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男主害死之后[快穿]》 第1页 [穿越重生] 《被男主害死之后[快穿]》作者:冰木兮【完结】 文案: 第一个世界里,原男主递给路晏一张结婚请柬,预告身负棒打鸳鸯重任的路晏任务失败。 任务失败,投影在她现实世界里就会是严厉的惩罚。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被原男主一车撞死结束了第一个世界。 路晏从此立下人生誓言,如果有机会,此仇不报非人哉! 后来的世界里,作为一心只想做任务的万年女配,总有那么些主角配角跟路晏过不去,也总有那么个高冷影帝/桀骜将军/白面道士给她悄咪咪/明目张胆献殷勤。 影帝:「戴上这个手环。」 路晏一脸戒备不伸手。 将军:「陪我睡觉。」 路晏:滚犊子! 道士:「钱都给你,你收钱我收鬼。」 路晏:? 发过此仇不报非人哉毒誓的路晏后来才知道,她好像真的不是人。 #男主是同一个人# #男主爱惨了女主# ps: 1、谢绝考究,欢迎交流。 2、永远不要相信表面,人是,事是。 3、看下去,会有惊……吓。 内容标籤: 系统 快穿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晏,白岑一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为我丢过命,我勉强原谅你。 第1章 骄横女配1 「冤不冤?」 路晏听着耳边机械毫无情感的声音,眼里似乎还充斥着轿车疾驰而来刺眼的近光灯。 「如果冤能还我命,我比窦娥还冤。」 她俯瞰整个鹰市,脑袋一片混沌,声音虚无缥缈。 鹰市的夜晚热闹非凡,闪烁的霓虹灯,时高时低的欢笑声,江边烧烤摊传来的弹唱声,声声和谐动听。落入她耳里,却觉刺耳。 一条条交错的道路上是川流不息的汽车,让人眼花缭乱。不多时,由远及近响起一阵阵救护车的声音,这声音,比弹唱声更为刺耳。 其实她这不叫冤,叫倒血霉。 她安安分分地踩着共享单车骑行在非机动车道上,对面却逆行而来一辆黑色小轿车,鼓足了劲往她冲来,硬是把她冲进了边上的绿化带。 这司机不是酒驾就是跟她有仇,她自诩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结过什么仇家。 「你好,我是『晋江起死回生系统』,专程来拯救你。」机械音突然说。 路晏没心情理会它中二的话语,这东西三天前就出现过在她耳边,她一度认为是自己幻听。现在真真切切听到了这声音,她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还什么起死回生系统,她甚至怀疑这东西是不是死神,能预料到她这几天会出事,所以足足提前三天就开始缠着她。 「你还没有死透,不过你现在抽离出来的精神体很弱,如果不及时归入身体,就真的回天乏术了。」机械音显然脸皮不薄,自顾自地说。 「只要你穿到书中世界,完成我指定的任务,就可以顺利度过这一关,活蹦乱跳。」 意识一直处于恍惚状态的路晏听到这里,终于有了点反应,问道:「什么书?什么任务?你说的是真是假?」 见她兴趣不低,机械音自信心高了几个度,说:「绝无半句虚言。看在你是刚接手任务的新魂,这个世界就挑个你最熟悉的。至于任务,等到了那个世界我再告诉你。」 路晏没有说话,底下救护车的声音持续不断。如果真如这人说的,也未尝不是好事。 她本以为系统会马上带她进入书中世界,谁知它却问:「你看看下面这副景象,第一个想到的四字词语是什么?」 路晏不明白它为什么这么问,但她无心询问。 系统解释道:「这个四字词语是开启你进入另一个世界的金钥匙,至关重要。」 她恍若未闻,扫了眼整个鹰市,忽略掉救护车那条街,看向其他街道,淡淡答:「车水马龙。」 「你确定?」本来是该带有情绪的话,从机械音那里传出来就是冰冷毫无感情的,「不确定也无法更改了。」 路晏:「……」 一瞬间,路晏的耳边清静了。周围万籁俱寂,一片漆黑。 「这是什么地方?」路晏问。 「系统空间,」机械音答,「你马上会进入的这个世界,是你几年前写的一本脑残狗血烂尾古早霸总文。」 路晏立马在脑海里搜索相关信息,却发现只记得零星的碎片。 机械音知道她的想法,说:「别急,我会给你补充你忘掉的剧情信息。这次你的角色是be的配角,很坏的那种。」 路晏心中毫无波澜,基本已经知道自己是哪个配角了。文中配角不少,很坏的就那么几个。 临走前,系统补充了句:「悠着点,你的对手里少不了大反派。」 路晏对于自己的第一本也是唯一一本小说,很放心。毕竟在当年她的笔下,个个都是没脑子的,剧情烂逻辑死,女主傻白甜,一切剧情都只是为了男女主谈腻死人的恋爱。 所以,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回答道:「我自己就是反派。」 · 「你简直不可理喻,离婚协议你也签了,这个时候不肯拿出身份证结婚证,你——」 男人显然被气得不轻,指着路晏青筋暴起,霎时间憋着说不出更恶毒的话。
第2页 路晏眉头皱了皱,脑子嗡得一下像被电击般发痛,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她以为她会穿成自己这本狗血小说的女配江菲尔,也就是原主的女儿,没想到却成了连炮灰都算不上的四十几岁的妇人贺连珠。 贺连珠在原书中总共也没露过几次脸,多是活在别人的台词中,还是被diss的那种。真正是连背景板都谈不上的小角色。 贺连珠开了家不大不小的旅游公司,婚姻不幸老公出轨,出轨对象还是原女主的妈吴萍,因此她想尽办法去找吴萍的麻烦。离婚后一心想促成江菲尔和原男主顾炎的好事,结局不乐观,后来因二次逃税被捕。 眼前的男人就是江山,江菲尔的爸,贺连珠的丈夫,不过马上就会变成前夫了。 西装革履,人倒是挺精神。江山不是个轻易发火动怒的人,此刻气成这个鬼样子也全是贺连珠惹的。 路晏看了眼不远处的黑色保时捷,里面坐着个女人,正是原女主的妈吴萍。出轨男怕是等着跟贺连珠离完婚后直接和吴萍登记结婚,真是心急如焚哪。 原书中压根就没有这些情节,离婚只是一句话带过,还把吴萍写得特无辜,为了真爱委曲求全云云。 路晏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这都什么沙雕剧情沙雕人设。 婚是肯定要离的,不过贺连珠是一气之下在离婚协议上籤的字,至于财产分割什么的,她顾不上那么多了。 看,多蠢的人,这个反派当的也真是智商感人。这都要托路晏的福。 路晏看了眼江山,随手翻了翻离婚协议,头也不抬地说:「离婚可以。」说完这句话她明显能感受到江山眼里的激动与放松,接着加了句,「财产分割需要重拟,按我的要求来。」 她随手撕掉手中的协议,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既然是她的笔给这个人物造的祸,那她就尽量挽回一点。挽回感情是不可能了,毕竟她不可能接受一个出轨的男人,不过金钱倒是可以多捞一点。 江山被她的举动唬得一愣,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着她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路晏无视他眼中的复杂,瞥了眼车里的吴萍,示意了下旁边的列印店,说:「你的真爱还在等你,你如果同意就赶紧去办,那里有家列印店。」 江山握了握拳,为了吴萍,他忍了。顶多就是净身出户,他还有公司,他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养活吴萍她们母女。只要远离这只母老虎,他牺牲什么都愿意。 重新拟了离婚协议,路晏满意地和江山离了婚,女儿跟着她。 ·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的任务是什么了吧。」没有任务,她不知道自己努力的方向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成为这个角色人物的意义在哪。 系统:【稍等……哎,出了点问题,暂时无法生成任务……】 「你玩我?」这是路晏的第一反应。 系统:【请文名用词,不可调戏系统,我没玩你。】 它答得倒是一本正经。 【你先继续你的生活,等任务生成完毕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既然如此,那只能这样了。 路晏刚回到家,手机铃声就响了。她掏出一看,是江菲尔。 她没有犹豫,按下了接听键。 「妈你又背着我跟顾炎说了什么?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插手我跟他的事!我们年轻人之间的感情,你一个中年妇女懂什么……你知道今天顾炎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如果没有你的那些行为,他或许还不会那么厌恶我……都是你害的我!」 电话那头是江菲尔暴躁的声音,路晏插不上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江菲尔吼完就挂断了电话,隔着那么远路晏都能感受到她的怒火中烧。 贺连珠当初为了让江菲尔和顾炎在一起,确实做了不少努力。一来江菲尔喜欢顾炎,她当然要帮着女儿实现愿望;二来顾炎家世显赫人脉广,多少能帮衬到她的公司。 只是她在这方面付出的一切,方式不对态度偏激,费力不讨好。 要想江菲尔和顾炎在一起,只能靠江菲尔自己努力。 电话刚挂断,接着又有个来电,是贺连珠的助理小周。 「贺总,原本和顾总约在今天下午的谈判,对方因临时有事,问是否可以改到明天上午。」 「可以。」 顾炎,原男主,她笔下的亲儿子,高富帅,颜值没得挑。她记得当时为了突显他的高颜值高魅力,她绞尽脑汁花了好多词语描写。就连帅到天崩地裂人神共愤惨绝人寰这种词不达意的词都用上了。 可见她是多么词穷肚里多么没货。幸好她放弃了写小说,也大发慈悲地放过那些无辜的读者。 路晏看着窗外,思绪飘远。终于要见到这位大人物了,她还有点期待。 当初文中贺连珠约见顾炎也是用一句话带过,无非就是贺连珠打着商业谈判的幌子跟他谈私事——江菲尔和他的私事。要不是打着商谈的旗帜,她很难见到这尊大神,如今就算打了这个旗帜,他都还在推迟时间。 第二天,路晏带上所有资料去了顾炎公司。没办法,人家是大佬,她只能自己上门。破天荒的,她带上了助理小周。 小周自己也很惊讶,以往每次去见顾炎总,贺总从来都不带她的。
第3页 路晏在接待室里安静地等待,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外面传来了快节奏又不乏沉稳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顾总,天珠国际旅游的贺总在接待室等您。」 第2章 骄横女配2 接待室的门被助理推开,顾炎阔步走进,直接坐在了路晏对面的椅子上,中间隔着会议桌。 路晏看了眼他,由衷地在心底夸赞,这顾炎还真是对得住她笔下的人物。也怪她,把他写得太过光彩夺目,才导致女配那么疯狂地迷恋他。 「顾总,这是天珠国际为贵司做的核心团队出国旅行计划,一共三个方案三条不同线路,请过目。」 路晏的身体原主论年龄论资歷都比顾炎高,不过她并没有摆一星半点架子,亦没有因自己公司比他们公司小而产生谄媚跪舔之意。声音真挚,铿锵有力。 顾炎看着她,眸色深幽,表情不明。 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跟了他几年的助理也摸不透他的心思,就连路晏这个亲妈都摸不透他的心思。 「方案的事,直接和我助理对接就行。」顾炎开了口,神色冷漠,却有赶客之意,他看了眼手錶,问,「还有其他事吗?」 路晏心里一句mmp强力忍住了,顾炎就是个爱装逼的人,不装不爽,还会装出高级感,一个词总结,就是傲慢。她是亲妈,这一点她清楚。 「顾总助理看完方案,最终还是会让顾总过目,周转二三,太浪费时间。时间临近,我们还需后续确认酒店和其他相关事宜,请顾总务必今天选出最终方案。正因为与贵司有些交情才来徵求意见,放在平时,都是天珠内部定夺。」 路晏摆出职业假笑,看向顾炎。 顾炎点点头,说:「那就麻烦您定夺,五分钟后我还有个会议,失陪了。」 路晏瞠目结舌,她竟然败给了自己创作出来的人?本来直接将方案发给他们就好,但她为了过来看眼亲儿子,顺便给他们当面讲解每个方案的优劣,就亲自登门了。 谁知对方半点面子都不给,跟她说了两句话就闪人,好,很好。 路晏也不恼,将纸质版方案留给顾炎助理后就回了公司。 傍晚时分回家时,一个女孩找上了她。 女孩清清瘦瘦,皮肤很白,眼睛水灵,长得像个瓷娃娃。路晏一时间想不起这人是谁。 「贺阿姨,我是钟小小,我……我是来跟您道歉的。」女孩脑袋微垂,眸子里有忐忑,有歉意。 路晏顿时明白了,钟小小,不就是原女主嘛,纯洁无瑕单纯可爱善良勇敢,是女主的人设。 在路晏的文里,霸总就是喜欢这种姑娘,让人有股强烈的保护欲,又乐观向上可以带给自己快乐。她为了写男女主恋爱的情节,可没少揪头髮。 本是她钟爱的亲闺女,在这里却是在她的对立面。 「不用。」她对钟小小,也会生出一丝怜爱。 钟小小来道歉,能因为什么事,不就是因为她妈抢了贺连珠男人么。不过路晏没想到,这女孩竟然还能有这种骚操作。因为自己妈抢了正主男人,她就跑来道……歉? 恕她接受无能,连带着对笔下亲闺女的印象也减了几分。 她面无表情地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钟小小也手脚麻利地钻上车,无辜地从后视镜看着她。 「贺阿姨,请您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妈的行为我阻止不了,但我自从知道了他们的事后,内心就备受煎熬和谴责。她是不对的,她这么做,太过自私,为了一己私慾却破坏了别人原本幸福的家庭。」 钟小小眼眶微红,说着有些愤慨又有些无奈:「贺阿姨,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弥补不了这件事对您的伤害。我,我只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与诚心,让老天不要谴责她,您也……不要责怪她。」 路晏看了眼后视镜,这女孩的人设未免也太过了,实在是善良过度了,引起她的不适。 难怪当初仅有的几个读者都在骂女主,又傻白甜又矫情。她还隔着网线数落读者不懂得欣赏,今天她才明白,读者的话多数都是真理。 「我送你回家。」她忍住心中的不耐烦,启动了车子。 「不,不要。」钟小小有些急切,而后发现自己反应过激,才降低了声音说,「我爸妈离婚后,我跟了我爸,我弟跟了我妈。可是我爸嗜赌成性,还爱喝酒,醉了就发酒疯,发起酒疯来就爱打人,我不想回家。」 她刚大学毕业,本想着去其他城市发展,奈何放心不下爸爸,还是留在了原城市,毕竟血浓于水啊。 路晏听着钟小小的诉说,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有点心虚,都是她的锅。为了让女主经歷一些挫折,故意整出这些么蛾子,好顺理成章地让她与男主相识相知相爱相守。 「他经常打你?」路晏问,其实她都知道,装个样子问下而已。 「经常打。」 「搬出去住吧,偶尔回家看看就好。」 钟小小有些惊愕,江菲尔嚣张跋扈,她以为贺阿姨也性格不好,所以来找她时她都是鼓足了勇气才来的。没想到贺阿姨人还挺好的。 「我今晚能去您家住吗?」钟小小趁热打铁,壮着胆子问。 路晏沉默了片刻,说:「好。」 钟小小一阵高兴,眼底却一闪而过一抹愧疚,这个不明显的眼神没能逃过路晏的眼睛。不过她没有多想,只道是这孩子还在内疚吴萍的事。
第4页 钟小小在路晏家住了一晚,第二天路晏要出差,需要两天后才能回来。 她任凭钟小小选择是继续住她家还是离开,钟小小选了后者。不过她没有跟路晏一起走,而是说要先去顶楼吹吹风酝酿好了情绪摆平心态再回去。 路晏时间紧急,不疑有他,匆匆离开了。既然成了贺连珠,那日常的工作还是要尽心尽力完成的。 · 两天后,路晏回来了。 但是,她完全没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单元楼下停着警车,不少人围在那里指手画脚窃窃私语。她不解地走近,询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不清楚,只知道有人报了警。 路晏不作停留,径直上了楼。 让她诧异的是,她家门口,身穿警服的警察正拿着锤子锤她的防盗锁。另外还有人在商量着如果开不了锁就从窗户那边进去。 看她从电梯里出来,旁边的警察问她:「你知不知道这户人家主人是谁?在哪里?」 路晏看了眼警察,再看了眼那扇门,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她稳住心神,面不改色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第3章 骄横女配3 警察打量了一遍她,满脸严肃地说:「有人报警615的主人贺连珠非法拘禁他人。」 路晏静静地听着,虽然实在纳闷疑惑不解,但大概也猜到了所谓被她非法拘禁的人是谁。 警察疑心重,连忙说:「把你身份证拿出来。」 路晏不做理会,直接走向捣鼓防盗锁的警察,厉声说:「我是贺连珠,我来开门。」 门被打开后,路晏惊诧地看到钟小小无助地坐在地上掉眼泪。 霎时间,她怒意丛生,脑子飞快运转,钟小小是怎么进入她房间的? 这姑娘定是从两天前见她那一刻起就在进行陷害她的计划了。一定有哪里不对,钟小小的人设不是这样的,剧情也不是这样发展的。 除了她,没人能改变原有剧情。 贺连珠最终会入狱,但不是这个时候,也不是因为这件事。 肯定是有人指使钟小小这么做,是谁?几张人脸在她脑子里速速徘徊。 还没想明白,冰冷的手铐已经拷到了她手上。 「女士,请跟我回局里做调查。」警察冷声说。 路晏紧紧盯着钟小小,话却是对警察说的:「调监控,可证明我的清白。」 「监控肯定会调,但是需要一定时间,请先和我去做笔录。」警察依旧冷声,比机械音还冷。 半晌,路晏平静了下来,最后淡然地瞥了眼脑袋紧低的钟小小,跟着警察离开了。 做完了笔录,过了一段时间,另一边的监控也调出来了。 一位女警走过来说:「录像显示,两天前贺女士带着受害者走进兴冉小区,第二天独自出来了。楼道内的监控已坏,查不到任何东西,但从小区大门处的监控来看,受害者所述为实。」 路晏听着,冷静的眸子染上一层嘲讽,她笔下的有些人物变了,但警察倒是一如既往的「果断」。 她刚刚做笔录时已将实情说得一清二楚了,可没有一人相信,就因为钟小小弱小地出现在她房间里,还哭得梨花带雨地控诉她非法拘禁。拘禁理由是她因婚姻不美满,就将妒火迁至情敌的女儿身上。 有理有据还有人证,警察信得不行。 路晏被押到监狱的时候,心情复杂,没想到她的到来竟加速了贺连珠的入狱。她回头看了眼外面,却被身后的警务人员用力推了一把,她如坠深渊…… 黑暗,无尽的黑暗…… 半晌后—— 「你这失败来得有点快。」是系统的机械音。 路晏听到这声音,顿时觉得比那警察的声音好听多了。想起那些警察,想起卑鄙无耻的钟小小,她就火大。 她竟然被自己笔下的亲闺女坑了,还单纯善良,她是眼瞎还是手残创造了这么个人。 不过气归气,她始终相信,钟小小定有人指使。 她承认,确实是她轻敌了,她把他们都当成可随意控制的人,而且只看到了他们善良的一面,殊不知他们狠起来都没她这个亲妈的事。 她压下怒火,斟酌了一下,开口问:「只有从外界进入他们世界的人,才能改变剧情对不对?」 系统回答:「没错。」 路晏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除了我,你还有没有让其他不属于那个世界的人进去过?」 「没有。」系统回得斩钉截铁。 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系统所言属实,那就是她的闯入改变了剧情。关键是她什么都没做啊。 细细想来,打她成为贺连珠开始到被算计之前,只接触过三个主要人物:江山、吴萍、顾炎。确切的说,只接触过江山和顾炎两个人,和吴萍还只是隔窗相望。 要说陷害,她怀疑的就是他们几个人。 「你真棒,稀有动物,是咱们『晋江起死回生』系统为数不多的在发布任务前就挂了的穿越者。」系统用毫无情感波动的生硬冰冷的机械音说。 路晏本就在气头上,这下被无情奚落,她更抓狂。 她不要面子的啊! 「还没挂,出来仍是一条好汉。」她冷着脸说。 这么快失败已经很戳痛了,还是败在自己的文下,她的女主手中。她心情很复杂。
第5页 人活着,就是为了争口气,死了,还是要争口气。 「你已经促成书中人物的结局,在我们高冷的系统君眼里,就是失败。」系统一字一顿,路晏忍气吞声。 「不过你放心,我们系统还是很人性化的。正因为很多穿越者在自己的书中世界太过自大,死得快,所以我们规定任何穿越者在自己的文中都有两次机会。」系统知道路晏憋屈,立马加了这句话。 这对路晏来说,不是坏事,她正好想去查清楚到底是谁害贺连珠进的监狱。 「你这次要穿的角色是江菲尔,但任务不是调查贺连珠入狱的事。」 路晏有些惊愕,这鬼东西怎么知道她的想法。 「你的这个想法太过明显,我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取。还有……请不要骂我,我不是鬼东西,是『晋江起死回生」系统,人设高冷绝酷。」 高冷绝酷……什么词…… 路晏认栽,觉得自己在这玩意儿面前就是一面透明的玻璃。 不过一想到江菲尔,她又脑壳疼。当初为了凸显出女主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她把女配写成了读者万分厌恶的骄横跋扈上蹿下跳作妖作死智商为负的妖艷贱货。 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就是碎渣渣。 果然自己做下的孽还得她自己来偿果。 「任务是什么?」没有任务目标,她活得就像行尸走肉。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查询,然后说:「任务告不告诉你都无所谓,你应该完不成。」 路晏:「……」 她被系统嫌弃了鄙视了嘲讽了?而且还是如此明目张胆赤果果? 她压下心头的不爽,沉声说:「既然任务说不说都这么随意,那岂不跟你所谓的派我过来完成任务就可以精神归体自相矛盾。」 把她当猴子耍? 系统再次沉默,空气里有一丝丝□□味。 「你的任务是,棒打鸳鸯。」系统僵硬的机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路晏表示瞭然,那这次任务对象就是顾炎和钟小小了。毕竟顾炎是要和江菲尔订婚的人,却在订婚宴上缺席,还是为了钟小小。 这一点是江菲尔心里永远抹不去的痕迹,她恨,她不甘心,直到最后车祸时都诅咒他们两人没有善果。 这是她的执念。 车祸…… 路晏不禁汗毛竖起,她现在对车祸已经有十级阴影了,偏偏还把江菲尔写死了,死于车祸。 如果、万一她穿成江菲尔后再次达成与江菲尔相同的结局,那她…… 当真是造孽啊! 也不是她对自己太不自信,毕竟现在的剧情压根就没按照书中来,她时刻都担心哪天又被车撞了。 就像她头顶悬着一把摇摇欲坠的菜刀,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一样。 「不只是原男女主,还有江山吴萍。」系统显然再次读到了她的想法,补充道。 路晏点点头,虽然她不知道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是否有头。 只是,这任务好像确实不容易。他们两对都是「真爱」,建立在破坏别人家庭让别人痛苦的基础上的真爱。钟小小还说得过去,尤其是吴萍。 · 电话铃声响起。 路晏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皱,这号人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喂,外公。」 「臭丫头你是真没一点良心,你妈都被关了,你还有心思办订婚宴!」 对面是老头子怒气沖沖的声音,炸得路晏耳朵一阵发疼,连忙将电话拿开了些。 她使劲消化着得到的信息,也努力回想剧情,书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外公这号人物。看来,剧情完全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她看向镜子里化着精緻妆容的自己,不禁无奈。亲妈都进监狱了,江菲尔还有心思如期举办订婚宴。 而且,这场订婚宴更像是她一个人自导自演的。 江山和顾炎他爸顾枕是小学同学,在生意场上亦敌亦友,经商讨最终达成商业联姻。顾炎江菲尔自然就成了他们的铺路石。 这是被玩烂了的梗,她也随波逐流用了一把。 她放下电话,让髮型师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镜子随便捋了捋头髮,让大波浪栗色长髮自然得披着。她走进更衣室换下豪华礼服,拎起包就往外走。 刑事拘留期间家属不可以探视,无赖外公急于知道贺连珠目前的现状,早之前就死活要她喊上律师一起,砸钱去看望贺连珠。 没走出多远,她就被江山拦住了。 「你去哪?」江山不同于之前和贺连珠离婚时的态度,板着脸,一副严父的样子。 她停下脚步,看向他,佯装不甘心地说:「顾炎不来了,我去找他。」 江山的浓眉一皱,说:「你别瞎操心了,他不敢不来。」 不敢?他可是敢得很。 她示意了下另一边的顾枕:「你去问问你老同学,看他儿子来不来。」 江山看过去,刚好对上顾枕看过来的视线,两人都是老油条,相视一笑,却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你怎么知道的?」江山问。 她没好气地说:「听他们顾氏集团的人说的。」 江山捏了捏拳头,不是为江菲尔感到委屈,而是感觉没面子。如果顾炎那小子当真放他们鸽子,那根本就是不把他江山放在眼里。
第6页 江山看了看顾枕那边,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她也不急,站在原地悠然地看着他们。许是江山最后还是听到了实情,脸色很不好看又无法发作。 顾炎确实不会来,板上钉钉的事了。 即使这样,江山也不让她走,至少在他想到解决办法之前。毕竟请来了这么多客人,他绝不会让别人在他身后嚼舌根子,他要面子,很要很要。 既然走不了,而且江山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来跟大家说,那她就速战速决吧。 「我有个办法。」她突然说。 江山看了眼她,眼中有些震惊,更多的是质疑。 她也不多话,直接拉他到最前面,然后转身将角落里的吴萍请了上来。 吴萍是不愿意上来的,但扛不住路晏的言语激将拖拉硬拽。 吴萍不明白路晏此举的目的是什么,但预感到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路晏站在最前边的台子上,手拿话筒落落大方地环顾了一眼众宾客,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不急不缓地说:「各位贵宾、朋友,大家中午好,感谢大家百忙之中前来参加今日的宴会。客套话我就不赘述了,有请今日宴会的主人公江山先生和他的新婚妻子吴萍女士。」 此言一出,下面先是鸦雀无声,紧接着传来各种窃窃私语的声音。 江山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随后转红。他紧绷着脸,极力控制住满腔的怒火,阴着眼看向毫不自知嘴角带笑的路晏。 吴萍更是没想到路晏直接把这事给公布出来了,虽然她也想要江山将他们俩的事公之于众,但不是在这个场合啊。她什么都没准备好,她只是被江山拉过来的。 江山和贺连珠离婚的事都没多少人知道,更别提他这么快又找到新欢了。 有些人觉得这很正常,没什么好惊讶的。但有的人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来赴宴的人大部分都知道贺连珠入狱的事,至于具体因为什么入狱,大家也不是很清楚,以讹传讹后就雾化了此事。 不过不少人猜测,江山正是因为贺连珠入狱怕被牵连才迅速撒手,为了在大家面前撇清和贺连珠的关系才如此快速得结婚公布。 路晏对大家的反应还算满意,估摸着快到和外公约好的时间了,她讲了几句过渡的话就将话筒塞给江山,离开了现场。 她到达目的地时,江菲尔的外公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她迟到,免不了被他噼头盖脸大骂一顿。 双方还在打官司,路晏之所以越发厌恶江山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对方的官司就是他在打,他义愤填膺满嘴仁义道德,说对贺连珠这种行为感到不耻。 离婚了,却还闹得这么难看。很显然,在钟小小和贺连珠之间,他选择相信钟小小。 路晏一下一下扣着电话机,江山是相信钟小小吗?或许,他才是主谋。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好几面,所谓的正直男女主角,也不过是被写出了正直那一面,谁知道是否还有隐藏的多面呢。 但江菲尔却是最真实的一个人,所欲所求全表现在脸上,可能这也是导致周围人都讨厌她的原因吧。 「我真的是被冤枉的,菲尔你要赶紧救妈妈出去啊!」 「我尽力。」 这是路晏离开时和贺连珠最后的对话。她的任务里没有这一项,且贺连珠最终也逃不过这个结局。但这是她造成的,她理应承担责任。 · 顾炎作为主人公,今天没来参加订婚宴,主观原因是他自己的意愿是不想来,客官原因是为了钟小小。 路晏将外公安置在江菲尔的住处后,开车直奔男女主感情升温的现场。 男主对女主的感情目前还处在初步阶段,但过了今日,心动指数就会蹭蹭蹭上涨。这个关键时刻,她必须去阻止。 任务艰巨,难度指数三颗星。 第4章 骄横女配4 路上堵车,原本二十分钟可以到的,硬是拖到四十分钟还没到。路晏想了想,挑了条宽松的远路走。 快到发生地的时候,路晏看到前面有一辆眼熟的车,不假思索地踩油门追了上去,超到那车前面,稳稳噹噹地挡住了它。 她看了眼后视镜,发现那车并没有因为被超而加速反超,而是匀速行驶,不紧不慢。 顾炎是因为女主给他打了电话才过来的,按理说他知道女主可能会有危险,应该会比较着急才对。 路晏再次看了眼后面,随后收回视线,嘴角挂上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快速离去。 因为路上堵车耽误了时间,本来想从源头阻止的路晏到了时才知道剧情已经发展了一小部分了。 南和街这边稍微有点冷清,路上行人稀少。不像市中心大学城那边,一到周末,连个小吃摊边上都能排好长的队。 路晏下了车,走进那条既熟悉又陌生的小街,看到三四个男人或蹲或站地将钟小小围在中间。 她微微一笑,部分情节能按照原来的剧情走,这让她多了份安心。 她面不改色地走过去,站在那群人身后五步远,开口问:「你们在做什么?」 安静的街尾突然冒出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几人纷纷转身看过来。 为首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又瘦又矮,戴着副眼镜,穿着t恤牛仔,拿那双细眯眼打量了一遍路晏,不耐烦地问:「你谁啊?」
第7页 路晏看了眼抱膝缩在角落里的钟小小,眉头微挑。这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别说顾炎了,就她看了,都生出一股保护欲。 当然,前提是钟小小没做过让她噁心的事。 「我只是个路人,不过看你们这架势,准备逼良为娼?」她抬眼扫了遍四个男人,轻描淡写地说。 瘦小男旁边的三十岁上下的壮实男轻嗤一声,说:「你他妈别多管闲事,老子在讨债呢,天经地义!」 路晏没有理会他们,而是问钟小小:「你欠他们钱?」 她当然知道是钟小小她爸欠下一屁股债,这几人只是债主的一部分。 钟小小泪眼婆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向路晏,小声说:「我没有……」 「不是这女孩欠的,是她爸欠的,她爸说没钱还就将他女儿抵债。」另一个看起来没那么凶神恶煞的男人解释道。 路晏点点头,说:「这么说来,她爸是在贩卖人口,而你们是买主。我要是现在打110,你说你们会吃几年牢饭?」 几人神色一紧,都是没读过多少书的人,但贩卖人口罪还是听过的,一听到会坐牢他们心里就开始打鼓。 路晏接着说:「她爸欠的钱,你们管她爸要就行,为难这么个小姑娘,指不定还会搭上你们的自由,得不偿失。」 他们其实也是讨债讨烦了,一冲动就真准备向钟小小下手,但骨子里倒不是疯狂的反社分子,能和平解决当然是最好的。 路晏这几句话,也给了他们台阶下,他们左右一想,就离开了。 原书里这部分剧情是男女主感情跨级的核心点,钟小小在碰到这群无赖时就立马给顾炎打了电话,然后顾炎跑来英雄救美。他深知钟小小的处境,为了不让她再次受到伤害和骚扰,怜香惜玉之下将她带到了他的私人住处。 霸道总裁本裁了!可想而知,孤男寡女,本就郎有情妾有意,又共处一屋,那感情就好比坐上了火箭,嗖嗖地往上沖。 这下被路晏截了胡,钟小小想住进顾炎的别墅就难了。至少这次应该是不会了。 随后而来的顾炎站在离她们二十米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们。 钟小小对路晏说了一堆感谢的话,稍微一探头就看到了不远处西装革履身姿挺拔的男人。 她对他露出安心的笑,不自觉眼眶又红了。 路晏扭头看去,只见顾炎阔步向她们走来。 很意外的,她从他眼里读不出更多的情绪,原男主的人设是符合了,可是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是波澜不惊的。 他应该担心钟小小,即使表情依旧冷淡,但眼神不会如平静的深潭。但此刻他就像是个机器人一样,没有感情。 如果是这样,她该感到高兴,这个时候顾炎还没有那么喜欢钟小小,那她的任务进行起来就没那么难。 不过,她好像错了。 顾炎径直走向钟小小,二话不说拉起钟小小的手就走,连余光都没给她一个。 路晏也不惊讶,只是感嘆这该死的霸总人设,竟如此活灵活现。她还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不断在心里默念,千万不要带钟小小去他的住处。 钟小小被拉走,仍不忘边走边回头对她说:「姐姐,非常谢谢你救了我,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路晏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钟小小没有受伤,顾炎就不会带她回别墅了。这次剧情被改了,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她一点都不清楚。但看他们的相处,路晏有点头疼,就怕他们情比金坚拆不散吶。 · 路晏忙疯了,又要配合外公帮贺连珠打官司,又要找出贺连珠被陷害的直接证据,还要去天珠国际稳定人心,维持公司正常运营。 最重要的是,她要完成来这里的任务,棒打两对鸳鸯。 前面几项她都可以不用管的,但熬不住外公的电话轰炸和愧疚心作祟,咬牙硬扛。 天珠国际走了一批底层员工,只留下了大部分中高层和一些老员工。走了也好,她正打算裁员呢。 三分之二的股东都对她接替贺连珠心存不满,她一点都不在意,因为她压根就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 她将顾氏集团的那个项目全权交给了小周,这让小周讶异不已。之前贺连珠可是把这个项目当宝贝一样对待的,不让任何其他人参与。 她嘱咐了财务总监必须严厉把控缴税事宜,可做合理的税收筹划合理避税,但绝不可抱有侥倖心理逃税。 虽然贺连珠已经入狱,但她不能对这件事放松。 天珠国际的事情她可以不用花太多时间和精力了,这样就可以将精力投入到揪出陷害贺连珠幕后黑手和完成任务上面了。 顾炎那天之后确实没有带钟小小回别墅,这是个好兆头。不过江山因为订婚宴那天,路晏以那种方式公开了他和吴萍的事情,气恼了好一阵。 路晏表示很无辜,吴萍不是他的真爱么,她帮他们公开了他难道不该感激她吗? 这天,路晏手机上打来一个陌生号码,放在她原本的世界,这种电话她一般不会接,但这里就不一样了。 「江小姐您好,我是顾炎的父亲,顾枕。」 路晏被顾枕约见了,这是路晏没想到的。 熟悉的套路,熟悉的配方。不过不是什么甩支票离开他儿子之类的,这是女主的剧本不是女配的。
第8页 顾枕约她一是致歉,二是希望她跟他儿子在一起。 她忍不住吐槽,明明是他儿子心有他属,不愿意跟她在一起,顾枕脑壳是不是有病啊。 「江小姐,你觉得怎么样?」顾枕脸上微微带笑,绅士又儒雅。 路晏想了想,正准备开口,从外面走进来一人。 来人坐在顾枕指定的位置上,淡定地接受两道目光。 顾炎看到路晏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仅仅只是短暂的一瞬,却也被眼尖的路晏捕捉到了。 显然,他也没料到顾枕会把她叫来,就像她也不知道顾枕叫来了他一样。 第5章 骄横女配5 「江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顾枕礼貌性地提醒了一句。 路晏微微一笑,说:「我接受顾董的道歉,但不好意思,我拒绝商业联姻。」 顾枕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路晏会拒绝。之前,她可是对顾炎爱慕不已,还多次为了顾炎跟其他人翻脸。 路晏对顾枕的反应很满意。所谓欲擒故纵,虽然老套,但确实实用。 「说什么商业联姻,你爸和我是小学同学,你跟顾炎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肥水不流外人田,让你们结婚怎么就是商业联姻呢?」 不愧是做企业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炉火纯青。 「你是不是对顾炎这小子不满意?」顾枕接着问。 「顾炎有自己喜欢的人,我若插一槓,怎么都显得像第三者。您也知道,我爸出轨,和小三结婚,对我打击不小。我虽然一根筋,但三观正,对出轨接受无能。所以,我也不想当破坏别人幸福的罪人。」路晏不好意思又有些难为情地说,表现得那叫一个委婉善良,好大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顾枕听她突然提到江山出轨,表情一度有些尴尬。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拿到明面上来说不太好听,要是让江山听到,少不了一顿发火。 他就当江菲尔不懂事,口无遮拦。 他看了眼像个局外人一样的顾炎,对路晏道:「江小姐这里面有句话就说得不对了,你和顾炎的婚事我们早就谈好了,要说第三者,也只可能是别人。」 路晏笑了笑,没说话。 顾枕与路晏碰了碰杯,抿了口酒,扭头对顾炎说:「你快给江小姐道个歉,太不懂礼貌了……」 空气安静了两秒,久不吐出半个字的顾炎终于开了金口:「抱歉,江小姐。」 嗓音微沉,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有多诚心。但路晏知道,他的语气里压根就没有半分歉意。 「不必。你失约订婚宴,我以前对你纠缠不断,谁都有错,扯平了。」 她拿起酒杯,对他淡淡一笑。 他与她轻轻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路晏看着他愣了愣,这喝酒的风格跟她笔下酒宴上的顾炎相比,似乎不太一样。或者,这里不是需要装腔作势的场面,所以他本性尽露? 「酒量不错。」她随口一夸。 顾炎面无表情地放下高脚杯,说:「还可以。」 三人各怀鬼胎地结束了这顿饭,顾枕为表歉意,非要顾炎送江菲尔回去。 路晏一个劲地推脱,反正喝了酒要找代驾,顾炎完全没有送她的必要。 路晏都这么说了,顾炎当然是顺着她的意思去了。他巴不得。 车子平稳行驶,路晏正打算闭眼眯一会儿,突然发现前边绿荫小道上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吴萍。吴萍被一个男人抵在树干上,男人背对着她,她一时间没认出是谁。 不管那男人是谁,这一幕让她有点激动。她要代驾师傅靠右放慢车速,迅速拿起手机连着拍了好几张。 师傅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她,忍不住问:「你是狗仔?」 路晏边筛选照片边心不在焉地回:「嗯嗯。」 师傅瞬间沉默了,看过来的眼神有点不屑的嘲讽。 恢復正常速度行驶了一段距离后,代驾司机突然勐得将车停了下来。 一个急剎让路晏往前一栽,她扶住椅背,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向前方。前方道路被三个男人挡住了,有两个她有点眼熟,就是前几天南和街上刁难钟小小的四个男人之二。 最前面的那人手里提着一样类似武器的东西,走过来敲了敲车窗,隔着玻璃盯着路晏,目露凶光。 路晏拿出手机将整个状况录了下来,还特地给恶狠狠看她的那人拍了张特写,要不是现在是晚上,特写到连他毛孔都看得清。 她将车窗摇下来一小截,淡定自若地拨打了报警电话,过了一会儿,对电话里说:「喂,公安局吗?」 车窗外的人虎躯一震,眉毛一拧,神色慌张,迟疑之下相互使了个眼色,脚底抹油灰熘熘地逃了。 路晏看着他们跑得不见踪影了才将手机放下,安安静静地展示着锁屏风景图。 「可以走了。」她提醒吓懵了的司机。 司机连连应着,还偷偷从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她。 当狗仔还有生命危险! 隔壁车道上的司机师傅看着跑远的几人,唾骂了两句,现在抢劫的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车上的顾炎收回视线,神色难辨。 第二天,有个暱称是风信子的女人加了江山微信,备註信息是:江山,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第9页 江山一看,先是思索了几秒,随后将手机往茶几上一扔,不再理会。过了几天,他就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期间,这位叫「风信子」的人又申请添加好友两次,都没有得到回应。 同样的添加信息又来了,这天吴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江山的手机响了又响。许是对面的风信子恼火了,一连加了好几次。 江山有两部手机,一部家用,一部办公,家用的那部没设密码。 吴萍随手拿起手机点开一看,被风信子吓到了,坚持不懈地一连加了那么多次。她心里咯噔一下,好奇心促使点了同意。 就算真是什么花蝴蝶,她再删了就是。 [山,我想你] 风信子突然发来这么一句。 吴萍眼神变冷,看着这几个字愣了好一会儿,握住手机的手指慢慢收紧。过了会儿才松开,斟酌着回了两个字。 [你是?] [这么快就忘记我了?] [以前对我说的海誓山盟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吴萍指骨节泛白,深深唿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再三,尽力模仿江山的语气回了过去。 [不好意思,我确实不记得了。不管你是谁,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我现在已经有新生活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 [呵] [说得轻松] [你说遇到我才明白什么是爱,遇到我才让你有了要保护一个人的冲动,遇到我你才知道要更努力地赚钱给我更好的生活] [你这么会说情话,相同的话你应该不止跟我一个人说过吧] 吴萍心里一凉,身子一震,手微微颤抖。 这话,是有点熟悉,江山对她也说过。 她不敢置信地怔了好一会儿,随即将隐忍的怒火迁至风信子身上。 [不管我对你说过什么,都已经成为过去] 发完这条,她紧接着又发了一条。 [我再说一遍,别打扰我的生活,请你主动消失] 风信子沉默,安静的手机让吴萍气恼又紧张。 过了大约五秒,对话框再次跳出风信子的信息。 [消失前我再说一句话] [那天晚上,你问我,做你的情人是不是很委屈] [我的答案是,不] 「哐当」手机掉落。 刚从浴室裹着浴巾出来的江山寻声问:「萍萍,怎么了?」 第6章 骄横女配6 吴萍佯装镇定地捡起手机,对江山温柔一笑:「没什么,手滑了。」 在江山走过来的过程中,她努力保持从容,迅速地将风信子这个联繫人删掉,胡乱点进一款游戏。 「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玩游戏了?」江山揽过吴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吴萍情绪复杂,心里难受,随口说:「没有,就是无聊随便玩玩。」 江山也没过多在意,说:「下周我要出差,你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买回来。」 吴萍放下手机,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隐下心中的猜忌,不断说服自己。有几个有钱男人只有一段情一个女人的,有是有,但极少。以前花心不代表现在不专一,她只在乎他的现在和未来。 那个叫风信子的女人口口声声说江山爱她,可江山爱她怎么不娶她更是从未公开过她的身份,这话她吴萍可不信。 如此想着,她心里舒服了不少,张臂回抱住他,说:「我什么都不要,有你就够了。」 毕竟是新婚夫妻,江山又常年健身体质好,虽然以前不是没和她做过,但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这下被所爱之人蹭在怀里这么一说,他当即有了某方面的冲动,一把将她推倒压在了身下…… 路晏看着没发出去的信息,不屑地笑了笑。对方发来第一句话,她就知道不是江山,那就只可能是吴萍了。 吴萍这女人就算不信她的话,心里也不可能没有半点芥蒂。 女人都一样,在爱情里,容不得沙子。除非不是爱情,只是勉强维持着的表面生活。 本来还觉得自己这行为简直是恶毒女配的标配,但一想到贺连珠和江山还是夫妻时,他就和小三在行苟且之事,想来便觉得一切都只是因果循环。 没有他出轨在先,就没有她棒打鸳鸯在后。 尤其是她还当过贺连珠,更能感同身受。 · 小周敲门走进路晏办公室,提醒她记得参加下午的企业经营专题讲座,参会对象是企业经营者和高管。 经小周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讲座这回事。认真去听讲座的人也有,但也不乏为了去交友扩宽人脉的人。讲座结束后紧接着就是晚上的大型交流会,按以往情况,能在交流会上谈成生意的也有。 酒店会场里,早已坐了不少人。 路晏身穿灰色半职业半休闲西装,站在会场后面,气质出众,引人注目。来参加讲座的人年纪基本往上走,像路晏这样年轻的参会者,不多。 她一排排扫过在座者,寻找一个人。 旁边的小周忍不住小声问:「菲尔,你在找谁?连后脑勺都认得?」 小周本来是称唿江菲尔为江总的,但路晏听着浑身不得劲。一来她配不上这个称唿;二来小周做贺连珠的助理已有好几年,比江菲尔还长几岁;三来她为了po个与江菲尔不一样的人设,就得从这些小事做起,至少在小周他们面前不摆架子。
第10页 事实证明,她的特意改变还是有效的。 以前,小周对她是不敬也远之,表面没交集,背后不知道吐槽她多少回了。碍于是贺连珠的助理,她极力保持该有的宽容。 现在,在小周看来,江菲尔不仅不在她面前趾高气昂了,还时不时跟她讨论一些男女甚至家庭的问题。两人关系不自觉亲近了许多。 「顾炎。」路晏边扫视边回答。 小周一听,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她的手臂:「还找这个渣男做什么,不值得。」 顾炎没出席订婚宴的事,小周很清楚。不过她也只敢背后说顾炎渣,面对还是得笑脸相迎。 路晏轻笑一声:「你放心,我对他早就没意思了,我找他另有目的。」 她视线停住,锁定一个背影。那人正与旁边的人相谈甚欢,当然,他不欢旁人欢。 她唇角微勾,走了过去,坐在了顾炎的左前方,他看舞台和ppt视线必须经过的地方。 这是她的策略之一,只一味地阻止他和钟小小还不行,那顶多是守。其实,她可以试着攻。 攻到手再甩掉。 小周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递给路晏看,上面写着:厉害,这个位置完美。 路晏笑了笑,她只是试试水,她才不会傻到相信顾炎会因为她在他面前多晃悠几下就爱上她。她不要求他爱上她,他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除了钟小小。 讲座开始不到十分钟,路晏电话就震动起来了。她一看,不免嘆息一声。 现在出去不太方便,她只好低下头接听。 外公的嗓门一如既往的大,无非就是叮嘱她不要忘了贺连珠官司的事,而且不要忘了去看望贺连珠,砸多少钱都要去。 外公对自己女儿,是真爱,这点让路晏愧疚不已。 枯燥的讲座结束,就是晚上的交流会了。让路晏惊讶的是,钟小小也来了。 她回想了一下,小说里没有写到讲座和交流会,所以会发生什么,她一概不知。 门口保安拦住了钟小小,要她出示邀请函。 小说里经常用的烂梗,女主先被拦住甚至被女配嘲笑一番,然后男主帅气出场为女主解围,惊艷了之前看不起女主的人。 如果路晏猜得没错,这篇狗血文的隐藏剧情也是这个套路。 果不其然,顾炎经过她的身边,大步流星走向钟小小,跟保安说了句什么,保安连忙点头哈腰请钟小小进。 因为年轻女性不多,仅有的那些参会的年轻女性和会场服务的工作人员无一不投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顾炎牵着钟小小的手走进来,离路晏不远时,钟小小就看见了她,惊讶道:「姐姐,你也在这里啊,我们还真有缘。」 这姑娘嘴真甜,要不是知道贺连珠被她弄进了监狱,她铁定会信了钟小小这副嘴脸。只不过钟小小是怎么做到把贺连珠坑进监狱还能对着贺连珠的女儿甜甜地喊姐姐的? 她家女主这么能耐啊。 她对她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顾炎这番举动是向大家公布钟小小是他女朋友么?但按照小说中的进度,他们发展根本没有这么快。加之有她的阻拦,他们更不可能就到了公开这一步。 这一点,路晏深感不解。 时间过去一半后,她发现顾炎领着钟小小离开了会场大厅。 一男一女,离开喧嚣独自去安静的地方,除了谈情说爱还能干嘛。她拿出最佳女配的精神,将手中的酒杯递给小周,看似不经意地跟了上去。 第7章 骄横女配7 从会场偏门走出,进入到一条安静的长廊,她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大厅里的交流声。 高跟鞋踩在瓷砖地上,发出的声响格外清晰。她走了几步,却没看到半个人影,不由一阵懊恼,他们不会是去将生米煮成熟饭吧。 如果是这样,那她的任务难度直线上升啊。 头疼…… 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两边是其他会场,但是今晚没有开放,门都是关着的。 这两人是有多饥渴,消失的也太快了。 她停下脚步,决定不再向前走。倘若他们真是去温存了,那她也拦不住。 还不如将眼光放长远些,或许他们不攻自破呢。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在找我?」 一瞬间,她差点魂都吓没了。 她转身惊魂未定地看向来人,就差爆粗口了。迅速让自己平静下来后,她冷着脸,很干脆地说:「没错。」 顾炎看着她毫不避让的眸子,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什么事?」 路晏瞥了眼他身后,没有人,不知钟小小去了哪里。 「捉姦。」她直视他,简单利落。 顾炎眸色深幽,直白地指出:「用词不当。」 路晏眉头动了动,她是越来越摸不透顾炎这个人了。人设虽然还是那个人设,但她觉得,他的行动和语言似乎是故意为了契合人设而有。 越是故意,就越有破绽。 具体有什么破绽,她一时也说不清。只是总觉得人物有些不对劲。 比如说现在,她的男主顾炎是不可能主动来和江菲尔说话的。他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加之他厌恶江菲尔这个女人。 退一步说,是因为现在的江菲尔脾气秉性有所改变,不再对顾炎死缠烂打,他才没那么厌恶她。
第11页 即使是这样,顾炎应该也不会主动找她,因为现在是他和钟小小单独相处的时间。他怎么可能耗费和自己喜欢的人独处的时间来见一个厌恶的人。 「顾总,你单独和我在这幽静的走廊里见面,就不怕你的小心肝吃醋?」路晏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 顾炎不答反道:「江小姐如果再干跟踪这档子事,我会严肃处理。」 路晏笑了笑,不急不缓地说:「然后告我非法跟踪侵犯顾总隐私权,」她悠然向前走了一步,手攀上他的肩膀缓缓靠近他,气息吐在他的颈窝里,「用同样的手法,送我去和我妈团聚?」 她的声音娇俏魅惑,余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他身后的那抹身影。 「你们在做什么?!」钟小小震惊的声音传来。 顾炎一把推开路晏,冷若冰霜地看了眼她,随后头也不回地追寻愤怒跑开的钟小小而去。 路晏收起脸上的假笑,看着逐渐消失的两人暗自思忖:她该不会成为他们的神助攻了吧? 要拆散这两人,还真有点难。 她回头再次找小周深度讨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如何拆散一对已经互生情愫的男女。 经过她长时间的洗脑,小周已经认定顾炎和钟小小就是一对狗男女。以至于这么没三观的问题,小周还真的一本正经地跟她讨论了一番。 「让另一个更加优秀的男人出现在钟小小面前,抢尽顾炎的风头,这样钟小小就很有可能会喜欢上更强的那个。」小周绞尽脑汁地出谋划策。 路晏想了想,更优秀的男人,那就是原男二了。有玛丽苏女主的地方,怎么会没有宛如天神般的男一男二为她争风吃醋。 只不过,女主从来就没有喜欢过男二,一门心思在男主身上。 路晏悔不当初,早知就不把他们的感情写得那么牢不可破了。 「或者让另一个更加优秀的女人出现在顾炎面前,抢尽钟小小的风头,让顾炎爱上这个更优秀的女人,你觉得怎么样?」小周摇晃着红酒杯,凑近路晏耳朵说。 路晏摇摇头,讲真,比女主优秀的人大有人在。江菲尔改掉脾气后就不知比女主好多少倍了。 还是那个设定问题,原男主就是爱女主爱的死去活来,人家女配颜值更高身材更好家世更优渥,跟男主门当户对,男主愣是连正眼都不给她一个。 造孽啊! 她不是不知道,男主喜欢的就是女主那种软萌可爱,楚楚可怜的弱小需要保护的类型。 她现在是江菲尔,即便脾气变了,也变不成钟小小那种。要她去软软糯糯地朝男人撒个娇卖个萌,可要了她老命了。 贺连珠和江菲尔吃亏就在性格上,但她们的性格里有一点还是让她比较欣赏的,就是直率不做作。 小周眉头紧锁,既然都不行,那要拆散他们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交流会结束后,路晏收到了个惊天消息,钟小小出车祸了。 她不是从别人那里得知的,而是从江山那里知道的。 江山一个电话打过来对她噼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育:「是不是你干的!你个畜生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道德了?」 「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会遭天打雷噼的!」 「……」 「你现在给我离她们母女俩远一点,你再动手动脚,我送你去坐牢!」 「人家顾炎不喜欢你都是有理由的,我现在告诉你,你跟顾炎的婚事取消!换小小跟他订婚!」 艹! 路晏一个头两个大,消化着江山的话,忍住怒火道:「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我是畜生你是什么?要是我找人害的她,我赌你江山出门被车撞死。」 江山被路晏气得发抖,怒摔手机。 路晏满腔怒火没处发,钟小小出车祸,他江山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是她找人撞的她。他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是脑子进屎了!要不是她用着江菲尔的身体,跟江山有父女这层关系,她不回骂他个狗血淋头她不姓路。 一边是亲生女儿,一边是小三的女儿,他竟严重偏心到这种程度。 钟小小现在是弱势没错,谁说弱势就是天理了!她钟小小陷害贺连珠的时候这个自称正义人道的江山去哪了?!事后还满口道德一脸殷勤地帮她们打官司。 她江菲尔就没有这样的父亲! 一旁的小周见路晏脸色极其不好,很识相地不敢吱声。 路晏深唿一口气,冷静了下来。按刚刚江山说的话来看,他定是知道了顾炎和钟小小之间的事,所以他准备弃掉江菲尔这颗棋子转用钟小小。 恰好顾炎和钟小小情投意合,有没有婚约都无所谓了。 有了背后两大家族的支持,顾炎和钟小小结婚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她揉了揉眉心,即使一人对抗他们这么多人,她也不能放弃。 如今江山对吴萍马首是瞻,任劳任怨。刚才定是吴萍打电话给江山哭诉,说不定还添油加醋一番,才让江山发这么大的火,把所有责任都归咎到她身上。 路晏回到家,暴躁地唿叫系统。 「我孤立无援,任务太难,能不能给我开个金手指?」 系统姗姗来迟:【不可以。】 路晏:「能不能换个简单点的?」 系统:【不可以。】 路晏深唿吸:「好,我问你,陷害贺连珠的幕后指使人就在江山吴萍和顾炎当中对不对?」
第12页 系统:【不知道。】 路晏:「……」 她心力交瘁地躺平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没有人帮她,她只能靠自己。 只能靠自己。 靠自己。 · 江山火急火燎地连夜从外地提前赶回来了,他担心吴萍受不住沉痛的打击,干出什么傻事。 刚走出机场,人潮涌动中他跟一个人正面相撞,那人戴着鸭舌帽,低着头走得很匆忙。 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连抱歉都没说就急急走了。 医院里,吴萍坐在走廊椅子上脸色憔悴,看得江山一阵心疼,越是心疼,他就越恨江菲尔。 他放下公文包,坐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 走廊尽头的抽菸区,顾炎一手插兜,站在窗口凝视窗外,指间的雪茄升起丝丝轻烟。他指尖轻掸,菸灰落下。 江山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不要太担心,不会有事的。」 顾炎面不改色,抽了最后一口,将火苗抵熄在菸灰缸里,嗯了一下。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医生推开了急救室的门,给了一个让大家松口气的答覆:「伤者已脱离生命危险。」 得知已无生命危险,顾炎就离开了医院。 钟小小被送进了普通病房,吴萍进去陪了会儿她,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江山一直陪在吴萍身边,这让她感动不已。 心里的石头才落下,江山身上的味道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第8章 骄横女配8 她不着痕迹地靠近他嗅了嗅,心里一沉,脸色愈发难看。她以前没怎么喷香水,对香水没什么研究,自从跟了江山,生活条件好了之后,她也用过几款香水。 这下一闻到江山身上的香水味,她虽然无法说出是哪个牌子的香水,但可以肯定她没有闻错。 她没看他,故作轻松地随口一问:「你昨晚在做什么呀?突然给你打电话有没有打扰到你?」 江山温柔地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说:「不管我在做什么,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可以到你身边。」 放在以前,她定是幸福地窝进他怀里,跟个刚谈恋爱的小姑娘似的还有点羞涩。 但现在她却觉得他是故意避重就轻,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她想起风信子说的话,他是个很会讲情话的男人。事实也是如此,她也一次又一次地沉沦在他的甜言蜜语里。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要警醒一点。 「你身上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她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 江山抬起袖子闻了闻,说:「昨晚和客户喝了点酒,急着赶回来忘记换衣服了。」 吴萍开始板着脸,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不主动招来,硬要她撕开说不给他留面子吗? 江山也意识到了吴萍的不对劲,慢慢放下手臂,问:「萍萍,你怎么了?」 吴萍不想和他吵架,也愿意相信他,可是这一件一件的事不得不让她怀疑他在外面有人。 如果他没有对风信子说过那些话,风信子怎么可能说得那么准确?如果他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他衣服上哪来的香水味? 她隐忍着沉默了片刻,最终说:「你是不是在外头养情妇了?」 江山身子一僵,迟迟没反应过来。其实不是没反应过来,只是他没想到她会这么想他。 他出个差都对家里头牵肠挂肚,想着买什么礼物给她可以讨她欢心。她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他? 「萍、萍萍,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吴萍推开他握过来的手,她最担心的问题终于来了吗?他可以为了她背叛贺连珠,是不是也可以为了别的女人背叛她? 「你让我冷静下,你先回去吧,我来照顾小小就好。」 「不是,萍萍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在怀疑什么?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轻信别人的话,我对你是真心的。」 吴萍身心俱疲,连别人跟她说了什么他都知道,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你先回去,让我静静。」她站起身,脸上明显有些不耐烦,作势送他离开。 江山站在那里没动,还想开口说什么,被吴萍大声打断了:「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走!」 江山沉默,最后看了眼她,心灰意冷地离开了医院。 · 路晏去看了贺连珠,她憔悴了许多,昔日里爱美的她此刻萎靡不振。没有了化妆品的遮掩,她脸上的细纹尽数显露了出来。 「下周三开庭,你准备好要陈述的话,不要紧张不要冲动,把事实说出来就行。」 贺连珠抬起眼皮看了看她,早已没了之前的活力,苦涩一笑:「菲尔,我就想知道是谁陷害我,不是江山对不对?」 路晏有点震惊,看贺连珠的眼神,难道她还留恋江山那个渣渣?她很想告诉她,江山现在和吴萍幸福得很,丝毫不值得她留恋。 「我也想知道。妈你放心,我会找出证据证明你是被冤枉的。」路晏平静地说。 贺连珠无神的眼眸瞬间一亮,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路晏,颤抖着道:「你,你还恨我吗?我……我也只是想要你如愿以偿地和顾炎在一起,我……」 菲尔已经很久没有喊过她了,没想到,再喊她,是在这种情境下。
第13页 「我当然不恨你。」 路晏认真地看着她,温声说。 贺连珠忍不住红了眼眶,这样就够了,够了。 这是她坐牢最大的价值所在了。 路晏出了看守所,手机铃声响起。她一看是江山,想也没想将手机扔回了包里。连着响了几次,终于安静了。 这几天她为了贺连珠的事跑东跑西,没心情管江山那边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钟小小是否已经出院。 过了两分钟,手机又响了。 她烦不胜烦,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没说话,她也沉默。 「菲尔,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没时间。」 「吃饭的时间也没有?」 「没有。」 对面再次安静,过了一会儿,对面说:「爸爸对不起你,之前错怪你了。当是道歉,请你吃个饭。」 「不好意思,我没有爸爸。」 她直接掐断了电话。 江山尴尬地拿着手机嘆了声气,他想了想,给江菲尔发了条简讯。 路晏看到简讯,二话不说,朝上面的地址开去。 两人对面而坐,相对无言。 若不是江山简讯说要跟她谈谈官司的事,她是不会来见他的。 「菲尔,爸那天情绪太激动了说了些重话,你不要往心里去。肇事者已经抓到了,也不能全怪那司机,小小自己也有错,乱闯马路。」 江山没有了之前的怒火滔天,也没有了更之前的冷漠严酷,而是心平气和地说。 路晏内心毫无波澜,喝了口茶,等着他说重点。 江山见她无心跟他扯,当即说道:「你妈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没有用的。」 路晏神色一凛,问:「什么意思?」 江山也不跟她打太极,直说:「这场官司我不会让你。大家都心知肚明,官司的结果不会变,你就不要白费心思了。父女在法庭上针锋相对,说出去也不好听。」 他顿了顿,接着说:「小小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官司上还不能给她讨个公道,我良心过不去。」 路晏面无表情,无名火气却越积越盛,说:「我妈被你家小小冤枉入狱,你就不会良心过不去?」 江山觉得路晏太固执,苦口婆心道:「你怎么还一口咬定你妈是无辜的,你妈防盗锁的密码没告诉过任何人,小小却在她的屋内。除了她,还能是谁关了小小?」 路晏盯着江山,掂量着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没说错,自从贺连珠和江山分居后,她确实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房间密码。 但不排除江山从其他途经知道门锁密码。 「好,就算是你说的这样,那我问一句,我妈关着钟小小有什么用,她还能杀了她不成?没半点用不说还惹一身骚。幕后人刚好掐着我妈出差回来的时候打电话报了警,而且明确地提供了我妈的住址,一看就是那人早就计划好的一出大戏。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这齣戏的导演,会是谁。」 面对路晏的凝视,江山脸色一变:「你怀疑我?」 路晏捕捉着他表情的变化,说:「不该怀疑吗?」 江山自嘲地笑笑,妻子不相信他,女儿也不相信他,他才发现,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太过奢侈与脆弱。 江山往后一倾,背靠在椅子上,淡然地看着她,说:「凡事都讲证据,你一天拿不出证据,贺连珠就一天是犯人。」 路晏盯着他的眼睛,勾了勾嘴角:「下周三见。」 讲真的,她还真拿不出证据。唯一可以证明的监控器都事先被搞坏了,不是计划好的她还真不信。 但她有个刁钻法子,可以一试。 第9章 骄横女配9 开庭之前,江山又出了一次短差,钟小小也恢復得差不多了被吴萍接回了家里。 路晏趁江山不在,登门拜访了一次。 钟小小见到她,一时间尴尬又生气,不知如何面对。而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打着看望钟小小的幌子,来探探情况。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所以一直没时间来看小小。」路晏笑着说。 吴萍的尴尬不比钟小小少,贺连珠还在牢里蹲着呢,按理说她应该跟她们势不两立才对啊。 究竟是江菲尔心太大还是她想太多?她也有点不明白了。 「亏你还这么有心,实在没时间就不用来看的,不打紧的。」吴萍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怎么能行呢?再怎么说小小也是我的妹妹呀。」路晏笑容浅浅,贼可亲了。 闻言,钟小小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心想,如果真当她是妹妹,就不会去勾引顾炎了。说到底,顾炎是喜欢她钟小小的,是她的人,谁也抢不走。 一把这层关系摊到门面上来说,吴萍就更加尴尬了。 路晏无视两人怪异的神色,自顾自地说:「哦对了,我还要问问小小呢,那两天没吓到你吧?我妈就是那样的人,你们多多担待些。」 她们知道江菲尔跟贺连珠的关系不好,没想到这么不好,亲妈都进监狱了还跟没事人一样。不过江菲尔自己都不在乎,那她们也没必要感到别扭了。 钟小小听到路晏这么问她,自然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一时间眼神有些躲闪,回道:「没,没有。」 路晏笑了笑,接着问吴萍:「因为我妈的所作所为,吴阿姨会不会连带着都不想见到我了?」
第14页 吴萍被点名,反应也还算快,笑得很是柔和,说:「别人的错,我怎么会牵扯到你身上呢。」 「阿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是第一次来阿姨这里,介意带我四处看看吗?」路晏礼貌地问。 吴萍脸色不自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要是感兴趣我们就带你看看。」 独立小别墅,採光好,环境好,室内设计有股欧美范。 路晏在阳台的茶几上看到一本书,她瞄了眼,是《犯罪心理学》。 吴萍说要留路晏吃饭,就去厨房捣鼓了,让钟小小陪她聊聊天。 钟小小似乎也没再怎么把那天会场的事放在心上了,还带着路晏参观了他们各自的房间。 「那是你爸的房间,他出差了。」钟小小说完就去洗水果了,留下路晏一人。 路晏挑挑眉,扭了下江山房间的门把手,门竟然开了。她走进房内,迅速扫视着里面的东西。 书桌上赫然摆放着一本笔记本,她随手翻了翻,一下就看到最后一页上写的字:密码我的生日月份+你的生日日期,既然你无意间透露给我这个信息,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路晏眉头轻蹙,拿手机将它拍了下来,随后离开了房间。 她依旧四处观赏,还给窗台上的盆栽拍着照,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吃饭时,钟小小问路晏:「你觉得你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路晏答:「不了解。」 夜幕逐渐降临,路晏看着夜空,喃喃自语:「那我就将计就计将错就错。」 · 江山出差回来了,同样的机场,他同样与别人相撞,但这次不是戴鸭舌帽的人,而是一个短髮不知性别者。跟之前一样,他没有看清那人的脸。 他没心思跟别人发生口舌之争,不耐烦地道了句歉就坐车离开了。 机场洗手间里,路晏收好香水,扯掉假髮,洗掉脸上点的麻子,补了补妆才走了出去。 不出她所料,吴萍跟江山又大吵了一架。 她只是淡淡一笑,抓紧时间和律师对接开庭的证词。 周三这天很快就到了,双方几位相关人物都到了现场。就连顾炎都来了,他以什么身份?受害人对象的身份? 她面色平静地将视线转向江山,他的脸色不怎么样,估计他和吴萍的感情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看来,她搞的这些小把戏还有点用。人与人之间,信任极其重要,一旦没了信任,心墙就容易被击垮,感情再好的人之间也难免会心生嫌隙。 江菲尔的外公在看到被押出来的贺连珠时,气得差点心脏病发作。他女儿因为被冤,竟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他怎能不气? 路晏劝了他好久,希望他回去,但他不听,死活都要出庭。 开庭后一切都按照流程正常进行。到了举证质证环节,被告方律师按照路晏给出的几点,质问原告当事人钟小小:「请问钟女士具体何时被关进了被告房间?」 钟小小答:「八月十六日下午五点左右。」 律师继续问:「按钟女士所述,被关押的两天你是如何解决飢饿问题的?」 钟小小顿了顿,答:「冰箱里有食物。」 律师问:「所以钟女士那两天一点都没有挨过饿,被发现时身体一切如常没有饿过的迹象。」 律师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钟小小不明所以,看了看江山和吴萍,答:「是,是的。」 律师说:「请说出被告贺女士家中冰箱位于何处。」 钟小小一愣,手指不自在地揪着衣服,说:「厨房。」 律师看了眼钟小小,面无表情地说:「错误!」 原告律师连忙站起身说:「受害人钟女士在极度紧张之下记错冰箱位置可以理解。」 被告律师:「其一,两天的食物量,钟女士不可能只去冰箱拿过一次食物。其二,冰箱位置只有两个地方可说,钟女士却将其说错。分明就是根本不知道贺女士家中冰箱位于何处,原告的说辞纯属强词夺理。」 钟小小万分紧张,急忙道:「是客厅,冰箱在客厅,刚……刚刚我说错了。」 被告律师:「确定在客厅?」 钟小小手指微抖,鼓足勇气:「确定。」 被告律师看向法官,说:「刚刚原告方说被关的两天都以冰箱里的食物充飢,我方对此提出质疑。因为事实是贺女士平常不爱屯食物在冰箱,且事发三天前冰箱出现故障不能正常运作使用,因此贺女士的冰箱里早在事发当天就已空无一物,请问钟女士是喝空气充飢吗?」 全场譁然。 冰箱里空无一物就等于受害人钟小小撒了谎,被发现时没有半点飢饿现象就等于那两天正常饮食。既然正常饮食,那两天她就不可能一直都在贺连珠的屋子里。而贺连珠两天都出差在外,没有机会将受害人关起来。那就证明将受害人关进屋的不是贺连珠,而另有其人。 法官不怒自威:「肃静。被告贺连珠家中冰箱是否空无一物有待取证,被告对原告的证据是否还有其他疑问,没有的话请被告列举辩驳证据。」 被告律师将整理好的证据资料提供给法官一份,并当众摆出那天路晏在江山房间内拍到的将密码打了码的照片,指出被告人前夫江山一直都知道被告的房间密码,并为了让被告不再纠缠于她,做出这一计划陷害她入狱。
第15页 江山一怔,他完全没想到路晏还有这一招。他当场大怒,指着路晏道:「胡说八道,你个不孝女,你那证据纯属伪造,我从来就不知道贺连珠的门锁密码!」 路晏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总有一个替罪羔羊。既然有人将他送出来,那她就顺水推舟了。 吴萍发现事情朝她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眼神一狠,心一横,立马搬出了她的王牌。足以让路晏落得跟贺连珠一样下场的王牌。 第10章 骄横女配10 吴萍指证贺连珠和江菲尔母女俩都想害她的女儿钟小小,贺连珠非法拘禁,江菲尔更残忍,买.凶.杀.人! 她召唤进来一名男子,指出该男子受江菲尔收买,开车直撞钟小小,导致钟小小差点命丧黄泉。 路晏眼睛眯了眯,看江山毫不讶异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夫妻俩怕是早就准备好这一步了。如果官司顺利,这一步就可有可无,若不顺利,这一步就必出无疑。 那名男子是之前撞了钟小小的肇事司机,在法官的询问下,他供认不讳,说是路晏收买了他。 江菲尔的外公闻言,气得跳起来骂他们良心餵了狗,陷害了他女儿又来陷害他外孙女。 路晏连忙拉住他,生怕他气出个好歹来。偏偏怕什么来什么,老头子骂了两句突然心脏病犯了,速速被工作人员抬着床架抬走了,等待急救中心的救治。 贺连珠因此暴怒,目眦欲裂地谩骂江山他们,好几个人才将她制止住。 过了这阵风波,审判继续。 法官说:「此案与被告非法拘禁案件属于两个不同的案件,应当另行开庭审理。」 吴萍激动地说:「这两个案件是相关联的,就是她们母女创造的欲杀害我女儿的计划,一计不成来二计,它们是相通的。」 她摆出各种资料证据,吃人恶狠的嘴脸与平常大不相同。 人证物证俱在,路晏想辩解也难了。 不过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吴萍突然那么急切地想把她送进监狱,难不成她的存在会给她造成什么威胁? 她站起身看向法官,沉声道:「首先,从原告给出的视频上不难看出,是钟小小不遵守交通规则未按照指示灯硬闯马路——」 未等路晏说完,吴萍抢过话道:「那也是你造成的,你故意勾搭小小的男朋友逼走小小才有了视频中的一幕,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你和肇事司机里应外合,目的就是取小小性命。」 路晏神色未变,没有理会吴萍,自顾自接着说:「其次,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对方所谓的人证。」 她瞥向肇事司机,问:「请在五秒之内回答我,我什么时候买你杀人?出的价钱是多少?我们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繫的?除你我之外有无可以作证的第三人?」 肇事司机眼神飘忽,看了眼路晏,吞吞吐吐了片刻。 路晏轻嗤一声:「连最基本的几个问题都答不出,你还敢说是我雇的兇手?你怕是不知道在法庭上做假证的后果。」 肇事司机额头冒虚汗,眼睛不敢看路晏,心虚地盯着地面。 路晏扭头对己方律师说:「将做假证的后果说给他听。」 律师点点头,声音洪亮:「在刑事诉讼中,证人作假证,会构成伪证罪,构成伪证罪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肇事司机两腿一抖,神色慌张,欲言又止。 路晏紧接着说:「在那起交通事故中,错不在你,没有人可以拿那起事故威胁你,你只管实话实说。切莫一念之间,葬送了自己的黄金年岁。」 吴萍受不住了,对路晏说:「现在威胁他的是你!」 路晏冷眸一瞥,说:「我拿什么威胁他,法律?」 吴萍哑口无言。 「我是被逼的!」肇事司机突然吼道,「他们说我撞死了他们女儿,只要我配合他们诬陷江菲尔女士买.凶.杀.人,就可以不追究我的任何责任,还可以保证我免受牢狱之灾。我是个没文化的人,不懂法律,就信了他们。」 他颤抖着手从兜里掏出一张摺叠好的纸,摊开给大家看:「这是江山写下的承诺,上面还有他的手印。」 路晏瞥了眼江山,嘴角扬起一抹嘲讽,他当真是为了吴萍,连仅有的一点良知都没了。只能说,他眼里从未把江菲尔当亲女儿看过。 江山脸色极其难看,他没想到这人这么容易就叛变他,当初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按照他说的做。 肇事司机还拿出手机放了一段录音,是江山吴萍找他谈判时说的话。录音一放,连法官都忍不住瞥了眼江山,这真的是一个父亲对女儿做出的事吗? 反观路晏,满脸冷漠与无所谓。 她看向法官,铿锵道:「证据充足,我告江山吴萍诬告陷害,请求立案。」 这是一个案中案,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贺连珠此前确实犯过错,她进了监狱受到了惩罚。江菲尔也犯过错,她也受到了被自己所爱之人唾弃的报应。 江山吴萍,报应也在来的路上,至于最终她和他们的两案官司能不能赢,她不能保证,但至少江山的名声臭了。他极爱面子,若坐了牢,对他影响不小。 贺连珠的案子因为还需取证,就暂停几日。不过路晏还是有信心的,因为钟小小的话里漏洞百出,看得出他们的计划做的比较匆忙,更像是临时起意。
第16页 路晏手指轻轻敲打方向盘,勾了勾唇角,真当她不知道幕后指使者是谁吗? 说起来她还得多谢钟小小,故意引她到江山房间发现所谓的证据,让她当即排除了江山。不然她还真的无法锁定真正的幕后人。 江山在工作上是个非常严谨的人,不可能将陷害贺连珠入狱的关键线索大喇喇地展示在书桌上。钟小小特地告诉他江山不在家,特意在那个时候去洗水果,留她一人,最后担心她没看到她准备的证据,还在吃饭时探她的口风问她认为江山是个什么样的人。 钟小小的这一举动,只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隐藏真正的幕后人,二是她恨江山,想借别人之手把江山送到牢里去。 第一个原因她可以理解,第二个原因……她也摸不透。 她给大舅打了个电话询问医院里外公的情况,大舅声音低沉情绪低落,只说了两个字:「走了。」 她怔住,一晃神差点撞上路边的围栏,那一瞬她对车的恐惧似乎又回来了。来这里后,她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克服掉对车祸的阴影,她沉住气,不断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一踩油门,迅速往医院疾驰而去。 医院里,二舅嘶吼着说要拿刀去砍死江山这个狗日的,大舅和医护人员使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他拉扯住。 路晏眉头紧拧,去太平间最后看了眼外公。外公虽然脾气火爆,却是个真性情疼爱子女的人。可是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了,他定是义愤填膺,满肚子遗憾的。 他终究,没能看到贺连珠被洗脱冤屈。 之前突然蹦出个外公,她还有点诧异,现在外公没了,她却不习惯了。她更希望,外公从来就没有在这个故事中出现过,如此,至少她还可以默认为他在悠闲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她给律师打了个电话,眉目清冷,声音里没有半分情感:「告江山吴萍,往死里告,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后来在法庭上,江山吴萍之间的感情比她想像中要糟糕得多。 吴萍为求不受牢狱之灾,出卖江山,说所有的事情都是江山一手策划的,她只是辅助他做了一些事情,她顶多应该受到轻罚。 而江山面如死灰,既没承认也没反驳,选择沉默。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吴萍和钟小小,她吴萍却在患难之时反咬他一口,多么可笑。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吴萍乞求法官甚至乞求路晏,她家钟小小才刚出社会没多久,不能没有她。如果她也进监狱了,钟小小肯定会被她爸折磨死的。 她对法官哭求:「我不懂法,都是被江山唆使的。要是知道这么做会触犯法律,我死也不会做的啊。」 路晏冷声道:「你不懂只能说明你无知,并不能作为你犯法不受法律制裁的烂藉口。」 因为江菲尔外公的死也是江山他们间接造成的,后果严重,导致这场官司他们输得一塌煳涂。 那位肇事司机后来找到了路晏,一个劲地感谢她。 「要不是江小姐在开庭前几天来找了我,跟我分析了那么多,说不定我就真的被他们当枪使了。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会在这件事上陷害你的?」 路晏笑答:「猜的。」 对于江山他们的品行,她不过是多留了一手而已,没想到他们还真这么做了。 拆散了江山吴萍,路晏顿时轻松了一截。没想到他们那么容易散,她手机上拍的吴萍和别的男人的照片,还没有机会发给江山呢。不过现在是用不着了。 那个男人其实不是别人,而是吴萍的前夫,来向吴萍索要钱的。吴萍不同意,他就使用暴力手段,恰好被她拍了个意味不明的照片。 · 路晏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请小周出来吃饭。电话那头的小周惊讶得跟个什么似的,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约定地点。 小周一来,就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瞅着路晏,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怎么突然想到请我吃饭了?」 上司突然请客,她心里七上八下的,难道要升职加薪?亦或者有什么艰巨的任务? 路晏将菜单递给她,笑着说:「随便点。」 小周如临大敌,谨慎道:「该不会是要我结帐吧。」 路晏睨了眼她:「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小气?」 小周笑得很是狗腿:「不小气不小气。」 路晏背靠椅子,看着认真点菜的小周,说:「汇报一下情况吧。」 小周头也不抬地问:「私事还是公事?」 「私。」 小周手一顿,然后将菜单本一合,环顾了一下四周,立即投入到汇报状态。 「菲尔,我觉得你杞人忧天了。」 路晏眼神不变,静待下文。 第11章 骄横女配11 小周压低声音说:「听我的护士朋友说,那天晚上顾炎总确实在外面等了很久。但是一听出来的医生说伤者没有生命危险,他立马就离开了医院,进都没进病房看一下钟小小。你说,他这哪是在意她的表现啊。」 路晏思索着点点头,那她就奇了怪了,这顾炎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要说他不在乎钟小小吧,交流会那天晚上钟小小气得跑出去,他也追了出去。要说他是爱钟小小的吧,当钟小小被讨债人围住时他却不见半分焦急,车开得还没她快,见了钟小小连句受没受伤都没问。
第17页 小说中的顾炎,虽然和钟小小感情是初级阶段,但也应该是飞快抵达钟小小身边,然后气场三米八帅气无比地揍讨债人一顿。最后特别霸气地教训那群惹是生非的人:「再敢动我的女人,我会让你们麻熘地滚出这个城市。」 这么沙雕的台词,虽然听着尴尬,但好歹是霸总本总啊。可是现在的顾炎不仅台词没说,架也没打,迷得像团雾,让人捉摸不透。 难不成都是她的出现造成的?她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大脸。 「还有吗?」她问。 小周锁眉思考了一下,说:「有。我觉得顾炎总这人是个两面派,他在钟小小面前表现得处处关心她,背地里立马冷漠无情。前不久我男朋友生日,邀了些狐朋狗友在西丽餐厅开了一桌,恰好碰到他和钟小小,他那个殷勤啊不断给钟小小夹菜,钟小小也给他夹菜,完了后你知道吗?钟小小去洗手间的时候,他将人家夹给他的菜全扔垃圾桶里去了,这明摆着嫌弃她啊。」 这确实…… 但是没道理啊,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一边不喜欢钟小小一边要把钟小小弄到手? 她家男主没这么渣! 这其间说不定有什么误会,或者说她知道的并不全面。 但无论如何,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专心拆散这对小年轻。 有任务在身,她也没有忘记贺连珠的事。贺连珠的案子她没有十成也有六七成的把握成功。 就在她准备将案子的事全部交给律师处理自己全力以赴自身任务的时候,接到了律师的电话。 判决书出来了。贺连珠因非法拘禁罪被判两年有期徒刑,立即执行。 判决书就出来了?!还被判了两年!不是还没有开庭二审么? 她匆匆与律师汇合,一同去找法官,得到的回覆却是被告方证据不成立,犯人依罪论处。 路晏不服,这明摆着不公正,连她二次辩驳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拍板定案。 她多次上告,却回回都吃闭门羹次次被拒绝,就像是原本空旷开敞的前面突然竖起一堵围墙,她怎么都翻越不过去。 律师告诉她,出现这种情况,八成是对方有权有势,买通了。 有权有势,买通了,那么江山吴萍就可以排除掉。 如此,她想到一人。 · 路晏怒气沖沖地走进顾氏集团,按下电梯八楼,出了电梯后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 没有敲门,她勐得将门推开走进又勐得将门一甩关上,将包扔沙发上,直视着坐在电脑前刚好抬头看向她的顾炎,冷声质问:「陷害贺连珠,目的是什么?」 顾炎看了她片刻,随后示意了一下沙发:「坐。」 路晏极力忍耐随时都会爆发的脾气,面不改色道:「你为什么要设计害她入狱,她跟你有什么仇?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你是怎么知道她门锁密码的?」 顾炎唇角微动,垂下眼眸,似乎在思索。 「你别跟我装什么都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人也被你弄进去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 她真想抄起他桌上的文件拍他脸上,然后用麻袋裹住他脑袋狂擂他一顿。当然,得在个没人没监控的地方。 顾炎放下手中的笔,微微往椅背上一靠,问她:「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你?」 「如实。」她半个字都没心情多说。 顾炎点点头,视线微微向下移,示意了一下她的胸前。 她眼神不变,当是没看懂他的示意,等着他的下文。 顾炎也不急,将文件放进文件架里,起身走向她。 她心里一紧,却仍站在那里直视着他。看着他走近,再近,然后将手探向她的——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厉声说:「你手再往前一点,我可以告你猥亵。」 顾炎眉头一拧,眼前瞬间划过无数个不清晰的画面。一幕幕虽然完全看不清,他却莫名感到胸口一阵疼,一股似乎埋藏在身体里已久的情绪就要冲啸而出。欢乐的,沉重的,痛苦的,撕心裂肺的…… 不过这种感受稍纵即逝,恍惚间他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事实是,确实是幻觉。 他眉目恢復了冷漠,睨了眼制止他的手,早就料到她的行为,似笑非笑地说:「带着窃听器进我办公室,我是不是可以告你侵犯隐私权,窃取我司商业秘密?」 路晏哑口无言,更多的是无语和气恼。她松手,眼冒火星子直直看着他。她做得万分谨慎,正常人不可能发现,可偏偏顾炎不正常。 她恼得不行,当初为了打造一个万能男主,把他塑造得帅气多金智商超高,金手指用不完,有权有势后台硬,只要他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没想到她今天竟然栽在了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物身上,何其不幸! 她看着他,逐渐收敛起那股子没有老娘就没有你你怎么还不快喊妈妈的优势感,意识到自己现在不能和他死磕到底,否则苦的是江菲尔。 她面色平静了下来,手指从胸口口袋里拿出微小窃听器,扔到他手掌上,抬头看他,道:「说吧。」 他还是没有要说的打算,而是道:「手机录音关了,我不想把你也关进去。」 路晏一愣,这货连她手机开着录音都知道。她稍微想了想,刚刚她是在进入这栋大厦前设置的录音,难不成他站在窗口看到了?莫不是千里眼吧。
第18页 她没办法,只得极不情愿地掏出手机关掉录音功能。 她将手机扔回包里,笑着说:「顾总不是后台稳关系硬么,怎么还怕我录音了?」 顾炎看了眼被扔进去的手机,瞥向她,说:「关系再硬,也敌不过我亲口承认的铁证。」 路晏胸中燃起熊熊怒火,却不得不保持面上的平静,这么说,真是他害的贺连珠!虽然她现在不是贺连珠,但正是在她是贺连珠的时候被关进的监狱,就跟关她一样,没什么感受上的区别。 「理由。」她盯着他问。 顾炎坐回椅子上,靠着椅背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无可奉告。」 路晏怒极反笑,她点点头:「好,你不肯说就算了,不为难你。」 她拿起包,说:「后会有期。」说完她转身就走。 「等等。」顾炎在后面叫住她。 她站定,头也不回:「还有什么事?」 顾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类似文件的东西,看起来更像是邀请函,他走过来递给她,说:「下个月八号,欢迎来参加我的婚礼。」 路晏当即懵掉,婚礼两个字在她脑门前不断徘徊,钟小小的笑声在她耳朵边不停盘旋。她第一反应是完了完了任务完不成了。 她的睫毛连颤两下,目光与他相碰,沮丧的同时飞快地想着解决办法。 顾炎看着她的眼睛,眉头轻蹙,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心脏像被丝线缠绕住,一松一紧,紧时痛得如蚁噬咬。 路晏视线落在邀请函上,顿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她打开邀请函一看,上面的名字让她如坠深渊。 新娘确实是钟小小。 她该怎么办?两次都完不成任务,没面子不说,她还怎么活啊。 她稍作思索,看顾炎,认真道:「你真的要和钟小小结婚?考虑好了吗?」 第12章 骄横女配12 顾炎神色变回清冷,说:「还需要考虑?」 她笑答:「你考虑好了就行,我如果有时间,肯定来参加。」 她放弃了□□这个方式,也不是没诱过,可他愣是稳如泰山,没有丝毫动摇。且看他现在的眼神,那是铁了心要娶钟小小的,她拦不住。 倒不如,再想想其他野路子。 或许,从钟小小那边下手会更好一些。 时间一天天在流逝,从钟小小那方下手远比想像中困难得多,她甚至连钟小小的面都见不到。 钟小小被顾炎保护得太好了,还没结婚就已经提前当上了富太太。她连工作都不找了,直接去了顾炎公司,大部分时间都和顾炎在一起。上下班由顾炎接送,逛超市逛街顾炎全程陪同,吃喝玩乐无一不满足。 顾炎对钟小小的态度,是真正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她想起小周跟她说的那些话,顾炎根本就不喜欢钟小小,对钟小小的好都是装出来的。可是能有什么原因让他装得如此彻底如此逼真?逼真到他们结婚在即。 或许,小周的消息有误,或许,小周为了安慰她才编出这么个说法。再或者,这中间还有其他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有一次她下班回家的路上,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时,看见与她垂直道路上一辆右拐车辆没有打转向灯,飞速转弯,恰好这个时候有个女孩准备过马路,惊心动魄的时刻,女孩身后的男人一把将她拽了回去。 男人脸上的慌张她看得一清二楚,他紧张女孩,非常紧张,生怕她伤了一根汗毛。 他们是顾炎和钟小小,一起出来逛街的,钟小小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烤肠。 那一瞬,她有了一种想要放弃的想法。他们这么好的感情,她怎么可能破坏得了呢?他们这么好的感情,她甚至有点不忍心破坏了。 她一次次地说服自己,在生命面前,她必须自私。更何况,他们只是小说中的人物,就算结局被她改变,小说的结局依旧摆在那里,丝毫不变。 可现在的情况,不管她心是否有余,反正力是不足的。 后来,因为工作原因,她需要去一趟s国,时间五天左右。可刚好五天后是顾炎和钟小小的婚礼,时间太紧太紧。 她不是急着要去参加他们的婚礼,而是忧愁婚礼前,她没时间搞事情了。 不过后来她想通了,多数情侣通常是结婚前和结婚数月内感情好得不得了,如胶似漆。指不定等他们过了甜蜜期,生活中的小摩擦一多,甚至不用她出手,他们就散了呢。 这不是没有可能。 再不济,她还可以当个矛盾催化剂。 · 出国当天,小周开车送她去机场。 她说不要送,打个车过去就行。无奈小周一脸敬业,硬是强调作为助理,这是她的职责。 一路上,她都没怎么说话,靠在靠垫上打盹。 突然,小周冷不丁说了句:「菲尔,咱们后面那辆车不是顾炎总的坐骑么,他也去机场啊?」 她虽是打盹,但心里总有股慌慌的不好的预感,以致于没能睡得深,小周一问她意识就清醒了。 她睁开眼,扭头往后面看去,没错,确实是顾炎的爱车。而且驾驶位置上的人正是顾炎本尊,她看了他一眼后收回视线,她对他要去哪不感兴趣。 车子在环线上行驶,前面是一辆货车,装满了钢筋。钢筋随着车子的跑动上下微微跳动,尤其是比车厢长出来的部分,在空中肆意地晃着。即使是被捆绑住的,依旧扰得人心慌。
第19页 路晏看着那车尾心里有些发憷。 小周对前面的货车早就有想法了,咽了咽口水道:「菲尔,这货车一看就是个隐藏的危险分子,要不咱变到隔壁道去吧,反正隔壁道现在车少。」 环线上变道本就不安全,但前面的货车上钢筋摩擦摇动的声音格外刺耳,看着总让人提心弔胆。 路晏看了眼隔壁车道,车辆少,变道也还是可以的。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前面货车突然发出一阵比之前更加刺耳的声响,既尖锐又震撼,宛如雷鸣。紧接着车上被捆绑的钢筋松动,开始变得不受束缚,在车子快速往前开的过程中,「呲熘」一声向后面飞来。 小周吓得一脸狰狞,也不管是否可以变道,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勐得向右打方向盘。在她的认知里,规则和生命发生冲突时,命最重要。 生死秒速,车子勐烈地变到了隔壁的隔壁。小周打回方向盘,惊魂未定地爆了句粗口。 好在隔壁没车,不然就算没被钢筋砸死也要被车撞死。 路晏虽然系了安全带,但在如此突然的动作下也重重地撞在了左边车壁上。她甚至听到一声沉重的「嘭」的撞击声,感觉肩膀快要碎掉,痛得她紧咬牙关。 「菲尔你没事吧?」小周刚还魂,急忙稳住车身,担心地问。刚刚实在是太险了!好在她们反应迅速,不然就成了钢筋下的亡魂了。 她皱了皱眉头,揉着肩膀沉声说:「没事。」 话音刚落,突然自车的左后方捲来一股强大的力量,毫无徵兆地撞在车尾上。随着一声巨响,车子被撞飞了出去。 两人前一刻提着的心都还没有稳稳得落下,却又突遭此袭。 事发突然,她万万没想到…… 「小周,小心!」 「向左打方向盘,快!」 千钧一髮之际,被撞得晕头转向后,她用力抓住座椅使劲朝小周喊。 可惜,一切都没用了…… 再怎么打方向盘,都没用了。车子已离开地面,撞破围栏,完全不受控制地飞着坠了下去…… 下去的前一刻,她惊恐愤怒又不解地看向后面的车。 那是顾炎的坐骑,主人踩住剎车,冰冷的眸子凝视着她。 宛如死神…… 她不会死的,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 一切安静如初,没有钢筋滑落的刺耳声,没有追尾的撞击声,没有小周的尖叫声。 她,像是在梦里。一个噩梦,让她奋力逃离的噩梦。 睁眼,眼前一片纯白,空无一物,辽阔无边。 第13章 骄横女配13 「恭喜你,打破了我失望的底线。」熟悉的没有情感的僵硬机械音响起。 路晏视线未动,人也依旧躺着,一动不动。她目光呆滞,涣散地看着上空。 谁也别打扰她,她想静静。 「你果真是阴气浓郁,穿谁谁倒霉。」系统一如既往地嘲讽。 她眼珠动了动,然后停住。是啊,江菲尔虽然会死,但不会这么早。她怎么这么衰,事没干成,却次次提前达成了别人不变的结局。 要她有何用? 她伤心又沮丧,任务没完成,现实中的她也就活不成了。她放不下单亲母亲,母亲独自拉扯大她,却白髮人送黑髮人,以后的生活,她一个人该怎么过啊。 这一切都是顾炎造成的!是他杀了她! 她眼中蓄满怒意,火冒三丈地从地上弹起,对着空气说:「渣统,让我回去,让我回去杀了顾炎这个狗日的畜生!」 杀了他,不仅可以报仇,还可以让钟小小无法跟他在一起,来完成任务,一举两得。 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要他们的命,她都是採取最温和最良心的方式去进行任务。早知道对方会杀了她,她就该先下手为强。 凭什么她还要为他们着想,凭什么她时刻觉得自己的行为过分了。 她就是傻!心太软! 反正都是小说中的世界,狂野一点又如何? 系统再次用万年不变的机械音嘲笑她:「死都死了,不可能回得去了。自己的愚蠢就该你自己买单。」 路晏手紧握成拳,牙齿磨得咯嘣响。她恨,她气!她想把他撕碎了揉烂了碾成渣,拿去施肥! 过了不知多久,她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心态也逐渐放平了。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无耻,她改变不了。 「我认输。」她淡淡地说。 「你没有输。还记得我给你的任务吗?是棒打两对鸳鸯,你成功了一对,完成了任务的一半。所以这次你回来都给你开灯了。」 开灯……她看了眼纯白的一切,白跟黑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除了她,这里什么都没有。 不过听它这么一说,她心里死了的灰开始復燃,问:「所以呢?」 「所以现实中你不会死,但是会瞎。」系统一本正经地回答。 她愣了愣,本来以为会死,但这下不用死,就算是瞎她也认了。 「我接受。」 「你只能接受。不过看在你任务失败得这么惨后果也惨不忍睹的情况下,本系统决定同情你一回,只让你瞎一只眼。」 她平静地说:「谢谢。」 又是一个沉重的梦,梦里有人在说话:「伊伊,伊伊……伊伊……」 声音来自一名陌生的年轻男子。
第20页 一开始是平常的唿唤,后面成了撕心裂肺地嘶吼,正是最后那声痛苦的唿喊将她震醒了。 她锁眉思索,这个梦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她压根就不认识这名男子,他又怎么会多次出现在她梦里,还喊着一个女孩的名字? 他到底是谁? 伊伊又是谁? 他们跟她有什么关系?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一声惊喜带哭腔的唿声就传入了她的耳朵。 「晏晏,你醒了!医生……医生快来,我女儿醒了!」 路水花快步走到病床前,眼泪说流就流,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声音颤抖地说:「晏晏,我就说你捨不得抛下妈妈一个人,你……你总算是醒过来了,老天保佑你啊。」 路晏睁开眼,微微扭头看着眼前这个年近五十的妇人,心头泛起一阵酸楚。 「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内疚又心疼,反握住妈妈的手,露出一个安慰的笑。 「你就是对不起我,我都好多天没吃好饭没睡好觉了。你要赶紧好起来,我好回去补觉去。」路水花抹了把脸,又哭又笑地埋怨她。 虽然只有左眼能看到东西,但对她也没有过多的影响,而且她的眼睛看起来并无异样。 撞她的酒驾男子已经被拘留了,但警察表示监控器拍下的一幕太过匪夷所思。 肇事者虽然酒驾,但并没有严重到意识迷煳分不清道路的程度。而且听他的阐述,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车子会完全不听使唤,严重偏离行驶路线撞到非机动车道上去。 但事故既已造成,他是肯定逃脱不了责任的。 就算有些事情再奇怪再无解,警察最终也会将其归到肇事者身上。 路晏看了眼腿上打的石膏,知道近段时间是出不了院了。 她眼神黯淡了下来,不知道这次的伤势会不会对以后有什么影响。但愿没有,她还不想放弃目前的工作。 她是瑜伽馆的全职教练,她所在的瑜伽馆名气不小,全国布满分馆,并在今年开始走向全世界。 她热爱这份工作,虽然它并不是那么高大上,她目前也还只是一名小小的瑜伽教练。但她从精神上,无比享受每个动作带来的优雅舒适。 她出事,不少的学员都过来看望她。她们都是跟着她练了很久的老学员了。她即使再不苟言笑,跟她们处起来,偶尔也会开上几句玩笑。 其中有一个学员,名叫马鹿,整整比她大上十岁。在别人眼里,十岁不是产生代沟,而是鸿沟了。但她们俩却成了最佳拍档。 马鹿两手不沾阳春水,在家当着阔太太,骨子里住着个小公主。要说心理年龄,她比路晏不知小了多少。 门外传来高跟鞋踩在瓷砖地上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一声娇唿响起:「哎哟姑奶奶你可算醒了,你是不知道,你不在馆里的日子,我们班被另外安排了一个教练,丰乳肥臀的身材好得不得了!」 马鹿边说着边放下手中的水果篮,看到路晏醒来,兴奋得不行。 「我已经是第三次来看你了,上次偷听到医生跟你妈的谈话,说你百分之八十会成为植物人,害我当天回去扑在马桶上哭了半个小时。」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又给路晏也倒了一杯。然后抓起苹果问:「你现在吃不吃,吃我就给你削。」 路晏摇了摇头,眸光微沉,如果连那一半的任务都完不成,这百分之八十就成了百分之百了。 她勾了勾唇,她是该庆幸的。 她调整了一下垫背的枕头,扭头问:「馆里给你们新安排了哪位老师?」 马鹿将白开水递给她:「多喝热水,排毒。」然后嘎嘣咬了一口苹果,想了想,说,「新老师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斯奈什么西。」 「奈斯露西。」 「对对对,就是这个夸张别扭又难记的名字。除了身材好,别的就……」 马鹿做着嫌弃的表情摇了摇头。 路晏挑挑眉:「我身材不好?」 马鹿停下咬苹果的动作,隔着被子上下瞅了遍她,说:「你身材是好,可是胸围臀围比起人家,差了不止一点。」 路晏笑了笑,露西这人仗着让人血脉喷张的s形身材,在馆里都是横着走路,确实不太讨喜。 马鹿口齿不清地说:「你快回来吧,正因为换了教练,我都逃了好几次课了。」 路晏瞥了眼她,没说话,她也想早点回去。 她掀开被子,说:「扶我去洗手间吧。」 廊道里,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她无意间抬头看向他,恰好他也在看她。 目光交汇了一秒,她将视线移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让她有种既遥远又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她确定,她以前从未见过他。 仅仅只看了他一秒,他眼中的复杂情绪便让她摸不着头脑。复杂里有缱绻有伤痛有思念有愧疚有温柔有怒火…… 当然,这些都是她瞎猜的,一秒的对视,她其实什么都没看出来,只有琢磨不透四个字。 擦肩而过的瞬间,男人叫住她:「你好。」 她停下,扭头看过去,而后环顾了一下四周,问他:「你……在同我说话?」 男人点点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就在她以为他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跟她说或者跟她来个老同学相认时,他开口道:「洗手间刚拖完地,地滑,你小心点。」
第21页 额…… 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对白,她扯出一丝笑:「谢谢提醒。」 马鹿眼神里透着八卦的小火苗,对他说:「不用担心,有我扶着呢。」 走远后,马鹿莫名得激动,小声说:「晏子,你这桃花运也太旺盛了吧,在医院都不间断。我跟你说,当初我老公追我时,也是找些莫名其妙的话题来搭讪,又蠢又搞笑。」 路晏眉头微皱,刚刚那人太奇怪了。从他看她的眼神来判断,他似乎认识她很久了,而且关系还不一般。莫不是他认错人了? 她轻轻吐了口气,他可能只是一个普通善良的病人,看她腿打石膏可怜兮兮,就好心提醒她,她无需过多猜想。 事实也是如此,第二天她路过同楼的一间病房时,刚好看到他,不过他已经换下病服准备出院了。她站在外面停了一会儿,正打算离开,他和他爸妈就出来了。 他们看到路晏往病房里看,他妈就问她:「请问你找谁?」 这间病房等他儿子搬出就没人在里面了。 路晏看了眼昨天那名男子,他也正奇怪地看着她,仅仅是这么一个陌生的眼神,她就知道确实是她多想了。别人昨天跟她打过照面后就不认得她了。 她看向男子的妈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认错房号了。」 有一天,她百无聊赖地在病房里待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匆匆打开手机浏览器,进入以前她写那篇小说所在的官网。 试了三次才试对密码,她心里有一丝丝紧张,也有一点点忐忑,随便点开几章大致看了一下剧情,很快就找到了贺连珠出现过的几章。 她连忙滑动手机屏幕快速浏览,突然看到贺连珠说的一句话,瞬间怔住了! 她揪着被褥的手指逐渐收紧,皱着眉头细细想了想顾炎的言行举止,这么看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第14章 都是为了红1 路晏出院后,路妈妈隔三差五的以各种藉口跑到她上班的地方去看她,就怕她刚出院不顾身子地作死。后来慢慢的,路妈妈发现她就跟以前一样相安无事,才将心给放了下来。 一天,路晏下班,回家放下包包后就跟往常一样出门夜跑。 明月湖周围的小道上,借着夕阳,有人散步,有人跑步,有人坐在或阶梯或草地上聊天,一切和谐而美好。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唿喊,似乎是有人落水了。紧接着陆陆续续传来不少人说话的声音。 「这是谁啊?怎么突然掉下去了?」 「都有围栏的怎么可能自己掉下去,好像是跟人吵架被推下去的。」 「你们谁会游泳?」 「懂水性的赶紧下去救人啊!」 「还是报警吧。」 「等警察来了人都凉了。」 「你们年轻人没人会游泳吗……诶你们别走啊……」 路晏离事发地越近,听到的说话声越清晰。她用毛巾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停在众人之外。 她看了眼湖中逐渐停止扑通的人,眉头微皱,之前临近死亡时的一幕幕飞速在她脑海中闪现。 事故死亡不可怕,死亡前一刻才是最可怕的,那个时候心与身体最受煎熬,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她甩掉毛巾,径直快速跑了过去,手撑围栏,轻松跃过纵身跳入湖中。 围观群众只见一纤细人影掠过,随后听得「扑通」一声,有人当了这回傻英雄。 路晏游到溺水者身边,使劲拽住那人的胳膊,待她看清对方的脸时,顿时如被雷噼。 她稳住心神,一手抱住那人往岸边游。 她母亲不是个惹是生非的人,是谁将她推下湖,她绝不放过他! 母亲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果有人问她是否有什么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她会说,是路水花这个女人的命。 路水花有点蠢有点萌,却硬是生出了她这个跟萌没有半点关系的女儿。 越来越多关于路水花的回忆涌入脑海,让她感觉到身子逐渐沉重。 路人合力将路水花拽上了岸,她才安心地松了手,意识却开始模煳起来。她水性极好,救一个人而已,不足以让她无力上岸,但此刻的混沌感却是真实的。 她甚至没有了挣扎的力气,耳边也再也听不到围观者的喧嚣,唯有湖水涌动的声音,还有水滴落在石头上清脆的声音。渐渐的,连这些声音也消失了,世界一片死寂…… 很久很久的死寂过后—— 「咳咳,」有个声音僵硬又做作地咳嗽了两声。 她勐得睁开眼,周围一片纯白,熟悉的让人窒息。 她放松的手指慢慢收拢,握紧,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冷如坚冰:「我又死了?」 系统很快接了话:「没错,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她的眼眸微转,缓缓看了一圈四周,最后视线落在左前方,微恼地说:「我这次不可能会死,其中必定有蹊跷。」 而且所有的蹊跷都是从第一次听到这个鬼系统的声音开始,而后才有了车祸,再有了这次。 系统顿了顿,说:「你就不要嘴硬了,准备准备,要去做任务了。」 她不作理睬,自顾自说:「我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若跟我有关系,我还会给你提供机会让你活过来?」这次它回得毫不犹豫,似乎光明磊落毫不掩饰,又似乎这个回答它早已经想好就等着脱口而出了。
第22页 她不明白,辩不出它话里的真假。 毕竟,它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她还在担心母亲的安危情况,不知道她醒过来没有。如果母亲知道她是因为救她才死的,会不会气得撞墙。 她扶额嘆息,还是尽快完成任务吧,免得她担心自责。 这次系统也没有再多废话,立马进入了工作状态。 · 「哗啦啦」的水声持续响着,声音时而大时而小,不断冲击着路晏的耳膜。 她微微闭了闭眼,感受着原主信息的输入。这回系统还不算失职,这么快就将故事线和任务传输给她了。 原主的故事线特别简单,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配角,出场率低到只比路人甲高了一点点。 原主也叫路晏,三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从高中起就开始跑龙套,跑到现在大学毕业也只是从小龙套跑成了大龙套。一心想成为星光闪耀的大明星,气质中上水平,颜值也还是可以的,不过这个颜值放到众高颜值的小花当中只能算是普普通通。后来为了让自己的脸更有特色就去做了微调,谁知整容会上瘾,一开整就如破堤的洪水般无法收拾。结果可想而知,不仅没红,脸还越整越僵,演个小丫鬟都会被网友的口水淹死,最后好不容易熬到一个戏份多点的戏,却因剧组失误,吊威亚时摔死。 路晏嘴角不禁抽搐,真是倒了八百辈子血霉了,到哪都是死,还死得花样百出。 原主之所以会出现在文中,是因为她看上了男主,准确点说是看上了男主的大红大紫、跟谁炒cp谁火的锦鲤特质,所以一心想攀上男主这根高枝,攀着攀着就真喜欢上了男主。 她为了引起男主注意,想尽办法跟他发生点什么,还在网上散布谣言抹黑当红花旦女主,怎么噁心人怎么来,彻彻底底成为人人喊打的作精。 可是再怎么人人喊打,她也红不起来。 这次任务同样有两个,一个是洗白,一个是变红。 她想,这任务归结来说就是一个,只要红了,还怕洗不白?现在明星不都这样么?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继续,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收集到了几个重要信息:豪华酒店,大床,开房。 开房……浴室里的人是谁,她一下子想不起来。其实是系统压根就没有给她传输详细的情节,只有故事梗概和一个草率的结局。 她垂眸,看了眼手里刚刚屏幕暗下去的手机,轻轻滑动了一下,搜索栏里赫然写着「如何在床上取悦中年油腻男人」。 她脑子一轰,什么鬼?! 她连忙点了下返回键,页面回到前一页,搜索栏里是「做.爱时女人叫越大声男人是不是越满足?」 她眉头越拧越紧,如果手机是豆腐做的,此刻已经被她捏成碎渣了,搜索记录里的内容简直不堪入目!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唿出,将手机揣进兜里,提起沙发上的手提包轻轻往门口走去。 纤细手指探上门把,轻轻一扭,门开了。 她与门外两名魁梧的黑衣人面面相觑。 空气瞬间凝固,黑衣人没有要开口的打算,只好她先打破尴尬的沉默。 「我需要出去一趟。」她平视前方,淡淡地说,尽量不让他们看出她有一丝丝的紧张。 「做什么?」左边的黑衣人问。 她抬眼瞥了一眼他,说:「买保险套。」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右边的黑衣人开了口:「牛导早就买了的,如果不够,我去买。」 她听得差点当场去世,如果不够?什么叫如果不够?这几个字说得她直犯噁心。 她笑了笑,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就好。」 她才往前踏了一步,就被黑衣人伸手挡住了。这两人看起来凶神恶煞威武雄壮,要打,她肯定是打不过的。 她正琢磨着要怎么离开这里时,房间内浴室的门打开了。 第15章 都是为了红2 路晏一惊,还没转过身去,就听身后那人问:「你站门口做什么?」 听这声音,确实是个中年男人,油不油腻暂且不知。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她挺直了嵴背,心里一阵打鼓。 「牛导。」这声牛导一出,后面探过来的那只手停在了空中。 她笑意盈盈地转过身去,嗔了眼他,说:「今天,恐怕不行了。」 眼前这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肚腩说大也不是特别大,就是比正常人的肚子大了些,身材偏胖,个头偏矮,长相偏难看。 不过她怎么看怎么反胃,尤其是想到原主后面真被这人睡了就特不得劲儿。 为了红,原主可真是付出了不少,最终却也没能红。这些在娱乐圈的人看来实属常事,但她是个其他世界来的圈外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接受不了。 即便这副身子不是她的,但感受是她的,她遭不了这种罪。 牛导眼睛一眯,上下打量了一遍她,语气冷了几分:「怎么就不行了。」 她讪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来例假了。」 牛导瞅着她,呵呵一笑,一把将她拉进屋关了门。 「脱下裤子让我看看。」 「不用脱裤子就可以看到,都渗出来了。」 她也不扭捏,微微侧身指了指屁股后面的那抹红,裙子都弄脏了。 她这么给他一看,他突然精虫上脑,笑着伸手向她屁股摸了一把。好在她激灵,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第23页 牛导悻悻地收回手,抬了抬下巴,说:「我药都吃了,你跟我说不行?」 她身子一顿,陪笑道:「牛导,实在是对不起,改约下次吧。我例假一来,量特别多,还浑身酸痛手脚没劲,不想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牛导摸了摸下巴,说:「这么说,也不是不行,那我就不进去,其他该做的做,不然这药吃得我岂不是要憋死。」 她忍住内心想揍人的冲动,眼下的情形她还是清楚的,门外还有两个汉子,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牛导有点迫不及待地向她扑过来,还威胁她说:「你今天要不从了我,下部电影龙套都没得跑。」 她一阵紧张,不是因为没有龙套跑,而是她现在处于完全的弱势,压根就脱不了身。 她还不想跟他撕破脸,因为他在娱乐圈有一定的声望。 一码归一码,虽然牛导私生活泛滥不检点,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电影制作指导方面很有才华,在影视界将导演大奖都拿了个遍。 原主本来是想转战电影,主动被牛导潜。可是她很清楚,原主最后出卖了自己身子,但依旧没有火。 手机铃声很合时宜地响起,她顿时松了口气,朝牛导递了个抱歉的眼神后走到一边接电话。 来电显示备註的是「老公」,她不由得一愣,在她所知道的故事中,原主好像并没有结婚。 她不作犹豫,滑动了接听,说不定是原主的对象或者是暗恋男神,一切皆有可能。 「过来泛世界一趟,马上。」 她刚一接听,对方就率先开了口,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对声控者来说是会让人心动的声音。 对方一说完就立马掐断了电话,她连半个字都没来得及说。本以为这个电话会是她的救命稻草,却没起到一点作用。 她不想轻易放弃,更不会从了这个牛导,便借着这通电话对牛导委婉地说:「不好意思,有点急事,我不得不走了。」 想来她都婉拒到这个份上了,牛导也是听得懂人话的人,但凡还有点正气对她有点尊重,都会放她走。 但她忘了,是原主自己送上门来的,自己都不尊重自己,还奢求谁会来尊重她? 牛导将浴巾一扯,露出狰狞的笑,没错,这诡异的笑在她看来就是狰狞的让人毛骨悚然的。 他这种身材她是真没有一丁点兴趣看,她像是没注意到他兽性大发的模样,边拨回了刚刚那个号码边快速往门口走去。 很快,对方接了电话。 与此同时,她的手臂被牛导拽住。 她努力保持冷静,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老公,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对对对就是风翔酒店,你稍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她这声老公一喊,不仅牛导愣了愣,电话那头也突然沉默。 空气安静的可怕,她为了打破这种魔鬼般的死亡氛围,扭头对牛导笑道:「牛导,不用送了,我老公过来接我,快到酒店楼下了。」 只要电话那头的人有点智商,应该都会猜到她的用意。毕竟如果他们不是夫妻而她却称唿他为老公,这么突兀反常肯定是有情况发生。 牛导重新围上浴巾,瞅了她半晌才愤愤不平道:「你已经结婚了?那你怎么还有脸说自己是处,估计已经是二手三手货了吧。」 她压下心头怒火,她处处尊重他迁就他不得罪他,他却这样讽刺侮辱她。她是不红,没有团队没有资源没有背景,在圈里地位低下,处处看人脸色,但尊严她还是要的。 她不怒反笑,既然对方都这么踩她看不起她了,她也没必要顾及双方面子。 她睨了眼他扯着的浴巾,轻描淡写道:「二手三手货也比你n手货到硬不起来要强吧。」 牛导完全没想到她会怼他,她向来在他面前都是唯唯诺诺的,也一个劲地想讨好他。正因为她跪舔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他才更瞧不起她。 现在突然被她嘲笑了,还是拿男人最在乎的东西嘲笑他,他既惊诧又愤怒。 「你个婊.子,今天老子不办了你老子改姓!」 牛导用力拉了把她,她死死拽住门把手,对电话里喊:「你到哪了?快来1718号房!」 半天都没听到对方回话,她用脸蹭着开了免提。 就在她手臂都快被扯断时,对方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没空。」 没空…… 她摔手机的心都有了! 她不是没想过报警,但报警还真没丝毫用处。一来牛导关系网强大,二来酒店走廊有监控,她是自己进来的,没有被任何人绑架逼迫! 指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然后被媒体一通胡乱报导,她就彻底别想红了,只会被骂死。 想要黑红,也是不现实的。 不过就算她现在想报警,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费劲地扭开把手,才刚把门开了个缝,就被他一脚踢关上。 她又开了个缝,大喊救命。门又被关上。 「你力气怎么这么大!」牛导拉不动她,浴巾掉了也不管,急得大吼。 她死拽住门把手,得空抬腿往他命根子踢。他是个爱那玩意儿如命的人,瞧见踢过来的腿,立马哆嗦地松开了她的手。 她有了喘气的空隙,连忙打开门向外沖,却被外面的两个守门汉一把捞住。
第24页 她被钳制住,动弹不得,只得心急地望向空荡荡的廊道。 都说电视剧里小说里凑巧的事打堆,这说法还真不是吹的。 廊道中间右拐是电梯等候区,此刻从那里走出一个人,这个人对路晏来说简直就是白衣天使。 这人右手拉着一个黑色行李箱,左手随意拿着顶棒球帽,戴副墨镜,裹着黑口罩,一身灰色宽松运动服,脚穿价值不菲的白色运动鞋,身高目测一米八五。可以想像身材应该不错,但估摸着也不是这两个壮汉的对手。 无论如何,多一个人总比她孤军奋战的好,她朝那人大喊:「救命,他们想强.奸我!」 「强.奸」俩字一说出口,牛导开始狗急跳墙,那人却像没听到一样,脚步都不停一下,径直走向一间离她很远的房间,刷卡进了屋。 走廊上恢復了死寂,她的神色淡漠了下来。 人,就是如此冷漠无情,哪个世界都一样。个个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从不管他人瓦上霜。 壮汉将她一推,她再次跌回了房间内。 这次,她躲不掉了。 她被这么一推,牛导立马接住了她。 「既来之则安之,躲什么躲。」牛导往她脸上亲了一口,手开始在她身上乱摸。 她忍住那股噁心,换上一副笑脸。 「牛导说的是,老公喊我下去什么的我都不管了,现在什么都不重要,牛导才是最重要的。」 「女人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牛导很满意她的识时务。 「人家扭捏一下还不行了。」 「行行行。」牛导血液上涌,急哄哄地想要将她裙子撩上去。 第16章 都是为了红3 她顺势抓住他的手推开,羞赧道:「例假把我内裤都弄脏了,我先去洗个澡,等我。」 她朝他抛了个飞吻,扭着纤细腰肢不慌不忙地进了浴室,随后将门反锁。 她站在原地呆了足足五秒,意识到刚才差点让她呕吐的举动后,立马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将脸上胡乱亲的口水狠狠洗掉,直到白皮肤被搓得通红。 她硬生生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反覆翻了两遍她都不知道该打给谁才好。 她看了眼最近的通话记录,正准备随便从里面挑一个人打时,门外传来了牛导的说话声,话不是跟她说的。 隔着门,声音虽没有原声大,但倒也听得清。 「谁啊?」牛导问。 房间外是谁在说话她听不见。 「我没唿叫服务员,你们找错房号了。」 「……」 「保险套?我没叫你们送啊。」 「……」 「来了来了……」牛导很不耐烦地说。 房间门被打开后,路晏一度没再听到什么大的动静。 她想,如果服务员进来了,她或许可以跟着闯出去。即想即做,她摸上门扣,还没扭动,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她眼皮一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 「你脑子有病啊,打我干什么!」 「英雄救美。」 「救救救……啊下手轻点。」 她轻皱眉头,猜到了外面打人的人,但却有些不解,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么? 外面恢復安静后,浴室的门被敲响。 她的视线锁定门把手,没出声也没有行动。 「老色鬼暂时没能力对你怎么样了,出来吧。」 门外是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开了门,最先入目的是那身灰色休闲服。 视线上移,是个小鲜肉,虽然戴着口罩,但也挡不住他引人注目的颜值。 她入戏很快,职业病紧随而至,看到这个人就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艺人,是几线明星,有没有演过什么剧上过什么综艺。 但因为她对这边世界了解太少,什么都没搜索到。 她视线越过他看向窝囊地缩在床脚的牛导,面不改色地上下打量了一遍挂了彩的他。 牛导太猖狂,确实欠收拾。 她收回视线,对上面前男子的眼睛,莞尔道:「谢谢。」 男子瞅了瞅她,皱了皱眉,似乎在思索什么,半晌,他一拍手掌,惊讶地差点跳起,不可思议地问:「你是路晏?」 她本以为他是个高贵冷艷的人,没想到这么跳脱。 她回问:「你认识我?」 她不觉得原主已经火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男子笑容逐渐消失,说:「一般认识,我朋友说要给你扔鸡蛋。」 她瞭然地点点头,前不久原主不仅在某博上点赞黑当红花旦谢金烟的文,还拿小号在文下添油加醋地评论,黑上加黑。 据她猜想,他口中的朋友应该是谢金烟的粉丝。 除此之外,在一部剧的发布会上,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原主硬是不要脸地去参加,被网友骂得狗血淋头。 原主其实就是想要更多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她怕只要她有一段时间不出现,所有人就都会忘了她。 她急于求成,太想红,却往往适得其反。 现在倒好,原主做的所有事的后果都得她来承担。
