” 我听到这话瞬时觉得头大。 廉钰闻之一抿嘴,忽然道:“这点倒是不用担心,虽然没有车,但是我们有马!” 我说:“马?” “当然,我说的这个马,那可不是活的马。” 廉钰带着我们直接走到院子里,推开了一扇锁着的门,指着屋里,这才道:“我说的是纸马。” 我觉得廉钰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见我一脸的惊奇,他马上轻轻一抿嘴,接着问我一句:“怎么,你难道没听过打天关吗?” 打天关? 看着屋里那几只被黑布遮着眼睛的纸马,我想了一阵,这才想了起来! 人死之后,除了扎金山银山摇钱树这类的东西,还要扎纸人纸马,但是纸人纸马和金山银山摇钱树有着一个很大的区别,那就是在烧掉之前,抬出门的时候,要先打天关! 按照殡葬中的说法,这些纸人纸马扎完之后还都是死的,直接烧下阴间,是根本不会动的,若是想要它们活过来,其中有一个重要的步骤! 这个步骤就是拿着一根针,对着纸人纸马的眼耳口鼻手脚关节屁股这些位置画上三个圈…… 对着眼睛画三圈,要喊开眼见路,对着耳朵就说耳听八方,这些位置分别代表了吃喝拉撒走,只有经过这一个步骤,纸人纸马才会附有生命。 这个步骤,那就叫做打天关! 第三十九章:回村 廉钰进屋挑了三匹纸马,并在纸条上写下我们的名字,分别贴在了纸马的后背,随后又招呼我,一起将挑好的纸马从屋里搬了出来。 搬出纸马之后,他先是撤下蒙在纸马眼睛处的黑色布条,接着取出一根新针,站在纸马前方,依照打天关的步骤给这三匹纸马依次打了天关。 做完这些准备,他点起一把火将纸马在院子里烧掉了。 待纸灰燃尽,廉钰去推开了院子的门,我朝着门外看过一眼,瞬时惊呆了! 门外多了三匹栩栩如生的白马! 见我大吃一惊,廉钰笑了笑,随之跟我又道:“这还只是十分普通的术法,等到你入门之后,师傅教你一些出黑的路数,远比这个更厉害。” 说话间,他牵住了其中一匹马,直接骑了上去。 手一指其余两匹,他催着我们道:“现在也别愣着了,趁着现在夜色渐浓,赶紧先上马再说,现在就去小龙潭村。” 不等他说完,我和凝霜连忙也都各自骑上了一匹白马。 见我们上了马,廉钰直接拍了拍身下骑着的那一匹,它们立即开始朝着一个方向跑动起来,同时身边的景色开始一个劲地往后倒退…… 当时我只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般,只是一晃神的时间,周围的景象大变模样,这仅仅才是一小会的时间,我们居然已经到了小龙潭村的村口! 廉钰翻身下马,冲着我们招了招手,示意我们都下来,等到我和凝霜也从马上跳下来,那三匹纸马瞬时化为了一地的纸灰,被风一吹,全都没了影子。 落地之后,廉钰对着我们村子里的上下打量起来。 趁着这会时间,我忙将我们村子中的一些情况,再连同最近几日里,我所听到过的传言和事情,全都向他简短地讲述了一遍。 廉钰听完这些,脸色无比诧异道:“你们村子当中有一条风水中的恶龙?而且还在这片地上长出龙鳞,好像这条龙是活的一样?” 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形,这些我并不清楚。 但至少当时三爷爷他是这么告诉我们的,更是直言,在这片地下埋藏着一个大秘密,甚至可以窥视天机,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出手重伤了孙先生。 “这事情倒是挺有趣!” 廉钰听我说了这些,满眼都是饶有兴趣的神色,立即对着我们村子又是盯着看了好一阵。 “仅仅是一条风水中的恶龙,居然会出现这种奇观,这让我倒是十分好奇,有时间的话,我一定要去你们村的水潭那边仔细看一看,如果真有什么可以忤逆轮回、逆反天命的大秘密,那我就更加好奇了,我倒也十分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能有这种奇效!” 凝霜忽然出声提醒道:“如果真有这种秘密存在,那可不是我们能够窥视的,天道命数这种东西,我们一旦看到,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呵呵呵呵……”廉钰闻之一笑,面对凝霜的警告,却显得不以为然,“若我真能窥视到天机,可以逆反天命的话,哪里还怕什么天谴,这样一来,天道命数应该为我所用才是!” 凝霜被他这话给噎住了,只得干干地一咧嘴,跟他道:“看不出来啊,我还只以为你廉钰只是个一心向道的人,却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有这种大不逆的想法!” “有很多人啊,是永远都不会满足的,”廉钰笑了笑,直接回话道,“我也是其中之一!” “等到对一些东西感悟透彻之后,那肯定会对更深一层的东西而感到好奇,天道命数也是如此,你说这如果我窥视明白了所谓的天道命数,那它还会算是天道命数吗?” 他们两个讨论的这些我根本插不上话,而且这时候也没什么心情去听这些,只是担心孙先生现在的安危,因此什么话都没有说,只道了一句,想要先回家里去看一看。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村里人已经给爷爷搭起了灵堂,我进门的那刻,奶奶正蹲在灵堂里守着爷爷的尸体,不断地烧着纸。 廉钰跟着我一起进门,只看了灵堂一眼,当时就道:“这个灵堂,搭不搭已经只是个形式而已,你爷爷的魂魄早就已经没了吧。” 这事情我可还没有跟他讲过,他就已经看了出来,让我顿时有了些许的惊讶。 廉钰解释道:“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走的出黑的路子,这所谓的出黑,其中一个意思就是指的和死人打交道,只要道行足够,一眼就能全都看清楚了。” 我不懂这些东西,所以没有出声。 这当看到灵堂中躺着的爷爷,我那心里一下子又是难受到了极点,神色立即沮丧了起来,廉钰见状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说话。 我才出去了一天的时间,然后发现奶奶现在已经变得比之前更加苍老了许多,爷爷的这件事情对奶奶的打击很大,甚至于见到我回来,奶奶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别的情绪。 她继续给爷爷烧着纸,闷声叹气地跟我絮叨起来:“老孙头的意思是等到天一亮就把你爷爷殡了,你爷爷说走就走,也不打个招呼,然后就把自己吊死了。” 我没有吱声。 因为这个时候我就算是想要说话,也根本说不出来,一看到爷爷现在的样子,再听了奶奶絮絮叨叨地话,我越来越难受,喉咙都被堵住了。 “对了,”奶奶忽然道,“你先去看看你孙爷吧。” 她跟我道:“你爷爷这边只剩下个过场了,他魂都没了,这个灵也没必要守着了,马道长已经跟我们说过了,说这老孙头啊,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我点了点头,从爷爷的灵堂退出来,又带着廉钰一起来到了孙先生家。 马道长不在这里,村长也不在,屋子里只有孙先生自己。 我们进门的那刻,他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气息虚弱,听到有人进门的动静,偏过头来看向了门口。 我忙问道:“孙先生,你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最后一口气在,”孙先生闭着眼睛,语气微弱道,“马道长去抓你三爷爷去了,不过一直到现在,也都没个消息。” 说着话,孙先生睁开眼睛,朝着廉钰仔细看了一眼,直接问他道:“你是李正通的徒弟?” 廉钰马上道:“师叔……” 他才刚喊出声,孙先生马上摇了摇头,直接道:“不用叫我师叔。” “我早就跟你师傅断绝了关系,也不会再以阴阳先生自居,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白事先生,他李正通还是李正通,但我已经不是孙无道,我现在是孙继善,不是你师叔,你师叔孙无道已经不存在了。” 廉钰没有吱声,听了这话,只是满脸的无奈。 我在屋子里跟孙先生说了一会话,孙先生随后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我们只好先从屋里出来,廉钰这时忽然跟我道,说让我给他先讲讲我们家的事情。 我于是给他讲了一遍,包括给大哥成亲当天发生的事情,然后又说阴差上门的那事,还有爷爷为了逃避阴差的追责,上了吊的事情…… 廉钰听完稍作沉吟,接着突然道了一句:“人可能是阴司杀的!” 我说:“阴司?” “我不是说你们村里的事情,我是说你大哥成亲那天的事!”廉钰拧着眉头,看向我道,“我怀疑,那个叫月兰的女孩,她其实是被你爷爷和阴司给害死的!” 我当即道:“不可能!” “我敢打赌,你爷爷肯定早就知道你那个傻子哥哥是阴司的人了!” 廉钰满脸信誓旦旦的模样。 “你爷爷不敢下这个手,但他知道你那傻子哥哥,白天是傻子,晚上是阴差,所以他才会给你那傻子大哥娶了媳妇,目的就是想要以此来绑住他,想将你那傻子大哥拉到自己的身边来,因此给他娶亲之事,根本不是你奶奶提的,而是你爷爷提出来的!” “我想,阴司也早就注意到了你爷爷的心思,于是直接勾了她的魂,一来是不让你那傻子大哥跟你爷爷走到一路,二来也是给你爷爷来个下马威,让他少动这些歪心思,不要妄想在他们阴司的人身上动了手脚,所以害死她的人是阴司,你爷爷算是帮凶,她只是这场博弈之中的牺牲品,根本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什么一头撞死在了你们家。” 他这话说的有理有据,但也都只是他的猜测,因此我对廉钰的这个说法并不赞同,毕竟月兰撞死的当天,我是亲眼所见。 见我不信他的这个说法,廉钰道:“你要是不信师兄我的这个分析,我们现在可以去你们村外的城隍庙,将阴差叫出来,然后我跟他们当面对峙!” “不可能吧!”凝霜插话道,“阴司可是掌管生死轮回的地方,怎么可能去随随便便地勾人魂魄,他们如果这样胡作非为,那是会引起阴阳两道和人妖鬼三界不满的!” 廉钰微笑着道:“话虽如此,但若是偷偷摸摸地在暗地里做这些,那根本没人会知道,所以也就不会存在对他们这番做法不满了。” “况且,小龙潭村如果真是他的那个三爷爷说的那样,埋藏着秘密,导致人妖鬼三方相争,”廉钰说,“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阴司也势必会特殊对待,不可能一概而论!” 第四十章:挡箭牌 “走!”廉钰突然一把拽住我。 “去哪?”我有些莫名其妙。 “刚才不是说过了,关于你大哥成亲当天的事情,”廉钰说,“既然你们不信我的猜测,那么当然是要去找上阴司来证实一下了——我们现在去城隍庙!” 我的表情瞬时凝固。 凝霜显然也被他这近似疯狂的举动给吓住了。 她忙说:“你疯了!这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因为这样你就要去找上阴司,当心惹怒了阴司的人,要知道这些阴差都是横行惯了,不好说话的!” 廉钰听到这话,挑了下眉毛,语气轻佻道:“这个简单,那我们找个好说话的不就行了?我们不问阴差,找阴司的判官好了!” 我顿时有点傻眼。 阴司可是掌管着生死大权,即便这事情就算真是他说的这样,也不是这么容易好问这个话的! 更何况这些事情都只是廉钰的猜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可倒好,一开口就点名道姓地说要找判官问话,大有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万一真要是惹上了麻烦,那可怎么办? “这关系到你爷爷的死因!” 廉钰盯着我,忽然一字一句地道。 我惊道:“怎么和我爷爷又扯上了关系?” 廉钰说:“阴司勾了月兰的魂魄,你爷爷因而心中愧疚,反而成了阴司的挡箭牌!” 我说:“什么?” 廉钰说:“你想啊,那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用回魂的术法给她还魂,从而导致自己犯下忤逆轮回的大罪,让阴司有了拿他下去问罪的理由,正是因为阴司的逼迫,你爷爷选择了畏罪自杀,所以你说这件事情,跟你爷爷到底有没有关系?” 廉钰这番话直戳我的心底。 纵使我对他现在的观点很不认同,可他一提到爷爷,那我没有半点可以推辞的余地。 当时我只像是个木头人一样,任由他拉着我们来到了城隍庙。 来到地方,廉钰稍作打量,便冲着庙里泥塑像的位置,大声喊话道:“在下廉钰,心中有一事不明,现在想请此地阴司的判官赐教!” 他倒是连笔墨和黑纸都省了! 但他进门后的放声大喊似乎没什么用处,一连喊了几遍,都没有半点回应。 廉钰于是改口又道:“阴司掌管生死,监管轮回,本应该是维护秩序的地方,结果却做出勾人魂魄、夺人阳寿之事,这种做法实在肆意妄为,我看要请阎王来亲自看一看了!” 此话一出,这才终于有了回应,黑漆漆的城隍庙中亮起一道幽绿的火光来。 一个声音厉声叱责道:“放肆!” 两个阴差手举火把,持着锁链用黑暗处的角落里闯了出来。 其中一个阴差刚一露头,便立即恶狠狠地警告道:“城隍庙前可不是你们放肆的地方,你公然诋毁阴司,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我和凝霜没吱声。 廉钰用眼睛扫了扫两位阴差,这会却仰着头道:“我不跟你们这些小喽啰说话,把你们判官叫出来!” 阴差听了这话,怔了一下,随后语气生硬地回了话道:“两位判官都不在!” “既然判官不在,那就找其他管事的来,将你们顶头的枷锁将军叫出来,如果他们也没时间的话,那干脆把你们城隍老爷叫来吧!” 廉钰的这番态度,令阴差顿时勃然大怒:“你小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诋毁阴司就算了,居然指名道姓地要找城隍老爷,找死!” 另一个阴差当即也阴阳怪气地道:“你想见城隍老爷?那行呀,不过他不会在这里见你,要是想见,那现在就跟我们下去一趟?” 说话之间,那阴差已经靠到了廉钰身前,拿起锁链要往他的脖子上套。 我和凝霜瞬时瞪大眼睛,可还不等出声,却只听到阴差的一声嘶喊,之后的情形,顿时吓的我们两个魂都快要飞了出来! 廉钰居然直接出手将这个阴差捏住了脖子,将他按在原地! 另一个阴差看得一惊,立即一转身遁入了地下。 凝霜惊道:“你疯了!阴差都敢抓!你赶紧放了阴差,我们快点离开,刚才那阴差肯定是去找增援去了,我可不想跟阴司闹出点什么事情来!” “你先别急。”廉钰道,“今天无论如何,我非要见到他们阴司管事的不可,我要是不这样做,我看他们是不肯下去叫人来了!” 很快,之前下去的那阴差又回来了。 现身之后,他立即手一指我们这边,语气焦急地道:“刘判官,就是他们来闹事!” 周围起了一股阴风,眨眼之间,我们身前左右出现了十几个阴差,手里都拿着拘魂的锁链,立即将我们团团围了住。 有个黑着脸的大胡子走出来,大手一挥,厉声开腔道:“什么人敢在阴司门前放肆!劫持阴差,活的不耐烦了,马上都给我押下去!” “且慢!” 阴差们听到这话刚想上前,却被廉钰一声喊住。 他一把放开了手上抓着的那阴差,转而看向这个大胡子:“你是判官?” 见大胡子点头,廉钰马上道:“既然你是判官,在下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不想这两位阴差不肯叫人,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那大胡子此刻黑着脸,阴沉沉地一直盯着他。 廉钰于是朗声道:“小龙潭村陈国富家的孙子陈述,前些日里有一桩亲事,可宴会之时,新娘却死了,我听闻之后,对此事多有疑惑,还请判官说明!” 刘判官眉头一皱,却说:“要说明,那你应该去找陈国富呀,或者找新娘本人问个清楚,她是一头撞死的,这事情大家都知道,你来找我说明什么?就因为这事情,你跑到阴司门前口出狂言,还劫持了我阴司下的差使,不将我们阴司放在眼里!” “是我无理,还请刘判官多多包涵!”廉钰马上认错,随后却话锋一转,“可这事非同小可,你们阴司既是掌管生死,你又身为判官,理应秉公行事,那么其中有些事情,一定清楚吧?” 刘判官道:“你说的那个女的,她不在我们阴司管辖之内,她的生死之事,你要去找管她的阴司问,而且她的生死簿尚未交接到我们阴司,所以我们不管这些!” 廉钰脸色一凛道:“她的生死由哪处阴司管,生死簿什么交接到你们这里,我不关心,我现在只想知道,她的魂魄,是不是你们阴司勾出来的?” 刘判官一怔。 “我不清楚!”他道,“我只负责审判罪行,定他们的罪责,至于你说的,这是文判官应该负责的事情,要查也是他来查,我不能擅权,也无可奉告!” 廉钰想了想,于是笑着说:“既然这样,今天的事情还请刘判官见谅,你一向铁面无私,不会徇私枉法,所以绝对不会因这种小事,非得带我们下去不可,毕竟轮回秩序不可乱,你刘判官肯定也绝对不会纵容手下的阴差这样做——那我们就先告辞!” 刘判官听到这话,脸颊抽了两下,因为廉钰这人精的很,直接把话头先给占下了。 廉钰面带微笑地回头看了一眼,马上拉着我们离开这里。 离开了城隍庙,凝霜这才埋怨道:“这下你满意了吧,这事情没有根据,你就乱来,要不是那人身为判官不敢随便拘魂,要是换做是阴司的其他人,我们肯定会被阴差给扣下。” “放心吧,他们不敢!”廉钰信誓旦旦。 “经过刚才试探,这刘判官明显在推辞,先说生死簿尚未交接,又说这事情不归他管,摆明了就是对此事避而不谈,刚才我直说她人是阴司勾的,他居然没有生气,也没有辩驳,明显是心里很清楚这些,这事我猜的八九不离十。” 看了看周围,他又缓缓地道:“我来这里其实两个目的,除了问话,同时顺便也为了给我这尚未入门的师弟寻个庇护。” 我说:“什么庇护?” “你现在只是靠着虚火暂时充了阳气,但虚火终究只是虚火,代替不了你丢的一魂二魄。” 廉钰道:“你们村的事情太复杂,不是有人想勾你吗?那人见你现在没有事情,肯定还会出手,我们此次找上阴司,那姓刘的判官听了我的话,肯定对我们有所防备,会派出阴差暗中观察,这样一来,那一直想勾你的人不敢妄动,不然被阴差抓了现行,大罪!” “师兄我现在用的这招,你以后肯定用得上,一定要记住了,阴司是个好地方,因为既可以用来背黑锅,又可以做为挡箭牌……” 廉钰忽然之间满脸的坏笑。 “有些事情,如果自己不方便解决,那就想办法先把阴司拖下浑水,只要像我这样,给阴司制造一些动静,立即就能挡下很多的麻烦,先牵制住这个想要暗中害你之人!” 第四十一章:灵堂之上 我和凝霜此刻只听得满脸惊愕。 当时我们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相互对视上一眼,全都被廉钰的这个说法深深地给折服了。 我干干地一咧嘴,马上提醒着他道:“可是这个挡箭牌,有点硬啊——弄不好的话,那可是会砸到自己脚背上的!” “那可是阴司啊……”凝霜也跟着道,“你这样利用他们,一旦走漏消息,阴司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放心吧!” 廉钰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阴司掌管生死轮回,事情多了去了。” “这种小事情,他们不可能有时间追究,我们只是借用一下阴司的威慑力,又不是打着阴司的旗号招摇撞骗,到时候就算被他们知道了,只要给阴差一点好处,他们只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话倒是一点都不错。 因为我已经见识过了,阴司的阴差虽然都很蛮横霸道,但是只要给上他们足够的好处,那脸色简直变得比翻书还要快! “而且,当真以为阴司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吗?” 廉钰忽然很是不屑地嗤出一声。 “稍微给点好处,或者有点关系,只要不是抓在阴司大判官手里的案子、惊动了十殿阎王的大事,其他的这些小事情,阴司只要收了好处,便立即会抓个替死鬼回去交差,这种情况,在各处阴司、各地阴差身上,比比皆是。” 凝霜愣道:“这么严重?” 廉钰笑。 “我知道你师傅马道长是个正气凛然之人,但也就是因为太过于正气,太坚信这些所谓的规矩、道义,可是他也不想想,阴司掌管生死轮回,手上拥有的权利这么大,所以有谁能管得了阴司?” 凝霜道:“阎王?” “阴司遍布各地各处,阴差数以十万计,而阎王只是坐在阎王殿里,他能看到这些不在眼前的事情吗,就算他下到阴司各处查看,但当着阎王的面前,他们当然要装装样子——阎王好送,小鬼难缠啊!” “有时间的话,真应该让你去阴司里看一看……”廉钰嗤声道,“阴司其实早就烂透了,要不是怕阴司的各种坏话传到酆都,要不然的话,阴司手上这么大的权利,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各处阴司现在可以说都是做着欺上瞒下的事情,只是偏偏要装出一副恪守规矩的样子。” “先不谈这些了……”廉钰这当摆起手,道,“现在即使说了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眼下很快天要亮了,到了白天,你爷爷就该殡了。” 我瞬时脸色黯然。 “走吧,先回去!”廉钰道,“我们要看看你爷爷出殡的时候,都会来些什么样的人,等到你爷爷殡完,我还要再去看看你说的那两个村里人。” 他说的两个村里人,指的是赵平叔和马大宝,目前死因尚不明确。 但廉钰如今一眼看破月兰的死因,如今那个刘判官的反应也隐隐证实了这一点,如果见到了赵平叔和马大宝的尸体,说不定他又能看出些什么来。 回到家里,奶奶这会时间没有睡下,她见我们都回来了,先问了句孙先生目前的情况,接着又问了一声我们饿不饿。 廉钰说有一点,奶奶听了之后,于是给我们做饭去了。 在饭桌上的时候,廉钰跟奶奶提起来李正通要收我的事情,说小龙潭村的事情结束以后,他要带我去他师傅那里,想问问奶奶的意见。 奶奶听完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嘀咕了一句道:“去吧,现在他只要不是留在村子里,去哪都可以……” 说着话,奶奶两只眼睛有些空洞地看向了正屋的灵堂那边,她看了一阵,然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又回到灵堂里守着爷爷去了。 奶奶现在似乎对所以事情都已经漠不关心,爷爷的死去已经让奶奶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除了刚才给我们做了饭,其余的时间便一直守在灵堂当中。 我们在这里休息了一阵,一直坐到了天色亮起。 第一个来我们家里的是村长,他进门后在爷爷灵前站了一阵,随后一屁股坐在了灵堂边上,开始抽起了闷烟来。 随着天色泛亮,村里人三三两两地进了我们家院子,来到灵堂里吊唁爷爷。 爷爷去世的事情,村里人早就都知道,但形式该走还是要走的,所以不大会的时间,灵堂里已经全都是人,送的黄纸钱堆了一地。 我心情很郁闷,没有去看来的人都有谁,只是垂着头守在爷爷的灵前。 廉钰凑过来跟我道:“阴司的人也混在人群里,跟进来了。” 我应了一声,但没什么反应,毕竟我也不能将他们给赶出去,只是抬头粗略地扫了一眼,便又将头低下来,但廉钰下面的一句话,让我为之一振。 “你们村子人妖鬼三足鼎立,阴司如今早就已经暴露,”廉钰道,“至于剩下两家是谁,现在还都没有露头,我觉得今天也应该快要来了。” 这话让我听得很是诧异。 连忙抬头扫了眼来吊唁的人群,我当时能看到的只有些村里的人,看向院子的那刻,才看到角落处站着两个阴森森的人影。 那两个人是阴差。 我指给廉钰看了一下他们的位置。 廉钰却看也不看那俩阴差,直接道:“阴差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他们这个时候混了进来,我觉得八成也是跟我们一样,想要知道下一家会不会来这里。” 廉钰不认识我们村里人,所以他让我仔细看好,在今天来给爷爷吊唁的人当中,有没有什么不认识的,我于是瞪大眼睛盯起了灵堂。 看了好一阵,除了那两个藏在角落处不愿意现身的阴差之外,灵堂里倒也没有来过我不认识的,因为一边盯着每一个进来的人看,一边还要打招呼,一时之间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正在给村里的一个爷爷倒茶水的时候,我见廉钰冲我招了招手,连忙茶都不倒了,说了声我先过去一趟,然后撂下茶壶到了廉钰身前。 廉钰见我过来,马上指了下灵堂里正中央处站的两个人! 那俩人是一老一少,年轻的那个看起来也跟我们差不多大,长得干干净净的,身形修长,眉清目秀的,还挺好看。 另一个是老头,看起来年纪一大把,手上拄着一根拐杖,后背佝偻着,白胡子快要垂到胸口上,但是看着精神抖擞,此刻被年轻的那个人搀扶住,正盯着爷爷默不作声地看。 这俩人我不认识。 但我不知道爷爷的白事有没有人给报过丧,所以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邻村里认识爷爷的人,因为当时我盯着他们看得那刻,那个老人冲着奶奶点过头打了声招呼,明显是跟爷爷奶奶都认识。 盯着他们看得时候,那个老人立即就注意到了这些,偏过头回看上一眼,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放下了手上拎着的黄纸,一转身打算离开。 廉钰问我:“那老人是谁?” “不认识,可能是爷爷的老朋友,似乎奶奶跟他认识。”我说,“怎么,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廉钰嘴角一抿,道出一句:“有趣!不过这个老头,我倒觉得他不像是你爷爷的朋友,反而根据你给我讲过的情况,大概猜了出来!” 我纳闷道:“谁?” 廉钰压着嗓子,神秘兮兮地在我耳边道:“你爷爷的靠山!” 靠山? 我听到这话有点纳闷。 虽然之前在三爷爷那里听过不少关于他对我爷爷的猜测,但这时候廉钰指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儿,跟我说这就是爷爷的靠山,这让我有点发了懵。 见我这样,廉钰又说:“你想不想知道这老头是谁?” 我说:“想!” 廉钰马上道:“他们要走了,那我们现在马上跟上他们,去拜会一下这位老先生!” 说着,他也不管我的反应,连凝霜都没有来得及去招呼,直接拉着我追出了门外。 我们追出来的时候,这一老一少还没有走远,在这边能看到他们缓慢前行的背影,廉钰二话不说,拉着我又是一个劲地追赶上去。 我们跟上去的时候,这个老头像是注意到了一般,停了下来并回过头看上我们一眼,那个搀着老头的年轻人也跟着止步,一起回头看了一眼。 我一个愣神。 因为离着这么近,我这才发现这个年轻人长得实在是太秀气,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甚至给人一种很特殊的感觉,只不过在他的脸上见不到什么表情。 年轻人闷声不语,那个老头对着我们扫了两眼,却率先开腔道:“你们有事情?” “我叫廉钰,是阴阳先生李正通的大徒弟!”廉钰自报家门道。 老先生听得一点头:“原来是李老头的徒弟。”说着话,他又将眼睛稍稍眯了起来,接着问他道,“你既然跟了出来,那你一定知道我是谁了?” 廉钰笑了笑,立即道:“您是老仙儿!” 第四十二章:老仙儿 老仙儿? 听到廉钰这话,我浑身一颤。 廉钰口中称呼的老仙儿,并不是指的神仙。 那是对那些成了精已经修成人形的妖仙们的敬称,诸如经常听到的黄大仙儿、胡三太爷太奶这类的,我们这边对他们的称呼就叫老仙儿或者仙家。 北方一直有着保家仙这样的一个说法,那说的是胡黄柳白灰五大仙家,分别指的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和老鼠。 传言这几家的生灵都有灵性,有些人的家中会供着他们五个仙家的牌位,希望得到保佑,越往北边走,供着保家仙的人也就越多,尤其东北那边最为常见。 听说如果和这些仙家的缘分足够深,就可以走三出之中出马的路数,也就是俗称的“出马仙”,直接带领起一个堂口的仙家为人看病消灾,依仗着这些老仙儿们的帮助,他们出马的路子可谓是大放光彩,甚至有了“南茅北马”的一个说法。 小龙潭是个靠着山的村子,既然村后有山,那山里当然有着各种野生动物,像是狐狸、黄鼠狼这类的都十分常见。 眼下听到了廉钰称呼眼前的这位老人为老仙儿,我的心里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后立即想明白了这个老人的真实身份。 他是山里的仙家! 山里的仙家会到我们家来吊唁爷爷,那一定跟我爷爷有着很不一般的关系。 三爷爷之前说我们村里人妖鬼三方较着劲,方才出门的那刻,廉钰又跟我神秘兮兮地道,说这老头是我爷爷的靠山,这么一来的话,莫非我爷爷真的是跟山里的妖仙一伙的? 我的心里还在想着这些事情,当时只听到这个老爷子很是爽朗地大笑一声,那脸色一下子变得尤为和善,显然是廉钰对他的这个称呼,让他听得十分顺耳。 虽然不知道他是山里哪家的老仙儿,但是想清楚了这些,我当即也表现的很是恭敬,当时没说什么话,但在一旁站的规规矩矩的。 老仙儿语气赞赏道:“李老头的徒弟,还是有点本事的,居然能一眼认出我的来路,可我比较纳闷,这小龙潭村的事情,他李正通也参与进来了?” “那倒没有。”廉钰回话道。 他说:“我师傅有事情脱不开身,小龙潭村的事情原本也并不知情,不过因为我这个尚未入门的师弟,他是小龙潭村的人,这事情波及到他的身上,因此师傅让我来查明原委。” “是吗?” 老仙儿听到这话,忽而看向我。 “当初我跟陈国富提到过,这小龙潭村的事情很麻烦,全村都会受到波及,我说看在我们的关系上,我可以带着他孙子进山,保他的安全,但陈国富说不愿意让他离开自己身边,没有答应,这到了最后,没想到反而走了你们出黑的路子。” 廉钰说:“事出有因。” “只是他当初找上师傅的时候,已经丢了一魂二魄,性命将要不保,师傅保的了他一时,可也保不了一世,这种情况下,他能够自保才是最好的办法,所以师傅打算收下他,目的就是让他学会一些我们出黑路数上的东西,以此来保护自己……” 廉钰和老仙儿说话的这刻,我一直盯着老仙儿身旁的年轻人在看。 那倒不是因为我看上了他什么,而是总觉得这个年轻人,他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特殊了,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我一个大男人,盯着他的脸上一直在看,那就好像是看大姑娘似的,将这个年轻人看得有些不太自在,他于是也看了看我,随后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但依旧不声不语的,我当时就只觉得,他这轻轻的一皱眉,那给人的感觉都很不寻常。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就是给人一种十分好看的感觉,这个感觉不论男女,但凡只要是注意到,都会在心里生出这种想法。 老仙儿这当看向我,见我一直盯着他身旁的年轻人看,忽然笑了笑,然后跟我说话道:“你为什么总盯着我的这个孙子一直在看——你看上他了不成?” 我愣上一下。 面对老仙儿突然间的一句玩笑话,我哪里经得起这种玩笑,当时就被闹了个大红脸,脸上一阵的汗颜,连忙摇头说不是。 毕竟这人长得再好看,那也是个男的,又不是个大姑娘,我只觉得他身上给人的感觉很特别,再加上他又长得十分耐看,这才导致我有点走了神。 顿了一下,我恢复了神态,这才说:“我只是觉得他身上给人的感觉不一般,当时一眼看过去,好像被吸引住了一样。” “呵呵……”老仙儿摸着胡子笑了笑,随后道,“或许,这可能是一种缘分吧,所以才让你觉得他身上有股亲和感,因而走了神儿。” 我干干地一咧嘴。 廉钰这会时间忽然插话:“有几件事情我十分想要知道,是关于这小龙潭村的,我觉得您老也一定看得很清楚,我想找您问一下!” 听到廉钰说起这话,老仙儿不再说笑,那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板重。 他想也不想地直接道:“小龙潭村的事情,我不想管,这个村子里的人就算全都死干净,那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他们是死是活,我不关心。” 廉钰沉吟片刻。 看我一眼,他又道:“这事情关系到我这个尚未入门的师弟的家事,甚至是他的死活,还关系到全村人的性命,我不能不管,希望您能看在您修的是正道的份上,告诉我一些消息,让我可以将这件事情妥善解决,也好不辱师命。” 老仙儿却道:“这事情我已经再三告诫过陈国富了,村里人的死活与他不相干,他却非要逞这个能耐,结果把命搭了进去,还有小龙潭村来的那个白事先生,我观察过他,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要管小龙潭村的孽事,也将自己搭了进去!” 话至此处,老仙儿扫了一眼廉钰,跟他提醒着道:“看在李正通老头的面子上,我劝你一句,你不要多管这里的事情,免得惹祸上身!” 廉钰纳闷道:“为什么?” “因为这个村子造了大孽,老天要惩罚他们!” 老仙儿叹着气道:“这件事情谁也救不了他们,因为村里人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居然妄想窥视天机,陈国富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这事情是要遭天谴的,但他根本阻止不了这些事情,最后反而弄得自己身陷囹圄,真是悲哀啊!” 廉钰小心翼翼道:“您和陈默他爷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朋友而已!”老仙儿语气坦然,回想着道,“他以前进山的时候,我救过他的命,他于是经常带了东西进山看我,我也会帮他一些事情,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现如今听说了他的死讯,我还是真是为他感到不值……” 老仙儿这当说话的时候,默不作声地看了眼我们身后的角落处。 “我们该走了,这些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谈。” 他说完这话,招呼起身旁的年轻人直接离开了。 我回头看眼他刚才看向的那个位置,只见原来是两个阴差躲在那边,正盯着我们这边在看,见我发现他们,一闪身消失不见了。 廉钰这当眉头皱的很厉害,也不知道在考虑些什么,他这会站着不动,我不能先离开,又不敢贸然开口打断他的思路,只能在一旁站着。 过了一阵,廉钰这才跟我道:“不对劲!” 我说:“怎么了?” “你跟我说的是,村里人妖鬼三方较劲,村长是和村里人一个层面上的,你爷爷背后的是山里的妖,剩下的一方是阴司,对吧?” “这话是我三爷爷说的,当时我也不信,但事到如今,阴司已经露面了,这个山里的老仙儿又来看我爷爷,跟他的关系不浅,似乎还真是这样?” “不对!不对!”廉钰一个劲地摇头。 随后,他跟我说:“你这个三爷爷,一定是故意把话给说反了,你爷爷根本没有靠山,他也不是和山里的妖家一伙的,你爷爷才是想救村里人的那个!” 我愣了一下。 廉钰跟我道:“这位老仙家只是个看客,你说村里十六年前出过狐狸索命的事情,可这位老仙家身为狐家的老仙,对于这种事情,提到村里人之时只是一脸的淡然,而且敢在这个时候抛头露面,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和之前的那些狐家的,并不是一伙的!” 我说:“不是一伙的?” “人还分个家族、派系,蚂蚁都有族群之分,他们狐妖虽是妖中大族,但也分了不同的族群——你们村里有别的妖家人!” 廉钰眉头拧得越来越重。 我只是听得浑浑噩噩的。 又想到之前屡次看到的被剥了皮的狐狸,摆明是想要了我的命,我忽然觉得心中一阵后怕。 这时候,我终于明白,原来是有别的妖家人在我们村子里,我之前所看到的那些,一定跟他们有关系,但我有些搞不懂,我跟村里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他们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不放? 第四十三章:复杂关系 我于是将心中的疑惑讲了出来。 廉钰听完后想了想,随后道出了他的一些猜测。 他说,那一窝狐狸当时来到我们家里,应该还有着别的什么目的,肯定不只是来看望我娘这么简单。 他们很可能也是为了小龙潭村那处凶龙之地所隐藏的秘密而来,或许因为这事情,爷爷和他们妖家谈崩了,从而闹出矛盾,妖家人要报复爷爷,所以迁怒到我的身上。 廉钰让我回去后,找机会再问一下奶奶关于我娘的一些事情,尤其是娘当初因为什么原因上了吊,只要问出这个,这些事情应该就会一目了然。 我嗯嗯点头,忙说回去之后找奶奶问个清楚。 “可是你怎么知道,妖家可能是冲着我们村里的那处凶龙之地而来的?” 当时我还有诸多不解。 廉钰感慨:“人妖鬼三界的关系,其实十分微妙!” 我听到这话,满心好奇。 “之所以这么猜想,这就要先说到妖界和阴司的关系了。”廉钰道。 “妖界势力固然强大,甚至可以抗衡阴司,但即使是妖,终究还会有死去的那天,妖也有魂魄,只要是魂魄,那就都归阴司来管,也就是说,妖界同样受制于阴司,即使是一方妖王,哪怕有着无尽的妖力和道行,但碰到阴司的人,依旧笑脸相迎。” 我听得惊讶一下。 “虽然和阴司相互勾结的妖族有不少,阴司也怕和妖界的关系闹翻,对妖界的很多事情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地方的阴司,甚至只要不是做出逆反轮回之事,任由妖家在阳间作恶,但即便如此,不少的妖族还是觉得他们不应该在阴司手下唯命是从……” 说到这里,廉钰拍着我的肩膀,跟我道:“现如今,小龙潭村可能就是这样的一个契机,只要能窥视出其中关于天道命数的秘密,有了逆轮回、改天命的能力,便可以逃出轮回之外,不受阴司管辖,面对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换做是你,你不会心动吗?” 我想也不想,直接摇头:“我可没什么兴趣!” 廉钰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不再讨论这个问题。 他说:“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有哪个妖王能做到这一点,那他将不仅仅会成为一个地界的妖王,而是会成为整个妖界的领袖,所有妖族都会唯他马首是瞻——其实,我已经猜出了你们村另一家的妖家人是谁手下的!” “谁?” “小龙潭村背靠的大山,其实是青狐妖王的地盘!” 廉钰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同时,他正是这样一个颇具野心的妖王,你爷爷认识的那个老仙家,走的是正道,修的是正果,明显不是和青狐王一路,之前我还怀疑,你爷爷是以青狐王为靠山的,当时没敢明说,不过现在可以说了。” 我惊道:“你第一次来我们村子,就连我们村周围有哪些妖王都清楚了?” “这就是师兄我要教你的第一堂课……”廉钰收起笑意,说,“我们走出黑路子的,向来独来独往,靠的是自己,不像出马的路子,有老仙儿罩着,不像出道的路子,可以奏请上天,人家这两路都是家大业大,我们可根本比不了。” “所以,做事之时,阴阳之事一定要提前沟通,此方妖鬼势力要探个清楚,”廉钰说,“像是这种事情,更是要提前知道这里是哪家路数、哪方妖王,哪处鬼王的地盘,提起做好防备,不然的话,一旦出了事情,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我听得似懂非懂:“可是我上哪能知道这些?” “现在先记着我说的话,”廉钰不厌其烦道,“至于怎么知道这些,等到回去之后,你正式入了门,师傅教了你我们出黑路数中沟通阴阳的看家本事,你自然就明白了。” 我又是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对我这个以后的师兄顿时很是敬仰。 我们回来的时候,爷爷的棺材已经合了盖子,要准备抬到后山去下葬了,眼下已经准备就绪,可院子里抬棺的八仙们却满面愁容。 我问奶奶怎么了。 奶奶说孙先生现在身体虚弱,根本下不来床,主不了爷爷的白事,原本是马道长说他来主事,可是一直都等到了这个时候,却还没见他回来! 凝霜满眼担心。 她看了看我和廉钰,有些紧张道:“我师傅他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说着话,她又是搓起手来:“我现在心里总觉得心神不宁。” “不会!”廉钰安慰她道。 他说:“马道长一身浩然正气,一般的妖鬼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哪怕是妖王鬼王这类的大妖大鬼敢和他正面起了冲突,也都不见得能讨上半点好处。” “可是……”凝霜犹豫一下,却道,“我担心他会不会也遇到和孙先生一样的事情!”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孙先生之所以被伤到,根本不是因为受到了什么正面的威胁,而是三爷爷忽然变脸,在背后下了黑手,这才导致孙先生生命垂危,即使空有一身的道行也无济于事,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道行再高的人,也怕身后被人打了冷枪。 廉钰想了想,说马道长既然是去村后水潭的水洞里抓三爷爷去了,那他现在就和凝霜赶到那边看一看,让我先留在这里送爷爷出殡,然后等他们的消息。 我点了点头。 他们离开了一阵,村长这会走过去跟奶奶商量,说这要是马道长再不回来,那可就误了他老兄弟出殡的时辰,要不然现在就让他们先出殡。 奶奶道:“你说了算!” 听奶奶这么说,村长于是不等了,直接招呼起举重抬棺的八仙们现在就将爷爷抬出去先葬了。 来到后山的那刻,这里原本生起的黑雾居然散去了,正准备下葬的那刻,天色阴沉下来,忽然下起噼里啪啦的大雨。 葬下爷爷,然后回到家的那会时间,头顶上电闪雷鸣。 正午都还早着,天色就已经黑的像是夜晚一般,肆虐的雨点毫不停息,打的屋檐都一直在响,猛烈的大风吹得门口的果树左右摇摆。 忽然间的暴雨让村长的脸上再度蒙上了一层阴郁之色,村长站在我们家里,掐着腰望着外面的情形沉默不语,一直站着不动。 趁着这会时间,我找奶奶问了问关于我娘的一些事情。 听到我来找她问这些,奶奶表情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的,支支吾吾地就是不说。 我知道奶奶是个很容易没有主见的人,这恐怕是爷爷之前不让她说,所以这时候拿不定主意,于是说这事情关系到我的性命。 奶奶一听这些,顿时急眼了,于是直接告诉我:“那次其实是山里的老妖派了山上的狐狸家,让它们借着看你娘的理由,来找上了你爷爷!” “老妖想借着你娘的关系,从你爷爷这里套话,但你爷爷不肯说,最后谈崩了,于是干脆拿你那苦命的娘来威胁,说你爷爷不说就把她带走,你爹听了之后急了眼,直接伙同你赵平叔他们,把那老妖手下来的狐家截住了,全都给宰了!” 我愣住。 “村里后来开始出事,村里人找上了我们家找你爹问罪,而妖家的人也发了狠话,你娘当时十分为难,怕拖累我们家,于是上了吊,你爷爷怕山里的老妖找你爹的麻烦,就让他躲了出去,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所以你爷爷一直都不让我说!” 原来是那一窝狐狸,是爹带了人给宰了的…… 爹知道那窝狐狸是山里老妖手下的,但村里人不知这些,直到那山里的妖王来索命,才知道了这些,于是找上我们家,而那妖王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娘的身份特殊,跟妖家关系不浅,知道这事情的后果,于是希望能以此平息两方的怒火,那也是因为这些,她才被谣传成了什么狐狸精,爷爷也因为这些事情,被说成了和山里的老妖是一伙的。 事情是我爹闹出来的,爷爷自然不能说爹早就知道了这些,为了村里不生事端,即使是当着孙先生的面前,也一直搪塞说爹不知道这些,后来大概是事情闹得太大,阴司注意到了村里的事情,介入进来,这妖王才暂时罢了手。 现在又生事端,那妖王怕是要卷土重来,开始报复我们家,因而想要勾我的魂魄。 大哥很可能是因为这样而丧了命,他早就已经是阴司的人,杀掉一个阴差,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有些不将阴司放在眼里的挑衅意味,阴司自然不会吞声咽气!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已经是乱糟糟的一片。 难怪三爷爷会说我们村里三股势力较着劲,若真是我想的这样,阴司和我们这边妖家的矛盾现在肯定很大。 如果再像廉钰说的那样,妖王看上我们这里的凶龙地,想要窥视天机,阴司更加不会允许,我们这里的阴司和妖王之间的矛盾可谓是如火如荼。 可我们村里的都只是些普通人。 村里人虽然得罪下妖王,而且也有人妄想窥视天机,引起了阴司不满,可是面对他们这两股强横的势力,我们村里人有什么实力,也能在这其中成为鼎立的一方? 村长刚才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奶奶说这些,这时看我一眼,仿佛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一般。 他直接道了一句:“我们村不过是被夹在阴司和妖家中间的隔板,随时可能被其中的一方掀走,到时候我们这里的阴司和妖家就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我们村势必会受到殃及,为求自保,当然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好的坏的都给用上了。” 第四十四章:挖坟 村长此言意有所指,而我脸上当时更多的却是惊讶之色。 一直以为村长虽然跟我们家的关系好,和我爷爷是把兄弟,但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觉得他对这些村中诡事的起因并不知情。 现在听到这一番话,我顿时恍悟,原来村长知道的更多。 村长苦涩一笑,说:“我是村长,村里的事情错综复杂,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你觉得我这个村长还能当得下去?” 我哑然。 “这事情到底怎么一回事,我当然知道。” 村长点了一支烟,吐出一口烟气,缓慢开了腔。 “这里面原因很多,一个是因为我们村里有一条凶龙,底下埋藏着秘密,因而会被山里的老妖和阴间的人都给盯上,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你也不想想,我们村子处在这样一个位置,而且传言四起,村里人难道只是当了故事去听?” 话至此处,村长茫然地叹上一口气,手指夹着烟,转而盯起门外黑压压的天色。 他又说:“这事情也怪我,对这些传言一直很好奇,想带着村里人下到水潭里找一找,看看我们这地方到底埋着个什么东西,让老一辈的人如此忌讳。” “当年潭里又淹死了人,你爹下水捞人的时候,结果摸上一片青鳞,全村哗然,趁着这个事情,我干脆带着人到潭子里仔细摸了几天,最后在潭底的淤泥里摸出了一个石匣,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皮制成的卷子,打开以后,上面却一个字都没有……” 据村长说,孙先生那时候还不是我们村的,当时没有到我们村里来住下,所以那时候村里懂这些最多的是三爷爷。 三爷爷懂道行,看过之后,当时就说这一定是本天书! 再结合着村里坠龙坑的老说法,他断言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还说如果能破解开,查清这个秘密,我们小龙潭村的人都是可以成仙的。 三爷爷的话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当时此言一出,让村里人大吃一惊,结合我们村里一直有的传言,还是不少人信了他的话。 毕竟,如果真有这种好事,谁会不愿意? 可一直研究了大半天,谁也都没能看出什么。 当时看了没多久,天色忽然大变,雷电交加,有人马上说这样怕是要遭了天谴的,还是赶紧把这东西放回去,不要想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了。 第二天,村里来了几个穿黑袍的人,来了之后一直盯着村里人瞪着眼睛,当时有人说,这怕是触了天机,阴间的人来查了,这些人就是阴间的差使! 村里人听了有些害怕,当时谁也不敢坦白这些想法,阴司的人于是动了怒,逼着他们交出来,但村里人都一个劲地说不知道什么,死不承认。 说到这里,村长心有余悸:“当时我们见他们的那架势,这要是一但认了下来,还不得被他们抓了回来,以此来定我们全村的大罪?” 阴间的人问不出来,没什么办法,便生气地走了。 没一会,村里又来了几个怪异的人,一来就说把东西给他们。 但村长一眼瞅出来了,这些人贼眉鼠眼,心术不正的,肯定是山上的老妖下山,这让村里人更慌了,都觉得这东西还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村里都人没往外传,结果接连两波人找了上来,这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一定是招麻烦的东西。 当时三爷爷执意不肯将这他所谓的“天书”放回去,幸亏是被爷爷给夺了过去,在两波人来的头一天,将这东西不知道藏到了什么地方,反正不管是阴间的人,还是山上下来的妖家的人,一直到了最后,愣是谁都没能找得到。 村长说,当时他看那几个可能是妖家的人撞见阴间的差使之后,脸色都挺慌,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而那阴间的人,看他们的时候,也是一脸的质疑,他就觉得这俩家肯定是对上了。 这事情除了三爷爷,村里也没人再问爷爷将东西藏到哪里去了,接着过了两年,村里人都快把这事情死咽在了肚里的时候,却出了十六年前的事。 说到这里,村长将烟头扔在了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灭了。 “十六年前那时,都知道是山里的老妖来索命,但那些阴间的人却根本不管这些,我猜,他们可能是想等着老妖逼我们交出东西,再动手来抢,他们倒也真能沉得住气!” 这个时候,村长满脸愤怒之色,显然是对阴司有着很大的不满。 身为阴司,为了那东西竟然不顾村里人的死活,无动于衷,我听到这话也觉得有些生气,怨不得廉钰一提到阴司,就有着很大的意见。 村长感叹道:“最后还是你爷爷有办法,他找人出去传了个话,说我们这里的阴间和妖家不知道在争个什么,让那些懂道行的人都注意到我们这个村子,两家大概都是怕再横生枝节,有人掺和进来,这才制止了这事情的进一步恶化。” 奶奶听到这句话,却忍不住插了一嘴:“他爷爷能有个什么办法,这个主意,其实是他认识的一个山里的老仙儿教他的。” 村长纳闷:“他爷爷还认识山里的老仙儿?” “我听他说过,那年进山打野猪,他爷爷摔了腿,结果差点死在里面。”奶奶回想着,道,“后来一个狐家的老仙儿救了他,三两下把他给治好了,后来他爷爷就常进山去看老仙儿,请他喝酒,有些个什么事情,也都是老仙儿给他出主意。” 奶奶也叹道:“那个老仙儿挺神……” “以前还来家里坐过,那时候还说过要带小默进山,跟他学点东西,但他爷爷不同意,也就再没提过,你说,这要是小默当初真的跟了老仙儿,哪还能出这些事情?还有那个石匣,我估摸着,他爷爷当时也肯定是找老仙儿给藏起来的。” 村长问了一句:“老仙儿现在在什么地方?” 奶奶说:“我可不知道这些,但今天早上的时候,老仙儿还来看过他爷爷——不过这好端端的,你问这个老仙儿干什么?” “没什么!”村长摆手。 他说:“这不是咱们村里的事情越闹越凶了,现在我这个当村长的也没了底儿,所以想去拜拜这个老仙儿,找他拿个主意。” 奶奶直接道:“那个老仙儿不管这些!当初帮忙不过是看在他爷爷的面子上,你去找到他也没什么用,老仙儿也怕事儿,直说了不管。” 村长干笑一声,于是也不再去提这些。 那也就是在这时候,我们家的院门被人冷不丁地一下子给撞了开,听到外面有动静,我们连忙都朝着院里看了过去。 我惊道:“月兰!” 月兰跑进院子里,这当听到我叫她,立即在院子里站住了。 她冲着屋子里张望上一眼,马上跟我道:“你爷爷的坟让人挖了!” 我的脑袋嗡地一下炸了开。 爷爷今天才刚刚入土,坟就让人给刨了? 我瞪着眼睛道:“谁干的?” “我不知道,”月兰摇了摇头,随后结结巴巴地说,“我当时看到了的时候,挖坟的人已经走了,你爷爷的尸体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我听了这话,再也坐不住了,伞都顾不上拿,冒着瓢泼的大雨,迅速到了后山。 当时只见爷爷今天才刚刚起的坟头被挖了开,露出棺材,那棺材盖子被掀到了一边,爷爷的尸体不在其中,有着的只是被灌进去的雨水。 大雨磅礴将地面冲的一片泥泞,只能在周围看到一串泥泞的脚印,再往后去看,脚印的去处早已经被雨水冲的不成样子,但至少还能看到去向,位置是朝着村里去的! 我心中一凛。 既然能留下脚印,肯定不是阴司的人。 或许是村里有人来挖走了爷爷的尸体,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爷爷的魂魄都已经灭掉,有人来挖走我爷爷的尸体做什么? 我没有多想,顺着这一串泥泞的脚印连忙追了过去。 他们没有进村,而是从村后绕了过去,一直追到村子北头,那串脚印才消失在一处老宅的门前。 抬头看了眼身前的老宅,我一下子想了起来,这处老宅不是别人的,正是三爷爷以前还在村里的时候,他家的住所! 莫非是三爷爷跟村里的其他人有着什么联系,这个时候又不知道想要做些什么,所以找了村里人来将爷爷的坟给挖了开,把爷爷的尸体带走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已经是紧张的不得了。 孙先生不在身旁,凝霜和廉钰去找马道长了,我自己一个人要是贸然闯了进去,要是真的在里面碰到了三爷爷,他懂道行,而且因为伤了孙先生已经彻底撕破了脸面,我肯定凶多吉少。 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可一想到曾经对我很是亲昵的爷爷,我又不能这么离开,当即咬了咬牙,横下心来走到门前,猛地一把将院门推了开。 眼前景象让我头皮发麻。 当时只见在院中一团似有似无的黑气,加上天色阴沉,整个院中一片昏暗,而爷爷的尸体就被人扔在了院子当中,直挺挺地躺在那里。 院里正中央的位置,摆了一张大方桌,立满牌位。 牌位正下方,我又看到了赵平叔的尸体,停在了紧挨着的一张小长桌上,胸口之处插着两把锈迹斑斑的尖刀。 第四十五章:真凶 “嘶……” 我倒吸上一口的冷气。 不管怎么看,眼前的情形之中都透出一股子的诡异。 尤其是那院子当中立着的牌位,直叫人心生寒意,院中那团似有似无的黑气,更好像警示一般,散发出浓郁的危险气息。 还有赵平叔,他的尸体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莫名出现,眼前的种种迹象都在提醒我,这要是一脚迈进去,只怕会凶多吉少。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我逐渐清醒。 现在如果贸然闯入,那只会是愚蠢的行为。 当务之急,最好是等廉钰和凝霜回来,再跟他们一起进去。 即使他们一时半会赶不回来,那也应该将眼前之事先告知了村长,让他叫上村里的人一起进门去查看眼前的异象。 权衡利弊,思量再三,我当即扭头打算先离开这里。 可转过身之时,背后冷不丁出现的一个人影,让我的整颗心瞬时悬在了嗓子眼上。 那个长着狐狸脑袋的神秘妖家人再度出现,就在我的身后。 人的身子,狐狸脑袋,上面还摆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 就如同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刻,他此时一只手握住一把锈迹斑斑但磨得锋利的尖刀,另一只手举着磨石,正轻轻地磨着刀刃。 我盯着他的时间,他手上的速度猛地加快,将尖刀擦在磨石上沙沙作响。 我心中骇然。 眼下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马上跑进了三爷爷家旧宅的院子里,同时回过身,大门猛地拉上,再将门闩一下子划了过去,随后贴着门板不断地喘起大气。 这个长着狐狸脑袋的怪人,已经见过他三次,之前的两次他都想要我的性命,如今又在这里撞到了他,不用多想,我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赵平叔的死,如今爷爷的尸体被人搬到这里,还有村里发生过的种种事情,都一定和他有着直接的关系。 这人恐怕是故意将我引到这里来的。 只是这个地方是三爷爷家的老宅院,现在院中的摆设应该也会是他的所为,至于这人什么身份,三爷爷肯定知道这些,他们是一伙的! 门外刀子擦在磨石上的沙沙声不绝于耳,而且越来越清晰。 我很清楚,这人如果真是妖家的人,区区一扇大门根本挡不住他。 忙看眼院中的其他摆设,见没有什么能藏人的位置,我马上转身跑到院墙的角落处,踩起这边的一堆杂物,猛地一下蹿了上去,打算从这边翻墙跳出去逃走。 看了眼大门那边…… 只见那人手中的尖刀顺着门缝插了进来,正在将门闩一点点地拨弄开,我立即又是扒上墙头,很是费力地伏身上了墙。 上半身趴在墙上之后,我不敢喘息,打算将腿也先迈上来。 这时那人拨动门闩的动静戛然而止。 我心中一颤,随后又见他慢悠悠地从那边拐了过来,抬起头,在那狐狸脑袋上摆出一副肆虐的神情,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我看了起来。 腿脚一软,我从墙上直接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之前踩着攀爬上墙的杂物堆上。 那都是些破烂的桌椅板凳,有的地方甚至早就断裂了开,断裂处尖锐无比,这一掉下去,我当时就只觉得一阵剧痛,低头的那刻,就只见一条腿卡进了杂物堆里,裤子都被撕裂开几个口子,整条腿上已经满是一道道的血印子。 那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门被推开了,那个长着狐狸脑袋的妖家人来到院子里。 他反身将大门关上,插了门闩,随后扫了眼我这边,见我现在动都动不了,一脸的不屑之色挂在脸上,接着走到赵平叔的尸体面前,将手上尖刀一把插在了他的胸口上。 我率先出声道:“你是谁?” 这人听到我的问话,冷刺刺地看我一眼,两只眼睛泛出一道凶光:“我是谁,当然是来找你们小龙潭村索命的,眼前的这个人,你认识吧?” 我说:“赵平叔?” 那狐狸脑袋冲我裂开嘴笑了笑,表情诡异至极:“他当初就是这么杀我们妖家的狐狸的,将狐狸的倒吊起来,割开喉咙放了血,十六年过后,我来找他来索命了,也割开他的喉咙,放干他的血,当初他是怎么杀我们狐家的,我就怎么杀了他!” 听到这话,我看了看院子中那张桌子上摆放着的牌位,当下心中了然:“这些牌位,都是用来祭十六年前死在我们村里的那一窝的狐狸?” “没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不是你们阳间的人常说的话吗?” 他恶狠狠地道:“可是狐狸的命就不是命吗,我们这些妖的命就不是命吗,既然这样,那我杀了他,也都是理所应该的,当初你们村里人怎么杀的它们,我就这么杀你们村里的人!” 我想了想,大概对十六年前的事情心中有了底细。 村长的儿子是被淹死,当初也在护田队,所以这事情他也有份,一定是他用水呛了狐狸,或者清洗过那些被宰杀狐狸,因而被溺死,赵平叔说他的兄弟赵方被人剥了皮,开膛破肚,这样说来的话,剥皮的事情是他做的,所以也遭了同样的报复…… 想清楚了这些,我稍稍一抿嘴,这当好不容易将腿抽了出来,继而一脸的诧异道:“但是这个事情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的魂魄是你抽的,你为什么要害我?” 狐狸脑袋冷冷地盯着我,当时就道:“当然是因为你爷爷了,他怕因为这事情惹上麻烦,所以在事后把这些狐狸的魂魄都给抽走了,你爷爷有个老仙儿护着他,而你爹又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父债子偿,那我也抽了你的魂魄!” 我干干地一咧嘴。 这他妈完全是躺枪啊! 我心里不由得骂上一句。 但是这个时候,我还有着诸多的疑问,见这个时候跑都跑不成,干脆跟他一吐为快道:“村里的事情都是你做的?” “没错!”这人直接答了话,随后拔起了插在赵平叔胸口处的那把尖刀。 他直接向我逼近过来,语气冷冽道:“你有什么想问,那就问个明白,不过我若是走到了你的面前,到了那一刻,不管你问什么也都晚了,我现在先宰了你,然后再去拿你爷爷的尸体问罪!” 我马上又道:“你跟三爷爷是一伙的?” “刘有才?”他闻之顿上一下,继而脸色变得更凶狠一些,咬牙切齿道,“这个老家伙,以前倒是跟我们有点交际!” “但是这个老小子心怀鬼胎,说要跟我们一起从你爷爷那里找到凶龙之地的龙眼,但他现在居然想要独吞这些,直接背叛了我,等到你们这里的事情解决,这个老家伙我也会去找上他!” 我愣住。 孙先生说三爷爷心怀鬼胎,一直对他多有防备,如今三爷爷不但背后伤人,现在又听到这人的话,我马上了解到,我这三爷爷,他居然远比我们现在知道的更加危险,因为他的这些行径,那是不折不扣的两面三刀,居心不良! 心里正琢磨这些的时候,这人已经逼到我的身前,我当即随后回手一摸,摸到了一把破椅子,二话不说便直接朝他砸了过去。 我突然的反抗大概是他之前没能想到的,这一下我是冲着他头上扔的,直接砸在了他的额头,这人被我砸得身子一晃,瞬时怒了,一个箭步冲身上前,直接揪住了我的领子,将手上的尖刀举了起来,对着我的胸口就要直接扎了下来! 我这个时候无力反抗,只能闭上眼睛坐以待毙,那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却听到这个狐狸脑袋的人似乎是咦出一声,于是睁开了眼睛。 当时只见一只手不知从什么地方伸出来,直接架住这人握着尖刀想要扎我的手。 见这手应该是个男人的,和上次廉钰从那女鬼手中救下我的情形如出一辙,我第一个反应那就是廉钰终于来救我了,顿时心中大喜。 可等到我看清楚救我的这人是谁,表情一下子僵住。 这人不是廉钰,而是之前我们碰到那老仙儿,当时一直搀着老仙儿的那长得好看的年轻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出现在了院子里,为我挡了这一刀。 我那刻有些吃惊,倒并不是因为被他的忽然出现给吓住,而是他现在的这番模样很是奇怪,和之前见到的时候有些不同。 他的头顶上多出来两只毛茸茸的白色狐狸耳朵,再看向他站着的位置的那时,更是又在他的背后发现一条白色的狐狸尾巴…… 记得我当时还问过廉钰,为什么他一眼能看出那个老爷子是老仙儿。 廉钰当时讲,妖终究是妖,和我们阳间的人始终是两个界限。 他们即使是修成人形,还是会保留下一些原形真身上的特征,只是被刻意隐藏了起来,只要道行足够,还是能看出端倪的。 眼下他多出来狐狸耳朵和尾巴,就是他身为狐妖,所留下的狐狸真身上的一些特征,虽然已经知道这些,但这时候真正见过,还是感觉十分稀奇。 我这时候盯着他看,他却根本无暇顾及我的视点。 此刻,他死死地握住这长着狐狸脑袋的狐妖手腕,问他道:“你明明是阳间的人,却为什么要假冒狐妖,甚至打着狐狸索命的旗号,借此想要挑起妖界、阴司和小龙潭村村民之间的矛盾,你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你又究竟是谁!” 第四十六章:妖狐 听到他的问话,我霎时满脸的惊讶。 他说我眼前的这个长着狐狸脑袋的人是阳间的人,那意思不就是说,这人根本不是妖,而是一个跟我一样活生生的人? 我不由得好奇了起来,既然这样,那这个人他会是谁?我现在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假冒狐妖,来为那些惨死的狐狸而招魂? 但也不得不提上一句,这年轻人现在的语气虽然严厉,脸色也是一脸的凝重,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就是给人一种凶不起来的感觉。 我看向这个狐狸脑袋,也跟着质疑出声道:“原来你不是妖!那你是谁?” 狐狸脑袋此刻被抓住手腕,想要仓皇后退,此番面对问话,直接闭紧了牙关,见被人制住以后,另一只手顺势抬了起来,两指之间捏着一个小圆球。 他将这个圆球一把捏开。 里面“嘭”地一下爆出一股子烟气。 那烟气十分呛人,瞬时呛得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同时咳嗽了几声。 年轻男人显然没有料到他还留有后手,也忙惊慌地抬手去扇身前的烟气,但就因为这一个失神被狐狸脑袋挣脱了手。 我还在眼泪鼻涕齐出的这刻,当时只听到大门被人猛地推开的动静,那狐狸脑袋跑了,我见势还想去追,但被年轻男人一把拽住。 他小心谨慎道:“穷寇莫追。” 我被他拉住,这当于是扭头看了看这人,一脸诧异地问:“你是老仙儿身旁的那狐妖!你怎么会突然现身在这个地方?” 他回了话,语气柔缓道:“太爷爷让我来你们村里查点事情,我刚好走到这边,然后碰到了你和刚才的那人。” 我这当还在盯着他那两只狐狸耳朵看。 见状,他马上有些不好意思地一偏头,问我说:“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解释道:“保持人形赶路太慢,所以我当时是变回了原形奔过来的,见事情太突然,才仓皇变了人形,出手救了你,没有时间用妖术将耳朵和尾巴隐匿。” “那倒没有,我还没有这么不经吓……” 见他这时候反而问我什么被吓到,让我顿时觉得这个狐妖还真是通情达理,活脱脱的一个好妖的形象,连忙摇头,同时也跟他先道了一句谢。 他盯着院子里子的摆设看上一阵,随后又说:“先出去,这个院子里面不太寻常。” 说着话,他也跟我提着醒道:“你一个人,而且现在也没有半点道行,最好还是不要贸然来到这种晦气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 这当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而感到好奇。 “我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但太爷爷告诉过我一些事情。” 面对我的疑惑,他回了话。 “他说现在你们村的事情和十六年前的事情是两回事,你们村里有人故意借着十六年前狐家和你们村里的矛盾,想要激起这片土地上妖王和阴司之间的战火。” 他也表示了自己并不知情。 这些都是他那个老仙儿太爷爷这么跟他讲的,那老仙儿虽然不想管这些外面的闲事,但有些担心,这事情会闹的太大。 一般的妖大都性格比较孤傲,不愿意吃亏,而阴司更不是能吃亏的主儿,到时阴司和妖界真的被挑拨起来动了手,只怕有人心怀不轨,想要达到一个渔翁得利的目的。 至于是个什么利,老仙儿也不清楚。 但是他觉得可能会跟我们村里十六年前的事情有联系,这才打发这年轻的狐妖来看下情况,接着他刚好撞见那假冒妖家的人想对我行凶,顺路救了我。 我听得皱眉道:“这个人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那一定懂不少的道行,可我们村里懂道行的人就那么几个而已。”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摇头,同时也语气坚定地跟我道,“但是太爷爷跟我说过,这人一定是你们村里的。” 说着这些话的空当,我们已经走到门外。 这刻他转了身,向我告别道:“太爷爷只让我查查这人是谁,但不让我管你们村的事,眼下我不方便在你们村里多待,先走了。” “等等!”我叫住他。 他回身看向我。 我说:“对了,你叫啥?” “我叫什么?”他听到这话怔了一下。 他想了一会,随后道:“这一点我还真是没有想过,但既然有了人形,那总得有个阳间的名字……” 沉吟片刻,他道:“我修成人形的那刻,当时是在河岸旁的一棵柳树下,那我姓柳好了,当时又是阳春三月,万物复苏的时节,那就单名一个苏。” “流苏?”我乐道,“还挺文艺啊。” 他听到我这话,当即冲我笑了笑,直接就道,“既然你觉得这样比较文艺,那叫流苏也行,反正名字不就是用来起的吗?” 就算是个妖,但这也未免太随便了一些吧? 我于是听得干干一咧嘴,可一偏头瞅见他当时的笑脸,又是愣了一下。 他笑起来的时候真是如沐春风一般给人一种特殊的感觉,饶是我一个大男人,看到他这样的一副笑脸,心里都跟着颤了一下。 了不得,到底是狐妖一族。 一言一行一笑之间,都透着一股和常人大不相同的气息。 这幸亏只是个男狐妖,倘若换做是女狐妖,那笑里要是再带着一股子媚劲,我再大的定力也不可能会把持得住。 廉钰跟我说妖狐一族有着一股源自他们蛊惑妖术力量的亲和感,会让人松懈防备,使他们身上的蛊惑术法更容易成功,看来真是如此。 “你先等一下!”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那刻,我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间鬼使神差般地又一次将他叫住。 他一脸纳闷:“你还有事情?” 我就是对他的狐狸耳朵有些好奇。 这当憋了半天,我这才跟他道:“我看你的耳朵和尾巴都挺新鲜的……”我跟他商量着道,“你看,能不能让我摸一下,试试你们狐妖的耳朵到底什么样的手感,是不是也和山里的狐狸一样,摸上去毛茸茸的。” 听了我这话,他一个劲地摇头。 直接往后退了一步,离着我远远地,他这才跟我道:“那可不行!” 他说:“我们狐妖的耳朵和尾巴是不能随便让人乱摸的,之所以修成人形还会保留下原形的耳朵和尾巴,因为这是我们汇聚妖力的地方,如果被人扯断了尾巴,那就会损失至少百年的修为。” 我听到这话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干笑一声:“那算了,我就是随口说说,你要是有事情的话——那你先走吧。” “那有缘再见了。” 当时我见他身形一晃,变成了一只白色狐狸的样子,在前面跳了两下,跑没了影子。 我这当心里泛起嘀咕。 他说是老仙儿让他来查事情的,但那老仙儿又怕事儿,不想管我们村里的事,如今我在这里碰到他,他救我一命,这事情当真是碰巧而已? 这当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老宅,虽然爷爷的尸体还在里面,但我怕那个狐狸脑袋的人会再回来,当下只能先回去再说。 回到家,刚一进门,我就碰到了奶奶。 一个照面,奶奶马上数落我道:“你跑哪里去了,也不等等你俞爷!” 奶奶说的是村长,村长姓俞。 我说:“怎么?” “外面下着雨,地上又打滑,你跑那么快,”奶奶没好气道,“一听说你爷爷的坟被人刨了,村长刚才连忙跟在你身后一起去了,结果他老胳膊老腿,走路本来就不快,这又一发急,直接在后山滑了一跤,头都摔破了!” 我闻之一怔。 这事情也不能怨我啊! 当时一听我爷爷的坟被人给挖了,我脑子瞬时乱了套,哪知道村长也在后面,这火急火燎的,外面又下着雨,我又不能一直往身后看,哪里知道村长在后面摔着了。 我忙问奶奶村长有没有事情。 村长这当从我们家屋里出来,他用一块毛巾捂着头,身上全是泥水印子,见奶奶在数落我,连忙说道:“不关他的事。” “我也是走得太急,当时在后山,地上又滑,结果那当也不知道是村里哪家的蒙着头一个劲往前跑,把我撞倒了,直接摔在一个泥水坑里,这才磕破了头。” 说着话,村长放下毛巾。 当时只见他额头被磕破了,这时还在往下一个劲地淌血,村长骂着道:“也不知道谁家的,下着雨,冒冒失失的,撞倒我就跑了!” 我的心里瞬间就想到了那个长着狐狸脑袋的人! 听了村长这话,我连忙抓着村长的胳膊,马上问他道:“既然你说是个村里人,那你一定见过他的正脸,村长你快告诉我那人是谁?!” 第四十七章:杀阴差? 本以为村里的事情有了进展,可村长说,当时走的太急,又冒着大雨,那人是从身后来撞倒他的。 所以等到村长从地上爬起来的那刻,那人早就已经跑没了影子,他当时只是看到一个模糊背影,哪里有什么正脸。 村长问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毫不隐瞒,说现在村里的事情大都是这人搞鬼,这是他亲口承认的,而且这人应该是我们小龙潭村的人,只是不知道是谁。 那人说话的声音,我分辨不出来。 想必是刻意改变了声线。 过了一阵,廉钰和凝霜终于回来了。 进门的那刻,俩人的衣服都已经被雨水打透了,同时一脸的沉重。 看他们现在的模样,我知道他们这一趟八成是什么发现都没有,或者是撞见了什么不太好的线索,不然,不可能连廉钰都是这样的表情。 见他们回来,我忙过去问情况。 凝霜没有吱声,廉钰跟我道,他们去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马道长的行踪。 不过在潭水边上,他们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地上散落着几张破碎的黄符,马道长一定在那个地方和人交过手,并且战况激烈。 “莫非是去追三爷爷了?”我猜测道。 马道长经过一番和他的打斗,接着三爷爷逃了,按照马道长的脾气,一定会穷追不舍。 廉钰点头:“我也猜想过这个可能,觉得事情应该也是这种情况!” 说着话,他看向我:“我不知道你口中的这个三爷爷到底什么来路,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到底多深的道行,但如果能在马天星手下不落败被擒,还能逃走,至少不是泛泛之辈。” 廉钰目光如炬,说话之际已经盯着我浑身上下看了一遍。 “我看你有些惊魂未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他手一指我腿上之前被划破的地方,忽然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忙将之前所发生过的事情全都跟他一五一十地讲了。 “那狐妖救了你?”不料,廉钰听到这话,他笑了笑,轻拍着我的肩膀,“当时即使他不现身救你,你也肯定死不了的。” 我对他这话顿时感到有些费解。 当时廉钰和凝霜不在身旁,只有我一个人,势单力薄。 那狐狸脑袋差点将我一刀给宰了,一定要取我的性命,我无力反抗,怎么会死不了? 廉钰继续笑着,跟我提着醒:“你忘了?之前我可带你去城隍庙里闹了一下,阴差如今正躲在暗处盯着你,他想杀你,阴差还不让呢。” 我说:“可我没见到过阴差出面。” “阴司的人还会有这种好心?”村长听至此处,忽而一脸嫌弃地插话,骂道,“阴司也和那些山上的老妖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经你将刚才的事情一讲,我已经将刚才的经过和种种原因都想了大概。” 廉钰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既然那人是冒充妖家,那他的所作所为,一定是在故意说给你听的,他怕是知道有阴差在盯着,这些话,实际上是想说给阴差听。” 我纳闷道:“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既然知道有阴差,还说出这种不打自招的话,这不是等着阴差拘他吗?” 廉钰看我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复杂。 那似乎是满眼都对是我不开窍的怜悯之色。 他抿着嘴道:“我看你想事情一直挺明白的,怎么关键时候,偏偏转不过弯?” 他说:“既然那人诚心想要挑起矛盾,他假冒妖家,说这话给阴差听,当着阴差面前,敢表现出一副肆无忌惮的模样,这种根本不把阴司放在眼里的态度,你说是为了什么?” 我想了想,呐呐道:“是在制造矛盾,故意激怒阴司,嫁祸给妖家?” 廉钰笑。 接着他的脸色陡转之下,忽而正色道:“我倒是觉得,他真正要杀的不是你,而是为了引出暗中盯着的阴差,想杀阴差!” 我惊道:“杀、杀阴差!?” “阴差也敢杀?”凝霜听得脸色一变,当即出声道,“这人的胆子也太大了一些,阴差都想杀,那他还有什么而不敢做的!” 廉钰不动声色地看眼门外。 他说:“这人既然是想挑起事端,势必要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他话已经放出去,还在院子里摆出像模像样的牌位,接着再能杀掉一个阴差,阴司震怒,势必会去找妖王算账!” 我的表情僵住。 在我看来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廉钰三言两语之下,已经将这事情说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廉钰的话一向说的十分透彻,各种推测也都十分大胆。 之前的几次,他的大胆推测都是正确的,如今我对他的话已经深信不疑。 “那老仙儿身旁的狐妖,会突然现身救你,根本不是什么巧合,他厉声质问,但不去追他,说明不是真心管这些的……” 廉钰道:“虽然老仙儿和妖王不是一路的妖,但我想他至少也是妖狐族里的长辈,关系还是有的,救你是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同时也是为了他们妖家自己,免得被阴司和妖王之间闹起的矛盾卷了进去。” 我听得一点头。 这当还想跟廉钰再说话,结果他只是盯着门外,忽然放声说话,道了一句:“我话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两位阴司的差爷,还是先现身吧。” 他话音刚落,门外出现了两个脸色阴沉的阴差,怒目圆睁。 显然是刚才廉钰说那人想杀阴差之时,他们听到了,所以有些恼怒。 村长看到阴差现身,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他刚才说过阴司坏话,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阴司的人在我们周围,话都被他们给听了去——阴司的人可不是什么好脾气。 但那两个阴差根本不看村长,只盯着廉钰闷声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其中一个阴差终于阴着嗓子开了腔,语气质疑道:“你刚才说,之前的那人想杀我们哥俩,此话当真?” “当真!”廉钰语气凛然,“不过不是杀你们哥俩,而是只杀你们其中一个,另一个当然要留下来,不然谁回阴司去报告这些?” 那阴差怒道:“这人好大的胆子!早知道这样,当时我们就应该尽早现身,直接拿了锁链,将他拘走!” “那也幸亏是你们没有现身,没有拘他。” 廉钰忽然微微一笑。 “那人能在小龙潭村的先生孙继善眼下行事杀人,又能从马天星马道长手下逃脱,道行绝对不一般,你们两位阴司的差爷,未必锁得住他。” “这……”两位阴差相互对视一眼,黑色布条蒙住的脸颊明显的抽搐了两下,过了半晌,才干干地道,“你说的好像有道理。” 阴司之中真正厉害的是阴兵。 这个阴兵当然不是指阴差放出来勾魂的那蓝色小鸟,说的是货真价实阴间的兵卒,这才是专门用来镇场子和打架的。 而他们这类阴差,说到底只是些阴司手下办事的差人,只负责拘走普通人的魂魄,不过因为挂着阴司的名,给人的感觉十分吓人,可本身的实力,未必会有多厉害。 阴差当中也不是没有厉害的,听说到了冥界中心的酆都,阴差都是清一色长着鬼角的凶恶夜叉,那已经不能说是阴间的人,都是真正的鬼了,叫阴差人家都嫌弃档次太低,那得叫鬼差,远比这些地方阴司里的阴差要厉害数倍。 这些地方阴司里的阴差和阴兵的头头,两位枷锁将军,看那长着鬼角凸面吐獠牙的凶狠模样,肯定就是鬼差级别的,是酆都里的夜叉鬼。 再往上,还有牛头马面这种鬼差的大头头,这已经是阴帅级别的了,别说拘个活人,哪怕是地方上的一方妖王、鬼王,要是被他们找上门去,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但眼下的两位差爷,我觉得要不是顾忌到阴司,以及阴司顶头上的酆都,这要是我上去跟他们赤手空拳的过上两招,都不见得能吃亏。 廉钰的这一番话,大概是让他们心生了恐惧,两个阴差已经没了之前凶狠的模样,露出的眼睛和眉毛挤在一起,显然是在想着对策。 其中一个阴差语气瞬时变得尤为和善,见廉钰主意比较多,连忙问他道:“那不知道,这个事情……我们兄弟二人该怎么处理呢?” 廉钰想也不想,直接道:“怎么处理?两位差爷当然是赶紧回去将这事情禀明判官或者城隍,严查此事,再派出增援将小龙潭村搜个遍,把这人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如若不然,要是任由这人闹出事情,岂不是让你们阴司脸上无光?” 两个阴差相互一对视,跟廉钰说句告辞,立即一转身遁入了地下。 见阴差离开,廉钰扭头跟村长道:“我们也要先把这人找出来,村长你让所有村里人都出来,我现在要开始挨个查找这人,若是谁家不在或者没来,你一定要把这人的名字记清楚!” 第四十八章:命格 从始至终,这人连个正面都没有露过。 廉钰也一直没有接触过他,而且初来乍到的,连村里人都认不齐全,这时候说要先查这人是谁,他又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这倒不是我怀疑他什么,而是廉钰这人,他的想法我一直跟不上,做事情的时候,目的往往都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特殊理由。 现在忽然说要查这人是谁,我当时就觉得,他一定是又想出了什么点子。 这目的,肯定不只是查人这么简单,或许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例如敲山震虎,或者是故意打打草,想把蛇给惊出来? 面对我的这番猜想,廉钰却笑了笑,说我想的太复杂。 听说当时这人被我用椅子砸到额头,这人不是妖家或者阴司的…… 既然是阳间的人,非妖非鬼,这一下砸了上去,就算没有砸破了头,至少也能砸出一道印子出来,他道行再高,也不可能有将伤痕瞬时抹平的这种本事。 廉钰说,我这一下也不知道砸得是轻是重。 如果破了相,那样最好,如果只是磕了一下,那印子不多久就会消下去。 这时候趁热打铁,直接看村里人谁的额头上留下了新的伤痕或者红印,一问便知。 如果那人不在村里,那就先记下这人是谁,这样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许多。 我听完干干地一咧嘴,没想到这次居然是我想多了,顿时挠了挠头。 村长听到这话,一个劲地点头说:“我现在就去把村里人都召集起来,我也想知道,这哪个不长眼的,直接撞我一跟头在泥水坑里摔了一跤,脑袋都磕破了!” 村长一溜烟地出了门,直接用村里的大喇叭将人都喊了出来。 听说害死赵平叔的这人其实是我们村里的,他们全都是一脸的复杂表情,相互看了看。 虽然谁也没吱声,但我知道他们现在心里一定紧张的不得了。 这人不是妖也不是个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村里人,就在我们之间,村里人于是各自揣着各自的想法,开始对身旁左右之人的额头注意起来。 廉钰让他们挨个上前,然后和我一起对着他们的额头处仔细查看,但是一直看了大半天,村里到场的人都看了一遍,结果在谁的额头都没有看到印子。 村长这当已经统计好各家各户,最后拿着一张纸条递过来,交给我道:“有三个人没来,你老方叔,然后还有你宝田叔家的婶子,再就是你张叔,都是今天上午就去了镇里,现在不在村里。” “既然不在这里面,那或许就是他们几家了。”廉钰沉思道,“等到他们回来,这事情应该就能看出端倪。” “不是说想害村里人的那人,头上有伤口或者印痕吗?我说,老俞啊,你额头这不是也磕破了吗,咋回事呀?” 这当,村里的马爷爷冷不丁地嗤出一声。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死死地盯着村长脑袋上看,将村长看得浑身一颤。 这人是马大宝他爹,一直在争村长的这个位子,争了多少年都没能争上去,对村长一直颇有微词,偏偏他儿子又死在了这事情中,这会心里怨气很重。 村长一听他将矛头指向自己,瞬时火了:“我说,老马头,你他娘的什么意思?现在村里在找这个害人的凶手,你可不要乱点火!” 马大宝他爹冷着脸道:“我可没有乱点火,但你说那人额头有伤,现在找了一圈,谁头上都没伤痕,就你头上有一道,我说,老俞,这事情该不会是你做的吧?可别是这个时候,你又在装腔作势地找什么凶手,只怕是贼喊捉贼。” “你……” 这话将村长一下子给噎住。 村长的脸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马上跟村里人道:“我当村长这么多年,一心一意为了村里,村里出个什么事情,那都是我跑前跑后的去忙活,我像是会害村里人的凶手?” 村里人都知道村长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都知道他不是什么坏人。 谁家有什么事情,村长都会尽可能的发动村里人去帮忙,一直尽心尽责,不然也不会因为这么偏袒我们家,村里人还一直都服他。 都知道马大宝爷俩和村长之间的矛盾不小,马家老爷子现在说出这话,完全是趁势挤兑村长,大家心知肚明,更不会被他这一句话给搬弄了是非。 村里人都摇头,直言道,不管说谁想害村里的人,他们都觉得肯定不是村长,村长这一下是被那人撞倒磕破的,老马头这个时间来挑事,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大家现在都对这事情都提心吊胆,马老爷子却趁势挤兑人,都说他这一定是自己的儿子没了,将这些火气也都算在了村长的身上,可现在哪里是能瞎说的时候? 村里人纷纷开始指责他,说老马头糊涂了,以前还明事理,知道大局为重,现在这不成器的儿子死了,就什么都不顾了。 马老爷子被村里人说得无地自容。 这时候他脸色挂不住,但还是继续咬着道:“我看啊,那就是他老俞在搞鬼,我听说刘有才不是也有份吗,他俩以前关系好,说不定就是刘有才教了他歪门邪道的东西,他拿来害人!” 说着话,他瞪眼村长,一脸的不服气,又是直接道:“村里会出十六年前的那种事,我看也就是怪你,好端端地非要去潭里摸什么龙,不将老辈的忌讳放在眼里,结果给村里招来了祸端!” “去你娘的!” 马老爷子越说越激动,这会居然指着村长的鼻子开始骂人! “你要是不当村长,不带着人去摸什么龙,咱们村也不至于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等到咱们村里的人都死绝,以后咱们村也成了封门村——我看现在也差不多了!咱们小龙潭村,在这地方活了几辈人,都没人去摸什么龙,安居乐业的,你一去摸龙,就把村里人都给摸死了!” 这话将村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村长一激动,差点要过去跟他打起来。 幸亏被村里人给拉住了,然后把马老爷子劝走,村长站在原地气的一跺脚,指着他的背影一个劲地骂,说他就会放狗屁。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当不少村里人的表情略显复杂,刚才还在支持村长的,此刻听了马大宝他爹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闷。 廉钰纳闷道:“那老爷子刚才说,什么意思?” 他这话是在问我。 但我哪里知道村里以前的事情? 那会我还穿着开裆裤在村里遛鸟呢,屁事都不懂,他说的这些,让我也一头雾水。 “封门村,封门村……”廉钰不断地念叨着,“封门村?”念叨两声,忽然扫了眼村里人,接着满脸惊奇地看向我这边。 我说:“怎么?” “你们村里,好像就你一个小辈?”廉钰眉头紧锁,道,“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注意到,你们村里除了你,年纪最小的也都快四十了吧?这是怎么个情况,难道小辈的都不愿意留在村里?可我看你们村不是个穷村,不可能这样!” 他现在问的这些,之前似乎也听凝霜问起过。 “小辈的都搬出去了,我们也都再不让他们回来了。”村长忽然开腔,闷着声音道。 “自从我带人下潭摸了龙,摸上那个东西以后,很多算命的都跟我们说,我们造了大孽,这些小辈以后不能在村里待了,不然祸及子孙,他们日后没有一个能够活过二十的,好的懂道行的全都是这么说的,于是村里就没有小辈了。” 廉钰扭头问我:“你多大?” 我愣了一下:“虚岁二十三。” 廉钰手一指我,当即正色道:“陈默现在不就是活过了二十吗,还有他那个傻子哥哥,也已经活过二十,这点说不通吧?” 村长却说:“他哥那傻小子,不是早就成了阴司的人吗?至于他嘛,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奶奶在一旁搭话道:“他刚满周岁那年,他爷爷就带他出去找人算过命,当时算命的都说他命格特殊,是什么逆阴阳的命,后来村里出事的时候,他爷爷又带他去找人算过,找了好几家,都说村里的事情祸不到他,只是这个命格会招麻烦,得小心。” “逆阴阳的命格?”廉钰罕见的面露吃惊之色。 盯着我看了眼,他却一撇嘴:“不像啊,这种命格万里无一,拥有这种命格的人,阴司可不会轻易放过,因为日后若是行走于阴阳两道,大有拥有逆转阴阳的可能,对阴司来说,那是一种威胁!” 说着话,廉钰也回想道:“可当初师傅见他的时候,直说他的资质平平,这种事情我师傅不可能看走了眼,绝无可能!” 奶奶说:“他三周岁的时候,他爷爷带他去找过一个阴阳先生,那先生本事很大,帮他把命格稍稍改变了一点,所以没人看得出来。” “改命格?”廉钰脸色震惊。 他道:“这更不可能!连我师傅李正通都没有这等的本事,哪家的阴阳先生,敢冒着这种万劫不复的风险,给人改命?!” 奶奶想了想,不太确定道:“那个先生,他好像叫孙无道来着?” 第四十九章:冲突 孙无道?! 奶奶将这名字刚念出口,让我和廉钰瞬时听得傻了眼。 “哎呦,怎么了?”见我们这副突如其来的傻眼的表情,奶奶有些吃惊道,“你们认识这个先生,还是见过他了?” 刚想说这个人其实就是我们村里的孙先生,结果廉钰抢先一步回了话,当即否认道:“不认识。只是这名字听了有些诧异。” 说话间,他默不作声地看了眼其他人。 “眼下先不说这些,此事不像是真,他爷爷身上还有很多谜团,这种话,说不定只是为了隐瞒什么故意编出来的,不可轻信!” 廉钰信誓旦旦地道:“我师傅的话,那是绝对不会错的。” 转念一想,我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孙先生对自己孙无道的本名闭口不谈,十分避讳,这其中肯定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理由,这事情只怕也会是原因之一。 奶奶没有见过孙无道本人,并不知道我们村里的孙先生,他就是这个名叫孙无道的阴阳先生。 包括整个小龙潭村的人,也都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孙继善,认为他只是个普通的白事先生…… 如果孙先生真有给人改命这种忤逆天命的本事,此刻一旦身份暴露出来,阴司势必会先去找他的麻烦。 如今周围人多眼杂,里面说不定已经混进了阴司的人,若是他们知道这种事情,绝对不会视而不见,眼下可不能因为这些话再生事端。 拿着村长刚才统计好的名单看过以后,廉钰回身问我,对村里目前不在场的这几人有什么看法,打算稍作了解。 老方叔是我们家邻居。 他是个实实在在的老实人,外加上老好人的性格,和村里人的关系都处的不错,所以不可能会是这个长着狐狸头的凶手。 至于其他两家,也都没听过和村里谁家有过什么矛盾,都只是规规矩矩的村里人。 想了大半天,我实在想不出来,他们有什么这样对待村里人的理由,只觉得他们都不可能会是这个神神秘秘的狐狸脑袋。 廉钰于是跟村长说,让大家都先散了。 往回走的那刻,廉钰脸上满满的凝重之色。 等到四下无人之际,他叫住了我和凝霜,想了想,接着忽然问我一句:“你觉得你们村长,他会不会是这个人?” 听到他这话,我瞬时瞪大了眼睛,马上摇头:“不可能!村长是我们村里的主心骨,而且他不懂道行,哪里做得出这种孽事?” 廉钰当时说的很有理由:“但我比较怀疑,之前听他语气,你们村长似乎对阴司和妖家十分仇视,他儿子又早就死在这其中,而且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头上出现伤口。” 我撇嘴道:“村长那是被狐狸脑袋逃窜的时候直接撞倒了。” 他年纪也不小了,哪里经得起这一下,所以摔破了头。 而且村长那老胳膊老腿,也不可能跑到那么快,况且他跟我爷爷的关系不浅,对我们家一向十分照顾,我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他会谋害村里人。 “他说是自己摔倒,磕破额头,但当时并没有人亲眼看到过,尤其这种时候,我们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值得怀疑的对象。” 我是不相信那狐狸脑袋会是村长扮的,因为他根本没有这本事,但廉钰说的这些话也都在理,当下便没有再说什么。 凝霜现在对我们的谈论漠不关心,听了之后,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是将头又低了下去,显然还是在担心她师傅马道长的安危。 我也有点担心。 因为马道长虽然厉害,但行事作风有些武断,三爷爷又十分地狡猾,马道长要是贸然去追他,说不定真会中了什么圈套,吃了大亏! 回家之后便没了事情做。 这期间,我有些按耐不住,又跟廉钰说,要不要再去三爷爷家的老宅去看一看,毕竟现在我爷爷的尸体还在那个地方放着。 廉钰听完却摆了手:“现在那个地方先不要去。” 我问他为什么。 廉钰只道了一句静观其变,说他现在就算有应对的办法,也要装作没什么办法的模样,他可不想步了他师叔孙先生的后尘。 那狐狸脑袋既然能在村里藏匿这么久,孙先生、马道长谁都没能察觉的出,而他这时候就算去看,也根本不可能看出什么。 廉钰道,我们这时候不能追得太紧,见好就收,免得惹急了那人招来祸端,尚且阴司的人现在大概已经在查这些了,这种事情还是交给阴司来查比较稳妥,他不能出这个头。 我如今没什么主意,又没有道行,便只能听了廉钰的,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可脑子里现在乱糟糟的一片,尤其是那个什么逆阴阳的命格,让我十分好奇。 我问他:“什么是命格?” 廉钰闭着眼睛,道:“命格,是一个人的天定命数。” 他说,这就相当于一个框架,将人的一生都给框在其中。 这是一个牢不可破的囚笼,任何人都不可以逾越到天命之外,因为一旦走出去,那他的命运便不是上天能够控制的了。 我说:“逆阴阳的命格呢?” “这点,我也不懂!”廉钰摇头,方才睁开眼睛。 他拧眉道:“因为命格,本身就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 “就像有人不信命,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口号,做成了别人看来不可能的事情,但根本没人知道,那会不会本来就是命中已经写好了的呢?” 我对这些话听得一脸懵懂,干脆不再去听廉钰的这些说教,去了院子里。 谁知刚刚才到门口站了一下,结果这当看到几个村里人急急忙忙地从我们家门前过去。 我问他们出什么事情。 其中一个人跟我道:“出事了!刚才村长和老马头闹起来,散了以后,村长气不过,刚才又去找他吵架去了!” 村长脾气不太好,虽然之前被村里人劝了下来,但我知道他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只是没成想,这种时候居然找上门去吵架了。 “老头吵架不是挺正常?”我干笑一声,“他们两个人不也是经常吵,但吵归吵,基本上互相骂几句也就完了,你们慌什么?” 那人急道:“这次吵得挺厉害,动起手来了!” 另一个人急火火地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马头直接把村长伤了,这要不是村里人去拦着,又是差点出了一桩人命!” 我听到这话怔了一下。 这人说,当时马老爷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吃了枪药一样,去屋里拿了刀就要捅村长,村里人当时在那里看着的,谁都没料到这情况。 幸亏是村长用手挡了一下,这一刀直接捅在村长的胳膊上,把胳膊划了一道大口子,没有扎到胸口。 现在马老爷子已经被村里人制住,但村长的胳膊流了不少血,他们这时候正忙着给村长去找包扎的东西。 廉钰刚才已经来到院子里,听到这事情,直接拉起我道:“走,现在就带我先去那里看看情况!” 我们两人赶来的那刻,马老爷子被几个村里人给架住了,村长抱着胳膊,一脸的怒相,冲着他大骂道:“你这老东西,你想杀人?” 在他们两人的中间,我看到了地上那把伤了村长的尖刀,隐约觉得有些眼熟,于是蹲下身去看了一眼,当即脸色怵然! 廉钰忙问我怎么了。 我手一指那尖刀,马上道:“这、这把刀……这把刀是那个狐狸脑袋手里的!” 在场的村里人全都是闻之色变,他们刚才那会都已经听我说过凶手是个狐狸脑袋的人,此刻一听我说这刀是他手上的,马上都扭头看向马老爷子。 马老爷子愣了一下,立即道:“看老子干嘛?这刀又不是我们家的,我哪知道这刀是谁的?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中了邪一样,到屋里拿了刀就想杀人。” 村长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怒目圆睁。 村里人马上问马老爷子:“马老头,你把话说清楚!刚才你进去,再出来,手上就是拎着这把刀,这不是你们家的,那是谁家的?” 廉钰这当一闪身进了他家的正屋,我连忙跟着进去。 马大宝的尸体躺在正屋里的门板上,被一块白布盖住全身。 廉钰上前将白布掀开了一角,接着眉头瞬时拧了起来。 我也凑过去看上一眼,当时只见马大宝面无血色的额头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伤口,这伤口之前没有,是新添的。 廉钰将白布继续往下掀开,然后我看到马大宝的左手旁,还放着一团黄色的东西,展开之后,那居然是个狐狸头模样的皮套。 见这情形,我当时心中骇然。 没成想这个狐狸脑袋居然是已经死了的马大宝,如今要不是廉钰进来看了一下,根本不可能会有人联想到一个死人的身上! 可廉钰此刻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忽然小心翼翼地看眼门外,小声跟我道:“不可能会是这个死人,我想,眼下阴司在查这人,他一定是急了,现在想要栽赃……” 第五十章:怀疑 “栽赃?”我说,“栽给一个死人?” 关于这点,我有些想不太明白。 廉钰问我:“这人死了之后,你有再见过他的魂魄吗?” 我说:“没有。” “那他的魂魄八成是被杀他那人收走了,”廉钰盯着我道,“既然是一具找不到魂魄的尸体,阴司查到他的头上以后,那又能怎么样?” 我面色一沉:“死无对证!” 廉钰笑了笑,突然感慨道:“有点意思……你们村里这个想要搞事情的人,且不论道行如何,但肯定是个狡猾的老狐狸。” 我打算先将这个狐狸头套收起来。 刚刚伸出胳膊,结果这时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抢先一步将东西拿走。 我惊讶转头。 几个面色冰冷的阴差出现在屋子里,也不知道是何时悄无声息地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这些阴差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来头不小的人。 那人此刻现身,面带微笑地看向我们,说道:“这种东西,还是交给阴司比较好,日后若是捉到这人,这将是我们以此来定他罪的物证。” 我有些吃惊:“文判官?” 和这些阴差一同出现的这人,正是我们这地方阴司城隍爷手下的文判官李兴,我之前和孙先生一起见过他。 廉钰见状,当时冲着文判官微微一抿嘴,立即很是客气地回了话:“既然你们阴司要查这人,这种东西当然应该交由你们阴司收走。” 我忙道:“这事情非同小可,这人可能是想要栽赃嫁祸,以求脱身,你们一定要好好查查!” “这事情我们阴司会查的。” 文判官李兴一脸的慎重。 “阴司掌管生死轮回,此人蓄意夺走小龙潭村数口人命,又欲挑起阴司和妖家的争端,此事我已听下面的阴差报告给我,你们大可放心,既然我李兴撞见了这事,职责所在,一定严查,抓住此人,严惩不贷,以示我阴司之威严!” 谁知廉钰听闻此言,忽然一脸不屑的神情,插了一句话道:“阴司职责所在,这话一听,倒还真是让我肃然起敬。” 我连忙看向廉钰。 文判官听到之后,惊奇了一下,瞬时有些奇怪:“这位兄台好像对我阴司颇有微词,这话语气有点不一般,似是对我阴司有所不满?” 廉钰笑了笑:“不敢!阴司掌管生死轮回,权利大得很,我就是一个刚刚入门的阴阳先生而已,哪里敢对阴司有半句不满?” 说着话,廉钰看也不看这些阴差,当时拉起我就要离开。 我被他拽出门的那刻,这才压着嗓子问他道:“你刚才的这话,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没有,你总是喜欢多想。”廉钰却道,“这话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位判官说的话义正言辞,所以表达一下我对阴司的敬佩。” 他这话语气怪怪的。 我和廉钰接触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听他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来说话。 仔细一想,觉得大概是他一向对阴司多有不满,刚才大概听了那判官的话,或许是对阴司这种故作姿态的话语有些不满。 走到院子里,廉钰回头看了看屋子里的阴差和脸色纳闷的李兴,这才跟我道:“我看不惯阴司这种已经烂的彻底,还要装腔作势的模样。” 我干干地一咧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了看还在被村里人架住的马老爷子,我连忙又问廉钰,眼下这事情该怎么解决。 廉钰看了眼马老爷子,再看看村长,稍作沉吟,当时道:“这位马老爷子不是那个凶手,但剩下的事情是他和村长之间的问题了,那我也管不了了。” 听廉钰说他不是那个狐狸头,村里人原本戒备地脸色松懈下来,但刚才马老爷子伤了村长,这事情还让他们心有芥蒂,依旧死死地制住他。 “算了吧,把他放了吧。”村长瞅他一眼,闷着声音道,“既然他不是那个要害村里的人,那也没必要抓着他不放,我不跟他这老东西一般见识。” 说完,村长居然一扭头走了。 马老爷子被放了开,这当看向村长,大概是对伤了他的这事情感到理亏,面对村长这话,闷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回去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廉钰的影响,让我也对阴司产生了感觉上的一些细微转变,于是问了廉钰一句,这事情阴司能查得出来吗? “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关系到了自己头上的事,只要阴司想查,还真没什么他们查不清的,要不然他们刚才也不可能出现在那个地方。” 听了廉钰的话,我不再多问。 路过村长家门口的时候,隔着老远,我忽然看到村长探着脑袋对着门外四下张望,大概没有看到我们,转而将门一下子关上。 廉钰停住脚,扭头跟我道:“你们村长刚才的模样是不是鬼鬼祟祟的?我也不瞒你,我越来越怀疑这事情跟他有关系。” 我说:“为什么这么想?” “你说第一次见到狐狸脑袋的时候,他假扮了你们村长,第二次的时候,你是在你们村长家里,第三次的时候,你前脚刚去,还用椅子砸了那人额头,回来之后你们村长后脚跟着头就磕破了,这次在马家发现凶器,你们村长也在场。” 手一指村长家此刻紧紧闭着的大门,廉钰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这时候受了伤,不包扎好身上的伤口,反而是刚才鬼鬼祟祟的举动,如今越是注意到他,我在他身上发现的问题就越多。” 我一撇嘴。 廉钰这时候倒也没说去村长家看看,反而拉着我离开。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廉钰忽然又叫我出去,我问他去哪里,他这才说:“去你们村长家。” 这大晚上的,去村长家干嘛? 我有些纳闷。 廉钰又神秘兮兮地在我耳畔说了一句,道:“我刚才得到了消息,你们村长出去了,村里人带他去镇上换药了,我们去他家看看。” 我问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廉钰笑而不语,只说了句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我看得出来,他现在要是不找出点什么,肯定不会放下对村长的怀疑,没有办法,便只能跟着他一起趁着夜色翻进了村长家的院子。 推开正屋的门,廉钰掏出了手电,随后对着正屋每个角落开始细细打量。 看了一阵,我们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进了里屋。 里屋里一半的空间是炕,对着门的柜上面摆着村长儿子的遗像。 正对着炕沿的是一张桌子,上面一台满是灰尘的老电视,再还有的就是一个衣橱,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别的摆设。 廉钰手上的手电照在村长儿子的遗像上的那刻,看向这张脸,我有种他一直在盯着我们的感觉,但廉钰没有吱声,我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偷着溜进村长家,所以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奇怪……”廉钰小声跟我嘀咕着道,“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直觉告诉我,你们村长有问题,但他这也隐藏的太好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我就觉得是他多心了。 这会时间边打算叫他先离开,免得到时候被村长突然回来撞见了不好解释,可拉了两下廉钰,他却一动也不动。 我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廉钰正对着村长儿子的遗像一直盯着看,摸了摸底下的香灰,又抻着脑袋观察一阵,然后问我::“他儿子死了多久了?” 我说:“十六年。” “一般遗像最多也就挂到三周,之后就会收起来。”廉钰说,“就算接着摆,也多是用牌位代替,你们村长他儿子都死了十六年,照片还一直留着,看来你们村长对他这个儿子很是想念。” 我说:“村长现在孤家寡人,而且就这一个儿子,说不想念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这样不收照片,经常看一看,也没什么问题吧?” “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直觉告诉我,一定有问题!” 廉钰说着话,直接将手摸到了柜子边上。 摸了两下之后,随后听到一声细微的动静,低头一看,然后发现摆着遗像的柜子下面有一个暗门,廉钰不知道摸到什么地方了,所以打了开。 将手电对准了后面照过去,当时我只见那是一个可以蹲着进去的入口,底下还有台阶。 廉钰见状轻笑一声,马上问我道:“对于这个情况,你想怎么说?” 我没吱声,因为根本没想到村长家会出现这样的一个暗门入口,因而面对廉钰的此番问话,我也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廉钰倒是根本不看我的反应,立即蹲下身子钻了进去,接着回头冲我招呼一声:“走,下去看看!” 我听到这话,连忙跟在了廉钰身后。 下了几阶台阶,当时看到下面通到了一个密室,密室里有一个石床,上面摆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旁边地方还有一个凿出来的凹洞。 廉钰将手电扫了进去,里面摆着一个狐狸头的塑像,底下放着一个香炉,还有几碟新鲜的贡品,似乎是在供着谁? 第五十一章:妖王供像 廉钰那刻面色震惊! 当时我只见他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眉头随之皱起,死死地盯起眼前这个狐狸头的塑像,继而不言不语。 “这是妖王的供像。” 直到过了几分钟,廉钰这才道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话让我大吃一惊:“妖王的供像?” 廉钰抽了一口冷气,忽而转脸跟我道:“我的怀疑没有错,你们村子当中,果然有着妖家的人——但这人虽不是你爷爷,却是和你爷爷关系最近的村长。” 我此刻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景象清晰可辨,在村长家的柜子之中藏有一个暗门,暗门顺着台阶,直通到这样一个密室之内,里面供着一尊妖像。 这可不是修正道的妖家仙,而是实实在在的妖门之中妖王的供像! 倘若供着妖家仙,还可以说为了求的是一个庇佑,可供着妖门的妖王,其中的原因就有些耐人寻味,而且这供像藏在这样一个地方,本身给人的感觉就极不寻常。 莫非,村长果真是那个狐狸脑袋? 想到这里,我的脑子开始发懵。 我实在想不出村长供着这尊妖像的其他理由。 村长的儿子死在了十六年前的那场事件中,致使他对妖家和阴司都有了很大的意见和看法,村长会成为这个想要挑起阴司和妖界事端的真凶,这点倒也说得通。 可是,他为什么要和山里的老妖王一起杀害村里人,甚至要害我呢? 我将此刻满脑子的疑惑说出来给廉钰听,他先想了想,后摇头道:“我想不出来,但他这样做的目的,肯定不简单。” 闷声不语的这当,我忽然想起一些事情。 那就是之前在村里水潭边的水洞当中,三爷爷伤了孙先生的那阵,凝霜手上的定魂丹非但没起作用,反而让孙先生加重了伤势…… 当时,三爷爷说,有人在定魂丹上动了手脚,凝霜不信,说没有人动过定魂丹,可是现在一回想,村长当时不就是要了过去,拿在手里看过一阵吗? 想到这里,我有些毛骨悚然。 如果这个想法成立,村长岂不是一直都想要我的命?所以才在定魂丹上动了手脚,这若是当时留给了我,我这缺失一魂二魄的魂魄,岂不是又要出问题? 还有我被殃打了的那刻,村长忽然提到了小龙潭村里的水潭…… 现在想想,目的很可能是为了让我们注意到这个地方,从而引出这个祸端,以此误导孙先生,让他将怀疑转向阴司和妖家,进一步扩大事态的同时,更好的隐藏自己的身份,免得被孙先生查到自己头上。 那老仙儿对这事情看得透彻,只是不愿意多管,但对村长来说终究还是一种危险,所以当时他会问了奶奶这老仙儿在什么地方,目的怕也不是那么单纯! 一连串的想法在心头挥之不去。 我对这些事情想不透彻,只能再度看向了廉钰,想要先听听他的想法。 廉钰闻言,又是一阵沉思。 随后,他跟我猜着道:“你们村长不懂道行,不会术法,我也早听说过这位青狐妖王,是不肯吃亏的主,或许是他找上你们村长,最后达成了什么条件,村长因而供起妖王的妖像,从而获得来自妖王的妖力,不然,他怎么会妖门术法!” 廉钰问我:“那假冒的妖家人都做过了什么?” 我一愣。 他做的事情,当然是杀害了村里人,赵平叔就是这么死的,当时杀狐狸的事情他有份,即使过了十六年,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廉钰笑了:“这就对了!” “村长一定是和这位妖王达成了某种条件,阴司的介入,让这位妖王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找你们村长来做这些,至于是威逼,还是利诱,这点不太好说。” 廉钰这话在理,顺着他的话来想,确实很有这种可能。 但我觉得这办法并不稳妥。 那妖王是不是因为报仇心切,疏忽了一点?那就是村长是借着他的妖力来杀人,这样一来,虽然是借刀杀人,但这把杀人的刀,不还是那妖王的? 我能想到这一点,觉得廉钰肯定也能想得到,所以当时没有知会这些,只是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等着廉钰继续往下讲。 廉钰看向身后石床上摆着的那黑漆漆的东西,到了近前,先查看了一眼。 他忽而一拧眉,说:“这上面躺着的,是一具烧焦了的尸体,四周被妖力围绕,肉身才得以保存到现在,这肯定也是他们当时的某种条件之一。” 廉钰纳闷道:“尸体是谁?” “村长他儿子!”我瞬时惊道。 我听爷爷说过,当初为了不烧我娘,所以爷爷把村长儿子的尸体偷偷地烧掉了,如今一具烧焦的尸体会在村长家中,那除了他儿子,还能有谁? “不错,眼下石床上的人,正是你们小龙潭村村长的儿子!” 我刚说完这话,就听到有人语气赞赏地接了话,那声音有些熟悉。 我一扭头,看到身后的台阶上人影窜动,文判官李兴搭话之际,带着几个阴差走了进来,随后对着这里也开始四下打量。 阴司的人又来了。 我和廉钰立即看向李兴。 李兴进来之后,突然脸色凝固道:“我说过,阴司要严查此事!”他手一指这里,道,“现在我们已经查到了小龙潭村的村长身上,如今经过阴司的比对,那尖刀和狐狸头套上留存的阳气,是他身上的,我因而马上带着阴差前来搜查,不想在这里遇到你们,看来你们也知道了。” 廉钰听到这话,却道:“既然已经知道这个欲意杀阴差的人是谁,那你们阴司的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拿他下去问罪。” “我找过了,当时比对过阳气之后,我便派出阴差想去请他来问话。”李兴道,“可阴差回来报告,说他人不在村里。” 我忙道:“村长去镇上了!” “这种事情,我们阴司当然一查便知,”李兴点头,接着又摇头,“但是他根本没去镇上,或许是知道了自己身份即将暴露,借着妖术逃走不见了!” 我听得脸色震惊。 李兴接着道:“我当时还差遣阴差,打算去镇上拿他回来,但在半路,阴差又发现了那和他一同去镇上的村里人的尸体!” 我说:“村长杀的?” “没错!”李兴怒道,“此人罪大恶极,若是被我抓到,必将严惩不贷!” “但如今他仗着妖法逃走了,阴司根本抓不到他,不过,他用的是妖门的术法,供的是妖王的灵牌,眼前这些都是你们亲眼所见,所以我现在想请你们先跟我们走一趟,来做个人证。” 廉钰道:“什么人证。” 李兴正色道:“既然用的是妖法,供着的是妖王,眼下想抓他,我们先要去一趟山中找到这位妖王,让他撤了妖法,同时让他将这事情讲清楚,倘若真是这妖王不知悔改,依旧抱着害人的想法,我身为阴司文判官,今天必定将他带回阴司问罪!” 李兴这话一字一句,说的语气慷锵,让人听了心头为之一震。 但廉钰这时候的反应却很是怀疑,嗤出一声道:“你们阴司有这个胆量?” “维护三界生死轮回的秩序,那是职责所在,可不是什么胆量的问题!” 李兴的回答义正言辞。 “我阴司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如果这妖王真是有这样的想法,驱使小龙潭村的村长借助他的妖力兴风作浪,夺人性命,不管什么身份,身为判官,我都必须带他到阴司定罪!” 廉钰稍稍诧异一下。 他想了想,对这位文判官的看法似乎有所转变,叹了一声道:“你这个判官还真是一脸正气,既然这样,那我还真看看你这位文判官,到底是不是说到做到。” 廉钰于是跟我道,既然这位李判官说的语气凛然,这时候要去找妖王问清楚村长家为什么会供着他,那我们可一定要跟着一起去看看热闹。 而且,他正好也想见一下这位妖王。 一听说要去见妖王,我顿时又被吓了一跳。 但转念一想,既然是给阴司当个人证,其实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我觉得这位妖王哪怕妖力再强,道行再高,性情再怎么孤傲,也不可能敢和阴司闹。 我们跟着李兴一起出来。 来到院里,我瞬时惊住了。 廉钰当时也看得愣了一下。 因为村长家的院子里,现在少说还有七八号的阴差在这里等着,而且手里全都拿着拘人用的枷铐锁链,气氛凝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余人的小队,不同于这些阴差的装束,这里面的人全都穿盔戴甲,全副武装。 比起这些有思想有情绪的阴差,他们更像是没有情绪,没有思想一般,浑身上下散出一股浓郁的阴气,给人死气沉沉的感觉,来到院里,我甚至被这股阴气吹得打了一个哆嗦。 他们两肩上是鬼首形状的护肩,一身锁甲黝黑泛光,手中拿着黑漆漆的一杆枪矛,矛头冒着黑气,被头盔遮住的脸看不清面容,但能看到眼睛泛出的两抹阴冷绿光! 廉钰见到这一队的人,当时面色一沉,看向李兴之际,满眼都是诧异地惊出了一声,道:“你带了阴兵!阵势不小啊!” 第五十二章:进山 “堂堂阴司,既要秉公执法,此番前来拿人问罪,当然要有个拿人的样子。” 大概是对廉钰之前的那番态度记在了心上,李兴听到此言,直接笑了笑。 “如若不然……”他突然放缓了语速,接着偏过头,这才语气凛然地道出一句,“你们说我阴司不重视小龙潭村的数条人命,我阴司颜面何在?” 廉钰当时只是干笑一下,并未答话。 听了这些,我暗自吃了一惊。 这事情之前阴司似乎并未显得多么重视,如今却瞬时态度大变,甚至为了拿下这个犯案之人,居然连阴兵都带了出来。 不等我再多想什么,李兴已经回身招呼起手下阴差和阴兵,命令道,现在去小龙潭村靠着的山下,即刻上山,找到妖王府上调查供像的事情。 阴差领命,前方开路,那一队阴兵紧跟在阴差的身后。 李兴站在这边,回头看眼廉钰这边,刚要开口,廉钰转而先跟我说话道:“跟上去,我们看看热闹。” 李兴于是将刚才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一转身跟上阴司的队伍,去了队伍的最前头,率领起若干阴差、阴兵,一路直行,来到了村里靠着的山脚下。 这一队阴司的人马阵势吓人,路过村里那刻,迫于阴司的震慑力,所经之处,鸦雀无声。 不等这队阴司的人走过去,原本在树上栖着的鸟立即像是受惊一般地飞起来,其中还有几只老鸦也被惊醒,于是一边盘旋在我们的头顶,一边发出沙哑难听的鸟鸣声。 这种静谧无声的氛围之下,那声音显得十分刺耳,无形当中又为阴司人马此番的气势当中增添上不少的诡异感觉。 几个村里人这当正在外面说话。 隔着老远,他们看到了这一队黑压压的人影,全都打了个哆嗦,接着扭头继续观望一下,马上头也不回地跑没了影子。 小时候,经常听我爷爷说起阴兵压境的鬼故事。 爷爷当时讲的煞有介事,说什么阴兵所到之处魂飞魄散,不留活口,只是没有想到,如今我居然也有跟在阴兵们屁股后头晃悠的这一天。 虽然这一队阴兵只有十几个,远不如爷爷讲的故事一样,什么成百上千的大队阴兵,但只是这一小队,当时也已经能让我感受出其中的威慑。 跟在队伍的最末,一直跟到了山脚下。 当时只见山里的野兽也受不了这股阴气的压迫,开始慌乱逃窜,我于是问了廉钰一句:“阴兵所到之处,魂飞魄散,果真如此?” “没有那么邪。”廉钰不以为然。 他说:“阴兵虽然是没有感情的阴间兵卒,若是成百上千,气势固然可怕,但没有说的这么吓人,只不过是他们身上的阴气太重,不少人和妖鬼、飞禽走兽都会被这股阴气逼走而已。” 我挠了挠头,接着听他继续道:“毕竟会派遣出阴兵的阵势,一定是阴司有着十分重要的任务,不是去清理威胁到阴司的东西,就是押送大批阴魂到酆都报道,所以阴司怎么可能让无关之人靠前,当然免不了清场,防止出现混乱。” 说到这里,廉钰原本的平静缓和的脸色忽然变了样子! 我当时听他小声嘀咕了一句道:“不对啊!如果只是抓你们村长,哪里用得着这么大的阵势,不但派出阴兵,而且判官亲自领队?” 我说:“村长拜的是妖王,得到了来自妖王的妖力,一般的阴差拘不了他,为了慎重,不敢掉以轻心,也没什么问题吧?” “我觉得不对劲啊,阴司这阵势,分明是做好充足的准备!”廉钰压着嗓子,一脸狐疑地道,“就好像是他们已经知道这些,目的就是奔着山上来的一样!” 我不知道廉钰这会又开始怀疑什么,先没有答话。 但仔细一想,那李判官当时这个决定确实有点草率! 这可是去找一个占据一方的妖王问罪,弄不好会出现什么乱子,他到场之后只看了一眼,接着就说要找妖王问罪,就好像是他们阴司里已经提起商议好了一般。 廉钰此刻跟我提醒道:“等下如果真的见到妖王,我们什么话都不要说,阴司不是什么干净地方,可别是想拿我们来当了枪使。” 李兴这时候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 过来之后,他面带微笑道:“之前的妖王供像,你们是亲眼所见,等下见到了妖王,他要是不承认这些,那你们一定要出来把这些事情讲清楚,免得妖王不认账。” 等到李判官回身离开,廉钰这当脸上挂起一丝轻笑,跟我道:“阴司好像一开始就是冲着妖王来的!” “冲着妖王来的?”我听得一咧嘴,有些惊奇道,“你不是说,阴司和妖门大都有勾结吗,眼下难道是阴司要翻脸不成?” 廉钰笑了笑,当时就说:“阴司和妖门勾结甚多,这话倒是不错,但那都是些听阴司摆布的妖门,如果是和阴司对不上脾气的呢?” 我瞬时沉默。 这时见阴司的人已经甩开了我们一段距离,廉钰于是对我做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再说话,然后拉着我追了上去。 进山之后,不少阴差举起火把,将前方道路照得一片幽绿之色。 这里已经是我们村子靠的大山的半山腰的位置,回头望去,我还能隐约看到山下我们村里亮着的点点灯火。 小时候,爷爷也会带我到山上来玩,但是次数不多,而且每次到了半山腰,就不肯再带我往上走了,因而再往前的山上是什么情形,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越往上走,山路也越难走动。 跟着来到山顶,接着一路往前走,前方的路况已经不好分辨,因为已经没有像样的路了,到处是碎石和杂草,偶有几颗零星的老树。 走了一阵,看向周围的草丛里的那刻,我突然发现草丛里有几点蓝光闪动,在我们周围忽闪忽现,十分的诡异。 我马上将那些小点的位置指给廉钰看了一下。 他只瞅了一眼,随后毫不在意地道:“不过是一些山里的妖物,如今阴司的人进山,要进妖门的地盘,当然要盯着了。” 鬼的身上因为有股魂火,所以在黑暗之中,眼睛会看起来会是幽绿色的,而妖的身上因为妖气凝聚,所以双目会泛出蓝光。 这些周围的蓝色光点不是什么别的东西,正是山里的这些妖物盯着我们的目光。 跟在阴司后面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前方忽然出现一片红色的火光。 阴司的人看到这片火光,于是放缓速度。 我踮着脚朝着那边张望了一下,然后看到那边有个大火堆,似乎还有很多人,正围在那里烤着什么,隔着一段距离,我甚至都能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气。 “阴司的人?你们到我妖门狐家的地盘做什么?”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出现。 接着,我看到一个老人从前方走出来,两个年轻人跟在他身后,从前方一现身,便满脸戒备地盯起这些阴司的人。 廉钰笑道:“狐家来了。” 我没有吱声,因为我也看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跟着廉钰也沾了点他的道行,还是受到阴司这些人身上的阴气影响,我看得出来,出现的这些人,他们头顶上都有着一对狐狸耳朵,身后拖着一条狐狸尾巴,他们是山里的狐妖! 一个阴差在李兴的示意下,当即走上前去,将那抓着锁链的手挥了一下,阴阴地道:“阴司拿人,无关之人一律回避!” “阴司拿人?”老妖狐听到这话略显诧异。 旁边两个年轻狐妖听闻此言,更是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立即扭头离开了这边,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回去打报告了。 “这位差爷,我们狐家的妖门可都是一直躲在山里,最近十几年,即没有犯过事,也没有害过人,不知道差爷要拿谁啊?” 那个老妖家这当眼睛眯了起来。 到底是身上有妖力,能够和阴司相互抗衡的妖门,他此刻的态度不卑不亢,语气当中,反而还带着一丝的质疑。 那阴差却是一瞪眼:“阴司拿人,还得跟你这个山里的野狐狸汇报不成?” 他手一摆,阴着脸恶狠狠地赶他道:“马上让开路,不然别怪我们阴司不客气,扰乱阴司办案,误了时间,拿你是问!” 老妖狐虽然仗着自己妖门的身份,不惧怕阴司的人,但看到了那一队没有半点温度和感情的阴兵,大概还是有些忌惮,于是默不作声地闪到了一边去。 廉钰看了眼前方那老妖狐的反应,跟我小声说:“如果只是抓你们村长,根本用不上阴兵,我想,这些阴兵怕是用在这个地方,来镇阴司的场子的。” 阴司既然一开始就是奔着山上的妖王而来,抓村长根本不是目的,那他们干嘛还要装模作样地先到村长家里转上一圈? 我看向廉钰。 他此刻大概也有着跟我一样的想法,觉得今天村长家的事情十分突然,但他也没能想清楚是什么原因。 “我也不知道阴司这时候是想要做些什么,我对这事情挺好奇,眼下先看看再说。” 第五十三章:对峙 他这话说的小心谨慎,闻声之时,让我不由地往后退上一步。 如今看来阴司目的不太寻常,我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跟着卷进了阴司和妖门的事情里。 廉钰这当虽然语气中非常慎重,但却往前迈上一步,眼睛一直盯着正前方,从他的眼眸之中,甚至能看到一丝饶有兴趣的意味。 我怕事,担心节外生枝,一个不小心就会在身上沾了其他的麻烦,连忙小声和他商议道:“要不,我们还是离开这里。” 见我心生胆怯,想要退缩,廉钰看了我一眼,露出一抹微笑。 “已经到了这地方,现在怎么回得去?阴司既然非让我们一同前往,肯定有着什么目的,会让我们这时候轻易离开吗?” 我不答话。 廉钰继而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担心。 他说:“既来之则安之,我也想看看阴司要做什么,你不用担心这些,真要起了事端,我这个当师兄的,当然会护着你。” 他懂道行,又跟李正通学过术法,现在是正经的出黑路子,面对这些事情,那倒是一脸的毫不在乎。 但我可是半点道行没有,一个普通人,眼前的还是阴司的大队人马,又是在妖门的地盘,这要是他们之间真的起了冲突,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廉钰说的一点不错,我们这个时候想走也走不了。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个阴差,虽然面无表情,但我觉得好像是看着我们一般,这要是想走,他们的判官李兴马上会知道。 这事情越想越觉得蹊跷。 阴司既然奔着妖门而来,先绕一个大圈跑到村长家,让我现在不得不怀疑,阴司的人是不是一开始就是想要找我们的,所谓的抓村长,只是个借口。 可是,这些事情和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阴司的人在李兴的率领下开始前行。 刚才那位狐家的老妖脸色虽难看,可也不敢挡住阴司的去路,只能默不作声地跟在一旁。 靠近前方的火堆之处,这里围着的都是些成了人形的妖门狐家的人。 火堆上烤着的是一条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后腿肉,冒着滋滋的油气。 见到阴司的人走过来,他们瞬时一脸的警惕,在场的少说十几只的妖家全都站起身来,聚在了一起,气势上丝毫不比阴司要弱。 或许是注意到阴司来者不善,这些妖门中的妖家全都冷刺刺地盯着阴司的人,阴差们也怒目相瞪,还未说明事情,气氛已经十分紧张。 大概这时间觉得他们妖门的妖不比阴司的人少,仗着人多势众,那老狐妖快步走到最前,继续纳闷道:“你们阴司,到底来干嘛的?” 一个阴差阴着脸扫了眼他们,厉声喊话道:“小龙潭村的村长罪大恶极,夺人性命,阴司已经查实此事,现在来找你们,自然是谈谈这些。” “阳间的村子里,村长杀了人,和我们妖门有关系吗?”老狐妖满脸质疑,冷着脸道,“既然要拿人,应该去拿他,跑到我们这里谈个什么?” 喊话的阴差马上道:“他家里供的是你们妖王的供像,用的是你们妖门的术法,你们不要跟我们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有十六年前小龙潭村的数口人命,真当阴司全都给忘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情来的……”老狐妖面色一沉,当即道,“十六年前,你们阴司已经来过,这事情我们也说清楚了,跟我们妖门没有半点关系。” 他语气不善道:“如今阴司再度上门,还编着一个村长杀人的借口,莫非是我们不想跟你们阴司狼狈为奸,在想着法子整我们吧?” “放肆!”那阴差怒道,“阴司是什么地方,掌管生死轮回,维护阴阳两道的秩序,怎么可能跟你们这群山妖去狼狈为奸!” 廉钰听到这话,一脸的不屑。 我当时听到这句话,瞬时有些惊奇:“十六年前小龙潭村的人杀了妖门狐家下山的狐狸,这事情难道不是遭了你们妖门的报复?” “我们倒是想报复,我们妖王知道了这事情十分震怒,还真想屠了你们小龙潭村!” 老狐妖闻言,面色当即有些恼怒。 “可最后我们妖王却不让我们去叫冤,妖王的话我们当然要听,即使心里憋着怨气,也无可奈何,当初阴司想将事情栽给我们,幸亏最后查清了这事,跟我们没有关系。” 老狐妖说话间,看向阴司的人,冷冷地道:“如今旧事重提,找上我们,我看阴司又是想清掉我们吧?” 说着话,老狐妖视线在我身上游走两下,面色一凛:“你是个阳间的人,是小龙潭村的,怎么会跟阴司的人搅在一起?” 他的脸色怵然大变,随后惊着道:“你们肯定跟阴司串通一气,故意来找我们麻烦的,十六年前的事,那说不定就是你们村和阴司联手弄出来的!” 这话一下子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了。 一个阴差骂道:“放屁,阴司吃饱了撑的,你们要是不犯事,当我们愿意来拿人?” 老狐妖语气肯定道:“肯定是你们阴司搞鬼!你们阴司什么名声,阴阳两道、人妖鬼三界,大家心知肚明!” “当年事,我们就一直怀疑,可妖王不发话,我们没有哪个敢背着去做这种杀人的事情,阴司一口咬定就是我们做的,要不是当初能够自证清白,不然,我们这一处的妖门恐怕早就被阴司给清除掉!” “十六年前,我们阴司管辖之下的小龙潭村,数人惨遭杀害,阴司一直在查,而你们妖门有这个动机,虽然查到最后,证据不充分,又事关妖门阴司的关系,不能贸然拿人……” 一旁站了许久,没有发声的李兴这当终于开了口。 “事情过去十六年,并不代表我们阴司把这事情给忘记。”李兴言之凿凿,道,“如今事情再度发生,甚至还杀我们的一个阴差,这事情就严重了!” “我奉城隍之命,调查此事,最后查到小龙潭村的村长身上,发现是他借着你们妖门的术法犯事,更是在家中偷偷供起你们妖王的妖像,现在证据确凿,经过阴司各门各部的商议,我受命前来拿人,铁证如山,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老妖狐嗤声道:“阴司说是证据,那就是证据了?”他眼睛一眯,阴阳怪气道,“你们阴司最擅长的,不就是抓替死鬼吗,伪造证据,不也正是你们阴司的拿手好戏?” “你!”李兴听到这话,瞬时瞪眼。 他怒道:“我李兴身为判官,任职三百一十六年,经我手的阴司要案,每一件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从来没有冤案,你不要想诋毁阴司,深知此案事关重大,城隍老爷才会将此案转接到我的手上,既身为判官,我还能冤枉你们不成?” “嘶……”廉钰猛地抽了一口冷气。 我见他好端端地怎么忽然抽起了冷气,忙问他怎么了。 廉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是凝重,跟我道:“你们村里的事情,恐怕远比人妖鬼三足鼎立还要复杂许多!” “我对阴司的看法,一向不好,但这位李判官,我倒是看得出来,他是个正气的判官。”廉钰手一指李兴,小声说道。 我说:“那你为什么抽冷气?” “我之前说过,位置摆的太正,可不是什么好事!”廉钰盯着我,一字一句道,“就像马道长,太坚信什么公平正义,反而让他过度相信这些!” 我说:“什么意思?” 廉钰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我之前说要小心,不能被阴司当枪使,现在我看出来了,怕是这个文判官李兴,他才是被阴司当枪使了的那个!” 我听得莫名其妙。 “我也不知道他们阴司,现在是什么情况。”廉钰解释道,“但这个李兴影子太正,他不徇私情,一切都靠证据办事,这固然是好,就只怕他现在手里掌握的这些,根本就是假的,他们阴司之中,怕是有人故意让他以此来找妖门的麻烦!” 我干干地一咧嘴。 有人诚心挑事,既然这样,那也不用专门找李兴来吧? 这要是出现问题,李兴真是铁面无私的话,那一定会反过来给妖门翻案,如果换做其他人来管这事,岂不是更好? 廉钰问我:“一个阴司当中铁面无私,不徇私的判官,和一群妖门里的狐家的山妖各执一词,若是两方对峙,你信谁?” 我说:“当然是信判官。” “那就对了!”廉钰轻笑道,“李兴既然影子这么正,大家因为信他,所以也就没人会怀疑里面的其他原因,其他妖门知道这事情,也不可能会有异议。” 我说:“可李兴要是查出事情不对,那这事情就翻过来了。” 廉钰嗤出一声,轻轻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肯定是阴司当中有人故意来压这里的妖王,等到事情一旦坐实,他们不会给李兴这个翻案的机会,只要在抛些阴司里的其他事务交由李兴,忙碌之下,李兴根部无暇顾及其他。” 我马上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应该先提醒他一下,这要是真的有人要引起阴司和妖门的冲突,这不是正中下怀吗?” 第五十四章:妖王 话落,我立即打算上前,想要去提醒一下李兴。 不等上前,廉钰抢先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按在了原地。 回过头,当时只见廉钰眉头一下子蹙成一团,很是不满的眼神在盯着我。 “我之前怎么说的?”廉钰居然有些生气,用训我的语气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贸然出头,何况事关阴司!” 我说:“不能提醒他?” “不能!”廉钰态度坚决,“你敢出这个头,难道不怕阴司来人找你麻烦?” 他说:“李兴既然一身正气,知道了这些,势必会回阴司去查,到时非但对他不利,是你挑了这个话,那人也会对你不利。” 我顿时犹豫了,同时心中也有些庆幸。 幸亏是廉钰拉住我,他不论什么事情都小心谨慎,每次不但能看出这些,更能说明其中的利害关系,我这才没有惹祸上身。 “可是,我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事情真的中了那人的下怀……”我继续犹豫,廉钰不再按住我,又说,“我们现在要将自己的位置摆好,只当自己是个看客,将这些事情记在心里,不到关键时刻,不能出头,等到关键之时再来一招反客为主,直接占据上风。” 我于是不再说什么。 廉钰的想法比我要多,面对这种事情,还是应该听他的。 他虽然不怕这些,但也不是个给自己轻易招来麻烦的人。 我此刻只能闷着头,继续回想之前的事情,这时间愣了一下,扭头跟廉钰道:“既然村里的事情不是妖门所为,那村长家为什么供着妖王的像?” “你们这个村长,到底是个老狐狸,他能隐藏这么久,自然是无比狡猾!”廉钰脸色阴沉道,“我们怕是被他摆了一道!” 我怔住。 廉钰猜测,村长既然对妖门和阴司都抱有很大的看法,那他没有理由会供着一个妖门的妖王,这时候忽然露出马脚,一定是故意的! 他故意让我们看到这些,先用妖门的术法害死村里人,然后刻意露出马脚,让我们和阴司注意到他家中的妖王供像。 如此一来,阴司以为掌握到证据,会依靠这些来定罪妖王,而妖王自然不会认账,并不会束手就擒,这冲突在所难免。 那也是说,村长直接摆了我们、阴司和妖门这三家各一道,趁势以此挑动是非,只是他也比较纳闷,这不懂术法、没有道行的村长,怎么会妖门术法? 廉钰又说,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可能,是村长本身有着极高的道行,但刻意隐藏,廉钰道行不如他,因而看不出来,而道行高的马道长和孙先生也都被他瞒了过去。 之所以这样想,那是因为孙先生也正是用的这种做法,村里人甚至阴司,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还有一个可能,村长本身也不是什么幕后真凶。 他也只是一个棋子,在他的身后还有其他高人,这一切都是这个高人在指点他,就好像我爷爷,都只知道他是个怕事的老头,实际上却认识一个妖家的老仙儿给他出谋划策。 这个李兴,来的那刻准备妥当,一定是早就掌握住关键的证据。 看来阴司之中一定有人早就想这样做,说不定事情都是提起安排好的。 阴司不可能不知道,强行拿下一个一方妖王会有多大的困难,如果不是阴司中也有人从中作梗,那就是阴司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被人摆弄。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廉钰感慨道:“如此一来,挑动起阴司和妖门的事端,也只是这人计划中的一步,他有着更深的目的,或许是和你们村里坠龙潭的事情有关,想让阴司乱了阵脚,无暇顾及这些。” 我对廉钰立即很是崇拜,惊着道:“你已经把这事情都给看透了?” 廉钰只是看了看我,接着撇嘴,“我这都只是猜测,里面或许有猜对的地方,但肯定也有猜错的地方。” 我说:“谦虚。” “谦虚?”面对我的这番称赞,廉钰继而表现出一脸的不屑。 他当场跟我道:“我可不是个谦虚的人,只是不确定而已,我不敢妄言,你也不用恭维我。” 我一撇嘴。 这当看向李兴那边,他刚好一开腔,我听完之后,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们非要带着我们一起来这里,那不是冲着我,而是冲着廉钰。 李兴当时说:“我就知道这事情你们妖门不可能轻易认账,因此我也带了阴阳两道上的人来作证,这也是他们亲眼所见!” 老狐妖道:“谁?” “阴阳先生李正通的徒弟,他现在也在我们阴司的队伍之中,”李兴信誓旦旦地说,“这事情是他亲眼所见,供着的是你们妖王的供像!” “呵呵……”老狐妖闻之轻蔑一笑,语气奚落,“李正通的徒弟,也跟你们阴司串通一气了?怎么,你还怕阴兵镇不住场子,又拉出一个李正通?” “不,不,不!”廉钰马上摆起手来,冲着老狐妖笑着道,“这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我师傅不管三界之事,人尽皆知,我们只是来看热闹,也什么都没看见。” 廉钰这小子比谁都精,知道眼下这是阴司要和妖门起冲突,立即撇清了关系。 不但如此,连妖王供像的事情他也矢口否认,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凑热闹的。 李兴的脸色瞬时有些难堪。 他看向廉钰,满脸的不悦,还不等说他,这当一个声音忽然在四周响彻! “哈哈哈哈!你们阴司那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李正通是个人精,从不插手三界之事,他李老头教出来的徒弟,你们阴司真以为会向着你们说话?” 这声音很是响亮,伴随着大笑的声音,当时我见到了一个白衣服的男人背着手走了过来,来到李兴面前,直接站住脚, 这人长得十分儒雅,一副文人的相貌,要不是他当时一边笑着一边现身,很难想象这样外表的一个人,说起话的声音如此豪放。 两旁的妖家都瞬时恭恭敬敬地让开位置,在场的阴差们脸色微变,当注意到这人也有狐狸耳朵,背后是数条尾巴之后,我瞪大了眼睛。 廉钰嘘声道:“青狐妖王!” 说着话,他也看到这位妖王身后的数条尾巴,接着语气一凛,惊讶道,“妖门一百年的修为,才会多生出一条尾巴,他有五尾,最少五百年的修为!” 此番现身之后,这位妖王只扫了一眼来的阴差和阴兵们,继续放声大笑道:“老子接近六百年的修为,这位阴司的大官人,你若是真想拿我下阴司,只带来七八个阴差,十几个阴兵,恐怕还不够我一只手打的吧?” 我看得瞬时一拧眉。 因为这位妖王不仅是声音粗狂爽朗,连说出的话也都带着一点粗鄙的口气,简直和他身为妖狐的俊俏外表大相径庭。 要知道,我之前遇到的那只好看的年轻的狐妖,他可不是这种模样,说话的声音远比这位妖王轻柔的多。 李兴答话道:“对于你这位妖王来说,这些阴司的差役兵卒,那确实不够看,但我想,如果我们说的事情真和你无关,你也不会不配合我们阴司的调查,理应说明自己的冤屈才是。” 李兴这话说的客客气气,但青狐妖王并不领他的情,这会仰着头,哼出声音,“老子要是不承认你们阴司说的这些,也愿意不配合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休怪我们阴司无礼!”李兴板起脸,语气铿锵道,“我今天就算是绑,那也要将你绑回阴司。” 几个阴差马上拎着锁链站了出来。 一旁妖门的狐妖们见此情形,也都马上想要冲着上来,但被妖王抬起手,都给拦住了。 青狐妖王一脸的羁傲之色,手指头点了点这几个阴差,毫不客气道:“谁想绑我,尽管上前!” 那几个阴差马上拿着枷锁靠近他,但不等近身,妖王虽然站定不动,可身前起了一阵妖风,直接将几个阴差吹了一个跟头。 李兴马上道:“青狐妖王!识相的话,我劝你最好马上跟我回阴司,然后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讲清楚,不要以为仗着数百年的妖门修为,我们阴司就奈何不了你!” 其余阴差一哄而上围住妖王,那些阴兵也瞬时动作统一地将手中的黑色枪矛对准他。 “区区几个阴差,外加几个阴兵,然后将我青狐王绑走,”青狐妖王仰头轻笑,语气不屑,“这要是传了出去,以后老子还在妖界怎么混,名声岂不是坏了?” 他手一指李兴,忽而威胁道:“我刚才如果想杀你手下的这几个阴差,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老子乃是一方妖王,真以为动起手,就是推一下的事情?” 他继续说道:“今天我就把话撂在了这里,阴司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老子不愿意去,也不认你们说的这些什么证据,你们真想查,那就好好查清楚,可是非要跟我纠缠不清,那谁敢过来,也别怪我不给阴司面子,打死你们阴司的差役!” 第五十五章:妖门的亲戚? 青狐妖王的这话气势十足。 说话那刻,他的眼中泛出的一道凶光,令在场之人全都是看得心惊胆战。 想近身靠前的阴差们经他这一瞪,立时被惊在原地,身上原本仗着阴司名头而目中无人的凶狠傲慢之气,仅仅是妖王此番一句话加一个眼神,立即七零八落,不复存在。 阴差们不敢再动,可身为判官的李兴在后面盯着,只能僵僵地立在原地。 他们继续抓紧了手里的枷锁和铁链,和妖王对峙起来,但气势上已然是落入下风。 李兴拧眉:“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前拿人!堂堂阴司,难道被一只几百年修为的妖王给吓住,是想丢阴司的脸面吗?” 面对文判官李兴的厉声叱责和敦促,阴差们不敢违背,可也都知道他们这类的小阴差,哪里拿得下一个妖王,当时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上一小步。 “哈哈哈哈!”妖王忽然放声大笑。 转而盯起李兴,他道:“这几个阴差,哪里敢来拘老子,这些当差的都知道个利害关系,你这个阴司里当大官的,怎么就不知好歹?” 李兴回:“我身为判官,自然要秉公执法,维护生死轮回的秩序,还有阴司的颜面,今天我说要拿你回去问罪,那必须拿你!” 我盯着眼前的局势,此刻内心无比紧张。 李兴看样子态度坚决,而妖王更是不肯让步,面对阴司连半句好话都没有,生怕他们真的会打起来。 李兴只要再发话,这些阴差必须上前去拿他,何况还有阴兵在场,而妖王也下了狠话,阴司的人再敢上前,就要打死他们。 到时不论阴司还是妖门吃亏,这事情都会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阴司现在处于下风,只因李兴手下的阴差阴兵数量不多。 能够管制人妖鬼三界的阴司,自然不会只是这点能耐。 阴司里真正厉害的领兵,两位枷锁将军还没有插手进来,阴司里还有数万阴兵尚未派出,一旦真正介入,一方妖王也要落败。 廉钰看着眼前的情形不言不语。 面对这种情况,他居然没有一点的担心,反而若无其事地扭头看起天上的星星,对身前之事毫不在意。 我紧张道:“他们快要闹起来了。” “没事,”廉钰继续看星星,笑道,“打不起来的。” 他说:“李兴不傻,妖王也不傻,如果是没有脑子的,都上不了他们这个位置,愣头青是当得了判官,还是做得了妖王?” 我说:“什么意思?” “以后入了门,多接触一下三界之事,你自然会懂,”廉钰看向我,“阴司是这片地方的管理者,这妖王也是这片地方的妖门大户,倘若外人不知道这妖王的深浅也就算了,他们阴司难道还会不知?” 我瞪大了眼睛,听起廉钰的话。 “阴阳两道,都知道妖门的狐妖生性高傲,在整个妖门当中都独树一帜,这李兴虽然正气凛然,但也不是个没有脑子的判官,我现在才想明白,怕是他早知道了这事情,但是现在身不由己,左右不了大局,所以不得不来。” 我说:“李兴已经看出来了?” “我觉得是这样。”廉钰道,“他若是真铁了心一般地要拿下妖王,怎么可能只带这点阴差阴兵来?此番来拿妖王,地方阴司上的领兵枷锁将军居然不见踪迹,李兴这样就敢说要拿下妖王,他是有勇无谋,还是认为妖王会束手就擒?” 想了想,我立即小心翼翼地说:“你是说,李兴这样做是故意的,他在装样子给别人看,其实也是为了自保?” 廉钰点头:“你们这地方的阴司,内部一定出了大问题,李兴管不了——他身为判官都身不由己,看来情况很难想象。” 我于是松了一口气。 这话孙先生之前好像也跟我说起过,当时评价这个文判官李兴的时候,他直言这个李兴不一般,看来还是有些想法的。 当初孙先生带我去城隍庙里,因为我丢失的一魂二魄,特地找上了阴司的判官。 李兴接下,但只是含糊的答应下来,这样来看,莫非我丢了的一魂二魄,也和阴司当中有着很大的关系,那不是他不想管,也是他根本管不了? 妖王此刻嗤声道:“十六年前,你们阴司的大胡子判官也是用这话来吓我,他带的人可比你多了十倍,还不是被老子一只手全都打发了?” “现如今,换了你这个文判官接手这个摊子……”妖王眼睛眯起来,冷笑出声,“你这位阴司的大官,可不是被阴司当了靶子吧?” 李兴不答话,这时间正继续冲着阴差道:“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前拿下他,难道还要本判官亲自动手不成?” 说着话,他居然还真的以身作则,一把夺过身旁阴差手上的锁链,走到了妖王身前,马上就要锁了青狐妖王。 妖王嗤出一声,反手一把制住李兴,瞬时揪住他的胸口,像老鹰抓小鸡一般地拎了起来。 他乐呵呵地道:“你一个判官,当真以为自己多大的能耐?” 那些阴差见自家的判官被抓了,再也顾不上其他,当即全都围靠过来,阴兵也瞬时上前。 其中一个阴差大喊道:“青狐妖王,放了我们判官!你若是敢动我们阴司的判官,酆都知道了此事,必将治你的大罪!” “那就让酆都的差役来。” 妖王说话间,一把将李兴扔了回去,阴差们忙七手八脚地将他扶了起来。 李兴吃了亏,当即阴着脸道:“先回阴司,再议此事。” 果真像是廉钰所说,李兴来的气势汹涌,刚才更是主动地送了一波人头,然后悻悻而归——阴司和妖王之间没有生起冲突。 李兴一转身带着阴差和阴兵们离开,廉钰见状,也连忙拉着我打算跟着一起回去。 结果我刚刚转身,忽而觉得肩膀一沉,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按住我的肩膀,当时动弹不得。 我愣一下。 廉钰回头望去,接着脸色怵然大变! 他马上道:“青狐妖王,你抓他做什么!我们两个只是看热闹的闲人,不论阴司还是你们妖门的事情,都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连忙跟着回头,当时我就只见那青狐妖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位置,一只手按住我,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 不等我先说话,青狐妖王率先开口。 他的语气颇有不满:“从你一开始站在这里,老子就看出来,你是陈国富的孙子,怎么,你跟着阴司一起进山,是想倒戈你娘的娘家人不成?” 我纳闷,什么娘家人? “当初嫁到陈国富老头家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过,说你娘算是我们妖门的人,算是我妹妹,”青狐妖王面色一凛道,“按照阳间的辈分,老子是你舅舅!” 我一怔。 妖王的这话,让我的脑子一下子有些转不过来。 廉钰拉着我来看热闹的,这看到了最后,接着这妖门的妖王说是我娘的娘家人,他还成了我舅舅? 这要是换成一般人,冷不丁地跟我道出这样一句话来,我肯定觉得他在骂人,可眼下说这话的是个妖王,便让我一下子懵住。 我说:“你是妖,我是人,你怎么就成了我舅舅?” 见我这时候满脸发懵,青狐妖王于是将我放了开,嗤出一声:“你娘虽然是阳间的人,但她当初还是我捡回来的呢!” 他反问我一句:“我们妖门将她一手养大,后来她嫁到陈国富老头子的家中,这样算的话,那我们妖门算不算是她娘家人?” 我干干地一咧嘴:“算吧?” 我这话出口的时候,之前那些周围的妖家忽然间一下子围了上来,全都一脸惊奇地盯着我看。 青狐妖王瞅上我一阵,这会又是趾高气扬地对着我道,“既然这样,那老子就是你舅舅,而你跟着阴司的人一起来,那就是想倒戈!” 这话将我吓了一跳,连忙一个劲地摇头,慌张解释道:“没有,没有!我跟阴司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们确实是来看热闹的。” 廉钰听到这会,忽然笑了笑。 他当时看向我,笑着道上一句:“这事情还真是有点意思,我们跟着阴司一起来看热闹,如今阴司悻悻而归,你却捡了一窝的狐家的妖门亲戚,这舅舅还是一方妖王,关系一下子今非昔比,现在的这个靠山,还是真是硬得很。” 听廉钰这么讲,我连忙摇了摇头。 可那青狐妖王见状忽然一瞪眼,将我再给吓住,拧眉问我道,是不是看不起我娘的娘家人是妖门的,不想承认有这个亲戚。 我立即又是摇头,连忙说:“那倒不是,只是忽然间就认了这么一门的亲戚,我还是觉得有点发懵,回不过神来。” 因为我娘的这层关系,青狐妖王此刻对我的态度很是亲和。 这会他抓着我的肩膀,再度道了一句:“既然来了,那也别想走了,既然咱们现在是亲戚,那你难道就不想跟我谈点什么?” 第五十六章:打上山的道士 我说:“谈什么?” “你爷爷已经不在了,现在家里人只剩下你奶奶,”青狐妖王稍稍一撇嘴,忽然道,“既然作为你娘的娘家人,我当然要管这些。” “这样吧,我看你以后也都不用回去了,阴司的人对你一直虎视眈眈,你干脆留在山上,入了妖门,跟我混吧。” 青狐妖王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但我可不想在山里和老妖为伍! 听他这么说,廉钰连忙插了一句话,“那不行,他终究是阳间的活人,怎么可以入了妖门?” “更何况,我师傅阴阳先生李正通已经打算收他,”廉钰说,“只要眼下小龙潭村的事情一旦解决,他以后要去走出黑的路子。” “活人怎么入不了妖门?”青狐妖王语气不屑,“老子近六百年的修为,随便分他一点妖气,他直接就会有几十年的修为,李正通老头儿这出黑的路子,一年才能攒几个道行?” 说着话,他用两只手比划一下,“当初他娘被我们妖门从山下捡回来的时候,才这么大点,”他跟我说,“在这山林之中,你以为你娘是怎么活下来的,当时我妖门给她灌了一口妖气,这才长大成人,结果最后却被你爹个王八蛋拐走了!” 说到这里,青狐妖王一脸的咬牙切齿,眼神冷冰冰地盯着我,问了一句:“你爹呢,他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要是被我抓到,我非将他抽筋剥皮不可!” 我被他的这番脸色一下子给吓住。 当初杀了妖门的狐狸,就是我爹挑起的事端,继而害死了我娘。 我娘和妖门的关系这么特殊,青狐妖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廉钰这当却一脸的诧异,“他爹不是入了你们妖门吗?