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神弄诡》 第一章 阴差阳错 “这是什么地方?!” 胡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连眼泪都出来了,不过他现在却没什么心思理会身上的伤痛,只是呆呆地看着前面。 他现在站在一处山腰上,在那几里外的山脚下,坐落着一个看去似乎颇有规模的镇子。 虽然这里离那镇子有点远,但现在太阳高照,无雾无云,胡未又站在山腰上,居高临下,所以视野既开阔也很清楚,不过那小镇在他看起来却也很有些奇怪。 “是什么影视城,或者旅游区吗?” 胡未一头雾水,只因那小镇上的房子看起来都是旧式的,并不是寻常所见的那种水泥钢筋建筑,甚至于镇子里还有几幢建筑,看去有点像是古代的酒楼,胡未也曾在电视里或者一些旅游区里见过类似的建筑,所以不免怀疑这里是不是什么影视城,或者说旅游区。 不过这对于胡未来说,却并不是最重要的。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自己住处,正坐在电脑前,百无聊赖地看着一部网络小说。 最近他在追看一部名叫《蛊灵精怪》的小说,虽然作者写得不怎么样,但有些情节还算有趣,无聊的时候权做消遣。 不过可恶的是,那作者却是非常的罗嗦,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却大说特说,一章故事里也没几个情节,看得他煞是郁闷。 偏偏他那台用了好几年的显示器最近又老出故障,屏幕经常一闪一闪的,非常晃眼,今天更是突然黑屏了,什么也看不到。他正好不容易正看到点精彩的地方,屏幕这么突然一黑,自是更加郁闷,倒像喝水的时候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于是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重重地拍了一下那显示器。 其实胡未也是习惯动作,以往他那显示器出现什么故障的时候,他拍几下便又会变回正常,可这一次,他的手拍到那显示器上时,上面却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电流,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他暗叫了声不好,便失去了知觉。 而现在一醒来,却竟然是处在一座山上,这地方他感觉也非常的陌生,一时间,他不由一头雾水,有些想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思来想去,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的胡未忽然猜想,该不会是自己那舍友以为他死了,见财起意,就谋了他的财产,然后把他抛尸荒野,丢在了这里。 可是细想一下,他又觉得不大可能,且不说就他那点财产,还根本达不到让人冒这等风险的程度,而他自认为他那舍友虽比他还贪财了点,却也没有这样的胆量,或者说还没愚蠢到这等程度。只是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何会莫名其妙来到这山野里,虽然他还有一个猜想,只是那个猜想实在太过离奇,他觉得更不现实。 于是他索性丢下这个问题,不再多想,他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除了浑身上下都感到阵阵酸疼外,倒没缺胳膊少腿的,甚至也不见触电留下的伤痕或者印记,而他身上的东西也没见少,手机、钱包等物通通都在,就连他当时放在兜里的一瓶二两装的二锅头也是完好无损。 这二锅头也是他当时顺便从外面小店买来,准备在看完小说后玩游戏时用来喝的,虽然因为职业缘故,他的生活里每天都会跟各种酒接触,但在他自己,他却一直偏爱二锅头。当然,其中也有经济因素在内,用老百姓的话来说,喝二锅头,实惠。 不过正当他拿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给自己那舍友问问看时,不经意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他却是突然一个哆嗦,猛地跳了起来,好似踩中了狗屎一般。 只因他脚下虽然并无什么脏物,却还有一个人躺在地上。 这人后背朝天,几乎整个身子都陷进了土里,一动不动,又因这人衣服的颜色跟这里莫名裸露的泥土有些相近,若不注意的话,还真不大容易发现,而胡未刚才虽然有只脚踩在这人背上,但他一直只顾着周围环境的变化,竟是一直没注意到脚下还踩着个人。 胡未吓得汗毛倒竖,好不容易等缓过神来,他看了看四周后,又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喂喂叫了几声。 可是地上那人却是没有任何反应,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胡未的心头,胡未强忍害怕,抓着那人的后襟,将他从土里拔萝卜似地拽了出来。 当他忐忑不安地将那人翻过身来,看清那人样子后,更是吓得脱手跳开,一屁股坐在地上,甚至差点惊叫出声。 只因那人一张脸已经完全变形,五官都几乎难辨清楚,上面甚至还有血迹斑斑,倒似被板砖狠狠地拍了好几下一般。 看那男子灰白的脸色,不用查他的呼吸和心跳,也可以肯定,早是死得透了。 不过胡未还是壮着胆子,摸上前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和脖子上的脉搏,只是那人真的已是死得透了,没有任何生息。 胡未触电似地收回自己的手,刹那间浑身都变得冰冷,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为什么这里会有个死人?!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种推测,又不由怀疑该不会是有人要嫁祸于他,趁着他晕厥之机会,把他和这尸体丢在一起。 可是想想自己平常极少与人结仇,就算跟人有些怨隙,却也不值得花这么大力气,弄个死人来嫁祸于他。 胡未仔细看了看地上这人,想看出些蛛丝马迹来,只是地上这人装束奇怪,穿着一件黄色长衣,倒似一件长袍,可是右肩却又袒露,而脑袋则是光秃秃的,胡未也实在猜不出他的身份。 不过再看了几眼后,他却发现这人脖子一侧竟还有一个纹身,纹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金色小龙,这纹身虽然小了点,但那条金龙却是栩栩如生,看去仿佛随时都会飞起来一般。 坏了坏了,胡未心想,光头,纹身,而且身躯健壮如牛,这家伙该不会是什么黑社会老大,而他则真是被人嫁祸,牵扯进了黑帮火拼仇杀什么的。 胡未一阵头大,兜里的手机拿出来又放回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犹豫了好几分钟,胡未一咬牙,拽着那具尸体,重又塞回了地上那土坑里,然后又顺手拿了块方方的石片,挖了些土,把那具尸体完全掩盖了起来。 以他目前的处境,若是让别人发现,就算他多几张嘴,也是说不清了,更重要的是,这人身份未明,他也不知道等着他的究竟会是什么,如果真是有人要嫁祸于他的话,接下来等着他的将是更大的阴谋。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把尸体埋起来再说,到时候或许也多一条退路。 正等他埋好了那具尸体,踩实了泥土,又放上些落叶杂草,山下突然传来阵阵人声,似乎有不少人正往山上赶来。 胡未打了个激灵,稍稍犹豫了一下后,便沿着下山的小路向下跑去,跑出了百来米后,又折向左边,躲进了树林里。 不管这些人是来找他的,还是来找另外那人的,胡未决定还是先躲起来看看再说。 很快,那些人声越来越近,其间又夹杂着一些有点像狗叫的声音。胡未心中一沉,心想这些人该不会是警察,所以还带了警犬。 只是他现在离那小路至少有上百米远,树林遮蔽,也看不清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也只能暂时躲着,胡思乱想着种种可能。 然而正在他恍惚之际,那些杂乱的声音竟然没有向上而去,而是径直朝着他这边追了过来,其中似乎还有个带头的人叫了一声:“在这边,快点!” 胡未浑身一震,暗骂了句粗口,转身就跑。 只是跑了几步,他却又停了下来,站在那里,恨恨地说道:“该死的警犬!” 他知道,他对这里的地形根本不熟悉,而如果对方真带了警犬的话,他是完全没希望逃掉的,如果真逃了,反倒更惹嫌疑,还不如索性留下来,看有没有解释的余地。 他现在只希望到时候他那舍友不会落井下石,能给他做个证。 可是当那群人出现在胡未面前时,胡未却是突然惊呆了。 他发现这些人并非是什么警察,而竟然都是光头,身上的装束跟他刚才埋掉的尸体也十分相像,很有些奇怪,在他们的脖子一侧,也大多有着各式各样的纹身。 看到一群光头出现,胡未暗叫一身晦气,看来现在真的有麻烦了。 只是当对方越来越近,他又发现这些人身边虽然没带着什么警犬或者说狼犬,却都带着其它的动物,不过这些动物却奇形怪状,很多都是胡未以前从未见过的,也说不出是什么名堂,而就算有些动物胡未看着眼熟,也与他平常所见的大是不同。 例如带头那人身边还跟着一只豹子一样的家伙,这东西白底黑斑,有若云纹,十分像是那云豹,只是却有三条尾巴,头上又还长了一只尖角,端得有些诡异;而另外一些人身边则跟着一些像似蝎子蜈蚣一样的东西,只是这些东西除了个子要远大于胡未平常所见的外,也都长得奇形怪状,十分的诡异。 胡未吞了口口水,紧张之余,也是疑惑万分,心想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该不会是专门走私稀有动物的吧。不过这些奇形怪状的动物倒更像是他们的宠物,如果他们真是黑社会,那也够另类和拉风的。 带头那个光头男子则是径直朝着胡未走了过来,胡未看了看他身边那只怪豹子,不由心中一紧,只是他现在要跑也是来不及,所以还是硬着头皮站在那里,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 那光头男子走到胡未跟前,而后竟跟和尚那般双手合十,朝着胡未微微一颌首,开口说道:“请您跟我们走吧,首师大人他们正等着您呢。” “首、首师大人……”胡未愣在那里,结巴说道。事情越来越出乎胡未的意料,现在他心里的紧张虽然少了许多,但疑惑却是越来越多,心底那丝不好的预感也是越来越强烈。 “我是在什么地方?”愣了愣后,胡未开口问道。 那光头男子眼里也是闪过一丝疑惑,而后仍是恭恭敬敬地说道:“这个,首师大人吩咐小的不要多说,以免冲撞了您,等下一切会有首师大人与您说。” 见对方不肯多言,胡未也是不再多问,也没有做什么挣扎,一路浑浑噩噩恍恍惚惚地跟着这些人下了山,来到山脚下的那个镇子。 胡未发现这镇子比起他原先在山上俯瞰时所感觉的要大一些,堪称一座小城,小城四周还矗立着一堵高达四五米的石墙,倒有几分巍峨之势。 胡未跟着那些人,花了半个多小时,沿着城墙从城北来到城东,然后进了城里。 他发现那些看去像酒楼的地方倒并非酒楼,而是茶楼。石板路上人流熙熙攘攘,见到胡未他们这些人,纷纷闪到路边,低头垂手而立,俱都一副恭敬的样子,只有见到胡未时,大所数人眼里都有一丝好奇和疑惑之色,甚至还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似乎对胡未很感新奇。 而胡未看到这些人的装束打扮,以及街道旁的摆设等等,心里是越来越凉。 路上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发现手机也是没有一格信号,根本拨不通任何电话。 他们一路直行,来到城中后,又折北而行,穿过了几条街,一直走了一刻钟左右,来到了城镇西北角。 在这西北角几十亩方圆的地方,坐落着一座偌大的有点像是寺庙一样的建筑,整体透着一股庄严之气。 胡未跟着诸人穿过那扇朝南的那红色大门,又一路直行,来到了正北处。 在正北一座大雄宝殿前,其他人都停了下来,只有那身边跟着只三尾豹子的光头男子,则朝胡未示了示意,带着胡未走了进去。 空旷的大殿里树着四根几人合抱的红色大柱,中间则悬挂着一盏七彩琉璃灯,琉璃灯上白光点点,照得大殿影影绰绰。 在大殿正北处,还站着一排人,竟也都是一群光头男子,不过相比胡未先前所见的那些人,这几个光头男子看去年纪要大了不少,尤其站在中间的那个瘦小老头,身子微微伛偻,两条长眉如雪般白,年纪绝对不小。 他们身上也都穿着那似褂似袍的长衣,偏偏右肩袒露,倒似衣衫不整,总让胡未感觉有些不伦不类。而除了正中那白眉老者,身上的长衣是鲜红的外,其他人身上的长衣则是明黄色的,与胡未先前所见那些人的一身灰黄,相异明显。 那排人见到胡未他们后,也稳步迎了过来。带着胡未进来的男子朝着正中那白眉老者合十做了个揖,说道:“首师大人,他来了。” 那白眉老者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男子弯了弯腰后,便退了出去。 胡未强忍着说话的冲动,静静地看着对面这群光头,心中滋味莫名。 对面中间那白眉老者一脸微笑,眼神和煦地看着胡未,其他人却都面带丝疑惑,甚至还有一个胖胖的老者跟身边的人悄声私语:“真的是他吗,怎么跟画像上的不一样?” 他身边的人则摇了摇头,并不回答,不过眼里也带着一丝怀疑的神色。 中间那老者却又向前几步,然后单手合十,跟胡未做了个礼,微笑道:“欢迎尊者光临北唐国。” “北唐国?我他……还真穿越了!” 胡未浑身一震,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差点忍不住暴出句粗口来。 一路行来,胡未是越来越觉得不对,也渐渐怀疑自己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可他也一直觉得这个猜测实在有点荒唐,也不愿意去相信,可现在听这老头一说,却等于是铁板钉钉的了。 胡未也是暗中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想证实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却顿时疼得龇起了牙。 吗的,这样子的穿越也太俗套了吧?胡未暗骂一声。 “穿越?”白眉老者愣了愣,而后微笑道:“尊者这说法倒挺别致,不过在我们这里,却称之为降世。” “降世?”胡未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是的,尊者您刚降世,现在可能还不清楚,等您开了神智,您应该会知道来龙去脉了。您是我大罗教梵天界大尊者降世,我们收到梵天界的神示,专门在此恭候您的大驾。” “什么,你说我是什么天什么大什么使降世?!” 胡未总算听出点头绪来,却更是惊诧万分。 “是梵天……尊者,我们大罗教是驭蛊神教,您是我大罗教梵天界中尊者之一。”白眉老者耐心地纠正道,却又似乎有点激动起来,眼里兴奋之色一闪即逝。而他身边那七八个光头也都纷纷点头,脸上带着激动兴奋之色,甚至有两个还激动地抖了起来,倒似触了电一般。 “降世……降世……”虽然听白眉老头说来,这所谓尊者似乎很有点名堂,胡未却无丝毫喜悦,甚至只觉眼前阵阵发暗,他嘴里小声喃喃着,脊背处冷汗涔涔,感觉阵阵寒意莫名而起,像尖针一般刺着他的脊椎。 他抬头看了看上面,心中却想起了他当时触电晕死过去后所谓梦里如坠深渊,耳边风声疾疾的感觉,也想起了被他埋在山上的那个光头男子。 该死的,穿越就穿越了,为什么还把人家什么降世尊者给砸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第二章 蛊的世界 之后胡未虽然极力镇定,但一想到自己刚刚穿越就犯下了这么大的麻烦,心中还是不免患得患失,甚至有些恍惚,那白眉老者也就是所谓的首师大人之后说的话他也几乎没听进去,只是强颜欢笑,站在那里努力做出一副淡定模样,其实心里却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好在那白眉老头他们之后也没多说什么,更没问胡未什么,稍稍说了几句后,便又叫来了先前把胡未带来这里的那个光头男子,让他带胡未先去休息。 胡未在白眉老者几人面前也是忐忑万分,就怕白眉老者他们问起关于那所谓梵天界的事,所幸白眉老者他们却并没问起,这也让他暗中松了口气,白眉老者说让他先去休息时,他也是差点忍不住拔腿就走。 那身边总跟着头三尾豹的光头男子带着胡未一路西行,最后来到一座独门独户类似四合院的院子里,说这就是他以后的住处了,还说这是首师大人亲自过问给他安排的。 胡未也明白,只怕这是因为他身份特别,所以才有此等特殊待遇。 而光头男子则让胡未先稍坐,说自己去准备一下,等一会来叫胡未过去沐浴。 “沐浴?啊,洗澡,好的。”胡未愣了愣后说道,心中却腹诽这里的人说话还真文雅。 不过在那男子正准备离去时,胡未又叫住了他,干咳了几声,也学着文雅道:“对了,不知您如何称呼?” “在下法号无为。”光头男子恭敬地回了一声,却也不多什么,然后退了出去。 “法号?无为?”胡未晃晃脑袋,自嘲似地笑了一声。 等那无为走远了后,胡未却突然跳了起来,一把关上房门,然后在房里一阵乱跳乱叫,发泄起了心中憋闷许久的情绪。 现在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穿越了!什么北唐国,什么大罗教,什么尊者降世,什么首师大人!到现在他都还没怎么回过味来。 过了好一会,他的心情才稍稍平静下来,便开始急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其实对于他来说,穿越并不重要,在原先那个世界中,他生活一直并不如意,从小父母早丧,不到十岁便像乞丐一般四处流浪,后来凭着对音乐的一点兴趣,跟一流浪歌手混了几年,其间学了五字谱和吉他,再后来进了一家不入流的酒吧,做了那酒吧里的驻唱歌手以及兼职dj,便一直做到如今。 有生以来,他可以说一直有些郁郁不得志,虽然他本就没有什么明确的志向,就算这几年在酒吧里做了驻唱歌手,说起来也算有了一门营生,可所赚的也不过是聊以糊口罢了。而二十多年来,他也算是受尽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虽然在很多人眼里,他一直有些放浪不羁,似乎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心中的苦楚和迷惘。 现在突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对于他来说,其实也并没什么,对于原先那个世界,他倒感觉没什么好眷恋的,要说真有眷恋的话,只怕还是那台电脑,或者说以后没法上网看小说和玩游戏了,或许还有那把破吉他。 早就练就了非常现实心态的他甚至觉得穿越对于他来说,也未必不是个机遇,他虽可说并无一技之长,但凭着原先那个时代的先进性,也不愁找出条更好的出路。 而且他现在突然成了什么尊者降世,听起来这尊者也很有些名堂,他也等于是一穿越就捡到了个宝。 不过这尊者身份对于他来说,也是个烫手的山芋,只因他并非真正的尊者降世,更严重的是,那真正的降世尊者阴差阳错,死在了他的手下。就好比说一个人穷困潦倒几十年,突然某一天家里莫名多出了几百万的现钞,原本凭着这几百万,他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甚至说钱滚钱,还能成个大富翁,可惜到头来他却从新闻上看到某家银行被人抢劫,他家里出现的钱财正是那家银行被抢劫的,而他真想用这笔钱的话,也要担着巨大的风险,甚至惹来牢狱之灾或杀身之火祸。 胡未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实话相告,说自己并非什么降世尊者,可是一想想他说出来后可能遇到的种种后果,却还是没敢说出来。胡未也看出来了,这所谓尊者对于这大罗教似乎非常重要,现在他说出那真的降世尊者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上,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当场把他打死,毕竟他对这个社会还不熟悉,天晓得有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所以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押后再说,看看情况,看看有没有其它的退路,有没有更妥当的解决办法。 另外他也想好好整理一下思绪,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脑子也涨得厉害,可以说是一片混沌,向来喜欢谋定而后动的他决定还是等了解了更多情况后再做决定,以免一步错便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倒可惜了这穿越的机会。 过不多久,无为便又来请他过去沐浴。当到了胡未所谓洗澡的地方,却是呆在了那里。 在这偌大的房间里,放着一只直径达三米多高有一米多的大木桶,里面装了约三分之二的水,热气腾腾,简直可以当做一个小型的游泳池。 而在那水面上,则还飘着一片片鲜红的花瓣,也不知玫瑰还是其它花儿的花瓣,经热水烫熏后,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阵阵清香。 在木桶一边,还放着一条红木长凳,长凳上又放着三五条毛巾,还有三块像似肥皂却颜色各异的东西。 那无为则给胡未解释起来,哪条毛巾是擦头的,哪条毛巾是擦身的,哪条毛巾是擦脚的,最大的那块毛巾则是给他洗浴完后裹身子用的。听他讲完了那几条毛巾的各自用处,胡未指了指那几块肥皂一样的东西,说道:“这些也分别是洗头洗身用的吧?” 无为却是愣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说那三块肥皂一样的东西叫香土,第一块是第一遍擦身用的,第二块第三块则是第二遍第三遍擦身用的。 胡未却是有些不大明白,什么第一遍第二遍的。那无为则笑了笑,也不多说,只说胡未洗完后,叫他一声就是。 胡未躺在大木桶里,思绪飘飞,感慨万千。他拿起那几块颜色个异的香土闻了闻,却只感觉都散发着丝丝清香,却闻不出什么差别来。 他也懒得计较,用第一块香土擦了擦身,然后洗涤干净,便出了木桶,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其间也想着是不是叫无为拿套他们这里的衣服来,也算入乡随俗。毕竟现在穿着羽绒服牛仔裤,在这里也实在太过惹眼,也让胡未更觉心虚。 不过等无为进来后,却是开口说道:“您怎么把衣服穿上了?” 胡未心想这话说得,大冬天的不把衣服穿上,难道还光着身子不成? 只是等无为把他领到旁边一个房间,胡未终于明白了无为的意思。 这房间里也放着个差不多大的木桶,木桶里装着热水,热水上还铺了一层黄色花瓣,木桶旁则放着一条长凳,长凳上同样放着五条毛巾。胡未放下一块香土,说道:“请您入浴。”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第二遍!而且看来等下还要去下个房间洗第三遍! 胡未白了白眼,心想这是什么名堂,倒搞得跟贵妃沐浴似的,还这么多讲究。不过既然入乡随俗了,他也没有多问,脱掉衣服进了木桶,再次洗起澡来。 这次他反倒不再急着出来了,却把那无为叫了进来,躺在水里,委婉地跟无为打听起了这个世界的情况。 这次无为倒是有问必答,而经过一番交谈,胡未对于这个世界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胡未所在的是北唐国凉州下辖的杨林县,而北唐国总共有十三个州,这凉州也是北唐国最西的一个州。在北唐国南边,与北唐国隔着一条通天河的,则还有一个南楚国,南楚国疆域跟北唐国差不多,总共有十一个州。 这北唐国和南楚国所在的偌大疆域称之为中土,而大罗教则是中土,也就是北唐和南楚两个国家的国教,地位非同一般。 大罗教又称罗教,在民间则大多被称做蛊神教,据传万万年前,大罗教创始教主,万能的元罗大神,开天辟地,分五行,设轮回,造人类,开创了这个世界,同时为了教化人类,也创立了这个大罗教。 而据大罗教的教义,这世界就是元罗大神的蛊盅,蛊盅里的人类乃至万物则都是蛊,遵循着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规律。 因为大罗教上千年来一直是中土两个大国的国教,有着巨大的影响,不管是官家和民间都以大罗教的教义为准则,而民间的人也称元罗大神为蛊神,称大罗教为蛊神教。 胡未却是听得头大,总感觉无为说的这些听起来怎么像神话传说,于是便又问起无为一些更实质点的东西,问无为叫那白眉老者首师大人是什么意思。 无为则告诉胡未,首师是大罗教里根据道行高低所做的称呼。在大罗教里,根据道行,从低到高,可分行徒,行者,比士,大比士,首师,大首师六个级别,不过这六者,更多则是一种尊称。 见胡未一脸疑惑,无为又解释说,在大罗教里按照蛊术修为或者说本领高低,可分学徒,大学徒,蛊士,大蛊士,蛊师,大蛊师六个级别,正与道行六阶相对应。 一般人进入大罗教,则先从学徒做起,称行徒,成为大学徒以后,则可称做行者,依此类推。不过也有例外,因为在大罗教里,道行高低也并不全依修为或者说本领高低而论的。 胡未也总算有些听明白了,好奇之下便问无为是什么级别。 无为听到胡未问起自己,竟是稍稍红了脸,说自己只是一个大学徒,勉强称得上行者,再过上两年,等他那三尾独角兽进阶后,他便能成为蛊士,可称比士,算是正式踏入了蛊门。 原来这蛊术修为高低,所谓学徒,大学徒等区分,所按照的标准主要就是要看一个人所炼所养的蛊物或者说蛊兽的厉害程度,蛊兽厉害,那级别自然就高了。 胡未以前也听说过一些关于蛊的事情或者说故事,也起了些兴趣,便问他们这里是不是也有什么情人蛊,绝情蛊,还有什么金蚕蛊的。 无为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之后却又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情人蛊,绝情蛊不过是旁门左道,凳不了大雅之堂,只有民间那些百姓入不了我大罗教,不得其法,才会弄这些物事,倒是那金蚕蛊,据说能够帮人做事,助人敛财,已算有了些法力,勉强能称得上是真正的蛊,若是有人能炼成金蚕蛊的话,也可在我大罗教当个大学徒了。” 无为说,因为大罗教几千年来的巨大影响,民间百姓也多喜欢照猫画虎,炼养些动物或者说其它东西,不过因为不得法,炼养出来的也多是一些难堪大用的东西,很多只能用来做做一些阴人利己的小事,却往往害人害己,甚至有些只能当做宠物一般,给生活增添点乐趣而已。 胡未吸了口冷气,心想这敦厚汉子口气倒是挺大,他以前也听说过一些关于金蚕蛊的故事,那金蚕蛊听起来可是相当于妖怪一样的存在,于是便问无为他那三尾豹子可有什么特别本领。 无为说起他那三尾独角兽,也是有些激动起来,说道:“在下这三尾独角兽可是天生异种,岂是金蚕蛊可比,再过两年,他便能成为小妖,能够幻化人形,说人语,能助我修为大涨一步。” 小妖?!妖怪?!幻化人形,说人语?!胡未大吃一惊。 却原来这个世界远远超过了胡未的想像,是一个几乎人人饲蛊、炼蛊和驭蛊的世界,不过也分业余的和专业的,依无为所说,像民间的那些炼蛊的就是业余的,而则大罗教则算专业的。 而这个世界也是一个人和妖共存的世界,不说中土之外的四野八荒生存着无数的小妖大妖,而大罗教中甚至包括民间的一些奇人异士,若是蛊术修为达到了一定程度,便能炼蛊成妖。就像无为这三尾豹子,顺利的话,两年后便成进阶为妖怪,而无为则能借此由大学徒进阶为蛊士,成为真正的蛊门中人。 无为见胡未一脸吃惊的样子,也是憨厚地笑了笑,摸了摸脖子右侧那个三尾豹子纹身,又一脸谦虚道:“不过在下这三尾独角兽也不知道两年后是否能够顺利进阶为小妖,现在说起来,还是有点过早了。” 接着他又抬起头,一脸仰慕地说道:“在下听说,在那梵天界,那些尊者,圣士法力无边,甚至能炼养出神龙,神龙,那可是传说中能够翻江倒海遮天换日的存在啊!” 胡未也看到了无为脖子右侧的纹身,听了无为说了,不由吞了口口水,身子却瞬间变得冰冷,好似突然躺在了寒冰里一般。 他想起了被他埋在山上那具尸体的脖子一侧,正有一条金龙模样的纹身。 …… 等胡未走后,白眉老者看了看身边诸人,原先说过胡未什么不像的那胖老头迟疑了一下后,开口道:“首师大人……” 白眉老者却是挥了挥手,说道:“大家进内室说吧。” 之后大家便进了后面的内室,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内室里,除了放着两排黑木靠椅外,几乎空无一物,只有在三面白色墙壁上,却张贴着十几张画像,那些画像上的人物个个相貌奇特,而在这些画像前,各放着一张高高的小桌几,上面供着香炉和瓜果,看起来颇有些怪异。 白眉老者和其他人分两排而坐,坐下后,大家的目光齐看向正北处,正北处的墙壁上只挂着两张画像,显得有些独特。而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在左边那张画像上,也有人间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没过多久,那胖老头似乎又忍不住了,站了起来,又看了看正北处左边那张画像,然后朝着坐在他对面第一位的白眉老者双手合十道:“首师大人,这降世尊者和画像上有些、有些不像,不知您有何见解?” 其余人也是纷纷点头附和,看了看那张画像后,都带着一丝疑惑地看着那白眉老者。 他们所看的那张画像上的人物,黑脸光头,身材魁梧,五大三粗,眼若铜铃,鼻若悬胆,面貌凶恶粗犷,身做五心朝天势,身上还盘着一条五爪金龙,端得威风凛凛,气势非凡。 而相比这画像上的人物,胡未的相貌可说与之截然不同。胡未身高一米七九,体重一百四,虽不算瘦,但绝算不上魁梧,更说不上什么五大三粗。而且他的脸庞相比画像上人物之粗犷乃至抽象,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五官精致眉清目秀了,就算在他原本生活的那个世界里,胡未也能称得上帅哥一枚,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以及右边脸上一个浅浅的酒窝,也颇让身边不少女孩子沉迷过。 不过与画像上的人物相比,最明显的还是胡未一头及肩的长发,与画像上那光头,可说天差地异。另外穿越客胡未身上穿着的羽绒衣和牛仔裤,与画像上那大汉以及这些光头的装束,乃至这城里所有的人,都是大大不同。 也怪不得这胖老头以及其他人都会有此疑惑,在他们感觉,这降世尊者的相貌以及装束打扮,实在有些超乎他们的想像。 唯有那白眉老者却始终一脸淡定,半眯着眼,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久久不回应众人的质疑,似神游去了一般。 那胖老头也似有些急了,和其他人大声议论起来,有说是不是接错人了,也有说是不是南楚那边故意派人来假冒和捣乱,甚至还有个人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我倒怀疑这次有尊者降世,到底是否确切!听说梵天界就只二大尊者,统驭着十二大阿罗汉,三百阿罗汉,地位尊贵无比,历数这几百年里,以前每隔三十年,最多便只有大阿罗汉降过世,可从没有尊者降世的先例,那大首师大人年纪已大,该不会是算错……” 白眉老者半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眼里精光一闪,盯着那人看了一眼,那人顿时噤若寒蝉,话说了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白眉老者瞬间又变回了原先慈眉善目的样子,而后微微笑了笑,缓缓说道:“过去一百多年来,总共有四位阿罗汉降世,大首师大人可曾有算错过一次?这次我凉州能够成为尊者降世之地,也是我等的荣幸。大首师大人曾经私下跟我说过,说这次很可能会有天妖降世,到时此间必有一场浩劫,而梵天界也很重视此事,甚至有意派圣士降世,现在降世的是大尊者,自是不足为奇。大首师大人一向沉稳谨慎,既然与我说起此事,想必他也能肯定此事无有虚假。“ “天妖?!”白眉老者此话一出,举座皆惊,甚至不少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的骇异。 白眉老者却依然淡定如初,扫了诸人一眼:“而且对于梵天界诸位神明来说,相貌不过是皮囊而已,可以随心所欲变改,我大罗教首重修炼自身心志,不得为虚表外像所蛊惑,我等也算修行有成之人,现在却谈这外表之事,可说是舍本逐末,还不如讨论一下怎么让尊者尽快适应这一界,及早应对将到的浩劫。” 那胖老头却似还有不同想法,又站了起来,说道:“可是……” 白眉老者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诸位,他到底是不是那大尊者降世,明天自然会揭晓!” 见白眉老者如此笃定,也有些严厉起来,那胖老头以及其他人总算暂时搁置了这个怀疑,转移了话题。 第三章 五戒无戒 等胡未在第二个木桶里洗完后,无为果真又请胡未去下一个房间,再洗第三遍。胡未刚刚听了无为所说,心情正有些抑郁,便说道:“我觉得已经挺干净的了,不用再洗了吧?” 胡未心想就算洁癖也不用这么洗澡的吧,再洗下去皮都要搓破了。而且刚才听无为说什么大妖小妖的,胡未也不由想起了那西游记来,心虚的他甚至忍不住怀疑无为要他洗这么多次,该不会是想等他洗得干净了,再把他放进大锅里蒸煮了,当做他们所养的那些蛊妖的食物来着。 那知无为却是摇了摇头,稍显严肃道:“还是请您再洗一遍吧,我们这里的香土不同于民间那些香土,是我大罗教特制的,每一块都有不同的用途,等洗过三遍,用过这三块香土,你身上所特有的气味便能暂时被遮掩住,能够更好的融与这天地之中,而且用得久了,还能强筋健骨,令人神清气爽。如果当时在山上你刚用过这些香土的话,在下的三尾独角兽只怕就没那么容易找到你了。” 胡未听得一知半解,将信将疑,但见无为说得认真,便也不再坚持没,又去了下一个房间。 下一个房间里也仍是一个大木桶,不过热水上漂浮着的花瓣却变成了白色的。 “这些花瓣也有讲究么?”胡未指了指水上那些花瓣,问道。 “是。”无为微笑回道。胡未看着无为,正等他的下文,不想无为却是没做解释,而是退了出去,搞得胡未心下颇是尴尬。 等胡未终于洗完了,无为给胡未拿来了一套换洗的衣服,不过却不是胡未意料之中无为他们穿的那种似袍似褂的长衣,而是一套文士穿的长衫,他跟胡未解释道:“请先将就一下,等明儿您受了戒,便与我等一样了,才可以穿大罗教的罗衣。” 胡未也没怎么理会,相比无为他们身上穿的那露了一边肩,看似不伦不类的衣服,他觉得还不如就穿这样的长衫。他换上那件长衫后,又束起长发,倒还真有几分文士的潇洒风流,让胡未自己颇有些自得。 正当胡未在那里扭来扭去,摆着各种造型,甚至想着要不要叫无为拿面镜子来照照看时,他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咕叫了起来,所谓文士风流也顿时荡然无存,变成了一落拓书生。 且不说胡未昏睡了多少时间,就说他刚刚泡了这么长时间的热水,也确实要饿了。胡未也是微带尴尬,笑看向无为,其意自是十分明显。 胡未甚至心想,这里连洗澡都这么讲究,那吃的方面也应该不会马虎,胡未虽没期望什么饕餮大餐,满汉全席,但也是有些期待,这里的吃食会有多么的丰盛。在原来的世界里,胡未虽不是什么美食家,但有闲的时候也喜欢照着食谱或者电视里的节目,弄一些创意小吃和菜肴,自斟自饮,自娱自乐。 哪料想无为却是视而不见,只让胡未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再来叫他,然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胡未顿时有些急了,也顾不得矜持,说自己肚子饿了,该去哪里吃东西,又问无为或者是不是可以帮他拿些吃的来。 无为却是脸色微变,而后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只怕不成,您得斋戒一日,到了明儿方能进食,这也是首师大人特意叮嘱过的。” “斋、斋戒?!”胡未愣住,可是不等他问,无为便已飘然离去,不见了踪影。 咳,这叫什么事儿?!胡未无奈苦笑。 于是乎,深更半夜,在这偌大的院子里,胡未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得入眠,与其说是因为心事太重,还不如说是肚子太饿,以致无法睡去。 他甚至好几次从那大床上跳,想出门去找点吃的,不过最后还是叹息一声,回了床上捂着肚子继续翻滚。 其实他身边倒还有那瓶二锅头,喝下去倒或许能暂时解解饥饿,不过这二锅头是他从原来那世界带来的,胡未也还真有些舍不得这么快就把它喝掉,天晓得以后还能不能喝到这样的酒。 虽说胡未对于原来那世界并无多大眷恋,但终归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多少还有点感情,他的手机,钱包,身上的衣裤以及这二锅头等寥寥几样东西,对于他来说,也有着一些不同寻常的意义。他换下来的那身衣裤,也是被他折得整整齐,放在一个香樟木柜中;而他那直板手机也是关了电源,并非全因这里移不动,联不通,手机也没什么用处,而是想节省点电量,多用些时间,要知里面还放着好几部电子书,都没来得及看呢。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一大早的,那无为便过来找胡未了,他帮胡未打了水,给胡未洗了脸后,便带着胡未去了那大雄宝殿。 进了大雄宝殿,胡未又见到了那白眉老者和其他几个人。而除了白眉老者依旧一脸淡然,稍带威严外,其它的人却隐有兴奋期待之色。他们昨天听白眉老者说了,今天便能知道胡未是否真是尊者降世,所以也是颇为期待,想知道今天怎么能确定胡未真是尊者降世。 等无为退出去后,白眉老者微微笑道:“现在请尊者受戒吧?” “受戒,什么受戒?!”胡未愣了一下,心中却起一丝很不好的预感。 “尊者虽自梵天来,但既入我凡尘,便算重入我大罗教,所以也得重新受戒。所谓从头开始,现在先请您剃度,庄严六根,皆令清静。” 白眉老者说道,同时朝着旁边招了招手,便有人端上来一个盘子,盘子上覆着一块红锦,红锦上却又还放着一把明晃晃的小刀。 “剃、剃度?!”胡未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你是要我把头发都剃了,和你们一样吗?” “三千青丝,亦为三千烦恼,把三千烦恼丝去了,才可得六根清静。” “这,这不就是和尚嘛?!”胡未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说道。原本他见到无为和白眉老头他们这些人,以及这寺庙一样的建筑,便总觉得有些怪异,怀疑这些人该不会就是他原先那个世界里的和尚,不过从无为那里了解了一些关于大罗教的情况后,又觉得有些不像,而现在听这白眉老者的说法,分明又像是那佛教里的说法。 “和尚?”白眉老者大概也没听说过这个名词,便开口问道,略显疑惑。 胡未可没心思给他解释,反问道:“那、那在大罗教里可得遵守什么戒律?” 白眉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胡未一眼,微微笑道:“我大罗教有五善五戒,一善慈爱好生,曰仁,戒为不杀生;二善邪正明了,曰智,戒为不偷盗;三善制事合宜,曰义,戒为不邪淫;四善真实不欺,曰信,戒为不妄语;五善处事有则,曰礼,戒为不饮酒。” “不饮酒啊……”胡未低头喃喃自语了一声,而后又小心翼翼问道:“那结婚算不算什么淫邪?” 白眉老者以及其他人都不由愣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结婚生子是人之常情,自不算邪淫。邪淫曰不义,意为淫泆无度,好犯他人妻妾,死当堕恶道。在我大罗教,一到成龄,自可婚配嫁娶,结婚生子。不过梵天界情况怎样,我等凡人也不得知晓。” 说着,白眉老者又疑惑地看着胡未,问道:“不知尊者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啊?我也是随便问问。”胡未点了点头,笑了笑道,心里却是连说还好,暗里也松了口气。不能饮酒倒也罢了,大不了偷偷喝就是,如果以后连讨老婆都不成的话,那人生可真是没什么意思了,至于什么梵天界,胡未也根本不在乎,因为他本就不是什么真的尊者降世。 光头就光头吧,也算另一种时髦,胡未想道,便在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 那白眉老者则坐在他的边上,手拿剃刀,给他剃起了头,嘴里则是叽里呱啦念将起来。 而另外那些人,也分坐周围,和着白眉老者一起念唱着,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个铜铃一样的物事,一下一下地晃动着,发出悦耳声声。 胡未也听不出他们到底在念些什么,听那节奏奇怪,他们既像是在念经,却又更像是在吟唱,有的时候一个音节拖得老长老长,好几分钟不见停歇,倒似在赛着谁的肺活量更大一般,让胡未不由惊叹,心想就算那帕瓦罗蒂在这些光头面前,只怕也要自叹不如。 不过也不知怎么回事,白眉老者他们这念唱声听起来很有一种让人愉悦的感觉,胡未一直有些绷紧的精神也不自觉地慢慢放松了下来,再加昨晚一直没睡好,竟很快就感觉困意袭来,不知不觉间闭上了双眼,想要睡上一觉。 就在他要睡过去时,白眉老者突然咄地一声,一只手掌覆着他长发尽去的光脑壳,沉声说道:“受戒以后,你便是我大罗教的初入弟子,所谓尊者称呼,已是过眼云烟,且随这三千烦恼丝一起去了罢。你入我大罗教,此次有重任在身,不杀生之戒只怕难能遵守,破一戒也好,破几戒也罢,都是破戒,以后你的法号就叫无戒吧。” 无戒?无戒!被惊醒的胡未恍惚之后,却是忍不住暗笑一声,心想这法号倒正合自己的心意。 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围到胡未他们身边,纷纷单手合十说道:“恭喜无戒入得我门。” 不过他们这话说得却是没带一点感情,倒像在敷衍一般。只是当那白眉老者收去覆在胡未头顶的手后,那些人却纷纷变色,咋舌道:“果然,果然是尊者降世!” 第四章 意外之喜 胡未发现大家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他的头顶,不由有些奇怪,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说来这白眉老者剃头的功夫还真不错,他手摸了一下,竟是没感觉任何刺感,想来他的脑袋真被刮得一干二净,连发渣都没留下。 不过看其他人的反应,却似乎他的脑袋上还有什么异状,胡未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忍不住想该不会自己剃了光头后非常难看,不过看那些人的所说的,却似并非在乎这个。 其实昨天他也一直感觉头顶上有些不舒服,总有些奇痒,好像长了头皮屑似的,不过胡未也没怎么在意,当初他被显示器上传来的电流击中时,第一感觉就是脑顶刺疼,他也怀疑该不会是当时触电留下的后遗症。 那白眉老者也不回答胡未的问题,扫了旁边诸人一眼,微笑道:“诸位,以后这尊者一说也不要提起了,大家知道就行,也希望大家以后把无戒当普通弟子看待,勿偏勿私。” 其他人都显得有些激动,纷纷点头回道:“我等知晓,请首师大人放心。” 那一直执着于胡未与画像上并不相像的胖老头却是一脸笑眯眯的凑近胡未,向胡未双手合十道:“尊……哦,那个无戒……师兄,贫罗法号空闻,是这杨林县大罗神庙的住持,以后还要请您多关照。” 那白眉老者却是微微皱了皱眉,说道:“空闻,无戒是无字辈,按理来说,还得叫你师叔祖,你怎可叫他师兄,更不可向他做双手礼。我也不过是受大首师大人所托,特事特办,暂代无戒师父一职,并不影响无戒自己,你们还是不要乱了辈分和规矩。” 空闻却是一阵干笑,满脸尴尬,说道:“这个,无戒、无戒他是,唉,让他叫我师叔祖,我可实在自惭难当。” 白眉老者却是脸变严肃,说道:“我有言在先,以后无需再提无戒其他身份,他现在就是我大罗教新进弟子,他叫你师叔祖份属应当。” “是是是,谨遵首师大人教诲。”空闻也赶紧点头说道。 原来空闻是大罗教在这杨林县的主持,这次尊者降世于杨林县,对于杨林县来说,也算是千年难遇,这空闻自是十分热切,如果能讨得降世尊者的欢心,那对于他以后的前程,可说是大有助益。也正因为如此,他比别人是更加关切这次尊者降世之事,所谓关心则乱,他也变得患得患失,对于胡未与那大尊者画像之间不相像的问题也是如此在意,就怕找错了降世尊者,或者说一不留意尊者突然降世到别处去了,以致他错失良机,现在终于确定了胡未就是降世尊者,他自然丢弃了种种疑虑,开始巴结胡未,才会如此热情。 虽说胡未是无字辈,跟那无为同辈,而无为则正是空闻的徒弟的徒弟,也就是徒孙,所以胡未确实得叫他师叔祖,不过这白眉老者法号了尘,比空闻还要高一辈,胡未既算他的徒弟,与空闻也可算同辈。当然,空闻叫胡未师兄,却还是有些过于谄媚了,毕竟他年纪比胡未不知道大了多少,入门也要早得多,就算他们同辈,也应该他是师兄,胡未是师弟。 而胡未也是察觉到了空闻乃至其他人对他态度的变化,他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剃成光头后,这些人的态度便会有如此变化,便摸了摸自己的脑壳:“这个,不知道有没有镜子?” “镜子?”那空闻却是愣在那里,似乎并不明白胡未的意思。 “尊……啊,您是想要看看自己的样子吧?有的有的。”他边上一黑瘦老头却是挤到空闻和胡未中间,右手食指一弹,竟是突然弹出一滴水来。那滴水飘在空中,却如气泡一般,久久不见落下,反而渐渐变平,也慢慢拉长拉到,不过片刻,就变成了一片水幕。 胡未正有些惊讶和疑惑,却发现那水幕竟跟一面镜子一般,他的样子正清晰地映在上面。 那空闻却有些不满,斜看着那黑瘦老头,冷冷地说道:“空见师弟,你又卖弄了。” 那黑瘦老头也就是空见却是嘿嘿笑道:“住持,不是尊、不是无戒想要镜子么,所以我才这么做的,可不算有意卖弄。” 空闻却是哼哼了一声,说道:“无戒想要镜子,那去找一面来就是,你却当着首师大人的面卖弄自己的本事,可是有何居心?” 那空见却也不示弱,反驳道:“这神庙里只怕找不到镜子,要去外面买的话,也要花不少时间,我只是为解无戒燃眉之急,又怎会有什么居心?!” 空闻和空见两人针锋相对,语气里竟是隐隐有火花四溅,一副谁也不肯服谁的样子。 只可惜胡未却是根本没心思留意两人的话语,只是呆呆地看着前面那片镜子一般的水幕,眼里尽是诧异。 他通过那面镜子似的水幕看到,自己光脑袋偏前一点竟有着六颗淡淡的黑点,这六粒黑点成两排并列,有那光光的脑壳映衬,十足像那和尚头上的戒疤。 胡未都有些傻了,想不清这六个黑点到底是怎么来的,他原猜想该不会是穿越时被电流烧灼出来的伤口或者说疤痕,毕竟昨天感觉到头皮上有些不大舒服,但是他摸了摸那些黑点,却并没感觉到疼痛,也不像什么疤痕,似乎跟当时被电流击中并无关联,而就算触电了有灼痕,也不应该会如此规整。 那六个黑点摸起来还微微有些凸出,倒更像是人身上的黑痣,只是胡未以前从没有剃过光头,也不知道这些个黑点是他生下来就有的,还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这些黑点如果不仔细摸的话,也根本感觉不到,不说这几年胡未留了长发,就算以前头发短的时候也是摸不出来的。 现在倒好,还真越来越像个和尚了,胡未暗自苦笑。虽然剃了长发后,他反倒显得精神了许多,他的脸型也挺合适这个光头造型,看起来颇有几分丰神俊朗的味道,又显温润如玉,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淡然出尘的气质,无奈头上多了那几个戒疤似的黑点,在胡未自己眼里,却越看越像个和尚。 如果让现在的他去演那西游记里的唐僧,只怕是再合适不过。 那空闻两人见胡未根本没理会他们,争了几句后大概也觉得没意思了,便停了下来。那空闻也是一脸笑容,又挤到胡未身边,看着水幕里胡未头上那些个黑点,一脸羡慕地说道:“也只有在梵天界得了果位,才能有此印记,我听说阿罗汉是一个印记,大阿罗汉有三个印记,尊者则是六个,圣士则是九个,我家罗主更是有十二个神印,天上地下,唯他独尊。等三十年后,无戒你回到梵天界,说不定还能再添上三个神印呢。” “不错不错,空闻住持这句话,我是十分赞同。”那空见也是一脸谄媚,嘿嘿笑道。 胡未终于明白了空闻他们为何见到他光头后,态度会有如此转变,显然就是因为他头上这六个黑点。 只是胡未哭笑不得之余,却更觉有些不安。难道这世上真有这么凑巧的事?胡未有些难以相信,他反倒有些怀疑该不会是那所谓无所不能大元罗大神施展无上神通,把他从那个世界拉来了这个世界,让他来当什么降世尊者。 不过这也只是胡未一时乱想罢了,却也不会去信,他倒更想知道当时被他埋掉的那人头上是否也有六个黑点,只可惜当时那人面目全非,一身土尘,胡未根本没去注意过他光头上是否有什么标记。 他也暗里打算,什么时候悄悄回那山上去,把那具尸体挖出来看看。 正空闻和空见正自喋喋不休,许久没说话的白眉老者也就是了尘大概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打断了空闻和空见,说道:“好了,现在让无戒先去换了衣服。” 了尘说完后,又叫来了无为,让无为带胡未去换衣服。 无为见到胡未后,愣了愣,之后却笑了笑,说道:“请无戒师弟跟我来吧。” 除了了尘这几个人外,其他的人包括无为他们都不知道胡未是什么尊者降世,无为之所以愣神,也只是因为胡未突然从长发变成个光头,反差有些大,还有头上那六个黑点,也显得有些奇怪而已。 过不多久,胡未便穿着一身无为那样的灰黄色衣服进来了,在这个世界,这样衣服也叫罗衣,也是大罗教里的人特有的衣服。罗在这个世界又有蛊者的意思,所以像那所谓的元罗大神又叫罗主,而像空闻刚才自称贫罗,倒正跟胡未原先那个世界里贫道贫僧之类的称呼差不多。 只是胡未的右肩却并没像无为他们那样袒露着,他的左手拉着右边衣服,盖着自己的肩膀,脸色微红,颇显不自然,倒跟个新娘子似的。 “哈哈,无戒是觉得像我们这样不习惯吗,还是觉得太冷了?没事,不用多久你就会习惯的。”那空闻愣了一下后,便大声笑道,倒显出些长者风范来。 胡未却是暗叹了声,知道自己也不可能一直这样,便索性把手放了下去。 那空闻的笑声也嘎然而止,一脸惊讶的看着胡未的右肩,而其他人也差不多同个表情。 只因在胡未的右肩处,竟还纹着一支娇艳的蓝色玫瑰。 第五章 穷途末路 那支蓝玫瑰的枝条纹在了胡未的锁骨上,花朵则在肩膀处,利用他肩处自然凹凸,那朵蓝玫瑰也是立体感十足,栩栩如生,好似随时都会怒放一般。 一年前,胡未在陪酒吧里一卖酒女郎去纹身时,听那纹身师说在锁骨处纹身最疼,因为锁骨上肌肉很少,骨头凸出,所以纹身时特别的疼,胡未有些不信,后来便与那纹身师打起赌来,竟是鬼使神差地拿自己肩膀试验了起来。 而在肩上纹上一朵蓝玫瑰也是很偶然的事,并不是说他偏好玫瑰。当时他也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刺骨的痛,不过他也硬气,为了免掉纹身的钱,虽然痛得泪流满面了,却硬是没哼一声,倒让那纹身师颇为不甘,过了一年后还跟胡未提起,说平常别人要他做这样一个纹身,至少得上千块钱。 只是胡未明面上似乎赚了,其实也是悔得可以,且不说当时的那种剧痛,他这辈子都不想尝试第二次,更因为肩上这朵蓝玫瑰的缘故,他竟然被不少人怀疑成是同志,尤其几个女孩子跟他示好,被他拒绝后,更是拿他肩上的玫瑰纹身说事,颇让胡未头疼。这事以讹传讹,到了后来,甚至经常会有一些男的会跟他暗示,说自己是他的同好者,邀他出去玩,还有一次,一个四五十岁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竟然拉开领口,向他展示自己肩上纹着的一朵黑玫瑰,还跟胡未大肆讨论什么攻什么受,结果导致胡未彻底爆发,把那家伙狠狠揍了一顿才罢休,当时听那家伙说自己肩上的玫瑰其实是画上去的后,正准备停手的胡未还又狠狠地加踹了两脚,至此以后,才少有人来骚扰他。 本来胡未也打算把这纹身消了去,可听说去掉纹身比纹身还疼,所以他也一直没下定决心。 而胡未现在也颇有些忐忑,他看无为他们脖子处也都有纹身一样的东西,想来有着什么特殊含义,他现在刚被认定为是尊者降世,也不知道肩上这玫瑰纹身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影响,也亏这纹身不是纹在他的脖子上,否则可真解释不清了。 现在看空闻他们一脸惊诧的样子,胡未也是更加不安。 只是很快,那空闻脸上的讶异便消了去,又变回满面笑容,他哈哈笑道:“无戒果然不同寻常,倒让我等大开眼界。” 现在空闻认定了胡未就是那大尊者降世,就算胡未那蓝玫瑰纹身真是纹在了脖子上,也是不会真正介意的。 而其他人看了看了尘,见了尘仍是一脸平静后,也很快就放松表情,展颜笑了起来,纷纷附和着空闻。 胡未心中提着的石头也终于落地,暗自松了口气。 这时了尘却叫胡未在蒲团上坐下,然后又叫人搬来一张小桌,放在胡未的面前,接着便叫了声空闻。 空闻会意,点了点头,转身进入了内室。等他出来时,手里便捧着一个白玉圆边平底碗,碗中盛了一些清水,水上则还飘着一朵白色如莲花的花朵,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花瓣紧闭的花苞,下面洁白如玉,上有殷红一点,煞是好看。 而后了尘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薄薄的书册,放到胡未手上。这书册书页泛黄,想来年代已是有些久了。 “这是我大罗教的心平经,你照经书上念吧。”了尘说道。 了尘说完后,又看了看身边一人,那人也有开始摇起了手上那铜铃一样的东西,一下接一下,倒跟和尚敲木鱼似的。 胡未有些疑惑,心想现在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念经做什么。不过既然了尘吩咐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翻开经书,准备念将起来。 只是翻开经书后,胡未却是愣在那里。只因经书上的字在他看来奇形怪状,竟没一个是他认识的,倒像似那传说中的蝌蚪文。 “这个,书上的字我不认得。”胡未摸了摸光头,硬着头皮说道。 胡未一说,诸多人又都有些惊讶,那空闻也是张大了嘴,说道:“怎么可能,你怎会不认得这心平经上的字?这些字不就是我们平常说的写的吗?” 胡未也是一愣:“不会吧,我们说的不是汉……”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却突然停住,一张脸竟是瞬间变得惨白。 他现在终于发现自己说的竟然并非汉语,而是一种截然不同的语言。只是不知怎么回事,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竟然就一下子就会说这个世界的语言,倒似他天生就会一般,甚至于比起他说汉语还要顺溜,好像是他娘胎里带来似的,以致他这两天说着这门话,自己竟一直没有察觉异状,他原先说的汉语反倒成了外语一般,若不仔细斟酌,竟是难以顺溜说将出来。 而直到刚才了尘给了他这本经书,看到经书上的字后,胡未才终于发现这个问题,也是惊得脸色惨白。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自己便自动会说这个世界的话,却偏偏不认识字。 不过现在也不是细想这个的时候,胡未强自镇定下来,说道:“这个,我来到这里后,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这经书上的字我看去总感觉很熟悉,但不知为什么竟没一个字能够认得。” 听了胡未说后,那空闻啊了一声:“我知道了,定是无戒身份更特殊,所以降世的时候条件也更苛刻,所以才会不认得字。我听说大阿罗汉降世后,对于凡间的了解,往往比那些阿罗汉还要少。” 空闻一说,其他人也是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纷纷附和起来。 胡未表面虽然如常,心中却是稍喜,空闻两次主动帮他解围,他现在倒有点喜欢这胖老头了。 了尘也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空闻你辛苦一下,带无戒念这心平经吧。” 空闻喜笑颜开,忙点头答应了,找了个蒲团,坐在胡未旁边,坐下时还有意无意朝那空见看了一眼,脸上带着丝得意。 接着他便一句一句教起胡未来,胡未也终于知道那经书上的经文倒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或者说完全没什么字面上的意思,而是一个个生僻字联在一起,成为一句,又成为一篇。 不过这样一来,胡未倒是更不容易记住这经文了,好在这心平经总共就几百个字,花了个把多小时后,他总算能够把整篇经文都比较顺溜地念出来。 了尘也说道:“好了,现在无戒你开始和着罗铃的节奏念吧。” 无戒点了点头,集中精神,和着那铃声念唱起来。 而空闻等人则是屏住呼吸,却看着胡未身前那白玉碗里的花苞,一副期待的样子。 等胡未好不容易将心平经念唱完,抬头一看,却发现空闻等人竟是面带疑惑,甚至还有人露出丝失望之色。 胡未有些郁闷了,心想自己就学了一个小时,能顺利念出来已是很不错了,难道他们还觉得念得不够好么? “怎么会这样呢,发音、节奏都对了,为什么这玉罗莲却没反应?” 那空闻喃喃说道。 见胡未一脸疑惑,那空闻便跟胡未解释起来,却原来他们要胡未对着这所谓玉罗莲念唱心平经,也是要考量胡未的潜质。这玉罗莲总共有九片花瓣,如果在胡未的念唱下,玉罗莲开出的花瓣越多,就说明他的潜质越好,潜质越好,那以后学蛊术自是更加容易,所能达到的修为也将更高,而既然胡未是尊者降世,按理来说,这玉罗莲也应该开出七片莲瓣来。 据说以前有那些降世的阿罗汉或者大阿罗汉,一般能使玉罗莲还出五片或者六片莲瓣。 而平常换做凡人的话,要想进得大罗教,也至少得能使玉罗莲开出一片莲瓣。可胡未刚才念唱心平经,这玉罗莲却是没有丝毫变化,也就是说他连大罗教的普通弟子也是不如,偏偏他念经时却几乎没有任何差错。 胡未听了空闻解释后,却是突出一身冷汗,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 现在他所面临的,才是最关键的问题,头上那所谓神印,只不过是表象而已,如果他连学蛊术的资质都没有,那就算他脑门上有九颗乃至十二颗神印,到最后也会变得毫无意义,大罗教里谁也不会相信这降世尊者竟然连一点蛊术都学不会。 眼看事情好像一点点顺利起来,胡未也想着以后要么就假冒所谓降世尊者,在大罗教里好好混下去,凭着这尊者的特殊身份,以后也应该有更多的机会,却没想到现在是突然生生地卡在了这里,他却只能一筹莫展。 之后虽然空闻宽慰胡未,说胡未不认得字,或许念唱经文中间出了些不易察觉的的错漏,才致玉罗莲没有任何反应,而了尘想了想后也让胡未先拿着那本心平经回去好好练练,等过几天再说,但胡未心中却依然沉重无比。 胡未有一种预感,就算他再练下去,也不会能使玉罗莲开出什么花瓣来。 