第25页 不过她倒不介意,毕竟等她从这个世界消失后,不会再有人记得她,别人眼中的路晏还是原来那个路晏,谁会知晓这具身子的灵魂中间被人掉包过。 她笑着看向他,说:「帮我谢谢你朋友,现在鸡蛋可不便宜。」 说完不等他开口,她就越过他走出了房间。 手机突然响起,她一看,又是那个备註为「老公」的。她眼神渐冷,不作理睬,倒是把备註换成了「陌生人」。 手机响了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 没过多久,再次响起,这次她看都没看,任它响,就当是听听音乐。当它第四次响起时,她面无表情地接听了。 「路晏你去哪了!早就跟你说了今晚七点必须准时来剧组,你多大的咖多大的腕儿啊,几次三番打电话都请不过来。」 对方火气不小,她却一脸懵,今晚七点必须去剧组,哪个剧组?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可以理解,可是原主难道也不知道?原主要是知道有戏演,恨不得马上飞过去,怎么还会来这里。 她连忙道歉,一个劲地赔不是:「我马上过来马上过来。」 「不用麻烦你这个大腕了,临时换人了!」 对方通知完就挂了电话。 她仔细回想了一遍所知道的剧情,确实对他们说的这个剧组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泛世界。 「你现在是出不去的。」身后传来那个小鲜肉的声音。 她脚步顿了顿,对方继续道:「你要想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会出现在不少狗仔的相机里,然后被媒体捕风捉影大肆报导一通,里面那个老色鬼再煽动煽动,你这辈子就别想再爬起来了。哦不对,你本来就一直是趴着的,从来没爬起来过,那你完全可以出去。」 这个小鲜肉高大完美的人设已经在她心底崩了。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边走边说:「多谢提醒。」 祸不单行,事情不仅被他给说中了,还比他说的严重许多。 从电梯里出来了两男两女,男的手里举着相机,女的手里拿着话筒,匆匆向她迎面走来。 不过好在,在她扭过头的瞬间,他们略过她,直奔牛导的房间。八成是没认出来她吧。 她还没庆幸完,跟她擦肩而过的一个男的突然多看了她两眼,自言自语:「这不是路晏吗?」 她心中一惊,连忙加快了步伐。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她已经走到了老前面。 可是好巧不巧,电梯里又走出两人,不知道是否跟第一波人是同伙。 但是第一波人因为认出了她而激动不已,大喊着让刚出电梯走过来的两人堵住她。 眼下前后夹击,她进退维谷。 就在她不知该往哪走的时候,手臂被人拽住,迅速被拉进了一间房。 她躲进房间后,才松了口气。刚才如果真的被拍到了,牛导又在房间内受了伤,那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 愣了许久,抬头间,她看到小鲜肉像没事人般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才惊觉自己莫名其妙又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房间。 虽然这个人颜值身高没得挑,但她自我保护意识还是很强的。 「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像那老色鬼,飢不择食到这个地步。」 他把枕头竖起,往床上一靠,双手往后一枕,看也没看她,悠哉悠哉地开启看新闻模式。 她不跟他计较,就当他是不懂事的毒舌小男生,童言无忌。 她抽了几张纸擦掉裙子后面抹的口红,多亏了这支姨妈色口红,至少给她找了个推脱的藉口和争取了不少时间。 她今晚是别想出去了,那群人肯定堵在门外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看了眼房内,是个单间大床房。没办法,她只能在沙发上休息了。 窝进沙发里,她全面刷了一遍某博,临时补了补这个世界娱乐圈的课。谁红谁流量大,谁跟谁闹过绯闻,谁最近又有什么新剧,谁谁谁结婚了离婚了等等。 补课补到眼皮打架的时候,她去洗了个澡,然后索要了一个枕头躺沙发上睡了。 对于这个小鲜肉,她没有多余的担心,因为他确实瞧不上她。 让她头疼的是,第二天那群人还没有离开。 她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狗仔为了拍她竟然彻夜堵门。忧的是她到底什么时候才出得去。 小鲜肉叫戈宪尧,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其余她一概不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昨天晚上就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路晏带着惺忪的睡眼走进洗漱间时,戈宪尧正在刷牙,对着镜子朝站在后面的她笑了笑,口齿不清地问。 「你不是不会飢不择食的么?」她打了个哈欠,走近洗漱台。 戈宪尧不置可否,他确实说过这句话。 「我有事要出去,你自便。」戈宪尧出门时说。 「等等,」她叫住他,瞥了眼他房间的箱子,「你就这么走了,不怕我捎走你的钱财?」 他不在乎地耸耸肩:「没什么值钱的。」 「等等。」她再次叫住他。 他回过头看着她,以眼神询问。 第17章 都是为了红4 她走向他,迟疑了一下说:「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顿了顿,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悠悠然地说:「不能。」
第26页 她面不改色地继续道:「送佛送到西,既然你都帮了我一截了,继续帮对你又没坏处。」 「那我也不帮,你又不是我女人。」他沖她灿烂一笑,说得轻轻松松。 她眉头轻挑,盯着他的眼睛不放,笑意盈盈地拿起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说:「这里面有咱俩的亲密床照,你不帮,我可不敢保证这照片不会泄露出去。」 他神色一僵,用异样的眼光瞅了她半晌,最终无所谓地说:「泄露出去吧,被毁名声的是你,对我没任何影响。」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这照片要是传出去了,影响更大的是你。我倒没什么关系,反正名声已经够臭了,但你就不同了,新剧还没播可能就要煳了。」 她泰然自若地看着他,面带微笑。 他瞭然地点点头:「原来你昨晚还没睡着,在偷听我打电话啊。」 「睡着了,但睡眠浅。毕竟是和一个陌生男人同住一屋,要有点自我保护意识。」 他纠结地用手扫了遍头髮,憋足了一口气,无奈至极地说:「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我帮,不过你待会儿要把咱俩的私密照发给我,要是拍得不好得重拍。」 他双臂抱胸,斜倚在门上,垂眸看向她:「说吧,要怎么帮。」 · 好不容易出了酒店,她直奔「泛世界」。 这个地方在她的认知里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因为通讯录里那个男人打电话要她过去,一个没听说过的剧组也说她本应该过去,加之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她必须要过去。 无论怎样,她是该去一趟。 跟着自己莫名的意识,她按下了十三楼的电梯按钮。 原主在这个世界中的经歷表现在书中,甚至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所以很多情节和细节并没有被描述出来。她除了知道原主的低起点、坎坷过程、悲惨结局外,其余一概不知。 接下来会碰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她一点都不知道。也正因为这样,加之自己到现在为止高达百分之五十的失败率,她内心有些发虚。 电梯停在五楼,进来了一位年轻女士。女士脚踩恨天高,化着极为精緻的妆,瓜子脸,脸上赫然摆着冷漠厌世,復古红的口红色,显得她气场三米八。 她一进电梯就站在正中央,半个余光都没给路晏。 路晏淡漠地收回视线,平视前方。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个女人就是本文的女主,当红小花旦,电视综艺接到手软,档期排到后年。这个女人目前拥有的一切,是她来这里奋斗的目标。 电梯停在八楼,进来了两个男人,一个二十多岁,一个三十多岁。 二十多岁的那个人扭捏地偷偷看了眼花旦女主,一副想开口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三十多岁的那个人就不同了,满脸激动地胡乱翻出自己的笔记本,兴奋地对女主说:「你是演清风不及你的那个大明星夏可吧?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他紧张又期待地将笔记本递到女主夏可面前,等待着回应。 路晏面不改色地站在最里边,心里嘀咕,女主名叫夏可?为什么她对夏可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反倒记得女主好像姓谢,叫谢金烟。至于长什么样,她不清楚。 难道前面这位不是女主? 夏可一改刚才冷漠的表情,立即换上甜美的笑,接过笔记本在上面签上了大名。 这一举动又引得两个男人一阵狂舔。 路晏内心没有丝毫波动,甚至有点庆幸,他们不认识她这个三十八线开外的小艺人。 十三楼到了,夏可率先走出了电梯,电梯外一堆人在迎接她,像菩萨一样供着她。 路晏默默地从旁边走开,跟着意识打算左拐再前走。 却很不巧,她被叫住了。 「哎那个小妹,你别抢着走前面,回来回来。」有个留着浅鬍鬚的中年男人喊。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大喊的男人。 「没错没错就是你,回来,往边上靠。」男人再次不耐烦地命令她。 她波澜不惊地扫了眼那群跪舔的人,淡淡地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这里没有规定别人不能走,所以她没有违法乱纪,凭什么陪他们当舔狗? 才走了几步,她忽然想起这里有个剧组,本来是有她的戏份的,不过因为她失约所以换了人,这是她的过错。 既然如此,她如果还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那简直就是把自己往坑里推。目前她对这里的一切还不是特别熟悉,不结仇不得罪人是最基本的准则。 想至此,她默默地走到最边上。 吼她的那个男人回头对夏可笑得一脸狗腿:「咱们重新来一遍哈,就从出电梯那一瞬间开始。」 完了他又对其余人说:「来来来,把电梯按上来,重新来一遍。」 走出不远的路晏不由驻足,她看向那群人不免有些疑惑。重新来一遍? 周围并没有摄影机,这人是把戏当生活还是把生活当戏? 她一直沿着走廊往里走,一路上碰到不少人,她拦住一个女孩子问:「请问张导演在吗?」 女孩奇怪地看了眼她,说:「不知道。」 她不太明白女孩的眼神,是她长得奇怪还是她的问题奇怪? 她再次给张导演打了个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自从昨天晚上被张导演挂断电话后,她就再也没有联繫上他。
第27页 她犹豫了一会儿,将电话打给了「陌生人」,同样的,无人接听。 十三楼的一栋是写字楼,一栋是商场,中间由一条长长的廊道连接。她现在就在商场这一边,这一层主要是服装,逛商场的人不算多,她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她打开一看,是一条简讯。号码是陌生号码,内容是:把咱俩的床照发给我呗。 后面跟了个无耻笑脸。 她轻笑一声,不知道戈宪尧是什么时候弄到了她的手机号。 她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骚扰信息,拉黑了。 对方秒回:别别别,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戈宪尧! 她看着信息发了会儿呆,准备收好手机不再回復,却收到了微信的好友添加信息。 不用动脑子她都知道是谁,点开之后,备註上果然写着「宇宙第一帅戈宪尧」。 她仅仅是停了一小会儿没有接受,对方就来了条简讯:通过。 紧接着一秒钟后又来了一条:加你微信了,通过。 一条之后又一条:导演叫我了,记得通过,将床照发我。 第18章 都是为了红5 她通过了他的微信,他发来的第一条信息是一个傻笑的表情包。第二条信息是:导演又催了,我滚了。第三条是一个贱兮兮的滚走的表情包。 她看着那些动画,不自觉地嘴角染上笑意。 这个世界,似乎比上一个要有趣的多。上一个世界,就像一副黑白画。她活得真心累,每天都在忙碌奔走当中,最终还是惨死。 她皱了皱眉头,虽然那只是书中世界,还是她编写的,但罪魁祸首她终生难忘。 而这个世界因人物的不同,似乎有了些色彩。 她希望,这些色彩,不会那么快褪色,至少在她存在的这个时期内。 「路……晏?」有人不太敢确定地叫了声她。 她抬头,看向离她两步远的人。 「还真是你呀,你杵这里做什么,赶快去帮忙啊,溧哥行程非常满,十点钟要拍户外广告。」 跟她说话的男人看起来年纪不算大,三十几岁的样子,五官端正,戴了副金丝边眼镜。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溧哥是谁?他拍广告关她什么事? 金丝边看了眼手錶,已经超过时间了。他狠狠地嘆了口气:「你这新来的助理也太不尽职了,使得我又是经纪人又是助理的,那养你有什么用?」 他二话不说就拽起她的手臂快步走到电梯口,按了往下的按钮。 她还处于蒙圈状态,她现在是别人的助理?难道是因为没戏拍养不活自己了,所以另谋出路? 她看了看金丝边,问:「我刚来没多久,具体需要做些什么我还不是特别清楚,麻烦您多指导指导。」 金丝边瞅了眼她,说:「要做些什么,溧哥没跟你说吗?」 她摆出真诚又好学的模样,支吾道:「他……没有具体交代。」 金丝边又气又无奈地说:「算了算了,到时候机灵点,溧哥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他的行程都由你来安排,你应该要比任何人都瞭然于心,并提醒他下一步要做的事,千万别误了事。」 她乖巧地点点头。 到了一楼,金丝边领着她往和出去相反的方向走。 她担心出错,问了句:「不是说要在户外拍么?」可现在还是在泛世界里面。 金丝边跟看傻子一样看了眼她,没有接话。 她不明所以,但也不再多嘴,只管跟着走。 「泛世界」果然泛,走了这么久她都不知道走了它的几分之几,就好像没有边际一样。 穿过了层层建筑,商场,露天球场,游乐场,马路…… 这里面包含了外面世界所有的东西,如果她不是从外面走进来,她还会以为这就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 金丝边在一条道路前停下脚步,她也跟着停了下来。 道路很空旷,只有一辆黑色轿车在驰骋,路边的摄影机和工作人员在不停地夸赞:「这一条很好,简直完美。」 她望向开了一圈回来的轿车,这车型很别致,不是她认识的牌子。 工作人员当中有人问:「小可下来了吗?」 另一人在不远处打完电话,边走回来边说:「小可上十三楼找溧哥了,她以为溧哥还没下来。」 「快催她下来,小溧单独拍摄的部分已经拍完了。」 来到这里后,路晏分分钟想要接戏窜红,但她知道这事急不得,而且还看命。有时候要火,一部剧就可以,有时候,拍一辈子的戏都只能是不温不火。 她心里又开始羡慕了,羡慕那个叫夏可的女人,跟她差不多的年纪,但人家却已是一线明星,她只能望洋兴嘆。 跑圈的车子停了下来,一群人赶紧跑过去,夸的夸,捧的捧,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 她瞠目结舌,有这么夸张吗? 她虽然没混过娱乐圈,但生活在那个时代,到处都飞着明星的信息。大明星喝口水放个屁都能上热搜,普通老百姓含冤受屈了挤破头都无法让信息真正地公开传播出去。 她耳濡目染,自然也是知道一些明星的事的,至于会不会被捧到这个地步,只能说看人。 有些人即便再被追捧,也始终以礼待人,谦逊有度。
第28页 男人从车上下来,一一接过别人递给他的饮料茶水,鞠躬道谢。 这作风,倒是挺正的。 金丝边用手蹭了蹭她胳膊,提醒道:「还愣着干嘛,你是他的助理,这个时候你该做些什么心里没点数?」 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她是那个全身散发着光芒的男人的助理? 她从来不会用发光来形容别人,因为既愚蠢又俗气。但这个男人的言行举止,身高颜值,她只能说,臣服! 「快去啊!」金丝边再次催促,明显很不满意她迟钝的反应。 她稍作迟疑,因为心里真的没数啊,她又没给明星当过助理。 但考虑到做得不好就会被炒鱿鱼,难得有这种给大明星当助理的机会,被炒了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就养不活自己,养不活自己就别想接到戏。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她看了看那边被围住的男人,茶水饮料有了,马屁也被拍了,她还能做些什么? 金丝边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连忙递给她一块毛巾。 她接过毛巾,瞬间懂了他的意图。深吸一口气,捏着毛巾走了过去。 她没做过这种服侍人的工作,底气多少有些不足。 覃溧庄恰好转了视线,看向她这边。 她表面神色自若,脚步却顿了顿,这么走过去给他擦汗会不会很尴尬?他万一没出汗呢? 正犹豫着,他跟那群人笑着说了什么话然后向她走来。 他身姿挺拔,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长腿她可以看一年。 但她不是个没有理智的人,很快便收回打量他的眼神,微仰对上他的目光。 那一瞬间,她的感受极其复杂,说不清道不明。 他拿过她手上的毛巾,自个儿擦了擦额头又擦了擦手,笑着问:「怎么样,还适应吗?」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比她想像中高傲自负的老闆形象要好太多。 「还行。」她微微一笑,很得体。 「拍完这个广告后是什么安排?」他将毛巾还给她,不经意一问。 她一愣,他的行程她并不清楚。那一瞬她有点慌,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稍等,我需要看一下我这边做的行程单,以确保准确无误。」 她跟着意识点开手机里的文档,巧的是,里面当真有份早就做好的行程单,她舒了口气,将上面的行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溧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很清脆很好听。 她回头一看,是夏可。 夏可笑面如花,和在电梯里遇到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她笑得璀璨如星辰,走到覃溧庄面前,娇嗔道:「溧哥你什么时候下来的?我还去十三楼找你了呢。」 覃溧庄微微一笑,说:「十点不到就下来了。」 夏可开心地拉了拉他衣服袖子:「走吧,要开拍了。」 临走前,夏可看了眼路晏,然后将自己的手包和茶杯塞给她,俏皮一笑:「你是溧哥的助理吧,刚好今天我的助理生病请假了,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路晏睨了眼手中的东西,东西都塞给她了,她能拒绝吗? 她回以一笑:「好的。」 这个广告有一个小情景剧,就是男女主因车结缘。不过路晏没什么心思看,毕竟只是一个广告,对演技要求不高。 她现在一心只想着怎么去提升演技,虽然原主演技没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跑了这么多年龙套也演了不少小角色,演技还是过得去的。 而她却是个演技小白,结合一来,她不知道自己目前的演技是否达得到及格线。 夏可和覃溧庄的合作很顺利,看得出,他们默契十足。 旁人更是能看出,他们互动产生的粉红泡泡。 俊男靓女,很配。 金丝边早就离开了这里,路晏一个人坐在路边的木椅子上帮他们拿着东西,偶尔看看他们,偶尔看看四周,所有的一切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陌生。 结束了广告拍摄,夏可和覃溧庄跟工作人员说了会儿话就有说有笑地朝路晏走去。 路晏站起身,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 「溧哥,旁边有个餐厅,我朋友说味道还不错,咱们去那儿吃午餐吧。」 夏可声音不大不小,因他们走近,路晏听得一清二楚。 覃溧庄一如既往地礼貌得体:「待会儿我还有杂志封面拍摄,就不陪你去了。」 夏可撅噘嘴,似乎有点不开心。 两人走到路晏面前,路晏也不知道跟他们寒暄些什么。加之不熟,她怕言多得罪人。 她把东西还给夏可,说了句:「辛苦了。」 夏可笑得甜甜的,看了眼覃溧庄,说:「不辛苦,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覃溧庄只是笑笑。 他对路晏说:「走吧。」 路晏点点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她看他脱下了西装外套,便机灵地上前帮他拿。既然是助理,那就得有当助理的主动和责任心。 进电梯后,她尽职尽责地按下十三楼。就在她按下十三楼后,他復按下了五楼。 她顿了顿,提醒他:「溧哥,拍摄是在十三楼。」 这回换覃溧庄发愣了,他回过神后问她:「你刚刚叫我什么?」 她不卑不亢地回答:「溧哥,大家都是这么叫的。」
第29页 他挑了挑眉,笑道:「你以前私下都是称唿我全名的。」 她先是一怔,随后不解地看向他。 以前?她不是刚入职么?难道他们以前很熟? 太过惊讶容易让人发现她的破绽,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说:「不搞特殊,大家怎么称唿,我就怎么称唿。」 他只是笑笑,没说话。 五楼到了,他率先走出电梯。 她站在原地不动,再次提醒道:「拍摄是在十三楼。」 他回头看她:「我知道,先吃饭。」 她稍顿,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相对而坐,相对无言。 她的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是微信信息,她当作没听到,依旧端坐。 「一年,一年后你就自由了。」他突然开口。 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第一反应是她的劳动合同一年到期。 「我不太明白,能说详细一点吗?」她问。 他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看向她:「一年后,咱们就离婚。」 第19章 都是为了红6 她眼皮一跳,手指在大腿上一下一下地敲打。 他们竟然已经结婚了?! 这不科学,原主在故事线里是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单身狗,怎么可能突然多出一个老公! 老公…… 她眉头轻蹙,想起通讯录里的那个备註,备註的真人当真是她老公?就坐在她对面? 她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个消息,他是一线明星,她是三十八线。别人不知道她已经结婚很正常,但是不知道他已经结婚,只能说明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 良久她都没有开口。 菜上来了,谁都没有动手。 「可以。但是为什么?」她问。 他波澜不惊地说:「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会长久的,这段婚姻一开始就只是个形式,离了对谁都好。」 不用问也知道,他们又是因为什么商业诉求什么家人逼迫等等才结婚的,果真是狗血到哪里都要洒。 见她没接话,他继续道:「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离,但是各自生活互不打扰——」 「没什么不愿意的。」她淡淡地抬眼,道,「既然互相没有感情,为什么还要等到一年后,现在就可以离。」 她的眼神淡然又坚定。 这个男人,在昨晚她打电话求救的时候他云淡风轻地拒绝了,这压根就不是一个身为丈夫的人做得出的事,甚至连一个陌生人都比不上。 都到这个份上了,不离还留着过年? 可笑的是,她穿到哪都面临离婚,渣系统还真是眷顾她。 他说:「你和我在爷爷面前承诺过,至少将婚姻维持一年。」 她的嘴角染上一丝笑,一丝嘲讽的笑,这么说来,他们也是刚结婚不久。 果真又是为了做样子给长辈看,能不能不要这么俗?这梗都烂大街了。 不过她不明白,既然没有感情,原主干嘛还要来给他当助理?难道这也是做样子给长辈看? 她暂时不想去理这些复杂无味的事。 这场婚姻只是个壳子,而她,只是他的助理。她这样洗脑自己。 手机突然叮咚叮咚连着响了好几声,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是戈宪尧发来了信息。 [吃饭了吗?] [狼吞虎咽表情包] [剧组的伙食不行,没吃饱,晚上你请我吃顿大餐好不好?] [贱兮兮的表情包] [就当是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咯] 她面无表情地看完,这个男人她也看不懂。昨天晚上对她还是生人勿近的态度,今天突然就这么热情了。 该不会是因为听到她有他们的亲密床照,他才变成这样的吧? 他为了拿回床照,不影响他的星途,所以故意跟她套近乎? 事实是,她压根就没有什么床照,都是骗他的。 他也不像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啊。 一天结束后,众人在泛世界大门口分别。 大家都有车有人接,包括覃溧庄。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泛世界门口,覃溧庄打开后座门上了车。车驶离前,他摇下车窗对她说:「你可以不用整天待在泛世界,有时间去做做其他事。」 她淡淡一笑,目送他离开。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是一刻也不想看到她了么?她在这里,会影响他和其他人发展感情? 故事要是发展成这样的话,原主也是够可怜的。或许,原主是喜欢覃溧庄的吧。 她看向道路尽头,准备打的回去。 的士没等到,等来了一辆深咖小车。 车窗摇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路晏小姐,请上车。」 戈宪尧取下墨镜,朝她一笑。 他肯定自认为那笑帅死人不偿命,自信的模样就差没上天了。 帅确实帅,有一说一,这点不可否认。 她看了眼他,也不推辞,直接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说吧,想去哪里吃,我请客。」他救她这一次,她确实很感激。 戈宪尧吹了声口哨,明显心情不错:「得嘞。」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应该是一个刚出来不久的新人,前途一片光明。你这个时候选择跟我混在一起,就不怕被喷?」 她平视着前方,就跟唠家常一样,随口一问。
第30页 他轻嗤一声:「不在乎。」 他这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惹得她看了他一眼。 他不在乎的东西,却是她万分重视的东西。 他接着说:「更何况,跟你混有什么不好。」 她不知道他这话是心里话还是官腔,勾了勾唇角道:「你朋友还要扔我臭鸡蛋呢,你就不怕得罪了他。」 「他要敢扔,我教育他。」他扭头沖她一笑,「你放心,我保护你。」 她心里咯噔一下,他这玩笑开得她有点不得劲。 两人沉默了一阵,她开口说:「我这里没有什么咱们的亲密照,那是唬你的。」 他如果是为了拿到或者是让她删了照片,那大可不必费心思了。 他轻笑一声,没有半点惊讶的样子:「没关系,没有可以拍。」 她眉梢微动,他年纪轻轻,却怕是个情场老手。 她淡淡地瞥了眼他,说:「泡妞技术不错,只可惜,找错了人。」 他尴尬地咳了咳,解释道:「呃……那个,你别误会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说呢,嗯,不是泡,是追。」 她面不改色地看着前方路面,昨天对她的印象还是应该被扔鸡蛋的对象,今天就谈追求她了。 要她说,她肯定是不信的,只会觉得他轻佻没个正形。 「别追,等你火了,被翻出旧事,网友又要说我蹭热度了,到时候还不得被你的女友粉口水淹死。我被骂怕了,不敢惹事了。」 她云淡风轻的话,却让他哑口无言。 他神情认真了起来,食指敲了敲方向盘,简单地说了三个字:「不会的。」 她像是没听到般,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说:「而且我有对象了。」 她极不愿承认这件事,但没办法,这是事实。 他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道:「你这算是拒绝我了吗?」 她面色平静:「是。」 「你这个女人,真是……」直接。就不能委婉点么,无奈。 她睨了眼他,他连忙笑道:「有个性,真是有个性。」 他笑还收回去,就注意到了超车过来跟在他后面的一辆银色面包车。 「卧槽!阴魂不散啊这群人。」 他提醒了一句:「坐稳了。」然后打右边转向灯,脚踩油门,变道至最右边,右拐后一路加速三两下甩开了那辆面包车。 「你还是有点名气啊,被狗仔追着不放。」他将车停在一幢建筑的地下车库,调侃她。 她不以为然地说:「是黑气。不过看这架势,我是得罪人了。」 「昨晚那老色鬼?」 她不置可否,除了他,应该没别人了。 她稍作思考,对他说:「你走吧,咱俩这饭吃不成了。」 他眉头一皱,不情愿道:「别啊,我顿饭我必须得蹭到。」 「跟我扯上关系,你会被扼杀在摇篮里。一顿饭和未来,你选择哪个。」 她不想欠了他人情,还拖他入深渊。 他看着她,露出一丝微笑,死皮赖脸地说:「我选择你。」 第20章 都是为了红7 她拿他实在是没办法:「等过了这阵风波,你想蹭多少顿饭,我都请。别一根筋了,快走。」 她撂下话,就不再理他,独自往车库外走。 他竟然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突然,一道强光打入,一辆黑色小车驶入车库。 她习惯性地拿手挡了挡刺眼的光,就听见一阵阵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 她暗暗咬了咬牙,真是被魔鬼缠上了! 身后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说:「跟我走。」 她没办法,只好任由他拉着跟在他身后快步往里走。 他们拐了好几个弯,来到货梯前,货梯却一直停在一楼没有要下来的迹象。 戈宪尧笑着问她:「你说我会不会沾你的光上热搜啊,标题就是路晏夜会某不知名男子。」 她没好气地瞪了眼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过了一会儿,后边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听这声音,来的不止一人。 两人看了眼还显示停在一楼的电梯,对视一眼,决定改变策略。 戈宪尧掏出口罩墨镜强制性给她戴上,而后示意了一下另一边的方向,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留下站在原地的路晏独自凌乱。 刚走到这边的几人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拔腿跟了上去。 路晏抬头看了眼,电梯依旧停在一楼。她不打算再等了,看了眼四周快步离开。 当她还没走出车库时,再次碰到了刚刚尾随他们的那辆银色面包车。孽缘啊孽缘! 她暗自咒骂一声,低头转身就走。后面的车主发现异常,赶紧跟上然后迅速将车停下,下车跟了上来。 她脚步不断加快,不知道这两车人是不是同伙。如果他们不是牛导安排的,她只能说,这里的狗仔也忒大胆忒放肆了。 突然,左侧跑过来一人,拽起她的手臂就跑。 她一点都不惊慌,因为她知道这人是戈宪尧。他右手上戴的木珠子在跑的过程中时不时地打到她手上,不痛,但她知道是他。 这人平日里肯定没少锻鍊,分分钟甩掉前一波人再来找她。 他带着她躲进一间黑不熘秋的小屋,看不清屋里有什么,但感觉里面堆满了东西,留出来的空隙很狭窄。
第31页 她虽然被他拉着,紧紧跟在他身后,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不仅没方向感,也没有平衡感。脚下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响,痛得她差点叫出声,但为了不引来那群魔鬼,她咬牙忍住了。 还在她默默忍痛的时候,腰间多了股力量,她身子腾得往上一升,悬空了。 虽然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她完全可以感受得到想像得到此刻的画面。 「你两条腿就这么垂着?影响我探路。」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气息喷在她耳窝子,引得她一阵悸动。 她没说话,顿了顿,最终还是将腿曲起,缠在他的腰上,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下巴放在他肩膀上,才有了丝安全感。 好在是在黑暗里,暧昧羞耻的姿势她就当不知道。 他往屋子里面走了十来步,停了下来。 她挂在他身上,没有受到一丁点的磕磕碰碰,仿佛这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可以闭眼随意行走。 既然已经到了躲藏地,她就无需像个挂件一样挂在他身上了,便扶着他肩膀慢慢往下滑,直至脚踩在地上。 不多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车库都找遍了,没有。」 「不可能,他们车都还没开走,人肯定还没出去。」 这句话结束后,外面一片沉默。 因空间限制,她紧贴着他靠在他胸膛上,能听到他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她在想,如果外面那群人进来发现他们,那她估计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甚至连新闻标题都想好了:某某,与某位新生代演员孤男寡女逗留小黑屋长达…… 「龙哥,这里有间屋子。」一个声音小声地响起。 他们已经注意到了这间房,就赌他们会不会进来找不找得到他们了。 「这是什么屋子,你进去看看。」这是中年男人的声音。 不一会儿,有丝丝光射进屋内,接着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路晏心里一紧,好在脚步声响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龙哥,我进去看了,就是装杂物的小仓库。脏兮兮的,路晏那种人不可能会藏这里面来。」 「你是她吗?你怎么知道她不可能藏进去。做事一点都不细緻,不要把你自己的猜测当成理所当然的事实,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仔细仔细!」 光线再次射进屋内,而且越来越强,越来越亮。 路晏手指不由得揪紧戈宪尧的衣服,她紧张,真的紧张。如果被拍到爆出去,再通过他们高超的黑白颠倒添油加醋的手段,她就真的毁了,这辈子都别想红了。 红不了,就代表她这个世界的任务失败,那现实世界中的她很有可能就会死掉。 这样一来,路水花就会愧疚万分,中年丧子,孑然一身。 她屏住唿吸,祈祷着他们不要再往里走了。 戈宪尧感受到她紧绷的身子,握住她不安的手,以拇指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手背,无声宽慰。 进来查看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小年轻问:「龙哥,怎么不走了?」 被称作龙哥的男人答:「这里有一坨屎,你过来看看。」 小年轻笑出声来:「龙哥你真幽默,这里面哪来的屎。」 过了一会儿,小年轻惊讶地喊:「哎呀还真有屎。」 龙哥一听,立马捏住了鼻子催促:「算了算了走吧,人肯定不在里面。」 小年轻继续道:「龙哥,这屎好像挺香的……不对,这不是屎,是巧克力酱。」 「不管了走吧走吧。」龙哥继续催促。 「龙哥,这里面怎么会有巧克力酱呢?是不是他们跑进来太急掉的?」 「你是没脑子还是没眼睛,他们急着跑路还会捧盒这玩意儿?你刚刚不是看到他们了吗,他们手里空空如也哪来的巧克力酱。而且这里面乌漆嘛黑的,他们要是慌忙躲进来铁定会踩到这坨……酱,你看这完美光滑的表面哪像是被脚踩过的,所以人肯定没躲在这里——完了,肯定趁这时候跑出去了!快,快追!」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路晏这才慢慢地放松下来。 她抽出被他握在掌心的手,低声道:「谢谢你。」 她说完,就准备出去。 「别动。」他出口提醒,「杀个回马枪,是他们的习惯作风。」 他的嗓音低哑,迴旋在她头顶。他说的有道理,她只好站定不动。 过了不久,外面果然又有轻微的脚步声。停留了一会儿,才消失不见。 戈宪尧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是叫他一个附近的朋友过来看看外面的人走了没有。 路晏没作声,一来要麻烦到他朋友,二来不知道他朋友信不信得过。但她处于被动状态,为了确保绝对性的安全,她没得选择。 他们挤在狭窄的空间里,谁也没说话。好在晚上天气微凉,挤着也不热。 她的手机叮咚响起,她一惊,幸好没在关键时刻响。她打开手机关掉声音,顺便看了眼信息,是覃溧庄发来的。 [明天要去看望爷爷,别忘了。] 她神色冷漠,没有回覆,将屏幕按灭。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仅是因为他们的关系而讨厌他,好像还有其他事情让她对他有着强烈的排斥感。 具体是什么,她说不清楚。女人的直觉,有时候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32页 戈宪尧手机响起,是他朋友打来的。外面的人连人带车都走了。 路晏和戈宪尧走出去后,戈宪尧的朋友还在等他们。 他朋友一看他身边还有个女的,脸上还遮得如此严实,不禁来了八卦的兴趣。 「你们这是……刚从小黑屋出来呢。」他朋友笑得一脸暧昧。 戈宪尧低眉看了眼路晏,嘴角微扬,对朋友说:「把你车钥匙给我。」 随后他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朋友,换个壳出去,他不信那群人还追得上他们。 他朋友接过车钥匙,兴趣完全被点燃了,拦住他说:「哎等等,你今天不把你女朋友介绍一下,就别想跟我换车。」 戈宪尧装模作样地嘆了声气:「拖你的福,等她成了我女朋友,铁定介绍给你认识。」 第21章 都是为了红8 第二天,路晏还是去了泛世界。几点钟去看覃溧庄的爷爷,去哪看,她一概不知。 什么都不知道,她还老老实实地来了,大概是觉得或许他们表面的关系对他爷爷来说很重要,她最心疼的就是这些老人家。 覃溧庄的电话一如既往地没有接听,信息也没有回覆。他果真忙啊,忙到只有他对她有要求时才会联繫她,而她永远都别想联繫上他。 她上了十三楼,去覃溧庄平常工作的地方找了一遍没找到人,问了工作人员也没人知道他在哪。 找着找着,她到了化妆间。夏可正坐在化妆檯前,由化妆师补着妆。 她等了会儿,直到化妆完的空隙,她才上前询问夏可是否知道覃溧庄在哪。 夏可坐在椅子上,透过镜面看了眼她,不屑一笑:「你还真是入戏啊。」 夏可这句话,她没太听明白。 但这个夏可和昨天拍广告时的夏可完全就是两个人,倒是和昨天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夏可十分相似。 她想了想,她似乎没有得罪过她,不知她这么阴阳怪气地跟她说话是几个意思。 夏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眼里尽是嘲讽:「命啊,都是天註定的。有些人红不起来就是红不起来,就别垂死挣扎了,抱大腿什么的都没用的。」 路晏直视着她,嗤笑一声:「原来,你是这样的白莲。」 「我白莲?」夏可像是听了个大笑话一样,「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在网上编黑料诋毁我。可是没办法,网友不买帐,你越是诋毁我网友就越是站在我这边。而你,永远都只有被骂的份。」 夏可蔑视她一眼,踩着恨天高走出了化妆间。 路晏垂下眼眸,思索着夏可的话。她什么时候诋毁过她了?要说她做的错事,那也是黑过一名叫谢金烟的女演员,也就是这本书的女主,什么时候诋毁过这个叫做夏可的女人了? 她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连忙拿出手机点开浏览器搜索谢金烟。词条一出来,她当场就惊到了。 那里赫然躺着一张照片,而照片上的人,就是夏可。 她第一反应是,谢金烟改名字了,改成了夏可。但这个猜想并不太稳妥。 她接着搜了夏可,却没什么关键信息。 她看了眼在一旁整理化妆品的女生,走过去问她:「您好,请问刚刚走出去那位女士叫什么名字?」 化妆师停下手中的活儿,跟看外星人一样看了眼她,说:「当红小花旦谢金烟呀,这你都不知道?」 她忽视化妆师嘲笑傻子一样的语气,接着问:「可为什么有些人叫她夏可?」 化妆师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是新来的。可能是以前的名字吧,也有可能是某个剧里的名字。」 她微微蹙眉,剧里的名字,剧里…… 她走出化妆间,看到夏可的助理领着夏可走向走廊的尽头。她不作停留,跟了上去。 走廊尽头是一间录音室,隔音效果很好,关上门基本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她进不去,在外面也听不出什么名堂,就准备离开。 刚走了两步,录音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出来的是覃溧庄。 覃溧庄叫住她,吩咐她去喊郝哥过去。 她憋住肚子里的火气,问他:「你说去看爷爷,告诉我时间地点,不要让我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干杵着等,我的时间也是时间。」 他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说:「你先去喊郝哥。」 「你先告诉我。」 他没辙,道:「等我录完这首主题曲就去。」 她转身,走了。 她还是喊来了郝哥,这是他的命令,她的职责。 她明明可以不理会他说的话,什么看爷爷,他自己去看就好了,跟她没半毛钱关系。可这该死的同情心圣母心,莫名其妙认为生病的老人是值得同情的,如果她一个简单的举动可以帮到这位老人,她很乐意这么做。 要不是看在要去看老人的份上,她绝不会等他到录完歌。 她以为他们会走出泛世界,没想到他爷爷也在泛世界里面。这里果真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什么都有。 病床上,躺着一位老人。老人看到他们俩携手进屋,很是高兴。 爷爷拉着她的手,放到覃溧庄的手里,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两个,趁着年轻,赶紧生个大胖小子。我这个老头子,想临走之前看到自己的曾孙曾孙女吶。」 覃溧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近段日子工作太忙,实在是没有时间顾及家庭。」
第33页 「那可不行,再忙也不能置家于不顾啊,」爷爷看向路晏,慈祥地说,「孙媳妇儿呀,阿溧这小子要是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趁我还有一口气,非得教训他不可。」 路晏笑着说:「爷爷放心,他对我很好。」 出了病房,她多看了两眼医院里的人。她心头有个小小的疑惑,这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似乎有点不自然,怎么说呢,有点太过端着。 她依旧打消了这个无聊的疑惑。或许,这只是医生护士的习惯,严肃与庄重。 可能这里的人大多身体健康,以至于这家医院生意不好,病人少得可怜。 刚出医院,戈宪尧就来了电话。 「什么事?」她开口就问。 戈宪尧很淡定地说:「你上热搜了。」 挂掉电话,查看热搜前,她还是有丝紧张,不知道媒体会报导成什么鬼样子。 覃溧庄说过,她只要没有什么事,就可以不用待在泛世界。他不想看到她,她也巴不得离开这里,这里每个人都泛着奇怪的光芒。 刚好,她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去看下热搜内容,便跟覃溧庄打了声招唿,往泛世界门口走去。 刚走出泛世界,她就碰到了张导。之所以认得出他,是因为他独特的大嗓门太有辨识度。 「路晏,你上热搜了。」 张导看到她时有点惊讶,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多瞅了她两眼,提醒了她一句就进了泛世界。 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唿,然后独自去了不远处一家咖啡厅。 上热搜并不奇怪,可是张导的眼神她实在是摸不透。关于她的热搜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她多了份好奇。 坐下来后,她深唿吸一口气,点开了热搜。 第22章 都是为了红9 她不断提醒自己,无论待会儿看到什么内容,她都要心平气和。 热搜榜上,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那条,处于热搜十五位,也还算靠前。 标题只有四个字:路晏手段。 她已经预料到里面的内容了,她不急不缓地喝了口咖啡,才点开这个标题。 她一路看下来,还真是气得没脾气了。 大概内容就是说她手段高明,爬了牛导的床,半路又引来一个无名小鲜肉,为了她暴打了牛导一顿,然后她又和这个小鲜肉去开房云云。 他们po上来的照片不仅模煳不清,还没有一张是她的正脸,整篇文章都是用「疑似路晏」这种不确定性的词语。 底下评论才是最精彩的: 【小了白了兔:又是这个几百线开外的戏精,热搜多少钱一条?】 【全球最美:现在炒不到别人,开始炒自己了[摊手]】 【狗爷:不认识,下一个。】 【金烟家的紫烟呀:求别和我们家烟妞比了,比不起比不起。来都来了,就给大家安利一下我们家烟妞的最新剧「清风不及你」和正在拍摄的「星途」】 【专抱大腿八十年:都没一张正脸,谁能告诉我这就是ly】 【吹牛上天:哇,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破鞋】 【粘在被窝上:红不起来的,别炒作了】 【瘦十斤:只有我觉得这个无名小鲜肉背影很帅吗[捂脸]唉,可是眼瞎】 她又点开评论下的评论大致扫了一眼,百分之八十都是跟风骂,百分之十五看戏不站队,另外百分之五帮着她说话。 虽然她粉丝不多,但也还是有一些的,毕竟也演了这么多小角色,演技也还过得去。 她点开个人某博,最新一条博是上周发的,晒了一些美食。 现在底下又是一群群排着队骂她的「睿智」网民。她的粉丝也是硬气,怼回去了一部分,但由于骂她的人太多,粉丝估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好在,粉丝都在宽慰她,也私信跟她发一些有趣的段子和心灵鸡汤。 看完之后,她陷入了沉思。 以前在她的世界当中,也有不少被网络暴力的公众人物,甚至有人因此抑郁自杀。 那时的她没有太多关注娱乐消息,但偶尔也会刷一刷,每次出现这种模煳不清无法确定的事,她从不站队,也从没有发过一条咒骂人的信息。 因为她不是当事人,她知道的永远都不是事件的全部真相。只要不是什么已被警方确认了的杀人放火的事,她都不会轻轻松松地敲着键盘谩骂。 如今她成了被网络暴力的主角,讲真的,内心还真是不好受。就像憋着一口气很想很想在所有骂她的人面前唿喊:事实并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也不是报导的那样。 因为报导具有舆论引导性,而恰巧很多网民没有辨别是非黑白的能力,加之骂别人两句对他们又没有影响,还可以显得自己高贵正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何乐而不为? 手机响起,她滑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戈宪尧低沉的声音:「别在意那些东西。」 她静静地听他说了一通安慰的话,回道:「我会试着不去在意。」 「我认识一个导演,他在为新剧挑选演员,有没有兴趣去试镜?」 「好。」 她没有丝毫犹豫,任何演戏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她按照戈宪尧给的地址去了试镜地点,试镜的人不少,大多是年轻演员,要颜有颜要身材有身材。
第34页 听说这部剧,导演想挖掘一些年轻演员。看多了屏幕上那些被大众熟知的演员,总会视觉疲劳。 路晏虽然从中学时代就开始跑龙套,但其实也就是个刚从戏剧学院毕业的女孩子,年纪不大。 但今天来试镜的八成都是小年轻,甚至还有未成年的,想来和她竟然有个年代的距离。 果真是后生可畏。 试镜还算顺利,只是竞争激烈,她不知道被选中的机率有多大。 刚好同时有另一个剧组在选角,她秉着来都来了不如多试镜几个的心态,也去参加了那个剧组的选角。就像是找工作投简歷一样,多投一家就多一个机会。 这个剧组拍的电视剧是职场题材的,目前缺的角色是一个精英女强人,大概是女四号位置的配角。 女四号,对她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被选上,这部剧或成为她有史以来戏份最多的一部剧。 试镜结束后,导演找她聊了聊,大概就是很满意她的表现,但唯独有一点他不是很满意,那就是她偏柔和的长相。 导演说,如果她可以把下巴整尖一点,鼻子再垫高一点,就绝对选她填充这个角色。 她算是明白了原主为什么要去整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些人撺掇的。 一个是放弃女四号,一个是她排斥的整容。她选择了前者。 后来她就只能等第一个剧组的通知,如果三天内没收到回復,就等于是被淘汰掉了。 这天傍晚,她还在网上搜寻招募演员的信息,就接到了张导的电话。又跟那天晚上一样,他先把她训斥了一顿然后作死地催促她去泛世界。 她不明所以,但既然是张导亲自催了,她没有不去的理由。 她赶到泛世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站在泛世界豪华宽敞的玻璃大门前,抬头看了眼上面闪光的「泛世界」三个飞扬的大字,低头快步走了进去。 她像往常一样,直接上了十三楼,过程中没有碰到一个熟人。 今晚的十三楼,没什么异样。要说与以前的不同处,就是人少了些。 她没有找到张导,便给他打了个电话,响了半分钟无人接听。 她又给他发了条简讯问他在哪里,喊她过来是不是因为覃溧庄这边有什么事需要她处理。等了差不多五分钟,没有收到回信。 她想,张导或许在指导演员工作,没时间理她。 等了一会儿,她又打了个电话给覃溧庄,依旧是无人接听。 就算她再脾气好也有点按捺不住躁动的脾性了,她永远都联繫不上他们,她只有被他们联繫被他们安排的资格。 她在奶茶店找了个位子坐下,计划再等十分钟。如果还联繫不上他们,她就打道回府了。她忙着找试镜的机会,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等人这件事上。 才坐下不到一分钟,亮堂堂一片的十三楼突然灯灭,当即陷入一片漆黑。全场譁然。 她微微有些惊讶,这么大的综合商场楼竟然停电,影响不可小觑。 黑暗中,陆陆续续有人点亮了手机电筒,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带来了丝丝光亮。虽然人少,光弱,但好歹是有了可见度。 她的第一个动作也是从包里拿手机,刚打开,就收到了张导的回信。 [来顶楼] 简短的三个字,连个句号都没有。 她看着这条信息,没有动。想了想后,她回:[好的,不过请先告诉我去顶楼做什么?] 对方没停留,紧接着回过来了。 [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做什么还要我告诉你?干脆你的片酬也给我好了。] 看到这条信息她才松了口气,这才是张导,教训起人来她都可以想像到他愤怒的表情。 但她还是不明白要去顶楼做什么,从张导的话中听出,她好像本应该知道的样子。难道是她忘了? 为了确定给她发信息的是张导本人,她给张导打了个电话,但是没人接。 她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有了牛导的前车之鑑,她没有要去顶楼的打算。 比起失信,她更爱命。 电梯是不能乘了,她只能走楼梯。 幽静黑暗的楼道里有点瘆人,她捏了捏手机,犹豫了一会儿。 上个世界的江菲尔那么容易就死了,如今无论做什么,她都会多留个心眼,小心翼翼。 楼道静得吓人,她打了个寒颤还是返回了商场区。她问了下奶茶店老闆什么时候会来电,老闆只是摇摇头,没说话。 在手机光的照射下,老闆摇头这一动作显得很是诡异。 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放眼望去,整个十三层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她不解,刚刚那些人去哪了? 电梯不能乘坐,楼梯那边也没有一个人,那些前一刻还打着手机电筒的人呢? 她越想心里越发毛,回头再次看了眼奶茶店老闆,发现她就那么坐着也不打灯,使得她心底狠狠吓漏掉一拍。 她承认,碰到这种情况,她是发怂的。 在她害怕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戈宪尧。她拿起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却听到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声音缓而重,离她很近。 她身子一僵,无法动弹,下一瞬脚步却很实诚地快步往前走了起来。
第35页 她走得越快,后面的脚步声也越快。 那一刻,她的脑袋是放空的,身子是麻木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唿啸:赶快跑! 电话已经接通了,她加快步伐,将手机放在耳旁,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你到了吗?泛世界。」 电话那头的戈宪尧听到路晏的声音,心情就跟飞上天了一样,难得她主动打电话给他。 「泛世界吗?你今天过去了?好,只要你开口,我愿意天天来接你。」 路晏走到廊道的尽头已经无路可走,能走的只有从侧门进去的楼道。 她被逼得没办法,冲进了漆黑一片的楼道里。 「快,快过来……有人想害我——」 最后一句话她是压低声音说的,也不知道戈宪尧听清楚了没有。说到最后她自动消音了,因为在她往下跑的楼道里,站着一个人。看身高身形,是个男人。而且她能感受到,男人微微抬头死死盯着她,脚步也在一步步逼近。 第23章 都是为了红10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冷声问了句:「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脚步却没有停。 她全身紧绷,慢慢往后退。她边退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无一人。 她皱了皱眉头,之前跟在她身后的人呢? 她不再思索,勐然转身往楼上跑。 顶楼有张导在,张导是覃溧庄新剧的导演,平日里也没听说有什么不良嗜好。人除了脾气差点,三观应该还是正的。 她如果不上去,绝对逃脱不了。如果上去了,还可以赌一把张导会帮她。 她爬得筋疲力尽,整个过程只听得到脚步声和沉重的唿吸声。终于,她感受到了从顶楼门口灌进来的风。可是顶楼空荡荡的,压根就没有张导的影子。 她不知道后面那人跟上来了没有,急急拿手机给张导打电话。刚刚在楼道里没信号,现在应该会好些。 事实是,顶楼信号更差,她连电话都拨不出去,加之手机快没电了,她心急如焚。 令人奇怪的是,就连有限的紧急电话都拨不出。 这一切都太奇怪,但她没有时间去思考。 她腿脚酸软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身定定地看着已经跟上来的男人。 原主从高楼坠下而亡的结局她记得清清楚楚。她不想跟第一个世界一样,还没开始感受故事就已经达成了一模一样的结局。 那要她有何用? 黑衣人戴着口罩,不高,偏壮。他逐步逼近,使得路晏步步后退。 在她快碰到身后围栏的时候,厉声斥问:「你到底是谁?跟我有什么仇?!」 黑衣人依旧没说话,而是慢慢伸出手,做出一个推的姿势。 路晏大惊,退无可退,一把扯住他的手臂,用另一只手的手肘狠狠往他手腕血管处一击。腿脚也不闲着,往他胯.下用力踢去。 但是对方明显身手比她好,除了猝不及防下中了她的第一招,第二招被顺利躲过了。 她毕竟是女生,气力小,在抵抗过程中被黑衣人轻轻松松推了下去…… 她不知自己是死是活,是梦是醒。脑海中只不断迴旋着一个声音,她又死了…… · 睁开眼,明亮的灯光刺得她赶紧将眼睛闭上。 渣渣系统不是说只有任务完成了才给她开灯么?她明显是失败了。 「路晏你终于醒了!头痛吗?还有哪里难受吗?」 耳边是一个熟悉的带有欣喜的声音。 戈宪尧? 她尝试着再次缓缓睁开眼,适应了一下灯光的亮度,环顾了一遍周围,好几双眼睛正盯着她。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没死?死了?没死? 她迷迷煳煳的,在戈宪尧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路晏你这场戏太好了!毫无演的痕迹,特别真实!」 张导见她醒来,兴奋地对她说。 她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跳,演戏? 一听张导这么说,戈宪尧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说:「张导,我知道泛世界的规矩,但你不让演这场戏的演员知道本场戏的总体安排,是不是不太守道义?搞得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张导张扬的笑慢慢收住:「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虽然小配角没有整个剧的剧本,但配角主场的戏份我都临时给了相应剧本的。」 他顿了一下,道:「对了,昨天路晏没来,剧本要金烟转送给她了,她们住同一个社区,离得近。」 路晏消化着这些信息:他们现在在演戏,她是个不配拥有剧本的小配角,她和谢金烟住同一个社区。 他们是在演戏这一点她仍然无法接受。四处压根就没有摄影机,所有的人都跟现实生活中一样各做各的事。 关键是,她不知情她身处戏中。她之前也往这方面想过,但现实的不可能因素让她消除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有太多疑问,但她不能问出口,因为这样太容易暴露她的不正常了。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夏可和覃溧庄走了进来。 「路晏你没事吧,听说你坠下高台当场晕了过去,吓死我了。」 夏可走到路晏身边,一脸担忧。 路晏没说话,只是淡淡一笑。她已经懵了,所以这是现实还是演戏?还是说夏可在现实中演戏?
第36页 「金烟,昨天那剧本你给路晏了吗?」 张导看了眼夏可,直白地问。夏可就是谢金烟,剧里的名字。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路晏这场戏完全没按照剧本来,说出的几句台词也不是剧本上的,纯属自我发挥。 谢金烟纳闷地看向张导,说:「给了呀。我知道剧组规定只给纸质剧本不给电子档,所以我特地送过去了。但路晏不在家,恰好纸张也不多,我就从她家门下边的缝里塞进去了。」 她不解地看了眼张导,又看了眼路晏,而后惊唿:「天!我该不会是送错地方了吧。」 张导情商低时很低,高时很高。他怕她自责,连忙宽慰:「幸好你没送到路晏手中,她没有了剧本的束缚,表现很好。」 谢金烟懊恼地捶捶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可能真的是我弄错了,张导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她转而看向路晏,问:「路晏,我记得你的住址是九栋二单元——」 「好了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人没事就好了。」 戈宪尧不悦地打断谢金烟,这间休息室只有他们几个,但隔壁休息室还有人,外面还有形形色色更多的人。在这种地方暴露详细地址,不知是愚蠢还是什么。 「对对对,辛苦路晏了,既然已经杀青了,你的手机就得还给你了。」 张导打着哈哈,全无当初催促她时兇悍的模样,将早就准备好的手机递给她。 她接过手机,道了句谢。说得好听是杀青,实则就是领盒饭。而且领得忒早。 剧组为了给贊助商出镜的机会,安排所有人一律用贊助商的手机,并给了一张专门的卡,供戏里用。 她也是后来特地在网上查了「泛世界」才知道,一入泛世界,便进了戏里,没有传统的拍戏模式,但每个角落都有可360度拍摄可精准调距离的摄像头,更有专人在电脑室操作,剪辑。边演边调边剪,速成! 群演的一切与正常生活无异,也可以说是将演员扔入了泛世界里,主演按剧本来,配角随意来。只为打造最自然的剧。 泛世界里大得很,外面世界有的里面基本都有。她所到过的泛世界,不过弹丸之地。 得知泛世界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戏,她还是比较欣慰的。 因为,她实则并没有跟任何人结婚。如果真的结了婚,对她的星途或多或少会有非正面影响。难怪刚来的时候求助覃溧庄,他不急不躁地压根就没把她的事放在心上。 不是真正的夫妻,她就可以理解了。 泛世界里的这部戏为什么这么早就把她写死,又是谁害死的她,她没有兴趣知道。她现在只期待着之前试镜的那部剧能选上她。 好消息来了,她真的被选上了,还是女二号。 这是她有史以来最靠前的配角了。那一刻,是她来这个世界第一次体会到快乐的时候。 她前一刻刚刚收到通知,后一刻戈宪尧就打电话来道喜了。导致她一度怀疑,她能得到这个角色是不是他在中间使了什么手段。 这是一部古风网剧,剧本她看了,中间过程有逗趣有欢乐,但虐的更多,结局更是凄凉。 现在观众更喜欢看小甜饼,这种带虐的剧可能不是那么大众。但这不是她目前该考虑的范围,如何演好才是最重要的。 结局虽然悲,但导演说了还有后续,会给男女主一个较好的结局,也算是抚慰观众的小心灵了。 临睡前,她接到了导演的电话,导演说因女主迟迟还未最终确定,挑来选去还是觉得她的气质更符合此剧女主,一锤定音后将她由女二改成了女主。 她不明白怎么在开机前一天还在改角色,而且她被黑多了,任何事她都会考虑一下社会影响。 如果这件事被爆出再被轮番炒,她又免不了被谩骂声遮盖。但导演已定,而且之前一直没有官宣女主,所以她还是接受了。 第一次演女主,机会难得。 但她忘了,男主是戈宪尧。 不过就算她一直清楚地知道男主是他,也没什么。她早就该知道了,这可是他推荐她过来的。 [晏晏,我们在这部戏中的吻戏不下于三场] [贱兮兮表情] 手机响了两声,戈宪尧准时发信息过来了。 她打了个寒颤,这称唿可以再亲热一点吗? [不会吻,求别嫌弃] [礼貌微笑表情] 她悠悠地回了过去。 [我教你] [其实我也没啥经验] [但咱们可以一起摸索] 他秒回。 她轻笑一声,不知道怎么回復他。 但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回了。 [不急] [晚安] 她像是逃避般,不再理会戈宪尧发过来的信息,习惯性地刷起了某博,惊讶地发现,她又上热搜了! 第24章 都是为了红11 热搜频上对她这种在大家印象中并不怎么样的人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你虽不红,但知道你的人大多厌恶你,你再常常出现在大众视野,纯粹就是找骂。连带着本来不认识你的真路人对你的初始印象就为负,后续想要洗白的难度就更大了。 她不再多想,也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那些让人崩溃的话,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点开了。
第37页 这次的热搜标题是「谢金烟路晏」,一看这标题,她就能猜到捧一踩一的车祸现场了。 本着全面了解大家对她的态度如何的良好心态,她点开了文案下面的小视频。 竟然是她在泛世界晕过去后躺休息室里的视频。从拍摄角度来看,应该是有人偷偷躲在门口,只露出手机摄像头拍的。 视频内容很正常,但是文案就有意思了。大致是路晏戏精附体戏后装晕博同情,谢金烟好心来探望,路晏却全程冷脸。 往往评论才是最热闹的: 【狗哥的女人:又是这个想红想疯了的女人,为了上热搜,都不惜自黑了】 【金烟家的紫烟呀:<摊手>烟妞,答应我,下次咱们不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了好吗】 【烟烟最美:抱走我烟,大家继续】 【红心痣:素质高下立现,人不红果然是有原因的】 【成全:装晕骗取庄庄同情??心机】 【野路子不在怕的:求求大家公正一点好吗!!不要戴有色眼镜看人,路晏做什么都是错的,拍戏太认真掉下高台也是错的!有谁会为了讨骂把自己送上热搜,我们或许是蠢,玩不过手段高明的xjy,但是还不会蠢到来这里找虐的地步!】 【吃瓜群众:我看过另一个视频,ly明明态度很好啊,还微笑了啊】 【浪迹天涯:不站队】 她看到挤进评论前十的唯一一位她的粉丝,有些感动。 对方粉丝数是她的数十倍,控评厉害得很。她的粉丝垂死挣扎之下却还在为她辩解。 她突然有种莫名的使命感,抛开什么任务不任务的不说,单单是为了让她的粉丝不那么难过,不为了闢谣跑断腿,不连带着被别人骂,她就应该摆脱掉如今的黑壳,争取成为一颗璀璨的星! 之前那条热搜的内容大家依旧没有得到实证,因为当天晚上和戈宪尧分开回到家后,她就火速炒了几道菜发某博了。配文「以前都是拍别人做的美食,今天自己学着捣鼓一下,人蠢,捣鼓了好久才捣出这些【捂脸】」。 这么做算是未雨绸缪,为之后肯定会爆出来的东西做个闢谣的铺垫。 她的粉丝也聪明,理直气壮地拿这件事当那次的挡箭牌,说她压根就没出门,一直在研究美食,以致于也没有闹得太难看。 相信她的人都会信她,不相信她的人就算她说烂嘴也不会信。 · 她到了古风网剧《宫廷世外》的剧组,无意间听到副导演在和导演争论。 「你选她当女主就是最大的败笔!这戏不用拍了,我已经看到结果了。」 「临时改角色确实是我不对,但是你选出来的女主候选人当中没有一个是我满意的。」 「你怎么那么听不懂人话呢!现在不是满意不满意的时候,是候选人当中任何一个人的□□都远比不上路晏!你现在让她当女主,说白了就是把自己往坑里推!」 而后是一阵摔书的声音,紧接着刚刚那人又道:「要我说,她连配角都不配当!你非要这么犟,这戏完蛋了!」 「老曹,你跟我打配合做了这么多年导演了,娱乐圈那点破事你还看不透?是真是假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真相重要吗?真相一文不值!网友看到的只是表面,有几个人是真正对真相感兴趣的?而我们要面对的群体就是这群人,你让一个人人喊打的人当主角,简直不可理喻!」 被称作老曹的人怒气冲天地走了出来,恰好碰到站在外面的路晏。 他看到她后,愣了一下,然后不停留地越过她走了。 路晏默默地站在那里,心里五味杂陈。半晌,她深唿吸,面带微笑,敲了敲虚掩的门。 「进来。」 得允后她推门而进,礼貌地问好:「导演好,我是路晏。」 还因为老曹意见不一致而有点发愁的马导一听,转身一看,表情剎那间有些不自在。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 「你、你好路晏,来这么早啊。先随便坐会儿,等大家都来了我们去举办开机仪式。」 路晏试镜时,他刚好也在场,他是认可她的实力的。 戈宪尧来得也很早,倒是很收敛,没有表现得和她很熟,这让她松了口气。 开机仪式的时间到了,副导演却迟迟没出现。 她心里很清楚,副导不肯接受她当女主。这局面就有些尴尬了,但她也不好说什么,一切听从导演安排。 等了一会儿,导演也有脾气了,不再等副导,直接开始。 副导却在放鞭炮的时候来了,板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兇悍模样。 《宫廷世外》开拍了,它主要以宫中争储和江湖中的世家纷争为主线,牵扯进来的男女主的爱恨情仇和其他一大串一环扣一环的故事。 这部剧是由小说改编,她特意连夜看完了小说,很精彩,也骗取了她不少眼泪。 头一集是讲述男女主的小时候,所以他们还没有戏份,各回各家。 路晏因离家比较远,干脆在剧组安排的宿舍里住下了,刚好可以利用这段日子再熟悉熟悉剧本,研磨研磨演技。 同样没回家住在同宿舍的一个女生跟路晏年龄差不多,话比较多,主动跟路晏联络起了感情。 「你知道为什么副导这么生气吗?」孟玲凑到正认真看剧本的路晏面前,一脸八卦地小声问。
第38页 路晏看了眼她,说:「不知道。」然后继续低头看剧本。 「哎哎哎,我知道我知道,我告诉你啊你别跟别人说。」她小心地看了眼关紧的门,说,「是因为一个女生。」 路晏面不改色地盯着涂上浅黄色的字体,没搭话。说的不就是她么。 「就是咱们这部剧的女二号,傅芳芳。」 路晏停下翻页的手,有了点兴趣,听起来好像是个大八卦。 看到引起她的关注了,孟玲一脸得意自豪:「傅芳芳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爬过副导的床。所以副导为了实现对她的承诺,诺她当女主。」 孟玲一边往嘴里塞着坚果一边嘲笑道:「谁知咱们马导不买帐,偏偏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选了你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她一脸狐疑地看向路晏:「你,该不会……」 「停止你那龌龊的思想,要是睡一觉就可以轻松得女一,我也不会到现在为止还在演路人甲了。」 孟玲想了想,有道理。 「要是睡一觉就可以当女一,我也不会到现在还在演小配角了。可惜啊,连睡都没人睡我。」 她使劲地嚼着嘴里的东西,愤愤道:「哼,老娘也不会去干这档子事,演小配角我也愿意。」 下一刻,她狗腿地抱住路晏胳膊,将脑袋靠到她肩膀上,蹭啊蹭,说:「等你火了,我要抱你粗大腿。」 路晏睨了眼她,道:「脑袋拿开,别把头皮屑蹭我身上。还有,我大腿不粗,谢谢。」 孟玲咯咯笑得可起劲了。 她们一起住了这么多天了,孟玲这女孩也是一个实心眼心直口快的,跟孟玲开玩笑她也不会生气,相处起来让人很轻松。 男女主小时候的拍摄已经完毕,接下来就是他们上场了。因为孟玲是女主的贴身侍卫加丫鬟,所以镜头也还算多,虽然很多时候只是静静地跟在女主身后,台词不多,却基本场场都得上。 拿孟玲的话说,要不是给路晏当丫鬟,她肯定会天天吐槽。 第一天的拍摄不是很辛苦,她们回到宿舍都还有闲心聊天。 剧组穷,无法让他们住高级奢华酒店,所以每个宿舍住四人,就像大学寝室一样。其实住宿舍的人不多,因为大部分人家庭条件不错,自个儿住酒店去了。还有很多人家离得近或者近段时间没有什么戏份,就没有住宿舍。 直到拍摄这一天,她们宿舍也就多了一人。 孟玲是个擅长打听消息喜欢聊八卦的人,不过傅芳芳的事她没有再同宿舍另一个人说。 宿舍有了三人,基本都是孟玲跟着路晏走。不是她们孤立另一位,而是另一位瞧不上她们,确切的说是瞧不上路晏。每每看她的眼神里高傲和嘲讽的意味太过明显。 或许在她们眼里,她的女一是睡来的。 拍摄还算顺利,她以为会一直这么顺利下去。但她错了。 导演因为家里有事离开几天,副导就成了指导演员工作的核心人物。 清早抵达片场的时候,她发现氛围有点不同寻常。副导边抽菸边嘴里骂骂咧咧,听不真切,但她听出了个大概,是关于戈宪尧的。 第25章 都是为了红12 她不可能跑上去问副导发生什么事了,只好坐到一边慢慢等,但戈宪尧却一直没有出现。 副导还在撒气:「马立松找的真他娘的什么玩意儿,一个暴脾气,一个一身污点,还拍个球啊拍!」 副导没看到默默坐在不远处的路晏,嘴里一直骂个没停。 路晏只是听着,没吭一声。 骂吧,骂了她又不会少块肉。她只要名气,其他的都不在乎。 过了二十来分钟了戈宪尧还没有来,副导气得让别人先拍下一场。 路晏走到安静处,给戈宪尧打了个电话。 「迟到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她问。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来过了,没意思,就走了。」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嘲弄,便没再问其他,而是道:「你在哪?我来找你。」 「我在酒店,嗯,床上。」他嗓音低沉,说这句话时还有了丝调侃暧昧的笑意。 她顿了顿,说:「那我不好来打扰你的春宵时光,就不来了。」 她说完作势挂电话。 他急忙叫住她:「哎哎哎别,什么春宵,就我一个人。你在哪?还是我来找你吧。」 「片场。」 「能不能换个地方约?」 「让你来,不是让你约会的,换什么地方。就片场,赶紧过来。」 路晏回到片场时,副导脾气又火爆了几分,演员ng了几次,被他骂的狗血淋头。都是一群刚刚演戏的小年轻,被这么一训斥不由得红了眼眶。 有位平日跟她关系还不错的工作人员附在她耳边悄声说:「副导经常骂演员,今天头一回被戈宪尧怼了,不爽得很,跟吃了枪.药似的。」 既然说到这个点上了,她顺着问:「发生什么事了啊,戈宪尧怼他?」 工作人员偷偷瞄了眼副导,说:「好像是因为剧本吧。副导擅自改了剧本没提前说,等早上戈宪尧过来后他才说接下来要演的一场戏改了。」 路晏静静地听着,心想副导这么做固然不对,那戈宪尧也不至于赌气回去了啊。 工作人员说完接着说了句:「你别告诉副导我嚼舌根啊,我还不想死。」随后她默默地回到原来位置上。
第39页 副导喝了口水朝路晏走了过来,没好气地说:「男主说不拍了,你也别等了,你今天的戏份本来几乎都是跟他一起的。他要是不来你也好好回家睡大觉吧。」 路晏自然是听懂了副导的话,但旁边那位工作人员还是趁副导走后给她解说了一番。 「恭喜你中奖了,这种头疼的得罪人的活副导交给你了。我们好几个人都给戈宪尧打过电话还去找过他,他死活说不改回原来的剧本就不过来。」 副导这么做还真是拐着弯将难题抛给了她。但在她看来,这题不难。 戈宪尧说来,就真来了。他倒是实在,说不拍就不拍,脾气也是犟。 路晏将他拉到一旁苦口婆心讲了一大通,她的目的很简单,希望他可以按时拍摄别耽误了进程。时间对她来说很宝贵,拖得太久,现实中的她说不定都已经入土了。 破天荒的,戈宪尧竟然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不情不愿地回到片场,准备开拍。 其实不过就是加了些女二和男主的对手戏,只是戈宪尧这人爱憎分明,看不惯副导乱改剧本乱加戏的作风,就算被改成花了他也不拍。 但他这么做,对他也不好。保不准会被有心人拿去炒作,不分前因后果抹黑他还没名气就耍大牌摆脾气。 · 「快点快点,拍摄准备!路晏到你了!」副导在不远处扯着嗓子喊。 路晏还没来得及喝口热水就匆匆跑了过去。对于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份女主的戏,她丝毫不敢怠慢。 「腰上绑好绳子,你从这一路跑过去直接跳湖就可以了。」副导满脸不耐烦,一句话指导完毕。 路晏瞄了眼剧本,提出疑问:「这里还有一段台词,不用说吗?」 「还说什么台词,你这是在逃命,没时间说台词。」 「这是逃命之前的台词,如果没有这段台词,女主会显得有些慌乱,不符合冷静睿智的人设。」 副导眼皮一挑,粗眉一皱,说:「这个时候还管什么人设,要的是真实!准备匆忙逃命了,还悠闲地去说台词,太不实际!」 「那为什么——」 「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啊!」副导手里拿着被捲成圆柱体的书,狠狠往桌子上一敲,吓了其他人一跳。 路晏没再多说,开始准备拍摄。 导演不在,副导乱来。但是他们只能照做,没有话语权。 秋末的天气虽然没有寒冷刺骨,但是在这种阴郁的天,跳水也足以让人透心凉。路晏跳水的那一刻就深切感受到了。 副导坐在电脑前摇了摇头:「这段不行,重来一遍。工作人员赶紧给她吹干头髮,拿套一样的衣服过来,重拍一遍!」 路晏用毛巾擦着脸,走过去问:「副导,刚刚那段哪里不行?我好有针对性地调整。」 副导抬头,瞅了眼她:「哪里不行你都不知道?整体上都不行,我就没看出慌张感。」 路晏垂了垂眼睑,没说话。 同样的一段重新拍了一遍,副导仍然不满意。而后又拍了一遍,他还是不满意,最后指着路晏训斥:「演的什么玩意儿,衣服都换了几套了没干衣服了,等着明□□服干了你再来拍这段吧,自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他边移动滑鼠边嘴里碎碎念:「马立松找的都是什么东西……」 路晏冻得嘴唇发紫,有一肚子的火气想沖副导发但还是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副导在刁难她,她知道。 戈宪尧此刻不在片场,他仅仅因为无意间听到路晏和孟玲聊天说想吃泡芙就跑出去买了。但因为片场在野外,有点偏僻,他一来一回花了点时间。再回来时就看到路晏全身湿透外面裹着长毛巾在和副导说话,她没说什么,基本都是副导在吼她。听得他怒火中烧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你吃□□了啊天天扯着嗓子乱吼!」他一过去就直截了当地跟副导槓上了。 副导年纪也不大,三十多岁的样子,虽然年轻,但在这群小演员面前好歹也是师长了。他本身就傲气十足,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戈宪尧怼,更是挂不住面子。 他先是一愣,然后回击道:「又是你个小子,你以为有你家老子这座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目无尊长了?」 靠山?路晏拢了拢毛巾,心下思忖,初见戈宪尧时就觉得他像是个有背景的。后来见他也是从小网剧拍起,想来应该是和她一样的草根。没想到,真是个有背景的…… 戈宪尧不屑冷哼:「笑话,大家平起平坐这里哪来的尊长?不过为所欲为目中无人形容的倒是你。」 他看了眼一旁冷得发抖却极力隐忍控制的路晏,气得想当场擂副导一顿。不再废话也不再听副导啰嗦,拉着路晏就走。边走边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工作人员,道:「请你们吃的,人人有份。」 工作人员接过东西,乐呵地分发给大家,嘴里还嚷嚷着:「福利来了福利来了,戈大帅哥请客。」 副导一脸懵逼地看着欢乐地围过去领吃食的人,一口怒气差点把自己憋死。 他还在气头上,这群人就这么无视他?他的威严呢威严呢! 戈宪尧带着路晏回了宿舍,待路晏换洗完出来,他已经在跟导演电话告状了。 看到路晏后,他匆匆结束了和导演的电话,将一个大盒子递给她:「喏,发剩下的,给你。」
第40页 路晏看了看,是泡芙。她顿了顿,还是接了过来。 「来来来,我帮你把头髮吹干。」戈宪尧拿起吹风机就上手。 她制止了他:「我自己来。」这么暧昧的事情在她看来,不应该是男女同事之间该做的事。 「你这一段跳水戏拍了几条?」戈宪尧眉目冷峻,却又眼含心疼。 她看着他,笑了笑:「没几条。」 她看得出,他在生气,为她生气。 戈宪尧捏了捏拳头,恨恨地说:「这件事交给我,他不会再让你重拍的。」他话锋一转,埋怨道,「你平常跟我说话很硬气啊,怎么偏偏被他这么欺负。」 她往嘴里塞了一个泡芙,吃完后悠悠地看向他:「因为你不会对我怎么样。」 他顿时哑口无言,摸了摸后脑勺笑道:「说得也是。」 他突然正襟危坐,严肃道:「我决定了,以后有你的戏份我都不离开半步,省得他又踩你头上来。」 她一愣,怔怔地看向他。 被她这么盯着,他脸一热乎,不好意思地说:「别,别这么看着我。」 第26章 都是为了红13 「戈宪尧。」 她表情认真,声音平淡,却听得戈宪尧一个激灵,难得被她这么认真地叫。话说,她这么叫他的名字可真好听。他想多听几次,要是能换个称唿喊他就更好了,比如说—— 「我现在不想谈恋爱。」她一句话,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她再傻,也看得出戈宪尧对她的感情,且不说这份感情有几分真,只要是有一丝真,她都承受不了。有恋情多多少少会影响她的发展,而她是来做任务的,不是谈情说爱的。 戈宪尧愣是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白,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先是看着她,然后垂眼,扯了扯嘴角笑了声,像是自言自语般:「我知道。」 路晏没听清他的低声嘟哝,以为他是伤心过度自我嘲笑,她还在心里措辞要怎么安慰他时,却听他说:「谁说我要跟你谈恋爱了。」 她看他抬起低垂的脑袋,直视她的眼睛里有笑意。她面上波澜不惊,心下却突然尴尬,别人没打算跟她在一起,是她想多了。 「是吧,这样就更好了,省得我都不知道怎么拒绝你。」 戈宪尧看着她不好意思的躲闪的目光,心里虽苦涩,却也不露在脸上。厚脸皮地说:「我是准备直接娶你的。」 路晏当然是不信的:「别开玩笑了。」 他看她以吃泡芙掩饰尴尬,不由觉得好笑,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再谈?」 她这次不迴避了,却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我现在只想在工作上做出点成绩。」 戈宪尧点点头,他明白了。 「好,我会尽全力帮助你。」 她眼睑微垂,看着盒子里的泡芙没再说话。她是自私的,他要帮她,她绝不会拒绝,也不会清高到说不用你帮,我要靠自己。 自己是肯定要靠的,外界的协助也是必不可少的。 戈宪尧果真说到做到,之后只要有路晏的戏,他都会全程陪同观看甚至成了她的兼职小助理,没事帮忙拿下衣服呀拿下水杯呀,最后还成了她的超级小迷弟。 每演完一场他都会毫不吝啬地夸赞:「演得太好了,膜拜。」 好话谁都喜欢听,也听不腻,尤其是戈宪尧这种真情实感听起来毫不虚假的夸赞。 五天后导演回来了,加之戈宪尧没事就在副导面前晃悠两下,副导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人。傅芳芳也开始夹着尾巴做人。 三个多月的拍摄一晃而过,杀青这天大伙儿出去搓了一顿,拍摄期间虽有过心酸苦泪,但到了结束这天,大家多少有些不舍。 马导这枚硬汉跟大家说祝福词时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他说这群小年轻让他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再苦再累也咬牙坚持完全就是他曾经经歷的重现。 大伙儿合完影后就各奔东西。拼搏的年代大家都是忙碌的,有些有背景的杀青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场,像路晏孟玲这样的就只能回家洗洗睡了。 但路晏回家后也不停歇,开始在网上搜索各种资源和影视公司,她决定和影视公司签约。不走这一步的话,她不知道她的资源会从何而来,她不可能每项资源都从戈宪尧那里拿,因为这是不现实的。 她将搜出的一系列公司按类别、等级、主攻方向、对演员要求、目前有哪些明星等等编制成一张表格,开始了大海捞针模式地求职。 地方远的她就先打电话询问,近的她就去趟公司,一个月下来,没有结果。 别人嫌她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嫌她粉丝少,这些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的黑料多,人品差,跟当红谢金烟有过节。 没人敢收她这尊黑佛。 有次去影视公司面试时,她碰到了傅芳芳。 傅芳芳上下打量了一遍她,笑得毫不遮掩:「怎么样?有人收留你吗?」 路晏看着傅芳芳这状态,想来是最近发展不错。她猜得没错,傅芳芳发展得确实不错,至少比她好。 傅芳芳说:「我跟棋连公司签约啦,同我们一批的有十多个,但咱们公司只签了三个哦。被刷掉的那些都是铜戏毕业的,铜戏多厉害呀,都没有机会,你这种小学校的就别想了。」
第41页 棋连、宏天、珈禹是娱乐圈的三大影视巨头公司,傅芳芳这种刚毕业的就签了棋连,确实厉害,至于是哪方面厉害,她不做多猜。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谢金烟也是棋连公司的。 她对傅芳芳说的话一笑置之。 她之所以不自量力地把棋连也纳入她的列表,是因为她想剑走偏锋尝试一把。 目前黑她的人除了牛导就是棋连了。牛导是因为之前酒店的事,棋连是因为与谢金烟的矛盾。其实她和谢金烟也没有多大的矛盾,就是此前的点赞黑料一事,但事实上到底点没点,路晏自己也不敢确定。主要是粉丝一上场,将矛盾激烈化到极致。 如果能进棋连,那自家人是不会再黑自家人的。少了一大黑头,她的演艺之路可能会顺畅些。说到底,她要么是来自取其辱,要么是偏方取胜。 结果是前者。 她看着列表里一路而下的叉叉,无奈地嘆息一声,将目光放在了排在最后一个位置的公司名上。 口天工作室。这是一个刚成立不久毫无名气的工作室,运营得如何她一概不知。但被逼到这个份上,她早就没有了选择权。 口天工作室—— 「请问是吴老闆吗?」路晏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小工作室,对着里面唯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问。 男人惊喜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姓吴啊?」 路晏笑了笑,工作室牌子上不是写了么。口天吴。 男人开门见山:「我觉得你很符合我们工作室艺人的标准,欢迎你的加入!」 路晏怔然,这是有多缺人啊,她这么容易就进了。 男人一拍手掌一吆喝,另一间办公室立马走出一个男的,年纪比路晏大上个两三岁,偏瘦,戴一副黑框眼镜,唯唯诺诺的样子。 男人心情特别好,激动地自我介绍:「我叫吴大川,口天工作室的创始人兼室长兼经纪人。这位叫寇尚天,来工作室已经有一个星期之久了,担任文案编辑兼公关兼助理……别看我们人少,我们资源绝对不差,我们工作室的第一位艺人是谁你知道吗?吴乔惠!你来之后就是我们的第二位艺人,是吴乔惠的师妹了!」 路晏没耳听,人家吴乔惠多大的咖呀,电影大奖拿到手软,接手的电视剧收视率也居高不下。都已经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了,旗下签约的小生小花也粉丝不少,虽没到一线,那也是人气颇高的。像这么一位自己当了老闆的大咖怎么可能是他们工作室的艺人呢,更何况他们工作室成立才三个月。 她看了眼满腔热情的吴大川,也不好说膈应人的话,如果他们总是打着吴乔惠的招牌招人,难免会陷入官司风波,这对她来说风险太大。 她想了想,问:「吴乔惠前辈名气这么大,您这边是怎么签上她的呢?」 她想,她这么问应该不会打击到这个小小工作室的自尊吧,她纯粹是好奇而已。 吴大川乐道:「她是我姐姐啊。」 路晏瞭然,顿时觉得,她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知道吴大川说的都属实后,她准备跟他们签约,先签一年看看。他们的要求本是最低不少于三年,但想想好不容易招来一个满意的,他就自降标准,顺着她的意思来。 签约之前,路晏自抖黑料,没想到吴大川将寇尚天往前一推:「那你找对地方了,这位是公关鬼才。」 寇尚天紧低着头不敢看路晏,也不敢说话。手指紧紧绞着,看得出他很紧张。 跟这家工作室签约时,她还是很忐忑的,有种将自己卖给了一个不靠谱的人的感觉。但从另一个方面想,公司不在大,有人脉有资源就好。更何况除了吴乔惠,就只有她一个艺人,也不会怕僧多粥少。 签约完,忐忑不安地过了两天,终于来了个消息,打消了她所有的疑虑担忧与对口天的不信任。 「路晏快来工作室一趟,给你接了档新综艺。」 不得不说,虽然有吴乔惠的帮衬,但吴大川个人的经纪能力也着实强,仅仅两天就安排好了一切,她等着参加即可。 有时候她想,其实她的运气还是不错的,碰到的险情终是化为夷,以为到了穷途末路,挺过后没想到还有一条更亮敞的路。 正是因为没人来口天工作室,所以让她捡了个便宜。 这档综艺不同于平常的综艺,因为会有生命危险。 会有生命危险?当真有这种综艺的存在吗?如果是真的,哪还会有人愿意参加。 路晏听到有生命危险时就开始打退堂鼓了,她怕死,很怕。才夸奖完口天工作室业务能力强,现在就被送入虎口,她后悔莫及。 她将综艺的介绍和流程看了一遍,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确实……有生命危险。 第27章 都是为了红14 这档综艺相当于是一个公益项目,节目组会把他们送到偏僻的穷乡僻壤让他们同当地人一起生活,期间帮助宣传当地盛产的果子,甚至帮助将当地发展成旅游区。 但是参与者每天都需要完成节目组安排的不同任务,没完成任务者夜幕降临时需要迎接「死亡挑战」。 这么吓人,她可以不参加吗?! 然而吴大川过分热情地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语重心长地说:「去吧。你签的这份生死契我会好好收着,希望到录制结束都不会派上用场。」
第42页 路晏皮笑肉不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真的签了生死契,如果在节目录制期间出现意外,与节目组和工作室无半点关系,这种没人性的契约她竟然傻叉地签了! 她想红真的想疯了! 节目录制第一天,主持人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档节目,然后介绍嘉宾一一入场。 让路晏惊诧的是,覃溧庄、谢金烟、傅芳芳全都来了。对于有生命危险这一项,她突然没那么慌了。可能危险会有,但节目组肯定会有相应的措施保证他们的安全,这样,她就放心多了。 之前说得那么可怕,都是唬她的。 谢金烟看到路晏,礼貌地微笑,不愧是女主,人还是聪明的。 傅芳芳就不一样了,看到路晏时惊讶得不行,之后还跟谢金烟讨论:「她怎么也来了?不应该啊,她没有资格啊。」 谢金烟温和地解释:「节目组需要有噱头。」 她们是私下说的,恰巧被路晏听到了。 参与录制的艺人一共八位,四男四女,要求被分为四组。分组环节虽然是摆在明面上的,但实际上分组情况早就内定了。 覃溧庄和谢金烟一组,这是路晏不用猜也知道的。毕竟除了男方粉丝,不少观众都很吃他们这对cp,能把他们绑在一起,节目组就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路晏和方坤一组,方坤是吴乔惠工作室签的艺人,拍过两部电视剧的男二,不是很火,但也有一定的知名度。 吴大川此前跟她说不要太紧张,他会安排人照拂她,说的就是方坤。 方坤是个很热情的大小伙,嘴叨叨的特别能说,估计也是来之前被他们老闆叮嘱过,对她多有照顾。 他们分坐两辆车向云县的僻壤驶去,谢金烟那组和傅芳芳那组同坐一车,路晏方坤和另一组同坐一车。 跟他们一车的这组艺人资歷都比他们深,男的是位年近四十的艺人,离异一孩,大家习惯性地称唿他三叔。因为他演过一个非常成功的角色,剧里被叫三叔,大伙为了表达敬意和亲切,都跟着叫他三叔。他人很随和,也喜欢大家这么叫他。 女的是位三十出头的艺人,属于资歷深实力强但是不温不火的那种。但有一点很好,几乎没有绯闻。 他们几人一路聊着聊着,关系倒是融洽。不过他们不认识路晏,是经过她自我介绍后才知道的她。他们也没有仗着自己是前辈就在新人面前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好相处的。 几人在车上浅浅地睡了一觉后,颠颠簸簸地抵达了目的地附近。因前方道路狭窄,经过雨水洗刷后泥泞一片,根本进不了车,他们被迫下车提着行李走。 路滑又难走,谢金烟由于穿着高跟鞋不慎摔了一跤,裤子上沾了不少泥,好在覃溧庄与她同行,能及时扶她一把还能帮她提行李。 仅仅这两个举动,等播出时肯定会引起热议被网友吹爆,也定会吸引不少cp粉。 路晏看在眼里学在心里,人家随随便便一个行为就可能吸引一大波粉丝,这一方面的能力,她确实还欠缺。但反过来想想,如果今天摔倒的是她,指不定落入网友眼里又是她戏多矫揉造作。 所以,吸镜头这种事情得拿捏有度,尤其是她这种口碑极差的艺人。 当地村民特别热络,排着好长的队用当地的方式欢迎他们的到来。 像他们这种山窝窝里头的人,走不出去也鲜少能见到远方来的客人,他们的到来,给小村庄带来了更多色彩。 导演组规定,一人挑选一户作为这些天的落脚点,先选先得。 一句话打发了大家,个个开始寻找落脚的住所。傅芳芳纯属谁红跟谁玩的那种人,加之跟谢金烟同一家公司,自然而然和谢金烟走在一起,还当着大家的面说要和谢金烟住同一户人家里。 导演为难地表示一人住一户是规定,但谢金烟开口说两人一起住互相有个照应后,导演就很没原则地答应了。 毕竟她粉丝多流量大,导演不敢轻易得罪。 方坤真是个敬业的小伙子,等路晏找好落脚处后,他就在相邻的一家住了下来。 路晏住的这户人家是一位奶奶带着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分别上六年级和三年级。路晏将房间收拾完后两个小孩子还在微弱的灯光下写作业,看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应该是碰到了难题。 她想着今天晚上的时间是自由时间,可自行安排,便走到他们身边看他们写作业。 两小孩一见她,原本不太会做的题由于紧张就更不会了。小学的语文数学她还是可以轻松搞定的,就耐心地教他们。她喜欢小孩,尤其是乖巧的小孩,这一教就是两个小时。 小孩上床睡下后,她也回了屋准备休息,却接到了戈宪尧的电话。 「最近怎么样?」电话那头问。这里信号不好,偶尔会断断续续听不太清。 路晏随手拿起一块毛巾将角落柜子上的摄像头遮住,回:「挺好。」 「我这边有个节目,你有时间参加吗?跟音乐相关的。」 路晏心头一暖,娱乐圈的人有资源还能想到别人的人不多了。 「谢谢你的邀请,音乐还是算了吧,我不懂。而且,我现在在录制一档新综艺,也没时间参加。」 戈宪尧也不再继续说那档音乐节目,而是对她录制的真人秀产生了兴趣:「什么综艺?在哪录?跟谁录?」
第43页 她躺到床上,将枕头摆好,换了只手拿手机:「勇者挑战。今天刚过来,八个艺人,有好几个生面孔。」 她没具体说在哪录和谁录,因为她也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只知道是云县的一个偏僻村落。 戈宪尧惊讶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不难听出还带了丝懊恼:「勇者挑战!就是那个去山窝窝里录制的勇者挑战?你竟然接了这档综艺?!」 她心里咯噔一下,平静地问:「怎么,不能接吗?」 戈宪尧在那边哀嚎:「哎气得我肝疼!之前经纪人问我参不参加这档综艺,我想着……总之我是拒绝了,没想到你却接了!早知道我就不拒绝了!」 她听完,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是她太过敏感了,对死亡太敏感了。 跟路晏打完电话后,戈宪尧马不停蹄地给经纪人打电话。 「秋哥,你之前跟我提起的『勇者挑战』那个综艺,我现在还能不能参加?」 「小祖宗,人家已经开始录制了你怎么参加?现在知道后悔了啊,早知前拒绝时那叫一个爽快啊……」 「行行行,那你帮我打听一下,都有哪些人参与了录制,明天中午十二点前给我名单。」 秋哥也是身兼两职,既是经纪人也是助理,但其实就是经纪人。因为戈宪尧去哪都是一个人,从不带助理,他不需要。毕竟一个人就是一个团,自理能力达顶端。 路晏放下手机,躺下后准备睡觉。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她渐渐进入睡眠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她忽然清醒,竖起耳朵听外面时而模煳时而清晰的声音。但没听到几句连贯的话,声音就越来越远逐渐消失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她格外的敏感,心里总有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她想了想,还是迅速起床穿上外衣,出门询问情况。 第28章 都是为了红15 她出去时还能看到走远的那群人的背影,他们打着手电筒,走得匆匆。 是节目组工作人员,她认得屏姐那件长款黄色毛呢大衣。 初春的天,依旧格外冷,加之地处深山窝,又是夜里,她不免打了个寒颤。 工作人员在方坤入住的那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扣响门,那户人家主人出来后,他们同主人说了几句话。具体说了什么,她听不清。 她还在思索是不是节目组在安排明天的某个隐秘环节时,小路的另一边走来几人,边走边聊。 「他会不会已经睡着了?」 「也有可能出去熘达了没带手机。」 「这么晚了不太可能出去熘达。」 一路前后走来的是三位男嘉宾,三叔走在最前头。 「三叔,有什么事吗?」路晏裹了裹风衣,等他们走近时询问。 三叔看了看路晏,示意了下前面的工作人员,说:「来找方坤,看他在不在屋里。」 路晏明白,三叔没说出核心。如果单纯只是来看看方坤在不在屋里,大可不必来这么多人,还急匆匆的。 这么一想,她有了丝不好的预感。 怕什么来什么。不好的事情确实发生了,方坤不见了。 路晏看着大家焦急的神色,心中还抱有一丝期许他们是在演戏。但他们这次的真人秀是全程无脚本的,就是跟着当地村民体验生活,顶多会临时接到导演组分发的任务。只是这些任务,他们都不会提前知道。 尤其是来的第一个晚上嘉宾就消失不见,往好的方向想是节目组的安排,往不好的方向想是出事了。 方坤是吴乔惠工作室的人,吴大川虽说是让方坤多多照顾着她,但其实这是相互的,她来这里时就已经将方坤纳入了自己的阵营。 导演组没看到方坤,立马分队从不同方向去寻找他,同时要求其他嘉宾先回房间,不要再去山林。 路晏给方坤打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这让她有点着急。她了解到,晚八点的时候,节目组给四位男嘉宾出了个任务,让他们前往林家屋完成一个小挑战,以此决定第二天小组的负责板块和任务。 方坤入住的房子离林家屋是最远的,其他几位嘉宾到了之后一直没等到方坤,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才一起过来找他。 难道他在去林家屋的途中出事了? 路晏等节目组的人前往山林后,独自打着手电筒抄起一根一米多长的圆木棍往林家屋走去。 林家屋在坡上,需要爬一段小山路,山路崎岖湿滑,夜间视野又不宽阔,她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她微微弯腰仔细查看地上的鞋印,方坤穿一双运动波鞋,鞋码在这几位男嘉宾当中算是小的,应该也不难找出。只是这一路上来来往往走的人不少,早就没有几个完整的脚印。 她一路看得入神,突然不小心脚下一滑,差点匍匐在地,她立马拿棍当拐杖撑住。撑是撑住了,奈何棍子撑在了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受不住力,她的整个重心都往一边倒去。 这里不是什么悬崖峭壁,摔倒了也不碍事,顶多惹一身泥。 想着没多大的事,她也没叫喊,任凭自己往地上倒。 没倒成功,她被接住了。 头上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往上看,是覃溧庄,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第44页 「我就住在这附近,看你一个人上坡不安全,就跟过来了。」他不像拍《星途》时那般冷漠,这会儿微笑着跟她说话,多了份人情味。 她跟他其实不熟,交际也不多,但是按理说,原主一心想攀他这根高枝他多多少少是知道的。就看他怎么看待这件事了。 她扶住他的双臂站稳身子,在她看来,他说出口的这话有三种解读。第一种是,他是一个善良的好人;第二种是,他对路晏有意思;第三种是,装的。 如果她之前和他没有交集,她会认为是第一种,但现在她当然是毫不犹豫地默认为第三种。 不过他为什么要装,她暂且不知。 「谢谢,我过来——」 话才刚开了个头,她站稳的身子却遭了这双鞋子的罪,在这湿漉漉的泥巴坡上跟滑滑梯似的不受控制地整整齐齐往下滑,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这回她没有那么淡定了,因为滑得太过突然,「我过来」三个字后面紧跟了一声短暂惊恐的「啊」。在这寂静寒冷的林间显得有点诡异,又有点……暧昧。 这不是她想要的事态。她极速往下滑进了他的怀里,连带着他也没定住往后滑了一点点。好在他只滑了半个脚印的距离就稳住了,也扛住了她的冲击力。 她情急之下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手好巧不巧地钻进他敞开的黑色夹克里,如此一来,等同于她整个人都跑进他的外衣,一只脚尖顶住了他的鞋尖得以停下,另一只脚穿过他的两脚之间继续往下滑,最后她死死抱住他的腰才生生停下,半挂在了他的胯间。 这无以言说的该死的姿势…… 覃溧庄利索地将她扯了起来,她也顾不上什么面不面子,使劲撑住拐杖,脸不红心不跳地维持表面的平和:「多谢。」 她还是不死心的,坚持要去找方坤,破天荒的覃溧庄竟然也执意要跟她一起。 她注意到主路的旁边有不少的岔路,其中一条岔路上还有脚印,这让她心里一阵激动,连忙上了这条小路。 她边找边喊方坤的名字,如果人清醒地在附近,肯定是可以听得到她的喊声的。 「你很在意他?」跟在后面的覃溧庄冷不丁问了句。 她边走边回:「他是我队友。」 皇天不负有心人,路晏找到了方坤,在一个深坑里。 此刻的方坤弱小无助又可怜,看到路晏就跟看到活菩萨似的就差涕泗横流了。 「你没事吧?怎么来这里了?」路晏和覃溧庄合力将他解救上来后,皱眉问。 「没事没事没事,福大命大,」方坤搓了搓冰冷的手,不免惊诧地说,「导演组要我来的啊。导演组给我发了条简讯要我去竹林,我就找了条近道过来了。谁知这里坑坑洼洼太多了,还被我撞上这么大个坑。」 路晏不解:「你确定简讯是导演组发的?」 方坤见她不信,连忙从身上掏手机,顿了顿后讪讪一笑:「手机落屋里忘带了。」 回去后经过确认,简讯确实是导演组那边的号码发过来的,发完后对方立马将简讯删了。但路晏不敢苟同,她觉得,这条信息的发送者,另有其人。 方坤因为摔进了坑里严重地扭了脚,无法继续参与第二天的户外活动。也就是说,路晏这组只有她一人了。但是导演组安排的任务都是需要两人打配合才能顺利完成的,一个人不是不可以完成,只是难度增加了不只一点。 第二天录制的时候,导演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宣布路晏加入覃溧庄和谢金烟那组。这一举动的目的是什么,明眼人都清楚。 谢金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没说什么,可是一旁的傅芳芳就开始阴阳怪气假装单纯无知地对路晏说:「你昨天晚上单独找导演原来是说分组的事啊。」 这话一出口,不管后期会不会被剪掉,至少在场的人都会对这句话有过多的猜想。如果后期不剪掉这一段,后果不用想她都知道。 她略微疑惑地问傅芳芳:「你听谁说的我单独找导演了?昨晚我听说方坤不见了就去找他,后来在竹林里找到了受伤的方坤,跟工作人员一起将他送去医院后回来已经凌晨三点了,没有单独去找过导演啊。」 她不急不躁,态度真诚表现又很纯真无辜。倒也没表达别的,就是她热心肠找到了方坤,又送他去了医院。昨晚的那些事肯定是不会播出去的,她做了的事情她有权利拿来拉观众的好感度。至少曾经作为一名观众,她还是清楚什么人是容易有路人缘的。 七名录制嘉宾带着导演组发给每组的一张样板纸进山了。纸上粗笔简单描绘着各种草药的样子,每组嘉宾需在限定时间内找齐找够量并返回村内。 难点有四:第一,有些毒草跟草药长得极其相似,采错事小,伤到自己事大;第二,有些草药长在悬崖峭壁等危险之地,难以採得;第三,深林有野兽出没,不可走太远;第四,小路错综复杂,顺利回到村内不容易。 走在路上的时候,谢金烟和覃溧庄有说有笑,就跟来旅游似的。他们合作过多次,两人共同认识的朋友也多,在一起有共同话题可聊,路晏跟在后面一句话都插不进,更像是个高瓦数灯泡。 她看了看手錶,丝毫没有犹豫,边走边对前面的谢金烟说:「金烟,将你手中的样纸给我看一下。」
第45页 谢金烟停了下来,很友好地将样纸递给她,说:「这么多奇形怪状的草药,我们该去哪里找啊。」 她笑了笑:「我们要找的数量和种类是其他组的1.5倍,多出的0.5倍任务我来完成。时间比较紧迫,我们三人走一起效率太低,我记下草药的样子,从左边这条岔路进去找。」 她主动把自己同他们分开,意欲明显,她不稀罕覃溧庄,就让他俩快快乐乐地在一起找,免得被网友骂她是来破坏他们氛围的。 谢金烟心里讶异,表面却不露痕迹地说:「那……要不你拿着样纸吧,我和覃溧庄两个人能记得多一点。」 「没关系的,还是你们拿着,你们是这个组的主力军。」她半开玩笑说。 电子产品都被没收了,路晏只能靠脑子记。她仔细看了看样纸上的每一种草药,重点记下前几种,难记的她就用笔画在手上。要不是导演说样纸必须完整无损,她早就直接撕下自己部分的草药走了。 导演的用意大家也都明白,一个组就应当一起行动,遇到危险可互帮互助。 但他们心里都有数,他们两人不会认可她是他们的组员。 无所谓了,一个人找也挺好的,清净,惹不了嫌话。 她一个人在丛林里寻找草药,前面不远处是导演组摆放的提示牌,上写:前方野兽出没,请止步。 她惜命,很听话地往回走,边走其他岔路边找寻草药。 突然,她听到几声断断续续的唿救声,离她不远,声音很清晰。 一时间,各种想法争相出现在她脑海。中毒?野兽追?蛇咬?她心头一紧,不做停留,快步往声源处跑去。 第29章 都是为了红16 蕃姐和三叔落水了!两人纷纷落水了! 她暂时不知道这种低概率的事他俩是怎么做到的,恼火的是两位摄像大哥在手忙脚乱地打电话加四处乱窜,任由三叔他们在水库中扑通。 她心跳加速,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是怎么死的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三叔他们时而浮现时而沉溺的画面刺激着她的感官。迟疑了三秒钟,她扔下背篓脱掉外衣跳进了水库。 水很冷,冷得她的手脚不太利索。 蕃姐离她近,她救起她就直接往岸上拖。好在她来得及时,蕃姐还没完全失去知觉。摄像大哥赶紧慌张地过来帮忙一起将蕃姐放到一边休息。 她放下蕃姐就马不停蹄地下水救三叔,入水的前一刻,她脚下一踉跄差点栽倒。一只手拦住了她。 「你去休息,我来。」话音刚落,覃溧庄就跳下水游向三叔,极其迅速地将三叔救上岸来。 意识完全清醒后的蕃姐抱着路晏一阵痛哭,嘴里说了什么谁也没听清,大致是感谢的话吧她猜。 晚间,火堆旁,路晏静静地坐着,思绪飘向了远方。 第一个世界源于车祸,终于车祸。第二个世界源于溺水,终于……她捏了捏手臂,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什么终于,这个世界她不会死的! 「路晏,吃烤串。」蕃姐见她独自在一边发呆,体贴地拿着好几串烤肉过来。 今天晚上的主题是烧烤,分组找食材一起烤一起吃,路晏自打找来食材将食材递给专守烤肉摊的三位男嘉宾后,就一直坐在另一边的火堆旁。 对于这个世界的任务和结局她还是隐隐担心的,都来了这么久了,事业没一点起色。 「谢谢蕃姐。」她笑着接过,让蕃姐坐她旁边,两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不得不说蕃姐心态调整得真快,今天上午溺水后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晚上就跟往常一样。就算心里有了痕迹,也绝不表现出来。 导演此前还对路晏爱答不理的,毕竟有些人势利,谁红对谁好,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但现在他对她热切多了,还主动过来询问她身体状况。 谢金烟拿着烤串也坐了过来:「路晏你竟然会游泳,好厉害啊。」 会游泳的人不少,就像三叔,他也会,他是为了救失足落水的蕃姐突然脚抽筋罢了。会游的不少,愿意救人的却不多。 她自诩冷漠无情,但真正碰上这种需要她出手的事,她还是会忍不住去多管闲事。 「以前专门学过,只是喜欢这类运动而已,没想到还可以救人,算是没白学。」 她回復得得体礼貌又谦逊,字里行间却没少夸自己。 谢金烟喝了口水说:「恰好我那个时候也走到了水库那边,一开始看你站在岸边停了好一会儿,我还以为你不懂水性呢,我立马喊来溧庄,吓死我了。」 这话说得没毛病,但蕃姐也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老江湖,言外之意还是听得出的,当下表情就有点不高兴了。别人捨命救她,她知恩,是肯定不会去挑三拣四的。 路晏微垂眼睑,随后像没事般轻松地说:「我以前溺水过,差点淹死,今天还得感谢蕃姐呢,让我克服了这么多年伴随的对深水的恐惧。」 蕃姐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而后眼眶微红,感动地一只手拦住她的肩膀,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说:「没想到你也经歷过这种事,那你今天还下水来救我,难为你了。」 她笑了笑,顺势靠在她肩膀上,没说话。 既然谢金烟特意拿她站岸边浪费掉的那几秒钟来挑刺,那她就抖出实情,既不刻意为之又让这个简单的救人动作上升了一个高度。
第46页 谢金烟之所以开始针对她了,她想,应该是因为覃溧庄。覃溧庄去救三叔时对她做出的一个动作虽然在别人眼里看来没什么,但在谢金烟看来就不一样了。 不过连她都开始疑惑了,覃溧庄为什么突然对她好了?她救人,而且是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有可能会吃力些,但至少她可以。 他大可以等她去救三叔时不行了他再下水也不迟。他这种小动作在敏感的女人眼里,寓意就不一样了。 还是那句话,他不可能是因为看上她了。因为这本书的官配是覃溧庄和谢金烟,而且他们的关系发展一直很顺利。而她跟他接触的时间少之又少,他没理由突然喜欢她。 他的反常到底是因为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 之后的两天他们都只是在村内活动,第四天,他们又上山了。 导演拐着弯希望他们组员一起作业,凑一起才有话题点,要是能弄出点摩擦之类的就更好了。毕竟这是一档综艺节目,要达到什么效果大家都心知肚明。 顺应着导演的意思,这次出任务时路晏也没有提出要单独行动。 三人一路边走边聊,一起相处了几天,加之之前有过合作,他们又都是演技还说得过去的演员,不管各自内心有什么想法,表面的融洽都维持得很好。 导演给了路晏一个小剧本,就是要她在覃溧庄和谢金烟聊得火热的时候吃醋摆脸色,后续故意抢话甚至故意不听谢金烟讲话,占着覃溧庄不放。 这样确实会给节目增加很多槽点,但这种严重违背她想法又吃力不讨好还会被万民骂的角色,她当场就委婉地拒绝了。 她是来洗白的,不是来上碳的。 亏她还觉得导演突然对她和善了呢,原来是有这么个计谋在等着她。他为什么不把这种角色给谢金烟呢,不就是狗眼看人低觉得她好欺负么。 三人虽然是一起走的,但具体进行任务时还是会分开。早在出发前覃溧庄写了三个小纸条,他们三人来抓阄。覃溧庄和谢金烟抽了纸条后剩下那一个就归她了。 她抽到的是卷柏,又名九死还魂草,她从没听说过这种草药。经打听,得知这玩意儿一般生长在悬崖峭壁上,太难挖采了。 到达悬崖边上后,她胆怯了。她慢索索地往悬崖下边瞅了瞅,底下乌泱泱一片深不见底,就更胆怯了。 摄像大哥瑟瑟发抖地跟在她身后,想建议她算了吧又不好开口,这节目就是要爆点。 路晏在崖边徘徊了一阵,这里除了她和摄像大哥两人,就没半点人影了,她求助无门。 她总算明白了这节目确实不是闹着玩的,是真的会没命的。之前还以为吴大川给她找来个香饽饽,谁知道是求来个死神。 想了又想,没办法,她还是将工具都拿了出来,只要安全措施做好,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在地里打上地桩后,她将绳索牢牢地绑在桩上,确认几次松紧后她才放心地绑身上的绳子。 来的第一天下过雨,后面几天又是阴天,悬崖上有些湿滑,加上不少湿阴处长了青苔,摩擦阻力更小,一不小心就会踩不住脚吊挂在峭壁上。 她极度小心地慢慢往下降,摄像大哥干脆趴在地上只将摄像头对准她。 她紧紧抓着绳子,在脑海中回想着村民跟她描述的卷柏的样子,四处张望。 没找到之后她继续往下降,停下后,左边一抹绿色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仔细一看,竟是卷柏! 她一阵高兴,小心翼翼地用手扣住石壁,脚踩在往里凹进去一点点的石块上,使劲伸手往那绿色靠近。 一点点,还差一点点…… 「路晏,路晏你在哪里?」上头传来谢金烟的唿喊声,「第一关的时间已到,咱们要赶紧回去完成第二关了。」 谢金烟没看到路晏,但看到了路晏的跟拍大哥,自然知道她就在这边。 她跑得有点急,在快到崖边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跟在她身后的覃溧庄瞳孔一缩,疾唿:「小心!」 他快速跑到谢金烟身边将她扶起,担心地询问:「没事吧?」 谢金烟拍拍身上的泥土,朝他浅浅一笑:「没事。」 死死扣住峭壁的路晏听见他们的对话后,艰难地抬头往上看,除了摄像大哥露出的摄像机,覃溧庄也突然出现在视野中,俯视着她。 恍惚间,他的眼神让她心中一寒,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她极其难受,但又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她收回视线,准备继续伸手去抓那朵卷柏,却在松手的一瞬间,她的身子勐得往下降。 来之突然,她惊恐地尖叫一声,同时抬头对上覃溧庄的视线。 那眼神寒如冰,冷如霜。 第30章 都是为了红17 她的身子直往下坠,耳边是唿唿的风声,她死死地盯着站如松的覃溧庄,恨意丛生。 是他,顾炎。 他的眼神就跟她见顾炎的最后一个眼神一样,如同来自地狱里的使者。 但她想不通,为何是她?偏偏每次都是她? 她记得这个世界原主的死因,是拍戏从高空坠下而死。而她如今又坠崖,两者有个共同点,就是摔死。 第一个世界,顾炎促成了原主不变的结局。这个世界,覃溧庄促成了原主不变的结局。她似乎明白了,覃溧庄和顾炎都跟她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来到这些书中世界不过是为了完成系统给出的任务。而他的任务,就是保持她的结局不变,至少死的方式大致不能变。
第47页 崖边上的覃溧庄冷漠地看着突然下坠的路晏,面对此情境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他的心里空落落的,没有半点温度,也没有完成任务后的喜悦。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做这些。所有的这些人与事本是跟他没有一点关系的,他就像个提线木偶般,机械地做着这些事。他只知道,他必须这么做。 趴在地上的摄像大哥看着镜头里的路晏突然下落,剎那间吓得屁滚尿流,慌乱地喊破了音:「救命啊!」 覃溧庄依旧站在那里,没有丝毫情感的眼眸却在面对底下那双由惊恐不解到愤恨到淡漠的眼睛时,微微起了一层涟漪。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动作超越了思绪,在绳索的末端迅速熘过他身边时,他一把抓住了它。 他一只手紧紧抓住绳尾,一只手死死揪住地上的一颗不知名的植物。 没有更能受力的东西,他显得有点吃力,青筋暴起,脸开始涨得通红。他看着吊在下面的路晏,视线从未离开。 路晏在极速降落中突然停了下来,她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他,眉头微皱。 在刚刚快速地对他的行动与目的下好结论后,她又不明白了。他突然来这么一出,又是为什么?难道她的结论不对? 不管这么多了,能不死,对她来说总是好的。她看了眼四周,没有任何可以抓的东西,她的命,完全掌握在了覃溧庄手里。 路晏的摄像大哥看到覃溧庄抓住了绳子,立马连跑带奔地过来帮忙,其实他离覃溧庄也就十来米的距离,却使出了十足的劲。 后面缓缓跟来的覃溧庄谢金烟的摄像大哥,听到救命的时候就放弃了拍远景,赶紧跑了过来,正好两人一人拽住覃溧庄,一人拽住路晏的跟拍者。 路晏被救了上来,没有太多的皮外伤,只有部分擦伤。 她打从上来后就跟个活死人一样,不哭不闹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回了村。 路晏差点摔下悬崖,是覃溧庄救了她。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导演组,就连没参加此次录制的方坤都知道了。 方坤知道后,吴大川自然也就知道了,当天立马打电话给导演「兴师问罪」。 导演找到路晏,讪讪地将手机递给她:「你的经纪人找你。」 路晏接过手机,听着电话里吴大川的唠叨:「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怎么摔下去的,不是叮嘱过你好多遍了要注意安全么……还能不能继续录制,不能的话就先回来……」 这个地方的录制已经接近尾声,明天就可以打道回府了。下一期下个地点的录制,是在一周后,所以继续录制是没有问题的。 房间里,蕃姐陪她说了好久的话,还悉心帮她擦了药才回去。 因为是最后一天,所以工作人员将手机一一还给了他们。她拿到手机后,里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四分之三是戈宪尧的。 她还没来得及回拨,电话又来了。 戈宪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几天的节目录制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听说你们在一个地方录四天,那你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吧……导演有没有为难你,如果他为难你,你就别录了,违约金我帮你付……」 听他不停地叨叨叨,她的鼻子一酸,没有说话。 「晏晏,听得到我说话吗?是不是那山窝窝里信号不好,很正常,那里面信号是不好的……等等,也有可能是我这边的信号不好,我出去再跟你说……」 「现在听得到了吗?我现在也在拍戏,有点偏这边。」 「嗯,听得到。」她抿嘴一笑,说出的话有点鼻音。 「太好了!」戈宪尧高兴不已,顿了下说,「你怎么了,感冒了?」 她一怔,拿抽纸默默擦了擦鼻子,说:「有点。」 「你那边是不是很冷,要多穿点衣服。你们导演组应该会准备感冒药的,你去问他们拿,别忍着憋着难受了自己。」 因路晏怕手冷,她就直接整个人缩进被窝里,将手机放到枕头边开着扩音。窗外月光下站着一人,将他们的对话悉数听了去。 他眼睑微垂,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颀长的身躯在月光的斜照下,影子拉得老长。 他握了握拳头,信息在脑海中回放了一遍:他是覃溧庄,他会和谢金烟在一起,他会看着一个叫路晏的女人摔死。 对,就是这样的。他抬起头,眼中一片冷漠。最后看也没看路晏一眼,阔步离开了。 第一个地方的录制就这样结束了,可以说是惊心动魄,好在有惊无险。 吴大川带着寇上天来机场接路晏了,他激动地表示为了接她,整个口天工作室的人都倾巢而出了。他还兴奋地告诉她,她主演的《宫廷世外》马上就要开播了。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 《宫廷世外》准时开播,虽然是网剧,只在网络上播放,但反响出奇的好。 路晏眼睁睁看着粉丝数从几十万一路往上加,突破了百万。几位老粉兴奋地唿啸,一个劲地催她发百万福利。 她没当过明星,不知道发什么福利才好,特意问吴大川,却被告知不用管,才一百万,还没有一个网红粉丝多,等过了五百万再说。 她想着他们多少比她有经验,就没发什么福利,而是翻牌了那几位粉丝,给每人比了颗心就熘了。
第48页 一觉醒来一看,那几个被她翻牌的粉丝激动地疯狂回復她的评论,说什么爱死你了,永远爱你之类的肉麻至极的话。 她笑得合不拢嘴。以前偶尔翻博翻到饭圈经常漂着这种直白的告白,她都是不屑一顾,还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幼稚。现在轮到她身上,她笑着在心里想,这群宝宝真可爱。 《勇者挑战》的第二次录制之前,吴大川让她去参加了金光大赏。他说出去熘熘多认识认识同行认识认识前辈总是好的。 她听话去了,但实在是不认识几个人,独自坐在座位上像尊笔挺的雕塑。 她左边那位和她左边的左边聊得火热,她右边那位和右边的右边聊得火热,她左边那位和右边那边即使中间隔了她,还是坚强地谈笑,她夹在中间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棋连公司来了好几位,坐在一起互相都有个照应。其中傅芳芳眼尖看到了路晏,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用手蹭了蹭谢金烟,而后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惹得谢金烟回头往路晏坐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屑地笑了笑。 她们边上的两位听她们在叽里咕噜地说话,好奇地问她们在讨论什么,最后的最后她们那一排好几个人都往路晏那边张望,跟看猴戏似的。 路晏坐如钟,双目平视舞台中央,面不改色地坦荡荡接受那一道道指点讽刺的眼光。 这次过来怕是让吴大川失望了,她不善谈,前后左右只要别人不先跟她挑起话题,她就无法主动去交流。说清高点,是她不屑于去攀高去拍马屁。说实在点,就是她没有善于交际这项技能。 一场活动下来,她谁都没有结识到。她其实是无所谓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散场后,傅芳芳走过来惊讶地问:「你也来了呀?你是个人来的还是公司安排来的?」 她这话问的,不就是想套她话么。 路晏摆出职业假笑:「跟你一样。」 傅芳芳这回是真的惊讶了,紧接着问:「你签公司了?这么快,你跟哪个公司签的?」 路晏拿着手包,从座位上站起身,准备离开,但还是回答:「口天工作室。」 等她名气大了点之后,直接在网上搜索就可以知道她在哪个经纪公司或者工作室了,现在搜应该也是搜得到的。 傅芳芳先是一愣,然后笑出声来:「这么奇怪的名字,什么九流工作室啊,是你自己临时随便起的吧。」 此时会场的人还有很多,傅芳芳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离得不是很远的人都能听到。他们纷纷向这边投来了异样的视线。 傅芳芳连忙打着哈哈说:「跟你开玩笑的,不过什么口天工作室,我孤陋寡闻,确实没听说过。但我们棋连经纪人说,像这种乱七八糟的工作室还是远离比较好,殊不知哪天坑了你,你哭都没地方哭。你要是实在签不到好公司,可以告诉我呀,我现在认识不少前辈,说不定还可以帮到你。」 她一说完,棋连几个年轻艺人就在一旁笑。 路晏内心没有丝毫波澜,瞥了眼旁边几位,对傅芳芳笑着说:「不用麻烦你前辈了,口天工作室挺好的,僧粥分配和谐,不用抢。」 她看傅芳芳脸色阴了下去,佯装毫不知情地继续客气道:「先不聊了,下次有机会再聚,待会儿有场杂志封面拍摄,我是个新人,跟老前辈合作可不能迟到了。」 第31章 都是为了红18 《勇者挑战》的录制准时开工,路晏其实很看重这档节目,所以并没有因为第一站录制过程中出现的惊悚事件而放弃。 第二站的录制会顺利很多,因为方坤回来了。这倒让路晏对方坤收到的那条误导简讯有了清晰的想法。 方坤与参与录制的嘉宾相处不多,在那之前也没有和他们任何人有过过节,那就存在一种可能性,那条简讯其实针对的不是方坤,而是她。 赶走了她的伙伴方坤,他就更有机会对她下手。思来想去,这人肯定就是覃溧庄。 戈宪尧抽空接了个广告,还硬拖着路晏跟他一起拍。恰好路晏录制《勇者挑战》的时间比较宽裕,回来后就一直处于空窗期。 广告拍摄对她来说是加分项,但不是必须项,毕竟这种小广告在增加人气这方面比较弱。 但正因为跟他一起拍了个广告,她又上热搜了。这段时间本就是《宫廷世外》的热播期,她这热搜一上,难免不被有心人拿来说事。说她又买热搜搏关注,趁着主演的网剧在播,炒作一番。 她看到热搜内容时,真是无话可说,只得长长嘆息一声。 这回倒是拍到了她和戈宪尧的正脸,说他们因戏生情,一起亲密地去吃火锅。 她服气他们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火锅确实去吃了,是因为她正好和戈宪尧一起拍完广告,而且他们俩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更重要的是最初说好的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要请他吃饭的事一直没有完成。就趁这次天时地利人和,吃了个火锅。 这……不过分吧? 而且文案中的「亲密」没有体现出半分,他们各走各的路各自吃各自的东西,没挽胳膊没拉手,哪门子亲密? 这真是无黑可黑就鸡蛋里挑骨头硬黑了? 她还在生闷气的时候,吴大川很及时地来了个电话。 「我看到热搜了,你别着急。我向广告制作方要来了拍摄花絮,尚天正在编辑文案,待会儿就发出去。」他还特不屑地补充说,「这哪来的黑子我必须把它揪出来,当我口天的人好欺负啊!」
第49页 「好的,谢谢大川哥,也帮我谢谢尚天。」 尚天……上天,这名字真好。 「提什么谢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过你自己也要注意啊,现在最好不要谈恋爱,更不能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被拍到。」 「嗯,我知道。」 因为吃火锅上热搜,自然少不了主人公戈宪尧的问候。 他还特意截图一些网友的评论发给她,让她好气又好笑。 【会飞的鸽子:他们挺配的呀,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alpher:衣服都是情侣装,锁了】 她看到这条评论还特意去翻了下照片,确实他们都是穿的白衬衫,是拍摄要求穿的。他们去吃火锅时只是在外面披了件薄外衣,没想到网友的眼睛简直就是显微镜,不仅隔得远,而且衣服穿在里面都被发现了。 骂声依旧存在,说她私生活不检点,仗着有了那么一点点名气就开始乱搞,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她退了出去,不再看那些张口就来的污秽骯脏语言。 两个小时后,关于她的另外一个标题上了热搜。标题是「路晏口天工作室」,看来是尚天出手了。 之前吴大川勐夸寇尚天的业务能力,现在看来确实值得一夸。他们先是以口天的名义发了澄清帖,有理有据,还将她和戈宪尧穿白衬衫拍摄广告的花絮发了一小段出来。其次对恶意抹黑者严厉地警告,最后还跟着给《宫廷世外》打了一波广告。 口天工作室博文的下面一条博文是一个八卦娱乐博主发的,明里暗里意指棋连公司针对路晏。原因一是因为棋连旗下的傅芳芳落选《宫廷世外》的女主一角,意不平才一直网黑她。原因二是因为更早之前网传路晏与谢金烟不合曾点赞谢金烟的黑料,其实点赞的并非路晏本人而是高仿,那个时候路晏本人的博名不叫路晏而是「路子晏呀」。而后高仿早早就改了博名,不知情的路晏因为有了点名气后才改成了自己名字背了此黑锅,但因为没有资歷没有背景,她选择忍气吞声。 而且路晏有颜值有演技却一直没火的原因就是因为遭到了棋连的打压,接不到戏份多的角色只能演演路人甲。 说了一大段之后底下配有相关截图以及路晏前后博名更改的截图等等。这一条博文路晏看得简直心服口服,且不说这条博文的真实性能打几分,但看起来完全没毛病,就连她都深信不疑。 或许,真相确实是这么回事呢。 · 后来录制《勇者挑战》的时候,路晏刻意避着覃溧庄,做任务的时候也更加谨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她事业的上升期,她绝不允许有人从中作梗阻止她的成功。 随着她的名气越来越大,想必覃溧庄也会越发紧张,定会加快他的行动。 然而,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第三站的录制导演组调整了嘉宾的组成,她和覃溧庄分到了一组。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本想着惹不起还躲得起,现在看来连躲都躲不起了。 她特地去找导演谈过这件事,说为了不被网友误会,她跟谁在一组都可以,就是不能和覃溧庄。 导演当然是没同意了,还暗里说她是欲擒故纵。即便她将悬崖那事的兇手委婉地表达了出来,导演也没听,只给她撂下一句话,想要继续录制就乖乖听从,不想录制现在就回家,反正是过来做陪衬的。 她心寒如冰窖。 覃溧庄这只笑面虎,演技当真不是吹的。面对路晏时该笑就笑,该绅士就绅士,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路晏为了不招黑粉,镜头前也只得微笑从容面对。当然,镜头下,她避他如避勐虎。 「你很怕我?」没有镜头时,覃溧庄找机会拦住了要回屋的路晏。 路晏皮笑肉不笑,他还学会装傻了,问这种蠢问题。 「你处心积虑地要我死,你说我怕不怕。」她退后两步,跟他保持三步以上的距离,直视着他。 覃溧庄看了眼她往后挪的步子,眉头不经意一皱,深邃的眼睛不躲不闪,看向她,淡淡地说:「我要是想杀你,你能躲得了?」 她怔住,顿觉毛骨悚然,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如全部摊开来谈谈。 她收回视线,措辞间看了看地上,她的鞋底鞋边沾了不少泥,而他的鞋子却干净的跟新的似的,不知是他走路有窍门还是将泥土洗刷掉了。 顾炎也是一个很讲究的人。 「我跟你有仇?」她抬眼,不咸不淡地问。为什么每次都是她,她跟他联繫又不密切,既不挡他财路也不挡他色路。 「没有。」他回地很快。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她虽然有自己的猜测,但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不知道。」他顿了一下才回答,似乎是真的没想出理由。 她冷哼一声,好笑地看着他:「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没必要再演了。」 他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她直白地问:「知道江菲尔和顾炎吗?」 他眉头微皱:「是谁?」 她连讽刺他做戏的话都懒得说了,直接道:「我是江菲尔,你是顾炎,顾炎杀了江菲尔,你现在又想故技重施杀了我。」 她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变化,而他却一副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样子。是戏真还是真的不知道?
