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为皇后捂马甲》 第1页 [古装迷情] 《朕为皇后捂马甲》作者:莘泽【完结】 文案: 齐国皇帝齐裕生性风流,后宫中的后妃们为了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愁白了头,可突然有一天皇帝破天荒的娶了一位皇后。 皇后风姿卓着,娇美动人,后妃们觉得,押注帝后和睦这事稳了。 齐裕却冷嗤出声,「等今夜圆了房,她就可以滚了。」 没过几天,宫中爆出当今皇后独受陛下荣宠。 齐裕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委屈的哭出声,「皇后,朕错了。不就是马甲多,朕帮你捂。」 齐裕:朕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首富顾非鱼:不好意思,陛下你花的还是我的钱。 齐裕:朕是孩子他爸! 顾非鱼:???我难道不是孩子他妈? 齐裕:……一点优势都没有了qaq 1v1 甜文 骚断腿花心帝王齐裕x专治各种不服皇后顾非鱼 内容标籤: 强强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裕,顾非鱼 ┃ 配角:预收《我与丞相和离了》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别的没有,就是马甲多 第1章 本座叫顾非清 齐国的后妃们最近为了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愁白了头。 原因无它,只因皇帝齐裕生性风流,广纳后宫。 后宫的住房压力,一月大过一个月。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齐帝迫于朝廷威压娶了尚书中丞的嫡女顾非鱼为后。传闻,这位皇后娇柔貌美,纤弱扶柳。 眼看日子就要到了她们陛下忍耐的极限,各宫娘娘为了日后不再分出自己的宫室而纷纷开了赌局,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压在了帝后和睦上。 但身在明德宫内的齐裕却嗤之以鼻,他将手中奏摺合了上去,抬手递给一旁掌事公公。 「尚书中丞顾希最近手下动静颇大,真以为自己成了国舅就可以为所欲为?」 明德宫的掌事公公也跟了齐裕不少年,听到这个问题后,仔细揣测了一番圣意,方才开了口,「或许是因为近些日,陛下宠爱皇后。」 那日朝堂之上逼他立后逼得有些紧,他出宫后就看见了一个美人,想着自己怎么都要娶一个皇后回来放着,抬手一指就选了她。 哪知这女人太过死板守礼,又是个一碰就碎了似的娇软美人,打不得又骂不得,一个月已经是他忍受的极限了。 齐裕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抖了抖有些褶皱了的衣袍,拿起桌子上的长扇甩开来,「宠爱?等今晚彻底圆了房,明日你就让那个叫什么顾……顾非鱼的搬到冷宫去。」 …… 「娘娘,今夜,陛下又要来我们凤熙宫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婢女小荷快步走到前来,将放在梳妆檯上的玉梳拿起,给坐在铜镜跟前的美人梳着长发,「娘娘,想要别个什么钗子?前几天陛下送的凤鸣钗可好?」 传言说的一点没错,尚书中丞家的嫡女顾非鱼是个美人,是个一眼看上去令人惊艷的美人。铜镜里的女子,螓首蛾眉,眼窝深邃,如蝶翼一般的长睫之下是一双如波一般清澈的凤眸,高挺的鼻樑,殷红的唇色,像是一朵盛开着的芙蓉花。 顾非鱼的手在桌子上的髮钗上来回拨弄了一番后,选了一个最符合身份又不失大体的钗子递给了身后的小荷。 「就它吧。」 「陛下驾到!」 随着殿外通传,顾非鱼站起身来,出门迎接。月光下,那个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贵气雍容,一身明黄色长袍,玉冠束髮,英俊,且恣意。 顾非鱼迎上去,冲着他拂了拂身子,「臣妾见过陛下。」 衣着,髮饰,行礼的姿势都像是从教科书上照搬下来的刻板恭敬,齐裕握住扇柄,将女子的下颚挑起。 琉璃灯光映照下,就连这张令人惊艷的容颜上挂着的笑都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你们都下去。」 凤熙宫的众人躬身退下,顾非鱼躲开了那只手,走到他身后,为他宽衣。 「陛下今日想吃些什么糕点?臣妾这里有栗子糕,绿豆糕,或者您想喝些什么茶?」 顾非鱼一边说着,一边将帮他褪下的衣袍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吐出的声音温顺谦和有礼。 齐裕却是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拉到了怀里。 这一刻,他终于从这个女人的眼里看见了不一样的情绪,上一刻平静的凤眸里像是被人投入了一颗石子,溅起了些许涟漪后,整个人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早知道这样可以把女人的全部伪装撕破,他就不该忍了一个月到丢弃的前夕才动她。 他勾唇一笑,不顾女子眼眸之中的慌乱,将人一把抱起,放在了床榻上。 光影里,顾非鱼的这张略施粉黛的脸就像是芙蓉花盛开的正艷,不得不说,他还是极有眼光,这位皇后,长得的确是极为好看的。 看着人倾身上前,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俯身亲上来的那一刻,顾非鱼第一次抬手将人推开来。 她翻身而起,半坐在床榻旁喘了一大口气,让自己的面容努力沉静下来,「陛下,臣妾还没准备好。」 「没准备好?」 头顶传来齐裕的轻笑,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似的,低头将人看着,「朕一向很宠看上的女人,大婚之时,皇后说没准备好,朕信了,也没有勉强。一个月都过去了,你今日依旧是这一副说辞吗?」
第2页 面前的人有着这天下最尊贵的身份,有着天下之人艷羡不来的机运。在外人看来,他多情,见一个爱一个,可没有人知道,他才是最无情的那个人。 屋内薰香缭绕,灯光璀璨。 顾非鱼平復了心中的情绪后站起身,她站在这人的身边,仰起头。 耀眼的灯光之下,女子唇畔挂着一抹浅笑,用着那双极为平静的双眸,且公式化的情绪将人看着,「如果这一切是陛下所愿,臣妾愿意。」 她垂下眉宇,纤细修长的手指附上她发上金钗,抬手一抽。 三千长发坠落而下,如瀑一般的散落在肩头,她抬手褪去外袍的手被齐裕一把握住,她仰起头时,正撞上了那样一双翻滚着浓郁深黑色的瞳仁。 顾非鱼正想说什么,却是被齐裕单手拉着,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希望你不会后悔。」 他一把扯下一旁挂着的绡金帐帘,将女人重新抱起放在床榻上。 灯光被遮挡,朦胧的光影内,他的面容仿佛都变得温柔。 「陛下怎么了?」 从来没有人知道,看似塞了一后宫美人的齐裕,圆房这事还是人世间头一回。 这一瞬间他似是从面前未有一丝情绪的女人眼中看到了些许揶揄的意味。 「别说话,感受就行了。」 「……」 …… 翌日清晨,一贯喜欢晚起的齐裕被一旁衣衫摩挲之声吵得皱起了眉头。 他翻了一个身,闭着眼在床上翻找了一阵,待摸到了一旁藏在衣袖当中的手,拉起朝怀中塞了塞,「现在什么时辰?乖,陪朕再睡会。」 含了晨起时浓浓鼻音的声音熨帖的很,若是换作寻常人,怎么也要再与人温存一会。 可半坐在床上的女子着实不是一般人,她微垂了眼眸,将被捲入怀中的手倏然抽回。抬手整了整被人弄皱的衣服袖子,冷眸微凝,抬起脚,踹了过去。 随着极为清脆且好听的一个扑通声,本就半睡半醒的齐裕瞬间醒了神。 昨夜他与他的皇后圆了房,那本是早已经败坏的心思,在经过昨晚又活跃了起来。那个女人,在双眸里不是一滩死水的时候,简直是该死的甜美。 本来还想着在留一天,观察看看,却因为这么一脚,把昨夜攒下来的全部好感都给败坏掉了。 齐裕揉着腰,攀着床榻正要骂出声来时,头顶上却是响起了一个清冷散漫,且倨傲不羁的声音。 「本座的口味何时如此不佳,竟然容得了你这样的小白脸爬上了本座的床?」 齐·小白脸·裕反手指了指自己,一脸诧异:「你说什么?」 翻身下床的女人依旧是那副熟悉的面孔,可不同的却是,身上的气质。 如果说昨晚温婉的顾非鱼是一朵盛开着的芙蓉花,那此时的女人看上去就像是晨时的霜花,清冷高贵。 她立在面前,低下头看过来的凤眸不再是一潭死水,反倒是明亮耀眼且含了一抹鄙夷,她施捨似的弯下腰,阳光映照在她额间的霜花钿上。 她殷红的嘴角上扬起一抹孤傲的笑意,「怎么?是昨晚本座伺候的不好吗?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看着本座。」 是,他承认昨夜是他第一次,但他,欲求不满??? 齐裕:「……」 「行了,别在本座面前装无辜可怜,本座可没时间陪你们这群男人们玩这些无聊把戏。」女人说着直起腰身,捞起一旁搭着的外袍就朝着外面走。 「不是,你等一下。」 齐裕从地上爬起来,出声叫住了她。女子今日心情似乎是颇好,竟然还压着性子转过身来,「又有何事?」 齐裕抬手指了指她刚拽下的长袍,反手指了指自己,「你……拿的衣服是朕的。」 女子低头看了一眼臂弯上的明黄色袍子,又将视线落在了面前这个俊美的男人的身上,半晌,莞尔一笑。 她轻挑了一双眉宇又折了回来,亲自动手将那件外袍披在了齐裕的身上。 她繫着的带子的动作轻柔,细緻,这一瞬间,两个人靠的极近,近到几乎唿吸可闻,他甚至可以闻见她身上笼罩了一夜的淡淡的清香来。 就这么愣神之际,腰被女子单手一揽,她抬手捏起他的下巴,反问出声,「你是在委屈吗?」 齐裕想,或许是的。没有什么比一觉醒来发现枕边人跟换了个人似的更能令人委屈的了。 女子看着他的表情却是轻笑了一声,这一笑,仿佛是一地霜花溶解,带着冰雪初融之时的暖意。 齐裕看呆了,没注意到女子俯下身,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口。 「既然你如此委屈,那这个吻,就当是本座赏你的标记。」 齐裕:「!!!」 「记住,本座叫顾非清,是你的女人。」 作者:新文来啦,骚断腿花心帝王齐裕x专治各种不服皇后顾非鱼,甜宠!!很甜的那种!1v1 别看裕帝风流,但自始至终都只有小鱼鱼。记得收藏!! 更新时间每晚零点,笔芯。 预收文《我与丞相和离了》 五年前,宁晚清靠着家传织锦技艺,成为郢都首富。事业如日中天之际,嫁给了当朝宰辅裴述。 婚后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成为了郢都模范夫妇。 可事实上,一个为利,一个为权,却唯独没有爱情。
第3页 五年后,两个人迫不及待的与对方和离。 各自回归自由身后,免不了一阵冷嘲热讽。 宁晚清:对方温柔贤淑,貌美绝伦? 裴述:对方惊艷才绝,谪仙之姿? 宁晚清:丞相大人春风得意,莫不是好事将近?裴述:大人不才,最多半月。 宁晚清:好巧,我也是。 半月后同一日,两人突然发现自己隐藏多年的白月光就是对方…… 百姓就看着裴述骑着高头大马去了宁家赔罪。 裴述:夫人命中注定是大人我的。 宁晚清:要不?再离? 第2章 本座的话当耳边风 齐裕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父母在世时,他是备受宠爱的太子;父母死后,他是万人之上的帝王。 他风流,朝堂之上大臣们无人敢置喙,他要人,豪门大户中的贵族小姐们纷纷倒贴。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他在不断拒绝,不断挑选的份,可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任何一个女人调戏过他,拒绝他。 更遑论这个女人还是那个刻板守礼,他娶了一个月,今日打算厌弃了的皇后! …… 这一次主人格顾非鱼为了防止其他人格出来,让她沉睡的时间有些久,在陌生之地甦醒过来的顾非清,走出殿门,走下台阶,站在空旷无人的广场上,抬手遮了遮从云层上透下来的日光。 她的诞生,代表了黑暗。一个人在黑暗里久了,都差点忘记了白天是什么样子。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阳光洒在身上的时候带着一股子温暖,让人舒服惬意。 站在凤熙宫外的高台上,她瞭望四周,不远处宫墙深深,飞檐斗拱,朱墙黛瓦,恢弘威严。如此建造,此处怕是皇宫无疑。 顾非清回过身去,看向身后凤熙宫的牌匾,双眼瞬间一眯。 她顾非清,身为天下第一情报组织幻非宫的宫主,与主人格顾非鱼这个大家闺秀有着天壤之别的性格差异。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一时间顾非清竟也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她又为什么会进了这个令她自己都讨厌的皇宫? 脑海当中不禁又浮现出了刚刚那个男人的模样来。 看来想尽快了解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还是要回一趟幻非宫去。 顾非清当即屈指,将手指放在唇畔,一个清丽的哨子音便从口中响起。 哨音扶摇直上,不多时蔚蓝的天空之中就现出一只巨大的白头鹰,它在头顶盘旋了一阵后半空之中响起一阵鹰鸣。 只见白头鹰直冲而下,稳稳噹噹的落在了顾非清看上去格外纤弱的手臂上。 「好久不见,阿大。」 顾非清抬手在白头鹰头上摸了一把,兇勐的白头鹰竟还就着她的手掌蹭了蹭脑袋。 顾非清将刚刚随手在大殿里面写的字条塞进了鹰脚上的直筒里,振臂而起。 「去吧,让非夜来见本座。」 齐裕从殿内跑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风将她散在肩头的长髮吹扬而起,在身后翻飞似蝶,空旷的广场上独立一人。四根盘龙柱威严庄重,而她就立着中央,眉眼清贵优雅,仿佛冰霜萃玉。 随着齐裕匆忙出来,惊动了一旁守在外面的侍女太监。 顾非清听到动静后,回过头来,将清冷淡漠的视线落在了为首的那个男人身上。 紧接着,齐裕就看见女人抬起修长的手指状似无意的摸了一把嘴唇。 涂了殷红色蔻丹的手指,配上艷红至极的唇色,让齐裕不禁脑海中想起了刚刚殿内的那一吻来。 操!他想什么呢?! 第一次,齐裕皱紧了眉头,吐出了不符合帝王修养的脏话。 而那个女人在调戏过他之后,竟是毫不留恋的纵身消失在皇宫里。 看着空旷的广场,吹着萧瑟的风,突然,齐裕的心里涌出了一股子吃干抹净被抛弃的错觉。 明明,一个月之期已到,今天该进冷宫的女人是她才对! 「惊风,惊风!」 连叫了两声名字,一个黑影才从暗处走来。 齐裕皱紧了眉头,抬手指向那女人刚刚消失的方向,颇为咬牙切齿的开口道:「皇后跑了,你去把人给朕带回来。」 「属下领命。」 「快去!」 站在凤熙宫外的齐裕屏退了左右,手却是情不自禁的摸上了女子刚刚啄了一口的唇。 刚想夸一句吻技不错的时候,就被他立刻晃掉了脑子里这么一个可怕的想法。 操!他怕不是中了那个女人的毒! …… 出了宫的顾非清很快就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追赶,她寻了一处僻静巷子,停了下来。 此间阳光正好,顾非清正寻摸这要不要先下手为强之时,惊风纵身停到了她的身后。 他看着这个背对着他的女人,冲着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拱了拱手,「皇后娘娘,请随属下回去。」 皇后?顾非鱼竟然嫁给了狗皇帝为后? 想到今早看到的那个男人,顾非清的双眼瞬间眯了起来,她慢慢回过身来,看向身后的惊风。 「你就是狗皇帝身边的走狗?」 记得昨日皇后还一脸温顺的唤着他大人的惊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走狗说的是他:「……」 顾非清冷哼了一声,揉动了一番手腕,「本座不想伤你,你走吧。」
第4页 这架势一看就是打架动手之前的热身,惊风面上滑过一抹诧异。 自打这个皇后进宫一个月,一向秉持着自己应有的本分,一点都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他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皇后还会武功,莫不是在吓他? 惊风握住腰上剑柄,沉了脸色,「皇后娘娘,请您跟属下回去,刀剑无眼,属下不想伤了您。」 「你觉得你能在本座手下过几招?」 惊风觉得皇后是在侮辱他的武功,「既然皇后娘娘不肯跟属下回去,那就别怪属下……」 眼前寒光乍起,惊风只觉脸颊一痛,再低下头看去的时候,就看见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他的脖颈处,而刚刚还站在远处的女人,此时就站在面前,眸光森冷。 整个过程,他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他都没有看见。 「要杀要剐随你。」 「杀了岂不可惜?」 惊风就被突如其来的一个掌风推的一个踉跄,待站稳了身子,就听见皇后勾唇一笑,「你回去告诉狗皇帝,如果他想来春风一度,本座可以考虑,若是别的什么事情,恕不奉陪。」 惊风:「……」 这是帝后之间的情/趣吗? 震惊如惊风这样的,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他只好捂着胸口,一个纵身离开。 ……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齐裕手中原本握着的奏摺掉落在地面上。 琉璃宫灯璀璨耀眼,光影里他就瞧见跪在地上的惊风破了相。 「你刚刚说那个女人伤了你。」 惊风将头垂的更低,「是属下办事不利,未能将皇后带回来。」 一个惊风都搞不定的人,那他该派多少人才能将皇后带回来?一个御林军够吗? 齐裕长嘆了一声,将双手按在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上,偏着头去问惊风,「依你看,要怎样?」 长风硬着头皮开口道:「皇后娘娘说,如果陛下是想春风一度,她可以考虑……」 齐裕:「!!!」 操!昨晚是那女人的第一次对吧!果然,女人开了荤就是不得了! …… 「宫主,我们查到那位名叫婉茗的女子现如今就在这里。」 华灯初上,月光洒在地面上皎洁。 顾非清顿住脚步,停在了一座三层的小楼面前。这座小楼靠水而建,月光映照湖水波光粼粼,楼内人声鼎沸,尤以湖水当中各色画舫尤甚。身子婀娜的舞女站立在船头,随着丝竹管弦之乐舞动着腰肢,河水旁杨柳依依,看热闹的各家公子站在湖边吹着哨子,为那姑娘一掷千金。 顾非清仰起头,视线所及之处,是芳菲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字。 幻非宫副宫主非夜,乃是顾非清的亲信,此时着了一身玄银色袍子,立在一旁,「听闻这芳菲阁三个字还是当今陛下亲自题写,因此这座芳菲阁,也算得上是青楼之中的翘楚。」 「倒像是他的风格。」 她对皇宫的厌恶还要来源于十年前的那场祸事,她的父亲杀了她的母亲,却被先皇护着保下命来。而新帝即位以后,不但没有惩治恶人,反倒是加官进爵,还提了尚书府中的一个小妾顶替了她母亲的位置,成了现如今尚书中丞的夫人。 而她呢丢了弟弟,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想起那人的模样,以及这几天从幻非宫之中看到的消息,顾非清冷着一张脸,将视线从芳菲阁三个字上移开。 「当年尚书中丞夫人死后,这婉茗就从芳菲阁消失无踪,隔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又回来了。」 「其实宫主不必亲自前来,只需属下来问上一问……」 顾非清抬手制止了他的话,「有些事,还是本座亲自来的好,毕竟死的那个人,也是本座的娘。」 「哎呦,两位爷,看着有些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芳菲阁?」 顾非清的一身行头价值不菲,芳菲阁的管事妈妈亲自迎上前来招唿,她将视线在两个人身上逡巡,最后落在了一旁正左顾右盼的顾非清的身上,「这位爷第一次来不要紧,您看是想要个什么样的姑娘来陪您?是艷的?娇美的?还是?」 「婉茗,让她来陪我。」 清冷的话语带着一股子上位者的尊贵睥睨让管事妈妈心头一跳,正想说什么,一旁的非夜走上前来,将一枚金叶子塞进了管事妈妈的手里,「可够?」 「够够够,但是吧……」管事妈妈看着迈步走进阁的顾非清,一脸为难,「可是今夜,婉茗姑娘有人陪了。」 顾非清顿住脚步,回过头来,「不管对方是谁,我出三倍的价格。」 有些事情管事妈妈不敢瞎嚷嚷,快步走过去,压低了声音在顾非清的耳朵里小声道:「可是今夜点了婉茗姑娘留宿的是当今陛下。」 狗皇帝??? 作者:顾非清(冷笑):果然,欲/求不满! 第3章 本座救了你 芳菲阁内的雅间里的珠帘后,坐着一个美人,美人着了一身芙蓉花色的淡粉色长裙,发上髮钗摇坠,她垂眸,纤细的手指拨动着琴弦,琴音裊裊,薰香缭绕。 珠帘的另外一侧,半躺着一身华服的齐裕。 他今日为了来芳菲阁,特意穿了一身低调的月白色长衫,外罩了一件湖蓝色的精緻外袍。玉冠束髮,摺扇轻摇,端的是一副贵公子的无双风姿。
第5页 头顶之上的琉璃灯流转,柔和的光影照在他的身上。他轻轻摇着扇子,被几个美人环绕,他的一双眼睛隔着珠帘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婉茗姑娘,心里浮现出的却是一张比之不知道艷丽上多少的容颜。 齐裕唰的把扇子合上去,坐直了身子。 他怎么又在想那个女人??他今天明明是来找乐子来的,明明是来证明没她也行的!该死的! 他勐灌了自己两杯凉茶,才将心底燥热的情绪压下去。 一个月的期限也到了,他也是该换个女人填充后宫,堵上那群大臣的嘴了。 「公子,您慢点喝。」 倚在他身上的美人一脸心疼的看着他,齐裕一笑,抬手将人搂进怀里,将手中的水杯塞进了她的手里后,抬起手捏起了美人精緻的下巴。灯光里,美人娇羞的垂下头看着他。 「公子,不要这样看着人家。」 「那你餵我,可好?」 吐出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散漫随性,齐裕一笑,俯身去吻女子娇艷欲滴的唇,可就在这时,寒光照亮了眼眸,齐裕豁然抬起头的瞬间,滑落在身前的长髮被锋利的刀光割裂,像是一个断线的风筝似的跌落在脚边。 在看身后,匕首直愣愣的插在床柱子上,入木三分。 「啊……」 美人吓得惊叫出声,一把抱住齐裕的手臂不松手。 变故来的瞬间,琴声戛然而止,婉茗眸光闪动站起身,朝着屋外跑,可脚步刚踩在门框上的那一刻,一个手臂就拦在了眼前。 「跑什么?」 清冷淡漠的声音就像是沁润了冷气的雨,让人由里自外都透着一股子寒气。 熟悉的声音让齐裕勐地抬起头,而与此同时顾非清也正朝着他看过去,视线交汇的一瞬间,顾非清的视线便移开来。 她抬起手臂拎住婉茗的衣服领子丢给了守在外面的非夜手里,转身就走。 那毫不在意的视线,让齐裕眉头倏然皱起,他坐直身子,叫住了她,「你站住!」 顾非清挑了挑眉头,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抱着手臂倚靠在身后的门框上。 屋外光影耀眼,她着了一身暗红色的长袍男装,长发拢成了一个高马尾,同色的红色髮带在身后飞扬而起。艷丽无双的容颜让齐裕再一次看呆。 顾非清迎着他看过来的视线一步一步的走进屋子里,她看着那坐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美人,眼眸一垂,「出去!」 美人被那一眼看的整个人浑身发抖,她哪里还敢过多停留,拉起衣服,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屋子里没了外人,那股子令人压抑的气息欲发浓烈。 再一次见到这个女人,齐裕的心里竟然有一丝莫名的庆幸,他迎上她的目光,问出声来,「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本座问陛下才对。」顾非清一笑逼上前去,「陛下似乎并没有把本座的话放在心上。」 她的笑里藏着一股子熟悉的感觉,齐裕被逼的双手向后撑在床榻上,嘴硬道:「什么话?」 「陛下是要本座说的再清楚一点是吗?」 可闭嘴吧你。 齐裕吞了一口唾沫,没敢说话,可俯身下来的女子却依旧开口道:「本座说,我顾非清,是你的女人。」 可别说了…… 然而顾非清却是将他逼得退无可退,「以前你有再多的女人本座不管,但既然招惹了本座,那么从今往后,你就只能有我一个人。」 她说完,单手撑在他身边,捏起了他的下巴,俯下身吻上了那凉薄的双唇。 「宫主!人跑了。」 屋内,顾非清松开齐裕,直起身来,「怎么回事?」 非夜看了一眼那坐在塌子上的男人,解释出声,「那婉茗留了后手,属下一个不查,就让人给熘了。」 「走。」 她迈步离开,手臂却被一把拽住。 顾非清低下头,看向他拽着的手,抬手拨开来,「本座不喜欢纠缠。」 看着那消失在门口拔吊无情的身影,齐裕就连声音都拔高了几个音调,「顾非清!」 操!又被轻薄了??他怎么回事? 齐裕抬手抹了一把唇,披了外袍而出。门口的护卫横七八竖的倒着,早就不省人事。 越过人群,齐裕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快步离开的身影,迈开腿追了上去。 …… 「婉茗看来是留了后手,可看清来的人是谁?」 非夜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哪方的人,但看人应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能训练出这样死士的人应该是朝中的人。」 芳菲阁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变得骚乱,顾非清皱紧了眉头,拨开了前方挡路的人群。 「宫主,人在那!」 非夜扒着栏杆指向二楼跑动着的人,顾非清二话不说扣着栏杆翻越而下。 暗红色的衣袍如蝶翻飞,眨眼之间就淹没在了人群里。 赶上来的齐裕不会武功,一路追赶跑出了芳菲阁。他刚喘了口气,一仰头就看见月下顾非清踩着屋檐上的瓦片,朝着城外奔走而去。 害怕这女人又跑了,齐裕一把拉过一旁的放着的马匹,翻身上马。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城,顾非清追赶着的人却是在城外竹林消失了。 足尖在竹叶上连点了数下,衣玦翻飞,鼓鼓声风,她从半空中落于地面上。
第6页 这世上还没有她顾非清可以追丢的人,如果没有丢,那这个人定然就在这片竹林里。非夜还没有来,但眼下来不及了,顾非清只能只身入了竹林。 晚风将竹林内的树叶吹动的莎莎作响,顾非清不敢大意,她迈动着步子朝竹林内深入。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马的嘶鸣声,她回过头去之时,就看见刚刚还在芳菲阁的齐裕竟然追了过来。 齐裕翻身下马,跑上前来一把拽住顾非清的手,「跟朕回去。」 月光从云层上投射而下,在地上透射出斑驳的竹影。风和着蝉鸣,将竹影吹动着像是张扬五爪的鬼魅。顾非清顿住脚步,蹙紧了眉头,怒道:「谁让你跟来的?」 突然被凶,齐裕的脸色沉了下来。 借着月光他定眼瞧着面前含了一抹愠怒的女人,齐裕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逼,竟然用热脸去贴冷屁股。 他堂堂一国之君,要什么女人没有,非要跟这个女人较劲。 他追上来做什么?找骂吗? 「朕回去了。」 齐裕甩来她的手,向后退了两步,低头看着她,「朕不管你到底是顾非鱼还是顾非清,朕来就是给你说一声,从今日起,朕要废了你的皇后之位,你也不用回来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 离开的好,这里本来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顾非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什么话都没有说,亦是转过身去。 就在这时,余光中突然瞥见一道冷光,顾非清顺着流光滑过的弧线豁然回头,视线落在了那个走回去的身影上。这从林中直射而来的长箭目标,不是她,而是齐裕。 顾非清的瞳仁一缩,足尖在地上连点了数下,追着那长箭而去。 黑灯瞎火又没有让惊风跟着,齐裕这会肠子都悔青了。 他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这女人不领情也就算了,这时候还凶他! 就在心中肺腑的同时,胳膊突然被一个大力拉扯,齐裕猝不及防的跌入到了一个染着淡淡清香的怀抱中。这熟悉的香味,让齐裕豁然抬头,正欲说什么却是在看见那停在面门不远处的长剑后,什么话都停在了喉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月光之下,长箭的箭尖泛着冷光,而此时,却被顾非清抓在手中。 她紧蹙着眉头,因阻隔长箭的力气,手被长箭划破,淌着鲜血。 顾非清第一时间却是低头看着怀中完好无损的人,长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长箭甩在地上去。 就在同时,顾非清听到了周遭除了风声之外衣服摩擦的声响。 「你受伤了!」 在齐裕的惊唿声中,顾非清将视线从林子里抽回来,低头看了一眼受伤的手,沉了眉宇,「死不了。」 多重伤她都受过,这点伤她还不在意,她用着另外一个没有受伤的手在齐裕的肩膀上拍了拍,稍稍软了声音,「本座没事。」 「为什么救朕?」 她不是讨厌他吗?为什么明明可以走掉,或者当作没有看见,为什么还要拼着受伤也要救他? 顾非清一边关注着四周的动静,一边抬手将齐裕护在身后,「你是因为本座才来这里的,你要是死了,岂不是显得本座十分无能?」 齐裕没有说话,身后人的沉默,让她回过头去看着他,月光里,他的一双桃花眼璀璨亮人,顾非清一笑,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要死你也只能死在本座的手上。」 第4章 本座想听好话 正如非夜说的那样,这群将婉茗救走的黑衣人都是主家训练有素的死士。从四面八方提剑攻来时报着将她了解在当场的决心。 「站在这里,老实别动。」 顾非清将话与齐裕说了后,便纵身迎上了这群人。 月下,竹林内,着了一身暗红色劲装的顾非清就像是黑暗之中的鬼魅,身形快若流云闪电,周旋在这群死士当中。藏于长袖当中的匕首从衣袖里滑出,剑身上的冷光,将她的容颜照亮。 手起刀落,几乎是看不出来她究竟是如何出的手,对方已经倒地身亡。 「婉茗在哪?」 顾非清与人对峙的当口,出声逼问,可那人机械化的挥舞着手中长剑,如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死士没有感情的,只会听从主家吩咐,不死不休,看来来人是早有准备。 顾非清低咒了一声,只能一刀将人结果了。 对方来的人颇多,顾非清边打边退回到齐裕的身边,她用着手中沾染着鲜血的匕首打开了一个缺口后,抬手将齐裕向前一推。 「你先走。」 看着身旁的死士被女人踹倒在地,齐裕的一双眼睛凝在了顾非清的身上。他皱紧了眉头,一字一句的强调,「顾非清!朕还没有窝囊到要靠一个女人挡剑的地步!」 齐裕说着拎起一旁掉落在地上的长剑,朝着与顾非清对峙的死士挥去,那人为了抵挡只能向后退一步。 趁着这个功夫,顾非清一脚将那人踹到在地,拉起齐裕朝着竹林外奔走。 脚下踩着树叶发出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口中的喘息声都似乎是被无限放大。齐裕指了指一侧林子,拉着人跑过去,「马在那边。」 顾非清将系在树干上的缰绳解开,让齐裕上马。 身后的死士已经追了上来,顾非清将手里的缰绳塞进了齐裕的手里,转过身踹倒了追上来的死士。
第7页 「把手给朕!」 月光下,那伸到面前来的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顾非清仰头看了他一眼,却是看见狗皇帝皱紧了眉头,不容她拒绝的一把捞过她的手臂。 「上马!」 顾非清没再拒绝,握住他的手臂翻身坐到他的身后。她身子微微前倾,握住了缰绳的同时,也握住了那双稍显冰凉的手。 「坐稳了。」 风在耳边唿啸,身后追赶着的死士停住了脚步,没有追出竹林。虽然今日没有追上婉茗,但顾非清不知道为什么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马蹄声阵阵,倚靠在怀中的身子温暖,顾非清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就听见怀中人急道:「跑错路了!这边才是回城的!」 那微凉的手将她的手反握住,拉着缰绳调转了马头。 索性手疼,顾非清挑了眉宇将头枕在他的肩头上去,「让马稳一些。」 齐裕的火气瞬间上来了,颠了颠肩膀的脑袋,没好气的开了口,「朕给你驾马你还嫌弃?要不你来?」 「本座手疼。」 齐裕想到这女人刚刚一副英勇徒手接箭的模样,气消了消。低下头去看,就瞧见刚刚他反手握着的手上鲜红一片。 「你……」 「陛下若是感激就不必了,若是想要以身相许,本座或许可以考虑。」 操!可疼死你吧!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让齐裕拧紧了一双眉头,将她受伤的手嫌弃的拨开,自己握着缰绳,朝着皇城奔去。 …… 「报!城北也没有发现陛下!」 「继续找。」 晚间皇城内的芳菲阁出了命案,依照现场打斗的痕迹来看,都是武艺超群之辈。若是换作平时,这事会直接移交大理寺处理,但今夜着实特殊,只因他们的这位陛下,今夜正巧就在芳菲阁,而事发之后,从阁中消失。 皇帝失踪一事可大可小,惊风赶来后,未敢有声张,只假借搜查杀手为由,在城内搜寻陛下的踪迹。 往常齐帝泡美人时也丢过,但不会踪迹全无,失踪到连惊风都不知道,今次这事情有些诡异,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们都要跟着陪葬。 惊风当下立刻加紧派人寻找,搜索范围也从原来的皇城内蔓延到了皇城外。 就在这时,城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御林军握着□□蓄势待发,惊风凝眸去看,就瞧见有人星夜驾马飞奔入城,而坐在马上的身影,正是他们找寻已久的皇帝陛下。 「都住手!都住手!是陛下!」 惊风几个跨步迎上前去,那疾驰而来的马嘶鸣了一声停了下来。借着昏暗的光影,他就看见那个被他们捧在手心上的小皇帝,一身华服上染了血,就连一贯很注意自己形象的头髮都有些凌乱,看上去颇为狼狈。 谁人不知齐裕出行必坐马车,从来就没有人见过他骑过马。这样养尊处优的一个人,今夜竟然自己骑马而来,惊风为此大惊,赶忙走上前去,伸手去接。 齐裕没有立刻下马,反倒是坐在马上微微侧了侧脑袋,「喂,到地方了。」 趴在肩头的女人愣是半天没动静。 「顾非清?」 齐裕心头似是被人一揪,他皱紧眉头翻身下马,染了一身寒气的身子就被早已经准备好的大氅给裹住。 这股子温暖席上心头的之时,齐裕却是一个转身,接住了那个从马上栽下来的身子。 入手的身体柔软,浓郁的血腥味灌入鼻尖的同时,借着月光皎皎,他看见刚刚还嘴硬的女人,此时双眸紧闭,光洁的额头上溢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月光下那鲜红色的霜花钿越发的妖异。 「这是……」 惊风看着他们陛下一脸紧张的模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瞧见小皇帝怀中紧紧抱着的女人不是皇后又是哪个?可是皇后不是跑了吗?他们陛下不是今晚出去找乐子了吗? 所以这乐子是皇后对吗? 惊风想到那日追赶皇后时,皇后口中的春风一度。在联想到今日,惊风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这果真是夫妻情/趣,陛下牺牲了自己,原来是去找皇后和解去了。 就在惊风还在神游的时候,站在原地的齐裕将人打横抱起,他将视线扫了一圈,急道:「马车!快去找辆马车!」 惊风被这声音拉回思绪,视线正对上齐裕看过来的眸子,「愣着做什么,回宫!」 「是是是。」 …… 「哎呦,你们听说了吗?昨晚上陛下亲自抱回来一个美人。你们是没看见,那美人娇柔的靠在陛下怀里,陛下将人紧紧的抱着,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去了苍梧宫。」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那皇后娘娘不行,你就看看我们这些个美人,哪个不是如皇后那般的大家闺秀,这种性格的陛下早腻了。」 「这么说,我们又要拾掇拾掇,给新妃腾出个宫殿了?」 提起这茬子事,窝在御花园里聚众嗑瓜子的后妃们顿时觉得嘴里的瓜子都索然无味,扔了手中的瓜子皮长嘆了一声。 看看别的国家的后宫,哪个不是为了住一间极大的宫室,为了争得皇帝宠爱,打的头破血流。可他们齐国就不是,她们齐国的后妃,从来不会去争宠,可以为了求得帝后和睦,琴瑟和鸣而压上自己的全部身家当赌注!
第8页 「等一下!」 突然人群当中响起了一个细小的声音,众妃们冲着声音来处看去,就看见一个似乎是刚刚入宫的小妃子,插嘴道:「可是……你们昨晚说的那位美人,好像就是皇后娘娘……」 众妃:「!!!」 一大早,明德宫内刚刚下了早朝,管事公公何德顺就已经按例将花名册准备好,迈步走向了那个从陛阶之上走下来的齐裕。 何德顺凑到跟前,将手里的花名册翻开来,笑道:「陛下,您看看,今个儿咱们要去谁的宫里去?」 齐裕一改从前,抬手将花名册推开,冲着何德顺招了招手,「朕问你,太医去苍梧宫怎么说?」 何德顺一愣,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家陛下是问那位昨夜抱着回来的皇后娘娘。 可这位皇后吧…… 何德顺将听来的消息在口中酝酿了再三,方才一脸为难的开了口,「陛下,这个皇后吧,是这样的……」 照他这个温吞的说法,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齐裕心里急,他将挡在眼前的何德顺推开来,「去去去,朕自己去问。」 看着眼前的陛下风风火火的迈出明德宫的样子,饶是跟在齐裕身边许久的何德顺都倍感诧异。 全国上下都知道齐帝多情,他跟了齐裕这么多年,也很清楚这位陛下的心思。这后宫佳丽三千,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位陛下如此在意过一个女人。尤其这个女人还是几天前,他亲口告诉他要厌弃的女人。 这才多少天,皇后就让陛下回心转意了? 等到何德顺回过神来的时候,齐裕已经走出了明德宫,他赶忙追上前去,喊出声来,「陛下,等等老奴!您别去苍梧宫了,皇后不在苍梧宫。」 齐裕迈步向前的步子倏然顿住,他甩了衣袖,皱着眉头回头来看着何德顺,「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作者:这篇文无家国,剧情流弱化了,恋爱主线。 第5章 本座获救了 昨晚他抱着那个她回到苍梧宫的时候,苍梧宫内灯光璀璨耀眼。他将顾非清放在床上,借着灯光齐裕才看清这个女人到底受了多少伤。 掌心是强行握箭而造成的深可见骨的箭伤,手臂,肩头亦有划痕。 当时竹林当中月色昏暗,她身上着着一件暗红色的衣服将原本溢出来的血迹全部遮挡。女人孤傲,没有喊上半句疼痛,依旧带着他在竹林中杀了一众死士后驾马而回。 一系列的动作太过流畅轻易,齐裕竟然没有发现半丝异样。 此时看着竟然触目惊心。 「太医呢!太医?!」 深更半夜,太医被急匆匆地招来,还以为是皇帝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急得他连外袍都没有穿提了个药箱就从屋里跑了出来,踏进苍梧宫之后,太医一眼就看见了,那立在床头边上的皇帝。 以往尊贵无比的皇帝陛下,此时面上脏乱,衣袖带血,一身狼狈。 太医将手中药箱放下,快步走上前去,「陛下,可是伤在了哪里?让臣给您……」 「给她看。」 齐裕将人拽到床榻旁,抬手指了指那躺在床榻上的女人眉头紧蹙,「快看看怎么样?」 太医抬手擦了一把汗,定下神方才看清这躺在龙塌之上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稀奇,太稀奇了。 他们陛下今天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半夜召了他前来,以往他可是从来都不管这些的。 既然是他们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太医张麟方也不敢大意,当即跪在塌前为其诊治。 整个过程枯燥而漫长,但就连齐裕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一双眼睛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床榻上躺着的女人,一寸未离开。 「怎么样?」 张麟方站起身,冲着齐裕拱手一拜,「娘娘无碍。」 「那她怎么没醒?」 「身上受了伤,太累睡过去了。」见齐裕又要问出声来,张麟方直接开口继续道:「老臣一会会为娘娘包扎伤口,陛下身上可有哪里不适?」 「等等。」 齐裕眯了一双眼睛,看向张麟方手中的纱布,「你要给皇后包扎伤口?」 「伤口虽不致命,但还是要及时处理,否则可能要发炎,引起发热等症状,嗳,陛下?」 齐裕抬手将张麟方手中的纱布夺了过去,他眼眸一垂,冲着张麟方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陛下,伤口要及时处理。」 「朕知道,朕来。」 伤在手上的伤口还好说,伤在手臂上和肩头上的伤难不成还要脱了衣服给他看? 齐裕心头一阵不爽,他不爽之后看着周围立着的人都不爽,他将人全部赶出去之后,坐到了床边。 柔和的光影照射在躺在床榻上女人的面容上,这一刻,闭着眼睛的女人像是卸下了身上将人拒之千里的冷漠,就连艷美的面容上都多了一抹软弱。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齐裕只能等到无人的时候,才能思索。 一切似乎从那夜圆房之后就变了,刻板老成的顾非鱼,清冷孤傲的顾非清,明明是同一张面容,同一个人,可性格却天差地别,判若两人。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边想着,齐裕一边拿起手里捏着的纱布,在顾非清的手掌上来回比划了一番,有些为难。
第9页 说实话从小到大他还真的就没有包扎过伤口。 到最后,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帝陛下皱着眉头将一旁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包扎了一个看上去极为妥帖的蝴蝶结。 但不知道是他处理的不够好还是因为顾非清的伤口有些重的原因,后半夜,顾非清这女人发起了烧。 抱在怀中的女人瑟缩着朝着他怀里倚靠,火热柔软的身子让齐裕的眼睛在黑暗中瞬间睁开,他掰过这女人的头来看,只见那昏暗的光线里,女子脸颊熏红,有着如同那晚一般的别样风情。 齐裕低咒了一声,翻身而起,打算把太医再叫来瞅瞅,可怀里的女子却是抱着他的手臂,嘤嘤嘤的假哭。 齐裕:「……」 这可不是顾非清吧,顾非鱼吗?…… 呜咽的抽泣之声在寂静的夜里,和着屋外蝉鸣,有些悽美哀怨之意。这让齐裕都有些不太确定面前的女人到底是哪个。 此时睡意全无,齐裕抬手扯了扯自己被拽着的衣袖,纹丝未动。可这么一个动作,却让睡得半梦半醒的女人哭的更大声了。 「陛下!」 何德顺听见声音作势要进来,被齐裕一个眼神吓得赶紧关上了宫门。 「别哭别哭别哭。」 齐裕急了,这声音要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知道的晓得他是在照顾皇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欺负小姑娘。 索性宫外的人有何德顺看着没有人敢进来,他抬手将人抱着,放在怀里哄了哄,「不哭不哭,是不是哪里疼?朕给吹吹?」 拎着那被包成猪蹄子的手,唿了唿。 果不其然,怀里的女人哭声越来越小,到最后窝在他怀里睡过去了。齐裕却是被弄得一头汗,好不容易喘口气,下床去喝杯水,脖子上就被架了一把匕首。 匕首上剑光照亮了他的一双眼眸,那吞下去的水都仿佛变成了浸透了嗓子眼里的凉。 「你是谁?」 熟悉的调调,让齐裕长舒了一口气,「是朕,顾非清你把刀放下。」 脖颈之上的刀移开,齐裕转过身去,就瞧见那女人一脸苍白的站在身后摇摇欲坠。 「你下来做什么,回去躺着。」 「这是哪里?」 她一脸警惕的望着四周,齐裕走过去解释出声,「这里是朕的苍梧宫。」 「我们得救了?」 「是。」 他走过去要将人一把扶住,却是见顾非清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从他身边错身而过。 「你要去哪?」 「回去。」 齐裕额上青筋蹦了蹦,「回去?回哪去?尚书府还是凤熙宫?」 见女人没理他,齐裕一个跨步上前,一把将人拽着,「你看看你的样子,你受伤了你知不知道?跟朕回去。」 顾非清本就是在强撑,这么一折腾又晕了过去。 将思绪从昨晚的回忆里抽出来,齐裕的脸色有些黑。 他昨天如此的亲歷亲为,照顾了她半宿,这女人不知好歹也就罢了,现在是又跑了? 何德顺看着齐裕变幻莫测的脸,瞬间就猜到了他所想,赶忙又道:「陛下,娘娘没走。」 「那人在哪?」 何德顺朝着一个方向指去,「就在那,太医院。」 「她没事干跑太医院做什么?还是说伤重被带去了太医院?」齐裕觉得这个理由很有可能,当即迈开步子就要过去,却被何德顺拉住了袖子。 「陛下莫急,娘娘没事。」看着齐裕面色不善的脸,何德顺赶忙解释出声,「是太医院的张麟方觉得娘娘医术高明,就把皇后请去了太医院。」 「等等,医术高明??」 顾非鱼会不会医术他不知道,但是顾非清那个女人大概或许是绝对不会的吧。 齐裕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挑了眉宇上前,「走,去看看。」 …… 太医院位于整个皇宫的东北角,因地位特殊而被单独划了一个院子出来。因在皇宫的偏远之地,此处垂柳扶苏,水榭舒缓,倒是格外幽深静谧。 身在其间,可闻见一股子淡淡药香,往日悠闲的太医院此时热闹非凡。 原因无它,只因今晨的时候,太医院的院长张麟方将皇后给请了过来。皇后貌若天仙,清新幽渺如玉树结花,一双纤纤玉手,抓药、煎药的动作行云流水,不假借他人之手,比那些个在太医院里呆了数年的学徒们都要熟练百倍,仿佛是所有药方成熟在胸,随手拈来。 此时日上三竿,太医院的学徒却是将人围在院子里,热火朝天的看着人煎药。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人围着,站在后方的人都急红了眼。 午时开饭也没有人离开,一个二个目不转睛的将人盯着,饶是那些个老资歷的太医,也以张麟方为首,站在最前面背着手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滑过,时不时的还能听见人群里,有人吆喝一声好,亦或者是响起一个恍然大悟的哦字。 「天花粉,黄连(去须)各30克,茯苓、当归各15克,将这些药材研成粉末后,炼蜜如丸,每日温水送服,可清热生津。」 女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是枝头停靠着的黄鹂啼鸣。 张麟方反问,「若老夫用黄连,升麻,生地,丹皮,当归可解?」 「爷爷好聪明。」 刚刚年过四十的张麟方擦了擦了汗,嗳的一脸勉强。
第10页 炉灶之上的药壶冒着热气,女子像是个欢快的鸟,跑过去将药壶端下来,逐一给人倒了一碗,兴高采烈的一笑,「近些天天气好热好热,大家在阳光下陪着阿烟站了这么久,这碗汤药里加了蜜,不苦的,大哥哥们喝了解解暑。」 围在四周的人大喜,纷纷挤上前来拿,就在这时一把不合时宜的扇子伸进来,挨个将伸出来的手打了个遍。 「谁!」 被打疼的手收回,众人低呵出声的同时,回过头去看,结果就瞧见着了一身明黄色衮服的皇帝陛下,站在身后笑眯眯的将人看着。 「既然是祛暑的良药,朕先喝上一碗不为过吧。」 「气血两亏,肾气亏虚,大哥哥,这个药你不能喝的。」 齐裕:「……你说朕,肾什么?」 作者:顾非烟:陛下,肾虚。 几个人格转换方式有迹可循哈,章节内涉及中药方子疗效都是真的哈 第6章 大哥哥,我叫顾非烟 日头里,青苍翠绿的树荫下,着了一身明黄色衮服的齐帝脸色黑如锅底。 然而罪魁祸首的顾非烟却是一脸的认真且郑重的将他手中的药碗给端了回来,而后语重心长的劝诫出声,「大哥哥,有病就不要忌医,再说气血两亏,肾虚之证并不是什么大病,有病需治!」 经过了一上午的顶礼膜拜,四周立着的太医院的学徒们,听着这薰陶声,自然而然,摇头晃脑的表示出来十分贊同之意,可当反应过来,话中说的却是当今陛下肾虚之后,立刻就接收到了齐裕看过来颇为凌厉的眼神。 他们都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 众人立刻低下头,再没敢说上半句话。 「肾……」 齐裕将视线抽回,那在口中酝酿了半天的词愣是没有吐出来,他顶着额头上直蹦的青筋,将她手中的药碗夺了回去一饮而尽。 随着碗被放在桌案上发出『啪』的一声响,顾非烟的手就被齐裕一把拉住,齐裕将她朝外面扯了扯,可顾非烟却是向后挣了挣,皱紧了眉头唿救,「你要带我去哪?张爷爷救救阿烟。」 顾非烟,神医天沐老徒弟,自认为自己是个年仅八岁的小姑娘,对药理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且对治疗病症近乎痴迷。 齐裕脚步未停,一脸怒相,「张爷爷,张大哥都不行!你跟朕出来。」 被帝后连番点到名字的张麟方看着皇后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冲着他求助的时候,硬着头皮还是走上前去,「那个……陛下。」 被人堵了路,齐裕只好停下来,微眯了一双眼睛,「张麟方你干什么?!」 翅膀硬了,这是连他都敢拦! 手里握着的顾非烟,趁着齐裕一个不留神,甩开他的手,跑到了张麟方的身后。齐裕就看见自己的皇后,低下头,一脸委屈的揪了揪张麟方的袖子,说话的声音里夹着一股子要哭不哭的委屈,「张爷爷,他好兇,阿烟怕。」 张麟方十分不愿的在皇后的后背上拍了拍,出声安慰道:「阿烟不哭,陛下是在给你开玩笑。」 突然齐裕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昨晚将女人搂在怀中安慰的一幕,而这个女人烧的迷煳的时候就是在抱着他的手臂假哭。 他为了不让她哭的声音大被人误会,还亲自拉了她的手给她吹吹! 而此时,他盯着皇后拽着别人没有拽着他的手,听着相同的安慰的话,齐裕:「……」 仿佛是绿了皇帝的张麟方正寻摸着要怎么把皇后送回到陛下手里,那方齐裕就已经走上前来,抬手摸了一把女子娇软的脸蛋,「阿烟乖,你忘了朕了吗?昨晚,你不是还抱着朕让朕给你唿唿的吗?」 看着面前的陛下还声情并茂的拿着自己的手唿唿之时,张麟方:「……」 原来陛下不让他给皇后包扎的原因在这里,但是他很不想听帝后两个人背着他……哦不,是在他走后都在苍梧宫干了什么啊。 顾非烟从张麟方的背后探出来一个脑袋,眨了眨自己一双好看的凤眸,「真的吗?」 「千真万确,要不然阿烟跟朕回去,朕给你再重温一遍?」 张麟方:「……」 可别说了,人您还是尽快带走吧。 张麟方将皇后亲手交回了皇帝手里,齐裕多看了他一眼,将顾非烟带出了太医院。 顾非烟对皇宫内外一点都不熟悉,今早张麟方来复诊的时候,还是他带着她来的太医院。那时候,她一心想着药方子,压根没有留意过四周景致。此时被齐裕一手拉着,顾非烟的眼睛走马观花似的将周围看了又看。 「等等等会。」 顾非烟抬手拍了拍一直抓着他的手,走在一旁的齐裕没敢松开,而是歪着头看着她,「怎么了?」 眼看着他这个样子不像是要松开她的意思,顾非烟皱着眉头拉着他就朝着一旁跑。 齐裕小跑了两步,有些头疼,「你在做什么?」 顾非烟抬手指了指一旁草丛,激动的直嚷嚷,「是杜仲!杜仲入药,有补益肝肾的作用,你……」 本来还想陪着顾非烟过去的齐裕,在听见后面四个字以后瞬间黑着一张脸抱着小姑娘的腰将人抱了回来。 「我要去採药。」 「不准。」 「你有病。」 齐裕低下头,一本正经,「不,朕没病。」他说完颇为咬牙切齿的又道:「如果皇后不信,今晚可以试试。」
第11页 「今晚?什么今晚?」 顾非烟人间迷惑的仰头看着齐裕,十分不理解他口中说的试试是要试什么。 齐裕顿住脚步,看着面前气鼓鼓的一张小脸,一脸认真的低唤出声,「顾非鱼?」 见面前的女人歪了头没有说话,齐裕挑了挑眉又唤道:「顾非清?」 顾非烟哎呀了一声,「你叫错我得名字了!」 她踮起脚尖,笑颜如花的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大哥哥,我叫顾非烟。」 齐裕一把握住了那个按在头顶仿佛是撸猫的动作,眼睛越发沉静的将人看着,「你说你叫……顾非烟?」 顾非烟将手抽回,背在身后,整个人微微前倾上去。 风将树叶吹动的莎莎作响,面前的人容颜俊美,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如湖水般清透,高挺的鼻樑,唇色桃红,像是一咬就可以露汁的樱桃。 从她今天醒来,见到的最好看的人就是他了,顾非烟显得十分高兴,「唔,大哥哥,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我允许你叫我小烟。」 「小烟?」 齐裕将这个名字在口中咀嚼了一番,觉得十分顺口,「那小烟告诉大哥哥,你今年多大了?」 顾非烟将手指伸出来给齐裕比了一个数字,「小烟今年八岁啦。」 齐裕:「……………」 他错了,对于一个认知只有八岁的姑娘来讲,跟她说晚上试一试这事情的确有些伤风化。 「走,跟朕回去。」 「又去哪?」 齐裕想了想,姑且按照她的逻辑开口道:「跟朕去找你的张爷爷。」 太医院 「张爷爷哦不……张麟方。」 张麟方惶恐,「陛下。」 重回了太医院的齐裕将张麟方叫进了屋子,他透着半开的窗子,看向那个站在屋外的顾非烟。 跟着她回来的顾非烟,此时又被人围了一圈,而她站在人群里,乐此不疲的摆弄着药材,给一群人解释着药材的药性,他沉着一张脸,向张麟方问出声来,「皇后这个情况何解?」 「陛下是说,娘娘近些天做出了一些不同与原本状态的事情。」张麟方有些吃不准,也没太明白齐裕指的是什么,犹豫了半晌方才开口,「陛下,比如……?」 「比如,原本的皇后刻板守礼对朕总是言听计从从不逾越半分,但就在一周前,朕和皇后……」齐裕一顿,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一周前,朕和皇后圆了房,自那日以后,皇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前几日她自称本座,整个人变得孤傲清冷,不记前世。再接着今天你也看到了,她变成了一个孩子。」 听了齐裕的话,张麟方皱紧了眉头,有些为难,「陛下这里没有外人,请恕老臣直言。」 「讲。」 「皇后娘娘的智商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她自己就是个大夫,不是老臣说,恐怕就连老臣的医术都比不过娘娘,如果娘娘的身体真的出现了问题,她不可能不知晓。」 齐裕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所以,就连你也没办法了是吗?」 「陛下刚刚说,娘娘在换一个性子的时候都会代入一个全新的身份,既然是这样,陛下不如再深入的接触一番,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麟方将这个方法说出来以后,觉得放在他们陛下身上着实有点难为人。他们陛下拥有众多女人,后宫佳丽三千,若是肯花这样的心思去真心了解一个人,恐怕也不会伤了那么多女人的心了。 「其实陛下也不用担心,娘娘她……」 「就这么办。」 齐裕综合了这么些天自己的遭遇,觉得现下这个方法十分的有效,他站起身来,抬手在张麟方的肩膀上拍了拍,「最近这些时日,还需张院长继续费心操心一下这件事情。」 「老臣一定竭尽所能。」 「找到原因立刻来找朕。」 张麟方冲着齐裕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老臣遵旨。」 齐裕迈开步子朝着门外走,却是在走到门边上的时候,想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事情,转过头去看向张麟方,抬起手指着他出声警告道:「不准再一声不吭把皇后带走!」 「可是娘娘她对医术这方面……」 齐裕强调:「她不是太医院的人。」 「可她都叫我一声爷爷,若是娘娘来找老臣,老臣总不好将娘娘拒之门外。」 「呵!」 逆光而立的齐裕将手中的摺扇一把甩开,转回身来上上下下的将张麟方打量个遍,眉眼里裹夹了一抹警告之色,「那是不是让朕也要跟着皇后叫声爷爷?」 「不不不不,臣不敢。」 「叫爷爷也不能给她开门,你就告诉她,让她找朕这个大哥哥去。」 张麟方:「…………」 作者:还有一个人格没出来,大家猜猜是顾非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7章 大哥哥,脸红了 「前几日,青黛院的娘娘扭了脚,想寻一个舒筋活血的方子,我加了桑寄生,枸杞,鸡血藤,伸筋草,但寻摸着似乎还少了些什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顾非烟一边将手里抓好的药包好,一边回答道:「舒筋活血的话,大哥哥你一定要加入红花,晤还差一个络石藤。」 「原来是差了这两味药!那……」
第12页 「小烟,走了。」 一道轻快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之时,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顾非烟赶忙将手中的药包扎好,将绳子挂在了手指上,冲着周围的人挥了挥手,「我走了。」 「恭送皇后。」 顾非烟跑出药房,就看见那着了一身明黄色衣袍的人站在青苍翠绿的树下,眸中光影比之一旁花色更艷。 她扬起了面上的笑跑过去,停到他的身边。 齐裕垂眸的看着她怀中当成宝贝似的药袋,皱紧了眉头,「这个是什么?」 顾非烟抬手拍了拍,「给你准备的药。」 「不要。」 喝了就坐实了这事了! 齐裕黑着脸,抬手将药包夺过去,顾非烟身子一侧,躲过了他伸来的爪子,将怀中的药袋子抱的紧紧的,一脸坚持,「调理身子,不伤身的。」 看着面前女子那面上的倔强,齐裕握着手中的摺扇紧了紧,半晌,面上却是展颜一笑,抬手将女子搂进怀里。 「行,朕喝。」 冷不丁的撞进一个怀抱里,顾非烟眨了眨眼睛,仰头看着他,「真的?」 「朕还能骗你不成?回去就煎。」 「好耶!」 看着怀中女子像是得了一罐蜜糖似的喜悦,齐裕像是也被薰染,抬手在她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换个角度去想,她的皇后是因为关心他才会给他看病煎药,看看她呆在太医院半天了,怎么独独对他坚持,那都是因为皇后把他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放在了心上。 喝,必须喝! 周遭的天似乎都变得清爽了起来,他唰的将扇子打开扇了扇,心情别提多舒畅。 将人带回苍梧宫,何德顺正等在门外,齐裕将药包丢给了何德顺就拉着人进了宫。 「伤还疼吗?」 拉着她的手,让人坐在椅子上,齐裕拽过她另外一只受伤的手查看,「朕给你换药。」 放在手中的手一下子缩了回去,看着空落落的掌心,齐裕看过去,「怎么了?」 顾非烟将手背在身后,扁了扁嘴,「我自己来。」 「乖,听话。」 「丑。」 听着面前的女人似是委屈的吐出了这么一个字,齐裕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丑?」 顾非烟将藏在身后被包成猪蹄子的手伸出来,摊在他的面前,「包的丑。」 齐裕:「……」 哪里丑!!明明还系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来着! 一瞬间,齐裕竟然生出了一丝挫败感,他站起身来,「那朕去给你拿药,你等着。」 「好。」 齐裕走了两步回过身去,就看那坐在原地的顾非烟异常的乖巧。不得不说比起顾非鱼以及顾非清,小烟是最听话的一个了,他将视线移开之时,嘴角上扬起了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来。 顾非烟见人走了,长舒了一口气,低头看着那宛如猪蹄的手,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实在是不想打击这位大哥哥的自信心,不得不说包成这样不仅没有美感还没效果。 将纱布里三层外三层的拆除掉,顾非烟只觉得自己手臂和肩膀也疼的厉害,她索性将身上穿的袖衫给除了,将里衣褪下来一些,露出了光洁的肩头,她垂头看了看,就看见了如手一样相同的包扎的手法。 手中纱布拆到一半,『咣当』一声让她勐地抬起头。 那明晃晃的灯光之下,就瞧见齐裕的一双眼睛落在顾非烟的身上,慢慢的瞪大而后勐地闭了上去。 「把……把衣服穿上去!」 「穿上衣服,阿烟就没法给自己上药了。」 在齐裕闭着眼睛的当口,顾非烟歪着头看了一眼那滚落在地上的药瓶子,蹬蹬蹬的跳下椅子,跑过去将药瓶拾了起来,又蹬蹬蹬的跑了回去。 闭着眼睛,听着女子在地上赤脚奔走的声音,就像是被一个鼓槌一直敲打着自己的胸口,让齐裕唿吸一窒。 他的脑海当中仿佛能想到那样如玉一般好看的脚,踩在光洁的地板上,会是多么的夺目。 齐裕将脑海里的东西全部挥去,摸着黑坐了过去,「小烟你自己可以吗?要不你把衣服穿上,还是让朕……」 「嘶……」 「怎么了!」 此时的齐裕是闭着眼睛的,没了视觉的窥视,听觉往往是最灵敏的。这吃痛的倒吸之声,就仿佛是在耳畔响起的低语,让齐裕勐地将眼睛睁开来。 灯光琉璃璀璨,入眼就看见女子近在咫尺,那半斜的肩膀白皙,裸露在外的锁骨精緻。而本是偏着头给自己肩膀上药的顾非烟,在听到齐裕一惊一乍的声音后,转过头来。 一瞬间,两个人竟是近在咫尺。 一双眸子撞进了他望过来的眼神,就看着那本是犹如湖水般清润的眸色变成了黝黑一般的深邃。 顾非烟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理反应,一时间有些讶然。 她将视线移开,想看看他还有什么其他的反应,视线移到了那尽在咫尺的唇上,而后,在齐裕瞪大的一双眼睛之下,小姑娘凑上前来,在他唇上轻轻的咬了一口。 就这么一下,齐裕的耳根子瞬间红了。 她抬手将手掌放在他的胸口,感受着掌下心跳,蹙了蹙眉,「心跳很快。」 顾非烟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抬手又在他的额头量了量,「大哥哥,你是不是发烧了?」