也正如胡未所料,之后几天,胡未虽然一直没放弃,整天捧着那本心平经练个不停,还请无为帮助勘误和指正,但每一次他去大雄宝殿里对着那玉罗莲试了后,那玉罗莲却始终没什么反应。 而空闻他们乃至了尘的脸色也是越来越显得沉重,对于他们来说,这也可能是他们从未遇到乃至想过的情况。 第六章 峰回路转 虽然胡未不甘心之下,也曾在暗地里质疑这通过念一篇经文便判断一个人修炼蛊术的潜力或许有些以偏概全,不过想想这大罗教几千年来始终都是以这种方式判断一个人的潜质,也从出过错,而胡未就算不甘心,却也是无可奈何。 受戒后,胡未便算正式加入了大罗教,成为了学徒,也称行徒。而每天除了反复练唱那本心平经外,他还得跟所有的行徒或者行者一样,劈柴取水,做一些体力活。 好在这杨林县的大罗寺庙总共有百多口人,而像胡未以及无为他们在这样的三代弟子占了大多数,所以干活的人并不缺,再加有那住持空闻特意关照,所以胡未的活倒还轻松,更多时候只是跟在无为后面,看着无为他们做事,倒像个监工一般。 胡未这两天也是压力极大,虽然他并非有意偷懒,但实在是提不起干活的兴趣。而其他有不少三代弟子,一些学徒们看到胡未每次都这么悠闲的样子,都是颇有腹诽,甚至连无为也是特意跟胡未说了一下,叫胡未勤快一点,说他们既称行徒或者行者,也是有特殊的含义,正是要劳筋骨,饿体肤,苦心志,以后才能有所作为。 因为现在正值冬季,也是干旱季节,这杨林县地处北唐西南边陲,在这冬季里更是干旱地紧,寺里的水井也早已干枯。每一天早上,做完早课的无为他们去城南五里外的流沙河里拉水。 而按道理来说,胡未也要跟着无为他们一起去,只是那空闻却让胡未留了下来继续练习那心平经,只等无为他们拉水的水车来了,才让胡未去帮下忙。 不过几天后,那空闻也不知是不是越来越失望,竟是没再来了,而无为也是叫了胡未一起去那流沙河。胡未自然不会拒绝,倒正想出去散散心,现在每天关在这庙里,实在憋闷得很。 胡未他们一共二是来号人,五辆水车,浩浩荡荡一路南行,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了流沙河边。 不过因为正值旱季,这所谓的流沙河也不过是一条小溪。河的北岸,除了胡未他们,也不时有人推着水车或者挑着水桶过来取水,而河的南岸,则不时可见一些飞禽走兽,喝足了水后,便在河边小憩,倒似并不怎么惧怕人类。 一派祥和景象。 看那河水潺潺,人群络绎往来,鸟兽或栖息或嬉闹,一直心事重重的胡未突然心有所感,有如顿悟。 罢罢罢,既然在这大罗教呆不下去,那就不如趁早离开了吧,胡未忽然想道。 所谓树挪死,人挪活,各人有各人的路,也不一定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虽然舍了这降世尊者的身份有些可惜,但照现在看来,胡未并没修炼蛊术的潜质,这降世尊者的身份迟早会变得毫无用处,还不如尽早抽身,离开大罗教。如果时间拖得越长,那到时候他的麻烦也将越大。 就好比一个人去抢劫银行,进了银行后,却发现一直打不开保险库,眼看警察就要到来,最明智的选择便是趁早离开,拿得起放得下才显果断。等那警察真的来了,再想走的话,只怕就要晚了。 所以胡未还不如现在主动去承认自己并非是尊者降世,而只是个普通人,大不了去民间做点生意,到时候混个富家翁做,娶个三妻四妾什么的,也算有所成就。 当然,他把那真的降世尊者砸死的事自是不能说,全当不知道,大罗教找不到真的降世尊者,也不关他的事了。 想到这些,胡未心中豁然开朗,压抑之感顿消,倒似压在身上的大山突然移掉一般。 看到流沙河一条小舟飘过,舟里坐着一年轻妇女,妇女怀里还抱着个孩子,而岸边则有一男子,正卖力地拉着绳索,拖着小舟向上游行去。胡未竟是莫名有些感慨,忍不住扯开嗓子唱起歌来: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妹妹……” 胡未虽然没受过专业的音乐训练,但好歹也曾做过几年职业歌手,也是有着一些功底,现在又是突然想通了一些心节,心情好几天来都未曾有这般舒畅过,一时竟是兴致大发,唱完男声后,又细着嗓子,把女声那一段也唱了出来,模仿地唯妙唯肖,凭着自己不错的音质,也把男声唱得粗放火爆,女声婉转柔情。 也不知是不是正所谓音乐是人类共通的语言,胡未虽然唱歌时用的是汉语,这里的人不可能听得懂这歌词,但那流沙河上拉着小舟的男子却好像也被胡未的歌声感染,本来还显得十分吃力的样子,拉着小舟像是在爬行一般,听到胡未歌声后,竟似力气顿生,速度陡然加快,片刻间就拉着小舟不见了踪影。 而其他人原本动作大多都是慢吞吞的,也似同样受到了胡未歌声的感染,速度突然快了许多,变得步履匆匆。此时朝阳刚刚从地面升起,阳光映照水面,一片金光灿烂,更有那趴在河岸边的鸟兽也都停止了休憩,全都嬉戏起来,许多更是成双成对,互相嬉闹着,原本显得有些清冷的河岸也是突然变得热闹了许多。 不过胡未却是浑无所觉周围的变化,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也不知道他反反复复将这首歌唱了多少遍,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一曲酣畅淋漓地唱罢,胡未精神抖擞,感觉全身似刚刚在踢完一场足球又洗了个热水澡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爽和愉悦。 正在他歌兴大开,准备接下去再唱上一首时,却突然愣在那里。 不知什么时候,河岸边取水的人几乎都已经走光了,就剩下了无为等几个大罗教里的人,不过却有更多的人远远地站在那片胡杨林里,他们或挑着水桶,或推着水车,却并没要过来取水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朝着胡未指指点点,小声私语。 甚至大罗教里的那些弟子,大多数也都站在胡杨林那边,如果不是这些人都看着胡未这边,胡未都要怀疑胡杨林那边是否发生了了什么事情。 “无为师兄,发生什么事了?”胡未转头看向胡未,只是突地愣住,“无为师兄,你怎么了?” 他发现那无为还有另外几个人俱都面色苍白,几乎不见丝毫血色,而他们身上的罗衣也是湿湿的,好像刚被水浸泡过一般,有几个人也是浑身轻颤,慢吞吞地坐倒在了地上。 看他们样子,倒似刚刚掉进了流沙河里一般。 而胡未那只三尾独角兽,却是背毛倒竖,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看着胡未,嘴里还发出了呼呼的声音,倒像那狼狗见到了小偷一般。 胡未吃惊之余,也是一头雾水,心想自己刚才顾着唱歌,周围发生什么了都没去注意,为什么无为他们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而无为的三尾豹子又为何要如此地敌视着自己。 “你刚才念的是什么经文?”那无为却是突然莫名其妙地问道,表情颇有些严肃。 “经文?”胡未愣了一下后,才知道无为指的是他刚才唱的歌,不过他心中也是突然一紧,还以为无为是听出了歌词的意思。大罗教规矩甚多,什么任智义信礼,什么五戒五善,唱这样的歌虽算不上犯了那五戒,却也是被认为有伤风化,因此胡未见到无为突然一脸严肃地问起自己这样的问题,不由有些忐忑。 他挠了挠头后,硬着头皮说道:“这个其实并不是什么经文,而是一首歌。不知无为师兄为何突然问我这个?” 无为却是指了指河的对岸:“你看看那边?” 胡未转头一看,却发现在河的对岸,那些鸟兽竟都纷纷趴在地上,有的浑身轻颤不止,有的则是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竟没有一只是站着的,更不见什么嬉戏。 “这是怎么回事?”胡未大是惊讶,刚刚这些鸟兽不都很精神的吗,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倒似突然起了什么瘟疫一般。 无为沉思了片刻后,便让其他人继续取水,而自己则和胡未先回庙里去。 一路上,无为神情沉重,行色匆匆,只是胡未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却一直不回答,只说回去后再说。 当胡未心怀忐忑地跟着无为回到庙里后,无为又带他去了北边的大雄宝殿,然后让胡未留在外面,自己先走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无为终于出来了,表情却有些怪异,好像看着个陌生人一般地看了眼胡未,然后让胡未进去,说了尘他们正在等他。 胡未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后,便走了进去,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进了大雄宝殿后,他看到了尘和空闻等人正站在那里,等胡未请过安后,那了尘却是神色莫名地问道:“无戒,听无为说,你刚才在那流沙河边念了一段奇怪的经文?” 胡未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了尘也为何要问起这事,该不会是那无为真的从他那歌中听出了什么不符大罗教规矩的地方,所以才跟了尘他们报告了此事。这无为性子敦厚,却又有些古板,平常这大罗教的节戒律规矩是执行得一丝不苟,这几天胡未的言行举止也没少受无为的监督纠正乃至批评。 他心思急转,而后想了个妥当的解释:“我也不知我念的是什么经文,就是刚才站在河边时,突然有感而发,然后便不由自主地念了起来,却也不知道念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了尘微微皱了周眉,指了指前面,然后说道:“那你把刚才的经文对着这玉罗莲再念一遍。” 胡未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了尘竟然会这么要求,等明白了了尘的意思之后更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刚才唱的可是他原来所在世界的歌曲,可不是什么经文,对着这玉罗莲唱,又岂会有什么作用。 不过见了尘一脸严肃,胡未也只好走了上去,坐在玉罗莲前,然后小声唱了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是一群光头面前,唱起这样的歌来,胡未纵使脸皮颇厚,也是有些臊得慌,一张脸红得跟什么似的,而换到女声时,他更是咳咳了几声,怎么也无法唱下去。 那白玉碗里的玉罗莲也是想当然地没有丝毫反应。 罢了,不是正准备跟了尘他们摊牌,离开着大罗教吗?何必好要做如此荒唐之事。 胡未站了起来,长吸了口气,准备跟了尘他们交代自己并非什么尊者降世。 “你刚才在河边也是这样念的吗?”了尘却是一脸严肃道。 胡未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再念,你就像刚才在河边时那样的念。”了尘又说道,一双眼睛精光闪过,颇显威严。 与了尘目光一碰,胡未浑身一震,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是扯开嗓子,唱将起来。 胡未做这几年歌手,还少有怯场的时候。 唱完男声那段后,胡未稍稍一顿,便细着嗓子,继续唱了下去。 罢罢罢,大不了唱完就拍拍屁股走人,省得在这虚度光阴。 “开了,开了!” 胡未正唱得起劲,那空闻和空见等人却是一脸惊喜,小声叫道,眼睛直直地看着胡未身前。 在胡未身前那白玉碗里,那朵玉罗莲竟是突然绽出丝丝白光,上面的花瓣正一朵接着一朵缓缓地开了出来。 第七章 名正言顺 胡未唱得正将入神,听到空闻等人这一叫,顿时一愣,低头看向身前的白玉碗,歌声也嘎然而止。 他歌声一止,那正开出了第七片花瓣的玉罗莲豪光顿收,那些开出来的花瓣也快速地合了起来。 空闻等人正一脸惊喜地看着那玉罗莲,嘴里齐声说着开开开,倒像一群赌徒看着赌桌上正将打开的色盅,等着分大小一般,见到那玉罗莲突然闭合起来,不由都是愣了愣,而后齐看向胡未,急切地说道:“念啊,快念啊!” 胡未心中也是突然被巨大的惊喜所充塞,感觉精神倍增,又觉自己还未尽全力,说不定还能让那玉罗莲多开出片花瓣来,便清了清嗓子,准备继续开唱。 只是那了尘却是挥了挥手,说道:“好了,无戒,就这样吧。” 听到了尘这么说,胡未也是停了下来,心中微有遗憾。 那空闻等人却似比胡未还要不甘,齐都一脸不解地看着了尘,那空闻也是说道:“首师大人,要么叫无戒再念一遍吧,我可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玉罗莲开出七瓣,说不定他还能更近一步……” 了尘却是挥了挥手,打断了空闻的话,微笑道:“玉罗莲能开出七瓣已是极限,我等岂能不知足,再试一遍也应该仍是如此结果。现在无戒既已证明他应有潜质,我等也总算能暂时松一口气了。接下来我要好好考虑该怎么启导无戒之后修行,大家先散了吧?” 那空闻则愣了一下,说道:“首师大人,您是要准备回凉州城吗?” 了尘看了空闻一眼,而后微笑道:“我已辞去凉州住持一职,专心教诲无戒,以后想在你杨林县长住,不知空闻住持可否关照则个?” 空闻喜笑颜开,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连说道:“再好不过,再好不过。首师大人,还有无戒能长居此地,实是我杨林县的荣幸,也是我等几世修来的福分。” 空闻正愁了尘要带胡未回凉州城去,现在他跟有着降世尊者身份的胡未相处不过几天,也担心胡未很快就会忘记了他,到时他依然只能巴巴地做着县一级的住持,久久不得升迁。现在了尘说要在杨林县长住,在他看来,确实是再好不过,他以后便有更多机会与胡未打好关系,做好交情,到时便不愁升迁,说不定能换到郡里做主持去,甚至说等到三十年后,胡未去了梵天界,他还能升去凉州也不一定。 至于了尘留在杨林县,或许以后对他这住持多有掣肘,他的行事也会不方便许多,但在他眼里,这也不过是小事一桩。空闻做这杨林县住持已有近五十年,对着一职早是厌倦,若不是一直没有升迁的机会,他才没什么心思跟那空见整日勾心斗角,互相倾轧。 也因此,空闻是巴不得胡未在杨林县多呆一段时间,既能长住,那是更加好了。他现在最计较的反倒是空见那里,心想需得防着空见抢了先机,趁他不注意爬到他的头上去。 了尘则似乎也看出了空闻的心思,说道:“不过以后无戒呆在这里,还希望诸位一视同仁,公事公办,切勿偏袒于他,若是……” 他话还没说完,却是突然停住,转头看向上面。 上面那偌大琉璃灯盏不知怎么回事,竟是轻轻抖了起来。空闻等人还有胡未尚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也感觉到在他们脚下,那地面也是微微颤动着。 “哼——哈!哼——哈……” 胡未还听到,不知什么地方,一个奇怪的叫声隐隐传来,既像来自空中,又像来自地底,既似很远,也似很近,却很难辨出到底来自什么方向,而听那声音也像是个人在打喷嚏一般。 不过胡未感觉正是这个缥缈奇怪的叫声激得这地面还有整个大雄宝殿都轻颤个不停,倒似发生了轻微地震一般。 胡未正微微有些奇怪,却发现空闻等人乃至那喜怒不形于色的了尘都是脸色大变,他们交流了一下眼神后,了尘让胡未先回住处去,然后便带着诸人匆匆去了后面。 胡未一头雾水,挠着光头出了大雄宝殿。到了外面,他发现那怪叫声大了很多,只是依然难辨具体方位。 看了尘他们一脸严肃和慎重乃至紧张的样子,似乎这怪叫声大有名堂,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胡未也没多少心思理会这个,稍稍站了站后,便回了自己住处去。 原本他以为这次是再也混不下去了,却不想鬼使神差的,换成自己原先那个世界的语言,唱了首歌,却反使那玉罗莲有了反应,而且还轻松地让玉罗莲开出了七片花瓣,正是尊者该有的潜质。 胡未既激动也疑惑,怎么也想不清这其中到底有何缘由。 正像前面无为与胡未说的,这个世界是一个几乎人人饲蛊、炼蛊和驭蛊的世界,是一个人人都学蛊术的世界,而这蛊术的高低,最主要一方面,就是要看一个人所炼养的蛊虫或者蛊兽的厉害程度。 而炼养蛊物,首要的问题自然是选材。依大罗教的说法,所谓这世界万物,包括人类,本就是蛊,换种说法,也就是说这世界万物皆可用来炼蛊,也包括人类自身。而选材的话,则一般需要选一种天赋异禀,又适合自己的蛊物。在蛊物成为真正的蛊前,一般称之为蛊种。 选好了合适的蛊种之后,接下来便自然如何饲蛊炼蛊的问题了。 这炼蛊一般有三种方式,称声炼,气炼,和血炼。而其中声炼是最基本也是最大众的一种方式。 所谓声炼,在大罗教中,便是要借着元罗大神留下的诸多经文,其中最基础的便是那篇心平经,通过念唱经文,逐渐开启蛊物的灵智,促长蛊物的异能,还有一个重要的方面,则是要增加饲主与蛊物之间的感情和联系,使饲主和蛊物之间能够心灵相通,到时饲主驭使蛊物便能如臂使指。 不过这声炼并不是说只要照着经文念唱就行,其中能够嫩够有多大效果,也要看一个人本身能力和所谓德行高低,还要看一个人的资质高下,而这玉罗莲正是一开始用来判断一个人炼蛊资质高低的一样东西。 就算一个人从没学过蛊术,但只要他有资质,便能通过念唱这基础的心平经,使玉罗莲开出或多或少的花瓣来,如果一个人没有炼蛊的资质,那就算他学过几年蛊术,也是无法使玉罗莲开出花瓣来的。 这用玉罗莲判断一个人资质高低的方式也是大罗教中用来收取入门弟子最基础乃至最重要的一种依据。 胡未现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自己念那心平经是没任何作用,反倒唱起原先世界的歌来,却使玉罗莲开出了七片花瓣。照这情形,以后炼蛊时,不念经文,却反倒得唱这首歌来着? 不过不管怎样,目前的难关总算是暂时过了,他也可以稍稍松口气。 正在胡未想着自己以后要如何在大罗教里混下去时,那无为走了进来,看了看胡未后,带着丝疑惑问道:“首师大人还有住持他们怎么说?” “啊,没什么啊,我通过那玉罗莲的测试了。”胡未心情甚好,微笑道。 “是吗?那太好了。”无为面露一丝喜色,不过很快又换之疑惑,看了看胡未道:“无戒师弟,不过刚才在河边你念的到底是什么经文呢,为何我却从未听说过?” 原来当时胡未唱起那首歌时,无为他们感觉身上突然涌起一丝热感,如浴温水,身上的气力也似增了许多,甚至感觉精神倍增,激情满怀,挑起水来也似乎毫不费力了。 起先他们还没怎么在意,到后来却是感觉浑身越来越热,气力也越来越大,好像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更有的则是下身突起异状,竟莫名其妙想起男女之事来。 无为等人后来也终于发现异常之源正是来自胡未的歌声,就连对面河岸那些鸟兽也纷纷捉双成对,热烈地嬉闹起来,好似春天突至,春情泛涌。无为等人赶紧让那些百姓还有一些修为较弱的学徒远避胡杨林那边,自己和几个大学徒则继续留在这里,观察异状。 他知道胡未只不过刚学心平经,现在所唱的‘经文’却连他也不认识,在他以为这也是很严重的事情。因为在大罗教很重循序渐进,每个人什么时候该学什么经文都有严格规定,哪像胡未这样,连心平经都还没念出个名堂来,却又会念唱其它深奥‘经文’的。 无为并不知胡未是什么尊者降世,胡未突然口吐莫名经文,还惹出如此大的异状,让他感觉非同小可,于是连取水也顾不得了,先带着胡未回了庙里。 反倒空闻等人却不计较此事,只计较胡未能使玉罗莲开出几片花瓣,至于胡未念的‘经文’连他们也不识得,他们自然以为这‘经文’是胡未从梵天界带来的,尊者所会的经文,岂是他们这些凡人可比,就算‘经文’听起来再奇怪,他们也是不会有太大怀疑的。 胡未见无为又问起,便把原先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无为见连了尘他们都没异议,他也便没再计较。 胡未则又发现外面那怪叫声竟然还没停止,好奇之下便问无为那怪叫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为脸色微变,而后小声说道:“我听说我们这庙里镇着一个厉害无比的大妖怪,已经有上千年了。据说当年这妖怪肆虐人间,可是了不得的凶物,把中土搞得乌烟瘴气,最后惹得那梵天界圣士下凡,才把它镇压住,拘禁在这里。听人说,这怪叫声就是来自那大妖怪的,不过我也从没见过那凶物,也不知是真是假。好像说,几百年了,还没有人见过那凶物的真面目呢,也不知道那凶物到底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第八章 绝世凶物 听无为说这庙里还囚着个厉害无比的大妖怪,胡未也颇有些惊讶,又有些将信将疑,也不知无为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他也有些好奇那大妖怪,也就是所谓不世出的凶物会是什么样子,该不会是面目狰狞,三头六臂,凡人一见也要魂飞魄散,否则岂能惹来圣士下凡除妖怪,要知圣士可是比他这所谓的尊者还要高上一级,是仅次于那所谓元罗大神的存在。 不过听无为说已经有几百年没人见过那凶物的面目了,想来要见到那凶物也并非易事,胡未虽有个降世尊者的身份,但现在也只是个低等弟子,这事只怕也不会让他过问。 所以胡未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并没真正放在心上。 那了尘虽说是他的师父,不过这几天却几乎没跟他单独说过话,除了无为外,反倒是那空闻以及空见两人与他接触最多,胡未到现在也不知这所谓尊者降世到底有何特殊目的。 现在胡未总算通过了那玉罗莲的测试,降世尊者的身份一时也无拆穿之忧虑,不过胡未心中也不敢有丝毫放松。想必接下来便是要挑选蛊种,开始养蛊炼蛊了,虽说这世界万物皆可做蛊,不过蛊种的优劣可是决定一个人将来修为和本领高低的重要因素,若是挑选的蛊种品质低劣,就算一个人炼蛊资质再好,潜力再大,也无法炼蛊成妖,成为真正的蛊士,更不要说成为蛊师了。 所以一般人在进入大罗教满一年后,便要离开大罗教,周游各地,挑选合适自己也天赋异禀的蛊种,所以这新进的学徒又称行徒。只有找到了蛊种,便重新回到大罗教,开始正式养蛊炼蛊,才能称做大学徒,而如果有些人挑来的蛊种并不符合条件,或者说有师长不满意,那只能废掉蛊种,再次出去寻找更合适的,而养蛊炼蛊的过程中,也可能要带着蛊种去外面历练,所以又称行者。 就像无为,他进入大罗教已有六年,第一年便是在大罗教中学唱各种基础经文,修炼自身能力,一年后便去了外面,一直花了两年多时间,才从南方一片森林里找到了这三尾云豹,当时这只三尾云豹才只是一只幼崽,因为长相奇特,刚出生便被母豹抛弃,却因缘巧合被无为拾到,带回了大罗教。又经过三年的精心炼养,这三尾云豹可算进步喜人,渐渐显露种种异能,按现在的情势,大概再过个两年,这三尾云豹便能脱去兽躯,化成人形,进阶成妖,实力也将大进一步。 而再过几天,无为便要带着他这三尾云豹出去历练了,说不定等他回来的时候,他这三尾独角兽便已成妖,他也能成为真正的蛊士,可称比士。 胡未想着自己以后也要找什么蛊种,然后养蛊炼蛊,若是顺利,说不定几年后便能炼蛊成妖,到时候身边跟着个厉害的妖怪,可以如意驱使,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看谁不顺眼,就让蛊妖去给自己出头,想来都是拉风得紧,比找什么奴仆都来得爽利。 到时要不要找个雌的,可以长成个漂亮的女妖精,以后就叫她双儿,或者小昭也行,嘿嘿嘿……,胡未心中如是意淫。 胡未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罗莉养成计划,只感觉前途一片光明,形势一片大好。 胡未坐蒲团上胡思乱想,满面红光,露着丝许微笑,眼睛微闭,其间有丝丝异光闪过,但在那无为眼里看来,这无戒师弟却是宝相庄严,分明就是得道高罗的气派,也更加感觉胡未的神秘。 正在胡未想着养成箩莉后的种种好处,那空闻突然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竟有几分慌张模样,见到胡未后,他便一把抓住胡未的胳膊,往外拖去:“无戒,快跟我走!” “住持,发生什么事了?”无为在后面问道。 “不关你的事!”空闻却是头也不回,拉着还没回过神来的胡未转瞬出了院子。 胡未被空闻抓着胳膊,几乎整个人都被空闻临空架了起来,空闻的力气之大可说远远超过了他的想像。不过胡未现在也没心思计较这个,只问空闻又何急事,为何神色如此慌张。 “现在一时说不清,不得了,那东西居然说要见你……” 空闻一路拖着胡未,来到大雄宝殿,然后进了内室。这内室左边石壁上竟是多了道齐人高的暗门,空闻又拉着胡未进了暗门。 走下几十阶石阶后,出现在胡未面前的一条狭长幽暗的通道,走过长近百米的通道,又有一座向下的台阶,然后又是一条通道,如此反复了数次,差不多已是深入地下几十米,胡未他们又走下几十级台阶后,终于见到了了尘他们。 见到胡未后,了尘说道:“这地下关着个不世出的凶物,也是个厉害无比的大妖怪,不知怎么回事,这凶物突然狂性大发,在这里呼喝不止,我们问它究竟为何要这般,它却指名要见你,所以我才让空闻把你叫来。” “你,你是想让我去见他?”胡未心中颤颤,虚声问道。 了尘沉吟了一下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我们不怕它突破禁制跑出来,但他这样叫个不停也实在不好,只怕会引起许多人的慌乱,所以你还是见他一见吧,你也不要担心,他被困在那里,是伤不着你的,不过你要切记,如有什么意外,你需得马上退出来,那凶物就算被困住,还是很危险的。”“他怎么认得我?”胡未却是一阵心虚。 “他也应该不是认得你,只是好像听到了你刚才念唱的经文,所以才指明要见你,”了尘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胡未一眼,“这凶物来历非同一般,据说也是梵天界下来的,我算来他或许跟你有些机缘,你去见见他也是无妨。” 梵天界下来的凶物?不是说这凶物是什么大妖怪么,怎么梵天界也有妖怪?胡未惊讶之下,心中却是叫苦,心想如去见了那凶物,可千万不要被拆穿了身份才好。 不过现在也容不得他拒绝,他犹豫了一下后,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心中则是忐忑不已,把空见给他的火把紧紧地护在自己身前。 走过通道后,向左一转,胡未来到了一个宽阔的空间里,借着火把的光芒,终于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凶物。 只是他却突然愣在了那里,嘴巴张得老大。 “看什么看,没见过俺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帅龙么?”那凶物张牙舞爪,恶狠狠地叫道:“俺要见的人来了没有?快让他来见俺,俺要听他唱歌!” “帅、帅龙?你真的是……条龙吗?”胡未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被无数人称做不世出‘凶物’的家伙,一脸的狐疑。他本来还打算见到对方时,把火把移开一些,省得对方看清自己容貌,但现在却是忘得一干二净,火把把他的眉毛都要烤焦了也不知道。 “你在侮辱俺吗?你知道侮辱一条尊贵而又高傲的龙会是什么下场吗?!”那‘凶物’突然激动起来,亮出自己的爪子,在胡未面前狠狠地挥了挥,一副暴跳如雷的样子,“虽然俺不记得俺是从哪里来的,但俺是一条龙,不,是一位龙,这俺绝对不会记错的!” “那你会飞吗,会腾云驾雾、呼风唤雨吗?”胡未看了看眼前这还没到他膝盖高,身子胖得跟个球似的‘凶物’,问道。 “唔,”‘凶物’用自己的爪子剔了剔牙道:“现在恐怕不行,但如果俺吃饱了的话,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那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唔,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八戒来着,对,俺就是叫八戒!” ‘凶物’奶声奶气地回道,晃了晃自己的胖脑袋。 第九章 另类八戒 “八戒?”听这胖东西说自己叫八戒,胡未有些啼笑皆非,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小东西身子奇胖,看去就像是个圆圆的白色皮球,不过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像两个球连在一起,它的脑袋和身子之间,不知道算不算脖子的地方还有一丝凹陷,所以虽然圆了点胖了点,但怎么说也还算是有身材的。 只是它的脑袋却比它的身子还大,再加脑袋和身子间那丝凹陷,以及它双手双腿十分短小,对比它的胖身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以致一眼看去,这小东西分明就像是一个倒立着的葫芦。 胡未觉得,如果这小东西说自己就是传说中那七个葫芦娃里的其中一个,他或许还会有几分相信,但它却要说自己是条龙,胡未实在是难以相信。 传说中的龙身长万丈,能腾云驾雾,翻江倒海,胡未觉得如果眼前这矮冬瓜似的小家伙就是条龙的话,那他便是真的降世尊者了。 小东西都胖成什么样子了,却说自己没吃饱,还说吃饱后便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胡未也觉得这小东西是死要面子,非要鼻插大葱装象。 反倒是八戒这名字,胡未倒觉得还有几分贴切,毕竟它这身胚虽然小了点,不过胖是够胖了,还真有几分那堕入凡尘的天蓬元帅的风采。 原本胡未心中满是紧张,忐忑着这所谓不世出的‘凶物’该会是是如何的凶恶和狰狞,却没想所谓的绝世凶物竟然会是这般样子,心中的忐忑和紧张也是很快就烟消云散,只觉有些好笑。他想了尘他们只怕也没见过这小东西的面目,如果见过的话,说不定也不会是那般紧张了。 那小东西大概也察觉到了胡未是在笑自己,竟又激动起来,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地叫道:“你笑什么,你笑什么?你是在笑俺吗?你难道不怕俺一口吃了你吗?俺虽然已经好久没凶狠了,但是一凶狠起来,可是非常害怕的哦!” “非常害怕?是可怕吧……”一听小东西这么说,胡未却是跌坐在地上,更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虽然这小东西既不像人,却又能口吐人言,想必也是精怪妖魔一类,只是胡未却偏偏无法感觉到任何的害怕。不说这小东西说话的声音奶声奶气,像个刚学舌的小孩子,而且一句话后面也跟小孩子一样喜欢加个语气词,说起这威胁的话来也是无法让人感到有丝毫的威慑,而以它像个葫芦娃的样子,非要在那里做出什么凶恶狰狞的样子,也更是不伦不类,不但无法让胡未感到害怕,反而更觉搞笑。 “好哇,你还敢笑俺,俺要吃了你!”那小东西更是气极,全身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发出了嗡嗡嗡的声音,然后向胡未扑了过来。 胡未一愣,这时才发现,他和小东西之间竟是没有任何东西阻隔,虽然这小东西看去粉雕玉琢的,似乎人畜无害,但一想到它终究是个妖怪,胡未也是心中一凛,立马爬了起来,向后退去。 只是这小东西四肢虽然短小,速度却是极快,转眼间便扑到了胡未跟前,张开嘴巴,一口咬向胡未。 胡未暗叫一声不好,心中也是有些悔意,刚才他见这小东西长得可爱,以为并无威胁,便渐渐消了警惕心,为看清这小东西的样子,已离那门口越来越远,刚才只退了几步,便撞到了石壁上,已是无路可退,也等于被这小东西堵在了这里。 眼看小东西的嘴巴离他的喉咙越来越近,胡未看到小东西嘴里那森森白牙,心惊之余,不由感到一丝慌张,赶紧伸出右手,一掌甩去,也顾不得会不会伤着这小东西了。 可就在这时,小东西身上突然闪过一丝幽蓝色的火花,然后竟直直地掉了下去,胡未这一掌也是拍了个空。 小东西掉到地上后,身上的火花竟然还没完全散去,时隐时现,就像一束电流在它身上以及身体里穿行一般,还发出了滋滋的声音,而小东西的身体也是轻轻地抽搐着,正跟触了电十分相似。 胡未大吃一惊,赶紧趁着这个空当,退了开去,一脸惊讶地看着地上那小东西。 过了近半分钟,小东西身上电光一样的东西才完全散去,它浑身抖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它晃了晃脑袋,似乎有些晕乎,然后又趴了下去,好像精神也显得萎靡了许多,不过更奇怪的是,也不知是不是胡未的错觉,它的身子也好像小了一圈,站起来的时竟已不到胡未膝盖高了。 不过很快,小东西又慢吞吞地爬了起来,看了看胡未,眼里竟似带着一丝怒气。它哼哼唧唧向后退了几步,接着竟是突然转身,又快速冲向胡未,张牙舞爪的,怒气冲冲的:“俺要吃了你!” 只是还没等它冲到胡未跟前,身上却又突起丝丝电光,把它从半空中直直打将下来,让它缩在地上一阵痉挛,好一会都没起来。 胡未看得目瞪口呆,傻在那里,他也看出来了,那丝丝幽蓝色的电光其实并非来自小东西自己身上——在胡未和小东西之间,似乎有着什么东西竖在那里,阻挡了小东西的行动和自由,小东西一碰上去,便引来了电流灼身。 这只怕正是了尘嘴里说的什么禁制了。 发现这个后,胡未恍然大悟,原本他还纳闷这小东西身上以及周围既没什么束缚,想要出去也并不困难,却为何会呆在这里,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却原来是有什么看不见的禁制,限制了这小东西的自由。 胡未心中也是稍安了些,只是他刚刚松了口气,却很快又皱起了眉头,只因那小东西在地上抽搐了一阵后,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然后后退几步,便又张牙舞爪朝着胡未冲了过来。 只是想当然的,它再次撞在那禁制上,从半空中直直掉了下来。 然而小东西却是不顾命似的,虽然看去已是疲累不堪,甚至受伤颇重,却仍是一次次爬起,一次次冲向胡未这里。 胡未感觉到这小东西到后来倒似并非在针对他,而像是跟那禁制较起了劲,看着那小东西一次次埋头冲向这边,虽然动作越来越慢,却始终不见有退缩的意思,眼神中始终透着一丝决绝之色,胡未心中也是越来越紧,渐渐不安起来。 不过他并非是担心小东西突破这禁制,以致威胁到他,而是在担心这小东西自身。他眼里,可以说也一直没把这小东西跟那种可怕的妖怪联系在一起,而更感觉像是一个小孩子,看到小东西这般样子,他也感到有些不忍。 眼看着小东西哼哼着爬起来后,再次踉踉跄跄却义无返顾地冲向这边,胡未是再也看不下去了,冲上几步,大声喝道:“够了,快停下!” 小东西浑身一抖,停在那里,抬头看向胡未,却不吭一声,只是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倔强和骄傲。 (大家看了觉得还可以,记得收藏一个哦,感激不尽。) 第十章 出人意料 胡未与小东西对视了一眼后,转过头去,看向别处,接着却在地上坐了下来,柔声说道:“好吧,是我错了,我不该笑你,你不要生气了。” 小东西却仍直直地立在那里,一脸认真地说道:“那你也承认俺是条龙了?” 胡未愣了一下,而后无奈苦笑道:“是,我承认你就是条龙,是条高贵的能够腾云驾雾的龙。” 胡未先前跟小东西认错,倒是真心实意,不知怎么回事,在他眼里,总无法将这小东西看做什么妖怪,反觉得它更像是个孩子,尤其小东西倔强的眼神甚至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在他十一岁那年,也就是离家四处流浪的第二年,有一次,他被一个人诬陷偷了那人的钱包,便被抓到派出所里关了起来。在被关在派出所铁牢里的那个晚上,为了证明自己并没偷东西,他一次一次地撞击那铁门,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也不顾,以致后来差点休克死掉。 所以他也是真心认错,并无敷衍之意。只是没想到这小东西还得寸进尺,竟如此顽固或者说执着,还非要他承认它是一条龙。 不过胡未也不想跟它计较,在他眼里,跟个小孩子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既然它一定坚持,那就由着它去了,虽然这样子承认有些示弱,只是胡未也并没怎么介意。 那小东西也真没听出胡未的口是心非以及话里的揶揄,竟是喜笑颜开,绷直的身子如泄了气一般,慢慢地趴了下去,有气无力却甚是欢愉地说道:“这就行了,俺本来就是一条龙,你非不相信。俺跟你说,如果不是这里不允许俺变化,俺早就变成条龙给你看了。” 胡未笑笑,也不反驳,顺着小东西的意道:“是是,这地方这么小,如果你变成龙的话,可就装不下了。” 那小东西却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不是这样的。这地方很奇怪,俺一点本领都用不出来。俺跟你说,俺变化成龙后可是很威风的,个子很大的,看去很凶恶很凶恶,十分的害怕,只是俺被关在这里后,不但不能变化成龙的样子了,个子也变得越来越小。” 说着,它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吸了下鼻子,略带不满道:“肯定是俺这么久没吃东西,所以才会越变越小,要是让俺吃饱肚子的话,那一定又会变得很大很大,变得十分的害怕。” 是可怕。胡未心下忍不住给小东西纠正道,嘴里却没说出来。 这小东西说话颠三倒四,牛头不对马嘴,胡未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看它肚子滚圆,也实在不像饿了很长时间的样子,甚至说看去倒像是吃撑着了一般,一点也看不出会饿的样子。只是小东西与胡未刚刚见到它时相比,却是小了近一半,不过却并非是因为没吃东西的缘故,而是因为小东西周围的禁制。 胡未发现,小东西每碰到禁制一次,被那电流一样的东西击中一次,身子便会缩小一圈,它刚才冲了那么多次,整个身子也是小了近一半。胡未认为小东西说它以前个子很大,倒不一定全是假的,只是关在这里后,它肯定也想过要出去,所以必定会触动禁制,三翻两次之后,便缩小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或许这小东西长得实在有些蛊惑人心,一点不像有危险的样子,也或许小东西刚才的举动让胡未有些触动,他不由猜想这小东西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而且还是一关上千年,却更有一丝恻隐之心,小声说道:“你以后还是不要乱跑了罢,跑多了就更加饿了,个子也会变得越来越小,到时候就更不害怕了。” 胡未本意是想叫它不要乱跑,以免触动禁制,受到更多伤害,不过他见小东西颠三倒四,也有些怀疑说了这个它能不能理解进去,再加胡未本不是一本正经不知变通的人,虽以前屡经磨难,却向来乐观幽默,所以说这话时,竟是顺着小东西的性子,换了种说法。 那小东西也还真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认真地说道:“对对对,那俺以后可要少动了,免得肚子越来越饿。” 只是说着,它又跳了起来,定定地看着胡未,眼里带着丝期待,甚至说还露出丝谄媚表情来,朝着胡未笑道:“对了,你有带吃的来吗?能不能给俺点吃的?” 说也奇怪,这小东西刚刚还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现在却又变得精神头十足,在那里摇头晃脑的,说话间还拍拍自己的滚圆肚子,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似乎刚才受的伤害不过是小事一桩,或者说刚才它似乎只不过是在假装一般。 胡未愣了愣,而后笑道:“我现在可没带什么吃的,等下次来见你时,我再带些来吧?” “好哇好哇!”小东西一脸兴奋,拍手雀跃道,不过它的双手或者说两个白嫩嫩的肉爪却实在有些短,竟是不能碰到一起,所以它的拍手也更像是在游泳时一般摇晃,而说话时,它的嘴角竟还流出丝口水来,“到时候你能不能帮俺带点一样东西来,俺忘了那样东西叫什么名字了,那东西看起来就像是水,不过吃起来却是辣辣的暖暖的,非常的好吃,吃了以后,感觉全身都轻飘飘的,好像是飘在云雾里,那种感觉非常的好,真的非常的好。” “你说得是酒吗?”胡未疑惑道。 “对对对,是酒是酒,就是酒,你到时候能不能给俺带点酒来?”小东西双眼大亮,流着口水,满是期待地看着胡未,却突然又加了一句,“最好能多带点。” 胡未白了白眼,颇为意外这小东西竟然还喜欢喝酒,而说实话,他刚才说下次再给小东西带吃的,其实也只是随口说说,他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着这小东西了,不过小东西却是认真的很,胡未也不想让它失望,还是点了点头道:“好,那下次我就给你带点酒。” 这大罗教中严禁教众喝酒,想来要找酒的话需得去外面找,胡未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得到,不过他想大不了把自己那瓶二锅头带来,虽然那二锅头对于他来说有些珍贵,但是胡未觉得给这小东西喝了,也没什么不舍得,权当刚才冒犯的补偿了。 胡未一向就喜欢小孩子和小动物,虽然因为住处条件有限,一直没养什么宠物,但平常在路上见到一些小孩,或者一些小狗什么的,都会忍不住停下来,上去逗弄一下,也不顾会不会被别人误会。而眼前这小东西虽说是什么妖怪,但胡未却也几乎把它当作了个小孩子,若不是周围有什么禁制,他甚至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上去捏捏这小家伙肥嘟嘟圆滚滚的脑袋,尤其小东西脑门上还微微凸起,像那寿星公似的,煞是可爱。 不过正在他准备离开时,那小东西却叫了声等等,歪着脑袋问道:“对了,俺刚才要见的人呢?怎么还没来? 胡未一阵茫然,之后醒悟过来,说道:“你要见的就是我吧?” 小东西也愣了一下,张大了双眼,问道:“你就是先前那唱歌的人?” 胡未浑身一震,诧异道:“你知道那是歌?” 他心中颇是震惊,那无为乃至了尘他们都以为他唱的是经文,那无为甚至连他说了自己唱的是一首歌后,却也自动忽视,把胡未唱的歌当作了他以前没听过的经文,反倒这小东西,却一开始就说他唱的是歌,而没说经文,这让胡未既惊讶又疑惑。 “俺当然知道拉,俺以前好像就听过这首歌的。”小东西蹦蹦跳跳道,带着一丝激动,“你快点唱给俺听一下,俺好像好久没听到歌了。” 胡未却是感觉有些好笑,这个世界除了他就不可能有第二人会唱这首歌,就算是那所谓的元罗大神也不一定会唱,这小东西竟然说自己以前听过这首歌,胡未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快唱啊!”小东西却催道。 胡未白了白眼,还是给小东西哼了几句:“妹妹坐船头,哥哥岸上走,恩恩爱爱……” “对对对,就是这首歌,俺终于想起来了。”小家伙突然跳得老高,兴奋地叫道,而后竟是换成了胡未以前说的汉语,接着胡未的歌,奶声奶气地唱了起来:“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妹妹坐船头,哥哥岸上走……” 胡未脸色大变,彻底傻在那里,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嘴巴也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拢。 第十一章 太害怕了 小东西突然口吐汉语,还唱起了那首歌来,顿时把胡未惊得目瞪口呆。 “你怎么会唱这首歌的?”胡未愣愣地问道,不由怀疑这小东西该不会有什么神通,能学人语言,毕竟它怎么说也是个妖怪。 小东西却是摇头晃脑道:“俺以前听过这首歌的呀,本来都要忘了,现在听你唱起,俺终于又想起来了。” 说着,小东西兴致勃勃地继续唱了起来,而唱了几句,又顿了顿后,它竟然长吸口气,整个身子也突然粗了一圈,接着便粗着嗓子又唱了起来,唱完男声那段后,它长吐口气,身子也缩小了回去,又尖着嗓子唱起了女生那一段。 胡未顿时泪流满面!这小东西简直学得惟妙惟肖,几乎与原唱一模一样,听得胡未这个准专业歌手也是阵阵汗颜,自叹不如。 他心中也有一丝遗憾,心想如果能把这小东西拐到原先那世界的话,让它以后唱歌去,铁定能引起轰动,他么就跟在后面做个经纪人啥的,那钱如流水哗哗地进来,挡也挡不住。 太美了,胡未一脸憧憬,忍不住叹了一声。 小东西却以为胡未是在赞叹它唱得好听,顿时更加兴奋,眨着双水汪汪的大眼,叫道:“是吗是吗,俺唱得很好听吧。不过这首其实俺不怎么喜欢,俺最喜欢的是另外一首歌,不过现在都忘了怎么唱了,俺就记得好像是这样的,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胡未听着小东西哼了一阵,脸色越显惊诧,他发现小东西哼着的旋律他也感觉熟悉无比,过了一会,他突然浑身一震,诧异道:“你唱的该不会是那那首老鼠爱大米吧?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他发现小东西哼着的旋律竟分明就是前几年曾风靡大江南北的那首《老鼠爱大米》!虽然他平常并不喜欢这些口水歌,包括先前唱的那首《纤夫的爱》也是一样,而更喜欢那些摇滚或者说准摇滚类型的,比如《一无所有》、《春天里》、《海阔天空》等等一些老歌,这些歌也更贴近他的生活和心态,只是平常在酒吧里,大多数人喜欢的还是那些口水歌,胡未耳濡目染,对这些歌曲的旋律也可说非常的熟悉,其中自然包括了这首《老鼠爱大米》。 “对对对,就是这一首,俺终于想起来了,俺最喜欢这首歌了。”小东西连连点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接着便摇头晃脑唱了起来:“我爱你,爱着你……” 胡未却感觉脑袋里轰的一声,好像突然炸开了一般,他脸色雪白,颤声问道:“这些歌是谁教你的?” 他现在终于相信这小东西所说的了,它以前肯定是听别人唱起过这几首歌,否则就算它学习能力再好,也不可能凭白无故编造出一首一模一样的来。 胡未心想该不会在他之前,那个世界还有人穿越到了这里,并且曾见过这小东西,还给这小东西唱过歌。 那小东西却晃了晃脑袋,说道:“没人教俺呀,是俺自己学的。” “没人教,你怎么学?”胡未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小东西见胡未质疑,又有些急了:“真的没人教俺,俺记得俺好像是从一个方方的盒子里学的,那盒子很奇怪,上面会有各种各样的小人,既会唱歌又会跳舞……” 胡未浑身一震,吞了口口水,艰难道:“你说的不会是电视吧?” 电视这两个字,胡未也是用汉语说出来的。 “电视?恩,这个词俺感觉也好熟悉,不过俺也不记得那种盒子是不是电视了。不知道怎么了,以前的事情,俺好像很多都忘掉了,怎么也想不起来。俺觉得肯定是俺饿太久的缘故,所以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小东西一脸的遗憾和不满,嘟着嘴悻悻地说道,双手不停地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胡未却是傻在那里,根本没听进小东西的抱怨,许久没回过神来。 他发现一个更让他吃惊的事实,听这小东西所说,并非是前面还有什么人穿越到这个世界,教会了它这些歌,而是说这小东西本身就是从那个世界穿越来的,它从电视里听到过这些歌曲,所以才会唱这些歌,才会模仿得如此之像。 胡未感觉头大,脑子里几乎一片混沌。 小东西却仍在那里不停抱怨自己好久没吃东西了,都快饿死了,它的个子变小,记性变差,还有其它诸多不适或者说反常,全都被它归结为了肚子没吃饱的缘故,一直在絮絮叨叨,跟个祥林嫂似的。 胡未回过神来后,便问小东西是为什么会被关进这里来的。 只是小东西愣了愣后,却是摇了摇头,说自己想不起来了。它说它有记忆起,便已是被关在这里了,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甚至都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见小东西自己都说不清楚,胡未更是想不明白,所以只好作罢,不过他心里却是暗中打算,有机会再来探探这小东西,看看它能不能想起什么来。 更重要的是,胡未也是难以想像,几百甚至上千年来,小东西在这狭小的暗室里究竟是怎么过来了,对着小东西他虽然没什么同情,但多少还是有点恻隐之心,觉得以后有机会多来陪它说说话也好。胡未觉得换做是自己的话,只怕不用几天就要变成疯子,虽说小东西的神经看去也有些不大正常的样子。 眼看手里的火把快要烧光了,胡未也不好再呆,便跟小东西说了声,准备离开。 小东西竟也显得有些不舍,也停止了抱怨,呆呆地看着胡未,不过在胡未走到门口时,还是没忘叮嘱了胡未一声:“下次来的时候别忘了给俺点吃的呀,还有带点酒,不对,是带很多很多酒。” 胡未轻笑一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的。 等胡未回到上面,空闻等人远远地就迎了过来,忙问胡未怎么样了,下面那‘凶物’跟胡未说了什么,又是否有为难胡未。 “太害怕了,太害怕了。”胡未却摇头轻叹。 通道里光线昏暗,空闻等人也没见到胡未脸上那丝古怪的笑容,听胡未这么说,顿时不由面面相觑。 那空闻更是面带紧张,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胡未,生怕胡未少条胳膊缺条腿啥的:“怎么了,无戒,那凶物没伤着你吧?该不会是禁制有松动,那凶物……” “啊?哦,我没事,”胡未回过神来,忙说道:“我没事的,住持不用担心。” 胡未说太害怕了,其实是说太可怕了,不过他说的可怕并非指那小东西本身,而是指他刚才的遭遇,尤其那小东西很可能也是胡未原先那世界穿越过来的,更让胡未感觉离奇和诡异。 空闻听胡未这么说,终于稍稍心安,安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不要害怕,听说那凶物虽然厉害,但是周围有那听言圣士亲设了禁制,他本事再好也不可能会跑出来的。我们先过去吧,首师大人正等着你呢。” 到了了尘那里,了尘也问起胡未在下面的情况,胡未自不可能把真实情况告之,便说那‘凶物’让他念了几遍刚才念的‘经文’,然后便让他回来了,也没多说什么话。 了尘点了点头,面色如常,似也不见疑惑,叫大家回上面去。 那空闻则带着丝谄媚,插言道:“肯定是那凶物见无戒罗法高深,心生敬慕,所以才特意请无戒去见他的。无戒果不愧为……哈哈,连那凶物都被折服,说不定以后无戒还能感化了那凶物,那可是了不得的善果。” 胡未却突然想起来了答应小东西的事,说道:“对了,那妖怪说自己好久没吃东西了,希望我们能够给它送些吃的去。” 空闻等人却是突然愣住,站在那里,过了好几秒钟后,那空闻才转头看了看了尘,讷讷地说道:“这只怕不行吧,我听说那凶物当年可是神通广大,了不得的很,不吃东西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而且当年听言圣士镇压了那凶物后,也曾留下话来,说除非是梵天界圣士或者尊者下世,才可去见那凶物,否则就算是大阿罗汉,也是不能见那凶物的,所以上千年来,我们谁也没见过那凶物的真面目,只有无戒你,啊,对了,无戒倒是可以见他的……” 说着,空闻又转头看向了尘,面带询问之意:“不过我觉得,这凶物毕竟是个妖怪,可不能对他太过仁慈,否则只怕它会得寸进尺,妖怪向来贪婪无度…… 了尘沉思片刻后,却摇了摇头,不动声色道:“既然这样,那下次无戒就给他带点吃的吧,如果不满足他的要求,只怕以后他还会要闹。另外无戒你以后见到他了,也要努力劝他向善,如果真能感化了他,那也是你的功德和机缘。” (前面所说胡未看《蛊灵精怪》的事,全为本人自嘲,并不关乎故事情节,所以前后可能有自相矛盾之处,大家自动忽视就是,当时也是信手写至,也没去想会不会影响到后面的情节。另外没想竟然这么多人难以接受八戒被关在地牢里,俺感到压力很大。好吧,俺保证八戒很快就会出来的,继续做它的混世魔王,继续到处祸害别人,咳。) 第十二章 重操旧业 接下来,胡未既已通过了那玉罗莲的测试,便开始正式学蛊术。 不过学蛊术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了尘曾私下跟胡未说过,说他就算是尊者降世,也得一步一个脚印,从头开始学起。 而在大罗教中,学蛊术首要之事便得先学会‘念经’,也就是念那些由所谓元罗大神那里流传下来的各种用以炼蛊的经书,其中就包括了那本心平经。 只是了尘却没有亲自教胡未的意思,只是丢给了胡未又一本经书,名曰气和经,让胡未去跟无为学,说在胡未找到合适自己的蛊种前,先学会心平经和气和经就成,自己则是当起了甩手掌柜,平常胡未也难见他的人影。 胡未没料到老光头竟然这么不负责任,实在难以心平气和。这老光头平日里总是一副不苟言笑高深莫测的样子,胡未也很难看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嘴上说他是受那什么大首师大人所托,来教导胡未,但相比空闻空见等人,对胡未却实在有些冷淡,怎么也不像个师父的样子,虽说空闻等人对胡未的热情,动机也并不单纯。 不过了尘既然这么说了,胡未也不会死皮赖脸地去求他教,而且了尘虽然看去慈眉善目的,无形之间却总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威严,或者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就连空闻等人站在了尘面前,也总会觉得很不自在,而有些心虚的胡未说实话还巴不得跟这有些高深莫测的老光头接触越少越好,就怕哪一天一不小心被他看穿。 况且这心平经和气和经是大罗教中最基础的两本经书,让无为教胡未也是足够。 这气和经也跟心平经一样,经文里并没有什么特殊或者说高深的含义,而是用来声炼的基础用具。 炼蛊一般分声炼、气炼和血炼三种,声炼是其中最基础也最大众的一种,大罗教中的人炼蛊一般都会选择声炼,声炼虽然进展最慢,但却最安稳,炼蛊的过程中不容易出意外,就算是出什么意外了,比如蛊虫或者蛊兽中途夭折,也不大会反噬饲主本身,所以声炼也是大罗教最推崇的一种炼蛊方式。 而心平经和气和经则是声炼第一关所选用的基础工具,之所以说工具,而不是功法,因为这心平经和气和经并不是用来领悟的,而单纯是用来念的。 一般来说,一个人进入大罗教,修行满一年,便得离开大罗教,周游各地,寻找有潜力以及适合自己的蛊种,等找到蛊种后,便带回大罗教中,其间便要借用念唱这心平经,消弭蛊种身上一些不必要的野性。因为不管是虫子还是鸟兽,如果有些特殊的禀赋,或者说适合用来当做蛊种,那一般也会比较野性难驯,甚至很多都是性格暴戾,嗜血如命,就算是只幼虫或者幼崽,也是很危险的。 所以这心平经还有另外一个名称,也叫感化经。 而且这心平经还能逐步增加饲主和蛊之间的感情,慢慢增强两者的心灵感应,这在炼蛊和驭蛊过程中也是至关重要的。所以虽然这心平经是最基础的经文,但就算是蛊种成熟,长成了蛊妖,饲主还是得每天向蛊念唱这心平经,不能有丝毫懈怠。 至于气和经,与心平经的功用也差不多,同样是声炼中最基础的经文,不过相比心平经,气和经则更注重于开发蛊虫或者蛊兽的潜力以及智慧,能够促使蛊虫或者蛊兽早日开启灵智,发掘各种潜能,以备以后能更顺利地进阶。 而同样,气和经到了后期作用虽然没有心平经来得大或者说重要,但一般来说,就算蛊种开启了灵智,进阶成蛊妖,并且能力也基本成熟了,大多数饲主还是会每隔一段时间便给自己的蛊念唱几遍气和经,因为日积月累,时间长了多多少少也有助于蛊妖能力的成长。 不过这心平经和气和经虽然不需领悟什么深奥含义,因为它本身就没有什么具体含义,但对于胡未来说,想念好唱好这心平经和气和经却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且不说他不认得上面的字,需要无为一个字一个字给他标明读法,而他则需要一个字一个字死记硬背下来而且发音还得非常的标准,虽说两本经书总共也没几千字,但其难度也可想而知。 更重要的是,这经书不但得会念,还得会唱,需得唱得十分标准才行,这心平经倒还算好了,胡未本就已经学过几天,现在也算基本掌握,但那气和经则不但比心平经要长了三四倍,而且唱法也不一样,需要唱得抑扬顿挫,婉转曲折,其中每一个音节音符都不得有丝毫差错。 就算胡未原先做过准职业歌手,却也是头疼无比,感觉就像是在学最近视频上十分火爆的那首神曲,好几次都差点憋过气去,生生给闷死,以致学到后来,他几乎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每一次开口说话前,都要咕噜噜咕噜噜地清一阵嗓子才行。 而这念唱经文的过程中,还要辅之以其它的道具,就比如胡未先前见过的那种所谓的蛊铃,便是念唱经文时必要的辅助工具,这大罗教中,几乎每一个低级弟子都会随身带着一个,用以念唱经文时所用。 另外这蛊铃,也不是随便做一个或者说找一个就行,其大小,形状,重量以及材质等等都有特殊的要求。 本来的话,这蛊铃的大小,形状,重量等等并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发出的声音清脆响亮就行,不过做蛊铃的材质却是非常严格,必须得用一种叫赤火嗜金蚁的粪便炼造。 这赤火嗜金蚁常年穴居于火山附近的地脉中,专以各种金属矿脉为食,而它们的粪便则是纯粹的金属,少有杂质,不过因为矿脉的不同,它们排泄出来的金属也会有差异,而且往往是多种金属混合。 而制造蛊铃的材质则需得是一种专门吃铜矿的赤火嗜金蚁所排泄的粪便,称之为赤火精铜。只有用赤火精铜制作的蛊铃,并经过多种秘药熏染浸泡,才能在念唱经文时起到加持作用。 正因为这赤火精铜十分稀少,价值比同样做为这个世界通用货的黄金还贵,所以做这蛊铃只能尽量的小一些,以省材料,所以这蛊铃的大小、形状等等也都是有一定的规格。如果不是这大罗教财大气粗,一般来说,只要是大罗教中的弟子,在他们出去物色蛊种时,便都会给其配备一个蛊铃,否则以一些弟子的家庭条件,也是根本买不起或者说用不起这样的蛊铃。 胡未现在没有自己的蛊铃,也只好用无为的。于是乎,接下来,他便和无为两个人在房间里,摇头晃脑,手舞足蹈,反反复复地念唱着心平经和气和经,一会这个摇蛊铃,一会那个摇蛊铃。 若回到原先那个世界,以胡未他们的造型,绝对够前卫,十足比摇滚歌手还摇滚歌手。 胡未也不由感叹,原本以为自己来了这个世界,便不用做歌手了,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却没想到还得重操旧业,做这卖唱的勾当。 第十三章 活蛊死蛊 了尘把胡未丢给无为后,便很少来过问,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觉得这念唱心平经和气和经太过简单,根本不需要他这首师大人亲自来教,还是以为胡未是尊者降世,随身自带更“高级的经文”,很多东西他自己会领悟,所以才放心得很。 只是胡未却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么降世尊者,以前也从未学过什么蛊术,而就算他意识到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学这心平经和气和经未必有用,但他也不敢轻言放弃。 对于他来说,穿越到这个全新的世界也是一个机会,既然选择在大罗教中呆下去,顶替着降世尊者的身份,他便必须得抓住一切机会,学习蛊术,增长实力,以应付潜在的种种风险和危机。 他现在表面上是前途一片光明,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前面也可能是万丈深渊,他的前途其实可说是十分的叵测。