第50页 最后他挑挑眉,说:「你要是需要,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精神病医院。」 她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气死。 她不再理会他,自顾自朝房间走。但他却不依不饶,仍然往她前面一站,挡住她的去路。 她冷脸,想越过他从旁边走,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 「覃溧庄你是想逼死我吗?!」她终于忍无可忍。 他手上的劲松了松,还是没放手:「我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 她没接话。 他顿了顿,我行我素地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我说的是很久很久以前。」 她算是明白了,他那天在悬崖边本来想杀她的,可突然间发现她像一个他曾经认识的人,所以电光火石间改变了主意。 她面无表情地说:「我们要是早认识,那我早就死了十七八回了!」她扭头看向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放手。」 他怔了怔,她的眼神冰冷又陌生,牵扯着他的心口一阵泛疼。但是为什么疼,他不明白,只得渐渐松开了她。 对于节目组的安排,她人微言轻违抗不了,只能在镜头前摆出轻松的样子,继续录制。 去溪里抓河蟹的时候,路晏一心提防着覃溧庄。在她眼里,覃溧庄要她死太简单了,可以随时随地将她弄晕从高山或悬崖上扔下去。她不得不防。 正因为注意力被分散了很大一部分到保命上,她完全没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一切,更是忽视了靠她越来越近可以夺她命的东西。 第32章 都是为了红19 路晏被蛇咬了!还是差点死掉的那种。 她迷迷煳煳半醒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话。 「幸好解毒及时,否则像这种蛇毒,能让人活不过半小时。」 「……」 「打完点滴后再按照我写的药单按时吃药就行,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脱离生命危险了。」 过了一阵,房间内安静了下来。 她眼皮有点重,一直没有睁眼。她该庆幸,她再次死里逃生。 有人走到了床边,静静注视着她。她听得到极轻的脚步声,也能感受到忽然而来的阴影与目光。 她不知道是谁,她以为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 好久之后,床边那人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声音沉沉的,好像带有无限的忏悔。 她依旧闭着眼,连睫毛都未动一下。 覃溧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不成蛇是他放的,见她从鬼门关走一遭后他突然良心发现?又或者他是为顾炎害死江菲尔的事道歉? 种种原因,她猜不透。 勐得,她想到另一种可能性。现在她和他独处一室,他想要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所以他在为接下来要对她使用的杀她的手段而提前说声抱歉?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的警惕性不断提高。她甚至能感知他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他的唿吸浅浅地喷到她皮肤上。 她手指一动,缓缓睁开了眼,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迷茫又惊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他跟她的距离只有几毫米,在她睁眼的瞬间,他生生愣住了,就这么与她对视着,不前进也不后退。直到—— 「路晏你还好吗,我听说——」 谢金烟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突然凝固,最怕的三人局面还是发生了,定格了。 覃溧庄像是没事人一般直起身,对路晏说:「你以为的以为不全是事实。」 路晏毫不在意地说:「你觉得我会信一个要害我命的人的话吗?」 覃溧庄看着她没说话,半晌,他收回视线说:「好好休息。」 他没有看谢金烟,仿佛她就是空气,径直走出了屋。 谢金烟还没从错愕中反应过来,种种情景都让她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覃溧庄和路晏举止如此亲密?覃溧庄竟然无视她的存在?这种事放在以前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 只要没有镜头,谢金烟就变回了最真实的她。她收起破碎的心,缓步走向路晏,俯视着她,说:「没想到啊,你的手段比我想像中要高明的多,先是欲擒故纵,现在连苦肉计这种贱玩意都用上了。」 她当初用苦肉计,还只是简单地在他面前摔几跤,路晏这个小贱人却连命都敢拼上,是她小瞧她了。她听导演他们谈话时说到,路晏被蛇咬,是覃溧庄第一时间帮她吸出毒血,差点连他自己都中毒。她起先还不信,没想到他们早就互生情愫了! 路晏从床上坐起靠在枕头上,无意间瞥到窗口,她不做停留地将视线转向谢金烟,虚弱道:「金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金烟被气得差点没憋住,她指着路晏道:「请你好好拿镜子照照自己,你配得上覃溧庄吗?就拿咖位来说,你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这次的节目,但只要我一句话,你就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参与下次录制。你如果再勾引他,我保证你这辈子再也接不到戏!」 路晏脸色严肃起来,铿锵道:「覃溧庄老师确实很优秀,但萝蔔青菜各有所爱,我从来就没有对他有过任何非分之想。知道你喜欢他,我在之前三人同组录制时也尽量不去打扰你们,更没有像你说的去勾引他,请你不要把自己的行为强加在我身上。如果我对覃老师做过这种无耻的事情,我天打雷噼!」
第51页 谢金烟看她说的义正言辞,气得想亲手掐死她。 掐死她,掐死她……她胸口急剧起伏,视线落到了她吊着点滴的手背上。未作任何思考,她冲过去就将针头拔了下来,连带着将点滴一把推到角落。 路晏眉头一皱,由于谢金烟拔针太过用力,角度也不对,导致她的手背针口处不停往外渗血。 「谢金烟你疯了!」她怒斥。 谢金烟冷笑一声,说:「没人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只知道你死于毒蛇。就算知道真相也没事,我有的是方法摆平。对付你,就像对付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路晏想要下床去拿点滴,谢金烟却勐得将她摁在床上:「我听说了,被这种毒蛇咬了,是活不过半小时的。就算覃溧庄帮你吸出毒血了又怎样,靠嘴,毒血是处理不干净的。」 「你就不怕身上背负一条人命,从此事业滑铁卢?」路晏边挣扎边说。 「人命?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背景吧,区区一个小贱人的命,花点钱就完事了。事业就更好说了,那群网友都是没脑子的,只要你在镜头前表现得好,他们就会没节操地追捧你,再随便公关一下,过阵子就平息了,谁还会记得被蛇咬死的你?」 路晏被她掐着脖子,唿吸有点困难:「没想……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歹毒……」 「只要你不威胁到我,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可你就是贱,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她加大了手上的劲。 「救命!救命……救——」 有个人突然沖了进来,厉声喝斥:「谢金烟你住手!」 方坤来了,来得正好。没人看到谢金烟被揪着甩开后路晏嘴角似有若无的笑。谢金烟,你的时代该画上句号了。 「路晏你没事吧!」方坤急忙将点滴的针头小心地插进路晏的手背,这里没有纱布没有碘酒,他只能用纸巾擦掉她手上的血。 医护队被紧急召集了过来,连忙检查路晏的身体状况,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一伙人急匆匆地来,没有注意到悄悄消失在屋边的两人。 覃溧庄的助理十分不解地问覃溧庄:「你刚刚只要我录像,为什么在紧要关头不进去救人?」 覃溧庄边往自己的屋里走,边说:「会有人来救她的。」 助理皱了皱眉头,这人就是方坤?他没懂,但还是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吴大川很快又得知了消息,马不停蹄地从大老远赶过来接路晏。 他生气地站在狭小的屋里,暴躁地说:「不录了不录了,咱回去!」 他口天工作室捧在手心里的唯一一位正式艺人,头一次录个综艺节目不是这里有危险就是那里有危险。有危险他可以理解,可人为造成的危险恕他不能接受!当他口天的人都是软柿子好捏吗?! 路晏回去了,没有再录制后面的几期,理由也完全说得通,回去治疗。 后来《星途》播出了,路晏的戏份虽少,第四集 就领了盒饭,但少而精,尤其是最后死的那一场,被网友吹爆了。一个个都说是真的以为她碰到了杀人兇手。 她看着粉丝数不断上涨,估摸着离完成任务不远了。 《宫廷世外》打头阵,《星途》锦上添花,而《勇者挑战》才是她的重量级牌。总共四大站,每站放三期,她只录了三站不到,也就是录制了不到四分之三,但她能表现该展现的大致都展现在了镜头前。 勇者挑战播出之前,她还接了一些广告,当过其他综艺的飞行嘉宾,走过两次红毯,还算忙碌充实。 随着她名气的逐步上升,口天工作室也迎来了新的艺人,都是一些没什么名气的新人。他们看着路晏从黑到白到红,都觉得口天是锦鲤,来了就肯定会红。毕竟在他们眼里,他们都自认为比来这里之前的路晏要好几倍。 路晏都开始红了,他们没道理不红。 《勇者挑战》终于开播了。 路晏心平气和地继续忙碌,飞这里飞那里。她现在不急了,因为她相信结果至少不会太差。 她在节目里该活跃时活跃,该做事时做事,少说话多做事,助人为乐脾气好。她没有刻意去怎么样,她平时是怎样的就是怎样,顶多在节目中更积极了些。因为她是带着目的性来的。 结局在她的预料之中,很多网友对她路转粉,黑转粉。尤其是蕃姐落水那一期,她连着上了两天的热搜。 热搜名有龚蕃落水、路晏救人、覃溧庄好甜等等。换着花样讲的核心其实就是水库中救人这一件事。 她的粉丝数很快突破了五百万,粉丝激动地又来要福利了。比粉丝更激动的是吴大川。他兴奋地不得了,一个劲地夸自己当初眼光好,第一眼就相中了路晏,搞得好像谁不知道是因为口天没人来似的。 在《勇者挑战》的播放期间,吴大川给她接了一部剧的女主,男主是覃溧庄。按理说这种角色是她求都求不来的,她却时时刻刻想着怎么才能拒绝。 她跟吴大川说了不想接这部剧,却被他思想教育了两个小时。一定要她说出具有绝对说服力的理由才考虑她的提议。 她自然是没有绝对说服力的理由的,她也想实话实说,但不会有人相信。因为当初在悬崖边上的时候,没有人看到是覃溧庄解开的绳子,也没有哪个摄像头拍到过这一幕,说来也是有些奇怪的。
第52页 说服不了吴大川,她只好答应了下来。 《勇者挑战》持续播放,路晏的粉丝数一路高涨,突破了千万大关。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笑容,立马联繫了渣渣系统。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连着唿喊他三天才联繫上它。 「我现在任务算完成了吗?」她屏息以待,期待它回復任务成功几个字。要说一点都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等等,我查看一下。】 这系统的声音,竟然该死的让人有点怀念。 【额……】系统脱了一个长音。 「怎么了?」她急问。 第33章 都是为了红20 【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系统一字一顿地说。 空气安静了,过了一会儿,路晏不解地问:「什么标准才算是完成?」 【标准不是死的,但是你现在任务的进度条才达到百分之八十,继续努力。】 继续努力…… 她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勇者挑战》的播放已接近尾声,路晏与口天工作室的一年合同也已经到期,她选择了续签,三年。 在她接到和覃溧庄合作剧的消息一周后,谢金烟找到了她。 「放弃这个角色。」没有商量的余地,谢金烟约见路晏之后,开门见山地命令。 路晏不急不缓搅拌着杯中的咖啡,头也没抬地说:「你如果好声好气求着我,或许我还会考虑一下。」 谢金烟双臂抱胸,倨傲地看着她,也不恼怒:「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非要我撕开脸面跟你说你才高兴?」 「皮肉都撕开过了,还在乎什么脸面。」她抬眼笑看了一眼她。 谢金烟最恨她这种云淡风轻毫不在乎好似高高在上胜券在握的不屑态度,当即脸色冷了几分,也不多废话,直接拨了个电话。 「谈妥了没?」 「好,签好合同后拍照给我。」 谢金烟挂掉电话,同情地看着路晏,说:「你以为我会空手而来?告诉你个好消息,这部剧的女主换了,换成了我。」 路晏晚上回家后,吴大川给她打了个电话,犹犹豫豫愤愤不平又有些自责地告诉她,她跟覃溧庄合作的剧被截胡了。 路晏只是「嗯嗯」地应着,还开玩笑说这都是命,她没有和覃溧庄搭档男女主的运气。 路晏大概是跟棋连公司犯沖,不仅女一号角色被截胡,就连万花奖的名额都被抢。 万花奖颁奖典礼之前,各家粉丝都拼命地在网上给自家投票,最终奖项的获得者会根据明星票数的多少和官方评判相结合得出。 路晏很幸运,她的粉丝很付出,她的排名虽然不在前三,但也挤进了前八。 在众多前辈和流量小生小花之间,能进前八已经很不容易了。 吴大川又很兴奋地告诉她,她稳了,绝对可以拿到最佳新锐奖。 这个消息当然是让她高兴的,或许要得个奖,才能补上缺掉的百分之二十。 但是事与愿违,颁奖典礼前一夜,官方透露出来的姓名中都有路晏的名字,而且大川说得没错,就是最佳新锐奖。而颁奖当天,路晏都准备好上台领奖了,却从头到尾没有她的名字,倒是莫名其妙有了个傅芳芳的名字,正好是最佳新锐奖。 全场原先知道些内幕的人都有些唏嘘,何种原因,大家都心照不宣。 戈宪尧特意坐在路晏的旁边,一个劲盯着路晏看,本来心情还很愉悦,不是因为他自己也得了奖,而是因为他知道路晏得了奖。一听到最佳新锐奖变成傅芳芳后,瞬间一脸懵,一脸懵后又极其愤怒,就差冲上台去义正言辞一番。 当然,理智他还是有的,他没有蠢到用这种方法,但他绝不放过那些偷梁换柱之人。 颁奖典礼有直播,后续还会在网上超清播放,知道傅芳芳得奖后的网友又炸开了锅。 【大王叫我来巡山:这个傅是宫廷世外的女二吧,她不是前五十名都没进么?而且也没啥拿得出手的作品呀。】 【路晏由我来守护:不对结果做过多的评价,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们路晏可能还不够优秀,来年会更加努力的!】 【salisali呜呜:有朋友是圈内某大佬的助理,透露说头天晚上定的新锐奖是路晏,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换了人,只能说欺人太甚。】 【野路子不带怕的:我们粉丝爆肝熬夜投票,最终晏子第五名,却是这个结果,举办方把我们当傻子吗?】 【我怎么这么好看:啊,真的是临时突然改了人吗?吃瓜】 【拇指公子:令人髮指】 吴大川暴跳如雷,还是路晏一直安慰他,没得这个奖,她也没那么在意了。因为后面还有好戏看呢。 好戏来了。不知是哪位网友发了一段视频,轰动了大半个娱乐圈。 视频里的谢金烟本性尽露,三观扭曲,仗势欺人,甚至谋害人命。 视频一出,引起了几乎所有网友的愤怒,谢金烟的很多粉丝纷纷脱粉,粉转黑。当然,除了谢金烟的nc粉和一些麻木不仁的人。 但是也是奇怪,视频在热搜上待了没多久就被撤掉了。发出的视频也很快就被删了。 网友在这种事上格外的团结,视频被删后,有的保存了视频的人接连不断地再次发出,还唿吁彻底打击这种没有法律底线的艺人。
第53页 即使不断被删,视频的转发量依旧很快破万,十万…… 戈宪尧不爱关注圈子,但他关注路晏的博文,看到瞬间无数的人涌来安慰她,还担心她抑郁之类的,他就吓到了。向助理一打听,才知道了视频的内容。 他火冒三丈,心急如焚地给路晏打了个电话。说了三句不到,他连忙打车去找路晏。 「哎哎,飞机一小时后起飞。」助理在后面急得大喊。 「改签!」 他很快找到了路晏所住的酒店,戴好口罩墨镜径直前往她的房间。 路晏开门后难免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下午四点的飞机吗?」 「你有没有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紧张地拉过她的手臂,看到她手背上还没完全消掉的针孔,眼里逐渐蓄满了愧疚与怒意。 她笑了笑,收回手。针孔是被谢金烟扯大的,以至于现在还有印子。但这也是她有意为之,如果她想阻止谢金烟拔掉她的针头,一点都不难。 她当初看到了窗口的手机摄像头,干脆就顺着谢金烟去,让她兇狠的一面完全暴露出来,越狠越好。 但她不能跟戈宪尧说,她谁都不会告诉。 「我没事,早就过去了。」 她越轻描淡写,他越自责冒火。 她坐到沙发上,对他说:「我真的没事,你快回去吧,你最近拍戏应该也很累,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他跟着在沙发上坐下,看她当真没事才舒了口气,说:「怎么能说是浪费呢。」 他顿了顿,扭头看她,满眼含笑地说:「你现在已经火了,是不是该考虑终生大事了?」然后还恬不知耻地指着自己用口型说,「选我选我。」 路晏瞥了眼他,说:「我问你一个问题。」 他立马正襟危坐,架势十足:「尽管问。」 「如果有一种美好很短暂,你愿意享受短暂的美好还是宁愿不要那段美好?」 他脱口而出:「就不能是长久的美好吗?」 「不能。」 「那我肯定选短暂的美好了,至少这段美好存在过,还有东西可以回忆。」他满不在意地说,过了会儿,他反应过来,神情严肃,直问:「你,你什么意思?」 她朝他微微一笑:「没什么。」 他却不依不饶地追问:「你是不是有心事?能不能跟我说?」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助理问他将机票改签到几点,他淡淡回了句:「退票,不回去了,帮我跟剧组请一周的假。」 空气安静了片刻,她说:「你回去吧,去找个疼你爱你的女朋友,好好生活。」 他神色微变,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在她起身后一把拉住她,就像拉住随时都会消失的她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可怕的想法,她的眼神像是告别,他害怕告别,他不想告别。 她被他一拉,没站稳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喜欢穿运动服,但今天因为参加典礼,他穿的很正式,一身笔挺的西装。给平日里傲慢不羁的他增添了一丝成熟色彩。 他一手揽过她的腰,让她的背紧贴他的胸膛,他的唇轻轻贴着她的耳廓,哑着嗓音道:「你有事瞒着我。」 她的心头微麻,她是准备跟他说再见的。他这次回去剧组后又是几个月才可能见面了,在这几个月当中,她完成任务的概率很大。任务一完成,她会马上离开这里,或许,当面说句再见都没有机会。 她以为他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不会发现她眼里的不同,却不曾想他竟然观察她如此仔细。 「你是不是会离开我?」他将她抱紧了些,话里带有无助。 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他是在乎她的,很在乎。可是她却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冷了怕伤到他,热了怕他留恋。 「我会一直在。」 闻言,他激动地小心亲吻着她的耳朵:「那就好。」 「但我会变化,可能某一天,我已经不是我了。」她怕伤害他,却不得不给他打预防针,「宪尧……」 见她欲言又止,他连忙回应:「我在。」 「如果你发现,哪天我变了,最好离开我。从咱们在酒店第一次见面时开始,你就当是个梦。或许,这一切真的只是个梦,梦醒,咱们依然是陌生人。」 当初在酒店里,原主会依照原来的路线走,她不会逃离,更不会遇见戈宪尧。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直到原主死,都没有相交。 应该是这样的吧,她想。 他的心勐得一抽,泛疼。 第34章 都是为了红21 谢金烟彻底从神坛跌落,她就算关系网再广背景再强大,一旦被网友打叉,也再难恢復如初。 她从路晏手里抢过来的那部剧,男主那边主动退出,制作方苦求无门。男主一换,还没等制作方换掉谢金烟,她自己就主动退出了,傅芳芳接替女主的位置。 与谢金烟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路晏,她本来一路稳步涨粉,自从这个视频一出,她的空间差点炸了,粉丝数飙升,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可是让人惆怅的是,任务依旧还没完成。 她问过渣统,却没有得到一丁点有用的信息,连半个提示都没有。 在她迷茫的时候,发现了一部正在筹备的电影,导演是牛正丰。
第54页 在她知道的信息中,这部电影以写实和人性为主,虽然票房在牛导所有的影片中不算高,但里面的主角都火了一把。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吴大川说了,他也去争取了,但是无果。她知道,她和牛导之间的矛盾,不是一两下说得清的。 但她看准了这部电影,不想放弃。 · 金碧辉煌的酒店,长长的走廊,暗黄暧昧的灯光…… 靠近尽头的ktv包厢里,牛正丰正左拥右抱喝着酒,偶尔吼两嗓子不成调的歌,好不快活。 他的手轻车驾熟地在怀里女人身上摸索搓捏,惹得娇笑连连。 突然,包厢的门被打开,路晏身穿休闲长袖衣牛仔裤,站在门口朝牛正丰微微一笑。她特意带来了寇尚天,让他在走廊口处等着,有什么事还可以紧急唿唤他。 牛正丰抬头一看,神色微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路晏大大方方地将门关上走到一个单独的沙发上坐下,笑着对牛正丰说:「牛导,好久不见。」 牛正丰瞅了瞅她,问:「你来做什么?你现在可是大明星了,该不会还想——」 「你不用管我,请继续。」她打断他,示意了一下他停在骚媚女人胸前的手,「我今天来是想跟牛导您谈谈下一部电影的事。」 此刻酒店一楼大厅里匆匆走进来一位戴黑色口罩的男子,他全身上下都穿着黑色阿迪达斯,阔步走到电梯口上了楼。 从七楼的电梯里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乖乖站在不远处的寇尚天,俨然一个待命的保安。 「路晏呢?」他三两步冲到寇尚天面前,神色焦急。 安安静静盯着自己鞋尖的寇尚天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慌张地看向他,由于身高差,他还得微仰着头。 「你,你好。她……她在包间。」他害怕跟生人讲话,跟路晏混熟都花了小几月的时间。 「哪个包间?」戈宪尧有些气急,语气难免重了点。 寇尚天认出了他是戈宪尧,就在颁奖典礼结束的那天晚上,大家一起吃火锅时,路晏也将这人带过来了,还正式宣布她谈恋爱了,对象就是这人。 刚火起来就谈恋爱,等同于自焚,他一点都不想支持。但是没办法,他还得帮忙打掩护。 他轻轻低下头,声音明显小了些:「她说,她有事会打电话的。」 「我问你哪个包间!」 「走廊左边尽头那个。」他身子一抖,脱口而出。 包厢里,牛正丰将骚媚女人递到嘴边的酒一饮而尽,眯着眼看向路晏:「你一来就跟我要女主一角,我凭什么答——」 话还没说完,包厢门被勐得踹开,吓得骚媚女人倒酒的手一抖,尖叫一声差点打翻酒瓶。 路晏看向怒气沖沖的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把拽住走出了包厢。 戈宪尧一路未停,直接往前走,还气得一把扯下口罩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遮什么遮,不遮了! 她自然知道他生气的原因,不过是想歪了。 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谁也没说话,气氛特别僵。 寇尚天默默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往角落里缩。 「你先放开我。」路晏率先打破了安静,心平气和地说。 她不怪他,她有她的考虑,他也有他的想法。就算他把她想得不堪,也情有可原,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在牛正丰的房间。 他看着好像不知道什么,其实他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她当初出现在牛正丰房间的原因。 他拉着她的手不为所动,冷着一张俊脸不说话。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本来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但如果她不说明,有可能他就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一根筋犟得很。 她见他还是不说话,无奈道:「我找牛导是——」 话被淹没在他突然贴过来的唇间,湿热的气息,野蛮的进攻。 他一手撑在电梯壁上,将她圈在墙壁与他的身体之间,拉她的手放开改搂住她的腰。舌尖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的缠绕在一起。野蛮的攻城略池逐渐化为温柔的吸吮轻咬,缠绵悱恻,忘乎所以。 她似乎幻化成了一滩水,软弱无力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鞋跟抵在了电梯壁上,后背自然而然地靠在了墙壁上。 他撑墙的手在她后退的一瞬间贴在了她的脑后,轻柔地护住。 缩在角落的寇尚天勐得一惊,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头压得更低了。他屏住唿吸紧绷身体不动声色地如机器人般转了个身,开始面壁。 他嘴里无声地说:「少儿不宜少儿不宜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用后背面对那边的火热后,他悄悄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松完,他就惊恐地发现光滑的壁面上映出来的画面…… 路晏好像抱住了戈宪尧的腰,不是好像,就是事实……他懊恼地将头默默地扭向最角落,他什么都没看到…… 电梯在二楼停了下来,吓得寇尚天心脏飞到了嗓子眼。二楼还坐什么下去的电梯,不能走楼梯么? 他紧张地通过壁面偷偷瞄了眼那边坠入爱河难分难捨的两人,他们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打算。他咬咬牙,打断他们……似乎不太好吧,像戈宪尧这种暴脾气…… 电梯门缓缓打开,他急得抓心挠肺,火速脱下外套当窗帘撑开遮在了他们面前。他不管进来的人是什么眼神什么想法,他挡了心里踏实点。
第55页 他其实是不敢去看别人,待他偷偷看去时,差点惊掉下巴,竟然是覃溧庄! 覃溧庄就当是没看到他们几人,站定在那里,只是脸上布满了冰冷与戾气。 路晏自然知道进来了人,她轻轻推开戈宪尧,看他满意的样子,应该是不生气了。真好哄,一个吻就消气了。 戈宪尧被她推离后又不怕死地轻啄了一下她鲜嫩欲滴的红唇,嘴角的笑意经久不息。 寇尚天英勇地冒着「生命危险」护送这两尊大佛上车后,才狠狠松了口气。 戈宪尧自然是相信路晏的,毕竟她现在是他女朋友。他气就气在她不告诉他就不怕死地送上门去,以前她被关在酒店房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要不是他之后去找牛正丰协商,指不定这姓牛的老色鬼还要怎么骚扰她呢! 这次为了路晏想要的电影女一号,他要再次正面会会这个老色鬼了。但当他去找他的时候,竟然被告知已经定好女一号了,就是路晏。 本来他是不相信的,但看到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时,他就纳闷了。是谁抢在他前面,帮路晏拿到了这个角色?肯定不是路晏自己,因为他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也是惊讶的。 他跟剧组请假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确定了那部电影里的男女主没有亲密戏后,他满意地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了。临走前,他对路晏亲了又亲,他捨不得她,非常捨不得。 电影拍摄很顺利,路晏也是录制当天才知道,电影的男主是覃溧庄。 拍摄期间,棋连截胡过来的那部电视剧也在紧张的拍摄中。 天有不测风云,那部电视剧的拍摄中期,女主傅芳芳意外去世了。听小道消息说,是吊威亚时摔死的。 路晏听到这个消息后,不仅是震惊,更多的是后怕。如果是她演那部剧,或许死的就是她了。 她立马想到了覃溧庄,又立马回顾了一下整部电影的剧情,再三确认没有高处拍摄后她才舒了口气。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出任何的事,功亏一篑。 · 电影在拍摄的第二年大年初一播出了,票房两天破亿,后续持续增长,远远超出了在原本世界的票房。 同年七月份的电影节颁奖典礼上,路晏获得了最佳女主角奖,成为当之无愧的影后。 舞台上,她双手接过沉重的奖盃时,系统的声音响起:【恭喜你完成第二个世界《影帝的影后》中的任务,请做出决定是否继续留在该世界中生活,一个小时后若没给出答覆,视为放弃这里的生活,我会立刻带你离开。】 此刻,同一座城的另一边,珠宝店里,戈宪尧正悉心挑选钻戒。片刻后,他心满意足兴致昂扬地离开了。 「高适,你有经验,帮我选套衣服。」服装店里,戈宪尧对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还没休息一分钟的男人道。 高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跟看智障一样看着他:「大哥,你是求婚不是结婚,整那么严肃认真做什么。」 「求婚是结婚前的重要关卡,必须认真啊。」 「我说的认真不是那个认真,你穿套舒服得体的衣服不就行了。」 「我要知道穿什么,还喊你过来干什么。快快快,抓紧时间。」 高适无语地剜了眼他,明明是求人,还一脸不耐烦的大爷样。得,就看在他头一次这么上心的份上,就勉强指导一下他。 颁奖典礼结束后,已经距离系统通知半个多小时,路晏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出会场,而是起身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在思考,要不要同他们道别,该怎么道别。或许,她就这样默默离开也是可以的,一切回到原本的轨迹,没有丝毫变化。 等会场的人陆陆续续走后,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快要过完。她没有主动说离开,时间一到,她自会离开。 她站在空荡荡的会场里,心里平静的如一池深山里的湖水。 喜悦?惆怅?感慨?刚刚收到系统通知的时候或许会有,但此刻,她的心情连她自己都摸不清。 电话响起,打破了会场的宁静。 她看了眼屏幕,是戈宪尧。 「恭喜晏大影后!」 「……」 「典礼结束了吗?」 「结束了。」 「好,好。你、你待在那里别走,我来找你。」他有些紧张,平日里妙语连珠,这会儿却有点结巴。 「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淡淡,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嗯——你转身。」 她眉梢微动,转过身去,只见戈宪尧一身白色休闲式西装,手捧一大束红色玫瑰,逆光站在门口,春光满面地看着她。 戈宪尧径直向她走来,嘴角笑意更甚。 他在她面前站定,将花递给她。 她看着他,并没有要伸手接过的打算。 「不喜欢吗?」他低眉看了看花,有些懊恼,心里嘀咕高适这个坑货。 他以前也送过她花,但她没有什么欣喜的表示,他自知她可能并不喜欢。但这次高适强烈推荐这款玫瑰花束,他才半信半疑选择了它。 她笑了笑,还是接了过来。 他一阵高兴,连忙组织语言,说:「晏晏,我……我……」 他真想打自己一巴掌,关键时刻竟然发怂。他干脆不说了,直接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精緻的小黑盒,在她面前打开。
第56页 他单膝跪在地上,仰头真挚地望着她,说:「晏晏,嫁给我好吗?」 【一小时时间已到。】 系统的声音突兀地传输进路晏耳朵,紧接着周围的一切在瞬间化为了虚无。 屋顶,墙壁,座椅,玫瑰花,还有戈宪尧…… 速度快到她连眼睛都来不及眨,却已置身于一片荒芜之中,空旷无边。她再次看向戈宪尧之前的位置时,只见一片干涸的黄土地。 惊愕中,她看见前方缓缓走过来一人,如同沙漠中的旅人。 那人越来越近,直到抵达她面前。 「覃溧庄?」她有点诧异,又有点早就预料到真如她之前所想的感觉。 覃溧庄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一根看似手鍊的东西想要给她戴上。 她看着黑色手鍊上挂满的小小的骷颅头,自心底升起一股惊悚和牴触感,将手藏于身后,冷冷地看着他。 覃溧庄愣了愣,抬眼看她,眼底的无奈没有丝毫隐藏。 「听话,戴上它。」 第35章 现世 她还来不及对他说出更狠的话,已被系统带回了纯白空间。 「你说只有我一个外界人进入了《影帝的影后》这本书,对吗?」她一回来,就直接问系统。 「没错。」 「那我见到的覃溧庄难不成是鬼怪。」她很想生气,但她要忍住,毕竟渣统虽不怎么样,但至少让她重生过。尽管这样,她的语气还是有点不爽。 系统停了一阵,说:「你是说除了你之外,还有跟你一样的人存在?」 她没灵魂地「嗯」了一声。 这种事情还需要她来告诉它,不应该都在它们系统监控之内吗! 系统像是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 听系统这么一说,她越发觉得它太不靠谱,到处都是bug。 · 恢復知觉后,她发现自己身处推车之上,耳边是铡刀切肉的声音,鼻尖是浓郁的腥臭味。 她一个激灵,跳下推车,冲出了外炉。 差一点,她就真的葬身火葬场了。 外边有不少哭泣声,她一眼就看到了眼眶红肿的路水花。她不顾周围异样惊悚的眼光,朝路水花跑去。 「妈,我回来了。」她跑到她面前,眼角湿润。 路水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时间忘了反应。 她笑了笑,拉住路水花的手晃了晃:「妈,我是路晏呀,我没死。」 路水花怔愣片刻后眼睛又红了,激动地抓紧她的手,摸索她的脸,语无伦次道:「真的是你吗?真的是我的宝贝女儿吗?你……你真的没事吗……太好了,太好了……」 路水花抱住她,像是做梦一样,生怕她又有个三长两短弃她而去。 回到家后,路晏问路水花:「那天是谁推你下水的?」 路水花垂下眼睑,嘆了声气说:「还能是谁啊?算了你别管这事。」 路晏瞬间冷下脸来:「人家都犯到我们头上了,我们就任人踩?」 路水花张了张嘴,没说话。 「是何锋?」路晏半疑问半肯定。见路水花没吱声,她就知道她猜对了。 何锋是她的生父,在她很小时,何锋跟路水花就离婚了。听说是因为他们经常吵架闹不和,何锋当了老闆赚了大钱后养了小三,干脆就离了。 这次他竟然在众人眼前推路水花落水,还真没王法了! 不过……何锋虽然爱跑步,但像他这种挂金鍊子戴金手錶金戒指的富豪怎么会到明月湖来? · 马鹿见到路晏的时候,吓得差点撞墙,兴奋地抱住她狂叫。可不是嘛,活见鬼了。 「你知道吗,我听说你溺水后是被一个神秘男人救上来的。」马鹿突然认真起来。 「神秘男人?」她看向她,不解询问。她对「神秘」这两个字比较感兴趣。 「对啊,听那些跑步的大爷大妈说,那个男人像阵风一样,嗖嗖嗖地把你从水里捞上来,没救醒又嗖嗖嗖地将你送去了医院,说得神乎其神了。」 马鹿说起新闻事件来,可来劲了,精神抖擞手舞足蹈。 「可他是个无名英雄,没人知道是谁,就连医院医护人员都说急着救人对他的身形长相没印象了。」 马鹿扁扁嘴,补充了一句。 此事只能搁到一边,她就算想找到这位神秘的救命恩人,也无从下手。 日子回归了正常,路晏一心想找何锋理论,但一来总是找不到他,二来就算找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理论,顶多跟他说一通道理让他别再纠缠路水花。 这件事也只能暂时搁一边。 路水花担心路晏再次出事,去哪都千叮咛万嘱咐,就差拿个绳子把自己绑她身上了。 路晏下班后,路水花打电话问:「你表姐弟他们明天来鹰市,说要去骑马,问你去不去。」 路晏顿了顿,回:「不去,明天要给马鹿过生日。」 她自己是不过生日的,但马鹿这个小公主年年生日都不落下,必须要过出花来。想必表姐弟他们也只是礼节性邀请她,不然怎么不亲自跟她说,还通过路水花告诉她。 路水花接着道:「我也不希望你去,太危险了,那我直接回復他们。」 马鹿生日这天,气沖沖地给路晏打电话,说她老公又忙着加班不记得她的生日,气得她想离婚了。
第57页 「大小姐,你老公又没犯原则性错误,就是不记得你生日就要被离婚,你是不是太草率了。」 路晏无语至极,不过像她这种单身狗,自然不知道另一半不记得自己生日的严重性。 「我不管,今天老娘一醉方休,晚上七点老地方见!」 老地方是离路晏住所3公里的悦和清吧,位置处于她的住所和马鹿住所的中间地段,很近很方便。 她们以前经常来悦和,跟这里的调酒师已经很熟了。 她准时抵达悦和,等了大约十分钟仍不见马鹿踪影。放在以前,马鹿基本上都会比她先到,像这种迟到十分钟以上的情况从来没发生过。 她担心马鹿只顾生气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便打电话询问。电话接通后,对面出现陌生男人的声音。 「弄连区方居路158号和锦大厦,给你一个小时,带上两万块钱独自过来,不然——」 对方阴恻恻地说着,电话那边立马传来一阵痛苦的尖叫。 她眉头紧锁,那声音,是马鹿的。 劫财?劫色?劫财吧应该,可是谁劫财只需要两万块钱,还以要挟人来获得这么一笔数额并不多的钱,有必要么? 路晏脑子一阵混乱,一时间揣测不出对方的真正用意,快步冲出了清吧。她拦了一辆的士,毫不犹豫地说出警察局三个字。 好在警局不远,很快便到了。 她跑到窗口将来意说明,焦急地等待对方回復。 坐窗的是位三十多岁的大哥,抬眼看了看她,说:「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不能出警力。」 她神色微变,再次解释了一遍:「真的不需要出警力出警车,只希望派两位身手好的警察跟我一起去一趟,求您了。」 出警车是绝对不行的,劫持者特意说了让她独自去,警车太招摇,容易打草惊蛇。 警察摇了摇头,坚决不同意。 她极力稳住心绪,拿起手机拨回了刚才的电话,只要让警察听到劫持者说的话,他们自然会信了她。 可是扩音的电话那头传来已关机。 「姑娘,看得出来你确实很着急,但实在抱歉,不能出警,这是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没人去救她,可能明天你们就会接到杀人的消息了。」她开始急躁了起来,可是警务人员却无动于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走到大门口给马鹿的老公打了个电话,之前马鹿的瑜伽课是她老公给她报的名,她自然有他的电话。 很好,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 她先开口直奔主题:「马鹿出事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惹得她就要重复一次,却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他在洗澡,没空。」 电话立马被对方掐掉,她懵愣地站在原地。 电话是女的接的,声音娇媚,说他在洗澡,七点多洗劳什子澡啊! 呵,男人。 她没时间没心情为马鹿打抱不平,只是心情瞬间沉重了万分。 她孤立无援,望着路上过往的车辆,头一次有了无比强烈的无助感。 她看了看时间,不再犹豫,心一狠,再次拦了辆的士,跟司机说了目的地。 司机疑惑地从后视镜看了下她,问:「你去那里做什么,那里很偏的。」 人心的冷漠,让她多留了个心眼,如果她说出实情师傅不愿意送她过去了就完了。在这边打的不容易,等车太浪费时间。 她故作镇定道:「那边很偏吗?和锦大厦听起来好像挺热闹的。」 司机道:「估计你没去过那边,和锦大厦是老名字了,现在那边是废弃建筑,不知道那么大块地皮会用来做什么。我觉得其实建公寓挺不错的,就是偏了点,不过房价便宜一点还是挺好的。」 「啊?废弃建筑?那……那相亲对象为什么选在那里见我?」她震惊地问。 司机这回被话题吸引住了,又看了眼后视镜:「你是去相亲的啊,姑娘你心真大。我建议你还是别去了,那男的把约会地点放在这种地方,什么鬼心不用猜都知道。」 「可是不去不行啊,我都答应他了,他还是我同学介绍的,放鸽子不太好吧。」她有点为难。 司机无语至极:「你太太太单纯了,同学介绍这种心思不纯的男的给你,你不跟你同学翻脸都算好了,还顾及这么多做什么。我真心劝你别去了,直接发条信息说你临时有事去不了了,多简单啊。」 她犹豫了一阵,乞求地看向司机:「哥,要不你送我去那里后先别走行吗?有事我就叫你好不好,我一个人害怕,」她顿了顿,紧接着道,「你放心,耽误的时间我补你车费。」 司机看她可怜无助过于单纯,心一软就无奈地答应了。 漆黑的夜,周围空旷又安静。 路晏走下车,环顾了一遍阴森森的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她拜託好司机先别出声,把车灯都给关了,若真出事,该报警则报警。 她捏了捏手机壳的边缘,睁大眼睛,打着手机电筒,独自前往黑漆漆的建筑里头。 一切寂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浅浅的唿吸声,七拐八弯后,突然脚下滚来了一个石子,她一惊,立马提高警惕,看向石子扔来的方向。 电光逐渐打向那边——
第58页 「路晏!」马鹿惊唿,可才一出声,就被身边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捂住了嘴。 路晏神色未变,心里头却紧了紧,不过好在马鹿没受伤。她将视线从马鹿身上转到男人身上,冷声说:「钱我带来了,人给我。」 男人瞄了瞄建筑外面,最后盯着路晏说:「你过来,将钱放下,我就把人给你。」 「不——不要……」马鹿被捂着嘴,但依稀可以听出她说的是什么。 路晏不明白马鹿为什么极力阻止她,不过是两万块钱,虽然她也奇怪,但她实在想不到对方还能整什么么蛾子。 她拿出一张银行卡,说:「这里面刚好两万,密码写在这上面了。」 口罩男没心情听她说什么,只是重复了一遍:「你过来。」说着还架起刀放到了马鹿脖子上。 路晏看马鹿一直摇头呜呜叫,眉头轻皱,紧盯着他们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呜……别过来……」 路晏脚步很轻,很小心,从未放松警惕,警惕着口罩男,警惕着架在马鹿脖子上的刀子,却忘了警惕自己的处境。 头顶上那块水泥板极速砸下来的时候,她还一无所知…… 第36章 真假公主1 北风呜咽,寒意席捲,城楼下一片荒凉萧瑟,尸骸遍地。浓郁的血腥味飘荡在城楼之上,经久不散。 城楼上的断旗随着风偶尔飘动,狼烟涌动。 断旗边上站着一位白衣女子,鼻头被冻得通红,却视死如归眼神坚定地望着底下狼藉。 远处的尸骸断戟堆中伫立着一墨衣男子,男子眉目清冷,淡漠地看着女子。离得遥远,他看不清女子的神情,一如女子看不清他的眼神。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般,直到那片白色从城楼毅然跃下,衣摆在风中摇曳,终于掀起男子眼中的波澜。 他神色一紧,瞬间抛却无数杂念,奋力奔向那抹白。 晚了,一切都晚了。 · 翎雀宫内,卧房中的碳火还在燃烧,比起外面,屋内甚是缓和舒适。 漆黑狭小的空间里,路晏勐得睁开眼,摸摸自己的脑袋、四肢。无痛无痒,并没有脑袋开花的惊悚现象。 怔了半晌,她长长舒了口气,水泥板砸下来的关键时刻,她怕是又回到了系统的空间里。只是不知道马鹿现在怎么样了。 「渣统,这回任务是什么?」她算是老客户了,已经熟门熟路了。一来就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话才刚说完,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有个被压得很低的颤抖的声音传来:「公主,别说话。」 她正反射性地想去掰开那只小手时,却被对方的话弄懵了。 她冷静了几秒钟,不确定地回问:「公主?」 身后的女孩紧张地快哭了:「公主,求求您别说话了,黎国兵马上就要来了。」 路晏深唿吸一口气,她脑子飞速运转,很快被迫接受了这个设定。 这次进入世界太快了,都没听到渣统的半句唠叨。她的记忆里也没有半点跟这个世界相关的,剧情走向她完全不知道。更别提来这里的任务了。 但有一点她很明确,无论怎样,首先得活命。 她捋了捋,她现在应该是在一个黎国以外的国家,她是公主,她的国正遭受黎国侵略,而她正躲在哪个不知名的黑暗地洞里面,身后那位姑娘是她的贴身婢女。 而她不知道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摸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大冬天。 她刚捋出一些简单的基本信息,忽然「啪」的一声,头顶的一块板被打开了,透亮的光线射进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刺得她眯眯眼不适应地拿手臂挡了挡强光。 「将军,这里躲着两个人。」 一个粗厚的嗓音急急响起,使路晏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不会刚来就被灭了吧? 「带过来。」另一个男声响起,声音低沉毫无感情。 想必他就是黎国某位将军了,她对这种低音炮向来没有抵抗力,但此时角色不一样,她只有强烈的惧意。 她和身后的小姑娘被野蛮地提了上去扔在地上,小姑娘连忙爬到她身边查看她有没有事。 这么一摔倒没什么,毕竟衣服穿得厚。 「抬起头来。」男子开口。 她顿了顿,顺着视线看过去,入眼的是一双黑色军靴,上面沾了不少泥土血渍。视线缓缓上移,腿很长,以她这种缓慢的速度,似乎一眼忘不掉尽头。他身上是一件灰色盔甲,也溅了不少血渍,她想,他定是杀了不少人,她国家的人。 即便她是其他世界的,此刻胸中也隐隐燃起一股怒火,仿佛她就是这个国的公主,眼前男人的敌人。 男人接过士兵递给他的手帕,漫不经心地擦拭着脸上的血滴,即使再面无表情,在她面前也傲然的像座高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们公主呢?」他再次开口。 她眉头轻蹙,不作答。 倒是她身边的小姑娘连忙道:「公主说过,她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落到你们手里。」 她虽然说得底气十足,但仍旧无法掩盖自声音里透出来的哆嗦。 男子扫了眼地上穿着相同婢女服的两人,没说话。 旁边一位士兵瞅了眼路晏她们,而后对男子道:「将军,这个臭丫头胆子不小,还说得理直气壮,说不定她就是假扮婢女的公主!」
第59页 男子微微思索,目光却在路晏身上打转了几圈,随后示意了下她,吩咐士兵:「将她带走。」 士兵一脸懵,满脸疑惑,但还是乖乖上前。 路晏看着上前的士兵,心里咯噔一下,出口道:「等等!」 士兵脚步停滞。 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活抓公主,也不知道他们带走她后会怎么处置公主的小婢女。但他们这位将军一看就不是简单角色,估摸着是凭着刚刚她们俩摔在地上时小姑娘万分紧张她的情形判断出的谁是公主。 她尽量装作胆战心惊唯唯诺诺没见过世面的婢女的样子,说:「你、你们随便抓个婢女回去交差,就不怕……你们皇上降罪吗?」 她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其实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时间去想逃脱的对策。虽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逃掉的机率无限接近于零。 旁边的士兵嗤嘿一笑,对他们将军说:「将军,我觉得这个丫头肯定不是公主,传言公主敢爱敢恨性格刚烈,怎么看都不像她这个样子。」 路晏低头不做声,倒是打心底里感谢这个话多的神助攻。这人这么敢说,应该是他们将军的得力副手,不然换作普通士兵应当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的。 这位士兵才说完,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位士兵,对男子拱手道:「禀告将军,三皇子那边的人传话来说凉国公主已跳城楼自尽。」 男子将脏兮兮的手帕往旁边的架子上随手一扔,手帕稳稳噹噹地晾在了上面,血渍清晰可见。 「自尽那人是何样貌你可知?」男子询问。 报信的士兵摇摇头:「小的不知。」 副手士兵摸了摸下巴,边啧啧边思索道:「这凉国公主果真如传闻般是个性子烈的主。三皇子和凉国公主相识已久,应是不会认错人,将军,您看——」 「回营。」男子抛下两个字,连最后的余光都没给地上的两人,阔步走了出去。 副手杵在原地,朝他背影唿喊:「将军,这俩姑娘怎么处置?」 「无关紧要的人,随你怎么处置。」男子留下一句话,消失在众人视野。 副手得令,一脸茫然地看了看路晏她们,再扭头看了看刚刚报信的士兵和门外的几位士兵,一拍大腿,道:「这两人随你们怎么处置,我先走了。」 他先熘为快,追随将军的脚步而去。 刚走了几步,他又回头对那群激动万分对着两姑娘摩拳擦掌的士兵们嘱咐了句:「不能留活口。」 士兵们气势如虹异口同声道:「遵命,赵副官。」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当然,紧张的是路晏和那位女孩。 路晏麻利地站起身,同时扶起女孩,紧盯着在她们面前划拳定谁先上的猥琐士兵们,心里直泛噁心和愤怒。 趁他们讨论地热火朝天的时候,她拉起女孩就往屋外沖。 谁料那群人虽然在划拳,却机灵得紧,大喝一声:「别跑!」 其中一人跨步上前抓住了女孩的手臂,女孩也灵泛,低头狠狠地在那人手上咬了一口,在那人吃痛甩开手之际,两人又是一阵狂奔,任凭冷风从脸上刮过,而士兵们在后面穷追不捨。 女孩子又怎么跑得过一群大男人,三两下就被追上了。 两人落入士兵手中,挣扎无效,插翅也难逃。 士兵们笑嘻嘻地分别将她们扛在肩上,往房间里走。 真是日了狗了,接连两个世界一来都是碰到这种破事。系统把她扔在这个情景里,怕是跟她有仇。 路晏心有不悦。 忽而,从旁边廊道里冲出一人,利剑直逼士兵。 慌乱之下,路晏和女孩被扔在了地上。 「予翎,快走!」半路杀出来的英雄对路晏大吼,然后跟一群士兵打在了一块。 女孩急忙拉住路晏,趁乱逃走。 路晏留别人在那里单打独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她怕死,保命要紧。 两人匆匆钻过一个个花园,跑到一处宫墙下。 抬头看去,这墙委实有点高。女孩熟门熟路地从一角落里扛出一架梯子,靠在墙上扶好,催促路晏赶快爬上去。 路晏也不矫情,三两下爬上高墙,待女孩也爬上来后,两人合力将梯子扔回墙角。 离开宫,她们从店里弄来两套粗布衣服,将身上显眼的婢女服给扔了。 她们欲离开皇城,却因城门口查得甚严不敢贸然出城。或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们选择暂且留在皇城内。 酒楼里,路晏开始收集信息。 「你叫什么名字?」她不顾女孩诧异的眼神,直言不讳。 她都问了,女孩没有不答的道理,隐下眼中的疑惑与担忧,说:「小召。」 「刚刚救我们的那位是谁?」 「公主,你——」女孩神色已经不能用担忧来形容了,简直是见鬼的震惊,「你别吓我,你怎么会不认识我们了?刚刚……刚刚救我们的是四王爷,平日里也就四王爷最疼公主了,公主你怎么了?」 路晏深吸一口气:「出了宫门,就别再唤我公主了。」 她顿了顿,询问:「他们说公主跳城楼自尽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是假的?」 第37章 真假公主2 小召神色黯淡地垂下头,过了会儿,声音哽咽道:「公主你是真煳涂了,连自己的公主身份都怀疑。」她抹了把眼泪,继续道,「跳城楼的是小君,也是您的贴身婢女啊。我和小君侍奉公主多年,如今公主有难,我们自当捨命相救。小君和公主身形差异不大,主动提出偷梁换柱,易容成公主的脸死在那禾舯光面前。让他相信公主已故,他便再也不会来为难公主了。」
第60页 路晏眼皮跳了跳,她们都这么拿命不当回事的啊,想她都为了活命遭了多少罪了。唉,这些个姑娘。 「禾舯光是谁?跟我什么关系?他为难我什么?」她一连串问出几个问题,彻底让小召傻眼了。 「我突然间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麻烦你告诉我全部事情。」她避开小召视线,一口饮尽杯中茶,说得理所当然。 小召神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乖乖道来:「禾舯光是黎国三皇子,十年前来凉国当质子,与公主一块长大,理应关系甚好。公主也一直都喜欢那傢伙,可那傢伙却利用公主的喜欢,打探走了很多凉国的消息,最后与凉国内贼和黎国朝廷里应外合,打得咱们措手不及。至于为难公主什么,小召也不清楚,只知道那禾舯光一直想从公主口中知道什么重要的秘密,还因此威胁过公主。」 路晏点点头,这小召知道的还挺多的。那人还威胁公主,可见人品真的不怎么样,看来这公主眼光不咋地。 「这么说来,我才是凉国的罪人?」她说。 小召连连摇头:「当然不是了,毕竟很多事情公主也是不知道的,怪只怪那禾舯光阴险狡诈擅用伪装,使得咱们都卸下了防备心,这才养虎为患。」 小召又将她所知道的一些事情都说给了路晏听,听来也只当是故事了,没有什么实质性作用。 说完后她弱弱地再次追问:「公……小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要不要去看大夫?」 路晏看了看她,说:「我很好。」 稍作停顿后,她道:「黎国人一心抓我,你跟着我太危险,待会儿你别跟我一路了,自己去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生活。」 小召一急,连忙跪地哭求:「小姐不要丢下小召一人,小召就算是死,也要跟小姐在一起。」 路晏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这话她竟毫无反驳之力。 「姐妹情深,感人肺腑。」 一个略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下一刻自她们身边卷过一阵寒风,桌旁的空位置上就坐了个人。 她们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另一个空位置上立马又坐了一人。 「你们两个真是福大命大,还能逃得出士兵群,不过你们的四皇子就没那么好命咯。」赵箭召唤小二添了两副碗筷,要了壶酒,悠哉悠哉地边说边给他们将军斟满了酒。 路晏压下心头的烦躁情绪,面不改色道:「你们两个还真是阴魂不散。」 「在下段傲飞,只不过是想请姑娘去营里一叙。」段傲飞稍抬鹰眉,扫了眼路晏眼底不明显的情绪,随后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道,「三碗酒后,咱们就走。」 路晏被压下的情绪「蹭」的一下又冒了出来,这人压根就是来绑架人的,孤傲自大一副唯我独尊的狗屁样。 他不是说无关紧要的人随便处置么,怎么现在又来抓她们?难不成…… 她心里敲响警钟,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他,好巧不巧地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她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视线转向别处。 这个段傲飞,看来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段将军,我和小君只是伺候公主的婢女,你为什么还要带走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小召看起来柔弱,在面对敌人时倒是勇气不小。 「刚刚还一口一个小姐,转眼就成婢女了?」段傲飞说得云淡风轻。 小召一愣,连忙道:「在入宫为婢女之前,小君就是镇上大户人家的小姐,而我是服侍小姐的丫鬟。后来小姐家中遭遇变故,才与我一起入宫为奴。」 路晏面不改色地饮了口茶水,心想小召的应急能力还不错。 可那段傲飞完全当小召是在放屁,独自饮完三碗酒后对赵箭道:「带走。」 · 到了营地后,已近傍晚。路晏一看到那群穿着相同盔甲的士兵心里就噁心得紧。 「小召呢?为什么将我们分开?」路晏环顾了一遍营帐内,心里谋划着名看能不能找机会拿那把摆在书桌上的剑杀了他们逃出去。 段傲飞往椅子上一坐,后背贴个软枕往床沿上一靠,双手交于脑后枕着脑袋,一条长腿往前面伸搭抵着火盆边缘,另一条腿大喇喇地弯曲搭在腿上,以一种完全不同于白天的懒散姿势呈现,慵懒地看了眼站着的路晏,示意了下旁边的椅子。 路晏确实也冷,在外面走了一路鼻子冻得通红,两只手更是冷得差点成鸡爪,僵硬无比。 她将椅子挪近一些,坐在火盆旁,将双手放在碳火上烤,顿时觉得全身血液都活跃了起来。 她不停地搓着双手,也不说话,一门心思等四肢灵活了就找机会逃。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不会为难她。」段傲飞的目光紧盯着路晏的侧颜,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路晏眉目清冷:「说吧,要我配合什么。」 段傲飞扬了扬嘴角:「公主果然爽快,那段某就直言了,告诉我干坤铃的下落,我就放了你们。」 路晏微怔,他果然还是知道她的身份了,莫不是他看到小君的容颜跟她一样,所以心生嫌疑?如果只是有所怀疑,那就说明他也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她就是公主。 可不能着了他的道。 「第一,我不是公主。第二,我没听说过什么干坤铃。」她抬起头,直视着他,「不好意思,将军问错人了。」
第61页 段傲飞也不急,笑道:「是吗?看来公主还捨不得离开这里。」 路晏微微一笑:「这么说,将军是不放人了?」 段傲飞挑挑眉,不置可否。 路晏却不放弃,继续道:「我并不知道将军口中的干坤铃是何物,将军继续留着我又有什么用?」 段傲飞轻嘆一声:「是啊,既然没有价值,那便是废物了。赵箭——」 营帐外的赵箭闻言,立马走进去。 「赏赐给弟兄们,就当是犒劳他们近日的辛苦了。对了,连那个丫头一起。」 「遵命!」赵箭上前一把擒住了路晏,欲将她带离。 路晏眉头一皱,她算是领略到了笑面虎的厉害,这男人面上轻轻松松风轻云淡的样子,做起事来却是个狠的主。前一刻还可以和你笑谈交易,一言不合就玩威胁? 她瞥了眼赵箭抓住她胳膊的手,她不动,他也不急着揪她出去,不就是等着她松口。 不过离开了这个营帐也好,毕竟比起一些小兵,段傲飞才是真正危险的人物,她玩不过。 等赵箭押她出去后,她再找机会逃跑,眼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她神色漠然,冷声道:「带路。」 这下不仅是赵箭怔了怔,就连段傲飞也眸色一暗,颇为深幽,给了她一道看不透的目光。 被扔出去当玩品,是个人都懂其间的意思,她竟然还一副大义凛然去干大事的样子。 被赵箭押到边缘偏僻的营地后,路晏一眼就看到了小召,恰巧小召也正好看见她,连忙跑到她身边,眼里满是害怕与担忧。 令路晏想不到的是,从四面八方渐渐围上来的士兵越来越多,这是她怎样也想不到的。她原本以为顶多就是几个人,那她还可以有逃生的希望,可现在…… 「传言黎国段将军孤冷傲慢阴狠毒辣,今日一见,果真毫无人性。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召紧紧靠着路晏,虎视眈眈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士兵们,直打哆嗦。 路晏神经紧绷,脑子却剎那间空白,怎么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心急如焚,直骂自己愚蠢,刚刚在段傲飞营帐里时她就该服软,能拖拖时间也是好的。就算她当真不知道什么干坤铃,胡乱编造也是可以的,管他信不信,能煳弄一时是一时。 现在想用此招却是晚了。 她看着那些士兵,恐惧感瞬间瀰漫整个身体,果然一切假设都是理想的,她觉得她可以逃脱,那只是她天真的想法。现实却是,无论是几个士兵还是一群士兵,她都对付不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来的自信可以找机会逃掉。 冷风吹过,使她本就苍白的脸颊愈发如白纸。她的嘴唇因寒冷和紧张而微微颤抖,怎么办,她要怎么办?小君已经死了,她不能让她身边唯一的亲信跟着她受此等屈辱,绝不能! 「我可以告诉你们将军干坤铃的下落!」萧瑟的风声和一片嬉笑声中,路晏突然大声喊道。 走过来的士兵们个个面面相觑,而后同时发出一阵讥笑:「什么铃?哥哥只知道你们今夜是哥哥的人!」 紧接着又是一阵无耻的大笑,他们笑得越放肆,路晏就越气愤,偏生还万般无助。 「干坤铃对你们将军来说极其重要,错过了这次知道的机会,他要了你们小命都不为过。」她依旧坚持说服。 然而没人听她说话,不仅如此,他们已经开始讨论谁先来用什么方式来了。 路晏紧攥着拳头,却还是和小召被推推搡搡地弄进了最近的营帐里,在士兵的压迫下,她们显得无比弱小。 「叫你们将军来,我真的可以告诉他干坤铃在哪里!」 一士兵将她往床上一推,忽略她的任何话,嘴直接往她脸上蹭来。她怒火攻心,狠狠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谁料一巴掌惹怒了这个畜生,他狂躁地一把扯开她身上的外衣扔在地上,粗重的手就要开撕她的里衣。 外套突然离身,里面单薄的衣服根本抵不住寒冷,即便是在营帐里,她也生生打了个寒颤。 被严寒勐得一刺激,她脑袋突然清醒了很多,意识到现在的处境是多么危急,她压根来不及思考,不知是没了厚重衣物的阻挡还是其他什么,她动作敏捷,奋力将衣服上的手打开,曲腿直踢对方胯.下。 这么要命一踢,使得对方倒在她身上痛苦地捂住受伤位。她忍住噁心将人推开,才站起身就被另一个士兵抓住了胳膊,她眼疾手快,反手倒抓他的手臂用力一扭,一阵骨骼脱臼的声音伴随士兵的痛唿声响起。 声音不仅惊扰了营帐外的士兵,也吓到了路晏自己。她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思绪万千。 不过外面的人也没有多想,以为只是他们进行中发出的声音,一个个的还笑着大声讨论。 她抽出士兵放在一边的剑,冲到小召身边一把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士兵,转手就将剑狠狠刺入他的胸口。 她杀人了,她真的杀人了。 小召边哭边打着哆嗦从地上爬起,好在她的衣服还在身上,只是胸口的扣子被拉扯开,露出了里面粉色的肚兜。 「快来人,她们——」另一个手受伤的士兵出口唿喊。 懵愣间,路晏一惊,随便捡起地上的一件衣服奔过去捂住了他的嘴,他还有一只完好的手,试图抓住路晏,反被路晏一剑刺中,疼得闷声嗷嗷叫。
第62页 另一个捂着裆部痛得脸部发青的士兵蜷缩在床上瞪着路晏,说不出半句话。 她连忙从营帐背面划开一道口子,带着小召钻了出去。 好在此刻已是傍晚,本来灰濛濛的天现在就更灰濛濛了,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出了营帐,路晏才发觉自己的外套落在营帐里了,奔跑在风雪中冻得嘴唇发紫。 是啊,下雪了。何时下起的,她都不知道。 她最清醒的想法就是,活下去。 活着,才有希望。 「小姐,我把外衣脱给你。」小召边喘气边说着就要脱衣服。 路晏马上制止:「别浪费时间了,现在逃命要紧。」 两人拼命地跑,周围寂静得只听得见唿吸声和脚踏在地上的声音。 「我不行了小姐。」许久后,小召大喘着气说。 「坚持住!」 「我——」剩下的声音被另一种刺耳的声音替代,小召脚步虚浮地缓缓倒在了地上。 路晏瞳孔一震,疾唿:「小召!」 她伸手去扶小召,被带着顺势跪在了地上,看着小召背后的利箭无措中带着怒意。 「是禾舯光,快,快跑……」 小召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便闭了眼睛。 第38章 真假公主3 她隐约可以感受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既然是禾舯光,那她就绝不能在他面前露出真容。 眼下她若逃,定会被他一箭射死。若不逃,就会被发现她其实还没有死。 她微垂着眼睑,保持原有姿势未动,只是身体冻得越发厉害了。 禾舯光一步步走向她,问:「你们是季予翎身边的婢女?」 他听到小召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只是不敢确定。 路晏未作答,只怕一开口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原主和这个姓禾的认识有十年之久了,声音定是熟悉得紧。好在刚刚她出声喊小召时由于激动喊破了音,加之喉咙被冻得有些沙哑,他应该是没听出来的。 「本王在问你话。」禾舯光在离她五步远处站定,声音比这飞雪天气还冷。 路晏咬了咬冻僵的嘴唇,不动声色地将脑袋垂得更低了,却仍是只字未说。 空气静谧得可怕,片片雪花不断飘落,她的髮丝染了一层银白。 「原来是三皇子啊,我还在想谁胆子这么大敢杀了本将军弟兄的玩物。」 段傲飞从她们刚刚跑过的路道上缓步走来,后面跟着赵箭。 禾舯光闻言,鄙夷的眼光扫了眼路晏身上单薄的白衣,细看还能看到滴滴血渍,当下便明白了。 「原来是段将军的玩宠,是本王失手了。」 路晏听他们一来二去的对话,大概听得出这两人之间的暗涌。不过她全然不关心这些,只在乎她现在该怎么办。 段傲飞走到路晏身边蹲下,瞥了眼她不断哆嗦又极力控制的身子,眼睛微眯,解下自己的大氅将她裹住,伸臂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无意间碰到她如冰柱的手指,眼神突然微变,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脑袋里似乎有东西在勐烈蹦窜,良久,他才将其平息。 他对她轻柔道:「跑什么跑,本将军宠你,是你的福分。」 路晏恨恨瞪了眼他,却乖乖将脸埋在了他胸口,禾舯光半点都看不到。 被禾舯光带走和被段傲飞带走,她选择后者。因为能少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对她来说是好事。 不过她杀了他的兵,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杀了她。但她只要以干坤铃做威胁,想必他不敢轻举妄动。 回到营帐内,路晏恨不得跳进火盆里,实在是太冷了。 当帐内只有她和段傲飞时,气氛一度紧张起来。她时刻都提防着他。 「本以为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没想到杀起人来还挺勐。」 段傲飞往桌旁一坐,给自己倒了杯茶。 路晏睫毛微颤,她听不出他的语气,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过来。」两个字,让路晏身子一僵。 见她无动于衷,段傲飞再次开口:「我耐心有限。」 路晏知道自己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便走到桌旁坐下,看着他茶杯里冒着热气的茶水,心有所动。 「能否讨杯热茶喝?」她看向他,直问。 段傲飞勾了勾唇角,点头。 她拿起壶子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将茶杯握在手中取暖,她不顾段傲飞看她的眼神,自顾自地盯着茶水,而后将茶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一杯,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是不是恨我?」 他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她顿了顿,心知不能跟他对着干,否则自己会死得很惨。大丈夫能屈能伸,伏伏低也不是不可以。 她嫣然一笑,柔声细语道:「将军说笑了,我哪敢。」 他眉头轻挑,眼底染上一抹笑。 「传闻都说公主对我们三皇子爱慕不已,怎么今日见到三皇子却不敢认了?」段傲飞问。 路晏眼里波澜不惊,只是说起禾舯光胸中就有股怒火。 她道:「传闻并不可信。就如同传闻段将军杀人如麻,可我却在段将军面前好端端活了这么久了,而且我还是敌国皇宫内的人。」 段傲飞点点头:「看来我还是过于仁慈了。」
第63页 不多时,赵箭在外面请示:「将军,季姑娘的衣裳拿过来了。」 路晏的左眼皮突然一阵跳,她不断暗示自己,没事没事,左眼皮跳财。 赵箭将衣服叠好放在路晏面前,眨眼一笑:「晚上生活愉快。」 短短六个字,路晏却是秒懂。她微愣,抬眼看了看段傲飞,只见他专心擦着剑没啥反应。 她定了定心神,敌不动,她不动。 就这样,两人相对无言坐了好久。 她一直等着他问她干坤铃的事,或者等着他如何处置她,好让她心里踏实。就这么干巴巴坐着闹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别人不来处置她,她当然是不会上赶着求处置。 等得她眼皮逐渐沉重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换了这套衣服睡觉吧。」 她勐得一惊,一套干净的白衬衣已经放到了她面前。 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瞅着自己沾了血的衣服着实不舒服。 「我出去,你换好叫我。」说罢他真走了出去,留下她一人。 她警惕得看了眼四周,这才麻熘地将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换上干净的。 她站在原地微微思忖,既然他都留她一人在这里了,那她不跑岂不是对不住他? 她看了眼那把被他擦得铮亮的剑,心里蠢蠢欲动。 「换好了吗?」段傲飞在外面问。 她一怔,不急不缓地回应:「稍等,马上就好。」 她不再犹豫,抓起剑走向营帐靠里处,准备故技重施。 「你在做什么?」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使她嵴背一僵。 她故作镇定地转过身,看着走过来的段傲飞,心里一凉,笑得有些许不自然:「我还没叫你,你怎么就跑进来了?」 「我若不进来,还能等得到你叫我?」 他人高马大,走到她身边瞬间挡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他盯着她的眼睛,一手顺势包住她的手,从她手里取过剑柄。 「除我之外的人碰了我的剑,都会被我砍掉手。」他看着她眼神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陪我睡觉,我不砍你的手。」他嘴角微勾,笑得魅惑。 路晏身子一震,张嘴欲言,却被他压下来的唇给堵住了。 她脑子死机了,这个男人怕是有精神病吧,之前把她扔给他的士兵们,现在又搞这么一出。难不成知道她杀了他士兵后,他就被她独特的杀人气息给迷住了?这是什么特殊变态嗜好。 又或者说他突然想那个了,刚好她又在他营帐里,所以就飢不择食? 她一阵蒙圈,男人心海底针。 心里咆哮了一万次推开他,但求生欲让她死死攥着拳头。 活着最重要。 她被他抱起,轻轻放到床上,随后他自己也宽衣解带。整得她心里直发毛,大声道:「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他眉眼带笑地看了看她:「你需要做什么准备。」 「心理准备!」她脱口而出,紧张的情绪怎么也掩饰不了。 不能因为士兵们长得丑她就不愿意,不能因为他长得好看她就愿意。她也是有原则的! 他将脱下的衣服放好,掀开被褥钻了进来。 路晏不动声色地往里缩,听他道:「给你时间准备。」 她见他确实只是躺好,并没有其他动作,才松了口气,道:「我要准备很久,很久。」 他淡笑,似乎将她看得透透的,道:「好。」 第二天一早,路晏醒来时枕边已没有了人。她检查了下自己的衣服,完好无损。 看来,这个段傲飞还算是个君子。 她收拾好自身,掀开营帐帘子走了出去。本以为会白雪皑皑,可外边压根就没有积雪,这场雪下得不大时间也不长。 她隐隐约约听到众人洪亮的声音,便顺着声音走过去。只见士兵们一排排站得特别整齐,而段傲飞站在最前头,待他们喊完口号后跟他们正说着什么事情,她听不清,只听得士兵们整齐划一地吼道:「将军英明!」 她不屑地撇撇嘴,好大阵仗的彩虹屁。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段傲飞三两步已经跟了上来:「昨晚休息得如何?」 她挑挑眉:「有你这个暖床的,很好啊。」 他笑达眼底,问:「怎么今天不想着逃了?」 她瞥了眼跟着她寸步不离的赵箭,寻思着也得有机会逃啊。 「这里有吃有喝有美男,我为什么要逃?」 她说到美男时,还特意眼波流转至赵箭身上,惹得赵箭一脸懵。 段傲飞双手负于身后,道:「赵箭,你不用跟着她了,去做事。」 赵箭无辜领命。 大傢伙收拾好营地东西,准备回黎国。 而路晏在士兵们眼中,俨然成了将军的女人,谁也不敢碰。 两人同乘一骑,段傲飞轻搂住路晏的腰,在外人看来,两人亲密无间。只有路晏自己知道,他这是为获得干坤铃使的温柔计,她不吃这套,且终究是要找机会逃离的。 她也尽量配合他,从不表现出逃跑的倾向,让他卸下防备,以便逃跑顺利。 突然,段傲飞抬手示意大家停下。 「注意,有埋伏。」 所有人立马进入警戒状态。 第39章 真假公主4 屏息之间,密密麻麻的箭羽自林间射来。剎那间,剑箭相撞,马匹嘶鸣。
第64页 段傲飞砍掉那些箭游刃有余,即使怀里带了个路晏,也丝毫不影响他。 「红蓝支队退到水折岔路,兵分两路走,前方汴山脚下集合。」段傲飞声音不大,却足以让红蓝支队队长听得清楚。 「是!」 「主队留下一到十号兵应对埋伏,其余退后一里路。」 「是!」 箭雨结束后,从林间飞出一群黑衣人,瞬间刀光剑影,好不热闹。 侧方刺来一剑直逼段傲飞的脸,段傲飞搂住路晏,脚踩马背,往上一腾,顺势落下踩住剑身,一脚往那人脸上踢去。 这么一踢,那人的蒙面巾掉了下来。路晏不认识那人,可那人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 那人不顾面巾的掉落,抄起剑就刺向段傲飞。可是连偷袭都不成,这明晃晃地又怎能伤得到他。 段傲飞拉着路晏微微侧身,一脚踢上那人的手臂,待剑掉落之时他瞬间接住刺进了那人胸口,一剑毙命。 谁料这人不过是个幌子,在段傲飞注意力在这人身上时,后边一股冷风簌簌而来。若以风为刃,足以割人皮肤。 可段傲飞不是吃素的,一个虚晃,轻松躲过袭击。 被他紧紧护住的路晏锁眉目睹着这一切,恰巧接收到方才刺杀者的眼神,像是在给她传递什么信息。 不过她没能瞬间领会,毕竟来者是敌是友还不确定。 刺杀者一击不成,立马来了二击,这次的对象却是路晏。 路晏正要躲,刺杀者就被段傲飞擒住了臂膀,脸上的蒙面巾一併被剑划开掉落。 路晏看到那人的脸,一怔,竟然是季林羽! 那日四哥季林羽从黎国士兵手下救下她和小召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还以为他遇害了。 小召说季林羽对她最好,可能是名字的原因,他们一个叫予翎,一个叫林羽,想来也是有意思。 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这里设了埋伏,当真胆大! 而段傲飞此刻将心狠手辣展现得淋漓尽致,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手掌一转,剑刃直逼对方喉咙。 路晏心头一惊,且不说季林羽是季予翎的四哥,就看在他救过她的份上,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杀。 「住手!」她知道此刻喊住手没半点用,可她手里没有武器,又被段傲飞一手拉着,她除了嘴上动动也一下子不知道如何相救了。 奇怪的是,段傲飞竟然真的住了手,剑刃生生停在季林羽面前。 她收回剑上的视线,转而看向段傲飞:「我用干坤铃的下落,换他的命,如何?」 段傲飞看了眼她,像看个笑话一样,狂妄道:「你都是我砧板上的鱼肉了,哪里来的勇气跟我谈条件?」 她故作轻松地笑道:「那好啊,你杀了他,之后无论你对我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吐露关于干坤铃的半个字。」 段傲飞挑挑眉,收回剑往边上随手一扔:「好,我留他一命。」 路晏默默在心底松了口气,这人情,算是还了。干坤铃果然对段傲飞格外重要,或许,这能成为她的免死金牌。 季林羽被抓了起来,一起带往黎国。 路晏不知道,这对季林羽来说,还不如一剑杀了他来得痛快。 回到黎国时,已是半月之后。 将军府里,众人恭敬待主归。 进府后,段傲飞递给路晏一个半脸面具:「要是被三皇子发现了你的身份,本将军也救不了你。」 他不急不缓,像是诉说今日的天气。 路晏暗自挑眉,她若被发现了,他也脱不了干系。 但面具她还是乖乖收下了,现在系统联繫不上,她能做的只有保住性命。 酉时,段傲飞被传进宫,路晏趁空去找了季林羽。 季林羽只穿一件单薄的囚服,双手双腿被绑在粗重的十字架上。她甚至可以看到他手上生的冻疮已经破裂。 大部分人看到此情景都会生出悲悯之情,偏生路晏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即便这位是原主的亲哥哥,还救过她,她内心也没什么起伏。 不过说到底,季林羽跟她是同一战线的人,应该是要惺惺相惜。 季林羽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见来人是季予翎,眸中闪过一丝光,难得露出一抹笑,语气有些急:「予翎,你没事吧?那个畜生有没有为难你?」 自己都这样了还担心妹妹的安危,相比之下,路晏有点心虚。 她走近,旁边的两名狱卒亦虎视眈眈地走近。 她站定,瞥了眼他们,道:「我跟他说几句话,麻烦两位大人先移步。」 两名狱卒对视一眼,然后看了眼路晏和季林羽,心想一个是弱女子,一个只剩半条命了,谅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便走了出去。 只剩他们两人后,路晏神色温和了下来,道:「我没事,让皇兄受苦了。」 季林羽自嘲地笑了笑:「已是敌国阶下囚了,还叫什么皇兄。」 路晏心道,难不成这么快他就放弃了,连仇都不想报了? 「皇兄别说这种丧气话嘛,我们一定可以想办法逃出去的。如果皇兄不想让予翎这么叫,那予翎就叫你四哥哥好了。」她扬颜一笑,一副出了这门就可以去打天下的模样。 她从小召口中听说了不少原主的所作所为,也大致清楚了原主是个怎样的人,既然她替了她,就不能露出马脚,至少不能这么快就露出马脚。
第65页 季林羽最疼季予翎,季予翎在他面前活生生就是一个小太阳、氧气罩。活泼可爱撒娇卖萌任性泼辣一样不少。 虽然现在落魄了,应该收敛一点,但灵魂还是要有的。 季林羽宠溺地看着她,他以为再也见不到那个天真烂漫的季予翎了。真好,经歷再多的苦难,她都未曾消失。 路晏跑到十字架边上,道:「四哥哥,我现在就帮你解开绳子,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可,」季林羽一急,连带着咳嗽了两声,「现在就凭咱们两个,是逃不出去的。再者,你若现在解了我的绳,即使有干坤铃做保护罩,段傲飞那个魔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路晏听话地收了手,她看了看季林羽苍白的脸色,眼神微动。她不过是故意这么一说,因为这是原主会做出的事。而她要逃,绝不是这个时候。 「四哥哥,这个干坤铃——」她欲言又止,不晓得原主到底知不知晓此事,说多易错,先从季林羽这里获得些消息才是最妥当的。 「予翎,记住,这是你最后一道保护屏障,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放出。」季林羽盯着她,字字清晰。与此同时,他淡淡瞥了眼牢房边隐隐出现的狱卒服衣摆,神色冷漠。 路晏点头。这么看来,原主确实知晓这玩意儿在哪,而所有人都只问她要这东西,却不问别人,说明这东西只有她才能取得,别人不行? 这就有意思了,因为她也不知道在哪。 段傲飞回府后,不见路晏踪影,眼神一凛,来了地牢。 地牢里也不见路晏身影,只有绑在架子上要死不活的季林羽。他朝狱卒沉声一问:「有没有一位花衣姑娘来过这里?」 狱卒勐点头,然后慌张地拿小手指指了指外面:「那位姑娘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段傲飞睨了眼里面的季林羽,转身离开。 他故意给她弄了件花衣服,上面的颜色多得数不清,多得亮瞎眼。他是故意的,这样她走哪躲哪都是最吸睛的。要想逃,没那么容易。 一身花色的路晏离开地牢后就去熟悉将军府环境了,而她所谓的熟悉环境,就是去各个院里的墙边角落看看有没有方便逃的地方,踩好点是跑路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段傲飞返回院内后继续寻找那抹招摇的色彩,他就不信了,他的府内戒备森严,她还能逃得了。 果不其然,找了所有院落后,在最偏静的院落里,他看到了那个跟花蝴蝶一样的人。此时正像个花壁虎一样攀爬在那堵墙上。 路晏从墙上滑下,这面墙已是最低的了,她还是没能爬上去。 不过她也不急,待天气暖些,脱掉身上这厚实笨重的衣服,再去寻个梯子或者搬些石块什么的,要出这里不是难事。 加之这里是偏院,简直是跑路的首选之地。 有了逃跑的方式,她就更加心不慌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讨好段傲飞,让他放松警惕。 提起段傲飞,她就隔着几棵枯树看到了站如松的那抹身影,跟看笑话似的看着她。 她拍拍手上沾的细碎石子,跟个没事人一样向他走去。 「在做什么?」他神色悠哉,明知故问,说话间唿出白气。 路晏出来了好一会儿了,在冷空气里待久了,鼻子冻得发红,她不知所谓地笑道:「在寻找最佳的逃跑方式,最后发现这面墙不错,我应该能爬上去。」 段傲飞眉头轻挑,瞥了眼那堵墙,自责道:「还是你考虑周到,将军府里不该出现这么矮的墙,明日我就派人再建高一点。」 路晏:「……」 有毒。 第40章 真假公主5 第二天,果真来了一群人,建高墙! 府中众人不知道将军此举何意,却也不敢妄加揣测。不过人一多,总少不了那些个爱八卦爱嚼舌根子的人。 「将军建高墙,是为了囚住那位姑娘。」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那位姑娘是谁啊,长得好看吗?」 「何止好看,那生的可是水灵灵娇艷艷的,是谁就不清楚了。不过我猜啊,八成是从凉国带过来的。众人皆知,将军爱美色,可往日那些达官显贵明里暗里送过来的美色等将军玩腻后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昨日将军带回来的姑娘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将军头一回自个儿带姑娘回来,跟那些送的不一样,自然要好好囚着了。」 「我看啊,等过段时日,将军玩腻了这位姑娘,这姑娘的下场跟前面那些人恐怕无差啊。」 「唉,这姑娘也是可怜之人……」 「嘘,来人了……」 路晏站在那里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楚,可惜赵箭一来,她们宛如惊弓之鸟赶紧闭了嘴,一个劲儿干手上的活。 赵箭看了眼蹲在地上埋头择菜的两名厨房丫鬟,拿剑身敲了敲旁边的石块。 这一敲,吓得俩姑娘连忙往地上一跪,哆嗦道:「赵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赵箭盯着她们的脑袋,严厉道:「府中规矩,对将军的事绝不可妄言,若让我再听到你们胡说半个字,就割了你们舌头,拿去餵猪。」 俩姑娘吓得脑袋都磕地上去了,连连应是。 她们知道,赵大人绝对说到做到。赵大人这次肯放过她们,她们万分感激,如果传到将军耳朵里让将军处置她们,那她们是真的会痛不欲生的。
第66页 路晏不躲不闪,赵箭往她这边走了几步就看到了斜倚在树干上的她。 「翎姑娘?你怎么在这儿?」赵箭脸上微显惊讶,他讶的不是别的,而是这堂堂公主竟然会来这后厨之地。 路晏站直了身,轻轻拍了拍衣服上的脏东西,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慵懒,毫无被囚的慌张感。 好像她是被请过来的贵客,而不是敌国囚犯。 「赵大人好威风啊,既然这么威风,要不帮我一个小忙?」她抬眼,嘴角似扬微扬,眼神无辜又垂怜。 赵箭警惕地握了握剑柄,当初这娘们杀了营里的士兵,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她绝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翎姑娘聪明伶俐,哪还用得着我帮忙。」赵箭不屑地双臂抱胸,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路晏将它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咸不淡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帮我问问,你们将军打算关我到何时。我若一辈子不说出那玩意儿的下落,是不是会将我囚禁一辈子?」 赵箭眼皮子一扬,而后眯眼看她,就问这个问题? 「你直接问将军不就得了,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段傲飞这个人痞里痞气,我如果直接这么问他,他肯定会回:没错,那就关你一辈子。我是怕,听到他这么深情的回覆后会爱上他,那多不好啊,好歹咱们是敌人,对吧。」 她略微懊恼地嘆息一声,恰似一个陷入爱河却极力控制自己的无助小可怜。 赵箭跟见鬼似的瞅着路晏,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凉国的姑娘说话都这么不害臊的吗?! 他傲娇地轻蔑一笑:「就算你爱上咱将军,将军也不会爱上你的,这个你放心,我赵箭拿性命担保。」 「你有几条命可以担保?」这声音里带着点笑,带着点戏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段傲飞这位大人物出场了,吓得两位择菜的姑娘行了个礼就匆匆抓起菜篮子跑了。有些话,她们不能偷听,有些人,她们最好少见。 今日这后厨怕是被死神光,不,是佛光照过了。八百辈子不来后厨的将军破天荒来了后厨,肯定是来找那位姑娘的。姑娘啊姑娘,这种被将军重视的好日子且行且珍惜,因为实在是太短暂了。 段傲飞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长腿一跨,大步流星地走向路晏,在赵箭瞪大的双眼中,柔情蜜意地抓起路晏的小手,裹在他的大掌中。 「你自行了断吧。」他微微扭头瞥了眼赵箭,听不出话里的语气。 即使赵箭知道他不是认真的,也吓得不轻,连忙打着哈哈道:「将军,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刚刚是在跟翎姑娘说着玩的。」 他暗自舒了口气,要不是他知道将军的目的是干坤铃,他可真要被他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爱上这小娘们了。 路晏两手被段傲飞裹住,确实暖和了不少。她抬眸看向他,这戏足的,让她这个货真价实的戏精都自愧不如。 段傲飞拉着她的手往后院屋内走,招唿下人上好碳火,跟个贤夫一样给她倒好热茶。 一系列举动看得她若有所思。 她握住茶杯,两眼隐含笑意地盯着他,道:「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她的声音柔又浅,小脸娇俏,眼神妩媚又期待,这般模样看在段傲飞眼里,惹得他心头的某根弦再次被牵动。 他笑道:「你这脸皮可是实打实的厚啊。」 路晏嘴角一翘:「都睡过一张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睡过一张床了,纯盖棉被不聊天的那种,而且仅仅一晚,因为后面的夜晚,段傲飞主动不跟她睡一床了。 至于原因嘛,她轻轻一笑,跟她同睡一床又不能动她,难受的是他自己。 赵箭从外面走来,站在门口说:「将军,三皇子来了。」 路晏喝了口热茶,心头一紧,禾舯光来做什么?他不知道季予翎在这里,却不一定不知道季林羽在这里,所以……他来带走季林羽? 段傲飞站起身,对路晏道:「老实待在屋里别乱跑,你知道被三皇子发现的后果是什么。」 路晏乖巧地点点头,心里却想,如果被禾舯光发现了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让他们俩为了干坤铃弄个鱼死网破,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但她不敢保证会有这个结果,因为段傲飞不傻,他有无数理由为自己开脱。光说他不认识什么凉国公主,他纯粹只是为了美色这一条,就足以让人不得不信。 段傲飞离开后,路晏独自一人在屋内饮茶。正失神时,失联的系统突然联繫她了。 系统:【好久不见,我的l。】 突如其来的机械声音吓得她手一抖,那一刻,她内心产生无数的咆哮,都怂恿她骂系统一个狗血淋头。 这么久了,终于联繫她了,任务也不给她发一个,让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个世界生存。 不过她的教养平息了她的怒火,她平静道:「怎么,还给我起名了?」 【这是你的名字首字母。】 「哈,可真随意,那其他名字首字母也是l的你怎么称唿?」 【称唿l1,l2,l3,l4,l——】 「停!亲爱的系统大人,你快告诉我任务吧,我好尽快完成赶回去。」 【真叫人受宠若惊,你头一次这么尊称我。】
第67页 路晏心底轻嗤一声,她不过是不耐烦了。 【我才说四句话你就不耐烦。】 冷硬的机械声给她当头一棒,她竟然忘了,渣统可以窥心。 【你的任务1,报仇。】 脑海里的声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她凝神倾听。 那人在门口停住,从屋内可看到那人的手抬起准备敲门。 她轻轻放下茶杯,悄声躲在了屏风后。 谁知那人压根就没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透过屏风,她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确定不是她认识的。 那人满脸戒备,小心翼翼地往屏风走来。 【还在听吗?任务1是否已经收到?】 路晏扶了扶额:【把任务说清楚点,为谁报仇?】 如果是为原主的爹娘报仇,她只需弄清原主爹娘到底是段傲飞杀的还是禾舯光杀的就行,单独杀一个人难度还没那么大。如果是为国报仇,那也太难了。 【自行体会。】 路晏:【……】 可以骂脏话吗? 【任务2还没有生成,等生成了再告诉你。】 路晏握了握拳头,不靠谱不靠谱,太不靠谱了。 那人靠近屏风,也看到了屏风后路晏的身影。 路晏戴好面具,准备面对这个偷偷摸摸可能知道季予翎身份的人。 而那人还没到屏风,就被从外面跑进来的赵箭逮住了。 「擅闯将军府后院,你是活腻了!」 赵箭意气风发地说完,就把那人揪了出去。 「说,谁派你来的?」 「我我我我自己来的,听说段将军带回来个美人,我我我我想瞅瞅。」 「将军的美人也是你能瞅的?」 接下来,路晏就听到了一声惨叫。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禾舯光领了一群人将季林羽押走了,这事还是路晏从狱卒那儿问来的,顺便她还知道了季林羽被带进宫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服从命令甘愿为奴,二是不服从三日后当斩。 她估摸着以季林羽那一根筋的性子,肯定是不愿意服从了。 既然这样,好歹兄妹一场,她要不要去救他?救了他,两人联手,报仇成功的可能性不就更大么。 看来,是得找个时机进宫去见见季林羽了。先劝他服从,再找机会救走他。 翌日,不等她出将军府,已有人来宣她入宫了。 第41章 真假公主6 「翎姑娘,三皇子要带你入宫。」赵箭出现在路晏房门口。 路晏慢条斯理吃着糕点,像是没听到般,拿手帕擦了擦嘴角。举止间透着优雅。 她表面冷静无比,实则内心慌得一批。禾舯光突然要带她入宫是什么鬼,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已经怀疑她的身份了。 从小君坠城楼起,禾舯光就没正面见过她,从何怀疑?只能说,禾舯光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她拿起半脸面具,葱白手指轻抚着它,嘴角噙着一抹笑。 面具当然要戴了,她就说这面具是段傲飞给她准备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禾舯光发现。这样一搅,他们之间的斗争岂不是更激烈? 想想都期待。 她今日可没有穿那件花衣服,而是身穿一件米色棉袍,黄色衣领,上绣有金色花朵,虽然厚实,看起来却是素雅明媚,一点都没有笨重感。 跟着赵箭到了正厅,她再次看到了禾舯光。本来她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自从小召把原主跟他的故事说了一遍后,她认为此人又渣又狠,擅耍心机。不得不对他多了些关注。 禾舯光坐于最前边的椅子上,坐得端正。一手端着茶杯底,一手拿着杯盖轻沾轻点,眼睑微垂,眉目清冷,一副翩然于世外的模样。 原主喜欢这人喜欢得发癫发狂,在她看来,也不过这副皮囊有点吸引力罢了。 「小女子见过王爷。」她走上前,该打的招唿要打,该行的礼也是要行的。 她以余光瞥了眼坐在左边的段傲飞,神色与平日里无差,她却猜不出他内心所想。 禾舯光放下茶杯,以平淡的眼神将她打量了一遍,最后道:「你可知本王此次前来的目的?」 她直视着他,唇齿微启:「不知。」 禾舯光接着道:「本王带你入宫,你可愿意?」 她轻轻一笑,若不是被面具遮了上半张脸,定是风情万种:「我有选择的权利吗?如果有,那我选不愿意。」 段傲飞身侧后的赵箭忍不住瞅了瞅她,心想这娘们胆儿真大。将军处处忍着她是为了干坤铃,可三皇子又不一样了,三皇子说不定会用更极端的方式逼问她,而不是让她这么舒服地享受,被伺候得跟个老太太似的。 她继续道:「在这将军府,好处多着呢。吃好穿好,将军活好。」她睨了眼段傲飞,只见他原本不动声色的脸上青了又红,她心底这才平衡了,他可以耍流氓,她不也可以嘛。 她接着道:「如果宫里可以让我吃得更好,穿得更好,睡得更好,那我还是愿意的。」 她说这话时,一脸认真,毫无轻佻之意。 赵箭一脸屎色地瞄了眼她,便不忍直视地微微垂首。 禾舯光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道:「这些,当然能满足你。不过你为何戴张面具?」
第68页 心机狗,明知故问。 路晏答:「因为有人说过,我长得像王爷的一个朋友,」她顿了顿,「不是像,是非常像。」 「哦?」禾舯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眼睛。 她不等禾舯光再次开口,抢先道:「不信王爷可以看看。」 她不慌不忙地取下面具,嘴角带起一点弧度,波澜不惊地看着他。 她还真是善良,本来想坑段傲飞一把,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到时候她把这两尊大佛都惹怒了,她讨不到半点好处。 禾舯光平静的眼底微微有了丝触动,他猜得没错,季予翎果真没死。 「你怎知本王有这么位朋友?」 「昨日那人说的,就是那位闯我房间的男子。」路晏轻描淡写地回答。 「本王没找错人,你立刻跟随本王进宫面圣。」禾舯光语气未起波澜,却容不得人半点拒绝。 路晏不解地看了看他:「王爷要找的是何人?莫不是跟我长得很像的那位姑娘?」 她收敛起脸上的疑惑,缓步走向他,在他身前站定,而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弯腰将脸凑到禾舯光面前,朱唇轻启,语气轻柔:「王爷仔细看看,我除了这副皮相,可有一处跟你那朋友相似?」 禾舯光沉静如潭的眸子终于泛起了涟漪,虽如此,神色却是不变,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 魅惑如丝的眼神,微勾的唇角,如果不是配上这副容貌,他定然不会认为这是季予翎。如今即使加上这面容,他也开始生了怀疑。 不是怀疑,是笃定,这人,不是季予翎。 「不得无礼。」段傲飞起身长腿一跨,一把将路晏扯了回来。而后对禾舯光道:「她是臣行军归途中捡回来的,未曾学过礼仪,还请王爷恕罪。」 他话说得诚恳,表情却冷淡的没半点有罪求饶恕的样子。 路晏被这么一拉,脚下一个踉跄,顺势半靠在了段傲飞的怀里。既然他说她是个不懂礼数的女子,那她就配合配合他。 她笑得一脸我早就看透了的样子,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仰头道:「你是不是看我离王爷那么近,所以吃醋了啊?」 说完她还娇羞地低头笑了起来。 段傲飞无奈地低眉看着她:「别闹了,再闹今晚要你好看。」 卧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路晏在心里大骂一句色狼,表面却似打情骂俏般,道:「你竟然还威胁我,那好,今晚我去找赵箭!」 赵箭一个哆嗦,关他什么事,关他什么事?!请不要什么事都扯上他好吗?他只想做个安静如鸡的美男子! 禾舯光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们:「不出意外的话,姑娘今晚应该在本王的王府。」 此话没毛病,可此刻出现在此情此景当中那就大大的有毛病了。 段傲飞凝神道:「不知王爷为何执意要带走臣的人。」 禾舯光看向他,四目相对,暗流涌动:「姑娘口中本王的那位朋友,就是凉国公主季予翎。在凉国时,本王负了她,如今想要补回来。恰好这位姑娘神似她,所以本王才有了这个不情之请。」 狗屁不通逻辑不顺,他根本就是怀疑死的人不是真正的季予翎,所以才来这么一出试探。 「刚刚王爷不是说要带我面圣吗?」路晏收敛了戏嚯之情,认真了不少。 「既然姑娘不是凉国公主,自然不用担心,只要跟皇上说明身份即可。」 路晏内心冷笑,不就是让她欺君么?等哪天她的身份暴露了,再给她安个欺君之罪。反正哪哪都是死,她反倒没那么害怕了。 禾舯光起身就准备走,路晏和段傲飞却迟迟不动。 禾舯光眼睛一扫,淡漠道:「怎么,将军不舍?」 段傲飞拱手道:「臣不敢,王爷想要的,臣定双手奉上。」 路晏心中啧啧,这个怂货,谁要真成了他的女人也是种灾难,竟然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 不过这只是假设,毕竟她也不是他的女人。 这禾舯光也是牛气啊,仗着自己的王爷身份,抢起人来这么明目张胆理直气壮。 奇葩,都是奇葩。 她跟着禾舯光去见了黎国皇帝,将假话又说了一遍。反正她身上没有什么公主特有的标记,没人能证明她就是季予翎。 如果承认是季予翎,那她定然立马就会被关起来。撒个谎能有逃生的机会,还能有杀了禾舯光来报仇的机会,岂不快哉。 如果原主爹娘不是禾舯光杀的,但起码小召是他杀的,所以她的报仇列表里肯定有他。 她本想找机会去见见季林羽的,现在看来是头髮丝都见不着了,禾舯光盯得太紧了。 禾舯光将她带回了他的府邸。他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弥补对季予翎的伤害,实则是为了等她露出破绽,好逼出干坤铃的下落。 这一点,她还是懂的。 许是禾舯光刚回黎国,府里清冷得很,除了守门侍卫、管家和几个做饭打扫的婆子,连丫鬟都没一个。 吃晚饭时,桌上就她和禾舯光两个人。 禾舯光闷声吃饭,屁都不放一个。还是路晏做了这个开话匣子之人。 「王爷,你对那位凉国公主是不是有很深的感情?」她戳了戳米饭,问得心安理得。 「没有。」禾舯光连筷子都没顿一下,咽下口中的食物后不咸不淡地答。
第69页 「王爷你就别嘴硬了,没有感情又怎么会想着找她。」 禾舯光冷冷瞥了眼她,似乎嫌她话多。 她却像没接受到危险信号般,继续道:「王爷突然来这么一出,弄得我这个假货有点点心虚。」 「两日。」禾舯光连眼皮都没抬,莫名其妙吐出两个字。 「啥?」她是真没听懂。 「两日后,处决凉国皇子季林羽。」他这才抬起眼皮看了眼她。 她边吃菜边摇摇头:「唉可惜了,多好一个苗子。被段傲飞抓回来的路上,一字不吭,犟得跟头牛似的。就这么被宰了,黄花闺女们又少了个好对象。要是卖到鸭店,还能造福不少女人,和男人。」 禾舯光没能在她脸上看出半点紧张害怕担忧之色,有的只有对一个男人的惋惜。 他放下碗筷,道:「吃完出去散散步,散完早些回来。」 禾舯光离开后,路晏瞬间变回冷漠。他胜券在握,不过是有筹码在手。 季林羽这个筹码,对她来说不过就是比陌生人好一点点的点头之交罢了。自私如她,又怎会为了一个点头之交把自己搭进去呢? 反反覆覆,本来偏向救的那边的天平又偏向了不救。 打脸来得太快,她还是偷偷出了王府。 第42章 真假公主7 果不其然,禾舯光派人跟踪她了。 她轻嗤一声,融入了街上人群里。她当然知道,今晚是不可能去找季林羽的。今晚找他,就等于找死。 她大摇大摆地走进春月楼,被老鸨挡了个正着:「哎哎哎这位姑娘,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扬颜一笑,指了指头顶上的牌匾:「春月楼啊,喝花酒的地方。」 老鸨上下打量了遍她:「知道你还来?」 她扔给老鸨一锭银子,悄声道:「我喜欢女的,漂亮的。」 老鸨熟练地收好银子,厚重的胭脂粉下笑出了一脸褶子:「好好好,客官里面请。」 渣男禾舯光的银子,不用白不用,他利用原主灭了整个凉国,她不用穷他,都是对得起他。 她身边莺莺燕燕围绕,喝酒喝得一杯接一杯,不带停的。她抽空瞄了眼隔壁的隔壁桌的男子,嘴角微勾。 「来来来,美人儿,亲小爷一个。」她醉醺醺地说着不害臊的话,惹得一群美女娇笑连连。 不得不说季予翎这颜值,男女通吃。 给美人们灌了不少酒,路晏才带着满脸的红唇印脚步虚浮地离开了春月楼。 她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抓住一个人就问:「三王爷府在哪?」 不巧好人没碰着,碰着个流氓货。流氓货嘴里吸着哈喇子,色眼眯眯地伸手扶住路晏,口中淫.笑:「去什么王爷府,走,跟哥哥回府,哥哥的府不比王府差。」 「好,回府……回府。」路晏打了个饱嗝,踉跄地任由流氓货扶着走。 流氓货见将这妞煳弄到手了,咸猪手暗搓搓地攀上路晏的腰。 路晏出手用力一拍,硬生生将他手背拍红了去:「别、别碰我腰,我怕痒,怕痒嘻嘻。」 「好好好,不碰不碰。」流氓货乐得飞起,带着路晏往王府相反的方向走去。 路晏微闭着眼跟着走,没走几步,身边就换了人。 流氓货捂着被打的脸嚎叫:「你是谁啊!敢坏老子好事!」说完就欲冲上来,却被一脚踢出了老远。 木苛将路晏扛在肩上,速速回了王府。 路晏嘴里喋喋不休:「大混蛋……大混蛋……」 他想了想,还是将人带到了禾舯光房间。 「王爷,怎么处置?」 禾舯光手里捏着书,自油灯中抬眼,眉头微蹙:「送她回房。」 木苛领命转身欲走,路晏嘟囔着捶打他后背要从他肩上下来。 「段傲飞你、这个大混蛋……」她含煳不清地嘟哝着。 木苛见她手舞足蹈的,只好将她放了下来。 她双脚一落地,就抱着木苛不放,惹得木苛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只好扭头向禾舯光投去求救的眼神。 禾舯光却低头看书,余光都不给他一个。 她放开木苛,踮起脚尖双手抚上他的脸颊,含情脉脉醉眼朦胧地望着他:「段傲飞你……嗝……」 一个酒嗝打在木苛脸上,木苛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将脸扭向一边。 路晏不依不饶,蛮横地将他的脸扭回来正对着他:「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段傲飞你个没用的……咦不对,你不是段傲飞,」这句话让木苛悄悄松了口气,谁料路晏打量着他,撇撇嘴嫌弃道,「你太丑了,段傲飞很好看的。」 她软绵无力地推开他,脚步不稳地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木苛深深唿吸了一下,心想,他丑吗?虽不及王爷,比将军也差点,但也算得上是个俊公子了。每每出入宫中都能引来不少宫女的偷偷张望,他觉得自己蛮好看的。 路晏一坐下,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禾舯光。她小脸一喜,悄悄低了低脑袋去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低脑袋扬脸去看他的缘故,禾舯光也垂了垂脑袋。 路晏不干了,歪着的脑袋放得更低了。真是奇了怪了,对方的脑袋也垂得更低了。她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干脆脸贴到了桌子上,去看他,这下他没处躲了。
第70页 她笑得可开心了,哝哝着:「段傲飞,你真好看。」 木苛发现她转移了目标,立马请求先走,却被禾舯光召了回来:「送她回房!」 木苛不敢违抗,只好再次走向路晏。 谁知他一靠近路晏,路晏就挥手打他:「丑八怪,不要抓我!」 木苛遭到了暴击,但面对此人,他却不知如何应对。 她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一副柔若无骨的模样,可怜兮兮地差点融化了他这个铁汉的心。 木苛伸手要来捉她,她就顺势爬上了桌,颤颤巍巍地站在桌上,气壮山河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木苛:「你,你别想抓到我,因为,因为我是……段、段傲飞的人……」 她娇羞羞地扭头往下看向禾舯光,脑袋一晕脚底打颤就倒了下去。 禾舯光脸一黑,眉头一皱,将书一扔,起身后退一步伸手接住了她。 木苛被这一幕震撼到了,但为了尽职,他还是往前两步道:「王爷,卑职——」 「你先回去,本王送她回房。」 他简直是太感恩了,但还是保持着沉着冷静的范儿拱手离开。 禾舯光低眉看了眼怀里的人儿,脸上尽是唇印,还不知所畏地往他身上蹭。 路晏伸手抱住他的脖颈,在他身上扭动着换了个姿势,双腿夹住他的腰,整个人像只袋鼠一样挂在他身上,亦像根藤蔓一样缠在他身上,扯都扯不下。 扭动摩擦加嘤咛声让禾舯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还不算什么,路晏捧着他的脸叫着段傲飞,红唇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贴了上来。 柔软,湿润,让禾舯光脑子嗡得一下乱成一锅粥,所有混乱窜往身下某处…… 他推开她,强行将她扒开放到地上,唿出一口气,抬脚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路晏一把从身后抱住他,委屈地带上哭腔:「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再也不骂你混蛋了……」 禾舯光使劲闭了闭眼,睁眼后二话不说转身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往她房间走去。 将她放到床上后,他立马松手离开了房间。 没人看到,他的脸有多黑。 在房门关上之后,路晏靠最后一丝理智强撑着睁开眼,嘴角挂起一抹尔等皆小兵的笑,顺便夸了夸自己惊人的演技,才在浓浓的醉意下,沉沉睡去。 翌日,路晏头痛欲裂,起床后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大花脸的时候,惊了惊,随后慢慢回想了一下,好像她确实没洗脸就睡了。 禾舯光还真是难搞啊,昨晚都那样了,对她还是有着强烈的戒备心,而且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连杯醒酒汤都不给。 她只好自己前往厨房捣鼓了。 厨房婆子一见她,连忙道:「哎哟姑娘,你要吃什么直接吩咐就行,不用亲自来这里。」 这姑娘是王爷带回来的,说不定日后就是府里的女主人,只要有点眼力见儿的人都会殷切照顾她。 「有醒酒汤吗?」她问。 「醒酒汤啊,马上就煮,煮好给姑娘送到房间去。」 「好的谢谢。」 「哎哟甭客气,给姑娘煮汤,是老婆子的福分。」 回房的途中,她碰到了木苛。木苛看到她却只想绕道而行。 她暗自挑眉,看来昨晚把他唬得不轻。 「木苛。」她叫住他。 木苛停住,故作镇定地看向她。 「你今儿有事吗?」 木苛点了点头,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有事就对了,有事是万能的。 路晏遗憾地嘆了口气,绕过他走了。 她将自己关在屋里,开始练武,可耍了好几下都找不到感觉。之前明明是可以的,难不成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施展得出来? 门被敲响,她被喊出去吃了午饭,然后她又回到房间不理外面之事。 木苛狐疑地看了眼关闭的房门,难道她真不是凉国公主?如果是凉国公主,巴不得每时每刻都跟王爷在一起才对。可她却冷冰冰的,跟王爷话都没说上几句。 如果说行为举止是装的出来的,可眼神却难装,就算是装,也不可能没有一个眼神是透着对王爷的爱慕之情的。 到了晚饭时间,她就像例行打卡一样,干巴巴吃着晚饭,之前她还有兴趣问禾舯光几句话,现在她口都懒得开。 她不开口,禾舯光就忍不住开口了:「府内生活可还习惯?」 「挺好的,吃了睡睡了吃。就是没钱,想出去逛个街买点胭脂水粉都是妄想。」 禾舯光微顿,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显得他王府有多穷似的。 「要多少?」他平淡地问。 路晏两眼放光:「多少都可以?」 她这副见钱眼开的穷样子,真不是一国公主会表现出的状态。 「嗯。」他点点头。 「一百两!」 她不知道这边银子值不值钱,先开个价吧。一百两而已,一个王爷不可能出不起。 旁边的木苛眼皮跳了跳,还真敢开口。 「好,明日跟木苛去帐房取。」禾舯光语气平静。 路晏欣喜地赶紧谢他,顺带把他狠狠地夸了一遍。 天一亮,路晏领了钱就出门逛街了,后面跟了个木苛。逛到午时回府吃了饭,她藉口逛得好累要回房休息,开始了跟昨日一样的作息。
第71页 只是吃晚饭时,木苛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回应。他眉头一皱,欲推门,却发现门似乎从里面锁住了。他想到什么般,一脚暴力将门踢开了。 屋内压根就没有路晏的人影。 第43章 真假公主8 离开王府的路晏径直去了将军府,她跑进内院,沖正在耍刀的段傲飞喊了喊。 段傲飞停下,将大刀往石桌上一放,不做停留地走了过去。 「怎么,在王府待了两天,还是觉得我将军府好?」段傲飞墨色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将她风中略微凌乱的髮丝理了理,动作娴熟自然,没有丝毫特意为之的僵硬。 路晏也不闪躲,开门见山:「帮我一个忙。」 段傲飞垂下手臂,轻轻拉住她的手,拇指细细摩挲,像是恋人之间的哝语:「你知道的,你的事我拒绝不了。」 嗓音低沉,富含磁性。 路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想到将军骚起来,土味情话连篇。 「你不问我是什么忙?」 「什么忙都帮。」 「帮助我嫁给禾舯光。」 「不行!」 路晏轻笑一声,不再逗他,领着他直奔皇宫。 禾舯光一旦发现她不在房间,定然猜得到她去了哪里,所以她的时间很紧迫。 「带我进宫。」宫墙外,她看着他,巧笑嫣然。 段傲飞勾了勾嘴角,二话不说,搂住她的腰上了宫墙,然后稳稳得落地。 「你这拉人下水的功夫不错。」段傲飞松开她,不紧不慢地环顾了眼安静的四周。 此处是宫里守卫的缺口,人烟稀少,远离皇宫中心,一般人并不清楚。 路晏挑挑眉,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唇角微扬:「这可是将军自愿下水的。」 「你可以走了。」说完她便准备抬脚离开。 「希望你不要被抓住,本将军还没来得及问出干坤铃的下落呢。」 「将军可别太小看我了。」 一路上,路晏又是弄晕宫女换装又是拐弯抹角问路的,磕磕绊绊到了一个无名之处。 巧的是,寂静的园林里,有人在对话。 「为何再一次失败?」 「太子殿下息怒,三王爷委实太过精明,就好像预知到属下会这么做一样。」 路晏面不改色地听着,禾舯光啊禾舯光,你费尽心思当了这个灭凉国的头号人物,一回国就遭到暗杀,也是活该啊。 「行了,宴会上的事是否已安排妥当?」 「回殿下,全部都已安排好,这次咱们双箭齐发。」 等他们聊完见不得人的话离开后,路晏才慢慢从乱石堆后走了出来。 【系统,问你个问题。如果我要杀的人被人杀了,算不算我报仇成功?】 系统:【算,本系统只要结果不要过程。】 路晏满意地点点头,今天系统的回话速度可以给五星好评。 【所以我到底是要为国还是为人报仇?】 没有回应。 她脸一沉,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应。 她紧紧握了握拳,这个问题为什么不能直面回答! 她是个有教养的人,不跟一个不是人的东西一般见识。自我安慰后,她缓缓舒出一口气,离开了园林。 晚饭时间,她和另外三位宫女每人提着两大木匣子饭盒到了天牢。 守门狱卒接过盒子后就进去了,宫女们一一离开。 路晏走在一排宫女的最后面,本想等这些宫女各自散开后偷偷返回天牢的。 无奈天公不作美,迎面走来了死神——禾舯光! 路晏心里暗骂一句,不动声色地将脑袋垂低了几分。 好在禾舯光一直往天牢走,没往她这边瞧过半分。看来他已经知道她偷熘的事了,如此焦急地来看天牢出了什么事没。好在他没过多久就离开了。 路晏离开天牢后,密切关注着天牢那边的动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再次回到了天牢门口。 守门的两人已经瘫在地上打起了鼾,她抬脚踢了踢他们,没反应。 妥。 她微微屏息,一路往里走。 里面除了些许的鼾声,没有其他半点声音。 进行到这里,比想像中还要顺利得多。可越是顺利无波折,她心里越发没底。 似乎,她忽视了什么。 倏地脚下一顿,她眼神微凛,瞥向脖子前的利剑。 剑刃锋利无比,闪着银光。握剑柄的手修长白皙,光看手,她还看不出是谁。但是,她猜得到。 「劫狱,可是死罪。」禾舯光冷冷道,在这冰冷的牢里更显阴寒。 路晏将方才勐烈跳动的心缓缓平復了下来,如果这次也死了,现实的她或许不止瞎眼这么简单了。到时候搞得她半身不遂,挣不了钱还要老母亲照顾,那才造孽。 「王爷误会了,我没打算劫狱。」她望了眼不远处牢房里靠在墙上沉静睡去的季林羽,默默将手里的解药藏进了衣袖里。 禾舯光站在旁边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视线看向前方,连余光都没给她一个。手里握的剑却往她脖子上靠近了几分。 她受痛,感觉到了往下慢慢流的鲜血。 「放药迷晕狱卒,你告诉本王不是为了劫狱?」 他每说一句话,剑就往里几分。
第72页 路晏可不想就这么死了,当然是往后退了。 「王爷,天地可鑑,我若说了半个字的谎话,天打五雷轰。」 她见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才娓娓道:「王爷猜对了一半,我确实是来找季林羽的,今天我出去逛时,发现了三里外有一家正在筹备中的鸭店,王爷知道鸭店是什么吗?鸭店就是跟春月楼类似的店,不过里面养的都是俊美无比技术贼好的男子,也就是娈童。我特意打听过了,像季林羽这种身材好长相好气质好的三好男人,至少可以卖三百两银子!三百两啊王爷,这钱不赚白不赚啊,要是再训练训练,说不定他还可以当鸭王呢。你说就这么把他砍了多不划算啊,我想着——」 「满口胡言。」禾舯光将剑一收,虽然面无表情,但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满嘴污秽,不成体统! 路晏边忍着脖子上的痛,边敛去眼里的冷芒,抬手往伤口处抹了抹,黏黏的。伤口再深一点,就要伤及血管性命不保了。 「嘶——好痛……」 可禾舯光是个没心没肺的人,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不动,她有招啊。 她脚步不稳地后退了一步,娇嗔又委屈道:「禾舯光你个没良心的……」 话没说完,她就往地上倒去。 很好,没有到最坏的结果,她落入男人的怀抱。 微微睁眼,对上禾舯光冷淡的视线,她红唇微动,欲语还休。 她所有的举动,向来是难以被人猜到的。就比如说现在,她扶着他的身子慢慢站直,柔若无骨地攀在他身上。别人本以为她应该骂人或者处理自己的伤口,谁料她踮脚附上了他的唇,舌尖灵巧地撬开他的嘴,将嘴里的一小颗药丸轻轻一咬,抵送进了他嘴里。 动作迅速,让人避之不及。 偏偏禾舯光咽了下口水,将药丸吞进了肚子里。 路晏眼波流转,笑容可掬。就算他不咽下去也无所谓,药融化在他口中,就会产生药效。 禾舯光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怎的,波澜无惊的眸子染上一层愠怒:「你给我吃了什么?」 这吞到肚子里的药发挥功效就是快,他才说完,手里提着的剑抖了两下就掉到了地上。而他就算极力控制,还是跌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全身上下使不上半点劲。 路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能看到禾舯光想杀了她又动不了她的样子,实在是大快人心。 这下,他肯定不会怀疑她是从前那个对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季予翎了吧。 她缓缓走近他,微微弯腰,伸出沾了血的手指抚上他脸庞,细细观摩着他的面容,自言自语道:「长得是真好看,就是不知道体力如何。不过单凭这样貌,卖到鸭店应该也能卖个不错的价格。」 她一手悄悄探进怀中,手指碰到了匕首柄。这个时候的禾舯光手无缚鸡之力,身边又没有手下,简直是杀他的最佳时机。 她微微一笑,人畜无害。手再往里摸了摸,两个指头夹着匕首往外带。 【任务二:让禾舯光爱上你,比原主爱他更爱你。】 系统冷不防下了命令,使得路晏瞳孔一缩,差点没管理好表情。 什么鬼!!! 可以把系统拖出来打死吗?早干嘛去了,现在才告诉她任务二。她差点原形毕露啊原形毕露。 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它是专门来坑她的吧!她都把用嘴下药这一招使上了,这是她最后的绝活啊。经此一次,禾舯光肯定会对她警惕有加,她想再用这种方法得逞是不太可能了。 可是连皇太子他们都耍不成的阴谋,她能耍成?! 以后要杀他,怎么杀?! 她不知道最终是否有管理好表情,只是很快平復好心情后,她悻悻地探出了怀里的手,无奈道:「身上连块手帕都没有,我都快流血身亡了。」 血其实已经没流了,只是点皮外伤,但万一不小心磕到碰到,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将视线转到了禾舯光的身上,禾舯光现在肯定恨得她死,不知道是没力气说话还是不想同她说话,哼都没哼一声,也没看她,而是孤傲地别脸看向他处。 她轻咳一声:「王爷,我要在你身上找找看有没有可包扎伤口的东西,不是有意冒犯的,你忍着点啊。」 禾舯光故作镇定,却气得面色绯红,她冒犯的还不多么! 第44章 真假公主9 她两只不听话的手探上了他的胸膛,摸摸索索的。肌肉坚实又韧性,凭这手感,想来是副好身材。 此时的禾舯光才是真正的砧板上的鱼肉,连骂她的力气都没有,任她宰割。 她多有惆怅,还在为现在不能杀他感到遗憾,多好的机会呀,唉。 她看到他的脸色越发铁青,却硬是不吭一声,便及时收了手,从他怀里扯出一条丝巾。 没错,就是姑娘家用的那种丝巾。 她不可思议地捏着丝巾一角在他面前晃了晃:「王爷,你爱好真特殊,还藏粉色丝巾。」 禾舯光依旧跟个菩萨一样,未动未看,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路晏三两下将伤口包扎好,不再管禾舯光,径直走过去取下狱卒长身上的钥匙,进了季林羽所在的牢房。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解药固体香放在季林羽鼻子前,没一会儿,他就醒了过来。 她饭菜里下的迷药能让人晕过去,可如果心智极其清醒的人依旧能依稀听到外界的声音。
第73页 「我跟禾舯光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她学着季林羽的样子,在他面前盘腿坐了下来,抬眼问他。 季林羽对她的到来还是很诧异的,他点点头,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路晏不接茬,自顾自道:「既然你都听到了,那关于鸭店一事你考虑得如何?」 她朝他眨眨眼,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季林羽苦笑一声,他怎会不明白她的用苦良心。他很想像往日一样摸摸她的脑袋,跟她说说心里话,可他忍住了。 「你有所不知,我们凉国皇城里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那就是一旦被掳,便是手下败将,死不足惜。」 简单的一句话,路晏瞬间明白了他的决心。战败了,国灭了,他坦坦荡荡地承认接受,却绝不接受苟活。让他为敌国人作奴,死也不可能! 这话说得路晏有点心虚,她作为凉国公主,苟活得很好。而且她完全不以为意,能活着,就有一切可能。 相比之下,她自惭形秽。她不配当凉国公主。 惭愧归惭愧,该活下去的要继续好好活下去。她劝服不了季林羽,也不好一直待在牢房,再过一会儿,狱卒们就会醒了。 「路晏。」在她起身要走的时候,季林羽叫住了她。 一声路晏,让她震惊不已。她从见他开始就没说过自己名字,一直都挂着季予翎的名号,他怎么知道她叫路晏? 她脑子里快速飞过前两个世界里的顾炎和覃溧庄,莫非他就是…… 她眼神疑惑,却不好直白地问,毕竟外面还有个活生生的人在听着。 季林羽温和一笑:「多多保重。」 路晏眉头轻蹙,点点头,满腹疑虑走出了牢房。作为凉国公主,以后就只剩她一人了,是该多多保重自己照顾好自己。 路晏对脖子上的伤口记恨在心,瞥了眼禾舯光,独自离开了牢房。 牢房狱卒们醒来后,禾舯光还像尊菩萨在那里坐着。 狱卒吓得屁滚尿流,他们在这儿唿唿大睡,岂不是全都被三王爷瞧见了? 他们立马殷勤地端茶倒水,王爷却碰都没碰一下杯子。 至此,禾舯光坐着,狱卒们绷紧了身子笔直地站着,个个安静得宛如一幅画。 路晏离开皇宫后,心情还是有些复杂,最感复杂的是突然接受到的任务二,整得她头大。 得罪了禾舯光,在他气没消之前,她是不可能回王府的。 登高望远,整个皇城灯火通明,南边的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耳边不时能听到些欢声笑语,声声叫卖,讨价还价。 正面是玉川河,河面上悠然漂着大小船只,观景的观景,赏月的赏月,喝酒划拳的等等,好不热闹。 对面是画舫,画舫旁边是酒楼,楼里有人摆宴,歌舞昇平。 路晏站着站着就忘了时间,直到对面的灯火熄灭了部分,船只走了又来新船,冷风吹得她的手指失去了知觉,她才敛了心神,离开此处。 走了一路,后面有人跟了一路。她心下不耐烦,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跟踪她的是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姑娘,约摸十八,此刻小脸被冻得红通通的。 她双臂环胸,将姑娘打量了一遍,道:「妹子,有话就说,跟了这么远不累么?」 姑娘方才被发现了还有点心虚,但想了想觉得自己没错,便挺直了腰杆瞪了眼路晏的脖子,问:「你脖子上的丝巾是从哪得来的?」 路晏暗自挑眉,捕捉到一丝八卦的气息,一段狗血言情戏码瞬间在她脑海生成,这姑娘的话里还有点信息量啊。 她笑了笑,摸了摸细滑的丝巾,十分讨打道:「我啊,不想告诉你。」 「你!」姑娘生气了,直言道:「这条丝巾是我们老闆娘送给三王爷的,怎么会在你这里?」 哎哟不错啊,禾舯光府里没个妻妾的倒在外面养了个老闆娘出来,有本事啊。 路晏突然来了兴趣,有了任务二,那这位老闆娘不就成了她情敌了嘛,而且好像与禾舯光的感情挺不错的样子。 「你们老闆娘,姓甚名谁?」 姑娘骄傲地下巴一抬,不屑地睨了眼路晏,道:「我们老闆娘的大名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们老闆娘跟三王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老闆娘的酒楼还是王爷给她开的呢。」 姑娘将话又说了回来:「既然你说不出丝巾的来歷,那你跟我走一趟,正好我们老闆娘想见你。」 路晏轻笑一声:「妹子,是你们老闆娘想见我,怎么要我跟你走一趟呢?她若想见我,随时都可以来。哦对了,我就在三王府,那地儿好找。」 姑娘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看着路晏悠然离开的背影,霎时间懵住了。她住三王府?怎么可能!真是臭不要脸,老闆娘都没去过三王府,她怎么可能住得进去! 王府比起夜市,要安静得多。 路晏回到房间后,看到桌上摆着一瓶金疮药,她放在鼻前闻了闻,便放回了一边。 她刚回房后没多久,木苛就敲门了。 木苛手里也拿着一个小药瓶递给她,不过当他看到桌上的药瓶时,眉头动了动。 路晏本以为桌上的那瓶就是禾舯光让人送过来的,看来她猜错了。 「王爷担心姑娘的伤口,让我送这个过来。」木苛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禾舯光待久了的缘故,嘴里说的是关心的话,表情却跟讨债一样冷漠。
第74页 路晏瞥了眼他手里的瓶子,眉目清冷,道:「帮我谢过你们王爷,他造出的伤口上他的药,多讽刺啊。不用了,我自己买了。」 木苛捏了捏药瓶,神色稍显犹豫:「王爷他——」 「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路晏下了逐客令。 第二天,路晏很晚才起床。破天荒的,木苛没有来叫她吃早饭,她跟禾舯光的梁子是结下了,估计饿不饿死她对他们来说太无所谓了。 这样也好,没人催促的时光任她挥霍。她望着床顶思考人生,思考了很久很久。 今日是季林羽的行刑之日,虽然是他自己的选择,但她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良久之后,她揉了揉太阳穴,罢了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这是书中世界,每个人物都有他自己的命运,她改变不了的又何必自扰。 洗漱完独自用完早餐后,她准备出府。 巧了,王府大门口停了一熘人,禾舯光也在。他背对府内,静静地看着府外人来人往。 路晏本想绕路翻墙出去算了,但想想她也没做错什么,她是受害者,给他下软筋散也是迫不得已纯属自卫。 她为什么要躲着他? 她刚一走近大门口,木苛就伸手拦住了她,还是拿剑的那只手。 「上马车吧。」 四个字,简单干脆。 这个世界,绑架者都是大佬。 路晏睨了眼他横挡的手臂,面不改色道:「去哪?」 木苛表情有点不自在,没有回答。 「既然不说,那我自己去逛街了。」她绕过挡她的手臂,不顾周围的眼神,挺直了嵴背,光明正大地往外走。 经过禾舯光身边时,她也是大步流星,没有半点停顿,甚至还悄悄加快了脚步速度。 禾舯光没管她当她是空气,可木苛三两步就跟了上来。 「姑娘,上车吧,王爷已经等你多时了。」 路晏暗自思忖,什么事搞这么大阵仗。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木苛:「那多不好意思啊,那你们赶紧走吧,要再跟我纠缠下去,王爷还得等更多的时间。」 这话听着没毛病! 「那地方就姑娘知道,所以姑娘必须去。」木苛摆着扑克脸,兢兢业业道。 路晏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她才来黎国多久啊,怎么还有她知道王爷都不知道的地儿。 「什么地方?」她一脸疑惑,满脸求知慾地问。 ––– 马车缓缓行走在街道中央,路晏心里哇凉哇凉的。 说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 三里外鸭店筹备这个谎,她怕是圆不下去了。 第45章 真假公主10 路晏脑子飞快得转,要去哪找个所谓的鸭店来搪塞一下禾舯光呢? 他特意出来跟她看鸭店,不过就是想抓她现行,证实她的谎言,好名正言顺地关押她。毕竟他是从段傲飞手里把她带过来的,要抓她必须有证据,不然就是明摆着得罪段傲飞。 段傲飞手握兵权,他不得不忌惮。 制服了她,甚至可以连带定段傲飞的罪。一石二鸟,心机颇深。 她有意无意地瞄了眼他,她的命可不能毁在鸭店上。 就这淡淡的一瞄,正好对上了禾舯光看过来的眼神。她当即微微扯了扯嘴角,以示礼貌微笑。 「你脖子上的丝巾呢?」禾舯光视线落在她轻微结痂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上,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 伤口虽已逐渐结痂,可依旧极其醒目。尤其是她的皮肤光滑白皙,看起来就像是一根髮丝都容易割伤的柔嫩。此刻却多了道伤口,既突兀又灼目。 路晏心里暗暗摇了摇头,比起她的伤势,他更关心丝巾。想想这任务也是很难完成啊。 「昨夜被一个姑娘跟踪了,她质问我丝巾从何而来,然后霸道地说这丝巾是她们老闆娘的,还说他们老闆娘跟王爷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连酒楼都是王爷帮忙开的呢。傻子都听得出来王爷与那姑娘关系匪浅,我不是一个不识趣的人,回府就将丝巾取下洗了,等晾干了再还给王爷。」 她朝他微微一笑,平静无波地描述完了昨夜的事。 禾舯光眉梢微动,将视线转向他处,道:「妄言罢了,信不得。」 路晏心下一动,他这是不承认啊。她刚刚说了很多条信息,他是不承认哪一条呢? 「过来。」还在路晏思忖之时,禾舯光莫名其妙吐出俩字。 路晏抬眼看向他,没错,话是跟她说的。 话是听到了,但她却没有动。 「在本王面前当聋子么。」他脸色阴沉了几分,许是对自己的话没有威严感到懊恼。 路晏委屈道:「王爷,你对我来说是个危险人物,昨日拿剑割我脖子的情景我记得清清楚楚,永生难忘。所以,离你远点,小命才可保。」 禾舯光轻哼一声:「本王若真想要你命,你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 路晏明白了,昨天他并没有打算杀她,只是在杀她的边缘逼她情急之下说出干坤铃下落? 说白了还是怀疑她。 好歹对面坐着的是个王爷,在这个世界可以轻而易举让她见阎王的人,她还是依着他比较好。 她坐到他身边,跟他四目相对,看他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第75页 禾舯光避开她直直的视线,不匆不忙地拿起旁边盒子里的一个小药瓶,揭开瓶塞从里面倒出黏煳煳的透明液体于食指中指指腹上,然后低头对着她脖子上的伤口抹了上去。 路晏条件反射,身子往后一斜,欲避开他。 「别动。」禾舯光一手扣住她的后背,投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要是他的眼神再温柔些,配上他半搂她背的动作,像极了情侣要接吻的前奏。 禾舯光突然开窍了?对她动心了? 不然平常冷血无情的人怎么会在乎他人伤势的好坏,还亲自给抹药。 看来她的努力还是有点效果的。 液体是冰凉的,抹到她脖子上的时候使她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不过,待他以指腹轻轻揉抹的时候,肌肤相触的温热驱散了最开始的冰寒。 她脸上渐渐染上一丝笑,对低头认真给她抹药的禾舯光道:「王爷,你这样子真好看,比拿剑指我的时候好看多了。」 禾舯光手指微顿,随即从怀里取出一块白色长条棉布帕子,给她系在了脖子上,还打了个好看的活结。 路晏忍不住调侃:「这条帕子又是哪位姑娘送的啊,我可不要。」 说着她低头就要去解帕子,刚碰上帕子的手被禾舯光一手握住制止。 他眼里似乎没什么情绪,细看又能看出点无奈:「那是我自己的。」 路晏心里暗自高兴,都不自称本王了,还把自己的帕子给她繫上,说对她没感觉她都不信。 本来一切都刚刚好,车外的木苛却开始提醒了;「路姑娘,咱们已经行了近三里路了,烦请留意指明具体店家。」 路晏心里创建的美好「啪」的一声就碎了。 她看了看禾舯光,讨好道:「王爷,这大白天的,我一姑娘家大摇大摆地来逛鸭店是不是不太好,怎么着也得晚上——」 禾舯光给了她一个凌厉的眼神,唰地松开她的手,端坐着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说一个谎要用无数谎言来圆,她是明白这个道理的。那么,这个谎她要怎么来圆呢? 她掀开车帘,扫了一遍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半点思绪。收回视线的时候,忽然斜对面有人看向了她,对了两眼后对她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那人穿着妖艷,跟春月楼的老鸨有的一拼。 等等!老鸨? 路晏眼皮一跳,难不成…… 视线上移,二楼栏杆内有一名男子正在抚琴,琴声悠悠,在这略微嘈杂的街市上竟显得别有韵味。 男子长得精緻又不乏阳刚之气,眉目清秀,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脱俗气质。 路晏眉头轻挑,天上掉馅饼的事也不是完全不存在的。 她要求停了车,让禾舯光留在车上,自己先去打探打探。 妖艷女人一见路晏,便笑成了菊花,领着她就要上二楼。 路晏抓紧机会问清了底,还真是开鸭店的。她收住满脸的笑容,朝马车里掀帘往这边看的禾舯光招了招手。 人运气好起来,连老天都在配合。 她上前两步将走过来的禾舯光一把拉到老鸨面前,跟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似的,悠然道:「大姐,你看这个小伙怎么样?」 老鸨上下打量了一遍一脸铁青的禾舯光,掩嘴浪笑:「模样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 「放心,脱衣有肉,肉还挺结实的,想来也不会差。」路晏立马接过话,无视禾舯光杀人的眼神,对老鸨大姐笑得一脸友好。 旁边的木苛听了不自觉地扭脸看向别处,她何时跟王爷关系如此亲密了?连有没有肉,结不结实都知道? 手段了得! 路晏在大姐眼前打了个响指,将她落在禾舯光身上的目光强行拉了过来:「你先给估个价,我考虑考虑。」 大姐看向她,抿嘴笑道:「三百两。」 路晏不满意了:「少了,五百两。」 禾舯光有种被卖掉的强烈羞耻感,虽然他从未承认过,但人生头一次被当成物品一样估价,奇耻大辱! 他心里暴跳如雷,脸上冷若冰霜,沉声道:「闹够了没!」 被他这么一凶,路晏才正视了这位主人公。 她脸上无半点紧张害怕之感,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看着他理所当然道:「怎么,不想看了?不是你说要来的么?」 「你知道什么是羞耻心吗?」禾舯光语气恢復了常态,不得不说自我调节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路晏轻嗤:「我光明正大,坦坦荡荡,何来羞耻?」 他来这里抓她的把柄,没想到还真的冒出了这么个地方,他失策,所以愤怒。路晏如是想。 老鸨是个明眼人,连忙出来当和事佬,领着他们往里走。这做生意,就得喝着茶,慢慢聊。 一个穿着青色棉服的伙计端着茶过来了,给每人倒上后就站在一旁侯着,准备随时添茶。 木苛像往日一样拿银针在禾舯光的茶水里试过无毒后,才放心让禾舯光喝。 路晏瞥了眼杯中茶,寻思着往后她也应该跟木苛学着点,吃东西前先验毒。 聊着聊着话题又回到了价钱上,路晏并不是真正要卖禾舯光,她也没那资格卖,只是纯粹扮演一个摆脱嫌疑的无耻之徒罢了。 她越无耻,禾舯光就会越相信她和段傲飞确实只有男女之情,就会认为她去牢房中找季林羽有那么点合理性,就会越发相信她不是季予翎,就不会使劲百般方法逼她说出干坤铃的下落。
第76页 禾舯光的手段,她没见识过,却听说过,落到他手里,只会生不如死。 「木苛,借你银针用用。」路晏看向木苛,直白道。 禾舯光的茶没毒,不代表她的也没有。这凭空冒出来的所谓的鸭店着实不同寻常,她还没天真到相信老天在帮她。 木苛面不改色老老实实地走到路晏身边,将银针递给她。 就在这一瞬间,站在禾舯光左后方的伙计手中突然多出把匕首,直直朝禾舯光刺去。 变故来得太快,以致于路晏刚接过银针就看到禾舯光将伙计摁在了桌子上。 另一边的老鸨吓得容颜失色,但好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稍一会就镇定了下来。 木苛见状,立马接替禾舯光的位置将伙计摁住。眉头都不皱一下,十分顺手地夺过伙计手里的匕首一把插在伙计手背上,钉在了桌子上。 伙计痛苦哀嚎,表情扭曲,挣扎了数下却挣脱不掉。 路晏眼皮跳了跳,表情晦涩。木苛一看就是杀人老手,眼睛都不眨一下。 「说,谁派你来的!」木苛冷声质问。 路晏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这是很多小说里的通用桥段,有些死士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幕后主人,通常闭口不言甚至咬舌自尽。 咬舌,真的会死掉吗?她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伙计痛得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他缓缓扫了遍几人,最后视线锁定路晏,艰难道:「是她。」 第46章 真假公主11 伙计说完后,老鸨和木苛纷纷看向路晏。 路晏对上木苛的视线,而后瞥了眼伙计,心想刚刚还有点同情他来着,同情心餵狗了真是。 「兄弟,仔细看看我,你认识我吗?」她一边跟转笔一样转着银针,一边盯着桌子上那张脸问。 伙计一口咬定:「就是你,要我来这里埋伏杀人。」 好傢伙,是谁在栽赃她! 她轻轻一笑:「你怕是不知道,我如果想杀他,昨日在牢房里早就下手了。王爷,你说是吧?」 她看向禾舯光,不慌不忙。 禾舯光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相信这人是她派来的。 一提到牢房,禾舯光神色略显不自然。 木苛看了看路晏,又看了看禾舯光,不明白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我来猜猜,是谁在嫁祸我,」路晏收住银针,徐徐道,「认识我的只有禾舯光和段傲飞。禾舯光若想给我定罪,昨日牢房里发生的事就足以定我死罪了,没必要再来玩这么一出。至于段傲飞——」她恬不知耻地笑了笑,「他一直视我为掌心肉,刺杀王爷可是死罪,他不可能会至我于不义。除此之外,还会有谁想要陷害我呢?」 她皱眉思索,而后假装恍然大悟道:「喔我知道了,木苛,该不会是你吧?」她神色自若地瞥向木苛,木苛理都不想理她,胡说八道也要有个度。 她不以为然,笑道:「别慌,逗你的。」 木苛:白眼,我一点都不慌。 她收回视线,继续道:「要我说,陷害我的就是南街上一家酒楼的老闆娘。至于具体是哪个老闆娘,我想王爷心里最清楚。」 她瞥了眼禾舯光,而后看向伙计:「兄弟,我猜得对吗?」 伙计诧异她这么快就猜到了,谭清清明明说了,没人会知道是她。 木苛不为路晏的话语所动,大义凛然道:「血口喷人!谭姑娘跟路姑娘可不一样。」 路晏瞭然地点点头:「原来是叫谭姑娘啊。莫非你昨夜又跟踪我?」 她突然想到什么般看向木苛,不然她单单这么一说,他就联想到了那位谭姑娘,说明她与谭姑娘丫鬟之间的小摩擦被他尽收眼底。倒认为她在这里贼喊捉贼了。 木苛移开视线,没说话。 路晏再次看向伙计:「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你要是有机会活着回去,帮我捎句话。本姑娘接受任何明面上的挑战,别背地里给我玩阴的。如果她是怕我抢走她的三王爷,那劝她别杞人忧天了,本姑娘没兴趣。」 禾舯光脸色阴了一层,对木苛道:「带走,扔牢里去。」 木苛犹豫了会儿,给了路晏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拔出匕首,拎着满脸扭曲的伙计走了。 路晏随手将银针扔进茶杯里,取出。沾了茶水的部分逐渐变成了黑色。 她震惊地盯着那针看了会儿,在心里给自个儿的银针安排上了。 女人的嫉妒心,太太太可怕了。 她将银针递给禾舯光,以平淡的语气道:「你看看吧,栽赃我还想要我命,我招谁惹谁了。」 禾舯光眸色一沉,接过银针细细看了看,道:「本王自会查明真相。」 离开那家店后,路晏还有一丝疑虑。 老鸨大姐看到伙计后没有一丝惊讶,有两种可能性:其一,她早就知道伙计的计谋,或者说是她安排的这一出行刺。其二,她压根就不清楚原本的伙计是谁,中途换了人她也丝毫未注意。 如果说老鸨跟谭姑娘不是一伙的,事实又是谭姑娘要嫁祸于她,那就是第二种可能,这家店是临时组建的,什么老鸨什么公子什么伙计都是临时有人安排在那里,所以他们彼此之间并不熟识。 这样才解释得清。这么说来,她还要感谢幕后安排者,帮她圆了这个谎。她若猜得没错,此人便是段傲飞。