第13页 齐裕向后勐地退了一步,站起身来,「朕……朕出去等你。」 顾非烟看着那个仓皇而逃的背影,歪着脑袋,将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量了量,「不热啊。明明就是发烧了啊。」 打开门,被凉风沁润的脸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齐裕抬手碰了碰那被轻咬过的唇,手指就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赶忙移开来。 若不是她当自己是个八岁的小姑娘,齐裕都打算当时当地的把人办了。 守在殿外的何德顺见自家陛下从宫内走出来,赶忙迎了上去,「陛下。」 「嗯?」 何德顺冲着人躬身一拜,回道:「陛下,凤熙宫的小荷来了。」 齐裕顺着何德顺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檐下立着一个婢女,他有印象,似乎是皇后的贴身丫鬟。 「她怎么来了?」 何德顺走上前几步,凑到齐裕的面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陛下,小荷姑娘担心娘娘,想要见娘娘一面,陛下今晚可是打算让皇后娘娘留宿?如果是的话老奴就将人打发了回去。」 留宿…… 齐裕刚刚平復的情绪又涌了上来,他清了清嗓子正欲出声之际,余光里就瞧见擦黑的夜色里,一个女人正拾阶而上。 天似乎是起了风,风将她身上华丽的裙裾捲起,她提着裙衫,一步一步的走上来。傍晚时分不知那里刮来的阴云,将天幕之上最后一丝霞光给遮挡,昏暗的光影里,女子发上珠钗摇曳,面容精緻淑婉端方。 「陛下?皇后她?」 齐裕的视线定在来人的身上,皱起眉头抬手冲着何德顺一挥,「你去让小荷把人带回去吧。」 「是。」 「你别进去,让小荷进去。」 他说完这话之时,来人已经走上台阶,走到了他的面前。 「寒雪见过陛下。」 温婉有礼,典雅大方,却是让齐裕再看见她以后皱紧了眉头,他将手放在背后,低头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 吐出来的声音带着一股子不耐烦,梅寒雪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走上前来,垂眸扫过她手中的食盒,轻轻柔柔的一笑,「寒雪近日听闻陛下受了惊,睡眠不太好,今日特意去厨房做了滋补的粥来给陛下。」 她说着,抬着那涂了蔻丹的手将食盒打开来,借着屋内亮着的灯光,可看见食盒内盛着的粥色泽俱佳,乃是上佳之品。 就在这时,身后蹬蹬蹬的跑出来一个身影,等到齐裕回过头去时候,女子已经跑到近前,拉住了他的长袖。 齐裕将视线扫过一旁的小荷最后落在了站在一旁的女子的身上,出声叮嘱道:「你今晚就跟着小荷回凤熙宫住。」 顾非烟是认识小荷的,以往好几次醒来的时候,见到的都是小荷,按理来说,她应该是极为愿意跟着小荷回去的,可她看着殿外风雨欲来的天色,蹙起了一双眉头,看向齐裕,问出声来,「我今天可不可以留在这里?」 听着她带着一丝央求的声音,齐裕心头一跳。 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一旁的梅寒雪一笑道:「陛下,这滋补的粥再不喝,就要凉了。」 声音一出,顾非烟就眨了眼睛看过去,在对上了一双不善的眼神之后,飞快的移开来,松开了那拽着齐裕袖子的手,「小烟跟小荷回去。」 手臂上失去了那双手,就像是心里空了一块似的,齐裕看着那下了台阶的身影,迈步上前想要将人叫住,却是被一旁的梅寒雪拉住,「陛下,起风了,我们该进去了。」 作者:不虐不虐不虐! 我们小烟是最棒的!! 没写到想写的那个地方,下章见。 第8章 大哥哥,是你 风吹动着四周树叶晃动,光影斑驳的映照在地面上。月光被浓厚的云层给遮挡,将顾非烟的身影逐渐的隐没在黑暗中。 此时想要再去叫已经来不及了,看着人彻底的消失在不远处,齐裕方才从顾非烟的身上将视线移开落在了梅寒雪拉着她的手臂上。 许是那低下头来的视线太过凌厉,以至于梅寒雪身子僵硬的将手松开,攥紧了手中握着的食盒。 「陛下,我们……」 「这粥你还是自己喝吧。」 阴冷的空气里,他的声音就像是这从地上捲起的寒风,让人心中生畏。 梅寒雪脸色瞬间煞白一片,看着那转身拂袖离开的背影,她快走了两步,皱紧眉头唤出声,「陛下!」 尖啸的声音让齐裕顿住脚步,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你又来做什么?」 「陛下现在一句话都不愿意与寒雪多说了吗?」 呵! 她还好意思说?造成现如今这个局面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当年,岭南侯府嫡女梅寒雪,出生就是众星拱月的命,再加上梅寒雪此人才貌双全,很快就被前去岭南办差事的齐裕给看上了。那时的仅是太子的齐裕对自己看上的第一个女子当真是万般小心的对待呵护,可高傲如梅寒雪,就是看不上齐裕。 反而是看上了大公主的儿子淮南王世子齐衡,与人有了婚约。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外甥,让堂堂太子吃瘪,齐裕很是没面子。又加上初尝情爱却爱而不得,让齐裕灰心回了京都,继位的第二年,淮南王世子摊上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事。他冒着与姐姐反目,派人前去抓人时候,再次见到了这个女人,这女人拿着他给她的信物来找他,说爱他。
第14页 他信了,以为她回心转意,知道了他的好。他接她入宫,给了她最好的一切,就在准备立后的前一夜,这个女人灌醉了他,去牢里放了齐衡。 简直可笑。 被一个女人从头耍到尾,齐裕只觉得窝囊。 现在又跑来惺惺作态?给谁看? 齐裕再没回她,拂袖离开。 梅寒雪追上去,却终究是被快步走上前来的何德顺拦住了去路。 「娘娘,陛下乏了。」 何德顺是宫中老人,跟在陛下身边多年。他们陛下与这位娘娘之间那些事,他一清二楚,对这位薄情寡义的贵妃娘娘实在事提不起兴趣。 梅寒雪不敢跟人争执,顿住脚步站在殿外,一双视线自他离开就凝在他身上。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进了大殿,丝毫没有停留后,梅寒雪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风将她身上的衣裙吹扬而起,身形单薄,像秋日里的树叶飘落而下,显得越发的萧瑟且孤寂。 「娘娘,这天看上去要下雨,您还是赶紧回吧。」 梅寒雪抬起了一双好看的杏眸,将手中的食盒朝着何德顺递了过去,「这个是滋补的粥,陛下就算再跟寒雪置气,也不能耽搁了自个的身子,还需劳烦何公公,把这个给陛下送进去。」 「这……」 见何德顺一脸为难,梅寒雪冲着何德顺弯腰行了一个大礼,态度谦和,让人无法拒绝。 「行吧,老奴把东西给您送进去,但至于用不用那就是陛下的事了。」 梅寒雪大喜,她直起腰来,将手中的食盒郑重的递进了何德顺的手里,「寒雪在这里多谢公公。」 …… 齐裕回了宫,苍梧宫内灯光流转,却冷清的很。 那个刚刚还坐在榻子上的小姑娘仿佛是带走了所有的精气神,让整个宫殿都显的死气沉沉的。齐裕整个人泻下劲来,他一屁股瘫坐在苍梧宫内椅子上,单手支撑着下颚闭上了眼睛。 「陛下。」 殿门被何德顺从外面推开来,齐裕睁开眼睛看过去,就瞧见何德顺走来时,手中拎着一个似曾相识的食盒。 这东西不是梅寒雪那女人带来的吗? 齐裕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什么时候你也开始被收买了?」 何德顺惶恐,他走进来,将食盒放在一旁桌案上,「陛下,老奴是您的人,怎么会被收买?老奴只是觉得刚刚贵妃的一句话说的极好。」 「什么话?」 「贵妃娘娘说陛下不该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齐裕抬手一指,让他把东西放在一旁,「行了,你退下吧。」 苍梧宫的宫门再一次关上的时候,齐裕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食盒上。他将盒子拉到跟前,将盖子打开,放在一旁。 盒子里是他曾经最喜欢的银耳莲子羹啊。 可,何必呢? 曾经终究是曾经,想要靠着这些挽回,他又怎么还会再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他眯起了一双眼睛,将食盒推到一旁,不再理会。 后半夜,果然下起了大雨,闪电将屋内映照得亮如白昼,巨大的雷声,像是在天空之中炸起的巨响,让人一阵心悸。 春雨一惊雷,风很大,将未关上的窗户吹动的嘎吱嘎吱作响。帐幔翻飞,凉风倒是驱散了一片燥热。 齐裕拢了衣襟翻身而起,雨丝和着风吹到脸上,他抬手将煽动着的窗户一把按住,视线所及之处,是殿外瓢泼的大雨不止。 闪电将他的眉眼照亮,雷声随后炸响,齐裕心里一跳。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晚间女子拉着他的衣袖的言语哀求。他印象里,这女人从来没有求过他什么,今日走时,竟是破天荒的问他可不可以留下。那时他因为梅寒雪的事情,没有及时将人叫住,记忆中只看见那落寞而走的影子在青石板上被无限拉长。 此时回想起来,齐裕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小烟明明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她对外人毫无记忆,今晨从太医院走时她便是那样的害怕,他又怎么能把她交给一个陌生人? 齐裕当即低咒了一声,将窗户勐地关了上去。 他出门时,何德顺听见动静已经赶了过来,待看见穿着单衣的陛下站在廊下吹风时,当即大喊出声,「陛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出来了?」 雨声太大,齐裕只听得到何德顺断断续续的表达,他看着外面雨势,想着小烟,有些急切的冲着何德顺招了招手,「你快去给朕找把伞。」 「伞?陛下要伞做什么?」 「要你去就快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殿外的雨并没有要停歇的意思。等在殿外的齐裕半天没看见找伞而去的何德顺回来,他看着殿外雨幕,听着头顶雷声,用脚伸出去试探了一番,最后心下一横冲了出去。 …… 此时凤熙宫内,床榻上已无人。而宫内一侧的昏暗的角落里,瑟缩着一个人。 闪电滑过窗棂照射在屋内地面上,窗外树枝被吹动的来回摇曳,投射在地面上时,像是无数恶鬼。 顾非烟是害怕打雷的,这个习惯从她成为顾非烟的那一刻起,就存在在脑海里,成了一个永久不灭的刻痕。 她整个身子都倚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将头深深的埋在腿窝中间,双手抱膝。光影明灭之间,只见她赤着脚,身体不断的瑟缩着。
第15页 「不要,不要过来!」 顾非烟闭上双眼,眼前似乎是出现了一个同样大雨倾盆的夜晚,豆大的雨点砸落在地面上,在青石板上积成一潭水流,水从脚下流过,带着晚间冷意。这股子冷意从脚心一直蔓延而上,浸染的她整个心都是冰冷的。 闪电像是穿透天空的一把利剑,直噼而下,照亮了她眉眼的同时,她似乎是看见那汇聚在身边的清透的水中掺杂了一丝血色。 血色逐渐染红了水,四周似乎都飘散着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 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她蹲下身,一个沁凉的手突然抓住她的脚腕,她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倒在血泊里。 「救我。」 「别过来别过来!」 两个字就像是在耳边诵经,让顾非烟就算是把深思抽回来,也感觉有人在她耳边不断地说着这句话。 她将原本抱着膝盖的手移开,紧紧的捂着耳朵。 「别叫了,小烟听不到!」 她的声音却是被淹没在屋外大雨里,滚落入尘埃中。 就在这时,那一直紧闭着的宫门突然被一股子大力给推开来,狂风和着大雨从殿外刮进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顾非烟将头慢慢的从膝盖上抬起头来。 扑面而来的风夹杂着湿润的水汽让她抬袖遮挡,顺着那从殿外泄进来的光影,她看见大开着的殿门口立着一个人。 那人背光而站,身形就如一棵松般高大挺拔,仿佛是将所有的暴风雨都遮挡。 他像是急匆匆的从外面赶来,身上被雨水打湿,淌着水渍,粗重的喘息声,迴荡在整个屋子里。 「小烟!小烟!」 熟悉的声音让顾非烟将手慢慢的从耳朵上拿下来,一双眸子凝在来人的身上。 这一刻,她仿佛是再也听不见那个吵闹的声音,再也听不见窗外雨声雷声,只剩下他急切且匆忙的声音。 「大哥哥。」 顾非烟撑着手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身子却是被来人抱了一个满怀。 他将她的脑袋按在怀里,像是找到了失而復得的宝贝一般珍重。 「小烟不怕,裕哥哥来了,裕哥哥在这里。」 作者:透了一点点关于顾非鱼为什么会分出人格的事情,后面会详说。 今日份裕哥哥男友力爆棚 第9章 大哥哥,生病了 抱上来湿漉漉的胸膛,却是让顾非烟的鼻头有些发酸。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让暴雨噩梦瀰漫上心头的恐惧,在随着他的到来后,而逐渐消散。她坐在地上,将被他紧紧箍着的手抽出来,扑向他搂住了他的脖颈抽噎起来。 「裕哥哥。」 甜软的声音里加着一丝鼻音,这一刻竟是妥帖进了心里。 「乖,别怕,我在。」 齐裕抬手拍着她的嵴背,换了个姿势,好让她哭的更舒服些。 小姑娘就哭的更大声了。 「陛下!陛下!」 冒雨赶上来的何德顺沖入殿中,随后鱼贯而入的宫女太监将凤熙宫内的灯点亮,原本昏暗的凤熙宫内,此刻亮如白昼。 何德顺顺着哭声寻摸过去,一眼就瞧见了依偎在角落里的两个人。 突然亮起的灯光刺眼,齐裕抬起袖子将两个人遮挡,等适应了这亮眼的光线后,方才将袖子放下来,抬手擦了擦怀中女子哭红的眼眶。 「别哭了,眼都肿了。」 顾非烟扁了扁嘴,将鼻涕擦在他衣服上。何德顺本是打算阻止,却是待对上自家陛下那略弯的眉眼后,没有动。 顾非烟哭够了,也好受了,齐裕这才将人从地上打横抱起,朝着里屋边走边吩咐道:「何德顺,快让人准备热水。」 「快快。」 一时间,凤熙宫忙里忙完好不热闹,顾非烟扒着齐裕的手臂将这些人瞅着,却是被齐裕放在床上,将她的脑袋掰了过来。 「别看了。」 这些人难道比他还好看? 齐裕挪了挪坐在她身前的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一会让小荷给你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去泡个热水澡。」 「你不去吗?」 齐裕扬了扬眉,将坐在面前十分正经的顾非烟看着,「你想让朕去吗?」 顾非烟有些不解,她抬手扯了扯齐裕身上湿漉漉的袖子,皱起了眉头,「你身上衣服都湿了。裕哥哥刚刚淋雨来的应该去去寒气,否则会寒气入骨,受了风寒的。」 顾非烟说着双腿着地,蹦下床。 「你干什么去?」 「让小荷做些姜汤来。」 齐裕将人一把拽了回来,按坐到床榻上,「乖,老实呆着。」 他说完,出声将何德顺叫来,把事情直接同他交代清楚。 「这下可以了?」 看她乖巧的坐在床上,齐裕一笑,「去吧,让小荷带着你泡个热水澡,回来睡觉。」 看着离开的身影,齐裕坐在一旁打了两个喷嚏,何德顺大惊,赶紧找了个干爽的袍子给人披了上去,「陛下,您别光顾着娘娘,您自个还淋了雨。」 齐裕沖他摆了摆手,「朕没事。」 「老奴也给您准备了热水,陛下赶紧去泡上一泡。」 齐裕原本还想等着人出来,却听得何德顺劝道:「娘娘有小荷照顾不会有事。」
第16页 「成,走吧。」 诚然,就算是齐裕泡了热水,也喝了姜汤。但被大雨浇透的身子也没有顶住,第二天苍梧宫里就传来陛下罢朝的消息。 彼时,顾非烟在苍梧宫里为齐裕诊脉。 「风寒之邪外袭,肺气失宣。」 顾非烟将搭在他腕上的手抽回来,低头将人瞧着,「裕哥哥受了风寒。」 一年也没怎么生过病的齐裕,此时躺在床榻上,俊朗的面容上有些苍白,有着失了精气神的虚弱无力,原没有平日里的活泼。 两者的鲜明对比,让顾非烟坐在凳子上皱紧了眉头,「是不是因为小烟。小烟听何公公说,裕哥哥昨晚是冒着大雨来找的小烟。」 躺在床榻上的齐裕咳了两声,用眼睛狠狠瞪了一眼立在一旁的何德顺。 「裕哥哥没事,你咳咳……」 顾非烟看着他的样子,拧紧了眉头,站起身来,「裕哥哥你等我,我去太医院给你抓些药来。」 …… 去太医院的路,走了一遍顾非烟就记下了,可当她到太医院的门口时,门口的守卫却是将她给一把给拦了下来。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顾非烟望着里面问出声来。 守卫见到顾非烟也是一脸的为难,两个人冲着她行了礼,方才道:「娘娘,不是我们不想让您进去,实在是院长要求的,说是见了皇后娘娘,一定不能放您进去。」 顾非烟还想与人争执两句,一抬眼就瞧见从门边走过的张麟方,她跨了一步上前,叫出声来,「张爷爷!」 张麟方本是捏着书卷的手一抖,当是没听见低着头继续向前走。 顾非烟急道:「张爷爷!我是小烟,你快跟他们说说,让小烟进去。」 听着女子焦急的声音,张麟方长嘆了一声,将手中握着的手卷放下来,抬眼看去。 只见那站在门外的女子面上焦急全然没了往日的沉静,他想到齐裕的警告,走过去,给顾非烟解释道:「娘娘,老臣真的不能放您进来,放您进来陛下会怪罪的。」 顾非烟看着他一脸为难的模样不像是假的,但一想到躺在床榻上齐裕的样子,她就皱紧了眉头,再次开口道:「裕哥哥病了,小烟是来拿药的,您就让我进去吧。」 「娘娘真是不能放您进去,您就算是拿陛下诳老臣也没用,您还是快回去吧。」说着就朝着人摆了摆手,让人离开。 看着张麟方转身离开,顾非烟急道:「裕哥哥是真的病了,小烟说的话都是真的……」 「张太医。」 突然身后响起了何德顺的声音,张麟方赶紧转回身来,出门迎接,「何公公,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顾非烟趁着这个时机,推开守卫,沖了进去。 张麟方正想出手去拦,却是被何德顺一把拽住,「张太医,别追了。」 「可陛下说不让娘娘……」 「老奴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何德顺松开手,望着拿跑进去的人,笑道:「陛下今个确实是病了,娘娘来也确实是为了给陛下抓药,您就别拦着了。」 张麟方讶然,「陛下真的病了?」 「千真万确。」 顾非烟冲进太医院之后,直奔药房,守在药房的弟子,再看见顾非烟之后一脸兴奋,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冲着顾非烟行了一个大礼,「神医娘娘好!」 本是快步走入屋中的顾非烟顿住脚步,她将视线从不远处的药柜上抽出来,落在了众人的身上。 她此前是来过太医院的,可当时仅是匆匆一瞥,对太医院内药柜的摆放十分的不清楚,若是她一通盲找必是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可若是…… 「娘娘今天来所为何事?」 「娘娘可有时间留下来与我们解惑?」 看着大家一脸希冀的眼神,顾非烟将手背在身后,冲着众人一笑,「我现在需要一个药方,若是你们谁能最快找给我,我可以回答你们一个问题。」 众人一听大喜,当即你推我我推你的纷纷找起纸笔,有的人甚至拿着笔,打算直接记在袖子上。 「桂枝去皮三两,芍药三两,甘草二两九,生姜三两切片,大枣十二枚。」 随着顾非烟的声音落,站在原地记录药方的众人瞬间开动找了起来。 果然不肖片刻,她要找的药方子就被摊在了面前。 她挑拣了一个没问题的药方子,将药倒进了药壶中,看着火上药壶冒着热气,冲着他们招了招手,「想问什么就问吧。」 这话无疑是给了一个特赦令似的,一众人丢下手中的东西,就围了上来。 「娘娘挑的我的药方子,我先我先!」 「娘娘都说随便问了!」 「你们都别跟我争,我要先来!」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都不用干活是吗?」张麟方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争抢哄闹的局面,他的声音凌厉,当即让整个屋内都鸦雀无声。 张麟方这才引了何德顺走进屋,「老臣手里的这群学生缺乏管教,让娘娘和何公公见笑了。」 「张爷爷没关系的,我正巧也没什么事情,可以……」 何德顺走上前去,冲着人提醒道:「娘娘,陛下还等着您呢。」 「我这就煎好端过去。」 顾非烟抬手挥动了一番药罐上升腾着的药气,让药香入鼻间闻了闻后,方才掀开盖子去看。
第17页 罐子里,汤色已出,是时候了。 「哎呦娘娘,小心烫。」 看着何德顺走进要帮忙的手,顾非烟摇了摇头,「我亲自来。」 她将盖子盖上,倒进了一旁事先准备好的罐子里。 「大功告成。」 顾非烟像是抱了一个珍宝似的将罐子抱在怀中「我这就给裕哥哥端过去。」 等裕哥哥把药都喝完,病就都好了。 想到昨夜大雨之下,他冒雨跑来安慰她的样子,顾非烟心中一甜。她低头笑着,心里就像是挂了一层蜜似的,想着等到裕哥哥病好了以后,就可以带着她把皇宫都逛一个遍,脚下走着的步子就更快了。 哪知步子刚刚迈出去,肩膀就猝不及防的撞到一个人。 她连对方是谁都没有看清,就被对方反手大力的推了一把。 毫无防备一推,让顾非烟朝后倒去,她心下一惊的同时,赶忙护着怀中的罐子。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一个极为尖酸刻薄的声音来。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冲撞我们贵妃娘娘!」 作者:顾非清:呵,女人! 第10章 本座也敢欺? 顾非烟还记得这个女人,那晚她从苍梧宫之中出来的时候,大太监何德顺便是唤她一声贵妃娘娘。 日头里,面前的女人,着了一身艷红色的织花锦绣的长裙,头上斜插着的金凤步摇摇曳。在顾非烟倒下去的那一刻,她看见女人用着涂着蔻丹的手掩着唇,面上藏着一抹冷漠。 她立在那里,就像是一朵高岭之花,冷艷高贵。 顾非烟将怀中药罐紧紧的抱着,身体一个踉跄勉强的站稳身子,冲着人弯腰道歉,「不好意思,刚刚没有看见……」 梅寒雪身边立着的柳儿却是走上前来,抬手推搡了她一把,「没看见?怕不是故意的吧。」 「没,小烟没有故意。」她向后退了一步,再次解释道。 柳儿正准备再说话,身后一直未发一言的梅寒雪走上前来,将视线落在了女子抱着的药罐上。 「柳儿无礼,是妹妹的管教无方,不过,姐姐这是要去哪?」 日头里,女子嘴角含了一抹温柔笑意,就连吐出来的声音都带着一股子和善。 顾非烟看了一眼一旁的柳儿,下意识的朝着梅寒雪亲近,「我要回苍梧宫给裕哥哥送药。」 「送药啊。」梅寒雪一笑,将涂了蔻丹的手伸出来,递到了顾非烟的面前,「妹妹刚刚就是从苍梧宫而来,陛下说不用姐姐送了。这不,还让妹妹前来,把药给陛下送过去。」她抬手勾了勾,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浅笑,「姐姐把药罐给我吧。」 「裕哥哥不让我送了吗?」 顾非烟皱紧了眉头看着她,却是双手收紧。 梅寒雪嗯了一声,上上下下的将人打量了一番,方才开口道:「可能陛下是不想见你吧。毕竟,是因为你才病的。」 没来由的,顾非烟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昨晚在苍梧宫外见到的那一幕,看着这位姐姐抱着裕哥哥的手臂,想必是关系很好,而她呢,昨夜却害得他染了风寒。 他真的不想见她了? 梅寒雪看着面前顾非烟一脸落寞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来,「陛下还在等着,把药罐给我吧。」 梅寒雪伸出手来欲接药罐,却是被顾非烟躲开去。 顾非烟向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就算是裕哥哥不想见小烟,小烟也要给他送去。」 一句话从顾非烟的口中吐出,让梅寒雪的脸一变。看着她抱着药罐匆匆离开,抬手招唿了一旁的柳儿,「你去,把东西给本宫取来。」 「是。」 她一步跨上前去,拦住了顾非烟的路,那望着顾非烟的一双眸子里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娘娘,奴婢还是劝您把东西交出来的好。」 顾非烟却是抱紧了手中的罐子,皱紧了眉头将人看着,「我会找裕哥哥说清楚的,你们让开。」 可眸中的胆怯却使得话语没有什么说服力,显然柳儿也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她朝着顾非烟一步一步走进,步步紧逼,「把罐子给我。」 「不要!」 看着她面上的坚持,柳儿转动了一番手腕,欺身而上。 她一把按住药罐与顾非烟夺了起来。 顾非烟哪里肯把东西交给她,一双手死死的将药罐护在怀中。两个人你推我搡之间,顾非烟被柳儿一股大力给推倒在地上。 身体向后倾斜,身体倒地的那一剎那,顾非烟还紧紧的护着手中的给裕哥哥的药罐。 耳边风声唿啸,她闭上双眼,让自己的身体首先接触到地面。 只听得『咚』的一声,身子砸落在地上,胳膊因擦过地面蹭出了血迹。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的那一刻,顾非烟还在想她是不是不能将药送到齐裕手中的事情。 梅寒雪的侍女柳儿走上前去将人查看了一番后,匆忙走回去,「娘娘,人好像晕过去了。」 梅寒雪将手拿下来,一双美眸低下头去朝着人看去,半晌,将视线落在了顾非烟怀中抱着的罐子上去,「去把罐子拿来吧。」 柳儿嗯了一声,掉转头去,蹲在了顾非烟的面前,抬起手,去夺她手中的药罐。 就算是晕倒在地上,那双抱着药罐的手也很紧,柳儿废了老半天力才将她的手掌掰开。她面上一喜,正欲去拿那药罐,手却是被人一把抓住。
第18页 柳儿当即一惊,一抬头,就正对上了一双冰冷沁凉的眸子。 眸中光影就像是终年不化的雪山山顶,凌寒陡峭,有似是冬日的风,让人一下子寒到了嗓子眼里。柳儿被这一眼盯得,啊了一声,手腕被对方攥着生疼。 「你你……」 顾非清将人看了一眼,将视线移到怀中抱着的药罐上去。浓郁的药香扑入鼻尖,让顾非清眯起了一双眼睛。 看来,在她不在的时候,顾非烟那个女人出来了啊。 「你松手!松手!」 柳儿的挣扎让顾非清嘴角轻勾,她攥着柳儿的手腕向前一拉,借着力半坐起身来,「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柳儿的错觉,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完全没了之前见到的怯懦,反而变得深不可测,变得让人害怕。 柳儿皱紧了眉宇,想要将手抽出来,奈何顾非清却是没有放手。 她的手摩挲着怀里的温热的药罐,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在观赏着猎物在她手里挣扎的快感以后,一把将人松开来。 柳儿一个踉跄,跌坐在地面上。 她将人看了一眼,那股子恐惧,让她撑着地板爬起来,退到了梅寒雪的跟前。 「娘娘,她……」 柳儿正准备告状,梅寒雪却是低垂了眉宇,抬起涂了艷红色蔻丹的手阻止了她的声音。 顾非清单手托着完好无损的药罐,站起身来,她低头拍了拍身上的脏污,头顶上就多出了一方阴影来,她拍打着衣裙的手一顿,慢慢的抬起头来。 就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正站在她的面前,将她看着。 可高傲如梅寒雪,站在对方的面前竟是感觉到了一丝压迫,她将眸中光影收回,冲着人一笑,「姐姐可有伤着?」 不痛不痒的一句关心的话,半分温情都不在。 若是换作顾非烟那个丫头,恐怕就算了这件事,但很不巧,梅寒雪遇见的是她顾非清。顾非清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爱记仇。 她一手创建了幻非宫,什么的女人没见过? 梅寒雪的拙劣的手段,在顾非清的眼中就是一个笑话。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被蹭出来的血,冲着梅寒雪扬了扬下巴,「喏,受伤了。」 本就是客气的一句话,没想到对方竟然当真了。 梅寒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冷嗤了一声,抬手冲着身后的柳儿招了招手,「柳儿,还不去请太医。」 「不必了。」 顾非清出言打断了她的话,托着手中的药罐走上前一步,「送药要紧。」 梅寒雪的视线在她手中的药罐上扫了一眼,抬手一拦,「陛下说了不想要见姐姐,既是如此,姐姐又何必自讨没趣?」 狗皇帝不愿意见她? 顾非清冷笑了一声,抬手拨开了对方拦在面前的手,「到底是他不想见本座还是你不想让陛下见到本座?」 她靠着她极尽,梅寒雪盯着她越发凌厉的眸光,捏紧了手,强装镇定道:「你什么意思?」 「这样吧,本座也正想看看他为什么不想见我,你随本座一同前去如何?」顾非清说着抬手就去拉梅寒雪,可梅寒雪却是将她的手一把挥开。 「不必了。」 看着女人眼底的慌乱,顾非清嘴角一勾,「怎么?怕了?」 见梅寒雪没有说话,顾非清再次跨步上前,盯上了她慌乱的双眸,「所以……是你把我推到的吗?」 她眉眼中含笑,但却两个人都看到了森然的冷意,就好像是从血海之中归来后的嗜血,让人不寒而慄。 柳儿犹豫了半晌,还是硬着头皮的站住来,指责出声,「明明是你自己不长眼撞上了我家娘娘!」 「不长眼?」 好久没有听到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前说她不长眼了,顾非清都被这一番强盗理论气笑了,「这样吧,既然你这么的想送药,让给你如何?」 一副施捨的面孔,让梅寒雪的脸色铁青。 「给你你不要,不给你到是喜欢抢。」顾非清看着手中的药罐挑了挑眉,错身而过的之时,故意狠狠的将人推了一把,看着梅寒雪被推到在地,顾非清才哎呦了一声,俯身将人看着,「实在不好意思,没长眼,撞到了你。」 「你……!」 面对梅寒雪含怒的双眸,顾非清毫不在意,反倒是居高临下的将人看着,冷声道:「下一次,记得见到本座,绕着走,否则,就不知道下一次你再见到我时是不是还是被推倒这么简单了。」 她说完转过身去,看着柳儿匆忙走过去将人扶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身去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翻,「还有一句话忘记告诉你。」 「什么话?」 顾非清微微歪了头,笑道:「下一次还是不要穿红裙了,这个颜色真的不适合你。」 第11章 本座被轻薄了 顾非清回到苍梧宫的时候,齐裕正要下床。 就看见站在殿内一抹消瘦的身影,一边低咳着一边抬手去捞衣架子上的衣服。 走进殿内的脚步声,让齐裕捞着衣服的手一顿,他偏过头来出声时,皱紧了眉宇,「朕不是让何德顺去了太医院,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从殿外走进来的顾非清听着齐裕有些生气的语气,挑了挑眉,单手托着药罐子,没有作声。
第19页 齐裕偏过头去看着,就瞧见她逆着光从殿外走来,殿外阳光将她的长髮吹动的根根发亮,像是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她单手托着药罐子,走上前的脚步稳健,尤其是那一双与他对视的双瞳,染着一抹冷色。 等到女子走到他的面前,齐裕才确定了心中的异样,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变,「顾非清?」 顾非清将手里的药罐子搁在一旁,微微仰头看着他一笑,「本座才消失几天,你就将自己弄成这样?」 看见立在面前的人苍白着一张脸,皱起了双眸。顾非清一笑,「看来你果然如某些人说的那样,不想见到本座。」 顾非清说完就将放在桌子上的药罐给打开,从旁寻了一个碗,给齐裕倒了一碗药出来。 用手指试了试碗边,药还温着,浓郁的药香在两个人中间消散,像是薰染了她的眉眼。 「把药喝了吧。」 齐裕没有接,他盯着顾非清的一双眉眼,把压抑在心里一直想说的话问出声来,「小烟呢?」 倘若是见了一次转变的齐裕还能淡定的同她聊天,但是现如今这样明显的差异变化,让齐裕有些不安。 他虽带着病容,但面色沉静,看向顾非清的一双眸子透着认真。 顾非清端着手中的药碗在齐裕的面前晃了晃,「这可是小烟亲手熬的,你难道不要先把药喝了吗?要凉了。」 碗中药汤色浓郁,齐裕看了她一眼将碗接过,一饮而尽。 「很好。」 顾非清转过身去,坐在了屋内的椅子上,「你想问的问题,也是我们追寻了多年的问题,本座只能说,在本座甦醒的那一刻,小烟就沉睡了。」 「为什么?」 「本座也不知道。」她站起身,偏过头看着他,「但或许你可以问问顾非鱼。」 顾非清不是一个烂好人,也不愿意欠别人人情,这些事,是她这么多年以来搜集到的全部信息,今天告诉他,只为了报答那日相救之恩,往后,怕是桥归桥路归路,各自相安了。 看着顾非清转身而走的背影,齐裕叫住了她,「那你又是谁?」 她顿住脚步,没有转身。她的一双眸子凝在殿外的阳光上面,看着飘荡在殿内的尘埃,回头一笑,「记住,我是顾非清。凄清的清,不要再把本座认错了。」 齐裕皱紧眉头,跑上前去,一把将女人拉住,「顾非清,朕不管你是谁,但你也记住,你是朕的皇后,除了皇宫除了朕的身边,哪里也不能去。」 他抬手将手放在了女子的腰上,将人朝着怀中一拉。 几乎是什么事情都看的淡然的顾非清,却是在被齐裕冷不丁的抱进怀中之后,冷凝的双眸里多出了一股子讶然。还没将人推开,就感受到那放在腰身之上的手,力气极大。 齐裕反客为主,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低下头去,吻上了她的唇。 顾非鱼,顾非清,顾非烟。叫什么无所谓,性格怎么样也无所谓,他娶得的就是她这个人。 站在高位许久的顾非清,从来都是被人仰望,敬仰的份。没有哪个男人敢如此胆大妄为的强迫她,她皱紧了眉宇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抬手一把将人推开来。 唇上染血,让面色本就苍白的齐裕显得邪肆。 顾非清看着他将血迹擦去,皱紧了眉头,转身离开。 『嘶……』一个人站在苍梧宫内,齐裕低下头抬手碰了碰伤处,皱紧了眉头。 这女人属狗的是没错的了。 操!都不能让他好好的? 「陛下!陛下!」何德顺跑进来时,就看见自家陛下一脸挫败的立在殿内,像是一个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陛下,娘娘好像朝着宫门去了。」 齐裕转过身去,冲着何德顺摆了摆手,「随她吧。」 反正不是顾非烟,顾非清这个女人,天不怕地不怕,出了宫也不会被怎么样,死了更好! 可何德顺却看见自家嘴硬的陛下在向前走了两步之后,倒转回来,直奔殿外,「惊风!你去跟着她!」 …… 幻非宫总宫门,就屹立在京都外,芬陀山上。 白墙,金瓦,环山而建的庞大宫室,与皇宫相比倒也不遑多让。廊上四角屋檐垂挂的金铃,随着风舞动,发出清脆的声响,高耸的宫门,宏伟而威严。 此时,幻非宫内钟声,连响四十八下。 钟声邈远,迴荡在山门内,让守在宫内的各路弟子纷纷的赶往大殿。 这种盛景,恐怕是他们销声匿迹了一个多月的宫主回来了。 顾非清立在殿内,换了一身艷红色的绡金纱裙,外衫拽地。发用同色的髮带高束成马尾,额上霜花钿栩栩如生。 「参见宫主!」 顾非清转回身来,艷丽的面容之上眸色冷凝,「都起来吧。」 她坐在殿内的高位,垂眸看向下方弟子,「本座不在的这些日子,宫中似有流言蜚语。」她低头一笑,抬手摩挲着指上翠玉戒指,再次开了口,「有说本座成婚者,还有说本座卸任者,甚至还有人说本座死了的,想夺位者,怕是都忘记了本座当年一手建立幻非宫时的手段。」 此话一出,立在大殿内的弟子瞬间鸦雀无声。 有一些老资歷的弟子听着这话,更是直接跪倒在地上,额头上早已经溢出了一丝密密麻麻的汗水来。
第20页 当年,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女,踏着血海尸山而来。用着那铁血的手腕,才让幻非宫立世多年,成了现如今齐国最大的情报组织。 这世上,就没有幻非宫查不到的事情,也没有幻非宫不敢做的买卖。 这才是真正的顾非清。 「幻非宫掌天下情报,但不代表你们便可利用这一途径,查到本座头上来。」顾非清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将人看着,「这样吧,给你们一个机会,本座数十个数,如果自愿承认,本座或可从轻发落。」 「宫主是属下错了,属下不该利慾薰心。」 「宫主饶命!」 「宫主饶命!」 顾非清看着那几个从一旁队伍里爬出来的几个人,眸色暗涌,「非夜,给他们个痛快吧。」 「是。」 「宫主!不不不,别杀我。」 看着她从高台上缓缓走下来,几个人爬上近前,抬手去拉扯她的裙裾。可这么多年,顾非清对于背叛者一贯是手中毫不留情。 她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将衣裙从那紧紧攥着的手中抽出,再不回头的转身离开。 …… 「宫主,事情已经办好了。」 非夜前来汇报情况之时,顾非清正立在幻非宫巨大的资料室内。 这间资料室位于整个幻非宫中轴线上,乃是宫内最为严密且数据庞大之地。整个资料室有三层楼之高,盘旋而上的楼梯直入宫顶,殿内墙壁上是被嵌入的一个有一个隔间,每个格子里都放着年份不同的卷宗。 这些卷宗整整环绕了四面墙壁,来往可见宫内弟子,记录,誊写,放入。一系列流程按部就班,不敢有丝毫疏漏。而此处,正因为资料复杂庞大,也是整个齐国最为忌惮的地方。 此时,顾非清就立在装潢精緻的木制楼梯上,抬手取了一旁标着十年前年号的卷宗,翻看着。 非夜就立在她的下首,冲着人极为恭敬的拂了拂身子。 顾非清嗯了一声,将手中的卷宗放入一旁的格子里,垂眸将人看着,「今日不过是小惩大戒,背后之人将可有查出来是谁?」 「似乎与朝中高层有关。」 「朝中?」 顾非清摩挲了一番指上翠玉扳指,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本座那晚追丢的婉茗,是何人救走?」 「淮南王世子齐衡。」 非夜的话,让顾非清低下头来时一笑,殷红色的唇再灯光之下显得更加妖异艷美,「齐衡?当初梅寒雪的未婚夫?」 「正是。」 「这就有意思了。」 非夜看着顾非清犹豫了半晌,方才将话问出声来,「宫主,齐帝当真已经见到三个人?」 顾非清抬手从一旁的格子里将一本已经泛黄的卷宗抽出来,上面年份,已经是二十年前。可她却将卷宗打开,翻开来看,「本座醒来后,见到了药,推测应该是之前写了医学手札的顾非烟没错,而一个月前,齐帝一个月前娶了顾非鱼为后,算下来是三个没错。」 非夜担忧道:「那齐帝……」 「他要是能查出来什么,本座到是要感激他了。」她低头看着欲言又止的非夜,再次问出声来,「怎么还有事?」 「半月之后,就是尚书中丞大人的寿诞,宫主要回去吗?」 顾非清挑了挑眉,笑道:「回,当然要回。那个男人再怎么混蛋,也是本座爹不是吗?」 作者:求收藏呀~ 第12章 本座就是瞎了眼 齐国的后妃们,近日来因住房压力的锐减,一扫之前愁云满面。 可谓是,帝后和睦,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真没想到,竟然还能有人降伏的了这么一个骚断腿的皇帝陛下。 要是能在宫里放大炮庆祝,后妃们怕是要连续听上个几天响。可她们都不知道的是,在这愉悦甜蜜的背后,是皇帝齐裕阴郁了几天的脸。 小烟没了,顾非鱼也没了,出来的顾非清,让走还真的一去不回来了! 倚靠在苍梧宫内的齐裕在病好了之后,连续哀嘆了好几天。 苍梧宫内侍候的人噤若寒蝉,生怕一个说错话就惹的这位皇帝陛下更加不悦。 这种低气压持续了一周后,惊风回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朕娶了的皇后不仅是丞相中丞的女儿,还是幻非宫的人?!」 「属下的确看着皇后入了幻非宫。」 幻非宫他是知道的,齐国最大的情报组织。幻非宫最大的能耐不仅能查到江湖,百姓的秘密,更能查到朝堂上那些个大臣的私房事,因此就连他都免不了一年去幻非宫消费点资料钱。 算起来,他怕不是幻非宫背后最大的支持者了。 齐裕有点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那你可知,她在幻非宫是什么身份?」 惊风十分惭愧,「幻非宫把守森严,属下进不去。」 看把她能耐的。 齐裕摩挲着腰中盘龙玉佩,眼睛倏然抬起,「正好朕也好久没去幻非宫了,陪朕走一遭。」 「可……幻非宫宫主从来都没有让陛下进过门……」 齐裕:「……」 「陛下,您要不下一次遇见皇后以后,让她给您通融通融?」 找顾非清通融?他宁愿进不去那个门! …… 躺在软榻之上看卷宗的顾非清,将手中的卷宗拿开,凝眸看向非夜,「你刚刚说谁?」
第21页 「齐国陛下。」 顾非清冷了一双眸子将手中的卷宗重新拿起,「不见。」 狗皇帝怕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跑来找她。 立在殿内的非夜却是犹豫了一下,「可是齐帝是来买消息的。」 买消息的? 顾非清冷哼了一声,「老规矩,钱留下,人站门外。」 就在非夜想说上一句这样对待自己夫君不好吧的这样一句话时,一个弟子从殿外急匆匆的跑进来。 「宫主,副宫主回来了。」 那本是躺在软榻上的女人,顿时坐起身,「人现在在哪?」 「就在宫门前与……」 齐帝见面…… 弟子的一句话还没说完,殿内已经没有了顾非清的身影。 艷红色的裙裾在风中翻飞,日头里额间霜花钿艷美夺目。精緻的面旁上,殷红色的唇轻轻勾起了一个令人惊艷的灿烂笑容,明媚的就如这带着暖意的风,像这从天空之上照射下来的暖阳。 齐裕从山门下走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女人这样一副令人挪不开眼的笑颜。可惜,视线所及之处,却不是他,而是那个比他先一步走上来的黑衣男人。 樱花纷飞的早春里,幻非宫副宫主江鸿雪着了一身玄色银纹的广袖长袍,长身玉立的立在樱树下的光影里,而那个他来寻的女人,一身红衣绡金纱裙,立在他的面前,笑意盈盈。 空中樱花纷飞,长裙鼓动,江鸿雪伸出手为她摘下飘落在发上樱花瓣。 景美,人也美,齐裕扇了扇手中的扇子,一脸自我怀疑的偏过头去问惊风,「你说朕哪里比不上江鸿雪?」 惊风将头低下没说话。 齐裕将手中的扇子又扇了扇,啧了啧嘴,「朕有权有势,富可敌国,人又长得比他好看。再说江鸿雪都已经三十多了,哪有朕年轻有为?」 说着齐裕还不忘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挺直了胸膛。 惊风将头垂的更低了…… 而另一边,顾非清惊喜与江鸿雪竟然提前归来。 这个于她,如亲人一般的江鸿雪,是顾非清每次醒来唯一记挂着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让她放下全部防备的人。 「不是说要再晚些回来?」她看着他,一笑道。 芝兰玉树一般的江鸿雪将一捲轴掏出递到她的面前,「因为查到了一些关于你弟弟顾衍的下落,就早些回来与你讲。」江鸿雪说话温柔和煦,就如这漫天飘落的樱一般,能抚平那原本焦躁的心绪。 顾非清当即一喜,讲卷宗接过,摊开来看。 樱树下,女子站在光影里,过于冷峻的面容上多了一抹认真,立在她面前的江鸿雪走上前一步,将刚刚飘落而下的樱花,别在了她的耳尖。 可事情终究没有让他做完,那伸出的胳膊被一双手紧紧扣住。 江鸿雪转过头来时,看到的就是齐裕那一张笑的灿烂的面容,他皱紧了眉头出手反扣,哪知齐裕却在他伸出手的之际,将手缩了回去,让他抓了个空。 眼看两个人要打起来,顾非清冷了眸,抬眼低呵,「都住手!」 齐裕摇了摇扇子,栖身躲在顾非清的身后抬手指着站在对面的江鸿雪,「你听见没有,我夫人说了,让你住手。」 江鸿雪:「……」 顾非清回过头来,凝着一双冷眸看着他,「你到底来做什么来了?」 齐裕将扇子合上去,一本正经,「朕来买消息。」看着顾非清有些不善的眼神,他声音一顿,望着对方一笑,「没想到在这里恰巧遇见夫人,很巧很巧。」 「本座让你进来了吗?」 齐裕出声反驳道:「你们那宫主有言在先,非幻非宫弟子及内眷不得入。可朕是你的夫君不是外人,不是吗?」 言之凿凿,令人毫无反驳之力。 可顾非清是谁,她摩挲着指上翠玉扳指,走上前一步,立在齐裕面前一笑道:「本座现在改主意了,以后幻非宫除本门弟子以外之人不得入,陛下要做宫中弟子吗?」 「你说了不算,你又不是幻非宫宫主。」 看着齐裕一脸得意的表情,顾非清挑了挑眉,「那陛下就错了,很不巧,本座就是幻非宫宫主,所以,请吧。」 齐裕:「……」 所以他娶得女人不仅是尚书中丞家嫡女,还是堂堂幻非宫宫主是吗? …… 「你嫁人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将齐裕丢在大门口,回到宫内的顾非清,就被江鸿雪逮着问了个详细。 顾非清将江鸿雪当亲人,对于齐裕的事情也没有想过要瞒着他,就将事情原委给他讲述了一遍。 说到最后,顾非清总结了一句,「一个月前的确是顾非鱼嫁给了齐裕。」 殿内,因为顾非清略微沉静的话,让整个殿内突然一静。屋内坐着的江鸿雪一默,而后反倒是欣慰的一笑,「还记得十年前,我将你救出来,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当年,我所希冀的就是你可以日后不会孤独,受人庇护。可没想到,十年后,你成了那个庇护自己人。」 「我不需要。」 顾非清回答的干脆。 江鸿雪却是摇了摇头,「你需要的是一个真心爱你,将你护为珍宝之人。到那时你不必再这么辛苦,也可以有一个可以倚靠的肩膀。」
第22页 江鸿雪的话轻而浅,却是让顾非清想到了那个夜晚,在马上她枕着的宽厚肩膀。想起那个男人明明什么都不会,却大言不惭的说可以护着她。 「顾非清,朕不管你是谁,但你也记住,你是朕的皇后,除了皇宫除了朕的身边,哪里也不能去。」 她将脑海中突然蹦出来的话给甩掉,就正对上江鸿雪看过来的眼神。 「既然他来了,就去见一面吧。」 「可你明知道狗皇帝与本座有着……」 江鸿雪一笑,站起身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可以问问自己,到底是逃避的藉口,还是你的真心实意?」 …… 「他呢?」 非夜立在一旁,垂首回道:「据人来报,还在门外站着。」 透过窗子的日头很毒,狗皇帝娇生惯养怕不会在外面站一个时辰…… 顾非清眼睛一眯,冲着非夜摆了摆手,「你去看着点,若是他一个时辰之后还没走,本座就见他。」 一个时辰之后…… 「在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 「在等一刻钟……」 从日头明媚的春光里,等到夕阳垂落西山;从殿内光影照耀,等到烛光点燃;那一直躺在床榻上看着手中卷宗的顾非清站起身来。 站在山门前的男人,很是执着的立在那,脚步未挪,一口水都未喝。娇生惯养的皇帝陛下,唇角干裂,站在升起的月光之下,显得有些狼狈。 「陛下,我们回吧。」 齐裕将手中的摺扇捏紧,捏到骨节泛白,他看着不远处巍峨的宫室,却始终不见那一抹红色的身影。 他与她面前,从来都显得太过卑微,显得有些愚蠢。 齐裕拍了拍身上衣袍,松了一口气,将手中摺扇打开扇了扇,「算了,回吧。不是说芳菲阁今夜有舞姬跳舞吗?走去看看。」 「芳菲阁?呵!男人!」 裹着一股子冰渣子的声音从身后女子的口中吐出,齐裕手中本是握着的扇子瞬间掉在了地上。 「那个,不是,夫人……朕……你听朕给你解释。」 作者:齐裕:不不不,我错了,我口误! 第13章 本座还在忍 齐裕觉得可能是因为他先前太渣,所以才让他在遇见顾非清以后,被反覆坑。 顾非清却觉得狗皇帝就是狗,太狗了! 她就不该心慈手软的信了江鸿雪,他说的那些事情,对于狗皇帝来讲压根就是对牛弹琴! 看着再次转身离开的红衣女子,齐裕抬手拍了一把自己的脑门,迈出步子想要追出去,可想到这个女人早上说的话,脚步又生生缩了回去。他盯着那渐行渐远的红衣女子,扯着嗓子,解释出声,「其实……那什么芳菲阁就只是朕刚刚听惊风说起,朕……朕压根就不会去。」 看见顾非清顿住脚步,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齐裕瞬间觉得这件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当即看着她的脸一脸的认真的喊出声,「朕说的是真的,朕发誓!」 顾非清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而后沉着声音转过身去,「离太远,听不清。」她长嘆了一声,将人一撇,「你进来。」 齐裕当即大喜,握着扇子三步两步并作两步的追上前去,「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 齐裕将手中的扇子打开,咧开嘴一笑,「承认朕是幻非宫的人。」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表达不出来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你的人。」 「……」 果然她就不该心慈手软,这人给点眼色,就皮一下。 顾非清冷眸将人瞧了一眼,没再搭理他,转身朝着宫内走去。 齐裕哪里肯放过顾非清这偶尔的心软?当即将扇子收了起来,跟着顾非清进了幻非宫。 …… 月色之下,顾非清抱着手臂靠在一扇白色镶金的高大门外,艷红色的裙裾随风与洁白的门扉上翻飞,光影里是那一双如皎洁月色般清冷的双瞳。额间霜花钿配上那殷红色的唇,让顾非清极佳的容貌多了一抹妖艷邪佞之姿。 齐裕走来时,一双眼睛在她的身上从未离开,他走上前去,就看见她歪着头,问出声来,「你来买什么消息?」 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齐裕很是不爽,「你没有别的话要同朕说的吗?」 顾非清直起身来,像是所有的耐性都耗尽了似的,压着唇瓣上溢出来的不悦,冲着齐裕挥了挥手,「不送。」 「有消息,朕是来买消息的。」 顾非清走到他跟前,将手摊在他的面前。 月光之下,女子的手指修长白皙,如玉一般光洁的掌心正躺在他的眼前。 齐裕挑了挑眉,就听见顾非清垂眸,声音和着冷风,没有丝毫情面可言,「钱。」 齐裕:「……」 面前这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吧!他们是夫妻吧! 脑海当中竟然突然响起惊风对他说让他讨好顾非清的话,齐裕扬了眉,忍了。 他拢在长袖当中的手攥紧又松开,面上笑的颇为勉强的将腰中的玉佩扯下,放在顾非清的手里。 「够了吗?」 顾非清摩挲了一翻手中玉佩的质地,将玉佩丢还给齐裕,「不值钱,换个。」 「见此玉牌如见君,你不识货!」 顾非清轻嗤了一声,「本座觉得幻非宫宫主的身份要比你这个皇帝的身份更有价值。」
第23页 齐裕:「……」 将一叠银票塞进顾非清的手里后,顾非清方才满意的转过身去,抬手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随着嘎吱一声响,面前的大门在面前轰然打开,殿内灯火通明的灯光从殿内投出来,照在两个人的身上,落在了他的脚边。 齐裕是第一次进幻非宫,顾非清也是第一次带人进幻非宫的资料室。 她再确认带齐裕入幻非宫的那一刻,她就把幻非宫资料室内的人全部赶了出来,现如今她站在空荡荡的资料室大门前,抬手冲着齐裕歪了头,「还不快进来。」 齐裕看见了顾非清的动作之后,赶忙握着手中的摺扇跟着顾非清走近了资料室内。 殿内恢弘庞大的构造让齐裕的嘴角的咧开的弧度更大。 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此时资料室内就只有他们两个,齐裕该见的都见了,不该见的也看了,顾非清倒也没什么顾虑。 「所查何事,什么年份的?」 「齐国宣和三十八年,尚书中丞之女顾非鱼。」 顾非清本来还打算扶着扶梯走上去的手一顿,最后一点耐性也随之消失殆尽。她快走了几步,一脸生气的看着齐裕。 璀璨的灯光之,齐裕这长身玉立的立在殿内,金冠束髮。手中的摺扇轻摇,一张俊美的脸上贵气十足。精緻的桃花眼在瞥见气沖沖而回的顾非清后,将视线从殿内布局陈设当中抽回来,一脸惊讶的看着折回来的顾非清。 「怎么了?」 「陛下要查顾非鱼?」 齐裕点了点头,「不错。」 他出声之后,就听见顾非清呵了一声,「前些日子宫中处决了几个人,他们要的也是这份资料,本座当时真的也应该让陛下好好瞧上一瞧,那些调查本座的人当时究竟是个什么下场。」 「朕要查的是顾非鱼,是尚书中丞之女,是朕的皇后。」齐裕说着凑上近前来一笑,「如果朕记得不错的情况下,宫主是叫顾非清的吧。清冷的清,还是宫主亲自告诉朕的。」 听听多么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顾非清正欲开口,就看见这近在咫尺的脸勐地凑上来。顾非清向后退了一步,离他站的远一点,却是听见他一笑道:「还是说宫主是承认了,你就是顾非鱼。顾非鱼其实跟顾非清就是一个人?」 可闭嘴吧你。 顾非清为了让齐裕闭嘴,亲自走到那放着顾非鱼卷宗的格子前,将卷宗拿下来扔进了齐裕的怀里,「你要的资料,两清了。」 齐裕低头看着手中的卷宗,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来。 在这场对决当中,他竟然第一次扳回了一局。 「谢了。」 看着他扬了扬手中的卷宗,顾非清下楼梯之时,就瞧见狗皇帝拿了卷宗就走。 走到殿前,看着那抹消失在夜色里的绝佳风姿,顾非清眯起了一双眼来。 「宫主,您给齐帝卷宗的时候,是不是没有誊录一份副本给他?」 将原件甩给对方的顾非清,狠狠的瞪了一眼一旁走到跟前的非夜。 非夜垂下头去,又道:「不过也无妨,等到下一次宫主再见到陛下的时候,记得同他要回来便是。」 已经发誓不见了的顾非清:「……」 所以,对方故意的? …… 眨眼之间就到了尚书中丞顾希的寿诞当日,今日尚书府可谓是一片盛景。 本来尚书中丞本不是一个极大的官,但年仅五十岁的顾希的尚书好死不死是朝中最要命的户部尚书,再加上今年尚书家的嫡女顾非鱼又进了宫做了皇后,顾希的面子就更大了。 平日里来往不来往的,近亲远亲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都前来贺寿。 一时间一个小小的尚书的寿诞几乎是快要掏空了半座京都城,那尚书府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 「淮南王世子到!湘南侯府二公子到!」 随着门童的报呵之声,众人噪杂的声音渐渐落了下去。他们的视线朝着大街之上看过去,就瞧见那下了轿子的两位公子俊朗不凡。 金冠束髮,玉带覆腰,锦袍加身,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王室惯有的优雅矜贵。尤其是淮南王世子齐衡,年少有为,因才学佳作在文坛上有一定的影响力,在齐国备受文人志士推崇。 先帝,一辈子只有齐裕那么一个儿子,剩下的十八个全是姐姐。淮南王世子齐衡算起来,算的上是齐裕大姐齐如的儿子。当年先帝逝世之前将长公主齐如的封地定在了淮南。当年齐裕下江南,去找的就是他这位大姐。 湘南侯府二公子齐飞是二公主的二儿子,因与这个儿子是高龄之后好不容易得到的,因此被格外的重视。与齐衡交好多年,今次一併来尚书中丞府上,是为了尚书中丞府上的大小姐而来。 尚书中丞家嫡女是顾非鱼,而她还有一位庶出的姐姐顾荷。在顾非鱼嫁入皇宫之后没几天,尚书府内就传出尚书中丞家大小姐要许配给湘南侯府二公子齐飞的事情。今个在尚书府内真正见到这位被宠大了的二公子后,惹得众人一阵唏嘘。 人人都开始羡慕尚书中丞顾希生了两个好女儿,大女儿嫁入侯府,嫡女顾非鱼又是当今皇后,可谓是祖上冒青烟的大好气运。今日趁着顾希寿诞,就算是来蹭蹭着令人羡煞的气运也是好的。
第24页 「皇后娘娘到!」 齐衡与齐飞两个人的脚还没踏进门内,背后就听见门童再一次的吆喝声。 两个人齐齐会过身去看,就瞧见那大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一身着红衣的女子从马车上走下。扬起的绝美容颜上,霜花钿熠熠生辉。深邃的眸光,殷红色的唇,优雅的动作,就像是一朵芙蓉花盛开正艷。 美,真美。 就在众人唏嘘着当今皇后的美貌之时,就看见马车内还有一人掀帘子而下。 门童见人当即一惊,高唿出声,「陛下驾到!」 众人:「……」 第14章 本座被坑了 尚书中丞这么一个职位在百官当中实在是不太起眼,就算占了一个国舅爷的位置,但帝后同时出现,也让府内府外接连响起了倒吸之声。 许多人纷纷猜测,此前从宫中传来,皇后荣宠后宫一事恐怕是真的。 只见尚书中丞嫡女,当今皇后『顾非鱼』着了一身艷红色的绣金纱长裙,裙摆之上的莲瓣随着脚步移动,就如飞花散落,栩栩如生。高束而起的高马尾,用一根同色的髮带绑缚,随风而起,吹落于肩头之上,映衬着那肌肤如雪,额上霜花钿妖艷。 而随后从马车上走下来的齐裕,倒是着了一身极为低调的月白色里衬,外罩了一件湖蓝色长衫。玉冠束髮,玉佩垂坠,那走来的步子随性散漫。 此时他手里握着的还是那把惯用的扇子,只不过今日这把扇子有那么一点不同,扇子柄上多了一个扇子穗。 仔细一看,坠着的是一个玉质的霜花,配了一个红艷艷的穗子。 日光明晃晃的照在洁白无暇的霜花之上,被一双同样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璀璨夺目。 相比于齐裕的高兴,立在一旁的顾非清攥了攥那拢在长袖当中的手指。 自齐裕从幻非宫走了之后,顾非清以为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见到齐裕,哪知道一份卷宗就坑了她。 那日江鸿雪亲自送她下山入了皇宫,皇帝齐裕就坐在自己的苍梧宫里。对于他们二人的到来没有丝毫的诧异,仿佛就就在意料当中。 那明晃晃的灯光下,齐裕神色悠然的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冲着立在宫内的江鸿雪遥遥一敬,「多谢江副宫主将朕的皇后送回宫内。」 江鸿雪却是温柔的浅笑出声,「陛下可能误会了。在下今日前来,并不是为了将非清送回来。」 非清叫的真好听。 齐裕呵了一声,就听见顾非清微凝了一双眸子迈步走上前一步,将手掌伸出来,「本座今日前来是为了卷宗一事。」 「哦?」齐裕像是颇为诧异的看了顾非清一眼,摩挲着茶杯口,装傻充愣,「什么卷宗?」 「昨天晚上本座亲自交到你手上的关于顾非鱼的卷宗,陛下不会是忘了吧。」顾非清的耐性算起来并不是很好,她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齐裕,迈步又走上前去,用着一双清冷的眸子将人居高临下的看着。 齐裕的手指敲了敲桌案,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那个啊,朕还没看完,等看完,自会相还。」 「陛下,这不合规矩。」 江鸿雪垂了一双眸子,但面上笑意未减,看样子还耐着性子。 这一个温润如玉,清雅如风,一个孤傲如雪,两个人到是十分相称。此番一同前来,实在是刺眼的很。 齐裕一笑,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案上,「哦?怎么个不合规矩?」 「幻非宫凡所录信息名录皆应用宫中誊抄的摹本,没有直接给原件的先例。」 听着江鸿雪的话,齐裕站起身来,宽大的广袖拂过桌案,走到了顾非清的面前,「可如果朕记得不错的情况下,这卷宗是贵派宫主亲手交给朕的。」他的一双眸子再落向江鸿雪身上之时,多了一股子冷意,「今日二位前来莫不是兴师问罪?」 幻非宫自建宫以来从来都不与皇族交恶,尤其是在她知道幻非宫一年来的一大部分的收入是这位皇帝陛下贡献的时候。 本来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安无事,可齐裕好死不死的娶了顾非鱼为后,这才让她与他彻底有了交集。 「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能把东西给本座?」 齐裕用眼睛撇了一眼顾非清,眼尖的让他看见了一个霜花坠子。洁白的玉花垂挂在脖颈之间,映衬着白皙的锁骨更加优美。 看上去向是她的贴身之物。 齐裕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一旁立着的江鸿雪,方才开了口:「既然那么想要,用东西换吧。」 「什么东西?」 「朕与皇后成婚已经有一段时日,但皇后一直未有将定情信物给朕。」他抬手指了指她那胸前霜花,眉眼一眯,「你把这个给朕,朕就把卷宗给你如何?」 顺着他的手指低头去看,就发现他所指乃是她胸前霜花坠。 顾非清看了一眼一旁的江鸿雪,拒绝出声,「这个不行,换一个。」 这么宝贝,贴身之物无疑。外加这霜花坠与她额间霜花极为相配,当定情信物很是不错,齐裕很满意。 「就它了,你给了朕,朕现在就可以把卷宗给你。」 「这个真不行,这个是……」 这个是江鸿雪不远万里从外面带给她的礼物。然而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江鸿雪出声打断。
第25页 「非清,既然陛下这么想要,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他一脸温和的将顾非清看着,「我不介意。」 一个男人精心准备的礼物,被另外一个男人拿去当定情信物,你开心就好…… 饶是顾非清镇定,也免不了嘴角抽动。 但碍于齐裕坚持,顾非清到最后还是将坠子丢给了他。 顾非清扯了江鸿雪就走,却是在拉开宫门的那一剎那,脚步顿在了原地。 只见月光里,苍梧宫外有不下百十号人整齐划一的立在台阶之下,身上金甲熠熠生辉。黄金面具内透出的眸子带着一股子杀伐之气,此时死死的将台阶之上的两个人看着,仿佛是在盯着猎物。 「金甲军。」 齐国皇帝手下有一支神秘的军队,出时,可以一挡百,必见血方收,杀伐之气慎重。这支令国内外闻风丧胆的精锐被外界戏称叫做『金面具』,齐裕自己喜欢叫金甲军。 对于这极为不友好的开场方式,顾非清凝了一双眸子,转回头来看着他。 只见月色里,从苍梧宫内走出来的齐裕,慵懒散漫的靠在苍梧宫的殿门上,好整以暇的将顾非清看着,半晌,勾起了那殷红色的唇笑道:「皇后武功甚高,想留住你,怕是寻常军队也不大好使。你看朕这金甲军,可还满意?」 作者:顾非清:满意你大爷! 齐裕:…… 第15章 本座得一知己 满意,满意你大爷的! 这可能是身为出身名门贵女的顾非清第一次骂了一句脏话。 骂完之后她妥协了。 与其与狗皇帝硬碰硬,还不如打个合作,各自相安的好。 这就有了帝后同时出现在尚书中丞府外的一幕。 门童的一声拔高了几个调子的惊唿,将府内府外的宾客们纷纷拉回到现实里,当即一脸惶恐的纷纷倒地跪拜。 「臣等参见陛下,参见皇后。」 齐裕将摩挲着手上白霜花的手拿开,冲着众人挥了挥手,「起来起来,朕今日跟着皇后而来,微服私访,低调,低调。」 顾非清:「……」 众人:「……」 行趴,您最大,您说了算。 齐国的这位皇帝总是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不敢置喙,纷纷从地上站起身,让出了一条路。 道路的尽头,早两个人一步而来的齐衡与齐飞两个人,站在门檐下。因为帝后的出现,再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人。 倒是与之错身而过的顾非清,偏过头去,看了齐衡一眼。 彼时,齐衡还不认识顾非清,第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位皇后实在长得令人惊艷,尤其是那一双与之对视的眸子,如秋水荡漾,碧波生姿。 「你刚刚看他做什么?」 「看谁?」 齐裕用扇子掩面抬手指了指身后走着的齐衡,一脸吃味。顾非清哦了一声,轻挑了一双眉宇,「你说他?本座只是觉得此人风神俊朗,倒是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视线被齐裕的身子挡住,某些人言辞不善的整了整身上衣服,一副浑不在意的问出声来,「那朕呢?」 顾非清将视线抽回来,落在了齐裕的身上时,到是多了一抹认真,「陛下谪仙之姿,最是俊美。」 很好,总算是从这个女人嘴里听到了一句,他极为满意的话。 齐裕紧走了两步,凑到顾非清跟前,「再说一遍?」 就在齐裕说话的当口,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此番举办寿宴的正厅前。今日天气极好,碧波如洗的天空,日头正足。阳光映照在院中,飞檐斗拱,垂柳扶苏,芙蓉花开的正艷。 此等艷景里,一女子正在众人簇拥中跳舞,顾非清顿住脚步,将视线朝着那处看去。耳畔丝竹声阵阵,琴声高低悠扬,时而温柔低语,时而激昂奋进,院中女子一身粉色绫罗舞裙,裙裾翩然若蝶,发上金色步摇摇晃生姿,越发的令人侧目神往。 「这音乐……」 顾非清就看见他用着手中扇子指了指那院中女子,声音显得有些沉。 「陛下不记得了?」顾非清将视线抽回重新落在院中女子的身上,「这《频步调》还是陛下的曲子。」 齐裕看了一旁顾非清一眼,眉峰一挑,「皇后到是记得请。」 记得请的那个人并不是她,顾非清没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院中女子是谁?」 「尚书中丞家大小姐,顾荷。」顾非清将视线在四周围着的宾客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了那个站在大厅高台上正指挥着婢女忙里忙完的女人身上,扬了扬下巴,「算起来,顾非鱼的娘死了以后,这位妾也成了这尚书中丞夫人,这顾荷也算是一位嫡出的小姐了。」 不咸不淡的嗓音里挂着一股子意兴阑珊,不知道是不是齐裕的错觉,总觉得顾非清并不像他实际见到的洒脱,至少在关于自己的事情上有股子刻意迴避的逃避。 或许真的就像是张麟方说的那样,只有更多的去关注他的这位皇后,或许才能真正的了解她。 「陛下,皇后驾到!」 高唿之声让乐曲戛然而止,那赤着脚跳动的顾荷也停了下来,随着众人冲着帝后行了一个大礼。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 顾非清迈步而出,却是见面前多了一双手,日光里,如玉一般的修长白皙。