我听说他爹已经疯了,而且是半人半妖的体质,会变成这样,不是你们妖门在帮他?” “呸!他爹不是个东西!”青狐妖王恶狠狠地道,“他带头杀死我们狐家子孙,又害死我这个阳间的妹妹,我跟他血海深仇,势不两立,我会去帮他?” 廉钰惊道:“那他半人半妖的体质,从何而来?” “我哪知道?”青狐妖王语气生硬道,“那大概是别的妖家,或者什么高人帮了他,妖门又不止我们妖狐一家,谁知道是哪家妖门打着我们的旗号,为非作歹!” 我听到这话低头不语。 妖门是指的是整个妖界,青狐妖王只是妖门当中的一方妖王,除他之外,里面还有许多别的妖家,妖王数以百计! 如此说来,村长会妖法,那和青狐妖王没有关系,家里供着的那一尊青狐妖王的像,果然是误导我们的,是栽赃陷害。 廉钰问:“十六年前小龙潭村的血案呢,也不是你们所为?” “不是!”青狐妖王骂骂咧咧地道,“谁知道哪个王八蛋,打着老子的旗号搞事情?” “当初下山,也根本不是我让他们去的,那几只狐狸,肯定是不知道收了哪家妖门的好处,已经背叛我们狐家,我当时虽然生气,但最后也懒得管他们了。” “嘶……”廉钰抽了一口冷气,“看来这事情当中,还有别的妖门参与其中,你们这里,还有哪家妖门,你们又得罪过哪家?” “这里的整座山,那都是老子的地盘,老子是这里的妖王,他们谁敢在这里称王?” 青狐妖王嗤声道:“至于得罪过的妖门,我们妖狐族得罪的妖鬼多了去了,我们看不起他们和阴司勾勾搭搭的模样,他们也看不起我们,非要说个仇家,我能说出十几个。” 我干干地一咧嘴,廉钰听到这话也是拧起眉头。 廉钰这当于是不再去过问这些,稍作思考,忽然跟我道:“我明白了!” 我说:“什么?” “你的命格啊,你娘身上有妖气,其实也算是入了妖门的半个妖,”廉钰笑道,“既然这样,那你一定也继承了你娘身上的一些妖气,命格当中掺了这些,你的这个逆阴阳的命格,说的其实是你忤逆了人和妖这两方的界限。” “呵呵,”廉钰笑了笑,继续道,“我就说师叔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敢为人改命,其实根本不是,他不过是抹去了你身上残余的妖气。” 说完这些,他又自嘲一般地看起天上的星星,叹了一声,道:“我差点还真的以为,你会有这种逆反阴阳的命格。” “你师叔?”青狐妖王听到这话,忽而道上一句,“你是李正通的徒弟,那你这个师叔一定说的孙无道,你还别说,如今的阴阳两道上,还真是就他有这个本事。” 廉钰惊道:“怎么说?” “你师傅李正通老头,是师兄弟三个人吧?”青狐妖王道,“除了他李正通,他那其余的两个同门都有这种本事,但你师傅的师兄马国丹,很久以前就音讯全无了,不知道是真的给自己改了命,还是因此遭了天谴,但孙无道的事情,我还是听说过的。” 廉钰饶有兴趣道:“说说!” “他孙无道之所以隐姓埋名,躲了起来,正是因为他给人尝试过改命。”青狐妖王道,“这种事情阴司哪里会容许,这是大忌,也致使阴阳两道上的那些同道中人,都对他的做法心生不满,怕因为这事情牵连整个阴阳两道上的人,孙无道这才落了个阴司和阴阳两道口诛笔伐的坏名声。” 廉钰听得点点头。 这当尚未说话,一只狐妖忽然冒冒失失地闯过来,见到青狐妖王,当时就道:“有个道士打上山来了!” 道士? 我和廉钰听得面面相觑。 青狐妖王听得眉头一皱,纳闷道:“我们这一周围,可没听说过有什么道士啊,而且他们出道的那是名门大家,我们也没得罪过什么道士吧?” 这狐妖一脸的惊慌,马上喊着道:“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当时忽然看到一个道士怒气冲冲地上了山,不等我们问话,就先把我们的妖打翻了。” “什么道士,这么猖狂!”青狐妖王听到这话,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借着身上的妖气,他瞬时向前窜出几米的距离,我和廉钰起身要去追他的那刻,妖王都已经跑没了影子。 廉钰表情担忧:“该不会是马道长吧?”说着话,他也连忙拉起我,朝着刚才妖王去的方向一口气追了上去。 半路上的时候,我看到前方远处一道金光乍现,随着金光一闪,还有两个人影在相互纠缠。 廉钰说这是道门的金符起符的效果,说着,快步走了过去。 走过去这阵,看到几只妖狐一瘸一拐地回来,我连忙拦住他们,问清楚前方出了什么事。 狐妖道:“一个道士,现在正和我们妖王纠缠打斗。” 闻言,我和廉钰马上过去,到了地方,瞬时吃了一惊。 妖家口中的道士,果然是马道长! 当时见马道长一脸怒相,一手拎着剑,一手捏着道门的金符,接连打出好几张,可谓是气势汹涌。 青狐妖王侧身闪躲,同时正瞪着眼问话:“你这道士,我们这一方的妖门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闯我狐家地盘,伤我狐家的妖?” 我瞪大了眼睛。 一直没有音讯的马道长忽然找到了这里,而且浑身是血,原本干净整洁的道袍上已经变得破烂不堪,好像经历过了一场恶战一般。 我说:“青狐妖王伤了马道长!” “不可能。”廉钰摇头。 “马道长虽然道行不及你这个青狐妖王的妖门舅舅,但这才短短一阵,青狐妖王不可能这么快伤的了他,只有一个可能,马道长刚才打上山的时候,他就已经受伤了,看他这个时候步伐都有些轻浮,而且一定是受了不小的伤。” 马道长还在纵剑捏着一张金符,可刚才的这一阵短暂的打斗,已经让他气喘吁吁,面色苍白,不等开口说话,先吐了一大口的血。 青狐妖王端详一阵,认出他道:“你是道门的丹道天师马天星!” 说着话,他面色深沉道:“你马天星也是两道三界中的高人,虽修的是丹道,但道行也不弱,谁能将你伤成这样?” 马道长瞪着眼睛看向他,忽而破口大骂:“青狐妖王,老道士我一直听闻你虽为妖王,但也是有底线的妖,不同于其他妖门那样四处勾结,在阳间兴风作浪!” “但我怎么想不到,你居然会和刘有才那个恶鬼蛇鼠一窝,在我去抓刘有才之际,让你们妖门狐家的人背后偷袭我,联手重伤我!” 马道长怒道:“既然这样,今天我就要踏上你青狐王的地盘,先拿下你这个在背后为非作歹的恶妖再说!” 话音落下,马道长也根本不等青狐妖王说话,又接连打出三张金符,但全被妖王用妖风挡落。 见此情形,他立即又是纵剑冲到妖王的身前,那几剑来的十分凶狠霸道,将青狐妖王向后逼退了几步。 青狐妖王瞬时也怒了,眼睛一瞪道:“你这不讲理的道士,把话说清楚!老子还有我们狐家的妖什么时候偷袭过你?你再胡搅蛮缠,别怪我欺负你一个受伤的老道士!” 第五十七章:下山 我当时心中一紧。 马道长说去抓三爷爷,可久而未归,那刻我们便一直担心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如今听马道长所言,他果然被三爷爷这个狡猾的老鬼伤到了,而且三爷爷似乎还有帮手,但是不知怎么一回事,马道长却将这笔账算在了青狐妖王的头上。 面对妖王的质问,马道长语气肯定地回上一句:“那就是你们妖门狐家的妖孽背后伤我,你别想抵赖!”话音落下,又是几剑凶狠要命的猛烈攻势。 青狐妖王似乎挺忌惮马道长手中的剑。 开始时,他几次出手想要捏住剑身,几经出手过后,终于用手指夹住,可捏过之后将手猛地一缩,一个劲地又是闪避后退。 当时剑身闪过一道金光,将他的手给弹了开,似乎对其身上的妖气有着很强的驱散能力,让他这个近六百年修为的妖王都不敢妄动。 廉钰那刻看得面生惊讶:“这是一把驱邪避鬼的好剑!” 说着话,他又摇头,感慨出声,“可惜,我们出黑的路数,用不上这些,不然我倒也真想有一把这样的好东西。” 几番攻势落幕,马道长因为受伤的缘故,攻击很快疲软下来,身形有些摇摆不定,脚下步子越来越轻浮, 青狐妖王抓住间隙,一把按住马道长,后用手臂撞在马道长握着剑的手腕上,将他手里的剑给击落,招来马道长恶狠狠地一瞪。 青狐妖王道:“马天星!我一直听说你是得道高人,但也听说你马老道自视正义,行事多有武断,没想到你还真是个这样蛮横的倔老道,老子从没想过跟你们道门有什么过节,也从未让手下的妖门伤你,你怎么一点听不进去!” 我和廉钰见马道长被青狐妖王制住了,连忙上前。 不料这个空当,马道长猛地一瞪眼,又掏出一张金符,二话不说,顺势拍在青狐妖王的胸口上。 “马天星!”青狐妖王暴喝一声,捂着胸口登时后退一步,脸色立即变得十分难看,怒道,“我不想伤你这老道士,你怎么纠缠不休的!” 他还想上前跟马道长理论一番,我怕他们两个人的误会继续加深,急忙挡在了中间。 青狐妖王虽然仗着妖力浑厚,加上马道长体力不支,这一下没被伤到太多,但脸色着实到了恼怒至极的地步。 看到我,马道长奇怪道:“你怎么在这个地方?” “马道长……”廉钰过来,说,“刚才我们一直在这里,未见妖王派出手下去伤你,事情恐怕有些误会,马道长稍安勿躁。” “你是谁?”马道长说话间,对着廉钰看上一阵,拧眉道,“年纪轻轻,天赋凛然,道行不浅——你是李正通的徒弟?” “是。”廉钰点头。 “那你师傅呢?”马道长问,“你师傅李正通没有来小龙潭村吗?小龙潭村的事情,真应该让你师傅来好好看看!” “师傅不方便,而且有原因,不能到小龙潭村。”廉钰回话那刻,脸色再度一变,道,“马道长,你没事吧?” “嘶……” 马道长抽了一口冷气,扭头吐出一口黑血! 他咬牙道:“刘有才这只恶鬼原本伤不到我,我差点要拿下他的那刻,一个狐狸头的妖门忽然蹿出,在背后狠狠地拍了我一下,我猝不及防,随即被他们一鬼一妖给围攻。” 青狐妖王冷着脸,“老道士,你不要血口喷人!天底下的妖门多了去,你不要栽赃给我,我可不会勾结什么恶鬼!” 马道长嗤出一声,怒道:“他们伤了我就跑了,我追过去的时候,碰到小龙潭村的村长,当时就是他告诉我的,那狐妖是你手下的,十六年前的事情都是你做的,你还敢狡辩!我马天星今天若是不收你,寝食难安!” 说完,他又想要跟青狐妖王拼了老命,但被我和廉钰死死地拉住,挣扎了大半天,没能冲过去,只能重重地喘上一口粗气,怒目相瞪。 青狐妖王从刚才开始,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如今被马道长一激,怒脸相向:“马老道,你信不信老子一掌拍死你!” 他的手掌忽而变成了一只狐狸爪子的模样,举起的那刻带起一团猛烈的妖风,吹得我们在场之人全都是心中一寒。 这当,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一道金符,被妖王稍稍一转身轻松躲过,我们忙都顺着金符打来的位置看去,瞬时愣住。 凝霜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这时候居然到了这里,金符是她打出来的! 青狐妖王这时大概是冷静下来,于是将妖力收了回去,继而背起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体力不支的马道长,不再说话。 凝霜快步上前,搀起马天星,随后脸色一凛,生气道:“谁伤了我师傅?” 廉钰怕再生事端,一起将马道长搀扶住,说道:“马道长大概是误会了什么,现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下山吧。” 我问她:“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村长告诉我的,”凝霜说,“怎么了?” 她看向她师傅,语气焦急道:“村长说见到我师傅上山了,我于是连忙找了过来,然后就在这里看到你们和我师傅,刚才那只妖,是不是他伤了我师傅的?” 村长在村里? 我和廉钰听了这话,脸色大变。 忙问村长现在在什么地方,当听凝霜说她来的时候,村长去看孙先生了,我的心忽而一沉。 廉钰惊呼:“不好,师叔可能有危险!” 说着话,他扭头看向我,语气焦急,“陈默,你先和她一起把马道长带下山,我先一步回村,师叔那里要出事!” 我说:“村长找孙先生做什么?” “我不知道,但他现在去找师叔,肯定不是好事!” 廉钰说完,再也不管眼前的事情,一路先跑下山去了。 凝霜还不知道村长的事情,听得有些发懵,忙问我怎么了。 我这时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只说一句村长有问题,然后和她一起搀着马道长快步下山。 山路好上,但是不好下,再加上还要搀着现在已经受了重伤的马道长,我们下山的一路上,可谓走的十分坎坷。 不仅仅是山路坎坷,就在我们下山的路途上,周围两侧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一些冤魂厉鬼,冷刺刺地在盯着我们。 马道长现在虽然受伤,体力不支,但身上的道行还在,而且正气凛然,按理说,即使这样,这些冤魂厉鬼也都应该不敢靠近才对。 此刻周围冷不丁地多出一圈冤魂厉鬼,让我有些怀疑,这些鬼怕不是有什么人故意招来的吧? 正想着,凝霜忽然不走了,我连忙虚起眼前看向正前,当时又见一个缥缈的鬼影挡在路中央,定睛一看,吃了一惊。 三爷爷! 他阴涔涔地挡在了我们的路前! 他先伤孙先生,如今又伤马道长,挑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之后,让我的心不由得一下子悬了起来。 我手一指,“之前马道长说,就是三爷爷伤他!” 凝霜闻言,瞬时脸若冰霜,抄起马道长的剑,二话不说要先过去砍了他。 三爷爷见状,那刻笑着道:“小丫头,我可不怕你!连你师傅马道士都被我伤到,怎么,你还想给你师傅报仇不成?” 我连忙先拉住凝霜,让她不要冲动,同时搀住已经失去意识的马道长,当即出声道:“刘有才,你挡在路前想做什么?” “臭小子,长本事了啊,敢跟我直呼其名!”三爷爷不满地说上一句,接着冷笑一声,“我来干嘛,当然是取马老道的性命!” 我面色一沉。 凝霜当时听到这话,更是差点挣脱开我拉住她的手,马上要冲着过去。 “嘿嘿嘿嘿……”三爷爷怪笑一声,盯着我们这边又满怀欣喜地道,“我先伤孙无道,如今又伤了马老道,现在要是将马老道给顺势杀掉,等到这消息传出去,我现在若是想当个一方鬼王,这就能让我的名字响彻两道三界的大好事!” 三爷爷想当鬼王? 我听得一拧眉:“恐怕没那么容易吧,你连伤两个走阴阳两道的高人,这要是传出去,就不怕阴阳两道和阴司的人找上你?” 三爷爷道:“孙无道,本来就是阴阳两道上让人忌讳的名字,我伤他,没人会怪罪我,至于马老道,那我也不怕,我能伤了这两个人,你说阴阳两道上还有谁敢轻易来找我的麻烦?何况,我如今在阴司有了靠山,更是高枕无忧!” 我惊道:“你已经跟阴司勾结到一起了?” 听到这话,三爷爷脸上的笑意渐浓,“阴司会对我当鬼王的事情大加支持,这个条件实在是太好,没有办法,我只能答应阴司。” 这让我有点纳闷。 他明明之前怕阴司的人怕得要死,这会时间,怎么又忽然跟阴司扯上了关系,莫非真像廉钰说的那样,阴司内部出了大问题? 三爷爷根本不给我思考的时间,阴着嗓子又道:“我有阴司做靠山,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如今我要先杀马老道,顺便再把你们两个也一起杀了!” 第五十八章:道星陨落 我心中骇然。 凝霜这当再也按耐不住。 听说是三爷爷伤了她师傅,接着又听了三爷爷的这样一番话,她瞬时推开我的手,冲到三爷爷身前,骂了一声“找死”,继而朝向三爷爷的胸口处一剑戳出。 凝霜不愧是马道长的徒弟,这一剑挑去,同样剑风凌厉,如同马道长之前纵剑扑向青狐妖王一般,势头十分的凶猛,再加上她此刻心情恼怒,这几剑的煞气,甚至比起刚才的马道长还要浓上几分。 三爷爷同样很忌讳马道长的这把道剑,立即接连后退。 凝霜摸出一道金符! 将金符直接用剑挑在剑上,她顺势一挥之下,一道金光乍现,将三爷爷刺得睁不开眼,慌忙阻挡,他被那道符的金光刮了一下,被碰到的位置立即生起一阵青烟! 三爷爷嘶喊一声,后退上两步。 他一脸谨慎地看向凝霜,道出一句:“不愧是马老道的徒弟,还真是学了他的一些本事,这一招一式当中处处透出马老道的那股狠劲。” 凝霜怒道:“少废话,你伤我师傅,今天我要打得你魂飞魄散!” 三爷爷咧嘴一笑:“但马老道都没能抓到我,最后不还是被我给伤到,甚至连孙无道都吃了我的大亏,你的道行比起我来,还是要差上那么一些的。” 凝霜根本不听他说,又是几剑刺了过去。 三爷爷这当一瞪眼,周围那些冤魂厉鬼忽然间都发了狂一般,朝着凝霜的位置猛地扑去。 这些冤魂厉鬼果然都是三爷爷招来的,他既然有了想要当鬼王的想法,这些厉鬼一定都是在他控制下的第一批手下了,如今在三爷爷的招呼之下,都不要命一般地冲身上前。 凝霜纵剑起符,将几只最先扑上前的冤魂厉鬼全都打退,随后冷刺刺地看向三爷爷的位置,朝着他的方位飞奔而去! 我在这边看得很急,但根本帮不上半点的忙。 廉钰因听说村长去找孙先生了,担心会出事情,很是匆忙地先回去了。 马道长如今身受重伤,经过刚才和妖王的一战之后便体力不支,昏迷不醒,我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急出一头的冷汗。 我此时最担心的是凝霜。 她现在报仇心切,目标只盯着三爷爷,周围的这些冤魂厉鬼被她打退之后便不管不顾,这样下去,她很可能会吃了大亏。 果不其然,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凝霜一心想要斩杀三爷爷,结果被两只冤魂厉鬼钻了空子,直接在身后拖住了她。 虽然她回身一剑将这两只厉鬼斩为两截,但他们只剩下的半截身子依旧在死死地拖住凝霜的小腿,让她举步维艰。 三爷爷顺势在她身旁绕一圈,接着一出手,直接掐住了凝霜的脖子,立即将她给制住了,然后狠狠地一甩,后将她手中的道剑甩落在地。 我这时候想要去帮她,但又不敢贸然放下马道长,当时只得瞪大了眼睛,怒喝一声:“刘有才!你把她放开,要是敢伤她,我饶不了你!” “你?”三爷爷掐着凝霜,冷刺刺地看向我,语气轻蔑,“你以为跟了阴阳先生李正通李老头,我就怕你了?你小子现在屁大点的道行都没有,拿什么跟我叫板?” 他这话将我给噎住,顿时说不出话来。 “而且,你现在就算是有道行,那也没用!” 三爷爷阴笑着,语气嘲讽,出言不逊! “出黑的路子,为什么不如出马出道两家的名气大,还不是因为你们走出黑路数的,觉得自己心气高,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如若不然,也不会落到这种惨淡地步!” 说话之际,三爷爷猛地一掐,将凝霜掐的翻起白眼,发不出声。 我当时又看得心中一惊,差点扔下马道长打算跑过去撞开三爷爷。 三爷爷继续说话道:“你倒是说说呀,你们出黑的路数不请神、不奉仙,不起符不念咒不掐诀的,这种路数,我就算给你五十年的道行,但你手无寸刃,我会怕你?” “那老道士我今天就手无寸刃地来让你这个老鬼知道一下厉害!”一旁被我搀着的马道长忽然间睁开眼睛,冷不丁地喊了一声。 他这突然一出声,将我们都吓了一个哆嗦。 还没我等回过神的时候,马道长一把推开我,直接三两步跨了过去。 三爷爷尚在吃惊之际,马道长已经到他身前,先是打落开他掐着凝霜的手,后一把反掐住三爷爷的脖子,往前一推,捏着三爷爷撞到后方的一棵老树上。 马道长适才怒道:“刘有才,敢伤我徒儿,你活的不耐烦了!” 说话间,他已经将三爷爷掐的瞪大眼睛,三魂七魄即将迸出。 我见马道长制住三爷爷,于是松了一口气。 头顶一道流星划落。 凝霜这当正在喘着大气,跟我一样也看到了头顶的流星,顿时瞪大眼睛看向我,说了一句:“流星!” “流星?”我一怔,“怎么了?” “那不是普通的流星,”凝霜盯着我,一字一句道,“师傅说过,当一个人有了道行修为的那刻,头顶上会相应的对应上一颗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天星,通过观察这颗顶头星,再根据星光的明亮程度,甚至能够从中窥视出一个人的祸福生死。” 我当时心里一阵的纳闷。 眼下这马道长还在制住三爷爷,凝霜不赶紧去帮她师傅,这时候怎么忽然给我讲起星相来了? 正纳闷的那刻,我又见凝霜一脸惨白地看我,呐呐地道出一句:“刚才我们看到的流星陨落,那会是孙先生的顶头星陨了,还是我师傅的落下……” 听到这话,我的心情猛地一沉,瞪大眼睛道:“难道是孙先生过世了?” 我们说话这当,那抓着三爷爷的马道长忽然一步倒退,大骂一句:“刘有才!你这卑鄙的老鬼,我马天星绝对不会饶你!” 回头看去的那刻,不知怎么的,马道长忽然仰面倒在了地上。 在他倒地的那时间,我看向他的胸口之处,整个人又是一下子僵住。 马道长的胸口处多了一把尖刀,直没心窝! 三爷爷正阴着脸看马道长,我猛地记了起来,当初他也正是用这把刀从背后重伤孙先生,那把刀一直在他手上,如今又以此插到了马道长的胸口上! 那颗陨落的天星,难道是马道长的? 凝霜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你杀了我师傅,我要你偿命!” “咳咳……”三爷爷很是难受地捏着脖子咳了两声,听到这话,立即一脸的阴险道,“这可怨不得我,难道只能他马天星杀我,不能我杀他马老道?” 马道长死了? 我的脑子嗡地一下炸了开。 回头看向凝霜的反应,她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是难看,二话不说,便又要去和三爷爷拼命。 三爷爷抿嘴一笑,刚想继续出手抓住失去理智的凝霜,也要对她不利,但这时他却忽然愣住了。 青狐妖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们身后。 他默不作声地看眼倒在地上的马道长,再看眼三爷爷,瞬时怒道:“你打着我们妖门的旗号,为非作歹,如今又杀了马天星,在我的地盘做出这种事,你好大的胆子啊!” 说话间,青狐妖王向前走了一步。 三爷爷似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妖王的对手,立即颤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他手下的那些冤魂厉鬼于此同时扑向了妖王,但还不等近身,就被妖王周围的妖气冲到身上,灰飞烟灭。 “青狐妖王!”三爷爷见状,忽然大喊了一句,“事情都是你交待的,你说让我帮你重伤马老道,然后你会帮我争到此处的鬼王之位,这个时候,你难道是想兔死狗烹!” 青狐妖王一个晃神儿。 凝霜闻言,立即瞪大眼睛看向妖王,说道:“原来你们这些妖鬼都是一伙的,同流合污!” 她说着话,居然朝着妖王这边扑了过来。 我连忙扭头去看三爷爷,却发现他在这个时候竟然一扭头跑没了影子,开溜了! 凝霜因为马道长的遇害,已经有些失去了理智,妖王想去抓三爷爷,结果被她给缠了住。 妖王不想伤她,一时之间只能顿在原地,气道:“他刚才说的都是假的,故意扰乱你的心境,趁机想要逃跑,他现在已经逃了,你要是再缠着我,老子就算天大的本事,也追不到他了!” 凝霜愣住,青狐妖王这才得以脱身,但追了两步,盯着眼前看了一眼,顿时生气道:“已经跑了!这个老鬼有点道行,这一会的时间,已经没了影子!” 凝霜这才如梦初醒,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马道长忽然喊了凝霜一声。 凝霜见状,再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凑过去,守在马道长的身前,眼泪一下子止不住地开始往下流。 “别哭!”马道长气息微弱地道出这句话,忽而指向那把落在地上的道剑,又摊开手,将一枚的巴掌大小的铜印递到凝霜的手中。 凝霜吃惊道:“师傅,你这是……” “这是我的天师大印。” 马道长很是艰难地动了动嘴唇,闭着眼睛说话道。 “今天我这条老命势必要丢在小龙潭村这个地方了,趁着最后一口阳气还在,我有几句身后事要说,眼下只有你在我的身前,只能交代给你了,凝霜,你一定要听好了!” 第五十九章:要变天了 凝霜泪眼朦胧:“师傅,您说!” 马道长此刻仰面朝天,将眼睛睁开,大限将至之时,反而一脸的从容。 “我青峰山虽然只是道门中的小小一支,可我师承崂山道、龙门派,后自立道观,然依旧是正统的道门,你虽不出家,但终究是我马天星的徒弟,所以一定记住,切不可做出违反天道之事。” “师傅,你放心,违反天道的这种事情,我无论如何也都不会去做的。” 面对马道长的这个要求,凝霜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你是我的徒弟,又是我一手带大,我信你。”马道长脸色欣慰,调整了一下气息,继而缓缓地道,“我的天师掌门大印,你先代为保管。” 凝霜继续点头。 “我的剑归你所有,但大印连同掌观之位,回去之后,交给你林师弟。”马道长说,“我的这些入道的弟子当中,他的天赋最高,正气最盛,也最有责任心。” “林师弟?”凝霜一怔,“那大师兄他……” 马道长轻轻摇头,说:“你师兄哪里都好,但只有一点不好,目的太强,心中多有杂念,致使行事作风有些狭隘,我不放心啊!” “可是……”凝霜的脸色有些为难,先是犹豫上一下,这才咬着牙,担忧道:“我怕他们不听我的,也不会服林师弟。” “这是我的交待,谁敢不服?” 闻言,马道长忽而瞪大了眼睛,语气十分地强硬道:“他们敢不听,难道是想违了师命不成?谁若是不服,那就将他赶下山去!” 当时我见马道长态度生硬地道出这话,脸色顷刻间变得苍白无比,气息也越来越微弱了。 显然是刚才的强硬语气,将他这最后的一口阳气跟着带出了大半。 凝霜还想说些什么,见此情形立即将话咽回肚里,只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陈默。”马道长忽而将头一偏,看向了我这边。 我愣了一下,连忙也凑了过来。 然后,只听马道长道:“弄丢了你的一魄,让我马天星实在是心中愧疚,可事到如今,我已经无力回天,这一点你可以记恨在我的身上,但是希望你不要迁怒到我这徒弟的身上,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马天星认罪了!” 我忙说:“这倒不会,马道长你这话言重。” “我求你一件事!” 马道长突然握住我的胳膊,坐了起来。 “凝霜虽然不是出家的道人,但她是我的徒弟,我将她带大,知道她的脾气秉性随了我,遇到一些事情,多有武断,因而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我说:“您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我一定会帮的。” “你现在是李正通的徒弟了,我们相遇即是有缘。”马道长道,“我知道凝霜的性格,她在道场中待不住,所以便没让她入道,云游之时也都是带着她,如今我护不住她了,若是她日后行走于阴阳两道,遇到了事情,你一定要多帮帮她!” 我点头。 马道长见状,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将身上最后一口阳气呼出的那刻,他原本握着我胳膊的手松了开,无力地垂到了地上。 凝霜登时泪如雨下。 我看得也是心头一颤。 青狐妖王背着手站在这边,虽然刚才他和马道长闹过一场误会,马道长最终也没能松口,但这时候,他脸上也多有惋惜之色。 “唉……” 一声长叹在四周响彻。 回过头,我看到了之前的那位狐家老仙儿,他拄着拐杖,出现在我们身后的位置,那个好看的年轻狐妖柳苏跟在一旁,正搀着他。 青狐妖王看向老仙儿,说道:“老祖?” 面对妖王的称呼,老仙儿只是微微一点头,随后捻着胡子,叹道:“孙无道,马天星,都是叱咤过两道三界的人物,如今都栽在小龙潭村的孽事上,就连此地阴司,现在也怕被这事情弄得出了问题——这是要变天了,小龙潭村,只是乌云笼罩下的一点而已啊。” 老仙儿说了这样一句话,便拄着拐杖转身离开了。 我对他的这番话感到些许诧异,急忙看向老仙儿离开的位置,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只有老仙儿身旁的狐妖柳苏回头看了一眼。 他回头的那刻,我的视线刚好和他对了上。 我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担忧,而老仙儿刚才的这番话意有所指,他一直跟在老仙儿身旁,这种反应,肯定是知道了这话里的意思。 妖王闻之沉思了片刻,随后满怀心事一般地一转身,也离开了。 我本以为马道长现在殒命在这里,凝霜会多伤心上一阵,不料,她这时候居然一脸的平静。 “我们先下山吧。”凝霜跟我道,“你们村长现在还在村中,刘有才那老鬼说不定也逃回了村里,孙先生危在旦夕,廉钰自己一个人先回去了,他可不能再出什么危险。” 我点头,于是帮忙背起马道长的尸身,跟在凝霜身后,很是焦急地往山下赶。 凝霜此刻拎着他师傅马天星的剑走在前方,虽然脸色平静,情绪也稳定,但我知道,她现在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她当时握着剑鞘的手握得紧紧地,甚至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指节发白。 我们回到村里的那刻,整个村子都寂寥无声的。 刚走没几步,一个人影从黑暗处闪出,跌跌撞撞地跑着过来。 那个人影似乎是在这里专程等我们过来的。 等她到了身前,才发现是一脸惊慌的月兰,过来之后,立即一把拽住了我。 她的脸色很是慌张,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讲,我于是连忙先将马道长放了下来,然后问她有什么事。 月兰道:“孙先生,孙先生有危险!” 我说:“孙先生?” “刚才我看到了阴司的阴差,已经去了他家里,还有村长和你三爷爷也在其中,那个跟你一起回来的人,现在正在阻拦他们!” 阴差去找孙先生了? 村长和三爷爷也都在其中? 月兰说的跟我一起回来的人,不用多猜也知道,一定是早一步下山了的廉钰,这时候面对村长、三爷爷还有阴司的人,他肯定招架不住的! 听到三爷爷的名字,凝霜怒不可遏。 不等我多说,她立时提着剑朝着孙先生家的位置快步赶去,我让月兰先看好马道长,连忙跟着一路追了过去。 来到孙先生家的门前,我就看到他家院里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但那火光是绿色,这是阴差手里举着的阴间的火! 连忙挤进门去,当时只见院子里站满了阴差,少说七八个,领队的是那个大胡子判官,而三爷爷和村长在他身旁。 孙先生家正屋的门口处,之前见过的他那几只长着鬼角的小鬼守在门前,廉钰堵在门口处,这个时候面色镇定,正和阴司相互僵持。 当时只听廉钰道了一句:“我师傅,阴阳先生李正通,别说在你们地方阴司的面前,哪怕是到了酆都,阎王都要给几分薄面。” “如今,你们阴司的人想要带走我师叔孙无道,这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吧,要抓我师叔,即使酆都来的鬼差,那也得跟我师傅先通句话,你们这样,未免不将我师傅放在眼里吧?” 大胡子判官阴着脸回话道:“李正通是李正通,孙无道是孙无道!” “孙无道给人逆天改命,罪大恶极!是各地阴司都要缉拿的三界要犯,只是没想到,居然就在我们阴司的眼皮子底下,改了名字叫孙继善,如今知道这些,我们必须拿他!” 凝霜这当只盯着三爷爷,脸色冰冷。 在他们阴司的人还在和廉钰说话的这当,她瞬时拔出剑来,朝着三爷爷那边直接刺过去,怒道:“刘有才,我杀了你!” 院子里的人全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三爷爷见状,一下子缩到了大胡子判官的身后。 那大胡子判官扫了一眼凝霜,立即手一指,怒道:“哪里来的野丫头,阴司拿人之时,敢在这里大呼小叫,手持凶器,给我拿下!” 阴差们瞬时拿着锁链围靠上来,二话不说便要锁了凝霜。 我见到这个情形,连忙大喊道:“且慢!” 他们转而全都看向我。 我顺势将凝霜马上拉开。 看向这个大胡子判官,我马上手一指三爷爷,跟他道:“刘判官,这个刘有才,罪大恶极!” “他杀害了道门天师马天星马道长,假借你们阴司的名号为虎作伥,甚至扬言要当鬼王,在你们阴司里有着靠山,身为阴司判官,你怎么可以跟他站在一起!” 说着话,我看向那边面无表情的村长,有些诧异道:“我们村长,怎么也会跟你们阴司的人在一起?他不是杀害村里人的凶手吗?” “胡言乱语!” 不料,那大胡子判官听到这话,一瞪眼睛。 “刘有才是我们阴司的眼线,怎么可能杀害马道长,当什么鬼王,眼下指认出孙无道,立下了大功,我当然要和他站在一起,你们村长也是因为村里之事,和我们阴司多有交涉,他一心为了你们小龙潭村,怎么可能成了凶手?” 我一怔。 “陈默,没用的!”廉钰忽然接了话,跟我道,“我早就说过,阴司内部有问题,而且问题不小!我本以为此地阴司无论如何,那也是以维护天道轮回为己任的,现在我倒是看出来,怕是他们阴司内部有人想要监守自盗,盯上了这些!” 第六十章:真相浮出 司掌生死轮回、坚守天道命数的阴司——监守自盗!? 廉钰这话说的十分大胆,而且是当着阴司面前,让那大胡子判官听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在场的阴差们也都听得面面相觑。 “放肆!”大胡子判官终于晃过神来,手一指廉钰,脸色震怒,吐沫星子都快喷了出来,“休要胡言乱语,诋毁阴司!出言不逊,来人呐,拿下!” 阴差们听到这话,立即围上廉钰。 其中一个阴差手里的枷锁一甩,直接砸到廉钰肩膀上,顺势一带,那锁链直接锁到了廉钰的手臂,要将他给拽到身前。 我看得直冒冷汗,生怕这时廉钰也会有个什么闪失。 廉钰站在原地,却反手抓着锁链一拉,反而将阴差拽到了自己面前! 将阴差拉到身前,他一把捏住了这阴差的脖子,直接将他掐着拎了起来…… 那刻,廉钰的脸色变得有些凶狠,生气道,“找死!真以为你们仗着自己是阴司,就可以无法无天了,真当我怕你们阴司不成?” 说话之时,他顺势一掐! 阴差双目停滞,立即被他掐的三魂迸出,廉钰将他一把扔回去的那时,只见那阴差身上飘出了几缕青烟,头一歪便没了动静。 我看到这情形,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之前还是一脸怒气的凝霜,见状也瞬时被吓了一跳,眼睛都直了。 大胡子判官整张脸变了颜色,眼睛瞬时瞪得更大一些,指着廉钰,哆哆嗦嗦地喊:“你好大的胆子,阴司的差役都敢杀,你活的不耐烦了!” “阴司?”廉钰脸色一沉,冷言冷语道,“阴司若真是以维护天道轮回为己任,我自然不敢杀,但若是想监守自盗,那我这便是在维护天道,何谓之不敢?” 那大胡子判官说不过廉钰,当场气得浑身哆嗦,连一句话都上不来。 眼睛一瞥,廉钰忽而瞅见一个阴差将要遁入地下,一闪身靠了过去,还不等这阴差回阴司去报,直接将他也给捏碎了三魂七魄。 凝霜跟我拧眉道:“廉钰现在是不是有些太过?” 我坦言:“确实有点,我们最好劝他一下,免得不好收场……” “今天谁敢出这个门,我就杀了谁!”廉钰此刻正恶狠狠地道,“现在还有谁想走,尽管可以试试,我倒想看看你们阴司多大的本事!” 阴差们瞬时傻了眼,全都像是木头一般地呆在原地,我见他这模样,刚才还想劝他几句,但始终没能出口。 大胡子判官这刻也被廉钰的阵势给吓住,连忙改口道:“你不要冲动,你可是走阴阳道的人,有话好好说,不要把事情闹得太过,免得你师傅李正通那里也不好交待!” 我这当见三爷爷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一步,村长的眉头也一下子皱起来,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心里正盘算着些什么。 见阴司的判官这样说话,廉钰这才脸色缓和上一些,继而回头看我一眼,接着拧眉问了我一句:“马道长呢?” 我支吾道:“死了。” 廉钰闻之一皱眉。 凝霜抬手一指三爷爷,立即怒道:“就是那个老鬼,他在半路截住了我们,用和伤了孙先生的同样手段,害死了我师傅!” 三爷爷大概也是被廉钰身上的这股煞气给镇住,一听了这话,连忙否认道:“不不不,这都是误会——我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他话未说完,廉钰身形一动,已经一把揪住他,三爷爷哆嗦一下,忽然回头看向村长,喊着:“这都是老俞让我这么做的!” 村长没料到三爷爷会来这一手,满脸惊讶地看向他。 三爷爷继续喊:“都是老俞欲意挑起两道三界的争端,但怕老孙头和马老道误他的事,所以起了杀心,马道长是他偷袭的,当初是马大宝请他来的,所以老俞把马大宝也杀了,还有老孙头,他当时在后山水洞,这也是他告诉我的,让我去杀他!” 三爷爷两面三刀,见势不妙立即将事情都推到村长身上。 村长恶狠狠地瞪向三爷爷,接着瞥见我们都在瞪大眼睛看他,佯怒道:“好你个刘有才,你居然诬陷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诬陷?”三爷爷嗤出一声,被廉钰揪住的身子有些激动,“一开始就是你先拉拢我的,怎么?事到如今,你不想承认?十六年前的事,还有今天的事情,全都是你在搞鬼!” “你!”村长骂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说话的这当,我就看到村长的手一下子握了起来。 三爷爷见状,脸色大变,忙道:“老俞,你现在不救我也就算了,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刚才的动作,你是想杀我灭口?” 廉钰听到这里,马上瞥了眼村长。 村长原本握着的手忽然一下子松了开,阴沉着脸道,“事已至此,我看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了,反正我已经暴露了,随便你怎么说!” 廉钰道:“讲!” 三爷爷马上道:“我可没冤枉他,他跟陈国富假惺惺地称兄道弟,其实心里一直恨他!” “为什么?” “原因、原因就是陈国富嘴上说的,不忍心烧他儿媳的尸体,其实早知道了老俞想要做忤逆轮回之事,借着这个理由将他儿子给烧了——他想给他儿子还魂,陈国富却把他儿子烧成一堆焦炭,让他这个想法落了空,他能不恨吗?” 村长的脸色立即变得十分难看。 廉钰听到这里,已然满脸的好奇。 他将三爷爷一把拉到身前,当即道:“你看样子知道很多内情,那你现在把这些说明白,只要说清楚,我不杀你。” 三爷爷的道行似乎不及廉钰,挺怕他,听到这话,马上点起头,继续道上一句:“这事情,起初是和陈国富家有关的!” 怎么扯到我爷爷的身上了? “陈国富也是被人给骗了。”三爷爷说。 “起初村里来了个要饭的,要到陈国富家,他心肠好,就请要饭的进屋吃了饭,于是那个要饭的就跟陈国富说了一件事情,说是可以成就一桩美事。” “陈国富将信将疑,于是让他儿子按照这要饭的说的那样,进了山,去了之后,果真从山上救下个漂亮闺女,那个闺女,就是陈默他娘!” 我一怔,怎么又说到了我娘? “几年之后,那要饭的又一次来了村里,因为陈国富家的事情,他觉得这个要饭的挺神的,便也想请他给他家也看看,然后要饭的跟他说,去村里的坠龙潭里摸龙,只要摸到龙,全村都会跟着沾灵气,后来也就有了下潭摸龙的这一回事。” 我插话:“可自从这事之后,灵气没见到,反而我们村里开始频生祸端吧?” 村长忽然接话道:“没错,因为那人根本不是什么要饭的,而是一个高人,他给我们村里布下了一个大局!” 三爷爷对村长刚才想杀他的事记恨在心,当即阴阳怪气地道:“对对对!你看,咱村长老俞现在不还是一直在听这高人的指使吗?虽然我没见过这个高人,但知道他也真是厉害,神机妙算不说,而且只手通天,连阴司都任他摆布!” 村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阴郁,大胡子判官起了一头的冷汗。 他们都看向三爷爷这边,眼神中似乎有所警示,但是当着廉钰的面前,不敢明说。 廉钰好奇道:“阴阳两道之中,还有这等的高人,我怎么不知道?哪个高人有这等通天的本事,堂堂阴司还得听他的?” 三爷爷说:“我不知这人是谁,反正他很厉害,老俞经他这一指点,道行立即比我都高,连我都得看他老俞的脸色,被他逼着去害老孙头和马道士。” 廉钰看向村长,当即问道:“你为什么要替这高人卖命?” “不为什么。” 村长语气坦然。 “当初他说可以让我儿子起死回生,又说小龙潭村的事情是我引出的祸端,我没有办法,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不过十六年前的血案,那都是这个高人做的,那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村长叹了口气,语气当中隐隐有些悔恨。 “不料被陈国富察觉了我想给我儿子回魂的想法,一把火烧断了我的所有念头,那高人也随之离去,如今他又回来,再度提起这事,说即使这样也能让我儿子起死回生,我于是又信了他,妖法都是他教我的,事情也都是他吩咐的,他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这样。” 说到这里,村长看眼阴司的人,忽而一脸的厌弃道:“十六年前的事情,阴司熟视无睹的这种做法,也让我心存芥蒂,他说自己可以控制阴司,这一点也算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吧,我也不知道这位高人到底想做什么,但他的话我只能照办。” 廉钰道:“那人在哪?” “阴司吧。”村长说。 “阴司的那位文判官,似乎注意到了这些,他假意拿下妖王,实际上绕回了阴司,打算查他,不过那高人太厉害,我估计现在这个时候,这位判官已经凶多吉少了。” 廉钰听到这话,眉头拧成了一团,有些纳闷道:“那你为什么现在坦白这些?我还以为你会闭口不谈,死不承认!” 第六十一章:风水局(上) “不为什么。” 村长抬头看向廉钰,脸色反倒是变得有些轻松。 “有些事情一直憋在心里,是会憋死人的,就像我儿子的事情,我这时候说出来给你们听一听,反而会觉得心里舒坦上不少。” 廉钰笑道:“这怕不是舒坦不舒坦的问题,而是因为这些事情所产生的负罪感一直压在了你的心头,让你喘不过气吧?” 村长脸色茫然,“或许吧,但你应该明白一点,有些事情是不能听的,就好像是你们这些走阴阳两道的人,有些东西绝对不能窥视。” “未必!”廉钰回道,“那得看这个知道了这些的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我知道你的道行挺厉害,我们这里的,谁都打不过你,”村长说,“想要正面伤你,绝非易事,怕是只能像是和对付老孙头和马道士那样,背后偷袭……” 闻言,廉钰笑了笑。 他很是自信地道:“这点你们不用想了,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从我接触阴阳两道的那刻,已经知道这里面的凶险。” 说到这里,他叹上一口气,神色有些黯然,摇头惋惜,“可惜啊,马道长和我师叔孙无道都是极高的道行,却吃了你们的大亏,一想到这些,我更不敢掉以轻心了。” 村长忽然阴涔涔地一咧嘴,脸色变得有些狰狞道:“那也未必啊,你不觉得他们的下场,那也将会是你的下场?” “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不能回头,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村长絮絮叨叨地开始说话,精神状态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我那老兄弟陈国富,他应当理解我的心情,实在不该这么做,他好歹还有孙子,可我们老俞家断根了啊!我一心一意地为了村里,最后却老无所依,每当夜深人静,碾转反侧难以入眠,我也希望有个寄托,可被他陈国富一把火烧断了念想!” 村长咬牙切齿道:“你说,如今那高人又回来,告诉我,说能让我儿子起死回生,我能不想吗?我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人呐,越老越孤独,这个念头一直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越来越想实现这些,你们还太年轻,你们懂什么?” 廉钰正色道:“那你也不应该这样。” “嘿嘿!” 村长不答话,突然阴着嗓子笑了两声。 他将头低了下,再度抬头的时候,脸上忽然多出了一层黑气。 细看之下,那层黑气隐隐组成一个人脸的模样,已经遮盖住了村长原本的相貌。 伴随村长脸上的黑气浮现,周围起了一股寒冷无比的阴气,让人浑身颤抖,好似骨头缝里都结了一层的冰碴。 廉钰同样被这阵忽如其来的阴冷寒气激了一下,抽上一口的冷气,继而满眼惊讶地看向村长。 眼前的情形变得诡异起来! 我下意识地往旁边侧了一步,靠近廉钰,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回事?” 廉钰说:“鬼上身了。” 我心中骇然,随后听廉钰接着跟我道:“不是一般的鬼上身,我还从见过哪个厉鬼会有这等本事,阴气如此凛冽,怕是那个高人要现身了。” “嘿嘿嘿嘿,”村长怪笑一声。 他脸上的那团黑气组成的人脸动了动嘴唇,借着村长的喉间,出声道,“你这个小子很厉害啊,年纪轻轻就有这等本事和道行,若是再过个几年,恐怕将会成为两道三界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敢当!”廉钰脸色谨慎,挑眉回话道,“见你身上阴气如此强盛,恐怕生前一定道行了得,只是不知道你是何方高人,为何要在小龙潭村兴风作浪?” 那张黑脸听到这话,忽而面色阴郁,道出了一个名字:“周雍!” 见廉钰听到这名字之后,脸色瞬时变得有些难看,我忙又小心翼翼地问他,这名字是谁。 结果廉钰的回答却让我哑然,他说:“我也不知道。” 凝霜纳闷:“那你脸色怎么变了?” “就是因为不知,所以才是这副脸色,”廉钰回头,对着我们苦笑一下,“要是知道这名字是谁,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可面对这样一个名字,我连听都没听过,见他的道行修为又不低,眼下不知根也不知底,当然会觉得棘手了。” 面对我们一脸不知的表情,那张黑脸嘴角抽了抽,随后又道出一句:“毕竟时代已经大变,你们不知道我是谁,也情有可原。”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我看得出来,他似乎挺在意这些,想必生前一定是个追名逐利之人。 此刻借着村长的声音,他语气轻蔑地先问一句:“如今两道三界之中,出黑的路子上,谁的道行最高?” 廉钰说:“当然是我师傅,阴阳先生李正通了。” “是吗?”周雍语气惋惜道,“看来,我出黑的路子,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这要是倒退回我活着的那刻,他李正通的道行,也就是我的一半而已,”说话间,他撇了一眼廉钰的反应,“你要是不信,尽可以去问你师傅,甚至提到了我的名字,他恐怕还得给我恭恭敬敬地上几柱香,然后再磕几个头才行!” 廉钰诧异:“你是我们出黑路子上的前辈?” 他果真对这点十分看重,听到这话,竟然一脸的得意。 “当年我颠覆阴阳两道的那刻,可谓是翻云覆雨,无人不知,甚至只差一点就洞悉了天命,握住了天道的关键,因此也让出黑的路数大放光彩,敢和出马出道两家相提并论,试问此时此刻,我这后辈李正通,他做得到这一点吗?” 廉钰沉默不语,没有答话。 但在这个时候,我却忽然听到了孙先生的声音:“可也就是因为你,导致出黑的路数开始衰败没落。” 回头那刻,我看到孙先生走了出来。 他脸色依旧苍白虚弱,但语气凛然,道出一句:“若不是当初你想窥视天命,致使阴司对我们出黑的路数开始大加防备,处处针对,不然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你自以为是缔造辉煌,实则为出黑路数上的罪人!” 周雍听到这话,浮在村长面上的那张黑脸立即变得恼怒无比。 他厉声斥道:“孙无道!你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个后辈,敢这么说话,是不是忘了规矩和礼数,没有我,出黑的路子怎么会有这种辉煌的时刻。” 孙先生只是道:“可你已经死了,而且世道变了。” “那又如何!”周雍道,“即使死了,酆都依然拿我束手无策,我的名字依旧响彻两道三界。” “如今我更是将要参透天机,此刻回到阳间,便是要以小龙潭村来验证这些,一旦成功,两道三界之尽在我手,我既是天道。” 孙先生道:“痴人说梦。” “到底是不是,这事情很快会有结果。”周雍笑道,“我布置了这么久,当初还活着的时候,小龙潭村还不是个村子,我便开始规划这些,村里的水潭那是我花了很大的精力才塑造出来的,坠龙潭的传说,不过是我掩人耳目的说法。” 三爷爷惊道:“那地方不是天然的风水之地吗?” “当然不是,风水之地也是天道下的一点,”周雍道,“但别人只会改风水,而我可以造出风水,甚至可以让一片土地附有生命一般,那不就是说明,我已经快要窥视清楚这一些?”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小龙潭村中的水潭凶龙地下隐藏的秘密,还有那本天书,都是假的了?” 看来三爷爷还在对所谓的天书念念不忘。 “天书当然是假的,那是我放的!”周雍语气嘲讽道,“况且,就算是真,你看得懂吗?你这样的,也想参透天机,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的这番话将三爷爷说的无地自容,脸色尴尬。 凝霜此刻一直盯着三爷爷不放,不用想也知道,她是想要找准机会,灭了三爷爷给马道长报仇。 周雍这会似乎说到了兴头上,忽然背过身去。 他仰头道:“早几十年前,我觉得这地方的风水已经养的足够,可实际还缺了一些,成了凶龙之地,和我想象中的相差甚远。” “我钻研良久,最后才找到原因所在,我布置下的风水之地,终究不是天造之物,纸人纸马要活,尚需打通天关,而我亲手塑造出的这条龙,想要真正活过来,那也需要画龙点睛,但想要点上这一笔,寻常之物肯定不行。” “只能以魂魄为墨,将这一点,点上去,那样才能证实我的做法是不是成功,这个可以当墨的魂魄,一定要有着逆阴阳的命格才行,于是我盯上了此地的妖门,掳走一个孩子,希望她成长在妖门之下,可以借此来得到我需要的命格。” “果不其然,那也就是像我所想的那样,妖门收养了这个孩子,为了让她活下去,给她灌了一口妖气,等到时机成熟,我上了一个乞丐的身,先找到陈国富的家,告诉他,可以成就一桩美事,并给他许了好处,只要一旦出现逆阴阳的命格,这个孩子的魂魄要归我所用!” 说到这里,周雍看向我,摇头叹气道:“但我没想到,陈国富是个老狐狸,真到了这一刻,他居然反悔,不肯将你的魂魄交给我!” 第六十二章:风水局(下) 我于是问他:“所以,是你勾了我的一魂二魄?” 周雍毫不隐瞒,“我要用你的魂魄来点上龙眼,只差这最后一笔了!” “我苦心经营这么久,为的是参透天道,如今到了检验的时刻,我当然不会让自己所做的一切付诸东流。” 他转而看向孙先生,唉声叹气。 “孙无道,看在同为出黑的路数上,我原本不想伤你,但你偏偏要护着他的魂魄,那我也只能下此狠手了!” “还有那马天星,不好好去修他的丹道,反而跑到这里来多管闲事,”周雍一脸的惋惜,“所以,你们两个我非杀不可,免得坏我大事。” 孙先生问他:“我只想知道,十六年前之事,你是为了什么?而且为什么要挑起三界的事端?你又为何能控制的了这里的阴司?” “想知道的话,那我就告诉你。” 周雍对于这些事情,居然一点不避讳。 “妖王到底是狐妖,生性多疑,早就注意到了这些,阴司那刻也不在我的控制之下,容易坏我大事,我只能先挑起争端,让两方无暇顾及这些,让我可以放心地布置自己的事情,然后放置一本假天书,让他们都以为这坠龙潭中,真会有什么秘密。” 周雍笑道:“还想借着小龙潭村的村长儿子的事情,搞出一桩忤逆轮回的大案,可以更好地吸引住妖门和阴司的视线。” “可惜啊!就因为起初我先找上陈国富,给他许诺下好处,致使他对我的事情有所了解,反悔之后,对我百般阻挠,让我的计划落了空。” “你爷爷为了保你,真是煞费苦心。”周雍盯着我,摇头道,“但他想不到吧,十六年后,我会借你们家的事情再做文章,并趁势让阴司去收了你爷爷,但他当时又想耍诈,想借着魂魄的便利,去找护着他的老仙儿拿主意,但被我发现,让他灰飞烟灭了。” 我惊道:“我爷爷其实是死在了你的手上!” “陈国富咎由自取,”周雍恶狠狠地道,“他三番五次地阻挠我,既然这样,当然不能留他,免得节外生枝,便将他的肉身挂上了绞魂锁。” 我说:“我大哥呢,他的魂魄也是你灭的?” “他是阴司里文判官李兴手下的阴差。”周雍说,“我让你们村长想办法,将你的魂魄勾给我,他于是找到刘有才,想给你加个可以名正言顺勾魂的罪责,结果殃榜落到你哥手上,他想查这些,既然如此,我当然也不能让他活。” 我咬牙道:“那我爹又是怎么一回事?” 周雍说:“我原本想借你爹之手,假借妖门的旗号挑起事情,不想刚刚控制住他,结果被你爷爷看出来,你爷爷于是将他捎带着那本假天书一起,不知道给藏到了什么地方,他既染脱离我的控制,但被我灌入的妖气扰乱了心智,已经疯了,那也就懒得再去管他。” 廉钰插话道:“我还是有些好奇,你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手段,让阴司都会任你摆布?” “这种事情很难吗?”周雍笑道,“此地阴司当中有我的人,而这位武判官,曾经是我的高徒,对我的话唯命是从,我让他将城隍控制住,由他顺势接管了阴司。” 廉钰听得瞪大了眼睛:“你好大的胆子!” “此次回来,我又许诺下给小龙潭村村长的儿子起死回生的好处,于是有了现在的事。” 周雍得意道,“如今阴司里的那位李判官,已经被我找了理由,以办事不利为由,下了他的判官之位,现在,此地阴司已经被我完全控制住了。” 廉钰嗤声道:“你倒是挺坦率,这样全盘托出,将这些话都说给了我们,眼下我们只要有一人离开,你就不怕酆都找上你!” “呵呵,”周雍笑,“酆都抓了我多少年了,也都一直没能抓到我,我既然敢窥视天道,自然不怕这些!” “我会告诉你们,当然也有着自己的目的!”周雍脸色忽然变得很是奸诈,说道,“如果谁和我一样,对天道命数感兴趣,投到我的账下,我不但跟他化敌为友,还会共享我所研究透彻的一些天机玄道,你们当中,难道没人对这些感兴趣吗?” 三爷爷听到这里,立即笑呵呵地凑了上去,一副讨好的模样。 他连声说道:“我懂道行!而且也一直想要知道天机,你看,我这之前也帮了你不少的事情——我现在就很感兴趣啊!” 面对三爷爷的殷勤笑脸,周雍反倒一脸的嫌弃,“你就算了!” “你这老鬼两面三刀,我要的不是你这种祸害,而是需要一个得力的帮手,尚且你还和马道长、孙无道之间有一笔大帐,我可不能留你。” 三爷爷一听这话,急眼道,“这些事情可都是你交代给我的,当初老俞找上我的时候,说那都是你的要求,阴司会支持我做一方鬼王,这也是老俞说的,他说的话,肯定都是你的原话,这个时候,你居然想一脚把我给踹开?” 周雍脸色阴冷道:“我想杀你,早就杀了,但现在既然有意拉拢他们,你的命留给他们杀吧——就算不拉拢他们,我也不会留你这样一个老鬼,免得什么时候卖了我,或者是生出其他的歪心思。” 三爷爷还想说话,不等开口,结果又被廉钰一把抓了回去。 三爷爷一脸惊慌地回头道:“你要干嘛!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只要我肯说出这些,你就不杀我,你难道想言而无信!” 廉钰那刻脸色冷漠,“我说不杀你,自然不会杀你,但我可没说别人不能杀你,你这老鬼私心太重,日后必成大患,留你不得。” 凝霜早就已经蠢蠢欲动! 这当见廉钰正在抓着他,二话不说,背后一剑直接刺穿了三爷爷的后心。 凝霜道:“这下,是替孙先生还你的!” 说着,第二剑刺了上去,将三爷爷刺得胸口处冒起了青烟,她这才咬牙道:“这下,是让你偿我师傅命的!” 凝霜冷着脸将剑锋从三爷爷身上抽了出来,廉钰一放手,三爷爷登时后退上两步,捂着胸口处瞪大眼睛,身上的阴气像是撒气一般开始消散。 廉钰曾说,马道长的这把道剑,是驱妖避邪的利器。 三爷爷现在是鬼,如今被这把剑在身上贯出两个洞,魂魄开始不稳,冒起一股青烟,眼看活不长了。 被周雍附身的“村长”十分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三爷爷这当看向他,忽然怒道:“我为你卖命,最后你居然这样对我,周雍!我跟你拼了!” 三爷爷疯了一般扑向村长,本以为三爷爷现在身受重创,周雍的道行又十分高强,如今附在村长身上,想躲过他应该非常轻松。 没想到的是,面对三爷爷忽然扑向他的举动,他不是出手反击,反而略显惊慌地侧身闪躲,但还是被三爷爷撞得一个趔趄! 扑上去之后,三爷爷的魂魄早就已经承受不住,瞬时四分五裂,三魂七魄纷纷化成青烟,灰飞烟灭、弥留之际,最终只能再度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我看得有些纳闷。 这当凑在廉钰耳旁,我问他一句:“上了村长身的周雍,他不是道行很高吗,怎么连这下都没能躲开?” 廉钰摇了摇头,也是对刚才的情形有些诧异。 一旁的孙先生忽而一瞪眼,道出一句:“他不是周雍!他只是周雍的一缕残魂!” 廉钰道:“残魂?” “他的魂魄不完整!”孙先生道,“想必是周雍生前因为企图窥视天道,死后多有惶恐,便用术法将自己的魂魄拆开,以此来逃避酆都的追捕!” “原来是这样啊……”廉钰恍然大悟,轻笑出声道,“怨不得这么高的道行,按理说应该有恃无恐,却一直躲躲藏藏不肯露面,而是控制了村长,指使他背后伤人,不敢正面冲突,原来只是一缕残魂,道行都被分了出去,刚才不过是虚张声势,我还纳闷为什么忽然想要拉拢我们——只怕是刚才那刻,他的道行暂时用尽,只剩下了个空壳!” 周雍听到这话,脸色怵然一变。 村长脸上的那股黑气忽然凝成一团,接着从身上飞了出来,朝着门外忽闪出去。 “想跑?”廉钰二话不说,立即追了出去。 这人是小龙潭村所有事情的黑手,可不能让他这么轻易逃走。 我忙看向凝霜,跟她道:“快去帮廉钰的忙,千万不能让他给逃了!” 凝霜点头,立即跟上廉钰,一起去追周雍的这缕残魂去了。 院子里于是只剩下我和孙先生,还有的就是脸上已经全是冷汗的阴司武判官、这会尚未回神儿的村长,以及脸色各异的阴差们。 阴差只是阴司的差使,顶头的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但眼下知道这些事情,真不知道心里作何感想。 我瞅眼阴差们的反应,马上知道他们一定是怕了,立即抿着嘴道:“诶?你们的这位武判官,原来是个阴司的蛀虫,这事情要是被阎王给知道了,你们这些当差的,也得跟着受罚吧?” 说话的这刻,我观察起在场的阴差们的反应。 他们眼神之中满是恐惧,几个阴差甚至喉头微动,咽下了一口吐沫,听我说到这些,手上抓着的锁链立即有些不稳,一个劲地哆嗦起来…… 第六十三章:大义凛然 我心中了然,顺势再道出一句:“助纣为虐,倒戈阴司!你们这些阴间里当差的,都想跟着不要命了吗?!” 经我气势磅礴地这一喊,几个阴差瞬时精神崩溃,身形不稳地向后退上一步,一个阴差手里抓着的锁链甚至应声落地。 阴司,司掌生死轮回,监管天道命数,手中权利虽大,但也并非肆无忌惮。 他们只是地方上的阴司,他们的顶头上还有酆都管着他们,里面坐着的是十殿阎王,真正的权利集中在他们手上,镇得住两道三界,也是靠着酆都的震慑力。 地方上的阴司,最怕的是酆都来人! 因为那不一定是来缉拿谁的,或许是到地方阴司当中来问罪的。 如今一方阴司居然被人控制住,他们当差的虽不知情,但莫名的跟着成为了倒戈的一方,若是酆都来人,势必难辞其咎。 眼下比阴差们更紧张的,是那位阴司的武判官,这刻满脸冒着汗,浑身颤抖,周雍见势不好立即逃走,可他也想离开的话,就没这么容易了! 见这位武判官转身想要开溜,我便直勾勾地盯向了这些阴差们。 其中两个阴差大概是明白了过来,二话不说,立即过去将他用锁链给套住了。 “你们干嘛?”武判官大惊失色。 他不成想自己手下的阴差敢将锁链套在他的身上,当即瞪着眼睛开始骂道:“活得不耐烦了,敢锁我,你们是不是想造反!” “咳咳!武判官……” 那锁了他的阴差还挺机灵,一开口,有理有据。 “你勾结外人,扰乱阴司,我们这些当差的,都是在为阴司办事,你如今倒戈相向,实在是罪大恶极,我们锁你,只是公事公办,你可千万不要怪罪啊。” 其余的阴差们纷纷回过神来,立即上前一起将他给制住了。 村长此刻刚刚意识恢复,不等将眼前的情况看明白,马上也被两个阴差从背后一锁,将他的魂魄也给拘了。 说实话,我这个时候其实挺紧张。 因为廉钰和凝霜都去追周雍去了,在场的阴差们,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武判官的亲信,生怕这时那武判官率先发难,这才抢先一步喊了话。 阴差们害怕受到牵连,最终还是幡然悔悟了。 我怕这些阴差现在的意志还不坚定,这当见他们锁了自家的判官,连忙加上一句:“倘若酆都下来问罪,我一定会给你们证明这些,你们都不知情,着了这位武判官的道,他是假公济私,但你们关键时刻看了出来,大义凛然!” 听到我这话,阴差们忽然对我的态度立即很是和善。 一个阴差拉着我的手,马上道:“那就有劳陈默兄弟,这事情你一定得为我们作证,我们都是一心一意为阴司办事,从来不敢想这种事,那都是这个武判官骗了我们!” 大胡子判官听至此处,立时狠狠地瞪上一眼这个阴差,但随后被另一个阴差狠狠地推了一下。 那阴差骂道:“老实点!还当你是什么判官呢?你现在是阴司要犯,等到酆都来人,我们就把你的罪行全都呈交上去,等死吧你!到时候见了阎王,不死也得脱层皮!” 大胡子判官的脸色瞬时萎了下去,低着头,闷声不语。 村长的魂魄被几个阴差拘着,这时候他叹了口气,同样不言不语。 孙先生刚才一直是强撑着站在这里,这时间大概觉得有些站不住了,扭头先回屋子里去了。 我在院里一直等了十多分钟,这才见到廉钰和凝霜一前一后地回来了,当时凝霜皱着眉头,廉钰则是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我忙问道:“追上了?” “那是自然,”廉钰点头,“说到底,只是一缕残魂,道行虽高但不持久,一个没了道行的残魂,他能跑得了吗?” 我奇怪道:“那我看凝霜刚才进来的时候,怎么皱着眉头?我还以为你们没追上他,可是又看你的脸色,也不像是没追到。” 凝霜欲言又止,但廉钰先回了道:“大概是因为马道长的事情,所以她心里还有些不太好受。” 听到这话,凝霜将头偏到一旁,似有满怀心事。 我张望道:“周雍呢?” 廉钰轻描淡写道:“杀了。” 他说:“虽只是一缕残魂,但不能留他,免得后患无穷,抓到的那刻,直接灭掉便是,这若是日后三魂七魄重聚,那可不是我们能制止的,不如趁早灭他这缕残魂,日后再遇到周雍的其他残魂,这也算折损了他的不少道行。” 这种事情廉钰确实做得出来。 他若是真想杀谁,那一向都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十分地果断,所以听他这么说之后,我便也不再多问什么。 见阴差们锁住了武判官和村长,廉钰又看得惊奇一下,稍稍一凝眉,大概也猜出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回头跟我道:“你做的?” 我说:“几句话而已。” “可以啊,我刚才还担心,凝霜也追出来,只留下你和阴司的人在这里,他们会不会趁势发难,”廉钰赞赏的眼光看向我,随后扭头问阴差一句,“阴司现在什么情况。” 那阴差如实回话:“不知道!我们只是些当差的,当官的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很多事情,我们哪里敢去过问。” 廉钰问:“城隍呢?他作为你们地方阴司上的管事,怎么一直都没有见到,任由你们阴司里的武判官胡作非为。” “城隍老爷?”阴差想了想,回话道,“我们有日子没有见到他了,城隍老爷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些日子,都是文武判官在主事阴司,之前文判官奉命去拿下妖王,回来后,武判官说他办事不利,城隍老爷要下了他的判官之位,于是把他抓了起来,现在主事的就只剩下了武判官。” 廉钰惊奇道:“城隍不在,文武判官在主事,那你们地方阴司上的领兵,两位枷锁将军呢?他们难道什么都不管了?” 阴差说:“两位将军管不了这些,他们先被城隍老爷收走了掌阴兵的兵符,随后也不知所踪,兵符现在也在武判官的手上。” 廉钰于是立即看向武判官。 这一眼,眼神凌厉,将武判官又是吓得哆嗦一下,连忙道:“城隍和枷锁将军都被关了起来!” 廉钰冷笑,“你一个判官,居然敢将城隍和枷锁将军都给关起来,你的胆子真是不小啊。” “不不不!”武判官一个劲地摇头,这时忙道,“这都是周雍的意思,是他让我以请城隍商议事情为由,将城隍骗过去,然后用术法将他给制住,关了起来,随后再让我假借城隍的名义,收走两位枷锁将军的兵符,再请他们喝酒,周雍趁机再下术法,也关住了。” 武判官佯怒道:“这都怪周雍这个王八蛋,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我也是被他给诱骗,才犯下这等大罪!” “那位文判官呢?” “他对这些多有怀疑,嘴上虽然不讲,实际上想要调查此事,怕他坏事,周雍便让我再假传城隍的命令,把他的判官之位下了,也关了起来。” 武判官这当开始推脱,说事情都是周雍做的,跟他没什么关系。 廉钰根本不听他的这些话,只是跟阴差们道了一句:“带我们去阴司!” “阴司?”我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惊道,“去阴司干嘛?” “还能干嘛,当然是把他们先给放出来。”廉钰说,“我虽然不待见阴司,但这些生死之事还得由阴司来管,阴司里现在没了管事的,那不是乱了套了?消息一旦传了出去,缺少阴司的管制,有些想要趁机兴风作浪的妖鬼,那还不肆无忌惮?” 我干干地一咧嘴,颤着道:“死人才去那种地方吧,我可不想去啊。” “要去阴司,那又不是非要死人才行,”廉钰哭笑不得,“你现在好歹也是即将要走出黑路子的,日后师傅教你一些出黑的术法和路数,你少不了要多跟阴司打交道,这沟通阴阳的看家本事,你不去走阴,那你学这些有什么用?” 我说的很有理由道:“我是为了保命。” “我告诉你,一旦走上阴阳两道,那就少不了接触妖鬼两界,”廉钰正色道,“然后你会发现,有些事情根本不是你能控制的,那是身不由己,到时你要是想全身而退,那就必须有足够的道行护住自己,不然的话,你以后只会死得更快。” 我听得有点发懵。 听起来,这就好像是我好不容易躲开这些,紧接着又跳进了另一个火坑里似的! 廉钰这当也不再跟我说什么,只是催促起眼前的阴差们,说:“别愣着,赶紧带我们去阴司,不然等到酆都的人来了,你们还怎么将功赎罪?” 那些阴差一个劲地点头,其中一个阴差跺了跺脚,立即下去了,廉钰见我在发愣,回手一抓,当时只觉得身子一轻,魂魄被他勾了出来。 我不放心道:“真的没事?” “没事。”廉钰撇嘴道,“你现在只是个生魂,又不是被从生死簿上划了名字,只要魂魄出来的时间不是太久,死不了的。” 第六十四章:阴司门前 我咂着嘴道:“这事情,也不用我非得跟着一起吧?” “必须得去!”廉钰回头看向我,脸色严肃道,“我可不是让你跟着去凑热闹的,是想让你在此地阴司的城隍面前混个脸熟。” 见我对种做法有些不明所以,廉钰这才跟我解释,“你跟着去一起去阴司,先赚个人情,以后若是有事情,地方上的阴司,你也方便来找他们办事。” 我听得立即诧异一下,然后觉得廉钰这人真是精打细算,我这时候还没有走上出黑的路子,他就先给我设计好了后路。 反正现在魂魄都已经出来了,廉钰自然不会害我,我对阴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当下也是觉得心中好奇。 回头看看我此刻躺在地上的身体,于是一咬牙跟上了廉钰,走到阴差们下去的位置,打算跟着一起去看看。 转身的那刻,我发现凝霜站在原地没有动身。 我问她怎么不一起下去。 凝霜摇了摇头,跟我道:“我现在没什么心情,虽然杀了刘有才,但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我于是不再说什么,这时廉钰走过来,拉着我身形一顿。 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等到回神的那刻,眼前的景象已经大相径庭。 身前的是一条笔直的大路,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好似被灰色的雾气笼罩一般,头顶上是土黄色的天,上下左右看不到尽头。 “这是哪?”我满脸茫然。 那几个阴差都在身旁,押着武判官和村长的魂魄正要往前去。 听到我的问话,一个阴差很是客气地回了道:“这里当然是阴间了。” 先看看周围,发现路的两旁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层龟裂的地表,在这些龟裂之处,正向外冒着阵阵绿气,随后又将视线直直地看向这条大路。 我说:“黄泉路?!” “那倒不是。”阴差说,“我们只是地方上的阴司,你所说的,那是只有酆都才有的,眼下这条路,只是条普通的阴间路。” 我点了点头,表示有所了解。 阴差押着他们走在前方,我和廉钰跟在阴差们的身后,一同朝着阴司的位置走去,顺着这条路一路向前,便是地方阴司所在。 路的两侧,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满面愁容的孤魂野鬼。 他们在这里或是徘徊,或是表情呆滞地坐在路边,看到了阴司的差役们迎,全都瞪大眼睛转过头来,眼神中居然满是期盼。 我又问:“他们都在路边做什么?” “都是些横死的鬼,在这里等寿限。”阴差好声好气地跟我说,“他们现在投不了胎!” “因阳间的寿限未到,生死簿上虽然已经勾了名字,但还不能销掉,便都只能等在这里,等到那阳间的寿限尽了,才能进到阴司,领取到酆都报道的资格。” 我听得继续点头。 怨不得他们看到阴差会是翘首以待的模样,原来是因为投不了胎,在眼巴巴地等着来自阴司的阴差,告诉他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去酆都轮回转世。 廉钰听到这里,跟我道了一句:“都是些可怜的鬼,只为了等一句阴司来的消息,那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之前跟我客气说话的那位阴差听到这话,面色忽而变得尴尬起来,干笑了一声,随后居然做贼心虚一般地直接跑到前面去了。 我纳闷道:“这个阴差怎么回事。” “这里面,怕是有不少的鬼魂,早就到了可以去酆都的时候了。” 廉钰微微一笑,脸上表情有些玩味。 “但是阴司嘛,那也不是什么公平的地方,有些鬼魂等不及,或是有关系,或是给了阴差好处,于是提前领到了这个资格,我刚才忽然提到这些,那位阴差当然会觉得心虚。” 我说:“不是要等阳寿用尽才行吗?” “这话倒是没错,但可以冒名啊。”廉钰说,“那些有关系、给了好处的鬼魂,顶了他们的名字去酆都报道,这些鬼就可怜了,只能替了别人的阳寿,在这里继续等待。” 我听得一拧眉,觉得这种做法实在是有些太不公平。 但我人微言轻,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继而只能撇起嘴。 廉钰感慨:“阴司一向用所谓的公平公正来修饰自己,实际上一点也不公平,天道命数亦是如此,即使是投了胎,那也是出身各异,有人生来就在帝王家,有人却出身在贫苦之地,这让我不得不去考虑,所谓的天道,真的是公平的吗?” 我噎了一下。 “算了,不说这些,”廉钰见我此刻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转而看向正前,手一指尽头处隐隐可视的建筑,“前面就是地方上的阴司了。” 尽头之处,最先映入眼中的是两扇巨大的漆黑铜门,敞开着的门板上刻满奇怪的图案。 仔细看过之后,我才发现上面刻着的居然是各种各样的夜叉厉鬼,形态各异,但表情一致,都是怒目圆睁的一脸凶煞相。 铜门上方,是几个巨大的黑漆鬼首形状的塑像,它们的两只眼睛同样瞪得很大,乍看之下,好像是在注视着每一个靠近之人,看得人心生寒意。 再往上,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时不时地能发现两个被映成幽绿色的大字浮现其中——阴司! 门前,站满了阴司的差役。 他们全都手持铁链、枷锁,眼神阴冷地注视着阴司门前聚集的那些孤魂野鬼,正不断地在挥手驱赶他们。 驱赶了一阵,见那些鬼魂都不离开,一个劲地想要从溜进阴司的大门,几个阴差立即抄着棍棒走上前,将这些鬼魂靠前的几个全都打翻在地,当场将几个鬼魂打得魂飞魄散,十分霸道。 跟我一道回来的阴差们对这些事情熟视无睹,只是将武判官和村长的鬼魂看得更严实一些,推着他们向阴司门前走去。 那些守门的阴差,全都一脸诧异地看向这边。 几个守门阴差快步上前。 看眼被铁链锁住的判官,他们眼中满是惊讶之色,立即再看向这些阴差,冷着脸问:“你们锁的是谁!” 押解的阴差道:“武判官勾结外人,倒戈阴司,囚禁城隍,罪大恶极!如今已经被我们识破他的诡计,我们要带他进去,然后找到城隍老爷,治他的罪!” 守门阴差听到这话,面面相觑。 廉钰见他们阴司的人交涉的差不多了,便拉着我准备和这些阴差一起进阴司的大门。 不料在这当,那被锁住的武判官忽然大喊了一句:“不要听他们的胡言乱语!” 他冲着守门阴差道:“快把这些以下犯上的差役们拿下!他们串通外人,将我给锁住,分明是想趁着阴司没人,扰乱我阴司的秩序!” 守门的阴差们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 我们跟着一道回到阴司的阴差们也都是大吃一惊,但还不等说话,立即被守门的阴差拦住了。 我没有料到这个武判官居然会给我们来上这么一手,立即有些发懵。 廉钰怒道:“我看你是死到临头,还是不知道悔改!” 说话间,他马上想去将武判官抓到身前,但武判官已经迅速跑到了最前,被守门的阴差们给护住了。 阴司中又有不少的阴差闻讯赶来,手上全都拿着锁链,将我们团团围住。 武判官被松开了身上的锁链,立即手一指我们这边,“拿下他们,还有这些倒戈的阴差,把他们都抓起来,等下全都锉了三魂,灰飞烟灭!” 押解的阴差立即都被锁链套在了身上。 其中一个阴差见状,马上提醒道:“你们不要上了武判官的恶当,等到酆都来人,你们还对他的话惟命是从,小心难辞其咎!” “胡言乱语!”武判官脸色阴沉,指向这阴差,立即道,“出言不逊,扰乱阴司,立即给我乱棍打死,让他魂飞魄散!” 那阴差脸色一变,不等再说什么,已经被一道锁链抽倒在地,四五个阴差围了上去,将他给捆住。 “我看你是不知死活!” 廉钰脸色难看,对武判官怒目相视,随后看了眼阴差们。 “阴司门前,我不想难为你们这些当差的,但是你们这时若是不分是非黑白,那我不介意在阴司门前再杀几个阴差!” 看向那个被制住的阴差,廉钰直接走过去,抓住他身前一个手持棍棒的守门阴差,捏着他的脖子,将他甩到了一旁。 其余阴差见状,都往后退了一步。 廉钰顺势将那阴差拉回到了自己身后。 继而阴着脸向前再走一步,那些守门阴差被廉钰的气势吓住,纷纷后退。 之前带着我们一道来到阴司门前的几个阴差都趁机挣脱出来,于是两波阴差开始相互对峙。 大胡子武判官知道廉钰的厉害,当时默不作声地退后一步,随后才脸色一黑,有恃无恐道:“阴司门前,数万阴差,敢在这里放肆,你活得不耐烦了!” 他话音落下,又是一大队的阴差从阴司当中急匆匆地出来了。 一时之间,阴司门前站满阴差,少说也有上百号的人,比起对面,我们这边此刻只有廉钰,外加五六个对此事知情的阴差,差距悬殊。 第六十五章:恶战 看到人数近百的大队阴差站到阴司门前,我心中一凛! 一两个阴差廉钰或许根本不会看在眼里,八个十个也不放在心上,但面对如此之多的阴差,廉钰纵使再高的道行,那也免不了会被他们活活拖死。 我看向身旁的这五六个阴差。 他们此刻虽然情绪紧张,可这时候已经不再有任何退路。 他们拿下了武判官,单单只是这一点,武判官如今就不可能会放过他们。 这些阴差于是一咬牙,紧握住手中的锁链,现在居然大有一副慷慨赴死的气概。 我说:“阴司此番人数众多,你们几个现在沦为众矢之的,难道不怕吗?” “怕。”一个阴差阴着嗓子回了话道,“但是我们更怕酆都来人问罪,到那时可就百口莫辩了。” 另一个阴差也道:“眼下横竖都是个死,武判官不会放过我们,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成全大义,守住我们身为阴差的底线。” 听到这里,我看眼此刻一脸有恃无恐的阴司武判官,顿时皱眉道:“刘判官,你身为阴司判官,这个时候,却还不如一个手下的差使更深明大义,不要在执迷不悟了,若是不知悔改,等到酆都来人,你就一点活路也没有了。” “少废话!”武判官咬紧牙关,恶狠狠道,“你们都是冲击阴司的要犯,想要扰乱阴司,大逆不道,今天我一定要拿下你们问罪,不然我堂堂阴司,颜面何在?” 他对自己所做之事闭口不谈,反而假惺惺地说着假公济私的大话。 我的心里着实有些看不起这位判官。 廉钰这当退了回来,回头跟我说:“阴司人数众多,他们又不知这位武判官的罪行,此刻依旧听命于他,要是阴差们一窝蜂地涌上来,以我现在的道行,根本挡不住他们。” 我急道:“那怎么办?” 廉钰说:“去找援兵吧。” “找谁?” “凝霜不是没下来吗,赶紧去找她,她身上有马道长留下的道剑,只要她一来,凭借着这把道剑,还是能够将他们给镇住的。” 我说:“那也不够吧?” “你不是还有个舅舅吗,”廉钰道,“找一位阴差,赶紧去找他,让他来救你,帮我们脱围。” 我一怔:“什么?” “你妖门狐家的妖王亲戚!” 廉钰这么一说,我这才恍悟。 我那位“妖家舅舅”,他是只近六百年修为的妖王,只要他肯来,确实能解眼下的燃眉之急。 我不敢怠慢,当即拉住身旁最近的一位阴差,立即跟他道:“快去找人,把和我们一起的那个女的叫来,然后再跑趟妖门狐家的地盘,把妖王找来救场!” 这个阴差听了我的话,立即一转身跑了开,搬我们的救兵去了。 武判官对廉钰多有忌惮,因而隔着老远,不知道我们刚才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这时候见我们这边的一个阴差逃走了,立即大喊道:“这些逆贼,一个不能放过,去给我把他抓回来!” 阴差于是蠢蠢欲动,但还未有所行动,被廉钰直接挡住了,厉声警告道:“谁敢往前走一步,别怪我当着阴司的门前灭了他。” 说着话,廉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招来一阵倒灌的阴风,将那些想要追赶的阴差吹得用手挡起眼睛。 廉钰衣袂飘动,当着这些阴差面前,气势十足,那些阴差谁也不敢第一个靠前,只能停在了原地,小心谨慎地盯着他。 武判官发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都给我冲上去,把他们给我拿下!我阴司的颜面,岂是他们能够糟践的!” 领头的阴差回头看眼武判官,低声下气道:“判官大人,不是我们不想过去,他是修道的,我们这些当差的只是拘一般的鬼魂,碰到冤魂厉鬼和这些身上有道行的,都是两位将军带着阴兵去拿,我们力不从心啊!” 那个阴差商议着道:“要不,您去把两位将军找来,这事情该归他们管!” “这个嘛,”武判官稍作沉吟,大手一挥,“两位将军不在!城隍老爷也不在,现在他们都不在,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闹进阴司不成?” 我们这边的一个阴差喊道:“两位将军因他勾结外人,被术法给困住了,城隍老爷也是他设计关起来的,文判官也是被他下了判官之位,他当然请不到两位将军出面了!” “胡说!”武判官马上斥道,“两位将军保护城隍老爷去酆都办事了,几天之后就会回来,你们不要听信了他们妖言惑众的话。” 武判官说话这当,一直盯着我们身后看,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于是回头张望一下,接着看到凝霜已经赶了过来,手上紧握着马道长的道剑,到了地方,这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说:“大胡子污蔑我们才是倒戈阴司的人,这些阴司里的阴差们不知底细,着了他的道,想要把我们都给拿住。” 凝霜闻言,直接将手上的道剑扔给了廉钰,当即指着武判官道:“那就杀了他!” 廉钰接过道剑,瞬时将剑拔了出来。 那些阴差们看得出这把剑的厉害,全都又是后退了几步。 武判官脸色十分紧张,然后看了看离着这边远远地那些孤魂野鬼们。 他居然冲着他们道了一句:“你们不是想要投胎吗?本判官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撕了这些人的魂魄,我就让你们去酆都报道!” 我听得眉头紧锁。 没想到这武判官到了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见这些阴差忌惮廉钰的道行,不敢轻易上前,竟然开始唆使起这些鬼魂来。 这些鬼魂一直在阴司门前徘徊,阴差们赶都赶不走,想必已经当够了孤魂野鬼,一直想要这个可以投胎的机会,如今听到了这话,立即全都红了眼,一下子围上了廉钰。 有几只按耐不住,瞬时扑身上前! 廉钰早就心生恼怒,面对这些野鬼,迎面一剑斩了过去,将他们砍了个魂飞魄散。 但这些鬼魂根本不惧廉钰的道行,也不怕马道长的道剑,有了带头的,立即跟着蜂拥而至,瞬间将廉钰围了个满满当当。 廉钰几剑挑去,直接将这些鬼魂砍翻在地。 那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阴司门后突然窜出来几只阴间的恶犬,趁乱朝着廉钰的位置扑咬过去! 这些恶犬十分地凶猛,哪怕扑到了其他的鬼魂身上,也立即红了眼睛一般地开始撕咬,不消几口,便能将一个鬼魂撕成碎片。 武判官这当跟阴差道:“看住他们,我去把阴兵调来!”说完,一转身进了阴司的大门。 廉钰虽然剑招凌厉,但他现在终究只是个生魂,靠的都是自身的道行和气力,被围攻了不消多久,已经精疲力尽,动作也慢了下来。 我们身边的几个阴差见状,连忙挥起锁链,将一些靠近廉钰的鬼魂赶了开。 阴司这时开始放狗,武判官去调遣阴兵了,我不知道那个阴差能不能顺利找到妖王,当下心中火急火燎,也想冲身上前去帮廉钰的忙。 “别过去!”凝霜却拉住我,“你现在没有半点道行,这要是靠的太近,普通的阴差就能锁住你,不要贸然上前,免得添乱。” 我只能按耐住自己想要帮忙的冲动。 但这时廉钰已经招架不住,虽然将扑向他的大部分鬼魂都灭掉,但还在被阴司放出的恶犬围攻。 他一个躲闪不及,被其中一只恶犬咬在了小腿上,恶犬将头猛烈一甩,直接咬下了廉钰的一片魂魄。 廉钰回身一剑斩飞这只恶犬的狗头,再将扑向他的另一只抬脚踢飞,凝霜立即扔出一道金符,金光一闪,将这些恶犬给镇住了。 廉钰趁势将这些恶犬全都杀死,随后冷脸看向阴差们。 阴差们被他的气势吓住,全都退了一步,直接让开了原本堵住的位置,退到两边跟他相互僵持,趁他体力不支,几个阴差有了想要上前锁他的想法,握紧了手中的锁铐。 这当,一只五条尾巴的白狐狸从上方掉了下来,落在了廉钰和阴差们的身前,继而断绝了这些阴差们的想法。 那只五尾白狐落到门前,接着一闪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随后背起手来,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的“阴司”二字。 “青狐妖王?”一个守门阴差见到这情形,那脸色一下子变了模样,当即大喊道,“阴司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面对阴差的喊话,妖王充耳不闻。 他只是盯着头顶的“阴司”二字,十分嫌弃地道上一句:“老子这辈子,最不想来的地方,就是阴司的破城门楼!” 看到妖王,我顿时满心欢喜道:“妖王!” “妖什么王!”面对我的这番喊话,青狐妖王扭脸看了看我,嗤出一声,“老子是你妖门的舅舅!要不是那阴差找到我,说你在阴司被阻拦,老子绝对不踏进阴间半步!” 见妖王终于赶来救场,廉钰松了一口气,道:“你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不知道,老子懒得问阴司的烂事!”青狐妖王看也不看这些阴差,直接盯向阴司门后,语气不屑道,“不就是那个阴司的大胡子判官吗,老子现在就进去把他抓出来!” 第六十六章:城隍 青狐妖王面向阴司大门,径自走去,对身前的大队阴差视而不见。 守在门前的阴差们瞬时急眼,全都围着上来,继续喊道:“阴司重地,你一个妖王,不得入内!” 见妖王对他们的话置之不理,走到门口之际,一个阴差于是喊着又要放狗,结果妖王只是一句话,便将他给镇住了—— “你们阴司若是日后一条守门的恶犬也不想留下,那就尽管放出来,老子全给你们屠了,我看你们阴司还能怎么样!” 那些阴差瞬时闭嘴,不敢再说半句话。 见青狐妖王眼下要进阴司,阴差们却谁都不敢上前阻拦,我不由心生感慨,觉得有道行其实也不错,想去什么地方都畅通无阻。 但不等妖王进去,廉钰却先在背后喊住他,道上一句:“妖王且慢!” “怎么?”妖王回头,看向廉钰,拧眉道,“不是要抓阴司的大胡子判官吗?” “眼下先不要去管他的事情!”廉钰先招呼我们一起跟上妖王,这才跟他道,“我们先去阴司,找到城隍,不然的话,就算杀了阴司的武判官,那也没什么用,反而会让我们招来麻烦。” 妖王想了想,于是说:“那就去找城隍老头儿,你们跟在我身后,阴差不敢阻拦你们,谁要是敢靠近,老子灭了他!” 我们于是跟在了妖王的身后,大摇大摆地进了阴司。 进门之后,我这才发觉之前挡在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大门,而是一堵巨大的城墙,将整个阴司都围在其中。 里面到处是各种各样的建筑,分别为阴司各部。 进了大门眼前有一条宽敞的大路,通向一座像是古代县衙一般的建筑,门口挂着的牌匾上写着“城隍殿”三个大字。 不少阴差在这里面四处奔走。 他们手上或是捧着一摞的文件,或是拿着其他的东西,行色匆匆,忙碌到甚至无暇顾及我们这些人,迎面撞见,稍作诧异,随后便匆忙地进了阴司各部去了。 除了阴差,还有的是许许多多头上长着鬼角的阴间小鬼,他们屁颠颠地跟在阴差身后,搬运着阴司各部当中的杂物。 廉钰嗤出一声:“到底是阴司,还挺忙的嘛!” 一个跟着我们的阴差听到这话,立即说道:“阴司掌管一方的生死,每天都有很多的人死去,也有很多人投胎到我们这片,光是对生死簿的交接和销毁,那就要耗费大量人力,在加上酆都下来的各种文件,两道三界中的大小事情,那就更多了。” 走进阴司的那刻,我一直隐约听到有股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 那阴差接着道:“声音是从刑房里传来的,善恶奖惩也归我们地方阴司来管,可有些冤魂厉鬼不听管教,那就得让他们先吃点苦头!” “先别说这些。”廉钰看眼身后离着我们远远的阴差们,跟眼前的阴差道,“赶快想一想,你们阴司的城隍和两位将军,现在可能在什么地方。” 其中一个阴差说:“阴司人多眼杂,城隍老爷若是有事,肯定有人看得见,但这时候没人见到,那一定是在我们普通阴差不能随便进去的地方。” 我问他:“哪些地方,你们不能随便进去?” “两位判官和两位将军的私邸!”阴差想也不想直接回了话,然后说,“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城隍的时候,他是被武判官请走了。” 廉钰立即说:“去武判官的私邸!” 阴差点头,马上带着我们从这边顺势一拐。 走了一阵,到了一处挺大的宅院门前,那阴差手一指,“到了!” 我当时望去,只见此处大门紧闭,两个阴差在门前看守。 大门之上挂着一块金碧辉煌的匾,写着“武判官府”几个大字。 我们靠过来的时候,那两个看守的阴差还想上前阻拦,但妖王走上前,将他们直接扔到了一旁,接着看也不看别的位置,一脚将大门踹了开。 身前是一处宽敞的庭院,种着几棵不知名的树,甚至还有山有水的。 要不是抬头望见土黄色的一片天色,我还以为这是到了阳间的大户家中。 那些阴差跟到门口不敢跟进来了,除了惧怕妖王,另一个原因就是不敢随便闯入阴司判官的宅院,只能止步门前。 廉钰立即让那五六个同行的阴差搜查这里,趁着武判官调遣阴兵尚未到来之际,务必要将被武判官关起来的阴司城隍先找到。 那几个阴差立即开始在武判官的宅院中四处搜寻。 连着撞开几个房间,都没有在里面发现城隍的身影。 直到我一脚踹开最角落处的一扇房门,向里面一探头,终于有所发现。 这是一间还算宽敞的内室,将门踹开之际,我当时就看到了一个官老爷派头的人在屋里。 他的额头上被贴了符,嘴巴也被符纸封住,一动不动地坐在板凳上。 还有两个长着鬼角一脸夜叉凶相的鬼也被同样的手段定在这里,身穿盔甲,身上的阴气虽被符纸压住,但靠近之时,还是能感受到一股强劲的阴煞气。 同行的阴差见此情形,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忙将那人身上的符都扯了下来,惊道:“城隍老爷!” 这人是阴司管事的城隍老爷,那一同被禁在这里的两个夜叉恶鬼,应当就是地方阴司上掌兵的枷锁将军了。 符纸被扯下之后,城隍瞬时一脸怒气地站起身来,瞪向那阴差,“刘判官呢?” “刘、刘判官?”阴差忙道,“他跟我们说您和两位将军去了酆都,随后又借着您的名义,将文判官下了大狱,现在可以说已经控制住了整个阴司。” 城隍的脸色瞬时变得有些难看,立即骂上一句,“我看他是活的不耐烦了!” “居然以下犯上,勾结外人将我堂堂的阴司城隍关在这种地方,接着趁势收走兵符,我看他是想要造反!” 看向这个阴差,城隍马上又道:“传我命令,立即将他拿下,犯下这等忤逆之事,我定要把他送上酆都,让阎王治他的大罪才行!” “老爷,阴司里的其他阴差现在还在被他蒙在鼓里,眼下只有我们这五六个阴差了,而且他手上有阴司的兵符,阴兵只认符不认人,我们制不住他啊!” 面对这个命令,那阴差干干地一咧嘴。 城隍瞪起眼来,将这个阴差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 他一扭头,忽而看向身旁两位枷锁将军,瞬时劈头盖脸一顿骂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吃的!兵符怎么会落到他的手上!” 两位将军被放开之后,便低着头一直不说话。 过了半晌,其中一位才声音郁闷地说:“老爷,这可不能怪我们,他是借着你的名义跟我们要走了兵符,我们哪里敢不给。” 城隍气道:“那你们不会先找我问清楚?” “我们也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说话的那位将军道,“我们找不到你,武判官说你在彻查大案,要用兵符,我们也想不到他是这种人,便毫不犹豫地给他了。” 城隍一怔,无言以对。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冷着脸恶狠狠地道上了一句:“如果出了问题,我拿你们是问!” 这当,城隍才看了我们一眼,拧眉问话道,“你们是谁?”接着再看向一脸不屑的青狐妖王,眉头皱起,“怎么还有个妖王?” 面对城隍的问话,廉钰于是立即自报家门,说他是为小龙潭村的事情而来,眼下知道阴司当中出了大事,特地专程赶来解救城隍。 听了廉钰的话,城隍的脸上瞬时被阴云笼罩。 但他还是阴着脸道上了一句:“这事情我阴司记下了。”接着话锋一转,却道,“不过剩下的事情,那是我阴司的事情了,你们没必要再插手,可以离开了。” 大概是顾及到自己的颜面,堂堂阴司,城隍居然被人关了起来,出了事情居然要我们这些外人帮忙,这让他觉得脸上无光,这时候于是挥手赶人。 “这位武判官,如今手上有阴司的兵符,能够调遣阴兵……”廉钰这当只是抿着嘴,道上了一句:“只怕是他已经不将你这个城隍放在眼里了。” 城隍扭头看向廉钰,眼眉皱起。 那也是在这个时候,一队阴兵忽然破门而入! 武判官紧绷着脸,紧跟着出现在了阴兵们的身后。 他似乎已经将阴兵都调遣出来了,又从阴差那里知道了我们在他的府邸,于是直接赶了过来。 “刘广发!”见武判官出现在了眼前,城隍立即转脸看向他,勃然大怒,“你身为判官,简直胆大包天,你是想造反不成!” 面对城隍的怒斥,武判官却语气淡然地回了一句:“现在,兵权在我的手上。” 他的脸色继而有些得意:“这些阴兵如今只听从我一人的调遣,你虽为城隍,但现在手上没了兵权,我可不怕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 城隍愣住。 “我现在已经没了退路,既然如此,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武判官扫了眼屋里的这些人,接着恶狠狠地瞪眼我们几个,扭头跟阴兵道,“把他们全都杀了,包括城隍!” 第六十七章:止戈 武判官看来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 不但私自调遣阴兵,如今居然还想杀城隍! 城隍是一方阴司中的最大官职,受命于酆都,几乎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力。 武判官现在想连城隍都杀了,其狼子野心,可见一斑,实属罪大恶极。 枷锁将军听到他这么说,瞬时上前,怒目道:“武判官!你犯上作乱,罪不容赦!连城隍都想杀,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武判官哼道:“我现在只能殊死一搏!” “我已将阴司当中的上万阴兵悉数调出,将这里团团围住。” 他的脸色愈加阴冷,有恃无恐。 “任凭你们天大的本事,哪怕再来十个妖王,我也根本不怕,除非酆都来人,不然,你们今天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他一字一句地道,“你们现在,都得死!” 他的表情随之变得狰狞起来,“我就算杀了你们,酆都天高皇帝远,也根本不会知道我们阴司发生的这些,然后杀了城隍,阴司完全掌控在我的手心,再逼迫这里的所有妖鬼听命于我,日后,到时即便酆都终于有所察觉,想拿我也没那么容易了!” “反了!反了!”城隍气得胡子都快炸了起来,瞪眼骂道,“你想控制阴司就罢了,居然妄想对抗酆都,你一定是疯了!” 廉钰听得一撇嘴,插话道:“武判官,我也觉得你现在确实是疯了。” “酆都能够监管两道三界几千年,期间无论三界如何动荡,最终还是被酆都给轻易镇住,你这时候居然公然说出这种话,也不想想,你区区一个地方判官,酆都只要拿你,不过是眨眼之事。” 武判官咬牙道:“能活一阵是一阵!若是酆都一直都不知情,那我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在只要放走你们其中一个,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话音落下,十几个阴兵已经挤进屋里。 阴兵都是些没有感情的东西,只认阴司兵符,兵符在谁手上,便听命于谁。 这个时候听从了武判官的调遣,并不管眼前之人是不是城隍,进门之后,立即手持枪矛逼近到我们身前。 两位枷锁将军一左一右护住城隍,抬手将几个靠近的阴兵掀翻在地。 阴差们虽然也护在城隍身前,但他们哪里是阴兵的对手,全都吓得不敢动弹。 妖王将几个靠近我们这边的阴兵轻易打翻,皱眉道:“阴兵的可怕之处是他们没有感情,不知倦怠,只要得到命令,会悍不畏死地蜂拥而至,地方阴司当中有上万阴兵,如今都听了这个大胡子的话,面对阴兵源源不断的攻势,老子就是八百年的修为,也免不了被他们活活耗死!” 廉钰这当没有吱声。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按照廉钰做事小心谨慎、滴水不漏的风格,之前制住武判官的那刻,我们就知道阴司兵权在他手上,他当时怎么缴了兵符? 面对我此刻有些诧异的目光,廉钰大概猜到了我的想法。 他说:“阴司兵符,那可不是我们能够随便触碰的,我可不敢收缴。” 一个阴差也忙跟我小声地解释道:“如果不是阴司的大官,兵符这种重要东西,一般人碰到都会魂飞魄散,这是为了保护阴司的兵权不会落在阴司以外的地方,但武判官在阴司当中的地位高,所以他能拿兵符,可我们不敢碰。” 我干干地一咧嘴,觉得这种办法无可厚非,确实可以让兵权只控制在阴司的手上。 但是他们可能疏忽了一点,倘若这个有心之人是阴司的大官,这个限制反而有些作茧自缚。 面对蜂拥上前的阴兵,我这时候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可怕之处,并非没有感情,悍不畏死,而是他们似乎是不死的。 一个阴兵被青狐妖王抓了起来,直接扔了出去,撞在墙上之后顿时四分五裂,只剩下一地散落的盔甲。 但即使这样,那阴兵居然眨眼间会自己拼接起来,接着抓起武器,继续投入到了战斗当中,他们不像是普通的兵士,更像会自己动的杀人兵器! 面对他们这般不死不休的纠缠,那是根本杀不完的! 很快,妖王有些筋疲力尽。 两位凶猛无比的枷锁将军也体力不支,已经无力阻挡眼下的大批阴兵。 我们被逼到了角落当中。 武判官胜券在握,此刻冷着脸喊道:“我看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地不要反抗,没什么用处,你们眼下只有死路一条!” 城隍脸上已然满是大汗。 他虽为阴司的管事,但终究只是文官,面对失控的阴兵,眼下无可奈何。 “刘广发!” 这刻,城隍只得恶狠狠地瞪向他。 “你罪不容赦,只要酆都一旦知道,定会将你打到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好啊,那你让酆都来人拿我!”武判官态度有些嚣张,嗤声道,“但你们觉得都到了这步田地,谁会有机会去告诉酆都这些事情?” “我能!” 武判官话音落下,一个声音忽然答了话。 “武判官,你是不是忘记了,阴司可不只你一位判官!” 我们循声回头看向窗外,当时只见文判官李兴带着大批阴差从阴兵当中挤进院子。 阴司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大批阴兵被调遣出来,外面的阴差们不可能看不到这些事情。 想必是这时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于是私自将被武判官下到阴司大狱的文判官李兴放了出来,李兴立即率领阴差赶来。 “李兴?”武判官顺着这边窗户也看到了院里,瞬时惊道,“我居然忘记了,你这个文判官还在大狱里!” 可面对为数众多的阴兵,李兴即使带着大队阴差赶来,依旧无力挽回局势。 毕竟阴兵和阴差的职责不同,阴兵只负责战斗,而阴差是阴司的办公人员,关系大概大致相当于阳间的军队和公务员,阴差们阻挡不了阴兵的。 但文判官李兴接下来的话,让我们都听得精神为之一振。 他说:“刘广发!我现在已经这些事情如实上报酆都,只要等到酆都来人,你插翅难逃!” 武判官原本得意的脸色瞬时变得有些难看。 仅仅是一句话,居然让他出了一头的冷汗,立即恶狠狠地咬牙道:“我应该先把你杀了的!” 李兴站在院里的这当,一个阴差推开挡路的阴兵和其他阴差,很是慌张地跑进来,冲着李兴大喊:“酆都来人了!” 我呐呐道:“这么快?” “阴间这么大的地方,酆都来人想到各地阴司,当然会有捷径。”廉钰解释道,“我听说,酆都有直接通向各地阴司所在的一道鬼门,如若不然,一旦发生大事,酆都的人半天到不了,岂不是误了。” 我听得一点头,回头看向武判官的这当,他居然瞬时面如死灰地瘫坐在了地上,浑身开始颤抖。 城隍立即道:“拿下!” 两位枷锁将军直接推开了在眼前挡路的几个阴兵,过去将武判官一下子抓了起来,接着快速一搜,收回了兵符。 阴兵们瞬时安静下来。 单单是一句酆都来人,怎么就将武判官给镇住? 我有些纳闷地看向一旁的阴差。 那阴差又解释道:“阴司的兵符只是小兵符,酆都手上掌有大兵符,一旦酆都来人,那武判官手上的兵符就不管用了!” 这当见城隍下令拿下武判官,便急匆匆地去了院里,我们于是连忙跟着一起出来。 城隍来到院里张望一下,随后有些紧张地问李兴道:“酆都来人了,现在人在哪里,怎么没看到?” 李兴说:“还没来,这会消息恐怕才刚传到了酆都里,就算要来人,那也得先等个十分八分,刚才的话其实是假的。” 城隍于是一撇嘴。 刚好也就在这个时间,枷锁将军刚好押着武判官走到院里,武判官听到李兴这话,瞬时急道:“李兴,你居然诈我!” 城隍回头看他一眼,冷脸道:“罪大恶极,十恶不赦!把他押下去,等到酆都来人,再做处置!” 几个阴差连忙上前将被控制住的武判官带走。 城隍随后回头看眼我们这边,说话道:“这次阴司出了这等大事,你们也算帮了忙,等到酆都的人来了,我自然也会说这些的。” “那倒不用!”面对这话,廉钰却摆手道,“这最终还是城隍您控制住了局面,这话说出去,酆都来的人可能会怪罪城隍,这些就不必了吧。” “这个……” 城隍听了这话,一脸的表情复杂。 看眼廉钰,城隍道出一句:“你倒是挺会做人,但这事情我记下了,以后你们若是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到此地阴司当中来找我,也好让我阴司还了你们这个人情。” 妖王似乎不愿在阴司多待,这当只是一扭头离开了。 廉钰听到这话,看了我一眼,那神色有些得意,我当时只觉得这小子实在是太精了! 廉钰回头又和城隍道,我们现在先回去,城隍于是点头,但还不等我们先离开,迎面先撞上一个阴差,那阴差大声喊道:“酆都的人已经到了!” 第六十八章:酆都来人 在场之人都闻之一愣。 这次,酆都的人是真的到了阴司。 那阴差话音刚落,然后我就感受到了有一股强劲的阴风扑面而至。 十几只长着鬼角的酆都鬼差率先来到了院子里,个个面色凶恶,单单只是身上的气势,阴司的普通阴差就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酆都鬼差进来之后,身后紧跟着走来两个大人物。 其中一个长着牛头,另一个长着马的脑袋,饶是我再没见识,也认出来,这是阎王手下的牛头马面。 他们进门那刻,根本不看其他的人,只是大喊道:“阴司武判官刘广发何在!奉阎王之命,我们特来拿他去酆都治罪!” 廉钰见状面色一凛,立即拉着我退到一旁,离着他们远远的。 他跟我道:“确实是酆都的人来了,只是没有想到,来的会是牛头马面两位酆都阴帅,这个武判官,看来在劫难逃。” 我说:“阴帅?” 廉钰说:“十殿阎王手下有十大阴帅,专门统领酆都各部的阴兵、鬼差,牛头马面更是阎王的亲信,专门负责缉拿酆都要犯,哪怕是一方妖王,在他们眼中也根本不值一提,只要是他们要拿的人,再高的道行,也很难能够躲得掉。” 城隍立即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回话道:“武判官李广发已经被阴司拿下,刚刚才押走,准备等候酆都的发落。” “把他押到我们面前!” 牛头鼻子嗤出一声,盛气凌人。 “是,是,是!”城隍一个劲地点头,在牛头马面的面前,显得很是小心。 他向文判官李兴吩咐道:“快带几个阴差,把犯上作乱的刘广发带过来,由两位阴帅带回问罪!” “不必了!”马面这当一摆手,看向带来的酆都鬼差,当即道,“你们跟上这位阴司判官,将这个想要倒戈阴司的武判官带回酆都,等候阎王发落!” 那些鬼差马上跟着文判官离开这里。 牛头马面此刻又看了眼院中尚未遣散的阴兵,接着将视线在城隍的身上扫过,一脸的不乐意。 城隍被他们这一看,忙擦一把头上的冷汗,有些紧张道:“是我看管不利,用错了人,这才导致出了此等大事,等下我会跟两位阴帅回去,去阎王面前请罪!” “知道就好。”马面眼睛眯了起来,嗤声道。 牛头冷言道:“刘广发罪大恶极,架空城隍,倒戈阴司,差点酿成大祸,我看你这个城隍,得在阎王面前多费些口舌解释这些了!” 城隍赔笑道:“我知错!” 他忽而冲着还在傻愣着的阴差那边使了一个眼色。 阴差们见状怔了一下,然后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事情一般,立即转身离开。 不大会的时间,阴差们回来了,而且搬来了一口黑色的大箱子,在牛头马面的身前放了下来。 阴差将箱子打了开。 里面全是金银元宝,满满的一箱。 还有几个阴差这当搬着两个大花盆,小心翼翼地放在箱子旁边。 花盆里是一棵一米多高的树苗,叶片全是金银交互,枝桠上挂满大大小小的金银元宝,就好像是死人的时候才会扎的摇钱树。 我扭头问廉钰:“这是要干嘛?” 廉钰嗤声道:“当然是人情世故之事,不然呢?” 我听到这话,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这是地方阴司想要给他们的好处! 牛头马面看到眼前这些,瞬时都看向了城隍。 马面的脸色当时有些不悦,阴阴地道:“我说,城隍您这是怎么个意思,你身为城隍,居然带头行贿,你胆子不小啊!” “不,不,不!”城隍笑上一声,笑脸相迎,“这可不是行贿!” 他小声道:“这是想请二位阴帅通融一下,我们阴司出了这种事情,见到阎王,免不了一顿责骂,两位是阎王身边的,等到我见了阎王的那刻,希望你们能替我说上几句话。” “哦,这样啊,”马面扫了一眼箱子里面的金银元宝,再看眼摇钱树,立即点头道,“那是自然!” “咱们都是给阎王当差的,你在掌管一方阴司,我们在酆都办事,这确实是那个刘判官欺瞒你,才会发生这种大事,我们公事公办,当然会替你说明这些。” 城隍听到这话,大喜过望,立即拉着牛头马面,想要往外面走。 他一边走,一边笑呵呵地又道:“两位远道而来,真是辛苦,刚好我这里有些阳间的酒,二位若是不急着回去,就在先跟我去品鉴一下?” 马面为难道:“既是城隍好意,我们兄弟二人不好推脱,大家都是在阎王手下办事,我们到地方阴司里来,总不能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牛头马面立即欣然应允,跟在城隍身后喝酒去了。 路过我们身前的位置,牛头忽然偏过头,冷刺刺地看了我们一眼。 他长着一个牛的脑袋,面目十分狰狞,这当走到一半,冷不丁地看向我们,那立即将我给吓了一跳,魂儿都快要飞了出去。 马面笑着回头:“怎么了?” 牛头脸色阴郁:“阴司重地,怎么还有三个阳间生魂!” 马面也瞬时看了我们一眼,端详一阵,回头看向城隍,拧眉道:“这里可是阴司重地,怎么还有外人?” 城隍愣了一下,忙解释道:“他们几个分别是李正通和马天星的徒弟,都是些有道行的人,跟我们阴司有点交际。” 马面饶有兴趣地道:“李正通老头儿和马天星老道的徒弟?这还真是挺稀奇,他们二人的徒弟,和你们地方上的阴司有什么交际?” “二位也知道,我们地方上的阴司,要管的大小事情太多!” 城隍笑呵呵地道:“他们行走两道三界,所以难免要打交道,有些事情,阴司还得靠着他们这些人来协助帮忙,这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成了我们阴司的贵客,我就没让阴差拦他们。” 阴司是重地,不是外人可以随便逗留的地方,但城隍又不好明说我们是来救他的,影响阴司的威严,于是一通解释之后,我们居然成了阴司的贵客。 牛头马面于是不再讲什么。 但走到一半,马面忽然再次将头转了回来。 马面忽然道:“你们几个,谁是李正通老头儿的徒弟?” 廉钰忙道:“我是!”然后指了一下我,说,“他是我师弟,刚刚拜师,但尚未入门。” 廉钰奇怪道:“不知阴帅问这个做什么?” 马面怪笑道:“没什么,就是想让你们回去之后,别忘了跟李正通老头说上一句,有时间的话,我们会去找他一趟,让他不要忘了!” 廉钰惊道:“你们要找我师傅?” 我听到这话也被吓了一跳。 本以为李正通是不是哪里招惹过他们,结果听了马面的下一句话,我这才知道不是我想的那样。 马面说:“李正通这个老东西,他还欠我们一顿酒呢,问问他,是不是不打算还了!” “原来是这样。”廉钰松了一口气,马上笑着回话道,“看来两位阴帅是我师傅的故交,既然如此,这话我一定转达!” “那就好!”马面嗤声,“李老头没有隐退的时候,还走在阴阳两道的那刻,可没少麻烦我们哥俩,这顿酒他要是敢赖,跟他说,那别怪我们拉他到阴间喝酒!” 说完这些,牛头马面和城隍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廉钰这当看他们都走了,这才回头跟我和凝霜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不能在阴司这里待着了,先回去吧。” 刚想离开的时候,文判官李兴忽然叫住我们。 李兴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三张黑色纸条,分别递给我们。 廉钰问:“这是什么?” 李兴这才说:“刚才城隍已经吩咐过我,你们若是有事情,可以直接到阴司找我,我给你们的,是阴司的召令,如果有事需要阴司帮忙,只要写在纸上,烧掉之后我便会收到,来帮你们的这个忙,也算是归还阴司这次欠下的人情。” 廉钰道:“那我们就收下了。” 出了阴司以后,他将自己的那张召令直接给了我,跟我道,“我不太喜欢和阴司打交道,我的这张,你一起拿着吧。” 我于是将这两张召令小心翼翼地收好。 回到了阳间的那刻,天色已经有些发白。 廉钰先自己回了魂,然后将我的魂魄也给按回到了我的身上,接着跟我道:“我看小龙潭村的事情差不多解决了,几天之后,你就跟我回去见师傅吧。” 我点头。 可是总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哪里有些遗漏。 一个阴差忽然现身在我们身旁的位置。 露面之后,他立即问了一句:“小龙潭村的村长,你们有没有看到他?” 我猛地看向一旁还在躺着,已经被阴差勾了魂的村长。 我这才恍悟,之所以觉得有些遗漏,那就是因为刚才在阴司的时候,等到事件平息之后,然后就一直都没有见到村长的身影。 廉钰纳闷道:“他不在阴司吗?” “之前虽然在,但刚才武判官作乱的时候,没人去注意他,”阴差说,“现在事情平息,我们刚才打算将他带去文判官面前问罪的时候,结果发现找不到他了。” 第六十九章:离村 我惊道:“难道逃走了?” “或许,”阴差不太确定道,“也有这个可能。” 阴差回想:“毕竟武判官在阴司作乱的那刻,当时现场的情况有些混乱,他害怕阴司的惩罚,因而趁机溜掉了。” 看眼一旁倒在地上的村长,我顿时担心起来,生怕忽然诈了尸活过来,再起波澜。 阴差见状,忙道:“他的生死簿,文判官已经亲笔勾掉了,他想回魂过来,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你们没有见到,那我先回去禀告判官了。”阴差告退道,“此事非同小可,他和武判官还多有勾结,如今已经成了阴司要犯,我们一定会大力搜捕。” 阴差说完,转身遁回阴间。 廉钰这当轻轻一皱眉。 我于是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廉钰想了一阵,却拍着我肩膀,淡然道:“你们村长已经罪责难逃,阴司既要拿他,肯定不敢再作恶,剩下的都是阴司的事情,我们没必要操这个心。” 此事的罪魁祸首周雍,他的那缕残魂已经被廉钰灭掉。 村长如今被阴差勾了魂,虽然趁乱逃走,但也成了阴司要犯,兴不起风浪…… 廉钰于是不再去管这些,只跟我说,等会天色放亮,去将这些事情知会村里人,然后将马道长的身后之事处理好。 凝霜听到这里,情绪瞬时低落下去。 她没有说话,只是捏紧了马道长留给她的道剑,心事重重。 回去找月兰的那刻,马道长的尸身尚在原地,但是月兰不知所踪。 月兰现在并非活人,只是借助妖法还了魂,魂魄回到肉身,但生死簿被勾,怕是多有顾忌。 或许是这个时候见天色亮了,因而躲了开,我于是没有再去多想,也不可能因此责怪她什么,便将这事暂且抛诸在脑后。 天亮之后,村里人已经陆续得知这些事情村长也有参与。 得知这些之后,大部分村里人起初并不相信,几乎全都是一脸的惊讶之色:“老俞会做出这种事?是不是搞错了?” 但也有一部分人听到这事情,情绪激动:“居然是老俞?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我们全村上下如此相信他,他居然反过来想害村里人!” 村里人众说纷纭,但交待完这些,剩下的事情便不关我们的事了。 我想,小龙潭村至少相当一段时间,大概终于可以平静下来了? 上午,在廉钰的安排下,找到村里人帮忙,先将马道长葬在了后山。 次日一大早,凝霜又找到我和廉钰,说她不在小龙潭村多耽搁了,要先走。 我说:“去哪?” “回青峰山,师傅的道观,”凝霜说,“师傅的天师大印还在我的手上,我要回去交给林师弟,既然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处理这些师傅交待的身后事。” 马道长交待的事情不是小事。 而且他已经仙去的这个消息,凝霜也必须告诉他的其他师兄弟,这时候要离开,我们于是也不再留她。 我和廉钰将她送到村口,跟她道别。 临走之际,凝霜居然回看我一眼。 “要不,你送我到镇上吧。”她跟我道。 这点让我十分意外,但想也没想答应了下来,于是推起爷爷的自行车,将她送到镇上。 开始的时候,我还在纳闷,这好端端地,怎么忽然提出来让我送她到镇上,莫非是看上我了不成? 结果却并不是我想的这样,到了镇上的时候,凝霜稍作犹豫,忽然道出一句:“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让你知道。” 我说:“什么?” “……”沉默一阵,凝霜才小声说道:“其实,周雍没死。” “周雍?”我点头,“那是肯定的!毕竟孙先生说过,这个周雍只是他魂魄中拆出的一缕残魂,即使消灭了这一缕,他还有其他的魂魄存在于世。” 我撇嘴道:“这人的道行很高,居然能将自己的魂魄都给拆了开,如今我们灭他一缕残魂,这个梁子肯定是结下了。” 凝霜却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周雍的那缕残魂,廉钰跟你说的是被他杀了,实际上,他当时没有杀他,只是将这缕残魂收了。” “有这事情?”我惊讶道,“廉钰为什么要隐瞒这些?” “我也不知道,但这事情他不让我说,所以当时便没讲。”凝霜道,“你们现在是同门,但有些话,我还是得告诉你一下。” 我点头,“你说吧!” “廉钰这个人,他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我觉得,他似乎对天道命数之事很感兴趣,”她说,“他收了周雍的残魂,我觉得可能是有一些自己的私心。” 她说的这点倒是一点不错。 廉钰确实属于志向比较高的那种人。 最开始的时候,他就直言不讳,说过对天道命数这些东西的好奇以及想法。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现在要走了。”凝霜回头看我一眼,告别道,“有缘再见吧,如果有事情,你可以到青峰山来找我。” 目送凝霜走远,这当在心里,我还在对她告诉我的这事情感到纳闷。 仔细想了想,或许是廉钰真的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当时应该是担心说出只将周雍的残魂收了,这会引起在场之人的一些想法,这才将事情瞒下。 廉钰想要知道这些,无可厚非,毕竟人各有志。 但我总感觉天道命数这种东西,知道了未必会是什么好事,更像是引人走向歧途的一种诱惑…… 这事情是凝霜告诉我的,我若是贸然去找廉钰说起这个,会让凝霜不好做人,只能将这件事情暂且憋在肚里。 以后有机会,我再劝廉钰不要动这种想要窥视天命的念头,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调头,骑着自行车从镇上回到村里。 回到院里,廉钰在我们家里正和奶奶在说话。 大概聊的是些关于我的事情,廉钰如果要走,那就要带着我一起去李正通那里,这时候怕是在和奶奶通气儿。 奶奶对此脸色淡然,依旧只说着她原来的那番话:“只要小默不留在村子里,不管他去什么地方,我都没意见。” 看着如今已经空荡的家,我那傻子大哥和爷爷都已经不在人世,我要是也离开了,那家里就只剩下了奶奶自己,想到这里,继而有些心酸。 私底下我找到廉钰,跟他说,要不然我还是不去了,留在村里陪着奶奶。 廉钰当时义正言辞地跟我道:“你要是想让你奶奶真的成为孤家寡人,那你尽管留下。” 我一怔。 廉钰说:“你必须跟我回去。” “你别忘了,你缺少一魂二魄,尚未找回,现在觉得没事情了,不过是虚火暂时顶住了你缺失的魂魄,但虚火终究是虚的,顶替不了你的一魂二魄,你要是以后还想活下去,能够到给你奶奶养老送终的那一天,那你必须跟我走。” 廉钰的态度不容商量,我于是不再说什么。 要是留下,只会给奶奶徒添伤悲,可要是跟他离开,以后还有的是回来的机会。 廉钰倒是不急着离开,又在我们村里等了一天。 直到下一个白天,村里人一大早脸色急迫地敲开我们家的大门。 我问他,出了什么事情。 村里人说:“孙先生过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当时愣在了原地。 虽然知道孙先生已经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但真的听说了这个消息,还是让人觉得有些突然。 昨天去看他的时候,孙先生的面色还好上了不少,但没想到今天就过世了,而且当时他根本也没提到这些。 廉钰不急着离开,那大概就是在等这个时候,听说了这些以后,他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收拾了东西,去了孙先生家里处理这些。 全村人帮忙料理完孙先生的白事以后,廉钰马上跟我说,今夜动身,我跟他回去见李正通,让我收拾一下,不要耽误时间。 在房间中收拾妥当,出来的那刻,奶奶已经做好了饭。 对于我将要离开小龙潭的事情,奶奶的态度十分平静,只跟我交待上两句,去了之后要听师傅的话之类的说辞,随后转身去忙活别的事情,依旧什么都没讲。 经不住廉钰不断催促,我们动身出门。 离开村子的那一刻,我回头看了一眼。 当时只见奶奶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见我回头看她,一转身回去了…… 到了镇上,我本来说要找车。 但是廉钰嫌慢,直接找了个扎纸的店,买了两匹纸马,接着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将两匹纸马先打了天关,然后烧掉了。 和上次一样的情形,纸马烧掉之后,我们眼前出现两匹白马。 跨上白马,通过阴间的路,只是一会的时间,再度来到了李正通所在的定阳村前。 到了地方,廉钰将纸马收走,带着我一路绕过定阳村,来到了李正通的院子门口。 进门的那刻,廉钰回身跟我嘱咐道:“等下见到师傅,肯定就要走正式入门的程序了,到时候,我的话你一定要听好了!” 第七十章:过夜 说出这话的那刻,廉钰一副异常严肃的脸色。 他的视线紧盯在我的脸上,根本不像是在跟我说什么闲话。 我被他看得怔上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呐呐地道上一句:“嗯,我知道了。” 廉钰于是让我跟他先进去。 进了院子,正屋当中灯火通明,可以看到李正通正坐在正屋的桌前,身上依旧是那身看着仙风道骨的装束。 我们进门的时候,李正通在喝着茶水,似乎是专程在等廉钰回来一般,听到了我们进门的动静,抬头看上一眼,继而将头再度低下。 “你师叔孙无道,已经走了?” 李正通头也不抬,摆弄着桌上的茶壶和茶杯。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临走的时候,又有没有说过些什么?” “今天走的,”廉钰恭恭敬敬地回话,道,“但师叔什么话都没有说过,也没有留下什么话。” 李正通捏着茶杯的手忽然顿了一下,但随后,很快又若无其事般地继续摆弄着茶壶,他一直低着头在看杯中茶水,看不清面色。 廉钰自然注意到这一点,忙小声地问句:“师傅,怎么了?” “没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也就不要多问这些。”李正通语气淡然。 廉钰小心翼翼地看眼李正通的脸色,接着道:“师傅,关于小龙潭村的事情,您还没有过问,要不要我先将这些事情说一说?” “我不想听!”李正通闻言,立即回话道,“我不想管这些事情,要是想管,我自然会去看——小龙潭村之事,你没必要跟我细说。” 廉钰干干地一咧嘴,不再说话。 我听到这里,心里也是不由地诧异一下。 当初第一次来的时候,廉钰便跟告诉过我,说李正通是个怪老头。 现在看来,他还真是脾气有点怪异,这事情他既然打发了廉钰去看,但回来以后,却不听也不问,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放下了茶杯,他这才抬头扫我一眼,“既然已经回来了,我也说过要收你,但是入门有入门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能不能入了这个门,那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这还要看你的造化,有没有这个本事,来走我出黑的路数。” 我纳闷:“什么?” 李正通缓声道:“出黑的路数,可不是那么好走的,所谓出黑,那就是专门要和死人打交道,另外一个意思,指的自然是凶险。” 这当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夜色,李正通若有所思。 过了一阵,他手一指,道:“这样吧!你现在去定阳村里过上一夜,若是天亮之前,你还能活着站在我的眼前,这个入门便算过了。” 我当时想,这算哪门子的入门? 难道只要跑到外面过上一夜,就算完了事? 我听到这些,当时只觉得这个要求实在是太简单了。 可是一偏头瞥见廉钰当时的脸色,发现他这个时候却是一脸的惊讶。 正纳闷,廉钰怎么会是这副表情,接着我听到廉钰喊道:“师傅,这个要求是不是有些太难了一些?定阳村可不是什么过夜的地方。” 李正通语气生硬道:“你有意见?” “不!不!不!”廉钰一个劲地摇头,小心地道,“定阳村里不干净,村子里一直有僵尸在闹,陈默现在没有半点道行,这个要求对他来说,有点强人所难吧?” 僵尸? 我听到这话,顿时瞪大眼睛。 廉钰正回想道:“当初我入门的时候,您不过是让我去一片野坟地,挖开一座孤坟,但他的这个入门,您反而让他去僵尸为患的定阳村里过夜……” “出黑,顾名思义,是要和尸体打交道,其中凶险可想而知,”李正通挑眉,打断了他的话,“定阳村里的僵尸,不正好是现成的尸体?” 李正通面色不满,“我只是让他去过一夜,又不是让他捉一个僵尸回来给我看看,这个要求很难?” 廉钰忙道:“那倒是不难,但每到月亮升起的时候,僵尸都会出来吸收月华和地气,他要是去了定阳村,肯定会碰上。” 李正通嗤声,“能不能碰上,那是他的事情,我的话都已经说出了口,那就是没有商量的地步,廉钰!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廉钰只能满是担忧地看我一眼。 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我有胳膊有腿,眼睛也好使,大不了碰上了僵尸,绕开就是了。 从正屋出来,廉钰眉头皱起来。 他小声跟我叹气道:“原本还以为师傅只会让你去做点简单的事,毕竟你的拜师帖是师叔亲笔所写,为的是保命,师傅应该不会太为难你,结果没想到,他居然给你出了这样一个大难题!” 我干笑一声:“不就是过夜吗?有什么可担心的,远远地碰见了,大不了躲开。” “哪里是那么容易躲开的!”廉钰见我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立即道,“你身上有阳气在,僵尸可是会隔着很远嗅到这些,然后顺着阳气来扑你,你没有道行,碰上以后根本跑不掉,别说被咬一下,就算是被伤了一下,那也可能会中尸毒!” 我道:“老头子是收徒弟,又不是害人性命,到时候要是真的出了问题,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管,没有说的这么吓人吧?” “你错了。”廉钰道,“师傅还真的不会管你,之前也有人想拜他,但最后全都死在了入门的这个坎,不然你以为我刚才为什么会紧张?” 我惊道:“他真不管我的死活?” “不会管的。”廉钰说,“如果你的命不够硬,根本走不了出黑的路子,这一个入门,为的就是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我干干地一咧嘴。 但这时候又不能回去找李正通给换一个,只能抽着脸颊,问了一句:“定阳村里有多少僵尸?” 廉钰说:“也不多,三五十只。” 那还不叫多?! “三五十只?”我听得咂舌,“好好地一个定阳村,哪来的这么一堆活蹦乱跳的僵尸,一两只也就算了,三五十只聚成团?” “这些僵尸不知道是谁封在定阳村地下的。”廉钰说,“那年,他们定阳村的村长,想要在村里修个水塘,挖地的时候,然后挖出这些棺材,结果不成想棺材里的都是些僵尸,因打开之后,都堆置了一旁,结果吸了月华,全都诈了起来。” 这当,廉钰已经送我到了定阳村的村口。 他手一指村口堆叠的那些棺材,跟我说,这些就是当时没来得及处理的棺材,定阳村的僵尸,那就是这里面出来的。 黑漆漆的夜晚,我望向那些破烂的棺材,当时只觉得渗人。 我有点不想再往前走了,但廉钰忽然将我一把推到了村口的位置。 回头的那刻,廉钰看我一眼,苦笑着道:“你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既然师傅让你在这里过夜,那你今天晚上就在定阳村里待上一晚吧,如果运气好的话,遇到了乌云蔽月,僵尸吸不到月华,自然不会出来,总之一切听天由命吧。” 说完,他一转身离开了。 这事情是李正通交待的,他不敢违师命,有心帮我,那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帮忙,因而走的很干脆。 我站在村口,被冷风一吹,当时就不敢再往前走。 我原本打算,在村口站上一夜算了,可一偏头的时候,忽而瞅见那边露在外面的半截棺材板上压着一只黑漆漆的手,都已经脱了水分。 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个什么吉利的东西,我当即咽下一口吐沫,咬着牙进了已经废弃的定阳村里。 村子里静悄悄的,半点动静都没有。 听了廉钰那番话,让我心里有些发毛,干脆找了一个废弃的院子,见四周院墙还算结实,屋子看起来也是完完整整,立即闪身进去。 廉钰不能帮我,但路上跟我提醒过,说是少往那些敞亮的地方去。 那些位置月光照着,月华地气比较充足,僵尸比较喜欢在这种地方,然后就跟晒鱼干似的,在那里晒着,而这些不透月光的位置,因为吸不到月华,僵尸大都不会往这里钻。 走进院子,我将那扇破旧的大门用棍子直接顶上了。 然后进了正屋,立即将正屋的门也死死地顶住,做完这些,心里瞬时踏实上不少,拍着手准备回身看四周。 但当时回头的那刻,我瞬时僵住了。 因为这才发现,挑的地方似乎不是太好,这屋子从外面正着的看的时候,还挺完整,但走进来一看,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屋子只有半拉屋顶,我站的这地方还能见到屋顶,但后面的半截,非但屋顶不见了,连墙都被扒了,直直地对着一条宽敞的村路。 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我看到路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的“人”,两臂举起,仰面朝天。 在没了屋顶的后半截的屋里,还有几个躺在石板上的“人”,做着同样的动作,任由月光洒在身上,时不时地还扭一下身子,那就好像挺享受? 我咽下一口吐沫,表情愕然,那感觉就好像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一样,结果还真就是凑了巧了,廉钰说的那些僵尸,我前脚进村,后脚就全都撞上了…… 第七十一章:僵尸 “这么多?” 我瞬时抽了一口的冷气。 但随着这一口气抽了进去,那些仰面朝天的僵尸们原本轻轻扭动的身形忽然定住。 眼下这些僵尸突然定住,肯定是感受到我身上的阳气,这时候大概是在找这股阳气是从什么地方飘出来的。 廉钰跟我提醒过,僵尸扑人,那是被人身上的阳气吸引住,只要闭住阳气,不是靠的太近,一般僵尸判断不出眼前之人是死是活。 闭住阳气,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不要喘气。 我立即将这口气死死地憋住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屏住气息,大概过了五六秒的时间,屋子里仰着的几只僵尸于是又放松下来,继续挺享受一般地开始吸着月华和地气。 他们挺享受,我这个时候却有点难受。 先不说面对这么多的僵尸,心里紧张,而且这口气一直憋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不喘气儿的那是死人,我一个大活人,根本憋不了多久,等下换气的时候,说不定又会引起他们察觉,多来个几次,我估计离着我最近的僵尸势必会扑着过来。 当务之急,趁着僵尸没有发现之前,立即先离开。 我小心翼翼地将这口气慢慢地换掉,同时注意着僵尸们的反应,见他们没什么动静,于是放下心来,立即转身去拆顶住正屋门的那根棍子。 只要小心一点,不闹出太大的动静,想要全身而退,似乎问题不大。 而且,既然定阳村的僵尸们都是在这里,那等到出去之后,我换个地方,就可以轻松挨到天亮了。 在心里这样安慰了自己两句之后,我将顶住正屋门的棍子已经拆下,接着轻轻地拉一下屋门,随后整个人瞬时有些傻眼。 门怎么拉不开了? 连忙又使劲地拉上两下,结果这一扇进屋时可以轻轻推开的正屋门,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不论我怎么去拉去推,都没有半点反应。 那就好像是有人从外面反插住了屋门一般,纹丝不动,我当时心里一急,又使劲晃了两下门,结果震得门框哐当响。 身后传来一阵异响。 回头,当时只见屋子里的几只僵尸直挺挺地立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动静太大,将他们都给惊了到,继而全都平举双手,将脸面向我的这边。 这些僵尸现在虽然吸饱了月华和地气,但身上因为缺少水分,导致全身僵硬,关节不能活动,只能一蹦一跳地走路,朝着我这边缓缓地蹦着过来。 借着透进来的月光,我能够隐约地看清这些僵尸的模样,整张脸像是枯槁的树皮一般,紫黑色的皮肤,眼窝处是两个干瘪的大洞,看起来狰狞无比。 眼前的情形让我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眼见这些僵尸要循着声音蹦到我这边,当即一咬牙,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到了门上。 这一脚,我甚至连吃奶的劲都给用上了,随着“嘭”地一声响动,眼前一阵尘土飞扬,整扇门捎带着门框直接被我踹倒。 回头那刻,只见那几只僵尸加快了速度,想要靠过来。 这声响动甚至连屋外大街上的那些僵尸也给惊到,全都立了起来,随后黑压压的一堆僵尸潮涌般地向着我所在的位置靠拢过来。 我没有多想的时间,立即踩着已经倒地的正屋门板,扭头就往外面跑! 大概是因为我刚才的喘息太过急促,最前面的一只僵尸追到了阳气,瞬时朝着我的位置飞扑而来。 我一个侧身躲开,接着迅速扫了眼整个院子,见那边有一堆杂物,一步跨了上去,顺着这里跳上墙,直接翻了出来。 跳出院子,当时只感觉腿脚一阵发软,同时也有些庆幸,觉得自己真是命大,进的第一个屋子就撞见了定阳村里成片的僵尸,而且竟然还能毫发无损的跑了出来! 身后传来那些僵尸撞墙的声音。 这些僵尸只会正面扑人,如今感受到了阳气,全都不要命一般地开始乱撞,仅仅是我一站脚的时间,将这堵墙撞得墙皮都开始往下脱落。 院子当中现在少说也有二三十的僵尸,任由他们这样撞上去,这堵看着还算结实的院墙也根本不可能顶得住,僵尸破墙出来扑我只是迟早的事情,我不敢在这个地方多耽搁,立即拔腿就跑。 绕过院门的时候,我偏头瞅了一眼,忽然发现院门上面多了一根细铁棍,插在挂锁的位置,被拧成了一个圈。 我看到这个情形,眉头瞬时皱了起来,这似乎是有人在我进去之后故意给别上的,目的似乎是不想让我从院子里出来。 如此一来,莫非刚才正屋的那道门,也是被人从外面给别上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瞬时一紧,难道在这个荒弃的定阳村里,还有别的人也在? 这人为什么要把门给别上,将我困在里面,如果要不是我的命大,将门给踹了开,那岂不是要喂了僵尸! 这人倒也是有点本事,我当时在屋里,紧贴着门的位置,这人就能不声不响地将门给从外面别住,甚至我连一点动静都没能听到。 这让我觉得十分诧异。 但我也知道,这个人肯定不可能会是廉钰。 因为廉钰不可能会害我,李正通提出让我到定阳村里过上一夜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帮我说话,来的路上还跟我讲了不少要注意的事情,这时候就算是没走,不能帮我的忙,但也绝对不会添乱! 我这当有些怀疑,是不是李正通是在故意为难我,可是回想一下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也不像是会故意这么安排的样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单纯的有人想要陷我于不利,但是这个人,他会是谁呢?莫非是当时趁乱从阴司逃走的村长,因为这些事情,所以跟上了我,想要暗中报复? 我想了半天也都没能猜出这个人是谁,这个时候听着僵尸开始撞门的声音,我没有心思多想什么,立即朝着其他的地方跑了过去。 定阳村我不熟悉,但是这个村子明显要比我们小龙潭村还要大上不少。 当时我只像是个没了头的苍蝇一般,在村子里四处乱撞,直到又看到一处还算结实的院落,这才连忙推门进去,将大门再度顶住了,松了一口气。 经过刚才的那么一闹,我的心里有点怨上了李正通。 这个老头子,他既然明明知道定阳村里有着一堆的僵尸,还让我跑到这个地方来过夜,对于我这样一个什么道行都不懂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太为难人了。 我来找他那是为了活命的,他却让我到这里陪着僵尸过夜,一个不小心差点把命给送了进去,这不是坑人嘛! 心里嘀咕了几句之后,我觉得那些僵尸现在已经追上了我的阳气,不用多久可能就会追了上来,他们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这要是追上来,撞破大门,我肯定是凶多吉少,于是稍作喘息,回身朝着正屋那边走了过去。 有了刚才的教训,我现在长记性了,没有贸然先进去,而是在门前先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张望一下,到时候可别进去以后,又在这里面也撞见一窝的僵尸。 仔细看了一阵,见这个屋子屋顶不透风,里面也没啥不干净的东西,我于是放心了,将门一下子关紧,在里面找个还算干净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 坐在这里喘了一会气,我这当却忽然觉得肩膀有些发酸,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肩膀上一样,我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在肩膀上摸了一下。 这一摸,我原本已经放松下的心情再度紧张了起来! 因为我在左边肩膀上摸到了一只光溜溜的脚。 接着稍稍一偏头,用余光瞥眼右肩膀,然后看到了另一只光溜溜的脚。 那脚也不知道是谁的,只觉得摸上去冰冷异常。 我于是咽下一口吐沫,将头轻轻地往房梁上抬。 一个红衣服的女人吊在房梁…… 她披散着头发,长长的舌头一直拉到我的头顶,我抬头看她的那刻,她也在低头看我,面对我有些惊奇的目光,“嘿嘿”地笑了一声。 一个吊死鬼! 这一刻,我才猛地想了起来,定阳村周围可是有着不少的冤魂厉鬼。 之前廉钰只跟我在说关于僵尸的一些事情,导致我把这一茬给忘记了,如今刚从一群的僵尸那里逃到这个地方,结果没成想,又撞见一只吊死的红衣女鬼! 我的头皮有些发麻,立即想要从这个地方退出去,结果还没等先动,又听到院子外面一阵“咚咚”乱响的撞门声。 那些僵尸的鼻子比狗都好使,如今盯上了我,竟然一路追了过来。 面对头顶上吊着的吊死鬼,再听着外面僵尸乱撞的声音,我那一刻,只觉得自己在劫难逃。 还在原地傻愣着的这当,当时只觉得脖子一紧,那只红衣吊死鬼的舌头在我的脖子上缠了一圈! 我心中骇然。 连忙伸出手将这只吊死鬼黏答答的舌头甩到了一旁,一个闪身跳了开,但还不等我先往门外跑,却先看到院门被撞开,那些僵尸一蹦一跳地撞了进来。 第七十二章:女鬼 我当时整个人懵住了。 身后有一只红衣女鬼,身前的院子里,十几只僵尸已经破门而入。 眼下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已经想不出半点主意。 之前的几次撞鬼,不是孙先生在我身旁,就是凝霜或者廉钰在我身边,他们都懂道行,很轻易地能够赶走这些冤魂厉鬼,我因而一直平安无事。 可眼下,这是李正通的要求。 只有在定阳村里过上一夜,第二天活着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才算是入了出黑的门…… 如今我只身一人,别说面对一群的僵尸外加一只红衣吊死鬼,哪怕只是遇上其中的一个,我都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可言。 李正通提的这个要求,我觉得自己怕是难以完成。 之前还觉得这事情简单,那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定阳村中的凶险。 早知道定阳村里会是这种险恶的情形,我说什么都不会来到这个地方的,但事到如今,能不能活着出去,只能看我的命够不够硬。 僵尸进了院子,一蹦一跳地到了正屋的门前,开始继续撞门,将这道屋门也撞得不断响动。 无奈之下,我只能看向身后的这个红衣女鬼。 吊在梁上的红衣女鬼见我回身看她,立即阴阴地道:“我就算不吃你的魂魄,门外的那群僵尸,也会将你吸成人干,你还是乖乖受死吧。” 僵尸只是些没有灵魂、死而不腐的尸体,一举一动都只是出于本能一般追着阳气的位置扑动。 面对这些僵尸,我自然是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但是眼下的这个红衣女鬼,如果好好商量一下,说不定还会有一线生机。 我马上道:“你放了我,只要我能在定阳村平安度过这一晚上,我绝对感激不尽!” 面对我的这番好话,吊死女鬼只是怪笑一声,阴着嗓子嗤声道:“你这个小子,倒是挺会做白日梦的,你说让我放了你,我就放了你——到手的鸭子哪有这么容易飞了出去?” 我面色一凛,干脆拿李正通的名号来压她道:“我是阴阳先生李正通的徒弟,你今天要是敢害我,势必是自找麻烦。” 瞥了一眼女鬼的反应,单单只用李正通的名号,似乎还不足够镇住她。 我于是立即道上一句,接着说:“我认识阴司的人,而且,妖门的青狐妖王,他是我舅舅。” 不料那女鬼听到这话,反而是一脸的不屑,“你认识阴司的人?又说妖王是你舅舅,又说你是李正通的徒弟,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我干干地一咧嘴。 “李正通的徒弟,我又不是没见过,他现在只有一个叫廉钰的徒弟。”女鬼对我的话并不相信,道,“妖门的妖王是你舅舅,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不怕说话闪了舌头!” “至于阴司,”那女鬼语气阴冷道,“这片地方已经成了荒村,此地的阴司早就不管这片地方了,你认识阴司的人,那也没有任何用处。” 眼看屋门将要被僵尸撞开,我瞬时急了眼,忙道:“我可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手上有阴司的召条,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真假!” 说话的这当,我马上将文判官李兴之前给我的阴司召条拿了出来,在她眼前亮了出来。 女鬼见过这个东西以后,瞬时冷刺刺地看我一眼,奇怪道:“还真是阴司的召条,你当真的认识阴司的人?” 听到这话,我瞬时松了一口气。 听她现在的语气,似乎开始犹豫了。 不管这个女鬼再怎么凶狠,那也应该对阴司心存避讳,如今知道我认识阴司的人,定会心生忌惮。 我忙点头道:“没错,我认识阴司的一位判官。” 女鬼忽而瞪大眼睛,想了想,马上道:“既然这样,那你的魂魄我不吃了,而且可以救你一命,但是相应的,你要帮我一件事。” 我听到这话,感到有些意外。 看眼即将被撞破的屋门,我马上道:“什么事情,你说吧!” 女鬼从房梁上飘着下来,伸出一只手,“我把你拉到房梁上,那些僵尸上不来,威胁不到你——不过你若是敢骗我,当心你的小命!” 我一个劲地继续点头,连忙将手伸了过去。 这女鬼拽住我,将我送到了房梁上,随后放开手,盯着下面瞅了一眼。 那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板被撞破了,定阳村的僵尸一蹦一跳地进来,蹦哒到了我所在的房梁下方的位置,直挺挺地站住了。 我的心情瞬时放松了下来,同时对这个女鬼的出手相救满怀感激。 我跟她道上一句谢,可女鬼似乎并不领情。 她只是飘在一旁,冷着脸道,“我原本真的打算吃了你的魂魄,但听说你认识阴司的判官,我改变主意了,不然的话,我杀你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我干笑一声,道:“但是你最终还是救了我,单单从这一点来看,你这个女鬼,倒也不是那么凶恶的。” “少来这套,不用跟我耍贫嘴,我不吃这套,”女鬼阴着脸道,“我救你,不过是为了跟你做个交换,我救你一命,你帮我做一件事情,然后两清。” 看她的模样,似乎有什么心事? 很多鬼之所以不愿意去投胎,其中的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这些鬼大都有些生前未了的心事,有一股执念,让他们不想投胎。 我觉得这个女鬼应该也会如此,要么是有心事,要么是因为自己是厉鬼,不敢去阴司,这时候听我说认识阴司的判官,或许是想让我帮她的忙? 我紧紧地抱住房梁,直勾勾地盯着底下的僵尸,道:“什么事情,你说吧,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能帮的我肯定会帮。” “呵呵,”女鬼冷笑一声,道,“眼下你的小命可是全都握在我的手里,你可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什么叫能帮的你会帮,我救了你一命,你就算不能帮的,那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我噎了一下。 这个女鬼,她倒是看得十分清楚。 我只得撇嘴,先问她:“那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事情。” 女鬼道:“杀一个人!” 杀人? 我听到这话,瞬时被吓了一跳。 当时那身子一晃,险些从房梁上掉下去,幸亏是马上抱紧了房梁,这才没掉到了下面的僵尸堆里去。 “杀、杀人?”我结结巴巴地道,“你要杀谁?” 她瞬时冷着脸道:“一个男的,一个负心汉,一个让我沦为吊死鬼的男人——你帮我杀了他,就算报了我的救命之恩。” 我纳闷道:“非杀不可?” “非杀不可!”女鬼咬着牙,恶狠狠地道,“他背叛了我那也就算了,可是我居然没想到啊,他竟然好狠的心,居然在我的水杯里下药,迷昏了我,然后将我吊在房梁,生生地吊死了,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杀了他,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 我说:“你是冤死的?” 女鬼哼着道:“不错!” 我有些纳闷:“既然这样,那你怎么不去阴司告他的状?或者,你现在是个红衣厉鬼,你想要报复他的话,那不是轻轻松松?” “我杀不了他。” 女鬼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黯然。 “他是走阴阳两道的,懂道行,而且一直防着我,当初要不是我逃得快,他差点打碎了我的魂魄!” “至于去阴司告他的状,那是更不可能的!”女鬼越说越激动,面目狰狞起来道,“他在阴司里有关系,认识阴司的差使,那些阴差都收了他的好处,非但不让我进阴司找判官告他的状,而且还想抓我,我哪里敢去阴司,岂不是自投罗网!” 女鬼看向我。 “你既然认识阴司的判官,那么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替我杀了他,要么你帮我找到阴司的判官,告他一状,让阴司拿他!” 杀人这种事情,我当然是做不来的。 但若是这个女鬼真有什么冤情,我帮她去告这个状,那倒是可以。 阴司的文判官李兴,他是个正直的判官,将这事情告诉他,肯定会得到解决。 我马上道:“这个忙我可以帮,只是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他是谁。” 女鬼道:“他叫郑青!你既然认识阴司判官,那肯定是走阴阳两道的,他也是阴阳道上的,你在两道三界当中打听一下,绝对找得到他!” 问题是,我找谁打听去? 我根本不认识几个走阴阳两道的人,现在还是个没入门的阴阳先生,唯一能问的人只有廉钰,要是他说没听过这个名字,那我八成找不到这人了。 这种话我不能说出来,免得引起这女鬼的不满,那一刻只能点了点头,答应道:“我知道了,这事情我会帮你,也算是报了你今天的救命之恩。” 经过这阵的交谈,这个红衣女鬼对我的态度明显好上不少,不再是阴冷的脸色。 为了躲避下面的僵尸,我现在只能趴在房梁,因而也没什么事情能做,于是想跟她再闲聊几句。 但是这女鬼对我的这些闲聊的话全都置之不理,似乎不愿意跟我闲聊,直到我问她叫什么的时候,女鬼这才阴着脸回了一句:“武缨。” 第七十三章:天亮 回完这一句,名叫武缨的这个红衣女鬼,便再也没有半分想要搭理我的意思。 她一直阴森森地吊在房梁之下,身子飘浮在半空,低头注视着下方的情形,动也不动。 至于那些追着过来的僵尸,大部分时间都只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除了偶尔因为我的呼吸幅度太大,引起他们一阵的轻微躁动,倒也相安无事。 如今夜不能寐,我连眼睛都不敢闭上一下,为了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只能和武缨不断地开始说起话来,希望能让气氛得到稍许的缓和。 “你在这里多久了?” 她依旧冷着脸不理人。 我只能自说自话一般,接着道:“你在这里很久了吧?” “你话挺多,哪来这么多的问题?” 大概是被我问烦了,武缨飘着到我近前,将自己被头发披散住的脸凑到我的眼前—— “你要是再喋喋不休,我就把你扔下去,让你跟下面的这些僵尸好好谈谈,让他们跟你聊个尽兴,如若不然的话,那你就闭上嘴!” “……” 面对她的警告,我立即缩了缩脖子,紧抱房梁不再吱声。 我生怕她真的被我问烦了,然后将我给扔下去,顿时半点声音不敢再出。 正盯着底下的僵尸看得失神,武缨忽然又飘在了我的身侧,目光冰冷地盯着我。 “你当真认识阴司判官?” 她对我的这话似乎还是有些不太信任,此刻忽然又问了一声。 虽然我和阴司的文判官李兴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但不管怎么说,阴司欠我一个人情。 李兴身为阴司文武判官中的文判官,主管的就是鬼魂的伸冤诉状之事,若武缨真是死的冤屈,这事情他必定也不会推辞。 我马上一个劲点头。 武缨不满道:“怎么不吱声了?” “刚才不是问的挺起劲吗?我现在问你的话,你只是一个劲地点什么头,哑巴了?” “我哪敢说话,”我一撇嘴,有点郁闷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让我闭嘴,不然的话就把我扔下去喂僵尸,我只能点头回应。” “你!”武缨一瞪眼,瞬时怒道,“少跟我逗闷子,我可没心思跟你闲聊那些有的没的,我现在问你正事,那你就给我好好地答话。” 我立即道:“我知道你还是不放心,但是这事情,我真的没必要去欺瞒你,况且你救我一条命,我不是什么不知恩的人,肯定会还你这个人情,这点你尽可放心。” “那就好!”武缨冷刺刺地看向我,一字一句地威胁我道,“若是被我知道你是在骗我,纵使你躲到天南地北,我也会去掏了你的心肝,再剥了你的皮!” 被她这么一吓唬,我瞬时不再敢吱声,只能继续盯着下面的那些僵尸去看。 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守到什么时候,这要是一直蹲守在下面,纵使到了白天,我能不能下得去,这还是个大问题。 “你不用担心下不去。”武缨大概是看出了我在担心些什么,居然主动跟我道上了一句,“僵尸没有魂魄,能够跑动靠的全是吸饱了月华和地气,一旦等到太阳出来,月华之气开始消散,他们那时候就成了一堆僵硬的死尸,你不用担心走不了。” 我一个劲地点头。 那一刻,忽然觉得,这些所谓的冤魂厉鬼,倒也不是凶残到了一点人性都没有的地步。 那种疯狂到了报复社会的冤魂厉鬼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的鬼,心中多少还是会保留下一丝的理智。 毕竟他们曾经也是活人,也有着自己的情绪和性格。 世上原本没有什么恶鬼,死后众生平等,谁都有着活下去的权力。 但总有些人为了一己私利而害人,剥夺了他们本应该拥有的这些。 带着疑惑,带着怨恨,他们留在世间,只能在这个已经不属于他们的世界里躲藏起来,为的不过是一个说法。 我在房梁上一直趴到了天色放亮。 手臂已经有些发麻的那刻,低头看眼下面的僵尸,他们忽然之间好像是泄了气一般,身子一仰齐声倒地,全都不动了。 见状,武缨跟我道:“时辰到了,现在已经过了僵尸可以活动的时间,你可以下去了——但是不要忘记了,你已经答应过我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从房梁上爬了下来。 看眼外面已经放亮的天色,回头看眼这些躺在地上的僵尸,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本还打算过去仔细看看这些僵尸,红衣女鬼武缨却阴着嗓子跟我提醒,“你最好还是离着僵尸远一些,你身上的阳气若是忽然激醒了他们,他们还是会出于本能一般地诈尸扑人。” 我听到这话,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见她没有阻拦我离开的意思,我转身去了院里。 当时只见整个院门都已经被僵尸从门框上撞了下来。 倒地的门板上,到处是僵尸撞出的凹陷,还有的就是挠在门板上而留下的深深划痕。 看这架势,这要是真的被僵尸撞在身上,肯定会将人撞得一个趔趄,再看着门板上的划痕,这要是摸到了身上,势必皮开肉绽。 我抽了一口冷气,观察昨夜僵尸留下的满地狼藉之际,余光一瞥,忽而瞅见了一个人。 那人躲在一堵墙后,正在小心翼翼地偷瞄着我这边的位置。 看到这人鬼鬼祟祟的身影,让我瞬时想到昨天夜里从外面被人反插住的两道门。 要不是那扇屋门不怎么结实,我只差一点就喂了僵尸! 我当下心中一凛,立即冲着那人所在的位置大喊了一句:“谁?” 经我这一喊,那人的反应十分的激烈,立即一扭头,跑进了院墙后的破屋子里。 我想也不想直接追了过去,跟着跑进这间破房子,只见屋子里面一片破烂,窗户早已经掉了下来,我没能追上这人,大概是已经从这边的窗户翻了出去。 原本还想继续顺着追过去,但想了想,这个人既然能在夜里满是僵尸乱跑的定阳村里乱窜,那肯定不是个正常的人,我现在没有道行,不懂术法,眼下就算追上了他,很可能反而会把自己追到了火坑里,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见时间差不多了,我干脆一扭头,朝着村口的位置走了过去。 李正通跟我说在定阳村里过一夜就行,至于怎么个过法,这点他没有作要求。 如今借着和那红衣女鬼武缨达成的条件,我在房梁上躲了一整晚,总算是挨到了天亮,如今毫发无损地从定阳村里出来,这个入门应该是过了。 来到村口,我刚好碰到了迎面过来的廉钰。 隔着老远碰到我,廉钰顿时惊奇一下,立即走上前,先对着我上下打量了半天,这才抿嘴轻笑道:“还行啊你,居然平安无事地从定阳村里出来了。” 我干笑:“命大!” “碰上僵尸了?”廉钰问我,“还是撞见了其他东西,或者说你的运气足够好,在这个如今已经被各路妖鬼盘踞的定阳村里,什么都没碰到?” 我继续干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刚一进村,一窝的僵尸就全给碰上,当时在村里一阵乱跑,结果又碰到了一只红衣女鬼。” 廉钰挺好奇:“那你怎么活下来的,莫非是在村里跑了一整个晚上?” “运气好,”我说,“幸亏那女鬼害人的心思不重,情急之下,我跟她谈了一个条件,我帮她完成一件事情,她救我一命,最后躲上了房梁,这才没有被僵尸给扑到身上。” 廉钰听得一咂嘴:“什么条件?” 我说:“女鬼让我帮他找一个人,那个人也是走阴阳两道的,那女鬼生前就是死在了他的手上,这人叫郑青,你知不知道这人?” “不认识!”廉钰直接摇头,跟我道,“阴阳两道龙鱼混杂,真的接触过,你就会知道这里面的人很多,除了三出的路子,旁门左道不计其数,你说的这个人,我也没听说过,这事情以后慢慢再谈,你现在先跟我回去见师傅吧。” 我于是跟着他回到了李正通的面前。 见我这当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眼前,老头子挑了挑眉头,只是捻着胡子嗤出一声:“命还挺硬,我还以为你会死在了定阳村里。” 我问他:“我这个入门,这就已经算是过了吧?” 李正通这当却根本不答我的话,立即扭头看向廉钰。 他和廉钰吩咐道:“今天开始,你先教他一些基本的出黑路数,等下再去房里把那些书都找了出来,给他三天时间,让他全部背熟。” 