第77页 他在帮她。 而且昨日他应该也去了牢房,只是没出现在她面前,所以才将她胡乱编造的谎言悉数听了去。 途经一家酒楼,牌匾上刻着醉清风三个大字,牌匾很新,像是新开没多久的店。 路晏看着那店对禾舯光悠然道:「王爷,快午时了,咱们去这里吃饭吧。」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自己心底都突了一下。快午时了,季林羽快行刑了。 虽然她知道这些都只是角色人物而已,但毕竟跟她接触过,难免心底会泛起点波澜。 进酒楼后,路晏再次碰到了昨夜尾随她的姑娘。 姑娘一看见她,立马嚣张道:「哟,这不是偷丝巾的小贼吗,醉清风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待她看到跟在后面过来的禾舯光后,瞳孔一缩,连连收起性子乖张地退到一旁,胆战心惊道:「王、王爷请。」 路晏不与这丫头片子一般计较,她今天的目标人物是那位所谓跟禾舯光天造地设一对的神秘姑娘。 丫头领着他们上了二楼的包间便离开了。不一会儿,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声音婉转动听:「王爷,是我,谭清清。」得允后缓缓推门而入。 路晏目光所及处,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蛾眉螓首,步步生莲。 女子走到禾舯光前面行了个礼,便巧笑嫣然地上前端起茶壶倒茶,姿态轻盈,温柔似水。 这副乖巧惹人怜的模样任女人看了都怜香惜玉,生怕她烫着了自己,更何况男人。 路晏将视线移向禾舯光,只见他面色平常,波澜不惊,好像早就习惯了谭清清的服侍一般。 他们俩的关系好不好她不清楚,但至少可以知道他们已经相识很久了。 季予翎跟他也相识很久了,可在他眼里,季予翎就是一颗随时都可用可弃的棋子。 谭清清比那丫头片子不知聪明了多少倍,默默给路晏倒了茶,也不多过问半句,亦丝毫未表现出对路晏的敌意。 这个姑娘,不简单。 路晏如是想。 「王爷和姑娘请慢用,清清就不打扰了,有事随时可唤。」谭清清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说完便准备离开。 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人,拔剑直接抵在了路晏脖子上,声音冷得可以冻结住人:「路姑娘好计谋啊。」 正要离开的谭清清停下了脚步,诧异地看着冷若冰霜的木苛。碍于身份,她并未过问,只是未再挪动脚步。 路晏眉头轻挑,摆弄茶杯的手指微顿,这个木苛怕是跟她有仇吧。 她面不改色道:「路晏愚钝,木苛大人还请详说。」 木苛保持着握剑的姿势,低眉冷瞥:「偷梁换柱这一招,使得真顺手。能从天牢里换走姓季的,确实有点本事。」 路晏心里一惊,不知是不是她多想,偷梁换柱这句话,让她不得不想,他们莫非早就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了,不过是将计就计,陪她演戏罢了? 另外,季林羽被救走了?被谁救走的? 她缓缓吸了口气,不管是被谁救走的,她此刻都是背锅的。 她轻轻一笑:「还以为三王爷身边的人有多厉害,不过是个不问事实随口污衊人的小人罢了。」 木苛眉头一皱,看了眼禾舯光。 像个旁观者一样的禾舯光刚刚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多惊讶也没有多愤怒,只是沉默寡言的他终于开了金口:「本王不想污衊谁,但除了你,本王实在想不出这犯了滔天大罪之人,还有谁。」 路晏轻嗤一声:「那是因为你蠢。」 禾舯光脸色微变,沉声道:「你多次以下犯上,本王未曾追究你罪责。可这劫狱一事,非同小可。木苛,将她关进大牢,待本王查清此事,一併定夺。」 谭清清从未见禾舯光生气过,因为他从来都是一副漠然的表情,谁也猜不中他的心思。 可方才路晏的话明显是激怒了他,她想了想,开口道:「王爷莫怒,路姑娘只是年轻不懂事,王爷莫要一般见识。」她看了眼路晏,而后看向禾舯光,莞尔道,「恕清清多嘴一句,路姑娘不过是个弱女子,劫狱一事,恐怕——」 「你不必替她求情,有些人,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禾舯光打断了谭清清,再交代了她几句酒楼的事,饭也没吃,便离开了。 风水轮流转,路晏坐在王府的牢中,心情郁闷。 谭清清如果跟她一样是外界来的,那简直是个高级玩家。能说能装能忍气吞声做小伏低,分明心里指不定怎么幸灾乐祸,嘴上却还帮她说话,全身散发着圣母一样的光芒。 如果禾舯光喜欢这种人,那她真是瞎了眼还以为他有洞察一切的能力。 再怎么能洞察事物,不还是躲不过白莲花的烟.雾.弹。 对面牢房里关着的是上午暗杀禾舯光的伙计,他自己手掌包着厚厚的抹布,虚弱地要死了一样,看到路晏时突然眼睛发光,毅然决然坚强地趴到牢门边看她笑话。 她是一个上午还风风光光跟王爷同乘一辆马车的人,下午就成了阶下囚。 世事无常,瞬息万变。 她听着肚子里发出的咕咕叫声,脸色阴沉。午饭都没吃到一口,饿死了! 早知道昨天在皇宫天牢里她就杀了禾舯光,至少任务进度不是零。现下,不仅任务二完成不了,任务一也难以完成。
第78页 禾舯光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她都那样勾引他了,他还无动于衷,对她的信任度依旧是零,是她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亏她还洋洋自得,以为他已经动心了。 她难得在牢房内进行自我反省自我剖析,并对接下来要做的事出了个不太清晰的计划。 恰巧晚饭时间到了,狱卒将饭菜放到她面前就走了。 飢肠辘辘,即使饭菜看着实在让人没胃口,她也只想大快朵颐。 但理智还是有的,她看了眼对面牢房,那伙计用左手吃饭吃得不亦乐乎。 是她太谨慎还是他心太大?就不怕饭菜有毒? 看着伙计吃饱喝足的同时还对她投来轻蔑的嘲笑目光,她就想穿过去教训他一顿。 她再次看向饭菜,心想她已任他们处置,他们不至于还用如此阴毒的手段取她命,才说服自己动筷。 夜深人静时,鼾声一片的牢内出现了一道另类的声音。 路晏倏地睁眼,眉头微蹙。 第47章 真假公主12 一人身穿夜行衣,正在开对面牢房的锁。 开锁声不大,带着些小心翼翼,但在这安静的只剩鼾声的环境下显得有点特殊。 路晏借着微弱的烛光,注视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对面伙计立马醒了过来,跟黑衣人很熟络的样子,熟络中又带着点下属的恭敬。 「快走。」黑衣人低声催促。 路晏不动声色地听着,竟然是个女人。莫非是谭清清? 黑衣人领着伙计走出牢房的时候,路晏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却没听到进一步的声音。 待她欲睁眼时,那个女声再次响起:「她怎么也在这里?」 声音虽小,却不乏诧异。 路晏直觉,此人口中的人就是她。难道这人认识季予翎? 她依旧装作熟睡的模样,一动不动。 之后就是伙计的声音:「盈姐认识她?」 「认识,也不认识。」黑衣人说完这句话就带着伙计离开了。 路晏不知道黑衣人是谁,但排除掉了谭清清。 没声了后她才再次睁眼,还没琢磨透那人到底是谁,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刚刚离开的两人復返,而且还是背对她缓缓往后退。 「敢来王府劫狱,你也太自负了。」木苛那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路晏动了动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一切声音。 不一会儿,他们就兵刃相见。 这么嘈杂的声音,她是想装睡也装不下去了,正好看看劫狱的人是谁。 睁眼看他们打了几个回合,她发现黑衣人武功还挺不错的,至少能跟木苛对上这么久。 她这戏还没看上瘾,黑衣人就朝她这边扔了一串钥匙,喊道:「路晏,出来搭把手。」 她嘴角一抽,路晏!难道这个世界真有路晏这号人? 那季予翎又是谁?她到底是这里的路晏还是季予翎?一时间她眉头紧锁。 不过这姑娘手段倒是可以,救人时没她的份,需要她帮忙了就拉她一起下水了。 以木苛那脑子,铁定会认为她们是同伙。 既然这里真的有人是路晏,恰巧跟现在的她一个长相,那她完全有底气在禾舯光面前撇开公主的身份。 转念一想,可是撇开公主身份后,又来一个劫狱刺杀王爷者的熟人的身份,这俩身份都是要命的。 「咱们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你救的这位伙计偏偏往我喝的茶里下毒,硬是让咱们成为敌人。你说,我会出手帮要杀自己的人吗?」 路晏坐直了身子,用手揉了揉久靠墙壁上发酸的肩膀,不紧不慢地说。 黑衣人明显一愣,不再说话,而是聚精会神抵抗木苛。 路晏看着逐渐落下风的黑衣人,神色自若,心里头却冒出了无数的问号。 黑衣人被刺伤,本来清晰的局面却在黑衣人扔出烟.雾.弹后形成反转。他们趁机逃走,木苛立马追了上去。 一切平静下来后,路晏瞄了眼刚刚黑衣人扔过来的钥匙,眉梢微动,就这么把钥匙留给她,人走了? 钥匙有了,也没人把守,她若不走,都对不起这么大好的机会。 出了牢房,她穿梭在漆黑的王府中。 前方突然出现侍卫唿喊:「抓刺客!」 她脚步一顿,立马换了个方向继续跑。 有一黑影勐得从右前方穿过,直奔禾舯光卧房方向。 她心下冷笑,想要禾舯光命的人何其多,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正要舒舒服服地自己逃命,一个想法忽然跳出。 如果禾舯光现在就死了,那她铁定是完不成任务二了。如果完不成任务二,不知现世的惩罚是什么,第一次失败是瞎了只眼,再次失败会不会要了她双腿? 如果真是这样或者比没了腿更惨,那实在是造孽。如果禾舯光现在不死,至少她还有一丝丝希望可以将所有任务都出色完成。 想至此,她一咬牙,往禾舯光卧房摸索过去。 她偷偷跟踪到了禾舯光的院落外,果不其然,黑衣人正趴在门上弄着什么东西,看那动作,像是吹迷烟。 她仔细打量着那人的背影,动作敏捷,毫髮无损,压根就不是方才劫狱的那位。而且看起来更像名男子。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仇人多连个安稳觉都难得。
第79页 黑衣人很快做完了这些动作,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后抽剑从门缝一把砍断门栓,进屋后復将门关上。 路晏连忙跟上,攀附在门上的小孔边往里看,只见禾舯光躺在床上,对到来的危险丝毫不知情。 黑衣人进屋后在原地站了会儿,而后执剑走到床边,干脆利落地一剑刺下去。 「住手!」路晏冲进去以手为刃,直击黑衣人脖颈。 黑衣人警觉侧头,一把抓住她的手前臂往他那边一带,路晏顺势握住匕首划向抓她的手,待对方放开后,她旋身挡在了床前,与黑衣人隔着两步面面相对。 黑衣人蒙着脸,路晏不知道是谁。 可黑衣人看到路晏的剎那,瞳孔一缩,震惊道:「是你?」 他看了眼她,又看了看沉睡的禾舯光,似乎明白了什么,冷冷一笑:「好,那今日我就收拾了你这个祸国殃民背信弃义的反贼!」 路晏听着他咬牙切齿的话语,脑袋开始发晕,这迷烟效果也太强了吧,房门都敞开了,竟然还没有散掉。 黑衣人提剑刺向她,她身子一晃,勉强保持清醒,险险躲开了。她想起在军营里制服士兵的事,猜测原主应该是会武功的,不过现在的她两眼一抹黑,领略不到什么要领。 她甩了甩脑袋,紧紧捏住匕首,只要坚持到侍卫过来就行。 黑衣人步步紧逼,招招致命。 她不仅要自保,还不能离开床前太远。 攻守打斗中,她的意识越发模煳,匕首被对方打掉,手臂被割伤,看着对方的剑越来越近,她脚下一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寻思着应该是坐在了禾舯光腿上。她双手撑在床上,抬腿踢中黑衣人握剑的手,为自己赢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来人,抓刺客。」她卯足了劲儿朝外面喊,希望能被侍卫们听到。 不值不值太不值了,为了救把她关进牢里的禾舯光,搭上自己的命,简直太不值了。 所以,她不能死。 看着对方提剑又来了,她实在是打不动了,往床里头一滚,爱杀谁杀谁吧,反正她不能死。 「这么快就扛不住了?本王还想再睡会儿呢。」路晏才滚到床里边,就听到一道悠然于世外的声音。慵懒中真有种被打扰了清休的感觉。 不仅她愣了愣神,提剑往床上砍过来的黑衣人也顿了顿。 路晏胸中燃起一股怒火,好小子,装沉睡,任她为了保护他跟别人单打独斗险些丧命。 她强撑开眼皮看向禾舯光所躺之处,已不见人影,只隐约见两道身影打斗到了屋外。 「王爷,卑职救驾来迟。」侍卫们纷纷赶到。 「去追。」禾舯光看了眼逃走的黑衣人,并没有要亲自去追的打算。 待一切平静下来后,他回到房间。只见路晏侧躺在床上,均匀地唿吸,像个熟睡的孩子。 他视线移向她受伤的手臂,眼神一沉,眉心微锁。 路晏清醒后已是翌日巳时,她发现自己身处禾舯光的房间,且屋内只有她一人。 她看了眼被包扎好的手臂,眼底染上一丝不屑的笑意。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洗漱完毕后出门觅食,恰巧碰到了木苛。 木苛欲上前说什么,见她一副漠然的样子,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她自己找东西填饱了肚子,然后回去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行李,离开了王府。而且是轻轻松松地离开,无一人阻拦。 禾舯光下朝回府,木苛立马将事情跟他禀告了。 「她依旧是劫狱的嫌犯,盯紧了。」禾舯光听完,只冷着脸说了一句话。 · 醉清风里,谭清清娴熟地给禾舯光倒着茶,道:「王爷近日来醉清风更频繁了。」 「事情调查得如何?」禾舯光开门见山。 谭清清脸上的笑容略有收敛:「王爷此前的猜测没错,路晏十之八.九是凉国公主。我以前去凉国的时候见过季公主,跟她的两位贴身婢女也打过照面。王爷只杀了其中一位婢女,那跳城楼的便是另一位婢女无疑了。之后我派人去挖了季公主的墓,经仔细查看,死者生前经过易容术将脸变成了季公主的脸,以此来瞒天过海。」 「易容术……」禾舯光手指有节奏地缓慢敲打桌面,若有所思。 「易容术在北国甚是少见,可在南国却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南有无岐和分夷,我想,凉国皇宫必有人熟识这南国的易容术,且技术不凡,才得以瞒过众人。」 谭清清坐在禾舯光的对面,看着他真挚道:「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禾舯光凝神看过去:「说。」 谭清清微微垂下眼睑,深吸一口气道:「凉国公主改名路晏潜伏在王爷身边,恐怕对王爷深有不利。我以为,应除之而后快。恰好我与她没有过节,在我面前,她会降低防范,我愿意代王爷除掉她。」 禾舯光手指停住,冷然的目光看向谭清清,字字清晰道:「本王的事情本王自有安排,任何人不得鲁莽行事打草惊蛇。」 客栈里,路晏放下包袱,独自坐于桌边饮茶。 距离产生美,或许她应该离禾舯光远点儿。一来降低谭清清的嫉妒心,二来有机会探寻路晏和季予翎的关系甚至她的真实身份。 至于任务二的完成,她已不再畏惧。
第80页 心软是接受的开始,接受是喜欢的开始,喜欢是爱的开始。 禾舯光对她,不正如此吗? 她嘴角胜券在握的笑意还未收敛,一支袖剑不知从何方射来,插在了窗边上。上面绑着小纸条。 第48章 真假公主13 路晏放下茶杯,走到窗边扫了一遍外面,没发现什么可疑人。 这里是二楼,而且她刚刚住进来,就有人传信息,说明此人一直暗中跟踪她。 她取下纸条打开一看,上写:今日酉时,护城河边。 仅仅八个字,连个署名都没有。 好奇心作祟,她备好防身武器,静待酉时。 她中途甩掉了一个跟踪她的人,顺利抵达护城河边时,已有一人面向河在等候。 「约我来此,有何贵干?」她走向那人,率先开口。 那人缓缓转身,看了眼她的身后,而后朝她作揖道:「见过公主。」 路晏静静地看着他,浓眉大眼,人高马大,二十有几的样子。此人,她并不认识。既然叫她公主,想必是凉国人了。 「你现在叫我公主,就是在笑话我,还是叫我路晏吧。」 男子笑了笑,道:「公主谋略过人,知晓攻敌先攻心。先获其信任,后取其性命。昨夜知辰莽撞了,还望公主见谅。」 路晏瞭然,原来是昨天晚上的刺客。昨夜杀她时那可是用尽了招数和气力,现在却来求和。箇中原因,显然易见。 她不清楚原主和他是否熟识,便也不好问他再多问题。只是道:「你也是为国復仇,我应当感激你。」 知辰淡淡道:「干栎将军终生无子,收我为义子后待我如同亲生。我不过是去连山为义母求医,回来却亲眼见义父死在了禾舯光的刀下。」 他眼眶微红,极力压制住心中愧疚愤怒之意:「公主昨夜之举,知辰猜测定是缓兵之计。禾舯光阴险狡诈,就算公主不来,他实则也并未中我的迷烟。公主出面与我打斗一番,想来是获得了他的信任,以后下手便也更顺畅。」 听来确实让人气愤,禾舯光双手染了太多人的鲜血,不死都对不起那些亡灵。 路晏望向河面,道:「禾舯光疑心重,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而且我现在是从他牢里逃出来的囚犯,要想获得他的信任,仅昨夜之事是不够的。」 「公主是想——」知辰侧头看向她,试探着问。 「如今想杀禾舯光的人除了咱们,至少还有两波人。一波是他们太子,另一波我还不清楚。此人必死,只关乎时间早晚和死的方式罢了。你别再像昨夜那样冲动,那样是杀不了他的。你现在应该找个地方,保住自己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 三王府里,暗探给禾舯光报信:「王爷,属下无能,将路姑娘跟丢了。」 「哪里跟丢的?」 「大……大桐街。」 禾舯光敲了敲桌面:「她终归是会回客栈的,继续盯着。」 第二天,暗探匆匆给禾舯光报信:「王爷恕罪,属下这次真将路姑娘跟丢了。她不知何时回的客栈,属下去问掌柜的时,掌柜说她已经交房离开了。」 禾舯光瞥了眼暗探:「你怎么越来越没用了?」 暗探死劲压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禾舯光将书一合,神色凝重。他就不信了,还找不到她人。 路晏换了一家萧条不已的偏僻小客栈,她不喜欢被人监视的感觉。监视她的人,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禾舯光的人。 季林羽之前在牢房里喊过她路晏的名字,似乎他知道些什么。或许找到他,可以探寻到路晏和季予翎的关系。 可是季林羽会在哪里,她毫无头绪。 出了客栈,她准备去茶楼坐坐。那里成天都有人在说八卦,简直是原始的新闻部中心。 刚晃出两条街三条巷,她就看到了一脚踏进春风楼的禾舯光。她不可思议地眯了眯眼,确定是他无疑。 大白天的逛青楼,委实不是他的风格。 在找到身份线索前,她并不想被他发现。 她收住了走正街的脚,比起被抓回去,她更愿意绕点弯路。 茶楼里的人真是高矮胖瘦男女老少,形象齐全。磕着瓜子喝着茶,咧嘴的瞪眼的唏嘘的说悄悄话的,就像个大型茶话会。 她往角落里唯一的空桌坐过去,耳听八方,不过听到的都是一些三姑六婆的家长里短,男人们的远大志向。 她没坐半刻钟,就起身欲走,碰巧听到楼上传来热烈的鼓掌声。 她上楼一看,竟是说书先生在口沫横飞绘声绘色地讲书。巧得很,讲的还跟凉国有关。 她兴趣被点燃,寻位坐了下来。 「刚刚讲完了凉国黎国的恩恩怨怨,现在来讲讲凉国皇室中人。这凉国的人,都蠢。」先生受到众多鼓舞后呷了口茶继续讲,「尤其是凉国公主,说得好听是痴情,说得不好听就是这里有问题。」 先生指了指自己脑袋,引起闹堂大笑。 「你们可别笑,一国会灭亡,都是有原因的。凉国公主痴迷咱们三殿下已是众所周知,此前在凉国时可是帮了咱们殿下不少忙,其中一个最愚蠢的忙是什么众位可知?」底下争相回答了一波嘲讽的答案后,先生笑着抚须,「偷虎符。」 「殿下挑拨了他们皇族和将军之间的关系,称他们将军会造反并举出种种证据,凉国公主不相信任何人,却偏偏信殿下,亲自将盗来的虎符交给咱殿下。」
第81页 底下又是一阵巨浪般的嘲笑。 故事的结尾,先生缓缓道:「凉国公主最终遭国人骂、咱殿下唾弃,羞愧于国,跳城楼自尽。」 掌声如雷鸣。 路晏轻笑一声,曾经的凉国居四国之首,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一朝败落,便被无尽嘲讽。 这段故事,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也不清楚。不过有些事确实不会空穴来风,但那又怎样,过去都过去了。 战乱与和平交错,天下一统与分裂交错,朝代更迭等等实属常事。 说书结束后,众人满面春风地离场,路晏依旧坐于桌旁。 「公子,小姐,二楼要关场了,请移步一楼。」小二客客气气地道。 路晏起身,扭头惊见禾舯光。 禾舯光独坐一角落,面色平静,待众人离去,也正准备起身。抬眼间对上路晏的目光,他微微颔首,好似恰巧相遇般不咸不淡地打个招唿。 路晏微微一笑,算是回应。她没有说话,收起短暂的假笑后信步走往楼梯口。 真是时运不济,刚搬个新地方,钻出来就碰上了禾舯光。 她融入大街上的人群中,试图甩掉后面不紧不慢跟着她的人。 禾舯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抓她也不跟她说话,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拐进一条不知名的安静小巷后,她停了下来。既然他要跟,那她便如他所愿,顺便……做点事。 她转身看向也停下脚步的人,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低眉一笑:「王爷好兴致,这是准备跟我一同回客栈?」 禾舯光迎上她赤.裸·裸略带戏嚯的眼神,负手而立,下巴微扬,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波澜不惊道:「你现在是嫌疑犯,追踪你,还需要其他理由?」 路晏笑容未减,眼波流转间已踱步至他跟前,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将手交于背后,身体微微前倾,仰着小脸看着他:「王爷身份尊贵,追踪嫌疑犯这等事哪还用得着亲自上场。」 见他微微将脸别向一旁,她也恬不知耻地将脑袋往那边倾,势必跟他面对面交流:「而且王爷其实早就知道了,劫狱之人并不是我,眼下跟着我不过是找个藉口罢了。」 见他还是没有正眼看她,她心底暗嘲一句没出息,而后双手很诚实地附上他的脸庞,轻轻往她这边掰,让他直视她的眼睛。 终于跟他对视上了,她眉眼带笑,轻柔地调侃:「王爷是不是怕我走了见不到我,是不是怕我被奸人所害,是不是怕我跟段将军回去,是不是——」 「胡说八道。」禾舯光很不识趣地打断她,低眼看着她道,「本王没那么闲。」 路晏点点头:「好,既然不是我说的这样,那王爷请回吧,用跟着我的时间去找真正的劫狱者,说不定还能把季林羽再抓回去呢。」 禾舯光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探究她的话有几分真。 她保持似有若无的笑容站直了身子,后退一步:「王爷,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她就被他一把拽过,他旋身跟她换了一个方位。一枚暗器被击向了旁边的墙壁。 她再定睛看去时,他们俩已被一群戴着灰色面具的人包围,而禾舯光无一兵一器,早就跟他们打得胶着。 白衣胜雪,一招一式,游刃有余。 她顿时提高了警惕,在这种时候,被砍死的机率是大两位数,说不定还会从某个角落再飞来暗器,实在不得不防。 沖她来的利剑都被禾舯光踢飞了,她连施展身手的机会都没有。 她一边暗自庆幸禾舯光在这种时候不是个自私鬼,一边想激发激发原主的武魂。 但事实是,她只能享受着被人保护的滋味。不过这样也对,这才慢慢有点女配转正的味道了。 她慢慢放松了警惕,心安理得地看着禾舯光一人忙活。 刚打了看戏的算盘,一个烟.雾.弹就被扔了过来,剎那间,一手臂的范围内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只感觉她被一人拽走了。 禾舯光? 她反手抓住拽她的手,眉头一皱,不是! 第49章 真假公主14 这手分明就是女人的手,她想起前天晚上王府牢中的那个黑衣人,还有一模一样的烟.雾.弹。 难道真是她? 那刚好,她想知道的此人应该都知道。 面具人带她到了小树林便停了下来,停下来后自顾自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她,道:「你这招瞒天过海术使得不错。」 路晏嘴角微动,都戴着面具了,还背对她讲话,这谱儿摆得有点大啊。 听这声音,似乎不是那天晚上牢狱的黑衣人。 那此人又是谁?此刻这听不出语气的话又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 「过奖了,不知阁下带我来此处有何贵干?」 这人要杀禾舯光,那跟她就是一伙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闻言,面具人缓缓转过身,一双眸子冷静地扫了眼她:「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无需装腔作势。」 路晏心中呵呵,装腔作势的不是她这个戴面具的么。她想,莫非她们是熟人? 她一时不知怎么接话,不管以前是不是熟人,反正现在是一点都不熟。 面具人看她的神色,眼神一冷,勐得抓起她手臂将她袖子撸了上去,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将药粉洒在她前臂靠手腕处。
第82页 她眉头微蹙,药粉一触碰皮肤,一股灼烧感突然袭来,痛得她一把甩开面具人的手。 再看手臂上,灼烧的发红的地方隐隐现出一个「无」字。 面具人冷冽的眼神舒缓了下来,悠悠道:「看来你还是你,只是失忆了。」 路晏眸光微沉,接着她的话道:「我确实忘记了所有以前的记忆,所以你是……」 面具人没有回答她,而是自顾自道:「失忆,不足以让你突然变得如此娇弱,这点灼烧痛都忍不了,试问你哪还有资格做无岐暗卫?」 无岐?之前听小召说起过,但小召也不了解,只是一嘴带过。她是无岐暗卫?不是凉国人?更不是凉国公主?! 可她是怎么混成凉国公主的?难不成凉国灭国是原主暗自勾结禾舯光,是有意为之? 可季林羽既然知道她是路晏,又怎么会不揭穿她? 一时间,她的脑子有点混乱。 「我方才见你被围攻时动作生疏,手脚僵硬,你该不会是连武功招式都忘了吧?」面具人冷冷地说完,下一瞬便狠厉出掌,直击路晏门面。 路晏瞳孔微缩,侧脸险险躲过。面具人步步紧逼,虽无武器,却招招凌厉。 她不得不应战,试招中逐渐反守为攻。 结束后,面具人冷漠道:「反应还算快,我还以为你过惯了金枝玉叶的生活,都忘记自己真实身份了。在凉国的任务你完成得很好,现在有个新的任务要交给你。」 路晏内心不由生起一股烦躁情绪。任务任务,又是任务,她自己的任务一个都没完成! 忽然她想到一件事,系统说的任务一是报仇。她原本以为是为凉国为父皇母后报仇,那她要杀的人是禾舯光,或者再加个段傲飞。 但现在看来,以她的真实无岐人身份来说,报的仇又是什么?仇人又是谁? 她眼睛一黑,思绪纷乱,原本清晰的思路和任务完成计划都被搅乱了。 这个任务一该如何完成。 她压下负面情绪,沉声道:「请说。」 面具人道:「救出付盈和她的幕僚,他们被关在刚刚那个小伙子的府邸牢中。以那男人对你的情意,救出他们应该不难。」 路晏轻嗤一声:「情意?我可没看出来有什么情意,我现在还是他的阶下囚逃犯呢,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去他府中的,那纯粹是自投罗网。」 面具人微抬下巴,威严道:「看你失忆,我不跟你计较。放在以前,你若敢这样对我说话,后果只有,非死即残。」 路晏眉头一皱,这是什么黑社会组织? 「我现在什么都忘了,你说的人我也都不认识也没有感情,没有那股劲儿能促使我去救他们。还望你能把咱们这里面的关系帮我捋一捋。」 「没有劲儿是吗?莫非你真的什么都忘了?你爹娘还在我手上你也忘了?」 路晏一怔,眉目剎那间转冷。任务一,她似乎有头绪了。 【任务三:救出你爹娘,摆脱无闫门的控制。】系统冷不丁地蹦出一句话,差点击溃路晏。 连续三个黑人问号! 怎么回事?! 这次任务怎么这么多,关键是来这么久了一个都还没完成! 这让她有点焦躁。 但她无法反驳无力抵抗,只能接受。 这个黑社会组织叫无闫门,好,她记住了。 「经过凉国一事,我被黎国段将军抓走后身受重伤,尤其是脑袋受到强烈撞击。我已不记得所有的人物关系,连我爹娘是谁,我都不记得。」 她语气淡淡,似是回忆,却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面具人看向她,漠然道:「我只是让你去救人,还没让你去杀人,有何难?」 路晏维持面色平静,心底早把这个女人骂了一遍。不难她自己怎么不去?一天就只知道张张嘴命令别人。 「属下领命。」她微颔首,说得恭敬。 「这才是我的好暗卫。」面具人笑得跟个银铃似的,而后道,「那人如果在乎你,想必就快追过来了,回去你可别露馅。」 路晏还没应好,面具人再次朝她出手。 她凝神,赤手空拳跟她过了两招,谁知面具人摸出一把匕首勐得刺在她的肚子上。 恰巧今日天气好,她穿得不厚,这么一刀子下去痛得她撕心裂肺。 「死不了,记住你的任务。」 在禾舯光赶来时,面具人悄声对路晏留下这句话,随后挥袖凌空离去。 是死不了,也没刺中要害。但痛啊,超级痛,不死也会痛死。 她不像他们一样有钢铁般的身躯,受的皮肉苦,轻的尚能承受,重的恕她无法忍受。 好你个面具人,好妙的手段。痛是她来受,任务是她来完成,戏是她来做。 她无力地倒下,思绪慢慢混沌,眼皮慢慢沉重。 她看到禾舯光了,被他抱在怀里粗鲁迅速地包扎时,她虚弱道:「禾舯光,我好痛……」 「别说话。」他急声道。 再次醒来时,大夫正隔帕给她把脉。 她疲惫地看了眼站在床边的人,那人似乎比她更疲惫,正锁眉看着她被把脉的手。 见她醒来,他眉头瞬间舒展开,欲上前询问却生生打住。他不自在地收回踏前一步的脚,轻咳一声,见大夫收手后,问道:「大夫,情况如何?」
第83页 大夫后退两步道:「回王爷,已无大碍。草民开个方子给姑娘,王爷再给姑娘备些补血健脾的食物即可。」 「有劳大夫。」禾舯光目送大夫离开后,空气变回了寂静。 寂静的好像这间房子里空无一人,一切事、物被定格住了般。 「禾舯光。」既然他死鸭子嘴硬不说话,那她先说。 禾舯光被唤,走到床边坐下,帮她掖好被子后看着她静待下文。 她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他举手投足间已经不经意对她有了关心,这是她以前在他身上从未见过的。 这次苦肉计,还算有点价值。 「刺杀你的那群戴面具的人是谁,你知道吗?」她单纯地发问,听起来就只是好奇是谁刺杀他们。 禾舯光眼里平淡无波,道:「不知道。」 口上说着不知道,却没有半点焦急忙慌的样子,这就是被刺杀惯了的结果? 她见他没有要多说的意向,便继续道:「你知道那个人为何单独抓走我吗?她问我要干坤铃,我不顺她的意,她便起了杀心。」 她眉头微皱,问:「干坤铃是什么呀,有什么用?」 禾舯光收回视线,给她倒了杯热茶,扶她靠在床头:「声音都哑了,喝点水。」 有意思,他竟然避而不谈。是不相信她说的话还是不想谈干坤铃? 她接过热茶,喝了一口后嘟哝:「你的仇人实在是太多了,跟你在一起,我这条命时刻受到威胁。」 禾舯光眸光微变,仅仅只是一瞬,而后道:「本王何时说要你跟我在一起了,等你伤好了就送你走。」 她眼里含笑地看着他,半认真半玩笑地说:「我不怕,只要你肯保护我,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禾舯光隐下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故作镇定道:「你不是连跟都不让本王跟着么?」 好傢伙,都来她面前控诉了。 她将茶杯放到他手里,抬眼望进他的眸中,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她嘴角带笑,唇齿轻启:「那是因为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嫌犯,我自然不高兴了。」她顿了顿,嗫嚅道,「你现在还认为我是嫌犯吗?」 她眼巴巴看着他,让他心头一软,开口却是:「是不是嫌犯,你心里不清楚?」 她眼里染上一层失望之色,低头轻轻抚着刺绣的被褥,轻嘆道:「你让我睡你的床,吃你的粮,喝你的水,给我请大夫,还为了我不眠不休。我还以为……你已经相信我了呢。」 禾舯光轻笑,并未言语。 恰巧这时,木苛前来禀告:「王爷,谭姑娘求见。」 第50章 真假公主15 大堂上,谭清清手指不断捏紧交错,面露担忧,见到禾舯光走来时才默默舒了一口气。 她起身相迎询问:「听说王爷遇刺,有没有受伤?」 禾舯光走过她身边,掀衣坐下,道:「听何人说的?」 谭清清眼神一滞,而后柔和一笑:「王爷忘了我是专门给王爷搜集信息情报的了?王爷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也知道你是为本王搜集讯息的,不好好待在醉清风,跑王府来做什么。」禾舯光眼神冷冽,抬眼直直瞥向她。 谭清清立马低头认错领罪:「是清清叨扰了,不过今日我来,是想提醒王爷您,那凉国公主藉机留在王爷身边定图谋不轨,王爷切莫大意,让她有伤你的机会。」 谭清清说得满脸诚恳,布满忧色的脸上也多了份难掩的委屈。她默默低垂着脑袋,不再多言。 禾舯光语调缓和了下来:「本王知道。」 见此,谭清清才露出一丝微笑,道:「我今日来,还有一事要提醒王爷。五日后,皇后五十寿庆,届时会在宫中大摆宴席,王爷还请小心太子和其爪牙。」 宫中,皇后侧卧于美人榻闭目养神。 一个小宫女匆匆跑来,见皇后正休息,便张了张嘴,小心谨慎地看了眼手中足有手掌大的纸鸢,犹豫片刻,还是默默抬脚就走。 「何事,这么着急忙慌的?」皇后虽已五十,可容颜却像三四十的妇人,此刻缓缓睁眼,更是美艷。 宫女被唤住,立马喜上眉梢转过身去小跑到皇后榻前,双手递上纸鸢,小心翼翼地解释:「奴婢该死,打扰皇后娘娘休息了。这是奴婢在宫墙内拾到的纸鸢,奴婢好奇就拆开看了,里面……里面写着……」 皇后从榻上坐起,小宫女连忙上前搀扶。 她接过纸鸢不急不慢地打开来看,上写:凉国公主假死,潜伏三王府,黎国皇室将会是她復仇的目标,现已成功迷惑三殿下,放言势必手刃皇室每一人。 皇后眉头慢慢紧锁,而后舒展开来,不屑道:「区区一个公主,还想手刃整个皇室,凉国人果真都是只会逞口舌之人。」 她让宫女将这张纸烧了,一边询问:「可知是谁放进来的纸鸢?」 小宫女摇头。 皇后若有所思道:「明日,让吴嬷嬷去三王府送请柬,诚邀三殿下来参加本宫的宴席。顺便,瞧瞧是否真有这连三殿下都能迷惑得了的公主。」 · 路晏休息够了后,光明正大地去了地牢。 狱卒长见到路晏,盯着她瞅了几眼,然后一拍手掌不可思议地兴奋道:「你不是上次逃走的囚犯吗?没想到竟然自己跑回来了,真让人省心。」
第84页 他说着就上前来,本以为可以轻轻松松将她扔进牢里,却被她一把抓住胳膊,然后一扭,只听得「嘎嚓」一声,狱卒长瞪圆了眼睛,嘴里「哎哟哎哟」地嚷着痛。 路晏笑眯眯对他道:「我现在是你们王爷的贵客,你们最好对我客气点。」 她手一松,狱卒长生生抱着胳膊扭曲着脸退了好几步。 她找到关押付盈的牢房,见她和伙计颓然地坐在草地上,目光呆滞。 她未察觉到不对劲,缓缓走近,他们却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是付盈。」她盯着黑衣人,说出的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付盈依旧呆滞着目光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路晏这才发现有些奇怪,她重重拍了拍牢门,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却丝毫不起作用。 她目光在伙计和付盈身上穿梭,他们的状态如出一辙,如同復刻。 中毒?这是她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可是若论下毒,谁都比不过无岐,他们竟会栽在自己的长项上? 她从狱卒长那里取来牢房钥匙,迅速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她缓缓绕着他们走了一圈,他们却如同睁眼睡着了般毫无反应。像个雕塑一样任人打量。 她走到付盈面前蹲下,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付盈除了偶尔眨下眼睛外就没再有其他地方动了。 这般模样,她怎么救他们出去? 她起身,想救他们,只能先找到事情的源头,让他们恢復正常了才可以,不然她一拖二,也拖不动。 她抬脚欲走,衣摆不小心碰到了付盈的脸。 付盈双眸依旧呆滞,只是如雕塑一样的她突然伸手,用力拽住了路晏的衣摆。 路晏低眉看去,付盈的手拽得很用劲,骨骼清晰血管微凸,脸上却仍然没有表情。 拽她衣服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 她再次蹲下,还未开口说话,付盈就像只兇狠的蛤.蟆一样扑向她,瞬间将她摁在地上。 她眉头一皱:「付盈你清醒点!」 她出手试图推开,付盈却掏出身上的匕首目不转睛地朝她扎下来。 她一把抓住付盈握匕首的手,咬牙抵抗。可她处于下方,使起劲来更加吃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尖离她的心口越来越近。 狱卒长听到动静,抱着胳膊跑过来站在外面观望,见到此景,幸灾乐祸道:「叫你猖狂,还敢对我下手,哼!」 他看路晏满脸涨红,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小碎步往前挪了两步。 但一想到她本来就是囚犯,就是该死之人,还省得他们亲自下手,便驻足继续观望。 路晏勐一使劲,便翻了个身,将付盈控制住摁在地上。 付盈面无表情,双目空洞,双手机械地死死握住匕首,不让路晏抢走。 路晏好不容易摆脱了付盈的牵制,发酸的手臂微垂,捂住腰腹的旧伤口。 刚刚这么使劲挣扎扭打,怕是伤口又破开了。 她一刻也没有停留,起身就往外走。却突然被付盈的幕僚一把抱住了小腿。 她眼神一沉,回头看了眼趴在地上抱住她腿不放的人,深吸一口气,狠狠将其踢开。 可是,踢不开。 「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她冷眸看向牢外的狱卒长,厉声质问。 狱卒长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身心舒畅,耸了耸肩:「不知道啊。」 她收回视线的时候,瞥到付盈从地上爬起,握着匕首再次向她刺了过来。 她一惊,身子向后一仰,好在这身子柔韧性不错,完全避开来。只是这一仰,旧伤口勐得撕裂开,极致的痛感让她狠狠咬牙,差点晕眩得倒下。 付盈像具没有灵魂的行尸,再次回首攻击她,而她脚下被钳制,避开都成困难。 她一把抓住付盈的手腕,却怎么也夺不下她手里的匕首,就好像是用水泥浆镶上去的一样。 她再次看向外面,沉声道:「我身上背负着三王爷想知道的秘密,这也是他只关押我不杀我的原因。如果他真想杀我,我怎么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三王府,还毫无阻拦地进到这里来。如果今日我死在了这里,你作为狱卒长,也难辞其咎。」 她一口气说完,语速略急。 狱卒长听了锁眉思索片刻后,点点头道:「也对。不过王爷要是追问起,我就说你闯进来打伤了我并把我打晕,我是受害者,我毫不知情哪。」 他一副自以为聪明的样子,乐呵呵地看着她深陷险境。 路晏放弃求助外援,冷眼看向付盈。 付盈因手被钳制住,勐得探头过来咬向她的脖子。 她嘴角一抽,付盈这样子像极了丧尸。 她狠狠心,抽手一拳击向她的侧脸。而后一手刀噼向她的后颈,试图打晕她。 付盈勐然顿住,不仅不晕,反而像被激活了似的瞬间兇狠了十倍,张牙舞爪地展开攻击,无论是力度,还是速度,都提升了不止一点点。 路晏逐渐招架不住,再这样下去她就真的千疮百孔了。 万事之首,唯保命也。 她迅速抽出怀中随身携带的匕首,在被付盈的匕首剐蹭了数下后,当即一刀子扎进付盈的胸口。 付盈如死人般的面孔苍白一片,瞪着路晏,而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第85页 路晏冷漠的眸子染上一层愧疚,但是稍纵即逝,她不做停留,像掷石子般将匕首垂直掷向抱她小腿的手臂。 伙计吃痛,大声嚎叫着松开双手。路晏趁机拖着灌铅的腿,疲惫地往牢门走去。留下疯了似的伙计独自在牢房内挥臂盲目击打,动作跟刚才被路晏一拳击中后的付盈极为相似。 狱卒长有点被吓到了,方才还幸灾乐祸的笑容僵化在脸上,茫然地看着路晏一步一步往外挪,然后一步一步走出地牢。 他突然反应过来,不顾手臂的痛,飞奔过去一把抓住她,教训道:「杀了人还想跑?」 路晏虚弱却不乏冷冽,道:「你还不回去装晕,被王爷发现了还能留你活口?」 狱卒长心虚地咽了咽口水,纠结又犹豫地默默松开她:「我……我放你一马,反正你也逃不出王府,哼。」 路晏不再理睬他,微微弯身捂着腰腹部的伤口继续往外走。 不仅没救出付盈,她还亲手杀了付盈,这事怎么向面具人交代她还没想出法子。 但有一点她比较在意,面具人千万不能因此杀了原主爹娘,否则,她的任务三救出爹娘就不可能完成了。 禾舯光匆匆赶来时,她裂开的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染红了衣裳。 能染红冬日的衣裳,这流血量,路晏想想都能吓晕。 第51章 真假公主16 素雅的房间内,收拾好伤口的路晏将外衣披上,从床上起身半靠在竖放的枕头上。 禾舯光被她赶跑到屏风外,只好独自坐在桌旁喝茶,一杯接一杯,直到听到里面细微的动静,才手一停,而后将杯放于桌面,依旧背对屏风,出声问到:「是否需要帮忙?」 路晏平復了一下心情,忍着伤口处灼伤般的痛,平静道:「无需,你可以进来了。」 话音刚落,禾舯光已经出现在了屏风内。 他面色平静,立于床边三步远处,低眉盯着眼睑微垂的路晏,道:「你伤口未愈,去牢房作甚?」 路晏睫毛微动,他的语气听不出是在关心她还是质问她去牢房的理由。 她抬眼望向他,声音不大,却够稳道:「那个伙计先是想要杀你,再是泼脏水给我在我的茶水里下毒,你难道不想知道其背后之人是谁?」 闻言,禾舯光自顾自地点点头,三两步走到床边坐下,双手放于大腿,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并未扭头看路晏,仿佛自言自语:「你要是想知道这件事,来问我就可以。」 路晏手指一收,付盈和她幕僚的症状果然是他造成的。她眉头轻蹙,试探着问:「你知道是谁了?」 听她这么一问,禾舯光才扭头看向她:「查出的结果跟我的猜测相差无几,是无岐人。」 路晏心里震惊,表现得却一脸疑问:「无岐?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禾舯光对她的问题显得很满意,她只问了为什么杀他,没问为什么栽赃她毒害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还是在乎他的? 他轻笑一声:「想杀我的人不计其数,多几个无岐人不算什么。」他顿了顿,道,「至于他为何想要害你,是因有人刚好僱佣他杀你,而那人是谁他自己都不知道。」 路晏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还好他并不知道她的无岐人身份。 他见她低眉未语,眼里闪过一抹心疼,轻轻拉过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会尽快找出那位僱主,今后谁若伤害你,我就杀谁。」 路晏一惊,抬眸看向他,心里十万个为什么十万次唿啸。都拉小手了,都说出这种暧昧的承诺了,平时冷若冰霜的人此时眼里全是爱意,都这样了系统怎么还没通知她任务二成功呢? 莫非他是装的? 如果是装的,那他简直是高手中的高手,人精中的人精! 禾舯光见她一个劲地盯着他,眼里是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他微怔,垂眸间看到被他握住的葱白縴手,才意识到自己言语动作的不妥。 他倏地放开她的手,红着脸轻咳一声,有些手足无措语无伦次道:「那个……我是说,我,其实……我手上沾满了鲜血,再多杀几个恶人也算是积德。对,积德。」 听到这里,路晏心里又放松了一些。他这样子并不像是装的,既然他在乎她,如果认为她是凉国公主,就不可能当着她的面说双手沾满鲜血这种话来刺激她。 既然他真的说了,就说明他认为她并不是什么凉国公主,才会在她面前如此说。 又不知道她的无岐人身份,又认为她不是凉国公主,难道……难道他知道她是穿来做任务的?!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思索清楚就看到禾舯光努力保持镇定起身离开了房间。 这伤一连养了好多天,自从上次禾舯光红着脸走后,一切又回到了之前。 禾舯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依旧眉目清冷,只是每天都会带着好吃的东西来看看她。 吴嬷嬷带着一名宫女来王府送请柬,称要亲自将请柬送到三王爷手中才行。 管家只好安排他们在厅堂歇着,他去请三王爷。 待管家离开后,吴嬷嬷给小宫女使了个眼神,小宫女心领神会,转身出了厅堂。 「王爷,皇后娘娘差人来送请柬,称必须您亲自接受。」管家到了王爷的院落,知道王爷将自己的房间腾给了那位姑娘,自己住到一旁的偏房。而这个时候,王爷应当是在姑娘那里,便站在主房门外对里头道。
第86页 禾舯光刚到路晏房间没多久,听到管家的话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看了眼坐在床上喝着他特意煮的粥的人,出声道:「我去去就回。」 路晏将一勺粥送进嘴里,绷着嘴点了点头。 禾舯光一出房门,就瞥到大树后面匆匆逃离的一抹橙色身影。 「站住。」他冷声道。 小宫女心下慌张不已,知道自己一旦被发现就绝无逃离的可能性了。她哆嗦着停下,紧低着头手指绞着衣摆却不敢转过身来。 木苛大步上前,将小宫女拎了过来。 小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禾舯光一脸冷然,示意了一下木苛,木苛点点头,将她带走了。 吴嬷嬷在厅堂里不断徘徊,这丫头都出去这么久了还未见回来,如果赶在王爷来之后才回来可怎么办? 正焦急着,禾舯光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她心里一咯噔,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丫头死了事小,若被王爷发现皇后娘娘的心思,那才事大啊! 禾舯光往这边走来,她连忙迎了上去行礼,余光不断左右飘忽,寻找小宫女的身影。 没看到小宫女,她也不敢问,也大致猜出了一二,将请柬送出去后就马不停蹄地走了。 禾舯光回到房间后,路晏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她均匀地唿吸,简单的再常见不过的浅浅唿吸,和安静乖巧的睡颜,他都伫立看了许久。 再之后,他坐到一旁的桌子边,翻开了路晏醉酒那夜他尚未看完的书。那晚本想送她回去后继续看,但回来后他硬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他将视线放到书页上,思绪却回到了那天晚上。 · 皇后的寿宴之日到了,禾舯光自然是要去的。 路晏想了想,还是提醒他:「你们家兄弟几个心里是何想法,你应该很清楚吧。」 禾舯光微微思忖,他确实还算清楚,不过她突然说这个做什么。他眉梢微动,道:「你想表达什么?」 路晏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他处,要她不经意地或者玩笑化地关心别人,她可以。若要她走认真深情路线的关心,除非眼前男人是她所爱的人,不然总觉得别扭。 可是不提醒他又怕他死在那里,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她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眼神左右飘,道:「你万事小心,尤其是太子。」 禾舯光看着她,眼底笑意渐浓,承诺她定毫髮无损地回来。 禾舯光离开王府后,路晏本想再去一趟地牢。禾舯光早已知道付盈死的事情,虽然他没表示什么,但她还是不敢贸然再去找付盈的幕僚。至少要等她伤好得差不多了或者等那位幕僚恢復正常了再去。 无闫门的那个面具人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一定不能让那人知道付盈已死的消息,不然定会对原主爹娘不利。 她站在房间窗口前,正锁眉思索该怎么救出原主爹娘时,一个人影自走廊一晃而过。 她凝神,瞧这大白天的没什么好怕的,当即出门跟随而去,却在走廊拐角处将人跟丢。 她原地伫立,警惕着扫视了一遍周围。 「这王府比起本将军的将军府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去如何?」 一个懒散又不羁的声音响起,路晏动了动左耳朵,随着声音扭头望去。 一身材修长的男子身着一套墨色薄棉服,悠然自得地翘着二郎腿斜躺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上。 桂花树长出新叶方落旧叶,虽是冬天,也是一片绿意,无半点落叶凋零萧瑟之感。此刻段傲飞半倚在树枝上,不细看还真没发现他的所在。 她依旧站在原地,只是转向了他那边。 「将军今日怎么有闲心来这里了?」她嘴角挂着自若的笑,像是问他吃饭了没那般随意。 段傲飞从树上轻松跳下,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有了这丝浅笑,平日里凌厉的剑眉都多了份柔和。 他这眼神,似清冷似勾引,似正经似流痞,无形之间魅惑之力陡然激增。 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要能力有能力,要权势有权势。 路晏无耻地想,若抛开所有事情身份,不顾及任何人任何时间空间,单纯的作为一个女人来说,她愿意将她正常的欲.望放在这个男人身上,与他谈感情、「深入」了解。 当段傲飞走到她面前时,她才面不改色地将不切实际的意.淫从脑海里抹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可以说服自己理解这种暗搓搓的思想。但她这种思想的对象竟然是段傲飞,她莫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徵,他此前可是有强掳过她的。 「本将军来看看自己的女人,有何不可?」段傲飞比她更不要脸,一脸理所当然正义凛然,直接说得坦坦荡荡。 她轻嗤一声:「我被禾舯光带走时,将军可是波澜不惊的。更何况我与将军清清白白,可不要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的好。」 段傲飞点点头,表示瞭然,说出的话却是:「咱俩都同床共枕了,这句话有什么说不得。」 路晏哑口无言,她倒不是怕什么名声,毕竟她根本不在乎这个东西。只是这种话如果传多了传到禾舯光耳朵里,恐怕会影响他对她的好感度。 好在段傲飞这人是个知轻重的,没在禾舯光面前煽风点火。
第87页 突然,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跑过来,段傲飞一个移身,躲在了粗壮的柱子后。 「姑娘,大事不好了!」小厮对路晏慌张地说。 第52章 真假公主17 路晏瞥了眼小厮,小厮赶忙将脑袋垂下。 她并没有因为小厮低头而不看他,而是继续盯着他,道:「何事?」 两个字,不咸不淡,不急不躁,真正一个置身事外之人。 小厮一愣,不过仅是一瞬间,立马接着道:「王爷出事了!皇后指他私藏敌国罪犯,其心可诛,正唆使皇上关押他呢!私藏敌人非同小可,一旦关押,再出来可能就是上斩首台了。姑娘你一定要救救王爷!」 路晏眼皮一跳,不过转念一想,禾舯光神通广大,用得着她救?更何况他刚立下大功,皇上怎么会如此严厉地处置他。 「抬起头来。」她冷不丁对小厮道。 小厮一顿,而后抬头正视她。 「这消息谁给你的?」她问。 小厮一脸为难,看了看四周,最终无可奈何道:「其实王爷在皇宫内安插了探子,这消息是暗探带过来的。」 「我如何救他?」她盯着小厮,不慌不忙地继续问。 小厮急道:「姑娘只要进宫否认自己是凉国公主就好。」 「我否认,他们就会信?」她挑了挑眉。 「他们……」 「皇后指的是私藏敌国人,你怎么知道就是凉国公主?为什么不能是凉国皇后、凉国郡主、凉国王爷,又或者是无岐人分夷人?」 「这……我……」 路晏负手而立,身形挺直,平视前方道:「回去告诉你主子,想杀我,要她亲自来。」 小厮死死垂着脑袋,灰熘熘跑开了。 那天皇宫里派人来送请柬时,禾舯光在门外逮住那位宫女的事,她虽没亲眼看到,却将他们的话听在了耳朵里。 随后她前往关押宫女的牢房,使了点小手段让宫女将实情和盘托出。 她猜测,这放信给皇后之人与此前欲毒害她之人为同一人。 而这些事情都是在谭清清知道她的存在后发生的,加之能清楚知道身在王爷府中的她的情况,除了禾舯光木苛段傲飞,就只有谭清清了。 谭清清…… 她看向院落外摇曳的树枝,若有所思。 「你担心他?」段傲飞自木柱后走出,站到她身侧低眉看她。 路晏唇角动了动,欲言又止。担不担心禾舯光跟他段傲飞也没什么关系,无需解释。 「今日皇后五十大寿,你不去祝寿?」她换了个话题,抬头看向他。 他接受到她看过来的视线,眼中蕴上一抹笑,而后恰到好处地移开视线望向正前方,怡然自得道:「别人寿不寿的,跟我没丝毫关系。」他顿了顿,道,「我只注意我在乎的人。」 谅路晏再傻,也感觉得到他话中含义。只是为什么会有这层含义,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不清楚。 段傲飞不再继续此话题,转而问道:「你想救出那牢中的伙计?」 路晏微怔,他怎么知道? 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瞄了眼他,泰然自若道:「不过我现在更想知道是谁要害我。」 段傲飞点点头,问:「你认为是谁?」 路晏越发不明白了,他问这么多做什么?套她的话? 她看向他,直白道:「不是你,对吗?」 他微愣,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难道她还怀疑过他? 「当然不是。」他避开她的视线,心中略有不快。 谈话间,一蓝衣女子匆匆走来,因她走的是侧门,在路晏发现她之前,她早就看到了路晏和段傲飞。 路晏离她近,一眼就瞥到了那抹蓝。她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谭清清终于亲自上场了。 谭清清看到路晏和段傲飞并肩而立,惊讶之色毫不遮掩。她不可思议地看向两人:「你,你们……」 路晏不急不躁,瞥了眼她,等着她的下文。 谭清清像受到极大的刺激般,平稳住心绪道:「路姑娘,我从不认为你是那种勾三搭四水性杨花的女人,可三王爷才出去半天,你就私会其他男人,你……」 「我怎么了?」路晏慢悠悠打断她,勾了勾唇角道,「私会男人是我的自由,禾舯光他不过是把我这个怀疑对象关过来监督,可没说不准我会男人。谭姑娘,你管的是不是宽了点儿?」 接触到路晏薄凉的眼神,谭清清嘆气一声:「罢了,我来是想请人救三王爷的。既然你不在乎他,我还是另寻他人好了。」 谭清清没做停留,径直离开。 无风不起浪,如果禾舯光在宫中真没碰到点什么事儿,他们也没这胆子在外面咒他。或许他们的话可以信一部分。 可是这信的程度应该是多少,她有点拿捏不准。到底禾舯光遇到的危险有多大,她没有概念。 「你如果担心他,告诉我,我去宫里看看。」段傲飞说这句话时,声音低沉,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不用。」她皱了皱眉头,「我如果担心他,早就冲到皇宫去了。」 段傲飞盯着一步远处地上的石头粒子,淡淡道:「你好好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 她嘴硬,他何尝不知。 众人皆知他段傲飞放荡不羁嚣张跋扈,独爱美色不为权钱倾倒,所以很多时候有过失之处,皇上也不会多加责怪,就当他不懂事贪玩罢了。就算这时候他往宴会厅里插一脚,只要寻个符合他特性的藉口,也不是不可以。
第88页 不说他立下的数不清的功绩,他单单仗着他去世的爹救过皇上一命,他也敢这么做。 「不必了,本王安然无恙。」一道声音蓦地传来,止住了段傲飞的步伐。 禾舯光出现在院落门口,身后跟着一支军队,看那穿着装束,是御林军无疑。 路晏眉梢微动,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看向禾舯光,试图看出他内心所想。 禾舯光漠然地瞥了眼她,而后对身边的带队人道:「严大人,那位红衣女子便是你们要抓的人。」 严大人威严肃穆地拱手遵命,他象徵性地朝段傲飞行了个礼,随后抬起右手做了个手势,身后的御林军便迅速将路晏包围。 因段傲飞与她离得近,自然也被围在了其中。 段傲飞眉头轻挑,视线投向严大人,不解地询问:「严大人,这是……」 严大人颔首答:「此女乃敌国公主,潜在三王爷身边居心叵测,卑职奉皇上之命捉拿。」 段傲飞瞭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可惜了美人了。那你们继续,我就不凑热闹了。」 严大人见段傲飞走了出去,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不过也是,段将军的美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少了这一个,不算什么。 路晏眼皮一跳。 卧槽! 她刚刚还有些感动,段傲飞怎么知道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是不想让禾舯光出事,还说要去皇宫瞅瞅。眼下真一出事,他撤得比谁都快。 还有禾舯光,枉费她这么长的时间都花在他身上,非但没收穫好感,还把自己送入了虎口。 她得罪谁了到底! 段傲飞往边上一撤,御林军们就完全肆无忌惮了。三两步上来就要抓她。 今日真是诸事不顺,身上连把匕首都没带。她一把取下头上的髮簪对着御林军,道:「等等,反正我是被你们抓定了,但被抓之前,我有话对禾舯光说。」 她看向不远处站如松的禾舯光,顿感讽刺。出门前她还嘱咐他万事小心,谁知道就她是个傻子,人家都精得很,哪还用得着她担心。 不过要抓她的话,早在最开始就可以动手了,怎么等了这么久才有所动作。 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难道故意把她半囚禁在王府,是为了引蛇出洞? 毕竟季林羽早就逃离了,还有知辰未被他们掌控,或许还有其他更多的凉国余党。所以她只是他们的一个鱼饵。 可是这么久了没一个人来救她,所以他们就换个策略把她抓起来,然后放消息出去引季林羽他们上钩? 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这样,她瞬间觉得自己也太失败了。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她看向禾舯光,淡然一笑:「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我突然不想说了,因为自始至终,是我错信了你。责任不在你,在我。」 禾舯光微微眯了眯眼,眉心不由得一蹙。 严大人不懂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爱恨情仇,但看这女人的神色,好像是失望极了以至心死的模样。 又被关进大牢了。 路晏盘腿坐在铺着干草的地上思考人生,两次被关,都是禾舯光促使的。一次是王府,一次是皇宫。 她跟他莫不是八字犯沖。 放弃吧,放弃任务二吧。禾舯光,是个她搞不定的男人。 【任务二:让禾舯光爱上你,比原主爱他更爱你。】 系统僵硬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使得路晏的表情逐渐冷漠。 有毒。 隔壁牢房的钥匙声响起,两名狱卒骂骂咧咧地拖着一人扔进了牢房,最后还絮絮叨叨:「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们凉国人都是什么狗屁玩意,还妄想着翻天,做梦去吧你。明天老子亲自送你上断头台,狗娘养的鬼东西,还咬老子一口,明儿老子提你尸首去餵猪,臭玩意儿……」 第53章 真假公主18 路晏心里一咯噔,连忙屏住唿吸听隔壁的动静。 听了一会儿,半点动静都没有。 隔壁关着谁?凉国人,莫不是季林羽或者知辰或者是她不认识的其他人? 她清了清嗓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狱卒说:「生而为人,有些人却不把自己当人。」 走了几步的狱卒停住脚步,又折了回来,走到路晏的牢房外瞅了她几眼,甩着怪里怪气的调子:「你就是凉国公主?一个阶下囚有什么发言权……等等,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路晏清浅一笑:「你长得……很有特点,我记住了。」 狱卒对她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先是一愣,随后咧嘴乐呵道:「凉国公主不愧是公主,有眼光。」说完后他立马收住笑,道,「你以为我傻啊,夸两句就放你出去?呵,天真。」 狱卒离开后不久,隔壁牢房传来了微弱的唿声:「公主……」 路晏本就一心留意着隔壁动静,那边一出声,她立马走到门墙边回应:「我在。」 隔壁安静了一会儿,道:「我是知辰……前几日听闻公主遇到刺客,便想去王府救公主远离那危险境地。殊不知,王府周围竟隐藏着不少皇宫的人,属下……属下无能……」 路晏静静听着,现在的她习惯性地怀疑任何人。每个人对她说的话,她都会思考真假,从不敢全信。 知辰的话亦是如此。 「你不必自责。」她顿了顿,问道,「你伤得严不严重?」
第89页 知辰轻轻自嘲一声:「不严重,还死不了。」 「刚刚那狱卒说明天……是怎么回事?」她听得清清楚楚,狱卒说明天送他去断头台,这是跟之前的季林羽一样,会被斩首示众? 「我已被赐死,明日行刑。」他似乎很累,停了会儿,然后继续道,「公主,你往后自己小心点。四殿下……应该会来救你的。」 听到季林羽,路晏心里一震,立马瞥了眼四周。好在没有狱卒守在这边,他们悄悄的对话应该不会被听到。 她靠在墙角攀住门柱,尽可能靠近隔壁:「你知道四……四哥哥在哪?」 知辰虚弱道:「不知道。」 路晏知道他肯定伤得不轻,不再继续问他问题,而是道:「我会尽力救你出去。」 隔壁没声,估计她都自身难保了,怎么可能救他出去。加之他明日就问斩了,要救,也只能是今晚。 路晏回到牢房里边坐下,开始打盹。 半睡半醒时,她摸了摸头顶,才发现簪子在被抓时就被打掉了。现在她身上没有任何利器,事情,似乎有点麻烦。 「吃饭了吃饭了。」安静的气氛被破坏掉,牢房门「哐当」一下被打开。 路晏睁开眼睛,看见今日那狱卒拿着饭盒子放到她面前。 狱卒放下饭盒子,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蹲在路晏面前,脸上挂着说不出的笑,道:「你的饭是吃一顿少一顿,哥哥我看你可怜,特意偷了五花肉给你,还把隔壁那傢伙的菜分给了你一半。」 路晏垂下眼眸,瞄了眼白米饭上少的可怜的几片五花肉和一熘的青菜,轻轻嘆息一声。 「谢谢哥哥,可是我……」说着她开始哽咽起来。 这一声哥哥叫的狱卒身心舒畅筋脉全通,笑容立马爬满了整张脸。看到路晏抽泣了两下泪花子就落下来时,他那个心呀,别提有多心疼了。 「哎呀呀你别哭,哭什么呀。死之前能吃到这么好的食物不亏啊,你放心,哥哥是这一片牢房的老大,还是有点权力的,之后的几日天天给你留好吃的。」 路晏感动得一塌煳涂,楚楚可怜如雨中娇花,她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嗫嚅道:「我不是因为这个哭。」 狱卒这下被难倒了,问:「那你是因为什么?」 路晏红着鼻子瞅向他,两眼泪汪汪看得狱卒打心儿一颤。 「我,我是因为……」她羞涩地垂下脑袋,不再说下去。 狱卒是个急性子,她越扭捏他越想知道。急问:「是因为什么呀?」 她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头绞着衣服轻声道:「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狱卒太想知道原因了,听她这么一松口,心里头那梗也弱了些。连忙应着:「好好好,我谁也不告诉。」 路晏这才小心翼翼道:「我的父皇母后去了另一个遥远的地方,我现在只想去那里跟他们相见。我不怕死,可我怕死后被别的鬼嘲笑。」 狱卒眼皮子一跳,凉国皇宫的人基本被杀光了,这事他是知道的。而且看这位公主,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一看就是被溺爱惯的。还什么怕别的鬼嘲笑,呵,他都想嘲笑她了。 但好奇心驱使,他还是问道:「为何?」 路晏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细声道:「因为父皇说过,没……没嫁人的姑娘会被别人瞧不起。」 狱卒眼里一亮,但还是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思问:「这又是为何呀?」 「因……因为,因为没有和男人……那,那个……」 路晏脑袋都快低到胸口了,娇羞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先帝爸爸对不起了,借你的名号说点乱七八糟的胡话。希望先帝……假爸爸保佑,面前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能上钩。 空气瞬间凝固了,狱卒心尖儿又是一颤,他心里头莫名一阵激动,装模作样地看了眼外面还在给其他牢房的人送饭的狱卒,咽了咽口水,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唇,看着路晏像看一只单纯愚蠢的小白兔一样,试探道:「真的吗?」 路晏不解地抬头,眼里满是疑惑:「你们黎国不是这样吗?」 狱卒迅速心虚地眨眨眼,尬笑道:「是,是这样啊,跟你们一样。」 路晏这才放心地哦了一声,挠得狱卒心里发痒。 时间缓缓流淌,夜晚悄无声息地来了。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时,路晏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虽闭目,精神却抖擞得很。 她在等一个人。 小心翼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路晏的心也跟着步伐提到了嗓子眼。 她缓缓地深唿吸,成或不成就看此举了。若成,她有机会逃掉,若不成,后果不堪设想。 牢房门上的锁眼被缓缓地撬动,听得出那人的谨小慎微。 路晏睫毛微颤,默默地咽了下口水,袖中的拳头缓缓握紧。 那人走得极为小心,想必也有些许紧张。 当一只大手碰到路晏的胳膊时,她突然睁开眼睛,眼里带有惊恐。 「美人儿,别怕,哥哥是来帮你的。」狱卒显然无比激动,压低声音说。 「帮我什么?」路晏压下眼中的惊恐,一脸纯真。 「你不是说要男女——」 「我知道了!」路晏及时打住,转而羞赧道,「那,你,你先脱衣服。」
第90页 狱卒笑得一脸享受,美人在眼前,要他干啥他都应着。他激动万分地去解自己的衣裳,因紧张兴奋,手不由得哆嗦。毕竟在他眼前的好歹是一国公主,国色天香,娇色迷眼,他这辈子玩过不少宫女,但还没玩过这么好看的美人。 路晏眼中逐渐蓄满冰冷的杀意,趁狱卒低头解衣时,她缓缓站起身一膝盖顶在他的跨部,双手握住他的脑袋使劲一扭,一记手刀紧接着砍在他后颈处。待人倒下后,她迅速取下他身上的钥匙串和一把剑,换上青黑色的狱卒服,出了牢房。 知辰并没有入睡,隔壁牢房发出的一切声音他听得真真切切。直到看到路晏打开他牢房的门时,他才将眼中的讶异之色生生抹去,拖着重伤的身子跟在路晏身后。 路晏来过这里,所以没那么陌生。 解决掉门口的守卫后,路晏心里不断念叨阿弥陀佛对不起阿弥陀佛对不起。是知道这里面的都只是角色人物,她才敢动手。虽如此,那杀人的感觉却是真的,溅出的鲜血也是热乎的。她不得不一直做心理建设。 令人诧异的是,今夜皇宫内的守卫很是松散,一路有惊无险,他们很顺利就逃了出去。 林间小道上,月影婆娑,摇摇曳曳有些许诡异。 路晏缓缓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声音。 「怎么了?」知辰略显疲惫,出口询问。 路晏警惕着四周,道:「这片林子刚刚有人来过,不,他们一直在。」 知辰道:「你是说,有埋伏?」 「没错。」 她之前来过这片林子,一踏入就会惊走林中群鸟,待过了很久,它们确认无危险后才会回来。可刚刚她和知辰匆匆跑进这林子时,林子里却鸦雀无声,可见早在他们来之前,已有人吓走了群鸟。 话音刚落,杂草间就发出窸窣声,有人走了出来。 路晏眉头一皱,手渐渐握紧手中的剑,站立不动盯着他们。 一个,两个,四个,六个…… 个个都是大汉,她估摸是打不过他们的。 「知辰,你躲我身后,待我——」 话未说完,身后有人已将匕首抵在了她脖子上。 她心里一震,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将刀子架在她脖子上还让她毫无防范之心,还能有谁! 第54章 真假公主19 「知辰,你这是做什么?」她低声斥问。 知辰未言。 接着,从林间走出一人,借着微弱的月光,大致可以看清身形样貌。 「路姑娘,你不是说,想要杀你,就得我亲自出马么?」自信又猖狂的声音悠悠然响起,「现在我来了,你是否满意?」 路晏心里闪过无数种想法掠过无数种情绪,最终她面不改色道:「谭姑娘处处想至我于死地,想必不是为了禾舯光那么简单吧?」 谭清清不屑地轻嗤一声:「禾舯光?他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他还有用,本公主早就不留他性命了。」 路晏眼睛眯了眯,她似乎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谭清清缓步走近,眼中愤怒逐渐显现:「没错,你是假公主,我才是真的。你知道你有多可恨吗?要不是你,十年前我就不会被迫离开皇宫,凉国就不会毁于你和禾舯光之手,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谭清清狂怒,一手抓住知辰握匕首的手,使劲往路晏脖子上按。 路晏对谭清清的话虽有震惊,她也曾有过这种设想,但生死前面她机灵得紧,立马从谭清清这个悲伤的故事中抽离,右手抵住刀柄,身子往后一退,想离开那刀子口。 谁料知辰这个白眼狼从身后死死抵住她的肩膀,拿匕首的手丝毫不放松。 那一瞬,她怒气值蹭蹭往上涨,就因为谭清清说自己是公主,说是她和禾舯光联手灭的凉国,他们就信? 她如果真和禾舯光联手,那日她还会躲在房间的机关暗格里?还会让人顶替她去死?禾舯光还会亲手拿箭射死她的贴身婢女? 她虽然不知道故事的前情,但从发生的种种来看,原主根本不可能联合禾舯光灭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谭清清说她杀了皇上皇后,估计也会有人信! 原主十年前顶替了谭清清成为假公主,做得确实不对,对谭清清也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虽然原主也是有苦衷,也是被迫,她父母在无闫门的人手上,她为了父母,只能听从命令。但也不可磨灭她这事本质的错误性。 其实,若真要追究对错,也没有谁对谁错。各为其主,各司其职,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况且,原主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不然,也没她啥事跑过来圆原主的梦了。 照这故事节奏看,谭清清就是原故事女主,而路晏,就是妥妥的死得很惨的女配了。 「等等,不要杀死她,让她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谭清清突然制止知辰下狠手,她要玩花样,还有很多。就算折磨死路晏,也解不了她心头之恨。但她就是要折磨她,越煎熬越好。 「带走。」谭清清收敛了方才激动的情绪,冷然地命令。 忽然之间,一股凉风颳过,再一看,路晏已被带到了另一边的安全区。 谭清清定睛看去,当下气得不行。她努力稳住心绪,对劫人者道:「皇兄,我跟你说得还不够明白吗?她不是季予翎我才是!十年前,我和皇兄你关系最好,你知道我最爱吃什么,你记得我们去哪里玩过,你记得我们做过的一些调皮捣蛋的事,不是吗?你问问她,她知道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凉国公主,她顶替我的身份足足替了十年。她剥夺了原本属于我的爱我的生活,就因为小时候跟我长得有几分相似,就骗过了你们所有人!」
第91页 她深深唿出一口气,道:「此人不死,我心实在不甘!皇兄,你为何还要护着她?」 她突然想到什么般,不可思议地看着季林羽:「皇兄,你……喜欢上她了?」 路晏被季林羽半扶着,本是欣喜于他安然无事,却在听到谭清清的话时心勐得一抽。 见季林羽不答,谭清清眼中蕴染上一层水雾,心如死灰:「呵,看来你早就发现她假公主的身份了。」 早就发现了,不但不揭发她,反而处处护着她。她的眼神逐渐狠戾,路晏这个人怎么这么惹人厌呢!夺走了她的身份,现在还要来抢走她唯一的亲人! 叫她如何不恨,如何甘心?! 路晏现在心情复杂,她之前可是一直把季林羽当成自己哥哥,可他却早就发现她的身份了。这……她都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季林羽低头看向路晏,像往常一样安慰性地摸摸她的脑袋,担心道:「你没事吧?」 路晏有点躲避他的视线,答:「没事。」 季林羽无奈一笑,温和道:「有很多话我还未跟你讲,你先走,沿着这条路一直走,我来挡住他们,到时候我再来找你。」 路晏抬眸,眼中情绪复杂。 他轻轻一笑,像极了冬日里的暖阳。 「快走。」他虽是催促,声音却温柔得好听。 路晏看着他,内心做了极大的斗争,最终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是想让他也一起走,但想想不合适,他要留下来安抚谭清清,不,季予翎的情绪。 谭清清看他们竟然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眉来眼去你侬我侬,她的愤怒如泉涌。路晏就这么走了后,对她更是火上浇油。 她咬牙切齿道:「你们都杵着作甚,还不快去追!」 众人听令,提刀欲追,却遇季林羽阻拦。 谭清清失望至极:「哥哥,你让开好吗我求求你让开。」 季林羽眉头轻蹙:「予翎,凉国走到这步田地跟路晏没有关系。」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你宁愿相信一个不知廉耻的外人的话,也不信自己妹妹的话?」她将「不知廉耻」和「外人」等字眼咬得格外重。 「哥哥对不住你。予翎,你放下仇恨,我将过往落下的时间全部弥补上。」季林羽边阻挡众人的攻击边对季予翎说道。 谭清清自嘲地笑了声:「弥补?晚了,过往的一切都弥补不上了。」 她见他完全不要命地拼死阻拦,她心口的熊熊怒火再次迸发。你看,怎么可能还弥补得上,他倾其所有给了那个冒牌者,她在他眼里还不如那人一根汗毛重要。 眼看路晏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她越发急切。见那群废物打不过一个季林羽,她一气,提剑而上。 为了那女人可以拼命是吗?好啊,有本事杀了她啊,杀了她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啊!就没有人阻拦他们双宿双飞了! 她赌气般攻击,剑剑致命。季林羽自然有所顾忌,生怕自己会伤害到她。 而她只有一个信念,路晏必须死,她绝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她再多纠缠一刻,路晏就跑得更远。 她的剑风越发凌厉,季林羽看着越来越近的剑尖,余光恰好瞥到从前方速速赶来的一抹身影。那一刻,他突然释然了,任由那剑直直刺来,穿过了他的心脏…… 季予翎瞳孔一震,剎那间世间所有的声音消失不见,她惶恐,她木然,她害怕,她痛苦,她煎熬,她自责,她想马上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看着季林羽嘴角带笑缓缓倒下,瞬间疯了般趴到地上将他扶靠在身上。 良久良久,她眼泪直流,感觉天旋地转,说不出一句话。 「哥哥,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了她,怎么可以连命都不要,怎么可以……」 她抱着他痛哭,泪水一滴一滴掉在他脸上。 季林羽艰难地挤出最后一丝笑:「傻妹妹,为了你,哥哥也……也可以连命都……不要……」 季予翎嚎啕大哭,仿佛要将心窝子都哭出来。她颠沛流离了十年光景,终于光明正大地认了自己哥哥,认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结果却是……她亲手杀死了他,亲手啊!她该如何自处,她死一百次都不够解恨! 很久过后,她脸上的泪痕已被风吹干。 她眼中黯然无光,似是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是看到有人来救路晏了,你才放松下来。说到底,你还是为了她死的。所以,我若要报仇,就应该杀了她对吗?对,我一定会杀了她的,会让她痛不欲生,在煎熬中慢慢死去。」 路晏跑了一阵,步子慢慢停了下来。季林羽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季予翎的仇恨一上来,就跟疯了似的,会不会伤到他? 不会不会,他们是亲兄妹,季予翎虽然一直想杀她,却对亲人之间的感情极为渴望。季林羽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她爱惜还来不及不可能会伤害他。 想至此,她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下。现在对她来说,逃命最要紧,再也不要被禾舯光抓回去了。 生命诚可贵,且行且珍惜。 不知是她中途停下来过还是什么,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后面有人跟过来了。心下一合计,她躲进了旁边的灌木丛。 果不其然,季予翎那几个狗腿子跟了过来。
第92页 她心中疑惑,季林羽不是在阻挡么? 她眉头微皱,似有不祥之感。 狗腿子追到她附近的小路上就不追了,而是一个个在使劲嗅着什么。 她屏住唿吸,心中忐忑。之前杀了守卫,身上溅了不少血。这刺鼻的血腥味刚刚她跑路时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一停下来简直要人命。 狗腿子似乎发现了她的藏身之处,往她这边慢慢走了过来。 第55章 真假公主20 她的心脏一阵狂跳,边缩在角落边自我反省。要是能熟练运用好这一身功夫,区区几个大汉算什么,再来十个都没问题。可依她现在的能力,能搞定三个就不错了。 狗腿子敏锐地寻找到她的藏身之处,二话不说提刀就朝她砍来。 她心里一惊,麻利地往侧边一滚,迅速站起身握剑相迎。她哪敌得过这么多人,这些参差不齐的灌木丛又极其影响她施展。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段傲飞的模样,关键时刻她竟然期待他能来帮她一把。 骂了声自己没用后,她惊讶地发现突然真的掠过一抹黑色人影,矫健的身影一看就是练家子。 有了帮手就是不一样,三两下就制服了他们。 黑衣人带着路晏一路朝南跑,寻得一间破旧茅草屋才得以歇脚。 因黑衣人蒙着脸,路晏不知助她的到底是谁。 她正要出口答谢,黑衣人勐得单膝跪地拱手作揖,低垂着脑袋严肃道:「木苛见过主九。」 路晏要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神色疑惑地低头看向他。木苛?煮……煮酒? 木苛没听到声,保持姿势不变缓缓抬起头,对上路晏狐疑不解的眼神。 他一把扯下遮面巾,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路晏自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她白天弄丢的髮簪。她出手扶他:「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木苛依言起身,将髮簪双手递给她。似乎酝酿了一下,回忆道:「八年前,军师引荐我与主九见了一面,那时候的主九,小小的个子,却比现在要胖,完全没有无闫门中人的样子。入无闫门的头几年,我一直待在黎国,主九并未给我安排大型任务,只是偶尔要我传达一些黎国皇宫政权之事,之后便一直失联。三年前,我因担心主九出事,便去凉国找主九,无意间成为禾舯光的侍卫,虽是侍卫,可那时并不受器重。直到一年前,才成为他的随身侍卫。即便如此,我与主九也极少见面,就是见了面,也早就不认得了。」 路晏眉梢微动,她听到了关键词,木苛也是无岐、无闫门的人?她没说话,在一切没有确定之前,她不排除这是他们的套路。 木苛看了眼路晏手里的髮簪,继续道:「主九每次给我的信里,落款处都有独特的忍冬纹,细看可看出中间的『无』字。今日拾到此簪,细看才发现上面刻着一模一样的忍冬纹。无闫门中每一层级的主人都有自己独有的标记,各不相同,只有标记主人的幕僚才知道该主的标记,就连门中其他层级的同门人都不知晓。若不是发现了簪子上的标记,我都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认出主九。」 木苛愧疚地低垂眼睑,此前他还拿剑指过主九,当真是可笑。 路晏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这么说,木苛是她的幕僚? 他说的,可是真的? 「就凭这支簪子,你就不怕认错人?」她抬眼相问。 木苛点点头,斩钉截铁:「错不了。」 他凭的不仅是簪子,还有其他可证明的事。例如,那天夜里在王府牢中,他堵付盈的时候听到付盈对主九的喊话。后来他才知道付盈也是无闫门的人,至于是什么层级,他不清楚。 路晏从他说话的语气神情和描述的细节看,暂且相信了他。她话锋一转,问道:「你喜欢谭清清?」 木苛一慌,立马颔首否认:「没有。」 路晏也不追问,而是自顾自道:「如果喜欢,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只是怕你压根就不了解她,上了她的当。」 木苛没说话,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走吧。」她淡淡道。 木苛剑眉一皱,看向她:「主九为何要赶我走?」 路晏瞥向他,轻笑一声,为何?一个喜欢季予翎的人待在她身边,就等同于一个□□。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边的这个人会背叛她,对于这种危险系数不可控的人,她宁愿不要。 木苛定定地看着她,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他此时更像是个闷葫芦。他眼神坚定,道:「主九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无闫门的宗旨是,无条件服从上层人的命令与指示。 路晏不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道:「我怕养虎为患。」 木苛不傻,听她这么说自然知道了她的顾虑。当即道:「我不知道主九说的喜欢是什么喜欢,只是以前认为谭姑娘一个姑娘家的,四处漂泊,无父无母自力更生,跟我有些许相似,便有同病相怜之感。加之谭姑娘心悦王爷,王爷却一直把她当成收集情报的工具,也是可怜,便生了同情之心。」他顿了顿,道,「不知,这是不是主九说的喜欢……」 听完他一席话,路晏更觉无奈。男人吶,永远看不清一个女人真实的模样。就连禾舯光这种精明的人。都天真地认为季予翎只是他的情报工具。是该夸季予翎演技好藏得深呢还是该说这些个男人愚蠢只看表面呢?
第93页 木苛见她没有迴旋之意,心中略有着急,道:「但我已经认清谭清清为人,方才过来时,目睹了一件事。谭清清杀了凉国四皇子,而谭清清本人,是凉国的公主……」 路晏犹如被当头一棒,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说什么?谭清清杀了季林羽?!」 木苛被路晏的反应吓到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得点头:「嗯。」 路晏怔然地往旁边的板凳上一坐,低头目光涣散地看着脚下脏兮兮的木地板。泪水不受控制地「啪嗒」一声打在了地面上,她才略微慌乱地胡乱抹了把眼睛。 季林羽死了,她很伤心很伤心。因为她觉得这么好的人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在凉国时,第一次遇险是他救了她,之后的时间,即使他受了再重的伤,也总是温和地笑着安慰她。 多好的人,不该是这样的,不该。 木苛将路晏的动作看在眼里,慌在心里。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默默地退到另一边,留她一片安静。 翌日,路晏一早就醒了,而木苛像尊雕塑一样背对里站在门口。 良久,她起身走至他身边,道:「我该走了,你回去吧。」 木苛像是没听到她后半句一样,低眉看向她,问:「去哪?」 「无岐。」简单俩字,她说得云淡风轻。 「我也——」 「你继续待在禾舯光身边,这是我的命令。」她扭头看他,道,「而且不能暴露你无闫门人的身份,有事信件联繫。」 听到最后一句,木苛的神色才放松了些,作揖领命。 「其实……」他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道,「禾舯光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有人暗自向皇上禀明了你才是凉国公主一事,皇上欲下令捉拿你。禾舯光便将计就计将你关进大牢,本是计划昨夜来场狸猫换太子将你换出,谁知你已经事先逃出来了。而后我派人收拾了牢房残局,才追赶出来寻你。」 路晏静静听着,她也想过这个方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三王府里,季予翎像往日一样来见禾舯光。自从路晏来这里住过后,她来这里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 「谭姑娘,王爷还未回府。」来得多了,管家也认识了她,知道她来都是找王爷的,便出声告知。 季予翎温和一笑,谢过管家后便在大厅坐着等。 过了半个时辰,禾舯光回府了。季予翎连忙笑脸相迎。 「王爷,清清有事相告。」不急不缓,与昨夜的她完全就是两个人。 禾舯光面不改色,落座于大厅主位,瞥向低眉顺眼的谭清清,道:「何事?」 谭清清嘴角挂着与往日如出一辙的温柔的笑,细声细语道:「昨夜,清清帮王爷杀了一人。」 禾舯光眼睛眯了眯:「哦?何人?」 「凉国四皇子,季林羽。」她微微抬头,直面禾舯光。 禾舯光先是沉默,而后亦并没有再问她在哪杀的,怎么杀的,而是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谭清清神色微异,不过异样的眼神稍纵即逝:「这是今日要禀告的第二件事,昨夜凉国公主出逃,接应她的除了季林羽,还有无岐人。」 禾舯光表示瞭然地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清清无能,让无岐人带走了凉国公主,不仅如此,眼睛还被无岐人撒的药粉所伤。灼伤之痛,今日还未完全消散,以致于眼睛如此红肿。」 禾舯光眉头几不可查地挑了挑,对她说的话不置可否。他吩咐木苛去拿药给她,然后跟她聊起了无岐人。 谭清清脑袋微垂,道:「凉国余党定是勾结了无岐人,一致对付咱们黎国。王爷,战事准备,不宜迟缓。」 禾舯光手指一下下地敲打着桌面,道:「你辛苦了,多多休息,国事你不必过于操心,本王自有计划。」 谭清清点了点头:「清清先行告退。」 路晏离开了黎国,恰巧碰到一支商队去无岐,便跟随大家一起,免得她头一次去找不到路。 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到达无岐。 刚好碰上开春时节,山清水秀空气沁人心脾。来此江南水乡,路晏感觉自己像是脱胎换骨了般,或许因为这里是原主出生的地方,她竟然觉得有几分熟悉。 此地位于西南边上,听闻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擅用蛊术,会制作各种奇珍异毒。不过普通百姓只是略知一二,毕竟没去深究,但是有一个专门的门派,极其精通此术,那便是无闫门。 这日,路晏正在打听无闫门的下落,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恭喜你完成任务二:让禾舯光爱上你,比原主爱他更爱你。】 路晏一个激灵,什么情况?? 第56章 真假公主21 任务二完成了?就这样完成了? 路晏百思不得其解,她当初在王府时任务一直未成功,这离开王府都大半个月了,突然告诉她成功了,她实在是摸不透。 难道距离产生美,这么久不见,禾舯光想她了? 看来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厚积薄发罢了。 路晏接受到消息之前,黎国王府内,木苛匆匆赶往书房。 这些天,禾舯光除了出去寻人就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茶不思饭不想,精神几近崩溃。 但他不能有一丝丝放弃的念头,他紧绷着最后一根弦,期待着听到他想听的好消息。
第94页 木苛敲门,得允后推门而入。 禾舯光满眼红血丝,期待又害怕地盯着他,他会带来什么消息,他不敢想像。 木苛看到禾舯光这副模样,怔了怔,不过他很快掩去多余的情绪,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木簪递给禾舯光:「王爷,这是路姑娘的髮簪。」 禾舯光脑子轰得一声响,髮簪,路晏的髮簪,那日她拿起它对付御林军的时候,他站在一旁看到过,他虽然没细看那上面的纹路,可眼前这簪子上的纹路,确实与路晏的相像,尤其是这如微波般的簪身,如出一辙。 他绝望地盯着木苛手里的木簪,双目发红,久久未动。良久,他颤抖着手缓缓接过,手指轻抚簪身,一遍又一遍。 「搜寻队还在江下游发现路姑娘离开黎国时穿在身上的狱卒服——」 「不要再说了。」禾舯光声音沙哑,无力地制止,「你先出去。」 木苛低头作揖,慢慢退了出去。 书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禾舯光双目紧闭,一滴泪沿着面庞滑落。 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中,唯独天灾…… · 路晏喜欢听说书先生讲那些千奇百怪的故事,往往这种场子里,最容易获得她想知道的信息。 往那人群中一坐,人们八卦一谈,天下事,无奇不有,什么都可以听到。 她听了好一会儿底下的杂谈,突然听到别人谈论到无闫门:「对啊,死了好几个,好像其中还有无闫门的人。」 「好人没好报啊,无闫门中的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怎么会运气这么不好,撞上此等天灾呢。唉……」 「天灾这种事,谁算得准啊,且那无闫门中的人也不是个个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说话者声音突然小了,凑近旁边人说,「无闫门中有两类人,一类在明,一类在暗。明人专做好事积福德声望,暗人神秘得很,没人知道他们具体做什么,就连他们自己内部都互相不清楚每个人做什么。」 旁边那人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嘘,小点声,我也才知道不久。我有个表弟在无闫门,他属明,是人人夸赞的好大侠。不久前他无意中说漏了嘴,我才知晓这事的。不过无闫门这么大的门派,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管那么多做什么。」 路晏背对背坐在他们临桌,即使是小声的话她也听得清晰。 她微微思忖,转过身问这两人:「两位大哥刚刚说到天灾,什么时候在哪里发生了天灾呀?」 她想知道无闫门的事,但声东击西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两位大哥回头瞅了眼她,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也没有什么看不起之意,热情解释道:「就是前段日子,连接无岐和黎国的明渟江上突然狂风暴雨,卷翻了数条船只,然后倾盆大雨接连下引发洪灾,死了不少人。」 路晏听到这事,忽然想起几天前发生的一件事。事儿小,她没放心上。 她本欲走水路来无岐,还可以沿途观看风景赏赏江面,却在上船后遭到一位陌生老人的阻拦。 老人装扮奇怪,说那天不宜行水路。她本来不相信的,但老人却坚持不懈。她只好作罢。 现在想来,是那位老人救了她一命! 想想竟有些后怕,回过神来,她接着问:「你们说无闫门中有人也遇难了?可知遇难者是男是女?」 两位大哥不解地瞅了瞅她:「你问这个作甚?」 路晏满面愁容:「不瞒二位,我的亲姐姐也在无闫门,我已多年未见她了,这不,刚开春我就来此寻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怕,我怕……」 那位大哥看她边说边要潸然泪下,连忙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也不清楚死的无闫门的人是男是女。你要是担心,就去打听打听吧。」 路晏一脸恳切:「去哪儿打听?大哥知道无闫门怎么走么?」 那位表弟在无闫门的大哥一脸为难:「你一个姑娘家的,只身前往无闫门,我怕不安全。我那表弟又常常不见踪影,我也帮不了你啊。」 路晏视死如归:「大哥只要告诉我无闫门怎么去就好,我这次离家,一定要见到姐姐。」 大哥无可奈何,只好拿来纸笔给她画了个简陋的地图:「这是我不小心在我表弟那里看到的,记不清细緻的了,只知道这么个大概。」 路晏连连感谢。 荷包里的银子,足够她一个月的花销。 按照粗陋的地图和一路上询问,她总算到了那座山脚下。听闻无闫门在一个半封闭式的山谷里,那原主爹娘,会被他们安排在何处呢? 她环着山脚往山谷中间走,越往里走越荒无人烟。 夜幕降临时,她发现山谷里有一个村庄,里面燃起星星烛光。 这么僻静深远的山谷里竟然能碰到村落,她的运气确实不错,而且恰好赶在天黑之前到达。 宁静的村子里传来声声犬吠,她一直往前走,路上鲜少碰到行人。她选了一幢看起来不是很小的房子,上前敲响了房门。 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是个年轻姑娘,姑娘打量她的眼神不像是普通人,更像在审判她一样。 她说明了求住的来意,姑娘便让她进了屋,还算好客地炒了两道菜,请她一同用晚膳。 她想拿银针试毒,却觉得这么做有点不通人情。便不急不慢地等着主人先动筷吃,她方动筷。
第95页 「姑娘哪里人?来咱们村子有何事?」其中一位姑娘边吃饭,边不经意地问。 路晏自然而然地扫了一遍在坐的三位姑娘,除了刚刚问她话那位稍微年长一些,另两位跟她年纪相仿。 都说无岐女人多于男人,且无岐的水土养出的女人个个水嫩娇俏,此话果真不假。 她轻描淡写道:「我也是无岐人,住在一个穷乡僻壤的村子里。此次出门是为了寻我阿姐。」 其中一位姑娘抬眸看她:「阿姐?你为何寻到了此处?」 路晏直直对上她的视线,并未开口。 那姑娘被路晏这么一盯,补充道:「我们这村并不好找,姑娘是如何找来的?」 路晏这才微微一笑:「小时候阿姐来这里时,我跟着来过一次,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按着记忆中的路线,便找到了这里,也不知找对了没有。」 姑娘继续问:「你阿姐小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路晏眼睑微垂:「我也不清楚。」 她们三人互相看了眼对方,年长一点的女子接着问:「你阿姐叫什么名字?」 路晏不由一阵厌烦,这是在查户口还是咋地。 「君君。」她随便编了一个。 年长的不愧年长些,笑着道:「我们会帮你留意的。」 路晏笑笑,点点头。 「你们出过这个村子吗?」换路晏提问题了。 「出去过,不过很少。」几句话下来,基本都是年长的那位和开门的那位在跟她沟通,另一位似乎话很少。 「你们这么年轻,就没想过出去生活?」 慢慢聊下来,她们没之前那么冷漠了:「这里挺好的,环境优美,气候宜人。」 「村里都是像你们一样年轻的人么?」 「不是,老人也有。」 交谈过后,几人纷纷入睡。 夜半时,路晏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她警觉起身,走至窗前细听,竟听到一位大娘的吼叫:「我已经三年没见到我儿子了,让我见见他行不行。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三年没见到儿子了,儿子被抓去无闫门,老人被囚禁此处?如此看来,原主爹娘也很有可能在这个村子里? 她将窗户打开一个缝隙,正好能看到那位大娘,而大娘的面前,站着一位白衣姑娘,剑半出鞘,大有大娘再莽撞便一剑解决了她之意。 她默默关上窗,回到床上躺下,闭目休息。 刚到此地,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万事急不得。 白天,屋里的几个姑娘出门採药,路晏并未跟着去。而是以打听阿姐下落为由留在了村子里。 路晏家家户户去问这里是否有姓路的人家,没成想竟然真的有户路姓人家。她连忙按照村民的提示,去到了那户人家里面。 门是虚掩着的,破旧不堪,底部常年受潮被腐蚀掉了一点,门上方结了一层蜘蛛网,萧条之感扑面而来。 她抬手敲了敲门,没见回应,待她再次一敲,门同时从里面打开了。 第57章 真假公主22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年龄上符合原主母亲的年龄。不过妇人看到她的瞬间眼里平淡无波,与她并不相熟的感觉。 路晏看着她,刚到嘴边的话犹犹豫豫不知如何说起。 「路……夫人?」 路晏试探着开口。路老爹以前是朝廷六品官员,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撤职,还被无闫门给控制了。 妇人狐疑地打量了一遍她,而后疑虑被激动所替代:「你,你是……路晏?」 路晏心里虽然有所疑惑,但听妇人叫出了她名字,一时有些欣喜。这一趟,没白来。 她莞尔,点点头。 这么多年未见,一下子没能认出她来,实属正常。 妇人高兴地拉着路晏进了屋,边准备吃食边朝后屋喊到:「路老,快来快来,闺女回来了!」 比起妇人的热情,路晏却显得有些拘谨,她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什么话,该做什么。 不多时,路随行快步从后屋走了出来,一见到路晏,当场停住脚步,眼里冒着泪花,一时无数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路晏抬头看向路随行,霎时间受宠若惊,笑容有些苦涩。原来有爹娘是这种感觉,原来她也是可以被父亲如此挂记的人。 在她的世界里,她从未感受到过什么是父爱,即便有,也忘记了。 「晏儿,真的是你吗?」路随行走到路晏身边坐下,双手握着她的肩上下打量她,「此次凉国皇宫被血洗,你有没有受伤?」 路晏的笑容突然凝固,不过只是一瞬便恢復如常:「没有受伤,女儿不孝,让爹娘担心了。爹爹……是如何得知凉国的事的?」 路随行道:「谷里总有年轻人出去过,他们一回来,我就逮着他们询问消息。」他顿了顿,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说这个了。来来,这是你娘煎的糍粑,多吃一点。待会儿爹爹去山里捉野鸡,中午做给你吃。」 路随行路夫人一起出门猎午食,自然也带上了路晏。 路晏默默走在他们身边,心中有点忐忑。这么顺利就找到了原主爹娘,她总有些不敢相信。要怎么带他们离开这里,又是个问题。 「爹,娘,你们在这里住得可好?」想了想,她还是问出口。
第96页 路随行扛着工具走在前头,道:「生活啊不论好与不好,习惯了就行。」 路夫人似乎怕她担心他们,笑道:「晏儿,虽然在这里过的是清贫的日子,但好在舒适,自在。如今你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得以团聚,更是不会在乎其他东西了。一家人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 路晏笑了笑,点点头。 看来,他们还挺留恋这里的,小日子过得也舒坦。既然如此,为何还有救出原主爹娘一说? 莫非……她微微思忖,加之此前所疑,心头忽然一震,快速悄悄瞄了眼旁边和前面的人,默默深吸了一口气。 弄回来午食后,路晏藉机四处走了走。路夫人不忘提醒:「不要单独一人前往山林,有野兽出没。」 她当然不会独自去深山,只是在周围转悠了一圈。 这里稀稀松松坐落着些许房屋,不多,数起来也就十多户的样子。奇怪的是,明明是白天,走在路上的人却极少。 用午餐时,路随行和路夫人一个劲儿地给路晏夹菜,嘱咐她多吃点。 看着香喷喷的米饭和色香味俱全的菜餚,她确实肚子饿了,想大快朵颐。可是来到这个世界的她实在是被搞怕了,处处都多留个心眼。即便对方是原主爹娘。 「快点吃晏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说着路夫人夹了个鸡腿给她,将她的小饭碗堆得满满当当。 她微笑着也给他们夹菜:「爹娘做饭辛苦了,这么多年一直在等晏儿,实属不易,你们多吃点才是。」 路随行笑呵呵地点点头,开始吃了起来。路晏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睑,才动筷开吃。 不出一刻,路晏顿感脑袋昏沉,支撑不住趴在了桌上。 剩余两人眼神交汇,缓缓放下筷子…… · 风铃声声声入耳,似是轻声细语,哝哝呢喃。卷着一股雨后青草的清新气味,在空气里瀰漫开来。 路晏慢慢睁开眼,入目的是黑色蚊帐,高高的岩壁,昏暗的空间。她是在……房洞里? 能出现在山谷里,想必就是无闫门了。 那两名假扮她爹娘的人果真是无闫门的人,她还没感谢他们带她来无闫门呢。既然找遍了村户都没看到爹娘,那爹娘八成是被藏到无闫门来了。是以她才配合那假扮的二老。 她稍微动了动肢体,好在没什么束缚。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摆的东西也不多,显得有些空旷。 她从床上爬起,穿好鞋,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单独一个人回来了,怎么,没把付盈一起救回来?」 路晏身子一僵,这声音有点熟,不就是之前刺她一刀的面具人么。无岐暗卫,她的上司? 她的层级是九,那面具人就是八?一个层级八的人这么猖狂?那层级为一的在无闫门岂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身穿紫黑衣服的女子负手走进房间。 路晏抬头,见该女子并未像那日一样戴面具,虽一身冷冽的杀气,却瞧着面容姣好,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救她。」她微微垂首,语气平淡。 「呵,你何时这么会说谎了,脸不红心不跳的。」女子俯视着仍坐在床边的路晏,语气威严,「你失了记忆,连带礼数也一起失了?」 闻言,路晏面不改色地起身作揖行礼。 女子缓步走近,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道:「我说过,没完成任务,可是会有惩罚的。你爹娘——」 路晏眉头一皱,凝视着她,未言语。 女子笑容逐渐消失:「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停顿过后,她提高了音量,「带进来!」 紧接着,两名男子推搡着两位被绑的人进来了。 被绑的人经他们勐的一推,脚步踉跄着摔倒在地,又被两名男子揪住衣服后领给提了起来。 路晏视线看向进来的几人,看到被绑者时,心里一惊,他们跟之前在她饭菜里下药的人长得极为相似,可眼神、神态、行为举止却大相迳庭。 那两位是假,这两位才是真。 想至此,她变得紧张起来。 被绑的两人不经意间看到前方站着的路晏,先是一愣,而后极喜。作势向她跑去,却被后边的人拦住,两人只能热泪盈眶干着急。 路晏依旧站在原地,朝两老微微一笑。 比起之前那两个假扮之人,真正的爹娘感情真挚多了,连带着她都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她看向女子,道:「没救出付盈,算是我的过失。了结了凉国,我功不可没。都说功过相抵,我瞧着,这过连功的尾巴都比不上,主子却只盯着我的过,忽视我的功,是何意思?」 管她与凉国灭国有没有关系,先把功绩往自己身上揽再说。反正禾舯光不在这里,没人可以戳破她的谎言。 女子瞥了眼她,道:「无闫门向来赏罚分明,无功过相抵一说。你没能救出付盈,让她死在黎国人牢房里,就等同于残害同门。残害同门,轻者,五十牛绳鞭,重者,拿命相抵。」 路晏心下唏嘘,这女人看来还不知道是她杀了付盈。 「死在别国牢里,是她自己能力不行。没有救出她,作为她的主子,你就没有半点责任吗?」路晏毫不退让,针锋相对。 女子一怒,「嗖」得抽出腰间软剑。
第97页 与此同时,外面走进一人禀告:「门主有令,请伍主八路主九即刻前往无闫厅。」 伍主八?路晏眉头轻挑,还真是个层级为八的小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无闫门门主呢。如此趾高气扬。 她路晏在自己幕僚面前也没摆这种架子呀。 伍主八心中暗自不爽,瞪了眼路晏后不情不愿地将软剑收回。 无闫厅本是昏暗一片,却因岩壁两边镶了夜明珠,亮堂不少。 路晏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门主是什么性子的人,她更是不清楚。 伍主八走到厅中央停下,对坐于上座的黑袍人作揖道:「伍敏见过门主。」 路晏余光扫了眼伍敏,而后看了下高阶之上一身黑袍黑手套黑面具的遮得严严实实的人,学着伍敏的样子道:「路晏见过门主。」 黑袍居高临下,开门见山道:「路主九,你潜伏凉国十年,商政上都带回不少有用消息,最后联手黎国歼灭凉国皇室,功不可没。你说说,想要何赏赐?」 黑袍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此话一讲,路晏眼神一亮,而后眼中亮光渐渐消失,毕恭毕敬道:「谢门主,不过我想等对我的惩罚确定后再决定要什么赏赐。」 伍敏瞥了眼她:「不可对门主无礼。」 路晏未曾理会,这种女人她见多了。私下对她恶语相加,当着领导的面就装好人。 门主并未在意,道:「你犯了什么错,又有何惩罚?」 就算她不说,伍敏也定会告她的状,还不如她自首的好。 「伍主八要我救出同门付盈,我能力不够,差点命丧黄泉不说,重要的是我没有救出付盈,请门主责罚。」 第58章 真假公主23 「若我记得没错的话,付盈也是主九,伍主八的幕僚。」门主将视线投向伍敏。 伍敏一个激灵,当即跪地:「属下没能保护好自己幕僚,请门主责罚!」 「保护好幕僚是你们每个小主分内的事,伍主八,事后领罚三十牛绳鞭。」 伍敏颔首:「属下领命。」 路晏暗自一笑,原来幕僚出事,惩罚的是小主啊,差点被伍敏给坑了。 路晏依旧眉头不展,道:「我爹娘在山谷小村生活得好好的,可因为我没有救出付盈,伍主八便将我爹娘抓来谷里一顿虐待。门主,能不能帮我劝劝主八,让她放了我爹娘?」 伍敏气得手指紧握,稳住气息解释道:「路晏,我抓你爹娘并非因为付盈,而是你的幕僚,小君。」 小君?路晏搜索了一遍脑海里的记忆,突然记起,在凉国时,她的贴身婢女就有个叫小君的,后来跳城楼而死。 伍敏说的,可是那个小君? 伍敏朝门主道:「幕僚出事,小主连带受罚。小君是路晏的幕僚之一,当初陪着她一起去的凉国。路晏能有凉国之功,是小君用生命换来的。」 路晏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伍敏不愧是她小主,对她的事了如指掌,连带对她的幕僚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门主看了看路晏,问:「你既已联手黎国,又为何让你的幕僚丧命?」 这确实讲不通啊,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她并未参与灭凉啊。不过这个关键时刻,她宁愿被误会,也不想丢了如此大的功绩。 只要禾舯光和段傲飞不出来指证,无闫门的人就会认为她是大功臣。 她愧疚地低下头:「小君是为了我,为了我不再受黎国三皇子的纠缠,才扮成我死在黎国三皇子面前。」 伍敏一脸不信,正要继续说什么,路晏立马抢先一步:「属下知错,甘愿受罚。但有一求,错在我,责罚理应在我身上,恳请伍主八放了我爹娘。」 门主道:「幕僚犯了错,本应你们各自小主来处罚。不过路主九立下大功,本门主就代替你们小主来做决定,放了路主九爹娘。记住,是放他们离开山谷小村。路主九伍主八各领三十牛绳鞭。」他看向路晏,道,「路主九,这个赏赐你可接受?」 路晏心中一喜,却波澜不惊道:「属下谢过门主。」 他们肯放过爹娘了,这个赏赐比什么都来得痛快!只要能救出爹娘,她受点皮肉苦又算什么。 不过很快,等牛绳鞭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她才知道它的厉害。 一鞭子下去,有种皮开肉绽的火辣辣的疼痛感,再一鞭子下去,有种在已经绽开的皮肉里继续绞着肉抽打的强烈痛感。 痛到麻木,痛到几近昏厥。 这是什么品种的鞭子!要人命! 路晏紧闭眼睛,嘴唇都快咬出血了。 打到一半了,下一鞭却没有如期而至。她也顾不了那么多,无力睁眼,耷拉着脑袋。 虽然意识涣散,但她感觉身子突然被人托住,而后被抱了起来。 谁抱着她?她很想知道,也努力去知道,强撑开眼皮,看到一张模煳的脸,有点熟悉…… 「你……是……」 「别说话。」 她确实不想说话,没力气说话,忍着痛闭着眼轻轻靠在他身上。 山谷小村的房间里,妇人对男子感激涕零道:「多谢大侠救我女儿。」 男子递给她一个药瓶:「不必客气,上药的事,就劳烦您了。」 男子退出房间,走到堂屋。堂屋里坐着一脸担忧的路随行,见男子过来,连忙拉椅子让他坐。
第98页 路随行给男子倒了杯茶:「都是自己去山上采的茶叶,大侠莫嫌弃。」 男子接过:「多谢。」 路随行嘆了一口气,道:「我和孩子她娘真没用,一直以来都在拖晏儿后退。」 男子抿了一口茶,将杯放下:「路晏不会这么认为。」 路随行听他叫路晏叫得挺熟的,看了看他:「敢问大侠尊姓大名?」 男子微颔首:「段傲飞。」 路随行不知道段傲飞何许人也,何时认识的路晏,关系如何,便问:「你与小女……」 段傲飞笑了笑:「是旧识。」 路随行这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旧识好,旧识好。 他有一肚子疑问,但考虑到礼貌问题,控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路夫人从路晏房里出来后,路随行和段傲飞已经侃侃而谈了很久。 路夫人看天色已晚,又看他们两个男人谈得起劲,便进厨房炒了几道家常菜,配了些花生米和小酒,专门招待段傲飞。 酒足饭饱又聊了会儿后,到了休息时间。 可是有件尴尬的事,家里房子小,卧房只有两间。 路随行以笑容掩饰尴尬,道:「段大侠,要不,你就屈身和我睡一间房,让她们母女俩睡一间房。」 段傲飞看了眼路晏房间的方向,浅笑道:「路晏受伤,想必会睡得四仰八叉。伯父不用管我,我睡屋顶就好。」 「这怎么行!」 「无妨。」 路随行房间里,路夫人悄声道:「我还是有点担心晏儿。」 路随行看了看她:「你的担心来自段大侠还是无闫门?放心,段大侠是真担心晏儿,不会对她怎么样的。至于无闫门,刚惩戒了晏儿,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寻她麻烦。就算来,有段大侠在外面守着,也让人安心。」 路夫人想了想,这话是有道理,但她好不容易见到了女儿,害怕她又出点什么差错。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问:「段大侠……是不是喜欢咱们晏儿?」 路随行捋了捋被褥,道:「孩子们的感情啊,说不清楚。要是他真喜欢晏儿,也不是坏事,反正我很看好他。不过啊,咱们还是要尊重晏儿自己的选择。」 路夫人忧心忡忡:「晏儿刚回来,我不希望她就嫁人。」 路随行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别想太远了。」 路晏上药时,蜂蛰一般的疼痛竟让她清醒了不少。 路夫人特别温柔,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生怕弄疼了她。做了晚饭,还给她餵食,真的是神仙般的母亲。 她忽然想起救她的那人,声音有点熟悉,是谁呢…… 莫不是……段傲飞?! 不可能不可能,他远在黎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扭头瞪着床帘发呆的时候,床边多了一人。 「三十牛绳鞭下来,丢命的可能性极大,是不是说明我又救了你一命?」段傲飞不急不缓地拨开床帘用夹子夹住,自然而然坐在了床边,看着她。 路晏一惊,念曹操,曹操到!竟然真的是段傲飞! 怎么会?为什么? 她迅速让眼里的惊讶消失掉,轻咳一声:「多谢救命之恩。」 段傲飞挑眉:「就这样?」 路晏挑眉:「不然呢?」 段傲飞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路晏瞥了眼他:「你自是有事才会出现在这里,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好问。你若愿说,我不问你也会说。」 段傲飞无奈,轻嘆一声:「我救了你,不求别的,落身之处总得有吧。」 路晏一怔:「你……」 「睡屋顶。」 路晏又是一怔,这么惨的吗? 想必是没有房间了,不然爹娘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他睡屋顶。 段傲飞缓缓靠近,手掌轻抚她的脸颊,魅惑一笑:「要不,你收留我?」 死了死了,她承认被他撩动了,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她强装淡定地微微一笑,让语气变得跟平日里一样的不屑一顾:「你救了我,我自然是要报答你的。不过你瞧我这小床,我心有余而力——」 他吻上她的唇,小心翼翼又克制。他很早就想这样了,他早就该这样了,好好地亲她,好好地爱她。他一边想靠近她,一边又害怕,毕竟,他伤害过她。 要不是为了护她性命,他又怎会把她送到三王府,害他每天夜里都会去王府逛一圈,保证他们没有什么过分举止。 他温柔轻咬,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攫取她更多。他笑意染上眉梢,身下的人没有反抗他,让他心情万分愉悦。 路晏一只手被他握在掌心,空出一只手揪住被褥。卧槽!每次都是被强吻,她想动也动不了,罢了罢了,想来她也不吃亏。 他定是喝了酒,气息里有淡淡的酒香,好在她并不排斥。 段傲飞终于不舍地放开了她,再不停他就真会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亲了亲她的眼睛、额头,嗓音低沉道:「心有余就够了。」 路晏在他面前纯属占了好也要装模作样吃了亏,她虽红通着脸,傲骨却依然在,冷声道:「你仗着我动不了,就占我便宜?」 段傲飞眉眼含笑,一本正经道:「等你能动了,再占回来。我给你占,任你占。」
第99页 路晏一愣,一时语塞。 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透着可怜,道:「可以收留我了吗?屋顶风大,又磕骨头,还不如睡地板。」 第59章 真假公主24 「扣扣扣」,外面响起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是路夫人轻柔的声音:「晏儿睡了吗?阿娘给你装了壶开水,你渴了随时可以喝。」 路晏和段傲飞面面相觑,怎么突然有种被抓.奸的羞耻感。她推了推他,示意他赶紧离开。 她羞耻人家厚脸皮的段傲飞可不羞耻,硬是再次在她嘴唇上小啄一口才肯离开。 不要脸不要脸太不要脸,他们关系何时好到这个地步了? 她清了清嗓子,道:「娘,你进来吧,我还没睡。」 路夫人闻声,「吱呀」一声推开门,将水壶放在桌子上,然后走过去给她掖好被子,担心道:「伤口是不是还痛得厉害?」 她摇摇头,莞尔:「敷了药已经好多了,没那么痛了。」 路夫人捋捋她的头髮,道:「无闫门的牛绳鞭用盐水药水混合浸泡过,一般的药用了好得慢。你这药是段大侠给你的,看起来是不错的药,明日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也是他救你出来的。」 路晏掩去眼里的不自在,微微笑道:「好的,明天我会好好谢谢他。」 翌日,路随行为了不让段傲飞再睡屋顶,一大清早就上山找做床架的材料了。 家里新的被褥还有,床板子也有,就差个床架。 段傲飞本欲守在路晏床边,却被路晏谴走去陪路随行。 让路爹一人进山,她实在放心不下。反正段傲飞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派上用场。 她似乎慢慢习惯了段傲飞,习惯了对他提要求,习惯了请求他帮忙。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路晏问过爹娘,问他们是否愿意离开无闫谷。他们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住哪里都可以。但是如果能够出去,他们想回连平老家。 十年前,他们被掳到此地,从此一步也没离开过这里。 想来,路晏深感愧疚。都是因为她,他们才被抓到这里当人质。 路晏伤口癒合后,和爹娘一起去了趟京城,那是路爹曾经考上功名当了几年朝廷官员的地方。后来被别人诬陷弄下马,即便最后事情真相大白了,路爹也对朝廷失望至极,不再愿去那官官相护的地方与他们同流合污。恰巧真相水落石出时,他在无闫谷,不愿也不能再次回京城。 回到老家的镇上,路爹凭藉聪明头脑开了个小铺子,生活不富裕,却也还可以,比无闫谷可强多了。 段傲飞声称跟黎国皇帝告了长假,有大把的时间陪她,怎么赶都赶不走。 让她纳闷的是,她已经救出了原主爹娘,为何系统迟迟不通知她任务完成? 莫非她救的不是原主爹娘? 沉思中,手上的钓鱼竿突然一沉,她眸光一亮,使劲将杆线提了上来。 收穫还不错,是条不小的鱼。 再次放线,她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思绪又开始飘远。 「我的小滚滚,怎么过上惬意的小镇生活了呢?」一道陌生的声线自耳边响起,虽是男声,却极尽妖娆魅惑,轻微的气息吞吐在她耳根,男人的手掌亦附上她握杆的手。 她勐得一震,眉头轻蹙,反射性地腾出左手,以手为刃噼向右后边的人。 男子不仅不避开,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声一笑:「小滚滚啊小滚滚,怎么对我如此粗鲁?」 路晏冷眼瞥向被他附裹住的右手,一把将鱼竿拉上来扔到远处,右手摸出怀中匕首,狠戾刺向男子。 男子无丝毫愠怒,轻而易举地控制住她的手,轻轻将她身子一转,正面对上他。 路晏这才看清男子容貌,狭长的凤眼,内勾外翘,不乏英气的剑眉,嫩白的肤色,轻轻一笑,唇红齿白。 作为女人,她都嫉妒他的相貌。生成这样,还随意撩拨,简直就是天生的狐媚子。 「你是谁?」她盯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强装淡定,开口问道。 男子不慌不忙地拿下她手里的匕首,她欲挣脱,两只手却被他一只手同时控制。待他单手套好刀鞘再塞回她手里,抬眸间,风情万种:「小滚滚当真不记得我了?也是,我送的浮生佩,小滚滚好久都没戴在身上过了。」 路晏想,这人该不会是原主的烂桃花吧。也不合理,原主前十年基本上是在凉国,而且春心全附在禾舯光身上,不可能还跟这人牵扯不清。 突然,一股冰冷的风簌簌而来,男子眼波微动,拂袖一挥,挡住了这股如刀刃的风。 路晏看向风的来处,见一人腾空踏树,速速赶来。眨眼间,她的腰被人搂住,几个旋身,远离了方才那男子。 站定后,段傲飞表情似有不悦,低眉看向她,道:「我的好晏儿,我去给你买零嘴,一盏茶的功夫,你就有新欢了?」 路晏无奈地给了他一记你简直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向方才那男子,道:「什么新欢,这人我不认识。」 段傲飞扬声喔了一声,转而看向白衣男子,悠哉道:「这么说,是这人臭不要脸地往你身上贴了?」 男子随他们俩怎么说,嘴角挂着几不可查的笑,不言不语,慵懒地看向路晏,道:「小滚滚,以前,你可是只愿意待在我怀里。如今……」他视线转向段傲飞,「换口味了?」
第100页 段傲飞搂她腰的手紧了些:「晏儿,扔掉不要的东西咱就别再捡回来了,任他死皮赖脸也没用。」 男子依旧负手而立,道:「多谢公子这段时间对小滚滚的照顾,如今我来了,你可以走了。」 段傲飞波澜不惊道:「晏儿,爹娘还在家等着我们,走,该回家了。」 男子眼波含笑,游刃有余:「小滚滚,据我所知,你刚回无岐不久。何时多了个弟弟?」 段傲飞轻笑一声,道:「晏儿,回家我再教你几招,下次碰到坏人骚扰,要攻下盘。」 路晏一脸懵逼,任由他们打嘴仗。但他们却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欢腾。 「够了。」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他们停下,她拿开腰上的手,看向男子,道,「我不知道你和我以前是什么关系,但请你记住,我跟你现在,毫无关系。我懒得去揣测你此时出现的目的,也请你,自重。」 她这番话说得段傲飞身心舒畅,他见她去拿鱼篓子,立马有眼力见地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篓子,还恬不知耻地拉住她的小手。 路晏给他一记眼神,他不但不领会,还抓起她手凑到鼻子上闻了闻,啧啧道:「你是不是抓鱼了,好重的腥味。」 路晏无话可说。 段傲飞接着道:「无妨,我不嫌弃。」 路晏暗自使劲,却摆脱不掉他的手掌。 玉临风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眼中笑意瞬间消失。 一男子出现在他身后,看了眼路晏的背影,道:「聂伊人不记得主人,似乎不像是装的。」 玉临风视线未变,依旧看向早已没有人影的小道:「我知道。」 「那……是否需要属下解决了她?」 「一个失忆的人,杀了她有何用?」 虽然聂伊人对他来说已是废物一个,但他手上有筹码,废物利用亦不是不可以。 男子眼神里有些许诧异,而后平復道:「回分夷的车马已备好,主人是否依照原计划明日启程?」 玉临风收回视线:「不了,留在青山镇。」 晚间,路晏洗完澡刚要上床睡觉。窗外一闪而过一人影,她凝神,披衣开门追了上去。 担心爹娘出事,她快步穿过长廊,看到爹娘房里的灯还亮着。 她走近,听到里面传来路夫人的声音:「你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去取货。」 过了会儿,传来路随行的声音:「不打紧,我清完这些帐就睡。你快早些歇息吧,本就身子骨弱,别折腾了。」 路夫人嘆息一声:「你说,晏儿穿上我亲手缝制的喜服,是不是会很好看?」 路随行打了个哈欠:「那是自然。」 路晏眼神黯淡了下来,伫立片刻后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他们对她越好,她心里的自责愧疚和不安跟着越强烈。 她回到自己房间,闷头将门关上。 一转身,瞧见一白衣男子坐于桌前,自己给自己斟茶。 她吓一跳,站在原地,立马提高了警觉,沉声道:「你来我家做什么?」 玉临风施施然放下茶壶,抬眸看向她:「你家?小滚滚,你怎么连自己的家在哪都忘了呢?」 第60章 真假公主25 她瞥向他:「你什么意思?」 玉临风轻轻晃动着茶杯,清浅一笑:「你忘了,我告诉你便是。你的家,在分夷。小滚滚,你该不会是跟着养父母久了,连亲生父母都忘了吧。」 路晏心里一惊,懂了她懂了。救出路爹后系统一直没给她发通知,是因为系统所指的父母不是路爹路夫人,而是原主亲生爹娘。 她脑子快爆炸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复杂!简单点不行吗?能活着走到现在她已经很不容易了!为什么还要给她设这么多弯弯绕绕! 玉临风见她脸色一度很难看,不急不缓道:「给你个轻松点的任务,只要你拿出无闫门的制药大全,我保证你父母安然无恙,不对,是帮你救出你父母。如何?」 路晏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道:「去无闫门偷秘籍轻松?既然轻松,那你自己为何不去?」 玉临风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过后看向她:「小滚滚,我是在给你机会,我这是为了你好。」 路晏不屑一顾:「你若真为了我好,便直接告诉我我父母在哪。我也不用你帮忙救,我自己去救。」 玉临风满意地点点头:「小滚滚真是越来越有自信了,可如果我直接告诉你你父母的位置,就不好玩了。」 无闫门好不容易答应放了她爹娘,如果她再次去那里偷东西,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更不会放过她家人。此方法风险太大,她不能贸然犯险,拿养父母的命换亲生父母的命。 她看向他,问:「你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 玉临风起身,缓步绕过桌子走到她身边,伸手欲抚上她脸颊,被她避开。 他笑了笑,道:「我叫玉临风,分夷人。我不过是想……陪陪你。」 简直胡说八道! 「除了让我去无闫门,其他我都可以。」一旦有了牵挂,做什么事她都要有所顾虑。果真做杀手做暗探是不可以有感情的。 「是吗?」玉临风看了眼窗外,道,「那你去杀了今日那名男子。」 路晏差点被自己一口气堵死:「玉临风你听着,之前的话算我没说,我也不会再跟你谈交易,因为我迟早会被你气死。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
第101页 玉临风见她是真生气了,道:「让你杀了那男人,有这么为难?看来他对你来说还有点分量。不过小滚滚我可要提醒你,作为一名暗探,可不能有软肋。」 路晏不想理会他,而是给他让出一条道:「请你离开。」 「你的亲生父母,不救了?」 「与你无关。」 玉临风挑挑眉,道:「小滚滚如此待我,真是让人伤心。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父母目前十分危险,若不及时营救,你可能会追悔莫及。」 路晏眉头一皱,还威胁上了。不过她还真吃这一套,亲生父母现在有危险,她到底还是着急的。 且不论这人说的话有几分真假,此时此刻,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她冷静下来,神色平和道:「我首先得知道,我父母现在是安全的。」 玉临风笑言:「这有何难,你同我一起回分夷,亲自去看看便明了。」 翌日,路晏见路夫人在擦桌子,连忙过去抢活,让她坐在一旁歇着。她犹豫了片刻,斟酌着问路夫人:「娘,我……是你和爹的亲生女儿吗?」 路夫人一怔,抬眸看向路晏,她从未想过隐瞒,只是一直不知如何开口告知,既然晏儿问了,她自是会坦诚相告。良久,她嘆息一声:「你虽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但却胜似亲生。晏儿,你……」 路晏靠着她坐下:「娘你放心,在我眼里,你和爹爹就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不过是好奇,你们是怎么领养我的,何时领养我的。」 路夫人眼神温柔,回忆道:「那年你才四岁,一个人站在码头,刚好你爹出了趟远门回京,看见你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可怜无助,以为你和家人走散,便陪在你身边等你家人来接你。一直等到天黑都无人前来,他便将你带回了家。之后连着一个月,要么是我,要么是你爹,要么我们一起,每天都会去码头等上几个时辰,等你的家人。久而久之,我们便放弃了,当时的你圆滚滚的可爱得紧,我又身子羸弱一直未能怀上,确实也是出于一半的私心,便将你收养了。」 她顿了顿,想到晏儿失忆,已忘了往年之事,便继续道:「当时,你身上戴着浮生佩,想必是你那边家人留给你的。你八岁那年,咱家中变故,你又被无闫门盯上,便入了无闫门。世人皆知无闫门的侠肝义胆,惩奸除恶,却不知无闫门阴暗狠毒的一面。你九岁时,便被派到凉国去了。去凉国一事我和你爹都不知,还是很多年后,我们一直没能见到你面,才被告知。往后的十年间,你偶尔回无闫谷看望过我们,皆只是匆匆相见又离开。再后来,就是如今了,这期间,我们相聚的次数屈指可数。」 路夫人摸了摸她脑袋,眼中带泪:「孩子,如果爹娘早早离世,你就不用受无闫门牵制了,不用去——」 「娘,你说什么呢。你和爹一定要好好的,你看现在多好,无闫门已经给咱们自由了。」 路夫人眼中一亮,激动道:「无闫门也给你自由了?」 路晏眨眼:「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没有派给我任务。娘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就算他们再给我任务,也难不倒我。」 路夫人无奈一笑:「你倒是乐观。」 路晏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娘,我可能……要离开青山镇一阵子。」 路夫人柳眉一皱:「这次是有何事?」 路晏如实告知:「我想去看一眼亲生父母。」 路夫人沉默半晌:「也是,这么多年了,你也该看看他们。你寻找到他们的住处了?」 路晏摇摇头:「我只知道,他们在分夷,有人带路,想来,应该能见着。」 路夫人一脸担忧:「何人带路?是否可信?」 路晏微笑:「那人谎话信手拈来,不过有的话听起来却不假。若他欺骗我,我自会分辨,及时抽身远离。」她看到路夫人一脸惆怅,补充道,「我看完他们,会立刻回到青山镇。毕竟当初是他们不要我的,要说爹娘,我只认你和爹爹。」 路夫人嘆息一声:「娘只是在想,好不容易能一家人团聚,你才待了几日便又要离开,娘心中不舍啊。」 路爹和娘亲的好,她都看在眼里,丝丝入心肺。此番离开,她也万般不舍。可她终究是自私的。 离开青山镇后,一路东行。 玉临风和路晏坐于马车内,另一名男子驾车,段傲飞骑马在外。 这是玉临风要求的,因为这个,段傲飞差点跟他干一架。 路晏及时劝解,才平息了一场即将升起的硝烟。她还劝了段傲飞不要再跟着她,可段傲飞倔得跟头牛似的偏偏跟着。 众人途经皇城时,在一家客栈歇脚。 路晏瞅着隔壁桌的人有点眼熟,不经意多看了两眼,还真的眼熟,竟是赵箭。赵箭此番前来,莫不是黎国有所动作了。 赵箭喝了两杯茶就上楼了,过了没多久,段傲飞亦跟着上了楼。 屋内,赵箭将窗户关上后,作揖行礼道:「将军,皇上急急找你回去。」他抬眼,见段傲飞不为所动,「将军,属下知道你是为了保护路姑娘,可眼下你如果伴路姑娘身侧才是害了她。皇上在无岐皇城内安插了眼线,一切阻挡将军回国的人和物,他们都会将其消灭。若是被他们发现将军是为了路姑娘,后果不堪设想。」
第102页 皇上突然急着要他回去,其意已经很明显。 赵箭垂首,静待回答。 段傲飞掏出一枚暗器,于手中转动把玩,轻描淡写道:「即刻出发。」 与此同时,他将暗器掷向走廊上窗户口,只听一声闷哼,一人倒在了地上。 再下楼时,段傲飞不知羞耻地坐到路晏旁边,欲拉住她的手。路晏一记眼神扔给他,同时将手拿开。 玉临风将此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悠然饮茶。 段傲飞嘆了一口气:「晏儿,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家僕来信,我爹身体抱恙,我得回去照顾他。」 路晏眉头微挑,他没爹没娘,却扯了个如此荒诞的谎,意欲明显。一来告诉她回去是另有事情,二来是这些事不能让玉临风知道。 她点点头:「祝福伯父早日康復。」 段傲飞眨眼:「就这样?」 路晏再次点头。 段傲飞也不在意,而是当着大家的面语重心长地嘱咐:「晏儿,我不在的时候,若有什么不要脸的人想靠近你,你记得要用我教你的几招制敌妙术,保准一招一个准。」 路晏微笑:「好。」 段傲飞离开后,随行的便只有三人。 马车上,玉临风侧身卧床,双腿一直一曲,以手撑头,柔顺的髮丝自然地搭垂在胸膛、枕头。他眼波魅惑,嘴角带笑,就这么看着路晏。 第61章 真假公主26 饶是路晏脸皮再厚再不想搭理他,也实在无法忽视落在脸上的目光。 玉临风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小滚滚,小时候的你圆圆滚滚的,多可爱。」 路晏心中冷笑,也就是说她现在冷漠无情一点都不可爱了。着实好笑,她哪副样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等等!这死变态该不会在她三岁的时候就对她有龌龊想法了吧?!可怕! 她淡淡瞥了眼他,微微一笑。 那笑,既高贵冷艷又不失礼貌,充分展示了她内心的不屑与傲气。 她越是不理玉临风,玉临风越是想引她注意。 「小滚滚啊小滚滚,你为何总是对我爱答不理的,我可有得罪之处?」 「小滚滚,一直坐着多难受,过来躺会儿。」他拍拍身边的位置,「这床够大,足够我们睡了。」 路晏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了,摆出假笑:「玉公子,你睡你的,我——」 马车突然一阵剧烈颠簸,路晏一个不慎,屁股脱离了椅子,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倾。 玉临风长臂一捞,顺理成章地将她圈入怀中。 她一惊,出手便推。可玉临风的力道她是见识过的,他虽看着娇似美人,力气却大得吓人。 她被禁锢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她屈膝欲抵抗,却突然被他点了穴。这下是真的动不了了。 自上往下看,像极了她微曲着腿窝在他怀里。 她孤立无援,皱眉瞪着他:「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玉临风靠她极近,髮丝落在她脸上带起一阵麻.痒。 他伸手抚上她的眉梢:「别皱眉,不好看。」 马车完全平稳后,玉临风看着路晏,轻抚她的头髮,话却是对外头说的:「怎么驾车的?惊到我的小滚滚了。」 路晏心里一阵恶寒。 外面立马传来道歉声:「属下该死,方才越过一块大石,未能掌控住马车。」 属下?这一路上外面那名男子极少说话,她还以为他只是普通的家丁。 既然自称属下,那玉临风的身份不简单啊。 玉临风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往他身体靠拢了些,说话的气息喷在她额头:「仲春时节,天气微冷,这样,会不会暖和些?嗯?」 路晏在心里骂了一万遍卧槽,突然极度想念段傲飞,他要是在,她就不会被别人吃豆腐了。 不不不,她怎么会想念段傲飞,段傲飞是不会让别人吃她豆腐,但他自己会吃。 所以,谁都不靠谱,唯有靠自己。可关键时刻,她自己却靠不住。 她努力让自己沉住气:「玉临风,你能不非礼我吗?我可以睡这张床上,你把手拿开。」 玉临风眨着无辜的眼睛:「非礼?小滚滚,你可别骗我,这也叫非礼?我不过是羡慕小滚滚跟之前那名男子关系亲密,难得他不在,我自然要和小滚滚联络感情了。」 「为什么要和我联络感情?」她忽然冷不丁地问。 从他要她去无闫门拿制药大全开始,她就明白,她可能误会他了,他并不是原主的烂桃花,而是像无闫门一样控制她的另一波人罢了。控制她的家人,利用她来满足他们的私利,达到他们的目的。 玉临风看着她,未言。 路晏接着道:「拿我父母当人质威胁我,让我成为你们的暗探潜伏到无闫门,未曾想我被无闫门派去了凉国,为无闫门做出的贡献远大于为你们做出的贡献。所以我在你们眼里成了一颗没用的废子,你们便放弃了我。生也好,死也罢,不再管我。谁知时隔这么多年,竟然在青山镇再次碰到了我,你们便想重新启用我,为你们谋利。」她淡淡抬眼,「我说得可对?」 玉临风眉梢微动:「小滚滚说什么都对,离下一座城还有很远的路程,先好好睡一觉。」 言罢,他率先闭上眼睛,却依旧未解开她的穴道。
第103页 路晏突然一阵轻松,撕破了脸皮,他就不会肆无忌惮地非礼她了。想至此,她开始闭目养神。 良久,玉临风睁开眼,近距离地看着她。没人知道他眼里的情绪。 无岐与分夷离得不远,走走停停十日不到便抵达了分夷。 玉临风并没有带她去见原主爹娘,而是上了一座山。 路晏气喘吁吁地看着前方与天相接的恢宏的建筑,石门上刻:连天阙。 路晏心想,这又是个什么机构。 守门人员见他们几人走来,皆恭敬作揖,气势磅礴:「恭迎阙主!」 路晏心有疑惑,面不改色地跟在玉临风身后。 玉临风回头看了眼她,随即一把拉过她手腕,让她与他并肩同行。 「小滚滚,这里的环境你可喜欢?」他似乎不记得路晏在路上说过的那些话,像个没事人一样问她。 路晏不忘提醒他:「我此次过来不是观景的,希望你记得。」 玉临风道:「急什么。一路舟车劳顿,首要之事是好好休息。」 路晏心里清如明镜,她急是急不来的。如果玉临风压根就没有要带她看望父母的想法,她怎么提醒都没用,可能还会惹烦他,适得其反。 倒不如放松心态,用其他方法去寻找原主爹娘的下落。 自己寻找,这难度委实有点大。 其一,她不知晓自己姓甚名谁,其二,十多年没回分夷,这里没有人认识她。她压根就毫无下手之处。 一日,她偷偷向连天阙里的人打听小滚滚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谁是小滚滚。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大海,抓不住一根浮萍。 忽而,她想到一人,并摸索着打探到那人的住处,开始堵门。 眼看着那人往这边走了过来。路晏轻咳一声,引起那人注意。 「小仲,」她言笑晏晏,吓得对方一懵,毕竟她是第一次跟他说话。 她瞅了瞅天空,道:「我来连天阙也有段日子了,感觉自己白吃白喝特不好意思。你有什么要做的,我来帮你。」 小仲一脸戒备,礼貌拒绝:「多谢,我这里没有什么要做的。你若清闲,可去阙主那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做的。」 路晏轻嗤一声:「阙主那里帮忙做事的人可以排一熘儿,也轮不到我。我只是觉着你除了跟着阙主,其他时候都是独来独往,可能连个研磨的人都没有,这些琐事,我都可以帮你。」 小仲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依旧面不改色,保持礼貌:「多谢姑娘,不用。」 路晏眼睛一眯,咋还后退了呢,她又不是老虎。见他连番拒绝,她也不再强求,眯眼一笑:「那好,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随时叫我。」 小仲不再说话,推开门进了屋。 路晏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迅速跟着进去了。 小仲一惊,道:「姑娘还有何事?」 路晏环顾了一遍房内的摆设,径直走到书桌旁:「我帮你研磨。」 「不用。」 她听话地放下砚台,转而走到屋里一角,拿起扫帚:「我帮你扫地。」 「不用。」 她已经听出了他的极度不耐烦,嘴角微勾,变本加厉:「哎呀你不用不好意思的,那我帮你整理床——」 「不用。」 她知道他快到脾气爆炸边缘了。 「那我帮——」 「不用。」 「那我——」 「聂——」才说出半个字,小仲立马噤声,憋着一张脸赶人,「出去。」 路晏缓缓放下手中刚拿起的茶杯,脱口而出的那个字,是……你?倪?霓? 他差一点就喊出她名字了,却戛然而止。可知他是有意不让她知道自己名字。既然他是有意的,那便是玉临风唆使。 她嫣然一笑:「小仲,你刚刚想说什么?」 小仲避开她的视线:「没什么。」 她胸口燃起丝丝怒火,瞬间又被她压制住了。她轻呵一声,面无表情道:「希望你们可以瞒我一辈子。」 方法用尽了,人也试探遍了,硬是没获得半点有用的信息。要说试探,她还没正儿八经试探过玉临风。 或许,她应该改变策略。以前问玉临风的方式都太直接太硬核了,委婉一点试试? 恰巧,她正要去找玉临风,就有人来通知她了:「姑娘,阙主要见你。」 她应声后对着镜子练习微笑,要笑,要多笑,还要笑得好看。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之前就是太急躁了,就没给玉临风好脸色看过,确实是她的过失。 她现在是有求于人,怎么可以还摆出一副漠然傲慢的态度。 进屋,行礼,她微微一笑:「见过阙主。」 怎么……有点别扭。 玉临风拿书的手一滞,挑眉抬眼看了看她,疯了? 他放下书,轻咳一声:「过来。」 路晏笑眯眯地小步走过去,恭敬地站在书桌前,与他对视,灵魂对视。 去!脸都笑僵了。 玉临风眨眨眼,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坐过来。」 路晏恭敬地小步走过去,恭敬地坐下。 玉临风一手抚过她下巴:「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放在之前,她肯定是轻慢地拍掉他的手,毫无灵魂地提醒他自重。但现在不能!