第26页 齐裕歪头示意,当着众人的面,顾非清倒也不好拒绝与他,众目睽睽之下,她将手放在了他的手掌里。 他的手很热,很温暖,可她的指尖却透着一股子寒凉。 顾非清缩了缩,却被齐裕的反手握住。 「怎么这么凉,是不是穿的太少了一些?」他说着拉着人一边朝着前方走去,一边将另外一只手搭了上来,用力捂了捂。 声音本是不大,但却在鸦雀无声的院子里显得异常的清晰。 齐裕却是旁若无人的将人拉着,从跪了一地的众人身前而过,朝着正厅内的高座之上走去。 「都起了吧。」 「陛下亲自前来,到是折煞老臣。」丞相中丞顾希今年五十岁,占居庙堂吏部尚书一职。今日喜庆,顾希特意挑了一个暗红是的绣纹宽袍,内着了一件玄色的长衫,腰附了一条三指宽的镶玉锦带。五十岁的脸,看上去依旧硬朗,玉冠束髮,一双眸子看上去锐利有神。 齐裕将立在一旁的顾非清朝着怀中带了带,搂紧了她的腰肢,笑道:「朕今日陪皇后而来,再说,尚书大人算起来也算是朕的岳丈不是?」 谈笑风生的一句话若是换做其他人,只能说这位翁婿极为识大体,可面前站着的这位却是当今陛下。陛下那后宫佳丽三千人,在场的不少官员有女儿还在宫里,这句话却独独说给了他听,到是让顾希神色稍变,当即跪倒在地。 「老臣惶恐!」 「快起快起。」齐裕抬起手中的扇子,将人拖了一把,随后拉着一旁的沉默未语的顾非清入了座。 「还等什么,开宴吧。」 随着帝后落座,诸位大臣才敢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高座之上,两个人坐在一张长塌之上,顾非清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倚靠在了旁边的把手上。 手中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让齐裕感觉像是缺了什么,他抬眼撇了一下一旁坐着的顾非清,朝着人凑了凑,「下面人都看着呢。」 齐裕出声的声音挂着一股子委屈巴拉的可怜,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顾非清将视线在台下众人的身上一扫而过,将那靠在椅子把手之上的胳膊移开,朝着他坐进了一些。 那突然而来近在咫尺的一双容颜,让齐裕瞳孔微缩,一身僵硬,但从那俊逸的脸庞上却是可以看出那压抑着的一股子狂喜。 他好像很容易满足。 顾非清轻跳了眉宇,「要喝酒吗?」 如流水淙淙一般的清冷孤傲的声音,让齐裕点了点头。 顾非清倒了一杯酒,递到了他的手里,「这酒应是陶然居的青竹梅,尝尝。」 齐裕看着杯中酒水清冽,讶然道:「陶然居的青竹梅你也喝过?」 顾非清冷嗤了一声,「向幻非宫进贡的酒水不比皇宫少,这陶然居的青竹梅算是其中味道尚好的,本座能够记住倒也不算难事,不过这青竹梅也仅仅能入口,你若是真的喜欢喝,倒是不如回头尝尝陶然居的另外一个酒。」 「什么名?」 「醉里仙。」 齐裕的兴趣像是一下子被调动了起来,他侧过身去,晃了晃杯中酒,「醉里仙朕是知道的,这酒金贵,听说这酿酒之人有个怪癖,寻常之人一般都不会给酒,饶是朕当年也是献了一曲,才每年得了那么一壶,喏,就是这《频步调》。」 此时厅内奏响的曲子正是《频步调》,顾非清看了一眼台下坐着的顾荷挑了挑眉,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帝后臺上的互动被众人看在眼里,更是坐实了坊间对于帝后两人的传闻。 顾希今天这个老寿星倒也乐见其成,毕竟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帝后恩爱,只会让他面上更加有光。 大臣们一开始拘束的很,但后来再发现高台之上的皇帝陛下当真一点都不管之后,送礼送的明目张胆。厅内一时间打的火热,觥筹交错之中恭维声阵阵。 顾非清饮尽杯中酒,斜眼朝着一旁坐着的齐衡看了一眼。 齐衡没有注意到她,此时他正被一旁的齐飞拉着,朝着对面坐着的顾荷看过去。 顾非清分明从这位世子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子比齐飞还要灼热的色彩来。而坐在对面的顾荷,就坐在两个人对面的桌案前。她身上已经换下了刚刚的绮罗,换了一身极为典雅的淡粉色罗裙,看上去颇有一些小家碧玉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的视线太过炙热,她垂下头,眉目染了一抹红晕来。 顾非清对顾荷的印象还停留在卷宗之上书写,今日见到了真人,到是觉得她的那位母亲到是把她的女儿养的极好,养成了一个比顾非鱼还更加大家闺秀的嫡女。 就连那《频步调》也学的像模像样的,只不过到底还是妾生的孩子,骨子里的东西还是一个模样的。 顾非清低笑了一声,又倒了一杯酒放在手中。 正准备与齐裕说着话,就看到了非夜从一旁快步走来,走上高台停在了她一侧。 非夜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宫主,婉茗已经找到了。」 与此同时,顾非清就瞧见台下齐衡的小厮也快步的走进厅内,附在他的耳畔说话。 话落,齐衡的面容果真变了一个颜色,他拂袖战起,快步离开了大厅。 顾非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站起身来。
第27页 刚迈出一步,袖子就被齐裕一把拉住,「你去哪?」 他的脸微醺,仰头看着她时,耳尖泛着一抹秋红,顾非清皱紧了眉头,将他的手从袖子上拨开去,「你醉了。」 「朕没醉。」他抽回手,整个人倚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冲着她挥了挥手,「你去吧。」 顾非清眯了一双眼,迈步而去之时,就听见身后那人声音清晰的传来,「阿清,朕等你。」 作者:求收藏呀,明天见~ 第16章 本座醉了 「世子留步!」 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那一刻,齐衡带着一股子微讶转过身来。 立在身后的女人,着了一身艷红色的长裙,如火一般美艷的容颜让齐衡微微的眯起了一双眼睛。他调转脚步,看着她,本是微沉的面容之上收了收,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来,「原来是皇后娘娘。」 顾非清亦是轻轻勾起了红唇,将齐衡打量着。 院子里花色灼灼,这位俊朗无比的世子大人就站在石经小路之上,背后郁郁葱葱的树木将人映衬的清朗若竹,俊逸不凡。 「这寿宴尚未结束,看世子急匆匆的样子,是要去哪?」 她说着话的时候,眉眼之中含着一抹疏淡笑意,像是这空气之中吹动着的风带着随意散漫,齐衡挑了挑眉,冲着人微微颔首,「府上遇了急事,还要请皇后娘娘替本世子给尚书大人告个罪才是。」 他说完,转身就走,顾非清却是看着他的背影一笑,「世子回府是要找婉茗吗?」 一个名字,两个字,成功的让齐衡再次顿住了脚步,这一次顾非清分明看见了齐衡不同于第一次的嵴背僵硬。 风将她身上艷红色的裙裾吹起,长发翻飞若蝶,她立在日头里,比身后的艷景还要美上几分。齐衡勐地转回身来,将视线再次落在了这位皇后的身上,皱起了一双眉宇问出声,「皇后刚刚说什么?」 顾非清迈步朝着他走近了一些,方才开了口,「婉茗,世子是要找她吗?」 见齐衡稍稍的变了的脸色,顾非清再次道:「如果世子是为了回去找婉茗的话,就不必回去了,那婉茗现在已经不在你的世子府上了。」 「是你?」 刚刚府上小厮急匆匆而来,告诉他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原本被救走,安置在京都别院之中婉茗不见了。现如今当今皇后如此笃定的将事情与他摊开在眼前,分明就是知道些什么。 顾非清摩挲着手指上的翠玉扳指,眉眼微抬,「不瞒世子说,人就是本宫救走的。」 「当今皇后竟然勾结了幻非宫?」 他面上惊骇之下,还用着一双威胁警告的眸子盯着她。 顾非清不躲不闪就这么被他盯着,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一样,反问出声,「勾结?」她仔细将这两个词在口中咀嚼了一番,笑道:「姑且是勾结吧。做了皇后有钱了,不是吗?」 「你……」 齐衡脸上挂上了一抹憋屈至极的生气,他将顾非清看着,微眯起一双眼睛来,「皇后就不怕陛下知道了治你的罪!?」 「婉茗怎么算也是我爹的老情人,本宫找人查事情,就算是捅到了陛下那里又能怎么样呢?到是世子,这件事怎么算都与世子没关系吧,婉茗无缘无故的被世子救走,你就不怕本宫去陛下那里告你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 淮南王世子到底不是傻的人,为了一个不怎么相干人,损兵又折将的不太划算,这番压着心里的火气与顾非清妥协,他倒是也想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到底想干什么。 「世子爽快。」她终于看向齐衡,开口道:「婉茗这个人本宫要了。」 「那要是本世子不同意呢?」 「为了一个女人,与幻非宫对上,世子有几分胜算?」 说起这件事情,齐衡就脸色铁青。 若不是幻非宫,他何至于做事如此畏首畏尾的吗? 见齐衡没有说话,顾非清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换了一个话题:「前几天,世子猜本宫在皇宫之中遇见了谁?」 「谁?」 「梅寒雪。」她轻挑了眉宇,又道:「本宫听闻梅寒雪此前与世子的关系颇好,此次见梅寒雪看上去到是憔悴,莫不是知道了世子在外面又勾搭上了一个女人的关系?」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身后的厅室。 齐衡却是面色勐地一变,一步走上前去想要去捉住顾非清的手腕,却是被人躲开。 只觉得眼前拂过一抹艷红之色,女子就掠到了他的身侧,凑到了他的面前。 两个人凑得极近,可越是这样的距离,越是让齐衡感觉到了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这股子压迫感就好像是站在皇帝齐裕面前一般,被人俯视。 「你都知道什么?!」 「嘘,别在本宫耳边瞎嚷嚷。」她微微侧目,看着对方的侧脸,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之上拍了拍,「本宫只说一遍,婉茗本宫带走了,而你,好自为之。」 伴随着头顶的威压一下子消失的同时,还有那立在一旁红衣的女人。 齐衡再去看的时候,那女人已经迈步朝着正厅走回去了。 他抬手摸了摸刚刚被女人拍过的脸,低啐了一口,「呸,不过是仗着皇帝宠爱,还真敢在本世子的头上撒野!」
第28页 顾非清是个格外记仇的,尤其是上一次因为齐衡的手下将她和齐裕困在了竹林的事情,让她惦记到了现在。今天给他个教训,若是下次还敢与幻非宫对着干,就别怪她不客气。 来寿宴的目的达到了,顾非清就没了继续呆下去的心思,正想进厅室内将齐裕带出来,耳边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齐飞,你今日到底要不要给我父亲提亲?」 「荷儿,肯定提,等到这次寿宴结束,本少就让母亲带着聘礼上门来迎娶你!」 「还要等?这时间再拖下去,到时候肚子就大了,就瞒不住了!」 是顾荷,另一个是…… 顾非清将视线扫过一旁林子,脚步未顿。 原来是齐飞,看来这傻小子还以为顾荷肚子里怀着的是自己的种呢。 伴随着『咔嚓』一声,一节树枝断裂在顾非清的脚下。 顾非清低头看去的同时,就听见顾荷的声音从树林里传出来,「谁!谁在那里!」 她脚下走着的小路离两个人站着的林子极近,几乎是来不及离开,顾非清就看见顾荷拨开一旁的树枝走了过来。 「你站住!」 顾非清坦荡荡的顿住脚步,转回身来。 「皇后?」 一旁的齐飞与齐衡一般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但相比与齐衡而言,顾非清到是非常的同情这位被自家好兄弟带了绿帽子的齐小兄弟的。 她一笑,点了点头,「是我。」 「见过……」 正要同她行礼的齐飞被一旁的顾荷拉住,那原本看上去小家碧玉的顾荷冷哼了一声,一脸刻薄,「你给她行什么礼?」 看着一旁齐飞一脸不解,顾荷将人朝着一旁一拉,自己站在前面去,她看着顾非清,趾高气昂的看着她,「不过是一个丧了母亲的孤女,你怎么在这里?」 「本宫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 带着一股子不知所谓的声音在面前响起,那看过来的眼睛分明还是那一双,但却是让顾荷觉得不太一样。 但她的这位妹妹就像是个疯子似的,也就让顾荷见怪不怪。 「你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顾非清将两个人打量了一番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她还平坦的小腹上,「你怀孕了。」 「你你你!果然是在偷听!」 看着顾荷扑上来的身子,顾非清侧身闪到了一旁,反观顾荷没有抓到她,被齐飞扶住,才没有跌在地上。 「你!」 「本宫现在是齐国的皇后,顾荷,注意自己的身份,嘴巴放干净点。」顾非清冷了一张脸,转过身去,「寿宴还未结束,两位还是快些回去的好,省的被人发现了端倪。」 她说完,不顾身后顾荷的叫声,拂袖离去。 等到顾非清回去的时候,寿宴还在继续,此时高台上,围了一群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直到她再次出现在厅内,所有人回过头来看着她。 顾希皱紧了一双眉宇,面色十分难看的走下台来,苛责出声,「你身为皇后,陛下在此酗酒,你去哪里了?!」 酗酒? 顾非清朝着高台上看了一眼,一把拨开挡在面前的顾希,走上前去。 昏黄的灯光之下,只见齐裕整个人靠在身后的塌子上,喝的微醺的脸,因为她的到来,微微的仰起头。 「回来了。」 一句极为普通的话,裹夹着微沉的笑意,却是让顾非清心里突然被什么一揪,她想到刚刚离开时,齐裕拉着她的袖子,与她说阿清,朕等你。 简单的几个字,却是饱含情谊。 齐裕给她斟了一杯酒,举到她的面前,「他们都不敢跟朕喝,你还要再来一杯吗?」 众大臣急道:「陛下,喝酒伤身!」 「皇后,您快拉着点陛下,别让陛下再喝了。」 看众大臣的模样,怕是就差说上一句成何体统! 顾非清没有理会,她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齐裕的眼睛,却是将那酒接过一饮而尽,笑道:「还喝吗?」 「皇后!」一道厉喝加不满从台下高扬而起,是顾希的声音。 怕是觉得陛下酗酒搅了他好好的寿宴。 她却勾唇一笑,弯下腰去拽对方的袖子,「走,咱们换个地方喝。」 哪知齐裕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反手将人一拽,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原本站在一旁皇后被他一把扯进了怀里。 作者:顾非清:小机灵鬼。 第17章 本座不走 顾非清跌入他的胸膛之上的时候,漆黑如墨的瞳仁里,有了今日最多的几个表情,却也是最生动,最鲜活的。 她的一双眸子撞进了他潋滟生辉的眸色里时,像是那从长空之中飘落下来的桃花,美艷绝伦,又像是这熏人的酒香,令人醉死在其中。 一旁的倒吸之声让顾非清笑了,她捕捉到了对方藏在眼底的狡黠。她附在他耳边,髮丝擦过他的耳廓,小声低语道:「你醉了吗?」 「朕没醉。」他抬起手不顾一旁的人怎么看,轻轻托起她的脸颊,抚上她额上霜花钿,微微弯了唇,「朕还记得你是顾非清,凄清的清。」 「有伤风化!」 大臣拂袖背过身去,顾非清撑起身,靠坐在一旁,「今日陛下既然想喝,本宫就陪陛下喝。」
第29页 眼看着皇后就要端起一杯酒给自己满上一杯,一众大臣大喝阻止。 「皇后!」 想他们大臣为国,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护成宝贝一样的皇帝。这个女人竟然敢当着他们面怂恿他们陛下做这些不体面的事情,疯了吗? 顾非清掏了耳朵,将酒杯放在手中把玩,「陛下今天是误了军机大事还是说出了朝政秘闻?既然出了宫,隐了身份,各位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一些?还是说尚书府连酒钱都出不起了?」 见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说话,顾非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啪』的一声搁置在桌案上,声音清冷若皎月,「陛下的身体,本宫比谁都放在心上。陛下醉了可不代表着本宫也醉了,明日谁敢在外散播谣言,可别怪本宫不客气!」 …… 「呦,陛下这是怎么了?」 何德顺看着被扶进苍梧殿内的齐裕,又看了看随后走进来的皇后,一脸紧张的询问出声。 顾非清看了一眼那被人扶进殿内的齐裕,挑了挑眉宇,冲着何德顺解释出声,「今日陛下随本宫赴宴,喝醉了。」 「娘娘可有备醒酒汤?老奴这就派人……」 醒酒汤? 「不必了。」 懂药的那个人不是她。 齐裕被人放在了床榻上,顾非清就势站在了床畔,抱着手臂倚靠在一旁柱子上,「去让太医院熬一份吧。」 先前皇后不是从来都不假借他人之手的吗?今日怎么会让去太医院? 何德顺到底是皇帝身边老人,未有多问,反倒是应了一声是,就转身出去了。临走时,还不忘遣走了守在苍梧宫内的婢女,将殿门关了上去。 柔和的光线从殿顶投射下来,照射在齐裕那张看上去异常俊美的脸上。此时那潋滟生辉的桃花眼中微微眯着,淡色的唇,高挺的鼻樑,这张脸的确比寻常女子都要好看上几分。 难怪会有大把大把的女人前仆后继的住进宫里,顾非清冷嗤了一声,将抱着的手臂松开来,「还装?」 她站直了身子,转过身去,却是听见身后传来对方微沉的嗓音,「留下来,陪朕一会吧。」 出口的音色里,几乎是毫无醉意,让顾非清回头看了他一眼。 年轻的皇帝仰面躺在床榻上,潋滟的眸子里,一片清明。只不过,此时他并不如往日里看上去的那般活泼,反倒是俊美无俦的脸上看上去异常的平静,就像是波光无痕的水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涟漪。 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倒还是第一次见,不过顾非清却觉得现在这个齐裕才有些真实。 她重新坐回到床畔之际,就听见身后年轻的帝王在低声的笑。 「你笑什么?」 「你难得乖一次。」 顾非清额头上青筋蹦了蹦,看着他的模样忍了几次,没有让自己站起来直接走人。 「有话直说。」 他将笑声收了收,只留下嘴角笑意,「朕其实爱喝酒,可以千杯不醉。但没人愿意让朕喝,他们觉得一个皇帝喝了酒会误事,失了表率,没有威慑力。」 有些话卡在嗓子边上,顾非清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他们不懂朕,可你懂。」 他突然偏过头来的面容上,滑过了一抹认真。 自打他出生起,他就是被众星拱月的那一个。他在百姓眼中,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在女人眼里,他是许她们荣华富贵的捷径,在他的众多姐姐眼里,他是那个不懂事的弟弟。 顾非清这个女人,清冷孤傲,目中无人。怎么算,都不能称之为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但齐裕却偏偏是在这个女人面前暴露了自己所有缺点。 他骄傲自大,觉得一切尽在掌握,可竹林里,是她捨命救他,幻非宫里,是她给了他最大特权,寿宴之上,是她誓死纵容。他只有在顾非清面前的时候,可以稍稍歇一歇,撤掉自己在做了皇帝以后裹上的一层又一层伪装。 「我不懂。」 顾非清皱紧了眉头,看着他。 她手握幻非宫,对天下之事了如指掌,但因为她本身比较特殊,对于齐裕所有的事情大多都是源自于资料室内卷宗,因此再很多事情上其实是有出入的。 外人皆认为当今齐国,帝后和睦,齐裕终于不在见一个爱一个,圆了他们大臣操碎的心,可现实究竟是怎么样,顾非清没有比谁更清楚的了。 其实如果她只是顾非鱼的话,会不会因此留下。大抵上是会的吧,但可惜,她是顾非清,她的生,就代表着黑暗,代表着使命。在一切事情了结之前,她不会在原地停留。 「要走了吗?」 「不走。」 她转回身去,抱着臂靠在身后柱子上,「天晚了,早些休息。」 齐裕还想说什么,终究是看着她没有说话,他今日大抵是真的累了,在顾非清闭上眼睛在睁开的时候,齐裕已经睡着了。 …… 「从齐衡手里带来的婉茗在哪里?」 顾非清星夜而出,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非夜,赶忙回话道:「婉茗就被安置在城内客栈里。」 「带本座去。」 等顾非清到的时候,城内客栈已经打了烊,非夜本欲上前将门敲开,却是被顾非清阻止,带着人翻墙而入。院内,二层小楼之上的烛影绰绰,映照出那坐在床畔旁边的身影,窈窕多姿。
第30页 非夜带着人走进去的时候,婉茗还没有睡。 被人带到这里心中忐忑惶恐几乎是蔓延了一整晚,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目的,双手紧紧的扣着,搅着,坐立难安。 顾非清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婉茗,她勾唇一笑,走上前去,「这么晚了,婉茗姑娘还没睡?」 走进屋的女人一身红衣,不似芳菲阁之中妓/女的婉魅,反倒是英气十足,还透着一股子凉薄无情的冷意。熟悉的面容让婉茗一下子站了起来,她抬手指着顾非清,惊讶的喃喃出声,「你……你就是那天在芳菲阁中遇见的……」 「好久不见,婉茗姑娘。」顾非清走上前去,迳自坐在了一旁椅子上,「本座今日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不用怕。」 「只是问问题?」 她眼睛扫向一旁的非夜,又将视线重新落在顾非清的身上去。 顾非清很坦然的点了点头,「不错,就只是问问题,但,前提是你要配合。」 「好好好,我一定配合。」 「本座听闻你十年前曾经是芳菲阁的头牌,后来突然离京,现如今为什么再次回来?」 婉茗手里搅动着帕子,面上挂着一股子胆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当年出京带的银两花……花完了,在外面过的并不好,我就估摸着……估摸着回来靠着我这双手还能再挣一些。」 「那当年因何事离开?」 「因为……因为芳菲阁有个男人想要为我赎身,我当时不愿意,就……就跑了。」 伴随着茶杯被搁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响,顾非清冷哼出声,「你撒谎。」 「我……我没说谎!」婉茗抬头看了一眼顾非清,却是再对上对方一双裹夹着冷色的双眸时,咽了咽唾沫,面上焦急,「我真的真的没说谎,当年,那个男人日日来我房中听琴,还说等说服了府中夫人,就接我入门。可我当年傲气,又年轻,那男人少说也四十岁了,我就不想跟他走。可芳菲阁的妈妈说那男人是在朝中当大官的,有权有势,是我这等人高攀不上的贵人,若是得罪了他,我这芳菲阁就混不下去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抬头小心翼翼的撇了一眼一旁坐着的顾非清。只见顾非清摩挲着杯口,嗯了一声,「继续说。」 「后来,我就想为了一个男人毁了我自己的前程也着实不划算,想着若是入了那位人家里,也未尝不可,就同意了。可哪知没几天,那家夫人找上门来,扇了我两个巴掌,说我狐媚子勾引人。我真的要冤枉死了。」 「再后来呢?」 「再后来,那个女人走了,那个男人也没再来,可我怕啊,我就跑了,跑出芳菲阁当天晚上,晦气死了,撞上了死人。现如今想想,还是后怕的很。」她说着一边比划了一个握着长刀的姿势,向下那么一挥,「那晚,就那么轻轻一挥,那府里的人就死了,都死了!」 作者:女主为什么会分出来不同人格会一点一点揭开,不会太复杂,小可爱们放心。这次是甜宠,不走大剧情。笔芯,厚着脸皮求收藏 第18章 本座是真的生气了 随着『啪』的一声响,就瞧见那原本握在顾非清手中的茶杯,碎了。 十年前的那一夜,是顾非清诞生之始。而那一夜,她的母亲,尚书中丞夫人死在了血泊里。而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在那一日消失不见。 府中小厮,死的死伤的伤,后来全部都被顾希这个杀人者遣散了个干净。再后来,官府将这场谋杀定为是盗贼入府,谋财害命,不了了之。尚书府也连夜之间搬离了原有的宅邸,换到了京都。 顾非清这些年一直再查顾希的罪证,可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被人掩盖了一样,抹杀了尽十年。 直到婉茗的出现。 「你可有看见是谁?」 此事已经过去了十年,饶是婉茗记忆深刻,脑海里也只想起来那么一个模煳的影子,「好像是很熟悉的一个人,我想起来了,那个男人不就是……」 话还没完,一支长箭穿透窗户直射进来,直愣愣的插进了婉茗的心窝。 婉茗的瞳孔瞬间瞪大,整个人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穿透胸膛的长箭,轰然倒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顾非清皱紧了眉宇站起身,还没来得及查看婉茗的尸体,客栈内一直紧闭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屋内烛火被大开的门吹动的摇晃不止,跳动着的人影,在地面上被无限的拉长,那些闯进来的黑衣人,一手执刀,二话不说的就朝顾非清砍了过去。 「宫主小心!」 顾非清向后掠了一步避开数道刀锋,面容在森寒的长刀之中显得异常凌厉。光影明灭之间,他看向一旁非夜。 「走。」 非夜却是拔出腰间长剑,挥剑帮她挡住了攻击。 「宫主先走,这里属下顶一阵。」 对方来势汹汹,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杀了婉茗,怕是来头不简单。他们的目标在她,非夜还算安全。 「你小心,尽快脱身。」 客栈窗户外有一节不长的围栏,顾非清破窗而出,翻入围栏内。余光里,就瞧见夜色当中,道道黑影沿着屋檐飞快的逼到近前,耳边风声阵阵,衣袍翻飞之声从头顶传来。 光影在眼前闪过,从屋檐上翻身而下的黑衣人,只觉得脖颈一凉,就被了结在了当场。此时,月色之下,站在逼仄的围栏内一身红衣的顾非清,手握着一把匕首,染了血色的匕首上反射出她清冷孤傲的面容,仿若夜间修罗。
第31页 顾非清单手扣着围栏翻身而下,脚踩在屋檐上的瓦片。更深露重,脚下溅起的水花飞起。水花仿佛是凝成了一个又一个弹珠似的琉璃,顾非清纵身跃起,红衣翻飞,她抬脚一踢,那水花犹如利剑,直直的朝着对方的面门而去。 于此同时,长剑从两侧袭来,顾非清屈膝在檐上滑过,匕首从长袖当中滑出,抹了对方的脖子。 瓦片噼里啪啦的砸落在地面上,惹得晚间熟睡的百姓推开窗大骂。 月下,檐上黑衣人倒地滑下,檐下窗户大开,女人探头张望。顾非清低咒了一声快走了两步抬手一把将人捞起,扔在了一旁。就这么一折腾,从四周聚集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顾非清四下看了一番,眉头紧蹙。 齐衡,看来是低估他了。 这群人,看衣着打扮如当日竹林当中遇见的几乎是同一批死士,齐衡这是要致她于死地。 她站在高处,头顶月明星稀,远处是鳞次栉比的房屋与长街,顾非清低斥了一声,将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的驿站上面。 淮南王世子从封地来后,就住进了驿站内,顾非清抬手抹了一把嘴唇,转过头去看向身后不断追上前来的黑衣人,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来。 既然给她送了这么一个大礼,不送回去岂不是不好玩? 顾非清几个起跳,跃下屋檐,红衣翩跹,在夜色之下滑过一道艷红色的残影。 驿站内,尚灯火通明。 院子里,齐飞一脸惆怅的趴在石头桌子上,仰头看着站在身旁脸色似有阴沉的齐衡,问出声来,「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跟我娘说?就说荷儿怀了我的孩子吗?不行不行,母亲怕是要打死我。衡哥,你想什么呢?」 齐衡回过神来,抬手在齐飞的肩膀上一拍,面上稍稍缓和了一些,「太晚了,回去睡觉。」 被齐衡拍着肩膀,齐飞站起身来,「可是我和荷儿怎么办?你倒是给我出出主意。你……」 齐飞还想说什么,却是在对上了齐衡那一双看过来的眸子之后,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夜色里,衡哥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凌厉,就像是锋利的刀锋,让人身上起了一层寒颤。 齐飞咽了一口唾沫,扶着桌子站直了身子,「行我回去,衡哥那你也早点睡,我明天再来找你。」 听见齐飞这么说,齐衡的面上这才稍稍缓和了些许,抬手冲着人挥了挥,「去吧。」 等到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齐衡一个人的时候,那一直揪在嗓子眼里的心,令他更加烦躁。他背着手在院中踱步,半晌,就听见身后响起衣衫翻飞,脚落地之声。 他惊喜的转过身来,那扬起的嘴角却是在看见来人之后瞬间僵住。 身后立着的人,一身红衣,月光之下她额上霜花钿竟是比白日里见到的更加妖异。夺目美艷的一张脸,就像是盛开在夜间的曼珠沙华带着血色的妖艷。此时她用着那一双浸润了冷意的凤眸看向他,殷红的嘴角稍稍扬起。 「怎么?很意外?」 顾非清低低一笑,「这么快世子就不认识本座了?」 「皇后?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声音挂着一丝尖锐,看着顾非清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顾非清抬手整了整身上微皱的衣服,朝着齐衡走了过来,「这倒还得问问你。」她声音一顿,再次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他,「这么晚了,世子还未睡,在等谁?等他们吗?」 随着顾非清的声音落,齐衡就看见一群黑衣人从面前的屋檐之上飞身而下,握着长剑落在了院子里。 「你!」 齐衡抬手指了指顾非清,面上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面容来,「今晚去见婉茗的人是你?」 「本座好不容易得到了婉茗,不去问问东西可怎么成?不过,世子的人杀了婉茗,这笔帐怎么算?」原本散漫随意的声音随着顾非清将这句话吐出而变得格外的凌厉,就像是声音之中裹了一层碎冰,将周遭的空气都吹动的稀薄了不少。 齐衡将手抽回,冷哼了一声,「本世子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你?不过是芳菲阁的一个妓/子,皇后如此上心莫不是这个女人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顾非清向前迈步走出来两步,将他盯着,「那世子呢?」她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黑衣人,殷红如血的唇一勾,「这些人不是世子的人吧。到底是谁让你在那日把婉茗救走,并且让你来杀本座的?」 步步紧逼,那股子白日就感受到的威压又来了,可这一次,比百日里感受到的更加强烈,甚至,他能感受到这个正朝着他走来的女人在发怒。 齐衡的眉头一瞬间蹙起,他向后退了一步,冲着身后那群黑衣人招唿道:「你们还都愣着做什么?还不上!」 顾非清就看着齐衡勐地向后退了数步,退到廊下,而那些跟来的黑衣人在齐衡的话落以后,提着长剑冲着她攻了上来。 顾非清将视线从齐衡的身上抽回,将长袖当中的匕首抽出来,挥刀而上。 院中的厮杀比此前在外面更加勐烈,顾非清这一次压根就没有留手,下手狠决,几乎是握着匕首直戳对方心脏。匕首抽出来之时,鲜血迸发而出,灼烫的血洒在了红衣上。 随着院子里越来越多的人倒在地上,齐衡的一颗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里,脸色也由原来的淡定从容变白变青。到手来,双眼瞪大,看着这红衣女人,脑海里想到的就是血。
第32页 月上中天,此时皎白的月光最为明亮,月光洒在女人的肌肤之上,齐衡就看见血洒在脸上的痕迹,看到血浸染了那殷红的唇,看到女人回过头来看着他,当着他的面将匕首从最后一个人的心口拔出。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修罗业剎也不为过。 「你……你你别过来。」 顾非清用拇指抹了一把唇上溅起的血,笑着一步一步走向齐衡,「本座再问你一遍,究竟是谁告诉你的那些事情,这些人又是谁的?」 血几乎是浸染了整个绿色的草坪,空气里挥散不去的都是血腥味,齐衡咽了一口唾沫,向后勐地退了一步,「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顾非清迈步走上台阶,握着匕首把玩,「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个人,他都是给本世子送的纸条,每次都是。这些人也都是他的,也是他想杀你的,不是我,你你你别来找我!」 作者:顾非清:怂包。 今天是皇帝陛下不在的日子,明天就来啦 第19章 本座听不得情话 饶是齐衡的心智再强大,在看见一地的死尸之后也没了什么别的想法。 白日里,他原本想着这位皇后定是仗着齐裕宠爱,为所欲为。现如今再看见顾非清的手段以后,就觉得自己错的离谱。 齐裕娶的这位皇后简直就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饿鬼,吸人骨髓,让人不寒而慄。 齐衡将事情和盘托出,并没有看见女人离开,反倒是见她走到跟前来,伸出那染了血的双手,将他一直藏在腰间的哨子给一把抽走。 「怎么?还想搬救兵?」 东西被夺,齐衡闭着嘴皱紧了双眉没有说话,顾非清将哨子放在手中把玩了一阵之后,笑了,「本座不管你身后那个人是谁,你尽管回去告诉他,让他尽管放马过来,看看到底最后赢得那个人是他还是本座!」 …… 齐衡到底只是一个小喽啰,母亲虽贵为长公主,但其人看似城府极深,但实则只是对方手中操纵的傀儡。现如今对方在暗,她在明,到是不如以静制动。 今夜的月亮,明的耀眼,经过刚刚的一番激战,顾非清有些睏倦,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沾染了一身血腥的她已经站在了凤熙宫的门口。 她竟然回到了这里。 顾非清摇了摇头,正欲转身离开,却是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唿,「娘娘!」 夜半起夜的小荷从凤熙宫的殿门口经过,借着那明晃晃的月光,一眼就瞧见了那个站在台阶之下的人。小荷跟了她多年,对这个时常神出鬼没的主子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惊讶,更多的是脸上的担忧之色。 她飞快的跑过去,借着月光就瞧见那张往日里端庄绮丽的面容上染了血。 「娘娘您受伤了?」 「嘘。」 顾非清看了小荷一眼,转过身来,「你去打些水来,切莫声张。」 「是。」 她现在这副模样索性在出去也不太合适,她现在怎么说也占了一个皇后的头衔,这凤熙宫理该是她的。 她将紧闭着的凤熙宫的殿门打开,殿内许久未住人,显得有些冷清。从殿外吹进来的风将殿内的罗帐吹起,借着照射进来的月光皎皎,顾非清一身疲惫的坐在了殿内外的小塌上。 「娘娘,奴婢进来了。」 「进。」 整个凤熙宫内没有点灯,屋内昏暗阴冷,小荷借着微弱的光线将打好的水放在顾非清脚边,起身就去点灯。 「都怪奴婢疏忽了,这凤熙宫应常亮着才对。」 「不必了。」 清冷淡漠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引得小荷回过头来。 「可是……」 「你下去吧。」 她的这一身狼狈,可不想吓着这小姑娘。 听着顾非清的坚持,顾荷将手中的火摺子放在桌案上,躬身退了出去。 大殿内就只剩下顾非清一个人,万籁俱寂,她这才撑着身子站起来,拿起火摺子,点了亮。 光影明灭之间,她透过放在桌案上的铜镜看见了那张染了血迹的脸。 孤傲清冷的一双眼眸之中没有寻常贵女眼里含着的风情,反倒是因为血,让眼眸里都染上了一层血红之色。血溅在眉心霜花钿上顺着脸颊滑落,擦出血痕,又像是梅花点点,映衬着她的肌肤带着苍白。 曾经第一次杀人,她看着这血能作呕一整天,可到了现在,就算是身上染了一身的血腥味,就算是血烫了她的眼,她还可以用着平常心去看着铜镜里的人,只不过,有些厌恶罢了。 她抬手将铜镜扣在桌子上,转回身去,抬手除了身上那件红色外袍丢在地上,用布巾沾了热水,一点一点的将面上的血迹擦去。她将染红了的帕子丢在盆子里,抬手褪了半边衣衫。 烛光下,只见有一道血痕滑过嵴背,淌着血。 到底还是受了伤。 顾非清自嘲的一笑,抬手将布巾在水中拧了拧,反手去擦背上血迹。 许是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顾非清的额头之上溢出来一层薄汗,她蹙紧双眉,正欲起身找个镜子来对着看时,手中握着的布巾被另外一只手抓住了。 「谁?!」 含着警惕之声的清冷疏淡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顾非清身子一瞬间僵直的同时,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朕。」
第33页 正欲站起身的顾非清在听见这声音后,松了手,那微微侧目的双眸里,看见了那一角月白绣金的袍子。 是她大意了,竟然在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齐裕这厮就躲在殿里,还让他看见了她的一身狼狈样。 顾非清抬手扯了衣襟正欲发怒,却是感受到那温热的布巾擦在了伤口一旁,他的手温柔,声音比窗外微风还轻柔,像是天上流云滑过眼前,让人心头一软。 「怎么这么晚才回?嗯?」 没有问她去了哪里,也没有问为何会弄成这个样子,他就像是一个等待着妻子归家的丈夫,上扬着的尾音,直勾入心田之上,让顾非清去扯衣襟的手攥紧,僵住。 她没有说话,却是感受到身后那人似乎是凑上前来,「疼吗?」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布擦上伤口,低垂着的眉眼,看着她嵴背上一指长的伤口,瞳色深深。 跳动的烛光之下,女子却只是稍稍蹙起了眉宇,转过头来,将他手上的布巾扯下,拉上了衣襟,「出去!」 她的声音凌厉,像是照射进屋内清冷的月光,不带丝毫温度。 齐裕看着两手空空,却是从她身后走到她的面前来,居高临下的将人看着,「你每次受伤之后,都要这样一个人呆在这样一个角落里舔舐着伤口吗?」 她别过脸去,将染了血的布巾丢在盆中。盆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站了一旁男人的月白色的外袍,染上淡红色的红点来,像是落在的红梅,开的娇艷。 齐裕低头看了一眼,又将视线重新落在女人的身上。 今夜他本是高兴的,她在尚书府的相护,亦或者是回宫之后的守候都令齐裕对这个女人微微动容。他以为在这些个天的日子里,他能够撬动她心中一分的位置,可没有想到,他梦中突然惊醒,醒来后鬼使神差的走到此地,看到这个染了一身血的女人在昏暗的宫殿内独自一人,看着她厌恶自己似的将镜子扣在桌子上,看着她不喊一声痛的舔舐着伤口,他心中窝着怒气。 「顾非清,你告诉朕,你把朕当成什么?」 突然的逼问,让顾非清转过头来,仰头看着他。 这个时候,顾非清才看清,齐裕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衣衫,月白色绣金的长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长发未束,半散在肩头。少了往日里纨绔,反倒是多了一股子若兰一般沉静优雅的气质来。那俊美无双的容颜之上多了一抹认真,就连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此刻看着她,内里映照出来的也全都是她的影子。 把他当什么? 顾非清皱紧了双眉,像是琢磨了很久,方才开了口,「齐裕,那个选择嫁给你的,不是我。」 只因不是,因此被迫接受? 他是她的夫,可她从未有一天哪怕一瞬当是他的妻。 他一步跨上前去,将女人从榻上拉起来,潋滟的眸子撞进了她的眼神里,一字一句的开了口,「好,就算不是,现在朕愿意娶你,你接受吗?」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顾非清措手不及,她仰头看着他,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一生学的只有杀人,从未学过爱人。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却是堂而皇之的扬言要娶她。 「一时兴起还是戏耍之言?」 顾非清抬手推开他,眸中未有波澜,「爱,本座不需要,陛下不如留着给别人吧。」 「你在害怕什么?」 齐裕逼上前一步,盯着她的背影再次开口,「顾非清,如果朕说非你不可呢?」 跟以前纳入宫中的妃子不一样,这一次他是心里是实打实的想要将一个女人留在身边,想要给她遮风挡雨想要给她留一个肩膀可以倚靠。 他们之间没有利益,没有权力,仅源于情。 齐裕也不知道这股子感觉到底算不算情,但现在他没有比哪个时候更想将人留在身边了。 顾非清的嵴背僵硬,正如齐裕口中说的那样她不敢。 站在刀上行走的她从来都是独自一人站在黑暗之中,就连整条前路都是铺满荆棘的,可突然又有一天,那个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束光,一束温暖的光,她会渴望,会依恋。可她怕,怕她不配。 「本座……」 一双手从身后将她环住,温暖的胸膛让她的身体更加僵硬。 她想要挣开,却被人抱的更紧。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之间,声音低沉,「别把朕推开。」 温热的唿吸喷洒在脖颈之上,顾非清的眸子没地方放,一低头就看见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抱着她的腰。他散着的长髮滑落与她的混杂在一处,声音就像是晚间醉酒一般带着余味悠长的醇香,让人仿佛是醉了一样。 「宫主大人,能不能给小的一个机会,让我来守护你,好吗?」 作者:评论区好冷清,大家踊跃评论呀 第20章 她怎么样他都喜欢 「本座……」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顾非清靠在齐裕的胸膛之上,只觉得一瞬间头疼的厉害。她抬手按上太阳穴,但那突如其来的疼痛,却是让顾非清弓了身子。 昏黄的灯光之下就只见女子额上一瞬间溢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那被抱在怀里的身子一瞬间软倒在了他怀里。 「顾非清?阿清?!」 刚刚的淡定模样早就不见了,齐裕皱紧了眉头连喊出来的调子都拔高了几度,「来人啊,快来人!」
第34页 凤熙宫的殿门被小荷从外面推开来,齐裕将晕倒的人从地上打横抱起,皱紧了眉宇,「快去叫太医!」 小荷虽然诧异于皇帝为何在此,但看到自家娘娘晕倒在陛下怀里之时,心头当即一紧,赶紧应了一声是,转身跑了出去。 怀中的女人跟第一次抱她之时一样的轻,他将人放在屋内床榻上,捞起一旁的被子将人盖好,坐在了一旁。 太医张麟方已经是第二次大半夜的被人从被窝里面拽起来了,他提着药箱急匆匆的赶来,凤熙宫内灯火通明,殿内一眼就看见了一脸阴沉的皇帝陛下以及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皇后。 「臣参见陛下。」 胳膊被齐裕一把捞起拽到床边,「张麟方快看看怎么回事。」 「娘娘这是?」 齐裕拧紧了双眉,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将人看着,「受了伤,突然头疼。」 张麟方把了脉象,半晌方才重新站起身,冲着齐裕拱手一拜,「娘娘并无大碍,伤口也只是皮外伤。至于为何头疼,老臣觉得,娘娘心绪不宁,恐是受了惊吓。」 齐裕:「……」 惊吓??? 不是,他的好不容易憋出来的情话说给她听,吓着了?? 「陛下不必忧心,娘娘睡一觉就没什么大碍了。」 有了张麟方一句话,齐裕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他抬手挥了挥,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凤熙宫的灯火全部点燃,亮如白昼的殿内,映照出躺在床榻上女子略显苍白的容颜。他坐下来,坐到床榻边上,偏过头看着她。 这是第一次齐裕在顾非清熟睡之后看她,她闭着双眸躺在那,没有了醒着时的张牙舞爪,倒是静美的犹如一支玉兰花。 他俯下身子,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他褪了外衫,踢了靴子,掀开被子侧卧在她身侧。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似乎更好看了。 齐裕将她的脑袋搬起来一点枕在他的手臂上,他朝着被窝里面挤了挤,将人成功的搂进了怀里。 怀中温香软玉,鼻间清香缭绕,他轻轻的将手搭在她的太阳穴处,帮她揉动着。 他也不知道刚刚顾非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看出来,她刚刚很疼。他这么做,若是能帮她缓解一点也是好的。 以往宠一个人,是在极其敷衍的满足一个女人的物质需求,而这种把一个人真正放在心上的感觉却很奇妙。奇妙到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念着她,盼着她好,更盼着她能够接受他,与他共枕白头。 …… 清晨的鸟鸣之声来的总是那么快,齐裕总觉得紧紧只是闭个眼的功夫,阳光就从半开的窗棂外投射进来。 「陛下?该上早朝了。」 何德顺每天叫魂似的声音在凤熙宫外室响起,虽是压着声音,但还是十分清晰的灌入耳朵里。齐裕闭着眼睛十分不耐烦的掀开被子,身子挪动的当口,突然觉得有些不寻常。 腰上有点沉,腿上也有点沉。 昨夜…… 齐裕勐地睁开眼睛,就看见昨夜搂在怀里的女人此时正枕在她的胸膛上,一双手臂抱着他的腰,一只腿压着他的另一只腿,睡得四仰八叉的极为不雅观。 但齐裕却是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 昨晚睡前,他是想着她和他恩恩爱爱共枕白头,一觉醒来,这女人主动抱着他睡,简直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齐裕面上一喜,小心翼翼的反手抱住女人的腰,将人向上捞了捞,把被子重新盖在身上。 他压着总想上扬起来的嘴角,重新闭了眼。 上朝?上什么朝?上朝能有抱着媳妇睡觉开心吗?要学会珍惜眼前时光,要学会赖床。 「陛下?您醒了吗?」 「陛下?」 顾非鱼是被何德顺一连串唿喊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觉得气氛不对。 腰上扣着她的手有点紧,而她枕在那宽厚的胸膛之上,听着胸腔当中沉稳的心跳声,有些愣神。 在外人眼中无比刻板守礼的顾非鱼,其实睡觉能睡个一塌煳涂。 看现在这个样子,可能就是她睡觉睡出来的结果。 她微微抬起了脑袋,一眼就看见了齐裕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他闭着眼睛,像是还没醒。 顾非鱼长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搭在她腰上的手拿掉,可就在那手从腰身上滑落的那一刻,她就感觉腰上再次一紧,而她整个人向上被人捞了一把,胳膊肘子趴在他胸膛上,正对上那已经睁开了的潋滟双眸。 「醒了?嗯?」 他的眉眼之中带着笑意,就连嘴角都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那满眼的欢喜,与昨夜截然不同。 她还记得昨夜他走入凤熙宫中之时的傲气以及那看着他的冷漠眉眼。 莫不是因为圆了房,尚留新鲜? 下巴被那双修长如玉的手捏住,他笑着轻轻的晃了晃,又道:「怎么不说话?莫非真的吓着了?昨夜朕对你……」 顾非鱼偏过头去,躲开了他的手,那双好看的凤眸里无波无澜,「陛下,昨夜是臣妾自愿的。」 齐裕:「???」 等等,自愿什么? 前后一联繫,齐裕的脸有些黑。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趁着齐裕愣神的当口,顾非鱼已经从床榻上起身,从一旁拿过外袍穿在身上。那行为动作优雅,是寻常贵女不可比拟的。
第35页 她从一旁扯下齐裕放着的外袍搭在手里,立在塌前垂眸将人看着。 齐裕已经完全从睡梦中清醒,他支着手臂,侧躺在床榻之上仰头看着她。 面前的女人,没了昨夜那股子凌厉的杀伐之气,到还真的像是一支玉兰花,沉静优雅。她就立在塌前,恰到好处的眼神,不多不少的笑容,以及那公事公办的态度都让齐裕想到了一个人。 两个月多前,嫁给他的顾非鱼。 「陛下,该上早朝了。」 「不去。」 齐裕用手搅着从肩头垂下来的发,饶有兴致的将人看着。 原本他对这个女人没有一丝好感,但自从那晚他从这个女人眼里看到了那股子犹如死水变得鲜活灵动之后,就觉得很是有趣。 再到后来相继遇见了顾非清,顾非烟,齐裕就对这个女人的好奇达到了顶峰。 他昨夜说的话不是假的,他喜欢顾非清,爱屋及乌的缘故连带着对顾非鱼这个性格的她也颇为有耐心。 顾非鱼可知道齐裕现在心里想什么,她顿了顿,再次开口,「陛下,这不合规矩。」 齐裕一笑,异常坚定的抬手敲了敲床板,「朕说的话就是规矩。」 「可是……」 「何德顺!」 一直等候在外面的何德顺听见齐裕的声音嗳了一声,躬身快步走了进来。 屋内的气氛有些微妙,何德顺停在了一旁,拿眼看了皇后一眼,又赶忙移开,冲着齐裕躬身一拜,「陛下,该上早朝了。」 「你去告诉那帮大臣,今儿个,朕休息,让他们商量好,把奏摺都给朕送到凤熙宫来。」 何德顺很久没有看见陛下如此高兴的时候了,他拿眼又看了皇后一眼,见后者面色稍沉后,赶忙低下头躬身退了出去。 有些事,不能问,不能说。 等人走了,顾非鱼依旧拿眼看着齐裕,就瞧见那仿佛是一身懒骨的齐裕笑着伸了一个懒腰,慢慢的坐起身来。 他拿着那双潋滟的眸子倪了她一眼,向前微微倾身,抬手冲着她勾了勾手指,「皇后来,服侍朕宽衣。」 顾非鱼:「……」 不是恪守礼数吗?不是刻板恭敬吗?今日他就让她享受个够。 见人不动,齐裕站起身来,抬了抬手臂,顾非鱼拎着手中的衣服走上前去,帮他将外袍穿好。 「什么时辰了?」他一甩外袍,就像是没有看见顾非鱼似的迈步朝着外面走去,嚷嚷道:「哎呦,朕饿了,皇后啊,皇后?!」 顾非鱼从内殿追到外殿,掀开珠帘就瞧见齐裕就坐在外间的坐椅上,翘着二郎腿,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刚喝了一口,就听见了身后珠帘撞击所发出的叮咚脆响,他当即转过头来招了招,「皇后啊,这茶不错,不过朕想喝酒。」 「酒?」 顾非鱼走到他跟前,垂眸看了他一眼。在旭日中,他的眸色潋滟,那倚靠在椅子上的派头,到是跟外面的那些个纨绔子弟像了一个十成十。 「陛下想喝什么酒,臣妾吩咐她们去取。」 她转过身子,手却被齐裕一把握住,冷不丁的一个拉扯,她回身栽入他的怀中,坐在了他的腿上。 齐裕挑起了那近在咫尺的下颚,一笑清浅,「朕要喝醉里仙,皇后私藏的那种。」 作者:顾非清:呵,本座不在的时候,狗皇帝这是要上天! 放存稿才发现定错时间了enmmmm 第21章 朕见不得别人欺你 千金难求醉里仙? 顾非鱼微微皱了双眉,正欲开口,就被齐裕放开来。 他一甩衣袍,端起一旁放着的茶杯,抿了一口,「朕开玩笑。」 她站稳了身子,就听见身后那人又道:「不过朕还真好久都没喝到那醉里仙了,还真想再尝尝味道。」 顾非鱼微微挑了挑眉,整了整身上被他弄皱了的衣裙,笑道:「陛下不是还未用膳?」 见她说话,齐裕将杯子放下来,嗯了一声。 「睡醒来喝酒伤胃,臣妾会一些拿手小菜,不如做些来让陛下用了早膳?」 齐裕挑了挑眉,一脸惊异,「皇后还会做饭?」 顾非鱼垂了眸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成,你去做吧,朕还有些睏乏,先眯一会,来了叫朕。」 坐在面前的男人,还当真将手臂支在桌案上用手抵着头,闭上了眼睛。 顾非鱼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凤熙宫去。 凤熙宫外阳光正好,微风轻轻拂过发梢,带着些许暖意,她四下看了一眼,待看到门外站着的小荷后,迈步走了过去。 「娘娘!」 「你跟本宫过来。」 顾非鱼走到尚膳司,将在里面忙活早膳的厨子们都赶了出去后,迳自走到了灶台前。 尚膳司的食材挺全,想做什么早点还都有一些。顾非鱼熟练的将米淘了,将红豆,薏米放入碗中,回头将杵在身后的小荷看了一眼,「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的吗?」 小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涌出了一股子难色,「娘娘,奴婢……奴婢不知。」 顾非鱼将粥煮上以后,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浅淡弧度,看不出来情绪,「离那日陛下招本宫侍寝已经过去了几日?」 小荷脸色一变,瞬间明白了顾非鱼要问的是什么。
第36页 「已经……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尚膳司内静谧无声,留下切菜的声音清脆入耳。半晌,顾非鱼又问出声来,「谁出来了?」 「非清……还有非烟。」 切菜的手一顿,顾非鱼的那张脸上除了少许的沉思外,依旧沉静的没有丝毫情绪。 「陛下都见到了?」 相比于顾非鱼的淡然,小荷却是不敢抬头去看她,就连吐出的声音都带着颤抖,「陛下……陛下都见了。」 「没问?」 「陛下……好像……好像就是好奇。」 切着菜的手一顿,顾非鱼将刀放下,转回身去,将小荷从地上拽起来,「不过一月没见,你怕我?」 「是小荷……小荷做错了,小荷没有看好小姐。」 「你也就能看住小烟吧。」 顾非鱼摇了摇头,「罢了。」 想想今早的齐裕对她的异样,顾非鱼握着刀柄继续切着菜,「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事情。」 灶台上煮着的粥汩汩冒着热气,顾非鱼抬手将盖子打开来,她偏过头去看着小荷,「一会等早膳做好了,帮本宫端过去。」 …… 「陛下,你快尝尝,这是臣妾亲手做的莲子羹。」 顾非鱼拎着食盒走进凤熙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的梅寒雪正坐在齐裕一侧给他舀着莲子羹。 女子如梅一般孤傲的面容上带着笑,用着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端着白瓷碗,递给一旁坐着的齐裕。 齐裕合着双眼,单手支着下颚似是还在昏昏欲睡。 从殿外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个人的互动。齐裕睁开眼睛,正欲说什么,却是瞧见坐在一旁的梅寒雪站起身来,迎上顾非鱼冲着她行了一礼,「寒雪见过皇后娘娘。」 梅寒雪,宫中贵妃,顾非鱼是知道这个人的。她没有说话,将手中食盒放在殿内长桌上。 「寒雪听闻昨夜陛下喝醉了酒,心下甚是担心,不请自来,姐姐不会怪罪妹妹吧。」 顾非鱼一掀衣袍坐到了齐裕对面的位置上,看着梅寒雪眉眼疏淡,「既然来了,坐吧。」 梅寒雪没有想到今次见到的皇后这么好说话,她心下一喜,理所当然的坐在了齐裕的身边。 「陛下,喝酒伤身,臣妾今早特意拿了些清淡的糕点来,陛下也一併尝尝?」 隔着一个长桌,顾非鱼都能感受到那坐在对面的两个人那股子腻歪劲。可到底是出身名门的贵女,顾非鱼什么都没说,极有修养的将她做好的早膳端出来,放在自己面前。 入目所见,早膳不繁复复杂,相反十分的精緻。热腾腾的豆沙包,配上炸的金黄色的春卷,再舀上一碗粥,让人食指大动。 「什么味道,这么香?」 一直没有说话的齐裕抬了那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将放在顾非鱼面前的小碟勾了过去。 白瓷碟上放着的是被炸的金黄的春卷,顾非鱼一把将碟子拽住,十分正经的劝道:「陛下,春卷甚是油腻。」她说着将梅寒雪做好的糕点拉到齐裕的面前,「糕点更配。」 「是啊陛下,您昨天喝了那么多酒,吃点油腻之物对……」 「朕还就喜欢这东西。」 他拨开梅寒雪伸来的手,向前微微倾身,捏了一个春卷坐回椅子上。 入口酥嫩,挂着一股子炸食特有的油香,让齐裕面上的笑意更浓。 「还做了什么?」 顾非鱼刚喝了两口粥就看着齐裕冲着她又勾了勾手指,眼巴巴的瞅着她面前的小菜和粥。 「小菜本宫还未动,陛下可以尝尝,粥本宫已经……」 「朕不嫌弃。」 在梅寒雪的注视之下,齐裕半站起身,就将放在顾非鱼面前的粥端来,喝了一口。 「嗯,真不错。」 一脸殷勤的梅寒雪反倒是被晾在了一旁,端着手中快要凉透了的莲子羹一脸铁青。 半晌,她站起身来,冲着两个人拂了拂身子,「陛下,臣妾还有事,就不打扰陛下和皇后娘娘用膳了。」 她来得突然,走的也突然。等到屋内只剩下帝后两个人后,齐裕就听见顾非鱼的寡淡的声音在对面响起,「陛下好喝吗?」 齐裕捏着勺子又喝了两口,点了点头,「好喝,皇后手艺好。」 顾非鱼的眼睛眯了眯,「陛下今日真打算留在凤熙宫?」 「真的,比黄金还真。」 他说着这话无比认真,就连看着她的那一双眼睛都带着笑,与往日里见到的那个皇帝陛下截然不同,可顾非鱼却总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是在透过她看着谁。 这股子感觉有些遭,让一贯修养极好的顾非鱼也不想在这里呆。她找了一个自认为十分恰到好处的理由,站起身来,「那臣妾就让她们来给陛下腾个地方。这凤熙宫太乱,怕是会坏了陛下兴致。」 一本正经的语调,淡漠的态度,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但却是让齐裕将空碗放在桌子上,收了笑整个人向后一靠,「不用那么麻烦。」 顾非鱼顿住脚步,转回头来看了齐裕一眼,就听见他又道:「一会等何德顺回来,让他整就行。皇后啊,朕就这么不受待见?」 顾非鱼:「陛下说的这是哪里话。」 齐裕一脸好奇,「那你为什么总想着躲着朕?」
第37页 顾非鱼:「……」 她有这么明显? 顾非鱼压着心里冒出来的想法,脚步调转回去,微垂了脑袋十分认真的开口:「陛下,臣妾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鑑,什么时候也没想过要躲着陛下,臣妾不过是去叫小荷她们来收拾东西而已,陛下可是冤枉死臣妾了。」 齐裕:「……」 他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女人还是个小机灵鬼。 他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既然如此,皇后就证明一下。」 「证明?」 顾非鱼就看见齐裕状似无意的拍了拍肩膀,「陛下,臣妾来给您揉揉肩。」 她走到他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缓缓揉了起来。 「嘶,昨夜还真的被枕麻了手臂。」 「等到今夜陛下回苍梧宫中睡就好了。」 齐裕:「……」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大抵就是了。 这个女人就不知道说点好话哄哄他? 「陛下今天其实不该如此冷落了梅贵妃。」 头顶之上传来的话温柔清浅,就像是从殿外吹进来的一股子微风,让人总是不忍生气。 「哦?为何?」 「陛下昨日宿醉,贵妃娘娘今早来也是好意,陛下怎么说都应该承了她的情,而不是故意将人气走。」 按在肩头的手被齐裕一把握住,顾非鱼就听见齐裕的声音微沉,「你觉得朕刚刚是故意的?为了气走梅寒雪?」 「不然呢?」 齐裕拉着顾非鱼的手让人站到他的面前来。 她垂下眸子,就瞧见往日里看上去吊儿郎当的皇帝陛下,此时正用着十分认真的神情将她瞧着,半晌就看见他拿过桌子上的糕点当着她的面掰开来,「看见这个糕点了吗?只有这么掰开来,才能看见这糕点里面到底藏着的是个什么馅,因为这外面包裹了一层厚厚的皮,让人窥探不到内里。」 顾非鱼将那糕点瞅着,没有说话,可齐裕却是将糕点放在盘子里,声音沉沉,「顾非鱼,你要记住,永远都不要委屈自己,成全了别人。」 作者:今日份是深情的陛下 第22章 她脑子有病 殿内因为齐裕的一番话瞬间陷入了当中,半晌顾非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仰起头来看着齐裕,问出声来,「陛下不怕吗?」 「怕?为何要怕?」 看着他略显诧异的表情,顾非鱼垂眸自嘲的一笑,「曾经我的父亲,在亲眼看见我变换了一个人的样子以后,就觉得我是一个怪物,是家门之中的克星。从那时起,我就成了家中异类。家僕躲着我,父亲姐姐冷眼看着我。陛下说的话,我都懂,可,办不到。」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给自己套上一个壳子,可在面对了无数冷眼旁观,再控制不了自己什么时候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之后,她就不得不这么做。 这些话,她本来不愿意同齐裕说起,因为自始至终她都觉得齐裕无情。可这个男人却是在见过她的另外几面之后,没有排斥,没有大怒,竟然还在对她好。 那坐在面前椅子上的男人却是笑了,他潋滟的眉眼里,藏着犹如星空一样闪耀着的璀璨光芒,他一把拉过顾非鱼的手,放在手里把玩,「不就是多变了几个性格,多了几重身份,怕什么,有朕在,朕帮皇后捂着。」 顾非鱼:「……」 齐裕到底是没能在凤熙宫之中继续浪下去就被何德顺叫走了。 人前脚刚走,后脚小荷就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的凝重之色,让顾非鱼皱了皱眉,「出了什么事?」 「小姐,尚书府出事了。」 「你慢慢说。」 小荷喘了一口气,方才又开口道:「昨儿个,湘南侯府派人来给陛下请了一道赐婚的旨意,陛下允了。今天湘南侯府前来府上提亲,本是极为喜庆的一件事,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老爷与那湘南侯府的人吵了起来,听闻此事惊动了二公主,此时二公主殿下应该已经到尚书府了。」 齐国的二公主就是齐飞的母亲,湘南侯府的夫人,齐媛。听闻此人为公主之时便十分的嚣张跋扈,后下嫁给了湘南侯有所收敛。齐媛三十岁方才生了齐飞这么一个小儿子,宝贝的不得了。现如今闹出这档子事情来,怕是这位公主大人不会罢休。 「走,随本宫去看看。」 …… 「听闻这湘南侯府中的二公子把人家大小姐的肚子给搞大了,才跑来提的亲,迎过去还只是给了一个侧妃。」 「那湘南侯府毕竟也是勛贵世家,人家也愿意娶,侧妃也是妃,何必闹得这么大。」 「就是,两个月前,陛下娶了这尚书府中嫡女不也是悄无声息的?」 「你们不知道这位小姐可是有位厉害的娘,是现如今这位尚书夫人要死要活的说什么也要让湘南侯府给个说法,说是不给她女儿个正妃妃位,她就不让她女儿嫁!」 马车从长街之上缓缓的驶过,一旁的议论之声,不大不小的都传到了顾非鱼的耳朵里。 当初两个月前嫁她嫁的到是干脆,现如今只不过就是因为一个位份而已就闹得要满城皆知,她顾非鱼当真就不在他们眼里停留过半分,就好象是个烫手的山芋,越早出手就越是极妙。 「娘娘,到了。」 顾非鱼着了一身浅淡色长裙,外罩了一件绣花青衫,长发半挽,金钗入鬓。围在尚书府门前的众人是认得她的,从马车上走下的那一刻,就有人在人群当中惊唿出声,「是皇后!皇后也来了。」