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但胡未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选择,而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便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从小历经坎坷和磨难的胡未也深知这个道理。 所以只要无为愿意尽心教他,他也愿意尽心去学,心中纵使有抱怨也得强忍着,一切就是为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努力地生存下去。 这是一条最好的道路,也是一条最危险的道路,光明与黑暗,希望与绝望相邻并存。 而胡未每天除了跟无为练唱经文,以及和无为等一些年轻弟子一样,做一些劈柴挑水之类的杂活外,却还得去庙里的药堂,跟空见学关于蛊毒和蛊药方面的东西。 如果说声炼是炼蛊三种方式中最普通乃至最基础的一种方式,心平经和气和经则是声炼时用的基础经文,而蛊药乃至蛊毒则是声炼、气炼还有血炼过程中都必须用的东西,也可以说是基础中的基础。 炼蛊过程中,不管是声炼也好,还是气炼也好,又或者是血炼,却都要以特殊的蛊药做辅助。 以声炼为例,如果没有蛊药做辅助,就算一个人炼蛊资质再好,也不可能说单凭念唱经文,便可以将一只虫子或者鸟兽炼成蛊物,除非说他就是传说中的元罗大神降世。 声炼、气炼、血炼三种炼蛊方式,是从饲主和蛊物之间,如何建立互生共存乃至产生心灵感应的人蛊关系方面所做的区别。不管是哪一种方式,根本目的就是要让蛊物熟悉饲主的气息,与饲主之间培养默契,乃至达到彼此之间能够瞬息感应对方心理的程度。蛊物能够应饲主心理而为,这也是蛊物或者说蛊的神秘以及厉害的一种体现。 这三种方式从炼蛊速度,风险大小等等方面虽有区别,也各有不同的优势和缺陷,但其实也是殊途同归。 而饲主和蛊物之间如何达成默契,彼此相依共存固然重要,因为这样驾驭和驱使蛊物的时候便能随心所欲,如臂使指,但蛊物自身能力成长也同样重要,因为如果蛊物自身能力很弱或者说不见成长,那就算饲主想什么,蛊物都能感应得到,却也只怕没有能力去完成饲主心中所愿。 所谓饲蛊,炼蛊,驭蛊,这驭蛊便是最终目的,一个人之所以要炼蛊,就是要借助蛊物的特殊本领,做自己所不能做和无法做之事,如果说蛊物的能力弱,那也只是虚有其表,只能当做观赏和玩耍之用了,正如普通的宠物一般,最多也或许只是会比普通的宠物更加听话和乖巧而已。 所以另一方面,炼蛊过程中也要注重蛊物自身能力的进步。而在蛊物能力的成长和进步过程中,除了蛊物自身天赋,还有饲主资质的影响等因素,最重要的便是如何用特殊的蛊药配合蛊物的成长了。 养蛊炼蛊就好比养一个孩子,除了要关注孩子的心理健康外,也要关注孩子的身体健康和成长;除了要关心孩子的吃喝拉,也要关心孩子的心理需求,多与孩子交流。这声炼气炼和血炼就等于是孩子的心理教育方式,蛊药则等于是提供给孩子的硬件要求,包括食物等等,两者缺一不可。 不过在炼蛊过程中,蛊药起的并不只是食物的作用,或者说并不是单纯用做食物,除了蛊物平常也会吃一些正常的食物外,这蛊药很多时候也要用在其它途径,毕竟药和食还是有差别的。 而且蛊药也并不只是炼蛊时才会用到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蛊药本身就是蛊物,或者说就是蛊术。 蛊可以分动物蛊和植物蛊,也可以分生蛊和死蛊,蛊虫、蛊兽、蛊妖都可以称生蛊,而蛊药则是死蛊。 蛊药既可以起到辅助作用,比如辅助蛊虫蛊兽的成长和进步,也可以独立用来下蛊,既可以活人,也可以死人,可以活人的叫药,比如可以救治各种病症,包括解治蛊术,可以死人的则叫毒,可以让人得各种各样的病症,甚至直接取人性命。 虽说在这个世界,因为蛊药是死的,而蛊虫蛊兽则是活的,潜力更大,发展更长远,所以大多数人都是喜欢选择炼制活蛊,也就是炼养各种蛊虫和蛊兽,都希望自己的蛊能成长为蛊妖,可以从更多方面帮助到自己,不过听空见说,两百多年前,大罗教中曾出过一个奇人,从没养过什么蛊虫和蛊兽,只一心钻研蛊药,结果百年修行,竟被他炼出了长生之药,最后修得了果位,升入了梵天界,成为梵天界三百阿罗汉之一。 这件事在当时也引起了全天下的轰动,而受其影响,蛊药也备受世人尤其大罗教中人的重视,甚至在之后几十年里,许多人都改变了修炼方式,转而钻研蛊药方面,而空见正是其中之一。 别看空见貌不惊人,在大罗教中的地位也不高,但名气却是挺大,如果把大罗教中精通蛊药的人做个排行,空见也绝对是能排得上号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也一直没养什么蛊虫或者说蛊兽,所以到现在也只能勉强评个大比士,否则的话,以他在蛊药方面的修为,也是应该能评上个蛊师,去做一郡住持了。 不过空见也是有口难言,以他和空闻同样喜钻营的性子,本就不适合走这条道路,只是受了当时那事件的影响,空见也是一时心血来潮,以为有捷径可走,竟生生废了自己已进阶成妖的蛊虫,全心思地转去研究蛊药,到后来发现不对,已是难以回头,只好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而在胡未面前,空见也是极力鼓吹蛊药的重要性,甚至把蛊药说做了是蛊术最重要的一支,并且有意无意贬低别人炼养活蛊,怂恿胡未以后就专心钻研蛊药好了,说以胡未降世尊者的身份和来历,只怕不用几十年,便也能炼出长生之药,再回梵天界。 只可惜胡未却知自己并非真的降世尊者,只怕也没空见说得那种天赋,别说炼出什么长生之药,就算炼出一种正式的蛊药,也不知道该学多少时间,而且胡未现在对于长生,对于升入梵天界也没什么兴趣,只想抓住一切机会增加自己的实力和修为。 更重要的是,胡未觉得那箩莉养成计划,是绝对不能轻易放弃的。 当然,空见所说虽有些偏颇,但胡未也还是能听出来这蛊药的重要性,所以不敢有任何轻视,便认认真真地跟空见学起蛊药方面的知识来,。 那空见见胡未如此认真,不辞辛劳,不耻‘下问’,再加胡未恭维几句,还以为胡未真被他说动了,也是兴花怒放,恨不得把所有关于蛊药的东西一古脑地教授给胡未。 无奈这蛊药千奇百怪,也千变万化,又岂是短时间内能掌握的,有些人就算穷其一身,也不过能窥得其中奥妙一二。要想学习如何制作蛊药,最基本的便是得认识和掌握各种基础的药草药物,以及了解人自身的生理结构和各种生命体征,也就是说一开始先得学医一般,学习各种医药之事,在此基础上,才能钻研蛊药之道。 所以一开始,胡未如囫囵吞枣一般,拼命背记空见教给他的东西,只是几天过后,空见考问起来,却已忘得一干二净,空见也意识道自己想法太过简单,便改变了教授方式,把胡未带到药堂,给胡未一一讲析药堂里那成千上万种基本的药草药物,同时也给胡未讲析人自身的生理结构和各种生命体征,甚至还教授起胡未关于中医里的观闻问切等一些东西来,倒真像个老一事教授新医徒一般。 胡未虽惊讶于这蛊药之道的庞杂繁复,但他做事向来极有耐心,再加形势所迫,也无有任何懈怠和敷衍,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学了起来。他觉得假如以后在大罗教里混不下去了,侥幸还能出去的话,掌握这些东西,怎么说也能当个赤脚医生混混日子。 (呵呵,是不是觉得有些繁琐和复杂?那先说这么多,还是让胡未慢慢来,慢慢接触吧,大家也慢慢了解。晚上还有一章,大家把票票投起来哦!) 第十四章 一月有成 几天下来,胡未也终于认识到,这蛊术虽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神秘,却也比他想像中的更加复杂。并不是说把几样毒虫放在一起,让它们斗个你死我活,留下来的便是蛊。那样其实至多只能勉强算是一个蛊种,或许可以用来炼蛊,也或许什么都不是,而根据一些说法,把几样毒虫弄死之后,晒干研成粉末,便可以用来害人,这其实也只能勉强算是一种不入流的蛊药,在空见这样的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胡未一边跟着无为练唱心平经和气和经,一边则跟空见学蛊药,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时光飞逝,很快就过了一个多月。那心平经以及拗口晦涩的气和经,胡未也基本上可以不用无为领带,便能正确地念唱出来。他发现经过这几十天强迫式地经文念唱,他的歌唱技巧倒是突飞猛进,以前在原来那个世界唱不好的几首歌曲,现在竟然能比较轻松自然地唱出来,好像他的音域变宽了许多,那舌头也似变得更灵活了,还有肺活量也好像增了不少。 另外关于蛊药方面,胡未也是生生记下了数百种基本的药物药草,并熟悉了这些药草药物的特征和习性以及功用等等。不过相比蛊药之道来说,这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胡未可以说是万里长征还没走完第一步,后面的任务也将更将繁杂和艰巨。 就连胡未也没意识到,他由原来那个世界的半宅男,到了这个世界后,却成了真正的宅男,每天除了跟无为他们去流沙河取水,才会出去一次外,其它时间便是整天地呆在自己住处,或者去药堂,就连这寺庙里也没好好转过。 不过对于胡未自己来说,现在的生活比起原来那个世界却是要正常多了,以前因为职业缘故,他过的也几乎是日夜颠倒的生活,而在这一个多月下来,他每天按时作息,跟着无为劈柴挑水,身体也变得强健了不少,已经脱离了亚健康状态,就连原本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也变得正常了许多,一笑起来,衬着脸上的酒窝和雪白的牙齿,也更显阳光。 这点变化,连胡未自己也非常满意,颇有些自得。唯一让他有些不满意的就是右肩上那玫瑰纹身了,胡未现在是越来越感觉这纹身的不伦不类,觉得这纹身完全破坏了自己身上的阳刚气质,让他光伟正的形象大打折扣,而且就算在原来那个世界,现在还有人要在身上纹玫瑰的话,也是会被认为很土很俗气的事。 不过胡未自己虽然觉得俗气,那空闻等人却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眼里,这也是胡未除了头上那神印外,能够标志胡未是降世尊者,是来自梵天界的另外一样东西。空闻和空见两人甚至也有意在自己肩上弄个纹身什么的,只是却又有些担心会触犯梵天界的什么规矩,所以只能在那里干羡慕,恨不得自己脖子一侧的纹身能自动移到肩上去。 就连无为这个老实和严谨的人,也觉得胡未肩上的那朵玫瑰纹身很是稀奇和好看,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和俗气。 这也让胡未矢料未及,没想到自己觉得俗气的东西在这世界反倒似乎成了时尚,他的心结也渐渐解开,到了后来,他走在外面,也不再有意去遮掩那玫瑰纹身。 了尘见胡未把心平经和气和经学得差不多了,便叫胡未有时间可以跟着无为,去外面转转,也可以多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再过个个把月,到了二月初二的时候,无为便要带着他那只三尾豹子出去外面历练,了尘也是有意让胡未跟着无为一起出去,物色合适的蛊种。 在这里,也有二月初二龙抬头的说法,二月初二过后,便是万物复苏,大地觉醒,农家人要开始忙农活,而大罗教中的许多弟子也要在这一天离开寺庙,周游各地,或寻找蛊种,或带着自己的蛊出去试炼。 如果运气好,能够很快就找到合适的蛊种,那便可以早点回到大罗教,在五月初五这一天开始正式炼蛊。如果运气不好,五月初五前找不到合适的蛊种,那就算是五月初六找到蛊种,也只能等到第二年的五月初五才能开始正式炼蛊了。 了尘说之所以让胡未还没修行满一年就出去,也是想胡未能早点找到合适的蛊种,因为胡未是尊者降世,有着他特殊的使命,而有无为在他身边指点和保护,他们也可以放心一些。 这一个多月来,胡未的认真和努力,无为也看在眼里,他对胡未的看法可说有了不小的改变。以前因为胡未受空闻等人私下照顾,总显得有些特殊,在无为这些普通弟子眼里看来,胡未也似乎总有些格格不入,许多人都猜测胡未是哪家达官显贵的子弟,才能一进入大罗教便受到这么多高人的重视,连凉州首师大人也亲自过来见他,还收他做了徒弟。 尤其当听说胡未念唱心平经时,那玉罗莲连一片花瓣也没开出来,无为等人更是觉得胡未是托了什么关系,才进的大罗教。 只是接下来,胡未的表现却大大出乎了无为的预料。胡未并未像无为所料想的那样就此放弃,到时候借着财力势力,托个关系,勉强混个大学徒什么的,再回到俗世中去,借以做为升官发财的筹码,却反而是更加努力地练唱经文。 而接下来发生的更是出乎无为的意料,他本以为胡未既然资质这么差,那就算再努力也是没用,谁想突然有一天胡未竟是开口唱出了段他从未听过的经文,竟激得鸟兽异变,甚至连他们这些人都起了感应。这也是他从未遇到过的奇事,据他了解,就算是空闻这等修为的人,念唱起经文来,也不可能有如此明显的作用。 所以他也忙把胡未带回了庙里,等胡未回来后,便听说胡未终于通过了测试,他也十分关心胡未到底使玉罗莲开出了几片花瓣,而当胡未告诉他说玉罗莲开出三片花瓣后,他也是大吃一惊。 要知无为在同辈弟子中也算资质优异,再过两年,他的三尾独角兽如果顺利进阶成蛊妖的话,那他也将晋级为蛊士,算正式踏入了蛊道之门。他这样的速度,在年轻一辈弟子中也算是很少见的了,而他当时参加入教测试时,也只不过使玉罗莲开出了两片花瓣,却也仍算是比较少见的,因为大多数的人都只能使玉罗莲开出一片花瓣。 一般来说,如果能使玉罗莲开出三片四片花瓣,以后可是大有希望成为蛊师甚至大蛊师,虽说这并不是绝对的事情,但也是大罗教几千年来无数事例所充分证明了的。 无为也第一次对胡未刮目相看,而接下来一个月,胡未那认真甚至说疯狂的劲头,连他都不得不佩服,同时他也越来越感觉胡未十分的神秘,总觉得无法看出胡未的心思和想法,无法确定胡未的身份和来历。当然,如果无为知道胡未当时使玉罗莲开出的花瓣并非三片,而是七片的话,说不定反倒不会这么疑惑了。 而不管怎样,对于胡未的认真和执着,他也是十分的赞赏,觉得胡未就算真是达官显贵的子弟,却也与那些人并不太相同,而了尘吩咐他的,他自是没有任何的异议,虽说他带着胡未,一路上要照顾和指点胡未,也很可能会影响他自己的修行。 而这一天,无为下午正好有任务要出去,便叫上了胡未。 胡未这一个多月里,除了每天跟着无为他们去流沙河取水外,几乎从没到县城里好好转过,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也是所知甚少,这些天他也正想什么时候出去转转,无为既然叫他,他自然不会拒绝,便跟着无为一起出去了。 无为这次任务其实也并不是什么要事,而是要去帮人治病。他带着胡未走了半个多小时,一路来到城西,然后进了一条小石巷,来到一户人家。 进了这户人家后,胡未也终于看到了无为这次要医治的人,这病人是个年轻书生,看去年纪也跟胡未和无为他们差不多,大概二十来岁。他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似昏似睡,而无为一把他的脉搏,却是脸色微变,只因这书生的脉博竟十分微弱,也跳得非常缓慢,一分钟下来,竟只跳了十来下而已。而探书生的呼吸,也同样微弱和缓慢,一分钟时间里更只是呼吸了约五六下。 除此之外,这书生的身体也是十分的冰冷,几乎没有一丝热气。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还要以为这书生已是死人。 不过除了这些,书生身上却无其它异常,既无什么伤口,也无其它病怔,看他样子,也似乎跟一些动物一样,进入了冬眠一般。 第十五章 怪异病症 据这书生的父亲,一位朴实的老汉讲述,他儿子虽然是个书生,但因出生农家,家里生活又不算富裕,平常也会帮家里干些农活,所以并不缺少锻炼,身体也一直还算康健,很少生病,但不知怎么回事,自入秋以后,他儿子却莫名其妙变得不正常起来。 入秋以来,这书生便突然变得嗜睡,整日昏昏沉沉的,不管是干活还是读书,似乎都没什么热情,说话做事也显得很没精神的样子。本来的话,书生父母也没怎么在意,只以为自己孩子太累了,所以才会这样子,平日里也特意给儿子多烧个好菜,给他滋补身体。 可没想,时间一点点过去,书生的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日益严重起来,每天不管是在读书还是在外面干活,动不动就会趴在桌子上或者躺在田野里睡将过去,甚至连吃饭或者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也会突然莫名其妙地睡起觉来,而每天他一吃完晚饭,便也不再去读书了,而是迫不及待地回房睡觉,第二天早上如果没人去叫他的话,再晚他都不会起来,经常睡到日上三竿。 尤其入冬以后,书生更是活也不干了,书也不读了,没日没夜地睡觉,甚至吃饭的时候,他父母也要叫上好一阵,他才会迷迷糊糊地起来,吃上一点。 其间书生父母也带着他看了不少郎中,甚至还去郡城以及州城里看了几个名医,结果那些郎中却都无法诊断出书生得了什么病,他们给书生配了些药物,书生吃了后,情况也不见有任何改善。 而最近这阵子,书生更是连饭也不吃了,怎么叫也叫不醒,整日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一般,也都快把他父母给急死了。 老汉夫妇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向大罗教求助。 两个老人满面愁容,跟胡未他们说完事情经过后,更是忍不住流下泪来,那老汉妻子甚至泣不成声,向着胡未和无为跪了下去,一边苦苦恳求着:“两位大人,请救救我儿子吧……” 无为赶紧扶起她,想了想后便叫老汉带着他在老汉家里四处看看,同时也叫老汉详细地说说他儿子平日里的生活情况,比如吃饭,睡觉等等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老汉自是不敢怠慢,一边带着无为和胡未在家里转了起来,一边事无巨细地说着儿子的各种生活习惯。 老汉的家也就三间两层木屋,屋前屋后都有一个小院子,四面筑有土墙,也算独门独户,无为跟着老汉粗粗转了一圈,似乎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回到了那书生的卧房,继续听那老汉说着书生的各种情况。 听那老汉絮絮叨叨说了一阵后,原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皱眉沉思着的无为突然走到书生睡着的床边,竟直接掀开了书生身上盖着的被子。 那老汉一惊,也停了说话,凑了过去,一脸紧张地问无为怎么了。 无为却又把被子盖上,转头跟老汉说,让他把书生移开。 老汉虽然疑惑,但还是照着无为的吩咐做了,把书生连着棉被给抱了起来。 无为又掀掉了下面垫着的一床棉絮,扒拉开棉絮下铺着的一层干草,然后仔仔细细地察看起最下面的土炕来,好像那土炕上有什么古怪似的。 胡未也觉奇怪,凑上前去看了看,却只见那土炕上面颜色斑驳,灰灰黄黄的,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无为看了一阵后,又转头看了眼老汉夫妇俩,说道:“不知道你儿子平日可有尿床的习惯?” 老汉夫妇俩愣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那老汉妻子说,她儿子自十来岁以后,便从没尿过床。 无为又转回头看了看那土炕,接着转身去了门外,折了条桂树枝回来。他弄掉树枝上的叶子,然后在土炕中间一处刮了几下,又把树枝凑到自己鼻子前闻了闻。 胡未颇觉奇怪,看了看刚才无为用树枝刮过的地方,发现那土炕中间有一块巴掌的地方,颜色似乎显得更深一些,看去有点像是一片已经风干了的水渍。 正在他想要伸手去摸下看时,无为却是用手挡住了他,跟他摇了摇头。 无为在沉默了片刻后,则又问老汉夫妇俩,他们儿子平常读书,除了在这卧房或者书房外,一般会在什么地方。 老汉稍想了想,便说他儿子晚上一般都喜欢在后院读书。 无为眼睛一亮,便叫老汉带他去看看。 老汉也赶紧点了点头,把书生放回床上,带着无为他们去了屋后。 这屋后院子比前屋前院子要小上一些,院子中央长着一棵碗口粗细的桂花树,,桂花树旁边则还有一块长长方方的青石。 院子周围则还放着一些农具之类的东西。 老汉指了指那青石说,他儿子平日里便喜欢躺在这青石上,借着月光读书。 无为走到青石边上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后,又转头问老汉能不能把这青石移开。 老汉却一脸为难,说这青石是自然生在土里的,造这房子时就在了,以前他们家建房时也想把青石给移掉,结果掘地三尺,都还没能挖到这青石的根部,显然这青石十分巨大,根本不是人力所能轻易移动的。 后来老汉家甚至还请来石匠,想把青石开成小块,再把它移掉,结果石匠凿了许多天,也只能在青石底部挖出些坑洞来,要想把青石开成小块,也得花上几月功夫,老汉见不划算,只好作罢,请那石匠把青石上面凿平了些,权当凳子桌子使用,之后又特意在青石旁载了棵桂花树。 随着桂花树长大,这青石也不再显得突兀,反倒与院子融为了一体,除了冬季和雨天,这书生每到晚上,都喜欢坐在或者躺在青石上,借着月光或者烛火读书。 无为点了点头,却跟老汉要了把锄头,然后竟在青石下掘起土来。 老汉夫妇俩疑惑之余,也是大吃一惊,赶上上前去抢无为手里的锄头,说这种粗活让他们来干,无为只要吩咐一声就行。 无为却说这事需得他自己干,还让老汉夫妇俩退远一些,就连胡未,无为也是叮嘱他不要站得太近了,说等下可能会有危险。 接着,无为呼哨一声,他留在前面院子里的那只三尾豹子便赶了过来。那三尾豹子在青石上嗅了一阵后,竟是突然嘴露獠牙,低声咆哮起来。 无为拍了拍豹子的脑袋,轻声说了句话,那三尾豹子的情绪才稍稍平静些,站在无为边上,紧紧地盯着那青石下面。 不过随着无为越往下掘去,那三尾豹子也越来越显得激动,嘴里露着利齿,发出低低的咆哮声,背毛也渐渐竖着起来。 过了一会,无为突然停了下来,而他身边的三尾豹子却是一声长叫,竟朝青石扑了过去。 无为喝了一声,三尾豹子才生生停了下来,退回到无为身边,呜呜叫了一声,还摇了摇尾巴,似乎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 无为拍了拍它的脑袋,轻声说道:“没事了,你回前面院子里去吧。” 三尾豹子蹭了蹭无为的手,然后如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无为则放下手里的锄头,转头招呼老汉他们过去,说没什么危险了。 胡未过去一看,发现无为已在青石下挖了个深约米余的大坑,而在青石下边,则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坑洞,想来就是当年老汉家请来的石匠凿出来的,这些坑洞也都塞着泥土,难以看出深浅来。 然而在其中一个约有脸盆大小的坑洞里,竟然没什么泥土,反而趴着一只拳头般大的蛤蟆。蛤蟆一动不动,好似死物一般,只有肚子微微起伏,才显出一丝生气来。 诡异的是这只蛤蟆全身鲜红,背上的瘤子却色呈碧绿,而在蛤蟆的尾部,竟还多长了一条腿,也就是说着蛤蟆有五条腿。 无为指了指那只蛤蟆,说这蛤蟆便是让书生变得如今这般样子的原因所在,还说这蛤蟆已经成精,如果不是现在正值寒冬,这蛤蟆也要冬眠,否则还真有些危险。 第十六章 蛤蟆成精 见这蛤蟆样子怪异,容貌丑陋无比,又听无为说这蛤蟆便是害他儿子变成如今这副活不活死不死的样子的罪魁祸首,老汉虽有些忌惮,却也是突生恨意,一把拿过无为身边的锄头,猛地打向那只蛤蟆:“好个怪物,害我儿如此之惨,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 胡未却是突然伸手,托住了老汉手里的锄头,说可不能打死了这只蛤蟆,如果这蛤蟆死了,那他儿子才是真的麻烦了。 老汉夫妇俩一头雾水,难以明白无为的意思,不过既然见无为阻止,老汉也赶紧停了下来。 而无为也没要解释的意思,只叫他们去拿个盆子来,说最好找个铁盆。 老汉家里没铁盆,赶紧又去邻居家借了一个。 无为让他们将铁盆洗干净后,便用那条树枝将青石里的那只蛤蟆装进了铁盆里,同时又叫老汉他们快去烧锅热水来。 等老汉他们烧好了热水,无为又让他们找来一个大一点的木盆,然后在木盆里放上热水,又混上些冷水,再从怀里取了个绿色小瓷瓶,抖了些绿色粉末在那冬眠的蛤蟆身上,也倒了一些在水里。 接着他又在铁盆里放上一些温水,再把铁盆放到木盆上,然后拿了个锅盖将铁盆上面盖了起来。 每过上大约两三分钟的时间,他就叫老汉倒些热水到木盆里,让木盆里的水温始终保持着恒定。 过了约两柱香的时间后,那铁盆里的蛤蟆发出了闷闷的叫声,竟是从冬眠中醒了过来。 这蛤蟆的叫声也是有些奇异,哞哞哞的,倒像牛叫一般。 而铁盆上的锅盖也是一下一下跳了起来,想是那蛤蟆正在撞那锅盖,想从里面跳将出来。 无为则是一脸谨慎,让胡未他们退远了些,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个白色小瓶子,倒出颗白色药丸,把铁盆上的锅盖揭开一条缝,将那颗白色药丸丢了进去。 丢进白色药丸后,铁盆里那蛤蟆停止了叫唤,也停止了碰撞锅盖,恢复了平静。 老汉夫妇俩则是一脸诧异,说这叫声他们听来好是熟悉。自从他们在这建房以来,每到春末夏初,他们后院便老是会在半夜里传出这种怪声,却一直找不到这怪叫声的源头,最初几年还闹得他们人心惶惶,直到后来,见家里一直平平安安,也没出啥怪事,他们也是渐渐习惯,没再怎么理会,没想到这青石下还藏着只怪蛤蟆,而他们所听到的叫声只怕正是来自这地下的蛤蟆。 正在老汉夫妇俩感叹时,床上那书生突然长吁出口气,叫了声好饿,竟是醒了过来。 老汉夫妇俩欣喜若狂,一个忙去照顾儿子,一个则忙去张罗饭食,不过也没忘了跟无为道谢。 无为却让老汉夫妇给他们儿子弄点米粥吃一下就行,说这几天要让他少吃一点,也最好吃流质的食物。 等书生喝下几口粥后,无为却又让老汉夫妇以及胡未回避一下,说要跟书生私下说几句话。 老汉夫妇虽然奇怪,不过也没任何意见,赶紧退了出去。 胡未也感奇怪,不过见无为其实并不是说不想让他知道,而是因为顾忌着书生那边,所以才想让他先回避一下,所以也没说什么,跟着老汉夫妇退了出去。 到了前面院子里,胡未见到了无为养的那只三尾豹子,他像往常一样,跟唤狗似地向那三尾豹子叫了几声,可是那三尾豹子也是跟往常一样,把头转了过去,没有理会胡未,惹得胡未只能尴尬地轻笑一声。 这一个多月来,胡未跟无为呆的时间最长,而无为时刻把这头三尾豹子带在身边,所以胡未跟它也是有颇多接触。 这三尾豹子除了不会说话,却其实跟人无异,灵性逼人,无为还给他取了个非常人性化,当然在胡未觉得也是很俗气的名字,叫阿花。 而胡未也一直非常奇怪,奇怪于这豹子竟然也能用来炼成蛊物,所以对这三尾豹子也就是阿花一直颇有些好奇,平常也会跟阿花说说话,小心翼翼地逗弄逗弄它。 只是阿花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胡未在河边唱歌引起异相的缘故,自那次事后,便一直不怎么待见胡未,对胡未爱理不理的,胡未叫它,它从不会有什么反应,胡未去逗弄它,或者想摸摸它身上的皮毛,它也会躲闪开去。虽然在无为的教说下,它现在对胡未也似没了什么敌意,可对胡未却始终有些冷淡,总显得有些高傲。 胡未原本还想现在跟这阿花打好交道,到时候阿花真进阶成了蛊妖,也算多了个靠山,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只怕并不可行。 看来还得自力更生啊,胡未暗叹道。 正在他又进一步构思起他那个箩莉养成计划,心想到时候要不要问问无为,能不能把狐狸也养成蛊,再让其进阶成妖时,无为走了出来,叫老汉夫妇和胡未进去。 等胡未进去后,却发现那书生竟是手捧着那铁盆,一脸尴尬地看着铁盆里那只怪蛤蟆,看到胡未他们进去,一张脸更是莫名其妙突然变得通红。那只蛤蟆则是躺在铁盆里,肚子一鼓一鼓的,时而发出一声轻轻的怪叫,还努力地支起后腿,张开嘴巴,射出舌头,去舔书生的脸,搞得书生整个人时不时地抖上一下,别扭地歪着脖子,脸上也带着丝紧张和无奈。 无为则跟老汉夫妇说,他们的儿子很有炼蛊的天分,或许有机缘进入大罗教修行,如果他们不反对的话,他希望书生过几天等身体恢复过来,便让书生带着这只蛤蟆去找他,到时候他可以帮书生引荐一下。 老汉夫妇俩一阵诧异后,又是一脸欣喜,一会转头看看他们的儿子,一会又转头看看无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半天没说出话来。 要进这大罗教,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而且以大罗教的巨大影响力,一旦进入这大罗教,成为大罗教中的正式弟子,那可是比一般的达官显贵还要有地位,也更受人尊敬,所以大罗教中的人也被许多人私下称为贵族中的贵族。而进入大罗教也是许多平民百姓除了考取功名之外,光宗耀祖的另外一条重要途径,甚至于因为大罗教势力显赫,隐隐凌驾于皇权之上,在许多人眼里,进入大罗教比起考取功名还要重要,所以许多人家也是一开始便教育自己的孩子,以后努力争取进入大罗教,成为大罗教的正式弟子,到时候修成回家,便可以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甚至于许多达官显贵家中,也是拼命想办法,走后门托关系,把他们的子弟安排进大罗教中,如果学得成真本事自然更好,不但可以有更高的爵位,还可以获得更多的封地,而就算学不了真本事,那出来以后,凭着这大罗教弟子的身份,做官也好做生意也好,都是要方便许多。 因此老汉夫妇俩才会如此惊讶和欣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生了场怪病,却突然有机会进入大罗教。等确信没有听错后,夫妇俩也是激动不已,跟无为连声称谢。 那老汉还跑去楼上,拿下一块桃核状的金子,非要塞给无为,说是他们应该的孝敬。 无为却是怎么也不肯收,只叮嘱那书生这几天要记得给那只蛤蟆保暖,千万不能让它受冻,然后便带着胡未离开了。 在回大罗教的路上,见胡未一脸疑惑,无为也是笑了笑,跟胡未解释起来。 他说那蛤蟆已是被那书生炼成了蛊,而且已经勉强成了只精怪,只怕不用几年,便能进阶成妖,变化人形。而正因为受了那只蛤蟆精的影响,一旦天冷,这蛤蟆精进入冬眠,也影响到了这书生,以致书生如此整日昏昏沉沉,如此嗜睡。 胡未大吃一惊,问那书生是怎么把那蛤蟆炼成蛊的,竟有这等本事。 无为则又莫名地笑了笑,脸色变得颇为怪异,顿了顿后说这书生把那只蛤蟆炼成蛊也是十分巧合的事,或者说还有些荒诞。 他告诉胡未,那书生有撸管的癖好,那蛤蟆正是吃了他的阳精,又加其它一些巧合,在他不知不觉间,被炼成了蛊。 这一炼蛊方式,也勉强可称是血炼。 (呃,撸管是什么意思,大家可以百度下,呵呵。现在总算找到了点状态,讲故事果然不能急,得心平气和娓娓道来,一急躁就容易乱,没了味道。) 第十七章 血炼之法 胡未一开始也不明白撸管是什么意思,听了无为说后才明白过来,他现在终于知道无为先前为什么要用树枝去刮那土炕了。只是他却更多了些别的疑惑,说那书生就算有此癖好,但那只蛤蟆藏在地上,总不可能跑他床上去,又怎么能吃着他的阳精。 无为则告诉胡未,说他问过那书生,却原来那书生也是性情风流,每天晚上在月下读完书后,便会遥望夜月,空想自己与那月下仙子的种种浪漫之事(至于那月下仙子的具体容貌,或者会是邻近某个美貌少女,又或者会是某个青楼女子,反正几日一变,时常翻新,不一而足),情难自禁之下,他就会趁势躺在那青石上消火。 据那书生回忆,自他第一次在青石上做那种事,到现在也有七八年时间,所以到了现在次数是相当可观,而青石下那蛤蟆只怕正是借着这个机会,吃得了他的阳精。 再加那蛤蟆所藏之处,环境也是极优,正符合了炼蛊的一些条件,而每天它吃得书生阳精的时候也正值炼蛊的好时辰,还有那书生几乎每天都会躺在青石上看书,时不时地开口朗诵诗文,虽然效果不如念唱心平经和气和经,但日子一长久,也是有了一些效果,相当于是在给那只蛤蟆做声炼。 另外那只蛤蟆也非凡物,可说是天生异种,单以老汉家建成算起,已是活了不下三十年时间,它常年居于此处,听人言,观人色,本就开了一些灵智。 种种机缘巧合之下,这蛤蟆被书生炼成蛊物也是如水到流成,只怕许多大罗教中的弟子想如此轻松炼出这么只蛊来也没如此容易。 胡未则是听得有些目瞪口呆,不想自己竟然还能遇到如此奇事,而对于所谓血炼,胡未也是更起了一丝兴趣,便趁机问起无为来。 无为则告诉他,这血炼也是炼蛊三种方式中最速成的一种,相比声炼中饲主用自己的声音感化熏陶蛊物,与蛊物建立心灵感应,血炼则是把饲主身上的血液,唾液乃至皮肉等等喂食给蛊物,让蛊物熟悉饲主的气息,以求让蛊物最快地与饲主建立联系。 而这阳精自然也可以用来血炼,甚至比用人身上的血液效果还好,不过在这礼法守旧乃至森严的中土,是极少会有人尝试这种方法的,再说阳精毕竟不比血液,可以随取随得,像那书生这么有‘毅力’的,也可说非常少见,而且根据以往曾用这种方法炼蛊的几个事例来看,用这方法炼出的蛊物也是性情好淫,颇为蛊门中人诟病。(同学们看了后可不要随便去尝试哦,出了事可不负责的。) 另外单以血炼来说,这血炼虽然最易速成,而且对于蛊药以及其它条件的要求也是最少,但血炼的副作用也是最大的,有着远比其它两种炼蛊方式更大的风险。 因为饲主和蛊物之间以血炼方式所建立的关系最为密切,饲主和蛊物之间甚至能够互相影响,就像那书生,也正是因为那只蛤蟆进入了冬眠而受到了影响,变得嗜睡,也跟着冬眠一般,尤其如果方法不当或者稍有不对,便很容易让蛊物反过来控制饲主。 另外以血炼炼出的蛊物,一旦出现意外,比如受伤或者死亡,也极易引起反噬,甚至能使饲主跟着蛊物一起死掉。 所以在大罗教中,一般不怎么推崇采用血炼这种方式,而反倒更推崇速度最慢效果最差却也最稳当的声炼,而且声炼中念唱心平经,能消除蛊物身上的暴戾和不必要的野性,也是血炼所不具备的,而有些人在采用血炼时,也会用声炼做辅助,以求降低风险。 不过无为又告诉胡未,排除种种风险,这血炼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不但容易速成,效果也是极好,而且用血炼炼成的蛊物,因为蛊物更容易影响饲主,也很可能会使饲主身上开发出蛊物所具备的异能。 所以如果能有效控制血炼的风险,采用血炼炼出蛊物后,饲主的蛊术也往往更高一些。而正因为血炼虽有巨大的风险,也有巨大的优势,所以大罗教中对这血炼方式虽不推崇,却也并不排斥和禁止。 听了无为所说,胡未的心思也活络起来,既有些心动,也有些犹疑,既想着以后是不是便采用血炼来炼蛊,早点炼出只厉害的蛊妖来,也有些担心自己控制不好,到时候让蛊妖反过来控制自己。 想着箩莉有三好,可万一箩莉太强势,那就只有两好了,只能干看着不能动,岂不郁闷,胡未有些取舍不定。 听着胡未不停地念叨着三好三好,什么轻音体柔的,无为忍不住问道:“无戒师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胡未回神,忙摇了摇头,呵呵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自言自语。哦对了,无为师兄,你知道那只蛤蟆精是雄的还是雌的?” 无为愣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这个我也没注意过,不过只怕现在还看不出来,等那蛤蟆精成了蛊妖,变化了人形或许才会知道。” “是雌的话,那家伙可就惨了,”胡未暗自嘀咕道:“不过雄的可能更惨!” 他实在有些难以想像那蛤蟆精变成人形会是什么样子,该不会长了一脸的麻子? 在经过一座茶楼时,胡未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便问无为,为什么他们一路行来,竟是只见茶楼林立,却没见到一处酒楼。听了胡未所问,无为却是愣住,奇怪地打量了胡未一番,而后笑道:“无戒师弟,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是不是另外一个世界来的。” 胡未大吃一惊,也愣在那里。 无为却又说道:“或者你是中土外那些妖怪国度来的?你不知道在中土,不管我北唐还是南楚,不管是我大罗教还是民间,都禁止喝酒的吗?” 听无为所说,自一千多年前,曾经统一整个中土并且繁盛至极的大汉国突然分崩离析,而北唐和南楚则隔通天河双双建国起,大罗教便向两边朝廷施加影响,让两国同时下了个明文禁令,不准民间私自造酒饮酒,而且一旦发现有人酿酒饮酒,处罚也是非常严厉,所以在这中土,是没有什么酒家的,因为根本不敢有人去酒家喝酒,虽然民间也有人私下偷偷酿酒和饮酒,但也是极其隐秘的事,不会让别人知道,以免引来滔天大祸。 就连朝廷里,那些皇族贵胄,乃至皇帝老儿自己,碍着大罗教,想要喝酒也得偷偷地喝。 无为解释完后,又说如果胡未真的想喝酒的话,他倒可以带胡未去个地方。 胡未惊奇之下,便真让无为带他去那个地方。 结果无为却是带着胡未来到了一处米店,跟米店老板买了三斤果子酒。 只是胡未喝了几口果子酒,却是忍不住的失望,因为这果子酒根本就不是什么酒,而是一些水果混合起来榨成的果汁,虽然酸酸甜甜的,却没经过发酵,所以也毫无酒味。 不过失望归失望,既然买不到真的酒,胡未也是没有办法,收起那些果子酒,又想着到时候是不是自己私下酿些酒喝喝。 以前对于胡未来说,酿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酿酒时发酵用的酒曲该怎么做,但在跟空见学医药蛊药的一个多月里,早起了心思的胡未私下里也是整出了个制作酒曲的方子,正等有机会试验试验看。 对于他来说,一开始就犯了不妄语的戒,连尊者身份也是假的,那所谓五善五戒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而那了尘还给他取了个无戒的法号,倒更给了他一些鼓励,如果不是这一个多月来无为天天跟他呆一起,他少有独处的机会,他早就开始酿点米酒喝喝了,那瓶二锅头也是忍了再忍才留到现在一直没开过瓶盖。 现在听说这中土无人卖酒,胡未也是又起了心思,心想自己要么以后弄个地下酒厂,专门做酒,卖给别人,所谓垄断就是暴利,到时候肯定能财源滚滚,日进斗金。 当然,前提是要保证安全,所以胡未也是打断到时候在大罗教中混出点名堂来,再假公济私什么的,开个地下酒厂,就以他大罗教的名分做掩护,想来一般人也不大敢来管。反正这种事,在胡未原先那个世界也是常有人这么做的,对于胡未来说并不新鲜。 就在胡未大胆构思着自己的酿酒计划时,那无为突然一把拉住了他,然后跨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嘴里急声说道:“小心!” 而那阿花则也突然背毛倒竖,龇牙咧嘴,朝着前面咆哮起来,吓得路上行人纷纷变色,狼狈逃窜,惊呼连声。 “怎么了?!”胡未又惊又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恶人,受死吧!” 胡未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娇叱,一个身材曼妙的黑影竟是突然出现在他左侧,手里拿着把匕首,朝着他的脖子狠狠地刺了过来。 第十八章 魅惑蛊惑 事起突然,胡未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来刺杀自己,更重要的是,要知他跟着无为一路行来,路上的行人都是纷纷躲到边上,自动给他们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在他们身边五米范围内,也是没有其他任何人的,而这黑影是怎么欺近他身边,他也是一直没有发觉,所以毫无警惕,一时间不由愣在那里,几乎反应不过来。 好在那无为却似早有准备,眼看女子手上的匕首就要刺到胡未脖子上,无为突然大喝一声,一只右脚在地上重重地跺了跺。 他这一跺脚,力量奇大,竟使得脚下的地面也震了一震,发出一声巨响来,而那黑影也似受了影响,突然顿了一顿,好似中了定身法一般。 而虽然黑影这一顿的时间非常的短暂,但那阿花则是趁这这个机会,突然化成一道虚影,反身扑向那黑影。 它的速度也是极快,眨眼时间便已扑到胡未这边,一口咬在了黑影拿着匕首的那只手上。 可是眼看阿花这一咬明明是咬到了那黑影,结果嘴巴一合,竟然咬了个空——在那一瞬间,那黑影整个身子也是突然虚化,好似一道黑烟,如丝如缕飘飞而出,躲过了阿花的攻击。 而当阿花再次扑上去时,对方更是整个身子都快速变淡,如黑烟一般消散,最后竟消失地无影无踪。 从那黑影出现在胡未的身边,到阿花反扑回来,咬向黑影,再到黑影消失,不过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胡未甚至连对方的面容也没有看清,只能从对方的身材以及语气口音辨出,对方应该是个年轻女子。 胡未反应过来后,也是一头雾水,疑惑道:“怎么了这是?我……” 无为却是伸手档在胡未面前,一脸肃然道:“别说话!” 胡未心中一惊,也是明白过来,现在还远未到放松的时候,那刺客说不定就还藏在左近,等待时机,准备再次刺杀他。 所以他也赶紧停住话,警惕地看着四周,只是那黑影却是来无影去无踪,以胡未的修为和手段,也是根本看不出对方是否真的还潜伏在附近。 而在以他们为中心的几十米范围内,虽说地处马路,边上也有很多人,不过那些人也是一脸紧张地看着胡未他们,连大气也不敢出,偶尔婴孩哭啼和吵闹,也是马上被大人捂住了嘴巴。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有人敢公然行刺大罗教中人,在这小县城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可以说以前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些升斗小民也是忍不住感到阵阵紧张,有些人甚至早就犹豫着要不要趁早悄悄离开,远离是非之地,不过一方面因为形势敏感,怕自己这一走更惹嫌疑,另一方面也是好奇心起,怕走了便再看不到热闹,以致最后竟是没有一个人离开,只小心翼翼地躲在边上,心情复杂地看着胡未他们。 过了约分把钟的时间,眼看马路边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刺客却再无出现,胡未也是有些等不住了,小声对无为说道:“无为师兄,我们先回寺里去吧?” 可他刚说完,还不等无为有所回应,他们边上竟是突起一阵异风,卷起地上沙尘,滚滚袭向他们。 无为面色微变,和那阿花分前后,将胡未夹在中间。 胡未也觉有些不对,赶忙抬起手,用袖子遮住脸面,全神戒备着。 只是很快,他便惊讶地发现,那劲风卷起的沙尘竟在半空中徐徐变大,颜色也变得五彩缤纷,似乎变成了一片片的花瓣,煞是绚丽。 同时胡未突然发现一股异香扑面,正似莫名花香。 好香啊!胡未心中说道。 这异香虽不浓郁,淡淡柔柔,闻上去却是十分的舒服,胡未感觉自己好像突然置身于花草从中,身上万千毛孔也被这香气浸染,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 “小心,别吸这香气!” 正在胡未有些恍惚时,那无为却是突然沉声喝道。 胡未一惊,赶紧屏住了呼吸。只是此时却已有些晚了,他突然感觉腹中一热,随即小腹上那股热气竟如火势蔓延一般,瞬间侵至他的全身,使他感到全身都有一种莫名的燥热。 他身上这股突起的热力也是相当的霸道,竟使得他全身毛孔大开,后背疾出一阵热汗,不自觉间,胡未的神智更是恍惚起来。 在迷糊之中,他恍惚发现,自己眼前的景物突然一变,那些由沙尘变化成的花瓣一样的东西纷纷聚在一起,而后竟是幻变成了一个身材火爆的女子来。 那女子身上只着片缕,几近赤裸,在半空中扭动腰肢,做着个撩人的姿势,嘴里还发出了暧昧的呻吟声。 唯有她一张脸上,却由一些沙尘如云雾一般遮挡着,难以看清面目。 不过正因为这女子半遮半露,也更有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胡未只觉得浑身更是燥热,脑子里竟忍不住起了邪念,恨不得扑上前去,将那女子拽将下来。 “妖女,竟使这等下作手段!” 这时候无为突然暴喝一声,舌绽春雷,而后拿出蛊铃,沉声念唱起了心平经来! 无为的唱经声入耳,正有些难以自制的胡未脑中突回一丝清明,他暗叫了声不好,一狠心重重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头。接着,他便趁着舌头上的剧痛所带来的一点清醒,强忍着内心的欲望,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小瓶子。 他哆嗦着将那些瓶子的瓶盖打开后,把那些瓶子塞到自己嘴上,不管里面是药丸还是药液,一通猛灌。也不知道他一下子吃了多少,接着却又鼓起嘴巴,将嘴里嚼碎的药丸混合着药液猛地喷了出来。 胡未吃下去的这些蛊药都是那空见塞给他的,说给他防身用,万一遇到危险时,也能起到一些作用,其中有治蛊毒的,也有解蛊术的,胡未自不客气,把空见给的这些东西都收了起来。 他没想到这些东西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不过他现在也没时间去理会这个,甚至都没时间去分辨到底吃哪一种药更好,而是将所有东西一古脑吃了下去,反正用没了就去跟空见再要,也不会觉得心疼。 空见也不愧是大蛊士,而且精于蛊药方面,毕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胡未吃下那些东西后,虽然肚子里乃至喉咙上都感觉有些不大舒服,但身上那诡异的燥热感却是很快就被压住,脑子里也迅速回复了清明。 胡未他们身周那凭空而起的劲风,以及风中由那沙尘或者说花瓣一样的东西所幻化成的魅惑女子也是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想来空见给他的这些蛊药作用还真不小。 而那黑影则是出现在胡未他们前面十多米处,冷冷地说道:“你这恶人,没什么本事,宝贝还真不少。” 只是胡未却依然看不清楚这女子的面容和相貌,只因对方身上还裹着一圈似云似雾的黑烟,那黑烟在她身周不断翻腾绕转,把她的面容乃至身材都遮挡了起来。 无为停止了念唱,一脸严肃地看着那女子,说道:“妖女,为何要害我无戒师弟?你是南楚派来的刺客吗?” 那女子却是冷哼了一声:“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快快让开,让我杀了这个恶人!” 一旁没插上话的胡未也终于忍不住了,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一步,笑了笑道:“我想这位姑娘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吧?我以前从没见过你,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何一定要杀我?不如我们好好坐下来谈谈,说说其中原委……” “哼,你这恶人,别想花言巧语骗人!你无恶不作,恶贯满盈,今天非死不可!” 不等胡未说完,那女子却打断了他的话,身上绕转的黑烟疾速变多变浓,把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而且还在不断扩大。 不过眨眼时间,裹挟着女子的黑烟竟是幻化成了一个高达五米,身着黑盔黑甲,手执黑色大刀的巨人,一声闷吼后,朝着胡未冲了过来。这黑烟幻化成的巨人竟有如实质,双足踏在地上,震得地面连颤,而胡未则感觉前面就像是一座山轰隆隆压来似地,不由心起惊骇。 这时,那无为一把推开胡未,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小瓶子,拔掉瓶塞,倒出一颗红色药丸,一口吞了下去,而后也是大吼了一声。 他身边的阿花突然直立而起,一声长嚎,接着竟是迅速变化起来。 在转眼工夫,阿花竟是变成了一个豹头人身,高达三米多,上身赤裸,身上肌肉鼓胀凸起的威武大汉,接着又是一声长嚎,双腿一蹬,直冲而出,与那黑甲巨人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只听一声巨响,阿花变成的豹头大汉与那黑甲巨人一触即分,却已双双带伤。 豹头大汉的肩上被黑甲巨人的大刀狠狠地砍了一刀,血流如注,而黑甲巨人则有小半张脸被豹头大汉一口咬了下来。看情形,他们两个也是难分高下。 两个退回后,也没再继续进攻,阿花所变的豹头大汉竟是一点点变小,转眼间就变回了三尾豹子模样,只是它左肩处被黑甲巨人所砍出的伤口却是仍在,血流不止。 而那黑甲巨人也是一阵变化,又变成了缕缕黑烟,并且迅速消散。 等那黑烟完全散掉,里面那女子也终于现出形来,却是变成了一身绿衣短装,玲珑身材尽显,而在她的脸上,则蒙着一块黑纱,不过黑纱也是多了处裂口,把她小半张脸给露了出来。 她脸上皮肤白皙,露出的小半个鼻子也是精致无瑕,而她一双眼睛,却是隐隐现出一些蓝色,倒有点像胡未原来那个世界里许多混血儿的眼睛。 看她的眼睛,只怕也非中土人士。 “恶人,算你运气,今天且留你一命,下次非杀你不可!” 女子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同时脸上那黑纱竟又变成黑烟,把她整个人都给裹了起来,只是转眼间,那黑烟又迅速散去,不过片刻,便散了个干净,那女子也失去了影踪,似从没出现过一般。 “嘿,我招你惹你了……”胡未是说不出的气闷,这女子一上来就对他打打杀杀,也不说具体理由,倒似跟他有着深仇大恨一般。然而胡未到这世界不过一个多月,打过交道的也不过寥寥几人,哪里会有什么仇人。 “无戒师弟,我们快回去吧。”无为干咳了一声,站在那里说道。 “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讲理!”胡未不满地说道,只差开口骂娘。 “她不是人,是妖怪,是个狐妖。”无为却说道。 “狐——狐妖?!狐狸精?!”胡未一脸错愕,愣在那里。 第十九章 我叫李刚 “是的,这狐妖本领高强,我不是她的对手。”无为点了点头,又干咳了几声,接着催促胡未道:“无戒师弟,走吧,阿花受了伤,我得赶紧替他治疗了。” 胡未回过神来,忙点了点头:“好,我们走,对了,阿花受的伤重不重?” 无为则是抱起地上刚刚做了简单处理的阿花,简短回道:“还好。”说着,便向前走去。 胡未稍稍放下心了,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路后,胡未开口问道:“对了,无为师兄,这妖怪的话能不能收服,噢对了,应该说是能不能炼成蛊的?” 无为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个只怕不行,妖怪灵智已开,本领也已很强,就算理论上也能炼成与人心灵相通的蛊,供人驱使,但是要想成功,却是非常的困难,除非说修为能达到大蛊士以上,不过真有这等修为的人,只怕身边早有了合意的蛊,又岂会费太多力气再炼新蛊。就算像那空见师叔祖,要炼蛊的话,也还不如先找蛊种,从头开始炼起来得划算,以免有太多风险。” “这样啊?”胡未微觉遗憾,而后却又豁然笑道:“不过想来也是,如果真那么容易把妖怪炼成蛊的话,大家想必早就去抓妖怪了,何必要抓小的炼养。” 无为点了点头:“是的,我大罗教最……” 可话还没说完,无为却是浑身一震,接而身子微微后仰,然后竟是哇地一声吐出口血来。 吐完血后,无为身子一阵轻颤,抱着阿花,缓缓坐倒在地,然后大声咳嗽起来,又吐出了好几口血。 那阿花朝着无为呜呜叫了几声,想从无为怀里爬下来,结果刚一动,便发出一声哀哀的低鸣,又软软地趴了下去。 胡未大惊失色,慌忙扶住无为的胳膊:“无为师兄,你怎么了,刚才受伤了,你怎么不早说?!” 无为抬起头看了胡未一眼,笑了笑道:“刚才我借用药物强使阿花进阶,结果引来了反噬,本以为还能坚持走回去,现在看来只怕不行了。” 胡未想起阿花刚才变成豹头人身的模样,也是明白过来,连忙说道:“没事没事,我背你回去!” 说完,他便蹲了下来,想把无为背起,可惜无为手上还抱着阿花,胡未试了几下,却怎么也不成。 “不行,无为师兄你先等一下,我找辆车子!”胡未只好站了起来,左看右看。 说来也真凑巧,这个时候马路一头竟是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和车轱辘转动以及碾压地面的声音,而且离这里越来越近,胡未抬头一看,发现几十米外正有一辆马车朝着这边驶来。“来了!”胡未心中一喜,赶忙双手张开,挡在马路中间。 马车上的中年车夫见到有人拦车,只好喝了一声,牵住车前两匹枣红大马,将马车停了下来,接着便大声喝道:“找死么,没看到……” 不过话说了半句,车夫把话硬生生得吞了回去,愣愣地看着胡未,只因胡未的光头还有那身罗衣所显示的身份并不是他能够招惹的。 “怎么了?!为何突然停下?!” 车厢里一个尖尖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道,接着一个一脸油光的圆脑袋从车厢里探了出来。 胡未赶紧抱起无为走了过去,对那胖脸说道:“不好意思,我师兄受伤了,必须尽快赶回寺里去,想借你马车用一下。” 那胖脸漫不经心地瞟了胡未和无为一眼:“唔,是大罗教的么?本人有紧急公务在身,你还是找其它车子吧。” 说着,那胖脸便缩了回去,之后只听车厢里却响起了一阵那胖脸和女子嬉笑的声音。 胡未正想离开,去找其它车子,听到这声音,不由眉头一皱,又转了回来,敲了敲那车厢一侧的木板。 “谁啊?烦不烦啊?”那胖脸一把掀开车厢上的帘子,见到是胡未后愣了一下,之后说道:“不是跟你说了么,我有紧急公务……” 胡未却也冷了脸,大声说道:“麻烦你帮忙把我师兄送回寺里去。” 那胖脸又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不快,哼了一声:“大罗教的就了不起么,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右相家的三管家,我家少爷就在……” “我管你是谁,滚!” 胡未终于爆发,一把揪住胖脸的衣襟,将他从车厢里拽了出来,丢下了车子,然后掀开车厢,把车里一个浓妆艳抹衣衫不整的妖媚女子给赶了出来,又把无为和阿花给放进了车厢。 “你,你想干什么?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我可告诉你……”那胖脸哎哟了几声,朝着胡未扑了过来。 结果胡未跳到车上,一脚把他踢了回去,又朝车夫喝道:“还不快走!” 那车夫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小声说道:“去、去哪里?!” 胡未瞪了他一眼:“刚才没听到吗,去大罗寺!” 见胡未原本还是慈眉善目,突然间竟变得如凶神恶煞一般,车夫吓得缩了缩脖子,一抖缰绳,赶起了马车。 那胖脸在后面追了几步,气喘吁吁地叫道:“有本事别走,你叫什么名字?!” 胡未站在马车上,朝着他挥了挥手,做领导微笑状:“我叫李刚!” “李刚?”胖脸停住追赶,一脸疑惑道:“大罗教里有李字辈的法号吗?听起来怎么觉得更像俗世中的名字?不管了,先找少爷去,看他怎么收拾这不长眼的家伙!” 大约一柱香后,胡未终于带着无为他们赶回了庙里,而后抱着无为和阿花一路往北,直接去了大雄宝殿,找着空闻,将受伤的无为和阿花塞给他,叫他赶紧医治。 那空闻和空间正在那里不知道争论些什么,见到胡未他们这个样子,也是颇为吃惊,一边给已经昏迷过去的无为察看伤势,一边询问胡未事情经过。 让胡未稍觉放心的是,无为和阿花伤势虽不轻,不过也并无大碍,只要好好调理几天,便应能恢复,唯一有些麻烦的是,无为使用蛊药强行让阿花进阶,对于无为以后的修行可能会产生一些影响,原本阿花再过个两年便应该能进阶成妖,但现在看来,很可能要多等上一段时间。 不过空闻和空见得知无为是为了救胡未而迫使阿花暂时进阶成妖,以应付那刺客,他们在胡未的要求下,也是赶紧允诺,会想一切办法让阿花顺利进阶。 而让空闻和空见更在意的反倒是胡未路遇刺杀这事,两人听了胡未说后也是震惊不已,纷纷猜测着那刺客的身份和行刺胡未的动机,空见也猜测说该不会是南楚那边也知道了尊者降世的事,所以来横插一脚,不过空闻却是不赞同这个猜测,说南楚那边就算心有妒嫉,但也应该不敢对胡未这降世尊者下手,他则猜测很可能是那些妖国派来的刺客,毕竟看那刺客的言行,也不像是受人控制的蛊妖,而似自由之身。 不过这么一来,两人却更加疑惑,疑惑于那些妖国又为何要来刺杀胡未,该不会也知道了胡未降世尊者的来历,所以想尽早把胡未除掉,以免威胁到他们。 两人感觉事态严重,在帮无为治疗了后,便让胡未带着无为先去休息,他们则是匆匆忙忙跑去找了尘,报告此事。 胡未则是听得一肚子疑惑,不由奇怪空闻和空见为何会怀疑南楚国,纳闷南楚国为何要刺杀他。 正好这时无为醒了过来,胡未问了他才知道,南楚虽和北唐同样信奉大罗教,建国之初就将大罗教立为国家,不过南楚的大罗教和北唐的大罗教却是各自独立的,北唐有个大首师,而南楚也有个大首师,两者并不从属。 而且南楚和北唐的大罗教的教义也有一些不同,就比如北唐大罗教认为元罗大神是这个世界的创始者,是无所不能的至高神,所有的人类都是他的子民,要不计回报把一切都奉献给元罗大神,所以北唐的大罗教在民间也称空教;南楚的大罗教则认为元罗大神并不是万能的,而是大能大神通者,人们要自己先修得圆满,满足自己的各种需要,才能更好的侍奉元罗大神,所以南楚大罗教又称满教。 这空教和满教也可说是大罗教两个不同的派系,千年以来,从没断多明争暗斗,北唐和南楚之间屡次发生的战争,其实也大多因空教和满教的冲突而起。 无为虽然性情敦厚,也并不清楚胡未的身份,但他也是聪慧之人,现在跟胡未接触长了,见多了空闻他们对胡未的小心乃至恭敬态度,也越来越觉得胡未身份只怕非同一般,而空教和满教两边向来不断有这种互相刺杀对方重要人物之事,所以他当初遇到刺客刺杀胡未,也是首先怀疑到了是南楚那边的大罗教要对胡未不利。 听了无为说后,胡未不由心中骂娘。他没想到冒充这所谓降世尊者竟还有另外的风险,早知道的话,说不定当时还真下了决心,离开这大罗教了,省得趟这浑水,到时怎么死都不知道。 另外他倒觉得,从北唐和南楚大罗教不同教义来看,倒似南楚那边更低调或者说合理一些,又想早知道这个的话,还不如投南楚大罗教去更自在一些。照北唐大罗教教义所说,这元罗大神简直比上帝还牛叉,胡未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也颇有腹诽。 当胡未扶着无为走出大雄宝殿,却被一群人堵在了门口,其中一人竟然正是先前被胡未从马车上拽下来的胖脸男子。 那胖脸见到胡未他们,也是激动起来,指着胡未他们,对着身边一年轻光头说道:“就是他们,少爷,就是他们抢了你的马车,还把七娘和奴才丢下了马车!” 那年轻光头身穿罗衣,看去显然也是大罗教中人,他相貌英俊,只是脸上却还带着一抹倨傲之色,可不像寻常大罗教弟子那样的低眉善目。 他看了胡未一眼后,横眉怒视着无为道:“无为,是你抢了我的马车么,还把我的人赶下马车?” 无为则现出一丝紧张来:“绝仲师叔……” 第二十章 绝仲师叔 那绝仲却是冷哼了一声,一脸鄙夷地看着无为道:“无为,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大胆了,竟然敢抢我的马车?!” 可怜忠厚老实的无为却是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虽说马车并非是他出手抢的,不过胡未抢那马车也是为了尽快把他送回庙里,推卸责任的事他他也是不愿做的。 