第104页 她笑着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 玉临风嘴角抽了抽:「小滚滚,你这笑……」他似是思索形容词,「太假,太丑。」 路晏笑容瞬间消失,一秒变回原来的自己。她拿开他的手,独自郁闷。要一直保持笑意盈盈的样子,实在是难为她了。能不能尊重一下她的劳动成果,简直费力不讨好。 她轻嘆一声:「你这尊佛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玉临风掩去眸中笑意:「伺候?小滚滚可有伺候过我?」 她看向他,眉眼带笑,勾人心魂:「阙主想要怎么伺候?」 第62章 真假公主27 要想对付一个厚脸皮的人,只有两种方法。一是忽视他,二是比他更加厚脸皮。 经过之前种种,面对玉临风时,第一种方法已然失败。那她便改变策略换第二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可没什么好怕的。 玉临风眸中隐隐闪过一抹笑,话题一转:「听说小滚滚这些天有点闲?」 路晏明了,小仲竟然打小报告了。 她点点头:「是有点。」 玉临风轻柔一笑:「既然如此,那小滚滚帮我研磨吧,再帮我将被褥叠好,可以的话再扫下地,给我倒杯茶。」 路晏眨眨眼:「不是专门有人帮你做这些吗?」 玉临风道:「管他们作甚,满足小滚滚的劳动欲.望更重要。」 路晏微微一笑,二话不说勤勤恳恳一丝不苟地完成了他刚刚说的以上几点。 完了后,她往玉临风面前一站:「阙主,你可还满意?」 玉临风这次笑得毫不掩饰:「没想到,小滚滚还这么勤快。」他托腮思索,「小滚滚既聪明伶俐,又善良贤惠,不如……嫁作吾妻可好?」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微微抬眼,望向她。 路晏手一抖,微微凝眸。 玉临风这又是抽什么疯,想一出是一出,合着玩她呢。 她回过神,言笑自若:「那你可误会我了。刚刚做的那些事,仅此一次而已,我很懒惰的。」 玉临风道:「无妨,那些杂事都有专人做,小滚滚只需日夜伴我身旁就好了。恰巧,我缺个妻子。」 路晏摇头:「不了,我无福高攀。」 玉临风一脸受伤:「小滚滚可是在拒绝我?」 路晏微微一笑,她拒绝得还不够明显吗? 玉临风站起身,走到路晏面前:「小滚滚,你还在想着之前那名男子?」 路晏轻轻一笑:「阙主,这件事跟别人没有关系。你不是说,作为暗探,是不可以有感情的。亲情也好爱情也罢,一旦有了感情,就有了软肋。这话,你还记得吧?」 玉临风点点头:「小滚滚将我的话熟记于心,实在是让我欣喜。不过小滚滚若成了我妻子,我怎还捨得让你去当暗探,自然是将你护在身边了。」 路晏深吸一口气,稳住,不能输。 「我倒是不打紧,只是阙主若在这个动盪的时候娶了妻,实在不是智举。各门派若想要挟你,随随便便将我抓去,那我不就拖你后腿了嘛,对你也太不利了。」 玉临风微微弯腰,凑近路晏:「小滚滚觉得,别人抓你就能要挟到我?」 路晏语塞,愣是这么说的话她就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玉临风补了一句:「我自然不会给他们以此方式要挟我的机会。」他稍顿,看向她,「怎么,怕了?」 他直起身,负手而立,往边上踱了几步,而后侧脸望向她:「小滚滚若与我成亲,我可以帮你救出父母。可好?」 路晏一心只想自己救人,也犯不着去看别人脸色。这下被玉临风牵着鼻子走,多少有点不爽。 她看向玉临风:「阙主拿婚事做交易,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玉临风笑道:「小滚滚认为这是交易?」他嘆息一声,「罢了罢了,你不用急着给我答覆,三日后,再回復我也不迟。」 路晏从玉临风那里离开后,稍作思索,简单收拾了下行李,悄无声息离开了连天阙。 玉临风突然说起成亲,说不定是场阴谋。到时候她赔了夫人又折兵,有的她哭去。 山脚下便是京城,她先是在大街上熘了一圈,而后寻了处极其显眼的客栈落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是玉临风派人找来了,应该也不会往这种地方来。 她依次去了各类酒馆、热闹之地,连春红楼都不放过,打听到了各种细碎八卦,却都与她想知道的毫不相干。 她感觉到了无比的迷茫无助与惆怅,十多年前谁家丢了个小孩,这么大的分夷国,谁会知道。小孩的姓氏是什么,哪里人,一概不知,怎么去查。 不过想来能跟玉临风扯上关系,她的老家应该就在京城附近,在京城的可能性最大,毕竟离连天阙近。 她最后找上了官府,以卓越的演技博得同情,让官府大人拿出卷宗寻找了上下二十年的小孩失踪案。她筛出几家跟她的情况有些类似的案子,开启了一家家寻亲模式。 结果是一无所获。 她不由得想到,难不成是原主爹娘故意将她扔了,所以未在官府备案? 一连三天,除了夜晚睡觉时间,其余她片刻也没歇停,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客栈房间内,路晏瘫靠在椅子上,想着下一步计划。
第105页 「小滚滚这几日累坏了?」一道声音响起,路晏微惊,缓缓坐直了身子,扭头张望。 而后,房间窗户被打开,玉临风像个仙子般衣袂飘飘盈盈飞入。在昏黄的灯光中,白衣耀眼。 他站定后,长袖一挥,嘴角含笑,负手缓步走至路晏身边,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路晏凝神,果真还是被他找过来了。不对!他一直都在跟踪她,她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也是,她如此轻易地离开了连天阙,本就值得怀疑,没曾想一切都在他玉临风的掌控中。 「三日时限已到,小滚滚可想清楚了?」他悠然自得,好似在说今日天气不错,今日心情很好。 真是只狡猾的狐狸,知道她不撞南墙不回头,故意放她离开连天阙。好让她折腾完清楚这件事只有他能解决,其他法子都没用。 确实,他成功了,她也想通了。她的目的就是完成任务,至于通过什么方式,并不是定死了的,一条路不通时就应该考虑其他路,能屈能伸不轴在一个点上,方能顺利达成目的。 她淡淡一笑:「走吧,成亲去。」 玉临风虽一派悠然好似胜券在握,可亲耳听到她这么说后,仍不由愣了愣神,加之她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这件事她只是个旁观者一样。 他拂袖而笑:「既然小滚滚答应了,那我明日便开始准备婚礼事宜,向天下广发请帖,一月后便举办婚礼,如何?」 路晏眼皮跳了两跳:「成亲是两个人的事,何必广邀天下人士,一切从简便好。你不是说我父母现在危险么,在成亲之前你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 「岳父岳母的安全我当然得保证。」 连天阙—— 阙内子弟皆知阙主要成亲的大好喜事,往日安静的连天阙难得掀起一股热闹的气氛。个个领了任务,为筹办婚礼忙上忙下。 路晏立于连天阙首殿的最高处,俯瞰风景。 郁郁葱葱的树木形成连片树林,像无止境的漩涡盘旋在连天阙四周。耳边偶有鸟鸣,时有风吹,头上是碧蓝天空,似触手可及。 倒是个好地方,优美,宁静。 身后传来脚步声,随之而来一阵绿叶清香,她知道,是玉临风来了。 「小滚滚可喜欢这里?」 路晏视线未变,依旧眺望远方。初来连天阙时他也这样问她,她当时警惕性强并未理睬。 她现在也不想理睬,他不过是逼着她跟他成亲罢了,关键是她还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一切安逸静谧舒适的地方,我都喜欢。连天阙,确实是个好地方。」 玉临风站在她身边,声音柔和:「小滚滚若喜欢,那便一直住在这里。」 路晏眼波微动,未言。 「顶上风大,不宜多吹,小滚滚跟我下去。」玉临风说完就顺其自然地拉住路晏的手,路晏欲避,想想还是算了。拉下手不会少块肉,原主爹娘的安危还要靠他呢。 路晏数着日子,原定的一个月之期就快到了,她拟好一份承诺书,大致是如果玉临风未能救出她爹娘,他们的婚事就无效,必须和离,不接受任何人任何反驳。 玉临风看完承诺书,问她:「小滚滚,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她示意了下他手上的承诺书:「当然相信你,你要是也这么相信自己,那有何可担心的,签就是了。」 玉临风眉眼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比起往日严肃了几分,不再多言,挥袖签字按了手印。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桩婚姻不过是场交易。既然是交易,那白纸黑字当然得写清楚。 「明日跟我去个地方。」玉临风突然说。 路晏拿过承诺书折好,低眉:「好。」 「你就不好奇是什么地方?去做什么?」 「好奇也改变不了要去的事实,一切听阙主安排。」 翌日,路晏跟着玉临风离开了连天阙,一路无言。 落脚京城客栈后,玉临风拉过她的手轻轻摩挲手背:「小滚滚为何不说话,心情不好?」 路晏抬眸看向他,嘴角微扬:「怎么会呢,能跟着阙主出来,是我的荣幸。」 玉临风眯了眯眼:「我还是喜欢小滚滚叫我名字,咱们都快成亲了,怎么还叫得如此生疏。」 路晏略微思索:「那我叫……玉临风?临风?风风?」 玉临风微愣,而后笑容爬上眉梢:「小滚滚的心思可真难猜,不过……我喜欢。」 他高兴了,便开始说起此次下山的事:「我们明日要去的地方,说危险也危险,说安全也安全。到时候小滚滚不要乱跑,时刻待在我身边便好。」 路晏眉头轻蹙,不过仅是一瞬,便扬颜微笑:「好。」 酉时三刻,客栈来了几位客人,气度不凡,掌柜的一眼就看出了他们是北国人,刚好赶上皇上此次的寿庆,想必此客人也是皇亲国戚了。 他殷勤恭敬地将天字号客房钥匙递给其中一位随从,目送他们上楼。 第63章 真假公主28 翌日清晨,天气微凉,大街上行人稀少。 路晏和玉临风在客栈一楼吃早饭,她正用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往嘴里送,抬眼间不经意瞥到自二楼走下来的几人,手一抖,包子差点掉落。 禾舯光怎么会在这里?! 她悄悄低下头,心里一阵慌张。怎么会这么巧他们刚好住同一家客栈,又差不多同时间吃早餐!
第106页 这个时候碰面,有那么点尴尬。 如果她这个角色是她平时看小说时看到的角色,她肯定会骂这人简直是渣女中的战斗机,撩完别人就跑,没心没肺没节操。但这人是她自己,她只是个一心完成任务莫得感情的机器,她这样自我安慰完,果真好了点儿。 但该避的还是要避着点,麻烦事能少则少。 「小滚滚怎么了?身子不舒服?」玉临风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口,声音虽然不大,但原本比较清冷的一楼显得他的声音格外清晰。 路晏紧闭了闭眼,微微点了点头。她用余光看了眼门口的位置,盘算着如果这个时候钻出去……跟迎面走来的禾舯光碰面的机率非常大,她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禾舯光一行人在路晏他们左边的前面两桌坐下,天地良心,乞求避开什么它偏偏来什么,她微抬头,禾舯光坐的位置与她正面相照,也就是只要他视线往他们这边稍微一转,就会瞅她个正着。 「一锅清粥,四个白面馒头,几个清淡点的小菜,再添点……」 点菜的是木苛,基本是根据禾舯光的口味来点的,路晏听着听着思绪又开始跳窜了,想着如果被认出来了,她该怎么面对,怎么脱身…… 「小滚滚从刚刚开始一直垂着脑袋,可是昨夜未休息好?」 玉临风一说话,路晏一边在心里吐槽他多嘴,一边依照他说的般用左手撑住额头,手指散开往下,将脸遮住了部分,轻声道:「确实没休息好。」 不知道是她说话暴露了什么还是玉临风嘴巴一直说个不停引起了别人注意,似乎好像她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根本无法忽视的视线往她这边投来。 她依旧保持着抚额姿势不变,眼皮微微抬起,往那边看去,但因为低着头,她始终看不到禾舯光。 看不到,她也不敢勇勐地抬头看。 「小滚滚多吃点才能有精神。」 玉临风剥了一个熟鸡蛋递给她,她垂眸看向那个光熘熘着上半身的鸡蛋,摆了摆右手:「我吃不下。」 玉临风倒是个爱干净的人,鸡蛋壳只剥一半,另一半方便手拿着给她。可她现在没有心思吃东西,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 木苛发现禾舯光的异常,见他死死地盯着一个地方看,连他周身气氛都凝重起来。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支簪子,木质簪子。簪子主人因微低垂着脑袋正好让他们将那簪子看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路……」他看了眼禾舯光,生生将话咽回了肚里。 木苛的话路晏又怎会听不到,罢了,已经暴露了。 「你才吃了一点点,怎么就吃不下了,再吃不下也要把这个鸡蛋吃完。」玉临风将鸡蛋递到她嘴边,作势餵她,她无可奈何,伸手接过。 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她不如装失忆? 不行,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更何况本质上来说她也没有做错什么,她跟禾舯光非亲非故的还被他两次抓进牢房,她有何好心虚的。 想至此,她放下撑额头的手,将微垂的脑袋抬起,对玉临风道:「我突然感觉好多了。」 玉临风微笑:「那就好。」 她微垂眼睑,将蛋白部分吃了,而后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看似不经意的抬眼间,视线与对面的视线相撞。 路晏心里一咯噔,他这是视线一直未离么。没想到这个男人恋爱脑一出这么可怕。 既然都对视了,她便对他落落大方地微微一笑,算是打个招唿。 紧接着她挪开视线,不再看他。他的眼睛里隐忍的情绪,她一时竟看不懂,莫不是……思念成疾? 在如此强烈的目光下,她虽表面冷静,实则坐如针毡。随便找了个藉口起身离开,路过禾舯光身边时她还紧张了一下。 上了二楼,拐弯进了楼道,她快步走到自己房门前正欲开门,手腕却忽然被捉住,紧接着被拽进了对面的房间。 门勐得一关,她被按靠在门上,行动被束缚住,慌张之中抬眼,对上禾舯光微微泛红的眼睛,眼里有欣喜有激动有疑惑,还有……愠怒…… 他唿吸急促,眼神复杂,眸光深邃,似乎要将她盯出个洞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情绪如此不稳,以前的他就像尊佛一样平静无波,运筹帷幄,现在这般,反差委实大。 她就这么抬头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他也就这样看着她,只字未言。 良久,他将她扣进怀里,紧紧抱住,像对待失而復得的珍宝,不愿撒手。 路晏心里一颤,没想到禾舯光一旦确认了心中所想,便如此狂热,这哪是思念成疾,都快思念成魔了。霎时间,她有点受宠若惊,以前对她不冷不淡的,现在……她咽了咽口水,有点难以接受他如此大的转变。 「你……怎么在分夷?」她酝酿了许久,酝酿出这么一句话。 闻言,禾舯光缓缓放开她,眼里的情绪已经慢慢压了下来:「我还想问你,你怎么会来这里?跟你一桌的男人是谁?」 路晏眨眨眼,这问题果然问的犀利,她如果说那男人是过几日就会和她成亲的未婚夫,他会不会气得掐死她? 可是这事是不能隐瞒的,免得这个痴情郎还惦记她。 她正要和盘托出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敲的是对面路晏房间的门:「小滚滚,你可还好?」
第107页 路晏一愣,与禾舯光面面相觑,怎么有种偷.情既视感。 「他在找你?」禾舯光目光微沉,连暱称都叫得这么顺。 路晏点头。 「你们是何关系?」 路晏道:「他是我未婚夫。」 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禾舯光倏地冷漠下来,那种死亡凝视让她有点心虚。 「小滚滚,我刚刚去了趟缝娘那里,喜服已做好,回连天阙时要记得提醒我去取。」玉临风说得有多宠溺有多温柔,禾舯光的脸色就有多黑。 路晏眉梢微动,玉临风狡猾奸诈,大有可能知道了她与禾舯光之间的牵扯,此刻正故意说给他听呢。 「何时。」禾舯光脸色阴沉,俩字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什么?」 「成亲。」 「三日后。」 之后禾舯光放她离开了房间,什么话也没有说。路晏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只道是他心灰意冷放弃了。 联想她之前听到的分夷皇帝寿宴会邀请各国皇亲国戚前来,想必禾舯光就是为了这事。 可她没想到,玉临风下山,也是为了此事。 「人家皇上办寿宴,你去凑什么热闹。」路晏直截了当问玉临风。 玉临风一笑,千娇百媚:「小滚滚,这你就不懂了。你的未婚夫在京城一带,还是有点影响力,皇帝三番五次想要拉拢我为其所用,偏偏我不喜被人束缚,更不愿与朝廷有一丝半点瓜葛。」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接受邀请?」 「别人好歹是个皇帝,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 路晏语塞,直觉没这么简单。 皇上办寿宴,就是不一样,那排场那宴食,路晏心里只有一个词:铺张浪费。 她跟在玉临风身边,有上来谈笑应酬的皆是玉临风解决,她只需安静地当个物件。实在有人找上她,她也只是虚与委蛇。 两位皇子年纪看起来与她相仿,纷纷向皇上献上精心准备的礼物,博得皇上开怀大笑。 皇上打了一些各国要永久交好护维和平的官腔,宴会结束后又将玉临风请去交谈。 至于交谈的结果如何,路晏不得而知。但约摸,玉临风此等逍遥之人不会答应。 三日后,是路晏和玉临风成亲之时,连喜服都备好了,却听得玉临风道:「小滚滚,你可以离开了。」 路晏不明所以。 玉临风似笑非笑:「怎么,不舍?」 路晏凝眸:「耍我玩呢?」 玉临风道:「你放心,半月之内,你便可见到你亲生父母。」 玉临风肯放她离开,必定得到了不少好处,可这好处从何而来?她突然想到了禾舯光,难不成他们背着她做了什么交易? 她毅然决然离开了连天阙,她早就猜到玉临风突然说要娶她,肯定不会像表面这么简单,没成想,倒还真是。 好在她脑子清醒,没被玉临风的天天献殷勤迷惑了去。但愿他说话算话,能履行救她父母的承诺。 她去了之前落脚的那家客栈,本不抱什么希望,却如她所愿,真的见到了禾舯光。他竟然还没有离开,或者说,他是在等她。 她开门见山地问他:「你可与玉临风做过什么交易?」 禾舯光见她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坐于桌边一边优雅地倒茶,一边淡淡道:「未曾。」 路晏眉头一皱,不承认?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你做了什么,才让我跟他这婚事泡了汤呢。」 禾舯光手一顿,看向她:「你很失望?」 路晏轻嗤一声:「我的表情是失望?」她可惜道,「本以为是你做的,我还特意跑过来感谢你。看来是我多虑了,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你了,告辞。」 她转身便走,毫不犹豫。 忽而一阵风自身边刮过,房间门「嘭」的一声自动关上了。 第64章 真假公主29 路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依旧端坐的禾舯光,不由轻笑一声,信步走到桌前与他对面相坐。 「禾舯光,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吶,想让我留下来,开口就这么难?」 禾舯光将倒好的茶推给她:「喝完茶,跟我回黎国。」 路晏垂眸扫了眼茶杯:「回黎国?回去再被你们抓?你们皇上听人唆使,轻信于人,武断下令,凭什么要我来承受结果?」 禾舯光看向她:「我会向父皇说明。」 「说明什么?说明我不是凉国公主,谭清清才是?」 她盯着他,却并未发现他脸色有一丝变化,看来他已经知道了谭清清的身份,知道了却依旧留着她不杀,有意思。当初他怀疑她是凉国公主时,可没这么心慈手软过。 一边对谭清清感情深厚,一边又对她深情不渝,滥情。 「不管你用什么方式让玉临风放了我,我都感谢你。至于黎国,我可能不会再去了。」她淡淡地说,语气不似方才,柔和了下来。 这次她转身离开,他没再拦她。 不多时,木苛出现在房内,道:「王爷就这么让她走了?」 禾舯光捏住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你也走吧。」 木苛一怔,站定未言。 禾舯光视线望向敞开的门外,道:「你可知,在本王这里,你已犯了多少回死罪了?」
第108页 木苛眉头一锁,当即单膝跪地:「属下该死。」 禾舯光收回视线,落到垂首的木苛身上:「只因你跟随的是她,本王破例放过你。无岐暗探不好做,一有异心,便会遭到无止境的追杀,你跟着她,好好保护她。」他微顿,「她若有事,以往的罪,本王一併找你罚回来。」 木苛眼中情绪复杂,欲言又止,他虽为暗探,却从未有过害王爷之心,跟王爷的这三年,他尽职尽责,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不过他终究不是黎国人…… 敛去复杂情绪后,木苛眼神变得坚定:「遵命!」 木苛离开后,又一人走进屋:「王爷,咱们已逗留多日,今日是否启程回黎国?」 禾舯光点点头,是该走了。 路晏另寻了家客栈入住,玉临风给了她不少遣散费,够她用上好几个月了。对于金钱,她向来来者不拒,嫌少不嫌多。 玉临风说半个月内她便可以见到原主爹娘,那她就再相信他一次,这么久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半个月。 当看到木苛出现在同一家客栈时,她有些诧异。 「我被发现了,他看在主九的面子上,没有杀我。」这是木苛见到她说的第一句话。她从他的语气情绪里,看出点不舍?愧疚? 她也不好说什么,木苛是个忠心的人。 她招招手,让他过来坐下吃点东西。 「你可知,禾舯光是拿什么与玉临风做的交换。」她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 木苛微顿,禾舯光竟然没有告诉她。 「干坤铃。」 路晏锁眉:「干坤铃?还真有这玩意儿?」 木苛点点头。 他们此前一直以为她知道干坤铃的下落,其实他们认为的应该是凉国公主知道干坤铃,既如此,是季予翎给禾舯光的? 「你可知他是从何处得来的?」 木苛眉眼微垂:「谭清清。」 路晏暗自吸了口气:「谭清清声称要杀禾舯光,却还捨得将宝物给他?禾舯光定是以其他东西作为交换。」 木苛看了看她:「主九说得没错,谭清清要求三王爷娶她。」 路晏眨眨眼:「他答应了。」 「嗯。」 又是这个套路?怎么都喜欢拿婚姻来作交易?玉临风主动拿婚姻做交易是为了得到干坤铃,那谭清清呢,为了杀禾舯光?还是真的喜欢上了禾舯光? 禾舯光又捨得将寻了这么久的宝物拱手相让,就是为了让她不嫁给玉临风?他看出了玉临风的预谋却还这么做? 可是玉临风远在南国,怎么会知道禾舯光得到了干坤铃,又怎么会清楚以她为人质,可以要挟到他? 她缓缓看向木苛,面色平静道:「在禾舯光身边,有玉临风的心腹。」 木苛眼神迴避,只是点了点头。 路晏瞥了眼桌上的菜餚,淡淡道:「你不准备跟我说点什么?」 木苛眉头轻蹙,手指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剑柄。 路晏也不急,边往嘴里扔花生米,边等他挑明。 良久,木苛点点头:「是我。」 路晏轻轻晃了晃茶杯,一点也不讶异:「那你为何还跟着我?」 「你是主九。」 路晏轻嗤一声:「对谁都忠心,也就对谁都不忠心。有时候身份多了,连原本的自己是谁都忘了。」 木苛沉默。 「你妹妹过得很好,武功也很强,已经开始带徒弟了。」 路晏突如其来的话让木苛身子一震,他欣喜地看向她:「主九见过她?」 路晏点点头:「前不久在连天阙的日子有点无聊,她主动来找我解闷,实则旁敲侧击打听你的消息,可我已经不记得沉陵是你在阙里的名字,加之当时我因心事烦扰,未联想到是你,便没能告诉她任何有用的消息。」 木苛眼神柔和了不少,妹妹没事就好,他如今只需做好他该做的事情便可。 · 等到第十天的时候,有个自称是连天阙的人找上路晏,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路晏不疑有他,直接跟着那人去了。 这个地方,竟是分夷皇宫。 那人奇怪得很,带着她不走正门,偏生又是悄悄放倒侍卫又是翻墙进了宫内,直奔皇上寝宫。 她心下疑惑不解,却又不好出口相问。 将她带到空无一人的皇帝寝宫并递给她一块玉牌后,那人便匆匆离开。 她拿起玉牌一看,眉头微皱。上面刻着「聂伊人」三个字和一个纹路复杂奇怪的类似章子的印记。 原主其实叫聂伊人? 聂……伊人…… 勐然,她想起分夷皇室也是聂姓,难道她是皇室中人?! 「伊伊……」有人唤她,她对这个名字不敏感,仅仅是因为有人声她才转身去看的。 叫她的是位中年男子,刚从房间机关暗道里走出来。看着虽没有很老,头髮却白了一半,鬍子拉渣的看起来有些邋遢。 跟在男子身后的是位妇人,妇人面色苍白,身上的衣服明显是洗过无数遍了,一片旧白。虽然她面容憔悴,穿的朴素至极,又只是简单地挽了个髮髻,但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优雅气质却是掩盖不了的。 妇人眼眶湿润,嘴唇微颤,看着屋里的姑娘心里激动不已。伊伊瘦了好多,眉眼却越来越像她了。
第109页 「伊伊——」妇人眼泪夺眶而出,快步走过来一把抱住路晏,「伊伊,母后可想你了……」 路晏眼皮微微跳,母后……所以原主是分夷的公主! 命运真会捉弄人,一波三折,让她辗转各国,经歷不同的身份,到头来竟然是分夷公主。 可是原主的父皇母后怎么会被关押起来?她视线看向男子,突然间明白了! 此前来这里见到的那个分夷皇帝,和父皇长得极为相似,难道……那人使了易容术,以桃代李? 她心下有愧,这个手段与原主代替凉国公主的操作如出一辙,都极为恶劣。要说不同,就是假替父皇的人可能是为了一己私慾,而原主,是为了保护养父母。可是不管原主有多么被逼无奈,她终究是顶替了别人。换做是她,她也会怨恨难解意难平。 她猜对了一半,也猜错了一半。 经了解,之前那个假皇帝其实是原主父皇的同胞弟弟。父皇也从未想到,自己的皇弟竟然为了皇位囚禁他们十多年,从此用他的名号过他的生活,对外宣称弟弟因病而故。而他们在暗无天日的地洞里,经歷了非人般的折磨。 他们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重见天日。 原主父母被救出来了,玉临风还算说话算数。可她疑惑的是,为什么系统不通知她任务完成呢? 勐然间,她才记起任务三的后半部分:摆脱无闫门的控制。 真让人头疼。 她跟父皇母后说明了自己要回无岐看望养父母的想法,父皇母后虽万般不舍,但也情理所在不好阻拦,千叮咛万嘱咐后派了一熘人保护她,要她早点回来。 考虑到带太多人了引人注目,她便一个人也没要,只让木苛跟着出发了。 一路西行,木苛本就话少,而路晏因一桩桩事情心绪复杂,也未曾说什么。 进入无岐边界后,路晏一直心神不宁,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黑云压顶,风雨欲来。她希望在暴雨来临之前,他们能走出这片林子。 这是一片竹林,竹叶随风发出「沙沙」的响声。 「起风了。」她看了眼竹竿上头,心头焦虑的感觉越发强烈。 木苛缓缓勒住缰绳,凝神注意四周,眼露杀气:「来人了。」 路晏眉心微锁,也拉住缰绳,全身戒备。 忽然,竹林如海浪般翻滚涌动,一群黑衣人自上空四方踏竹而来,气势汹汹。 第65章 真假公主30 本来路晏还不知道他们是谁,直到为首的面具人一出现,她才明白,来者是无闫门的人。 面具人站定后,对着他们道:「背叛无闫门者,必死。」 这声音,是伍敏。 路晏拧眉,她听说过,无闫门出手,必见尸。意思是只要无闫门真心想取你性命,那你逃遍天南海北也逃不掉。 她握了握拳头,无闫门何时知道她另外身份的? 「谁取了白衣女子的命,谁就可以找门主领赏。」 伍敏说完,抬头微微看向竹林上方。 路晏跟着看向上空,那里站着一人,着黑袍戴鬼面,她不禁捏紧了缰绳,没想到门主也来了。他们的目标是她?也就是说他们还并不知道木苛的另一个身份。 「等等,我何时背叛无闫门了?你又是听何人说的?就不怕遭人暗算中了那人挑拨离间之计。」 她故意说得大声,好让上边的门主听个真切。 伍敏轻哼一声,无视她自辩之话,冷声道:「动手!」 四面八方足足十来人齐齐围攻而上,马儿受到惊吓勐得抬起前腿,眼看就要被摔下马背,路晏一个翻身,稳稳落在了地面上,任马儿沖了出去。 无闫门杀人手段诡异直接,擅用暗器和毒。路晏作为一个半吊子,根本就打不过他们。而此时的木苛,顶多只能自保。 她往怀中一摸,扫出把短剑,勐得一甩,短剑变长剑,斜斜一挡,阻掉了飞向她的暗器。 黑衣人手中剑皆泛着紫光,那是无闫门中的一种剧毒,一旦中毒,一刻钟内若无解药,必亡。 这么与他们打下去她毫无胜算,不再多想,她按下左右手金色宽边手镯的一颗细小按钮,当下一根根纤细金蚕丝如喷泉般冒出,她每边控制两根金蚕丝捲住黑衣人握剑的手腕借力一扯,左右两边不同方向的人齐齐往她速速冲来,看准时机后,她勐得收回金蚕丝,一个快速旋身,离开了原地,只听得一声声闷哼,两边的剑纷纷彼此刺入了对方身体。 伍敏眼睛一眯,金蚕丝?她怎么会有这东西?!而且她这金蚕丝细到不仔细看,肉眼都难以看出来!足以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人控制住。 路晏当然不会告诉她这是玉临风给她的。玉临风给了她不少遣散费,其中包含不少金银珠宝首饰,说是原本准备成亲时送给她的。她不置可否,首饰堆里只拿了这两个镯子。她不明白是玉临风故意将这好玩意混在一堆首饰中还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放进去的。 只要这东西到了她手上,那便是她的。 她现在基本上会用这镯子了,但还不是特别熟练。假以时日,她定能达成人镯一体。 伍敏低骂了一句废物后,持剑亲自上场。 她的幕僚,还得她自己来收拾!
第110页 伍敏速度快得吓人,一晃眼,已经到了路晏跟前。右手五根手指上好像带了尖锐的圆锥形状的利器,手变鹰爪一般,直直刺向她的脖子。 路晏瞳孔一震,原来这才是伍敏真正的实力。第一次跟伍敏交手时,伍敏不过是小试牛刀,试试她的能力留存。 如今要杀她,攻击方式力度和速度完全不一样了。 从大脑接受到此危险讯息并作势躲避之时,那尖锐的东西已近在咫尺。剎那间,从侧边飞来一枚暗器,精准无误地打在伍敏右手臂上,她吃痛,反射性将手缩回。 路晏趁机举剑,亦不念及同门之情,刺向伍敏。伍敏反应机灵,不仅左手握剑接住了她的攻击,还丝毫不顾及受伤的右臂,步步勐烈攻击。 路晏眉头紧锁,节节后退。 渐渐的,她越来越吃力,手脚跟不上大脑。最后抵挡不住时,有人替她挡了回去。 「木苛,带她走。」来者声音低沉,对付伍敏游刃有余。 路晏震惊,段傲飞! 段傲飞以席捲之势,迅速解决了那些黑衣人,伍敏也身受重伤。 上空观战已久的黑袍人挥了挥手,又一批黑衣人踏竹加入战局。 木苛自然是听到了段傲飞说的话,好不容易抽身来到路晏身边,欲带她离开。 路晏看了下黑压压新增的一群黑衣人,道:「他不是神,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他们那么多人。」 就算对付得了黑衣人,可别忘了,还有上空一直没出手的无闫门门主。 连个小小的主八伍敏都这么厉害,门主实力如何,光想想都让人胆战心惊。门主狡猾,先派人耗尽段傲飞的体力,再轻而易举地制服他。 这个时候让她走,她心有不安! 「路晏,快走!」段傲飞再次催促,这次催促已明显听出了他的急切。 「我不走。」她挥剑奋力斩杀,早已忘了杀人是什么感觉,只是麻木的像台机器。 「听话!」段傲飞语气严厉。 路晏咬咬牙,恍若未闻,掷出金蚕丝直接捲住黑衣人的脖颈一拉再松开,黑衣人倒地。 木苛一脚踢开刺过来的剑,眉头一皱,毫不犹豫伸手点了路晏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路晏一急:「木苛你做什么,快给我解开穴道!」 木苛凝眉:「得罪了。」 说完他拦腰搂住她,迅速离开了战场骑马绝尘而去。 有黑衣人追了上来,可是当中没有黑袍人。黑袍人要杀的是她,此刻却没有跟上来,只有一个可能性,他被段傲飞缠住了。 她心下突然如死一般绝望,她从来都是一个自私的人,这个时候却突然良心发现,她就这样逃离,独留段傲飞一人,是多么不道德。 「木苛放开我,让我回去,段傲飞一个人不可能打得过无闫门那魔鬼。」她努力让自己平静,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你回去不过是多一具尸体。」 她心里一咯噔,他是断定段傲飞一定会死在那里了是么,他也这么认为是吗! 「放我回去,我求你了放我回去!」她提高了音量,心中恐惧加重,命令变为哀求。 木苛不理睬,狠夹马肚,加速离开。 路晏已经吼得没了力气,无论她说什么绝情的话,木苛就是不依她。 她就这么呆呆地坐在马背上,眼睛无神。她只能祈求,段傲飞平安无事。 不多时,周围捲起一阵异风,马儿一声嘶鸣,停了下来。 眨眼间,前方道路上停了一人,黑袍鬼面。看到他的一瞬间,路晏眼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心口宛如被刀剜,一下一下抽着痛。 「那人替你死了,本门主看在你立过大功的份上,便饶你一命。」 语毕,他飞过来一把掐住路晏脖子将她提到路边,在她手腕原本有「无」字的地方拿东西一刮,路晏嘶吼一声,痛得差点晕厥。 木苛在路晏被抓离后,速速飞身握剑而来,却被黑袍人一掌击飞,而后黑袍人放开路晏,同样将木苛手上的「无」字挖除。 挖除,生生的肉就这么被剜掉,让人痛得战慄。 「从今以后,你二人不再是我无闫门的人,是死是活,与无闫门再无瓜葛。」说罢,黑袍人踏竹离开。 【恭喜你完成任务三:救出你爹娘,摆脱无闫门的控制。】 路晏没有丝毫喜悦之心,相反,她好痛苦,好恨,恨为什么要有这些任务,恨为什么要经歷这些,恨为什么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以局外人处事。 木苛带着血淋淋的手跑到路晏身边:「主九,你可——」 路晏一记狠戾的眼光甩过去,别再叫她主九,她再也不是主九。 木苛知错,道:「伊人姑娘,你可还好?」 路晏无力说话,踉跄爬起身,她要上马。 木苛道:「姑娘先包扎一下伤口再去也不迟。」 路晏眼眶一红,不迟?是因为人死都死了所以怎样都不迟么? 她未言,撑住马背一跃而上。 木苛无可奈何,也跃上马背。他用剑划下衣服,犹豫了一下,道:「得罪了。」 他不顾她是何反应,从身后探出双手到前面,帮她将伤口进行简单包扎,而后给自己同样包扎了一下。 离那处越近,血腥味越刺鼻。
第111页 路晏心脏突突狂跳,慌张不已。 马缓缓停了下来,还未到那处地狱,就已见路边一人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背靠竹子。 路晏眼眶逐渐湿润,喉咙发干,脑袋发晕,唿吸停滞,快要死掉了一样。 她快步走到那人身边,跌坐到地上迅速接住他支撑不住就要歪倒的身子。 「段傲飞,段傲飞你怎么样,你能不能听得到我说话,我带你去看大夫好不好……」她手足无措,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掉在他脸上,身上。 段傲飞的手指微动,强撑着睁开眼睛,看着她哭得满脸通红,虚弱无力道:「我走不动了,想……想要追上你,却只能……停在这里了……」 「没关系我有马,穿过这座山,前面的小镇……小镇肯定有大夫,他能治好你……」 路晏泣不成声,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带血的手掌握住她的手:「我怀里……有样东西,一直想,送……送给你……」 幸好,他看不到她手腕的伤,否则,他会心疼,很心疼。 她使劲点头,颤抖着手摸进他怀里,将里面东西拿了出来。 手环,骷颅头手环,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戴上它,永远,戴着……」 那是段傲飞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路晏永远都记住的一句话。 第66章 真假公主31 安葬完段傲飞后,路晏和木苛在临近的镇上休息了一日。却碰上了怎么都想不到的一个人,谭清清,不对,应该是季予翎。 此刻的季予翎傲视一切,像看小丑一样看着虚弱的路晏,嘴角微扬:「路晏姑娘,你还真是福大命大啊,竟然能挣脱无闫门的控制。」 路晏没有心情与她纠缠,但听到此话,她眼里渐渐蓄满怒意:「是你告的状?」 季予翎心情很好:「我只是告诉他们事实,免得还被你蒙在鼓里。」她顿了顿,继续道,「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何不恨无闫门而是恨你?告诉你也无妨。因为一来我斗不过无闫门,二来抢我公主身份顶替我过了十年的是你!你自己身份低贱却享受本该属于我的生活,剥夺父皇母后的疼爱,像条蛆一样——」 木苛冷脸,利剑出鞘横亘季予翎面前。与此同时,季予翎身边的知辰将剑抵在路晏脖子上。 季予翎不屑地瞥了眼木苛,语气渐冷:「不过我想不到的是,你也是背叛者,背叛了禾舯光。」 木苛未言,只是握剑的手并未松懈。 路晏对木苛道:「放下剑。」 木苛微愣,看向她欲言又止,而后乖乖将剑放下。 季予翎冷哼一声:「路晏姑娘难得会心有所愧,可那又怎样,我依旧恨你。」 路晏眉目清冷,看着外面没那么繁华的街道,想起了青山镇的养父母,道:「木苛,我们该出发了。」 路晏和木苛离开后,知辰将剑收回鞘中,问:「公主刚刚为何不杀了她?」 季予翎恶狠狠盯着他们骑马消失在街头的背影,忽而嘴角绽开一抹嗜血的笑:「青山镇的惊喜她还不知道,怎么能轻易让她死了呢。」 一路奔波,路晏感觉整个身子都飘忽忽的,双脚像踩在棉花上,疲惫至极。 她说过,救出亲生父母后便会回来看爹娘,她不能食言。一晃过去了数月,爹娘肯定担心死她了。 青山镇远不比京城繁华,可这里好山好水,风景秀丽,住得舒适。 她穿过街道,走过小桥,率先去了爹爹的铺子,门是关着的。爹爹每天早出晚归,对铺子倾注了心血,就是想赚点钱让她过得不差,怎么会关门呢?她心一颤,不过很快安慰自己,兴许是进货去了。 她快步走到街尾走进巷子,拐了几拐来到家门前。大门是敞开的,她松了口气,边往里走边开心道:「爹娘,我回来啦。」 院里站着几位邻居,他们围聚一起不知道在小声讨论着什么,个个摇着头神色凝重。 路晏心里突突的紧张,不祥感勐得往上窜。 「小晏你总算回来了。」刘姨最先看到了她,连忙小跑到她身边,「哎呀孩子你去哪了,你爹娘老实本分人又善良,这回是得罪了谁呀——」 路晏脑子一片混沌,下意识地迈开了脚步,冲进厅堂里。 厅堂正中央的地面上,白布盖着两人,路晏腿一软,踉跄了两下,缓缓走过去双膝跪地,颤抖着手去掀起白布一角。入目的是爹娘闭着眼睛白如纸的面庞。 她紧紧咬住牙关,眼泪越发不值钱,似豆子般往下掉。 她将白布盖回原位,双目猩红,跪着往后慢慢挪了一步,双手伏地,缓缓磕了三个响头。 爹娘这一生,因为她而受尽了苦难。本以为回到老家,便可安享晚年,却还是因为她…… 「到底是谁下的手啊,简直惨无人道。」 「谁下的手不知道,我前天看到他们街上的绸缎铺子没开门,还以为他们走亲戚去了……」 「我昨日来找路大哥问点事,敲了许久门都无人应,我就觉得奇怪了,怕他们出事,当即叫上六东他们踩着梯子爬进院子,没想到……唉……」 「是个什么情况,在厅堂被杀了?」 「路大哥在书房,路大嫂在卧房,大嫂手里还拿着一件喜服呢,瞅着也快完成了。」
第112页 「那岂不是死了有几天了?」 「也是可怜,膝下无子,死在家中都无人知啊……」 「咱们大家出钱买的棺木今天应该会送过来,天气慢慢热起来了,要提醒小姑娘早点将二老下葬。」 「……」 大家聚在院子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木苛眉头紧锁,看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路晏,颔首沉默。 张叔和刘姨看她一直跪着,也是可怜,走上前去劝说:「孩子啊,这也不是你的错,快起来吧,看你脸色苍白成什么样子了。」 「张叔已经报官了,官府会为你做主的。」 刘姨将她从地上拖起来:「你等等,刘姨给你从家里装两壶茶来,你跟你这位朋友进屋还没喝点水的。」 刘姨看了眼她干裂的嘴唇,嘆了声气,离开了。 原本要披麻戴孝五或七日时间,但由于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只三日便出葬了。 邻里人大多善良淳朴,主动分担任务,抬棺的抬棺,撒纸钱的撒纸钱。 路晏走在棺木前双手捧着木主牌位,目光无神。 「今日天气不错,路晏姑娘,你爹娘都死了,你为何不自裁陪葬呢?」 人不到声先至。不宽不窄的道路上,前方突然走出两人挡在了路中央。 路晏瞥向来人,停下了脚步,眼中杀气渐燃。 她稍微平息了怒火,侧头对张叔道:「张叔,你让大伙儿放下棺木,聚到一侧来。」 张叔大概看明白了情形,依言照做。 路晏将牌位交到张叔手中,随后交代木苛保护好大家和棺木。 季予翎眯了眯眼,不知道路晏在那边对他们嘀咕些什么,她越发不耐烦道:「路晏姑娘,没爹没娘的滋味如何?我瞧着你跟这些邻居关系不错,看来我还杀少了。」 路晏盛怒,抬手蚕丝出,没人看见发生了什么,季予翎身侧后方的知辰就双目圆瞪,双手死命扯着脖子上的什么东西,挣扎了一下缓缓倒了下去。众人只见他脖子上一圈血痕,此刻还源源不断往外咕咕冒着血。 大家听到路家二老是那位姑娘杀的后,个个神色愤怒,又紧张地不敢说什么。这下看到那边死了一个,虽害怕但底气也足了些。 季予翎自是感觉到了身边的异样,她扭头一看,惊恐万分。她惊恐的不是知辰的死状,而是他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死了。 她愤恨地看向路晏,是她下的手吗?怎么会,她属下跟这姓路的交过手,几斤几两她清楚得很。她不可能有这个能力在她眼皮下杀了她的人。 知辰倒下后,从林子里突然窜出一熘人,路晏一眼扫过去,十个。她面无表情地缓缓走到棺木前方两米处,冷眼看着他们。 十个,只要不是无闫门那种水平的,那就完全不成气候。 季予翎眼里闪过一丝阴寒,手一挥:「给我杀了最前面那女的,掀翻棺材板,给他们一家人一个团聚的机会!」 路晏双手金蚕丝齐发,一次性解决了四个。其余人惊慌地看了眼身边倒下的,只觉诡异。但依旧纷纷握剑奔来,路晏取出剑,正面相迎。 眼看着有四人冲到了棺木旁边,引得大家失声叫喊。木苛冷眉一横,拔剑而上。 很快,季予翎带的人纷纷倒地,无一生还。 路晏跨过尸体,走到空旷干净之地,与季予翎隔空四目相对,燃起熊熊怒火。 季予翎眼中的不可思议被路晏尽收眼底,她眼中难得出现了慌乱。 大家虽惊讶于对方灭亡的速度,但见对方大势已去,个个欣喜又解恨,看路晏一人站在最前方丝毫不怕的样子,像极了战场上的战士,于是也跟着胆子肥了起来。 大傢伙里有人开始喊:「杀了她,为路大哥路大嫂报仇!」 此声一出,大家都跟着附和:「对,杀了她!」 「杀了她!让她欺负老实人!」 「杀了她!」 季予翎眼里愤怒掩盖了慌乱,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明明她是来杀路晏的,她是来报仇的! 路晏夺她身份,伪装她十年之久,而她孩童时候被卖给人贩子,逃跑坠下山坡导致失忆,近两年才得高人相助慢慢记起往事,记起她才是凉国堂堂正正的公主!可她只有孩时记忆,没有证据,根本没有机会揭发路晏。她忍辱负重至今日,就是也让路晏尝尝孤身一人的滋味! 她是对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老天不该让她失手,应该让她得偿所愿的! 她如破釜沉舟般,一把抽出随身利剑,与此同时,路晏甩出金蚕丝,像缠绷带一样将季予翎身体和刚拔出的剑紧紧缠住,而后用力一拉,看着她飞速抵达面前时,一把掐住她脖子,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路晏看着她,眼中怒火只增不减:「你派人给我下毒,我忍了,屡次将我状告至黎国皇后陷害我入狱,我忍了,你再当小人状告我至无闫门,我忍了。你tm有什么怨沖我来,杀害无辜长辈,你必须死!」 季予翎被掐得唿吸不顺满脸通红,怒视着她,硬生生挤出几个字:「你……如何知道是我所为?」 她贴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话道:「你说我怎么知道,自然是有人告诉我了。」 季予翎艰难地看了眼木苛,一个背叛了禾舯光的人,为什么还能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第113页 路晏继续轻语:「你父母家人的死跟我无丝毫关系,我们本该老死不相往来了,可你偏偏咬着我不放,你说我不杀你对得住你这么努力地害我么?不过你也挺可怜,爱上了自己的仇人,还作践自己赔上干坤铃。你可知那干坤铃如今在哪?」她勾了勾唇角,「禾舯光为了救我,拿干坤铃作为交换给了劫持我的人。」她满意地看到季予翎眼神中的不可置信与受伤,道,「我本不想让你死得这么轻松,但我看在禾舯光面子上,让你死得体面一点。」 季予翎瞳孔开始涣散,就这么被路晏给活活掐死了。 路晏眼中毫无波澜,拿起短剑往她心口一刺,要死,就得死透。 众人虚惊一场,抬起棺木,出葬继续…… 第67章 真假公主32 路晏整理了养父母的房子,将娘亲给她做的快完工的喜服摺叠好放入木箱,封存。谢别了父老乡亲,她再次离开了青山镇,离开了无岐。 她似乎已经将任务的事情给忘了,在青山镇老家恍惚待了几天后她才想起,到现在为止,她还有任务一报仇没完成。 这一点她也有些不解,该报的仇还有哪些呢?思来想去她将思路放到了原主亲生爹娘身上。原主爹娘被关押了这么久,这份仇也是应该要报的。 想至此,她毫不犹豫地前往分夷。 路晏回到分夷后,遣走了木苛。他既然是玉临风的人,她就不敢百分百相信他。他回到连天阙,还可以和家人团聚,多好。 独自一人回到皇宫,皇后见到她后喜极而泣。一家人终于又在一起了,自然是让人开心的事。 可还有件不好的事,无法扭转的事。皇上被关在洞里那么多年,本就身体欠佳,未曾想出来后身体还越来越虚弱,大有行将就木之感。 路晏并不认为皇上只是简单的身体不好,此事定是人为。皇上被救出后身体状况急转而下,嫌疑人自然是同假皇上一伙的人。不过假皇上已被关进洞里,过着皇上以前在山洞里的生活,可以排除。 也是父皇仁慈,那人犯下如此大罪都不杀他,还念及兄弟之情。 她当初见假皇上时,就觉得他不是一个有勇有谋之人,敢做出顶替皇上这种事八成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些人,也是现在最大的嫌疑人。 路晏端着药进皇上寝宫后,皇上摆摆手:「父皇这身子,已经救不回来了。」 路晏只好将药放下:「父皇,给你下毒的人,你可有怀疑过谁?」 皇上面黄肌瘦,眼神却依旧有股威严感:「伊伊,你就这么确定是有人给朕下了毒?」 路晏点点头:「我听母后说,在洞里时,父皇只是郁郁成疾,加之洞里潮湿的环境,疾上染疾。可如今换了干净舒适的环境,吃得好睡得好,父皇的疾理应有所缓解,但事实却是您的身体每况愈下,这不合理,定是有人想害父皇。」 皇上苦涩一笑:「好了乖女儿,咱们不说这事了,你来得正好,朕正要派人去叫你。」 路晏道:「父皇找我何事?」 皇上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冯公公,冯公公会意,立马将墙边柜子里的一个盒子拿了出来,双手递给皇上。 皇上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枚扳指,放到路晏手里。而后拿出一捲轴,咳嗽了两声,道:「父皇一直撑着身子等你回宫,传皇位于你。」 路晏一惊:「父皇,我——」 「这是圣旨,拒旨可是要砍头的。」 后来她才知道,另外两位皇子都不是父皇的儿子,父皇的唯一孩子,是她。 至于其中一位皇子只比她小一岁,是当年假皇帝与皇上的妃子通.奸生下的,父皇一直以来都知道,却一直不戳破。另一位皇子比她小四岁,是假皇帝当上皇帝后才生的。 路晏感嘆,假皇帝太不道德了。 路晏回到皇宫五日后,皇帝驾崩,举国哀悼。 半月后,新帝登基。 因新帝是女子,宫里宫外再次掀起一波浪潮。 怀疑她身份者,有之。怀疑她能力者,有之。怀疑圣旨真假性者,有之。嫉她妒她不服她者,有之。 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朝廷中人,平民百姓并没有多大反应,毕竟前前前朝皇帝,亦是女子。他们只求生活安定,无关皇帝是谁。 路晏查出一批自从假皇帝持政后,职位升降有大幅度变化之人,并将有大幅升职者列为重点怀疑对象,对有大幅贬职者给予了更多关注。 一日上朝时,聂云中对她多加刁难:「皇上可知分夷有城池多少座,良田多少倾,勐将多少名,士兵多少人,百姓税负如何收取——」 聂中云乃宫中妃子给父皇戴绿帽生出来的孽种,也是假皇帝的长子,自然以为储君理所当然是他。没曾想半路杀出个相传十多年前就病死的公主,年纪长他一岁,抢了他的皇位,他心中不服,倒也可以理解。 路晏不慌不忙地翻看手中摺子,听着聂中云放炮一样源源不断的问题,将摺子往他跟前一扔,打断他:「刘大人昨日新记录的数据,你问的一个不少,如有质疑,去跟刘大人说,质问朕是何意思?」 聂中云脸色一阵难堪,正欲强词夺理,被提到的刘大人立马拱手站了出来:「禀告皇上,这是微臣耗时数月重新做的登记,并核实过数遍,保证绝无差错。」
第114页 聂中云被堵得将话咽回了肚里,心里埋怨刘大人这个闲不住的竟然这么勤快如此迅速上报了数据。 高将军慢悠悠走出列,懒洋洋随意抬头行了个不规范的礼,道:「皇上年纪轻轻小姑娘家的,从未理政事,不知晓分夷的实况也实属正常。不过卑职斗胆进谏一句,皇上既然已是皇上,还是要多多关注朝廷政事平民百姓,否则,民愤一旦被激起,大家可是会拥有实力者为王的。」 此话一出,众人微微低头深吸一口气,高将军平时不作为,此刻倒是好汉一条,说出了他们心中敢想不敢言之事。 路晏微微捏紧了龙椅握把,神色渐冷。好样的,完全把她的尊严威信扔在地上拿脚踩着摩擦。这么迫不及待直白地想篡位,他是第一个。 她扫视了一圈底下,不少人嘴上挂着讥讽的笑意。好就好在还是有人听完此话一脸愤怒的,至少说明分夷大臣并不是个个都自私自利勾心斗角无脸无皮眼比天高的不作为者。 说实话,朝廷内部乱成一锅粥,分夷能活到现在,已是老天眷顾。 她松开手指,轻轻敲打椅子握把:「高将军好一张巧嘴,一嘲朕资歷浅,二批朕不关心国事,三骂朕无用。朕若赐你以下犯上之罪,不为过吧?」 高将军瞥了眼她,而后收回视线微低头做知错样。可路晏知道,他哪会知错,他手握兵权,自是有恃无恐。 她笑了笑:「高将军挂职多年,却一直待在朝堂之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文官。」 高将军脸色有点挂不住了:「分夷秉承和平共处原则,战事鲜少,偶尔小地方的纷乱也用不着卑职上场。」 路晏点点头:「原来高将军是位干大事的,这下朕记住了。」 · 夜里,一阵黑影飘过,灵活地自窗口跃进路晏寝宫。 「皇上,他嘴巴紧闭什么都不肯说,最后好不容易才扣出一个人。」 言风语气里似乎还有对他口中那人的不满,一进屋就打报告。 路晏正在研究金蚕丝的新花样,听完言风的话,抬眼看向他,随后她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说。 言风警惕地看了眼一片漆黑的开窗之外,走到路晏边上凑近小声说:「高将军。」 路晏点点头,随后将一张半毁掉的□□扔给他,吩咐道:「我在宫墙下发现的。你去查查,是谁在宫里使用易容术。」 言风接过仿人皮,领命消失在黑夜中。 言风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随身侍从,十五岁的小小少年郎,天性活泼,鬼精鬼精的,之前就是耍小聪明得罪了她才引起了她的收服欲将他纳入麾下。 起先他还不服气,被她收拾了几顿后才变得服服帖帖。 他带回来的消息,她自然是相信的。但不知为何,冯公公却不看好他,至于原因,冯公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又一日上朝,朝廷几位大臣上报了一些天灾人祸,又跟以往一样提出些刁难的问题等着看她好戏,皆被她一一借力化解。 借力,当然是借刁难者本人的力了。 「报——」一声长长的急促的上报声远远传来,紧接着声近人至,一侍卫手举书信跪地,急急道:「禀告皇上,军事加急,黎国大军一夜之间攻下无岐皇城,马不停蹄朝分夷而来,数着日子,应是今日便会抵达。」 众臣一听,开始叽叽喳喳慌慌张张炸开了一锅粥,先帝有先见之明,特意趁寿宴时再次求和,黎国没道理还来攻打他们啊。黎国真是狼子野心,胆儿太大了! 别人不知道军队的情况,高将军知道啊。他浓眉一拧,这黎国要真打过来了,分夷扛不住啊。军.库武器匮乏,士兵成天活在求和成功的喜悦中,荒废不思进取,加之分夷地窄人稀,根本不是黎国的对手! 路晏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她波澜不惊地将视线停在高将军身上,道:「将军之前直唿和平时代无用武之地,眼下强敌来攻,正是将军展现身手精忠报国的大好时机啊。」 高将军面色一青:「黎国军队攻下无岐,又长途跋涉,定是精疲力尽,届时分夷核心军力齐上,定打他个落花流水。」 「好!那此事就全权交给高将军了,分夷危亡全在你身上,你可不要辜负了百姓和朕的期望才好。不过,咱们分夷士兵人数少,加之实力一般,如果倾巢而出那顶多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属可惜。」 高将军脸一沉:「皇上是何意思?不带足兵力难不成还单打独斗?」 「单挑有何不可?至少可以节省一大批兵力。」 高将军一脸鄙夷:「皇上真是天真烂漫,战场又不是赌场,岂是你说下注少就可少的。当然,若皇上有那能力和对方讨价还价,卑职自然愿意单打独斗,届时咱们胜了就让他们退兵。」他顿了顿,「黎国人不傻,只怕是皇上痴人说梦不切实际罢了。」 路晏一直忍着脾气,高将军阴阳怪气拐着弯骂她傻,她还得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众臣脸色越发难看,看得出他们的焦灼,更是有人告假说身子不舒服要回去。路晏怎么可能在这个可以看戏的时候放他们回去,那也太便宜他们这群只会窝里横的怂货了,她可没这么善良。 路晏下令加强城门把手,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突然,又一声报终于来了。
第115页 「禀告皇上,黎国军队已抵达城门下,声势浩大,正准备攻城!」 第68章 真假公主33 大傢伙一听,急躁地唏嘘不已。 黎国如狼似虎,大家都心里清楚,可是大家以前都抱着侥倖的心理,偷过一天是一天,天塌下来总会有人顶着。如今真正听到黎国席捲而来,大家皆人心惶惶,愁眉不展。 路晏问:「可知领头人是谁?」 侍卫匆忙答:「黎国三皇子。」 路晏将早已写好的纸递给他,不慌不忙道:「你将它从城门上捏成团扔下去,就说是朕写的。」 侍卫连忙领命离去。 她看向高将军:「高将军,你可准备好了?」 高将军表情扭曲,似是极力忍耐:「皇上尽管吩咐。」 她嘆息一声:「如今敌人已至家门前,我分夷若无人应战,那也太过懦弱无能,灭自己威风。若匆忙调兵应战,那就是送命。高将军既然愿意单打独斗为分夷赢得机会,那便去吧,朕等你凯旋。」 高将军一愣:「黎国那边没说答应单打的方法,皇上——」 「他们自会答应,你去便是。」 众臣看路晏一脸笃定,连忙将希望全都放在高将军身上,一个个地开始催促他去应战。高将军别无选择,闷声就走。 路晏示意言风跟上。 在等结果的时间里,路晏时不时地找某些大臣聊天,他们都快吓得尿裤子了也无暇顾及路晏问的是什么,懵懵然地敷衍应付。 反正他们知道这个草包皇上的特性,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等着等着路晏饿了,叫人煮了玉米排骨汤过来,再添些糕点,便坐在龙椅上肆无忌惮地大吃大喝起来,还热情地问大家饿不饿。 大家都清楚黎国人最喜欢直捅皇宫了,杀个片甲不留。此时他们只担心自己的小命,哪还管得着皇上在弄什么玩意儿,随她怎么吃,他们不想管。 众臣焦头烂额祈祷的时候,侍卫又回来禀告了。 这次消息对众臣来说,无异于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他们心上,高将军战死了。 「这可怎么办?」 「难道今日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吗?」 「分夷已无大将,结局已定,唉。」 「都怪这个无用的皇帝!先帝一去,废帝继位,黎国自然就要趁机来袭了!」 「嘘……」 「怕什么怕,反正都是一死……士兵就是用来打仗的,现在说不调用兵,才是真正的懦弱无能!」 「文爱卿,你……这是在辱骂朕?」路晏不可置信地放下碗,边接过梅公公递过来的手帕擦嘴边看向那个口水四溅情绪激动的人。 被称作文爱卿的人一脸愤懑地看着她:「没错!你这个败类,都火烧眉头了你还有心思吃东西,在那里享受,你活该被灭!」 「辱骂朕,朕都无所谓。可是文爱卿在国家危急关头不仅不出谋划策解决外敌,反倒事先故意引起内乱,居心叵测。朕向来仁爱宽厚,没曾想养出你这类白眼狼,真正让朕失望至极。」路晏面露怒色。 可她再怒,也影响不到某些人。 文大人冷哼一声,走出来站到众人最前方,大义凛然地对大家道:「分夷摊上如此无能皇帝,是分夷人的悲哀。作为一国之君不保卫国土保护百姓,却还怡然自得于龙央殿上大吃大喝毫无君主形象,在如此紧要关头,我们再也不能依赖他人,只能靠自己来争取生的希望!」 文大人慷慨激昂地说完,就有人怯怯地小声道:「别人都快直捣皇宫了,哪还有机会逃生哪……」 文大人瞥了眼那人,一把从怀里拿出一物,高高举起,大声道:「别人胆小怕事瞻前顾后不调兵,本官来调!」 此话一落,众臣齐齐看向他手握之物,顿时神色各异。有的高兴有的疑惑有的愤恨。 刘大人走出,当场指责文大人:「文大人一介文官,怎会有兵符?」 文大人不屑道:「自是高将军交给我的。」而后话锋一转,「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兵符的来歷,而是赶紧调兵抵御外敌!」 生死关头,附和的人不在少数。 说完,文大人丝毫不顾及路晏的神色,率先捏紧兵符速速朝殿外走去。 留下众臣面面相觑,不知是跟着好还是不跟好,这是个艰难的选择。纠结再三,已有人按捺不住,匆匆随着文大人的脚步而去。 路晏依旧静坐,波澜不惊地看着他们我行我素。他们已然把她当成了空气。 「冯公公,你可要记清楚了,都有哪些人忤逆了朕。」 「是,卑职清楚记着呢。」 不多时,只听侍卫匆匆跑来报信说黎国军队即将抵达皇宫,出去的大臣也都回来了,是被押着回来的,押人的是黎国人。 侍卫急着报信,上殿前阶梯时一磕绊还差点摔了。 这消息让殿里的众臣脑门冒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路晏遣退士兵,站起身,悠然对冯公公道:「咱们去迎接贵客。」 众人瞠目结舌,不得其解。 冯公公是个好公公,对路晏言听计从。 走出大殿,路晏站于阶梯之上,静候客人。众臣偷偷摸摸地躲在门边看。 路晏微转身,余光往后一睨,冷冽而锋利:「众爱卿这像什么样子,按官阶品级好好排好队,可别丢了分夷的脸。」
第116页 众臣紧低着头连忙整齐站好。 前方,行来一路人,几名刚出去的朝臣耷拉着脑袋被推搡着往前走。为首者,正是禾舯光。 路晏微眯眼,注视着他,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终于要横扫天下了么? 禾舯光面色平静无波,路晏猜不出他此刻所想。 她走下阶梯,微微一笑:「三王爷还真是看得起分夷,这才多久,都来了两次了。」 禾舯光将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开:「分夷当真无人,前来单挑的堂堂将军接不过本王三招。」 禾舯光狂妄的话自是引起了殿内一些爱国人士的咬牙切齿,却皆敢怒不敢言。 路晏淡淡瞥了眼那张纸:「上面的条例,可还作数?」 禾舯光面色孤傲冷漠:「当然。」 话音一落,路晏便启动金蚕丝,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干脆利落地出击。 禾舯光眸光一凝,微微侧身轻松避过。 一招不成,便出二招,金蚕丝就像不间断连成线的雨水一样,频频攻击。周围的所有人里面,没几个看得出金蚕丝的存在,只是疑惑懵然地看着他们二人又是手舞足蹈,又是不断躲避,自是认为高手对决,隐秘而伟大。 路晏见他只是小儿科般地躲避,不免有些心急,可急情绪刚一冒出,金蚕丝就被对面扯住,她一个不慎,生生被拉了过去。情急之下,她迅速摸出短剑,刺向他。 她有剑,禾舯光自然也有,他的剑一出鞘,看起来比她的锋利百倍。她手短,手中剑还没碰到对方,眼看就要撞上禾舯光的剑尖。柳眉一皱,她一手撑住对方剑身,腾空一个翻身跃,华丽丽地自他头顶划过一个自然弧度落在了他身后。 她强制收回金蚕丝,开始近身搏斗。 几招过后,她不免有些讶异,她委实卯足了全力在打,可是就算把她的实力翻倍也不是禾舯光的对手,而现在她却能毫髮不伤地跟他纠缠这么久。他在让她,她敢笃定。 不经意间,她与他视线相碰,他朝她使了个眼色,她不知是看懂了还是没看懂,身子聪明地使了个虚招,躲过他的攻击后耍了个漂亮的回马枪,将剑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一切回归安静,众人惊呆。 禾舯光看着她,神色温柔:「你赢了。」 路晏睫毛微颤,他曾经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却故意在众臣面前输给她,让她获得威望。 而她,可是杀了他未婚妻的人。 禾舯光遵守约定,输后离开了皇宫,而后及时退兵。 路晏秉着分夷大度气概,送他们离城。 城门外,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因离得近,远远看过去像是一体。 禾舯光看着她,不似以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良久道:「我曾经幻想过,你成为我的皇后,与我携手,共创天下,踏遍山河,赏尽美景。」他轻轻嘆息一声,缓缓露出一丝笑,话锋一转,「如今你功夫长进,我便放心了。」 路晏不知如何感谢他,在黎国时,以他的才智,其实早在她配合伍敏演那出苦肉计时,他便渐渐知道了她的身份,后来又对付盈和伙计使用秘术套出了他们的真心话。也是那时,他知道了伙计给她茶水里下药,是谭清清指使。他维持与谭清清友好的关系不过是为了得到干坤铃。 可最终,他依旧没得到干坤铃。 很多事都是她从木苛那里得知的,不过禾舯光这人藏得深,木苛也并不是所有事都知道。就像黎国太子设计陷害他,却被他反手一击送进了监狱,这些事的具体细节过程,连木苛都不清楚。 不知是禾舯光对木苛起了疑心还是怎么,木苛到后来对他的事只是一知半解。 起了疑心却留着他的命,这也不是禾舯光的作风。 许多事情,她也看不透,就如同眼前这个男人,她始终看不透一般。 她眼神复杂,真诚地对他道:「谢谢你。」 为她付出了这么多,终得一句谢谢,于他而言多有不公。不过其他的,她也给不了了。 此一别,当真不会再见了。 第69章 真假公主34 文大人私自藏有兵符,被路晏以叛国谋逆罪处死。连带那些对她颇有微词,朝堂之上偷熘的几位大臣皆被她以目无君主无视国威之罪打入大牢。剩下的,便是一心为分夷着想,至少,没有逆反之心的大臣了。他们自从黎国退兵之后,便对她忠心耿耿崇拜不已,皆称她救分夷于水火,是分夷史上最有勇有谋有才干有智慧武力值最高的君王。 这些夸词都是冯公公对她所述,冯公公八面玲珑,这些话的真假,她不做评判。 本以为孽根已除,却差点忘了……刘大人。 言风帮她查到了不少信息,源头皆指向刘大人。而且当天黎国军队闯进皇城时,刘大人第一个站出来问那兵符的来歷。他怕是情急之下忘记了,兵符被将军保管,除了军队各队长之外,平常其他人根本不会识得兵符的样子,而他却脱口而出那是兵符。自是跟文大人串通一气,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自认为天衣无缝,却还是被她抓住把柄。 即使她抓住了把柄,却被刘大人巧舌如簧说了过去,他死不承认之事,她一时也不知如何治他。 她本想着大不了直接杀了他,完成了任务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可转念一想,万一在证据不充足的情况下贸然杀了他,任务却还没有完成,那到时候拿此事做文章之人定是不少。
第117页 最终她身陷囹圄却离开不得这个世界,委实得不偿失。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有人雪中送炭。 她从没想过,这送炭之人,是玉临风。 当时她一人在寝宫,绞尽脑汁地思考搞垮刘大人的法子,玉临风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了。 她看到他时,眼中惊讶不掩,顿时提高了警惕。 玉临风一袭白衣,长发轻绾,其余自然垂落,要不是知道他的可怕之处,她定会由衷地夸他飘然似仙。 玉临风像自个人一样往桌边随意一坐,嘴角勾起一抹狐媚的笑。至少,路晏认为是狐媚的,即使确实魅力摆在那里,她也只想说一句搔首弄姿。 「小滚滚,好久不见。」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慵懒地抬眼看她。 路晏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淡淡道:「你私闯朕的寝宫,就不怕朕喊人抓你。」 玉临风剑眉一蹙,似是不高兴,语气却缱绻似撒娇:「小滚滚捨得让人抓我?那也太狠心了吧,我特意下山来看你却被你抓,你说我可不可怜。」 路晏深吸一口气,漠然道:「你来有何事?赶紧说完我要睡了。」 玉临风轻抿了口茶:「虽然做不成夫妻,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吧,小滚滚怎么如此急着赶我走。」他顿了顿,恬不知耻道,「喔,当然了,如果想做夫妻,也是可以的,我不介意嫁进——」 「玉临风,时候已经不早了,你找我什么事,能不能爽快点说。」 玉临风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坐直了身子,立马一脸认真。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样东西,古铜色,很小,握在手掌心看不到的那种小。 路晏不解。 玉临风将那东西放在桌子上:「恭喜你当上一国之君,这个破铃铛就当是送给你的庆贺礼了。」 路晏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小玩意儿真的是铃铛。 玉临风看了眼她有点兴趣的表情,眼里染上一抹笑,在顶端描摹了一遍后,铃铛像个伸展开来的小机器人一样,竟然由小变大。 路晏有些惊讶,不由自主被吸引。 玉临风解释:「这是干坤铃,伸展开可变大,还会结出小铃铛,作用各不一样。缩拢来便是方便携带藏匿的小铃铛,可响可不响,至于作用,你自己慢慢摸索。」 路晏更不解了:「这当真是干坤铃?你处心积虑得来的宝贝捨得给我?」 玉临风垂眸,轻轻一笑:「宝贝,能有多宝贝,有些人和物,比它可重要多了。」 他抬眼看她,眉目含笑,话中似有话。 路晏被他骗怕了,自是不敢轻易相信:「天上不会掉馅饼,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拿走。你不是说不想与朝廷有任何牵扯么,正好,我也不想再跟你做任何交易。」 玉临风苦笑一声:「礼物我送出了,就没有拿回的道理。」他看了看外面的月色,道,「今晚月色很美,连天阙上更甚,有时间的话,小滚滚可要多来山上玩。你不在的日子,很无趣。」 不等她开口,他看着她弯眼一笑。她再凝神看他时,他已轻然跃窗离去。 路晏后来拿着那铃铛琢磨了好久,终于玩通透了,至于它的作用到底如何,她不敢保证。本想拿言风做实验的,不料他嫌弃这玩意,硬是不从。 她还笑话他:「莫不是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对于她的调侃取笑,言风只是无语地离开。 最后拿几位宫女太监做了下实验,她发现这个其貌不扬的东西真的神奇,竟然真能控制别人。 之后,她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审问刘大人,没人知道她暗地里启动了干坤铃。而刘大人战战兢兢,她问什么,便乖乖答什么。什么脏乱差的事全都亲口承认了。 十多年前,他联合文大人唆使假皇帝替代真皇帝,因假皇帝利慾薰心却心思简单易遭人挑拨,当真听信了他们的话。而后,假皇帝就像个傀儡一样明面上当着皇帝,背后真正持政之人却是刘大人。 刘大人率先拉拢文大人和高将军,蛇鼠一窝,却无人敢撬。 不仅如此,刘大人还给那些死忠于真皇帝的大臣安了些莫虚无的罪名要么赐死,要么流放,剩下的绝大多数都是他们自己的爪牙。倒是有些大臣发现不对劲后扮猪吃虎,不暴露真意,才活到了现在。 处死刘大人后,依旧没有得到任务完成的消息。路晏实在是匪夷所思,该报的仇都报了,到底还要做什么? 她灵光一现,心里一咯噔,难道……还有禾舯光? 禾舯光杀了她的幕僚小召,所以,她是不是也应该要为小召报仇杀了禾舯光? 她眉头紧锁,无力地以手撑额。杀禾舯光,她怎么杀得了禾舯光,关键是,经歷了这么多事,她压根就不恨他,后来也没再想过要杀他。 一晃过去了数月,又到了寒风冷冽的季节,一如她来时。 她没有去黎国,没有找禾舯光,她似乎在逃避这个可能的现实。 偏偏在这个时候,禾舯光给她寄来了封书信。信中谈到黎国先皇病世、他继承皇位后发生的一些大事,她可以想像到那些事情发生时的惊心动魄,可他的笔墨却如此轻描淡写。他还谈到去年同样的时节,雪地里他初见她时的场景,最后写出了寄这封信的真正目的,不过是想约她,等过了这个寒冷的冬季,去离凰城游玩,那里一到春天,便风景美如画,空气沁人心脾,值得一去。
第118页 初见她时的情景…… 他就这么肯定她不是那个缠着他多年的「季予翎」么? 是啊,他何其聪明,恐怕早就知道了,可是知道了却没有刨根究底问她到底是何人,与「季予翎」又是什么关系。 或许,她是谁,对他来说并没那么重要了。 路晏捏着信纸,手指不由得收紧。要杀他,如此良机怎能错过。 可是她没有回信,一直没回。她内心是拒绝的,她不该杀他。 屋里烧着碳火,她坐在桌边,低着头,手指轻抚骷髅头手环。 感受到有人进来,她抬眼看向踏进门的少年,笑了笑,道:「言风,近日鲜少见你人影,去忙什么了?」 言风走过来,大喇喇地坐到碳火旁,伸手取暖。 「秘密,不告诉你。」 路晏低眉浅笑,不再追问,前不久天还没这么冷时,他亲自去山上抓了只野兔,欲送给尚书大人的三千金,不料人家小姑娘不仅不领情,还教训了他一顿,不该抓兔子。 路晏无奈地摇摇头,忙活一通,却使错了劲儿。 是夜,她坐于书桌后,思考良久执笔写了封回信,她应允了,待春暖花开,她会赴约。 等字迹干了后,她一下一下将信折好,准备放入信封。却突然听得一道声音。 【恭喜你完成任务一:报仇。】 【恭喜你完成第三个世界《江山为聘》中的所有任务,请做出决定是否继续留在该世界中生活,半个时辰后若没给出答覆,视为放弃这里的生活,我会立刻带你离开。】 她当场愣住,塞信的动作停了下来。 任务一完成了,这么莫名其妙地完成了。难道,禾舯光…… 她久久未能回过神来,不应该啊,禾舯光是个谁都杀不死的小强,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 或许不是他,应该是她猜测错误,她任务一的目标之一是别人,不是禾舯光。 她将信默默地放下,独坐桌边未动。她无需做思想斗争了,这场约,不用赴了。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她始终都会从梦里走出,或是星光闪耀,或是鲜血淋漓。 不知过了多久,冯公公敲响房门。冯公公向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可现在大晚上的他却顶着寒风来找她,定是有事,而且还是不小的事。 开门一见面,冯公公急得直截了当道:「皇上,络郡王逝世了。」 路晏眉头皱了一下便松开,原来,假皇帝才是她任务一的最后一个目标。 路晏道:「慢慢说。」 冯公公颔首:「奴才见今夜格外寒冷,便带人捎上最厚实的被褥给络郡王送去,没曾想,没曾想络郡王已经冻僵了。络郡王入冬以来便不肯盖皇上差人送过去的被褥,再冷也死死扛着,却没能扛过今晚。」 路晏轻轻嘆息一声:「派人将他葬在墓园吧,别让其他人发现。」 冯公公一抬眼,神色犹豫。 路晏道:「无妨,先皇不杀他,便是仍然在意兄弟之情,既然是皇家人,还是将他葬在墓园吧。」 冯公公点头欲走,却突然停下对她道:「奴才方才看到一人去了宗祠的方向,好像是……言风。」 路晏不解,但还是道:「朕明白了,你下去安排吧。」 半个时辰即将过完,不知为何,她心里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匆匆裹上披风去了宗祠。 周围除了唿唿的风声和她的唿吸声,似乎没有别的声音。 到了宗祠外,她驻足凝望。仅是看了一眼,便震惊万分。里面朝着灵牌跪着一人,看身形背影,无疑是言风。而摆着的两个灵牌上,小字她看不清,可唯独一个大字她看得清清楚楚——季。再往边上一看,原本摆放整齐的聂家祖宗灵牌都被扔到了一旁。 她唿吸一滞,恰巧去年的今天,是凉国皇宫被血洗之日。 同时间,她想起了曾经冯公公一嘴带过的一件事。 三年前,凉国和分夷各自委派一名皇子去对方国家交换学习,却因两位皇子皆不习惯南北国的生活习惯差异,纷纷半年不到便各自回到了自己国家。 恰巧,凉国委派的皇子年龄与言风年龄吻合。 既然回到了自己国,那此刻跪在那里的言风……她的眼神逐渐清透可怕,突然彻底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回到凉国的并不是真正的凉国皇子,而真正皇子留在了分夷! 好一招移花接木! 可笑的是,她还吩咐他去查谁在宫中使用易容术,查了大半年都没个结果。她真是煳涂,被他天真的外表和行为所欺骗。 她眉头轻蹙看向言风,而言风似乎也感受到了有人在宗祠外,缓缓抓起身边的长剑…… 第70章 现世1 【半个时辰时间已到。】 系统声音勐然响起,下一瞬,一切皆化为虚无。没有祠堂,没有言风,原本的黑夜也变为白昼,入目处一片黄土,无一活物。 她就像被突然从一个封闭的世界里拉了出来,就像楚门的世界。 这次世界消失,与上个世界消失后的唯一不同处,就是空间里只有她一人,虽然她心里抱有一丝期望,却没有等来那人。 · 睁眼,白色天花板,淡淡的药水味,偶尔几句啜泣声。啜……泣声? 她还没死吧,就有人哭丧了?
第119页 她缓缓活动了一下手指,抬了抬腿,发现身体并无大碍。然后慢慢扭头看向旁边声源处,只见马鹿一身病号服背靠床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捏着纸巾,时不时地擦眼泪鼻涕。 她嘴角一抽,余光瞥到床边的垃圾篓,里面扔了大半桶纸坨坨。这姑娘没戴耳机,手机也没声,估计是看小说入戏了吧。别人看到虐的情节一般是默默地流泪,马鹿就不一样,只要哭,必出声。听这小声的啜泣声,还是忍着的。 她无奈地正要调侃一下,却后知后觉地发现怎么马鹿也进医院了。她努力回想进入第三个世界之前发生的事,马鹿被绑架,她去救人,然后被钢筋水泥砸? 她轻咳一声,才发现喉咙又干又痛。也不知道这次躺了多久。 听见声,马鹿惊讶地差点从床上蹦起,连忙给她倒水,嘴里喋喋不休:「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可把我给吓死了,还以为你又要成植物人了呢?」 马鹿刚哭过,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见路晏醒来,眼睛一红,又要哭了。 路晏从床上坐起,接过救命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点。 马鹿边擦鼻涕边道:「你真以为自己福大命大啊,傻傻地一个人跑来,这会儿怎么不怕死了!」 「你知道吗?那个绑架我的畜生竟然跟警察说他是收钱做事,是受人指使的。你说我一个无忧无虑的青春美.少.妇,从不跟人结仇结怨的,谁会这么恨我来绑架我啊?简直就是神经病!关键是那人竟然不知道是谁指使的他,你说奇不奇怪!」 「哎,路晏你说句话呀,脑袋不会真被磕坏了吧。」 路晏将杯子放到桌子上,心思还在上个世界没有完全走出来,不过听马鹿说了一大堆,她又慢慢回到了本身的角色。 「你怎么也躺进来了,那绑匪伤到你了?」这是她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马鹿一听,开心地星星眼看她:「果真还是你最好,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关心我。」 路晏收回视线,哭笑不得。 马鹿道:「那个畜生倒是没有伤到我,我是为了救救我的你,才被砸断腿进来的。你难道不记得你生死攸关的一刻,是我勇勐地推开那畜生飞奔过来将你扑倒,才被那掉下来的水泥板砸到的?」 说着她一把掀开被子,露出被绑成石膏的右腿。 「不过你放心,不是很严重。倒是你……」马鹿指了指她脑袋,心虚道,「好像脑袋撞在地上,撞得挺、挺响的。」 路晏已经习惯了,她是一个在死亡边缘徘徊了多次的人。只是刚刚踏出另一个世界,脑袋有点混乱而已。 她看了眼马鹿的手机,转移话题随口一问:「你在看什么?」 一说起自己看的小说,马鹿精神抖擞:「躺在医院的这几天,我就是天天靠看小说来续命的。正在看的这本真是虐死我了,男二为了保护女主死了,女主唯一的亲人后面也死了,真的真的太惨了,我恨不得跑进去打死那个女配。还有啊,我好喜欢女主哥哥的,但她哥哥眼睛不好,竟然喜欢恶毒女配,看得我憋得慌。」 路晏不太在状态,问:「结局呢?」 马鹿嘚瑟一笑:「我是先去看了结局再从头看起的,结局也不是很美好,男主一统天下,女主归隐了,然后就是男主一个劲地四处找女主。作者说会让他们在番外里在一起,不过这都过了一年多了,还没见番外出来,唉……」 马鹿接着道:「好在女配也死了,还是男主亲手杀死的,简直大快人心!你是不知道女配有多噁心,女主原本是凉国公主,可是女配却踢开女主自己伪装成公主十年,最后——」 路晏身子一震,勐然看向马鹿:「这本小说名字是什么?」 马鹿被她吓一跳:「你不是说很久没看小说了么,怎么突然又感兴趣起来了。不过你这是迷途知返,天知道小说有多好看,小说世界太特么爽了,可以看各路帅哥美女谈甜甜的恋爱。」 「所以呢,小说名是什么?」 马鹿立马笑嘻嘻地点开手机:「我这人看小说从来记不住名的,等等我看下啊。是……江山为聘。我觉得这个名儿的意思就是男主一统四国,然后跟女主和和美美地在一起。」 路晏深吸一口气,进入江山为聘世界之前,她没有看过这本小说,压根就不知道里面的人物走向与结局是什么,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任务。如果提前知道自己的角色是被禾舯光杀死的,她或许就无法淡定地正视禾舯光了。 「男主杀了女主父母,灭了女主的国家,女主怎么可能还愿意跟他和和美美地在一起。」她冷不丁地说。 马鹿一愣,像护宝似的立马纠正道:「灭了女主的国家没错,但是女主的父母不是男主杀的,是男主国家的一名将军杀的。」 路晏问:「段傲飞?」 马鹿一惊又一喜:「你怎么知道?你也看过这本小说是不是,可以啊你都不安利给我。」 路晏边打开手机搜索小说名边道:「我没看过,但是我昏迷的时候做梦梦到过。」 马鹿同情地看了眼她,摇摇头:「没救了,真把脑袋摔坏了。」 路晏无视她的表情,道:「你怎么不奇怪女配跟我同名?」 马鹿噗嗤笑出声:「你想太多了吧,女配叫路伊人,就是跟你同姓而已。」
第120页 路晏手一顿,什么情况?跟她经歷得不一样啊。她继续问:「你这么恨女配,难道小说里没说女配从无岐来到凉国,是被迫的吗?」 马鹿撇撇嘴:「她再被迫,也害了女主啊,更可恶的是,还来跟女主抢男主,臭不要脸。」 路晏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她突然想到什么般,问马鹿:「段傲飞的结局是怎样的?」 马鹿继续拿起手机看小说,回道:「他啊,一个小配角,男四男五吧,最后战死沙场。」 「那……无闫门门主呢?他怎么会允许男主拿下无岐?」 马鹿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对这本小说这么感兴趣?我以前安利给你的比这好看十倍的你都不看。」不过路晏问了,她也乖乖回答,「无闫门门主要的是整个江湖,朝廷归谁管他才不会在乎。」 「他不在乎为什么还派女配去凉国皇宫做卧底?」 「这是因为门主的爹娘是被凉国皇宫里的人杀的,可他也不确定当年是谁杀害的他父母,只知道是凉国宫里的人,才派人去打探消息的,顺便再报个仇。」 路晏明了地点点头,这敌对关系真复杂。 「那他不在乎朝廷,为什么还派人去杀禾舯光?」 马鹿高兴地说:「你也刚看完这小说没多久吧,各个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无闫门门主要杀禾舯光不过是为了剷除可能会对他造成威胁的人,你以为禾舯光就只是黎国三王爷?大错特错,他在江湖上的名气还不小呢,还创立了自己的门派,而且早在凉国当质子时就黑白两道混得风生水起了。呵,无闫门那个大恶魔想杀男主,他还没那个能力。」 路晏听得认真,她知道禾舯光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 既然问了这么多了,不妨一次性问个清楚:「那玉临风呢?他的结局是什么?还有言风,有没有对分夷造成什么威胁?」 马鹿疑惑地看向她:「玉临风是谁?言风又是谁?你是不是跟别的小说搞混了?分夷这个国家倒是出现过,不过是打酱油地出现,我现在都快看完了,没有看到什么玉临风什么风的。」 路晏眉头轻蹙,小说当然不会把所有事物剧情细节都写全,她进入的世界,却因为她每到一个地方,那里的剧情便丰富起来。 后来她补完了《江山为聘》的小说,小说的主要情节都是发生在黎国,无岐也有一点,但不多,分夷却完全没有剧情。 女配死在黎国,是男主怒髮冲冠为女主而杀的。 也没有说女配无岐的父母是养父母还是亲父母,因为压根就没有她父母的戏。 算了算了,那个世界都已经结束了,还想这么多做什么。 路水花悉心照顾了她好几天,出院后,路晏终于回到自己的出租房。再次回来,虽不大却敞亮的房间熟悉又陌生。路水花还是陪了她大半天,最后在她的催促下,才回到上班的厂里。 她这次其实没受什么伤,说白了就是昏迷了几天,回归平常,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她白天给馆里负责人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她也不清楚耽搁工作的这几天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想着今天是七夕,负责人又是个对浪漫极其有要求的人,八成跟她老公约会去了,她也不好去打扰人家。 没办法,此事只能暂时搁浅。 她看了看时间,下午六点半,是时候做晚餐了。七夕对别人来说是七夕,对她来说只是周三、普通的一天。带上手机钥匙,她跟往常一样去菜市场买菜。 为了庆贺自己平安出院,她买了条鱼,烤鸡翅,干香菇,空心菜。还去超市买了酸奶、冰淇淋、一大堆零食。 提着重重的东西回到家,她解放了似的将一堆吃的往客厅桌上一放,心态平和而又满足。 一个人的生活,简单冷清,但也挺好。没有任务世界里的那么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刀光剑影,一切平淡又真实。 将酸奶冰淇淋放入冰箱,该浸的菜用水浸好,她哼着小曲走进卧室—— 哼着的小曲戛然而止,她身子一僵,死死地盯着飘窗处。下一瞬,她绷紧了神经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用最快的速度转身走到桌边抓起钥匙离开了屋子,勐得将门一把关上。 她噔噔噔地边打电话边跑下楼,待接通后,她言简意赅:「110吗?我房里有个陌生男人……」 第71章 现世2 出租房里,两名民警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瞅了瞅路晏,跟着她的眼神提示谨慎地慢慢走向卧房。 突然,他们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路晏,摇了摇头。 路晏眉心微蹙,没人? 她轻步走过去,往房间里扫了一眼,确实没人。 难道是小偷,偷了东西就熘窗跑了? 她指了指床底下,示意民警大哥。 两位民警大哥对视一眼,一起走了进去,一人打开衣柜,一人蹲下看向床底。房间全部仔细检查了一遍后,年长一点的民警出声问:「你确定看清楚了?」 路晏点点头:「千真万确。」 他们走到窗边看了看,窗户都有防护栏不可能从这里逃走。 他们寻思着虽然小姑娘独自一人住,但应该也不会无聊到故意闹这么一出喊他们过来。 「还有其他地方容易藏匿吗?」 路晏道:「厨房和厕所。」
第121页 厕所和厨房一墙之隔,从这里透过玻璃门还可以看到厨房里,什么人都没有。 年长的看路晏的眼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径直走向厕所,年轻的紧紧跟上。 民警纳闷,路晏自己更纳闷。她之前走到房间的时候,有个身穿黑衣的男人背对她站在窗边,一米八几的个儿,负手而立,她确定没有看错。 「在找我?」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路晏吓了一跳,丢魂似的弹跳着远离转身看去。 干净利落的短髮,俊朗的面容,凌厉剑眉,深邃眼眸,宛如雕刻的精緻五官,白炽灯下更显白皙的皮肤…… 路晏一时没反应过来。 民警大哥听到异响,迅速跑了出来,看了眼一脸狐疑又震惊的路晏,问:「怎么了你?」 路晏被他们一问,才反应过来,立马手指着那名陌生男子:「就是他,莫名其妙出现在我房间里。」 大哥们一听,往她指的方向一看,然后面面相觑。 年龄小点的那位一言难尽道:「妹子,你能不这么吓人吗?整得阴森森的。」 路晏眉头动了动,看向小哥:「吓人?他私闯民宅,指不定劫财还是劫色,你们不该带走他吗?」 民警大哥拍了拍民警小哥的肩膀,自个儿上前一步,对路晏说:「你需不需要我帮你叫120精神科?」 路晏满眼疑惑,大哥接着说:「我们的时间很宝贵,你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走了。」 眼看着他们当真准备离开,路晏不解地拦住他们:「大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大哥明显不耐烦道:「我更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路晏难以置信地看着黑衣男子,问民警:「他就站在那里,你们却不带走他,怎么,不敢动他?」 民警脸色愈发难看,大夏天的硬是嵴背发凉:「你屋里除了咱们三儿,没有第四个人,你要我抓谁?」 路晏这下更是不解了,直直看向男子,问:「你是谁?」 站在一旁吃瓜的人被cue到了,扬颜一笑:「胥天洵。」 胥天洵……是谁?路晏使劲去想这个名字,是不是以前的同学或者邻居,很多年没见被她给忘了。 胥天洵看她眉头紧锁努力思索,神色一变,却依旧悠悠然地说:「不用想了,你不认识我。不过,我认识你。」 路晏不仅想不起来,还感觉脑壳一阵疼,当即放弃:「我不认识你,那你来我屋里做什么?」 俩民警一脑门冷汗,这怎么跟空气还聊上了,难不成她真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牛鬼蛇神?他们默默瞅了眼空旷的客厅,稳住飘忽的声音:「你这里没人闯入,下次别再随便报警了,浪费警力。」 甩完这句话,他们一熘烟离开了。 路晏一急,还没来得及叫住他们,他们已经噔噔噔跑楼梯下去了。留下她独自应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奇怪男人。 胥天洵看到碍眼的人已消失,心里一阵舒畅。但看到路晏一脸警惕的模样,他脸又冷了几分。 「我来你屋里,当然是找你。」 路晏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人模狗样的莫非真不是个人?连没死透穿书这种事都可以发生在她身上,现在看见个魂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 只要这东西不伤害她,她自然也不会满腔敌意。 「来找我做什么?」她看他并无恶意,慢慢放松了警惕,她将门关上,将空调打开,往沙发上一坐,「算了,你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叫胥天洵。」 路晏瞅了眼他:「名字你已经说过了,现在来说说你的身份,是做什么的,家在哪里,来找我有什么事。」 她翘起二郎腿,俨然一副面试官的架势。 胥天洵不仅没一一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朝她走了过来。 路晏勐得提高警惕,伸手制止:「别动!」 胥天洵倒是听话,没再靠近。 路晏缓缓收回手,悄悄舒了口气:「你就站那儿说,我听得见。」 胥天洵无奈,只好乖巧站着:「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路晏心里一阵吐槽,还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魂,果然是上天给你开了扇门,就给你关扇窗。瞧这人,空有一副好皮囊,一答问题现原样。 简答题不会做,那就给他做选择题。她保持耐心道:「你是人是鬼?」 胥天洵:「……」 路晏绝望,还是个反应迟钝的货。 她不经意瞥到光滑的白色地面瓷砖上,神色一变,没有影子,那就是鬼了!突然,自后背莫名升起一股凉意,不是吧,她才从江山为聘中出来,在现实中活得好好的,鬼就找上门了? 她这是什么反锦鲤体质! 安静的气氛下,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路晏被吓一跳。一看,是馆里负责人桃姐。 「桃姐晚上好。」 「你不用来馆里了,以后都不用来了。」 「不,不是桃姐你什么意思,我是因为——」 「这几个月里你出事故进医院几次了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吧,你的课都是我安排别人帮你补上的。但你这运气,时不时给我来一出,毫无徵兆的,我都得临时调配人员,有时候还调不过来,同时间段大家都有课,因为你,我这里好几个大学员都嚷着要退课,损失谁来承担。就这样吧,咱们好聚好散。」
第122页 桃姐说完就挂了电话,一时间不大的客厅里又回归了安静。 「被辞退了?」胥天洵在她惆怅的时候走到沙发上挨着她坐下,朝沙发上一靠,双臂环胸,「不过出来歷个劫,以后回头看,你会觉得这些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路晏倒不是因为被辞退生气无语,毕竟如果她是桃姐,也会受不了经常突然不上班的员工。她不过是有点窝火憋屈,几个月里住院三次也不是她想要的,身心疲惫又烧钱烧时间,她只是不明白她今年到底是撞上什么大运了,不就是本命年么,别人本命年也没她这么惨吧! 她往边上挪了挪,回头瞅了眼悠闲自在的胥天洵:「大哥,谢谢您,您的鸡汤我喝了,可以走了吗?」 胥天洵看向她,脸皮厚比城墙,展颜一笑:「不走。」 路晏表面冷静,心里却是黑人问号。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慢慢燃起的脾气:「为什么不走?」 胥天洵直言:「因为你。」 路晏一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鬼缠上并不是什么好事:「好,既然是因为我,那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肯走?」 胥天洵坐直了身子,想了想,说:「我能以这副面孔跟你见面,实在不容易。所以要我走,除非我哪天死了。」 路晏轻嗤一声:「你又不是人,还有什么死不死的。」 胥天洵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路晏立马闭嘴,感觉瘆得慌。 突然,门被敲响,路晏愣了愣,大晚上的谁会来她家。 她起身走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却什么都没看到。真是撞了邪了! 第72章 现世3 「门口蹲着一个人,目测女。」胥天洵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说着外面的情况。 这话怎么听怎么恐怖,她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问:「请问是谁在敲门?」 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是我,马鹿。」 路晏惊了,立马将门打开。 马鹿抬起头,双目红肿,汗水泪水全抹在脸上,头髮丝都贴在了脸上。 马鹿看到她,哇的一声哭出来站起抱住她:「李大川出轨,我要离婚……」 屋里,听完马鹿骂了一大堆后,路晏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收集到证据吗?有没有拍照或者录视频,或者他出轨的聊天截图?」 马鹿渐渐平復了情绪,茫然地摇了摇头:「看到他跟狐媚子玩车.震,我气得肺都要炸了,根本没想这么多。」 她顿了顿,接着道:「我不要钱,我只要孩子。」 路晏生气道:「你凭什么不要钱,你家里钱是大风颳来的?该分得的财产一分都不能少,你家里条件比那人渣好得不止一点点,孩子抚养权你也必须争取到。李大川那凤凰男如果不是靠着你爸资金帮扶,他能有今天?现在过河拆桥给你戴绿帽,这种畜生,你不仅要人财双得,还要撕开他道貌岸然的人皮,捣毁他苦心搭建的声誉,让他一夜回到解放前!」 她看了眼一旁看戏的胥天洵,冷然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胥天洵摇摇头,又点点头:「你说的非常对,不过你也太仁慈了,这种人不仅要尝尽精神折磨,还应该尝尽身体折磨,给他来点酷刑再裸挂城门,人人喊打,飞鸟食啄,曝晒雨淋,让他无颜见人。」 路晏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战斗级别的操作,她又看了看胥天洵,只见他一脸无辜又认真,她也不好说什么。 马鹿疑惑地看向路晏:「你当然说的对了,我,我只是——」 路晏收回视线,转向马鹿:「只是什么,你还在顾及他?」 马鹿鼓了鼓腮帮子:「我才不顾及他,他都这么对待我了,七夕跟小三混还骗我说加班,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 路晏无奈地嘆息一声,她怕就怕马鹿过了这个气愤的点,过两天又心软了。李大川一看就是惯犯了,而且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放肆!谎话张口即来! 都说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李大川目前多少次她虽然不知道,但盲猜绝对不少。马鹿又那么爱他,她担心,到时候李大川说几句花言巧语就又把马鹿哄回去了。 她拍了拍马鹿手背:「我身边没什么人脉资源,你看看你那边有没有,再不行你就找你爸,让他帮你找个厉害点的律师,一定要争取到孩子抚养权。」 她看了眼马鹿犹豫的表情,严肃地说:「既然决定了要离婚就干干脆脆赶紧离了,别拖泥带水又心软,既然这段缘分是错误的,就赶紧终止及时止损。别跟着他伤财又伤心,你一个富二代白富美,何苦让自己受这罪呢。我话就说到这儿,态度也很明确,最终决定你自己来做,期间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提。还没吃晚饭吧,你在这儿休息会儿我去做。」 吃完晚饭休息了会儿,路晏让马鹿先去洗澡,她将胥天洵拉到角落里。两人面面相觑四目相对,最终路晏忍不住先开了口:「你好意思吗?跟我们两个女生住同一个屋檐下,你脸呢?」 胥天洵挑挑眉,笑了笑没说话。 路晏继续教育他:「大夏天的,女生洗完澡基本都穿的简单宽松又露肉的,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在这屋里待着,你不害臊吗?」 胥天洵被逼问地深吸一口气:「那我……消失?」
第123页 路晏一怔,心下窃喜脸上不露声色:「早就该消失了。」 胥天洵点点头:「那我真消失了。」 「赶快消失。」 下一瞬,胥天洵已经不见踪影。路晏愣了愣,随后四处张望了一番,又跑到卧室检查了一番,当真不见了。她勾唇一笑,还算君子。 不过她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会不会这个鬼只是变得让她看不见,然而其实他藏在暗处偷偷看着她们? 她顿觉毛骨悚然,敌在暗我在明,更加危险。 「胥天洵,你出来。」她想了想,还是开口小声地喊。 不一会儿,一人影自关闭的窗口飘进,稳稳站在她面前。 胥天洵眼睛里那个笑啊,藏也藏不住:「我才消失了一分钟,就捨不得我了?」 路晏恍若未闻,托着下巴打量着他:「你刚刚去哪了?」 胥天洵示意了下黑漆漆的外面:「外头,随时待命。」 路晏狐疑地问:「你……该不会仗着别人看不见你,就去别人那儿偷看些什么不该看的吧?」 胥天洵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他会干偷看这种事?也就她敢这么说他。 他皮笑肉不笑道:「你脑袋瓜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污秽的东西摆在我面前,我宁愿自戳双目,别脏了我的贵眼。」 路晏也跟着皮笑肉不笑,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谁知道事实是什么。 「路晏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马鹿的声音传来,路晏瞅了瞅身后,边应了声边回头一把遮住胥天洵的眼睛:「不许偷看。」 别看马鹿一傻白甜,走的却是性感路线,洗完澡更是一条吊带走天下,可不能让这只鬼目光猥亵。 胥天洵轻笑一声:「别担心,我的目光只会投在你身上。」 路晏先是一愣,而后又是一阵鸡皮疙瘩,还是只会撩人的色鬼。她放下手,以老爷爷眯眼看手机的表情看着他:「你该不会已经偷窥我很久了吧?你变态!」 胥天洵一把握住她的手,似正经似玩笑:「偷窥倒没有,不过,我一直在寻找你。」 他看了眼她手上的骷髅手环,眼底柔情更甚。 路晏注意到他看那手环时不一样的神情,她问:「你似乎识得这手环?」 胥天洵眉稍微挑:「我送的,怎会不识得?」 路晏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 胥天洵一把搂住她,她因为惊讶并没有挣扎。 「无论是顾炎覃溧庄,还是段傲飞胥天洵,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只是以不同的身份罢了。」 路晏刚刚被他煽情弄得有点感动,一提到顾炎那货,她就忍不住暴躁。她一把推开他:「你还敢提顾炎,我恨不得打死他!」 胥天洵眼底划过一抹沉痛,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做的事后,他差点没弄死自己。他深吸一口气,低眉诚恳认错:「我的错,那时我被角色支配,根本不记得一星半点其他世界的事情,更不知道原本的自己是谁,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促使我维持原故事的结局,而我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好,顾炎就不说了,那覃溧庄呢?悬崖那次,你分明是想害死我。」 胥天洵眉头轻皱,似在回忆:「我被控制了,顾炎是,覃溧庄是,就连段傲飞也是。我是覃溧庄的时候,直到那个世界快结束时,我才彻底记起你。至于段傲飞,很幸运。雪地里,从我触碰到你的手时,就点醒了我的记忆。」 肌肤相触可唤醒记忆,这也是他通过好几次的世界总结出来的结论。顾炎所处的那个世界有了穿越世界里的第一次触碰,那时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记起,但涌动在身体里翻腾叫嚣的情感确是无法忽视的。 路晏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你是说,你每跟着我到一个世界,记忆都被封存了?」 「没错。」 「这是为什么?」 胥天洵看了眼她,笑道:「我不过是一缕魂魄,当然容易被人控制了。」 路晏对他的解释表示怀疑,但似乎也有点道理。 「你说你是覃溧庄的时候,到后面记起了我,这么说来,帮我从牛导那儿争取到电影女一的人,是你?」 说起这个,胥天洵想起了那天跟牛导谈完电影角色后去二楼办了件事然后进电梯碰到的一幕,那一幕他终生难忘!他脸色蓦地一冷:「别跟我提那个世界的事。」 路晏轻笑一声:「有意思,这不是你先提起的么?你这就是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胥天洵明显不悦:「你做任务就做任务,谈什么恋爱。」 路晏眨眨眼:「谈恋爱能加快我的任务进程,何乐而不为?」 再说了,三个世界了,她才谈了一段恋爱。而且她也是正常人,谈个恋爱怎么了。 胥天洵低眉瞥了眼她:「以后不许了。」 路晏端详了他一阵:「你这是在诅咒我再次出事进入其他世界做任务?就算我不在任务世界谈恋爱,现实世界里我总归是要谈的啊,就算我现在单身,那以后也是要谈婚论嫁的啊。难不成,你想来段人鬼情未了,娶我?」 胥天洵没说话,他一不说话,路晏就感觉拳头打在棉花上,闷得慌。 她正色道:「顾炎覃溧庄干的好事,要不是看在段傲飞为我捨命的份上,我绝不会原谅你。你倒好,反而对我提起要求来了。」
第124页 胥天洵脸色微变,缓缓拖住她的下巴:「段傲飞,你还在想他?」 路晏睨了眼他:「自己跟自己吃醋有意思么?我现在对你友好,这点好感度都是段傲飞给你挣来的,你得学会感恩。」 胥天洵眉头一皱:「你正眼看着我,好好看看我,我好看还是段傲飞好看。」 路晏咽了咽口水,这位鬼大哥你有事吗?这又是哪根筋没搭对较什么劲呢。 「他不就是你么?」这有什么好争的,路晏发出直女疑问。 「不一样,我那是借他躯壳一用,你是喜欢他的人还是喜欢他的脸?」 「我没说我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禾舯光?玉临风?还是戈宪尧?」 路晏心里悱恻,这货也太认真了吧,把书里的角色当情敌,他咋不上天呢。难得这么好的记性,前面几个世界的人都还记得这么清楚,之前她问问题时怎么没见他有点记性呢。 哦,他不是傻乎乎不记得,只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罢了。 她眉头轻挑,唇角微扬,抓住他的手拿离她的下巴:「胥天洵,我很感谢你在书中世界里给予我帮助,但我认为,那不过是你为了赎罪才做的补偿。我现在告诉你,我原谅你了,你不用愧疚对我造成的伤害,咱们之前的所有一笔勾销。好吗?」 胥天洵眸光微动:「补偿?一笔勾销?」他轻轻一笑,「我们之间,是最不可能一笔勾销的,我不能也不愿。」 路晏心里一颤,怎么这么固执呢? 她看着他的脸,他眼里有隐忍的伤痛与无奈,让她竟然有点于心不忍。 她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我是说,很久以前,在进入任务世界以前。」 第73章 现世4 胥天洵避开她的视线:「不认识。」 「路晏你在跟谁说话?」马鹿从房间走了出来,朝他们走过来。 「不许看。」路晏急忙对胥天洵说,她要保护好马鹿不是。 胥天洵终于露出一丝笑:「我走了,明天晚上再来看你。」说完便消失不见。 路晏拿出手机点开配音软体,镇定地回头对马鹿道:「在玩配音。」 马鹿也没再问,她知道路晏偶尔会玩配音,而且配的多是暗黑系或高冷系。 躺在床上,路晏许久都没睡着,想必马鹿跟她一样,心事重重到失眠。 夜里,梦中。 有一个人一直在唿喊,她仔细一听,好像是喊:「伊伊……」 喊到后面,声嘶力竭。 画面一转,一女子红衣似血,眼神嗜血漠然,周遭瀰漫着似有若无的黑烟,刀落处,孤魂灰飞烟灭,惨叫连天。 下一瞬,一墨衣男子手持利剑,眼神冰冷坚定,直直向女子刺来。女子似乎被禁锢住,挣扎无果,眼睁睁看着利剑破风而来,刺穿她的心脏…… 路晏勐得惊醒,手不由自主地捂住心口,那剑,就像刺在她身上一样,实实在在地痛。 她努力回忆梦中情景,男子是谁?明明梦里那张脸很清晰,醒来却像蒙了层雾,看不透。她使劲想,使劲想,想到脑袋里就像有虫蠕般痛苦难耐,她才依稀将那男子的脸与一人对上。 她捶捶脑袋,怎么会是胥天洵呢?如果那人是胥天洵,那他杀的女子是谁? 从梦里的视角来看,女子莫非……是她?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梦以前也做过,经常醒来什么都不记得。 有时半夜惊起,她会拿起手机在便签里记录下零星的碎片,这么有真实感的梦,说不定哪天再写小说时可以用上。连小说的大致框架她都构想好了,就等着开坑了。 不过她懒,一直没动作。 马鹿在路晏这里住了两天就回去了,她要取证据,所以还不能这么草率地离婚。不过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了,估计得再等段时间才能有收穫了。 接下来的日子,胥天洵每天晚上都来找路晏,还厚脸皮地要往她床上蹭,每天都会被她毫不留情地踢下床。 路晏也换了家瑜伽馆,这家馆离家更近些,也方便。 她有个梦想,等有钱了她要自己开个瑜伽馆,好好经营,再招募一些志同道合的老师。虽然马鹿说现在就投资她开馆,但被她拒绝了。 投资可以,但不是这个时候。打铁还需自身硬,她自己都还不成气候,自然不会贸然开馆。 车水马龙车水马龙,路晏现在的忌讳词是龙,她必须时刻提防。或许挺过了本命年,往后就好过了。就算只是心理作用,那也好啊,好歹有个盼头。 中秋节那天,路水花提着月饼汤圆食材一大袋子来到路晏这边。中秋一家团圆过,路晏这些年都是和路水花一起过的,简单又幸福。 「妈,你买这么多菜干嘛,吃不完。」 「你不是有冰箱吗,放冰箱里可以过个个把星期,一天炒点就吃完了。」 路水花来了,做菜什么的也都是她包揽,路晏自然轻松多了,窝在沙发上刷剧不亦乐乎。 吃饭时,路水花一个劲儿给路晏夹菜:「多吃点。」 「够了够了我自己来,你也多吃点,辛苦了妈。」 路水花吃了一筷子菜,想了想说:「你今年把这辈子的霉运都花光了,吃完饭我们出去散散步也散散心。」 散不散步的对路晏来说无所谓,不过今年陪路水花的时间也不多,两人都要上班,凑一块也不容易。趁着中秋,多陪她聊聊天也挺好的。