我嘴角一抽道:“还得背书?!” “除了出黑的一些路数,还有些关于阴宅风水的书籍,”廉钰回头跟我道,“阴宅风水,这是我们出黑的路数上必须要学的东西,也是我们这一路的看家本事之一。” 趁着李正通扭头看别处的这当,廉钰立即在我耳边小声提醒道:“这些书上的东西,你最好早点背熟,我可事先告诉你,一旦师傅哪天忽然问起你这些,你只要答错了一句,按照师傅的脾气,让你在院子里站一晚上不准睡觉,那都是轻的!” 第七十四章:抓小鬼 我一撇嘴。 等到李正通转身离开之后,廉钰转身去了旁边的屋子当中,似乎是找东西去了。 出来之后,他拿着一本书面上满是灰尘的旧书,递给我道:“既然你已经入了门,按照师傅的要求,今天就从这本开始读起吧。”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这是本旧书,还是用粗线装订起来的,看样子有些年头。 蓝色的书皮上面一层厚厚的尘土,只写了“阴宅风水”四个字,随手翻开,里面的书页都已经泛黄,看那字迹似乎还是手写上去的。 望着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字,我的头瞬时大上了一圈。 以前去镇上念书的那时候,看书这种事,对我来说,就没有半点兴致可言。 但凡是要背的东西,我基本上背不出个两三句就没了下文,爷爷当初一直寄希望于我,能考个大学,谁成想到了最后,别说大学,我连高中都没念完,直接退了学。 如今跟了李正通,居然还得背书,让我有些接受不能,但是李正通现在是我的师傅,他的要求,我根本没有半点推辞的余地。 我觉得这事情有些强人所难。 翻了两页,望着里面写着的各种晦涩难懂的东西,自己如果能背上个两页,就已经是竭尽了所能。 看眼廉钰,我跟他小声地商量道:“书还是以后再看吧,要不,你先教我点别的东西,比较简单的那些,这一上来就背书,对我来说,有点难啊。” “连个书都背不好,那你还想学个屁的术法!” 李正通这当回来,这话被他给听到,立即瞪着眼睛看向我,脸色着实有些吓人。 “我告诉你,我不在乎你有多高的天赋,我在乎的是,我的徒弟能够学到我多少的东西,继而传下去,我要是收了一个什么都记不住的徒弟,那还不如养条狗!” 被李正通狠狠地一瞪,我瞬时不敢说话了。 随后见李正通将自己的那套茶具摆在了桌上,继而拍着桌子,跟我道:“你过来!现在就在这里,给我一字一句的全都记在心里,中午之前你最少要给我看熟了前三篇,不然的话,那你晚上就去定阳村里,再待一个晚上吧!” 我一听这话,顿时傻了眼。 因为李正通说这话的那刻,根本不像是跟我开玩笑的样子,而且他说到做到,我这本书要是看不好,晚上肯定又得去定阳村里陪僵尸过夜了! 我只能将这本旧书轻轻翻开,当着李正通的眼前,规规矩矩地开始看书。 看了几句,我一撇嘴,有些纳闷道:“老爷子,阴宅风水,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 “用处?”李正通捏着茶碗,瞥了我一眼,哼着道,“阴宅风水的用处大了去了,你只要学好这一些,不说什么大富大贵,至少能保你这一辈子吃穿不愁——这话你信吗?” 我点头道:“哦。” “我们出黑的路子,那是要和死人来打交道,”李正通缓缓开口,说道,“既然和死人打交道,那免不了要用到殡葬学说和阴宅风水里的东西,这两样是走出黑路子的基本常识,你既然入了我的门下,这些东西,自然非学不可!” 李正通一脸严肃道:“对于这些,我也不强求你背的一字不差,但是一些核心的要点,你必须记在心里,以后有你用到的地方。” 我现在对所谓的以后倒是不怎么关心。 我最担心的,是到了中午之前,真要背不出这书上写的这些,怕李正通这个老头子再让我去定阳村里过上一夜,只能咬牙埋头苦读,强行将这些往心里记。 一直看到中午,我还在对这里面写着的东西感到难以理解之时,手里的书忽然被李正通抽走。 我一愣,立即明白了过来,老头子这怕是要开始让我背书了,瞬时紧张地咽下了一口吐沫,等着来自李正通的问话。 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并没有让我背这些。 他只是将书收了起来,放到一旁,跟我道一句:“以后上午看书,学习殡葬学说和阴宅风水,下午让廉钰教你些出黑的路数,一天能背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理解这里面的东西,我也不为难你,一周之后你能将这一本书看熟,那我就不责罚你。” 我松了一口气。 看来老头子也不是那么咄咄逼人,只要顺着他的脾气往下捋,再表现出一副勤学好问的模样,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之后的几天,我上午便一直在苦读这些晦涩难懂的阴宅风水学说,下午跟着廉钰,他教我一些基本的出黑的路数,倒也真是学出了一点皮毛。 但也不得不说,李正通这个老头当真十分严厉。 有几次看得头晕眼花,想要打瞌睡的那当,老头子居然二话不说,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根竹条,对着我直接抽了两下,根本不留情面。 晚上撩开袖子的那刻,然后只看到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一旦碰上去,火辣辣地疼。 廉钰见状,只是摇头看我,抿嘴道:“早就跟你说过,千万不要在师傅眼前打瞌睡,这要是碰到哪天他的脾气上来,你晚上就去定阳村里站着吧。” 我闷着头不说话,只抽了口冷气,随后看眼廉钰,道:“你当初刚入门的时候,也跟我一样的情形?” “呵呵,”廉钰笑了笑,却道,“我可不会是像你这番赶鸭子上架的模样,我当真是为了学习这些,自然勤奋无比,可不曾吃过你这种苦。” 我将嘴撇得老高。 廉钰忽然道:“现在已经跟着师傅学了一个星期了吧?” 听到这话,我顿时有些郁闷地回话:“上午看书,下午跟着你学那些个基本的通灵的术法,要是说句实话,真挺无聊。” 廉钰不答话。 这当他只是在算着什么一般,算上了一阵,忽而脸色严肃地看向了我。 廉钰说:“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明天开始,师傅应该就要先教你沟通阴阳中的一些基本东西了,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能犯迷糊。” 我说:“明天?” “没错,明天师傅该让你去抓小鬼了,”廉钰道,“抓小鬼这种事情,那可不是什么小事,我的一些提醒,你可一定要听好。” 我纳闷道:“抓小鬼?” “对!明天师傅让你去的时候,会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你一定要能抓多少抓多少,”廉钰正色道,“而且,一定要抓跑的快的!” 我一脸懵逼道:“跑得快的?” 廉钰点头,“因为抓到的小鬼,以后全都是你自己的,这些小鬼为的就是给你跑腿,所以一定要抓跑得快的,越多越好!” 我点头,记下了廉钰的话。 忽而想到之前孙先生手下的那些小鬼,我连忙跟他问上一句:“你说的小鬼,是不是我之前见过的,头上长着鬼角的那种小鬼?” 廉钰点头:“没错,就是那种。” 我心中了然,原来孙先生养的小鬼,都是这么来的。 见时间不早了,我一扭头回了房间,打算先睡觉去了。 但这一觉睡到了天才刚亮,廉钰直接进来将我叫了起来。 他当时神秘兮兮地跟我道:“我猜的一点不错,师傅果然今天要让你去抓小鬼了,别愣着,赶紧起来,如果耽误了时间,那可就没有机会了。” 我不敢怠慢,立即穿好衣服从床上跳下来,一边系扣子,一边问他:“抓小鬼,是去什么地方抓,总不会是在院子里吧?” “院子里怎么可能有这种小鬼,”廉钰耐心解释道,“但凡是有鬼角的鬼,那都是阳间见不到的,是酆都和阴司里专门办杂事的,想要抓的的话,当然是得去阴司的地盘抓。” 我听得一怔:“阴司会让我们抓他们的小鬼,不可能吧。” “已经进了阴司的,当然不能抓,那都是阴司的了,怎么可能让你去抓。”廉钰不耐其烦道,“去抓那些还没进阴司的小鬼,这些小鬼都是地狱边界的位置生出来的,去那里抓!” 跟着廉钰出来的那刻,李正通这当坐在院子里喝着茶水。 地面上画着一个大圈,他见我出来,直接扔给我一条红绳,“把绳子系上。” 我接过线绳,直接在自己手腕上缠了一道。 接着回头看眼李正通,他这才说:“廉钰应该已经告诉你今天要做什么,你现在就站在我画好的圈里,让魂魄出来,直接下去,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 我嗯嗯点头,表示了解。 走到了圈里之后,我用廉钰交给我的魂魄出窍的走阴术法,魂魄直接从身上出来了。 当时只见脚下站着的圈,在魂魄的状态下看着是一道深不见底的通道,右手腕上系着红绳的位置,魂魄状态下,相应的也多了一条似有似无的线,线头牵在李正通的手上。 李正通见我魂魄出来,立即手一指我的脚下,脸色极其严肃道:“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但凡是你抓到手里的小鬼,都会顺着红绳爬到我的眼前,抓到的这些小鬼都是你的,至于能抓到几个,抓到些什么样子的小鬼回来,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第七十五章:坐堂 “捡着机灵点的往回抓,要跑的越快的越好,越灵活的越好。” 李正通最后抬着眼皮看我一眼,那一刻他语气淡然,但又不失稳重。 “等到将来你坐了堂的那刻,现在每多抓到的一只小鬼,为你以后打铺路的时候,就相应地多了一条你自己的腿。” 咋还多上一条腿? 当时听到这番话,我有些纳闷,心里泛着嘀咕:多抓一只,怎么还能多长出一条腿来,莫非还成蜘蛛精了不成? 如今我还对阴阳先生的一些规矩知之甚少。 对于李正通的这番说辞,自然是感到有些不太理解,直到抓完了小鬼之后,才从廉钰的口中了解到这话中的真正含义。 这条腿当然指的不是我自己身上的腿,那只是一个比喻。 意思和廉钰昨夜跟我说过的那话如出一辙,多了一条腿的意思,指的是多了一只在身前身后跑腿的小鬼。 抓小鬼,这是走出黑路子的阴阳先生必须走的一道规程,为的是方便在以后打下铺路。 打下的这条铺路,指的是“坐堂”。 阴阳先生不是道门,也不是顶仙出马的出马仙家,不通道术,不请仙家,与跳大神的萨满教没有半点联系,和祭祀出身的阴阳师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这一路,用到的许多路数,看起来大都像些民间野路子上的手段。 实则不然,出黑的路数有出黑路数的规矩,阴阳先生自然有阴阳先生的门道。 北方民间既有“三出”的说法,这一路数能够和出马的出马仙,出道的道士相提并论,肯定是有着能够与之媲美的手段。 没有点看家本事,走出黑这条路子的人,也不会有“阴阳先生”这样一个听起来备受尊崇的敬称。 这一路数,最擅长的门道是殡葬学说和阴宅风水,看家的本事是沟通阴阳,而阴阳先生走出黑路子、混迹阴阳两道之时,要有自己的一个招牌堂口。 撑起手底下的这堂口,然后坐镇其中,这就叫“坐堂”。 出马一路,也有着自己的仙堂,但区别是阴阳先生的堂口之内,没有什么仙家堂主和各种护法、掌事,阴阳先生的堂口中只有些跑堂的跟班。 这些跑堂的跟班,因为要跑的地方是阴间,自然不会是什么活人,只能是鬼才跑的通。 这些鬼从何而来,当然是靠自己抓来的小鬼了,但也可以招一些孤魂野鬼来代为跑动,但这要求有一定的道行,要能镇得住。 这时候抓到的小鬼,以后都将是我日后出师自立,立堂之时身边的跟班小鬼,只要多上一个,便让自己多上一只在阴阳两道跑腿稍话、传递消息的亲信,意义重大。 因而廉钰才跟我一个劲地提醒,抓小鬼的时候,一定要抓得越多越好,要跑得越快越好,为的就是方便以后只需坐堂,就能将来人所托之事尽数问清。 我当时纵使还不知这些,但见师傅李正通的凝重脸色,还有廉钰之前不断提醒,也知道这件事情不会是什么小事。 脚下的这个圈是李正通画出来的,应该是直达阴间地狱边界的通路。 我当时一脸紧张,等到李正通交代完最后的一句话,直接一脚踩上去,随后只感觉不断地下落,等到脚尖点地,周围已经是阴间的景象。 周围一股子的燥热,烤在身上让人灼热难耐。 环顾四周,周围到处是颜色暗红的巨石,脚下赤红一片,地表龟裂开,冒着热气,再远处一片耀眼火光,时不时地能看见几条跃起的火柱。 这里还能远远地看到此地阴司城墙中的一截,离着尚有一段距离。 但阴司不是我此行的目的,打量过后,立即扭头在这片炙热的场景当中找起阴间小鬼的踪迹。 一眼扫过,很快在离着我身边不远的位置看到几只蹦蹦跳跳的影子,那都是些阴间小鬼,此刻三五成群,在前方上蹿下跳,很是不安分。 我不知道这些阴间小鬼到底应该怎么才能抓得住,这点李正通没有告诉我,廉钰也没有提起过,想了一阵,只能撸起袖子,先朝着他们的位置轻轻靠近。 小鬼们聚在一起,嘴里滴哩咕噜的说着一些人根本听不懂的鬼话。 过去的那刻,它们看到我,居然一丝没有害怕的表现,反而全都围拢上前。 这些小鬼只有一米多高,将我围成了一个圈,一阵打量,好像对我十分好奇,其中几只甚至直接贴到了我的腿边,继而对着我的魂魄一阵拉扯。 这玩意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十分难抓的样子。 我见它们根本不怕人,心里松了一口气,瞅准了离着我最近的那一只,直接出手按了住。 这只小鬼被按住,立即滴哩咕噜地喊着什么,一阵挣扎,但李正通系在我手上的红绳瞬时忽闪一下,这小鬼忽然像是被电到一般,随后镇定下来,扒着这条似有似无的线绳,开始朝着上方攀爬。 我只看了一眼,瞬时不再去看,当时感觉像是捡鸡蛋一样,将身前的另外两只小鬼给按住,瞬间连着抓到三只。 按照这个进度,李正通给我的一个时辰的时间,最少也能抓个几十只吧? 我顿时觉得挺惬意,不料这三只抓完,剩下的小鬼好像猛地惊醒了过来,随着滴哩咕噜地一阵乱喊,瞬时鸟兽作散,全都一转身逃走了,离着我远远的。 我瞬时懵住了。 仅仅是一眨眼的时间,周围的小鬼全都跑光,那一溜烟的速度,简直比兔子还快,让我瞬时傻眼。 这样一来,别说几十只,那就算十几只也都够呛能抓到! 这个时候我只能咬着牙,一口气地追上去,但这些小鬼动作都麻利得很,不等我先到近前,立即远远地跑开了,根本不给我再靠近的机会。 追着几只跑了四五圈,我都累得没了力气,结果一只都没能追上去。 我心里有点着急,这样下去,先不说抓不到几只,要是灰溜溜地上去了,势必招来李正通的一顿数落,将我骂个狗血淋头! 我越想越着急,但是这时候都已经有些疲惫,只能坐在原地隔着老远和这些阴间里生出来的小鬼对着眼看。 它们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打量我,然后又开始叽里咕噜的说着些人听不懂的鬼话,又继续三五成群的四处乱跑。 我正寻思着,先在原地坐上一会,目前那些小鬼对我很是警惕,等到一会他们没了戒心,再悄悄摸过去,直接扑过去扑倒几个。 那也就是这当,我忽然间觉得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上一下,虽然现在只是魂魄,但还是火辣辣的疼。 抬头望去,我当时脸色一沉。 几只不安分的小鬼,这当离着我比较近的距离,竟然是在朝着我扔石头! 我冲着他们一瞪眼睛。 结果这几只小鬼根本不怕我,这个时候见我追不上它们,反而开始挑逗我。 它们扔的石头没轻没重,一边扔着,一边手舞足蹈地开始蹦哒,如今抓不到也就算了,反而被几只阴间小鬼缠住戏弄,心里有些窝火。 背后传来一声戏谑地轻笑。 两个阴差站在我身后,对着我一阵打量,看到我这时候正在被这些小鬼戏弄,显然是觉得挺好笑。 见我回头看他们,两个阴差瞬时冷着脸走到了一旁。 他们来到时候手里拿着网,带着个饭盒一样的东西,当时只见往地上一放,那些小鬼很快全都围靠了上去。 其中一个阴差走上前,用网一兜,便将那些小鬼悉数都给兜了进去。 一小会的时间,两个阴差便将这些小鬼尽数抓走了,看样子是要往阴司里带。 我一看顿时急了眼,这要是都被阴司的人抓走了,我更是一个都抓不到了,李正通的一顿数落是免不了了。 阴司当中养着不少的这种小鬼,专门用来干杂事,这两个阴差来抓小鬼,自然是轻车熟路。 我心中一凛,想了一下,干脆一咬牙,直接靠近了两个阴差。 其中一个阴差立刻满脸警惕地看着我,冷刺刺地问:“你想干什么?” 我站到两位阴差的眼前,立即满脸堆笑道:“两位差爷,你们能不能行个方便。” “你是李正通的徒弟,”那阴差扫我一眼,那刻眼神轻挑道,“你也是来这个地方想抓几个小鬼——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干笑一声,厚着脸皮道:“两位差爷,我看你们也抓了不少了,这时候干脆做个好事,你们也匀给我几只,让我好回去在师傅眼前交了差。” “你倒是挺大的面子,居然还跑过来,让我们匀给你几只?” 那阴差嗤出一声,眯着眼睛看我,扯着嗓子喊,“你说给你,我们就给你,你以为我们这些在阴司里当差的,那是给你当差呢?你以为自己是谁,你好大的脸啊!” 我笑呵呵地同他商议道:“我和阴司的文判官李兴,也算认识,和阴司算是有点关系,我这里还有阴司李判官给我的召条,我说两位差爷,能不能看在李判官的面子上,帮了我的这个小忙?” 第七十六章:讨价还价 李兴的身份是阴司文武判官中的文判官,在阴司之中的地位可谓如日中天。 身为判官,他掌管阴司中的一切大小事务,和地方阴司上领兵的枷锁将军比肩,但要管的事情更多,因而身份几乎可以说仅次于阴司的城隍老爷了。 我这个时候拿出李兴的名字来压他们,这两位阴司的差使应该会心生敬畏。 如果他们不信我说的话,在我手上还有李兴给的阴司召条,连那红衣女鬼武缨都认得出的东西,两位阴差不可能不认识,到时候只要给他们看过,他们这些阴司里当差的,这个面子就算是不想给我,那也必须要给。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所以觉得这事情想要跟他们商量一下,肯定是有的谈才对。 那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时候才敢厚着脸皮说出了这一番话。 但结果却跟我预先想好的有些不一样,这话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当时那位阴差听完这话,只是冷刺刺地看向我,嗤出了一声:“哪个李判官?” 我愣了一下。 他接着道:“我们这地方的阴司里,只有一位姓赵的判官,还有一位姓王的判官,可偏偏就是没有一个姓李的判官。” 另一个阴差也语气轻佻地道:“你说的这位李判官,我们还真是不认识他,而且就算是认识他,那也管不到我们的头上,我们只认自家判官,你认识的这位,如果不是酆都里的大判官,说出来没什么用处啊。” 我心中一凛。 这一点我似乎是疏忽了,因为他们似乎跟本不是同一个阴司的人。 这里的阴司和管着小龙潭村的阴司是两个不同的地方,我认李兴这个判官,但是他们可不认! 李兴管着的是自己所在的阴司,根本管不到别的阴司之中,我这时候就算是搬出城隍的名号来压他们,只要是他们顶头的城隍,也根本不管用。 想到这里,我当时的脸色有些尴尬,立即红一阵白一阵的。 眼下似乎进错了庙,拜错了神啊。 想到了这一点,我瞬时醒悟过来,如今我就算拿出手上的阴司召条也没有任何用处,召条也不是他们阴司的,他们也不会认这个。 我当时心中紧跟着打了个突,忽然又想到那个女鬼武缨跟我说好的事情。 如此一来,她的这桩事情,我怕是找到李兴也很难会起到什么作用。 要么她的生死簿籍属于小龙潭的阴司管辖,要么她当初是死在了李兴所在的阴司管辖范围之内。 如若不然,这事情根本不归他们阴司来管,李兴不可能擅权插手到别的阴司的事务上。 我瞬时一头的冷汗,开始还觉得这件事情好解决,这当终于后知后觉,这事情远没有我想象中的简单,我答应下来的这事情,根本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李兴最多只能和此地的阴司打过一声招呼而已,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将别处阴司管的事情调到自己的手下。 那也就是说,答应了武缨的这件事情,最终只能我自己来想办法解决! 我思前想后的这段时间里,两个阴差已经准备带走这些刚刚抓到的小鬼,根本不再理会我,当时心里再度发了急。 我下来的时候,李正通虽然嘴上没说抓的少了会怎么样,但我只抓了三只小鬼,回去以后,按照李正通的脾气,不用想也知道到时候会是一番怎么样的数落。 面对两位阴差即将离开的身影,我顿时大喊道:“两位且慢!” 我这一喊,两位阴差顿时驻足,默不作声地回过身,冷刺刺地看着我。 其中一个阴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我们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你认识的李判官,我们不认识,这个面子我们可不能给你。” 他虽然嘴上说着不给面子,但这个时候却不急着走,肯定也对我抱有一丝别的想法,稍稍一想,我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阴差们都是贪财的。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们在阴间当差,肯定也有花钱的地方,所以才想着法子的捞好处,看来今天要是给点足够的好处,这事情应该还有的商量。 我开门见山道:“两位差爷,先开个条件吧。” “开个条件?”果不其然,那阴差听了这话,眼神瞬时变了模样,满是贪婪之色,“这个条件,那得你开啊。” 说着话,他看向另一个阴差,先问上一句:“咱们这次要补多少的缺啊?” “四十只小鬼。”那阴差回道。 说着话,他点了点手下已经抓住的小鬼数目,说:“现在我们手上有四十五只。” “多出来五只,”那阴差捏着下巴,考虑上一阵,忽而笑嘻嘻地道,“多了也不能给你,给你五只,你也是走阴阳两道的,咱们日后打交道的时间多的是,那就让你开个价吧。” 见这阴差眼巴巴地看着我,我犹豫一下,报价道:“两只一座金山?我给你们烧四座金山,两位分一分,你们匀给我八只小鬼?” “八只?”阴差听到这话,顿时一脸的不高兴,嗤声道,“我说,你有点狮子大开口啊,我们要回去补四十只的缺,这里一共才有四十五只,你开口要走八只,我们这个差,那可就交不成了呀。” 我笑呵呵地搂住阴差的肩膀,指了指周围,道:“这里整个地界都是你们阴司的,这余下的三只缺口,你们两位差爷有时间多跑一趟,不愁补不上吧?” 阴差犹豫道:“话是这么说,但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做,阴司里一堆的事情,想挤出点时间,那还真是有些麻烦。” 我说:“两位差爷在阴司里当差,俸禄也不见得比两座金山还高吧?只要两位差爷抽出点时间,两座金山的买卖,也不赔吧?” “不行,不行!”阴差摇头,“这要是抓不够数,我们免不了得被责骂一顿,我们这些当差的,那也不容易,兄弟,我们都让了步,你看你也退一步,海阔天空!” “要不这样,”我接着道,“我再给两位差爷一人烧一个美女,绝对要身条有身条,样子好看,声音也好听。” 那阴差偏头看向我:“当真?” 我点头:“当真!我骗你们两位差爷也没什么好处,你们也说过,这以后打交道的时间多的是,咱们也算是套个关系!” “我们商量一下吧!”这阴差说完,拉着另一个阴差一旁说话去了。 俩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阵,最后终于把这事情给定下了。 回来的那刻,阴差笑呵呵地搭着我的肩膀,跟我和和气气地道:“兄弟一番好意,我们也不能不识抬举,那么这事情,我们就让你一步,你在你师傅面前顺利交差,但我们兄弟二人就委屈一下了,大不了被管事的训上几句。” 我拱手道:“那就多谢两位了!” 他们笑嘻嘻地点了头,直接把网兜在我的面前,继而很是大方地道:“那兄弟你挑一挑吧,但说好了八只,你一只都不能多拿!” 我点头说是,马上挑了八只小鬼。 按住之后,见小鬼全都顺着红线往上面爬了上去,这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 四座金山外加两个纸人,这些东西在阳间那也根本值不上多少钱,哪怕再多烧给他们两座,对我而言也是根本不赔。 那两个阴差见讨到了好处,这个时候便也不在这地方多待,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从阴间里回到了阳间,魂魄归位的那刻,刚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我就看到廉钰对着我笑了一下。 廉钰过来道:“十一只小鬼,看来你这次下去,还是抓得挺顺利的,师傅刚才还跟我说过,你怕是会连五只都抓不齐。” 我干笑一声,然后看向李正通。 老头子瞥了我一眼,忽然道上了一句:“投机取巧。” 我见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可脸色倒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地方,连忙凑到他眼前,小心翼翼地道:“老爷子,你好像也没说过必须得自己抓吧?” 李正通说:“我让你去抓小鬼,你小子倒是还挺精,和阴司的阴差在底下讨价还价,做起了买卖,倒是一点都不傻。”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虽然带着不满,脸色上却没有半点不悦。 面对我这番投机取巧的作为,他竟然是已经默许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你的本事。”李正通挑眉看我一眼,捻着胡子道,“你这样也好,毕竟阴阳两道上的水深的很,稍有不测便会翻了船,只要你不是生出了歪心思,我看你这投机取巧的想法,做人圆滑一些也好,将来走得开。” 老头子说完,一甩身回屋去了,末了只留下了一句:“这些小鬼我先替你养着,等到你道行够了的时候,我再交给你。” 我松了一口气,等到老头子进去以后,立即眼巴巴地看向了廉钰。 “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思!”廉钰笑着道,“不就是几座金山,两个纸人吗?晚上我替你准备好,再打了天关,全都烧下去。” 第七十七章:骤变 此次抓完小鬼之后的一周时间,李正通教了我一些沟通阴阳的基本路数。 但跟着李正通的这段时间,生活着实有些乏味枯燥,每天都可以说是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都是上午看书,下午学习出黑的一些路数和阴阳两道中的基本术法。 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廉钰在教我这些东西,老头子只是坐在正屋里喝着茶水,并时不时地出声指点上几句。 但很多时候,他一旦开口那便是对我的一顿训斥责骂,有的时候实在看不过眼,甚至会直接拎着竹条走到院子里,在我身上狠狠地抽上两下。 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其实挺委屈,觉得李正通有些过于苛刻。 因为我原本就不是什么走阴阳两道的人,既没有这个想法,也没有这个天赋,只是想到自己缺了的一魂二魄,为了活命,这才咬牙坚持了下来。 每当我被李正通训斥的那刻,廉钰只能满眼同情地看着我。 等到师傅离开,他才会走过来,先是问我一句疼不疼,见我撇着嘴摇了摇头,继而面带微笑地打量我,拍着我的肩膀安慰上一句:“你也别有其他想法,毕竟他是师傅,也是为了你好。” 李正通对我的要求是一周看透一本书。 这些书里面的内容很杂,殡葬学说、阴宅风水、星相命理都有涉猎,甚至连算命的一些道道都有。 根据老头子的原话,是说这些阴阳两道上的东西,哪怕知道一点,也总比什么不知道的要好,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看书是一个要求,这些术法之类的东西,也是一个要求。 他让廉钰教我,由浅入深,从简到难…… 第一周学些基本的通灵术法,第二周学习出黑路子上沟通阴阳的基本路数,第三周再学些驱妖避邪的常用手段,第四周学习阴阳两道中的常用术法,以此类推。 师傅那次跟我道:“廉钰天资聪慧,对这些东西很容易融会贯通,即使这样,那也跟了我的第三年,才将所有东西学了个遍,你这样资质平平的状态,怎么也得跟我学个七年八载,才能将我要教你的东西全部领悟透彻,必须认真对待。” 我当时听到这话,只是咂起了嘴。 这要学个七年八载的才能将老头子教我的东西全部学完,接着按照规矩,出师以后还要身前身后地伺候他三年,等到我出了师的那天,还真是遥遥无期。 真要是等到我从一个年轻人,变成了一个三十的大叔,想想就觉得真他娘的岁月无情! 只记得那刻脑子一抽,我抠着耳朵跟老头子道了一句:“这要是等到我出师的那天,黄花菜都凉了,要不然,干脆学个一半,我就回小龙潭村老家算了。” 结果李正通听完我的这番话,拿着棍子又是将我堵在院子里一顿臭揍。 他瞪眼骂我道:“我李正通的徒弟,可不是随便收的!我收你是为了将我出黑的路数传下去,你要是学到一半就滚蛋,当了个半吊子的阴阳先生,我看你是想丢了我的老脸!” 见他这幅模样,怕是真被我的混账话给气到了,我连忙不提这茬,捏着他的肩膀给他顺气道:“老爷子,别生气,我就是随口说说。” “下次再说这话,我打断你的腿!” 李正通狠狠地瞪我一眼,经我这么一揉捏,语气倒是缓和不少。 “你刚来的那阵还挺安分,学了几个星期的出黑路数,说起话来就开始没轻没重的,你要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那我就给你好好掰上一下,省得你哪天跳到屋顶,连房瓦都给揭了!” 他骂完我,手一指廉钰,接着跟我道:“好好学学你师兄,廉钰可比你稳重多了,他可不像你这样,脑子竟想些投机取巧的事情。” 廉钰闻言,干笑了一声。 等到老头子回屋里去喝茶水的时候,他走过来跟我小声嘀咕道:“虽然师傅每天只说我的好,但是看得出来,最近这段时间,他还是挺喜欢你这个徒弟的。” 我也干笑一声,没好意思说,因为最近这段的时间,我早已经摸透了李正通的脾气。 只要顺着杆子往上爬,平常日里,只要不是学习术法的那刻,面对老头子,只要跟他说上几句好话,那绝对什么事情都没有。 不过,世间之事就是这么的变化无常,命运坎坷,让人意想不到。 事不遂人愿,有些事情,他就是这么的造化弄人,那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了的。 原本师傅说的是让我跟他学个最少七八年,可我却只跟他学到第三个月,最后还真的就成了一个半瓶水的阴阳先生。 事情要从我跟了李正通的第九十二天说起—— 那天一大早,廉钰忽然将我叫起来,当时表情有些凝重。 我还在揉着眼睛,心想师傅是不是又要检验我什么,听到廉钰拧着眉头跟我道上一句:“师傅说他今天要去小龙潭村。” “小龙潭村?”我当时听得愣了一下,满脸诧异,“怎么了,这好端端地,老头子怎么忽然要去小龙潭村,怎么回事?” 廉钰犹豫一下,这才跟我悄然说道:“我也不知道具体,但是今天一大早,师傅忽然提起要去那里,我看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大概是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情。” 小龙潭村该不会又出事端了吧? 我听到这话,当时整个人都被惊了一下。 因为奶奶还在村里住着,这要是小龙潭村真的出了什么事,奶奶她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我当时心里火急火燎的,听完这话立即穿好衣服从床上跳了下来,扣子都没来得及系上,先一溜烟地跑到了院子里。 师傅那刻站在院里,脸色阴郁,整个人都仿佛被一层阴云笼罩住。 我跟了他已经三个月了,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头子这种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心中一紧,忙问他:“老爷子,出了什么事了?” 李正通看我一眼,沉声道:“具体出了什么事情,我也说不清楚,只是刚刚得到了消息,你跟我回趟小龙潭村,去了就清楚了。” 话音落下,院中走进三匹纸马。 师傅招呼我们上去,顺着阴间的路,朝着小龙潭村而去。 不过,我们没有直接去小龙潭村,反而是在镇上先停了下来。 我问他为什么不直接走阴路到村里,廉钰接了话,道:“阴司将去小龙潭村的阴路封住了,眼下只能先停在镇子上,走阳间的路去小龙潭村。” 阴司封了路? 我听到这话觉得挺纳闷,忽然之间将路都给封掉,村里看来确实出了大事。 我那刻担心奶奶的安危,立即打算往村里去,李正通拉住我,让我不要乱跑,廉钰找人问话去了,先等他的消息。 廉钰去阴暗的巷口角落问了几只那里的孤魂几句话,回来的那刻脸色慎重。 “师傅,我先问过了镇上的人,他们对小龙潭村的事情并不清楚,说不出小龙潭村现在的情况。” 廉钰说这话的时候,先看眼我的反应,又看向李正通。 “但我也问过些孤魂野鬼,他们跟我说的是,那地方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间被阴气笼罩,随后阴司的阴差封了路,不管是阴间还是阳间的人,都不让再靠近那里。” 廉钰小心翼翼地道:“这恐怕是出了和定阳村一样的事情,忽然之间整个村子失去生气,之后便成了一个荒村。” 我瞪大眼睛道:“什么意思?” “定阳村之前也是出现了这种情况,一夜之间整个村子荒掉了。”廉钰道,“这事情和定阳村的僵尸其实关系不大,要不是村子荒掉,那些妖鬼邪物也不会盘踞其中。” 我听到这话,有些急不可耐。 李正通闻之稍稍一拧眉,但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他只是冲着去向小龙潭村的位置一偏头,示意我们先去村里。 当时来到村口的那刻,隔着老远,我只见小龙潭村的天空上方被一片黑云笼罩住,整个村子看起来都像是冒着一股黑气。 来到村里,一个村里人都没能见到。 时隔三月,我再次赶回来的这时间,原本充满生气的小龙潭村成了死气沉沉的模样,连村口的老树都已经枝枯叶黄。 我心中一凛,没有管身后的李正通和廉钰,先是一口气跑到了家里。 推门进去的那刻,院子里一片杂乱的景象,那就好像是长时间没有人打理过一般。 爷爷的破自行车的链条,居然都已经锈的不成了样子。 眼前的景象,给我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我离开村子不是三个月,而是仿佛过了三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当时正屋的门被我猛地推开,屋里一片尘土飞扬。 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被开门带起得风流一卷,有些呛人。 屋里没有找不到奶奶的身影,我那刻心急如焚,忙跑进各个屋里一间一间地看,但每间屋里都是差不多一样的情形,除了满地灰尘,再也找不到半点生气…… 第七十八章:凶阵 那一瞬,我只感到心中满满地诧异。 因为这哪里像是我离开了村子之后只有三个月的模样? 那就好像是在我从村里离开之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集体搬走了,甚至可以说是人间蒸发一般。 来到院子里,看眼院中爷爷的那辆自行车链条上的锈蚀程度,不要说只是三个月,倘若要是我不记得日期,哪怕说是已经过了半年,我都深信不疑。 推门进入隔壁老方叔的院门,眼前所见,那也和我们家中现在一模一样的情形。 院子里长时间没有人打理过的模样,推开正屋的门,地上同样落满了灰尘,门开的那一刻,尘土飞扬。 我从村里出来的那刻,师傅李正通和廉钰还站在村口的位置。 他们没有进村,当时只在盯着我们村子的方向一个劲地端详着什么。 见我去而复返,李正通于是看向我这边,问了我一下村里目前的情形。 我如实回话。 听完了我的回答,那时只见李正通面色一凛,捻着胡子的手都稍稍地顿上一下。 他扭头跟我和廉钰道:“先回镇上!” 我听到这话,瞬时感到有些奇怪,“回镇上?” 廉钰也问他一句:“师傅,你不打算先到村子里去看看?” “不用看了,”李正通转过身去,面无表情,“我刚才站在这边已经看过,再听完陈默的叙述,大概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师傅这话出口的时候,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满的意味。 廉钰将眉头皱起,偏头看向李正通那边,显然是对老头子的这副反应感到有些不理解。 他接着问道:“师傅,怎么了,你是不是从中察觉到了什么?” 李正通看向廉钰,道:“陈默现在入门尚浅,这事情他看不出什么也就罢了,怎么连你都看不出来?你难道还没看清眼前的情形?” “我?”廉钰闻之一愣。 盯着我们村里的位置继续看上一阵,廉钰摇了摇头,道,“师傅,弟子愚昧,只看出整个村子现在都被一层黑气笼罩,至于其他,现在还没看明白。” 李正通这才缓声道:“这是个阵法!” “阵法?”廉钰面色吃惊,道,“什么样的阵法?” “凶阵!”李正通的表情忽而变得有些凝重。 他冷笑出声道:“我还一直纳闷,今天是谁来给我带了话来,非让我到小龙潭村走一趟,原来是有人布下了阵法,想探探我李正通的道行,眼下让我来,怕是想要让我破了阵法,试试我的深浅。” 廉钰道:“您是说,这阵法是专门为您布置下的?” “我看未必!”李正通看我一眼,将胡子捻了两下,满脸地怀疑,“这个阵法,八成是冲着陈默的,布置下这个阵法之人,将我约了过来,那是想看看我李正通有没有这个本事,能不能护得住他。” 我忙问:“这人是谁?” “我哪里知道他是谁?”李正通嗤出一声,语气不屑,“但至少应该是个同道高人,能以整个小龙潭村化为阵势,也倒有点本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道:这该不会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周雍吧? 之前小龙潭村的事端便是他挑起来的,现在我跟了李正通,所以他故技重施,找上了我们村,又想变着法子地勾我! 我想到这里,心生了寒意,那也真不知道我这好端端的,招谁惹谁了,这人干嘛总要跟我过不去? 孙先生曾经说过,那个周雍只是他自己的一缕残魂! 事到如今,他吃了廉钰的亏,而我已经是李正通的徒弟,廉钰成了我的师兄,他因而连带着李正通一起记恨上,这才搞出了这样一个阵势? 我越想越觉得有些担心。 莫非奶奶和村里人已经遭了不测? 以前还有孙先生在村子里住下,现在孙先生已故,我们村里余下的那些人,再也没有懂这些道行的,面对这种邪门术法,根本没有半分能够抵御的手段。 我沉声道:“肯定又是周雍!” “周雍?”李正通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有些纳闷地看向我,问了一句,“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个名字?” 我立即道:“我们村里之前的祸端,那就是这个叫周雍的人在搞鬼,他也是走出黑路子的阴阳先生,而且道行不低,出言不逊!” 李正通闻之挑眉,回身盯着我们村子的位置又开始一个劲地打量起来。 我当时本来也想将凝霜临走之前告诉我的事情说出来,告诉师傅,这个叫周雍之人的那缕残魂其实是被廉钰给收了。 不过想了想,最终还是将这个事情继续咽在了肚子里。 毕竟廉钰是我的师兄,最近的这三个月,我一直很受他的照顾。 廉钰收了周雍的残魂,他一直不提,应该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真到了要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我这个时候不能先开这个口,要是招来李正通的不满,反而会觉得对不起他。 李正通沉默了半天,最后阴着脸,道出一句:“周雍是我们出黑路子上的高人,哪怕是早已作古,但如果说是他布下了这一道阵势,那我倒是相信。” 廉钰适时出声道:“师傅,以前我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似乎在我们出黑的路子上留下过浓重的一笔,但是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一直都没有人给我们讲过,我当时就觉得挺好奇,但师叔那刻身体已经很不好,我便也没找他细问。” “这个人是个奇才,不过走了出黑的路数,我敢说,不管他走的是哪一路,都将会留下名字。”李正通道,“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听说甚至差一点便洞悉了天道命数,但世事难料,他当年只因为卜了一卦,结果招来杀身之祸。” 我和廉钰立即满眼好奇地看向李正通。 “就因为他差点洞悉天道命数,觉得自己有了近乎可以直逼天道的能力,借着算卦为由,直接道破天机,他本来想的是我们出黑的路数能够和出道一般,得到鼎立的扶持,却不想因而因言获罪,最后被以妖言惑众的理由,推了出去斩首示众。” 李正通嗤出一声:“终究还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差一点洞悉了天道命数,最后却还是没能逃过天命,不可不谓是个笑话。” 廉钰挺诧异,“既然他是道行了得的高人,最后却怎么会落了如此下场,他混迹阴阳两道,那一定是十分厉害,谁敢斩他?” 李正通道:“自然是权势!” 廉钰呐呐道:“权势?” “任凭他天大的本事,那也比不过权势之强大,”李正通说,“他活着的时候,还是天子坐朝堂的时代,天子要斩他,他自然难逃一劫。” 廉钰道:“他是被皇帝给斩了?” “不错,周雍的确一心希望我们出黑的路数能够真正壮大,唐代崇佛,明朝兴道,他自然也是心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希望我们出黑一路能够真正地盖过出道一头。” 李正通的语气之中有些惋惜,但也有些无奈。 “但他就是因为自诩距离天道只差一步,反而有些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直言不讳地说江山要完,但只要得到皇权的支持,他便有这个能力制止这些,但天道如此,岂是他能够阻止?” 廉钰干干地一咧嘴:“不论这是不是天道所能阻止,单单是冲着他的这番话,那就是要掉了脑袋,他未免有些太想当然吧?” 李正通忽而看了廉钰一眼,“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过你,少去打天道命数的主意,倘若是有一天,你也走到了他这一步,你的下场只会跟他如出一辙,被冲昏了头,得意忘形!” “这……”廉钰听到这话,忽然紧张起来,显得很是尴尬道,“师傅,你的这话我一直记在心里,你已经告诫过我不少次,这种念头我是不会再想的。” “你知道就好!” 李正通恶狠狠地看他一眼,显然是对廉钰的这些想法都一清二楚。 这个时候,他指着我,又道上一句:“陈默虽然没什么资质,道行也永远比不上你,但我告诉你,我现在最放心的就是他,最不放心的反而是你,你有心固然是好,但是有一些想法,最好给我永远的憋在肚子里!” 我见廉钰这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师傅似乎又因此而动了火气,连忙在一旁岔开了话题:“师傅,我看我们还是先不说这些,眼下小龙潭村的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办?” 听我说起这个,李正通不再去谈这些事情,也不再讲对于周雍的一些言论。 他捻着胡子沉思着道:“如果真是周雍阴魂不散,这时候即使死了,还想动天道命数的想法,那他在小龙潭村布的这个局,肯定不会是这么简单,这个局可不好解啊。” “既然他想试我的深浅,我李正通这么多年,也还从来没有怕过什么,”李正通满脸的不屑,嗤出一声,“既然这样,那我就要好好看看,他这是个什么样的阵势,一个死人,还能翻了天了不成,小龙潭村的事情,我今天是非管不可!” 第七十九章:调查 我尚在担心奶奶和村里人的安危,听到师傅这么说,马上又要抬脚往村里去。 “你去哪?”李正通在身后叫住了我。 “不是去村里吗?”我循声回过头,有些纳闷。 “进什么村。”李正通面色一沉,道,“我说了,先回镇上。” 他说:“既然有人想试试我的深浅,我要是一脚踏了进去,哪里还能再轻易离开!” “我刚才不是已经进去了一趟,转了一圈,然后出来了,”我呐呐道,“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面对我的这番不理解,廉钰走过来,拍着我肩膀道:“你刚才进去,然后能出来,那只是因为师傅还没有一起进去。” 我旋即一脸发懵地望向了廉钰。 这话说的,好像是李正通要是进去,我反而会出不来? 廉钰解释道:“既然是阵法,能困住的自然只有阵中人,至于局外之人,不在阵中,怎么可能会困得住。” “但凡是阵法,那一定都有阵眼维持,一切阵法的运作都将围绕阵眼方能周转,刚才只是你自己进去,师傅在外面观望,一旦阵法运作,以师傅的道行,势必一眼能看出阵眼所在的位置,饶是再凶的阵势,也不过是一点即破的局面。” “师傅要是跟着你一起进去,一旦阵法开始运作,”廉钰抿嘴道,“届时到了当局者迷的局势,被困了进去,阵眼反而不好找寻。” “没摸透这是个什么架势的阵法之前,我是不会贸然进去的。” 李正通挑着眉头,满脸的慎重之色。 “我行走阴阳两道这么多年,得罪过的人也有不少,能活到现在,那可不是靠的自己的道行有多高,也不是凭着运气有多好,更多的时候,靠的是自己的小心谨慎——他孙无道的道行倒是不低,结果呢,还不是被小龙潭村的小石子给崴了脚。” 之前去妖门,初次见到青狐妖王的那刻,他就说过李正通是个绝对的小心谨慎之人。 今天我才知道,居然会是小心到了这种地步。 此番进去看了一圈,我连一个村里人都没能见到,尤其担心奶奶的安危,有些心急如焚。 对他这种行事小心谨慎模样,反而觉得有些耽误时间,要是奶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哪里还能坐得住? 但我现在也只是刚学了些皮毛,眼下还看不出眼前之事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只能强行按耐住自己的心情,跟着李正通先回了镇上。 回到镇上,廉钰找了个住处,先暂时待在了镇里。 我还是没能沉得住气,等师傅刚刚坐下,便又开始问他该怎么办。 李正通缓声道:“我在这里坐堂,你和廉钰先去找到此地阴司,找他们问问情况。” 他有些疑惑,那刻拧着眉头:“小龙潭村眼下之事不是什么小事,此地阴司怎么不声不响,去的一路上,我连个阴差都没能见到。” 我听到这话,也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有人在小龙潭村里布下阵法,而且全村上百口人不见踪迹,但居然连个阴司的阴差都没能看到过,也不知道他们是不管这些,还是根本不知道? 我找到廉钰说了师傅刚才的话。 廉钰听到之后,一个劲地摇头道:“这么大的事情,阴司不可能半点消息都不知情,这里面可能也有些什么问题。” 我撇嘴道:“这地方的阴司怎么一回事,好端端地,问题一茬接着一茬?” “不知道,我们去找一下阴司的人,问一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廉钰拉着我出了门,直接道,“走!我们再去趟城隍庙,找找阴司的人。” 我于是跟着廉钰再一次到了城隍庙这边,本想叫出几个阴差来问一问这些事情,结果等了半天,连个阴差的影子都没见到。 廉钰于是又拉着我下了阴间一趟。 这里是城隍庙,下去之后,眼前便是阴司的门前。 当时只见阴司的大门紧闭,在门口连个值守的阴差都没见到,我们在外面叫了半天,也没见阴司里有人出来问话,任由我们在阴司门前大呼小叫。 我干干地一咧嘴:“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阴司,大门都不开,这是阴司里现在没有人在?还是他们阴司的人躲着不肯出来见我们?” 廉钰盯着阴司门前思量一阵,撇嘴道:“阴司里上万阴差,怎么可能没有人在,但也不应该是躲着我们,毕竟堂堂阴司,怎么可能会怕我们两个,眼下大门紧闭,阴司里每天既然如此忙碌,如今关上了大门,莫非打算连生死之事都不管了?” 想了半天,廉钰也没能想出其中的缘由。 他说这事情有点奇怪,但阴司的大门我们进不去,也不知道眼下到底是什么问题,只能先行离开了。 回到阳间,从城隍庙里走出来,回到了镇上的那刻,还不等进屋子,我就看到这个时候多了十几只小鬼,正在那里跑来跑去。 顺着门外看了一眼房间当中,当时只见李正通坐在桌子后面,手下压着一沓黑纸,正襟危坐,时不时地听着那些小鬼滴哩咕噜说着的听不懂的鬼话。 “师傅在坐堂。”廉钰看了一眼,没有拉着我进去,只是站到了一旁,跟我笑道,“印象里,自从我跟了师傅以后,就没有见他坐堂差遣过手下的小鬼办事,这时候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傅亲自坐堂,看来对于这件事情,师傅还是十分重视的。” 我撇嘴道:“坐堂到底有什么用处。” “用处大了去了。”廉钰看向我,道,“这些小鬼都是师傅手下养着的,眼前看到的不过是十几只,其实还有在阴间路上跑动的几十只,师傅只需要坐堂,差使这些小鬼在阴间和阳间里四处跑动,就能将一些我们现在不方便去跑的事情打探清楚。” 我说:“有什么事情,还是我们不方便问的?” “师傅道行再高,那也分身乏术,他又不是神仙,”廉钰笑着跟我道,“各种事情要是他自己去亲力亲为,那得耽误多少的时间,有了这些小鬼去跑,总比我们要快。” 我瞅着这些进进出出的小鬼,继续撇嘴道:“那老头子现在是在让他们跑什么?” “大概是为了小龙潭村所布下的阵法之事。”廉钰道,“师傅应该是差遣他们回去翻阅各种资料,在查这是个什么样的阵势。” 我听得瞬时挠了挠头。 毕竟李正通这么高的道行,阴阳两道上的高人,我本以为会对这些事情一眼看破,只是没想到,面对眼下之事,居然还得现查。 我当时干笑一声,说道:“老头子这一点还真没了什么高人的架势,他既然见多识广,道行又高,这时候还得临时现查?”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师傅毕竟是走出黑的路子,对于这些,不过是稍有涉猎,”廉钰跟我道,“而且自古至今,我们阴阳两道上的一些奇门术法早就已经失传,对于眼下的这个阵势,我根本没有见过,恐怕师傅也对此感到有些难办。” 廉钰扭头跟我提醒道:“阴阳两道上的事情,那是鱼龙混杂,学无止境,有很多术法和阵势我们可能闻所未闻,所以凡事一定要知根知底,不然的话,这条路是很难走下去的,天底下奇门术法还有的是,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要贸然出头。” 这话廉钰跟我说过不少次了,看来他也是随了李正通的性子,行事作风一直顾虑很多。 相比于他们,我现在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做起事情来都有些不顾后果,这点确实是大忌,毕竟道行不是万能的,不可能只指望靠着这一些道行,便可以全身而退。 等到这些师傅堂下的小鬼跑完了,李正通这才招呼我们进去,当时一脸的难看,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先问了一句我们去阴司都问出了什么。 我说:“阴司大门关着,别说阴司里管事的,就是连个阴差,甚至是阴司里养着的一条恶犬都没看见过。” “阴司没人?”李正通捻着胡子的手顿上一下,继而抽了一口冷气道,“这事情还真是闻所未闻,反而让我越来越看不清眼前之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廉钰忽然小心翼翼地道上一句:“师傅,您刚才坐堂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查清楚了眼下小龙潭村是个什么阵势了?” 李正通摇头道:“只靠问,那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他说着话,接着看向我们道:“现在是白天,我直接进去未免有些太招摇,入夜以后,你们再跟我去一趟小龙潭村,进去探探情况,我在外面镇着,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阵势。” 廉钰于是点了点头,但他也有些担心道:“师傅,晚上的时候阴气太重,我们晚上去看,那会不会遇到什么别的事情?” 李正通道:“眼下小龙潭村被黑气罩住,乌云蔽日遮住阳气,白天晚上都一个样子,而且这样的一个阵势,我不信它会一直不动,若是到了晚上,总得有点动静吧?” 第八十章:鬼雾重重 我们在镇上一直等到了天黑。 李正通沉思静坐一下午,直到月亮升起之时,才将眼皮抬了起来。 起身之后,他站在街面上,抬头盯着天上的星星一直看了大半天,眉头皱的厉害。 廉钰问他怎么了,李正通捻着胡子,先是道出一句:“我夜观星象,凶星当头,不吉利啊。” 说着,他又将视线在我身上扫过一圈,脸色如常,语气淡然地接着道:“走吧,我们去小龙潭村。” 再度回到村口的那刻,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入夜的关系,小龙潭村上白天便一直笼罩着的那片阴云,此番看起来要比白天更加浓郁上许多。 打眼一看,黑压压的一片,几乎要从头顶上坠下来一般。 最让我感到惊奇的,倒不是这一大片看起来有些邪祟的阴云。 而是我这当站在村口,当时只见整个村子都已经被一片迷雾给罩了住。 奇怪的是,站在这地方朝着村里的方向看去,村子里反而一片灯火通明的情形,好像所有的村里人的家中都在亮着灯火。 李正通站在村口,望向眼前的情形,脸色异常的凝重,似乎对身前之事很是忌惮。 “鬼雾笼罩,似是阴门大开,”李正通沉声道,“眼下的小龙潭村,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这一趟要是进去,弄不好会有去无回!” 廉钰闻声道:“既然这样,要不然,我们还是白天再来?” “白天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了也白来。”李正通抿嘴道,“既然来了,那当然要看看,你们两个先进去,我在这里看着,不过一定要记住我的话,红绳不能断!” 他说着话,将一条细长的红绳拿了出来,让我和廉钰都系在手腕上。 师傅牵着其中一头,然后使劲扯了扯红绳,做足了准备之后,这才扭过头来。 李正通道:“眼前鬼雾笼罩,进去之后,很容易迷失在雾气当中,我给你们的这条红绳,你们一定不能扯断,到时候一旦想出来,只有顺着红绳,才不会找不到来路,记住我的话,你们进村之后,我在外面给你们指路,一旦遇到事情,立即回头出来找我。” 听了师傅的一番警告,我和廉钰点了点头。 接着我们小心翼翼地握住手上的线团,一点一点地放了开,走进了雾气缭绕的小龙潭村,径直进入。 眼前的雾气很浓。 身前一米开外的距离已经不可辨物,再往后,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我和廉钰只能小心翼翼地紧挨着,一点一点地走到村子里,开始四处查看。 我怕跟丢了廉钰,要是遇到什么邪祟,以现在的道行根本招架不了几下,于是拽紧了他的衣角,跟在他身后缓慢前行。 廉钰挡在身前,视线现在十分狭隘。 雾气当中十分阴冷,那就好像是这股雾气都是阴气凝结成的一般,走在其中,我只感觉浑身都在打着寒颤。 廉钰倒是对这些无所畏惧,一路前行。 但走了一阵,他停下了脚,忽而咦出一声。 “怎么了?” 我将身子从廉钰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来,对着廉钰现在驻足所看到位置望过去。 廉钰手一指道:“这里有布阵留下的痕迹。”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一眼,然后发现这是一棵村里的老树旁边,如今这棵老树早已经被阴气侵蚀的没了生气,地上落满枯黄的树叶。 这些已经泛了黄的叶片当中,廉钰拣出一张黄色的符纸。 符纸上画着奇怪的图案,当时混杂在叶片当中,如果不是廉钰眼尖,换做是我,肯定注意不到这个东西。 “应该是布阵的时候留下来的,现在虽然已经没了用处——” 廉钰将这张符纸折了一下收起来,回头道,“但如果把这个带给师傅,他应该能认出这是张什么符,或许能从其中看出端倪。” 我这个时候一边听着廉钰的话,一边对着周围四处张望。 因为这当总能听到一阵滴滴答答的细微动静,像是有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滴答下来的声音。 低头看了看脚下,一片湿漉漉的痕迹,而且带着一股子腥气,我于是蹲下身去仔细看了一眼。 那颜色有些发红,像是一滩血迹。 顺着这摊血迹,我将头轻轻地往上抬了一下,接着心中一颤。 当时我一个身形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因为还在拽着廉钰的衣角,还险些将他一并给拽倒了。 廉钰有些纳闷地回头看我,奇怪道:“怎么?” 我手一指头顶,结结巴巴地道:“树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雾气太大,我看不清楚,但是看起来好像是个死人?” “死人?”廉钰眉头瞬时皱起,然后也抬头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去看,继而道,“没错,就是个死人,而是好像是你们村里的。” 我听到这话,当下心中一沉,连忙站起来,踮着脚朝着头顶上瞪大了眼睛。 看了一阵,我倒吸上一口的冷气。 因为这个挂在树上的,确实是我们村里的人,他被人用绳子吊在了树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了开。 隐约之间,我甚至还能看到从他的嘴巴当中正在往外飘着阵阵烟气,就好像是这片雾气是从他的嘴里喷出来的一样! 我将事情和廉钰讲过,他听得再度心生诧异。 抬头观望一阵,廉钰惊奇道:“这阵法倒是有点意思,这一片鬼雾,应该是从他们身上出来的,你们村里人很可能遭了不测,尸体被禁锢住,这片鬼雾是用他们的死后的怨气化出来。” 我纳闷道:“白天的时候,我进村里的那刻,在村子里可没有看到过一个人,这时候,怎么会忽然出现了村里人的尸体?” “或许白天的时候就是如此。”廉钰道,“这可能是布阵之人还布置下了别的术法,为的就是不让这些被人提前发现,所以用了些障眼的术法,你看到的那些,可能不是真实的情况,眼下我们看到的,才应该是小龙潭村现在应有的模样。” “什么?”我听到这话,当时心里咯噔一下,瞪眼看向廉钰道,“那、那我奶奶,我奶奶她该不会已经出事了吧?” “这个说不好。”廉钰看我一眼,安慰我道,“眼下才只看到一个人的尸体,尚未看到其他人,你们村里上百口人,这才只是看到一人,剩下的说不定还活着。” 我这当心烦意乱,忽然觉得胳膊被人扯了一下。 连忙一抽手,结果将胳膊拉到眼前,继而觉得有些不对劲。 急忙看眼手上的红绳,我的脑子瞬时嗡地一下炸了开,再抽一口的冷气! 因为在我的手腕上系着的那条红绳,居然断了开,只留下了短短的一截,看那断口的模样,像是被人用刀子割了开。 廉钰见状面色一凛,连忙也将自己的胳膊伸到眼前看了下,脸色猛地一沉,道:“不好!身后有人,红绳被人剪断了!” 他说着话,立即回身看了一眼。 我连忙跟着他一道看去,当时只见身后一片浓郁的雾气,就算是真有人在身后,那也看不清楚。 我说要不要先原路倒退,找到我们断掉的红绳,先扯着红绳回到李正通的身边。 廉钰将我轻轻按住,轻笑一声道:“我看我们没那么容易出去了,身后那人一直跟着,很难办。” 我于是僵僵地站在原地,听到廉钰对着身后嗤出声道:“到底是谁装神弄鬼,剪断我们的红绳,事已至此,就不必藏头露尾,还请现身吧。” 他这一嗓子喊过去,没有半点的回应。 但很快,雾气当中出现一声怪响,那就好像是有人咕噜着嗓子一般。 我瞪大眼睛一直盯着声音冒出的位置,然后就见那雾气当中,猛地探出来一张怪脸! 那张怪脸长得圆鼓鼓,眼睛很小,脸上黏答答、湿漉漉地,先是探出个脑袋,紧接着全身都从雾里探了出来,整个脑袋居然占了身子的一大半,两条腿撑着的小身躯上顶着个大脑袋,跌跌撞撞地从雾气当中显了形,对着我们的位置一阵打量。 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邪祟,但看样子不像是个鬼魂,应该是个不知名的妖物,更是妖门里的邪祟。 见到这样一个丑陋的怪物,我干干地一咧嘴,扭头问廉钰:“是不是从我们小龙潭村靠着的后山上面,那里下来的妖?” “不像!”廉钰盯着看上一阵,一个劲地摇头道,“如今的妖门,可很少能见到这种未开化的妖,这怕是那人躲着不敢出来,于是招了个妖物来。” 廉钰说着这话的那刻,眼睛一刻没有从这个怪物的身上挪开,一脸的戒备。 这妖物也确实不像是我之前见过的妖门,身上妖气厚重,但好似没有半点心智一般,只知道冲着我们傻愣愣地看。 如今的妖门当中,可很少能见到这种模样的妖,就算是再不济,也能随着妖气的增长而生出心智,眼前的这个未免有些太傻气。 “嘶……”廉钰忽然间抽了一口冷气,认出来道,“这好像是蜃,昔日妖门中的蜃妖——如今的妖门早已今非昔比,人妖鬼三界分立之后,这种妖物就被挡在了两道三界之外,如今在你们村子当中,怎么会突然跑出来这样的一个妖祟?” 第八十一章:开妖门 我对廉钰说的这些话,只听得有些似懂非懂。 目前我也就能凭借着来人身上的气息,粗略地分辨出是人、是妖还是鬼而已。 身上有活人气息的自然是人,全身阴气裹绕不见半点阳气的当然是鬼,散发着妖气的,基本上就是妖门了。 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妖鬼,对这一点我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毕竟现在真正接触过的妖门,只有后山上的狐家妖,接触的少了,见识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 两道三界中的妖门,这是个很大的范围,犹如阴阳道上的各种门派系别,十分杂乱。 除了妖家仙,还囊括有各路的山精野怪、自然妖物,种类难以计数,如今眼前的这个蜃妖,那大概就是一类少见的妖怪,似是被这布阵之人招出来的。 如今小龙潭村一夜骤变,不但被人布下了阵法,更是生起一团鬼雾,村里人不见其踪,甚至连阴司也都不见其人,蹊跷至极。 这时候先是撞见了一户村里人的尸首,如今又遇到妖物,让我越来越担心村里人的安危。 好端端的小龙潭村,那该不会真的变成定阳村一般,要被妖鬼邪祟所占据,将要成为一个荒村吧? 我心神不定,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本以为之前小龙潭村发生的事情得到了解决,短时间内不应该会再出问题,可是眼前之相,毫不留情地打破了我的这个幻想。 我甚至有种感觉,那会不会是小龙潭村的下面真的藏有什么秘密,而当时周雍不过是欲盖弥彰,又或者根本就没有将事情说全,还是我们遗漏了什么问题? 我看眼身旁的廉钰。 他此刻心无旁骛,目光还在被眼前的蜃妖牵制住,正死死地盯住眼前的妖物,全神贯注地在防备着它,一脸的戒备。 我有些紧张道:“这个妖祟,不会威胁到我们吧?” “这样一只未开化的蛮妖,伤不了我寸毫。” 廉钰语气当中满满的自信,但同时也是满眼的担心。 “这种在阵法之内一同布置下的妖物,一只两只我倒是不放在眼里,但如果还有其他的妖物存在,再加上布阵之人隐匿其中,就有些难办了。” 说话的这刻,眼前的蜃妖忽然张开嘴巴,对着我们这边的位置一阵比划。 我被它忽然间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不过见他只是动了动嘴,虽然露出满嘴的利牙,但似乎还没有撞过来的意思,继而松了一口气。 但听了廉钰的下一番话,却让我干干地一咧嘴。 当时廉钰头也不回地跟我道:“这妖祟怕是在比划着,能不能将我们两个人,一口都给吞了下去。” 我脸颊抽了抽,满脸的紧张,经廉钰这么一讲,再看眼前蜃妖之时,当时就只觉得它的那一张大口,就像是个黑黝黝的无底洞一般。 这要是一口撞了过来,说不定还真会将我们两个人直接给吞下肚里。 廉钰这当盯着那妖物的身侧看过一眼,忽而拧眉,“布阵之人或许就在身边!” 说着话,他眼神凌厉地扫过周围的雾气,下一刻瞬时一下蹿了出去,一头扎进了迷雾之中,留下我站在原地一个愣神儿。 廉钰丢下我直接去雾里抓人去了! 我一个人守着眼前的蜃妖,当时觉得有些慌,但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廉钰闪身回来,手上捏住了一只鬼魂。 那鬼魂被廉钰制住,面色惊恐。 廉钰将他拽到了我的身旁,继而冷笑出声:“你以为四周都是鬼雾,布满阴气,自身的气息就不会被我察觉,你胆子不小啊?” 我瞅了一眼被廉钰制住的这鬼魂,瞬时瞪大眼睛,愕然道:“村长?!” 廉钰刚才一闪身跑进雾里抓出来的,正是之前阴司门前武判官作乱之际,趁势跑没了影子的村长! 看到他,我当下心中了然,顿时觉得这事情大概八成是跟他有着什么关系,同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既然已经成为阴司要犯,之前那阴差也说,一定会将他捉回阴司,却没想三个月都过去,他非但没有被阴差抓了回去,反而又在小龙潭村开始兴风作浪! 被抓过来的这当,村长先是有些惊恐地看着廉钰。 见挣扎不开,他忽而笑了笑,阴着脸道:“你果真还是有点本事,这都能发现了我。” 廉钰先看了一眼那蜃妖的反应,见它暂时没有什么动向,这才凝眉看向村长,厉声问话道:“眼下的小龙潭村,是你在搞鬼?” “我?”村长笑上一声,回道,“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这其实都是那位叫周雍的高人早就布置下的,你肯定想不到吧?” 廉钰说:“什么?” “他当时只说的是拿小龙潭村来验证天道命数,”村长嗤声道,“但这事情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地就能被你所阻止,小龙潭村的凶龙之地,那可还好端端地放在那里,继续做这些,岂不是轻而易举?” 说这话的那当,村长突然瞅向一眼廉钰,阴着嗓子跟他道:“你当时为什么只是点到为止,那肯定是也想要看看,这片凶龙之地到底会不会像是周雍所说,他是不是真的有了窥视天机的能力,所以你才故意忽视了那片地方,同时只是将他那缕残魂收起来吧?” 廉钰听到这话,面色一凛。 先是看眼我的反应,他接着抿嘴道:“你不要瞎说!天道命数,那可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触碰的!” 村长冷言:“可我知道,你注定不会是普通人,事到如今,你也不用藏着掖着,想知道这些,那就去看,眼下的情形你也看到,这片凶龙之地不仅真的活了过来,而且凭借着这些,借此连通了被酆都封住的妖界大门……” “嘶……妖界之门?”廉钰闻言,抽了一口冷气,瞬时瞪大眼睛,“此话当真,仅仅只靠着这样一片地方,周雍能做到这种地步?” 村长道:“眼前的蜃妖你也看到,这根本不是如今两道三界当中应有的妖物,这是真正的妖界之物,是上古妖门当中才有的,可不是现在屈居酆都之下,因而苟活于阳间的如今的妖门,我知道,你也有这个想要窥视天道的想法,眼下这就是给你看的证明!” “现在那位高人魂魄当中拆出的一缕残魂,还在你的手上吧?”村长说,“你留下这缕残魂,那不就是为了以后能够有和这位高人达成交换的筹码,现在那位高人的真魂已经到了小龙潭村,在此迎风布阵,你要是真想知道这些,现在就可以跟我去见他!” “这个……”廉钰显然是被他的这话给说的有些心动,居然一把放开了他,脸色迟疑道,“我确实对这些想要窥视清楚,但我师傅……” “李正通,对他有什么可担心的?”村长打断道,“虽然如今唯一一个能够威胁到这事情的,只有他有这个本事,但是那位高人在此约阵,他李正通既然敢应,自然是让他有去无回,断了你们的红绳,那就是专门逼他入阵,等到他进来之后,任凭他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有半分作为!” “不要说是他李正通,”村长一脸的不屑,语气轻蔑,“连此地阴司来这里调查的几位阴司的大官,以及上百阴差也都被困在了这里面,这个阵法不管谁敢进来,都将让他困在其中,你还怕李正通的责备不成?” 村长凛声道:“这还只是个开端,先通妖界,再开鬼门,等到人妖鬼三界,阴阳两道,化为一体不分界限的那刻,天门必将大开,到时候一但走了进去,一切天道命数都将为你所用,眼下这个机会,你要不要把握,自己掂量一下吧!” 我知道廉钰确实对于所谓天道很感兴趣,此番面对村长的花言巧语的诱惑,不由地有些担心,廉钰会因此失去自己的立场。 连忙看眼廉钰,我跟他道:“廉钰!你可不要被他的这番话给骗到,村长如今在小龙潭村兴风作浪,现在被你抓住,为的不过是自保,因而在编着谎话骗你,你可不要被这种没有影子的事情诱导进去。” “我可没有骗他,要不然的话,我大可以躲着远远地,没必要凑过来冒这个风险,”村长道,“这都是那位高人让我来找你说明这些,他知道你们两个道同志合,而且他确实缺少一个得力的助手,先前那刻,他就全都看了出来,你对此很感兴趣,但当时碍于孙无道和众人都在眼前,你只是不方便说而已。” 村长盯着他道:“现在,你大可放心地跟我走,去见那位高人的真魂,只要能跟他一路,你想知道的,他都会告诉你!” 我瞪大了眼睛看向廉钰。 他那刻面色犹豫,显然是这一番话直接将他的心性勾了起来。 我不知道这所谓的天道命数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但我明白,廉钰这要是真的想要触碰这些,那将会是一条不归之路。 第八十二章:廉钰的选择 廉钰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似乎是在做着艰难的决定。 我知道,他从一开始是个心比天高的人,平常日的话语当中,他也经常会提到这些所谓的天道命数,如今面对村长这样言之凿凿的一番蛊惑,让他心生了动摇。 村长从暴露的那刻开始,心性大概也已经被扭曲了,没有退路的情况下,继续助纣为虐,帮着周雍将小龙潭村变成眼前的模样,这时候更是抓住了廉钰内心的软肋,开始妖言蛊惑。 “以你的心气,跟着李正通这个守道的师傅,那是根本不会有出路的!”村长继续煽风点火,道,“眼下你要是跟我们走到一路,别说颠覆阴阳不在话下,就连天道命数也将是唾手可及,小龙潭村就是这样的一块跳板,是你的机会!” 面对廉钰目前两难的境地,村长接着道:“你最好快点考虑,他李正通一旦找了过来,那你将再也没有机会去考虑这些,而且我看你现在的模样,已经是动了这个念头,要是撞见李正通,知道你又生出这种想法,肯定会对你大加责备!” 我见村长这当喋喋不休,一定要扰乱了廉钰的心境,瞬时面色一沉,直接打算出手去制住他,免得廉钰真的着了他的道。 但还不等我先出手,结果廉钰却先按住了我的肩膀。 那刻,他对着我苦笑一声,道:“陈默,人各有志!对于天道命数,我一直有着很大的怨言,我记恨现在的天道命数,同时也看不惯如今司掌一切的酆都和阴司,如果真能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我觉得自己确实应该殊死一搏。” 我凛声道:“你什么意思!” “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过去是一种怎么样的状态,”廉钰笑道,“我是一个被天道命数所抛弃的人,之所以跟了师傅,那就是为了学习道行,日后以此平息自己的不甘,我当时一直在想,有朝一日,我一定要逆反天命,打破天道,为自己讨个说法。” 我呐呐道:“你的过去?” “呵呵,当然,谁都有着自己的过去,在天命的安排下,所身不由己的过去,”廉钰忽而一脸阴沉,咬牙切齿道,“同样的天道之下,别人活得可比我轻松地多,我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小的时候可谓吃尽了苦头,这也就是为什么,一提到天道命数,我就会如此地憎恨天道不公。” 我拧眉道:“但你现在,那不是也过的挺好的吗?” “那是因为我一直在试图反抗,我的命数不应如此,”廉钰干笑一声,摇头道,“从那时候开始,我的骨子里就已经认定,有朝一日,道行足够的那刻,我也必将打破天道,要好好地看一看,这所谓的天道命数,到底是不是真是那么公平!” 我觉得廉钰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跟我现在所认识的廉钰格格不入。 廉钰看向我,一字一句地道:“现在,时候到了,眼下出现的这个机会,我应该去抓住它,或许,这个周雍当真能够有这个能力。” 我沉声道:“他只是一个被所谓的天道命数冲昏了头的疯子,你凭什么去相信他?这是个陷阱,你不要因此被蛊惑住!” “你都已经跟着师傅学了三个月,你不应该看不出这个阵势的厉害,”廉钰道,“而且他能够让一方土地附有生命,这个时候,更能致使妖界和阳间那道被封锁住的妖门打开,凭着这两点,我不得不相信,这个周雍,确实有着洞悉天命的本事!” 我心中骇然。 看这模样,廉钰大概是真的已经被这事情给蛊惑住了,心底隐藏的那些想法,最终还是涌了出来。 村长见状,顿时一脸地阴笑道:“周雍说过,你一定会相信他的话,他一眼看了出来,你不会是屈居于天道命数之下的人,看来他确实是个高人,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既然这样,那你跟我走吧,去见见他,我也算是完成了他交待给我的事情。” 廉钰看我一眼,忽而皱眉道:“那陈默怎么办?” “他?”村长瞅我一眼,嗤声道,“他和你本就不是一路人!” 廉钰闻之抿嘴,显然是认同村长的这个说辞。 村长接着道:“而且,他一开始就是周雍手下的一枚棋子,原本打算抽了他的三魂七魄来点上龙眼,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他说已经没这个必要,他手上陈默的一魂二魄,再加上小龙潭村里这些人的魂魄,已经够用了!” 我瞪大眼睛看向村长:“你还是想害村里人,你可是小龙潭村的村长!” 村长只看我一眼,不理我,转头跟廉钰道:“妖界之门已经被推开了一道缝隙,已经没人能够阻止这些,这个阵法别说他李正通破不了,就是酆都来人,那也一样会被困住,等到他们破了阵那时,妖界之门完全大开,被禁足于阳间之外的妖物蜂拥而至,三界必将混乱,那时,有了你的帮助,我们再趁势打开被酆都禁住的阴间之门,放出阴间里真正的厉鬼,如此一来,离着天门大开之日也将不远!” 我听到这话,那刻只觉得他们疯了,顿时嗤声道:“你说的这些未免有些天花乱坠,都是些想当然的事情,说的倒是这般轻巧!” “你懂个屁?”村长冷刺刺地看我一眼,语气讥讽道,“才学了几个月的术法,屁大点道行就敢插这个话,天道命数、两道三界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听得眉头皱起。 村长这当看也不看我,直接拉着廉钰,想要离开这里。 临走之际,廉钰只是回头看我一眼,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我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廉钰居然会这样做,当时只觉得有些诧异,等到廉钰的身形消失在雾气当中,方才察觉眼前的蜃妖早已经对我虎视眈眈的模样。 这个妖物死死地盯住我,忽然之间张开大嘴直接冲着我奔了过来。 我还没能从廉钰瞬时的转变当中回过神来,等到回神之际,一张巨口已经近在咫尺。 我这才猛然惊醒,但却发现这个妖物却被人给制住了,廉钰去而复返,直接挡住了它,继而轻轻一推,直接将蜃妖推到了一旁。 我惊道:“你放弃了这个念头了?” “你走吧,”廉钰看我一眼,却语气淡然道,“这事情我不会回头,但是我们师兄弟一场,我也不能弃你于不顾,你去找师傅吧,希望你也能跟师傅说一声,这个想法,我是不会断绝的,我所做的一切,是心底一直埋藏着的想法。” 我那刻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瞅见廉钰当时目光坚定,于是什么话都不再讲,直接转过身去,失魂落魄般地朝着来路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那一路上,我的脑中始终空白一片,在雾里迷失了方向。 走了没一阵,脚下忽然被绊了一下。 我整个人往前戗倒的那一瞬,这才醒悟过来,但还没等看清楚是被什么给绊到,眼前却先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刃。 扭头看向握刀的这人,我继而又是惊上一下:“月兰?” 月兰瞬时将手里握着的水果刀收起,同样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你什么时候回到了村里?” “吓我这一跳,”月兰喘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道,“我还以为是那些在雾里出现的妖怪,差一点就捅了上去。” 我马上问她:“村里人呢?” “村里人,村里不少人都已经不见了,”月兰支吾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夜里,村子中忽然生起一片迷雾,全村都被困住了。” “很快阴司的人来到村里,而且一连来了几拨人,结果也全都出不去了,现在这个时候,阴司的不少人都在我们村里。” 我听得咂舌,阴司的人,还真是被困在了村子里面? 我瞬时感觉无比诧异,接着又听月兰道上一句:“不只是阴司,山上的妖王也下来了,也被困住了,听他的意思,好像是有人故意将他约到这里,结果他察觉的那刻,迷雾升起,也发现找不到出路了。” 青狐妖王? 我面色一凛道:“他也被困在了村子里?不太可能吧!他有着近六百年的修为,这样一个迷阵,怎么能将他都给困住?” 月兰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妖王一直骂骂咧咧地,听着他的叫骂声,好像是阵法当中有问题,导致他的妖力使不出来,要不是仗着修为高,甚至差点被逼回原形。” 我急不可耐道:“我奶奶呢,她有没有什么事情?” “你奶奶没事,她和大多数村里人,还有阴司的人以及妖王在一起,但无论是妖王还是阴司的人,现在都被困在村里,妖王使不出妖力,阴司的人也遁不回阴间,只能在村子里干站着。” 月兰说话这刻,直勾勾地看向身前的雾气,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一般。 她满脸焦急地拉起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现在雾气越来越浓,好多奇怪的妖物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你先跟我去看你奶奶,妖王和阴司的人也在那里,有阴司的人在,目前还没有什么妖物敢过去,具体的事情,让他们跟你讲!” 第八十三章:困境 不等我再说什么,月兰拉着我即刻起身,离开了当前的位置。 一路小跑,摸到一处院门之前,她直接推开院门,一闪身进去。 等到我也跟着她进了院子里,她忙回身去将大门给紧紧地关住了,继而放松下来。 我当时是被月兰一道拽着过来的,而且雾气实在太浓,也没有看清楚这是谁家的院子。 我只知道,进来之后,便能听到屋里一阵嘈杂的喊声,似是争吵,针锋相对,听着很是激烈。 “这事情不应该是你们阴司该管的事情吗?老子被困在这里,妖力被禁住了,眼下的事情十分怪异,堂堂阴司,你们就在这里坐以待毙?” 妖王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了出来,语气当中全是不满和质疑。 “妖王,你稍安勿躁,”李兴的声音接着道,“我们阴司自然知道这事情有些奇怪,但眼下还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我阴司的人,现在也都被困在,遁不回阴间,我也没成想会是这种结果,来的时候只带了些阴差,现在就算想调遣,那也调不来。” 妖王道:“我看你们阴司平常日的时候,不一直是挺威风的吗?” 他语气不善,道:“那脸简直都快贴到了天上,怎么一到了正事,阴司便推三阻四,真有事情,我也没见你们阴司的管用过,要是这样,那以后干脆让我们妖门接了你们阴司的位置,省的你们阴司毫无建树,只知道打着酆都的旗号招摇撞骗!” “青狐妖王,你什么意思!”一个阴差厉声呵斥道,“我们十几个当差的兄弟,刚刚不是已经出去查看了吗,至今未归,如今外面都是你们妖门的妖祟,你身为妖门,这事情我们还没找你问罪,你反而先怪罪起我们来了,谁知道小龙潭村眼下之事,又和你们妖门有没有什么关系!” 妖王驳斥道:“放屁!我手下的妖门一直躲在山里,从不涉足阳间之事,小龙潭村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老子要不是中了套,有人把我约到这里,倘若我的妖力还在,我可不会像你们阴司一般畏手畏脚,直接冲出去把这人给拿下!” 李兴喊道:“先不要吵,眼下之事,我们阴司的近百阴差,连带着几位管事都在这里出不去,阴司里的其余当值的阴差肯定会有所察觉,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我站在院子里,听着里面的争吵声,顿时皱了一下眉头,撇嘴道:“眼下这个时候,他们居然还有心思争论这些!” 月兰见状,小心翼翼地跟我说:“自从被困在了村子里出不去,阴司的人和妖王就一直在争吵,不过吵来吵去,谁也说不出村里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来到正屋门前,我将门一把推了开,然后走了进去。 进门的那刻,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听到动静,继而看了过来,见到是我之后,全都是一脸的诧异。 当时我就看到妖王一脸不乐意地站在墙边,抱着胳膊,阴司的几位管事的都在另一旁,不但李兴和两位枷锁将军站在这里,居然连城隍都被困在这里,那刻眉头皱起,面色阴沉。 怨不得我们之前去找阴司的时候,阴司的大门紧关着,原来现在阴司里管事的都在这里了,阴司里怕是已经乱了套,怎么可能找得到问话的人? 除了阴间的人和妖王,还有不少的村里人也在屋子里躲着。 但面对妖王和阴司之间的争吵,他们谁也不敢去插话,都只是垂头丧气地躲在了旁边的屋子里,悄然打量着眼前的情形。 妖王和李兴瞬时看过来,满脸诧异之色,“你怎么也到了村子里,你不是跟了李正通学术法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和我师傅一起过来的,”我回话道,“师傅今天早上得到消息,说小龙潭村出了大事,然后带着我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正通也来了?”他们二人看得面面相觑。 随后盯着我身后的院子里一阵打量,妖王拧眉问我,“李老头他现在在哪呢,怎么没见他人?” 我解释道:“师傅没进来,还在外面观察阵势,本来是让我和廉钰先进来看看情况,然后我们俩散了,之后我撞见了月兰,跟着来到了这里。” 我本来想说廉钰已经跟着村长走了,但是想了想,最终还是对他抱有一丝希望,因而只是含糊其辞,说我们俩走散了。 “你们……”扫了一眼屋子里其他的阴司的人,然后看向妖王和李兴那边,我问他们道,“你们怎么也会被困在村里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有人给我带来一个消息,让我到小龙潭村,”妖王瞬时阴着脸,骂道,“结果这是个套,我到了之后,就发现被困住了,妖力也被限制住,在村里出不去了,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布下阵法,故意将我困在这里,不让出去。” “我们阴司也是得到了一个消息,”李兴苦笑着道,“消息上说,小龙潭村又生祸端,我于是立即带着十几个阴差前来查看,结果也是和妖王一样,同样被困在了村子里,进来之后就出不去了,我们遁回阴间的阴路被人用术法封住,只能止步在村子里了。” 李兴看眼其他的几位阴司管事,然后叹气道,“我们发现遁不回阴间,自然无法回去,然后又不知道是谁给阴司传了假消息,说是我发现了什么,请城隍来定夺,结果老爷带着两位将军赶来,也被困住——这要是我们再不回去,阴司里没有管事,恐怕真要乱了套!” 城隍脸上阴云笼罩,听到这里的那刻,狠狠地一拍桌子,“这人公然布下歪门阵法,阻挡我阴司之人,肯定是心怀不轨,要是被我查出这人,必将拿他问罪,打入地狱!” 妖王闻言,冷着脸看向城隍,嗤出一声道:“那也怨不得别人,你们阴司最近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我看你这个城隍,大概是当阴间的官老爷当得久了,安逸过头了,如今接连遇事,这下倒好,又在这里被人给扣了一遭,堂堂阴司这种表现,实在是让人费解。” “你!”见妖王旧事重提,城隍脸色恼怒,怒道,“青狐妖王!我阴司不拿你,那是看在你手下的妖门还算安分的样子上,你今天要是再敢口出狂言,诋毁阴司,自以为目中无人,那别怪我阴司不讲道理,有朝一日平了你这妖王的山头!” 妖王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原本青狐妖王和此地阴司的关系就紧张,如今被困在一个屋檐之下,势必会擦出矛盾。 我真怕他们在这个时候先闹了起来。 李兴扭头问我:“你眼下也被困在了村子里,你师傅李正通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些,他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这是个什么样的阵法?” “师傅没讲,只是说了什么凶星当头,阴门大开,”我说,“但是我进来的时候,听说,这好像是周雍,他要开什么妖界大门……” “有人想开妖门?”李兴听得诧异一下,眼睛瞬时瞪大道,“你从哪知道的这些?”他一脸的骇然之色,看向城隍,惊出声道,“此事非同小可,如真是有人想开妖门,那一定是打着扰乱三界的算盘,怨不得要将我们阴司的人困在这里!” 城隍拧眉道:“妖界不是已经被酆都给封住了吗,禁止妖界的古妖涉足阳间,还有人会有这个本事,能打破这个壁障?” 青狐妖王见城隍看他,瞬时嗤出一声道:“你看我干嘛,我可不认这帮妖界里还活着的没有脑子的古妖门里的穷亲戚,别说是我,就连当今的妖门,那也没多少认他们的,都是一群没脑子的东西,留他们在阳间,只会拖累我们现今的妖门,没有谁想给自己找这个麻烦。” “那倒也是!”城隍捻着胡子道,“当初人妖鬼三界分立,这些不识时务的古妖门的妖门就被禁足在了阴阳两道之外,当今妖门确实不认他们,就好像是阴间鬼界里同样被禁足的那些鬼物一样,当今的天道不容许他们留存,那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要搞这种事情?” 我说:“周雍!” “周雍?”城隍听到这话,顿时撇嘴道,“他活着的那刻,最终都连生死轮回都没能逃得过,现在都已经死了,还会有这种本事?” 他们还在讨论这事情的那刻,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的响动。 屋子里的人全都是看得面色一凛,齐刷刷地盯向了院子外面。 李兴拧眉道:“会不会是我们阴司的差使,刚才让他们出去探探情况,这个时候遇到了什么事情?” “快,你们两个,再带几个阴差去外面看看!”城隍立即吩咐两位枷锁将军道,“查实一下,外面是出了什么事情!” 两位枷锁将军听到这话,立即带着几个阴差走赶了出去,但还不等到门前,就听到“哐”地一声动静,院门被撞了开,同时一个阴差直直地飞进了院里…… 第八十四章:阵法涌现 那阴差似乎是被人从外面扔进来的,落地之后先是滚了两圈。 等到停止之时,已然是三魂迸出,七魄崩离,随后化成了一股青烟,魂飞魄散了! “这是我阴司的差使!”两位枷锁将军见状,瞬时瞪大了眼睛。 他们连忙带着几个阴差赶到了门外,同时厉声喊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杀我阴司的人,活的不耐烦了!” 我见眼前的情形有些异常,连忙也跟着一起走到了门外,迅速盯着外面看过一眼。 外面依旧是一片让人不可辨物的雾气弥漫四周,十分的浓厚,但先前的那个阴差撞进了院里之后,这个时候外面却半点动静都没有了。 李兴和妖王也一道走出来,对着外面开始一阵观望。 面对眼前的这阵雾气,他们一脸的愁眉莫展,尤其是妖王,他被困在眼下小龙潭村的迷阵当中,妖力被限制住,施展不开,脸色阴沉。 两位枷锁将军对着雾气当中看了好一阵,也没能发现什么,这时候见李兴出来,马上问他:“李判官,要不要我们两个带着人,先在周围搜上一圈,看看刚才到底是什么人杀害我阴司的差使?” “不要轻举妄动,”李兴摆手,脸色慎重,“眼下的阵势对我们很不利,先前派出的两拨阴差至今渺无音讯,恐怕是已经遭了不测,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妖王嗤声道:“这若不是老子的妖力用不出来,不然的话,单单只靠这样的一个阵势,想困住老子,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处?”李兴苦笑道,“这人既然是要将我们困在其中,想要趁势大开妖门,肯定是做足了准备,我们终究只是地方上的阴司,虽掌管一方生死之事,但这种阵势,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处理起来,实在是有些难办。” 妖王怒道:“那也不能像个缩头乌龟一般,在这里一直等你们阴司的人来,你们这些阴司里的大官都出不去,更不用说那些普通的阴差了,这要是一直干等下去,这人若是想要对我们不利,那我们岂不是全都要死在这个地方,坐以待毙?” “妖王此话说的是有道理,但是,”李兴诸多顾虑,叹气道,“想想也该知道,这阵迷雾肯定是为了阻碍我们才设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摸不清这人的位置,我们上哪里去拿他?”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妖王脸色一凛,发起狠道,“老子现在就要去雾里抓人,哪怕妖力用不出,但我近六百年的修为也不是白修的,灭个一般的阴阳两道之人,那也是废不了多少力气。” 李兴沉声道:“只怕是这人不简单,如果真是周雍,那他便不是个一般的人,妖王以现在的样子,真要是撞见了他,只怕讨不到半点好处。” 头顶上的那片黑压压的阴云,这个时候开始隆隆作响,同时还能看到几道电光涌现,瞬时将头顶之上映得明亮一片。 隐约之间,好像那阴云正中央的位置起了一道涡旋,一道黑色的云柱生出,接天壤地,所有的电闪附着其中,看起来气势十足,也不知道眼下的这阵势,又是起了什么样的变化。 妖王瞅了眼那云柱的位置,立即说道:“这似乎有人在那个地方布阵施法,既然这样,那么这个布阵的人一定就在那一周围。” 说着话,妖王看向李兴,问了他一句:“眼下这个时候,你们阴司还有多少阴差在这里?” “阴差?”李兴怔了一下,回道,“此番前来小龙潭村,一共是一百二十三名阴差,其中三十人出去调查,至今未归,但眼下还剩下近百名阴差吧。” “那还愣着干什么?”妖王催起他道,“眼下这人在那边布阵施法,位置肯定是暴露了,你还不赶紧带阴差前去拿人,只要将他们都给拿下,这事情不就解决了?” 妖王大概是仗着自己的修为,早就已经对这些事情不看在眼里,这个时候即使妖力用不出来,但依旧保留着身上的傲性,或许是因为妖力的问题导致有些烦躁,这时候说的这话有些过于轻浮。 李兴顾虑道:“这人既然有这等本事,肯定不会是这么好拿下的,凭借眼下的这些阴差,恐怕真不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们这个时候,那说不定又是在借着这里的阵势,企图打破妖界的壁障,”妖王道,“等到他们真的将古妖门大开,酆都到时,肯定最先找你们阴司的麻烦!” “嘶……”李兴抽了一口冷气,显然是妖王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这是在他们阴司的管辖之内出的事情,一旦真的发生了,那就是他们地方阴司的失职,酆都确实会先找地方阴司来算这个账。 考虑一阵,李兴立即回头道:“两位将军在这里保护城隍的周全,我带着一半的阴差先过去,将他们给拿下再说,就算没能拿下,那也要先遏制住这些,以免真的出了大问题,到时候我们阴司势必难辞其咎,担当不起这个罪责。” 两位将军点了点头,转身回去。 李兴这当立即招呼起院子里的阴差,立即带着他们朝着头顶云柱所在的位置奔去,不再等待阴司的增援,打算先发制人。 妖王见状,也立即跟了上去,看来也是要去找这个布阵之人算账。 我本想先去看看奶奶,但稍作考虑,觉得廉钰这时候大概也会在那个地方,生怕他真的做出什么事情,于是一咬牙,也跟在了李兴的身后。 李兴带着大队阴差毫不停歇地赶了过去。 眼下阴司的人看着还挺多,四十多号的阴差,那些偶尔在雾气当中出现的妖物应该不敢靠近,因而除了眼前的雾气有些干扰视线,这一路上倒是没有遇到半点阻碍。 我当时心中有些焦急。 也不知道李正通这个时候知不知道眼前的事情,有没有将小龙潭村的阵势看出眉目,能不能救得了我们,只要他一出现,那肯定能让廉钰惊醒过来,以免真的被村长之前的妖言蛊惑住,做出逆反天道的事情。 云柱的位置十分显眼,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去走,那肯定不会走错。 跟着阴司的人赶到这边之后,当时只见这一周围的迷雾淡薄了不少,在往前面的一圈,居然没有半点雾气,一切情形清晰可见。 隔着老远,我就能看到正中心的位置站着的人影。 廉钰确实在这里,此刻正抬头盯着头顶上的云柱沉默不语,村长则是靠在一边,但是看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周雍的影子。 我们过来的这刻,村长居然没有半点的恐慌,反而是冷刺刺地看过来,嗤出一声:“怎么才来了这么一点人,我还以为他们都会被眼前之像吸引过来。” 他看向廉钰,跟他说话道:“这点魂魄可不够用的,根本不够用来冲破酆都对古妖界的封印——只要完全破开妖界的大门,你就离着想要知道的天道就更近了一步。” 村长看来是铁了心一般地不回头了,事到如今还在继续煽风点火。 但听着他那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故意将我们引到这边来的一样,让我不由得担心起来,这该不会又是个圈套吧? 看到眼前,李兴和妖王都只是将目光有些惊奇地看向了廉钰。 见他这个时候正站在那边仰着头看天上,还是和村长在一起,他们立即将视线看向了我的这边。 李兴纳闷道:“他不是李正通的徒弟,你的师兄吗,他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而且我看他现在的架势,似乎是这事情他也有份?” 面对李兴的这番质疑,我当时噎了一下,害怕这个时候产生什么误会,连忙想要先解释一声。 结果还不等我先开口,这当一个阴差忽然满脸狐疑地将头扭向我这边,冷不丁地道出一句:“你们该不会是一伙的吧?” 我闻之一愣:“什么意思?” “他是你的同门师兄啊,之前的时候,你们的关系不是挺好吗?”阴差面色一沉,说道,“现在他和阴司要犯站在一起,你既然是和他一起来的……” 那阴差这话一出口,其他的阴差立即齐刷刷地看我,脸色全都戒备起来。 李兴也是看向了我,显然也对这事情心生了疑惑。 我忙道:“你别乱猜,我跟这事情没有半点关系,我也是跟你们一样,被困到了小龙潭村的迷阵里。” “没有关系?”那阴差接着道,“可他是你师兄啊,而且你们都是走出黑路子的,那个周雍也是这条路数上的,发生这事情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他们是想大开妖门,但是你一来就直接说了出来,眼下他就在眼前和阴司要犯站在一起——你小子,该不会是来做他们内应的吧?” 这个阴差倒是思维清晰,这番话说的有条不紊,有理有据,但事实却根本不是他猜想的这样,眼下这个时候可不能闹出什么乌龙。 我当时面色一沉,立即道:“事态严重,你最好不要乱猜乱想,情况有些特殊,你们可能根本想不到发生过什么,最好先听我一句话!” 第八十五章:陷入泥潭 面对这位阴差忽然间的质疑,正前方的村长和廉钰都一同将视线偏转了过来。 村长那刻一脸幸灾乐祸的神色,而廉钰对此依旧不言不语,但看他当时的那番模样,似乎满怀心事。 我正打算先解释清楚这个阴差的质疑,不想廉钰忽然抢先一步,道出一句:“陈默,你过来,我先跟你说几句话。” 跟我说几句话? 我听得瞬时有些纳闷。 但不知道廉钰这时候是想要跟我说的是什么,继而满脸疑惑地看向了他。 又见廉钰冲我招了招手,当时我便直接走上前去,想听听廉钰此时此刻到底是想跟我说什么。 路过村长身前的时候,我见他同样一脸的惊奇,他扭过头去,立即跟廉钰小声道上一句:“你想做什么?” 村长阴着脸提醒他道:“你们可不是一路人,你该不会以为,只因为你们师兄弟同门的这层关系,他会跟着你一起做这种事情吧?” “那倒不是,”廉钰笑了笑,说,“但我不想伤他,也不想眼下,因为我的事情和他有所牵连,有些事情,要是不讲清楚,只会徒生枝节。” 村长拧了拧眉,但没有再说话,只是一脸怪异地看着廉钰,似乎对他现在的想法难以琢磨。 我这当走到廉钰的面前,再看眼身后面色已经十分惊讶的阴差,已经皱眉的李兴和面无表情的妖王,接着站稳了身形。 既然这样,那我就打算当着他们的眼前,和廉钰把这些事情道个明白,免得真的被误会了什么。 但廉钰似乎并不是跟他说的那般,是想跟我说这些,这个时候只是看向我,反而低声道上一句:“这事情我不想回头,我希望你最后帮我一个忙。” 我一怔。 村长那刻也是莫名其妙,立即阴着嗓子道:“他能帮上我们什么忙?先不说别的,但是他这点的道行,就算真的跟你一路,那也没有半点用处。” 廉钰闻之狡黠一笑。 他那刻脸色当中尽是阴狠,压着嗓子回了道:“你们这事情还是做得有些欠妥,只想将此地阴司、妖王全都困在这里,免得坏事情,可又怕我师傅李正通搅局,故而将他也骗来,但你也不想一想,他们要是真的都站到了一起,那反而成了麻烦!” 眼下的廉钰看得有些陌生。 这个时候的,他的脸色已经足够能说明,他真的要走上这条不归之路,让我心中原本还对他抱着的一丝期望顿时断裂。 我表情骇然地看向廉钰,问他道:“你难道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不是我想走到这一步,而是当今的天道命数,逼着我不得不走这一步!”廉钰咬牙道,“我怨恨了这么久,隐忍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等到这个机会,眼下这个机会,我必须抓在手里,哪怕是欺师灭祖的罪过,我也可以背在身上!” 我语气一凛:“什么意思?” “我倒真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路,不过我知道,你对此毫无兴趣。” 廉钰看着我,微微一笑,此刻的笑脸看起来已经和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事情,他们做的并不妥当,只想将一干人等困在其中,免得受到阻碍,但是将你们都绑到了一起,反而麻烦,你现在既然不能跟我同路,但也绝对不能跟阴司一路,这事情非同小可,等下要了起了冲突,我确实不想连你一起伤到。” 村长忽而笑道:“看不出来,果然还是你想的比较周到,这点确实是疏忽了,只困住他们没什么用处,如果能够让他们之前闹点误会,这确实是个更好的想法。” 我听到这话,立即想明白了廉钰这是要做什么,瞬时瞪大眼睛看向了他,之前还以为他只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性,却没想到,廉钰此刻居然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师傅眼下绝对不能跟阴司的人站到一起!”廉钰说到这里,继而将视线看向身前的李兴。 他立即道:“没错,这事情,我们都是一伙的,我师傅李正通就是这个布阵之人,我和陈默都是帮手,不知道李判官,你这时候还有什么想说的?” 李兴瞬时瞪大了眼睛。 之前那阴差听到这话,怒不可遏道:“李判官,你看吧,他们果然是一伙的,那还等什么,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马上将他们都给拿下!” 李兴一拧眉,一旁的妖王立即嗤出一声:“不可能!他李正通绝对不可能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两道三界当中,都知道他李老头是什么样的人。” 那阴差却道:“他们出黑的路数,原本不就是借了周雍窥视天命的契机,这才兴起的吗?先不说周雍,就是他李正通的师兄马国丹,师弟孙无道,都曾经生出过想要窥视天道命数的想法,这李正通如今教出来的徒弟也是这样,那他李正通肯定是道貌岸然!” 我听到这话,干干地一咧嘴。 廉钰这个时候为了自己的这些想法,居然直接将我和李正通都给拉到了泥潭当中,经他这么一说,这事情我更加解释不清了。 廉钰听完这些,扭头看向我,叹气道:“你走吧,现在阴司那边听了我的这番话,你要是再过去,肯定是要被他们当做案犯给拿了下,我不想伤你,但也不不想被任何人阻止这个机会,眼下这是最好的结果,你不和我一路,也不会跟阴司走到一起。” “我不能走!”我皱眉道,“这些都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扰乱的,而且我必须阻止你,你的这个想法根本就不切实际,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廉钰笑了笑,跟我道:“眼下这可已经由不得你,你不走的话,那我们就先离开了,你要是继续留在这里,那就更说不清楚这些了,你去找师傅吧,不然的话,可就没有机会了,而且师傅尚不知情,他要是进来了,没有找到你,先去找了阴司的人,他更说不清楚这一些了。” 我听到这话,顿时愣了一下。 廉钰这话说的一点不错,李正通眼下还什么都不知道,一旦面对阴司的质问,这事情他是根本没办法讲清楚的,我必须得先去找到他才行。 我立即一转身绕开这边,想要先去找李正通。 但走了没几步,我忽然晃过神来,这好像也不对劲啊,我要是这一走,那眼前的事情不就会被坐实,岂不是更加说不清楚了? 我连忙想要先回过头,结果这当回头之际,却看到廉钰和村长已经转身打算离开。 李兴见状自然不让,立即让阴差们上前去拿人,那些阴差面对这番困境,只能殊死一搏,立即全都拥了上去。 阴差们瞬时围了过去,廉钰和村长此刻却好像还不想跟他们起什么冲突,只是加快了脚步,一闪身进了浓雾之中。 我站在这边愣神的那刻,几个阴差忽然调过头来,不由分说的要将我先给制住,我还在原地考虑到底应该怎么办的那刻,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将我猛地一拽,直接给拖到了身后的浓雾里。 回头的那刻,我愣了一下,发现将我拽进雾里的是那狐家老仙儿身旁的年轻狐妖。 我说:“柳苏?” “嗯,”他应了一声,随后跟我道,“你不能继续待在这个地方,马上跟我离开,去找你师傅,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先破了眼下的阵势,打断他们想要大开妖门的计划,你才有机会和阴司的人说清这些,不然,阴司根本不会听你的解释。”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也很急,拉着我闯进雾里之后,立即拽着我一个劲地往前跑,一直跑出很远的距离,这才将我放了开。 我说:“这个阵法好像进来之后,就会找不到出去的路,我现在去哪找我师傅?” 柳苏回头看眼身后的雾气,见没有阴司的人追上来,这才跟我道:“你师傅已经进来了,现在和老祖在一起。” 说着话,他又是拉着我朝着前面走了一阵。 到了一处院落,直接推开门带我进了去,等到我看清楚院子里的摆设,这才察觉到,这是我们家的院子。 我那刻顿时心生郁闷,眼前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突然。 先是廉钰听信了村长的话,紧接着原本还跟我走在一路的阴司忽然反过来要抓我,要不是柳苏忽然出现,这怕是当时我还在愣神的那刻,已经被阴差拿回去问罪了。 我有抿着嘴走到了正屋门口,推门进去的那刻,然后就看到那位狐家老仙儿和李正通都在屋子里站着,李正通的脸色阴沉一片。 看到我进来,李正通此刻似乎就好像知道了这些一般,眉头一挑,问我道:“廉钰是不是最终还是没能按耐住自己的想法,这时候已经卷了进去?” 我点了点头,然后再看李正通,他那刻摇了摇头,盯着头顶,叹气道:“我就知道,他始终还是要走到这一步,毕竟从他刚开始拜师的那刻,我就已经看了出来。” 第八十六章:道貌岸然 “廉钰天赋凛然,若是没有生出这种念头,日后必将是我出黑路子上的翘楚,但他的这个念头不消,终究是要出事情的。” 提到廉钰,李正通语气当中全是惋惜,神色有些黯然地道:“其实,他从小龙潭村回来的那刻,我就已经隐隐察觉到他心中的这些躁动,只是没有想到,如今他还是迷失了心性。” 一旁的老仙儿眯着眼睛,奇怪道:“既然你已经察觉到这一些,那为什么当时不去掐断了他的这个念头,如若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会走到了这一步上。” “现在先不说这些,因为有些事情,让我很难决断。” 李正通对此避而不谈,这个时候摆了摆手,将话题岔了开,接着问我道,“你先说说,刚才你都已经发现过什么。” 我听到师傅问我这些,不敢怠慢,忙将之前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还真是阴门大开,这个周雍,真是贼心不死,阴魂不散!”李正通闻之拧眉,随即道,“这事情有些难办,当时我见红绳断裂,没想太多,打算进来先找到你们再说,因而尚未想清楚破阵之法,如今廉钰又迷了心性,这还真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 老仙儿道:“这恐怕不仅仅是要破阵那么简单了,这事情又是你们出黑一路起的头,到时候你怕是还要好好和酆都来的人解释一下这些事情,如若不然,他们的这事情不论成败,你们出黑一路,只怕是又将陷入困局,日后少不了麻烦。” 李正通沉声道:“有没有机会解释这些,这还是个问题,眼下不抓紧时间破了这个阵势,一旦事成,我就算有天大的理由,那也解释不清了。” 师傅这当眉头皱得厉害,想了一阵,扭头跟我道:“来的时候,我已经给自己算过了,这一次怕是要身陷囹圄,难以全身而退,我有几句话,陈默你现在要听好。” 我一怔。 因为听着李正通的这话,似乎隐约之中有了点要交代后事的意思? 那刻我瞪大眼睛,瞬时干咧着嘴道:“老爷子,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你也会陨在了这里不成?” “眼下之事,无论能否解决,都和我们出黑一路扯上了关系,这个罪责将难辞其咎。”李正通叹气,“如此纵容廉钰,我也是有着一个说不出的难处,不然,我也不会任由廉钰走到今天这一步,但不论如何,这个烂摊子已经出来了,终究还是要有人去收拾。” 我纳闷道:“老爷子,你有什么难处?” “这点你就不要问了,三言两语我也没有办法跟你讲清楚,”李正通正色道,“刚才那刻,我见阵法涌动,怕是距离阴门大开的那刻已经做足了准备,但我现在没有什么妥善的破阵之法,只能以身试险,等到妖门大开的那刻,去将这个门给堵住。” 李正通拍着我肩膀道:“若是我能够阻止这些,那面对酆都和阴司的问话,我自然有理由让他们信服,但我怕生出意外,到时候他们反而找上了你,所以一旦我没能制止这些,你也不要回头,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免得我出黑的路数,就此断送在了我的手上。” 李正通的脸色异常严肃,语气不容反驳,甚至说道:“你既然是我的徒弟,那就要遵从师命,此事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你要记住了!” 面对他此刻的目光,我木纳地点了点头。 本以为眼下接连发生的事情已经够让我难以适应,不成想偏偏这个时候,李正通又跟我交待起这些,让我一时之间更加想不明白,眼下究竟是怎么了。 李正通交待完这些,一转身去了院子里。 他盯着头顶上的那片黑压压的乌云,背着的两只手,已经在背后握成了拳。 我站在屋子里看他的那刻,狐妖柳苏站到我身旁,忽而轻声说道:“你师傅似乎有心事,他绝对不仅仅是来破阵那么简单的。” 我一脸发懵地回头去看他,在他的脸上扫了一圈,接着又往后看向老仙儿。 老仙儿的脸上一副心事沉沉的模样,一直捻着胡子考虑着什么,这当突然间脸色大变,从我们身旁急匆匆地走过,去了院子里,冲着师傅大喊一声:“李正通!” 他冷不丁地举动让我顿时有些惊奇,随后见那老仙儿一拧眉道:“李正通啊李正通,你是不是还在对以前的往事耿耿于怀,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这样那是万万不行的啊!” “我说,你这个老狐狸,你知道什么了?”李正通循声回头,脸色厌弃道,“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也要去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不成?” “那倒不是!”老仙儿一跺脚,急道,“我这才想明白了,你既然早就料到你这徒弟廉钰会走到这一步,却不加阻拦,等到了这种地步才出手阻止,你这分明是想借着这事情,趁机去妖界里寻仇!” “寻仇?”我听得一愣,“我师傅……他去妖界里寻个什么仇?” 老仙儿回头跟我道:“人妖鬼三界分立之时,古妖界虽被封住,禁止里面的妖物再涉足阳间,但酆都还留了一条给妖门去往妖界的通路!” “那通路只有妖门中人才能进入,你师傅年轻的时候,曾经和一个妖王结下大仇,那妖王惧怕你师傅,因而躲入了有去无回的妖界里,不再出世,你师傅诚心要灭了他,但进不去妖界,眼下这是打着自己的算盘,打算进了有进无回的妖界里寻仇!” 李正通听到这些,没有吱声,只是将眉头紧了紧,脸色变得很是阴沉。 老仙儿道:“我就知道,每一个来到小龙潭村的人,大都各有目的,你李正通的目的也不会是那么单纯,你可要想好,那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除了当今妖门之中那些为了逃避罪责而流亡到妖界里的恶妖,可没有谁会去那种地方,你不要冲动!” “而且当着你徒弟的面前,你这个当师傅的也不能这样!”老仙儿道,“我实在没想到,为了寻仇,你居然算计了你的徒弟廉钰,又抛弃了你们出黑的路数,那也怨不得孙无道一提起你的名号,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骂你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听到这话,整个人瞬时都颤了一下。 老仙儿说的这话似乎有些耸人听闻。 因为跟了李正通三个月,无论他的行事还是做风,都是一副稳重的得道高人的架势。 老仙儿现在竟然说我师傅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话就有些过了吧? 这当,我忽然想到了孙先生之前让我找李正通救我的时候,他的那番态度…… 当时只因凝霜的一句话,孙先生先是语气不满地道出一句:“他李正通,也配叫高人?”随后大骂他是个老东西,最后那刻更是语气激动,大喊跟他不共戴天…… 若不是当初因为孙先生被三爷爷背后给伤到了,孙先生说绝对不会让我来找李正通救我的命,他和我师傅的关系如此糟糕,莫非就是因为这样才闹到了这种地步? 天空当中此刻忽然雷声大作,头顶上那阵黑压压的乌云当中电光浮现,之前所看到的那一道黑色云柱,又开始生了出来。 李正通盯着那边看了一阵,这才冷着脸回头道:“这话都是他孙无道说的吧,他孙无道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有什么资格这样来说我?” 老仙儿撇嘴道:“但如果你真的为了这样,白白断送了你徒弟廉钰的前途,致使他走入误区,这就真的是你的不对了。” “我说了会阻止他,那就一定会阻止他,”李正通凛声道,“我也一直很器重廉钰,自然不会让他堕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但这是我们出黑路数上的事情,你就不要过多插手了吧?” 老仙儿板着脸道:“我从不管身外之事,也不想管你们出黑路数上的事情,但是看在陈默他爷爷的面子上,我不得不多嘴说上一句。” “陈默我也一直尽力教他了,廉钰我只是看重他的天赋,希望看到他的一番作为,但陈默我是将他当成了我出黑路数的延续者来栽培他,对于他,我倒是没有半点算计,这些小事,不劳你们妖门的人来费心,陈默自己也会有着自己的判断。” 李正通说完这些,不再理会老仙儿,跟我道:“眼下阵法又开始涌动,看这架势,妖界的壁障马上要被打破了,陈默,我们走吧,去他们布阵的地方,阻止他们开妖门。” 我那刻还在发愣,但听了李正通的这话,连忙跟上了他。 出门之后,李正通忽而回头看我一眼,跟我道上一句:“你与出黑无缘,阴阳两道上的许多事情,也都不会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给你算过一卦,你若是走上这一路,日后若是吃到了众叛亲离的苦果,那都将是你的命,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第八十七章:妖门大开 我闻之一怔。 但李正通话音落下的那刻,已经昂然走了出去,当下也只能先跟上了他。 回头看眼身后,老仙儿和妖狐柳苏一同走了出来,老仙儿正跟柳苏道:“我们也过去看看。” 我跟在李正通身后,老头子对眼前的浓厚雾气视而不见,一路直行,快要来到云柱底下的阵地之时,李正通忽然不走了。 那只之前在雾里碰到过的蜃妖从前面的雾气里探出了脑袋,直接挡在我们身前。 出现之后,它立即对着李正通所在的位置上下打量,一副虎视眈眈的凶恶相。 面对这样一只上古妖门中的妖物,李正通没有半点情绪上的变化,只是道出一句:“还真是一只古妖,看来这个周雍,还真已经将妖界的壁障破开了一道缝隙,让它们挤了出来。” 李正通说这话的时候,看也不看这个蜃妖,只是继续朝着前方的位置过去,路过的那刻,这个蜃妖却按耐不住,跌跌撞撞地扑向了李正通,结果被李正通恶狠狠地一瞪眼,直接被瞪在原地,没有半点再敢靠前的想法,立即一扭头跑了开。 “这样的一只未开心智的妖祟,也敢挡我李正通的路。”李正通嗤声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要是敢过来,我一只手就能灭掉它。” 我看得顿时挺吃惊。 李正通这刻回头看眼我的反应,继而抿嘴:“我李正通在两道三界走了一辈子,若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敢过来触我的霉头,那未免有些让人看不起我出黑的路数,这样的一个阵法,那是根本困不住我的。” 老头子语气当中满满的不屑,似乎是对眼前的阵势根本不放在心里,我那刻顿时心中了然,恐怕是老头子早就已经有了破阵之法。 他这个时候不说,或许真的像是那老仙儿所说的一般,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反手摆了廉钰一道,他有着自己的算盘。 但我这时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毕竟对阴阳两道上的事情还根本不甚了解,只是不断地听到有人在我耳畔说过,这里面的水很深,鱼龙混杂,如今已经知道了李正通真实的一面,心里多多少少地还是生出了一些莫名的想法。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觉得释然。 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没有哪个人走在阴阳两道,那就是为了匡扶天道,马天星马道长这类绝对的正气之人只是少数,更多的人都是为了自己,就连我曾经为了抓小鬼的事情,也买通过阴司的阴差,做过一些投机取巧的事情。 跟在李正通的身后继续前行,前方因为要操控阵法的原因,同样没有什么雾气,只要走了过来,眼前的情形全都清晰可辨。 廉钰和村长站在前方,此刻正在和阴司的人相互僵持,但周雍依旧不见所踪。 这让我有些怀疑,周雍的这个名字,会不会只是一个幌子,他根本不在这里! 阴司为了防止酆都的追责,制止这些,看来铁了心地要拿下他们,但看眼前的架势,此刻阴差明显处于下风,看起来气势汹涌,实际上全都不敢靠前,从一开始,被困在这里的那刻,他们已然陷入了被动的局面,想要反制,实在有些困难。 我甚至能在地上看到不少阴差留下的痕迹。 刚才我们到来之前,恐怕是村长那边已经和阴司的人起过了一次冲突,目前整个小龙潭村都是他们的阵场,做足了准备,阴司的人刚才怕是没有讨到什么好处,这才只能僵持不下,相互对峙。 廉钰那刻站在阵前,一脸轻松地看着眼前的阴差们,高声喊话道:“眼下的这个阵势,你们阴司是根本阻止不了的,不要再做什么无谓的抵抗,一旦古妖界的大门洞开,就算是酆都来人,那也要先收拾这个摊子,眼下你们是没有机会阻止这些了。” 廉钰手一指那云柱,语气凛然地道:“如今借着小龙潭村的凶龙之地的气息,妖门大开就在今日,你们谁也阻止不了!” 我听得一拧眉,听着廉钰的这一番话,看来他已经完全跟村长走到了一路上,这个时候眼神当中竟然满是期待,似乎是回头无望。 李正通离着那边远远的,似乎根本没有过去出面的意思,只是背着手,冷刺刺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老爷子,”我看向他,小声地道了一句,“眼下似乎是阴司的人和他们已经起过了冲突,你当真不管眼下的事情?” “不管!”李正通道,“眼下的局面也根本不是我能控制住的,廉钰现在不听我的,阴司的人又被他的话蛊惑到,以为我们是一伙的,我现在要是上去,我能说得动谁?” 老头子这番推诿的理由实在是有些牵强,他摆明了就是现在不想出手。 我撇嘴道:“你该不会是真的想要等到妖门大开的那刻,然后再过去吧?” 李正通瞅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但显然我这一句话已经道出了他的所想,沉默一阵,这才出声:“这些事情不用你来操心,你就站在这里看着就行,他们说我李正通道貌岸然也好,说我有私心也罢,但是这个烂摊子,该收拾我还是得收拾,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老仙儿这当也走过来,对着眼前的情形一阵打量。 继而扭头看向那倒黑色的云柱,他拧眉道:“云柱之内,恐怕就是他们要打破的壁障了,这道云柱直接通天彻地,头顶上的阴云之内,应该就是古妖门当中的入口,眼下的电闪雷鸣,催动阵势,为的就是一点一点撕裂开这道壁障。” 李正通回头看他一眼,捻着胡子道:“你倒是看得一清二楚,既然你这老狐狸能看透这些,那你为什么不去制止?” “我不管三界之事,免得引火烧身。”老仙儿语气淡然,道,“眼下不过是阵势颇大,我有些好奇而已,但若是真到了非出手不可的地步,我自然也不会是视之不理,反倒是你李正通,眼下明明能制止这些,但为了一己私利,倒也沉得住气!” 李正通只是道:“我有我的难处,不然的话,我自然不是坐视不管。” 我听到这里,继而有些好奇地看向头顶上的那片黑云。 伴随着电闪雷鸣,随着电光浮现的那刻,隐约之间能够看到黑云之后似乎别有洞天,像是有一道透明的屏障直接隔在其中,可以看到几道硕大的裂痕,随着黑云的涌动,很快又被遮蔽住了。 那些阴差的位置,很快又来了一批阴司的人。 城隍带着两位阴司的掌兵也都到了这里,抬头看眼头顶上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刚一到地方,便立即厉声叱责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妄想贯通人妖两界,简直罪大恶极,真要是打破了这道壁障,引发三界动乱,你们就是两道三界的罪人!” “事已至此,已经不能收手了!”廉钰凛声回话道,“眼下妖界的壁障直接被打破,我就算收手,你们也不会放过我,更何况我根本不会收手。” 城隍怒道:“马上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面对城隍的这个命令,阴差们谁也不敢怠慢,立即全都涌了上去,结果还不到身前,头顶上几道闪电劈下,直接将他们挡住。 “你们过不来的。”廉钰道,“周雍确实是个高人,这个阵势不仅仅是为了困住你们,更可以借天地力量为己用,不但可以用来破开壁障,也能挡住你们阴司的人,你们再多的阴差也没有用处——等到妖门大开的那刻,一切都将成为定局。” 城隍面色一凛,阴差过不去,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原地急得跺脚,恶狠狠地一瞪眼。 廉钰此刻回头又不知道和村长说了些什么,离着太远,这时候说的是什么我根本听不到,反倒是李正通一撇嘴道:“他们这个时候已经是要为古妖门大开做最后的准备了。” 老仙儿道:“李正通,你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大开妖门?你道行再高,真要等到妖门开启的那刻,不可能那么容易的将这个古妖门给重新封锁住,你不要逞能,最好现在就去阻止你的这个徒弟。” 李正通仰头道:“已经阻止不了了,妖门大开只是眨眼间的事情,但我李正通说一不二,我说能够将大开的妖门封锁住,那就是能做到,你不用操这个心。” 老仙儿听到这话,连连叹气,这当忽而看向了我,跟我道上一句:“你师傅今天是非要去妖界寻仇不可,这个罪责,你看来也是难逃干系。” 我干干地一咧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没关系那是不假,但你已经跟着身陷泥潭,妖门大开的那刻,酆都势必会得到消息,”老仙儿声色俱厉道,“你师傅真要往妖界里去了,如今廉钰又跟你分道扬镳,阴司认为你们是一伙的,这些事情,你哪里解释的清楚?” 我听到这话,撇起嘴来,还不等再说什么,忽然听到头顶之上一声剧烈的雷响,急忙抬头的那刻,就只见黑压压的云层,被撕出一个硕大的裂口…… 第八十八章:跟踪 老仙儿见状,脸色猛地一变,沉声道:“妖界的壁障,最终还是被打破了!” 他看向李正通,面色一沉:“李正通啊李正通,我看你现在到底有什么本事来制止这些。” “不对劲,”李正通这当只是盯着头顶上云层之中的那道裂隙有些失神,呐呐道,“妖界的壁障,哪有这么容易被打破,难道单单凭借着周雍的这个阵势,就能轻易地做到这种地步?” 我不知道李正通这刻心中又在想些什么,但是见到眼前的阵势,我早已经是满脸的惊愕。 随着头顶上的那道巨大的裂隙出现,那阵黑云逐渐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之色,而在那道巨大的裂隙之中,我隐约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好像是在透过这道缝隙窥视着下方的一切,死死地盯住了整个小龙潭村。 周围的这阵雾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裂缝生成的这刻,开始变得越来越稀薄,只是短暂的一段时间之后,像是不知道被谁都抽走一般,四周已经再也看不到半点雾瘴。 “阴门大开,两界相通,周围的雾气和头顶的阴云已经被吸入到了缝隙之内,”李正通皱眉道,“古妖界的壁障,已经被打破了,那是不假……” 说着话的这当,李正通却将眼睛在周围扫上一圈,继而满脸的疑惑,“可是,眼下的动静不太对啊,是不是周雍的这道阵势哪里不对,这个妖门开的有问题?” 老仙这当看他一眼,忧心忡忡地道:“眼下人、妖两界间的间隔壁障被撕裂开,这道裂口只会越来越大,直到两界重新交汇的那刻,你纵使是天大的本事,那也于事无补了。” “我知道这些,不用你这个老狐狸来提醒我。” 李正通嗤出一声,下一刻径自朝着廉钰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我本来想要跟着他一起过去,但还不等动身,结果被人从身后一把拽住了。 回过头,发现是那个妖狐柳苏。 他轻轻摇头道:“前方阵法涌动,两界相接,以你现在的道行,最好不要轻易靠近,那阵阴云和雾气都被吸入妖界,同样的,妖界的妖气也会渗入阳间,你现在过去,会被妖气冲到。” 我听到这话,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李正通自己过去。 这一刻,妖界与阳间之间裂出一道互为相通的间隙,廉钰立即盯着头顶看了起来,阴司的人,面对这种情形束手无策,同样紧张地看向了天上。 李正通过去的那刻,廉钰看到了他,但不等李正通走上前,抢先一步挡住了他。 面对廉钰的这番举动,李正通似有不满,盯着廉钰看了看,沉声问道:“廉钰,你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廉钰面无表情地道,“你是我师傅,我当然也不敢怎么样,但眼下之事,我心意已决,势必要借着这个机会看清楚所谓的天道,哪怕是你要来阻止这些,那我也必须挡住你。” 李正通挑了挑眉头,对廉钰的话充耳不闻,只是轻轻一推,直接将廉钰给推到了一边。 一旁的村长见李正通过来,满脸的忌惮,看他一眼,居然直接躲到了一旁,离着这边远远地。 村长这刻躲开之后,我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继续看眼前的事情,反而是默不作声地往后继续退上几步,趁着没人注意他,随后转过身去,似乎想要先离开这里? 我手一指道:“村长这个时候,他是想去什么地方?” “你们村长?”老仙儿听到这话,也看向了村长那边,见他忽然间不声不响地要离开,立即拧眉道,“如今这个时候,他肯定不是想干什么好事。” 狐妖柳苏立即道:“那我去看看他想要做什么。” 他瞅了眼村长的那刻离开的位置,立即从一旁绕了过去。 我此刻满心的诧异,见眼前的事情我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这里干站着,干脆也一扭头,跟在了柳苏的身后,打算看看村长这又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村长那刻行色匆匆,似乎走得很急,当时是朝着后山的方向一路小跑。 我跟着柳苏,一路追了过去,追到后山的时候,发现村长这当不走了,满脸焦急地站在后山的坟场那边,似乎是在等谁。 我当时想要过去直接将村长给制住,但柳苏忽然拽住了我,小声道:“不太对劲!这里有一股很强的阴气,先不要轻举妄动。” 说着话,他拉着我一闪身躲到了旁边的一个深坑,然后对着村长那边看了一眼,下一刻,满脸惊奇地跟我说:“你们村长怎么会和酆都的人在一起?” 酆都的人? 村长不是阴司的要犯吗,而且会和酆都的人有什么联系? 我听得有些莫名其妙,连忙也探出头去,悄然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也瞬时惊住了。 当时只见两个头上长着鬼角、一脸凶恶的酆都鬼差出现在了前方,村长当时满脸堆笑地看他们,小心翼翼地说话道:“两位差爷,我回来给你们报信了。” “你过来的时候,没人看见吧?”其中一个鬼差语气阴冷,很是谨慎地道,“这事情不是小事,一旦走漏消息,那可是会对我们酆都产生不好的影响。” “嘿嘿,两位放心吧!”村长信誓旦旦道,“酆都交待的事情,我当然不敢疏忽,毕竟我现在犯了大罪,既然能有这个立功的机会,我当然会珍惜,他们现在的注意力全在被你们故意放开的妖界上面,刚才我来的时候,也是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这才过来报信的!” 村长是来给酆都的鬼差报信的? 我有些看不明白眼前的事情了,村长不是跟周雍一路的吗?周雍在小龙潭村布阵,他是帮凶,这时候怎么又一转脸成了酆都鬼差的探子? 我看向柳苏,他同样一脸的莫名其妙,皱着眉头看了看我,然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说话,先继续观察眼前的村长和这两个酆都鬼差。 “这事情办完,你就是大功一件!”那鬼差语气赞赏道,“你先把目前你知道的情况说一说吧,不然等会拿人的时候,我们可别拿错了人。” “好好好!”村长一个劲地点头,忙道,“那个叫廉钰的,果然也有着想要窥视天道的想法!” “我当时就按照你们教给我的话去说,还真就将他的这个想法给套了出来,”村长说,“他还真就信了我说的这些,现在这个时候,还在想着以后开了天门的事情呢,真的是罪大恶极,要不是发现的早,以后说不定又会是下一个周雍!” 我听到这话,当时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 我正愣着的时候,又听到那鬼差有些不耐烦道:“说正事,别说没用的,说说这个李正通,对于这种事情,他是什么反应。” “李正通啊,”村长道,“他早就已经到了小龙潭村,但接连两次假意布阵,他都没有出手阻止,甚至面都不露,一直到刚才妖门将开的那刻,这才沉不住气,跳了出来。” 鬼差道:“你的意思就是说,他李正通明明知道这事情,但就是视之不理,任由他的徒弟胡作非为?” “没错!”村长点头,“李正通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一直在纵容这些,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绝对没有半点虚言!” “呵呵,”一旁迟迟没有开口的另一位鬼差,这当冷笑一声,道,“你看,我就说嘛,他们走出黑路数的人,一直都是在惦记着这些,始终有着忤逆天道的想法,这个李正通果然是深藏不漏,别看他摆出一副正派的架势,其实心里也是揣着想法,不表露而已。” 那鬼差一个劲地点头,回话道:“此地阴司差点被夺权,就是因为周雍贼心不死,才闹出了这等大事,酆都审判司我们严查此事,不但要将一干案犯带回酆都受审,同时也要将其余有心之人一律清除,免得再闹出事情,他们出黑一路,我早就觉得心怀鬼胎!” 那鬼差最后很是不屑地嗤出一声:“出黑一路,果然蛇鼠一窝!” “本以为周雍之事只是个例,结果满门如此,经过这样一番试探,李正通也原形毕露,今天我们就先剿了出黑一路,将他们都给拿下,震慑一下两道三界,免得他们这些走阴阳两道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村长在一旁陪着笑脸:“两位差爷你们说的不错,这些人仗着术法为非作歹,确实应该好好敲打一下,不然时间久了,肯定肆无忌惮,我们小龙潭村,那就是被这个周雍给害苦了!” 我听到这里,心中顿时有些不满。 还以为真的是周雍阴魂不散,眼下听到这里,这才明白过来,这是酆都对之前阴司武判官作乱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整肃阴阳两道,因而下了一个套。 这他娘的,和钓鱼执法有什么区别? 仅仅是因为周雍的事情,他们将罪责一起怪罪到了整个出黑的路数,这种做法,未免有些太不公平,而这两个酆都鬼差为了交差,无不所用其极,实在是有失公道! 我正想着这些的那刻,一旁的柳苏忽然抿着嘴道出一句:“他们不是酆都的鬼差。” 第八十九章:两派之争 这俩不是酆都的鬼差? 我旋即有些诧异地看向了柳苏。 他当时目光坚定,一脸的真诚,这话不像是随口乱说的,似乎是经过了相当的一番考虑。 但酆都鬼差我之前已经见过一次,都是些阴间的夜叉厉鬼,一般的阴魂可生不出头顶上的一对鬼角,这一点假冒不了。 柳苏不急于跟我解释这些,再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拉着我的半边身子轻轻一拽,继而在这里躲得更严实了一些。 那两个鬼差和村长似乎要先离开这里,刚刚躲下去,我便听到了他们离开的动静,再度探头观望的那刻,他们的身形已经飘然走远。 他们离开之后,柳苏这才跟我道,单单是酆都的鬼差,还没这么大的本事,敢搞出这种事情,这里面肯定还有着其他的问题。 仔细一想,我也确实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因为这事情不单单牵扯到我们村里人和出黑一路那么简单。 地方上的阴司也遇到了相同的困境,他们要是真敢这样乱搞,势必会得罪了地方上的阴司,城隍若是知道这些,跑到阎王面前告他们的这个罪状,后果很严重。 我呐呐道:“那这个两个鬼差,他们是想做什么?” “不知道,他们是鬼差不假,但他们这样做,未必是酆都的意思。”柳苏语气轻缓,思量道,“或许是布阵之人的本事太大,连酆都的鬼差也被买通。” 我说:“周雍还有这个本事,不可能吧?他可是酆都的要犯,而且不久之前才闹出了事情,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敢跟他扯上关系?” “我也只是猜测,也或许是酆都里有人对阴阳两道上的事情多有微词,”柳苏跟我说,“所以借着这个机会,趁机发难,故意将事情闹大,是专门给酆都看的。” 我越听越糊涂,这种忤逆天道的事情,是专门给酆都看的? 这事情非同小可,酆都的十殿阎王要是知道了眼下的情形,那还不炸了毛! 面对我此刻莫名其妙的表情,柳苏看我一眼,又说:“对于你们这些懂道行的阳间人,酆都里面可是分成两派,对要不要限制你们的路数,禁止这些术法,一直争论不休。” 我干干地一咧嘴:“酆都里对这个事情争论不休,争论啥?” 柳苏道,对于这个事情,酆都的各司各部之间的有着很大的不合与看法。 其中一派,里面的缘由比较复杂,他知道的不多,但是也在两道三界之中听过不少的传言。 有的是单纯看不惯阳间这些有道行的人一直插手阴间的事情。 有的则是担心,这些人懂术法,很可能会生出一些不好的念头,日后会对三界不利,毕竟发生过的这些与忤逆天道有关的事,大都是出自阳间。 还有的认为,这样会扰乱轮回的秩序,各种借着术法害人之徒比比皆是,若是阳间没有这些通灵过阴的术法存在,那根本不会出现这么多的孽事。 但不论什么原因,他们这一派的意见都是统一的,想禁止这些留存在阳间的通灵术法,主张阴间就是阴间,阳间就是阳间,酆都管的事情,不应该被阳间的人来插手,这些术法不应该留存于世! 另外一派,那就是些比较保守的想法。 他们觉得不应该限制这些,阳间毕竟还有不少的妖鬼存在,其中不乏恶妖厉鬼,四处作恶,单靠各地阴司不足以震慑住他们,这时候就需要阳间这些懂道行的人来镇住他们,减少地方阴司上的麻烦。 酆都掌管生死,监管轮回,力求公平公正,有的时候,一些事情确实是酆都或者地方上的阴司没有查清,他们来讨个说法,那也无可厚非,与这些术法没有什么过多的联系,倘若禁了这些术法,少了一条可以直达阴间的路子,反而不好。 这个问题一直争论了很久,最终也都没有一个结果。 眼下周雍的想要窥视天道的事情一出,想要限制两道术法的这一派,肯定是抓住这一点来说这事。 但酆都的决策权在十殿阎王的手上,两派矛盾太大,迟迟得不到一个定论,这个时候,那就是想借机争取到这个优势。 而这两个鬼差,很可能就是这一派系的酆都管事手下的鬼,他们已经知道这些,但是没有急于表述,目的就是借此给自己多争取一些事实根据,趁机封闭了阴间和阳间的这条路子,扫清两道三界中的这一类人,让酆都不再受到来自阳间的干扰。 我当时听得一拧眉,只感觉阴阳两道上的事情,那还真是有些复杂。 眼下听柳苏这么一说,那这不就是谁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想要摆对方一道,但是谁也都被反将一军,继而纠缠不清吗? 这里面,全都是在相互利用,互相牵制,看来酆都里面也根本不是那么干净的,比起地方上的阴司,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此一来,这事情想要处理,还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酆都也不是铁板一块,各种争论,看来这些主张封禁阴阳两道的酆都激进派,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样的一个机会,想要打压两道三界,这是一个绝佳的时候,怎么可能放过! 周雍布下的这个阵势,我本以为来的很突然,甚至会让酆都措手不及,眼下见到了这两个鬼差,再听了柳苏告诉我的这些事情,看来是周雍已经是被反过来摆了一道,酆都能够稳控两道三界,那也确实是有些手段,而不单单是靠着所谓的震慑力。 这也真是廉钰当初所跟我提醒过的一般,阴阳两道,人妖鬼三界,其中的关系很是微妙,两道三界中的事情,根本不是你灭了我,我制住你那么容易解决的,里面牵扯到各方势力的纠缠不清,现在小龙潭村的这桩糟心事,那明显是酆都也开始算计这些。 但是,这种事情我能怎么办? 从头到尾,我都插不上半句话,也根本管不了这些事情。 我现在能够自保,就已经很不容易,其余的那些,无论是酆都里的两派争执,还是眼下忤逆天道,周雍想大开妖门之事,那我可都一点都管不了。 想到这里,我一撇嘴。 柳苏见我这反应,继而轻声说道:“就是因为人妖鬼三界的事情纠缠不清,盘根错节,所以老祖才从不插手两道三界的任何事情,你师傅李正通多少年来也都对两道三界不闻不问,但是现如今,你师傅有些沉不住气,最终还是走错一步棋,已经被酆都套进去,你也要受到牵连。” 我郁闷道:“我本来就对这些事情没什么想法,但是我现在为了保命,不得不涉险渡江,跟了李正通,结果现在反而成了暗流涌动之中的一片苇叶,我倒是想不动,但是跟着水流的上下浮动,结果莫名其妙地就给陷了下去。” 我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挺冤的,之前小龙潭村的事情,我就是跟着吃了亏,如今有人要开妖门,我莫名其妙地跟着拱了进去,现在酆都里面分成两派,其中一派要借此拿两道三界中的事情开刀问罪,我又是稀里糊涂地跟着要遭殃? 想到这里,我抽了抽脸颊,跟柳苏道:“我这运气是不是也太背了一些,明明都是跟我没有关系的事情,结果什么事情都能把我给扯了进去?” 柳苏想了想,轻声跟我道:“或许,这就是命吧,你要是不认命,大可以也和廉钰一样,逆反天命。” “……”我听到他这话,眼睛顿时都直了,抽出一口冷气道:“你这是教唆我犯罪啊,我可没有这种想法,这事情我怎么想都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柳苏说:“那你就认命,既然已经踏进了阴阳两道这条不归之路,那就想办法独善其身,在两道三界这种复杂的场景当中想办法活下去。” 我一撇嘴,这当忽然听到身后的位置雷声大作,连忙回头看去,当时只见那头顶上的妖界缝隙裂开的更深一些,我和柳苏说话的这段时间,那里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只看眼下的情形,恐怕是事态开始恶化,也不知道又生出了什么事端。 我只看到头顶的裂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被撑了开,等到那道头顶上的裂隙撕裂开,这个妖界的大门就真的要大开了。 柳苏盯着那边看过之后,立即回头跟我道:“我们先回去看看,这个时候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到底成了什么样子,但是妖气涌动,恐怕是事态有变!” 他说完,不在这个地方继续待着了,一转身朝着我们之前来的地方靠了过去。 我见状也连忙跟着一道过去,但是还不等走到之前的位置,柳苏一把拽住我,语气急促地跟我道:“酆都的人已经到了,情况有些不太对劲,我们先不要过去!” 我一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又是被他直接给拉着躲进了一旁的一处院落,进去之后,我这才透着这边的墙壁,看清楚眼下的事态发展…… 第九十章:互相利用 酆都的人确实已经到了。 领头的正是刚才我们见到的那两个鬼差。 但除了他们俩,眼下还有二十多个酆都鬼差一同出现,来势汹汹。 到场之后,他们立即将场面控制住,随后阴着脸看起所有在场之人,看来这个时候,已经打算介入此事,准备拿人回去问罪。 村长回来之后,此刻面无表情地站在廉钰身旁,对眼前之事根本没有半点的担心可言。 见到酆都鬼差到场,廉钰那刻的表情却有些诧异,立即看向村长,“酆都的鬼差,怎么来的这么快!” “不知道啊,”村长装出一脸毫不知情的模样,那刻拧着眉头,回道,“或许是酆都已经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故而赶了过来。” 廉钰听到这个说辞,瞬时说道:“绝无可能!” “我已经算过酆都来人需要的时间,他们想过来,最快也要到妖门完全开启的那刻,但现在妖门才开一半,他们就已经到了现场,这和我算的有些出入——除非,酆都一早就知道了这些!” 村长干笑一声,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个跑腿打杂的,要不是因为之前的事,也不可能会知道这些,你问我这个,这我哪里答得上来?” 虽然村长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但廉钰扫了一眼村长的面色,却渐生怀疑。 他拧眉道:“酆都来人,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些,这可是大罪,你怎么如此镇定?” “事情既然已经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村长继续干笑道,“之前那事情败露之际,阴差锁我,我不也是没有半点反抗,我已经一把老骨头了,孤家寡人活了大半辈子,早将这些生死之事置之度外,成了最好,不成那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廉钰看向村长,忽而抿嘴轻笑,“是吗?既然你有这种觉悟,那之前阴司门前,武判官作乱之时,你为什么趁乱逃走了,我怎么觉得,你是对我隐瞒了什么!” 村长没有答话,只是被廉钰看得有些心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旁的愁眉苦脸大半天的城隍,眼下见到酆都来人,顿时一脸的欣喜,可算等到了救兵! 他立即冲着廉钰那边大声喊道:“酆都来人,你还不束手就擒,今日之事,凡是有关联着,全都拿下!” 廉钰眉头皱起,大概是还在考虑眼下的这些事情,对城隍的话置之不理。 想了一阵,他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继而一把抓住村长,脸色瞬时变样道:“你肯定有事情瞒我!你一边借着开妖门的幌子,说是站在周雍这边,一边又私通了酆都的鬼差,给自己准备了另外的一条出路,你其实是个两面派!” 他猛地将村长拽到身前,眼神瞬时阴冷无比。 村长脸色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似乎根本没有料想过,廉钰的想法很复杂,这种事情,他会这么容易的想破。 “你的这个师兄,心思很不一般呢,”柳苏扭头跟我轻声叹道,“眼下之事,他稍作考虑,便能直接看破,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会被这种事情给蒙蔽到了。” 我摇头,因为我也根本不知道廉钰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 一提到天道命数,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听他之前的话,心里似乎一直对这些很是记恨,因而才会失去原本的理智和理性,很轻易地被这事情给套住,虽然现在尚未酿成大祸,但是一旦这个想法从心底生出来,那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柳苏继续看向院墙外面的情形。 廉钰将村长死死地掐住,语气恼怒道:“既然这样,带我去找周雍的真身,我要找他亲自谈谈!” 这些事情已然将他内心的想法完全勾了出来,如今知道自己被村长给算计了,杀心四起,以他的性格,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村长。 几个鬼差趁势上前,打算先将廉钰给锁了,眼下之事,他无论如何都将陶脱不了干系了。 但廉钰的道行很高,一推手便将靠近他的鬼差全都给推开,继续死死地掐着村长,脸色狰狞道:“周雍到底在什么地方,今天我要是见不到他,我就让你灰飞烟灭!” 那些鬼差见现在根本制不住他,转而看向一旁的李正通。 “李正通!你纵容孽徒忤逆天道,他想要大开阴门,贯通妖界之事,你心知肚明,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阻止,你是不是也打着忤逆天道的想法?” 闻言,李正通冷冷地嗤出一声:“我就知道,这个妖界开的有问题,而且也纳闷,酆都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察觉,原来这事情也是你们酆都在背后操纵!” “李正通,你也是酆都的老熟人了,这种话怎么可以敢乱说。” 领头的鬼差斥阴阳怪气道:“眼下之事,天理不容!” “酆都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我们只是一得到消息,便迅速赶了过来,还好来的及时,控制住了局面,这才没酿成大祸,反倒是你,如今原形毕露,道貌岸然,酆都当中还有不少管事对你们这些走阴阳两道的阳间人说着好话,现在看来,这还真是让他们有些失望。” 那鬼差扫了眼身后,接着道:“此事有地方阴司为证,他们全都看在眼里,已经没有你可以狡辩的份了,识相的话,你跟我们回去,承认了你们这些走阴阳两道的人都是有着大逆不道的想法,说一说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吧。” 李正通抿嘴一笑,嗤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酆都审判司手下的,我知道,你们管事的陆判官,对我们这些阴阳两道之人一直颇有微词,而且因为这事跟我结下过梁子,一直想要整我,我今天那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跟我所想的一般。” “李正通!”鬼差冷言道,“眼下之事,已经显而易见,你最好跟我们去趟酆都,交代一下罪行。” 几个鬼差打算上去顺势拿下李正通。 但是还不等上前,一个鬼差忽然道:“案犯想跑,快来人跟我们先去截住他!” 我偏过头去,然后发现那鬼差说的是廉钰! 廉钰这个时候没有灭掉村长的三魂七魄,反而将他给挟持在了手上,带着村长很是匆忙地逃走! 李正通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到这些,看到廉钰当前的举动,瞬时轻笑一声。 等到廉钰跑远,他看向那领头的鬼差,抿嘴道:“既然这位鬼差想带我去酆都一趟,依我所见,确实应该去一趟了,你们这些当差的,早就知道这些,却瞒而不报,甚至反过来操纵妖界,我必须要在阎王面前告上你们一状,敲打一下一些人想要借此发难,封闭阴阳两道的这个念头!” 鬼差一怔,忙道:“你纵容徒弟,忤逆天道,差点致使妖门大开,这个时候,你还想反告一状?” 李正通说:“廉钰已经不是我的徒弟,他连我这个师傅都不认了,你们说他忤逆天道,那是他的事情,不过嘛,你们不但对此事不早加阻止,只因想要给我上套,反而错失良机,将人放跑,为了打压阴阳两道而无不所用其极,我当然要告你们一状!” 那鬼差一愣,显然被李正通这话给震住了。 一旁的阴司文判官李兴,忽然插话道:“廉钰欺师灭祖,这也是我们地方上的阴司刚才亲眼所见,确实和李正通无关。” 说着话,李兴有些生气道:“但是这事情,你们如果真的早就知情,却一直不肯露面,为了一己私利致使事态恶化,让我阴司数十阴差命丧其中,现在不先抓到布阵之人,将他拿下,反而在为酆都的两派争执纠缠不清,这一状,我阴司也必须要如实上报!” “李判官!”那鬼差听到这话,脸色一变道,“大家都是为了酆都办事,我们也是急忙赶来处理这事情的,李判官你可不能这样说话呀!” 城隍道:“我虽是地方阴司,能力有限,倘若是因为公事数十阴差命丧其中,这是我阴司的过错,但若是你们一早就知道,本可避免让我地方阴司受到损失,事前却根本不管,这点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吧,这些阴差都是我手下的差使,我要是不为他们讨个说法,怕是难以服众。” 我们在这边观察这事情的这当,那老仙儿忽然站到我们身后,一脸凝重道:“李正通,果然是个老狐狸!” “酆都有人记恨他,想要趁机摆他一道,结果被他李正通看了出来,不声不响地反将了一军,酆都两派中主张封禁阴阳两道的这一派,眼下走了一步险棋,把地方上的阴司给得罪了,这个烂摊子,还真是不好收拾了。” 我抿嘴道:“那这个在小龙潭村布阵的周雍呢,好像一直都没有露面。” “周雍?”老仙儿轻笑道,“眼下布阵之人是不是周雍,还是个未知数,但不管是不是他,这个布阵之人早就见势不妙已经开溜,我倒是觉得,这人眼下布的这个阵势,目的不是为了开妖门,而是想要先挑起酆都和地方阴司以及阴阳两道上的矛盾——他们这些人,不过都是在相互利用,互相下套罢了!” 第九十一章:替死鬼 我此刻对眼前之事没有太多的关心。 眼下见事情已经快要收场,于是便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先去村里看一看奶奶。 柳苏同样对目前的事态有些不太上心,听我说要先离开这个位置,于是说跟我一起。 我点了点头,和他一道从这边绕了出去,打算先找到村里人。 但走了没一阵,我们迎面撞见了刚才去追廉钰的那几个酆都鬼差…… 他们此刻脸色阴郁,是空着手回来的,似乎根本没能追得上廉钰,还真就让他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给逃走了? 见他们空手而归,没能抓到廉钰,我的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我顿时感到有些轻松,虽然知道廉钰现在的心性已经彻底转变,但还是觉得,这事情根本不能只怪罪在廉钰的身上。 和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其中一个鬼差偏过头来,冷刺刺地看上我一眼。 这一看过后,他继而将眼睛眯起来,对着我们一个劲地开始打量起来,眉头皱起。 我当时被这个鬼差看得有些毛毛刺刺的,立即也回头去看他一眼,见这鬼差一脸的若有所思之相,也不知道心里在考虑些什么。 心中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的心中的萦绕,挥之不去。 我同身旁的柳苏低声说道:“有个鬼差好像在一直盯着我们,我看他眼神怪怪的,该不会是打着什么鬼主意吧?” 柳苏旋即回过头,也看了看那鬼差的反应,继而一怔。 他跟我道:“那个鬼差的反应确实有些不对劲,应该是在盘算着什么,我们最好先离开,离着他们远一些,免得被酆都的鬼差盯上。” 我点了点头,于是加快脚步,看到前面有个转角,打算先直接拐了过去。 结果还不等我们先转过去,那个鬼差忽然间抢先一步绕了过来,堵在了我们身前。 那鬼差挡住我们之后,立即阴着脸靠过来,抿着嘴道出一句:“你们两个,先别走!” 说着话,他继续盯着我看,同时问了我一句:“你也是李正通的徒弟吧,那个人是你的同门师兄?” 我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问他道:“你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只是想找你问上几句话……” 那鬼差说着话的这当,身后又有个鬼差跟了过来,到了地方之后,冲着他阴阴地问上一句:“你怎么不先回去,跟他们在这里说什么闲话?” 拦路的鬼差闻言,瞬时回头。 他嘴角继续轻轻抿起,忽然道:“案犯已经逃了,这事情又闹的动静太大,我们要是空着手回去,陆判官知道这些,肯定会对我们大加责备,眼下非但没有抓到陆判官要的这些罪证,我们反而惹了一身的臊气,这事情我们得想个办法,免得受到牵连才是。” 跟来的鬼差愣了一下,说道:“眼下已经这样了,这事情我们怎么补救?” “依我看,干脆把他抓回去吧,”那鬼差手一指我,说道,“他是李正通的徒弟,又是案犯的同门,肯定跟这事情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这个鬼差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心中骇然! 