第38页 没办法,昨日尚书府贺寿,帝后同时出现,惊动了都城内的一众百姓。皇后一袭红衣,惊艷众人。今日虽穿的秀气,但眉眼之间的优雅到是贵气逼人。 守在尚书府外的小厮也没有想到皇后能来,前脚刚迎了一位公主,后脚就又要将皇后给迎进去。 尚书府内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顾非鱼到的时候,一众人像是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但那眼中的薄情,就像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她一样。 顾非鱼不似顾非清,你欺我我就要让你还回来,顾非鱼不是,相反,她更沉着住气,喜欢将什么东西都憋在心里面。 她迈开步子走到一侧,挑了一个极佳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坐的这个位置离湘南侯府母子极近,也让顾非鱼第一次见到了齐裕传说中的十八位姐姐中的一个。 这位湘南侯府夫人齐媛着了一身暗红色绣金纹的长裙,外罩了一件玄色大袖长衫,金带扣,玉佩垂坠。齐媛今年已经年过五十,鬓髮之上略微斑白,但女子的面色却看起来精气神颇好,翠玉宝簪入鬓,显得十分雍容华贵。 此时,齐媛正用着那双涂了蔻丹的手,指着不远处尚书夫人,面上嘲讽之意愈加明显。 「什么事情都怪到飞儿头上,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家女儿是不是勾引了我家飞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尚书府,还想着攀上皇孙,成为王妃,可真的是笑掉大牙了。」 「尚书府怎么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家儿子强迫了我家荷儿,现在想用一个侧妃就打发了我们,真当我们尚书府好欺负的?」 随着尚书夫人回怼过去,两方各自执礼,互不相让。 顾非鱼摇了摇头,歪着头看过去。就瞧见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此时正趴在顾希的怀里哭,看着那红了的眼眶以及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让人想要怜惜。 齐飞就看不过去,扯了扯自己母亲的袖子,「娘,孩儿是真的喜欢荷儿,不过就是一个正妃之位而已,孩儿愿意给,更何况,孩儿也没打算娶荷儿之外的女人。」 「胡闹!」 齐媛用眼睛狠狠的瞪了一眼齐飞,「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她这种身份给个侧妃就已经是给脸了,那正妃的位置,娘一定要给你物色一个出身极好的贵女,才与你相衬。」 「可是……」 「有娘在,他们断然赖不到我们头上。」 这么一番话说来合情合理,却是对尚书府十分不讲道理,一直没有开口的顾希拍了拍顾荷的后背,走到这位公主的面前来,「我们家虽然算不上是勛贵,但到底也是清白女儿家,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是断然要给个说法。」 「昨日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将这个事情传的满街都是,谁知道你们家到底是安了个什么心思。」 「是她,绝对是她!」一旁抽噎着不说话的顾荷突然站起身,三步两步冲到顾非鱼的面前,抬手指着她的脸,直嚷嚷开,「爹,昨天就是她偷听了我们的谈话,八成是她见不得别人好,故意说出来的。」 顾非鱼倚在椅子上,神色越发淡漠。 这下随着顾荷所指,那原本坐在屋内毫不起眼的顾非鱼就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就连那湘南侯府夫人齐媛都开始用着一双打量的眸子将她看着。 「你就是陛下新娶的皇后?」 顾非鱼站起身来,冲着齐媛微微颔首,「随了陛下的称唿,应该叫您一声皇姐。」 一句恭维的话倒是让气不顺的齐媛对她另眼相看,她多看了顾非鱼两眼,冲着她嗯了一声,「既然皇后来了,那皇后倒是说说,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顾非鱼一笑,笑得极为端正得体,她直起腰来,慢声道:「昨日本宫不过正巧路过,偷听一事只是顾荷小姐自己以为。齐飞公子也在场,断能证本宫清白。」 「皇后昨天的确是……的确是碰巧路过。」 「齐飞!」 顾荷拔高了音调,叫出声来,却是被齐媛一个眼神给吓回去了,「皇后,继续。」 顾非鱼不清楚昨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关于这两个人的事情她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顾荷这肚子里的孩子压根就不是齐飞的,而是淮南王世子齐衡的。她这么急,不惜爆出来自己有孕的消息,不过就是为了坐实这孩子是齐飞的,而不是旁人的。 只不过就算是如了她的愿让她嫁给了齐飞,可齐衡真的就愿意把自己的孩子让给齐飞吗? 这件事情,怎么做都是个错,顾非鱼压下了眉宇间的神情,思索了片刻淡笑出声,「这件事情已经闹的人尽皆知,小姐既然真心想嫁,而二公子又真心想娶,不如就娶了,也成全了一桩美事。」 相比于顾荷的欣喜,齐媛的脸色有些难看,「皇后莫不是向着自家?」 「本宫知道皇姐担心什么,不如就今天趁着好日子,皇姐请个大夫证明证明顾小姐是否真的怀孕,如果真的是二公子的孩子,两个人反正都是要成亲,您又喜得孙儿,何乐而不为?」 顾非鱼温柔浅笑,一举一动别提多么体贴,说出来的论调也为两家考虑的周全。齐媛觉得有理,面上也缓和了些许,可相反,刚刚还站在一旁欢喜的顾荷倒是脸色煞白一片。 「荷儿,你是不是不舒服?娘,孩儿觉得皇后说的有理,咱们还是快些找大夫来吧,荷儿怀着身孕,都在这里站了大半天了。」
第39页 「来人,去叫个大夫。」 「我不看大夫!」顾荷推开齐飞,别开眼来,「本小姐凭什么要受你们摆布?她脑子有病!」 作者:齐裕:鱼鱼这是精分不是脑子有病! 顾非鱼:有区别? 齐裕:2333精分可以看见好几个鱼鱼。 顾非鱼:…… 评论好像坏掉了,前端不显示,小可爱们都可以评,我可以去后台看。爱你们。 感谢在2020-03-31 16:46:49~2020-04-01 13:1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唯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皇后如此多娇 顾荷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响彻了整个大厅,让原本还显得有些嘈杂的环境里瞬间鸦雀无声。 余光中,顾非鱼就看见那站在四周的小厮开始交头接耳,看见自己父亲面上露出的一股子厌恶,以及从二公主齐媛眼中流露出来的打量。 原本逆来顺受的顾非鱼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议论,可是当她在这次醒来之后,她突然不想了。 她只有坚强,只有不再抗拒,才能完全的掌控对于身体的主控权。 想到此。顾非鱼偏过头来看向面色有些苍白的顾荷,垂眸浅浅的一笑「顾小姐,本宫乃是陛下亲封的皇后,你说本宫脑子有病,莫不是再说陛下看错了人?」 「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顾小姐怕什么?」 顾非鱼的话一出,顾荷的眼神就有些躲闪,「谁,谁怕了?」 她说着就退到一旁,垂下眼睫来,「皇姐那请一位大夫来吧。」 本来,顾非鱼还念及姐妹之情,不想与顾荷撕破脸皮,至少她愿意成全她与这位二公子的姻缘。可顾荷不但不知道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的辱骂于她。能诞生出顾非清这样性格的顾非鱼到底也不是圣人,若真的被大夫查到了什么,那也只能怪她自己。 齐媛的办事效率还是高的,不大一会,大夫就被请了过来。 「大夫有劳了。」 顾非鱼让出了自己所站的位置给了大夫,一抬眼就正对上顾荷看过来颇有些怨毒的眼神。 「这位小姐,让老夫给你把个脉。」 顾荷不愿伸手,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拒绝倒是会显得更加可疑。顾荷最后还是看了顾非鱼一眼,伸出手来递给了大夫。 那一眼顾非鱼就当没有看见,她微微垂了眉眼,合了双眸闭目养神。 没多大一会,耳边就响起来大夫略带喜色的声音,「恭喜恭喜,这位小姐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了,胎儿目前很好,只要小姐注意饮食,安心保胎即可。」 「你说几个月?」 其余的一群人听了这话面上带喜,可齐飞的声音里却是带着一股子估疑与不确定,连那问出来的声音里都带着一股子颤抖,顾非鱼因此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只见那张俊秀的脸上此时皱紧了眉宇,他极为用力的抓着大夫的胳膊。那大夫被齐飞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着了,仰头看着这位小公子结结巴巴的开了口,「两个……两个月了。」 「两个月?」 攥的发白的手一把松开,与齐飞脸色一同发白的还有一旁站着的顾荷。 她与齐飞真正在一起是在一个月前,大夫的一句两个月就坐实了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齐飞……」 齐飞的脸色很沉,顾荷轻声低唤了一声,她伸出手想要去拉扯他的袖子,却是被他一把挥开,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大厅内响起,就好像是震碎梦境的一道惊雷,让人猝不及防。 「你这孩子怎么能打人!」 及时反应过来的顾夫人一把将自己女儿护在身后,极为生气的看着齐飞。 而反观齐飞,刚刚还是一副贵公子派头的他此时面上显得有些狼狈,他的手在顾家的几个人身上来回指了指,最后停在了顾荷身上,「你们顾家养出来的好女儿,竟然……」 剩下半句话齐飞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他喜欢了顾荷这么久,为了她忤逆母亲也要去娶她为妃,可这个女人却是做出了如此不检点的事情,让他简直是丢尽颜面! 「娘,我们走。」 齐飞的异样,当娘的怎么会发觉不到? 齐媛当即将齐飞拽了回来,脸上含了一抹愠怒,「怎么回事?」 耳畔听着顾荷的抽噎之声,齐飞别开眼去,「娘,我们回去再说。」 「不行!」齐媛眼尾扫过顾家态度强横且坚决,「就在这里说,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会如此的难以启齿!」 齐媛的声音拔高了几个调子,就是为了说出来给周围的人去听。齐飞倒是个要面子的但碍于自己母亲的强横,就只能侧过身犹豫了半晌,方拧紧了眉头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娘,那……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不是孩儿的。」 「什么?!」齐媛拿眼睛狠狠的剜了顾家一眼,双手叉腰一脸泼辣,「好你个顾家,竟然敢拿这么一个婊/子搪塞我们湘南侯府,你把我们湘南侯府当成什么人了?」 「嗳,我说你怎么说话呢?」顾家夫人看着齐媛一眼,将躲在身后哭的更大声的顾荷扯到一旁,「荷儿,怎么回事?」 站在一旁的顾非鱼就看着顾荷将事情说出来之后,挨了顾希一个巴掌。
第40页 顾希那张老脸上可能是因为生气,涨的有些红,他一拂衣袖快步走到齐媛面前,冲着人拱手一拜。没了刚刚强势的顾希,就像是一个被拔了毛的孔雀,态度极其谦卑,「是老臣教女无方,此婚事就此作罢!」 「就此作罢?」 齐媛的眼神颇为冷漠的将在场的人扫了一遍,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今天你们尚书府把我们湘南侯府的脸都丢尽了,你们还想就这么结束?本宫这就去宫里找陛下讨个说法!飞儿,我们走!」 一场提亲最后以一个笑话收场,站在一旁看了全程的顾非鱼摇了摇头,在齐媛走后,迈步亦朝着厅外走去。 「你站住!」 身后传来尚书府中丞顾希格外沉静的声音,顾非鱼毫不意外的顿住脚步,转过头来看着他。 他的这位父亲此时正阴沉着一张脸站在远处,两个人之间相隔的距离,就像是隔了一道鸿沟。此时他正用着一双颇为冷寒的双眼盯着她,像是要钉死一只过街老鼠。 「你今天来是干什么来了?」 顾非鱼将他的话仔细想了想,十分平静的笑道:「听说尚书府中出了个了不得的事,本宫前来看看。」 顾希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似乎是觉得她今日看上去还有些正常,脸上的冷意稍稍收了收,「嫁进了皇家就让你忘本了是吗?」 「本宫听不懂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府现如今的当家夫人妙茹用了一双极为怨毒的双眼狠狠的瞪着她,半晌期期艾艾的开了口,「顾家待你不薄,把你送入宫去做了皇后,可你怎么能转眼间就回来害荷儿,荷儿到底是你姐姐,你就这么见不得她好?」 顾非鱼抬起了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看向顾希。扫过妙茹最后落在了顾荷身上,将话仔细琢磨了一番,方才开了口,「到底是本宫不想她好,还是她自己不想她自己好?本宫好意成全,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究竟为什么,顾小姐心里不清楚吗?」 顾荷没想到顾非鱼会为自己辩解,她瞪大眼睛嚷嚷出声,「若不是你神经质的招来大夫,这件事情会被捅出来吗?说不定本小姐就已经成为了湘南王妃!也不至于牵连顾家,都是你这个害人精!」 「爹,你看看她,她不想着怎么帮我,竟是给家里找麻烦。」 倒打一耙? 顾非鱼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就朝着门外走,身后却是响起了顾希冷漠且指责的声音来,「你是不是早就打算脱离顾府?这些年装疯卖傻,只为了寻找个时机给顾府当头一棒?」 「顾大人!」 顾非鱼的声音拔高了几个调子打断了他的话,她背对着身后几个人,眼眶微红,半晌,她将那涌到嗓子眼里的酸涩压下去,方才转过身来开口道:「这些年我到底为什么不回这个家,顾大人难道心里不清楚吗?当年若不是顾大人将我母亲……」 声音突然夏然而止,只因顾非鱼抬手握住了顾希想要动手扇下来的手。 顾希的面上带着一丝怒气,他低头看着顾非鱼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兇狠,「看看这些年你把自己学成了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出言不逊,言语刻薄,你现在还想说什么?当年如何?你母亲的死吗?」 他眸色凌厉的盯着顾非鱼,半晌竟是笑了,「你母亲死于盗贼作乱,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记不住?」 「我母亲明明是……」 手腕被顾希反手攥住,顾非鱼吃疼的皱紧了眉头,就听见顾希附在耳边再次开了口,「我再说一遍,你母亲,死于盗贼之手,本大人痛失爱妻,失去了爱子,而你变成了如今的疯癫模样!」 他一把将顾非鱼甩开,那大力让顾非鱼整个人朝着后面倒去。 身后是大厅的门辕,脑袋若是磕在那上面不傻也要傻了。 可顾希却抱着双臂无动于衷,甚至冷眼旁观着顾非鱼向着门辕处跌去,那半张隐藏在阳光下的脸透着一股子邪佞乖张的戾气。 「陪你的母亲去吧。」 两旁连个能抓的东西都没有,眼看着自己就要直愣愣的磕下去,身子就被一只大手拦腰一接,紧接着顾非鱼就听见耳边传来一个轻笑声,「朕来的甚是时候,正赶上皇后投怀送抱。」 第24章 朕为皇后撑腰 厅外海棠树开的正是娇艷,被风轻轻吹拂,散落的花瓣纷纷扬扬的洒落在半空中。沁人心脾的花香配着那醉人的音色让顾非鱼当真有些晕晕乎乎了。 他逆着光而站,柔和的光线打在他的发上,根根都散发着耀眼的光。金冠束髮,俊美的面容上双眸潋滟生辉,那仿佛是灌入了星光点点的眸子含笑的看着她,高挺的鼻樑,宛如樱花一般淡色的唇扬起,一身艷丽的明黄色袍子,比身后的海棠花更艷。 微红的眼梢之上沁着泪,他伸出微凉的指肚将那泪抹去,出声哄道:「鱼鱼乖,不哭。」 顾非鱼抬手抹了一把泪,站直了身子,「我不是小烟。」 齐裕一挑眉峰,拽着人的手将人重新扯进怀里,「那皇后是在怪朕来晚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凑到她的耳朵边上,温热的唿吸喷洒在耳廓处,熏红成淡淡的粉色,她垂下头去没敢看他。 齐裕的出现让在场的人一惊,因来的实在是突兀,等到反应过来时,里里外外跪了一地。
第41页 顾希也没有想到齐裕竟然这个时候会过来,他赶忙走上前来,冲着齐裕一拜,「老臣见过陛下。」 齐裕捏了捏顾非鱼的手,眼神全然没了看着顾非鱼时候的笑意,反而带着一股子冷漠疏然,「看着尚书大人的模样是不打算继续当朕的岳父喽?」 此话一出,顾希仰头看了一眼站在面前年轻的帝王,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对方说的是个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打算废了顾非鱼的皇后位? 猜来猜去,就听见齐裕又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做了。」 他抬起的眉眼扫向屋内几个人,「从今日起,顾家嫡女顾非鱼只是朕的皇后。日后荣辱与顾家再无关系,也碍不到顾大人的眼睛了。」 「陛下这……」 齐裕未让顾希把话说下去就出声打断道:「湘南侯府一事顾家欺瞒在先,损了皇家脸面在后。顾卿,朕到底要给皇姐一个交代。」他顿了顿,偏过头来,笑看着一旁的顾非鱼,「这样吧,就让皇后说说应该捡个什么罚?」 顾非鱼有些失神的看着他,半晌将手从齐裕那抽出来,「臣妾不知。」 「罚俸,面壁,还是别的什么随便说。」 齐裕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倒吸了一口气,尤其是那站在屋内的顾希以及妙茹母子脸色有些白。 刚刚那明显带着杀意的举措若是被顾非鱼记恨在心,那顾家…… 「罚俸还是面壁陛下自己挑吧,臣妾身为后宫表率应该不过问政事。」她说着抬手打了一个哈欠,「本宫倒是有些睏乏了,先回了。」 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齐裕的视线从顾非鱼的身上移开,转过头来看向屋子里的几个人,声音寡淡, 「那这样吧,尚书大人教女无方罚俸三个月,顾家女顾荷与湘南侯府婚事就此作罢。另外,京都城外有座慧明庵可修身养性,等顾小姐生完孩子就去那里待上几个月吧。」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掷地有声,却是让顾荷整个人晕倒在地上。 「荷儿!荷儿!」 「陛下!」 齐裕对身后的叫喊充耳未闻,他转回身去的时候,就看见那走在小径上的女人脚步走的极慢,似乎是在等他。 「在等朕?」 听到声音的顾非鱼偏过头去看他,「陛下来此给本宫解了围,本宫若是过河拆桥岂不是显得很小人。」 站在小径上的女子,面上并没有什么喜色,依旧淡淡的,看上去倒是像一个颓败的花,带着一股子萧瑟凄凉。 齐裕走上前去,揉了揉她的发顶,「难受?」 「不难受。」 顾非鱼吸了吸鼻子,「习惯了,哪里还会难受。」她说完这句话冲着齐裕浅淡一笑,「不过现在好了,有了陛下金口玉言,本宫与顾家再无关系。事情也解决了,我们回宫吧。」 垂落在身侧的手突然被抓住,在顾非鱼一脸诧异的表情里,齐裕拉着他朝顾府外走去,「你跟朕去一个地方。」 顾非鱼被迫跟着,稍稍皱紧了眉宇问出声来,「要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 齐国国都有一座闻名内外的酒楼,名曰观月。观月楼之所以闻名遐迩,只因它是几国内最高的酒楼。据闻,站在顶楼手可触月。这座观月楼一共六层,顶楼设有一观月台。等月亮升至整个皇都最中央之时,则是观月台赏月的最佳契机。 等到华灯初上,头顶月悬于夜幕,再伫立于此,纵览齐国国都全貌,眼界之辽阔,可谓是不枉活了此生。 许多人慕名而来,为此一掷千金,只为能上这观月台一观。可很少有人能够答对楼主所设难题,获得观赏权,每每就只能在其余几层看个大概。而上得了这观月台的人皆是人中龙凤,观之纷纷赞嘆称奇。 齐裕爱玩,出了这等事又怎么会不上心?而这获得了观赏权的少数人里,就有齐国皇帝齐裕。 从尚书府出来的两个人直奔观月楼,站在观月楼高耸的建筑面前,换了一身贵公子哥派头的齐裕摇着扇子啧了啧嘴,「朕每每来此都赞嘆这观月楼的楼主是个奇人,如此高的建筑,还能屹立在此多年未倒。」 顾非鱼仰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建筑,眼中滑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半晌她点了点头,问出声来,「那陛下见过此人吗?」 「观月楼的背后是齐国首富,据闻此人神出鬼没的。朕还指望着他每年给国库沖银子,倒也不好得罪。」 顾非鱼嗯了一声后就被齐裕拉着入了楼。 虽说现在还不是饭点,但观月楼内人声鼎沸,吃酒谈天好不热闹。楼内最中央有一个高台,此时正有一说书先生拿着惊堂木眉飞色舞的说着评书。 说到起兴时,惹的台下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齐裕将人拉着一路穿过人群,他握着扇子柄抬手指着这台中说书人同跟在身后的顾非鱼科普道:「这位说书的赵大师可是一位人才,听闻当年在边关口才十分了得,能说上十天十夜不重样的故事。后来就被首富请回京都。天天在这观月楼内说书,几乎是座无虚席。」 踩在观月楼的楼梯上,顾非鱼打量着周遭布局点了点头,「我也听闻过此事。」 这观月楼从外面看雄伟壮观,从内里看精緻典雅。小到里面的陈设器具,大到楼梯,隔间,都透着一股子低调奢华。
第42页 木梯雕花栩栩如生,越往上走,那随手可见的物件也越来越贵重。 「此处是通往观月台重地,闲人……」 守在顶层楼梯口观月楼的监事观澜,声音里仿佛是裹着一层碎冰,看身段,必是练家子无疑。 她抬起的双眸扫过两个人,在看到齐裕身后立着的顾非鱼时,眸色内稍稍滑过一丝异样,就连声音都戛然而止。 齐裕顺着对方视线朝着顾非鱼看了一眼,见后者微垂了眉眼,像是有些害怕。 他握住她的手,从怀中掏出令牌来。 「这是通行证。」 随着齐裕的声音一出,观澜的面色稍霁。她将眼睛从顾非鱼的身上抽回,眼睛扫过齐裕手里的牌子后,微微颔首,「今夜,观月台是您的了。」 齐裕一笑,「本公子要带一个人上去,这银子可给双份,不知……」 却见观澜躬身比了一个请的动作,姿态更加谦卑,「您请。」 「多谢。」 「奴婢会守在外面,如有需要,但说无妨。」 看着这位平日里说一不二,冷言冷语的观月楼监事今日态度如此之好,齐裕摇着扇子,觉得十分满意。 他拉着顾非鱼正要走上前去,却见顾非鱼拉住他的胳膊,顿住脚步,「怎么了?」 「听闻这观月楼内鳕鱼十分鲜美,既然来此不如尝尝看。」 一个好字尚未从口中吐出,就听见一直立在一旁的监事冲着两个人躬身一拜,「奴婢这就去备。」 「嗳,今日怎么这般好说话?」 顾非鱼浅笑出声,「许是得见圣颜。」 看着人下了楼梯,齐裕摇着手中扇子嘆笑出声,「这监事到是识趣。走,我们上去看看。」 夕阳斜照,金色的霞光染红了半边天色,就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画卷铺展在眼前。风拂过檐角铃铛,发出清脆叮咚的声响来,半弧形的观月台上,有白玉砌成的围栏。绡金纱帐翻飞,玉兰花香扑鼻。 檐下有桌椅,有古琴。远处是夕照京都美景,到真是美不胜收。 「当真极美。」 顾非鱼快走了两步,走到围栏旁,双手按在玉质围栏之上,任由风穿堂而过,将身上衣裙吹起。 「小心。」 齐裕随后而至,用手臂挡在顾非鱼的面前。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心有余悸的皱着眉头朝着下方望了望,一脸紧张,「这里位置高,小心掉下去。」 顾非鱼低头看着那挡在胸前的手臂,偏过头去。 这是顾非鱼这次醒来之后第一次仔仔细细的将人打量着。 立在身旁的齐裕,这个齐国万人之上的帝王,在一个月后有哪里不一样了。夕阳的余晖让他沐浴在阳光之下,霞光将他潋滟的眸子映照的亮如繁星,比艷景更美。 「陛下,你是爱上我了吗?」 作者:顾非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齐裕:再说一遍。 顾非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齐裕:……上一句。 顾非鱼:陛下,你是爱上我了吗? 预收《我与丞相和离了》求收藏~ 五年前,宁晚清靠着家传织锦技艺,成为郢都首富。事业如日中天之际,嫁给了当朝宰辅裴述。 婚后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成为了郢都模范夫妇。 可事实上,一个为利,一个为权,却唯独没有爱情。 五年后,两个人迫不及待的与对方和离。 各自回归自由身后,免不了一阵冷嘲热讽。 宁晚清:对方温柔贤淑,貌美绝伦? 裴述:对方惊艷才绝,谪仙之姿? 宁晚清:丞相大人春风得意,莫不是好事将近?裴述:大人不才,最多半月。 宁晚清:好巧,我也是。 半月后同一日,两人突然发现自己隐藏多年的白月光就是对方…… 百姓就看着裴述骑着高头大马去了宁家赔罪。 裴述:夫人命中注定是大人我的。 宁晚清:要不?再离? 第25章 皇后,你爱上朕了 两个月前,中央大街之上那惊鸿一瞥, 让尚书府中丞嫡女嫁入皇宫成了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的皇后。可顾非鱼心中却犹如明镜一般明白,他们两个人之中, 可以为了利,可以为了权, 但绝对没有爱。 那一个月,在外人看来令人艷羡的一段佳话。实际上齐裕对她与对别的女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就连圆房的那一晚, 他走来, 看她的眼神之中都含着一抹冷淡疏离。 可不过是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再次醒来, 这个男人眼中看她的眼神变了。 这一个月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齐裕对她变成了现如今的模样? 「你说什么?」 观月台上尤其是这靠在玉质围栏旁的风颇大, 以至于齐裕依稀只听见了身旁的女子看着她说了什么话, 但却没有听清。 顾非鱼在他偏头看来之时, 就垂下了眸子, 「没什么。」 身侧有鸟成群飞过,几乎是触手可摸。顾非鱼侧目看过去, 唇瓣含了一抹笑,「臣妾想说,臣妾感谢今日陛下带臣妾来此。这观月台的确之上景色的确从未见过。」 夕阳中,整个京都都沐浴在这样的光芒里。自观月楼至皇宫,鳞次栉比, 有纵横铺排,一览众山小之势。 「你看那里,熟悉吗?」
第43页 顺着齐裕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就瞧见不远处坐落的一个院子,「尚书府。」 「那那里呢?」 「哪里?」 「就那,你过来过来看。」 顾非鱼凑到跟前去也没想起来他指的是何处,遂摇了摇头,「是哪里?」 话音刚落,他的手臂就环住了她的腰身,整个人就被人圈入怀中。鼻尖轻嗅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她整个后背就贴靠在他的胸膛之上。 她没敢动,那垂落在身侧的手臂就被齐裕捞起来,拉着她指过去。 「这下可看清了?」 耳畔响起他带笑的声音,近在咫尺,像是情人之间的低声呢喃。 顾非鱼一下子羞红了脸,有些愣神的看着他握着她的手臂点了点头,「看……看到了。」 齐裕看着怀中耳尖泛红的女子,眉眼变得柔软,他微微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笑道:「那里就是陶然居,有让人醉的酒。」 耳畔的声音此时就像是一罈子余味悠长的酒,就连她这会似乎都有些醉了。 顾非鱼再次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含了一抹躲闪,「既然陛下想喝,那回头……回头……」 「朕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空气仿佛一瞬间凝滞,醉人的声音和着晚风灌入耳间,就像是一树桃花初绽,又像是远处霞光满天,美的好似虚幻。 顾非鱼靠在他的怀中,听着心脏剧烈的跳动,不知是他的还是她自己的。 「鳕鱼……鳕鱼怎么还没来,臣妾……臣妾去看看……」她说着一脸慌张结巴的将人推开来,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低着头,快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 怀中一空,齐裕将手中握着的扇子打开,含笑看着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轻笑出声。 再回来的时候,齐裕已经回到了观月台上的廊下,坐在塌子上。他整个身子斜靠在放着古琴的案头,摇着扇子,喝着那放在案头的茶水。 「皇后啊,你再不来,朕要饿死了。」 随着顾非鱼而来的还有观月楼内的侍女,端着各式菜品摆放在案头上。 「陛下看看可合胃口?」 等到一旁的侍女散去,顾非鱼才神色淡然的坐在了齐裕的对面,抬手为他斟了一杯酒。 齐裕将酒接过,放在鼻尖一嗅,摇着手中扇子十分满意的嗯了一声,「就属皇后懂朕的心,这醉里仙极品!」 「是陛下运气好,这观月楼之中就剩这一壶,臣妾可是花了大价钱才给陛下弄来的。」 齐裕挑眉嗯了一声,低头抿了一口酒,「味道的确比青竹梅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陛下喜欢就多喝一点。」 「嗳,好酒就该分享。」齐裕用扇子挡住了顾非鱼想要再次斟酒的手,反倒是他给顾非鱼斟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去,「尝尝。」 「陛下,会喝酒的不是臣妾。」 一句话让齐裕举着酒杯的手一顿,那带笑的眉眼一收,凝眸看着她,「皇后想说什么?」 「陛下不必试探。」 她说着将齐裕手中的酒接过放在自己面前的桌案上,「臣妾不是顾非清,亦不是顾非烟,既然陛下见过她们二人,又何必将我们混为一谈?」 「这一个月来,臣妾不知道陛下与她们都发生了什么,但臣妾却有一句话要提醒陛下。」 「什么话?」 顾非鱼用着那一双极为沉静的眸子看着齐裕,半晌方才开口道:「陛下,臣妾并不是什么好人。」她说起这话的时候很轻,也很认真,那一双盯着他的眸子里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 「若是这一个月来臣妾做了什么事情让陛下误会了,陛下还是不要当真为好。」 「不要当真?」齐裕自嘲的一笑,面上也收起了面上的笑意,歪着头看着她,「那皇后就不打算跟朕解释一下这究竟是为什么吗?」 晚风将周遭的绡金纱帐吹起,带着阵阵花香扑鼻而来,顾非鱼为齐裕又倒了一杯酒,方才再次出声,「十年前家中巨变,臣妾的母亲死了,弟弟丢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臣妾就会时不时的失去一段记忆。而丢失的这些记忆里,臣妾就会被不同的人替代,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陛下既然已经见到了顾非清也见到了小烟,那就一定知道臣妾口中所说的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昏黄的灯光里,齐裕整个人倚靠在古琴旁的桌案上,未语。 顾非鱼看着他,一笑,「这些秘密本来臣妾是打算一辈子藏在心里,可没有想到,陛下娶了臣妾。」 顾非鱼看着齐裕的同时,齐裕也在看着她。坐在对面的女人看上去是在笑,可这笑怎么看都是像是裹了一层玻璃渣子在嘴里。她咽下了其中不为人知的困苦,就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说给他听。 真是小没良心的。 「陛下,他们说的不错,我就是一个怪物,脑子有病。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沉睡的人,陛下还是不要在臣妾身上花太多心思了。」她站起身来,垂下眸子看了齐裕一眼别开眼去,「臣妾有些乏了,就先回了。」 「刚刚不是还说想吃鱼来着?」 身后突然传来齐裕含笑慵懒的嗓音,顾非鱼转回头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没明白他脑子里怎么想的。 她是个怪物,在听到真相之后不是应该对她避之不及吗?为什么不生气,还在……
第44页 「还不坐回来?难不成还要朕亲自夹给皇后不成?」 「臣妾……」 垂在身侧的手被半坐起身的齐裕一把拉住,他一扯,就拉着人直接坐到了他身侧。 顾非鱼就看着齐裕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伸到她面前,潋滟的眉眼含着一抹笑,「皇后若是想让朕为你夹菜就直说。喏,还不吃?」 鲜白肥美的鱼肉就在眼前,顾非鱼拒绝不了,就将那鱼肉吃了。 细嫩的肉质,鲜美的味道让顾非鱼心口微酸。 泛红的眼尾,有泪在眼眶之中滑动,在灯光之下晶亮闪烁。齐裕一回过头看到的就是顾非鱼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他将筷子赶紧放下,皱紧了眉头,「朕不过就是给皇后夹个鱼肉而已,怎么就感动哭了呢?」 顾非鱼抬手摸了一把眼上泪,起身,重新坐到了齐裕的对面,尽量离他远一些。 檐外月明星稀,月已经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月光映照入观月台上,像是撒下一片霜色。 齐裕将摺扇打开,伸到她的面前轻轻扇着,「你不是怪物,朕也分得清。」 「虽然朕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换几个不同的性格,但你否认也没有用,朕知道那都是你。你照顾朕,维护朕,朕都记得。」 顾非鱼抬手拨开了齐裕伸到面前的摺扇,定眼看着他,「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不是顾非清,也不是顾非烟,她们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己的故事,而陛下不过是被其中的人蛊惑了罢了,陛下不该陷得太深,省的到时候被欺骗抽身不得。」 她说着又要站起身,却是被齐裕捉住手,按坐在位置上,「是,她们蛊惑了朕,你打算怎么补偿?」 「我待她们向陛下道歉。」 「你不是说你不是她们又为何道歉?」 「我……」 不等她反应过来,齐裕说着话又逼到近前去,「皇后,什么时候也学会说一半瞒一半了?」 「我……」 看着她稍显慌乱的眼神,齐裕一把将要逃离的人捉住拉到近前。用手中握着的扇子柄挑起了女子的下颚。皎白的月光透进来,映照着她面容精緻的犹如一朵盛开着的海棠花,让人沉醉在其中。 从没有哪一刻,会觉得这个女人这样的美。齐裕垂下眸子将人看着,半晌,用扇柄滑过她的脸庞,低笑出声,「皇后,你爱上朕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在意朕与其他人都发生了什么?」 作者:顾非鱼:爱谁谁,跟我有毛关系。 齐裕:小坏蛋,口是心非。 第26章 口是心非的女人 「胡说!陛下……陛下爱喜欢谁就喜欢谁,我……我怎么会在意?」 口是心非的女人。 齐裕用手掰过她脸, 让她的一双眼睛就只能看着他。那撞入眼底的凤眸就像是艷色海棠, 眼底带着惊诧与羞怯。齐裕将手指停在她唇畔之上,轻轻一笑, 「皇后啊。你瞒了朕这么久,朕突然想找你要点利息。」 他笑着摩挲着她的脸庞, 低下头去,吻住了那张想要开口的殷红色唇。 一瞬间顾非鱼瞪大了双眼, 想要抬手将人推开, 却被齐裕箍的更紧, 抱的更死。他扣住她的脑袋,深吻了下去。 鼻尖充斥着是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 而他的面容近在咫尺,俊逸而又温柔。 没有了往日的冷漠疏淡, 只剩下一片温柔之色。 「傻丫头, 闭上眼睛。」 檐下玉兰花花开正艷, 薰香扑鼻, 绡金纱帐被风吹拂。帐内两人依偎在一起,如枝头盛开着的并蒂海棠。 半晌他将她松开来, 用指肚摩挲着她的唇瓣,「鱼鱼,那些事情你不知道不要紧,朕可以带着你再做一遍。一遍不够可以做两遍,你看可好?」 本是深情款款的一句话, 却因观月台下楼梯间突然响起了嘈杂的人声,顾非鱼一把将人推开来。她慌乱的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掩饰着眼中慌乱冲着楼梯口喊出声来,「来人。」 怀中突然一空,看着女人那惊慌失措的狼狈样子。齐裕将手中的摺扇打开,一边轻摇着,一边重新靠在身后的桌案上,嘴角的笑意更深。 果然,这小丫头没了那一副刻板端正的模样,就变得鲜活有趣,生动的紧。 听到观月台上动静,一直守在楼梯口的监事观澜快步走上来。 顾非鱼偏过头去看了一眼齐裕,清了清嗓子,将视线落在观澜身上,「下面发生了何事,竟是如此喧譁?」 「门外有一位公子今夜想要这观月台。」 冷静下来的顾非鱼又恢復了往日的一贯的端正询问出声,「哦?是何人?为何非要这观月楼不可?」 观澜犹豫了一会,半晌才再次开口道:「他说他是那首闻名遐迩的《频步调》的创作者,今夜要在这观月台上把新改的调子弹出来,让全京都的人都听到。」 「新改的?」 顾非鱼诧异的回过头去看了齐裕一眼,就看见齐裕合了手中扇子,挑了挑眉宇,「够狂妄。」他扬了扬手中扇子骨,笑道:「你去将人请上来,本公子倒要看看是谁敢改《频步调》。」 观澜一走,顾非鱼调转脚步走了回去,低头看着他,「陛下就不怕此人改的比原曲要好?为何不直接打发了他?」 「呵。」 齐裕冷笑了一声,似乎是有些气急,用扇子使劲扇了扇,「朕的音律若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这人若是改的好倒也罢了,若是改的不好,哼。」他合上扇子握在手中,眉峰一皱,「朕定是要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第45页 随着话音一落,一阵嘈杂的人声,让顾非鱼冲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就瞧见一众人簇拥着一人走上观月台。 夜色里,月光浓郁,被簇拥下的男子着了一身白色长衫,外罩了一件青衣长衫,立在原地孤傲狂妄的姿态就像是翠竹挺拔,傲立于世。他身上背着一把古琴,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另外半张脸浸润在皎白的月光里。但从那半张容颜里就可以看出来来人定是一个俊逸不凡之人。 「此处已经是观月台,其余人未被邀请的人就请回吧。」 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这位观月楼的监事是一位惹不得的人,更不要提在观月楼撒野了。想要跟着看热闹的众人只能被迫无奈的退出了观月台。 而留下的男子抱着手臂,扬起了那高傲的头颅一脸警惕的看着观澜,「本公子……本公子没钱。」 观澜没有理这人,径直走到顾非鱼与齐裕面前,冲着两个人躬身一拜,「人请来了。」 「多谢。」 观澜直起腰身将视线落在了出声的顾非鱼身上,什么话都没有说,躬身而出。 空旷的观月台上就只剩下三人,而那着了一身青衣的男人见人走了,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在这观月台上的是你们啊。」男人毫不胆怯的一甩衣袖走上前来,旁若无人捏起桌子上放着的坚果塞进嘴里,「唔,还不错。」 男人走到近前,站在一旁的顾非鱼才看清对方的长相。 这站在桌子前播着坚果的人与其说是一个男人倒不如说是一个少年,少年看上去十八九岁尚未弱冠,同样有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一身青衣长衫被洗的发白,就连袍角处都落了补丁,与她们二人相比到是颇为狼狈。 齐裕也是看见了此,原本想要发怒的神情之上也渐收怒意,手中摇着摺扇,看着对方,「听闻你就是那首《频步调》的主人?」 少年将坚果扔进口中,低下头去冲着齐裕看去,一脸傲气,「不错,正是本公子。」 余光之中他瞥见了齐裕身后放着的古琴,将视线落在那处,迈步走了过去,将挡在面前的齐裕推开。 「好琴,这把琴真好。」 看着齐裕冷不丁的被推到一旁,顾非鱼快步走过去,将人扶起来。她看着少年皱紧了眉头出声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又怎么证明这《频步调》是你的?」 少年一掀衣袍将背上古琴解下来,放在腿上坐了下来,他抬起头来看着顾非鱼,低头试了两声弦,「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顾弦之是也。世人所弹《频步调》皆是俗曲,都未能弹出来调子中的韵味,本公子弹的才是雅乐,还能将此曲中错误的地方改之。」 「你说你姓顾?」 顾弦之看了顾非鱼一眼,冷嗤了一声,「怎么?本公子这个姓很稀有吗?值得你如此的大惊小怪?」 顾非鱼额上青筋蹦了蹦一把拉住想要上前理论一番的齐裕,冲着人摇了摇头。 「他要改朕的曲子!还说是俗曲!」 顾非鱼压低了声音小声道:「陛下,我们暂且不知对方底细,到是不如静观其变。」 顾非鱼的话让齐裕压下了心头的火气,摇着扇子臭着一张脸不说话。 顾非鱼将视线重新落在顾弦之的身上,将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又将那名字在口中咀嚼了一番方才再次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公子就在此将这《频步调》弹之,小女亦懂这《频步调》到是可品鑑一番。」 「甚好!」 顾弦之将手指按在弦上,正欲起手,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顾非鱼,「本公子弹一首曲子千金难换,让你们听到是便宜你们了。」 「那这位小公子当如何?」 顾弦之抱着古琴走出屋檐,走到顾非鱼的身侧,抬手拉住顾非鱼的手,笑道:「我见你十分投缘,既然如此,良辰美景,想让本公子弹也可以,你给本公子伴舞如何?」 手被人握住,顾非鱼一瞬间竟是有股子熟悉的感觉从脑海之中唿之欲出。 她正准备开口,那握住她的手就被打掉。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齐裕一把拉入怀里。 「我的人,为何让你?」 让一国之后跳舞,都不怕折寿? 月光里,半张脸拢在月色里的齐裕护在她身前,那俊逸的脸庞上没有了刚刚的慵懒,反倒是一脸认真的看着少年,一脸警惕。 顾弦之却是抱着古琴坐在观月台的正中央,双手搭在琴弦之上,「那就可惜了,今日你们到是无缘听上本公子的一首《频步调》。」 《频步调》本就是他的,这小子竟然在此大言不惭当真好笑。 齐裕冷着一张脸拉过她的手,转身就欲离开这观月台。被拽着双手的顾非鱼却是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顾弦之,顿住脚步来,「好,我愿意。」 「你……」 「陛下不过是跳个舞而已。」她反手握住齐裕的手,一笑,「今夜月色正好,有琴师相和,陛下难道不想看?」 跳舞吗?他还当真没有见过她跳舞的样子,有些心动…… 顾非鱼拉着齐裕重新走回去,将人按在檐下的坐椅上,「陛下好好在这看,顺便听听这小子所奏是不是有错。走了,岂不是正中下怀?」 「好。」 将话说出去,齐裕就后悔了。
第46页 他的皇后,岂能让其他人看!这小子…… 想要去捞人的手一空,他就看见刚刚还站在眼前的顾非鱼此时已经走过去,站在了顾弦之面前。 席地而坐的顾弦之,手搭在琴弦上调试了几个音,「想好了?」 「我可以给你跳舞,但我的舞也不是白看的。若是你弹错亦或者是弹得根本就不是《频步调》我定然不饶。你不禁要道歉而且这辈子休想再踏入着齐国京都半步!」 「那本公子若是弹得好呢?」 少年仰起头看过来的凤眸之中含着一股子清润的笑意,那股子熟悉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 顾非鱼皱紧了眉头,正欲出声,就听见身后传来齐裕一字一句的话语来,「若是当真弹得好,功名利禄随你选。」 作者:顾弦之:要美人可以吗? 齐裕:谁? 顾弦之:站在你身旁之人。 齐裕:…… 小弦子贫一贫很开心了hhh,收藏不够,拉着小弦子求收藏啦。 第27章 以身相许如何?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那坐在古琴旁的少年,扬起的双眸里闪动着晶亮的色彩。 齐裕扶着额头, 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她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少年,闹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钱呢? 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管这个少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出入仕就如此大言不惭, 到是该好好教训一番。 「开始吧。」 她向后退了几步站在观月台的空地上,看着顾弦之将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弦上, 做了一个起手式。 随后铮铮琴音从指尖倾泻而出, 顾非鱼脚步轻点, 随着琴声跳起舞来。 月渐升至半空中,月下和着琴声阵阵, 顾非鱼脚踩舞步优雅,身上裙裾翻飞似蝶。发上金钗因身姿舞动而发出清脆撞击之声, 璀璨光色将她的面容照亮, 比之檐下玉兰更加婉魅动人。 《频步调》中琴音上下波动起伏, 时而凄切时而温软, 像是诉说一美妙动人的故事又亦像是在铺绘描摹一幅山河绘卷,情真意更切。 齐裕倚靠在一旁的腰直了起来, 他看着那个坐在观月台上的少年,眸色里躺着一股子认真。 从头到尾,一直到这首曲子结束,分毫未差,甚至在零星几个转调之上, 点缀了一些颇有意境的东西在里面。使得整首曲子更加完整连贯,更加趋近于完美。 再配上月下顾非鱼这独舞,观之若九天神女下凡,听者若仙乐裊裊入耳,当真绝妙至极。 一曲毕,雷鸣般的掌声从观月楼下传来。 顾非鱼停下脚步,就瞧见身后已经熄了灯陷入昏暗的京都此刻都燃起了烛火,如一条亮金的龙盘桓在夜空之下。关上的窗户被打开,百姓探头而出,就连刚刚被遣散下去的那群看客都一个二个挤在门口,鼓着热烈的掌声。 而坐在原地的少年,像是早就料到是这般结局一样的高昂着头,一脸得意。 顾非鱼看了一眼齐裕又转回头去看着顾弦之。 与此同时,顾弦之亦仰头朝着顾非鱼看过来,那一双被星光照亮的璀璨双眸里,映照着骄傲的喜色,「本公子说得不错吧,本公子的《频步调》天下第一。」 顾非鱼一改面上冷静,几步冲到顾弦之的面前去,「你为什么会弹这样的转调音?」她拧紧了眉头一把抓住了顾弦之的手将它按在琴弦上,「你再弹一遍。」 顾弦之却是一把将顾非鱼的手挥开,一个踉跄的站起身来向后退到围栏旁,一脸戒备的看着她,「你……你别过来。本公子凭什么要再弹一遍?你知不知道本公子弹一首曲子,千金难换!」 同样的凤眸,熟悉的眉眼,让顾非鱼整个人跌入到了往日的一段回忆当中。 十年前,尚书府。 「顾非鱼!你竟然敢改本夫子的曲子!你给老夫站住!站住!」 白鬍子老头吹鬍子瞪眼的追上来,十三岁的顾非鱼勐地从坐椅上站起身,丢下手头里的古琴飞快的朝着门外跑。 迎面就撞上了杵在门口年仅八岁的顾衍,顾衍抬手一把将人拉到身后,挡在了阿姐的面前,抬手阻止了夫子追上前来的脚步。 「衍儿,你让开!」 顾衍向前走了一步,「夫子曲子改了就改了,本少爷到是觉得改的非常好,尤其是其中转音,衔接得体。」 「夫子!看见没有,我弟弟都说好!」 「顾非鱼!」 夫子向前跨上一步作势又要出手,却是在看见小小的顾衍时,面上露出了一抹深思,「真的比老夫的曲子要好?」 「本少爷的话岂能有假?夫子,本少爷的乐曲可是天下第一!」 看着夫子若有所思的离去,顾衍长舒了一口气,转回身来,眼睛里带着一股子晶亮的色彩,「阿姐,你刚刚弹得真好,其中改的那点转音快教教衍儿!」 「真的好?」 「天下第一的好。」 顾非鱼弯下腰去抬手颳了他的鼻子,「小机灵鬼,就知道说好话。」她笑着将顾衍拉到刚刚的古琴边,她半跪在塌子上,双手放在琴弦上,将调子又弹了一遍,「听懂了吗?」 「没有,阿姐再来一遍。」 「你坐过来些,阿姐教你。」
第47页 周遭的嘈杂之声,让顾非鱼的思绪被勐地拉回,她定眼看着面前站着的顾弦之,拧紧了眉宇。 莫非,莫非顾弦之就是…… 「我们快走。」 手被一旁的齐裕拉住,顾非鱼这才注意到一大批人正朝着他们涌过来,面上的不善像是要生吞活剥了他们。 「怎么回事?!」 齐裕将外袍脱下,盖在了两个人的头顶,拉过她的手,低着头冲进了人群。 「抓住那个女人!竟然敢欺负顾公子!」 「乐师怎么可能被欺负,抓住她!」 混乱的当口,挂在顾非鱼腰间的玉佩跌落在观月台上,顾非鱼被齐裕拉着跑出去,并没有发现。 两个人一口气跑出了观月楼,跑到了观月楼外的长街之上。 圆月高悬,月光将整个长街照亮。长街之上此时空无一人,只剩两个人的脚步声哒哒哒的响起。 待听不到身后人追赶,顾非鱼方才拉着人停了下来。她掀开扣在头上的衣服,看着一旁跑的气喘吁吁的齐裕,第一次嘴角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来。 齐裕喘了一口气,好笑的看着她,「你笑什么?」 「只是没有想到陛下也有今天。」 突然顾非鱼像是想到了什么,勐地回过头去看向不远处那个尚灯火通明观月楼,皱紧了眉头。 齐裕抖开扇子给两个人扇了扇降温,一把拉住了想要回去的顾非鱼。 「你干什么去?」 「顾弦之可能是我弟弟。」 听着顾非鱼的话,齐裕握着扇子的手一顿,「现在回去也于事无补。顾弦之今天出尽了风头,你回去也见不到他,倒是不如等朕查清了他的身份之后再说。」 看着顾非鱼微沉的面容,看着她因奔跑而溢出的汗水,齐裕凑上前去,用扇子给她一边扇着一边开口道:「现在反正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人不会丢,乖。」 顾非鱼抬手拨开了他的扇子,上上下下的将齐裕打量了一番,抱着臂笑道,「陛下不是说自己乐曲天下第一?」 齐裕用扇子挡住了自己闪躲的眼睛,「今天是个意外。」 「是吗?」 「他今天赢就是个意外,因为皇后的伴舞给他增光添彩!」齐裕将扇子合上去,他转过身来,看着顾非鱼的面容,一脸认真,「皇后随朕回宫,给朕一个人跳一遍就知道了。」 他说着就去拉顾非鱼的手,被人躲开,「臣妾可不轻易跳,很贵的,千金难买的那种!」 齐裕冷嗤了一声,挽住对方的胳膊,将人拉到怀里,「朕富可敌国还能买不起皇后的一支舞吗?」 顾非鱼还想反驳,却是被齐裕捏住下颚,「还是皇后想要别的什么报酬?」 头顶之上圆月高悬,他的面容被照亮。那双潋滟的眸子里含着一股子的笑意,此时正低头看着她。顾非鱼因此飞快的躲开眼去,「什么……什么别的报酬?」 好闻的龙涎香突然灌入鼻尖,阴影砸落下来的同时,耳畔响起了齐裕慵懒散漫的声音来,「比如一个吻,再比如以身相许也成,朕不介意。」 顾非鱼的脸羞红了一片,抬手想要将面前这个不着调的皇帝陛下一把推开,却是被人一把捉住了手放在了胸前。她愣神的当口,抬头看着他,就看见他低下头来。 长街之上,齐裕单手将人揽在怀里,眸色深深。 「皇后,你刚刚真美。」 他唇角含笑,轻柔的吻,吻过脸颊滑到那艷色的唇瓣上,再次吻住。 脑海当中挥之不去的是圆月为幕,星子为缀的观月台上,那随乐声舞动着的曼妙身影。 这个女人,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他惊喜,让他触动。 可能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整个人无论是什么样子,皆占据了他的这颗心。 「光天化日,有伤风俗!」 头顶之上突然响起了一个大娘的嫌弃的声音来,顾非鱼一把将人推开,退后了一步,仰头看过去。 就看见他们所站的二层小楼之上的窗户被勐地关上去,只留下那隐隐约约骂骂咧咧的声音来。 长街之上,寂静无人,两个人对立而站,互相看着对方,笑出声来。 「陛下,你醉了吗?」 「刚刚可能没醉,但这会好像醉了。」 齐裕看上去确实有些醺醉的面容笑着,他抬手将手里把玩着的摺扇别在腰间,快走上一步,弯下腰来将顾非鱼打横抱起,「天色已晚,朕要带着朕的皇后回宫去。」 突如其来的一抱,着实让顾非鱼惊着了,她赶忙搂上齐裕的脖颈,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肩头,低低一笑,「陛下,你越来越像何德顺了。」 「何德顺能有朕英俊不凡?能有朕多才多艺?」 齐裕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她转起圈来,「快说,是朕好还是何德顺好?」 「我错了我错了。」她闭上眼睛抱紧了齐裕的脖颈,整个人趴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的开口道:「陛下最好,天下第一的那种。」她的声音一顿,半晌又补充了一句,」也是我见到过的最好的人了。」 作者:嗯,这章很甜了 第28章 你动的是朕的女人 「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让陛下罚我去了慧明庵!齐衡你不是很有能耐吗?好歹本小姐怀了你的孩子, 你现在就打算眼睁睁的看着本小姐被送去那样的地方吗?」
第48页 自那日被顾非清恐吓了一番的齐衡呆在驿站里几天没出来。直到昨天听说了顾家这件事情之后, 齐衡才有些坐不住的私下跑来顾府与顾荷见了面。 面前的女人趾高气昂的模样让齐衡又想起了那夜的顾非清,整个脸上多了一抹厌烦。他将手里握着的茶杯摔在桌子上, 低呵出声,「行了!自己没本事被发现, 现如今倒还埋怨起本世子来。本世子倒还没找你算一算你嫁给齐飞的事。」 被齐衡的低吼搞得有点懵的顾荷,深吸了一口气叉着腰, 一脸自嘲的一笑, 「齐衡, 你现在说这种话了,这不都是你的主意?让本小姐嫁给齐飞, 做你的眼线?」 齐衡拍桌而起,「可本世子没有说让你怀着本世子的孩子嫁给他!」他站直了腰身, 一脸凶色的步步紧逼, 「怎么?顾荷你是想摆脱我吗?」 顾荷扶着桌子面上滑出了一股子胆怯, 就在她想要在此开口, 突然房门口多了一个身影,紧接着她的婢女的声音就在外响起, 「小姐,您在里面吗?」 齐衡转身进了内室,顾荷这才站直了身子去开门,「怎么了?」 婢女走进来冲着顾荷躬身行了一礼,「小姐, 顾府外有个少年说是要找您。」 顾荷一脸诧异的看着婢子,「你是说有一个少年?找我?」 「是的。」 「他现在人在哪里?」 婢女垂了眉眼,恭敬的回覆道:「回小姐,那少年就在门外。」 顾荷心中有疑,余光之中瞥了一眼那藏在屋内的齐衡,嗯了一声,「随本小姐看看去。」 等两个人走后,齐衡从屋内走出,看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他纵身尾随而去。 顾府大门口,立着一青衫少年。少年看上去十八九岁,身上背着一把用破布裹着的古琴。清俊的面容带着如松一般的挺拔孤傲,眉眼隐隐看着竟似有些熟悉。顾荷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少年,而再继昨日顾府被围了之后,今日大门前又被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不想看见无知的刁民落在身上的眼神,用帕子擦了擦走来时溢出来的薄汗,打发了一旁婢女走上前去询问。 「我们家小姐来了,你到底是何人?」 随着婢子开口,少年转回身来,那殷红色的唇露齿一笑。 「本公子叫顾弦之,这玉应该是你们小姐的吧。」他说着将手里一直握着的玉递到那婢女眼前,凤眸扫向了那个站在不远处的顾荷。 昨夜,一曲《频步调》让他名声大噪,观月台上因那女子的举止,导致异常混乱,当他在想去寻找那个为他伴舞的女子之时,却已经不见了人,而他再观月台上就只拾到了这么一个玉佩。 询问了这见多识广的观月楼监事才晓得,这是顾家小姐的玉。 他今日来此就是来找她讨赏的。 什么功名利禄随他挑选,能付给他一个金叶子他就谢天谢地了。 可当他视线扫到顾荷身上后,脸色当即一变,他收起了嘴角的笑,一把将玉佩收回,「等一下,你们顾府的小姐就是她吗?」 婢女顺着顾弦之的手指看了过去,一笑道:「正是,这位就是我们顾府的大小姐。」 「不是她。」 他声音一沉,从台阶上跳下来,「你们顾府还有别的什么小姐吗?」 趾高气昂的态度,仿佛这顾府的主子是他一样。 「哪里来的穷小子!」顾荷抱着手臂上前,上上下下的将人打量了一番。 少年身上青衫被洗的发白,就连那长衫尾摆都落了补丁。发上别了一根蹩脚的木簪,背上还背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破玩意,就敢在她们顾府门前叫嚣。 顾荷做势又冷哼了一声,「管家何在?还不快将此人给本小姐赶出去!」 见顾荷动怒,一旁婢女拉住了她,「小姐,他手里拿的的确是我顾府的玉牌。」 「什么?」 顾荷心下一转,当即想到了顾非鱼那个女人。 这顾府之中除了她可不就还有一位小姐嘛。 顾荷面色稍缓,当即迈开步子朝着少年走去,「听闻你手里有一块玉?」 一瞬间变得温婉的脸让顾弦之的眉头蹙起,他看着顾荷将手中的玉佩攥住,「是有一块玉,只不过本公子找的不是你。」 「我知道你找的是谁。」 本是已经转过身去的顾弦之,顿住脚步,回身看着顾荷,「你知道?」 「对。」顾荷一笑,将手摊在他面前去,「你把玉佩给我看看,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如何?」 玉佩落入顾荷手里的那一刻,顾荷就笑了。 这块玉佩是顾府的没错,并且她曾经就在顾非鱼那个女人身上看见过。这个目中无人的少年找的就是顾非鱼。 莫非两个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顾荷当即双眼一眯,握着玉佩冲着少年笑道:「这位小公子,你要找的是我们顾府二小姐顾非鱼。冒昧的问上一句,你找她所为何事?」 顾非鱼? 顾弦之将这个名字放在口中咀嚼了一番后,方才咬牙切齿的开口道:「昨晚她欠了本公子一个承诺,本公子要找人算帐!」 算帐?算帐好啊。 顾非鱼你不让本小姐好过,本小姐也不会让你好过,等到这人闹去了皇宫,我看你怎么收场! 她勾唇一笑,端着大小姐的架子冲着少年招了招手,「你来,我告诉你你去哪里找她。」
第49页 ……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终于俘获了陛下芳心。」 「可不是,姐姐出马比我们这群人有用多了。」 「听闻最近贵妃动作颇多,皇后一定要小心。」 「贵妃都呆在皇宫一年多了,要是能成早成了,没戏。」 凤熙宫内从来都没有今日这般热闹,宫里的娘娘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约好的,今个儿一股脑的挤到了她的凤熙宫中聊八卦。 如果这八卦的主角不是她的话,她还是很乐意跟她们一块坐在一起嗑瓜子。 现如今顾非鱼倚靠在凤熙宫正座之上,看着殿内后妃们嗑瓜子,正磕的起兴。 「娘娘,不好了。」 殿外小荷着急忙慌的从外面跑进来,越过众人直奔向顾非鱼。 顾非鱼抬眼看向小荷,「出了什么事?」 小荷喘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冲着顾非鱼小声道:「娘娘,有个小公子进宫来说要找你。」 顾非鱼想到了什么突然坐直了身子,「可是一个青衫少年?」 「正是。」 顾荷一把抓住小荷的胳膊追问出声,「他人呢?」 她家娘娘一向稳重,什么时候会出现像现如今这般面色大变的时候?小荷有些愣神的抬手指了指殿外,「那小公子目中无人闹得有些凶,这件事被陛下知道了,就……就被带去了陛下那里。」 「陛下?」 顾非鱼站起身,走下高台。 「娘娘这是要去哪?」 「不留下再聊会吗?」 顾非鱼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向小荷,「小荷,你留下来招待各位娘娘,本宫去去就来。」 …… 「刚刚那少年真兇。」 「可不是,听说跟咱们皇后关系匪浅呢。」 「呦,那尚书府可没有个小公子,关系匪浅是个什么关系?莫不是……」 从凤熙宫走来的顾非鱼一路上听到的就是各宫之中传开的风言风语,她没有辩解,脚下步子走的更快了一些。 苍梧宫前,何德顺已经等候多时,见顾非鱼走进,赶紧迈步迎了上去。 「娘娘您可来了。」 顾非鱼嗯了一声,抬手指向殿内,「两个人都在殿内?」 「正是。」何德顺一脸的头疼,「那小公子可厉害着呢,娘娘快进去看看吧。」 顾非鱼提着裙子快走了两步,抬手推开了苍梧宫的殿门。 一入殿,顾非鱼就看见两个人对立站在苍梧宫内。 少年还是那日见到的那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衫,背上背着一把古琴。再看齐裕,他附手而立,一双潋滟的眸子盯着少年,一脸不善。 推门的动静着实有些大,两个人同时回过头来看向她。 「是你,你可算……」 顾弦之一脸喜色的迈步上前,却是还没靠近人,就被齐裕抢先一步。 顾非鱼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齐裕一把拉过去,拉到了身后,像是护崽子一般。 而站在她身前的齐裕面色不善的盯着顾弦之,出声警告,「有话说话,朕的皇后岂是容你随便抓的吗?你动的可是朕的女人!」 「我同我姐亲近,陛下管不着!」 顾弦之沉了脸色,抱着手臂站在原地,从怀中将玉佩掏出来,放在掌中,将视线落在了齐裕身后的顾非鱼身上,「这是你的吗?」 顾非鱼摸了一把腰,一空的同时,脸色一沉,「你什么时候拿走的?还有,你刚刚叫我什么?」 「是你的就好办了。」 他将玉佩一收,在两个人身上逡巡了一番,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齐裕身上,抬手一指,「陛下说,你是我姐,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第29章 都是小骗子 「你……你真的是我弟弟?」 她脸上溢出一股子喜色,仔仔细细的将顾弦之看了一眼后, 转过头去问齐裕, 「陛下这是真的吗?」 齐裕恩了一声,径直走到一旁桌案上, 将一叠文书抽出来,递给顾非鱼。 「朕也是今早查到的。」他声音一顿, 回过头去看向顾弦之,「顾弦之, 十九岁, 家住京都向西五百里的丰县, 家里除了他,还有一个瞎眼的奶奶需要奉养。这家人捡到他的时候才八岁, 浑身是血,醒来以后就失忆了。后来游歷各国, 曾在西域与一位大师学习音律, 回到齐国以后借用《频步调》名声大噪。」 西域? 这两个字让顾非鱼不禁想到了那放在案头的卷宗。卷宗是从幻非宫得来, 里面详细记载了她苦寻多年的弟弟, 曾确实在西域出现。 顾弦之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将玉佩攥在手里, 「本公子可不想被人乱认亲,你若是说我是你弟弟,可有证据?」 顾非鱼抬手指了指腰,「我弟弟右边腰部有一块蝴蝶似的印记,你……」 还没等顾非鱼说完, 两个人就看见一贯傲气的少年,脸色大变的捂住了自己右腰。 「皇后啊,看来是他无疑了。」 「你你你……你们……」他结结巴巴的出声,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顾非鱼身上,那骄傲且不可一世的神色,瞬间软了下去。 眼眶有些红,他吸了吸鼻子伸出手臂,朝着顾非鱼抱了过去。却是还没走两步,就被齐裕一把按住了脑袋。 那双手犹如千斤之重,顾弦之挣了挣没挣动。 「老实站在那说话!」齐裕松开他,又警告似的补充了一句,「这可是朕的皇后!别动手动脚的。」
第50页 说着就拉着顾非鱼向后退了一大步与顾弦之拉开距离。 他可没忘记,观月楼的那一晚,这小子办的好事! 手背上突然被什么东西滴了一下,有些湿润,齐裕低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看向顾非鱼。 只见那个被他护在身后的女人,此时眼眶通红,那滴落在手背上的水珠子,正是顾非鱼的眼泪。 从来没有见到顾非鱼哭过的齐裕,一瞬间慌了神,他抬手将人搂在怀里,出声安慰道:「鱼鱼不哭,是不是混帐小子惹你生气,朕现在就……」 「臣妾是高兴。」 她擦了一把眼泪,看向那个站在不远处被训后有些委屈的少年,一笑道:「我找了他十年,以为再也不会有消息,哪知老天开眼,竟然真的让我找到了。如果母亲泉下有知定然很是欣慰。」 她笑着走过去,失而復得的喜悦让她一把搂住了有些呆愣的少年,「你叫顾衍,顾衍才是你的名字。」 「顾衍。」 两个字放在口中咀嚼,而被扔在一旁的齐裕分明是看见了少年脸上的划过的一抹得逞。 这臭小子,他还没找他算帐! 齐裕跨上前去一步,将顾非鱼拉开。用指腹帮她把眼角未干涸的泪抹去后,方抬头看向顾弦之,言语一脸不善,「适可而止,适可而止。你今天大闹皇宫,到底做什么来了?!」 「观月楼上,陛下曾许诺,若本公子改成了那《频步调》,功名利禄随我挑选,可还算数?」 「自是算数。」 他齐裕又不是小人,更何况金口玉言,他也惜才。 顾弦之面上一喜,将手中攥着的玉佩拍在一旁桌子上,「好,我挑。」 见他虽然陷入沉思,但眸色种却有着不输于那日在观月楼见到的坚定与傲气,齐裕嗯了一声,「好好想,想清楚,机会只有一次。」 「本公子要入仕!」 顾弦之的话让齐裕双眸瞬间眯起,在联想到观月楼上举动,当即笑了。 「皇后啊,你这好弟弟跟你一个样,都是小骗子。」 当日自顾弦之入那观月楼,怕是就已经知道那《频步调》乃是当今皇上的曲子。他打定主意了要靠着那首《频步调》在京都站稳住脚跟引起他的注意,说到底就是为了他入仕途做准备。 而今天堂而皇之的将此事提出来,就是为了讨一个正大光明的彩头。 不贪不虚荣,虽然看上去有着文人独有的清高,但很令人欣赏。 「为何要入仕?」 顾弦之倒是恭恭敬敬的冲着齐裕一拜,「毕生所愿。」 「依照你如今在京都的名声,假以时日定能受人尊崇,何必淌朝堂这股子浑水?」 「男儿志在庙堂,若是仅靠乐艺,本公子当留西域。」 不卑不亢,有着一身傲骨。 看着那同样的一双凤眸里透着一股子坚定,顾非鱼很是欣慰。 她顾家儿郎当是如此! 「好!」齐裕面上一喜,「既然这是你所愿,朕便允了。寒门入科举,当有人举荐,但现如今你既是顾家儿郎,那半个月之后的会试,朕等着你给朕一个满意的答覆。」 「多谢陛下!」 第一次顾弦之真心的跪了齐裕。双手抱拳,双膝跪地的那一刻是内心宏愿终将达成的喜悦,就连那一双眉眼里都敛藏不住笑意。 「臣妾多谢陛下。」 齐裕垂眸撇了一眼冲着他一本正经行礼的顾非鱼,不甚满意,「皇后啊,朕帮了你这么大忙,行个礼可不够。」 他说着,状似无意的摸了一下嘴唇。 顾弦之还在,顾非鱼脸上升起了一抹波薄红的同时,踹了齐裕一脚。整个人快走了两步,拉了顾弦之就走。 「走,姐姐带你出宫去。」 「顾非鱼!」 …… 「你真的是我姐姐?」 这是顾弦之自打出宫以后,第28次去问顾非鱼。仿佛这件事情他曾预想过多次但从未想过会实现。 顾非鱼与他同坐在马车之上,再次嗯了一声,「当年,你失踪以后,我就开始寻你。直到一个月前,我查到你人曾在西域出现过。那时,我本是打算亲自去一趟西域,可没想到你竟然来到了京都,还与我有了这么一道缘分。」 她握住顾弦之的手,拍了拍,「母亲不在了,若是连你都丢了,我当真是无颜再去面对父母了。」 「我们现在是……?」 「顾家。」 顾弦之脸色一沉将手抽出来,「阿姐不是同顾家撇清了关系?」 「你怎么知道?」 顾弦之抱着古琴轻嗤了一声,「那日我正巧路过,这京都都传遍了。」 坐在一旁的顾非鱼沉默了,坐在晃荡的马车里半晌,方才开了口,「我的事不该牵扯到你,你毕竟是顾家长子,理当回家见见。」 「我不去。」顾弦之想到了上次去顾府时候的情形,极为嫌弃的撇了撇嘴,「那顾府没一个好人。既然阿姐离开了,我跟着阿姐就是。」 看着顾弦之排外的模样,顾非鱼心下一动,「你去过顾家?」 「去了。」 「干什么去了?」 顾弦之抬眸看了顾非鱼一眼,方才开了口,「去问玉佩的来歷,那顾府小姐没安好心,就是她让我前去皇宫找你的。」