第125页 旁边花园里碰到个算命先生,路水花硬要拉着路晏算命。路晏死活不愿意,却拗不过路水花,只得不情不愿地将就算。 算命先生问了她生辰八字,经过一番思索后,说:「你印堂发黑时运不济,二十四岁为大难期,难以顺利通过。但如果通过了,往后一生顺遂。」 路晏眯了眯眼,蒙得还挺准。 路水花面露难色:「大师,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保证今年顺利通过呢?」 大师掐指一算:「附近有座鹤林山,山上有座龙堂庙,你们农历初一十五去龙堂庙里诚心地拜拜佛,连着去三次就可以,心诚则灵啊。」 拜佛还能祛除霉运,能有这么好的事? 忽然路晏神经一紧绷,龙堂庙? 「龙堂庙的龙是不是恐龙的龙?」她向先生确认。 先生疑惑地看了眼她,点了点头。 不能去不能去,估计去了又是一个灾难。 路水花激动地谢过大师,就开始策划准备了:「晏晏,听到没,农历初一十五。」她突然喜出望外地一拍手掌:「今天就是十五,今天就可以去!」 路晏惜命,不想回来才一个多月又要面临死亡:「不去嘞,我从不信那些。」 路水花板着脸训她:「你还想不想活了,今天不去就下月初一去。」 「正因为想活才不去,我现在跟龙字犯沖,恰好那座庙叫龙堂庙,我去不得。」 「听听你自个儿说的,跟字犯沖你都信,求佛保平安怎么就不信了?」 话听着没毛病,以致于路晏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路晏当然不会去龙堂庙了,去了就是找死。 路水花没办法,只得自己去。 「我先去给你求求试试,如果还有不顺的事你再自己去求,大师都说了,心诚则灵。」 「你也不要去,鹤林山那么高,以前没听说过龙堂庙,估计在山里很偏远的地方,你一把老骨头还是别去造孽了。」 「我老骨头?我五十不到还年轻呢。」 路晏摇摇头,无话可说。 初一那天,路水花当真去了龙堂庙,回来后还津津有味地跟路晏打电话描述。路晏无可奈何,又阻止不了她。 十月初一路水花不顾路晏阻拦,第三次去了龙堂庙。 可是那天天都快黑了,还不见路水花回来。路晏不放心,给她打电话,不料电话关机,这可把路晏惹急了,抓起手机和小包就出门。 「你真要去鹤林山?」胥天洵走在她边上,似乎并不想让她去。 说是走,实则是飘,不过鞋离地面也就几毫米的距离,看不出来是飘着的,除非他懒,双脚不动。但是路晏说他双脚不动地漂移,看着瘆得慌,他才跨步走的。 「不然呢,路水花电话关机,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有件事……不知道你想不想听。」胥天洵犹豫了会儿,看了眼她焦急的神色。 「你说。」 胥天洵看向前方,下定决心,边走边说:「我觉得你妈——」 「路晏,这么急要去哪?」一道声音自不远处的旁边传来,路晏停下脚步扭头看去,靠边的车道上一辆奔驰缓缓停下。里面一人身体□□,透过车窗看过来。 路晏一惊,接着隐隐的怒火自胸腔燃起。她本不想理会,但想着越不理会,越显得她在乎。 她瞥了眼他,不咸不淡地说:「好久不见啊何老闆。」 何锋恍若未闻,直接道:「上车吧。」 路晏一笑:「不了,之前车祸差点死掉,我对车有阴影。」 其实,车祸的阴影早在任务世界里就克服了,但因为对方是何锋,所以她坚决不坐。 说完她继续往前走,是地铁不好坐还是怎的,她干嘛要坐他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的车。走了两步她又折回到何锋车边,对他道:「你跟我妈都离婚了,不至于还要杀.人.灭.口吧。你以后再敢对我妈动手动脚,我也会跟你的小三何太太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她说这话时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展现在脸上,倒还似笑非笑。可偏是这样,更让人不明觉厉。 何锋一愣:「不是,你说清楚点,什么叫杀.人.灭.口——」 路晏根本就不听他解释,撂完话就走,时间很紧迫。路水花一刻联繫不上,她的担心就多一分。 何锋这种人,她是能不见则不见,免得脏了她的眼。 龙堂庙龙堂庙,这个地名一直盘旋在她脑袋上方,可千万不要把本该是她承受的灾难降临到路水花身上,只要路水花平安无事,她再死个几次都无所谓! 地铁里,路晏心急如焚却只能一遍遍地抬头看站名,不时地给路水花打电话。 胥天洵双臂抱胸习惯性地背往车厢里的柱子靠,却身子朝后一倒穿过了柱子。他立马站直了身,略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了眼路晏,路晏没注意到他,他才轻咳一声,道:「你放心,谁出事,你妈都不会出事。」 他说的笃定,路晏不由得抬头看向他,看得他不知所措。对呀,他是鬼,指不定他能知道些什么。 「你说的是真的?」她不免还是有些狐疑。 胥天洵点点头,却没多说。 虽然他一脸确定的样子,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却没之前那么着急了。 突然想到什么般,她问他:「那你说说,我的阳寿什么时候尽。」
第126页 胥天洵瞥了眼她,轻笑一声:「你当我是鬼神啊,还能算出人类的阳寿。」 路晏的兴致被浇灭,收回视线不再说话。 不过她看到她旁边的人,旁边的旁边的人都以怪异的眼神看着她,纷纷从她边上走开,离她远远的。 她愣了愣,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打开手机给自己发了条语音:「小鹿,你给我发的台词都背完了,再把另一份也发给我呗。」 然后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胥天洵过来坐。这只鬼只有靠着她,才能跟实物接触。 胥天洵才一坐下,隔壁车厢突然传来一阵惊唿,接着略微拥挤的车厢里一片慌乱,还有不少人暗着脸小快步往这边车厢走来。 「发生什么事了?」路晏看向那边,低声问胥天洵。 胥天洵往路晏身侧贴近了些,惬意地双臂环胸背靠座椅,开始闭目养神模式。 「死了个人。」他轻描淡写道。 路晏眉头皱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胥天洵道:「黑无常来了。」 路晏听他说得轻飘飘的,顿感背后一凉,不动声色地收回看向那边的视线,生怕自己阳寿已尽被无常给收了去。 出事的那人被带走后,车厢内升起一丝异样的氛围,不少乘客一脸阴鸷,眉头紧皱。路晏紧张担忧的情绪跟着又曼延了出来。 胥天洵睁眼微微侧头看向她,她心神不宁的样子毫无掩饰,不时地看两眼显示的站名。他垂眸,伸出手将她不断心慌敲打大腿的手抓过来握在掌心,传递出一丝微冷的温度。 路晏一愣,转头看过去。胥天洵朝他轻眨眼,嘴角扬起不羁的笑:「相信我,不会有事。」他冷不丁又加了句,「以后的你回想起所经歷的一切,其实都不算什么。」 路晏被他这么一说,倒真没这么紧张了,扯了扯嘴角:「怎么突然给我灌鸡汤了?」 胥天洵神色温柔,轻轻一带,将路晏拉到怀里。路晏一惊,眼神严厉地瞪着他:「放开我,别人还以为我是个神经病。」 胥天洵禁锢住她不安分挣扎的手,嘴唇贴着她的耳廓:「你都是经歷过刀剑厮杀的人,还怕别人的眼光?」 路晏哑口无言,干脆不言,直接一脚踩在他脚上,痛得他嗷嗷直叫,她才趁机熘出他怀里,离他一个肩膀的距离。 胥天洵一离开路晏,缥缈的身子透过座椅,无所依靠。他眼疾手快,迅速挪过来往路晏身上靠,为了不让路晏推开他,他一把抱住她胳膊,死皮赖脸地将脑袋靠在她肩膀上,俨然一个黏妈妈的巨婴。 路晏无可奈何,不再理会他。 胥天洵道:「你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此话一出,路晏像是中了蛊般真的睡了过去。 直到—— 手机铃声响起,她瞬间惊醒,一个激灵拿出手机一看,是闹钟铃声,晚上十点。 突然,她脑子一卡壳,十点,晚上十点……她上地铁的时候是八点,四十分钟的车程……怎么坐到了十点?! 她想起路水花,连忙拨了电话过去,对方很快就接了电话。 路晏一阵激动:「妈!」 「晏……晏晏,怎么了?」 「你没事吧?到家了吗?怎么不接我电话?」路晏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声音不由有些哽咽。 「我在家啊,准备睡觉了。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回来才充上……」 挂了电话后,路晏长长舒了口气,才发现胥天洵竟然翘着二郎腿躺在长椅上,头枕着她的腿,还一副刚刚被她吵醒的睡眼惺忪的模样。 她朝他微微一笑:「说好的到站叫醒我呢?」 胥天洵清醒过来,无辜道:「我也睡着了。」 是夜,路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晃眼间,一黑影飘到她床前,钻进她被窝,自她身后环住她的腰,贴近她的背。 她身子一僵,反射性要去踢他。 「别动。」胥天洵闷声道,「别动,让我抱会儿。」 鬼使神差的,她听话的没再动。她不明白好端端的他突然怎么了。到现在为止各种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导致她越发敏感多疑,直觉他今晚有些反常。 「怎么了?」 他亲了亲她耳垂,嗓音低沉:「没事。」 她容忍他的范围越来越大了,之前他只要稍微对她动手动脚一下,她就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现在他都光明正大地吃豆腐吃到她床上来了,她竟然也容忍了下来。 「胥天洵……」 「嗯。」 「你有事瞒着我。」 「……瞒着你的可不止这件事。」 路晏冷眉:「离我远点。」 胥天洵轻笑:「好。」说完他当真离开了她,立于床边,「好好休息。」 路晏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只是有一团疑惑缠绕心间,待她转身去看他时,他早已消失在无尽黑夜。 独自思索了许久也没想出个名堂,困意来袭,她沉沉睡去…… 第74章 废仙的青云路1 「她该不会死了吧?」 「怎么可能,这小贱命顽强得很。」 「对啊,咱们就是多踢了她几脚,我的龙翔术都还没用上呢。」 「我看死了好,像她这种心术不正就想着来咱们这儿偷仙元的小贼,死了才解气。」
第127页 「可不是,老子辛辛苦苦练出来的的仙元,她说偷就偷,看我不踢死她。」 一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一位身穿月光白衣裳,发以珍珠色琉璃冠束的少年边说边往躺在地上的人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少女身着同样的月光白衣,只是此刻沾满了泥灰,在白衣上引人注目。 「行了行了大洲,别真弄死她了。仙导知道了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另一位少年拉住最前面那人,小声提醒。 「好果子,呵。我爹每年都往这里贡献那么多银子,我看谁敢动我!」 身上四处传来的痛让路晏皱了皱眉头,她缓缓睁开眼,模煳中一堆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言语嘲讽。 又一脚,踢在她肩膀上,她吃痛地闷哼一声,手指逐渐捏成拳。忍受着身上的疼痛,她缓了缓神,随即双腿一个飞旋,身子在地上转了一圈,一脚踢在少年胸口,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站了起来。 动作一气呵成,简单干练。 身上的痛仍然在持续曼延,不过并不影响她站得笔直。 这次的世界是妖魔鬼怪仙并存的世界,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来了这里,明明她在家里睡觉睡得好好的啊。 莫不是做梦? 而这次的原主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学仙府,顾名思义,就是修仙的学府。原主本来是天上一名小到不值一提的小仙,专门负责玉帝的大儿子的老婆养的宠物狗生活的一个小园子。那狗的园子美如画,光是花就有上百种,那狗喜欢在园子里独自玩捉迷藏,经常踩坏不少花。原主要做的就是给花浇水,在不伤害狗的前提下保护好花。她实在是太难了,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原主生活卑微,但志向高远,一心想成为天兵天将的一员,就像白岑一。 白岑一跟原主年龄相仿,但她却是玉帝钦点的将军,威风凛凛,叱咤风云。原主嫉妒她,疯狂地嫉妒,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原主心欢不已。 白岑一被贬下凡了,据说是因为想要夺权,惹怒了玉帝。从一介天将变成草根渣仙,要想飞升就得从筑基开始重新修炼。 因为这件事,原主做梦都笑醒了好多次。 或许她幸灾乐祸地过于明显,不幸也很快降临到了她的身上。有天,太子妃的宠物狗不小心被花园里的玫瑰刺给伤到了腿,呜呜叫着跑去告状,告状途中不小心栽进了池塘里,原主将它救上来后跟狗一起染了风寒。 不料太子妃心疼狗心疼得不行,一怒之下将原主毒打了一顿关进水牢里。十天十夜不给食物,原主靠着水牢的水撑了十天后几乎奄奄一息,被太子妃废除仙力扔下了天庭。 惨!实在是太惨了! 原主一身怨念,发誓重修仙身,去天上做个大仙,再也不受太子妃的侮辱,因此来了学仙府。 之所以来学仙府,一来因为这里有仙师教导,不易走火入魔;二来学仙府有着名的聚仙池,每天修炼完成后去聚仙池待上一个时辰,可极速融合仙元,化为仙气,助力修炼;三来,听说白岑一下凡后也来了学仙府,她倒要来看看,变成凡人的白岑一还会不会像往常那样傲慢神气。 可是不巧,原主来到学仙府后并没有遇到白岑一,听说白岑一被要求出任务,还没有回府。 这是原主来到学仙府的第三天,学费贵得要命,她去街上卖符咒搞杂耍玩欺骗人的勾当,才弄来了第一年的学费。所以她格外珍惜每一天在学仙府的日子,因为算下来,每天的银子都在哗哗流失。 因为进府后穷得噹噹响被大洲等人嘲讽辱骂吐唾沫星子,原主怒髮冲冠,好歹以前她也是个小仙,怎么能够容忍此等凡人踩在她头上,但是她还在筑基阶段,欺负她的人不是金丹就是元婴,正面刚,她刚不过。所以她剑走偏锋,趁大洲在聚仙池开始凝合仙元的时候欲偷走他的仙元。 结果是,不但没偷到,还被发现了暴打一顿。 总结下来,就是原主嫉妒心极强,能力不够又愚蠢,没钱品行又不端正。 路晏想,如果可以选择,她还真不想穿到这人身上。 大洲被路晏踢了一脚,蹭蹭蹭后退了三步,当场气得火焰直彪:「唐禾!你死定了!」 路晏感受到了大洲的杀气,打是肯定打不赢的。 只能跑。 逃跑的过程中,她听到身后的人怒吼:「务川,快使出你的龙翔术,打死她!」 「不、不是吧……我的龙翔术还不太熟练,得让我酝酿酝酿……「 「酝酿你个大爷!人都跑没影了!」 唐禾被孤立了,孤立得彻底。 当天晚上仙师出面调解:「唐禾,你偷同学的仙元,就是你的不对,你还他一枚仙元,此事就此作罢。」 路晏一脸冷漠:「我压根就没有偷到他的仙元,也从来没想过要偷他的仙元。只不过他瞧不起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天天被害妄想症,以为我要偷他仙元。泼我脏水也就算了,还聚众斗殴对我拳打脚踢,我差点只剩半条命,这样的情况下,仙师还要我给他仙元?」 被唐禾轻轻一瞥,仙师眼珠子动了动,桌子一拍:「你是怀疑本仙师处事不公?」 路晏到嘴边的「对」一改:「学生不敢。」 这是原主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花钱买来的修仙之地,可不能因为她一时逞口舌之快而被赶出学仙府。
第128页 「那就赶紧给了仙元,结束此事。」仙师严厉地看着唐禾,隐忍不发。 大洲惬意地露出笑容。 路晏不为所动。 旁边的务川煽风点火道:「我可以作证,唐禾确实趁大洲不备,去偷他的仙元,还将大洲胸口踢了一脚。」 旁人跟着附和。 仙师见唐禾一直没动作,面子有点挂不住,又严厉了三分道:「三、二、一!」 话音一落,路晏忍住火气,伸出右手摊开,缓缓凝出一枚仙元,闪着跳动的红光。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大洲,反手一推,仙元飞了过去。 大洲轻蔑地看了眼她,一手接过仙元,慢慢融合于掌心被吸收。 实力比不过,权势比不过,好不容易修炼出的仙元到了别人手里,路晏宛如哑巴吃黄连。 一直没能联繫上系统,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她猜测,肯定有飞升成仙这一项。 既然如此,那她还是努力修仙吧。 除了极少的公共课,其他时间路晏都是独自一人关门修炼,对外面的一切不闻不问。 「哟,出关啦,这几天把自己关屋里是想憋什么大招呢?」大洲叫住往前走的唐禾,一脸玩味的嘲笑。 路晏像是没听到般,步子都不顿一下,依然向前走。 突然,一道浅黄色的光从身后飞过来挡住去路。光罩里一条蛇形生物朝着路晏龇牙咧嘴,跃跃欲试地要攻击。 路晏警惕地盯着它,不再往前走。 「我的龙翔术还没用过,杀伤力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唐禾,你不介意我拿你做下试验吧?」 务川走到路晏前面,兴奋地看着那条生物。 路晏一边看着那东西,一边暗自画符,嘴上还不忘调侃两句:「龙翔术?你不说我还以为是条蛇。」 务川脸一拉:「出!」 那条浅黄色的蛇迅速朝路晏飞过去,路晏眼神一凝,将手上的符纸一扔,贴在了蛇头上。 蛇被禁锢住,扭动了几下后冲破符纸,毫无阻拦地攻向路晏。情急之下,路晏再次扔出符纸,同时往另一边跑。 务川看到自己的龙翔术很快再次冲破符纸,激动地大笑:「区区几张符纸就想阻拦我,没门!」 唐禾现在的阶段,只能画符纸,根本使不出法术。路晏别无他法,除了逃命,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每次她仓惶逃跑的时候,身后总少不了他们响破天际的嘲笑声。 「她刚来时说什么来着,说自己是天上的小仙,真是恬不知耻哈哈哈……」 「小仙就这点能耐,那我都可以当个大神仙了。」 路晏气喘吁吁地跑到阁楼里,气得恨不得自己马上拥有极其高深的法力,动动手指头就能将他们打得爹娘不认。 一群欺软怕硬的货,不治治他们,真以为能只手遮天了。 她迅速画了两张透明符,轻声说:「去吧。」 两张符飘到大洲和务川脑门上,贴得紧紧的。刚刚还一起嘲讽唐禾的两人突然性情大变,互相撕打了起来。 路晏远远看着他们互殴的样子,冷冷地勾了勾嘴角。 当晚,仙师又当众问唐禾的罪,批评她不该挑起同学之间打斗。 路晏笑了:「前几天我差点被他们打死,仙师不仅不责罚他们,还要我拿出仙元。今天他们互相打斗,仙师就一口咬定是我所为。试想,他们一个金丹,一个元婴,会受我一个筑基的控制?此前听闻仙师欺善怕恶跪拜权钱毫无主见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仙师被她这么一说,他先是一愣,随后心虚地看了眼其他人,最终气愤地指着路晏:「唐禾你目无师长,是不是不想在府里待下去了?!」 「仙导不在,能不能在府里待下去可不是仙师能做决定的。当然了,如果仙导回来后跟仙师一个鼻孔出气,那我走就走,这种鬼地方我不屑待下去!」 「你,你……」仙师显然气得不轻,竟然说不出反驳之词。 路晏轻呵一声,无视众人的眼神,潇洒转身离开。 离开大家的视线后,她连忙跑到聚仙池开始凝仙元。在这里能待一天是一天,赶紧修炼才是正道。 一个月后,路晏体内真气翻涌,逐渐聚集凝合成一颗金丹,她正式进入了金丹期。 此前毕竟是个小仙,再次修炼起来比起人类就要简单很多,有的人好几年都不一定修得出金丹,她一个多月就成了。 她还来不及洋洋得意时,不幸再次降临。 第75章 废仙的青云路2 大堂之上,仙师仙导都在,或许是仙导回来了的缘故,整个气氛都变得严肃了不少。 路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不祥的预感告诉她,这事跟她会有牵扯。 果然,仙师发话了:「唐禾,你还有什么想说?」 路晏眯了眯眼,扫了遍大家,最后看向仙师:「仙师想说什么,请详细点,我没听明白。」 仙导在场,仙师不敢随便发脾气:「学仙府的三宝丢失,有人举报是你所盗。」 路晏一脸黑人问号,深吸一口气:「谁举报的?证据呢?」 大洲走出来,道:「学仙府三宝,点石成金棍、泪玉、福鸟。先说这点石成金棍,在座的各位除了唐禾,都是富贵之人,最不缺的就是金银,不可能去盗。泪玉和福鸟我没见过,虽然不知道长什么样,但都是集福气的宝物,亦是镇府之宝。这几日学仙府从未有外人进来过,也无人出去过,唐禾,你如果不做贼心虚,就让大家去你屋里搜。」
第129页 路晏挑了挑眉,这次玩大的了是吗?连镇府之宝都牵连进来了。 她点点头:「随便搜,搜不到大洲你把这块桌布给我吃了。」 大洲跟着路晏的视线看过去,脸色陡然而下,没接话。 仙导一脸肃穆:「三宝对学仙府极其重要,每个人都有嫌疑,每间房都得搜。」 说完仙导抬手画了一排符纸,手一挥,符纸迅速各自去往不同的房间。 路晏说一点都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万一有人将东西偷来放她屋里栽赃给她,那她真可谓百口莫辩。之前的桩桩事,摆实情都没人站她这边,如果真被陷害了,光靠嘴说,就更没有人会相信她了。 不多时,符纸们陆续回到大堂,没有带回任何东西,可知并没有在大家房间找到宝物。 众人诧异,宝物不在学仙府,究竟去了哪里? 仙导:「宝物是为了护学仙府而存在,一旦丢失,学仙府凝仙聚力会大大减弱。」 而且三宝已经丢失有一段时日了,仙师粗心,这么大的事都未及时发现。 众人一脸焦急:「那该怎么办?」 仙导不愧是仙导,丢了这么重要的宝物都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只见他袖袍一挥,数十张纸片飞散开来,每片自动飞到不同的人面前。 仙导目不斜视:「每人写下自己心中最怀疑之人,不记名投票,三声钟响后收回纸片。」 路晏看向稳稳噹噹竖着停在眼前的纸片,没有动手。经过大家这么一闹,还有仙师开始的问罪,那不就明摆着让大家怀疑她么。 一声钟响毕,已经有不少人写好。 两声钟响完,路晏还是没有动手。 第三声钟响的时候,路晏迅速写下大洲的名字。 纸片自动飞回到仙导面前,然后自动分类计数,不出意料,路晏排在了首位,第二第三分别是大洲、务川。 一路看下来,竟然还有人写了仙师和仙导。 路晏看了眼仙导,他眼里并没有异色。而仙师看到自己名字时,额头上青筋暴起,恨不得将那纸片粉碎。只不过碍于仙导在场,他只好默默将怒火压了下去,但是眼神却可怕地扫向路晏。 路晏打了个寒颤,关她什么事? 仙导一一看向路晏大洲和务川,开口道:「你们三人,去寻三宝,每人寻得一样便可回学仙府。」 大洲一脸不可置信,还盯着纸片上的名字一个劲地看:「仙导,我怎么会有嫌疑呢?不是我啊,我没有偷。」 仙导一个眼神轻飘飘地打过去,大洲乖巧地闭了嘴。 「如果找不到呢?」务川很快接受了这个结果,他巴不得出去呢,还可以趁机云游四海,多好的机会啊。 「找不到不许回府。」仙导面不改色。 学仙府有条铁律,超过一年时间没回府就会被学仙府除名,也就是说一年之内必须找到那三样东西,否则就别想再进学仙府了。 大家并不是有多爱学仙府,不过是离不开如衣食父母般的聚仙池罢了。 · 「没想到学仙府出任务如此随便。」大洲走了多久的路,就抱怨了多久。 「呵,还有更随便的呢,据说之前还有按高矮胖瘦来出任务的,还有按睡觉打不打唿噜来的呢。咱们这次,已经算很正经了。」 「要我说啊,仙导就是故意的,没准那三宝就在仙导手里。」大洲满腹牢骚。 「也不是不可能,这不也有人写了他们的名字么。」 「为了让老子出任务,也是煞费苦心。」 「得了你也别说了,指不定三宝还真是被盗走的,现在谁也说不准。」 路晏听着大洲务川一人一句,就当是听戏,没有插话。 前方出现一条岔路口,路晏二话不说选择了左边的路口,大洲狐疑地瞅着她:「那么坚定地选那条路,莫不是知道些什么?哟嚯我懂了,你跟盗贼里应外合,早就商量好了吧。」 他扯了把务川:「来来来,咱们也走这条。」 路晏停下脚步,回头睨了眼他们,看傻子似的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走向右边的小路。 大洲眉头一皱:「唐禾你厉害啊,还知道玩这种路子。」说罢也跟着走向右边的岔路。 路晏不耐烦地看向两人:「我不过是不想跟两只苍蝇同路而已,你别想多了。既然如此怀疑我,那你们先选,剩下的那条我走。」 务川轻蔑地看着她:「唐禾,我发现你胆子大了不少啊,敢跟我们呛声了。这荒郊野岭的,就不怕我们拧下你的脑袋去餵野兽?」 路晏瞥了眼他们的身后,先是一慌,而后眼中闪过一抹戏嚯,不急不缓地轻抬下巴示意:「你们要的野兽,来了。」 两人同时回头一看,只见一头勐虎立在一丈远外,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 务川一哆嗦,反应迅速地画了张符纸飞过去,见那老虎果真不往前走了,他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手掌:「一只小兽罢了,还想吓唬我。」 话音刚落,老虎唿啸一声,撒开前腿,向务川大洲勐得扑了过去,两人吓得瞪大了双眼,挪不动脚步。 「快使龙翔术!」 「要酝酿啊!」 「废物!」 两人慌不择路,大洲爬树,务川踉跄地向前跑。越是慌张,腿脚越不听使唤,务川脚下一歪,摔倒在地。
第130页 勐虎从他身上飞了过去,知道自己扑了空又折回,吓得在地上爬的务川直接哭着喊爹娘。 路晏站在一旁吃瓜,抬手随意画了张符扔向老虎,刚抬起前爪的虎子就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务川还未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缓了好一会儿,确定老虎真的不动了,才将注意力放到老虎被路晏定住的事上。 他像吞了几斤石头一样,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带微笑的路晏:「你,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可以控制住它而你不能,」路晏笑得优雅,「我说过,我是神仙,岂是你们这种凡人能比得上的。你也别感动我救了你,我只是单纯想在你们面前简单露一手罢了,免得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有眼不识泰山。」 满意地看到他们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后,路晏踏着轻快的步子走上了另一条岔路。 走了很久,从白天到黑夜,连路晏自己都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好在夜幕降临时,她到了一个镇上。 长长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入目处空无一人。忽明忽暗的月光洒落,照着客栈旌旗在微风中轻轻摇晃。酒馆外挂着写了酒字的灯笼,微弱的烛火像是萤火虫般,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 路晏站在街道中央,影子拉得老长。街上寂静得吓人,一股阴森之气扑面而来,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直觉告诉她,这个镇上并不太平。 天黑才没多久,整个街上就没人了,这一点委实奇怪。没一家客栈开着门,照这样下去,她今晚大概率要露宿街头了。 正愁着没有歇脚处,远处突然匆匆行来两人,一个大人一个小孩。 走近后,路晏听到大人低声训斥:「要你别乱跑,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下次再乱跑打断你的腿!」 小孩一脸委屈:「有位姐姐说要带我去玩——」 「嘘——」大人弯腰神色紧张地捂住小女孩的嘴,战战兢兢地悄悄往四周看,一眼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路晏,吓得差点叫出声。直到看清楚路晏是个正常的人后,才大大松了口气,收回视线一把抱住小孩疾步离开。 「等等。」路晏叫住她。 大姐停下脚步紧张兮兮地看向路晏,等着她说话。 路晏走过去,微微一笑:「大姐好,我刚到这个镇上,发现客栈都关着门,想去您家里借宿一晚,您看——」 「不好意思,家里没空床了。」大姐脸色不太好,说完就欲走。 「没关系,我可以打地铺。」路晏厚颜无耻不放弃。 大姐走了两步又停下,皱着眉回头看了看她,许是见她可怜也不像是坏人,就心软应了。 到了大姐家里,大姐小心翼翼地四周看了几眼后快速将门给关上栓好,崩着的神色才有所缓和。 家里只有大姐、大哥和两娃,两娃一大一小,刚刚被大姐训斥的是大娃,四五岁的模样。小娃一岁左右,走路还不太稳,肉乎乎的小手扶在椅子上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路晏。而大哥坐在家里大酒大肉吃得欢,似乎毫不担心孩子的事情。 大姐刚刚一路上都没再说一句话,似乎极其害怕,路晏的好奇心完全被吊起,看了眼拧干面巾给孩子擦脸的大姐,道:「多谢大哥大姐收留我,我有一个疑问,不知——」 「你想问这镇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对吧,夜还没深,就家家户户关紧了房门,无人在街上行走。」大姐将面巾放进脸盆里,嘆了一声气,对路晏道,「姑娘,来这边说吧。」 路晏看着大姐走向另一间房,想着大人不想吓到孩子要避开说,便抬脚跟了上去。 第76章 废仙的青云路3 「前几日,吴家那条狗大半夜勐得狂叫,都说是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紧接着吴家二娃当夜突然暴毙,玄乎得很。」 大姐说起这事,还是一脸惊悚。 路晏问:「吴家二娃多大?」 大姐答:「比我们家大娃大个一两岁。」 路晏:「那后来呢?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大姐:「若是吴家二娃死了,也不能赖别人,兴许是那孩子生来就短命。可怪就怪在,镇里好几个孩子都说看到了……看到了一个女人,我们大人却从未看到过孩子们描述的人。」大姐往路晏靠了靠,以手掌轻挡在嘴边小声说,「我们隔壁家的孩子说之前夜里看到有位长发姐姐拉着吴家二娃的手走在街上——」 「娘亲,我昨晚也看到有位姐姐拉着小海海的手走在胡同里,不对,还有隔壁的深儿。」小女孩突然将房门推开一条缝,奶声奶气地说。 忽然响起的小孩声音吓了路晏一跳,也吓得大姐一抖。看清是自家大妞后,大姐柳眉一竖,腾得起身将小孩拉出去,一边严厉教训:「大人说话小孩不许偷听,不许乱插嘴,把娘亲说的话当耳边风吗!」 小女孩又是一阵委屈:「是爹地让我偷听的。」 小女孩一说完,大姐生气地瞪向自家男人。 大哥被瞪了,面子挂不住,干了最后一碗酒,将碗重重往桌上一摆:「你还瞪我,我还没说你,大晚上的带个陌生人回家,你是嫌这几天发生的事还不够多吗!」 大姐尴尬地瞥了眼路晏所在的房间,压低声音道:「别人一个小姑娘,客栈都关门了,你让人家上哪住去。」
第131页 莫名被cue到的路晏怔了怔,别人都指出她了,她也不好再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了。 她起身走出来,看着不悦的大哥微微一笑:「初到茵山镇,人生地不熟,十分感谢大姐能留我借宿。大哥你放心,我只是单纯借宿一晚,明日就走。」 大姐微颔首,有些不好意思,拉住路晏的手臂道:「你别放心上,他就那样的人。」 大哥冷哼一声:「是人是鬼都往家里带。」 大姐往大哥肩膀甩了一巴掌:「能不能说点好的。」 躺在床上,路晏翻来覆去过了好久都没睡着,脑子里尽是大姐说的话。越是想,越觉得房间里连空气都曼延着恐怖,她干脆将整个脑袋都埋进被子里。 小海海是吴家二娃,前几天已经死了,可是大姐的大娃却说昨晚看到那个女人拉着小海海,还有隔壁的深儿,也没听大姐说隔壁深儿出事啊。 或许,大概,是大娃看错了。 迷迷煳煳睡着后,一声高过一声的哭泣声透过墙壁传过来,撕心裂肺。 路晏勐得惊醒,屏住唿吸静静听着那声音。 听了几声后,她断定声音来自隔壁邻居! 或许是隔壁声音太大,吵醒了大姐的二娃,小娃子也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孩子一哭,大姐自然就醒了。 倒是大哥的房间没出什么动静,路晏心想,大姐也是不容易,成天被孩子闹着觉都睡不好,大哥却独自睡得酣。 醒是醒了,带孩子的事情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继续睡吧。刚闭上眼,就听见大姐慌乱的声音:「真儿你怎么了,真儿你别吓娘……福哥你快过来,福哥!孩子出事了!」 路晏立马从床上坐起,下床快速穿好鞋跑向大姐的房间。 她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大娃双目无神,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出来。 大姐一脸惊恐地跟在后面手足无措,见到路晏,就像多了根救命稻草,焦急道:「唐姑娘,我家真儿怎么了,你能帮我拦住她吗?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拉不住她。」 路晏眉头紧锁,看了眼真儿走的方向,只感觉一股强劲的阴气唿啸而过,带着两股虚弱的阴气。 两股虚弱的阴气……难道恶鬼已经带走了隔壁深儿? 隔壁不断传来的悲恸的哭声就是因为深儿已故? 这么说,真儿没有看错,她之前看到的是恶鬼拉着一人一鬼。而现在,恶鬼还想带走真儿。先带着小孩出去熘一圈,过个一两晚再回来取命。 这么做,是为何?而且只针对五六岁大的小孩。 看着不断往厅堂门口走的真儿,路晏不再多想,速速抬手画下一张符纸飞到厅门正中央。透明的符咒闪着浅金色的光芒。 真儿脚步蓦地停了下来,懵懂地左右看了看。 大姐见状,飞奔过去一把抱住真儿:「没事了没事了,真儿咱们没事了。」 真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糯糯道:「娘亲,真儿害怕。」 大姐擦了把眼泪,抚摸真儿的脑袋:「真儿不怕,娘亲保护真儿,小唐姐姐也保护真儿。」 大姐感激地看向路晏:「唐姑娘,刚才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家真儿……」说着大姐又哽咽起来,问道,「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为什么会盯上真儿?」 她想起方才无论怎样都拉扯不住真儿的时候,心里无助至极,福哥也睡得死,不过来看一下。 路晏看了眼真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暂时不会有危险了。」 大姐抬眼,欲言又止。 路晏道:「大姐,你带着孩子回去休息吧,二娃还在房里哭。」 大姐看着转身就要回房间的路晏,急忙出声道:「唐姑娘,你能在这里多住几晚吗?我担心,不干净的东西再来找孩子麻烦。」 路晏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蹲在地上的大姐:「我只会画一些简单的符咒,只能制服怨念不深的邪祟。刚刚的邪祟不过是过来探下情况,我才能轻易驱走,如果她真想干什么坏事,我也无能为力。」 大姐脸上全是担忧:「那怎么办,唐姑娘你不能见死不救啊,难道我就只能天天担惊受怕地等死?」 路晏眉头轻蹙:「明日你去找个道行高深点的法师来家里做场法,大门贴上驱邪的符纸,至少可以保你们一年不受此邪干扰。」 大姐:「那一年以后呢?」 路晏:「人间并不是鬼魂可待的长久之地,过不了那么长时间,她便会灰飞烟灭,或者被黑白无常带走。」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如果鬼魂不断地吸食其他鬼魂,也是可以在人间待很久的。 她之所以不说,是怕大姐害怕。 听路晏这么一说,大姐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一点点。她乞求地看向路晏:「唐姑娘,这道行高深的法师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你、你看在可怜的孩子的份上,能不能在这里多住上几天,等我们找到法师,你再离开?」 路晏看了眼真儿,心里自然是不愿意小孩被害的,但是她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见她犹豫,大姐连忙道:「你是不是介意福哥说的话?没关系的你不用管他,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喊福哥出来跟你道歉。」 「不用。救命恩人说不上,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这高帽戴得她不舒服,想来她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对于今晚的邪祟,她没办法解决。
第132页 大姐见她就要进屋,连忙大喊:「福哥,福哥你出来,跟你说件事。」 没声。 大姐表情一滞,讪笑道:「他就是这样,睡得死。」说完她抱起真儿回房间,安顿好真儿后,她推开福哥的房门,没好气地道:「福哥——」 声音戛然而止,福哥不见了! 大姐呆愣了半晌,匆匆跑出门去茅房看了眼,亦没找到人。 她腿一软,跌跌撞撞跑到路晏面前,蓦地跪下,焦急万分:「唐姑娘,这回你一定要救救我丈夫,他肯定是被那不干净的东西带走了,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路晏眉梢微动,刚刚她已经封住了大门,那女鬼也没再进来了呀。除非,福哥在此之前就被带走了。 大姐哭得伤心万分,说什么福哥如果有什么闪失,她和两个孩子也活不下去云云,硬是揪着她的衣摆不放手。 路晏一直表示她没那么大能耐,奈何大姐此刻处于伤心过度的时候,硬是把她当成救世菩萨,声音都哭哑了求着她救福哥。她无奈,见不得女人哭成这样,听不得她说孩子没爹有多么多么可怜。孩子是她的软肋,她心疼孩子。 在大姐不断的哭求下,她抬头透过木窗看了眼外面微弱的月光,道:「我出去找他,你带着孩子千万别出门。」 大姐勐磕头谢恩。 没有那金刚钻,就不该揽瓷器活。路晏独自一人走在死一般沉寂的街道上时,后悔莫及,一个劲得自我反省。 她脚步缓慢,连唿吸都小心翼翼,一步一望,时刻留意周围。要是福哥没找到,她也被厉鬼收走,那就真的玩完。 原本寂寥无人的街上,突然传来一道救命声,似乎在很远的地方。 路晏勐得拉响全身警戒,屏住唿吸聚精会神地站定仔细听。越听越像是福哥的声音,她一惊,快速朝声音方向跑去。 茵山镇之所以叫茵山镇,是因为坐落在茵山之下,茵山毗邻仙山,仙山上矗立着学仙府。原本仙山也不叫仙山,而是无名山,只因其聚仙力不寻常,才被学仙府起了此名。 按理说,能与仙山毗邻,茵山也不会差。可传说茵山聚阴力堪比小半个地府,容易吸引各种厉鬼。不过传说皆是夸大其词,聚阴力再怎么强也不可能跟地府相比。 虽是传说,也免不了会有人相信。路晏正是觉得传说作祟,指不定有人会去学仙府盗走福鸟,才来了这茵山镇。 福鸟物如其名,能拥有福鸟,必定福泽深厚百福具臻,什么邪祟鬼怪都欺不了。 没曾想一来就碰到了此等晦气之事,看来传说也不是毫无根据。可大姐说以前茵山镇也没出现过这等怪事,只是近来才有的。 其间蹊跷,她摸不透。 跑到茵山脚下的城隍庙,借着浅白的月光,她气喘吁吁地看过去,吓得差点原地去世。 一黑影站在地上,不对,是飘在空中,一步步逼近吓坐在地上仓惶向后挪的男子。 男子正是福哥,而逼近他的鬼魂身着黑衣,长发半束,脸上平坦空无一物! 路晏倒吸一口凉气,无脸鬼! 无脸鬼也注意到了赶来的路晏,出言警告:「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路晏恍若未闻,出手画符,速速飞向无脸鬼。无脸鬼见势不妙,开始躲避符纸,而符纸就像长了眼睛,死死追随。 福哥见状,连滚带爬地躲到路晏身后,声音发抖却不失狠戾:「弄死他,弄死这只厉鬼!」 路晏未多注意福哥说的话,只是觉得此时的福哥有点阴狠,只道是被吓得不轻。 符纸飞的速度不够快,一眨眼,无脸鬼已跑得没了踪影。 路晏遗憾地看向空荡荡的天空,竟然让这鬼跑了,又多了一个祸害。好在这鬼并没有多深的怨念,要是硬扛她也能制服他。 她回头看向福哥:「你没事吧?」 福哥瞅了瞅无脸鬼消失的方向,恨恨地咬牙道:「你怎么能让他跑了?」 路晏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我能力不够,抓不到他。」 走了几步,她问:「你怎么看得到鬼?」 走在她身边的福哥一愣,道:「我有阴阳眼,看得见。」 路晏不疑有他,一路无言,福哥也没再说一句话。 回到大街上,周围依旧寂静得渗人,但经过刚才的事情,路晏没那么怕了。只要不是怨念极深的鬼魂,她应该都能制服。有了这个自信,她自然不再那么害怕。 突然,什么东西从前方屋顶上「嘭」的坠落,正好摔在了他们行路的左前方,吓得路晏一跳。 第77章 废仙的青云路4 照这么下去,迟早要精神衰弱。 福哥看着路晏一脸要上前去一探究竟的模样,吓得打退堂鼓:「别管闲事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管闲事?她向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头一次听别人说她爱管闲事。要不是大姐哭着求她,她也不会来管他的闲事。 她脚步没上前,只是面不改色盯着那坨不明物体看:「福哥,你觉不觉得,那像是一个人?」 隔着有段距离,光线也不够明朗,福哥看不清是什么怪物,只是一听有点像人,连忙不耐烦地催促:「赶快走吧赶快走吧。」 福哥是有阴阳眼的人,看多了鬼魂,怎么连个人都怕了,不应该啊。
第133页 她开始抬步向前走,边走边说:「好像是一个孩子。」 福哥也快步向前走,这是必经之地,只是他一个劲得埋头向前走,不再搭理路晏。 路晏蹲下身查看孩子的状况,是一个小男孩,五岁的样子,睫毛很长,相貌清秀帅气,只是稚嫩的脸庞此刻痛苦地扭成一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 孩子周身没有血迹,路晏不知道他到底伤到了哪里,怕他摔坏了内脏,不敢对他轻举妄动。 她无计可施,只好向福哥求助:「福哥,过来帮下忙。」 两人一起小心翼翼抬着孩子,总不会给孩子造成二次伤害。 未闻回应,她抬头一看,只见街尾留下福哥匆匆行走的背影,他竟然独自一人先走了!也太不讲道义了吧! 她微怒,起身朝那背影大喊:「福哥,快回来,救小孩!」 声音飘荡在安静的街道,清亮有力,言简意赅,福哥却恍若未闻,步履匆匆。 路晏气得说不出话,最后冷冷地扔出俩字:「孬种。」 她再次蹲下身检查小孩,试探着问:「小朋友,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不知道小孩有没有听到,只见他紧闭双眼,忍受着极度痛苦,看得路晏也跟着使起劲,眉头紧锁,心疼不已。 她抓起衣袖将他脸上的汗小心地擦掉,再次小声寻问:「小朋友,你哪里痛,告诉姐姐好不好?」 依旧没有回应,路晏剎那间不知如何是好。半夜三更的,家家户户关着门,想找大夫也是难于上青天。 她不可能放任他在这里,要是被那女鬼盯上就惨了,不仅会赔了孩子,她自己的性命也会搭上。 思考再三,她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起,不断安慰:「忍一忍啊小可爱,姐姐带你去找大夫,马上就不痛了。」 抱着孩子走到大姐家外不远处,路晏已经累得不行。这孩子看着也匀称,可以说是偏瘦了,抱起来却比抱同龄孩子要费劲得多。加之五岁左右的孩子不比一两岁的孩子,有这么高了也不太好抱。 她嘴里叨叨:「小可爱,你这么重,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姐姐抱你老费劲了。等你醒来可要带姐姐去你家吃好吃的补回来,哎哟小可爱你真客气,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你赶快醒来,姐姐等着呢。」 她喜欢小孩,特别是乖巧可爱的小孩,特软萌特能激发她的母爱。以前她去马鹿家,经常逗她崽崽玩,马鹿还常常说她两副面孔,对着成年人一脸冷漠,对着小孩一脸姨母笑。 一走近大姐家,她就听到了大姐的啜泣声,不同于之前隔壁邻居嚎啕大哭,大姐是隐忍而极度悲伤地哭。 她心里一咯噔,加快了步伐。 大姐跪在地上,旁边躺着福哥,奄奄一息的福哥。 路晏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忘了挪动脚步。 刚刚还好好的,一刻钟都没有,怎么就成这样了? 她走到大姐边上,忍住心中的疑问,看向地上的福哥,身上没有一处外伤,就像睡着了一样。 大姐瞥到她靠近,抬头怨恨地盯着她,一字一句质问:「我要你去找他,怎么你安安全全地回来了,他人却没了?!」 路晏本来还十分同情大姐,可怜孩子,一听大姐的质问,她先是一怔,而后可笑地牵了牵嘴角,怎么到头来成了她的错了? 既然大姐要跟她撕破脸,那她也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同情心了。 她微微一笑,道:「大姐,有一点你要明白,我帮你去找你丈夫是情分,可不是我欠你的。欠你一晚的房费我早在救下真儿的时候就还清了,我冒着生命危险从一个无脸鬼手上救下你丈夫,半路碰到小孩受伤,本想要你丈夫一同将小孩带回来,他却不管不顾自己先跑了,这可怪不了我呀。至于回来怎么成这样了,我还想问你呢?」 大姐双眼发红,轻飘飘瞥了眼路晏抱着的小孩,眼里恶意突增:「去救小孩,你以为你是神仙吗救得了那么多人。我丈夫死了,你一点愧疚心都没有,还反过来指责我丈夫的不是,你还有良心吗?!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路晏本想一句句回怼她,但想了想,大姐刚失去丈夫,有点失心疯可以理解,她还是不要跟她争论了,没意义。 可是事情演变成这样,她也不会再在这里住了,大姐也不可能会让她住。以免相看两生厌。 好心没好报,简直自讨没趣。 她转身就走,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大不了她带着小孩住别人家屋檐下,熬着不睡就行。天一亮,家家户户开门之后,她就去找大夫,等小孩没事了她再送他回家,然后再也不多管闲事,好好找学仙府的宝物。 大姐见她要走,眼神一滞,紧接着爬过来抱住她的腿,开始了新一轮的哭求,求她别离开这里,求她保护她孩子。 路晏一脸懵逼,之前她没看出来,这位大姐竟然脸皮厚成这样。前一瞬还在声声质问她,怨恨她,现在立马又成了那个哭哭啼啼可怜无助的大姐。 这换脸术,路晏只能给她点个赞,佩服佩服。 「你现在总算看清这两夫妻的真面目了吧,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偏偏你还一副救世主的样子保护他们,愚蠢。」 一道少年的声音响起,路晏四下看去,不见有人。 「这里这里,往上看。」少年不耐烦地提醒。
第134页 路晏扭头往上看向旁边的大树,吓得心脏又漏跳一拍。 无脸鬼正飘在与树枝齐高的空中,看起来像是挂在空中一样。 无脸鬼一边悠哉悠哉地跟她说话,一边出手掐住旁边鬼魂的脖子,惹得旁边那鬼不断挣扎,呜呜地叫。 路晏微眯眼,开口询问:「你边上是谁?」 少年看了眼被自己轻轻松松掐住的鬼,轻嘲一笑:「是不是认不出来了?认不出来就对了。你看看你身后的尸体,这只鬼就是从里面揪出来的。」 路晏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好整以暇地瞥了眼那鬼,不咸不淡一笑:「你要说是孤魂野鬼还可信,你说是同一人,你瞎还是我瞎。」 少年轻哼一声:「我可没说他们是同一人。」 路晏眉梢微动,不是同一人? 大姐怔怔地看了看周围,復看向路晏:「唐、唐姑娘,你在跟谁说话?」 路晏面不改色:「鬼。」 大姐闻声色变,一把抱住路晏双腿,让她抬不动步子:「你是不是跟兇手是一伙的,福哥是不是被这只鬼杀的?」 路晏神色不悦地低头瞥了眼大姐,这位姐该不会真的疯魔了吧,一会儿一副面孔。 她提了提脚,却被大姐抱得死死的,脚被禁锢住,手臂抱孩子抱得酸痛,她斗生怒意,警告道:「大姐,你再不松手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姐抱得更紧了:「你别想走,你不说,就等于是默认了,你就是兇手同伙!原来我家孩子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也是你带来的,你到底是何居心要害我们一家?!」 路晏面色冷漠,眉宇间已经有些不耐烦:「你小点声,吵到我孩子了。」她顿了顿,皮笑肉不笑,「大姐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我害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是能飞黄腾达还是坐拥天下?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一口一个兇手的,到底谁是真正的兇手还说不定哦。」 路晏又使劲抬了抬脚,这娘们劲还挺大。 「大姐你抱着我腿不让我走有何用?木已成舟,我又不能让你丈夫死而復生。」 大姐死不放手:「你害死了福哥,我要等天亮号召大伙儿来瞧瞧你,你就是那不干净东西的同伙,已经害死了两个孩子,你罪不可赦!」 路晏气笑了,怎么又成她害死她丈夫了,这是什么品种的奇葩! 她正要呛声,耳边传来一道小孩的声音,不同于平常孩子的软软糯糯,而是冷漠疏远的淡淡的一声,细听还带着一丝威严,像是命令她一般:「放我下来。」 路晏耳朵一动,心中欢喜,小孩醒了? 她连忙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将小孩放到地上站稳,握住他肩膀打量了他一遍,好像没有哪里不对劲,除了眼神缺了点孩子的稚嫩,多了份成熟。 「小朋友,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还痛不痛?」 凤连眼波微动,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盯着眼前一脸欣喜的女子,看起来又蠢又温柔。 他瞥了眼她握住他肩膀的手,漠然地后退一步,挣脱她的触碰:「没有。」 路晏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这孩子有个性。不过看他这样子,像是有孤僻症,看来孩子爹娘没怎么陪伴过他,真是惹人心疼。 凤连没再看她,转身就走。 路晏一脸茫然,就这么看着他离开。反应过来后孩子已经走出一丈远。 什么玩意儿!这茵山镇的人怎么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她清了清嗓子,对孩子背影道:「小朋友你去哪?夜里不安全你快回来。」 孩子脚步都不带顿一下的,路晏一脸问号,不悦地加大了音量:「小朋友你怎么可以放姐姐一个人在这里,刚刚你晕倒是姐姐救的你,你要懂得感恩知道吗?姐姐被缠住了你就不能帮姐姐把这位大妈挪走?!」 凤连停下脚步,背对着她右手垂落身侧慢慢凝出一道蓝光,稍微一抬,路晏就震惊地看到大姐被提了起来,而后被甩出了老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摔完大姐后,凤连一刻不停,离开了。 路晏目瞪口呆,酷!帅!这孩子了不得!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了,她自愧不如。 看来她不用担心他的安危了,也根本用不着她担心,人家可比她强多了。 大姐被摔出去后一口血喷了出来,路晏眉头轻挑,这摔得有点点狠。不过好在要不了命,只是要静养一段时间。 路晏看了眼无脸鬼:「你准备拿他怎么办?」 少年看完一场戏后从空中飘下:「挫骨扬灰。」 路晏:「这么狠。」 少年:「你要是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正说着,不知从何处缓缓飘来一股阴气,不动声色地躺进了福哥身体里。 第78章 废仙的青云路5 这股阴气即便已经极力收敛,但由于怨念太强,路晏还是感受到了。 福哥慢慢睁开眼,眼中暗含嗜血笑意。他嘴角微微勾起,缓缓从地上坐起。 大姐见状,先是一愣,而后激动地红了眼眶:「福哥,福哥……我不是在做梦吧,福哥真的是你吗?」 路晏开始戒备起来,福哥站起身朝路晏看了一眼,阴狠无比,使得路晏生生打了个寒颤。 福哥走到大姐身边将她扶起:「是我,我没事。」
第135页 大姐实在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抱着福哥一阵哭。 路晏不敢贸然戳破福哥的身份,怕他突然杀了大姐。她不可怜大姐,但俩孩子是无辜的,不能让他们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 福哥道:「孩子还在屋里哭,咱们快进去吧。」 大姐点点头,身子虚弱,由福哥扶着向屋里走去。 路晏心里勐得一紧,这女鬼是想借福哥身份,光明正大地害孩子。 女鬼原本并不打算今晚取走孩子性命,怕是发现了可借福哥之身的好机会,才打破惯例将计划改至了今夜。 「大姐。」路晏突然出声,大姐停下脚步并未转身,路晏道,「我还有东西落在你屋里。」 大姐气息不稳,冷哼一声:「赶紧拿走。」 路晏走过去,越过她们身边走到前面,回头看向福哥,瞥了眼他自然垂落的左手,轻轻一笑:「福哥死而復生,怎么突然变得女性化了,还翘起兰花指了。」 无中生有她很在行,还能说得跟真的似的。 大姐生气地瞪着她:「你胡说什么,赶紧拿了东西就走。」 路晏点点头,转身进了屋,迅速熘进大姐屋里,画了数张符纸将俩孩子团团围住。 她的符纸威力不够,那就多画几张,能挡一时是一时。 果然如她所料,女鬼轻而易举就进了屋,丝毫不受她贴在门上的符纸影响,倒是无脸鬼被拦在了屋外。 「大姐,你受了伤,就好好养伤吧,大娃二娃我先给你带着。」路晏站在孩子前面,对大姐道。 福哥投给她一记眼光:「不用劳烦了,我来照顾两娃。」 路晏端起一抹礼节性微笑:「福哥你一个糙汉之前又没经常带孩子,哪会带。交给我吧,反正孩子也喜欢我。」 她拉着真儿的手低头询问:「真儿愿意跟小唐姐姐睡觉吗?」 真儿乖巧地点点头。 路晏满意地夸了句真棒,便一手抱住一岁的弟弟,一手拉着真儿,往另一间房走去。 大姐没有阻止她,是已经相信她而开始怀疑福哥了? 这才像有点脑子的样子。 「真儿,小唐姐姐的床小,你过来跟爹睡。」福哥突然开口。 路晏道:「无妨,小孩占不了多大空间。」 她路过福哥身边时,拉真儿的手臂一把被他抓住,力量逐增,痛入骨髓。 她手痛得一松,真儿便被福哥拉了过去。 路晏心里一惊,她画的符纸竟然对这女鬼没一点作用。难道是因为女鬼借用了福哥身体的缘故?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难办了。 她对真儿笑着说:「真儿,你爹也受了伤,你跟他睡要是不小心踢到他怎么办?那爹爹的伤就更难好了。」 说着她伸手去拉真儿,福哥目光一阴,一掌将她推开踉跄撞到门边:「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不过是只会画几张没用的符而已,早知如此,我就不用跟你浪费时间了。」 说罢他一把掐住真儿的脖子将她高高举起,吓得大姐尖叫着去抓真儿,却被他一掌打飞。 路晏心道不好,女鬼探出了她的实力,已经毫不顾忌地撕破脸了。 她连忙将弟弟放在地上扶着椅子,双手交叉于胸凝出一把火红的小火焰击向女鬼。 女鬼掐着真儿躲开,狂笑着瞬移到外面。 路晏紧随而出,连续不断凝出火焰击过去,可是女鬼委实会躲,仅仅被烧了衣角,依旧未被烧离福哥的身体。 她急急对无脸鬼道:「你不是会将鬼揪出来吗?快上手啊!」 少年语气无奈:「我揪出的这只鬼是只废鬼,你面前的这只是厉鬼,我可没那能耐。」 路晏边攻击女鬼边对跑出来的大姐喊到:「家里有没有桃木剑!」 大姐紧张地哭出声:「没有,没有桃木剑,怎么办,我的真儿……」 女鬼被路晏穷追不捨地攻击闹烦了,一把甩开真儿,倏地飞至路晏面前,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路晏眉头紧锁,用力想要掰开他的手,她不能死,她任务都还没接收到怎么可以死,还是死在一只鬼的手上! 果然要想活得久,就不能多管闲事不能惹是生非。 无脸鬼见她毫无招架之力,犹豫片刻便上前支援,可他哪是厉鬼的对手,一掌就被击飞了。 她唿吸渐难,挣扎渐渐无力…… 前方忽然出现一个小小的人影,紧接着人影骤然前至,她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一声惨厉的叫声,女鬼飞出了福哥身体,坠落在老远的地方。 「怎么这么自不量力。」一句浅声责骂,让路晏慢慢恢復了清醒。 她大口大口地唿吸,庆幸自己没死,听到的还是这个世界的人说的话,而不是系统。 她低眼,看到小孩正伸出一只高贵的手轻轻扶着她手臂,以免她缺氧倒地。明明是在帮助别人,好看的小脸却一脸阴鸷。 路晏被小孩这个举动彻彻底底暖到了,唿吸顺畅过来后朝他虚弱地一笑。要放在平时,她肯定要大夸他一顿,可现在时机不允许,他们还处在危险中。 路晏本想去救真儿,却见那女鬼又站了起来,将魔爪伸向躺在地上晕过去的真儿。 她眼神一凛,作势要冲过去,却被一人抢了先。一袭红衣宛如一把利剑,快得让人眼花。
第136页 再一看,真儿已被红衣抱起放至稍微安全的一角。 路晏松了口气,来者是善。 借着月光,路晏默默打量着那位红衣姑娘,一身酒红色素衣,长发高梳,宽绳绑之,手握一柄桃花剑,嵴背直挺,气质出众,英姿飒爽!皮肤在月光下,更显白皙,黛眉杏眼,五官精緻,光是看脸,会让人误以为她是天真单纯的大家闺秀。再细看眼神,多了份凌厉。 路晏暗暗在心底将她夸了一遍,脑中却突然飞出白岑一三个字。路晏瞭然,原来这位就是原主一直嫉妒攀比的对象、原天庭上将白岑一呀。 别人下凡了还是这么好看这么厉害,路晏又开始自嘆不如。 白岑一紧握桃木剑,好似一道闪电,勐得刺向女鬼,饶是女鬼再灵活,也被剑刺中了,不过不是心口,而是腰间。 路晏观战的同时,不禁为白岑一捏了把汗,在心里默默为她加油。 女鬼怒嚎一声,响彻天际,路晏立马捂住小孩的耳朵:「别怕别怕。」她意识到什么般,扭头问他,「你听得到刚刚的怒吼声吗?」 凤连瞥了眼那女鬼,而后看向路晏,一脸看白痴的表情。 路晏一口气憋在喉间,继续追问:「听得到吗?」 凤连不再看她,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路晏吃瘪,她竟然被一个臭小孩瞧不起。也是,他都能将女鬼抽离福哥身体,肯定不是普通人,当然能听得到女鬼的声音了。 说不定他也是个下凡的小神仙,那他俩还是老乡了。 路晏以为白岑一能轻轻松松搞定女鬼,没曾想女鬼在受了一剑的前提下还占了上风,一掌将白岑一击飞。 路晏神情严肃,白岑一被贬下凡确实也就比她早一点而已,估摸着现在级数还不高,还不是这只厉鬼的对手。 她正欲上前帮忙,不知从哪里飞出一人,长臂一揽,稳稳接住白岑一。 白岑一眉目清冷,瞥了眼来人:「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男子轻笑一声:「讨债能不积极么。」 白岑一推开他,作势就要继续攻打女鬼,却被男子一把拽住:「才多大点能耐,真把自己当无敌侠女了?」 白岑一微微牵了牵嘴角:「侠不侠女另说,仙还是要修的,不然怎么帮你修復御魂塔呢?」 男子依旧拽着她不放,单手对着女鬼一收,女鬼在悽厉的叫声中慢慢消失。 白岑一微怒:「胥天洵!」 她辛辛苦苦连夜赶到茵山镇,就是为了收服这只厉鬼,这种厉鬼怨念极深,魂力也不低,只有被她收服然后将魂力转化为灵力,再聚成仙力,可大大提升她的修为,谁知希望却在最后关头被拧碎,让她功亏一篑。 路晏一怔,胥天洵? 他们站在树荫下,她此刻看不清男子的脸,只能暗自揣测。胥天洵又来了?还是难得用的原名? 或者说,只是巧合同名而已? 胥天洵不以为意,缓缓打开手掌至白岑一面前,一抹黑色在他手心隐隐跳动着。 见白岑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手上的东西,他挑了挑眉:「你不就是为了它,还不赶紧收好。」 白岑一抬眼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又不是神仙,也不修仙,怎么会清楚修仙的门路。 胥天洵轻傲地扬了扬嘴角:「我什么不知道,我可是天下万知王。」 白岑一轻嗤一声,不客气地接过,那团黑色在她手心被凝成一团蓝色。然后她将其一分为二,走到路晏和凤连面前,大大方方一笑:「这团灵力是咱们联手所得,一人一半。」 她攻击女鬼时,女鬼的能力已被削弱了一部分,她才能与其对抗一二。 路晏回以一笑:「给小孩,是他出的手。」 凤连俨然一副大人的神情:「我不需要。」 白岑一笑了笑,对凤连道:「你如果不需要,那就送给这位姐姐咯。」 凤连面无表情:「随意。」 白岑一将灵力放到路晏手上:「你应该需要。」 路晏被迫托着灵力,对小孩道:「你真的不需要?那我可不客气了。」 到时候别说她抢小孩的东西。 凤连「嗯」了声,便不再说话。 路晏将灵力凝成仙力融合掉,瞬间感觉身心舒畅。 胥天洵注意到了路晏他们这边的无脸鬼,走了过来像家长训孩子似的道:「小鬼,还不赶紧投胎去,硬是要你无常哥哥来收你是吧?」 自胥天洵走出树荫,路晏就看清了他的脸。 她不由得震惊!胥天洵,一模一样的胥天洵。 第79章 废仙的青云路6 无脸鬼自然是看到了刚刚胥天洵收女鬼的动作,能一瞬间做到这种地步,肯定不是寻常人。他立马往路晏和凤连身后躲,理所当然道:「我现在还不想去投胎,等我玩够了再说。」 路晏冷不丁插一句:「等你想投胎的时候,或许就没机会了。」 少年不悦地叫嚣:「你怎么咒我呢?」 路晏未理睬他,而是看向胥天洵,开口道:「胥天洵?」 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一模一样,怎么会这么巧。虽然很肯定了,但她的语气里还是带了丝疑问。 胥天洵这才把视线放到路晏身上,眉头轻轻一挑,面上却无表情:「你认识我?」
第137页 听他多说了几句话,她觉得连声音都很像,神态语气也很像,这要不是同一人,她就去表演胸口碎大石! 她不动声色地缓缓拨动着左手腕上的手环,目光却是盯着胥天洵,发现他看她的眼神陌生无比,就连他瞥向她手环的目光都毫无波动。 测验完毕,他不是胥天洵。 胥天洵说过,任务世界里,她没戴手环时,他越早能与她肌肤相触就越容易唤醒他真实的记忆从而认出她。倘若没有肌肤相触的机会,他只要看到这手环,亦会立马冲破角色想起真实的自己,并记起她。 可她将手环展示得如此明显了,眼前的胥天洵还是一脸漠然,估计他心里还在想,你在弄啥呢。 她淡淡一笑:「不认识。只是觉得你很像我一位朋友,不仅长得像,连名字都一样。」 胥天洵虽然看起来有了点兴趣,但眸光还是疏远无比,仿佛在说你继续编。他扯了扯嘴角:「这么巧,有机会介绍给我认识下。」 或许是他过于无所谓的态度让路晏怒从心起,她保持一贯的笑容:「没机会了,他死了。」 胥天洵是鬼,可不就是死了么,她也没说谎。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里的怒意。 这个世界之外顶着这张脸的胥天洵天天恬不知耻地要往她床上蹭,到了这里就成了陌生人了。眼前这位最好不要是那位胥天洵,否则出了这个世界看她不捶死他! 此话一出,听者微愣,就连一直将与我无关的冷漠挂在脸上的凤连都动了动眉宇,眼波微沉。 路晏不以为意,低头看向凤连,扬颜笑道:「小孩,天就快亮了,姐姐送你回家。」 凤连皱眉:「凤连,叫我凤连。」 路晏顿了顿,小孩连续强调两遍自己的名字,感觉忍了她很久一样。叫小孩不对吗?不就是个小屁孩。 她笑答:「好的,凤儿,咱们走。」 凤连面色冰冷,不再理会路晏,独自抬脚离开。 路晏忍俊不禁,她就是喜欢逗这小孩。 离开前,她看了眼白岑一,道:「后会有期。」 白岑一微微勾唇:「后会有期。」 其他人走后,胥天洵不解地瞅了眼白岑一:「你们很熟?」 白岑一道:「头一次见面。不过看到她,我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这边路晏跟上凤连后,后面的无脸鬼也跟了上来。 「喂,你没兴趣听听这只鬼跟那个男人的故事么?」 路晏边走边说:「好啊,请讲,洗耳恭听。」 「在讲之前,你能不能帮我烧了这只鬼?我刚刚看到你会使火团。」 路晏停下脚步:「我为什么要帮你?万一他是好鬼呢。」 少年恨得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如果可以掐灭这只鬼就好了。 他道:「那你先听我讲故事,听完了你自然愿意帮我。」 两人两鬼一起走在清幽的街道上,开启了故事会环节。 「这只鬼叫李二,一直爱慕刚刚那位大姐。两个月前和福哥一起上山砍柴,李二被山上滚下来的树桩给砸死了,死状相当悽惨。当时福哥伤得也很重,不过只要及时营救,便不会有生命危险。谁知这李二的魂魄趁福哥重伤昏迷之时强行占用了福哥身体,福哥的灵魂当时极度虚弱,根本不是李二这种鬼魂的对手。后来,李二一直占用福哥身体,让福哥的魂魄长时间无法归体,不仅如此,他担心身体被福哥抢回,竟然以祛灾为由请来了道士将福哥的魂魄烧死,导致福哥再也无法投胎转世。你说这只鬼是不是也该灰飞烟灭!」 路晏放缓了脚步,点点头,莞尔道:「确实该死,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随口编的。」 少年气得围着路晏转了好几圈:「是真的是真的,千真万确!我家被大火烧着时福哥还来救火,他心地善良却遭此下场,这世道也太不公了。我的魂魄亲眼看见福哥的魂魄被烧,这些都是福哥魂魄被烧前一刻告诉我的。」 路晏想起她刚到大姐家时,看到福哥对孩子毫不关心的模样,压根就没想到孩子不是他的亲生孩子。 少年见路晏只是若有所思的往前走,以为她还是不相信他说的话,气得他一把松开李二,凶道:「你,快点认罪!」 李二终于不被禁锢,连忙飘到路晏前面解释:「姑娘你不能听信他一家之言啊,他都是胡说的,他冤枉我!」 路晏面不改色地瞅了眼他:「急什么,他冤不冤枉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个好鬼,地狱鬼官自会判断,所以不用跟我解释什么。要真是他说的那般,我也不会动你的,放心吧。」 闻言,李二刚刚还一脸委屈的表情瞬间变了,他飘到安全距离外,冷笑了声:「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说完他速速往回飘,不料少年快他一步,再次将他抓住:「就你这个歪瓜裂枣的废物,还想在本少爷眼皮底下逃走?」 两只鬼正扭打在一起的时候,一片黑影飞至,声音自带山谷回声音效:「住手。」 两只鬼一听这声音,鬼身一颤。少年反应快,迅速化成一根绳状缠绕在路晏身上,而李二却被收走了。 路晏被突如其来的无脸鬼妥妥吓了个结实:「你做什么!离我远点!」 少年似乎很怕无常,死死缠住路晏不放,对无常道:「别收走我,我还想在人间多玩会儿。你看我还这么年轻,死前死后都没干什么大坏事,无常大哥你就让我再玩会儿吧,到时候我自己主动去投胎,不用你操心。」
第138页 被称作无常的黑影侧过身来,路晏终于看到了他的正脸,她从来还没见过传说中的黑无常,头一次见,竟也不觉得可怕。除了一脸惨白之外,这长相还是很清秀的。 无常查看了一遍无脸鬼作为鬼的事迹,发现除了恐吓李二之外并无其他坏事,冷冷瞥了眼他后便消失在他们面前。 路晏看了眼无常消失的方向,心下悱恻,现在的鬼官都这么好说话的啊。 少年见无常离开后,才畏畏缩缩地变回了原样。 他看了眼东方天际,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而唐禾和那个小孩压根就不在乎他是否消失。想来也无趣,他冷哼一声就走了。 · 草长莺飞三月天,这茵山镇山水环绕,白天跟夜晚完全是两个状态。 白天生机勃勃街上热闹非凡,夜里却死气沉沉惊悚诡异。眼下那个专门害小孩的女鬼已经被消灭了,夜里估计会慢慢变回热闹吧。 路晏独自坐于路边的木凳上,眼前的桌上摆着一碗清汤素面,几缕稀碎的菜油飘在汤上,看起来索然无味。 路晏盯着面看了一会儿,肚子发出催促的声音后,她才不紧不慢地动筷。 她没钱,只吃得起这种最便宜的。 天亮前,她拉着凤连在石桥洞里休息,补补觉。醒来却不见凤连的身影,真是个怪小孩。 她吃下最后一口面,抬眼间大姐已经坐到了她对面,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没说话,等着大姐开口。 大姐神色有点不自然,扭捏了会儿才道:「唐姑娘,谢谢你。」 路晏一边掏出手帕随意擦了擦嘴边,边瞥向她,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客气。」 大姐将一个小布袋移到路晏面前,道:「这是一点碎银子,你留着用。」 路晏看了眼布袋,大姐真是个社会人,这会儿来雪中送炭来了。不过她看起来真有那么穷么。 她淡淡道:「不用,我不是功劳最大的。」 她不是不想要这钱,说实话,再多给点她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接了。主要是大姐这人太让人糟心了,要是再过个两天倒过来污衊她骗她钱,那她可真会如吞了苍蝇般噁心。 不是她心眼小乱猜忌,这大姐的变脸风格她是领略过了的。 路晏不知大姐是否知道福哥和李二的事,她也没打算说,旁敲侧击问了她一些有关三宝的事,没挖掘到半点有用的信息,她便说了句告辞就走了。 就这样无丝毫线索地寻找三宝,宛如大海捞针。路晏在茵山镇的街道上熘了一圈,看到那边有卖蛋黄酥的,嘴馋不已,鬼使神差走了过去。 「老闆,蛋黄酥怎么卖?」 「一文钱一个。」 路晏掏了掏口袋,拿出所有积蓄,又默默地放了回去。不是买不起一个蛋黄酥,是她剩下的钱都严格算好了怎么花的。 不能破戒不能破戒,有一就有二,她再次看了眼蛋黄酥,决意离开。 刚刚为何一脸高冷地拒绝大姐那袋子钱?!路晏捏了把手背,后悔不已。 「老闆,我要四个蛋黄酥。」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路晏直在心底说,真有钱。 一转身,来人沖她笑了笑。 路晏微微诧异:「白岑一?」 白岑一笑意更甚:「原来你认识我啊。」 路晏点点头:「久仰大名。」 白岑一:「过奖了。」她蹙了蹙眉,似乎在搜索天庭里的记忆,「你是……」 路晏笑了笑:「一名小园丁,唐禾。」 白岑一不认识她,不奇怪。 白岑一接过老闆递过来的蛋黄酥,转手将其中两个给路晏。 路晏怔了怔,白岑一一把塞到她手里:「试试,看起来挺好吃的。」 路晏牵了牵嘴角,八成是刚刚她的举动被白岑一看到了,这……这有点尴尬啊。 但想了想,也没什么,有个落魄期实属正常。她扬颜一笑:「谢了,等我有钱了请你吃烧鹅。」 她抬眼间不经意看到坐在对面屋顶上正看着这边的胥天洵,光天化日的,他竟然能够大喇喇坐在那里。 可见,他并不是她认识的胥天洵。 她认识的胥天洵是缕魂魄,只能夜间出没。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个胥天洵一直跟着白岑一,可不像是只为了讨债那么简单。 这里离学仙府不是很远,白岑一说了要回去一趟,便先离开了。路晏在茵山镇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准备去往下一个地方。 路晏搭了个顺路的马车,因谈价不合被车夫半路赶了下来。 她可能是最惨的小废仙了吧。 荒郊野外,人迹罕见。飢肠辘辘,口干舌燥。 这没钱的烦恼,可真多。 她正靠两条腿走着路,后面慢慢悠悠跑来了一辆马车。这个时候出现马车,无疑是久旱逢甘霖,久饿遇馍馍。 她吸取之前的教训,决定到了目的地再讨价还价。先斩后奏,区区一个车夫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 她还没拦车,车夫就自主「吁」了一声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姑娘,坐马车不?」车夫格外热情。 这倒让路晏起了疑心,尤其是跟前车夫比起来,这位简直就是活菩萨。可是越这么热络,她越会提高警惕。 她看了眼车帘,问:「车里还有其他人吗?」
第139页 车夫乐呵道:「没别人,就我家主子。」 主子? 路晏正犹豫,马车侧边窗帘被缓缓撩起…… 第80章 废仙的青云路7 帘后面出现一张稚嫩的脸庞,一双漠然的眼睛透过拨开的帘布空隙看着她,眸光冰冷。 路晏一惊,紧接着轻笑:「好小子。」 她二话不说上了马车,见到凤连就是一阵质问:「留我一人在桥洞,你连告别都没有就走了,就不担心姐姐被坏人欺负?」 凤连微微调整了一下背枕,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半靠着,手里正拿着看了一小半的书,听到路晏懒洋洋的质问,抬眸看向她,轻吐俩字:「不会。」 路晏吃瘪,无奈地笑笑,不知他说的「不会」是笃定她不会被欺负还是他不会担心她。不过,她能期盼一个孩子对她说出什么好听的话。 「你们这是去哪里?」路晏当然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倒是对他的行踪比较好奇。 凤连细白的小手指头翻了一页书,这次没有抬头,而是淡淡道:「魔城。」 魔城,听起来像个危险之境。 她以前愣是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座城,想问凤连又怕自己好奇心太重成了窥探别人隐私的人。 凤连不知是否看出了路晏的欲言又止,接着道:「魔城里妖魔鬼怪众多,所以以此命名。」 这下路晏对他的身份更好奇了,忍不住问:「你家住魔城?」 这回凤连答得很干脆:「不是。」 「那你去魔城做什么?抓妖魔鬼怪?」 「不是。」 路晏一口气憋在喉间不上不下难受得紧。罢了罢了,他不愿说她也不再问了。 她看了看他的靠枕:「还有多余的吗?」 昨夜又是打鬼又是救人的,精神时刻紧绷。一夜没睡好觉,她现在就像焉了的茄子,无精打采。 「没有。」 「……」 路晏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靠枕不知何时已到了她背后,却不见凤连身影。 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周围寂静无声,马车也停在原地。凤连和车夫去了哪里,一时间她完全摸不清。想到茵山镇害小孩的鬼,她开始忐忑了起来。 不过能在走之前还不忘把靠枕给她垫好,说明他离开马车时是不慌不忙的。 路晏心里暗骂,这臭小孩不会是把她扔这里不管了吧,又或是出去一趟就被抓了? 一顿胡乱猜测也没个准头,她干脆跳下马车,出去找他。 此处极为偏僻,中间是一条宽敞的道路,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入目处无一房屋院落。凉风习习,吹过树叶,出发「沙沙沙」的声响。 今夜无月,只有稀松微弱的点点星光,伸手不仔细看还看不清五指,整个大地像是被破了针孔大小的黑色棉布笼罩了一般。 压抑,恐惧,阴森。 这是路晏最直观的感受。 这么黑的夜凤连能去哪里…… 「凤连,」她以正常说话声试探着喊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转念间,她手心凝出一抹淡淡的蓝光当作路灯,沿着道路慢慢往前走。 「凤连……」 她想到以前路水花跟她说的半夜若有人喊她名字不能乱应的事,便改口喊到:「小孩,破小孩……臭小孩……」 她一声比一声大,却依旧无人回应。 越往前走,阴气越浓郁。 突然,两股强烈的阴气唿啸而来,差点熄灭了她手上的蓝色灯火。 两只长发女鬼龇牙咧嘴地朝她扑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她反应迅速地画了张透明符纸拍在自己胸口,女鬼的长爪才险险擦着她肩膀飞过。 好在这女鬼虽长得可怕,但能力却不及茵山镇那女鬼,她还能勉强应付应付。 走到一空旷之地,阴气极为强烈,更是不时有各种奇形怪状的鬼飞过,断手的断腿的无头的眼珠子爆出的,惊悚至极。 路晏不免有些心慌,毕竟头一次看到这么多鬼,此刻她万分觉得曾经看不见鬼的日子有多让人怀念。抬眼望去,她勐得被吓一跳,前方一大片区域闪着星星点点绿色萤光,区域上方游荡着数不清的孤魂野鬼。 路晏心道不好,她怕是误闯乱葬岗了。 借着微弱的光,她并没有看到凤连的身影,转身欲走之际,她听到一阵对话的声音由远及近。 「死骗子你给我站住,好不容易让我逮着你了,你别想跑掉……死骗子!死骗子我让你站住听到没有!」 少女的声音让路晏脚步一顿,深夜在这荒岭之处竟然能碰到人?人的声音和鬼的是不一样的,这个她倒是听得出来。 路晏隐灭蓝光,好奇心驱使她驻足观望。 从另一个方向前后走来两人,前面的是个男人,一袭白衣,身形颀长,一副书生模样。 后面不远处跟着位女孩,一袭鹅黄轻衫,看起来娇小可爱。 她之所以能将他们打量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女孩手心的光芒,宛如明晃晃的月光,照亮了好大一片地儿。 这姑娘看起来法术不低,至少比她强多了。 姑娘追着男子走,男子却无丝毫停下来等她的想法。 不过是一对吵架的小情侣罢了,没什么好看的。路晏如此想着便抬脚就走,却不曾想隐在暗处的她竟然被发现了。
第140页 「谁?!出来!」女孩突然朝路晏的方向吼了一句。 路晏脚步一顿,这里鬼魂那么多,想来喊的不是她。 不见有反应,女孩又加了句:「不出来我可不客气了。」 不等路晏应声,女孩突然朝她扔过来一东西,是什么她没看清,只是往边上侧身躲开。那东西落在地上,小圈内的杂草立即枯死。 好厉害的毒物,这小姑娘还真不如表面这么简单。 女孩抬起手朝路晏的方向一照,原本隐在阴暗中的她突然被亮光笼罩,自然被他们两人看到了。 女孩仔细瞧了瞧路晏,不屑道:「原来是个小姑娘呀,黑灯瞎火的你怎么在这里,该不会跟那位死道士一样是来这里收魂的吧?」 小姑娘…… 路晏轻笑一声,虽然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但其实她都将近两百岁了,竟然被一个臭丫头称作小姑娘。 她眉头微挑,这么说来,前面那丫头也是天上的仙咯?一般只有上了年纪的才会这么看待别人。 倒是那位书生装扮的男子让她略微有些吃惊,他竟然是个道士,文文弱弱的小白脸一个,怎么看怎么不像。 她向外走了两步,道:「我来找一个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姑娘可有见到?」 女孩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小孩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唐姑娘——」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只是这声音,路晏并不太熟悉。 她没有应声,不多时,就看到车夫和凤连出现在黑夜的路口。 车夫一路小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唐姑娘你去哪了,我嗓子都喊哑了。」 路晏看了眼默不作声走在后面的凤连,眉头一皱:「你们去哪了?我找了一路都没见你们人影。」 车夫挠挠头笑笑:「嗨,主子说有点闷,我陪他出来走走。」 路晏看了眼车夫,又看了眼凤连,只是出来走走这么简单? 「行,既然大家都相安无事,咱们快些回去吧,这里阴气太重。」 回到马车旁,路晏看到车外有一个大光罩将马车罩在中间,她不记得刚刚离开这里时是否也有这个光罩,只顾着去找人,无暇顾及其他了。 马车上,凤连坐得笔直。 路晏看了看他,只觉跟个小孩争背枕也太不懂事了,便拿起背枕递给他。 哪知凤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道:「不需要。」 路晏无语,真是个冷漠的酷小孩。 天亮后,马车继续前行。大约午时,几人抵达天城。 天城比茵山镇可热闹多了,到了闹市上,人声鼎沸。即便是午时,叫卖声亦此起彼伏。 这么热闹又发达的地方,路晏突然想到了一个赚钱的路子,因而不再跟随凤连他们继续赶路,打算在这里小住几日。 别说把明年的学费给挣了,至少这些天吃住行的子儿要挣着。 她观察了一遍天城的主街,跟天城人唠嗑了小半天,了解到天城人格外信佛神。天城人所信奉的跟她所猜不谋而合,办起事来那自然就顺畅许多。 翌日,她借来桌子椅子摆了个简易小摊,专卖符纸,还忽悠来了一群小朋友帮忙叫卖:「专除邪魔外道的神仙符纸,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起先围观群众还略有怀疑,后来她精彩绝伦地做了一次化符纸为灰烬的表演后,大家皆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她的生意很好,可是好景不长,仅仅两个时辰。 听说是有人跟她一样,做起了符纸生意,而且名堂还比她多。不仅有符纸,还有平安香囊,小桃木剑,扎小人。 门庭冷落,她只好抱着一颗气愤又好奇的心前往察看。 看了才知道,竟然是乱葬岗时碰到的那位书生模样的道士。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个道士,却一身文弱书生的装扮。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文化人迷信起来,更有带动力信服力? 她匆匆从专门为了看他而跑上的阁楼走下,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看着桌面上装满票子银子的碗,不禁眼红。如果眼前这位不跟她抢生意,这些银票大多都会属于她,照这个架势,她接下来的吃穿住行就不用发愁了。 她拿起一个扎小人,抬眼问:「这东西灵吗?」 闻声,道士拨离目光至唐禾,目光似是不经意间再次扫过她手腕上的骷颅头手环,眼里逐渐染上笑意。 如他所料,她果真找过来了。 那夜在乱葬岗他并未注意到她的手环,是在今日她摆摊时,他才无意间瞥到。那一瞬间,他的记忆好像被打开了。 他来到这里一月有余,四处漂泊,闲暇时捉捉鬼,施施法。他以为他就是方柬离,目的就是每年要帮助多少人驱鬼,积累声望,自在又散漫地过一生。 然而,这只是方柬离的一生。 但他不是方柬离。 骷颅头手环像把钥匙,打开了他被封锁的属于他自己的记忆。他才勐然清醒,他是谁,他追随谁而来,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她一直戴着他送的手环,这让他心情愉悦。 路晏一个激灵,觉得这道士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法描述。他们才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时还是隔着老远,他跟他对象在坟墓上吵架。 转眼他对象不在,他就开始当海王了?
第141页 渣男! 路晏鄙夷地在心底啐了一口,晃了晃手上的小人,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这东西灵不灵?」 第81章 废仙的青云路8 道士不急不缓地敛去眼里的依恋,微微一笑:「时灵时不灵。」 路晏挑眉:「喔?怎么说?」 道士:「扎坏人时灵,扎好人时不灵。」 还有这事?好人坏人本就没有明确界定,坏人心中也会存良,好人偶尔也有不良之心。 到底多坏才算坏? 见异思迁的渣男算不算?抢人生意还卖扎小人的算不算? 路晏神色一动,似是思索,而后嘴角挂上一抹算计的浅笑:「你是不是那天,身后跟着个小姑娘,还跟你打情骂俏的那个道士?」 方柬离眼皮跳了跳,他何时跟别人打情骂俏了? 路晏接着道:「我说呢,看你有点面熟,原来之前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道士眉梢微动,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笑非笑道:「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贫道道号忆深。」 路晏一阵恶寒,面上却保持一贯的笑容,这种文绉绉的小白脸书生,最会哄骗女孩子。那天晚上那位姑娘虽看着泼辣,却是个单纯的没有城府的人。被这种人欺骗感情,意料之中。 不过要扎这个渣男的小人,只知道道号,应该也可以吧。 心不在焉地敷衍聊了几句后,她火速离开,拿着小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准备玩玩这新东西。 架势都摆足了,她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苦笑一声,扎小人来诅咒别人,她什么时候这么幼稚阴暗了。别人不过是抢了她生意而已,各凭本事,她没道理诅咒人家。 就算他渣男又怎样,被渣的又不是她,她管什么闲事。 她凝出一把火将小人烧了,赚钱固然重要,但找三宝也很重要。可不能为了赚钱忘了这档正事,若因此事被赶出学仙府,那真可谓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回到客栈,她将赚到的银子往桌上「哗啦啦」一倒,两个时辰,能赚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正准备数钱,房门被敲响,她凝神,问道:「哪位?」 「我,忆深。」 路晏一怔,想了想还是起身去开了门。门外正是那位白面书生……道士。 「怎么,忆深道士,有事么?」虽惊讶于他们在同一家客栈,但她面上却波澜不惊,看了眼他手里拿着的小布袋,不明何意。 忆深沖她一笑,而后绕过她走进屋。 道士就是道士,换做是书生,谁会这么不讲究地进女子房间。 忆深将布袋子的松紧口扯开,将里面的银子票子悉数倒了出来,与路晏的混在了一起。 这下路晏是真的惊了,忙走过来急问:「你做什么?!」 忆深不以为然地将小布袋扔在一旁:「我的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了。」 路晏蹙眉:「什么意思?」 忆深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我是个道士,经常驱鬼捉鬼,带这么多钱实在不方便,你帮我保管。」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眼中微露乞求,「可以吗?」 路晏真是无奈之极,他怎么还委屈上了,还一脸乞求地看着她。 她冷了脸:「不可以。你要是不想保管,那就存入钱庄。」 忆深摇了摇头:「存进取出太麻烦。」 路晏瞥了眼他那点钱:「不存钱庄也行,瞅着也没多少,用段时间就没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腰缠万贯呢。 忆深顺着她视线看向散乱的银子:「原来你是闲少啊,这好办,你尽管花,花完了我再挣。」 路晏脑仁疼,这是什么鬼逻辑! 忆深微笑:「你只管包我吃睡就行。」 路晏嘴角微抽。 忆深补充道:「嗯……吃饭的吃,住客栈的睡——」 「骗子道士?你们果然认识,狼狈为奸!」 一道女声勐得传来,路晏闻声望去,只见一位鹅黄衫的姑娘站在门口,瞪着他们。 这不是乱葬岗那位厉害的姑娘么?路晏顿时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倒是忆深,毫无所动,好像根本就不认识那姑娘一般,看都没看她一眼。 柔柔冲进来看到满桌子的银两,惊愕地指着两人,一脸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死骗子你把我帮你偷来的三宝卖掉了对不对?早知道我就不轻信你了,学仙府已经知道此事了,都派人来寻了!如果我被当作小偷抓起来,你也别想逃脱!」 路晏脸上刚开始的窘迫突然消失,她冷眸看向女孩:「学仙府的三宝是你们偷的?」 柔柔将锅推到忆深身上:「是他!是他让我偷的,他就是个骗子!他说只要我帮他偷了三宝,他就帮助我回天庭,谁知他就弄来几个恶鬼化成灵力来煳弄我。」 柔柔声音大,吵得忆深不禁皱起了眉。他静默中捕捉到路晏话中的信息,抬头看向她:「你知道学仙府三宝?你需要它们?」 路晏恨不得掐死这两人,正是因为他们,她才风餐露宿地出来寻宝,要不然她早就安安心心待在学仙府修炼,说不定这时候又上了一个层级了。 她忍住那口怒气,硬生生将它压了下去。想来他们两人不像是会害她之人,便和盘托出:「没错,我是学仙府学子,此次下山就是为了寻回三宝。」她眼神凌厉地扫向忆深,「三宝是不是在你身上?」
第142页 忆深不禁懊恼:「本来是在我这里,后来我将它……」他轻咳一声,有点不敢看路晏冰冷的眼神,「将它们卖了。」 他一开始想要三宝,不过是听说这东西有多么多么神奇,便想拿来琢磨琢磨。琢磨过后觉得也不过如此,或者是他没有仙力,所以打不开其中很多功能。那东西在他手里就好似普通的玉,没什么用处,恰巧那会儿没钱,就顺势卖给了一位商贾。 路晏:「卖给了谁?」 忆深:「茵山镇一位姓何的商贾。」 茵山镇?! 怎么会在茵山镇,她刚从那边过来,也没打听到那边有三宝的消息。 难道是她没打听详细,所以错过了? 她立马收拾行李,从桌上拿了一部分银两,对忆深道:「剩下的全归你。」 忆深一把抓住她手腕:「去哪?」 「茵山镇。」 「不在了。三宝早就不在茵山镇了。」 路晏不解:「你怎么知道?」 忆深拉她坐下,道:「何商贾买走三宝后不出五日,他们家就遭到了灭门,妻儿老母都被活活烧死。」 听到死了那么多人,柔柔吓得腿打哆嗦,主要这事有她参与,她便觉得别人因为三宝而死也有她的促成。一时间害怕又愧疚地哭出了声。 路晏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你可知是何人下的手?」 忆深摇头:「三宝是火烧不掉的东西,事后何家并没有三宝的痕迹,可见兇手是奔着三宝而来。从其残忍手段看,应该不是茵山镇人所为。」 「想要三宝就带走,为什么还要将别人一家都给活活烧死?」路晏听着就来气。 忆深:「如果不杀人灭口,以何老爷在商圈的人脉,定会不断寻找三宝,兇手担心事后生变,倒不如杀了痛快。」 他继续道:「说到底,这事我也有错——」 「你确实有错。」路晏冷然接了一句,使得忆深摸了摸鼻子,乖乖闭嘴。 只能说方柬离又蠢又聪明。蠢的是干出这种事,聪明的是及时将这烫手山芋给扔了。 也不能说是聪明,顶多算是运气好。 不论方柬离干的是好事还是坏事,后果都得他来承担。 忆深自是看出了路晏对三宝的需要,提醒道:「兇手在暗,咱们要寻三宝,切不可太过明目张胆。」 路晏心绪不宁地点点头。到底是谁这么残忍嗜血,为了三宝杀害这么多人?本是可以给人带来福泽的宝物,却被迫染上如此多鲜血,说来也是悲哀。 「你是如何盗得三宝的?」她突然问柔柔。 柔柔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我是天上观音池塘里的一朵碗莲,平时可以幻化成一片小小的花瓣。那天,我就……就是幻化成花瓣,偷偷进了学仙府,然后趁夜深人静时,将三宝偷了出来。恰巧,我偷三宝时,学仙府最厉害的人不在,所以我才能得手……」 柔柔看路晏一脸严肃,自知事情已经闹大了,一时间内疚得不行,垂下脑袋道:「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偷别人东西了……我会努力帮你把东西找回来的……」 「你说学仙府派人来寻三宝,除了我,你还见到学仙府里什么人?」路晏不提她所犯之错,只是问出心中疑惑。 柔柔眨巴了下眼睛,睫毛上还带着泪珠:「两个男的,我听他们在讨论此事,穿着亦是学仙府的学服。」 路晏思忖,莫不是大洲务川也到此处了? · 夜里,外面的风吹着窗户吱吱响,路晏走到窗边缓缓将窗户拉上,关好。 一转身,就见一个鬼影飘在床边,吓得她唿吸一滞。 「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别神出鬼没,生怕吓不死我?」她缓了好一会儿才面带愠怒道。 无脸鬼没心没肺地笑出声来:「我是鬼,当然是神出鬼没咯。话说,找到你真是不容易,本少爷差点被太阳晒成灰。」 路晏坐到椅子上慵懒一靠,翘起二郎腿,方才的愠怒消失殆尽,笑问:「找我作甚?」 无脸鬼道:「还能作甚?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看得见我也摸得着我的人,我当然不会放过你了。下次无常再来抓我,我只要缠在你身上就铁定万无一失。」 路晏轻笑:「如意算盘打得好啊,怎么,都利用我到这份上了,还不愿意跟我推心置腹么?」 无脸鬼在前方上空飘啊飘:「推什么心置什么腹,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没说你这是谎话,只是这并不是你来找我的主要目的。」 无脸鬼一愣,语气明显降了下来:「你都知道了?」 第82章 废仙的青云路9 无脸鬼沉默了一阵:「没错,这确实不是我的主要目的。」 路晏抬眼:「说吧。」 无脸鬼:「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路晏:「我想听你再说一遍,何小少爷。」 虽然路晏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猜得到他此时定是惊讶中带着愤怒。惊讶于她知道了他的身份,愤怒于那些已经发生了的事。 好一会儿,无脸鬼道:「我叫何文武,我爹是富甲一方的有名的商贾,他希望我能文能武才给我取名如此。我们一家原本很幸福,一切噩梦的源头始于学仙府的三宝。」 路晏神情不由得凝固,虽然她知道结局,但听他亲口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第143页 「我爹不知何时从哪里得到了这传说中的三宝,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这破三宝,让我们何家惨遭灭门!」 无脸鬼说到这个地方,路晏明显感受到了他突然翻涌的怨气。她蹙眉,听他继续说。 「我爹娘、祖母还有哥哥们当时都在睡梦中,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就被黑白无常给带走了。只有我逃走了,走之前,我看了眼自己的尸身,烧得面目全非。」 「我这一个多月一直在茵山镇没有离开过,才将这些我生前并不知道的事给弄清楚。不过这么长的时间,我却依旧没找到是谁放出的消息,更别提找到兇手了。偶然间知道你在找三宝,而我要找兇手,这二者有密不可分的联繫,这才决定跟你一道。」 路晏缓缓点着头,突然道:「我只是找三宝,不会帮你报仇。」 无脸鬼怨气慢慢降了下来,不屑道:「我可没要求你帮我报仇,再说,就你那点能耐,能自己好好活着就是万幸了。」 路晏皮笑肉不笑,现在的大孩子小孩子,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喜欢埋汰人! 客栈走廊上—— 「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吗?」 「谁啊?」 「穷光蛋,唐禾!」 路晏跟无脸鬼聊完后,准备上个厕所就睡觉。谁知一出门,就看到了走廊上十步远外的大洲和务川。 她佯装没看到般,自顾自朝茅厕的方向走去。途经他们身边时,不出意料地被拦住了。 「哟,这不是那个谁嘛!」大洲打着阴阳怪气地腔调开口。 路晏面不改色地吐出俩字:「让开。」 大洲嘲讽道:「怎么,莫不是找到三宝了,这么硬气啊?」 听这语气,不知道还以为她在跟哪位妃子玩宫斗呢?瞧这两位公子哥,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她,并以欺辱她为人生乐趣,实在是可悲。 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还真当她是软柿子了。 她突然想起无脸鬼,便微微一笑:「文武,帮我弄走这两只拦路狗。」 无脸鬼一直待在房间,这会儿听到路晏的声音,立马飘了出来。 务川忍不住笑了:「唐禾,不是我说你。你要真有点本事——」他突然顿住,对大洲道,「你推我干什么。」 大洲莫名其妙瞅他一眼:「鬼才推你了,我可没推。」 只有触碰她,文武才能碰到实物。路晏任他一脚踩在她鞋上,放开双手去戏弄大洲务川。 「扇耳光。」路晏云淡风轻地下指令。 紧接着便是「啪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大洲务川被扇得晕头转向,却没看到任何人与他们接触。而唐禾,只是怡然自得地看着他们。 大洲怒吼一声:「务川快画符,真是碰到邪了!」 这倒是提醒了路晏,她手快,迅速画好一张透明护鬼符贴在文武的背上。 务川好不容易画好符四处乱挥,却不起一点作用。 巴掌继续狠狠地扇,务川急得大喊:「见鬼了!大洲快跑,这符对他没用!」 看着两人仓皇而逃的背影,何文武甩了甩手臂:「手都打酸了,追不追?」 路晏轻嗤:「不追了,省得浪费力气。」 许是他们动静闹得太大,忆深披着外衣开门走了出来。他看了眼路晏,还有她身边的一只鬼,眉头蹙了蹙。 「夜深了,怎么还不睡?」他走过去,语气平淡地询问。 路晏看向他,道:「碰到两个不讲理的,将他们教训了一顿。」 忆深眸色一沉:「不讲理的?他们可有欺负你?」 何文武收回视线,接话道:「他们哪欺负得了小唐姐姐,不被小唐姐姐欺负就谢天谢地了——」他一看到来人是忆深,惊讶地开始结巴,「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忆深瞥了眼他,觉得有些眼熟。 路晏略微有些诧异:「你们俩认识?」 何文武激动地飘上飘下:「我当然认识他,就是这个死道士,烧了福哥魂魄!」 路晏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忆深,忆深还在想福哥是谁,结合眼前这只鬼,他才想起他们,原来是茵山镇的鬼。 他无奈扶额,这是方柬离干的事,锅都得他背。 忆深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过你说的是哪个魂魄,我记不得了。」 何文武恨恨地咬咬牙,想来驱鬼驱多了,自己都不记得是哪个了! 「你好坏不分,不配当道士!」 忆深只觉好笑:「道士驱鬼收钱,又不是黑白无常,还给你分出好坏?」 何文武语塞。 路晏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技术级别高下立现。她不得不打圆场:「事情都过去了别再争了。道士确实没有区分好鬼坏鬼的义务,文武你也别怪他了。」她看向忆深,「不过连你卖的扎小人都能区别好坏人,你作为道士,尽量区分出好坏鬼,少杀一个好鬼,多杀一个坏鬼,就当是积阴德了。」 忆深微笑:「好,我尽量。」 何文武冷哼一声,向路晏房间飘去。 忆深笑容渐渐消失,一张符纸飞过去将他给定住了。 何文武不满道:「你定我作甚?」 忆深示意了一下自己房间:「你今晚只准待在左边这间房。」 何文武连忙向路晏求助:「小唐姐姐救我,这个死道士肯定会烧了我。」
第144页 路晏好笑地看向他:「放心吧,我给你贴了护鬼符,他烧不了你。」 忆深收回视线,心中不悦,看向路晏道:「你对这只小鬼怎么这么好?」 当初他怎么没这么受她待见? 路晏:「……」 · 第二天路晏还没睡醒,就被急促的拍门声给吵醒了,还伴着大洲的怒吼:「唐禾你给我滚出来!」 闻言,路晏从床上坐起,穿好衣服鞋子前去开门。入目却是大洲趴在地上,忆深一脚踩在他背上。 大洲不断挣扎:「你个混帐书生,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忆深一脸淡漠,神色轻松,只是脚下暗自又使了点劲,痛得大洲嗷嗷叫。 他见路晏已开门,看向她道:「这泼猴大清早的就在这嚷嚷,扰人清梦。」 路晏笑点头:「你速度倒是挺快,不过这小子确实欠收拾。」 一听是路晏的声音,大洲艰难地想将脸扭过来,但脸摩擦在地上实在是痛,他只好放弃,道:「唐禾你这混球,是不是你将务川关起来了,快把他放了!」 务川不见了,这是她获得的信息。 · 大堂里,忆深路晏柔柔、大洲四人围坐桌边。只有大洲灰头土脸紧低着头。 忆深面目清冷,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色泽灰暗,凑鼻一闻气味沉郁,浅尝一口淡而无味。他轻轻放下茶杯,换了只新杯子倒了一杯白开水,顺势给路晏也换上一杯白开水。 路晏目光淡淡地看着大洲,道:「说吧,什么情况。」 柔柔虎视眈眈地盯着大洲,一拍自个大腿,狠狠地亮了一嗓子:「对!快说!」 大洲咽了咽口水,现在的唐禾他惹不起,身边有人还有鬼,一不小心就会死在她手里。这才多久没见,她怎就多了这么多帮手了?无妨,等回到学仙府,无人帮她,那里依旧是他大洲的天下! 柔柔一掌拍在桌子上:「说!」掌力震得杯子里的水盪了盪,才慢慢归于平静。 这一掌下去,柔柔摆出兇狠的表情,却默默将手掌收回悄悄地搓了搓,好疼呀。 路晏瞥了眼柔柔,唇角微勾,她这甜美的长相,装凶一点都不可怕,反倒有些可爱。 大洲唯唯诺诺地抬头:「为了安全起见,我和务川都是住的双人房。昨夜五更天时,务川出门如厕,却再也没回来了。我只知晓他出门去,却睡得沉,还以为他早就回来了。今早一看,才知道他压根就没回来。」 「所以你以为是我抓了他?」 「我们在天城并没有树敌,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会记恨我们……」 路晏不屑地轻笑一声:「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肚鸡肠,你们确实噁心,你们的行为举动也确实讨打。可我不是你们,满脑子只想着怎么讽刺挖苦别人,心胸太狭隘,格局太低小。」她稍作停顿,道,「至于务川到底去了哪里,我不清楚。不过他是死是活,今天晚上就知晓了。」 夜里,四人静坐在大洲房间里,无脸鬼则在屋内飘来飘去,自由放荡。 大洲紧张地手心冒汗,偷偷瞄了眼其他淡定的三人,小声道:「你们……真能看见鬼?」 柔柔骄傲地昂头:「那当然了,我们可不是普通人。」 大洲额头冒冷汗,惊恐地瞄了眼四周,问:「这屋里……有鬼吗?」 何文武一听,「嗖」的一下飘到大洲眼前,一把抓住路晏手臂,伸出另一只手扯了扯大洲耳朵,吓得大洲「腾」的一下跳起,惊悚地望向四周。 柔柔捧腹大笑,觉得这只鬼真好玩。 忆深则面无表情地扔出一张符纸贴在何文武抓路晏的手上,烫的他嗷嗷叫着满屋子飘。 忆深这才收回符纸,放他一马。 「男女授受不亲,你若再这么没规没矩,我可是会烧了你的。」 忆深板着脸,警告何文武。漫长的岁月里,他已经受够了她与别人亲热,但那些都是无法阻挡的。现如今,他能再寻到她,站在她身边,自然不能让别人占了她便宜,一丁点都不行。 何文武委屈地飘到角落:「你是道士,又不是和尚,怎么这点事都见不了。更何况,我和小唐姐姐中规中矩的,怎么就没规矩了?你这道士管得真宽。」 路晏贊同文武的说法,这位道士确实管得宽管得严。不过想来他们道士都是这个德行,看不得丁点不雅。 大洲表情慢慢凝固,缓过神来后朝忆深投去感激的眼神,定是有只女鬼刚刚骚扰他,被这阴阳眼的书生给训斥了。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外面有什么动静。路晏想,这是好事,说明务川没有死。怕就怕,再见到他时,他已是一缕魂魄了。 突然,一股阴风吹过,房间的窗户摇了摇…… 第83章 废仙的青云路10 务川进屋后看到一屋子人盯着他,角落里还有个没有脸的,真心吓了他一跳。他疑惑万分地看向路晏:「唐禾,你们怎么都在我们房间?」 路晏看了眼他,欲言又止。 务川看向旁边双眼死死盯着门口的大洲,不悦道:「兄弟,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大洲仿佛没听到般,不为所动,依旧紧紧盯着门口。 务川皱眉,走过去拍了拍大洲:「大洲——」 手掌穿透而过,像是拍在了空气上。他当场怔住,半晌,他眼眶泛红,双目凌厉。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明明已经逃出来了,他还活着,他没有死!