跟来的鬼差还在纳闷道:“抓他有什么用处?” “我们只需要威逼利诱,让他供认此事,指认李正通确实想要窥视天道,他们这些懂术法的阳间人,其实也都是一直心怀不轨,拿了这个口实回去,再用他顶了这个罪行,他是李正通的徒弟,只要他一招,那李正通就算是栽了,这不就是陆判官所期望的吗?” 闻言,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是难看。 这事情可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但这个鬼差似乎只在乎能不能交差,因而想要抓我先去当替死鬼? 我瞬时脸色一沉,质疑道:“你们酆都的鬼差,难道也都是这么办事的吗,你们这是在给酆都抹黑!” “兄弟,这可怨不得我们了,”那鬼差苦着脸,冷言出声道,“这事情传出去,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我们主要就是为了拿到这样的一个口实而来,陆判官对你们阳间之人干涉阴间的事情一直都有很大的看法,现在案犯逃脱,眼下无论如何也得带一个人先回去交了差。” 他冷笑着道:“我看你小子,那就挺合适的,适合当这个替死鬼。” 柳苏听到这话眉头一拧。 一旁的另外一个鬼差听到这话,连忙看向他,又道:“这样不太好吧,我们可是酆都鬼差,这要是传出去,影响可不太好。” 那鬼差咬牙道:“事情是陆判官让我们做的,他把那个涉事的村长都给私自放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当这个鱼饵,抓到一些证据,方便在阎王面前继续去提起封闭阴阳两道之事,但如今案犯逃走,我们连这个涉事的村长都给弄丢了,要是这么灰溜溜的回去,那还有好?” “陆判官身为酆都大判官之一,这种事情一旦发生,肯定要推个干净,将事情全都怪罪到我们头上,”这鬼差哼道,“你也不想想,我们这些当差的,可没有半点敢反驳的余地,眼下还引起了地方阴司上的不满,这个罪责,我们可担当不起,不抓个口实回去,陆判官不会保我们的。” 那鬼差听到这话,眉头瞬时皱起,点头道:“你说的倒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我们这事情没有办好,回去之后免不了一顿责罚,眼下这是个好办法,只要我们拿到一个口实,陆判官也根本不会在意是怎么拿到的,他的目的达到就行,然后这事情他必然会处理掉,这个烂摊子,也不会甩到我们的头上。” 这两个鬼差一番交谈之后,显然达成共识。 为了逃避责罚,眼下打算将我给抓走,拿来顶包。 我顿时有些郁闷,自己只是想要回村里去看看奶奶,结果半路上却遇到了这种事情。 之前知道他们这些鬼差原来是打着一个小算盘,因而对小龙潭村之事放纵不管,那刻我便有些心生不满,如今听到这里,再也按耐不住了。 我怒道:“你们未免也有些太无法无天,对小龙潭村之事视之不理,不加阻止也就算了,这时候还想抓我回去顶罪,你们实在是肆意妄为!” 那两个鬼差经我这么说,先是愣了一下。 下一刻,鬼差嗤出一声道:“这里可没有你说话的份,眼下小龙潭村的事情不是已经被制止住?至于有关案犯,我们当然要全都带回——你是现在就是这个有关的案犯,我们现在要拿你,那也是名正言顺!” 他们这话说得倒是正气凛然,直接将我说成案犯,让我心中一凛。 我还想继续说话,结果这两个鬼差的动作很是迅速,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便立即将我给制住了。 柳苏这当还在原地站着,其中一个鬼差忽然也过去,将他给抓住了,恶狠狠地道:“这事情可不能传了出去!” “你这个妖门的狐妖,也得先跟我们走一趟,免得漏了风声,我们正愁怎么回去交差,结果你们自己就撞到了面前,那只能怪你们两个今天都不太走运了。” 这些酆都的鬼差不同于阴司的阴差,他们身上的阴气很是强劲,将我们制住之后,我当时只感到全身一麻,然后再也动弹不了。 将我们抓住之后,那个提议此事的鬼差接着和这个同行的鬼差道,这事情不能走漏风声,免得被李正通和其他人知道,跟他们要人。 其中一个鬼差于是道:“这样吧,你马上押着他们两个先回去,我回去之后跟他们说一声,平息了这里的事情就赶紧跟上你,然后把这两人都先押回酆都,录下口实,我们然后去找陆判官,剩下的事情就看他怎么来安排了。” 鬼差点头,押住我们,从一旁拐了出去,推着我们往村子外面先离开了。 这个鬼差押着我们的那刻,身体就像是不听控制一般,只能按照鬼差手指的路往前走。 他推着我们一路出了村口,这才看我一眼,语气惋惜道:“这事情不能怪我们酆都的鬼差手段黑,我们也是被酆都的两派之争弄得没有办法,想借着这个机会,拿下案犯,但是他跑了,那你们就只能委屈一下,跟我回去了。” 叹完气,这个鬼差厉声威胁道:“这事情你只要配合一些,我保你吃不到什么苦头,但是你要是拒不配合,到了酆都,那可别怪我们心狠!” 我还在盯着这个鬼差看的这当,忽然发现在他的身后似乎有一个人影闪过。 我于是瞪大了眼睛。 这个鬼差见我瞪着眼睛看向他的身后,那刻立即回头,想要先看一眼,结果刚刚回头,整个人瞬时被人给掐住了脖子。 我惊道:“爹!” 我那个半人半妖的爹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蹿了出来,现身之后先是看我一眼,继而将这个鬼差猛地一掐。 等到这个鬼差直接被掐断了魂魄,爹这才扫了我一眼,闷着声音道:“你爷爷让我给你带个话,你赶紧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 第九十二章:上当 “谁?我爷爷?!” 我听到这里,瞬时瞪大了眼睛。 爹那刻没有说话,只是一脸阴郁地看着我。 过了半晌,他这才轻轻地点了头,道出一句:“没错,你爷爷说的!” 爹眼下的状态,看来根本不像是被妖气扰了心智疯疯癫癫的模样,这时候满脸的正常,所以他的这番话,绝非虚言。 我惊道:“我爷爷……他、他不是假借上吊自杀之际,继而被周雍害的魂飞魄散了吗?” “你现在别管那么多,”爹恶狠狠地看我一眼,阴着脸道,“你爷爷说了,现在开始,你再也不能回村里一步,眼下村里很快要出大事,你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我呐呐道:“什么大事?” 爹动了动嘴,欲言又止。 他忽而一脸生出的厌弃,怒道:“你哪里这么多的问题,赶紧离开这里,等下一旦事情发生,你想走都走不了,赶紧走,离着小龙潭村越远越好!” 爹说着话,将我猛地推了一把。 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心中满是惊愕。 当我满脸不知所谓地再看他那时,爹此刻正盯着柳苏在看,同样一抿嘴,跟他道:“你既然也已经出来了,那你也不要再回去,都赶紧离开。”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让爹一直催着我们离开这里? 我爷爷不是已经魂魄都不见了吗,这个时候,爷爷怎么还能让爹来跟我说这些? 我只感到一脸的纳闷和不解,急了眼道:“你把话说清楚,我爷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现在人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柳苏这当同样一脸发懵,似乎也根本不知道我爹现在说的到底是什么。 爹被我缠得有些不耐烦,先回头看眼身后村里的方向,脸色十分忌讳,接着继续盯着我看了一阵。 看了一阵之后,爹这才一抿嘴,跟我道一句:“你去镇上吧,你爷爷和你奶奶现在其实早就去了镇上,你去镇南,156号门牌,有什么话,去了那里,见到你爷爷再问吧。” 说完这话,爹看也不再看我,一转身离开了。 他当时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整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 我本想去跟上他,但我爹现在是半人半妖的体质,我跟本追不上他,只能将他告诉我的这个地址默默地记在心里。 我想也不想,扭头跟柳苏直接就道:“我现在要去镇上。” 柳苏点了点头,回头看眼身后的小龙潭村,轻声说道:“这个鬼差被杀,我现在也不能回去,免得碰到鬼差根本说不清这些,我跟你去趟镇上好了。” 我点了点头,于是和他一起去了镇上。 镇上的路原本要走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我此刻对爹的忽然出现,以及他告诉我的这件事情十分在意,原本要走三个小时的路程,居然只用了两个小时,硬生生从小龙潭村走到了镇上。 来到镇上,毫不停歇,又去了镇南。 但当我来到镇南之后,这才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爹当时欲言又止,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说这些,被我缠得不耐烦之后,这才抛出了这样的一个地址给了我。 等到现在清醒下来之后,我不禁不得开始怀疑,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眼下还不到白天,镇上见不到什么人,我想找到这个门牌号,实在是有些费劲。 迫不得已,我只能找到了路边上游荡着的几只孤魂野鬼,硬着头皮问了一句156号是在哪个位置。 所幸这个我问话的鬼,还是比较和善的,听了我的问话之后,他想了一阵,却比我还诧异道:“小伙子,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说:“什么?” 这个鬼手一指周围的那片房子,跟我道:“镇南这边,一共只有不到一百户,你这个镇南156的门牌号,那是根本不存在的,哪里找得到这个门牌?” 我心中一凛。 镇南这地方,根本没有这个所谓的156号的门牌? 我到了镇上之后,就一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眼下知道了这里根本没有这个,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上了爹的当! 爹怕是为了让我离开村子,所以编了个瞎话,说在这个镇南156号能找到爷爷和奶奶,实际上,这里根本没有所谓的156号,那也就是说,爷爷和奶奶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地方! 我将眉头皱了起来,如今知道自己白跑一趟,立即扭头跟柳苏道:“不行,我们必须要再回去一趟,小龙潭村的事情肯定不只是这么简单,还有别的事情!” 柳苏没说什么,又跟着我一路奔波折返回了小龙潭村。 到了村口,我怕又撞到那些想要拿我回去顶罪的酆都鬼差,因为选择绕了远路。 等到我们绕回到之前离开的位置之时,眼前已经是一片静谧之相,头顶上的夜空平静如常,甚至就好像是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阴司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不但如此,连李正通他们也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之前的那些鬼差也都没有再见到他们,似乎是早就都已经离开了。 天色开始放亮,朝阳的斜晖映得头顶橘黄一片。 这一趟去镇上,一个来回少说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或许他们已经解决了小龙潭村的事情,相继离开了? 我站在这里看了一阵,有些不太确定地问柳苏道:“我们这一个来回之后再回来,现在一个人都找不到了,是不是已经都走了?” “不知道。”柳苏摇头。 这个时候他扭头对着四周观望起来,盯着远处看了一阵,忽然一把见我拽住,说了一句:“酆都的鬼差还没离开,我们先躲起来,免得再被他们碰上!” 我一听这话,毫不怠慢,连忙跟着他躲到了之前所躲过的那处院落当中。 因为害怕那些鬼差再找麻烦,柳苏将身上的妖气屏住,我也用了走阴的术法,暂时将自己的阳气熄掉,随后才敢探着头,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 十几个酆都鬼差出现在我们刚才的位置。 除了这些鬼差,我还看到了牛头马面两位阴帅也到了这里,来了之后,止步不前。 柳苏拽我一下,我于是将头缩了回来,然后听他小声跟我道上一句:“这一波鬼差,似乎和刚才的那波鬼差,他们不是同一波!” 我听得一怔。 柳苏随后道:“之前那波,似乎是酆都审判司手下的鬼差,而现在来的这一波,领头的是牛头马面,那应该不是审判司手下的,是两位阴帅统御下专职拿人问罪的鬼差。” 我闻之点头。 好像之前跟我们说话的那刻,我就一直听到那些鬼差说什么陆判官的,而且当时也确实没见到牛头马面,不然的话,如果那时牛头马面就在其中,别说是廉钰,就算是李正通想要逃走,那也绝无可能。 之前已经知道了酆都里实际上有两派争执,这个时候见到牛头马面,我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他一句:“他们两个是哪一派的?” “他们?”柳苏愣了一下,想了想,摇头说,“他们应该哪一派都不属于。” “牛头马面是阎王的亲信,他们只听阎王的,而且他们只负责拿人问罪,不问缘由,两派之争的矛盾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处,他们属于中间派吧。” 我听到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要也和那个什么陆判官是一路的,那我们现在的麻烦可就大了,如果不是的话,对我们现在来说,反倒是减轻了不少的压力。 我正庆幸的这当,忽然听到鬼差喊道:“报告阴帅,小龙潭村上百口人不知所踪,李正通师徒三人不见踪迹,此地阴司城隍、枷锁将军、文判官及大队阴差音讯全无,酆都审判司来报,他们手下鬼差二十余人在小龙潭村失联,还有此地的一方妖王,青狐妖王,行踪全无!” 我听得瞬时满脸诧异,听着这个鬼差的报告,好像是只要在村里的,不论人妖鬼,如今一个都找不到了? 马面听到这里,眼睛瞬时瞪大,惊道:“怎么,小龙潭村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那鬼差点头,接着小心翼翼地又道:“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在村口处,发现一名酆都审判司鬼差遇害之后留下尚未飘散的阴气。” 那个鬼差说道:“根据现场的勘验,再加上目前小龙潭的怪相,我们勘验现场的鬼差一致认为,这个杀害鬼差的人,一定跟这件事情有着莫大的联系。” 我听得一怔。 这当,一个鬼差又很是匆忙地赶了过来,到了马面身前之际,立即说道:“报告阴帅,我们已经询问过周围的妖鬼,他们大多对小龙潭村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这里应该被术法封锁过,还有一个消息,附近的野鬼告诉我们,酆都审判司的差使,曾经押走李正通的徒弟陈默和一只狐妖,这个押着他们先走的鬼差,就是在村口遇难的那个!” 马面跟牛头道:“牛兄,你有何高见,眼下这可是大案呐!” 牛头声音沉闷道:“审判司的鬼差押走两个人,如此说来,这两人一定是案犯,押送的鬼差遇难,肯定是他们杀害我酆都鬼差想要逃脱,马上布下缉拿令,在两道三界当中缉拿这两个案犯,从他们口中问出小龙潭村眼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第九十三章:逃窜 酆都缉拿令? 眼下,我们似乎是被当成了案犯。 当时听到了这个定论,我瞬时觉得有些冤枉,眼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上哪知道去? 那刻,我只感觉天上好像掉下来一口大锅,直接扣在了我身上,而且这一口锅,那可真是分量不轻。 这要真被误会成小龙潭村眼下之事跟我们有关系,那我实在担当不起这样的一个罪过,这事情必须尽快澄清了关系才行。 我按耐不住,打算立即出去,先把这些事情和两位酆都的阴帅讲清楚再说。 蠢蠢欲动之际,一旁的柳苏看出我的想法,继而一把拉住了我,接着冲我一个劲地开始摇头。 我急道:“这事情要是不出去说个明白,那咱俩可就成了酆都的通缉犯,以后要是碰到酆都和地方阴司上的人,势必将会各种麻烦,这可不是小事!” 柳苏却说:“你现在就算出去,也根本说不清楚,眼下村子里的所有人倘若真是全都不见了,你这个时候忽然跳出去,你哪里说得清楚这些,眼下地方上阴司的人不见踪迹,连带着还有酆都鬼差,你一露面,他们肯定会将你带回酆都问话。” “酆都的问话,可不是简简单单地问那么简单,”柳苏轻声提醒道,“你要是说不清楚,肯定招来刑罚,酆都的行事作风一直霸道无比,而且他们还发现死了一个鬼差,那鬼差是你爹杀的,这事情你又怎么去解释,难道也会如实告诉他们?” 我噎了一下。 柳苏说的这话倒是一点不错。 那鬼差不论是做过什么,那还是酆都的差使,杀他那就是藐视酆都的权威。 而这个鬼差,是我那半人半妖的爹给杀死的,他们要是问起我这个事情,这我根本无从解释,不管怎么说,爹当时都是为了救我,我不可能将他也给拖下水。 我那刻心急如焚,却根本想不到半点办法。 柳苏于是又拍拍我的肩膀,轻声劝慰:“眼下之事还不是澄清的时候,我们去镇上的这段时间,根本不知道小龙潭村里又出了什么样的变故,最好还是先避开这些,等到查清楚了,才有能力自证清白。” 我无奈道:“现在怎么办?” “眼下这里我们不能待下去了。”柳苏道,“出了这种事情,等下酆都肯定还要来人增援,然后将小龙潭村翻个遍,目前只能先逃,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泄气道:“这未免有些做贼心虚吧?这要是逃了,以后碰到酆都和阴司的人,那我们就更说不清楚了,但现在也只能躲一会算一会了。” 我再度探出头去,小心翼翼扒着墙头,想要再看看眼下这些鬼差在干什么。 结果这一露面,还没等看清楚眼前,却先撞见了一张瞪着眼睛的牛脸贴了过来! 当时我们眼对眼,牛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正打算对着这边先看一下,然后我刚好探出头,跟他撞了正脸。 冷不丁地一张狰狞的牛脸出现在面前,这要是说不吓人,那都是假的。 我瞬时一愣,牛头也是看得怔了一下,似乎还没想明白眼前这是看到了什么。 但还不等他先做出反应,我已经是吓得心脏都差点停跳,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情急之下,直接在他脸上狠狠地揍了一拳! 这一拳我用尽力气,直接打得这位酆都阴帅一个踉跄,往后连着退了好几步,在毫无防备之下,他身子一仰直接倒在了地上。 牛头瞬时怒道:“什么人,连我这个酆都阴帅都敢打,简直是胆大包天——鬼差何在,马上将他拿下,带回酆都受审!” “糟了!”柳苏看眼当下的情形,瞬间惊道,“还不快走!” 说着话,他拉我一把,瞬时变成一只白色的大狐狸,拽着我跳上了屋顶。 我连忙扒在他的后背,柳苏瞬时跳了出去,看也不看身后的动静,驮着我开始一路疾跑。 我回头的那刻,他已经跑出了很远的一段距离,身后的鬼差听到刚才的喊话,已经全都围了过去。 柳苏一边跑,一边跟我苦笑道:“这下你的罪责更重了,居然连酆都的阴帅都给打了,眼下更是说不清楚了。” 我干干地一咧嘴,“这、这也不能怪我啊!” 他冷不丁地忽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被他给吓了一跳,情急之下,哪里还能考虑这些? “这样也好,”柳苏道,“刚才我们显然是被他发现,要是他先回过神,我们那刻很可能就被他叫来鬼差围住,势必要被抓回去,这一拳也算救了我们的命。” 柳苏这当一个劲地跑,丝毫不敢停歇。 但跑了一阵,他明显觉得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因而问我:“我们现在去哪?” 去哪? 这个问题我根本就没有想过。 眼下要不是知道自己被误会了,成了酆都的通缉犯,也根本没成想这些,这时候忽然逃离小龙潭村,我们能躲到什么地方? 我想了一阵,也实在想不到能去哪里,只能闷着声音道:“要不,干脆我们先去定阳村,我师傅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这话我说的自己心里都没谱儿,但眼下不管怎么样,那也得先回去看看再说。 一路回到定阳村这里,柳苏显然是已经精疲力尽,变回人形之后,那刻已经没了半点力气。 他跟我道,眼下这一路的逃窜,让他的妖气差不多用尽,如果继续这样再跑下去,他恐怕已经连维持住人形的妖力都没有了。 回望身后,酆都的鬼差似乎并没有追过来。 我于是松了一口气,让他先在这个地方稍作休息,我回去看看。 来到屋前的那刻,当时只见院门大开,我心中顿时一颤,急匆匆地跑了进去。 进去之后,院子里没有半点有人的迹象,可看眼下的模样,那明显是有人回来过。 我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李正通回来过的迹象,反倒是发现了廉钰回来过的一些蛛丝马迹。 他的房间已经空空一片,显然是廉钰从小龙潭村离开之后,先回到了这里,随后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继而没有在这里多待,彻底离开了。 我看到这些,只觉得心里有些失落。 没想到如今只是回去了一趟小龙潭村,结果周围的事情瞬时变样,一切都来到十分突然,让人没有半点的准备。 正盯着屋子里失神的这刻,原本在外面喘息的柳苏忽然闯进来,语气焦急地跟我道:“这里也不能待了,我刚才看到了几个酆都鬼差,似乎是要来这里查你师傅的家。” 我叹气道:“先去定阳村里,眼下这个情形,我们怕是什么地方都去不了,只能先躲在那里了。” 和柳苏一同出来,我们前脚刚绕开,随后很快看到几个鬼差气势汹汹地找到这边,他们直接一脚踹开院门,全都涌了进去,当时只要再晚一会,就直接被堵在了院子里。 见我还在这边隔着远远地看着那边,柳苏跟我又道:“不要看了,等下若是被他们发现,我现在妖力消耗殆尽,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再跑了。” 我点点头,带着他先躲到了定阳村里。 进村之后,还不等我先找一个可以暂时躲着的地方,身后一阵阴风吹起。 那个一直在定阳村里的红衣女鬼武缨,此刻阴森森地出现在我们身后,脸色一如既往的阴冷。 看到我之后,她立即问道:“你说过的要帮我的事情,这都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到底有没有结果?” 我干笑一声:“这事情我怕是已经帮不了你了,我现在自身难保,已经成了酆都要犯,现在酆都鬼差正在找我们,这事情帮不上了。” “你成了酆都的案犯?” 武缨一脸的警惕,冷着脸道:“你是李正通的徒弟,怎么会成了酆都要抓的案犯——你要是不想帮我,那就直说,用不着编着瞎话来骗我这个孤单落魄的女鬼。” “真没骗你。”我无奈道,“这事情,我也是莫名其妙地就落到了这种地步……” 我语气真切道:“这话我没有骗你,酆都鬼差眼下正在找我们,迫不得已,我们才打算到定阳村里躲一躲。” 我将事情简短地跟她说了一遍,面对这些,武缨一脸将信将疑地模样。 直到远远地听到了鬼差的说话声,她这才盯着我们看上一阵,见我们一脸的紧张,似乎是信了我的话,继而冷着脸道:“看来事情是真的,既然这样,你们先跟我来吧。” 武缨带着我们躲到一处废弃的院落,随后扭头跟我道:“那我再帮你一次,打发走这几个鬼差,但是我的事情,你必须帮我解决。” 我听到她这话,顿时满心感激。 但同时也有些担心,她毕竟是个厉鬼,面对酆都鬼差的出现,难道一点就不害怕? 武缨像是看出我的想法,嗤出一声,道:“我可没有你们这么大的本事,成了酆都的案犯,眼下只有地方上的阴司缉拿我,酆都的鬼差可没有这个闲心,去管这种小事情,所以这些酆都的鬼差,根本没这个时间拿我,这点没什么可担心的。” 第九十四章:跑路青峰山 “搜一下这里,盘查所有妖鬼,问问他们有没有发现过什么……” 我还想再说话,但眼下已经能听到外面传来了鬼差们的嘈杂喊话的声音。 我只能将话生生地咽回到肚里,忙将自己身上的阳火暂时灭掉,跟着柳苏先躲到了屋里。 透着门缝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当时武缨阴涔涔地站在院里,继而扭头看向那几个破门而入的酆都鬼差。 这些鬼差果然没有心思顾及其他,进门之后,虽一眼看出武缨是个厉鬼,但扫过一眼之后,马上问道:“你这女鬼,有没有看到过李正通的徒弟?” “没见过,”武缨嗤声道,“李正通是走阴阳两道的,我躲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去关注这些,而且他也不住在村里,我也看不到这些。” 鬼差冷刺刺地看她一眼,随后稍作考虑,大概觉得她这话说的有道理,只是多看她两眼,转身从院子里退出去了,来去匆匆。 等到鬼差离开一段时间,没有再听到他们的动静,我和柳苏这才从屋子里出来。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些鬼差不认为我们会跟一个厉鬼扯上关系,当时没有怀疑什么。” 武缨阴着脸道:“虽然他们没有怀疑这些,但临走的时候明显对我很是在意,虽然他们没有闲心抓我,但之后肯定会通知地方的上的阴司来拿我,我刚才大可以躲开他们,但是为了救你,暴露了行踪,眼下定阳村我也待不下去了。” “你们最好抓紧时间离开,”武缨好心提醒道,“躲到一个鬼差不会搜查的地方,不然阴司的阴差遍布各处,一旦酆都的通缉一下,你们无处可藏。” 我听了这话,先是点头,继而看她一眼,干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那种心肠恶毒的女鬼,这一次又救了我一遭。” 面对我的这番好话,她依旧是一副不领情的模样。 她哼出一声:“我救你可不是白救的,那是看在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的份上,你不用拿好话来恭维我,这个世道如今都是为了自己而活,我可没有这种好心,去做什么善事。” 我苦笑道:“眼下我想帮,但力不从心啊,已经背上这样的一个罪名,又不能去解释,躲着阴司和酆都的人还来不及,更不敢去给你证这个冤情了。” “这都是借口!”武缨阴涔涔道。 “既然已经成了酆都的案犯,那你干脆一条路走到黑,也不用去证这个冤情,直接杀了我要找的那人,这事情就算解决。” 我干咧着嘴道,“杀人的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出来,我只是被冤枉的而已,眼下无法解释,又不是真的走到不归路上了。” 柳苏这当插话:“眼下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人现在找不到,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如今还是先找一个鬼差查不到的地方最重要。” 我想了一阵,这种地方那可真不太好找。 酆都下面的阴司遍布各地,只要有人的地方,那就在阴司的管辖之下,根本找不到这种法外之地。 不过,地方上的阴司不认识我们,就算是接到酆都下来的缉令,那也不可能一眼认出我们,我们眼下能去的地方,只能是人比较多的城里了。 那种地方不像村里,而且人流比较大,我们一旦混了进去,别说是酆都,就算是地方上管事的阴司想要彻查一边,那也绝非易事。 我们只要躲着点城里当值巡视的阴差,还是很容易隐匿的。 不过这还不是最好的地方,思来想去,我忽然想到一个更好的去处。 青峰山! 那里是马道长的道场! 阴司和这些道门中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凝霜跟眼下的事情没什么直接联系,我如果去找她,先在青峰山上躲一阵,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我于是和柳苏说了这个地方。 他听得一点头,道:“那里是道门的地盘,没有事情,酆都和阴司的人确实不会去那里,而且她和这事情没什么联系,他们也不会去找到那里,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去青峰山,而且说不定你还能得到道门的帮助。” 我们于是将去处定了下来。 商榷好之后,我看眼武缨,问她道:“你既然担心鬼差离开,阴司的人会来抓你,那你要不要也跟我们一路先去青峰山?” 武缨有些避讳道:“那里是道门的地方,我一个厉鬼,怎么能去那里。” “这点你应该不用担心。”我说,“我认识那个道场的马道长,和他的徒弟关系还算不错,知道眼下之事,她一定会帮忙的。” 武缨想了一阵,大概是觉得她现在根本无处可去。 她一个红衣厉鬼,不论出现在哪里,都会招来阴司的追捕,想要找个安静的栖身之所很不容易。 眼下我们的这个去处,确实比较安全,最终她还是点头同意了,跟我们一道去青峰山上。 但武缨明显不想担我这个人情,继而又说:“我这不是跟你们一起去躲藏什么,眼下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半点的谱儿,这要是你趁机逃了,我根本不会知情,眼下我只能跟你一路,监督你解决了我的事情,等到事情办完,我自然会离开。” 我又是听得干笑一声,对她说的这话不置可否。 我扭头问柳苏道:“可是去青峰山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去?” 这个问题确实有些难办,柳苏想了一阵,也没能想出个对策,只能跟我道:“阴路是肯定不能走,阴路虽快,但都是在阴司的管制下,我们一旦走进去,肯定会暴露自己位置,现在走阳间的路反而更安全。” “走阳间的路啊?”我思量道,“那也只能这样,如今想要去的话,那我们只有坐车去了。” 趁着眼下鬼差已经离开,我们于是从定阳村里偷偷摸摸地出来,随后沿着这边的马路上去,沿着一道走,在半路上又拦下一辆车,将我们送到了就近的县城。 来到县城之后,我立即先找了一辆车。 听说是去青峰山,司机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但张口报价要四百,这让我瞬时犯难。 因为我身上根本没有那么多钱,眼下又不能去偷去抢,只能看了看柳苏,再看眼武缨,问他们道:“你们有钱吗?” 武缨冷言道:“我一个鬼,他一个妖,我们身上怎么可能有阳间的钱?” 她眉头一拧,忽而发起狠道:“那不就是个普通的司机,我去吓他一下,逼着他将我们送到那里,这不就得了?” “别!”我听到这话,瞬时头大。 我连忙拉住武缨,劝她道:“我说姑奶奶,你这要是一吓他,那还不得出事,一旦被阴差知道,我们的行踪那就暴露了。” 武缨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办,上哪里找钱去,你又不偷不抢,难道还指望天上往下掉钱?” 我挠了挠头,继而将视线看向一旁的公园广场。 见那边有不少算命的老头,我说笑道:“师傅也教过我一些粗浅的看命的本事,要不然,去找几个人,我给他们算一卦,赚点路费?” “你?”武缨哼着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模样,这些街边算命的没有真本事,但是都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倒也能骗住不少不懂道行的人,你这年纪轻轻的,说自己能算命,你觉得他们会傻到相信你这话?” 我干笑一声。 原本也没指望这样真能够凑出车钱,就是随口一说,毕竟我现在好歹也是正经的出黑路子,这种事情还真是拉不下脸。 思来想去,我最后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看向柳苏,打算再问问他。 这当一偏头,我却忽然发现一个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旁,顿时大了眼睛。 我惊道:“廉钰?” “呵,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啊。”廉钰微微一笑。 他对之前发生的事情避而不谈,只是看眼我这边,笑问道:“眼下我已经走投无路,只能躲在城里,你怎么也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我将这事情跟廉钰讲了一下。 “还有这种事?”廉钰听得又是满脸轻笑,摇头叹气道,“这事情那可真有些复杂,你居然成了酆都的案犯,这还真是让我有些意想不到。” “你们打算往什么地方去,不会是想一直躲在这里吧?” “青峰山,”我说,“但是……我们现在没有钱,眼看是躲不到那里去了,还真就得留在了这里。” 廉钰闻之一抿嘴:“我就知道,你刚才站在这里,那肯定是为了这种事情发愁。” 看我一阵,他忽然从兜里掏出钱来,递给我道:“既然这样,那我先借你一些,这些足够你躲到青峰山去了。” 我拿着钱愣了一下,不成想这个时候还真就有人送钱来了,更没想到会是廉钰! 见廉钰做完这些,一转身要走,我连忙叫住他道:“你去哪,你难道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去青峰山躲一躲吗?” “我?”廉钰回头,笑了笑,语气坚定道,“这条路我既然要走,那就已经不会回头,我只是暂避风头,不会一直躲下去的,毕竟还有的是机会——这是我最后能帮到你的地方,至于以后,我们有缘再见吧。” 第九十五章:青峰山下 廉钰走得很急,似乎根本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多耽搁。 望着廉钰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淹没在前方熙攘的人群之中…… 那刻,我的心中五味杂陈,尤其是那句有缘再见,让我不由地叹出一口气。 “他似乎是在这里故意等你来,”柳苏拧眉,语气轻缓,看向我的那刻,语气也多有不解道,“好像是料定你会来这里一般,为什么会忽然现身这这里,会帮你这样一个忙?” “不知道。”我摇头。 随后,我也抿嘴猜测着道:“或许是顾及师门情谊,因而打算最后帮我一次,但是廉钰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点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毕竟对于这件事情,廉钰一直还是希望我能跟他同路,但是这条路,我是真的没办法跟他走到一起,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强求不来的事情,我没有过这种想法,也不想惹上这样的事情。” “我们最好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武缨忽然提醒道,“这些事情,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这条街上有在巡视的阴差,路人虽然看不到我,但是这些阴差,他们很容易就能看到我,继而连带着你们一起暴露。” 我听到这话,连忙将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 这当我看向路边角阴暗的落处,零星地发现了几只野鬼,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阴差,此刻正在跟他们在盘问着什么。 这个小县城,还不是什么能够长待的地方,如今看到了阴差在街面上巡视,不管是不是冲着我们,这种心虚的感觉,那是挥之不去的。 我攥紧了廉钰给我的路费,直接将头转了回去,“走吧!我们抓紧时间去青峰山先躲一阵,先找到凝霜帮忙再说,我们三个现在如今都是阴间通缉的案犯,那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立即先离开,免得被阴间的人撞上。” 我重新找了一辆车,和司机直言要去青峰山。 面对司机喊出的报价,我根本没有去跟他再讲价,只想着赶快离开,拉开车门直接招呼他们这一妖一鬼直接上了车。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也是一杆老烟枪。 发车之后,路上一直叼着烟卷,很是悠闲地吞云吐雾。 出了县城之后,司机扫了我们一眼,接着跟我们聊起天来,问我去青峰山是做什么的。 我当然不能跟他说我们是被地府的鬼差给通缉了,现在车上还坐着一妖一鬼,这话要是说给他听,这位司机大哥肯定会觉得我们是神经病。 我半真半假地编着瞎话,笑道:“青峰山上不是有个道场吗,那里面有我的一个朋友在那里,这个时候是想上山,去找她叙叙旧,然后住上几天,静一静心,刨除杂念,感受一下道门的清静无为,放松一下,毕竟压力太大,必须要减减压。” “哦,那你们两人,确实应该去找个道场清修,”司机大哥听到这话,笑呵呵地回头看了看我们,“道观里有你的朋友,看不出来,小兄弟,路子挺广啊。” 我干笑一声:“也不是广,谁还没个各行各路的朋友不是。” 武缨是鬼,没有实体,而且一直隐匿住了身形,司机自然看不到她,只能看到我和妖狐柳苏,因而说的是我们两个人。 我继续干笑道:“主要是我认识道场之前的那位马道长,同时他有个女徒弟,跟她比较熟。” “哦,马道长……”司机大哥听到这里,突然叹气道,“马道长那真是个好人,以前有事情的时候,我们经常上山去求他帮忙,马道长从来不说二话,那真是义不容辞,确实是个得道高人。” “但是谁能想到,马道长上次出游,听说死在了外面,”司机连连摇头,语气惋惜道,“这真是太可惜了,我们当时知道了这事情,都觉得很意外。” 我纳闷道:“你也认识马道长?” “认识,认识!”司机大哥点着头,随后将烟卷从窗户弹了出去,跟我笑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家就是青峰山脚下的村子里的,提到马道长,我们村里没有不知道的。” 我说:“原来是这样啊。” 司机大哥嗯了一声,继而回想道:“青峰山,以前那可是挺乱的!” “经常有些妖啊鬼啊的传言,我就记得小时候,村里隔三差五就会出一些邪事,直到后来马道长来到青峰山上,立了道观,这才将青峰山的邪事给镇住,那些妖鬼邪祟的事情很少再出现了,就算遇到,只要去找一下马道长,他也会来帮忙解决掉这些。” “不过,马道长仙去以后,我们村里的事情就没有高人给看了,”司机跟我道,“就比如我们家的事情,那真是已经急的我们一头汗。” 我说:“什么事情?” 司机抿嘴道:“前几年,我二姨夫去世,请了一个看风水的先生相了一块地,他说是叫什么牛眠地,反正花了大价钱。” “我二姨夫都葬下多少年了,也一直好好地,但是最近,我二姨,我弟,他们一直都觉得不舒服,总觉得烧得慌,村里人有人说,这可能是我二姨夫的坟出了问题。” “这事情,我们哪懂,就算知道风水出了问题,那也不敢胡乱去动,”司机叹气道,“我于是去了山上,打算请青峰山的道士再帮帮忙,看看哪里有问题,但马道长去世之后,那些道士现在好像都没什么时间理会我们,听说,是忙着争什么掌观之位?” 我听得有些纳闷:“掌观?这个有什么好争的?马道长当时去世的时候,我就在他身旁,他明明将后事都已经交待好了。” “那我不知道,”司机摇着头,又盯着我看了一眼,听我说出这样一番话,顿时好奇道,“马道长去世的时候,你在他身前,马道长是怎么死的?” 我想了想,于是说:“马道长是被一只恶鬼给伤到了。” “哦,”司机点头,继而眯着眼睛看我,“这么说,你也是个懂道行的人?你也是道士?” “当然不是了,”我摇头,解释道,“我是走出黑路子的,师傅是个阴阳先生,所以我不是什么道士,勉为其难地可以说自己是个阴阳先生吧。” 司机大哥闻言,想了一阵,忽然问我:“那你肯定也是个学术法的,是不是也懂些风水之类的东西?” “这算是出黑一路的必修课吧,”我说,“当初师傅倒是逼着我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虽然不敢说精通,但起码也略知一二。” 司机大哥忽而看向我,将车给猛地刹住。 停靠在了路边,他忽然抓着我的手,说道:“我说兄弟,要不这样,我们村就在青峰山脚下,我们家跟我二姨家关系一直特别好,他们家里出了这事情,我也一直跟着着急,你去我二姨家,帮着给看看是什么问题,这一趟车钱,我不收你的了!” 我干干地一咧嘴,有些不太自信道:“我?这不太行吧。” 我说:“我也就是理论上知道这些风水学说,但是从来没有上过手,而且风水之事那可不是能随便乱来的,我可不敢瞎搞这些,免得弄错了什么。” “你帮忙给看看就行!”司机语气殷切道,“你要是看得出来,还能解决的话,那样最好!看出来但解决不了,我可以花钱请人,要是没看出来,那我也不强求,但眼下这实在是没有办法,山上的道士现在不帮忙,我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你就给去看一看?” 我问他:“你们村就在青峰山脚下?” 司机点头:“对啊,我们村到青峰山,那就是半个小时的路,然后就是青峰山脚下了。” “这样啊,”我想了一下,只能挠着头道,“那我去帮你们家给看看吧,但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毕竟我这也是第一次实践,能看出多少问题,我自己心里也没谱儿。” “那成!”司机大哥很是痛快道,“反正能解决的,尽量帮我们解决一下,我们这些东西半点不懂,能找个懂行的,那就很不容易了。” 司机大哥说话间,将车已经重新加了油门,直接一路开了出去,带着我一路飞驰,最后到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大的村子面前减速,最后开了进去。 我坐在车里,这个时候就已经能看到远处一座满目青葱的山,离着这里确实很近,隐约之间还能看到半山腰上的道观,以及旁边一座细长的塔。 司机大哥将车刚停下来,下车的时候,刚好碰到一个染着黄毛,一副痞相的年轻人从门里出来。 看到司机,黄毛顿时满脸惊奇道:“哥,你咋来了?” 司机下车,问道:“良子,我二姨在不在家?” “我妈在屋里呢,”黄毛说,“我大哥今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个老头子,带着俩徒弟,听说是什么风水宗师的,正在屋里谈我们家老头儿的坟头风水呢——哥,你这是带着谁啊?” 司机听到这话一愣,看了看我们,继而说道:“我在城里拉的几个客人,听他说懂这些风水之类的东西,所以就寻思着,让他们来给看看,你哥这是已经找了人了啊……” 第九十六章:帮忙 “嗯,找了!”黄毛点头。 “虽然不知道我哥什么地方找来的,但看着还真有点本事。” 黄毛此刻一边说话,一边盯着我们这边瞅了两眼,眼睛眯了起来。 看过一眼,他这才回头跟司机接着道:“这老头,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但就是有点狮子大开口!” “怎么?”司机纳闷道。 “张口就要一万!”黄毛一拧眉,哼着道,“这个老头儿,还真他娘的敢要,这时候我妈不是正跟他谈着,但这老头就是咬死一万不肯松口,说是过了这个村,那可就没这个店了,这事情只有他能解决。” 我在一旁听着他俩的对话,同时默不作声地将车钱已经点好,准备交给司机。 原本司机说让我来帮他二姨家给看看风水,但是到了地方,听说他们家已经找了风水高人,那肯定是用不上我再跟着看什么了。 既然这样,这个车钱那当然也得给人家,随后我们就可以直接去青峰山找凝霜了。 这当,黄毛盯着我和柳苏一个劲地看,随后笑呵呵地跟司机道:“我说,哥,你这是找来俩啥人啊?” “你瞅瞅这个,跟我一样年轻,那该不会是个骗子吧?你起码得找个老头儿什么的啊,看着就像那么回事的,你找来的这俩,是骗钱来的吧,表哥,你这么有见识,这都能被蒙住?” 司机一怔,连忙斥道:“良子,你小子口无遮拦的,可别乱说话!他们又不收钱,是我听说他们和山上的马道长是故交,这才好说歹说请过来的,你别瞎咧咧,这么大人了,一天天的说话不过脑子!” 良子撇嘴,直接道:“那就让他们走吧,反正已经请了人来了,也不用不着他们了。” 说着话,他招呼起司机道:“既然来都来了,哥你也先进来喝杯水吧,顺便帮我们跟这个老头谈一谈,把价钱往下压一压,我妈她哪会谈这些啊,你常年出车,这方面肯定比我们都强,跟这个老头谈谈去!” 司机抿着嘴,见我这个时候已经将车钱打算递给他,连忙一把推开,摇头拒绝了。 他跟我道:“这车钱就不必给了,你看这事情也闹得挺尴尬,我不知道我二姨家已经找人来看了,这让你们白跑一趟的,我也不太好意思。” 我说没事,然后接着把钱塞给他。 但司机一直拒绝,随后让我们再等等。 他忽然搂着良子走到一旁,跟他低声道:“我又不懂这些什么风水的东西,你让我去跟这个老头讲价,我拿什么跟他讲,这种事情每个懂行的跟着一起,你根本讲不下来,人家一套一套的,说得你接不上话,我死压价钱,根本压不住的。” 良子道:“不管懂不懂,那你也得来跟他谈谈,这老头张口直接要一万,这可不是小钱,眼下能讲下多少是多少!” “我倒是有个办法。”司机回头看我一眼,小声道。 “他敢这么要,那肯定是因为我们现在对这事情束手无策,找不到别人,只能来找他,所以抓住了我们的这个心思,但这眼下这位兄弟也懂点这方面的东西,进去以后,就说是我请来的,那老头一看我们还能找了别人来,肯定得落价!” 良子乐道:“行啊,到底是我大表哥!” “不愧是在路上跑了十几年的老司机,还是你比较明白这些,你看像我这样的,只能在城里给人家当小弟,我就没有这个头脑,想不到这一出上!” 司机听他这么说,回头看向我们,跟我笑道:“我说兄弟,你再帮一个忙吧,你也听到了,这钱真不是一笔小钱,帮个忙!” 我当时只听得一阵瞠目结舌。 这个司机倒是挺精明,到底是常在路上跑,形形色色的事情见得多了,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他一直不肯要我的车钱,这事情他现在提出来,那我根本不好拒绝,只能抽了抽嘴角,颇为无奈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帮一次吧,就算做件好事了。” 柳苏倒是没有说什么,但武缨听到这话,却嗤出一声:“这钱是他不收,又不是我们不给他,他不要我们就走,你管这档子闲事做什么?” 武缨哼着道:“我算看出来了,你们这些走阴阳两道的,都有一个臭毛病,那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她已经成了鬼,而且还是红衣厉鬼,自然早就不管这些阳间的人情世故之事,但眼下人家司机没要车钱,拿人家的手短,我总不能真的扭头就走,让人家觉得我做人不实在。 我看眼武缨,苦笑一声:“我说姑奶奶,这怎么好意思拒绝啊,这钱他一直不收,这明显是个人情债——反正我们就是当个筹码,也不用我们多管什么,这个忙就帮了吧,已经到了青峰山脚下,眼下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武缨哼了一声,懒得再看我,直接阴着脸飘到了屋顶上,开始看周围的风景。 我们说话的这刻,那个叫良子的黄毛冷不丁地凑了过来,先是盯着我一阵打量,接着又对着武缨所在的位置瞪大眼睛,满脸的疑惑。 司机大哥忙道:“良子,你这臭小子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哥,我刚才好像听到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你听到没?” 良子抠着耳朵,对这我又是仔仔细细地扫了一眼,疑神疑鬼地道:“诶,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呢,我明明看到你在嘀嘀咕咕的,跟鬼说话呢?” 我一听这话乐了一下,觉得这小子还真是个明白人,而且似乎有点通灵的体质,司机什么都没听到,他居然还听出来了一点动静。 我正色道:“没说啥。” “真的?”良子看我一眼,随后再看眼柳苏,挠着头开始嘀咕,“这人怎么长得这么清秀,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还真是邪了门了——这简直跟我不相上下啊!” 我听到这话,当时被呛了一下。 一开始刚刚撞见他的时候,见这小子吊儿郎当,口无遮拦的,又染了一头的黄毛,还以为是个小混混,结果听到他这最后一句话,当下明白过来,这人原来是个逗比,这小子还真是有点意思。 一旁的司机这当可能听不下去了,然后踹了他一脚,催着道:“一天到晚没个正经人样,除了瞎咧咧,你还能干什么,赶紧的,去跟我二姨说一声,就说我找了人来,别说这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就说我根本不知道这些,进门才知道已经找了人。” 良子一溜烟地跑进去了。 司机大哥见他进去,这才跟我道:“兄弟,这事情全看你的了,帮哥哥一个忙,事情办完,回头我再请请你们,到时候你们也别漏了陷,反正也多说几句话,显得你们对这些懂得很多,我们呢,也好跟他谈谈价钱,免得被要的太多。” 我点头。 虽然他这么说,但我还是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到底懂不懂,有多少道行,那根本不是嘴上说说就能糊弄过去的,如果真的是高人,不用说话,人家直接就能看出你有多少的本事,想要靠糊弄那是根本糊弄不过的。 我和柳苏一同进去,走到正屋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老太太走出来,拉着司机说了几句话,司机一边说话,一边对着我们这里指指点点了几下,看样子应该是在说这些。 我和柳苏站在这边的时候,然后就看到两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走出来,一个胖子,一个瘦子,冲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顿时一脸的不屑。 我听到那个瘦子嗤出一声,冲着正屋里道:“嘿,师傅,我们还以为主家这是要找了哪个高人来,结果两个菜蛋子嘛!” 我顿时一拧眉。 一个是对他们这样的称呼感到有些不爽,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俩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高人的徒弟,但是看着都是一副不学无术的模样,徒弟是这幅德行,那么他们的师傅,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还真说不定是什么样的人呢! 正考虑这些的时候,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瘦老头满脸不屑地从正屋出来。 还别说,这个老头看样子确实是有点道行。 不过那气质,比起我之前见过的孙先生、马道长以及我师傅李正通都差得远了。 相由心生,看他的这副气质,道行肯定也比不过孙先生他们。 当然,比我这个才学了三个月的阴阳先生肯定是高上不少。 因而这位老先生看我的那刻,眼神当中满满的不屑,但是随后继续看我身后的那刻,那张老脸一下子拧了起来。 我回头看一眼,发现是武缨这当跟了进来,站在我身后。 这老头明显是看得见她,接着再看柳苏,似乎也看出他不是个阳间人,只是个化成人形的狐妖,眉头瞬时拧得更深了一些,原本不屑的脸色变得有些惊奇。 “嘶……”这个老头抽了一口气,眯着眼睛看我,立即问了一句,“小伙子有点道行啊,而且身旁还跟着一只红衣厉鬼,一只狐妖,你小子什么来路,你师傅是谁?” 第九十七章:所谓风水 “我师傅?” 我怔了一下,直言道:“这个我不方便说。” 这老头似乎对我的底细挺好奇,大概是真把我们当成上门抢生意的了。 他这时候问起这些,应该是在考虑,我们的出现会不会对他造成威胁,因而问话之时,脸色明显不怎么和善。 见我对这些避而不谈,这老头倒是没有继续追问。 他反而是忽然问了一句:“你小子,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这我他娘的上哪知道? 当时听到这话,我心中顿时嘀咕上了一句。 见他此刻忽而将眉毛一挑,显然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些得意。 “老夫姓丁,阴阳两道上认识的,大都称我一声三爷。”老头轻笑道,“老夫精通堪舆之术,风水之说,当今阴阳两道上,我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谈及此处,他的脸上满满的得意之色。 堪舆指的是风水学说,可以分为阳宅风水和阴宅风水两大类别。 我不知道这老头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厉害的本事,但我师傅李正通,一直都对自己在阴宅风水方面的造诣十分在意,我跟了他之后,他让我看的不少书,都是些阴宅风水之类的东西。 阴宅风水和沟通阴阳一样,都是我们出黑一路的看家本事,李正通甚至大言不惭,说当今世道,他还没有见过一个比自己对这些更为精通的人。 但李正通什么道行,这是我亲眼所见,如今来到青峰山下的这个村子里,碰到的这个姓丁的老头,也说自己的堪舆之术敢称第一,让我觉得很是惊奇。 这一点只看道行是看不出来的,因为风水方面的东西大都是些理论和经验之谈。 只有亲眼看过,才知道到底是不是那么一回事,这老头道行明显不如李正通,可见他说的信誓旦旦,还真是气势十足。 我正想着这些,那老头忽然走过来,冲着我笑了笑,嗤声道:“我不管你是哪一派哪一路数的,但眼下之事已经是我要管的,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劝你不要再多插手,而且你一个后辈,理应知道阴阳两道上的规矩,要知进退才是。” 这话意味有些明显。 这个丁三爷显然是盯上了这一桩买卖,先抬出自己的辈分来压我,随后又拿这些我根本不知道的规矩来说事,显然是要赶我们离开。 我抿嘴没有说话。 这当,那司机在一旁插话道:“这位丁先生,凡事都要有个比对,我们都是寻常人,不懂这些,但至少知道个价钱这种东西,我们肯定要能省就省,好好谈谈。” “庸俗!”丁三爷听到这话,顿时摇头道,“你看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哪里懂什么风水堪舆之术,老夫要价虽高,但保证这事情将会处理的十分妥当,这位小兄弟那可就说不定了,风水之事岂是儿戏?一个不小心,祸及全家呀。” “你看看,眼下你们家,这就是听信了一个风水庸师的话,那人不学无术,看走了眼,导致你家逝者的尸骨不得安宁,波及到了活人的身上。” 丁三爷说起话来确实一套一套的,而且声色俱厉,煞有介事。 他的那个胖徒弟,也忙跟着说话道:“你们这是当在菜市场买菜呢?还挑挑拣拣的!就算买菜,那也不能挑个价钱便宜的烂菜叶子不是?主家,你们说说看,这事情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司机大哥无言以对,一旁的良子更是支吾一句,呐呐道:“别说,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武缨冷刺刺地站在我身后,在我耳边吹了一口冷气,“这老头明显是看不起你,说你是个烂菜叶子,这话你能忍?” 我一撇嘴。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我回头跟她道:“我说姑奶奶,你别总拿你当鬼的那一套,来看现在的事情,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什么事情都不能沾惹,免得节外生枝。” “这让我有点看不起你了,”武缨冷言道,“你这是想多管闲事,但又怕事,这样畏手畏脚,以后在阴阳两道上,迟早被人给玩死!” 我噎了一下,旋即苦笑一声。 武缨完全是唯恐天下不乱! 我们这是出来躲酆都的人,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四处树敌,眼下这话就当没听到,可不能听了她的话,搞出一些不好收场的事情来,引火烧身。 良子咂了咂嘴,看眼这个丁三爷,又道:“但当时请来的那先生,不是听说挺厉害的嘛?” “无名之辈,大夸其词,比比皆是!”丁三爷背着手,语气凛然。 “我们这一行,那就是有着无数的不学无术之徒,打着旗号招摇撞骗,收钱之后立即遁的无影无踪,反而给主家留下诸多祸端,我想眼下,你们遇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先生。” 那胖子继续吆喝:“这个来给你们相地的先生是谁,把他的名字说出来,我师傅在这一道上走得久,但凡是真有名气的,他全都认识,你说说看,这个人是谁?” “姓李吧?”良子挠着头道,“是个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听说是个阴阳先生——叫什么来着?” 老太太接话道:“叫李正通,一般人根本请不动他,当时还是因为你爹以前帮过他的一个小忙,这才请到了家里来,他象征性地收了点钱,给相了这样的一块地。” 李正通? 我听得瞪大眼睛。 一旁的武缨问我:“李正通,那不就是你师傅吗?” 我有些纳闷地点了点头,有些想不明白。 李正通一直对他在阴宅风水方面的学术看得很重,如今知道他们家的坟地,那是李正通给点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按照李正通的水平以及对这些的在意,这种事情没理由会看走了眼吧? 我说:“真是李正通给你们看的?” 良子点头,大大咧咧地道:“对啊,当初就是他来给我们家老头儿选的坟地。” “李正通?”那丁三爷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没有太多的惊讶,反而一撇嘴,“李正通啊,这人我倒是知道!” “我想这事情,一定是他看走了眼,毕竟这个李正通,阴阳两道上一直有传言,他其实是道貌岸然之人,看着一副高人的架势,实际上不学无术,只会招摇撞骗!” 我瞬时将眼睛瞪得更大一些,忙道:“你这话有些说的太过了吧?” “李正通性格和脾气虽然古怪,可道貌岸然的这种话,那都只是传言,而且我知道,他在这方面的造诣和见识那都是没得说的,你不要这样诋毁他,要是被他知道,那还不得找你算账?” 丁三爷纳闷道:“你小子这么向着李正通说话,莫非……你们认识?” “不认识,”我说,“但是我一直听说过关于他的一些事情,跟你现在说的这话有些出入。” 丁三爷闻言,轻笑一声:“呵呵,我混迹阴阳两道这么久,我懂的那不比你多了去了,我还以为你们认识,结果都只是你听说的,那你知道个屁啊。” 我刚才还不想多管这些,但眼下听到他诋毁李正通,顿时有些看不过眼。 毕竟不管怎么说,李正通是我的授业恩师,我必须要替他说话,不然,日后若是被人知道了今天的这事,听到这话却没有半点反应,未免会被人指着脊梁骨说什么闲话。 柳苏之前一直不言不语,这当明显是看出了我心里的想法,因而看向丁三爷,出声问他一句:“你当真是风水宗师?” 丁三爷语气一凛:“什么意思?” 柳苏说:“能称得上宗师之人,那不仅仅是道行方面的成就高,而且道德方面也要有相当的表现才是,你这样在背后诋毁阴阳先生李正通,这个做法有失高人风范。” 我也觉得这个老头有点自以为是。 这个时候,我有点想要打压一下他的气焰,干脆直接道上一句:“这样吧,我虽然才疏学浅,但对阴宅风水方面还是懂一些的,这事情我们接了,而且分文不取,丁先生意下如何?” 丁三爷大概是没有料到我会给他来这样一手,先是愣了一下。 继而,他面色凶狠地看我道:“你小子这是诚心要砸我的场子,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跟我叫板,今天要是说不出点道道来,别怪我不给你好脸看!” 主家的人听到这话,已经都是一脸的发懵。 我抿了抿嘴,立即道:“所谓风水,就是藏风聚水的格局,说起来也不难,无外乎参照了四个准则,龙真穴地砂环水抱,龙真穴便真,龙假穴便假,龙是因穴是果,寻龙为占穴,占穴必寻龙——李正通给主家点的这个穴,是真是假,只要到了坟前看一眼,真伪立辨!” “呦呵?”丁三爷听得满脸诧异,扬起嘴角道,“看不出来,你确实懂点风水之说,但这些都只是理论上的东西,你小子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那还得到坟前一看才知,现在我们就去主家坟前,我倒要听听,你还能讲出些什么道道来!” 第九十八章:火穴地 “主家,我们要去坟前论道。” 丁三爷瞬时回头,说道:“敢砸我的场子,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他说完,背着手走出屋子,身后跟着的那一胖一瘦两个徒弟,都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立即跟了上去。 我也一转身想要出去,结果司机大哥忽而拉住我,一脸的纳闷道:“我说兄弟,这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见面没说上几句话,然后先掐起来了?” 这事情可怨不得我,要怪只能怪这个姓丁的老头。 本以为只是个普通地师,只是为了求财而已,结果见面才知,口气居然这么大。 这姓丁的老头目中无人也就算了,但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诋毁我师傅李正通,这点我当然不能忍了。 这个面子自然要得争回来,不然以后在阴阳两道当中再碰到这个老头子,他知道我就是李正通的徒弟,那刻脸不得仰到天上去了? 我跟司机道:“这事情你别管了,这算是我们阴阳两道上的一些纠纷吧,这老头说我倒是没什么,但是这么说李正通,我要是不驳斥一下,以后实在是不好见人。” 司机大哥一撇嘴,只得回身招呼良子道:“良子!你还在这傻愣着干什么,赶紧跟着一起去看看,到时候也好知道我二姨夫的这个坟地,到底是什么地方有问题。” 良子方才回神,一溜烟地跑出了门。 我这当也转身打算出去,柳苏又来拉住我,低声提醒道:“你这样是不是未免有些太招摇,千万别惹出什么事端才好,切不可节外生枝。” “我知道,”我说,“只是论道而已,我也不会去挑什么事端的。” 武缨插话道:“这老头,一看就长得不像什么好人,说起话又这么嚣张跋扈,连我都看不下去——他说李正通,但陈默是他李正通的徒弟,这口气真要咽下去了,那以后不是低他一头,这事情可不能让步!” 柳苏没再吱声,跟着我一道出来。 他们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们,见我们出来之后,那瘦子嗤出一声道:“本事不小啊,还敢跟我师傅叫板,等下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材实料了,砸我们的场子,你会后悔的!” 我一撇嘴,对这个瘦子的话充耳不闻。 跟着他们一路来到了村子旁的一处荒地,然后我看到了这里面竖着的一个坟包,立了墓碑。 当时远远地走过来,按照李正通教给我的这些东西打眼一看,然后我只觉得这个地方确实没什么问题。 这里算不上什么特别好的坟穴墓地,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如果不是出现地质变化,根本不应该会出现这种问题,实在是让人生疑。 我连着看了好几眼,实在是没有看出这个位置有什么风水问题,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 转脸看向丁三爷的那刻,他不屑地瞅了我一眼,眼神之中满满的得意之色,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得意什么。 丁三爷出声道:“这地方的风水有点问题,老夫一眼就看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你这个后辈,刚才侃侃而谈,眼下到了地方,能不能看出问题出在哪里。” 我直言道:“这里的风水没有问题,就是风水格局中的标准布局,我怀疑他们家的事情应该和风水无关,而是另有原因,你身为地师,应当看得出来才是。” “你肯定也懂一些风水之外的本事,”我说,“既然风水没问题,那就应该从别的方面解决主家的问题,而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让主家花了大价钱来迁坟动骨,更不应该借此来诋毁李正通。” “呵呵呵呵,”听了我这话,丁三爷只是嗤笑一声,立即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也就是纸上谈兵的本事,根本看不出这里面的凶险啊。” 我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丁三爷继续道:“这地方,其实是个火穴!” “不可能!”我摇头道,“这里根本不像是个凶穴的模样,我一点没有看出哪里有风水的问题。” “庸师误人啊。”丁三爷感慨道,“我虽不知你师傅是谁,但是看你眼下的架势,那肯定也是拜了一个庸师而已,学艺不精。” 他手一指坟堆那边,冷笑道:“这处火穴,单单从外表来看,那是根本看不出任何异状的,实际上,地层之下烈火炎炎,如果埋人在此地,葬后数年,棺木骸骨都将会灰飞烟灭,到时候,祸及家人,他们全家都会因而死的一干二净。” 这话有些危言耸听,我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 “如今,这棺木已经葬下有段时间。”丁三爷语气凝重道,“现在棺木的顶端,恐怕已经被烈火烧焦了,故而主家人会觉得胸口闷热,如果不赶紧迁坟动骨,到时候纵使是天大的本事,那也救不了他们,只有迁走墓地,方为上策!” 我坚持道:“不可能,风水没有问题,你这完全是信口雌黄。” “此地本来是个吉地,风水甚好,”丁三爷接着道,“只可惜那个李正通,他不懂其中奥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导致主家逝者被误葬在了这处凶地当中,他李正通的本事,哪里比得上我?” 提到李正通,这位丁三爷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我不由得开始怀疑,他该不会和李正通有什么过节吧? 他俩都是说自己的在这方面敢自称第一,那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致使这些要面子的阴阳两道之人产生了矛盾,为的就是争夺这个虚名? “你要是不信,”丁三爷还在说话,道,“现在就可以将坟墓打开,看看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如果不像是我说的这般,我立即金盆洗手,再也不涉足这一行当!” 他的那个瘦徒弟马上道:“但要是真的跟我师傅说的那样,你小子今天就得乖乖地认输,以后在阴阳两道上碰到了我师傅,那就滚的远点,知道了吗?” “口气倒不小。”武缨嗤出一声,义愤填膺道,“看把他们嚣张的,你现在就去拿把铲子来,直接开了坟头,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他说的这样!” 我噎了一下,抽了抽嘴角,扭头看向武缨,对她的说法颇感无奈,“墓地这种东西,哪里是说开就开,主家还没说话,我们哪敢动这个,先听听主家的意思再说。” 我于是看向良子,问他道:“这事情你怎么看?” “我?”良子抿嘴道,“我哪里懂这些东西,而且这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要不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先听听老太太怎么说,再问问我亲哥和我表哥的意见,最后再找村长商量一下,听他们怎么说。” 丁三爷道:“好,那你们就去商量吧,但是这事情非同小可,你们要是真信了他的话,不肯迁坟动骨,日后大祸临头,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们。” 我们于是从这里回到了良子家,这位丁三爷看来是有恃无恐,看我的时候,总是一脸的得意,让我心里不由得开始嘀咕起来,那该不会真的是我没有看出什么吧? 因为这事情,我们暂且在良子家待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他们家里来了不少的人,在里屋讨论这事情。 期间我看到良子他哥和这里的村长出来打量了一阵,似乎是觉得我太年轻,明显更倾向于丁三爷的说法,因而最后定了下来,明天开坟查看,如果真是丁三爷说的一般,立即迁坟。 将这事情定下之时,丁三爷语气凛然地跟他们道:“这事情如果是我说的这般,一万块钱,分文不能少,这可是事关家人的大事,主家就不好再讲价,也不要再轻信他人了。” 我听得一拧眉。 总觉得这事情肯定不会是这样,但这个丁三爷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让我心里一直在犯嘀咕,难不成自己也真走了眼不成,这里面有些东西我看不出来,但是他看得出来? 思来想去,总觉得心里不太安生,我又问了武缨和柳苏,有没有看出些什么。 他们俩全都是摇头,直说自己不懂这些风水之术,根本看不出什么,我那刻也不再多问,反正这事情到了第二天一目了然,现在根本没必要担心这些。 站在院子抬头看夜空的那当,我发现丁三爷手下的那个胖子和瘦子俩人似乎出去过,这会才刚回来。 俩人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满手的黑灰,进来之后就在找水洗手。 我盯着他们看得时候,这俩人也看了看我,但似乎有些心虚。 目光相接的瞬间,他们立即将头偏到了一旁,然后俩人东拉西扯的开始闲聊。 我心中一凛。 这俩小子该不会是搞事情去了吧? 这个时候这副模样,该不会是为了证实他们的说法,因而大晚上跑到坟地里,悄悄地先用火将棺材燎了一下,这样一来,那这个事情不就是真成了他们说的这样了! “原来是想搞手段!” 我心中了然,旋即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将柳苏叫出来,随后找到良子,跟他道:“找两只手电,你跟我们出去一趟。” 良子纳闷道:“去哪?” “去坟地里看看。”我不动声色道,“你现在跟我们一起去,我要检查一下堆坟的土。” 一边说话,我一边看眼他俩的反应,这两人听到我这话,忽而全都抖了个激灵,继而回头看我一眼,摆明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第九十九章:失算 我心中冷笑。 到了坟前,一旦发现堆坟的土被动过…… 那我和这位丁三爷,有些话就得好好谈谈了。 胖子和瘦子两人悄悄地溜到了一旁,良子这刻已经找了手电过来。 “大半夜的,你让我去我们家老头子的坟地,干嘛啊?” 他过来之后,见我一直盯着这俩人,满脸的疑惑之色,发问道。 看眼外面的漆黑夜色,良子还在嘀咕:“大晚上的,去那种地方,也不怕撞了鬼。” 我笑而不语,眼下我要去坟地,那还真就是为了撞鬼,不过要撞的,是看看这俩人搞了个什么鬼! 现在已经入夜,坟地周围不少的孤魂野鬼四处游荡。 我现在根本不惧怕这些野鬼,因而扫了一眼,便打起手电快步上前,来到了坟前的位置。 借着手电的光线,我蹲在边上仔仔细细地查看一阵,随后整个人瞬时有些发懵。 主家的坟根本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周围的土也都十分平整,没有半点开挖过的迹象。 “怎么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我看得有些纳闷。 之前明明看到那俩小子大晚上的溜出去,回来那时一身的土,手上满是黑灰——莫非是他们不是来这里动什么手脚,只是去做了别的事情? 我连着看了好几眼,都没有找到丁点被动过的痕迹。 柳苏也在一旁观察半天,随后问我一句:“你是不是多心了?” 如果真是我猜错了,这个事情就有些尴尬了。 就好像是人家根本没动过什么歪心思,但我在疑神疑鬼,这要是说了出去,那不就是小人之心吗? 我挠了挠头,那刻只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想的太多。 仔细一想,这事情他们真敢做的话,不是那么简单的,一旦动过土,第二天只要来了的人,谁都能看出这些,而且他们这样做,很容易被人给碰上,这个风险实在是有些太大,考虑之下,确实不太可能这样来做。 眼下是这样的结果,让我干干地一咧嘴,但我犹不死心,又找到了这地界上的几个野鬼问了两句,结果他们都说,刚才根本没见有人来过这里,更没人动过这个坟。 柳苏说:“或许真的是你多心了呢……他们或许只是去做了什么别的事,但你因为这事情跟他们掐了起来,所以有些偏见吧。” 良子这个时候脸色已经是纳闷到不行,冲我干笑一声,道:“我说,你这大晚上的,到底是想让我来看什么?” 我噎了一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来接这个话茬。 那也就是这当,丁三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也来到了这边。 一露面,他立即满脸轻笑地走过来,先扫了眼身前的情形,随后阴阳怪气地问我:“这夜深人静的,你不好好在屋里待着,等到天亮验证这事情到底孰对孰错,跑到这个地方干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继而,他嗤出一声:“你这后辈,该不会觉得心虚,害怕自己看走了眼,所以觉得我们会跟你玩什么手段吧?” “那倒不是,”我一撇嘴,编着瞎话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的风水真的没什么问题,但是看你说的信誓旦旦,所以想过来再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疏忽了什么。” “呵呵呵呵,”丁三爷笑,毫不客气道,“那不就是心里没底的表现吗?你这后辈,一点自信都没有,这一点那就是大忌啊!” 他像是跟我说教一般,仰着头道:“风水之事不是儿戏,没有绝对的把握,踌躇犹豫,那便是不精此道,这种事情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你的这种水平,也敢触我丁三爷的霉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日后若是行走于两道,那岂不是也将成为一个风水庸师!” 我听得一拧眉,这时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话来,只能扭头跟柳苏说先回去吧,这事情到底如何,明天自然看得到。 回来这当,丁三爷的那两个徒弟正靠在门前,看我的眼神当中已然是满满的不屑之色。 这该不会是他们故意摆了我一道,刚才那都是故意做给我看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我弄出这样一出,好让那个丁三爷趁势挖苦我的吧? 一想到这里,我顿时有些心烦意乱。 当时只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所幸当时没有急着说出这些话,如若不然,那我这个面子真就无可挽回了。 我从他俩身旁过去的时候,那个瘦子忽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然后仰着头跟胖子道:“这还真是头一遭啊,咱师傅一生看过无数风水,结果什么臭狗屎都敢往他的身上粘!” 胖子笑呵呵道:“这就是有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这种水平还敢抢我们的买卖,敢来砸场子,结果把自己栽一跟头,就是不知道长不长记性。” 他俩显然是知道我刚才出去是想要干什么的,如今见我灰头土脸般的回来,显然一脸的得意,尾巴都快翘到了天上去。 我瞬时冷刺刺地看他们一眼。 但这俩人根本不用正眼看我,见我这态度,又是一唱一和地开始说:“本事不怎么样,脾气还挺大!” 瘦子一脸的挑衅模样,直接问我:“怎么,你还想打人?常言道,输人不输阵,你输了那也就算了,结果还想搞这种手段,这有点过分吧?” 我只能将头硬生生地转了回去,不想跟他们这两个小喽啰多做纠缠。 不成想,这俩人见我这样,又开始吆喝道:“还以为多大的脾气呢,结果一句话就屁都不放,那刚才摆着脸色,吓唬谁?” 我当时一听到这里,心里顿时炸了毛。 如今被当成了酆都案犯,这我还没觉得怎么样,但他们这话,那就是故意在气人了,摆明了是因为今天的事情打算针对我一下,拿话来挖苦我! 柳苏望着眼前的情形微微拧眉,显然也是觉得这俩人在诚心挑事。 这当,武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出来,见到眼前的这情况,立即跟我道:“这俩人就是诚心找你麻烦,你跟他们费什么话,换成是我,直接拧断他们的脖子!” 这胖子和瘦子都是丁三爷的徒弟,看着像是两个草包,不过多多少少也会点通灵的术法,他们自然看得到武缨,也听得到她这话。 见这个红衣女鬼阴涔涔地说出这样一句,他们那脸色瞬时一愣,胖子忙道:“我说,你小子可得讲点阴阳两道上的规矩,因为这点小事情,你还想杀人灭口?” 瘦子连忙一摆手,说的:“算了,算了,我们什么也不说了!”随后看我一眼,干笑一声,“误会,误会!你当我们在瞎扯就行,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有什么事情,那你得跟我们师傅说啊,你带着一只厉鬼,欺负我们两个,算什么本事!” 他俩出言不逊在先,这时候反倒是我欺负他们了。 我被他们弄得没了脾气,只能再度拧了拧眉头,懒得跟这种人多说话。 毕竟也不能跟他俩真的闹出点什么。 这俩人就是狗仗人势,但打狗还得看主人。 他们害怕武缨这只厉鬼,但那丁三爷未必会怕这些,真要是闹了起来,事情不好收场,万一引起了此地阴司的注意,我们这一趟就算白来了。 柳苏走过去拍了拍他们两人的肩膀,轻声跟他们提醒一句:“你们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在一旁说什么风凉话,别怪我们不讲两道三界的规矩。” 我见他俩这当都不在吱声,直接扭头离开。 回到良子家给我们临时准备的房间,柳苏紧跟着进来了,忽而将门一把关上。 我回头看他一眼,有些纳闷:“你关门做什么?” “嘘!”柳苏冲我做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将手伸过来。 他手指上似乎是捏着什么东西,直到我将眼睛凑到近前,才发现是两根头发。 我说:“这是什么?” “那俩人的头发,”柳苏轻描淡写道,“刚才见他们口无遮拦,于是借着过去跟他们说话的机会,从他们身上拔了一根。” “嘶……”我听到这话,瞬时抽出一口冷气,“我勒个去,行啊你!我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个狐狸,想法还挺多,这种办法也亏你能想的出来,我当时都没想到这些。” 一扭头看到地上有几张废纸,我直接捡了两张,撕成两个小人的模样。 我嗤出一声道:“他俩刚才可真把我气得够呛,狐狸你这算是做了件好事,这口气我还真就咽不下去!” 说着话,我将他手中的两根头发拿了过来,固定在了这两个纸人的身上,打算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借着术法来给他俩点颜色看看。 柳苏却拉住我,跟我提醒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丁三爷还在这里,你要是这么做,他肯定看得出来,这事情最好等眼下的事情结束,再给这俩人点颜色看。” “有道理,”我一点头,旋即将这两个小人按在了桌子上,找了东西暂时压住。 刚刚放下手上东西的这当,门被人推了开,回头,我就见良子笑呵呵地走进屋里,说了一句:“对了,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们!” 第一百章:小纸人 我怔了一下:“什么?” “嘿嘿,也不是什么大事,”良子满脸带着笑,“你既然懂这些,那你会不会看相啊?” “看相?”我有些吃惊。 “我想让你帮我看看相,”良子直言不讳道,“你帮我看看,我什么时候能赚大钱啊,财源广进!” 我一阵无语。 合着是奔着这事情来的。 不过,这事情我可看不出来! 李正通虽然教过我一些算命的粗浅本事,但那是看的祸福凶吉,而财运这种东西,我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看出这一些。 我干笑一声:“这事情我可看不出来,我又不能预知未来,就算是会看相,能算命,也是算的眼下的祸福凶吉,你什么时候能财运亨通,这点找我那是找错了人。” 看眼门外,我直接道:“那个丁三爷不是本事很大吗,要不你去找他给你看看?他既然专精风水,在这方面的造诣一定也有一些,你怎么不去找他?” “那个老头儿?”良子闻言,嗤出一声,“这老头我不怎么待见他!” “看他那熊样,就不像什么好人,这一通狮子大开口,那也真是敢要,其实我之前也找过他,结果你猜这老头跟我说什么?” 我说:“什么?” 良子倚靠在桌子边上,随手拨弄着桌面上的东西,哼道:“这个老头,张口又给我要钱!” “他说,他不能白给我看,喊着什么这是泄露天机的事情,我要是想让他给我算这个,那得收我两千块钱,干他娘的,这个老东西,他怎么不去抢?!” 我听得再度干笑一声。 这个丁三爷,还真是个一心求财的主,胃口确实不小,这都要钱! 良子哼着道:“所以我不待见他,而且你看他得瑟的那样,一个干巴老头,摆着的架子倒是不小,要不是他懂些道行,就我这小暴脾气,假牙都给他打掉了!” 我抿着嘴没有说话。 这当眼睛一瞅良子,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将我折出来的那两个小纸人掐在了手里,说话这当,正用手一个劲地捻着这两片纸。 对他而言这只是两张破纸片,但对我而言,这是用来下术法的媒介,要是被他捻断了什么地方,那可是要出问题的! 我看得一惊,连忙喊了他一声:“你先把手上的东西放下。” “什么?”良子愣了一下。 他被我冷不丁地一句话给吓住,手一哆嗦,捏着的那两个小纸人,瞬时被他撕开一道口子。 我脸色骇然! 柳苏也看清楚他手里抓着的是那两个纸人,顿时惊道:“遭了,纸人被撕了,要出事情。” 良子旋即脸色发懵地看我们,想必是满心的诧异。 我抽了一口冷气,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良子会给我们捅出一个篓子来。 我顿时急的不得了,连忙撤了这纸人上面的术法,再将那上面的两根头发扔在了地上。 回身,我拉着武缨道:“姑奶奶,赶紧帮我们处理一下烂摊子,你把这两个纸人赶紧带出去先扔掉,扔的远一些,最好找个地方埋进去。” 武缨阴着脸没说话,但接过我给她的这两个纸人,还是顺着打开的窗户飘了出去,将两个纸人带出去了。 “怎么回事啊?”良子呐呐道,“你们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呢,不就是两张废纸片?而且,刚才你是跟谁说话呢,你姑奶奶又是谁啊?” 我噎了一下,觉得没办法跟他解释清楚这些。 这个时候趁着还没被发现,我连忙拉着良子道:“我说兄弟,你眼下给我们搞出了个大麻烦。” 良子满脸质疑道:“啥玩意啊,怎么忽然就大麻烦了?” 看眼门外,我跟他小声解释道:“那两张纸片,是我用来下术法的媒介,你给撕了一道,之前下的术法我没撤走,这一下,肯定作用到了纸片对应的活人身上,这事情你千万不要说出去,一定要咽在肚里,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明白吗?” “哦,明白了,”良子一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不对啊,我根本就不明白!” “明不明白那已经不重要了,”我说,“反正等下那个丁三爷势必找过来,你千万不能说两片纸人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良子说:“这个啊,那我知道。这老头我不待见他,这事情你们不让我说,那我就不说呗——不过,这还真有事情啊?” 我慎而又慎地点了点头。 回头那刻,已经看到丁三爷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连忙让良子不要再说话,同时自己抽一口冷气,继而摆出一副若无其事般的表情来。 丁三爷走到我们这屋的时候,一脸的怒气。 进门那刻,他瞬时冲着我们道上一句:“好啊,你这小子居然敢用术法害人,竟然欺负到了我丁三爷的头上,你胆子不小啊,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老头果然有几把刷子,一眼就看出了这些。 但眼下这事情我们不能承认,那刻我只能装出一脸纳闷地模样,拧眉道:“什么?” “你别跟我装蒜!我那两个徒弟忽然之间头疼的厉害,我一眼看出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病症,我还听说你回来的时候,他们因为几句话的事情,得罪了你,你这个时候一定是在偷偷报复他们,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当我这么多年白活的?” 说着话,他直接走进屋子里,对着里面一阵打量。 但刚才下术法用的两片纸人已经让武缨带出去,所以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只能一脸猜忌地看我。 我眨着眼睛道:“我说,这位丁老爷子,你也是阴阳两道上的高人,这种没根没据的事情,你可不要乱泼脏水,我们都在屋子里说话呢,你忽然间怒气冲冲地闯进了门,不问缘由,不说事端,就把我们说的有些发懵,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少跟我装无辜!”丁三爷怒道,“你来的时候是三个人,除了你和这狐妖,明明还有一只红衣女鬼也在你身前左右,那女鬼呢?” 良子嘀咕道:“什么狐妖、女鬼的,这都啥跟啥?” “女鬼?”见丁三爷问起武缨的去处,我撇嘴道,“她是厉鬼,身上阴气太重,留在这里多有不便,所以刚才我已经让她先出去了。” 良子已经听得脑子有些发懵。 他看眼我这边,再看眼丁三爷,抽着嘴角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这两个徒弟,刚才还好好的,”丁三爷虚着眼睛,回了良子道,“但是刚才那一瞬,忽然间头疼欲裂,一下子昏死过去,老夫一眼看了出来,是有人在他们身上下了术法,眼下就是来问罪的!” 柳苏不动声色道:“这事情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你大概是问错了人。” “胡说!”丁三爷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懂这些阴阳两道的术法,他们是我徒弟,我不可能去害他们,你们跟他们有点过节,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我听了这话,虽然有些心虚,但只能继续装着若无其事地道:“这事情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你也看见了,我们就是在这里说话,我要是真想害他们,那也用不着在这个时候,当着你这位高人的面前班门弄斧,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眼下出了这事,你应该找到罪魁祸首才是,而不是胡乱猜忌,”我说,“要不这样,你那两个徒弟出了什么事情,我去给他们看看。” 丁三爷阴着脸,继续对着我们屋里扫视一番。 他一摆手道:“不必了!说不定确实是我猜错了,他们两个也并无大碍,已经被我用术法稳住。” 他转身出门。 走到门口的那刻,回头看我一眼,他恶狠狠地道:“但是千万别被我发现什么,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随后,他的脸色缓和上一些,继续嗤出一声,道:“还有,别忘了明天的事情,动土之后,到底是不是你这后辈狂妄,学艺不精,事情将一目了然,这点你可是根本赖不掉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在原地擦了一把头上刚刚渗出的冷汗,顿时庆幸道:“幸亏我反应及时,让武缨赶紧将东西带了出去,不然的话,我们这次又得扯上麻烦。” 柳苏默声不语,没有说什么,只是偏头看了眼门外。 转脸的那刻,我忽然发现良子一脸怪异地看着我,眼睛瞪得大大地。 我被他这忽如其来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忙问他道:“干嘛呢,用这样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看?” “嘿呀,”良子突然乐了一下,猛地一拍大腿,“原来你真会法术啊?” “你身边还有个女鬼?我就觉得你身边一直都有个人,你还时不时地在跟她说话,我一直很纳闷,现在我明白了,这都是法术吧?” “法术?”我愣一下,摇头道,“法术那倒算不上,顶多算个术法——好端端地,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也不干什么,我就是觉得挺稀奇地,”良子笑呵呵地凑过来,一把搂住我肩膀,冷不丁地跟我到出一句,“我说,陈先生,我看你们这些东西还都挺神的……要不,咱俩商量一下,你也教我几招,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第一百零一章:迁坟动骨 “不怎么样。” 我想也不想,直接道。 “别介啊!”良子急道。 他一脸殷切道:“你教我两招呗,以后咱俩就是兄弟,以后有什么事情,我罩着你!” 我干干地一咧嘴,我是走阴阳两道的,又不是混社会的,看他这架势,跟要拜山头似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想学术法,八成是一时兴起,对这些东西比较好奇而已,可我现在自己都不会多少术法,除了一些基本的出黑路数,会的也不多,哪里能教得了他? “这个我不能教。”我摇头道,“我教不了你,而且这些东西,是要讲缘分和天赋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出来的。” 良子一撇嘴。 见我说自己真教不了他,良子顿时失望道:“教不了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我跟你说,以前我就特希望自己也能碰到个老道士,然后教我几招,我因而走上斩妖除的道路,想想就拉风。” “后来啊,我们这边的青峰山上,还真就有了一个道观,”良子咂嘴,“我当时脑子一热,差点就想上山去当道士了,结果家里人不让,这才葬送了我的这个梦想。” 我干笑一声,不去听他这通瞎扯。 回头的那刻,见武缨已经回来,转而问她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听武缨说她直接将那两个小纸人扔到了一公里以外的地方,我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等顺下去,良子这小子又凑过来,对着武缨站的位置一个劲地打量,一边看,一边跟我道:“你姑奶奶回来了?” “什么姑奶奶,”我没好气道,“你小子也别瞎寻思这些有的没的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歇着去吧,明天一大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良子一个劲地跟我嚷着要看看鬼到底是什么样子,我被他缠得有些不耐烦,直接道了一句:“鬼有什么好看的,跟人长一个模样,俩眼一鼻子,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话,我将他直接送出了门外。 将门关上的那刻,我这才抿着嘴跟柳苏和武缨道:“这小子还真是纠缠不休的,没见过这样的。” 武缨道:“这小子也真是心大,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在通灵的这方面似乎比你强,我都已经隐匿身形,他不通术法,居然还能看出我的位置,这点比你强。” 我没说话,因为知道自己根本就不通这些,当初走上阴阳两道,纯属被逼无奈,迫不得已,这才走了出黑的路子。 谁知道这一走,结果给自己招来这一堆的麻烦。 先是莫名其妙地被酆都给通缉,随后又在这里撞上这么一个丁三爷,要不是他出言不逊,我也犯不上跟他在这里斗个什么气。 一想到明天即将面对的事情,我心里十分的没有底气。 这老家伙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但按照李正通教给我的风水学说,我根本看不出问题所在,又觉得他那两个徒弟肯定是在他的授意之下搞过什么事情,偏偏就是抓不到他们到底搞了什么,我心里纵使不服气,可就是没有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我见丁三爷的那两个徒弟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八成昨晚吃了术法,这时候还没有晃过神来。 看到我之后,他们俩人瞬时冷刺刺地看我一眼,想必是已经对我怀恨在心。 但这事情他们一样也没抓到证据,因而不能多说什么,看了我一眼之后,转身离开。 按照丁三爷的说法,这都是风水有问题,一定要迁坟动骨才能解决,但迁坟不是小事,而且规矩繁多,因而一大清早要开始准备,一定要在正午之前开始迁完才行。 迁坟是他的主张,我不赞成这样做,但眼下那坟地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根本没人知道,当下我也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等待消息。 这方面,丁三爷看来确实是懂的,将事情布置的很是稳妥,已经通知主家找了几个村里的老头来,一大清早到了主家。 既然是迁坟,尸骨要从棺材里重新殓出来,晚辈不能触碰长辈的尸骸,要找同辈或者长辈的人来收拾。 这些老头就是请来动骨的,至于其他的事情,那丁三爷也都已经准备好了,根本不用我操心什么,我现在留在这里,那就是为了看看到底是不是像他说的一般,这是个火穴地。 我们来到坟前的时候,那座坟墓还是像之前看过的一样,没有人动过,坟土没有翻过的痕迹。 丁三爷走到坟前看了一眼,那是故意指给我看,这个坟没有人动过什么手脚,他看过之后,浇点一番,便让他那两个徒弟开始破土迁坟。 我站在一边,眼睛一直盯着眼前。 等到挖出棺材的那刻,赫然发现,棺材的顶端,居然像是丁三爷所说,都已经成了焦炭的模样。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瞪大了眼睛,他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而我一直坚持这里的风水没有问题,眼下看到这个情形,那也是表情愕然地说不出话。 “呵呵,”丁三爷轻笑一声,立即用眼睛在我身上扫了一遍,嗤声道,“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道:“眼下之事一目了然,这地方就是个火穴,他李正通确实点错了穴,这才会出现这种事情!” 丁三爷问我:“你不是一直向着李正通说话吗,眼下你还有什么见解?” 他的那两个徒弟,立即符合时宜地在一旁拍着马屁道:“果然还是师傅更胜一筹!” 瘦子道:“师傅一眼就看出来这些,那个李正通,一直吹嘘自己的阴宅风水方面有多厉害,如今一看,那也不过如此嘛。” 瘦子笑嘻嘻地道:“他李正通居然点了这样的一个坟穴出来,还有脸吹嘘自己这方面多厉害,以后看他在这一路上怎么有脸吹这些!” “怎么样,你小子服不服?”胖子看向我,趾高气扬道,“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以后你碰到我师傅,那就滚得远点,少在行家面前装蒜,这事情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眼下看来还真是得认栽了,这个论道,已经有了结果。 良子这当看得满眼诧异,回头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风水没问题,不用迁坟吗?但是我家老头子的棺材怎么真的被烧了?” 这我哪里知道? 这地方我一直就没看出来是个火穴! 如今还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接连抽了几口的冷气,但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形。 丁三爷让人敛了尸骨之后,放到了一副新的棺材里摆好,随后扭头让他那两个徒弟将坟坑先埋了。 回头,他跟良子家的人说,新起的坟在旁边二十步的距离,那位置才是吉穴所在,同时接续嗤声,又说李正通不过如此,他点的这个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距离,比不过他的本事。 丁三爷的两个徒弟开始回填坟土,打算将原来的坟坑填平,但我这当觉得他们的规矩不太对。 仔细想了想,我这才想到李正通教给我的那些迁坟的规矩里面,尸骨迁走之后,坟坑要填上,那还要走一道程序才行,得往里面扔个占坑的物件,比如萝卜。 之所以要放个萝卜,那是对应了“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这句话。 这里的尸骨迁走,那就说明这个坟没有人住了,但不能放着不管,免得被别的鬼给占了,因而要放个萝卜进去占住这里,随后才能填土,不然的话,那就相当于给别的鬼留了个空房子。 那丁三爷也不知道是疏忽,还是和李正通教我的这个规矩有些不一样,眼下直接填了土。 回头看向一旁的丁三爷,我抿嘴道:“这土是不是填的太急了一些?” “什么?”丁三爷一抿嘴,继而虚着眼睛看我,说道,“这事情已经显而易见,如今,哪里还用得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只说:“按照规矩,已经迁走留下的空坟,是不是要扔个东西进去占住?” “尸骨即使迁走,那还是属于主家逝者的所有的阴产,当然要占住。”丁三爷点头道,“这点是应该的——你想说什么?” 我说:“你刚才好像没做这些,就让他们先把坟坑填了,这点好像不太对吧?” “这点确实是老夫疏忽了,”丁三爷忽而一拧眉,马上回头跟他俩徒弟道,“别忘了放下占坑用的东西,你们两个怎么搞的!” 他俩听得一怔,连忙去找占坑用的东西去了。 我这当还在对这事情感到有些费解,因而走到空坟边,想要低头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但我过来的这刻,发现丁三爷继续开始死死地将我盯住。 他不知道在在意些什么,让我心里顿时有些纳闷。 弯下腰,正打算仔细看看,结果听丁三爷忽而跟我道上一句:“这个坟坑已经迁完了,你还想做什么?” 我回头看他一眼,觉得他似乎是心里有鬼,立即瞪大了眼睛,对着这旧坟坑里仔细看了一眼,当看到底下坑壁的那刻,我猛地抽了一口冷气! 第一百零二章:火穴真相 我猛地回头望向丁三爷。 他当时脸色忽地一变,瞬时间变得阴沉无比……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过来,他们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那就跟我一直所坚持的一样,这个地方的阴宅风水,根本没有半点问题。 这个坟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地迁走,不过丁三爷利欲熏心,因而才非要迁坟动骨。 在之前棺材顶端对应的坑壁位置,我赫然发现了一个小洞,眼下还没有被堆坟的土覆盖住。 我心中了然,怨不得这丁三爷这样一个风水高人,会连占坑的这个规矩都给忘记,原来是急着填土,要把这一点给盖过去,等到坟坑被填平,那真是天衣无缝的好计划。 幸亏是我心里一直有所怀疑,这个时候过来多看了一眼,如若不然,差点真就被他给蒙住。 丁三爷当时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轻笑一声,顺着这边对应的位置往前走了过去,那边是个沟壑。 我跳下去,比对了一下和那边坑壁发现的小洞持平的位置,然后清楚地可以看到,这地方有被人挖过的痕迹,土都是新翻的。 我让柳苏拿了一把锨镐给我,对着这边猛地挖了几下,接着有所发现,这里果然是个已经被烟火熏黑的简易土窑。 我轻轻抿嘴,看到此处,已经将这事情全都给看了清楚。 怨不得丁三爷胜券在握,原来是他真的搞了些手段,他的那两个徒弟,确实是在坟里动了手脚,只不过他们没有开坟,反而用了一个很是高明的办法,让我都有些叹为观止。 坟坑的深浅是有规矩的,棺材的朝向也是如此,因而埋得有多深,位置朝向,只要对这些稍微懂上一点,一眼就能判断出来。 这地方有个沟壑,他们往下深挖几下,比对好位置,直接在土层里打了个洞。 接着,再用空心铁管,一节接一节地伸进这个洞里,最后连贯起来,一直到挨近了棺材的顶端。 随后在这个土窑当中,他们开始烧火,热气透过空心铁管传到棺材顶端的位置,神不知鬼不觉当中,将棺材的顶端灼成了焦炭,借此来宣扬这地方是个火穴,彰显一下他们的道行有多厉害,主家深信不疑之后,那就会任他们摆布安排! 这事情肯定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似乎是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的准备,他们早就盯上了这一家。 等到了差不多的时候,这才上门找到了主家,按照他们事先的说辞,专门来索要这个酬金的,可不巧的是,被我给撞上了。 这个丁三爷,根本就是在耍手段,简直利欲熏心,为了赚这点钱,不择手段,这根本不是什么风水大家的风范,反而让我顿时觉得他更像是个不学无术之徒,懂点风水皮毛,稍懂道行,接着以此来谋利,是个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 想清楚这些,我直接走到丁三爷的面前,冷笑道:“丁三爷,你真是好手段啊,要不是我一直觉得怀疑,刚才多看一眼,差点就被你蒙了过去。” “算你眼尖,”丁三爷冷刺刺地看我一眼,继而不动声色地打量下主家的人,咬牙跟我道,“既然已经被你看破了,那你说吧,你想做什么?” 眼下事情败露,他显然是想跟我谈条件。 但他原来是个混迹阴阳两道的江湖骗子,我是正经的出黑路数,怎么可能跟他同流合污? 我凛声道:“当然是拆穿你,你想骗主家的钱,还装腔作势地跟我论道,公然诋毁阴阳先生李正通,这个说法,我一定得替他们都讨回来才是。” “小兄弟,大家都是阴阳两道上的,谁也不容易,”丁三爷不动声色地看我,压低嗓子道,“这事情我认栽了,这钱我也不收了,或者干脆都给你,但是这事情,你不要声张,免得败坏了我在阴阳两道上的名声,你意下如何?” 武缨刚才已经跟我看过了这些,眼前之事大概看了个明白,立即一旁冷刺刺地接了话道:“这还真是有点意思,你一个江湖骗子,还怕败坏名声?” 丁三爷干笑一声:“我不是什么江湖骗子,我确实是专精堪舆一术的,眼下之事,那只是我一时糊涂,为了斗气才这样做的,你可以在两道三界打听一下我丁三爷的名字,是不是真有其人。”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嗤声道:“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装蒜,我看你年纪一大把,却不知廉耻,眼下都已经被识破了,还敢说自己不是江湖骗子?” “这……”丁三爷抽了抽嘴角,忙道,“我之所以这样做,那只是因为知道了这处坟穴是李正通点的,在阴阳两道上,他在这方面一直压我一头,我这才想趁着这个机会,抹黑一下李正通,方便以后传出话去,让大家都认为李正通不如我。” 丁三爷跟我道:“这事情你不要声张,我的名声很重要,这些过节我们一笔勾销,以后在阴阳两道上碰到,那也方便说话,甚至你有什么事情来求我,我也可以帮你一把。” 这人不管什么目的,这种做法那都为人不齿。 我直接摇了摇头,看眼身后还蒙在鼓里的主家,直接走到他们身前,将这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清楚。 良子闻言,连忙跑到坟坑那边看了一眼,随后又跑到那边被我扒拉出的土窑。 看过之后,他顿时一脸的怒不可遏,指着丁三爷破口大骂道:“好你这个老头,原来我们家的事情,这都是你搞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来我们家骗钱来了!” 良子气的直接要上去揍他,但被丁三爷的两个徒弟给挡住,主家的人知道了实情,也瞬时怒目相向,开始指责丁三爷。 事已至此,丁三爷无话可说,脸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他冷刺刺地跟我道:“你这小子还真是顽固不化,我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你还是执意跟我作对,这事情你可要记住了,以后在阴阳两道上小心一些,得罪了我,这事情根本不会这么简单的!” 他似乎恼羞成怒,直接恶语相向,开始威胁我。 说完这话之后,再道了一句告辞,带着他那俩徒弟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良子见状,还想找村里人把他们给拦下来,但我顾忌到这丁三爷还是会一些术法的,有一些道行的,因而将他给拦了下来。 良子气道:“你干嘛拦着我们,这个老东西,居然在我家老头子的坟头上动手脚,这时候就这么让他走了,看我不抓到他,好好收拾他一顿!” “他会术法,”我提醒道,“眼下识破,他既然走了,那就不要穷追猛打了,免得到时遭了他的报复。” 看眼这个已经迁了一半的坟地,眼下可没有迁回去的这个道理,只能先帮着主家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 这事情结束,良子非要拉着我跟他拜把子,说要不是我看破这些,他差点就被骗了,这个时候我帮了大忙,他是个讲义气的人,一定要有所表示。 我跟他说了好半天,这小子这才将这念头给收了回去,但还是一个劲地跟我道:“就冲着今天的事,有什么事情,我赵良绝对能帮就帮,不能帮的也得帮!” 说完,他又拉着我跟他喝酒。 我没有办法,只能跟他喝了一阵。 一直耽误到了差不多快要傍晚的那刻,我这才把他再次劝住,跟他说,我们还要去青峰山的道观里找人,在他们家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现在真的不能再多待了。 良子这才放过我们。 从他们家出来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看眼远处的青峰山,回头和柳苏道:“趁着现在天还没黑,我们去青峰山,这个地方终究不方便多待,免得撞上阴司的人。” 我们朝着青峰山的位置过去,一路来到了山脚下,然后能看到一条修缮好的上山小路,便直接顺着这边往上走。 走到一半的路程,被风一吹,我这个时候酒劲上来,有点晕头转向。 正晃着脑袋,打算清醒一下的那刻,柳苏忽而拧眉,跟我小声道上一句:“那个丁三爷似乎对这事情怀恨在心,不知什么时候跟上了我们,来者不善!” 我听得一愣,立即回头看了一眼。 丁三爷带着他那两个徒弟跟在我们身后,见我回头,一脸的冷笑。 见面之后,丁三爷也毫不隐瞒,当即指着我就道:“你得罪了我丁三爷,还想舒舒服服地过下去,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事情,事关我在阴阳两道上的名声和威望,你既然不识趣,那我可留你们不得,日后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实在是让我脸上无光。” 我一撇嘴,觉得他们还真是纠缠不休。 这会借着酒劲,正想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武缨冷刺刺地道上一句:“他们似乎是有备而来,而且看这气势,大有杀人灭口的架势。” 我听到有些发懵,旋即再度仔细看了他们一眼,顿时心中一凛。 他们确实是做足了准备,一副要杀人的架势,丁三爷的那两个徒弟,这当手里都端出了一把弓弩,拿出来之后,直接朝着我们这边瞄了过来! 第一百零三章:丁三爷的报复 “丁三爷,”我不满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是什么行径?” 面对我此番的质疑脸色,这老头一脸的阴险,“小子,这可怨不得我了。” 他抬手捻了两下胡子,冷言出声道:“我之前好话说尽,你却偏偏要跟我为难,我在阴阳两道上,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真以为我会吃下这种窝囊气不成?” “顾及自己的颜面,因而一副杀人灭口的架势,”柳苏抿嘴,说道,“在两道三界当中,这可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少废话!” 丁三爷嗤出一声,这会时间根本不打算再跟我们多说什么,恶狠狠地看我一眼。 “把他们都杀了,一个无名小辈而已,杀了也就杀了,以我在两道三界的地位,杀你一个无名小辈,外加一只厉鬼,一只狐妖,阴司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他对此不以为然。 我那刻听得眼眉一皱,觉得这个丁三爷现在未免有些嚣张。 这里可是道门的地盘,不远处就是青峰山的道场,这个丁老头只因为一件迁坟动骨的事端,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想要夺人性命,为免有些无法无天。 尚未回神之时,柳苏忽然拉着我往旁边顿了一下。 那也就是在这刻,耳畔“嗖”地一声风响划过,一道黑漆漆的弩箭擦着我肩膀的位置飞了过去。 这声动静过后,我回头看眼身后的方位,当时见那里一棵老青松,树干之上已经被钉上两支没了大半截的弩箭。 我瞬时酒醒大半。 没想到这个老小子居然是动真格的! 刚才要不是柳苏将我给拽了开,这一支弩箭射到了人的身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武缨是只厉鬼,身上的阴怨气一直很重,心底里埋着深深地杀意,这当见他们先动手,瞬时不再收敛,阴涔涔地道上一句:“找死!” 紧接着她身形一闪,出现到了丁三爷他们的面前,抬起手,当时就想一爪子掏了他们的心窝。 但这丁三爷,那到底还是个懂术法的道中人,面对眼下武缨的回攻,只是冷冷地嗤出一声,随后扬手撒出了一把的飞沙。 那把飞沙碰到了武缨的身上,瞬时将她逼退,只能冷着脸退回到了我的身旁。 看着他洒出的这一片带着暗红之色的沙尘,我一眼看了出来,这都是些很常见的朱砂粉。 虽然没有多么的珍贵,但这东西有着很强的驱邪避煞的能力,这一把撒出来洋洋洒洒的,武缨想要穿过这层朱砂幕障靠近他们,还是有些困难。 方才一弩射出没有打中我,他的那两个徒弟又开始迅速地装好第二发。 我自知自己没有那种空手接弩箭的手法和能力,连忙趁着第二弩还没有装好之际,和柳苏喊着道:“赶紧后撤!” 我拉着他连忙退到刚才看到的那棵松树后面,借着树干,暂且将我们遮了个严实。 这一棵松树还不足以护住我们,毕竟他们都不是什么死人,有胳膊有腿的,只要稍稍转动一下位置,依旧还是看得见我们,根本挡不住。 忙回头看眼身后。 我们已经退到了上山的小路之外,背后一片青葱的松树林,还有不少的大石头。 真要想先躲过这些,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躲到那个地方去,然后再想办法反制他们。 但那边离着我们现在的位置还有十好几米的距离,此刻他们的弩箭肯定已经装好,已经瞄向我们的位置,想要跑过去,只能等他们的第二发弩箭射出,趁着他们装填之时再抽身跑去。 怎么能让他们将这一发射出来,又不会伤到我们,也是眼下的一个不小的难题。 躲在这边,我能听到丁三爷的喊话声,冷言道:“今天这事,不杀了你们那是没有别的解决的办法了,你们得罪我在先,可不是我先为难你们,这就不能怪我手黑了!” 我担心他那两个徒弟会趁着我们现在不敢露头的时候悄悄摸过来,情急之下,只能隔着树干跟他们喊道:“既然大家都是走阴阳两道的,有什么恩怨纠纷,就要依靠术法来解决,你借着这些东西来找我们的麻烦,那算什么高人?” “高不高人,这点已经无关紧要。”丁三爷立即回了话,“眼下只要能解决掉你们的手段,那就是好办法。” “等到杀了你们,这事情没人看到,我丁三爷依旧还是那个丁三爷,但是你们,不过几只冤死鬼而已,到时候我一样还要灭了你们,魂飞魄散,斩草除根。” 我干干地一咧嘴。 没想到因为这点小事,居然还会招来杀身之祸,只能无奈地看眼武缨,问她道:“那俩小子什么摸过来?” 武缨是鬼,惧怕驱邪避煞的东西,但鬼没有实体,这种普通弩箭没有经过术法的炮制,因而她面对这些倒是浑然不怕,可以直接露面盯着他们的动向。 “没有过来,”武缨道,“大概是因为你也懂术法的原因,再加上我们这里还有一妖一鬼,那俩草包不敢贸然靠近,只是仗着手上的凶器,再加上身上有克鬼的物件,装腔作势而已。” 我暂时松了一口气,接着再看柳苏,问他:“我说狐狸,眼下该怎么办?” “克鬼的东西,我倒是不怕,”柳苏想了想,道,“我虽是妖门,但跟你一样,妖也是有实体的,他们手上的弩箭虽然杀不死我,但也能伤到我,眼下我也想不出办法。” 这可不成啊! 总不能待在这里跟他们一直耗下去,坐以待毙。 我们手上没什么家伙,他们手上有弓弩,一直耗下去,那还是我们吃亏。 一个不留神,他们一弩箭射过来,我区区的肉体凡胎,根本扛不住这样一下,总得想个办法出来才是。 想到这里是道门的地盘,我于是想借着这一点来让他们知难而退,当即又喊:“这里可是道门的地盘,你们在这里对我们下手,要是被山上的道士发现,你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丁三爷很快阴着嗓子回了话:“如果不解决你们,我的麻烦更大——这里离着山上的道观还有一段路程,而且很快就要入夜,这些道士也不可能这个时候下山,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 这老家伙现在条理清晰,说起话来有条不紊。 我这一句话非但没能让他有所顾忌,反而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道破了我们孤立无援的局面。 武缨跟我提醒道:“丁老头的那俩草包徒弟,现在已经在他的授意下想要靠过来,他们从两边绕的。” 我听得一拧眉,他们从两边绕的话,那就会将我给堵住,到时候不论再躲那边,都得吃上一发他们的弩箭不成,很是难办。 关键时刻,柳苏挺身而出道:“要不这样,我去佯攻他们一下,逼他们先将弩箭放了,你趁势先躲到后边的石头那边,然后再想办法脱围。” 我满眼担心道:“不行,这个办法太危险了,你的速度再快,那也不可能快得过弩箭。” “那倒没有什么关系呢,”柳苏毫不在意,只说,“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妖门的狐妖,想要避开还是比较轻松的,况且就算是中了一两发弩箭,也只是皮肉伤,几天的时间就能复原。” 我闻声叹气,道:“那也只能这样了。” 见我点头,柳苏直接闪身出去,冲着前边的位置闪了过去。 当时我听到一声弩响,紧接着听到第二声,大概柳苏是奔着他们直接过去的,因为害怕他的妖门身份,还真就将弩箭给放了。 那刻,我听到柳苏喊道:“快过去!” 当即想也不想,我马上朝着那边的石头的位置跑着过去,回头去看的那刻,见柳苏没有受到半点伤害,我的心里稍稍有些放心了。 丁三爷这当气道:“你们两个废物,怎么提前将弩箭先放了,你们瞄的什么地方!” “啊?”他俩徒弟全都一愣,继而瞪大眼睛看向柳苏,干干地咧着嘴道,“刚才明明看到那个妖狐已经扑到面前,情急之下,就直接放了弩,怎么没射到他,偏了那么远?” “两个废物!”丁三爷骂道,“你们那是眼睛花了,中了这妖狐的妖法,被他用蛊惑的术法给骗住了,亏你们跟我这么久,结果被这点术法就给诱导了心智!” 他俩全都抽了抽嘴角,有些发懵。 趁着这个时机,我已经躲到这边的石头后面。 柳苏这当也跟着躲了回来,同时不忘跟我道上一句:“他那两个徒弟,还真是道行差的很呢,这一点妖术,就将他们给蒙住了。” 武缨阴着脸靠过来,撇嘴接了话道:“那就是两个草包,要不是仗着有武器,根本不值一提,但眼下躲了过来,那下一步呢,这事情还没完呢。” “下一步?”我说,“我也没有下一步的办法了。” “眼下就这里一个能暂时躲避的地方,我们又不敢往远了跑,免得被弩箭给伤到,不过这时候有了躲藏的地方,可以慢慢想个办法出来,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回想一下李正通教给我的那些术法当中,眼下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可以脱围……” 第一百零四章:脱围之法 “你还得现想?”武缨阴着脸看我一眼。 她毫不客气地说:“亏你还是正经的出黑路子,是个阴阳先生。” 说这话的那刻,她语气当中满满地不屑,一脸嫌弃模样,带着几分数落。 我干笑一声,解释道:“这也不能怨我啊,你也知道,我只跟着李正通学了三个月,才是个刚刚入门的阴阳先生,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我学会的术法自然是屈指可数。” 柳苏在一旁继续提醒:“那你得抓紧点时间了,眼下天色渐暗,一旦完全天黑,情况将会对我们十分不利。” 我也知道这些,一旦天色完全放黑,我们这个地方肯定躲不下去,他们倘若趁着夜色再摸过来,到时候我们可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其实,这里面的主要问题还是在我身上。 柳苏是狐妖,武缨是个鬼,他们想要离开这里,轻而易举,但我想要离开,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这时候怕他们又围过来,我暂时想不出办法,只能虚张声势地喊了一嗓子:“我先在这里布下阵法,他们一旦敢靠近,就让他们知道厉害。” 这一嗓子喊完,我悄悄地探出头,看眼他们的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这句话给吓住了,因而没有贸然靠近这里。 丁三爷对此很是谨慎,虚着眼睛看了一阵,他那两个徒弟问他现在怎么办,只是摆着手,道上一句:“先不要过去,小心有诈。” 他说:“反正他们无处可去,只能窝在那个地方,我看他们能躲到什么时候,一旦天色黑了,那就是他们的死期!” 说完这话,丁三爷站在远处冷刺刺地看这里。 知道我们手上没有什么武器,于是一脸的不屑,光明正大地开始守着我们。 他的两个徒弟架着弓弩瞄了一阵,这时候我们不出去,他们一直举着,大概手都有些发酸,因而松懈下来,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但视线一直不挪地方。 丁三爷此刻抬头看了看头顶,随后又跟他的两个徒弟道:“等下天一黑,直接包抄过去,不用留活口,你们尽管放心的杀了他们就行。” 他们两个点头,继续对着我们这边死死地盯住了。 武缨跟我说:“他们现在已经有些松懈,干脆趁着现在这个时候,我们直接杀过去,他们既然不想让你活,你也不用让他们活,宰了他们!” 我不知道武缨哪来的这么大怨气,一提解决办法的方式,她的办法除了杀人就没有别的了。 这话说的轻巧,可眼下我想不出对策,哪里敢贸然上前,他们现在松懈,但我们出来的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们重新瞄向我了。 我只能说道:“先不急,一时半会他们不敢靠近,我们还有时间等到天黑,这段时间应该足够我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 武缨嗤声道:“还不急呢?人家想要你的命,结果你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看根本不用酆都鬼差来拿你,你今天就得留在这个地方。” 我嘴上说不急,但这个时候,心里其实比谁都着急。 如今这丁老头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我当然知道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但出黑的路数,都是些走阴阳的本事,现在我还在被酆都通缉着,哪里敢走阴间的路? 李正通教的东西里面,也没有什么能跟人打架的霸道术法,我就是想不出来,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这个阴阳先生实在是当的有些丢人,没有李正通的道行,甚至不及廉钰的一点,如果这时候廉钰还在身边的话,他肯定能想出办法。 我不禁开始怀念之前廉钰还在的时候,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能想到办法解决,根本用不着我去想什么。 这时候廉钰已经跟我分道扬镳,不在我身前左右,真的遇到了事情,我这才明白,自己原来是处处捉襟见肘,面对这种事情,只能干着急没有办法。 现在身旁能依仗的,只有武缨和柳苏了。 柳苏这只妖狐倒是比较谨慎,偶尔也能想出一些办法,但他确实不如廉钰的想法多,至于武缨,除了一言不合就嚷着灭了人家,眼下根本指望不上。 焦急地想办法的这刻,柳苏也看眼头顶,轻声说道:“马上就要天黑了,实在想不出办法,那只能强行跟他们冲突一下,我们千万不能陷入被动,让他们先开了冷枪——到时候干脆我再用妖术拖住他们,你趁势先跑到山上的道观里去。” 我泄气道:“实在不行,只能这样了,只要能找到山上去,凝霜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我不信这个丁老头还敢这么造次。” 天色越来越黑,仅仅是半柱香的时间,已经快要黑到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了。 武缨继续跟我说着他们那边的动向,提醒道:“他们已经打算开始行动了。” 我咬着牙道:“没有办法,只能跟他们硬碰硬了,只要他们一弩射不死我,到了近前,我就能将这两个草包先给制住。” 山脚下忽然出现一道烟花,在半空闪了一下。 武缨见状,接着跟我道:“你怕是没这个机会了,那丁老头刚才好像发了一发信号,恐怕他手下不止这么两个人,那信号似乎是对他的回应。” 我一撇嘴,随后听到丁老头跟他的两个徒弟道:“我叫了几个人来帮忙,一起将他们堵住,免得放跑,现在我去把他们带过来,你们守好这里,千万不能放跑他们,一旦敢露头,直接给他来一弩。” 他那两个徒弟一个劲地点头。 丁老头冷刺刺地看我们这边一眼,立即转过身去,急匆匆地先离开了这边。 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制服这俩人,结果才刚刚冒个头,头顶上嗖地一下飞过去了一支弩箭。 他们这次放聪明了,俩人的弩箭是错开放的,一个人继续瞄着,另一个很是迅速地又将弩箭装好。 柳苏想要再故技重施,但丁老头临离开的那阵,可能是给了他们什么辟邪的东西,又或者是留下了什么阵势,柳苏的妖术这次居然没能蛊惑住他们。 我们只能继续僵持,期间武缨想过去,但被我拦住。 既然丁老头不肯放过我们,此番暂时离开,肯定做足了准备,只怕是武缨现在近不了他们的身。 至于为什么是丁老头亲自下去,肯定是怕让他们俩人其中一个下去的话,会被柳苏或者武缨半路上给截了住。 要是真等到了丁老头的帮手来,我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我正想着,这时候能不能有个救星出现,结果这个想法才刚刚想过,还真就碰上一个。 这还真是雪中送炭,老天助我! 我们对峙的这刻,周围忽然起了一阵阴冷的寒风。 凭借着我现在的经验,已经能够分辨,这阵阴气不是什么冤魂厉鬼身上的,而是阴司或者酆都的人,是他们身上才有的气息! 武缨脸色一沉:“周围似乎有阴间的人。” 丁老头的两个徒弟显然也感受到这些,立即打个寒颤,迅速回头瞄了眼身后。 我悄然看去,在他们身后,一个阴涔涔的鬼影儿慢悠悠地走在那边小路,看不清模样,但隐约之间能看到他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帽子。 我打眼一看,瞬时惊道:“阴帅?” 柳苏也是听得有些愕然,低声说道:“这里怎么会有酆都的阴帅出现,该不会是我们的行踪暴露,所以追过来的吧?” 我摇了摇头。 看起来不太像是这样。 那个鬼影子我一眼看穿,肯定是酆都的阴帅,看他戴着一个高帽子,想必是酆都里七爷八爷中的一个。 七爷指的是白无常,八爷指的是黑无常。 听说他们两个大都是一起出现,形影不离,但眼下似乎是独行? 那鬼影子只有一个人,看也不看我们这边,而且没有带酆都的鬼差一起,因而很可能不是冲着我们的,只是单纯的路过,或者要去办什么事情。 我回想道:“那个肯定是白无常,我听说,如果是路上碰到了独自出没的白无常,可以捡石头去砸他,白无常一生气,也会用身上的金银珠宝反过来扔你,到时候他身上的财物扔干净了,就会气得离开,只留下满地财宝,因而只遇到白无常一个人,才有了一见发财的说法。” 我这话的声音没有压下,丁三爷的两个徒弟显然也听了进去。 瘦子回头再看一眼,小声地和胖子嘀咕道:“师傅好像也跟我们说过这个,但他说白无常自己出现的时候不多见,如果真的碰到,那是要发财的征兆,身后刚才过去的那个,好像真是酆都的无常老爷!” 胖子顿时乐道:“那就是说,我们今天要发财?” “嘿嘿,看来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嘛,”瘦子也乐道,“你先看着他们,我过去用石头砸他一下,看他是不是真的会往回扔金银来砸我,眼下撞到这种好事,那可不能错过!” 瘦子说完,一扭头就去了。 我看到他真的去捡石头砸无常了,立即扭头跟武缨和柳苏道:“我们瞅准机会,准备跑路吧。” 武缨看我一眼,纳闷道:“为什么要跑?那瘦子见财起意,趁着现在分心,我们完全可以先制住那个胖子。” 我犹豫一下,这才小声道:“其实刚才过去的那个,不是什么白无常,那是他娘的黑无常——那瘦子真用石头砸他,基本上就死翘翘了,白无常到底会不会一见发财,这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黑无常肯定不会扔什么财宝回来,基本上回头就是一锁链。” 第一百零五章:黑无常 闻言,柳苏和武缨都沉默了。 他们两个先是看我一眼,接着全都很是同情般地看向了那瘦子的方向。 柳苏感慨道:“你这个做法还真是很不地道呢,居然直接让他们搞到了酆都八爷的头上。” 我也知道自己这事情确实做的有些不地道,又是做了些投机取巧的事情,但我那不也是没有办法不是? 我干笑道:“这可不能怨我了,他们现在一心要对我下死手,眼下忽然撞到了酆都的八爷路过,既然他们不仁,那也不能怪我不义——我的命连周雍都没能勾了去,哪能让他们给顺走?” 胖子还在举着弩,死死地看住我们这里。 现在他肯定也是心里痒得很,因而时不时地悄然偏头,瞟向瘦子去的方向,似乎还真以为刚才碰到的这个鬼影,会是酆都的七爷白无常,还在想着好事。 正盯着我们的这当,瘦子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喊叫声,紧接着没了动静。 胖子听到声音,愣了一下,连忙冲他那边大喊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了?” 瘦子那边没有半点回应。 胖子猛地哆嗦了一下,继续瞄着我们这边,同时不断地回头去张望瘦子所在的方向。 这个时候听到了这句忽如其来的喊声,他大概是不知道现在应该继续守着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瘦子那边,有点左右为难。 我悄悄探出头,瞪大眼睛看了看那边的位置。 然后,我看到那个鬼影手里已经锁了一个魂魄,似乎是刚才的那个瘦子。 那瘦子见财起意,还真敢做这些,八爷果然是回头一锁链直接把他拿下了,同时驻足在原地,开始对着胖子所站的这个位置一个劲地观望起来,此刻的情绪应该不会太好。 关于酆都的那些阴帅,李正通之前也跟我说过一些,提到过酆都阴帅里的七爷和八爷。 他说我们走出黑的路子,既然要沟通阴阳,有些事情自然会和阴司甚至酆都的阴帅相互接触,阴司还比较好打交道,但是酆都的阴帅们那是脾气各异,日后若是要打交道,一定要小心慎重才行。 他说七爷白无常,向来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遇见人之后总是带着一脸的怪笑,不知道真笑还是假笑,遇到了他,一定要好好揣测一下他的心思才行,因为这白无常经常说反话,不太好相处。 至于黑无常,那就更不好相处了,他从来都只会摆出一副板着脸的严肃表情,而且脾气很大,一个不小心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这两位也都是阎王手下的亲信,专门负责带走阎王点名要拘回酆都的人,地位也是阴帅当中最高的。 他们其实就是做的和牛头马面差不多的事情,不过那俩是直接领兵拿人,这两位是单独找上门来,而且说的话也比较好听,说是“请”你去阴曹地府见阎王,实际上一旦真的碰到他们,他们说要带你去阴间,你不去也不行,敢说个不字,最后还是免不了被锁了回去。 这个时候,那瘦子已经得罪了八爷,胖子是跟他一伙的,黑无常的那个脾气,几乎一点就炸,肯定是连带着迁怒到了他的头上,等到丁三爷一过来,顺势又能把他也给捎进去,眼下袭击酆都阴帅的罪名,这个锅他们不背也得背。 至于我们,等下就抓紧时间,找个时机离开这里,免得将我们也给牵连到。 而且我和狐狸现在都是酆都案犯,要是被抓到了,下场只会比他们更惨,而且当时逃走的那刻,我还给了牛头一拳,要是被抓到了酆都里去,后果可想而知。 胖子大概是注意到八爷一直在冷刺刺地盯着他看,似乎也已经知道瘦子现在被他给拿下了,这个时候顿时紧张了起来,忙举着弩箭哆哆嗦嗦地看他,但扭过头去的那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太紧张,竟然直接把弩箭给扳了出去! 那一支黑漆漆的弩箭不偏不倚,直挺挺地朝着八爷那边飞了过去,正中面门。 八爷是鬼,那支弩箭伤不到他,贴近了他的面前,直接就穿了过去。 虽然没能造成什么伤害,但隐约之间我看到他的身形颤了一下,显然是怒了。 八爷一只手扯着拘魂的锁链,立即朝着胖子这边大步流星地跨了过来,胖子噎了一下,反应还倒是挺快,扭头就要跑。 结果还没等跑出多远,不用八爷靠近他,只是甩了一下锁链,隔着老远的距离,那锁链就好像是可以一直延长一般,在他后背上狠狠地抽了一下,打得胖子一个趔趄。 胖子凄惨地喊出一声,等到八爷往回一顿锁链,那锁链已经将他的魂魄给勾住,直接拉了过去。 胖子的身子一软,瞬时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魂魄被拘走,眨眼之间成了一个死人。 我心里这会有些紧张。 我们几个谁都不敢说话,也不敢再露头再看,生怕这个时候八爷再转而看向我们这边,立即将身子躲了个严严实实,大气不敢出一口。 正躲着的这当,我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喊声。 似乎是丁三爷带着他的人上来围堵我们,还能听到他恶狠狠的声音喊道:“等下过去之后,直接上去弄死他,我不管他是谁,反正不能留他,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三爷您放心,我们都是跟您混的,这事情当然知道怎么处理。”来的人当中有人应了话,说道,“到时候,不但要杀了他,还得让他魂飞魄散,不然的话,三爷您的这面子往哪搁,我们知道怎么做!” 丁三爷气势冲冲地走过来。 刚到位置,他瞬时看到了站在那边的八爷,然后看清了他手里,已经将瘦子和胖子的魂魄给锁了,猛地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一个愣神。 他现在大概还不知道刚才出了什么事情,因而一脸的诧异。 但看清了眼前的鬼影子是谁之后,那刻忽然闷声不语,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反而一扭头,说道:“不好,是酆都的阴帅,那人是八爷,眼下不知道是为什么把他俩给锁了,酆都的阴帅我可惹不起,赶紧走!” 我还以为他撞见眼前的事情,见自己的两个徒弟被八爷锁了,还会上前去问一下缘由,没想到的是,他看到了眼前的事情,居然扭头直接要走! 回头看眼身后的松树林,我冲着柳苏和武缨比划了一下,告诉他们趁着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赶紧从身后的松树林里溜走,从那边绕出去,抓紧时间离开。 他俩点了点头,转身悄悄地开始往后退。 我也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两步,同时再看眼身前,八爷还在那边站着。 丁三爷急匆匆地开始往后退,起初八爷还不为所动,任由他们转身离开了。 可是在这个空当,那被拘了魂魄的胖子和瘦子见丁三爷撞见这事情,转身就走,立即急了眼道:“师傅,你别走啊,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八爷好端端地路过这边,结果被瘦子用石头给砸了一下,接着胖子又失手射出弩箭,因而把他们两人全给勾了,这当听到他们喊丁三爷叫师傅,大概是知道了他们都是一伙的,瞬时身子一闪,出现在丁三爷的身前,将路给拦住了。 八爷语气冰冷地问他道:“是你让他们偷袭我的?胆子不小,你们活的不耐烦了!” 丁三爷似乎挺怕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过了什么亏心事,先前一见到八爷转身就走,现在见八爷找了过来,连忙摇头,一个劲地道:“我不认识他们!” 我看得一乐。 本来还想在这个地方再多看两眼,看看这个丁老头打算怎么收场,但柳苏不让。 他马上拉着我离开这个地方,同时跟我道:“你还在看什么,这种热闹那可不能看下去了,要是被八爷发现我们是酆都的案犯,你也看到了他勾魂的手段,我们插翅也难逃。” 柳苏这话说的倒是一点不错,这个热闹不能瞎看,眼下八爷截住了丁老头,后面怎么解决这些,丁老头怎么解释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先赶紧找到凝霜来帮忙,让我们能够在青峰山的地界躲上一阵。 我于是不再看这些,跟着他们直接进了松树林里,在这里面绕了一圈,直接绕上了小路。 我们从松树林里溜出来的时候,这条人为修整的小路也已经到了尽头,眼前是一个道观,大门紧闭,之前看到的那座塔,隔着老远看离着这边挺近,实际上真的到了地方,这才发现离着道观还有一段的距离,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趁着现在没人在找我们的麻烦,我连忙上前去敲了敲道观的门。 等了一阵,这才有一个道士开了门,睡眼朦胧地看眼我们,纳闷道:“你有什么事情?” 说着话,他瞅了眼柳苏和武缨。 既然是道士,肯定一眼看出他们的真身,他轻轻拧了拧眉头,但什么话都没有多说。 我说我们是来找凝霜的,这个道士听到这里,忽而皱眉道:“谁?凝霜?” 他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但旋即一撇嘴,道:“你找错地方了,我们道观里没有这个人,你们走吧。” 说完,他将门瞬时关上,留我在门外一个愣神。 第一百零六章:道门李政 “那个道士说,这里没有你要找的这人。” 武缨回过头,一脸纳闷地问我:“你是不是搞错了?” “不可能啊,”我说,“这一点我不会记错,凝霜说过,有事情的话,我可以到青峰山来找她。” “看刚才那道士的模样,明显欲言又止。”柳苏说,“这一趟应该没有来错,只是他为什么要说没有这人?” 这点我也看出来了。 我觉得凝霜会不会是已经离开了这里?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她除了这个地方,应该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怎么可能会不在? 或许,这个道士是因为看到了我身旁的柳苏和武缨,觉得他们一妖一鬼,出现在道门地盘,担心会出什么事端,因而才故意这么说的,目的是为了打发我们离开…… 我叹了口气。 这次来到青峰山,目的就是为了借助道门的便利,可以在此先躲上一阵,无论如何,我必须得见到凝霜才行,这个道士不知道我们的底细,现在天又黑,大概是不敢轻易放我们进去,只有找到了凝霜,经了她的关系,我们才有可能在这里待下去。 我于是又敲了敲道观的门。 那个年轻道士很快又推门出来,看我一眼,继而拧眉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这大晚上的,要找凝霜师姐,你到底想干嘛?” 我说:“这位道门的兄弟,我们没有恶意,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马天星道长的徒弟凝霜,麻烦你进去通报她一下,我们真的有急事找她。” “凝霜师姐现在真的不在道场,”年轻道士听我这么说,表情松懈下来,语气诚恳道,“她现在不在这里,一个月之前就离开了。” 凝霜不在青峰山,她一个月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我听得一愣,趁着这道士还没回去,连忙拉着他又问:“凝霜现在去了什么地方了?我们专程来找她,她真不在青峰山?” “她在不在青峰山,这个我不知道。”这个道士有些避讳地看眼身后,跟我道,“因为我们道门的一些事情,凝霜师姐和诸位师兄有些意见不合,因而一气之下离开了这里,我真的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我干干地一咧嘴。 本来以为到了青峰山就可以暂时避开这些麻烦事,却不成想半路上被丁三爷给缠住了,如今好不容易甩开他,来到道观的门前,结果听到了这样的一个消息,让我心里顿时十分郁闷,这一趟的青峰山之行,莫非是白跑了一趟不成? 我问他一句:“你们道观里现在的掌观是谁?” “掌观?”他听我问起这个,犹豫一下,才道,“这一点现在还没有定下,凝霜师姐回来时,说的是要交给林师弟,但是我的几位师兄对此事有些质疑,因而还没有正式定下,现在掌观的位置,是大师兄代的,还需要经过再次讨论才行。” “不过嘛……”这道士叹气道,“凝霜师姐一气之下直接离开这里,这事情因而没有办法再跟她商量了,不光是你们想找他,我们现在也都很想见到她啊。” 我说:“为啥?” “凝霜师姐是跟师傅一同外出游历,”道士说,“但师傅现在已然仙去,他将掌门天师大印和道剑都交到了凝霜师姐的手上,师傅的道剑那倒是无关紧要,但天师大印还在她的手上,大师兄虽然现在代为掌管,但这事情尚未定下,缺了大印,我们当然也很急,没有大印,我现在群道无首啊!” 我听得有些诧异,接着道:“当日马道长仙去,那刻我也在旁边,听过了马道长的安排,他不是指定下了这些,凝霜带了消息回来,你们按照马道长的安排来就是,有什么好争的?” “这事情只有凝霜师姐一个人的口信,又没有其他人为证,”道士说,“所以难免会有些人心生质疑——这事情我也不好说什么,但眼下凝霜师姐真的不在,这点我不会骗你们,我也无能为力,倒是真的希望你们能找到她。” 道士说完,摇头叹气,一转身打算将门再度关上。 那也就是这当,我听到道观里有其他的道士问了他一句:“师弟,外面是什么人啊?” 年轻道士循声回头,将原本打算关门的手放了开,忙回身说道:“大师兄,你还没睡啊——外面有个人,说是要找凝霜师姐的。” “凝霜师妹,她现在不在这里啊……” 那人回了话,接着走到门前,出来直接看了看我们。 这人走出来,我看清了他的模样,一个个子挺高的道士,二十六七的模样。 他穿着道袍,很是板正,出来的时候背着手,气质卓然,而且我一眼能够看出来,这道士的道行不低,单单只靠我的判断,虽然比不过廉钰,但也不会比廉钰差到哪里去。 “我是凝霜的大师兄,马天星马天师的大徒弟,”这道士开门见山,自报家门道,“现在暂代青峰山道门之地的掌事,有什么事情,你们跟我说吧。” 说话间,他看了眼柳苏,再看眼我身旁的武缨,脸色没有什么变化。 最后看向我,他和和气气地问了一句:“我看你也有道行的人,而且身旁还有一妖一鬼为伍,不知道你是哪一门哪一派,又或者是什么路子的——看这带妖携鬼的做法,莫非不是什么正路?” 他似乎是把我当成了阴阳两道上的歪门邪道。 这也难怪,毕竟武缨是厉鬼,只要看到她的,都一眼看得出来,如今我们为伍,确实很容易被误会。 我忙道:“我叫陈默,是正经的出黑路子,我是阴阳先生李正通的徒弟,之前和马道长有一面之缘,和凝霜比较相熟,现在有事找她帮忙,路上遇到事情,被耽搁了,这才深夜来扰。” 手一指柳苏,我道:“这位妖门的狐妖,是我朋友,不是什么在阳间作恶的恶妖。” 再指向武缨,我又解释:“她是个厉鬼不假,但是死的时候有冤情,我打算帮她一把,所以才会跟她为伍,目的就是为了化解冤孽,你不要误会。” “出黑路子,李正通的徒弟?”这人闻之点头,再看眼武缨她们,笑着跟我道,“我常听师傅说你们阴阳先生沟通阴阳的本事十分厉害,又常常和死人、尸体打交道,因而遇到这些冤情,大都不会袖手旁观——刚才是我多心,兄弟勿怪!” 经过这一番交谈,我只觉得这个道士还挺客气,通情达理的。 那道士接着道:“眼下天色不早,夜已深,我们在这里说话多有不便,既然你们有事,那就先请进来,我们屋里再谈,对了,我叫李政,道号就不报了,既然是师傅的相识,和凝霜师妹比较相熟,你们称呼我的本名就行,不必拘束什么,请进来吧。” 我犹豫了一下。 本来听说凝霜不在这里,不打算再打扰,但是我还想问问他们,凝霜这时候可能去了什么地方。 眼下那酆都的八爷不知道会不会再路过这里,还有那丁三爷,现在虽然被八爷拦住,但不知道结果如何。 我怕再度碰到他们,捎带着给道门惹上什么麻烦,毕竟凝霜不在,这个话不好说开,因而先点头同意,跟着进了道观之中。 李政将我们请到屋里,随后上了茶,示意我们坐下。 他随口问了几句关于我和马道长间的事情,似乎还是想要打探一下,我说的那些是真是假。 我于是将事情粗略地说了说。 李政听完点头,跟我道:“这倒是和凝霜师妹之前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们的一点不差。” “唉,”李政接着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惆怅地道,“不过,我们谁也没能想到,师傅这一趟下山,竟然没能再回来。” “师傅走的突然,我们谁也不在眼前,凝霜说师傅溘眼之前,已经安排好身后事,但是我的众多师兄弟还是对此感到质疑,致使师妹负气出走,我这个当师兄的,虽想向着她,可还要维护好观里的秩序,很是难办,而且当初她要走的时候,没能拦得住她,现在想想就很是自责。” 我听得抿了抿嘴,连忙道:“这事情也不能怪你,也许里面是有些什么误会,等到凝霜消了气,回来之后,你们再好好谈谈就是,至于其他的,都是你们道门的事情,我就不方便多说什么了。” 李政笑了笑,说道:“无妨!不过,我听说师傅当日仙去之时,你也在身前,也听过了师傅的安排,他确实是这么说的吗?” 我点头道:“这些确实是我亲耳所听,这点我是绝对不会骗你们的,毕竟骗你们又没有什么好处,我也不想跟道门这个两道三界中的第一大派闹出过节,不会说假话的。” “原来还真是这样,”李政又是连连摇头,跟我苦笑着道,“当时我觉得既然是师傅的安排,遵从就是。” “但是,我的那些师兄弟,很多人都对这个安排觉得有质疑,毕竟林师弟资历尚浅,凝霜和林师弟关系又最好,觉得是她有私心,再加上凝霜师妹的脾气也比较强势,因而最后闹得很不开心,才有了现在的事情,我现在也很想知道凝霜师妹去了哪里,毕竟她终究是个女孩子,师傅又最宠她,这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唉,让我有何颜面去跟九泉之下的师傅交代。” 说到这里,李政一脸的自责,看我一眼,接着干笑一声:“还是不说这些了,免得被你笑话,你们还是先说说你们的事情吧,既然是凝霜师妹的朋友,你有什么难处,尽可以说出来,我一定力所能及的帮你,毕竟我们是修道的人,师傅一直跟我们说,要多做好事,遇到事情能帮就帮!” 第一百零七章:夜谈 “这个嘛……” 面对李政的这番好意,我心生犹豫。 原因很简单,凝霜不在这里,这个话我没法去开口。 少了这一层的关系,我现在说,想要在青峰山的道门之地暂时躲上一阵,未免有些太过唐突。 见我脸色犹豫,李政又是面带善意地道:“但说无妨!你不必有什么避讳,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定当鼎力相助。” “既然你是凝霜师妹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李政笑道,“我要是不帮,凝霜师妹知道这些,肯定会怪罪于我,而且师傅一直教导我们多行善举,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你才是,你不要担心什么,大家都是两道三界里走的,眼下多个朋友,也多一条路不是?” 我见他说的语气诚恳,当即叹了一口气,将我们现在的境遇说了出来。 简单地讲了一下,我们是被酆都给误当成了案犯,现在有口难辩,因而打算来这里避一避,等到事情暂时平息以后,然后离开这里,想办法自证清白。 “原来是这种事情啊,”李政想了想,干脆利落地道,“那你们尽管在我青峰山的道场就是,一来,可以暂时避过风头,二来,也可以等到凝霜师妹回来,然后好好地叙叙旧,反正我们这里不缺房间,你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道场自然也不怕日后会被牵连什么。” 他答应的倒是挺痛快,而且说的话也都十分中肯。 我觉得这个李政是个为人正气的道士,而且心肠不坏,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李政跟我交谈一阵,看眼外面,夜色正浓,接着道:“时间不早了,这事情就这么定下吧,你们先待在我们这里,只当自己是来清心静修的香客,等到你们的事情酆都那边暂时放松下,再作打算,至于凝霜师妹,我会尽快托人找到她,她知道你来了,一定很高兴。” 我点头道:“也好,那就麻烦你们了,这事情希望不要给你们道场惹出什么麻烦才是,若真有了麻烦,你也尽管放心,我们立即离开,不会给你增添事端。” “哈哈,”李政爽朗地大笑,“道门之地,谁敢放肆?” “哪怕是酆都来人,我们虽然只是道门中的小小一支,但他们也得顾忌一下我们整个道门的面子,你放心,就算酆都来人,我也不怕这些,只要你们真是被冤枉,我绝不会让他们将你们从我的眼前带走,我们道门奉的是仙神,酆都不敢乱来。” 李政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我听了这话,在心里默默地感慨一声,到底是两道三界当中最为强势的道门,说起话来就是有气势! 同为三出,比起出道一路,我们出黑一路就显得渺小的多,完全比不过道门的这番霸气,那也怨不得他们道门一直是三出当中最为强势的。 李政这当带着我们打算出门,要给我们安排几间客房住下。 他前脚还没出屋门,之前给我们开门的道士忽然神色匆匆地过来。 来到李政的面前,他立即压着嗓子,小声道:“师兄,酆都的人上门了。” 闻言,我听得浑身颤了一下,柳苏也是将眉头瞬时凝了起来。 “谁?”李政说,“酆都的人?这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到我们道门的地盘?” 那道士说:“来人是酆都的八爷黑无常,他自己来的,说是要找我们道观里现在管事的,要问几句话。” 李政一脸的纳闷:“找我们问话?”他一撇嘴,吩咐道,“既然是酆都的八爷,不见也不行,师弟,你去请他进来吧。” 说话间,李政看眼我们,一指身后的里屋道:“酆都的人,你们应该不方便见,那就先暂且躲到那边去,眼下我也不知道酆都的人为什么会来找上门,先会会再说。” 我听得一咂嘴。 路上碰到的黑无常,果然是冲着这里来的。 毕竟这里是青峰山道门的地盘,路上看到黑无常,只能是冲着这边来的,只是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那该不会是来通知两道三界各处,说的是关于缉拿我和柳苏的事情吧? 仔细想想,又不太可能,要通知也是告诉各地阴司,隐约之间,我又感觉他不像是冲着我们的事情而来。 可是不管怎么说,八爷到底是酆都的阴帅,对于我们的事情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确实不能在他的眼前明晃晃地出现。 这个时候不管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都要躲开,能避过的事端,那就一定要避过,纵使李政说的那话气势十足,但这种麻烦我们还是应该注意避免。 我们于是连忙躲到了里屋那边。 李政站在门口,随后黑无常阴着脸进了门。 见到八爷,李政很是客气地道:“是酆都的黑无常八爷,这夜深人静的时刻,不知道八爷来到我们这里,有什么事情。” 说着话,李政手一指旁边的座椅。 黑无常见状,直接坐了过去,随后脸色阴沉地问他:“你现在是青峰山的道门掌事?” 李政点头:“没错,现在青峰山道门之地的大小事务,我代为管束,酆都的八爷在这个时候到我们这里,莫不是来拘魂的吧?” “那倒不是。”黑无常道,“我刚才就想过来的,结果谁成想,路上遇到了两个人,居然敢出手偷袭我,一个人冷不丁地冲我扔石头,另一个人居然用弩射我,刚才先把他们这两个给锁了,送去了地方阴司,所以才来的晚了一些。” 李政干笑道:“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连你这位酆都阴帅八爷都敢伤?” “先不说这个,”黑无常一摆手,道,“我这次来,不是来勾魂,而是来找人的。” 我听到这话,心里瞬时打了个突突,心想,那该不会是来找我们的吧? 但黑无常的下一句话,让我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纳闷。 因为黑无常道,他这次来青峰山,是来找马天星马道长的! “我师傅?”李政同样一脸的诧异,立即道,“八爷,我师傅三个月之前就已经仙去,你应该听说过这事情,现在说来找我师傅,这可能有些困难。” “我自然知道马老道已经死了,”黑无常忽而瞪起眼,“但如今三个月都已经过去了,马老道的魂魄既没有到过地方阴司,也没有去到酆都,阎王让我来问问你们,马天星的魂魄在何处。” 李政拧眉,“师傅的魂魄一直都没有回来过,他是道门中人,已经是一代天师,因而死后魂魄游历于大江南北,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又或许仙去之后,去了道门仙台,位列仙班——酆都这也要管?” 黑无常凛声道:“你们这些修道之人,虽不同于常人,但死后依旧归阴间来管,哪怕羽化登仙,那也得有你们道门仙台下的文书知会一声酆都,如今马老道已死,你们道门来人到酆都要人,可我们根本没有见到过马天星的魂魄到过酆都,在两道三界也未能寻到,道门仙台以为是马老道的魂魄在酆都,我们不肯放他,这让我们很是难办。” 李政摇头,“我们真没有见过师傅回来,师傅的魂魄不在道场,我们还以为师傅死后已经入仙,眼下真的不知道师傅魂魄在哪里。” 黑无常听到这话,起身离开道:“既然这样,那我先回去了,要是你们见到马老道的魂魄,别忘了告诉他一声,让他赶紧到酆都来,免得你们道门的那些神仙又来找上我们酆都,以为是我们酆都扣了你们道门的人,难以解释。” 李政点头:“这是自然,若师傅真的回来,我一定会跟他说这些。” 黑无常走到门口的那刻,李政这当忽然道了一句:“八爷先请留步!” 