第51页 顾荷?上次还没得到教训? 「娘娘,顾府到了。」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顾非鱼嗯了一声,抬手将车帘掀开来。入眼所见,顾府门前今日分外热闹,她们到的时候,红色的礼箱正被人抬着源源不断的送入顾府中。顾府的管家就站在门外正喜笑颜开的招唿着人过府。 顾非鱼带着顾弦之入府的之时,拉了管家到跟前,「李伯,这是做什么?」 李伯从来没有想到在大小姐与顾家彻底决裂之后还能再见到她,当即眼眶一红的冲着顾非鱼就要跪。 从小照顾她到大的李伯,她怎么能让人跪她? 当即将人拽起来,「李伯快快请起。」 李伯嗳了一声,抬手擦了擦自己微红的眼眶,「小姐有所不知,这是淮南王府送来的聘礼。」 「淮南王府?齐衡?」 顾荷肚子里怀的是齐衡的孩子这点顾非鱼是知道的,但她没有想到堂堂淮南王府世子竟然敢在湘南侯府与顾家闹翻了之后提出来联姻。 「呦,这不是皇后娘娘吗?」 熟悉的声音让顾非鱼抬眼去看,一眼就瞧见顾荷着了一身华服正被齐衡扶着朝着外面走来。她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看过来,那视线当中的得意让顾非鱼皱了皱眉头。 反观顾荷抱住齐衡的手臂,将脚步停在了两个人的面前来。 见顾非鱼没有说话,她将视线移开,停在了一旁立着的少年身上,惊讶之色立现,「这不是那天来的少年吗?」 看着对方依旧是那一身破旧长衫,顾荷拿着帕子掩了掩面,一脸嫌弃,「看来是找到皇后了啊。既然找到了,还把这穷酸书生带到这里做什么?脏兮兮的坏了心情。」 她说着扇了扇周围的空气,整个人娇柔的趴在了一旁齐衡的怀里,「今日是个好日子,皇后若是有事找我,到还能与你说道说道,若是……」 「本宫找的不是你。」 她说着,将视线在齐衡身上停顿了片刻,拉过一旁顾弦之的手就朝着府内走去,错身而过之时,顾非鱼稍稍放慢了一些脚步,再次开口,「还有,他不是什么穷酸书生,他是你弟弟,是尚书中丞府的大公子。」 作者:收藏不够,字数超了,这几天我会稍稍压一下字数,等上架之后补回。感谢。 第30章 谁都不能强迫他 「大少爷?呵……就他一个穷酸少年也想妄图当什么少爷?」 「放肆!」 顾非鱼第一次在顾荷的面前,冷言相对。她看着顾荷的一张脸从原先的得意洋洋变成了现如今一脸吃惊的模样后, 扫了一眼一直立在她身旁的齐衡, 拉着顾弦之进了顾府。 「顾非鱼!」 齐衡一把扶住了差点跌倒的顾荷,视线却是越过顾荷看向了那个朝着顾府内走着的顾非鱼。 这个女人…… 一日前, 京都淮南王府。 昏暗未点灯的屋内,仅有一束光从门窗外投射进来, 齐衡着了一身常服正站在光线处。光线之中尘埃飞扬而起,光影打在他俊逸的面容上, 只见他此时如临大敌似的望着屋内的一处。 视线所及之处的阴影里, 站着一个浑身被斗篷包裹着的黑衣人。 这人背对着齐衡而站, 在他惊慌的神色之中慢慢的转过身来,用着那一双从斗篷之中投射出来的阴鸷瞳孔瞧着齐衡。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你却跑来告诉本座,事情砸了?」 一贯高傲的齐衡在听见这阴沉的声音之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他双手抱拳神色惶恐, 「大人, 我错了, 那……那顾非鱼实在是难对付的很,更别说……别说杀了她。」 「是吗?」 齐衡勐地点了几下头, 将这几天见到的稀罕事都讲给了面前这个人。 半晌,他就听见一声轻笑声从斗篷里传了出来,「你是说你两次见到的顾非鱼完全不一样?」 「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那顾非鱼不知道是有什么猫腻,前后两次像是判若两人。」 「有意思。」 斗篷人摸了摸那从袍子里伸出的手, 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出声来,「现如今既然那顾家大小姐未能嫁入湘南王府,你有何打算?」 齐衡跪在地上,匍匐在尘埃里,他仔细思索了一番方才开口道:「顾荷既然坏了本世子的孩子,那本世子娶了她就是。这样在大婚之时,必是能再见到那顾非鱼,到时候,我定然会找机会再次下手。」 「不。」 斗篷人的突然拒绝,让齐衡勐地抬起头看向他,「大人可是反悔了?」 斗篷人却是伸出手臂仰头大笑了两声,「反悔?本座只不过是觉得这顾非鱼实在是有趣,就这么杀了的确是可惜,既然如此到是不如留着玩玩。」 「大人是想?」 「把她带来给我。」 齐衡一惊,「可是那顾非鱼……」 「你想违背本座不成?」 齐衡面色大变,赶忙冲着对方拱手一拜,「我会把她带来给你,那本世子所求?」 那双阴鸷的视线扫向齐衡,齐衡只觉对方那股子凌驾在他之上的气势又来了,「只要你办好了此事,你的事本座定然答应你。」 齐衡当即面上一喜,冲着人叩首一拜起身离开。 斗篷人立在原地,看向那再次关上的门扉,握紧了双手。
第52页 顾希,本座留给你时间了,既然从你这里得不到,那就休怪本座从你女儿这里下手。 神思从那日的思绪之中抽回来,齐衡扶着顾荷一笑,「荷儿,看皇后的模样似乎不像是假的,我们不如也去看看可好?」 温声软语当即让顾荷面上一喜,她挽起他的手臂,拉着人就往回走。 今日大喜,被退了婚的顾府不顾与湘南王府决裂的风险今日又接了淮南王世子的聘礼。此时顾希与后娘妙茹站在正厅之中清点彩礼。 顾非鱼领着一个少年进屋,妙茹当先瞧见,她站直了身子,一脸警惕的将人瞧着,声音里挂着一股子嘲讽,「呦,什么风把皇后给吹来了?」 顾非鱼没有看她,径直走进大厅,将人直接带到了顾希面前。 顾希对这个女儿实在是没什么好感,在看见人来时,还以为是又来搅局,亦讽刺的出声,「皇后不是同我们顾府撇清关系了吗?现在又来是做什么?」 顾非鱼拉着顾弦之走上前,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来回逡巡了一番,最后落在顾希身上,方才开口,「今日本宫是带着衍儿回来的。」 「衍儿?」 顾希的面色一变,当即放下了手中的礼单,快走了两步,走到两个人面前来,「你说他是衍儿?」 「不错。他就是顾家一直寻找的长子。」 立在一旁的妙茹当即面色大变,她抬手指着顾弦之快走了两步上前,「老爷,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谁知道是真是假,万一是她随便拉了个什么人就来认亲怎么办?」 顾非鱼勐地回过头去看向妙茹,那看过去的双眸泛着通红,半晌妙茹就听见她的话一字一句的吐了出来,「本宫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想要找到衍儿!」 她朝着妙茹面前走了一步,「十年了,本宫整整找了十年,他就是顾衍,是顾家公子,是本宫的亲弟弟!」 妙茹被顾非鱼稍稍有些兇悍的眼睛瞪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而立在一旁的顾希却是一直将顾弦之看着,半晌,他方才走出来一步,走向顾弦之。 「不会错。」 顾希走过去的时候,面上带着一股子喜色,口中喃喃自语,「像,真像。与我年轻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十年前,顾府因为一场巨变,顾府夫人死了,顾家的女儿疯了,就连那唯一的一位小公子也因此失踪。顾府倾尽全力去搜寻无果却没想到十年之后竟然还有能相见之日。 顾希眼眶通红的走上前去,想要一把拉住顾弦之的手,哪知站在原地的顾弦之却是在顾希走上前来之时,一把将人推开。自己快走了两步走到了顾非鱼的身侧。 他抬手指着顾希与后娘妙茹,高昂起了头,「来也来了,见也见了,阿姐,我们可以走了吧。」 顾非鱼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确实带着不喜,甚至厌恶之色之后,顾非鱼嗯了一声,「我说过,我只负责带你来。你也大了,是走是留,你自己做决定,这里没有人能够强迫你。」 顾弦之当即一喜,抬手就拉起了顾非鱼的长袖,「走走走。」 看着两个人转过身去,顾希怒急,拂袖挥掉了案头上摆放者的杯盏,一时间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于此同时,刚刚还站在顾府门前的两个人,正巧赶来。 「皇后,这顾府好不容易找回了男丁,就这样被您带回去不合适吧。」齐衡抬袖将人拦在门口,顾荷紧随而至,也拦阻出声,「就是,这怎么说也是我弟弟,顾府的公子,将人带来又带走,皇后什么意思?」 被挡了路,顾非鱼不得不顿住脚步。 按理来讲,顾弦之是应该留在顾府的,可…… 她回过头去看向身旁站着的少年,面上多了一抹坚定,「本宫说过,是走是留,衍儿说了算。」 「本公子才不要呆在这么一个鬼地方,都让开!」 「来人,给我拦住他们!」 随着顾希低呵出声,就见顾府的家丁瞬间堵住了正厅的大门。 「皇后,顾公子不懂事,您难道也不懂事吗?既然都将人送来了,岂有再带回去的道理?」 有了齐衡的搭腔,顾希更是走上前来,出声拦阻,「我看今天谁敢走!」 他走上前来拉住顾弦之的手,将他朝着屋内拉了拉,「衍儿刚刚回顾府,还没有跪拜列祖列宗,岂能一走了之?」 「阿姐!」 顾弦之抬手挣了挣,就被顾希一把丢给了一旁的管家手里,「管家,还不带公子先下去。」 顾非鱼想要上前,却是被拦阻在原地,齐衡收到顾希的眼色,笑眯眯走上前去,垂眸将人看着,低声一笑,「皇后,这天色也不早了,今日不如就留在顾府,等到明日行了祭祖礼,小公子想去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到时候您再将人带走也不迟。」 齐衡此人不知道何时与顾家竟然站在了一处,现如今人多眼杂想要将顾弦之带走恐怕不容易,更何况,让顾弦之认祖归宗也的确是合乎常理,她不该拦阻。 顾非鱼当即软了眉眼之中的冷色,将在场的一行人扫过。 「本宫今日就留在此,顾大人,这府上不会已无本宫的处所了吧。」 见顾非鱼没有在胡搅蛮缠,他当即收起了脸上的不悦,冲着顾非鱼比了一个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皇后娘娘莅临,怎么会没有皇后的住所呢?」
第53页 「来人啊,还不快引娘娘下去休息。」 「是。」 兜兜转转,顾非鱼又回到顾府,回到了这个令她厌恶却又依恋的家。这里她住了十年,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可今日留宿,她却仿佛是一个外人。 顾希将她又安排回了她原先住的屋子里,可这里,早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她不过是走了两个月而已,顾府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换了这里属于她的一切,仿佛是要将她彻底的从这个家之中抹去,可见她在他们的心中简直一文不值。 不过好在顾希仅仅是对她这样,对顾弦之的父子情像是真的。 不过是待上一晚罢了,等到明日祭祖之后,若是衍儿压根不想呆在这里,她会带他离开。 第31章 令人生厌的人和事 「何德顺?皇后怎么还没回来?」 何德顺哦了一声,赶忙回话道:「陛下, 皇后带着小公子回了顾府, 今夜说是不回来了。」 握着奏摺的手一顿,齐裕皱紧了眉头, 抬头看向何德顺,「不回来了?」 「对, 娘娘亲自派人传话来说的。」 听到这句话,齐裕的脸色方才缓和下来, 他将手中批好的奏摺合上去, 抬手揉了揉隐隐有些疼的太阳穴, 「既然如此,就随她去吧。」 「陛下可是又头疼了?不是很久没有再犯了吗?」何德顺脸色一变, 快步走到齐裕身后,将手放在太阳穴上, 轻轻揉动着, 「陛下最近太过操劳国事, 还是应该歇一歇。」 齐裕将手中的奏摺丢在案头, 自己闭上双眼倚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冲着何德顺嗯了一声, 「最近事情多,的确未得闲。扶朕去床上躺一躺。」 何德顺哪敢怠慢,当即将陛下扶进内室之中,看着人躺下去,低声轻唤, 「陛下要不要唤张麟方来?」 「不必了。」齐裕冲着人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朕有些困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何德顺应了一声是,将帘幔放下,看着人睡熟,方才躬身退出了寝宫。 他走出苍梧宫大殿,站在殿外檐下,冲着一旁的小太监招了招手。 「你去,把太医院的张麟方叫来,就说陛下病了。」 「是。」 小太监脚程挺快,不多时,等候在原地的何德顺就看见了张麟方的身影。 张麟方拎着药箱急匆匆赶来,在看见何德顺以后将人拉到跟前来,着急忙慌的问道:「你确定是陛下不是皇后娘娘?」 「是陛下,陛下头疼病又犯了,你快进去看看。」 张麟方拎着药箱正欲朝着里面走,却是被赶上来的何德顺出声叫住,「张太医等等。」 张麟方回过头去看他,就听见何德顺叮嘱出声,「陛下刚刚睡下,你进去小声一点,切莫搅扰到陛下。」 听见何德顺这么说,张麟方当即一副瞭然的看着他,「看来公公是没有经过陛下同意啊。」 「陛下不上心,可我们这些当臣子的却不能不上心,您快随我去看看吧。」 何德顺跟随着张麟方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他将人拉出来,面上稍稍有所缓和。 「给陛下吃了这安神药老奴就放心了。」 张麟方出声叮嘱道:「这药能让陛下好好睡上一觉,明日让陛下歇上一歇便有缓和。」 「有劳张太医。」 …… 「这么晚了,齐世子怎么还在顾府?」 齐衡走到廊下石桌旁,笑着看向顾非鱼,「明日是顾府的祭祖之礼,本世子这个准顾家人有些好奇,就打算留下来看上一看。」 齐衡此人说话留有三分意,让人捉摸不透。顾非鱼将手中捏着的茶杯放下去,站起身来,「本宫倒是困了,齐世子随意。」 「本世子刚来,皇后就要走,是不是太对不起我这个老朋友了?」 「老朋友?」 他们算哪门子好朋友? 在她的记忆里从未见过这位淮南王世子,唯一的一次还是那日在顾希的寿宴之上。现在齐衡这么熟络的样子,莫非他们二人真的见过只是她不知道? 那一闪而过的诧异没有逃过齐衡的眼睛,他看向顾非鱼一笑,走到桌案旁,将她未喝完的茶杯重新递到了她眼前,「皇后,看你的样子似乎好像不记得那晚的事情了?」 顾非鱼不答,齐裕再次一笑,「皇后那晚可是神气的很,杀了一院子的人却面不改色,现如今只不过是想让皇后陪本世子聊一会天而已,怎么不敢了?」 顾非清? 顾非鱼稍稍蹙了眉头,眼睛在看向齐衡后,捏紧了手指。半晌,她抬手接过那放在面前的杯盏,冲着齐衡一笑道:「齐世子原来还记得。看来齐世子今天来找本宫还有其他事?」 齐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到顾非鱼面前,「本世子既然马上要与皇后成为一家人,那日的事情本世子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本世子以茶代酒敬皇后一杯,你我就此冰释前嫌可好?」 头顶之上的灯光映照而下,那杯中茶水清冽。 淮南王府世子与顾家并未有什么过节,此番若是两家真的成为了亲家,却也当真不好闹得太僵,更何况淮南王世子的母亲也是她的皇姐不是? 想到此,顾非鱼确然一笑,握着手中杯子与对方碰了一下,「等到世子娶了顾荷,世子还要唤本宫一声舅母,再生嫌隙确实也不当。」
第54页 舅母…… 低了一头的齐衡捏紧茶杯,笑得有些僵,「那……舅母请。」 顾非鱼笑着一饮而尽,将酒杯放在案头,转过身去,「这次本宫是真的乏了,就不留在这里陪着齐世子了。」 「齐衡恭送皇后。」 顾非鱼最后看了他一眼,迈开步子朝着自己屋走去,却是在走了两步之后,眼前开始发晕,就连脚下踩着的地砖都仿佛有些起伏不平。 她晃了晃脑袋,紧走了两步一把扶上了廊上的柱子,耳边就听见了那来自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皇后?」 那立在身后灯光之下的齐衡面上笑得阴鸷,顾非鱼压下这股子眩晕感,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你给本宫喝了什么?」 齐衡摩挲着手中杯子一笑,「没什么,不过是一些迷药罢了。」 她还是大意了。 她扶着柱子一个踉跄的站起身,出声想要喊出来,却是浑身酥软,伴随着一阵阵的眩晕侵袭而来,等到她晕过去的那一刻,就只看见齐衡朝着她一步一步的走来,而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凌厉且兇狠。 那个在外人看来文质彬彬,谦逊有礼的淮南王世子都不过是蒙蔽世人的一个假象,现如今这个恐怕才是真正的齐衡。 …… 顾家三代皆是朝廷命官,因此在宗族子嗣方面就尤为看重。顾家为此特意在顾家大宅内修建了一座祠堂,会有专人负责定期在这里清扫。 今日祠堂再次开启,顾家更是请出了住在京都内的顾家长老亲自前来观礼。 一时间顾家继昨日之后又迎来了一场喜事。 整个顾府披红挂彩,今日又难得是个好天气,以至于碧空如洗的天空之下,顾府内外显得喜庆且庄重。 「哎呀,我不穿,这都是什么?」 「滚滚滚,谁让你们碰本公子的琴的!」 前院里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后院里却是闹得鸡飞狗跳。 顾希走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他挥退了众人,迳自走到屋内,「衍儿,可是他们照顾不周?」 顾弦之身上穿着的还是昨日的那一身破旧青衣,此时他抱紧了自己的琴,走上前一步,怒目而视,「本公子不要认什么祖,我阿姐在哪里?我要离开。」 他说着抱着琴就要走,却被顾希一把拦住,「你是我顾家的孩子,这是要去哪?」 「你今天认祖归宗之后就可以见到你阿姐。」 顾弦之眯起了一双眼睛,「这破地方本公子一刻也不想待下去,本公子现在就走!」 他说着就朝着门外挤去,却是让顾希安排的人一把拽入屋子里。 「祭祖之礼马上就开始了,你们几个在这看好公子。等他换好衣服带他到祠堂去。」 「是。」 顾希冷哼了一声推开门而出,路上遇见急匆匆的管家,出声将人叫住,「何事如此慌张?」 「老爷大事不好了。」 顾希将身后的门关上去,将管家叫到一旁去,「出了何事?」 管家擦了擦额上溢出来的汗,着急慌忙的开口道:「老爷,皇后……皇后不见了。」 「皇后?」 顾希的面上仅仅只是诧异了一下,就回过头来,看向管家,「一个大活人又不可能丢,昨夜听闻宫里那位病了,估计是回宫去了。」 「可是老爷……」 「没什么可是。」顾希低声呵斥,「与其在这里还不去看看祠堂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是,老爷。」 打发了管家,顾希朝着身后紧闭着的房门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今顾家有子顾衍,失散多年,终归本家。特开祠堂,敬拜祖先,认祖归宗!」 随着顾家宗族里面几个长老开口,人群里就让开一条道路。被簇拥而来的少年容颜俊秀,一身孤傲,此时抱着一把古琴皱着一双眉头从人群大后方走上前来。原本破旧的青衫换成了精緻的暗纹锦袍,玉冠束髮,端的是风神俊朗,无双姿容。 「这小公子看着好生眼熟。」 「这不就是那日在观月台之上奏了那首《频步调》的小公子吗?」 「原来他是这顾府公子。」 在众人的议论里,顾弦之的眉头紧蹙,一双如星一般的凤眸扫向周围,却是在周遭众人里看不见顾非鱼的身影。 他本就不喜束缚,当初同意来此认祖归宗是因为拗不过顾非鱼,可现如今顾府里的人还有事当真如传言里的那样让人生厌,让顾弦之一刻也不想呆下去。 「小公子请吧。」 顾弦之看着前方宗祠却是顿住脚步,偏过头去看向站在前方不远处的顾希,声音微冷,「我阿姐人呢?」 第32章 动雨飞花惊满城 临门一脚,顾弦之的不配合让顾希脸色有些难看。他从人群之中走出来, 走到顾弦之面前, 脸色很沉,「衍儿, 为父说过,等你祭祖完毕, 再去见也不迟。」 顾弦之年纪虽小,但因这些年游歷, 见的人不比寻常人少, 甚至看到的各种嘴脸更多。以至于顾希在说这话时候面上表现出来的敷衍一丝不落全部进了顾弦之的眼睛里。 生死都不惧的顾弦之哪里会受制于人的威胁, 他当即向后退了一步,抱着手中古琴席地而坐。 「我是被阿姐找回来的, 我认祖她不可能不在,我要见她, 见不到她, 我绝不会再上前一步!」
第55页 「这孩子怎么……?」 顾家坐镇的长辈站起身, 抬手指向顾希, 「这孩子口中说的阿姐,可是皇后?」 「正是。」 「人呢?」 这么多人都看着, 顾希赶忙冲着顾家长辈们行了一礼,「昨儿个宫中陛下似乎是生了病,皇后昨夜便因事回宫去了。」 这话也一丝不落的落入了顾弦之的耳朵里,他低头抚弄着琴弦,再次出声, 「那就去请。」 「放肆!皇后是何等尊贵之人,岂是说请就请的?」 「我只知道她是我阿姐。」 说完,顾弦之就坐在原地,弹起琴来。 纤细修长的手指下琴声阵阵,泄露而出,带着丝丝杀伐之气,立在一旁的顾希面色变换之间,就听见少年再次开口,「还是说皇后失踪,顾府压根请不来皇后?」 昨夜,他与府中去找阿姐。 在快入院子之时,看见了从淮南王世子先他一步入了院子。尾随而至,却是看见齐衡下迷药迷昏了顾非鱼。 他势单力薄,想到皇后失踪可是大事,便生生将看到的一切忍了下来,到今日祭祖典礼之上才发作,他就是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后丢了。 顾弦之的话一出,让顾希的脸色微变,「皇后失踪可是大事,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是不是,不如派人去宫里一看便知。」 众目睽睽之下,顾弦之的话像是咬定了皇后失踪之事,让顾希眉头皱的更紧。现下皇后于顾家内失踪,他虽不喜欢这个女儿,但若事情是真的,那他们顾家难逃被追责的命运。 他当即抬手招来管家,吩咐出声,「你派个人去宫里,请皇后来。」 「是,老爷。」 …… 「何公公,陛下可是醒了?」 看着小太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台阶,何德全一把将人拦在了殿娃,「什么事慌里慌张的?陛下还在休息。」 小太监大喘了一口气,一把拉住了何德顺的袖子,「何公公大事不好了,皇后,皇后失踪了!」 「什么?怎么回事?」 何德全扬高了嗓音,一把拽过小太监的衣服领子问出声来,「昨夜皇后不是去了顾府,怎么会失踪?」 「奴才也不知道,顾府刚刚派人来找皇后,可是奴才们找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找到皇后的踪影。」 何德顺一把将人丢开,抖着手指怒骂道:「一群废物!还不快安排人找!」 「何德顺?」 一个慵懒的嗓音从殿内传出来,吓得何德顺一个机灵。 他当即应了一声,推开门进了苍梧宫。 不知何是睡醒的齐裕半坐在床边上,揉着散去了疼痛的头。何德顺赶忙走过去,轻声问道:「陛下,头可还疼?」 「何德顺,谁让你擅自给朕用药的,你可知错?」 何德顺心下一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陛下,老奴都是为了陛下好。」 齐裕冷哼了一声,拂袖倚靠在一旁床头上,「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刚过未时。」 他嗯了一声,曲了一条腿,将胳膊搭在腿上,「刚刚在外面吵吵什么?」 「这个……」 何德顺犹豫了片刻,在对上齐裕的眼神后,伏地叩首,「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是皇后,皇后失踪了。」 「什么?!」 齐裕勐地翻身而起,在听了何德顺的解释后,面上粹了犹如碎冰似的冷,「摆驾,去顾府。」 …… 「陛下驾到!」 顾府众人盼来盼去,皇后没等到,倒是等来了陛下以及御林军。 整个顾府被团团围住,而那个从轿辇之上走下来的帝王,金冠束髮,着了一身明黄色的衮服,三指宽的黑玉带覆在腰上,腰间窄瘦,风神俊朗之间带着一股子睥睨天下之姿。尤其是那一双如星一般的眸子里,含着冷意,与那日在顾府所见的和煦简直判若两人。 「参见陛下!」 「顾希你好大的胆子!」 顾希当即跪伏在地上,大唿出声,「陛下!皇后失踪一事老臣真的毫不知情,还请陛下恕罪!」 「来人啊,给朕搜!」 御林军提着长剑涌入顾府,而在随着人流分开的道路尽头,走出来一个抱着古琴的少年。少年不卑不亢,站定在顾府门前台阶上,垂眸看向齐裕,「我知道怎么回事,我看到了。」 …… 京都淮南王府灯火通明,院中,高坐在上的帝王,烛光明灭之中映照出来的尽是淮南王府众人惊恐的双眸。 淮南王世子齐衡就跪在最前方,在皇后失踪的消息被爆出来之后,他就很明白皇帝是为了什么而来。 站在上首的顾弦之抬手指着齐衡,「他说的都是假话,他一定知道什么!」 齐衡却是一笑辩解出声,「臣当初的确是受人威胁,威胁臣把皇后交出去。臣为保一家老小,只能把皇后带给他,可臣压根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皇后被带去了哪里。臣所言,句句属实!」 「淮南王世子齐衡设计谋害皇后,来人啊,把人带去刑部听候发落!皇后未寻回之前,淮南王府一干人等就呆在府里吧。」 看着齐衡被人带走,顾弦之有些急,「陛下,我阿姐还没找到,不能就这么放了他!」 齐裕看了一旁顾弦之一眼,拍了拍身上衣袍站起身来,「去换个衣服,随朕去趟观月楼。」
第56页 「观月楼?去那里做什么?」 「刚刚齐衡不是说了他是将人带去了观月楼才不见得。既然如此,倒是不如去观月楼一探究竟。」 …… 「你们听说了吗?观月楼今天有西域舞娘。」 「舞娘有什么稀罕的,隔壁芳菲阁里不是也有那西域舞娘?观月楼的门槛价格昂贵,倒是不如去芳菲阁来的划算。」 「这就是你们孤陋寡闻了吧。」 齐裕带着顾弦之到观月楼的时候,京都华灯初上,观月楼六层高的小楼灯火通明。圆月悬于顶,与观月楼一侧斜露而出,包孕日月,壮美非凡。 在人群处,齐裕拉着顾弦之稍稍停顿了片刻,抬手用扇柄敲了一下对方肩膀。 「谁啊?」 「这位小哥,本公子刚刚听你说西域舞娘是怎么个说法?」 那人因自己得知此事内幕而沾沾自喜,遂在齐裕问出声来之时,面上洋洋得意的开了口。 「你们有所不知,今夜这西域舞娘就是隔壁芳菲阁的人。据说观月楼的主子今夜要与隔壁芳菲阁对赌,如果这芳菲阁献出的美人得到的打赏比不过当晚观月楼自身的营业额,芳菲阁就会无偿献出一个绝世美人给观月楼。」 他声音一顿,神神秘秘的又道:「可若是达到了对赌的钱数,则观月楼就会让这舞娘在观月楼跳一个月,所得费用将会尽数支付给芳菲阁。」 「观月楼一个月的利润能抵得上芳菲阁一年了吧。」 一群人纷纷称奇,齐裕把玩着手中摺扇,又问出声来,「观月楼就这么有信心?」 那人一笑,「有信心没信心又怎么样,这也就是观月楼敢赌。毕竟这齐国首富亲自坐镇,输了的那些他根本不在乎。」 「好戏快开始了,走走走进去瞧瞧。」 「首富?」 摺扇在手中转了一个圈,被齐裕握在手里,他将这两个词放在口中仔细咀嚼了一番,抬手一拍顾弦之的肩膀,「走,我们也进去瞧瞧。」 「姐夫,这齐国首富到底什么来头?比姐夫你还有钱?」 齐裕握着扇子敲了一把顾弦之的头,「那可是一座金山,比你姐夫我有钱的很啊。」 想想他的国库每年还得靠对方往里面塞钱,齐裕就一阵心酸。 这哪是有钱,是一个天上地下的差别。 看看这观月楼,再看看他。身为皇帝都不敢私自建这么一座楼做为私有,修缮个宫室都还要请示户部批示,再被一众老臣说道说道,才敢战战兢兢的动工。 如此一来,他若是想要建上一座如观月楼这样的恢弘建筑,恐怕有生之年是等不到了。 今日观月楼噱头做的十足,就连以往要一百两的入门费,今日都仅需一个铜板便可入楼观看。这让大批的京都百姓蜂拥而至,排队者不胜枚举。 等到好不容易挤进去,齐裕就被眼前攒动的人头以及拥挤的人群给惊着了。 此时观月楼的大厅内全是人,楼内除去雅间以外的所有灯光瞬息。观月楼顶楼天窗大开,皎白的月光斜挂在屋檐一角,清冷的月光从屋顶圆形天窗倾泻而下。 银光如瀑,光芒皎洁。 「快看,有神仙!」 作者:没有小鱼儿的戏份,但小鱼儿无时不在hhhh 第33章 他该拿她怎么办 「今日进客人数比往日如何?」 绡金帐,琉璃灯, 铜兽香炉烟气裊裊, 盘桓而上。珠玉算盘拨动声清脆,配上她沉稳嗓音, 显得稳重老成。 一旁侍立在侧的观月楼监事观澜站在门边朝着屋外望了一眼,「楼主, 今晚我们关闭了其余五层之后,一层已经围满了人。」 随着观澜的话, 屋内再次响起了算盘拨动的声响来。纱帐内隐隐绰绰的可以瞧见, 玉珠滚动, 纤长白皙的手指,以及指尖带着的金色琉璃戒。 「一层人满, 按照观月楼内占地推算,一层现有人数八百, 一人一铜板入场费, 就是八两银子。二层入场费为一两银子, 八百人就是八百两, 以此类推……」 顾非天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的拨动着手中珠玉算盘, 「按照我朝计量一百铜等于一银,一百银等于一金,预估今晚营业额度至少千金。」 「这样对比舞娘的打赏彙算,想要达到一万两的对赌钱数,除非这舞娘当真有什么稀罕的玩意, 或者出现那么一两个冤大头,否则,老身设的这场赌约芳菲阁怕是输定了。」 一气呵成的盘算,让她停止了手中波动算盘的手,摘下了那架在鼻樑上金丝边框做成的西洋镜,靠在身后梨花木做成的雕花椅上。琉璃灯流转,映照在那张绝美的脸上。半张拢在暗处,半张现在明处,好像变成了一坛余味悠长的醇香美酒,又像是一副静止的古画,带着古韵悠长,歷尽沧桑之感。 观澜看着外面的气氛有些担忧道:「可看上去,众人的热情度很高。」 「虽然热情但不代表会选择花钱去砸人。」 听了她的这么一番言语,倒是让观澜显得更加担心,「可若是芳菲阁今天砸了场,岂不是会毁我观月楼招牌?」 「芳菲阁买一个花魁要花费至少五百两银子,培养三年甚至五年,期间花费差不多要五六千两银子,花魁亮相当日在进行拍卖,减去成本,芳菲阁若是赔了,那就不会屹立这么多年还未倒,必是有看家的本领才行。」
第57页 「快看,有神仙!」 突然,安静的观月楼下,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人至,灯灭,好戏要开场了。」她偏头看向门外,老态龙钟的直起腰身,将一只手臂抬起,拖着那缓慢的语调,开了口,「观澜,扶老身起来看看热闹。」 「是。」 此时观月楼天窗大开,天光一泻而下。众人仰起头向上看去,就只见一轮明月当头,一人衣带轻缓,缓缓坠落而下。 与此同时,不知是哪里飘飞而来的樱花坠落而下,簌簌樱花雨薰香扑鼻。美人披纱,衣裙鼓动,云鬓之上金色的步摇熠熠生辉。衣衫若雪,当真皎皎若天上仙。 惊唿之声此起彼伏的从台下响起,可那美人仿佛是停在云端高处,让人窥探不得其貌。 「楼主,这芳菲阁还真有一套。」 站在一侧的顾非天却是看着那停留在半空当中的美人,抬手一招,「第二层开了吧。」 观澜冲着顾非天拱手一拜,握着手中长剑走到栏杆处,冲着楼下众人开口道:「现在若是想要更进一步观看美人者,可交一两银子入第二层!」 「我交我交!」 「我也交!」 「我也交!」 人挤人的一层大厅内一时间沸腾了,众人纷纷掏出一锭银子举过头顶,嚷嚷着朝着二层木梯之上涌去。 被挤在人群里的齐裕没有动,但倒是抬起头看向刚刚观澜出声的地方。那处是观月楼第五层最中央的雅间。绡金帐被风吹起,月光映照而下,隐隐约约之间,他看到了这观月楼的监事观澜以及她身边站着的一名女子。 熟悉的面容让齐裕双眼一眯,而立在身侧快被人群挤散的顾弦之一脸焦急的拍了拍齐裕的肩头,「姐夫,姐夫我们现在怎么办?」 齐裕一把扶住顾弦之,面色一沉,「你姐在楼上,上楼。」 「啊?!」 顾弦之还没来得及惊讶完,就被齐裕拉着,朝着人群拥挤的木梯而去。整个木梯不大,但现如今能上木梯的人少之又少,推搡之间,齐裕被挤到了前面,就在他刚递出银子拉着顾弦之走上去后,观月楼的守卫就拦住了其余人的去路。 「二楼人数已满,未能上二层之人,静待下一次机会,开大门!」 已经踏上二楼楼梯的齐裕回过头,就瞧见刚刚还紧紧关闭着的观月楼的大门轰然打开,在打开的那一瞬又是一大群百姓拥挤入楼,瞬间将一层再次挤满。 齐裕扯了扯嘴角,快步上了二楼。 二楼仅仅只是放进来一层的一半,二层呈一个环形,将中央舞台包裹其中。百姓都挤在围栏处,朝着头顶再次张望。 飞花散落入怀,馨香扑鼻,而那个月下美人,扯了一缕红绸,赤裸了一双脚在半空,足上金铃随风,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这声音极细,刚刚在一层之上未听到,现如今入耳,倒是撩人心弦的很。 与此同时,琴声如流水一般倾泻而出,美人面纱覆面,身上轻纱浮动,在月下如雾一般朦朦胧胧令人神往。 而齐裕却无甚在意这个,他扒开人群挤在最前面,头抬起看的却是顶楼两个人战立的位置。 离得稍稍近了一些,他看的又清楚了一点,那个站在观澜身边之人着了一身奢华至极的金缕衣,暗红与金丝交织在一起,如那夕阳晚霞般令人夺目。 「姐夫,姐夫,你在看什么?」 顾弦之看齐裕瞧得出神,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耳边响起齐裕的询问声,「如何,那人可还熟悉?」 顾弦之将目光抽回,面上带了一股子琢磨,「还是太远,不过那女人穿的实在是太艷丽了一些,阿姐平时喜素衣的。」 两个人被推到了后方,齐裕拍了拍身上微皱的衣袍面上露出了一抹深思。 清贵卓然的顾非清好黑衣而灵动活泼的顾非烟青绿居多,温柔端方的顾非烟却也是个不喜欢繁杂服饰之人,往日里皆是素色庄重。 齐裕身为这齐国之主,一眼就敲出,那立于观月楼顶层之人,身上那件衣服华贵的很。 齐裕当即眉峰一挑,拉着顾弦之就朝着连接三楼的木梯而去。 「想知道,走,上楼。」 三层的入门费为一百两,人数再次刷掉了一半。 三层之上人群相对松散,而那盘旋在楼上的舞娘在筝筝琴声里褪了那一身宽大的外袍,只留下内里挂着铃铛的舞裙。 纤细的腰肢毕露无疑,引动着观月楼内男子倒吸了一口气,也越发疯狂。 「走,再上。」 四层入门费五百两,加上顾弦之两个人一共一千两,齐裕花的未眨一眼。 这次楼层紧挨,齐裕终是将人看清楚了一些。 那个立在观澜身侧的女子正是京都城内遍寻不到踪迹的顾非鱼,他的皇后。 女子就立在顶楼围栏旁,月光将她的髮丝照亮,金钗摇坠,胸前挂着一副金丝镶边的西洋镜。一身雍容华贵的衣衫并没有夺去她身上所有的色彩,反而让她更加夺目甚至更加耀眼。就像是经久沉淀下来的珠玉,余味犹存。 呵,找到了。 原本捏紧了围栏的手,在一笑中松开来。 看见她没事的这一刻,齐裕心中像是落下了巨石,嘆笑出声。 原来,原来这个女人还跟观月楼有关。是啊,她这么有能耐,他该担心的压根是那个抓了她的人。呵,他该拿她怎么办?
第58页 「楼主,有人在看你。」 顾非天将视线从美人身上移开,顺着观澜所指低头去看,两相对视之下,她竟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就像是头顶之上仰头去看的星一样明亮。 站在下首的齐裕回过身去,拨开身后人群,朝着五层的木梯走去,却是在门前被人一把拦住。 「楼主,那人要上来。」 顾非天微微皱了眉,摸了摸胸前眼镜腿有些诧异的问出声来,「是老身老了吗?现在的男人都喜欢脱衣服?」 观澜:「……」 「楼主别说,男人就好这口,您不信还不行。咱们可是说好了,这上了第五层,钱就算我们芳菲阁的。」 芳菲阁的妈妈捏着帕子在旁边笑得欢畅,顾非天眉头皱的更紧,拿出珠玉算盘拨了拨,「既然如此,妈妈不如定个价?」 她说完抬头看向芳菲阁的妈妈,微微扬了扬下巴,「五楼的入场费为一千两,但看人……」 「哎呦,那我们可不能比您低喽。」芳菲阁的妈妈捏着手中的绢帕搅了搅,又扒着下方栅栏看了看,正在纠结这个价格是多少之时,就听见顾非天又道:「老身这观月楼的五楼只能上一人。那人现在就在下面等着,妈妈可要想好喽。」 开的多担心吓跑顾客,开的少今晚的对赌怕是…… 芳菲阁的妈妈思索再三,眉宇一横给顾非天比了五个指头,「妈妈我要五千两。」 「去吧,告诉他,想要入这五层看美人,就掏六千两给老身,若是不愿意,就……」 「六千两我给了。」 作者:齐裕:皇后好像又换马甲了,这次这个惹不起qaq 第34章 有钱的都是祖宗 「六千两我给了,双份。」 一句话让顾非天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顺着声音向下看去, 就瞧见楼梯上先后走来两个公子哥。 为首的那人手里握着把摺扇,走上楼来的步履优雅从容。俊美的面容之上带着三分笑意, 七分尊贵。而身后跟着的公子年纪稍轻,却是一身孤傲。 六千两双份, 那就是一万两千两,这么大手笔, 芳菲阁的妈妈脸上惊喜难掩, 见人上楼立刻迎了上去, 笑得一脸献媚。 「哎呦,这位公子, 我们家千娇就值得公子这么真心相待。」 她转回头去使了使眼色,招唿着一旁侍者把半空中的千娇放回来。那捏着手绢的手挥动出去, 身后就传来珠玉算盘拨动的声音。 身后立着的观澜皱紧了眉头凑到顾非天跟前, 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一万两千两, 楼主, 我们怕是要输了。」 芳菲阁的妈妈面上更是笑得欢畅,捏着绢帕掩面轻笑出声, 「哎呦真的是不好意思,谁让我们千娇这么受人欢迎,竟惹得公子一掷千金。您看观月楼这一个月的钱财什么时候能……」 「还差多少?」 自打走上来就一直没有说话的齐裕突然开了口,那芳菲阁的妈妈回过头来,有些诧异的抬手指了指自己, 「你问我?」 齐裕将手中扇子转动,用扇柄指向那站在栏杆旁拨着算盘的女子,「本公子问她。」 顾非天稍稍抬眸,睨了他一眼,曲指扶了扶架在鼻樑上的镜子,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珠玉算盘上拨动了半晌,吐出的声音散漫沉稳又老成,「芳菲阁入手一万一千两,按照现如今的观月楼的营业额来算,还差三千两。」 芳菲阁的妈妈格格一笑,「三千两,您怕是完不成了。」 她说着抬手将千娇招到近前来,「千娇啊,还不过来见过公子。公子可是为你一掷千金吶!」 然而齐裕却是自打上来,眼睛就未从对面的女人身上移开来。 头顶月光挥洒而下映照在女子认真的脸上,一股子经久沉淀之后的古韵一点一点的随着她的动作散开来。 只见她慢慢的摘掉了镜子挂在脖子上,握着手中珠玉算盘拢进了宽袍里,「老身愿赌服输,这观月楼一个月的营业额为六万三千两,按照对赌协议,老身将……」 站在一旁的齐裕再次拧眉打断,「慢着。」 众人就只见齐裕将指上金板指褪下,放在掌心递了出去,「用这个抵那不足的三千两够吗?」 芳菲阁的妈妈一瞬间皱紧了眉头,「公子您这……您这怎么可以再去帮观月楼!」 立在一旁的顾弦之哼了一声,「你们规定上又没说不可一个人帮两方!有何不对?」 周遭众人瞬间哑口无言,千娇凑上前去,拉了拉齐裕的袖子,「公子,您不喜欢千娇了吗?您何不将这个金扳指送给千娇?」 刚刚还带着笑意的双眸,却是再低下头看去的时候,眸中裹夹了一股子寒意。那扯着齐裕长袖的千娇姑娘被那一个眼神盯得遍体生寒,到最后极不情愿的松了手,没再敢去扯。 立在原地的顾非天将拢在袖中的手放在身前,冲着人微微颔首,「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公子今日相帮于老身可是有所求?」 公子? 齐裕将视线重新落在她身上,这一次多了一番打量。 面前的女人再次一次不认识了他,不是顾非清、不是顾非烟、也不是顾非鱼,莫非又换了? 他十分无奈的嘆笑出声,抬手扬了扬掌中金扳指,「本公子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顾弦之抬手抚上额头,伸出手指扯了扯一旁齐裕的衣服袖子,「姐夫姐夫,我们是不是认错了。她压根不认识……」
第59页 顾弦之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头顶多了一双手,轻轻拍了拍,「乖,你不懂。」 顾弦之:「……」 芳菲阁的妈妈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转回头去看向顾非天。 这可是观月楼的楼主,齐国的首富,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这位,不要命了? 在场的恐怕只有观澜是认识齐裕的。那日观月楼两个人相携而上,姿态亲密,虽然顾非天不认识她,但她却认识这位皇帝陛下。 周遭的气氛让观澜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转回头去,附在顾非天耳边小声低语了一阵。 半晌,只见顾非天嗯了一声,抬手冲着观澜一挥。 齐裕手中的金扳指就被观澜拿去递进了顾非天的手中。 「质地柔软,雕饰精美,三千两绰绰有余。」 「不是,您不能这样,我们芳菲阁毕竟也是……」 顾非天却是立在原地,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赌约已毕,老身就静候芳菲阁送来的人。观澜,送客。」 「是。」 闲杂的一干人等都离开了观月楼,顾非天将两个人扫了一眼,冲着立在跟前的齐裕躬身一拜,「老身见过齐帝。」 沉稳的嗓音仿佛是歷尽沧桑,像是那深秋落叶,带着些许悲凉,却又像是那古井无波的深潭,让人窥探不得其貌,带着一股子高深莫测。 面前的女人身上穿着奢华至极的金缕衣,牡丹花色鲜艷之际,裙摆拽地。三指宽的暗红色镶金丝腰带,将盈盈一握得腰肢显露出来。散在身后的长髮也尽数挽起,云鬓之上,只别了一把金钗,上面凤纹雕饰栩栩如生。 这一身行头,倒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多一分是俗,少一分是艷。她穿在身上如珠玉被纤华所洗,歷久弥新。 齐裕握着手中摺扇相互一指,「你……不认识朕?」 「陛下与老身确有渊源。」 她说完,单手比了一个请字,「两位请随老身来。」 三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顾非天为两人各自斟了茶水,递到面前来,「一日前,老身在此地遇上一人。」 她说着从一旁柜子内,掏出来一袭黑袍丢在桌案上。 顾弦之将袍子攥在手里,直唿出声,「姐夫,这不就是齐衡口中所说的黑衣人?」 齐裕用扇子柄挑了衣袍,挑眉问出声,「黑袍在此,人呢?」 「跑了。」她一顿,再次开口,「老身醒来时,身上有伤,而醒来之地,就是这观月楼之外。老身只留下了这件黑袍,人却跑了。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恐怕就只有在老身之前出现的那个人才知道了。」 「可有看清那人是谁?」 「伤哪了?」 顾弦之与齐裕几乎是同时出声,可两个人问的问题却孑然不同。 再反观两个人一人站一人坐,两人对望了一番,顾弦之妥协了。 齐裕紧走两步到顾非天身边,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哪受伤了?」 「老身不是陛下要找的那个人。」 她说着就抬袖一挥将这个动手动脚十分不庄重的皇帝给挥到了一边去,她蹙紧了眉头,镇定自如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语重心长的开了口,「年轻人,做事莫要冲动,当真惹了火气。」 齐裕:「……」 「老身这里金疮药不比皇宫的差,陛下担心老身到是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 「朕?」 齐裕一脸诧异的垂眸将人瞧着,「朕怎么了?」 顾非天将手中的金扳指放在桌案上,抬手拍了拍身上微皱的衣裳,「这扳指陛下还是拿回去,但三千两银子一个都不能少,连带着入了观月楼五层的一万二千两,一共一万五千两,陛下还是需要给老身的。」 他们是夫妻吧!假的吧! 「朕没钱。」 齐裕像是泄气了似的退回到座椅上坐下去,刚坐下却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勐地抬起头看向她,问出声来,「等等,观月楼既然是你的,那齐国的首富……」 「不才正是老身。」 所以他的皇后,既是尚书中丞家的嫡女,又是幻非宫的宫主,又是神医,现在还有一个身份是首富??! 他娶得这个女人当真是个宝啊,身份一层接着一层,次次都是震惊加着惊吓。 头似乎更疼了…… 齐裕抬手扶着额头,长长的嘆了一口气。 坐在一旁的顾弦之却已经懵了,他抬手指了指顾非天,又指了指齐裕,迷茫的问出声来,「所以你不是皇后?那姑娘你是?」 「孩子,老身可不是什么姑娘了。」她一笑,将眼镜取下来,放在一旁桌案上,「老身名唤顾非天。」 顾非天? 齐裕将这个名字在口中咀嚼了一番,正要说什么,却是听见顾非天下了逐客令。 「行了,该问的也都问了,老身乏了,观澜送客。」 看着观澜入了屋,齐裕站起身却是一把抓住了顾非天垂落在一侧的手。 「楼主!」 「你跟朕回去。」 顾非天抬手拨开了对方的手,站起身来冲着齐裕躬身一拜,「陛下,老身不是您要寻的人,现在老身只是顾非天而已。」 「可是……」 「观澜,把欠条给陛下。」 看着欠条上的一万两五千两,齐裕两眼一黑,正要讨价还价一番,却又听见这个女人再次开了口。
第60页 「看老身最近的记性,陛下今年税是不是要交了?老身要交多少来着?」 作者:齐裕:朕交…… 顾非天:孩子,真乖 齐裕:…… 第35章 那可是朕的皇后 「臣有本要奏。」 顾希身为户部尚书最近手底下不干净,动作颇多。齐裕一直没有找到什么油头将他拿下。此番因为皇后失踪一事顾希被禁足查办, 丞相裴子铭就正大光明的代为接管了户部要务。 丞相裴子铭三十多岁年轻有为, 高坐在上的齐裕见他出声,当即抬手一挥, 「准奏。」 裴子铭冲着高台之上拱手一拜,神态端谨严苛, 「陛下,近日户部清缴各地徵收上来的税款, 那位顾大人, 派人来送了一封信。」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 微微躬身递了上去。 侍立在一旁的何德顺当即快走了两步走下高台,将信拿了上去, 递入了齐裕的手里。 信封上未有署名,只有一个红色的印戳, 齐裕捏着信有些拿不准的问出声来, 「这位顾大人是?」 丞相拱手一拜, 「陛下, 这位顾大人就是首富。」 信纸放在手中差点被捏碎,齐裕没说话, 沉默了半晌方才将信纸拆开来。 「陛下,那来送信之人还问,陛下的欠款要何时还上去,她们还等着这笔钱交税。」丞相裴子铭说完这话赶忙低下头去不敢去看那上首坐着的陛下。 端坐在高台之上的齐裕半晌将信摔在了案头之上。 声音之大让站在底下的一众官员吓得立刻跪倒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何德顺弯了腰身试探似的走上前去, 「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妥?」 然而朝中众人却是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怒火中烧的陛下垂着头笑出声来。 「陛下?」 齐裕笑完,整个人靠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将案头上的一份单子递到了何德顺的手里,「都起来吧。」 「丞相啊,看来这欠款你还是早日给朕批了的好。」 裴子铭将那欠条展开,手有点抖,「一万五千两?」 他想起来了,两日前这份欠款有到他的案头。他还没来得及前来问,就…… 何德顺看了陛下的眼色,当即跑下去,附在丞相耳边轻语,「丞相大人,这是陛下去寻皇后的公款。」 他们的这位陛下好像在这位皇后身上格外能花钱。 裴子铭还能有什么不懂的,当即冲着高座之上的齐裕拱手一拜,「陛下直接差人去户部提就是了。」 「欸,这就对了。」 齐裕从高座上走下来,捏起那欠条,冲着众大臣一挥手,「行了,今天就到这里,退朝。」 「陛下,顾大人那里……」 「朕亲自去说。」 …… 刚走出大殿,迎面就撞见了急匆匆而来的梅寒雪。 梅寒雪今日着了一身白衣,立在空旷的大殿前方。风将她身上的白色长裙吹起,若仙而立。 然而齐裕从跟前走过,脚步却未曾停留。 梅寒雪皱紧了双眉,转过身去叫住了那个错身的而过的人。 「陛下!」 本来还想当作是没有听见的齐裕,在对方唤出声来之后,不得不顿住脚步。 梅寒雪提了裙摆走到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齐裕的面前。 齐裕低头撇了她一眼,冷笑出声,「怎么?还在想救齐衡?」他想到了当年的荒唐事,自嘲的一笑,「上一次,你为了他,赔了你自己。现在你已经入了宫,这一次又拿什么换?」 梅寒雪却是勐地抬起头,痛心的将齐裕瞧着,「这么多年,寒雪对陛下的心还不明显吗?陛下为何会这样想?」 齐裕没有说话,梅寒雪皱紧了眉头再次道:「寒雪喜欢的是陛下啊。」 见齐裕没有说话,梅寒雪收起了脸上的些许悲痛之色,冲着齐裕叩首一拜,「这一次,他掳走皇后证据确凿。臣妾此番前来,只是有一事相求。」 「讲。」 「有些事情需要做一个了结,寒雪想去见他一面。」 齐裕居高临下的将这个女人仔细的看了一番,大袖一挥,「准了。」 「臣妾谢陛下!」 梅寒雪从地上直起腰来,刚刚那个还站在跟前的人却是已经离开了。她看着齐裕离开的方向,朝着刑部大牢而去。 …… 白日里的观月楼不如晚间热闹,楼内清净。 阳光从最上面大开的天窗之上透下来,映照在中央圆形的舞台上。尘埃漂浮在半空中,被染成碎金色的颗粒。 偶有几人在这观月楼的雅间内饮茶听琴,悠闲得很。 齐裕踏进观月楼的那一刻,观澜就发现了,她快步走下来,沖人躬身一礼,「陛下。」 手中的扇子在指尖转了一圈,齐裕将视线抽回,问出声来,「你家主子人呢?」 「这边请。」 五层之上,齐裕掀开珠帘而入。 只见帘幕之后坐着的女子,一手握着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一只手拨动着珠玉算盘,神色认真。 珠帘晃动的声响,让她把鼻樑上架着的眼镜向下拨了拨,眼皮微抬看向对方,「来了。」 「楼主似乎是早就料到朕会来?」 「老身只是猜测陛下不会轻易罢休。」 齐裕一笑,捏着手中银子和欠条走到跟前去,将东西放在她的桌案上,「朕把钱还了,楼主的税是不是也可以交了?」
第61页 顾非天将手边的盒子打开,那四四方方的木盒子里竟是放着整整好几排的银子。 齐裕捏着手中扇子转了个圈,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笑来。 拿来的银子被码在了盒子里,盒子扣上之后,顾非天抬手拿起,递向齐裕,「拿去吧。」 齐裕没接,顾非天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盒子重新放在桌子上。 「这里放着的就是去年年末的税款,陛下不要?」 「不是不要。」齐裕握着扇子走上前去,走到她的桌案前,低下头来,看向她,「朕想邀请楼主于朕一同参观国库。」 他用扇子柄指向那盒银子,又道:「去了国库,楼主可亲自放进去。」 顾非天将鼻樑上的眼镜摘下来,脸色微沉的看着他,「老身不过一届商贾,国库乃是齐国命脉,老身去不得。」 「可你除了这个身份之外,你还是朕的皇后不是吗?」 见顾非天只是看着他没说话,齐裕一笑又道:「朕诚心相邀,楼主真的不去?」 「老身……」 齐裕转回身去,嘴中委屈巴巴酸熘熘的,「也是,首富就是首富多少金银没看过,朕国库的那些宝贝是有些寒酸……」 「老身去就是了。」 …… 一贯对钱财不感兴趣的陛下,今日破天荒的领着一个女子去了国库。 这件事情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在齐裕半只脚踏入户部的同时,就传到了丞相裴子铭的耳朵里。 丞相裴子铭近日来喜得一子,在家还没跟儿子玩一会,就换了官服急匆匆的赶去了户部。 「臣裴子铭见过陛下!」 齐裕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裴大人,你的腰带歪了。」 急匆匆而来的裴子铭赶忙整了整身上的官服,一抬眼,就看见了那个从不远处看过来的女子。 女子看上去二十岁出头,一身华服,那张绝色的容颜,出色的气质,让裴子铭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来在哪见过,他诧异的问出声来,「这位是?」 齐裕一笑,抬手一指,「这位就是丞相口中的顾大人。」 「哦,顾大人。」刚心平气和的将这么一个称谓吐出来,下一刻勐地抬起头,一脸错愕的看向那个走在最前方的女子,「这这这……这位就是首富?」 这位齐国的首富,年轻的有为。裴子铭一直以为,能将手下生意做到如此之大之人一定是一个男子,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齐裕对于他面上的表情很满意,半晌像是很得意似的,俯身到他的身侧,压低了声音笑道:「还是朕的皇后。」 皇后?! 是了,他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原来还是皇后。 观月楼一夜一万五千两,为了寻皇后。现如今想想,原来是这么回事。 裴子铭当即打消了自己想要上前去与人结交一番的冲动,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顾希的事情可有眉目?」 裴子铭将手垂在身前,压低了声音躬身回道:「顾希太谨慎,虽然这一次事发突然,但户部内帐册并无不妥。陛下请随臣来。」 国库内,裴子铭抬手比了一个请字,将齐裕请到了一旁桌案上,拿起一份帐本翻开来递到了齐裕的手里。 「这就是近几年的户部入帐,但根据各地上报还有各项条目来看,并未错漏之处。」 「不对。」 不远处突然响起了顾非天的声音来,齐裕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就看见顾非天此时正眉头紧锁的翻着帐本。 齐裕走过去,问出声来,「什么不对?」 她将挂在胸前的眼镜拿起来带上,将长袖当中的珠玉算盘拿出来拨动了两下,抬手指着帐本上的数字,皱紧了眉头开口道:「数字不对。」 「哪里?」 「元龙六年,京都外昭化寺奉旨修缮佛像。」她声音一顿,再次开口,「昭化寺老身去过,寺内大小佛像共有一十八座,如果纯镀金身,应只需花费十斤左右稀释过的金粉,大约白银两万两。就算将佛院内翻修一遍,梁加供台,台阶,再加个五千两。可这里却是支出十万两白银,多了整整七万五白银。」 第36章 朕会还你一个公道 「皇后好眼力!」 仅是站在这里扫上一眼就能找到其中不对之处,可见皇后对数字, 对一些东西的物价有天生的敏感度。 夸皇后仿佛就是夸自己有眼光, 齐裕站在顾非天身边都觉得备有面子。 别人出去都是吹嘘家世,吹嘘钱财, 他出去就跟邻国皇帝吹自家皇后。 颜好,脾气好, 能力大。 「陛下,老臣有个提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裴子铭犹豫了半晌方才压低了声音开了口道:「老臣觉得, 不如就将顾希一事交给皇后……只不过, 顾希毕竟是皇后父亲, 只怕到时候会落人口舌……」 「清者自清,老身并不在意别人什么看法。」她微微抬眸看向齐裕, 沖人微微躬身,「这件事情陛下就交给老身来做吧。」 「准了。」 齐裕脑子一转, 又道:「既然如此不如皇后就随朕回宫住下好……」 「还劳烦丞相大人在户部为老身腾上一间屋子。」 裴子铭有些不敢去看那立在一旁的陛下, 生怕被一个眼神给吓得不敢再回上半句, 他赶忙将视线移开, 冲着皇后拱手一拜,「这事包在老臣身上, 老臣定然不负使命。」
第62页 「裴子铭你……」 裴子铭说完就冲着两个人拱手一拜,躬身退了出去。 「裴大人一番好意,陛下何苦为难于他?」 顾非天将手里的帐本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迈步走到另外一边,刚翻开了一本帐簿来, 就听见齐裕的声音再一旁响起,「后宫不可一日无主,皇后当真不要随朕回宫去?」 「现如今老身只是顾非天,顾非天与陛下没有关系,陛下又何苦相逼?」 见齐裕拧了眉头站在一旁,顾非天扶了扶架在鼻樑上的眼镜再次开了口,「老身不会呆太久,等事情处理完,老身会让她们出来。」 「你知道她们存在?」 根据他的观察,除了顾非鱼,似乎其他人都不清楚有他人存在的事情,就连顾非清都是靠着幻非宫才察觉到什么的,而这顾非天看上去却像是知道全部? 顾非天翻着手中帐簿,面色有些淡,「这么些天,陛下该见的人应该也都见完了。在陛下眼中,是不是觉得我们除了长得一样,性格截然不同?」 「没错。」 顾非天翻页的动作一顿,继而再次开口,「老身曾随着商队出海,见到过一本古籍,古籍之中曾有人记载过相同的状况,书中将此定义为人格分裂。老身曾留有书信与非烟讨论过此事,非烟觉得,我们既是顾非鱼性格某一方面的剥离,产生的一个全新的有思想的副体。」 她抬起头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镜,看向齐裕。 屋内昏暗的光线将年轻的帝王面上映照的晦暗难明,他与顾非天对视了一眼,皱着眉问出声来,「也就是说你们其实是顾非鱼本身性格的多面。」 「可以这么说。」 齐裕并没有想像当中的害怕,也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反倒是那一双如星一般的双眸里带着一股子担忧,「那这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顾非天突然沉默了,半晌,齐裕才听见那似乎是透着歷史厚重感的沉静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陛下还记得十年前顾家的那场惨案吗?」 「顾家惨案?」齐裕在脑海之中仔细搜索了一番后,有了这么一个印象,「你说的可是十年前顾家夫人因贼寇作乱身死的那次?」 「身死没错,但不是贼寇。」 「不是贼寇?那是……?」 顾非天将眼镜摘下来,看向齐裕,「原来非鱼什么都未跟陛下说吗?」 从相遇,到成婚,从相知,到相爱。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像是那舞台之上演出的折子戏,甚至比那折子戏还要来得曲折以及复杂,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齐裕觉得十分不易。 为了留住这份不易,甚至是有些岌岌可危的关系,齐裕选择不问。 从顾非清,再到顾非鱼,再到现在的顾非天,都与他透露的不深。 看着齐裕面上面幻莫测的表情,顾非天瞬间有所瞭然,「既然她未曾与陛下说起,那陛下就等下次再见到之时问上一问遍可。」 「把你知道的告诉朕。」 立在身旁的年轻帝王面上带着一股子坚定,顾非天看着对方的神情,双眼微眯,「陛下真想知道?」 「朕以前从未把什么人放在心上过,现在却想好好的把人放进去。朕渴望知道她,甚至是她的全部。」 自古帝王最是无情,像齐裕这样的,还当真少有。 顾非天将人看了看,半晌,长嘆了一口气,「罢了,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今日老身把事情告知陛下,日后之事还需陛下自己握住。」 「十年前,顾非鱼亲眼看见了父杀母的一幕,也就是那一夜,有了我们。」 父杀母?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却是让齐裕听得胆战心惊,他很难以想像那个年纪的顾非鱼究竟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看了全过程,又是报了怎么样的心态在顾家生活了十年。 他也在庆幸,他娶了顾非鱼,带她远离了那个家。 拢在长袖里的手攥紧,齐裕一拳砸在桌案上,「那时父皇草草结案,定了贼寇之名,却没有想到真相是这样。该死的顾希!」 顾非天看了一眼齐裕,又道:「这么些年非鱼一直在逃避,只有顾非清还一直在查探此事,一个月前好像查到了什么消息。」 一个月前,莫非是芳菲阁的那次? 顾非天看着齐裕面上表情变换,将手中帐簿合了上去,「该说的老身都说了,老身只是希望陛下能善待非鱼,这个姑娘其实很可怜……」 突然身子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让顾非天的话戛然而止。 将她箍在怀中的手臂十分紧,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揉进了骨子里。 「陛下……陛下?」 齐裕将下巴放在她的肩头,被屋内光影映照之下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痛心,「你放心,此事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公道。」 他说完这话就松开了她,整个人大袖一挥,朝着外面走去,「裴子铭出来。」 顾非天立在原地望过去,就瞧见守在门外的裴子铭赶忙躬了腰身小跑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齐裕脚下步伐匆匆,神色是从未见过的凝重,「你去把十年前宁家一案的卷宗调来给朕。」 「十年前?」 「还不快去。」 「是是是。」 看着那抹身影逐渐的消失在屋子里,顾非天摇了摇头,随手捡了几个帐册跟了出去。
第63页 「帐目一事就麻烦楼主了。」 顾非天捏了手中帐本,冲着齐裕躬身一拜,「应该的。」 见齐裕没动,顾非天回过头去诧异的问出声来,「陛下不回宫去吗?」 「等你走远了,朕就回。」 安排好的马车早就已经停在门口,等到顾非天坐在马车上感受着马车缓缓驶动之时,她掀开帘子朝着身后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就瞧见齐裕还站在门口,朝着这方看来。 西斜的日头垂落在门外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年轻的帝王的影子在青石板上被拉长。 有那么一瞬间,顾非天竟莫名的涌出了一股子留下来的冲动。 她放下手中车帘,捏紧了手中帐册。 …… 「你们听说了吗?皇后来了我们户部。」 「真的假的?」 「好多人都去看了。」 「走走走去看看去。」 齐裕的一声令下,裴子铭哪里敢不从,就一个晚上的功夫,就为皇后在户部腾出了一地当书房。顾非天进去的时候觉得很是满意,这一坐就是一整天。 屋内珠玉算盘波动的清脆声传的整个院子里都是,让户部这群愣头青好奇的在门外围了一圈。 有的人甚至一边看着一边学着顾非天动手敲算盘的姿势,觉得自己仿佛是学到了一个新的技能。 「这都是干什么呢?都不用干活是不是?」 身后突然传来丞相裴子铭的声音,一众人哄得一声全散了。 裴子铭抱着手里一摞帐簿这才进了屋,「娘娘,您要不歇歇?累坏了身子,回头陛下准拿老夫说事。」他将一摞帐本放在顾非天的案头又道:「娘娘,这近十年的帐可都在这里了,您要这么多看的完吗?要不给您支个人,给您分着看些?」 「你放错位置了。」 「嗯?什么?」 裴子铭刚问出声来,就瞧见皇后一手捏着金丝眼镜腿一手指了指他刚刚搬来的那一摞帐本指向了另外一边,「放这里。」 裴子铭指了指面前的那一高摞帐簿,「这些不是臣下午才给您送来的吗?放这里正好时间对的上。」 「那边都是看完的。」 裴子铭:「……」 顾非天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帮手什么的就算了,老身一个人捯饬的过来,到是丞相可以给老身找一个文书,老身可口述。」 敢情是嫌弃自己写的慢跟不上脑子。 是他多虑了。 不过也是,皇后家产数不胜数。能操持这诺大家业之人,定要是一个鬼才才行。 第37章 顾非天的盘算 「陛下,你该回宫去了。」 顾非天在户部的这几日, 齐裕快要把整个书房的东西都搬来了她这个小屋。齐国的大臣们见着的就是勤勉的陛下, 批奏摺批到深夜。 然而实际上两个人表面上说是一人坐一边互不干涉,实际上, 顾非天单是坐在那,就老是觉得有个人在偷偷瞟她。 到了晚上, 顾非天丢下手里的帐簿就下了逐客令。 她的声音空荡荡的飘散在屋子里,伴随着烛火摇曳, 却不见有人应答。 她站起身, 将架在鼻樑之上的眼镜去下, 放在桌案上,背着手慢慢踱步到了一侧。昏黄的烛光之下, 高高的一摞书后,年轻的帝王单手支着下巴睡着了。 顾非天走到跟前, 顺着那头歪的方向看过去。视线所及之处, 就是她刚刚坐着的位置。 顾非天嘆了一口气, 摇了摇头。 手边架子上放着一件外袍, 顾非天将袍子从架子上拽掉,给齐裕搭在了身上。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突然一暖和还是因为什么, 齐裕抬手捞了捞那件搭在身上的外袍也抓住了她要拿开的手。 两双手相碰触的那一瞬间,齐裕醒了过来,他像是触电一般的松了手,睡得有点迷煳,「什么时辰了?」 顾非天将手抽回, 背在身后去,「陛下,很晚了,回宫睡吧。」 齐裕却是伸了一个懒腰看向她,「你呢?」 「老身还有一些没看完,一会看完再回去。」 「朕送你。」 那原本已经垂下去的头因为齐裕的这句话抬起来看了他一眼,「老身不是小孩。」 「但你是姑娘。」他抬手冲着人挥了挥手,「行了,你赶紧去看,看完朕送你回去。」 吐出来的话不容人拒绝,顾非天却是多看了那人两眼。 齐裕盯着她的一双眼睛,得寸进尺的试探出声,「或者楼主是想直接跟朕回宫?」 「陛下在激老身?」 她微凝了一双眸子,看向前方,声音透着一股子沉,「陛下后宫佳丽无数,无需把时间都浪费在老身身上,孩子,回去吧。」 「后宫?」 提到后宫,齐裕第一次面上露出了一股子泄气。这这一声嘆息也引得顾非天转过头来。齐裕又坐回了椅子上,随意翻开了面前的一份奏摺,「先皇一辈子只生了朕一个皇子,朕上头共有十八位姐姐,朕出生即为命定的皇帝。所有人都说这好,但没人知道,这于朕而言是掣肘。」 「十八位姐姐宠一个,不好吗?」顾非天索性转回身来,倚靠在身后桌子上。 然而齐裕却是垂着头,一脸阴沉,「若是换作寻常人家,或许是好,但是帝王之家,亲情成了奢望。朕后宫里的那些个女人,都是朕的这些姐姐送的,说是宠爱弟弟,实则是安插眼线入宫。而朕亲自挑出来纳入宫里的女人,只有你一个。梅寒雪都不算。」