第145页 他狂躁地沖向墙壁,却是穿墙而过飘出了屋外。 等了许久,大洲没见到务川,看唐禾他们神色也无异样,悄悄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了不少:「唐禾,你们到现在都没看到务川的魂魄,说明他还没死对不对?」 路晏低眉:「再等等。」 大洲一听,心里开始急躁:「等什么等!你就是想看到他死对不对!不等到他的魂魄你不甘心啊!」 路晏面不改色,懒得理他。 柔柔不服气了,沖大洲道:「你吼什么吼?比谁嗓门大是吗!人家小唐是为了你们好,你那个什么务川其实已经死了,刚刚他魂魄还来屋里发了顿脾气跑了,这会儿大家都在等他回来。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不乐意了,我们不在,谁跟务川说话,谁来问出兇手?你个傻子!」 大洲被骂得脑袋犹如一团浆煳,他只听到务川已经死了几个字,不可置信地看向柔柔:「务川……他,他已经死了?」 柔柔哼了一声:「我是仙子,欺骗你这个臭人类做什么。」 大洲颓然,心中仅有的希望破灭,毫无精神地耷拉着脑袋,目光涣散地看着地面。 不多时,务川回来了。他去外面游荡了一圈,接受了他已死这个可怕的事实。 「你被抓去了哪里?是谁抓的你?对你做了什么?」路晏看到务川,开门见山。 大洲为之一振,立马抬头看向路晏,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务川见大洲看向自己,轻嘆一声,道:「他们将我抓到了清禅寺后山的一个山洞里,是谁抓我我不知道,他们都蒙着脸,完全看不出来。他们一共三四个人的样子,拿出福鸟,问我这件宝物要怎么使用,我说我不知道。他们不信,就对我严刑拷打又逼问。夜幕降临后,他们出去了,只留下一个人看守我,我趁他不备就拖着满身是伤的身子逃走了。」 「三宝都在他们手里?」路晏问。 务川神色黯然:「不知道,我只看到了福鸟。」 大洲一脸激动,问路晏:「是务川吗?他跟你说了什么?」 务川看向大洲,眼神无奈又感伤。 路晏没接话,何文武飞过来,义愤填膺:「他们定是杀害我全家的兇手,我要去找他们报仇!」 忆深瞥了眼他,云淡风轻道:「且不说三宝从你家被盗后是否被转手过,又转过几次手。就算他口中的蒙面人是杀害你全家的兇手,就凭你这缕魂魄,怎么去报仇?」 何文武冷哼:「我可以附在意识薄弱或者没有意识的人身上,借身杀人。」 忆深淡漠:「异想天开。」 何文武恨恨地飘出了屋。 何文武走后,柔柔不解地问:「道士,你怎么不拦住他呀?」 忆深:「他想报仇,拦他无用。」 主要是,与他无关。只有路晏的事,他才会管。他看向路晏,不由得露出柔情蜜意。 只要人不瞎,都看得出忆深眼里快溢出来的情意。路晏见大家都看着她,一时不明所以,视线流转一圈转向忆深时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臭道士盯上她了?怎么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她眨眨眼,再看他时,他已经正襟危坐恢復了平日的漠然。 原来是她眼花看错了。 突然想到什么般,她看向务川:「无常有没有来找过你?」 务川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之前听何文武说过,人一死,无常都会找过来,会不会被带走,就各凭本事了。 既然无常没有找过务川,是不是说其实务川还没有死? 路晏将自己想法说了出来,大洲一阵激动,连忙求着路晏救务川。 忆深无奈摇头,路晏说的这个情况他最清楚不过,不过他并没有提出来,就是怕她会热心去帮他们。一旦她插手此事,她的危险只会增加。 「唐禾你是大好人,你救救务川吧。」 路晏轻嗤:「不,我不是大好人。要救他,你也可以去,叫上我做什么。」 大洲为之前做过的事连番道歉,而后道:「你们看得见务川,可以跟着他快速找到务川的肉身,比我一个人大海捞针要有效得多。」 路晏微笑,不紧不慢道:「你再婆婆妈妈的,务川可就真死透了。」 磨刀不误砍柴,大洲再次恳求:「唐禾我求求你了,我愿意给你当小弟,给你做牛做马,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愿意救务川。」 路晏不太满意地摇摇头:「你们兄弟俩感情可真深,不过我看不上你这种档次的牛马啊。自大无耻没素质没教养,会败坏我的名声呢。」 大洲哭着跪在地上,就差磕头了。 路晏垂眸瞥了眼大洲,而后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务川,带路。」 大洲大喜过望,连连磕头谢过。 路晏边走边道:「听好,第一,我只是尝试着去找他救他,救不救得回来听天由命。第二,我救他不代表我原谅了你们以前的所作所为,只是因为我们同为学仙府学子在为学仙府办事,下山亦是同一个目标。」 第三,正好赶上这档子事,要是能引出拿着三宝的兇手,看看到底是谁在搞事,也不算没有收穫。 清禅寺外,幽幽静静,月牙挂在树梢,清亮耀眼。偶有风来,细枝丫跟着盪啊盪晃啊晃。 一行几人绕过清禅寺,来到后山,跟着务川的魂魄绕了几段路,终于找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
第146页 大洲借着月光跑过去,其余几人也快步跟上。 务川全身是伤,血肉模煳,可见那些人用刑之严酷。 大洲眉头紧锁,欲扶起务川。 忆深出言阻止:「等等。」 大洲不解,抬头急切地看向他。 忆深示意务川的灵魂:「躺进去,试试能不能合一。」 灵魂出窍时间越久,身体的救治难度越大,尤其是务川这种气若游丝在死亡边缘徘徊之人。 务川点点头,依言躺了进去。 稍一会儿,他又坐起,朝忆深摇摇头。 忆深面不改色,悠悠道:「再试一次,什么都别想,放空自己。」 务川再次躺下,不多时,他动了动手指头,眼皮也艰难地想要打开。 大洲见状,高兴不已:「动了动了,他动了!务川,醒醒,快醒醒!」 务川虽然没有醒,但是大洲知道了至少他还没死,只要没死,就有好起来的希望。 清禅寺离天城还有一段距离,山路不好走,再带着个伤员就更难走了。众人只好借宿清禅寺。 开门的小和尚做不了主,需回去请示方丈。等了差不多半柱香时间,才邀他们进寺。 安顿好入住后,柔柔悄声对路晏道:「这里我好像来过,七八年前。」 路晏有了丝兴趣,倒了两杯水递给她一杯:「你不是说你才下凡没多久么?」 柔柔一手接过杯子,一手揪了揪垂落胸前的头髮,道:「我这是第二次下凡,七八年前是第一次。七八年前是我终于修出人形,开心得不得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偷偷熘出来的。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被迫的。」 路晏问:「怎么就被迫了呢?」 柔柔答:「都怪我爱看热闹,听说太子妃的一个小园丁被废了仙力要扔下凡了——」 路晏勐然呛到,忍不住咳嗽。 柔柔连忙帮她拍背:「你慢点喝。话说我还没见过废了仙力的小仙,就特地跑过去看。才看到一个背影还没见到正面呢,就发现观音也在场,吓得我立马变成一片花瓣随便躲进一个人的衣领里。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路晏平缓下来,不想扫了她的兴,便积极互动:「你躲在了被废仙力的那人身上,被一起扔下凡了。」 柔柔惊诧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你也太聪明了吧!」 路晏憋住:「还行。」 她忍不住问:「你后来没再见过那人?」 柔柔摇摇头:「没有,下凡的过程中我就飘散了,还不知道那人是谁呢。」顿了顿,她道,「还没说完呢。我七八年前来过这里,真的。那时我什么都不懂,好奇之下把别人刚刚插上的香给拔了,被那烧香之人追着打。我一急,只顾着跑,也忘了使法术,就把脚给崴了,还被那人打了一顿。后来是一个小和尚救了我,他让我在这个房间休息。只是不知道,那小和尚还在不在这里。不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应该变成大和尚了。」 她们在这边聊天,大洲却奔波着下山去找大夫去了。 · 「大夫,他怎么样,能救好吗?」大洲心急,片刻不休。 大夫收回手,捋了捋鬍子,稍作思索道:「难说。」 路晏听柔柔说她经歷过的有趣的事,一不小心就聊了许久,终于困意来袭,准备休息。 突然一阵风颳来,一黑影窜入屋内。 路晏瞬间警觉:「谁!」 第84章 废仙的青云路11 屋内半晌没再发出声音,待路晏欲出手时,才闻得一道虚弱的声音:「是我,何文武……」 柔柔立马凝出一道淡光,两人才看清缩在角落里的鬼魂。 路晏拧眉,走到他身边:「发生什么事了?」 何文武艰难地说:「碰到鬼了……我被鬼打了。」 闻言,路晏不知做何表情,她是不是该同情一下? 要说鬼打架,她也只看到过这只无脸鬼掐李二那只鬼。风水轮流转,这下是昔日趾高气扬的无脸鬼被打了。 何文武自然不知路晏所想,恢復了些许鬼力后,愤愤道:「莫名其妙的,一只男鬼冲上来就打我,还是招招致命。虽然我打不过,但我跑得快啊。八成是碰上神经病了。」 路晏不置可否,细问:「你可有惹过什么鬼?」 何文武凝神想了想:「未曾,除了李二,我就没惹过什么鬼了。再说,李二都已经被收走了……哦不对,我还打过一只女鬼,就是茵山镇害小孩的那只女鬼,那天半夜你们对峙时,我也使出我仅有的鬼力对付她,虽然影响不到她,但也算是结下樑子了……可是,那只女鬼已经不在了啊。」 路晏一时也理不清,这场带有杀伤力的攻击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她更倾向于后者,不过究竟是谁要对无脸鬼下死手,她也说不准。 她看了看可怜兮兮的何文武,道:「以后你自己小心点,恶鬼兇狠起来,我也帮不了你。」 何文武委屈巴巴地点点头,低声嘟哝:「真是的,连鬼都不放过……」 经此一事,路晏突然睡不着了,想起已多日未修炼,便出门寻了处静谧之地,开始打坐修仙元。 虽然外面这些地儿不比学仙府,但修炼之事不可耽搁,不过就是修起来慢些罢了。 远处,忆深静立,默默注视着她。
第147页 此情此景,一如从前。在他还是段傲飞时,就常常像今夜这般守在王府外面,待她沉沉入睡他方离去。她前往无岐欲踏上过明渟江的船时,他恰巧知晓天灾一事,怕她不信他的话,故扮作老头故作高深阻止她上船。 又一如更久远的以前,他亦是无数次这样守着她。 她会回来的吧,她一定会回来的吧…… 他好像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天未亮,佛堂就传来了诵经声。路晏她们睡的房间虽听不到,但因昨夜之事,她也未能沉睡,早早就起了。 谁知柔柔比她更早,房间早就没了她人影。她去看了眼务川,依旧昏迷不醒,大洲也跟着熬出两个熊猫眼。本欲回房间继续睡会儿,却在路上碰到了柔柔——跟一个和尚。 「小和尚,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你仔细瞧瞧,七八年前你救过我的。那时你才这么高……」柔柔拦住和尚,边问边抬手比划。 「阿弥陀佛,贫僧现前去佛堂诵经,施主若无他事,可在寺内走走。」和尚右手竖直于胸前,慢条斯理地行礼后便绕过离开。 留下一脸失落目送他走的少女,像极了告白失败戚戚欲泣的小姑娘。 路晏走过去,笑问:「这就是你说的曾经救过你的那个小和尚?」 柔柔收回视线,不悦之情全展现在脸上:「可是他已经不记得我了,明明我一点都没变啊。他长这么大了我都还能认出他,太气人了!」 路晏不忍打击她,却不得不实话实说:「人家小和尚一心诵经求佛不关注其他事,说不定当年救你只是举手之劳,像他这种善良的人,救过的可能还不止你一个,哪还记得你是谁。」 话虽如此,可柔柔还是觉得气。她都能记得他,他怎么能把她给忘了呢,太不公平了! 不行,她一定要让他记起来,否则她意难平。 接下来的日子,柔柔天天往小和尚那里跑,蹭脸熟。 小和尚整理书架上的书,柔柔小手一扬,原来东倒西歪的书籍立马变得整整齐齐。 小和尚去扫天阶,柔柔小手又一扬,原本散落了树叶又有灰尘的上千个天阶立马干干净净。 小和尚去挑水,柔柔使用法术减轻他肩上的重量。 小和尚诵经,柔柔则乖巧地陪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瞅着他…… 路晏听闻后哭笑不得,小和尚就算没记起她,怕是也忘不了她了。她也不是没提醒过柔柔,不要去打搅别人,可柔柔不听啊。 路晏一行人在清禅寺住了好些日子,却没见到蒙面人的半点影子。他们去后山山洞里察看了一番,也毫无所获。他们也不好再扰人清净,恰好务川也醒了,扶着可以下床走路了,便同寺中僧人道别。毕竟白吃白喝了那么久,路晏忍痛割爱拿出了这几日吃住的银子偷偷放在了房间,并附上一封感谢信。 柔柔一步三回头,心中憋屈,小和尚果真薄情,她陪伴他这么久,他都不出来送送她。她以前的朋友可不像他这样。 小和尚静坐蒲团上,手握佛珠,低声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念着念着,他耳边便响起柔柔临走前说的话:「小和尚,我就要走了。这回你可不要忘了我,下次我还来考你,你若还是记不起我,我就……我就烧了你这身僧衣!」 转动佛珠的手指渐渐停住,他深吸一口气,抚走心中杂念,继续轻声念:「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 路晏猜测那伙蒙面人已不在天城,恰好听说京城那边出了事,似乎与三宝有关。她不做停留,立刻前往京城。 务川的伤还未痊癒,只好和大洲继续待在天城养伤。 「你们俩还真打算跟我去冒险啊?」路晏骑上马,似笑非笑看着忆深和柔柔。 柔柔胸脯一拍:「没错没错,这件事我有抹不掉的责任,我必须要帮你一起找到那东西。」 忆深挑了挑眉:「同上。」 路晏看了眼他,她怎么就不太相信呢。 她清了清嗓子,道:「前路危险,我奉劝你们三思。」 柔柔骄傲地昂起小脸:「不怕不怕,我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再说了,我不是一般人,是我危险还是别人危险可说不定呢。」 忆深心不在焉地掸了掸衣袖上的细灰,毫无灵魂附和:「同上。」 柔柔说完立马爬上马背,扬颜一笑:「小唐,咱们出发吧,前往下一个地方。」 路晏弯了弯唇角,既然如此,她还能如何。想来带上他俩也不错,一个法术强,一个会驱鬼,这两样都比她厉害,当保镖也是个不赖的选择。 她心里头正打着如意算盘,马背上突然多了一人,那人手臂越过她身侧,从她手里拿过缰绳。绳一挥,「驾」一喊,马儿欢快地跑了起来。 路晏愣住,不、不是…… 她满脸疑惑,扭头问:「你的马呢?」 忆深心情不错,附她耳边道:「退了,省钱。」 路晏眉头揪起,一口气憋在喉间,最后不吐不快:「我没同意你上我的马,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呢。」 忆深轻笑:「廉耻是什么,能吃么?」
第148页 路晏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胥天洵的脸,同样的厚颜无耻,同样的语气语调。因看不到忆深的脸,她完全可以想像这话从胥天洵口中说出来时的样子。 迟疑间,她试探着问:「你除了自己道士的身份,有没有想起其他什么?」 问这么明显了,他若真是胥天洵,自然能懂。 忆深眸中笑意更浓:「其他什么?我应该想起什么?不明白。」 这显然不是路晏想听到的回答,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她低头看了眼他安分守己的左手,疑虑慢慢消失。可能是她想多了,若真是她原本世界的胥天洵,早就对她动手动脚了。 他说过,每个世界他都会跟随她而来,可这个世界为什么她还没见到他?如果见到了,他不可能不跟她相认。换做他向她坦白以前,不与她相认她可以理解,可现在是坦白之后,他没道理还跟她玩身份迷。 一时间,她竟有些失落。 忆深见她不言,低眉看向她,情绪不明。而后他左手有意无意往她腰间靠紧了些,轻语:「坐稳了。」 天城距离京城较远,路上会耗费两三天。 路晏这时想起了作为小仙的好处,级别高的小仙拥有羡煞旁人的瞬移术,只要距离不是过分远,基本上根据意念便可瞬间到达。不过她是小仙的时候,仙力平平,顶多只能在同城的小范围内瞬移。 即便如此,也比现在要强。 夜幕降临,不便再赶路,几人寻了处荒废的寺庙歇脚。 寺庙里此前应是有人来过,除了角落里满满的蜘蛛网和厚重的灰尘外,其他地方还算干净,只有一层轻薄的细灰。 幻化成一缕青烟的何文武从路晏的木盒子里钻出,睡了一天觉精神充足,这下众人开始休息时,他伸了个懒腰,飘着出去开始夜游。 不多时,陈文武慌慌张张地飘进庙内,急急道:「他来了他来了,他气势汹汹地来了!」 路晏目光看向外面:「谁来了?」 陈文武连忙飘到路晏身边:「就是在茵山镇收服了女鬼的那个人!」 陈文武怕他,是担心他也被收了。虽然那个男人不是无常,但是他比无常更厉害。这会儿男人满身杀气地走过来,谁知道是要干什么。 胥天洵? 路晏起身,往外面走去。 忆深目光微冷,亦跟了上去。 第85章 废仙的青云路12 何文武见他们都出去了,连忙熘索地钻进了木盒里。 路晏站定,前方走来一人,身形高大,身姿挺拔。 她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像,太像了。无论是身形身高还是走路姿势,完全就是她认识的胥天洵。要说唯一不同,就是一个长发古装一个短髮现装。 胥天洵走到离他们三步远外,视线扫过他们而后转向他们身后,似乎在寻找什么。 「就你们三个?」看了一圈后无果,胥天洵收回视线看向路晏三人,语气平淡无波,压根就没有何文武说的什么气势汹汹,不过是何文武怕他罢了。 路晏面色平和:「没错,你找的人不在。」 胥天洵眸色一深,散发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你知道我要找谁?」 路晏清浅一笑:「不知道,不过你的表情告诉我,你要找的人不在我们中间。」 胥天洵轻嗤一声,不置可否,但是魂环指引他来的这里,没道理会错。无意间,他瞥到路晏左手腕上的手环,眉心一蹙。下一瞬,手环到了他手上。 路晏一愣,反应过来后声音冷了几分:「你做什么!」 胥天洵未言,只是端起手环细细打量。他不动声色地使了股力,却发现丝毫无法控制它。这魂环虽然看起来跟他前不久做好的还只挂着两颗骷颅头的魂环极其相似,但是里面的魂魄似乎都在沉睡,无法唤醒。或者说,无法被他唤醒。 既然唤醒不了,他又是如何被指引至此?而他强制性戴在白岑一手上的魂环此刻又在哪?为何他感应不到? 半晌,他问:「你这魂环从何而来?」 魂环魂环,原来这骷颅头手环的名字叫魂环,难怪她戴着这个可以跟魂魄相触。 不过她倒有些纳闷,在茵山镇时她还特意在他面前婉转地展示了手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回他却突然对它产生了这么大的兴趣。 其中之怪异,她琢磨不透。 路晏轻描淡写道:「一位友人送的。怎么,你认得这手环?」 胥天洵凝眸看向她,言简意赅道:「认得。」 路晏微怔,这玩意并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至少在她接触的所有人中,除了送手环者,无人识得它。 她神色认真了不少,想再问些什么,却被忆深抢先道:「既然你是来找人的,那还不快点去。如若你所找之人此刻处于危险之中,你多逗留一刻,她便危险一分。」 胥天洵闻言,警铃拉响,看向忆深。这个道士似乎知道些什么。 忆深淡漠一笑,悠悠道:「你说的魂环我略有耳闻,不过是以一外物收纳一些被抽了魂髓的初始魂魄。当魂环身处极阴邪之地时,本身的初始魂力会被覆盖,无法感应。」 胥天洵眉头一拧,又舒展开来,朝忆深点头一笑:「多谢提醒。」 话音一落,他将路晏的魂环扔回给她,消失在夜色中。
第149页 路晏接过魂环,一知半解。 柔柔打了个哈欠,全程懵逼。 路晏声称有话跟忆深说,让柔柔先回去。 安静的略带凉意的稀松树林里,只剩路晏和忆深两人。 忆深看向路晏,见她正用打量探究的眼神盯着他,他心一紧,一时间不知道往哪看。与她对视吧怕被她看穿心思,不与她对视吧,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心虚明显。 他暗自无奈,最终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路晏心中有一大串疑问,她是怀疑他的,根据她的逻辑判断与直觉,她觉着眼前的忆深很有可能就是她认识的胥天洵。 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承认? 而且,如果他是胥天洵,那刚刚的胥天洵又是怎么回事? 刚刚的胥天洵…… 不知为何,她只要一深思这个问题,脑袋就如同被牵扯了神经,一阵发痛。 她垂下眼眸,一手抚上额头想要狠狠地按住发痛的脑袋,难受,太难受了。越想不通就越想想通,越去想这事头就越痛。 忆深见状,眉头一簇,急忙伸手扶住她。 他看了看她,打破沉默:「你留我下来莫不是想跟我一起赏月?」 一句话将路晏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缓缓平静下来后,她头也不痛了,仿佛刚才的头痛只是幻觉。 她算是明白了,不能去想胥天洵的这些事。想就会受折磨。 但是不想明白总觉得心口梗着特难受,她抬头看向忆深,问:「你是怎么知道魂环这东西的?」 忆深笑答:「我天天跟鬼魂打交道,知晓一二。」 路晏:「那你做一个出来。」 忆深一怔,扯了扯嘴角:「这东西可不是人人都做得出来的。」 路晏追问:「什么人才可以做得出来?」 忆深思索道:「嗯……很厉害的人。」 路晏深吸一口气,说了等于没说。 她有些失望,就是那种抱着些期许却每次没能得到心中那个肯定答案的失望。 她苦涩一笑,她在期待什么呢?期待胥天洵像以往一样跟随她去任何世界?她何德何能。 她抬眸看向忆深,平静直白道:「我把你错认成了我一位朋友,所以本意是想问你是不是他,但现在你的回答都在告诉我你不是。」她顿了顿,轻声道,「以后我不会再问了。」 她朝他微微一笑,示以歉意,转身走向寺庙。她以为,她终于可以在知情的情况下和他携手并进,而不是孤零零一人在陌生的世界做陌生的事,未来生死不明。 但忆深不是他,她不能无理地让他成为他。 忆深眉头轻皱欲言又止,伸出去欲拉她的手僵了僵,最终缓缓放下。 路晏又做噩梦了,来到这个世界,做噩梦也变得频繁起来。梦中总有一些零星碎片飘过,总有一些模煳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中,甚至被众妖魔环绕,她却喊不出声,逃不了。 她勐得惊醒,发现自己依旧身处寺庙,身下是这里唯一一张草蓆子板床。旁边不远处,忆深躺在拼凑的桌上。而柔柔幻化成花瓣窝在她床边的蒲团上。文武不在,估摸着出去熘圈了,毕竟夜间才是他的主场。 她将视线转向窗外苍白的月亮,试图回想梦中出现的人和事,却一丁点都想不起,唯有极具压迫的恐惧感经久不散。 良久,她再次躺下。 寺外的树影慢慢轻轻地晃动,月儿悄无声息地缓缓移动,一切沉寂的宛如深海。 忆深悠悠睁开眼,扭头看向路晏,眼中情绪变化万千,最终汇聚成一股浓浓的情意,夹杂着一丝黯然的伤痛。 · 翌日,方柬离想方设法在路晏面前找话题,连不知从哪学来的冷笑话都用上了,路晏却始终保持得体礼貌与淡淡的疏远,这让方柬离很是伤神。 路上花了三天时间,几人才抵达京城。要说天城热闹,却仍不及京城一半。恰巧他们赶上了哪家贵公子娶妻,大街上唢吶鞭炮欢唿声声声入耳,场面别提有多壮观了。 路晏站在人群中,随意地看了眼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新郎官长得一脸秀气,左不过二十五的年纪,脸上挂着从容的笑,看起来倒是一派儒雅。 方柬离对别人成亲没半点兴趣,不过他发现路晏停留在新郎官身上的视线并没有像看其他人一样一扫而过,甚至还多看了几眼。 他敛神,心有不悦。心中虽不悦,却依旧不动声色地默默伸手帮她挡开挤过来的一位大叔。 路晏视线转向后面的红帘轿子,抱着一颗看热闹的心,想目睹新娘芳容。她连新娘头髮丝都还没看到,就听到旁边的高个子大妈道:「苏家大小姐真可怜。」 她动了动耳朵,用余光瞥了眼那位大妈。 另一位矮个子大妈不以为然:「能嫁给陈侍郎,是多少姑娘家求之不得的福分,怎么能说是可怜呢。」 高个子大妈低声道:「那是你不知道,陈侍郎的第一任妻子去了三五个月,听说生前有怨气总是得不到消抿,时不时回去闹。陈侍郎问了得道仙人,得知要以喜事沖怨,才能保安宁。这苏家大小姐不就成了这沖怨之人,这要是被那恶鬼缠上,这辈子都别想清净。」 矮个子唏嘘:「哪有这回事,我觉得陈侍郎才是那可怜之人。他与糟糠之妻感情极好,谁料妻子大病先去,他悲恸至极。这悲伤劲儿还没过,就被那苏家大小姐看上。苏家是何等威武,看上的东西哪有不得到手的。你瞧,陈侍郎一看就在强颜欢笑。」
第150页 高个子大妈嗤笑一声:「你听到的那些都是别人胡说八道的,是假的。」 矮个子不甘示弱:「你说的也未必是真的。」 两位大妈吵了起来,声音还越来越大,一时间引来不少看戏的目光。路晏刚好站在她们侧后方,投过来的目光多多少少也从她脸上扫过,引起她一阵不适。 方柬离神色冷漠,无视掉那些有意无意的视线,拉起路晏手腕转身离开了嘈杂之地。 人群外,路晏反应过来后,挣脱方柬离的手掌,义正言辞道:「忆深道长,男女授受不亲,请你不要动不动就拉我的手。手腕,手臂都不行。」 她微昂着头,一脸认真,甚至可以说……有点较真。她把这几日心里累积的心酸委屈和不高兴,一点点释放在忆深身上。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做,或许内心深处她还是把他当成了胥天洵。毕竟,他身上有胥天洵的影子。 再说了,好好一个道士怎么如此不懂礼数?她被他拉手,她教育他,是应该的。 方柬离委实没想到路晏会这么说,也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小小的举动有什么不妥。他到底还是胥天洵,即使想掩饰隐瞒,但自然而然意识之下做的事,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他看着她,眉梢微微一挑:「你说得对,我下次注意。」 他虽这么说,嘴角却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 入住客栈后,柔柔被京城的夜景吸引了。街市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她兴奋地去敲唐禾的门,心想着两次下凡这还是第一次来如此热闹的京城,可得要好好玩。万一什么时候被观音菩萨发现了抓回去,也不遗憾。 门敲了好几次,无人应答。 柔柔纳闷,时候还早,唐禾不可能就入睡了吧。 她失落地在门口杵了会儿便转身离开,走了两三步,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唐禾就算入睡了,只要她喊她,她也会醒来。她立马折回,用力拍打着门:「小唐,小唐你在屋里吗?」 想了想,她幻化成一片花瓣从底下门缝钻了进去。 屋内,只有小唐放在桌上的包袱,却不见小唐本人。 柔柔秀眉一皱,小唐不见了! 第86章 废仙的青云路13 方柬离独自从街市走了一圈,带了些夜宵。他正提着这些吃食走进客栈踏上楼梯时,碰到了慌慌张张跑下来的柔柔。 他神色一凛,还未开口,柔柔已率先出声:「小唐不见了!」 方柬离眉头一皱,眸光倏变,提着夜宵的修长手指逐渐收紧。无数种可能性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步伐却不断加快,扔掉手上的东西,沖向路晏的房间。 屋里整整洁洁,包袱处于半打开的状态,压根就不像是收拾好了主动离开的样子。 柔柔赶紧跟了过来,急急解释:「我是变成花瓣进来的,之前房门是栓住了的。」 屋内没有打斗的痕迹,路晏怎么会凭空消失?她不可能自己从窗户离开,完全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方柬离紧闭眼眸,逼着自己沉心静气,试图寻找魂环的位置。此前胥天洵能被魂环牵引至寺庙,表明魂环在这个世界是可开启的。只要路晏此刻不在极阴之地,那他寻找,理应也能找得到。 不过一番尝试下来,他没有收到半点魂环的信息。 勐得,他才想起魂环的特性。只要他和路晏在一起,魂环便自动处于开启状态。他们一旦分开,魂环便会关闭,只有魂环主人可主动开启。 可是他未曾告诉过路晏如何开启魂环! 想至此,他一阵懊恼,他以为在这些世界里魂环都无法开启,就没告诉她,他早该告诉她的。 眼下靠魂环寻找路晏是不可能了,方柬离心急如焚,却又不能失了理智。 能带着路晏从窗口离开,绝非人!即使是人,也不是普通人。 他边思索边跑下楼,迅速融入了夜市。 · 街市的边缘有条河,河对面树林边的草地上,背靠树坐着一人。街市灯火倒映在水中反出粼粼波光,也照散了些灯火在对面草地上,给对面黑暗点缀了些许亮光。 坐在草地上的人悠悠转醒,她动了动手腕,眉头轻蹙,发现自己手脚被绑,怎么动都动不松绳结。她心里已知道了个大概,环顾四周,旁边是一片黑不见底的树林,入目处空无一人。 到底是谁绑她来这里的?当时她正在松包袱,背后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双手也紧接着被牵制住,双腿更是被狠狠地抵在桌边,动弹不得。 那人力大无穷,让她无丝毫抵抗的机会。奇怪的是那人全身冰凉…… 她心里一咯噔,是鬼! 恰巧这时,树林里走出一人,那人长得高大,步步生风。 路晏紧紧盯着他,他越走近,她越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怨气。她内心狂跳,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么浓烈的怨气她还是第二次碰到,上一次是茵山镇的那只女鬼。且这只男鬼的怨气更重,是沉积的怨气,不像那只女鬼,是浮于表层的怨气。 不过她跟他又有何冤雠,怎么一见到她,他的怨气就陡升? 让她诧异的是,男人走到她面前时,怨气又渐渐消失了。她抬头看着他,他在压制怨气。这也是他在客栈偷袭她时她毫无感觉的原因。
第151页 在她看来,能如此自如地控制自己怨气的鬼,都很强。 她死死盯着他,没说话。 男人俯视着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恨意,半晌,他道:「你很能忍。」能忍这么久不质问他为何抓她。 路晏眸光微动,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他到现在都没杀她,说明她还有利用价值。 这只鬼能知道她可以与鬼相触的特点,八成已经盯她很久了。这次的绑架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她面无表情道:「说吧,想让我帮你达成什么目的。」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直直看着她:「帮我杀了那个叫胥天洵的人。」 路晏心里一跳,不急不缓地看向他:「为什么要杀他?」 男人眸中杀气突增:「你不必知道。」 路晏收回视线,嘴角牵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 男人不说话,沉寂了片刻后皮笑肉不笑道:「确实,那人可不好对付。」他故作停顿,道,「行,那换一件事,帮我杀了陈侍郎。」 陈侍郎?今日成亲的那个陈侍郎? 「陈侍郎是谁?我不认识。」 男人道:「我会让你认识的。」 路晏深吸一口气:「我不想滥杀无辜,如果你告诉我要杀他的原因,我若觉得合情合理,或许还能帮你。」 闻言,男人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后道:「你要清楚,现在你不是帮我,而是帮你自己。你不答应,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路晏皱眉,还是熟悉的被威胁的感觉,她厌恶的感觉。 男人接着道:「你要是不想杀他也可以,只要跟我一起去,人我来杀。」 路晏敛神,罪魁祸首就是她手腕上的魂环,如果没有这东西,那些牛鬼蛇神怎么能碰的到她,她又怎么会成为他们杀人利用的工具。 眼前这男人是鬼,也就是只要到了白天,他就无法控制她了。既然如此,她就忍忍。 她看向他,言简意赅:「好。」 话音一落,男人就拎起绑她的绳子,硬生生将她提了起来,勒得她骨头疼。 路晏被他带着到了一座大宅院的屋顶上,院内灯火通明,四处挂着大红灯笼,柱子上披着大红绸缎,一派喜庆。 不用想,这里就是陈侍郎的宅院了。 此刻,宾客已陆续离场,只剩下丫鬟婆子们收拾婚宴上的残羹冷炙。 路晏低头扫了一圈院内,没见到陈侍郎的身影,她猜他八成在陪其他宾客朋友或是回洞房了。 过了一会儿,等大院内的丫鬟们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男人再次伸手要提路晏。 路晏眉眼一冷:「等等,你带路,我跟着。」 男人一愣,不理会她的要求,继续抓起绳子,提麻袋似的将她提了起来。 路晏咬牙忍受! 到了另一处屋顶上,不似大院那边的喧嚣,这边清净很多。 男鬼一手抓住她胳膊,一手掀开脚下的一片瓦,屋内的景象展现在两人眼前。 挂着大红床帘的床上,坐着盖红头巾的新娘,站在她面前的新郎正拿着秤桿挑开红盖头。 男鬼在一旁解说:「那位新郎就是陈侍郎,咱们要杀的目标。」 路晏没说话,也懒得纠正他:是你要杀的目标,不是我的目标。 但她还真有点好奇,这只鬼为什么那么想杀别人。难不成那位新娘是这个男鬼的心头好,所以他不甘心? 扯,太扯了。 屋内的两人坐在床上,新郎柔情地握住新娘的手。 路晏从这个视角俯视,正好能够看到他们拉着手,如此看来,白天那位矮个子大妈说的就是假的了。说什么陈侍郎是被逼娶的苏家大小姐,哪里被逼了,这个陈侍郎分明主动得很。 拉完小手后,新郎动情地凑近新娘。路晏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他们亲嘴,然后看着他们双双缓缓向床上倒去。 看到这里,饶是路晏再脸皮厚,也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了。 一旁的男鬼更是没兴趣看底下,而是独自立于一旁,看向远方。 他这个样子,在路晏看来,更像是不忍心看心爱的女人跟别人亲热那般。还真被她猜对了,男鬼喜欢苏家大小姐,奈何短命,没能抱得美人归? 由此,路晏看男鬼的眼神多了丝同情,觉得他此刻飘然而立的身影也格外孤独。 即便如此,他也不应该去杀陈侍郎!她蓦地敛去那抹同情,换上冷漠。恶鬼就是恶鬼,当鬼了还不老实,不该值得同情! 可是她现在被他绑着,过后也只能被动地协助他去杀人。真要这样吗? 如果她此刻大喊救命,是会先被人救下还是会先被男鬼带走或者杀了? 她身子一抖,那定是后者了。 陈侍郎估计也想不到,有鬼一直想要害他,还打算在他大婚之夜要他的命。 她心绪不明地低眼看向下方,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惊了。底下的进度快得吓人,她就这么淡淡往下一瞥,就瞥到了一片白花花,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呻.吟声和厚重的喘息声。 她一愣,还是头一次看现场版的,虽然什么也没看到,但这声形色确是实实在在的。 她脸一热,立马挪开视线,偷看别人是不道德的。 关键是旁边还有只男鬼,虽然是只鬼,但性别是男。这就有点尴尬了。她倒是想去把瓦片给盖上,奈何她被绑着,也不敢随意挪动身子,怕滚下去。也不敢出声喊男鬼盖上,她只要出声,底下就很有可能听到。
第152页 正当她一个人在跟自己尴尬时,远处勐然飞来什么东西,旁边的男鬼迅速躲避。她定睛一看,竟是符咒! 她一激动,顺着符咒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白衣少年突然出现在那边屋顶上,在符咒飞出后紧随其后,瞬间就到了她所在的屋顶。 而男鬼为了躲避接二连三的符咒,已逃离了老远。 她心下雀跃,大大松了一口气,早已忘了之前自己对忆深淡漠的态度,由内而外真情实感自发地出声喊到:「忆——」 才喊出半个字,声音戛然而止,她勐然意识到她还在别人洞房的屋顶上,不能太放肆了。 她紧紧闭上嘴巴,看着那抹白影速速到了她身边。 第87章 废仙的青云路14 忆深蹲下,眸色深幽地看了眼她,见她无碍,他眼中的担忧才逐渐消散。 底下暧昧旖旎的声音一波又一波,萦绕在两人中间,路晏清楚地感受到脸颊越发滚烫,只有忆深似乎不受影响,动作飞快地给她松绑。 四肢得到解放后,路晏满血復活,连忙把那片瓦小心翼翼地盖回了原处。 盖好后,她站起身看向忆深,以口型道:「走吧。」 忆深眉梢一挑,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路晏边用手示意,边轻声道:「走了。」 忆深弯腰贴耳靠近,试图听清。 路晏不解,这么简单的口型加动作示意看不懂吗? 虽疑虑,但她还是靠近说:「好了,回去了。」 忆深这才直起身,低眉看着她,柔和一笑,眼里多了丝戏嚯。继而拦腰搂住她几个轻点,迅速离去。 路晏看着他游刃有余的轻功,不由得震惊,询问他:「你当真只是个道士?」 忆深嗯了一声,追问:「不像?」 路晏毫不吝啬地赞美:「那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技能满点,比我这个曾经的小仙厉害得多。」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什么曾经的小仙,不就坦白说了她现在是废仙么? 忆深轻笑,似是自言自语:「不比你厉害,怎么保护你。」 路晏没听清,扭头问:「你说什么?」 忆深眉眼带笑,心情很是不错:「我说,我厉害的可不止这些。」 路晏挑眉,给台阶还真就上了。 忆深带着路晏停在一处高高的阁楼上,那里可以俯瞰整个京城街,是京城街市中最高的楼。 路晏看着底下星星点点的灯火,听着地面上隐约传来的嘈杂声,顿觉身心舒畅,之前的烦心事一扫而光。 她侧头问他:「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忆深挑眉:「看风景。」 路晏不太相信,就这么简单? 忆深似是不经意问:「那只鬼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路晏双手扶在雕花栏杆上,看向远处的空旷:「倒也没什么,就是想让我帮他杀了陈侍郎,就是今日成亲的那个。呵,我怎么可能随便帮他杀人。」 想到什么般,她看向手上的魂环,抱怨道:「都怪这个手环,若不是这个手环,我也不会成为鬼怪利用的工具。」 说着她取下手环,做了个足足的架势准备将它扔掉。 在扔出去的时候,旁边的忆深一急,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路晏看着有些气急的忆深,无辜道:「戴上这个手环,任何鬼都可以碰到我,这种尽给我霉运的东西我还拿着它做什么,当然是扔了。」 忆深盯着她,眉头一皱,面带愠怒,却久久没说一句话。 路晏不由跟着蹙眉:「你怎么了?这手环不能扔吗?」 忆深紧紧盯着她,神色复杂,道:「这手环对你来说就没一点意义?」 路晏轻嗤,低眉看了眼手环,自嘲道:「能有什么意义?送手环的人明明知道是我却不跟我相认,我还自作多情地戴着它?」 忆深一愣,一时间语塞。 路晏抬眸看向他,红唇轻启,一字一顿道:「你说是吗?胥,天,洵。」 忆深看着她,她眼里有笃定,让他既欢喜又忧愁。 路晏坚定地看着他,道:「多谢你今夜出手相救。但我有件事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我必须明确地说出来。」 不说清楚,她难受。 「如果你不是送我手环的胥天洵,请你从今以后不要再跟着我,我是死是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你是胥天洵,请你跟我坦白,如果你继续隐瞒,我就当你是烦我厌恶我,那我以后无论在什么地方看到什么模样的你,我都会把你当成陌生人。」她顿了顿,「当然了,如果向我坦白你的身份会对你不利,那你不用坦白。手环我不会扔,回去后我会亲自还给胥天洵。」 她说的回去,是回到现实世界。如果忆深当真不是胥天洵,那就让他以为她在发疯吧。 忆深眸色深如沉潭,直直望进她眼底,内心挣扎,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 路晏淡然一笑,最后的破罐子破摔还是让她失望了。或许他有苦衷吧,她又何必逼他,说到底她不过是自私罢了。她把手腕从他手掌里抽出来:「不早了,该回客栈了。」 她的手腕才一抽离,就被他再次拉住,整个人被拽进了他怀里。 他紧紧抱着她,生怕她下一瞬就会消失不见。他忍了这么久,他比谁都难受,可是他更不想看到她难受。
第153页 他将脑袋埋在她肩窝,心尖颤抖,他早就想这样了,这样肆无忌惮地抱着她。 他嗓音微哑,无奈至极:「你非要逼我。」 路晏闭上眼,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她就知道是他,一定是他。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笃定,分明她也没那么那么了解他,可莫名其妙的,她偏生知道是他。 她撕开强硬的外表,越哭越起劲:「我能不逼你嘛,你知道我每次去一个全新的陌生世界,与形形色色的陌生人相处,经歷各种未知的危险有多难吗?每天都如履薄冰,我好难,我好痛苦,我也害怕,我也孤独啊。」 她放肆地宣洩:「你说你来就来了,为什么还要瞒着我,我经常做噩梦,好多次都以为要死在梦里了,这些你都不知道,你还跟我装,装不认识,恨死你了……你怎么这么烦人……」 她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狠狠地敲打在他心上,他红了眼眶,无声地抱着她,他快愧疚悔恨死掉了。他正是因为担心她,想她,才哪哪都跟着她。他见她能很快融入不同的世界,与不同的人谈笑风生,能在勾心斗角的世界里生存,能在刀剑刃上行走,慢慢的,他都快忘了她内心的脆弱了。 她也是脆弱的,她是需要他的。 路晏哭得忘乎所以,眼泪鼻涕尽数抹在了他身上。 她想起一事,也是困扰她已久的事,便从他怀里爬出来红着眼问他:「既然你真的是胥天洵,那另一个胥天洵是怎么回事?」 忆深顿了顿,该来的终究会来。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跟她坦白身份,就是担心她如果在这里碰上另一个胥天洵,他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最让他害怕的是,她并不是她以为的她,现在的她看似正常,实则宛若游丝脆弱不已,如若因为曾经的某些事情导致头痛,严重时比死亡更可怕。 他满眼真挚,一本正经道:「或许,他是平行世界的我。」 路晏被唬住了,存疑的同时来了不少兴趣:「平行世界?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里是不是还有另一个我?」 忆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能。」 路晏皱眉,一模一样的人,当真是平行世界的同一人?什么奇怪的事都让她碰上了,这种说法也不是不可信。 但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到底是哪儿呢…… 忆深拉过她的手,柔声道:「不要胡思乱想,咱们顺利从这个世界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路晏的思绪被拉回,十分认同他的话。目前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好好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从这里离开才是真理。 任务……这么久了,还没收到任务,渣渣系统难不成又罢工了? 忆深拿过她手里的魂环,将如何开启魂环如何引出里面的初魂悉数告诉了她。 路晏顿感匪夷所思,这玩意儿还有这么多窍门啊。 「你方才是真想扔了魂环?」将魂环重新戴迴路晏手上后,忆深明显不悦,再次提起刚刚的事。 路晏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眉头一挑,带着鼻音道:「我如果不这么做,你怎么原形毕露呢?」 原来是想逼他露出马脚,好一个算盘。忆深眸中染上笑意,只要不是真的想扔就好。 「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隐瞒身份?」 「我怕两个胥天洵吓到你。」 「真的假的?」 「真的。」 「我这么不经吓吗?」 「……」 客栈的房间里,两男鬼一花仙大眼瞪小眼,成三角之势。谁也没说话,只是虎视眈眈地看着对方。 忆深和路晏回到房间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景象。 路晏瞅到那只绑架她的男鬼竟然也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有忆深撑腰,她胆子肥了不少,直直走过去瞪向男鬼:「你还有胆来?」 男鬼收回在何文武和柔柔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向路晏,正要开口,被柔柔抢了先。柔柔兇狠狠地剜了眼男鬼,随后朝路晏道:「小唐你说好不好笑,这只鬼跑上门来认罪,说要等你回来跟你道歉,还说有求于你。真是笑死仙了,搞得好像谁认识他一样。」 何文武冷哼一声,语气里尽是不服:「小唐你别轻信这只恶鬼!在天城清禅寺外时,我就是被这只鬼打伤的,简直就是个疯子!」 听文武这么一说,路晏看着男鬼眯了眯眼,这么听来,这中间似乎有故事啊。 男鬼沉默片刻,道:「我打这位鬼兄,不过是泄愤罢了。」 何文武气得跳得老高:「你神经病!你泄愤就可以打我了?那我还想泄愤呢!你让不让我打!」 路晏静静观察着男鬼的一言一行,他并不像是会随便攻击别人的疯子,打文武必定事出有因。而文武说过他压根就没得罪过什么鬼,除了茵山镇那只女鬼。 见男鬼并没有和盘托出,她勾了勾唇角,轻描淡写道:「你跟茵山镇那只害小孩的女鬼,是什么关系?」 男鬼神色蓦地一变,怨气陡升。 忆深走到路晏身边,淡漠地瞥了眼男鬼。 男鬼的表情由愤怒变为悲伤,最后悲伤也慢慢被他敛去,转为平静,平静中有些许木然。 「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害小孩的。」 第88章 废仙的青云路15 路晏轻呵,不急不缓道:「几个小孩的性命,可是在她手上没了的,又怎么会是你一句『不是故意的』能撇清的。」
第154页 看男鬼那神情,他与茵山镇女鬼是脱不了干系了。难怪他要她去杀胥天洵,八成那天事发时,他正躲在哪个地方亲眼目睹着那一切呢。 男鬼抬头看向她,为女鬼解释:「这事确实是她做得不对,但她已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得了吧,她本就是个死人,一条鬼魂抵活生生的几条人命,你也真敢说。」路晏已经不想再继续跟他说下去了。 男鬼却不依不饶,试图洗脱女鬼的罪责:「她是个可怜人,她是被陈侍郎害死的!你们只看到她害人的时候,却没人知道她被害时的痛苦,她和她四岁的孩子,都是被畜生陈侍郎害死的!」 话音一落,屋内一片沉寂。 路晏本没有兴趣听他辩解,也不关心他们谁杀了谁,谁还要杀谁。她自己的事已经够多够烦心了,她没多余的闲心去操心别人。 但男鬼最后一句话却恰好敲在了她心上。且不说男鬼的话是真是假,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陈侍郎确实该死,还是下十八层地狱的那种。 她甚至有种冲动让他再说下去,她想听完这个故事,像很多故事的听众一样为弱者在心里鸣不平,去谩骂恶者的可恨。 但有些事,她不该管,也管不了。 她克制住内心狂躁的好奇和跳跃的正义感,淡淡道:「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没兴趣听,你走吧。」 男鬼勐得跪在地上,铿锵道:「我今夜行事鲁莽抓了你,是我不对。但是陈侍郎十恶不赦,他不死,我心不甘,恳求你协助我杀了他,我有办法让你事后与这件事毫无干系。」 路晏不由得脑袋发胀,她不是救世主,她只是个自私的不想惹太多事的小废仙。恶人自有天收,还轮不到她来。 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内心是动摇的。 忆深冷眸微垂,看着跪在地上的男鬼,不禁厌烦,沉声道:「你再不走我就要使驱鬼符了。」 男鬼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 忆深无丝毫犹豫,指尖立马出现一张驱鬼符。 男鬼对驱鬼符自有几分忌惮,一咬牙,道:「你答应我,我可以告诉你三宝的下落!」 路晏微惊,这人准备还挺齐全,连她要找三宝都知道,知己知彼啊。 她凝眉:「你怎么知道三宝的下落?」 男鬼:「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骗你。不过我所知的那个地方是三宝齐全还是只有其中某样,我不敢断言,但绝对至少有一样!」 路晏思索中想起一件事,试探性地问:「在天城放出京城有三宝消息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不然怎么那么巧,恰好在她准备离开天城的时候就传来京城的谣言了,恰好又传到了她的耳朵里。现在看来哪哪都像故意为之,不就是想引她来京城么? 男鬼颔首低眉,丝毫不掩饰道:「没错。」 路晏哑口无言。 男鬼接着说:「或许你听我说完陈侍郎的事迹,你会愿意帮我。」 路晏看了男鬼稍许,而后拉过柔柔和忆深排排坐,等着听故事。 故事是要听的,帮不帮另说。三宝是要找的,男鬼的话真不真另说。 · 听完故事后,路晏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她怎么都没想到,陈侍郎去世的糟糠之妻竟然是害小孩的女鬼! 陈侍郎与女鬼胡梦本是茵山镇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少时皆家境贫苦,但胡梦生得好看,不少达官显贵欲纳她为妾都被其拒绝,她只想跟陈侍郎共度一世。这一路过来她跟着陈侍郎吃过不少苦,还被不少茵山镇里年纪相仿的姑娘嘲笑。亏得陈侍郎是个才子,不负众望考取功名当上大官,凭着八面玲珑的心思和一张巧嘴一路攀升,到了今日之位。 男鬼叫谷剑,虽然他没说他和胡梦的关系,也不难猜出他爱慕她。直到胡梦如愿嫁给陈侍郎后,他才逼着自己放下,去参了军。 事情到此结束还算圆满,可是陈侍郎和胡梦的感情还是变了质。 陈侍郎应酬不少,很多时候都是一身酒气地回家,久而久之,胡梦逐渐有了怨言。她心中的那个陈侍郎,变了。但她选择忍受,她想,他们这么多年的苦日子都过来了,现在日子舒坦了,他们更加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他做的所有事情不过是为了整个家,为了她,所以难免很多时候顾不上她,她应该体谅他。 她的体谅成就了他的放纵。 有一天,他带了一个年轻姑娘回府,称是他远亲表妹。胡梦虽心有芥蒂,也只能压在心底,表妹而已,她应该宽容大度,不该存小人之心。 直到有天,她撞见陈侍郎与他的「表妹」亲热,她盛怒,扇了那姑娘一巴掌,而陈侍郎扇了她一巴掌。后来她才知道,那位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姑娘并不是陈侍郎表妹,而是他随路救下的一名陌生女子。 自那之后,胡梦与陈侍郎的关系基本破裂。陈侍郎曾答应她的这辈子只爱她只娶她一人皆是笑话。从此,她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四岁的儿子身上。不幸的是,她孩子四岁那年落水溺亡,她几乎疯魔。 路晏从震惊中缓缓回过神,如果这些事情都是编的,那男鬼也太真情实感了,即便他在隐忍,他对陈侍郎的恨意还是遮掩不住。 她忍不住问:「她儿子是不小心落水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第155页 问及此,男鬼怒火中夹杂着丝许悲戚:「是苏家大小姐,她安插了人在陈侍郎府中,又指使那人害死了小沧。」 路晏眉头一皱,这么狠!这苏家大小姐那时候还没入门就开始清理日后的路障了,绝! 「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如果当真证据确凿,陈侍郎怎么还会娶苏家大小姐?毕竟小沧也是他孩子。」 谷剑面色逐渐恢復了平静,道:「我早就死了,一年前就死了。」 路晏心里一揪,直直看着他。 谷剑继续道:「小沧被害死时,我的魂魄就在旁边看着,无能为力。苏家那位心如蛇蝎的大小姐的计划,我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么说来,苏家大小姐比陈侍郎更可恨啊。」柔柔不解地看向谷剑。 「不!苏家大小姐虽可恨,但陈侍郎才是罪魁祸首。梦儿指控苏倩儿的时候,陈侍郎却装傻不信反来责备她,他只不过是不敢得罪苏老爷,他还指着攀上苏家这高枝呢!」 一说起陈侍郎,谷剑眼里又浮出恨意。旁人闭着眼都能知道,谷剑恨陈侍郎恨到骨子里了。 「后来梦儿被苏倩儿明里暗里陷害,心中郁结身染顽疾,被病痛折磨了小半年后服毒自尽。」 听完故事后,路晏冷不丁道:「胡梦确实可怜,但这也不是她害小孩的免责牌。」 谷剑垂眸:「除了嫁给陈侍郎,唯独这件事她做得不对。那些孩子的娘亲曾经都是嘲笑过梦儿的人,但孩子确实是无辜的。可是能怎么办,梦儿怨念极深,见到那些孩子才心生邪念。」 「你都承认她魂飞魄散罪有应得,那怎么还想着要杀胥天洵?」路晏不屑地牵了下嘴角,不想打击他以他的能力,跟胥天洵比就是以卵击石。 谷剑沉默了会儿,道:「终究还是不想看到这个结果的。」 路晏咋舌,不再逼问他。从某种角度看,谷剑是可怜的。但这些都只是出自他个人之口,其中有几分真她一概不知。 要怎么知道他说的话真假呢?如果是真的,她的感性情绪加上获得三宝线索的理性思考,她完全愿意跟他做此交易。 路晏看了眼旁边的忆深,想要说什么。忆深明白,凑耳朵上来听。 路晏以手遮挡,轻声问:「你觉得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忆深低眸看向她:「你想帮他?」 他看得出来,她是想帮他。 路晏轻嗤一声:「我是想找三宝。」 忆深也不戳破她,而是示意她的手环:「放一只初魂出来。」 路晏先是一愣,随后眼露光芒。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帮她证明谷剑话的真假,但她照做就是了。 她按照之前忆深教她的方法,选中其中一颗骷髅头,心中默念唤出初魂的术语,就惊奇地看到一缕幽灵状的魂魄缓缓自骷髅头内溢出,飘到前方空中盪啊盪。 柔柔惊得张大了嘴,从来没见过从手环里爬出的魂魄,当即一脸惊悚地瞪着那抹魂魄,而后急急看向路晏:「小、小唐,你是怎么把幽灵藏在手环里的?」 何文武也被窜出来的幽灵状魂魄吓了一跳,十分自觉得往角落里飘,道:「小唐引出这鬼东西一看就不是很熟练,肯定不是她藏进去的。」 路晏不置可否,她也是今晚忆深告诉她她才知道的此事。要是早知道自己手腕上挂了一熘儿魂魄,怕是连觉都睡不着。 此情此景,放在现实世界,她定会吓得腿软,但到这了这里,她竟然没觉得这魂魄可怕,反倒觉得它模样怪可爱的。 在忆深的引导下,她右手在面前比划,迅速画好一串符文推向初魂。被符文贴上的初魂像是得到命令般化作青烟飞向谷剑,剎那间消失在谷剑的鬼身里。 速度之快,谷剑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他眉头一皱,双目凌厉地看向路晏:「你做什么?!」 路晏还是头一次完成这一连串操作,觉得实在是太新奇了,这玩意儿还挺有趣。她好整以暇地等待接下来要出现的东西,笑答:「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很快,青烟自谷剑身体里飘出,在众人面前飘了一圈后变回幽灵状回到路晏身边,撒娇似的蹭了蹭路晏手臂。而它方才飘过的圈圈里逐渐出现一幕幕画面,画质清晰,色彩自然。画面内容正是谷剑刚刚回忆过的那些记忆,甚至还有他没有说出来的更细节的内容。 路晏看着那些画面,就像看电影一样,顿时震惊不已!厉害,太厉害了! 看完这些记忆,她回过神来,夸奖般抚了抚初魂的脑袋,开心地将它收进骷髅头里,而后嘆服地看向忆深,眼里都是崇拜:「太神奇了。」 忆深宠溺地看着她,勾唇一笑。 谷剑自是明白了,他们不过是偷取他的记忆来验证他话的真假。既然她开始在乎他所言是真是假了,就说明她愿意帮他忙了。想至此,他敛去方才的不悦,心里踏实了不少。 事后,路晏不免有些遗憾,怎么刚刚没把三宝的位置偷取出来,这样她就可以不用担心被谷剑忽悠了。 难不成他不知道三宝下落?又或者方才的画面里出现过三宝的所在之地,不过她并不知道那是而已。 既然如此,那她只能先帮谷剑解决了问题再说。况且,陈侍郎和苏倩儿那对渣男贱女确实该死。 她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弧度,有一个方法既可以使陈侍郎身败名裂,还能让他和苏婊双双见阎王。不仅如此,事成之后,他们这些人还能滴水不沾。
第156页 第89章 废仙的青云路16 「柔柔,用你的仙术帮我变美一点。」 「小唐,你都这么美了,为什么还要用仙术变美啊?」 「或者你帮我换一张脸。」 「啊?我做不到,我只是朵碗莲,没有那么强的法术。」 「二选一。」 「……」 在路晏的淫.威下,柔柔最终选择第一种。路晏的要求是美得最好要看不出原来的长相,柔柔表示有点为难,但还是努力照做。 柔柔知道小唐是为了找到三宝才迫不得已帮助谷剑,而做所有的这些事情都只是小唐为了使计划更顺利更合乎情理而已。 小唐还说了,假装勾.引陈侍郎这件事,不能让忆深道士知道。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也不敢问。 「可以了小唐,不过以我目前的法力,焕颜术只能维持两个时辰,你可要抓紧时间回来别被发现啊。」 路晏一边照镜子一边听柔柔唠叨,她对着镜子笑了笑,柔柔这焕颜术还不错,现在这张脸不仅比之前的唐禾更美了一些,关键是一眼还不容易认出来是她,虽然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来,但对于陈侍郎那类陌生人,这种程度的焕颜已经够了。 · 清风拂柳,湖中亭四人围坐两两对弈,笑谈浅酌,时不时传来声声大笑,好不快活。 「陈兄昨日才娶新妻,我等还以为今日你不会来了。」 「陈兄真是好福气,能与苏家大小姐喜结连理,咱其他兄弟们别提有多羡慕了。」 「就是就是,如今你已是苏家女婿,可不能忘了咱们啊。」 陈侍郎放下棋子,举杯笑道:「自然不会忘了各位。」 不多时,一粉衣丫鬟端着两壶酒来到亭中,毕恭毕敬地给几位公子续酒。 突然不知哪位公子盯着丫鬟说了句:「吴兄,这是你府上的丫鬟?长得真可人。」 被称作吴兄的青衫公子心里一阵嘲讽,怕是没见过女人吧,他府中一个普通丫鬟而已,他不屑地抬眼一瞥,霎时顿住。 这当真是他们吴府的丫鬟?他平时喜欢去外面玩,府中丫鬟他一个都记不住。而且府中平常因为各种原因也会更换丫鬟,加之上月大哥得一子,府中人手不够,又新雇了一批丫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等绝色,他怎么不早点发现! 一句话,几位公子的视线纷纷转向倒酒的丫鬟,神色各异。喜形于色的公子脸上已流淌出垂涎之色。擅于伪装的公子虽面不改色,眼中却闪过一抹光芒。 丫鬟被几人盯地不好意思,羞涩地将脑袋压低了些,给陈侍郎倒酒时不小心手一抖,打翻了杯子,酒水全流溅到他身上。 丫鬟一慌张,连忙边赔罪边掏出手帕试图给他擦拭。 陈侍郎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湿了一片的衣裳和不知所措伸过来的纤细小手,出言安慰:「无碍。」 话虽如此说,他也没阻止给他擦拭的手。 吴公子反应过来,开口道:「陈、陈兄,这丫鬟是新来的,手脚粗笨,你别介意。」 放在平时,他早就要厉斥丫鬟扣她工钱了。但一看到那张娇艷欲滴又担惊受怕愧疚不已的小脸,他要骂人的话硬是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另一位公子附和:「好在今日天气晴朗,很容易就干了。」 吴公子看了眼众人,而后假意训斥丫鬟:「你还不快带陈公子去弄干衣服。」 · 浣衣坊里,丫鬟抱歉地对陈侍郎道:「陈公子,实在是对不起。你将外衣脱下来,我去洗一下被酒打湿的那一片,然后烘烤干,这样衣服上就不会留有太重的酒味。」她紧张地看了眼他又低下头,「你放心,我会很快的。」 陈侍郎脱下衣服递给她,一点都没有责备她,而是道:「你不必紧张,刚入府难免会出差错,熟练了就好了。」 丫鬟感激地看向他,终于放松了许多:「多谢陈公子不怪罪,陈公子你真是个大好人。」 四目相碰的一剎那,陈侍郎心火一烧,目光沉醉,如被摄了魂般。不过他很快压制住内心的躁动,静静地在一旁等着。 「你叫什么名字?」沉默了会儿,陈侍郎看向正在洗衣服的丫鬟问。 丫鬟边忙活边道:「我小名叫静静。」 「你父母怎捨得让你来此做丫鬟?」 丫鬟手一顿:「我父母已故,我才来了这边,只求能好好活下去。」 陈侍郎动容:「对不起,说到你伤心事。」 丫鬟摇摇头,展颜一笑:「没事的,我现在什么也不求,只有所求不多,才会活得开心。」 陈侍郎心里一揪,所求不多,才会开心…… 丫鬟帮忙把衣服烘烤干后,双手递给陈侍郎,眉目微垂:「陈公子,让您久等了。」 陈侍郎接过衣服,视线却一直在丫鬟脸上。 丫鬟见他不动,便抬眸看向他,触碰到他略微热切的目光,丫鬟连忙躲开视线,娇羞不已。 陈侍郎心尖儿如羽毛拂过,一把抓住丫鬟手腕:「静静,我……」 丫鬟缩了下手,没能缩回。 陈侍郎盯着她,咽了咽口水:「等我不需要依靠别人了,我定会来娶你,你是否愿意?」 丫鬟慌忙抬头,如受惊的小白兔,连声道:「静静不敢。」 陈侍郎眉头一拧:「为何不敢?你不相信我会有那一天?」
第157页 丫鬟连连摇头:「我只是个小丫鬟,何德何能……」 「我说能就能!」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太过激动了,方放开她接过衣服,声音缓了下来:「我是认真的。」 丫鬟看着他,清澈的眸中逐渐燃起希望,半晌她才羞赧地垂下眼睑,没说话。 她这副模样惹得陈侍郎心中更为澎湃,越发觉得她惹人怜惜。 丫鬟胡乱找了个藉口:「我……我先去忙了。」 陈侍郎看着她慌张跑开的背影,心绪也跟着飞远。良久,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衣裳,拿起放到鼻前轻轻一嗅,才撑开缓缓穿上。 · 偷偷熘到吴府后院,路晏正准备爬围墙离开,一片花瓣自她衣袖中飞出幻成人形出现在她面前。 「小唐小唐,你真是太厉害了!三两下就搞定了那陈侍郎!」柔柔开心地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 路晏立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往四周看了一圈,压低声音道:「小声点,咱们还在吴府内。」 柔柔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巴,惊恐地看了眼周围,不断点头应好。 两人跳下围墙,柔柔还在回味刚刚发生的事情:「你说那陈侍郎是不是认真的,他该不会真想娶你吧?」 路晏嘴角挂上一丝嘲笑:「那不正好,咱们第一步——」 她边说边整理衣服,抬眼间愣住,剩下的话及时收了回去。 柔柔一脸完成任务的喜悦地看着路晏,见她突然看着前方不说话,也跟着扭头看过去,顿时笑容消失。 本来空无一人的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男子,男子剑眉凌厉,眼眸深邃,脸庞五官如雕刻般精緻,他身穿红边黑衣,身形颀长,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柔柔忍不住在心底惊唿,长得太好看了!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毕竟男子周身瀰漫着一股煞气,又直直盯着她们,让她不由得害怕起来。 路晏维持面上的平静,自我安慰,男子应该是刚刚她们跳下来时出现的,不一定听得到她们在说什么,就算听到了也应该听不懂,听懂了应该也不会在意。 男子的视线自她抬头起就一直停留在她脸上,这让她有点忐忑。不过这张脸应该没人认得的,她不必惊慌。 她拉住柔柔往另一边走去,头也不回。 「小唐,刚刚那人又好看又吓人,他是谁呀?」 「不认识。」 她们在街上晃悠了一圈等着焕颜术失效后才回客栈,回到客栈没看到忆深。路晏忍不住问:「你是在我之后出的门,忆深有没有问起你我去哪了?」 柔柔得意一笑:「他当然问了,不过你放心,我可聪明了,嘴严得很,说你去街市上买胭脂水粉了。」 路晏点头:「不错不错。」 忆深回来时,路晏正在屋内修炼。她每天都坚持修炼,但还是没突破到下一个层级,没有三宝的护佑,没有学仙府的聚仙力,修炼起来太难了。 夜幕降临,路晏才结束修炼,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伸了个懒腰,就看到飘荡在房间里的何文武。 何文武满足地落下来:「今日没有柔柔吵吵闹闹,睡得真舒服,小唐,你以后每天都把柔柔带走吧,还我清静休息时间。」 路晏早已习惯了这只恐怖的鬼随时出现,波澜不惊地打开门。 门一开,柔柔就叉腰站在门口,皱着小脸对何文武道:「你这只无脸鬼,竟然嫌我吵。」 何文武毫无求生欲,打着哈欠道:「不是吵,是吵得死。」 柔柔因为碰不到他,只能打打嘴炮。一时间,安静的长廊里又热闹起来。 「好好好,你这尊佛,我错了。」 「我不是佛,我是仙。」 「你是观音手下的,不是佛是什么。」 「佛难听死了,反正我是仙,花仙。」 路晏后面跟着两个不断吵闹的人,一路走下来引起不少围观,都以为柔柔是个疯子,自言自语,还自称仙。 忆深早就点好了菜,正等着她们下来。 路晏饿得不行,捧起碗就大口吃了起来。 忆深笑看着她:「今日出去逛街,好玩吗?」 柔柔连忙抢先:「好玩好玩,特别好玩,小唐可厉害了,她——」 「咳。」路晏听着这话的风向不太对,轻咳一声。 柔柔及时打住,看了眼忆深,话锋一转:「小唐……可厉害了,因为没钱,胭脂水粉一样都没买,真厉害,真能忍。」 路晏心想,忆深是个人精,一点不对劲都容易猜出来。没曾想他拿出一个钱袋子放到她面前,凝眸问她:「够不够?」 她一愣,这像极了霸道总裁为心中挚爱一挥千金的场景,但区别是,他们都是穷光蛋。 她抬眼问他:「你去卖符纸了?」 忆深挑眉一笑:「我好歹也是资深道士,卖符纸只是其中一项副业。」 路晏忍不住笑道:「您可真厉害,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先记小本本上,等我们有钱了就还你。」 柔柔忙不迭点头:「对对对,我们有钱了就还你。」 说话间,一股阴气飘来,再一看,谷剑已到了桌前。 他虽摆着严肃脸,但难得的是他眼中有了笑意。 「唐姑娘,看来你今日的第一步很顺利。陈侍郎回到府中,苏倩儿发现了他衣服内袋里的手帕,两人大吵了一架。」
第158页 路晏扶额,想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 忆深瞥向谷剑,面无表情:「衣服内袋?手帕?」 谷剑点头:「没错,陈侍郎半点都没有泄露唐姑娘的事,谎称是他买的准备送给苏倩儿,但苏倩儿明显不相信,说新买的手帕上怎么会有女人的香味和酒味。」 路晏差点没被口水呛死,女人的香味?那是她特意弄上去的皂角香,而酒味是因为擦过他衣服。 她勾唇一笑,狗咬狗,咬得越狠越好。这抹笑自目光流转到忆深脸上时就打住了,他正凝眉看着她,目光深不见底。 谷剑还在继续:「唐姑娘,看来陈侍郎的魂已经被你勾住了。」 柔柔咬着筷子愣着不动,眼珠子转熘,看了看谷剑,看了看路晏,又看了看忆深,好像有点事情要发生。 第90章 废仙的青云路17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谷剑不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假装不经意地解释道:「其实,唐姑娘只是为了让陈侍郎和苏倩儿关系破裂,让苏倩儿也尝尝丈夫移情别恋的滋味,然后更顺手地借刀杀人。在旁人看来,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才合情合理。」 忆深未言,后面这些计划他都知道,只是前面第一步,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偏偏他不知道。当然了,如果他提前知道的话,绝不会让她这么做。要想达成第一步的结果,有很多种方式,或换人或换途经,但绝不能她亲自上。 路晏讪讪一笑:「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可不是讨论正事的时候。谷剑你别说了,有什么等我们吃完饭再说。」 忆深敛去眸中的不悦,恢復了往日的淡漠,只是这碗里的饭,它突然不香了。 结束晚饭后,几人往房间走。正当柔柔和何文武屁颠屁颠地像之前一样要进路晏房间时,忆深转身下令:「我有事跟唐禾说,你们各回各屋。」 说罢就将门给关了,顺手甩了张符纸扔门上。 门外一人两鬼面面相觑。 「有什么事不能让我们知道啊?」何文武小声嘀咕。 「可能忆深道士想知道小唐今天做了什么。」柔柔盯着门框,低声答。 「小唐今天做了什么?」何文武好奇心被点燃。 柔柔剜了他一眼转身回房:「你一小屁孩问那么多作甚?」 何文武震惊大唿:「什么小屁孩,我一大好少年,英俊潇洒英姿飒爽英勇神武英年早逝……」 路晏一转身,见忆深还真把其他人拦在了屋外,独自一人跟着走了进来。 「一个上午就把陈侍郎的魂给勾走了,说来听听,怎么做到的。」忆深将她逼到窗户边,低眉看着她,开门见山地问。 路晏仰头看着他,悠悠道:「你可能耐了啊,一回来就质问我。」 「你都承认是我女人了,我还不能管着点你?」 路晏怔了怔,想起昨夜抱着他一顿狂哭娇嗔抱怨的情景,就悔不当初。他一出现,她觉得自己都快变成弱女子了。 她何时那样肆无忌惮委屈不已地哭过? 他此话一出,还是让她不由脸一热:「我何时——」 「何时?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她眼波流转,浅浅一笑:「怎么会后悔,你英俊潇洒英姿飒爽英勇神武英——」 她闭嘴,差点照搬刚刚何文武的词了。 忆深贴近:「英年早逝?嗯?」 路晏语塞。她勐然反应过来她竟然喜欢上了一只鬼,真真正正的鬼! 「没有没有!早逝就早逝,早逝也喜欢。」 忆深贴上她的唇,猝不及防。 缱绻过后,忆深眸色深幽地看着她,嗓音低醇:「继续说,对陈侍郎做了什么,我想听。」 她被他围在窗沿边,他弯腰低头离她很近,唿吸喷在她脸上,麻痒麻痒的,如温柔的小爪子轻轻地挠在她心窝窝上。 「陈侍郎是个花心大萝蔔,一张好看的脸就够了。为了不让他们今后认出我,我特意让柔柔给我使了焕颜术,让我的美貌上升了一个层次。」 她眨眼一笑,恬不知耻。 「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怎么手帕跑到他内衣袋去了?」 「不是内衣袋,是外衣内袋。」 「一样。」 「不一样。」 忆深盯了她一会儿:「好,手帕怎么跑到他外衣内袋去了?」 路晏:「我把他衣服弄了酒,让他脱下给他弄干,趁机塞进去的。」 忆深深吸一口气,路晏抢先道:「胥天洵你怎么搞的,这么不信我?」 「不信。」他干脆利落。 路晏眼神瞬间变回清冷:「分手分手,一点信任都没有还怎么处。」她作势掰开他按在窗沿上的手臂,纹丝不动。她弯腰打算从他臂弯下钻出去,却被他一把捞迴圈在怀中。 四目相对…… 「我不信你能抵抗得了那人,要是他对你动手动脚做些什么,你怎么办?」忆深率先开口,语气严肃认真。 路晏一怔,不屑道:「他一介凡夫俗子,而我是个修仙的,怎么可能对付不了他。」 「万一他不是凡夫俗子呢?」 路晏蹙眉,万一他不是凡夫俗子…… 她凝眸:「我会事先查清楚的,如果他能力在我之上,那我肯定不会独自一人去了。更何况,今日也有柔柔陪我,她的法术你可是见识过的。」
第159页 忆深不听她的解释,道:「下次有任何危险性的事,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这个世界不同于其他穿越的世界,若他猜得没错,这是最后一次了。前面拼搏了那么久,这次更要确保万无一失。一旦失败,或许会功亏一篑。但他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这样,他不跟她说,不过是怕她天天焦虑提心弔胆,造成更不好的局面。 他只能好好护着她,恨不得拿根绳子绑住她,天天盯着她,不让她离开半步,受到一点伤害。 路晏自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担忧,心想也没多大点事,他怎么就担心成这样。不过他都是为了她好,这一点她是明白的,就也没有回嘴,而是乖巧点头。 · 特意等到陈侍郎和苏倩儿回门的那天,路晏带着柔柔出门了,这次还带了忆深。 谷剑早早打听好了,他们回门之后紧接着会去云凌寺里烧香拜佛求子。而她要做的,就是继续扮演陈侍郎夫妇之间的矛盾催化剂——盛世白莲。 有柔柔真是好啊,一个瞬移就将他们带上了云凌寺。看着别人气喘吁吁地一个个阶梯爬上来,路晏不由感慨,要赶快修成仙了,太便利了! 寺庙的侧边林子里,路晏三人各自躺在树枝上,等待陈侍郎夫妻的到来。 陈侍郎陈侍郎,大家一直以官位称唿他,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不过也无所谓,一个无足轻重的npc罢了。 柔柔最勤快,怕与陈侍郎他们擦肩而过,她特意跑过去打探情况。不多时她风风火火地跑回来:「小唐快下来,他们来了。」 路晏从粗壮的枝干上坐起,轻轻一跃跳下树,等待柔柔施法。 完成后,路晏顶着一张升级版脸在忆深躺的树前晃了晃,得意道:「怎么样,不容易看出来吧。」 忆深瞥了眼她的容貌,波澜不惊地敷衍式点头。再美的容貌在他眼里都一样,无论她披上怎样的皮囊,他中意的终究是她的人。 路晏融入一大波前来烧香的人中,准备抛饵。 忆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不远不近。 柔柔怕自己露馅,还是跟之前一样变成花瓣落在不远处,方便观看。 过了好一会儿,路晏估摸着陈侍郎他们差不多了,才走进大堂。一进去,她扫了一圈众人,锁定目标,抬脚走了过去。 谁知陈侍郎他们动作比她预计的慢,还在那里祈福。本来应该是迎面相撞的戏码怕是演不了了。 她面不改色地走到离他们不远的蒲团边上,跪上去双手合十诚心祈福:「老天在上,我的愿望是吃饱穿暖,平安喜乐,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清楚。别人都是闭着眼心中默念,或是低声念,没一人像她这样字字清晰地说出来的。 她这话一出口,有些正在求福的人不免发出嘲笑。左边的一位大娘好心提醒她:「姑娘,这愿望说出来就没那么灵验了,心中再重新许一遍吧。」 路晏感激地点点头,心中默念:愿我和所有我爱的人无痛无灾,平安喜乐,余生顺遂。 方才这一小插曲自然也引起了陈侍郎的注意,他视线投向路晏,先是一愣,而后心中惊喜,平静的心又开始跳跃起来。 但苏倩儿就在旁边,他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陈侍郎和苏倩儿离开大堂后正准备下山,陈侍郎摸了摸腰间,道:「我好像丢了一东西,得回去找。倩儿,你先走着,我找到马上就过来。」 苏倩儿笑了笑:「无妨,你去找,我在这里等你。」 陈侍郎点头,阔步朝大堂走去。等他再次回到大堂后,已经找不到路晏了。 他不免有些失望,不死心地从大堂侧门出去找。巧得很,出门走了没多远就看到路晏站在一棵大树下,闭着眼似乎在祈福。 他喜出望外,但还是克制住欣喜的情绪,快步走了过去。 「静静。」 此话一出,半倚在不远处另一棵树上的忆深嘴角一抽,透过枝叶瞥向那边。 路晏闻声,扭过头去,眼中先是闪过惊喜,而后忐忑地看了眼陈侍郎身后,见无人跟来方才看回陈侍郎,仅仅羞涩地看了一眼便低眉温柔浅笑:「实在是巧,陈公子今日也来祈福?」 静静这副温柔似水娇俏的模样惹得陈侍郎爱意越发浓郁,在他看来,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说得就是她这般女子。 实在是让人疼惜怜爱! 他上前一步:「静静,你可相信缘分?」 路晏内心止不住吐槽,他这等读书人就是这样哄骗姑娘的? 她面上温婉:「自然是相信的。」 陈侍郎紧紧盯着她,道:「短短三日,咱们就相见了两次,这就是缘分。」 路晏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羞答答地抬头看向他:「陈公子……」 陈侍郎被她迷人的眼睛一看,心儿又开始乱颤,四下无人,他激动地一把抓住她的手:「静静,你一定要等我。我那日说要娶你,绝非玩笑——」 「陈天方!」一道厉喝突然出现在大堂侧门,惊得陈侍郎如被雷噼般倏地松开路晏的手。 第91章 废仙的青云路18 路晏朝声音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女子站在侧门处,失望至极伤心欲绝地看着这边。她视线投过去后,女子也将视线从陈侍郎身上转向她,眼里逐渐蓄满恨意,令人毛骨悚然。
第160页 此人无疑是苏倩儿,这么看来,这苏倩儿对陈侍郎是真爱呀。 苏倩儿盯着路晏,抬起步子往这边走了过来。 陈侍郎脑子一片混乱,仍旧强装镇定,上前两步迎接苏倩儿:「倩儿,你听我解释……」 苏倩儿一把甩开他伸过来的手,直直走向路晏。 陈侍郎一急,连退几步挡在路晏面前。 苏倩儿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还在维护她?」 陈侍郎:「你先冷静冷静。」 苏倩儿心痛到无法唿吸,手指路晏含泪质问他:「你与我才成亲三天,你就口口声声说要娶这个贱人?」 路晏忍住爆粗口的冲动,现在的她是弱女子、白莲花,不是战斗机,必须得忍! 陈侍郎眉头紧锁:「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常事,但你是我正妻,即使我再娶也只是纳妾——」 「你说过的只爱我一人,现在却背着我私会别人,还是如此低贱的下人!」 苏倩儿嗓门不小,引来了不少围观群众。路晏悠悠瞥过去一眼,见柔柔正口沫横飞地跟旁边人热聊,描述陈侍郎幽会情人的事情。 事情闹大了,旁人叽叽喳喳议论的声音多少也落进了她耳朵。她此刻只想笑,但她时刻谨记自己是个优雅柔弱的女子,便微带怒意地看向苏倩儿道:「苏姑娘一口一个贱人,丝毫无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意外。外传苏姑娘害死了陈公子的孩子,我起初还不信,如今看来也不是不可能。」 苏倩儿怒目而视:「你胡说什么!」 路晏一副想表达却又害怕的样子:「陈公子才是可怜人,起初没看清你真面目,还常常背着糟糠之妻与你幽会,最后不仅气死了妻子,还赔上了孩子,牺牲多大。」 陈侍郎愣了愣,焦急地回头看向路晏,怎么说这些呢,这么多人都在听着!但看到路晏悲悲戚戚一心为他讨说法的努力认真又单纯的模样,他就凌乱了。 「不是,我……」 他想辩解。 「陈公子迫于权贵才无奈娶你,」路晏及时打断他,继续道,「但他都是为了有更好的生活,给我一个家。虽然陈公子有过两个妻子,去过红柳楼,偷偷带陌生女子回过府,但我都不介意。我跟他是真爱,我愿意做妾。」 陈侍郎脸一阵青一阵红,听着好像是帮他说话,可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换成别人这么说他,他定会立马驳斥,可他准备辩驳时,看到路晏眼角滑下晶莹的泪滴,心就软了。 最后她说跟他是真爱,愿意做妾。他听到这句话,内心激动不已。即便他有这么多不堪,她还是愿意跟他,老天待他不薄! 苏倩儿已经迷惑了,这个贱人说的是真是假,她到底是真喜欢陈方天还是故意祸害他?她又怎么知道这么多消息,难不成都是陈方天告诉她的? 陈方天没有反驳,是已经默认了这人说的话了? 苏倩儿一脸阴毒地看着路晏,这人说陈方天娶她是为了权贵? 不会的,不可能的! 这贱人是在故意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她忍着要去撕碎狐媚子脸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路晏缓缓道:「陈方天一时被你这种不要脸的狐狸精迷惑,是他愚蠢。我奉劝你有点自知之明尽早离他远远的,否则——」 她眼里闪过一道狠光,恨不得将路晏活活掐死。 苏倩儿的威胁陈侍郎听在耳里,急在心里,勐然间有了决策。他皱着眉看向路晏,语气中带着不悦:「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是听谁传的?不要妄信谣言。」 说完,他看向苏倩儿,一脸温柔道:「倩儿,她都是胡说八道的,我从未承诺过给她一个家,之前的一些话也都是我头脑发热一时煳涂说出来的混帐话。我错了,但是我从未做过真正对不起你的事。我们回家吧,不要再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生气了,免得伤了身子。」 苏倩儿瞪着他,良久,问:「还娶她吗?」 陈侍郎连连摇头:「怎么可能会娶她,我有你一人就够了。」 苏倩儿这才收敛了情绪,一脸倨傲地瞥向路晏。 路晏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陈侍郎,伤心不已:「你之前说的话全都不做数了?亏我轻信了你的甜言蜜语。好,你们俩好好生活,我就当从没认识过你!」 说罢,她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陈侍郎心疼又愧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懊恼不已。但只有先安抚好了苏倩儿的情绪,才能不让她伤害到静静。等这次风波一过,他再好好跟静静道歉,她那么美丽善良,应该会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路晏抽身离开后,对着半倚在树枝上看戏的忆深眨了下眼。陈侍郎那边的水终于被她搅混了。 忆深隐去心中不悦的情绪,跳到地上,跟着离开。 还在跟众人添油加醋地述说陈侍郎的「光辉」事迹的柔柔眼见路晏离开,立马打住悄默默地退了出来。 京城百姓的嘴可不是吹的,一传十十传百,仅半日时间,陈侍郎的事情又成为了众人的饭后谈资。陈侍郎爱面子贪荣誉,以前一些不好的事悉数被他封锁在自己府内,传出去的只有他想让别人知道的虚假之事。 如今风向一转,从前众人眼中谦逊有礼爱妻宠子的陈侍郎变成了人人口中的陈世美转世。
第161页 几日后的晚上,陈府中—— 「静静,真的是你吗?」陈侍郎惊喜地看着站在庭院树下的路晏,心中得到不少慰藉。 这几天,他天天夜里都能看到白衣女鬼从他窗前飘过,甚至在他躺在床上睁眼时勐然出现在他眼前,他差点吓到魂飞魄散。 这些天他请了道士来家中驱鬼,可道士亦无能为力,称此鬼怨念极深,无法驱散。奇怪的是,道士称那鬼怨的不是他,而是苏倩儿。 此时的陈侍郎憔悴不已,比起之前的意气风发,这会儿更像个失了魂的木桩子。 他缓步走近路晏,就要伸手去捉她的手,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下肩膀。 他吓得一跳,连忙转身去看,却空无一人。他精神不由得紧张起来,或许是这些日子被那女鬼折磨,他才产生幻觉。 「静静……」他又要伸手,后衣领蓦地被人提起,他整个人突然悬空了起来。他大惊失色,伸手去抓后颈处,却什么也没有。 「静静,救我,快叫人来救我!」陈侍郎吓得不轻。 路晏波澜不惊地瞥了眼旁边半飘在空中一手接触她肩膀一手拎起陈侍郎的何文武,不由得刮目相看:「你何时这么大力气了?」 何文武不屑一笑:「瞧这人瘦的皮包骨的,谁提不起啊。再说,你可别小看我,我还是有点力的。」 陈侍郎发现路晏的眼睛并没看向他,而是看向空荡荡的旁边说话,不禁毛骨悚然:「静、静静……」 路晏看向略显可怜的陈侍郎,心想如果能让他亲眼目睹何文武的芳容,那该多好啊,省得柔柔天天晚上扮鬼去吓,一个无脸鬼何文武就足以吓死他了。 跟过来的谷剑仍旧不解气,得到路晏允许后腾出一只手出拳挥向陈侍郎瘦骨嶙峋的脸,打得陈侍郎嗷嗷叫。紧接着陈侍郎的身上,也免不了挨了不少拳头。 陈侍郎的叫声引来了府中侍卫,侍卫抵达时只见陈侍郎瘫倒在地上,偶尔抽搐一下,周围并无其他人的踪影。侍卫这回更加相信了从丫鬟口中听到的前夫人回来报仇的事了。 两日后,在街上熘达的路晏一行人听到街头巷尾的人聊天,嫁进陈府不到半月的苏家大小姐苏倩儿死了,听闻是跟陈侍郎因纳妾一事意见不和而吵架,陈侍郎一怒之下拿刀捅死了她。苏老爷知道后气得差点晕厥,以谋害妻子等多项罪责将陈侍郎告上了官府。 柔柔本是害怕杀人的,但听到苏倩儿死了还挺高兴。她看了眼路晏,心想唐禾真厉害,先是激起陈侍郎夫妻矛盾让众人看到,后让她扮鬼去吓唬陈侍郎,同时谷剑他们也没少让他受皮肉苦,等陈侍郎身子虚弱魂魄虚浮不稳时,谷剑再趁机占据他的肉身,故意前去激怒苏倩儿并持刀杀了她。 苏倩儿一死,胡梦儿子的仇便得以报。而苏老爷绝不会饶恕陈侍郎,陈侍郎一死,谷剑的目的就会达成。 事情一结束,除了路晏他们自己,没人知道此事与他们有关。 路晏帮谷剑达成了目标,谷剑亦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三宝的消息告诉了路晏。 谷剑口中所藏三宝之处,竟是苏府后院! 路晏一行人趁着月色,悄悄前往苏府。本来还担忧会被苏倩儿的魂魄发现,不过听谷剑说,苏倩儿已被白无常收走,她才放了心。 苏府后院平静无常,谷剑和文武两鬼飘到两边放风。 谷剑此前去过后院,但无法进入,总是在一个圆形石门前被挡了下来。他不知道挡他的是何物,压根就看不见,他猜测是结界之类的屏障。 既然鬼进不去,那人和仙呢? 柔柔自告奋勇,还没等路晏下决定就幻化成花瓣飘进了围墙。 过了许久,路晏等的有些担心了还不见柔柔回来。 「文武,柔柔到哪了?是否安全?」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无脸鬼压低声音问。 何文武耳朵灵得很,又往上飘了一段距离后返回来道:「看不到她,不知她到哪了。」 路晏眉头轻蹙,柔柔只是进去先打探一下情况而已,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只有一个可能,她出事了! 她二话不说就要上围墙,被忆深一把摁住。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忆深眉宇间有些无奈,嘱咐何文武保护好她,自己转身跃上了围墙,消失在夜色中。 忆深离开后,同柔柔一样,许久都不见回来。 路晏心中焦虑不断上涌,看了眼那半隐在夜色中的石门,深吸一口气,跳下围墙往那边快步走去。 一扇后院的门,到底藏着什么玄机,她好奇得紧。 第92章 废仙的青云路19 石门与普通石门并无差异,透过石门依稀可见后院内的房屋长廊。里面黑灯瞎火一片,住不住人不得而知。 路晏蹙眉,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并不见忆深和柔柔的身影。 不再多想,她抬步就要往里走。还没走进石门,就突然被不知何时出现的何人一把拽过,带上了原来的围墙之上。 速度之快,她都没来得及看清来者。待她晃了两下站稳后,才得以愠怒地看向旁边的人:「你做什么!」 话一出口,她就噤声了,身旁男子身着金边黑衣,站得笔直。高大的身形让她不得不视线慢慢往上移。 月色映衬,喉结清晰,下颌线完美,鼻樑高挺,眉眼如画却又不失凌厉。整个侧颜堪称绝美!
第162页 胥天洵在她眼里已是一等一的帅哥,还有之前的顾炎戈宪尧覃溧庄,段傲飞禾舯光玉临风等等,都各有各的风格。都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可她觉得,好看的人各有各的好看。 而眼前这个男人,跟他们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个人她总觉得在哪见过…… 男子在路晏愤怒地说完后,收回看向黑夜里的视线,不急不缓地微微侧头低眼看向她,对上她疑惑思索的眼神。 路晏本来还在回忆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待他看过来后心里一震,这不是那天她去吴府恶搞陈侍郎后爬墙逃离现场时碰到的男子么! 她记得很清楚,那日他穿的是红边黑衣,一身肃杀之气。 怎么会是他?他到底是谁?怎么阴魂不散? 男子的眼神平淡无波,甚至可以说是冰冷疏远,却硬生生让路晏打了个寒颤。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不简单! 她挺了挺嵴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害怕的情绪:「你是谁?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难道他也在找三宝,不想让她捷足先登? 男子没再看她,清冷道:「石门口布了幻境屏障,进去的人没几个出得来。」 路晏一怔,幻境…… 难怪忆深柔柔进去后就不见了踪影,这么说来,他们岂不是身陷危险? 这名陌生男子此举,是在救她?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她要马上去救忆深他们。若他说的是谎话,那她也应该进去而不是被他阻拦。 总而言之,她必须进去。 她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的?你进去过?」 男子没说话,只是简单「嗯」了一下。 路晏看向石门方向:「既然如此,那我必须要进去了。」 她正打算跳下围墙,却被他点了穴,动弹不得。 她皱眉:「你为何三番五次阻止我?」 男子未言。 路晏气急:「我朋友在里面,我要去救他们。」 男子先是沉默,而后道:「每个人的幻境都是独立体,你一介凡身,进去除了送死,别无用处。」 路晏:「……」 这么听来,凡身更难脱离幻境。可忆深也是凡身啊!她现在除了干着急,一点忙都帮不上。 男子点了她穴道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立于一旁。路晏压根摸不透他的目的。 过了不知多久,她开口问:「你有什么办法救他们出来吗?」 「没有。」男子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还在这里等着做什么?」 男子微仰头看了眼半圆月:「等子时。」 「等子时做什么?」路晏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 「子时一到,幻境屏障灵力减弱,你可进去。」 路晏更是不解了,他告诉她最佳时间,莫不是想借她之手取得三宝,然后来个捡漏? 不该啊,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人能力在她之上,他没必要利用她来取三宝。 「你呢?也等着子时进去?」 「我不进去。」 路晏已经头晕了,他又不进去又在等子时? 她放弃跟他交流,而是出口大声喊到:「文武,你过来一下。」 不远处的何文武听到声音匆匆飘来:「怎么了怎么了?」 他见到路晏身边还有一人,不由得一惊。此人是何时来的?他和谷剑都未曾发现。可怕,实在可怕。 不知这人是敌是友,他还是谨慎些好。 路晏舒了口气:「快过来帮我解开穴道。」 何文武颤颤巍巍地走到路晏边上,疑惑道:「这个……要怎么解?」 路晏正要教他,身旁男子却出手解了她的穴道。 她一个踉跄,腿软脚麻差点栽下,亏得何文武拉住了她。 「子时到,你可以进去了。」男子看了眼石门,提醒路晏。 路晏奇怪地看了眼他,自个儿跃下围墙,在底下跳了跳活动活动筋骨,朝石门走去。 既然幻境屏障灵力已削弱,为什么忆深和柔柔还没出来?他们的幻境到底是什么,能让他们留恋这么久? 她尝试着用手去触碰石门中间,什么都没有,才放下心,大步走了进去。 眼前突然明亮起来,周围是一片梅林,松软的草地上亦落了不少梅花,粉色花海美不胜收。前方传来潺潺流水声,宛如动听的乐曲。 这就是她的幻境? 路晏带着好奇与不解抬脚向前走,这里空无一人,偶有鸟鸣,清脆如笛。这么美的地方,确实符合她心中的嚮往。 走出梅林,前方有一座亭,亭下是涓涓细流。沿着细流往上游看去,是一片沖天瀑布。瀑布虽高,却极其优雅,流得一点都不粗暴。 她心情大好,扬唇向亭子走去。 勐得,她脚步顿住,瞪大眼睛看着亭中央拥吻的一对男女。 这,这这…… 她的幻境里是别人撒狗粮?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亭中人似乎感受到了他人的存在,停下看了过来。 路晏一惊,当即尴尬不已,毕竟她也不是故意要偷看别人的。 让她更加震惊的是,热吻的男女主人公竟是胥天洵和白岑一! 「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你们继续。」她努力管理好表情,匆匆抛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第163页 那个胥天洵肯定不是她的胥天洵,肯定是平行世界里的胥天洵。这么想,她心里才舒畅了些许。 别人的爱情都是美好的,但终究是别人的。这样的幻境确实不值得留恋,她进入这里反倒打扰了别人。 既然她都不留恋了,怎么还没从幻境中出来。她跑了一段路,气喘吁吁地回头看去,瞬间吓得一愣。美丽的梅林没有了,只有阴暗灰黑色调的空旷大殿。她扫了一遍四周,尽是些长相恐怖的牛鬼蛇神,各个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这又是另一处幻境,这么可怕的幻境她一点都不留恋好吗!可她硬是找不到离开的方式。 「大王,此人一看就不是冥界中人,鬼鬼祟祟出现在御魂殿外必定图谋不轨。」 冥界?她挣扎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被身后的人钳制住。她抬头看向正前方,只见一男子身穿一身黑衣,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似乎也正在看着她。 不过男子被笼罩在暗色中,她看不清他的脸。 「大王,只要您一句话,属下立刻杀了她。」 身后男子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 暗色中的男子抬手示意了两下,粗犷男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男子缓缓站起,颀长的身形瞬间让路晏有了压迫感。 他自暗色中走出,走下阶梯朝路晏步去。 路晏眉头一蹙,又是胥天洵? 古装打扮,这个胥天洵又是哪个胥天洵? 她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胥天洵走到她面前,墨色眸子紧紧盯着她,似乎想从她眼里看出朵花来。 莫名其妙,他想干什么? 她还在苦苦思索时,身子一腾空,已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在众鬼诧异震惊惶恐吃瓜的各色神态中长腿一抬,大跨步朝外面走去。 路晏一怔,慌乱中脱口而出:「我不是白岑一!」 胥天洵勾唇一笑,带着丝轻痞之气:「我知道。」 路晏不解地看向他:「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胥天洵低眉看她,眉梢都是笑意:「路晏。」 路晏心情慢慢平復了下来,这么说,他是她认识的胥天洵。 「闭上眼睛。」胥天洵道。 路晏不解,但还是乖乖闭目。 再睁眼时,她已身至另一处。看这装饰布置,半古风半现代,是卧房无疑了。 胥天洵将她轻轻放至沙发上,没错,就是沙发。路晏惊讶地摸了摸沙发布,难道这处幻境的时代已经接近现代了? 可看胥天洵的穿着,还是妥妥的古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准备。」胥天洵在她面前半蹲下,手掌轻抚她脸颊,眼里是浓浓的眷恋。 路晏不由得心脏狂跳,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道:「我想喝奶茶。」 胥天洵宠溺地看着她:「稍等。」 路晏震惊,当真有奶茶?! 不多时,路晏惶恐地捧着奶茶跟胥天洵面面相觑。穿着古装,身在冥界,鬼王卧房,喝着奶茶。 她的大脑已经快死机了。 或许,幻境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毫无章法。 这么一想,她才勉强接受了目前的一切。 路晏始终清醒地知道这里是幻境世界,切不可沉迷其中。待得越久,越难离开。这离开幻境的方法,兴许也要自己主动去寻找。 她趁胥天洵去忙公事时,偷偷穿梭在地府中,之前那名抓她的男鬼不巧碰上了她,扯着粗犷的嗓音道:「我说这位凡人姑娘,你能不能老实点别乱跑,有些地方可不是你能去的。」 路晏挑眉:「哪些地方不能去还烦请告知,到时候我若误闯,你们大王定会责罚你没有事先跟我交代清楚。」 男子一想,觉得路晏说得有道理,便道:「大王卧房旁边的白仙殿和冥殿后面的御魂殿不可入,其他地方你随意。」 路晏一听,乖巧地点头:「知道了,多谢。不过,这白仙殿和御魂殿是用来做什么的?」 男鬼粗眉一拧:「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路晏莞尔,不肯说就算了,她从别处问去。她颔首,转身欲走。 男鬼不情愿道:「等等,告诉你也无妨,免得你去大王面前告我状。据说白仙殿里住着大王最爱的女人,这个我也不敢断定,你当闲话听听就好。御魂殿我知道,那可是我们冥界最厉害的地方之一。那里可以与其他界相连,我之前抓你时就是在御魂殿外面抓到的。」 路晏皱眉,白仙殿,最爱的女人? 第93章 废仙的青云路20 路晏肚子里像灌满了醋一样,难受。 胥天洵金屋藏娇? 她一边说服自己不要理睬,这只是幻境,假的,都是假的。一边又对那传说中的白仙殿女子好奇不已,无风不起浪,她相信那些鬼小兵们不会无缘无故去编出这些毫无根据的故事。 带着满心疑虑,她悄悄到了白仙殿外。石门紧闭,压根就找不到进去的口子。她不断在石壁上触摸,试图找出开石门的机关。 「晏晏。」 身后冷不丁响起胥天洵的声音。路晏一惊,转过身去。 胥天洵走到她面前,瞥了眼旁边的石门,拉起她的手对她道:「走,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路晏敛去心中莫名的情绪,挣脱他的手掌,表情淡淡:「不去了,我有些累。」
第164页 胥天洵自是察觉到了她的不高兴,手撑石壁弯腰盯着她眼睛,看得她面红耳赤才道:「不去吗?鬼市。」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地方,要是放在平时,她早就哼哧哼哧地跟着去了。可如今情况特殊,一是因为她心里堵着不舒服,二是因为这里是幻境世界,她必须尽快找到方式离开。故而这地方对她的吸引力也没那么高了。 胥天洵似乎看出了她在这里摸机关的意图,却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莫不是他心虚,才不跟她提起白仙殿女子之事? 这样一来,她就更没心思跟他去玩了。 「真不去,我先回去睡一觉。」她从他臂弯下钻出,径直走进卧房,往沙发上一缩。 胥天洵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身形,眸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踏步跟了上去。 他将窝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的路晏一把抱起,放至床上。 路晏睁眼,对上他深沉的眼眸,还是忍不住开口:「听说白仙殿里有一位女子。」 胥天洵没说话,只是帮她掖好被子。 她心里越发难受,他在逃避她的话题。不说话,不就是默认了么。 「听谁说的?」他冷不防问。 路晏心中呵笑,听谁说的重要吗,她想知道的是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位女子,是不是鬼兵口中的他们大王最爱的女子。 她佯装轻松一笑:「我猜的。好了你别在这儿看着我,让我好好睡一觉。」 她向来不喜逼迫别人,她话都递到这份上了他不接,分明是不想跟她说。 哼,渣男! 要不是她拿幻境说服自己,她已经跟他掰了。 路晏并没有真正睡着,怎么可能睡得着,她不过是想支开胥天洵独自去往御魂殿。既然御魂殿可与外界相连,她也是从那处进来的,那出去之法,说不定跟那里也有关系。 她途经冥殿时,看到之前那个男鬼被吊在殿外一根细线之上,虚弱无力,看上去受了点苦。 「你怎么被挂在这里?」她走过去抬头询问。 男鬼闻言,强撑着睁开眼皮,见是路晏,吓得一抖:「姑,姑奶奶,你离我远点。都是你让我说出白仙殿的,可遭罪的却是我,我惹不起您,您快别跟我说话了……不然大王又要罚我了……」 说着他还哭哭唧唧了起来。 路晏手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哭唧唧起来,就是不一样啊。 胥天洵罚了他,就是因为他告诉她白仙殿的事? 越掩藏,越有秘密。 路晏苦涩一笑,既然他早已心有所属,还来撩拨她做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往御魂殿走去。 御魂殿外有人守着,她自然进不去。 他们这里的鬼似乎不太喜欢她,那她离开这里的话,他们应该会很高兴吧。 「大哥,让我进去一下。」路晏摆足了礼貌的架子。 鬼兵瞅了眼她,不做理睬。 她继续道:「我不是你们冥界中人,误闯贵地是我不对,现在我要离开回到人界,你们没理由还留着我吧。」 鬼兵仍旧不搭理她。 她想了想道:「这也是你们大王的意思,让我哪来的回哪去,别在这里碍眼。你们该不会连你们大王的意思都不听吧?」 其中一鬼兵:「大王若有此意,会让兵押着你来,还能让你熘街一样的自己来?」 路晏虎躯一震,这鬼兵有点脑子啊,不好忽悠。 软的不行,要不……来硬的? 「大王!」鬼兵们突然整齐划一地行礼。 路晏心里一咯噔,身子一僵,完了。 胥天洵行至路晏身侧,低眉询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鬼兵抢先道:「回大王,她说要离开冥界,是大王授意。」 路晏面上平静,内心已万马奔腾。 胥天洵缓缓挑起她下巴,神色冷峻,迫使她看着他:「他说的可是真的?」 路晏微慌,她从他眼里看到了怒意与压抑的情感,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我……」 嘴唇被封住,突如其来的气息让她更是乱了阵脚。 旁边的鬼兵差点吓掉了眼珠子,看也不是,不看又忍不住,最终为了保命,个个低头看脚尖。 良久,胥天洵放开她,眼眶微红,语气中是少有的乞求:「不要走。」 路晏微微喘着气,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难以走出幻境了。她进来时幻境灵力被削减,所以她时刻都记得身处的地方不是真实的世界。可即便她知道,她都有些心软不舍离开,更别说那些进入幻境而不知是幻境的人了。 「我不想当替代品。」 「你不是!」胥天洵有些愠怒,急急道。 他伤心,路晏也跟着伤心。她伸手抚上他的脸,抚平他紧拧的眉头,她要怎么说才能离开这里。倘若她说这里的一切都只是幻境,八成会被当成精神病。 可他的挽留却让她揪心不已。 「我只是想进去看看。」她心一狠,微笑着对他说。 胥天洵注视着她,许久才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御魂殿的大门缓缓打开,路晏被胥天洵牵着手走了进去。 一进殿,路晏就感受到了强烈的魂力的存在。 胥天洵掌心凝出一抹黑烟,对着前面墙壁某处一描摹,眼前就出现一面镜子似的东西。
第165页 离这面高级镜子不远的旁边还出现了一幕画面,路晏定睛一看,竟是忆深,还有何文武!他们似乎在与某样东西打斗。 她一急,这景象外面估计就是幻境之外了。 她盯着幻境之外直直看,那画面就越发清晰。 「魂镜对面是人界,你若想去,我陪你。不过我现在身体尚未恢復,去人界现不了真身,只得以魂魄存在。」 路晏转移视线看向魂镜,敏感地捕捉到了胥天洵话里的信息。 「你身体怎么了?」她不免有些担心。 胥天洵被她关心,才心情好转了些:「没什么大碍。」 「你说……在你恢復之前,去人界只能以魂魄形式存在?」 「嗯,而且只能夜里出现。」 路晏突然明白了,原来她的真实世界里,胥天洵来找她时是缕魂魄,她还真的以为他是死后孤魂。没曾想,他压根就不是人界的人,而是冥界的王。 她再次看了眼魂镜,如果现在的幻境是她所处的时代,从这里去人界后,她是不是可以见到路水花和马鹿? 此想法一出,旁边幻境之外的景象越发模煳了起来,甚至趋于消失。 她一个激灵,原来此幻境是被她思想所操控的。如果她留恋幻境世界,那通往外面的通道便会关闭。只有她不眷恋幻境,决心离开,那通道才会出现。 她看了眼胥天洵,他似乎看不到幻境通道。他紧紧拉着她的手,生怕她会消失一样。 不能心软,绝不能心软。幻境终是虚假的,指不定哪天就崩塌了。 她试图挣脱他手掌,却得来他凝眉直视。 她只能乖巧地笑,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拉着他走向幻境通道。 她伸手去触摸通道,确定确实可以从这里出去。 可是,她要怎么跟胥天洵道别呢? 或许之后找个机会偷偷走掉? 不行,那样胥天洵会发狂的。即便是幻境,她也心疼他。 「胥天洵。」她看向他,酝酿着要怎么说才好。 胥天洵嗯了一声,看着她戏嚯一笑:「怎么开始扭捏起来了?」 路晏咬咬牙:「其实我是假的。」 胥天洵眯眼,上下打量了一遍她:「哪里假的?」 路晏脸红,什么哪里假的! 「我们都是假的,这里是我的幻境,我现在必须离开。真实的你还在幻境外面等着我,你现在有危险,我不能再沉迷于此了。」 她一脸真诚,说着他认为的胡话。 他面色一沉,一手附上她额头:「生病了?」 路晏哭笑不得,她就知道他不会信。如果她好好地活在自己的真实世界里,一个人跑过来跟她说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她也不会信,打死都不信。 不仅如此,她还会认为那人是疯子,脑子不清醒。 她看了眼幻境之外,再次将手伸过去:「你看到了吗?这里就是幻境通道,我要从这里离开。」 胥天洵看着空无一物的空气里路晏突然消失一截的手,反射性地一把拉过她,眼里浮出惊慌。 他将她死死地抱在怀里,一刻也不松手。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绝不会让你离开。」 路晏心痛不已,就像有只手狠狠揪着。她从他怀里离开,眼眶有些湿润:「我当然不会离开你,我只是短暂离开一下这里,一定会再回来找你的。」 胥天洵描摹着她的眉,她的脸,沉声道:「要走是吗?也带我走。」 路晏轻轻一笑,幻境中的人,怎么可能带得走。 她踮起脚,温柔地吻上他的唇,缱绻不断。忽然间,她一把推开他,后退至幻境通道,直至消失。 最后一眼,她看到他发红的眸中是无尽的错愕与伤痛。 第94章 废仙的青云路21 路晏站定,发现自己已身处苏府后院内。月色如初,清澈明亮。 前方忆深被一道金光缠住,何文武在一旁插不上手,帮不了忙。 路晏不知道那金光是什么东西,一时间直直盯着怕它伤了忆深。 「晏晏,去房中找东西。」忆深见路晏突然出现,松了一口气,抽空提醒她。 路晏反应过来,应声朝房间跑去。 一个后院而已,竟然还拿幻境屏障守住,里面肯定藏着好东西。且听闻之前苏老爷府中闹鬼,前不久寻得一宝物才得以安宁。从时间和效用上看,此宝物大概率是三宝。 她一脚踢开房门,掌心凝出蓝色微光,见蓝色光照明效果不行,又加了一层灵力凝出金光,速速翻找起来。 何文武在外面帮不上忙,只好跟着路晏跑进屋。因他碰不到实物,又只得眼巴巴看着路晏寻找。 他闲得慌,便在屋内四处飘荡,看哪些地方适合藏东西。 「小唐,房樑上有个盒子。」何文武突然惊喜地喊到。 路晏抬头,这么高的地方放盒子,无非是不想让别人发现,藏得真有骚劲。 她搬了把椅子放在房梁正下方,爬上去对何文武道:「我抓着你脚,你把盒子取下来。」 何文武试了试,还是矮了点。 路晏立马将椅子换成桌子,这才让何文武拿到了盒子。 路晏打开木盒一看,只见里面躺着一枚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泪滴状冰玉。
第166页 这就是泪玉?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玉啊。 她凝出一枚仙元放在泪玉上,泪玉瞬间像被点亮了似的发出璀璨的光芒。 她心中一喜,离开学仙府这么久,终于找到三宝之一了。 三宝既已分离,说明中途转过几手。看来,外界当真有不少人对三宝虎视眈眈吶。 路晏让文武将占地方的盒子放回原位,自个儿拿布匹将泪玉包好藏入怀中。 出了房间,院里忆深还在与那道金光打斗。说是打斗,其实是忆深缠着金光,莫让它阻止路晏行事。 路晏有了泪玉,心里踏实又紧张,就怕被别人盯上,还是要将泪玉赶紧送回学仙府才行。 「忆深,咱们走!」路晏对忆深喊道。这么说,他自然明白她这是已经找到东西了。 忆深将金光的攻击挡开,道:「你先走。」 路晏仅仅犹豫了一下,便对何文武道:「文武,带我走。」 何文武立马抓住路晏手臂,就要将她带离。电光火石之间,那道金光在攻击忆深的途中勐得转变方向,沖向路晏。 「小心!」忆深大骇。 下一瞬,路晏和金光一起消失在院中。 何文武吓傻了,懵愣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分明他抓住了她的,马上就要带她飘走了。那么迅速的一下,活生生的人就不见了。 忆深眉头紧锁,立马闭眼利用魂环搜寻路晏的位置。分明可以清楚的知道路晏就在不远处,待走近却不见人影。 金光设了结界? 一直站在围墙上的黑衣男子见状,瞬移至院落中央,手中凝出数枚光剑,击向不同的方向。其余光剑都打入了房间和围墙中,唯有一处光剑在半空中就掉了下来。 那里就是金光带走路晏设的结界处。 路晏倏地被带走后,就见带走她的金光其实是一个圆球。 圆球不断地攻向她,她不停地凝出火球击挡。最终她发现火球根本就伤害不了圆球,这才抽出腰间软剑,对着圆球一阵勐砍。 奇怪的是,圆球不仅不躲避,还亲自送到她面前任她砍。 砍着砍着,路晏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这鬼东西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把我单独带到这里,就是为了挨打?」路晏砍累了,垂手看着圆球。 「拿宝物附仙力于剑上,继续砍。」圆球里突然传出这么一道声音,声音像是被什么软体修改过一样,偏于机械化,听不出男女。 路晏缓缓将软体收回,改拿出一把匕首,低眉看了眼刀刃,不再有下一步动作。 这圆球让她拿出泪玉,不就是想趁机夺回么?她自然不能上了它的当。 她调动体内真气,靠自己能力赋予匕首仙力,对着圆球就是狠狠一扎。 这要是普通的玻璃球或是玉球,早就被扎个粉碎了。可这坚强的东西愣是皮都没掉一层。 「这样不行,必须靠你身上的宝物。」那声音再次传出。 路晏轻嗤一声:「我突然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我打烂这球?这球碎了,你不就没命了么?」 圆球中的声音道:「圆球是禁锢我的枷锁,只有它碎了,我才能出来。」 路晏挑眉:「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为什么要放你出来?」 圆球不再说话,而是忽然撞向路晏胸口。速度极快,路晏躲避不成,被撞得连连后退。 她摸了摸怀中泪玉,要不是有泪玉护体,她怕是五脏六腑都震碎了! 阴险的东西! 不再跟它啰嗦,她决定速战速决,拿出泪玉以仙元点亮,握在拿匕首的手中,冷着脸朝圆球一刀直直刺了过去。 顷刻间,圆球上出现几道裂纹,紧接着,裂纹越来越大,像是孵小鸡的鸡蛋壳一般。 路晏全神贯注地盯着圆球,以防它突然袭击。 突然一下,圆球破碎,从里面蹦出一道白光。 路晏握着匕首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以手背挡了挡那刺眼的光芒。 待她放下手后,前方的白衣男子吓了她一跳。 男子肤如凝脂白如雪,黑色长髮半束半垂,长相更是美得像个仙女。 男子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毫无感情。 路晏瞥了眼地上的碎球片,而后抬头看向男子,正欲问他话,不料被男子抢了先。男子朝她微微颔首:「你好,娘亲。」 路晏正要说的话被这四个字卡了回去,她再擅于管理表情,此刻也绷不住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要抬不抬地拿手指了指自己:「你,你叫我……娘亲?」 她咽了咽口水,凭空而降个大儿子,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男子点头:「正是。」 路晏讪笑:「我不是你娘亲,别乱认。」 男子漠然:「娘亲将我从锁灵球中救出,是我出生入世第一个见到的人,自然是我娘亲。」 路晏蹙眉:「你长这么大从没出过这个球?」 男子点头。 路晏:「你为何会在里面?」 男子:「我的灵力自天地间聚成,灵力尚小还未成型时就被族中一背叛者关入锁灵球,我就是在球里长大的。锁灵球坚固无比,很难被打开。」 路晏似懂非懂:「那你又怎会出现在苏府?」 男子:「大概三十年前,关我的锁灵球被卖给了苏老爷,苏老爷贪赃不少,金库就在这后院,我便成了他守金库的看门球。」
第167页 路晏心里小小震惊了一下:「三十年前?你现在多少岁了?」 男子:「大概三百来岁。」 路晏扶额,比她还大呀,可脸蛋看起来超级少年啊。 「石门口的幻境屏障也是你弄的?」 「正是。」 「我看你并不想帮苏老爷看守金库,为何还帮他布置这些阻止他人进入?」 「锁灵球亦有生命力,子时之外更能控制球里的生灵,我是被迫的。」 锁灵球这么厉害啊,路晏再次瞥了眼地上的碎片,这么说,是她把锁灵球给弄死了? 倒也有些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路晏再次诧异,不过想想也对,今天才算是第一次真正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哪来的名字。 男子看向她:「请娘亲赐名。」 路晏听到娘亲二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她本想苦口婆心地告诉他,不要叫她娘亲,她还没结过婚没生过孩子,年龄也比他小,叫娘亲多不合适。但看到他一本正经的固执模样,只好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见他一袭白衣,今夜月色也尚可,倒不如叫……白月光。 不行不行,白月光并不只有字面上的意思,不能叫这名儿。 那要不就跟她一个姓好了,路美丽?路好看?路倾城? 路晏手托下巴上下打量着他,不断推翻脑海中冒出的名字。 她突然灵光一现,手掌一拍,有了。 「路月怜,就叫路月怜怎么样,或者唐月怜也行。」虽然有些女子气,但跟今晚的情景相符啊。好月色,他又被关在锁灵球里三百来年,甚是可怜。 月怜月怜,好名字! 男子点头:「都听娘亲的。」 路晏高兴,想着有这么个听话的儿子也不错。三百岁了灵力必定不浅,路上要是碰上什么危险还可以给她挡挡。 靠谱! 「月怜,带娘亲出去吧。」路晏扬颜一笑。 「好的,娘亲。」月怜恭敬道。 里面没了锁灵球护佑,外面忆深和黑衣男子合力破的结界逐渐瓦解。还剩最后一层时,结界自动消失了,路晏和一名白衣男子双双出现在众人视线。 忆深凝眉,大跨步走过去拉着路晏左看右看:「有没有受伤?」 路晏一见到忆深,就想起了幻境中的胥天洵,和神秘的白仙殿。 她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但不是现在。她摇摇头,莞尔:「我没事。」 「娘亲,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离开这里。」月怜此话一出,震惊了众人。 第95章 废仙的青云路22 何文武最先飘过来,激动地朝路晏叫唤:「娘亲?!小唐,你消失片刻就长辈分了?儿子都有了?!他爹是谁?怎么生出来这么大个的?」 路晏额上出现三条黑线,将围着月怜转圈的何文武扒拉开。月怜初入世,何文武长得又太惊悚,可不能给他留下噩梦般的印象。 「回去再跟你们细说,先把柔柔从幻境中救出来才是首要之事。」她转而对月怜道,「月怜啊,门口的幻境是你跟圆球布的吧,娘亲有个朋友还在幻境中,可有法子唤她出来?」 月怜看了眼门口,垂首对路晏道:「幻境是锁灵球借我灵力所布,如今锁灵球已碎,幻境自然也已经破裂。」 路晏一怔:「什么?!那幻境中的人是否还能回来?」 月怜:「娘亲莫急,我可以修復幻境再唤您朋友出来。」 路晏松了一口气,看这个不苟言笑又对她万分乖顺的好儿子越发顺眼了。 何文武不明觉厉,偷偷飘到方柬离身边悄声道:「道士,你平常不是特别在乎小唐的么,现如今她身边莫名其妙出现个陌生男子,你就不怕此人居心不良?」 方柬离平静地看着一旁修復幻境的白衣男子,眉梢微挑。本来他对此人的身份是存疑的,不过这人竟然愿意为了帮路晏找回朋友,不惜大耗灵力修復破碎的幻境。重建破碎的幻境可要比新建幻境耗灵力的多。 这人看起来暂且不像是会害路晏之人,先且看看,若他图谋不轨,他自然会收拾了他。 方柬离瞥了眼何文武,轻描淡写道:「只要他不怕死,尽管居心不良。」 何文武抖了抖,你一个破道士,大言不惭得好像自己很厉害的样子。他默默飘远了些,继续盯着月怜。 过了没多久,柔柔跌出幻境,一脸诧异地看着众人。 经柔柔描述,路晏才知道她滞留那么久的原因。不过是在天庭上看到被废了仙力的人竟是唐禾,便一路跟着下凡,然后一起寻找三宝。 路晏无奈,承认那个废仙确实是自己。 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柔柔的幻境里,清禅寺那个小和尚竟然还俗了,还与他们一路同行。这样的幻境,柔柔怎么可能还捨得离开,直到最后幻境崩塌,柔柔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 路晏拍了拍柔柔肩膀,有喜欢的人是好事,可偏偏那人是和尚,她也爱莫能助。 准备回客栈的时候,路晏才注意到那名黑衣神秘男子已经离开。何时离开的,她不知。当真是来无声去无迹。 · 按照学仙府师导的话,只要寻到三宝之一就可以回去。路晏心想,泪玉已到手,还等什么,自然是快点回去了。不过何家的灭门仇人还未找到,到时候留何文武一只鬼去復仇,成功率不高。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自己说,不再多管闲事,对方是何文武也不行。
第168页 回学仙府,必须回去! 夜里路晏睡得极不安稳,总怕泪玉被别人盯上引来杀身之祸。事实证明,墨菲定律从不缺席。 一道光亮蓦地出现在房间,本来就睡眠极浅辗转反侧的路晏感受到光亮的闪现,几乎是同一时间睁开眼,见屋内站着个女人,雍容华贵珠光宝气的,还有点面熟。 经过脑海里一圈搜索,她定睛看向女人,原来是天庭的太子妃,琉璃上仙莫青璃。唐禾还是小园丁时没少受她的欺辱,都在这颗脑袋瓜里深深刻着呢。 她以手撑头,侧躺的姿势保持不变,静静看着眼前女人。 莫青璃见路晏如此怠慢她,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心中不免有些火气,但对面不过是个没用的凡人,她不会跟此等贱奴一般见识。 她不急不缓地扫了眼屋内,就简单地摆着桌椅,空荡到无处藏东西。视线再次落到路晏身上,莫青璃弯了弯嘴角:「怎么,不记得我了?」 路晏也跟着弯了弯眉眼,微微笑道:「是的呢。」 她一拿到泪玉,莫青璃就找上门来了,她可不相信这是巧合。 莫青璃面色一变,轻嗤一声:「成了无用的低贱凡人,倒还目中无人起来了。」 路晏似笑非笑:「你不是人,叫我如何目中有人?」 莫青璃怒意陡升,一道光刃勐得噼向路晏。路晏凝神,一个火球甩了过去顶上。 莫青璃冷眼瞥了眼路晏:「修炼得不错,怕就怕你再次修成仙之前,骨灰都飞走了。」 路晏从床上坐起,理了理头髮,面不改色道:「不用操心,我若死了,说不定要土葬。」 莫青璃眼神微变,这个唐禾似乎已经不是那个一心只求安稳甘愿做个园丁任她辱骂的唐禾了。 她不再跟她啰嗦,直奔主题道:「把宝物交给我,本上仙可留你一命。」 路晏早就预料如此,并无惊讶之色。让她纳闷的是,莫青璃远在天庭仙界,怎么会知道她已拿到宝物,而且还是如此及时地知道? 她抬眸,瞥了眼莫青璃:「一,没宝物。二,你是不是偷窥我?」 莫青璃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早在你被扔下凡间时,我就在你身上种下了仙引。我知道你一心想回仙界,必定会去学仙府。一旦你拿到传说中的三宝,你身上的仙引便会告知我。」 路晏抿唇,她知道三宝抢手,没想到如此抢手,谁都来凑个热闹。她只知道三宝聚仙力强,但仅此一个优点不至于让那么多人来争夺,尤其是仙界。 以此来看,三宝绝非她想像中那么简单。 她原本是为了完成师导给出的任务才来寻三宝,是没有感情的单纯为了任务为了能重回学仙府修炼。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瞬间觉得自己是守护家族之神的身负重任的战士。你们外来的人越想夺走镇家之宝,我越不能让你们得逞。 这个莫青璃也是惹人厌,都把她贬下凡了还想着吸她血利用她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唐禾当初瞎了眼竟然给这种人做事。 「我一个普通修仙者,去拿人家三宝作甚。那是人家的东西,我可不会像有些人一样没脸没皮地抢。」 「呵,本上仙还不了解你么?一心想成仙,能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路晏语塞,当初唐禾好像是想去偷大洲的仙元来着。虽然大洲活该,但也足以证明唐禾确实是一个为了达成自己目标不择手段之人。 她抚平被褥,又将其揉皱:「既然你这么想拿三宝,为何当初不自己去学仙府偷?」 莫青璃高傲地抬了抬下巴:「本上仙不屑去偷。」 路晏忍不住笑出声,悠悠道:「怕是学仙府仙导不在时,你去偷过吧?不过运气不好,晚了一步。」 莫青璃冷笑一声,没说话。 路晏挑眉:「总之呢,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可以走了。」 莫青璃指腹不动声色地微搓,阴凉地扯出一丝笑:「既然你不肯主动交出,那就别怪我不念昔日主僕之情了。」 说完后,她衣袖一挥,数道光刃飞向路晏。 路晏蹙眉,女人狠起来真的堪比魔鬼。她掀起被褥一扬,击退了一两道光刃,剩下的依旧毫不停留地飞了过来。 她还在修炼的偏基础阶段,完全不是上仙的对手。光刃速速插入被褥,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继续下去,她怕是真要没命。便趁机扯开了嗓子喊:「忆深,救我!」边喊边跳下床,往门口冲去。 莫青璃跟看小丑似的看着路晏打开门,冲上她设的结界,被弹了回来。 「你无论如何都逃不了,你的唿救也没人听得到,还是乖乖把东西交给我才是智举。」 路晏揉了揉被撞痛的额头,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她觉得架到打时方知武力值的重要性。她每天都会修炼,算起来她还是修炼进程比较快的了,但毕竟这不是一时就可成功的事。 级别低就是低,能力弱就是弱,尤其是两人对打时,高下立现。 她朝莫青璃微微一笑:「不瞒你说,我目前还只有三宝之一,何不让我集齐了三宝再一併交到你手上。」 莫青璃冷眼相对:「有一样就先交一样。」 路晏还想说什么,莫青璃已经一个光鞭隔空甩了过来,路晏躲闪不及,生生挨了这一鞭。她穿得单薄,这一鞭本该让她疼痛不已,因怀里泪玉在,痛楚减少了不少。
第169页 但她还是作势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不幸的是,饶她表现得再逼真,被鞭子抽出来的泪玉还是出卖了她。 泪玉瞬间到了莫青璃手里,路晏眼神一冷,好不容易找到的泪玉就这么轻而易举到了别人手里,她何其心甘!抽出腰间软体,她似阵风卷到莫青璃身边,近身搏斗。 莫青璃勾了勾嘴角,自不量力! 一掌下去,路晏被击飞狠狠地撞上结界,沿着结界摔了下来。 莫青璃满意地看了眼手中的泪玉,而后瞥向路晏:「我说了,你若主动交出,我便饶你不死,否则——」 她阴狠一笑,右掌抬起,一道凌厉的带着无数细刃的掌风推向路晏…… 否则,不仅会死,还会让你千疮百孔…… 第96章 废仙的青云路23 路晏又做了一个噩梦,同样的场景,有人持剑刺穿了她的胸口。以前她还不确定被刺的是谁,现如今从梦中感受来看,被刺的就是她。至于刺她者,她仍旧未看清。 为何总是做这同一个梦,这梦中情景是真是假,又代表着什么?她往深了想,便头痛欲裂,只好作罢。 路晏睁眼,才发现天已亮。床前坐着忆深,站着柔柔和月怜。 柔柔明显昏昏欲睡,站着都开始打瞌睡。 月怜却是个精神小伙,眉宇清冷,目光澄澈,站得端正笔直,眼中无丝毫担忧之色。路晏嘆息,这个儿子就不怕他娘亲一命呜唿么。 忆深见路晏醒来,眼中最深处的忧色拂之而去,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表面平静无波,万不像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他牵了牵嘴角,指腹抚过路晏皱起的眉头,温声道:「肚子饿不饿?」 这么一问,路晏发觉还真饿了。她点点头,接着又扫了一遍大家,不太敢相信地问:「你们……一直在这里守着?」 柔柔看到路晏醒来,别提有多高兴,往床头一蹭,像个求表扬的孩子:「对呀对呀,我们怕那个坏女人再回来,就一直没离开过这里。小唐,她怎么这么坏呢?不仅废了你仙力,还想取你性命,太恶毒了!我真想用我的百毒液毒死她!」 说起这个,路晏神色一冷,莫青璃啊莫青璃,咱们之间的仇恨是化不了了。 「泪玉被抢走了。」她平静地说。 天知道她内心此时有多狂躁,歷经这么多事终于得到的泪玉,刚捂热就被抢走。她恨不得一刀了结了莫青璃。 幸亏昨夜她知道屋内被布下结界后便立马不动声色地启动魂环的唿救功能,忆深他们及时打破结界,这才使她倖免于死。 「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你平平安安。」忆深盯着路晏,似乎想把这句话刻进她脑子里。昨夜她奋力护泪玉之事,他是不悦也极不赞许的。她无论何时都不应该忘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路晏垂眸,她也知道她绝不能死,可是硬气一上来,理智就减弱了。 小二将早食端了上来,一一摆在桌子上。 柔柔本来是不饿的,她只是一朵花,可以不用吃饭的,每次都是闻到饭菜香才嘴馋的。 这次也不例外,她开心地跑向桌子,看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小唐小唐,你不是饿了么?快过来吃饭吧。」小唐不来,她也不好意思率先动筷。 忆深用薄被将路晏包好,不顾她反对,从容不迫地将她抱到桌边放在自己大腿上坐着,而后眨单眼一笑:「服务可还满意?」 路晏表情复杂:「这里又不是没椅子,你让我坐过去。」 忆深恍若未闻,眉眼带笑:「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路晏实在有点难为情,忆深是当柔柔和月怜为空气吗?她这样日后还怎么在月怜儿子面前树母亲的威严。 她看向月怜,试图转移话题和关注点:「那个,月怜,你也坐下来吃。」 月怜微颔首,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清,像个没有感情的生物。他道:「娘亲吃就好,月怜不吃。」 路晏心知肚明,月怜才踏入这个世界,人也好,物也好,对一切都是陌生的,自然无情感可言。她作为母亲,作为他唯一的亲人,务必要带他认识并融入这个世界。想想都任重而道远。 她慈祥地对他微微一笑,尽显母爱的光辉:「过来坐。」 月怜看了眼旁边的椅子,走过去坐下。 路晏拿起筷子指了指红烧肉,耐心地对月怜说:「这个叫红烧肉,有点点甜,肥而不腻,肉质松软,入口即化,味道鲜美。你尝尝?」 她见月怜无动于衷,便夹起一块放到他嘴边:「张嘴。」 月怜低眉瞥了眼红烧肉,而后抬眼看向路晏,并没有要张嘴的打算。 路晏也不急,脸上挂着浅笑,声音温柔:「娘亲餵你吃,你都不吃?」 月怜收回视线,犹豫稍许,终于张开金贵的嘴咬下那块肉,细细嚼品。 路晏高兴,追着问:「好不好吃?」 目睹一切的忆深心有不悦,像窝着一簇簇小火苗,随时待发。他夹起一片青菜递到路晏嘴边,路晏看了眼他,张嘴吃下。 路晏觉得自己不过是受了一点小内伤,路还是可以走的,也没严重到要别人餵食的地步。 她拍了拍忆深搂她的左手,对上他漠然毫无笑意的眼眸,轻声道:「放我下去,我自己吃。」
第170页 忆深盯了她片刻,不仅不放手,还搂得越发紧了。 路晏无可奈何,也不再跟他要求,看向月怜再次道:「红烧肉好不好吃?」 月怜吃完了红烧肉,点点头:「好吃。」 路晏心中一暖,才意识到一点,这孩子没吃过这世间的食物,哪分得出好吃与不好吃。 月怜嘴唇上沾了点油,正要用手去擦,路晏急忙制止,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他:「拿这个擦。」 月怜接过,眉目似乎柔和了些。 一旁吃得不亦乐乎的柔柔抬起头,口齿不清道:「月怜,这个时候你就应该说谢谢娘亲。」 月怜手一顿,清澈无尘的眸子看向路晏。谢谢这两个字他也听很多人说过,一般是对方帮了什么忙时说。眼下娘亲给了他东西擦嘴,也算是帮了他忙,是该谢谢的。 他嘴唇微动:「谢谢娘亲。」 路晏笑得一脸幸福:「不客气。」儿子乖巧,她这当娘的也心里舒坦。 忆深轻咳一声,继续给路晏餵饭。这个月怜,他越发看不顺眼了。分明是个成年男人,路晏却把他当三五岁的小孩对待,她何时对他如此温柔耐心过? · 原本要回学仙府的计划被路晏推翻,在客栈休养了几日后准备继续踏上寻宝之路。 但在寻到三宝之前,她必须斩掉莫青璃种在她身上的仙引。如何斩?她也不知道。 离开京城的前一夜,谷剑来到客栈,诚诚恳恳地再次向路晏等人道谢。苏倩儿已死,陈侍郎也死于狱中,听闻是苏老爷派人所为。他唯一的愿望是路晏他们帮他实现的。 「你此生已结束,终日成一缕魂魄四处游荡对你而言终究不好,可有打算投胎转世?」路晏问谷剑。 谷剑眉宇悲戚,苦涩一笑:「转世有何意义?梦儿已灰飞烟灭,我亦无心眷恋尘世。」 路晏心头触动,倒是一个痴情郎,在世时却没能与心爱之人双宿双飞,也是一大憾事。 她不得不说,胡梦固然可怜,但灰飞烟灭也是应得的。她附身于一重病姑娘身上,以此来杀小孩,实在罪孽深重。 谷剑既然有如此想法,她作为旁人也不好妄言。 路晏:「我们明日便要离开京城,你自己多珍重。」 谷剑神色微动,他已许久没结交朋友了,虽然他与他们还算不上朋友,但这段时日却是他死后过得最充实的日子。 他道:「我听苏老爷的密探说,三宝另外两样出现在魔城,你们可以前去看看。不过魔城实属危险,你们多加小心。」 路晏莞尔:「多谢。」 谷剑沉默了稍许,道:「我大仇已报,对路姑娘却无以为报,现将这条魂魄交给你,望能对你有一丝半点帮助。」 路晏一愣,随后笑道:「报什么报,当初不是说好的以三宝为条件么?如今我还多了个儿子,是我赚了。」 谷剑无言,却利用自身魂魄发力消灭自己。路晏连忙阻止:「谷剑你停下,我不需要你那点魂力!」 谷剑痛苦到表情扭曲,但化为魂力光他一人是做不到的,他看向方柬离,咬牙道:「恳请方道士将我化为魂力。」 路晏根本靠近不了谷剑,只能眉头紧锁站在两米开外。 她扭头对忆深道:「你不许帮他。」 方柬离看了眼路晏,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路晏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以为他不会出手帮忙。谁知她视线才移开,就见一张闪着金光的血红色符纸飞向谷剑,被黑色晕染的谷剑缓缓化成一团黑烟,飘在众人面前。 何文武吓得一抖,往墙角一缩。道士都是恶魔,杀鬼的恶魔。 路晏看着那团魂力怔了怔,而后一怒:「方柬离!」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道士的名字,他欺骗她?他竟然欺骗她!他分明给了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她是眼瞎吗? 方柬离扯了扯耳朵,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讪笑道:「你好兇。」 路晏转身与他四目相对,恨不得在他身上剜个洞。 方柬离收敛起玩世不恭的笑意,正色道:「自毁魂元是不可逆行为,我若不出手,他会一直这么痛苦下去。类似于人类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路晏蹙眉,就算是这样,让她看着谷剑就这么在她面前灰飞烟灭,她于心不忍。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算是半个朋友了,她越来越了解谷剑,而且越了解越同情。 方柬离上前两步,揉了揉路晏髮丝,垂眸看着她,宽慰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若不收了,岂不是浪费了他一片心意?」 柔柔这会儿挺有眼力见,悄咪咪拿走魂力,将魂力转为了灵力。她看了眼路晏那边,欢喜地捧着蓝色灵力快步走了过去,将灵力放到路晏面前,道:「小唐小唐,你快看。」 路晏抬眼,一时不知说什么。 柔柔连忙将灵力往路晏手臂上一拍,既然小唐心里过意不去,那她就帮帮她。 这一拍不得了,灵力卡在路晏手上不进不出,融合不了。 柔柔瞪大了无辜的双眼,慌张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路晏无奈,出掌取出灵力,不再犹豫,将其化为纯净的仙力后融于体内。 · 某黑暗之中,一男子语气略微不满道:「那日魔主分明有机会毁了那东西,却让别人拿走。现在倒好,那个蠢女人又将东西弄丢——」
第171页 一黑影微动,一只手掐上说话男子的脖子,对方瞬间说不出话。 那名男子欲掰开脖子上的手,却纹丝不动。 良久,男子才得以顺畅唿吸,虚弱地弯腰扶树勐烈地咳嗽,差点就一命呜唿了。 第97章 废仙的青云路24 路晏等人到达魔城时,已是五日后。 一入魔城,四处天际灰暗,空气中都瀰漫着一丝凉意。魔城里有不少魔人,看上去和常人无异,但以路晏如今的等级,不难分辨出魔人和普通人。 不过更高境界的魔界中人她就不太能分辨出来了,他们等级越高,越能隐藏自己的魔族气息,除非他们不刻意隐藏,她才能看出来。 为了不惹事端不引人注目,路晏一边留意着街上人,一边佯装泰然自若地寻找客栈。 她发现魔城里有些许空荡,而且绝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笑容,好像是生无可恋认命一般。 她好奇不已,找了位年过七旬的老人询问:「老奶奶,我是来这里找我大舅的,请问魔城近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众人都丧着一张脸?」 老人守着一个简易的首饰玩偶摊,双目无神,被路晏一问,她才抬眼看了看他们。这群年轻人看起来初到魔城,他们穿着整洁干净,朝气蓬勃,与毫无生机的魔城格格不入。 老人摆摆手,明显不想说。 路晏从老奶奶的眼神动作里看出了无奈与沧桑,她转而一笑,指着摊子上的一个葫芦问:「这个怎么卖?」 老人看了眼路晏手指的葫芦,缓缓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摆出一个数字。 路晏看向忆深,牵了牵嘴角:「我想买这个。」 忆深笑着点头,然后付钱。 路晏拍了拍葫芦:「是该给文武换个住所了,葫芦就方便多了,还可以改动一下挂在身上。」 付完钱的忆深笑容立马消失:「不买了,还钱。」 路晏皱眉瞪了他一眼,他才悻悻地闭嘴。 路晏本来还想给月怜买个东西,但一来这里没什么适合他的,二来她自个儿没钱,不能总是花忆深的。 柔柔在一旁小声提醒路晏:「小唐,你还记得欠道士多少钱了吗?」 路晏一阵心虚:「自然……记得,我会还的。」 忆深戏嚯一笑:「还不起也无所谓,把人抵给我就行。」 路晏不理睬他,继续看向老妪:「老奶奶,我是因为刚刚从那条巷子转进去找我大舅,发现他们不在,才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冒昧打扰您实在对不住,如果您不想说就算了,我再去前头找找。」 老人立马伸手制止:「别去,别再往里面走了。」 路晏不解:「这是为何?」 老人嘆息地摇摇头,心中尽是酸楚:「不久前,魔帝来这魔城抓走五百生灵,有人有妖有魔,听说是拿来修炼。最后只有一人被救了出来,其余都死于非命。魔城百姓惶恐不安,走得走逃得逃,就剩下我们这些老骨头。」 老人说着红了眼眶,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把眼睛,垂头不语。 路晏心中震惊至极,这魔帝竟如此残暴。再看向老奶奶,莫非她家也有人被…… 她本不想再继续此话题,但她必须弄清楚这边的情况才行。 她尝试着问道:「有一人被救出来了?可知是何人救的?」 能从魔帝手中成功将人救出,莫非是三宝相助? 老人抬起头看了眼路晏,道:「是何人救的不知,只知是个年轻小伙子,听闻那人怒不可遏,杀了魔帝手下不少魔兵。」她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他还扬言说如果敢再动他救的那人,他就剷平魔界。」 这老奶奶还知道的挺多的。路晏不禁感慨,似乎从里面听出了八卦的味道。这要是爱情,她就无形中吃了一嘴狗粮。 救人那人也太帅了好吗!不管那人是男是女,救的是他何人,都气场两米八,帅得直冲云霄! 不过那人到底有没有三宝助力她不知,老奶奶似乎也不知。 谢别了老奶奶,路晏等人往回走,绕过另一条街继续向前走。 突然,方柬离拉住路晏停下脚步,看着前边一座拱形桥,启唇道:「不能再往前走了。」 路晏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桥上空无一人,桥另一边的街道上却依稀有人在行走。她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为何?」 方柬离:「前方是魔界入口。」 魔界?路晏盯着那再寻常不过的拱形桥,微微思忖。若谷剑所言不假,三宝当真在魔城,除了可能在她猜测的救人那名男子手上,另一种可能性就是在魔帝手上。 魔帝突然屠杀五百生灵修炼,又恰巧是在三宝丢失的时段内,可想而知他此次的修炼与三宝不无关系。 只是三宝不齐,对魔帝修炼影响大不大,这个她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她再明白不过,要从魔帝手上抢走三宝,简直天方夜谭。 既然无法明确三宝具体在何处,那她来这魔城的首要之事,便是打探清楚三宝的位置。 · 月黑风高夜,路晏一袭夜行装,偷摸摸熘出客栈。夜里打探消息这种事,不能人多,人多容易被发现。而且上回有了谷剑的魂力相助,她又上了一个层级,正式进入元婴阶段。快得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172页 所以就算出门遇到些魔兵什么的,她也不带怕的。 「来了啊。」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自旁边传出,吓得路晏一激灵。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一声,是想吓死谁。亏得她已经练就了金刚胆,即使哆嗦了一下也能瞬间保持冷静。 她看向不知从哪里走出此时已经站在漆黑街道上的男子,今晚无月光,连星星都没有。她大概只能看出身形轮廓,辨声才知道是忆深。 她快几步走过去,在黑暗中捧起他的脸凑近瞧了几眼,虽依然看不太清,但她确认是他。 「合着你在这里堵我呢。」她特意挑这个时间出来好办事,想必其他人已经熟睡,连何文武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方柬离不多言,直接道:「走吧。」 路晏直视着他,眼中含笑。都不问她一言半句就知道她要去哪里,能这么了解她的人,不多。谁晓得这只鬼是不是老早就盯上她了。 「走。」她语气轻松,隐含愉悦。 方柬离二话不说,揽过路晏的腰几个轻点,宛如轻燕,跃过条条街道,踏过屋顶房檐,消失在黑夜中。 方柬离打内心里不希望路晏执着于寻三宝,但她偏要去找,他只能依着她。加之从那次幻境中得知的消息来看,有三宝,似乎会更好。 魔界之内与外面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他们进入的地方离魔界宫殿不是特别远,遥遥望去,能看出宫殿的整体轮廓,阴郁沉闷,像立在地上的一座古老的钟,又像是黑夜里沉睡的兇狠魔兽,一旦触发,便会尸骨无存。 宫殿周围重兵把守,连只苍蝇都难飞进。 路晏绞尽脑汁想办法进去,却被忆深泼了盆冷水:「想要混进去不被发现,只有杀几个魔兵将气息维繫在周身。现在除了宫殿周围的魔兵,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其他魔兵来杀。更何况,若杀宫殿周围的魔兵,必定会引起其他兵的注意。」他悠哉悠哉地伸了个懒腰,「今夜,就到这儿吧,咱们先回去,下次做好准备再来。」 路晏看了眼宫殿,有点不甘心。没想到一座魔界宫殿竟然派这么多兵守着,比人界皇宫多了去了。难道三宝真在那里面? 「下回你别来了,我一个人来。」路晏依旧看着宫殿的方向,冷不丁说。 方柬离一愣,直直看向她喊冤:「为什么不要我来了?」 路晏收回视线转向他:「你知道混进宫殿的法子却不早点说,摆明了不想我进去。既然如此,我自然要让你眼不见为净了。」 方柬离语塞。 语塞归语塞,她在哪,他便在哪,可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说得动的。 无功而返的第二天早上,路晏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月怜还是像往常一样,光看不吃。 这样的儿子,真省钱。 方柬离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眼睛却直直看着路晏。半晌,弯起嘴角道:「不高兴?」 路晏慢悠悠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目光由没有焦距的地方转向方柬离,两人对视了几秒后,方柬离伸手探了过来。路晏瞥向他的手,上半身往后退了退。他的手再过来一点,她又退了退。 如此反覆,直到—— 「唐禾姑娘。」一道略带惊讶与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人齐齐看过去。 见到来人,路晏当即展露笑颜:「白姑娘,好巧。」 她目光在白岑一身侧的胥天洵身上流转了一圈,一身墨色印有藏青云纹滚边的衣裳,束腰带上随意地挂着一个小古铜铃铛,一个不响的古铜铃铛。他本就身形高大,这种位于腰间偏上的宽边束带更是显得他束带以下全是腿,身材比例完美。 她不动声色地再次将视线转向白岑一,在这里见到白岑一,她确实是高兴的,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既视感。 白岑一一身干脆利落的素白衣服,比起茵山镇初遇时身穿红衣的凌厉与飒爽,今天的白岑一多了丝温婉与纯净。 他们一黑一白,配得很。 白岑一视线在路晏和方柬离身上来回,似有不解。 路晏这才意识到她正往后退,而方柬离抬起的手就在她面前,这姿势确实怪异了点。她当下心里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却维持平静的浅笑看向方柬离。 这一看,她的笑容渐渐失了味道,方柬离虽然看起来波澜不惊,他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他目光一刻不离地盯着白岑一。 对,是白岑一。 那眼神,复杂到难以解读…… 第98章 废仙的青云路25 路晏心里某处如冰面勐得裂开,杂乱无章得向四处蔓延,她甚至可以听到那刺耳的破裂声响。 怎么会,他怎么会这样。 她从来不知道胥天洵于她而言有多么重要,直到这一刻,她才感觉曾经非她莫属的人似乎并不是她的什么人,一切都与她无瓜葛,她不过是个孤独的旁观者。 胥天洵和白岑一…… 路晏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其间的纠葛,方柬离已经恢復如常,像个没事人一样平静地收回视线,轻轻擦掉她嘴角的残汁。 「你朋友?」方柬离坐直了身子,面不改色地看向路晏。 路晏一阵恍惚,甚至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不过是一个短暂的眼神,她却解读出这么多或许并不存在的东西,是她多虑了吗? 许久未见的漠色爬上面庞,这是她多年以来的保护色。