黑无常回头道:“什么事情?” “对了,我前些时间,听说酆都要缉拿一个叫陈默的阴阳先生,还有一只妖狐,”李政问道,“有关这事,不知道酆都现在是否查清?” 忽然听到李政谈起这事,我当时心中再度一颤。 黑无常听到这话,一脸戒备地回过头来,问他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李政笑道:“我听说过有过这样的一件事情,但觉得这其中似乎是有什么误会,所以想问一下。” “他们事关小龙潭村之事,小龙潭村在场之人全都无故失踪,连带着还有我酆都鬼差、地方阴司上的几位管事,”黑无常道,“此事非同小可,他们当初也在小龙潭村,别人都找不到了,只有他们还在,知道了这些,我们酆都当然要找他们问话。” 黑无常抿嘴道:“问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那是我那牛头马面两位兄弟,怀疑他们杀害鬼差,而且他们当初被发现之后,居然伤了我那牛头兄弟,简直罪大恶极,况且李正通的徒弟廉钰意图逆反天命,酆都因而缉拿陈默,是有理有据的事情——怎么,你见过他们?” 李政说:“那倒没有,只是听说了这事,感到有些好奇,因而多嘴问了一句,八爷勿怪!眼下八爷既然急着回去交差,那我恕不远送,夜已深,我们打算歇息了,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知会酆都的。” 第一百零八章:镇妖塔 李政将八爷送出门外之后,我们这才出来。 回来后,李政跟我道:“这事情酆都似乎十分重视,你们恐怕要在青峰山多住一段时间才行。” 他忽然问起这件事情,原来是在替我们打探口风,这一点我知道之后,顿时满怀感激,忙跟他道了句谢。 李政摆手,和和气气地道:“这倒不用客气,你们只需要在这里安心住下,有什么事情的话,都可以直接来跟我说。” 他给我们安排好住处,随后离开。 等到他走远的那阵,我扭头问了柳苏一句:“关于这个道士李政,你觉得怎么样?” “是个好人,一直很客气,也很和善,”柳苏想了想,然后回话道,“看得出来,他是个稳重的人,只是我不太明白,昔日马道长仙去的那刻,为什么不是将掌观天师的位置给他呢?” “这点我也不清楚,”我摇头,“但这都是他们道门的事情,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过多地去管这些,眼下我最想知道的,是凝霜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看眼外面的夜色,已经不早。 今天来的路上,又被丁三爷给缠了一阵,让我现在很是疲惫,这时候于是不再多想什么,打算先睡下。 因为下午的时候,被良子那小子拉着我喝了不少的酒,这一觉睡到后半夜,我被憋了起来,于是出去放水。 回来的那刻,走到房间门口,这当我忽然看到了一个人影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大门那边,鬼鬼祟祟地,一步三回头,也不知道是想要做些什么。 我站在门口冲着他看了一阵,这人好像是道观里的那道士,之前给我们开门的那个。 我看得瞬时有些纳闷,这深更半夜的,在自家的道场里,他怎么鬼鬼祟祟地像是做贼一样? 看了一阵,我回过头去,觉得还是回屋子里睡觉吧,毕竟不管他要做什么,这都跟我没什么关系,这种闲事我可不方便说什么。 结果回了头,武缨冷涔涔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立即将我吓得一个激灵。 喘了两口大气,我拧着眉头不满道:“干嘛呢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冷不丁地出来吓人!” “我是鬼,用不着睡觉,”武缨冷言道,随后看眼那个已经溜出道观的道士,她问我说,“那道士是做什么去了,鬼鬼祟祟的,好像见不得人一般。” 我撇嘴道:“道门的事情,我们别管,我们是来这里避上一阵的,所以不要招闲事,免得引起人家不满,到时候我们又得重新找地方躲着。” 武缨一撇嘴,不再去说这些,转身回了屋子里去了。 我也回了屋子,身子一仰直接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有人来敲门,开门之后,发现是一个小道士,给我们送早饭的。 小道士将早饭放下,随后跟我们提醒道:“这里是道门之地,你们可以闲逛,但尽量不要乱走,大师兄已经吩咐过我,你们若是有什么事情,尽可以来跟我说——师傅马道长出身崂山道,因而有别于正一派,属于全真一派,戒律比较多,所以是粗茶淡饭,你们不要嫌弃。” 我点了点头,自然知道这些,道观里面很多的机要的地方,我们自然不能乱去,而且既来之则安之,这方面也不能太挑剔。 吃过早饭之后,我先在马道长留下的这道观当中转了一圈,熟悉一下环境。 马道长的这个道观,一共有二十几个道士,他们大都很早就起来,一大清早的,正在那边练习拳脚功夫。 我过来的时候,李政刚好也跟着一起练完,见我过来,擦了把头上的汗,走过来笑着问我道:“陈先生既然是出黑一路,不知道你们这一路数,是不是也会练些拳脚上的功夫?” 我干笑一声,摆手道:“那倒没有,我们这一路数不会这些,拳脚上的功夫我一点不会,师傅也没教过我,只传了一些通灵制鬼的简单手法而已。” “呵呵,”李政笑了笑,叹气道,“这还真是让我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要是也会些拳脚上的功夫,眼下闲来无事,我们切磋一下,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我继续干笑,然后抬头看了眼离着道观尚有一段距离的那座黑漆漆的塔。 我有些好奇道:“那座塔是做什么的?” “那座塔啊……”李政看过去,跟我解释,“那座塔有年头了,是个镇妖塔,不过几经动荡,年久失修,已经镇不住这些邪物,师傅得道之后游历至此,见这里还算清净,但妖鬼为祸,因而在这里建了道场,这才镇住了这些妖孽。” 李政手一指,道:“那座塔,里面至今还有不少的妖鬼邪物,现在已经不再是镇妖的塔,反而成了那些妖鬼的栖身之所,要不是我们道门在此,他们不敢放肆,不然的话,这里早就翻了天。” “师傅之前找到这地界的阴司,希望他们能够剿灭那镇妖塔里的妖鬼,”李政说,“但阴司说,这里既然已经划入道门,那他们就不管这些了,让我们看着办,这还真是甩得干净。” 我又是干笑了一声,说道:“到底是阴司,这个皮球,真是踢得干净利落。” 李政接着道,“师傅于是只能重新用符将那座塔镇了住,后来抓到作恶的妖鬼,也大都一并关了进去,时至今日,里面已经有了上百只厉鬼恶妖,所以那座镇妖塔,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陈兄弟你不要因为好奇而贸然靠近,免得被跑出来的妖鬼缠住。”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 李政这当又带着我在道观之中走了一圈。 来到后院的那刻,正对着一扇紧锁的屋子,李政看过一眼,继而满面愁容。 我问他怎么了,李政指着那扇屋门道:“这里是师傅的丹房,师傅每次外出游历,大都是为了找寻可以炼丹的原材,以前的时候,师傅经常在这里面一待就是几天,如今师傅不在,这丹房也就空了,看到此处,自然是睹物思人。” 我说:“马道长是丹道天师,在这方面,阴阳两道上都颇负盛名,昔日我遇难之时,全是靠着马道长的丹药苟活下来,马道长这方面确实很厉害,但他既然已经仙去,那你们也不应该将这里锁住,应该继续苦心钻研马道长留下的丹道学术才是,将马道长的所长继续光大下去。” “呵呵,”李政笑了笑,毫不避讳道,“实不相瞒,我的这些师兄弟里面,没几个愿意学师傅的丹道,毕竟那丹房一开丹炉,就很是燥热,炼丹这种事情,要一直守在丹炉前面,几个时辰下来大汗淋漓,我是没有学成师傅的这门手艺,只有林师弟在这方面最得师傅欢心。” 李政又摇头,“但他和凝霜师妹的关系最好,脾气也随了师傅和凝霜师妹,有些年轻气盛,因为我们道门里的这些争议,不忍争执,因而率先赌气下山,凝霜师妹见状,也带着师傅的掌门天师大印负气离开,这丹房自然也就没人再来。” 我一撇嘴,对于他们道门的这些事情,没有多做评论,也不知道到底是起了什么样的争执。 带着我转完一圈,李政跟我道他要去练习道法,让我自己在这里闲逛,因为没什么事情做,我于是转身回了屋子里。 在屋子里待到晚上,吃过了晚饭,没有什么事情做,我只能和柳苏、武缨他们说了会闲话,随后回屋里准备睡下。 刚刚躺在了床上,不等合眼,结果这当,不知道是谁忽然从开着的窗户外面扔过来一个纸团,直接打在我身上,让我一下子惊坐起来。 忙看眼窗外,当时只见一个人影急匆匆地逃走。 我看得有些愣神,随后摸起来落在床上的那纸团,伸展开之后,上面写着字—— “三更时刻,镇妖塔下,有人相邀,切勿声张。” 纸上只写了这样十六个字,没有说明,也没有落款。 我看得一怔,继续对着刚才那人影跑开的位置看了看,也没能看清楚这人是谁,但看着,好像是之前的那个给我们开门的道士? “三更时刻,镇妖塔下?”我看着这几个字,嘀咕了一声,“什么意思?这是有人让我在三更的时候,去镇妖塔下见他?” 看了一阵,我将这张纸叠了起来,放在兜里。 这个扔纸条的人似乎很怕被人给撞见,而且纸上明确地写了“切勿声张”几个字,莫非是这个道士想要跟我去说些什么要紧的事情? 这事情我没有声张,只是跟柳苏和武缨说了一声,他俩听完,全都是一脸的纳闷。 柳苏问我,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毕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想了一阵,摆手道:“算了吧,这事情不便声张,我还是自己去看看比较好,去的人太多,这个要见我的人可能会有什么戒心,而且我们都去了,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也不好解释什么,你们留在这里就行,我自己去,就算被撞见,也好糊弄过去。” 等到了三更天的时刻,道观里的道士们都已经睡下,我于是悄悄地起身,出了道观,看眼黑夜之中耸立的那座镇妖塔,打算现在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约我,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第一百零九章:入塔 镇妖塔离着道观这边的位置大概两百多米的距离。 因此,用不了几分钟的时间,我人已经到了镇妖塔下。 近距离抬头观望一眼,这座镇妖塔远比我之前远处看到的模样还要破败上许多。 塔门一副锈迹斑斑的模样,没有挂锁,只是掩着门,墙壁都已经出现了不少的裂痕,长满青苔。 镇妖塔四周的墙壁上贴满已经破旧的符纸,隐约之间,能够感受到一股阴邪气从缝隙渗着出来,周围皆是杂草丛生,给人一种诡而不异的特殊感觉。 来到地方,我先在周围转了一圈,没能见到这个约我出来见面之人的身影。 耐着心性一直在塔下等了十多分钟,四周除了塔内渗出的阴气偶尔凝成的阴风,吹动起杂草的动静,别说半个人影,我甚至连一点活人的生气都没能感受到。 出来的那刻,我正好是掐着三更天的时间,一路走过来,也没用上几分钟,眼下在这里已然等了这么久,怎么谁都没看着? 我心中一直泛着嘀咕,不知道这个约我出来之人,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想法。 这人好端端地,忽然约我出来,还是选在了这样的一处地方,而我在青峰山这里只认识凝霜一人,眼下忽然出现一个人找我出来,我实在是想不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继续等了半刻钟,那人依旧没有出现。 我不由得有些焦急,心里开始怀疑,这会不会根本就是一个闹剧,有人在诚心戏弄我不成? 我有些站不住了,这大晚上的,一直杵在这里,这么长的时间,连个人还没出现,再加上这地方也不是个什么吉利的地方,因而逐渐失去了耐心。 转身正打算离开的那刻,身后镇妖塔的塔门处忽然间响动一声。 我连忙回头去看,结果只见那原本虚掩着的塔门,这当已经开了一道门缝。 看过一眼,我转回头来,心想这人会不会是在塔里?又或许是这里面有些什么别的事情,这里的道士不方便管,因而写了纸条,让我过来,目的就是为了看看这些? 这都是些闲事,我不应该去多管,但这个时候一直纳闷这人到底是谁,因而想了想,我直接走到塔门前面,将门一把推了开。 镇妖塔中一片黑漆之像,什么都看不清,开门那刻,一股阴冷地寒风吹在了脸上。 我稍作镇定,走进塔中,适应之后,眼前的景象倒也不是什么都看不清,隐约之间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里面也贴了满满一圈的符纸,比起外面风吹日晒的那些,这里面贴着的符纸都比较完好。 进来之后,我回望一眼身后的塔门,见门楣之上挂了一枚八卦铜镜。 就是因为这一枚铜镜镇在门前,因而这些塔内的妖鬼有进无出,全都被困在里面不可外出。 看完这些,我回身看向正前,当时又看到几只阴涔涔的厉鬼的身影竖在不远处,见有人进来,都是一脸的阴冷,眼神之中不怀好意。 我现在倒是对这些冤魂厉鬼没什么可担心的,这几只普通的冤魂厉鬼对我来说,没什么威胁,所以无视了他们的存在,朝着里面走了走。 “有人吗?”我问了一句,“有没有活人?” 除了空荡的回响,根本没有任何活人回了我的这句问话。 那几只厉鬼站在原地,继而身子飘了起来,开始在我的身前上下围绕。 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个阴阳先生,虽没有能制服妖王鬼王的这种本事,但赶走几只厉鬼还是不在话下,因而冲着他们狠狠地一瞪眼。 这几只厉鬼还算识趣,见状之后,立即一转身飘走,周围再度陷入了寂寥无声的局面。 我对这个镇妖塔现在倒是挺感兴趣,于是背起手,在里面转了一圈,见这边有个楼梯,一路延伸到镇妖塔的第二层,抬脚打算上去看看。 走上二层,依旧是空无一物。 毕竟这塔原本就是用来镇妖镇鬼的,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好看的摆设,这点倒是预料之中。 一层那些符咒大概都是马道长之前布置下来的,符纸繁多,门楣之上又有八卦铜镜挡住出路,所以这些妖鬼很少在一层出没,来到二层,这里能看到的妖鬼邪物就多了一些。 比起一层的零星几只,二层的妖鬼邪物挺多,分布在各个角落。 光是抬头看眼头顶,吊死鬼就少说有着五六只,地上还有两具干干的尸体,感受到我身上的阳气,瞬时诈了起来,直挺挺地从地上立起来,朝着我这边一蹦一跳地靠着过来。 这是两具僵尸,但比起定阳村里的僵尸,明显要弱上不少,不知道在这里被停了多久,吸不到月华和地气,所以根本不堪一击。 见两只僵尸扑过来,我侧身一躲闪了开,又见他们扑过之后,还想要继续再扑我,我回头看了看墙壁,直接撕下两张贴在塔上的符纸,当即按在了他们的脑门子上。 再看那些妖鬼,开始的时候还是一脸凶恶相,但这当应该也看了出来,我是个懂道行的人,他们害不到我,继而全都躲到一边,开始远离我。 我见这镇妖塔里面的妖物也没有多么厉害,一撇嘴,继续上了三层。 比起二层,三层反而没见到什么脏东西,只有一口石棺停在正中央的位置,被锁链困住,贴满符纸。 连着三层看完,我觉得上面不用再去看了,这塔没什么好看的地方,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镇妖塔而已。 我打算回身下去,出塔之后,若是再见不到这个约我出来的人,我只能转身离开。 这要是一直到天都亮了,这人还不露面,那我一直傻呵呵地在这里等他,尚且等了半天还不知道等的是谁,那和傻子有什么两样? 走到楼梯口,我忽而听到身后有人喊了我一声:“别走呀!” 回过身,当时我看到那原本孤零零的石棺上方,忽然出现一个女人,坐在石棺上,穿着喜庆的大红色的衣服,手里拿着个小手帕,满脸含羞待放的模样,冲着我一个劲地招手,还抛出几个媚眼。 那女人一个劲地招呼我过去,但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八成是个邪祟,石棺里封着的应该是她的真身,如今见到有人来,因而生成鬼影,想蛊惑我。 我冲她笑了笑,不打算搭理这个女鬼。 反正她真身在石棺里被镇住了,八成离不开真身多远,倒也不怕她过来害我。 可谁成想,我冲她淡然一笑,那坐在石棺上的女鬼却忽而脸色一变,瞬时化成一股烟气,顺着石棺的缝隙钻了回去。 他娘的,我一笑,她这就跑了? 我很是纳闷,觉得自己虽然不能说一表人才,但也没到这种寒酸的地步吧! 我就是笑了一笑,结果连鬼都给吓跑了? 正纳着闷,随后我知道了那女鬼为什么忽然躲回去的原因。 因为我背后有人——那女鬼不是被我这一笑给吓跑的,而是被身后这人的煞气给吓了回去。 当时我先是听到耳畔“噌”地一声,那是剑出鞘的声响,紧接着肩膀一沉,一道锋利泛光的长剑压在我的肩膀上,剑刃紧贴住我的脖子。 我心中猛地一沉,瞬时哆嗦一下。 忙想回头看看这人是谁,好端端地为什么做出这种举动,但这人却不给我回头的机会,不等我先偏头,背后一脚将我给踹倒。 那人这一脚踢在我的小腿弯上,我腿一打弯,便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还不等再有所动作,那人的剑刃横在了我的脖子前面,将我彻底给制住。 我瞪大眼睛,抽了一口冷气! 继而低头看眼这把剑,发现是一把道士用的道剑,开始猜想这人的身份。 这人应该是道观里的道士,但我有些想不明白,好端端地,道观里的道士把我约到这里,然后一经现身摆出了这副杀气十足的架势,这是为了什么? 我干干地一咧嘴道:“你是谁?是你把我约到这里来的,你要干嘛,我好像没得罪过道门中人吧?” 这人压着嗓子道:“少废话!大晚上的,你鬼鬼祟祟地到镇妖塔里做什么?你是不是李政找来的,他不敢如此明目张胆,所以找了你来这里,找我夺取师傅的天师大印!” 这声音是个女的,而且十分耳熟,我听到这话,顿时说道:“凝霜?” 这人的手顿了一下,忽然将手上的道剑收回去。 回头的那刻,我看到果然是凝霜站在我的身后,她满脸的诧异之色,惊道:“陈默?你怎么会在青峰山,而且还在这个地方?” 见我刚才脸色吓得不轻,凝霜忙说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想杀你,只是见你突然出现在这里,以为你是大师兄派来找我的,所以有些武断——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当听得一脸纳闷,但先回了凝霜的问话,立即简单地将我眼下遇到的事情经过全都告诉了她。 “这样啊……”凝霜闻言,拧眉道,“这事情我帮不了你。” “我现在自身难保,”她顺着这边看眼下面,接着抿嘴道,“我不知道是谁让你到这个地方来的,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你先跟我离开镇妖塔,出去再说,有些事情,在这里不方便说。” 第一百一十章:李政其人 话音落下,凝霜匆忙地将我从镇妖塔中拽着出去。 在这里遇到了凝霜,我感到很意外,同时满心欢喜,但又十分地纳闷。 她拉着我出来的路上,我问道:“我听道观里的道士说,你不是已经离开这里,下山了吗?” “没错,我确实已经离开道场,”凝霜回了话,道,“但我一直没有走远,最近都是躲在青峰山上。” 我听得更加纳闷,干干地一咧嘴,接着问她:“你既然一直都在这附近,为什么不回去,你刚才问我一句,是不是李政派来找你夺取天师大印的,这话什么意思?” 凝霜拉着我一路出了镇妖塔,躲到了离着这边稍远的一段距离,这才看我一眼,先问了我一句:“你上山来找我的时候,李政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实话实说道:“李政跟我说,你和道观中的其他师兄弟起了争执,你的那个林师弟赌气下了山,你于是一气之下也离开了这里,李政一直对此很是自责,十分担心你。” “鬼话连篇!”凝霜听到我这么说,立即恶狠狠地道,“什么赌气下山,还不是为了师傅的天师大印和掌观的位子,李政他不服林师弟,将他赶走,但师傅的遗命是让我将这些交给林师弟,李政因而想要对我不利,强行夺走师傅的天师大印,我仗着师傅留给我的道剑,这才跑了出来。” 我听得愣了一下,脸色惊奇道:“还有这种事情?我看这个李政还算是彬彬有礼,而且心肠挺好的,他居然会做出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情?” “你不了解他,”凝霜看我一眼,面色幽怨道,“他简直是人面兽心!” “李政一直惦记着师傅的天师大印和掌观之位,如今师傅去世了,他知道天师大印连同掌观的位置都不是给他的,所以心生了怨言,师傅之前一直说他私心太重,难成大器,如今我才彻底地看明白了,他还真是如此,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连师傅的话都不听!” 我一撇嘴,实在是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 这个李政跟我说的那些话,原来都是半真半假,此刻要不是在这里见到了凝霜,我根本想不出来,李政会是这种面目。 我不知道他们青峰山道门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但马道长身后事的安排我都是亲耳所听,凝霜也没有理由骗我,背地里说李政的坏话,如今听了她的这一番说辞,让我感到十分不可思议,没想到李政看起来一副斯文的模样,原来是这种人! 凝霜脸色黯然,抿嘴道:“师傅说谁要是不从,就将他赶下山去,但这事情哪有这么容易,李政的道行不低,平常日里师傅不在的时候,又一直是他来主事整个青峰山的道门事务,其他的师兄弟,对他现在的做法敢怒不敢言,而且也有人认为林师弟资历尚浅,师傅这个安排不妥,不少都倒向了李政那边。” 我抿嘴道:“这么说的话,这掌观的位置,根本不像是马道长安排的那样,反而是李政唾手可得?” “那倒还不至于,”凝霜叹气道,“毕竟师傅的天师大印在我手上,李政他还没有得手,而且师傅的要传的是林师弟,这两点不解决,他李政不论如何,最终都将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李政擅自将林师弟逐下山去,”凝霜无奈道,“现在他一直在找我,想要得到师傅留下的天师大印,我之所以躲在青峰山上,因为这样反而更加安全,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凝霜说到这里,呐呐道:“要是师傅在这里就好了,只要他的一句话,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说着话,凝霜看向我,忽然道:“陈默,你既然来了,那就帮我一个忙,这是师傅的留下的师命,我必须完成,不能被李政得逞,不然的话,我怎么去跟师傅交代……” 我噎了一下,满眼无奈:“我并非你们道门中人,面对你们道门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外人,这种事情,哪里有我一个外人插手的份,定会招来非议。” “我们是朋友啊!”凝霜却说,“你不是道门的人,但你是我朋友,这个理由总是可以的吧?” 说话的这当,凝霜一直瞪大眼睛在看着我,满眼的酸楚,离着这么近,我注意到她的衣衫上已经满是尘土,在这一段时间,肯定吃了不少的苦。 眼下,我这一趟过来,似乎非但没能找到凝霜帮我的忙,反而卷入到了她们道门的争端当中…… 面对凝霜的这个请求,我肯定不能拒绝,想了想,只觉得自己现在连酆都的罪名都扛在了身上,如今债多了不愁,这事情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这都是马道长的身后事,李政如果真的不尊师命,我也答应过马道长,凝霜遇到事情要帮她,既然如此,我帮她都是合情合理、名正言顺的做法,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何必去在意什么会招来非议? 我当即点头,沉声道:“这事情我不可能拒绝,你说吧,你要我帮什么忙!” “你帮我去……”凝霜刚开了口,这当忽然看了看不远处的镇妖塔那边,怔了一下,转而改口道,“李政来了,他肯定是已经察觉到我就在他的周围,我们先躲起来!” 话落,她拉着我趴在了草地里。 当时我顺着这边望过去,果真看到了李政和几个其他的道士来到了镇妖塔下。 他们到了位置,立即对着周围找了一圈,随后有两个道士进了镇妖塔中,过了一阵,他们从里面出来,回到了李政的身旁。 其中一个道士说:“师兄,我们已经进去找那些妖鬼问过,那个姓陈的阴阳先生,他果然来过这里,不过听里面的妖鬼说,他刚才进来转了一圈,就离开了。” 李政的声音道:“凝霜师妹呢,姓陈的有没有遇到她?” 那道士说:“这我也问了,他们说不知道凝霜师妹是谁,但说他进来之后,又有一个人满脸戒备地悄悄摸到他身后,随后一起离开了镇妖塔,他们说那人是个女的,手里拿着一把很厉害的道剑,我觉得这人,应该就是凝霜师妹,当日要不是仗着师傅留给她的道剑,也不可能让她轻易逃走。” 李政冷笑:“我就知道,凝霜师妹肯定没有走远,一直就在这附近躲着,看吧,我将那小子骗到这里来,凝霜师妹遇到他,这不就现身了吗?” “可是……”那道士说,“他要是见到凝霜师妹,有关于这些事情,那他不就全都知晓了?师兄你这不是把事情捅给了一个外人知道,而且为什么要留他一个外人在我们道场,还是个酆都要拿的案犯!” “呵呵,”李政笑道,“我说赵师弟,你还真是糊涂,他不是和凝霜师妹关系好吗,现在在我们这里住下,那不正好可以用来当做引出凝霜师妹的诱饵,他人在我们道观,而且我们手上现在还抓着他的把柄,我就是要借此逼迫师妹交出天师大印,他知道又何妨?” 李政背着手,老谋深算道:“这个把柄抓在我手上,到时候凝霜师妹要是不把大印交出来,我就送姓陈的去酆都,看凝霜师妹还能不能坐得住,这次过来,我已经安排好了,让他们先将他那一妖一鬼两个同党制住,姓陈的知道了,只能束手就擒,然后嘛,我不信凝霜师妹会坐视不管。” “可惜啊……”李政叹气,“这一趟,我们还是来晚了,他真就见到了凝霜师妹,不然早来一步,可以直接拿住凝霜师妹,天师大印为我所用,可这事情我也没有把握,能不能引出师妹现身,觉得机会渺茫,再三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利用他,错过了良机!” 凝霜看我一眼,瞬时满脸厌弃,小声地道:“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李政的真面目,他帮你只是虚情假意,目的不过是为了天师大印,为了自己的私心。” 我这当眉头皱的厉害,咬着牙没说话。 我没想到李政居然这么深的城府,他跟我摆出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亏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究其根本,原来是为了拿我们当棋子,夺取马道长留下的天师大印! 今天晚上的这个有人相约的消息,那就是他安排的人给我传过来的,目的是想让我过来,借此试探一下凝霜到底是不是在这一周围,结果还真就被我撞上了。 听李政刚才的话,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柳苏和武缨似乎遭了不测,已经被他们给制住了,想要以此作为要挟? 听到这里,我瞬时满脸的恼怒。 当时差点想蹦出去跟李政质问一番,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能恶狠狠地一咬牙。 没想到在这道门圣地,居然会有李政这种人的存在,他的私心确实是有些太重,这番做法简直有辱道门,怨不得马道长不将这些传给他,想必一定是早就注意到了这些,只是马道长可能没有想到,李政为了这些,会不择手段,如此丧心! 第一百一十一章:明知故问 李政在这边观望上一阵,说了几句话,随后转身打算回去。 他似乎并没有在这里多待的意思,而且知道这些事情,也没有要找寻到凝霜的想法。 临走之际,那道士不解地问了李政,说道:“他们既然已经见过了,那很可能还在附近,尚未走远!” “师兄,你不打算在周围找一下他们的踪迹?”那道士说,“直接找到了凝霜师妹,夺过天师大印,这不就已经完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以高枕无忧了?” “呵呵,这个想法固然是好,”李政笑了笑,语气轻佻道,“但何必这么麻烦呢?” “你还担心那姓陈的不回来了不成?我不信他会一走了之,可别忘了,他妖门和鬼界的这两位朋友,还在我们的道场之中,他会不管不顾吗,我相信他一定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只要他有这番情义,那就不可能离开,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花时间去找他?” “而且,毕竟同门一场,”李政大言不惭道,“凝霜师妹虽不入道,但也终究是我们的师妹啊,我们也不要将事情做的太绝,只要她肯交出大印,那我们还是好同门,毕竟同门之情还是要顾念的,真让我非得和她兵刃相见,关系闹得不可收场,我也于心不忍呐!” “这倒也是,”那道士回声道,“虽然师兄你此番的行径有些不妥,但明抢过来的,总是不如凝霜师妹自己送了过来,也更方便以后说话,不然传了出去,被其他的道门同道知道了我们青峰山的这事情,肯定会引起轰动,一旦来问罪,师兄你也不好解释。” 李政闻言,忽而生了气道:“我说赵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这是在说话给我听,暗示我这事情做得不对,即使拿到了天师大印,当了掌观,你也认为我名不正言不顺?” 那道士忙解释道:“这倒不是,师兄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林师弟资历尚浅,如今已经犯了戒律,被逐下山去,师兄你接过天师大印,这个掌观的位置也只能非你莫属,我可没有名不正言不顺这类的想法,师兄你不要误会,我可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当时罗织罪名的时候,那还是我帮的忙!” 李政不耐烦道:“别说这些了,这事情不要多提!” “回去吧。”李政没再多说什么,一转身离开了这边,那几个道士见状,连忙都跟了上去,和李政一起回去了。 等到他们走远,凝霜这才骂了一声,满眼鄙夷道:“他说的倒是好听,什么同门一场,他要是真的在乎这些,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简直是虚情假意,还有脸说出这种话,他也不怕闪了舌头!” 我稍稍想了一阵,说道:“毕竟这事情传出去不好听,他就算再肆无忌惮,那也害怕这些话传开,所以一个劲地在给自己找寻心理安慰,好让自己心安理得。” “不可能!”凝霜气道,“只要天师大印还在我的手上,我就绝对不会交给他,不会让他称心如意,他只为了自己的私心,做出这种事情,要是这些真的都落入到他的手里,师傅苦心经营的这一方道门,早晚会被他李政给毁了干净!” 我提议道:“既然事情事关道门,依我看,那干脆你去找一下道门的人来,让他们介入到这件事情当中,不信他李政还敢做什么,你师傅出师崂山道,你去找一趟,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理!” “不行,”凝霜摇头道,“这事情说出去,会让师傅的颜面扫地,收了这样一个欺师灭祖的徒弟,师傅尸骨未寒,就出现这种事端,一旦传了出去,我们青峰山在整个道门当中都会抬不起头来。” 凝霜倒是一心向着马道长,为了维护马道长的颜面,不肯找道门的高人前辈来制止这段干戈,但这样一来,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制止住这些? 李政道行不低,我的这点道行,根本没法跟他相提并论,这要是想要生硬地将李政逼了下去,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而且相比于这件事,眼下我更担心还在道观中的武缨和柳苏。 当时如果早知道这些,就应该叫上他们一起出来,但是谁能想得到这和和气气的李政,居然会打着这样的算盘,让我半点没能察觉,眼下反而受制于他。 我担心李政会对他们不利,这当跟凝霜道:“我得先回去看看,毕竟柳苏他们还在道观当中,我得想办法把他们带出来。” “恐怕没那么容易,”凝霜说,“李政骗你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试探我到底在不在这里,刚才他也说过,已经将你那两个朋友制住,肯定看得死死地,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而你现在又回去,那不是自己跳进火坑,反而身陷囹圄?” “那也没办法啊,”我苦笑一声,“我要是不回去,他们的处境反而更危险,我不能弃你于不顾,但也不能弃他们于不顾,你是我的朋友,他们也是,武缨帮过我好几次,我这个时候要是不回去,不管他们,那我这人成了什么东西,还不如李政呢。” 凝霜拧眉,“可是李政如今走到这一步,他会对你不利的,到时候还会以此来胁迫我交出大印,将会让我很难抉择,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实话实说道,“我不像廉钰,什么事情都会考虑透彻,我向来都是走一步算一步,眼下当然还是静观其变,随机应变。” 听到廉钰的这个名字,凝霜继而满眼失落:“廉钰要是在这里,他和李政势均力敌,道行还要比他高上一点,而且办法多,肯定有能力阻止这些,但我也早就看出廉钰的心根本沉不住,没想到,最终还是走上了逆反天命的不归路。” 我叹气道:“人各有志,这个想法一直都埋在廉钰的心底,一直都有着萌芽的迹象,我们改变不了什么,如今廉钰不在这里,只能我们自己想办法——这样也好,不然的话,事事都只听廉钰的安排,我们反而做不成什么事情。” 凝霜看向我,说道:“你这也是在安慰自己的话吧,其实还是不希望这种事情的发生。” “嗯,”我慎重地点头,“我跟这事情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我更怕廉钰走上这一条路,我怕有一天,我们会兵戎相见,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也是我最担心的。” 凝霜沉默不语。 抬头看了看夜色,我不再去谈关于廉钰的事情,转身和凝霜道:“我先回去,你躲好了,一定要记住,不论出什么事情,你都不要贸然出头来救我们,这事情我肯定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只要大印在你手上,这事情就一直是你占据上风。” 凝霜道:“可是,你这样的话会有危险,万一李政真的要挟你们,逼我交出天师大印……” “不会的,”我打断她的话,道,“只要你不交出大印,李政就不敢对我们太过分,他是个聪明人,那肯定知道,一旦自己做的太过分,这天师大印就更没有机会落到他的手上,因此你一定要沉得住气,免得失去理智,走错了步子。” 我也担心李政到时候真的会胁迫我们,更害怕凝霜会沉不住气,贸然用天师大印来换出我们,导致我们失去唯一的优势。 我于是回头跟凝霜嘱咐一句:“无论什么情况,你都不要出来,天师大印不能交,李政现在眼中只有天师大印,但他一旦得到,下一步肯定就是要消除影响,到时候我们非但不能全身而退,反而会被李政加以清除,以绝后患。” 凝霜无奈地点头:“好吧,我知道了,但你一定要小心,真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也只能舍弃师傅的颜面,去找道门里的人来解决这些了。” 我也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这边。 回到道观的时候,整个道场一副悄然无声的景象。 走到柳苏和武缨的屋子门口看了一眼,他们现在果然都不在里面! 我心中一凛,回头的那刻,碰到了李政,他笑呵呵地走过来,照面之后,立即问我一句:“这大晚上的,陈兄不在屋里睡觉,这是去了什么地方?” 明知故问! 我心里哼了一声,但还是暂且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干笑一声:“我是走出黑的路子,那顾名思义,是要走阴间路,只有到了晚上,阴间的大路才会通畅,因而刚才出去转了转,也算是温习一下我师傅李正通教给我的这些路数。” 我故意提了一下李正通的名字,希望能借助老头子的名字让他有所收敛。 但李政浑然不怕,当即笑道:“陈兄现在还在被酆都通缉,这种时候还敢在阴间路上遛弯,未免有些欠考虑,这要是被阴间的人碰到,那可怎么是好。” 我笑了笑,虽然知道了李政的真面目,已经对他这副假仁假义的模样心生厌弃,但还不能够表现在脸上,继而问了他一句道:“我那两个朋友,他们怎么不在屋里,去了什么地方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被挟持 “他们啊,”李政抿着嘴角,笑道,“陈兄,这是明知故问吧?” “怎么了?”我不动声色道,“我确实不知道他们在哪,怎么成了明知顾问?” “陈兄,事到如今,咱们实话实说吧。”李政直接道,“我想,我青峰山道门的事情,你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不用在这里装傻充愣了。” 我正色道:“李兄,我确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到现在还犯着糊涂呢,我问你我的两个朋友哪里去了,你说我明知故问,然后又说我装傻充愣,这让我很懵。” “呵呵,”李政笑,直言道,“陈兄,两个明白人,装傻充愣没什么意思,也没任何用处,你今天晚上是去见我那凝霜师妹了吧,我都已经知道了。” 我见他既然把话说开,于是也不再跟他绕,反问一句:“那也就是说,你已经知道,我知道了你李政图谋不轨,公然违逆师命,迫害同门,想要独揽青峰山道门之地大权的事情?” “嘶……”李政抽了一口冷气,忙摆手道:“陈兄,这话说的有些严重了吧?” “那不是我想要违逆师命,而是师傅这个决定,实在有些草率,我的众多同门师兄弟多有不服,而我那林师弟恰好犯了戒律,因而掌观的位子和天师大印,他不能再接手了。” “我们青峰山虽是小小的道门分支,但也不能一直没有管事,”李政大言不惭,“所以,这掌观的位置,那只能由我先来担待,可凝霜师妹的脾气太倔,只知道愚尊师命,不考虑其他同门师兄弟的想法,这可不利于团结,一味的向着林师弟,欠考虑啊。” 李政话说的一套一套的,要不是我已经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恐怕单单这么一听,还真会被他再次蒙住。 他假借同门师兄弟的立场来跟我讲这些道理,说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好像是自己为了青峰山的道门着想一般! 如今听了他的一番说辞,让我觉得这人有些虚伪,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名不正言不顺,偏偏说得一副很有道理的模样——这不是心虚,那又是什么?! “李政!”我凛声道,“这一切的安排,都是马道长亲口所言,你不听从马道长的安排,反而在他尸骨未寒之际做出这种事情,这要是马道长的魂魄回来,看到眼下的事情,我看你怎么和马道长交待!” 我语气冰冷道:“以马道长的脾气,要是知道有你这样一个徒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肯定不能瞑目,甚至一掌劈死你,那都不为过!” “哈哈,”李政闻言,忽而大笑道,“陈兄,危言耸听了不是?” “我师傅已经死了,而且会回来的话,早就回来了,这时候根本不知道他魂魄在何处,连酆都和道门仙台的人都不知道,我想师傅八成是已经连魂魄都没了,不然的话,哪里还有我说话的余地?” 我听到这话,怒道:“李政!马道长可是你的恩师,你的这一身的道行都是跟他所学,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公然说出马道长已经魂魄都没了的这种话,你这简直是混账话,大逆不道!” “呵!”李政忽然脸色冷冽,嗤出一声,“他马天星这事情就是做的不公,我心里有怨言,现在哪怕是直呼其名,我也不避讳!” 说到这里,李政瞬时咬牙道:“我是他的大徒弟,但是师傅却没给我留下半点好处,整个青峰山的道门都心知肚明,师傅最偏袒的是凝霜师妹和林师弟,处处向着他们,只有外出游历的时刻,才会想起我来,将这些大小杂务全都丢给我!” “唉,”李政摇头叹气,说道,“我本以为,师傅这是故意在历练我,会将自己的衣钵传给我,故而忍辱负重,毫无怨言,可事实却伤透了我的心。” “师傅将自己的道剑留给凝霜师妹,天师大印交给林师弟,继承了师傅丹道天师的名誉,这两个既然都不留给我,那也就罢了,可连掌观的位子也没有留给我,这不是将我一脚踢开?一直到最后,我也没能得到什么好处,让我在众多师兄弟面前,抬不起头来!” “师傅就是偏心,没有给我留下半点的好处,根本不认同我这个大徒弟!”李政怒道,“你倒是说说,这事情让我怎么能够接受,到时候,我哪里还有脸面在这里待下去,只能灰溜溜地下山——既然这样,那倒不如我先下手为强!” 李政问我:“陈先生,你倒是说说,是不是这样的一个道理?我师傅是不是不公?是不是私心偏向的太重了一些?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我噎了一下,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因为听他这么一说,马道长的这番安排好像确实有些唐突,他的道剑、天师大印以及掌观的位置,前两者分别交给凝霜和那个林师弟,掌观的位子交给李政,这才会比较公平,听着李政的这番叙述,好像马道长确实是冷落了他。 他问我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这一点我自然不曾经历过。 李正通不管是道貌岸然也好,脾气古怪也罢,但是他对我和廉钰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我没有什么通灵的天赋和资质对我冷落,反而逼着我熟读各种阴阳两道上的书籍,告诉我说,即使我没有天赋,但总是有脑子的,道行和术法没什么提升的空间,让我从这方面下苦功夫。 李正通确实没有明显的偏袒向谁。 这可能是因为我们出黑的路子不同于出道。 我们出师之后,基本上各自东奔西走,靠的全是自己,没有什么可继承的东西,不像是出道之人,还会留下一个道场,李正通的堂口,那就是李正通的,阴阳先生的堂口没有继承一说,只能自己立起来一个新的堂口,自然也没有这些纠纷。 看清楚了我的反应,李政淡然一笑,“我就知道,陈兄没有经历过这些,自然感悟不到我的心情,这事情,你能说是我错了吗?” 我回道:“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是错是对,不能单单以缘由来论,你不能因为一个错的起因,接着做出了错事,然后觉得你自己做的是对的。” “李政,我劝你一句,还是幡然悔悟,尽快回头吧,你的道行不低,刨除这些杂念,潜心修道,你根本不用继承马道长的什么衣钵,自己迟早会成为一代天师,你不要将自己逼上死路。” 李政说:“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事情要做,那就做完,不然即使现在收了手,日后被人提起,依旧是面对着同样的眼光,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做成这些?” 我发现这个李政,怎么和廉钰一样的说辞? 都是一点不给自己可以回头的理由,让我顿时拧眉,觉得他们这是在钻牛角尖。 李政忽然道:“你不是要见你那两个朋友吗,那现在跟我来吧,不过你也别想自己可以逃走,甚至带着他们离开这里,除非凝霜师妹肯交出天师大印,我才会放你们离开,但她若是不肯交出来,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能逼她将大印送到我的手上。” 李政说着话,直接按住我的肩膀,推着我走向了前方的道门正殿。 来到正殿,当时我看到这里已经站了不少的道士,见我进来,眼色各异。 正殿当中,我见到了柳苏和武缨。 他们两个因为此事并不知情,如今被带到这里,被道门的金符给封住了妖气和阴气,一脸的不解之色。 见我进来,武缨立即怒不可遏地冲我喊道:“这些道士也不知道想做什么,忽然将我们叫了过来,然后将我们用符给定住了,他们这是想做什么,你的这些道门的朋友,似乎有些心怀不轨!” 我看眼武缨和柳苏,回头看向李政,“你这是做什么,当着三清面前,难道还想将我们绑在这里不成?” 李政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这当想要过去将他们身上的金符撕下来,结果还不等靠前,被几个道士给拦住,将我逼退。 我再度回头,李政这才笑道:“我已经说过了,凝霜师妹不交出天师大印,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我也不想用符镇住他们,但不镇住他们,那就不能制住你,只有制住了你,才能让凝霜师妹自己将天师大印送到我的眼前来。” 我冷言道:“没有这个可能,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和凝霜说过,不论我这边出了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将大印送过来,你还是死心吧!” “那也无妨,”李政脸色忽而变得有些阴险,道出一句,“我师傅是丹道天师,这你应该知道吧?” “师傅痴心于炼制各种灵丹妙药,因而这期间,也炼出了不少的特殊丹药,吃了之后,可能和那些丹药的效果截然相反,我现在喂你吃上一颗,到时就算将你放走,等到药效生起,你在凝霜师妹眼前痛苦不堪,生不如死的那刻,我不信你能忍得住,她能坐得住,不肯拿天师大印来跟我交换解药,救你的命!” 李政说完,扭头和旁边的道士吩咐道:“把师傅之前炼制出来的那粒特殊的丹药拿过来,请陈先生尝一尝,这个丹药到底效果好不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吞丹赌局 李政话音落下,那些道士们脸色各异,但谁都没有说话。 看得出来,面对李政的所作所为,他们大多数人都觉得很不妥当,可就是没人敢说什么。 一个和李政关系不错的道士循声过后,立即取来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递到了李政的手中。 接过盒子之后,李政将盒子打开,里面只有一枚黑漆漆的丹药,紧接着笑呵呵地再递到了我的手中。 “这是我师傅当初炼出来的一颗噬魂的夺命毒丹,”李政介绍道,“服下之后,不仅会让人体会到百爪挠心一般的痛楚,更会腐蚀魂魄,这是我师傅炼制丹药时的失败品,毕竟他求的灵丹妙药,而不是这种霸道无比、夺人魂魄的东西。” “虽说是失败品,但要是当成一颗毒药来看,倒是一颗很成功的丹药,”李政道,“师傅自然也将其研究透彻,相应地炼制出了一颗解药——不过嘛,如今解药在我的手上,和这颗一样,师傅都只是炼制了一份而已,一经服下,只有我才有解药。” 李政眼眉一挑,说道:“陈先生,你真要有这个魄力,那就以身试险,尝一尝这丹药到底是什么效果,只要你服了下去,别说我放开他们,就算是你马上要走,那我也绝对不会加以阻拦,任由你们离开,也不怕你们离开之后会四处找寻解药。” “毕竟我师傅马天星,他丹道天师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如今的阴阳两道,我师傅敢说自己的丹道之法是第一,没人敢跟他争夺这个名!” 李政这时候倒是开始说起了马道长的好话,并且引以为傲。 但之前他跟我提到马道长的时候,那可是一肚子的牢骚话,我可全都听到了。 说完这些,他最后跟我道上一句:“你尽管去找凝霜师妹,我也不会跟去,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到你药效生起的那刻,我倒要看看,凝霜师妹会不会坐视不管,眼睁睁地看着你魂魄消散,我如此的放心坦荡,只是不知道陈先生,你有没有这个胆量,跟我赌上一把?” 这他娘的,合着是拿着我的命来跟我开赌局? 他想要借着这颗丹药来赌一把,凝霜会不会因此将大印送到他的手上来换取解药…… 李政这人,还真是会打算盘啊,他这倒是没本的买卖,而我得赔了老命,这哪里是赌局,根本就是明溜溜的威胁! 我干干地一咧嘴,继而说道:“我说李兄,事情何必做的这么绝?你放了我的两位朋友,也不要为难于我,这是你们道门的事情,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何必将我们牵扯进来?” “我也不想,但这不是没有办法嘛,”李政抿嘴道,“而且你们既然来了,我也帮过陈兄,打发走了酆都来的八爷,这也算是个人情债,陈兄可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吧?因而也算是帮我一个忙,等到事成之后,我们就算两清了。” 我去他娘的!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找人来帮忙的做法! 这李政自己是个小人,居然还有脸这样来说我,当时真是让我听得一阵无语,这还真是两清了,直接把我的命都想清没了。 柳苏这当看了一阵,忽然插话道:“要不这样,这颗丹药我替他吃下去,然后你让我们离开,我来当这个赌局的赌注,你看如何?” “呵呵呵呵,”李政闻言一笑,回头跟柳苏道,“你倒是有情有义,但我可不傻,你是妖狐,这对他有用的丹药,对你来说未必有用,你们妖门的人,尤其是妖狐一族,有着百毒不侵的体质,这丹药让你吃了下去,那我岂不是输定了,这赌局还有什么意思?” 李政倒是一点也不傻,只可惜走上了这样的一条路。 亏他还是个修道的道士,如今铁了心地要让我吃下这颗丹药,打算拿我的命,来换马道长留下的天师大印,根本不择手段。 我捏着这颗丹药看了看,凛声道:“不过,不管怎么看,这个赌局都不太公平吧?” 我说:“无论是输是赢,对你都毫无影响,我凭什么要跟你赌这个?既然横竖都是个死,那我干脆现在就跟你拼了,倘若是死,直接一了百了,看你还怎么得到天师大印!” 我这当咬着牙,破罐子破摔道:“反正我现在一来无家可归,二来被酆都通缉着,也无处可去,被谁碰到都是个死,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继而夺取大印,想也别想!我陈默一条烂命,就算是死了,那也没有半点惋惜可言,那干脆在这里跟你死磕到底,血溅青峰山,那也在所不惜!” “那可不行,我是个道士,怎么可以做这种杀人害命的事情?”李政连连摇头,装腔作势道,“而且陈先生你的道行也不怎么样,我想直接杀你,早就动手,你也不用拿话来激我,我胜之不武,那只会觉得于心不安——既然是赌局,那我当然也要赌上点什么,这样才公平。” 李政想了想,大手一挥道:“这样吧,陈兄如果真以为自己能找到解了这丹药的法子,那就是我李政输了,一旦真是如此,我李政即刻下山,再也不回青峰山,这什么天师大印,掌观之位,我全都舍弃,陈先生你意下如何?” 我冷刺刺地问他:“我凭什么信你的话?” “当着众多师兄弟的面前,我李政言而无信,肯定不好做人!”李政声音一凛道,“而且当着三清面前,我也不敢乱说假话,这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李政说起这话的时候,眉头都没有皱上一下,很是痛快。 看来对自己的师傅马天星的丹道学说,他还是抱有很大的信心,认定了这丹药无解,凝霜到时候肯定会来找他换取解药,因而一脸的有恃无恐。 马道长的丹道确实厉害,这一点我已经听过不同的人说过了不少次。 但固然厉害那是不假,可我也不信,仅仅是这样的一颗丹药,就能将我逼上绝路。 办法肯定是有的,只要多找一找,肯定能找出解决的方式,这事情上,我们也未必会输,李政有些自信过头了。 “一言为定,当着众人面前,你可千万不要食言!” 我看他一眼,冷言说出这句话,想也不想,直接将这颗丹药吞了下去。 这颗丹药的味道很怪,但吃下去之后,一时半会药效还生不起来,因而也没觉得怎么样。 李政见我真的将丹药吃了下去,笑着又道:“对了,有一点我忘了告诉陈先生,这颗丹药服下之后,你只有七天的时间,如今你又不敢走阴间的路,因而这几天的时间,也走不到哪里去,倘若是走远,到时候想来跟我求解药,也未必回得来了。” 我抿嘴道:“这点不用你来操心,我已经将丹药吞下了,现在也没觉得怎么样——按照我们说好的,你是不是应该将我的朋友放了,然后让我们离开这里?” “那是自然,不放你离开,凝霜师妹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那师傅留下的这颗丹药,岂不是浪费了?” 李政回身吩咐道:“撤了他们的身上的符,让他们离开,反正用不了两三天,他们又得回来找我,如今,这天师大印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 几个道士听了李政的话,旋即将柳苏和武缨身上的符纸扯了下来。 柳苏凝眉不语。 武缨这当符纸一撤下,却立即发了狠,怒道:“你们这些臭道士,原来都是和这个李道士一丘之貉,亏你们还是出家的道士,居然就眼睁睁地看他做这种事情,我杀了你们,那也不为过!” 面对武缨的这番话语,不少的道士眉头皱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没有吱声。 李政听得嗤出一声,劝了武缨一句,说道:“我们这里是道门之地,容不得你一个红衣厉鬼在这里作恶,你只要心生一丝的歹意,根本用不着我们出手,直接就会被道门之地的道气压制住,所以我劝你还是收起这个念头比较好,我终究是个道士,还是不想杀人的。” 武缨听到这话,只能恶狠狠地一瞪眼,无可奈何。 我这当看了一眼李政,见他既然已经放人,于是不打算在这里多待,免得再生事端,直接叫上柳苏和武缨,一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道观,柳苏看我一眼,有些担心道:“你怎么还真将那颗丹药吃了下去,我看他的模样有恃无恐,这个赌局我们很难赢他,这丹药出自马道长之手,只有他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换成其他人,很难解掉的!” 我干笑道:“那也没办法,我要是不吃,这个李政肯定也会强行给我塞进嘴里,既然这样,至少输人不输阵,我自己吃下去就是,多争取点时间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办法肯定能找到,马道长既然留有解药,那就是有解,而且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柳苏抬头看了看将要泛亮的天色,转而问我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青峰山已经是待不下去,就算能解,我们上哪里去找能救你的人,难题太多!” 我抿嘴道:“再说吧!先看看这丹药的效果再说,或许根本没他说的那么吓人,真要药效生起,说不定可以先试着用术法解掉,实在解不掉,那就再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解丹之法 “那帮臭道士,他们到底怎么一回事?” 武缨对此事还有诸多不解。 刚才见我和李政说了大半天,可能还是没能看懂到底是因为什么。 柳苏对此也是一脸纳闷地看向我,我马上苦笑着脸,道:“正如你们所见,我们这一趟过来,非但没能找到暂时的藏身之地,反而卷入到青峰山道门的事端里了。” 我将事情的始末和他俩简单的说了说。 武缨一个厉鬼,此刻都听得有些恼怒,忿忿不平道:“马道士尸骨未寒,别说三年,这才三个月过去,这李政就公然违逆师命,逼走了同门,他也太不将马道士放在眼里了!” “这里的其他道士,难道就一点不管他?”武缨毫不客气地道,“他们岂不是跟着他在一起违逆师命,这事情要是被道门的人知道,他们就不怕跟着受到牵连,他们不管,那就是帮凶!” 柳苏说:“李政的道行不低,刚才我也看过他们大多数人的反应,应该是对此敢怒不敢言,迫于李政的气势之下,因而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一旦出了这个头,将会很难在青峰山再待下去,故而大多数人虽然有怨,但不敢开这个口。” 武缨冷着脸看我一眼,又说道:“你不能死!你说过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半点头绪,你要是就这样死了,那我之前两次,岂不是都白救了你的性命?” 我看得出来,武缨是在担心我,但拉不下脸面直接说破,因而借着这个理由,表达了她的情绪。 我干笑一声:“那是自然,我也算经历过不少的事情了,不还是活的好好地,今天要是真死在这个地方,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反而在阴沟里翻了船。” 说着话,我猛地抽了一口冷气。 这时候药效大概是开始发生作用,当时只觉得胸口一阵沉闷,魂魄像是受到撕扯一般,十分地难受。 柳苏惊道:“你的脸色忽然一下子变得这么难看,是不是药效开始作用了?你现在服下这颗丹药还没多久,先试试能不能吐出来!” “吐不出来了,”我摇头道,“这丹药虽是马道长炼出来的失败品,但也应该和他之前炼制的丹药一样,开始的时候是打算用来救人的,只是没想到最后炼出的是这种东西,因而药效同样吸收的很快,进了肚子里,不消多久已经完全化掉。” 我用自己仅有的那点道行暂时稳住魂魄,暂时将药效压制下去,难受的感觉顿时消散。 武缨看到我脸色缓和,问我道:“你将药效压下去了?这样看来的话,这丹药主要是作用于魂魄,因而用道行还是可以压住的。” “这只是暂时压制住了,”柳苏说道,“毕竟陈默的道行太低呢,如果有他师傅李正通一半的道行,应该就能彻底压制住这丹药对魂魄的侵害,等到药效散去,也就没有事情了,但现在药效刚起,陈默的道行才能勉强压住,等到药效完全生起,他怕是无能为力。” 武缨道:“那我给他一点阴气,一直到他将这药效完全压制过去为止,你也分给他一点妖气,我想应该还是能镇得住。” “那不行的,”柳苏摇头,“他的道行都用在压制药效上了,而且他是阳间的人,道行来源和我们都不一样,我们身上的分别是妖气和阴气凝聚,根本没办法和他现在的道行融合在一起,反而会被他本身的道行排斥,一旦在体内激化,反而会被阴气和妖气冲上心智。” 武缨又道:“那我们两个杀进道观,去抢解药!” 柳苏继续摇头,跟武缨道:“这里是道门之地,受到道气的庇护,我们进去之后,一旦施展出妖气和阴气,会被道气直接镇住,而且就算是能冲破这层道气,我们也未必打得过李政,何况还有几个道士完全是跟他一路——哪怕是打得过他,他给我们一颗假的解药,我们也根本认不出来。” 武缨脸色阴沉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还有什么办法?陈默说的倒是轻巧,看看再说,眼下已经看过了,却没有半点解决的办法,再这样不着边际,你连鬼都当不成,看你怎么办!” 我这当也是一头的冷汗,脸色故作镇定,实际上慌得不得了。 可我也确实没有办法。 自从去了一趟小龙潭村,我能够仰仗的人全都不见了,我那妖王舅舅不知所踪,师傅李正通也没了影子,能够护着我的两个靠山都不见了,我眼下举步维艰。 我扭头说先下山去,但走了没几步,凝霜忽然从一旁走了出来。 我看向凝霜,顿时惊讶道:“你怎么就在附近?万一被李政看到了,那可怎么办!” “我有些担心,本来打算进去偷偷看看情况,”凝霜回了话,道,“不过刚才远远地看到你们出来,我于是急急忙忙地先赶了过来。” 凝霜一边说着话,一边对着我上下打量,满眼诧异之色道:“你们这是从李政的手下逃出来了?还是,他就这么轻易地将你们放走?” 我觉得这事情还是先不告诉凝霜比较好,免得按照她的脾气,听到这些事情,直接冲了进去找李政算账,将自己陷入不利,先把自己栽了进去。 我笑了笑,将脸色尽量摆的自然一些,随口编道:“你也应该知道,我是出黑的路子,师傅是李正通,小龙潭村后山的青狐妖王是我妖门的舅舅,有着这样的两层关系,李政想留住我,自然要掂量掂量,因而不敢对我们不利,所以我们趁势先离开了。” 凝霜凝起眉头,满脸狐疑地盯着我看。 面对我的这番说辞,她显然是根本不信。 对着我看上一阵,凝霜默不作声地绕到了我的身后。 我正想回头看看她这是想干什么,结果肩膀一下子被她按住,紧接着又是冲着我的小腿狠狠地踢上一脚,将我在毫无防备之下给制住,顺势往后掰了一下我的胳膊,疼得我当即一个哆嗦! 我惊道:“你干嘛呀!” “我不信你的这番话,”凝霜狠狠地再将我胳膊往后掰了一下,疼得我又是抽了一口冷气。 她这才道:“你老实交代,李政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将你放走,你不用跟我编着瞎话,这里是道门的地盘,谁来了都没有用处,他有恃无恐,怎么可能被你三两句话就给唬住了?” 我没想到凝霜这丫头不信我的话就算了,居然直接逼着我说出实话,继而咬着牙,坚持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没必要骗你,你快把我放开,疼死我了!” 凝霜依然不信我的话,又是开始逼供。 武缨这当在一旁冷言冷语地说:“李政逼他吃了一颗丹药,然后才将他放走了,目的就是为了借助解药在他手上的事情,逼着你将天师大印拿去跟他换取解药。” 我一听武缨全给抖了出来,连忙看她一眼,冲她使个眼色。 武缨见到之后,根本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只是嗤出一声:“我实话实说而已。” “我就知道,李政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你们走,肯定是用了下三滥的手段,亏他做得出来!” 果不其然,那就是像我所想一般,凝霜听到这话,瞬时一脸的恼怒之色,噌的一下拔出了手上的道剑。 她转身朝着道观那边奔着过去,看来是打算去找李政兴师问罪,想要逼他交出解药。 她这一去,李政肯定也不会轻易将她放走,凝霜虽然仗着马道长留下的道剑,但道行终究还是不如李政,再加上李政还有帮手,其他不是帮手的道士也都怕事,真要起了冲突,未必会向着凝霜这边,她这一冲动,很可能导致天师大印就此脱手! 我二话不说,忙过去将凝霜给拽住了。 跟她讲了一下这事情的利害关系之后,凝霜这才没有继续冲动下去,被我劝住。 清醒过来之后,凝霜看眼道观那边,咬着牙恶狠狠地骂道:“李政为了夺取师傅的天师大印,这种下三滥的方法都用上,简直是有辱师门,丢了道门的脸面!” 我后将自己现在和李政的赌约和凝霜说了一遍。 凝霜听完之后,又是一脸愁怨地看我,急眼道:“这个赌约,你怎么可能赢过他?你是不是脑子有坑?这种明知道会输的赌约,却还拿命来跟他赌,你简直……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干笑了一下,心中感叹一声,这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不遵从李政的这个做法,我们恐怕连道观的门都出不了,到时候,李政还指不定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逼迫我们,以此要挟凝霜交出天师大印,我也是无奈之举。 凝霜站在原地考虑上一阵,忽而冷不丁地拽起我的胳膊,拉着我往山下快步走去。 我愣道:“你拉着我去哪,这急急火火的模样!” “当然是去找人救你的命,”凝霜没好气道,“不然呢,你还以为我要带你去什么地方,难不成还是找个清静的地方,一剑砍了你不成?” 我一听这话,顿时纳闷道:“找谁?莫非你还真有办法解掉这些?” “去找林师弟!”凝霜回了话,道,“他被大师兄赶出道门,现在应该回了家中,他就是附近村子的人,而且深得师傅丹道真传,我们先去找他,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救你,只要找到了林师弟,他一旦能救你,那么这个赌局你就赢了,李政倘若真的不会食言,那他的算盘也就落空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林师弟 凝霜拽着我一路下山。 我问她:“你那林师弟,他和良子一个村?都是青峰山下这个村子里的?” “良子是谁?”凝霜先是问我一句,接着道,“林师弟不是这个村的,他是隔壁村的人。” “良子是我们这次来,碰到的一个主家的人,”我说,“上青峰山之前,我们在这个村里解决了一些事情。” “哦,这样啊。”凝霜应了一声,显然对我说的这件事情有些不太在意,但还是象征性地问上了一句:“什么事情?” 她拉着我继续一路快步前行,丝毫没有半点的停顿。 我被她拉着,先回头看眼身后的武缨和柳苏什么掉队,接着才偏回头来,去隔壁村的路上这时间,又将和那个丁老头之间的事情说了说。 “丁三爷?”凝霜一怔。 “怎么,”我说,“你知道这人?” “不认识,倒是听师傅说起过。”凝霜道。 “我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师傅说他在风水方面的造诣确实很高,甚至可以说,只是稍逊于你师傅李正通,阴阳两道上的人大都知道这事情,因而一提到他,就会连带着说到你师傅,多少年来一直都压他一头,因而对你师傅心生怨言。” “这么说来,这个丁老头,那还是个高人?”武缨在身后冷刺刺地接了一句话,脸色十分地不屑道,“既然是个高人,为了斗气,居然做出这种为人不耻之事,事情败露之后,居然恼羞成怒,想要半路截住我们,杀人灭口!” 柳苏也抿嘴道:“实在想不到,这丁三爷还真是在阴阳两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他的这番行径,那反而像是不学无术之徒的手段,有失风范。” 凝霜闻之一撇嘴,语气淡然地道:“走阴阳两道的人,没有几个是干净的,像我师傅这样的毕竟少数,很多高人有道行,却未必有道德,不过大部分也都只是有些不光彩的地方而已,也不是那么黑暗,就连陈默的师傅李正通,我也听说过有些不光彩的过去。” 我听得干咧了一下嘴角。 虽然李正通是我师傅,但关于他的一些作为,我也已经从各处隐隐地感受到一些。 他似乎确实是有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一面,不然的话,孙先生也不会对他如此恨之入骨,至于是什么事情,我还不甚了解。 走了一段路程,远远地看到了另一个村子。 大概是之前走的太急,现在有些疲惫了,凝霜因而暂且放慢了脚步。 这期间,凝霜又跟我讲了讲她的这个林师弟的事,说他本名林沐白,是个孤儿…… 他十二岁那年,凝霜跟着马道长来到这个村子,马道长撞见他,一眼看出他的天赋不浅,因而问他愿不愿意跟他上山修道,在他说了愿意之后,马道长便将他带到山上,一边教他道法,一边传他丹道。 那果然像是马道长所说一般,她这个林师弟天赋凛然,若是加以时日,道行反超李政都是早晚之事,而且他热心厚道,只可惜年纪太小,资历尚浅,因而马道长的这个身后事的安排才难以服众,最终被李政找了个借口赶下了青峰山。 凝霜简短地说过她这个林师弟之后,接着凝眉道:“我不知道师傅的丹道他继承了多少,也不知道林师弟有没有这个把握能解得了这枚丹药的药效,但不管怎么说,眼下这是我们的希望所在。” 凝霜说完,拉着我继续往村子里快步走去。 来到一户屋前,凝霜跟我道:“林师弟的家就是这里了。” 说着话,她眉头忽然一拧,脸色慎重道:“这里怎么有这么重的一股阴气?” 凝霜将我一把放开,手里的道剑瞬时出鞘,迅速走到门前,马上将院门一把推了开,走了进去。 我这当走了一路,一直在用自己的道行压着药效。 那药效几次都差点冲破了我的道行,致使我这一路都走得有些吃力,而且凝霜拽着我一路走得很快,这时候有了点喘息的机会,忙先扶着墙壁,喘了几口气。 我回头跟柳苏道:“你去看看,什么情况,哪来的这些阴气。” 柳苏站在门口,朝着院子里看了一眼,跟我道:“院子里似乎有不少的冤魂厉鬼,不肯散去。” 大白天的还有冤魂厉鬼出来害人?而且这里是凝霜的那林师弟的家中,她那林师弟不管怎么说,也是个道士,什么鬼敢来缠着他,胆子也太大了一些! 我听得满脸诧异,稍稍稳了一口气,走到院子里看上一眼。 这一眼望过去,我整个人都瞬时拧眉。 之所以阴气很重,因为院子里现在站着五六只的厉鬼,还全都是像武缨一样的红衣鬼,他们集体在院子里晃悠,在这大白天的时候,都让整个院子里生起了一股冷冽的寒气。 凝霜当时进来,手上的道剑已经拔了出来,进门之后,撞见眼前这一圈的厉鬼,二话不说,出手就是一张金符打了过去,直接定在一只厉鬼的身上,随后走过去,抬手就是一剑刺去! 马道长留给凝霜的这把道剑凌厉无比,尤其是对这些妖邪鬼魅之物,有着极强的驱散作用,因而一剑下去,那只厉鬼眨眼之间魂飞魄散了。 斩杀了这只厉鬼的同时,那道剑泛出一道金光,将满院的阴气顿时冲散,那些厉鬼顿时被晃得睁不开眼,很快全都逃窜了出去。 凝霜见他们逃走,倒是没有去追,只恶狠狠地骂上一句:“这是哪来的一些恶鬼,大白天就敢出来作恶,而且还是在这里,再被我撞到,让他们全都灰飞烟灭!” “没用的……” 凝霜话音刚落,一个很是疲惫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道:“师姐,这些厉鬼,是跟本杀不完的。” 循声望去,这当我看到一个年轻的道士从屋里出来,长得还算是眉清目秀,但遮不住满眼的疲惫——这人应该就是凝霜所说的林师弟了。 见到凝霜之后,这年轻道士苦笑一声,问她:“师姐,你怎么来了?” “我有点事情,要先来找你一趟。”凝霜说着话,随后问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些厉鬼怎么回事,为什么缠着你,你该不会是惹到了哪个鬼王吧?” “那倒没有,师姐,你看我像是那种会去惹事的人吗?”林沐白继续苦笑,“我也不知道这些厉鬼是哪来的,但从我下山回来的那刻,他们就一直出现在我的周围,一直缠着我,开始的时候我驱赶过他们,但是镇住一批,又会再来一批,一直死死地缠住我,趁我不备就想偷袭,我被他们缠了好一段时间,现在已经身疲力竭。” “肯定是李政在搞鬼!”凝霜忽而怒道,“一定是他将你赶下山之后,心里还是对你有些忌惮,但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杀你,因而招来这些厉鬼,日日夜夜地缠着你,想要将你拖垮!” 林沐白对此只能无奈地叹上一口气,继而看向我们这边,问道:“师姐,他们是谁?” “我的朋友,”凝霜道,“我现在来找你,就是想要问你一下,你还记不记得,师傅当初因为失误炼制出的那颗丹药?” “记得啊,”林沐白纳闷道,“师姐,你为何会问起这个?” 凝霜于是立即将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林沐白闻言之后,先是说了一声:“这个倒是简单!” 随后,他又一拧眉,摇头道:“但现在我也没有办法,又很难办。” 我一听他说这个简单,顿时满眼希望,觉得自己的命有救了,李政怕是输了,可随后又听他说有些难办,连忙问道:“怎么,这到底是简单还是难办啊?” 林沐白脸色疲惫,但强打起精神道:“说简单,是因为这丹药炼成之时,我就在旁边,师傅拿出来看过之后,说这颗丹炼坏了,随后借此来考验我,说了这颗丹药现在的效果,问我有没有能够炼制出相应的解药的把握,我于是钻研过几天,最终炼制出了解药。” 凝霜道:“那解药是你炼制的?” “嗯,没错。”林沐白点头,但抿嘴道,“这事情师傅没说,所以大师兄才以为解药是出自师傅之手吧——不过我现在已经被赶了下来,手上既没有材料,眼下也没有丹炉,根本炼不出什么解药,我想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大师兄才不怕你们来找到我吧。” 我一听这话,忙道:“你先说说,需要什么材料,至于丹炉的事情,我想这个应该也有办法解决!” 林沐白犹豫一下,这才道:“别的材料都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需要一颗僵尸的内丹,一定要是尸王的内丹才行,而且要吸足了月华和地气,这样才能发挥出效果,但僵尸这种妖物现在比较少见,想要找到一只尸王来取内丹,那就更难了。” 僵尸? 我顿时乐道:“这个好说!” 这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偏偏还真知道哪里有僵尸这种邪祟妖物,眼下在定阳村那地方,到处是活蹦乱跳的僵尸,想要找个尸王取他的内丹,那里就是个好去处。 林沐白愣了一下,立即跟我道:“既然这样,那你只要能去取到尸王的内丹回来,再想办法给我找到一个炼丹用的丹炉,我就有办法炼制出解药,解了这些药效!” 第一百一十六章:再回定阳村 凝霜忽然跟我道:“你先别急着高兴,我先问你,以你现在的道行,能够制住尸王吗?” 她这话犹如一盆从头顶泼下来的冷水,让我顷刻间愣住。 我抽了抽嘴角,说道:“好像,还真制不住啊……” “那你高兴什么?”武缨也冷着脸,说话道,“而且就算我们跟你一起去了,尸王这种铜皮铁骨的体质,你拿什么来杀他取内丹?” 我再度噎了一下。 看眼凝霜,我道:“这不是有凝霜吗?她学的是道术,那些道士不也很擅长用符咒制住僵尸吗?而且她手上有马道长的天师道剑,用来斩杀尸王,然后刨取内丹,以这把道剑的凌厉,应该还算轻松吧?” “你说的是正一派的茅山道,他们更擅长这些,”凝霜却说,“我师傅出身全真派崂山道,精通的是丹道,虽然道法相差无几,但面对尸王这种邪祟,我没有这个把握,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除非有我师傅那样的道行,可以强行制住尸王,但我的道行还不足够。” 柳苏问武缨:“你在定阳村的时间不短,眼下虽然知道那里满是僵尸,但有没有尸王的存在,这还是个未知数,你见过吗?” 武缨闻言,语气肯定道:“这点我倒是知道,定阳村里确实有一只尸王的存在,每逢月出,便会率领众多僵尸出来吸收月华,但那尸王少说也有着一百年的修为,以陈默的这点道行,再加上我们,想要去找他的麻烦,还是有些困难。” 他们这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不管怎么说,我们出黑一路也是跟尸体打交道的,对于镇尸的术法,我还是懂一些的。 到时候再加上凝霜手中的天师道剑,我想这事情应该也不算太难,我们几人加起来,道行肯定比一百年要高。 我当即道:“我们几个一起去,加起来的道行也足够和这尸王相互抗衡了,再加上凝霜手里的道剑,起码也得七三开的胜算!” 凝霜说:“你别忘记一点,你的道行现在全用在压制药效上了,到时候见到尸王,你还有多少道行能够分出来对付他?” 我一怔。 凝霜继续道:“而且,眼下的情况你们也看到,林师弟如今被这些厉鬼日夜纠缠,已经精疲力尽,没办法抵御住他们,林师弟的周全我们也得护住,所以这一趟过去,还得留下两个人守在这里,免得出现意外,林师弟这边也绝对不能出问题的!” “这样一来的话,我们眼下只有两分的胜算。”凝霜说。 “这两成的胜算,还全是仗着师傅留下的这把道剑,因此一个不小心,这内丹别说拿不到手里,说不定我们还会葬送在了那个地方。” 我一听这话,也觉得风险确实很大,有些高兴地太早了。 因而,我连忙又问了林沐白一句,这尸王的内丹,可不可以找到别的材料来代替。 “我不知道,”林沐白道,“毕竟这些要试过才知道有没有效果。” “眼下我能想到的只有尸王的内丹,至于其他的,还没有考虑到——要是师傅还在这里就好了,以他的丹道水平,肯定能想出办法,而且师傅一出手,想要取到内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武缨在一旁冷刺刺地又道:“哪有这么多如果的事情?” “马老道要是尚在人世,那也不会出现眼下之事,你们也用不着躲着李政,不会被他赶下山来,陈默也不用躲躲藏藏地避着酆都的人,马老道的面子酆都还是要给的,他在这里一句话的事情就能保下陈默……” 林沐白闻言,苦笑道:“没错,你说的有道理,师傅已经不在了,所以没有那么多的假设,眼下能靠的只有自己,而我只能想到尸王内丹这一个办法,你们斟酌一下吧。” 眼下我们虽然知道了解决的办法,但尸王不是那么好杀的,又成了当前的一道难题。 凝霜考虑一阵,最终拍板道:“这样吧,狐狸和女鬼留在林师弟这里,保护他周全,我和陈默去趟定阳村,今天晚上找到尸王,杀他取内丹!” 柳苏担忧道:“你们两个人,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凝霜咬牙道,“我们的时间不多,时间一久,陈默的道行压不住药效,到时候我只能用天师大印去和李政换取解药,到了那时候,大印一旦落入他的手里,我们就算彻底的翻盘无望,师傅的师命我是完不成了。” 说完,她立即拉起我道:“走,现在就去定阳村!” 我只能跟着凝霜一起先离开。 但青峰山离着定阳村尚远,我不敢走阴间的路,总不能从阳间的路上一路走过去吧? 思前想后,我决定先去找一下良子,让他帮帮忙,将司机大哥给叫过来,送我们一程。 找到良子之后,这小子很是痛快地答应下来,同时对着凝霜一阵打量。 他笑呵呵地道:“我见过她,之前那青峰山上的马天师下来的时候,她就在旁边跟着!” 凝霜对不相熟的人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这当听了这话之后,什么都没有说。 良子这刻给司机大哥打了电话,听说我们要出去一趟,司机大哥很是痛苦地答应了下来,而且因为之前迁坟动骨的事情,又是大方地道,分文不收。 在良子家等上一阵,司机大哥到了这里,我们于是上了车。 司机大哥问我去哪儿,我说定阳村。 听到这个名字,他瞬时满脸的惊奇:“定阳村?这好端端地,你们怎么要去那个鬼地方?” 到底是老司机,对于这些传言肯定是早有耳闻,知道那里不是个吉利的去处,所以才对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感到有些吃惊。 良子看得满脸纳闷,在车旁问道:“哥,怎么了?你惊奇啥,他们要去那里,你就带着他们去就是了!” 司机大哥点了一支烟,落下车窗,抻着头跟良子道:“你知道个屁?我听说那地方闹僵尸,他们要去那种地方,我当然得多嘴问一句了!” 这是去做什么,我就没有跟他们说的必要了,因而随口编了个理由,道:“我这次来,其实就是想请人去看看定阳村的僵尸为祸,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我有个长辈以前住在那里,我知道了这事情,所以有些不解,请朋友帮忙去看看。” “哦,对了!”司机大哥突然恍悟道,“你们是懂术法的,去那种地方当然没什么可担心的,看我这人,连这些都给忘记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我干笑一声,忽然发现良子滋溜一下拉开车门,直接坐了上来。 司机大哥见状,一脸的纳闷,“我说,良子,我这是送他们出去,你小子上车来干什么?” “不是说那边有僵尸吗?”良子乐呵呵地道,“我想去看看,怎么,哥,你还不让我去?” 司机大哥骂道:“人家是去做正事,你什么不懂的,跟着去捣什么乱,赶紧给我从车上滚下去。” 我这当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不作声地看眼良子。 没想到这小子心有点太大了,居然一听说僵尸的第一反应,是想跟着去看,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主要是担心他真的跟着一起去了,然后再跟着跑到定阳村里瞎凑热闹,我们根本护不住他,万一出点什么危险,哪里顾得上他? 司机大哥很无奈,根本说不动他,只能道上一句:“我跟你说,你别给人家添乱,人家怎么说也是帮过你们家忙的,你要是添乱,我一脚踹死你!” 这一路上,坐车坐了几个小时,最终在下午,司机大哥将车停到了定阳村外的那条大道上。 司机大哥很是仗义地说,他在这个地方等我们到天亮。 我听了很是感激,但还是担心他在这里会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因而跟他说好,让他先去忙自己的事情,等到第二天早上,再来这地方接我们回去。 司机大哥听到这话,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 我松了一口气,看眼满脸戒备望着定阳村的凝霜,跟她道:“等到天一黑,这些僵尸出来晒着以后,我们就找到尸王,杀他取丹。” 我这边正说着话,结果良子那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早从车上溜下来了。 他没有跟着司机大哥一起走,听到我这话的那刻,满脸纳闷地道:“取什么丹?杀谁?” 我瞪大眼睛看向他。 凝霜闻声过后,瞬时一脸冷若冰霜地看他,语气冷冽道:“你小子怎么在这里,怎么没走?” 良子说的很有道理,道:“我说了啊,我是来看僵尸到底长什么模样的,我这来了就走了,那能看到什么啊?那不是白来一趟嘛,所以当然是要留下来,看看僵尸到底长什么模样了。” 我顿时无语,只得声色俱厉地提醒他道:“你小子可别乱来!僵尸可是没有感情、没有魂魄的邪祟,杀人不眨眼,你最好赶紧离开,不要在这里闲逛。” 良子回头看看现在已经是空溜溜的大道,继而说道:“我说老陈啊,眼下我哥已经开车走了,我就算想离开,也走不了啊,你让我现在走着回去,我走丢了怎么办?” 他搂着我的肩膀,下一刻,又是大气咧咧地拍着胸脯,道:“老陈你放心,我肯定不给你添乱,到时候我看一眼就走,然后在这边等你们,这样总行了吧,放心,放心,我向来说一不二!” 第一百一十七章:寻尸王 “一口一个老陈,”凝霜看向我,“关系还挺好。” 我干干地咧了下嘴,也被良子的这个称呼喊得十分无奈。 良子听到这里,继续插着话道:“当然好了,老陈帮了我们家大忙,要不是他,我们家差点被那个姓丁的老头给骗了,就冲着这一点,这兄弟我交定了。” 我继续无奈地抿着嘴角,凝霜冷脸看他一眼,立即又道:“既然你拿他当兄弟,那就不要跟在这里给我们添乱,我们要做的事情马虎不得,你不要在一旁碍手碍脚。” “我哪里添乱了,”良子被凝霜这么一说,顿时很不服气,“我只是跟着来看看热闹,这僵尸到底长什么样子,再说了,真要是有事情,我也可以帮忙啊,扛个东西啥的,你们不是来杀僵尸吗,杀完了之后,你们俩扛不回去吧?” 凝霜大概是觉得跟他沟通不到一个频道,只能无奈地看向我,什么话都没有再多说。 毕竟这小子对这些知之甚少,想法有点跟我们搭不到一起,她说了也白说,索性还是不说话了。 我这时候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回头跟良子嘱咐一句不要乱跑,也不要跟着捣乱——想看看就看看吧,兴许到时候真的见到了,他自己知难而退,现在跟他说这些,那都是没什么用处的,反而让他更加好奇,更想知道这些。 我们在这里待了一阵,等到了天色泛黑的那刻。 这期间,良子又一个劲缠着我,问我这地方是不是真有僵尸,僵尸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被他也是问得十分无语,但又不能不去理他,只能耐着性子一个劲地跟他解释这些。 凝霜冷着脸瞥他一眼,看眼当前的夜色,见月亮已然升起,到了僵尸出来吸收月华地气的时间,扭头跟我道,时间差不多了,进村吧。 这次进村我们是奔着尸王来的,目的为了夺取僵尸王的内丹。 但定阳村的僵尸太多,嗅到我们身上的活人气息,势必会一窝蜂地涌来,到时候会给我们造成不小的麻烦,因而这一点要预先避免。 进村之前,我用术法暂时闭住了自己的阳气。 凝霜同样用符将这些遮盖住,虽然觉得良子会碍事,但他的安全也要有所保障,免得真出问题,因而还是也给了他一张符。 良子拿着这符纸看了眼,一脸的稀奇,“这啥?这是道士的用的符纸吧,干嘛的?” 凝霜脸色冰冷看他一眼,没好气道:“这是用来遮蔽自身阳气和人气的符,你说干嘛的?当然让你贴在脑袋上,免得非要跟着凑热闹,到时候有去无回。” 这些符纸其实也只是一种术法传导的媒介而已。 只要凝霜激活符纸,作用自然会显现出来,引导在持符之人的身上。 所以,这类符纸用不着一直贴着,但凝霜对他的态度有些不耐烦,良子又不懂这些,还真的将这张符纸一下贴在了额头上。 贴上去之后,良子还盯着我看一阵,满眼纳闷道:“为啥我自己要贴?你看老陈他这不是也没贴?” 说着话,再看眼凝霜,他又道:“你怎么也没贴?” 凝霜像模像样地解释了一声,道:“他和我用的道门术法不是一路,有自家的招式和路数,用不到符,我有道行,所以也用不着贴符在身上,你没有道行,当然要贴符了。” 良子点了点头,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 临进村之时,我再度跟良子嘱咐一句:“你可听好,你要跟着,我们也没办法,可是一旦进去,我们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一定要记住,这符纸终究只是个遮蔽的作用,因此进去之后,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能说话,一旦说了话,那就是泄了阳气,会有危险。” “我知道了,”良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不能说话,不能乱跑,你放心吧,我就看看,什么也不做。” 我抿着嘴看向凝霜。 她将自己的天师道剑已经握紧,随后冲我点下头,示意我这个时候已经准备妥当,可以进去寻尸王了。 我们于是进了定阳村。 这是第二次在晚上的时候到定阳村里。 走进去没一阵的时间,让我顿时心绪万千,生出了诸多感慨。 上一次晚上到定阳村的时候,还是李正通对我入门的考验,那时候我没有半点道行,进来之后在只能像被狗黏一般地四处逃窜。 如今这次再到这里来,我已经有了点道行,面对一两只的普通僵尸,可以说游刃有余,只可惜这次来的目标有些太大,要找尸王,比上次还要危险许多。 来到村里之后,我忽然想起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所遇到的那些事情。 似乎有人一直在暗中捣乱,但我没能追上那人,那时候也没道行,不敢贸然去追,如今这一次,再碰到那人出来捣乱,我非得将他抓到眼前,好好看看那人是谁不可! 我正想着这些,一旁的凝霜拽我一下。 我回过神,忙冲着她手指的地方看上一眼。 她手指的是一片空旷的场地。 这种宽敞的位置,像是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所见一般,有十几只僵尸全都仰在地上,晒鱼干一般地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正吸收着月华地气,和之前我所见过的一样,全都很是享受。 可我将视线在他们之中扫了一圈,见都是些普通的僵尸,没有尸王的存在,因而摇了摇头。 良子看得挺稀奇,对着那边一个劲地观望,但是他不敢说话,只能拽着我指指点点,当时我也不知道他想比划些什么,随便点了两下头,算是瞎应和。 凝霜也看了一阵,以她的道行,肯定看得出来,这里面没有尸王,因而也摇了摇头,手一指前方,示意我们再去前面继续找寻。 继续走了一阵,这期间又撞见了大大小小的几波僵尸晒鱼干,可都没能见到尸王,这让我顿时觉得有些开始心慌。 我们是来找尸王夺取内丹的,要是找不到尸王,等于白来一趟,我的这条命也算保不住,这赌约自然也就输给了李政,满脸的焦急。 连着几波僵尸都仔细看过了,里面根本没有尸王的影子,都是些普通僵尸,武缨说这地方确实有尸王的存在,到底会在什么地方? 我想,该不会是尸王今天没有出来吧? 我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抬头看眼身前的路况。 在这个已经荒废的村子里,还有不少的冤魂厉鬼,漫无目的游荡在此。 这地方没有人气,又聚集了大量的僵尸,导致阴气浓重,很适合这些冤魂厉鬼在此吸收阴气,没走几步便能撞上几只。 这其中好多的都是红衣煞,一脸的阴怨气,我们已经用术法和符纸避住阳气、挡住人气外泄,如今在他们眼中,我们只和死人没什么差别,没有对我们过多地关注。 虽然鬼比僵尸好对付一些,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能躲过的就躲过,免得被这些厉鬼缠住,生出不必要的麻烦,继而引起那些僵尸的骚动。 良子这小子原本就带着点通灵的体质,如今闭住阳气,这体质撞鬼的“好处”显现出来。 他也能看到了这些鬼物的身形,于是满脸的惊讶,对身边走过的每一只厉鬼都盯着看了一阵。 他四下乱看,没有注意前方的路况,虽然跟在我们身后,但迎面过来几只野鬼,我和凝霜都直接绕了开,他没有看到,对着两边张望的那刻,和这几个鬼直接撞到了一起,将那几个鬼撞得懵了一下。 那些鬼跟他撞上之后,这么近距离的一接触,马上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阳气存在,瞬时全都虚起眼睛盯起他,眼神中不怀好意,虎视眈眈。 良子一怔,旋即冲着他们也看了眼。 他可能不知道这些鬼的眼神那是什么意味,有些发愣。 其中一个野鬼见状,当即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打算出手去抓他。 我瞬时皱起眉头,不等这个鬼先动手动脚,直接从他身后掐住他的脖子,将这个鬼给拉到了眼前,同时对着他恶狠狠地一瞪眼,压着嗓子道上一句:“滚!” 被我这一瞪,这鬼还算知道分寸,立即飘到了一旁去。 但其他的那几只鬼有些不知好歹,这时心里依旧在打着害人的心思,还在对着良子想入非非。 不过,凝霜下一刻便制止住了他们,她直接将手里的道剑伸到了这几只鬼的身前,他们感受得到这把天师道剑的厉害,连忙立即转过身去,四下飘走,逃窜了开。 我见周围已经没什么冤魂厉鬼,也没有僵尸,这才和良子压着嗓子道上一句:“你看着点路,别在这里到处瞎看,给自己找麻烦。” 良子干笑一声,忽然却道:“我说老陈,刚才有句话,我一直憋在心里好久了。” 我说:“你想说什么?” “你们要找尸王是吧?”良子道,“但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我当时就想说了,这尸王既然是尸王,那肯定不会跟这些普通的僵尸一样,挤在这种位置,他应该占一个更好的地方吧?” 我听得怔了一下,凝霜闻之一愣,随后冷笑着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点用处,这点我们倒是疏忽了,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应该是这么一回事,这个尸王,确实不会和一般的僵尸挤在一起,他应该有着更好的地方吸取月华和地气!” 第一百一十八章:夺内丹 良子这话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尸王毕竟也算是一方僵尸的领袖,待遇确实不能和普通僵尸并为一谈。 我乐道:“行啊你小子,这点我们都还没想到过,你居然先想到了!” “这还用想?”良子嗤出一声,厚着脸皮道,“我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十六岁就开始出去混社会,一直在大城市里打拼,当然也有点见识了。” 我干干一咧嘴:“社会人?” “算不上,”良子谦虚道,“不过也走过江湖,混过社会,最开始,是在酒吧、ktv给人看场子,后来啊……不说这个了,都是过去,反正别看你懂道行,真要赤手空拳地过两招,我打你三个,应该不成问题。” 我被这话噎了一下,顿时觉得实在是有些失败啊! 我现在都成了阴阳先生了,在阴阳两道上,没人看得起我这点道行也就算了,居然连良子都这么说我,这着实也太悲催了一些。 良子这当说到兴头,又拉着我一个劲地问道:“唉,我说,老陈——你去过大城市吗?” 这小子东南西北就没有扯不上的话! “没去过,”我无奈道,“我去过最大的地方,那也就是县城,其次就是镇上,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我们村里瞎转悠,我可没你这么多的见识。” “别跟他扯这些没用的。”凝霜打断道,“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眼下赶紧想一想,这里什么地方的位置比较好,月华和地气更足,抓紧时间找到尸王才是当务之急。” “月华,那不就是月光?”良子又说,“地气,那就是地面呗,又能被月光照着,又能吸着地气的——这附近有土坡什么的吗,那种位置,我觉得比较好!” 这小子还真是脑子挺灵活,我还没等先寻思过来,他居然直接先道了出来。 凝霜这当对他的看法也有所改观,趁着良子还在捏着下巴考虑的这刻,过来跟我道了一句:“这小子可比你有天赋多了,我发现,老陈你除了命大,还真是一无是处。” “……” 我瞬时有些无语。 而且,这他娘的,怎么连凝霜也开始跟着良子那小子如出一辙,喊起老陈来了? 凝霜这样喊我的那刻,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戏谑之意,我只能苦笑一声,觉得只是个称呼,没什么大不了的。 闲扯完这些,我们不再说话,免得话说的太多,导致阳气泄出,开始专心致志地在定阳村里继续找起尸王的踪迹。 这种找鬼的事情,对于我们出黑一路来说,其实应该算是比较容易的事。 因为出黑一路,手下有跑路的小鬼,但我之前抓的那些,我师傅李正通还没交到我手上,现在他人不见了踪迹,我根本没有可差遣的小鬼,只能蒙着头在定阳村里乱撞。 我当时心里嘀咕上一句,这要是找到了李正通,我得先跟他将我的这些小鬼给要回来。 在定阳村里走了一阵,快要从村口走到村后头的时候,凝霜扫眼周围,忽然将我一把拽住。 我觉得她肯定又是发现了什么,连忙停下脚步,顺着凝霜当时看过的位置瞪大了眼睛望了过去。 当时我只见那边有个立起来的土坡地,比较宽敞,而就在那片土坡地上,借着月光,我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影子躺在上面。 那人躺的很是惬意,而且还在往外吞吐着东西,隔着老远一看,当时发现他是在吞吐一个鸡蛋大小的红色圆球,一吞一吐的同时,圆球随之隐隐地泛着光彩。 凝霜脸色一沉:“找到了,尸王!” 良子见这情形,继而满眼纳闷,“他在吐个什么玩意,吞下去,吐出来的。” “内丹!”凝霜语气肯定道,“这个尸王吐的肯定是体内结出的内丹,借此让内丹吸饱月华,加上自身吸到的,多获得一次月华,尸王的修为也会随之成倍增强。” 我一听这话,顿时乐了。 找了这么一大圈,尸王最终还是找到了! 我说:“那还愣着干什么,现在我们就动手去抢。” 良子看我一眼,一本正经地数落道:“你当你是土匪呢,见面就抢?” 我被他给呛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凝霜这当紧跟着道:“这内丹哪里是这么好抢的,这可是尸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得想个万全之策,不然的话,我们这样直接上去,他要是被激怒,招来定阳村的那些僵尸围攻我们,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想了一阵,凝霜拉着我说道:“这样,我先过去,用符镇住尸王,老陈你趁着符纸生效的时刻,从后面制住他,免得尸王冲破符咒,我顺势一剑再将他斩杀,师傅的道剑凌冽,之前小龙潭村近六百年修为的青狐妖王都很是忌惮,区区一只百年修为的尸王,应该扛不住这一剑。” 见我点头之后,凝霜将剑立即抽了出来,跳到了尸王所在的那土坡的下方。 尸王听到动静,瞬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枯槁的老脸朝向了凝霜的位置,很是吓人。 凝霜过去的那刻已经准备好符纸,在他立起来的一刻,瞬时飞出一道金符,直接打在了尸王身上。 因为道符也是一种术法的媒介,和自身的道行有着直接的关系,因而这一张符纸未必能定得住他,凝霜一口气连着飞出几道金符,全都打在尸王身上不同的位置,在这尸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一瞬,已经将他给定在了原地。 整个过程还算顺利,我看得松了一口气。 本来还以为会遇到不小的阻力,没想到开门大吉,如此看来,尸王的内丹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我正欣喜的这刻,凝霜忙看我一眼,催着道:“我的符受到我的道行所限,并不能完全制住他,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冲破符咒,老陈你别愣着,赶紧上去再用你的道行压住他!” 我不敢怠慢,一个箭步冲身上前,跑到了土坡上。 那尸王虽然被暂时定住,但还是十分生猛,见我过去,瞬时想要往我这里扑着过来。 凝霜的符纸起了作用,尸王身上的符纸泛出金光,致使尸王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往前轻晃了一下身子。 我继而松了一口气,想绕到尸王背后,从后面锁住他,不想这尸王虽然不能扑人,可还能突破符纸,在原地横抡一下。 那刻我没有防备,直接被他这两条铁棍一般的胳膊抡在了胸口,打得我一个身形不稳,结果退了几步,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 当时我觉得胸口像是被重重地锤了一下,整个胸口都开始有些沉闷。 这一下直接破了我用来压住药效的道行,整个人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覆,随后胸口猛地一抽,张开嘴朝着旁边吐了一口黑血。 我抽了一口冷气,忙稳住自己的道行,强行将差点侵入魂魄的药效压了下去,一个大意,差点出了大事。 良子在一旁看得瞪大眼睛,惊出声道:“这僵尸是不是没制住,老陈是不是伤到了啊?这才挨了一下,就被打的吐血!” “我的道行还不足以完全制住尸王,尸王铜皮铁骨,力量巨大,”凝霜道,“单单是这一下,虽被制住,还是能轻易击断普通人的肋骨,不过老陈有道行护着,倒是受不了多大的伤害,这一下应该是打乱了他用来压着药效的道行,被药效一激,才吐了血。” 良子抿嘴道:“什么药效,老陈他这是病了?”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凝霜看他一眼,没有去解释这些,又是连着飞出几道金符,将尸王给死死地定住。 符纸也是需要自身的道行来激活效果的,凝霜的道行有限,这一下,加上之前的,几乎是近十道符纸连着发出,让她的道行有些吃不消了,脸色开始变到有些苍白,额头渗出汗珠。 我见尸王这当已经被定住,连忙让凝霜不要再发符,挣扎着站起身来,先稳住自己的气息,这才小心翼翼地绕到了尸王的背后,将他一把给搂住了脖子,用仅剩的那点可以支配的道行配合起凝霜的符纸,将尸王彻底定在原地。 凝霜见状,立即提着马道长的天师道剑走上前,对着尸王的胸膛比划好位置,打算直接一剑刺开,取尸王的性命,夺取内丹。 这只僵尸虽然已经步入尸王的行列,但还没有生出心智,没有思想,便和一具会动的尸体没什么两样。 杀他倒也不用什么心理负担,凝霜本身又受到她师傅马道长的影响,面对这些邪祟,认为留着只会祸害人间,因而这一剑也是十分果断,没有半点犹豫。 这把天师道剑是不可多得的道门灵器,很轻易地刺穿了尸王铁皮一般的皮肤。 道剑上蕴藏的道气和尸王体内的尸气相接,立即将其驱散,这只百年修为的尸王,在这把天师道剑面前,犹如纸糊的一般,逐渐失去了生机。 剑锋一挑,凝霜已经将内丹从尸王体内挑了出来,继而看眼已经半死不活的尸王,打算直接将他灭掉,结果就在这当,一个陌生的声音忽而远远地大喊一声:“且慢,剑下留人!你们既然要取内丹,取走就是,但还请留他一线生机,不要灭掉!” 第一百一十九章:过山风 忽如其来的一声制止掠过耳畔,让我们全都听得为之一愣。 “谁?” 凝霜原本打算刺向尸王的道剑因而一顿,同时立即满脸警惕地问了一句。 我循着声音的来源之处张望过去。 当时夜色正浓,我只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影出现在土丘下方,跟我们尚隔一段距离,看不清面目。 “什么人?” 对于这样一个突然冒出的人影,我那刻也生起满脸的谨慎之色,虚着眼睛看向他。 这人没有上前,始终跟我们保持着一段距离,似乎不愿将自己清楚地置身于我们面前。 我看他的模样,应该是个大活人,能够在定阳村这种满是邪祟的地方自由穿行,并且来到我们眼前,肯定不是个普通人,应当是个精通术法之人,跟我们一样,是走阴阳两道的。 我们不知道这人是好是坏,对他很是戒备。 这人同样也对我们有些避讳,特意站在一个我们看不清楚他相貌的背影处,将身子站得直挺挺地。 “唉,终究还是来晚来一步,没能看住这颗内丹……” 面对我们的质问声,这人并没有急着回应什么,反而很是惋惜一般地轻叹一口气。 他接着才道:“实不相瞒,这个尸王,早已经被我盯上,继而养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取内丹之用,只是实在没能想到,居然还有别人也盯上了这尸王的内丹,我要是早来一步,肯定会制止你们。” 我听到这话,顿时心生疑惑,眯起眼睛继续打量这人,抿着嘴问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说这尸王,是你养在这里,目的是为了取内丹——你是两道三界之中的哪一路哪一派,莫非是湘西的赶尸人一路,毕竟养尸这种事情,只有这一路才比较擅长。” “养尸?”凝霜闻言,冷脸嗤出一声,“这定阳村里的僵尸,难道还是有主的不成?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先到者得,你凭什么说这尸王内丹是你盯上的,然后就能阻止我们取丹?” 我也觉得这人有些强词夺理,这人一出来,直接先说一句这尸王他已经盯上了,言外之意就好像是我们这是从他手中抢的一般,这算个什么说法? “我是谁,那不重要。” 这人避开了所有问话,原地站上一阵,方才抬头回话,依旧没有说他是谁。 这人抬起头,看向凝霜,忽而道上一句:“我知道你们的底细,你是马天星马天师的徒弟,旁边那人是李正通的徒弟,叫陈默吧?眼下正被酆都通缉——我说的这些,是不是一点不错?” 我一怔。 这人似乎对我们知根知底,素未谋面,居然一语中的? 我和凝霜相互对视一眼,但谁也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那刻全都脸色有些发懵。 这人见我们这幅模样,又是轻笑一声,直言道:“不知道,你们在走两道三界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过山风’这样的一个名字?” 他补充道:“可以看做成一个专门在阴阳两道的贸易团体,或者也可以看作是一个市场,前身是阴阳两道中位于阳间的三界同盟会,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一些。” 过山风? 阳间的一个贸易团体?市场?同盟会? 这名头我还真是没有听说过,只知道“过山风”指的是一种毒蛇,至于其他,他所说的着一些,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继而有些好奇,莫非是这人是个做阴阳两道上的生意的? “过山风?”凝霜听到这个名字,忽而一脸的诧异,脸色继而变得有些慎重,“你是过山风的人?” “没错,”这人笑道,“凝霜姑娘看来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我们在阴阳两道之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地位,而且和阴阳两道上的人也大都有往来或者联系。” “就说你师傅马天星,虽然跟我们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也跟我们有过不少的往来,毕竟他是一代丹道天师,但炼丹也要有材料才行,很多材料,你师傅一时间未必找的齐,这个时候,只能跟我们打交道——我这样一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这样啊,”凝霜一咂嘴,道,“那我倒是明白了过来,怨不得你敢这样说,原来是仗着这一点,只有通过你们过山风的途径,才可以交换或者贸易到阴阳两道上的一些稀缺物件,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因而就连我师傅也不可能会轻易得罪你们,你现在的意思就是,我们这是抢了你们过山风看上的,打算用来当做商品的尸王内丹了?” “这话说的严重了,”这人谦虚道,“在这方面,我们不过是充当一个阴阳两道中的中间人而已,不值一提,都是两道三界中的各位给面子,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不过现在,你们的确是抢了我们所看中,一直盯着很长时间的尸王内丹。” 良子听得一头雾水。 他看我一眼,没头没脑地道了一句:“啥意思?怎么还蹦出个什么开的公司来?难道这养僵尸也开始顺应潮流,都已经步入了产业化?” 别说良子听得发懵,我现在也是一点看明白眼下这人到底在说什么,没能搞懂他口中的这个“过山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说是个贸易团体?又说是个中间人,听着还好像是个市场,还说了什么三界同盟会的,我也有些懵懵懂懂,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这人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玩意呢?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的是,肯定不单单是一个人,这应该是一个阴阳两道上的庞大势力,如今他们盯上的东西,被我们抢了。 马道长居然和他们有过往来,看起来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来头。 “整个定阳村里的僵尸,都被我们盯上了,用来获取内丹,”这人和凝霜道,“养出来的内丹,流通在阴阳两道各处,为有需要之人提供便利——可这尸王目前也就出了这一只,本来打算再过几月,我们来取走内丹,不想到被你们捷足先登,我要是再晚来一步,恐怕连尸王都没了。” “那就对不起了,”凝霜回道,“因为一些事情,这内丹不管是谁先看上了,我们必须取走,我虽然也忌惮你们过山风的势力,但眼下不得不这么做。” 凝霜说着话,将这个尸王直接放了开,一把推了下去。 这人的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居然能让凝霜打消了这个念头? “罢了,我们那就为阴阳两道提供便利的,你们有需要,拿走便是,”这人不太情愿地道上一声,接着说,“但是以后遇到事情,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先了解清楚再做打算,免得伤了和气,引起三界同盟会的不满,那将会对你们很是不利。” 这人说完这话,摇头叹气一声,立即转身离开,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凝霜看向我,抽了一口冷气,小声跟我道:“居然是过山风的人,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定阳村的僵尸已经被他们的人看上了!” 我抿嘴道:“过山风,到底啥玩意啊,这人还挺横,看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好像他们看上的东西,我们还不能拿走一般?” “所谓的过山风,最初是一个在阳间的三界同盟会,”凝霜见我不知道这些,于是解释道,“根据师傅告诉我的一些消息,起初是一些阳间的术士,笼络妖鬼两界的一些妖鬼,建立起来的。” “起初并没有名字,阳间的修道之人会建立这样一个同盟会,笼络妖鬼,目的是为了对抗酆都主张禁术法的一派,至于那些妖鬼,也是各有目的,开始只是抱团取暖,但是发展到后来,逐渐声势浩大,他们这一波三界同盟,便用了‘过山风’的这个代号别称。” “如今到现在,‘过山风’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人妖鬼三界的同盟会那么简单,”凝霜跟我说,“眼下他们为了更好的适应现在的时局,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位于阳间的复杂团体,沿用了‘过山风’的称号。” “现在,已经成为了阴阳两道上最大的交易中介和市场,专门出售两道三界上的一些东西,包括各种阴阳两道上用得着的材料、灵器甚至是消息,同时还充当中间人,为阴阳两道上的一些同道中人拉拢生意,比如风水布局,以此牟利……” “总之,你可以将他们看作是一个中介场所,一个阴阳两道上最大的市场就行,虽然现在还打着三界同盟会的旗号,但初衷早已经变了样子,现在是彻头彻尾的三界商会,只要涉及到两道三界中的金钱利益,就会有他们的身影存在,没有人愿意得罪他们。” 良子在一旁听得咧着嘴角,干干地道:“他们就是专门赚三界钱财的商人?这个尸王的内丹本来是他们看中的商品,结果被你们给抢了,这人才会过来说这些?” “应该是,”凝霜抿嘴道:“现在的社会,就是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现在阳间是最大的三界主场,两道三界都一直在受到阳间的影响,‘过山风’就是因此而衍生出来的一片充满了铜臭气息的特殊存在,说不上坏,但也说不上好,只是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撞到他们。” 第一百二十章:阴阳商会 凝霜讲完这些,继而有些庆幸,“不过还好,这人只是来制止我们斩杀尸王,倒没有因为尸王的内丹之事和我们生起冲突。” “他们似乎是阴阳两道上的商人?”良子纳闷道,“听你这话的意思,还怕他来为难什么?” “你不懂,”凝霜看他一眼,摇头道,“我怕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以后若是遇到事情,有些需要的东西,我们根本无从找寻,过山风手握阴阳两道上最大的阴阳商会,只能经过他们的这条途径来获取到需要的东西,我不是怕得罪他们,而是根本不能得罪。” 凝霜说完,跟我提醒着道:“这尸王的内丹,看来这人早就盯上,想必拿到阴阳两道的市面上,这样一颗内丹应该价值不菲,之前我们不知过山风的人已经盯上这些,早先一步取走了内丹,这算是惹上了一点麻烦,以后若是再遇到过山风的人,我们要小心一些。” 我不满道:“这东西原本就是先到先得,他们先盯上,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们能抢到手里,那就是我们的本事——你好歹也是出师道门,是马道长的高徒,担心这些做什么?” “过山风能够垄断阴阳两道的市场,以此牟利,那可不单单是一堆混迹在阴阳两道上的阴阳商人那么简单,”凝霜道,“他们的背后,终究还是三界同盟会在撑腰,过山风不过是三界同盟会的敛财手段,如今这个盟会,不仅各门各路都有参与,其中更有不少的旁门左道之徒,为了利益,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师傅曾说过,因为他们的生意遍布两道三界,”凝霜小声跟我道,“所以,极有可能连酆都和一些地方上的阴司也跟他们有所牵扯,不然的话,很多只有在阴间才有、禁止出现在阳间的东西,他们手上怎么可能说有就有,光明正大地拿出来流入阳间,直白地说,这是三界中一个庞大的利益团体,他们背后,谁也不知道牵扯到什么样的势力。” 我干干地一咧嘴。 开始的时候,我只觉得行走在阴阳两道,只是抓个鬼封个妖那么简单,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所谓的阴阳两道,只不过是常人所不能触及的另一个社会层面而已,不过这里多了妖和鬼的存在。 这其中,依旧充斥满各种利益、各种纠纷,眼下我已经有所了解的,是来自酆都的两派之争引起的诸多事端,现在,又知道了过山风这样的一个阴阳两道中的利益团体,这阴阳两道,并不比人间清净到哪里去。 良子在旁边听得满眼诧异,咂着嘴道:“既然是做阴阳两道的生意,那他们一定赚了不少吧?” “这倒是不错,毕竟他们垄断了整个阴阳两道的市场,”凝霜道,“上到各种三界中的灵器,下到一些阴阳两道上用得着的小材料,他们无所不涉及,然后从中获利,得到的利益当然少不了。” 说到这里,凝霜分析道:“刚才我们见到的那人,应该是一个过山风里的猎头,专门找寻、猎取各种有价值的东西,带回之后,再售卖到阴阳两道,这尸王的内丹要是落到他的手上,那就是一大笔的利益,因而才会现身到我们眼前,怕我们挡了他的财路,警告我们的。” “对了!”我忽然道,“你既然说过山风算是个阴阳两道上最大的商会,售卖各种东西,这样一来,我们眼下得先去追上这人,得找他一趟。” 凝霜纳闷道:“找他干嘛,怎么,你还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我们现在还用不着和过山风有什么牵扯吧?” “丹炉!”我说道,“我们现在虽然手上有了内丹,但丹炉的问题还没解决,眼下既然碰到了,正好可以找他来问一下,手上有没有现成的丹炉,若是我们自己去找,去哪里找得到这玩意?” 凝霜恍然大悟,忙将尸王的内丹收好,拉着我在定阳村里开始找寻刚才的那人。 虽然我对那人刚才的那些话心生不满,觉得他还挺霸道,但眼下这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不得不去找到他谈谈这些。 这人既然一直守在定阳村里,盯上了这些僵尸体内的产生的内丹,肯定还在附近没有走远,我们想找到他应该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 我猜的一点不错,这人确实在定阳村里没有离开。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站在定阳村的村口处,背着手凝思不语。 见我们这时候忽然奔着他过来,继而有些警惕地看向我们,一脸的戒备。 “你是过山风的猎头,”凝霜走上前去,开门见山道,“既然这样,我们现在想寻求一件物品,不知道你们过山风这个最大的阴阳商会手中,现在有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听我们是来找他说这个,这人脸色松懈下来,瞬时轻笑一声,语气凛然道:“你这话未免问得有些小看了我们商会,我们过山风是两道三界当中最大的商会,所以只有你们说不出的东西,没有我们卖不了的东西,生意上门哪有不接的道理——你们想要什么?” 我立即道:“丹炉!” “丹炉?”这人听得一愣。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他这反应,该不会是没有吧? 可是听凝霜说,他们是什么都卖的,他自己也说没有卖不了的东西,这时候这副反应,那该不会都是在瞎吹的吧? 不料这人拧眉道了一句:“我还以为是阴阳两道上什么稀缺的物件,原来只是个丹炉而已,这种东西又不是什么稀有之物,我们手中,怎么可能连个丹炉都没有?” “说说吧,你们需要什么样的丹炉,”这人抿着嘴,显然是觉得这生意有点小,但还是说道,“既然是生意,我们不可能不做,只要你们说出要求,我们就能找到你们需要的东西,无论大小新旧,我们都有途径,我们为钱办事,只要有钱,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听到这话,瞬时拧了一下眉头。 因为一提到钱,这让我觉得有些难办,我们手里根本没钱! 凝霜想了一阵,说道:“不用什么太好的丹炉,只要能用就行,我们的要求并不高。” 那人说:“那你们留个地址给我,明天晚上之前,我会给你们答复。” 凝霜没有多说什么,立即给他留下了一个地址。 这人拿着地址看了一眼,点头道:“明天一早,我会给你们联系这些,最迟明天晚上给你们一个答复,你们尽可放心,这世上只要是阴阳两道上用的到的,没有我们不卖的,我就知道,你们终究还是要和我们商会打交道,因而内丹之事,我虽然早就盯上,但为了以后的生意往来,就让给你们了。” 他倒是挺大方,拿着一个没主的尸王来给我们凭空加了个人情债一般。 “你们可以选择给钱,也可以选择以物相换,但这作为交换的物件,必须高于我们提供的物件,”这人提醒道,“毕竟我们是阴阳两道的商人,一切只看利,不做赔本的买卖。” 我听到这话,顿时觉得这事情八成要黄。 因为我手上可没有什么钱,也没有能够相抵的东西,只有两张阴司的召条,现在还已经成了白条。 当时我还想跟凝霜说一下这个,但凝霜那刻想也不想的直接答应了下来,道:“没问题,只要你能给我们找来需要的丹炉,我自然知道规矩。” 离开定阳村的那刻,我跟凝霜道:“他是阴阳两道上的商人,一切图利,可我们手上没有什么钱,这要是明天他真的送了丹炉来,我们拿不出钱来,让他白跑一趟,这不太好吧?” 凝霜毫不在意道:“他不是说过吗,可以以物相抵,我这里还是有着一些可以用来跟他作为交换的法器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一直在这边等到天亮,司机大哥如约而至,我们暂且先回到了青峰山下。 来到林沐白所在的屋前,我们又看到了那些纠缠不走的厉鬼,不过这次他们没敢进去,只在四周游荡,见到我们回来,一扭头马上逃走了。 凝霜冷刺刺地看他们一眼,拉着我们先进去。 进门之后,凝霜将内丹交到林沐白的手中,他拿着内丹看过一眼,又听凝霜说丹炉的事情也解决,于是点头道:“那等到丹炉送来,我就可以炼制出解药。” 第二天中午,那人果然来到了这里。 我见到他之后,忙兴冲冲地出去,结果这人一开口,却先跟我们道:“很抱歉,因为一些事情,有关于这个丹炉的生意,我们不能接了。” 我听到这话瞬时瞪大眼睛。 这才过了一晚上,这人怎么突然变卦了,原本说好的丹炉,他不卖给我们了! 这人见我们都满脸的质疑,摇头解释道:“丹炉本来已经准备好,但是在来之前,我们商会接到来自青峰山道门的消息,要求我们不得将丹炉卖给你们,顾忌到青峰山的道门,我只能舍弃掉这一单的生意,特地来跟你们知会一声,实属事出有因。” 凝霜听到这话,脸色瞬时变得很是难看,当即道,“肯定是李政在从中作梗!” 她说着话,看眼这人,接着问他一句:“李政他怎么会知道这些,这是我们之间的生意往来,结果因为他的插手,你们就不卖了,这阴阳两道上人尽皆知的第一阴阳商会,为免有些言而无信,这可不像是你们过山风的作风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黑吃黑 “那实在很抱歉,可这事情,我也没有办法……” 这人嘴里说着歉意的话,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歉意表情。 “事出有因,而且突然,你所说的青峰山的道门,他们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因何而从中作梗,这一点我并不知情,我只是阴阳两道上的商人,虽然行走于阴阳两道,但从不过问阴阳两道上的任何事情,你问的这些,我不知道原因所在,无可奉告。” “既然是商人,那应该有点商人的底线,”我满脸不乐意,“这已经是我们事先谈好了的事,你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呢,一点诚信没有。” 这人笑了笑,对我此番所言不置可否。 他继续用着毫无歉意的脸色,说着歉意的话:“原因我已经告诉你们,有关丹炉之事,阴阳商会不得再卖给你们,毕竟从长远的利益角度来看,青峰山的道门之地我们是不好得罪的,他们既然提出了要求,对此施压,我无能为力,只能照办了。” “怎么?”我语气一凛,“你这话的意思,那不就是说,不能得罪青峰山的道门,但得罪我们那就无所谓了?身为阴阳两道中的最大阴阳商会,这种做法为免有些太不公平,没有诚信可言。” 凝霜脸色怀疑地盯着他,忽而冷着脸,问他一句:“李政他该不会和你们过山风有什么特殊的交际吧?这一点,你必须跟我说清楚了。” “这些我可不能说,”那人轻轻摇头。 “总之,你们不要过问这些,问了我也不会说的,但考虑到这确实对你们来说,会感到不公平,虽然丹炉我不能卖给你们,但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相关的消息给你们,算是一个补偿。” 这倒还像句有点诚意的话。 我嗤声道:“你这样做,就不怕得罪了青峰山的道门了?” “青峰山道门来的消息,是不能给你们丹炉,”这人不以为然,说道,“但是除此之外别无要求,我们是生意人,利益至上,虽然不能直接提供丹炉,但间接告诉你们一些消息,倒也没有违反什么约定。” 到底是阴阳两道上的商人,见到空子就会毫不犹豫地往里钻,要不怎么说,无商不奸呢?! 凝霜继续抿着嘴看他,有些无奈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先说说吧,你会提供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消息,难道是要让我们直接去找卖丹炉的人不成?” “丹炉那是道门的东西,”这人却说,“怎么可能会拿来公然售卖,于理不合。” “这点你们应该是想多了,而且道门中的丹炉都绝非凡品,就算哪个道场要转手出去,你们也绝对不像是买的起的样子。” 我纳闷道:“那你是打算告诉我们一个什么样的消息?” 武缨飘着过来,一旁听了半天,此刻忍不住插了话道:“你该不会是想说,要给我们联系个铁匠,现做一个吧?” “那倒不是,”这人笑道,“我们过山风,这个阴阳商会,能够在两道三界一家独大,可不仅仅是靠着三界同盟会的势力,自然有着我们独到的一面,我的这个消息,是直接告诉你们哪里可以得到你们需要的丹炉,而且我可以保证,绝非凡品。” 他这话说的如此坦荡,反而让我有些心生怀疑。 柳苏和武缨也听得满脸诧异,对这人说的这话感到有些不解。 “绝非凡品?”凝霜质疑道,“你刚才自己都已经说过,我们不可能有能力买得起这种丹炉,你现在又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活人的东西,你们自然买不起,”这人终于说到了真实目的上,开口就道,“但是死人的东西,那就另当别论,只需要费点力气就行,连钱都省了。” 我瞬时一凛,惊道:“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让我们去抢不成?” “你又是误会了,”这人奸诈一笑,朗声道,“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妖道的阴宅,其中肯定有着这样一个价值不菲的丹炉,你们正好可以拿来一用。” 阴宅? 所谓的阴宅,就是指的死人住的地方。 说的通俗一点,其实就是坟,往大了一点说,就是墓! 听到这人说到这里,我终于明白过来,他原来是卖给我们一个这样的情报——想让我们到死人的墓里去倒腾出一个丹炉来! 凝霜听到这话,马上摇头道:“那不可能!” 她说:“我们都是正经人,不可能会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也不会去惊扰一个死人,你说的这个意思,那不就是让我们去墓里,然后将一个死人的东西据为己有?虽然人已死,但这终究是有主之物,我们不能做这种事情,有违人伦。” “那是一个妖道的墓,是你们道门中所不齿之人的长眠之地,”这人说的很有道理,“他和你们这些正道,根本不是同路,而是你们眼中的歪门邪道,你们又有什么可担心的,而且就是借他的丹炉一用而已,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能够让你们得到丹炉。” “买,你们是买不到的,而且也买不起。”这人盯着我们,眼色凛冽道,“而且,这位姓陈的阴阳先生,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吧?眼下活人的事情才是当务之急,你们哪里还顾得上一个死人?这是为了救命,也是为了能够完成马道长所嘱咐的身后事,孰轻孰重,你们可要掂量清楚。” 他一提到马道长,凝霜瞬时噎住,显然重新陷入到了思索当中。 眼下在凝霜的眼中,没有什么比完成马道长交待的身后事更为重要。 如今眼看李政事情将成,凝霜很可能因此完不成马道长的嘱托,听到这些话,开始有些动摇。 但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一想到这是当务之急下唯一的办法,那刻心中也有些动摇了想法。 我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这些确实不能太过计较! 我开始重新审视这事情的空当,柳苏在一旁默声半天,看了看这个人,轻声道上一句:“你身为阴阳商会的一个猎头,居然将这种消息告诉我们,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是你知道了这些,直接去取走丹炉和一切有价值之物,然后使之成为流通于阴阳两道上的黑货吗?” 柳苏这么一说,我也注意到这个问题。 这人是商人,唯利是图,这时候怎么会放着这么大的一个利益而不管,反而很大方地告知我们,该不会是有什么目的吧? 单单只是因为觉得有歉意,做出这种利益上的让步,怎么看也都不太可能。 我立即虚着眼看他,说道:“这可是个值钱的东西,你既然只看重利益,怎么会这么大方。” “你们也不要这样看待我,”这人说,“我盯了那么久的尸王内丹都拱手让给你们,自然也不在乎多一个丹炉,生意人嘛,最讲究诚信,尤其又是在阴阳两道,这种错综复杂的地方做生意,得罪了谁,都对我们不利,我不得不让步。” 我说:“你别拿这种商话来糊弄我们,直接说清楚你的目的,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你说自己有诚意,那直接把你的诚意都展现出来,可别是耍心眼!” “呵呵,”这人笑了笑,直接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吧,我虽然是个猎头,也懂些道行,但还是比不过你们这些纯粹走阴阳两道的人,不然的话,我也用不着当一个猎头,我的目的,是寻找各种在阴阳两道上有价值的东西,拿到市面上,以此谋取生计。” “这个妖道的葬地所在,是我早就已经盯上的,知道他身后留下不少有价值的东西,”这人叹气,“但我道行有限,不敢贸然前去,更不敢告诉其他的同僚,免得给他人做了嫁衣,因而打算借着你们的这事情,将这事情一并办妥。” 我听到这里,冷笑道:“你这是想利用我们,给你自己谋利啊,你倒是挺会想!” “呵呵,你可以这么说,这点我不否认,”他毫不隐瞒,“你们用完丹炉,之后丹炉归我,我的这个消息可以救你的命,解你们的围,算是帮你们一个大忙,至于还有其他的东西,都理应一并归我,我这也不算是利用你们,只是各取所需。” “先等等……”我道,“你告诉我们这个消息,那是因为你不诚信,所以做出的补偿,这是补偿而已,至于你现在说的,这是第二码事,那就相当于我们之间的一个约定,或者说是我们在帮你的忙,一码归一码,你这人不要混淆这些,占我们的便宜。” 这人听到我这么说,脸色稍稍凝重道:“什么意思?” “那里面有好东西是吧?”我乐呵呵地看着他,“我们去找到那地方,然后发现里面的好东西,这样一来,应该是你反过来给我们一些好处才对,而不是什么你帮我们,我们是为了自己的事情不假,但这也是为了你的事情,你应该给我好处,而不是占我们的便宜。” 这人愣了一下,瞬时直勾勾地看我,冷笑一声:“你倒是逻辑清晰,说的这些话有条不紊,说的居然比我还有道理,但是我也听明白了你现在话里的意思——这位陈兄弟,陈先生,你这是想要黑吃黑?想吃下我们过山风的利益,你胃口不小,胆量也不小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镇妖塔的秘密 我干笑一声,回了话道:“黑吃黑算不上,可我们不能吃亏。” 这人脸色一沉,没有继续说话,捻起下巴,不知道开始考虑些什么。 凝霜当时听到这里,眼睛已经瞪得老大,连忙将我拉到了一边,压着嗓子,一开口就跟我道出一句:“老陈,你疯了!” 我说:“怎么了,好端端地,干嘛这么说?” “你居然反过来想吃他们阴阳商会的利益?”凝霜训着道,“你这一下说了出来,他要是不乐意的话,不再告诉我们这些消息,那你的命还想不想要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命长?” 凝霜拧眉道:“我们现在只是需要一个丹炉而已,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就让他们过山风占了这个便宜就是,你可不要节外生枝,反而弄巧成拙,让事情再一次陷入僵局!” 眼下好不容易事情出现转机,凝霜似乎怕我将这事情搞砸了,因而对我怒目相向,语气埋怨。 但我就是觉得这样做,我们十分吃亏,他们过山风的人为免有些太会占便宜,趁着这个时候提出要求,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好处,让我觉得难以接受。 我跟凝霜说道:“那咱们也不能吃亏呀,你看他这样子,明摆着是要宰我们一刀,哪能这么认下了?” “吃亏,吃你个头吃!”凝霜气冲冲地瞪我一眼,没好气道,“他要是这次再反悔,不肯告诉我们这些,我可告诉你,你这条命保不住了,到时候你就算想吃亏,那也吃不上了,没有丹炉,我们这次将一败涂地!” 我看眼那过山风的猎头的表情,见他还在犹豫踌躇,继续拉着凝霜小声道:“你放心吧,这事情他肯定会答应,而且这事情一旦办成,他以后肯定少不了又会来找我们,我们从此也就可以因此而搭上了过山风这个阴阳两道第一大阴阳商会的便车。” “你当他是傻子吗?”凝霜道,“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你想黑吃黑,吃下他的利益,就算这事情他答应下来,那以后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可能还搭上便车,你是不是在做梦?” 我笑道:“他既然早盯上这些,却没有声张给阴阳商会中的其他人知道,那一定是担心,他们会因此而独占这些,可我们不会啊,况且这一次如果真的能够完成这些,他以后再有这种消息,肯定会先找我们,形成一个利益上的关系,眼下就看他是想杀鸡取卵,还是细水长流,为了更大的利益驱使,我倒觉得他会做出让步。” 凝霜瞪我一眼,语气有些鄙夷道:“我觉得你这人怎么这么俗气?在这种事情上,你比谁都清醒,想的比廉钰还多,我看你也不适合当什么阴阳先生,你这个死到临头还抱着不能吃亏的想法,你也挺适合去过山风里谋个差事,当个奸诈小人!” 我听得一撇嘴,她这话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这也是在为我们着想,如今我也算将两道三界摸了个透彻,在这条路子上,不留点心眼,我们确实寸步难行。 这当,那人似乎已经考虑清楚,看眼我们这边,说着道:“你说的也确实不无道理,既然这样,那我就再让一步,你来提个条件吧,但我也告诉你,不要胃口太大,你以后还走阴阳两道的话,跟我们还有的是打交道的地方。” “你看吧,”我冲凝霜一乐,这当马上凑了过去,笑着道,“既然是一个妖道的墓地所在,我想里面除了丹炉,一定还有不少其他的好东西,不然你也不会如此惦记。” 我不跟他绕老绕去,开门见山道:“这样吧,里面如果有什么我们看得上的东西,你得给我们留两件,让我们先挑,这剩下的东西,那就全归你,随便你怎么拿着这些来发财,我们各取所需,谁也不吃亏,你告诉我们该去哪里,我们替你出了这个力,皆大欢喜,这算是你雇了我们。” 这人听得一咂嘴,嗤出一声:“这明明应该是你来求着我的事情,这个时候反倒是我在求着你们一般——也罢,那按照你说的来,那妖道手中若是真有你们看得上的,你们拿走便是,只要这事情你们真有胆量去做,也真能办得到。”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抿嘴道,“眼下为了我的身家性命,既然那里真能找到我们需要的丹炉,也不得不这么做,活人的事情尚未解决,一个死人我们顾不得了。” “好,那一言为定,”这人顺势点头,直接看向青峰山那边,手一指道,“你们去那个地方就行!”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却发现他手指的是青峰山的道场那边,顿时干干地一咧嘴。 我看他一眼,立即说道:“我说,你这是在逗我们吧?你手指的那地方,是青峰山的道场,那里面当然有丹炉了,而且还是马道长用的丹炉,别说不是凡品,马道长一代丹道天师,用的丹炉肯定是绝佳的上品,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也不能这样耍我们吧?” 这人听我这么说,回话道:“我不是让你们去青峰山的道场,你看仔细了,我手指的是旁边的镇妖塔的位置,说的是那个地方。” 青峰山上的镇妖塔? 我听得脸都僵住,没好气道:“那里面有个屁的丹炉,那是镇妖塔,又不是丹房,那里面能找到丹炉,我把你自己卖给你!” 他瞥我一眼,嗤声道:“这可是你说的,这里面真要是能找到丹炉,你可别反悔!” 他用手点了两下那里,随后跟我道:“你们可能不知道,那镇妖塔根本不是一座镇妖塔那么简单,多少年来也没人知道那座镇妖塔的秘密,可是不巧的是,偏偏就在数月之前,这个秘密被我给无意之间知道了。” 我怔了一下。 他看向我们,将声音压得很低,“那座镇妖塔,其实底下真正镇着的,是那妖道的灵柩,你们只要能从塔中找到下去的入口,便可以连带着找到那妖道生前所用过的东西,而我一直不敢动手,也正是因为那一周围现在是道门的地盘。” 凝霜惊奇道:“还有这种事情?” 她说:“当初我师傅就一直觉得那座镇妖塔有些奇怪,似乎有着什么特殊的作用,但一直都没能搞清楚,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而且这么肯定?” 这人笑道:“我们过山风,既然是阴阳两道上最大的商会,那一些事关阴阳两道的记载书卷,自然也会流通其中,我们身为猎头,那就是要有着敏锐地直觉和判断,从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当中发掘财富,很不巧我看过一本书卷,上面就记载着这些。” 说完这些,这人跟我们提醒道:“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抓紧时间准备吧,最好能在明天之前就做好这些,对你们,对我,都有好处的事情。” 凝霜盯着看了一阵,此刻满眼担心道:“李政现在跟我们为难作对,我们根本不方便去那边,要是被其他的师兄弟看到了,一旦知会了李政,一定会百般阻挠。” “这点你们尽可放心,”他道,“我是商人,既然和你们达成合作,自然为了自己的利益会帮你们一把,这样吧,晚上的时候,我会去一趟青峰山的道门,借着买卖商量的缘由和李政交谈事情,拖住他们,你们趁此到青峰山上的镇妖塔,找到塔下镇住的那妖道所在。” 凝霜点了点头,道:“那样最好!” 这人又给我们讲了一些关于他从书上看到的,对于青峰山的那座镇妖塔的一些描述。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因为书里虽然提到了这些,但那妖道是谁,为何被镇在那里,根本没有半点的记载。 这人随后说他还有事情,要先离开,等到天黑以后,再过来找到我们。 等到他离开之后,武缨这当飘着过来,满脸的怀疑道:“这人说的话可信吗?都是些没根没据的事情,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知道,里面又没有丹炉,都只是他的猜测和判断。” “眼下这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咬牙道,“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只要有一丝的希望,我们都得去看看才行,我现在已经感觉自己的那点道行有些压不住药效,只能孤注一掷,赌一把里面是不是真的能找到丹炉了。” 我那刻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到了傍晚,那人果然又回到了这里。 听说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他淡然一笑,率先去了青峰山上,还真的就去了青峰山的道门找李政去了。 为了慎重起见,我们全都一起来到青峰山脚下,我们有三个人,再加上一妖一鬼的协助,想要彻底摸清楚那座镇妖塔,应该不是难事。 站在这边对着那镇妖塔远远地先看上一眼—— 我深吸一口气,回身跟他们说道:“成败在此一举,能不能找到丹炉,那就看我们的造化了,希望那被镇妖塔镇住的老妖道已经死透了,我们不会遇到什么特殊的麻烦。” 第一百二十三章:寻暗道 一行人绕过青峰山道观,趁着夜色,来到山上屹立的镇妖塔前。 回头看眼不远处的道观所在,我见没有道观里的道士出来,于是来到塔前,将镇妖塔的塔门一把推开。 从凝霜手中接过一支已经打开的手电,我率先进塔。 对着里面小心翼翼地扫过一眼之后,见里面没人,我这才回身招呼他们都一起进来。 我们这一行人的阵势不小。 因而进来之后,那些原本被困在塔中、正在游荡着的冤魂厉鬼立即将视线转了过来,但见到眼前的情形,全都立即退到了一边,离着我们远远的一段距离,看来是不打算招惹我们。 凝霜和林沐白进来的那刻,对眼前之相毫不在意,可柳苏和武缨进来之时,全都立即先回头看向了身后的门楣之上。 当看清楚那里挂着的是一枚阴阳铜镜之后,他们的眼色瞬时变得有些复杂。 我注意到他们两个的这幅反应,忙抿嘴问上一句:“怎么了,才刚一进来,你们俩就这种反应。” “这是个镇妖塔,”武缨拧起眉头,忽然说,“我们两个是妖鬼,进来之后,看到这枚铜镜,才猛地想了起来,我们似乎不应该跟着一起进来。”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我还以为他们是在担心什么事情…… 瞅一眼门楣上挂着的那面阴阳铜镜,我一撇嘴,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是因为这一面镜子挡住了你们的出路,等到要离开的时候,将那枚阴阳铜镜摘下来便是。” 说着话,我又多看一眼那阴阳铜镜。 上次来的时候,我只借着月光勉强看清眼前,没能看清楚这枚铜镜的确切模样。 这时候手上有了光源,因而用手电照上去,我盯着那铜镜打量了好一阵的时间,觉得挺稀奇。 这一枚阴阳铜镜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但丝毫不见半点锈蚀的痕迹,隐约之间还仿佛泛着灵光一般。 凭借着自己目前的这点见识,我也能看出来,这一面阴阳铜镜绝非凡品,甚至可以说,比起凝霜手中现在所持有的那把天师道剑,相比之下不逞多让。 见我此刻一直盯着这枚阴阳铜镜看,凝霜跟着扫了一眼,马上跟我道:“这枚阴阳铜镜,我师傅见过之后,曾经说,上面灵气很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灵器,有着驱邪避煞的能力,能够将这样一枚阴阳铜镜留在这里,以此镇住整个妖塔,他原本的主人应该是个道行奇高的人。” 凝霜接着道:“不过,我师傅也没能说得出这个高人是谁,在此建立这样的一座镇妖塔,又将这样一枚阴阳铜镜留在这里,居然没有半点的心疼。” 我听得稀奇一下,这刻看向凝霜,笑呵呵地道上一句,“如此说来,这东西留在这地方,还真是可惜了,要不干脆等到我们离开的时候,我们连这阴阳铜镜一起顺走得了。” “你可别乱来!”凝霜闻言,瞬时瞪我一眼。 她说:“这枚阴阳铜镜,是用来镇住这整个塔的关键所在,一旦被我们拿走,这里面的妖邪就会全都失去限制,轻而易举地离开这里,你可不要乱这种打主意,免得出什么问题。” 我干笑一声,自然知道这枚阴阳铜镜的重要性。 如果一旦取走,这整个镇妖塔将失去原有的作用,成为了一个摆设。 眼下这东西虽好,但不是随随便便就敢拿走的,因而只有看着的份,我也就是随口瞎说一句。 凝霜的那林师弟这时候提醒道:“眼下,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找到那过山风的猎头所说的暗道入口,尽早找到丹炉才是当务之急,丹炉的重量不轻,就算真的找到,我们也得费一番周折才能带下山去,因而必须抓紧点时间了。” 我点点头,不再去关注这些其他的事情,立即打着手电,先在镇妖塔的一层当中找上一圈。 其实也根本没什么好找的,因为这座镇妖塔的这一层,跟本没有什么其他的摆设,我们能查看的地方,只有墙壁和地面而已。 那人跟我们说,这座镇妖塔,其实主要是镇在一个妖道的墓上。 在这镇妖塔中有一个隐秘暗道,只要能顺利开启这个暗道,我们会顺理成章地找到妖道的墓葬所在,继而,便能找到跟他一起埋葬在这里的丹炉,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可我们这么多人进来以后,在里面找了大半圈,却没能发现这里有什么机关暗道。 找不到机关,我当时又想,既然是暗道,肯定会在地板上留下缝隙吧? 但是找了好一阵,依旧一无所获。 镇妖塔的第一层,除了墙壁就是地板,还有的是一个通向二层的楼梯。 这些地方我们全都摸索过之后,没能发现有什么可以作为机关的枢纽所在。 那过山风的猎头,信誓旦旦地跟我们说过,说以他作为猎头的经验来看,这事情绝非虚言…… 可找了一阵以后,我觉得真应该让他自己来看看,这地方就这么些屁大的摆设,我们将每个地方都摸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根本不像是之前说的那样轻松…… 这阵,我有些泄气道:“该不会是他真看走了眼,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吧?” 凝霜没有答话,但这刻的脸色显然挺失落。 但她犹不死心,转而将目光冷刺刺地看向了角落处的几只厉鬼。 我们在这里面找寻这些的时候,他们就一直很是不解地在盯着我们看,在旁边站了好一阵。 凝霜直接将天师道剑出了鞘,突然间握着道剑,奔着那几只厉鬼的位置走了过去。 那几只厉鬼见她气势冲冲地靠近他们,全都是眼色戒备,因忌惮她手上的天师道剑,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两步,几乎要紧挨着墙壁。 我看着凝霜目前的举动,那当觉得诧异无比。 好端端地,她忽然奔着那些厉鬼过去,难不成是因为没找到这些,打算拿他们出气不成? 结果凝霜走过去,只是冷着脸问了他们一句:“你们既然在这镇妖塔中待的时间不短,那我问你们,你们有没有在这里面发现过什么?” 其中一个厉鬼道:“你指的什么?” 凝霜面无表情道:“暗道,或者类似机关的东西……” “没有,”那厉鬼回了话,说,“我们被困在这里十几年,这期间早将这镇妖塔每个角落都摸了一遍,如果真有暗道机关的话,我们哪里还会在这里徘徊下去。” 凝霜默不作声地掂了掂手上的道剑,然后问:“此话当真?你们就真的什么都没发现过?” “我们没必要骗你,”那厉鬼看眼她手上的道剑,显然是有些胆怯,连忙摇着头,语气肯定道,“我可以保证,这里面我们比谁都熟,没有发现过什么机关暗道。” 凝霜闻言,又盯着这几只鬼一个劲地打量,随后将道剑收了回去,转回身来。 大概是觉得他们真不像是在骗她,她因而走了回来,跟我道:“我有天师道剑在手,他们没这个胆量瞒我,他们都是在这里被禁了很久的厉鬼,一定会想尽办法离开这里,但我刚才也问过,他们说的很清楚,没有找到过什么机关暗道。” 我一咂嘴,觉得这事情八成又要黄了。 那人或许是真看走了眼,这镇妖塔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暗道。 就算真是镇着一个妖道,那也说不定是直接在他的墓上建立起的这样的一座塔,其实根本不曾连通。 我们在镇妖塔上找了这一大圈,可能只是白费功夫,还不如撬了地板,挖下去来一探究竟的划算。 我将这个想法跟他们说了一声。 凝霜觉得也可能真是这样,妖道是真,镇妖塔的作用也是真,唯独这暗道不存在,这塔就是直接压在上面的,和底下不通,我们自然无迹可寻。 我又说要不要直接扒了地板挖开看看。 林道士听到我这话,却道:“那不行,先不说这样费时费力,就说这镇妖塔,我们脚下铺的这青砖,应该也是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掺进了特殊的材料制成,才做的了完全与塔外隔绝,一旦破开,会破了这整个镇妖塔的气势。” 他跟我道:“稍微有点道行的鬼,都可以通过脚下的地面遁到阴间路上,转而再绕回阳间,眼下这地砖为的就是阻隔这些,这地砖我们不能用外力强行破开,不然留下哪怕是这一丁点的缝隙,也足够这些塔里的妖邪逃窜出去,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我们不要徒生枝节。” “而且,我一直在猜测,这里确实有暗道的存在,只是机关比较难寻,”林道士手一指前方,说道,“你仔细看看,这塔里的地砖中心之处,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我过去看了一眼。 因为都是一样的地砖,所以细看之下也没能发现什么。 林道士见状,手指着提醒我道:“你仔细看,这里的地砖朝向和外围有些明显不同,沿着这一条地砖的缝隙往外拉出去,可以将它看做成一个正方形的轮廓,我猜的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暗道所在!” 第一百二十四章:妖道灵柩 经他一番指点,我才注意到,似乎还真像是这么一回事。 我看眼这个林道士,将嘴撇了一下,说话道:“你这道士,既然已经有了发现,刚才怎么不说。” “我刚才还不是十分确定这些,”林道士面色犹豫,回声道,“所以便事先没说,免得说错了,产生了误导,但我刮了一下这道地砖的缝隙,之后有所发现,这才确定了这些想法。” “什么发现?”我问他。 他说:“这一圈的地砖缝隙,明显要深上一些,应该是这里的尘土久经堆积,将这些已经完全填上,但这和其他地砖相接的地方缝隙深浅明显不同,所以我猜想,这一处的地砖是活的,既然能活动,那十有八九便是暗道所在,应该错不了。” 我听得乐了一下。 别看这个林道士寡言默语,话不怎么多,但一经开口,还真是说的一个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这当看眼凝霜,我马上走了过去,同时笑呵呵地跟她道上一句:“你这个林师弟,似乎挺聪明啊,就是不确定的东西他不说,这点有些不好,他要是看出端倪,一直不说的话,这我们不就漏了吗?” “嗯,”凝霜点了点头,随即跟我道,“师傅一直说,林师弟很有天赋,但你说的这一点,也确实是他的短处,不确定的事情,他不会贸然开口,总担心会产生误导,这点固然是好,但很多时候,会让他显得有些优柔寡断,不敢拿捏,容易误事,弊端也十分明显。” 我听得抿着嘴角,对此不做评价。 毕竟跟他还不怎么熟悉,我也没办法说这些,不能随便评头论足。 眼下虽然确定这位置十有八九就是密道所在,但话说了一大圈,没能解决的难题依旧没能得到解决。 暗道也是需要开启的,我们可没有遁地的这种本事,不将这里打开,根本下不去一探究竟,可这里我们已经摸了个遍,上哪找这个开启暗道的方法? 这期间,我回头看眼镇妖塔门楣上的那面阴阳铜镜。 盯着看了一阵,我忽然想起来,门楣的位置被阴阳铜镜挡住,我们似乎这个地方还没有摸索过吧? 凝霜去问话的那刻,那几个鬼虽然说他们已经将这里面摸了个遍,可那边的位置,他们肯定没有去摸过。 因为阴阳铜镜横在上面,以他们的这些道行,根本不敢靠近,他们要是有这个本事,能够冲突这阴阳铜镜带来的限制,那也用不着被关在这里了,早就逃之夭夭了。 我一个大活人,自然对这东西没什么可忌惮的地方,因而径直走上前去,踮着脚尖,伸出手,对着门楣处开始一阵摸索。 摸了一阵,还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我继而用手电照在这枚阴阳铜镜上,顺着镜面的位置回看一眼,很快有了新的发现。 这枚阴阳铜镜不是整个贴在门楣上的,而是有些偏斜的角度,因而镜面的朝向正好对着镇妖塔内部的中心地板上,不偏不倚地刚好整个照住,将那里封了个严严实实。 结合着林道士刚才的说法,我似乎已经能看出些什么端倪—— 这镇妖塔,果然是以镇住下方为主,阴阳铜镜驱邪避煞最强的位置就是镜面,整个镜面都朝向中心地板的位置,那也就是说明,它主要就是冲着那个地方。 我将那阴阳铜镜往后推了一下,那原本偏着的铜镜直接贴在了门楣,当时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动,铜镜背面似乎压住了什么东西,被我这一推,直接缩了进去。 铜镜被推平之后,镜面此刻正对着的不再是地板中心的位置,而是和对面的墙壁持平,接着约莫过了三五秒的时间,我们脚底下的地面出现一阵轻微的晃动。 回过头,我当时看到那地砖的中心处,那一圈的地砖完全陷了下去,形成一个黑漆的入口。 凝霜她们全都是看得面色一喜,那几个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厉鬼也都是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武缨道:“确实是个暗道,直接连通着下方。” 她站在黑漆漆的入口边上,低头冲着下边张望一眼,随后回头又说道:“似乎挺深,一直向下延伸,还有一个梯子,直上直下。” 闻言,我立即走过去,拿起手上的手电,对着这黑漆漆的暗道入口扫了一下。 里面什么都看不清,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形。 凝霜急不可耐道:“还等什么,赶紧下去,既然找到了这镇妖塔中所隐藏的暗道入口,那我们马上下去,应该就能顺着暗道找到妖道的灵柩,并在那里找到我们需要的丹炉。” 我点点头,率先扒着梯子往下爬,第一个下去。 爬了没几下,脚下踩到的已经是和上面镇妖塔地面铺着的一样青砖,周围的暗道墙壁也是相同的青砖垒砌,以此阻隔外界。 我下来之后,先对着青砖仔细扫了一眼。 之前在上面根本看不清什么,但是下来之后,通过观察暗道中墙壁两侧的青砖,我发现这些青砖上面大都刻着图案,每一块上面都是相同的刻痕,细看之下,那并非杂乱无序,反而有着特殊的寓意一般。 我拧眉考虑上一阵,忽然觉得这些图案有些面熟。 李正通之前让我背书的时候,我在书里曾经看到过这样类似的东西。 当时我问过李正通,他告诉我的是,这是一种术咒的印记,将术法灌入进去,继而生起作用。 但李正通也跟我讲过,这种东西必须有着极高的道行,画出来的才会有效果,而且早已经失传,连我师傅李正通也画不出这些,所以他让我只看看就行,不必过多的了解这些。 眼下看到的,应该是出自这个建塔之人的手笔,他在每一块青砖上都留下了这样的印记,起到隔绝阴阳的作用,再想到他可以将那样一枚绝非凡品的阴阳铜镜留在这里,结合着当前的发现,我顿时感到有些吃惊,这人的道行实在是高的离谱! 凝霜她们下来之后,见我盯着青砖面色凝重,也都看了看上面的刻痕。 林道士说道:“我就说吧,这些青砖也都是被动过手脚的,不能随便破开。” 我一撇嘴。 眼下站在的是一条只有一米多宽的窄道,他们全都下来,瞬时感到十分拥挤。 我不得不先往前走了两步,接着手电往前扫过,又发现这暗道并不算长,只有几米的距离而已,灯光一扫之下,已然能看到尽头之处的情形。 尽头处是一扇不大的铜门,那门上也雕着图案,粗看之下,似乎只是些小人摆着各种动作。 但当我走到门前,离着稍近一些,这才真切地注意到,上面哪是什么小人,那刻着的全是阴间的夜叉厉鬼行刑的凄惨场面,而且形态各异,没有重复。 我瞬时抽了一口冷气,“这人是有多恨这个妖道,不但建造镇妖塔压在他的墓上,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再用刻了术咒印记的青砖将这里遮个严严实实,非但如此,居然还留下一道刻着百鬼受难图的大门挡在其中,这是摆明了不给他留下任何活路!” 凝霜面对这种情形,倒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道:“这或许是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深仇大恨,因而这妖道才会在死后招致这个高人的如此对待,但这些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还是开了铜门,进去找到丹炉要紧,哪有时间研究这些事情。” 我听得一点头,走到这道门前,用力地推了一把。 