第64页 他说这话的时候,望过来的一双眼睛透着一股子深情。屋内跳动着的烛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拖拽在一处,顾非天没有答话,却是听见齐裕再次道: 「你知道当年荣宠至极的淮南王府为何如今只剩下齐衡一人吗?」 「淮南王府私售官银。」 感受到齐裕的视线看向她,顾非天解释出声,「几年前这事与老身尚有渊源。」 「几年前,淮南王妃找到顾家,想让顾家与她们合作,说要去一个叫做裂魂山的地方,去那里找一个宝贝。后来顾希应了。」 这些事他倒是没有听过,齐裕皱了皱眉,问出声来,「顾希也牵扯其中?那后来呢?」 「后来淮南王府倒卖了一些官银,置办了一些个东西。顾希就与那淮南王府的去了那个地方,可惜据传去了上千人,回来的只有顾希和淮南王夫妇。回来之后,淮南王好像怕了什么东西,就命人把那剩余的官银全都处理掉,连带着知道当年事情的人都杀了。那批官银处理的匆忙就被官府的人发现,传到了京都皇城。」 齐裕皱紧了眉宇仔细思索了一番,「朕好像听父皇提到过裂魂山。」他抬手将奏摺丢在桌案上,「那顾希可有同你说过什么?」 「没有。这件事情回来的人对此缄口不谈,而到现在还活着的人就只剩下顾希一个了。」 顾非天看了齐裕一眼,眸子深邃,「陛下若想知道裂魂山的事情不如让顾非清亲自带陛下去趟幻非宫。幻非宫的资料室里,或许有陛下想知道的东西。」 「楼主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没有。」 顾非天站直了身子走回到桌案旁,拿起案头的眼镜架在了鼻樑上,「只是想让陛下别小觑了幻非宫,顾非清那孩子为了这幻非宫付出了不少心血。」 顾非天的话里有话,而从她口中的吐出的东西,总是切中要害,一语中的。 有的人是天生的智者,智慧让她们可以达到窥天命。 顾非天对数字有着惊人的洞察力,而她身上的这股子老成,却又不像是因为年龄的堆砌,反而像是看透世事的一种淡然。 就像是那青山亘古不变,是因为它早就知道每天日升月落,知道春夏秋冬以及它的自然规律。 想到此,齐裕再次望向顾非天的时候,多了一抹深思。 那股子视线浓烈灼热,顾非天抬手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镜,抬手拿起一张空白纸,握笔在纸上书写。 写好后,她其中一张纸折起,塞进了袖子里,又将另外一张纸压在镇纸之下。 她站起身的时候,齐裕还在发呆,她走到对方的跟前,声音很淡, 「陛下?」 「嗯?」 「我们回吧。」 齐裕抖了抖身上外袍站起身,像是想到了什么勐地一抬头,「等等,你刚刚说我们?」 原本已经平静无波的心间就像是被人投入了一颗石子,盪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来,他将手里的外袍穿在身上,快走了两步绕过面前的桌案走到顾非天的跟前去,就瞧见对方偏过头来冲着他一笑,「陛下,今晚回宫吧。」 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到是透着一股子十分认真的劲。 「回宫??」 这下出声的音调都拔高了几个分贝,齐裕惊喜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顾非天看着对方的模样,嘆笑了一声,当先迈开步子推开门,走了出去。身后没有动静,顾非天将手按在门扉上,回过头来问出声,「陛下不一起吗?」 七天里,齐裕每天都在想着皇后能跟自己回宫,这一天梦想终于到来的时候却又喜不自胜。 「一起一起,你等等朕。」 凤熙宫里,得到了皇后要回来的消息的小荷,早早的就在门口候着了。 不大一会,就瞧见远处月光之下,两人并肩走来。 脚步停驻在凤熙宫的门前,顾非天侧过身来看向齐裕,「陛下就送到这里吧。」 齐裕扫了一眼前方凤熙宫的牌匾,一笑,「那你早点休息,明日朕派人送你去户部。」 月下齐裕第一次见到顾非天笑,这一笑就像是夜间昙花,剎那美艷。 「明日老身就不去户部了。」 「为何?」 「陛下要查之事已经有所眉目,只需要在稍作整理,事情便可说落实出。」 算算时间,不过才七日而已,顾非天已经查到了其中证据? 「当真?」 顾非天点了点头,「老身所言句句属实,陛下可静待丞相的摺子。」 本想着顾非天可以直接告诉他的齐裕却被顾非天卖了一个关子。 齐裕恋恋不捨的看了顾非天一眼,「那朕明日派人来接你回观月楼。」 顾非天笑笑没有说话,反倒是从长袖当中掏出来一本书递给了齐裕,「这个给陛下。」 看着上面泛黄的颜色,齐裕有些不解的接到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这是什么?」 顾非天扬了扬下巴,轻声道:「老身之前无意之间翻到了这本书,觉得书中所写甚是有趣,就想着给陛下也瞧上一瞧,留个念想。」 皇后送的,不管是什么都是好的。 齐裕当即点了点头,将书直接塞到了胸口的衣服里。 他伸出手冲着人挥了挥,「天晚了,快回去吧。」
第65页 顾非天将凝在他胸口的视线移开,一笑,冲着人躬身拂了拂身子,「恭送陛下。」 「行,那朕回了。」 齐裕调转了身子朝着宫门外走去,而立在原地的顾非天借着月色,看着那被月光拉长的影子,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高深莫测的笑了。 「娘娘,娘娘,您可回来了,小荷都想死您了。」 小荷走到跟前,看着那没有动静的人,试探似的再问出声,\"娘娘?\" 顾非天回过身来,抬起胳膊,「小荷,来扶老身进去休息。」 这是…… 小荷赶忙低下头,恭敬的伸出手扶上了人,「您,是您回来了。」 顾非天转回身来嗯了一声,从长袖中捏出一张纸伸到小荷面前,「小荷,把这封信给顾非鱼。」 小荷虔诚的将信纸接过双手捧在掌心,「小荷一定会亲手将信送到小姐手上。」 作者:这章有用的信息点比较多。 第38章 你我皆傀儡 时间倒转到七日前,七日前, 梅寒雪与齐裕分开之后, 迳自去了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重兵把守,而齐衡就被关在其中。 梅寒雪到的时候齐衡就附手立在牢内, 看上去像是在等她。从头顶窗户上照射下来的阳光打在地上干草上。身后的动静让他转过身来,从阴影里走到阳光下, 冲着人自嘲般的一笑,「果然是你, 你还是来了。」 梅寒雪抬手挥退了守在大牢前的士兵, 迈着步子走到跟前去, 「好久不见。」 时隔这么多年,这是齐衡再一次见到梅寒雪。立在牢外的女人, 身上穿着一件织锦绣花淡青色长裙,外罩了一件月白色长袍。腰系白玉佩, 头挽金钗, 容貌比之先前显得更加浓郁艷丽。 反倒是他, 再次相见之时, 却是阶下之囚,一身狼狈。 齐衡将视线从对方的身上抽回来, 低声一笑,「你今日来做什么?」 梅寒雪的一双眸子盯着齐衡,半晌,声音越发沉静的开了口,「我听说你在同那人合作。」 齐衡的勐地抬起头看向她, 「你怎么知道?」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今日我来此,就是想再问你一遍,当年你父母去了那裂魂山,从裂魂山之中到底带出了什么东西?」 相比于刚刚的震惊,齐衡已经恢復了以往的沉静的姿态,他看向牢外有些焦急的梅寒雪瞭然的一笑,「那时我淮南王府落难,你就因为这事救了我。当时我的答案是什么,现在还是什么。我说过,我不知道。」 「好一个不知道。」梅寒雪的眸子里透出了一股子凌厉,「那你和那人在合作什么?难道不是再找那东西?」 「是又怎么样。只不过你想错了,这东西我不感兴趣。」 梅寒雪听着齐衡的话一掌拍在铁门上,「不感兴趣?那你要的是什么?」 「我要的只是重振我淮南王府,那个人要的才是那东西,本世子只是答应帮他找而已。」他抬手摸了一把下巴,「只不过本世子没想到,你还在找。梅寒雪啊梅寒雪,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你当初进宫不止是为了他的话,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梅寒雪冷笑了一声抱着手臂睨了齐衡一眼,「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皇后身上,就是顾希顾家的那个女儿,我倒是忘了,世子不也还搞大了顾家大女儿的肚子。」 「本世子跟你才不一样。」齐衡眉峰一皱,回击出声的同时,却是听得梅寒雪意味深长的一笑,「哦,我明白了。当年跟随淮南王前往裂魂山的可不止你一家,那顾希也参加了不是,你跟那顾荷在一起,为的就是这个吧。」 「你……」 被戳中心事的齐衡脸色有些难看,梅寒雪却是抬手摸了一把唇角,睨了齐衡一眼,「多谢世子相告。」 她说着转身就朝着牢外走去,而齐衡却是紧跑了两步双手抓住牢门,大喊出声,「梅寒雪你回来!梅寒雪!」 无用的棋子。 梅寒雪将微微侧过的头收回,离开了刑部大牢。 …… 七日后,顾府 「皇后?皇后怎么来了?」 守在门口的洒扫的家丁在看见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后,一脸惊愕。其中一人将视线抽回握紧了手中扫帚,「你在这看着,我去通知老爷。」 从马车上走下来之人,着了一身素色衣裙,长发用玉簪挽着,其余垂落在肩头。阴沉的天,伴着一丝冷风,将身上的衣裙吹起,头顶之上灰濛濛的天像极了她此时阴云密布的脸色。 「娘娘,外面风大,您把这外袍披上。」 顾非鱼攥着手中信纸,却是挡下了小荷披上来的衣服,「不必了,你就在这里等着,本宫自己进去。」 今晨,从睡梦中甦醒的是顾非鱼,不是被动倒像是被主动唤醒。 她接过小荷递来的书信,将信上内容扫了一遍之后,就明白了。所以,她回了顾家,想当面去问一问她的父亲。 「皇后娘娘,您不能闯进去。」 「让开!」 若是换做以前,顾非鱼是绝对不会在顾家私闯顾希的书房,可现在,她是非进不可。 顾府的家丁碍于顾非鱼的身份拦着不敢上前,顾非鱼正打算直接推开人硬闯的时候,就听见门内传来顾希稍显低沉的声音。 「让她进来。」
第66页 家丁们这才让开一条路,用眼睛瞟着这位皇后。 顾非鱼皱着眉头上前,抬手推开了那扇紧闭着的书房大门。 屋内很安静,檀香阵阵扑入鼻间。屋内没有开灯,顾希就立在整个大厅的正中间,附手背对着她而立。 顾非鱼的脚步慢了下来,走到离他不远处停了下来。 「皇后来此,所为何事?」 顾希没有转身,顾非鱼看不到他的脸,但单从声音上来看,他有些不悦。 兴许是因为她来此,也兴许是因为她贸然闯了这书房,总之她的这位父亲从未对她有过一丝好脸色。 那垂落在身旁的手再一次攥紧,掌中攥着的书信都快要被她握烂掉。她慢慢的抬起那握着信的手,眼镜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后背,问出声来,「十年前,你是不是跟着淮南王去了裂魂山?」 一句话,让原本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的顾希,勐地转回身来看着她。 黑暗中,那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双眸盯着她就像是在盯一个猎物,危险而又凌厉。 「你怎么会知道裂魂山?」顾希走上前一步,仔细思索了一番,「莫非这件事情是陛下告诉你的?」 顾非鱼立在原地没有说话,反倒是顾希一步一步的走上前,仿佛是自言自语的开口,「不应该啊,当初淮南王死的早,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剩下我,陛下也不应该知道。」 他到此,眼睛勐地看向顾非鱼,音色透着一股子凌厉,「说,谁告诉你的?」 自始至终,顾非鱼都没有动,她看着近在咫尺顾希的那张脸,笑了,「所以你真的去了裂魂山,还从裂魂山中领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我娘对吗?所以你当初杀了我娘,是为了为你保住秘密对吗?」 脖子突然被人掐住,那一双从阴暗当中透出来的眸子里像是渗着血色,如野兽在啃咬着她的脖颈似的兇狠。 「怎么?被……被说中了?」 顾希一把将人甩开,被这股大力使然,让顾非鱼整个人跌倒在地上。掌心好像被蹭破了一层皮,顾非鱼将伤手背在身后,撑着地面站起来。 「你还知道什么?」 檀香阵阵,顾非鱼的鼻间却是有些酸涩,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受了伤还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 「所以我说的这些都对了是吗?」顾非鱼自嘲的一笑,「难怪,你从来都没把我当成女儿,你觉得我是一个怪物,因为这会让你想到你在裂魂山经歷的一切,你害怕了。」 这就是她今天非来不可的原因。多么可笑。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觉得她的父亲不爱她是因为她做的不够好,只有她更努力,她的父亲会转回头来喜欢她。再后来,她看见父亲亲手杀了母亲,那一刻她觉得,是因为父亲不爱母亲,对母亲的恨,才让她得不到父亲的爱。 再后来,她成了一个怪物,父亲的爱对于她来讲就成了一股子奢望。直到她接到顾非天的信,她才明白这一切的缘由。 哪里是她做的不够好,哪里是母亲不得宠爱。 从头到尾,这件事情就是错的,她的出生就是顾希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眼角上染了一抹薄红,心中的酸涩感更甚,她一步一步的朝着顾希走过去,一步一步的都像是走在刀尖之上。 而立在对面的顾希在顾非鱼一步步的逼近之下,瞳孔内有一瞬间闪过的惊恐,他向后退了一步,盯着她骂出声来,「没错,你就是一个灾星,跟你母亲一样!裂魂山,顾家死了多少人!这些债都该你母亲来还,不,她死了,现在轮到了你。」 顾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步冲到顾非鱼面前,双手捏住对方的胳膊,双眸里透着一股子兴奋之色,「你既然知道这些,是不是也知道那东西在哪?」 「东西?什么东西?」 听着顾非鱼的否认,顾希的双眸紧蹙,「不可能,那个女人走的时候一定是把那东西拿了出来,她在你小的时候有没有给你?她有没有留给你什么东西?」 「没有!什么都没有!」 顾非鱼怒喝出声,抬手将顾希的手从胳膊上甩掉,「顾希,你疯了。」 「我没疯!他找来了,如果拿不出东西,我们都得死,不止你,我,就连着顾家一个都别想跑!」 此时的顾希状似癫狂,整个人就像是沉浸在某种状态里,她被他的这种模样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欲转身离开。 哪知却是在她转身之际,脖颈之上突然被人砍了一个手刀。 昏过去的那一剎那,她就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在眼前晃动,再然后她就对上了一双眼,一双双色异瞳。 第39章 朕把她弄丢了 「陛下,皇后娘娘留下的这封信上详细的罗列了财政之上的一些疏漏以及这些年顾希掌管户部以来所造伪帐。这是老臣上疏弹劾顾希的奏摺, 都在这里了。」 丞相裴子铭说着就将手中的奏摺连同信笺一起递给了齐裕。 齐裕将奉上的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后, 皱紧了眉头,将信笺拍在了桌子上。 「好一个顾希。没想到顾希竟然与疆国恭王勾结在了一起, 简直可恶至极!」齐裕看向丞相,抬手一挥, 「裴子铭,朕现在命你立刻带着御林军去顾府, 把顾希关进刑部大牢好好给朕审审去。」 「是!」
第67页 裴子铭刚抱拳开口, 立在门外的何德顺就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齐裕此时的心情还算不错, 连带着也就无视了何德顺沖入殿内的无礼,「讲。」 何德顺战战兢兢的看了高坐上的齐裕一眼, 低下头欸了一声,开口道:「陛下, 今早老奴看见皇后娘娘带着小荷姑娘急匆匆的回顾府去了。」 齐裕将何德顺的话仔细思索了一阵, 心下估摸着这次醒来的应该是顾非鱼, 他偏过头来看向裴子铭, 叮嘱出声,「你去的时候记得别伤着皇后, 把人给朕平安带回来。」 「是。」 然而裴子铭这一去,不仅没抓到顾希,反而连带着失踪的还有那位皇后娘娘。与之前的那一次不同,这一次齐裕搜遍了全城,甚至张贴了画像, 都再没见到人。皇后是随着顾希一同消失,在京都搜查三天未果,齐裕扣押了顾府一干人等,等候发落。 苍梧宫之中未燃一灯,何德顺端着粥进屋之时,看见的就是黑暗中,着了一身单衣的帝王孤零零的倚靠在床头。 「陛下,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齐裕却是歪了脑袋,借着屋外月光看向何德顺,「你说,朕是不是很无能,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陛下已经为皇后做的够多了。」 「可朕把她丢了。」 何德顺将手里的粥端到齐裕面前,「陛下,您吃了东西才好继续找不是吗?」 「朕一定是漏了什么细节。」 齐裕将何德顺的手推开,赤着脚踩在殿内地板上,眉头皱起,「朕总觉得那日顾非天话中有话,她好像早就知道下一个出来的会是顾非鱼,才答应了朕回宫。几乎是在第二天顾非鱼就去顾府找了顾希,两个人失踪。」 将事情在大脑之中捋了一遍,屋外着了一身盔甲的御林军统领站在殿外,冲着齐裕拱手一拜,「陛下,臣有要事求见。」 「进。」 齐裕吩咐何德顺将殿内烛火燃起,而他掀袍直接坐在榻旁台子上,仰头看着御林军统领萧梁,「什么事?」 御林军统领萧梁冲着齐裕拱手一拜,「陛下,臣等奉旨搜寻皇后娘娘。刚刚有人在城外树林发现了一具女尸,运至刑部确认后发现是皇后娘娘身边贴身宫女小荷。」 「小荷死了?」 齐裕勐地站起身,「在哪发现的?几时死的?」 「去往南湾城的路上。大概是昨日死的。」 齐裕将这个地名在口中咀嚼了一番,皱紧了眉头,「立刻派人加大搜寻范围,让周围几个城池都严查进出之人!」 「是。」 「下去吧。」 萧梁走后,齐裕在苍梧殿内来回踱步,「小荷死了,皇后有危险。朕不能慌,不能慌,一定是漏了什么东西。」 齐裕将脚步顿在原地,将那日与顾非天相处来来回回都思索了一个遍,最后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顾非天曾经站在户部的小屋子里,望着他道:「幻非宫的资料室里,或许有陛下想知道的东西。」 「陛下可千万别小觑了幻非宫。」 想到此,齐裕勐地睁开眼睛,「裂魂山,幻非宫!」 他偏过头去看向何德顺,当即吩咐出声,「快给朕备马,朕要去幻非宫!」 …… 顾非鱼晕过去的那一刻,眼前只瞧见晃动着的黑色身影与顾希争执了什么。 再然后,她就被人灌了什么东西,入喉苦涩难耐。 顾非鱼不知道那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是谁,但可以看出顾希与人似乎很是熟悉。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整个人置身在沧澜河边上,而她再次听到了两个人的争吵以及小荷的呜咽之声。 齐国海域发达,来往船只经商贸易皆是从沧澜江上驶过,沧澜江在齐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据顾非鱼所知,沧澜江的对岸有个小村里叫临海村,过了那村子就是疆国地界。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南湾城外,沧澜江附近。 迷迷煳煳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觉到底是睡了多久,顾非鱼整个人有些晕晕乎乎的。掌下是粗粝的石子,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就看见被绑在一旁的小荷,瞳孔一缩,看着她。 顾非鱼来不及躲开,就被一双手掐住了脖颈,紧接着她就看见一个着了黑衣的男人,整个人拢在斗篷里,看不见面容。 顾非鱼盯着人看了半晌,因脖颈之上的疼痛让她皱紧了眉头看着他,「你……你是谁?」 那黑衣人却是没有回她的话,反而转过头去,冲着身后问道:「你确定她知道?」 顺着黑衣斗篷人的视线,顾非鱼就看见她的父亲,顾希就立在身后,开了口,「大人,她一定知道。小的时候她母亲十分疼爱她,不会没有把东西送给她。」 黑衣人嗯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向顾非鱼,「听见了?」 顾非鱼因脖子被捏住而有些喘不上气,她盯着面前这人,摇了摇头,「他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希急了,走上前来,一巴掌打在顾非鱼的脸上,怒斥出声,「混帐!你好好想想,你娘小的时候有没有给你盒子什么的,或者书,对书,你有没有见过。」 这就是他的父亲。 顾非鱼将口中的腥甜咽了下去,转过头来,仰头冷笑出声,「这位大人,他与我母亲生活了八年,母亲有什么东西他不会不知道,你不要被他骗了」
第68页 「你……你瞎说什么?」 顾希有些急了,上前来想要将她从地上拽起,却被一旁的黑衣人抬手挡住。 「稍安勿躁。」 黑衣人拍了拍手站起身,长嘆了一口气,「不管是你们谁拿了东西,本座要的只是东西!」他突然声音一凌厉,从斗篷里透出来的视线像是萃了毒的刀锋,让人胆寒。 他将三个人扫过,再次出声,「所以,给你们三个数,如果想不起来,本座就杀一个人如何?」 顾希当即面色一变,出声求饶道:「大人别啊,大人。」 「一」 见人站在原地无动于衷,顾希冲到顾非鱼面前,神色里透着一股子哀求,「我还不想死,你到底把东西放在了什么地方!顾非鱼,看在我是你父亲的份上,救救为父?」 顾希的样子让顾非鱼眼眸之中透着鄙夷,她别过脸去,声音透着寒凉,「什么盒子什么书,我说过,我不知道。」 「二!」 「小姐!小姐小姐。」 刚刚还在抽噎的小荷,突然挪了过来,看向她。 顾非鱼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就听见小荷望了那黑袍人一眼,压低了声音,冲着顾非鱼问出声,「小姐,有盒子,有书的。」 顾非鱼看了她一眼,面上浮现出一股子迷茫,「什么盒子?你在说什么?」 「小姐你忘了吗?小时候夫人给了你一个雕着玉兰花的黑木盒子。」 「大人,你看,有盒子!」 顾希兴奋的一笑,站起身来冲着那黑衣人汇报出声。 顾非鱼看着小荷拧紧了眉头,那黑衣人一步冲上前来,将小荷从地上拎起来,「你还想到了什么?」 小荷惊恐的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了,那盒子夫人给了小姐之后,小荷就再也没见过了。」 黑衣人将小荷一把丢在地上去,重新蹲在顾非鱼面前,「所以,盒子在哪?」 玉兰花色盒子? 顾非鱼想了想,脑子里还真想到了那木盒。 那时候她还小,母亲把盒子就塞在她枕头下的暗格里,后来母亲死了,那盒子母亲就留给了她。后来她无意中将盒子打开来,发现那盒子里就放着一本书,一本四洲志。 顾非鱼想到此,看了一眼小荷,眉峰微蹙,「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盒子,只不过在我母亲死的时候,但因为那是母亲的东西,她死后,我就将那盒子在她坟前烧掉了。」 「不可能!」 顾希上前来揭穿,「那可是你母亲的东西,你怎么可能烧!曾经就连一件衣服你都不肯让人烧的!」 「顾希!」 顾非鱼突然仰起头来一脸兇狠的看向顾希,「事到如今,你还有有脸提我的母亲?若不是你,我母亲怎么会死?」 「你!」 「顾非鱼,你最好同本座说实话,不然你这个婢女的命,可就不保了。」 顾非鱼转过头来,就看见黑衣人一把掐住小荷的脖颈,将人提起来。 「我说了,烧了。」 「小姐,救我!」 看着顾非鱼眼中的坚定,黑衣人盯着看了半晌,掐着小荷脖颈的手一用力。 只听得咔嚓一声,那被拎到半空当中的小荷歪头死了。 第40章 朕要把找回来 「小荷!!」 顾非鱼从地上爬起身,一把接住了从黑衣人手里被甩下来的小荷。 鲜血从小荷的嘴角滑落滴在她的手上, 而怀中的人早已经没了生气。 小荷从小就跟在她的身边, 一直与她很是亲近,与其说两个人是主僕到不如说是姐妹, 现如今小荷却死在她的面前。 顾非鱼将眼泪逼回眼眶里,她吸了吸鼻子, 将小荷的尸体放在地上,踉跄的站起身, 看向那个被全身笼罩在斗篷里的男人。 「你杀了她。」 「本座说过, 把东西给我, 可你呢一直骗本座。她是因为你死的,皇后娘娘。」 一句话说的讽刺, 却是让顾非鱼的眉头皱起,朝着那人再次迈出去一步来。 她走到男人身前, 视线却是从他的身上移开落在了那个始终立在男人身后的顾希身上。顾非鱼抬手冲着顾希一指, 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你不是想知道吗?好, 我可以告诉你。」 「快说。」 顾非鱼却是摇了摇头,扬了扬下巴看向一旁的顾希, 「告诉你可以,但是我要你杀了他。」 「贱人!我可是你爹!」顾希向后退了一步目眦尽裂。 顾非鱼朝着一旁呸了一口,「我可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她将眸子从顾希的身上移开,又转头看向身前的黑衣人,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来, 「想必大人在顾希身上也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那既然如此,一个废棋,留着无用不是吗?」 见面前的黑衣人没有说话,顾非鱼再次开口,「还是大人觉得裂魂山的秘密,他可以帮你守住?」 顾非鱼的一句话,让黑衣人瞬间转过头去看向身后的顾希。 从斗篷之中透出来的视线太过的凌厉,以至于顾希被那骇人的眼神给吓得向后勐地退了一步,摇着头,「不不不,大人,你不能听她说,裂魂山的秘密我已经守了十年不是吗?你看也没有走漏风声。」 顾希见对方无动于衷,当即吓得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冲着人拜道:「只要您今天留了我的命,我一定会报答您!您想要什么,我一定会帮您拿到。」
第69页 顾非鱼却是嗤笑出声,「大人,如果顾希真的守口如瓶,我又怎么会知道裂魂山?您说是不是?」 「你闭嘴!你……」 「好。」 一个好字让顾希瘫坐在地上,紧接着他就听见对方应了顾非鱼,「废棋不假。本座可以帮你杀了他,那东西……」 「我一定告诉大人。」 「成交。」 顾希撑着手从地上爬起来,刚走两步,身后寒光就照亮了眉眼,他会过身看了一眼,就看见那黑衣人的手从斗篷里拿出来,握着的匕首照亮了他的眉眼。 顾希赶忙躲避,匕首却是擦着他的手臂而过,带出了一长串的血珠来。 顾希捂着手臂,皱紧了眉头。 而黑衣人下手却不留余地,匕首一击不中,再次朝着顾希捅了过去。 这么多年,顾希做着他的户部尚书,功夫却没少练。 此时他看着那匕首,一个旋身闪避开来,一脚踩上跌落在地上的长剑剑柄,长剑飞起的同时,顾希伸手将长剑握在了手中。在匕首再次袭来的瞬间反手挥出长剑迎上了那匕首的刀锋。 「有意思。」 黑衣人本还留了几分力,现在遇上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当下不再留手,与顾希对了上去。 一把年纪的顾希,手下动作没有一丝迟疑。与黑衣人撕破脸皮,刀剑相向的之时,他就没了顾及。 本还在思索着黑衣人将顾希杀了之后,她该如何应对,现在两个人一时间竟是打的不分上下。不管两个人到最后谁赢了,必定是两败俱伤,顾非鱼看着半空中对打的两个人,将四周一扫,当即脚下不再停留,迈了步子就跑。 顾非鱼动了的同时,两个人就注意到了,顾希却是当先抽剑,一个纵身,拦住了顾非鱼的去路。 「怎么?还想跑?」 顾非鱼的脚步勐地顿住,脸上浮现了一股子惊愕。 顾希却是呵了一声,抬手拎了人,朝着身后沧澜江掠去。两个人落地的那一剎那,顾非鱼就看见一把长剑横在了脖颈处,而那追来的黑衣人停在了两个人的跟前。 顾希望着那人,笑出声来,「想要这个女人?」 「把人给本座。本座可以饶你不死。」 他偏着头看了顾非鱼一眼,又回身看了一眼身后沧澜江水,再次笑道:「饶我不死?我却觉得大人一直想置我于死地。」 他拽着顾非鱼再次向后退去,「我得不到的东西,谁都休想得到!」 他说完,就扯了顾非鱼,一个纵身而起,朝着那沧澜江奔去。 「你疯了!停下!」 顾希却像是报了必死的心似的,死死的拽住顾非鱼,「贱人,想害死老子!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黄泉路上,正好也有个伴。」 黑衣人狂追了几步,却还是看着顾希拽着人,跳入了沧澜江之中。 沧澜江水湍急,人掉下去之后,瞬间就没了踪影。 黑衣人朝着江水看了两眼,最后朝着地上呸了一口,转身离开。 …… 皇后失踪的第七个日头,齐裕带着人赶到了沧澜江边。 「陛下,就是这里,就是在这发现的那婢女。」 御林军统领萧梁冲着沧澜江边上的摊上一指,齐裕一个翻身下马,快步走了过去。 「陛下,陛下江边危险!」 沧澜江边上,大风将齐裕身上明黄色的袍子吹起。空无一人的江滩上,只剩下江涛声阵阵,拍打着岸边。齐裕站在一滩未干涸的血迹面前,有些出神。 丞相裴子铭追上前来,将四周看了看,看着身前立着的年轻帝王眼神不太对,有些焦急的唤出声来,「陛下?」 「丞相啊,你说皇后会不会已经……」 死这个字他不敢说,生怕一语中的,他的一双眼睛盯着地上凝固的血,就听见丞相出声劝道:「陛下,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 以前齐国的百姓都为他们陛下花心而操碎了心,现如今当这位帝王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之后,他们又开始担心,皇后独断专宠。可没有一个人知道,在齐裕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非鱼的出现,就像是一展明灯,让他每天按部就班的人生变得有了色彩。她就像是一盏明灯,让他无奈,让他猝不及防的爱上了她。 纵然她与普通的女人不同,纵然她有多个人格,可齐裕不在乎,他看中的就是她这个人。他会因为她不在的时候,想她,会在她受伤的时候,想要关心她,会在她难过的时候,想要伸出手去抱抱她。 现如今人丢了,他像是失去了这道光,让他整个人变得灰暗。 就像是这浸了江上寒气的冷风,吹的心好疼好疼。 齐裕推开裴子铭的阻拦,朝着沧澜江走去,「她不会死的。」 裴子铭一把拉住齐裕的胳膊,拦住了他将要再去走的脚步,「对,皇后不会死的!陛下别向前走了,沧澜江水流湍急,十分危险!」 「陛下!」 突然身后传来御林军统领萧梁的声音,齐裕顿住脚步,向后看去。 萧梁急匆匆的从远处跑来,停到齐裕面前,单膝跪倒在地上,双手将一封信高举过头顶,呈到了齐裕的眼前,「陛下,疆国来信!」 「疆国?」 齐裕回过头看了一眼沧澜江的对岸,一把将那信拿来,拆开来看。
第70页 三日前,在他知道小荷死在了沧澜江边的时候,他就写了一封信给了疆国皇帝萧容洲,托他在疆国搜寻。 将手里的信快速的扫了一遍,齐裕面上滑过了一抹深思。 「疆国江北城。」他思索了半晌,偏过头来看向裴子铭,问出声来,「丞相,先前我们查到顾希与疆国恭王互通来往,可有提到什么其他讯息?」 裴子铭仔细的思索了一番,赶忙开口,「边境最近与疆国有些摩擦,顾希有提到疆国江北城。」 「那就对了。」 齐裕双眼一眯,将手里的信笺拍到了裴子铭的怀里,转身往回走。 「裴子铭,立刻传一道私谕给北境城那边,让他们给朕把动静闹得大一点。」 裴子铭赶紧抱紧了那信,诧异的追上前去问出声来,「陛下,我齐国与疆国素来和睦,现如今动手……」 「让你去就去。」 齐裕突然顿住脚步回身看着裴子铭,「还有,你派人伪装成顾希的人,尽快与疆国恭王那边对接上。」 「陛下,你去哪?」 齐裕冲着他摆了摆手,翻身上马,「回宫!」 刚刚还一脸焦急找皇后的皇帝陛下,这会子到是急着回宫去了,裴子铭一把年纪了有些闹不明白什么意思。他看着齐裕策马离开的身影,他突然想到了手里捏着的信。 他将信翻出来看了一眼,顿时面上露出了一抹喜色,「好,好啊。老天保佑,吉人自有天相。」 在一抬眼,人都要走光了。 裴子铭将信揣进怀里,紧跑了两步,拉住那停在岸边的马,艰难的翻身上马,朝着人追去,「陛下,你等等老臣啊!」 作者:本章对接了《皇后,朕还傻》第40章 内容,时间点,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去看看,不影响阅读。 第41章 奴隶市场 顾非鱼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大笼子里。 木制的笼子低矮, 让她连直起身子的简单举措都无法完成, 整个人只能蹲着或者趴在其中。 手脚被栓了铁链,身上挪动, 只觉得有撕裂的疼痛,密密麻麻的传来。记忆停留在昏迷之前, 她被顾希拉着从滚滚沧澜江上一跃而下。 江水湍急,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胳膊绵软无力, 想必应该是因为沧澜江的冲击撞上了礁石而断了胳膊。她深唿了一口气, 疼痛却并没有减轻, 反而是因为她的醒来而逐渐加剧。她脸色苍白,冷汗顺着脸颊上滑落。 与她被一同关在一起的还有其他人, 众人见她醒了,却不敢上前。 笼子外应是吵闹的街市, 鞭子在半空中甩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让瑟缩在笼子里的人朝着后面又退了退。 「嗳,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啊, 奴隶贱卖了呦。」 一些穿着绫罗绸缎的人在旁边来来回回走动,弯下腰身冲着笼子里看。那眼神仿佛是在挑选一个观赏物一般。 顾非鱼低喘着气, 让自己没有出声。 时间一点一点的滑过,从白天挨到黑夜。半坐在笼子里的姿势已经让顾非鱼有些疲惫,一天滴水未进的嘴皮都被磨得有些干。 长街之上华灯初上,以往,做为一个看客, 行走在长街之上看着的是摊位上多了什么稀罕玩意,头顶之上的星星是否比以往的更多。而现在,透过木制笼子的缝隙,只能看见街道上身着绫罗绸缎的人的衣摆,只能看见被分割开来的天空。 眼前阵阵眩晕感让顾非鱼不敢睡,体内顾非清似是要取代她出来,可顾非鱼不想。以往遇到事情都是别的人格替代她,承受着事情。而她懦弱无能只会躲在众人身后舔舐伤口。于母亲的事情上是如此,于齐裕的事情上亦是如此。 现如今她不想躲了,她要自己来面对这一切。 哪怕遍体鳞伤,哪怕万分兇险。 她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她要逃出去。 「呦,看看本少爷都发现了什么?」 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顾非鱼将神思抽回,就瞧见笼子外站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那公子哥手里提着一个鸟笼子,正用着那双看上去浑浊无比的眼睛将她盯着。 那眼神像是黏在身上的毒蛇,让人十分不舒服。 顾非鱼将视线抽回,别开头去,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举动,确实让那公子哥有些兴奋。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她,就她,拉出来给本公子看看。」 那站在一旁的奴隶头蹲了身子,把木制笼子给打开,顾非鱼就看见一双脏污的手一把拽过她的头髮,大力的将她从笼子里揪了出来。 身上穿着的衣裙好像还是落水之前的那套,但现在已经染了泥土看不出原本颜色,胳膊和下摆也已经被扯成了一个即膝盖的短裙,脚下的鞋子也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手上的铁链被那奴隶主拽着,腕部被磨出了红色的痕迹。脚下石子粗粝,嗝的生疼。街市上的灯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尤其是那站在台下的人群,冲着她指指点点,以及那站在身侧的男人,有些赤/裸的眼神。 世家贵族出身的顾非鱼,在这样的眼神之下,低下头去。 可那男人却是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被迫抬起,供那个公子哥观赏。 那锦衣公子当即就将手里拎着的鸟笼丢给了一旁侍从,摩拳擦掌的走上前来。
第71页 奴隶主点头哈腰的冲着人笑道:「这位公子您真有眼光,您看中的这个,可是我这手里货最标緻的一个。看看这脸蛋。」 那公子摸了摸下巴,用着那粗粝的手指捏上了她的脸,「长得的确极好。本公子喜欢。」 顾非鱼却是别开脸去,躲开了那人的触碰。 那公子摸了一个空,脸上有些不悦,「嘿,一个奴隶而已,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反了天了这是!」 奴隶主当即面色一变,抬手就朝着顾非鱼扇了一巴掌。 「这位可是这疆国江北城里姜家公子,他爹可是江北城顶顶有名的富户,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不识抬举!」 顾非鱼被扇了一巴掌摔倒在地上,感觉整个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抽离,她定了神,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努力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只能一个胳膊使劲的顾非鱼,单是让自己站起来就费了一番功夫。 身侧立着的姜家公子却就看上了她这股子劲,冲着那奴隶主问出声来,「她多少钱,本公子买了,回去当个暖床的,应该十分不错。」 那奴隶主冲着人比了三个手指头,「三十两,人归你。」 那公子却是皱了皱眉头,「三十两?贵了。你这女奴,还有初/夜吗?」 奴隶主一把拉住顾非鱼手上链子将人拽到面前来,禁锢在手里,「要不,给公子当场验验?」 姜家公子当即哈哈一笑,「爽快,要是个处/子,本公子立刻带走,还可以多给你二十两,你看如何?」 「成交!」 奴隶主抬手一招,就又有两个大汉从身后走来。奴隶主将人丢过去,给姜家公子用眼神示意,「公子自己去验?还是……?」 「本公子自己来。」 顾非鱼被人反扭着手动弹不得,眼看着就要被拽到台后,顾非鱼低下头去,一口咬在了那大汉的手臂上。 大汉因手臂受伤松了手,顾非鱼趁此时机,转头就跑。 「赶跑?!」 奴隶主手中挥舞着长鞭朝着顾非鱼勾了过去,那长鞭卷上她的腰身,将人向后勐地一拽。 顾非鱼被捞回去的同时,狠狠的摔在地上。 那奴隶主居高临下的将她看着,握着手中长鞭挥了下去。 长鞭打在身上带起了一长串血珠,顾非鱼用胳膊去挡,却是被打的皮开肉绽。疼痛让她面色煞白,她咬紧牙关,逼迫自己不要晕过去。 可眼前阵阵眩晕袭来,顾非鱼终是没有撑住晕了过去。 「老大,人晕了。」 「泼醒。」 一股子凉水兜头泼下,奴隶主握着长鞭就要再次挥下来的同时,那原本躺在地上的女子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浸润了寒凉的冷,就像是这深夜袭来的冷风,只是一眼,仿佛是让人如坠冰窖。 他手里挥下去的长鞭被女人一把攥住,朝着怀里一拉。 冷不丁的被女人一扯,他被拽的一个踉跄,手中的长鞭就被她夺了过去。 长鞭入手,顾非清的眸子四下扫了一圈,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她一个踉跄站起身,单手握着那长鞭柄,整个人的气质都仿佛与刚刚判若两人。手里的长鞭被甩得虎虎生风,那姜家小公子站在身后,吓得拎了他的鸟跑了。 而顾非清站在高台上,长鞭向地上一甩。灌注了内力的长鞭将那木质高台甩碎,而鞭子尾部则是勾住了那奴隶主的胳膊,将人朝着面前一拉。 周围原本在看热闹的百姓,因着这一举动,当即纷纷向后勐地撤上去一步,而高台上,顾非清看着被拽到跟前的男人,眸色冷淡至极。 「刚刚是你出的手?」 一直没有听到她开口的奴隶主,此时只觉得这声音如冷玉,如那山巅之雪,让人浑身一颤。 平日里也不是没见过那些个难以驯服的奴隶。奴隶主当即招唿着打手朝着顾非清扑上前来。 顾非清被迫将奴隶主丢开,握紧了手中长鞭迎上了来人。 折了一只胳膊,动手有些不利索。 但顾非清一手建立幻非宫,除了靠智慧,更多的是打出来的臣服。 这几个看守奴隶的打手们,有些功夫,但对于顾非清来说,简直不够看。只不过现如今受了点伤,打的费了些时间。 将几个人都撂倒在高台上,她一步一步走到奴隶主跟前,在他有些惊恐的眼神之下,抬将从一旁人手里抢来的一串钥匙丢给他。 「打开。」 奴隶主面上还带着犹豫,却是在对上顾非清的那一双眼睛后,当即低下头,给顾非清开了锁。 手脚被放开后,顾非清将人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哪知刚迈出去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唿救声,「女侠!女侠!救命!」 顾非清顿住脚步,转回头去看了一眼。 这群人应该也都是被这人从不知名的地方拐来的,既然如此…… 顾非清将奴隶主看了一眼,那人很识相的走过去,将木笼都给打开来。 等到人都跑光了,顾非清突然响起了什么事,走到那人跟前。 那人瘫坐在地上,面上哭丧着脸,求饶道:「姑奶奶,您让做的事情都做了,你……你还想怎么样?」 「你是在哪找到我的?」 「江江边……你被吹到滩上就只剩一口气,还是老子救了你。」
第72页 顾非清将长鞭扔进对方的怀里,轻嗤了一声,「怎么?还想让我感谢你?」 「不不不……不敢。」 「那这里呢,是哪?」 看着顾非清扫向四周的眼神,男人沖她解释出声,「这里是江北城。」 「江北城?此处距离齐都有多远?」 「齐都?这里是疆国,疆国的江北城。」 第42章 被救了 疆国江北城? 顾非清一把将面前的男人丢开,直起腰身向四周看了看。此时她站在高台上, 底下围着的百姓被她刚刚的举动吓得向后勐地退了数步, 正用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将他瞧着。 而周遭服饰,风貌, 的确与齐国大有不同。 顾非清心下稍定,迈步走下台子。 「她下来了下来了。」 「走走走。」 顾非清走下台之时, 众人自动的给她让出了一条道路来,顾非清挑了挑眉, 迳自从着市场中离开。 疆国与齐国横跨了一条沧澜江, 要想回去, 怕也不是什么易事。 这疆国江北城之中民风粗旷,与齐国的水榭不同, 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一身狼狈从哪黑市之中走出,狼狈的就像是一个乞丐。 顾非清自嘲的笑了笑, 身旁突然驶来一辆马车, 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顿住脚步, 偏过头去望着。 这马车精緻, 四角风铃因撞击发出悦耳动听的声响。赶车的马车夫从车辕之上跳了下来,走到她近前, 冲着她拱手一拜,「姑娘,我们公子有请。」 顾非清朝着马车看了一眼,那车帘被遮盖的死死的,半丝也窥探不出里面坐着的人。 可这里地处疆国, 谁会认识她? 顾非清皱紧了眉宇,错身从那小厮身前挤过去,「别挡着路。」 这小厮没想到顾非清竟然会将他忽视,转过身来看向顾非清的背影嚷嚷出声,「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公子……」 这种话顾非清听的太多了,而这个时候听到耳朵里,只觉得有些刺耳。更何况,这个时候相见,对她出手相帮,她可不觉得这事无心之举。 若非无心那就是有意,顾非清轻嗤了一声。 肩膀上突然搭上了一手,顾非清皱紧了眉头抬手按住,单手一扣,拉着人朝怀里一带的同时,挥掌而上。 掌心打在对方胸腹,她慢慢转过身来,就要看一看究竟是哪个混帐东西竟然袭击她,哪知转过头来之时,却是瞧见一身着白衣的俊俏公子哥被她打的一个踉跄。 顾非清一惊,赶忙将手抽回。 「我家公子好心叫你,你怎么还打人!」 那小厮扶着他家公子质问出声,本就惹人注意的顾非清瞬间就成了众矢之的。顾非清转身皱紧了眉头,有些无措的转身欲走,却是听见那被她打了一巴掌的公子直起腰身,叫住了她。 「姑娘留步。」 顾非清顿住脚步回身看他,就瞧见那公子立在人群之中,芝兰玉树,面容如画。 顾非清盯着他没说话,就见那公子捂着胸口走上前来,冲着她微微颔首,「刚刚再鬼市路过,瞧见姑娘脱离虎口。听姑娘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就想着姑娘想必也没有落脚处,诚心相邀,实在是唐突。」 如冷玉一般的声音仿佛如一阵风润进了心里,顾非清凝眸将人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 「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随我回去修整。」他将顾非清看了看,抬手将她上上下下的行头指了指,「姑娘这样风餐露宿也实在是委屈了。姑娘家在哪?回头我可以派人帮姑娘寻上一寻。」 一番恳切的话语,让顾非清仔细盘算了一番。 现下人生地不熟,她的确是需要一个落脚处,而这位公子,虽然举止谈吐优雅,看上去倒也不像是一个心怀不轨之人。 顾非清仔细想了想,嗯了一声。 「你答应了?」 那公子一笑,赶忙招唿着一旁小厮,「快把姑娘扶上马车。」 「不用了,我自己来。」 跟着那白衣公子上了马车,顾非清就坐在了他的对面。脏兮兮的脚丫子染脏了车内看上去矜贵的毯子,顾非清看了一眼他的视线,将脚抽了回来。 「在下白风南,敢问姑娘?」 「顾非清。」 白风南将这个名字放在口中咀嚼了一番,随后一笑道:「姑娘是哪里人,为何会出现在奴隶市场?」 「不知道。」 顾非清声音偏冷,吐出的声音里没带着什么温柔调子,那公子也不恼,抬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方巾帕子递到了她面前,「擦擦吧。」 顾非清没有接,坐在那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公子为何要救我?」 「我白家世代行医,医者救死扶伤是本能。」 「原来是个大夫。」 顾非清心下稍定,多看了对方两眼。 可惜啊,现在出来的人是她而不是顾非烟那个小妮子,要不然铁定能同人聊的火热。 「公子,到了。」 顾非清掀开帘子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就瞧见马车停到了一个府邸跟前,檐上白府两个大字格外的醒目。 马车内白风南当先下去,顾非清跟着人走下车,站在了大门口。 那接到信守在府门前的余叔快步迎到近前来,「公子您回来了。」 白风南恩了一声,抬手一挥,「这位是顾小姐,余叔你快带人进去,安排婆子丫鬟好生照料。」
第73页 「是,公子。」 这股子热情劲,让顾非清皱了皱眉,多看了白风南一眼。 然而白风南温柔的笑看着她,那余叔看上去也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顾非清一时有些拿不准,但她心里面总是有一股子不踏实感,渐渐在心里面蔓延。 …… 「你们听说了吗?府里面进来了一个女人,公子亲自带回来的。」 「不可能吧,公子一贯洁身自好,这么多年府里面别说是个小姐,就连个侍妾暖床的都没有,怎么会带来个女人。」 「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些话,一丝不差的被沐浴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来的顾非清听了个全乎。若是换成是她的幻非宫,她一定严惩这些个嚼舌根子的东西,可现在是在别人府上,她倒是不好发作。 一旁守着的婢女有些微讶的看了一眼从屋内走出来的顾非清,脚下步子就那么直接僵在了原地。 明明刚刚看上去还是一个叫花子模样浑身脏污的女子,却没想到洗干净换了一身衣服出来,顾非清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孤傲清贵,如天山冷玉,如山巅白雪。 本以为他们家公子就是那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也如此出色,尤其是那一双如星般夺目的眼睛,仅是那稍稍一撇,就让人瞬间低下头去。 奴隶吗?这奴隶比寻常人家的贵女还要出众一些。 那婢女赶忙冲着人比了一个请字,声音透着一股子恭谨,「公子在前厅等着您,请随我来。」 或许真的就如白风南所说的那般,家中世代行医。从白府中穿过,鼻间充斥着的就是一股子浓郁着的药香。 府中摆设精巧典雅,朴素中透着一丝奢华,让人看上去格外舒服。 正厅当中,白色的轻纱漂浮,那着了一身白衣的白风南就背着手站在屋内,听见动静转回身来。 有花自一旁花园内吹来,将女子髮丝吹扬而起,长发高束成马尾,红色的髮带在身后翻飞,身上着了一件白色长裙,外罩了一件极艷的红色的外袍,袍子虽简单,但穿到女子的身上,就像是一把火,热情洋溢。 白风南定了定神,迈步走上前来,垂眸将人看着,「这身很适合你。」 比起她以往穿的马马虎虎,就是这颜色很对她胃口。 顾非清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白风南将管家叫了进来,出声问道:「这位是府上余叔,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尽管吩咐他,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尽管与他提。」 「多谢。」 「那这一段时间就委屈姑娘先在白府住下,姑娘家住哪里可同我说上一说,我派人去寻。」 顾非清看了白风南一眼,第一次主动开了口,「齐国,你可知道齐国?」 白风南一顿,多看了顾非清一眼,「知道。疆国与齐国紧邻了一条沧澜江,而这江北城是距离齐国最近的地方。」他声音顿了顿,打量起顾非清,「莫非姑娘是齐国人」 「是。」 「近些日子,听说齐疆边境不太平,朝廷有意派人来同齐国交涉,齐国还未有回应。不过听说,齐国近日也乱得很,他们国的皇后丢了,齐帝正在派人寻找。」 齐裕? 想到他,顾非清的眼神里稍稍变得有些柔和。 她还记得在她沉睡之前,这个人同他说过的话。不知道她丢了之后,这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齐国与疆国相隔万里,这时候她竟然最先期盼着的是他的到来。 此番她在这,想必是顾非鱼遇上了大麻烦,就是不知道这个麻烦会不会现在也在这疆国,她还是小心为妙。 顾非清收起了面上的沉思,看向白风南,「公子可有什么办法去齐国?」 「不敢保证可以,但我查查。一有消息我就尽快通知姑娘,你看可好?」 「多谢。」 「姑娘是真的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白风南似乎是话中有话,顾非清皱了皱眉,留了一点心,「想必是在齐国撞上了那奴隶头子,被人掳了过来。」 「那可真是不巧,姑娘的家人恐怕是要担心了。」 「或许吧。」 毕竟那个人,除了他,还有一屋子后宫不是吗? 第43章 我的烟儿 「阿嚏!」 齐国北境城外林子里,下马休息的齐裕站在林子里打了一个喷嚏。随行的惊风赶忙拿了一件外衫披在了齐裕的身上, 「陛下, 林子里凉,小心受了风寒。」 「朕觉得有人再骂朕。」 「陛下智勇无双, 您多虑了。」 齐裕扯了扯身上外衫,睨了惊风一眼, 「这里离北境城还有多远?」 「还有一个时辰。」 齐裕抬手再惊风的肩膀上拍了一把,「走, 继续赶路。」 「陛下要不您歇歇。」 翻身上了马背上的齐裕却是勒紧缰绳, 眉头微蹙, 「不行,朕急。」 那日再收到疆国皇帝萧容洲的信笺之后, 齐裕就坐不住了。信上萧容洲除了同他讲了江北城的异样之外,还有就是查到了人的下落。 皇后在江北城, 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咕咕。』突然头顶上飞过一个信鸽, 骑在马上的齐裕伸臂接过, 将信鸽腿上的信取下, 展开来看。 惊风看着齐裕面上的异样,出声问道:「陛下, 是出了什么事吗?」
第74页 「幻非宫和观月楼都动了。」 他偏过头去看了惊风一眼,「听闻近日疆国陛下去往江北城,你去信于他,托他帮朕留意着人。」 「是。」 他的皇后自是要他第一个找到,江鸿雪还有别的什么人, 都休想! …… 疆国江北城白府 「姑娘这些天,注意伤口切勿碰到水。否则这些疤,会很难消除。」 看着白风南手法娴熟仔细,顾非清嗯了一声。 看着胳膊上的纱布,顾非清突然想到了齐裕。 想到她当初受伤之时,齐裕低垂着眉眼,给她包扎的样子。这个男人的手法远远比不上白风南的半分,除了那繫着的蝴蝶结还能看之外,纱布裹得十分不像样。 面前坐着的女子,于盛开的芙蓉花旁笑得极为明艷,白风南一边收着盒中药瓶,一边将视线移到她的身上,「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趣事?」 偷笑被抓包,顾非清赶忙将脸上的笑意收起。 这张恢復成以往清冷孤傲之时的面容,少了几分烟火气。 午时的暖风吹着让人昏昏欲睡,她打了一个哈欠,冲着人摆了摆手,「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人。」 「哦?什么人?」 这句话顾非清倒是仔仔细细的思索了一阵,半晌回道:「一个很特别的人。」 「特别?」 白风南口中将这两个字咀嚼了半晌,看着顾非清又打了一个哈欠之后,着人将她送了回去。 睡觉的屋子里,飘散着一股子若有似无的香气,香味很淡,从屋中铜兽香炉内飘散而出。从那香炉跟前走过的时候顾非清脚步一顿,「我不喜欢薰香,把这香灭了吧。」 「是。」 近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困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太过疲惫,以至于到了一个舒适的环境里,变得有些懒散嗜睡。 顾非清没有多想,就挥退了婢女,迳自躺在榻子上休息。 而就在她睡去的同时,守在门外的婢女并没有依照她的吩咐将那铜兽香炉内的薰香给熄灭,反而是带了门,躬身而出。 「公子。」 院子里,着了一身白衣的白风南将身子转回来,朝着那屋子看了一眼,「怎么样?」 「小姐好像发现了那薰香。」 白风南嗯了一声,抬眼看过去,「随我去看看。」 「是。」 门扉再次被打开,屋内若有似无的香气袭到近前,再看那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已经安然熟睡。 白风南迈开步子走到那铜兽香炉面前,端起一旁放置在桌案上的茶水朝着那香炉内泼去。 「公子这……」 白风南在手里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挥手让人出去。 那婢女也未敢多言,迳自走出门去,把门给带上。 立在屋内的白风南却是在婢女走后,慢慢的走向屋内的床榻,立在那床头低头将人看着。 随着那薰香熄灭,躺在床榻上的女子似乎是被梦魇魇住,眉头紧蹙,身子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浑身颤抖不止。 白风南却是立在床榻旁无动于衷。那张看上去温和的脸,此时皱紧了眉头,用着那一双好看的眸子仔仔细细的将躺在床榻上的女子看着。 半晌,他的面色变的柔和,弯下腰去抬手抚上了女子的脸颊。 「不,不要过来。」 白风南的手一僵,皱着眉头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白色瓷瓶,拔了塞子,放在了她的鼻息之间。一股子别样的香气在她的鼻息之间迴荡,女子面上的惊恐慢慢淡去,面上的神清变得有些孤傲清冷。 白风南摇了摇头,从怀里又掏出来一个紫色瓶子在她的鼻息之间再次一晃。半晌,白风南就听见女子呓语出声,「观澜,把帐本拿来,这帐老身需得再算上一算。」 不是,不是她。 白风南将怀里最后一个蓝色瓶子掏出来,放在了女子的鼻息之间。 又等了半晌,那躺在床上的女子皱紧了眉头,她伸出手臂扯上白风南的胳膊,口中似有喃喃。 白风南低下头去,将耳朵贴近女子身前,就听见女子清脆俏丽的嗓音从口中吐出,「哥哥……」 熟悉的音色让白风南一喜,他当下握紧了手里的蓝色瓶子,面上涌出了一股子喜悦。 「小烟,风南哥哥在这里。」 「裕哥哥……」 裕哥哥?白风南握着她的手一僵,眉头蹙起,「裕哥哥是谁?齐裕?」 那狗皇帝。 他脸色稍稍一变的同时,又恢復成之前的温柔模样,抬手抚上女子的脸颊,嘴角含了一抹温柔浅笑,「不管怎么样,烟儿,我找到你了。」 他将人扶起来,将床头放着的一个薰香瓶子拿起,放在人面前。 罐子里的冷香带着一股子提神醒脑的淡淡薄荷味,而那闭着眼睛的女子也在薰香的作用下慢慢的醒了过来。 「你醒了。」 顾非烟歪着头将四周看了看,在看到熟悉的一张脸时,面上露出了一抹惊喜,「风南哥哥!师兄!」 熟悉的称唿让白风南嘴角笑意更深,他抬手揉了揉顾非菸头上的发,欸了一声。 「是我。」 「师兄怎么在这里?这里是?」 白风南找了一块枕头给顾非烟枕在身后,他坐在了床榻边上,笑看着她,「这里是疆国,白府,我的住处。」
第75页 顾非烟捂了捂脑袋,又低头看了看身上伤口,「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应该是在齐国,齐国皇宫来着,我怎么受伤了?」 白风南眸子里滑过一抹异色,但很快掩盖了下去,出声解释道:「几个月前你不辞而别让我好找,幸好此番路过这江北城在黑市里遇见了你。我也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情况不是很好。」 「裕哥哥呢?有没有看见裕哥哥?」 白风南皱了眉头,一把握住她的胳膊,「烟儿,你要知道这里是疆国,齐裕毕竟是齐国皇帝,怎么会大刺的来到这里。想必是你在皇宫中出了一些变故。而且我听说……」 他声音一顿,面上滑过了一抹为难。 顾非烟却是皱了眉头,看着他,「听说什么?」 「听说,近些日子齐国北境城内出了一名胡姬,那舞姿风姿绰约迷人,齐帝听闻后,就立刻安排了随驾去北境城内看美女去了。」 白风南看了一眼顾非烟,又道:「现在齐国百姓都说,这齐国皇后怕是已经到了齐帝的宠爱极限,现如今有了可以替代之人,自然就不会再去管那失踪的皇后了。」 顾非烟的面容之上闪过一丝落寞,她弯了腿,将脸埋在腿窝里,「风南哥哥,你是说我流落到疆国是因为裕哥哥……?」 白风南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在她的背上拍了拍,「烟儿别怕,既然你从那齐国皇宫出来来到了这里,就不要回去了。前一段时间,咱们师父还念叨着你,说是想让你回去。你过些天同师兄一起回去可以吗?」 「师父?」 顾非烟的脑袋从白风南的胳膊中探出来,眼睛一亮,「之前走的突然,我确有一事未曾同师父问清。师兄,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裂魂山距离此处少说也有百里,等收拾收拾,我们就回齐国去。」 「都听风南哥哥的。」 就像是很多时候那样,白风南抬手在她的鼻樑上颳了一把,一双好看的眉眼里尽是笑意。 「烟儿今晚想吃什么?还是做你爱吃的水煮牛肉如何?」 顾非烟扒着白风南的胳膊嚷嚷出声,「还想吃师兄做的青菜瘦肉粥。」 「没问题。」 白风南将人松开,直起身子,「你有什么事就叫婢女,我去给你做饭,一会来叫你。」 「好。」 等人走了之后,屋内就只剩下顾非烟一个人,她坐起身,翻身下床之时,身上裙子将床榻上的药瓶扫过在地,发出了咣当一声清脆声响。 顾非烟弯下腰身将瓶子从地上捡起来。 手中瓶子精巧,散发着一股子若有似无的药香,她抬手将瓶塞拧开,放在鼻间轻轻嗅了嗅,对身体突然出来的不适当即皱紧了眉头。 作者:裕哥哥,再不来你的小烟儿要飞了! 第44章 她的裕哥哥 「小姐,公子刚刚吩咐奴婢来请小姐先去前厅等待。」 将手中的瓷瓶藏在袖子中, 顾非烟嗯了一声, 方才迈开步子跟着婢女离开。 「这座府上只有风南哥哥一个人吗?」 婢女冲着她格格的掩面一笑,解释出声, 「您有所不知,我们家公子这府上从来都没有来过其他人, 您是第一个。」 「是吗?」 「可不是,您被救回来之后, 都是我们公子亲力亲为照顾您的。这不, 我们公子又为小姐亲自下厨了呢, 小姐真是好福气。」 顾非烟不懂这些个婢女口中的好福气指的是什么意思,但从前还在裂魂山的时候, 风南哥哥就很是照顾她,这她是知道的。当年若不是风南哥哥将她救下来, 她恐怕早就死了。 想到此, 顾非烟低着头一笑, 「风南哥哥最好了。」 「烟儿?」 说曹操曹操到, 顾非烟听着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就瞧见白风南此刻就立在门外, 手里端着盘子笑看着她。 「别傻站在那了,快坐。」 顾非烟与他对坐在长桌两边,白风南将手中的菜盘子推到她的面前,就招唿着一旁的婢女去端剩下的菜品。 「尝尝看,师兄的手艺有没有变。」 顾非烟从他的手中接过筷子, 夹了一口,伸到了他面前去,「喏,老样子,你先吃。」 「鬼机灵的丫头。」白风南抬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抱着手臂摇了摇头,「快吃吧,你应该饿了。」 看着顾非烟吃了,白风南一脸期待的出声问道:「怎么样?味道如何?」 「老样子,一个味。」 「那跟裂魂山上比呢?」 顾非烟唔了一声,仔细想了想,半晌咬着筷子,笑道:「我觉得比你那时候做的更好吃了。」 「那就多吃点。」 菜都摆上了桌子,白风南自己到是没吃多少,全给顾非烟夹到了碗里。 「师兄,够了够了。再多就吃不下了,你别这样惯着我,我会吃胖的。」 坐在椅子上的白风南却是再次笑出声来,「师兄就你一个师妹,不宠着你宠着谁?再说,好不容易这次把你找回来,可不得多宠你一点?」 「等师兄有了嫂嫂就不会了。」 白风南面上一僵,看着那正埋头吃饭的顾非烟,摇了摇头,「不会有嫂嫂的。」 「怎么不会?」 「因为我在等我的烟儿长大嫁给我。」