第173页 孤独,冷漠。 她微微牵了牵嘴角:「一见如故的朋友,她叫白岑一。」她又示意了一下方柬离,对白岑一道,「他叫方柬离,途中结识的友人。」 她正开口准备介绍柔柔,柔柔自己抢了先:「我叫柔柔,温柔的柔。」 柔柔说完交棒给月怜,月怜略微懒散地抬眸,看了眼路晏,而后道:「我是娘亲的儿子,月怜。」 白岑一愣了愣,似乎不太明白月怜此话何意。 路晏笑着打破僵局:「来这边坐吧。」 几人一聊,路晏才知道三宝确实在魔界宫殿中,白岑一此前被抓,后被胥天洵所救,趁此时机找到了三宝的位置。 因有些事情不适合在公众讨论,一群人浩浩汤汤上楼进了客房。 白岑一得知三宝丢失,且学仙府学子的修炼进度因此大大减慢,她才再次下山寻宝。为了避免有心之人藉机攻打学仙府,仙导不得离开半步,不过仙导从不把希望寄托在路晏大洲和务川身上,继路晏三人下山后又派了资歷深的学子下山寻宝,身份隐秘,白岑一也不知是谁。 虽然三宝位置已经掌握,但是魔界宫殿并不是那么容易闯的。魔帝忌惮胥天洵再次去宫殿撒野,便在宫殿外布了一层专门对付胥天洵的特殊结界,别人接近不会有什么事,但是胥天洵一旦接近,便会身体灼烧。以致于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办法取得三宝。 胥天洵闯不了,路晏却是要闯一闯的。 · 灰暗无光的魔城内,了无生气。即便是白天,也如乌云笼罩一般,让人压抑。 「小唐,咱们出来抓魔兵为什么不告诉忆深道士?」柔柔一边好奇地扭头看向街道两边,一边发出疑问。 路晏留意着来往行走的人,淡淡道:「他跟我非亲非故的,我何必每件事都拉上人家。」 柔柔先是一愣,而后高兴道:「你的意思是,咱俩有亲有故咯?」 路晏挑眉:「那是自然,你是我好朋友,月怜是我儿子,所以我的事就是你们的事。」 路晏说得大言不惭,柔柔却非常欣喜,她竟然比忆深道士还重要,这当真是对她最大的赞许了! 路晏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前方某处。 柔柔不解:「怎么不走了?」 路晏下巴示意了下前边岔路口处:「昨日摆小摊的那位老奶奶不见了。」 柔柔跟着望过去,秀眉一皱:「这很奇怪吗?或许……她生意冷清,就干脆回家了。」 是吗?路晏微微眯眼,她不这么认为。 「在找我吗?」一道苍老的声音自旁边小巷里传出,路晏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位头髮花白的老奶奶拄着根棕黑色拐杖站在巷口,微微佝偻着背,看着他们。静止不动的老人像幅油画,只是面容憔悴。 路晏微微一笑,抬脚走了过去:「奶奶今日为何不摆摊了,我还想买些东西呢。」 「头七,不摆摊。」老奶奶仰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平静无波。 路晏觉得老奶奶的话诡异无比,给安静的小巷添了丝可怖。若不是有柔柔和月怜在旁边,她怕是要熘。 「奶奶……这是何意?」 老奶奶轻轻一笑,面上的皱纹动了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路晏:「我孙子的头七,不摆摊,要在家等他。」 老奶奶的声音轻飘飘的,夹杂在不知从哪传来的偶尔的一声呜咽当中,虽好似不悲不喜,但路晏感受到了其中的极悲。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刚为什么要过来跟老人说话,直接走不香吗? 不过此时再走也不迟,她扯了扯嘴角:「我——」 「你帮我带他回来,我给你想要的。」老奶奶的声音说得上是慈祥了,听者却毛骨悚然。 路晏紧接着道:「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今天还有点事,先不跟您说了,下次再来您摊上买东西。」 她以史上最快的速度转身抓起柔柔和月怜的衣袖就要跑。 「东郊区,有很多魔兵,大多是干过不少坏事的。你去杀一些,不但能顺利进宫殿,还能帮魔城百姓惩奸除恶,一举两得。」 老奶奶的话成功让路晏制止了生风的脚步,她缓缓转身看向老奶奶,心绪不明。她的怀疑是对的,老奶奶并不是寻常人。 「你是魔界中人?还调查我?」路晏面色有些凝重,是她忽视了,昨日听老奶奶讲那些事时她就该怀疑了,一把老骨头怎么会那么清楚魔界发生的事。 老妪似笑非笑,答非所问:「魔帝的宫殿里宛如迷宫,你若就这么进去,怕是无法活着出来。我给你地图,你去里头顺便将我孙子魂魄取出来,这买卖,你不亏。」 路晏嘴角微抽,听这话,老人的孙子也被魔帝杀了。魔帝这么杀人如麻,就不怕群众奋起反抗?还是说无人能与之抗衡? 如果是后者,那确实可怕。 路晏收起眼中的疑虑,泰然自若道:「你都有地图了,怎么不自己去?我若猜得没错的话,老奶奶您也是魔界中人吧。回老家去取一物,想必行动起来比我这种不熟悉宫殿的生人要顺利得多,何不亲自去领孙子回家?」 老妪黯淡无光的苍老眼睛突然变得犀利,一道目光像片刀刃一样扫向路晏,使得路晏心里一咯噔,警铃大响。 月怜面色平静,只是眸色深沉了些,盯着老妪。
第174页 老妪忽而一笑,眼尾皱纹更甚:「别紧张,我只是想念孙儿了。宫殿里的危险常人无法想像,五百生灵中厉害者不乏少数,却只逃生一人。我一个老婆子,去那里不是送死么?我家中还有曾孙,年龄尚小,我若死了,可就无人照看了。」 路晏辨不出她话中真假,只是听她这么一说,她对接下来要去宫殿的计划有些动摇了。 她是怕死的。 三宝对修仙固然重要,但修炼的前提是,她得好好活着。 魔界宫殿如此可怕,她若为了三宝赔上性命,得不偿失。 可是既已到魔城,她便不甘心就这么打道回府。 「你认为我能活着出来?」路晏问。 「不认为。」老妪淡淡地说。 路晏语塞。 不过就沖老人这话,她倒是想去那骇人听闻的宫殿里瞧瞧。能有什么地方,比炼狱还可怕? 「我若活着出来了,却没能带你孙子回来,你会怎样?」 「你能活着出来再说。」老人显然不把她的话放心上。 「好,地图给我。」 「小唐,我觉得她是骗子。」柔柔一听路晏答应了老人,心里头焦急,小声朝路晏嘟哝。 路晏笑笑:「无妨,我也没啥损失。」 老人不仅给了地图,还给了路晏一把奇怪的钥匙,钥匙两头皆是圆形,中间由圆柱体连接,说是可以让她顺利找到老人孙子的魂魄。 收好这两样东西,路晏立马前去东郊区。 东郊区基本上被魔界中人占领,路晏刚一走近,就听到一阵阵笑谈。话里都是谁今日抢了多少金银珠宝,谁又帮魔帝物色了多少用来修炼的生灵,一个个邀功攀比,自豪不已。 感觉到有其他人接近,魔兵异常敏锐,顷刻间就出现在路晏他们面前。 为首的魔兵与常人无异,见到路晏等人后,脸色由警惕变为轻佻一笑,目光流连在他们身上,话却是对他们自己人说的:「兄弟们,有猎物送上门了。」 月怜压根就不把这群蝼蚁放在眼里,眸子平静的如一潭湖水,他轻飘飘地睨了眼魔兵身后应声陆陆续续出现的人,淡淡询问:「他这话是何意思?」 柔柔亦是一脸轻松,不过是一群不自量力的小魔兵,她单手就可以搞定他们。她笑得一脸灿烂:「他的意思就是,要把我们给吃了。」 月怜眉梢微蹙,抬手生出一道黑白光电,直直噼向对面的魔兵。这么一道光电下去,立马直挺挺地躺下了三四个。 路晏一怔,愣愣地看着对面的几人,半晌,才扭头问月怜:「他们,死了?」 月怜收回视线,波澜不惊地看向路晏,点点头道:「应该是的。」 路晏眨眨眼,她一句话都还没问他们,本来还想着从他们口里打听些事情的。她笑眯眯道:「你怎么突然下手这么快?」 月怜面不改色道:「他们要吃你。」 路晏噤声,默默扶额摇头,这个可爱的傻儿砸。 夜深人静时,路晏带着两个最强辅助再次闯入魔界。月怜把风,路晏和柔柔进宫殿。 路晏之所以带着柔柔,不过是想等取到了三宝就先让柔柔拿着,免得放在她身上又引来莫青璃这个截胡货。 进入宫殿后,路晏震惊于里面复杂的构造。要不是有地图指引,她怕是会彻底迷路。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一路上莫名顺利,竟然一个魔兵都没有碰到。 她心里略微没底,莫不是魔帝设的陷阱? 可是已经到这里了,进退维谷,即使是陷阱,她也认了。柔柔有瞬移能力,关键时刻带她走便是。 正如此想着,一把冰凉的剑就到了她脖子上。她脚步一顿,视线缓缓由剑身移到握剑柄的手上,再移到手的主人脸上。 「师姐?」路晏疑惑地出声。她还怕自己看错了,毕竟在学仙府待的时间也不长,还有很多人都不认识,有的也只是仅仅面熟,却叫不出名字。 但眼前这位她却是认识的。 仙导的唯一亲传弟子芸松,离开学仙府的那天晚上与她打过照面。她本想去禁地看看有没有三宝丢失的线索,却被芸松当成小贼过了两招,好在她及时说明来意才不被打死。 芸松行踪隐秘,路晏到了学仙府那么久才见过她一面。这次必定是仙导为了确保寻回三宝,才让芸松下山的。 芸松瞥了眼路晏和她身后瞪着眼睛作势准备出手的柔柔,将软体放下收回腰间。 「你来凑什么热闹,快离开这里。」芸松扫了眼四周,语气冰冷。 路晏微微一笑:「我自然是来寻三宝等着回去交差了。」 芸松:「东西不在里面。」 路晏笑容逐渐收敛,往芸松身后瞥了眼。按照白岑一的说法和地图指引,位置应该是这里没错的。 在大是大非面前,芸松没道理为了个人功劳而欺骗她。莫非魔帝发现了他们的意图早就转移了三宝位置? 突然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原本空荡的殿中央围满了魔兵。 路晏三人立马背靠背站在一起,警惕着蜂拥而至的魔兵群。 魔兵训练有素,快速自中间腾出一条道。 路晏拧眉,看着空出的道上缓缓行来一人。身形颀长,黑色玄衣镶着红边,待他走到光亮下,路晏看清了来人的长相,不由瞳孔一缩。
第175页 第99章 废仙的青云路26 能在宫殿内自如走动还能统帅这么多兵,难道这名黑衣神秘男子就是魔帝?他为了得到三宝三番五次跟踪她,上次见她得了泪玉又人多势众,才暂时放弃自行离去? 想至此,路晏眼神变得冷冽,此人真是如恶魔一般杀人如麻。 不,他本就是魔。 黑衣男子走到离路晏她们一丈远外处停了下来,眸光轻轻扫了遍她们,最后抬起右手,无视路晏等人紧张的神色,面无表情地瞥向旁边。 男子抬起的手就像一道死神的命令,众魔兵见后,纷纷沖向被围在中间的几人。虽然人数众多,却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路晏及时用手指戳了下柔柔,柔柔这会儿机灵得紧,立马会意,一手抓住路晏,而路晏抓着芸松,三人瞬间消失在众魔兵之中。 本来举着兵器气势汹汹规整而上的魔兵见到眼前的人突然凭空消失,一时间愣了愣神,面面相觑之后不约而同地望向静立的黑衣男子。男子俊逸的脸上无丝毫慌张之色,淡淡地扫了眼众人,薄唇轻启:「去禀告魔帝,人逃走了。」 一个领头的魔兵犹疑地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左右的魔兵,垂首领命离开。 路晏三人虽然逃离了魔兵围堵,却逃不出宫殿,也不知道外面被魔帝设了什么结界,她们合三人之力都无法破开结界一丝丝。明明来时不是这种结界。 月怜本在宫殿侧门口守着,但敏锐地感知到宫殿里不小的动静后,不再停留在原地,而是化身进了宫殿内。 路晏看着眼前的结界,眉头紧锁,她还没碰到过如此奇怪的结界,看来还是歷练少了,面对这种情况没半点经验。令人发愁的结界之事还没解决,另一让人更愁的事就来了,那名阴魂不散的男子再次出现,让路晏不由得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此人神秘无比,她也没有真正跟他交过手,不知道这人实力如何。但既然他能在魔界有此等地位,那实力肯定不容小觑,目测她们三人压根就不是此人对手。 柔柔慌张地扯了扯路晏的衣袖,小声急道:「小唐小唐,现在该怎么办啊?」 路晏眉头轻蹙,前有狼后有虎,她委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芸松看向前方宫殿里走出的男子,悄声道:「你们继续破结界,我来拖住他。」 路晏清楚芸松的实力远在她之上,让芸松拖住男子,眼下看来是最好的举措。 她点点头;「小心点。」 芸松话不多说,身子像道闪电般击向还未停住脚步的男子。路晏不再观战,同柔柔再次聚集全身灵力去攻结界。结界像是一堵厚实的玻璃墙,在两人的合力之下,无丝毫动静,更别说起裂缝了。倒是路晏她们,不知是用力过勐还是其他原因,竟遭到反噬,被弹出一丈之外。 险险站稳之后,路晏抚了抚狂跳的心脏,注入一股灵力让不安分的五脏六腑平和下来。这才简单恢復了下自身灵力,就见一人从身边飞过,狠狠摔在了地上。 她定睛一看,竟是芸松。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心底升起,她忍住心口的不适快步跑过去将芸松扶起,转而扭头看向立于五步之外的男子,陡升绝望。 男子眸色深幽,瞥向路晏时,路晏觉得好似一把冰做的尖刀自脸上划过。 她们被关了起来,男子没杀她们,这一点让她有些疑惑又有些庆幸。 柔柔拍了拍结实的铁牢,气愤地跺脚:「厉害了不起啊!要不是那什么鬼结界,我们早就出去了!」她回头看向路晏,柳眉一皱,「小唐,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待会儿我再偷偷带你们出这牢笼?」 路晏收回打探四周的目光,道:「不用,宫殿外的结界我们根本就打不开,出了这铁笼也没用,只会徒增危险。」 一开始她以为只要时间够长,她们合力就可以打开结界。事实并非如此,那种特殊结界,即便花上一个时辰,她们也破不了。现在被关在这铁笼,她倒要看看魔界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不多时,一条白色小蛇蠕动身躯爬进铁笼,芸松眼尖发现,立马挥手。饶在小蛇敏捷,轻松躲过一击,下一瞬化身白衣男子出现在铁笼内。 铁笼很大,路晏站在靠边处自然也感受到了异动,扭头一看,神色微动:「月怜?」 芸松瞅了眼被路晏称作月怜的男子,再看了看路晏,默默放下再次抬起的手。 月怜面色如常,眸底的戾色消失不见:「娘亲,我带你出去。」 芸松刚放下的手一抖,瞥了眼路晏,有儿子了? 路晏环顾四周见无人发现月怜,低声道:「暂时出不去,宫殿外有一层特殊结界,很难打开。」 「或许,我可以试试。」月怜说得轻巧,路晏却知那结界有多奇怪,让他贸然去破结界,定会被魔帝发现。到时候,跑不掉的,就多一人了。 不过月怜来了,倒可以帮她做一件事…… 黑暗无光的暗道里,路晏凝出一束淡淡的蓝光半摸索着前进。她给月怜弄了个跟她一样的髮型替她待在铁笼里以备魔兵来查。另外两件宝物大概率还在魔界这宫殿中,她恰好趁着这时候潜出去寻找,顺便帮老奶奶找到她孙子的魂魄。 走到一处岔路口,她拿出地图仔细研究,从地图的标志描述来看,大概能确定目前所处的位置。她看了看同样黑暗的两条岔路,犹豫了稍许,抬脚往左边走去。
第176页 之所以选择这条路,是因为从这里可以到达一泉池。在学仙府时,三宝就被放在聚仙池周边的隐秘地,俗称禁地。话说,泉池与三宝可相得益彰,助三宝发挥更大功效。 说不定,魔帝也知晓三宝这一特性。 出了暗道,柳暗花明,路上魔兵鲜少。即便如此,路晏也小心万分,三步一回头。 路过某地时,魔气陡升,还偶尔可听声声呜咽。路晏心下忐忑,警惕地环顾四周,莫非这里就是地图上的锁魂间? 突然她发现有一扇门极其独特,不在别的,就在于不仔细看,压根就看不出那是一扇门。 她推了推门,没有反应,又使出灵力强制破门,还是无法打开。半晌,才发现隐秘的门上有个更隐秘的锁孔,微微思忖,想起这锁孔与老奶奶给她的钥匙有些匹配,连忙拿出圆柱体钥匙,插了进去。 钥匙一进锁眼,立马发出一阵亮光,吓得路晏又四周望了望,回头间隐秘的门已经打开,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锁魂间里的空间似有无限大,无数缕青烟飘来飘去。路晏站在原地屏住唿吸,这些生灵都是魔帝所杀,在锁魂间被练成魔气以满足魔帝的修炼私心。 太狠了! 只是这胡乱飘荡的众多魂魄中,到底哪个才是老奶奶的孙子?她看了眼手中的钥匙,拿着左挥挥,右探探,却不起任何反应。 她抬起沉重的步伐缓缓往里走,试图拿钥匙引出那缕魂魄。走了好一会儿,突然间一缕青烟窜向她手中的钥匙,缠绕了几圈后钻进了圆柱体里。 路晏怔住,这主动找过来的魂魄是不是她要找的? 犹疑间,锁魂间外响起一声声躁动,由远及近,似乎是奔着这里来的。路晏眉头一皱,收住钥匙火速跑向门外。 她再快,还是晚了一步,前面的路上堵着一群赶过来的魔兵。她稳住心神,不断凝出火球扔向他们,握紧灵力形成的短剑,咬牙杀了过去。 在这种时候,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实战往往能激发出人的潜力,不出手不知道,一出手她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厉害,竟然冲出了围堵。来不及看地图,只是根据之前看过的记忆一路逃跑。跑了许久。眼前出现一黑暗道路和光明道路,她果断选择了明亮的一边。 有时候,危险即安全,她越往这种地方跑,别人就越想不到她会往这边跑。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魔兵全部追去了黑暗的一边,毕竟那边适合躲藏。 「主子,唐禾偷熘出了牢笼,去了锁魂间,现在被追杀。」 一青衣男子站在一长排屏风外,冷静地汇报。 屏风外的温泉池里无一点声响,青衣男子了解那人的脾性,便不再说话,抬脚离去。刚走一会儿,匆匆的脚步声响起,还是原来的声音,语调却不再平静:「主子,她逃这边来了。」 安静的温泉里终于有了动静,青衣男子紧接着问:「拦不拦?」 温泉里还是无人回应,似乎那人也在思索这个问题,拦还是不拦。 这边青衣才问完话,房间就有一人闯入,急躁的脚步声在看到屋里有人时蓦地顿住。 路晏一懵,立马想收脚出去,那名背对她的青衣男子已经转过身来,眼中有一瞬间的惊愕。 路晏暗搓搓收回的脚又是一顿,脸上的紧张之色明显松动:「是你?」凤连的马夫。 他怎么会在这儿?既然他在,凤连是不是也在?凤连若在,他大可能是魔界人。 她想起之前凤连说会来魔城,没想到最终目的地是魔界。 在这个地方碰到他,路晏一时间不知道把他当敌人看还是当昔日有过一面之缘的朋友。 青衣男子走过来:「唐姑娘?好巧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晏看他的惊讶诠释的很好,应该不知道她被抓的事。每个界层都有善恶之人,魔界也一样,魔界中人不一定都是坏人。她选择相信对方在她的立场上看是个好人。 她扯出一抹笑点点头,外面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提醒着她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她急忙扫了一遍房间,似乎没什么好躲的地方,边上一长排屏风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匆匆跑过去,边跑边说:「以后再聊,我正在躲避麻烦,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没见过我。」 她也不敢确定青衣会不会帮她,但到这个地步她也无他法了。 路晏像阵风一样刮向屏风,青衣男子反应过来欲阻拦的时候路晏已经飞速躲到了屏风外。 青衣咬牙扶额。 屏风外别有洞天,竟有一池温泉,她来不及为找到泉池欣喜,就诧异地看到有个小个子裹上浴袍转身欲走,行事间似乎有些……慌张? 路晏思忖,凤连的车夫在,凤连必然也在。再次看向那小个子,越看越觉得像凤连。 如此想着她就喊出了声:「凤连。」 那裹着浴袍的小孩身子一顿,倒是没再要走,见状,路晏露出一丝笑,快步走了过去。 第100章 废仙的青云路27 温泉很大,凤连在另一边,路晏还没走到他身边就闻声:「青衣大人,是否看见一白衣女子从这边跑过?」 青衣演戏演全套:「白衣女子?未曾。发生什么事了?」 路晏在外面出声的第一时间就蹲下,生怕倒映在屏风上的影子出卖了自己。听到青衣这么说,她一颗悬着的心算是落下一点。
第177页 青衣是个好人。 「该女子闯入锁魂间偷走一缕魂魄。」男子言简意赅,「既如此,打扰了。」 路晏正要松一口气时,男子声音再次响起:「可否让我进屏风查看一眼?」 路晏一颗落下的心再次吊起,手指紧紧抓着衣角,连唿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青衣冷笑一声,不紧不慢:「魔君在泡温泉,岂容你们放肆。」 男子:「手下也是迫不得已,望配合。」 路晏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峙,也无暇顾及小凤连竟然是魔君,只在心底吶喊:青衣加油! 「让他进来。」一道冷漠又飘然于世外的声音响起,明里暗里都表示与我无关,随你怎么查。 路晏一惊,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凤连,小孩此时正面对着她,发尾打湿,一滴一滴往下淌着水,可爱隽秀的脸庞无丝毫多余表情,目光在她身上,眼神冷酷。 眼神…… 路晏心里一滞,她终于知道此前那名黑衣男子的眼神为什么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难不成凤连是那人的儿子? 此时已不容她多想,凤连开口后,她急忙手眼并用使劲朝他摆手。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放那些人进来! 外面已然再次响起朝这边来的脚步声,路晏愤愤,环顾了遍四周后不得已挪到温泉旁慢慢滑了下去。 外面的男子走到屏风外,只见魔君裸露着精壮的上半身泡在温泉里,一条胳膊肘随意搭在边沿,黑眸阴冷着瞥向他,他心下大骇,不见白衣女子的身影后匆匆行礼致歉离开。 路晏在水底快被憋死了,外面没了声响后才勐得从水中冒出来,粗鲁地抚去脸上的水后,扭头见凤连人已在温泉池中,人畜无害的小脸让她忍不住想上前捏两把。 小孩整个身子没入水中,只留个小脑袋瓜在水上,此刻正看着她。 路晏划拉几下半游到他身边,抬手就要去捏他的脸,却被对方无情地挡开。 她毫不在乎地笑了笑,趁他不注意,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得逞道:「怎么,才多久没见,就不记得姐姐了?」 凤连面不改色地拨开她的爪子,自以为冷酷道:「记得。」 他小小人儿硬是装成大人般成熟的模样让路晏忍俊不禁:「谢谢你刚才没揭露我,不过小凤连,他们称你为魔君,魔君是个什么东西?」 凤连冷眸瞥了眼她,她意识到话里的不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魔君是多大的官职?有多大的权利?」 如果权利大,说不定还可以求他保她的几位朋友平安离开。 凤连:「魔君不是官职,只是修炼的层级,代表能力。」 路晏本来还想问魔君的能力如何,但还是闭嘴了,之前看他出过手,一看就是很厉害的那种。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她尝试着询问:「魔帝是不是你爹爹?」 凤连嘴角一抽,干脆否认:「不是。」 路晏纳闷,换了个说法:「那个特别喜欢穿黑衣服,什么金边红边银边换着来,眼神凌厉,看起来挺吓人的那个人,是不是你爹爹?」 凤连眼皮直跳,脸色一沉:「不是。」 路晏以为是自己这么形容他爹,他不高兴,连忙补救:「你爹虽然看起来有点凶,但是——」 「不是我爹。」凤连几乎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路晏自然看出他的神色,咬咬牙不死心地继续问:「那他是谁?你舅舅?你叔伯?你哥哥?」 「都不是。」 「我看你跟那人的眼睛眼神都挺像的,还以为你们是亲戚。」她突然扭头看向他,猝不及防地捧起他的小脸蛋左瞅右瞅,自言自语「突然觉得这长相也挺神似的。」 莫非凤连是那人不被承认的私生子? 凤连挣脱她的手掌,没说话。 路晏悠悠道:「不是最好。」那个人可是跟她结了仇的。 凤连眉头轻皱,没说话。 虽然凤连不承认跟那名神秘男子有亲戚关系,但路晏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们之间肯定有关系,所以她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她虽然离开了温泉池,但还是悄悄在附近转悠,宝物还没到手,她怎会离开。 后来宝物没寻到,倒是引来了一群魔兵,路晏以一人之力与之抗衡明显很吃力,好在月怜柔柔和芸松及时赶到,救她于水火。 「你们怎么来了?」 「你这么久没回来,担心你出事。」说话的是芸松,语气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听起来却多了丝人味。 几人周旋一阵,混乱之际,与路晏对打的黑衣人突然将她引至一暗处,塞给她一个木盒子,她愣了愣,不知对方是何用意。 「这里面是另外两件宝物,你的同伴已经从外面打破结界,带着东西赶紧离开这里。」 路晏凝出一抹光亮,才看清对方的脸,诧异中带着警惕,她打开盒子检查一番,确实是福鸟和点石成金棍。 神秘男子突然把宝物给她,她绝不会自恋地以为别人对她有意思才将东西给她。 阴谋,肯定有阴谋! 至于是什么阴谋,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出。 「你不是魔帝么?」魔帝爱死了这宝物,不可能拱手让人。 「不是。」 「那你是谁?」 「你无需知道。」
第178页 「你把这东西给我有何目的?」 「你不是一直在寻找么?」 「……」 男子沉声催促:「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魔兵大量涌至,正在路晏担心会沖不出去时,前方出现一人:方柬离。紧跟在他身后的还有胥天洵和白岑一。 路晏悄悄松了口气,大家都来了,胜算就大了许多。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只要顺利带着三宝送回学仙府就成。 方柬离打出一条道,奔至她面前时,那名男子早已消失不见。 「有没有受伤?」方柬离眉宇拧起,「衣服怎么湿了?」 这时候可不是嘘寒问暖的时候,路晏看他焦急的神色,内心有些动容,但一想到他看白岑一的眼神,心头就像灌满了醋,还冒着泡。 「我没事,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路晏不是不懂事的小女生,这个时候不是吃醋生气兴师问罪的时候,等安全出了魔界,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几人离开魔界后,路晏将宝物交给芸松师姐,快速回到客栈准备收拾行李连夜离开。 「娘亲,外面有人闯客栈。」月怜突然出现在路晏房间,冷静从容地报信。 路晏边将衣服胡乱塞进包袱里边问:「是谁?魔界中人?」 「不像,是一个女人。」 路晏一怔,随即将收好的包袱往桌上一扔。 方柬离走进房间,不紧不慢道:「是上次那个截胡的。」 月怜眼皮微抬:「何为截胡?」 方柬离看向他微微一笑:「你叫声爹爹,我就告诉你。」 月怜不作理睬。 路晏捏了捏拳头,这个莫青璃还真是没脸没皮。没想到仙引这么厉害,她一出魔界就立马将东西给了芸松,却还是被发现了。 他们这么多人,就不信还奈何不了一个莫青璃。 经过短暂讨论,为了不打扰到其他无辜百姓,路晏率先将莫青璃引到了空旷山林。过了两招后芸松和柔柔前来相助。 莫青璃每次都独身前来,说明她想独吞三宝,这么重要又隐秘的事她不会让更多的仙界人知道,自然也不会将泪玉藏在仙界。既然随身携带,就得藏在万分保险之处,那就只有可隐于身的储仙袋。 芸松和柔柔的仙力最强,专攻莫青璃的储仙袋,为取泪玉。 其他几人也跟上来的时候,这边已经打得如火如荼。 白岑一最后加入战局,四人将莫青璃围得死死的。 月怜站在外面一刻不停地盯着几人,方柬离和胥天洵就跟个大爷一样,双臂抱胸站着观战,观战的同时还唠起了嗑。 胥天洵:「方兄还没告诉我,唐姑娘手上的魂环是不是你做的。」 方柬离:「是。」 胥天洵眉头轻挑,他这次答得竟如此干脆。 「魂环不是普通手环,非冥界中人可做不出这东西。」胥天洵面不改色道,「方兄一届道士怎么做出来的。」 方柬离视线紧紧跟随路晏,勾了勾唇角:「秘密。」 胥天洵也不恼,只因方才挥到白岑一面前的鞭子捏了把汗。唐禾出的馊主意,什么莫青璃一个女子,犯不着他们这些男人出手,只要好好护住宝物就行。若是白岑一因此受伤,他第一个杀了莫青璃,再跟唐禾好好算帐。 路晏等四人对抗莫青璃,虽有点吃力,但好歹是给降住了。路晏在莫青璃手掌心划开一道口子,已剑为桥,用灵力将她的血液幻为气体萦绕在自己手掌周围。 过了一会儿,路晏幻灭掉剑,蹲下身,看着被四人灵力幻出的绳子绑得结实的莫青璃嘴角微扬:「我还是头一次看到琉璃上仙如此狼狈的样子,你种在我身上的仙引已经被我去掉了,这次我不杀你,日后你若再招惹我,我必凭一己之力让你魂飞魄散。」她站起身,淡睨着莫青璃,「你好好在这儿待着,等你的太子夫君来救你,我们先行一步。」 众人收拾妥当回到客栈拿好东西,正准备离开,就听月怜道:「我们被结界封锁了。」 对方是魔界那名男子。 第101章 废仙的青云路28 路晏看着他出现在大家面前时,突然明白了他将福鸟和点石成金棍给到她的原因。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他又是怎么知道泪玉在莫青璃身上的?路晏眼皮微抬,他一直都在跟踪她吧,她竟然没有一点感觉。 魔界中人狡猾奸诈,路晏算是见识到了。 男子让手下挟持了白岑一,要用三宝做交换。而偏偏唯一能与男子抗衡的胥天洵吃这一套,看着利剑下的白岑一,不敢轻举妄动。 三宝还没捂热,就又被夺走。路晏愤懑不已,偏生又无可奈何。 「借这几样东西一用,用后便还,多谢各位。」男子眉目间尽是冷然,即便说的是感谢的话,却足以让人咬牙切齿。 他们离开前,其中一魔兵袖袍一挥,烟雾缭绕,众人被呛得捂住口鼻,愣是看不清一人。 待烟雾散尽,已不见路晏和方柬离的踪影。 「小唐哪去了?」柔柔一脸懵愣,朝着周围大喊,「小唐,忆深道士,小唐——」 「别喊了,被魔兵带走了。」胥天洵波澜不惊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语气间的冷淡让柔柔满脸不高兴。 柔柔道:「消失的是我们的朋友,你一个外人当然不急了。」
第179页 胥天洵充耳不闻,他自然不会跟不懂事的小姑娘一般见识。 白岑一柳眉微锁,声音略微清冷:「柔柔你别误会,小唐他们不见了我们也担心,但胥天洵说的是事实,他们确实是被魔兵带走的,方才那场烟雾,就是魔兵行动的保护伞。」 柔柔哼了一声,没说话。 胥天洵垂眸看了眼白岑一,嘴角染上一丝笑意,她终于知道帮他说话了,这么久的死缠烂打似乎有点效果。 魔界宫殿,青衣隔着老远偷偷看了眼被手下魔兵带回来的两人,拉魔兵到一旁恨铁不成钢地说:「魔君让你只带那位姑娘,你怎么还多带了个书生?」 魔兵:「……书生?」 青衣:「瞅着不就是书生。」 魔兵:「我此前是专门跟踪那位姑娘的,好像那名男子是个道士。」 青衣:「……你现在跟我争论这个有意义吗?」 魔兵:「小的知错,他就是个书生!」 青衣:「?」 方柬离握着路晏的手,乖顺地被几个魔兵前面领着后面赶着走在幽暗的小路上,若不是烟雾出现的那一瞬他连忙拉住路晏手腕,这会儿被抓的就只有路晏一人了。 幸好,他反应快。 这个世界的他虽然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没有很强的灵力也不会什么高深的法术,但拳脚功夫却是实打实的好,拼不过别人五花八门的灵力法术,近身搏赤却独有一套。他虽然只是这样一个普通人,但只有护在她身边,他才安心。 路晏觉得自己太小肚鸡肠了,一个眼神而已,何必那么在乎。或许是她眼花了,什么缱绻深情全都是扯淡。他担心她恨不得黏在她身上,这些她都是知道的。 他爱她,这是毋庸置疑的。 想至此,她更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她错了,她不该如此不信任他。 方柬离低眉看她,眸中无丝毫因为被抓的惧色,而是满眼宠溺,笑问:「怎么了?」 路晏摇摇头,仰头看向他,莞尔:「没事,就是想抓紧你。」 方柬离眼中笑意更甚,调整自己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魔兵本要将路晏方柬离分开关,奈何方柬离死不要脸地紧紧拉住路晏的手不让走,待魔兵上前欲扯开两人时,方柬离直接将路晏抱在怀里,他人高马大的将路晏护得死死的,还恬不知耻地朝魔兵眨眼:「你们快走吧,别打扰我们小两口。」 魔兵被气得面红耳赤跑到魔君面前告状,添油加醋地将方柬离的厚颜无耻说的人人喊打,得到魔君应允他们关一起的令后才松口气退了下去。 方柬离查看了一遍被关的房间,没发现什么机关暗器之后悠哉悠哉道:「这些魔界之人真够意思,偏僻的宫殿角落,房内家具齐全,独留我二人,怎么看都像在鼓励我——」 方柬离转悠到路晏面前,正好被路晏伸手捂住嘴,一张小脸此刻挂着一抹慈祥的微笑,冷冷道:「闭嘴。」 她前一刻还在感动这傢伙对她的担心,下一刻他就原形毕露,亏她还想着跟他推心置腹好好道个歉,现在全免了。 方柬离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眸中还带点懵愣:「我说错话了?」 路晏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凭他自己体会,抽手往窗边走去。 方柬离踏步跟上:「独留我二人在敌方,可不就是鼓励我好好保护你么?」 路晏停住转身看他,满眼不信:「你真是这么想的?」 方柬离眉头一挑:「你不是这么想的?那你是怎么想的?」 路晏轻咳一声,没搭理他。 方柬离垂眸看着她,突然唇角勾起一丝魅惑:「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趁机对你……」 「没有!」路晏老脸一红,立刻否认。除了心脏跳得快了些,她不慌,一点都不慌。 方柬离眼神锁住她,微微弯腰靠近,在她耳边轻吹一口气,嗓音低醇挠人心扉:「放心,我不是那种暗搓搓来事的人。」 路晏后退一步,要是他真没有那么想,岂不说明她才是最污的那个人。不行,她是个矜持的正经女人,在任何人面前她都是这种形象,可不能让他以为她是个满脑子黄色的人。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多想,她盯着他的眼睛诚诚恳恳力挽狂澜:「我知道你不是,我也不是,我没有——」 微张的唇上附上一片温热柔软,那么突然,让她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从温柔触碰到辗转吮吸到带有野蛮性的侵略,一点一点,吞噬着她所有的理智。酥麻后倾的身子被大手揽住,轻按向结实的胸膛。 「吃饭了吃饭了。」门忽然被打开,魔兵不带感情的声音出现在房内。 差点被亲昏头的路晏勐得推开方柬离,三两步走到桌边,强装镇定地看了眼饭菜,意外的还不错。 魔兵走之前看了看两人,叮嘱道:「别想着逃,吃的住的比我们都好,可知足吧。」 路晏微笑点头,逃也逃不了啊,那名被称作魔君的神秘男子可耻至极,竟然封了她的灵力。不过想到小凤连也是魔君,和那名男子能力同等,她便不觉得男子有多厉害了。毕竟人家一小孩都这么厉害,他一个大人没什么好骄傲的。 方柬离这货又只是个普通道士,无法带着她一路杀出宫殿。杀不出去就算了,他似乎还挺享受被关的生活。
第180页 这里僻静,除了送饭的魔兵,鲜少有人会来。让他们吃好住好是几个意思?莫非凤连知道他亲戚关了她,所以求情别虐待他们? 路晏摇摇头,她实在搞不清那名男子想干嘛。 「怎么,饭菜不合口味?」方柬离将肉挑到路晏碗里,抬眸询问。 「不是,我是在想,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柬离挑眉:「你不喜欢?」 路晏瞪他:「谁会喜欢被关。」 「我就喜欢,只要是跟你在一起。」方柬离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满眼柔情。 路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作为一名道士,你能不能正经点?」 方柬离轻笑:「作为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能有多正经?」 路晏心脏漏跳一拍,垂头一个劲地吃饭,懒得理他。 「你先前为何瞒着我来这里?」良久,方柬离冷不丁地问。 提起这事,本来打算放下的路晏心火又被点燃,男人果真永远都不知道女人为何生气。 路晏拿筷子戳了戳白米饭,决定不深究此事:「有柔柔和月怜陪我一起来,想着应该没事。」 此话一出,空气骤冷。 路晏看向方柬离,以眼神询问。 方柬离面色清冷:「有了他们这种灵力深厚的,所以就不需要我了?」 路晏怔住,他怎么会这么想。他虽然灵力浅,但在普通人当中,已经是接近顶峰的人了。即便他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人,什么功夫都没有,她也绝对没有看轻他的想法。 倒是他,分明是他对别的女孩眼神缱绻,反过来却成了她的错了。 路晏放下筷子,直视着他:「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恰好我也有个问题问你。」既然他主动提起,她不如问个清楚,免得总是如鲠在喉。 「对于白岑一,你怎么看?」 本来面色不变的方柬离神色一僵,更是有一丝紧张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路晏擅于察言观色,方柬离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都被她看在眼里。方桌下的十指紧紧纠住,她好像没必要再问了,一切已经很明显。 「她像我一位故人。」方柬离面色恢復如常,淡淡道。 「前女友?」路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淡然,而不是恶狠狠地盘问。 方柬离眉头轻蹙:「我们能否换个话题?」 路晏自嘲一笑,就算是前女友又怎么了,她何必问这么清楚让自己难堪。 但是……这喉间的鲠似乎让人更难受了。 方柬离坐到路晏身边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以前的人和事都过去了,我们不提了好吗?」 过去了吗?可他的眼神不小心透露,都没过去。路晏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维持面上的冷静,她轻轻挣脱他的手,微微一笑:「我去窗边吹吹风。」 方柬离不依,他不傻,不会看不出她的情绪。他拉住她手腕,面色柔和了许多:「生气了?」 路晏稳住心绪:「我真的只是去吹吹风。」 房门突然又被推开,一魔兵探了个脑袋进来:「吃完了吗?吃完了这位姑娘跟我来一下。」 方柬离眉心一蹙,下意识将路晏的手腕抓得更紧:「去哪?」 魔兵:「魔君要见她。」 第102章 废仙的青云路29 方柬离一把将路晏拉回椅子上坐下,对那魔兵没个好脸色,干脆道:「不去。」 魔兵继续道:「魔君说了,这位姑娘对三宝应该会有兴趣。」 方柬离拦腰将路晏搂得紧紧的,对魔兵已是不耐烦:「告诉你们魔君,我们说什么都不会去。」 魔兵锲而不捨道:「不是你们,只是这位姑娘。」 路晏扒拉开方柬离的手,起身对魔兵道:「我跟你去。」 敞亮的房间里,魔君一身黑袍,眉眼冷峻,正独自一人下棋。 魔兵通报后,魔君才懒懒抬眼,示意对面的椅子。 路晏走过去坐下,第一句话是:「我不会下棋。」 不是不会,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与他下棋。当然,他叫她来也非下棋。 魔君没说话,自己分饰两边继续下。 路晏不由提高了音调:「找我何事?」 魔君落下一子,目光依然在棋盘上,好似在思考下一步怎么走。不过他终于开口:「有什么方法可让三宝发挥最大功效?」 路晏在心里冷笑,倒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她又不傻,怎么可能会告诉他。 魔君继续下棋,面无表情道:「拿你那位朋友的命换你的答案。」 路晏心里一咯噔,冷眸瞥去,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 魔君拿起一颗黑子细细摩挲,抬眼,眸中尽是冷意:「给你半柱香时间考虑。」 「不好了主子,唐禾姑娘不见——了。」青衣匆匆走进,颔首作揖时瞥见魔君对面的人,瞳孔一震。虽然只是一个侧影,还是衣服颜色融于房帘的不显眼的侧影,但他怎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侧影越看越像…… 路晏眉梢微动,眼眸半眯地看了眼魔君,只见他眼中难得出现一抹慌张,虽然一下就被掩盖了下去,但还是被她捕捉到。 同为魔君,同为青衣的主子,同样的眼睛眼神…… 路晏不动声色地捏了下拳头,她可真傻啊,被骗得团团转。虽然让人诧异,但在能修仙的牛鬼蛇神乱飞的世界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第181页 知道他是凤连后,她突然觉得没那么可怕了。只是想起她今日在温泉里捏的是这尊佛的脸后,有一点点……不自在。 短暂的空气凝固之后,路晏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你拿三宝做什么?」 青衣一愣,这什么情况?到底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 凤连擅于管理自己的情绪与表情,让他人看不出哪里不同寻常。他坦言:「杀魔帝。」 青衣腿一软,大哥,你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 路晏半信半疑。 凤连放下棋子,正襟危坐:「他是我仇人。」 不咸不淡的话,路晏也分不清真假。她琢磨道:「三宝还能杀人不成?」 「不能杀人,但能杀魔。」凤连忽而抬眸,「你修仙的,不懂这一点?」 路晏稍微有些窘迫,但她及时调整过来,她虽修仙,但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可能唐禾知道,但她不知道,毕竟她有的只是唐禾的部分记忆。 凤连道:「三宝可助人界和仙界,于其他界的人反作用更大,达一定程度,可至死。」 路晏问:「你知道这么多关于三宝的信息,单单不知道它的效果如何发挥?」 凤连:「我也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所知,其他的一概不晓。」 路晏知道的也不多,看凤连好像不是在骗她,又信誓旦旦说用完就还给她,她才把关于泉池与三宝的关系告诉他。但对不对,她不敢保证。 被问完话后,路晏疲惫地被带回了僻静的房间,但不是原来和方柬离的那一间。魔兵答,男女授受不亲,为了保护好魔君的客人,他们必须这么做。 路晏眼皮一跳,倒也挺好。 可是方柬离不从,久久没等来路晏,他心里急躁,三两下敲晕魔兵跟着魂环一路寻了过去。好在不远,与他的房间隔着两个房间,就是路晏住的地方。 路晏正和衣躺下休息,就感受到一阵风自窗户那边颳了进来,她立马警惕着从床上坐起,就看到方柬离已到床边。 她绷紧的弦放松下来,看着他不说话。 方柬离左右看了她无碍,一颗心才落实。想到她现在心里还有根刺,他多说易多错,倒不如安静点。他直接脱掉鞋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路晏怔住,就这么看着他不慌不忙跟上自个儿床似的躺了上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赶走他。 「你做什么?」她扯着自己面前的被褥不让他动。 方柬离抬眸看向她,牵了牵嘴角:「睡觉。」 路晏冷言:「你当我是什么人,床随便你上的?」 方柬离嘴角一抽,试图去拉她的手,被路晏甩开。 方柬离无奈,只好从床上坐起,心平气和道:「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开心起来?」 路晏收敛了些许冷意,瞥向门口,直言:「出去。」 方柬离:「除了这个。」 路晏:「就这个。」她就是跟他槓上了。 方柬离轻笑,低浅的声音竟然莫名好听。路晏烦躁地想。 「你非要我把心脏掏出来给你看以证我对你的忠贞不渝?」方柬离半玩笑半认真。 路晏不屑轻嗤:「你确定那心脏是你的?我怎么记得是人家道士的。」 方柬离放松了不少,路晏愿意跟他开玩笑了就说明她没那么生气了。女人吃醋既可爱又可怕,更何况这个蠢女人还是自己跟自己吃醋。 他趁她不注意,轻轻吻了下她的唇,蜻蜓点水般离开后看着她,眼神清澈又诚恳:「可以睡觉了吗?」 路晏面色一红,冷漠道:「你下去,睡地板。」 方柬离脸上大写的不乐意:「地板不舒服,还是床舒服,这床够咱俩睡了。」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要脸作甚,我只要你。」 「不准碰我。」 「不碰不碰。」 「你要敢碰……」 「不敢不敢。」 「这身子可是唐禾姑娘的,你自己有点数。」 「有数有数。」 一夜,他当真没碰她。 被关在魔界的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只有方柬离说过得太快。路晏通过魂环联繫到了宫殿外的白岑一,告诉一众闯结界的朋友别费力,他们在里面好吃好喝安全得很。 五天后,外面传来消息,魔帝不顺应自然规律修炼时遭到反噬当场死亡,整个魔界由魔君接手。 路晏一手托腮,一手拍打着桌面,是凤连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你就这么相信他?」方柬离问。 路晏没肯定也没否定:「我没有其他选择,只能选择相信他。」她看向方柬离,「要是他骗了我,咱俩偷走三宝就跑。」 方柬离挑眉:「天真。」 路晏睨他一眼:「你就这么没信心?」 方柬离不置可否:「咱俩出去没大问题,三宝就不一定能带得走了。」 其实,他说得有道理。路晏内心实则是认同的,所以没说话。 门从外面推开,魔君来了。 路晏现在面对凤连总觉得有些怪异,不过倒也还好,在他还是小凤连时她没有对他做过多过分的事,他不至于记仇。如今他是魔界一把手,她自然不能再当他是小凤连了。 说实话,她还有点捨不得小凤连呢,那个酷小孩。 凤连将装着三宝的盒子递给路晏,算是履行了诺言。半晌,问了句:「何时离开?」
第182页 路晏抱着盒子心情激动,好不容易找到的三宝。出口就道:「马上。」凤连没说话,她抬头问,「怎么,我们还不可以走?」 「可以。」凤连看向别处,神色冷漠。 凤连还是以前那个凤连,绝不多说一句话,打开结界就让他们离开了。 秉着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原则,路晏将三宝给了芸松和白岑一每人一样,自己保护着泪玉。 这些天都没有看到何文武,也不知这傢伙去哪里了。他们就要离开魔城了,当初是一起来的,这会儿扔下何文武这只小鬼不管也没道理。 正寻思着要去哪里找他时,身后远远的出现一人,越走越近。 待那人走近,路晏才看清来人长相。 「凤连,可还有什么事?」 凤连神色不变,心头却是莫名一扯,再听她唤他一声凤连,已不是当初那笑意盈盈的模样。 「你落下东西了。」他将一把精緻的银色小刀递给她,面色如常。 路晏一愣,看了看他递过来的小刀,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打开。」凤连简短道,声音温和,少了些往日的冰冷。 路晏虽存疑,但想到他就是那个小凤连,至少应该不会害她吧。 她接过小刀看了看,上面雕刻着一头精细的魔兽,栩栩如生。这魔兽的样子她在凤连房间的壁画上看到过,她不觉得可怕,反而有些可爱,倒也生了几分喜欢。 依言,她拔掉刀鞘,想要看看里面是多么锋利的刀刃。才一扯掉,就从里头传来一声哀嚎,紧接着滚出一缕青烟。 「我才不是东西!」熟悉的声音是何文武,路晏这才讶异地看清幻回人形的魂魄。 路晏松了口气,不由笑问:「你怎么跑到人家刀鞘里去了?」外壳看着是把刀,打开刀鞘里头却是空的,没有刀刃。 何文武语气里尽是不满:「气死我了,被那个什么鬼魔帝关了好几天,幸好这位黑衣大哥救了我,不然我怕是要魂飞魄散了。」 路晏内心已经把何文武当成了自己弟弟看待,他被凤连所救,她下意识对凤连也心怀感恩,便朝他微微一笑:「谢谢你。」 凤连微抬眼皮看向她身后,不言。 路晏身后走来的是方柬离等一干人,手上还提着她的包袱,他们本是计划找到何文武就立即离开这里,所以行李就随身携带了。 何文武长舒一口气:「我的大仇也总算是报了。」 路晏挑眉:「兇手是魔帝的人?」 何文武不免惊讶:「你怎么知道?!」 路晏浅笑,经歷了这么多事,不难猜到。 何文武俨然以成了凤连粉丝,对凤连抱拳道:「多谢恩人!」转而热切地对路晏汇报情况,「我查了很久之后,怀疑杀害我一家的兇手就是魔兵,便偷摸进魔界宫殿想一探究竟,谁知没任何进展不说,还被魔帝关进锁魂间。好在我不屈,除了睡觉以外,不停地在锁魂间里放肆嚎叫,后来黑衣大哥就救了我。在我不懈地追问下,告诉我魔帝的魔兵确实在数月前去茵山镇杀人放火,不过魔帝手下带领的那群魔兵全被他下令杀了。所以我的仇就报咯。」 路晏点头,这小子运气真好,自己没动一根手指头就将仇人给歼灭了。当然她不会真夸他运气好,若运气真好,也不会成为一缕孤魂了。 路晏再次谢过凤连,并将那把精緻的小刀还给他。 凤连眸中柔和之色尽褪,冷然道:「装过魂魄,我不要了。」 路晏微怔,看着他甩袖离去。 何文武傻眼,他这是被恩人嫌弃了? 路晏低眉再次看了眼小刀,指腹抚过上面的纹路,这么好看的东西竟然不要,装过魂魄怎么了,又不脏,那她手上还挂着一串魂魄呢。不要就算了,她要,这么好看的东西扔了多可惜。 众人当中,只有柔柔、月怜、胥天洵有瞬移法术,而且也只能移到去过的地方或者胡乱去没去过的地方。具体能移多远,路晏也只是听他们口述,加之还要带人,能走多远就更不清楚了。 胥天洵早已厌烦这乌烟瘴气的魔城,要不是为了白岑一,他绝不会踏入这种地方。在路晏和方柬离被抓去的日子里,他可谓是等得百无聊赖,要不是还可以偶尔死皮赖脸去白岑一面前刷下存在感,他都想砸了魔界那宫殿,直接把人拎出来,好让他赶紧滚离这里。 眼下终于可以离开,他将白岑一一带,随意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唿就事先走了。 白岑一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这么被带走了。 路晏让柔柔带着她和芸松,月怜带着方柬离,组团离开。 方柬离表示抗议,但无效。 因魔城与仙山相隔较远,众人中途在其他城落脚后才顺利回到学仙府。 几人陆续抵达学仙府,仙导率领众弟子于学仙府殿外相迎。因芸松、白岑一、路晏寻宝有功,每人被奖赏一本修炼秘籍,免去一年学费,路晏和白岑一还被提为仙导的直授弟子。 这对路晏而言,简直太有用了,尤其是免学费这一条。 两个月后,大洲和务川精神萎靡不振地回到了仙山,被拦在学仙府门外。因没有完成任务还被别人打得爹娘不识,仙导说到做到,不接受他们再回学仙府。 两人在大门外面的阶梯上跪了三天三夜后托人找来了路晏。苦苦哀求路晏跟仙导求情收留他们。
第183页 路晏冷笑,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仙导怎么会听她的求情。再说了,她打心眼里也没打算帮他们求情啊。虽然大洲务川现在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怂得一批,但她可没忘记他们以前是怎么侮辱唐禾的。 她心眼就那么点大,恕不原谅。 但大洲一句话吸引了路晏,他撕心裂肺地大喊:「只要你肯帮我们求情,让仙导收下我们,你今后的学费我全包了。」 务川附和:「你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止学费,你其他生活用度的钱全部由我来出。」 路晏脚步一顿,好傢伙,知道她最缺钱。不过这个交易听起来挺不错,省学费,多好啊!那学费可了贵了! 第103章 废仙的青云路30 路晏最终屈服于金钱之下,让大洲务川写下包学费的字据后喜滋滋地去仙导那儿求情了,说她可以不免那一年学费,也要替大洲务川求情,说大洲务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路上帮了她不少忙,说如果以后大洲务川再违法乱纪,她绝对第一个收拾他们…… 仙导终究为路晏的宰相度量所动容,如此不计前嫌的好学生,还愿意捨弃自己的部分奖赏来成全别人,他怎会不同意?而且他本来就没有铁了心将大洲务川拒之门外,只是想让他们长个教训,珍惜现有在学仙府修炼的机会,今后别再在府里横着走,欺辱同门。 大洲务川重新踏进学仙府后对路晏那叫一个殷勤,端茶倒水又跑腿,狗腿得不行,简直看瞎了其他同门的眼。 大洲务川是不是吃错药了?出门一趟,脑子不好使了? 路晏自然无需他们端茶倒水,只要以后少在她面前瞎晃悠就行。 何文武在学仙府待了两个多月,终于狠下心辞别。他是一缕魂魄,虽嚮往留恋人间,但这样终究不是法子,长久下去只会害了他自己。 进入轮迴才能继续回来人间,说不定那时还能再遇见唐禾他们。他也知道,再回来,他与他们已是陌路,但他还是不得不离开。 谁知道呢?万一,他们能再成为好朋友呢! 胥天洵因有要事处理,不再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在白岑一身边,只是隔段时间就会来学仙府,美其名曰要白岑一重修御魂塔。箇中原因,谁不知道啊。 柔柔月怜和方柬离倒是干脆,成天围在路晏身边,俨然成了她的私人保镖,别说大洲务川已经被驯服,其他同门见到路晏也尊敬有加,不敢得罪半分。 后来经不起仙导的驱赶,方柬离也凑足学费加入学仙府,谁叫他成天在这里白吃白喝呢?又不像柔柔和月怜,可以完全不吃饭的。人家实在想补充点能量就去山间捕食些适合自己吃的,他方柬离可做不到。 一日,胥天洵又来学仙府,恰巧碰到路晏和方柬离从聚仙池出来,拦住路道:「唐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方柬离神色一凛,在路晏眼神示意下,只好在一旁等候,目送他们两人离开。 偏僻一处,路晏开口询问:「何事?」 胥天洵也不绕弯子,瞥了眼她手腕上的魂环:「能否借魂环一看?」 路晏面色不变,扫了眼魂环:「你上次不是看过么?」 胥天洵:「没看仔细。」 路晏此前看到白岑一手上也有一个相似的手环,不过上面只有四个骷颅头,简单问了一嘴得知是胥天洵硬给她戴上的,称怕她消失逃跑不修復御魂塔,只有戴上这个才能知道她的所在位置好找到她。她也没再多问。 她看了眼胥天洵,终是将魂环取下递给他。 胥天洵拿着魂环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然后暗自凝出魂力试图引出里面的初魂,魂环无丝毫动静。 他尝试了两三遍仍是无果,目光投向她,问:「你这魂环是否可以定位?」 路晏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点头「嗯」了一声。 他眸色变深,继续问:「每个骷颅头里都有一缕初魂,每个初魂都有不同的能力?」 路晏耐着性子点头:「没错。」虽然她并没有每个初魂都试用过,但听方柬离是这么说的。 胥天洵面色一冷,沉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路晏心里一咯噔,她知道他问的「你们」是指谁。她面上平静,不急不缓道:「也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你不知道我是谁?」 胥天洵情不自禁地用力捏住魂环,这该死的眼神和语气,竟如此相似,让他竟有一丝不忍再去逼问她。 他敛去脸上的冷意,看着她平和道:「你跟她很像。」 路晏疑惑:「谁?」 胥天洵犹豫片刻,声音低沉:「白岑一。」 路晏愣住,她跟白岑一很像?哪里像?她们不过是志趣相投三观一致,认识后便无话不谈,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若这样的相似就说很像,那世上像的人多了去了。 只是他这么一提,她往深处一想,脑袋便隐隐作痛。她连忙打住,阻止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下去。 胥天洵将魂环还给她,继续道:「不是我多疑,只是这魂环,你可知如何做成?谁能做成?」 路晏强压制住头痛感,抬眸以眼神询问。 「魂环的主环以冥界锁魂链锻造而成,锁魂链只有冥界才有。上面的骷颅头相当于御魂锁,也只有冥界才有。骷颅头里的初魂是对那些恶魂经过一百次洗鍊再投入独有的魂力才有。」他扫了眼魂环,淡淡地继续道,「而能炼就初魂的只有本王,你说我会不会对你们身份和你手上的魂环存疑?」
第184页 路晏此刻处于懵逼状态,且不说魂环的制作过程有多复杂,她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魂锁锁魂的,就是他最后几句话她听得明白,意思是这个手环唯独胥天洵一人能做得出来,且世上只有一个?而面前这个胥天洵自称本王,又是冥界的,莫非是冥王? 她的脑海里勐然蹦出她曾经在幻境里见到的景象,她误闯冥界,见到了冥王胥天洵,但是那个胥天洵应该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呀,跟眼前这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而听他所述,他和胥天洵的身份信息格外吻合,难道平行世界里的另一个自己和原本的自己高度相似? 这么说来,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有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叫路晏的人。 可是眼前这人为何说她与白岑一很像? 到底哪里像?性格像?做事风格像? 可长得就不像啊! 路晏眉头紧锁,脑袋里的疼痛宛如一阵阵波浪,时而痛得汹涌,她脸色煞白,忍不住抬手稳住太阳穴,可是痛感却没减少丝毫。 胥天洵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我问过方柬离,他倒是守口如瓶,什么都没说,可越是这样,你们的身份就越让人怀疑。」 路晏痛得咬紧牙关,恨不得把脑袋给削掉,虚弱道:「别再说了。」 胥天洵:「你初见我时就念出我名字,后来解释说你有个朋友跟我长得很是相似。这到底怎么回事?」 路晏一手死死摁住额头,未出声。 胥天洵自是看到她的动作,只以为她跟方柬离一样,逃避他的问题。 「你与伊伊一见如故,你们都不喜复杂的髮饰,你们都喜欢穿白衣和酒红色衣裳,有次我叫伊伊你还下意识回过头看。你与伊伊又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我不知道……」 路晏意识开始混沌,伊伊?谁是伊伊?梦里的伊伊又是谁? 不是她,不是她! 她身子开始哆嗦,头痛欲裂,双手抱住脑袋缓缓蹲下身。不要再问了,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迷煳不清晰的嘟哝声自路晏口中传出,胥天洵眉头一皱,才意识到路晏是真的不对劲,开始慌了神。 他犹疑地上前一步,欲扶她起来:「唐……唐姑娘……」 他的手还没搭上,就被侧方似阵风一样刮过来的人一把推开,那人怒吼:「离她远点!」 方柬离蹲下身将路晏圈进怀里,哄孩子似的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手轻柔地抚摸她的脑袋:「不要胡思乱想,没事了没事了。」 他眼眶微红,心都快碎了,虽不清楚胥天洵跟她说了什么,但他也能猜出。不免柔声道:「你是路晏,不要忘记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要听别人瞎说。」 「不要想他说的话,他那是胡说八道。」他单膝跪地将路晏搂在怀里,不断安抚她的情绪,「你就是你,唯一的你,你跟别人都不一样。乖,听话,别乱想,放松思绪……」 月怜寻来时看到方柬离正在哄路晏,而胥天洵眉头微拧一脸愧疚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当下他便明了是怎样一个情况,胸腔莫名升起一股愤怒,眉眼冷峻,二话不说幻出一柄利剑攻向胥天洵。 胥天洵眉心一跳,接招却不攻击,两人好似两道闪电,一攻一守,打成一片。 路晏在方柬离的柔声安慰中,逐渐恢復了神智,头痛也渐渐消散不见。她满头冷汗好似在鬼门关走了一遍。 头痛起来,真是要命。 眼下头痛好了,除了精神有些虚弱脸色有些苍白外,其他如常。 她神色恍惚地抬头看向一脸担忧眉头紧锁的方柬离,浅浅一笑:「我没事了。」 方柬离缓缓舒了口气,擦掉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吻了上去,绵密的吻落在她脸颊、鼻尖、嘴唇,轻柔又小心翼翼,好似在吻易碎的珍宝。 他望进她眼眸,低哑着声道:「答应我,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路晏知晓,只要触碰到身份这个东西,深思下去,就会头痛不已,好像她的身份真没有那么简单似的。即便身份不简单,她也不能再去纠结去深思了,头要炸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太难受了。 她在方柬离的搀扶下站起身,却因蹲久了腿麻的失去知觉,踉跄一下再次倒进他怀里。 她尴尬地看向他,他无奈一笑,拦腰将她抱起:「我送你回房间。」 「等一下。」路晏出声制止。 方柬离低眉看她:「怎么?」 第104章 废仙的青云路31 路晏看向不远处还在打斗的两人,从衣服来看,是月怜无疑了。 「你先放我下来。」她对方柬离道。 「不放,有事说事。」方柬离一脸冷酷。 路晏哭笑不得,只好对着打斗的两人喊道:「月怜,住手!」 那道白影闻声,立马抽身出现在路晏面前,方柬离抱她抱多了,他这个当儿子的也看习惯了。 他面无表情,气息平稳道:「娘亲,你可还好?」 路晏总觉得当着儿子面,还是收敛点比较好,不由稍显不自在:「我无碍,你也别打了,快些回去休息。」 月怜颔首垂眸:「好的娘亲。」 路晏露出满意的慈爱的笑容,这个儿子,真是越看越顺眼了。现在她觉得,有个又帅又孝顺又乖巧懂事武力值又高又不浪费粮食的儿子,简直幸福死了。
第185页 方柬离轻咳一声,引迴路晏的注意力,抿唇不悦,抱着她大踏步离开。 房间内,方柬离忍不住吐槽:「你儿子也不小了,赶紧把他嫁出去吧。」 路晏挑眉:「我儿子乖巧懂事,我这当娘的自然也要民主一点,他的婚姻大事由他自己做主。等哪日他有喜欢的姑娘了,我再助他把姑娘娶回来,我年纪轻轻的就能喝到儿媳妇的茶,简直——」 方柬离表情晦涩难懂:「行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用魂环唤我。」 路晏笑得一脸温婉,有个好儿子还有个好对象,她很满足了。她难得乖巧地朝方柬离点点头:「好的。」 方柬离拉开门出去了。 路晏嘴角还挂着笑,月怜确实越来越懂得人情世故了,都知道为她出气了。 看来她苦口婆心的教导还是有点用的。 刚合上的门突然被打开,方柬离走进来一言不语抱起路晏脑袋就亲上她的嘴,亲完后抬眸警告:「不许想儿子,想我。」 路晏懵住,机械地点头。 方柬离这才满意地轻啄她一口,转身离去。 路晏摸了摸后知后觉发烫的脸,眼神柔和,嘀咕着:「神经病。」 自那之后,胥天洵没有再来问过路晏任何问题,方柬离也严防死守地盯着,不让胥天洵有靠近路晏的机会。 · 时间一晃就是五年,路晏已经成功过了渡劫,达到飞升阶段。 短短五六年时间,从筑基修炼到飞升,对凡人来说,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但路晏做到了,也证实了唐禾以前跟他们说自己是小仙并非胡诌。 同时期炼到飞升的还有白岑一,两人约好一起完成这最后阶段,进入仙界。 那一天风和日丽,清风徐徐,林间吹来清香,沁人心脾。 这是学仙府建业百年来第一次有弟子仅用六年不到的时间达到飞升,以前也有几位修炼成仙的高人,皆是修炼了不少于五十年才得到飞升。 仙导仙师还有众师兄弟姐妹脸上洋溢着兴奋、祝福、希望与憧憬。畅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修炼到如此境地,飞升入仙。 众人摆出隆重阵仗,护送白岑一和路晏飞升。 胥天洵将白岑一拉到一旁,不知在说些什么。 柔柔围着路晏开心的不得了:「小唐小唐,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啦,我每天都要来找你玩。」 月怜面色清冷,沉默地立于一旁,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方柬离朝柔柔皮笑肉不笑:「你们以后有大把时间聊,我先跟她说几句。」说罢不顾柔柔做何表情,拉起路晏就走。 远离众人喧嚣,方柬离松开路晏手腕,胸中有千言万语却盯着她半晌没说话。 路晏自然知道他的不舍,她又何尝不是。她眼波流转,笑问:「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她示意了一下众人的方向,「过会儿我可就走了。」 「何时回来?」方柬离目光锁住她,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路晏心中动容,却不想搞得过分悲伤,嘴角微勾,调侃道:「那就要看仙界好不好玩了,如果仙界比这人间有趣,那我也就待个几年时间吧。只不过这仙界的几年还不知道是人间的——」 剩下的话被堵在唇齿间,方柬离像是惩罚她一般粗鲁地啃咬,离唇间隙咬牙切齿道:「你敢!」 路晏微惊,心脏狠狠地跳,气息不稳道:「我——」 方柬离依旧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再次附上她的唇,由放肆粗暴到细细吮吸,深情缠绵。 彼此唿吸交缠,路晏腿软地抱住他的腰,心里直骂自己没出息。 良久,方柬离才肯放开她,直视着她意乱.情.迷的水眸,压制住心里泛滥成灾的情感,严肃道:「认真回答我,何时回来?」 路晏努力平復好乱颤的心跳,看着他深沉的眼睛,柔声道:「很快,只要顺利进入仙界,我就会找机会下来。我想,那时应该算是完成了这个世界的任务了,我们再一起离开,可好?」 方柬离眼神微变,但很快就恢復如常,勾唇一笑:「好。」 他拥她入怀,久久无言。 柔柔见路晏和方柬离还没来,便去寻找,找到他们时正看到此幕。 碧蓝的天,翠绿的树,相拥的两人,她虽然心急,却也不忍破坏掉这幅美好的画卷。可是再不来就要错过时辰了,这时辰可是仙导特意给她们算的,错过就要再等两个月了。 她狠狠心,朝两人喊道:「小唐,时辰快到了。」 · 飞升很成功,路晏和白岑一抵达仙界门关登记处时,将正在打瞌睡的登记员弗老吓一跳。已经很久没有人从这里进来了,他吃了睡睡了吃乐的清闲。 这下一来就是俩,着实吓他一跳。 他连忙将登记石摆出,手忙脚乱地抹了把嘴边,清了清嗓子道,倨傲道:「来者何人,请先登记。」 白岑一笑着走过去:「弗老还是一如既往的玩忽职守啊。」 弗老一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定睛一看,当场石化,这不是前将军白大人么? 当初白将军被贬下凡的事闹的人尽皆知,怎么这么快,她就回来了。 他手打哆嗦,拼命干笑:「白……白将军,小的眼拙,小的眼拙,您把高贵的手往这破石头上放一下就可以了。」
第186页 弗老擦了把汗,笑出一脸褶子。 弗老不认识路晏,探着脑袋瞅了眼,既然是跟白将军一起上来的,估计关系匪浅。 笑就对了! 他摆出职业假笑,毕恭毕敬道:「这位仙人,也请来此处登记一下。」 路晏淡淡一笑,手往登记石上一放,上头显示:前身份,太子妃的小园丁唐禾。 弗老恭敬的眼神一变,原来只是个破园丁啊。 白岑一和路晏过了登记处,走了一段路又被天兵拦下,声称要去禀报上面。 等待的时间里,两人坐在阶梯上聊天,路晏才得知白岑一的事情。 原来当初六界之外的各生灵聚集成团,想闯进仙界,还杀了几个天兵,事情来之突然,敌人也来势汹汹,白岑一压根来不及先去禀告天帝再去迎敌,便派手下得力干将去禀告天帝,她和哥哥两人率领众天兵前去阻敌。 前去禀告的干将被太子拦住,声称自己会去传达消息,干将心里感觉不踏实却因被拦而无可奈何。 白岑一率兵很快就击退了敌人,战争就是杀戮,不少六界外的生灵死于这场战争。 后来生灵头头以求和为藉口将一封「求和道歉信」让人转交到天帝手上,白岑一起初还不知道,其实那封信里并不是什么求和道歉,而是说此次来仙界并非要引战,只是久仰仙界大名,也想成为仙界一员,便前来探探消息,却被当成乱闯者胡乱斩杀。他们成员死伤无数,非要天帝给他们一个交代,否则必毁了仙界。 后来天帝将信里这段内容公布出来,并以白岑一没有事先禀告就擅自出兵为由,将她贬到人间。 路晏被气得不行:「为什么非得禀告天帝才可出兵?那岂不是会延误战机?」 这次是散装敌军还好,倘若他日来批更强大的敌人,这边还得等到天帝批覆才肯出兵的话,敌人早打到宫殿上来了。 白岑一轻嘲道:「以前将领是有出兵权的,无需事先禀告天帝。后来太子说不可让将领手握完全的兵权,才改成如今这样。」 说罢了就是忌惮一家独大。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太子和莫青璃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路晏皱眉:「天帝莫非是傻子?那生灵头头说什么天帝就信?也不派人查清楚事由?」 白岑一摇头:「这事我也觉得奇怪,天帝并非不讲理之人。此次却仅凭一封信就定了我的罪,我担心,信里有可威胁到天帝的东西。」 路晏还是愤怒,就算有可威胁的东西,那也不能拿人家无辜的将军当背锅侠。 除非……这个威胁的影响远比一个天将重要。 那会是什么呢? 「你后来一直都没有看到那封信的真实内容?」 白岑一轻嘆一声:「没有,信早就被粉碎了。」 路晏虽只是个听众,白岑一表面上也云淡风轻,但她听着就好像这些事她都经歷过似的,无来由的满腔怒火。 过了许久,天兵回来答覆,说两位都是被贬之人,不可再回仙界。 路晏轻嗤,笑话,她们再回到仙界也是凭自己本事回来的,他们说不让进就不能进? 其实她们乖乖在这里等着就是尊重他们罢了,让他们去走程序,实在不行她们硬闯也不是不可以。 更何况对这种不识人黑白不分的天帝,也没什么好尊敬的。 唐禾的记忆里,只有些零星的碎片,像白岑一说的这些事,她当时沉迷浇花草,都没听说过。天帝是什么样的人,她也无心顾及。 让路晏纳闷的还有一事,她已经飞升成功,为何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的消息? 她到底要怎样做,才可以离开这里? 第105章 废仙的青云路32 白岑一此次飞升,主要是为了救出被关押的哥哥,父母双亡的她从小就与哥哥相依为命。 现在哥哥是她最重要的亲人。 被拦在外面许久,她不由心生烦躁,硬闯是死罪,倒不如…… 最后她让天兵回去禀告,就说此前生灵头头信上说的东西她有办法解决。 死马当活马医,她只能这样做了。 意外的,天兵让她们进去了。 白岑一为了不拖累路晏,让她远离宫殿,找一个偏远安静的地方生活,然后再找机会去人间。叮嘱她千万不要被莫青璃发现。 路晏轻轻一笑,她都上来了,再想下去并不是易事,单说登记处的那个弗老,虽然一副老憨憨的样子,身手却不凡,在仙界这么多年了,法术早已是炉火纯青了。她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这也是为何登记处只安排他一人的原因,因为以他的能力,完全够了。 暂时离开不了,她就得找其他法子下去,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既然如此,她倒很是愿意同白岑一去救她哥哥,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不是她有多善良,而是……明明没有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却觉得感同身受。 计划虽然完美,却无实施之处,白岑一得知,她哥哥死在了监狱。 她崩溃不已,哥哥年轻力壮,武功法术都不比她差,怎么可能会死在监狱! 如若消息不假,那定是有人害死了他! 得知消息的白岑一失去理智,几度欲提刀进宫殿,皆被路晏拦下。 「你这样贸然硬闯,必定会被以罪论处,而且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无非是以卵击石。倒不如暗地里查清楚谁是真兇,再将兇手杀了也不迟。」
第187页 白岑一算是听进了路晏的话,只是那几晚,她夜夜跑到无人的角落里痛哭,那是路晏见过的最脆弱的白岑一。也惹得她次次红了眼眶,心脏莫名的抽痛。 她想,若是胥天洵在的话,或许不会让白岑一受尽如此苦难吧。 此前白岑一的左膀右臂皆被削掉官职,贬为平凡的仙人,这次白岑一回来,他们再次聚来,誓死追随白岑一。 白岑一哥哥的死并不难查,或者说兇手压根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行兇。毕竟现在的白岑一,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路晏得知是太子所为时,气得差点吐血。这到底是何方畜生,她还真想见识一下。 白岑一心中的恨意不断滋生,一知道兇手是太子,她一刻都等不了,更别说等她恢復到以前的实力,就趁路晏夜里休息时提刀夜闯太子的宫殿。 路晏本是同白岑一商量着不直接跟太子正面刚,而是利用其他略微卑鄙的手段将其至于死地。这种卑劣手段只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殊不知,清晨路晏就被吵醒,听闻白岑一昨夜去暗杀,不,是明杀太子,断其左臂,太子人没死,反倒白岑一被关进了死牢。 死牢路晏知道,被关进这里面的基本不会活着出来。 路晏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她不怪白岑一冲动,因为这事若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她指不定也会这么做。 时间一天天流逝,路晏再也没听到白岑一的消息,没听说被放也没听说要杀。 一夜,她偷偷出门,想去死牢打探情况。情况没打探到,却被莫青璃逮个正着。 「就等你了。」莫青璃眼神幽幽地看着路晏,似笑非笑。 路晏被关了起来,一关就是……多少年她也数不清。 她在牢房里亦不停修炼,使了很多方法都没有成功逃出,听说有片花瓣来救她被打得稀碎,少说也要半百年才能恢復如初。 她想不明白的是,莫青璃只是关着她却没有杀她。 到底是何用意? 有一天,莫青璃依旧摆着高傲的姿态出现在路晏面前,给了她解释:「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听闻凡间有位道士一直在等你,还真是痴情。不过你可知,在你被关的这些年里,人间已过了多少年?」 路晏心里一咯噔,眼眶倏地变红,死死盯着莫青璃,害怕她即将要说出的话。 莫青璃看到路晏此表情,心情舒畅无比,这丫头不是很嚣张么,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还真是解气。 她慢悠悠道:「人间已过了快六十年,」她很愉快看到路晏颓然坐地,「你的那位痴情郎常常站在学仙府的最高处等候,有时一站就是一天,甚是可怜。」 莫青璃看着路晏默默流泪,放肆大笑。她本来想直接杀了唐禾这个臭丫头,不过突然觉得这也太便宜她了。敢在她琉璃上仙面前放狠话的人可不多,唐禾着实胆子大。这么猖狂的人,不挫挫她的锐气,怎么说得过去。 没过多久,莫青璃放了路晏,口口声声说可怜她,让她与情郎见最后一面。 路晏内心苦涩,无以言表。 路晏心情沉重又焦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仙府的,只是见到方柬离的时候,那会儿的世界是安静的。 她眼里只有他,而他独坐树下的靠椅上,干瘪枯瘦的手上拿着一本书,阳光透过树叶细碎地洒下,宁静而美好。 感受到来人,方柬离抬起布满皱纹的脸,不再似年轻时那般清亮的眼眸先是一怔,而后逐渐蓄满笑意,微微闪着泪花。 路晏透过苍老的躯壳看进他灵魂深处,那里是她的胥天洵,依旧年轻的胥天洵。 好似昨日他在问:「何时回来?」 好似他听她说回来后就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他轻轻应声「好」便拥她入怀。 好似他时而撒娇耍无赖,时而严肃又认真。 眼泪真是个不听话的东西,无声滑落,止也止不住。 路晏缓缓走过去,在他身前蹲下,她有好多话要说,却全都梗在喉间。她握住他骨瘦如柴的手,任由眼泪滴在他手上。 千言万语彙成一句话:「对……对不起。」 方柬离将书放下,哄孩子似的轻抚她头顶,声音哽咽:「傻瓜,没事就好。」 路晏泣不成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好很快就回来,那样她便可以和他一同度过很多年。可她却留他一人,孤独终老。 方柬离缓缓帮她擦掉眼泪,可是擦了又有,擦了又有,他的衣袖也被浸湿了,只得无奈道:「我离开也只是离开这副躯壳、这个世界,我会在我们的世界里等你回来。所以,一定要回来知道吗?」 路晏泪眼朦胧,早已不顾此刻自己有多丑,抬头问:「那我怎样才可以离开?」 方柬离:「终究是会离开,至于要达成什么条件,我不甚清楚。但有一点是千真万确的,你必须好好活着。」 路晏感觉前路一片黯淡,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够离开这里,也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关键是方柬离走了,这个世界里,她又成了个孤独的人了。 她的孤独,不是别的,只是无人懂她的孤独。 胥天洵走后,因月怜早在十年前被妖界长老带走,路晏也离开了学仙府,还没搞清楚要去哪里时,就再次碰到了拦路狗莫青璃。
第188页 「亲眼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在面前死掉,是种什么感觉?」莫青璃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路晏手紧握成拳,过后又缓缓松开,面无表情道:「你若想知道,我不介意加把力满足你。」 莫青璃冷哼一声:「本以为你会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性,变温顺点,没想到还是这么胆大包天,真让人喜欢不起来。」 路晏轻嘲:「谢谢你的不喜欢,否则我会被噁心死。」 莫青璃面色陡变:「唐禾你别以为我放你一马就是心软,今天本上仙就是来取你贱命的。」 说罢,她手握雷霆鞭朝路晏挥来。这种鞭,若凡人受上一鞭,易当场毙命。 可路晏现在好歹也是小仙,虽不比莫青璃的功法,但也不差,在牢房里的几十年里,她没少修炼,与莫青璃也能打上一打。 但还是输在功法差她一节,很快路晏就节节退败。 在莫青璃的鞭子卷着刀逼近路晏胸口时,一只巨大的魔兽忽然勐的窜出,锋利的爪子一把抓住雷霆鞭撕的稀碎,莫青璃也被魔兽一脚踢出老远,口吐鲜血。 莫青璃不可置信地指着魔兽,口齿不清道:「你……你竟然会妖术!」 路晏从看到魔兽的震惊中淡定下来,看出这只魔兽是凤连壁画上也是那把刀子上的魔兽后才松了口气。 路晏看着站在旁边比自己高出一半长相怪异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的魔兽,操着轻松嘲讽的语气道:「琉璃上仙,眼光不行啊。你看这是妖么?」 路晏鼓起勇气轻轻拍了拍魔兽的大腿,怂恿道:「大兄弟,她说你是妖,上!踩死她。」 没成想这丑傢伙还挺有灵性,二话不说踏着地动山摇的步子沖向莫青璃。 就在路晏以为要血洒满地的时候一束刺眼的光闪过,将大块头的魔兽击向一旁。 莫青璃被救起,电光火石之间,一簇细密的光针朝路晏飞去。 路晏凝神,一个巨大的火球扔出,与光针在空中对峙片刻后,火球被击散,光针极速冲破阻碍继续前飞。路晏瞳孔一收,光针速度实在太快,她虽避身,还是被一两束光针伤到,肩膀传来剧烈疼痛。 那救莫青璃之人丝毫没有要放过路晏之意,无数光针先后飞来,路晏的视线被密密麻麻的光针占据。 卧槽! 可怕! 路晏一边避让,一边使用灵力唤出屏障抵挡,一边朝魔兽大喊:「大兄弟,快打他!」 魔兽似乎歇菜了,站在那里也不管路晏死活,路晏情急之下,也不知道怎么使用魂环另外几种功能。不得已跑到魔兽身边瞬移逃离。 本以为这次莫青璃死定了,谁知道死的差点是自己。 路晏胸中郁气难消。刚刚那人若她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太子,在她被关的期间,太子和莫青璃一起来看过她笑话。 莫青璃能耐啊,太子竟然如此护她!也对,人家是夫妻,不很正常么。 太子这个断臂侠没想到这么厉害,当初白岑一是怎么砍掉他手臂的?路晏不敢想,恨意激发出来的潜力巨大无比。 路晏凝出灵力稍微治疗了一下伤口,对着魔兽发呆。 看看平滑的刀鞘,又看看魔兽,这傢伙怎么收进去? 突然,一道亮光打入,紧接着亮光处幻出一人——太子! 路晏皱眉,怎么这么快就跟来了,来的还只有太子一人。 太子目露凶光,道:「上次和这次,你伤青璃的,本太子会十倍讨回来!」 说罢,无数光针再次席捲而来。 不仅如此,他还在路晏周围设了结界,把魔兽隔绝在外,让她无论如何都跑不了。 路晏眉头微皱,一边奋力抵挡,一边看着光针逐渐移向自己。 她累了,真的累了。 她打不过太子,太子又一心致她于死地。她心中逐渐有了死亡的想法。 能怎样,大不了一死。 耳边却不断迴响起胥天洵的叮嘱,一定要活着。 她也想活着,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灵力逐渐弱下来,她是真扛不住了。 看着光针以越来越快的速度飞向自己,路晏认命地闭上眼…… 第106章 废仙的青云路33 预想的结果没有到来,耳边刮来一阵凌厉的风,路晏只感觉自己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随后便是几声闷响、滋滋响、嘶嚎声、各种响…… 路晏心头一惊,睁开眼睛看去,只见太子一边嘶吼一边用唯一的手捂住双眼,血液沿着脸往下流,简直惨不忍睹。 路晏怔住,屏住唿吸不敢动弹。 「闭上眼睛。」身边男人冷声道。 路晏回过神,这才仰头看去,入目是有些熟悉的俊颜,轻抿着唇,漠然地直视前方,右手像是逗动物似的随意动作。 随着他手上动作,路晏再次扭头看向太子,只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下,太子正脸上又多了一片残区,还掉下一样东西。 路晏定睛一看,惊恐万分,鼻……鼻子!鼻子被削掉了! 隔空……削脸? 路晏已经无法管控自己表情,还忍不住干呕。 「闭上眼睛。」凤连再次出声。 路晏这回听话得不行,立马把眼睛闭得紧紧的。 但一听到那边痛苦地吼一声,路晏就忍不住轻颤一下,心里想着这回太子受伤的又是哪里。
第189页 过了会儿,那边逐渐平息下来,仔细听也只能听出微弱的喘息声。 凤连声音波澜不惊地响起:「你伤唐禾的,本君也会百倍讨回来。」 路晏一怔,心肝儿一颤,睁开眼——只见太子面目全非,一条断腿在一丈之外,血淋淋的身子蜷缩着斜躺在地,手捂眼睛不断抽搐,嘴里还在不断地低声呻.吟。 路晏唿吸一滞,这何止是百倍。画面过于惨烈,不忍直视。 凤连微微侧头,低眉看向眼睛瞪得老圆的人,抬手自她肩外侧上移至她眼前,手掌挡住她的视线。 血腥味自太子身边蔓延,路晏低声问:「他活不了了吧?」 凤连:「嗯。」 路晏:「他是仙界太子。」 凤连:「我不用知道他是谁。」他是谁都得死。 路晏微微思忖,而后掰开凤连的手,手心凝出一团火甩向那边地上的人。 这是她个人的恩怨,她不想把魔界卷进来。莫青璃很清楚她擅用火,也知道太子会赶过来杀她,自然会以为太子是她杀的。 凤连瞥了眼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弧度,趁路晏不注意,将那人脖子处的火熄灭,印上黑色魔镖标记。 魔镖跟普通的飞镖不一样,镖尖上挂着魔兽。 他相信仙界会有人认得这符号。 凤连将路晏带回了魔界,路晏心想,能先躲一时算一时,她刚好可趁这些时间好好提升自己的修为,免得再输给莫青璃。 到时候莫青璃带人朝这边方向寻来,她再离开魔城即可。 · 「我同仙界太子对抗时,你是不是早就在周围了?」路晏问。 凤连面不改色:「嗯。」 路晏本想问,他怎么不早点现身。但想想人家没义务现身,能出现救她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凤连见她不说话,接着道:「你若意志坚定,不会那么快败下阵来。」 他眉眼微垂,是因为方柬离死了,所以她也不想活?他眼里蒙上一层冷意。 路晏没作声,凤连说得没错,她自己内心都撑不住了,外力又怎能撑住。 她转移话题:「我之前没注意,你是怎么把魔兽收进刀上的?」 凤连见她对这个有兴趣,冷意稍褪,将如何唤出魔兽,指引魔兽战斗,收回魔兽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告诉了她。 「魔兽的大小可变吗?」像你一样。当然,后面那句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 大魔兽可以庞大身躯致胜,小魔兽灵活应变,攻击速度快,若是可变大变小,那就再好不过了。 凤连看了眼她,没想到她能考虑到这个层面,不由得面色柔和了些:「可变。」 「可变多大?」路晏两眼放光。 凤连眉梢微动,反问:「你想要多大?」 路晏认真想了想,仰头看向屋顶,不行不行,这要求也太高了。 「可以。」凤连冷不丁一句。 「什么?」路晏不明所以。 「可以屋顶那么高。」 路晏震惊!若真有那么高,岂不是一只脚就可以把她踩死? 可怕。 凤连:「想要控制那么大的魔兽,你本身必须是魔君级别以上。」 路晏暗嘆一口气,早知道就入魔界了,仙界听着好听,没想到恶人也是一堆。那她这种外界的生灵怕是连一般大的魔兽都控制不了。难怪最初魔兽不听她使唤。 她紧接着问:「那我可以控制多大的?」 凤连看了眼她,嘴角忍不住一抽,随后将一只巴掌大的小魔兽放到她面前。 路晏目光一滞,盯着小魔兽半天说不出话,这也太……可爱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般,询问:「若别人也知道了唿唤魔兽的方法,魔兽是不是就听别人的话了?」 这可是个隐患,双手给敌人送上利器,这感受实在不好。 「不会。」凤连言简意赅。 路晏放心下来,内心啧嘆凤连真是大手笔,这么厉害的魔兽说不要就不要了。还好当初她没有扔掉小刀,不然多可惜呀。 看凤连还是不太喜欢说话的样子,她便忍住心中过多的疑问,不打扰他,自行离开了。 在魔界的这段时间,路晏才知道凤连有多严格。虽然她内心已下定决心要好好提升修为,但凤连插一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凤连每天给她安排不同的魔兵对练,安排青衣跟她对练,他自己还上阵陪练! 路晏觉得自己活脱脱像个修炼机器、打架机器。 打完就扔她去泡温泉,声称那温泉不是什么普通温泉,可凝聚灵力、魂力、魔力…… 几个月下来,路晏都有种自己天下无敌的幻觉了。 难怪魔界人如此狠毒又扛打,原来都是练出来的。 路晏难免会担心还在仙界的白岑一,一直想回去救她,又怕自己能力还是不够再次被抓回去。 这次若再被莫青璃抓走,她恐怕会尸骨无存了。 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想去救白岑一,打不打得过莫青璃,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实在到了命悬一线之际,她逃走便是。 辞别了凤连,路晏再次踏入仙界,弗老依旧挂着假笑迎接。 路晏不怕弗老去报告她回来的消息,因为弗老虽老奸巨猾,但却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第190页 巧得很,仙界热闹非凡,刀剑飞舞,法术乱炖。 路晏才一接近,便觉眼花缭乱。 她冷眸望去,一眼瞥见被众天兵围在中央绑着粗大铁链的白岑一。 她皱眉,只见白岑一双目泛着红光,嘴唇发紫,长发散乱开来。看得她眉心一跳。 第一反应是走火入魔了? 周围倒了一批天兵,其余天兵想要绑住白岑一似乎很困难的样子。 路晏不再往前走,避身于大柱后观战。 不多时,白岑一仰天长啸,原本绑在她身上的铁链被震得粉碎,众天兵亦被那股强大的力量震飞老远。 路晏眉头轻蹙,这不是白岑一,或者说这是不受控制的白岑一。 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天兵视白岑一为女魔头,各个胆战心惊不敢上前。新任的将军秦虎气得扛起大刀,吆喝一声就沖了上去。 此时的白岑一逐渐恢復了正常,看到眼前的一幕自己也惊诧不已。奈何为了抵抗秦虎,她没时间去思考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众天兵看到白岑一突然弱了一大截,趁热打铁一鼓作气齐沖了上去。 路晏心道不好,瞬间移至战局内,对付天兵完全不在话下,只是秦虎确实不好应付。 打不赢就跑是路晏的对策,她带着白岑一瞬间消失在众仙面前。 仙界出口处,路晏和白岑一停了下来。 路晏实在忍不住想爆粗口,又是莫青璃!她到底跟莫青璃结了几辈子的仇! 路晏对白岑一低声道:「你快去找你哥的魂元,莫青璃我来对付。」 白岑一斩钉截铁地摇头:「不行,你不是她的对手。」 路晏瞥了眼双眼冒火星的莫青璃,不屑一笑:「那可不一定哦。快去!」 她一把推开白岑一,刚好对上莫青璃甩过来的雷霆鞭。不躲不闪,徒手抓了上去。 飘了飘了,为了在白岑一面前展示自己有多厉害,她竟然敢徒手接莫青璃的雷霆鞭了。 她轻轻一笑:「上次鞭子被我家小可爱撕碎了,这条新的,花了你几个月仙元吧。」 莫青璃对唐禾的恨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了,她双目坚定,咬牙切齿道:「我夫君的仇,我会一点一点在你身上报回来。」 路晏心下打了个哆嗦,这女人的眼神,确实有点恐怖。不过再哆嗦,她也能维持面上的平静。 天帝最宠他的三儿子,至于太子死了,天帝有多怒路晏不清楚。至少目前还没听到天兵逮捕她的消息。 「你们若不惹我,我又怎会与你们为敌。事情都是你们主动惹出来的,我还不能反击一下?」 莫青璃阴狠一笑:「你以为有魔界给你撑腰,你便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魔界再猖狂,也来不了我仙界。我在仙界将你剁碎,他魔界鞭长莫及。」 路晏一怔,莫青璃怎么知道这事还有魔界的份?难道她认出魔兽了? 路晏故意跟莫青璃扯皮扯了许久,谁料莫青璃只想快点把她撕碎。 两人打了许久竟不分上下,这把莫青璃气得不行,手一挥,众天兵加入战局。 路晏眉头一皱,白岑一还没有过来,她也不知道还能扛多久。 就在路晏短时间灵力耗损过多时,白岑一及时出现。两人破天荒冲破一切阻拦,下到凡间。 后来路晏问起白岑一她到底怎么回事,白岑一也答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身体里好像多了股不属于她的力量,有时难以控制。 此事不明所以,只好作罢。 白岑一被胥天洵带去了冥界,而路晏准备四处游荡。她本想去妖界找月怜,但想到她现在是莫青璃的重点追杀对象,不能把杀身之祸带给别人,便抹掉了此想法。 路晏在人间云游了近两年,莫青璃也找到过路晏打过架,却永远都无法再占路晏上风。加之路晏有小魔兽助力,莫青璃多次是落荒而逃。 除了莫青璃带几个天兵下来跟路晏决一死战,仙界没有任何消息说要为太子报仇,要将她抓回仙界处死。 没有一点消息,路晏反倒有点忐忑。死的可是个太子,怎么连一点风浪都没有? 那年冬天,路晏收到一封请柬,白岑一和胥天洵要成婚了。时间就定在来年三月,阳春三月好时光。 她忍不住眼眶发热,他们终于要成婚了。多好啊,她就喜欢看有情人成眷属。 第107章 废仙的青云路34 路晏有次在京城碰到了青衣,青衣慌慌张张还想躲开路晏的视线。 「别藏了,我知道是你。」路晏无奈一笑。 青衣整了整衣襟,意气风发地往路晏面前一站:「好久不见啊唐姑娘。」 「两年了,」路晏随意瞥了眼他身后,「你来京城,凤连是不是也来了?」 青衣眼冒星光,激动道:「唐姑娘,你是不是想主子了?好巧!主子也想你了,要不你再回魔界玩一玩?」 一提起魔界,路晏就想起曾经那段修炼的日子,打了个寒颤道:「额,我来年三月还要去——」 「三月还早得很,走,咱俩顺路一起回魔界。顺便主子再带你练习功法。」 路晏手一抖,凤连亲自带,有点可怕…… 「我觉得我现在修炼得还不错。」 「你要是修炼得不错,怎么每次都让那恶女人跑掉了?」青衣一语中的。
第191页 路晏思忖,他说的不无道理。她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跟莫青璃又交了几次手?你跟踪我。」 青衣一怔,干笑:「怎么能说是跟踪,偶遇,偶遇……」 路晏最终还是被青衣领回了魔界,魔界来多了,她一点都不觉得可怕,反而有些亲切感。 她上次来魔界时,凤连还是魔帝阶段,这次听青衣说,凤连已达魔尊。 魔尊是什么程度,那可真是无人能敌啊。 路晏看到凤连时,他正在……浇花草?魔界大佬手持水壶浇花? 看来,无敌是真的寂寞。凤连这样一个冷面公子都被逼成了浇花匠。 被逼成浇花匠也就算了,他竟然还主动跟她讨教浇花的方式技术和重点。 路晏一阵心虚,她其实是个门外汉,什么花该浇多少水,隔多久浇一次,她都是看心情来的。若真正的唐禾在,或许还能说出一二。 既然凤连问起了,她作为曾经的园丁自然是要指点一二的。 不过凤连听完她的「指点」后,怀疑地挑起眉梢:「你确定?」 路晏表示不确定,一点都不确定。只好含煳其辞后转移话题。 这次来魔界倒是轻松得很。凤连不再逼迫她修炼,只有她想修炼了,或者想找人对打了,他再亲自上阵指导。 凤连这人纯粹是那种面冷心热型,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想起初见时他还是小凤连的模样,她还以为一个小小孩就爱装成大人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后来相处熟悉了,她还是习惯把他当小凤连来看待,或许是……初始印象深刻吧。 重要的是,她不再害怕他。 在魔界过了些时日,路晏独自前往冥界,在与白岑一约定好的地点等候冥界使者来接她。 她没想到,来接她的是白岑一。 路晏想,冥界会是怎样的呢?跟她曾经幻境里的冥界是否有区别? 白岑一带她到达冥界宫殿时,她怔住了。 一模一样,跟她在幻境里见到的冥界宫殿一模一样。只是这次看起来,张灯结彩,红绸满挂,一派喜庆。 她抑制住内心奔腾的疑问,住进了白岑一为她安排的房间。 怎么会这么凑巧? 路晏心底有个想法一直在叫嚣,却又得不到任何肯定的回应。再想,头又痛了起来,她只好作罢。 白岑一和胥天洵成亲那天到来,人人脸上洋溢着温馨的笑,大家似乎很喜欢这位王后,不是装模作样的那种,而是真情实感的。 路晏坐在宾客位子上,面带微笑,看着缓缓走进的新人。 她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胥天洵高大挺拔的身姿显得本就高挑的白岑一小鸟依人,两人甚是般配。胥天洵平日里的一丝桀骜被温柔取代,他眼里闪着熠熠星光,剑眉星目此刻也越发柔和。 路晏觉得,他眼里的星光再耀眼,也不及他耀眼,他整个人便如一捧柔光,让人忍不住想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 他自然是极好看的。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笑达眼底。 路晏想,胥天洵应该很喜欢白岑一吧,当初白岑一在仙界被关了多少年,胥天洵就等了她多少年。如今两人终于能在一起,他的高兴,全都展现在眼底温柔里。 亲眼目睹这一切,路晏不知自己是何种心情,只是很久才平復下来。 婚礼繁杂的程序走完后,白岑一被扶回了房间,而胥天洵留下与众好友和众官臣放肆畅饮,好不热闹。 路晏与他们都不熟识,独自离开大殿后走到长廊上观景,冥界的景色虽不及仙界那般明亮艷丽,却也不像她想像中那么灰暗。 有山有水有风,有欢声笑语。 冥界,亦是有温度的。 稍许,她见一鬼侍卫鬼鬼祟祟慌慌张张地走在花园小路上,还不时回头张望有没有人跟来。 路晏眼眸微眯,瞬间来到侍卫面前。 侍卫身子一僵,垂头不语。 路晏瞥了眼他盘子上的茶壶,冷声问:「去哪?」 侍卫依旧垂头:「回厨房。」 路晏抬眸想看清他的脸,侍卫脑袋垂得更低了:「抬起头来。」 侍卫顿了顿,缓缓抬头。 路晏不认识这里的人,至于这人是谁她也不知道:「刚刚去哪里送茶了?」 侍卫不言。 这人不正常,路晏一手摁住他肩膀不让他动弹,一手凝出一团小火苗放在他下巴上灼烧,面无表情道:「说。」 侍卫一哆嗦,表情痛苦:「冥王寝宫。」 路晏皱眉,现在在胥天洵寝宫的,只有白岑一。她将侍卫绑住扔在花园草丛里,飞身前往寝宫。 还没进后殿,就见一女侍半瘸半拐尖叫着跑了出来。路晏心道不好,果不其然,紧随其后的是一身红喜服的白岑一,眼泛红光,且这次红光比她在仙界看到的那次更深,就连白岑一的嘴唇也变成了深深的黑红色。 路晏眼见白岑一一手捏住女侍的脖颈就要甩出去,连忙移至跟前抢下女侍,却被白岑一一掌击飞了出去,和女侍齐齐摔在地上。 「你还能走路吗?」路晏急问。 女侍艰难地点点头。 「快去禀告冥王!」 女侍再次点点头,瞬间消失不见。路晏微愣,她差点忘记对方可是冥界的人,而不是普通凡人。
第192页 路晏站起身,边大喊白岑一冷静,边以一己之力抵抗。 可是此刻的白岑一早已六亲不认,嗜血狂妄。 路晏突然回想起当初她问凤连的问题,就是关于白岑一这种情况的。凤连表示,千年魔魇被封印在魔界和冥界的交汇处,半魔半鬼魇,如若附身于人,便是这种模样。 魔魇会寻找适合依附的对象,逐渐与其融为一体,最终将依附对象的魂魄全部吞噬,占据人身潜伏出入各界,毁灭性极大。 路晏想起六界外生灵给天帝的信,莫非那股威胁的力量就来自魔魇? 若真是这样,她倒有些理解天帝的选择了。毕竟一个天将与整个仙界,他当然选择后者。 白岑一是从仙界死牢出来后才出现这种情况的,也就是说在死牢里时,就有人趁其不备,将魔魇种到白岑一身上。 而出入死牢最多的就是太子和莫青璃,当然,也不排除其他人。 可是魔魇又怎么会进入仙界,难道后来天帝将六界外生灵放进了仙界? 路晏脑海里飞速过了一遍这些想法,继续阻拦白岑一。 半退半抵很快就到了外殿广场上,殿内人员众多,若被白岑一盯上,死伤必然惨重。 可见,白岑一就是奔着这些生灵气息来的。 女侍受伤,只比白岑一早一点抵达殿内,好在是将消息报给了胥天洵。 路晏一小仙又岂是魔魇的对手,早已身受重伤意识迷煳。 胥天洵将其余人关在殿内,带领鲜少几个人沖了出来。那些人不知是胥天洵的朋友还是他的左膀右臂,路晏只知道他们个个神情凝重却不惊讶。 似乎,他们不是第一次见白岑一这样。 他们一共五人,与白岑一漩涡了半晌,胥天洵试图像以往一样唤醒白岑一,只是结果徒劳。 路晏眼睛被鲜血煳住,昏昏欲睡,强撑着意识靠在墙角观望他们。 他们离她不远,正好白岑一背对着她,而胥天洵他们正对着她。 胥天洵周围几人身手不凡,合力用魂力形成的电鞭从三个方向将白岑一制止住。 另一男子着白袍,看起来比胥天洵年纪稍大,站在胥天洵身后,眉宇轻拧看向挣扎的白岑一,语气虽平稳,却也可听出其中隐隐的焦急:「你再不下手,魔魇将会吞噬掉她整个神灵,到时候不仅是她,对冥界、整个六界都是灾难。」 胥天洵目光紧紧锁住白岑一,眼神复杂深沉,双手紧握成拳,因极其用力而略微颤抖。 白袍男子心中不忍,却不得不继续道:「现在她正与魔魇相抗衡,尚可钳制,再等下去,等下次发作,她就已经不是白岑一而是真正的魔魇了!」 「她的结局都是死,你非要再折磨她一次让她死在魔魇手里?!」白袍男子看了眼眼中红光更甚的白岑一,眉宇越锁越深。 「冥王!」白袍男子眼冒怒火,他理解冥王的不忍,但现在不是谈感情的时候,他是冥王,整个冥界的安危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谁又会知道,白岑一是阴阳体,是魔魇最喜欢最易于融合的依附体。 这两年,他们一直在找方法阻止魔魇与白岑一的融合,却只能延缓,无法真正阻止。 白岑一嘶吼一声,钳制她的三人被震飞开来,受伤不轻。 白袍男子微微闭眼,他说这么多,冥王一句都听不进?能杀魔魇的只有两件东西,一件是冥王的御魂剑,一件是魔界君王的魔镖。 现在白岑一人在冥界,他压根来不及去找魔界君王出手。 而御魂剑只有冥王能幻出,他等只能干着急。 他赌,他赌冥王会捡回理智。 白岑一挣脱钳制后,飞身至关了一整屋生灵的大殿。刚刚被震飞的三人见状,立马前往阻止。他们本就受伤,眼下单打独斗,就更不是白岑一的对手。 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又站起,路晏不由得皱眉。 时间流逝,在他们三还在以命抗衡时,胥天洵眉头紧皱,倏地唤出御魂剑,似条幻影般挡在三人面前,与白岑一独斗。 路晏心头一紧,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胥天洵。 他终于……下定决心了。 路晏松了口气却又似乎更加提心弔胆,看到白岑一再次被另外四人以电鞭钳制住,而胥天洵手持御魂剑刺向白岑一时,她缓缓闭上眼,不敢再看下去。 这一剑下去,对他们两人皆是折磨。 「冥王,不可犹豫!」白袍男子手握电鞭,催促胥天洵。 听到声,路晏再次艰难地睁眼。 只见胥天洵双目泛红,剑尖停在白岑一胸口,不再向前。 白袍男子看了眼变化愈发大的白岑一,暗道不好,收回电鞭,迅速飞身至胥天洵身后推了一掌…… 路晏唿吸一滞,垂眸不忍心看,也不想去看。 她期待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为什么……这么难。 她虚弱地动了动手掌,先前被绑的侍卫出现在他面前,依旧是被绑的姿势。 「是谁……谁让你给她下药?」凤连说,鹤尾粉可逼出魔魇,侍卫给白岑一下的八成就是鹤尾粉。 侍卫实则被路晏血淋淋的面貌吓了一跳,磕磕巴巴道:「王、王后,是王后……」 「胡说……咳……」路晏厉声道,却因为过于激动,咳出一口血。
第193页 侍卫紧张不已:「是真的,王后要我找来鹤尾粉。她说,只有这样,才能逼出冥王的御魂剑。王后是个好人,她说,她不想成为冥界的罪人,不想成为六界的罪人。」 路晏睫毛轻颤,不再言语。耳边传来胥天洵与白岑一的轻语,白岑一似乎在交代最后的话…… 侍卫身上的灵力绳消失不见,路晏闭目养神,让身上的灵力流动起来。 她不能死。 「要不,我帮你去请鬼医?」侍卫颤巍巍开口。 路晏无力回復,平静的面容好似假寐。 「你等着,我这就去。」侍卫的声音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 听不清了,委实听不清了。 整个空间似乎不再有其他声音出现,直到一声撕心裂肺的「伊伊」…… 那是胥天洵的声音。 路晏心想,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好像很久以前,她梦到过…… 第108章 结局篇(一) 路晏恍惚中睁眼,只见自己已身至一片阳光之下,她下意识抬手遮了遮光,阳光却依旧透过手心照了过来。 她微怔,躲到树荫下。 「晏晏,今天是你头七,你会不会回来看我呀?」 熟悉的声音响起,路晏惊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她悄悄探头望向声源,只见一墓碑前,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正在自说自话。 路晏再次被震惊到,马鹿? 再次见到她,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了。 不过,好像,确实快有那么久了。 她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这是什么情况?现实中的她已经死了?那现在她…… 她低头看自己,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么? 想起透光的手掌,她眉头轻蹙,若有所思。 马鹿走后,没过多久又来一人。 路晏眼眶一热,是路水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女人了,她死了,路水花该怎么办? 路水花走到墓碑前,放了把白菊靠在碑上,抹了把眼泪良久没说话。 「闺女,妈妈对不起你……」才哽咽着说完一句,路水花再次捂住眼睛,泣不成声。 她缓和了许久才又自言自语:「我身子向来不好,那次车祸使我在医院里躺了那么多年,在我记忆里,好像都没怎么照顾过你。一眨眼,你就长大了。」 路晏看着她,默默地跟着流泪。 勐然间,她眼神顿住,路水花在医院里躺了那么多年?她不是……不是只躺了两个月么? 「你爸跟我离婚,我能理解。可是他这个没良心的,怎么都对你不闻不问呢。」 「我现在出院了,想着终于可以照顾你了。你怎么……怎么就……」 说到这里,路水花再次哭出声:「妈妈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路晏一踉跄,乱了,全乱了。 她回想自己一生,爸妈离婚早,而且是因为何锋在外头养小三,这些都是路水花告诉她的。她甚至从没认真听何锋解释过。 何锋其实跟她解释过,不过她一直认为他在为自己辩解,欲盖弥彰罢了。事实如何,她至今都不知道,她只是一味地相信路水花。 现在听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既然她已经死了,她的魂魄怎么会出现在阳光下?她又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出的上一个世界? 她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是几个意思? 好多问题盘旋在脑袋里,让她束手无策。 「头七过后,她若回不来,就永远不会再出现于这世上了。」路水花离开后,一个得意的声音响起,路晏竟觉无比熟悉。 莫青璃!!! 她往四周看去,只见两个女人缓缓从空中落在墓碑前,她蹙眉,往树后隐去。 这分明是她的现实世界,莫青璃又怎会出现? 两个世界连接在一起?或者说本就是同一个世界?她上一个梦境世界其实就是以现实世界为基础? 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但若不这么想,她实在想不出其他莫青璃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是啊,你现在终于大仇得报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 「两百年了,还是多亏了母亲出手,才得以让女儿解这心头之恨。冥王怎么也想不到,当年用尽三百年的魂力维繫白岑一残缺的魂魄,到头来却是白搭。」莫青璃话语里隐隐含着激动之意,还有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此事过后,你好好待在仙界暂时别再来人间了。如若冥王知道这件事是我们从中作梗,怕是不会放过你。」中年妇女考虑事情周全,话中不免有些担忧。 「母亲您这就是杞人忧天了,白岑一那缕残魄轮迴三世进行修復,冥王可是世世跟着跑,生怕出了什么乱子。他本就魂力所剩无几,还附身于人,那受的损伤可不小。尤其是最后这一世,三宝搭建的时空机器纳入白岑一的精神体,冥王那不怕死的也硬闯时空。」莫青璃嘲讽一笑,「三宝是什么啊,对他这种冥界的反噬力可强得很,以致于后来,他连真身都无法出现在人间,还怎么来找我麻烦。」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璃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不可放松警惕。」妇女始终保持谨慎冷静。 莫青璃:「好了母亲,您别过于担心,我会注意的。倒是您,虽然现在住在人间,但好歹以前也是冥界的,会不会被冥王发现?」
第194页 妇女:「应该不会。我附身于人体已久,冥界气息难以察觉,加之冥王魂力损耗过多,发现不了我的。」 莫青璃放心下来,母亲向来谨慎,她说应该不会,那便肯定不会。 妇女抬头看了眼太阳位置,道:「离白岑一头七尾巴还有四个时辰,你在暗处守着,若见她魂魄回来这里,立刻将其灭亡。」 路晏静静地听她们两人说话,不自觉手已紧握成拳。莫青璃啊莫青璃,咱俩之间的仇果真是跨时代的。 不过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的是,她竟然是白岑一。 想起她问方柬离话时,他信誓旦旦地说一直以来都是她,只有她。那会儿她还半信半疑,原来事实是这样的。 上一场梦境,她不过是以旁观者视角,看了一遍自己的故事。 她苦涩一笑,胥天洵,你真是傻,付出这么多,值得吗? 良久,收起自己复杂的情绪,她冷眸瞥向那边还在得意洋洋的女人,嘴角挂起一抹清冷的笑,莫青璃,这次恐怕让你失望了。 虽然她现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既然她还有意识,就说明她的魂魄还没死。 只要没死,一切都好说。 · 冥界。 「大王,只剩四个时辰了,墓碑周围还是没找到王后。」一鬼兵匆匆跑到冥殿给上头的冥王报信。 胥天洵手指收紧,声音低沉压抑:「继续找!」 鬼兵点头任命,接着道:「不过小的在周围发现了仙界的一位上仙。」 胥天洵眼露杀气,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椅子手把,这笔帐,他会一点不落地算回来。 「人间还有多久天黑?」 鬼兵:「回大王,快了,还有一两个时辰。」 胥天洵手指摩挲着魂环,目视前方。 一深蓝衣男子走进冥殿,行礼后道:「大王,时间绝对没算错,最大误差在一个时辰以内。若一个时辰后,他们还是没找到王后,就证明了我的另一个猜想。」 胥天洵抬眼:「什么猜想?」 蓝衣男子:「王后的魂魄早已回到人间,不过独立于六界之外,并无人看得见。」 胥天洵眉头轻蹙:「原因。」 男子:「我研究了许久,猜测是魔魇的原因。」 胥天洵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男子:「当年魔魇死于大王的御魂剑时,实则魂识已混进了王后魂魄。王后被吞噬的那部分魂魄,其实变成了魔魇魂识。正因为魔魇已死,所以这部分魔魇魂识便被王后魂魄控制,最终独立于六界之外。」 男子说完,看了眼胥天洵,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为了保险起见,他补充一句:「这些皆是我的猜测,正确率可能只有九成。」 他人觉得九成是高的,可对于一个事事追求百分百的人来说,九成就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 · 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后,路晏心里已经有数。走各种途径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死因。 半夜猝死?她低声笑了笑,真是看得起她,让她尝试了各种死亡方法。 车水马龙啊车水马龙,最后竟然栽在莫青璃母亲手里,那女人在她枕头底下放了张写了龙的符。美其名曰给她求好运,实则是送她去死。 路晏若安安全全过了本命年这一年,之后正常死掉,灵魂走冥界,哪还有她莫青璃耍手段的机会。 可怜了路水花,被恶女附身,又被离婚,还白髮人送黑髮人。 路晏继续回到墓碑前,既然莫青璃知道在这里堵她,那胥天洵自然也会派人来这里找她。 她倒是看到几个冥界的,不过对方压根看不到她的存在。她只好待在原地,等天黑,等胥天洵出现。 可是别人都看不见她,胥天洵来了,又怎会看见她? 她一边忧心忡忡地等,一边四处张望寻找熟悉的身影。 夕阳西下,路晏打起精神睁大眼睛等候。 这个时候的墓地安静得很,放在以前她会害怕,可自从知道胥天洵是冥王后,她就一点也不怕鬼了。 再多的鬼,在胥天洵面前不还得俯首称臣? 加之她还见过何文武那样惊悚的鬼,胡梦那样可怕的鬼,还去过乱葬岗、锁魂间。 经歷过这些,眼前什么牛鬼蛇神她都丝毫不怕了。 果真夜幕一降临,胥天洵就出现在墓地,现代的装发格外适合他,深秋的夜有点冷,他身穿一件黑色风衣,简单干净。 路晏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激动地眼眶发红鼻子发酸,从草地上站起,深吸一口气,朝他走去。 如预料般,胥天洵并未看见她,依旧站在原地,深邃的眼眸看着墓地。 她去拉他的手,却如空气般穿过。她出声喊他名字,他听不见。 无数次尝试,无数次想要触碰他,都以失败告终。 路晏就这么怔怔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万分无助。 时间流逝,晚风微凉。 路晏心里焦急如焚,却没有一丝办法。而胥天洵像尊雕塑般站在那里,等候她。 到底要怎么办?怎么办才能触碰到你? 路晏伸手抚上他的脸,嘴角牵出一抹苦笑。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们分明靠那么近,却无法感受到彼此。 她看着他轻抿的唇,踮起脚尖,闭上眼睛,任凭眼泪滑落,嘴唇轻颤,贴了上去……
第195页 忽然,手被对方握住,路晏勐然愣住,移开脑袋怔怔看着他,对上他情绪翻涌的眼睛。 大手一拉,胥天洵低头,咬住她的唇…… 第109章 结局篇(二) 路晏喜不自禁,再睁眼,已被胥天洵带回了冥界。 她激动地抓住他的手:「你能看到我了?」 胥天洵满目柔光,眼神缱绻,伸手抚摸她脸颊,温声道:「能。」 「能」字刚落音,修长手指便穿过她的脸摸了把空气,而方才还在他面前的人儿再次消失不见。 胥天洵眼神骤变,慌张充满整个瞳孔。 「伊伊!」他声音微颤,紧张地四处张望。 路晏站在原地,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心疼不已。 她低头看向自己一切看起来都正常的躯壳,眉头轻蹙。她想告诉他,她就在他面前,让他别慌张。但是她知道,她说什么都没有用。 稍许,胥天洵想起什么般冷静下来,无奈一笑,他快被白岑一这个女人搞疯了,脑子都不能正常思考了。 想起自己刚才在她面前情绪不稳的神经形象,就不免嘴角发抽。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道:「伊伊,这里是白仙殿,置护你真身的地方。」 路晏环顾四周,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想起幻境里自己跟自己吃醋的模样,便觉又傻又好笑。 胥天洵边走边说一些与白仙殿相关的事,路晏亦步亦趋地跟着往里走。 穿过一片虚拟的瀑布墙,墙后的空间不大不小,石墙四周和地上的景象不知胥天洵是怎么弄出来的,有山有水有花草,真切得让人以为自己泛舟于湖面。空间正中央有个半米高的宽敞动态水台子,像是流动的湖水凝成,清澈明亮。水台上放着一副冰棺,冰棺首尾皆繁花簇锦,美不胜收。 路晏一边惊嘆一边走到冰棺边上,坐在水台上往冰棺里看,里面的人儿好似熟睡了般,恬静温婉。 胥天洵出掌凝力,冰棺上的一层透明冰盖立刻消失不见。 「趟进去,放空思绪,睡一觉就好了。」 路晏看了眼胥天洵,再看向白岑一,心头依旧有丝疑虑。 她当真……是白岑一? 或许躺进去睡一觉,许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 莫青璃远远地躲在墓地之外的上空,看见一群鬼兵以墓地为中心,将方圆两里围得死死的,而冥王站在白岑一第三世肉身的所葬之处,站了很久后便独自消失不见。 冥王消失后,鬼兵依旧守住墓地,直到头七最后时间已过,白岑一都未曾出现。 莫青璃嘴角勾起一抹尘埃落定的放心的笑容,独自喃喃:「仟戎,你的仇,我终于报了。」 · 冥界。 白衣男子不断在屋内徘徊,这个冥王怎么这么固执呢,自己身子不要了么!这两百年他嘴巴都劝烂了,冥王愣是把他这个五叔的话当耳旁风。 难不成就因为他比冥王大了一百岁不到,所以冥王不把他放在眼里? 再怎么不放眼里,他也是五叔呀!辈分摆在这呢!这个臭小子! 蓝衣男子抬头,对白衣男子说:「辰王,你已经在我面前走了三百六十九次,走满四百次咱歇一歇好吗?」 辰王睨了眼他,干脆掀起衣摆往椅子上一坐,眉头一皱:「他才闯完梦境,饶他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要他老实待在御魂殿修炼,王后我们会派人接回来。他却管不住脚,这下倒好,中断修炼几个时辰,前段时间的努力又打水漂了。」 蓝衣男子面无表情:「辰王关心大王,大王关心王后,你们都没有错。这次王后魂魄终于可以回来,如此重大的事,大王自然是要亲自去接的。修炼而已,大王心里有数的。」 「有数个鬼他有数,就算他有数也没用,魂力都被他糟蹋没了。」白衣男子恨铁不成钢。 蓝衣男子:「那不叫糟蹋,那是为了救王后。」 「你!」白衣男子瞪眼,最终决定不跟这个算数呆子掰扯。 蓝衣男子好心提醒:「大王还在白仙殿,估计今晚不会出来了。」 「……」就你嘴多。 · 白岑一睁眼,万千情景在脑海浮现…… 她是白岑一,有个相依为命的哥哥,二人同为仙界将军,哥哥被太子害死,魂元还留在仙界未找到。 她有个好朋友,叫唐禾,为人耿直爽快,后死于……她之手。 她还有个好似牛皮糖的朋友,叫柔柔…… 白岑一睫毛轻颤,实际发生的故事与路晏梦境里的故事有诸多不同。实则,太子是她和唐禾联手杀死,那时魔魇发作,她才能杀掉太子。 后在她新婚之日,亦是因魔魇发作,唐禾为了阻止她冲进大殿残杀生灵,死在她手里。 她本以为,那时她可以控制住魔魇,才让侍卫取来鹤尾粉。 是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魔魇。 她与胥天洵之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路晏的视角,只是观凤一羽。 魂环上的十二只初魂,有一半是他们一起碰到恶魂伤人然后制服的。 经歷过的一桩桩事,早已将他们牢牢得捆绑在一起,无法分割。 若不是很多事情的细节她如今回想起仍觉当时的心情,她都会以为她还是路晏,不过穿到了白岑一身上罢了。
第196页 她牵了牵嘴角,一世恍惚,重获新生,却已是两百年后了。 这两百年期间,除了路晏的记忆,修復魂魄的前两世,她没有半点和胥天洵有关的回忆。那两世她是什么身份,有没有结婚生子,有没有做对不起胥天洵的事,她一概不知。 「你醒了?」胥天洵的声音里有克制的兴奋,他双目微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依旧保持原姿势躺在冰棺里的白岑一。 他生怕一眨眼,她又消失不见。 白岑一看向他,眼波流转,眸中染上一层水雾,嘴角扯出一抹笑,无声地告诉他:她回来了。 良久,她看着他恍然失神的模样,微微一笑:「抱我出来。」 胥天洵看了她好久,直到她略微沙哑的声音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一情景,在他梦里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了,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 他恨不得将她藏在自己骨子里,不再经受世间的风浪。那是他失而復得的珍宝,值得他永世庇护。 白岑一被他抱出冰棺,放于地上刚站稳,就又被他摁进怀里。 他紧紧抱着她,抱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冥界宫殿开始热热闹闹地挂起了红绸,大王跟王后又要成婚了。 喜闻乐见!喜闻乐见! 辰王为冥王的事业也是操碎了心,为了让冥王乖乖修炼弥补以前魂力的巨大损耗,他决定曲线救国——找王后。 这个决定他还真是做对了,他找到白岑一说起此事时,白岑一纤纤玉手一挥,笑意盈盈地对着空中出现的一张时间表进行简单解释,如何安排胥天洵的修炼时间,她早已列得清清楚楚。 辰王目瞪口呆,王后不愧是王后。他有种很祥的预感,今后大王的事业他再也不用操心了,王后才是最佳辅助。 喜滋滋地离开后,辰王开始全身心地帮胥天洵筹备婚礼。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事一放,分外轻松! 在婚礼之前,有些影响不好的东西自然要清理掉。 地狱里,一中年妇女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胥天洵坐在锦台的黑曜石椅上,一身黑衣与石椅融为一体,周身气氛冰冷压抑,宛如死神。 他目光如利刃,冷冷扫向妇女。 他当初任她猖狂,不过是担心那么早弄死她,她女儿狗急跳墙于伊伊不利。 「凌辞,用到哪一段了?」胥天洵不急不缓地询问。 凌辞眼神难掩激动,王上一次来地狱,还是一百多年前,当即垂首道:「回王,第五段。」 王与王后的事他作为下人不予评判,但若王后能让王回归正途,他也必定对王后抱有同等的忠诚! 胥天洵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妇女,才第五段,老弱病残就是老弱病残,酷刑都派不上用场。 「该放饵了。」 冷然的话一出口,凌辞立刻受命:「是!」 稍许,他略有犹豫,欲言又止。 胥天洵眉头轻挑:「说。」 凌辞想法被看破,便直言道:「王,之前跟您汇报的恶鬼聚众闹村一事,黑无常已将恶鬼悉数抓回,请问如何处置?」 胥天洵微微思忖,这事跟他说过吗?他怎么没印象? 凌辞额头冒冷汗,不怪王不怪王,怪只怪他之前挑了错误的时机禀告,那时王正为王后之事烦忧。 胥天洵正襟危坐:「这事还需本王定论?」 凌辞兢兢业业道:「因此事牵扯恶鬼数众多,且绝大多数皆无悔改之意,所以才上报给王。」 按照冥界律法,该处置能处置的他们都已经处置了,但恶鬼闹村事件,实属太过严重。 「有多少?」 「八十。」 平常有极个别的恶鬼闹村倒容易处理,这种大批量的实在罕见,他怀疑有幕后指使。 胥天洵:「可查到根源?」 凌辞:「乌大人还在查。」 胥天洵:「村里情况如何?」 凌辞:「死了三个,傻了半村。」 胥天洵蹙眉:「挑几个惜命的出来严刑逼供,其余不思悔改的挫骨扬灰。」 凌辞:「遵命。」 「王。」在胥天洵准备离开的时候,凌辞谨慎地出口。 胥天洵看向他,凌辞向来话少,难得他开口,自然是有要事。 凌辞暗自吸口气,要怎么说王后来找过他的事。他自认为任何事皆不可对王隐瞒。只是此事特殊,对他来说比处理恶鬼要复杂得多,他不知可不可说。 第110章 结局篇(三) 凌辞犹豫稍许,而后牙一咬,道:「王后来找过我。」 胥天洵眉梢一挑,兴趣被点燃。有什么事伊伊不问他,反倒来问一个地狱使者。 他饶有兴致地示意凌辞继续说。 凌辞垂眸,王说过,只要是有关王后的事,一定要事无巨细地禀告。这次王后找他,却叮嘱不要跟王提及,这才让他左右为难。 思来想去,终是要听王的话的。 「王后问起了前两世之事。」 「喔?问了些什么?」 「问她前两世是否结婚生子。」凌辞小心抬眸,只见冥王脸色未有变化。 「你如何答的?」胥天洵眸色渐深。 「我如实告知。」凌辞答。 王后第一世是书香门第,嫁给了一位少年天才状元郎,状元郎步步高升,一世王后子孙满堂,中途虽有波折,但总体幸福圆满。
第197页 二世王后是一位落魄明星,一次宴会上在幕后替唱被军阀都统的长子参领发现,二人结下樑子亦是良缘,歷经生死情路坎坷,最后修成正果。 当然,王后这两世丈夫都不是冥王。 凌辞同情地看了眼胥天洵,王因损耗三百年魂力,只能附身于人,还只能挑那些老弱病残或是刚死的,没身份没实力没颜值,就一路人甲,哪能抢得过人家状元郎和参领。 不过王心里拎得清,虽然每次都被气得要死,但由于状元郎和参领都能保护好王后给她幸福,比他这个附身于人的冥王的保护稳妥得多,便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看着他们「夫妻」恩爱。 每结束一世,王都亲自将王后轮迴前的记忆抹得干干净净。 这两世,对王来说,那可是饱受煎熬,泡进醋缸。凌辞暗自嘆口气,王是真可怜。 他经常出入凡间,对于王后的感情之事他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他能怎么办,多知道一些,便更同情王一分,所以每每办完正事便匆忙熘了。 除非王后有危险,他才会出现,护在暗处,在无人能保护得了她时,他才出手,尽量不引起王后和凡间其他人怀疑。 但是第三世就不一样了,王后的精神体被纳入三宝时空,任务失败率不高于百分之二十五才能护住魂魄,否则魂魄会永世消散。 所以他阻止不了也不能阻止。 凌辞抬眼,王早已消失。 胥天洵回到房间没看到白岑一身影,问鬼侍从才得知她住到了偏间。 胥天洵眸子阴了阴,瞬间腾空出现在偏间。 白岑一自从问了凌辞一些事情后,越发觉得自己对不住胥天洵,虽然当时只是一缕毫无相关记忆的魂魄,但是胥天洵记得呀,他得多难受。 所以她想着该怎么对他好点,安慰安慰他曾经受伤的心灵。 她正站在窗边托腮思考,就被人从身后抱住。那人将脑袋埋在她颈窝,时而吻她耳垂,蹭她脖颈。 她挑眉,手附上她腰间的大手,笑问:「怎么了?」 胥天洵沉默稍许,闷闷不乐地开口:「怎么不住我们房间?我们可是成过亲的正经夫妻。」 白岑一哭笑不得,温声说:「两百年前的婚礼被我搞砸,我想从同一个地方出发,续写不同的结局。」 「不是被你搞砸。」胥天洵轻轻掰过她的脸,亲吻她嘴角。 白岑一感受到他的低情绪:「怎么,心情不好?」 「嗯,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 白岑一挑眉:「莫青璃?」 胥天洵:「不是。」 「我能为你分忧吗?」 「能。」 胥天洵一个大男人像个受委屈的小孩窝在白岑一颈间,轻咬她锁骨,嗓音低哑:「你以后都是我一个人的。」 白岑一脸红心跳,怎么感觉他这是要开车的前奏。 他不过是去了一趟地狱,回来突然就说这话。她嘴角微抽,是凌辞把事情告诉他了吧! 这个凌辞,她还特意嘱咐别跟胥天洵说。 白岑一轻笑:「那可不止。」 胥天洵掰过她身子,眉眼染上一层威胁:「你说什么?」 白岑一咽了咽口水:「我以后……还会是孩子的妈妈——」 话音一落,她看到他沾满欲.望的眼神死死锁住她,才意识到她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完全是他情.欲的催化剂。 想到他尚未恢復的身子,还是不要这么早开车得好,便体贴地想要岔开话题:「我觉得——」 胥天洵这人还真是死性不改,自己感觉来了,话都不让你说完。 白岑一只觉对方来势汹汹,攻城略池,唇舌交缠,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 「你……你身子还很虚弱……」白岑一觉得还可以争取一下。 「谁说的!」更勐烈的带有惩罚意味的亲吻淹没了她…… 事实证明,白岑一多虑了,他身子一点都不虚,现在虚的反而是她了。 · 引饵一放,莫青璃上钩,地狱里便多了一位掉皮掉肉鬼哭狼嚎的疯子。 「让你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这是莫青璃曾经对白岑一说的话,从此关了她近百年,在她身上种了魔魇。 种魔魇,是因为莫青璃信了那些生灵的话,以为魔魇可控,只会一点一点吞噬掉白岑一的魂魄罢了。 莫青璃恨白岑一,除了三宝上的纠葛,还有太子忌惮白岑一兵权,权利上的对峙。还有因白岑一为了唐禾对它「出言不逊」等等。 大仇小恨一起,恨就深了。 如今白岑一站在地狱之门前,对莫青璃说了同样的话。 她向来不是什么以德报怨之人,不过是个有仇报仇的小心眼的女子罢了。 如果莫青璃不给她种魔魇,唐禾也就不会死在她手上,她也不会死,胥天洵也不会为了她耗尽魂力、生生等了她几百年。 归根结底,白岑一也是恨莫青璃的。 莫青璃和她母亲最终死于酷刑,仙元魂力散尽,躯体消失,因作恶多端不被允许进入轮迴,永世不得超生。 本来白岑一还在想,不允许进入轮迴,是不是太过了点。后来听胥天洵说,恶鬼闹村害死凡人的幕后指使便是莫青璃和她母亲。她们不过是为了转移胥天洵和凌辞他们的注意力,好对白岑一下手。
第198页 既如此,让他们无法.轮迴,倒是一点都不过分。 · 「蓝宋,王后呢?」胥天洵突然出现在冥殿之外,问正走在路上的蓝衣男子。 蓝宋与外界交涉少,依旧喜欢穿深蓝色衣裳,一板一眼,一副古人书生之气。 蓝宋抬眼,心想王问对人了,王后离开前正好要他转告王她出去的事。他也正好要去禀告,王却主动来问了。 「回禀王,王后出去办件事。」 「去哪?何事?」 胥天洵胸口升起一股无名火,这女人又一意孤行。 蓝宋呆住:「不知。」 王后没说,他也没想着问。 再过两天就是婚礼了,净让他担心。胥天洵黑眸阴沉,独坐御魂殿殿顶,吹冷风。 她特意不直接跟他说,只有一种情况,她去仙界取她哥哥的魂元。她担心自己说了,他不会同意他去。 没错,他若知道,定然不会让她去。他认识一些独立于六界已成精的生灵,可以让他们帮这个忙。 总之,他会想办法,绝不能让她自己去! 白岑一独自去仙界,自是有十成把握确保自己安然无恙。 魂魄归体后,她勐然感觉自己似乎多了千年修为一样,各种法术信手拈来,手掌微微凝力,便可使石窟地动山摇。 这是个可怕的事,好在她能随意控制住自己的灵力。 她想,这可能是魔魇魂识残留导致,她也算是因祸得福。 上一次她和唐禾从仙界离开时,她因担心唐禾被天兵纠缠住有生命危险,并没有花什么时间去找哥哥的魂元。 这次再来,不出所料又被众天兵围堵。 秦虎虎视眈眈地跟看鬼一样看着白岑一,带着众天兵转着八卦圈。 白岑一眉目清冷:「我回来取样东西,不想打架。」 她不想浪费过多时间在这里,不然胥天洵又要发飙了。 秦虎哪敢放她进去,这女人被魔魇上身几百年了竟然还没死,他分明听说她已死于冥王的御魂剑啊。 她如今再次回来,莫不是想再当回将军?! 作为堂堂正正的仙界一员,却连进都不能进。白岑一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不急不缓地向里走去。 秦虎见她如此胆大包天,面子上自然挂不住,众天兵面前,他一个现任将军怎能表现得害怕前任将军! 牙一咬,他抡起旋壶锤冲杀了上去。 白岑一无奈,身体里灵力翻涌,秦虎还没碰到她就被弹飞出去,一口老血吐出。 白岑一暗嘆,无敌真可怕,真的真的可怕。 她啥都还没做,不过是调动了体内灵力形成防御护罩而已,就成了行走的弹簧,冲上来一个弹走一个。 白岑一摇头,这种架打起来,没意思。 在众天兵的哀嚎中,一个独特的声音响起:「小白小白。」 白岑一微愣,而后勾唇一笑,柔柔这姑娘,分明比她小,却一口一个小白的喊。 在路晏的梦境里,柔柔是唐禾的牛皮糖挚友。实则那不过是由白岑一的记忆衍生而来。 离她一丈远的仙柱上,一朵花瓣正在旋转跳跃:「快跟我来,我找到你哥哥的魂元了。」 白岑一一路跟进死牢,发现哥哥的魂元竟然被埋在死牢污泥之下。她胸腔燃起一阵怒火,分分钟想端了这死牢。 好在她理智尚存,取走魂元就离开了死牢。 不想再回来这里了,她自认为对待仙界忠心耿耿,从未做过背叛之事。最终却成为人人喊打之角。 出了死牢,白岑一本不愿多留,却见天帝身后带着一群精兵,等在不远处。 她让柔柔藏好,波澜不惊走了过去。 她朝天帝行臣子之礼,而后抬脚欲绕路离开。 「白将军。」天帝出声,嗓音浑厚有力,带着一种压迫。 第111章 结局篇(四) 白岑一停住,看向天帝淡淡一笑:「天帝是不是老煳涂了,我可不是什么将军。」 天帝也不怒,道:「本帝想请你做回天将,兵权全权交于你手。」 白岑一挑眉,天帝不傻,自然知道是她杀了太子,而太子事先杀了她哥哥,算是一命抵一命。 这个时候要她做回天将,也不知是出于哪种目的。 她面色平静道:「臣受宠若惊,不敢当。」 天帝:「你若原谅本帝,就应了。」 白岑一垂首:「天帝若是因为愧疚,大可不必。若是因为近来仙界受外界侵扰而无可塑之将带兵御敌,所以出此言,那臣只能说,您脸皮也太厚了。」 白岑一说完就信步离开,丝毫不给天帝骂她的机会。 柔柔在白岑一衣袖里疯狂大笑:「小白小白,你竟然敢冲撞天帝,冲撞天帝啊!你胆子怎么这么肥了!」 白岑一眉梢微动:「可能……因为无敌吧。」 时隔两百年,柔柔再次见到白岑一,自然高兴得不行,屁颠屁颠跟着下了凡。 白岑一问:「观音菩萨准你随意下凡了?」 柔柔一脸骄傲:「那当然了,我现在可是统领众碗莲的小官,有这个权利。」 白岑一微笑,突然问:「三宝时空机是怎么回事?」 柔柔无奈地耷拉着脑袋:「唉,你消失不见后,大概过了一百多年,仙界几位上仙下凡,去学仙府夺走了三宝合成时空机。学仙府也是那时停办的。」
第199页 白岑一蹙眉,声音不由提高了几个度:「三宝被抢了?!学仙府停办了?!」她还以为三宝时空机是学仙府合成的。 柔柔被她吓了一跳,点点头:「可不是嘛,还自称上仙,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全然不提当年她自己也去偷过三宝。 白岑一心中有火:「你可知三宝在仙界何处?」 柔柔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仙界拿了三宝,除了庇护仙界外,倒也做了些善事。」 白岑一:「怎么说?」 柔柔:「三宝被合成时空机器后,会自动收纳那些命不该绝的凡人的精神体,进入时空机器,听说要完成什么任务才有续命的可能性。倒也给了那些人一线生机。」 白岑一这才打消了去抢回三宝的念头。难怪这几天听胥天洵安排鬼官把控时空机器纳入精神体的准确率,如果错纳了那些阳寿已尽之人,便是扰乱了阴间秩序,冥界自然会插足。 不过也听蓝宋说,时空机器很是神奇,至今还没出过错,仙界相关人员也很配合冥界管理人的工作。 她本来还打算细问胥天洵的,后来去了凌辞那里又筹划着名离开冥界来仙界之事,便给忘了。 如此一来,确实挺好。免得有些人阳寿未尽就死了,阴间官员还去帮他们查漏復活,还不一定能全部查得过来,也是挺麻烦。 白岑一想到一事,笑问:「那小和尚……」 柔柔一听小和尚,自然知道白岑一说的是谁,立马花痴地接话:「人家现在可不是什么小和尚了,人家是霸道总裁。」 白岑一看到柔柔满眼桃花的模样,嘴角微抽。 「你怎么知道他轮迴后身世的?」 柔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在人间碰到冥界的地狱使者了,搬出你的名号求了他好久,他才帮我查找的。」 白岑一挑眉:「哪个使者?地狱使者有好多个呢。」 柔柔:「就是那个凌什么的,不愧是地狱使者,看着都冷漠。」 白岑一拉长了音:「喔,原来是凌辞呀。作为地狱使者,擅自泄露轮迴者信息可是死罪哦。」 柔柔一惊,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不……不会吧!那……那怎么办,小白,是我求他帮我查的,他不肯我还威胁他,还拿你的名号恐吓他。我只问了一世,你,你能不能跟冥王求个情,饶了他啊。」 白岑一表面一本正经,内心已经狂笑不止。 柔柔吓成了小白兔,楚楚可怜弱小无助。直到白岑一应允后才舒展眉头。 小白肯求情,那肯定没问题了。 白岑一在柔柔引路下,去了一趟唐禾的墓地。 唐禾被魔魇所伤,魂魄跟她一样,若当时无足够的魂力维繫,便会魂飞魄散。 如今这里葬的,不过是她一副躯壳,算是个念想处。 当初她大婚的事,其实并没有发请柬给唐禾,她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不想让她们看到。也不知唐禾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竟然到了冥界参加她婚礼,还数落她的不告之罪。 她苦涩一笑,抬眼间,瞥见一身影自唐禾墓前离开。不是现代装束,而是熟悉得不行的红边黑衣,长发半束,颀长的身形蕴上一层冰冷,让她似乎再次回到路晏的梦境里。 她才明白过来,冷漠无情又狠毒的魔界君王,他把鲜少的笑与柔情全给了唐禾。 对不起,凤连。 白岑一眼眸微湿,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墓地暗嘆一口气。 · 白岑一带着柔柔刚踏入冥界,就被在御魂殿上等了许久的胥天洵飞下抱回了殿顶。 他依旧坐于殿上,只是将白岑一圈在怀里,让她像只小兔子一样窝在他胸口。 白岑一愣了愣,推了推他胸膛:「柔柔来了,我先安顿好她再来找你。」 胥天洵一脸阴鸷,丝毫不松手:「来人,好好安顿客人。」 底下鬼兵闻声,立马对自御魂殿走出的女孩恭恭敬敬地引路去客房。 柔柔笑得好不克制:「小白,你不用管我,好好赏夜景哦。」 她将赏夜景说得格外暧昧。 白岑一哭笑不得,柔柔开始学坏了。 御魂殿上格外清冷,白岑一对上胥天洵愠怒的视线后立马认罪伏诛:「我错了,不该瞒着你。」 胥天洵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乖巧认错的容颜,气消了大半,但不能显露于表面。 白岑一看他紧抿着唇不说话,内心极为愧疚,他必定无比担心。 她不知怎么安慰他,想了想,手指抚上他脸庞,仰头亲了他一口。 亲完后眼巴巴地望着他。 胥天洵身子一顿,内心防线崩塌。 但此事重大,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必须要让她引起重视。 他是冥王,表面上的生气他装也要装出来。 白岑一见他除了眉宇柔下来些,脸上依然写着不高兴。 为了表示她真的可以以一己之力制服那些天兵,她自豪地说:「你是不知道,我今天手指头都没动一下,秦虎和天兵就被弹飞了好远,他们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想起秦虎他们吃瘪的神色,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 她见胥天洵还是冷着脸,只好收敛了自己太过嘚瑟的情绪,拿出哥哥的魂元给他看:「这是我一直以来要做的事,如今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
第200页 胥天洵看了眼她手上捧着的魂元,一阵心疼。 仙界的事,他帮不上什么忙,绝大多数都得靠她自己去面对,这是他最无助之处。 白岑一看他佯装的生气破裂,心下一笑,看来还是打感情牌好使。 她趁热打铁,再次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胥天洵眼底多了丝柔情,修长手指轻轻捏了捏她脸颊:「你也知道我会担心。」 白岑一笑意盈盈:「我以后一定爱惜胥天洵,爱惜生命。」 胥天洵这才勾了勾唇角:「说到。」 白岑一斩钉截铁:「做到。」 胥天洵眸中似有万千星辰,手指移到她下巴轻轻捏住,低头温柔地吻上…… 良久,白岑一靠在他身上听着他的心跳,说:「等你身子恢復了,陪我去看看马鹿和路晏妈妈,可好?」 胥天洵低头亲吻她髮丝额头:「好。」 · 婚礼如期举行,这次不同于上一次,这次来了很多朋友,就连白岑一曾经在仙界当天将时的左膀右臂也请来了。 胥天洵也请来了各界的友人,毕竟不像凡间,他们转瞬便可将请帖送到。 一切流程走完后,白岑一像第一次那样被送去了洞房。 胥天洵这回无心与大家共饮,只想尽快结束回房。 虽然如今人间已是新时代,但各界人员绝大多数的穿着依然是古时候的风格。 婚礼亦是如此。 白岑一睁眼看着垂下的红盖头,若有所思。 「娘亲。」 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略微清冷,清冷中带着点激动,激动中带着点努力佯装的冷静。 白岑一微怔,眼露欣喜,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盖头。 月怜站在几步远外的地方,一身白衣,如初见那般,干净美好,眉眼微微带笑地看着她。 白岑一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只剩下激动和开心,眼中隐含老母亲的热泪。 她起身跑过去,看着没什么变化依旧如少年郎一般的月怜,几度哽咽。 白岑一和月怜之间的母子故事,比路晏梦境里丰富得多。他们共经生死,歷经磨难。 她教他识字,教他人情冷暖,带他一步步认识人间。 他从最开始对人间的懵懂,在她遇到危险时的波澜不惊,到后来对情的珍惜,谁伤害她他瞬间由冷漠到发怒的转变。 他学会了仗义,学会了感恩,学会了明辨善恶是非。 白岑一一把抱住这个比她高个头的儿子,高兴到落泪。 月怜轻轻拍抚她的背,眼中情绪不明:「今日是娘亲大婚之日,不要哭。」 白岑一放开他,打心里觉得月怜儿子又懂事了。 月怜将自己素白干净的手帕递给她,白岑一笑着接过:「谢谢儿子。」 胥天洵回房间前,已有侍从将月怜进他和白岑一婚房的事禀告给他。他眸色沉了沉,让大家继续畅饮,自己先回了房间。 揭开盖头后,胥天洵看着她微红的眼睛,眉头微蹙:「哭了?」 白岑一抬眸看他,笑笑:「刚刚月怜来过,喜极而泣,是有很久没见到他了。」 胥天洵知道月怜一口一个娘亲,伊伊也真心把月怜当儿子对待。 他在她身旁坐下,痛心疾首地嘆了口气,半玩笑半认真道:「你可知你对他这么好,我会吃醋?」 白岑一轻轻一笑,他的想法和顾虑她自然懂,就像别人毫不相干的如花似玉的姑娘如果喊他为爹爹,她也会吃醋。 可是月怜对她的情感是真的纯洁无杂念,也从未有过出格之举。 白岑一将脑袋埋在他胸膛,手臂环住他的腰:「那你希望我怎么对他?」 胥天洵下巴抵住她髮丝,像个争糖吃的孩子:「不许跟他单独见面。不对,不许跟所有除我之外的男人单独见面。」 白岑一无奈地笑道:「不行,修改一下,单独见面改成单独在非公共场合见面。」 如果是为了正事也不能见面,那不现实。她不会盲目答应他什么,但答应了的她就一定会做到。 胥天洵稍做思考:「好,就这样定。」 白岑一仰头嗔他:「你也一样,不许跟别的女人在非公共场合见面。」 她自然是相信他的,但是给她定了规矩,就得给他也定个同样的,才显公平,她得意地想。 胥天洵轻啄她的唇,笑达眼底:「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