这一道门没有任何上锁的痕迹,只是被掩上了而已,在我的奋力一推之下,这扇冰冷的铜门被我推开了一道缝隙,接着又在柳苏和林道士的帮忙下,被我们完全推了开。 铜门之后是一个密室。 推开门,我迅速用手电朝着里面照了一下。 里面的空间不是十分宽敞,但也有着二十平方的面积。 密室正中央处有一口破烂的棺材,上面明显压着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在四周,则是散落了各种七零八落的东西,很是陈旧。 朝着那堆杂物扫了两下,我回头问凝霜:“这里面有丹炉吗?” 凝霜说看不清楚,我于是观察了一下这里面,见没什么凶煞的气息,而这妖道似乎早就已经死透,这才放心大胆地走着进去,打算仔细找找。 来到棺材前面,我特意先看了一眼,发现那上面压着的居然是一枚大印,但不是天师大印,而是一个镇住魂魄用的镇魂玺。 这建塔之人不仅用镇妖塔从外面压住,在这里面,还用一枚镇魂玺直接压在棺材之上,当真是处处都留有限制,面对这种布置,这墓中之人纵使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飞。 我不由得感慨上一下,继而将手电在这枚镇魂玺上照了照。 见铜玺上似乎留着几个字,我心生好奇,因而凑过脸,仔细看了一眼。 待我看清楚上面的字迹,整个人当时只觉得瞬时血压升高,心乱如麻…… 因为那上面留下的字迹,似乎是这一枚镇魂玺原主人的名字——“周雍”! 第一百二十五章:周雍其名 周雍?! 这个名字看得我触目惊心,整个人都为之一愣。 魂玺上留有周雍的名字,那不正是说明,这建塔的高人,他是周雍?! 我立即抽了一口冷气,对这个名字心生忌讳,那就是因为周雍的所作所为,小龙潭村才会因此变故…… 如今冷不丁地在这里撞见周雍的名字,一瞬之间,我的情绪开始莫名有些惊慌,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死死地盯着这一枚镇魂铜玺在原地愕然不动。 直到凝霜过来跟我说话,说了句在这里找到了丹炉,我这才猛地一下回过神来,终于从“周雍”这两个字眼当中晃回神来。 “丹炉找到了?” “嗯,找到了……” 凝霜手一指那堆杂物。 “我们从那里找到了一个小的丹炉,应该是连同这妖道一起被镇在这里的,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法器,不过都已经不再能用——怎么了,你现在怎么有些精神恍惚?” 她这一说,我于是看向林道士那边。 这时见他和柳苏将一个才半米高的小巧丹炉搬了出来,忙干笑一声,跟凝霜道:“找到就好,看来那过山风的无良商人,倒是没有骗我们。” “你刚才怎么回事?”凝霜满眼纳闷,“我看你现在的模样,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撞在你身上了,还是你的道行现在压不住药效,因而不舒服?” “这里被镇妖塔压在头顶,”柳苏闻言,接了话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且我们这么多人进来,也没能发现什么有威胁的地方,应该撞不到什么吧?” 凝霜撇嘴,回头说:“那他怎么一回事?刚才我过来,看老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看他现在的脸色,还没有缓过来。” 我稍稍定了下心神,此刻见他们都一脸奇怪的脸色看我,于是手指一下棺材上放着的镇魂铜玺。 我跟他们道上一句:“你们如果仔细看看这个,我想,肯定也会觉得吃惊,也就明白了。” “怎么?”凝霜看我的脸色越来越奇怪,听到这话,马上将头探了过去,随后瞪大了眼睛,“这……” 柳苏看得很是纳闷,也过来看上一眼,接着也是跟凝霜差不多的脸色,眉头一拧,但什么话也都没说。 林道士和武缨紧随其后,也一同过来,看了看这枚镇魂用的铜玺。 他们两个可能对周雍的事情不怎么了解。 因而看过之后,并没有什么惊奇脸色,只是对我们现在齐刷刷的反应感到有些纳闷。 武缨道:“周雍?这似乎是这镇魂玺原主人的名字,这人怎么了,你们看到这个名字之后,脸色怎么都变得这么奇怪?” 我考虑上一阵,直接将我现在所知道的关于周雍的事情告诉他们。 同时,特意说了一下周雍在小龙潭村的所作所为,又说我现在走上出黑的路子,完全是拜他所赐,要不是他勾了我的一魂二魄,我也根本不会走到这条路上,落到了这般的田地! 听了我的描述,武缨这才说道:“你的意思就是说,这个周雍是阴阳两道上的一个高人,虽然是你们出黑一路的前辈,但他十恶不赦,罪大恶极,即使死后也不忘兴风作浪,间接导致你走上出黑一路,同时也间接地害死了马道长?” 我点了点头。 重新审视了一下这里面的边边角角,随后抬头盯着顶上,我叹气道:“我就一直觉得这镇妖塔是出自一个高人之手,但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高人,居然会是周雍,他还真是阴魂不散,我这样都能碰到他的名字!” “过山风的无良商人说,这里镇着的是一个妖道,”我盯向那棺木,继而脸色好奇,“周雍为什么要对他下如此狠手,摆出这种阵势,只为一个死人,他先建立镇妖塔压在他的墓上,将两件灵器直接留下来镇住,还放置下百鬼受难图的铜门——如此大费周章,为的是什么?” “可能是他和墓中人有什么不可调和的过节,”凝霜分析,“毕竟在阴阳两道,因为报复心理而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比比皆是,更何况周雍这种道行奇高的人,他十恶不赦,这点已经是我们亲眼所见,因为对待一个有矛盾之人,这种做法不难理解。” 林道士忽然说:“师姐,你说的这些虽然有道理,但我感觉,你似乎漏说了一点,这位姓周的阴阳先生既然将事情做绝,那是不是也说明了一件事情,他怕这墓中之人翻身,所以才设下层层阻碍,我猜测,这个墓中人,他生前的道行一定不低。” 林道士说的这话我觉得有道理。 走在阴阳两道,虽然会遇到各种形形色色之人,但以自身道行为划分,总结起来,只有两种人:一种比你道行高的,一种比你道行低的。 阴阳两道上的凶险就在于,碰到道行高的,单靠一个术法就可能让你翻不了身,碰到道行低的,他们在不注意到时候,照样可以用术法重伤于你。 而且,因为阴阳两道的特殊性,即使是死后,依旧可以借助魂魄的状态来实施报复,所以一旦真下死手,必须要让对方魂飞魄散,才可免除后患,周雍的这番布置,应该就是在担心这些,这人的道行不输于他,他这样做,明显是忌惮的表现。 我不由得对墓中人的身份感到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周雍都如此避讳? 我现在只知道墓中人似乎是道门中人,而且是个妖道。 被冠以这种名头,这人的身份来历肯定都有着不同于一般道门中人的地方…… 我问凝霜:“道门的事情我并不了解,但你是马道长的徒弟,对于这些肯定知道的比我多,关于妖道的一些事情,你有没有听你师傅说起过什么传闻、闲话?” “那倒没有。”凝霜摇头,“师傅没讲过这些。” 我想了一阵,抿嘴又道:“我想开棺,看看这人。” “开棺?”凝霜听到这话,顿时被吓了一跳,忙跟我道:“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丹炉而来,你不要节外生枝!” 凝霜脸色凝重,说道:“生前留下妖道这样的一个恶名,这人肯定也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要是他的魂魄尚未消散,还被镇在棺中,你一旦开棺,那不就将他放了出来,到时他若是想对我们不利,我们恐怕很难有招架之力。” 柳苏面色慎重地问我道:“你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这种想法?” “这人既然是被周雍镇住,看这些镇魂铜玺留在这里,想必是周雍还活着的时候吧?”我干笑一声,“如今这都已经过去多久,墓上压着一座镇妖的塔,棺上压着镇魂的铜玺,还加了百鬼受难图的铜门阻隔,这人怕是再高的道行,如今也早就烟消云散、灰飞烟灭了吧?” “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这人为什么会让周雍如此忌惮,”我拧眉,“若是以后再碰到周雍,他要取我性命,简直轻而易举,为了自保,我不得不摸索一下,希望可以从中找到什么让周雍所忌惮的线索。” 柳苏听得一点头,说道:“因为小龙潭村之事,周雍确实不会这样束手就擒,以后肯定还会再来找你,一旦找上你,确实是个问题,如果真能找到这些,那对你来说,确实是很有利。” 凝霜考虑一阵,最终大概也觉得受到这样的重重压制,棺材里面已经不可能留下魂魄,最终点头道:“那好吧,开棺看看。” 我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镇在棺材上的铜玺稍稍抬起。 我拿起镇魂玺之后,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旦听到异响,就马上将铜玺放下,重新压住。 但铜玺拿起,盯了半分钟的时间,也没能感觉到有什么动静,我于是放下地将这枚铜玺彻底挪开,暂时先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棺材上还被钉了七枚黑漆漆的棺材钉,找了周围的物件,将这些棺材钉拔开,我猛地一推,将棺材直接推开。 墓中人的魂魄果然早就已经不复存在,我们没有感受到半点的魂魄气息。 开棺之后,只有一具已经成了白骨的尸体躺在里面。 他身上穿着的道袍保存完好,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的,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烂掉,只是略显破旧。 凝霜看眼那道袍,立即说:“这道袍比我师傅的天师道袍的料子还要高级上不少,这人生前的道行应该不低,确实是道门中人。” 我倒是对这件死人穿过的道袍没什么感兴趣的地方,也看不出什么,眼下唯一能看明白的,是道袍的胸口处有一道锐利的裂口,还能看到一把黑漆漆的匕首,早已经滑落到了下面。 看眼那把匕首,我随即又是一抿嘴。 匕首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这把匕首像是之前三爷爷用来重伤孙先生的一样,这不是伤人肉身的,更大的作用,是为了伤人魂魄,墓中人,似乎就是被这把匕首给插在了胸口,因此而殒命! 第一百二十六章:妖道! 凝霜看到匕首之后,继而脸色不屑。 她说:“这把匕首,比起我们所见的阴阳铜镜和镇魂铜玺,就有些不太够格了。” “这阴阳铜镜和镇魂铜玺,可以和我师傅留给我的天师道剑相互媲美,”凝霜道,“但这枚匕首,如果真是周雍所用,相比之下,依照周雍的身份来看,就显得有些不符。” 我闻之笑上一声,说道:“这些灵器虽然也有着品质上的差异,但是也只能在品质上比较一下,毕竟真要用来杀一个人,这把可以伤及魂魄的匕首,反而比铜镜、魂玺更为实用,你看这所谓的妖道,最终明显还是死在了这把普普通通的匕首之下。” 我将匕首捡了出来,拿在手上掂了两下,随后道:“这玩意我们顺带着拿回去,给那个过山风的无良商人,这玩意好歹是周雍留下的,他要是拿在阴阳两道的市面上,肯定也值点钱。” 凝霜问我道:“我们就拿这样一把周雍留下的普通匕首打发他?” “嗯,”我点头,嗤出一声,“不然呢?” “那你说给他什么,按照我们现在约定好的,总得给他带点别的东西回去,要不然的话,那显得我们不够诚信,以后可就不好打交道了。” 凝霜说:“既然墓中人早已经魂飞魄散,那镇魂铜玺应该也不再会有什么用处了,拿这个给他,他一定看得出这不是普通的灵器。” “你是不是傻?”我说,“这种好东西你给他?” “他就是一个阴阳两道上的不法商人,无良奸商,拿给他,这不是浪费了?他只会拿到阴阳两道上去变成现钱,多太浪费啊,白瞎了这样一个好东西,你是不是傻,这种好东西打算拱手相让?” 凝霜一怔,立即回过神来,“你说的好像有道理,这种东西,我们确实没理由给他,那到时候就用这把匕首交了差,等到丹炉用完,也一并拿给他,不管怎么说,他都稳赚不赔,太好的东西,我们没必要给他。” 我听得一点头。 武缨一旁冷刺刺地道:“好东西被你给私吞,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心生不满。” “他有什么不满的?”我不以为然,“这事情可是我们在跑,他干嘛了啊?就给我们说个消息,然后等着白拿一堆的好处,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而且这事情,也就我们几个知道,我们谁都不说,他上哪知道去?” 我哼道:“就说,这里面除了一个丹炉,然后就这么一把匕首,还是我们冒着风险开了妖道的棺,给他拿出来的,这样一说,他感激我们来不及,凭什么怀疑我们这些,他要是不信,那让他自己来看,我也不信他能看出这里面原来有什么。” 凝霜看我一眼,顿时脸色有些无奈:“老陈你偷奸耍滑的时候,可不比这个过山风的阴阳行商好上多少,亏我以前还觉得你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结果我现在是彻底看清楚了,你原形毕露!” “我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叹气道,“我被逼到这种地步,眼下要是不变的狡猾一些,这哪里能在阴阳两道上活得下去?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我也不例外,之前不敢吱声,那是我没有半点道行,也不懂阴阳两道的事情,如今已经摸清底细,我也不能夹着尾巴做人,该狡猾的时候,我们也得滑一下。” 凝霜轻哼一声,看向那边的其他东西。 她跟我道:“只带出一把匕首,估计他多少还是会觉得我们肯定瞒了什么,他们是阴阳两界的行商,可不是一般的商人,这方面的心思不比我们差到哪里去,我觉得最好把那些东西也拿出去一些。” 我看了眼那边的东西,都是些破铜烂铁,拿出去估计他也看不上。 但凝霜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道理,最值钱的东西是这个周雍的镇魂玺,现在直接被我们占下,我们只带回这么一丁点的东西,那人确实会生出一些想法。 “那把这些破烂带上一些,显得我们拿了很多东西,”我瞅眼棺材里,再看看身后,指指点点地道,“实在不行,这道袍也给他稍出去,虽然也是个好东西,但一个死人穿过的,这我们就不要了——他还是觉得不够的话,实在不行把那道门也拆了,能不能带走就是他的本事了。” “越说越没谱,”凝霜瞪我一眼,没好气道,“你现在别急着得意忘形。” “至于这道袍,我看算了,这人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道门中人,不管他之前有过什么是非,都和我们无关,我们也不能惊扰一个逝者,毕竟还是我们道门的前辈,这种大逆的事情,那就算了。” 我点头:“那成,眼下有了丹炉,我们看来是已经可以反守为攻,胜券在握,我看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干脆收拾一下回去吧,这丹炉虽然看着有点小,但我们想弄出去,也是要费一番时间,这时候也别浪费时间了,抓紧时间弄出去。” 将棺木重新盖上,柳苏和白道士于是走在最,将丹炉小心翼翼地搬出这里。 凝霜随后跟着出去,我走在最后,扫了一眼这里面,见没什么别的事情了,因而马上也跟着出去。 不得不说,我们这一趟找到了这镇妖塔下妖道的墓葬所在,收获还挺大,捡了点好东西。 眼下不仅找到当下急需的丹炉,而且在这里面拿到了一枚镇魂铜玺,虽然是周雍用过的,但肯定绝非一般的法器,算是意外收获。 过山风的无良商人如果知道这些,我想,无论如何,他肯定都会后悔,不应该让我们捡了这个便宜。 顺着这条窄道往外走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背后似乎有个鬼影子在晃悠。 当时我以为是武缨,没有在意,可抬头往前一看,却发现武缨走在我前面,没在身后。 我当时整个人楞了一下,忙回身看眼身后。 什么都没有,背后有着的只是一片漆黑,也没能感受到什么气息的存在。 正考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凝霜在前面喊了我一声,问我,这个丹炉该怎么拿上去。 他们似乎遇到了一点麻烦,因为这入口是直上直下,这个丹炉虽然不大,但重量可不轻,怎么将它带出去,成了眼下的一个难题和阻碍。 我因而没有心思再考虑刚才的事情,走过来看了看,也觉得很是难办。 毕竟我们手里没有绳子,不然的话,可以吊住丹炉,我们先上去,将丹炉拉上去,现在到了这个时候,回去现找肯定是来不及。 我看眼现在放在地上的丹炉,正想着办法,那也就是这当,不知道谁在我耳边吹了一口冷气。 这口气吹出来,吹得人浑身一颤。 我愣了一下,忙回头去看这口气是哪里吹出来的,结果又听到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地道:“爷爷我借你一张大力符,你直接将丹炉托上去,那不就得了?” 那说话的声音是尖着嗓子的音调,听到这个忽如其来的陌生声音,我吓了一跳! 不等找到声音是从哪里出来的,下一刻我猛地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然后是那声音在催着道:“你还愣着干嘛?” 我往前一个趔趄,不等站稳,然后又听到这声音嘀嘀咕咕地道:“你他娘的,快着点!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过去托上去就行,爷爷我还急着出去,你小子快着点!” 我瞬时噎了一下。 其他人似乎也都听到了这个声响,瞪大眼睛看向我这边,继而脸色瞬时变得十分惊讶。 我僵僵地回过头,然后一张枯槁的老脸冷不丁地蹦了出来,当时跟我脸贴脸,将我吓得瞬时往后倒退了一步,惊着道:“谁!”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忙拿起手电去照他,这才发现原来是个老鬼,但这鬼的模样有些与众不同,是个老道士的打扮,用手电照他的时候,还冲着我乐呵呵地笑,但跟人一种一脸贼兮兮的感觉。 听到我这样一声问话之后,这老道士似乎有些不满,瞬时脸色一沉,嗤声道:“你们现在搬的丹炉,那还是你爷爷我的,你说我是谁?”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似乎就是那妖道的魂魄,那妖道的魂魄尚在人世? 可我们刚才开棺的那刻,明明没有感受到半点魂魄尚在的迹象,他这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面对我们当时的诧异脸色,老道士像是看透我们的想法一般,满脸不屑地嗤出一声,哼道:“老道士我几百年的道行,哪怕成了鬼,那道行也比你们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你们几个小辈,要是能这么轻易地找到我,那我这些道行,不都成了白修的了,还真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魂飞魄散?” “嘿嘿嘿,”老道士说着话,又是笑出一声,很是大方道,“你们偷我丹炉,这我不跟你们计较,你们将我放出来,我这就算是还你们一个人情,不过眼下,你们赶紧把这丹炉拿上去,然后去把那镇妖塔上的阴阳铜镜揭下来,老道士我要离开这个困了我几百年的破地方……” 第一百二十七章:老道士 老道士谈吐之际,视线始终盯在我们身上。 面对他的这番打量,让我们在场之人的心全都悬了起来。 之前开棺,我还信誓旦旦地说着,这妖道被镇了这么长的时间,任凭他天大的本事,魂魄也早该尘归尘,土归土,烟消云散了…… 没想到事实却并非如此。 凝霜当时脸色一白,立即瞪大眼睛看向我,沉声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干干地一咧嘴。 我也在纳着闷啊! 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我上哪里知道去? 刚才我们研究半天,也没能发现墓中人半点魂魄尚存的气息。 如今打算回去的这刻,结果冷不丁地蹦出一个贼眉鼠眼的老道士,让我们全都乱了分寸。 这点根本不是我能够料想到的,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这镇妖塔下镇住的这个所谓的妖道,他的魂魄居然这么顽强,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消散,如今出现在身前,还给人一种精神奕奕,很有精神的感觉,丝毫不像是被镇住很长时间的模样。 对于凝霜的这番疑问,我根本答不上来,只能继续瞪大眼睛看向这老道士已经现身的魂魄。 我冲着他哆哆嗦嗦地道一句:“你、你从哪里蹦出来的?” “我从哪里蹦出来的?”老道士听到这话,瞬时一抿嘴,捻着自己的胡子,语气很是轻松道,“你爷爷我当然是从棺材里面被放出来的,那不是你们开了棺,将我放出来的吗——你们还问我从哪里出来的,难道你们之前就一点没有察觉,道行差到了这种地步?” 他居然还嫌弃起我们的道行来了? 我噎了一下,抽着冷气道:“刚才我们怎么一点没有注意到这些?” “我不是说了吗,你们道行太低,”这老道士的魂魄很是不屑,竖起小指道,“这么丁点的道行,那能看出什么来?你们这点道行,还不如老道士我的一个屁劲大。” 他的这个比喻实在是有些太过于轻蔑,但不论真假,以他的这幅态度来看,那也绝非虚言。 这老道士一边嫌弃地说着这些,一边又是继续盯着我们的反应,笑呵呵地问道:“怎么,你们好像还挺怕我?” 我听到这话,木纳地点了点头,说:“当然怕了,你可是个妖道,谁知道你现在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刚才不声不响地,也不现身,这时候忽然莫名地出现在我们身后,谁知道你要做什么?” “所以说,你们的道行不到家,”老道士语气轻蔑,掏着耳朵道,“老道士我被镇了这么久的时间,闷都闷死了,所以用了点术法,让魂魄避开了这些危险,在刚才你们开棺的时候,我将魂魄重新摆正,那也是需要点时间的。” “而且,你小子说啥?” 老道士虚着眼睛看了看我,继而一脸的不满。 “妖道?他们说我是妖道,那我就是妖道了,你们看你爷爷我现在的模样,哪里像个妖道?” 看不出来,他居然对这个称呼还挺在意,这时候一听这话,居然有些急了眼。 武缨接话道:“你这个老道士,语气很是粗鄙,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的道人。” “道爷我这叫豪放不羁,”老道士说得很有道理,给自己辩解道,“老道士我修的可是正道,不过是受不了那些道门里条条框框的规矩而已,后来一怒之下犯了点错误,这才被赶出道门,后来不知怎么传着传着,就成了妖道。” 他眼睛一眯,接着道:“这肯定是周雍那个老东西,他散布出的消息诋毁我,他因为道行不如我,还总输给我,所以耍这种小手段,他就是不服气!” 我说:“你道行比周雍还高?” 老道士闻言,立即点头,道:“那是自然。” 我纳闷道:“既然你道行比他高,那还会被周雍给封在了棺材里,然后被镇在镇妖塔下翻不了身,这要不是碰到我们,那你岂不是还要被困得死死地,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是他周雍耍诈!”老道士听到这话,瞬时脸红脖子粗地喊,“要不是他骗我跟他喝酒,将我灌醉,不然的话,我们两个面对面地过上两招,那还指不定是谁被封在棺材里,镇在这个镇妖塔下呢!这要怪也能怪老道我太大意,吃了亏……” 我注意到,这老道士提到周雍的时候,虽然脸色多有不满,却没到恼怒的程度。 这一点的表现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既然被周雍镇在这种地方,一困就是几百年,周雍在他的墓上、棺材上都留下层层阻碍,致使他翻不了身,这时候,他看起来却似乎并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反而听着他的语气,就好像是生前和周雍的关系似乎不错? 这老道士到底和周雍有什么关系? 我拧眉道:“周雍将你困在这里,让你的魂魄被禁锢在这个地方这么久的时间,听你提起他的时候,怎么好像一点不生气,一脸的轻描淡写,语气轻松?” “愿赌服输,”老道士语气坦然地道,“我跟他亦敌亦友,曾经打过一个赌,看谁的道行更高,能将对方给困住翻不了身,那谁就是第一,眼下不管怎么说,老道士我还是输给了他,虽然不服气,但这都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事情,我也不能不认账。” 老道士的这话说的很是含糊…… 他只是稍稍一提,似乎不打算跟我们多说这些,提到这里的时候,那脸色又是很是不屑,最后道了一句:“因为我知道他想干什么,这老东西想要窥视天道,所以我当时跟他说过,我要是有一口气在,那肯定就会阻止他,结果他就是铁了心地要这样做。” 说着话,老道士忽然满脸狐疑地问我道:“你是出黑路子的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告诉我,周雍那老家伙是不是真的窥视到了天道,他做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了?” “好像,还没窥视到……”我回想到之前李正通给我讲过的关于周雍的一些事情,干笑一声道,“他周雍最终非但没能窥视到天道命数,反而连自己的命都没能保住,我师傅告诉我的是,他后来被砍了脑袋。” 老道士听得挠了挠脸,瞬时乐道:“被人砍了?他周雍穷极一生,为的是参透天机,结果却是这种死法,那还真是让我很是意外,造化弄人啊。” 说着话,他又是继续盯着我看,脸色纳闷:“周雍是你们出黑一路上的高人,经他之手,你们出黑一路才有了当时的辉煌,怎么,我看你说到他被砍了的时候,怎么还挺开心?” 我说:“开心算不上,幸灾乐祸倒是有一点,毕竟这个周雍是我们出黑一路上的罪人,他的一些所作所为,一度将我们出黑一路逼到绝境。” 老道士听得又是眯起眼睛,嘀咕道,“他周雍为了出黑一路,可谓是费尽心机,没想到最后却在你们出黑一路落到个如此的口碑,这还真是有些可悲!” 话至此处,老道士似乎已经有些显得不太耐烦,手一指那放在地上的丹炉,嘀嘀咕咕地道:“你还出不出去了?” “要是想出去,那就快着点,我说了,这事情只是一张符的事情,你们还在墨墨迹迹地做什么,赶紧将丹炉抬出去,再去将镇塔的阴阳铜镜揭走,道爷我现在自由了,要离开这破地方!” 那老道士说着话,在身上掏了掏,结果摸了半天,也没见他掏出个什么符纸。 老道士忽然一愣,又是嘀咕一句:“哦,我现在已经是个魂魄了,符纸在身上,早都烂没了。” 说着话,他继而盯向我们,一抿嘴道:“但那也无妨,不用符我也能可以凭空画出一张。” 说完,他将我猛地往前一拉,直接用手在我身上不知道划拉了两下什么,划拉完之后,推我一把道:“符我画好了,你去搬丹炉吧!” 我说:“什么符,哪里有符?” 凝霜这当也是看得满脸纳闷,说道:“不用符纸,你画的什么符?” “老道士我这么高的道行,哪里还用得着符纸?”老道士嗤出一声,手一指,道,“符纸只是个术法的媒介而已,但老道士我的道行高,所以根本不用符纸激引术法,直接能空手画符,虽然不如术法跃于纸上的效果更好,但也能用。” 说到这里,这老道士看眼凝霜和林道士,咂嘴道:“你们两个也是道门的吧?嘿嘿嘿,怎么样,想不想跟我学学这招,你们要是想学,我也不介意教教你们。” 大概是觉得这老道士贼眉鼠眼的,不像是个什么正经人,这时候即使说的这么大方,凝霜和她那林师弟还是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回绝得十分果断。 老道士一看这情形,顿时生气道:“怎么,你们居然还看不上我的道法?多少人想学,我都不教他们,这时候想教教你们,你们还不学?” “罢了,罢了,”老道士摇着头,语气惋惜道,“不学就算了……” 说着话,他又看我一眼,急急忙忙地催着道:“你小子怎么还在愣着,赶紧把丹炉搬走,我这空手画出来的符也是有时效的,你不要浪费时间!” 第一百二十八章:摘铜镜 经不住老道士连声催促,我忙挤着过,开始搬弄丹炉。 就像是这老道士所说一般,经他这一出手,我当时试探着将丹炉拎起来的那一刻,还真就十分轻松地单手拎了起来。 这一个丹炉看着虽然不大,只有半米高,是个不大的丹炉,但分量不轻。 如今我将它拎在手里,不能说感受不到半点重量,但也就像和拎着一块砖头无异,没有半点地吃力。 经不住老道士再三催促,我忙一只手拎着这丹炉,爬上梯子,直接将丹炉带了上去,等到再度回头观望的那阵,老道士紧随其后,已经跟着一起上来。 他背着手站在镇妖塔中转上一圈,先看了看里面的摆设。 随后,他将目光看向门楣上的那面阴阳铜镜,手一指道:“把那破镜子摘了。” 我说:“你的道行既然这么之高,这样一面阴阳铜镜,那是根本挡不住你的吧?” “你这话说的倒是一点不错,以老道士我的道行,这面铜镜,当然挡不住我的去路,”老道士说,“但我现在才刚刚出来,道行还没有完全复原,想要强行破开,还是要费点力气,既然眼下你直接摘下这铜镜就行,那我还费这个力气做什么?” 老道士虽然是在跟我说着话,目光这当一刻不离地在打量同样被困在这里的那些妖鬼,看他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我们去而复返,回来到时候多了一个老道士的魂魄,这让那些塔内的妖鬼全都有些诧异。 但面对这老道士有点贼兮兮的目光,他们全都选择了继续离着远远地,原地观望。 等到其他人全都上来,我看了看那挂在门楣上的阴阳铜镜,走过去打算将它先摘下来。 毕竟这枚阴阳铜镜横在这里,虽然对活人造不成什么影响,但柳苏和武缨分别是妖鬼,不取下这面铜镜,他也会被困在塔中,就算这老道士不说这些,我也得将它暂时取下来才行,总不能让我们的人留在了这个破地方。 老道士现身之后,便对我们的事情一点没有过问,对于我们开了他的棺材的事情,也根本不当回事。 虽然他看着一脸贼相,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也不是个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给人的感觉最多就是一个很不正经的老道士,满口粗话,还有些不谦虚。 我不知道这老道士是不是会对我们抱有什么别的心思,也不知道他出塔之后,会不会有什么态度上的转变,至少眼下,看着还算是和善,没有半点威胁。 观察一阵这个老道士的魂魄,我没有再去看他,先将阴阳铜镜摘了下来。 阴阳铜镜一摘,这个镇妖塔的气势便完全破开,那老道士见状,立即背着手抢先一步走出去,随即站在塔外,对着四周一阵打量。 他望向青峰山的道场,继而挺惊奇道:“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道场?” “这是我师傅马天星的道场,”凝霜跟着出去的这当,闻言,顺带着回应上一句,“我师傅是丹道天师,生前在阴阳两道也算是有点名气。” 老道士听到这话,马上笑呵呵地道:“那还真是巧了,老道士我什么都懂,你们看这丹炉就知道,我的丹道水平也不低,你师傅在哪,去把他叫过来,让我来指点他两句。” 我就说这老道士一点不谦虚,说这话的时候,那也是背着手,语气中一副凛然之色。 好像是他认定了自己的丹道水平会比马道长还要高上许多一般,毫不客气。 面对他的这样一句答话,凝霜脸色变得有些黯淡,随后道:“我师傅已经死了。” “死了?”老道士听到这话,拧了拧眉头,随后用手捻了一下胡子,没有再吭声,这次倒是没有再说什么闲话,继续对着周围一阵观望。 我这时候看过他们那边的情形,见这老道士出来之后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因而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又看眼身后的镇妖塔的情形。 那些妖鬼见我摘了阴阳镜,此刻全都在那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眼色各异。 等到我们出来的这刻,他们忽然全都靠了过来。 如今镇妖塔的气势已破,没了阴阳铜镜的阻隔,自然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都离开这地方。 我心里嘀咕一句,这些妖鬼可不能全都放出去吧? 这要是他们全都跑了出来,青峰山周围一下子多上这么一堆的妖鬼,那还不乱了套了? 我怕生出什么事端,打算将这个阴阳铜镜再给挂回去,免得出问题。 还不等过去,那老道士忽而从背后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将我留在了原地。 回过头的那刻,见老道士冲着我摇了摇头,语气凛然道:“这镇妖塔,原本就是为了不让我出去的,现在我都已经出来了,这镇妖塔还有什么继续镇住的必要吗?” 我一愣。 “既然都已经摘了,那就不要再挂回去了,”老道士手一指那些妖鬼,继而道出一句,“让他们都走吧,只要以后不再作恶,那也没必要在这种破地方待着。” 老道士这话一出,那些妖鬼如获大赦一般,瞬时全都跑了出来。 他们都不知道已经在这里面待了多久,早就不想再被禁锢在这样一个地方,这时候终于得到机会,又听到了那老道士的这话,马上全都过来冲着他一阵感谢,齐声保证道,出去以后绝对不会再作恶,只要能离开这里,他们保证不再为祸人间,一个个信誓旦旦的。 面对这些妖鬼的说辞,这老道士听也不听,只是看我一眼,转脸道:“要谢,那就谢他吧,阴阳铜镜是他摘下来的,那也就是他将你们放走的,老道士我就是做个顺水人情。” 听着这些妖鬼的恩言谢语,那刻我忽然生起一种感觉—— 自己刚才的想法似乎未免有些太过小气,这些被困在镇妖塔中的妖鬼,如果真的有不再害人的想法,那确实不应该继续再将他们留在这里,反而应该给他们一线生机,而不是继续加以封禁。 相比于我刚才的想法,这个老道士反而就看得更为透彻一些,如今不管怎么看,那都不像是一个所谓的妖道能够做出来的。 我抿嘴问他道:“你真是妖道?” “妖道?”老道士听到这话,顿时嗤出一声,“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可是个正经的道士!” “所谓的妖道,那不过是一些人觉得我的做法阻碍了他们的的想法,老道士我一直觉得人妖鬼三界平等,这阳间可不只是人的地盘,但有些人就是觉得他们妖鬼不该留存于阳间,对我的这种做法感到很不理解,觉得我是偏袒向这些妖鬼,和妖鬼一路,因而才这样说我。” 我听得一撇嘴,靠近凝霜的时候,小声地跟她道:“这个老道士,看着好像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啊,虽然长得一脸贼兮兮的模样,但似乎确实是你们道门中的高人。” 凝霜对此不置可否,没有回应。 她只是看眼道场那边,扭头跟我道:“这老道士我们不要去管他了,眼下我们的事情已经做完,那抓紧时间先回去,刚才被这个老道士吓了一跳,耽误了我们不少时间,我们抓紧时间先回去,免得遇到麻烦。” 我点点头,趁着夜色,忙和他们一起将这个丹炉急匆匆地先搬回到了林道士的住所。 将丹炉放下的那刻,我松了一口气,但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忽然发现那个老道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跟了回来。 我来到院里的时候,他正抻着脑袋对着这里四处打量。 我惊道:“你怎么没走?” “走?”老道士瞬时虚着眼睛看我,纳闷道,“我一个老道士,你让我现在往哪走?我的丹炉都送给你们了,结果你小子怎么翻脸不认人,这个时候我跟过来看看都不行,你一撞见我,居然先赶我走?” 我被他这话给噎了一下。 这明明是他自己不声不响地跟过来,说的好像是我们这事情做的多不地道一样,我只是随口一问,谁成想招来这个老家伙的这一通埋怨,好像我们在赶他一般。 我干干地一咧嘴,忙道:“那倒不是,你这么高的道行,我们想赶你,那也根本赶不走,也没这个胆量,我就是随口一问,你紧张什么?” 老道士看也不看我,居然又大摇大摆地到屋里溜了一圈。 转了一大圈,他那也不知道像是再找什么似的。 最后凝霜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这老道士到底要做啥,因而问他一句:“前辈,你是不是要找什么?” “嘿嘿嘿嘿,”老道士笑了一下,忽然道,“我这丹炉都已经送给你们了,也算是待你们不薄,我现在就是想问问——有酒吗?” 这个老道士打了半天的转悠,原来是在找酒? 我一听这话,立即跟他道:“那倒没有,他们是全真派的道士,不能喝酒,而且现在黑灯瞎火的,我也没地方去给你找酒,你如果只是惦记着这个,那等天一亮,我可以去给你买点……” 第一百二十九章:酒鬼 “此话当真?” 我此言一出,不成想老道士居然瞬时两眼放光。 贪婪之色挂满了他那整张老脸,看得我顿时一个愣神。 他这话脱口而出的这刻,大概又是顾及到自己所谓的高人身份,继而面色恢复如常,眯着眼睛道:“这也是应该的。” 他大言不惭道:“老道士我的丹炉都送给你们了,你们这些做的后辈,应该知道礼数才对,我送你们一个丹炉,你们请我喝杯酒,这都是理所当然的,虽然这几杯酒听着也不像是能和我这丹炉能够相比较的东西,可你们能有这份心意,老道士我倍感欣慰啊。” 这个老道士,说得一副理所应当,很是大方的模样…… 我虽然没什么见识,可我又不傻,一眼看出来,这老道士生前肯定是个老酒鬼。 这才刚刚被放出来,他惦记的第一件事情是急不可耐地四处找酒喝,他什么心思,显而易见! 老道士道行不低,而且身份肯定也不同寻常,这点我已经隐隐有所判断。 这个时候我顺着他的想法这样一说,倒不是因为我这人多么善良,而是这老道士的本事实在是厉害,既然他想喝酒,那就满足了他的这个要求,一旦这老家伙喝的舒坦了,说不定又会给我们点什么好处? 说不定,他能教我们个厉害的术法啥的,又或者是他还有什么好东西,直接送给我们,他空手画符的本事只是个不怎么实用的术法,实际用处不大。 看他的这幅气势,肯定会些什么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厉害术法。 这要是他肯传授两招,我估计凝霜断然不会拒绝。 不管怎么样,这老道士我们先讨好了他,肯定有利无弊。 如今他被从镇妖塔下放出来,没有急着离开,反而跟上我们这边,想要来找酒,面对这样一个好机会,我怎么能轻易放过? 林道士拿到丹炉之后,便闷着头炼丹去了,我也没闲着,天一亮的那刻,立即去了找了村里的商店,先买了几瓶便宜的白酒,毕竟这种地方,也买不到什么太好的酒。 老道士被憋了这么久,根本不在乎酒的好坏,如今只要是酒,对他来说就是好东西。 拿了我递给他的这几瓶白酒,他直接开了盖子,对着瓶口狠狠地闻上一口,接着一脸的享受,继而使劲抽了两下鼻子,后将那一瓶子酒扔到了一旁去,迫不及待地开了第二瓶。 他现在只是个魂魄,因而这酒不用喝在肚里,他只要闻上两下,便将酒中的精华之气全都吸了进去。 剩下的满满一瓶子,早就已经没了酒气,只剩下了一瓶子毫无味道的白水,因而他直接将瓶子扔掉,也不算是浪费什么。 老道士的速度显然比我预想中的要快上不少。 几分钟的时间,我带给他的四瓶白酒全都已经被他吸干,老道士继而心满意足地仰在了院子的角落处。 我瞪大眼睛,走过去打算看看他这又是要做什么,凑近了一看,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这老道士居然已经醉了,这时候是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满身的浓重酒气。 我走在阴阳两道上的时间也不短,见过了形形色色的鬼,有冤魂,有厉鬼,还有普通的正常阴魂,这满身酒气的老酒鬼,倒还真是头一遭遇到,而且还是个道门的老前辈! 现在的阳间酒,可不同于老道士还活着的年代,他们那时候喝的都是水果酒或者粮食酒,度数其实不怎么高,远远比不上现在酒精直接勾兑出来的,老道士馋酒馋的厉害,一口气将四瓶白酒全都吸干,再高的道行那也不胜酒力,醉倒在了一边。 我看得一撇嘴。 回头看眼同样盯着老道士此刻醉眼朦胧模样的凝霜,我道:“我们是不是放出来一个妖道,这点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似乎放出来了一个老酒鬼。” 凝霜没有说话,这刻只是回头看眼院子外面。 她像是感受到什么一般,继而跟我道:“那过山风的行商回来找我们了。” 我听到这话,忙走出门外,果不其然,那个阴阳商人回来了。 他过来之后,立即面无表情地问我道:“怎么样?我给你们的这消息绝对可靠吧?你们是不是已经找到了需要的丹炉?” 我点头:“嗯,已经找到了,你这次倒是没有骗我们,还算有点诚信。” “行走在阴阳两道,我又是个阴阳行商,诚信二字,当然是立足之本!”他大言不惭道。 “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丹炉,我又帮你们稳住了青峰山的道门,那么按照我们之间已经说好的约定,把你们找到的东西,也都交给我先看看吧。” 我马上招呼柳苏和凝霜出来,先将那一堆破铜烂铁拿到了他眼前。 奸商用眼睛瞄了一下,忽然一脸的不乐意。 这些都是从镇妖塔下带出来的,之前和丹炉堆叠在一起,不过丹炉的料子比较厚实,久经时代的变迁,没有什么损坏,但这些东西那可就未必,连我们都看出来已经完全没了什么用处,他一个唯利是图的阴阳行商,自然看得出来。 奸商道:“这都是些破烂。” 我看得出他的不满,马上再将那把匕首拿了出来。 看到这里,奸商脸色终于有所缓和,拿过去看了一阵,随后点头道:“这倒是个物件,拿到阴阳两道的市面上,怎么也能卖个几万——其他的呢?” 我直接道:“没了,就这一个。” “没了?”奸商听到这话,眼睛瞬时瞪得老大。 他直勾勾地看我,撇嘴道:“根据记载,那可是一个妖道的墓葬所在,那妖道应该是那个时代阴阳两道上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跟他一起所封禁在那里的,不应该只有这点东西。” 奸商嗤出一声:“你可不要骗我,我给你们这么重要的一个情报,最后只有这点东西,才值个几万而已,你要知道,我在阴阳两道上随随便便的一笔生意,那都不止这个数字,你别跟我耍心眼。” 才值几万? 我听得目瞪口呆。 几万这个数字,对我们来说,已经无异于一笔巨款。 但在这个过山风的阴阳行商眼中,居然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要知道,我现在掏空了口袋,身上也就才几十块钱。 我也瞪大眼睛道:“几万你还嫌少?” “这可是要流通在阴阳两道市面上的黑货,”奸商道,“我是过山风的人,因而这东西带回去,拿到过山风的市面上,其中的利润要有一半被商会所收缴,用来疏通、打理人妖鬼三界之事,甚至还要买通一下地方上的阴司,方便说话,同时我身为商人,脉路也很重要,也要自己打点一些人,甚至妖鬼,算到最后,我这也才只赚几千而已。” 我听得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是在唬我,还是事实真是如此。 我觉得他这话那八成也不像是骗我的模样。 毕竟他们过山风能够将一些禁止出现在阳间的东西流通到阴阳两道,说他们没有给过酆都或者地方阴司上什么好处,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而且能够买通酆都或者地方上的阴司,有这个本事,他们这个阴阳两道上的第一大阴阳商会,也真是绝非虚名,确实有几把刷子。 面对这个奸商的此番质疑,我只能干笑一声:“真没了,只有这些。” 奸商凝眉:“我不信,你该不是全都私吞了,只给我留了这样一个物件,打算糊弄我吧?” “你想多了,”我说,“这妖道是被人镇在下面的,所以那将他镇住之人,怎么可能还会给他留下什么东西,哪有这个好心和这个闲情逸致?” 奸商想了一会,道:“你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但这人可是一个妖道,我就不信,他身上一点值钱或者有价值的东西没有留下?” 我笑了笑,又跟他说:“不过,我也考虑到了这些,你可能不信我的话,所以我还带回了另一个东西,就是不知道你收不收。” 奸商眼睛瞬时瞪得老大,忙道:“什么?” 我说:“我干脆将那妖道也一起带回来了,现在人就在院子里躺着,你收吗?” 他噎了一下,然后可能觉得我是在逗他。 为了让他相信我没有半点骗他的意思,直接拉着他来到了院子里,我手一指那已经醉醺醺的老道士。 能行走在阴阳两道上,当一个阴阳行商,除了要有点底子之外,眼力才是最重要的。 他来到院子里一眼看去,瞬时看出来,这老道士现在虽然只是个魂魄,但道行高的吓人,瞬时摇头。 他说:“你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人贩子,而且这可是个高人,我就算卖人卖妖卖鬼,但是哪里敢打他的半点主意?” 说着话,他看我一眼,将那把匕首收了起来,跟我说:“既然这样,那看来确实也只有这点东西,我暂且信了你的话,但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的话,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你要是骗了我,我保证你将在阴阳两道的市面上寸步难行!” 第一百三十章:阴司上门 我拍着胸脯道:“骗你是小狗。” 奸商听我这么说,于是不再追问什么。 他再度看眼那醉倒在地上的老道士,满脸的忌惮之色。 他们这些过山风的猎头、阴阳两道上的商人,虽然道行大都比较一般,但见识可不一般,眼下肯定是看出了什么…… 因而,我又和他问了下关于这个老道士,他是什么来头。 奸商扫我一眼,反问道:“人是你们带回来的,他是什么来头,这点你们难道不应该去问他吗?” “老道士不说,”我回话道,“之前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但这老道士对自己的身份闭口不谈,除了承认自己是道门之人,然后厚颜无耻、毫不谦虚地说自己是个高人之外,其他的一概不提。” “这样啊,”奸商看他一眼,压着嗓子跟我道,“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目前只知道他是妖道,虽是道门中人,但肯定不会是什么正经道门,这些事情空穴来风,他会留下这样的一个恶名,肯定也和他本身的行事作风甚至用的道法都有着一定的关系。” 奸商这话乍一听还让人觉得挺有道理。 但我仔细一想,这他娘的不是废话吗? 他说了这么多,还不是跟没说一样,他说的这些,我们也都看出来了,用不着听他再说一遍。 我让奸商回想一下,他看到的那书上还写了什么。 奸商一个劲摇头道:“记不清了,而且我只是一个商人,金钱利益才是我关心的东西,除此之外,阴阳两道上的一切人和事务,我都不会过问,更不会插手去管,免得自断财路,这事情你别问我。” 奸商看来也是真的不清楚这些,他说完这话,随后不打算在这里多待,转身要离开。 临走的时候,他只告诉我们,等到我们用完丹炉,这个丹炉也要按照约定交给他,说完这话之后,别的话一句没留下,匆匆离开。 我看眼尚在醉意,朦胧中的老道士后,打算去找林道士,先问问还需不需要什么别的东西,顺便看看他的这个丹已经练到什么地步。 我现在能不能活命,能不能翻盘扳倒李政,全看他的这颗丹药能不能顺利炼出来了。 来到屋子里,我进门只感到一阵热气涌来,林道士这当围在丹炉前面,忙得满头大汗,见我进来之后,当时的脸色却不怎么轻松。 我心中一沉,忙道:“怎么了?” “丹炉太小,火势太弱,”林道士说,“这个远比不过我师傅之前用的那一人多高的大丹炉,这尸王的内丹恐怕要在丹炉里多炼上两天才能完全炼化,我现在开始担心起来,以你的道行,还能不能压制药效到丹药炼成的那一刻。” 刚才那阵,我已经感到体内一股邪气乱窜,正在竭力地冲击着我的魂魄。 我的这点道行,能够压制到现在已经开始有些勉强,听了林道士这一提,我瞬时拧眉。 我说:“加把火?” “没有用,”林道士说,“你也看到了,这丹炉就这么大点,只是一个小型的丹炉,方便携带而已,但真要炼起丹来,虽然能用,但里面能容纳的也就这点空间,火势已经没办法再大,你最好先想个办法,不然我怕你等不到丹药出炉的那刻。” 武缨在一旁道:“看他这药效已经用道行压了这么久,就算是一时之间压不住了,也不可能等不到丹药出炉的那刻吧?” 林道士说:“他用道行压了这么久,之前本该作用的药效早就已经生效,不过是现在被道行强行阻隔开,他的道行一旦到了压不住的那刻,届时全部药效瞬时冲破防线,将会瞬时淹没魂魄,反而会来的更为凶猛,我怕的就是他的魂魄经不住这样的冲击。” 武缨听到这话,很是同情地看向我。 我干干地一咧嘴,没想到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找来了丹炉,还是赶不上时间! 我转过身去的那刻,一回头,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子浓重的酒气,熏的我又是眉头皱起。 老道士的魂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时候醉眼朦胧地靠在一边,听了我们刚才的谈话,含糊不清地问:“什么丹啊?” 我看眼这酒鬼老道士,那刻只感觉天无绝人之路。 我们这次回来可不仅仅是带回一个丹炉,这里不是还有一个道行不一般的高人吗? 老道士的道行这么强硬,这事情在他眼里应该不算是什么大事,我不敢怠慢,忙拉着这老道士,把这些事情跟他提了一下,问老道士有没有什么办法。 “多大点屁事?”老道士听完,立即抬着眼皮道,“我就说嘛,你们的道行太浅,这点事情就把你们给难住了,去拿一张符来,老道我马上就能稳住这些。” 我听得一乐,忙去找凝霜要了两张符,递给老道士。 老道士拿着看了一眼,出手直接将符纸抹平,随后用手指头在上面点了两下,不知道划拉了些什么,随后打着酒嗝,递给我道:“贴上。” 我忙将符拿过来,按照老道士说的照办。 这两张符捏在了手里,当时还真就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了。 老道士醉醺醺地直接又倒在了屋里,看得我一愣,好像是特意进来似的? 我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凝霜过来看了一眼这符,随后跟我道:“老道士画出来的这符,跟我师傅教的有些不同,也不同于其他的道派。” 我听得一愣。 “这老道士的道行跟我们不太一样,”凝霜小声跟我道,“我现在有些好奇,他到底是道门哪派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这老头儿一直不说,越是不说,我越是觉得奇怪。” 我对这些东西不怎么懂。 因为这都是道门的符,我们出黑路子不用符,所以这刻不太明白凝霜是发现了什么,因而没吱声。 凝霜还想再跟我详细说说,但不等话先开口,她忽然愣了一下,继而满脸狐疑地看了看周围。 我现在道行全都用在了压制药效上,分不出多余的道行用来维持通灵的术法,对阴气和妖气感受不到,见她这幅反应,应该是感受到了什么不好的气息。 我忙问:“怎么了?” “周围有股很强的阴煞气,”凝霜道,“这股阴煞气,不是我们这里的妖鬼的!” 我看了看周围,什么都没发现。 林道士自从下山之后,就一直被一群厉鬼日夜纠缠,因为现在我们到了这里的缘故,凝霜仗着马道长留下的天师道剑,驱走了他们,这个时候她说周围有股子阴煞气,莫非是那些纠缠林道士的妖鬼这个时候又开始蠢蠢欲动? 我心里虽然诧异一下,但觉得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凝霜道行不低,又有着天师道剑在身上,除了她之外,我们现在还有柳苏这个狐妖和武缨这个厉鬼在这里,就算是来上十几只厉鬼,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凝霜也应该明白这些,但看她现在的面色,好像如临大敌一般。 我不敢分出道行开了通灵的术法,只能扭头继续问她:“你感受到了什么气息?” 她没答话,只是拿着天师道剑走到院子外面看了一眼,突然脸色惊恐地转过身来,将院门一下子关上。 看她这模样,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于是也打算过去看看,还不等上前,凝霜猛地过来推我一把,急着道:“老陈,你最好先躲起来。” 我一怔:“为啥?” “是阴司的人,”凝霜道,“这股阴煞气是阴司的阴差身上的,一大队阴差冲着我们这边过来了,他们来势汹汹,不像是什么好事!” 地方上的阴司? 我听到这话,整个人顿时有些发懵。 我现在最怕遇到的就是酆都或者地方阴司上的人,他们要是碰到了我,结果可想而知。 如今这时候,地方上的阴司怎么会忽然找了过来,而且气势汹汹,莫非是我的行踪已经暴露,管着这片的地方阴司要来拿我不成? 我只愣了几秒的时间,周围已经起了一股子阴煞气,根本不用什么通灵的术法,便能直观地感受到这些。 阴司的人似乎已经到了门前,可我这当哪有地方可去? 我心中猛地一沉,也就是在这时候,院门被人一把推开,几个阴差满脸怒相地走了进来,还真是冲着我们这边来的。 我忙一扭脸,背对着那些阴差,然后听到一个阴差阴着嗓子,恶狠狠地喊道:“我们接到举报,听说青峰山道门之地的镇妖塔被人放开了,听说是你们给放的?” 好像不是我的行踪暴露,而是因为镇妖塔的事情? 我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可依旧不敢回头去看那几个阴差,免得被看出来。 凝霜闻言,也很纳闷道:“那里已经是道门的地盘,那座镇妖塔也在道门的地盘之内,这事情,已经不是你们阴司能够管的了吧,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道门的地盘,我们确实不管,”那阴差回话道,“但是嘛,这里面的妖鬼跑了出来,到了我们阴司的地界上,这事情就归我们管了吧,眼下,我们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来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索财 不管他们是为什么而来,地方上的阴司,我们都不能轻易得罪。 凝霜因而小心翼翼地问上一句:“怎么,莫非是已经出了什么麻烦?” “那倒没有,”其中一个阴差阴着嗓子喊道,“但是嘛,防患于未然,这句话,你们总该明白什么意思吧?” 说到这里,那阴差冷涔涔地道:“现在可是重要时期,最近两道三界之中出了不少的大事,酆都早已经向各地阴司下了死命令,不容许地方上再出一点的差错和动荡,如今,可是一大群被镇住的妖鬼跑到阳间,这就是隐患,威胁阳间安定的不安因素。” “我们阴司得到这样的一个消息,通过调查落实之后,很快就锁定到了你们,”阴差语气一凛,说道,“眼下,你们得跟我们好好谈谈这些了。” 我这当听得惊奇一下—— 真是了不得,地方上的阴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恪尽职守了,这点事情,都如此上心? 我们前脚放开了青峰山上的镇妖塔,阴司的人后脚就知道了这些事情,立即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我这时候不方便说话,要避着这些阴间的人,因而只能背着身子侧着脸,用目光去偷瞄这几个到来的阴差。 他们全都是一副阴狠的模样,看人的眼光很不客气,就像我头几次见到阴差的情形一样,架势很大,看来不论是哪个地方上的阴司,他们手下的阴差都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趾高气扬,威风的很。 凝霜有些纳闷道:“既然没有出什么事情,那你们阴司的人也不用如此紧张吧,来势汹汹地找过来——这又没出事情,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没出事情?”那阴差闻言,顿时一脸的不满,嗤声道,“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等到真出了事情,那可就晚了!” “酆都现在最怕的就是两道三界再出什么乱子,因而这个风头上,换做哪个地方上的阴司,都必须瞪大了眼睛盯住了这些,要是出了事情,那就是往枪口上撞,我们这些当差的,那可不好交代!” 凝霜小心翼翼地看眼我这边。 她显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这些阴司的人打交道。 我这时候忙用老道士给我的那两张符纸遮在脸上,捏着嗓子问道:“几位差爷,那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那几个阴差听到我说话,继而全都看向我这边。 其中一个阴差很不乐意道:“你这小子,说话的时候怎么背着人,不把脸转过来?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不敢见人,把脸转过来!” 我于是转过身来。 一个阴差见我脸上被符纸遮住,虚着眼睛道:“这是干嘛呢,脸上还贴着符,你挡得倒是挺严实,把符摘下来,我看看你长啥样啊?” 我没想到这阴差居然会对我的相貌这么在意。 当听到他让我将正脸给他看看的时候,心里猛地一沉,瞬时有些慌神。 见我犹豫不决的这副反应,几个阴差瞬时一脸的警惕,相互对看了一眼。 其中一个阴差更是冷刺刺地道:“怎么不敢见人,难不成是阴司的案犯不成?” “他长得太丑了,”凝霜忽然道,“他以前中过风,所以眼睛是歪的,鼻子和嘴巴也是歪的,而且还长了麻子,所以不敢见人。” 我听到这话,干干地一咧嘴。 凝霜这理由虽然说得挺像那么回事,但也不能将我说成这样吧?! “是吗?”那阴差听得一抿嘴,继续扫我两眼,接着道,“那我们再谈谈镇妖塔的事情,既然那些妖鬼是你们放出来的,可那都是阴阳两道上的不安定因素,眼下虽然没有犯事,但以后那可说不准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搞事情?” 我说:“阴差大爷,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那该不会是,让我们把他们再给抓回来吧?” “我们倒也有这个想法,”那阴差撇着嘴,忽而冷笑道,“不过,既然没犯事,那也没这个必要,以后不犯事那样最好,这样吧,镇妖塔内的妖鬼是你们放出来的,可就算出了事情,终究还是要我们阴司来管,我们也不为难你们,你们交个保证金吧。” 我一怔:“保证金?” “对啊,既然是你们放出来的那些妖鬼,那你们就得保证这些妖鬼不会作恶,”阴差道,“所以要交一笔保证金,这要是他们作恶,那就归我们阴司来管,但是保证金我们就没收了,要是没有作恶,这保证金嘛,三十年之后相安无事,我们就退给你们。” 我听到这里,彻底算是听明白了。 这几个阴差根本不是什么恪尽职守,大概是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因而借着这个名义,来找上了我们,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收钱来了! 他们让我们交一笔钱给阴司,说是什么保证金,但这一听就知道,肯定是交上之后就再也要不回来的钱。 他们说镇妖塔里放出来的妖鬼如果作恶,那就没收这些,仔细一想,真要有妖鬼这个时候作恶,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从镇妖塔里放出来的?而且听听这个年限,也看得出来,三十年之后,这些妖鬼不作恶,那就退回来,这意思不就是和打了水漂一样? 凝霜性子比较直,听到这话之后,想也不想,直接就道:“你们这分明是借着酆都的名义,再打着这个镇妖塔的理由,跟我们索财吧,堂堂阴司,这种做法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放肆,”那阴差一听这话,瞬时怒道,“我们是阴司鬼差,这时候到这里来那是为了三界的稳定和安全,你们在我们阴司的地界上造成了恐慌,你们难道不应该对这事情有个保证,这要是你们没有犯事,我们阴司用得着来找你们说这些?” 我连忙将凝霜拉到了一边去,生怕她激怒了这几个鬼差,同时赔着笑脸道:“应该的,应该的,几位差爷,你看我们这要交多少保证金啊?” 那阴差道:“八座金山,两棵摇钱树,黄纸钱六沓,限你们今天午夜之前烧到地方上的阴司,如果不照办,那我们就以危害三界安全稳定的罪状,将你们全都带下阴司!” 等到这几个阴差一转身离开,凝霜瞬时看我一眼,拧眉道:“那几个阴差分明就是来收钱的!” “嗯,我也看出来了,”我说,“但是地方上的阴司我们不好得罪,他们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们也只能照办,息事宁人!” 凝霜抿着嘴问我:“这事情,地方上的阴司怎么会知道,要知道一个地方阴司管辖的地方可不小,地界上多出几只冤魂厉鬼,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察觉到了?” 武缨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那里冷刺刺地看着这边,这当哼着道:“他们阴司的人不是一贯如此吗,雁过拔毛,吃拿卡要,谁家死了人,那还得给准备个买路钱,不就是为了买通这些阴司的差使,免得他们路上刁难,这个地方的阴司,看来是已经烂透了。” 我抿着嘴没吱声,这个时候不管这里地方上的阴司如何,但是眼下这些阴差上门来收钱,那我们为了减少麻烦,也只能照办了。 他们的胃口也是不小,开口就要八座金山、两棵摇钱树,要求是午夜之前就给烧到地方的阴司里去,这我上哪给他们弄去? 我觉得这个地方的阴司应该远没有小龙潭村的地方阴司那么干净,从这些阴差的行径当中可见一斑。 这样的阴司我们就更不敢得罪了,我只能趁着这个时候去找了一下良子,让他帮这个忙。 “阴间的人跟你们要这些东西?”良子听到这话,很是痛快地答应下来,“那成吧,这事情包在我身上。” 我见良子居然没有半点的惊奇反应,也没多问话,这时候顿时觉得挺稀奇。 我说:“你小子这次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习惯了,”良子道,“我听我们村里的老人说,我们这里的阴间人比较贪,所以一直以来,这谁家死个人,都要准备双份的金山摇钱树,其中一份是给死人的,还有一份,那就是给阴间的人的好处,你要是给的少了,他们指不定怎么刁难呢。” 我听得愣了一下。 这样一听的话,我顿时觉得这个地方上的阴司倒是有点意思,这好像是都已经成了惯例一般,堂堂的地方阴司,居然敢在阳间这么光明正大地索要钱财,还真是让我开了眼。 我正寻思着的时候,良子又跟我道:“我们隔壁村有个老头儿,去年死了,后来他家里不知道给了阴司什么好处,烧了不少的东西下去,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说:“怎么?” “这些东西一烧完,第二天那老头就活了,”良子抿嘴道,“我当时就听村里人在传,说是他们家给了阴间足够的好处,于是阴间的人又把他放了回来,让他多活几个月,这收了好处之后,连死人都能让他活过来,那你说说看,我们这里的阴间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不正常的阴司 一个地方上的阴司,居然还敢做出这种事? 听到良子这话之后,我顿时眼睛都直了,满脸的诧异之色。 “真的还是假的,这我可不知道,”良子抿嘴道,“反正我是听人家这么说的,而且就算是真的,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良子道:“人家让你死,你就得死,人家让你活,你就能活,谁让人家是阴间的人,管着生死轮回的大权,我们能怎么样?” 我一撇嘴。 若是地方上的阴司真的做出了这种事情,那真是有些出格! 堂堂阴司,掌管一方生死之事,居然知法犯法,监守自盗,这地方上的阴司,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难道就不怕酆都的问罪? 良子对这些事情不怎么关心,说完这些他听过的闲话,便带着我先去找到他们村里的一个扎纸的老头。 这扎纸的老头家在良子他们村的最北头。 一间很是陈旧的屋子,院子里摆满各种扎纸用的材料,看来是专门做这门营生的。 扎纸老头六七十岁的模样,听说了我们需要的东西,当场开始准备材料,随后默不作声地将金山、摇钱树的架子先绑了出来。 老头动作挺快,不大会时间,便将一个金山扎好,接着继续扎起下一个。 他们吃这碗饭的,肯定都多多少少懂一些道行,而且大都也对地方上的事情有所了解。 我因而多看了这老头一眼。 这老头的道行也不算低,起码比我强上一些。 我一直盯着他看,那老头注意到过后,一边扎纸,一边跟我道上一句:“小伙子,我看你也有点道行,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从外地来的?” 见老头跟我说话,我马上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老头面无表情,回头看我一眼,眼神当中透着精光。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来找我扎的这些金山摇钱树,都是阴司的人找你们索取的吧?” 我惊奇道:“这你都能看出来?” “用不着看,”老头说,“这都已经是见惯不惯的事情,已经成了惯例,这片地方上的阴司,一旦发现有懂阴阳两道的外来人到这里,知道这些,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上门去索取这些好处。” 我说:“只要是懂道行的外人,到了这里,他们都会索取这些?” “这个地方的阴司啊,”老头摇着头,叹气道,“真是烂到了骨头里,仗着自己是阴司,可谓是胆大包天——可是谁也不敢得罪一个地方上的阴司,因而大家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任由他们阴司的人胡作非为,谁敢管他们的事情?” 这个扎纸的老头懂道行,又是吃的阴家饭,自然对这些情况很是熟悉。 看他说话的语气当中,多有无奈和不满,似乎对此地的阴司有着不小的意见。 这里地方上的阴司我没有接触过,现在这种身份也不敢去和阴间的人打交道,不知道这里的阴司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因而听到这话,依旧满脸的纳闷。 我奇怪道:“虽然是地方上的阴司,但他们还是要听酆都的安排,他们这事情上实在有些肆意,难道就没人去酆都告他们一状?” 扎纸的老头听到这话,又是回头看我一眼,哼着道:“你这话说的太轻巧,而且告了也没用,此地的阴司可不同于一般的阴司,和酆都的关系不一般。” 我追问道:“怎么不一般了?” “具体的我也不能多说,我只跟你说一点我知道的,”老头忽然走过来,路过我身旁拿东西的时候,道上一句,“此地阴司的管事城隍,是酆都审判司大判官的小舅子,凭着这一点的关系,谁告到酆都没用,一到审判司这里,就会将事情给压下来,要是纠缠不休,审判司直接定你的罪。” 酆都审判司? 我听得一怔。 这里的城隍是酆都审判司大判官的亲戚,如此一来,这个关系还真是很硬。 要知道,比起酆都阴帅,酆都的大判官那地位比他们更高,而且个个都手握酆都实权,酆都上下的大小事务,都是他们这几个大判官具体打理,得罪他们的下场,那可比得罪阴帅更为严重。 有这一层的关系,此地的城隍背景可谓是着实可靠。 如此一来,那他确实有着肆无忌惮的资本,也不知道那酆都审判司的大判官是不知情此事,还是有意放纵,这要是被他们顶头的十殿阎王知道,可不是什么小事。 我听得一撇嘴,然后又觉得这个审判司的名字,似乎之前好像就已经听到过。 仔细一想,我想了起来,之前在小龙潭村的时候,我听到李正通似乎谈起过好多次这个审判司…… 审判司的判官,好像就是酆都两派当中的主张封禁阳间术法的那一派的人物,之前打算将我绑走回去顶罪的那几个鬼差,也是审判司手下的。 想到这里,我顿时乐了一下。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莫名其妙地和这审判司的判官结下梁子,这种情况下,我居然又一次撞上了和酆都审判司有关的事情。 虽然地方上的阴司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我不了解,但知道了这些消息,这要是以后真的碰见审判司的这位判官老爷,那么有些话,那我还真和他有的谈了,这就是一个把柄啊! 不过,地方阴司的上的事情,我不方便多管,而且堂堂一方阴司,我也根本管不了。 此地阴司这样做的目的,我不甚了解,但这个闲事就算是我现在不怕遇到阴间的人,也不能去管,所以听到这些之后,只是暂且记在了心里,不再多问什么。 扎纸的老头跟我说了这些之后,没有再多说半句话,蒙着头继续扎纸。 一直到了快傍晚的时候,他终于将我们现在需要的东西全都扎好。 我正考虑怎么将这些搬回去,那老头又很是热心地跟我道,这些东西到他屋子后面就可以直接烧下去,用不着带走,之前他已经接过了不少类似的买卖,因而轻车熟路。 我听得一点头,于是按照这老头所说,在他屋子后面的空地上,将这些东西给地方上的阴司烧了过去。 等到这些东西烧完的那刻,然后我看到了几个阴差阴着脸从地下出来,将这些烧下去的东西敛走了,同时拿出一张阴间的纸递给了我。 接过来一看,我顿时觉得挺好笑,这些阴差还真是搞得像模像样,早就已经备好收据,这些东西一下去,立即就送了过来。 搬走东西,阴差笑呵呵地跟我道:“算你们识趣,既然已经缴纳了保证金,那么关于这镇妖塔的事情,我们就不再追究,你们走吧。” 我看眼那阴差,小心翼翼地问他一句:“这位差爷,你们地方上的阴司,那也不会差这点阴间的财物吧?我现在觉得有些奇怪,你们要这些做什么?” 听到我这话,几个阴差瞬时眼色警惕地看向我,面色一沉。 其中一个阴差不耐烦道:“不该问的别问!” 他厉声训斥道:“你们只需要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就行,我们阴司的事情,还用得着你们这些阳间人多管多问?” 另一个阴差则是阴阳怪气地跟我道:“咱们这可都是有收据的东西,我们阴司可不是贪图你们什么,而是这事情既然会影响我们这片的安定,我们阴司为了防止出现事情,所以才收取你们的保证金,这都是有理有据的事情,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一直很不耐烦的阴差又道:“有意见的话,那就到阴司走一趟,跟我们管事的好好谈谈,要是没什么意见,那就不要多嘴问话!” 我见他们语气不善,连忙陪着笑脸说没什么事情。 那几个阴差继而又冷刺刺地看我一眼,一转身离开。 打点完地方上的阴司,我见这时候时间不早,于是跟良子道了一声先回去了,这扎纸的钱还是借良子的,等到以后有机会再还给他,良子依旧很是大方地摆了摆手。 回来之后,我将我听过的这些关于地方阴司的事情给凝霜她们讲了讲。 面对这种情况,凝霜顿时觉得有些荒唐,但也无可奈何,跟我提醒道:“这种闲事不要多管,没想到牵扯到了酆都审判司的大判官,那我们更不要管这些,就当花钱消灾,他们为了什么,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我点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这要是真的惹到了地方上的阴司,无异于自找麻烦,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分寸。 老道士这会时间已经酒醒大半,听着我们说的这些话,捻着胡子插了一嘴:“又是酆都审判司啊?他们酆都审判司的陆判官,可不是个善茬。” 我们回头去看他。 但老道士只说了这一句话,下一刻便不吱声了,坐在那边打着酒嗝,一脸的风轻云淡,哼起小曲来,没有再理会我们。 这个时候,柳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跟我和凝霜道了一句:“丹药似乎快要炼好了,林道士说让你们先进来,来看看这颗丹药炼的怎么样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灵丹 我们连忙全都进去。 来到屋子里,林道士立即指向一旁的桌子上。 转过头去,然后我在桌子上看到一颗已经炼好的丹药。 原本鸡蛋大小、暗红之色的尸王内丹,经过林道士一番炼制,已经被炼成一枚鸽蛋大小的红色灵丹,通体泛着鲜艳的红光,晶莹剔透。 凝霜面色一喜,忙说:“林师弟,丹药已经炼成了?” “嗯,”林道士点头,“按照师傅教给我的丹道,我已经将这颗尸王内丹中蕴藏的月华炼制成这一颗丹药。” “只要服下之后,可以镇住魂魄,驱散药效,这颗尸王内丹是僵尸的精气所在,吞服下去之后,对自身的道行应该也会起到一些提升作用。” 我看了一眼,顿时称赞道:“不愧是马道长的高徒,马道长丹道天师的丹道水平果然厉害,这样一颗尸王内丹经你之手一过,已经成了一颗灵丹妙药。” 面对我的这番称赞,林道士笑了笑,继而脸色谦虚,“比起我师傅的丹道,我还差得远,而且这丹炉实在是太小,只能够做到这样,如果是用青峰山上的大丹炉,这颗丹药还可以更好的得到浓缩,带来的效果更是不同寻常,一炼之下,起码提升个自身三五年的道行不在话下。” “不过嘛,”林道士脸色惋惜道,“如今受到眼前的局限,这颗内丹也只能炼成这模样,倒也能镇住魂魄,驱散药效,但是对道行的提升大打了折扣,就算服下去,最多只能提升三五月的道行,远远不及原本应当的十分之一,着实有些浪费。” “道行修为可以通过日积月累的积攒慢慢提升,”凝霜毫不在意,“眼下能够救了老陈的性命,这才是最重要的,反正他也没什么天赋,就算有灵丹妙药的加成,效果也会大打折扣,所以这一点你也不必在意,能救了他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经过凝霜的这样一番安慰,林道士立即点头,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 我听到这话,却干干地一咧嘴,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这么不顺耳呢? 这他娘的,这意思,那就好像再好的丹药吃到我的肚子里,也是浪费似的。 好歹是一条船上的,凝霜这话说的也太不给面子了! 我撇着嘴,凝霜看我一眼,直接将那颗丹药递给我,催着道:“老陈,赶紧服下这颗丹药,等到药效一消,我们去山上找李政算账!” 这事情当然没什么可犹豫的。 眼下这已经是有了结果,李政这次看来是已经输了,但是他会不会认账,这就是另一回事。 但愿这小子真能像他说的一般,不会食言。 将丹药吞下之后,约莫过了半刻钟,我当时感到一股暖意散布全身,整个人的魂魄都不再会感受到那股药劲带来的寒意,看来是这丹药起了效用。 等到再也感受不到半点的不舒服,我尝试着撤下自己用来压着药效的道行。 当时觉得整个人的精神瞬时放松下来,不用再一直调用体内的道行,可算是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我也确实感受到自己目前的道行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提升,原本三个月的道行,现在怎么着也得有四个月了吧? 我笑呵呵地道:“还不错,这下子不仅可以彻底放松下来,道行也确实高了一些。” 凝霜看我一眼,抿嘴道:“你的道行还是不行啊,这样一颗丹药,林师弟说能够提升三五月的道行,到了你身上,又得折损不少的效果,你这点道行,还是不够用。” 我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道行,然后看眼屋子里的所有人。 以我现在能够看出来的,凝霜有着差不多二十年的道行,林道士跟她相差无几,柳苏是妖狐,道行修为比凝霜高上一些,差不多三十年。 先不说凝霜手上的天师道剑,还能够带来的提升,以及柳苏妖术的专长,只提道行,我这半年不到的这点道行,确实不够看。 至于老道士,他的道行实在是太高,我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有着多高的修为。 比较奇怪的是,武缨的道行我也是朦朦胧胧地居然看不出来…… 不过,道行这种东西,只能是一个直观的比较。 道行的深浅主要是影响自身通灵的能力和能够操纵多久的术法,真要比较起来,还得看身上有没有什么厉害的灵器之类的。 比如凝霜现在有着的天师道剑,这一把天师道剑已经足够能让不少的妖鬼邪祟退避三舍,就算没有道行的人,借着这把道剑,几剑生硬地刺过去,也能造成不小的压制,道行的深浅从侧面来说,是影响她能够克制对方多久的客观条件而已。 还有各门各路的术法不同,路数不同,对道行修为的运用也各不相同。 比起道门那些凌厉的招式,我们出黑一路没有什么凌厉的术法,道行再高,那也比不过人家甩出一张符纸来的凶猛,因而凡事也不能一概而论,一个道行低的人,未必要不了你的性命。 药效完全被丹药驱散的那刻,我看看眼下的时间,马上跟凝霜道:“既然现在已经没有事了,依我看,我们现在就去找李政算账吧。” 凝霜闻言,瞬时抓紧手里的天师道剑,点头道:“早就应该去找他算账,要不是顾及同门一场,依靠师傅留下的这把天师道剑,我早就宰了他!” 老道士这当还坐在门口晒太阳,听到这里,捻着胡子看着过来,但什么话都没有说。 趁着现在正午时分,我们直接奔着青峰山而去。 临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看眼老道士,结果发现我们前脚刚出去,后脚老道士就没了影子,一眨眼的时间,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眼下我没有心情去在意这老道士,看过一眼转回头,跟上凝霜,一起先去了青峰山上。 来到青峰山的道门之地,凝霜进去的那刻也是毫不客气,直接将门猛地一把推开。 我们进去的时候,道场里有几个道士正在院中,看到凝霜怒冲冲地回来了,还有林道士和我们也在后面跟着,继而满脸惊讶地看了过来。 和以前一样,这些道士看我们的眼色各不相同。 对于凝霜和林道士的出现,他们都有着不同的想法。 凝霜进门之后,看眼那些道士,马上问道:“李政呢?” 两个道士在她进来的那刻,眼神当中就有些异样,听到这话,直接一扭头离开。 这俩道士应该是完全倒向李政一边的,这个时候看到我们,八成是去找李政报信去了。 至于院中的其他道士,大多数都没有说话。 只有一个道士有些按耐不住,瞬时走过来,小声说道:“凝霜师妹,林师弟,你们怎么回来了?” 他提醒道:“李政的道行太高,站队他的同门师兄弟又太多,你们还是不要跟他在硬碰,赶紧离开。” “不行,”凝霜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这道士的好意,咬牙道,“师傅交代下来的事情,我必须要完成,绝对不能让李政这个败坏门风的卑鄙小人得逞,今天我就是来跟他有个了断的。” 那道士一拧眉,叹气道:“这里是道门之地,你这几个朋友就算来帮你,也帮不上半点忙,李政道行太高,凝霜师妹你就算拿着师傅的天师道剑,也很难取胜。” 道士继续道:“除非,你能找到师傅回来,又或者是找到道门中的人来解决这些,不然的话,你这样做根本奈何不了他。” 凝霜摇头:“我找不到师傅,连酆都和道门仙台的人都找不到,我更不可能找到了,而且这事情传出去,对师傅的影响不好,不能找道门的人来帮忙。” “五师兄,”凝霜忽然看向这道士,又说,“这事情你应该跟我们站在一起,维护师傅所交代的这些才是,我知道,你一直对李政的这事情心怀怨言……” “唉,”那道士摇头,叹气道,“这事情我帮不了。” “我一人之力又有什么作用,到时候一旦李政得势,我只会跟着遭殃,我是想帮你,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奈何不了他。” 见这个道士居然这么畏手畏脚,我在一旁看得都有些不乐意,马上跟这道士说:“你要是不站出来,别人更不会站出来,只要有一个站出来指责李政,那么其他人也会跟着出来,你这道士,未免也有些太胆小怕事,这哪像个修道之人的样子。” 道士干笑一声,没有答话。 也就是在这当,刚才离开的那两个道士去而复返,重新回到了我们眼前。 那个跟我们一直说话的道士见状,马上讳莫如深地走了开,眼色当中全是担忧。 凝霜跟我道:“五师兄是好人,但就是有些怕事,这种事情他不敢出头,可是他不出头,别的同门也不会跟着出头,反而助长了李政的嚣张气焰。” 我一撇嘴,紧接着听到李政的声音从前边传了过来:“呵呵,凝霜师妹,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是会来找我,怎么样,你是不是终于想通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论剑 循声望去,李政已然现身。 和往常一样,他满脸虚假笑意…… 不同的是,他身上的道袍,如今换成了金黄之色。 见到李政,同时面对他的这番问话,凝霜自然不会是什么太好的态度,那刻面色一凛—— “恐怕你这次要失望了,”凝霜毫不客气地回了话,道,“天师大印已经和你无缘,李政,你的美梦今天也就到此为止。” 说着话,凝霜扫了扫李政身上穿着的道袍,接着嗤出一声,斥道:“李政!你好大的胆子,掌观天师的道袍,岂是你这个图谋篡逆、败坏门风之人能够穿在身上的?” “哦?” 面对凝霜的叱责,李政不怒反笑,态度有些嚣张。 “呵呵,这掌管天师的道袍,我要是不穿,难道别人还有谁敢穿吗?” 说着话,他将眼睛看向我这边,笑道:“陈先生,看来你现在还活得不错,我都已经让阴阳商会禁止提供给你们道门的丹炉,没想到你还是命大的很,真就找到了解丹之法——这一点,林师弟一定是功不可没。” 林道士听到这话,没有吱声。 他似乎对李政心怀忌惮,这时候跟着凝霜一起找了回来,眼下的气势显得有些不足。 我也对着李政笑了笑,听他这么说,马上回了道:“李兄这话说的真是一点不错,我还真就是命大!偏偏就是死不了,不知道,李兄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眼下这个赌局,看来是李兄输了,我说,你该不会是不认账吧?” “不、不、不,”李政笑着摆手,“我李政向来说话算话,昔日在同门师兄弟面前立下赌局,我要是言而无信,岂不成了笑柄,当然愿赌服输。”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李政真就这么痛快地认了? 李政狼子野心,他处心积虑地想要夺到这掌观之位连同马道长的天师大印,一副势在必得的态度。 眼下,他更是已经换上天师道袍,俨然是将自己当成了青峰山的掌观天师,这时候,居然还这么轻易地认输,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凝霜闻言,立即说道:“既然你已经输了,那按照约定,这掌观天师的位置你不能再做,也不能继续留在青峰山的道门之地,念在同门一场,你是我的师兄的份上,你现在即刻下山,不再以青峰山道门的身份行走阴阳两道,这些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看向李政的那刻,我发现他的脸上多出一副阴险的笑意。 凝霜见状,冷言道:“怎么,李政,你难道是想不认账,是打算出尔反尔?我们青峰山的道门,向来是说话算话,你不要坏了师傅的规矩,给我们脸上蒙羞!” “呵呵,”李政笑,“我没有坏了规矩,我这不是已经认输了吗?” “但这只是我认输这赌局而已,你想让林师弟上位,可林师弟已经被我赶出道门,就算没有被赶出去,他要是想当这个掌观天师,那也得让我们青峰山所有的同门师兄弟心服口服才是。” 李政这话说的满嘴道理,但不用想也听得出来,他这哪里是认账?根本就是丝毫不认,嘴上说着愿赌服输,这时候却分明就是在给自己继续找理由,没有认账的意思! 武缨瞬时冷言:“你这道士,身为道门之人,信口雌黄,毫无半点诚信。” 李政看她一眼,马上道:“这不是诚信不诚信的问题,我已经认输,但是我的同门师兄弟还多有不服,这青峰山的道门之地,掌观天师的位置何等重要,岂是我们二人的一个私人赌约能够左右,未免有些太过儿戏。” 李政这话一出口,旁边两个道士马上跟着说话道:“没错,没错,这种事情,哪里是两个人打个赌就能定下的,你当我们青峰山的道门之地是什么地方,这样随随便便地就给换了掌观天师,让我们青峰山的道门威严何在?” 我被他气到,马上说:“李政,你分明是在耍赖!” “这不是耍赖,”那帮腔的道士说,“这种慎重的事情,你们一个赌约太过儿戏,想当这掌观天师,那就得有点真本事才行,不然的话,怎么服众?” 李政嘴角微微一扬,眯着眼睛看向我。 当时那刻,他的眼神之中,满满一副我们能奈他如何的嚣张眼色。 我就知道,李政这卑鄙小人,怎么会这么轻易认账,他果然还是留了后手,假借青峰山道门的威仪,翻脸不认这些,明摆着就是在戏耍我们。 凝霜那刻怒不可遏,直接道:“少跟他废话,李政就是个卑鄙小人,今天我要清理师门,替师傅杀了他这个不肖之徒,挽回我青峰山道门的颜面。” 李政闻言,瞬时放声大笑,“笑话!凝霜师妹,你别忘了,你虽学的是道法,但你不入道,就算师傅对你百般疼爱,你也不是我青峰山道门的真正门人,林师弟犯了戒律,被赶下山去,他也不是道门之人,你的这些狐朋狗友,更没有半点话语之权,你这话谓之无名呀。” 李政随即冷言道:“我现在是青峰山的道门掌观天师,而你们几个外人,百般阻挠我拿到天师大印,这理应是我李政,从外人手里拿走本该属于我们青峰山道门的东西,而不是你来喊着什么清理门户之类的大话!” 这个李政,不但耍赖皮,这时候居然开始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少废话!” 凝霜一瞪眼,紧握天师道剑,朝着李政的位置瞬时一剑刺去! 她这一剑毫不留情面,直接奔着李政的心口刺去,十分凶狠霸道。 但李政道行不低,他们这些道门的人又会些拳脚和身法上的功夫,因而侧身一躲,避开这一剑的要害,往后退上两步,同样面色一凛。 李政道:“凝霜师妹,这可不是当师兄的我不照顾你,而是你先动手,既然这样,那休怪我不顾同门道义,今天要让你血染青峰山了!” “少废话,今天我就要替师傅教训你这个不肖之徒!” 凝霜说着话,又是一剑横抡过去。 她处处都是要命的招式,这一剑奔着李政的脖子划去,李政再度一个侧身继而躲闪过去,但这一剑还是在他的道袍上划出一道口子。 李政见状,脸色当场变得凶狠无比。 他冲着旁边愣着的两个道士一瞪眼,怒道:“还愣着干嘛,取了道剑过来,我要和她好好地过上两招!” 其中一个道士犹豫道:“师兄,凝霜师妹毕竟是我们的同门,你可不要真的伤她,不然的话,师傅哪天显灵,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这个罪责……” 这个道士话未说完,被李政狠狠地一瞪眼,瞬时不敢说了。 他连忙一溜烟地跑到了旁边的屋里,取出一把道剑递到了李政手上。 李政接过剑,剑尖指向地面,眼色变得愈发凶狠,威胁道:“凝霜师妹,你要是再不将天师大印交出来,别怪师兄我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凝霜有天师道剑在手,这把天师道剑无论是剑身上的灵气还是锋利、结实的程度,都远远不是这些普通的道剑能够相比。 对于李政的这番狠话,她没有半点放在心上,冷刺刺地看他。 李政见凝霜毫不妥协,用手摸了一下手上道剑,继而轻笑:“师傅留给你天师道剑固然厉害,但这道剑终究只是一把死物,再强的灵气也改变不了它就是一个物件的事实,还是受限于一个人的剑法和身法上的发挥,师妹你的剑法和身法都不及我一半,哪怕是仗着这把剑,也不是我的对手。” 李政笑道:“这一次我势必要从你手上拿到天师大印,这把道剑留在你的手上也是浪费,没有办法完全的发挥效用,依我看,干脆连这把道剑我也一并取了!” 这个李政,胃口真是越来越大,惦记着马道长的天师大印也就罢了,这个时候,居然连他的天师道剑都想一并据为己有! 凝霜听到这话,脸上又是平添几分怒色,二话不说,立即纵剑上前,对着李政一阵突刺! 李政道行不低,身法和剑法也是了得,此番手上也有武器作为依仗,不再像刚才那样闪躲,借着手上道剑,轻松地将凝霜的攻势一一挑开,游刃有余。 短暂的一阵交锋,他们两人谁也不落下风。 但我觉得,依靠马道长的这把天师道剑,时间一久,李政手上的道剑肯定不如凝霜手上的,一把普通的道剑,哪里比得上一把灵气加持环绕的天师道剑,只要瞅准机会,很轻易就会被斩断,接着胜负已定。 我觉得凝霜应该会赢。 但一旁的林道士却看得满眼紧张,回头道:“凝霜师姐和大师兄比剑招的话,根本没有胜算。” 我闻之一撇嘴:“怎么?” 林道士说:“凝霜师姐的剑招,完全是继承师傅的那一套,师傅的剑招虽然凌厉霸道,但全是仗着自身的道行加上剑气的锋利,都是十分强硬蛮横的剑招,力求出招便制敌,但凝霜师姐现在的道行,时间一久,如果没能制住对方,很快就会开始失去力气,大师兄他自然也熟知这些……” 第一百三十五章:同门之战 我闻之一愣。 这个问题的确是我疏忽了—— 凝霜和李政师出同门,李政又是凝霜的师兄…… 且不说他道行比凝霜高上多少,他们都师承马道长,凝霜一招一式之中全是马道长的缩影,李政对于这些招式自然无比熟悉,而李政的招式,凝霜就未必跟得上了。 凝霜虽然道行不低,又有天师道剑助势,但和李政相比还是差了一截。 凝霜的天赋只能说是出类拔萃,可李政几乎和廉钰一样,都是天赋极高之人,因而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已经有了近乎四五十年的道行积累,加上身法、剑招都有着自己改进的地方,如此一来,凝霜之前的优势反而越来越小。 最重要的一点,像是林道士所说一般,凝霜的剑招太过强硬,连番攻击之下,势必会逐渐疲软。 反观李政,他知道这一点,因而以守为攻,并没有急着反攻回去,只趁着间隙佯攻两下,极大的保存了道行和体力,明显是在耗她! 我当时看过去,凝霜的招式还在源源不断地朝着李政一阵穷追猛打,李政虽没有左右闪躲,但是每一剑都挑了开,避其锋芒,伺机而动。 这样下去可不行!凝霜性子太直,眼下又满腔怒火,对李政没有半点的手下留情,乍看之下占了很大的优势,实则是在白白浪费体力,一旦到了体力不支的那刻,保存了实力的李政反攻于她,那么她的招架将会变得十分无力。 情急之下,我忙出声提醒凝霜:“不要急着进攻,李政明显是在伺机而动,他想要耗尽你的体力,你不要着了他的套,一上来就用这种猛烈的攻势!” 李政那边一边招架,闲暇之际,居然还有精力循声望向我这边。 面对我的这番喊话提醒,他似乎是心生了恼怒,眼神之中多有不善。 格挡开凝霜的一次攻势,他侧身一弹,手上忽然飞出一道金符,朝着我这边迎面而来。 我看得一惊,慌忙侧身闪躲。 一道金光贴着我的身旁飞去,一直飞到身后撞到院墙,这才轰地发出一声巨响! 回头看去,这一道金符真是来的凶狠无比,将我身后的院墙炸开一道裂口,这刻正冒着滋滋的青烟。 这要是打在身上,别说一个妖鬼,哪怕是一个活人,那也得丢了性命。 李政的这一道金符明显是奔着杀人的目的,可不是什么威胁那么简单…… 见我躲开金符,李政闷哼一声,继而看向我这边,冷言冷语道:“我和师妹之间的论剑过招,用得着你一个外人多嘴?” 凝霜刚才听到我的提醒,早已反应过来,手上的剑招不再是一如既往地凌厉招式,立即收敛许多,不再一味的浪费体力。 这当手握道剑对向李政,她也看到这道李政甩出的符纸,立即冷眼看向他。 她凝眉道:“李政,这里可是道场,你用一张如此凶狠霸道的符纸朝着活人打去,道场清净之地,岂容你如此造次,致使生灵涂炭!” 李政闻之一笑。 他手上捏起第二道金符,毫不在意道:“我说师妹,我们这可是在过招,不是什么点到为止的切磋,我实在不忍心伤你,刚才顺手出符之际,顾念师门情谊,因而稍稍偏转一下,这真要是伤到了其他人,那也只能怪他倒霉了。” 这个李政,刚才明明是想趁机出手伤人,这时候,居然还喊着什么师门情谊的大话,当真有些厚颜无耻,睁着眼睛说这种瞎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胡说!”凝霜叱道,“你这一张符,分明是朝着人去的,而且还是这样一张霸道的符纸,师傅曾经一再说过,这种符纸,严禁伤人。” “生死攸关之事,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李政强词夺理,冷哼一声,“师傅还说,让我们同门相亲,可结果呢,凝霜师妹你先出了手,剑指师兄,你这也是违背了师命,既然你无理在先,我这个做师兄的,也就顾不上这一些了。” “李政,你真是顽固不化,”凝霜骂道,“事到如今,还在给自己四处扯蒙羞布,你的良知已经彻底坏掉,不要再给自己找理由了。” 李政轻蔑一笑,下一刻忽然将符对准了凝霜。 他面目狰狞地道:“要怪,这也只能怪师傅有失偏颇,他既然不公,那也怨不得我有不满了!” 李政这话让在场之人全都微微皱眉,显然是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大逆不道。 但这些在场的道士,依旧谁也不敢在李政面前多说什么,只有少数几个摇头叹气一声。 李政冷眼扫过四周,继而恶狠地问上一句:“怎么,你们难道对我这话有意见?谁有什么想说的,借着现在这个机会,就大胆的说出来!” 那些道士被他镇住,马上全都摇了摇头,定在原地。 “哈哈哈哈,”李政见状,又是狂妄地大笑一声,看向凝霜,“师妹,你看到了吧?没有人敢说什么,因而这事情没人可以阻止我!” 柳苏在一旁看得眉头皱起,跟我道:“李政现在的心态已经完全扭曲,真没想到,他一个道门中人,居然会产生这种念头。” 我沉默片刻,摇头道:“毕竟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想法,他如今钻了牛角尖,越钻越深,这念头越来越重,这时候完全泯灭心性,恐怕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这都是心障作怪,李政看来是完全控制不了这些了,显然和廉钰一样,走到了相同的境地。” 凝霜听到这里,已然怒气横生,咬牙道:“那我今天就让你清醒清醒,免得忘记自己姓甚名谁!” 说着话,凝霜身形一动,同时掏出一张金符,瞬时朝着李政的位置甩了过去。 凝霜道行不及李政,但是个性一向比较直,而且继承了马道长一贯的凌厉作风,因而出手之时很是迅速,没有半点的停顿。 这一道金符飞出,让李政猝不及防,直接被打在了胸口上。 仗着强硬的道行护着自己,这一道金符只将李政打得身形一动,往后倒退上几步,继而停止下来。 李政站稳身形之后,将打在了自己身上的符纸一把扯下,面色变得更加凶狠一些:“师妹啊师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为难,我已经让了你这么多,我看你是铁了心不认我这个师兄了,天师大印不会给我,既然如此,我也不再跟你客气。” 李政说话之际,身上的气势顿时突显出来! 一道金光在他身上忽闪一下,紧接着整个人都变了模样,眼神变得更加凶狠锐利。 他手上的道剑受到影响,虽然被紧紧地握在手中,但这刻,剑身已经开始不断抖动…… 他杀心四起,激引了自身的全部道行。 他手上的道剑,就是因为受到了激引道行时产生的灵力波动,因而颤动起来。 隐约之间,李政身上隐隐可以看到一道淡淡地金光护住了他的全身,那是一层道气,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不但可以提供保护,而且可以让李政的每一招每一势都变得更加富有杀气。 林道士在一旁看得面色一寒,惊着道:“不好,大师兄这是要用全力,这是道门灭魔才会用的护法灭魔的道术,大师兄他眼下这是根本不再顾忌同门之情,打算用诛邪灭魔的强横道法来伤人,快去帮一下凝霜师姐,不然的话,她会有危险!” 李政现在的模样真可谓是道气凛然,全身上下被道气环绕之后,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极不一般。 这种用来诛邪灭魔的招式,真要是打在了活人身上,完全是靠着浑厚的道行伤人,道行不及他的人,哪里还有胜算? 我那刻也看得瞪大眼睛。 虽然想要帮忙,可根本不是李政的对手,要是贸然上前,反而会拖累凝霜。 至于武缨和柳苏,他们两个纵使再高的道行修为,现在也一点忙都不可能帮上。 因为这里是道门之地,他们身为妖鬼,一来到地方,身上的妖气和阴气就被道门中的道气禁住了,半点施展不出,不是百年以上的修为,根本冲不破这层限制,就算冲破,那也会元气大伤! 李政那刻身形一动,手持道剑反守为攻。 他此刻的一剑带起一阵风涌,朝着凝霜身前狠狠地刺了过去。 凝霜一愣,连忙抬剑慌忙阻挡。 那也幸亏是这把天师道剑有着足够的灵气,李政的剑锋到来之际,剑身上的灵气乍现,在凝霜身前形成一道灵气壁障,将李政的这满怀杀意的一剑弹了开。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有着这把天师道剑,凝霜一时半刻还不会有危险。 李政嗤声道:“要不是仗着师傅的天师道剑,在危难之际,上面的灵气护住了你,如若不然,师妹你怕是要去陪师傅了去道门仙台赴会了。” “你!”凝霜一瞪眼,怒道,“李政!这种话你也敢出口,这是对师傅的大不敬!” 李政又拿已经仙去的马道长说事,凝霜根本忍不了,看眼李政,立即紧握道剑,先是连出三符,紧接着一剑奋力刺去,天师道剑轻易地刺开了护在李政身前的那一层道气,直取心窝…… 第一百三十六章:凝霜落败 三道金符连发,接踵而至,全都打在了李政身上。 李政硬生生地接下这三道金符,向后接连倒退几步…… 虽然眼下被符纸干扰了视线,但面对凝霜紧跟而来的这一剑,他还是立即做出反应。 他居然赤手握住了凝霜刺来的剑锋,随后往后猛地一推,将凝霜反推回去,这一剑未能命中。 李政将手握紧,脸上面无表情。 看得出来,这一招空手夺白刃他还是伤到了手心,握拳之际,指缝之间有鲜血滴下。 “了不得,”李政满脸的惊奇,冷冷地道,“这一下,我还真是低估了你。” “三符连发,这是师傅私底下专门教给你的吧?我跟了师傅这么久,这一招他还从来都没有教过我们,所以说,师傅还真是对你宠溺有加!” 我看得一愣,扭头跟林道士说:“不就是连着出几张符吗,李政怎么这么惊奇?” “凝霜师姐的这套金符连发,和一般的连发不一样,”林道士小声道,“这是师傅专门教给师姐的,我们都用不出这样的招式。” 我纳闷道:“有什么不同?” “一般人出符,大都是激引一张,然后打出,”林道士解释,“想要打出多张,都是同时激引数张,然后同时飞出,而凝霜师姐的这套金符连发的手法,是在短时间内连续激发符纸,依次发出,因而接二连三,而不是几张一同打出。” 我听得有点发懵。 林道士接着道:“如若不然,几张符纸一同打出,道行足够的妖物,可以直接一次冲破,而师傅教给凝霜师姐的这一套,是连续飞出,只要中间抓住一点的间隙,那些妖物就会被紧接着跟过来的下一张符打中,很难提防。” 我听得一点头,听明白了。 看来凝霜倒也不是毫无保留。 马道长还教了她一些特殊的手法,算是给她留下一些紧急情况下可以保命的手段,如今初见成效。 不过李政只惊奇一下,下一刻脸色如常,继而面色凶狠,“不过,你的这套手法,根本伤不了我寸毫,你的道行还不够,没办法跟我相比较,我哪怕是硬接下这三张符,也没有半点损伤,而你能依仗的,除了这把剑,还剩下什么?” 凝霜闻之拧眉。 这时见自己的符纸根本没有什么太大效果,只有手上的天师道剑能够伤他,显然也觉得十分棘手。 眼下已经走到这一步,要是这样逃走,只会再度助长李政的嚣张气焰,无论如何也都要和他硬碰下去。 只有让李政吃了亏,那些道士才敢跟着出头,不然的话,李政如此的强势,他们根本没有人敢出面帮忙,时间一久,认了李政,那可就不好办了。 凝霜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因而没有吱声,只是再度将道剑一横。 不声不响之下,她又开始新一轮的攻势,打算借着天师道剑的锋芒,先将李政身上护着的道气破掉,只要这层道气一破,李政必将元气大伤,届时事情就会好办的多。 李政已经不再给凝霜反攻他的机会,面对凝霜一剑袭来,同样横起了手上的道剑,纵身一甩。 两把道剑的剑身撞在一起,天师道剑上的灵气和李政激引出来的道气相接,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咣当!” 一声异响…… 李政手上的道剑终究只是一把普通道剑,比不过凝霜手上的天师道剑。 经过如此的一番碰撞,李政拿着的那把道剑剑身被天师道剑硬生生地斩断,剑身落地过后,李政手上捏着的部分,只剩下短短一截。 我瞬时瞪大眼睛。 因为这时候,李政的嘴角反而泛起一丝诡笑,好像这是他故意而为之一般。 我稍稍一想,顿时觉得不好! 忙打算提醒凝霜小心,可话还不等出口,凝霜那边已经瞬时倒退上两步,随后面色一紧。 她握住天师道剑的右手放开,慌忙地捂住左边胳膊,随后只见一股殷红的鲜血顺着凝霜的指缝、胳膊流了出来,浸染了衣袖。 刚才剑断之时,凝霜本来打算趁势再攻,不成想李政直接将手里的断剑甩了过来—— 要不是凝霜躲闪及时,这一把甩手飞出的断剑,将犹如一把飞刀暗器一般,插上凝霜的胸口。 饶是如此,凝霜还是有些躲闪不及,被飞出的断剑蹭到胳膊,在胳膊上划开一道伤口,吃痛之下,凝霜本能地放开手上的道剑,转而将手捂住受伤的胳膊,慌忙倒退回来,同时恶狠狠地看向李政。 凝霜骂道:“李政,你这卑鄙小人,居然使用江湖伎俩暗箭伤人,青峰山道门一向光明磊落,可不会用这种卑鄙手段取胜!” 李政冷笑,“这可怨不得我,我的道剑已断,怎么可能挡得住你这一剑的攻势,只能随机应变,当飞刀抛出去,如若不然,受伤的那可就是我了。” 李政说话之际,向前走了几步。 来到凝霜掉落的天师道剑面前,他将这把道剑捡了起来,随后一甩手扔给林道士。 “凝霜师妹已经败了,伤到胳膊,别说舞剑,用符都有些力不从心,”李政继续冷笑,“林师弟,我也不欺负你们,你们尽可以一个一个来跟我过招,我也不用天师道剑,那样显得有些欺负你们,也不好证明我的道行,没办法更好的服众。” 我面色一凛。 这个李政,见凝霜落败,俨然是有些得意忘形,居然玩起猫抓老鼠的把戏,打算将我们一个个玩死,同时也是为了彰显一下自己的本事,好让现在这些对他敢怒不敢言的道士们彻底闭嘴。 凝霜此番落败,已经让那些周围的道士们纷纷摇头,眼神当中满是失望。 这林道士再一败,那说明这里没人能比他李政更厉害,想要反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林道士接过道剑,看眼此刻咬着牙抽起冷气的凝霜,狠狠地一握手道:“李政,我敬你是师兄,一向对你毕恭毕敬,昔日你编个借口将我赶下青峰山,我没有半点怨言,掌观之位,你喜欢就拿去,但我没有想到,你居然如此丧心病狂,今天我跟你拼了!” “要怪,就怪你的凝霜师姐吧,”李政面无表情,“那日她如果将大印交出,承认我是青峰山的道门掌观天师,我也不会将你们赶出道场,你们可以继续在这里修你们的道,我绝不为难你们,可是你凝霜师姐执迷不悟,偏偏要让你来当这个掌观,这能怪我吗?” 我骂道:“李政,事到如今,你还在嘴硬,这番话分明是在强词夺理,凝霜是遵从马道长的遗愿,这掌观天师的位置,那就应该是林道士来当——哪怕不是他当,也绝对轮不到你来当,就冲着你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你名不正,言不顺!” 李政听到这话,眉头拧了一下。 他抽了抽脸颊,说道:“好啊,既然是陈先生想出这个头,那我就让你出一下,我还想见识见识,出黑一路的阴阳先生,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本事,不靠符不靠咒,能在两道三界混的风生水起——不过听说,你们出黑一路,一直都在出逆反天道之人,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本事。” 李政看向林道士,手一指道:“林师弟,你先稍安勿躁,把剑交给陈先生,我现在要先和陈先生过上两招,看看他到底什么样的底气,敢管我青峰山的道门之事,这位陈先生道行不怎样,脾气还挺大,难道是隐藏了实力不成?” 我一怔。 没想到这李政还真是一点不大度。 我只是说上几句公道话,他便瞬时将矛头指向我这边,要跟我过上两招! 凝霜受伤,我那刻也是气得够呛,看眼林道士,马上从他手里夺过天师道剑,朝着李政身前走过去。 李政很是不屑地看我一眼,语气轻蔑:“陈先生不是不会什么拳脚上的功夫吗?现在拿着剑过来,气势挺足,就是不知道你能舞出个什么样的剑法,比起我们道门的剑道,你能有什么样的惊艳表现。” 他的语气当中满满的不屑,说这话的那刻,明摆着是在挖苦我。 “我可不会什么剑法,”我冲着李政干笑一声,语气凛然道,“不过,我倒是会些投机取巧的招式,你想不想看看?” 李政道:“那我倒要瞪大了眼睛,免得错过……” 我一抿嘴,看准了李政的位置,不等他这话说完,二话不说,握起手上的道剑,朝着李政的位置直接扔了过去。 李政看得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用这种招式,连忙侧身一躲,免得被天师道剑刺到身上。 趁着他侧身的这当,我一把摸出那个镇魂的铜玺,瞄向李政的额头,紧接着又是一把甩出。 李政不知我身上还有这个物件,甚至都没能看清我扔出的是什么,瞪大眼睛愣了一下,那一枚魂玺,不偏不倚地砸了过去,魂玺上的灵气冲破了李政身上护着他的道气,撞到李政的额头,他闷哼一声,瞬时捂着额头往后退了两步…… 第一百三十七章:铜镜护体 “嘶……”李政抽了一口冷气。 等到身形站稳,李政将手放下,手心中一抹血色。 那镇魂铜玺,说的直白一些,是一枚实心铜块,这要真是砸在头上,砸破脑袋也是轻轻松松。 我这一下扔出,直接撞在李政头上,将他右眉上的额头处撞破,那魂玺上又有着强硬的灵气,连带着将李政的魂魄也给拍了一下。 一时半刻之间,李政居然有些发懵。 我看得心中一乐—— 到底是周雍留下的东西,不但很轻易地破开李政身上护着的道气,打破了他的头,还连带着将他的魂魄也给狠狠地震了一下,这要是拍到一只普通的小鬼,撞在这样的一方魂玺上,那不得立即魂飞魄散,三魂七魄都被拍碎! 武缨见状,背后冷刺刺地跟我道:“这样的一个灵器,你拿着当砖头扔?” 林道士也是看得眼眉一皱,跟我说:“这真是暴殄天物,哪里有这么用这些的!” 我听得一抿嘴。 这也不能怪我,李政道行太高,我跟本不是对手。 情急之下,也只能趁其不备,用这种办法先挡住他,如若不然,李政这要是靠了过来,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势必三两下就被制住。 凝霜提醒道:“小心,李政已经缓过来了!” 我听得一怔。 回过头,这当我看到李政已经恢复过来,擦了一把额头的血渍,继而冷眼看我。 “呵呵,”李政笑,“看不出来,陈先生手上还是有点东西的,刚才这一下,我真是没有想到,继而没有回过神来,能够冲破我身上护着的道气,伤了我,还是我大意了。” 李政说着话,身形一晃,直接到了我眼前。 眼下吃了这一下,他显然是有些恼怒,一把将我抓住。 他的道行比我高,而且又精通拳脚上的功夫,这一下将我抓住,我根本没有半点反应的时间,也没有能够抵抗的手段,只能冷眼回看他。 凝霜惊道:“小心!” 她本来打算过来帮我,但是还不等动身,又瞬时捂住受伤的胳膊,一脸的痛苦之色,这一下伤的不轻,哪里还能帮得上忙? 无奈之下,凝霜只能咬牙看向李政,说道:“李政,你想要做什么!” “呵呵,”李政冲着她笑了一下,冷言道,“交出天师大印,我可以放你们一马,你要是再不交出,那我只能让青峰山的道门之地沾点血腥之气!” 话音落下,见凝霜依旧没有半点妥协,李政二话不说,马上将我往前一拽。 他拿出一张符,一回身直接将那符纸拍在我的胸口,将手一下子放了开。 这一张符贴上之后,我当时觉得胸前仿佛一道推力,瞬时将我往后猛地推了出去。 一直退了十几米的距离,撞到了身后道观正殿的门槛上,这才停下来,紧接着眼前“嘭”地一声响。 那张符纸瞬时炸开,再度吹得我一个跟头。 我被这张如此霸道的符纸一炸,当时整个人只觉得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般,撞在胸口上,但等到我木然回神的那刻,惊奇得发现,自己居然没事! 李政回头看我一眼,脸色更诧异了:“我这一张符纸下去,你居然没事?” 他这当又是抽了一口冷气,显然是额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随后面色如常。 “这怎么可能!”李政纳闷道,“我这可是一张专门用来对付厉鬼用的金符,你的这点道行,怎么可能挡得住这些?” 李政现在挺惊奇,但我比他更惊奇。 因为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那张符的威力不小,我的这点道行根本不够抵挡,可眼下那就是像李政所见一般,除了被冲上一下,我确实是毫发无损。 想了一阵,我忙丛身上掏了掏,这才忽然想了起来—— 除了那枚镇魂铜玺,青峰山上镇妖塔封门的那枚阴阳铜镜也在我身上,刚才那一下,应该是被铜镜上的灵气给挡住了。 我看到这情形,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也幸亏是我将这铜镜拆了下来,没有放回,眼下这个时候,这枚阴阳铜镜救了我的命。 这不可不畏是因果,怕是我放了那一塔的妖鬼,积攒了阴德,这种危急时刻,因而得以保全。 那镇魂铜玺是个好东西,这枚阴阳铜镜也不弱,都是曾经的周雍用过的东西,自然不会差到哪去,这一次,还真是赚到了。 李政盯着我看了好一阵,看清楚了我手上拿出一枚阴阳铜镜,脸色瞬时变得更加惊讶,眼睛瞪得大大地,整个人都愣住。 李政抿嘴道:“看不出来啊,陈先生你也是深藏不漏,道行不怎么样,身上的东西倒是不少,眼下我见过的这两个,全都是不比师傅这天师道剑要弱,看来陈先生身上还留了不少的后手,既然知道这些,我可不能再小看你了。” 李政这话说的慎之又慎,眼神当中已然满是戒备。 关于这一点,我没好意思跟他说,其实我身上就这么两件东西,根本不像是他想的这般严重。 再让我往外掏的话,我可什么都拿不出来了! 李政回头看眼凝霜她们,显然觉得他们现在对他而言造不成什么威胁,继而全神贯注地看起我,顺势一摸,又拿出了第二张符。 我干干地一咧嘴。 李政这看来是要跟我玩真的,刚才那张符就是奔着我的命来的,眼下的这一张符,恐怕只会更强。 不等我多想,李政的这一张符直接甩出。 望着那道直直飞来的金光,我心中一凛,想也不想,连忙举起阴阳铜镜挡了过去。 “嘭!” 又是一阵符纸炸裂的声响…… 我手握阴阳铜镜,虽然用这个挡住了这一道,但是那铜镜受到冲击,上面的灵气产生波动,震得我拿着铜镜的手臂开始有些微微发麻。 李政的这一张符纸,果然比第一张凶狠的多。 我仗着铜镜护体,虽然没有受伤,但是纵观眼下,这一方威严正殿的大门之处,已经被炸出了不少的细碎木屑,威力可见一斑。 见李政现在完全红了眼,旁边有道士忙提醒道:“李政,你最好收敛一些,那里可是正殿,你不要太过火,免得损坏了里面的供像,道门仙台要是怪罪下来,你难辞其咎!” “闭嘴!”李政恶狠狠地看那道士一眼,怒道,“现在我是青峰山的掌观天师,我做什么,用不着你们来多嘴教训我,我知道那里是正殿,我自有分寸,不用你来多话!” 那道士瞬时不再出声,但脸色当中已经是有些不满和担心。 李政默声不语,又是朝着我这边再度起符,这一次,居然一下子扔出了几道金符! 这要是一道一道地来,我还能一一挡下,可是几道金符一同打来,位置有高有低,我根本挡不完全。 情急之下,我只能一个侧身躲到了一旁正殿门后。 那几张符继而擦着正门过去,直接飞入正殿,瞬时在里面炸开。 被炸起的香灰弥漫起来,布满整个正殿,我看眼正殿那边,已经一片狼藉。 刚才那个说话的道士见状,瞬时喊道:“李政,这就是你所谓的分寸?你看看你这都是做了些什么,你是不是有些失了神智,忘记了那里是什么地方了!” 那道士说完这话,也不等李政说什么,慌忙跑到正殿门前,对着里面仔细看过一眼,继而脸色不悦。 其余的那些道士在原地愣了半天,这时候也都紧跟着过来,看了眼目前的情形,全都一脸的面面相觑。 显然是李政这一下,损坏了正殿,他们全都开始担忧起来。 凝霜和林道士此刻也连忙走过来,看过之后,凝霜马上望向李政,怒道:“李政,师傅精心打理的正殿,居然被你这样损坏,你这种人,还怎么做得了掌观天师!” 李政这刻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只是继续看着这边,一句话也没说。 我这才看了出来,李政刚才被我伤到,已经是心生恼怒,因而才会对我这么不客气,眼下他是诚心要先找我的麻烦,哪里还顾得上这一些,他肆无忌惮之下,已经将这些东西也全都不放在眼里了,不拿到天师大印,他不会善罢甘休! 在原地站上一阵,李政这才看眼此刻被他几张符纸打乱的正殿,继而清醒过来,但马上又是恶狠狠地说道:“正殿受到损坏,日后重建修整便是,你们现在都给我退开,如若不然的话,那别怪我拿到天师大印,然后再一一算账!” 那些道士们听到这话,还是对李政生出忌惮,毕竟这正殿的损坏,那还远不及李政一个大活人能够带来的威胁大,几个道士一转身走了开。 李政踱着步子正打算往前走的这刻,一个道士忽然喊道:“快看,天降祥云!”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全都是愣了一下,李政听到这话眼睛瞬时瞪大,抬头看向了头顶之上。 我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当时就看到头顶的天空当中,一片紫黄之色的云彩飘着过来,而且越飞越低,看架势,似乎是要落下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道门仙台 还真是祥云? 在场之人全都看得面色惊奇。 “祥云……莫非是师傅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忽然喊出这样的一句话。 此言一出,那些道士们瞬时全都愣在原地。 看向头顶那朵越来越近的云朵,他们瞬时紧张起来。 我听得心中一乐,这要真是马道长的魂魄仙游回来,那眼下青峰山的道场之事,岂不是有了结果? 我看眼李政,他这时候听到了刚才的那话,脸色猛地一变,盯着那朵云彩的眼色变得有些异样,整个人一下子仿佛呆在了原地,动也不动。 李政如今做出的这些事情,真要被马道长知道,结果已经可想而知。 马道长怎么会容他如此造次,他这一回来,李政势必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心思必将落空,李政怎么可能不畏惧这些?! 那道祥云果然是冲着青峰山的道门而来,缓缓落下之后,便停在了我们头顶的上方大概二十多米的高度,随后缓缓消散,继而消失不见。 等到我们纳闷地看着眼下情形,继而低下头的这刻,一扭头,忽然发现在人群当中多了一个穿着紫色道袍的长胡子老道,面无表情。 不过,这老道士不是马道长,似乎只是一个云游到此的老道士。 但看他是随着祥云而来,肯定不是一般的道门中人,毕竟活人还达不到这种地步,都能够腾云驾雾了,这哪里还会是个人? 我有些纳闷,这个老道士,他是什么来路,能有这种本事,道行肯定低不了。 见他出现的这刻,我们全都在看他,老道士稍稍一捻胡子,开门见山道:“我是道门仙台的葛天师。” 道门仙台? 我听他这样一说,马上愣了一下。 那些道士们听到了这老道士这么说,脸色已经无比震惊:“道门仙台?” 道门仙台,顾名思义,是专门负责接待那些道行修为已经足够羽化登仙的道门之人的地方。 这老道士说自己是道门仙台来的,那不就是说,他都已经成了仙? 那些道士吃惊之余,马上对这个老道士很是恭敬,全都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也不知道这道门仙台的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同时满脸的疑惑。 李政闻言,脸色忽然一下子安稳了许多。 他见这人不是马道长,虽然是道门仙台来的,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怕的是马道长,这道门仙台来的天师,他倒是不怎么害怕。 不过,这位葛天师的下一句话,却让李政的脸色再度一变。 因为这位葛天师又说:“我此番前来,那是为了青峰山的道门之事而来。” 李政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沉不住气,忙道:“我们青峰山一个小小的道门分支,有事情的话,那也劳烦不到道门的仙台亲自大驾光临吧?” 葛天师缓声道:“既然是道门,那就都属于我们道门仙台来管,道门仙台得知青峰山的道门之事,特地派我前来查看。” 凝霜忽然道:“天师,我师傅马天星现在是不是已经去了道门仙台?” “马天星?”葛天师一怔,随后道,“你师傅马天星一代丹道天师,正气凛然,确实已经到了可以位列道门仙班的水平,但道门仙台一直不见你师傅前来报道,我们甚至去过酆都找过他,但酆都的人说,你师傅连酆都都不曾去过,不知道现在神游何处。” 凝霜听到这话,瞬时一脸的失落,但是见道门仙台既然来人管这里的事情,让她也感到安稳了一些。 葛天师答完这些,再看凝霜受伤的胳膊,忽而一拧眉,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把拂尘,在凝霜眼前轻轻一扫。 凝霜一愣。 当时我们站在凝霜身边,也能感到拂尘一扫之下,一道暖意迎面扑来,等到凝霜回神的那刻,她胳膊上的伤口居然已经痊愈。 李政在一旁看得脸色阴沉,继而看向葛天师。 葛天师先回头看了看正殿里的狼藉模样,接着面色一凛,也看向李政。 李政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忙往后退上两步。 眼下知道了道门仙台的人来管这里的事情,恐怕是他的心中现在已经慌了神。 葛天师手上拿拂尘,搭在左手手臂,左手掐捻几下,一副仙风道骨的气息扑出,稍稍一算,便已经将事情经过全都给算出来一般,眉头微微一皱,看向李政的脸色同样阴沉上许多。 “你就是李政?”过了一阵,葛天师这才道,“方才我经过掐算,已经将眼下的事情看懂了七七八八,你这样的念头,那可不是我道门之人应该有的想法!” 李政听到这话,忙道上一句:“这要怪那也只能怪师傅不公,这可怨不得我,师傅太过偏袒凝霜师妹和林师弟,他这样做,我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李政的这番解释的理由实在是有些牵强。 他这个时候大概是急了眼,急于解释这些。 那葛天师听得脸色一凛,随后又是摇了摇头。 他看眼李政,说道:“你师傅马天星在一年之前,就已经给道门仙台发了举荐,说你天资聪慧,日后稍加历练,便可以靠着自己的道行修为登上天师之位,而你的这位林师弟,主修的是丹道,因而你师傅将他的天师大印交给他,让他继承了你师傅的天师之位——你师傅对你也算不薄,哪里是像你所说这般?” 李政愣住。 他听到这话,忽然瞪大了眼睛:“天师举荐,你说的是真的?” “没错,”葛天师点头道,“我是道门仙台来的,这种事情我没有必要骗你,本来我们都已经打算授你天师一位,没想到眼下你做出这种事情,那么这个天师之位,只能暂且搁置下去了,你这样的行径,那可担当不起一代天师。” 李政听得面色一凛,随后低着头看了看地面,下一刻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退倒在地。 “原来是这样,”李政呐呐道,“我本以为师傅俨然是已经将我忘记,却没想到他早就已经安排好,看来,是我心急了,误解了这些。” 李政将身上的道袍脱下,继看眼凝霜和林道士。 他什么话都没讲,反而一扭头,跌跌撞撞地要往外面走。 葛天师道:“李政,你去哪里?” “掌观天师的位置,我没必要在争下去了,天师大印我也不需要了,”李政头也不回道,“我错怪了师傅,眼下酿成了大错,现在知道了这些,我已经没有颜面在青峰山的道门之地继续待下去,我也不再奢求这个天师之位,现在开始,我马上离开道门,不再回来。” 李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如今听了葛天师的这番话,那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离开的很是干脆,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让那些原本战队在他这边的那些道士瞬时一脸的尴尬。 葛天师倒也不拦他,任由他离开,之后才看向凝霜那边,说了一句:“青峰山的道门之事,你们按照你师傅马天星的交待来做。” 凝霜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也看得正奇怪的时候,发现这葛天师看向了我这边。 他是道门的人,我是出黑一路,这个时候,他又看向我这边做什么? 我被这个老道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正纳闷的这阵,那葛天师跟我道:“我此番来到青峰山的道门之地,一来是为了解决这个事情,这二来嘛,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这才是我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对着我的方向,这话似乎是跟我说的? 我说:“什么?” “旁边的镇妖塔,是不是镇着的是一个我道门之人?”葛天师道,“这人,是我们道门仙台要找的人,眼下知道他的行踪,我特地赶来拿他,他人呢?” 那个老道士? “他本该入道门仙台,位列仙班,但是却做了一些错事,犯下大过,”葛天师道,“后来,他更是成了一个妖道——我们之前就想拿他,但没想到,他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最近几百年来,音讯全无。” 葛天师面色一凛,看着我道:“最近我才知道,原来是他生前和你们出黑一路的周雍关系不错,想必是他知道了道门仙台要找他,自知难逃,因而让周雍用术法将他藏了起来,他人是你放出来的,现在我想要知道,他人在何处?” 我听得一愣。 那老道士的魂魄被镇在了镇妖塔下,实际上为的是躲开道门仙台的人? 怨不得我们放他出来的那刻,他居然对周雍没有半点恼怒之色,反而一脸的不以为然…… 但那老道士,在我们来的时候,并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如今道门仙台的人问我他在什么地方,这我上哪知道去? 他现在是个魂魄,而且道行又高,他想去什么地方,根本没人拦得住他。 我回道:“我不知道他现在去了什么地方,你们为什么要找他?这个老道士,他犯了什么事情,还得你们道门仙台的人亲自来抓?” “这个嘛……” 葛天师看我一眼,又看了看其他的道士,避而不谈。 “这是我们道门的事情,我不能跟你多说,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里就行,我要去找他!” 第一百三十九章:墙头草 我于是将最后见过老道士的地方告诉葛天师。 老道士在我们来青峰山之前,我曾经回头看过,他一转眼就不见了。 因而,我眼下能说的,也只有最后见过他的地方。 至于葛天师能不能找到他,那只能另当别论,这要看葛天师有没有办法了。 葛天师显然对这件事情更为重视,听我说明了方位,他对身前的一切之事都不再关心,立即转身。 看样子,似乎急着去我跟他说的地方找老道士,甚至葛天师离开的这刻,连句其余的话都没有多讲,脸色凝重,马上离开了道观。 葛天师离开之后,武缨这才靠了过来,跟我道上一句:“李政这么轻易抛弃了这个念头,这点实在有些反常,我本以为他还会继续颠倒黑白下去。” “李政?”我闻之一抿嘴,咂嘴道,“我倒是觉得挺正常,他要是这时候不离开,反而才不对。” 武缨道:“怎么说?” 我说:“道门仙台的人都已经来了,李政要是再敢颠倒这些,岂不是自讨苦吃?” “眼下这形势,他哪里还敢再继续搞这些,只能匆匆离开,如若不然,惹怒这道门仙台来的天师,李政没有半点胜算,而且当着道门仙台的人继续搬弄是非,他哪里能讨到好处,这葛天师已然入仙,稍稍一算便能知晓事实,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武缨听得一点头,说道:“那倒也是,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他李政能够再控制的,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这些利害,要是一再坚持,他自己反而不好收场,于是当机立断,马上表现出幡然悔悟的模样,借此全身而退,这才是聪明的做法。” 李政离开的很是果断—— 不论他刚才是不是真心悔过,还只是假意悔过借机离开这里,这点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眼下看来,青峰山道门之地的局势已经得到扭转,道门仙台的这位葛天师一到这里,他李政根本不敢再造次,其余的那些道士,更不敢再说什么。 尤其是一直站在李政这边,给他帮腔作势的那几个道士,刚才葛天师一到,说自己是道门仙台来人的那刻,那几个道士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惶恐,而李政则是当机立断,见势不妙马上悔悟一番,全身而退,留下这几个道士之后,他们脸色异常尴尬。 如今大局已定,葛天师留下话来,一切都按照马道长仙去之时交待的来。 现在面对凝霜和林道士,真不知道他们心中会作何感想,是不是觉得押错了赌注。 我于是看了眼那些道士们的反应。 大多数没有帮李政,也没有敢为凝霜出头的道士,显然都有些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看向凝霜和林道士的脸色有些心虚,但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李政太强势,他们没有助纣为虐,已经是守住了底线。 至于这几个帮腔李政的道士,相互对视一阵,像是墙头草一般,见李政失势,凝霜和林道士得势之后,连忙都很是惶恐地凑了过来。 其中一个道士一咧嘴,靠近过来,直接便道:“林师弟,这事情可真不能怪我们啊,要怪只能怪李政,这都是他威胁我们,我们迫不得已,所以才帮他。” 此言一出,其余的道士连声附和:“没错,没错,都是李政威胁我们,他身为师兄,以势压人,我们哪里敢不跟他,全都是他的过错,你不要怪罪我们,这不是我们的本意。” 我在一旁看得有些好笑。 武缨一脸不屑地看起他们,柳苏见他们变脸变得这么快,也是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几个道士,我看他们的道行也都很一般,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修道的模样。 如今见李政已走,居然一推四五六,将过错全都推到李政的身上,诉说着他们的可怜之处,全都是李政逼迫的,不是他们的本意…… 之前排挤凝霜和林道士的时候,我也没看出来他们这哪里不是本意了,一个个特别卖力,分明是在一个劲地给李政帮腔。 李政一离开,他们马上说起李政的不是,也真是典型的两面三刀,一副墙头草的做派,实在是有失道门的脸面。 我看得没吱声,这是道门的事情,我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投以鄙夷的眼神。 林道士现在已经是青峰山道门之地的掌观天师,终于将马道长的一切都完全继承下来。 可面对这几个道士,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只能看向凝霜,希望她能拿个主意。 林道士小心翼翼地问:“师姐,这事情,我该怎么处理?” 在场的道士因而全都看向了凝霜那边,等着凝霜的回话。 面对这种事情,凝霜愣了一下,马上道:“你别问我,你现在是这里的掌观天师,这要你来拿主意,我不能做主,不然的话,这里到底谁说了算,岂不是坏了规矩。” 我听得一乐,本来以为,按照凝霜的性格,肯定会直接让他们滚蛋,但不成想,凝霜还是知道分寸的,之前的时候,凝霜还可以做主,但现在林道士摇身一变成了掌观天师,她马上不再做这个主,让林道士自己看着办,不再干涉。 林道士显然还是念到师门情谊,那刻脸色有些为难。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处理好这事,既不能让他们心生怨言,又要顾忌到师门的情分,还不能丢了掌观的威严。 林道士看眼在场的那些道士,稍稍一想,于是道:“这样吧,看在师出同门的份上,以前的事情我不追究,但以后再出这种事情,我定将他扫地出门,免得败坏我青峰山道门风气,我虽做了掌观天师的位置,但大家还是师兄弟,只希望可以潜心修道,而不是过度在意这些。” 那几个道士听到这话,全都松了一口气,擦了一把冷汗。 凝霜这当收好了自己的天师道剑,同时也将我的那个当砖头扔的镇魂铜玺也捡了回来,递给我。 我将铜玺收回的这刻,还是忍不住跟凝霜道上一句:“按理说,你们道门的事,我不应该多插嘴,但有件事情,你最好还是提醒一下你这林师弟,我看他也是有些太过善良,刚才的做法,还根本不足以树立威信——这几个道士,可真不怎么样,相由心生,说不定还会惹麻烦。” 凝霜却道:“林师弟都已这么宽宏大量,既然他不追究,那他们也应该心存感念才对,我觉得经过了这事情之后,他们应该也收了这些心思。” 我干笑一声:“但我还是觉得,这几个和李政一路的道士,还是堤防一些比较好,林道士的个性不强硬,他们还不是真的服他,现在不敢来明的,但是会不会暗中使坏,那就不一定了。” 柳苏也道了一句:“刚才那阵,你应该唱个白脸,说点严厉的话,然后让林道士唱红脸,这样才比较妥当,能够镇住他们,又不让林道士为难,但你一句话不说,不再管这些,也让他不好再说这些。” “都是同门,既然李政已经下山,我觉得没必要跟他们为难,”凝霜道,“而且,这事情,我也确实不好多说什么了,不然的话,林师弟处处征求我的意见,那怎么行?所以这个白脸我也不能唱,应该是大师兄才有这个资格,只可惜,眼下已经没有大师兄了,事情也全是因他而起。” 凝霜说的也不无道理。 这种事情不同的人有不同看法,仔细一想,谁说的都对。 如今事情处理完,我们都可以短暂的放松下来。 这一趟我和柳苏来到青峰山,是为了避乱,不成想却惹上乱子,身陷囹圄,要不是道门仙台的天师赶来,这事情可不好解决! 不管怎么说,最后事情还算是解决了。 眼下有了凝霜的这一层关系,我们应该可以彻底在青峰山待得安稳一些。 到了晚上的那刻,如今再次在青峰山上的道门过夜,让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这里是道门之地,阴司和酆都的人没有事情绝对不会到这里来的,我们躲在这个地方,按理说,应该是高枕无忧。 只可惜,事与愿违! 酆都的鬼差,最终还是找上了青峰山的道门…… 事情在当天晚上发生的,当时我对这几个曾经和李政为伍的道士还有些不放心,于是私底下和凝霜提醒过,这段时间还是要看好他们,说不定他们还会和李政有什么牵扯。 凝霜点头,嘴上虽然说顾及同门,其实同样也是对他们不太放心。 结果也就是在晚上,我还在院子里和凝霜说话的这会,道观里有其他的道士过来,跟凝霜小声道,他看到他们几个偷偷出了道观。 听到这个消息,我当时就觉得有些怀疑,于是和凝霜连忙跟了出去,打算去看看这几个道士做什么。 当时我心想,他们莫不是还和李政有着牵扯,这个时候是偷着找李政去了,又打算继续做这些事情? 我和凝霜最终在道观不远处的位置找到他们,当时他们似乎是在烧着什么。 其中一个道士似乎在望风,见我和凝霜过来,当时一脸的紧张。 凝霜走上前去,看眼他们三个,继而满脸狐疑道:“你们大半夜的,偷偷摸摸地出了道观,来到这种地方做什么?” 那三个道士全都回过头,一脸的紧张,其中一个连忙干笑一声,忙道:“没、没什么,我们就是出来烧点东西,也没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章:又见酆都来人 当时我还以为他们出来,是跟李政碰面,结果只是在烧纸? 我看得有些纳闷,这大半夜的,他们烧个纸还得偷偷摸摸地出来,而且一脸紧张? 我看眼凝霜,奇怪道:“你们这些道门的术法,还有大半夜偷着跑出来烧纸的一些术法?” “那倒没有,”凝霜回道,“而且,哪里有这种道法?开坛做法的时候,有时候确实会烧纸,但那是为了告知阴间,和阴司通个气,至于烧纸的道法,我可不知道。” 告知阴间? 听到凝霜这么一说,我心里忽然咯噔一声响! 但凡烧纸,那肯定都是烧给阴间,民间一直都有说法,火焰是可以打破阴间和阳间之间的壁障的,是阳间之人可以联系到阴间的捷径,因而活人捎给阴间亲属的物品,要经过焚烧之后才会递送到他们手上,才可以得到变现,得以在阴间流通。 民间的说法是如此,而在阴阳两道之中,一些通灵辨阴的术法也是如此。 像是要联系阴间的阴司差使之类的事情,给他们传递消息,同样如此,除了走阴,还有就是必须经过这样的步骤才行。 我心里泛起嘀咕,他们这是给谁烧纸呢? 想到这里,我抿着嘴问了一句:“你们这是给谁烧纸?” 听我这一说,这三个道士突然更加紧张了,其中一个道士甚至愣上一下,看向我们的眼色,已然是满满的心虚。 这副反应,明显是心里有鬼! 凝霜看到他们这副反应,自然也是满脸的疑惑,继而语气一凛,厉声道:“你们几个到底在做什么?半夜三更的偷跑出来,然后在这个地方烧纸——那是烧给谁的,你们烧的是什么?” 见他们全都不说话,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凝霜当即走着过去,看眼那还在烧着的火堆,直接一脚踩灭,随后用道剑在火堆之中扒了两下,随后拧眉道:“都已经烧没了……” 回头看眼他们,他们这刻脸色明显松懈下来,继而又是满脸赔笑:“真的没什么,我们只不过是有些无聊,所以想招些小鬼出来,不成想被你们给撞见,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回去了。” 他们说着话,一转身打算离开。 但我觉得他们肯定是不像做什么好事,于是看向凝霜。 凝霜明显地察觉到他们的心虚,不等他们离开,忽而一把将道剑拔出,立即追上去,按住了他们其中一人的肩膀,将剑横了过去,厉声喊道:“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那道士被剑一指,瞬时脸色一变,结结巴巴地道:“真、真的没什么,凝霜师妹,大家都是同门一场,该不会这点事情,你都要管吧?” 凝霜冷言回话道:“老实交代!如果不是看你们鬼鬼祟祟,你们要做什么,我当然不管,但现在看来,你们肯定没有做什么好事,是不是还在打着什么算盘!” 我见他们没有说实话的意思,因而走到已经灭掉的灰烬前面,蹲下去,用手扒了扒香灰。 我找到了他们烧剩下的一点残骸,继而捏起来看了一眼。 那碎片,似乎是我们出黑一路写殃榜之时,才会用到的黑纸? 我捏着这张纸仔细看过之后,确定这就是黑纸,继而拿着到了凝霜眼前。 我跟她道:“烧的是黑纸,只有烧给阴间的人,才会用到这东西,尤其是知会地方阴司的时候,也只有用黑纸才行……” 说着话,我虚着眼睛看向那道士,有些纳闷道:“怎么,你们堂堂道门,还和阴司的人有什么来往?” 凝霜听到我这话,看眼这道士,立即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将道剑再度横了上去。 她威胁道:“老实交代,你们烧的到底是什么?这好端端地,你们怎么还和阴司的人扯上了关系,难不成你们几个,这时候还和阴司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利益关系,堂堂道门之人,在给阴司卖命?” 那道士的道行不如凝霜,被制住之后动弹不得。 在凝霜的连番逼问之下,他最终还是开了口,只能承认道:“是、是烧给阴司的,但是、但是,不是什么利益关系……” 凝霜继续逼问:“说!到底是是什么?” “就是一个消息,”那道士看眼凝霜,接着小心翼翼地看我一眼,这才说,“我们知道你朋友是酆都的案犯,所以把这个消息传给了阴司,因为对于林师弟的这事情,我们还是觉得有些心里不服气,所以、所以想给他找点麻烦,看他能不能收场。” 之前我就觉得那几个和李政为伍的道士不是什么好货色。 果不其然,李政虽然已经不在这里,但是他们依旧贼心不死。 纵使林道士宽宏大量,他们还是觉得林道士当了这掌观天师,他们很不服气,因而才故意将这个消息放给了地方上的阴司,想要给林道士找点麻烦…… 但他们找的这个麻烦,那未免有些太过于严重了,居然直接告诉阴司的人我在这个地方,那可不单单是找麻烦那么简单了,这分明是给我添乱,想让我堕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凝霜闻言,瞬时知道我的麻烦大了,当时气得一跺脚,狠狠地再踹了那道士一脚。 那几个道士现在倒也真是老实,眼下事情败露,居然没有半点反抗,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没再吱声。 这事情实在让人猝不及防,谁都没能料想到会出这事,当下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居然搞了这样一出,我屁股还不等坐热,本想着安稳下来,结果又出事! 我那刻看向这三个道士,真恨不得想要过去一镇魂铜玺拍死他们,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李政都没有搞这种手段,他倒是用上了! 凝霜忙问我怎么办。 他们的纸都已经烧下去,这时候估计已经到了阴司的人手上,想要阻止根本不可能了。 这要是再等上一会,地方阴司将消息传给酆都,到时候酆都鬼差一来,不但会给道门之地招来事端,我和柳苏那也指定逃不出去,势必要被抓回去问罪,小龙潭村的事情,我们根本说不清楚,能说得清楚,我们也不必这样东躲西藏了! 我一咬牙,说道:“没办法,眼下我们只能先离开这里,不然酆都的人一来,我根本走不掉,先把他们押回去,然后我马上和柳苏、武缨离开这里。” 回到道观之后,林道士知道这事情,瞪大了眼睛,满脸愕然。 他感到很不理解,拧眉看向那三个道士,语气纳闷道:“我已经对你们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你们这是做什么?” 其中一个道士冷笑一声,根本不再是白天找过来的那幅态度,刚才的心虚模样也一扫而光。 大概觉得事已至此,被抓了现行,没什么好辩解的了,他于是哼道:“林师弟,我就是不服你,眼下就是想要给你找麻烦,除非你能摆平这些,不然的话,你这样的一个掌观天师,拿什么服众?” 凝霜见他这会再度翻脸,瞬时将道剑一下子拔了出来,指着这道士,怒道:“我看你是贼心不死,恩将仇报,怨不得会和李政走到一路,原来都是一丘之貉,我现在就杀了你,免得坏我青峰山道门的风气!” 那道士听到这话,居然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干脆将脖子一横,直接道:“好啊,那你就杀了我,因为这点小事就杀害同门,你这种做法,那也比李政强不到哪里去嘛。” “你!” 凝霜气的整个人都有些微微发抖。 我生怕她真的会被激怒,一剑砍了这道士,给自己惹上麻烦,连忙拉住凝霜,劝了一句:“你不要冲动,这事情还是按照你们道门的规矩来处理吧,但眼下,我得先离开这里了。” 凝霜只能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随后,她跟我小声道上一句:“那这样吧,你们先下山,我和林师弟打发走等下来的酆都鬼差,然后我就去林师弟家中等你们。” 我点头。 这时候顾不上其他,因为酆都鬼差一向来的很快,算算时间,也快要赶了过来,这个时候便打算先躲过这一劫再说,不能浪费时间。 没有半点的耽误,我拉着柳苏和武缨忙朝着外面走去。 可还不等走到门口,我当时就隐约感受到了来自道观外面的一股强劲阴气! 我抬头看去,然后心中一紧。 酆都的人比我想的来的要快,牛头马面两位酆都阴帅已经带着大批鬼差闯进了青峰山的道门之所。 跟随其后的,还有地方上的阴司阴差,看着这架势,似乎已然是将外面给团团围住。 酆都鬼差进来之后,根本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马上先大喊了一声:“接到消息,这里有酆都案犯,我们是酆都鬼差,专程前来拿人,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干涉,哪怕是道门之地,只要这里有我们要抓的案犯,那也不得阻拦,如有意见,请到酆都和阎王说理,若是干涉,一并拿下,带回酆都!” 我当时看到牛头马面的出现,脸色瞬时惨白一片。 想也不想,连忙一转身,拽着柳苏就打算往道场的后院跑去。 可才刚刚转身,不等我们跑出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我惊慌回头的那刻,只见那些鬼差手上都同时飞出一道漆黑的铁索,接着在我的后背猛地一抽,直接将我抽倒在地,等到我想要再爬起来的那刻,几道黑漆漆的铁链仿佛是游蛇一般,瞬时将我裹住,缠了个结实,在牛头马面的注目之下,那些鬼差已经开始回拽拘魂的锁链…… 第一百四十一章:酆都拿人 这道黑漆的铁链缠在身上,一股麻痹的感觉立即布满全身。 一瞬之间,我身上的道行瞬时被禁锢住,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这阴间拘魂的铁索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一碰到身上,所有的道行都会被锁住,根本半点施展不出。 几个鬼差很是迅速地往回收锁链,片刻的时间,已经将我拽到了眼前。 我心中骇然。 这个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酆都鬼差的本事不容小觑,他们专门负责缉拿案犯,自然驾轻就熟,只要被这拘魂的铁链一锁,如今哪怕再给我一百年的道行,也根本挣脱不开这样一道来自酆都的铁索。 柳苏那刻也根本没能躲得过这样的一道铁索,在我被拽过来的这刻,他也同样被铁索缠住。 除了能够封住阳间人的道行,他身上的妖气也能被这铁索一并封禁,继而和我一样的结果,没有半点反抗的机会,已经铁索加身,被拽了回来。 将我拽过来,几个酆都鬼差立即围拢上前,将我拿住。 剩下的鬼差将柳苏按住,我们两个像是被五花大绑的粽子一般,挣脱不得。 将我按住的同时,一个鬼差马上恶狠狠地道:“老实点!不要乱动,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这拘魂的铁索,都是地狱深处的阴间玄铁打造,别说你们两个,就算是换成妖王、鬼王,只要被铁索捆住,再大的道行修为那也无济于事!” 那鬼差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凶神恶煞,态度很是强硬。 我瞬时被这酆都鬼差给吓住,动也不敢再动,任由他们将我们两个制住。 鬼差将我们制住之后,牛头率先瞪着眼睛看我一眼。 我被他一瞪,整个人浑身都一哆嗦,连忙冲着他干干地一咧嘴。 我心想,坏了! 上次我们从小龙潭村逃走的那刻,我当时冷不丁地一拳直接打在牛头的脸上,如今这个时候,他们将我给抓住了,这事情肯定不能这么简单的就算了。 果不其然,牛头对那时候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忘记,看我一眼,立即冲着我瞪着眼睛道:“上次就是你小子畏罪潜逃,还敢伤我,好大的胆子!” 我干干地咽下一口吐沫,忙结结巴巴地道:“什、什么畏罪潜逃?” 牛头继续瞪眼,那张狰狞的牛脸上,鼻子当中嗤出一团白气,怒道:“少给我装蒜,不要想抵赖,你敢偷袭酆都阴帅,罪大恶极,如今被我抓住,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他说这话的这刻,语气当中一副恼怒之色,再加上那不是人的脑袋,本来就看着很是怪异,如今一生气,更是变得十分难看,让我整个人再度一个哆嗦。 一旁的马面看过来,出声道:“我说,牛兄,这事情自然不能这么算了,不过你可别现在把他整死了,他现在是酆都的案犯,抓回去之后,先交给审判司先审过,然后还要等待十殿阎王会审,现在你把他弄死,咱们不好交差呀。” 我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如此看来,我们眼下虽然被酆都的鬼差给抓住,但一时半会,这两位阴帅还不敢对我怎么样。 毕竟他们只负责抓人,抓回酆都之后,还要交给酆都各司来审判定夺,他们眼下为了交差,只能将我好好地带回去,这要是弄死了,交不了差,估计他们也不好交待。 马面继续盯着我看,继而阴阳怪气地又道:“依我看,先弄他个半死,只要他魂魄没有事情,带回酆都之后还能清醒地交代问题,这就没问题。” 我噎了一下。 那也幸亏是牛头似乎没有跟我一般见识的心情,瞟我一眼,闷着声音道:“算了,带回酆都之后,等到定下了罪状,我有的是时间找他算账,也不急于一时半刻,眼下先把人带回去交了差。” 这事情我们原本就是冤枉的,因而听到这里,我马上喊道:“酆都拿人,那也应该是有准确的罪证才是,我们犯了什么罪?” “明知故问?”马面看我一眼。 他直接道:“你涉嫌杀害酆都审判司鬼差,这是其一,其二,小龙潭村出现一桩怪事,凡在小龙潭村的一干人等全都失联,而你们却活蹦乱跳地出现在那里,所以我们怀疑,你们可能对小龙潭村的事情知道底细,这事情关系到我们酆都审判司二十余鬼差及地方阴司上的人,我们自然要抓你们回去问清楚。” “还有其三,”牛头道,“你们阻碍酆都鬼差办案,敢伤酆都鬼差阴帅,简直罪大恶极!” “这分明是畏罪潜逃,不然的话,你们为何要躲躲藏藏,居然还跑到青峰山的道门之地,要不是我们得到消息,恐怕还真就被你们两个给逃了!” 面对他们的这番罪证指责,我自然不能这样认下,连忙解释:“那个酆都的鬼差,不是我们杀的,其次,小龙潭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根本不清楚,当时我们并不在场,等到我们回去的那刻,事情已经发生,至于最后这条……那纯属意外,误会!” “我们是冤枉的!”我急道,“要不是被你们冤枉了,我们也用不着躲着你们。” “每一个被我们抓住的人妖鬼,他们都说自己是冤枉的。” 马面闻言,嗤出一声。 “这种说辞,我们已经听了无数遍,你根本不用再解释,如今证据确凿,你们就是畏罪潜逃,为了逃脱罪责,甚至伤了我酆都阴帅,这是我们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不成?” “不是你们杀的,那这鬼差是谁杀的?”牛头怒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等到了酆都,我就会让你知道嘴硬的下场!” 马面点头:“你们到底是不是冤枉,这点你可说了不算,那要等到酆都审判司审完,四大判官商讨之后,再经过十殿阎王会审,那才知道是真是假。” 这事情我根本解释不清楚,而且这些酆都来的人,也根本不听解释…… 牛头马面一瞪眼,那些鬼差连忙勒紧锁在我们身上的铁索,瞬时之间,我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酆都和阴司的人闯进道门的地盘来拿人,这一点已经引得青峰山道门之地的那些道士们满脸的诧异。 凝霜那刻最先上前,和牛头马面道:“两位阴帅先等一下,这里可是我道门之地,你们来我们这里拿人,这未免有些不太好吧?” “放肆,”一个鬼差瞬时回道,“酆都拿人,向来不问地方,不问缘由,不问是谁,只要犯事,那不管这人是谁,我们都一定要抓他回去,两道三界当中还没有人可以阻碍酆都办案,你们青峰山一个小小的道门之地,也敢这么说话?” 马面这当冷刺刺地看她一眼,也嗤声道:“只要是两道三界之内,那还没有我们酆都鬼差不能抓的人或者妖鬼,怎么,你想阻碍我们酆都拿人?我可告诉你,只要我们要抓人,不管你多大的本事、什么地位,敢加阻碍,我们也可以将阻碍之人一并拿下问罪!” 凝霜愣了一下。 道门纵使再强,那也还是在两道三界当中。 虽然家大业大,甚至有着几乎可以让酆都要顾忌的实力,但比起酆都来,终究还是在势力上弱许多,根本阻碍不了酆都的事。 虽然道门和酆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酆都真要来到道场里拿人,一个大的道场也阻挡不住这些,更不用说青峰山道门之地一派小小的分支。 凝霜大概也是知道,她挡不住酆都的人带走我们,继而想了想,又说道:“但他说自己是冤枉的,所以这事情很可能是你们搞错了,不要抓错了人。” “搞错了?”马面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我们两兄弟,这几百年来,还从来没有过抓错的人或者妖鬼。” “你说抓错了,那就是抓错了?这两个可是酆都的重要案犯,怎么,你们青峰山的道门之地,打算包庇袒护他们?我们不问这个罪责也就算了,还想阻挠?” 凝霜干干地一咧嘴,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 马面阴着脸,又是冷刺刺地道:“我可告诉你,哪怕是你师傅马老道在这里,我们想要在他的眼下拿人,他也别想能保得住案犯。” 说到这里,马面一抿嘴,忽然道:“几天之前,道门仙台的人曾经找到过酆都,来找马老道的魂魄……” “但他根本不在酆都,这事情就很蹊跷了,后来经过查实,马天星是死在了小龙潭村,葬在小龙潭村,如此一来,我们也不得不怀疑,马天星的魂魄没能神游仙台,恐怕也是和小龙潭村之事脱不了干系,应该也是被卷了进去,一同失联。” 看眼青峰山的这些道士,他继而提醒道:“所以,我也不得不多说一句,你们要是想再见到马天星,那就不要阻拦我们酆都办案,眼下小龙潭村之事和他们有着莫大的关系,不带他回去问个清楚,马天星的魂魄,你们也别想找到,孰轻孰重,你们好好掂量掂量!” 第一百四十二章:两方对峙 此言一出,立即引得那些道士们一阵唏嘘。 之前给阴司透风的那道士见状,忽然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应该让酆都的人带走他们……” 他这时候说出这话,明摆着是在火上浇油。 他话才刚刚出口,凝霜瞬时冷刺刺地看向他,立即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这一脚踢过去,那道士猛地抽了一口冷气,看眼凝霜当时冷冽至极的眼色,连忙将嘴一下子闭上,不再敢吱声。 林道士听到这道士说的这话,那刻一个劲地摇起头来。 显然,开始的时候,他还对他们留有一丝期许的看法,这时候他们却接连挑事,先将酆都鬼差招来,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又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语继续添乱,纵使林道士再大的善念,这个时候也全然断绝,显然是对他这几个同门师兄有些失望透顶。 这事情无论结果如何,凝霜和林道士能不能保住我们,这几个道士那是绝对不会再留他们了。 他们眼下的做法简直比李政还要过分上许多,李政虽然也有过食言,但至少在这个事情上,他没有借此来为难我们,和他们一比,李政反倒是成了正人君子。 这句话已经引起了不少的道士的意见,一听到马道长死后魂魄一直没有神游回到青峰山,原来是因为我的关系,对我的看法可能隐隐有些改变,显然是有些怪罪的眼色,这时候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是想想,也应该想得出来。 之前出声的那道士虽然挨了凝霜一脚,可见到眼下的情形,脸色显然有些得意。 他不服林道士,因而才会招来阴间的人,打算给他找点麻烦。 眼下这就是他最愿意看到的情形,林道士要是处理不好,对他以后在青峰山道门继续立足,将会产生十分不利的影响。 林道士同时想借着青峰山的道门来抵住酆都的人,保住我们不被他们抓走,眼下这事情应该怎么处理,成了一道难事。 林道士跟我们的关系也算不浅,要是任由酆都将我们带走,他没有半句话的表示,这几个不服他的道士哪怕被赶出道门,也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话去,说他林道士根本不顾朋友情谊,倘若不让酆都带我们走,那他们又会说他置马道长于不顾…… 两头都讨不到什么好处,对于林道士来说,怎么解决,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林道士尚在犹豫不决的这刻,我看眼那些和酆都鬼差一起来到这里的地方阴司上的人,发现他们这刻眼神当中,也是有些异样。 带着地方上的阴差来协助酆都鬼差围堵这里的,是一个面色冷冽的老头儿,看他的模样,应该是这个地方上的文武判官中的一个。 酆都鬼差眼下抓住我们,但武缨不归他们酆都来管,因而这些鬼差倒没有抓她。 但那判官此刻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寻常,盯着武缨看了好一阵,紧接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面对武缨的脸色很是不好看,随后嘀嘀咕咕地和牛头马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地方上的判官说完话,马面一撇嘴,跟他道:“你怕什么,地方上的阴司,难道还怕这里一个小小的道门之地?