第76页 这下,换成是顾非烟愣住了,她握着筷子没敢抬头去看白风南,「师兄说什么呢?烟儿还小呢。而且就算如此,非鱼姐姐也已经嫁给了裕哥哥。师兄应该找个嫂嫂的。」 「烟儿,嫁给齐裕的那个人不是你。」 他皱紧眉头,走上前去一把拉住她的手,「烟儿,你记住你只是顾非烟,你谁都不是。」 「可你明明知道我……」 「不,你信我,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帮你解决的办法,终究是老天帮我,让我找到了。烟儿,你……」 「就是这个东西吗?」 顾非烟将刚刚藏在袖子当中的瓷瓶掏出来放在桌子上。白风南再看见那瓷瓶后面色一变,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袖口,一把将瓷瓶从桌子上拿起,握在手中。 「怎么在你这?」 「师兄你拉在床上了。」 她仰头看着白风南,再次出了声,「小烟才疏学浅,一时间竟是闻不出来这药中成分,只觉得很奇怪,身体也有些不适。」 「这个你不能闻。」白风南将瓷瓶赶紧收到袖中,皱紧了眉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好一些?」 「我没有闻太多。」 白风南听后方长舒了一口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认真的看着她,「烟儿,你的人格比其他几个人格埋藏的要深,要让你的彻底的占有这身体,怕是要跟师兄我回到裂魂山才行。」 「彻底的占有?那非鱼姐姐她们?」 「烟儿你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等你恢復正常,她们就不会再出来了。」 有哪里不对。 真的就如师兄所说的那样,原来她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吗? 顾非烟皱紧了眉头,身子被白风南一把抱住,抬手在她的后背拍了拍,「烟儿,相信师兄,相信师兄的医术。」 「可……」 「你不相信师兄,但你也应该相信师父。你若是不信,你可以拿着这药去问师父,看师兄是否有加害你之心。」 顾非烟摇了摇头,「小烟不是这个意思,小烟相信师兄。」 她声音一顿,从白风南的怀里退出来,定眼将人看着,「我会同师兄回去,但再此之前,我想去北境城。」 「北境城?为什么是……」 白风南一句话没说完,就恍然响起是为何。 齐裕,是齐裕去了北境城。 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她,「你还要见他。」见顾非烟低着头没有说话,白风南捏紧了那垂落在身侧的手,「行,我让你见。等你真正的见到他,你就能彻底的死心了。」 他说完这话,拂袖转过身去,「最近江北城中不太平,这几天烟儿就好生呆在白府,等到过几日,收拾行李,我就带你去。」 白风南走出屋子,从一旁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一身劲装的女子。 「主子。」 白风南的脚步一顿,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蝶衣,事情查得如何?」 蝶衣冲着白风南拱手一拜,「主子,最近一段时间的确有势力再调查裂魂山。」 「可有查到都是什么人?」 「暂时还没有查到,不过其中好像有宫里的人。」 「齐裕?」 白风南嗯了一声,「你继续留意着。」他将手背到身后,再次出声,「此番我来这疆国,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 「我在疆国发现了一个叫淮枢谷帝仙城的桃源仙境,这谷主雪芊气息与外人不同,似乎与我三门之间颇有渊源,你派人去查探一番。」 「是。」 蝶衣冲着白风南微微颔首,直起身来时,眼睛撇向那坐在屋内的顾非烟。 白风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温润如玉的面容上多了一股子笑意,「怎么?还有事?」 蝶衣赶忙低下头,转身离开。 而白风南则是立在屋外檐下,看着那屋内坐着的女子良久,方才离开。 …… 三日后,北境城内。 「主子,不好了,顾小姐不见了。」 坐在客栈内的白风南勐地站起身,看向屋内立着蝶衣,大喝出声,「不是让你们看着她吗?现在人呢?」 蝶衣单膝跪倒在地,冲着白风南高了罪,「主子,是属下们大意了。是顾小姐她用迷药迷晕了侍候的婢女,就跑了。」 「混帐,一个人看不住,还不赶紧去找!」 北境城内,官驿门口 「多谢齐公子。」 官驿门前,就见一容颜艷丽无双的女子着了一身淡黄色长裙,与齐裕并肩走出驿站大门在路过门框之时,女子的裙裾拌了一下,而年轻的帝王握着一把摺扇,一把将女子接住。 日头里,郎才女貌,画面极美。 顾非烟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她害怕被看见,赶紧将身子缩回到一旁墙壁处,抬手捂上了她的心口。 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她的心口有股子细细密密的疼痛,似是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却没感觉出身体有什么异样。 她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偏过头去,再次看向那驿站门口。 两个人此时正在攀谈,似是说到了什么趣事,齐裕摇着扇子,面上多了一抹浓郁的笑来。 顾非烟与两个人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她就只见那女子招唿着身后婢女从一旁车子里抱出来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咪,女子将猫抱在怀中逗弄了一番后,交到了齐裕的手里。这位陛下像是很高兴,从对方手里接过猫来。
第77页 一来一往之间,气氛和谐。 曾几何时,在那皇宫之中,裕哥哥也是这样笑着同她说话的,如今换了一个女人亦是如此,跟与她做的那些并没有什么不同。师兄说的难道都是真的?他的裕哥哥来次地就是为了她,而她的失踪当真就无关紧要吗? 「看够了?」 眼前突然多出一方阴影,顾非烟仰起头将人看着,就瞧见面前阴影里站着的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身影。 白风南一把将人捞起,皱着眉头弯下腰来给她拍了拍身上尘土,「我说过,你心心念念的裕哥哥,齐帝,来北境城就是为了她。说不定,这女子哄得陛下高兴了,就将人带回皇宫封妃也说不定。他的皇宫之中有那么多女人,到那时,他怎么还会记得你?」 他皱紧眉头,捏紧了顾非烟的胳膊,低下头去语重心长的开了口,「烟儿,这世界上唯一在乎你的人是我。哪怕你走的再远,你变成了谁,你都是我的烟儿,我白风南才是那个可以一直守护着你的人,而不是什么裕哥哥。」 「烟儿,跟风南哥哥回去,好吗?」 不知为何鼻头有些酸涩,胸口也闷得慌,情不自禁的她竟是有些委屈。顾非烟抬手擦了擦眼眶中掉落下来的泪,仰头看向白风南,「好,我同你回去。」 第45章 朕找到你了 「齐公子,你怎么了?」 抱着怀中猫咪的齐裕当即面色一变, 他冲着人抬手摆了摆, 示意她别出声,而他看向长街对面, 皱起了眉宇,「我刚刚好像看见了……」 「惊风!」 一直守在一旁的惊风抱着长剑从阴影里走出, 齐裕上前一步,将惊风拽到跟前来, 「看到那个胡同了吗?就是那, 朕看见皇后了, 你去,跟上去。」 「是。」 看着惊风离开, 站在一旁的女子这才走上前来,「这是看见了什么?让一向云淡风轻的齐公子都面色大变?」 齐裕握着扇子转过身来, 看着女子面上一笑, 「实不相瞒夫人贪玩, 这次齐某来此就是为了寻夫人的。说来也巧, 齐某好像看见她了。」 「原来齐公子已经……已经有家室了。」 立在一旁的梁柔听到这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落寞, 齐裕握着手中扇子,抬手撸了撸怀中的猫咪,「可不是。」他将扇子拿起来,遮了半张脸压低了声音与人小声开口,「我那夫人啊管的严, 若是看见我与哪家姑娘多说两句,怕是又要恼了我。」 梁柔的脸色又白了白,勉强扯出来一丝笑来,「看得出来,齐公子很爱夫人。」 「这次的猫还得多亏了姑娘照顾。」 「是柔儿的福气。」 「那这次北境城军营那边的舞?」 梁柔当即冲着齐裕躬身一拜,「梁柔一定不负齐公子重託。」 齐裕当即点了点头,冲着人挥了挥手,「那行,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没什么事,本公子就先走了。」 梁柔向前走了两步,却是让自己顿住脚步,恭敬的冲着人再次一拜,「柔儿恭送齐公子。」 看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梁柔终是压下了心头那一瞬间涌上的冲动。 这个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不是她能肖像的人,而这次若不是因为那件事,她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他。 齐裕抱着猫咪从街角走出,追着人而去的惊风已经回来了。 「陛……公子。」 两个人走在街上,齐裕看着人嗯了一声,摇着手中扇子压着自己的情绪,「怎么样,是她吗?」 「应该是。」 扇子合了上去,齐裕握着手中扇柄就朝着惊风的脑袋上打,「什么叫应该是?」 「是,是夫人。」 「人在哪?」 惊风抬手指着前方长街开口道:「就在前面的客栈里。」 齐裕将怀里的猫咪一把丢给了惊风,加快了脚下步子,「快快领路。」 惊风却是一把将人拦住,将话在口中酝酿了半晌,终是憋出来几个字,「夫人她……她身边跟着还有人。」 「谁?」 「属下不知。」 齐裕皱紧了眉头,仰头看向惊风,「男的女的?」 「男的。」 「不早说!快,领我去。」 …… 顾非烟跟着白风南回了客栈,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似的,上楼梯的时候差点绊倒,幸得白风南在一旁一把将人拉住。 「烟儿。」 被抱在怀里,顾非烟将思绪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抽了回来,仰头看向白风南。 白风南于她逆着光而站,温润如玉的面庞上此时眉头紧蹙。 顾非烟抬手将他的眉宇上的褶皱抚平,扯了一抹笑来,「都是小烟不好,让师兄担心了。」 手被白风南一把抓住,顾非烟就看见对方冲着她温柔的一笑,像是很多年前那样,抬手揉了揉她脑袋,「烟儿若是不给你师兄我惹麻烦,师兄怕是还不适应。」 「还是师兄对烟儿最好。」 「走吧,上楼去。」 一步跨进客栈的齐裕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他步子一僵,顿在了原地。 从娶了顾非鱼的那一刻,再到后来的每一刻,齐裕都没想过如果他的皇后不喜欢他的话他会如何。 他活了二十多年,是齐国的万人之上的帝王。所有的人,都把他说的话奉为圣旨,把他赏赐的东西当成宝贝。这就让他一直都觉得他把学到的爱和喜欢全部都给了她,她就会照单全收,却从没想过如果她不喜欢的话会怎么办。
第78页 他的脚步向外面挪了两步,却是在踩上客栈门框之时,调转回来。 「公子?」 齐裕皱紧眉头,回身看向那客栈二楼。 既然如此,他付出了这么多,凭什么到最后拱手让人?再说她可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要走也应该是对方走才是。 想到此,齐裕将手中的扇子合上去,迈开步子朝着客栈二楼而去。 「你们是谁?这里是……」 齐裕一把将站在屋外的蝶衣推开,迳自抬手推开了紧闭着的房间门。而蝶衣正欲出手阻拦,却是被惊风一把拦住。 「你们到底是谁?公子!」 门被齐裕从外面推开门的同时,坐在椅子上的白风南站起身,凝眸朝着大门看去。 只见着了一身青色长衫的齐裕握着一把摺扇就立在大门口,而他的视线,此时穿过他,看向了屋内坐在一旁正在吃东西的顾非烟身上。 对于齐裕的到来,顾非烟是惊讶的,她慌张的站起身来。 桌子上的餐盘被撞得叮叮咣咣的响着,她看向齐裕之时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慌张却又带着一丝惊喜。 「裕哥哥。」 熟悉的称唿,让齐裕挑了挑眉,抬手冲着顾非烟招了招手,一笑出声,「小烟来,到裕哥哥这来。」 顾非烟迈步想要上前,却是被白风南拉着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被扯到了身后。 齐裕这才注意到这个站在顾非烟身前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二十多岁,着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如画的面容显得十分俊美。 白风南将人看着,半晌笑了,「我当是谁,原来是齐帝。」 「认识朕?很好。」齐裕将手中的扇子转了一圈,握着伞柄指向了他身后站着的顾非烟,「那你也应该知道她是谁,把她还给朕。」 白风南朝着身后看了一眼,眉头一皱,「她,我不能给你。」 「师兄。」 白风南将顾非烟向后拉了拉,「放心,我不会让他带走你的。」 「好,很好。」齐裕将视线放在白风南的身上,半晌,皱起了眉头,「你知不知道你劫走皇后是什么罪?」 白风南却是冷笑了一声,看向齐裕,「劫走?」 「裕哥哥,是师兄救了我。她没有将我劫走的。」 白风南看了齐裕一眼,再度冷嗤了一声,「你知道我是在哪救下她的吗?」 见齐裕没说话,白风南再次开了口:「我是在江北城中的奴隶市场遇见的她!」 「什么?」 白风南皱紧了眉头再次开口,「陛下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可是她受了重伤的时候你在哪?她被困在江北成之中的时候你又在哪?」 他一笑,顿了顿,「哦,我到是忘了,陛下来此是因为那名胡姬吧,既然如此,人是我救的,我就带走了。」 白风南说着就抬手拉过顾非烟的手,将人朝着屋外拉。 就在两个人经过齐裕身边之时,那一直沈默着没有说话的齐裕却是一把将人拽到身边来,拉着人朝着反方向而去。 「惊风,挡住他。」 白风南迈开步子追,却是被抽身而上的惊风再次拦住。 顾非烟被齐裕拉着快步的朝着二楼的另外一端而去,两个人没有下楼,反倒是找了一间屋子进去。 齐裕怕人追来,将门反手锁上。 顾非烟看着他,皱着眉头,低唤出声,「裕哥哥?」 齐裕转过身来之后,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 突入起来的怀抱让顾非烟一惊,她想抬手将人推开,却发现齐裕将她抱的很紧,而耳边传来他的一声低语。 「别说话,让我抱会。」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像是隔了几年一般的漫长。现如今终于将人找到了,齐裕心中欢喜,就连唿吸之间闻着对方的发香都是身心舒畅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非烟看出了齐裕面上的疲惫,以至于她没有动,就站在哪里任由齐裕抱着。 也不知道他抱了多久,齐裕突然想到什么,将人松开来,上上下下的将人打量着,「奴隶市场?受伤了吗?伤哪里了?快给我看看。」 顾非烟冲着人摇了摇头,「裕哥哥,伤不碍事,师兄已经为我包扎好了。」 提到刚刚那个男人,齐裕就吃味,「你叫他师兄?」 顾非烟点了点头,「对,她是小烟在裂魂山的师兄。」 「等等,裂魂山?」 齐裕的眉头倏然皱起,他出声再次确认道:「你再说一遍,你师出哪里?」 「裕哥哥,小烟师出裂魂山。」 裂魂山…… 再来北境城之前,齐裕去了一趟幻非宫,在幻非宫的资料室里,看到了裂魂山。当年,顾希与淮南王,皇姐一同前往的地方,就是裂魂山,而从那里回来之后,淮南王因害怕,把当年知情者全部杀死,而顾希未此也是只字未提。 裂魂山这个地方成了这些年所有人的禁忌,而齐裕在幻非宫见到了一次,在户部又听顾非天提起了一次,今天从顾非烟的口中得知,他的皇后竟然师出裂魂山。 看来事情远比他想像当中还要复杂。 第46章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那你要跟着他回裂魂山吗?」 一句话鼓足了勇气说出来,却是再从口中吐出来的时候, 长舒了一口气, 好像有些话也不是那么难开口。
第79页 顾非烟看着他眼底里的一股子希冀,却终究是点了点头, 「我师父要见我,我要回裂魂山去。而且……」 而且关于她到底是不是这具身体主人的这件事, 她的确需要找师父求证。 她看见面前之人面上强挤出的一丝笑,仰起头来却是再次开口, 「裕哥哥, 等我从裂魂山回来, 就去皇宫找裕哥哥可好?裕哥哥还愿意收留小烟吗?」 「原来你不是……」 你不是要永远的留在那里,是还要回来。 后面半句话齐裕没有说出口, 巨大的狂喜却是淹没了他整个胸腔,他抬手一把将人抱起再屋内转了一个圈, 「不, 不是收留, 那是你的家小烟, 我是你的亲人。」 家? 紧闭着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齐裕拉着顾非烟向后躲避, 烟尘散去之时,着了一身月白色长衫的白风南就立在大门处,被蝶衣绊住的惊风甩了人才赶了过来。 白风南看着屋内的人,冲着顾非烟伸了手,「小烟, 过来,我们要走了。」 齐裕将顾非烟护在身后,凛了眉头看向白风南,「你好大的胆子!」 白风南却是看了齐裕一眼,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我裂魂山从不受制于朝廷,而我白风南也不会受陛下威胁。」 一瞬间屋内的气氛开始变得剑拔弩张,顾非烟拨开齐裕挡在面前的手臂,走上前来,「师兄,我说过的我会跟你回去。」 「好,烟儿你过来,跟师兄走。」 顾非烟却是摇了摇头,「但是再次之前,我还有事情没有办完,办完后,就跟着师兄回去可好?」 见白风南明显不信的样子,顾非烟冲着他比了比手指头,「师兄,给小烟几天时间。」 「三天。」 齐裕一把将人拉到跟前,不容置疑,「五天。」 「你……」 顾非烟看了白风南一眼,出声将人打断,「就五天。」 看着白风南脸上似有犹豫,顾非烟第一次面上露出了一股子认真,「师兄,你因该知道,我虽然是你师妹,但论医术,我在你之上,我若是想走,你也拦不住我。」 白风南皱紧了眉头将齐裕看了一眼,「好,我答应你。」 顾非烟嗯了一声,拉着齐裕就从屋子里出来。 「你刚刚是诓他的?」 顾非烟走在他身侧摇了摇头,「裕哥哥,小烟的确有事情要做。」 齐裕诧异了一下,「原来你不是诓他?我还以为你是为了……」 「为了什么?」 为了我。 但他却是看了她一眼,一把将扇子打开摇了摇头,「没什么。」 顾非烟却是扑哧一笑,「裕哥哥,小烟的事你今天陪我做了可好?」 见齐裕回过头看着她,顾非烟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肘子,「裕哥哥今天陪着小烟把事情做了,剩下的四天陪裕哥哥好吗?」 「好。」 那主动抱住对方手臂的手让立在二楼的白风南握紧了面前的木制围栏。 「主子,需要我派人跟着吗?」 白风南将手从围栏处抽回冷哼了一声,「不必了,随他们去吧。」 「可是主子就不怕小姐跟齐帝走……」 「如果这话是从顾非清那女人口中说出来的,我还不会信,但这话是从烟儿口里说出的,我信,她不会骗我。」 这是与白风南与顾非烟相处下来始终坚信的事情。 「主子,之前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哦?」 白风南回头看了蝶衣一眼,蹙起了一双眸子,「你是说调查裂魂山的那波人?」 「是。」蝶衣冲着白风南拱手一拜,「调查裂魂山的一共三拨人,一波是齐帝,一波是一个女人,还有一波好像是上三宫的人。她们好像都在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不清楚,但此番皇后失踪,似乎就是因为这东西。」 「有趣。」白风南拍上一旁围栏,勾起了唇角,「上三宫竟然自降身份亲自来查,我倒是对那东西充满了好奇。」 「淮枢谷帝仙城呢?那边如何?」 「属下暂时没有查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淮枢谷帝仙城亦是师出裂魂山。」 …… 「小烟走慢点,这是要去哪?」 顾非烟风风火火的将齐裕扯出了客栈,整个人开心的像是被抹了蜜似的。 「裕哥哥,你看这个好看不好看。」 「你喜欢吗?」 卖珠钗的摊位前,女子捏了一个精緻非常的金钗在头上比划了比划,「你今天见那位姐姐就是带的这些东西,你是不是喜欢?」 齐裕一愣,转念一想,就知道在驿站门前见到的就是她。 他摇着扇子一笑,弯下腰身,从摊位上捡了一个十分秀气的白玉簪别在了顾非烟的发上,「这个才适合你。」 「可是……」 齐裕凑到她跟前去,一笑,「最主要,我喜欢。」 心脏突然之间跳的有些快,顾非烟有些诧异的捂住胸口,没敢动。而那摊位上的老闆笑得合不拢嘴,「这位公子好眼力,这白玉簪与这位小姐极配。」 齐裕将银子付给老闆,出手拉过顾非烟的手,冲着老闆纠正道:「不是小姐是夫人。」 「小烟,走了。」 被人拉着从摊位前走掉,顾非烟才缓过劲来,抬手摸了摸发上簪子,「这个真的好看?」
第80页 「我送的,那是自然。」 「谢谢裕哥哥。」 她冲着人一笑,笑得比那花还骄,还要明艷。 傻瓜。 顾非烟拽着人一路走到药铺跟前,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之上的花形刻纹,顿住脚步,「就是这里。」 「药铺?你是伤还没好吗?」 顾非烟却是摇了摇头,抬眼指着那药铺牌匾上的一处刻痕,冲着齐裕道:「裕哥哥你看那里。」 那刻着保和堂三个字的牌匾上,在右角处有一个花形金纹,这个纹饰他有些眼熟,一时间没有想出来是在哪见过。就听顾非烟给他解释出声,「这个花纹就代表着非天姐姐的铺子。」 「非天姐姐?你是说顾非天?」 「对。非天姐姐当初给我留了一封信,说是让我如果来了北境城,就来这里取一样东西。」 想起那个谜一般的顾非天,齐裕嘆笑了一声,「她还真是神机妙算。」 两个人进了药铺,伙计抬眼一扫问出声来,「是看病还是抓药?」 顾非烟凑上前去,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找掌柜的。」 伙计扯了嗓子朝着后面喊了一声,「掌柜的有人找。」 「来了来了,谁谁找我?」 掌柜的从身后掀帘子而出,再看见顾非烟之后,脸色一变,朝着人拱了拱手,「您来了,这边请。」 对于掌柜恭敬的姿态,顾非烟向后看了一眼齐裕。 齐裕拉了她的手跟着掌柜朝着里面走,「别怕。」 跟着掌柜的去了后院,顾非烟冲着人解释道:「我今天来是来拿东西的。」 掌柜欸了一声,从院内屋子里拿出来一个木盒递到她面前,「之前您有派人来跟我说起这个事情,东西在这里。」 顾非烟将盒子从郑重的接过与掌柜的告了别。 两个人找了一处僻静的廊下,顾非烟将盒子打开来。 盒子里放着一个绣着精緻纹饰的荷包,顾非烟将荷包拿出来,将塞在荷包内的一封信掏出。 将信上内容扫了一遍,顾非烟脸色一变。 「怎么了这是?」 齐裕抱着盒子又将信从顾非烟的手上拿过来。 信是顾非天写给顾非烟的,信中讲了她的身世,讲了她的母亲,顾府。而她的记忆力一直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孤儿的顾非烟,只觉得这些内容让她不能以接受。 「顾非天这女人真的是。」齐裕将信塞进盒子里,抬手将顾非烟抱在怀里,「小烟乖,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说给裕哥哥听。」 「非天姐姐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 他不知道顾非天为什么这么做,但似乎长久以来,将这几个人联繫在一起的一直都是她,而他隐隐总是觉得,顾非天再做一件事,就是融合。 当所有人知道所有事,知道所有真相,那无论是谁都只会是一个人,那个把她们所有人带到这个世界之上的顾非鱼。 看着怀里有些发抖的顾非烟,齐裕将人抱紧,将人按在怀里,「小烟不管你是谁,我都是你的裕哥哥,我一直都在。」 「所以,其实是非鱼姐姐把我们带到的这个世界上是吗?我……小烟我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我只是……」 「乖别怕,你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只不过你们性格不同罢了,你们从来都是一个人。只不过是非鱼……」 直到现在,齐裕终于明白,她们的出现,其实是顾非鱼把不能承受之痛分担了出去,这才有了她们的诞生。是在逃避,而顾非天这么多年一直在做的事情久就是共享记忆,让顾非鱼直面面对这些问题。只有把所有人的记忆拼合在一起,才能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才能明白那裂魂山,又是什么。 第47章 不想让你走 「陛下。」 惊风的出现突然打破了平静,齐裕将人放开, 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什么事?」 惊风看了齐裕怀中的顾非烟一眼,方才冲着人拱手一拜, 「陛下刚刚城中来报,说是陛下您的亲卫到了。」 齐裕面上一喜, 一把握住顾非烟的手,用指腹将她有些微红的眼角上的泪抹去, 「小烟, 今晚朕让你去看个好戏。」 顾非烟吸了吸鼻子, 睁着一双大眼睛就看见齐裕眉眼之中挂着笑。 「什么戏?」 「今晚就知道了。」他拉住她的手,再次道:「现在让你去看看朕的亲卫军。」 齐帝的近卫军, 是一支独属于他本人的私军。这支私军被外面戏称叫『金面具』,以一挡百, 战无不胜。几乎是所过之处, 使人闻风丧胆。 这一次, 齐裕来这北境城什么人都没带, 就带了这一支私军五百人。 北境城当晚,传出一条消息。 驻守疆齐两国边境军内来了一位胡姬, 胡姬一舞动世。引得齐帝千里迢迢从京都赶往北境城。晚上,大军向前开拔至云雾山下河畔旁,支起了大营。此番举动顿时吸引了疆国的人,又正值两国因边境摩擦,紧张关系的当口, 不得不防。 军营内,齐裕换了一身便服,端了一碗肉汤掀了帐帘走出。 江风将他身上的长衫吹动着,他四下望不见人,偏头问一旁的惊风,「人去哪了?」 惊风抬手给齐裕指了一个方向,「娘娘好像去伤兵营去了。」
第81页 「闲不住。」齐裕低咒了一声,端着肉汤就朝着伤兵营走去。 伤兵营内,顾非烟拧着手中毛巾,为一个伤病擦着额头上的伤口。 「你这伤平时注意着千万别碰到水,也别吃一些辛辣刺激性食物,要不你疤怕是消不掉了。」 「多谢……多谢姑娘。」 顾非烟一笑,从一旁盒子里找到了一个药瓶,拔了塞子,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有些疼,你忍忍。」 正用白布缠着额头,打着结的当口,齐裕掀了帘子走了进来。 「欸放下放下,我来。」 顾非烟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将最后的结打好,直起腰身来。 「裕哥哥你怎么来了。」 齐裕看着那伤兵头上打的极为漂亮的蝴蝶结,有些吃味的别开眼来,将手里的肉汤递到她跟前去,「喏,把这个喝了。」 顾非烟闻了闻,「肉汤?」 「对。」 顾非烟抬手接过,送到了伤兵的手里,「好东西,你把这个喝了,伤好的快。」 「小烟!」 齐裕抬手欲夺,却是被顾非烟拍了一巴掌,拉着人出了营帐。 「你拉着我做什么?那是我给你喝的,你怎么能给他?」 顾非烟抬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冲着齐裕摇了摇头,「我不痛不痒,身体好得很,那肉汤他们正需要。」 见齐裕一脸不悦,顾非烟抬手抱住他的手臂,撒了个娇,「裕哥哥~」 「好好好都依你。」 「裕哥哥最好。」 齐裕抬手在她的鼻子上颳了一把,「走了,去看戏。」 江水滚滚,原本昏暗的河岸突然火光四起,巨大的火把燃起的同时,火光映照在岸边放着的大鼓上。鼓下立着的人,握着鼓槌将鼓敲响。阵阵鼓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的清晰。 火光照亮的高台中央,胡姬□□着玉足踏上。金甲军分散立在两旁,而齐裕则是拉着顾非烟从人群里猫着腰穿过,找了一块离的最近的石头,拍了拍。 他抱着顾非烟的腰身将人放在石头上,自己则是靠在石头上,接过惊风递来的小碟子,磕起了瓜子。 手指将瓜子拨开,将里面的果肉挑出塞到了顾非烟手中,「喏,给你。」 「裕哥哥也吃。」 「好。」 顾非烟坐在石头上,双腿摇晃着,「这位姐姐看着好眼熟,就是那天在驿站的那个吗?」 「是她。」 齐裕将手中的瓜子递给顾非烟,扬了扬下巴,看向江岸对面灯火通明的疆国大营,「小烟,你猜猜现在对面有人再看吗?」 「裕哥哥今晚说的戏就是要给对方看的吗?」 齐裕点了点头,「尚书中丞顾希与疆国恭王串通,欲夺权,这一出是引蛇出洞。」他抬手指了指一旁江水穿过的山脉,「你知道那是哪吗?」 「哪里?」 「云雾山。」 齐裕一笑,朝着那看了一眼,「我猜,那上面现在有人。」 「谁?」 「疆国帝后呗。」 齐裕戚了一声,单手撑着跳坐在石头上与顾非烟坐在了一处,「我告诉你个秘密。」 突然靠近的脸,让顾非烟转过头来看着他,「什么秘密?」 齐裕抬手冲着人招了招手,见顾非烟没动,自己凑到她耳朵边上,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疆国皇帝是个怂货。」 「怂货?为什么?」 顾非烟诧异的抬起头问出声,却忘记了两个人此时的距离,那柔软的唇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停到了面前。 鼻息交/缠,齐裕停住了手里要拨瓜子的手,他定眼将人看着。月光照射在两个人跟前,照射在她眉眼之中,像是渡了一层银色光辉,美得如天上繁星璀璨。 一瞬间顾非烟只觉得胸口震颤,面上浮出一抹薄红。 她抬起欲捂住胸口的手被齐裕一把拉住,将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上。 「听到了什么了吗?」 顾非烟摇了摇头,却是听见齐裕的声音清浅而又低沉,「我听到了。」 顾非烟眨了眨眼,就听见齐裕再次开口,「我听到,你的心跳的很快。」 顾非烟一把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回,捂上自己胸口。 躲闪的模样,泛红的双颊,让齐裕微勾了唇,「我的心也跳的很快。」 他低笑了一声,向后挪了挪,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萧容洲是怂货,怂了二十年,而我又何尝不是另外一个怂货?」 他长嘆了一声,将手里的盘子丢在了一旁,蹦下石头,「天晚了,我抱你下来。」 齐裕就站在石头下,冲着她张开了双臂。顾非烟双手撑在石头上,低头将人看着。月光里,那人的面容笑的灿烂,她没等他上前,朝着他怀中扑去。 齐裕将人抱了个满怀,用眼睛扫了一圈,见没人敢朝这边看后,将人打横抱起。 「小坏蛋,摔着怎么办?」 顾非烟搂着他的脖颈摇了摇头,「不会,我知道裕哥哥一定会接着我的。」 「就这么自信?」 「对。」 齐裕抱着人朝着身后军营走去,低下头与她的额头抵靠在一起,「突然,不想让你走了怎么办?」 脚下的步子顿住,夜色之下,顾非烟的仰头看着他,眸中透着一股子认真,「裕哥哥,你等我。」
第82页 「小烟啊,你可真的是让你的裕哥哥牵肠挂肚。」 他抬手挠了对方的胳肢窝,引得顾非烟格格的直笑,「裕哥哥我错了,小烟错了。」 …… 齐国皇宫 「陛下不在,你们都给杂家当点心。」 何德顺皱着眉头招唿着一旁禁卫军在宫内巡逻,人刚一转过宫门街角,身后就有一个黑影快速滑过,飞身入了殿上屋檐。 在下一波巡逻巡到跟前时,那人已经趴在了屋檐上。 一柱香的时间,檐上黑影没有动,但那一双从黑色面巾里透出来的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巡逻的守卫,观察着换班频率。口中算好数字之后,就在下一波护卫到来之前,一个翻身而下,推开了宫内的门,躲了进去。 齐裕的苍梧宫内,就算是人走了,屋内依旧灯火通明。 殿内没人,人走进来之后,将面上遮挡着的黑色面巾扯下,露出了那张艷丽的容颜来。 这黑衣人,正是此时应该在梅宫里住着的梅寒雪。 今晨,梅寒雪接到宫内眼线联繫,说是有了那东西眉目。梅寒雪见了人,就听得那人告诉她,那晚在凤熙宫外,皇后送了一本书给齐裕,而齐裕把东西带去了苍梧宫。 皇后这个时候把东西送出去,不得不让人怀疑。 梅寒雪在苍梧殿内没敢迟疑,一个闪身入了内室。 苍梧宫内架子上全部都是书和奏摺,她抬手翻找了一番,却发现,此间书中类别皆是策论,治国之道,而她要找的那本似乎不在其中。 「陛下怎么会来信要一本书?」 「奴才也不知道,陛下点名要的,说是娘娘送的那本。」 殿们被人从外面推开来,梅寒雪眉头一皱,躲藏在一旁架子后没敢出声。 何德顺领了小太监走进来,在一旁书桌上翻找,「娘娘送的?你说的是哪本?药经吗?不对。」何德顺在桌子上又翻了翻,将一本书抽出来,「是这本吗?算法推演?」 「是……」 小太监的话还没说完,一旁一个黑影就快速的滑过,紧接着何德顺手里面握着的那本算法推演就被人夺了去。 何德顺当即一惊,看着那逃窜的背影,大喊出声,「来人啊,有刺客!」 梅寒雪将书塞到怀里,整个人一个纵身破窗而出。 何德顺迈步打算出去,却是被一旁小太监拉住了袖子,「公公,书您还没给我。」 「书不是丢了吗?」 「不是那本,娘娘给的那本叫山海川舆图。」 第48章 不要与你经歷生死 「陛下,宫里来的信。」 北境城内池塘边, 正在给顾非烟掉鱼的齐裕, 放下手中鱼竿子,接过了惊风递来的信。 「何德顺寄来的?」 齐裕屈膝, 整个人靠在身后凉亭的柱子上,就看见立在一旁的惊风又朝着他递来一本书, 「还有,这是陛下要的东西。」 「嗯, 就放那吧。」本是极为随意的一句话, 却是在齐裕的眼睛扫过信中内容后, 眉头蹙起,冲着惊风招了招手, 「来回来,书放这。」 信是何德顺寄来的, 信上说, 一日之前, 苍梧宫失窃, 偷盗者似乎是在找一本书,而这本书正是那日顾非天塞给他的这本。 齐裕将书从惊风的手里接过, 翻来覆去看了看。 「四海川舆图?」 莫非掳走皇后,站在齐衡背后的那人找的就是这东西? 齐裕眉头一簇,抬手将书翻开来看。 书中没有字,只有图,图上所画山川湖泊, 有的齐裕认得有得则不认得,也不知道所画究竟在哪里。可这本看上去就是个图画的书,莫非藏着什么秘密?? 想了半天没想出来所以然,齐裕干脆放弃了,将书揣进怀里,仰头问惊风,「那刺客可有抓到?」 「没有。不过据萧统领所报,来人似乎对皇宫内格外熟悉,而且人是在后宫不见的。」 「后宫?」齐裕勾唇一笑,「朕这后宫卧虎藏龙的可真不少。」 惊风低头询问道:「那陛下打算怎么办?」 「搜。」他声音一顿,眉眼瞬间眯起,「让萧梁带着御林军一个宫一个宫的给朕搜,谁敢抗旨,直接滚蛋。」 「是。」 惊风正准备转身去传达命令,金甲军统领廖不凡神色匆忙赶来,在看见齐裕后,倒地一拜,「陛下!出大事了。」 齐裕看了一眼亭下河边的顾非烟,见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就叫人起来说话。 廖不凡冲着齐裕拱手,将一枚印着金纹的令牌递了过来。 齐裕将东西一把接过,脸色一变,「这东西怎么在你这?」 这令牌是他给疆国皇帝萧容洲的信物,莫非疆国出事了? 「来的人叫长影是疆国陛下身边亲信,他说近日江北城中异动频发,似乎是因为此番两国和谈。言说疆国恭王意图通过此番破坏两国关系。」 「先前尚书中丞顾希,勾结疆国恭王证据确凿,此事兹事体大。你去告诉长影,这件事,朕会亲赴疆国江北城与他商议。」 等到齐裕转过身来,一眼就瞧见刚刚还站在亭下池塘边上的顾非烟就立在身后,眨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裕哥哥,你要去哪?」 「小烟,你怎么……」齐裕见人似乎并不是那么好煳弄,嘆了一口气,「疆国,那边出了点事,我得去看看。」
第83页 「我陪你去。」 「那边正乱着,你去不安全,乖,你不是说要回裂魂山,跟你师兄回去吧。」 顾非烟将手背在身后,走过去看向他,「这才第二天,裕哥哥就像甩了我?」 「不是……」 「那就带我去,等到了时间,我会回来。」 …… 说来也巧,当夜,疆国帝后被困江北城外竹林,齐裕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刚巧将人救下。 顾非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疆国皇帝,此人举手投足之间自成一股子贵气,着了一身玄金色锦袍,映衬着身姿修长,俊美若谪仙。 「你就是齐后?」 吐出的声音如冷泉清润,顾非烟冲着人微微颔首,将手中药瓶从箱子里拿出来,「裕哥哥同您说起过我?」 「经常提及。」 毕竟炫耀皇后嘛,谁不会。 「您的伤不碍事,包扎一下,不要沾水。」 顾非烟看他欲开口问,一笑道:「那位姐姐也没事,她的伤比您轻多了。」 「多谢。」 顾非烟掀开帘子走出,就听见门外一阵响动,一身着红衣的女子风风火火的走进,紧跟着她进来的还有齐裕。 顾非烟看了齐裕一眼,低头摆弄着药瓶。 见那女子误会,与人解释了一番后出了门。 「小烟小烟。」 齐裕摇着扇子风风火火的追出来,「俩人怎么样?要紧吗?」 「不要紧。」 顾非烟将人看了一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与疆国皇帝萧容洲相比,齐裕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皇帝。 不过顾非烟却觉得齐裕与她是特别的,而这种状态,似乎也只有她才可以看见。 「小烟?」 顾非烟在听见齐裕的声音后,将思绪抽回,「裕哥哥。」 顾非烟就看见他走上前来,一把将她抱住。 「裕哥哥你……」 「小烟,你要走了吗?」 顾非烟捏紧了手中木箱,点了点头,「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小烟,有些人在经歷了生离死别之后,才恍然发现了身边人的重要性,可我却是永远不想与你经歷生死。」齐裕将人抱的更紧,「小烟,回去之后,你要注意安全。」 「裕哥哥放心。」 齐裕还是觉得不够,叮嘱出声,「还有一个事情我需要告诉你。」 「什么事?」 很少看见齐裕一脸严肃,顾非烟有些诧异的回头看着他,而齐裕则是捏着她的肩膀,沉声道:「最近有一批人再找一本书,其中就有裂魂山的人,而之前你被人从顾府劫走,也是因为这个东西。」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眉眼再次开口,「前两天,有人在北境城,也就是沧澜江下游发现了顾希的尸体。小荷已经死了,我不希望你在出事,你明白吗?」 顾希在沧澜江中被发现的消息传到齐裕这里的时候,齐裕不敢相信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是否是遍体生寒。结合之前在沧澜江边发现的小荷的尸体,不难猜出,当初怕是两人一同跌入沧澜江中,而顾希死了,他的皇后还活着。 萧容洲与江明烟在一场大火之中惺惺相惜,而他和顾非鱼之间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不希望在此之前出任何的意外。 顾非烟知道他的担心,安慰出声,「裕哥哥你还不知道我的事情吧。」 看着齐裕看着她,顾非烟一笑,拉着人于一旁坐下。 「再讲之前我有件事很好奇。」 「什么事?」 「除了我,还有谁与你说起过身世?」 齐裕抬手颳了一把顾非烟的鼻子,「没有,你是第一个。」 顾非烟一瞬间只觉得心里很是高兴,她双手撑在椅子上,腿向上抬了抬,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我的故事要从十年期说起,我醒来的第一眼于这个世界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在裂魂山的半山腰上。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出现在那的,却知道那时我受了很重的伤,差点死在那场雨里。」 放在一旁的手被齐裕握住,顾非烟看见他皱紧了一双眸子,「十年前,十三岁,你到底都经歷了什么?」 顾非烟摇了摇头,「我们几个的记忆都是分开的,除了彼此的存在,我不知道除了我之外另外几个人都发生过什么,我只能将我所知道的告诉裕哥哥,而剩下的。」她一笑,「等裕哥哥见到了其他的人,裕哥哥可以去问她们。」 齐裕嗯了一声,顾非烟继续开口道:「后来我被人救了。救我的那个人就是师兄白风南。他是师父的大弟子,也是我唯一的师兄。我师父被人称为神医,神医天姆老。我被师兄接到山中照料,后来师父见我对药材似乎有天生的敏感度,就收我为徒。再后来我在山门之中学艺,医术逐渐超过了师兄,而也是在那一年里,我的人格没有进行交替。」 按照顾非鱼这一个月人格交替的频率来看,一年一次都没有,有些不太可能。 顾非烟看出了齐裕的疑惑,一笑,「确实是一次也没有,因为那一年,我的记忆是完整的,没有出现任何断裂。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我坚持要回裂魂山的原因,因为我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是说你师父或许知道你身体里的秘密,也或许可以彻底治好?」
第84页 「现在也还只是猜测,至于究竟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齐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裂魂山内除了你师门以外,还有其他人吗?」 「有。」 顾非烟掰着指头数道:「裂魂山非常大,我听我师父此前曾说起过,裂魂山内藏什么上三宫……还是什么的,总之很大很大。」 齐裕想了想此前得到的消息,皱紧了眉头。 那裂魂山于外围所观也仅仅只是一座山而已,看来裂魂山的秘密还很复杂。 当年有幸进入裂魂山的倖存者,顾希死了,淮南王死了,只剩下淮南王世子齐衡,等到他回到宫里,就找齐衡去问一问,那裂魂山他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齐裕想到此,眉头一皱勐地站起身。 巨大的响动,让顾非烟皱紧了眉头仰头看着他,随后诧异的问出声,「裕哥哥,你怎么了?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那立在原地的齐裕却是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坏事了,齐衡,淮南王世子齐衡!」 第49章 突变 齐国皇宫刑部大牢 侍卫按照以往巡视,却是在走向关押淮南王世子齐衡的大牢时, 吓得大叫出声。 只见那昏暗的牢房内, 淮南王世子齐衡自缢在牢里,面色发青, 看上去像是已经死了多时。 「死……死了。」 当日齐国丞相裴子铭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刑部大牢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淮南王府几年前的事情又被人拿出来当了谈资。 「这淮南王府真是惨啊。当年淮南王惨死, 现如今这唯一的儿子也死在了狱中。」 「他们家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丞相裴子铭提着衣摆上了刑部大门前的台阶,抬手冲着刑部尚书汪海指了指身后, 「这些人怎么回事, 不是让封锁消息吗?」 刑部尚书汪海吓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大人,出事之后是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 但……世子最近在这都城闹得事情挺大,一不小心还是给传了出去。」 丞相裴子铭皱紧了眉头, 在迈步进院的同时, 抬手冲着身后一挥, 「你去, 把这些人都给我赶走。刑部现在派人给我在外面守着,不允许透露一丝风吹草动, 明白吗?」 「是。」 齐裕不在朝中,丞相裴子铭监国,这时候出了这但挡子事情,当真是焦头烂额。他跟着狱卒直接进了刑部大牢,在牢内见到了被人从绳子上取下来的齐衡的尸体。 齐衡的尸体面色青白, 脖子上淤青嘞痕明显,裴子铭低头将人看了看,抬手去问一旁仵作,「可是自杀?」 仵作站起身来,冲着丞相拱手一拜,「大人请看。」裴子铭顺着仵作的手看过去,就瞧见那仵作将面前的尸体的翻过来,指着尸体后心处的一个细小伤口开口道:「尸体的致命伤在此,而不是自缢。」 裴子铭的一双眼睛瞬间眯起,「也就是说这是一场谋杀?」 「这是什么东西?」 在仵作的一阵诧异声中,裴子铭就看见他在尸体下方的稻草上发现了一条血色纹路。 仵作抬起头与裴子铭对视了一眼,立在身后的刑部尚书汪海倒吸了一口气,赶紧招唿着一旁狱卒把中午的稻草都掀开。 只见这牢狱之中,以地为纸,以血为墨,画了一幅极为诡异的图画。 裴子铭瞳孔一缩的同时。当即抬手招来人,「立刻找执笔,把图给我临摹出来。」 「是。」 这血图究竟是在齐衡死后兇手画下来的还是齐衡早已经预感到了死亡,提前画下来?而这血图之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站起身来,冲着身后的人扫了一眼,「此前发现尸体的人可在?」 「在。」 一个狱卒颤颤巍巍的走到近前,冲着裴子铭躬身行了一礼。裴子铭恩了一声,抬眼将人打量着,「就是你发现的?」 「是……是小的。」 「说说当时你都看见了什么?」 那狱卒赶忙回忆了一番,「就今天我和弟兄们按照往日的样子巡逻,就走到这间牢房的时候看见地上的投射出来了一个吊着的人影,再一转头看向这边,就发现世子……世子上吊死了。」 此时光影在牢中映照还算明显,裴子铭听了这狱卒的话,向外面看了一眼,「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人,亦或者是听见了什么其他的动静?」 「没有,什么都没有。」 裴子铭皱紧了眉头,看了一眼刑部尚书,而与此同时,何德顺领了人进来,在一看到地上的尸体后,面色大变。 「怎么……怎么回事!人怎么死了?哎呦,这可怎么办……」 裴子铭抬手拍了拍刑部尚书汪海的肩膀,冲着人交代出声,「这边留给你查,有任何消息立刻报给我。」 「是大人。」 交代完,裴子铭就走到何德顺跟前,冲着人微微颔首,「公公您这边请。」 「丞相这是?」 僻静处,裴子铭看了看四周,方才解释出声,「淮南王世子一事多有蹊跷。而且毕竟世子是皇室子弟,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还是不要声张了。」 「还是丞相考虑的周道。」 裴子铭一笑,「陛下不在朝中,既然陛下把监国一事交给我,那就不能出什么岔子。」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向何德顺,「公公今日来?」
第85页 「陛下猜想到世子这边会出事,就送了封信让老奴来看看,谁曾想,竟然真的出了事。」 裴子铭深思了一番,「陛下可是想到了什么?」 「老奴也不知。」 「看来也只能等陛下回来之后,看看具体情况了。」 …… 齐裕接到齐衡死的消息的时候,顾非鱼已经随着白风南回了裂魂山。 他接到消息勐地站起身,将手拍在桌面上。 「朕早就应该想到,淮南王,王妃的死,再到后来顾希的死,齐衡这个唯一知情者一定会出事,但还是没有来得及阻止人还是死了。」 「陛下,这事也不能怪您。是对方行事缜密,陛下也是近期才想到其中关联。」 齐裕皱紧了眉头坐在椅子上,「丞相还说了什么?」 「没什么了。只不过丞相还给陛下送来了一幅画。」惊风说着就将一张纸递来,递进了齐裕手中。 「就是这张。」 齐裕将画接过一看,只觉得有些眼熟,他一边思索一边再次出声,「这画是什么?」 惊风解释出声,「听送信的人来说,这画好像是当日在牢房里,绘制在天牢地上的血图。」 「血图?」 齐衡为什么会画这样一幅图出来? 画上线条似像山水,又似像文字符号。 他将手中地图翻来覆去的颠倒看了看,手腕不经意间将放在桌子上的一本书扫落在地上,他低下头去捡,当即顿住,「是它!」 被他无意之间扫落在地上的书正是那本顾非天给他的四海川舆图,而这张血图上的内容,似乎正好与他之前扫到的一幅画重合。 齐裕赶忙将书捡起来,又将纸放在桌案上,翻书找起来。果不其然,就在书中齐裕找到了一幅一模一样的图形出来。 「陛下,这……」 齐裕却是笑了,「看来这本书,果然就是他们要找的那本,而这其中图画,定有玄机!」 惊风盯着这张图看了半晌,突然抬手冲着齐裕指了指,「陛下,我好像看出来这是哪了。」 「哪里?」 惊风挠了挠头,从一旁桌案上翻出了一张齐国地图,抬手给齐裕指了指,「陛下,就是这里。」 「这里是哪?」 「裂魂山。」 …… 裂魂山,地处齐国东南方边境之外,因常年毒障瀰漫,气候诡变,被齐国百姓传成是所谓的诡秘之地。 这么多年以来,想要前来探秘者多不胜数,但真正能活着出来之人,少之又少。而这些出来的人也都接二连三的相继毙命,也因此,百姓都传言入裂魂山者,身负诅咒。 顾非烟与白风南一行此时就走在密林深处,阳光从高处照射而下,在遮天蔽日的树木里,成了一个又一个斑驳的光影。 「师兄,师父此番找我回来所为何事?」 白风南回过头去将人看了一眼,「师父只是传信于我告知此事,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他说完这话,抬头看了看前方,「你很多年没回来了吧。」 顾非烟嗯了一声,「是啊,但是看这里的环境跟小烟当初走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突然不远处树丛里,有树叶晃动所发出的沙沙的声响,顾非烟抬头看去的同时,立在一旁的白风南将手中暗器丢出,朝着那处投去。 于此同时,两个人就看见一人捂着手臂从那树丛中跑出来,没跑两步,就跌倒在地没了动静。 顾非烟跑过去,将手指放在对方鼻息上探了探,发现人已经死了,而致死的就是白风南出手射到对方身上的毒镖。 顾非烟转回头看了白风南一眼。 后者皱着眉头走上前来,一双好看的眸子四下打量了一番,「看来,这裂魂山最近又有老鼠进来了。」 「师兄,你刚刚为什么不留人性命?」 「你觉得是死在我手里能给个痛快还是让他死在这裂魂山的毒虫之下受尽折磨为好?」 顾非烟皱紧了眉头,「可我们医者……」 「有时对敌人的手软,往往会成祸患小烟。」 白风南蹲下身将手在地上尸体上来来回回摸了摸最后在其腰中摸到了一个令牌,将令牌正反瞧了瞧,就看见令牌上刻着的一枚梅花图案。 「梅家?」 顾非烟拉了拉白风南的手,白风南将手中令牌塞进兜里,就听见她出声道:「师兄,我们还是尽快回去,看看师父那边要不要紧。」 「好。」 然而就在两个人转过身要离开之际,头顶树杈之上飞身而下一黑蒙面之人挡住了两个人的去路。 只见这人手中握着一把长刀,透出来的视线里裹着一层寒霜。 白风南将顾非烟扯到身后,定眼将人瞧着,「你是谁?」 却是在他话音刚落,林子里多出了许多散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群握着长刀的死士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将两个人团团围住。 第50章 掩埋着的真相 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蒙着面的女人,再看见顾非烟之后面上一惊。 她眼眸里的诧异一点也没有逃得过白风南的眼睛, 白风南趁其不意, 将手中飞镖扔出。飞镖擦着对方脸颊而去,将遮挡在面上的面巾给扯去。 面巾之下露出了一张清贵的容颜来, 白风南将人看了一眼,笑出声来, 「原来是宫里的贵妃娘娘。梅家梅寒雪。」
第86页 梅寒雪皱紧了眉头,攥紧手上黑纱, 一脸的警惕, 「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梅寒雪冷笑了一声,「来裂魂山的人, 难道目的不是一样的吗?」她说着,偏过头来看向一旁的顾非烟, 「皇后, 我们又见面了。」 顾非烟皱紧了眉头盯着她, 「你快走吧, 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哦?不是我们来的地方难道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梅寒雪仔仔细细的将两个人看了一眼,「的确, 看你们的样子似乎不像是来探秘的,倒像是……很熟悉。」 顾非烟想出声反驳被身后的白风南一把拦住,「我们不过是比贵妃早进来一步而已。」 「是吗?」 梅寒雪显然不信,她抬手冲着四周的人一挥,「给我把人绑了。」 在四围的男人围上来的同时, 顾非烟将怀中的药包洒出,白色的粉末瞬间四散在空气里,而她则是抬袖掩面拉着一旁的白风南趁乱跑了出去。 「追,给我抓住他们!」 林中地形十分复杂,梅寒雪的人将两个人追的十分紧。顾非烟回头看了一眼,着急着出声,「师兄,怎么办?」 「朝神墓中跑。」 「好。」 好在两个人对此地的地形十分的熟悉,没多大一会,就跑到了一个被山体掩映着的石门之前。 白风南将石门的机关打开,拉了顾非烟就进了里面。 于此同时梅寒雪的人也跑到了跟前,效仿了刚刚白风南的手法将石门打开。 「快,追。」 石门内甬道狭窄,梅寒雪带着人进入之后,身后的石门轰然关了上去。梅寒雪当即制止了大家的脚步,低呵出声,「都停下来!」 「家主,怎么了?」 「地图拿来。」 梅寒雪看了看四周,抬手接过地图,「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 领头的人将地图展开,看了几遍,愣是没发现,梅寒雪的脸色就有点难看,「果然不出所料,那两个人对此地十分熟悉,将我们引到这里怕是别有用心,都给我小心一点!」 「是。」 看着人群接二连三的从眼前走过,躲在暗处的顾非烟仰头看了一眼白风南。 等到人彻底离开,两个人方才从暗处走出来,再次开了机关从神墓之中走了出来。 「风南哥哥,她们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不知道。不过不管是做什么,来了裂魂山就是死,这神墓够她们玩一阵了,我们走。」 …… 裂魂山,巫峡洞,洞天福地,自成一处,而顾非烟的师父天姆佬就住在这巫峡洞内。 山中清净,洞府串连,云雾缭绕间行过一个又一个人工雕凿出来的玉桥拱栏,宛如仙境。顾非烟与白风南两个人于远处山涧流水旁的白玉围栏处见到了头髮花白的天姆佬。 神医天姆佬白髮拽地,只用一根玉簪将顶盘起,其余长发顺着身侧从围栏旁倾泻而下。她此时就坐在围栏上,身子倚靠着身后石壁,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指尖涂着艷红色的蔻丹,她捏着一个长长的菸袋子,优雅的吞吐着烟气。 待听见动静时,她将头转过来,那张脸媚而不妖,身上灰色轻纱裙,映衬着唇色艷红至极。 「小烟儿回来了。」 她转过来的腿交叠在一起,一双玉足赤luo着,被长裙掩着若隐若现。 白风南看着人皱了皱眉头,低下头去将玉桥之上的一双绣鞋捡起,塞进了顾非烟的手里。 顾非烟看了自家师兄一眼,捏着那双小巧绣鞋,下了玉桥走到了天姆佬身边,「师父。」 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轻轻挑起顾非烟的下颚,顾非烟就看见她格格一笑,「小风南还是很怕我,每次都让小烟儿来送鞋。」 白风南垂了眼眸,「徒儿每次送都会中毒,只有烟儿不会。」 「看来小风南吃味了。」天姆佬从玉质围栏上翻身而下,长嘆了一口气,「罢了罢了。」 她穿好鞋坐在了一旁石桌子旁,将手中菸袋子放下,将连两个人看了一眼,「裂魂山又有人闯进来?」 白风南冲着天姆佬拱手一拜,「师父,是梅家的人,为首的是现任家主梅寒雪。」 「梅家的人?你们两个可有受伤?」 「师父,她本来想拿我们做要挟入山,却被我和师兄诳进了神墓,怕是一时半会出不来。」 听着顾非烟的话,天姆佬一笑,冲着顾非烟伸了手臂,「小烟儿真乖,来让为师抱抱。」 顾非烟想到之前被坑的经歷,还是有点怕她,摇了摇头没敢上前。 天姆佬抬手掩唇一笑,「没毒,过来。」 顾非烟迈开步子挪了一步,向后看了一眼白风南,白风南皱着眉头想要阻止,就看见天姆佬伸手一把将顾非烟拽进了怀里。顾非烟跌入对方怀中,坐在了她的腿上。 当即她端正了身子坐好,紧张的浑身僵硬。 天姆佬却是扯了唇一笑,帮她顺了顺有些打结的发尾,「为师我若是想下毒,你们现在还有命站在这里吗?」 顾非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上去面上十分的老实,「师父……师父若是下毒,师兄也会……」 一句话没说完,江明烟张了张嘴,就发觉自己没了声音。
第87页 白风南嘆了一口气,走上前去,一把将顾非烟从那处拉了起来,皱紧了眉头,「师父!烟儿前两天才受了重伤,您就别在折腾了。」 他抬手扣上顾非烟的脉搏,拧了眉头,冲着天姆佬伸了手,「解药。」 天姆佬仰头一笑,将手中一个瓷瓶丢在了桌子上,「小风南不要生气嘛。你太警惕,还是小烟儿愿意给我玩。」她收了笑,沉了脸色,「不过你刚刚说小烟儿之前受了伤,怎么回事?」 白风南将解药给顾非烟服下,声音微沉,「上三宫那边有人去了齐国,找烟儿麻烦,烟儿差点死了,还好我及时将人找到。」 「上三宫。」 天姆佬将这几个字在口中咀嚼了一番,皱紧了眉头,「那处的人一向不理事的,怎么会折了身份去齐国?」 「听说是再找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一本书。据说是十年前从裂魂山之中带出来的。」 「咳咳……」 吃了解药的顾非烟总算是能出声了,她扶着白风南的手臂勐地磕了两声,脸有些涨红。 「烟儿,好点了吗?」 顾非烟点了点头,「我……我没事了。」 天姆佬哎呦了一声,一脸紧张的看向顾非烟,「小烟儿,你怎么样,来让师父看看。」 顾非烟却是一个转身躲到了白风南身后。 「师父!」白风南无可奈何的叫了一声,「师父你就别吓烟儿了。」 「为师什么时候吓了?为师很正经好不好。」她扯了扯身上衣裙,仰起头问出声,「为师听闻,小烟儿成了齐国皇后?齐家后人齐裕?」 「师父此事跟烟儿没关系,那是另外一个人格做的。」 「哼,齐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当年就是那淮南王带着一群人大肆搜刮我这洞府,若不是为师我机灵,洞府内的宝贝怕是都要被搬空了去。」 「师父,裕哥哥是好人。」顾非烟从白风南的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辩解出声。 「你这才嫁过去几天?就向着外人说话了。」 顾非烟有些委屈,「师父,可是裕哥哥真的是好人,他对小烟很好。」 「行了,你也辛苦了一天了,小风南你送她去休息,然后到我这来一趟。」 「是。」 顾非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师兄,师父为什么如此讨厌裕哥哥?可裕哥哥根本没有参加当年的事情。」 白风南抬手在顾非烟的头顶揉了一把,「烟儿,有些事比你想像当中的要复杂,但你要知道我和师父都不会害你。乖,你先休息,回来了,就什么都别想了,好好睡上一觉。」 「好。」 白风南给顾非烟掖好了被子,这才转身而出。 而在白风南出门之后,原本躺在床上的顾非烟掀开被子起身,跟在了白风南的身后。 白风南又回到了刚刚的亭子里,冲着人一拜,「师父。」 「睡了?」 「嗯。」 白风南看着天姆佬,皱紧了眉头有些犹豫,「师父,梅家,上三宫,包括皇室都在找那本书,当年的事情怕是早晚都会暴露出来。烟儿那里您真的不打算现在就告诉她吗?」 「现在告诉她什么?告诉她,她其实是有父母的,告诉她十年前死的那个其实是并非她的母亲,而是我的姐姐,告诉她,她真正的母亲其实是我吗?」 第51章 守护 『砰』的一声响,那原本放在窗台之上的兰花砸落在地。 惊动了屋内的两个人勐地回过头来, 看向她。顾非烟向后退了一步, 飞快的跑了出去。 白风南回过头去看了天姆佬一眼,在经过她的同意之后, 飞快的追了出去。 顾非烟一口气跑出巫峡洞于洞外空地上停了下来,她看着头顶天, 只觉得苍白空旷的就如同她现如今的心境。 从她有记忆以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无父无母, 是一个孤儿, 后来她有了师父有了师兄, 她觉得无父无母这件事情对她来讲也没那么重要了。再后来从裂魂山出去,自皇宫中醒来, 裕哥哥与她亦是亲人。 三天前,她从顾非天的信中知道来龙去脉。自己其实不是孤儿, 她是齐国尚书中丞之女, 她有一个姐姐叫顾荷, 有个母亲死在了自己父亲手中, 后来父亲也死在沧澜江内。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现实,现在呢, 又有人告诉她,教养了她多年的师父其实是母亲。 这对于顾非烟来说,就好像是她内心之中的一个信仰,轰然倒塌,像是在这一瞬间就压倒了她心中最后一丝稻草。 顾非烟蹲下身, 将脸埋在双膝之间。 胸膛闷,也酸涩的难受,她哭不出来,却拿着手攥着胸前的衣服,大喘了一口气。 空旷的山间,水流声潺潺,风声和着树叶莎莎作响。她的心就像是这桥下流水,山间瀑布水,透着一股子沁人的凉意。 她抬手用力的锤了锤她的胸口,像是恨自己,也像是有些埋怨自己。 她跌坐在地上,到最后嚎啕大哭。 白风南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他想要上前,却是在脚步迈出去之后倏然顿住。 他与顾非烟曾有过一年的朝夕相处,可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顾非烟。 在他的记忆里,他所认识的顾非烟活泼开朗,就是个孩子。遇事钻研,从不轻言放弃。曾经会为了一株草药,在外跋山涉水三天三夜。回来明明是受了一身伤,却不哭不闹自己包扎伤口。