那胖脸却是忍不住指了指胡未,叫道:“少爷,马车是他抢的,他还打了我!” 绝仲哦了一声,又转看向胡未,细细地打量起胡未来,眼里带着一丝疑惑:“你是新来的?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哪位师兄的门下?” 胡未却有些猜不准那绝仲的身份,听无为叫他师叔,他显然正是大罗教中人,而且辈分还不低,不过看他言行作态,却更像是官宦子弟,举手投足之间显得十分高傲,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 当时那胖脸说他是什么右相家的三管家,胡未也是根本没听进去,不过这胖脸又叫绝仲少爷,胡未却也多少猜到些东西。 他打了个哈哈,笑道:“贫罗法号无戒,看样子,也得叫你一声师叔了。当时无为师兄因故受了点伤,需尽快回寺里治疗,我才不得已用了绝仲师叔你的马车。只是不知道那马车上叫七娘的女子又是绝仲师叔什么人?” 绝仲却是脸色微变,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她是我的小妾,难道张三管家没跟你说过吗?” “那可真没有,不信你问这张管家。”胡未满脸堆笑,不怀好意地看了看那张三管家,“说实话,当时在下还以为张管家是和自己夫人在一起呢,没想到竟然是绝仲师叔的家眷,张管家可真是尽职尽责……” 小子,自己戴了翡翠帽子都还不知道吧?还想来找老子的麻烦! 胡未心中冷笑不止,他的眼光可称毒辣,听了绝仲和张咱管家说后,一下子就发觉了这张三管家和绝仲那小妾之间的不正常关系,便隐晦地说了出来。 那张三管家早是脸色大变,不等胡未说完,便抢声道:“你别胡说八道!我当时是去接七娘来见少爷,你却根本问都没问,就把我和七娘赶下了马车!我和七娘之间可是……” 那绝仲也是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张三管家一眼,吓得那张三管家立刻闭了嘴,再不敢吭一声。 接着绝仲又冷冷地看着胡未:“无戒师侄,当时你为无为师侄的事抢我马车,也是情有可原,不过你不该出手伤人,七娘可是被你吓得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一直哭个不停。我大罗教首重仁智义信礼五善,难道你师父没教过你吗?你这样做可是目无尊长,坏了五戒,你师父是谁,我要找他问教,问问他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那无为小声插言道:“绝仲师叔,无戒师弟确实莽撞了些,不过他是为了我才……” 胡未却摆了摆手,打断了无为的话,依然一脸带笑道:“这可真不巧,我师父忙得很,只怕没工夫见你!不知道绝仲师叔想我怎么做,才能将此事了了?” 绝仲愣了一下,有些意外胡未到现在还是如此轻松模样,不过正因为如此,他心中更起一丝恶气,哼了一声道:“那也好办,你去跟七娘磕头道歉一下就成,我是你师叔,七娘是你叔母,你冲撞了七娘,向她磕头,也是理所应当。” “师叔?!”那无为脸色大变,“无戒师弟他……” 胡未却是哈哈笑了两声,笑容玩味,点了点头,打断无为的话道:“也是也是,确实该跟那七娘还有张管家道歉一声,在下当真不长眼,竟然破坏了人家的好事。不过绝仲师叔,我刚巧还有些急事,现在可抽不开身,等有空了再说吧!” 他心想这叫绝仲家伙还真越来越骚包了,也觉事情越来越有趣,不过胡未却没心思多跟他废话,无为身上带伤,可是要尽快回去躺床上修养才是,否则的话他倒真有点兴趣跟这家伙好好玩玩。 绝仲却是脸色更冷,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无戒,你是在推托吗?还是根本没把我这师叔放在眼里?” 那张三管家则是哭丧着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叫嚷道:“少爷啊,这人一再诋毁奴才和七娘,你可一定要为奴才做主啊!” 绝仲却突然甩了他一巴掌,恶狠狠地说道:“滚,狗奴才!” 他现在也是听出来了,胡未话中有话,其实以前他就听闻过这张三管家和他那小妾之间的一些风言风语,不过这七娘也是不久前他刚从青楼里赎出来的,一时心热,就娶了做妾,其实并没多少真情实意,所以一直以他他对于张管家和那七娘之间的事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现在被人当面说出来了,脸面上终究有些过不去,才终于爆发。 不过他一脚踢开那张管家后,却又恨恨地盯着胡未,把怒气转移到了揭开他伤疤的胡未身上:“无戒,既然你师父教徒无方,我也只好代你师父好好管教管教你了!你是自己乖乖跟我走,去跟七娘磕头道歉呢,还是想在这里直接受罚?依我大罗教规矩,犯了五戒,视情况严重与否,至少得受十下鞭笞,如果你不知悔改,那我只能亲自对你用罚了!” 说完,他叽里咕噜念了句不知道是什么经文,摊开手掌,手上一条黑色虫子迅速变长边大,不过转眼间就变成了一条长约丈余,粗约一寸的黑色鞭子。 无为以及绝仲身边几个和胡未他们同辈的弟子看到绝仲召出那条鞭子一样的东西,不由纷纷变色,齐叫道:“绝仲师叔,这怎么能……” 绝仲却瞪了周围的人一眼,冷声道:“怎么,难道你们也想受罚么?” 说着,他转看向胡未,“你想好了么?!” 胡未也是脸色微变,心想这次还真遇到个光棍了。 “哼——哈!” 可就在这时,不知处突然传来一个闷闷的叫声,声音虽不响亮,却震得地面一阵轻颤。 不过多久,哼哈声又响起,地面又是一阵轻颤。 无为他们乃至绝仲也是脸色一变,暗道:“怎么又来了?!” 正在大家愣神间,那空闻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一见胡未,惊讶之余,顿时喜笑颜开,一把拉住胡未胳膊,便往里拽去:“你还在这里?正好正好,正要找你呢,快跟我走!” 那绝仲愣了一愣,而后面现在恭敬,收了鞭子,合十说道:“师父!” 空闻看了一眼,“啊,是绝仲啊,你怎么来了,有事么?” 绝仲看了看胡未,说道:“师父,这无戒刚才在外面抢我马车,还伤了我家眷……” 空闻却是不耐烦了,也没听他话的意思,挥挥手道:“好了好了,你的事等下再说吧,无戒,快跟我走!” 胡未却是不动,说道:“我还是先把无为师兄送回去再说吧。” 说完,他也不顾空闻以及无为自己怎么说,扶着无为向西走去。 空闻愣了一下,而后追了上去,“无为就让绝仲他们送回去好了。” “没事,我反正也要回去拿些东西。”胡未却说道。 大雄宝殿前,恨恨地看着胡未的绝仲则是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踢了一脚缩在地上的张管家:“起来,你给我去查查这无戒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正在地上装模作样一脸苦相的张管家如蒙大赦,连声称是,便急慌慌地准备离去。 “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和七娘的事,我非打断你的狗腿!”绝仲却又一把拽住了他,恶狠狠地说道。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张管家颤声说道,仓皇离去。 胡未如果听到这绝仲和张管家的话,说不定又要耻笑一番了,也会十分的意外于绝仲刚才表现出的气量,就连被人戴了绿帽子了竟然也能这般容忍。 第二十一章 八戒小名 胡未有些意外这绝仲居然是空闻的徒弟,不过空闻这次又算是给他解了围,就算他并不惧这绝仲,但看当时情形,如果不是空闻赶来,胡未只怕也要吃些眼前亏。当然,胡未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空闻他们正在大雄宝殿里,真要挡不住了,大不了开口叫他们出来,所以他也不怎么担心绝仲能将他怎样。 把无为送回去后,胡未又回到自己住处,拿了那瓶二锅头,还顺便带上了那个手机。他之所以执意要亲自送无为过来,一方面也是担心绝仲他们会为难无为,另一方面则正是为了来拿这瓶二锅头。 那八戒口口声声要胡未给它带酒,胡未也是不敢肯定先前买的那几斤果子酒能合它的意,所以决定还是带上这瓶二锅头,到时给那小东西尝尝看。 这一个多月来,胡未忙着学念唱经文和蛊药,虽时常想着什么时候给小东西送点吃的去,只是小东西却一直没再出声,而了尘也没说让胡未下去看看,胡未也不好显得太过主动,毕竟那小东西在别人眼里可是了不得的妖怪。 这一次小东西突然出声,倒也算是间接给胡未解了次围,说实话胡未还真有些期待能再次见到那小东西。这一个多月里,胡未一直没再听到小东西的动静,甚至都有点担心小东西是不是真的饿死了,虽说这家伙照说法已是饿了上千年了,也不差这一个月。 而后胡未又转道去食堂要了些饭菜,然后便直奔大雄宝殿,通过内室暗门下了地牢。 随着离关着小东西的牢室越来越近,胡未感觉到随着小东西在那里哼哈哼哈地叫唤着,这地面也是震得越来越厉害。胡未颇有些惊讶这小东西个子那么小,说话也奶声奶气的,这叫声却是如此具有震撼力,倒似巨人在怒吼一般。 眼看胡未就要走到那囚室,小东西竟也察觉到了胡未,停止了叫唤,在那里兴奋地叫道:“来了吗,来了吗?快点进来,俺要饿死拉!” 胡未愣了愣,有些意外,接着又摇头笑了笑,走了进去。 小东西正在那里上蹦下跳,显得十分激动,一见到胡未,更是眉开眼笑,迫不及待地叫道:“吃的呢?吃的呢?” 不过看它那身胚,依旧是圆得跟个球似的,这一个多月来,也没见瘦上一丁点,就连它那肚子,也仍是滚圆滚圆,倒似吃多了一般。 胡未举了举手里几包用箬叶包着的饭菜以及那罐果子酒,笑道:“怎么给你?” “丢进来就行了,快点快点!”小东西流着哈喇子,急声催促道。 胡未估摸了禁制所在,便把东西丢了进去。让胡未有些意外的是,他把这些东西丢进去时,那禁制却是没有任何反应,不过这也让胡未松了口气。 小东西则是狼扑而上,像小狗逮耗子似地肆虐起了那些食物,一副饿死鬼的样子。 只是它在把那几包食物翻了个遍,大吃了几口米饭,又喝了几口果子酒后却突然停了下来,一副生气地样子,大声地叫嚷道:“这是什么,这是吃的吗?怎么没有肉?还有这酒,这是酒吗?怎么一点都没味道?” 它转头看向胡未,眼里带着一丝狐疑,好像在怀疑胡未将吃的东西藏了起来似的,“你是在耍俺吗?这些东西一点都不好吃!” 嘿,小东西还挺挑食的!胡未颇觉意外,而后露出一丝无奈道:“这里本来就只有这种吃的。” “这什么破地方?”小东西听了胡未说后,也显得有些吃惊,懊恼地嚷道“怎么连块肉都没有,还把这糖水一样的东西当酒!” “是啊,这什么破地方,我也想这么说呢。”胡未笑道,也露出一丝不满来。 这大罗教里除了禁酒外,居然还禁荤,只准教中人吃素。胡未虽不是什么肉食主义者,可这一个月下来,天天吃那什么素鸡素肉,他感觉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好几次都想偷偷溜出去,去外面找家饭馆什么的好好吃上一顿全肉宴,或者去山上捉点野味开开荤,小东西这一抱怨,也勾起了他的委屈和不满。 “俺要吃肉,俺要喝酒!’小东西却是越说越激动,大声嚷嚷起来,一会上蹿下跳,一会又在地上滚来滚去,倒似小孩子在闹别扭一般。 胡未也是苦笑医生,从怀里掏出那瓶二锅头,沿着地面丢了进去:“你吃吃这个看,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小东西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那瓶子二锅头:“这是什么,俺感觉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之后,它爬到二锅头边上,将二锅头拿了起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通后,好像又想起什么来,不等胡未教它,就将那瓶盖拧了开来,然后把二锅头送到嘴边闻了闻。 闻了一下后,它浑身一阵哆嗦,然后拿起二锅头猛地罐了几口。 “真好喝哇,这才是酒哇,俺每天最念想的就是这味道了!” 小东西拖着那酒瓶,又在地上一阵翻滚,咯咯大笑着,状若癫狂。 一不小心,瓶子里的二锅头便溢了出来流到了地上,小东西发现后,又是一阵哆嗦,赶紧停下,在地上一阵吮舔,一边急吼吼地嘟嚷道:“不要哇,还给俺呀!” 胡未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算了吧,地上这么脏,瓶子里不是还有么?” 一经胡未提醒,小东西也顾不得流到地上的酒,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将瓶子里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胡未傻了眼,忍不住跺了跺脚,颇有些郁闷,他原本还想让小家伙给他留几口的呢,也好过过酒瘾,没想到小家伙吃起东西来竟然这么生猛。 小东西却还意犹未尽,晃了晃‘手’上的空瓶子,期待地看着胡未:“还有吗,还有吗?俺还想喝!” 胡未白了白眼:“没有了,整个世上就这么一瓶二锅头,比神仙还稀罕。” 小东西却将信将疑,又问了胡未几遍,在见胡未一直肯定后,也显得十分失望,嘟着嘴巴道:“怎么会没有呢,俺记得这东西好像什么地方能够买到的……” 你穿越了,大哥!现在不是你印象中的那个世界了!胡未暗自说道,不过见小东西一脸黯淡和失望,他却忍不住宽慰道:“不过虽然这东西买不到,但说不定我能做些出来……” 还不等他说完,那小东西却又兴奋起来,“真的吗?真的吗?那太好了!那下次你可记得给俺多带点来哦?!” 小东西伏在地上,圆滚滚的身子左右一扭一扭,屁股上一条细小如猪尾的尾巴也是甩个不停,倒像小狗撒欢一般,而它的脸上,竟分明带着一丝谄媚,眼里也闪着星星一样的光芒。 胡未不由感觉有些好笑,点了点头,笑道:“好吧,好吧,等我做出来了,我就带些来给你尝尝。” “太好了,太好了!”小东西跳了起来,又说道:“对了,下次再来的时候,给俺带点其它吃的吧,只要是肉食就行,或者抓几条虫子也可以的。” “虫子?”胡未一脸疑惑。 “是呀是呀,什么蜈蚣蝎子的,要大一点的肥一点的哦。” “你会吃这些东西?”胡未有些惊讶,“要不要做成什么菜的?死的活的?” “怎么样都没关系拉!死的也行,反正活的也送不进来。” 胡未虽然有些吃惊,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不过到时候我还是给你找点其它肉食吧。” 小东西点了点头,一边在地上翻滚着,一边高兴地说道:“你真好,你真好,看在你对俺这么好的份上,俺允许你以后可以叫俺的小名,还可以摸俺的脑袋哦。” “小名?什么小名?”胡未疑惑道。 “就是小名拉,俺大名叫八戒,不过还有个更好听的小名哦。” “那小名是什么?” “恩恩,俺这几天想起了不少东西,俺就告诉你吧,俺的小名叫戒戒,这名字不错吧。” “戒戒……”胡未差点背过气去,他原本以为这小东西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小名,比如天蓬什么的,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对呀,对呀,你以后可以叫俺戒戒,这名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叫的哦。别人叫俺这名字的话,俺可是会很生气的,俺一生气了可是非常非常害怕的哦。” 小东西却是一脸认真地说道。 是可怕,胡未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有气无力地纠正道。 可就在这时,上面突然传来阵阵巨响,好似有重型挖掘机开过楼房的房顶一般,几乎同时,胡未感觉脚下以及周围石壁也是剧烈地颤抖起来。 胡未心惊之下,也几乎立足不稳,摔倒在地。 地震了?!胡未闪过一个念头。 那似近又似远的巨响声却许久不见停歇,整个地牢也颤抖不止,外面通道里还不时传来岩石或土方崩塌的声音,胡未头上也不断有土尘扑簌簌落下。 所幸这石牢却挺牢固,虽然颤抖不止,呻吟不断,却始终没塌下来。 几分钟后,巨响声终于停歇,地牢也停止了颤抖,一切都慢慢恢复了平静。 胡未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土尘,探出地牢向通道里看了看,却是惨呼一声,傻在那里。 只因十多米外,通道竟是彻底崩塌,大大小小的石块以及泥土把通道堵得严严实实。 第二十二章 困龙出天 胡未惊慌之余,跑到塌陷的地方徒手挖了起来,只是现在正值寒冬,这石土都是坚硬无比,胡未扒拉了几下,便觉手指刺痛,他借着火光一看,发现手指上都是血迹斑斑,指甲都掀了起来。 完了,胡未懊恼地叹了一声,双腿一软,几乎忍不住坐将下去。 太背了,这地震好死不活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这个时候来,老天爷也太不长眼了。 胡未暗骂了几句,拖着沉重的双脚走回囚室。 囚室里,那小家伙却是跳来跳去,一下一下蹦得老高,一边不停地朝着上面大叫着:“来呀,再来呀!怎么不来了?!快点回来呀!” 胡未看了看这莫名兴奋的小家伙,说道:“再来地震的话,我们真要被埋起来了!你还嫌现在不够糟么?” “地震?什么地震?”小东西却是一副不解的样子:“上面不是有人在打架吗?有几个家伙本领还挺不错的。” “打架?”胡未愣了愣,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打架?!” “就是打架呀!”小东西还在蹦蹦跳跳,也不嫌累似的,“刚才上面突然来了很多人,跟这里的人打了起来,两边打得挺凶的,有几个家伙还变了身,上面的房子都被他们拆了不少,不过这里的人也挺厉害的,闯进来的人闹了一阵就退走拉!他们好像是在找什么人,不过一直找不到。” 小东西又晃了晃脑袋,“他们不会是来找俺的吧,不过俺好像不认得他们呀。” 小东西在那里说得起劲,胡未却感觉它更像是在胡说八道,不由更起疑惑,一脸狐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上面发生的事?” “听到的呀!”小东西却干脆地回道:“上面那些人说的话,俺可是能够听到一些呢,那些人,不对,其实应该说是妖怪,那些妖怪好像是来找什么降世尊者的。唔,降世尊者,这阵子怎么老听人说起这个……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妖怪?!找降世尊者?!”胡未张大了嘴巴,惊诧万分。 “对呀!”小东西点点头,“看这么多人都在找什么降世尊者,看来这降世尊者肯定是很好吃的了。” 胡未却想起当初这小东西指明要见他,就是因为他在上面唱了那首歌,说不定这小东西还真能听到些上面的东京。 说不定上面真的出现大变故了。 胡未却更有些焦急起来,忙问小东西上面情况怎样了,有没有人准备下来救他。 只是小东西却摇了摇头,说它被关在这里,本领发挥不了九牛一毛,只能听到上面一些大的动静,现在却是探不到更多的情况。 听小东西这么说,胡未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不出的郁闷。 这通道已被彻底封堵起来,也不知道上面的人什么时候才能下来救他。而依现在情况来看,没吃的没喝的倒是小事,因为就算不考虑会不会饿死的问题,只怕不用一天时间,胡未也要被活活闷死,虽然胡未不能精确算出这里的氧气够他呼吸多少时间,但满打满算,恐怕也不会超过一天。 胡未几乎有些绝望,这个世界既没挖掘机也没其它先进工具,这地下石土也是坚硬无比,他实难相信上面空闻他们能在一天时间内把他救出去。 “完了。”胡未对小东西苦笑道:“看样子我真得留在这陪你了。” 小东西却没心没肺地欢叫起来:“那太好了,你给俺唱歌吧?俺想听歌了。” 胡未愣了一下,脸色更苦:“还唱歌?现在哪有心思唱歌啊!我都快死了,本来还以为穿越到这里能够吃香的喝辣的,结果吃了整整一个月的素,现在又被活埋在这里,连个媳妇都来不及娶。到时候我死了,哭都没人哭,你说我冤不冤?” “死,为什么会死?”小东西却疑惑不解。 “闷死!” “不会啊,俺在这里都呆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感觉很闷呀!无聊的时候就打打滚……” 胡未白了白眼,耐着性子给小东西解释了一下怎么个闷死法。 “这样啊。”小东西好像终于明白了过来,却又说道:“你想出去么?那还不简单,挖个洞就是了啊。” “你当我是地老鼠啊,这里可都是石头诶!”胡未气不打一处来。 “噢,也是,”小东西突然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莫名地看了看胡未的手,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不过很快,它又奇怪地看着胡未,笑嘻嘻地道:“要不要俺帮你呀?” “你?”胡未看了看小东西,也再顾不得其它,直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自己都被关起来了,还怎么帮我?” “我只要出去就行了呀!”小东西却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怎么出来?”胡未奇道,心想你要能出来的话,早就出来了,还用等到现在? “你把我弄出去就行了呀!” 胡未一愣,不由气噎:“我连打洞都不会,有本事把你弄出来吗?” “又不要你打洞,很简单的呀!”小东西却晃了晃脑袋,一副轻松的样子:“这里活的东西不能进出,俺只要死了就行了,到时候你就把我弄出去。” “死了?”胡未越来越觉得荒诞,甚至感觉小东西是不是故意在糊弄自己,“你死了还怎么挖洞?” “等俺出来了,再活过来就是了啊!”小东西却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直接跟胡未说了自己的办法。 听完小东西说后,胡未目瞪口呆地说道:“这样也行?” “当然拉!”小东西摇头晃脑地说道:“就这么简单!” 接着,它便催促起来:“快点快点,俺有些等不及拉!” 胡未却有些不大放心,狐疑地看了看小东西,沉默了许久后问道:“你、你真的是条龙……啊,我知道,这个是肯定的,不过我想问一下,你会吃人吗……恩,其实我是想知道你出去后想要做些什么?” 他现在也实难料想自己把小东西从禁制里弄出来的后果,虽然这小东西看去跟个小孩似的,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就算有时做出凶狠表情,却反而更显可爱,似乎没有丝毫威胁,可毕竟它是许多人嘴里说的不世出的凶物,而且是当年什么圣士亲自下凡,把它镇压在这里的,胡未也有点担心这小东西表面看去无害,其实真是个了不得的厉害凶物,真将它弄出来,到时候他只怕也是要引火上身。 胡未甚至都有些怀疑它这副可爱样子也不过是故意装出来蛊惑他的。 “跟着你去喝酒呀,你不是说要给俺做酒喝吗?俺可等不及拉!” 小东西却不假思索地回道。 胡未愣神良久,而后苦笑出声,把身上的罗衣脱了下来,扯着衣服一角,把另一边丢向小东西那里。 也罢,现在都要死了,哪管得了以后是否会洪水滔天。胡未思来想去,最后终是同意了小东西的办法,决定冒险一试。与其在这里干等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救援,还不如自己早点行动起来,况且自己也不是什么真的尊者,也实在无法为这大罗教的将来考虑太多。 “俺要开始拉!”小东西则爬到那罗衣上,用衣服一角将自己裹住,然后急剧地抖了起来。 随着它的抖动,它的身子也是快速缩小,不过片刻,竟是变成了只有巴掌大小。 而后它身子抖得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止了抖动,而它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凝固,并且缓缓闭上了双眼。 更诡异的是它那短小的四肢还有尾巴,乃至头上那肉包竟也一点点缩了回去,身子也渐渐变得更加滚圆。 最后,它终于彻底停了下来,一动不动,连那肚子也不见起伏,好像石化了一般。 胡未强忍惊讶,小声问道:“喂,你还能听到吗?八戒?戒戒?” 小东西却没任何反应。 胡未又等了一会后,长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拖动衣服。 过了一会,他终于将那件罗衣连着小东西一起从禁制里拖了出来,自开自终,那禁制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打开罗衣,看了看里面那小东西,发现小东西真的变成了块石头一般,没有了任何生息,而它现在的样子,也更像一个葫芦,或者说更像一个白玉雕成的葫芦。 胡未好奇之下,忍不住摸了摸小东西,感觉小东西身上也是凉凉的,摸上去竟真的有玉石一样的触感。 听小东西所说,这禁制禁止一些活物进出,只有死物才能穿过这禁制,想来小东西是使了什么神奇的手段,将自己变成了石头一样的死物,才能顺利通过禁制,当然,如果不是胡未帮忙,它变成这般样子,也不可能再自动从里面出来。 “八戒,戒戒,现在出来拉,你可以……活过来了。”胡未小声说道。 可是他等了许久,小东西却仍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活’过来的迹象。 胡未心中突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又叫了几声,之后还把小东西捧了起来,用力地捏了捏。 可是不管他怎么叫怎么弄,小东西却一直没有丝毫动静。 胡未心中一凉,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小东西说得轻松,胡未也以为没什么问题,尤其把小东西从禁制里拉出来后,他还很有些激动,也有些忐忑,甚至忍不住猜想着小东西出来后会不会马上跟自己翻脸,却怎么也没想这小东西变成了个玉石葫芦一样的东西后,竟然是久久没见活过来。 “这算不算是我害了你?”胡未摸了摸白玉葫芦,苦笑一声,喃喃说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胡未手里的火把也已熄灭,胡未手里的玉葫芦也始终没有任何动静,胡未也越觉心冷,几近绝望。 正在胡未昏昏沉沉,几乎要昏睡过去时,外面通道里突然传来异响声,接着便听到无为的叫声:“无戒师弟,无戒师弟,你在吗?” 胡未本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竖起耳朵听了听后,才发现外面竟真的是无为在叫他。 “是我啊,我在这里呢!”他激动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摸了出去。 走到通道里,他感觉眼前一亮,发现无为手里举着火把,正站在前面不远处。 “可找到你了!”无为也是激动地叫道,又转身喊了一声:“绝灵师叔,找到无戒师弟了。” “哈哈,总算找到拉,还好还好!”在无为身后左侧石壁里,竟是钻出一个身材瘦小的光头来。 这光头自是大罗教中人,法号绝灵,是胡未他们的师叔,也是那空见的徒弟。胡未听了无为说后,才知这绝灵养的蛊竟是一只穿山甲,正是靠着这只穿山甲,他们才一路挖到了这里,终于找到了胡未。 把情况稍稍说了后,绝灵和无为便让胡未快点跟他们沿着穿山甲打通的通道出去。 胡未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玉葫芦藏进了自己怀里,然后跟着无为他们钻进了那条狭小的通道里。 在仅够一人容身的通道里钻行了许久,胡未突然感觉眼前一亮,终于来到了地面。 胡未钻出来的地方正是大雄宝殿旁边,不过胡未钻出来后,却是傻在了那里。他发现那大雄宝殿竟是成了一片废墟,甚至旁边许多楼宇也是一样,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有的还在熊熊燃烧着,有的则已成废墟,众多大罗教弟子四处奔走,或救火,或救人,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挂着仓皇之色。 一派末世景象。 胡未脑中一片空白,他长吸了口冷气,忍不住摸了摸怀里的玉葫芦,原本冰冷的心中突起一丝莫名的温暖。 (第一卷完!) 第一章 莲开莲败 胡未回到地面后,那正指挥着众多大罗教弟子救火救人的空闻空见等人忙聚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胡未怎样了,但听胡未说自己没事后,也是松了口气,连说万幸,之后便让胡未和无为他们先去休息,他们则继续忙活去了。 在回住处的一路上,胡未发现这大罗寺被毁之处几乎达三分之一强,尤其北边以大雄宝殿为中心一带,大大小小的宝殿房宇、亭台楼阁,几乎被摧毁殆尽,别说是完整的楼宇了,就连能够勉强立着的也是少见,简直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剧烈地震。 胡未虽然也听小东西说了,刚刚在上面发生了什么争斗,但也难以想像到底是谁有这样的神通,竟能在短短时间内把这偌大的大罗寺毁成这般模样,又或者说有些怀疑那些闯来大罗寺的到底有多少人,该不会是成千上百齐至,才会有如此后果。 只是无为却告诉了他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事实,无为说当时来大罗寺的不过寥寥五人,而正是这五人在短短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内把大罗寺破坏成了这般样子。 不过很快,无为便纠正自己的话说,来的不是五个人,而是五个妖怪。 无为说,当时他也没在现场,而听有个目击事情经过的弟子说,这五个妖怪来得毫无征兆,他们从天而降,一开始便直冲大雄宝殿,好像让空闻他们交出什么尊者来着,空闻他们没有答应,结果他们便与空闻他们直接斗了起来。 而那五个妖怪本领十分了得,听那弟子猜测,他们绝对都是大妖级别的高手,甚至听当时那空闻住持所说,有一个妖怪还是那风来国黑风妖王的手下四大将之一,名叫黄角老怪,实力已近大妖二品,在中土也是有着赫赫威名。而空闻空见等七八个空字辈高手对上这五个妖怪,竟是节节败退,难能抵挡。 所幸后来有了尘出手,一举伤了那黄角老怪,才将他们逼退。当时这五个妖怪好像也没料到了尘会在这杨林县大罗寺里,颇显意外,他们合力与了尘过了几招,大概见占不了便宜后,便也不敢再逗留,纷纷逃遁而去。 而这大罗教被毁成这样,其实有一大半是出自了尘之手。无为虽没亲见,说起时竟也一脸仰慕,说了尘果不愧是大首师大人的师父,本领了得,以一己之力对上五个大妖,也能占到上风。 胡未却是吃了一惊,张大了眼问道:“你说什么?你说首师……大人他是大首师的师父?” “是啊,无戒师弟连这都不知道吗?”无为也显得有些意外,“我大罗教里的人都知道,首师大人只收过一个徒弟,正是我北唐国大罗教的现任大首师。而且我听说一百多年前首师大人也极有希望成为我北唐国大罗教第八任大首师,只是不知为何,首师大人自己却推辞了,反而极力推荐自己的徒弟担任这大首师一职。 而当时大首师大人还不到三十岁,据说也只是个大蛊士,各州首师以及教中长老实难接受让他担任大首师,不过当时大首师大人一出手,却技惊四座,那些首师以及长老竟都纷纷拜服,同意了让他担任大首师。我听说,大首师大人很可能是梵天界大阿罗汉降世呢,所以才能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一身本领却能使那些一向自傲的长老都是佩服不已。” “等等,你说大首师是在一百多年前上任的,而当时他有三十来岁,那就是说他已经有一百三十岁了,而首师大人还是他的师父,那首师大人有多大年纪了?” 胡未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忍不住打断了无为的话,开口问道。 “首师大人?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说首师大人两百多年前就已经是我凉州郡大罗寺的住持了,而要做一郡住持,那也至少得是首师。” 胡未吞了口口水,惊讶不已,以前他以为了尘就算再老,也不过是八十多岁罢了,却没想到这老头至少已是活了二百多岁。 那不跟妖怪差不多了?胡未腹诽道。 无为见胡未一脸疑惑,也是笑了笑道:“无戒师弟新入我大罗教,只怕有些东西还不是很了解吧,我大罗教专修蛊术,炼蛊养蛊,只要所炼蛊物进阶成妖,自己的寿命便能与蛊物一同见长,活上百岁也是很寻常的事。” 无为告诉胡未,像那空闻空见,也都至少有百岁年纪,尤其那空见,比起那大首师,只怕年纪还要大上一些,差不多已是百五年龄。 胡未听完后,也是颇为惊讶,他平常看空闻空见他们,以为他们也不过六十来岁,没想到竟然都是上了百多岁的老家伙。 不过胡未现在更在意的还是了尘的身份,十分惊讶于了尘竟然还是北唐国大首师的师父,心想这老家伙还真深藏不露,以前也没听他提起过。 一想到自己也是了尘徒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那大首师的师弟,胡未颇有些自得。他不由想像着自己什么时候站在那从没见过面的大首师前,称他一声师兄,旁人听到也定会惊讶万分,那可是拉风得很。 想到这里,虚荣心作祟的胡未不由咧嘴傻笑起来。 “无戒师弟,你怎么了?”无为见胡未突然傻笑,也是有些疑惑,忍不住奇道。 “啊,没什么没什么。”胡未回过神来,赶忙回道,心中却又有些遗憾。了尘收他为徒的事,也只有空闻等少数几人知道,无为他们这些人却并不知晓,也正因为如此,那绝仲才敢欺到胡未头上,并且了尘也不准他与别人说起,胡未只觉得自己就像揣了个了不得的宝贝,却不能示于人前,炫耀一番,颇是憋屈。 也包括自己那所谓降世尊者身份,说来比那大首师所谓大阿罗汉还要高上一级呢,平常也不能拿出来唬唬人,还真有些可惜了。 不过胡未心里这念头也是一闪即逝,虽然他也不过一个凡人,免不了会有虚荣心,但对自己的处境还是有着比较清醒的认识。他的所谓降世尊者身份不过是假的,而以他的修为,不说他那没见过面的师兄,就连无为他们这些低阶弟子也远远不如。他知道要想镇得住人,还是要靠自己的实力,就像那大首师,听无为所说,也不管他是不是什么大阿罗汉降世,还不是靠着自己的实力,才使得那些首师和长老敬服,继而推举他为大首师。 而胡未现在也意识到,他对这个世界的蛊术,以及这些蛊门中人,先前还是太过小觑了。就算当时无为与那在路上暗杀他的刺客相斗,胡未因为记挂自身以及无为安全,没怎么去理会无为他们当时所展示的神通,而之后他被困在地牢里,也是没想到无为他们竟能这么快就能把他救出来,直到来到上面,听说了他在地牢里时上面发生的变故,胡未联系先前所见所闻,才真正意识到这世界里虽没什么飞机大炮,没什么航母核武,但个人能力却远不是胡未原先那个世界的人可以相比。 以前他听那什么梵天界,什么尊者圣士,什么元罗大神,胡未也大多不过是当神话传说一样看待,现在也意识到这些只怕未必不是真的,只不过以他的认知,一时还不能理解而已。 走到半路,胡未却突然停了下来,看向左边一处倒塌的墙壁。 “无戒师弟,怎么了?”无为疑惑道。 “没什么,无为师兄,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胡未笑了笑,说道。 无为点了点头,便先离开了。 胡未支开无为后,朝那堵倒塌的墙壁处走去,在那墙壁后面,有一方小小的水塘,这水塘不过两张桌面大小,不知从什么地方引来一股清水,汇聚于此,清澈见底。 在那方小小的水面上,还漂浮着十几朵白色的玉罗莲。 胡未看了看周围,发现周围并无什么人后,便小声念唱起心平经来。 只是等他唱完了心平经,那十几朵玉罗莲或者说玉罗莲的花苞也不见开出一片花瓣来。 胡未无奈地挠了挠头,沉默了片刻后,便又唱起了那首纤夫的爱来。然而他唱完一节后,玉罗莲竟也没有任何反应,这让胡未既吃惊,也有些失望,纳闷这次怎么没用了。 不过很快,他想起了前后两次唱这首歌时的情形,重新整了整情绪,清了清嗓子,用念唱心平经时或者说前两次唱这首歌时的那种入神心态再次唱了起来。 随着他渐渐入神,几乎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而那十几朵玉罗莲竟然真的开始开出了一片片花瓣。 一片,两片,三片……胡未歌声未停,那些玉罗莲竟也连开不止,把九片花瓣都开了出来。 开出所有花瓣的玉罗莲也露出了荷花一样的花蕊,接着竟是绽放出丝丝柔和的白光。 不过很快那白光却是越来越亮,到后来,一朵朵玉罗莲竟是成了一个个灯泡一般,被刺目的白光完全裹了进去,几乎难辨真容。 突然,那些玉罗莲齐齐一阵轻颤,白光顿收,竟是快速凋零枯萎,不过眨眼的工夫,十几朵玉罗莲便尽数支解,花蕊和花瓣纷纷飘散于水面上,随即又缓缓沉于水底! 几乎同时,胡未怀里突然响起吱嘎一声,好似竹板裂开一般,也使得胡未终于回过神来。 胡未看到水塘里那些玉罗莲突然凋零,也是大吃一惊,愣了愣后,赶紧站了起来,慌忙离去。 他掏出怀里的玉葫芦看了看,发现玉葫芦上竟是多了丝细长的裂缝,想来刚才那声异响正是由此而起。 第二章 起死回生 胡未一路小跑,做贼似地逃回自己住处后,便紧紧关上院门,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虽然他也有些心理准备,但刚才发生的事还是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以致他如此心虚。 原本他把无为先支走,跑去水塘那里,也是想这一个月来,他每日辛苦练唱心平经和气和经,怎么说也比当初进步了许多,至少发音什么的也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了,现在说不定能让玉罗莲开出花瓣来,所以他也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对着那些玉罗莲念唱起了心平经。 却不想那玉罗莲依旧毫无反应,失望之余,他又只好又唱起了那首歌,而他心里也是多多少少怀着丝期待,觉得这次说不定能使玉罗莲多开出片花瓣来,毕竟当时他使玉罗莲开出七片花瓣时总感觉还没有尽力或者说尽兴。 可没想到,他这一唱,竟使得玉罗莲就片花瓣悉数打开,更没想到这玉罗莲开了所有花瓣后,转眼间又多凋谢枯萎。 胡未当时唱歌唱得入神,但那些玉罗莲开出所有花瓣,并又快速凋零,他也是看在眼里,而当时他眼见不对,也是心中慌张,想马上就停下来,可不知怎么回事,在他心底却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冲动,总觉得不把那首歌唱完便是非常的不舒服,所以他心中虽然想停,但嘴上却仍没停下,一直唱完了整首歌,而那些玉罗莲则彻底凋谢。 胡未现在想想当时的感觉,似乎有些身不由己,或者说情难自禁,当时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他,迫使着他唱完那首歌,就像吃着什么美味的食物,虽然肚子已经感觉饱了,意识里也觉得不能再吃了,可是受着美味的诱惑,嘴巴最总是停不下来。 可偏偏胡未对这首老歌却一直说不上什么喜欢,甚至以前在那不入流的酒吧里当驻唱歌手,在台上唱歌时,也从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情况,或者说没有出现过这么奇怪的状态。 刚才的情形倒有点像是他有时跟几个狐朋狗友到ktv去唱歌,喝酒喝高了,唱起某些自己喜欢的歌或者说正适合他当时心境的歌时,才会有这种莫名的状态。 这也让胡未有些莫名的忐忑,总感觉有些不正常,不过隐隐间,他又有着些许难言的激动和期待,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这东西或许以后会对他产生巨大的影响,只是现在一时还没有真正实验的机会罢了。 而相比这个,更让他不安的还是那些玉罗莲的突然凋谢,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玉罗莲突然凋谢具体意味着什么,但也知道这种情况并不正常,而且他先前也从无为那里得知,这玉罗莲虽没多少实质性的作用,但在大罗教中却有巨大的象征意义,据说这玉罗莲也是当初由元罗大神亲自传下来的,是大罗教的重要象征之一,而且数量也是比较少,可说挺是珍贵,在这杨林县大罗寺,经过几百上千年的精心培育,总共也不过十几朵玉罗莲而已。 胡未也难想像,到时候空闻他们发现这些玉罗莲竟然都死了,该会是怎样的反应。 而正在胡未这么想着时,也真有弟子发现了那些玉罗莲的异状,赶紧去报告了空闻。 空闻和空见等人听说后,竟是丢下救火救人等事,匆匆跑去水塘那里。当看到那水塘上的玉罗莲都凋零殆尽,他们几个人不由面面相觑,一脸的惊诧和沉重。 “玉罗花败,大劫将至,这等异相只有千年前才出现过,当年就是地下那凶物……大汉帝国因此分崩离析……”空见和空闻对视了一眼后,喃喃地说道:“难道这次天妖也已降世……” 空见欲言又止,空闻却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说道:“还是赶紧报告首师大人去吧。” 他们几个在现场逗留了一阵,之后嘱咐大家千万不要把这玉罗莲突然莫名凋零的事泄露出去,然后便匆匆离开了。 胡未虽知事非寻常,却还是没料到自己一时好奇之举,竟惹得空闻等人如此心惊胆颤,更没想到这件事将会给整个大罗教以及他自己的命运带来怎样的影响。 他在地上坐了一会,稍稍平复了心绪后,感到地上阵阵凉意,终于回过神来,回到卧房,细细端详起了手上的玉葫芦。 玉葫芦上的这条裂缝非常细微,肉眼几乎难辨,如果不是刚才那声木材崩裂似的异响,胡未只怕也难以察觉。不过这裂缝虽然细微,却也十分齐整,从一头到另一头,整齐一线,好像是被刀子刻出来一般,其余地方却不见丝毫裂纹。 因为裂缝实在细微,胡未也难看清裂缝的深浅。摸着这玉葫芦,胡未有些感慨,而摸到玉葫芦上面那丝裂缝,他心中却又不由自主地泛起轻轻的疼痛,也感觉有丝说不出的压抑。 虽然他和这叫八戒的小东西接触不多,就只见过两面,说的话也是屈指可数,只是小东西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给他的印象却是非常深刻。虽然他也屡次提醒自己,这小东西看去虽然一副无害模样,却是个了不得的妖怪,但不知为何,他对这小东西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喜爱,就像以前在路上看到那些小孩子和小动物一般。 而虽然他们之间以前也并无太多交集,但小东西突然变成个石头似的东西,始终不见变转回来,好似从没出现过一般,这也让胡未有一种黄粱一梦的感觉。 胡未现在也想不清手上这玉石一样的葫芦到底算是小东西的尸体,还是说化石,亦或者说是其它东西,甚至于胡未都有点怀疑小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他心中也隐隐期待着,这小东西什么时候又能够活过来,然后在他面前奶声奶气地说话,吹嘘自己是多么的‘害怕’。 乱七八糟地想了半天,胡未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小指弹了弹玉葫芦,玉葫芦顿时发出了悦耳的金石声。 他苦笑一声,叹了口气,晃了晃因为一时想太多而有些晕乎的脑袋,跳下了床,朝着院门走去,准备出去看看外面情况怎样了,顺便散散心,也顺便看看那些被他唱歌唱得枯萎了的玉罗莲是否已经被人发现。 一边走着,他一边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歌来,也不知是不是刚才想多了那小东西的事,他竟不自觉地哼起了那首老鼠爱大米来。 正在他准备去开门时,他怀里又响起嘎吱一声异响,使得他生生停在那里。 他哆嗦着把怀里的玉葫芦拿了出来,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他看了看后,发现玉葫芦上那丝裂缝竟然又大了一分,而通过那道裂缝,他发现玉葫芦里面似乎并非跟表面一样也是白色的,也就是说这玉葫芦并非实心,倒好像是装了什么其它东西。 胡未也顾不得再出去,慌忙跑回了卧房,把玉葫芦放在床上。 只是等了好一会,玉葫芦却一直再无动静,那条裂缝也并没有像胡未预料中的那样再次扩大。 胡未思前想后,想起了一个巧合来,顿时眼前一亮,再次唱起了那首老鼠爱大米。 原本玉葫芦上出现一条裂缝,胡未虽一直有些纳闷这玉葫芦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裂缝,但并没有与其它东西联系起来,现在却是想到了,玉葫芦第一次开出裂缝,和刚才裂缝莫名扩大,却都是他唱歌的时候。所以他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决定试上一试。 而当他唱了几句后,玉葫芦又发出一声轻响,那裂缝竟真的再次扩大。 胡未心中一颤,歌声也停了下来,不过他很快就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情绪,继续唱起了歌。 随着他不断地唱着歌,玉葫芦上的那丝裂缝也越开越大,过不多久,只听叮的一声,玉葫芦竟是彻底裂成两半,一个圆滚滚的大如婴孩拳头的小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 第三章 八戒老爷 那圆球一样的小东西滚出来后,便开始慢慢变化,好像橡皮泥自动塑形一般,竟在短短时间内又变成了个葫芦的形状,然后像虫子一样蠕动着,慢吞吞地爬到那开成两瓣的玉葫芦边上。 随后胡未惊讶地发现,那小不点前头竟是开出一个嘴巴一样的口子,像蚕虫吃桑叶一般,啃吃起其中一块‘葫芦’来。 而它啃吃时,还发出了嘎嘣嘎嘣的声音,就好像在咬嚼着硬糖一般。胡未也是呆在那里,吃惊于这小不点的牙口之好,要知那玉葫芦摸去就真的跟玉石一般,比起石头,也是差不多的坚硬。 不过胡未更疑惑的还是小不点为何一出来便要吃这两片成了蛋壳似的玉葫芦,甚至说也有些疑惑这从裂开的玉葫芦里爬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八戒自己,还是其它东西。 虽然觉得不管怎样,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议,不过胡未还是强忍惊讶,朝那小不点叫了声八戒。 可那小不点却忙着吃东西,对胡未的呼叫没有任何反应。 “八戒,戒戒?”胡未又叫了一声。 无奈那小不点却仍没有什么反应,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胡未心中微微一沉,轻轻地颤了一下,他怀疑这小不点该不会并不是八戒自己,而是八戒的孩子什么的。这小不点出来时的情形,也跟小鸡小鸭什么的破壳而出有些相像。 他虽觉这个想法有些荒唐,但也认为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否则小不点也不该对他的呼叫没有丝毫反应。而看小不点的样子,跟那八戒虽有不同,但也十分相像,所以胡未也会有此猜测。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唉,那以后同样叫你八戒好了,或者叫戒戒也行,也算是纪念你那八戒……咦,是爸爸呢还是妈妈呢?” 胡未忽然想起在地牢里八戒的言行举止,现在倒有点不确定那八戒到底是什么性别,虽然看它的作态应该有点像人类的男子,但偏偏现在还生下了个娃,以致胡未有些疑惑起来。 不过胡未现在也没太多心思计较这个,他忽然有一个堪称大胆的想法,想到是不是可以把眼前这小不点炼养成蛊。虽然这小不点看去其貌不扬,但好歹也是那八戒的后代,而那八戒可是很多人眼里了不得的凶物,是千年前由圣士亲手镇压在这大罗寺地牢里的大妖怪,它的后代怎么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虽然在大罗教,学徒必须满一年后才能正式炼蛊,但先前了尘也说了,一个月后就让胡未跟着无为出去找蛊种,开始正式炼蛊,胡未也想着还不如现在就拿着小不点试试看,说不定能成,要是这小不点也能跟它那叫八戒的爸爸或者说妈妈一样厉害,那胡未可是赚大发了。 想到这里,胡未也有些激动起来,看了看那小不点,想着是不是先给小不点唱唱那心平经,感化感化它? 不过他正准备开唱时,却又愣在了那里,他发现那小不点吃着东西时,身子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着,而且还一点点长出了细细的尾巴和短小的四肢,甚至于脑袋上也渐渐鼓起一个肉包来。 现在一看,这小不点也跟那八戒是越来越像了。 胡未笑了笑,心想还果真是那八戒的后代,除了个子还小一点外,样子也几乎一模一样。 接着他便赶紧唱起那心平经来,因为手上没有蛊铃,他便拿了个白瓷碗,用一支筷子一下一下地敲着白瓷碗的边缘,权且用来替代蛊铃。 胡未心想这小不点刚刚出生,而第一眼见到的又是他,现在也应该是最易‘感化’的时候,所以希望能够借念唱这心平经,尽快使得小不点熟悉他的声音和气息,以便以后能够更容易地炼养它。 小不点则是哼哧哼哧地吃着东西,头也不回。 过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胡未将心平经念了多少遍了,小不点终于吃完了那两块‘葫芦壳’,而它的身子也长到了大人拳头一般大,脑袋和肚子也滚圆滚圆的,几乎跟那八戒一模一样。 它晃了晃脑袋,然后从床上爬了下来,在房间里晃荡起来,好似要寻找什么东西。 胡未也是由着它去,只是紧紧地跟在它的后面,卖力地唱着心平经。他手上拿着个白瓷碗,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又在房里跟着小不点走来走去,也越看越像在外布道念经的和尚。 小不点在房间里晃了一圈后,好像也没找到它要找的东西,又顺着桌脚,爬上了房间中央那张桌子。 看到身子圆得跟个球似的,爬上这桌子却丝毫不显费力,动作敏捷灵活至极,胡未也是大开眼界,颇为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他嘴上却是没停,仍旧卖力地唱着心平经,心里也有些好奇小不点到底想干什么。 小不点爬到桌上后,便摇头晃脑冲向桌上放着的茶壶。它在茶壶边上绕了一圈,时而支起身子,唧唧叫上一声,显得有些兴奋。 很快,它便又爬到茶壶上面,用自己那条细小的尾巴缠在茶壶柄上,整个身子倒挂下来,跟个猴子似的,接着又把那茶壶盖子揭去,然后努力伸长身子,吸起了壶里的水。 看到小不点竟然这样喝水,胡未也忍不住暗笑一声,又想这小不点身子这么胖,那尾巴却这么细,可别扯断了才好。 哪知小不点喝了几口水后,却抬起脑袋,把嘴巴的水喷了出来,然后哼哼了一声,看向胡未。 和胡未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几秒钟后,小不点晃了晃脑袋,竟张开嘴巴,奶声奶气地说道:“你唱的什么东西呀,怎么这么难听,俺不是说了,俺喜欢听那首老鼠爱大米呢,你快给俺唱那首歌吧。” 只听咣当一声,胡未手里的白瓷碗摔在地上,裂成了好几块,而胡未则是僵在那里,有如石化,脸上尽是惊诧。 “快唱呀!”小不点却是爬下茶壶,又晃了晃脑袋,催促胡未道:“对了,还有吃的吗?俺都快饿死拉!还有你不是说等俺出来了,就给俺酒喝吗?酒在哪里呀,俺怎么找不到?” “你是八戒?”胡未终于回过神来,犹疑了下后,开口问道。 “你这人记性怎么这么差呀,俺的名字不是早就告诉你了么?现在还来问俺。”小东西嘟起嘴,带着丝不满道:“你该不会是怕俺抢你的酒喝,所以故意装不认得俺吧?” 什么跟什么啊?胡未头大了,这小东西明摆着是强词夺理嘛,当时他可没说过等小东西出来了,就给它酒喝,而完全是它自己说的,胡未甚至都有些怀疑这小东西当时是为了能出来喝酒才提议帮他的。 他也忍不住驳斥道:“那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回应,害得我……吓了一跳!” 胡未也颇有些不满,当时见小不点没反应,说实话胡未想到八戒就这么死了,心里还感觉有些酸酸的呢,差点忍不住留下点泪来,现在小东西却反来怪他,那可真是憋屈。 “没看到俺这么忙么?俺再不吃东西,就真的要饿死了,说不定回你一句话,俺没来得及吃东西,就真的死了呢?”小东西却振振有词。 ”我还差点被你吓死了呢!“胡未也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说我把你从禁制里弄出来后,你可以帮我离开地牢吗?谁知等了你半天,你竟然没一点反应,我都以为你真的死了!” “那还不是因为俺肚子太饿的缘故吗?”小东西竟也撇撇嘴,一副委屈的样子,而后又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哎呀,好险啊,如果不是听到你唱歌,俺说不定真的就那么死过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呢。” 胡未白白眼,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没想到这小东西不但是个话痨,还伶牙俐齿的,喜欢强词夺理,胡未一时竟感觉说不过它,想想又不好真的跟它计较,不管它是个小孩子还是个老妖怪,跟它争论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小东西却又蹦蹦跳跳的,瞪着胡未,叫嚷道:“快给俺拿点吃的来呀,不,拿很多很多吃的来,还要很多很多的酒,还有俺想听歌了,你快唱歌给俺听,还有俺的头上感觉很痒,你快给俺挠挠,还有……” 小东西在那里叽里呱啦说个不停,胡未却是张大了眼,傻在那里。 吗的,以后还炼什么养什么啊,这不分明是给自己找了个大老爷吗?胡未心中哀叹道,直有撞墙的冲动。 第四章 大肚罗汉 八戒不停地跟胡未要吃的,可怜胡未现在哪来吃的给它,且不说按正常情况,现在已经过了大罗寺用膳的时间,这大罗寺里的食堂只怕也已经不再供应膳食,而且就算食堂里现在还有吃的,却都是素食,只怕并不合它的胃口。 可是八戒却是不依,也根本不理会胡未的解释,只是一个劲得叫饿,无奈之下,胡未只好决定悄悄带着它去外面吃一点。 他洗了下满是污痕和血迹的双手,连手指头上的划伤也顾不得处理,便取了点空闻给他的银子,带着八戒悄悄地出了大罗寺。 出了大罗寺,胡未看了看路上一些行人的穿着后,便找了家衣店,买了套百姓穿的土布衣服和一块灰色土布方巾,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换下身上的罗衣,又用那块方巾把光头蒙了起来。 换上衣服后,胡未看去也变成了个寻常百姓,然后混入大街上的人流,一路找起饭馆来。 因为大罗教教规颇严,平常大罗教中弟子很少外出,更不大会到外面的饭馆里来就餐,所以胡未怕自己一身罗衣太过惹眼,才只好换掉罗衣,尽量低调。 而因为身上银子有限,再加胡未自己肚子也有些饿了,一路上八戒更是催促不停,胡未便就近找了家不大不小的饭店,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壶果子酒。 没过多久,店家小二便端了菜上来,有冻猪肘,白切羊肉,五香牛肉,红烧狗肉,也都是荤菜,素菜却一个没有,全都因八戒不吃素的,只吃荤的。 店小二刚把菜端上来,藏在胡未怀里的八戒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欢叫一声,扑到那盘猪肘上,大口大口咬嚼起来。 却把胡未吓得面色惨白,好在那店小二却并没显得多么惊讶,反而笑了笑道:“客官养的这蛊可真稀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怎么看去有点像是只猪崽。” 却原来正如前面所说,这北唐乃至南楚,也就是整个中土,受大罗教的影响,寻常百姓中不少年轻人也大多喜欢养些小虫子小动物什么的,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把其炼成蛊物,幸运地入得大罗教,成为大罗教弟子,尤其一些富家官宦子弟,更是附庸文雅一般,一定要养上一些习气百怪的虫子或者野兽,如果谁人不养,那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甚至有些大富之家,或者皇室贵胄,虽然大多因为资质有限,进不得大罗教,却也丝毫不减这方面的兴趣,甚至因为不甘而更加喜好此道,常年派人在外,到处收罗各种稀奇的虫子或者鸟兽,若是有谁找到了什么稀罕的东西,也是要拿出来好好炫耀一番,以长面子。 所以在大街上,在各种公共场合,也是不缺一些年轻人,随身带着各种各样的虫子或者鸟兽,就连这小饭店里,也有几位年轻客人,或肩上放着只鸟儿,或臂上盘着条蜥蜴一样的东西,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逗弄着那些虫鸟。 更有三个身穿锦衣,看去非富即贵的年轻人,坐在大厅西北角,互相交流着他们这阵子‘炼蛊’的心得,也互相炫耀着自己所养‘蛊物’的不凡和厉害之处,评说着对方‘蛊物’的缺点,说到兴头处,还拍起了桌子,几乎争吵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 所以店小二见到八戒也是见怪不怪,虽然胡未穿得朴素,但他也以为胡未跟不少年轻人一样,就算家里条件一般,也要学着别人,养上一只所谓的蛊物,以长面子。 而他把八戒说成是蛊,在他自己觉得,也是有拍胡未马屁的意思,平常不少人听他这么说的话,也是要欣喜和自得不已。要知在这民间,又岂是那么容易养出真正的蛊物来的,严格意义上来说,绝大多说的也不过只能称做是宠物罢了,就算有些虫兽刚找来的时候,因为资质不错,还勉强能称得上是蛊种,但经过这些人不得法的饲养炼养,也很快就会泛为普通之物,入不得专家之眼。 可他说的话在胡未这里,尤其对于八戒来说,却根本称不上的是夸赞,八戒听到店小二说自己长得像只猪崽,顿时勃然大怒,竟丢下盘子里的猪肘,立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朝着店小二叫道:“俺可……” 好在胡未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捂住了它的嘴巴,把它按到那只猪肘上,生生打断了它的话。 店小二也已转身离开,并没发觉八戒的异样。 八戒却又恼了,油光满面地瞪着胡未道:“干嘛呀你?这家伙竟然说俺是只猪,他难道看不出俺是条高贵的龙吗?他这么说俺,俺可是非常非常的生气,俺一定得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别说话?!”胡未却急了,“让别人听到你会说话,肯定又要把你当妖怪,到时就麻烦了!” 虽然胡未说得有些夸张,但真让人发现八戒会开口说人话,那只怕也要引得这楼里所有人的关注,毕竟开口说人话也是蛊物成妖的标志之一,胡未现在却是俗人打扮,到时候麻烦也是会有一些,胡未可不想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得花精力应付这等不必要的麻烦事。 哪知小东西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更加大声了,挺着胸膛说道:“怕什么,他们敢惹俺吗?俺把他们通通吃掉!