有我们酆都的鬼差在这里,谁也不敢造次,你既然说这里有个红衣厉鬼,你们地方阴司要维护一方的太平,拿下她,完全是公事公办,有什么好怕的?” 地方上的判官听到这话,连忙点头说是,回头招呼了几个阴差,马上让他们将武缨也打算扣住。 我看得一愣,马上道:“你们抓她做什么?” “她是厉鬼,当然要抓她,”马面看我一眼,冷言道,“难不成,这样的一只厉鬼,地方上的阴司视而不见,不去缉拿,岂不是失职?” 马面这话说的虽然有理有据,但看那判官刚才的反应,显然是好像见过武缨一般。 这个时候在道门的地盘上,忽然要拿她,这事情也是有些蹊跷。 这个地方上的阴司,根据我目前所了解的,一直都很奇怪,眼下这又不知道他们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仔细想了想,我忽然想起武缨之前跟我说过,害死她的那人之所以逍遥法外,就是因为在阴间有人,导致她冤不能诉,阴差反而要拿她! 难不成,这时候我撞见的就是这事情,这判官说不定和害死她的人有什么联系,所以才会这种反应?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蹦出的这个念头到底对不对,可眼下看到的这事情,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直觉告诉我里面有猫腻。 林道士见到眼下阴司又要从他们道门的地方再抓走武缨,那刻脸色顿时有些不满。 林道士朗声道:“你们阴间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们道门的地盘拿人,不管事实如何,但是这样做,那都让我们青峰山的道门之地有些丢了面子,有关我师傅的去向,我们青峰山道门自然比谁都急,肯定要亲自找他们问个清楚,但与此同时,我道门一向惩恶扬善,他们说有冤情,我们便不得不插手管一下!” 林道士语气一凛:“这里是我道门的地盘,在我们的地盘之外,你们要抓谁,那我们可管不着,但是在我们这里抓人,那就要征求一下我们的意见,不能将我们完全忽视,不然的话,这让我们道门颜面何在,日后传了出去,岂不成了话柄?” 这个林道士,现在说的这番话,还真是有理有据,俨然是将两方都顾及到,而且都不得罪,既说了他要保我们,也把那道士的刁难给化解掉。 面对林道士,他现在虽是掌观天师,可自身的气势比起马道长还是差了许多,因而酆都的人只是看他一眼,竟然毫不理会。 牛头马面一转身,居然吩咐起手下的鬼差道:“马上将案犯带回酆都受审。” 他们的这个吩咐,完全是将林道士给无视。 林道士一愣,脸色那刻憋得通红。 酆都的鬼差立即很是粗暴地推着我和柳苏往外面走。 林道士见状,马上又喊道:“你们酆都要是这样做事的话,完全不顾及我们道门的意见,这事情我一定要烧香禀给道门仙台,把这事情告诉他们,让他们去找酆都讨个说法。” 林道士情急之下,将道门仙台给搬了出来,那些鬼差们都回头来看过一眼。 那地方阴司上的判官听到这话,率先回头,马上道:“你们这些阴阳两道上有道行的人,已经干涉了不少我们阴间的事务,这时候我们要抓案犯,你们也要管,实在是管的太宽了一些——怨不得酆都审判司的大判官,对你们这些走阴阳两道之人一向有着很大的意见!” 林道士正色道:“此事有些冤情,你们阴间的人根本没有调查清楚,就到道门来拿人,这事情被我们道门既然碰到,自然要管这些,不然的话,颠倒了黑白,事实有误,这个罪责你们担当得起吗,这要是抓错了人,你们酆都难道不查清吗?规矩何在!” 那判官一愣,马上道:“你这个阳间人,也敢管阴间的事,敢说这种话,找死!” 牛头马面瞬时冷刺刺地看向林道士,怒道:“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别以为你是道门的人,我们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这是质疑我们酆都拿人的公正?” 两位阴帅话音落下,那些闲散的鬼差们立即靠了上去。 对于林道士说的这一番话,他们显然是觉得很不中听,态度有些恼怒。 毕竟他们可是阴间的人,掌管生死轮回,这个时候,面对一个阳间之人的这样一番叱责和质疑,哪里可能听得下去? 那些鬼差靠前,这里的那些道士们看得全都脸色一变,顾忌到青峰山道门之地的颜面,立即全都靠了上来,开始和酆都鬼差们对峙起来。 那判官倒也是挺识趣,知道事情一旦闹起来,对他们地方的阴司和酆都以及道门来说,都不好收场,连忙过去劝了牛头马面几句,说道:“两位阴帅,我们还是别管他们这些道士了,他们就是这种臭毛病!” 判官说:“他们这些走阴阳两道的阳间人,很多人就是喜欢管阴间的闲事,尤其是他们道门,经常跑到我们地方的阴司上搞事情,不过嘛,顾忌影响,我们也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爱说什么那就说什么去,难不成还真的敢反了不成?” 经过这个判官的一番劝慰,牛头马面的脸色缓和上不少。 大概也是顾忌到不能和道门起冲突,闹出什么,因而很是不耐烦地招了招手,和那些鬼差道:“别跟他们这些阳间修道的人一般见识,我们只负责拿了人——你们要是有意见,那就到酆都和阎王去说,我们不要在这里多待,免得说我酆都欺负到他们道门的家门口,到时候反咬一口,我们不好解释!” 说完这话,他们招呼起鬼差,推着我们朝着外面走出去。 牛头马面的态度如此强硬,我觉得林道士和凝霜怕是保不住我们,因而叹了一口气。 结果,那也就在我叹气的这一刻,一个声音忽然远远地响起来,道气凛然地道出一句话来—— “两位酆都来的阴帅且慢,这里好歹是道门之地,他也好歹是我们道门的天师,如今你们酆都的人就这样不理不顾,那未免有些看不起我们道门,老道我看不下去,现在想要说几句公道话,不知道酆都给不给老道士我这个面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正牌仙神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个老道飘然而至。 老道士到场之后,在场之人瞬时全都瞪大眼睛。 那道门仙台的葛天师去而复返,这时候刚好到了青峰山上。 他手搭拂尘,迎面而来,看向阴间来人,那刻脸色显然不有些不太乐意。 走到牛头马面身前,葛天师身形停住,先是看了看眼前的情形,继而才道:“老道我是道门仙台的葛洪。” “道门仙台?” 此话一出,引得地方阴司的人和酆都鬼差们全都是面面相觑。 我想,他们之所以会感到诧异,大概是怎么也都没能想到,在青峰山这样一处小小的道门之地,居然会有道门仙台的人在这里。 倘若林道士现在虽然已经继承了马道长的天师之位,但道行比起酆都阴帅还不够看,因而他们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可眼下忽然出现的这位道门仙台的葛天师,那不是他们可以忽视的存在,这位葛天师单论地位和道行,可比酆都阴帅还要上一个档次。 阴间的差使们还在对这事尚未回神之时,葛天师继而语气淡然地道上一句:“这里是我道门之地,倘若是我这门徒林沐白才疏学浅,还不足以让两位酆都阴帅给几分薄面,那老道士我的这个资格,想说几句话,两位阴帅不会不听吧。” 一听是道门仙台的葛洪葛天师,牛头马面起初也都是一个愣神,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葛天师这句话说完,这才猛地惊醒过来:“原来是道门仙台的葛天师!” 马面干笑一笑,忙道:“以您在道门中的地位,有话要说,那我们自然要听,您老已经不是两道三界中的人了,那是和我们阎王一个地位的仙神,既然有话要讲,我们怎么敢不听?” “此话言重了,老道我原本也只是一个普通道人,”葛天师回笑道,“阎王掌管两道三界,这位置那可是比我一个老道士要难当许多,哪怕是天庭赴会,阎王事务繁忙,即便缺席不去,满天仙神也没人敢怪,毕竟两道三界、生死轮回,一切事物,可不是一般仙神能够管好的。” 牛头马面连忙点头,同时满脸的纳闷,似乎是不太明白,这葛天师怎么跟他们闲聊起了这些? 我那刻也看得目瞪口呆。 这位葛天师是道门仙台来的,已然成仙,那地位自然早已经不是两道三界能够容下。 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地位不低,听着好像在仙神当中,俨然可以和阎王平起平坐的地位。 他们仙神一界那是什么样子,这点我根本不清楚,甚至也想象不出,毕竟我只是一个凡人。 不过此时听到葛天师的这一席话,我倒是已经知道,这个葛天师果然不同寻常,不仅已经修成正果,而且还是位列仙班的正牌仙神。 暂且不说他们道门里还供着的其他仙神,只说这一位葛天师,就已经能和阎王平起平坐,如今他出现在道门之地,牛头马面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葛天师看他们一眼,继而才道:“我和阎王也是老相识,知道十殿阎王对于主管阴间,兼管两道三界的生死轮回,一向是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马虎和不公平不公正,以此维护天道,可眼下两位阴帅拿人似乎有些草率了,真要是拿错了人,那还真会给酆都招来非议。” 我听到这话,心中一乐。 葛天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已经显而易见,这个时候是明摆着是帮着我们说话,正在劝阻这些阴间的差使。 牛头马面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面对这个道门正仙,他们肯定是不好拒绝,因而一脸为难。 马面说:“葛天师,他们可是酆都要犯,您既然是道门仙台的正牌仙神,那也应该知道,我们只是公事公办,他们确实有很大的嫌疑,酆都将他们带回,然后问清楚这些事情,那也是理所当然——葛天师,您不会连这点小事也要来管吧?” 葛天师笑道:“酆都办案,老道士我自然不能多管,虽然生死轮回的大权握在酆都手上,可老道士我觉得此事不妥,因而过问两句,那也不算插手吧?” 牛头马面相互一对视,似乎是陷入到思考当中,不知道眼下之事应该怎么处理。 牛头道:“葛天师,他们可不是你们道门的人,一个是出黑路子的,一个是妖,那都和你们道门没有半点关系,您还是不要管这些。” 一旁的那地方阴司上的判官,这当一撇嘴,忽然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仙神一道也有仙神一道的规矩,我记得仙神的规矩当中,其中有一点,那就是任何仙神都不得插手两道三界之事,能管这些的仙神只有酆都的十殿阎王,只有他们才有这个特权。” 这个判官看了葛天师一眼,语气凛然道:“葛天师,您可是位列仙班的正牌仙神,这个规矩,您肯定是知道,如今这样光明正大地插手三界之事,插手我们阴间的事务,这要是传到了玉帝的耳朵,那可不是小事!” 葛天师闻言,紧了紧眉头。 似乎他们这些正牌的神仙,还真是有着这样的一些规矩。 如今这个判官直接把话说明白,让葛天师也有些避讳这些。 马面见状,又道:“他们眼下已经被酆都缉拿,证据确凿,身上太多的疑问,所以他们,我们是一定要带回酆都不可,葛天师您还是不要插手这些仙神之界不该管的事,免得惹火烧身,给自己惹上麻烦。” 那判官继续点头,也跟着说了句:“就是,这要是两道三界的事情,是个神仙都过来插手两下,这样下去,两道三界原本的生死轮回秩序那不乱了套了,葛天师,您可不要为难我们,这一切也都是天道的规矩,您不要犯错误。” 葛天师站在原地一拧眉,显然也是觉得这事情他也不好明说什么。 仙神不得插手这些,这一个规矩如今被搬出来,让他这个正牌的道门仙神也无可奈。 葛天师站在原地的这刻,凝霜忽然凑了过去,在他耳畔不知道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等到凝霜说完,葛天师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随后将拂尘轻轻一摆,问她道:“你真的信他们是无辜的?” 凝霜点头,毫不犹豫道:“信,所以这事情,您一定要出手!” 葛天师见凝霜这一点头,下一刻忽然态度继而转变。 他看向了牛头马面和阴司的差使们,凛声道:“我这门徒为他们作保,说这事情绝对是你们酆都搞错,她不会骗我,也骗不了我,因而这事情不能草率,两位阴帅最好先放人,重新调查这些才是,这要是直接当成案犯带回酆都,出了事情,那可不好。” 牛头马面一拧眉,脸色不太愿意。 那判官见状,立即又道:“葛天师,你这是已经公然介入三界之事,这可是坏了规矩的大事,你居然让我们放走酆都的案犯,这还不是插手?” “不,老道我并没有介入这些,”葛天师拂尘一甩,脸色淡然,“但你们在我道门的地盘抓人,抓走的还是我这几个门徒的朋友,这让老道我觉得很没面子,有些不满,毕竟道门是眼下的东道主,人,你们当然可以拿,但是绝对不能在我道门的地盘拿走,这点老道是出于维护自家门面,和介入什么三界之事无关。” 那判官听到这话,抿嘴道:“葛天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不能在道门的地盘拿人,这要是他们一直躲在这个地方不走,难不成我们还一直不能抓了?如此一来,要是三界当中那些作恶的妖鬼全都跑到你们这里,你们道门岂不是成了藏污纳垢的庇护所!” “我道门的颜面不容折损,”葛天师语气慷锵道,“但也绝对不会是恶妖恶鬼的庇护之地,我不管他们犯了什么罪责,你们拿不拿他们,跟我无关,我一概不去过问,但为了避嫌,你们先放开他们,让他们离开道门之地,然后你们再拿他们,你们意下如何?” 马面看向牛头,小声道:“这葛天师只是想维护自家的颜面,不让我们在他们道门的地盘拿人,免得传出去不好听,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依了葛天师?” 牛头点头,闷声道:“那好,我让鬼差和阴司的差使全都退出道门,让他们自己从里面出来,然后再拿下他们,只要出了道门,我们再拿他们——葛天师,您不会再说什么了吧?” 葛天师点头:“那是自然,出了道门,一切事情,都将和我们道门再没半点牵扯。” 我听得一抿嘴。 这话说了根本和没说一样。 本以为这道门的葛天师还真能帮我们,结果眼下这又不知道是搞了哪一出。 就算他们现在将我们放开,一出道门,我们也势必立即被拿下,根本跑不掉,没什么用处呀! 那些鬼差于是将我们放开,我这个时候只能撇着嘴从道观里出来,然后前脚刚出,后脚那些鬼差就已经拿着锁链过来,打算将我们重新捆住。 这刻,葛天师又摆手道:“且慢,这人,你们现在还不能绑。” 第一百四十四章:葛天师帮忙 牛头马面闻之一愣。 愣过之后,他们满脸的不解道:“葛天师,他们已经走出了道门,这也不算是在你们道门之地拿人,您还想怎么样?” 葛天师道:“确实已经走出道门,但这事情,你们开始就是冲着我道门而来,这才拿下他们,我不想插手这些,但我们道门之地,也不能因为这事情,和你们酆都扯上什么别的关系,这是传了出去,让别人觉得我们道门和酆都有染,那也不好,影响我道门的名声。” 马面无奈道:“葛天师,您到底想怎么样?” 他一咬牙,又道:“眼下您要是再插手这事情,那就别怪我们回去将这事情禀告阎王,上报天庭,要触您的霉头,告你一状!” “你们要是告我,那老道士我自然会据理力争,”葛天师道,“我也把这事情禀给玉帝,弹劾一下你们酆都眼下的办事实在有些草率,酆都一家独大,天庭无暇监管,如今两道三界任由你们酆都管理,有些不妥,这事情一定要和众路仙神好好地议一议。” 牛头面色一凛,忙道:“葛天师,您这是彻底要和我们酆都一系过不去啊?这事情一旦你真的这样说,那肯定会引起一些事端,十殿阎王为了两道三界的事情焦头烂额,忙得不可开交,你这样的一番话,那可会影响到我们阎王,再招来其他仙神的针锋相对,一段时间之内,那可是会让三界因而产生动荡。” 葛天师语气凛然道:“老道士自然知道这些,阎王到时忙于应对天庭的质问,无暇顾及两道三界之事,自然会引起一些不便,不过,我也并非是要和酆都为难,只是这事情,你们也不要为难我道门才是,妥善处理,得到解决,那才相安无事。” 那判官这时候小心翼翼地和牛头马面道:“两位阴帅,这葛天师,那完全是只知道护着他们道门的人,连带着将他们这两个身在道门的案犯也给护住,既然这样,那我们……” “闭嘴,”马面打断了这判官的话,冷刺刺地骂道,“你懂个屁!” “他身为仙,不能插手阳间的事情不假,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得罪道门,毕竟道门势大,不像是其他的阴阳两道之人,道门的靠山可是各路道门仙神,你敢得罪他们?不然,你以为对于审判司陆判官说的那些,阎王为什么总是避而不谈,对于他们阳间人干涉我们阴间事务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个判官听到这话,干干地一咧嘴,顿时不敢再说什么。 我听到这里,也是终于听明白了一点原因。 这事情酆都两派争执很大,柳苏曾跟我说,里面的原因很复杂,原来是这背后牵扯的东西确实不少。 阴阳两道上的第一大户,自然非道门莫属。 不管是全真派还是正一派,不论是茅山、龙虎山、崂山这种大的道门之地,还是青峰山这样的小小分支,虽然一些规矩上会有差异,但不管怎么样,道门都是奉的同样的仙神,背后都是同样的靠山。 酆都要是真想要禁止这些阳间的术法继续流传,道门里懂术法的这么多,自然在列。 但道门那是真的不好得罪,谁让人家的后台比较硬?! 绝大部分的仙神,都是道门一系,那些仙神吃着道门的香火供奉,这要是牵扯到了道门头上,虽然没人可以干涉到阴间了,但酆都自然也会和这些道门一系的仙神结下矛盾,酆都哪里吃得消这些? 我心里噎了一下,合着这事情,那还是个仙神历史上的遗留问题,十殿阎王自然不会轻易定夺,任由他们酆都的人去争执这些,就是不开腔。 看来,不但两道三界的问题之间纠缠不清,就连他们这些仙神,那也和这些有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没有谁敢挑这个头。 面对葛天师的眼下的做法,他们明知道是插手,但只要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其实也只能当成视而不见。 葛天师看在我们和凝霜的关系,打算出手帮一把,向着自家道门说话,自然无可厚非,只不过这个理由一定要恰当一些,至少说出去像那么一回事,样子还总是要装点一下的。 牛头马面显然是妥协了,这刻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向了葛天师,闷着声音问他:“葛天师,那你倒是说说,这事情您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吧,我们也不用绕来绕去。” 葛天师道:“这事情,我不会为难你们酆都,也不想给自己招来非议,但人一定不能在我道门这里带走,这样吧,我也不阻拦你们拿人,但是你们冲着道门而来,传出去还是不太好听,我也不留他们,让他们马上离开这里,给他们一天的时间,然后你们再去拿人。” 牛头马面一愣:“这……” “这样,免得外人说我道门和你们酆都串通一气,”葛天师道,“等到时限一过,你们再去拿人便是,这样外人也就不会再说什么,毕竟哪有我们串通你们,然后过了这么久你们才拿人的道理,那就足以证明我们道门和酆都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了。” 牛头马面苦着脸,根本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葛天师大手一挥,直接道:“那就这样定下,反正他们已经被你们盯住,就算拖延一阵,你们也能拿得到他们,难不成堂堂酆都,手下的地方上的阴司遍布各地,连一个案犯都抓不到,只能靠这些消息抓人,那你们酆都未免有些太过不堪了吧?” 牛头马面干笑一声,没有说什么,想了想,只能点头答应:“既然这样,那就按照葛天师说的来办,让他们再逍遥法外一段时间。” 说着话,马面看向那个判官,跟他吩咐了一句:“传下话去,让各地阴司的阴差守住各条阴间之路,同时也将阳间的每一处都给我盯紧。” 那判官点点头,看眼葛天师,只能无奈地按照牛头马面的要求去做,转身去吩咐这些去了。 牛头马面让鬼差将我们放了开,随后冷刺刺地看我一眼,嗤声道:“真没想到,道门仙台的葛天师居然会管你们的闲事,算你们命大,既然这样,让你们多跑一阵,反正现在我已经下令,也不怕你们跑到哪里,除非你们能跑出两道三界,不然这一次,已经无处可去!” 我和柳苏这时候如获大赦,终于可以不再被这道拘魂的锁链加身,感到一阵轻松。 葛天师既然给我们争取到这样的一个机会,我自然对他心怀感激,过去跟他道了一声谢。 “不用谢我,”葛天师仰头道,“老道我只是觉得这事情,你们确实不像是有所关系,再加上顾忌道门的颜面,我这门徒又极力作保,因而帮你们一把,不过眼下只有一天的时间,能不能躲掉这些,那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剩下的,老道士我不方便再管,免得引起酆都不满。” 虽然只有一天时间,眼下这个时候牛头马面的吩咐之下,阴司开始设防,我们很难逃得过这一劫,但是葛天师肯帮这个忙,已经是仁至义尽,管了一桩闲事。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继而又问葛天师一句:“对了,那个老道士,你找到他了吗?” “没有,”葛天师道,“我猜他大概是早就算出我会来这里找他,早就逃了,毕竟他生前的道行已经可以说是登峰造极,死后可以到道门仙台的地步,他提前算出这些,躲了开,也是意料之中,以他的道行,我想抓他回道门仙台问罪,也不是那么好抓的。” 我纳闷道:“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嗯,这个嘛,”葛天师犹豫一下,道,“我不能说,但可以告诉你一点,他犯了大忌,泄了天机,我这样一说,就算是不说什么事情,你也应该知道是什么样的罪责。” 我听得一点头。 那些酆都的鬼差还在牛头马面的率领之下,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 我回看一眼他们的面色,心中一沉。 如今将我们抓到,结果被葛天师插手,只能放了我们,他们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恐怕这一次,会更加严厉地缉拿我们,眼下趁着葛天师还在,我们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我招呼了柳苏和武缨,打算马上先离开,路上再想具体的办法躲开这一劫。 招呼完他们两个,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凝霜忽然道:“先等等,我跟你们一起走。” 我一愣:“你干嘛?” “这事情,我们道门仙台的天师已经说过,一天之后才能拿你们,”凝霜道,“但是我担心,他们可能会不守约,因而我得和你们一起,确保这事情他们没有耍诈。” 葛天师闻言一点头,说道:“这样也好,那你就跟他们一起,如果这事情酆都的两位阴帅没有遵守约定,那我给你一支香,届时将它点燃,我自然会知道这些。” 说着话,葛天师掏出来一支十公分长的香头,递给凝霜,说道:“遇到事情,静心启念,这截香头便会自己点燃,一旦燃起,你们身遭之事我自然会全都知道,免得这段时间之内,酆都趁我不在,继而刁难。” 第一百四十五章:离开青峰山 凝霜点头,将葛天师给的这截香头小心翼翼地收好。 将东西收好,她继而看向林道士那边。 “老陈的事情,我必须要帮他,等这事情结束,我再回来,”凝霜道,“眼下,青峰山的事情就要靠你自己来打理了,你自己要多加注意。” 林道士点点头,应声道:“师姐你放心吧。” 说着话,他也跟我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到青峰山来找我,只要能帮的,我一定不推辞——只要你能躲过这一劫,还能再来青峰山的话。” “那是自然,”我干笑一声,“如果真能躲开这一劫,或者这事情能搞清楚,那我就来找你叙旧。” 一旁的牛头马面听到我这么说,又是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跟林道士客套完这几句话,我看眼柳苏和武缨,转而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不再给道门添麻烦了。” 最后,我再跟葛天师道上一句谢,葛天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稍稍一点头,示意我们可以出去了。 我们离开的这刻,那些酆都鬼差全都将我们看得死死地,但碍于葛天师还在这里,他既然有意插手,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我们离开这里。 从青峰山上下来之后,凝霜这才问我:“老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我一撇嘴,闷声道,“还能怎么办?眼下你们道门虽然在竭力帮我,但这也只是一个缓兵之计,酆都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恐怕现在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我们能躲到哪里去?” 凝霜道:“那也得有个明确的位置,说不定葛天师帮你争取到的这点时间,真的能够甩开这些酆都和阴司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考虑了一下。 眼下酆都和地方上的阴司虽然暂且还不能拿我,但肯定已经布置妥当,处处设监…… 我们不管往什么地方去,都还是在阳间当中,根本没有办法避开这些,已经暴露的情况下,不管躲到哪里,都无济于事。 想了一阵,我抿嘴道:“我们现在要躲,也只能躲到人比较多比较密集的地方了,一来是人多可以干扰阴差们的视线,二来人多的地方,他们想拿我们,那也不好下手。” 柳苏点头:“只能往城里去了,眼下的情况,空旷的地方我们反而不方便去,不然的话,那些鬼差阴差想拿我们毫无顾忌,但躲到一个人多的地方,就算他们想拿我们,也得考虑一下阳间的影响,不能因为拿人而造成阳间的混乱。” 武缨冷言道:“说得倒是轻松,但是你们眼下只有一天的时间,如今阴间的路被封住,阳间的路被地方阴司密切监视,就算没有这一些,我们想要从这种地方跑到一个人很多的城里,那也很难——这里不是山吗,我们干脆往山里跑!” 武缨道:“这种地方,虽然也都在阴司的管辖之内,但是一般没有阴差驻守,这样一片荒山野岭,我们想要躲开他们,也更方便,跑到了城里,那种地方空间狭小,一旦他们开始拿你们,想跑都没有地方去。” 我又觉得武缨的这话也在理。 不过,柳苏摇头道:“倘若是我们行踪没有暴露,这种地方确实是好去处,但行踪已经暴露,现在往那种地方跑反而不妥,酆都一定会让地方上的阴司大力搜山,大张旗鼓地搜捕,可我们躲到城里,顾忌到对阳间的影响,他们反而不敢这样拿人。” 他们两个说的都挺有道理,但仔细考虑过之后,我还是倾向于躲到城里。 或许他们会认为我们会逃到山里,可能不会想到,我们会往人多的城里跑。 因为那地方虽然人多,比较杂乱,但是巡视在那里的阴差也多,觉得我们未必敢躲到这种地方去。 权衡利弊,我最后拍板道:“就去市里,赌一把!” 武缨抿嘴道:“那怎么去?阴间的路不能走,阳间的路又没有阴间的路快,还不等到了地方,就先被阴司和酆都的人给抓住,去市里需要的路程可不近。” 我说:“去找良子吧,让他再帮一次我们的忙,这事情,也只有他能帮。” 我们于是下了山,直接去找到了良子那里,希望这小子能够再帮我们这一个忙。 大晚上的把他叫出来,良子当时一脸的纳闷,看眼我们,满脸的疑惑:“你们要去城里?” “嗯,”我点头,“现在有点急事,必须现在就动身,不能耽误。” 良子听得一挠头,道:“我本来打算明天回城,要不这样,等到明天一早吧,你们一分钟也不能多等?” “等不了!”凝霜直接接话道,“老陈现在要躲阴间的缉拿,他只有一天的时间,能躲到哪里算哪里,这要是明天动身,时间就剩下的不多,一定要今晚马上动身。” 良子听到这里,很是仗义道:“那成,我现在就打电话,让我哥过来,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等明天了,直接今天晚上就去城里吧,正好顺路一起。” 武缨问他:“你去城里干嘛?” “我能干嘛,”良子这当已经开始打电话,听到武缨的话,嗤声道,“我当然是回去工作。” 说着话,良子笑嘻嘻地道:“我就在市里工作,这次回来,也就是请了几天假回来看看,明天刚好是最后一天,要是再晚一天,那估计我就帮不到你们了。” 良子说完这些,手头上的电话已经打通。 在电话里说了几句之后,他随后回去收拾东西,没过一会,搬着一个箱子出来。 在这里焦急地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已经都快到了后半夜的那刻,终于等到了车。 司机大哥将车停过来,继而叼着烟卷探出头,笑呵呵地跟我打招呼:“一听你们有急事,我连夜就过来了,今天这又是为了什么?” 良子这当将东西往车上搬,一屁股坐上去,跟司机道:“他们急着回去,反正就是有急事,哥,你也别问了,现在让他们赶紧上车吧,送到市里再说。” 司机因而没再多问什么,我们上了车之后,他转了车头,带着我们出了村子,随后上了大道。 坐在车里,经过村子的路口,顺着这边上大道的时间,我盯着窗外,然后看到这边站着几个阴差。 我们的车过去的那刻,两个阴差冷刺刺地扫了一眼。 柳苏小声跟我道:“有阴差,肯定是监视我们的,我们坐在车里,他们肯定看得到。” 我应了一声,扭头回去看身后的路面。 隔着车玻璃,见那些阴差还在远远地盯着,我继而跟他道,“看来,等下跑到一半的路程,我得先下去布置点东西,不然的话,这些阴差肯定一路跟着,我们走哪都不行。” 路上开了一阵,前面有道河湾。 见河湾上有座桥,我连忙问了司机一句,从那座桥走的话,能不能到市里。 司机大哥回道:“能,当然能去,不过就是有点远——怎么,要从那边过?” 司机大哥算了一下,提醒道:“这要是直接走这大道的话,直通市里,要是走那座桥,得先绕个圈子,起码耽误个十分钟的路程。” 我听得一点头,接着又问了问凝霜和良子,他们身上谁有镜子。 凝霜摇头,良子这当从自己的随身行李里面翻了一阵,拿出一面镜子。 他道:“我这里倒是有一面,老陈你干嘛啊,还打算给自己照两下,捯饬一下?” 我只是问他:“这镜子没什么别的用处吧?” “说没什么用处,确实没什么用处,”良子乐呵呵地道,“但这面小镜子啊,来路不一般,这是我们公司里,我看好了一个女的,请她吃饭,她当时落下的,然后被我看到,收了起来,打算……” 我懒得听他的这些花花故事,直接一把夺过来,跟良子道:“那就是没什么用处,那成了,等下过桥的时候,先停一下车,把这镜子挂到桥头。” 良子一听这话,瞬时急道:“唉唉唉!我说老陈!这镜子你是想给我扔桥上啊?那可不行,你要是用用还成,你给我扔了,这哪成啊!” 我看他一脸不舍的模样,顿时纳闷道:“不就是一面小破镜子,这又不值钱,你先借我用用,等到回头去了城里,我重新给你买一块。” 良子撇嘴道:“这可不是镜子不镜子的问题,这镜子那是我那个女同事的,我还打算追她来着,这样的一面镜子,那就是一个珍藏,一个纪念,你给的能一样?” 这他娘的,那不就是单相思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出! 良子伸手过来打算把镜子抢回去。 但这个时候车已经停在桥头,我推开车门马上下去,走到桥头,用绳子迅速将这一面镜子绑在了旁边限高杆的栏杆上。 这里是个桥,阴间的鬼,那是走不了阳间的桥,过不了阳间的河的。 因而在出殡的时候,才会有过桥的时候撒纸钱、放鞭炮,来给魂魄引路的这一说法;镜子挂在门头,那是挡煞用的,我让司机大哥走桥,然后再挂个镜子挡住这里,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人指引,阴间的人也过不了这个桥,阴司的眼睛算是被挡住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碰瓷!? 布置完这些,我拍干净手上沾的铁锈,回到车上。 “我说老陈,好好一面镜子,你给我扔了,这你怎么赔?” 良子这时候心疼的不得了,瞪眼看我。 见他一脸肉疼的表情,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这算什么,一面镜子哪里比得上我现在的窘迫之境,你都帮我这么多忙,眼下也不差这一次!” 良子闷哼一声,倒也不再追究这些。 虽然脸上还是一副不舍,但我知道这小子还是很仗义的,这一点绝对没的说。 凝霜回头看一眼,马上明白了我这样做的目的。 她问我道:“这样能行吗?” “毕竟酆都鬼差和阴司的阴差,虽然也是阴间的鬼,但他们不同于一般魂魄,这些做法,未必有用处,还不如我下去贴上几张符,用这个来阻隔他们。” “符就不必了,”我沉吟道,“这样应该有点用,至于符纸,那先别用了,等到更需要的时候再用。” “我们现在得考虑的是怎么避开阴司的眼线,怎么样先隐匿住我们身上的阳气,我怀疑阴司这次可能会放出恶犬追踪我们。” 凝霜说:“我这里有符,可以在一定的时间内将我们的气息完全遮蔽,不过缺点是受限于我自身的道行,维持不了多久,最多也就半个时辰的效用。” 半个时辰…… 我听到这话,一撇嘴。 这点时间哪里够用的? 说白了,只是用来苟延残喘上一阵,看来还得另想办法。 我坐在车里想着的这阵,司机大哥忽然一脚刹车将车给踩停了,同时骂上一声:“操!” 见一向还算客气的司机大哥这当的奇怪反应,我们全都是有些纳闷。 良子忙问他道:“哥,怎么了?” “有问题,”司机道,“刚才从桥上过来,绕过这条小路,应该直接上大路了,可我现在发现,似乎是在原地兜圈子,这他妈的,该不会是遇上鬼打墙了吧?” 司机大哥探着头对着车窗外面一阵打量,呐呐道:“这还真是邪门了,我车上拉着你们,你们都是懂道行的人,怎么还遇上这种事情了,我跑了这么多年的夜车,以前倒是听几个开夜车的朋友说起过这些,今天还是头一遭遇到!” 我们听到这话,全都面色一凛。 我们对这边的路况不熟悉,因而路怎么走,全都要看司机大哥。 所以,刚才根本没注意车外的情况,如今听司机这么一说,全都是感到有些惊奇。 鬼打墙,那就是在原地兜圈子,怎么也出不去,通常都是些喜欢捉弄人的小鬼搞出来的。 虽然他们大都没什么恶意,但遇到之后,也是让人很难受,尤其是现在,我们正争分夺秒打算躲远的这一刻,遇到这种事情,那感觉更不爽了。 况且,我们这车里坐着的也都不算是普通人—— 我好歹是个阴阳先生,凝霜和柳苏都是有道行修为的,还有武缨一只煞气很重的厉鬼,同时凝霜手上有天师道剑在手,我手上也有一枚阴阳铜镜和一枚镇魂铜玺,这种阵势之下,什么样的小鬼敢挡我们的去路? 我立即瞪大眼睛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阴魂的踪迹,继而一抿嘴。 司机说他先下车看看,但我怀疑这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说不定是阴司的人在暗中使坏,因而叫住司机,让他先继续往前开,看看情况再说。 如果再兜两圈还没出去,就让凝霜下车直接打几道符,把附近的野鬼全都驱走。 司机大哥又开了一圈,结果这次还是兜了回来,又绕回到了这边的这条小路。 不但如此,这一圈绕回来的那刻,车头处“嘭”地一声闷响,好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般。 司机大哥当时整个人都跟着颤了一下。 遇到这种事情,司机大哥再也坐不住,直接下车,想看看是撞到了什么。 下车之后,他看过一眼,瞬时惊道:“诶哟,不好,撞到人了!” 撞到人了? 我听得满脸诧异。 刚才这一圈开过来,我一直都在盯着前面车窗,当时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没看到路上有人,这忽然的一声动静,怎么突然撞到了人? 我那刻心中一沉,总觉得事情很不对劲,连忙招呼起凝霜跟我一起下去看看。 下车之后,我们走到车前,当时只见车头底下真的多了一个人。 那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司机大哥正打算过去搀起这人看看怎么一回事,被我一把拉住了。 我一眼看出来,这人身上根本就没有半点的人气,哪怕是刚才真的是被我们撞死,就算刚死,那也会有生前的人气留存,这人身上却半点感受不到,如果不是已经死了一段时间,要么我们撞到的这个根本不是人,而是个鬼! 司机大哥这当挺紧张,毕竟就怕遇到这种事情。 我看出这些,只是将司机大哥先拉到一边,然后看眼凝霜。 凝霜的道行比我高,她自然也一眼看得出来这些不对劲的地方。 面对这种事,她二话不说拔出天师道剑,直接走过去,先是对着地上的这人轻轻地踢了一脚,同时凛声道:“何方妖物,敢挡在我们车前,赶紧离开?” 她这一脚过去,那人没有半点反应。 凝霜一瞪眼,马上掏出一张符,打算先给他打上一张。 这时候,地上趴着的这人才终于有了点反应,看来还是挺畏惧这些,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 不过,他依旧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继续趴在地上。 我也不知道这个鬼是想干嘛,但现在我们急着逃命,他出来碰我们的瓷,让我瞬时有些恼怒。 不等凝霜先发符,我先过去,将这个人一把拽了起来,二话不说先揍他一拳,接着踹他一脚,将这个人踢到了一旁的路面。 被我扔过去之后,这人终于有了反应,立马哧溜一下站起来。 他身上的阴气一卷,随后终于现出原形,果然是一只凶神恶煞的厉鬼。 刚才被我揍了一下,这个厉鬼瞬时冷刺刺地看我。 我拧眉看向他,抿嘴道:“瞪什么瞪,哪来的冤魂厉鬼,也敢挡我的去路,胆子不小啊!” “这鬼打墙,是你搞出来的?”我虚着眼睛瞄他两下,说,“你干嘛啊,什么意思?大半夜的挡我们的路,什么目的?” 这个鬼没有吱声,反而是扭脸往身后看。 我顺着他望过去的那地方看过去,当时觉得那地方一股子浓重的阴气。 眼睛瞪得再大一些望过去的这刻,然后又看到一只满身阴气恒绕的厉鬼走出来。 这只鬼身上的阴怨气可不低,远比普通的冤魂厉鬼强的多,看得我顿时虎躯一震。 凝霜见状,马上跟我道:“似乎是一只鬼王,差不多二百年的修为。” “鬼王?”我一怔。 忙仔细看了看这个走着过来的鬼—— 他赤裸着上身,满脸的凶恶相,两只手臂都是乌漆漆的一片,过来之后,立即激起一股阴风,吹得我们眯起眼睛。 这个鬼王走过来,看眼那个鬼,立即将头转了过来,阴着嗓子道:“哪里来的阳间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撞伤我手下的小鬼,继而出手伤他,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哪家鬼王的地盘,你们就敢这样撒野!” 我噎了一下。 因为这话不管怎么听,那都好像是在找茬。 眼下我们撞到的是一个鬼不假,但鬼没有实体,只是个魂魄而已,可这鬼王一现身,张口就说我们的车撞伤了他手下的鬼,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一个鬼哪里还会怕这些东西,而且更重要的一点,不管怎么看,那都好像是这个鬼碰上我们的吧? 良子在车里坐的有些不耐烦,这当问我道:“老陈,咋回事啊?” “没事,”我看眼那鬼王,头也不回地跟良子道:“可能是遇到了一个碰瓷的鬼王,这个时候来者不善,把我们给讹上了。” “碰瓷?”良子懵道,“鬼王?这什么世道,难道连阴间的鬼也都到了这种地步,开始跑到阳间来学他们碰瓷了?” 我听得一抿嘴,然后看向这鬼王。 他冷着脸继续看了看我和凝霜,手一指刚才被我踢到一边的那个鬼,开口继续道:“你们敢撞我手下的鬼,现在你们哪里也都别想去了,这事情要是不讲个清楚,你们就得留在这里!” 凝霜这刻眉头皱的比我还厉害,面对这个鬼王的这一番话,跟我道一句:“他这分明是在无理取闹,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也觉得不对劲。 这种时候,一个鬼王跑出来打着这个理由拦我们,让我不得不去考虑—— 眼下这鬼王,那该不会是阴司上的人现在不方便缉拿我们,果真开始暗中使坏,找了一个鬼王出来截住我们,故意拖我们的时间吧? 这样一想之后,我心中顿时抽了一口冷气,暗叹道:如果真是如此,阴司倒是挺会算计,我就知道他们不可能会眼睁睁地让我们离开,走的一路畅通,只怕眼下这就是他们自己不方便搞事,但是找了一些泼皮小鬼来缠我们?! 第一百四十七章:阴司走狗 考虑到这些,我接着一咂嘴。 这鬼王的忽然出现,反而提醒了我—— 我们眼下要躲的,可不仅仅是酆都和阴司的人那么简单。 地方上的事情都是阴司主管,那些妖王、鬼王要是想站稳脚跟,除了自身的道行修为要高,地方上的阴司绝对不能得罪,非但不能得罪,还要想方设法地讨好他们。 如若不然,一个地方上的阴司,怎么会任由这些妖王、鬼王再他们的地盘上横行? 阴阳两道上绝大多数的妖王、鬼王,之所以敢在阳间占下山头,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都和地方上的阴司有着一些暗中勾结,其实是地方的阴司里养的鱼。 这个节骨眼下,此刻忽然蹦出来挡住我们去路的鬼王,就是因为这事情而来,目前酆都和阴司都不敢动,所以找了一个听阴司摆布的鬼王出来,只要能拖我们一段时间,等到一天的期限过去,届时,他们就可以直接过来拿下我们。 我扫了一眼这鬼王,马上问他:“你是阴司找来的,故意在路上阻挠我们的吧?” “阴司?” 面对我的这番质问,这个鬼王自然不会承认,立即阴着嗓子道:“阴司哪里会跟我们这些厉鬼扯上关系。” 那鬼王道:“他们是专门抓我们这些厉鬼的,我们和阴司可没什么关系,眼下这事情,只是因为你们伤了我手下的鬼,我咽不下这口气,要找你们的麻烦。” 这种事情,不能明摆在台面上,这个鬼王势不会承认。 但他这个时候就算不承认,说的话里也都是向着阴司的,没敢说半句阴司的坏话,听着这话里的意思,他连忙这样的一番解释,听着就觉得很不对劲。 要说这个鬼王不是阴司想要使坏弄来在半路上给我们制造麻烦的,说什么我都不信。 凝霜听到我刚才的问话,稍稍一想,大概也是想到这些。 她那刻眉头瞬时凝起,跟我道:“老陈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这些忽然出现的小鬼,是阴司找来的,怕我们真的跑远了,所以来做纠缠。” “不用觉得,”我肯定道,“这个鬼王,绝对是阴司找来的,这点毋庸置疑。” “阴司的人不傻,知道不能放我们跑远,但也不敢和葛天师的要求对着干,所以用点小手段,极有可能。” 我和凝霜说话的这当,周围阴气渐浓。 十几只冤魂厉鬼已经现身,跟在那鬼王身后,全都对着我们冷刺刺地看,眼神当中不怀好意。 既然是一方鬼王,自然要有些手下的爪牙。 如此一看,这个鬼王的手下还真是不少,聚着这么多的冤魂厉鬼,个个凶恶无比。 这要是和阴司没点关系,早已经被阴兵阴差围剿干净,不然留着这么一堆的冤魂厉鬼抱成一团,管辖此地的阴司视而不见,那得多瞎? 我继而再看那鬼王。 他这刻一脸得意的挡在路前,见自己的爪牙已经到场,手一指我们这边,装腔作势道:“他们几个都是修道的人,我们可没少吃他们的亏,这时候又伤我们一个弟兄,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把这个姓陈的和那只狐妖活捉,剩下的,全都杀了。” 我听得一抿嘴:“你怎么知道我姓陈?” 说着话,我盯着这鬼王,不满道:“你还敢说你不是阴司找来的?” 那鬼王听到这话,回看我一眼,面对我的此番质疑,只当成没听见一般。 他很是不耐烦地和那些手下的鬼招呼道:“杀了,杀了,除了要留下的,剩下的全都杀了,一个都不要放走!” 面对这鬼王的这番态度,一言不合直接要动手,凝霜的脸色继而阴沉下去。 天师道剑在手,纵使是二百年修为的一方鬼王,凝霜毫不放在眼里,听到他的话语,冷言回道:“口气倒是不小,我们这些人,岂是你一个小小鬼王说杀就杀,说挡就挡的,找死!” “还挺狂,”鬼王嗤出一声,继而一招手,“别跟他们废话,速战速决,活捉了那个姓陈的和狐妖,剩下的人一个不留,就在就去!” 鬼王一声令下,那些到了这里的冤魂厉鬼马上全都红着眼睛围靠过来。 他们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如今目的明确,立即从四面八方围拢靠近。 见他们要动手,以凝霜的性格自然不会客气,见这一群的妖鬼打算靠着过来,马上抓出一把道符,瞬时一把全都抛洒了出去。 这些普通的冤魂厉鬼,论修为,对于凝霜来说根本不够看,也就是仗着鬼多而已。 因而这一把的道符打出去,就顿时将他们拦了个七七八八。 几只厉鬼甚至躲闪不及,直接被道符打个正着,继而仓皇后退,一脸的惊恐。 这时候似乎也根本用不着我出手,借着他们来的第一波的试探之际,我转而将视线扫了一眼周围。 几只厉鬼奔着我们坐的车那边而去的,但武缨和柳苏的道行修为也都不弱,很是轻易地出手将他们打退。 良子和司机大哥这时候可能还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情,满脸诧异地看着身遭周围这些忽然出现的人影,随后相互对视一眼,一头雾水。 我看过车那边,觉得武缨和柳苏都在良子和司机身边,只要不是这鬼王出手,那倒也是相安无事,不会出什么问题,立即满脸狐疑地盯着周围更远处的位置的仔细找了找。 果不其然,这时候,我还真就找到了我想要看到的人——阴差! 四五个阴差虽然躲在离着我们这边一段距离的位置,但是他们阴差身上特有的阴间气息,还是能被我现在的道行捕捉到一丝,没能逃过我的眼睛,将他们看了个正着。 那几个阴差在角落处冷刺刺地站着,既没有上前的意思,也没有离开的想法。 他们似乎刚才就已经在盯着这些,我的目光看向他们的这刻,立即都身形一晃,将自己完全隐匿住,躲进了更难被发现的阴暗地方,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切。 酆都果然是布下天罗地网,我们只挡住身后的那一波阴差没有用处,这时候,怕是一路沿途的几十里路,每一个路口角落都有阴差在蹲守,目的就是将我们看紧,眼下撞见的这些就是看着我们的,所以这些冤魂厉鬼也是他们在暗中指使。 我挠了挠头,觉得事情远比我想象中的要难办了许多。 如此之多的阴间差使将我们盯紧,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一一甩开。 哪怕将这鬼王轻易制服,趁着这段时间,我们的去向早就已经传出去,阴差们势必又会在更远的距离设防,甚至再布置上一波拦路的恶妖厉鬼,一直拖延我们,直到时间已过。 这可怎么办? 我正苦恼的这阵,凝霜忽然跟我道一句:“老陈,小心点,现在不要分散注意力,已经有两波的冤魂厉鬼被我打退,我看那鬼王似乎蠢蠢欲动,他要是出手,还是有点麻烦的。” 眼下只能先把这个碍事的鬼王弄走,我猛地一甩头,暂时不去考虑之后的事,转而开始思索,怎么先将眼前阴司摆下的这一道坎给过了。 阴司的人在盯着,这鬼王肯定是跟他没得商量。 这就是阴司放出来的一条疯狗,为了阻碍我们,同时消耗我们的力气。 不能在他这里把时间都浪费掉,哪怕明知道是浪费力气,那也只能先把他打发了,只有硬来了。 我立即跟凝霜道:“不要和这些小鬼浪费道行,我们两个直接去强攻鬼王,抓紧时间把他灭掉,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好!” 凝霜一点头。 她将天师道剑一甩,将靠的最近的一只厉鬼斩杀,随后立即朝向那鬼王所站的方向。 她身形未动符先至,一口气打出了三道连续的金符向那鬼王的位置。 最后一道金符发出的这刻,凝霜纵起天师道剑,迅速地冲向那鬼王,朝着他一剑直刺过去。 之前连我那妖门的“舅舅”青狐妖王近乎六百年的修为,都对这天师道剑很是忌惮,更不用说这个只有二百年修为的鬼王了,先前凝霜的三道金符他就不敢硬接,面对凝霜紧随而至的这一剑,更不敢碰硬,直接化成一道阴风退后几步,拉开距离。 凝霜见他不敢应战,继而嗤声:“什么鬼王,这点实力也敢挡路,果真是嫌自己命长——既然如此,那我就灭了你!” 话音落下,凝霜直接追过去,这鬼王又是连连后退,东躲西闪,就是不过来接招,看得我心中一沉。 这个鬼王还真就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这样下去,那可不行,必须赶紧了结他。 我立即掏出身上一直揣着的那枚阴阳铜镜,看准了鬼王的位置,瞬时抬起镜面对向他。 道行一激,阴阳镜上的灵气瞬时被激出,一道金光将那鬼王照了个严严实实,鬼王脸色一凛,当即被阴阳铜镜镇在了原地,面对凝霜跟随而至的这一剑,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挡…… 第一百四十八章:消耗战 天师道剑轻松地冲破鬼王身上的阴气,一剑贯入! 那鬼王闷哼一声,被这一剑直挺挺地插在胸口上,面色痛苦。 凝霜一剑抽出,我也在这刻撤了用在阴阳铜镜上的道行。 那鬼王瞬时倒退上两步,随后抽起冷气来:“嘶……” 伴随着那鬼王的一声抽息,他身上的阴气四下飘散,俨然是受到了重创。 我估计,这一剑下去,最少损了他二十年的修为,面对我们手上强横的法器,这鬼王纵使二百年的修为,也根本讨不到什么好处。 凝霜冷刺刺地看他,将剑锋一指,指向了鬼王的眼前,不屑道:“这点道行,就敢挡我们的去路,你这鬼王也不过如此,根本不堪一击,我们道行不如你,但是手上的东西未必!” “卑鄙!”鬼王瞬时咬着牙看我一眼,恶狠狠地道,“这分明是偷袭!” 他哼着道:“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居然用这种卑鄙伎俩联手伤我,要不是他用法器偷袭我,这一剑,怎么可能伤得到我!” 我听到这话,瞬时一阵无语。 合着我还不能出手帮忙,难道还要任由这鬼王躲来躲去,浪费我们的时间不成? 我抿嘴看向这鬼王,直接道:“我可没说自己是什么正道之人,而且,我现在都成了酆都的案犯,这样一来,那就更不顾上这些了,你是鬼王不假,但我们也是亡命之徒。” 说着话,我又对凝霜微微一撇嘴,示意她赶紧解决掉这个鬼王,不能再跟他这里耗着。 凝霜点头,打算过去将鬼王斩杀。 但还不等上前,这鬼王忽然吐出一大口的阴风,虽然有着天师道剑护着凝霜,这股阴风根本伤不到她,可还是吹得她连忙用手挡了一下。 那也就是这当,这鬼王再度身形一晃,化成了一道黑色的阴气,逃走了! 终究是个鬼王,两百年的道行修为还是不容小觑。 一般的冤魂厉鬼,吃下这一剑,纵使没有魂飞魄散,也早就动弹不得。 而这鬼王居然还有力气吹出一道阴风阻挠住凝霜上前,继而趁着这个时候,化成一道阴气逃走。 凝霜见状,瞬时飞出几道金符追着打过去。 那鬼王化成阴风,逃跑的路线飘忽不定,这几道符纸没能打中他,凝霜因而又打算纵剑追去,但被我连忙叫住。 这鬼王眼下也只是阴司拿来试探我们和消耗我们道行的而已。 此刻虽然在我的帮忙之下,他吃了凝霜的败仗,但这个时候要逃走,为了不浪费时间,我们不能再去追他。 这个鬼王逃走的前一刻,那些暗中盯着我们的阴差一扭头遁回了地下,消失不见。 显然是他们早就知道,这鬼王根本拦不住我们,眼下所做的这些,不过在拖延时间和浪费我们的道行,方便这段时间过去之后,可以更加轻易地拿住我们。 我于是叫停了凝霜的追击,见那些跟随这鬼王一起来的冤魂厉鬼全都跟着退去,马上招呼她回到车上,让司机大哥拉着我们离开这里。 这一次阴司对我们的阻碍,虽然看起来我们赢得很是顺利,没费什么周折便让这鬼王落败,但这都是面上的事情,实际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只要有点道行,心里清楚不过。 凝霜刚才连着的几次发符,都是需要道行激引,但道行这种东西,用的时候那也是有消耗的,刚才的一阵冲突,估计也让凝霜现在可以调用的道行消耗了起码三四成。 这要是全都用光,一旦再有需要,半天没有缓过来,麻烦可就大了! 我虽然只是激引了一下阴阳铜镜上的灵气,借此帮了凝霜,但我道行有限,这一激引之下,立即损耗了我两成的道行,因而我的这点道行没敢滥用,先前只是看着凝霜去对付他们,实在没办法,才敢出手。 司机大哥倒也没有被刚才的阵势给吓住,到底是见多识广的老司机,面对这些阴阳两道上的事情,此刻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这车依旧是稳得很。 阴司的人遁走,鬼王离开,这里原本困住我们的鬼打墙也顿时消散。 司机大哥一转车头,直接开回到了大道上。 武缨问我:“现在已经上了大道,应该不会再遇到问题了吧?” “难说,”我道,“你也看到了,为了阻拦我们,他们什么办法都用得上,刚才那一波只是试探,阴司也清楚不可能轻易地阻挡住我们的逃路,后面肯定还会找来各种依附于他们阴司手下的小妖小鬼纠缠我们,明显是打算慢慢地耗……” 凝霜回头道:“依附在阴司之下的妖王、鬼王可有不少,他们有这个慢慢耗我们的资本,但我们可没有这么多的道行跟他们纠缠,要是再遇上这样的几波阻碍,我们的道行被消耗干净,阴司就算放我们一路通行,随后想抓你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我闻之拧眉。 阴司之所以这样做,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因为我们有道行,懂术法。 这些术法在身上,只要有道行可以调用,我们可以用一些屏住人气、蒙蔽妖鬼的术法来造成一些阻碍,抓到一个空子,很可能就一头从他们布置下的网中蹿了出去,这是个麻烦,所以才会要在时间到了之前,尽可能的让我们能够调用的道行减少。 没了道行,即使有这些灵器在身上护着,效果也大打折扣,我们只相当于一个拿着这些的普通人而已,到时想找我们,简直轻而易举! 我很是担心这些,因而让司机先将车在路边靠停下来。 “怎么停车了?”凝霜一脸纳闷,“趁着阴司的第二波阻碍还没有来,我们应该尽可能地多跑远一点,不然的话,阴间的路可比阳间的路快,我们很容易被追上。” 我说:“你也说了,阴间的路比阳间的路快,所以我们多跑一阵,也早晚要被再给拦住,然后阴司找妖鬼来阻碍我们,他们很可能一直在下面也盯着上面的我们,同时还会在固定的地方设下埋伏,我们现在多跑一阵,只相当于早碰上。” 凝霜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阳间的路上的眼睛要甩掉,阴间路上的也得甩掉才行,同时还要保证我们不再被半路截停,浪费时间。” “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怕半路被截住,然后浪费时间,”我看眼前方黑漆漆的路面,跟凝霜道,“这么大一辆车,阴间路上的人肯定甩不开,只有到了城里,借着城里人多的便利,趁着人气的杂乱避开,因而这车,我们半路上可一定不能再被截住!” 我手一指车头,说道:“你在车头上挂几道符,他们想拦车,无非也就是和刚才一样的做法,那车头挂符,谁敢再撞上来,那就先考虑考虑怎么顶过符纸再说,然后你再给司机上一张避阴的符纸,让他完全看不到这些妖鬼,这样一来,他也就没什么负担,撞到的是妖鬼,他视而不见,不会耽误我们的行程。” 凝视于是照办。 再度回到车上,我跟司机说,这次一路只管开车,不管再撞到什么,都不要停。 路上,我问司机大哥到市里还有多远。 他看了看时间,跟我道:“眼下一半的路程还没走到,想要到市里的话,一路不停,起码也得天亮以后。” 还有这么远? 我听得一拧眉。 那这一路上还得撞见不少的阻碍,看来眼下我耽误的这点时间做下的布置,还是相当有用的。 这一路继续行驶下去,我们果然见到不少的厉鬼想要在车前半路截停,但阳间的路面上,他们阴司可不敢惹出什么事端,因而只能让这些妖鬼挡在车头以此逼停了我们的车,但车头有符,司机现在又看不到这些情况,遇到之后直接撞过去,毫不停歇。 阴司的人指使下的这些妖鬼在一路上连着出现几次,都没有再成功挡住我们,让我松了一口气。 等到车子一拐,进了这边的另一条路的那刻,天色也开始放亮。 良子看看周围的环境,跟我道:“快到市里了,现在这里已经是市外郊区的路,等到这一段路过去,就进了市里。” 听到这话,我瞬时又是安心不少。 趁着这段时间,我连忙又和凝霜她们商量一下,到了市里之后,我们该怎么躲开这些。 柳苏说道:“到了市里,我们不能再坐车了,车的速度虽然快,但目标太大,容易被阴间一直盯住,到时候我们还是改走的比较好,也方便用术法隐匿身形。” 我点头。 “还有,我们最好先分开走,”柳苏一边考虑,一边道,“这样的话,可以让阴司的人也分开,不会全都盯在一个位置,到时候找个人多人气充足的地方,借着众多活人气息的掩盖,我们再用术法隐匿住身形,最后找一个地方碰面,躲起来!” 他说:“地方上的阴司事务众多,不可能一直为了帮酆都追我们而倾巢出动,几天搜捕不到,大部分的阴差还要回去继续忙阴司的事,那就只剩下酆都和专门负责缉人的阴差我们要避开了,只要注意避开他们,我们的处境,便不会像现在这样紧张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兵分两路 我马上说道:“那就按你说的来!” “我们四个人,难道要分成四路?”武缨问。 “四路?”我听到这话,马上摇头,“那可不行。” 凝霜跟着道:“两路吧,各自一路的话,万一遇到事情,其他人很难知道,但两人一路,更方便相互照应,同时分开之后,也照样能让阴司和酆都暂时起疑,我们的目的达到,各自一路反而不好作打算,况且阴司盯得是狐狸和老陈,分四路也没用。” 武缨点头,表示了解。 她继而再问:“那谁跟谁一路?” 柳苏接了话,道:“她和老陈一路,我和武缨一路,我们俩是妖鬼,逃起来更加方便,你们两个活人在一路比较合适,我这边,即使阴司的人一直跟着,我们也可以逃得很快,人妖、人鬼混搭的分法,反而会被人气和妖气、阴气相互干扰。” “况且……”柳苏沉吟道,“老陈道行有限,你们阳间人的体力又不如我们妖鬼,因而有些小麻烦,最好你们两个一起,她手上不是有葛天师给的东西吗,真要遇到事情,可以借此脱围,我们这边只要速度够快,甩开这些阴司的人不成问题。” “那就按照你说的来,”我应了一声,随后咂了咂嘴,忽而一抿嘴道,“诶?我说,这良子一起头,怎么连你都开始喊我老陈了?” 武缨冷刺刺地道:“老陈?怎么了,这不是挺顺口的吗,这样喊你,那不是理所当然?” 我不乐意道:“显老!我这他丫的还是一个热血青年呢,结果你们现在一口一个老陈,喊得我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岁似的,良子这老陈喊起一个头,你们怎么都跟着喊起来了!” 一旁的良子听到这话,对着我看上一眼,瞬时喊道:“关我屁事!而且我这样喊你,那不是显得我们关系更好吗,要是不喊你老陈,那你说喊你什么?” 我这当干干地一咧嘴,觉得好像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眼下他们也就这样喊我更顺口一些,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但也没什么别的选择,因而只能默认下来,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武缨此刻想了想,又说:“既然分开,那我们到时候在什么地方碰面,市里这片地方我们都不熟,甩开阴差以后,在什么地方碰头?” 这个问题,我也没能想出来。 毕竟市里这地方,我长这么大,也就只来过几次而已。 以前平常日的时候,大都是在村里转悠,去的最多的也就是镇上,其次是挨着我们村最近的那小县城,市里这地方我就不常来了。 我们都是迫不得已才往这边跑,目前相当于人生地不熟。 那也就是说,我们在这里还根本没有一个能长久安稳待下去的地方。 这次要是躲开阴差,最少还要躲上个几天的时间,等到事情完全消停下来,才敢再出来抛头露面,因而要找个稳定而且我们都找得到的地方,谈何容易! 我心想,这总不能躲在下水道里吧? 想了半天,这点还真是把我难住,思前想后什么都没能想出来的这阵,我只得再打起良子的主意。 俗话说得好,送佛送到西,眼下这事情,良子都已经帮到了这个份上,那干脆就让他再多做一件好事算了! 我因而扭头去看良子。 还不等我开口,这小子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仰着头道:“你们要是没地可去,那就先来我这里藏着吧,我因为喜欢自己住的舒服,所以租了间公寓,一直都是我自己,你们几个过来,倒也住得下。” 我一听这话,瞬时乐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仗义,这时候根本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就先提出来了。” “切!”良子见我这模样,顿时很不屑地嗤出一声:“我赵良,那向来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从没半点含糊!” 自夸着说了一句,良子转而看向我,接着一脸鄙夷:“可是啊,老陈你这人就不仗义了,这明显只顾自己逃命,因而插我两刀——我到现在都心疼你给我扔了的那面镜子,你要知道,那可是……” 这小子一直都很是大方,可这时候对我之前为了甩开阴差的那刻,给他挂在了桥头的那面破镜子倒是念念不忘,这时候居然嘀嘀咕咕地旧事重提,一脸的郁闷。 我看他这样,马上说道:“这有啥,只要你帮我这个忙,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肯定帮了,你不就是看上个女的吗,你放心,等到这事情一消停,我立马帮你摆平!” “你看看,就冲着我现在混得这风生水起,”我笑呵呵地安慰他道,“逃命的一路,人妖鬼都悉数帮忙,这要是想帮你的忙,那还不简单的很?” 武缨听到这话,瞬时冷刺刺地道:“你说过的要帮忙的事情,到现在为止那是一件事情都没办成,还有脸说这些,现在被酆都和阴司的人撵的像狗一样四处乱窜,居然还好意思说的这么轻松,等到你来帮忙的时候,黄花菜都馊了。” 我干干地一咧嘴。 武缨这话还真是一点不给面子,这事情哪里能怪我? 这些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我倒是想消停,可谁知道一路上事情不断,就一直没有安稳过。 要不是小龙潭村的事情莫名其妙地就都扣到我的头上,我也犯不着这样东躲西藏,一路上惊慌逃窜,如今再看自己的这幅狼狈模样,还真和个亡命之徒差不多。 我叹气道:“这可能就是命,不过,虽然一路上事情不断,不管怎么说,我到现在都是一点事情没有,照样活得好好地,在这里活蹦乱跳,这也真是命越烂,反而越是硬气,好活!” 武缨哼道:“我倒觉得你像个灾星,好端端的时候就会撞到点麻烦,一刻也没有消停。” 我抽了抽嘴角,瞬时不再和她说这些。 武缨说起话来一向都是冷冽的很,而且半点面子不给人留,那也真不知道她生前还是活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一张刀子嘴。 司机大哥停车之后,我们都从车上下来。 良子在纸上分别写下了地址,递给我们,随后没有下车,跟着司机一道离开。 他们两个都只是普通的阳间人,这时候我们都下来,周围还能看到好几个阴差在盯着我们,明显没有去理会他们的去向,看来是不会跟他们为难,让我松了一口气。 柳苏环视四周,跟我道:“这条街上有不少的阴差,全都在盯着我们。” “我看到了,”我说,“不过现在天都亮了,路上的人越来越多,为了不在阳间造成混乱,节外生枝,阴司的人现在不敢轻举妄动,趁着这时间,我们早作打算吧。” “嗯,”柳苏应声道,“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分成两路,我和武缨走这边的路,先引开一波阴差的注意,等到时机到了,我们就甩开他们按照这个地址找过去,藏到良子那里。” 柳苏说完,和武缨一道走向了东边的那条路。 他们两个一离开,立即就引起了这些盯着我们的阴差的注意。 我默不作声地看眼他们,当时见这些阴差愣了一阵,显然是没有想清楚柳苏和武缨为什么先离开。 回神之时,几个阴差连忙急急忙忙地跟上了他们,原本盯着我们的这五六个阴差,瞬时只剩下了两三个还在盯着我们,满眼的警惕。 凝霜打量他们一眼,道:“老陈,我们也趁着现在他们没反应过来,抓紧时间离开,不然的话,等下肯定还会再来阴差帮忙一起盯着,而且酆都的鬼差也很可能会过来,到时候那些鬼差一来,远比这些阴差更难甩掉,我们也走……” 我想也不想,直接一扭头走向了和柳苏他们去向相反的另外一条街。 回头看眼身后,那些阴差马上远远地跟了上来,我观察他们的时候,还在交头接耳一般,不知道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反正对我们来说,肯定不会是好事。 和凝霜一道走了几百米。 我见这样也不是办法,市里这地方活人虽多,但平常日里盯着的阴差也多。 如今这时候,更是站满每个路口,目的就是蹲守我们的行踪,因而这一路走到现在,过了几个路口之后,身后盯着我们的阴差越来越多。 之前还是两三个阴差,这刻我一回头,然后发现已经有七八个了。 凝霜回头看眼这些情况,一抿嘴跟我道:“得赶紧想个办法,找到个人气比较杂乱的地方,我们趁机隐匿身形先把这一波的阴差甩开。” 我看看现在的大清晨模样,虽然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可想现在找到一个能够隐匿身形的地方,那还真是不太好找! 我开始寻思往哪个地方去的这刻,凝霜忽然停下脚步。 她对着四周一阵打脸,脸色也变得有些慎重,然后问我:“你什么感受到周围有股不一样的杂乱气息?” 第一百五十章:鬼市 我一怔:“周围?” 停下脚步,然后仔细端详一阵,我将眉头紧了紧。 这里是市里的一条比较偏的路段,前边几个胡同,四周都是居民区。 刚才一路过来的这一刻,我确实一直都感到一股阴气弥漫,很是沉重,但我以为,是那些跟着我们的阴差身上的,因而没有多在意什么。 经凝霜这么一说,我这刻终于后知后觉,仔细一品味,然后觉得这股阴气不太纯正! 这股阴气虽然很是凝重,但仔细感觉了一下,我又觉得里面还掺着一些活人身上的生气,这不太像是附近的居民楼里的普通人身上的有的,因为似有似无之际,我察觉到一些道气之类的特殊气息,但这可不是凝霜身上的,她还没这么厉害的道行。 之所以说不纯正,是因为这些气息都不像是一个人身上的,反而像是很多人身上的一般,其中有人有妖也有鬼,很是不一般。 我扫了眼周围的居民楼,继而干干地一咧嘴,道:“这股气息就是周围的,难不成,这里住着的不只有阳间的人那么简单,还有些妖鬼啥的,也都混在这里?” “不过……”我纳闷道,“就算是妖鬼混迹在阳间活人的社会里,那也不可能是这种气息啊,哪里有这么多的妖鬼敢这样混迹在阳间里,这个地方,我反而觉得虽然是阳间的地盘,可是妖鬼身上的气息,反而比阳间人的更重,妖鬼更多!” “嗯,”凝霜点头,对着周围一阵打量,忽然道,“难不成,这周围有鬼市不成?” 我说:“鬼市?” “就是阴阳两道上的地下市场,”凝霜道,“一些走阴阳两道的人和一些妖鬼,都会在这个市场里做些交易,买卖一些阴阳两道上的东西,这里的气息这么杂乱,应该是附近有个鬼市,现在天才刚亮,还没散场,所以我们感受到了这些。” 我抿嘴道:“这里可是阳间的居民区,鬼市在这种地方,不太好吧?” “虽然是居民区,”凝霜猜测道,“但是这种市场,那就是混在阳间里的,而且鬼市为了方便阳间的这些懂道行的人前来,所以会设置在这种地方,那也不足为奇,只要加点手段就行。” 我说:“鬼市开在这种地方,这里的普通阳间人也有很多,这要是被撞上了,那还不得把他们给吓住,然后造成混乱?” “这种两道三界上的市场,为了方便这些人的同时,自然也不会给普通的阳间人造成麻烦,”凝霜道,“这个鬼市应该是用术法布置过了,如果是没有道行的普通人,这鬼市就算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也应该根本感受不到,所以相安无事。” 凝霜说着话,将视线看向一旁的一个胡同口。 她手一指道:“这些气息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鬼市应该在那个方向!” 我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但对这些鬼市目前没有太多的关心。 眼下我最关心的还是一直盯着我们的那些阴差,依旧在想着怎么甩开他们的办法,眼下虽然知道这周围有一个鬼市的存在,可也顾不上这些。 凝霜又道:“我们去鬼市里!” 我一愣,纳闷道:“去那里干嘛,怎么,你还想进去淘一淘,看看有什么好东西不成?” “那倒不是,”凝霜道,“这个鬼市既然布置在这个地方,那一定不是个什么太过正规的鬼市,设置在靠着阳间居民区的地方,一定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鬼市入口处肯定还设有屏障,不然的话,这样一个闹哄哄的鬼市,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说:“这鬼市能挡住阴差?” “这个说不好,”凝霜道,“但这种两道三界上的市场,里面能流通到,肯定也有不少禁止出现在阳间的东西,你觉得他们可能让阴差轻易进去吗?当然要设下阻碍的术法屏障,我们现在就去鬼市里,说不定能借助这个鬼市的存在,甩开这些阴差。” 我说:“这要是挡不住怎么办?说不定这个鬼市也是大有来头,或许可能是过山风手下的鬼市,然后是打点好了地方上的阴司,因而这些鬼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到,但是眼下我们要进去,他们可就顾不上这些了,势必要跟过来。” 凝霜道:“那也不怕,这里面的气息这么杂乱,而且鬼市当中的妖鬼和混迹阴阳两道的活人肯定不少,人多眼杂,我们进去之后混在人群里,然后再趁着里面的气息杂乱的这个便利,隐匿住自己的身形和气息,一圈转出来,这些阴差说不定就被甩掉了。” 我说:“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进去!” “嗯,”凝霜一点头,立即拉着我朝着那个胡同口过去。 来到这边,当时眼前能看到只有胡同口后有一条很是破旧的街道,什么都都没有。 凝霜不知道掏出了两张什么符,递给我一张之后,当时我的眼前一晃,所见的情形紧接着大变模样。 原本还什么人影都看不到的这条破街道,一瞬之间居然人满为患,很是熙攘。 这里面一大群的妖鬼和懂道行的阳间人,不少的都像是摆小摊的摊贩一般,不知道在卖些什么,剩下的绝大多数,像是逛菜市场的一般,在里面四处打量,不少人更是围在他们这些小贩的面前,似乎讨价还价一般,整个街道很是吵闹。 我看得惊奇一下,扭脸看向凝霜。 “鬼市我来过不少次了,”凝霜语气轻松道,“我师傅毕竟是丹道天师,很多炼丹用的原材,他也都是从鬼市中的同道中人或者妖鬼手中买来,所以我也算是轻车熟路,这种布置在鬼市的术法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又不是不让人进来,我当然知道怎么破掉这些对我们的术法阻碍,看清楚这个鬼市的真面目。” 凝霜解释完,立即拉着我进去,说道:“我们现在进去,直接甩开阴差!” 因为这地方是人妖鬼的汇聚之地,受到不少妖鬼身上带着的阴气和妖气的影响,整个鬼市当中一直有一层薄薄的雾气,而且有些阴冷,一脚踏入,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种地方本来就是个人流杂乱的地方,三道九流、各方妖鬼,都会到这里找点自己需要的东西。 所以我和凝霜两个生面孔出现在这里,当下鬼市里的人妖鬼全都对我们视而不见,看也不看我们,大都只是一言不发地守着自己的摊位,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 我大致看了一下,这里面活人卖的东西,大都是些阴阳两道上用得着的法器、物件,至于妖鬼,卖的大都是些阳间不常见,长在深山或者阴间里的玩意儿,乍看之下,还是让人感到挺新奇的。 我正盯着看的时候,凝霜却跟我道:“这些明溜溜的摆在面上的东西,大都不是什么稀缺货或者好的法器、物件,所以没必要去看,真有什么需要的话,最好还是找个鬼市里的中间人,让他牵线给联系到这些,这些摆出来的,不过是装装样子的东西。” 我听得一点头。 这里是鬼市,里面卖的东西多而很杂,甚至一些人的手上卖的会是妖鬼的内丹、甚至是妖鬼身上的其他什么物件,一些妖鬼手里卖着的,也可能是从一些阳间人身上掠取到的,这些东西,都是来路不怎么干净的玩意,自然不会拿到明面上来。 至于为什么这里面的人妖鬼都相安无事,谁也不在乎这些,那因为这里就是个市场,来的人各取所需,彼此心知肚明,但又视而不见,来的都是需要某些东西的,卖的也都是为了利益所驱,因而没有人敢在这种地方挑事,不然的话,只会招来围攻。 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为的是借助鬼市里的杂乱气息甩开阴差,因而随便看了几眼,便不再去看这些,毕竟就算真看上了什么,我也根本买不起,没必要操这个闲心。 凝霜拉着我混进了这个杂乱的市场中,借着现在周围人妖鬼的身形做掩护,我们一边假意看这里面卖的东西,一边继续满眼警觉地看向身后,想要知道那些阴差们的动向。 那些阴差果然全都跟了进来,地方阴司上的人一到这里,瞬时就引起了鬼市当中所有在场之人的注意,立即全都心思各异地望向他们,不少人妖鬼甚至连忙收起了自己摊位上的东西,以免被阴差看到。 不过见那些阴差似乎不是冲着这鬼市来检查的,像是找人一般的四处乱看,这些人的情绪瞬时安定下来,同时对着那些阴差看一阵,又看了看周围,显然是在寻思这些阴差是来这里抓谁的,一脸事不关己开始安心看热闹的表情。 来到这种地方的三教九流,冤魂厉鬼恶妖都有,对于阴差的到来,他们都怕是冲着自己来的,因而更多妖鬼的脸色其实是有些恐慌,一个个默不作声地开始离开这里,于是看着平静地鬼市当中,现在已经有些乱了章法,那些阴差见状,知道对自己寻找我们十分不利,顿时脸色阴沉起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此路不通 凝霜压低嗓子跟我道:“我们走!” 见凝霜转身,我马上不再去看身后的那些阴差,忙跟着她在鬼市当中穿梭前行。 为了不影响到阳间,因而鬼市大都是在夜晚开放,只有深夜三更以后,才能看到鬼市真正的繁华之景。 现在到了白天,如今这时候,已经是散场的时辰,但此刻依旧还有为数众多阴阳两道之人和妖鬼在场,想要散个干净,恐怕还要等个一两小时才行。 人多妖多鬼多,场面对于阴差来说有些杂乱。 人气妖气鬼气相互侵扰之下,对于阴差辨识我们身上的气息也产生很大的干扰。 只要不是他们侥幸从这么一堆的身形当中一眼看到我们,想要在这里面再度找寻到我们的影子,绝非易事。 在这里面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凝霜停了下来。 她先是谨慎地看眼周围鬼市当中的其他人和妖鬼,继而又是小心翼翼地问我一句:“阴差甩开了吗?” “没有追上来,”我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怕是这个时候已经花了眼,在身后没有看到阴差,他们似乎还在进来的位置四处张望。” “那就好,”凝霜道,“眼下,我们先找到这里的其他出路,然后离开这里,到时候借着术法遮掩住身形和身上的气息,便可以去找到良子那里,暂时躲起来,等风头过去。” 我一个劲地点头,跟在凝霜身后刚要离开这边…… 结果,这当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按在了我的肩膀上! 冷不丁地有人拍我肩膀一下,让我顿时心中一沉,下意识地攥起手来。 平常日的时候,有人忽然从后面拍一下我的肩膀,我也只会当做有人和我打招呼。 但眼下这时候,再加上这里是位于阳间中的两道三界混杂之地,身后来人这样的一个举动,让我整个人瞬时紧张起来。 在两道三界当中,有人过来拍你的肩膀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人的肩膀两侧各有一把阳火,这两把阳火既是人气强弱的体现,同时也跟自身道行有着直接的反应。 道行越强,肩膀两侧的阳火也就越不容易熄灭,如果是有人想刻意抓我,想要先拍灭我肩膀上的阳火,这对我而言,可是个危险举动。 我想也不想,连忙一转身打算回头给这人一拳,免得又是个和阴司有牵扯之人,这个时候是来抓我,打算先下手为强。 我猛然回身,刚刚举起一拳,紧接着将手放下,惊道:“怎么是你?” 在身后拍了我一下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过山风的奸商! 面对我这番的举动,差点一拳打到他身上,那奸商看的一愣,接着面无表情道:“这里是我们过山风手下的鬼市,我当然会在这里,反倒是你们,怎么也跑到了这个地方来了?” “你们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奸商眼睛一眯,嘴角抿着道,“刚才我就看到你们,那刻一脸的紧张,后面还跟着阴差——怎么,难道是青峰山容不下你们,现在躲到了市里,甚至还跑到了我们过山风下的鬼市中?” 我听到这话,一脸紧张地看起他。 凝霜见我忽然不走了,也回头看了看。 见是这个过山风的奸商,她同样也是稍稍地一拧眉头。 奸商见状,又说:“看你们这副紧张地模样,看来我是说中了,不过,你们在我面前倒也用不着紧张,我又不是和阴司一路的。” 我没吱声。 奸商见我此刻对他的表情依旧没有放松戒备,继而说道:“我早知道你是酆都的案犯,我要是和阴司有交集,早就让阴司来拿你们了,这个时候碰到你们,怎么,你们还不信我?” 我见他一语道破我们的心中所想,连忙干笑一声:“我们现在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你忽然蹦出来拉住我,我当然有些紧张,你有什么事情啊,有事的话你就说,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倒也没什么事情,”奸商道,“不过,看你们在里面躲躲闪闪的模样,身后还跟着阴差,我怕你们惹出什么乱子,给我们的鬼市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打算帮你们一把。” 这倒是让我听得一愣,顿时觉得挺稀奇。 这个唯利是图的过山风的奸商,这个时候叫住我们,是打算帮我们的忙? 我乐道:“你这奸商,还有这种好心?” 奸商听我这么说,笑了笑,道出一句:“那是当然,你都说了,我是个奸商嘛,那自然也不是白帮你们,等到你们这事情暂时避过风头,消停下来的时候,我还要找你们来帮我一个忙,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冒着这个风险,过来跟你们说话?” 凝霜道:“什么忙?” “现在不方便说,你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奸商回头看眼身后,见那些跟着我们的阴差开始在鬼市当中巡视起来,回身和我们道,“这事情,过几天再说,眼下,我先告诉你们这个鬼市的一条最近的出路在哪,你们可以从那边离开。” 奸商手一指前面,让我们在那个位置拐出去,离开这里。 我见他不像是骗我们的模样,听了奸商说的路线之后,对他一笑道:“这次就算是你帮了我们一个忙,过几天风头一过,那我来找你,也算两清。” 奸商点头,又说了句让我们赶快离开,不要给鬼市当中造成什么混乱,然后一转身去了别处。 望着奸商离开的身影,我跟凝霜笑呵呵地道:“你看吧,我就说了,经过上次的事情,这奸商不仅不会多说什么,反而以后还会找我们帮忙。” 凝霜没有多说什么,这时候没心情跟我扯这些闲话,只是提醒我先离开。 有了奸商这个对这里轻车熟路的人的指点,我们不再漫无目的地在鬼市里瞎逛,连忙到了他告诉我们的那个出口位置。 来到这里,我果然看到这边有一个很近的出口,但是比较隐蔽。 如果不是奸商忽然蹦出来告诉我们这个,恐怕我们根本看到不这出口,这时候还会在鬼市里面瞎转悠,一直走到这条鬼市的尽头处的路口才打算出去。 凝霜拉着我从这边出去,可快到外面的时候,凝霜忽而一个转身,又将我推了回来。 我说:“怎么?” “外面路上有酆都鬼差和阴司的人,”凝霜道,“他们人数不少,都聚了过来。” 她说:“我们现在不能出去,一旦出去,那好不容易甩开了身后的阴差,结果又会被盯上。” 我听到这话,一撇嘴。 稍稍一想,我顿时觉悟过来! 先前那些跟着我们的阴差没有急着进来,那时候大概是差了人通风报信去了。 如今这一大批的鬼差和阴差,那就是得到消息直接围过来的…… 他们似乎是想把这里围住,不让我们出去,这样等到时间一过,可以直接进来拿人? 我从凝霜身前侧过去,扶着这边出口处的墙壁,对着外面张望一眼。 当时只见十几个酆都鬼差和地方阴司上的数十阴差,将这一周围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是鬼市,眼下正是散场的时候,不少的妖鬼和阴阳两道上的同道都走了出来,那些阴差见状,忙上去挨个盘查,明显是担心我们会混在他们当中偷偷地溜走。 见这情形,我表情僵住。 凝霜道:“他们想将我们困在这里,然后时辰一到,来个瓮中捉鳖,如今将整个鬼市围住,我们这时候恐怕不好离开。” 说着话,凝霜一脸的自责:“看来我这一步走错了,我们不应该混进鬼市里的……” “这样的话,那些跟着我们的阴差见这情形,肯定会找来增援,我本来是想借此甩开他们,没想到眼下非但没甩开,反而被困在鬼市里,进出不得。” “别自责,”我劝慰道,“这不是一天的时间吗?” 我说:“眼下才过了一半,他们就算把这里围住,按照葛天师所说,那也还不能抓走我,我们还有的半天的时间,这期间肯定还能想出别的办法,两个大活人,难不成还真能被困在这里坐以待毙?” 凝霜眼下已经没了主意,只能问我怎么办。 我也没成想,这些阴司的阴差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糊弄。 他们阴差那可是人数众多,眼下几个跟不住,那就会找更多的人来,致使会出现这种局面,是我们全都疏忽了这一点…… 眼下我搜肠刮肚之下,也都是暂时没能想得出什么办法。 见这些阴差和鬼差暂时没有到鬼市里搜我们的意思,我只能说:“先回鬼市吧。” 凝霜道:“鬼市快要散场了,等到散了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到时候,他们想找到我们,那就十分容易了。” “那也没办法,”我叹气道,“看他们这架势,我们这时候想出去,也是不容易,他们甚至可能还不会放我们离开,就是要把我们圈在这里,那干脆也不要出去再跟他们接触了。” 想了一下,我说道:“那奸商现在还在鬼市里吧?他既然对这里这么熟,那我们去找他,看看他能不能想办法把我们给捎出去,这奸商既然肯帮忙一次,那就有第二次,我们找他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买剑的老道士 我们于是从这个出口处先退了出来。 眼下的境遇,只能再找那奸商帮我们的忙了。 我们回到了鬼市,这当,比起我们之前刚来的那一刻,眼下这时候,里面的人和妖鬼已经明显少了许多。 饶是如此,这其中依旧还有很多生意正在谈得热火朝天,还有不少人在里面东张西望地四处转悠,那也不知道想要在鬼市当中找寻些什么。 我和凝霜回到鬼市的街面上之后,我四处张望着,开始寻找那奸商的身影。 找了一圈,这时候不知道那奸商去了什么位置,或者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让我心中有些火急火燎。 那奸商是过山风的阴阳行商和猎头,这鬼市既然是他们过山风手下的一个阴阳交易市场,他肯定对这里的每一处角落都熟知无比。 眼下酆都鬼差和阴司的人赶到这里封禁了出路,找到他的话,我们眼下的事情还有很大的转机。 可刚才我们毫无防备的那刻,这奸商在我们的眼前露面,而现在这刻我们急着找他,这奸商反而找不到了,踮着脚在各路人妖鬼当中找了好一阵,我也没能找到他。 我只能拉着凝霜在鬼市当中继续转悠。 急匆匆地穿梭在人妖鬼当中的这当,一个道士模样的老头从我们身旁擦肩而过。 那老道士看了眼我们这边,忽然不走了,一下子在原地停了住,让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这老道士一脸的贼相,看人的时候眼睛眯成一道缝,同时带着一脸奸笑,看着就不像是什么正经道士。 之前我们从镇妖塔里放出来的那老道士的魂魄,他也是一脸贼兮兮的模样,但他只是看着比较贼,实际上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奸邪的气息,但是如今碰到的这个活人老道,那就有些不一般了,一个照面之下,给人的第一感觉不像个好人。 我们从他身旁过去之后,这老道士忽然出声喊了一句:“两位小友,先请留步!” 我和凝霜全都一愣,继而回头看向这个老道士。 那老道果然是在叫我们,此刻见我们停下脚步,瞬时笑呵呵地走过来。 他道出一句:“两位小友在鬼市闲逛,不知道是想买,还是想卖,是卖家吗?” 卖家? 我一愣:“什么卖家?” 老道士反而:“你们不是卖东西的吗?” 我和凝霜相互对视一眼,不知道这老道士从哪看出来我们像是卖东西的,全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看向这个老道士,这才终于明白了过来,因为他当时眼睛一直在盯着凝霜手上的天师道剑,这时候说出这一句话,怕是看上了这把天师道剑,是想问我们有没有打算卖掉的意思。 这老道士倒是挺识货,一眼就看出来,凝霜手上这把马道长留给她的天师道剑不是俗物。 这把天师道剑不可多得,哪怕是一些大的道场当中,也不见得能有上一把,因而这把天师道剑的价值可是不容小觑,他既然识货,又是道门中人,自然会心生想法。 果不其然! 那老道士盯着凝霜手上的天师道剑看了一阵,继而笑呵呵地问了一句:“小姑娘,你手上拿着的这把天师道剑,那可是个宝贝,老道我没有看错的话,此物应该是道门之中一把极品,老道看到甚是喜欢,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要出售的意思?” “我的道剑?”凝霜听到这话,那刻想也不想,直接摇头道,“我不卖。” 老道士笑道:“小姑娘,你先别急着拒绝,老道我知道这把道剑价值不菲,你要是肯割让,只要你说个条件,老道我能答应的,都可拿来跟你做交换,你看如何?” “不卖,”凝霜摇头,然后说,“这把天师道剑,是我师傅的师傅传给我师傅的,现在师傅将它传给了我,我不可能将它拱手让人,这位道门前辈,你还是不要打这把天师道剑的主意,我不会卖的。” 凝霜一副不容商议的语气。 他刚才一提,我就知道,这个老道士眼下所说的这要求,肯定不会得到实现。 凝霜一向对马道士这个师傅看得很重,如今马道长已经仙去,给她留下的这一把天师道剑,她怎么可能卖掉呢? 我这当还急着找那奸商,对于这个老道士的忽然阻拦,自然是有些不太愿意,因而马上也跟他道上一句:“老道士,你要买东西,还是找别人去买吧,我们不卖东西!” 那老道听到这些,一脸的失望。 见我们这刻要离开,他连忙犹不死心般地问上一句:“小姑娘,你师傅是谁?” “我师傅?”凝霜回头看他一眼,虽然不太想和这个老道继续多说什么,但顾忌到他是自己的同门前辈,还是回了一句:“我师傅是丹道天师马天星。” “原来是丹道天师马天星的徒弟,”那老道士点头,恍悟着道,“怨不得这把道剑看着如此不凡,既然是马天星的徒弟,手上有这样一把道剑,那也是不足为奇。” 自言自语般地说完这些,我本以为这个老道士应该就打消了这些念头,不料,他却忽然又是笑呵呵地道上一句:“那既然这样,我就不强求你们了,但是有朝一日,你要是想卖剑的话,那一定要找老道,我说出的条件,绝对包你满意!” 凝霜一拧眉道:“我已经说过了,这把天师道剑,我是绝对不会卖的,这是我师傅留给我的,我要是卖掉,那就是欺师灭祖,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呵呵呵呵,”老道士笑上一声,道,“那可未必!” 他说:“人都是有改变主意的时候的,不出几日,你说不定就会来找老道——眼下,老道先告辞了,我们有缘再见!” 那老道士留下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转身离开。 等到那老道士走远,凝霜这才一脸纳闷地问我:“那个老道士,他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说,“但这个老道士,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他是哪一个道门的?” “这我倒是看不出来,”凝霜摇头,“只是交谈过几句,同时看他的面相也看不出这些,他又没有展示道法,我不知道他是哪一个道门的。” 我一撇嘴,懒到再去管这个素昧平生的老道士。 他这一叫住我们,又给我们浪费了不少的时间,让我现在很是心急。 我这当开始继续找寻那奸商的身影,眼下鬼市里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连不少的阴阳两道上的人妖鬼的摊贩都已经开始收摊子。 那奸商没见他在这里,难不成已经离开? 我抽了一口冷气,这要是找不到奸商,这事情可就难办了,我还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 我有些焦急的这刻,那个奸商忽然冷不丁地蹦了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们的身边,同时对着我们一脸的疑惑。 “你们怎么还没走?”奸商道,“鬼市都快要关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们出路了吗?” 我被他吓了一跳,瞬时瞪大了眼睛:“你从哪冒出来的?” 奸商没说,手一指我们身后,我这次注意到,原来那边有个门,他是从那个屋里出来的。 “走不了,”我道,“外面的出路已经被阴司的人给围住,没有办法,所以我们又回来了,想找到你,让你再给我们指一条出路。” 奸商听到这话,稍稍一抿嘴,看眼刚才走远的那个老道士,先是又问了一句:“那老道士刚才跟你们说什么了?” “老道士?”我愣了一下,跟他道,“他刚才想要买我们手上的天师道剑,但凝霜不卖,所以就走了,怎么了,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句,”奸商道,“那老道士可不是个什么善茬。” “他是玉顶山的道门掌观吴老道,这老道士不修正道,你们对他最好注意一些,免得到时候着了他的道。” 我就觉那个老道士不像是什么好人,如今连这过山风的奸商都这么提醒我们,看来这事情我还真是没有看走眼,这老道果然不是什么正派之人。 不过,我们跟他无冤无仇,刚才他也只是询剑问价,没做过什么。 虽然不是好人,但没有招惹我们的麻烦,我们也就没必要和这个老道士多纠缠什么,因而不再去管这些。 我于是和奸商道:“先不管那个老道士,眼下我们被堵在鬼市这里出不去,你得帮我们想个办法,把我们弄出去。” “这……”奸商听得噎了一下。 看眼现在越来越少的人,他道:“这是阴司和酆都要拿你们,眼下他们已经将这边团团围住,我只是一个商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说:“那我不管,我们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你既然是过山风的阴阳行商,这里又是过山风的地界,你肯定知道我们可以从什么地方安全地出去。” “那好吧,”奸商叹气道,“这里确实还有别的出路,我身后的那道门,是我们的驻所,不过那里不对别人开放,只有我能走,但眼下那我就再帮你们一次,你们跟我去驻所吧,那里两道门,一道朝着鬼市,一道朝着外的街道,我带你们从那里出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术咒 奸商悄然看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于是招呼我们跟他过去。 我和凝霜马上跟在了奸商身后,来到这边朝着那朝着鬼市街道的一扇铁门面前。 这道门面向鬼市,似乎是从这边的后墙开出来的,只有一道门,除此之外,没有半点标识。 来到门前,奸商将门轻轻推开,同时小心地再回头看眼身后,见此刻依旧没有人注意我们,这才回头道:“你们跟我进来。” 我们立即跟着他走进去。 进来之后,奸商再度小心翼翼地对着外面扫了一眼,将这道铁门轻轻关上。 来到屋里,我看了看里面的情形。 到处摆着一堆的箱子,几个开了封的箱子当中,可以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大都是些阴阳两道上能够用得着的东西,屋子里还有好几个房间,全都紧关着门,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形。 见我进来后东张西望地四处看,奸商立即一挑眉道:“这里是我们过山风的驻所,说的明白一点,就是我们在这里的一处办事的地方,这些箱子里,都是一些阴阳两道上用得着的杂物,不过都是些平常的物件,也没有多少价值。” 我听得一点头,然后又听奸商指着这几间屋子,道:“鬼市上的那些,只是些阴阳两道的小贩,卖的也都是些在阴阳两道上合法的东西,但有些东西,根本不方便拿出来明着买卖,又或者价值太大,于是我们就会让买卖双方来到这里面商谈,这些屋子就是这种准备的。” 我咂着嘴好奇道:“什么好东西,这还得藏着掖着,见不得人?” “那可太多了,”奸商看我一眼,面无表情,“说个最简单的,比如一些从阴间里流出来的物件,拿到外面,一定会引起轰动,万一传了出去,是要惹出麻烦的——哪怕是酆都判官用的判官笔,甚至阎王的酆都大印,只要流的出来,我们就敢卖。” 这话有点唬人。 我噎了一下,瞬时瞪大眼睛:“这你们都敢卖?” “呵呵,”奸商笑了笑,语气淡然,“如果真能流到阳间,那我们没什么不敢卖的,不过,我这也是举个例子而已,实际上,这些东西我们即使敢卖,那也没人敢带出来,我说的这些,肯定都是拿不到阳间的,谁敢打这些东西的主意,不等出酆都,就已经被鬼差给拿住。” 吓我这一跳! 我还以为他们过山风,一个阴阳两道上的商会组织,真能把判官手里的判官笔或者阎王手下的大印给倒腾出来卖掉。 谁敢这样做,那可是比逆改天命更为严重的罪责,一旦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不得翻了天? 奸商这当停顿一下,继而跟我们又道:“不过,虽然没有我说的这么夸张,但我们这里还是卖过不少的阴间里的违禁之物,就比如投胎轮回时要喝的那一碗孟婆汤,我们就拿到阳间卖过。” 我说:“孟婆汤,这玩意谁买?” “买的人多了去了,”奸商冷笑,“孟婆汤是让魂魄投胎之后用来忘记来生的,但是不少三界中的人甚至妖鬼为情所困,为事所扰,为了彻底摆脱这些不想回想的记忆和往事,这样一碗孟婆汤摆在他们面前,那就是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凝霜听得有些纳闷道:“这种不法交易,你们过山风敢做就算了,你居然还敢说出来,就这样明溜溜地告诉了我们?” “呵呵,”奸商继续笑道,“这有什么?” 他满脸的不在意:“我敢说这些,就代表这话不怕被别人听了去,眼下告诉你们这些,只是因为你们对我们过山风的所作所为还没有一个直观了解,我只是让你们知道一下,我们这个阴阳两道上最大的阴阳商会,绝非浪得虚名。” “同时嘛,”奸商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忽而一脸严肃,“让你们知道一下我的本事,省的陈先生你总是一口一个奸商,有些太过于小看我,我可不是个什么奸商那么简单。” 原来他是一直在纠结这个事情? 他觉得我总是喊他奸商,让他很没面子,因而才抬出这些东西,目的是想让我改变一下对他的看法。 我了解到这些,笑呵呵地跟他道:“那成,我知道,你这个过山风的猎头,阴阳商会的行商,那不是个奸商那么简单,其实是个大胆的奸商。” 奸商听到这话,瞬时一阵无语。 他有些无奈地看我一眼,手一指前面的一个过道,跟我说:“顺着前面出去,是我们过山风的一个店面门头,你们从那里离开就行。” 我继续笑呵呵地跟他道:“你不再送送我们了?” “那倒不必,你们从前面出去就行,”奸商道,“我不太方便,免得到时候万一遇到阴司的人,我和你们搅在一起,不好解释,这事情我已经掺和的够多了。” 我于是也不再跟他多说什么,跟着凝霜一道从这个过道里过去。 进去之后,这边果然像是奸商所说一般,是一个店面的位置。 这是一个白事店,因为里面卖的都是些纸人纸马类的东西。 除此之外,店里还摆着一些符纸、香烛之类在阴阳两道上用的上的玩意,看着像模像样。 店里此刻一个人都没有,店门也没有开。 如此看来,这就是一个用来当做掩饰的地方,这些白事生意只是掩人耳目,真正的用途,是像奸商所告诉我们的一般,用来方便一些人在这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门头是用来给不知情的人看。 走到门前,我将这道关着的门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缝。 顺着门缝先看外面一眼—— 这道门正对着的是一条街道,这时候已经有不少的人走在路上。 仔细看了一圈,外面的街道上还有不少的阴差,那些普通的阳间人看不到他们,自然没什么反应,而那些阴差,这时候守着我们刚才打算出去的那个地方,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个白事店和后面的鬼市是相通的,那些阴差可能并不知道这一点,因而没有在这周围布置什么人手,注意力全在那几个他们知道的出入口。 看完外面的情形,我将头缩了回来。 我跟凝霜道:“这门口没什么阴差,我们现在借着术法隐匿住气息,然后悄悄出去,应该没问题。” 凝霜一点头道:“走吧。” 我不等她话说完,已经用术法将自己的阳气暂时灭掉,隐匿住了身上的气息。 凝霜这当也用术法开始做这些准备,完成之后,马上拉着我出门,看眼那边一大批的阴差,迅速拉着我走出这边,到了这条街的对面,顺着这边的一个路口拐了过去。 拐过去之后,见没有阴差跟来,我松了一口气,掏出良子写给我们的地址看了眼,打算趁着现在维持着术法的道行还很富余,一路过去。 我看完,将地址刚刚收起来的这刻,凝霜忽然抽了一口冷气。 我看向凝霜。 当时见她用手扶了扶额头,一脸的难受,似乎有些太不舒服。 “怎么了?”我诧异道,“你这个时候似乎脸色不太好看?” “不知道,”凝霜咬了咬牙,抿着嘴道,“可能是这一路奔波,再加上之前路上遇到一个鬼王挡路,接二连三之下,导致我现在可能有些疲惫,这时候有点头疼,应该是感冒了,不过没什么大事,等到我们到了良子那里,安定下来,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 我看凝霜现在脸色有些发白,脸上一个劲地冒着虚汗,有些担心道:“你真的没事?我看你现在的脸色,好像有些挺难受。” “不碍事,”凝霜道,“可能是着凉了,之前一路精神紧张,没有察觉到这些,如今这时候有些体力不支,我们得快点去良子那里,不然的话,我怕我现在的体力会坚持不住,稳不住道行,半路上忽然泄了道行,术法维持不下去,功亏一篑。” 我听到凝霜这么说,便也不再多说,忙拉着她一路朝着良子的位置过去。 走到半路,我见凝霜忽然停住脚,连忙回头再看,当时凝霜的脸色顿时让我吃了一惊。 她之前还神采奕奕的模样,这才走到半路,已经脸色很是疲惫,虽然一直咬牙坚持,可脸上全是虚汗,整个人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元气大伤。 我盯着她看到时候,隐约之间,还看到在她眉宇之间似乎有一团若有若无的黑气…… 这分明是印堂发黑! 我瞬时瞪大眼睛,惊出一声道:“你这哪里是病了?分明是印堂发黑!是不是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又或者是一个不小心,被妖气、阴气之类的给冲到了?” 我这一喊,凝霜这才察觉到自身的这些情况。 她忙深吸一口气,等到这口气咽下之后,继而也瞪大眼睛,她看向了我,惊出一声道:“不好,我现在才察觉到,这似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高人在我身上下过了一个术咒!” 第一百五十四章:找到良子 有人给她下咒? 我听得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凝霜眉头一紧,道,“我也是刚刚察觉。” 我瞬时干干地一咧嘴:“有人下咒,可你道行不低,谁能在你不知不觉当中,给你下咒?” “我不知道,”凝霜此刻脸色骇然,呐呐道,“刚才我还以为是自己病了,因而有些不舒服,但刚才你说我印堂发黑,我连忙调用身上的道行,这才发现,我的道行似乎被禁住,体内有一股乱流四处乱撞,这才有所警觉。” 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刚才还好好地,忽然之间凝霜印堂发黑,然后中了咒,情况着实有些太过突然。 要知道,凝霜的道行也不算低,我又和她一直在一路,谁能在我们两个人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先禁住她的道行,然后在她身上下咒? 我脸色一沉,骂道:“难道是阴司的人又在搞鬼?” “应该不是,”凝霜摇了摇头,说,“我是道门的人,阴司不敢得罪道门,也不可能会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术法害我,而且一路上,我们碰到的阴差也都是些普通阴差,他们除了拿人,也就只会些拘魂的术法而已,这不像是阴差会用到的术法。” 凝霜说到这里,皱眉想了一阵,下一刻瞪大眼睛,跟我惊着道一句:“难道会是之前鬼市里遇到的那个老道士,是他搞的鬼?” 鬼市上碰到的那个老道士? 凝霜这么一说,我瞬时联想到那个老道士临走之前,所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 而且当时连奸商都提醒过我们,说那老道士不是个正道,也不是个善茬…… 难道是当时我们碰到他的时候,他于是用了这样的术法在凝霜身上,接着悄无声息地下了一个咒? 我满脸诧异,越想越觉得这事情不太对劲。 这老道士,该不会是真的看上了凝霜现在手里拿着的这把天师道剑,当时见凝霜不肯卖给他,然后就用了这样的小手段,打算逼迫凝霜将这天师道剑卖给他吧? 他当时说的那番话,难道就是这一个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老道士,那就有些过分了! 他好歹也是个道门之人,真要是看上这把天师道剑,想要据为己有,做出这种让人所不耻的事情,未免有些太过阴险,我们和他素不相识,他因为看上这个,便想要害人,这是个什么心思? 一想到这些,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眼下我为了自己的事情东奔西走,可事情一茬接着一茬,到处添堵。 真要是这老道士在这个时候给凝霜下咒,那我非得把他的一把老骨头给拆了不行,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面对眼下发生的这事情,我抽了抽嘴角,一转身打算回奸商那里去。 见我转身往回走,凝霜连忙叫住我:“老陈,你去哪?” “我去找一下那奸商,”我头也不回道,“我得先去找他问问那老道士的底细,这要真是这个老东西这时候摆我们一道,我马上去找他算账!” “你别冲动,”凝霜道,“这事情还没有确定,说不定是阴司为了不让我再插手这些,找了些阴阳两道上的人做下术法,而且眼下这时候,我们好不容易甩开阴差,你要是这一回去,那不是又往枪口上撞?” 我气道:“那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好端端地又生出来这样一回事,这谁吃得消?” “先去找良子吧,”凝霜咬牙道,“眼下这个术咒还不碍事,你先别冲动,不然的话,你就算回去,这一趟想要再安全地离开,你的道行哪里坚持的了这么久?” 我被凝霜给拉住,只能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有些生气,但这事情也确实只是我们的一番猜测,和那老道士有没有关系,还不得而知。 那老道士明显听过马道长的名字,我看他当时的模样,应该是对此有所顾忌,他又是道门中人,一个修道的,只是因为看上这把天师道剑,那也不应该会用这种手段巧取豪夺。 想到这里,我只能暂时稳住情绪,又见现在已经好不容易安稳的走了一路,也只能暂且收起这些念头。 先去找到良子那里再说,如果到时候情况有变,那我再回到鬼市找一趟奸商问问情况。 顺着地址,我们找到了良子在市里住的地方,在一个不大的小区里。 良子上面的地址是五楼,找到单元门,我们上去的那刻,这当再看眼凝霜,她脸上的黑气渐浓,这才几层楼梯爬过,居然已经没了力气。 我说:“你真的没事?” “没事,”凝霜咬牙道,“我的道行也算不低,哪怕是真有人在我身上下咒,一时半会的时间也伤不到我,先叫开门吧,等到进去之后,我再用术法稳住这些,看看能不能直接破了这个咒。” 我总觉得这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但凝霜一再坚持,我也只能摇头叹气,转而敲了敲门。 敲了两下,那房门一下子被拉开,良子从里面探出头来。 看我一眼之后,他笑呵呵地道:“呦,老陈,你还来的挺快啊。” 我这个时候没什么心思和良子去说笑,探着头看看屋子里,然后问他一句:“狐狸和武缨呢,他们现在过来了没有?” “还没有,”良子道,“你们俩是第一个过来的……” 说着话,良子看眼凝霜的脸色,有些纳闷道:“怎么回事啊,她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我先拉着凝霜进了门,等到良子将门关上之后,我这才跟他道:“遇到了点新的麻烦,刚才路上的时候,她忽然中了咒,眼下这情况,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中了咒?”良子愣一下,惊道,“那她现在没事吧?” “我没事……”凝霜看看屋子里,转脸问良子,“我现在觉得有些体力不支,你先给我找个房间,我得先静坐一会,用自己的道行先稳住这些。” 良子说:“我还没来得及给你们收拾好这些,要不这样,你先去我那间,我和老陈去收拾收拾别的房间,给你们腾出地方来。” 凝霜倒是不在意这些,直接去了良子的房间。 我看眼凝霜眼下的情况,稍稍一拧眉。 但这种事情,我半点忙都帮不上,此刻能做的,那也就是先和良子一起收拾起东西来。 这个地方是良子租的,只有他一个人住,所以东西倒也不怎么多,我跟他捣腾了半个多小时,将几个房间彻底收拾干净,这几天想要避过这些事情的风头,只能暂且在他这里暂住。 收拾完东西,我正喘一口气打算先歇一歇的时候,忽然传来敲门声。 我当时以为是柳苏和武缨也到了,忙打算过去开门。 到了门前的那刻,我留了个心眼,先顺着猫眼看一下,结果出乎意料的是,门前的人并不是柳苏和武缨他们,反而是个老太太! 良子走过来,问我道:“谁敲门啊?” 我说:“门外是个老太太!” 良子听我说了之后,连忙也凑过头去顺着猫眼看了一下。 随后,他瞪大眼睛跟我道:“诶哟,坏了,这老太太是房东!” 说着话,良子急忙开了门,笑呵呵地凑过去,跟老太太道:“房东阿姨,您有啥事?” 老太太走进来之后,一脸的警惕模样。 先是看看良子,随后将视线看向我这边,老太太一脸不乐意道:“我说,良子啊,咱们之前可是说好,我将这里租给你住,但是你不能带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刚才我看到有人一脸鬼祟地过来敲门,没什么事情吧?” 那老太太说话的时候,继续盯着我看。 来的时候,因为担心被阴差再撞见,所以一路上我都一直在十分警觉地注意周围,这老太太说的鬼鬼祟祟的人,该不就是我吧? 我噎了一下。 良子听到这话,忙跟老太太说:“没有的事,这都是我的几个朋友,刚刚到市里,还没找到地方住,我让他们到我这里先暂住几天,他们都是正经人,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这点你放心。” 良子好说歹说之下,房东老太太这才一脸狐疑地出去,末了的时候,还跟良子提醒一句:“就住几天,一个星期之内,你就得让他们搬出去,我不喜欢闹腾,也不喜欢人多,到时候要是他们还在,别怪我也不让你继续租了。” 老太太说完,直接到了对门,推门进去。 等到她进去之后,我这才一撇嘴道:“你对门就是房东?” “嗯,”良子有些郁闷地点头,“房东老太太,人还不错,就是有些疑心病,一听到有动静,就会过来查看,生怕我带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人是好人,但不好相处。” 说着话,良子继而笑呵呵地道:“不过,老陈你也不用在意这些,过几天我看看去给你们找个地方住,这些事情我就都给你办了,你们这几天,先躲在我这就成!” 第一百五十五章:提心吊胆的等候 先前老太太来敲门,让我有些心生警惕。 如今知道那老太太是房东,我便也不再多想什么。 眼下最担心的是凝霜的状况,因而关门之后,我到了良子卧室门口,看了眼她此刻的情况。 凝霜这时候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疲惫,还是受到了这横来的术咒影响,这时平躺在床,双目紧闭,似乎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走到床边,看眼凝霜当下的面色,我的眉头紧跟着皱上一下,心中猛地一沉。 她的印堂之处已经是一片漆黑,脸色虽不再是虚白一片,恢复了一些正常的气色,但那股黑漆漆的术咒气息颜色渐浓,情况不容乐观。 我喊了凝霜几句过后,她没有什么回应。 良子这当跟着走进来,望见眼前的情形,继而问我道:“睡着了?” “不太像,”我说,“应该是受到这个术咒的影响。” 我回了良子的话,又是继续喊了凝霜几句,接着又是推了她几下,打算将她推醒,但凝霜现在这刻就好像是昏睡不醒一般,任凭我怎么喊她、推她,都没有半点反应。 我抽了一口冷气,连忙拉起她的手腕看了一眼,手腕处明显可以看到一股黑气四下流通,她的掌心纹路之处已经被这股黑气占据,似乎是已经从印堂之处散发到了全身各处。 良子见到这清晰,瞬时满脸惊奇道:“老陈,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要不我去找个人来给她看看?” “没用,”我叹气道,“你能找谁来看,她这可能是中了那个老道士的术法,眼下并不知道这个术咒是影响什么的,你找个普通的阳间人来,连我都看不出什么,他们更不可能看出来了。” 我无奈道:“这事情先看看吧,等狐狸和武缨回来再说。” 我和良子在这里焦急地等了一天,结果柳苏和武缨到现在也都没个消息。 眼下凝霜中了术咒,已经昏沉地睡过去,天色都快要黯淡下去,结果他们两个到现在都没有到良子这里跟我汇合,让我的心一直悬着下不来。 我心中有些七上八下,心想他们两个该不会是被阴差给撞到了,趁着这个时候直接把他们两个拿下了吧?就算没有拿下,那些阴差一直盯着他们,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眼看天色就要黑了,葛天师给我们争取来的这一天时间就要过去,一旦入夜,地方上的阴差和酆都鬼差倾巢出动,既然已经知道我们就在市里,势必会趁着天黑以后开始大肆搜捕,他们要是再不甩掉阴差到这里跟我汇合,这事情可就悬了! 我急的在屋子里一遍一遍地转圈,一直到了天色完全泛黑的那阵,他们还有没过来! 良子纳闷道:“他们怎么还没来,那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我抿嘴道:“迷路那倒不会至于,他们一妖一鬼,动作远比我们阳间人要快许多,这一天的时间,他们就算不认识路,四处乱窜也能将市里转过一圈了。” 我紧张道:“我怀疑他们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了吧?” 良子这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我一眼,一个劲地劝慰我道:“老陈你先别着急,他们可能是一路躲躲藏藏地,速度有些慢了,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到了楼下了。” 面对良子安慰的话语,我这刻却有些听不进去。 他们要是现在真到了这里,那应该早就上来了,哪里还能这么磨磨唧唧的半天没有见人? 我有些焦急地走到了窗户那边,对着外面看了一眼,随后整个人再度抽了一口冷气。 这扇窗户正对着外面的街道,这里是五楼,视野还比较宽畅,站在窗户边靠着窗帘作为阻挡,我能将外面的情况看个清清楚楚。 现在天色虽然黑了,但隔着葛天师约定好的那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可是地方上的阴差和酆都鬼差显然是等不了这么久了,见天色一黑,马上开始大肆追查我们的下落。 我顺着窗户小心翼翼地看出去,然后就能见到整条街面上全是来回巡视的阴差,十几号的阴差成群结队,从外面的路面匆匆经过,其中几个阴差手上还牵着阴司里的恶犬,在地上一个劲地嗅着,那些阴差就跟在恶犬的身后,四处环视。 我猜的一点不错,这一次我们差点被抓,由于葛天师的搅局,让他们只能暂且拖延一天,如今这个时候开始大肆追查,果然将阴司的恶犬都牵出来了,幸亏我们早就已经料想到这一点,这一路上过来的时候用术法隐匿住了气息,防的就是这些! 一批批的阴差从那边不断经过,数量远比现在街面上的活人还多,不过这些普通的阳间人看不到他们,因而一个个若无事情地路过街道,只有和阴差的人迎面走过的时候,才会被他们阴差身上的阴气激了一下,随后打个哆嗦,继续前行。 我望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阴差很是心惊,如今这个架势之下,柳苏和武缨恐怕是很难再过来跟我们汇合了,他们现在能够不被这些阴差碰上然后给锁住,那就已经是万幸了! 我正盯着外面一筹莫展的这刻,凝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虚弱地问我一句:“外面什么情况了,柳苏和武缨还没到这里吗?” “没有,”我叹气摇头,旋即看向了凝霜,连忙问她一句:“你现在怎么样了,刚才叫你半天你都沉睡不醒,这个时候怎么起来了?” “情况有些糟糕……”凝霜犹豫一下,还是跟我实话实说了道,“我现在一直觉得昏昏沉沉的,我的道行完全抵御不住这道术咒,刚才昏睡过去之后,整个人都没有了半点意识,现在道行有所恢复,因而挣扎着站起来了。” 凝霜说着话,看眼自己的掌心,跟我道:“我怀疑,这道术咒应该不是什么害人的术法,但是会让人精神不振,疲软无力,道行很难施展出来,这应该是个让人昏沉欲睡的术咒,虽然不致命,但是麻烦得很,让我现在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我现在只觉得这道术咒一定是鬼市里碰到的那个老道士搞的鬼,他肯定是想以此作为胁迫,但是碍于同为道门的面子上,他没有用什么太过阴险的术法,即使这样,凝霜现在的情况也是很不容乐观,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很大的麻烦。 眼下我们所能依靠的都是凝霜,她这个时候却中了这样的术咒,无疑是对我们当前的情况产生了很大的阻碍,想到这里,我又很是狠狠地骂上一句:“这个老道士,等到这事情安定下来,我必须去找他不行!” 凝霜这当没有说话,只是走过来看了看外面的街面,随后跟我一样担忧的脸色道:“外面现在已经开始全面围捕你们,他们该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我说,“眼下这个情况,他们还没有过来,这怕是想要没事那都不行了,我现在有些担心,他们该不会是已经被酆都的人给拿下了吧?” 我这当话音刚刚落下,随后门外传来敲门声。 这敲门声让我们全都是听得为之一振,良子二话不说急忙走到门前,先对着外面看了一眼,顿时乐道:“老陈,他们已经过来了!” 我听到这话,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连忙让良子开门。 良子将门拉开,随后我就看到柳苏和武缨一脸的疲惫,踉踉跄跄地进来。 他们进门之后,我仔细看了眼他们的情况,发现他们这个时候满眼的疲惫之色,顿时抿嘴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怎么现在才过来?” 柳苏苦笑一声,道:“别提了,这一路上散开之后,我们身后跟着的那些阴差怎么也都甩不掉,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带着他们绕圈子,一直绕了大半天,都没能绕开。” “后来我们找了个人多的地方,在那里绕了好一阵,这才终于找到机会跑了出来,随后又是一路躲避,发现这个时候阴司的人已经开始行动,到处都是他们地方上阴司的人,我们不敢贸然现身,只能这条街面上巡视的阴差少了一些,这才急急忙忙地上来了。” 我听得一点头,随后听武缨问我道:“你们这边什么情况?” “我们这边?”我闻之一拧眉,回头看眼凝霜,咬牙骂道,“这一路上倒是挺顺利,我们发现了在这个市里的鬼市,借着鬼市还没散场的时间,多了进去,随后遇到了过山风的奸商,那奸商帮忙之后,我们这才完全甩开了阴差。” “不过……”我说,“但是鬼市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个老道士,那老道士想要买凝霜的天师道剑,商量无果之下便留下一番话离开了,等到我们走到半路的时候,凝霜忽然中了术咒,我估计是那老道士在搞鬼,不然的话,我们应该很顺利的事情,结果现在节外生枝!” 柳苏和武缨听得满脸诧异,还不等再说话,结果这个时候,门外再度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第一百五十六章:房东老太太 听到敲门声,我们瞬时全都瞪大了眼睛。 因为现在我们的人都已经悉数到场,这时候再有人敲门,肯定不会是我们的人。 我拧眉看向房门。 柳苏和武缨此刻也是一脸的诧异。 这个忽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我们全都脸色紧张起来。 我想,该不会是柳苏和武缨来这里的时候,被阴差给看到了,又或者是他们阴司养的恶犬嗅到了他俩身上的妖气和阴气,因而顺着找过来了吧? 我还在考虑的这当,良子率先回过神来,猛地一拍大腿道:“诶哟,肯定又是房东,现在这里又来俩人,房东一定是又看到了。” 我干干地一咧嘴,随后见良子过去开门,果然是房东老太太又过来了。 开门之后她走进来,又是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满脸狐疑。 我见又是房东老太太,柳苏和武缨前脚刚进来,她后脚就知道,找了过来,很是纳闷。 这老太太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阳间人,消息居然这么灵通,良子说这房东有点疑心病,那该不会是这老太太一听到动静,就趴在猫眼上往外看吧? 老太太进门之后阴着脸。 这时候见她租给良子的房子这时候来了这么多人,瞬时说道:“我说良子啊,怎么又来了这么多人。” 良子干笑一声,和之前一样的说辞道:“房东阿姨,他们也是我的朋友,都是一起的,初来乍到,没地方住,所以都先暂时住我这里,您放心,他们也都是正经人,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这点你就别担心了,不用老怀疑什么!” 良子拍着胸脯保证道:“您放心,放一百个心,他们只在这里住几天,这两天我就去给他们找地方住,而且绝对不会吵不会闹腾,您不用一直盯着我们了。” 老太太的脸色一直阴沉沉地,良子的这番好话说尽,她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看向刚来的柳苏和武缨,像是先前盯着我看的时候一样盯起他们。 我瞬时觉得这个老太太有些不一般。 武缨因为是个鬼,所以一直隐匿身形,免得吓到了阳间的人,除了我们几个认识她的,除此之外,不通灵的其他人是应该看不到她。 但这个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着通灵的本事,她明显看得到武缨,还在她身上打量了半天,显然是看得出来她是个鬼。 我越想越觉得玄乎。 这老太太没事的时候自己待在对门的屋子里,可是每一次这里来人,她都能马上知道。 借着她能够看到武缨隐匿住了的身形这一点,我觉得良子的这个房东老太太绝非一般的普通人,虽然看不出她什么道行,但肯定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更让我觉得惊奇的,是房东老太太的下一句话,她居然跟良子道了一句:“我已经看过了,确实不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因为根本不是人。” 我一怔。 这老太太如果通灵的本事足够大,能看到武缨的身形那还挺正常,但是她说来的不是人,那不就是说她连柳苏的原形也都一并看了出来,看出来他是个妖? 良子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道:“房东阿姨,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房东老太太道,“我又不瞎,是不是人,我当然看得出来,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喜欢人多,太吵,所以你的这些朋友,让他们在这里住几天,一个星期之后,我可不想再看到有这么多的人在这里,你可要记好了。” 老太太说完这些,一扭头出门了。 临出门的时候,她忽然又回头看了看,面无表情地望向凝霜,道一句:“这个道门的闺女,是不是中了咒,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找人给她好好看看,免得到时候出事情,你们手忙脚乱的,闹出动静,吵到我。” 我的眼睛瞬时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几乎快要掉了出来! 这房东老太太,到底是什么来头? 看着只是个普通的阳间老太太,身上也没有半点的术法和道行,可是这些见识,明显不像是个普通人。 不但每次来人都能知道,而且看得到武缨,看得出柳苏的原形,这时候,她居然连术咒都懂? 等到良子把门重新关上以后,我这才拉着良子,小声问他一句:“这个房东老太太,她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良子一头雾水,“怎么了,她不就是我房东吗?” “这个房东老太太不一般呢,”柳苏接了话道,“刚才她打量我的时候,明显看出来我是一只狐妖,而不是一个阳间人,但是她的身上却没有半点道行显露,这点很奇怪。” “嗯,”武缨也跟着点头,“这个老太婆,看起来只是个普通老太太,但给人的感觉很不一般,这老太太我们最好注意一下。” 良子挠了挠头,扭脸看向已经关上了的屋门,脸色诧异:“房东老太太不一般?我之前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她怎么看也就是个脾气孤僻的老太太而已。” 我对这个房东老太太的底细很是好奇,因而从良子这边问了一些关于这老太太的情况。 良子想了一阵,告诉我的是,只知道这个房东老太太姓赵。 她有两套房子,一套是对门,自己住,一套是这边良子租的这一套。 老太太似乎不缺钱,这样一套房子租给良子的房租很是便宜,唯一的要求就是,只能良子自己住,不让带人来,她嫌吵。 老太太自己一个人,平常日的时候,也不见她出门,只有买菜的时候才会出去。 老太太有一个儿子,不过好像早就已经去世,这套房子原本应该是留给他儿子的。 良子有事情去对门找她的时候,还看到过他儿子的遗像和骨灰盒,就摆在客厅里显眼的位置。 良子说的这些都是些很平常的消息,对于老太太的身份没有什么太过重要的提点,因而说完之后,我们依旧都对这老太太没有半点了解。 武缨想了一阵,跟我道:“要不这样,等到晚上的时候,我飘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关于对这个老太太身份的有所了解的东西。” 我一摆手,说道:“算了吧,这老太太既然能看到这些,你要是偷偷溜进去,老太太说不定会察觉到,有时间的话,找个理由我们去和她聊一聊,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但是偷偷摸摸地查这些,那就算了,万一被她看到了,到时候别说我们,说不定良子都得搬出去。” 武缨沉声道:“那好吧,不过这老太太实在很不寻常,我们还是对她多防备一些比较好。” “这就不用了吧?”良子咂嘴道,“房东老太太虽然孤僻,而且有些疑心病,但她确实不是个什么坏人啊,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有时候逢年过节的时候,房东老太太做了饭,还会给我送过来一些,反正挺好的一个人,就是不太好相处。” 听良子这么一说,我便也不再去多想这个对门房东老太太的事情。 毕竟眼下我们还要顾忌的事情很多,这老太太既然是个好人,那我们没必要再在这里伤脑筋。 凝霜这当又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说自己现在有些昏昏沉沉,打不起精神。 说完这话,她转身去了里屋,在我们的注目之下进去之后,身子一仰,直接躺在了床上,马上昏睡了过去。 武缨跟我道:“她的情况不太好,这样下去,虽然这只是一个让人昏睡的术咒,但也会对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万一遇到事情,我们还都指望她来出手帮忙,她要是这样一直无精打采地昏沉下去,对于我们而言,那是极大的损失。” 我对这事情束手无策。 李正通之前虽然也教过我一些解咒的术法,但那都是对于一些常见的害人的术咒的应对,而这个让人昏沉欲睡、提不起半点精神的术咒,李正通没有教过我,我对此根本无计可施,眼下外面阴差四处奔走找寻我们,又不敢贸然出去,只觉得十分难办。 我们正看着昏沉过去的凝霜束手无策的这当,门外再度传来敲门声。 良子过去开门,然后我们发现是房东老太太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盒子。 良子诧异道:“房东阿姨,您这是干嘛?” “我看那个闺女脸色不太好,中了术咒,”老太太面无表情道,“现在人呢,我来给她看看。” 我听到这话,瞬时觉得有些惊奇。 虽然她一直都是满脸的阴郁脸色,但这个时候又回来,带了东西来,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让我觉得这老太太还真不像是个坏人。 老太太说完这些,也不看我们的反应,直接走到了凝霜面前。 到了屋子里,她看到了凝霜放在一旁的天师道剑,走过去看了一眼,忽而满眼疑惑地回过头,问道:“这是马天星的道剑——马老道的天师道剑怎么会在她手上?她和马天星什么关系?” 第一百五十七章:鬼影子 我闻之一愣。 这个房东老太太,果然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既然说得出马道长的名字,肯定对阴阳两道之事有着一些了解。 同时,最让我感到十分诧异的事情,那便是她居然只是看过一眼这把天师道剑,便直接认了出来,说出这把天师道剑是马道长的,似乎和马道长很熟? 我惊奇道:“房东阿姨,你认识马天星马道长?” 房东老太太听到我的这番疑问,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向我这边。 她根本不答我的话,只是动了动嘴,语气有些不满:“我在问你,这是不是马老道的天师道剑,这把剑为什么会在她身上,她和马老道是什么关系,你们先回了老太婆我的话再说!” 房东老太太说完,继而盯着这把天师道剑看了一阵,脸色凝重。 我噎了一下,连忙回了她的话道:“这把道剑确实是马天星马道长的,她虽然不入道,但也是马道长的嫡传弟子,学的是道门术法,马道长昔日仙去之时,将这把天师道剑传给了她,方便她日后行走阴阳两道——怎么,您认得马道长吗?” 我说出话的这刻,这时候心中一直满满的诧异。 这老太太难道也是阴阳两道上的人,我之所以看不出这一点,是她道行太高,我看不出来? 她既然一眼能认出这些,肯定是对马道长十分熟悉,莫非以前是故交? 如此一来,这我们的运气还真是一点不差,虽然一路诸多坎坷,但在这里遇到了马道长生前的故人,房东老太太现在知道凝霜是马道长的徒弟,而且有心帮忙,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我们这一次怕是又遇到了贵人,能够帮我们的忙了。 我正这么想的时候,不料房东老太太听到了我说的这些,忽然将手上的东西迅速收拾起来。 她放下了天师道剑,看也不看凝霜,反而一转身要离开,整个人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阴晴不定。 她不但不给看凝霜现在的情况,临出门的时候,反而冲着我们冷刺刺地道上一句:“我原本说的是,让你们在这里待上一个星期,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们最多在这里待上三天,三天之后离开我的房子,不要在这里了。” 我怔住。 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这老太太怎么忽然变脸,开始赶我们走了? 良子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 这当见房东老太太要走,他连忙一把拉住老太太,急道:“房东阿姨,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好的,让他们在这里先住上一个星期,您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三天的时间,这和一个星期不也没什么区别,怎么一下子就少了四天?” “之前?”房东老太太眼睛一眯,阴着脸道,“之前那是我不知道,你的朋友里面,有人是马老道的徒弟,现在我知道了这些,所以改变主意,我原本还想帮她看看,但我跟马老道有仇,她既然是马老道的徒弟,那我说什么都不会再管了。” 一边说着这些,房东老太太一边继续嗤声道:“实话告诉你们,我跟马老道仇深似海!” “如今马老道的嫡传徒弟在我家里,我没有杀她,还让她在这里住三天,那已经是仁至义尽,其余的事情,已经没得商量,我能做到这一步上,已经是很大的度量,你们也不要不识抬举!” 听到房东老太太忽然说出的这一番话,我整个人一脸的纳闷。 趁着老太太还没出门的这当,我连忙拉住她,问道:“房东阿姨,你和她师傅马天星有什么过节,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 “什么过节?”房东老太太冷刺刺地看我,恶狠狠道:“这事情,你得去问马老道啊!” 她咬牙切齿道:“我跟他的过节大了去了,一直都想找他算账,要不是听到你们说,他马老道已经死了,不然的话,知道了这个闺女是她的徒弟,我肯定拿她祭刀,以解我心头之狠,让马老道也体验一下我现在的痛苦和煎熬!” 房东老太太这话说的声色俱厉,语气不善,一副凶狠的气势。 我们在场之人听到这话,全都继续愣在原地,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马道长一代道门天师,嫉恶如仇,好端端地,怎么会和这样一个久居市里的老太太结下仇恨? 我本以为这个房东老太太是马道长的故人,如今看到房东老太太的这幅态度,这才恍悟到,原来不只是故人会对一些事情记得如此清晰,如果是仇家,那也是一样的。 虽然不知道房东老太太和马道长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而结仇,但我想肯定也是一些阴阳两道之事,房东老太太这个时候虽然态度大变,可似乎并没有为难我们的意思,如此看来,这老太太应该不是什么奸邪大恶之人,里面的事情可能比较复杂。 马道长的性格和脾气,我也已经见识过了,他是个正气凛然之人,嫉恶如仇,但只有一点不好,马道长行事作风有些武断,而且行事果断,这两点挤在一起,难免会生出一些差错,或许就是因为这样,马道长生前得罪了这个身份不一般的老太太? 房东老太太一转身出门了。 在她离开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全都呆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当,一个恶狠狠地声音在窗外喊道:“杀了她,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那声音很是阴冷,没有半点感情可言,出现之际,我们全都猝不及防,忙瞪大眼睛循着声音出现之处找了过去,看向窗户那边。 “谁?” 柳苏率先回神,瞬时跑到窗户边上。 他将窗帘一把拉开,当时我们只看到窗户外面一片漆黑夜色的当中,一个鬼影一闪而过。 “哪来的野鬼?” 我见状,连忙大喝一声,也跟着过去查看。 但那鬼影子瞬时消失不见了,窗户外面只留下一股子阴冷的煞气残留,除此之外,半点东西都没留下。 我循着窗户这边探出头去找了一圈,刚才那忽然喊出声音的鬼影子已经消失不见,望着外面街面上还在匆匆巡视的那些阴差的身影,我不敢继续露面,只能先将头缩了回来。 武缨问道:“刚才那影子是谁?” 我摇了摇头,说:“冷不丁地冒出来,眨眼间消失了,我都没看清楚那鬼影子长什么模样,这哪里能知道他是谁?” 刚才的那鬼影出现的很是突兀,而且消失的也异常迅速。 眼下忽然遇到的这一个情况,让我们全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个房东老太太不一般,他的这两间屋子也似乎是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可刚才那个一闪而过喊着声音的鬼影子,他又是哪来的,嘴里喊得又是什么? 我抽了一口冷气,转而问向良子道:“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没发现过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没、没有啊!”良子干干地咧着嘴道,“我还想问你们,刚才那个忽然飘过去的是什么玩意呢,冷不丁地一嗓子喊出来,吓我这一跳!” 我咂了咂嘴,心想刚才飘过去的那个鬼影子,该不会是对门的房东老太太养的鬼吧? 那老太太给人的感觉很是神秘,她要是不说,我们完全看不出来她和阴阳两道的事情会有联系,房东老太太说不定练的什么其他的旁门术法,不靠道行吃饭? 那鬼影子弄得我们全都心惊胆战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我怀疑是房东老太太家里跑出来的,思量再三,出了门,到对门老太太住的屋子门口,敲了敲门。 我敲了两下,那老太太阴着脸拉开了门,见是我敲门,阴着嗓子问我道:“你还有什么事情?你想多住几天,这事情我不会答应的,还有那个闺女,既然是马老道的徒弟,我也不会出手再帮什么,你不用来找我说这些,回去吧。” 老太太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什么,道出这几句话,打算要关门,但被我一把拉住了。 见状,房东老太太继而道:“你还想做什么?” “那啥,”我说,“刚才你出来之后,我们在屋子里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动静冷不丁地喊了一嗓子,然后看到一个鬼影子从窗外闪了出去,我有些担心,所以过了问问。” “鬼影子?”老太太听我这么说,连忙回头看眼身后。 我这当也顺着门缝,朝着她屋里看了看,屋子里的都是很正常的摆设,但也和良子说的一样,果然在客厅里显眼的位置摆着一个骨灰盒,前面还有个小香炉,这个时候上面插了两只香,屋子里似乎是因为常年烧香的缘故,一股子香灰味。 老太太满脸疑惑地回头看了一阵,忽而将头扭了回来,冷言跟我道:“我知道了,你们只管安心住就行,我说让你们住三天,那这三天你们就绝对不会在我的房子里出现事情,你回去吧,安安心心地待在屋子里就行,今晚上就不要随便出去了。” 房东老太太说完这话,将门关上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找鬼 我见此情形,只得转身离开。 重新回到屋里,他们这刻全都凑到眼前,问我:“问出什么了?” 房东老太太根本不想回答我的问话,当时她听到我说这些,只跟我说了句不用担心,随后将门一把关上。 我这一趟硬着头皮过去,自然是一无所获,什么都没问出来。 我抿嘴道:“房东老太太什么都没说,我跟她说这些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接着没说几句话,关门回去了……” 我呐呐道:“不过,刚才老太太出来的时候,我顺着门缝看过她屋里一眼,发现她的屋子当中,有一股子香灰味,好像是常年烧香一般。” 柳苏道:“烧香?” “嗯,”我点头,“吃香火供奉的,除了满天仙神,那就是阴间的鬼,逢年过节烧香很正常,但要是天天烧的话,那就不正常了——八成是老太太养的什么,所以香火不断。” 我猜测道:“刚才我们看到的那鬼影子,很可能是老太太用香火供奉出来的,老太太当时的反应,也足够说明这一点,不过她说我们不用担心这些,既然这样,那个鬼影应该是她养的,我们也就没必要再考虑这些。” 虽然对于这些事情,我们都还有诸多疑惑,但眼下为了不节外生枝,我们也不能再管这些。 不管那个鬼是不是房东老太太养的,只要不招惹我们,我们也懒得管他。 不然的话,万一惹到了房东老太太,她要将他们赶出去,我们可是没有半点办法。 听我说完这些,柳苏先去看了眼凝霜的目前的情况。 看过之后,他跟我满怀担忧道:“这样一直下去那可不行,虽然这个术咒对她没有直接的损害,但是我们现在的处境不容乐观,一旦出了事情,要是照顾不全,很容易出事。” 我郁闷道:“我也知道这些,武缨之前也说过一遍,但是这个术咒,我就觉得,八成是那老道士下的!别看没什么损害,但要是凝霜一直因此精神不振,昏沉不醒,这就有些麻烦了,她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估计那老道士下这样的咒,肯定也是知道这一点。” 武缨道:“那老道士是什么来头?” “不认得,”我说,“那奸商应该知道,跟我们说是哪个道观的掌管来着,似乎姓吴,看他当时的模样,肯定是惦记上了这把天师道剑,奸商说让我们小心防备这个老道士,我也真没想到,那老道士居然不声不响地还是给下了咒!” 说到这里,我站在窗户前面,看了眼外面的情形。 那些鬼差还在满大街地找我们的踪迹,这连着看了几次外面,都能看到他们的影子。 想必是酆都那边已经给他们地方上的阴司下了命令,这次非要拿下我们不可。 这片地方的阴司倾巢出动,所以眼下才有这么多的阴差。 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免得一旦出去就被阴间的人给围住。 这么多的阴差,就算是耗都能耗死我们,这要是在这个时候被他们撞见,基本上就没什么活路了。 这时候我们能做的,只能是龟缩在这里,房东老太太只让我们住三天,可我也不知道三天之后,这些阴差还会不会是这样大张旗鼓的搜查我们,到时候风头没过,我们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一旦出去被碰上,还是让人很是苦恼。 我见那些阴差进进出出,明显是借着身为阴间人的便利,对这些阳间人的住所也都是进去找了几圈。 可奇怪的是,偏偏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居然没见到有阴差进来搜查,那就好像是根本没注意到我们在的这边一样,那些阴差似乎只在这一周围找寻,就没有往我们这里靠近过。 我觉得阴差没有来这里搜我们,肯定也会和这个房东老太太的身份有些关系。 这老太太既然如此不同寻常,她又不喜欢吵闹,或许是布置过什么术法,连他们这些阴差都能挡住? 我想了一阵,也没个头绪,因而也不再去多想这些,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有情况对我们有利,那就是我们所期盼的。 眼下,能躲过一阵是一阵。 说不定最多两天的时间,地方上的阴司还要忙他们自己的事情,到时候便撤回了阴差,我们的处境就会好上许多。 在屋子里心烦意乱地转了几圈,我又觉得,那些阴差到现在都没找到这里,八成是找不过来了,对于外面的这些阴差,我们似乎也不用这么紧张? 因而,我和良子道:“你也不用跟我们耗着了,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大家就都先歇着吧,我们也不能一直盯着外面,这要是他们不走,我们难道还一直盯着不成?” 良子闻言点点头,立马打着呵欠回屋里去了。 他跟这事情没什么关系,一路上帮了不少忙,现在又跟在这里耗着,那也真是难为他了,让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良子原本的卧室现在被凝霜给占了,因而去了旁边的屋子里,似乎他也是真的有些疲惫,进去之后便直接没了动静,看来是睡下了。 我和柳苏在这里继续守了一会。 期间,我又盯着窗户外面看了一阵。 那些阴差在这周围一直转悠,很可能是在这里找到了一些我们的气息。 但是找了这么久,都没能找到我们,他们很可能是觉得我们或许是不在这里,早就走远,所以这个时候外面的路面上的阴差开始转而去其他的地方搜寻,只剩下零星几个。 等到街面上一个阴差看不到了的那刻,我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 这已经快要一天两夜的时间,为了躲避酆都的追捕,我的精神一直紧绷着,现在见情况有所缓和,阴司的人找不到我们,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紧绷着的神经得到放松,这一天两夜的劳累和困意瞬时止不住地涌了上来。 武缨是鬼,没有肉身的负担,因而不用休息,我便让她先盯好了外面,一旦有事情就叫我们,然后看了看良子给我们准备好的地方,我当时实在是懒到再动,在沙发上一仰,直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才睡了没一会的时间,武缨便将我叫了起来。 我当时半梦不醒,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强打起精神问道:“怎么了?” 起来的这阵,我看眼身旁,发现柳苏也已经醒了,这个时候站在一边,脸色很是凝重,眉头皱起,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 见我醒过来,柳苏忙走过来跟我小声道上一句:“屋子里有一股阴气,但是我刚才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出这股阴气的来路,我有些担心。” 听到这话,我瞬时打了冷颤,整个人当即清醒过来。 连忙对着屋子里瞪大眼睛四处找了找,随后,我也明显的感受到了屋子里的一股似有似无的阴气,可以感受得到,但是找不准方向。 这股阴气可不是武缨身上的,我们这些人当中,只有她一个鬼,这时候屋子里又多了另一股阴气,这也不知道是谁,让我怎么能够不担心这些,生怕出现什么问题,我将眼睛瞪得大大地,连忙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希望可以找到这股子阴气是从哪来的。 这股阴气似有似无,而且飘忽不定,我追着找了半天,这里也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可我居然找了十多分钟,也没能抓到这股阴气的源头! 这让我很是惊奇,联想到之前忽然从窗户前面闪过的那道鬼影,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这是不是房东老太太养的什么东西,大半夜的跑了出来? 房东老太太现在对我们的态度不太友善,她又不喜欢吵闹,这大半夜的,我也不敢再去找她问这些,无奈地撇了撇嘴。 在我这当还在追着这股阴气没有头绪的这刻,柳苏一拧眉,看向了凝霜现在所在的那间屋子,跟我道了一句:“那股阴气现在那间屋里!” 我整个人瞬时哆嗦一下,现在就害怕凝霜那边出点什么问题,所以一听到柳苏这么说,我什么都没想,连忙走到凝霜现在的那间屋子门口,将门一把推了开。 推开门的这当,我就感受到一股阴气迎面袭来,连忙瞪大眼睛看向凝霜那边,这一眼看过去,当时就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鬼影站在凝霜的床前。 那鬼影披头散发,满身阴怨气,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凝霜,吓得我惊出一身的冷汗,连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手去抓他。 出乎意料的是,以我现在的道行,这一出手,本想按住这个鬼影子的肩膀,结果我的手却从这个鬼影身上直接穿了过去,似乎是根本拿不住他? 我愣了一下,僵僵地站在原地。 也就是在这个间隙,那鬼影子看我一眼,脸色一沉,瞬时间消失不见,除了之前他所站的位置还有阴气残余,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第一百五十九章:所谓妖鬼 柳苏这当站在我身后,见状,也是稍稍一愣神。 直到这股残余的阴气飘散之际,我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我瞪大眼睛,问向柳苏道:“刚才那是个什么邪祟,我怎么抓不到他,跑的比兔子还快!” “不知道,我没看完全,他就已经溜走了,”柳苏道,“但是看他身上的阴气这么重,那并非是我们妖门的气息,应该是鬼界的,是个鬼。” 我愕然道:“不能吧?” 以我现在的道行和通灵的本事,只要是被我撞见的妖鬼,能不能拿的下,这点我说不好,但是绝对不可能碰都碰不到他,除非这个鬼道行很高,不怕这些。 “亏你还是个阴阳先生,怎么连这点都想不通?” 武缨冷着脸进来,刚一进门,毫不客气地数落起我。 她说:“你们这些走阴阳两道的阳间人,那不是也分成了各门各派,各种不同的路数?” 我还没有绕过弯来,不知道武缨说的是什么意思,因而眨了眨眼睛,“啥?” 武缨道:“妖界的妖,那也有各种不同的种类,我们这些阴间的鬼,自然也是有着各种类别和不同的修为方式,刚才的那一只,应该不是一般的阴魂,可能是只少见的鬼,你见惯了一般的阴魂,这个时候忽然出现一只不同的鬼物,你怎么就糊涂了?” 不是一般的鬼? 我听到这话,瞬时醒悟过来! 行走在阴阳两道的阳间之人,有着各门各派和各种路数的区别。 除了“三出”的路数,还有各种其他的派别,如果再算上旁门左道、三教九流,那就更多了,根本数不胜数,有些门类我们甚至可能根本没有听说过,这其中就不乏各种各样的奇门术法和特殊的修道方式,遇到这样的阴阳两道之人,不知底细的情况下,很容易吃亏。 至于三界中的妖门,那也是有着繁多的种类和族系。 除了柳苏这样的狐妖,还有各种各样的其他妖族,像什么黄仙、狼妖、蜘蛛精的,都是些常见的妖门之妖,在三界当中也都是些大户妖族,我们现在没有遇到过,只不过是还没有接触到而已,其余的各种山妖野怪,依然也是有着很多。 而这些魂魄留存于世,生活在阴间的鬼,同样有着许多的类别。 单单是普通的鬼,除了一般的阴魂,根据生前的死法,还有着吊死鬼、水鬼之类的区分,还有就是阴间土生的小鬼、夜叉、修罗之类的鬼物,种类繁多,不仅仅是我们常见到的这些。 两道三界当中,还有一些极其特殊的妖鬼存在,其中有一些就极其不同,就好比说鬼其实是没有肉身的,只是魂魄,但这一点也并不妥当。 比如僵尸,这就是一种特殊的邪祟,说它是妖,但它身上的并非妖气,而是阴气,说它是鬼,偏偏它又有着一般阴魂不存在的肉身,反而没有魂魄,所以对付起来的时候,也不能像是一般的妖鬼一样的对待,要用些特殊的手段。 除了僵尸,诸如此类的,还有白骨精这类的鬼祟,而一些厉害的鬼王,通过自身的修为,也能再度生出肉身,即使混在阳间人当中,也很难分辨,这都是有可能的事情,而刚才的那个鬼,很可能就是一种少见的鬼物,或许是修为有些不同寻常,因而我出手之下,只用普通的术法,根本拿不到他。 如果真是如此,那可就有些难办了,不知根不知底的情况下,一时间想不出对付他的方式,那这个鬼物会让我们很是难办。 想到这里,我继而再度瞪大眼睛,干咧着嘴道:“难道说这个鬼的修为不低,我的道行不足以抓到他?” 柳苏低头看了看周围,继而摇头:“那个鬼看起来也不像是有这么高的修为,我倒是觉得,这个鬼可能是会一些特殊的护身术法,导致对他奈何不了。” 我拧眉道:“这个鬼什么目的,他想干嘛,大半夜的偷偷溜进来。” “不知道,”柳苏说,“但刚才我觉得他身上的阴怨气很重,眼神当中不怀好意,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我本以为现在能够趁着这个时候短暂的休息一会,没成想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鬼,也不知道什么目的,大半夜的出来在我们周围瞎溜,让人不得不提防。 我看向门口那边,心里再次起疑,觉得这个鬼物肯定是房东老太太养的,当时她虽然没说什么别的话,但是看她那刻见到了马道长的天师道剑,脸色变得很是迅速,一副大恨深仇的模样,或许是嘴上说的和做的是两码事,放出自己养的小鬼来害人? 我说:“不行,这个房东老太太实在是有些不一般,也不知道是两道三界当中的哪一道的,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待下去了,另找地方躲着吧。” 武缨冷言道:“问题是,我们现在能去哪里,现在外面我们能看到的地方虽然消停下来,但是眼下酆都的人和地方上的阴司肯定还在搭大力搜捕你们,我们这个时候能往什么地方去?一旦出去,很可能就会被盯上,没个两三天,消停不下来的。”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眼下这个房东老太太,那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样的想法,我们还不知道她的底细,这要是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到时候没有栽在酆都和阴司上面,反而栽在了这个老太太的手上,那也不是什么好事。 一想到这里,我顿时觉得头疼,眼下酆都和阴司四面围捕,先是遇到了那个吴老道,这老杂毛,在我们毫无防备之下摆了我们一道,致使凝霜中咒,如今这个房东老太太又不知道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我们的处境越来越寸步难行。 叹气之余,我抬头看眼客厅当中,整个人当时又是抽了抽脸颊。 刚才那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我根本抓都抓不到的那个鬼影子,这时候就直挺挺地站在客厅当中,红着眼睛看向我们这边,一动也不动。 我看到他这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鬼如此光明正大地站在我们身前,那就好像是知道我们抓不住他,所以很是嚣张地站在我们眼前一般! 见这个鬼影子再度出现,我打算再度上前去抓他,然后好好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的这当,柳苏忽而一把拉住我,让我先不要过去。 我只能站在原地,看向柳苏,随后听他满脸狐疑地问了这个鬼影一句:“你是谁,这个时候出现在我们周围,你想做什么?” 这个鬼并不答话,只是冷着脸看向我们这边,阴涔涔地咧嘴一笑,一转身飘出了屋子,朝着门外的位置过去。 我见这个鬼要走,连忙跟过去,见他穿门而出,一把将门拉开,随后眼中能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楼梯,这个鬼影再度没了踪迹。 