第88页 可这样的嚎啕大哭的顾非烟他一次也没有见到。 突然,白风南内心竟是想让顾非烟就这样哭出来,或许哭出来以后会比现在更好。 他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守着她。 正如白风南所想的那样,将所有的难过,心酸与苦楚都哭出来以后,顾非烟心口的那股子闷痛渐渐消失了。 她抬手抹了一把泪,撑着站起身,一转身,却是看见白风南就站在她身后,含笑的看着他。 「师兄,你怎么在这?」 白风南这才迈开步子走上前去,走到她身前,低头将她看着,「你都听到了?」 顾非烟点了点头,她刚想再出声,一双手拍了她的头,揉了揉,「烟儿,有师兄在。」 看着她微红的眼眶,白风南蹲下身去,用指腹将眼角的眼泪抹去,「别哭了,我们回去可好?」 「好。」 两个人回了巫峡洞,顾非烟有些怯的站在门外不敢进去。 天姆佬拎着手中的菸袋子,掀开帘子走出来,她倚靠在门框上,朝着顾非烟指了指,「你跟我进来。」 顾非烟拽了拽一旁白风南的袖子,被白风南抬手拍了拍,「别怕。」 天姆佬看着两个人,走上前来,用菸袋柄子将那手敲开,「跟我进来。」 她转身走进了屋子,顾非烟看这她的背影,挪着步子走的很是缓慢。 屋内燃着烛火,她小心翼翼的将身后的门关上,抬眼看向天姆佬,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师父。」 「坐吧。」 顾非烟随着她坐了下来,半晌天姆佬握着手中烟竿子嘆了一声,「造孽啊,造孽。」 顾非烟没有出声,却是透过那吞吐着的云雾当中,看向了那张美艷无双的容颜。 半晌,天姆佬深吸了一口烟圈,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你刚刚都听到了多少?」 顾非烟顿了顿,半晌将口中的话吐出来,「师父,您……您真的是小烟的娘亲?」 「是。」 见顾非烟的一张小脸拧巴在了一起,她顿了顿又出声,「这件事之所以这么多年没告诉你,是为娘的错。」 「所以这就是这么多年以来,您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的原因?所以您才会总是捉弄师兄而不是捉弄我?所以您才会救了我,将您的医术的倾囊相授?」 她本来以为,顾非烟在知道一切事情的真相之后,会大哭大闹会同她理论,可从来没想到在这么多人格之中,年纪最小的顾非烟会如此通透。 「是。」她承认,将手中的菸袋子朝着桌子上磕了磕,「这件事之所以拖了这么没有告诉你,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的问题。」 「我的身体?」 「对,你现在记忆不全,我怕会出意外。」 顾非烟握紧了椅子柄,勐地站起身,「师父,那我的身体……」 「经过这次我的观察,似乎有了融合的迹象。是好事。」 「融合?」 "是的。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坐。"天姆佬顿了顿,方才再次开口,「当年若不是让你亲眼看见那一幕你也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这一切我有责任。因此这么多年,我潜心研究医书,发现了办法。」 昏黄的灯光下,天姆佬的面容沉静,「你这种情况,其实属于身体的一种保护机制,因为当时的事情对你打击太大,所以在那样的刺激之下,分出了四个人格。分别是主人格顾非鱼,副人格顾非清,副人格顾非烟,副人格顾非天。你们记忆不同,观念不同,性格不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全新不同的人,但其实你们都是一个人。」 这一番话,让顾非烟想到了齐裕。 当时在北境城之中,齐裕也是对她说了这样的一番话的,她心下瞭然。 「我这次把你叫回来,其实也是为了这件事。」她站起身,将菸袋子搁在了桌案上,从屋内的架子上拿出来一个小瓶子放在手中。 「这次让你出来,用的就是这个东西。」 看着天姆佬手中的瓷瓶,顾非烟皱了皱眉头,抬手接过,将塞子打开闻了闻。熟悉的味道,身体的不适依旧存在。 「这是师兄手里的那瓶。」 「不错。」 天姆佬又转身拿出来一个盒子,将手里的瓷瓶与其余三个瓷瓶放在一起,「就是这个东西,把你唤醒的。」 「小烟才疏学浅,没有闻出来这到底是什么。」 「小烟儿啊,这东西与你来说既能起到镇定作用,也能起到诱导作用。比如,我想让你现在的这个人格一直存在,我就可以用这瓶。」她晃了晃一个瓶子,一股子沁人的香气飘散在空中。 「但我若是想让其他人格出来,也不是不可以,用其他几瓶就行了。」 顾非烟一阵稀奇,抬手摆弄了一番。 天姆佬一笑,「就是这东西,让我起了融合之心,由它们相助定可以事半功倍。」 「真的吗?」 「你想融合吗?」 顾非烟握着瓷瓶的手一顿,「融合了之后会怎么样?小烟会消失吗?」 「会。但也可以说不会。因为你会成为顾非鱼性格的一部分存在,你会更完整。」 「那小烟愿意。」 看着顾非烟点了点头,天姆佬低头看了她一眼,勾唇一笑,「这件事既然你同意,那不急。不如让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第89页 「故事?什么故事?」 「一个窃贼的故事。」 说起此事,天姆佬那美艷至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她转过身去,转了转手中的烟杆子,「这件事还要从十年期说起。当时齐国刚刚建国,地位不稳,南方边境战乱频发。齐国先皇齐辰御驾亲征,后受伤误入了裂魂山。」 「我们家,也就是巫峡洞花家,世代看守着裂魂山的界门。可就是那一次,当时年轻的家主花不渝,少女萌动,救了这位落难之人,还将人带入了巫峡洞藏了起来。一次无意之中齐辰发现了这个界门并打开了界门。界门后的繁华令他震撼无比。少女赶来将他带出去,被族人发现了。」 听着她的声音顿住,顾非烟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灯下,她握着菸袋子的手有些颤抖。 半晌,她才磕了磕菸斗,又道:「族人发现了这个外人后,强烈要求这位年轻家主处死这个齐辰。可少女心软,不忍心看着人死,顶着所有族人的压力,没有将人处死,只是给他喝了一碗能忘掉这里一切的药。可谁会想到,这药齐辰一口没喝。骗了所有的人。他出去之后,回到了自己的齐国,就开始了一场谋划。一年后,淮南王,王妃与顾希组成了一支义军闯了进来。」 说到这里,她将拳头砸到桌子上,面上多了一抹愤恨,「齐辰对此地地形十分的了解,凭藉着当年的记忆汇了一副地图交给了义军,义军拿着着那张地图很快就找到了巫峡洞。百年平静被打破,巫峡洞瞬间沦为了一个人间炼狱,反被屠杀。」 第52章 让我护着她 花家最年轻一代的家主花溪,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当年她一时心软救下来的男人, 竟然会是齐国的皇帝, 也没有想到这位齐辰没有喝下让他失去记忆的药,反而是带着这些记忆, 让他的军队回来找寻当年他看到那一奇蹟。 花溪带着族人反抗,却到底是不敌对方带领的人手众多, 将人引入神墓之中后,巫峡洞中族人也所剩无几。 淮南王与顾希临时组建的这只队伍损失惨重, 临走之时, 顾希命人捣毁了巫峡洞, 在洞中发现了花溪一母同胞的妹妹花满。想要将人带走之际,躲在暗处的花溪顶替了妹妹花满, 被带去了齐国。 十年前,顾希真正的女儿在出生的时候就被自己的母亲亲手扼杀了, 而当时亲妹妹花满的孩子需要一个身份, 花溪就将顾非鱼带去了齐家。 花溪将顾非鱼视如己出, 在她预感到自己快要死亡之际, 将族中一直保存的四海川舆图交给了顾非鱼。 再后来,顾非鱼因变故突然出现在裂魂山。而经当年一战, 隐姓埋名的花满成了医圣天姆佬,也是在那一年里,花满发现顾非鱼其实就是她的孩子。 说到这里,花满单手扣上椅子,眉宇之间藏着一股子凌厉, 「齐辰贪得无厌,当年姐姐就不该救他!」 顾非鱼垂着头咬紧嘴唇,「裕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顾非鱼的声音细小,但还是让花满听见了,她看着顾非鱼长嘆了一口气,「造化弄人,没想到我花家与齐家终究是孽缘。」 「花家守护的界门是什么?」 花家世代守护着的东西,齐辰因打开了这道界门而有了贪念,现如今似乎又有人再找这个东西。 花满站起身,握着手中烟杆子冲着顾非鱼挥了挥,「你随我来。」 顾非鱼跟随着花满穿过几个低矮的山洞后,豁然开朗。在巫峡洞最深处,山壁上开凿出来了一个石门一样的东西,石门高耸于顶,面上镌刻着一些古老的文字以及花纹,走势如飞鸟,又如山海湖泊。 三丈高的石门十分巨大,带着一股子古朴与歷史的厚重。 顾非鱼走到近前,抬手抚上那石门上的纹理,转过头来问出声,「这是什么?」 「这就是我花家世代守护者的东西。我花家就是这界门的看守者,也可以说是守门人。」 「门后是什么?」 花满用手托起另外一支拿着烟杆子的手臂,吐了一口烟圈出来,「东羽大陆。」 「什么?」 「那里的人管我们这里叫硅谷,因为在他们眼中我们所处的国家以及地位渺小的就如同一个低洼的山谷。」 顾非鱼依旧不太理解,她回过头来看向花满,「那你去过那里吗?」 「去过。」 顾非鱼还想说什么,却是瞧见花满走上前来,一把拉过她的手,「孩子,该回了。」 花满带着顾非鱼又回了静室之中,屋内白风南已经等在那里了。 「小烟儿,这里就是你的家,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放松放松不用多想。」她顿了顿,看着她,用烟杆子挑起她的下颚,殷红色的唇微勾,「娘不会让小烟儿有事的。」 顾非烟盯着那张看上去不老的容颜,皱着眉反问出声,「师父,您真的是我娘吗?」 烟圈喷洒到她的脸上,花满一笑,「也只有我能生出你这样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儿了。」 顾非烟:「……」 花满看了一眼一旁立着的白风南,又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了进行融合,那就过几天吧,挑一个春光明媚的时候。这几天你做好准备。」 「融合?」白风南皱紧了眉头,正要再出声,看见顾非烟点了点头,「小烟相信师父。」 「叫声娘亲来听听。」
第90页 顾非烟咬了咬唇,没有出声,半晌,掉头跑掉了。 「师父,小烟会做好准备的。」 看着顾非烟的背影,花满无奈的嘆笑出声,「这孩子。」一抬眼就瞧见白风南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你怎么还不走?」 「师父,你说的融合是真的吗?」 花满的脸色微凝,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她声音一顿,拨了拨那长及脚踝银髮再次出声,「你在害怕融合之后,小烟就不復存在了。」 白风南那张温和优雅的俊朗面容第一次出现了焦急「师父,可不可以……」 「你想让小烟儿留下。」 「是。」 花满向后退了一步,身子柔软无骨的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你明明知道小烟就只是一个人格,何必强求。」 「不,师父,小烟是独立的她不应该被取代。」 「不是取代,是成为一部分。顾非鱼才是主人格。」 白风南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深不见底的黑色瞳仁翻滚着巨大的波浪,半晌,他慢慢的沉静下来,面上又恢復了以往优雅从容,一笑,「师父,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融合成为顾非鱼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顾非鱼是齐裕的皇后,一心都在对方的身上。齐国,齐家是巫峡洞的敌人,您就真的想看到自己的女儿做齐国的皇后吗?」 捏着手中烟杆子的手一顿,花满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抹杀掉主人格,只留下小烟儿是吗?」 静室内,灯光灰暗,白风南一掀衣袍跪在了花满的面前,「师父,我愿意照顾烟儿,一辈子。」 「她嫁给了齐裕你也不在乎?」 「我要的是烟儿。」他垂下去的头于暗处勐地抬起头来看向花满,「师父,现在齐国有不少势力想置烟儿于死地,此前顾希的孤注一掷差点弄死烟儿,徒儿不想再看到了。齐裕保护不了的,徒儿可以。现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烟儿远离齐国,远离齐裕,这也是徒儿这一次将烟儿带回来的另外一个原因。师父,我愿意带烟儿离开。」 花满低头看着白风南的视线多了一抹耐人寻味。 白风南的声音坚定,眸色认真,「师父,我以八阁白家少主的名义发誓,我会护烟儿周全。」 「你要带着烟儿回去?」 「是。」 没有什么比彻底的离开这里回东羽大陆更安全的了。 花满低着头想了想,半晌方才开口,「比起齐裕,你的学识是为师一点一点教出来的,也是为师看着长大的,若是将烟儿託付给你也的确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师父。」 「好,三日之后,进行融合,融合之后,你就带着小烟儿回去吧。」 白风南的脸上涌动出一股子巨大的狂喜,他冲着花满叩首一拜,「徒儿谢师父成全!」 「起来吧,这些日子,你就多陪陪她。」 「徒儿会的。」 白风南冲着花满拱手一拜,临走时他看着那窝在椅子上抽菸的人时,开了口,「师父,您若是有时间还是回去一趟吧。那位已经知道了烟儿的存在,到时候若是追到这边怕是不太好收场……」 花满:「……你这小子。」 …… 巫峡洞外 「家主,我刚刚看到那女人从这个洞里出来了。」 从神墓之中死里逃生的梅寒雪抬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将人瞪了一眼,「还不派人跟着。」 「是。」 「咱们的人还剩多少?」 一旁的亲信冲着梅寒雪拱手一拜,「家主,我们的人不足一百了。」 「呸!」 那神墓果然是个陷阱,梅寒雪眉眼之间藏着一抹凌厉,抬眼盯着随后从巫峡洞之中走出来的白风南,冷笑出声,「立刻通知山外的弟兄,让他们进山。」 「我倒是要看看这裂魂山之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亲信朝着那亮着的灯的洞府看了一眼,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来,「那家主,我们要什么时候动手?我们还没有找到那本书的存在。」 「当年若不是我父亲留了个心眼,这里的秘密怕是早就随着那些人的死都埋进了坟墓,好在天不亡我梅家。」 想到今晨见到的顾非鱼的异常,梅寒雪扭了扭脖子,冷笑了一声,「先不急,我们先静观其变。等到我们的人上来之后,再动手也不迟。这些天,多派些人把这周围都给我勘察一遍,我要做到万无一失明白吗?」 当年淮南王组建了那样一支军队都没有成功,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次大意了。 「家主,收到了一封密报。」 梅寒雪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线人,将手伸出来从那人的手中将信接过,「哪来的?」 「皇宫。」 皇宫? 梅寒雪当即就来了兴趣,她抬手将信打开,快速的将信中内容扫了一遍,就笑了起来。 暗夜之中,她贵气的脸上多了一抹成竹在胸的自信,她将手中的信丢到洞外的石灯内烧掉,勾唇一笑,「皇帝再次出宫了。」 「不是说北境城那边与疆国有冲突,这一次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 梅寒雪却是抬手一摆,「我们来时,北境城的事情就已经解决了。皇帝亲赴疆国与疆国皇帝密谈,现如今再次出宫,只可能是为了一件事。」
第91页 「什么事?」 「裂魂山。」 她低声一笑,「看来,我留下的那幅血图还是被发现了啊。」 第53章 你们疯了吗 「小烟,上一次陪你来这溯溪山是什么时候?」 顾非烟仔细想了想, 两条垂挂在山崖之上的腿晃了晃, 「一年前吧。」 远处溯溪山云海翻滚,漫天的红霞, 红日西垂,是画中都描绘不出的美景。 感受到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顾非烟回过头去看向白风南。 白风南看了她一眼,将视线移开, 问出声来, 「烟儿, 你为什么想融合?」 风将她长发吹起,拂在脸颊上, 「因为我想成为一个完整的自己。」 「你现在就是完整的。」 看着白风南皱紧了眉头,顾非烟摇了摇头, 「不, 我的记忆不全, 我拥有的只是我自己的那部分。」她低下头一笑, 「但我想要更多,我想要知道非鱼, 非清,非天姐姐们与裕哥哥都发生了什么,也想知道在我没有记忆的那段时间里她们都经歷了什么。」 远处夕阳西沉,顾非烟撑着从地上站起身,「师兄,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知道?」 顾非烟嗯了一声,将手背在身后,甜甜的一笑,「师兄是害怕融合之后小烟会消失,不会的。师父告诉小烟,融合之后小烟还在,只不过成为了非鱼姐姐性格的一部分,你不用担心的。」 许是面前的少女面上笑得甜美无害,让白风南柔和的眉眼上带着一股子苍凉的笑,他伸出手将他放在顾非烟的头顶揉了揉,「傻烟儿。」 「风南哥哥,我会记住你,永远不会忘了你的。」 「好。我记得你这句话。」 他将人一把捞入怀中,像是要将人揉进骨髓之中。 他为了她而来,也是为了她留在这里。 他的烟儿可能压根都不会明白,他对她的情。她心里一直想着的都是她的裕哥哥,从不记得她的风南哥哥,对她不比齐裕差。不过他不在乎,齐裕给的他也能给,还能给的更多。 他的烟儿,只能是他来守护。 白风南收起了眸中异色,将人拉开来,「天晚了,我们回吧。」 …… 进了屋的顾非烟被藏在暗处的一双手扯了过去,她一个旋身栽过去的同时,手中捏着银针朝着暗处那人刺了过去。 手腕被捉住,暗处,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小烟是我。」 「裕哥哥?!」 顾非烟赶忙收了手里的银针,有些手足无措的将人看着。 突如其来的人,让顾非烟的脸上尽是慌张。 齐裕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从暗处走出,抬手颳了顾非烟的鼻子一把,「怎么?小烟不想见到朕?」 「不是不是。」 看着齐裕走向一旁的矮塌子上坐下,顾非烟赶忙跟上前去,解释出声,「小烟只是……只是没有想到裕哥哥会出现在这里。」 立在人身前的手臂被他一把拉住,齐裕抬手将人一扯,顾非烟就跌进了齐裕的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 顾非烟身子一瞬间僵硬,想要坐起身,却是看见头顶笼罩下来一方阴影,紧接着齐裕就盯着她的眼睛慢慢的弯下身子。看着越来越近的面庞,顾非烟整个人向后仰躺,最后,被他抬手臂接住脑袋。一个吻就落在了额头。 「裕哥哥?」 「小烟,朕想你了。」 他微微起身,一双眸子在她的脸上描摹着轮廓,「小烟你是瘦了吗?」 顾非烟捂住了自己的脸颊,「瘦了吗?我怎么觉得胖了?」 齐裕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应该在胖一点才好。」 他笑着将人扶起来,单手搂住她的腰,脸微微板起,一本正经的问出声来,「这段时间没见到我有没有想我?」 「刚刚去看夕阳的时候还在想。」 「是吗?」 顾非烟十分真诚的点了点头,「真的,师兄可以作证。」 「所以你是与白风南一起去看夕阳了是吗?」 齐裕有点吃味。 白风南眼里的情他不是没有看见,但没有想到短短的几天,两个人已经到了约着一起看夕阳的地步了。 「裕哥哥,师兄只是想让小烟在融合之前放松放松心情。」 「融合?什么融合?」 齐裕的眉头一瞬间蹙了起来,就连声音也没了刚刚的调笑变得凝重了起来。 顾非烟抬手将他的眉宇拂开,笑道:「师父说她可以让我和几位姐姐融合成一个人。」 「融合成谁?」 「非鱼姐姐是主人格,当然是非鱼姐姐了。」 齐裕拧紧了眉头,「那你们……」 「我们不会消失,会成为非鱼姐姐性格的一部分。」 齐裕的面色没有缓和,想了想再次开口,「所以此番天姆佬叫你们回来,就是为了这个?靠谱吗?」 顾非烟又将天姆佬其实是她娘亲的事情告诉了齐裕,手就被齐裕一把握住了。 「小烟,我不想会一点的疏漏。」 「裕哥哥放心。」 灯光下,女子的眉眼如星,齐裕又道:「融合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 「这么快?」 「裕哥哥明天我就是一个人了,你开不开心?」
第92页 看着女子面上洋溢着的笑,齐裕将她的手握在手里,「开心。」 但带着忧色的脸色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慌张与不安,半晌他决定道:「明天我陪你一起。」 「好。」 齐裕将人打横抱起,抱进床榻内,「天晚了,睡吧。」 掖好背角的手被顾非烟一把拉住,昏暗的烛光下,她的面庞上含着一股子犹豫,半晌方才吐出声来,「裕哥哥,你今晚会走吗?」 齐裕摇了摇头,侧身坐在了床榻旁。 感受到床榻塌陷进去了一些,顾非烟握住了他的手,「裕哥哥,我有些怕,你不要走。」 齐裕将发帮她拢在而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背,「睡吧,你的裕哥哥不会走。」 …… 巫峡洞外人影集结,梅寒雪看着亮着灯的洞口,唇角微勾,「都打听出来什么了吗?」 亲信冲着她拱手一拜,回道:「家主,我们查到明天巫峡洞内天姆佬将会给那个女人治病,因为明日不让外人打扰,就将人全都遣散出了洞。」 梅寒雪嗯了一声,再次问出声,「那你可有查到我们要的东西可在?」 「洞中把守严密,我们还没查到。」 「废物!」 梅寒雪低咒了一声,回身朝着身后集结的人看了一眼,「来了多少人?」 「有二三百吧。」 「明日,洞中把守一定会松懈,我们就趁这个机会,进去把东西找到,明白吗?」 …… 有齐裕陪着,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第二天,在齐裕的要求之下,她打晕了一个小厮把齐裕换了进去。 等到顾非烟到的时候花满和白风南已经在屋子里等着了。 「来。」 顾非烟趁着人不注意,看了身后齐裕一眼,朝着花满走了过去。 静室内早就放着了一张竹椅,花满让顾非烟躺了上去。 「小烟儿别怕。」 对于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顾非烟怕的要死,她甚至不知道这个融合到底能不能成功。 她身体有些僵硬的躺了下去,一旁立着的白风南笑得温和的蹲下身子,一把将她的手给握住,「烟儿,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顾非烟点了点头,「我信师兄,信师父的。」 花满将两个人看了一眼,将一旁的药瓶摆放在一旁,「开始吧。」 她定眼看着顾非烟叮嘱出声,「小烟儿,我接下来告诉你的事情你一定要牢记。」 「好。」 「你记住,你叫顾非烟,今年二十岁,娘亲和师父是我花满,你从小住在巫狭洞与白风南是师兄。」 顾非烟却是皱了皱眉头,「可是不对。」她看向白风南又看了看花满再次开口,「这只是小烟的记忆,这些记忆是不全的。」 「对,小烟儿你听我说,你现在要记住的就是这些,其他的都不用想明白吗?」 「可是……」 花满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她将双手按在一旁的竹椅把手上,看向顾非烟,「没有可是,你还想不想融合了?」 「想。」 「那就按我说的做。」 手被一旁的白风南握住,顾非烟看着他充满安慰的眼神,神色稍定。 「烟儿,听师父的。你不会有事的。」 师父和师兄不会骗她的。 顾非烟点了点头,「小烟记住了。」 她闭上了眼睛,下一刻鼻尖就嗅到了一股子清冷香气,晕了过去。 不对,有哪里不太对。站在暗处的齐裕捏紧了一旁的柱子,将眼睛钉在不远处两个人身上。 只见花满将一旁的小瓶子拿出来放在顾非烟的鼻尖晃了一番,顾非烟整个人就好像是陷入到了一个混沌的状态中去。 看着顾非烟意识不清,花满弯下腰去,在她耳边问出声,「你是谁?」 躺在竹椅之上的顾非烟皱紧了眉头,面上有些挣扎与痛苦,「我是……我是顾非……顾非烟。」 回答让花满很满意,她与白风南对视了一眼,又开口问出声,「你多大了父母是谁?」 「我二十岁……父母……齐……齐国……不……不对……巫峡洞花满。」 「你二十岁之前去过哪里?」 顾非烟的眉头皱的更紧,她像是在思索,半晌方才开口,「齐国。」 花满却是摇了摇头,出声提醒,「错了,你是顾非烟,你二十岁之前哪也没去过,你一直跟你师兄在巫峡洞。」 「住手!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第54章 你们是要害死她 「哪里来的臭小子!」 白风南再看见人后脸色一变,「师父, 是齐裕。」 「齐裕?那个齐国继位没几年的小皇帝?」 齐裕扯下带在头上的帽子, 冷着一张脸走上前,「你们现在这是在害她。」 压根就不是什么所谓的融合, 他们要做的只是想要顾非烟这个人。 被戳穿的花满脸色有点不好,但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 她看着此时顾非烟因强行取代而变得有些痛苦的脸色,花满皱紧了眉头, 给一旁的白风南使了一个眼色。 白风南松开那握着顾非烟的手, 同样沉了脸色, 他看向齐裕,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当初在齐国,就想着与你打上一架, 今天正好会会你。齐裕, 想得到烟儿, 也得有真本事。」
第93页 齐裕的眼睛一瞬间眯了一起来, 他看着白风南抽出长剑走过来,一笑, 「打架就不至于了吧……」 白风南却是握紧长剑冷笑出声,「不会武功吗?那你有什么资格提保护烟儿?」 齐裕扫了一眼躺在竹椅上的女子,就看见白风南挥剑而下。 「不是,真打?」 白风南就看见在对方吊儿郎当的语调里,他抽出了那别在腰上的扇子, 出手挡住了他的长剑。 「小看你了。」 他刚刚出手并没有手下留情,可齐裕却是用一把扇子就接住了他的攻势。 他眸色瞬间变得冷寒,就连挥剑的力道都不带一丝情面。 齐裕握紧扇柄,将白风南看着,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怎么怕我赢了你,你就得不到你的烟儿了。」 「你闭嘴。」 齐裕低声一笑,将手中的扇子一转,迎上了他的攻势,「白风南,朕此前看着你是小烟的师兄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你,现如今,你竟然欺骗小烟。当真是罔顾小烟那么新任你们。」 说到这里的时候,齐裕的眼神伶俐了许多,「朕现在要你们立刻住手!你们在做的根本就不是融合!」 白风南却是握着长剑笑了,「不,你错了是融合只不过是融合成一个烟儿而已。」 齐裕面色大变,「你们这是要抹杀主人格顾非鱼的存在,快住手,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来裂魂山之前,宫中御医张麟方找上了他。 他这么些天翻找医书终于是在一本医书里找到了皇后的这种情况。 而想要缓解这种症状的唯一办法就是融合,可只能朝着顾非鱼融合,而不能选择抹杀她。 一旦副人格取代主人格,她的生命将受到威胁。 这一点,齐裕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发生的事情,他必须要阻止花满和白风南。 他抽身而扑向女子,大喊出声,「非鱼,顾非鱼醒醒!」 「风南拦住他!」 白风南于身后抽剑而上,再次与齐裕对了上去。 齐裕一边跟白风南打,一边顾及着她的情况。 此时的顾非鱼情况非常不好,她紧蹙眉头像是再忍受什么巨大痛苦,她挣扎着,似乎在与人争执。 「顾非鱼!醒醒。」 齐裕大喊出声。 他知道她听得见,现如今能做的就只有帮她把主人格调出来,把顾非烟这个人格连同其他人格一起先压下去。 「顾非鱼醒醒。」 白风南趁着齐裕转过头去看向顾非鱼的时候,放弃了手中长剑,以最野蛮也最原始的状态,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脸上。 齐裕没躲开,被打的一个踉跄,他稳住身形,一个侧身回击,对着白风南的脸同样打了出去。 白风南打嘴角染了血,萃了一口,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我警告你,烟儿是我的,我不会允许你破坏融合。」 「白风南,顾非烟是取代不了主人格的。一旦顾非鱼没了生机,所有人格都活不了,包括你的烟儿。所以停下来,不要在融合了。」 白风南却是邪气的一笑,「不,你错了,不是取代,是替换。」 听着白风南在耳边笑,齐裕的眉头一瞬间蹙了起来,「你要把顾非烟换成主人格?」 「齐裕,你现在才明白太晚了,等到我的烟儿醒过来,她就再也不记得你,不记得齐国,她不是你的皇后,她是顾非烟,只是我一个人的顾非烟!」 「你疯了?」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当口,守门的李叔跑了进来。 「族长,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花满瞬间站起身,「怎么回事?」 「好像是之前被引去神墓的那些人,逃出来几个,就又带人上山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却是让齐裕趁此时机,跑了两步上前。趁着花满与白风南不注意将人抢到了手里。 看着怀里女子痛苦的眉眼,齐裕晃了晃,「顾非鱼醒醒,顾非鱼快醒醒。」 「烟儿!」 白风南转头去看,面色大变,却是在自己转身欲去抢夺的时候,那站在眼前的李叔被一箭刺穿了心脏。 看着李叔倒地,白风南的脚步瞬间停在了原地。 地上溢出来一地的血,浓郁的血腥味瞬间瀰漫在整个静室,花满面色大变的走上前来,「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拔高了数个调子,而就在他声音落下的那一刻,杂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紧接着,人沖入静室,自中央分散,一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就走了进来。 她艷丽的面容笑着,在屋内几个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到了齐裕身上。 「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齐裕看着怀中女子快要甦醒长舒了一口气抽了功夫去看她。 「梅含雪?」 「是我。」她拨了拨散落在肩头的长髮,将身上的黑色斗篷解下来,随手丢到一旁。 她拍了拍手,长嘆了一身,迈开步子打量着静室内布局摆设,活像是走在自己家中的御花园里。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花满的一双眼睛将人死死盯着,而梅含雪却不急不躁的看了花满一眼。 「听闻巫狭洞中世代居住着花氏一族看来是真的了。你就是花氏一族的族长,花满?」
第94页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花满看着人没有说话,梅含雪仔细咀嚼着这个名字嗯了一声,「有人告诉的我们梅家,至于是谁,我不想告诉你们。」 「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梅含雪将四周望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令她感兴趣的东西,这间静室怎么看都怎么平庸。 「那个人告诉我,这里,有一个界门,它在哪?」 看着花满的脸色瞬间变了,梅含雪一笑,越过了地上李叔的尸体,「或者把那本书交出来也行。」 「什么书?」 「别跟我装傻,我要四海川舆图。」 「四海川舆图不在我这。」 梅寒雪的脸色一沉,「那在哪?」 「我不知道。」 「不知道?」她一笑,将视线最后落在了齐裕怀里的顾非鱼身上,「当年顾希从这里把书拿走,那就一定是在她身上喽?」 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进,齐裕护着人向后退了一步,而当先一个挡在眼前的是白风南。 白风南抽剑而上,而梅寒雪显然不想跟白风南直接对上。 她睨了对方一眼,神色里挂着一抹淡漠,「你也是那的人,就不要阻拦我。」 「既然你知道,那还不退下!此前我一直在查帮着上三宫做事的人到底是谁,现如今总算是明白了,齐国梅家野心到是不小。就不怕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那这些就不劳你们白家人放心了。\"梅寒雪上上下下的将人打量了一番,嗤笑出声,「我劝你既然生在那边,还是尽早回去的好。省的那天白家公子到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他横剑于梅寒雪的面前,面色挂着一抹冷,「今天你若是想动他,先过我这关。」 「不是,白风南你到底是不是傻?顾非鱼喜欢的不是你,你又为什么非要在这里这般护着她?」 「那是我的事,而你,最好不要管。」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来人,上。」 「师父,你快带烟儿离开!」 花满看着现如今这个局面皱紧了眉头,她一步上前将人扯走,丢到了齐裕跟前,「你带人走,我断后。」 「师父!」 「发生了什么事?」 怀中顾非鱼清醒了过来,她看着眼前混乱皱紧了眉头。 齐裕面上一喜,「顾非鱼?」 「是我。」 他一把将人抱住,「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带你们离开。」 融合被中断,回来的是顾非鱼,白风南看着相拥的两个人只觉得心中闷痛不止。 紧急关头,齐裕也没有说什么。 而顾非鱼却是若有所思的朝着人群中与人对打的女人看了一眼,「她是谁?我们不救了她再走吗?」 「你……不记得了?」 顾非鱼有些楞,她看了一眼齐裕问出声来,「我应该记得什么?」 「没什么,我们先走。」 「小心!」 顾非鱼将视线抽回的那一刻,她就看见一长箭破空而来,那长箭箭尖正对着她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齐裕抬手推了她一把,可又在同时,一直站在一旁的白风南出手将两个人都推了开来。 第55章 到死我都陪着 长箭没入了白风南的肩胛,反倒是两个人完好无损。 「快走!」 顾非鱼不认识这个男人, 但看着他为她挡箭的动作, 想必定是认识她的。 她皱紧了眉头想要上前去扶他,却是被白风南抬手一把推了出去, 把她推给了齐裕。 「不用管我,你们先走, 快。」 顾非鱼还想说什么,就看见白风南将视线又落在了齐裕身上, 「把她带走, 记得, 照顾好她。」半晌他咽下口中腥甜,笑出声来, 「若是让我发现你没有照顾好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白风南爱顾非烟, 到死都爱。 可当他在齐国, 在巫峡洞之中看见相拥的两个人之后, 他就明白自己一直都是自欺欺人。 无论是顾非烟还是顾非鱼, 爱的那个人都不是他。 既然如此,不如放手成全。 顾非鱼被齐裕给一把拉走, 她转头看着那被血染红了衣衫的男子,一瞬间竟是觉得心里有股子酸涩喷涌而出。这不是她的感情,可这是谁的? 顾非鱼的眼睛凝在了那人身上,在看到他抽剑迎上了那些追赶他们的人后,几乎是本能的唿喊出声, 「白风南!」 声音唤出的那一瞬间,握紧长剑的白风南几乎是勐地回过头来。 他看见了那个站在身后的女子,皱着眉头看着他。 「我想起来了,你是白风南,是我的师兄。」 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全部都充斥在她的脑海之中,她很清楚面前的那个人是谁。她知道巫峡洞,知道了花满,知道了白风南。 是小烟…… 小烟把记忆给了她。 顾非鱼抬手捂着唇,让自己努力不哭出来。 「这样也好。」 白风南冲着她一笑,冲着她挥了挥手,「去吧。」 「走。」 梅寒雪看着人从后门跑了出去,立刻叮嘱人从外围包抄上去。 顾非鱼与齐裕一路跑到了巫峡洞后山,身后悬崖峭壁,竟是没路了。
第95页 转过身来看时,梅寒雪亲自带了一队人,赶来抓她。 「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追赶而来的人自中央分开一条道,只见梅寒雪引着一人走上前,而那人正是那日从尚书府中将她带走的黑衣斗篷人。 顾非鱼是害怕他的。 在北境城沧澜江上顾非鱼看着他把小荷弄死,看着他与顾希争夺,最后顾希拉着她从沧澜江上坠落。 「皇后,我们又见面了。」 顾非鱼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一把拉住了齐裕的衣服袖子。 齐裕将人拽到身后,一脸警惕的将人看着,「你是谁?」 「把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 梅寒雪走上前一步,低呵出声,「我劝你们别装傻,我们要什么,你们还不清楚吗?书,那本四海川舆图到底再谁哪?」 齐裕走上前去,将身上来来回回的抖了一变,「我们这没有你要的东西。」 「大人,要不要我派人上去搜。」 那位全身被黑衣笼罩着的男人抬手一摆,挡住了梅寒雪想要上前去一探究竟的脚步,而他自己走上前去,看向两个人,「齐帝,我并不想与你们起冲突,只要把书给我我就立刻带着人离开。」 「那本书到底是什么?」 黑衣斗篷人将手背在身后,冲着两个人解释出声,「那本书不属于这里,我也不属于这里。当年淮南王带人闯到了这里,把书盗走,现如今我也不会大费周章的来找。」他顿了顿,将手从斗篷里伸出来,伸向了两个人的眼前,「把东西给我。」 顾非鱼皱紧了眉头,「那如果我们不给你呢?」 对方脸色瞬间一变,就连身后立着的人也都纷纷的举起长箭对上了她们。 「如果不给,今时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好,有种。 梅寒雪在黑衣人的吩咐下,带着人一步一步的朝着两个人逼近。 顾非鱼拉着齐裕向后再退了一步。 石子从崖壁之上滚落,跌到崖底。 顾非鱼将脚蹲在崖壁跟前,转回头看着一群人。 风将身上的衣裙吹起,让长发飘飞。 齐裕握紧了身旁女子的手,「怕吗?」 「不怕。」 「那你信我吗?」 「信。」 齐裕笑了,他抬手将对方的手拉到跟前,在人群冲上来之时,将腰中摺扇抽出,与人对打了起来。 梅寒雪这一次来此有备而来,集结到巫峡洞的人少说也有百人。 齐裕以一敌十,将她牢牢的护在身后。 「别打了……」 耳边刀剑相击发出铿然声响,风声阵阵,血液飞溅,烫了她的眉眼。 挡在身前齐裕身上被砍了一刀,那拽着顾非鱼的手,一把松开来。 惯性让她向后跌去,脚下一空,整个人朝着崖下跌去。 「非鱼!」 齐裕抽身向后一扑,将顾非鱼拽住,整个人趴到了崖壁上。 「抓紧我!千万别松手。」 眼泪从眼角滑落,顾非鱼看着齐裕摇了摇头,「陛下,放手吧,这样我们谁都活不下去。」 「要死一起死!」 「说什么傻话,陛下可是齐国的皇帝,你死了,齐国怎么办?」 头顶上,齐裕俊美的脸上都染了血,她将他的轮廓仔细描摹了一番,\"陛下,此生我最不后悔的就是遇见你,是你不嫌弃我,接纳我,包容我……\" 「别说了,我拉你上来。」 「小心!」 身后一把长刀就要砍向齐裕,齐裕侧身抵挡,但手抓着人的手马上就要滑落。 齐裕双眼一眯,在身的同时,翻身跃下了悬崖。 两个人一起坠落,齐裕一把将人拽近怀里,不管不顾的吻上了她的唇。 你疯了吗? 我没疯,我说过就算是到死,我都陪着。 …… 「大人!两个人都掉下去!」 黑衣人匆匆赶到前面来,声音沉的厉害,「去看看花满那边怎么样了,另外带着几个人去崖底找,看看尸体上有没有发现。」 「是。」 「撤。」 在两个人跌入悬崖的同时,一队人马匆匆的从山下赶来。 御林军统领萧梁噗通一声跪倒在悬崖边,冲着下方大声唿喊,「陛下!」 「大人,我们是……是来晚了一步吗?」 萧梁一拳砸在地上,他握紧手中长剑,慢慢的站起身,面上竟是从未有过的冷静,沉着。 「现在立刻派人去崖底搜寻,务必要赶在那群人之前找到陛下!还有,再带一队人从悬崖这下去,看看有没有线索。」 「是!」 …… 「大人,人都抓到了。」 「书呢?」 「还没找到。」 巫峡洞内,黑衣人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挥到了地上,抬手朝着梅寒雪扇了一巴掌,「混帐东西!一本书都找不到。从齐国再到这里,一无所获。」 梅寒雪捂着脸从双膝跪在地上,「大人,那本书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您吩咐我画在牢中的血图又是什么?」 「钥匙。」 黑衣人双手张开,再次道:「花家看守界门,世世代代所守护着的钥匙。」他勐地低下头看向梅寒雪,「还记得牢中那副血图上的纹路吗?那幅图就是打开这里通向东羽大陆的钥匙。
第96页 「可您不是已经知道了来往穿梭界门的方法。为何还要……」 「你懂什么?」 黑衣人声音一沉,正要开头,就看见花满两个人被押着走上前来。 「大人,人带到了。」 花满将人看着,呸了一口,「这么多年了,你们堂堂上三宫幻影宫还在觊觎我花家的四海川舆图。」 黑衣人一笑,「那是当然。」 他转头看向梅寒雪,一笑,「你相信这个世界很大吗?」 梅寒雪没说话,就听见黑衣人再次开口,「这里,东羽大陆,其实只是整个世界的一部分,你能想像的到,其他大陆又是什么样子吗?」 梅寒雪听到黑衣人的声音,面色一变,「您是说,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类似于这里,或者是东羽大陆的地方,只不过我们都不知道。」 「不,知道。在那本四海川舆图内。」 花满冷哼了一声,「做梦,我花家世代守护的东西怎么可能随便交给你们幻影宫。」 「顾非鱼死了。」 「你说什么?!」 一旁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白风南瞪着一双凶红的眼睛将人看着,「你把她怎么样了?」 「这位就是白家的小子吧。」黑衣人哼了一声,「你们白家在上三宫面前不过蝼蚁,还妄图以你之力推翻我上三宫,可能吗?」 他嗤笑了一声,整个人转过去,「顾非鱼死了,与齐裕一起,从裂魂山的山上跳了下去。」 「你胡说!」 「当时在场的很多人都看见了,你可以问问,到底是我胡说还是真的如此。」他将头转过去看向花满,「你们花家没人了,都要死光了,你们还留着那本书做什么?不如给了我,我们合作。难道你们花家就不想一统大陆吗?」 「别把你们骯脏的野心安插到别人的身上。」 「冥顽不灵。」 梅寒雪从地上站起来,想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被黑衣人一把拦住,「她动不得。」 「为什么?」 「如果你想死的话。」 黑衣人将人扫了一圈后,抬手一招,「把人带走,带去东羽。」 第56章 我想你了 「抓紧我!」 顾非鱼被齐裕抓住,整个人吊在悬崖上。 那双手臂受了伤, 因她血从手臂上滑落, 青筋毕露。 齐裕咬着牙,将人死死的抓住, 另外一只手一把将那把扇子合起来,不知道在扇子上按了什么机关, 扇子上露出一排钢刺。 钢刺刺入石壁,让两个人停到了悬崖中央。 「非鱼还能用力吗?我看到那边有个山洞。」 顾非鱼顺着齐裕的视线朝着那处看去, 果不其然就瞧见石壁上被藤蔓掩盖着的洞穴。 「我试试。」 她咬紧牙关, 抬手朝着一旁垂挂着藤蔓捞去。 「差一点。」 齐裕低头看着距离, 让脚踩在石壁上,向着旁边移动了些许。 顾非鱼一把就将那藤蔓抓在了手里, 向下拽了拽。 藤蔓从山顶垂下,还挺牢固。 江明烟看了齐裕一眼, 齐裕却是冲着他摇了摇头, 「藤蔓支撑不住我们两个人的, 你先过去。」 看着顾非鱼脸上的犹豫, 齐裕竟是在这个时候笑出声来,「傻丫头, 我还等着跟你白头到老,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死。」 在他的回应里,顾非鱼这才握紧藤蔓,「那我先过去,在那边等你。」 「去吧, 注意安全。」 顾非鱼将藤蔓拽到手里,蹬了一脚,朝着洞口盪了过去。 她拽紧藤蔓,摔进洞口。 把手中的藤曼送到齐裕的手里,顾非鱼从地上爬起来,等着齐裕。 齐裕将藤曼挽在胳膊上,在刀从石缝之中□□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就朝着山洞盪了过去。 哪知眼看着人就要朝着她盪了过来,手中握着的藤曼却是咔嚓的一声断裂开来。 「陛下!」 顾非鱼一步冲到悬崖跟前,朝下唿喊着,然而下方云海茫茫根本看不见人影。 「陛下!齐裕!」 人掉下去了吗? 明明若是他先走的话,人就不会出事情。都是因为救她,都是因为她…… 「齐裕!你听得见吗?」她双手扣住崖壁,将手攥的发白也没有丝毫的察觉,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的将崖壁下看着。 「齐裕,求求你,不要死。」 眼泪从眼眶中滑落,顾非鱼泣不成声。 如果这世上可以重来,那她愿意把刚刚生的希望给他,而不是让她活着。 「齐裕……」 手指扣着山壁被蹭出了血迹,一双手突然拍在了她的手背上。 「拉我一把。」 她顺着那双手臂看过去,就看见齐裕正在从崖壁上单手爬上来。 顾非鱼赶紧将脸上的泪擦掉,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用尽了全力将人朝着上方拽了上来。 当两个人栽倒在地上,顾非鱼一把将人抱住,抱了一个满怀。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齐裕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他吻了吻她的耳廓,有种喜悦涌上心头,他反手将人拥入怀中,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不哭,我这不是没事,我完好无损的在这里,让你担心是我的错。」他抬手抓住了顾非鱼的手,将人朝着身上锤,「你打我吧,骂我也成。」
第97页 顾非鱼将手抽回来,蹬了他一眼,「你明明知道我不会……」 抽回去的手被捉住,顾非鱼就看见他盯着她在笑,「你在担心我。」 顾非鱼低着头没有说话,齐裕将人拽到跟前再次一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得知他喜欢的女人也喜欢他,这样的感觉让齐裕心中就像是挂了蜜一般。 可顾非鱼在面对这个问题答不上来,或许是当初他在将她从顾家里救出来,或许是观月楼上,也或许就是刚刚。 她只是看着齐裕的面容,一笑,「我喜欢陛下,那陛下就怀揣着我的这份喜欢,照顾好自己。」 「傻瓜。」 融合了顾非烟这个人格之后,顾非鱼不在那么沉闷,至少在这事上带着一些孩子气。 齐裕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向四周扫了一眼,「看看有没有出去的路。」 「这里有个山洞。」 「快去看看有没有陛下!」 就在两个人要找寻出口的时候,萧梁派下来的士兵找到了这座山洞。 「是陛下!是娘娘!」 「快来人啊,找到陛下了!」 …… 等到顾非鱼和齐裕重新回到巫峡洞的时候,巫峡洞内已经人去楼空。地上除了一地的死尸和血迹,就是一些散落在四周的书籍。 「他们再找四国川舆图。」 顾非鱼检查着倖存者,转过头去看向齐裕,「之前在沧澜江的时候,小荷说,四海川舆图在我这里,可我不记得了,陛下,你有见到这本书吗?」 齐裕摸向胸口,将书从怀里拿了出来,「是这本吗?」 看着齐裕手里的书籍,顾非鱼快步走进,将书拿在手里翻了翻,「你怎么会有这本书的?」 「是顾非天亲手给我的。当时没有说是为什么,但现在想起来,怕是她一早就知道这书的重要性。」 齐裕将书拿到手里给温言翻了翻,翻到一处图画上后,给她解释出声,「你看就是这副图,当初梅寒雪杀了齐衡之后,就是在牢中画的这样一副血图,我是看见了长风的画,才想到这图画的就是裂魂山。」 「那既然如此,他们找这书做什么?」 「梅寒雪应该是知道这副图的内容故意引我前来,但具体这画指的是什么,我还真的不清楚。」 「救……救我……」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唿救声,温言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从一旁柜子里跌出的一个人影,顾非鱼认出,是巫峡洞的李伯。 「小主……小主子。」 「李伯,你怎么成了这样?师父,还有师兄呢?」 李伯看着她面上的焦急,喘了一口气,长嘆一口气,「今天因为要给小主子融合,族长吩咐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就将巫峡洞内的人都支了出去,剩下的这群人根本不是那群人的对手,族长还有白公子都让他们给带走了。」 「你知道带去了哪吗?」 「龙羽大陆。」 「什么?」站在一旁的齐裕皱紧了眉头问出声,「这龙羽大陆是什么地方?」 「界门就是界门后。」 顾非鱼将刚才齐裕翻的那一页仔细看了看,她看着这轮廓,心下稍定,「我知道了,这本书,就是一把钥匙,而这这幅图上画着的就是裂魂山的界门钥匙。」 「我要去救人。」 齐裕一把将人拉住,「龙羽大陆不知身浅,你只身前去岂不是送死,还需从长计议。」 李伯想了想,终是把秘密给吐出,「如果你们真的要去龙羽大陆,有一个人想必可以帮到你们。」 「谁?」 「你的生身父亲。」 「我父亲?」 顾非鱼抬手指了指自己,脑海之中浮现出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她想那应该是顾非烟的,记忆里,顾非烟与花满一起站在界门前,花满为她讲解的正是这龙羽大陆。 「所以我父亲不是尚书中丞顾希,而是另有其人?」 「不错,小主子你的父亲是龙羽大陆上三宫之首幻音宫宫主阴离,而抓走族长的人就是上三宫另外一宫,幻影宫的宫主。你们要是真的要去龙羽大陆,可以找他。」 「好,谢谢李伯。」 在还没有想到图上钥匙如何破解界门的时候,顾非鱼跟着齐裕回了齐国。 回到齐国的第一件事,齐裕就是将后宫的那群被姐姐们送来的女人全部遣送了出去。 而后齐裕处理了一番齐国的朝政之后,就开始陪着顾非鱼找寻破解界门的办法。 苍梧宫内,顾非鱼趴在桌案上,咬着笔头,手中的笔就被齐裕一把抽掉了。 「还在想呢?」 「你回来了!」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齐裕的错觉,总觉得顾非鱼有个后遗症,就是性子似乎是欢脱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非烟融合的缘故。 他将人一把抱在怀里,与人靠坐在一起,看着桌案上她写的内容。 「你想到什么了吗?」 遇事认真,顾非鱼垮了脸,「想不到,这副图看上去画着的就是裂魂山可哪里却又不像。但如果按这上的纹路,又解不开界门上的秘密。」 齐裕仔细思索了了一番,「你说会不会是这幅画还有别的什么意思。」 「怎么说。」 「你看这图,看着是裂魂山,实际上这是一个障眼法,实际上图内的秘密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第98页 顾非鱼又重新趴在桌子上皱起了眉头,「到底是什么呢?」 「你说,既然顾非天把书给了我,那是不是就说明,顾非天实际上应该是知道这书里的秘密?」 顾非鱼回过头看向他,「你是腻了我吗?」 「什么?」 「你不想看见我了?所以你就想把顾非天叫出来?」 齐裕低头吻了她的脸颊,低笑出声,「吃醋了?」 「才没有。」 「口是心非。」 顾非鱼将人推了一把站起身,却是被齐裕一把扯到了怀里,「撩了朕就想跑,皇后是不是该负责泄泄火?」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齐裕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声音喑哑,「不用明白。」 他吻住了女子的唇,勾唇一笑,「真香,朕想你了。」 作者:龙羽大陆的事情不会讲太多,不会涉及背景 第57章 会面 顾非鱼将此前从巫峡洞内拿到的瓷瓶带回了齐国,这下倒是派上了用场。 她记得, 当初白风南就是用这些瓷瓶将顾非烟唤醒的。 「要不试试?」 齐裕将手中的瓷瓶摆弄了一番, 估疑的皱紧了眉宇,「这东西真的行?」 「试试。」 「哪个是?」 顾非鱼抓起来想闻一番, 却突然想到这东西一闻就会换的特性,遂将手中的几个瓶子塞给了齐裕, 「我也不知道,你随便试。反正现在除了我, 就只剩下顾非清, 顾非天。」 有一半的机率可以猜中, 另外一半…… 不管了,先试试再说。 齐裕随便掏出了一个瓶子扒开塞子, 「准备好了吗?」 顾非鱼端正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来吧。」 齐裕捏紧小瓶子放在顾非鱼的鼻息之间, 瓶子内的气息果然让她的身体产生了一股子排斥, 她一把按上桌子, 眉头蹙起。 「你……你怎么样?」 齐裕心头一惊, 将瓶子丢在桌子上就去扶顾非鱼。 却是在他刚刚碰上顾非鱼的肩膀时,就对上了一双清冷无比的眸子。 「看来, 本座的出现很不是时候。」 顾非天没出来,出来的是顾非清。 齐裕盯着人看了看,抬手揉了揉眉心,「也不是不想见你,现在是这么个情况……」 齐裕将来龙去脉给顾非清讲了一番后, 就看见这女人勾唇一笑,「也就是说你们想去那界门之后的龙羽大陆救人,但是你们不知道那画册书上的钥匙究竟是什么,所以就想让顾非天出来,结果却阴差阳错的成了我。」 「是这个意思。」 看着顾非清的脸,齐裕正准备拿起另外一个瓶子,就被顾非清一把夺了过去,「既然是本座出来了,那从现在开始就是本座的时间,别想着把本座给弄回去。」 「情况紧急……」 「本座就不知道这钥匙的秘密?」 她抬手将桌子上放着的书翻开,翻到了齐裕要找的那一页,「就这个?」 「对。」 齐裕靠在一旁桌子上一脸估疑的望着顾非清,「你真的知道?」 那一直坐在位置上的顾非清站起身,一把拽过齐裕,将人朝着门外扯,「跟本座走。」 「去哪?」 「幻非宫。」 幻非宫藏书阁 「我记得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本座曾经在一本书上见过。」 「这么多。」 齐裕瞬间有些头疼,他看了一眼身旁立着的长风,招唿着上手。 几个人就在藏书阁内找着四海川舆图的秘密,希望能从这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江鸿雪在得知顾非清回宫后,匆匆赶来。 「走,我们出去说。」 树下,江鸿雪着了一身白衣,再看见顾非清完好无损后,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顾非清嗯了一声,「这一次让你担心了。」她看着江鸿雪,半晌,终是将话吐出,「我听说,你要走?」 江鸿雪嗯了一声,「是。」 他朝着身后藏书阁内的看了一眼,又将视线转移到了顾非清的身上,嗯了一声,「现如今看到你嫁了人,有了归宿,我也算没有什么遗憾了。」 「当初如果不是你,我怕是早就死了。」 江鸿雪却是一笑,「十年前的小姑娘,现在已经这么高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不留下来吗?」 江鸿雪却是摇了摇头,「不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喜欢游歷,幻非宫太拘束,我还想出去多见一见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十年前,江鸿雪将她从皑皑白雪当中救出来,教她武功。因他比她年长一些,在顾非清的人生当中扮演着亦父亦兄的角色。 在她断断续续的十年人生里,他好像是人间过客,却又让她隽永在心里。 「好,我送你。」 「不管你们此去哪里,一定注意安全。」 「我会的。」 …… 「找到了!找到了!」 顾非清回到藏书阁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齐裕惊喜万分的声音。 顾非清快走了几步正迎上齐裕拿着书走出来的身影。 「来得正好,你来看看这个。」 顾非清将书从齐裕的手中接过,在对方一脸希冀的眼神中看向书里内容。
第99页 「逆时开阵,其阵法……」顾非清回头看了他一眼,「图上实际画的是一个阵法?」 「看着没错。」 在顾非清的诧异下,齐裕一把将人抱起来,在原地转了个圈,「太好了,我们可以去了。」 此行前去龙羽大陆,在齐裕的要求下,一行人低调行事,两个人也就带了五十名金甲军精锐。 临走时,在备考的顾弦之前来送行。 「小子,等朕回来时,朕和你姐姐在殿试上等你。」 「我会的。」 齐裕的猜想果然是正确的,按照书上所写阵法,巫峡洞内界门就在两个人眼前打开。 透着凉意的风从门后吹盪而来,顾非清抬手用袖子遮了遮。待尘沙落尽,一束光从门后亮起,紧接着有蝴蝶从石门后飞出。 蝴蝶煽动着翅膀洒下晶亮粉末,它盘旋在顾非清的周身,最后停在了她伸出来的指尖上。 「走吧,我们进去。」 「小主子,一定要小心,平安归来。」 「知道了李伯,你们回吧。」 门后,刺目的光亮让两个人闭上了眼睛,等到再次睁开之时,被齐裕一把拉住了胳膊。 「小心。」 站着的地方风很大,吹拂着她身上衣裙,顾非清顺着齐裕的视线看过去,就瞧见他们两个人所站之地竟然是云雾翻滚的崖壁,刚刚两个人若是再向前多走一步,怕不是就要从这上面掉下去。 金光从云海之中投射而出,有鹏从云海底下飞跃而出,巍巍壮观。 顾非清皱紧了眉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勾唇冷笑,「看来,其余的人都没有进来。」 「也难怪那人明明在龙羽大陆势力庞大,却是要在齐国培养势力,原来是这个原因。」 顾非清嗯了一声,「这个地方,奇怪的很,两个人也好,至少目标不大。」 龙羽大陆白原城 「欸,你们两个,过来。」 感受到落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的凌厉眸光,顾非清冷着一双眸子看向对方。 守城的士兵却是提着长剑走了过来,「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 立在一旁的齐裕伸手拉住了顾非清,冲着人摇了摇头,「别轻举妄动。」 两个人立在原地,待一侧士兵走近,齐裕摇着扇子走上前,「几位官爷所为何事?」 「你们是什么人?要去什么地方?」 齐裕一把将顾非清搂进怀里,笑道:「与夫人一起,出门游歷,要去幻音宫。 「你们要去幻音宫?你们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们有推荐信吗?」 齐裕这边与官爷攀谈,另外一边顾非清将四周看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不远处几个官爷手中拿着的画纸上。 画纸上所画的人惟妙惟肖,甚至不难看出画面上面画着的两个人就是她和齐裕。 顾非清快步走了过去,抬手扯了扯齐裕,「快走。」 齐裕看一侧顾非清脸色不对,顺着对方眼睛朝着身后看了一眼,赶紧与那官爷拱手一拜。 「您留步,我们赶路,就先走了。」 然而两个人刚走一步,身后立着的士兵突然拿着那张图走上前来。 「这两个人好像就是幻影宫要的人。」 「你们站住!」 幻影宫? 看来那人是早就料到他们会来龙羽大陆,特意再此等着他们呢。 顾非清与齐裕对视了一眼,在身后众人扑上来的同时,闪身躲开。 「抓住他们!」 「跑。」 「前面被堵了。」 顾非清将人一把拉着,站定在了原地,「既然如此,倒是不如被抓了,人既在幻影宫内,进去更好找人。」 …… 幻影宫大牢里 「陛下这辈子是不是第一次坐牢?」 齐裕靠在身后墙壁上,抱着手臂看着一脸闲适的顾非清,「我们已经进来了,可没见到他们人在哪,你说那些人那幕后之人会来吗?」 「会。」 顾非清睁开眼睛转头看了她一眼,「他要的那本书就在我们手里。杀了他们对他没有好处。」 就在顾非清的话音刚落,脚步声就从牢门外走廊里传了进来。 齐裕从一旁走上前,站在顾非清身边,面上一喜,「来了。」 果不其然,在几个人走进,顾非清勾起了唇。 「敢孤身前来龙羽大陆,有胆量。」 全身都裹在黑色斗篷之中的男人抬手拍了拍,语气里带着一股子赞许。 「怎么?想好了?愿意把东西给我了?」 「我的人在哪」 吐出的声音清冷孤傲,让对方多看了她一眼。 「有趣。」他顿了顿,再次出声,「你好像跟上次见的不一样了,气质变了。」 他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你们把东西给我,我就把人给你们,你看如何?」 顾非清盯着他,却是冷哼了一声,「既然来都来了,东西自是可以给你。但是你却当起了缩头乌龟,堂堂龙羽大陆上三宫幻影宫的宫主,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凭什么要让我们相信你?」 第58章 阴离 「告诉你们也无妨。」 在两个人的注视下,黑衣人摘掉了面上的面纱, 露出了一张看上去二十多岁颇为英俊的脸。
第100页 「正式介绍一下, 在下幻影宫宫主玉明。」 「玉宫主。」 顾非清出声叫了一句,「没想到宫主竟是如此年轻。」 「年轻?目光短浅。」 一旁侍立的人走上前来, 抬手指着两个人低呵,「弹丸之地而来的人, 竟然说我们宫主大人年轻,真是没见识, 我们宫主大人的年龄加起来可比你们两个人都大。」 不知为何, 顾非清脑海里响起了花满的那张脸。虽然满头银髮, 但那张脸依旧如二十岁一般年轻貌美,艷丽绝伦。 「原来如此。」 看来这定是因为龙羽大陆之人活得长远, 也难怪齐家祖宗会对此地如此的神往。这仿佛是找到了一个长生不老的圣地啊。 「你们不是我龙羽大陆之人,但既然知道了我们秘密, 就识相点赶紧把四海川舆图交出来。」 「我有个问题。」 一直没有开口的齐裕从牢内走上前, 将手中的扇子在手心里瞧了瞧, 方开口问道:「那四海川舆图是不是钥匙?打开界门的钥匙?」 「你还知道什么?」 齐裕看了顾非清一眼, 「我说什么来着,猜对了。」 他意味深长的将人看了一眼, 「难怪你想要得到这东西,有了这本书,就等于是拥有了所有界门的钥匙,只要是找到了界门位置所在,你就可以像我们到这里一样, 再到其他大陆去,对吗?」 「你们既然知道,本座就劝你们老老实实的把东西给我,否则……」 「别急啊,玉明宫主,人我们还没见到呢。」 玉明脸上当即一沉,继而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股子邪性的笑来,「我把人给了你们,你们到时候反悔了书不给我了怎么办?」 「你看宫主,我们呢知道您是谁,您呢也知道我们是谁,我们不给您书,你们来找我们就是了。」 「宫主,不好了。」 就在双方因为此事僵持不下的时候,一旁的侍从从牢外跑了进来,一脸匆忙。 「何事如此惊慌?」 「报告宫主,是……」 「是我。」 「阴离?」 在玉明诧异的声音里,顾非清就看见一个身玄色衣衫,玉冠束髮的男人从牢外走进来。 他步伐稳健,身材欣长,虽孤身前来,但周遭空气都仿佛是因为他的到来而凝结成冰,就连玉明都看着他,眯起了一双眼睛。 「你怎么来了?」 阴离的凤眸从玉明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牢内关着的顾非清身上,「来接人。」 「接人?」 因阴离的到来而变得脸色阴沉的玉明嗤笑了一声,「接人?接谁?我这里可没有您的人。」 阴离却是抬手将人推开,走到牢门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动的,就只看见他的手放在牢门锁上一抹,那牢门应声而开。 黑袍拽地,孤傲清冷,王者之气浑然天成。 顾非清将人看着,就想到来之前李伯对她说的话。 想必这个人就是龙羽大陆上三宫宫主阴离,也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作者:眼睛疼还有点模煳,今天先更这么多,剩余的明天补。会早点发 第59章 欢迎回来,我的皇后 随着阴离步步走进,齐裕将顾非清朝着身后拉了拉。 阴离的视线淡淡一瞥, 就从齐裕身上移开转向了身后站着的顾非清身上。 「来。」 淡漠的语调, 让顾非清凝了一双眸子将人看着,「你就是幻音宫宫主阴离?」 「是。」 「这个人你不能带走。」 看着阴离走进来的玉明, 走进来出手将人拦住,阴离却是回头将人看了一眼, 冷哼了一声,」玉明, 你做的那些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说完又看向顾非清, 「你们两个跟我走。」 顾非清与齐裕当即对视了一眼, 跟着阴离离开了牢房。 玉明将几个人的背影看着,攥紧了手指。 出了天牢, 顾非清拧了眉头,看向阴离, 「花满还在他手里, 我们不能走。」 「阴离, 今天就算你来了, 书也得留下!」 身后唿啦啦的围了一大群幻影宫的护卫,在玉明的声音落后, 举着手中长弓对准了三个人。 齐裕将顾非清护在身后,一双眼睛在四周扫了一圈。 「这玉明是早有准备。」 护卫从中间分出一条道路出来,道路尽头玉明沉着一张脸将几个人看着。 「我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久,现如今书就在我眼前,我怎么会容许你们带着东西离开?」 他抬手一招, 笑得阴鸷,「来啊,把人给我带上来。」 当即顾非清就看见花满连同白风南一起被人带着走了出来。 「阴离你今天竟然敢孤身前来,真当我幻影宫是摆设吗?」 「把人放了,我可以饶你不死。」 玉明哈哈大笑出声,「口气不小,我劝你识相的还是把书交出来。」 「书在我这里,我还是那句老话,人放了,书可以给你。」 就在剑拔弩张的当下,顾非清举起手,将书举到面前。 「四海川舆图!」 玉明的一双眼睛在书出现的那一刻就凝在了那上面,他皱紧眉头刚想吩咐下去抢,却是听见顾非清将书攥在手中,眉眼寒冷,「我告诉你,把人放了,否则书我可以现在就毁了。」
第101页 「别别别,我可以放人。」 玉明将身后的两个人看了一眼,转头看向顾非清时一笑,「你过来,我们同时。」 「书不能给!」 花满看着顾非清手里的书大叫出声,「阴离你快阻止她!」 阴离却是将人看了一眼,视线落在玉明身上,「我们答应。」 顾非清挑了挑眉,拿着书走上前,玉明也推着人上前。 幻影宫场地中央,两个人对立而战,风将身上衣袍吹拂而起。 「我数一二三,一起放。」 「一。」 「二。」 「三!」 顾非清手中的书如抛物线一般丢进了玉明怀里,而花满与白风南两个人也被推还给了顾非清。 顾非清眉眼一沉,当即拉了人向后退了数步至阴离处。 「我们走。」 玉明拿到书的手都是颤抖的,他迫不及待的将四海川舆图翻开,书内山川河流应有尽有。 「好,好,四海川舆图终于被我找到了!」 …… 幻音宫 「刚刚怎么能把书给了他!」 齐裕看着花满一脸凶色,为自己小妻子打抱不平,「非清救了你们出来,你……」 「书是假的。」 顾非清的声音一出,花满愣住了,「什么?书假的?」 「玉明并没有真正的见到过四海川舆图,也不知道四海川舆图到底长什么样子,我和齐裕就照着裂魂山的那张图模仿了一本假图。」 花满沉吟了片刻,沉声问道:「那真的在哪?」 「还在齐国。」 「你们趁着玉明还没有发现,速速离开。」 高坐上一直没有说话的阴离出了声。 齐裕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出声,「如果玉明后面发现东西不对再去齐国……」 阴离冷哼了一声,「玉明趁着我闭关之际搞出这样的事情,现在我已经闭关而出,我会安排人看着他,你们大可放心。」 花满觉得有理,就推着人离开。 白风南却是顿住脚步,看了顾非清一眼,笑道:「我就不回去了。」 顾非清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你要留下?」 「是。」 他再次一笑,「我毕竟不属于那里,现如今那边我亦是没了牵挂,看着你安好,我便心满意足了。」 齐裕将顾非清一把揽住,看向白风南,「我会照顾好她。」 「保重。」 「走了回去。」花满拍了两个人肩膀,与人一起朝着外面离开。 哪知身后却是传来一声嘆息。 「花满,你留下。」 花满顿住脚步。 「你难道不需要跟我解释解释女儿的事情吗?」 花满:「……」 看着逐渐远去的两个人,花满出声叫住了齐裕,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些话。 「你说的都是真的?」 「回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齐裕冲着人拱手一拜,与顾非清相携离开了龙羽大陆。 …… 「陛下回来了,陛下回来了!」 从龙羽大陆进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出来的时候亦是两个人,两个人相携而出,相视看了一眼。 「刚刚,我娘跟你说了什么?」 「你承认那是你娘?」 顾非清冷嗤了一声,「顾非鱼那个蠢女人都承认了,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回宫?」 「嗯。」 「你答应了?」 齐裕原本一直以为顾非清会拒绝她的请求。 可他不知道从来都是一个人的顾非清亦不知再何时已经接受了齐裕。 难得看见冷着脸的顾非清答应了这件事。 当着所有人的面,齐裕高兴的一把将人抱起,「皇后,我爱你。」 花满在最后,告诉了齐裕治疗顾非鱼人格分裂的方法。齐裕愿意用自己的后半生的时间为她诊治,并将尚书顾希当年的杀死花溪的罪责公之于众。 最初他用一年的时间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给她,与她一起送走了顾非天。 又用了一年时间与她生儿育女,有了靠山肩膀不再独自一人舔舐伤口。 当因孤独而产生的顾非清不再为顾非鱼承受任何伤害时,在黎明夕阳升起的那一剎那,与顾非鱼合二为一。 清晨苍梧宫内 齐裕亲吻了顾非鱼的额头,看着女子慢慢的睁开眼睛,他一笑,「欢迎回来,我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