别看俺长得可爱,俺一生气起来可是非常非常害怕……” “闭你的嘴,再这样我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 胡未打断了小东西的话道,他发现和这小王八蛋根本没道理可讲,索性这般说道。 八戒呆了呆,而后竟是嘟着嘴,一脸委屈地看着胡未,直看得胡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转过身,哼哼唧唧地吃起那猪肘来,一边还含混不清地说道:“好吧,好吧,俺不说了,下次可一定要带俺一起出来哈。” “只要你肯听话,我就带你出来。”胡未说道,伸手夹了块牛肉,“等回去后,你在别人面前,更加要小心,不能开口说话,否则他们又要把你关进地牢里去。” “俺才不怕,大不了俺……”小东西满不在乎地晃了晃脑袋,含糊说道,只是话说了一半,它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竟是猛地跳到胡未手上,把胡未筷子上那块吃了一口的牛肉抢了过去。 它跳到桌面上后,便气哼哼地朝着胡未叫道:“干什么,干什么?为什么要抢俺的东西?!” “我……”胡未傻在那里,而后却气道:“你这家伙,这些怎么变成你的了?不是我出钱买的吗?” 小东西却是哼哼了一声,一口吞下那块牛肉:“你不是说买东西给俺吃的吗?那这些自然就是俺的了!你自己想吃的话,就再买啊,为什么还要来抢俺的东西?” 胡未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用筷子指了指桌上几盘菜:“你也太黑心了吧,这么多东西你吃得掉吗?” “怎么吃不掉,怎么吃不掉?”小东西却没有丝毫觉悟,硬气道:“俺现在就吃给你看!” 说着,它便哼哧哼哧,狼吞虎咽地吃起桌上几盘菜来。 胡未原本还抱着看戏的心态,悠然地看着小东西在那里狂吃,心想看这小王八蛋能吃掉多少,结果没过多久,他的脸色却是一点点起了变化,嘴巴也越张越大。 只因不过片刻,八戒就风卷云残一般,把几盘菜吃了大半,而且速度还不见慢下去,甚至说越吃越快,甚至于它原本就滚圆的肚子,也没见大上多少,倒似无底洞一般。 没过多久,它便将桌子上的菜都吃了个精光,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几个盘子,然后拍着肚子,说出了句让几乎胡未当场崩溃的话:“还没吃饱呢,再买一点吧?” 看着一脸得意而又谄媚的八戒,摸了摸怀里的银子,胡未感觉心在滴血,阵阵作痛。 第五章 无耻之尤 老子可是就吃了一口肉啊!看着桌子上那几个空盘子,胡未心下不由哀叹一声。他怎么也没想到八戒竟然这么会吃,现在他也有点怀疑先前答应八戒下次再带它出来是不是说得有点早了,就算前几天空闻刚刚塞了把碎银子给他,可也挡不住八戒这么个吃法。 八戒却不理会胡未面容扭曲,一副肉痛的样子,立着身子,摇晃着脑袋,咧着嘴,眼里星光闪闪,一副有奶便是娘的谄媚样,用讨好似地口气说道:“快给俺再买点吧,俺还没吃饱呢?” 胡未白了白眼,决定先跟小东西约法三章:“要给你买也可以,不过我也要吃的,不能给你独吃。” 小东西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胡未见是如此,便叫来店小二,又叫来几个菜。 店小二看了看桌上几个空盘子,又看了看胡未和八戒,也显得有些吃惊,不过既然客人要加菜,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赶紧张罗去了。 过了一会,店小二便把胡未点的菜送了上来。 只是胡未正伸手准备去夹菜时,八戒却跳了起来,挡在了胡未前面:“等等!” “干什么?”胡未忽觉有些不妙。 小东西看了看身后几盘菜,然后把份量最少的那盘白切羊肉推到胡未面前,又把其它几盘菜推到桌子另一边,然后护在那几盘菜前面,笑眯眯道:“这盘是你的,其余的都是俺的!” “我……”胡未鼻子都气歪了,“你个家伙,也太黑了吧?” “就这样了哈,你可不能来抢俺的东西。”小东西却一脸的认真,转过身,然后欢叫一声,再次狼吞虎咽地吃将起来。 “老子才不管了!”胡未丢掉筷子,跟八戒抢起桌上的食物来。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八戒躺在桌子上,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肚子,嗨嗨做声,一脸的满足,而胡未则是拿着块羊骨头,眼神迷惘,欲哭无泪。 他现在才意识到刚才跟八戒抢吃的是多么不明智的举动,小王八蛋那吃东西的速度根本不是他可以比的。 刚才见胡未来抢吃的,八戒也是给逼急了,嘴巴竟突然张得跟袋口似的,一口就吞下了一整盘肉,而胡未才吃下几口东西,小王八蛋却把它那边的几盘菜一扫而光,然后竟又反过来抢胡未面前的羊肉,到最后连那盘羊肉也是被它分了大半去,胡未手里的羊骨头还是小王八蛋吃完后从嘴里吐出来,算是体谅胡未,还给胡未吃的来着。 最后胡未还是叹了口气,无奈作罢,问道:“你现在吃饱了吧?” “恩,差不多了,不过其实要吃的话还是能吃一些的,要么再等上一会吧,再等上一会,俺肚子又会饿了,就可以再吃了。”八戒笑呵呵地说道。 胡未哆嗦了一下,赶紧转头大声叫道:“小二,再上几个菜来!越快越好!” 小东西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拍拍肚皮道:“不用这么急的呀,俺现在真的有些饱了,等一会再吃吧。” “等你个大头鬼啊!”胡未白了白眼,咬牙切齿道:“谁给你吃啊,你要是还想吃,把你卖给店家好了,这样你就可以整天在这里吃了,不过依你这食量,估计不用几天这家店就要被你吃跨了!” “好呀好呀!那俺就留在这里好了!”八戒却拍手赞同,一副深表赞同的样子,不过之后,它却又愣了愣,看了看胡未道:“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酒,要是有酒的话就好了。” 无耻!胡未心里狠狠地暗骂了一声,也懒得再跟它理论,等店小二送上菜后,便埋头闷声大吃起来。 八戒这时竟爬起来又吃了一些,好在它确实吃得有些饱了,倒没再跟先前那样的疯狂,只是稍稍吃了几块羊肉,便又躺在桌上,悠哉游哉地看着胡未吃东西,一边哼哼几声,一边反劝慰起胡未来:“慢点吃呗,俺不来抢就是了,虽然俺感觉又有点饿了,但其实也不是很饿……” 只是它这一说,胡未却吃得更快了,恨不得学它先前那样子,把一整盘菜一口吃将下去。 过了一会,八戒却又有些不安分起来,它从桌上爬起,半立着身子,一阵东张西望。 它张望了一阵后,便定定地看向西北方向,身子轻轻颤了起来,眼里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在西北角,那三个锦衣男子的争论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他们见嘴上分不出高下,便决定拿出他们所养的‘蛊’,让其斗上一番,分个高下,用事实来证明谁的方法更为正确。 他们移开桌子和凳子,空出一片地来,然后两人面对而立,拿出了各自养的‘蛊物’,其中一个穿着白底烫金长衫的男子从一个木盒子里小心翼翼地抓出了一条长约一尺半粗约一寸的金背黑底蜈蚣,而对面那红衣男子则从一个小口瓷坛里抓出了一只比手掌还大的淡红色蝎子,而这蝎子竟然还长了两条尾巴,尾巴上的尖刺黑光闪闪,颇为吓人。 他们各自把蜈蚣和蝎子放到地板上后,又拿出了一条稻草一样的草杆,拨弄了一下各自的‘蛊物’,又嘘嘘了几声。 那金背蜈蚣和红色蝎子原本还显得病恹恹的,被他们这么一拨弄,竟是突然激动起来,咝咝叫了声,便朝着对方扑了过去。 那几个年轻男子也大声地叫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显得十分激动,甚至于边上那些食客也纷纷围了过去看热闹。 那金背蜈蚣和红色蝎子很快就扭打在一起,纠缠起来,几乎难分难解。 金背蜈蚣的鏊爪狠狠地咬住了红色蝎子的脑袋,用力地扭动着,翻转着,而红色蝎子则不停抬起两条尾巴,一下一下地刺在金背蜈蚣的背上。 无奈那金背蜈蚣的背部却甚是坚硬,红色蝎子的尾巴几次刺上去,却都滑开,竟然无法刺进金背蜈蚣的肉里。 而金背蜈蚣的鏊爪则是绞得越来越紧,红色蝎子的脑袋也一点点变形,并流出了半透明的脑液来。 不过多久,那红色蝎子浑身一阵紧颤,最后颓然趴在地板上,停止了挣扎,已是毙命。 红衣男子一声哀号,捶胸顿足,一脸懊恼;而白衣男子则是一脸得意,趾高气扬地笑道:“兄弟,你那二尾神蝎虽然资质不错,甚至比我这金背天蜈还要好,可惜你炼养不得法,终还是落了下乘,不是我金背天蜈的对手,我劝你下次再养蛊,还是选我的法子吧。” 边上几个人也纷纷点头附和,甚至还有人奉承起了白衣男子,说白衣男子现在要进大罗教,相必也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能直升为蛊士来着。 “哼,蛊士什么的我可不稀罕,大罗教教规森严,还不如我如今这般自由自在。”白衣男子却面露不屑道。 其他人虽知道白衣男子不过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但碍着他的面子,也是纷纷称是,继续阿谀奉承起来。 这一边八戒却也激动得很,对胡未说道:“俺也过去看看!”,说完,便准备跑开去。 “有什么好看的!”胡未赶紧一把把它抓了回来。 胡未正忙着吃东西,又怕八戒惹麻烦,也是情急出口,说话声不由有些大,却正被白衣男子等人听在了耳里,大家顿时齐看向胡未。 看到胡未一身平民打扮,那白衣男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哼了声道:“你又是什么人,竟敢说此大话?我这金背天蜈的手段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轻易见识到的。” 其实白衣男子刚才就有点注意到了胡未这边,只因他胜了那红衣男子后,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到了他那一边,对他奉承不已,却偏偏胡未是头也不转,一副豪不在乎的样子,他也颇有些在意。 而看胡未的装束,也分明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子弟,当听到胡未说了这么句话,白衣男子只觉得胡未是看不起他那条金背蜈蚣,所以更是有些不爽。 胡未回过神来,笑了笑道:“误会误会,我只是有急事要离开,所以才说这话来着。” 胡未也确实没有其它意思,原本依他性子,有这热闹,说不定也会凑上去看看,无奈刚才实在被八戒搞得有点急了,所以只忙着吃东西,也没去理会白衣男子那边的事。 白衣男子却又哼了一声:“你要走便走就是,为何还要说那句话,这里又没人与你说话,难道你当我是傻子,听不出你的意思吗?” 他哪里想得到胡未是跟八戒说来着,还以为胡未是朝他身边这些人说呢。 他又看了看胡未身前的八戒,轻蔑地道:“如果你有不服,就叫你那蛊物上来跟我的金背天蜈斗上一斗,看看到底是谁的厉害?别光在那里说大话……” “你说真的吗?” 八戒从胡未手里挣脱开来,也不顾胡未先前的警告,大声叫道,一脸的兴奋。 “啊?!”白衣男子愣了一下,也没注意到说话的是八戒,潜意识里只以为是胡未在跟他说,于是便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 “太好了!” 八戒欢叫一声,闪电一般蹿了出去,从众人身下钻过,猛地扑在那条金背蜈蚣身上,嘎嘣一下,就把金背蜈蚣的脑袋给咬了下里。 “恩,真好吃!” 八戒一边嚼着蜈蚣的脑袋,一边摇头晃脑地说道,只是突然,它却把嘴巴那蜈蚣的脑袋给吐了出来,狠狠地瞪着白衣男子,“什么呀,这家伙身上涂了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吃?!” 它咧着嘴巴,嘴上竟是变成了淡淡的金色,好像那金背蜈蚣身上的颜色褪到了它的嘴上一般。 “蛊、蛊妖?!” 白衣男子等人却是脸色大变,吓得急向后退去,而白衣男子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张大了嘴巴,傻在那里。 第六章 第一真理 八戒却又在那条金背蜈蚣上用力地踩了踩,然后抬起脚板看了看,无奈它的腿实在有些短,肚子又大,是怎么也看不到自己的脚板,反而重心突失,仰天摔在了地上。 它却丝毫不以为意,索性躺在地板上,吃力地看了看自己的脚板。而它的脚板踩了金背蜈蚣那么几下,竟也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八戒从地上跳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看着白衣男子,叫嚷道:“你干嘛在食物上面涂这些东西,你不知道糟蹋食物是要遭天谴的吗?” 看八戒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可怜那白衣男子却是忍不住的害怕,心里虽想这是他养的蛊物,又不是什么食物,可嘴上却不敢说出来,缩在墙角,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只是觉得这样看去更威风一些,所以才在它背上涂了些金粉……” “威风?”八戒愣了愣,而后却又提高了声音,叫道:“你们太奇怪了,吃的东西也要看起来威风才行吗?你们这样太无聊了,吃的东西只要好吃就行了,又不用好看不好看的!俺看你刚才也挺威风的,是不是也很好吃?让俺咬一口尝尝看!” 说着,它突然跳了起来,向白衣男子扑了上去,龇牙咧嘴,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不过八戒刚跳到半空,还没扑到白衣男子,旁边突然伸来一只手,一把将他抓住。 却正是胡未赶到,把它挡了下来。 那白衣男子却终于崩溃,张大了眼睛,脸上肌肉一阵紧颤,突然大叫一声,四肢并用,跑出了饭馆,有如伤了的野兽逃遁。 而其他人也都一轰而散,或回去自己饭桌那边,心惊胆颤情绪复杂地看着胡未和八戒,或丢下银子,也瞬间溜了个没影。 八戒却是挣扎了一下,不满地看着胡未,叫道:“做什么,快把俺放下来!” “你个吃货!”胡未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也都没去想八戒会不会反过来害它,使劲地捏了捏八戒的圆脸,“你以为什么东西都能吃的吗?” “不能吃那用来做什么,能吃的才有用,不能吃的都是无用的。”小东西倒也没对胡未露出什么凶相,却一脸疑惑,不解地说道。 什么歪理?胡未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稍稍反应过来,勉强追上了小王八蛋的逻辑,却不由白了白眼,气道:“我告诉你,以后可不能吃人,人可不是用来给你吃的!你在这样,我可不带你出来了!” 小东西顿时咧嘴笑了起来,老气横秋地说道:“俺只是开个玩笑嘛,吓吓他而已。人肉又不好吃,俺才不稀罕呢,俺只有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会吃点人肉,记得有一次,俺饿了好长时间了,才找到一户富人家,抓了个胖子,可是那胖子一身肥肉……” 八戒这么一说,饭馆里其他人齐都打了个哆嗦,慌慌张张离开了饭馆,显然都被八戒这话给吓着了。 胡未发现饭馆里气氛有些不对,赶紧叫来店小二,丢了两碎银给他,准备离开。 八戒却又不满了,竟是怎么也不肯离开,一边挣扎着,一边叫嚷道:“等会再走吧,俺肚子还没饿呢,等俺肚子饿了,再吃点东西……” 这时饭馆老板畏畏缩缩走了过来,捧着胡未丢给店小二的银子,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这位客官,你的银子可不够饭钱,不过……” “什么?!”八戒却又激动起来,瞪着饭馆老板道:“俺们就吃了这点东西,你是想黑俺们的钱吗?你知道俺以前吃东西可是从来不付钱的……” 胡未赶紧一把捏住它的嘴巴,从怀里掏出所有的银子,塞给老板。 只是还没等他走出去,饭馆老板又叫了起来:“等等啊,客官!” “还不够?”胡未也有些意外,又有些尴尬。 老板小跑追了上来,却是把银子塞回胡未手上:“太多了,客官,不过小的也不是这个意思,您这一餐免费,小店不收您的钱。” “那还差不多!”不等胡未反应过来,八戒已是大大咧咧地晃了晃脑袋,流里流气地说道,而后又笑眯眯地看着胡未,“既然他不收俺们的钱,俺们索性再呆几天吧,多吃些东西?” 店老板浑身一颤,一张脸顿时拉得比马脸还长,满是苦相。 “是我的钱!”胡未白了小王八蛋一眼,不忘纠正道,又把银子塞给店老板,让他再弄几个菜,打包带走。 店老板也不敢再客气,照这形势看来,再客气的话只怕真要引妖入室,他收下银子后,便赶紧叫店小二去准备给胡未要的菜食。 因为想把八戒这瘟神早点送走,饭馆的效率也是出奇地高,不过片刻,店小二便把打包好的几个菜送了上来。 胡未接过以后,说了声谢谢,便快步离开,之后也没做任何停留,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换回了衣服,然后回了大罗寺。 大罗寺里诸多人因为忙着清理寺里的废墟等事,也没人来管胡未,连那无为,也不知道是因为白天受了伤的缘故,还是忙着其它事去了,一样没来找胡未。 而因为大罗寺这次被破坏严重,本来每天都要做的晚课也取消了,胡未乐得清闲,把八戒留在房里去外面转了一圈,发现没自己什么事后,便回了自己住处。 回到院子里,他发现八戒竟然把先前打包回来的食物拆了开来,又在那里狼吞虎咽,大吃特吃。 胡未愣了一下后,跑上前去,把吃的抢了过来。 哪知八戒却是不依,非要吃不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真的饿了,还在胡未面前做出一副饿极的样子,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在那里哎哟哎哟地叫唤。 只是在胡未眼里看来,小王八蛋这副作态倒更像是吃撑着了才对,或者说更像是要生孩子了。 可惜小王八蛋却是顽固已极,不给他吃便闹个不停,胡未也只好丢了一包食物给它,不过也趁机跟它约法三章,跟它说了些以后要注意的事。 八戒虽然一边忙着吃东西,一边也不停地点头答应胡未的各个条件,但胡未其实对小东西以后是否能遵守他所说的却并不抱太大希望。 虽然他现在不敢说已经摸透了这家伙的脾气,不过也是有所了解,他现在都不知道该说这家伙是脑子少跟筋,还是该说它腹黑无赖,也不知道这家伙以后还会闯出怎样的祸事来。 话说别人是以脑子支配自己的行为,也有个玩笑说男人是用下身支配行为,不过在这八戒,它却分明是以肚子支配自己的行为,就像它自己所说的,这个世界对于它来说,只有一个真理——能吃的才是有用的,不能吃的都是没用的。 眼看天色已晚上,陪着八戒吃完东西后,胡未洗漱了下,便准备上床睡觉。 这一天对于胡未来说,也是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甚至比起过去一个月里的还要多,胡未甚至到现在都还没能完全反应过来,也感觉十分的疲倦。 不过睡觉前,他还得给八戒安排睡觉的地方,想了想后,他从床下垫着的棉絮上撕了块下来,然后放到了床上,准备暂时当做八戒睡觉的地方。 只是当他布置好了八戒的‘床铺’后,抬头一看,却发现八戒竟已爬到了他的床上,身子钻在被窝里,探着脑袋好奇地看着胡未:“你在干什么呀?是想睡到床下吗?不过地方是不是小了点?” 胡未突然有要哭的冲动,感觉十分的伤心。 “你怎么了?”小家伙眨巴着双大眼,竟露出丝关切来,“是不是也觉得你的床有点小?那要么睡俺床上来吧,反正俺的床还挺大的。” 胡未真的哭了,感动得一塌糊涂。 等他爬到床上,八戒老爷还大肚地把枕头分了小半给他。 “八戒,你还能变成石头一样吗?”胡未躺下后,突然又坐了起来,问道。 “能啊。” “那你再变成石头给我看看。”胡未有些兴奋起来,忍不住起了个心思,准备等小王八蛋变成石头后,把它丢回那地牢里去。 “能是能,不过俺感觉肚子又有点饿了……” “好吧,好吧,睡觉。” 胡未无奈地躺了回去。 小王八蛋却凑近胡未:“俺们以后要么住那店里去吧,那老板不是说了吗,免费让俺们吃东西,那样的话,俺们以后就不用饿肚子了,想吃就吃!” “你去吧,要么现在就去,说不定那老板正在烧好吃的呢。”胡未白了白眼说道,也管不了太多,想着不如把祸害丢给别人也行。 “好啊好啊,那现在就去!”八戒顿时留下了哈喇子,跳下了床,竟真的准备去那家店了。 不过见到胡未躺在床上没动,八戒又停了下来,疑惑道:“你在干什么,快起来啊!” “我不去,你去好了。我还是呆这里比较好。”胡未钻进了被窝。 “那怎么行?”八戒不乐意了,“你不跟俺去,谁给俺酒喝,也没人给俺唱歌呀?” 顿了顿后,小东西忽然想起一事来,眼睛一亮,利索地爬回了床上去,“对了,你不是说要给俺唱歌的吗?快点快点,快唱歌给俺听吧,没歌听俺可睡不着!” 胡未哀叹一声,用被子把整个人给裹了起来,滚到了床下去。 第七章 丫鬟胡未 八戒却又追到了床下,非要胡未给它唱歌不可,一副没歌听就会死的样子,它不厌其烦地纠缠着胡未,全然没想到刚刚还在喊肚子饿,也把准备去投靠那家饭馆老板的事丢到了脑后。 也不知它那小脑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想一出是一出。 胡未却只想睡觉,根本没唱歌的心思,所以怎么都不肯答应,又逃到了床上去,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八戒又吵了一阵,见胡未还是没答应,也显得有些气馁,爬回了被窝了。 不过小家伙却不见消停,静了不过几秒钟,便又哼哼唧唧地在枕头下钻来钻去,一副精力没处发泄的样子。 在枕头下钻了一会后,它突然又爬了起来,兴致勃勃道:“那俺给你唱歌吧,俺哄你睡觉好不好?” 说完,它也不等胡未同意与否,便自顾自地唱起了那首老鼠爱大米。 过了许久,胡未翻了个身,哀号一声:“你能换首歌吗?” 看样子小东西的催眠曲并没起到什么作用。只因八戒翻来覆去就是那一首老鼠爱大米,而且还不是全的,唱的只有其中几句。 胡未本来睡意蒙胧,是困得不得了,可是听八戒反复唱着那几句歌,却是越听越烦躁,怎么也睡不过去。 而且也不知小王八蛋是不是故意的,它还凑到了胡未耳朵根上大唱特唱。不过虽然它反反复复唱的就那么几句歌词,但曲调却是千变万化,一会唱成美声,一会唱成摇滚,一会又唱成饶舌,甚至还把那几句歌词唱出了好汉歌的味道,高亢激昂得很,实在可称变调之王,比黎明更黎明。 不过这么一来,胡未是更加睡不着了。可怜他感觉困得要死,脑子里却是越来越清醒,听着八戒唱歌,就好像睡在一架出了故障的老式唱片机旁,满耳都是噪音,尤其小王八蛋还时不时地狼嚎几声,更是吓得胡未忍不住要抖上几下。 原本他还想忍忍算了,可这样子实在比一般的失眠还要难受,他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无奈八戒却是一副无辜样,长长地叹了口气道:“那怎么办?俺只会唱这首歌。对了,要么俺给你唱你先前唱的那首吧。”它又有些兴奋起来,扭了扭屁股,更凑近了胡未,“俺都没想到,其实俺还会这首歌的。” “不用了!”胡未却斩钉截铁地回绝道,又把自己裹了起来。 小东西却是热情难挡,又给胡未唱了起来,一会是妹妹坐船头,哥哥岸上走,一会又是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把胡未搞得欲癫欲狂,生不如死,只恨没勇气直接撞墙晕死过去。 最后,他实在熬不住了,一把捏住小东西的嘴巴,叹了口气道:“好吧,还是我唱给你听吧。” 正捏着嗓子唱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在岸上走的八戒立刻停了下来,钻进被窝,速度快捷无比,然后眨着大眼,开心地叫道:“好呀好呀,那快唱给俺听吧。” 只是当胡未唱起自己平常喜欢的那些歌时,八戒却又嫌这些歌大多不好听了。 胡未只好依着八戒喜欢老鼠爱大米这一情况,唱了些类似的歌曲,这一下果真合了八戒的味道,小东西一边听着歌,一边摇头晃脑,煞是欢喜,还时不时的能跟着胡未哼上两句。 它喜欢的歌除了老鼠爱大米外,还有两只蝴蝶,香水有毒,月亮之上,爱情买卖,2002年的第一场雪等等。 而胡未除了对它的品位赞叹不已外,也是有着一个巨大的疑惑。如果说八戒也是从他那个世界来的,而且也听过这些歌的话,那它应该是跟胡未处于同一个时代,只是不知为何,它来到这里,却比胡未要早了一千多年,该不会是它穿越时时空错位,所以才会来到一千年前的这个世界,却又正好在现在与胡未相遇? 不过胡未心中这想法也是一闪即逝,既然想不通他也懒得去想。而更重要的是,八戒一边听着歌,一边还非要胡未揉它的脑袋,给它做按摩,气得胡未狠狠地捏了几下,无奈小王八蛋却一点也不知疼,还哼哼唧唧的,显得很是享受,并叫胡未捏得勤快一点,十足一副地主老爷的作态。 可怜给八戒大老爷侍寝的胡未小丫鬟,虽一肚子的怨气,无奈他知道跟八戒这无赖老爷根本没什么道理可讲,所以只好把怨气生生憋在肚子里,强忍着困意,一边给哼着歌,一边给八戒做按摩。 好不容易等到八戒安静下来,闭上眼睛好像终于睡了过去,胡未也收了手,停了哼唱,准备睡觉。 可没想八戒却突然睁开眼睛,问胡未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胡未暗骂了句粗口,只好强撑精神,继续给八戒唱歌按摩。 如此反复了好多次,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八戒终于真的睡了过去,嘴边都流出了口水来,胡未也小心翼翼地收回手,长吁出口气,倒头就睡。 半夜里,胡未睡梦中忽然听到八戒竟然用汉语在喊‘救救’,他不由心中一惊,坐了起来,却发现八戒是在说梦话。 胡未也有些纳闷了,奇怪八戒这小家伙看去胆大包天的,怎么也会喊‘救救’,更奇怪说八戒梦话时用的竟是汉语。 不过见八戒睡得正香,胡未也是笑了笑,摸了摸它的圆脑袋,又睡了下去。他并没有发现八戒在叫‘救救’时并没显出惊慌和害怕的样子,反而是一脸的谄媚。 第二天一大早,胡未便被八戒的非主流歌声给吵醒,八戒一边凑在胡未边上大声地唱着歌,一边则是用一双肉乎乎的爪子用力地揉着胡未的脸蛋,一副卖力和殷勤的样子。 见到胡未醒来,八戒立刻说他已经给胡未唱了半天的歌,也给胡未按摩了好半天了(胡未估计也就几分钟而已),现在该轮到胡未给它唱歌按摩了。当然,现在也是吃早餐的时候,八戒自然不会忘,又去拖了昨晚买来的一包五香牛肉,一边吃着牛肉,一边听着胡未唱歌,一边享受着胡未的按摩,好不快活。 正在这时,那无为和往常一样进来叫胡未跟他一起去流沙河拉水,见到胡未床上摇头摆尾吃着牛肉的八戒,也是不由愣在那里,开口问道:“无戒师弟,你那是什么东西?” 胡未早想好了措辞,捏了捏八戒的嘴,示意它不要说话,对无为笑了笑道:“啊哈,这个是我昨晚去爬山的时候在山上捡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见它样子古怪,甚是可爱,就把它带了回来,没想到这小东西倒也乖巧,不但不怕人,反而非常粘人,很有灵性。” 八戒却撇了撇嘴,并不怎么满意胡未的说法,小声嘟嚷道:“俺才不是什么东西,俺可是……” 胡未却又捏了一把它的嘴巴,然后快速地把一块牛肉塞进了它嘴里。 八戒晃了晃脑袋,正准备再说什么,却转过头,看向无为那里,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无为身边的阿花,眼里闪过一丝兴奋之色。 不过很快,它又转回头,继续消灭起那包牛肉来,也不再理会无为他们。 那阿花在八戒看向它时,也突然显得有些异常,一双眼睛竟像人儿一般露出一丝凝重和疑惑之色,背毛稍稍倒竖,全腿绷直,似乎有些警惕和戒备。 不过自始自终它并没有朝八戒发难,而是一副隐忍的样子,在八戒转过头继续吃东西后,它也放下了警惕和戒备,静静地看着八戒,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无为也是一脸疑惑,看了看八戒,又看了看胡未:“无戒师弟,我刚才听你好像是在念唱经文,你是想炼养这小东西吗?” 胡未愣了一下,而后打了个哈哈,挠了挠头说道:“我也是闲来无事,所以便想试试看。” 他心里却想道,如果真是炼养蛊物倒也罢了,也算心甘,偏偏现在根本是在伺候这小王八蛋,哪里是在炼蛊,可惜他又不好说出来,只能把话憋在肚子里。 “试试倒也无妨。”胡未点了点头道:“不过这东西来历难辨,能力只怕也不知如何,你最好还是控制着点,适可而止,免得让它误了你的修行。” 八戒暗里又捏了一把正要生气的八戒,点了点头道:“晓得晓得,我自有分寸。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去取水吧,无为师兄你先行一步,我洗下脸,马上就来。” 只是无为却是尽心尽职得很,刚准备离开,却又折了回来,说道:“对了,无戒师弟,我刚才听你念的好像并非是心平经,你最好还是循序渐进,先念唱心平经,这样才能少些风险。” 对于无为的认真,胡未却是感觉有些头大,不过他原本想敷衍几句,认下无为所说的,却又想到依无为的性格,以后见了他给八戒唱歌只怕还要这么说,于是便耐心说道:“无为师兄所说,我自然知晓,不过师兄你也知道,我念唱那心平经时,不知为何,竟是没有一点作用,而今天刚开始我对这东西念的也是心平经,却没想这东西似乎有些反常。” 说着,胡未便念唱起了心平经来,同时暗地里拍了下八戒的脑袋。 八戒心领神会,立刻跳了起来,在床上张牙舞爪龇牙咧嘴,时而全身抖动,时而倒地翻滚,嘴里唧唧做声,似疯似狂,好像中了邪一般,也好像是那跳大神的请神上了身,而它嘴里还塞着块牛肉,这么一来,却更像吃东西噎着了,马上就要葛屁了似的。 而当胡未停下念唱心平经,又暗下拍了拍它的脑袋后,八戒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趴在胡未腿边摇头晃脑地吃起了牛肉,显得十分正常。 接着,胡未又唱起了心平经,而八戒则又立马跳了起来,变得疯疯癫癫,好似磕了摇头丸一般。 “你看,我一唱心平经,它就会变成这样子。”胡未摊了摊手,做一脸无奈状,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第八章 吃货本色 无为哪里知道八戒和胡未是在演戏,只看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明白胡未念唱起心平经,为何会使得这胖东西有如此怪异的表现。 要知这心平经在大罗教中又称感化经,有镇定情绪消弭戾气的作用,哪有像八戒这样,一听心平经,反而会变得如此激动甚至说疯癫的。 不过他想起先前胡未苦苦练唱心平经却一直不能使玉罗莲开出花瓣,又想起胡未的种种神秘或者说不同寻常之处,他也释然了许多,反而感觉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他又想到刚才胡未给八戒唱的‘经文’也是他从未听到过的,便更觉得胡未炼蛊只怕根本不需要他的指导。 想到这里,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看来是我多嘴了,那我先过去,无戒师弟你早点过来。” 说完,他便带着阿花快步离开。 到了院子外,无为长吁出口气,看了看身边的阿花,疑惑道:“为什么你刚才会如此紧张?” 原来以无为的修为,或者说以他如今与阿花之间的心灵联系,虽然阿花还未进阶成妖,也不能开口说人语,但他已能比较清晰地感受到平常时候阿花的各种心理,而刚才在院子里他竟感到阿花竟有一些莫名的紧张,好像遇到了什么强敌似的,所以他也有些奇怪,奇怪阿花为什么会这么反常。 阿花则呜呜叫了几声,竟露出一丝无奈似的神色,也显得有些莫名的消沉。 无为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好作罢,起步离去。只是走了几步,他却又停了下来,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刚才那小东西吃的好像是肉食吧?这怎么行,蛊物的饮食需得严格控制,刚开始得越清淡越好……” 说着,他又转身准备进去跟胡未说一下,只是走到门口,他却又停了下来,摇头苦笑道:“唉,我又太较真了,无戒师弟只怕有自己的方法,又岂是我能了解的。” 说着,他转过身,大踏步离去。 无为哪里知道他根本是太高估了胡未,胡未虽说确实是很神秘,但并非说因为他是什么降世尊者,要知他这尊者身份根本是假的,了尘他们却一厢情愿地把他当做降世尊者,空闻和空见一直小心翼翼照顾和袒护,而无为和胡未接触越多,才会感觉胡未的不凡之处。 而可怜胡未现在在炼蛊方面根本是个半吊子,也不知道还有那么多讲究。虽然他原本确实有把八戒炼成蛊的心思,不过当时也是因为把八戒当作了八戒死后留下的孩子,以为有机会可试,而现在却是根本起不了这样的心思,这八戒不到一天时间已把他搞得焦头烂额,他感觉自己不被八戒反过来炼成蛊都算幸事了,更不要说妄想把八戒炼成自己的蛊。 在无为带着阿花离开后,无为捏了捏八戒的脑袋,赞了一声,说他它这次表现不错,以后可要好好保持。 小家伙已把那包牛肉吃了个干净,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胡未,似讨好似商量地说道:“俺去把那大猫吃了好不好,看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胡未跳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八戒:“你是认真的?” 小王八蛋还果真点了点头,一副认真的样子:“俺当然是认真的,所以才跟你说嘛。” 胡未心里一颤,感觉有些不妙,他现在知道八戒这家伙可是说干就干,胆大包天,既然它说的是认真的,那只怕也真会向阿花下手来着。 正在胡未想着该怎么打消八戒这念头时,八戒却又说道:“不过俺现在恐怕打不过他,你要么想个办法,好让俺打得过他……” 胡未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他现在终于明白过来,这家伙为什么会这么好耐心来跟自己商量,却原来是打不过人家,否则以它的性子,只怕刚才见到阿花时早就按耐不住,直接冲上去了,还等得到现在? “打不过好,打不过好!”胡未感觉心里放下了块石头,他可不想整天提心吊胆,担心八戒把那阿花给咬死,当做食物。 只是他笑了几声,却又突然愣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八戒,一脸难以置信:“你说你还打不过阿花?你不是说你是条龙吗,一生气起来非常非常的……可怕,那豹子却都还没成妖,你竟然不是它对手?” 胡未现在才意识到,他竟一直都没见识过八戒到底有多大的本领,而是想当然地以为八戒的本领只怕真的很大,毕竟听人说,当年可是圣士下凡,亲自镇压了它,把它关在这里的地牢中,虽说胡未刚见到八戒时,也因八戒的样子而怀疑过八戒有多厉害,只是耳濡目染之下,他潜意识里已是承认了八戒的能力,却一直没想过让八戒露些本领给他看看。 尤其当时在那家饭馆,八戒干脆利落地咬死那条蜈蚣,虽然胡未对它的胆大妄为有些不满,但心底却还有些欣喜,觉得八戒果真厉害,也算给他长了不小面子。 却没想到到头来,八戒竟然说自己连还没进阶成妖的阿花都打不过。 胡未虽说不上有多大的失落,却也吃惊不小。 八戒却是吸了吸鼻子,一脸懊恼和委屈地嚷道:“还不是因为俺被关了那么久,肚子越来越饿,本领也越来越小,才会打不过他,要是让俺吃饱的话,俺叫上一声都能把它吓死。” 这是什么逻辑?胡未愣在那里,许久都反应不过来,不过细想了想,他也是有点明白了八戒的意思,只怕它被关在那地牢里,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现在看去也是生龙活虎的,但说不定也是受了不小的折磨,本领大是退化,甚至说它被那圣士关起来前,只怕也吃了不小的亏,也可能受了不小的伤,而它现在记不得以前的事情,或许也正是因为当时的缘故。 胡未怀着丝期待,顺着八戒的意思,问它怎么样才算吃饱,才能恢复原来的本领。 八戒说它自己也不清楚,不过反正就是吃得越多,吃的东西越好,它的本领就长得越快,还说如果胡未给它抓几头妖怪来吃吃,那它的本领肯定会恢复得很快。 妖怪?!你都抓不了,还想我去抓?胡未瞪大了眼睛,差点喊出来。 不过他暗里也是打定了主意,以后可得从空闻那里多要点银子,或者想个法子多赚点钱,让这小王八蛋敞开了吃去,否则别说吃得越多吃得越好,让八戒尽快恢复本领,就算以八戒昨天那种吃法,胡未把自己卖了也供不起它。 他也想起昨天八戒把那蜈蚣一口咬死的情形,又问八戒现在有什么本领,能够斗得过什么级别的蛊物。 结果八戒给了胡未一个很高深莫测的答案,感觉。 它说它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有什么本领,而至于斗得过什么级别的蛊物,它现在也说不清,只能凭感觉,就像昨天那条蜈蚣,它感觉那蜈蚣不是它对手,所以就冲了上去,而今天见到阿花,感觉自己还不是阿花的对手,所以便忍在那里没有动,虽然阿花在它看起来也很好吃的样子。 根据八戒的表现和它自己的说法,胡未估摸着八戒的实力,也应该在普通毒物到蛊妖之间,只可惜这之间的范围也实在有点大,像昨天被八戒咬死的那条蜈蚣,勉强可以算是有蛊种的水平,而由蛊种到蛊妖,可也有着好几个进阶的阶段,分为成蛊,成灵,成精三个阶段。 成蛊则是指蛊种成熟,有什么异能也基本稳定,才能称得上是蛊物;成灵则指蛊物产生一定灵智,有了一些基本的自主意识,不用单凭饲主指令而机械行动;成精则指蛊物脱胎换骨,成为精怪,不但能力进一步成长,也产生了自我意识,可与饲主心灵相通,也能反助饲主自身能力进步。 这也是蛊物进阶为蛊妖之前几个重要阶段,一般在大罗教中,也是用以区别学徒和大学徒的标准,蛊物是成蛊成灵的,饲主则是学徒,如果蛊物成精了的话,饲主一般便可晋升为大学徒。 不过这几个阶段对于八戒来说,却并不适用,原本它就是厉害的大妖怪,而虽然现在本领远远不及以前,但怎么说也是能够说人语,也勉强能称妖怪,最不济也是个精怪,只是它的能力到底怎样,连它自己都说不清楚,胡未更是判断不了它到底能否胜得过精怪一类,或者成灵的蛊物。 看来以后遇到什么敌人了,还真的只能靠八戒自己凭感觉去判断了,胡未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他以为巴结好八戒这大妖怪,以后就可以横着走了,现在看来,却还是得低调再低调。 八戒大概见胡未郁郁的样子,竟宽慰起胡未说其实它的本领它自己也并非完全不知,至少有一样是肯定知道的。 胡未一喜,忙问什么本领,是不是飞天入地,排山倒海什么的。 八戒却回答了胡未一个字,吃! 它很认真的告诉胡未,它的牙口很好,胃口更好,努力一点的话,一天能吃一头整牛,怎么说也算个大本领了。 第九章 初次制酒 当然胡未以后也会意识到,八戒这好牙口和好胃口也确实算得上大本领,或者说可称异类。 就像无为先前所说的,这炼蛊阶段,蛊物成妖之前,其饮食方面需得严格控制,像八戒这样大鱼大肉可是非常忌讳的。 尤其蛊种阶段,或者说幼蛊阶段,蛊种还没成熟,就像一个婴孩,消化系统非常脆弱,所以平常只能吃些清淡的流食,如果稍一不注意,便会消化不良,轻则影响蛊种健康和顺利进阶,重则导致蛊种早早夭折。 就算无为那已经成为精怪的阿花,别看是只异种豹子,可在吃食方面也是娇嫩得很,一点也马虎不得,除了辅以各种秘制的蛊药外,其余普通食物也得严格控制,每天吃几餐,一餐吃多少,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都有着严格的规定,若是马虎对待,也会影响其能否顺利进阶为蛊妖。 蛊物只有进阶为蛊妖之后,在饮食方面才可以稍稍放松,不用像以前那么的严格,不过却也不可以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吃的,因为若是一不注意吃上对冲的食物,比如这蛊妖是火性的,却吃了性寒的食物,如果少了还好说,毕竟蛊妖能力也不是一般,如果吃得多了,那对蛊妖也会产生很大的不利影响。 当然,一旦蛊物成为蛊妖,其自己便会注意,也无需饲主在它饮食上花费太多的心思。 而像八戒这种吃法,换做寻常蛊物,十有八九要活活撑死。不过八戒或许本身就不是什么蛊物,而且以前它也是厉害的大妖怪,自是不能用寻常标准来衡量。 况且胡未这初学蛊术,既不知炼蛊时有这等讲究,又加八戒自己说过它吃得越多本领就恢复得越快,所以胡未也是几乎没有任何阻止八戒那种吃法的打算,甚至不顾花钱如流水,千方百计地给八戒找各种美味的食物,以满足八戒庞大的胃口。 而不过几日,空闻先前给胡未的银子也便悉数花光,好在空闻对胡未也是有求必应,甚至不等胡未开口去要,便自动给胡未送来银子,说他们大罗教中人因为炼蛊,平日花销颇大,他现在也是每隔几天给胡未拨下些银子,虽然胡未现在未必用得上,但现在早点存着,也好应付以后所需。 当然胡未之所以这么‘大公无私’,除了实在拗不过八戒外,一方面有想让八戒早点恢复本领的心思,还有一方面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胃口。他每日和八戒去下馆子,自己自然也是要吃上一些的,虽然他吃得远没八戒的多,但怎么说也是不用再像先前那样,整日对着大罗寺里那些素食而愁眉苦脸。 不管是八戒也好,还是胡未这大罗寺的无戒也罢,两个家伙对大罗寺的严规可说是熟视无睹。甚至于因为八戒不断催促,再加胡未自己也起了酒瘾,没过几天,胡未便开始筹谋着酿酒的大业。 为了给八戒以及自己尽快解下嘴谗,胡未特意去外面一家饭馆订了三斤糯米饭,偷偷带回了住处。 等到糯米饭摊凉了后,胡未拿来一个也是他专门从外面买来的圆形陶罐,放了一半糯米饭进去,然后平摊开来,再洒上一点冷水,又拿出他先前用谷粉、辣子草等一些材料做好的酒曲,撒在米饭上面,再把酒曲和米饭小心搅拌均匀,然后铺上剩下的糯米饭,再撒上一些清水和酒曲搅拌均匀,之后把米饭压实。 等弄好这些后,他又用先前找来的几片干荷叶,把陶罐的口子严严实实地封了起来。 因为现在还是冬季,温度有点低,胡未又去澡堂要了些毛巾,裹在陶罐外面,以做保温,接下来便是等待糯米饭发酵完成。 而在等待过程中,八戒却是急得不得了,虽然胡未已经告诉了他发酵所必需的时日,但它几乎每过上一段时间,便总要忍不住问胡未好了没有,甚至于它连其它事情包括去下馆子都不关心了,整天守在那陶罐边上,或者趴在陶罐旁,看着宝贝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陶罐,或者不停地绕着陶罐转来转去,嘴里念念有词,好似在做法一般,催着陶罐里的米饭快点发酵完成。 好不容易等到了第三天晚上,离胡未封好陶罐差不多过去了两天半,做完晚课回来的胡未终于揭掉了陶罐上封着的荷叶。 一时间酒香扑鼻。 胡未心中大喜,闻这香气,他便知道自己这次试举应该算是成功了。 陶罐里完成发酵后的糯米酥酥的,还有汁液芳香四溢,胡未用个木勺子舀出些汁液来尝了尝,味道也是相当不错,酒味浓烈。 这也正是胡未原先那个世界南方人所喜好的米酒。 不过胡未吃了些糯米后,发现糯米已是只剩空壳,几乎全都糖化成水,吃起来也没什么味道,好似酒糟一般,想来发酵时间还是有点过长,所以酒味也是稍微过于浓烈了些。 不过这也只是胡未自己一个人的观点,那八戒却还嫌酒味不足,还不够刺激,说它想喝的酒是要辣辣的,而不是甜甜的,想来它是更喜欢喝酒精度更高的白酒或者黄酒。 不过不管怎样,这米酒比起外面卖的那种没有丝毫酒味的果子酒可是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八戒话虽这么说,但在胡未打开陶罐封口,它一闻到里面散发出来的酒香,便已是兴奋到全身紧颤,哈喇子流了一地,若不是胡未及时阻止,迫不及待的它都差点直接跳进陶罐里去。 胡未和八戒一晚上就把三斤糯米饭做出的米酒全数喝了个精光,当然,大部分还是进了八戒老爷的肚子,胡未则只能粘点光罢了。 甚至于八戒这样都还不满足,之后竟是把陶罐里剩下的酒糟一样的糯米也吃了个精光,这才拍着肚子上了床。 当然睡觉前八戒老爷也没忘叮嘱给他唱歌按摩的胡未丫鬟明天再去买些糯米饭来,再做些米酒,而且最好多做点。 而胡未因为第一次酿酒成功,也是颇受鼓舞,兴致勃发,第二天果真又去买来了整整二十斤蒸熟的糯米饭。 他把糯米饭摊凉后,取了其中四分之一,大约五斤左右米饭,用前次的法子,准备做成米酒。 而剩下来的米饭则准备用来做黄酒。 原本胡未也是想做烧酒来着,不过因为条件有限,做烧酒要求更高,等发酵完后,还需要蒸馏,胡未手上却没有蒸馏的器具,想了想后,还是决定先做些黄酒试试。 而做黄酒刚开始的步骤也跟做米酒差不多,将米饭放进陶罐,一层层拌上酒曲,不过这做黄酒的酒曲和做米酒的酒曲却有些不同,当然胡未也早已有所准备,制出了一些专用来做黄酒的酒曲。 他先是用差不多的法子把米饭拌上黄酒酒曲,压平后便用荷叶把陶罐口封了起来。 不过在过了约半天时间,胡未便把陶罐口封口揭去,然后倒入大量的清水,份量约是米饭的二倍,然后再封好陶罐口子,继续发酵。 与做米酒不同,做米酒重在糖化,发酵则是次要的的,所以第一个过程比较长,大约要一两天时间,而做黄酒则重在发酵,所以糖化约半天时间后,便得混上清水,阻止继续糖化,开始着重发酵。 而做黄酒所需的时间也比米酒要长许多,冲入清水以后,需发酵一个月左右。 所以接下来,胡未便时而做上一些米酒,暂时解解谗,一边和八戒一起翘首期待着一个月后能够喝上酒劲更足的黄酒。 当然胡未自不可能和八戒一样,整天呆在陶罐旁,不停念叨着黄酒快快出来。每天他除了得给八戒唱歌按摩,带着八戒去下馆子,他依然得跟着无为一起练唱心平经和气和经,也得按时去空见那里学蛊药,还有和其他弟子一起做早课和晚课。 这一天晚上,胡未和众多无字辈弟子聚在北边一处偏殿里,准备做一日一次的晚课。 他们等了一会,执课师长终于姗姗来到,不过众人见到那执课师长时,却都有些疑惑,因为来的并非是往常那叫绝尘的师叔伯,而是以前从没来过这里的绝仲。胡未也有些意外,和其他弟子一样都不由纳闷今天怎么换了老师了。 那绝仲进来后,扫了众人一眼,最后把视线停在了胡未身上,脸上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 第十章 来者不善 其他弟子见到绝仲后,疑惑之下,也都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说今天怎么换成这绝仲师叔了。 平常胡未他们这些学徒级弟子来这里做早课和晚课,所要做的也无非是念那基础的心平经和气和经,而寺里之所以有此规定,也是想督促他们的修行,以免有什么懈怠,毕竟像学徒级的弟子,大多是入门未久,自律性也难免会差一些,而像无为这样的大学徒,则是不用来这里做什么早课和晚课了。 而每天过来督促胡未他们念经的绝尘,来了之后也不过是巡视一圈,然后便悠然离去,一般并不会逗留太久。 不过这些学徒们自知进了大罗教后,并非就此可以安枕无忧,要想能够出人头地,还得极尽努力,所以不管绝尘在不在,他们也是不敢有丝毫懈怠。除非有个别弟子家里背景深厚,进大罗教也只是来混个虚名,才会马虎一些,不过在这小小杨林县一地,真能说得上背景深厚也是寥寥无几,能让大罗寺私下破点规矩的更是几乎没有。 也正因如此,平常除了绝尘回来巡视一遍外,其他的师长极少会来这里,更不要说这身份地位非同一般而且自视甚高的绝仲了,这些学徒们有些进入大罗教也有大半年了,可是从来没见到绝仲来过这里。 所以大家也是不免心有疑惑,猜测不断。 唯有胡未听了身边人说后,又见绝仲盯着自己,却是有点猜到了绝仲来此目的,这绝仲只怕是来意不善。 绝仲盯着胡未看看整整几秒钟后,才把视线转移了过去,稍带一丝不屑地扫了诸多学徒一眼,冷冷地说道:“你们绝尘师叔今日有急事要忙,所以请我过来替他督促你等,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别说话了。” 诸多学徒们自是不敢有违,也纷纷坐下,在前面一入门最久的学徒手摇蛊铃,带头领唱下,齐声念起了心平经。 而绝仲却也在对面坐了下来,双手抱胸看着大家,竟没有立刻离去的意思。 只是他的视线最多的还是集中在胡未身上,当胡未视线与他接触时,脸上也闪过一丝玩味的冷笑。 不过胡未虽知这绝仲明显是针对自己而来,却也没多大的不安和紧张,一边和大家一起念唱着心平经,一边静等着绝仲可能的发难。 胡未也曾跟无为打听过关于绝仲的一些情况,知道这绝仲是睚眦必报之人,上次胡未无意之下使得他颜面有失,而后又在他眼皮底下扬长而去,毫毛未损,以这绝仲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所以胡未也是有所心理准备,甚至也预想过绝仲到底什么时候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另外胡未也了解到这绝仲竟是北唐国右相,也就是北唐国百官之长尚书右丞黄元黄太师之子,只不过这绝仲却是庶出,其母不过是黄太师一小妾而已,据说黄太师有正妻小妾近二十人,老者已近七十,年轻者则不到三十,也可称风流人物,而绝仲的生母甚至于连黄太师的小妾都算不上,而只是当年黄太师某妻妾的随侍丫鬟,因为给黄太师生下了绝仲这么个儿子,才在后来被黄太师纳为了小妾。 不过据说因为绝仲生母地位低下,再加黄太师众多妻妾的排挤,而且那黄太师妻妾既多,儿女数目更是几乎有半百之数,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绝仲生下来没多久,便和生母被迫离开了太师府,流落在这偏远的杨林县。并且在绝仲小时,也是生活艰辛困苦,和生母相依为命,几乎没得到黄太师一分一毫的周济。 直到几年前,也不知是不是黄太师良心发现,给绝仲母子送来了大量的财物,还派来了不少下人,也包括那张三管家,来伺候照顾这对母子俩,还不忌影响,到处托关系把绝仲安排进了杨林县的大罗寺,让他拜了空闻为师。 所以绝仲虽然资质并不怎样,年纪甚至比无为他们还要小,却是一进这大罗寺便成为了无为他们的师叔。甚至于绝仲先前手上变出的那条黑色如鞭子一样的东西,也是空闻碍着黄太师的面子,赠给绝仲的蛊宝(所谓蛊宝,是死蛊之一种,却不同于寻常的死蛊,以后再做详细解释)。 而绝仲因为虽是权柄煊赫的黄太师之子,少时却备受艰辛困苦乃至他人欺凌,也养成了愤世嫉俗的性格,变得偏激自卑,之后又突然间由麻雀变凤凰,富贵荣华纷至沓来,又使得他由自卑变成了自负和骄横,却一样的偏激和好仇。 自从绝仲得势之后,这杨林县里曾经欺凌过他的也都受到了他近乎歇斯底里的报复,甚至于他家附近有个算命看相的先生,因当年说过他性子太过偏激,以后定会多灾多难,也于去年被他找了个借口,派人把那算命先生的家给拆了个精光,还把算命先生毒打了一顿,以莫须有的罪名关进了县府的监牢里,到现在都还没放出来。 不过胡未对这绝仲却没感到多大的忌惮,因为好歹他也是所谓梵天界尊者降世,虽说这降世尊者的身份是假的,可除了他自己,大罗教中人却并不知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大罗教中,这假身份也等于是他的护身符,别说绝仲,就算那黄太师,胡未可也没怎么放心上。 要知以大罗教隐隐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势力权力,这黄太师虽说是什么百官之首,权力极大,可也不敢随便插手大罗教中事务,反而要小心巴结大罗教,否则他做为老子的,真要扶持培养绝仲,也不会费了那么多力气,托了那么多关系,才只是把绝仲安排进了这小小的杨林县。 在胡未他们念唱了一遍心平经,正准备开始念唱气和经时,绝仲突然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停下来。 等大家静下来后,他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这念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是不是有人在偷懒,想滥竽充数?”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大家不都念得挺好的么,何来乱七八糟一说。 绝仲却又说道:“你们绝尘师叔是个滥好人,对你们这等偷懒行为只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我眼里却容不得任何沙子,你们以为今天也能蒙混过关吗?现在你们一个个单独出来念,如果让我发现有何差错,可别怪我严苛责罚!” 说着,他指了指胡未:“无戒,就从你开始!” 胡未也不意外,心里冷笑一声,却不说什么,跟着蛊铃声念唱了起来。 等他顺顺利利将心平经念唱完,其余弟子也纷纷点头称赞,只因胡未这一念唱过程中竟几乎是没有出任何差错,换做这里资历最老的弟子乃至那些大学徒,也不过如此了。 那绝仲也是微微露出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又冷哼了一声:“再唱气和经!” 胡未也不示怯,和着蛊铃声胸有成竹地念唱起了气和经。 过了约一柱香的时间后,胡未终于将气和经念唱完,殿里在经过几秒钟的沉寂后,突然一阵哗然,诸多学徒纷纷交头接耳,颇显意外乃至激动。 要知大殿里的这些学徒们能像胡未这样把气和经如此准备地念唱出来,可以说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五指之数,有些学徒进大罗教已有半年,却还是不能把气和经完完整整正正确确地念唱出来。 这气和经的念唱难度比起心平经来,可是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其实如果一句一句单独念唱气和经并不难,难得是把气和经顺畅流利完整的念唱下来,只因这气和经念唱时的声调、节奏、韵律等等变化实在太多,慢时一个音拖得老长老长,几乎能把人活活憋死,快时则如饶口令一样,一不小心就容易咬了舌头,一般来说,没有几个月的苦练,可别想能够将这气和经顺畅准确地念唱下来。 而他们也都知道胡未进大罗教也不过一个多月,却没想到胡未不显山不露水的,竟已能将气和经这么顺畅以及精确地念唱出来。 第十一章 气急败坏 就连那绝仲也是忍不住露出些许诧异之色,显然他也没料到胡未竟然能把气和经如此准确地念唱出来。 自那天在大雄宝殿前为难胡未未果后,他便一直想找个机会教训一下胡未,让这刚入大罗教的不张眼的小子见识一下他的威风,知道他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本来那天他见空闻急匆匆地把胡未叫去,连他也不怎么搭理,他还有点怀疑胡未也是哪个富族贵胄家的子弟,所以刚开始也还有点顾忌,结果他让张三管家去打探了胡未的消息后,却得知胡未根本没什么大背景,或者说根本就是没背景,依张三管家得来的情报,胡未只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山上被无为找到,带回了大罗寺,后来空闻等人见他资质不错,便将他收入了大罗教,到了现在,却连个正式的师父都还没有。 而绝仲得知这个消息,便再无顾忌,哪里会想得到张三管家所打探来的情况只不过是空闻他们传出来的假消息。这天晚上他便找到了绝尘,说自己想收个弟子,今天就索性由他顺便帮绝尘来这里巡视监督一下,再看看诸多学徒有没有合适做他弟子的。 绝仲原本说大家念唱得不好,自然是故意这么说的,也是想封住胡未的退路,再让胡未单独出来念,只要胡未念错或者念得不好,他便可以将责任归结到胡未头上,以所谓偷懒和滥竽充数之名惩罚胡未。 却没想胡未竟是把心平经顺畅地念唱了下来,于是他又叫胡未唱气和经,虽然胡未这样刚入大罗教才一个多月的弟子念唱好气和经也是有点强人所难,但到时候他只要拿出师叔身份一压,也不怕别人有太多意见,怪就怪胡未运气不好,触了他的霉头。 只是他更没想到胡未竟然连气和经也顺顺利利地念唱了下来,几乎找不到一丁点的差错,简直可称教科书。 要知绝仲虽是绝字辈的,也算大殿里这些学徒的师叔,但他入门也不过才三年多一点,而这三年来,他仗着有黄太师那么个老子,更是没有怎么专心修行,如果真让他自己念这气和经,也无法做到胡未这么顺畅准确。 其实且不说他,就连大殿里这些学徒虽也惊讶,却都不知道胡未这一个月来是何等努力地修行,包括一有空便和无为或者自己一人一遍又一遍的练唱着心平经和气和经,不曾有丝毫的懈怠。 虽说胡未之所以才练一个多月便能有此成就,虽然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原先做过歌手,比起其它弟子,对这心平经和气和经的节奏韵律等等自然更易领悟和掌握,嘴舌也更灵巧一些,但更离不开他这一个多月来的苦练,要顺利念唱出心平经尤其这气和经,排除炼蛊时作用如何,更多的并不关乎一人的资质,而最大程度上取决于一人的勤奋和刻苦。 像其他学徒的话,除了早课晚课练唱心平经和气和经外,平时并不怎么会去练,因为按照正常情况,只要他们每天早课晚课能够认真一点,一年下来也应该能够准确唱出心平经和气和经,到时便可以出去寻找蛊种,所以他们也并不着急,而是把更多的心思花在其它方面,比如早早筹谋到时去什么地方寻找蛊种,又该找个怎样的蛊种,找到蛊种后又该具体用什么法子炼蛊等等。 胡未却是不同,不管是了尘的安排,还是他自己打算,根本容不得他花一年时间去慢吞吞地掌握如何念唱好心平经和气和经。虽然他在无为他们面前更多时候总是一副轻松自如的作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承受着的是何等巨大的压力。 而平常时候,相比其他弟子大多都在幻想着一年后自己出去了该有何等精彩的历练,胡未更多的则在反复地练唱着心平经和气和经,或者在药堂记背着各种各样的药草,钻研着各种蛊毒蛊药,就算他也想过到时候该炼养个什么样的蛊物,甚至仍念念不忘那箩莉养成计划,却也只不过是有如一时心血来潮,往往一闪即逝,很快便又投入紧张的修行当中。 甚至于有的时候他在半夜里被噩梦惊醒,一时睡不过去,也会念唱几遍心平经或者气和经。而说来也是让胡未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这心平经又称感化经,只是胡未念唱心平经时却难使那玉罗莲开出一片花瓣,但他失眠的时候,念起这心平经,却能使他自己很快就心静下来,再次睡将过去,换句话说,他念心平经感化不了别的东西,倒能将他自己先‘感化’了。 胡未顺利念唱出了气和经,也一下子打乱了绝仲的计划,绝仲一时失了打压胡未的借口,不由愣在那里,颇有些难堪。 那摇蛊铃的弟子等了一会后,见绝仲一直愣在那里没有做声,便忍不住开口问道:“绝仲师叔,您看接下来该由谁出来念了?” 他这一说,却正好撞到了苦思无计的绝仲手上,绝仲看了他一眼后,突然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盯视着他:“你是怎么摇蛊铃的,念气和经的时候是你这样摇的吗?平时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那弟子不由愣在那里,想不明白自己摇蛊铃时明明也没出任何差错,这绝仲又为何会这般吹毛求疵。想起绝仲平时的作风和为人,他也不由怀疑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绝仲,今天终于引来了他的报复,一想到这,他不由脸色大变,心中满是忐忑和紧张。 绝仲却突然一把夺过他手上的蛊铃,而后坐了下去,似笑非笑地看着胡未:“无戒,现在跟着我念气和经。” 说完,他便摇起了手里的蛊铃。 胡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还是马上和着蛊铃声念了起来。 