我走到外面找了一圈,然后发现这个鬼影子身上的阴气最后留存的地方是在房东老太太的家门口…… 这个鬼似乎是进了房东老太太的这间屋子里,果然是和这房东老太太有关系! 我站在房东老太太的门口思量再三,不知道这个时候权当此事没有发生过,视而不见,还是现在就去敲开房东老太太的房门,找她问清楚这些,这个房东老太太到底什么来路,有什么想法,如今放过个鬼来在我们身边四处瞎溜,到底是干什么! 我犹豫了好一阵,也不知道该不该敲这个门,几次抬手打算敲门,但又给放下。 房东老太太不喜欢被打扰,这时候大晚上的,说不定已经睡下了,看她也不像是个好说话的模样,这要是我直接敲了门,将老太太惊醒,到时候不等我先问这些,她先生起气来,二话不说直接赶走我们,以我们现在的这个情况,怎么走得了? 这个门,到底是该敲,还是不该敲? 最终考虑了十多分钟,我还是放弃了。 因为那个奇异的鬼影子现在虽然连着出现几次,但也都没有对我们造成什么伤害,而我们现在受制于现在的情况,也不敢随便乱走,就算真的不在这里待下去了,现在这时候外面百鬼夜行,我们这些人根本不好躲藏,况且凝霜现在没有半点精神,实在不敢离开这里。 顾虑到这些,我最终还是一转身回来了。 武缨问我道:“既然已经知道那个鬼是这老太太养的,你怎么不去找她问个清楚,在门前踌躇了半天,然后一转身回来了?” 我干干地一咧嘴道:“还是先不问了,我们现在的这个处境,哪里也去不了,这要是现在把房东老太太惊醒,她不喜欢吵闹,肯定不会乐意,我有些担心……” 武缨却道:“她养的鬼大晚上的放出来,放到我们这里瞎溜,如今屋门关着,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这个老太太,说不定根本就没睡。” 我撇嘴道:“先这样吧,白天的时间再问,良子说这老太太疑心病,我估计她白天的时候还会过来看,到时候再问吧!” 第一百六十章:房东老太太的底细 消失在房东老太太的门前之后,那鬼影子随后一直没有再出现。 那鬼影子虽然没有再出现,但是苦了我们—— 因为他这一闹,我们又是担惊受怕了一整个晚上。 一直到天亮,我和柳苏都没敢再合眼,生怕那鬼影子再出来搞事情…… 直到良子揉着眼从屋里出来那刻,我还在抬着眼皮,无精打采地看着周围一切。 良子一出卧室,顿时吃了一惊,干干地咧着嘴道:“卧槽,老陈,咋回事啊?你这是一晚上没睡?两只眼睛现在熬的和红了眼似的!” 见良子出来,冲我这一吆喝,我这才扫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说,良子,你租的这公寓,是不是闹鬼,大半夜的时候,一个鬼影子在我们屋里头晃悠,被他这一闹,我们哪里还敢再睡,生怕再出点事,一直熬到现在这个点!” “闹鬼?”听我这么说,良子满脸诧异。 他说:“我都在这住了一年半了,哪天晚上都睡得好好地,我怎么不知道闹鬼?” 良子盯着我看一阵,乐呵呵地道:“我说老陈,你是不是现在精神太紧张,阴间的人一直抓你,导致现在疑神疑鬼——你不是阴阳先生吗,这要是有鬼,你还怕这个?” 我一撇嘴,这事情没办法跟他解释清楚,索性什么话都不说。 良子此刻满头雾水,接着看眼柳苏和武缨的反应。 见他们也都点了头,证实了我说的这些,良子当时的脸色变得更加诧异。 “还真闹鬼?”良子嘀嘀咕咕地道,“这以前的时候,我怎么一点没察觉?” 这小子说着话,又是看了看我,抿着嘴道:“你一来就闹鬼,还真是奇了怪了……”他说,“昨天晚上闹鬼的时候,你怎么不叫我出来看看,或者直接抓了他?” “我一个阴阳先生,我们这一路数又不是专门抓鬼的,”我道,“我现在的水平,那也就能抓个一般的阴魂,要是稍微有点修为,又或者是不同寻常的特殊妖鬼,这我哪里抓得着,我要有这个本事,那还用担心这些,一熬一晚上?” 良子干笑一声,道:“我又不懂这些,我还说让你教我点术法,你也不教,我懂个屁啊?” 一边说着话,这小子一边穿好衣服,走到了门口。 他跟我道:“我不跟你说闲话了,先出去给你们买点早饭,然后今天还得回公司,你们反正现在也没地方可去,那就在这里等着,晚上我尽量早回来。” 我说:“加班?” “不加,”良子道,“但是我这也是有点事情。” “我这大半个月没回去了,今天得回去开始干活,同时这晚上的时候,我寻思着吧,请人家那女同事出去吃个饭,反正这些就是我的私事了,没你什么屁事,你也别多管了!” 我一撇嘴。 等到良子出了门,我去看了眼凝霜。 她这个时候醒了过来,还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见我进来,她继而偏头看向我。 凝霜坐起来,扶着额头问我:“现在什么时候了?” “第二天,”我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凝霜道,“我现在觉得一点精神都没有,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打不起精神,要不是因为我有道行,估计根本醒不过来,得一直这么昏沉下去。” 说着话,凝霜咬牙骂道:“千万不要被我知道,这个让人昏沉的术法是谁下的,不然的话,我非得去找他算账不行,敢在我身上下这种术咒,我看他是找死!” 我总觉得是那个鬼市里碰到的老道士下的术咒,这时听凝霜语气恼怒地说这些,我于是再度提上一遍,道:“肯定是那个吴老道,看他当时的模样,就不像是什么好人,而且当时一直盯着你手上的天师道剑,我估计八成是他为了这个,耍了些小手段。” 凝霜听到我这么说,没有再说话。 我见状,忙把关于房东老太太的一些事情跟她讲了讲,同时又说了一下昨夜的那个鬼影。 “跟我师傅有过节?”凝霜听得愣了一下,纳闷道,“我从记事起,一直跟着我师傅四处游历,十多年的时间,根本没有见我师傅得罪过谁。” 我说:“可能是更久之前的事情,那老太太岁数不小,你师傅马道长走阴阳两道的时间也不短,或许在你之前,他们就有了过节。” 凝霜点点头,接着跟我道:“老陈,你最好把这些问清楚,了解一下她到底和我师傅是什么过节,不然的话,不知道这些,我们也就不知道这个老太太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我师傅的行事作风太过武断,这其中可能是些什么误会。” 我听完也点头。 这些不用凝霜去说,我也知道应该旁敲侧击地问个清楚。 一来是为了探探房东老太太的底细,知道她到底是哪一门哪一派的。 二来就是问清楚这些,知道了她和马道长生前的矛盾,我们也能对之后的事情有所防备。 凝霜跟我说了一阵话,眉头一拧,跟我道:“不行,那股术咒又开始发作,我的道行压制不住,现在整个人又开始打不起精神了……” 她说着话,先是闭着眼睛吸了一口冷气,打算用自己的道行再度将这些压下。 但试了几次,似乎都没有什么效果,凝霜只能叹了一口气,下一刻身子一仰,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我看得很是揪心,可没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凝霜再度昏沉睡去。 拧着眉头从屋里出来的这刻,我发现客厅朝着的房门已经开了。 房东老太太果然一大早又过来看情况,此时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望着屋里头。 见我从卧室出来,老太太看我一眼,忽然问我一句:“这种寻常的催眠术法,只是让人昏沉不醒,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术咒,怎么,你师傅李正通难道没教过你这些?” 我愣了一下。 我可没有跟她提起过这些,这房东老太太,她怎么知道我师傅是李正通? 老太太的话让我再度觉得,她的城府实在是有些深,好像是我们的事情,她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我们看向她的时候,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呐呐道:“你怎么知道我师傅是李正通?” “我怎么不能知道?”老太太阴着脸反问我一句。 随后,她冷哼一声,“我走在阴阳两道的时候,你小子说不定都还没出生——光论辈分,那我就得和你奶奶一辈,更不用说我的见识了。” “道行这种东西,一个人一个模样,术法也是不同的人用起来,不同的模样,”老太太眼睛一眯,道,“况且,你既然是拜师学艺,那学的东西肯定都是教你的那人的,你的道行当中有些李正通的气息,而且又是出黑一路,自然是李正通的徒弟。” 我干干地一咧嘴,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你和我师傅李正通,也该不会有过节吧?” “李正通?”房东老太太嗤声道,“我跟他没什么交际,也没什么往来。” “他李正通,因为和酆都审判司的大判官有些过节,后来又和他师弟孙无道闹出矛盾,所以二十年前就不再过问两道三界之事,这样一来,我们更不可能有什么不合了。” 我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见房东老太太说起两道三界的事情,趁着这个机会,我连忙问她道:“老太太,您似乎也是在阴阳两道上行走过,您到底是什么路数的?” “你既然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一点,”老太太道,“我行走阴阳两道的那刻,不论是阴阳两道中的哪门哪派,都要对我十分,毕竟阴阳两道多凶险,势必会因为某些事情而导致元气大伤,这时候,那也只有我老太婆能够出手相助。” 老太太扫了我一眼,语气凛然:“我不喜欢被打扰,所以和酆都、阴司上的人有言在先,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不得来打扰我的清闲,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们能够在我这里躲的这么安逸,如若不然,换了别的地方,你们早就被拿下了。” 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吓人。 这老太太似乎在阴阳两道上的地位不一般! 她一个普通的阳间人,居然只用一句话,酆都鬼差和阴司的阴差真的不敢来她这地方半步不成? 可我明明看得出来,这老太太身上没有什么道行,怎么能够做到这一步,实在是耐人寻味。 见我们全都是听得满脸惊奇,好像是对这事情很是不解,老太太继而又说:“放眼阴阳两道,连你师傅李正通都不敢得罪我,敢得罪我的,也只有他马老道,毕竟他马天星可是道门的丹道天师,精通炼丹之道,有着这些道门的灵丹妙药,他求不到我,自然不怕得罪我。” 我听得挠了挠头,没想明白,为什么连我师傅李正通都不敢得罪她,而马道长因为精通丹道,所以不怕她的这个说辞之际,柳苏率先惊出一声道:“你是三界鬼医的传人!” 第一百六十一章:鬼医传人 “三界鬼医传人?” 我闻之一愣。 “你这狐妖,倒是还有点见识,知道还有我这么一号人……” 房东老太太哼出一声,随后看向我。 她继而面色一沉:“小子,看你这一脸莫名的神色,怎么,你师傅李正通那个老江湖,难道他没有跟你讲过这些,你连我这号人都没有听说过?” 房东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看向我的眼神当中,摆明了一副“你连这点见识都没有的模样”,有些轻视。 见我根本不知道她说的这一个路子,她显然心中大为不悦,那就好像是我小看了她一般。 我干干地一咧嘴。 那不是我没见识,而是因为李正通确实还不曾跟我讲过这一些。 阴阳两道,鱼龙混杂,行走在两道三界的人不少,有着各行各业的名头。 我不可能面面俱到,将每一个两道三界中的门派路数都一清二楚,李正通也不可能每一个都讲到,况且我连他的出黑路数都没有学全,哪里能知道这些,我又不是百事通! 可见房东老太太这样颇为不满的神色,我如今一直想打探她的底细,这时候她自己说出来,可我却根本不知道这其中是怎么样的厉害,而且她提到自己的这一路数,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我实际上并不了解,她自然会觉得心中有所不满。 这他娘的就很尴尬了,因而一时之间,气氛凝固了起来。 面对眼下有些尴尬的气氛和房东老太太不满的神色,我只能再度干笑一声。 我忙解释一声,说道:“这一点,其实是我的见识少了,我师傅李正通因为一些两道三界上的事情,所以连出黑的路数都没有完全教会我,结果现在音讯全无,所以没来得及告诉我这些,那不是我师傅哪里看不起这些,而是我真的不知道。” 听我这么一说,房东老太太的面色缓和上不少。 她冷着眼看我道:“我看你的道行也确实不怎么精进,你既然真不知道这些,那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而且,昨天夜里的时候,我也知道你这后辈最终还是没有来扰我清梦,看来还算识时务,知大体,还是有一点分寸的。” 我听得一怔。 昨天夜里我在门前徘徊许久,但最终还是没敢吵醒这房东老太太。 没想到她居然连这点都知道,这个老太太的消息还真是十分灵通,也不知道哪来的这本事。 见我继续发愣,老太太面无表情道:“我是三界鬼医传人,行走在阴阳两道当中,靠的是一手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医术,而不是你们这些门派路数用来做争强之用的道行……” “我行走于两道三界,没有道行,那也免不了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威胁我的安全,”老太太冷言道,“因而,我还是有些护身的手段的,在我手下有着几只修为各异的鬼来为我做事,保护我的周全,其中就有盯着这些,专门给我传递消息的。” 我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了然。 怨不得我们之前来的时候,刚到地方,这老太太马上就知道了这些,跑到这里来查看,那原来也不是她一直在疑神疑鬼地没事盯着门缝往外看,而是她手下有些鬼,专门为她做事,保护她的周全,这其中也就有她的“眼睛”在盯着这些。 老太太说完这些,等到我完全回神的这一刻,继而冷刺刺地跟我道:“你现在知道我的底细了,那就不要再乱想什么,我说让你们在这里住三天,那我一向说话算话,你也不用总担心我会害你们,这里能出现的,都是我手下的鬼,我不发话,他们每人会害你们。” 我干笑一声,没再说什么,听到了老太太现在这样一说,原本的顾虑也瞬时全都打消,不再担心这些。 老太太一转身打算离开这里,临出门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忽然再度转身站了回来,盯着我们看了一眼。 我纳闷道:“您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医者仁心……”房东老太太突然冷不丁地道出这样一句话,抿嘴道,“我虽然和马老道有过节,但是他的徒弟我也不想去管,但是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忍不住想要出手,毕竟她虽然是马老道的徒弟,但也和我们之间的过节无关……” 我听到这话,先是怔了一下,下一刻仔细一品味,瞬时欣喜道:“您是说,你最终还是按耐不住打算出手来帮她解了这个术咒?” “呵呵,你想的倒是天真!”房东老太太道,“我和马老道仇深似海,虽然事情和她无关,但是恨屋及乌,还是并不想管这个闲事,我眼下只不过是多啰嗦一句,她中的这个术咒,以她的道行还不足以抗拒,现在道行一直在抗拒这些,很是吃力,等到她的道行用尽的那刻,这一觉估计少说也得睡个三五天才能醒来一次了。” 我听得一咂嘴。 房东老太太道:“所以,这个术咒,你们还是早点给她解了比较好。” 我本以为这老太太是打算帮忙,没想到却只是提醒我们一句话,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不过,见她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估计她肯定也会再告诉我们一些解咒的方式,连忙问她道:“那您有什么办法吗?” “这样一个术咒,那也就是欺负一下道行比自己低的人,”老太太很是不屑道,“她的道行要是比下咒之人要高,那自然没什么事情,又或者是你们自己想办法来解决,我都说了不会出手,那也就不会跟你们多说这些,办法你自己想吧。” 话音落下,房东老太太转身回去了。 等到她回了屋子里之后,武缨这才抿嘴道:“这老太婆居然是鬼医传人,来头不小。” 我偏头看了看她和柳苏,这个时候依旧是脸色有些诧异,对这个所谓的鬼医传人没有半点了解,那老太太当时的面色不太好看,我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这时候见她已经回去了,于是连忙问了他们两个,这个鬼医传人,那到底是什么来头。 柳苏跟我道:“鬼医传人,那顾名思义,自然是两道三界当中精通医术,不但可以医人,也可以医妖、医鬼的一路,凭借着着一些本事,他们这一路在阴阳两道当中可谓是风生水起,没有人敢去得罪,哪怕是酆都的阴间大官,那也对他们很是客气,所以她才有这个底气。” 我想了想,然后想明白了,为什么那老太太说出了马道长,没有人敢得罪她,马道长是丹道天师,经他之手炼制出的各种道门灵丹,很多时候也会起到相同的效果,所以马道长根本求不到她,毕竟有什么事情,他们道门的丹药完全可以应对。 想到这一点,我瞬时干干地一咧嘴,心想,这个鬼医老太太,那该也不会是和之前我们碰到的那个丁三爷一样,也是因为不服气这些,所以才心生怨言吧? 我稍稍一想过后,又觉得不太像,这老太太也不像是丁三爷那种人,给人的感觉还比较大度,不会只因为这种事情而生这个气。 武缨这当问我道:“这个老太太,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先是说不管这些,但又多嘴来提醒我们这些话,她这到底是打算帮忙,还是真的不管?” 我抿嘴道:“职业病吧!” 武缨闻言,冷刺刺地看我一眼,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种话。” 被她再一数落,我只能继续干笑,回话道:“那我能怎么说,谁知道这老太太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要是不说,上哪知道她这是打着什么算盘?” 武缨道:“她既然是鬼医传人,那么她说的这些话,一定不会是虚假之言,眼下这事情,必须尽快解决掉,如若不然的话,真的像是她所说的一般,昏沉之下一睡就是三五天,这对于我们来说,可是一个很大的麻烦,到时候哪里顾的周全?” “那能怎么办?”我脸色一沉道,“这个吴老道,惦记上了她的天师道剑,明显知道我们的道行不及他,才下了这样的一个术咒,目的就是让我们为难,难不成还真的拿着天师道剑去找他?这要是凝霜知道了,肯定不会乐意。” “而且……”我为难道,“我们现在也根本不敢出去露面,免得暴露了现在的藏身之地,万一再招来麻烦,只能再度转移位置。” 柳苏想了一阵,转脸跟我道:“这个房东老太太既然说了这些,而且有心帮忙,我想我们也用不着去找这个老道士,只要好好跟她说一说,这事情应该还有着很大的转机,只要她肯帮忙解了这术咒,我们就不必现在去接触这个老道士,等到日后再找他算账就行。” 我听得一点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这老太太这边应该确实还有商量的余地,但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说得动她,让她出手帮这个忙……”说着话,我看眼对门的房东老太太那边,抿嘴道,“实在不行,我现在就去再求求她,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有什么条件!” 第一百六十二章:刁难 此言说出之际,我的心中已然打定主意。 “我去找她,再跟她谈一谈。”我立即转身出门。 出了门,来到对门房东老太太的门前,我想也不想直接敲了门。 敲了两下之后,房门被人拉开,房东老太太的身形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她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脸色阴沉的厉害,摆着一张死人脸。 见自己才刚刚离开这边没有多久,我这时候又来打扰,因而将眼睛盯在我身上扫了几下,那整张老脸都挤成了一团,隐隐之中显露出不满的神色。 她似乎一眼已经看穿了我此刻的目的,不等我先开腔,率先说道:“老太婆我已经说过,你们自己想办法,我不会出手的——你这小子,我前面刚说完你还算识大体,既然已经有言在先,该说的,我也都已经说明白,你还来打扰我一个老太婆做什么?” 我犹豫片刻,回头看眼身后,索性也不跟她绕什么弯子,开门见山道:“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请你出手,帮我们解了这个围,您既然是鬼医传人,有这样的本事,眼下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那就是请您出手了。” “你说让我出手,我就出手?” 老太太反问我一句。 她这样的回答那也是我意料之中,因而稍作思考,边打算继续说下去。 依旧不等我先开口,老太太又是声色俱厉,道出一句:“这算是哪门子的规矩?我都已经说过,我不会出手的,刚才的话,也不过是啰嗦了一句,但不会插手半点,你要是没有听明白,我倒也也不介意,再跟你重复上一遍。” “这倒未必吧?”我说。 “其实,您还是想出手的,这点我看得出来,毕竟医者仁心,这是您自己说的,如若不然,您也不会跟我们多说这些话,这时候既然知道我又来找您,是所谓何事,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出手,肯定不会开门见我,这个时候开了门,那就是说明这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老太太阴着脸听我说完这些,脸色有所缓和。 但一直过了半分钟的时间,她这才道上一句:“这都只是你的想法,而不是我的想法。” “我说了不管,那就是不管,眼下让你们暂住三天,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宽限,你这小子,要是再跟我说这个事情,那你们三天也不要待了,现在就滚出去。” 说完这话,她打算将门一把关上,转身回屋。 我见她现在要关门,情急之下,忙用手将门给抓住。 老太太见此情形,瞬时怒了,两只浑浊的眼睛瞪起我,阴着嗓子道:“我向来说话算话,你要是再扰我,那就别怪我不给你师傅李正通面子,现在就将你们赶出去或者送到阴司手上,你可要考虑清楚,这句话,我不想再说下一遍,我现在要休息了。” 我原本是抱着一定要让老太太出手帮忙的想法,势在必行。 但这时候听到她这样一说,我那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地没了底气…… 百般犹豫之下,我只能将手放了开,任由房东老太太将门关上。 见我放了手,房东老太太立即冷着眼看我一下,嗤声道:“我就知道,看来你还是有些顾虑,这要是现在被我赶走,她有没有事情,这点我不好说,但你一定插翅难逃,免不了被阴司抓走、送去酆都问罪的下场,考虑再三,还是保全自己的小命更为重要……” 我一怔。 老太太的这话,未免说的有些太过小人之心。 听到她这样一说,我顿时急道:“你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 说着话的这刻,我将她还未关上地屋门再度拉住,跟她急眼道:“我这样做,那只是顾虑他们现在跟我一路,因为我的事情,会跟着生出麻烦,哪里只是单单的顾虑我自己,老太太,你这样说的话,那我就觉得有些不太乐意了!” 我道:“我现在烂命一条,可是眼下,他们全都跟着我一路,因为这事情东躲西藏,这要是只有我自己的话,我也用不着顾虑这些,反正我现在无家可归,我的这点道行,也根本不足以躲开酆都鬼差抓我,真要是我自己一条烂命,大不了让他们抓走便是。” 房东老太太听到这话,冷笑一声道:“怎么,你难道还真的不怕死不成?”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眼下我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怕这些还有什么用处? 我说:“我已经想通了,原本我这条命早就该丢了,现在这时候,也不过是苟且地活着而已,我那三魂七魄早就丢了一魂二魄,到现在也都没能寻回来,我现在烂命一条,要不是眼下还有这些身边的朋友,我根本不在乎这些生死之事。” “说的倒是语气凛然,”老太太不屑地道出一句,随后想了想,忽然跟我道,“那你既然这样说的话,我非要出手,那也不是不可以,倒是可以再谈谈。” 我不知道这老太太到底想的是什么,刚才我都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结果偏偏在这时候,这老太太又一次松了口,说出这样一番话,让我着实有些吃惊。 这个老太婆,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吃惊之余,我连忙问道:“你真的肯出手?” “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我现在需要一些东西……” 老太太虚着眼睛看向我,嘴角轻轻一抿,说:“只要你能给我找来,那作为交换,我倒是可以出手帮你们一次,解了这个术咒。” 闻言,我心中瞬时一喜,想也不想,直接就道:“什么东西?你说吧,但凡是我能找到的,那我肯定会去给你找来。” 房东老太太将眼睛在我身上继续扫了两下—— “那好,你只要找来我要的东西,我马上出手解了她身上的术咒,给你们免去这个麻烦。” 我立即急不可耐地问老太太打算让我找什么。 她跟我道,此地的阴间地界,就在地方阴司门前的方向,有一座阴间的山谷。 那山谷当中生有一颗阴间的铁树,而在那棵铁树的周围,时常会生出几株地狱灵芝…… 她说,只要我能摘回一株地狱灵芝给她带来,作为交换,她就出手帮忙。 要去阴间? 我听到这话,瞬时觉得有些难办。 我们现在身在阳间,就已经被阴间的人逼到了这个地步,丝毫不敢露面。 阴间那是阴司的地盘,里面的阴差远比现在走在阳间路上的还要多上数倍,我这时候要是去了阴间路上,势必会碰到守路的阴差,这分明就是去送死! 这个房东老太太,哪里是有什么需要,分明就是再给我出难题! 果不其然,见我面露难堪,老太太立即冷言笑道:“怎么,你怕了?” 她说:“如果怕了的话,那就不要逞这个强,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然后你们另想办法,不要再想着让我出手管这些闲事,我的这个要求,现在对你来说,可是十分难办,一个不小心,就会有去无回,这事情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 我噎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牙道:“谁说我怕了?” “只要你能解咒,这个事情也没什么难办的,我现在的道行或许抵挡不住大批阴差,但是想要躲开他们,去趟阴间,只要时间不会太久,也未必被阴差给撞见,起码还有着一分能够回来的把握,也不算是有去无回。” “只有一分把握,剩下的九分,那不就是有去无回?” 老太太出声提醒我道:“这你可要想好,那可不是我逼你去的,你要真是想去,那你就去,不过我也事先说好,你一旦下去,后果自负,带不回地狱灵芝给我,我是绝对不会出手的,这就是我们说好的事情。” 老太太阴着脸道:“这也就是说,你如果下去,被阴差的人堵在了阴间回不来,一切事情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而我也不会因此出手解了她身上的术咒,你这是自投罗网,去了也白去,即使这样,你还有这个想法吗?” 我咬牙道:“只要有一分把握,那就是还有一线转机,眼下这一分的把握,那也足够,你既然给我出难题,可我也不会知难而退,非得找回来不可!” “小子,你这话该不会是为了跟我赌气,才不加考虑这样说出来的吧,”她嗤声道,“还有一点,我也得事先提醒你一句。” “什么?” “那地狱灵芝,是阴间的灵草,可不是那么容易带回阳间里来的,”老太太说,“这种阴间灵草,即使放在阴间也不是俗物,而且为了提防一些阳间人将其盗走,但凡是有这些的地方,阴司都会留有恶犬看守,外人一旦靠近,便会被撕成碎片。” 她问我:“怎么样,现在听我这样说,你还一定要这样坚持吗?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另想办法,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几只阴司恶犬而已,有什么可怕的?”我说,“既然如此,这事情就这么说定,我回去准备一下,马上下到阴间,去把地狱灵芝给你给带回来!” 老太太拧了一下眉头,但什么话都没有再多说,看我一眼,一转身将门关上,回屋里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下阴间 正打算回屋的那刻,良子刚好拎着早点上来。 我刚才和房东说话的时候,他大概全都听了去,于是满脸愕然地盯着我。 他三步并两步地追上来,手里拎着的豆浆油条一个劲地逛荡起来,随后一把扯住我。 良子惊道:“诶哟,我说老陈,你刚才和房东老太太在这里说什么呢?” 我回头看眼良子,语气淡然,“没啥,怎么了?你这一惊一乍的,我就是和这老太太说几句闲话,聊聊天而已,你紧张什么?” “聊天?”良子嗤出一声,一把抓着我道,“我说老陈,你少跟我打马虎眼,我又不傻,也不聋,刚才你们说的话,上楼的时候,我可是都听到了。” “你这时候要去阴间?”良子问我,“你是不是傻了?” “你可别赌气,刚才我出去买早点的时候,还看到那些阴司勾魂的人,就混在人群里四处逛游,你这时候出去,那不得被逮起来,直接铁链子一套,把你给抓了?” 听到良子这话,我忙看他一眼,跟他道:“我又不是出去送人头,这不是老太太能帮我们的忙,而且刚才她说的话也有点难听,我一气之下,直接跟她下了这个约定,我到阴间去给她寻个地狱灵芝回来,她解了凝霜现在身上的术咒,挺好的买卖。” “你少跟我扯淡!”良子死死地抓着我,道,“你现在连阳间都不敢露面,还敢往阴间里跑,找个什么灵芝?” 良子道:“我看你现在就是昏了头,这事情就算是真的只有房东老太太能帮,那你也不能现在这个时候出去,往什么阴间跑。” “你慢着点,豆浆都晃我身上了……” 我一把推开良子抓着我的手。 “成成成,连你都知道的这些,我还阴阳先生呢,我能不知道这些?我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风头还没过去,我心里有数,你担心个什么,甭瞎操心。” 我说:“有这时间,你还是想想怎么去追你的女同事去吧,别总担心我这……” 说着话,我跟他提醒道:“良子,这事情你也别乱声张,多大点事,一惊一乍的,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时候打算去酆都投案自首,认下这个罪证了。” 良子满脸狐疑地盯着我看了看,说:“房东老太太就这样,她不好相处,不过人是个好人——这事情,要不等明后天的时候,我再去找找她,让你们继续在这里待上几天,还有现在的这事,我倒时候也跟她好好说说,到时候她肯定帮忙。” 良子提醒我道:“所以你也别现在急昏了头一样,找她说这些,这一言不合就赌起气来,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点幺蛾子……” 我干笑一声:“哪里是什么赌气不赌气的问题,但这事情也都已经说好,既然这样,树枯不能倒,架子不能丢,这事情我有办法解决,你别在这瞎操心。” 良子于是没再吱声,跟着我一道进屋里。 吃过良子买回来的早点,良子现在急着回去上班,没说几句话,急匆匆地出去了。 我这时候在屋里晃悠一会,考虑再三,于是跟武缨和柳苏道:“我现在得出去一趟,武缨和狐狸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看着凝霜。” “出去?”武缨听到这话,虚着眼问我,“这个时候,你要去哪?” 我犹豫一下,最终实话实说道:“刚才去找老太太的时候,她跟我说,只要我能从阴间带回一株地狱灵芝,她就帮我们解了凝霜身上的术咒,我打算冒个风险,去阴间里摘一株回来。” 他们俩听到我这么说,那一刻也是和良子刚才如出一辙的反应。 他俩全都是一愣神,继而瞪大眼睛。 柳苏道:“现在这时候,阴司的人还都没有撤走,还在外面找我们,你这时候去阴间,有些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的,”我说,“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一直琢磨,现在阴司的人在阳间找我们,恐怕他们也不会想到,我这时候敢去阴间里走上一圈,现在阴间里的防备,未必会有阳间这么紧张,我偷偷摸摸地下去,其实应该不怎么困难。” 柳苏闻之点头,说:“这倒是确实,阴间的事太多,而且现在他们在阳间大肆搜捕,未必会两头兼顾,阴间现在倒可能会比阳间安定,不过话虽这么说,但阴间毕竟是阴司和酆都的地盘,真要说这些,也不是个太安逸的地方……” 柳苏道:“这事情我们最好还是好好商议一下。” “这样吧,等凝霜醒了,再问问她的意思,你不能这样冒冒失失地下去,万一出事,我们现在的实力,还没有能够从阴间手里抢人的本事,很危险。” “凝霜?”我摆手道,“这事情就不用跟她商议了,她指定不同意。” 她刚才还醒过来了,然后就又昏沉过去,一时半会估计也醒不过来。 等到凝霜清醒过来,商议这事情的时候,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这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见我态度坚决,他们两个都知道现在劝不住我,因而没有再说话。 武缨和柳苏相互对视一眼,柳苏道:“你去也可以,但不能一个人下去,免得出事,要不这样,我们跟你一起去。” 我马上摇头:“那不行,不能都下去,凝霜自己留在这里,现在昏昏沉沉的,万一出点事情,谁能看的着?” 我看向武缨,说:“这样吧,武缨跟我下去,她本来就是鬼,这要是走在阴间,也方便躲藏,你是个妖,还跟我一起被酆都通缉着,你就别下去了,一来,你的妖气终究还是不同于鬼身上的阴气,二来,你留在这里看着,也比较让人放心。” 柳苏点头,看向凝霜那边,跟我又道:“要不这样,你把她的天师道剑带上,这样一来,有了天师道剑护着你,就算万一在阴间起了冲突,也能够凭借天师道剑的凌厉,轻易逃走。” 我于是拿了凝霜的天师道剑,随后用了通灵的术法魂魄出窍,准备下去。 拿着天师道剑,我和武缨一起下楼,来到外面。 踩在脚下的路面上,我低头端详一阵,看这里能直接遁下阴间,不用跑远,因而马上和武缨从这里下去,来到阴间的地界儿。 来到阴间之后,我抬头看眼头顶上我们下来的地方。 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我将这个位置记了下来。 我们是从这里下来的,因而回去的时候也得从这里回去。 不然的话,随便找个位置就往上走,虽然也能回到阳间,但不是我们下来的位置,谁知道到时候从这里一头窜进了哪条阳间的街? 这要是随便往上乱窜,到了哪条街上,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但我怕遇到那些还在阳间的阴差。 到时候刚好一头撞在他们眼前,可不是什么好事,而这房东老太太住的这周围,阴司的人不敢来扰她,回阳间的时候,我们会比较安全。 来到阴司的路面上以后,我看了看四周,随之一抿嘴。 地方的阴司在帮着酆都的人抓我们,果然大部分的阴差都上了阳间在忙活。 现在阴间的这条路上,反倒没有多少阴差看守。 他们没想我这时候敢到阴间里来,因而只在这里留下几个维持秩序的阴差。 那些阴差,这时候正盯着阴间路上的那些孤魂,根本没心思也没精力四处巡视。 我们下来的地方,刚好是条阴间的路面,前面就是阴间路口,因而有着大量的孤魂野鬼在这路面上徘徊。 此处一来阴气浓重,二来鬼影重重,我现在魂魄出窍,武缨本身是鬼,混杂在他们当中,这些守阴间路的阴差只要不是迎面过来,基本上注意不到我们。 武缨说:“阴间现在倒是比阳间松懈不少,要不是你们还有着阳间的肉体拖累,我们要是往阴间一躲,那反而更安全。” 我听到这话,干干地一咧嘴:“这要是没有阳间的肉体,那我们不就已经成了鬼,已经死了一遍了,这算个什么安全地说法。” 武缨道:“变成鬼那也没什么不好,总比在阳间要好,少了许多烦心事。” “好什么呀,成鬼之后,哪里有在阳间能够享受的多?”我嗤声道,“你看这些大部分的鬼,基本上都是当鬼的时间一久,只能漫无目的四处闲逛,阴间里根本没什么能够享受的东西,十分无聊,不然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鬼不愿意留在阴间,反而在阳间里晃悠……” 武缨对我的这话不置可否,只是盯着前面的阴间路口小心翼翼地看上一阵。 接着,她问我道:“我们怎么过了前面路口?那里有阴差守着,我们要是过去,离着他们太近,这些阴差肯定认得出你。” 我扫了一圈周围,看向阴间路的两旁,一片空荡荒芜、鬼雾四起的大片凄凉之地…… 我手一指道:“那我们不走路口就是,直接从这片阴间的凄凉地绕行,避开阴间的人,只要不是走的太远,我们应该不至于在里面迷了路。” 第一百六十四章:阴间野狗 武缨随之看眼路面两旁。 面对这阴间路面以外的那片凄凉野地,她似乎有所顾忌。 犹豫上一阵,武缨问我道:“你确定不走阴间的路面,反而从这种地方绕过去?” “怎么?”我说,“不从这两旁绕过去的话,难不成,我们还要从阴差的眼前过去不成?” “这些路面以外的野地,鬼雾重重,一旦走远,就会迷失在其中。” 武缨跟我道:“而且,在这些阴间野地,还会有些阴间土生出来的阴间野狗和鬼物,十分凶险,要是迷失在这里面,不但很难再找到阴间的正路,而且万一遇到这些,十分危险,你可要考虑清楚。” 我叹气道:“那也没办法,只能走这里了。” “阴差我们现在是绝对不能跟他们正面撞上,这两旁的野地,虽然凶险异常,但也不是到了不能走的地步,我知道,哪怕是鬼,即使走进去也八成都出不来,但我们小心一些,倒是不至于迷了方向,这点你也不用担心,我犯不着把自己留在里面吧?” 武缨这才道:“那我们过去吧。” 我一点头,然后朝着路面两旁继续观望一眼。 在我们右手边的地方,立着一个地方阴司上竖起来的路牌,用来张贴公文。 那牌子也不知道竖在这里多少的年月,已经破败不堪,上面贴着的公文也早已经模糊不清。 仔细看过之后,倒是还能看出上面写的是什么。 无非是提醒这些走在阴间路上的孤魂野鬼不要随意进去,一旦进入后果自负之类的话语,都是些地方阴司对于阴间路上的阴魂的提醒。 路的两旁虽然也是属于阴间的地界,但是地方上的阴司根本无暇去管,只修了阴间的这些路,可以直通阴司,而阴司的事情众多,阴差有限,不可能将这些地方全都清理干净,也不可能到这些野地里去巡视什么,实际上和阴间里三不管的地界差不了多少。 纵使是阴差押解的冤魂厉鬼,要是他们侥幸逃脱,一头扎进了这个方位,阴司的人也只会在路面周围找上一圈。 实在找不到,他们也不会深入其中,任由他们逃进去。 在他们的眼中,但凡是跑进这些地方,那就是九死一生,基本上没了活路,可谓是有去无回。 这野地当中四处生起鬼雾,离着正路近点的位置还行,再远的位置,走进去之后迷雾势必影响视线,基本上东西南北找不到,而在雾气之下,不少的阴间野狗、阴间鬼物盘踞其中,要走进去迷失了路线,早晚会被这些不知名的鬼物吃掉魂魄。 我也听过其中的凶险,但眼下既然已经冒险来到了阴间的地界,这个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冒下去。 我们只能走这样的一条路,绕过前面阴差守住的路口,不和他们接触。 我觉得以我现在的道行,再加上此刻前来还拿了凝霜的天师道剑,就算碰上那些阴间的野狗,应对起来也不会太过吃力。 至于这些阴间里的那些不知名的土生鬼物,只要不是走的太深,根本碰不到,只要我们能够认清路况,瞅准了方位,倒也没什么太过担心的。 我和武缨于是直接走了进去,打算绕过前方的路口,找到房东老太太跟我说的那个位置。 走进去之后,两旁的景象立时变了模样。 身后的阴间路面上的情形瞬时变得有些模糊,这是受到了我们脚下的龟裂地面处渗出的阴气影响,扭曲了周围的环境,显出一副很是诡异的情形。 而这里面的情况,只有一片的荒芜野地,高低起伏不平的路面上,找不到半点可以参照的东西,视线受阻之下,确实很容易迷失掉放向。 我不敢走得太深,离得阴间的路面太远,因而选的是能够隐约之间看到阴间路面的距离,和武缨小心翼翼地穿行其中。 走了没一阵,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跟上了我们一般,一路尾随。 我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发现是些阴间到野狗,这时候嗅到了我们身上的魂魄气息,因而从四面八方窜行出来,找上了我们。 这些野狗不同于阴司养的恶犬,身上一副脏兮兮的模样。 它们那两只眼睛泛着绿色的幽光,嘴角还流着腥臭的口水,一脸呲牙咧嘴的狰狞之相,而且大都肚破肠流,不知道是生来就是这种渗人的模样,还是因为争斗抢食而被伤成这样,但肠子拖在地上,对他们这些鬼物来说,没有丝毫的影响。 武缨也回头看了一眼,立即跟我道:“是些阴间的野狗,常年游荡在这一周围,看这模样,俨然是已经眼睛都饿绿了,盯上了我们。” 这些阴间的野狗根本不足为惧。 以我和武缨的道行修为,想要杀掉还是十分轻松,饶是如此,还是要小心一些,毕竟这些野狗都不知道生死为何物,为了抢食个个悍不惧死,这要是瞬时围攻上来,一旦被撕咬上一口,势必将会扯下一块魂魄,伤到了我们。 我冲着这些野狗一瞪眼,但是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它们面对我此番的驱赶也是视而不见,依旧死死地盯着我们,见我们停了下来,围着我们一个劲地绕起圈子来,显然是再找机会打算扑着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撕了我们的魂魄再说。 我还在考虑怎么样驱赶这些野狗,又不会引起不远处的路面上的阴差的注意这刻,其中一只野狗已经急不可耐,低沉的呜咽一声,随后瞬时朝着我们这边扑着过来。 面对这些野狗,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杀它们的顾虑,面对这只飞扑上前的野狗,直接拔出了天师道剑,迎着这只野狗扑来的位置,一剑斩去。 这一剑之下,那只野狗瞬时被我斩掉了半个头颅,身子一僵直挺挺地死在了眼前。 它们也是鬼物,倘若是普通的一剑斩去,依旧不会死去,但是这把天师道剑不是一般的刀剑,连鬼王妖王都忌惮七分,这样的一只野狗被斩上去,剑身上蕴藏的灵气会立即冲散它们身上的阴气,因而这野狗直接就被斩杀掉了。 我收起天师道剑,继而再看向这些野狗,却发现它们见此根本没有半点畏惧,同时视线也不再是死盯着我们,而是盯起了被我斩杀在地的那只野狗的身体。 我愣了一下,尚未回神之际,然后就看到那些野狗疯了一般地都涌了上来,扑到了那只死去的野狗身前,瞬时开始撕咬争夺起来。 这些野狗连自己的同类都食,让我干干地一咧嘴。 武缨这当脸色一凛道:“不好,我们得快点离开,这些野狗的动静太大,你看那边路口的阴差,明显是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有两个阴差过来了,似乎是打算驱走这些野狗。” 听到这话,我连忙去看了一眼一旁的阴间路面,果然看到两个阴差这时候正拎着棍子走过来,这些野狗的动静惊扰到了他们,于是打算过来把这些野狗驱走。 他们一旦过来,那势必会直接看到我们两个,这对我们来说可是最担心的事情。 之前这些野狗靠过来的那刻,我们最担心的就是阴差会听到动静,这果然还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才这么一丁点的动静,就被阴间人的给注意到了。 武缨催着我道:“我们赶紧往前走,离开这里。” 我看眼身后这些还在争食的野狗,见它们这刻都只顾着去抢夺同类的尸体,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因而立即转身,拉着武缨道:“走!” 我们看也不看身后,连忙朝着前面一阵猛跑,回头的那刻,就看到那两个阴差已经到了野狗群里。 到了地方,他们立即举起手中的棍子,朝着这些太过靠近阴间正路的野狗就毫不留情地抽打上去,几棍子下去,那些野狗哀嚎不断,瞬时全都夹着尾巴跑没了影子。 武缨抿嘴道:“这些野狗,也都挺怕这些阴差。” 这些看守阴间路面的阴差应该都是常年驱赶这些野狗,这些野狗吃了他们不少的棍子,早就已经心生了畏惧,因而这些阴差过去之后,只用几棍子,就全都吓跑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和武缨随后说了一下我的这个看法,然后见那俩阴差还在那边晃悠,而阴间路口那边此刻明显是没了阴差看守,只剩下一个阴差还站在那边,我马上跟武缨道:“我们去路口!” 武缨道:“你要做什么,路口那边的阴差又不是全都过来了,那边还有一个阴差守在那里,你这时候过去,不要命了?” 我看眼那个阴差的位置,见这两个驱狗的阴差一时半会过不去,扭头跟武缨道:“现在那边就一个阴差,我们过去挟住他,你看那几个阴差,进来之后明显是没有什么顾忌,这说明了什么?” 见武缨一脸发懵,我说道:“这说明,这些阴差对于他们阴司管辖之下的这些阴间地方都是知根知底,只是懒得到阴间路面以外的地方巡视,我们去抓住那个落单的阴差,让他带我们走这里!” 第一百六十五章:劫持阴差 “老陈,你疯了?!” 武缨听到这话,脸色霎时一阵惨白。 “你想要去劫持阴差?”武缨跟我提醒道,“这种事情你都敢说出口,那可是一个阴差,可不是什么野鬼,你敢去劫持他的话,你想过后果没有?” 我无奈道:“那我们也没什么办法,这一路走下去,估计还要碰到不少阴差,我们要想绕过去,只能走这些阴间路以外的地方,但是你现在也看到了,这里一旦进入很容易迷失,到处是野狗,不找个阴差给我们带路,我觉得还是不妥。” 武缨问我:“那事后怎么办,先不说你敢劫持阴差,这是大罪,就说那阴差将我们带到地方之后,我们怎么处理这些后面的事情?” 我说:“到时候再说吧,现在那边只有那一个阴差守在那里,身后那俩阴差还在这周围巡视,你也别愣着,抓紧点时间,我们先过去制住那个阴差再说,不能耽误时间。” 武缨听我这么说,随即不再多说什么,默不作声地跟在我身后。 趁着那两个阴差还没有回去的这当,我和武缨朝着阴间路的路面那边一阵急赶,来到那落单的阴差身旁。 这阴差还在把守着阴间路面的路口,这当威风凛凛地横在路中央,盯着过往的孤魂野鬼一个劲地观察。 那些到了路口的阴魂,面对这个阴差的阻挡,只能停下来,挨个从这阴差的身前走过。 这要是我们刚才直接走路口,肯定会被阴司的人看到不可,这些路口都被看得死死地。 那阴差把守在路口处,每过来一个阴魂,他便让阴魂停下,然后什么话也不多说,随即伸出一只手来,手心朝天,摆划两下。 那阴魂见状,连忙哆哆嗦嗦地将手里的买路钱递给那阴差。 收了钱,这阴差才掂一下手,示意那阴魂过去,随后朝着后面的阴魂继续伸手。 武缨见状,立即问我道:“那阴差在干嘛,这是收的什么钱?” “当然是买路钱,”我说,“不然你以为死人出殡的时候,给他身上放的压口钱,到了阴间都花哪去了。” 武缨道:“这钱压在口中,意思不是在阴间路上带上口粮的意思吗,这是你们阳间出殡的规矩,你是个阴阳先生,这点应该比我清楚。” “带什么口粮?”我抿嘴道,“这一路上,遇到阴差层层剥削,不等到阴司门前,那就已经被搜个干净,到了阴间的地界,这些就都成了阴差手里的好处,他们来要的话,一个普通的阴魂哪里敢说什么,不然的话,到时免不了阴差的处处为难。” 武缨阴着脸道:“堂堂阴司,掌管一方的生死轮回之事,他们阴司手下的阴差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索取这些过路阴魂身上的财物,也不怕遭了报应,实在是胆大妄为。” 我干笑一声:“你都说了,他们是阴司的人,掌管一方生死轮回,所以在阴间的地界,就是他们说了算,他们有什么可怕的?” 武缨一抿嘴。 我说:“阴司上面就是酆都,酆都上面,那就没人管得了了,能管着他们的也只有玉皇大帝,但神仙可不管这些事情,因而阴司的人全都肆无忌惮,我们这次过去要是劫持住这阴差,那也算做件好事,这些阴魂至少此时此刻,这个路口可以直接过去。” 我们说这话的这当,那阴差还在盯着眼前的众多阴魂,对我们这边居然没有半点在意。 这时候,他正在跟另一个阴魂索要买路钱。 那阴魂哆嗦着身子看着这阴差,小心翼翼地道上一句:“差爷,我走上个路口的时候,已经交过买路钱,这钱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阴差瞪大眼睛,怒道,“你交的是上一个路口的买路钱,现在我收的是这个路口的——少废话,拿钱马上放你过去,不拿钱的话,你就在路边等着,等到不收钱放行的时候,你再过去。” 那阴魂苦着脸:“差爷,那什么时候不收钱放行啊?” “看我的心情,”那阴差仰着头,嗤声道,“我要是什么时候心情好,就直接放行,不过现在,我心情不算好,你不拿钱就别过去,你看前面的都给钱,你不给钱,我放你过去了,这是不是对他们来说太不公平?我们阴司嘛,向来公平公正,鬼鬼平等,你不给钱可不行。” 武缨听到这里,再度扭头跟我说:“他们阴司的公平公正,都是用在了这种地方?” 她哼着道:“这样的一个阴差,简直是丢了他们阴司城隍的脸面。” 我继续干笑道:“俗话说得好,阎王好送,小鬼难缠,说的就是他们这些当差的,在阴间路上处处为难,一般的阴魂也就是和阴差打交道,再往上,城隍都见不到,更不用说阎王,他们能找谁说理,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下去。” 眼前的这阴魂似乎是现在真的一点盘缠都拿不出来,这时面对阴差的索要,根本无可奈何。 他只能苦着脸走到一边,看着不远处下一个路口已经能隐隐可见的阴司望而兴叹。 和他一样的阴魂还有许多,如今全都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这些。 那阴差看也不看他们,马上让下一个想过去的阴魂过来,再度伸出手去。 我和武缨走过来的那刻,这阴差才终于斜着眼睛扫了我们一眼。 他似乎是没有认出我来,因而只是扫了一眼,接着语气极其不耐烦地道:“哪来的两个小鬼,到后面排队去,不准插队,还懂不懂规矩了?” 我冲着那阴差一笑,说:“这位差爷,我们不过去,所以不用排队。” “不过去,那你们凑到路口来干什么?” 那阴差瞪着眼睛看我们,脸色大为不悦。 “不过去的话,那就离着远一点,少在我眼前晃悠!” 那阴差说完,看也不看我们,继续对着眼前那些阴魂呵斥道:“赶紧的,想过去的马上拿钱!” “前面路口一过就是阴司,该去报道的报道,该等消息的等消息,下一批去酆都轮回司投胎的队伍,今夜子时动身,过了今天,那就只能等明天!” 我见这阴差似乎没有搭理我们的意思,接着回头看向他身后的一个牌子。 见上面还张贴着对我的搜查令,我顿时觉得有些无语。 无奈之下,我只能走到这阴差身前,笑呵呵地再跟他道:“我说,这位差爷,我们有点事情想要找你。” “找我?”那阴差瞬时回头,满脸狐疑道,“你找干嘛?” 他说:“我好像不认识你,你也不是阴司或者酆都里的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做什么,”我说,“请你跟我们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那阴差愣了一下。 他继而瞪起眼道:“你小子知不知道我是谁,诚心来消遣我的是吧?你再不滚,我就将你以扰乱阴差办公的罪行,立即将你锁回阴司!” 我见这个阴差一点都不客气,于是也不再跟他客气,立即拔出了手上的天师道剑,搭着他肩膀比划到这阴差眼前。 这阴差见我忽然之间拔出剑来,而且按住他,那刻才终于有所醒悟,瞬时脸色惨白一片。 这阴差怒道:“你这是干嘛,你小子难道想要劫持阴差?你不要命了!敢劫持我,这就是无视阴司,藐视酆都,被抓回去,定你大罪!” 我抿嘴道:“我现在就有大罪,酆都审判司的鬼差们早就给我定了个罪行,如今酆都的牛头马面也在四处缉拿我,我都有这么多罪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条。” 那阴差听得一愣,忙颤颤巍巍地回头看眼身后张贴的公文。 然后看向我,他瞪大了眼睛道:“你、你、你是酆都通缉的案犯,李正通的徒弟!” 这时候,他倒是终于认出我来,不过已经有点晚。 我已经将这阴差死死地制住,将天师道剑比在他脖子上,问他一句:“这位差爷,你现在还有没有时间跟我走上一趟?” 这阴差干干地一咧嘴。 如今被我制住,根本挣脱不开,见此情形,他马上颤着嗓子道:“你有什么事情啊,让我跟你去哪?” 我问他:“这周围的地界,哪怕是出了阴间正路,你们这些地方上的阴差,是不是也对这些地方很是熟悉?” 那阴差点了点头,咽口吐沫道:“那、那是自然,这里都是我们阴司的地界,周围是什么情形,我们这些当差的当然一清二楚……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接着问他,“你们这里有个地方,生有地狱灵芝?” 那阴差再度点了点头。 我听到这话,立即拉着这个阴差直接往前走了两步。 推着他一个劲地往前走,离开路面,我恶狠狠地威胁道:“马上带我们从这里绕过去,不然的话,后果自负,而且你也别想耍什么花样,领错了路,带我们撞见了别的阴差,我立即一剑宰了你,让你刚才索取的买路钱全都有命拿,没命花,你信不信?” 第一百六十六章:守芝恶犬 这阴差噎了一下,忙小鸡啄米般地点头:“信!” 我见这阴差这么容易被制住,因而松了一口气。 这毕竟只是个普通阴差,他也怕死,如今被我装腔作势地一吓唬,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我推着阴差往路外走的那刻,眼前这些阴魂都被眼下的情形给吓住,一时之间全都瞪大眼睛愕然地看着这些,动也不敢再动。 毕竟劫持阴差这种事情,确实不是小事。 要不是为了减少路上遇到的风险,我也不会铤而走险来做这些。 这些阴魂,都是普通的阴魂,没见过什么世面,在阴间里接触最多的只是形形色色的阴差,撞见这种事情,显然是都吓住了。 武缨见状,回头冲着那些还在愣着阴魂们道:“现在这里已经没有阴差守路,你们还不快过去,不然等到那两个阴差回来,你们这个路口又要过不去了。” 经她这么一说,那些阴魂瞬时回过神来。 见这地方没有阴差守路在索要买路钱,一窝蜂般地跑过路口。 眨眼之间,之前还在这里徘徊和被阻拦住的上百阴魂,瞬时没了影子。 这条阴间路口之处顷刻间变得空荡荡的,见不到了半个鬼影。 我害怕被那两个阴差撞见,连忙推着这阴差一路走进这里的鬼雾当中。 前方雾气里不少的阴间野狗,但是它们惧怕阴差,因而我推着这阴差走过去的那刻,这些阴间的野狗全都是撒腿就跑,离着我们远远地。 到了这边,已经看不到身后的阴间正路。 我于是继续用剑指着这个阴差,威胁道:“马上带我去长着地狱灵芝的那个地方,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宰了你。” 这阴差吓得不轻,连忙指一下前面方向,说道:“从这里,往前走,一路过去,走不了多远就是!” 武缨道:“这里已经阴雾弥漫,我一个鬼都根本分不清楚方向,这阴差倒是对这里熟悉的很,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找得准方向。” “那、那是自然,毕竟这里全都是我们阴司的地界,时不时地还要巡视一下,当然对这地方很是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位置。” 这阴差小心翼翼地道出这话,随后扭头跟我道:“这地狱灵芝,那可是每年供给酆都的,你们难道要打这地狱灵芝的主意?我可劝你们一句,你们最好不要打这些主意,那地方养着阴司的恶犬看守,你们一旦过去,势必会遭到恶犬围攻!” 我笑呵呵道:“这不是有你吗?” 那阴差听我这么说,瞬时不吱声了,干干地一咧嘴。 我推着这阴差继续往前走。 他看得出这把天师道剑的厉害,知道我这一剑下去,肯定没命,因而倒也没有跟我耍什么心眼。 顺着他指的路一道过去,不多会的时间,我们还真就在前面看到一处阴间的低洼丘陵。 脚下的路况已经不再是平整一片,而是朝着下面开始凹陷下去。 站在这里,远远地看去,前边隐约之中鬼火飘荡。 准备过去的这当,走了没几步,我看到了四五个阴差! 那些阴差似乎是专门守在这里,全都拿着锁链,严阵以待。 看到有人过来,他们全都将视线转了过来。 见有阴差守在这里,我顿时吃了一惊,同时也有些庆幸—— 幸亏我们当时没有贸然过来,不然的话,不知道这里有阴差看守,到时候免不了一阵麻烦! 离着那些阴差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将天师道剑收了起来,然后搭着这阴差肩膀,冷着脸跟他道:“等下过去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我说:“你要是敢说错一句话,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留你性命,我道行比你高,还有剑在手,你要是敢说不该说的话,别说你性命不保,你的这些阴司的同僚,那也都得丢了性命!” 这个阴差又是满脸的恐慌,一个劲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只要你们不为难我,我保证不乱说话,让你们安全过去。” 我于是跟着这阴差过去,同时将头给低了下来。 走到这些阴差面前,他们全都立即围了过来,将我们给拦住。 一个阴差喊道:“站住!什么人,前面是禁地,任何人都不准过去!” 那阴差说着话,然后看眼被我们挟持过来的这阴差,随后阴着脸问他:“这都是些什么人,你带着他们到这地方来干什么?” 被我们挟持着的阴差听到这话,忙道:“他们……他们是过山风的行商!这不是说,他们现在需要一株地狱灵芝,所以我就带他们过来。” 我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阴差确实是被我吓住,这时候没敢乱说话。 同时,让我感到比较吃惊的是,这阴差居然将我们说成了过山风的阴阳行商,拿这个来作掩饰,这点让我感到有些惊讶。 过山风这阴阳两道上最大的阴阳商会,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这个阴差这样的一番说辞,那也说明一点,他们确实势力很大,看来是已经给过这里的阴司不少好处,他把我们说成过山风的行商,这几个阴差居然没再有半点过问。 不过,其中一个阴差咂了咂嘴,语气有些不满道:“上次不是已经放给他们一株了吗,怎么还要?” 旁边有阴差道:“谁知道呢,可能是那一株已经卖了,这时候还有需求,他们过山风的人,那都是跟我们判官、城隍有交际,给了很大的好处,这时候再要一株,我们这些当差也不敢拦着,毕竟要是挡了我们判官城隍的财路,我们也不讨好,让他们进去吧。” 问话的那阴差一撇嘴,跟这个阴差道:“咱们可是给阴司当差,咱们阴司这是什么地方?掌管一方生死!城隍和判官也真是,怎么能跟他们扯上联系,这要是被酆都知道,可不是什么小事!” 有阴差听到这话,瞬时提醒道:“别乱说话,这都是顶头的做的,我们可不敢乱说什么!” “而且这事情就算传到酆都,那也无所谓,你要知道,酆都里还有大判官也和过山风的人有牵扯,就算传到了酆都,这事情也得被压下。” 说到这里,那阴差嘀嘀咕咕地小声道:“我可听说,那位大判官,恐怕不仅仅是吃他们阳间的香火那么简单,甚至已经都成了过山风的靠山,每天过山风里过的那些东西,卖到的好处,其中就有给他的一份!” 这些阴差还在嘀嘀咕咕的这当,我们已经和这个阴差走进去。 沿着这边一路下去,周围全是星星点点的鬼火飘在四周。 一直走到尽头,我看到这里果真长有一棵粗壮的阴间铁树。 这棵铁树看来在这里的年月不短,长得很是茂盛,在阴间这个满是阴气的地界,居然聚出了不少的灵气,走近之后,原本阴气所造成的压抑气息全无。 得益于这棵阴间的铁树所聚拢的灵气,周围长出了不少的地狱灵芝,乍看之下少说也有十五六株。 大的和脸盆一样,最小的也有巴掌大小,外观和阳间的灵芝无异。 这些地狱灵芝生于阴间,是靠着阴间的灵气滋长起来,因而作用根本不是阳间的灵芝能够相比。 传言只要一株,那就有着让人起死回生的功效,活人要是吸了这上面的灵气,巴掌大小的一株,怎么也能增长十年的道行。 我看得抽了一口冷气,然后看看周围,一些阴司的恶犬守在这边。 这些恶犬,远比那些阴间的野狗凶恶的多,个个体态硕建,面相凶猛。 要不是有阴差带着我们过来,不然的话,恐怕我们就算应付了那些守在外面的阴差,那也得在这些恶犬这里头疼上一阵。 这东西我也不敢多拿,也不敢去摘大的,因而只摘了一株巴掌大小的地狱灵芝,然后交给武缨,让她小心翼翼收好。 只要将这个带回,房东老太太就无话可说,按照我们说好的事情,帮我们这个忙。 得益于被我们劫持来的阴差,所以过去之后,那些恶犬并没有在意我,这让我很是心安。 可等到采了灵芝,打算回去的时候,我转身一抬腿,却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扯住了我一般。 低下头,原来是一只半米长不到的小狗咬住我的裤腿,很是凶猛地对着我一顿撕扯,但是这恶犬还没长成,只是一只幼犬,倒也不疼不痒。 我看得一撇嘴,使劲拽了两下,见拽不开腿,直接将这只小狗一脚踢开。 那小狗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马上夹着尾巴跑了。 回过头,那阴差却看得瞪大眼睛,忽然一头冷汗。 我见他这模样,瞬时纳闷道:“怎么了,好端端地,你冒什么冷汗?” “刚、刚才你、你踢的道那只狗,”这阴差结结巴巴地道,“好、好像是阎王暂时养在我们这里的,说在这里吸几天灵气,然后再送回到酆都……” 这阴差瞪大眼睛,跟我道:“这是阎王的爱犬,你刚才踢它一脚!你、你有麻烦了,你的麻烦大了!阎王要是知道他的狗被你踢了一脚,你等死吧你!” 第一百六十七章:阎王的狗 “啥?” 我听得一个愣神。 “你刚才踢的那只狗,”阴差重复道,“那是、那是阎王养在我们这里的……” “阎王的狗你都敢踢,你好大的胆子,”这阴差继而叫出声,瞪眼道,“这要是被阎王知道了这事情,怪罪下来,我看你有多少魂魄够勾的!” 我满眼惊奇地盯着这阴差,当时只觉得他说的这一番话,还真是有板有眼,煞有介事。 这说的就好像和真的一样。 我怕这阴差大呼小叫之下,再把外面的那些阴差给招来,立即对他恶狠狠反瞪回去。 我骂出一声:“闭嘴吧你,少在这里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你这阴差,又打着什么鬼主意?你要是再大呼小叫,万一把上面的阴差招来,我现在就宰了你!” 这个阴差被我再度一恐吓,瞬时不吱声了,但依旧是满脸的大不乐意。 他压着嗓子跟我道:“我没跟你开玩笑,这条狗,那真的是阎王养的,这可是一只灵兽,不同于其他的阴间恶犬,这狗是有灵气的,阎王平日里事情众多,就靠着养这些解闷……” “闭嘴吧你,”我不耐烦道,“你这话说的也起码说的像样点,堂堂阎王,两道三界里最大的顶头神仙,闲的没事干还养起狗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缺心眼,能信了你这些鬼话?” 这阴差见我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这时候怎么解释我都不听,因而觉得有些无可奈何。 慑于我手上拿着的天师道剑,他不再敢说什么,没有吱声。 我那刻回头跟武缨道:“阎王还养狗,唬谁呢,这阴差我看他就是想跟我们耍小心眼,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把他看好了,免得出乱子。” “我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跟你开玩笑,”武缨犹豫一下,小声跟我道,“老陈,这万一真是阎王养的狗,你这一脚踢上去,可真不是什么小事。” 我笑呵呵地道:“你信他的鬼话?” “这阴差当时守在阴间路口的时候,你看他的模样,就不像个什么正经阴差,满脑子都是怎么给自己捞好处的想法,这时候被我们胁迫着来到这里,肯定是担心自己的生死,又不知道想些什么歪主意。” 武缨阴着脸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现在身上的麻烦事情可不少,如今闯进阴间,劫持阴差,这又是增添一条阴司和酆都拿你问罪的理由,这要是再加上这个,你以后麻烦大了。” 我说:“不就是一条狗吗?” “这可不是狗不狗的问题,”武缨说的很有道理道,“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 “三界当中,谁敢触怒阎王,这是阎王养的狗,你今天踢了一脚,这要是传出去,就成了你藐视阎王,不把阎王放在眼里的罪行,阎王一怒之下,让所有阴司和酆都鬼差都来拿你,到时候,你求生无路。” 这话这么一讲,还真是说的挺吓人! 我这被扣上打死鬼差、逆改天命的罪行,还不如踢了一条狗的麻烦更大,这要说出去,真是挺滑稽。 我见武缨都这么说,干笑一声道:“多大点事,你也不想想,阎王每天要管的事情那么多,哪有什么闲心养狗,再换句话说,就算这狗真是阎王养的,他又不在眼前,这事情要是没人去说,谁知道这些事情,有什么可担心的?” 武缨看眼这阴差,说:“这个阴差可都看到了。” 我嗤声道:“那就让他等到阎王来问这些的时候,直接去告诉阎王,他养的狗是我踢了一脚,我倒是挺纳闷,阎王到时候什么反应。” 武缨抿嘴道:“你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我笑了一声,根本不将这事情放在心上。 见现在时间差不多,我们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多待,因而叫上武缨,打算再让这个阴差把我们给安全送出去。 我推着这阴差打算从这个地方离开的这刻,刚才被我一脚踹开,据说是阎王养的那条小狗,又一次跑过来,横在路中央。 那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被我一脚踢开,觉得肚子里有怨气,还是这狗当真有灵性,看得出我们眼下是挟持着这个阴差而来,因而对着我一脸的凶相,呲牙咧嘴。 我看得一乐,这狗还挺凶,但是小了点,凶也没个屁用。 我推着这阴差上去,打算从这条小破狗身边绕过去。 结果,这只狗那就像是盯上了我一般,继续横在身前,见我绕过去要离开,瞬时屁颠颠地跑过来,一口咬住我的小腿。 这时候要离开这里,我总不能拖着一条狗出去。 不然的话,被外面的阴差看到,肯定又是心生怀疑。 可我连着抖了几下腿,这只狗死死地咬住我,就是死活都不松口。 我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再度将这只小狗给踢了开。 和上次一样,这只小狗经我轻轻一甩腿,顿时像个皮球一般地滚了出去,站起来朝着我一阵呲牙咧嘴,在我的一瞪眼之下,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这阴差回头看到这些,又是将两只眼睛瞪得如同牛铃一般,猛地抽了一口冷气。 那阴差跟我道:“你、你简直是不想活了!” “你刚才踢了一脚也就算了,现在明知道这条狗是阎王的,居然还来第二脚,你这个人,还真是胆大包天,你这分明是不把阎王放在眼里,阎王要是知道今天这事情,让你上刀山下火海那都不为过!” 这就是一条阴间的土狗,死缠着我不放,一直在咬我,我这时候将它一脚踢开,难不成还真的就因此惹到了阎王头上不成? 我想到这里,瞬时觉得这也太天方夜谭。 我走了这么长时间的两道三界,都当了十好几天的阴阳先生,这样惹到了阎王头上的理由,那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这不都是扯淡吗? 我嗤出一声,对这阴差的话充耳不闻。 眼下好不容易冒着风险来到阴间,在这里找到地狱灵芝,如今事情办成,我们还要抓紧时间回去,不能在阴间的地界多做逗留。 拿回灵芝,交给房东老太太,让她马上帮凝霜解了这个让人昏沉不醒的术咒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阎王这边,事情离着我太远,我可没心思顾忌这些,和这个阴差逗闷子。 我推着那阴差急匆匆地出去,低着头出来的时候,那些阴差依旧守在这里,见我们出来,眼皮都没有往这边抬一下。 往前面走了一阵,我回头看眼身后—— 见那些阴差还都没什么反应,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见这个阴差这一路上倒也配合,丝毫没有跟我耍什么小聪明,虽然知道他也是被我吓住,但还是感到很是欣慰,至少这一路还算太平。 我于是在身上找了找,拿出一些来的时候准备好的纸钱。 这些纸钱,是害怕这次在阴间路上,会遇到一些难缠的阴魂,给他们准备的。 但是现在我们要回去,根本用不上了,又见这阴差还算配合,便打算都给他,一来算是补偿,二来那也免得这阴差被我们放开之后,心中恼怒,打点他一下。 我将这些纸钱递给这阴差,他愣了一下,继而满脸诧异地看着我。 我说:“看你这一路上这么配合,我也不难为你,等到我们回了阳间,也就没什么事情了,这点纸钱嘛,那就当我的补偿,你也别怨我们,我们这也是实在有着说不出的苦衷,有些难言之隐,走投无路之下,才做的这些事情。” 面对我的这番解释,那阴差听得一怔,继而摇头。 他态度坚决道:“那不行,我不能要你们的钱,你是酆都的案犯,我要是拿了你的钱,这不就是跟你们一路了,到时候这个罪责,我可担待不起,实话告诉你吧,你们一旦离开,我势必将这事情上报城隍!” “别急,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道,“咱们做个交易!” “你都已经帮到这份上,那就收了这钱,再帮个忙,你要上报城隍,我也不拦着你,但是我有一点要求,这事情,你必须要等我们回到阳间以后,然后再去报告。” 我说:“你只要答应这一些,这些钱都是你的,我们一离开,随便你怎么说,我也对这些闭口不提,你尽管和城隍去说,是我逼着你的,也可以说我贿赂阴差,拿着这些当赃物,到时候你们城隍一听这话,肯定觉得你这个阴差真是正义凛然。” 那阴差听我这么说,似乎是觉得这话有道理,因而也不含糊,直接将这些纸钱收了起来。 他阴着脸跟我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说你下到阴间,行贿不成,反而逼迫威胁我,然后把这些当做赃物呈上去!” 我听得一抿嘴。 不等说话的这刻,我忽然觉得周围一股子强劲的阴气,连忙回头朝着身后看上一眼。 这一眼看去,我当时整个人的脸色瞬时大变,因为在我们身后位置,我看到两个鬼影子飘然走过,看那背影,似乎是酆都的七爷和八爷? 第一百六十八章:逃出阴间 武缨同样感受到这股阴气,回头看过,继而面色一凛。 她瞬时压着嗓子跟我提醒:“老陈,身后刚才过去的,好像是酆都阴帅,黑白无常。” 我听得一点头。 见武缨这时候有些慌张,我忙道:“你先别慌,他们从我们身后过去,丝毫不理会我们,这黑白无常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而是有别的事情,酆都缉拿我的这事情,全是牛头马面在管,他俩应该不管这些……” 武缨闻言,脸色放松下来,但还是跟我道:“黑白无常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虽然不管这些,但终究也是酆都的阴帅,一旦知道了你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就算这事情不归他们管,也肯定会出手拿你,我们最好快些离开,免得再出事情。” 我点点头,打算推着这阴差继续往前走,离开这里。 结果这当我却惊奇地发现,看到黑白无常的身影,这阴差似乎比我们还紧张? 他一个地方阴司里的阴差,不管怎么说,那也都是属于酆都一方的,这时候发现了黑白无常出现在这里,我们还没紧张,他怎么倒先紧张起来? 我那刻觉得有些奇怪,于是立即叫住这个阴差。 我很是疑惑地问他道:“你这阴差,又在紧张什么呢?我们都不紧张,你反而一脸的惊恐,怎么,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害怕是酆都的人来拿你回去问你的渎职之罪不成?” “七爷、八爷……”这阴差咽下一口吐沫,看向我,干干地一咧嘴道,“他们来这里,肯定是要把那条狗给阎王带回去的,他们要是一旦发现那狗被人给踢过两脚,肯定会来问罪!” 我心里顿时惊了一下,不禁开始泛起嘀咕。 难不成,刚才我踢开的那只狗崽子,还真是阎王养在他们阴司这里的不成? 这个时候黑白无常在这里现身,真是来带狗的? 我想:诶哟,坏了! 这要是真的是阎王的狗,我当时还不相信,以为是这个阴差编瞎话唬我,根本不当回事。 如今不仅仅是踢了一脚,是踢了两脚,这事情要真的被阎王给知道,那我他娘的这不是好端端地,然后又给自己招来一身麻烦? 想到这里,我头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冒出来,整个人都跟着颤了一下。 先前还觉得没多大点屁事,如今知道这事情似乎绝非虚言,我顿时有些紧张起来,甚至手都跟着哆嗦起来,腿肚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 那阴差见我现在忽然之间成了这副反应,马上跟我道:“这你可不能怨我,我之前就跟你说过,那条狗是阎王养的,你不信,这我也没有办法。” “现在酆都的七爷、八爷来把狗带回去,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俩既是酆都阴帅,更是阎王的左臂右膀,是阎王的亲信,你现在惹上大麻烦了!” 武缨冷刺刺地看着我现在的反应,脸色继而有些不屑。 “我说老陈,你刚才说这些的时候,那不还是有恃无恐一般地说着大话,怎么现在一看到黑白无常从身后过去,整个人都吓成了这样,你这脸也是变得够快,这可不像是你老陈的作风,你不是说天塌下来,都没什么可怕的吗?” 我抽着脸颊,深吸一口冷气道:“这我哪里知道,这狗真是阎王养的?” “之前我敢这么说,那是因为我确实是被冤枉的,所以真的被抓回去,我也可以据理力争,但是现在,我这事情似乎惹到阎王头上,这我现在哪里还能站得住?” 我咽口吐沫,回头望向离着还不算远的那些阴差。 他们和黑白无常不知道说些什么,简单的说了两句话之后,黑白无常一转身下去了。 那阴差见状,立即跟我道:“这狗当时是七爷八爷给抱过来的,这狗来的时候什么模样,他们一清二楚,如今阎王养的狗受了委屈,他们肯定也看得出来,等下再出来的时候,势必会问这些,到时候那就不是我让不让你们走的问题,而是他们让不让你走了。” “闭、闭嘴吧你!” 我紧张地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这时候强作镇定喊出这一嗓子,随后冲着这个阴差一瞪眼,免得他又火上浇油,乱了我的分寸。 这阴差倒也识趣,立即闭上了嘴不再说什么。 不过,他看我的眼神当中已经不再是害怕,反而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我还没等转身推着这阴差、叫上武缨离开这里,然后听到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喝,骂骂咧咧地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这狗送来的身后好好地,现在身上怎么两只大脚印子?” 我震了一下,仓皇回头。 当时就看到黑白无常已经出来,手上还抱着那只狗。 显然是注意到了这狗被人给踢了两脚,这时候一经出来,他们立即对着那些看守的阴差们训斥起来。 那几个阴差全都是一愣,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过了半晌,才有一个阴差小心翼翼地道:“七爷,八爷,这狗一直放在这里好好的,按照你们的吩咐,我们也知道是阎王的狗,放在这里吸点灵气的,所以我们没人敢乱动,而且一直守在这里,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让你们如此动怒?” 白无常尖着嗓子道:“阎王的狗被人踢了!你们难道没看到身上还留有两个大脚印,你们几个是怎么看的,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阎王的狗都敢踢?” 那些阴差全都是面面相觑,纷纷摇头:“不、不知道!” “我们一直守在这里,没有放人进去,而且上一次我们进去看的时候,还都好好地,这一会的时间,怎么会被人给踢了?” “我看,你们的脑袋肯定也是被踢了!”白无常骂道,“阎王平常日的时候,就喜欢养个狗,这条狗是上月别的地方阴司刚刚送他的,拿到你们这里养几天,吸几天的灵气,结果就被踢了,这事情要是传到阎王耳朵里,你们罪不可赦!” 那几个阴差一愣。 白无常又问:“之前就真的没人进去过?” 那些阴差终于惊醒过来,连忙道:“刚、刚才有人进去过,他们没进去之前,我们查看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现在出了问题,那一定是他们搞的鬼!” 我看到这里,已经再也看不下去。 我急忙回头催着武缨道:“不好,要出事,这要是黑白无常追过来,我们就走不掉了,赶紧离开这里,我们马上回去!” 武缨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扫了眼这个还在被我挟持住的阴差。 她问我一句:“那他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再把这个阴差一路挟持到阳间吧?而且带着一个阴差,这就很是显眼了,这是个累赘,我们现在得先把他解决掉再说。” 那阴差听到这话,惊道:“你们干嘛!这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你们可不能害我,而且我是阴司的阴差,你们敢杀我,那就是大罪!” 我一抿嘴。 这阴差自然是杀不得。 原本我的这些罪行,那就都是些无中生有的事情。 我要是真杀了这个阴差,真的犯下了这些罪行,到时候真就百口莫辩了。 但也确实和武缨说的一样,这个阴差我们可不能继续带着了,不然的话,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眼下怎么处理掉这阴差,还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眼下的情形根本不容我多想! 我考虑一下,咬着牙看了看这阴差,见他还在愣神的这当,掏出身上揣着的那枚镇魂铜玺,朝着这阴差的头顶瞬时狠狠地拍了上去。 这阴差被我忽然出手用铜玺一拍,那刻半点声音没有再出,整个人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我忽如其来的举动,将武缨给吓了一跳。 她两只眼睛瞬时瞪大,说道:“老陈,你现在真是急了眼了,你还真的杀了这阴差?你杀了这阴差,现在一时的麻烦解决,但是以后的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我没杀他,”我说,“我知道这阴差杀不得,不能给自己再添麻烦,但眼下我们也不能带着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拍晕,这样他既不知道我们往什么地方跑,也不会去和他们通气,我们趁着这个时间,赶紧去阴间的正路,离开这里!” 武缨听我这么说,马上跟着我一道朝着阴间的路面那边跑了过去。 临走之前,我看眼身后,那黑白无常还在质问那些个守门的阴差。 见他们一时半会追不过来,我忙拉着武缨上了阴间的正路,朝着我们来的方向一路狂奔。 这一口气之下,我几乎是使尽全身的力气和道行。 一路上遇到的不少普通阴魂,迎面撞上,我也只能很是粗暴地将他们推到一边,免得挡了我们的回路。 来到之前从阳间下来的这位置,我都没敢看身后有没有阴司的人或者是黑白无常追过来,瞅准位置,立即拉着武缨一跃而上,离开阴间的地界…… 第一百六十九章:回到阳间 回到阳间,我松了一口气。 靠着这边的楼道,我一屁股坐在旁边台阶上。 武缨看我一眼,嗤声道:“看你这架势,简直丢了你们出黑一路的脸面。” “……”我干笑一声,“脸面哪有命重要?这要不是好端端地,忽然间就踢到了阎王养的狗,要不是冲着阎王的名号,我也用不着这样。” 在这里坐上一阵,等到我此刻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这才拍拍屁股站起来。 我跟武缨道:“行了,我们赶紧上去,这事情你可别乱又添油加醋地又乱说一通,我刚才这一路,那真是吓得够呛。” 武缨一抿嘴,看也不看我,阴着脸率先上了楼。 我跟在武缨身后一路上去。 到了门口的那刻,我让武缨将那株地狱灵芝交给我。 我将这株从阴间里带出来的地狱灵芝捏在手里,不由得开始心生感慨—— 这一趟为了一株地狱灵芝,我都不惜惹到了阎王的头上,这要是带回来,给房东老太太看过之后,她要是想食言,那我指定得翻脸,要不然的话,我这狗不是白踢了吗?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将这灵芝收好,我继而对着房东老太太家的屋门敲了两下。 没过多久,房东老太太开门出来。 见我真的带回来地狱灵芝,这老太太的脸色瞬时变得有些惊奇,好像还挺惊讶。 她嗤出一声,说道:“没想到你还真有本事将阴间的地狱灵芝带到我的眼前,而且你这样一趟下去,看起来似乎毫发无损,还回得来?” 我抿着嘴没有说话。 房东老太太看我的眼色当中少了些许轻视,继而居然道出一声:“看不出来,你的这点道行,还能在阴间来去自如,真的将这些给带回来,也真不愧是李正通那个老家伙的徒弟,看来他李正通是个高人,收的这徒弟,那也很是不一般。” 我继续干笑一声,没好意思告诉这房东老太太,这一株地狱灵芝那是我劫持了阴差之后才搞过来的。 眼下已经在阴间惹出了大乱子,顺带着还踢了两脚阎王养的狗,哪里是表面上这么轻松? 我正打算说我的事情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是,房东老太太不等我先提醒,继而点着头道:“既然这样,这株地狱灵芝我虽然拿在手里也没有什么用处,但这毕竟不是俗物,姑且还是收下,按照约定,这个事情我也会出手帮忙,你不必再说什么。” 我见老太太倒是没有不认账,同时听到这话,顿时大为欣喜,连忙拉着这老太太便打算先去凝霜那里,让她现在就出手解了她身上的术咒。 老太太却一把脱开我的手,很是不满道:“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急?” “我说了会帮忙,那就一定会帮,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出去一趟,有些急事需要处理,这个术咒又不致命,你就先在这里等上一会吧。” 老太太说完,转身回到屋子里,将门重新关上了。 我站在屋门口,当时一撇嘴,转身打算先回去看看。 还不等我先进门,那老太太又推门出来,看也不看我这边,颤颤悠悠地从楼梯上下去。 老太太此番出门的这刻,我才终于有所察觉,这房东老太太说是什么鬼医传人,但是没有道行,因而果然是养了一些东西护着她,在她身前左右。 在老太太出去的这时候,我能够清楚地看到在她身后跟了三个半透明的人影。 那都是些鬼,而且道行不低。 其中一个,就有那天晚上大半夜出来瞎溜,让我们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的那个鬼影! 望着房东老太太离开时的背影看上一阵,我旋即不再去多关注这些,推开了良子家的房门,进了屋里头。 走进来之后,我长长地舒一口气,心里这会还在七上八下地考虑,我踢了阎王养的狗,还劫持了阴差,这事情该不会再出什么乱子吧? 眼下虽然靠着这样解决了当前凝霜身上中的术咒,但要是再惹出新的麻烦,那不就是拆东墙补西墙一般的做法吗,为了解决一件事情,然后又惹出了新的麻烦,这样下去,麻烦越来越多,我的处境越来越难走,这可不行啊! 我满脸郁闷地坐在沙发上的这刻,柳苏刚好走过来。 撞见我这当心事重重的模样,他继而满眼奇怪:“你怎么了,怎么这幅脸色?” 我说:“别提了,这一趟下去,看着是有惊无险,平安回来,事情也都解决,但是你不知道,我这次可能又惹出了新的麻烦,这一茬接着一茬,要是一直下去,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们现在最怕的就是麻烦,麻烦挤在一团,要了亲命。” “我听武缨说过了。”柳苏语气淡然道。 “你这一趟下去,劫持了阴司的阴差,这事情确实不是小事,但也不至于你这么担心吧,毕竟我们现在的处境,那就是要处处避开阴司和酆都的人,遇到了阴差,害怕麻烦,这也无可厚非。” 我点头道:“你这话倒是说得一点不错,我们都是被逼到这一步,迫不得已才做的这些事情,这都是有情可原的,不过我还在担心一些别的事情。” 柳苏饶有兴趣道:“什么事情?” “还能有什么事情?”武缨忽然从一旁冒出来,阴着脸插了话道,“他现在这模样,那不是被阴差和酆都的人给吓得,而是被一条狗给吓住了。” 柳苏一怔:“被一条狗给吓住?” “你不知道,他这次捅了什么样的篓子,”武缨毫不客气道,“他踢了一条狗,当时那个阴差告诉他说,这狗来头不小,是阎王养的,但是他偏偏就是不信这些,于是当着那阴差眼前,又踢了一脚,如今算是惹到了阎王头上,他这是在担心这些。” “这……”柳苏听得一阵无语,眨着眼睛看我道,“你连阎王的狗都敢踢?” 他抽一口冷气:“阎王那是什么人,那已经不是三界当中的人那么简单,他是酆都的管事,专管三界,监视轮回生死的仙神,你这回居然在阎王这里来了一下,你不要命了?” 我见连柳苏这当也开始埋怨我,连忙心虚地道上一句:“其实也不至于这么严重,阎王毕竟是阴神,酆都的大官,那还不至于因为一条狗的事情,跟我一个阳间人为难吧?” “换做是平日,那倒是不至于,”柳苏抿嘴道,“但是换到现在,眼下的我们这种处境,那可就说不好了。” “你想,你现在是酆都的案犯,酆都的阴帅鬼差正在大肆缉拿你,而你几次都给逃了,如今踢了阎王养的狗一脚,在阎王看来,那就可能是你根本不把酆都放在眼里,也不把他这个阎王看在眼里,阎王震怒之下,让所有酆都鬼差都来拿你,到时候,可就不是现在这般局面了。” 他说的这些不无道理,我现在的处境那就是如此。 接连几次从酆都鬼差手下逃走,对酆都来说,这确实面子上肯定有些挂不住。 而且这种时候,我又跑到了阴间去露面,大摇大摆地劫持了阴差,踢了阎王的狗,这不成了挑衅了? 一想到这里,我顿时哆嗦一下,干干地咧着嘴道:“你这话也别说的这么吓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别老说的这么煞有介事,我现在可受不起这些话的惊吓。” 柳苏闻言,于是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跟我提醒道:“最近我们还是小心一些,等到风头过去,也还要保持警惕才行。” 我没再吱声,苦着脸在这里坐了一整天。 现在满脑子都在想阎王要是知道了这些,那会作何感想,要是事情真的不太妙,我跑都没地方再跑。 这期间凝霜一直都没有醒过来,继续昏昏沉沉地躺在那里。 房东老太太说有事情要出去,回来再解决我们这里的事情,结果一直等到了天色泛黑的那刻,我都没见她过来。 我知道,房东老太太这会早就已经回来,那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说着这事情她会出手帮我们这个忙,可是到现在,也都没过来。 我又不能一趟趟的去找她,眼下着急也没什么用处,只能耐心的等。 等了好一阵,这老太太还是没有过来。 我有些坐不住了,寻思着这老太太该不会是今天还不打算出手吧? 我于是打算去再催她一下,让这老太太现在就帮我们把这个事情解决掉,免得一直吊着,这要是一刻不得到解决,我一刻都不安心。 站起身,我正打算过去的那刻,结果也就是在这当,身后忽然一阵声响。 回过头,我见声响来的位置是旁边桌子上的座机,也不知道是谁打过来的。 考虑到可能是找良子的,因而这个电话我没有乱接,任由它响。 响了一阵,那电话没声了,我于是再度转身,可是那电话又一次响起来,我只能再度停下来,犹豫着要不要先把这个电话给接了…… 第一百七十章:良子的麻烦 我苦思良久,最终也没能打定主意。 那电话响了第二遍,然后又停了,紧接着开始响第三遍。 武缨大概是被这电话的不断声响搞得有些心烦,因而冷刺刺地望向我。 “你怎么不接电话?”武缨道,“这电话已经连着响了好几遍了……” 我抿嘴道:“我这不是在寻思吗,到底该不该接,毕竟我们现在是躲在良子这里,眼下的这情况,真是一点都不能暴露,所以有些拿不准。” 柳苏跟我道:“可这电话连着响了好几遍,没人接的话,一直都在响,说不定是找良子有什么急事,他现在不在这里,要是错过了,误了事怎么办?” 我听到这话,继而点了点头。 武缨忽然道出一句:“要是这电话,那就是良子那小子打过来的呢?” 武缨说的这一番话,瞬时让我清醒过来。 她说的这一点,那还真是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眼下这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外面天色有些隐隐泛黑。 按理说是到了良子下班的点,这个时候,那该不是他打电话来问我们的情况的吧? 而且,良子有手机,这要是有什么急事,也应该是直接打到他那里,而不是打到这里来。 这么一想的话,这电话还真可能是良子打过来的。 我想到这里,再也不敢怠慢,连忙过去打算将电话接起来问问。 手才刚刚伸过去,还没能抓上去,这铃声再度戛然而止。 不过,等了十多秒的时间,电话又开始响第四遍,但这次我没有再犹豫什么,电话一响,便直接接起来,问一句:“找谁?”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后传来良子骂骂咧咧地声音道:“诶,我说,老陈,你们这是干嘛去了,怎么我打了这么多遍电话都没人接,一直打到现在,你才接起来?” 我见真是良子,瞬时松了一口气,忙跟他解释:“这啥,那不是担心我们的行踪暴露嘛,所以这电话,我迟迟没敢去接,最后一想到可能是你,这才接了起来。” “除了我,没人知道这个座机的号码,毕竟是房东的电话,”良子电话里道,“所以打这个电话回来的也只能是我。” 我干笑一声,忙问他:“你这个时候打电话回来,有什么事?” “有事,我当然有事了,”良子那边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急切道,“那啥,我这里出了点问题,你看看能不能找个方便的人,到我这里来看看?” 我纳闷道:“怎么?” “刚才有个箱子,我不小心碰倒,箱子里面的东西都洒了出来,”良子急道,“这他娘的,里面的东西真是吓我一跳,全都是些看着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不敢乱动,生怕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电话里说不清,你看看你们谁方便,来给我看看!” 我问他:“你现在在哪?” 良子道:“我现在当然在单位了,要不是这个箱子被我碰倒,我现在都已经走了,但是现在出了这事情,这箱子我不敢乱动,也不敢声张,你赶紧找个人来帮我解决一下问题!” 我听着电话里良子那边的语气挺急,似乎好像真的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犹豫一下,说道:“要不,我去给你看看?” “你?”良子道,“你现在不是还在躲阴间的人吗,你现在哪里方便出来,这要是被阴间的人给碰上,那你不玩球了?” 我当然知道这些,但是良子这会的语气这么急,似乎是真遇到了什么事情。 他帮我们这么多忙,现在遇到麻烦,于情于理,我都没有视而不见的理由。 他让我们去找个人帮他看看,凝霜是最合适的人,因为她没有被酆都缉拿,哪怕是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阴司酆都的人纵使知道她和我们是一路,但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可现在凝霜身上还中着术咒,昏沉不醒的,哪里去的了? 柳苏跟我一样,被酆都给通缉着,不能随便出去。 武缨倒也不在酆都的通缉当中,但是让她去的话,我总觉得不太合适。 以她的这个性,去了以后也未必能解决得了事情,眼下良子遇到麻烦,最好还是我现在挺身而出比较好。 我回道:“我要是自己一个人过去,小心一些的话,只要不是遇到了酆都的阴帅,或者地方阴司里的枷锁将军,那些一般的阴差、鬼差我倒是能躲过,就算被撞见,也应付的了,行了,你也别担心这些,你说你在什么地方吧,我去看看。” 良子犹豫一下,还是告诉了我地址。 良子跟我说,他现在工作的地方,是个什么公司我也没听清,似乎是专门卖药材的,位置离着这边也不算太远。 我听他说了地方,挂了电话,马上打算找过看看良子这小子这个时候到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语气急急忙忙的,还怕撞上什么脏东西? 我说我现在要去找一趟良子,武缨和柳苏都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说道:“你现在要出去?这个时候风头还没过去,不太好吧?” “良子现在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麻烦,我要是不管他,那不更不好?”我抿嘴道,“行了,你们守在这里,我偷摸的过去看看,应该没什么事情,再说了,眼下这时候,我阴间都敢去,还有什么不敢的,在阳间里溜溜,那也没什么。” 柳苏只得道:“那好吧,你自己一个人过去,虽然可以更好地避开阴差,但是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要小心一些。” 我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也根本无暇再顾及什么别的事情,立即一扭头出了门。 借着术法的掩护,找到了良子跟我说的地址。 这一路上,我倒是遇到不少的阴差,但他们这些普通的阴差拿我这个懂道行的人没什么办法,屏住气息将头一低,只要绕开了他们,他们根本注意不到我。 来到良子跟我说的这个地方,他跟我说的这里是一个什么搞药材的公司,来了之后,也确实看到这里挂着个牌子写着的这些,但是这地方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公司的模样,反倒是更像个仓库,似乎是这公司的库房? 我过来的时候,良子这当站在门口焦急地等我,见我过来,直接拉着我就往里走。 良子问我:“你这一路冒险过来,没遇到什么吧?” 他很是担心道:“这要是因为我的事情,结果再把你给逼到了绝路,那我这也有些过意不去——不过眼下这事情,我是真的不敢乱动。” 我问良子:“到底什么事情?” 良子当时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有说话,只是拉着进了旁边的库房。 进去之后,里面能看到的都是些大大小小的箱子。 走到最里面,良子手一指道:“你看,就是这个!” 良子说他就是在这里管这些,说这家公司轻松得很,他只负责管这些,有人来拉的时候,帮着搬上去就成,这些箱子里面,他也都只当是药材,直到今天,出门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箱子,结果封口不结实,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我顺着良子手指的地方一看,顿时明白过来,良子这是紧张些什么。 他一直当里面都是药材,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又不用他来验,所以一直不清楚,但是今天这个箱子里面掉出来的东西,不要说是他,连我都看得愣了一下。 当时一个箱子倒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我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里面各种东西,而且大都是些阴阳两道上的东西。 除了这些,里面还有些看着比较渗人的玩意,其中就有一只干瘪的狐狸尸体,甚至还要几根死人骨头,散着一团黑气。 良子这小子天生通灵的体质,这方面我是靠着术法,所以比我强点。 他能够直接看到这些,因而看到这些东西和上面的黑气,这才慌了神,不敢随便乱碰。 我当时看得愣了一下。 这些东西哪里是什么药材,而且还有些阴阳两道上用的东西,那干瘪的狐狸尸体不像是普通狐狸,更像是个妖尸,而那些散着浓郁黑气的死人骨头,也都不像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我有些怀疑道:“我说良子,你们这公司,真是个卖药材的?” “啊,对啊,我来应聘的时候,人家就是这么说的,”良子说,“平常日的时候,那些箱子里的东西,有的我也看过,确实是些药材,而且这公司还挺大,就是专门买卖这些的,这箱子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是这些不吉利的玩意。” 我盯着眼前的这些东西瞪大眼睛,又说:“可这些都不像是药材吧,看着反而更像是阴阳两道的鬼市上流通的玩意……” 说到这里,我心中一凛,忙问良子:“你们公司叫什么?外面只挂个牌子,写着什么药材公司的,但是没有全名,全名叫什么?” “全名?”良子愣了一下,跟我道:“我们公司的名字还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知道我们这上面的公司,名字挺特殊的,叫什么‘过山风’……” 第一百七十一章:货仓 过山风!? “叫什么?”我怔了一下,看向良子,“你再说一遍!” 良子表情愕然,傻愣愣地看我,但还是重复道出一声,说道:“过山风啊……” 该不会是我眼下所知道的这个过山风吧? 我听到这里,整个人瞬时抽了一口冷气,面色僵住。 良子说,他们这个卖药材的地方,上头的是一个名叫“过山风”的公司—— 这名字听起来和阴阳两道当中现今最大的阴阳商会的名字如出一辙,难道是巧合? 我瞪大了眼睛,看向地上还散落着的这些东西,随后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这不可能是巧合那么简单。 一个想法在我的心中生了起来,而且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我要是没有猜错,这地方说是个卖药材的,是个堆放药材的库房,其实这应该是“过山风”在阳间里的一个掩护的说辞。 实际上,这是过山风流通在阴阳两道上的那些东西的一个周转之地,一个暂时存储的仓库,所谓的药材只是个幌子,是给不知道的阳间人看的! 我这刻脸色骇然。 这还真是没有想到,良子现在上班的这地方,实际上是过山风旗下的,用来在阳间掩饰给阳间人看的。 这要是说起来的话,良子其实也算是过山风的人,不过,就是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而已,他一个普通的阳间人,哪里懂这些,只当这里像是说的一般,是个什么放药材的库房。 见我眼下的表情有些愕然,良子连忙干干巴巴地问我一句:“我说,老陈,你怎么了,忽然之间你这是在这里寻思什么呢,难不成这些东西还真的有问题?” 我没答他的话,只是又问他一句:“你们这里有几个人?平常日的时候,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你现在先跟我说说。” “几个人?”良子纳闷道,“好端端地,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关心起我工作上的事情了?” 我对这消息还是比较吃惊的,因而这时候可没什么心情和良子打马虎眼,只是催着他道:“你先别问这些,把我问你的这些事情,你先给我讲讲,我好确定一件事情,那是不是我想的这样。” “我们这里是个库房,你也看到了,”良子于是说,“这里一共七八个人吧,除了跟我一样负责管库房的几个,然后剩下一个管统计的,也就是我看上的那女同事,我跟你说啊,这个女同事啊,前几个月刚来的,一来的时候我就看上了,挺好的一个大姑娘……” “……” 我这刻听得一脸黑线,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嘴角。 他丫的! 我让这小子给我讲讲他在的这地方都有些什么人,看看有谁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方便确认一下,这里是不是真的和我想的一样,其实是过山风的一个货仓。 可良子这小子,话才刚起个头,还没等跟我说明白这些,怎么就先扯到大姑娘身上了? 我打断良子的话,忙跟他道:“你别跟我说这些,我不听你这个女同事的事情,我让你讲讲这里的人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丫的跟我扯犊子呢?” 良子咂了一下嘴,改口道:“一个女的,是统计,其余的大部分跟我一样,都是管库房的,然后还有两个看库的,那俩看着就不一般,不但身强体壮的,而且我在他们身上能感受到一股气息,那就好像是和你们这些懂道行的人一样的气息。” “除此之外,还要一个就是主管了,他平时不在这里,只有每次来货和出货的时候才过来,每次都是亲自看着,查验什么的也都是他亲自来看,不让我们插手,我们做的就是在这里靠点,要出货的时候,搬搬东西,其余的事情都不归我们管。” 良子回想道:“说起我们主管,他这个人就一直挺奇怪,平常日的时候,总是摆出一副死人脸,也不过问我们工作上的事情,哪有这样管事的?这平常日的时候,我们请个假,他听了之后马上就答应下来,从来没有半点含糊,就好像我们来不来都行一样,你说奇怪不奇怪?” “而且啊,一旦是有些重要的货品什么的,他干脆都不用我们去搬,他自己就不知道从哪带了另一波人过来,根本不用我们来管这些……”良子嘀咕道,“所以我们这上个班,基本上就是每天看着这里就行,清理一下仓库,打扫一下,很闲。” “对了!”良子突然道,“我们主管好像也懂道行,当时还跟我说来着,说我通灵的天赋不低,问我想不想跟他混,去赚什么阴阳两道的钱,但我当时也不知道这是啥意思,所以没答应,我们主管于是跟我说,什么时候想通了,可以找他……” 我听到这里,已经是对眼下的情况有所了解。 这里确实应该是过山风的一个库房,管事的是这个主管。 这个主管,应该是真正的过山风的人,还有良子说的那两个看库的,他们也是! 至于他们这些普通的阳间人在这里,那应该就是凑数的,因为他们不懂这些,每个月给他们开点薪资,然后让他们看着这里,同时打扫一下仓库,做点杂事。 听良子说这里还有两个看库的,但这个时候没看到人影,我因而问他一句:“你说的那两个看库的人呢,怎么不在这里?” “他俩?”良子抿嘴道,“按理说,这个点我们下班,然后他们俩守在这里的,但是今天他俩出去喝酒去了,所以跟我说,等到下班的时候,我锁了门就可以走了,结果谁成想,也就是我下班要出去的那一刻,搞出了这档子事情,我一见这些,顿时慌了,忙把你找了过来。” 良子看向我,问道:“老陈,你到底问这些干什么啊,怎么了,难道我在的这地方有什么问题不成?” “那倒是没什么问题,人家雇你们来,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外人,这里做的是正经生意,”我说,“不过,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这正经生意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实际上他们真正赚钱的地方,那是靠着别的东西,不是这些玩意。” 良子说:“啥?” “就是这些啊!” 我手一指地上的那堆东西。 良子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疑惑道:“这些东西?” 我见良子根本不知道这些阴阳两道上的事,于是直接跟他明说道:“你们上面的这个公司‘过山风’,其实根本不是一个公司,而是一个阴阳两道上的阴阳商会,他们是专门倒卖出售各种阴阳两道上的东西,我估计这里的箱子里面,好多都是些这样的东西。” “诶哟!”良子惊道,“那我岂不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他紧张道:“这要是被他们给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些,那还不得辞了我?” “那倒不至于,”我说,“这都是些阴阳两道上走的人都知道事情,只是怕被普通阳间人知道,担心闹出乱子而已,你知道这些,只要不说给其他人,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关系,而且你小子这个通灵的天赋,你们主管不还看上了,还要带你入门呢,可以靠这一点长处,当个阴阳两道上的行商,也算是走阴阳两道的了。” 良子斜愣眼看我:“入门?入什么门?” 说着话,他嗤出一声,摆手道:“走阴阳两道?那就算了吧,我才不走呢!” 我乐道:“怎么了,他们这些阴阳两道上的商人,可是个赚钱的买卖,而且在两道三界中的关系硬的很,这钱赚的那叫一个轻松,而且你小子之前不一直还让我教你点术法什么的,我的这些你学不来,你们主管有心带你,肯定能教你些对你而言比较合适的。” “不走!不走!”良子一个劲地摆手。 “我才不走什么阴阳两道呢,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条道哪有那么好走,我害怕我这也走到这条道上,然后别落得下场跟你似的,被什么阴司、酆都给撵的像条狗一样,满大街的乱窜,提心吊胆的,你这还走阴阳两道的呢,还阴阳先生呢,你看你现在,混成什么熊样了?” 我:“……” 这小子的这番话,还真是结结实实地将我给噎了一下,实在是没成想,我这一个正经的出黑路子,居然被他一个什么不懂的普通人给数落了,实在是没面子! 见良子态度坚决,我于是也不再跟他拿这些说笑,免得再招来这小子什么别的话。 看眼地上散落着的那些物件,我跟良子道:“这些东西看着挺渗人,现在也就是些商品而已,你收拾好了,重新装回到箱子里,封回原样就成。” 听我这么说了,良子因而不再担心什么,冲我嘀咕一句:“你早说啊,吓我这一大跳,还以为自己这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良子说着话,已经很是迅速地将这些东西收拾好,重新装回到箱子里面,然后将箱子原原本本的封了回去。 我这当对这个过山风的仓库还是有些好奇的,因而在里面四下乱转走了一圈,随后停下脚来,对着旁边的一个盒子看了一阵。 第一百七十二章:廉钰?! 这盒子没有封住,只是合住。 是个普通的梨木盒子,看着还挺精致。 我对着这盒子端详一阵之后,发现这盒子当中隐隐有股气息传出。 我有些好奇里面是什么,因而将这个盒子拿了起来翻着看了看,随后将这个盒子轻轻打开,打算看看里面是什么。 盒子打开之后,看清楚了里面的东西,我整个人又是一撇嘴。 盒子里面摆了一株灵芝,刚才看到的那股隐隐的气息,便是这灵芝散出来的。 虽然这灵芝长得和普通的灵芝没什么区别,但依靠着上面散发出的气息,我还是能够一眼认出来,这灵芝和我今天去阴间冒险带回来的那株灵芝一样,不是阳间里能够长出来的,而是阴间的东西。 我看了一眼,随后将盒子关上。 转身打算溜达到别处看看的时候,那刻我的心中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眼下在过山风的库房,这样的一个盒子里面放着的那株灵芝,似乎跟我带回来的那株一样大小,让我感觉这好像是我带回来的那株一样? 想到这里,我愣了一下,忙走过去将这个盒子再度拿起来,猛地一把将盒子打开,掐着这株灵芝,后将眼睛凑到上面仔仔细细的看一眼。 当时在阴间的时候,那株灵芝采下来,我并没有来得及细看。 但我清楚地记得,我摘回来的那株地狱灵芝上面有个缺口,如今一比对,这株地狱灵芝和我摘回来给房东老太太的那株一样大小,而那个缺口的位置,也是在相同的位置。 我心里开始嘀咕:这他娘的,这该不会是我给房东老太太的那一株吧? 房东老太太说她有事情要出去,该不会是拿了这株地狱灵芝之后,一转手就卖给了他们过山风的人,所以这株地狱灵芝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想到这里,我瞬时一怔。 那确实有这个可能,这老太太既然是鬼医传人,肯定也少不了和他们过山风的人有来往。 这老太太她倒是挺会赚钱,我这冒着风险辛苦带回来的这株地狱灵芝,她一转手就给卖了,真是让我吃了一惊! 良子这当收拾完那边的东西,拍着手过来,见我拿着这个东西在一个劲地瞅,于是问我道:“老陈,怎么了,这东西也有问题?” 我问良子一声:“这灵芝哪来的?” “这灵芝是下午的时候,我们主管拿来的,”良子道,“他当时跟我说,这株灵芝是我们公司的其中一个老板送来的,随后也没有多说什么,用盒子装了起来,放在这里,我们这不是放药材的地方嘛,所以拿个灵芝回来,挺正常的事情,我也没多问。” 公司的其中一个老板? 这上面的公司,其实就是说的是过山风这个阴阳商会,这个老板可能就是过山风这个阴阳商会当中的一个人物! 这灵芝是我给房东老太太带回来的,良子现在说,他们主管说这是他们的其中一个老板带来的,难道是良子的那个房东老太太? 想到这里,我再度愣了一下。 难道那个房东老太太不仅仅是鬼医传人这么简单的身份,其实她还是过山风这个阴阳两道上的最大的阴阳商会的一个幕后人物? 老太太是鬼医传人,既然是医,那就要用药,而过山风的这个阴阳商会,就是这些药的来源的一个好地方,这个房东老太太的架势不小,如此看来,那也正是因为她在过山风当中有着这样的一个身份,所以才会这么大的架势? 想到这里,我看向良子,瞪大眼睛道:“良子,你的那个房东,她除了是你的房东,还有很大的一个可能,她还是这里的一个老板。” “啥?”良子听得满脸懵逼,“啥玩意啊,我的房东怎么忽然就成了老板了?老陈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听不懂就算了,我也就是怀疑而已,你也别当真,”我一抿嘴,“现在事情弄完,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良子说,“我们现在回去吧。” “我这边的事情已经忙完了,我原本打算请我那女同事吃饭,结果出了这事,饭也没吃成,我有些担心啊,所以找个理由说有事,下次再说,这现在忙完了,我又不能再把人家叫出来不是。” 我一点头,于是放下了这个盒子,打算现在跟良子先出去,然后让良子先回去,我因为还顾忌那些在找我的阴差,所以回去的路上还是自己一个人,小心一些的好。 良子带着我出了库房,回身去取了一把大锁头。 正打算将门锁住的这刻,良子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见状,良子只能先停下来,掏出手机看一眼,随后跟我道:“诶哟,主管打来的,可能有什么事情!” 说完这些,他连忙接了电话。 良子对着电话里一阵点头,也不知道是电话里说了些什么,说到最后的时候,只见良子瞪大眼睛道:“你要过来,现在?” “那成吧,我不麻烦,我现在还没走远,转身就能回来,”良子一个劲地点头,“那好,你过来吧,我在这里等你……诶呀,不麻烦,不麻烦,工作嘛,那既然是现在有事情,你让我过来,我当然没什么二话,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况且现在库房钥匙在我身上,我不来也不行啊……” 对着电话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之后,良子挂了电话。 他对着我一撇嘴道:“我们主管打来的,问我能不能过来,说他现在要来出点货,还真是凑了巧了,我现在刚好还没出门,他说一会就过来……” 良子跟我道:“要不你先回去,我忙完这里的事情再走。” 我于是跟他说让他先忙,我先回去。 毕竟这里是过山风的库房,我要是一个普通人,来找良子,然后在这里等他,那还没什么事情,可我是一个走阴阳两道的,这时候在人家过山风的库房里站着,那就不太好了,免得让人怀疑什么。 我朝着外面走过去,结果走到门口,见到几个阴差这当正在这条路面上巡视,这个时候在前面堵着路口,而且迟迟没有离开,我看得心中一紧,马上退了回来。 我走到良子身前,拧眉跟他道:“不行,我现在走不了,外面有一些阴差,堵在路口那里,我现在绕不过去,只能在你这里先等等。” 良子一脸无所谓道:“那成,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不过我们主管说他一会就过来,到时候来了以后,你就说是来找我的,我半路过来,你得等我,所以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眼下只能在这里先等一阵了,而良子说的这个理由,那也是个理由。 我在这里等了一会,然后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从外面过来。 那人应该就是这里的主管,看到良子在这里没有说什么,但看向我的时候,愣了一下。 我看得出来,这人确实是个走阴阳两道的,身上有道行。 他应该也看得出我身上有道行,因而看我的脸色愣了一下。 良子这当忙道:“我朋友,路上跟我一起的,我现在忙完,还要跟他一起出去,所以让他在这里等我,什么东西要往外搬啊,现在就搬?” “哦,这样啊,”中年男人看我一眼,不动声色道,“你这朋友不一般,走阴阳两道的吧……” 说着话,他也不再看我这边,跟良子说:“现在人还没来,是上面公司里的另一个老板找的人来,要来我们这里拿过去一些箱子,等下你帮忙搬出来就行。” 良子点点头,又问他搬什么,接着俩人一起进去,来回三趟,将几个箱子搬了出来。 我这当没有什么事情做,因而靠在一旁对着四周乱看,随后听到良子的那个主管跟他道:“人已经来了,和我一起把这些搬到他们的车上就行。” 我回头看向门口,当时就看到一辆小客车停了过来。 车上下来几个人,那主管指了指这些箱子,随后叫良子和他们一起都搬了上去。 车上随后又下来一个人,接着和那主管在一旁说起话来。 我对他们说的什么自然是没什么心思去了解,也不管这些闲事,只是朝着那边扫了一眼。 和那主管说话的这人一边说着话,当时也在朝着我这边看,这当我看过去的时候,他瞬时愣了一下,我紧接着也愣住。 廉钰? 我看得很是清楚,那人居然是廉钰? 此刻看到我,廉钰显然也是满脸的惊奇。 自从上次在县城里遇到之后,随后我都没有再看到过他,如今这个时候在这里碰到他——廉钰这是什么时候,已经和过山风的人走到了一起? 我瞪大眼睛看着廉钰的那刻,还在想,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过去跟他说几句话。 结果这当,那主管见廉钰看向我这边愣住,话都不说了,立即有些好奇地问他道:“怎么了,你和那人认识?” 廉钰闻言,继而看我一眼,将头转了过去,笑出一声道:“没什么,那人我不认识,只是觉得有些眼熟而已,我们继续说我们的的事情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少东家 看得出来,廉钰这刻似乎并不打算跟我相认。 甚至于,当时说完这些话,他都没有再多看一眼我这边。 廉钰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笑意,继续在和这过山风的主管说着话…… 他的脸色很是淡然,但我这时候却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 眼下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碰到了廉钰,有些事情,我想跟他谈一谈,说上一下,可廉钰此番的态度着实有些耐人寻味。 他说自己跟本不认识我! 之前我们往青峰山去的时候,碰到廉钰,他还帮了我的忙,时至今日,再次碰到的这刻,他一改先前的态度,说出的这样的话,让我有些开始发懵。 这一点让我心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趁着他们两个在说话的这当,我想也不想,直接走到他们眼前,继而瞪大眼睛,将视线直勾勾地望在廉钰的脸上。 察觉到我这边的情况,他们两个人不再说话。 那过山风的主管很是诧异地看了看我,随后看了看廉钰。 廉钰脸上此刻间没有半点表情,那就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甚至将头一转,看向了别处。 我说道:“廉钰?” 听到我喊他一声,廉钰这才将视线偏转过来,对着我一阵上下打量。 他打量我的这段时间,脸色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从他的眼神当中,我看得出来,他似乎有着很大的顾虑一般,那刻眉头很是轻微地皱上了一下,紧接着瞬时消散。 那主管见我居然知道廉钰的名字,有些纳闷地看了看我。 他随后再度看了看廉钰,抿嘴问道:“他好像认识你,你们两个似乎是熟人,既然是熟人,那打声招呼也没什么问题吧,难道是有些什么避讳?” 廉钰闻言笑了笑,脸色坦然。 他扭头和这主管道:“如果是熟人,打声招呼,那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我确实不认得他,我也不知道他是谁,眼下这个情况,我也有些发懵,还没有搞懂。” 说着话,廉钰自顾地再笑上一下,即使他将话都说到了这里,但是也丝毫没有半点想要跟我说话的意思,就是不跟我吱声。 见廉钰这副态度,我原本看到他的喜悦心情顿时被浇上了一盆的冷水,一瞬之间似乎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只能无奈地叹上一口气。 或许,廉钰现在已经不想再跟我有什么交集了,我们虽然师出同门,但根本不是一路人,以廉钰的心性,或许是觉得和我已经没必要再有什么联系。 想到这里,我瞬时又觉得心中有些失落。 那主管当时闻之一抿嘴,显然看得出来,眼下的情况有些不一般,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廉钰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察言观色之下,半句话都不再多说。 廉钰回头看眼那些已经装车的箱子,马上跟他再道:“我要的东西都已经搬好,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就不在这里多做耽搁,我先走了。” 说完这话,廉钰也不等这个主管回声,一转身回到车上。 他这个时候似乎是根本不想在这里多待,看到我过来之后,半句话都不跟我多讲,直接离开,走的很是干脆利落。 我站在原地,闷声不语。 廉钰既然看到了我,自然认得出我,而且看他的眼神,那明显是想跟我说上几句话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摆出这样的态度。 我又觉得,他或许也是有些什么难言之隐,毕竟廉钰的处境应该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但是看到他居然出现在过山风的人当中,又让我感到有些惊奇。 良子这当站我身后,看着眼前的事情一头雾水。 等到廉钰上了的这辆车都开了出去,他才问我一句:“怎么了,你们两个好像认识,可是这人,我看他的态度,明显是不想理你啊。” 我点了点头,说道:“嗯,认识,当然认识了。” 我直言道:“毕竟我们师出同门,他是我师兄,之前我们因为一些事情各走各路,可是这个时候遇到他,他怎么这副反应,连半句话都不跟我说?” 那主管也站在一旁,听到这话,继而抿嘴道:“这个廉钰,他是李正通的徒弟,这么说来的话,你也是李正通的徒弟?” 我看向这主管,先是一点头,随后问他:“他现在和你们过山风有什么关系?” “他?”主管听得一愣,接着跟我道,“这一点,我倒是不清楚。” “不过我知道一点,他如今和我们过山风现在的管事少东家有些来往,俩人的关系挺密切,应该是朋友,眼下这个时候,他也已经进了我们过山风,在少东家身边,不知道是有什么往来。” 我听得嘴角干干地一咧,道:“少东家?” “毕竟我们过山风里那么多人,那也总要有个管事的,”这主管说,“原来的那些核心的管事,都已经退到二线,不再直接来管过山风里的一切事务,如今的过山风,这个阴阳两道上最大的阴阳商会,全都由现在的少东家来主事。” 主管最后道:“我们现在的过山风,这个阴阳商会,虽然背后有着几家的管事,或者说老板,这些是阴阳两道上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毕竟最初是两道三界当中的一个人妖鬼三界同盟,但大多数人可能不知道,现在他们这些人早就不管这些了,只是名义上的老板,实际上真正打理这一切,操持整个过山风的运作的,是现在的这位少东家。” 我对过山风这个阴阳商会如今是谁管事,那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眼下只是好奇廉钰怎么会和他们的人搅在一起,于是又问他,廉钰刚才带走的是什么东西。 这主管听到这话,有些含糊其辞道:“都只是一些阴阳两道上的商品而已,但是至于到底是什么,这一点我就不方便多说了,不好透露。” 我见他不肯说这些,因而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我接着问道:“廉钰他到你们过山风这个阴阳商会是什么目的,他现在都做些什么?” “这一点,我不知道,我只是个负责管理这些货物的小管事,他来到过山风,那是少东家请来的,至于为了什么,我不可能知道……”这主管一抿嘴,然后也直言不讳地道,“而且,就算是知道,那也恕我不能多说,这是我们这个阴阳商会内部的事情,我不能乱说。” “至于他现在做什么嘛,”主管道,“他现在以少东家的朋友身份来到过山风,做的自然也不是我们这些人普通的收购买卖的事情,他在少东家身旁,具体是做什么,我也知道的不多,但听说他和少东家之间达成共识,似乎要做一件大事。” 我听到这里,心中猛地一沉。 我知道,廉钰现在一心只是想要逆改天命、窥视天道,眼下这过山风的主管透漏给我的这些消息,让我顿时有些起疑—— 廉钰这个想法,那该不会是得到了他们过山风这个阴阳商会的这位少东家的支持,或者是他也对这事情有些兴趣,俩人于是一拍即合吧? 见我脸色瞬时变得阴沉起来,这个久经阴阳两道的过山风主管自然是看出了些许端倪。 因而,他有些好奇地问我一句:“怎么,你现在的脸色变得这么阴沉?” 我有些怀疑道:“你们这个少东家,该不会是有着什么不好的想法,比如想要做逆改天命,窥视天道之类的事情吧?” 我这话一出口,这个主管瞬时脸色一沉,想也不想,摆手跟我道:“那不可能!” 他说:“我们过山风,只是个阴阳商会,我们都是些商人,我们少东家也自然如此身份,我们现在能发展到这一地步,成为阴阳两道上最大的阴阳商会,从来没有招致祸端,那就是因为我们向来只做生意,不去搞这些事情,所以酆都才会对我们做的这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下的主事权,虽然都在少东家手中,”这主管凛声道,“但是还有三界同盟会的人在身后,他们是人妖鬼三界中的各大势力中的一方,虽然不问这些,但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管了,这种事情是要断了我们过山风的财路的,就算少东家想这样做,他们也不会视之不理。” 我听他这么说,顿时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唐突。 廉钰有这样的想法,现在和过山风的现在管事之人关系走得近,也不能代表这个所谓的“少东家”,会有着这样的想法。 他们过山风是一个背后势力庞大的阴阳商会,是一个利益团体。 眼下他们在两道三界中的利益这么大,又疏通打点好各方关系,他们没什么必要冒着这个砸了自己摊子的风险,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窥视个什么天道。 想到这里,我有些释然,同时也依旧是继续纳着闷,既然是这样,那廉钰这好端端地,怎么会和过山风的人走到了一起,廉钰向来不做没有道理的事情,他这样的做法,那也肯定是有着自己的打算,那他这是打着什么算盘? 第一百七十四章:言语蛊惑 这位过山风的管事不在这里多待,忙完事情,便从这里离开。 等到这人走了之后,良子又凑过来,问我一句:“老陈,你现在想什么呢?” 我还是觉得,廉钰的目的肯定不简单! 他不可能轻易地打消这个念头,这时候跟过山风的人搅在了一起,肯定是有所谋求。 刚才当着那主管的眼前,这些事情我不方便多说,他似乎对这些也并不上心,因而跟我说过那些之后,转身走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走远,只剩下良子还在身前。 我于是便将这些想法说给良子听,同时说了一下我的这个师兄廉钰其人。 良子这小子有些时候那脑子还是蛮快的,所以我想问问他,这会不会是我现在所想的这样。 谁知良子听到这话,冷刺刺地看我一眼,嗤出一声道:“我说,老陈,你他丫的吃饱了撑的?” 我怔了一下,纳闷道:“怎么,这好端端地,我跟你商议事情呢,你小子怎么忽然骂我一句,说我吃饱了撑的?!” “我说,老陈,”良子一拧眉,道,“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处境?” “你自己如今还在被阴间的人撵的和狗一样,这时候还有心思去考虑别人的事情?你管他什么目的,管他们这是干什么呢,眼下这事情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自己都自身难保!” 良子骂道:“这时候,你还有闲心去管这些,你说你丫的这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你这时候不先考虑一下你自己,你考虑这些有屁用?” 被良子这么一说,我瞬时清醒过来。 他说的倒是一点不错,之前我还考虑这些,纯粹是担心廉钰。 可是现在,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自己的处境都没有得到解决,还在去想廉钰的事情,这确实是有些太多心。 我于是一撇嘴,倒也不再多说什么,看了看眼下的情形。 出去看到那些原本在路口的阴差已经离开,我回头跟良子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 我说:“这事情,确实是我想得太多,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良子你自己回去,我绕路回去,免得碰到阴差,把你给拖累了。” 良子一点头,从这边直接走了出去。 我不能和良子一起,一个是目标太大,还有一个是遇到事情,带着良子我也不好跑路,因而绕了一个圈,打算绕回去。 我挑了个看起来还比较安全的路线。 这边阴差留下的阴气不多,说明附件没有什么阴差。 这是一条胡同,贯通两条大道。 我从这边穿行过去,走到了这边的大道一刻,然后看着眼前的情形一个愣神。 刚才停到那库房门口的那辆小客车,此刻就停在这边的路口。 车上的两个刚才一起搬东西的人站在这边,见我出来,面无表情地看向我。 我心中一凛。 遇到妖鬼,我倒是没什么好怕的,因为妖鬼比人好对付。 但这些人都是过山风的人,多多少少有些道行,而且这俩人看着也长得挺壮实,虎背熊腰,这个时候堵在这里,看我的眼神也是很是不一般,让我心里打了个突突,心想这该不会是专门等我的吧? 不过这俩人只是盯着我,倒也没做什么。 我于是松了一口气,打算先离开。 现在虽然知道廉钰在这车上,但他没有搭理我的意思,而且刚才被良子那么一说,我现在醒悟过来,没有必要再想这些,至于廉钰,他既然不想认我,我也只能绕开。 我没走几步,一个人影忽然横在我身前。 我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廉钰! 将我拦住之后,廉钰这才面带微笑地看了看我。 他居然跟我说话道:“陈默,真是好久不见,刚才我有些顾虑,所以不能跟你说话,不过现在,既然碰到,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说一说。” 眼下的这情形让我出乎意料。 看来廉钰果然是有些什么打算,不管怎么说,他这个时候主动找上我,还是让我感到些许的欣慰。 我说:“你既然有你的难处,我刚才也确实太唐突,毕竟好久没见到你,这个时候再见到你,当时有些失去了思考。” 廉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忽然问我一句:“你现在怎么样?” “我?”我听到这话,脸色瞬时有些失落。 看向廉钰,我闷声道:“不怎么好,我现在还在被酆都和阴司给通缉,如今这时候,一直在东躲西躲,先是躲到青峰山,然后无奈之下又躲到这里,眼下这个时候,看到阴差我就一哆嗦。” 廉钰闻之一抿嘴,跟我道:“我现在,在过山风,你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那跟我一路吧,这样一来,你有什么事情,我还可以和以前一样继续帮你,反正你现在这般田地,酆都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拿你,你何必再忍,干脆跟我一起想办法窥视天道吧。” 我没成想廉钰跟我说这些,当时愣了一下。 廉钰笑道:“怎么,你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还有什么顾虑?” 他说:“你看看你现在的处境,那不也正是天命不公所造成的,受到这种打击,你还在顾虑什么?” 我抽了一下嘴角,说道:“窥视天道……这个,我可没有这种想法,现在虽然被逼的走投无路,但是我想,这事情一旦真的搞清楚,我也就没什么事情了,用不着这样吧?” “呵呵,”廉钰笑道,“我说陈默,你还真是执迷不悟,我这个做师兄的,可是一直想帮你,可是你不跟我一路,我现在也没办法帮你啊,而且你的命数,都已经是这样的地步,你还想逆来顺受吗?那倒不如跟我反了命数,这才是出路!” 面对廉钰的这番说辞,我这个时候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虽然他说的这些确实挺勾人,但是这种想法那不是我想要的。 我现在只想这事情消停下来,我继续走我的安稳小路,而不是无休止地被这样的事情给缠住,至死方休。 廉钰见我现在的为难脸色,随即笑了笑,说道:“你现在还没有考虑清楚,那等你有这个想法再来找我,我现在就在过山风,你想要找我,还是很容易的。” 廉钰跟我说完这些,招呼起那两个人一转身离开。 临走的那刻,廉钰又回头冲着我继续笑一下,说道:“你一定会走这条路的!” 他一字一句道:“毕竟,你可是逆阴阳的命格,这个逆阴阳的命格,那不就是逆转这些吗?你现在不同意,不过是还没有准备好而已,我等你来找我。” 命格? 逆阴阳? 我如今再度听到这些,瞬时抽了一口冷气,继而有些失神。 廉钰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他已经都看了出来,我身上的这所谓的逆阴阳的命格,就是说的这些? 我瞬时感到有些彷徨,再度抬头看去的那刻,廉钰早已经回到车上,那辆小客车已经开了出去,已经到了路口那边。 当时那也不知道是廉钰的话里带着蛊惑的诱因,还是因为他说的这些话,说到酆都对我的缉拿,让我想到在我身上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确实很不太平,让我现在也有些开始怨恨起来,不知道怎么的,我这个时候脑子开始发懵了。 廉钰离开之后,一路上我都是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姿态。 甚至,连那些路面上的阴差也都忘了躲避。 意外的是,我这一路上,居然都走的很是太平,没有遇到半个阴差。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还是单纯的因为运气好,走的这一路上,这条路段上此刻并没有阴差,所以没有撞上。 可是话虽这么说,但也只是没有撞到阴差而已。 在我浑浑噩噩的这当,我撞上了比阴差还要可怕的东西…… 我撞到了酆都的阴帅! 当时一路低着头往前走,我还在对廉钰当时说的话而有些恍惚的时候,走着走着,结果忽然撞到一个浑身上下很是阴冷的阴间人身上。 直到撞到人,我这才猛地一下回过神来。 等到看清楚这时候撞到的人是谁的时候,我当时整个人的汗毛瞬时立了起来,心中猛地一沉,暗叫一声:“不好!” 黑白无常! 我回神的那刻,黑白无常就横在我的前夫! 他俩光明正大地站在阳间路上,将我挡了个结实。 黑无常阴着脸,冷刺刺地看我,白无常则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两只眼睛眯了起来。 白无常立即语气戏谑地跟我道上一句:“小子,走路不看道,撞到了老爷我身上,你小子是不是昏了头了?” 我看得一惊,发现自己居然是撞到他们两个,顿时有些魂不附体,想也不想,一扭头就打算往身后跑。 可我的这点道行,对黑白无常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这个时候一旦撞上,绝无可能再逃脱。 因而还不等跑出一步,黑无常一铁链扣在了我的脖子上,从后面一拽,直接将我给拽了回去。 黑无常往回一拉锁链,阴声道:“酆都案犯,被我们撞见,还想跑?” 白无常站在一旁动也不动,笑呵呵地说:“小子,碰到我们,你逃不脱了,这个时候,那就乖乖地跟我们二位老爷走一趟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三拨鬼差 我面色一凛:“去、去哪?” “你说呢?”白无常冷笑道,“除了酆都,我们还能带你去什么地方?” 黑无常猛地拽了拽拘魂的铁链,冲我厉声呵斥道:“老实点,跟我们乖乖下去!” 这一路上,因为廉钰的那一番话,让我分了心,眼下居然是给我带来了这样的一个大麻烦。 我这时候已经被黑无常的锁链结结实实地捆住,连带着道行也被锁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这刻,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我没有半点能够再逃走的机会,只能束手就擒。 见此情形,我只能一拧眉,马上道出一句:“我是被冤枉的,你们酆都的人,不能就这样将我轻易拿走,这事情当中有一些误会,是你们酆都的人搞错了!” 虽然知道眼下就算说出这些话,也根本无济于事,但无奈之下,我还是必须要说上一遍,不管结果怎么样,也算是据理力争了。 黑无常冷言道:“有误会?那你怎么不说清楚,反而东躲西藏,这分明就是心中有鬼,哪里是误会!” 我干干地一咧嘴,这个误会,哪里是这么容易能够解释清楚的? 先不说酆都鬼差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拿我,不给我半点说话的机会,而且就算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也说不清楚这些啊! 与其这样说不清楚,那我干脆不如对他们避而不见,不和他们酆都的人打交道,等到这些事情真的查了个清楚,那我也就不用再费口舌去说这些,与其自找麻烦,还不如独善其身,可偏偏酆都的人就是盯紧了我,一直纠缠不休的。 我的这点道行,又打不过酆都的鬼差,一旦被遇上,根本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 这事情我也很无奈,不然的话,我也不愿意这样东跑西窜的,每天担惊受怕。 说到底,这还是酆都的问题,一上来就把我给当成了案犯,那可不是我的原因,那也怨不得我会这样东躲西藏,避着他们。 “误会?”白无常这当闻言笑了笑,随即阴着脸跟我道,“是不是误会,这点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我问他:“那谁说了算?” “当然是事实是什么样,要根据事实来判断了,”白无常抿嘴道,“阴间是你去的吧?地方阴司上的阴差,也是你挟持的吧?还有阎王的狗,那也是你踢的吧?” 我一听白无常说这些,心中顿时没了主意。 我当时整个人都噎了一下。 他说的这一些,那可都是事实了,我根本没有半点能够狡辩的余地。 这一刻听闻这些之后,我也只能将头郁闷地低了下去,没再吱声——这下事情更加说不清楚了! 我本以为这事情,我还不会这么容易被阴间的人给找到,但是根本不成想,这个时候良子遇到了事情,然后遇到了廉钰,打乱了我的所有盘算,他的一番话让我乱了心神,导致这一路上都忘记了去注意这些,最终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黑白无常的眼前。 我很是郁闷地低下头,心中又是暗骂一声,这次我可真是自己作了大死! 之前还没觉得怎么样,如今这个时候,我才忽然意识到,我这些事情做得有些太过武断,劫持阴差一事,那不就是给自己留下话柄,断了自己的后路吗? 可是骂完自己,我又觉得这事情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 当时急着解了凝霜身上的术咒,再加上那房东老太太的一番话让我有些不满,也只能采取这样的一个做法,想着的是走一步算一步,目前看来这是走进了死胡同,回头都不好回了。 我没有说话,也不再去解释这些。 这刻,我已经认了命。 既然被抓到了,逃也逃不开,那干脆就跟他们回酆都去好了。 如果能遇到一个比较明白的判官,又或者是见到阎王,我想他们还不至于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我要是好好地解释一下,说不定事情还就了结了呢? 我一边这样安慰自己,一边按耐住了自己有些紧张的情绪。 我抬起头,语气凛然地和白无常道:“事已至此,那我就跟你们去酆都,把这些事情说个清楚,我想你们酆都应该还是有讲道理的人的。” 白无常闻言,瞅了我一眼。 他脸上继续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过没有说话。 黑无常这当将我制住,拘魂的铁索已经将我们完全捆住之后,随即抬头看向前面路面,跟白无常道了一句:“前边有地方阴司的人,朝着这边过来了。” 白无常听到这话,也抬头看了看前方。 他这个时候忽然抬起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不知道白无常这是要做什么,那刻只感到他的手往我肩膀上一搭,整个人感到一股阴气将我整个围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一队巡视的阴差走过来。 这当看到了白无常和黑无常站在大街上,他们连忙凑了过来,说道:“七爷,八爷,你们二位酆都的老爷,怎么在这里?” 白无常笑呵呵地回道:“没什么事情,我们根据阎王的吩咐,要来阳间,来你们这片地方直接勾个人回去,怎么,你们现在还忙着呢?要抓的人抓到没有?” 那些阴差干干地一咧嘴,立即小心翼翼地回:“没有,这小子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术法,躲到了什么地方,我们已经配合酆都审判司和牛头马面两位阴帅手下的鬼差搜了一整天,直到现在也没能找到他的踪迹,这人也真是奇了怪了,居然还有我们在阴阳两道抓不住的人!” 他们说话的这当,我的脸色有些诧异。 因为他们都是在抓我,可是这个时候我已经被黑白无常给拿住,但这些阴差就好像对我视而不见一般,同时说了这些话。 我那刻稍稍一抿嘴,觉得有些纳闷,刚才白无常那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该不会是他用自己的阴气将我给罩住了,所以这些阴差没能看到我吧? 一想到这里,我又感到有些奇怪,他们两个也是酆都的阴帅,同样是阎王身旁的亲信,这时候做出的这种举动,那是个什么意思? 我纳闷的这刻,白无常已经打发走了这些阴差。 随后,他回头看眼我现在的一脸发懵的模样,冷笑着道:“你小子可能不知道吧,眼下在拿你的,可是有三拨人。” 我愣一下:“三拨人?” “一拨是我那牛头马面两位兄弟,拿你是公事公办;还有一拨鬼差,是酆都审判司的人,要拿你去审判司问罪,”白无常说,“我们嘛,就是第三拨,拿你不是为了公事,但也不是为了私事,这时候拿你,是让你跟我们去面见阎王的。” 我听到这话,更懵了:“这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酆都的人?” “区别,那确实没什么区别……”白无常捻着下巴道,“不过,要说区别,也有一点。” “我那两位兄弟拿你只为公事,所以拿你回去之后,分到哪个判官下面过问这些,他们可就不管了,至于审判司的鬼差嘛,拿了你之后,你能见到的,自然只有审判司的判官了。” 白无常道:“至于我们,拿你回去,可以免了这些地府里的规矩,直接跟我们先去见了阎王再说,这拿你的人不一样,到了酆都,你要见的人也自然不同,你懂了吧?” 我说:“不懂。” 白无常一撇嘴,不跟我说话了。 他跟黑无常道:“老范,我们回去吧,先回了酆都再说,阎王让我们带他下去,可是说过,不能被其他的判官知道,我们抓紧点时间。” 我听到这话,又是觉得很是纳闷。 这堂堂阎王,酆都地府里面最大的管事,他要拿个人,怎么还得偷偷摸摸的,还不能让自己手下的判官知道? 我想了一阵,也没能想出这是为了什么,可心中也有了一个念头比较清晰—— 那就是酆都里面肯定有事情,不然的话,也不会这样! 这边不等我多想什么,当时我的眼前忽然一黑,黑白无常已经直接拽着我下了阴间。 来到阴间的地界上之后,他们两个也根本不走这些阴间的路面,只是往前一个劲地飘。 那黑无常拉着锁链,很是生硬地拽着我一个劲地走,我甚至没能看眼周围的情形,他们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术法,接着眨眼之间,已经到了酆都城外。 站在这边往前看过去,能够看到的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阴间都城,黑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头。 地方阴司的气势比起这里,简直不值一提! 到了酆都的地界,白无常看眼还在被黑无常用铁链锁着的我,跟我提醒道:“小子,我可告诉你,进去之后,你就低着头跟我们一路走,当自己是个普通的阴魂被我们勾回来。” 我说:“为啥?” “不为啥,”白无常道,“但路上要是遇到审判司的鬼差,认出了你,到时审判司来找我们两个要人,我可告诉你,我们就直接让你跟着审判司的鬼差回去,阎王那边,那你也就用不着再过去——你现在是想见阎王,还是去审判司受审,这要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崔判官崔珏 我将嘴一撇,低下头,将自己装成一个普通阴魂的模样。 白无常见状,顿时哼着道:“算你小子识趣,明白这个时候自己的处境。” 这事情想也不用想,如果能见到阎王的话,那我当然是选择去见阎王,而不是去审判司受审。 阎王是酆都的管事,有些事情,我应该还能和阎王说得清楚,到了审判司,那就不一定了。 我对酆都审判司当中的那四大判官之一的陆判官并不了解,但我这一路上根据听到的各种传闻消息,也算稍稍对这个判官有了点认识。 这个陆判官,一向是对我们这些会术法懂道行的阳间人很不待见,冲着这一点,我就不能去见他。 而且,当初最开始想要抓我回来顶罪的,那也是这个审判司下的鬼差! 同时我又听说,这位陆判官在阳间的生意很大,和过山风这个阴阳两道上的阴阳商会都有些牵扯…… 他一个酆都判官,能和这些事情扯到关系,想必也不是什么铁面无私的判官。 总而言之,这一路上,我都没有听到过关于这个判官的半点好话。 即便如此,他依旧是是酆都中的四大判官之一,把持着酆都审判司这个要地,这个陆判官,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跟他有什么接触,因而觉得还是去见阎王比较好。 我低着头跟在黑白无常身后蒙着头一个劲地走。 这期间,我甚至没有敢抬头看看酆都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 借着眼角余光的打量,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在我们往前走到这一刻,能够看到身旁两侧全是些忙碌的鬼差的身影,人数众多。 黑无常拉着铁链,拽着我往前走,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冲着什么地方去,一直到我跟着他们进了一个门里,才听到白无常跟我道:“好了,你可以抬起头来了。” 我听到这话,如获大赦一般,连忙将自己一路上因为一直低着而有些发酸的脖子直了起来,对着周围一阵好奇打量。 这地方像是个古代的衙门的模样,几根粗壮的顶梁柱立在两侧,上面插着绿色鬼火燃起的火把。 两侧的墙壁上,则是挂满了各种枷锁镣铐,看得人心中隐隐有些发寒。 在我的正前方,能看到一个桌子,桌子四角都是雕刻成了扭曲的人脸的模样,桌面上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那桌子前面,站着一个穿蓝色衣服,留着长胡子的老头。 我抬头看他的这一刻,这老头也在瞪着眼睛看我这边。 我看眼还在身旁的黑白无常,忙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啊,还有前面站着的那个老头,他是谁?” “这里是酆都阴律司,”白无常冷着脸跟我道,“你说的这个老头,也不是别人,正是阴律司的管事,四大判官之首的崔府君,崔判官!” 这里是酆都阴律司? 眼前站着的这个老头,是崔判官崔珏? 我听到这话,干干地一咧嘴。 没想到我这第一次来到酆都,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崔判官! 崔判官是酆都的四大判官之首,无论地位还是声望,都是酆都判官中最高的一个。 他掌管酆都阴律司,专门负责监管阴间各个地方阴司和酆都各部各司。 可以说除了十殿阎王,在酆都当中就属他的权限最大,地位最高,而且这个崔判官,一直都是铁面无私的形象,如今见到的是崔珏,这让我瞬时安心了不少。 崔判官眼睛在我身上扫了两下,随后问白无常:“这人就是犯下大罪,眼下被阴帅牛头马面四处缉拿,酆都审判司一直要审的陈默?” 白无常点头道:“没错,就是他,阎王让我们带他过来——本以为还得费些时间,结果没成想,这小子自己不长眼,直接撞上了我们。” 白无常说着话,冷笑着道:“现在人我们已经带过来,带到了你崔府君阴律司的门前,阎王现在还没来,崔府君要不要先审他一下?” 崔判官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听到这话,稍稍一犹豫,摆手道:“等阎王来了再说吧,既然是阎王要找他问话,我还是等阎王来,当着阎王的面前再审他。” 白无常一抿嘴,接着问:“阎王什么时候过来?” “阎王还有些事情,恐怕得等上一段时间,”崔判官道,“我刚才已经差了鬼差去通禀阎王,阎王应该已经知道这些,很快就过来。” 崔判官说着话的这刻,一个长着鬼角吐着獠牙的阴律司鬼差刚好从外面进来,急匆匆地走到崔判官的身前,随后和他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崔判官听到那鬼差的话,点了点头,摆手示意这个鬼差退下,然后和白无常道:“阎王说他有事情,现在不打算过来了,这件事情教给我来全权审判。” 白无常听到这话,没有再说什么,和黑无常一左一右地走到了前面的桌子,站在两边。 崔判官这当已经走到了桌子前面,一屁股坐下去,轻轻地一拍桌子,然后我就看到了十几个阴律司的鬼差走进来,面无表情地分站两旁。 我见到眼下的这个阵势,整个人再度一怔。 白无常跟我说,让我来见阎王。 这个时候阎王不来了,事情交给崔判官来管,可是这他娘的,这不还是要审我吗? 来见阎王,也是少不了受审,这要是到了酆都审判司,那还是免不了受审,既然这样的话,那白无常当时还让我选择个屁,这不横竖都是在受审吗? 我正想这些的时候,两个鬼差已经过来将我按住。 崔判官见状,接着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册子,看了两眼。 他慢悠悠地道:“你就是陈默?” “我这里有一份酆都给你的罪状,你自己看看,这上面的事情是不是全都属实,如果是的话,就认罪伏法,不要再做无谓的狡辩,如果哪里有什么不对的,我酆都一向公平公正,会重新审视这些,另行定罪。” 崔判官说完这些,叫上一个鬼差过来,把这个小册子递给他,面无表情道:“把这些对他所罗列出来的罪状,拿过去给他看!” 那鬼差接过这个东西,一转身下来,站在我身前,将这个小册子展了开。 我瞪大眼睛看了看上面写的字,随后一拧眉。 那上面写的全是我的罪状,其中最显眼的位置,写着的就是我有涉嫌逆改天命、窥视天道,开妖门妄图破坏两道三界的安定的这条大罪。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我涉嫌杀害鬼差,以及挟持地方上的阴差,盗取地狱灵芝流入阳间,藐视酆都等几条罪状! 望着这上面罗列出的种种罪状,我干干地咽口吐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崔判官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这边,见我已经将这上面的字全都给看完,这才冷着脸问我道:“怎么样,这上面的罪状是否属实?” “如果属实,本判官现在马上将你送到酆都审判司接受进一步的审问,”崔判官慢慢悠悠地道,“如果有什么冤屈,你现在尽可以说出来,我崔珏身为阴律司大判官,自然会为你做主,将这事情重新调查,不让你蒙冤受屈。” 我见崔判官既然这么说,这一刻再也犹豫什么,当即说道:“有问题,我根本没有什么要逆改天命、窥视天道的想法,其次开妖门之事,那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也没杀过鬼差,所以这几条,那都是你们酆都没有调查清楚的事情!” 崔判官听我说完这些,依旧是脸色没有什么变化,继而问道:“我先问你一句,小龙潭村全村人消失不见,其中还有我地方阴司的若干阴差,以及我酆都审判司的若干鬼差,眼下这个事情,你对其中的事情知道多少,全都说出来!” 小龙潭村的事情? 我听到这话,摇头道:“我一点都不知道,当时出事的时候,我没有在村里,我去了镇上,回来之后才遇到了这些事情,小龙潭村到底是因为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崔判官闻之一拧眉,忽然手一指一旁的一个鬼差:“搬出现世镜,放在他眼前,查验一下他说的这个事情是否情况属实!” 那鬼差听到吩咐,连忙转身离开。 过了一小会的时间,那鬼差回来,搬了一个一人高的大铜镜过来,放到我眼前。 崔判官让我再将刚才的话说一遍,我于是照做,同时看眼镜子当中,只见这镜面黑漆漆的一片,里面什么都看不到。 我正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刻,那鬼差盯着镜面看了一阵,和崔判官道:“报告判官,镜子里一片平静,他说的应该是实话!” 崔判官闻之点头,拧了拧眉头,随后和黑白无常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商议些什么。 说了一阵之后,这才再看向我这边,他继续道:“那你再将你说的没有逆改天命的心思和没有杀害我酆都鬼差的话再说上一遍,如果镜面依旧没有波动,我就暂且信了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