只是原本一切都还顺利,但渐渐的,绝仲摇动蛊铃的节奏却一点点不正常起来,与正常的唱法慢慢越来越不一样,比如原本是一个长音的地方他却突然加了速掠了过去,又比如原本是一个短音的地方,他却停在那里,久久不见接下一个音。 刚开始胡未还能适应,勉强和上,可是随着不同之处越来越多,胡未的节奏也是渐渐被打乱,越来越难跟上,到了后来,一篇气和经听起来几乎变得支离破碎,不成体统。 胡未脸色一冷,索性停了下来。 绝仲却是一把甩掉手里的蛊铃,指着胡未:“好哇,看你唱得什么样子?!果然就是你这害群之马,害得大家都唱得错漏百出?你入得大罗教才月余,便想着偷懒,以后时间久了,还怎么得了?!” 先前那摇蛊铃的弟子已是看出绝仲这次原来是针对胡未来着,不由松了口气,却又有些为胡未担心,心想胡未怎么惹了绝仲这人,以后还想有好日子可过? 就连其他弟子也是看出来了,绝仲是有意在刁难胡未,也有些为胡未担心。 好蹩脚的借口!胡未却是暗里冷笑一声,站了起来,仰头说道:“绝仲师叔,错的只怕是你吧?!” 胡未接着把绝仲摇错的地方一一指了出来,哪个音律是四分之二拍的,绝仲却摇成了四分之四拍的,哪个音律是四分之四拍的,绝仲却摇成了四分之三拍,诸如此类,从前到后,几乎无一遗漏。 随着胡未一一指出那些错漏之处,绝仲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虽然他并不了解胡未所说的四分之一拍四分之四拍等等是什么意思,但胡未所指出的,确实就是他摇错的地方。 指出绝仲错误之处后,胡未一脸平静地说道:“如果绝仲师叔觉得我有说错的话,那不如请绝仲师叔亲自念唱一遍,示范一下,我和诸位在场的师兄弟也好观摩和学习一下!” 胡未这一说,竟是引得其他弟子纷纷点头称是,赞同声一片。在场的这些弟子多是平民出生,对绝仲的作态也向来有所不满,反而胡未进大罗寺虽不过一个多月,除了刚来那几天,显得有些不大合群外,现在已是与他们相处融洽,而且胡未平时也比较幽默风趣,让人感觉容易亲近,也颇得他们的好感。 现在这绝仲明摆着是在强词夺理,而胡未却驳斥得有理有节,胡未的胆气以及过人的记忆力颇让他们佩服,他们也不由多了几分勇气,附和起胡未来。 绝仲性子乖僻,从小到大一直少与人接触,要说口才,哪里比得上虽然少时同样受尽艰辛困苦,却处事练达的胡未,他被胡未这么反将军了一下,顿时说不出话来,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紫色,在那里气得浑身发抖。 要是他真像胡未说的亲自念唱一遍气和经,只怕还没胡未唱得好,更重要的是他指责胡未的也将不攻自破。 一阵沉默之后,越来越觉难堪的他气急攻心之下,索性扯下虚伪的掩饰,指着胡未歇斯底里地叫道:“好哇!无戒,你是在质疑我吗?你竟敢目无尊长?!” 他胸膛剧烈起伏,长吸了口气,顿了顿后,又恶狠狠地说道:“好,你今天不要回去了,就在这里念经,念到天明为止!” 第十二章 满脸花开 去你吗的!胡未也失了耐心,暗骂了句粗口,嘴上却说道:“绝仲师叔,我晚上还有急事,只怕不能留在这里了,先行告退!” 说完,胡未便转身离去,也丝毫不理会众人的疑惑和惊讶。 别说在这里念经念通宵了,胡未面对这个疯子似的绝仲,是一刻也不想多呆,更重要的是,若他回得晚了,天晓得八戒那小王八蛋会不会把今天准备开封的那罐米酒给独吞了。 绝仲怎么也没想到胡未竟会是这等反应,想是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一时不由愣住,而后全身剧烈地抖了起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有如换脸一般。 “站住!”眼看胡未就要走出大殿,绝仲怒声叫道:“好哇,无戒,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猖狂,连师长的命令也敢不听,怪不得没人肯做你师父。你以为在这大罗教里没有师父管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今天就让我替你以后的师父好好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说着,他摊开右手手掌,手上一条发丝一样的东西快速变长变大,转眼间就变成了一条长达两米多的黑色鞭子,这长鞭一样的东西正是空闻送给他的蛊宝,又称勾魂索。 胡未猛得转身,面色冷峻,眼神也变得无比犀利,身上原本有些不羁的气质更变得桀骜不驯。 他挺胸看着绝仲,没有现出丝毫畏惧,反而气势凌人,一副蓄势待发,随时会扑向绝仲的样子。 其实胡未如果不是看周围没什么凑手的武器,比如板砖板凳什么的,早就直接冲上去,一板砖拍向绝仲的面门了,连话都懒得跟他说。 在原来那个世界,胡未自从离开家乡四处流浪,因为世事艰辛,他也养成了隐忍的性格,但假如真被逼得急了,他可是会变得十分光棍,这么多年,他也没少跟人打架斗殴,耍愣发狠,就算是对方是头猛虎,他也敢上去拔两颗门牙下来。 而原本他还不屑跟绝仲这样的小人计较,但绝仲如疯狗一般,一而再在而三地咬上来,他也绝不会再做退缩。虽然绝仲手上有那蛊宝,胡未也听无为说过这勾魂索的厉害,但胡未也不是全无依仗,这一个多月更没在虚度光阴,就算胡未因为没什么经验,也不知自己对上绝仲有多大胜算,但也有信心在被绝仲制住之前弄他个满脸花。 绝仲被胡未气势所慑,却反而变得有些心虚起来,一时间也忘了出手,倒似在犹豫不决。 胡未看在眼里,暗中对绝仲色厉内荏的样子也是嗤笑不已,而后脸色突换,竟是变成满面笑容。 他呵呵笑了一声,挠了挠自己的肩,又伸进怀里挠了挠肚子,一副随意轻松的样子,而后竟是抬脚朝着绝仲走了过去。 他的眼睛直看着绝仲,眼里笑意莫名,而绝仲被他的眼神所吸引,也是没去注意胡未其它动作,甚至因为胡未突然朝着自己走来,他竟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想干什么?!” “绝仲师叔不是不准我走么,所以我只好回来了。”胡未却是笑道,脸上带着丝戏谑。 听胡未这么说,绝仲的脸色也是缓和了一些,只是看到胡未脸上那丝戏谑,他心底的紧张却又更多了一些,总感觉有些不安。 不过他想到胡未进大罗教也就不过一个多月,除了会念心平经和气和经之外,也不可能会有其它本事,再怎么说也不会是他对手,不可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于是他便镇定心绪,颐指气使说道:“那就坐回去,从现在开始念经,念到日出为止!” 只是胡未却并没坐回去,而是继续走向绝仲,脸上笑意盎然,一脸的无害表情。 绝仲越来越觉得不对,手握勾魂索,颤声叫道:“站住!你要干什么?!” 这时已站到绝仲跟前的胡未却是突然收了笑容,原本看去无害的眼神也是变得咄咄逼人,唯有说话的语气仍是慢条斯理,轻松随意:“绝仲师叔不是说要替我师父好好给我个教训吗?我现在当然是接受教训来了。” 绝仲就算再笨蛋,现在也是明白了胡未话里的挑衅意味,他顿时脸色大变,举高了手里的勾魂索,大声叫道:“好你个无戒,你以为我不敢吗?” “有胆子你就试试看?!”胡未忽然语气一冷,开口说道。 “你……”绝仲不由愣住,而后勃然大怒,涨红着脸叫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胡未却不回答,而是突然动了起来,竟直接伸手一拳砸向绝仲。 绝仲心中一寒,赶紧举手,准备放出手里的勾魂索。 只是他心中有动,那只手却怎么也举不起来,似乎手里的勾魂索重有千钧。 而忽然间,他惊骇地发现其实不止他的手动不了,他浑身上下都是变得麻木,无法动弹分毫,好像这个身子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而那条还没来得及发动的勾魂索也是从他手上滑落,掉了下去。 这时胡未的拳头却已砸到,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脸上,直接将他砸翻在地。 “你不是要教训我吗?来啊,来啊!”胡未却又跨前几步,一下坐在他的身上,右手又是一拳打了下去,左手却是抓向地上的勾魂索,准备趁乱将其收入囊中。 此时的他面现一丝狰狞和狠色,一副有如凶神恶煞的样子,与先前相比,也几乎是判若两人。 “住手,无戒!” 眼看胡未就要给绝仲补上一拳,打他个锣磬齐鸣,大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急叫,一个人影匆匆跑了进来。 听到来人声音,胡未也是收了手,倒没逞一时意气,非要再补上一拳,只是他的左手却是加快了动作,借着他身体的遮挡,将地上的勾魂索捡了起来,快速地放进了自己怀里。 而后他站了起来,重新换回一脸笑容,转身看向来人,说道:“绝尘师叔,你总算来了,再不来的话,我可要被绝仲师叔给杀了!” 来人正是每日督促胡未他们做早课晚课的绝尘,一个看去年约三十左右的瘦小个,他走到胡未边上,看了看地上鼻血横流似乎已是昏迷过去的绝仲,不由瞪了胡未一眼:“我看要被杀的是绝仲而不是你吧?” 胡未却仍一脸轻松,又做无奈状:“没办法,要不是绝仲师叔自己不小心滑倒在地,那我可真的危险了,刚才在场的师兄们也都看到绝仲师叔都已经拿出了勾魂索,想用勾魂索害我。” 绝尘却是哼了一声,说道:“还狡辩,你以为我没看到吗?竟敢睁眼说瞎话,难道你不记得我大罗教弟子不得妄语的吗?” 胡未却笑道:“绝尘师叔,如果你真看到了刚才的经过,想必也是早了了这里,可为什么到现在才进来呢?你该不会是一直站在外面看好戏吧?你看到绝仲师叔无理取闹,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我,却不出来阻止,这个我可得跟空见师叔祖去好好说说。” 被胡未一语戳穿,绝尘脸色大变,甚是难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原来先前绝仲去跟绝尘说,他想收个弟子,等学徒们做晚课的时候就由他替绝尘来看一下好了,绝尘当时也没多想,便答应了。 可是后来,绝尘越想越是不对,要知绝仲仗着空闻给他的勾魂索,才勉强是个大学徒,到现在也没有自己炼养的蛊物,说实话也根本没有收徒弟的资格和能力,而且以绝仲的性格,跟这些学徒大学徒们关系并不好,或者说一向看不起这些学徒和大学徒,所以他说他收什么弟子也实在有些反常。 于是绝尘便赶了过来,却正好看到绝仲在为难胡未,说要教训胡未。不过正在他准备出来阻止时,胡未却不但不见害怕,反而向绝仲迎了过去,而胡未几个小动作也被他看在眼里,他顿时起了好奇之心,便躲在门外细细瞧着,看胡未将怎么对付绝仲。 直到胡未将绝仲打倒在地,绝仲也是有些危险,绝尘怕事情闹大,才出来阻止。而他刚才一说,却立刻被胡未察觉出了其中端倪,说了出来,顿时让他有些哑口无言。 胡未也是见好就收,倒没有真跟绝尘计较的意思,而是指了指地上的绝仲:“绝尘师叔,你还是赶紧看看绝仲师叔的伤吧,他这一摔可是不轻,连鼻子都磕在地上了。” 绝尘一阵无语,蹲下身去,看了看地上的绝仲,给绝仲把了把脉后,却吸了口冷气,转头看向胡未:“你给他下了石化蛊?怪不得……” 第十三章 给你惊喜 绝尘这么一说,胡未却故作讶异道:“绝尘师叔,你可别乱说,我入门才一个月,除了念经,哪会下什么蛊?” 绝尘白了一眼,哼了声道:“你别跟我装傻了!快把解药拿来!没想到师父他老人家竟然会把这种东西给你,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从他那里偷来的。” 胡未笑了笑,露出一丝无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绝尘:“绝尘师叔,话可不能乱说,这是空见他……是空见师叔祖给我防身用的,说万一遇到什么坏人加害,也好多点依仗,你看今天不就是有了用处?” 绝尘所说的石化蛊其实是一种蛊药或者说蛊毒,正是空见给胡未的。原来在胡未转身走向绝仲时,他貌似不经意地挠了挠痒,暗地里却是从怀里拿出了装石化蛊的瓶子,等走近绝仲后,便打开瓶塞,悄悄地给绝仲下了蛊。 这石化蛊无色无味,一中即发,绝仲被胡未眼神以及话语给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没注意到胡未的小动作,再加潜意识里也以为胡未这新进大罗教的弟子,是怎么也不可能有胆子对他下手的,所以到头来他是怎么中了蛊都不知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胡未把自己打翻在地,却无丝毫抵抗之力,手里的勾魂索也是来不及发动。 等绝尘把解药罐进绝仲的嘴里,又在他身上几处地方按捏了一阵,那本来全身僵硬麻木的绝仲终于长呼出口气,浑身一阵轻颤,在绝尘的扶助下,坐了起来。 他恨恨地瞪着胡未,艰难地开口说道:“你,你,你……把我的、我的……” 胡未却蹲下身,抓住绝仲的手,一阵乱摇:“绝仲师叔,你现在可不能乱动乱说话,否则小心全身跟石头一样裂开,三天以后,你的行动便能恢复自如了。” 绝仲被胡未这么一摇,全身发出吱吱咕咕的声音,好像转动的磨盘一般,而他也感觉全身上下都传来阵阵刺痛,好像要裂开一般,他顿时脸色大变,满是痛苦和害怕。 绝尘赶紧一把打掉胡未的手,瞪了胡未一眼:“快跟绝仲师叔道歉!” 胡未却是哈哈笑了一声,站了起来,转身看向其他弟子,单手合十做了个礼:“各位师兄,大家也看到了,至始至终我可没做错什么事,所以到时候如有谁想诋毁诬蔑师弟我的,还请师兄们给我做个见证,这里就先谢过诸位师兄了。” 可是虽然胡未说得正义凛然,举止也是洒脱自如,甚至看去一派德者风范,可那些学徒们却是没什么反应,只因到现在他们还沉浸在惊诧之中,仍没有反应过来。 从绝仲叫住胡未,到胡未转身走向绝仲,说了几句话,又一拳把绝仲打翻在地,事态变化之快,结果之离奇,是他们怎么也难以想像到的。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胡未竟然去打绝仲,更没想到胡未还真把手握勾魂索的绝仲给打翻了,而绝仲却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那诸位师兄,我就先告辞了。”胡未看出了诸多弟子脸上的惊讶,却也不以为意,说了一声,然后便朝外离开。 学徒们也有一些终于回过了神来,忙单手合十回了个礼:“无戒师弟慢走。” 不知不觉间,不少人看胡未的眼神里也是多了一丝敬畏,不止因为胡未刚才表现出的光棍或者说无赖气,也因为胡未打了绝仲,让他们颇觉解气,而晚课未完,胡未却先行离开,却谁也没去理会。 “等等!”那绝尘却突然叫住胡未,面带严肃道:“无戒,你是不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胡未面色微变,却快速变回正常,脚下也没停,说了声没有,便头也不回,扬长而去,嚣张至极。 绝尘愣了一下,之后还是把指向胡未的手收了回去,没有强拦胡未。 本来以绝尘的修为,要从胡未身上拿回勾魂索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不管先前要胡未道歉也好,还是要胡未拿出勾魂索也好,胡未既没答应,他却也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胡未敷衍逃责,没有认真追究的意思。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不止因为他平时对于这绝仲的作态也一直有些不满,更因为空见曾私下跟他这个唯一的徒弟交代过,让他以后要小心对待胡未,千万不能得罪了胡未,甚至还说如果有必要,要好好巴结巴结胡未。 绝尘虽十分惊讶空见竟然会叮嘱他一件这样的事情,也十分疑惑于胡未到底是什么来历,竟使得空见如此慎重乃至殷勤,不过他知道空见不可能莫名其妙跟他说这些,想必其中自有深意,所以也是小心翼翼,对胡未不敢有任何怠慢。 没有到还有更嚣张的啊!绝仲看了看一脸愤恨和不甘的绝仲,不由更是怀疑胡未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比绝仲还要嚣张。 莫非他是那左相大人或者哪个得势王爷的儿子?绝尘暗自揣测道。 “绝、绝尘师兄,你、你……看到一个下辈弟子欺负……我,却束手不管,难道你是在有意……有意偏袒他吗?” 绝仲见绝尘愣在那里,任由胡未离去,不由愤恨至极,有些怨恼绝尘的不作为。 “绝仲师弟,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回去歇着吧,这事我会向住持报告的。”绝尘却也不理睬绝仲的质问,又看向其他弟子,说道:“你们谁来送绝仲师叔回去?” 那些弟子们却纷纷摇头,做一脸无奈状,说现在还是晚课时间,按寺里规定,他们也不好去做其它事情,然后摇头晃脑,齐声念唱起心平经来。 真是咎由自取啊,绝尘看了看那都快要气死过去的绝仲,暗叹了口气。他叫了个弟子,帮忙把绝仲扶到自己背上,而后背着全身僵硬的绝仲离开了大殿。 胡未走出大殿后,心跳骤然加快,脚下更是有如踏风,捂着怀里的勾魂索一阵疾奔,生怕那绝尘追上来。 直到跑出好长一段路,回头看了看,发现绝尘终是没有追上来后,胡未也是松了口气,不过脚下速度却是不减,直向住处奔去。 说实话胡未刚才虽然显得很是镇定,也很无赖和光棍,但其实心里也有些虚,不过看样子他这降世尊者的身份还是挺好用的,他也看出来了,绝尘有意无意之下,还是有点偏袒于他的,想来空见那边也应该有过交代,否则以绝尘的修为,这勾魂索他是断然带不出来的。 既打了绝仲一顿,又抢了他的勾魂索,胡未也很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虽然以绝仲的性格,只怕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但像绝仲这样的人,胡未还没怎么放在心上,而抢来的这条勾魂索,胡未也不能肯定自己能够保有多长时间,但不管怎样,胡未以前也没见识过什么蛊宝,现在倒也可以开开眼界,就像穷人捡到个金元宝,明知不是自己的,不过拿着把摩观瞻一下也是好的。 抢宝的感觉果然不错,胡未暗道一声,感觉心情舒爽,不过却也有些腹诽空闻这家伙怎么不也送件蛊宝给自己,倒不如空见大方,各种蛊药蛊毒什么的拼命往他怀里塞。 等他回到住处,却发现八戒正站在他卧房门口,立着身子,一副翘首等待,望穿秋水的样子。 见到胡未,八戒也颠颠地迎了上来,满脸的欣喜:“你可回来拉,可把俺等急了。” “不是等我,是等喝酒吧?”胡未哼哼了一声,没好气道。 “怎么可能,就是等你嘛,俺要给你个惊喜呢!”八戒却拍了拍肚皮,嘟着嘴说道。 “什么惊喜?!”胡未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心底却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不由脸色微变,狐疑地看着八戒,“你该不会把那阿花给杀了吧?想拖我下水?!” “没有没有,俺又打不过他。”八戒却说道:“快来快来,你进来就知道了。” 接着它直接把胡未引到那装米酒的陶罐边上,指了指陶罐说道:“俺见你一直没回来,就先喝了酒拉,不过俺觉得还是得给你留点,所以就算俺肚子还是很饿,却硬是忍住没再喝了,想等你回来再喝。如果你再不回来的话,俺只怕真的要等不住,将所有酒都喝了。” 顿了顿后,小王八蛋又是一脸得意,补了一句,“怎么样,这个惊喜不小吧?你是不是很感动?要不是俺看你……” 八戒在那里叽里呱啦说个不停,胡未却根本没听进去,只因他发现那陶罐的封口已经被打开,里面的酒液也几乎被喝干净了,只剩下了干干的糯米,好似被包在滤巾里挤过了一般。 这就是你所谓的惊喜?胡未张了张嘴,只觉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将过去。 第十四章 特大八卦 八戒却是根本没看胡未的脸色越变越白,身子也抖得越来越厉害,在那里摇头晃脑自顾自地说个不停,说什么它如果不是念着胡未对它还算过得去,早就把所有的酒给喝光了,而它又是如何辛苦地忍受这米酒的诱惑,抱持着有福同享的决心,毅然决然地等着胡未回来,和胡未一起分享这米酒,也把最美味的一部分留给胡未。 看它滔滔不绝,红光满面,一脸自豪,好像是做了多么了不得的事情,而胡未则自然该是感激涕零,五体投地,最好给它做面锦旗,给它歌功颂德,以表达自己的感激。 可怜胡未刚刚在另一头出尽风头,极尽颠倒黑白之能事,回到这里,却是遇到了一个比他还会睁眼说瞎话的家伙。一时间,他也充分感受到了当时绝仲心里的那种憋屈,只差跑去跟绝仲同病相怜、大哭一场了。 眼看跟小王八蛋也没什么道理可讲的,胡未愣了一阵后,朝还在那里滔滔不绝说个不停的八戒竖了竖中指,然后拒绝了八戒要跟他一起分享那些酒糟一样的糯米的提议,气哼哼地爬到了床上去,拿出了怀里的勾魂索细细观看起来。 此时这勾魂索已经几乎变回了原来的样子,长约一尺左右,比小指略粗,看去倒像一条黑色麻绳,其貌不扬。 胡未也只从无为那里听说过这勾魂索的厉害之处,却也不知道这勾魂索到底是怎么炼成的,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这勾魂索。 看了一阵后,胡未原先的好奇心也渐渐散了去,这勾魂索据说可是空闻亲手炼成的,要是没有经他传授驭使的诀窍,以胡未如今的修为,只怕再怎么研究也是不可能用得了这勾魂索的。 那八戒在胡未拒绝了它的一番美意之后,也是直接跳进了那陶罐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陶罐里的酒糟吃了个干净,然后哼哼唧唧地爬了出来,脸上带着满足。 只是当看到胡未手里的勾魂索,它却浑身一颤,眼里闪过一丝兴奋之色,而后利索地爬到床上,叫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快给俺看看!” “看什么?你会用这东西?”胡未正准备勾魂索收进怀里,听到八戒这么说,忙又把手拿了出来,放到八戒面前。 他怀着一丝期待,忍不住想道要是八戒真会用这勾魂索的话,那就让它教自己怎么用这勾魂索,大不了天天给这小王八蛋酿酒喝。 小家伙一把抢过勾魂索,然后却是放到自己嘴里,一真咬嚼,一边含糊地说道:“唔,真香,还挺有嚼头的。” 胡未骇然,张大了眼睛傻在那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了,他赶紧扑上前去,拼了命的将勾魂索从小王八蛋的嘴里夺了下去。 “你个吃货,还真的只知道吃啊!”他气得狠狠地捏了捏八戒的脑袋,又赶紧看了看勾魂索,担心是否有被八戒咬坏掉。 这些天他也是见识了八戒的好牙口,小王八蛋的牙口可是啃那木头也如啃豆腐一般轻松,这软软的跟条细绳似的勾魂索,只怕被它咬上一口,便要断成两截。 幸运的是,这勾魂索的坚韧程度倒是超过了胡未的预料,被八戒咬了那么几下,却并没有断掉,甚至连磨损都没有,唯一的就是勾魂索上面沾满了八戒的口水,变得黏糊糊的,看去就像一条黑色水蛭,煞是恶心。 八戒却巴巴地看着胡未,一副可怜样,嘟着嘴说道:“再给俺吃几口吧,再给俺吃几口吧……” “你……”胡未哪里再敢把勾魂索交给它,万一不小心,真被它咬成两段,那事情可就大发了,但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脑子里只装着一个吃字的八戒。 八戒见胡未怎么也不肯答应,便气呼呼地跑到了床的另一头,趴在那里划起了圈圈:“下次再也不给你酒喝了,俺全都喝掉,哼哼哼!” 胡未有些哭笑不得,今天这米酒他原本就滴酒未喝,可在小王八蛋说起来,倒好像他已经喝过了,欠了它情似的,且不说这米酒原本还是胡未酿的,八戒最大的功劳就是守在酒罐旁,提防被人偷去,可在这大罗教里,又谁会来偷酒喝,或者说根本就没人知道这里有酒可偷。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的脑瓜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别看它长得跟个娃娃似的,其实却比谁都腹黑。 不过胡未也不敢跟它计较,反正小家伙伶牙俐齿的,又喜欢强词夺理,胡未也算是个好口才的人,但遇到八戒了,可真当只能甘拜下风。 他看了看湿漉漉的勾魂索,便下了床,准备把勾魂索拿去洗一下。 就在这时,外面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按理来说,在这大罗寺,现在也该是熄灯睡觉的时候,胡未也有点奇怪是谁在敲门,就算无为,本也不该这个时候找来这里。 胡未问了一下,结果外面竟响起了那空闻的回应声。 胡未脸色一变,也不顾勾魂索上满是八戒的口水,赶紧把勾魂索藏进了怀里,又叮嘱八戒不要说话,便出去开那院门。 等胡未打开院门,空闻便直接走了进来,却半天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胡未,脸上的表情竟是有些凝重。 胡未暗觉不对,心想这老小子该不会是替自己那骚包徒弟出头来了。 不过胡未却是故意装起了糊涂,笑了笑道:“不知住持这么晚了找我有何事?” “进去说吧?” 空闻却看了看左右,而后说道。 胡未塄了愣后,便把空闻引去了左边的房间。 空闻进了房间后,却站在那里也不坐下,又莫名其妙地看起胡未来。 “住持,你这么晚了来找我,该不会是专门来看我晚上有没有洗脸的吧?” 胡未觉得有些奇怪,心想这空闻今天怎么这么不正常。也亏空闻看着他的眼神挺是严肃,似乎并没有其它的意思,否则胡未还真要怀疑这空闻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 “无戒,没想到就过了一个月,你的进步倒是挺大的,绝仲那小子连怎么着了你的道都不知道。” 空闻终于开了口,却是说了这么一句不着调的话。 胡未疑惑地看了看空闻,却看不出空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他语气,看他脸色,似乎倒并没质问胡未的意思。 “侥幸,侥幸而已。”胡未呵呵笑了笑,谦虚地说道,一副虚怀若谷的样子。 他也知道,现在就空闻一人,实没有必要再像先前那样辩解,推脱自己的责任,毕竟这空闻可不是好糊弄的,而且也没必要糊弄。 “唉,无戒,你知不知道,你闯了祸了。” 空闻却突然叹了口气,坐了下来,面带丝忧虑地说道。 胡未愣了一下,之后眉头一挑,问道:“住持该不是指我得罪了那黄太师吧?” 空闻却摇了摇头,说道:“黄太师虽是朝廷右相,百官之首,可也不敢得罪我大罗寺,就算你伤了绝仲,却也是我大罗寺自己的事,还轮不到他插手。” “既然黄太师不足为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其它的我也没做什么事吧?”胡未奇道,心里却有一丝不安,心想该不会是自己私下酿酒的事被人发觉了。 空闻却又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知道,这绝仲还有个大哥,也是我大罗教中人,现任那云州住持,可是我大罗教举足轻重的人物,地位之高,不下你的师父,而且很有可能会成为我大罗教下任大首师。如果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收绝仲为徒,更不会把勾魂索送于他用。” 听空闻这么一说,胡未颇是吃惊,却更有些奇怪,问空闻当年绝仲和其声母,不就是被黄太师其它妻妾排挤,被迫流落此地,绝仲没有同母兄弟,所谓的大哥想必也是黄太师其他妻妾所生,又为何如此照顾绝仲。 空闻却是左右看了看,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知道,其实绝仲并非黄太师亲子,而是黄太师的孙子,他的亲生父亲正是他名义上的大哥,如今的云州住持,空续大人。” 第十五章 特大八卦(下) “你说什么?!”听了空闻所说,胡未不由有些懵了,感觉空闻说的怎么有点乱,一时有些理不清楚。 空闻又压低了声音,跟胡未解释说,原来当年绝仲和其生母被迫离开太师府,流落到这杨林县,其实并非是因为黄太师其他妻妾的排挤,而是出于黄太师自己的意思,是黄太师把他们赶出来的。 据说当年黄太师酒醉之时,与尚是黄府一名丫鬟的绝仲生母发生了关系,后来绝仲母亲生下了绝仲,黄太师自然以为绝仲是自己的儿子,便把绝仲母亲正式纳为了小妾。 可没想有一天,黄太师竟然撞见了绝仲母亲和自己的大儿子,也就是现在的云州大罗寺住持空续之间的私情,并亲耳听说绝仲其实并非自己的种,而是空续的种。 黄太师被自己儿子戴了绿帽,自是恼怒万分,亲手打断了空续一条腿,并把尚满周岁的绝仲和其生母赶出了黄府。 不过当时的黄太师虽然还不是什么右相,更不是什么太师,而只是个侍郎,但黄侍郎也是个要面子的人,自不可能把自己被儿子戴绿帽子的事给说出去,而是假借妻妾不和,不得以才把绝仲母子送出黄府,让他们来到这偏远的杨林县。 而正因为绝仲并非他的儿子,而是空续和他小妾私通留下的种,他虽然顾及着绝仲也有黄家的血脉,并没有为难绝仲母子,但在绝仲母子流落在杨林县的这么多年里,也几乎不闻不问,由着他们生死。 不过他那被他亲手打断了一条腿的大儿子之后机缘巧合之下进了大罗寺,成了大罗寺里某个长老的亲传弟子,法号空续。而空续本是一碌碌无为的花花公子,整日无所事事,在经了这次事后,尤其看着儿子与自己骨肉分离,自己被打断了腿却无能为力,竟是被激起了一丝血性,开始奋发图强。 而这空续也可说是惊才艳艳之辈,在进入大罗寺后便一飞冲天,修行过程中可说顺风顺水,甚至说惊世骇俗,在短短二十多年时间里,便由学徒进阶为了大蛊师,在大罗教中的地位也是日日见涨,现在既是云州大罗寺住持,也是大罗寺最年轻的长老。 空续蹿起之速,可说大罗教千年罕见,在大罗教中被公认为天才,要知大罗教中许多人穷其一身,能够成为蛊师,便已是十分难得的事,在北唐国大罗教中,除了十三州各州大罗寺住持,还有教中九位长老外,修为达到蛊师的也是屈指可数,能够达到大蛊师修为的,加上现任大首师,更不过是寥寥六人,而空续正是其中之一。 并且其他五个大蛊师的年纪最小的都已经是过百,而空续却才不过四十余岁,堪称异数。 而空续也被很多人认为最有可能在现任大首师退位之后,成为新任大首师,甚至有人说以空虚的修行速度,就算那些降世的阿罗汉也比不上,到时他铁定要飞升去那梵天界,并且很可能会成为第十七名大阿罗汉,甚至成为第三尊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一说法也并非全是猜测,毫无根据,因为一旦有人修为达到大蛊师时,便会天生异相,梵天界也会有神旨下达祝贺,三年前空续修为达到大蛊师时,也是天降吉兆,而当时所生的吉兆竟是一朵七瓣玉莲。 而这七瓣玉莲正是预示了空续到时定会修得果位,升入梵天界,并且很有可能成为梵天界的尊者,这也是大罗教千年来从未出现过的大吉之兆。要知就算空见曾跟胡未说起过的,百多年前那炼出了长生之药而得飞升梵天界的奇人,成为大蛊师时,天上也不过是降了一朵五瓣玉莲,之后在短短几年时间里,他便炼出了长生药,飞升梵天界,成为了三百阿罗汉之一,这在当时,也都是轰动了整个中土。 也正因为这天降七瓣玉莲的大吉之兆,空续立刻被推选为大罗寺的长老,并基于锻炼目的,被派驻云州,成为了云州大罗寺住持,而他身兼长老和一州住持,也是现如今北唐大罗教乃至整个中土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 借着空续这儿子的影响,当年的黄侍郎在朝廷中也是步步高升,并在三年前空续成为北唐大罗教长老和云州大罗寺住持后,他也被任命为尚书右丞及太子太师,成为了百官之首,同样是炙手可热。 而老子沾了儿子的光,又加儿子的权势的地位已隐然超过了老子,做为老子的黄太师再也不敢怠慢,顾不得头上的绿帽,开始不断向空续示好,对绝仲母子的态度也是大变,不断送来财物,还把张三管家派来这里伺候绝仲母子。 要知黄太师子女达半百之数,而府中大管家却不过五位,这五位大管家的地位可是非同一般,许多黄太师庶出的子女乃至一些不得势的小妾也要刻意巴结他们,这张三管家正是黄府五位大管家之一,现在却被派来亲身此后绝仲母子,也可见黄太师用心良苦。 空闻告诉胡未,虽然他只不过是这杨林县大罗寺的住持,但好歹也是空字辈的老人,在大罗教也小有点名气,如果绝仲只是黄太师一个庶出的儿子,说实话以绝仲的资质,就算黄太师面子再大,他也可以毫不理会,也不会收绝仲为徒,毕竟徒弟的好坏也影响了师傅的名声,他正是因为知道了绝仲乃是那空续的儿子,碍于空续在大罗教中的地位,才只好把绝仲收入门下,对绝仲的胡作非为,修炼怠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胡未是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绝仲竟还有如此隐秘的身世,更没想到绝仲的亲老子居然如此了得。 也怪不得空闻会说他闯了祸了,且不说他这降世尊者的身份是假的,也不说这假身份只有了尘和空闻等少数几人知道,那空续也是极有可能成为大阿罗汉乃至尊者的人,就算知道了他是所谓的尊者降世,或许会给他点面子,但他现在也不过是个普通弟子,空续要给他小鞋穿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更重要的是胡未根本就不是什么尊者降世,胡未自己也没底以后能修行到何等地步,而那空续则是铁定会修得果位的,就算空虚真的给他小鞋穿了,胡未要想报仇,难度也是极大。 而听空闻说,胡未现在最大的靠山,也就是了尘,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现任大首师的师父,比起空续来,其地位和影响力也要有些不如。 空闻还透露,当年了尘之所以推辞做大首师,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一直没能修炼到大蛊师,就算当了大首师,到时只怕也难以真正服众,所以才主动推辞大首师之职。 见到胡未愣在那里,空闻又叹了口气,说道:“所以你以后还是小心点为好,不要再跟绝仲起冲突了,我也去他那里帮你说说,也亏绝仲还不知道自己生父是那空续,否则以他的性子,我去说了也是没用。对了,那勾魂索还是还给他吧,你拿着也没用,这勾魂索其实并不是我给绝仲的,而是空续借我的名义给绝仲的。” 第十六章 危机重重 只是空闻说完,胡未却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倒似没听到空闻的话,在发呆一般。 空闻不由愣了一下,而后拍了拍胡未的肩,又叫了一声。 大概又见胡未面色沉重,他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宽慰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毕竟你可是梵天界那……那个降世,再怎么样,这点面子空续还是要给的,就算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却还有了尘大人和大首师大人在,他也不敢对你如何。你只要少跟绝仲接触就好,见着他了避着走就是。” 只是胡未听了他的话,脸上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刚才空闻说让他把勾魂索还给那绝仲,虽然在胡未的意料之中,但胡未还是感到一丝莫名的怒意,现在又听空闻说以后看到绝仲避着走,胡未更是有些愤怒了。 像绝仲那种疯狗一样的家伙,如果跟他示弱,见着他都要避着走,难道就可以让他偃旗息鼓了么,只怕他反而会变本加厉地上来找麻烦吧? 不过胡未脸上却没表示出太多的情绪,那丝冷笑也是一闪即逝,而后他跟空闻笑了笑:“住持请放心,我自有分寸。” 空闻也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还要谢谢住持对我关爱了,天色已晚,住持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胡未向空闻双手合十做了个礼,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好,你也早点休息。”空闻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可走到门外,他终于想起来了好有事没办成,忙说道:“对了,那勾魂索?” 胡未假装愣了一下,而后打了个哈哈,从怀里拿出了那条勾魂索,只是当空闻伸手去接,胡未却又把手缩了回去,皱着眉头道:“住持,我忽然觉得把这勾魂索还给他只怕不大妥当吧?” 空闻愣了一下:“怎么不妥当了?” “你也想啊,依那绝仲……师叔的性格,只怕还要来找我的麻烦,现在又把着勾魂索还给他,他更是有恃无恐,我却没什么本事,更没什么倚仗,到时可要吃亏。” 空闻大概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由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说道:“那依你的意思,这勾魂索不还给绝仲了,可你也知道,这勾魂索其实并不是我的。” “这个自然要还给他的,不过住持您老人家是不是也得留点防身的给我?” 胡未朝空闻咧嘴笑道,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空闻显得有些惊讶,又面现一丝为难,说道:“这个,这个只怕不的好吧?其实我又何尝不想给你点东西,可是首师大人有过交代,要我们把你当普通弟子看待,以免误了你的修行,若是让他知道了,只怕要责难于我。况且绝仲那边我自然会帮你去说说,我的话他还是会听一些的,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师父。” 胡未却不以为然地说道:“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嘛?绝仲师叔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他是睚眦必报的人,这事他岂会善罢甘休,万一他表面上答应你不再来为难我,但私下里还是会对我下手呢,我总得有点防身的东西吧?” 说到这里,胡未露出一丝不悦,哼了一声道:“如果住持实在不肯,那就算了,大不了我再跟空见……师叔祖他去要点东西,今天要不是他给我的石化蛊药,我只怕就要被绝仲用这勾魂索取了性命。或者大不了我跟我师父说去,我现在受你徒弟欺负,随时有生命危险,他老人家虽然严苛,但也应该不会不管。” 空闻浑身一颤,脸色大变,赶紧一把拉住转身准备离开的胡未,说道:“等等等等,好好好,我给我给。”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个黄色小瓶子,打开瓶塞,让胡未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一脸肉痛地说道:“这可是我花了五年功夫炼制出的一件蛊宝,现在就给你用吧,唉。” 胡未笑盈盈地接过,连声道谢,又跟空闻问了使用之法,便把勾魂索丢还给了空闻,之后又殷勤地送着空闻到了院门外。 等胡未关上院门,那空闻露出一丝苦笑,长叹了一声:“原本以为这两边只要搭上一边,处好关系,以后便不愁飞黄腾达,如果两边都能处好,那自然更好,但现在看来,只怕没那么容易,这夹在中间,可当真不大好过。听首师大人说,这次天妖降世,世道将乱,连我大罗教中许多人都要应劫,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的劫数。”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摇头离去,只是走了几步,他却又停住,看了看身后的院子,“这无戒、无戒他怎么越看越奇怪,倒真像那、像那……” 只是他翻来覆去,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胡未,最后又是苦笑一声,大步离去,“罢罢罢,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等凡夫俗子,想了再多又有何用。” 在空闻离开后许久,在院墙一角,竟是缓缓现出一个黑色虚影,因为月光昏暗,也看不清那黑影的面目。那黑影朝空闻离去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又看了看院子里,之后又缓缓隐于黑暗之中,难见踪迹。 胡未好不容易从空闻那里讹得了件蛊宝,自是欣喜不已,将原先的不快和忧虑全数抛之脑后,兴冲冲地跑回了卧房。 他找了个茶杯,用清水洗干净,然后打开空闻给他的那个小瓶子的瓶塞,从瓶子里倒出一颗米粒大的黄色珠子。这颗珠子一样的东西又叫吞云珠,名字起得倒是挺雅,却正是空闻给胡未的蛊宝。 不过这吞云珠现在却还不能用,还得胡未亲自祭炼一番,才能拿来使用。 这所谓的蛊宝也是死蛊的一种,与蛊毒蛊药并为死蛊两大类,不过不同于蛊药是消耗品,这蛊宝却一般都是可以重复使用的,并不会有多大的消耗,这也正是蛊宝优于蛊药的地方。 不过蛊药的话,一般来说,却比蛊宝使用更加方便,除非说炼制蛊药的人在蛊药上面下了什么禁制,一般人只要知道使用之法,都可以拿来使用,而不会有太大的限制,但是蛊宝的限制则要大多了,就算炼制的人在上面没下什么禁制,别人要使用时也得先进行一番祭炼。 而这祭炼蛊宝的方法,则跟炼养蛊虫蛊兽差不多,所以蛊宝也可以说是介于蛊药和蛊虫蛊兽等生蛊之间的蛊物。 胡未将吞云珠倒到茶杯里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祭炼。他现在也想开了,不管以后他将会面临怎样的困难和危局面,以及何等厉害的对手和敌人,只有不断增强自己的实力,得到更多更强的倚仗,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正所谓以不变应万变,其它的,想太多了也是无用。 而且胡未虽然现在背着个降世尊者的假身份,虽也算个护身符,无奈这世上知道的人却并不多,也不能当做真正的倚仗。胡未更有些郁闷,自己这降世尊者的身份竟是不能公开,倒似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不过依现在形势,胡未这降世尊者的身份也确实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空闻前几天也跑来告诉过胡未,他被困在地牢也就是带出八戒的那一天,突然来大罗寺的那五个大妖怪正是来找胡未这个降世尊者的,而他们要找胡未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趁着胡未修为尚浅之时,将胡未杀掉。 空闻他们也有些纳闷那几个来自不同妖国的大妖究竟是怎么知道梵天界尊者降世于杨林县的,似乎他们的消息比起大罗教自己这边还要灵通,他们甚至怀疑该不会是那传说中的天妖也已降世,算到了梵天界尊者正在杨林县,所以才派出那几个大妖,硬闯这大罗寺。 而现在看来,胡未目前的处境也是危机重重,还不包括南楚那边的满教,为了打压这边空教的势力,也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所以不管怎样,胡未所谓降世尊者的身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就越安全。这对北唐国的空教来说,目前胡未修为尚浅,也是很无奈的事。 也正因为如此,胡未现在除了空闻他们能够照顾一二,还是需要他自己的努力和小心行事,也需要尽快地增长修为,增强实力,才能够有更多机会在这错综复杂的陌生世界里生存下去。 第十七章 祭炼蛊宝 这祭炼吞云珠的方法虽然跟炼养蛊虫蛊兽十分相似,但相比较而言,还是要简单多了。 而胡未将吞云珠放到茶杯里后,便坐在床上,手托茶杯,嘴巴凑近茶杯,朝着茶杯里的吞云珠哈起气来,就像一下一下轻轻地吹着蜡烛一般。 现在正值冬季,胡未嘴里哈出的热气也是肉眼可见,只是当他把热气吹到杯子里后,热气却迟迟不见散去,而是像云雾一般悬浮于那颗吞云珠周围。 随着胡未哈出的气越来越多,茶杯里的那团雾气也是越来越浓,像一团白色棉花一般将吞云珠给裹在里面,并且还缓缓地转动着,有如山间云雾轻旋。 胡未越看越是惊奇,也越吹越是起劲,不过这哈气的节奏以及强度也有讲究,胡未一兴奋,哈气时也急了一些,而茶杯里白气竟反而一点点变淡变散。胡未也赶紧调整了节奏,耐心地以恒定的速度吹着气。 正在床的另一头划圈圈,发誓以后连枕头也不分给胡未的八戒也被胡未的奇怪举动给吸引了注意力,瞬间就忘了原先的不快,好奇地凑了上来。 “这是什么东西哦?”它看到茶杯里的那团白气,顿时睁大了眼睛,忍不住问道。 胡未却忙着吹气,哪有工夫理它。 八戒嘟着嘴看了看胡未,显得有些不满,而后又看了看胡未手里的茶杯,接着凑近茶杯嗅了嗅。 “哇,好香!”它一双眼睛突然大亮,竟是伸手抓向茶杯里的那团白气。 好在胡未虽然没空回应八戒的话,却也一直防备着它,不等它抓到茶杯,便把它的小肉爪子给打了回去。 八戒倒也不生气,只是急吼吼地叫道:“给俺吃吧,给俺吃吧,这东西闻起来好香啊,肯定很好吃的!” 胡未愣了一下,而后忍不住也凑近茶杯闻了闻,可惜却什么也闻不出来。 他白了八戒一眼:“香你个大头啊,这里面装的是毒药,你要不要吃?” 没料想八戒却点了点头:“要啊,要啊,快给俺吃吧!” 显然对于它来说,毒药不毒药的并不重要,只要好吃就行。 胡未无语,把它伸出的爪子又打了回去,也不再跟它罗嗦,继续朝着茶杯里吹起气来。 八戒的小嘴顿时翘得老高,看去满是委屈,,显然也是不满胡未的说话不算数,明明说给它吃了却又不给。 它跟胡未又纠缠了一阵,甚至不断降低要求,说只要让它舔上几口就成,无奈胡未怎能放心把那吞云珠放它嘴里去,自是断然拒绝,它便又怏怏地爬到床的另一头,在那里画起了圈圈,并沉痛发誓以后再也不带胡未去下馆子了。 只是这一次,它更是没坚持多久,很快就又爬到胡未那边,张大了眼,一会看看胡未,一会又看看胡未手里的茶杯,一副好奇的样子。 看了一会后,它竟是哼哧哼哧爬到胡未肩上,然后凑近胡未的茶杯,学着胡未的样子,嘟起嘴,朝着茶杯里吹起气来。 胡未不由愣住,更有些惊讶,这八戒倒是学得一板一眼,有模有样,甚至在它跟着胡未一起吹起气后,茶杯里那团白气也是变得越来越浓,旋转速度也快了许多,看去就像一个旋涡。 不过胡未也担心他和八戒一起吹气,会影响对蛊宝的祭炼,毕竟这祭炼蛊宝可不是一件随便玩玩的事,不能马虎对待,所以虽然八戒这次倒是难得认真,但胡未还是忙叫停了它,让它自己玩儿去。 八戒倒也没在坚持,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乖乖地趴在胡未边上,看着胡未在那里吹气。 不过它的性子根本就闲不住,很快就又不安分起来,便在那里自得其乐地哼起了歌,说是犒劳一下胡未,给胡未加加油。当然,它也不是白干的,为了礼尚往来,胡未则得一边吹气,一边忙里偷闲给它做按摩。 胡未一直吹了近一个小时,直到口干舌燥,胸肺处也是一片冰凉和空虚,才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茶杯里的动静。 在胡未停止吹气后,茶杯里那团白气也停止了旋转,并且慢慢散去,慢慢变淡。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茶杯里的那团白气终于完全消散,露出了里面的吞云珠。 茶杯里原本只有米粒大小的吞云珠此时竟已是变大了许多,增大了近一倍,同时也饱满了不少,看去就像一颗小小的黄豆,而且吞云珠的颜色也变白了一些,看去更多了几分光泽。 看到吞云珠的变化,胡未也是颇为欣喜,心中大悦,抓起八戒,在它的胖脑袋上狠狠地亲了一下。 八戒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咯咯地笑将起来,一脸憨相。不过对于吞云珠的变化,它也十分好奇,问胡未是不是像胡未这样吹气吹得越多,这吞云珠就会变得越大。 胡未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说差不多就是这样,等半个月后,这吞云珠变成鸽蛋大小,那便是完成祭炼了。 八戒眼里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忙说以后就让它帮胡未吹气好了。 只是胡未却没同意,因为祭炼这吞云珠时也不是吹气吹得越多越好,听那空闻说,一天吹三次,一次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就可以,吹多了也是没用,甚至反而不好,会影响这吞云珠的顺利祭炼,更重要的是,胡未要想使用这吞云珠,便得自己亲自祭炼,不能让别人代劳,所以胡未也是拒绝了八戒的‘好意’。 八戒显得有些失望,不过也没说什么,自己钻被窝里躲猫猫去了。 胡未也没工夫理会八戒的小心思,又爬下床,把空见给他的那些蛊药通通拿了出来,又翻箱倒柜拿出他从药堂顺来的一些药草和蛊药,全都放在桌子上,然后专心致志地配制起了祭炼这吞云珠所需的蛊药。 原来这祭炼吞云珠的方法跟炼养蛊虫或者蛊兽的气炼十分相似,而且除了每日三次的吹气之外,也需要以特殊的蛊药做辅助。 好在这祭炼吞云珠所需的蛊药十分简单,甚至说其实并不能算是真正的蛊药,而只是一些寻常的药物。当然,这所谓的寻常,也是以大罗教的标准而言,在民间的话,以及胡未原来那个世界,这些药物也都是十分罕见的,许多药物胡未以前是听都没有听过。 而空见塞给胡未的蛊药有数十种之多,他自己从药堂顺来的药物更有上百种,其中也有许多是十分常用的药草和药物。 胡未按照空闻所说,把祭炼吞云珠的药草和药物一样样挑了出来,到最后他发现祭炼吞云珠所需的药物他这里居然正好都有,倒省得再去药堂拿,这也让胡未微觉欣喜,马上就拿了那几样药物,找了个干净的茶杯配制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便按量配制好了祭炼吞云珠的药物,又往茶杯里倒上一点清水。 在倒入清水后,那些混合在一起的药物竟是起了反应,有如生石灰遇水一般沸腾起来,冒出丝丝白气,胡未又赶紧用筷子搅拌起来。 白气飘散开来,胡未闻到一丝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过了一会,那些药物终于反应完成,也停止了沸腾,不再冒出白气,而茶杯里也只见清水,那些药物似乎已经完全融于水中。这也让胡未颇为惊讶,没想到这几味看似普通并且不可融合的药物混合一起,倒上清水后,竟还会有这等结果。 之后,他又将茶杯里变成一滩清水一样的药物倒进了装着吞云珠的茶杯,这药物遇到吞云珠后,却又起了反应,不过这次反应却没先前的大,并没有沸腾什么的,而只是汽水一样冒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气泡。 只是有些离奇的是,这些气泡冒出水面后,竟又飘了起来,等飘到茶杯杯口,却又纷纷碎裂,放出丝丝白雾。 随着飘起的气泡越来越多,茶杯口的白雾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看去又像一团云雾。 胡未见到这般景象,虽觉奇怪,却也十分满意,再又看了一阵后,便去洗了把脸,然后上床睡觉。好不容易伺候着八戒大老爷睡下,胡未也沉沉睡了过去。在睡梦中,他梦到那颗吞云珠一点点放大,绽放出阵阵宝光,有如一颗夜明珠,而胡未则一把抓住这吞云珠,大笑三声,一脸的意气风发。 只是在半夜时分,胡未睡得正香,一个圆球一样的胖东西却从枕头底下钻了出来,看了看胡未后,便悄悄地爬下床,然后爬到了桌子上,凑近放着吞云珠的茶杯,朝着吞云珠一下一下吹起气来。 “宝贝宝贝,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俺就可以吃了你拉。”吹了一阵后,它一脸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扭了扭屁股,小声嚷嚷道,接着又卖力地吹起气来。 第十八章 影帝现身 (谢谢sm001108童鞋的犒劳和捧场,呵呵。) ————————————————————————————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胡未来说,既忙碌而又充实,他每天除了早课晚课,和去药堂跟空见学蛊药方面的知识外,还得花上不少的时间祭炼那颗吞云珠,几乎有些忙不过来,只恨分身乏术。好在在空闻的安排下,胡未早上也不用再跟其他弟子一起拉水砍柴了,而胡未自己也减少了练唱经文的时间,反正他现在已经能够准确顺畅地念唱那心平经和气和经,也不用再花太多时间去练习,所以胡未勉强还能应付过来。 更重要的是,胡未现在也不确定自己念唱这心平经和气和经到底是否有炼蛊的作用,甚至说经过先前那两次面对玉罗莲的试验,胡未很是怀疑到时候他真开始炼蛊了,这念唱心平经和气和经也是不会真起什么作用。 胡未原本也想在八戒身上做做试验,曾几次对八戒念唱心平经和气和经,无奈小王八蛋对这心平经和气和经却一点也不喜欢,而只是要胡未给他唱那些口水歌。 所以胡未倒更有些好奇,自己唱那首纤夫的爱,是否也会有炼蛊的作用,又想除了那首纤夫的爱,其它的歌也是否也会有使玉罗莲开出花瓣的作用,可惜这大罗寺里的玉罗莲都在上次被胡未无意之下‘唱’死了,而胡未也曾跟空闻问起,说想借先前测试的那朵玉罗莲用一下,结果空闻愁眉苦脸地跟他说,那朵玉罗莲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也莫名其妙地枯萎了,现在都得求人情托关系,跟其它地方的大罗寺要或者说买几朵玉罗莲来。 胡未也只好作罢,只能等以后找到蛊种了,开始正式炼蛊时,再看念唱这心平经和气和经或者唱那些歌曲,是否会有理想的作用和结果。 如果到时候都没什么作用,那胡未也只好采用气炼或者血炼的法子了。 当然每天胡未除了干正经事外,还得花费不少时间伺候八戒大老爷,既得三天两头地给它酿酒喝,也得每天带它去下馆子,或者去外面给它打包些肉食回来,还得忙里偷闲给它唱歌以及按摩,所以说一天下来,胡未几乎没有一丝的空闲,忙得焦头烂额。 而让胡未有些失望的是,小东西这样好吃好喝,却很不‘争气’。胡未原本想小东西这么能吃,说不定到时候真能越长越像条龙,就算长不成条龙的模样,也没什么真本事,但只要块头大一点,看去凶恶一点,至少拿来唬唬人、撑撑门面也是好的,可惜一阵子下来,小东西除了越长越圆,越长越胖外,根本没有太大的变化。 更奇怪的是小东西还光吃不拉,胡未可是从未看到它排泄过,也不知道它吃下去的那么多东西都到哪里去了。而胡未好奇之下问它,它却显得很是莫名其妙,说胡未为什么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还说拉了岂不是浪费,还不如不吃的好。 眼看八戒越来越胖,胡未都有点怀疑乃至担心它会不会得三高什么的,不过让胡未颇为意外的是,八戒却豪不在意,每天都是精神抖擞,精力无限,状态好得不得了,还三天两头慷慨激昂兴致勃勃地怂恿胡未出去抓几个妖怪给它打打牙祭。 而它的胖也丝毫不影响它的行动能力,如果它撒腿跑起来,那双短脚丫转得跟风火轮似的,连胡未都追不上,而且攀爬跳跃,腾挪躲闪,也十分敏捷,毫不含糊,简直比那洪胖子还要灵活。 胡未有时也开玩笑地说让八戒自己去外面抓妖怪吃,说那些深山老林里说不定就藏着妖怪,不过八戒却根本不上他的当,而是很磊落干脆地说自己现在可打不过那些妖怪,除非胡未跟它一起去,想个妥妥的法子一起对付妖怪,更重要的是,它说没有胡未给它做酒喝,给它唱歌,它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抓什么妖怪了。 反正一句话,它就是赖上胡未了。没有胡未大丫头的伺候,八戒大老爷是一天都难以安生的。 胡未也很奇怪,说既然这样,那它以前又是怎么过来的,八戒则干脆地说以前自然也有人这么伺候它的,而且它说它虽然想不起过去的事了,但至少能肯定,以前它跟的那个人,比胡未可是要好心的多了,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多少酒就喝多少酒,从不会有什么怨言,还说等找到那人了,它肯定还是要回去的。 “我也敢肯定,”胡未却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说:“那人以前不管是穷是富,但现在肯定是穷得一塌糊涂了,因为都是被你吃穷的。现在说不定他隐姓埋名,专躲着你呢。” 胡未这么一说,原本一直都是一副没心没肺模样的八戒竟是突然沉默起来,脸色也变得有些黯淡,过了一会后,它抬头看了看胡未,一脸伤心地说道:“你说得是真的吗?那俺想不起他来,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的缘故?” 胡未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小家伙居然还认真了,不由傻在那里。 小家伙却巴巴地看着胡未,又小声地带着一丝恳求地语气说道:“那你以后也会不会丢下俺,不想见俺了?要不俺以后少吃点东西好了,俺还可以给你干活,你要俺做什么都行。” 看着小家伙那既伤心又恳切的目光,胡未突然感到一阵难言的歉疚,忙抱起它来,揉着它的脑袋,安慰说自己只是在开玩笑,不管它吃多少东西,他都不会介意的,以后它想吃什么了,只管跟他说,只要他能买到的找到的,都会给它弄来。 小家伙顿时破涕为笑,转悲为喜,高兴地看着胡未:“你说真的吗?” 胡未点了点头,笑道:“当然是真的。” 小东西顿时跳了起来,欢呼雀跃地跟胡未说道:“那你一定要说话算话哦。现在赶紧去给俺买条牛腿来吧,这几天光吃猪肉,可把俺给吃腻了,或者羊腿也行,俺不会介意的,将就一下好了。对了,以后你天天给俺做酒喝吧,这三天喝一次酒也太少了,还有一次也多做点吧,每次俺还得分那么多给你,俺根本喝不过瘾。还有还有……” 看到摇头晃脑说个不停的八戒眼里闪过的一丝狡黠之色,张大了嘴愣在那里的胡未突然浑身一震,瞬间涕泪满面,而后纳头就拜。 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影帝哥啊! 被八戒影帝哥摆了一道的胡未颇是消沉了几天,既为八戒精湛且倾情的演技而倾倒,每每想起,相比较之下,不由自惭形秽,也为加速瘪下去的钱袋黯然神伤。 唯一能让他感到安慰的是,这祭炼吞云珠还算顺利,甚至说顺利地有点超乎了胡未自己的预料,还不到两三天,那颗吞云珠便已增大到了鹌鹑蛋那么大,颜色也由米黄变成了洁白,更显光泽,照这情形看来,或许不用一个礼拜,这吞云珠便能完成祭炼。 胡未颇觉欣慰,也没去多想这种异常的原因何在,更不知道每天半夜里,八戒都会偷偷摸摸地爬起来,卖力地给吞云珠吹气。 而不知是不是受了八戒的影响,这阵子胡未的胃口也越来越大,他的饭量几乎比以前增大了一倍还不止,甚至于总感觉吃不饱,就算很多时候刚刚吃过正餐,但只要见到吃的东西,乃至想到吃的东西,他都会忍不住嘴谗,感觉非常的饥饿,便忍不住想吃东西。 就连大罗寺食堂里那些胡未原本已经吃厌了的淡而无味的素菜,现在在胡未眼里看来,也是十分的美味。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胡未虽然吃得越来越多,人却日见消瘦,原本健康的面色也变得有些病黄,显得有些憔悴,只有他的肚子却是越来越大,一天天地鼓胀起来。 第十九章 蛤蟆阿红 这一天中午,胡未正在给吞云珠吹气,已经有几天没来见胡未的无为却突然找上了门来,还带来一个人,竟然正是上次那个跟着只蛤蟆一同冬眠的书生。 听无为说,书生早上通过了空闻等人的考核,已经正式成为了大罗教的弟子,法号无缘,而他的那只蛤蟆,正如无为先前猜测,空闻他们也大多认为其已经成了精怪,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进阶成妖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虽然无缘炼蛊的方式有些让人难以启齿,也颇让这寺里的一些师长所诟病和排斥,但无缘把这只蛤蟆炼成蛊物的过程实在堪称新奇,而虽然其间有很大的巧合因素存在,但无缘能在无心之下炼出许多大罗教弟子梦寐以求的蛊物,不得不说,他的资质也绝对不会差,所以空闻也是力排众人议,把他收入了大罗教,师从绝灵。 这绝灵就是上次和无为一起把胡未从地下救出的那人,同样也是无为的师父,空闻的大徒弟。 无缘跟无为进来后,也显得有些拘谨,站在那里,一副连手也不知道该放哪儿的模样,似乎有些局促不安。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微微泛红,带着丝羞涩,看去似乎还有点尴尬,倒跟个大姑娘似的。 胡未也知无缘性格内向,在胡未原来那个世界里,无缘这样的人差不多正可算是个标准的宅男。虽然他将蛤蟆炼成蛊物的方式在这个世界可称匪夷所思,但胡未对于他的行为本身,却没有丝毫的排斥,甚至是相当的理解,所以他也不会用有色眼镜看无缘。 而无缘之所以如此拘谨,只怕也并非因为说胡未比他早入门,所以他才感到紧张,而是因为担心胡未知道他的事,会看他不起,所以既尴尬又担心。 胡未却很随意的招呼他们坐下,又随和地跟无缘以及无为聊起话来,既没表现出丝毫的厌恶和排斥,也没刻意的殷勤和掩饰,这也让无缘感觉轻松了许多,稍稍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也渐渐地打开了话匣子,甚至主动问起胡未的一些情况来,而胡未跟他开开一些玩笑,他除了脸红一下,也不会放心里去。 他总感觉在胡未身上有一种其他人所不具备的亲和力,言谈举止都很随和随意,不像大罗教中许多弟子,甚至包括无为,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总让他有一种陌生感和距离感,更不要说空闻等人了。 当然,他的性格原本就内向,也不可能说马上能和别人一见如故,滔滔不绝,做到现在这份上,也很是难得了。 反倒是他肩上那只蛤蟆,一直都很活跃,自进来后,便呱呱地叫个不停,也时不时地伸出老长的舌头,舔一舔无缘的脸。 甚至于过了一会,它还主动从无缘肩上跳了下来,跳到桌子上,然后靠近胡未面前装有那吞云珠的茶杯,瞪大了蛤蟆眼,聚精会神地看着茶杯里正在渐渐散去的白气,而等茶杯里的白气完全散去,露出那颗吞云珠后,它也眨了眨眼,转头朝胡未呱呱叫了几声,似乎也有些好奇,在询问胡未这茶杯里放着的是什么东西。 见蛤蟆这副作态,胡未颇有些惊异。上次见到这蛤蟆时,这蛤蟆尚在冬眠,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病恹恹的样子,几日不见,这蛤蟆不但变得壮实了许多,也显得颇有灵性。 不过胡未听不懂这蛤蟆的叫声,也不知道该怎么与它说。 无缘却是矜持地笑了笑,摸了摸蛤蟆的脑袋,说道:“阿红好像对这茶杯里的珠子也很好奇呢,而且它好像很喜欢这颗珠子,想问无戒师兄能不能把这颗珠子给它。” 阿红?胡未听到这个名字,既有些惊讶,也颇觉好笑。看这蛤蟆全身鲜红,背上的瘤子却是碧绿,还多长了一条腿,样子可称狰狞,却取了这么个名字,倒跟无为养的那阿花有得一拼。 他又想起以前的猜测,不由有些恶趣味地想这蛤蟆该不会真是只母的吧。 不过又听无缘说这蛤蟆竟然想要这吞云珠,胡未也是脸色微变,而后笑了笑道:“这个只怕不成,这珠子对我很是重要,所以不能给它。” 无缘微现尴尬,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唐突了,忙解释说他也是照阿红的意思说下而已,自己并没有要这珠子的意思,如果有什么唐突的,还请胡未见谅。 胡未忙摇了摇手:“没事没事,我不会误会的。” 可那蛤蟆也就是阿红却是突然高叫了两声,一双蛤蟆眼直直地瞪着胡未,下巴一鼓一鼓的,整个身子也涨了几分,看去更显丑陋,甚至还有点凶恶。 无缘脸色大变,忙伸手拦在阿红前面,急说道:“阿红,你想干什么?!这珠子是无戒师兄的,你可别乱来!” 胡未愣了一下,而后明白过来,听无缘所说,这只癞蛤蟆竟分明是因为胡未拒绝把吞云珠给它而有些不满,甚至想对胡未不利,或者说想抢这吞云珠。 而无缘虽这么说了,阿红却仍不见放松下来,绷紧了身子,仍定定地看着胡未,又转头朝着无缘呱呱呱地叫了一阵,倒似在跟无缘争辩一般。 看它样子,竟是执意要这吞云珠了。 而大冬天的,无缘竟急得额头丢沁出了汗珠,一边护在胡未前面,一边不断喝止着阿红进一步行动。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蹿进来一个白胖的身影,眨眼间就爬到了桌子上,不等大家反应过来,便高高跃起,通的一声跳到了阿红的前面,然后朝着阿红大叫了一声。 来的正是那八戒,它立着身子,朝着阿红一阵张牙舞爪,一副随时都会扑上去的样子。 那阿红浑身一震,赶紧向后退了退,待看清八戒龇牙咧嘴的样子后,它的眼里竟是闪过一丝惧色,而后便转过身,一跳一跳地朝着无缘那边退去。 只是还不等它跳回无缘身上,八戒却又高高跳起,通的一声抢在了阿红的前面,拦住了它的去路,然后张牙舞爪不怀好意地看着阿红。 阿红又是打了个哆嗦,然后缓缓地趴在桌面上,缩在那里,又朝无缘呱呱地叫了一声,叫声却没了先前的高亢,倒像是在跟无缘求救一般。 无缘刚才也是吓得不清,待看清前面情势后,也忍不住看向胡未:“无戒师兄,这、这……” 愣在那里的胡未也终于回神,赶紧叫了声戒戒,伸手把八戒给抱了回来。 八戒则似有些不满,咿咿呀呀一阵挣扎,见胡未不肯放手,它也只好停了下来,却凑近胡未的耳朵,嘟着嘴小声说道:“别拦着俺呀,这个家伙,俺感觉好像能打得过诶,俺现在就去把他吃了!” 胡未愣了一下,而后捏了捏它的脑袋,朝它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说了声不行,而后抬头朝一脸惨白的无缘笑了笑,说道:“没事,没事,它在跟……跟你这阿红开玩笑呢。” 无缘脸色渐缓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尴尬地笑了笑,又诚挚地跟胡未道起歉来,说阿红的性格有些倔,连他都不好控制,刚才的事,也请胡未原谅。 那阿红也似吓得不轻,在胡未把八戒抓回去后,赶紧跳回了无缘的肩上,呆呆地看着胡未怀里的八戒,眼里带着一丝惧意,缩在那里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原先有些嚣张的气焰也荡然无存。 又浅聊了几句,有些尴尬地无缘甚至都没问八戒是什么来历,便起身告辞,准备离开,说下次再来拜访胡未。 无为则告诉胡未,说无缘以后跟他住同个院子,反正就在旁边,来这里也是方便得很。 只是就在他们走到房门口,无为却又站住,疑惑地看了看胡未,问胡未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怎么脸色看去不大正常。 胡未则说自己倒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是最近胃口却有些反常,好像怎么也吃不饱的样子,而这些天吃的东西虽然远比以前的多,可是他自己也发现人却越来越瘦,面色也越来越不正常,只有肚子则是越来越大。 说着,胡未便站了起来,却见他的肚子鼓凸,十分明显,竟好像是塞了个小篮球似的。 无为脸色微变,快步走了回来,叫胡未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那里,给胡未把起了脉来。 把完脉后,他又看了看胡未的眼睛和舌头,面色也越显严肃,在沉默了一会后,他说道:“我看无戒师弟你很可能是被人下了蛊了。” 第二十章 老爷义气 “被人下蛊了?!”胡未惊得从长凳上跳了起来,一脸的惊诧。 无为点了点头,似乎笃定又似不确信地说道:“我观你脉相虚滞,舌苔发黄,似有内疾,却又不符寻常病征,找不着病灶所在,只怕正是被人下了蛊了。” 胡未强使自己镇定下来,点了点头,问道:“那我中的是什么蛊?可还有救?” 其实差不多在空闻给他这吞云珠的第二天,胡未的胃口便是莫名其妙猛然大增,不管吃下多少东西,仍会感觉肚饿,甚至就算刚刚吃完正餐,他的肚子也明明很撑的样子,但没过几分钟,就又会觉得饿了,忍不住想吃东西。 原本胡未自从每天带八戒去下馆子,或者从外面买东西吃后,便很少去寺里的食堂吃东西,因为寺里食堂的那些饭菜实在太没油水了,味道也不好,而胡未虽说还没达到无肉不欢的程度,但还是十分不习惯这样清淡的饭菜。 可自他胃口大增后,从外面买来的那些食物也根本满足不了他的胃口,还不要说他身边还跟着个八戒,每次也要分走一大半的食物,而食堂那些饭菜在他感觉,也是变成了无比的美味。 每天他和八戒哄抢掉外面买来的食物后,或者说从外面吃了东西回来后,便是焦急地等待着寺里就餐时间的到来,好去食堂拿东西吃。 胡未猛增的胃口,让八戒这吃货都是吃惊不小,甚至颇有压力,当然它也颇多埋怨,只因胡未胃口大了,吃得多了,那给它的东西就自然少了,甚至如果不是胡未这几天所吃的东西更多的还是从寺里食堂拿来的,而把外面买来的肉食多留给了它,只怕小王八蛋都要忍不住造反了。 而胡未对于自己突增的胃口虽也觉得奇怪,甚至也有过怀疑,但自始自终于也还是没有真正在意过,反正寺里食堂的饭菜都是免费的,胡未吃得太多也不用花银子。 他也一直怀疑说不定是祭炼这吞云珠的缘故,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所以他也需要吃更多的东西,补充能量,毕竟一天三次,一次一个小时不间断地吹起,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其实是非常熬人的,往往到了后来,胡未甚至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的感觉,精神上也是十分的疲倦,脑子里似乎很清醒,又似乎一片混沌,有的时候也感觉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一片空白。 而正因为这个胡未也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食量,几乎是想吃就吃,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想控制都控制不了,那种饥饿的感觉实在太折磨人了。可就算这样,胡未还是日见明显地瘦下去,原本健康的脸色也越来越黄,六七天下来,便已变得如今这般面黄肌瘦。 胡未跟空见学了一个多月的医药蛊药方面的东西,也曾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可是他学习时日终究尚短,也是查不出身上有什么太多不正常的地方。 再加他又忙着专注于祭炼吞云珠的事,甚至连空见那里也暂时请了假,以致错过了让空见发现他异常的机会,耽搁到了现在。 当然如果不是看吞云珠的祭炼速度远超过了原先的估计,很快就要成功了,所以胡未也是想再坚持几天,等吞云珠祭炼好了,再好好休息一下,或者如果说仍没好转的话,再去找空闻或者空见看看到底是否得了什么怪病,否则的话只怕他也不会撑到现在了。 有的时候,胡未为给自己解压,甚至猜想自己是不是受了八戒好胃口的影响,所以胃口也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大,毕竟他的人看去瘦了不少,甚至日见憔悴,但他自己感觉精神还是不错的,也没什么乏力的感觉,或者说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却没想到原本感觉最不可能的猜测反倒成了现实! 胡未心里瞬间转过无数的念头,也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而听了他问后,无为竟是面现难色,轻轻地摇了摇头,还长长地叹了一声。 胡未心中一凉,愣在那里,喃喃道:“没救了?” “啊?!”无为回过神来,忙道:“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也不知道无戒师弟你中的是什么蛊,不过照现在看来,应该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我看我最好还是去请我师父来给你看看吧,让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解了你身上所中的蛊。” “你……”胡未指了指无为,差点忍不住跳起来,把他海扁一顿。不过他也知道无为本就是这么个性格,倒并非是有意在耍他,所以也没真跟无为计较。听无为说要去请他师父绝灵来给胡未看看,胡未摆了摆手,说道:“你还是帮我去跟空闻……住持说一声吧,请他来给我看看。” 无为却是愣在那里,面带犹豫:“我师祖他……” “去吧去吧,他会来的。”胡未笑了笑,却也不多解释。 等无为和无缘离开后,胡未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去,露出一丝冷厉,他敲了敲桌子,又看了一眼茶杯里那颗已经有鸽子蛋大小,通体晶莹剔透,里面又有丝丝白气如云雾一般缓缓绕转的吞云珠,突然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等空闻老头来了,是不是趁此再跟他要点东西呢?” 胡未知道,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在这个世上,想要害他的也无外乎那么些人,而能在这大罗寺里对他下蛊的,那只怕就只有一个人了。看样子有人还是不肯就这么罢休啊,既然这样,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胡未猛地一拍桌子,暗自想道,脸色也变得更加肃穆,眼里甚至还透出一丝狠厉之色来。 而那原本对无缘那只蛤蟆也就是阿红念念不忘的八戒在听说胡未被人下了蛊后,竟也难得地安静了下来,它眨巴着双大眼,用脑袋蹭了蹭胡未的手,带着丝担忧地问道:“你会死吗?你不会死吧?你死了的话,俺以后该怎么办呀?” 胡未愣了一下,而后摸了摸它的脑袋,笑道:“不会,我哪有这么容易会死。老天爷好不容易把我弄到这个世界来,连本钱都还没收回去,我也都没享过福,怎么会就这么死掉!” “也是也是,”八戒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咯咯笑道:“俺也还没享过你的福呢,你才给俺做了这么点酒,也没给俺唱几天的歌,就这么死了,那也太可惜了。” “去你的!”胡未气得鼻子都歪了,一把将它推翻,一阵乱挠。 八戒躺在桌子上滚来滚去,大笑不止,直到笑得连鼻涕都出来了,忍不住呜呜叫唤,胡未才饶过了它,停了下来。 八戒却又爬了起来,歪着脑袋,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恶狠狠地说道:“对了,到底是谁想害你呀,你告诉俺,俺去给你报仇,一口将他吃了!” 胡未喜笑颜开,将它抱了起来,他就等八戒这句话呢,看来这阵子给八戒大老爷的殷勤伺候总算没白费。不过他考虑到八戒现在还没‘吃饱’,只怕还不是凶手的对手,便揉了揉它的脑袋,笑道:“现在不急,等你本领大了,再给我报仇也不迟。不过或许这次还不用你帮我出头,我自己就可以了,到时候他那个假大哥亲老爹来了,就看你能不能帮得了我了。” “能呀能呀,当然能了!”八戒却自信满满,又凑近胡未神秘兮兮地说道:“俺告诉你哦,俺现在又多了一样本领了。” “真的,什么本领?”胡未惊道,而后却露出一丝狐疑,撇嘴道:“该不会是你的食量又大了吧,一天能吃两头牛了?” “不是啊,不是啊,”八戒却急了,嚷道:“俺现在就给你看看俺的新本领,不过先变成什么东西好呢?” 这在这时,外面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胡未抬头一看,却发现空闻和空见两人竟然都来了。 第二十一章 渔翁得利 空闻和空见两人几乎是并排走进来的,不,确切地说,是并排冲进来的,进来的时候两人也是小动作不断,这个推那个一把,那个绊这个一脚,就像两个闹了矛盾互相使绊子的小孩,全然没有什么得道高罗应有的风度。 不过不管是这个被那个推了一把,还是那个被这个绊了一脚,两人却都是不吭一声,一脸的严肃,似乎也不见有生对方的气,眼睛也只看着前面,目不斜视。 等冲进屋子后,两人几乎同时在胡未两边坐了下来,一人抓住胡未一只手,当即就给胡未把起脉来,一边几乎又是同声问胡未怎么样了,脸上也俱都带着丝担忧。 胡未却也不回答,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趴到了桌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甚至病入膏肓的样子。 这一下,空闻和空见两人似乎更有些急了,忙又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给胡未检查起了眼睛舌头等等地方。 不过随着他们一点点深入检查,尤其在摸了摸胡未圆滚滚的肚子后,两人反而一点点静了下来,只是脸色却更显严肃。 胡未发觉气氛有些不对,也忍不住抬起头来,开口问道:“我中了什么蛊?” 空闻和空见两人互相对视着,而后齐声说道:“食胃蛊。” “食胃蛊?!”胡未讶道,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称。 可是突然,那空见竟是猛地一拍桌子,指着空闻的鼻子,怒气冲冲地叫道:“好啊,空闻,你竟然想要加害无戒,看我怎么跟你甘休!” 空闻的脸色很是难看,既显得有些尴尬,也显得有些生气,红着脸叫道:“空见,你别血口喷人!我怎么会害无戒,我害他又有什么好处?!” “哼,我杨林县只有你才炼过食胃蛊,除了你还会是谁?你可别说这是南楚那边的人干的,有本事就跟我去首师大人那里说说看,看首师大人信不信你!”空见这次却是咄咄逼人,紧咬不放,连住持或者师兄也都不叫了,而是直呼空闻的名号。 空见着一说,空闻的脸色变得更是难看,甚至额头也都沁出汗来,他擦了把胖脸上的汗水,支支吾吾道:“这真不是我干的,我炼的食胃蛊老早就给了绝仲了。” “好哇!”空见愣了一下,而后却又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叫道:“原来你是指使绝仲来加害无戒,你这样做到底是何居心,你是不是有意利用绝仲和无戒的矛盾,想借绝仲的手害无戒?” 空闻一时语滞,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张胖脸却是越来越红,看去似乎都要滴出血来,脸上也都是豆大的汗珠。 只是过了几秒钟后,他却反而冷静了下来,慢吞吞地坐了下去,一脸鄙夷地看了看空见,哼了声道:“空见,你不就是想逼我下台,好让你当这住持吗?这事就算无戒自己都知道,跟我无关,全是绝仲自己的意思,你以为首师大人会听你的话吗?”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胡未,露出一丝很勉强的笑,“无戒,你说是不是?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胡未却又叹了口气,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也不回答空闻的话。 空见原本也有些心虚,他知道空闻自是没有害胡未的意图,也听说或过空闻先前炼制出的食胃蛊早就给了绝仲,但难得抓到空闻的把柄,他怎肯轻易放弃,就算不大可能真逼得空闻让出这杨林县住持一职,但给空闻找点麻烦添添堵也是好的。 而说实话他和空闻明争暗斗近五十年,却都一直没升过一级,对于这杨林县住持一职,不止空闻,连空见都已是有点不屑去争,他们都知道,要想再进一步,也根本不是对方的问题。而之所以两人还要这么斗下去,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种习惯罢了,就好像每日三餐一样,每天不吵上几句,或者一旦过个几天,却不给对方找点麻烦,他们也是感觉闷得慌。 不过空见原本也是想就这么算了,至少刚才也是把空闻逼得狼狈不堪,但见胡未这般反应,他也是有点意外,更来了干劲,又拍了下桌子,指着空闻叫道:“好哇,你看到了吧,无戒根本就不信你,你以为你真的可以瞒天过海了么?” 这一下空闻可急了,忙摇了摇胡未一只胳膊:“无戒,你倒说句话呀,我都把吞云珠给你了,你怎么能坐视不管,不帮我解释一下呢?” “唉,”胡未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抬起头来,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和苦涩,“住持,您不是说您会去跟绝仲师叔那里给我说说的吗,为什么他还要来害我?而且用的还是你送给他的蛊,那勾魂索先不管,可你还把什么食胃蛊送给他,怎么不跟我说,我也好多做些准备。” 胡未说的意思自然只有空闻明白,当初空闻说那勾魂索其实是绝仲的亲爸空续借空闻的名义给绝仲的,却根本没提起过他也送了东西给绝仲,甚至空闻也知道,胡未很可能又是在借机讹诈自己,可是现在空见步步紧逼,胡未却装傻非傻,他也是根本说不出什么理来,一时间不由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急得满脸通红。 胡未却又转向空见,一脸恳切地说道:“空见师叔祖,不知道你能不能再给我点防身的东西,再这样下去,我只怕真要死在绝……死在空闻住持的徒弟手上了。” 空见大概也没想到胡未会在这个时候跟自己要东西,不由愣了愣,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在怀里一阵掏摸,然后拿出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瓷瓶子,一古脑地推到胡未面前:“好,这些都给你。” “还是空见师叔祖最好了!”胡未喜笑颜开,连声称谢,也不推辞,全都接了过来。 然后他和空见两人又都转头看向空闻,一个一脸期待,一个一脸得意,其意不说自明。 被两人这样看着,空闻显得十分不自在,在凳子上扭了扭,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而后满是歉意地对胡未说道:“无戒啊,我现在身上没带什么东西,等我回去了,就选样好的蛊宝给你。” “那住持您要说话算话哦。”胡未咧嘴笑道,心情极好,他知道现在再催空闻也没用,空闻既然这么说了,那以后有的是机会,胡未反倒担心催得急了,空闻拿蹩脚货来敷衍自己。 空见倒也没再逼空闻,而是看了看一脸笑意的胡未,又看了看一脸无奈的空闻,眼里竟闪过一丝疑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也发现了,似乎他刚才跟空闻掐架,一点好处也没捞着,反而因为一时心热,倒把许多东西送了出去,有几样蛊药的话可是他花了大心血炼制出来的,刚才也没细想,却都一古脑地给了胡未。 现在再去拿回来的话,又怎么好意思。 门边那无为和无缘两人是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无为先前听胡未说直接找空闻来,便有些犹豫,心想要不要惊动空闻这样的大人物,毕竟胡未的情况也并不是很严重,一般来说绝灵也应该解治得了,更担心空闻会不会来,可没想他去跟空闻一说,空闻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正好空见也在,也是一刻都没耽搁,跟空闻一路上你追我赶,倒似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而等到了这里,空闻和空见两人对胡未的态度更是让无为吃惊,以前他也见过空闻私下对胡未的照顾,但像今天这样的,他还是想都不敢去想。 不过这么一来,他也更加坚信胡未的来历绝对不同寻常。见空闻和空见两人在那里迟迟没有出手给胡未解蛊的意思,他也忍不住提醒道:“师祖,师叔祖,现在还是赶紧给无戒师弟解了蛊吧。” 空闻和空见却齐转头,没好气地对无为叫道:“要你提醒,我们难道还会没数吗?!” 说着,两人便把无为和无缘赶了出去。 而后他们又在胡未旁边坐了下来,用一种奇怪地眼神看着胡未,看得胡未心里发毛,一阵心虚。 看了一阵后,空闻终于开了口,笑嘻嘻地说道:“无戒,要解这食胃蛊倒不难,不过你是想干脆点的呢,还是想稳妥点的?” 第二十二章 胡口夺食 听到空闻问起,胡未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干脆点的和稳妥点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后,也没急着回答,反问这食胃蛊到底是怎样的蛊,如果不解治的话又会有什么后果。 在问明了胡未这些天的情况后,空闻却也不说这食胃蛊是什么,只告诉胡未,他这些天之所以胃口大增,变得这么会吃东西,全因中了这食胃蛊的缘故,虽然他这么些天每天都吃那么多东西,但他吃下去的食物到了肚子里后可以说绝大部分都是被藏在他胃里的那只食胃虫给吃掉了,而胡未自己所消化的是少之又少,所以才会整天感到肚饿。 看空闻说得轻描淡写,那空见则终于忍不住插话说,如果不是这些天胡未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食量,吃了这么多的东西,他肚子里的食胃虫一旦没有吃饱,便会开始吃他的胃,直接将胡未的整个胃都吃掉,然后破肚而出,到时候胡未的下场也将极其凄惨。 这食胃蛊的名称也由此而来,虽说大多数的蛊物本就是用来害人的,而这食胃蛊虽然不算厉害,但在众多蛊物里面也是以阴毒著称的,一般的话,除非生死大仇,一定要致人于死地,也不会用上这等阴毒的手段。 听空见这么说,胡未自是大吃一惊,后怕不已,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鼓凸的肚子,转头看向空闻。 空闻则满是尴尬,瞪了空见一眼,可惜空见却装做没看见,又对胡未说,还是赶紧将他身上的食胃蛊给解了,以免有什么意外。 于是又回到了原先说的话题,也就是选干脆点的解治办法还是稳妥点的解治方法。 胡未自然要打听清楚了才敢做决定,而空闻则告诉他所谓干脆点的也就是说一下子帮胡未解了身上所中的蛊,不过解治过程中却可能会有些危险,而稳妥点的则基本上没什么危险,不过一般来说,要解了这食胃蛊的话,差不多要半个月的时间。 胡未思考良久,最后还是决定选干脆点的法子。说实话一想到肚子里还藏着只蛊虫,他就难以心安,自是希望越快解决越好,可不想再等上半个月,而且有空闻和空见在,虽然可能会有危险,但至少应该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见胡未决定了,空闻也没多说什么,便开始着手给胡未解蛊,这食胃蛊本就是他亲手所炼,由他来解蛊自是再合适不过。 他摸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药丸,让胡未和着口水吞下。 胡未吃下那颗药丸不到一分钟时间,他的肚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咕咕声,好似饿时肚鸣,接着他感觉到肚子里一阵翻腾,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胃里滚动翻转一般,几乎同时,他也感觉肚子里突然一阵剧烈的绞痛,疼得他不由痛哼出声。 他抬头看向空闻,一脸质疑,只是空闻却是面色不改,好似早料到了一般,脸色也带着轻松的笑容。 看到空闻脸上那莫名的甚至像是不怀好意的笑容,胡未突然感觉有些不安,只是肚子里传来的阵阵绞痛却吸引了他几乎所有的注意力,他也没有心思再去多想空闻的笑容到底代表着什么。 空闻却又叫他坐好,仰起头,努力把嘴张大,然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一根一寸长短半指粗细,颜色微黑,像是木条一样的东西。他把‘木条’用茶水泡了一下,又找了根细绳系在那‘木条’中间,便提着细绳,将‘木条’吊在胡未张开的嘴巴上方。 那‘木条’上的水滴流落到胡未嘴里,胡未竟是感觉有如蜜汁一般,十分的香甜。胡未惊异之下,也忍不住咂了咂嘴。 “好了,不要动,我要开始钓那条虫子了,等下不管怎样,你都不能把嘴闭上。”空闻说道,语气虽严肃,但脸上却依然挂着那丝戏谑似地笑容。 不等胡未细想其中蹊跷,他的肚子里突然更加猛烈翻腾起来,他发现肚子里竟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向着上面一点点地挪动着。 他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发现肚子上鼓起的地方竟也在一点点地向上移动着。 胡未现在终于明白空闻所说的‘钓’是什么意思了,空闻明显就是想用挂在胡未嘴巴上面那木条一样的东西将胡未肚子里的食胃虫给直接引出来。 他忽然有些犹豫起来,想着要不要换稳妥点的法子。 可是肚子里传来的阵阵剧烈地绞痛却使得他面色惨白,满头大汗,痛哼不止,几乎要滑下桌去。 “空见,帮忙!”那空闻也终于收去了脸上的笑容,沉声喝道。 空见则快步走到胡未身后,一只手扶住胡未,另一只手则捏住胡未的下颚,以免胡未低头,或者闭上嘴巴。 无奈胡未肚子里传来的剧痛实在太过强烈,疼得他挣扎不止,连神智也一点点模糊起来,而空见虽然尽力抓着他,却还是止不住他向下滑去。 “空见!”空闻断喝一声。 空见白了空闻一眼,却也没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约半尺长的绿色竹筒,打开筒盖,从里面拿出两枚约一指长的银针,出手如风,将两枚银针打在了胡未脖子两侧。 这一下,胡未终于停止了颤抖和挣扎,整个身子都僵在了那里,空见收回竹筒,将胡未一把拉了上来,又捏开了胡未的嘴巴。 胡未却依然感觉肚子里绞痛阵阵,有如撕心裂肺一般,只是此时的他全身僵硬,好像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所以也无法挣扎,更说不出什么话来。 剧痛纠缠下,他只模糊感觉到,肚子里那食胃虫一点点向上移动着,过了会已是移到了他的脖子处,他感觉到咽喉撑得厉害,好似要炸开一般,而呼吸也是越来越困难,一张脸涨得越来越红,甚至开始渐渐发紫。 空闻抽出只手,提起桌上的茶壶,又在‘木条’上淋了点茶水。 那茶水顺着木条滴落,流到胡未嘴里,流向他的喉咙深处。而那食胃虫也被这茶水给吸引,顿时加快了上移的速度,眨眼间就穿过了胡未的喉管,向着胡未嘴里爬来。 旁边一直静看着空闻和空见给胡未解蛊的八戒这时终于按耐不住好奇,爬到了胡未肩上,伸出脑袋,朝胡未嘴里看了起来。 它浑身轻颤,眼里闪着兴奋之色,显得有些激动。 空闻和空见以前一直没见过八戒,刚才顾着胡未的事,也没去注意这小家伙,现在八戒爬到胡未肩上,也终于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的?”那空见一脸疑惑,眼里还带着一丝警惕。 空闻也同样满是疑惑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这东西长得好奇怪,是无戒养的么,他什么时候……” 可话说了一半,他却突然脸色大变,转头死死地看着胡未,失声叫道:“不好!这食胃虫太大了,爬不出来!” 只因为那食胃虫爬道胡未的嗓眼处,却因为身躯过大,竟被卡在了那里,怎么也钻不出来。 而胡未一张脸则是越来越红,红中发紫,一双眼珠也慢慢翻了过去。 再这样下去,只怕胡未很快就会给活活憋死,而就算不会被憋死,等一下他的喉咙也定会被奋力想要爬出食胃虫给咬烂。 “怎么办?!”空见朝胡未的嘴里看了看后,也是脸色大变。 空闻沉思了一下后,转头四处看了看,接着突然跑了出去,捡起了胡未用来酿米酒的那陶罐上放着的一双筷子,又飞快地跑了回来,把筷子伸进胡未嘴里,想将那食胃虫给夹出来。 可是他夹了几下,却怎么也夹不住那食胃虫,而那食胃虫则被激怒,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眼看那食胃虫怒气渐涨,随时都有可能在胡未嘴里破坏一番,空闻急得丢下筷子,想将手伸进胡未嘴里,将食胃虫直接抓出来。 可是他的手那么大,又怎能送得进去。 就在这时,胡未肩上的八戒突然高叫了一声,做势向空闻嘴上咬去,吓得空闻赶紧将手缩了回去。可八戒却也不再去追空闻的手,而是立着身子,一阵紧颤。它的身子快速拉长变细,不过转眼工夫,就变成了约一尺长短,两指粗细,然后竟是直接爬进了胡未的嘴里。 在空闻和空见惊讶间,八戒却已爬了出来,嘴上还叼着个螃蟹一样长着两只大螯,身子却是椭圆的虫子。 它叼着虫子,直接跳到了地上,同时身子又快速变了回来,然后对那食胃虫一阵狠狠地撕咬,那只食胃虫举着双鏊,一阵乱钳,可一碰到八戒身上,却纷纷滑了开去,很快它就失去了反抗之力,两只高举的大螯也耷拉了下去。 空闻和空见看得目瞪口呆,而等空闻反应过来,正想将那食胃虫给抢回,八戒却是转头向他看了看,竟突然莫名地笑了笑,带着一丝得意,而后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怎么会这样……”空闻愣在那里,一脸错愕地喃喃道。 第二十三章 忍无可忍 见到空闻一副惊讶而又懊恼的样子,空见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想要出言取笑一番,可是张了张嘴,却终是没说出什么讥讽的话来,只因他跟空闻是同样的惊讶,怎么也想不到这番为胡未解蛊会是这样的惊险,更没想到会是这番出人意料的结果。 而胡未在刚才这番炼狱般的解蛊过程中,好几次都差点昏死过去,直到八戒将那食胃虫抓走,他才感到快要胀裂的嗓眼一松,整个人也仿佛随之一轻,在长长地呼出口气后,终于缓缓地回过神来。 “怎么样了,无戒?”空闻和空见见胡未醒来,也暂时丢下其它事情,转回身询问胡未。 “没死!”胡未却白了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而后拿起茶壶,不停漱起口来。 空闻愣了一下,而后竟是一脸带笑,拍了拍胡未的肩:“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出了点意外,不过总还算顺利。” “住持是不是觉得太顺利了?”胡未却哼哼了声道。 他现在是终于明白了过来,当初空闻那丝反常的笑意到底是什么意思。老家伙明明知道用所谓干脆点的法子解这食胃蛊,将是非常痛苦的事,却说得那么轻描淡写,也没提醒胡未考虑一下另一个法子,只怕也是因为胡未讹了他的东西,所以有意让胡未吃点苦头。 甚至连那空见这次也很罕见地没有当场拆穿空闻的意图,只怕跟空闻也是同样的心思。这两个家伙都是老了成精的,若不是胡未有着所谓降世尊者的身份,只怕是一点便宜也占不到。 空闻自是不会承认有意让胡未吃苦,一脸委屈地说道:“哎呀,看你这话说的,我们怎会害你呢,实在是没想到这食胃口虫竟被你养得这么大了,刚才可真把我俩吓得不轻。” 而那空见也是点了点头,竟附和起空闻来:“确实如此,早知道的话,我们就该劝你选稳妥点的法子了。不过用那法子的话,你得拉半个月的肚子,也要痛上半个月,虽没刚才这么痛,但估计也不会好受。虽然你的体格不错,但拉半个月的肚子,到时候你也差不多要变成根竹竿了。” 说完,两个老狐狸竟是齐声笑了起来,一脸的揶揄和幸灾乐祸。 “好哇,原来你们是合伙害我来着,我可得跟我师父好好说说。”胡未作势站起,无奈浑身乏力,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空闻和空见两人脸色微变,忙殷勤地扶住胡未,一边则忙解释他们绝对没有害胡未的意思,总之要解这食胃蛊,不管是选什么法子,胡未终是要吃些苦头的,也不是他们故意想这样。 “我不管!”胡未却一脸的愤懑,“反正这件事都是因你……们而起,我现在搞成这样,可得好好补下身子,去买点千年人参、冰山雪莲、何首乌什么的吃吃,但我现在一两银子也没有,你们看着办吧!” 空闻很快就理会了过来,倒也干脆,说等一下让无为去他那里取些银子来,什么千年人参的,也让无为帮忙买一下,不管花多少,都记在他的帐上好了。 “又不关我的事,食胃蛊可不是我的。”空见却是有些不情不愿,小声嘟嚷道。不过碍着空闻都这么干脆地答应了,他怎么也得表表态,于是只好说胡未要银子的话,也可以去他那里拿。 言归正传,空闻和空见自然又问起了八戒的来历,而胡未则又是胡扯了一番,说八戒是他从山上捡来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看样子,很有可能是民间哪个人养的蛊物或者说宠物,却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被丢弃在山上,胡未见它有些灵性,便一直养着了,现在也试着用声炼的法子炼养炼养看,却还真有些效果。 当然胡未也有意强调他给八戒声炼所用的并非是心平经和气和经,而是他自行领悟的古怪经文,效果却比心平经和气和经明显得多了。 而胡未的谎言虽不怎么高明,但因为他那降世尊者的身份,有些东西自是可以含糊其词,而空闻和空见虽也有些惊讶,却也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甚至还显得很是期待,对胡未拍了阵马屁,说很想看看胡未能把八戒养成什么样子。 又聊了一阵后,空闻和空见便告辞离开。只是到了门口,空闻却又站住,跟胡未说,这次的事情,胡未能不能不要去跟绝仲计较,到时候他会让绝仲亲自来跟胡未道歉。 胡未却是大度地挥了挥手,说也不要绝仲道歉,只要他以后不再来烦就行。 空闻显得有些意外,大概没想到胡未这次竟是这么好商量,不过胡未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松了口气,又拍了阵马屁,说胡未果然大人有大量,他就先代绝仲谢过胡未了,然后便和空见告辞离去。 空闻和空见走后,胡未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去,他冷笑了一声,攥紧了拳头,脸上露出一丝怒色。 事已至此,根本不是一个道歉所能解决得了的,而且就算绝仲真来给他道歉,只怕也是迫于空闻的压力,而不会是出于自愿,胡未也根本不会稀罕。 空闻和空见走出院子后,那空见却突然站住,转头看向空闻,面带疑惑地说道:“住持,我听说你那食胃蛊老早就是成灵了的蛊虫,过了这么多年,说不定也应该是成精了,可无戒养那虫子至多不过半个月,那食胃虫在它面前,却是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就被它这样轻而易举地抓走了,好像有些反常吧?” 空闻愣了一下,而后却笑道:“哪有成精,那只食胃虫只不过是我一时游戏之做,无聊之下养起来的,有这样的结果也不意外。再说无戒可是尊者降世,他的手段岂能以常人度之,就算是一只普通的虫子,说不定也能养成厉害的蛊物,我等还是拭目以待吧!” 说完,空闻打了个哈哈,快步离去,把空见丢在了那里。 空见愣在那里,之后却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朝着空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哼哼,刚才食胃虫的个头远超过了我俩的预料,只怕没你说得那么不济吧?你个老狐狸,难道以为真能瞒得过我?” 不过很快,他脸上便又恢复了正常,也整了整衣服,快步离开,一脸的若无其事。 过了一会,八戒终于晃晃悠悠地回来了,胡未问它把那食胃虫弄哪去了,八戒却一脸得意地说那食胃虫已经被它吃了,搞得胡未顿起鸡皮疙瘩,一阵反胃。 小家伙却一脸的满不在乎,甚至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问胡未肚子里还有没有刚才那样的虫子,有的话能不能再吐只出来给它吃吃,还摇头晃脑绘声绘色地跟胡未回忆起了刚才那只食胃蛊吃起来是如何的有嚼头,又是如何的美味,顿时把胡未刺激得连胆汁都给吐了出来。 眼看八戒说个不停,吐得连腰也直不起来的胡未赶紧将它抱了起来,向外走去:“好了,好了,我们去外面吃东西吧!” 胡未这么一说,八戒顿时雀跃不已,拍手叫好。 这次空闻他们见过了八戒,似乎对八戒也没怎么起疑,胡未终于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也不再藏着掖着。他叮嘱了八戒不要在别人面前开口说话后,便让它堂而皇之地趴在自己肩上,大摇大摆地出了大罗寺。 眼看就要走到他们常吃的那家饭馆,胡未身后有几个人突然加快脚步追了上,其中一人大声说道:“哟,这不是我那师侄,无戒饭桶嘛?!” 胡未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那人竟然正是自己要找的绝仲,不由心中一喜。 第二十四章 装神弄鬼(一) 绝仲此时并没有穿着那罗衣,而是一身富家公子打扮,手里又还拿着一把精致的折扇,就连那光头上也戴着一顶绿色文士帽,帽檐上还坠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衬着他姣好的面相,使得他还真有几分英俊潇洒的味道。 无奈他如果像以前那样保持着一分矜持和高傲的样子,那或许还真可以骗骗不少人,但现在不知是不是因为出了大罗寺,所以他也无所顾忌,不再装模作样,而他脸上那戏谑的笑容,得意以致忘形的嘴脸,却让他这身皮囊好不容易装衬出来的风流气质大打折扣,反而透着丝丝痞气,显得有些猥琐。 而他上次被胡未迎面打了一拳,鼻子也受了伤,到现在都还没好,脸上除了有些浮肿外,说话也是瓮声瓮气的,好像感冒鼻塞一般,更让他形象大损。 “来来来,我跟你们介绍一下,”他招呼着身边几个跟他差不多打扮甚至也都拿着把折扇的富家公子,用折扇指了指胡未,面带一丝鄙夷地说道:“他就是我先前跟你们说过的,一餐能吃五碗米饭的无戒,是我师侄,我们寺里都叫他饭桶,这称呼说起来还真贴切,也不知他是不是饿死鬼投胎。” 说完,他便一脸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而他身边那几个富家公子也是纷纷做笑,对胡未指指点点,说此人面黄肌瘦,说不定还真是饿死鬼投胎,倒像是看客在评点动物园里的猴子一般。 胡未却不见一点恼意,仍是一脸的平淡,不露丝毫情绪,他拍了拍立起身子张牙舞爪的八戒,又将八戒从肩上抓了下来抱在怀里,而后微笑道:“绝仲师叔您的绿帽子还真好看,不知道戴起来是什么感觉,我想一定精神抖擞身心愉悦吧?” 可惜在这个世界的语言里,这绿帽子也没汉语里的那个含义,绝仲虽有些奇怪胡未既不生气,反而莫名其妙地说起了自己的帽子,却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洋洋得意地哼了一声,说道:“你的眼光倒也不差,我这帽子可是京城隆泰坊定制的,单是这块毫无瑕疵的白玉,就值百两银子,你穷其一身,也戴不上这样的帽子。” “绝仲师叔说得不错,这种帽子我可戴不起,也不敢戴。”胡未却是不卑不亢地笑道:“不过我觉得,这上面的白玉如果换成翡翠的话,说不定更加好看,和帽子的颜色更搭配一些。” “是吗?”绝仲摸了摸帽子上的白玉,而后竟点了点头:“嗯,那到时候换上块翡翠看看效果如何。” 而他边上那几个人,也纷纷点头附和,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说什么绿配蓝应该合适。 不过这时,绝仲才忽然想起,刚才被胡未把话题扯开,他都把原本想好的正事给忘了,于是他又正了正脸色,打开折扇,睥睨地看着胡未道:“无戒,你这个时候出来做什么?该不会是受不住寺里的清苦,想来外面玩乐?要不要我做师叔的好好带你玩玩?” “不用不用,怎敢劳烦师叔,我只是肚子饿了,到外面买点吃的。”胡未摆了摆手,笑道。 “买吃的?好像现在午饭刚过吧,怎么,你的肚子又饿了?”绝仲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胡未的肚子,而后又得意地笑了起来,“叫你饭桶果然没错,真是名不虚传,哈哈,哈哈哈!” 他哪里知道胡未身上的食胃蛊已经解去,以为胡未根本不知道自己中了蛊,再看胡未仍是一副蒙在鼓里的样子,他也有种说不出的快意,对胡未也更是轻看和鄙夷。 和身边几人笑了一阵,他终于注意到了胡未怀里的八戒,指了指八戒:“咦,那是什么东西,你什么时候养的?” 说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东西这么胖,该不会是哪里捡来的猪崽吧?” 其他人也是哄然大笑。 胡未怀里的八戒本来也安静了下来,跟着胡未一样,淡淡地看着绝仲他们,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听到绝仲这么一说,不由勃然大怒,张牙舞爪地准备冲上前去,却又被胡未强行按住。 绝仲也看到了八戒的异状,微微一愣,而后却是冷哼一声:“无戒,你难道不知大罗寺里的规矩吗?学徒不满一年,是不能炼蛊的吗?” 胡未轻轻一笑:“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我养这小东西是经过住持允许的。” 绝仲愣了一下,一脸的狐疑:“你莫诳我?” “怎敢欺瞒绝仲师叔,如果绝仲师叔不信,自可以去问住持。” 绝仲仍有些将信将疑,只是又看了看八戒后,他脸上却闪过一丝莫名的喜色,开口说道:“看你自信满满的样子,这胖虫子想必也是炼养很顺利了。” “还可以。”胡未继续装傻。 “是吗?口气倒是挺大。”绝仲轻哼了一声,又转头对他左边一黄衣年轻男子说道:“张兄,你不是也养了只蛊吗?拿出来试试那只胖虫子的成色?” 那黄衣男子听了绝仲说后,也是跃跃欲试,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古朴的长形木盒,又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只见木盒里竟然装着一条尺余长一指粗通体碧绿小蛇。 “无戒,把你那胖虫子放下来,跟我兄弟这青龙斗斗看。”绝仲指了指胡未怀里的八戒,颐指气使地说道。 胡未按住早已两眼发光的八戒,一脸为难道:“这个只怕不大好吧,我这虫子才养了不过几天……” “怕什么,没事,我兄弟这青龙可是很有灵性的,不会伤了你那胖虫子。”绝仲一脸的不以为然,却又转过头朝那黄衣男子使了使眼色,示意待会下手不要留情,便转回头催促胡未道:“快点吧,让我们看看你那胖虫子炼养得如何了。” 胡未一脸的无奈和担忧,小声跟八戒说了几句,最后把八戒放到了地上。 八戒到了地上后,却缩在胡未脚跟前,怎么也不肯上前去,定定地看着对面那条青蛇,显得十分紧张,甚至于它的嘴角还流下了口水,倒像个被吓傻了的小孩子。 看到八戒那副怯弱的样子,绝仲暗里嗤笑一声,转头朝着黄衣男子使了个眼色。 黄衣男子会意,上前几步,将手里的木盒放在地上,又拿出条狗尾巴草一样的东西逗弄起那条青蛇来,嘴里也嘘嘘做声。 他手里那条狗尾巴草一样的东西叫火根草,据说天然带有一种奇特的气味,能够刺激各种虫兽乃至一些低等蛊虫的情绪,使其变得好斗,也是民间许多人斗‘蛊’用的必备工具。 在火根草的逗弄下,木盒里那条原本懒洋洋的青蛇也慢慢地爬了出来,只是之后不管黄衣男子怎么驱使,却始终缩在木盒边上一动不动,怎么也不肯向前。 黄衣男子也有点急了,不停地用那条火根草撩拨着青蛇,嘴里叫声也急促了许多,可是不管他怎么做,那青蛇却仍是不肯向前,竟也跟对面的八戒一样,好似胆怯了一般。 “张兄,动作快点!”绝仲原本看到八戒在那里畏畏缩缩,一副胆怯的样子,正有些得意,却不想等了一会,自己这边这条青蛇也迟迟不见冲上去,倒跟对面的八戒差不多个模样,不由有些惊讶,也有点不耐烦起来。 “好好,稍等一下。”那黄衣男子正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自己养的这条青蛇今天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反常,一听绝仲催促,更有些焦急和难堪,也更急促地撩拨起那条青蛇来。 对面的胡未看到这一幕,暗自轻笑一声,又不露痕迹地伸脚踢了踢边上正装着眼泪汪汪一副楚楚可怜样子的八戒。 八戒抬头看了看胡未,朝胡未憨憨地笑了笑,而后向前走了几步,摇头晃脑地怪叫了几声。 那青蛇听到八戒的叫声,竟是浑身一震,更向后缩了缩。 胡未皱了皱眉,蹲下身,摸了摸八戒的脑袋,又小声跟八戒说了几句。 八戒点了点头,而后又朝着对面唧唧吱吱叫了几声。 绝仲等人也不知道八戒在干什么,正觉得有些奇怪,却看到那条青蛇终于动了起来,朝着八戒慢吞吞地爬了过去,顿时转回了注意力,高声叫起好来。 只是他们并没注意到那条青蛇爬行时动作僵硬,倒似身不由己一般,眼里的恐惧之色也越来越浓。 第二十五章 装神弄鬼(二) 见青蛇一点点爬过来,八戒又是一副紧张和害怕的样子,浑身抖了起来,慢慢向边上退去,嘴里也唧唧吱吱叫个不停,和青蛇在那里兜起了圈子,嘴角的口水则越流越多。 绝仲看到青蛇慢吞吞的样子,又有些不耐烦起来,转头质问黄衣男子:“你这青龙动作怎么这么慢,快叫它扑上去啊!” 那黄衣男子抹了抹额头,心虚地说道:“再等等,它可能是在试探对方。” 说实话他也感觉今天他养的这青蛇很有点不对劲,可是也想不明白是什么回事。 而另外几人则起哄起来:“喂,那叫无戒的,叫你那胖虫子别躲啊!” 那黄衣男子听同伴这么一说,也赶紧附和起来,几个人喊了一阵,越来越激动,大声叫嚷道:“咬死它,快去咬死它!” 甚至连那绝仲也是忘乎所以地跟着叫了起来,一脸的兴奋和期待。 对面的胡未则是一脸的焦急和无奈,在那里跺脚叫道:“绝仲师叔,还是快叫它们停下来吧,这样怎么成啊?!” 只是眼看那条青蛇正跟八戒互相追逐起来,绝仲也懒得再跟胡未假客套了,看也不看胡未,而是紧紧地盯着地上,一脸得意地笑道:“不就是才养了几天的虫子嘛,死了也没关系,大不了你再去找一只就是,不过我劝你下次还是不要找这样的虫子了,你看它都胖得不成形了,连跑都跑不动,就是一头猪也比它灵活,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可是他们笑声未歇,八戒却突然加速,向着一边蹿了出去,而那条青蛇则也身形僵硬地追了过去。不过转眼间,八戒就不见了踪影,而那条青蛇则仍是执著地向着八戒跑走的方向追去,并且速度也一点点快了起来。 绝仲和其他几人纷纷愣在那里,转头互相看了看,一脸的疑惑,显是还没反应过来。 几秒钟后,那黄衣男子终于回过神来,也忙追出几步,大声叫道:“青龙,快回来,青龙?!” 可那条青蛇却似根本没听到他的叫唤,也没有任何回应,继续一停不停地向前追去,不过片刻,也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了绝仲等人在那里面面相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几个人才缓缓回过神来,又齐都看向黄衣男子,其中一人也忍不住疑惑,开口问道:“怎么回事,你那青龙还有那胖虫子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灵活了?” 黄衣男子强颜欢笑:“应该没事的,估计青龙很快就会回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几个人包括绝仲心里也有底了许多,大声说笑了起来,说那胖虫子看去虽胖,动作倒是挺灵活,竟然这么麻利地溜走了,不过再怎么样,也迟早会被青龙抓住,还说等青龙抓住了那胖虫子,也不知道青龙会不会把它吃掉,不过估计青龙见它那么胖,身上都是油,也还看不上眼。 绝仲一边趾高气扬地和他那几个同伴说笑着,一边也有意无意地瞟向胡未,只是让他有些失望的是,胡未此时却是一脸平静,负手站在那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脸上还挂着笑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养的那只胖虫子。 这让绝仲疑惑之余,也忽然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脱了他的掌控。不过左思右想,他又觉得现在不大可能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也心安了许多,更觉得胡未是在强颜欢笑,故做镇定。 只是随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那条青蛇却迟迟不见回来,绝仲和他那几个同伴也是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对劲,说话声也一点点轻了下去,面色渐渐凝重。 终于又有一人忍不住对黄衣男子开口说道:“你那青龙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是被那胖虫子咬死……” 黄衣男子浑身一震,脸色大变,喃喃道:“不会的,应该不会的,我这青龙可是炼养了近五年,他那胖虫子才不过养了几天,怎么可能斗得过我的青龙。” 只是他说话的语气却满是犹疑,说的话与其说是在解释,倒更像在自我安慰。 虽然他原本也想当然地以为八戒自不可能是他那条青蛇的对手,可是今天从他放出那条青蛇起,他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但感觉那条青蛇十分反常,也感觉青蛇和八戒相斗的过程有一种难以言道的奇怪,所以他才会感觉如此的不安以及不自信。 绝仲因不是那条青蛇的主人,对青蛇的反常也几乎一无所觉,自没有黄衣男子那样的担忧,他狠狠地瞪了刚才说话的那人:“闭嘴,再说这等煞风景的话,以后你别跟我们混了!张兄的青龙可是天生异种,又炼养了这么多年,这两年我也把大罗教里学来的手段都教予了张兄,青龙的实力更是突飞猛进,那胖虫子怎么可能会是青龙……” 可是他还没说完,却是愣在了那里,一双眼睛也直直地看着马路一边。 他看到马路那一头,八戒正风风火火地朝着这边跑来。 不过转眼间,八戒便已蹿回到胡未那里,朝胡未吱吱叫了一声,一阵摇头晃脑,然后利索地爬上了胡未的肩膀,一脸的得意。 胡未脸上喜色一闪即逝,而后伸手拍了拍八戒的脑袋,又用力地捏了捏它的脸蛋,表面上却依旧是一副风淡云清的样子。那黄衣男子已是脸色大变,翘首朝着八戒跑来的方向看了看,却忍不住的失望,喃喃道:“我的青龙呢,怎么还没回来?” 那原本一脸自信说得正兴起的绝仲也难掩尴尬,既惊讶,又疑惑,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胡未,又看了看胡未肩上正用爪子剔着牙齿的八戒,接着却突然转过头来,冷声质问黄衣男子道:“你怎么回事,难道过了这么长时间,你那青龙一点长进也没有吗?竟然还让那只胖虫子跑回来了,自己却不见了踪影?早知道我还不如自己出手,也省得丢这个脸!” 黄衣男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里闪过一丝愤恨,只是碍于绝仲的家世,却也不敢跟绝仲翻脸,只好硬生生地将心中恶气压了回去,低声下气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今天我这青龙实在有些反常,该不会是这些天的炼养出了什么纰漏……” 说了几句,他也忍不住焦急,跟绝仲告了个罪便朝着刚才青蛇离开的方向跑了出去,想去把青蛇给寻回来。 绝仲朝着黄衣男子的背影恨恨地瞪了一眼,又转回头看向胡未。 胡未却是笑了笑,开口说道:“还要多谢绝仲师叔以及您朋友的手下留情。” 绝仲却是冷笑了一声,现在看胡未脸上的笑容,他是越来越觉得反感和不舒服,只是他正准备开口说话,再找个由头教训一下胡未,却是脸色大变,只因他看到胡未说完后又把手伸进了自己怀里,在那里挠起了痒痒,脚下是动了动,朝他走了过来。 他想起那天被胡未暗算时的情形,不由冷汗顿出,重重地哼了一声,便带着另外几人转身匆匆离去。 看到绝仲等人离去,胡未也终于收了笑容,冷笑了一声,又转头看向八戒:“那条小蛇呢?” “吃了!”八戒拍了拍肚子,干脆地回道,却又显得有些不满,“俺怎么感觉肚子反而更饿了,俺们还是快去饭馆吧。” “不急,等下再吃。”胡未摸了摸八戒的脑袋,而后便朝着绝仲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你要干什么?该不会是想让我吃了那几个家伙吧?”八戒眨巴着一双大眼,显得有些兴奋,接着却又吸了吸鼻子,恶狠狠地说道:“那几个家伙竟然说俺胖,还说俺是条虫子,俺要把他们通通都吃掉!” “别说话。”胡未却不多言,一路上紧跟着绝仲几人。 绝仲几个大该因为刚才的事也有点扫兴,到了路口,便纷纷散了去,各回各处,而绝仲也是折南而去。 过不多久,胡未便见绝仲来到了一处偌大的庄园,外面两个家丁模样的人见到绝仲后,赶紧躬身叫了声老爷,推开门红漆大门,把绝仲引了进去。 胡未看了看大门上边挂着的牌匾,见牌匾上写着黄府两个大字。 “走,吃饭去,等天黑了咱们再来。” 胡未将八戒抓了下来,抱在怀里,转身离去,脸上又恢复了淡然而又自信的笑容。 第二十六章 装神弄鬼(三) 深夜。 一辆马车在黄府左边偏门前停下,马车夫打开车厢上的布帘后,绝仲弯腰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只是大概因为有些心不在焉,绝仲走下马车时,竟一脚踩空,差点摔倒,马车夫赶紧过去扶他,却被他恶狠狠地推开,“滚,不长眼的狗奴才!” 绝仲的脸上满是怒容,推开马车夫后便快步走到右侧偏门前,用力地踢起门来,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此时的绝仲心情非常不好,只因今天发生了不少事,让他感觉颇为不顺,也使得他看什么东西都不爽。今晚他原本是准备住在那百花楼,跟那百花楼花魁小云娘共度良宵的,却没想那花魁今日正好身体不适,竟不肯陪他过夜,再加白天发生的诸多不顺之事,使得他心情更是大坏,便早早地赶了回来。 今天下午,他那张姓朋友炼养了近五年之久的那条青蛇在追着八戒跑出去后,便不见了踪影,到现在都还没找回来,搞得他那朋友也是失魂落魄,比死了亲爹还伤心。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个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当时除占了些口舌上的便宜外,他原本想好好教训一下胡未的目的不但没有达到,到头来自己这边反而被搞得手足无措,颇是狼狈。 一想起当时胡未脸上的笑容,他总觉得胡未是在讥笑自己,也总忍不住恨得牙痒痒,几乎难以自制。 而到了傍晚,他又被空闻叫去,当空闻跟他说了后,他才知道他给胡未下食胃蛊的事情已经被发现,本来一直对他殷勤礼遇有加的空闻也很罕见地训斥了他几句,让他更觉丢脸。而一想起胡未明知食胃蛊是他下的,但见到他时却只字不提,他疑惑的同时,也感觉更加的不安,越想越觉得胡未当时的笑容带有深意。 气闷之下的他又兴冲冲地赶去百花楼,还不惜花大价钱包下了百花楼的花魁小云娘,想要冲一冲白天带来的晦气,结果小云娘偏偏又身体不适,坐在那里跟个木头人似的,既唱不了曲,也全然不见了平时那风情万千的模样,到了后来更是提早告退,丢下他独自休息去了,更使得他闷上加闷,压抑之感也始终不得排解。 自从黄太师对他们母子俩态度大变以来,在这几年里,绝仲可以说是要风有风,要雨得雨,也渐渐养出了自负跋扈的性子,一遇不顺之事,便会难受得要死,性情也会更加暴躁,看什么东西都是那么的不顺眼,感觉全世界的人甚至说连路上一条小狗都在跟他作对似的。今天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不顺之事,更使得他感觉胸膛都随时要炸开一般。 听到绝仲的叫声,右侧偏门很快就打开了,只是门房的下人还是被绝仲狠狠地骂了一顿。 训斥完无辜的看门人后,绝仲感觉心情舒畅了一些,便向里走去。 “不好,老爷回来了!你快走吧!” 可是走了几步,却突然有个声音传到了他的耳里,听那声音竟分明是他两个月前刚娶的小妾七娘。 绝仲顿时停下脚步,转头四顾,不过脸上却露出丝疑惑,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要知七娘睡觉的厢房离这里也是颇有点远,按理来说,站在这里也不大可能听得到她说的话。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那声音也没在响起,他晃了晃脑袋,继续向前走去,心想自己今天肯定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都出现幻听了。 “怕什么,反正他又不会来找你!今天咱们就好好乐一乐吧!” 这时却又有一个声音传到了胡未耳里,胡未也不由愣住,只因听那声音竟是张三管家所说。 张三管家说完后,还嘿嘿笑了几声,其间竟还夹杂着七娘几声轻呼和呻吟。 绝仲怔了怔后,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也是骤然变红,眼里怒火熊熊。 “混蛋!”他叫了一声,跺了跺脚,怒气冲冲朝着七娘的厢房走去。 “不好,老爷朝这边来了,你快走啊!” 绝仲走了一段路后,眼看离七娘的厢房越来越近,七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显得十分慌张,接着又急声说道:“来不及了,你快躲起来吧,不要出声!” 绝仲听到这话,已是气得鼻窍生烟,加快了脚步,跑了上去,然后一脚踹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进了门后,他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人,便又冲进了内室。 “老爷,你怎么来了?” 那七娘却是身裹被子,睡眼惺忪,略带讶异地说道。 在绝仲眼里,七娘脸上的睡意是多么的虚假,感觉根本就就七娘装出来的,他甚至看到了七娘眼底的那丝慌张,而七娘半遮半挡裸露的肩膀,更让他幻想起了她和张三管家刚刚在干些什么,不由火冒三丈,瞠目叫道:“人呢?你个婊子,把人藏哪去了?!” “老爷,你在说什么啊?”七娘更显有些惊讶,从床上爬了下来,伸手去拉绝仲的手,“您今天是不是累着了,让奴家给你松松神吧?” “装,你还跟我装!”绝仲却猛地一把将七娘推开,又重重地甩了她一个巴掌,“别以为我不知道,快把那畜生给我交出来!” 那七娘被绝仲摔在地上,脸上尽是迷惘和委屈,喃喃道:“老爷,你在说什么啊?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只是在绝仲眼里,她的委屈和疑惑却都成了假装,绝仲心中的怒火也是越来越旺盛,瞪着地上的七娘,歇斯底里地叫道:“别让我找到他,等我找到他了,我要把你们这对狗男女剁成碎肉喂狗。” 绝仲年纪虽轻,但在这短短几年时间里,算上这七娘,已是娶了五个妻妾。而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七娘当初也是他花了许多银子从青楼里迎娶进来的,但不到半个月便对其失去了兴趣,又开始整日流连在外面,那些所谓的大花魁小花魁在他眼里,也比家里这些妻妾有吸引力多了。 也因为如此,他对张三管家和七娘之间的事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毕竟那些所谓的花魁也是千人骑万人跨。绝仲虽然气量不大,甚至说气量很小,可在这种事情上却似乎反而很大肚。 不过这也不代表他真的可以容忍一切,毕竟他可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就像当初胡未不过是因为情急之下抢了他的马车,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胡未麻烦,而这次七娘和张三管家可以说是当他的面做那苟且之事,在他以为也等于是直接扇他的脸,更重要的是他今天正好诸事不顺,十分不爽,无处可以发泄,也如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此时的他几乎理智全失,脑袋里被怒火烧得一片浆糊,根本没去想其中的蹊跷之处,只想把张三管家给找出来,将张三管家跺了喂狗。 可是他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却连张三管家的影子都没见着。 “混蛋,竟然跑了!”绝仲在原地站了一下,而后又向外走去,路过七娘边上时,又狠狠地踢了七娘一脚:“臭婊子,回来再收拾你!” 走出屋后,绝仲又径直朝着张三管家的居所走去,一边神经质似地自言自语着:“我看你能跑到哪去,我看你能跑到哪去……” 那送绝仲胡未回来的马车夫停好了马车后也正准备去休息,一见绝仲不回自己住处,反向外走来,不由有些惊讶,忙躬身道:“老爷,您这是要去……” 绝仲却劈手夺过他手里马鞭,又一脚将他踢了出去,恶狠狠地叫了一声:“滚!” 可怜那马车夫吓得赶紧噤声,等胡未走开后,才朝绝仲的背影呸了一声,一脸的怨恨和鄙夷。 绝仲兴冲冲赶到张三管家的居所那里,又直接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而躺在床上的张三管家的反应也跟先前那七娘差不多,见到绝仲后,吓了一条,睡眼惺忪一脸疑惑地问道:“少爷,您……” 绝仲却是甩着马鞭狂风暴雨一般抽向张三管家。 第二十七章 装神弄鬼(四) “你跑啊?!叫你跑啊!” 绝仲一边用马鞭狠狠地抽打着张三管家,一边大声地叫道,如疯似狂。 可怜那张三管家却似没反应多来,当场就懵了,在床上翻来滚去,惨叫不止。 好几次他迎着绝仲手上的鞭子爬起,想要逃下去,却又被绝仲打了回去。 过不多久,他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渐渐就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呻吟,人也躺在床上紧颤不止,连躲避的力气也没有了,任由绝仲的鞭子劈头盖脸地抽在自己身上。 绝仲直到将张三管家打得连出气声都没了,缩在床角一动不动,自己也感觉气消了许多,才收回了马鞭,随手丢到了地上。 接着他又拿起旁边一张桌子上的茶壶,直接将壶里的水淋在了张三管家的脸上。 在冰冷的茶水刺激下,昏厥过去的张三管家幽幽地醒了过来。他睁眼一看绝仲,又是吓得一阵哆嗦,惊恐万状地说道:“少爷,少爷,您为何、为何要打我?我……奴才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 “还给我嘴硬!”绝仲重重地踢了张三管家一脚,又抓着张三管家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你们把我当傻子吗?!” 他拽着张三管家的头发将他拖下床,又向屋外拖去。可怜张三管家已是吓得魂都没了,更没了挣扎的力气,只是一边痛哼着,一边哀求道:“少爷,少爷……” 绝仲将张三管家一直拖到门外,才把他用力地丢向地上,又叫来几个家丁:“把他给我打死了,再拖去喂狗!还有把那七娘也给我抓来,打死喂狗!” 听绝仲这么说,原本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张三管家打了个激灵,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绝仲的裤管,哭号道:“少爷,少爷饶命啊!您上次不是说饶了小的吗,小的最近一直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啊,连话都没跟七娘说过啊!” “混蛋,还骗我!”绝仲狠狠踢了一脚张三管家,又瞪了几个家丁一眼:“还不把他给我拖下去,难道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几个原本一头雾水的家丁听到绝仲这么说,也不敢再懈怠,忙上来将张三管家拉开,将他架了起来,拖将出去。 张三管家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只是很快,他却更家拼命地挣扎了起来,扭头叫道:“少爷,饶命啊!我是老爷派来伺候您的,您可不能这样做啊!” 绝仲脸上闪过一丝异色,抬头叫道:“等等!” 听了张三管家说的话,绝仲也真起了一些顾忌,毕竟这张三管家与那些普通的下人可不一样,怎么说也是太师府几个大管家之一,在京城太师府附近都有自己独立的宅第的,而他和黄太师父子间这几年的关系虽有改善,但也还是有点疏离,很多地方都需要张三管家在他们中间协调。 “把他给我拖回来!” 沉思了片刻后,绝仲开口说道。 张三管家也是擅长察言观色之辈,见绝仲脸色放缓,知道自己这次性命得保,忍不住喜极而泣,却又不敢有丝毫放松,手脚并用爬到了绝仲跟前,哭叫道:“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站起来,跟我走!”绝仲却又一脚将他踢开,转身离去,只是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对那几个家丁说道:“你们也给我过来,再去多叫些人。” 几个家丁疑惑不已,不知道绝仲想要干什么,不过既然绝仲吩咐,他们也不敢有违,其中两个分出去叫人,其他的则扶着张三管家紧紧跟上绝仲。 只是走着走着,张三管家却是越来越不安,脸色也更加难看,只因他发现绝仲前往的方向竟然正是那七娘的住所。 他不由怀疑绝仲根本是没想放过他,而是想了其它的法子整治他。一想起以前绝仲整治人的种种手段,他感觉浑身一冷,面如死灰,连腿也软了,全由几个家丁硬架着他走。 而绝仲果真带着他们一路来到了七娘的厢房,又叫几个家丁将张三管家拖了进去。 那七娘正缩在床上,魂不守舍地猜着刚才绝仲到底是怎么了,一见绝仲带着几个家丁,拖着个一脸伤痕几乎难辨面目的张三管家走了进来,又是吓了一跳,心里也猛得一沉,慌慌张张地叫了声老爷。 绝仲也不理七娘,叫家丁将张三管家丢在地上,然后让他们尽快去找些红纸红蜡烛,再找几面锣鼓,以及两套红衣服来。 几个家丁虽有疑惑找这些东西做什么用,却也不敢多问,忙跑出去张罗了。 而那七娘和张三管家听到绝仲说要找什么锣鼓和蜡烛,却是脸色大变,怀疑绝仲是不是要抓他们点天灯,游街示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俩的奸情。 他们面面相觑,却都一脸彷徨无助,也不敢开口说话。而绝仲则看着他们两个,冷笑不止,脸上还带着一丝得意。 过了一会,那些家丁纷纷回来了,带来了绝仲要他们找的东西,后面也跟着更多的家丁以及其他的下人。 绝仲看了看一个老妈子手上的两套红衣服,显得有些不满,不过这次倒也没多说什么,叫她给七娘和张三管家两个换上这两套红衣服。 老妈子带来的两套红衣服也都是女子穿的长裙,那张三管家穿上后,也显得不伦不类,更是狼狈。只是绝仲却啧啧了两声,反而显得挺是满意,而后开口说道:“你们两个不是情投意合吗?我今天就成全了你们,让你们成亲,结为夫妻!” 那正尴尬万分又忐忑不已的张三管家听到绝仲这么说,又是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老爷,饶命啊!奴才可不敢!” 那七娘也是面色惨白,徐徐跪了下去,浑身轻颤不止,只觉大祸临头。 而那些家丁等下人则是一脸诧异,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见到张三管家那般惊恐,也想绝仲肯定是要下狠手了,在所谓成全了他们后便要杀了他们。 “有什么不敢的,我给你们做主了,我现在就休了七娘,谁也不会说你们的不是!”绝仲却说道,又吩咐那些下人把带来的红蜡烛都点起来,红纸都贴起来,锣鼓也都敲起来,让七娘和张三管家拜堂成亲。 在绝仲不容质疑的命令下,众人战战兢兢地动了起来,点上红烛,贴上红纸,又叮叮当当敲起了锣鼓;而七娘和张三管家则是轻声抽咽着,一脸苦相地拜起了堂。 等七娘和张三管家夫妻合拜后,绝仲示意锣鼓停下,而后说道:“好了,你们都看到了,从此以后七娘就是张三管家的妻子了,你们见到她也叫改个称呼。” 说着,他从怀里摸了把银子,丢给最前面一个家丁,“这些银子拿去分了吧,就当是今天的喜钱。” 而后他便让大家散了,只留下了一脸迷惘的七娘和张三管家,神色莫名地盯着两人看了起来。 七娘和张三管家则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里也越来越凉,想该来的终要来了,现在该是绝仲取他们性命的时候了。 “既然拜完了堂,那就该入完洞房了。”绝仲走上去,将七娘一把推到了床上去,然后转身,一把揪住张管家的领子,却一脸得意地冷笑道:“不过,张三管家,你这新郎今天要委屈一下,不能跟七娘入洞房了,因为本老爷看上你新娘了,要先尝尝她的味道。你就呆一边看着吧!” 他一把将张三管家推倒在地,然后朝着床上的七娘扑了过去,猛地撕开七娘身上的衣裳,将她压在身下。 “叫,给我叫,叫得越响越好!”见七娘傻在那里,绝仲打了她两个耳刮子,一边撕着她的衣服,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撕了几下后,又转头对张三管家恶狠狠地说道:“求我!求我不要碰你的老婆!不过本老爷是不会答应你的。哈哈,哈哈哈!” 坐在地上的张管家却是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木然,好像看到了天外飞仙一般。 在黄府外西侧一阴暗的墙角处,正蹲着一个人影,却正是那胡未。 而八戒则立在胡未肩上,正摇头晃脑,张牙舞爪,学着绝仲的动作,狠狠地撕着前面的空气,嘴里也学着绝仲的话,而且学得惟妙惟肖,甚至说出来的口气乃至声音竟然都跟绝仲的一模一样。 “怎么样,张管家,本老爷当着你的面干你的老婆,你是不是觉得很刺激?!” 八戒又学着绝仲的口气和声音,一脸得意地说道。 胡未却也跟那张管家一样,张大了嘴巴,傻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竖了竖大拇指,感叹道:“人才啊!” 第二十八章 装神弄诡(五) 绝仲年纪虽轻,但这些年纵欲无度,身子竟已是早早地被掏空了,面对众多妻妾时也经常会感觉力不从心,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喜欢去外面打野食,寻找刺激,挥霍身上仅剩不多的激情。 不过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七娘变成了所谓张三管家的老婆,对于他来说,便感觉与以前大是不同,也刺激了许多,他竟是龙精虎猛,情绪高昂,在七娘身上一直征伐了大半个小时,才嘶吼一声,一泄如注。 可怜那新郎官张三管家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能像个木偶似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轻抖个不停,脸上虽已不见那恐惧,表情却更显奇怪,心里也纠结不已,恨不得自己就是个木头人,什么都不用听,什么都不用看,也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直到绝仲抱着七娘沉沉睡去,张三管家才悄悄地退了出来,一走到门口,却已是泪流满面,几乎忍不住要嚎啕大哭。 当然他并非因为是戴了绿帽子而伤心,毕竟他和七娘所谓成婚的事根本做不得数,整个北唐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也只有绝仲才能做出如此荒诞之事。 他之所以这么伤心,全是因为今天受的刺激实在太大了。 原本他睡得正香,却不想祸从天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绝仲打得几乎是奄奄一息,之后又好几次以为自己性命不保,到最后却是莫名其妙地近距离观看了一场活色生香的激情表演。满腹疑惑和委屈,大起大落之下,从没经历过这等场面的张三管家也几乎濒临崩溃,只差跳到井里去好好清醒一下,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着什么恶梦。 在黄府西侧那阴暗的角落里,八戒却脸泛红晕,还细着嗓子,学着七娘的声音轻轻呻吟,间或小声抽泣,一副既委屈和疑惑却又颇为满足的样子,不过以它那胚子做出这些动作,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和诡异。 胡未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拍了拍它的脑袋,叫它停了下来:“好了,别学了。” 八戒却似意犹未尽,晃了晃脑袋,哼哼了两声,而后一脸疑惑和好奇地说道:“他们两个真的是在打架吗?为什么要这么长时间呀?要俺的话,只要一口咬下对方的脑袋就可以结束了。对了,那现在他们是谁赢了?” 胡未愣了一下,脸色变得十分古怪,而后干笑了两声:“哈哈,这个你以后就会知道的,这种打架跟平常打架不大一样。” “为什么不大一样?”八戒却又问道,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或者说一副不耻下问勤奋好学的模样,“有什么地方要小心的?你能教教俺吗?”胡未却是头大,脸色也变得更是古怪,显得有些尴尬,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刚才在绝仲和七娘激战正酣时,正学得起劲的八戒也感觉到了不大对劲,忍不住好奇问胡未,他们两个究竟是在干什么,为什么听他们的声音是那么奇怪,胡未便敷衍它说他们两人正在打架,却不想八戒现在居然又继续问起这事来。 胡未现在也越来越觉得,虽然八戒这家伙是所谓的大妖怪,岁数只怕也有上千年了,可很多时候,不管是它的说话还是它的行为,看去更像一个才刚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所以胡未竟也是有些犹豫要不要跟它说出真相,怕污染了它‘纯洁’的心灵,也怕说了后八戒却同样不理解,反而需要他更多的解释。 见八戒巴巴地看着自己,一副好奇好学的模样,胡未只好拍了拍它的脑袋,岔开话题:“好了,这事以后再说,我们还是先做正事吧。” 说着,他把手上一颗黑色的布满孔洞的圆形珠子塞进了八戒嘴里,又叮嘱了一声:“别吃下去啊,现在你随便换个其它的声音,学着我说。” 接着胡未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打开瓶口的木塞,然后倒转瓶子,另一只手则捏着一块泥土一样的黑色东西放在瓶口下。 过不多久,那瓶子里便冒出一缕轻烟,绕着那块‘黑泥’慢慢地旋转着,也不见散去。 胡未抬手,把那块‘黑泥’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面前,又往嘴里塞了颗白色药丸,然后朝‘黑泥’上轻轻地吹了口气。 被胡未这么一吹,‘黑泥’上缠绕的青烟一点点剥离开来,慢慢地向上飘去。 胡未也跟着站起,又朝那缕青烟轻轻地吹了几口气。 那缕青烟便如羽毛一般缓缓地越过院墙,飘进了黄府,然后朝着东北方向慢慢飘去。 过了一会,那缕青烟徐徐飘到了绝仲和七娘所睡的房前,又有如活物一般从门缝里缓缓地钻了进去。 接着青烟又如烟似雾一般飘进了内室,在熟睡的绝仲和七娘上面一阵绕转,然后又慢慢地分成了几股,向下落去。 等落到绝仲面前后,这几缕青烟又纷纷从绝仲的鼻孔耳孔以及嘴巴里钻了进去,有如一条条半透明的虫子。 熟睡之中的绝仲正打着呼噜,也根本没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入钻进了他的体内。 …… “绝仲,还我的命来,绝仲,还我的命来……” 正熟睡中的绝仲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不由惊得睁开了眼睛。 只是他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东西都看不见,甚至于连他自己身上也都是难以看到,就好像是突然变成了个瞎子一般。 “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绝仲惊叫道,声音里满是惊讶,也带着一丝恐惧。 “绝仲,还我的命来……” 这时又一个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听那声音与先前的有些不一样,语气也变得急促了许多,不过同样飘忽,难以辨别声音到底是来自哪个方向。 而在绝仲听来,那声音冰冷凄厉,他不由想到了传说中的鬼魂,不由吓得心脏猛跳,嘶声叫道:“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绝仲,还我的命来……” “还我的命来……” 他刚一说完,却有更多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和口音等都是不同,好像是出自很多人。 绝仲心中大骇,感觉浑身冰冷,尿意上涌,差点失禁。在他感觉,就好像是无数鬼魂正隐藏在他的身周,一点点地向他逼近,无奈他眼前一片漆黑,他也根本看不到对方的样子,只是正因为如此,他心中恐惧更是强烈。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感觉那些鬼魂越来越近的绝仲嘶声叫道,带着哭腔,他双腿一软,忍不住想坐下去,却又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无法动弹。 他想跑,想离开这个地方,身子却似木头一般,任由他心里怎么焦急,却始终无法动弹分毫。 那些飘忽无迹的声音却突然停了下来,变得一片寂静,绝仲也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急促的心跳声。 他心思急转,却仍是一片茫然,既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地方,也担心自己会不会死,还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恶梦。 “绝仲,还我的命来!” 却又有个声音突然响起,语气更加急促和凄厉,在经过刚才短暂的寂静后,这声音也是显得如此突兀,有如平地起惊雷。 绝仲心中咯噔一下,整个心脏都似乎要从他嗓子里跳出来一般,本就忐忑万分的他也差点直接吓死过去。 “救命,救命……” 感到无比惊骇乃至绝望的绝仲忍不住大声呼救起来,他胯间突然一热,竟是终于忍不住那无比的恐惧,直接失禁。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老爷醒醒!” 这个时候,绝仲耳边突然又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眼前突然一亮,更确切地说他睁眼一看,发现七娘正使力摇着他的身子,脸上带着惊讶和疑惑,他又失神地上下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仍是躺在床上。 不过他的胯间却是一片冰凉,想来刚才他是真的失禁了。感觉像是劫后重生的他脸上肌肉一阵紧颤,而后猛地一把抱住七娘,欣喜若狂地喃喃道:“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老爷,您是怎么了?”七娘却是一头雾水。 绝仲却又一把推开了她,又猛地甩了她一个耳光,面现狰狞道:“都是你害的,臭婊子!” 几秒钟后,脸色一阵青白变换的他又猛地扑向七娘,将七娘压在自己身下。 只是过了一会,哼哧了半天的他发现自己的鸟儿有如缩水了一般,怎么也不成,他不由颓然睡倒,之后又歇斯底里地打起了七娘,发泄心中抑郁。 在黄府外,蹲在墙角的胡未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八戒的脸,让它将嘴里珠子吐出来:“把传声珠吐出来。” 八戒却嘟着嘴巴,脸上带着丝毫狡黠,含混说道:“没了,被俺吃下去了。” 胡未哼了一声,用力捏了下它的嘴,那颗珠子顿时滚了出来,胡未伸手接住,在八戒身上擦了擦珠子上的口水,又抓起八戒丢到自己肩上,然后站了起来:“好了,今天就到这,明天再来。” 八戒一阵摇头晃脑,忽然开口问道:“对了,刚才他们也是在打架吗?怎么感觉跟刚才不大一样?” 第二十九章 装神弄鬼(六) 接下来几天,每到晚课结束后,胡未便要带着八戒偷偷地溜出寺去,有的时候要到很晚才能回来。 好在这大罗寺里不少人都是有家室的,进进出出都比较频繁,这寺门直到半夜才会关上,胡未倒也不用担心回不去。 而他和八戒出去后的目的地除了饭馆之外,便是那绝仲所住的宅子。 虽说胡未进大罗寺不过一个多月,所学的也很有限,但那绝仲虽然进大罗教已有好几年,却一直不学无术,比胡未更加不堪,甚至还没胡未这一个月所学的多,就算他手上有那勾魂索,但胡未手里可以仰仗的东西比他更多,还不算上很快就要祭炼完成的吞云珠。 那天在做晚课时跟绝仲起冲突,胡未还很有点忐忑,担心空见给他的蛊药是否能制得住绝仲,但一试之后,他才知绝仲这个所谓的师叔纯粹就是个水货。 照绝仲以前的表现来看,依他每次拿出勾魂索,都要堂而皇之说上一通的习惯,在他发动勾魂索前,胡未至少有十种以上的法子将他弄成残废。 所以胡未就算跟绝仲正面起冲突,也不一定会吃亏,只不过胡未现在并不想直接跟绝仲起冲突。 先前空闻也是放下住持的身份,请求他息事宁人,而绝仲身后还有个如日中天风头正劲的空续,对于胡未来说,现在跟绝仲正面起冲突,就算能暂时得到些便宜,但并不怎么划算。 虽说绝仲当时给胡未下蛊已是严重违反了大罗教的教规,可胡未觉得,不管是哪个世界,都要以实力和势力说话,就算他非要追究此事,也未必能得到满意的结果。胡未也不想整天咋咋呼呼到处跟人宣传自己是什么尊者降世,这所谓降世尊者的身份用来向空闻他们这些人压榨骗取些东西自没问题,但要涉及到一些重要的事情,也未必真能管用,毕竟他现在才只不过是个学徒,而且这降世尊者的身份也是假的,能瞒得了一时,也未必能瞒得了一世,对于将来,胡未也可说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当然胡未也不可能真的息事宁人,尤其对绝仲那样的人更是如此,就算在原来那个世界,绝仲曾过得十分落魄和艰难,骨子里却从为彻底屈服过,更不要说到了这个世界,机缘巧合之下,他还有那么多可利用的优势。 所以先前在外面遇到绝仲他们,面对绝仲的侮辱言行,咄咄逼人,胡未却连食胃蛊的事也不提起,而是不动声色地借八戒让绝仲他们大大地吃了回憋。 说来连胡未自己都有些意料不到,这八戒到了现在,跟他之间可说是越来越默契了。虽然很多时候小家伙眼里只有一个吃字,但却并不傻,甚至可以说很聪明,聪明的让胡未都有些吃惊,很多东西胡未只要稍微跟它一说,它就能心领神会。 就像面对绝仲那同伴放出的那条青蛇,胡未也只是跟它说了要它假装害怕,把那青蛇引出去,在没人的地方把那条青蛇给收拾了,省得让绝仲他们再来找碴,八戒也是一点即通,马上就演起戏来,而它那演技更是没话说,以致绝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条青蛇早已进了八戒的肚子,只以为八戒是侥幸逃了回来,那青蛇的主人说不定现在都开在苦苦寻找自己养了近五年却莫名其妙失踪的青龙。 胡未有的时候也怀疑八戒跟自己这么默契,不管他有什么希奇古怪的想法,八戒却都能很快就理会,该不会是因为八戒也很可能是来自那个世界的缘故,所以他们的思维方式什么的也都相近,又或者可能是他俩的性格也有点相像,包括好吃好酒等等,虽说很多方面,胡未比起八戒,那实在是好比小巫之于大巫。 不过八戒对胡未的说法却是有些不以为然,说自己和胡未根本不一样,它的聪明、帅气、尊贵根本不是胡未可以相比的,按它自己的意思,八戒大老爷就好比是天上那圆圆的像是一张大饼的月亮,而胡未小子比起它来,则只不过是月亮边上黯淡无光的星星,不对,是大饼上的一粒芝麻。它也只不过是因为胡未可以酿酒给它喝,它才勉强跟胡未呆一起的,若是胡未哪天惹得它不高兴了,它马上拍拍屁股就走。 而看在胡未对它还算马虎的份上,八戒老爷也特意‘允许’胡未叫它的小名戒戒,以示鼓励。虽然胡未倒更习惯叫它八戒,无奈八戒老爷的面子却是不能不给的,也只好渐渐改了过来,开始叫它戒戒。 另外八戒大老爷也一直认为它的演技虽好,但比起它的歌喉,那还是只能排在第二位的,不对,应该说是排在第三位,排在第一位的自然是八戒大老爷的好胃口了。 胡未虽然对于所谓好胃口也能当做本事有些异议,但对于这个排名本身还是很赞同的。他觉得戒戒的演技虽好,但还不能算是炉火纯青,就像上次他们两个糊弄无为,说胡未一唱心平经,戒戒就会发狂,戒戒当时就演得稍微有些过火了,痕迹太重,而它那歌喉就真的是没话说,学说逗唱样样都来,简直是学什么像什么,比口技师还牛。 虽说它唱歌时一般都只能唱上几句,很少能把整首歌唱完,但它唱的那几句,那是比原唱还像原唱,还有它也一直把‘可怕’说成‘害怕’,却无关大碍,反倒胡未受了他的影响,现在经常一不注意就把‘可怕’说成‘害怕’。 这次胡未暗中找绝仲算账,原本并不想让戒戒插手,怕戒戒一时弄得过火,以致暴露,他也准备自己上,学七娘和张三管家的说话声,蛊惑绝仲,只是试演了一下后,他却始终不能满意,反倒戒戒学那七娘和张三管家一说,倒真把胡未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真人来了。 所以他才把戒戒带去了那里,让戒戒帮自己。而戒戒的表现也没有让他失望,虽然它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把那颗传声珠给吃下去,也让胡未老是提心吊胆的。 几天下来,那绝仲也是被搞得疑神疑鬼,都快疯了。那黄府这几天也是上下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而胡未这几天虽忙,但戒戒却似乎比他更忙,除了每天和胡未下馆子,潜伏在黄府边上捉弄绝仲,还要每天按时听胡未唱歌,享受胡未的按摩,以及半夜悄悄起来给吞云珠吹气,而且这些天胡未早上起来的时候,也都见不着它的影子,不知道它去了什么地方,刚开始还让胡未颇是担心了一番,到处找它,而等它晃晃悠悠回来时,胡未问它到底去哪了,它竟是不肯说,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这天早上,胡未起床后,发现戒戒又是不在,不过他也是习惯了,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洗完脸后便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准备开始祭炼吞云珠。 胡未估计,这吞云珠差不多也在这两天就应该能祭炼完成了。 可就在这时,那无为突然带着无缘跑了进来,进来后,那无缘竟是一脸焦急地对胡未说道:“不好了,无戒师兄,我的阿红不见了。” 胡未一头雾水,心想你那蛤蟆不见了就去找啊,为什么还要来跟自己说。 那无缘也是看出了胡未的意思,又急得跺了跺脚道:“不是,我的阿红是被你养的那八戒给、给抓走了!” 第三十章 拐骗风波(上) 听无缘说什么八戒把他的那只蛤蟆精给抓走了,胡未也是不由色变,呼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只是无缘却一脸苦色,在那里支支吾吾了半天,却没说出一句整话来,看去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想来他也是急得不得了,以致语无伦次。 胡未听他讲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也有些急了,却还是只能耐住性子,温言温语道:“别急,慢慢说,戒戒是为了什么原因把你那……阿红给抓走了?是在什么时候,它现在去了什么地方?” 他表面上虽然显得很镇定,但其实心里也有些乱,担心戒戒会把阿红给吃了。要知小王八蛋这几天也老是跟胡未说自己要去把阿红给吃了。 胡未自然不可能同意,不过他见戒戒说起这事时也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看去并不像是认真的,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胡未对戒戒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别看这家伙平时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似乎天不怕地不怕还惟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但其实对于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却一直都是清楚得很。 按理来说,它被关在地牢里那么久,换做是任何人,肯定是要对当初把它关进地牢的人,也就是那传说中的听言圣士以及这大罗教恨之入骨,可是戒戒出来后,胡未却从未听它说起过对这大罗教的不满。 胡未本还以为戒戒不知道是什么人把它关进地牢里的,但在忍不住好奇之下,委婉地问了它之后,才发现它虽然失去了很多记忆,但对于当时把它关进地牢里的那听言圣士却是记忆深刻,也知道当初它被关进地牢,全是大罗教所为。 这一下胡未更有些想不明白了,心想小家伙既然知道仇人是谁,又为什么没说过一句要报仇的话。结果在他问了戒戒之后,戒戒却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说它现在肚子还没吃饱,本领也没恢复,要报仇也是不可能的是,所以现在说了也没用,只有等肚子吃饱了,本领恢复了,那再说也不迟。 这让胡未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也深深佩服它的隐忍和干脆豁达。 而这些天戒戒见到空闻和空见等人,也从未显露出过任何的敌意。胡未也意识到,其实有些东西都不用他吩咐和叮嘱,包括不要在空闻他们面前说话等等,戒戒自己也是清楚得很。 所以胡未也真以为戒戒说要去吃了阿红只不过是在开玩笑,毕竟它真吃了阿红的话,也将带来巨大的麻烦,一旦引起空闻等人乃至了尘对它的注意,只怕他们也要察觉到一些异样,甚至怀疑戒戒的来历。 因此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戒戒还真的对阿红下手了。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胡未这么一问,无缘却依是半天没说出句话来,反而突然泪流满面,呜咽出声,一副肝肠寸断的可怜模样。 虽然胡未也知这无缘性格内向,也有些懦弱,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如何把阿红炼成精怪的话,胡未只怕真的要怀疑这眉清目秀的书生是个女子,不过见到无缘突然如此伤心,他也是非常惊诧,心里猛地一沉,怀疑戒戒那王八蛋该不会真的将阿红给吃了。 一时间,他也十分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看无缘这般伤心的样子,只怕说些话安慰他也不大可能会有什么作用,反而显得假惺惺的。 不过胡未觉得现在如果不说话的话,那也显得太过无情了,犹豫良久,他也吞吞吐吐地开口说道:“无缘师弟,实在是对不住,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只是他话说了一半,无缘却是越哭越大声,突然哭叫道:“我的阿红被你那八戒给拐跑了,它现在都不理我拉,无戒师兄,你说该怎么办啊?你让八戒把阿红还给我吧?!” “拐、拐跑?!”胡未愣在那里,许久没反应过来,而后突然一把抓住无缘的胳膊,满腹疑惑道:“你不是说抓走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边上一直没做声的无为原本也是一脸沉重,同样以为戒戒真的将阿红给吃了,但现在听了无缘所说,才知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严重。他皱了皱眉后,上前一步,拉开胡未,问无缘道:“无缘师弟,你别急,慢慢说。” 虽然无为跟无缘住同一个院子,不过这几天他刚好外出去了邻县,对于无缘说的事也并不知晓,早上他刚回到这里,便发现无缘正没头苍蝇似地四处寻找阿红,他问无缘发生了什么事,无缘也是跟他说阿红被戒戒给抓走了,无为感觉事态严重,连忙跟着无缘来找胡未。 而现在听来,事情似乎并非他原先所想的那么严重,却又似乎更加复杂了。 偏偏这无缘六神无主,说话语无伦次,半天也没说出具体情况,可当真要急死人的。 好在因为心急而有些魂不守舍的无缘在被胡未喝了一声后,也总算回过了神来,苦着脸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差不多在五天前的凌晨,无缘都还没起床,突然听到卧房门外传来阵阵奇怪的声音,刚开始无缘还以为是什么鸟叫声,便也没怎么理会。可后来他却发现阿红在听到那声音后竟显得很是不安,显得有些莫名的紧张,躲在床底,呱呱叫着,一副惊惧的样子。 惊疑之下,他打开门一看,发现戒戒竟然正站在门外,嘟着嘴巴,发出声声怪叫。 而不等他反应过来,戒戒便大摇大摆地跑进了他的卧房,又麻溜地钻到了他的床下,哼哧哼哧地将阿红给拖了出来。 无缘也是大惊失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既想把戒戒赶走,可又怕有什么危险,毕竟他几天前还只不过是个文弱书生,现在连阿红都那么怕戒戒,想来阿红也是有所顾忌,否则的话,以阿红性子,只怕早就要对戒戒发难了,所以无缘也不敢乱动,只能在那里心急。 好在后来他发现戒戒似乎并没有伤害阿红的意思,只是不停地逗弄着阿红,一会绕着阿红跑上几圈,唧唧吱吱叫上一阵,一会又拖着或者推着阿红跑来跑去,似乎是想要跟阿红玩耍一番。 而到了后来,阿红也似乎不再紧张了,竟真的跟戒戒玩了起来,一会附和着戒戒,呱呱地叫着,一会则跟着戒戒跳来跳去,到处乱跑,甚至越玩越是兴起,越来越显兴奋。 看到等景况,无缘也松了口气,放下心来,由着戒戒和阿红在房间里玩耍,甚至有的时候看得起了童心,也跟着戒戒他们玩耍起来。 之后这些天,戒戒也是每天一大早地就来找阿红玩耍。不过那个时候,天都还没亮,也正是无缘困意最浓的时候,一天倒也罢了,戒戒这样天天来,无缘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更重要的是,这几天阿红竟是越来越不大搭理他了,每次戒戒要离开了,它都会想跟着去,被无缘拦下后,也显得很是不高兴,之后几乎一整天,都是情绪低落,只有到了凌晨,阿红又会早早地守在门后,兴奋地等待着戒戒来叫门。 这也让无缘有些莫名的不安和担心, 所以到了第四天,戒戒又来叫门时,无缘也是故意不理,躲在被子里继续睡觉。 可没想戒戒却是极有耐心,无缘一直不开门,它就一直叫,而更让无缘有些吃惊的是,房里的阿红竟反而显得有些焦急,朝着无缘大声叫唤着,无缘感觉到它的叫声竟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好象在责问无缘为什么不去开门。 而叫了一会,见无缘仍是没去开门后,阿红竟然一下一下地撞起卧房的门来,一副不让戒戒进来,它就不肯罢休的模样。 无缘知道阿红性子烈,脾气火爆,只好妥协,无奈地爬下了床,去开了门,让戒戒进来。 而今天凌晨,戒戒又如往常一样一大早地来叫门了,无缘虽然性子柔弱,却也没了好脾气,终于爆发,气呼呼地跑下床,打开门,要赶戒戒离开,也说了戒戒几句重话,语气甚重地说它怎么这么烦,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戒戒当时似乎也显得有些意外,愣在了那里,而之后它也没太多的表示,只默默地看了无缘一会,便转身离开了,也没再进去跟阿红玩耍。 而阿红在戒戒离开后,竟也显得有些失落,躲到床底下,一声不吭,连无缘丢吃的给它它也不要。 不过无缘也没怎么在意,因为困意正浓,再加这几天也一直没睡好,便又继续回床睡觉。 在他睡过去后,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又听到了戒戒的叫声,不过他也实在有些疲倦,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只是当他醒来以后,他像往常一样去叫床底下的阿红,结果叫了好几声,床底下却没任何回应,他奇怪之下俯身一看,却发现阿红并没在床底下。 感觉有些不对劲的无缘又找遍了房间里的各个角落乃至整个院子,却是一无所获。 想起睡梦中戒戒那叫声,无缘才知不妙,意识到阿红恐怕是跟着戒戒跑了。 第三十一章 拐骗风波(中) 无缘说到后来,一张脸已是涨得通红,既显得有些尴尬,却更多着急,说完后,他脸上的苦色也更加浓郁,看去又似随时都要哭出来一般。 胡未听了无缘说后,也终于明白过来,戒戒这家伙每天一大早的就不见了踪影,想是去找阿红了。 不过沉默了一会后,胡未见无缘一副担心或者说伤心得不得了的样子,为了安慰他,还是假装轻松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说不定你那阿红很快就会回来的,而且当时你在睡觉,它也并不一定就是跟着戒戒跑了,说不定它只到哪里去转转了呢。” 只是胡未虽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却也是没底得很,甚至很有些担心现实只怕比无缘所谓的拐跑还要严重。要知戒戒这家伙这两天老是跟他说要把阿红吃了,而且照小王八蛋的天大地大吃字最大的脾性,只怕这些天去找阿红玩耍也只不过是幌子,胡未很有些怀疑它是早就预谋好的,这么做也就是要将阿红拐走,然后找机会将阿红吃了。 而无缘听了胡未说后,却没见任何轻松,反而更似焦急了,带着哭腔说肯定不会是阿红自己跑出去的,因为前几天戒戒没来过的时候,阿红就只呆在他的卧房里,可是从来都不会乱跑出去。而且他说他现在一想起当时他把戒戒赶走,戒戒看他的那种奇怪眼神,就越觉得不安,怀疑戒戒是为了报复他,所以故意拐跑了阿红。 无缘这么一说,胡未也是有些无语,他见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而且说实话现在也不能再耽搁了,所以建议大家赶紧出去找戒戒它们。 胡未心里也在不停念叨,希望在他们找到戒戒它们之前,小王八蛋还没对阿红下口,否则的话这事情可真大条了。 唯一让胡未能稍觉心安的是无为正好回来了,有他那阿花在,要找到戒戒他们也应该不是难事。因为以阿花的实力,味觉嗅觉以及听觉等等已是非常的灵敏,也能根据一个人留下的气息,轻松地找到对方,就像当初胡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无为他们之所以能够那么轻松地找到躲在树林里的胡未,正是阿花的功劳。 而阿花和戒戒也是处了这么长时间,对于戒戒的气息也应该很是熟悉,所以要找到戒戒也应该不会很困难。 哪料想胡未跟无为说了,要他和阿花帮下忙后,无为却是面露难色,说自己和阿花只怕并不能帮上太多的忙。 他指了指蹲在边上一动不动的阿花说,刚才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他就有意让阿花根据戒戒留下的气息出去找戒戒它们,结果阿花却是没动,而奇怪之下的他也惊异地发现阿花竟然察觉不到戒戒的任何气息。 甚至于这次连阿红的气息,阿花竟也察觉不到。也就是说阿花的气息也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消失不见了,倒好像是阿花从没来过这里一般。 见胡未他们疑惑,无为解释说虽然对于戒戒,他也一直都不知道阿花是突然察觉不到它的气息还是说一开始就无法察觉到它的气息,但是阿红的话,他当初去给无缘看病的时候,也是带上阿花,而阿花在那个时候也分明能轻易察觉出阿红的气息。 而且按阿红现在的级别,也跟阿花差不多,所以按道理来说,就算阿红有意隐匿自己的气息,阿花要察觉出阿红的气息也并非难事。 所以现在阿花突然连阿红的气息也察觉不到,并不是说阿花没留下气息,而很有可能是戒戒用了什么手段,帮阿花把气息给隐匿了起来。 无为说完后,也只意味深长地看着胡未,像是在无声询问胡未。 不过胡未却是把视线转了过去,假装没看明白无为眼神里的意思。 只是无缘却是忍不住疑惑,问道:“无为师兄,我怎么感觉你的说法好像有些自相矛盾。依你的说法,只有实力比阿花高了,才可能隐匿住气息,不让阿花察觉到,可是无戒师兄的八戒才养了那么些天,怎么可能比阿花还厉害?” 无为却是看了看无缘,又转回头看着胡未,一脸平淡地说道:“无缘师弟,按理来说,你那阿红和阿花都已经成精了,实力也应该差不多,就算有差距,那也是因为你现在还不得驾驭之法,不能助使阿红发挥自己所有的实力,现在你进了大罗教,开始系统地学习蛊术了,那阿红的实力也将很快就能赶上来。而听你说,阿红刚开始见到戒戒不也是会紧张和害怕吗?如果不是戒戒比阿红厉害,那阿红为何会害怕?” “对啊,这我怎么没想过?”无缘恍然大悟,只是突然他脸色一变,又焦急起来,一脸慌张地看向胡未,“那这样的话,我的阿红不是更危险了?无戒师兄,你说八戒会不会伤害我的阿红啊?要是八戒的本领比阿花还大,那它要伤害阿红的话,阿红可是危险了啊!” 在无为和无缘两人质疑目光的注视下,胡未也有些不自在起来,苦笑道:“我怎么不知道戒戒还有这么大本事?”接着他打了个哈哈,拍了拍无缘的肩,:“你放心吧,戒戒不会害阿红的,现在担心也没用,我们还是快去找它们吧,现在我们就分头去找。” 胡未说完,便带头跑了出去,心里却忍不住也有些慌张和担心。 小王八蛋,你可别真的把阿红给吃了啊! 现在既然阿花无法凭气息追踪戒戒它们,那胡未几个也只好扩大范围,分头去寻戒戒它们。 胡未让无为往东边找,无缘往西边找,而自己则是沿南北大街往南去找。这条街上也是胡未和戒戒过去这段时间转得最多的地方,街上很多家饭馆胡未都带戒戒去吃过,他也希望戒戒这次只是带阿红来街上溜达了,自己能够在这街上找到它们。 可是一路找去,胡未却一直没见到戒戒它们的影子,他也不由越来越焦急和担心。 过了大半个小时,眼看都要走到县城的南门了,胡未的心也是越来越沉重,又想着是不是去绝仲的宅子那边看看,说不定小王八蛋擅自行动,带着阿红找绝仲的麻烦去了。 胡未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便停了下来,转身朝着西边走去。 可走了几步,胡未又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身后。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街道边上,正聚着一群人,大声说笑着,显得有些嘈杂,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胡未心中一动,赶紧跑了过去。 他挤进围着的人群一看,却不由愣在那里。他发现在人群围着的中间,阿红蹲在地上,身子鼓胀,正刮刮刮地大声叫唤着,时而在原地跳上一下,一副激动的样子。 而在阿红对面,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正拿着条擀面杖和阿红对峙着:“快走,快走,你这样叫我怎么做生意啊?!我的包子都没人来买了!” 不过这中年男子也显然对阿红很是忌惮,大概也意识到阿红不是凡物,很可能是哪个富贵人家养的,再加阿红本身也长得挺能吓人,所以只是在虚晃着手里的擀面杖,吓唬阿红,却始终不敢上去对阿红怎样。 而周围围观的人群则是不断大声哄笑着,兴趣盎然地看着一人一蛤蟆的对峙。 胡未激动之下,正准备上去,却又硬生生停了下来,想了想后,反挤出了人群,转头四顾。 很快,他就停了下来,视线集中在中年男子的包子铺上。 在包子铺前,放着一张长桌,桌子上也对了好几个蒸笼,其中一个蒸笼开着盖子,里面三五个白花花的包子正冒着热气。 只是那些包子里面却有个包子比其它包子要大了不少,显得很是突兀。 更诡异的是那个包子竟然还会动,它慢慢地移到另一个包子边上,然后打开一个大大的口子,慢慢地将另一个包子给吞了下去。 第三十三章 乱吃豆腐 空闻和空见两人见到胡未,也是显得有些惊讶,收了脸上的笑容,疑惑地看着胡未,似乎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胡未却发现两个老家伙眼神闪烁,竟似乎还有些尴尬。 不过很快,空闻和空见便又恢复了原先那副得道高罗的淡定模样,那空闻也是干咳了两声,问道:“无戒,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如此慌张?” 不等胡未回答,那绿衣小姑娘却是嘟着嘴,哼了一声,抢先说道:“住持,这人也是你们大罗教的吗?这人好生奇怪,走路竟然倒着走,我看他分明是故意的,想找借口骚扰我家小姐!” 空闻错愕,而后笑道:“小翠姑娘,无戒确实是我大罗教的弟子,不过我看这件事只怕有些误会。” 说着他转向胡未,“无戒,刚才是怎么回事?” 只是胡未却不回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绿衣小姑娘。 被胡未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绿衣小姑娘渐渐有些不自在起来,脸上还泛起了一丝红晕,叉在腰上的双手放下又抬起,一副不知该把手放哪里的样子,不过看她的表情,却显得更是生气了,皱眉噘嘴道:“你这人,为什么要这样看我?难道因为我拆穿了你的把戏,所以心虚了,才想找我的麻烦吗?” 胡未却微笑道:“小翠姑娘,要心虚的应该不是在下吧?你怎么看出来在下刚才是故意的了?就算在下刚才是故意倒着走,可你又如何看出我是要骚扰你家小姐?” 被胡未这么一问,叫小翠的绿衣小姑娘不由语滞,一时说不出话来,脸色也变得更红了,支吾了一下后才嚷道:“你就是故意的,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像你这样的人我可是见得多拉,总找各种借口来接近我家小姐。” 胡未转头看了看小翠身后那黄衣女子,可惜那黄衣女子头上却罩着白色轻纱,再加前面有小翠挡着,胡未也难见其真容。他心中一动,又看着小翠,笑道:“是吗,这么说来,你家小姐肯定有什么地方特别吸引人了,难道她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姿,还是说身上藏着什么让大家感兴趣的秘密,所以才会趋之若鹜?” 小翠也没想到胡未竟然会这么说自己家小姐,不由愣了一下,却更是生气了,叫道:“好啊,你这人竟敢侮辱我家小姐,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小翠,不要无礼。” 那站在小翠身后的黄衣女子终于开口说话道,声音轻柔,平静之下却又隐隐带着一丝淡淡的威严。 小翠嘴巴翘得老高,显得很有些不甘,不过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小姐。”然后向边上移了两步,其间却还狠狠地瞪了胡未一眼。 黄衣女子则走上前来,朝胡未微微点了点头,施了一礼:“无戒师兄,小翠刚才多有得罪,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胡未也单手合十做了个礼,微笑道:“姑娘言重,在下也只是跟小翠姑娘开个玩笑。”说着他又看向小翠,脸上笑意更盛:“也请小翠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小翠却是哼了一声,扭过了头去,也不理胡未。 那空闻和空见刚才见到黄衣女子上前跟胡未答话,脸上竟是闪过一丝讶异之色,还转头互视了一眼,眼神莫名。 这时空闻也跟上两步,呵呵笑了一声,说道:“我来介绍一下,无戒是我大罗寺一个多月前机缘巧合下新收的弟子,想来他也不认得三小姐的,自不可能有什么非分之意。无戒,这位是万俟家的三小姐万俟……” 只是空闻还没说完,黄衣女子却哦了一声,有意无意似地打断了空闻的话,又朝胡未点了点头,说道:“无戒师兄,幸会。” 说着她转头看了看空闻,说道:“空闻住持,那我们进去吧?” 空闻面现一丝尴尬,而后干笑了一声,点头道:“好的,好的,三小姐请进。” 接着他便带着黄衣女子走了进去,在经过胡未边上时,又有些歉意地看了胡未一眼。 后面的空见也跟了上来,经过胡未边上时,也是跟空闻差不多的表情,还拍了拍胡未的肩,小声说道:“无戒,别放心上,这些世家的人都是这个脾气。不过这位三小姐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不能怪她。” 胡未却一脸轻松,没有任何不快之色,朝空见点了点头。 唯有那小翠则仍站在那里,莫名其妙地看着胡未:“哼,没想到你只不过是个新入大罗教的低阶弟子,口气居然这么大,还敢跟我家小姐这么说话?如果不是看在空闻住持的……” 前面那黄衣女子却叫了声小翠,小翠也赶紧停了嘴,又瞪了胡未一眼,便向前跑去。 可正在她要和胡未错身而过时,胡未怀里的八戒终于吃完了那个包子,竟忽地跳起,直接跳进了小翠的怀里,然后在小翠身上一阵乱拱乱钻。 小翠是刹那间吓得面色惨白,惊叫出声,手忙脚乱地想把戒戒甩掉。 只是戒戒却是灵活至极,小翠怎么也无法抓到它,而接着小翠竟是忍不住坐在地上,咯咯大笑起来。 却原来戒戒竟是钻进了她身上穿着的那件绿色夹袄里,爬到了她的腋下,一阵乱拱,所以小翠也撒忍不住瘙痒,才大笑出声。 而她脸上的表情也是精彩得很,焦急、害怕、愤怒、无奈等诸多情绪夹杂在那笑容里,看去很有些古怪。 过了一会,她终于抓到了戒戒,将戒戒从衣服里拽了出来,猛地向地上甩去,一边哭叫道:“你这混蛋!” “不要!小翠姑娘手下留情!”回过神来的胡未忙叫道,也是有些焦急。小翠真这样将戒戒甩地上的话,恐怕小王八蛋也非得被摔成肉泥不可。 不过小翠的手挥下一半,却突然生生地停在了那里,她一脸好奇和疑惑地看着手上抓着的戒戒:“这是什么东西,长得好奇怪?” 戒戒则噘着嘴朝小翠呜呜叫了一声,眼里竟是泪水汪汪,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倒似也被吓着了一般。 看到戒戒这副样子,小翠顿时忘了刚才的不快,忍不住用手拍了拍戒戒的圆脑袋:“别怕,别怕。” 戒戒用脑袋蹭了蹭小翠的手,又呜呜叫了一声,接着一阵摇头摆尾,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 “哎呀,这小东西好可爱啊。”小翠眼里闪着星星,将戒戒放到怀里,一边拍着戒戒的脑袋,一边也学着戒戒一样呜呜叫了几声,倒似在哄小孩一般。 而戒戒则又在小翠怀里一阵乱拱,激得小翠又咯咯大笑起来。 这也行?!胡未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胡未几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他都还在担心戒戒的安危,却不想突然间形势骤转,小翠竟是态度大变,不但没计较戒戒的无礼,还反安慰起戒戒来。 虽然这小翠看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身子也开没完全长来,可见到戒戒在她身上乱拱,狂吃豆腐,胡未也几乎忍不住感觉有些酸酸的。 只有胡未知道小王八蛋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明明就是装出来的,他也有当场揭穿戒戒的冲动,只是他真说出来了也未必有用,谁叫人家偏偏吃这一套,而且小翠本来就对他心怀芥蒂,也根本不会听他的,反倒会以为是他轻浮,别有居心。 第三十四章 万俟世家 空闻和空见以及黄衣女子听到小翠惊叫,也是赶紧转身走了回来。当见到小翠安然无恙,正在和戒戒嬉耍,他们才松了口气,那空闻和空见更是拍了拍胸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而后空闻也是笑了笑道:“小翠姑娘可把我吓着了。” “我也吓了一跳呢。”小翠咧嘴笑道,又捏了捏戒戒的脑袋。 不过在看了一眼黄衣女子后,小翠却突然收了笑容,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将戒戒塞到胡未怀里,“还给你,坏蛋!”然后跑到黄衣女子边上,低下头吐了吐舌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不过黄衣女子却不说什么,而是看着胡未这边。虽然她头上遮着白纱,但胡未也能感觉得到她是在看自己怀里的戒戒。 戒戒却一副还没玩尽兴的样子,抬头朝着胡未呜呜叫了两声,然后竟又跃跃欲试,想要跳出去,而且它这一次所看着的目标竟分明是那黄衣女子。 而在那片刻时间胡未是天人交加,犹豫着要不要拦住戒戒。说实话,他突然有些期待戒戒跳进黄衣女子怀里时的情形,虽说小翠的脸蛋可算十分精致亮丽,但毕竟年纪还小,身子还没完全长开,而这叫三小姐的黄衣女子却是身材玲珑,凹凸有致,且不说她的脸蛋长得怎么样,但身材可是绝对有料,不过更重要的是,胡未也真有点好奇这黄衣女子藏在面纱下的真容,也想着要不要索性放戒戒过去,揭了那块面纱。 不过正在这时,胡未忽然感觉到那黄衣女子隐隐间竟是气势突变,浑身都透着一股戒备气息,似乎连她身边的空气也是骤然冷了许多,而正准备跳出去的八戒也是愣了愣,似乎同样有些犹豫起来。 胡未发觉不对,也赶紧按住戒戒,以免它轻举妄动。 那黄衣女子身上的戒警气势也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又看了一会后,她突然开口说道:“无戒师兄,这小东西是你养的吗?倒是挺有灵性的。” 胡未心中暗惊,却强装镇定,点了点头,说了声是。 而正如他所担心的,黄衣女子对他的回答却似并不怎么满意,又问起胡未是哪里找到戒戒,而后又是怎么炼养戒戒的。 胡未暗自叫苦,心思极转,想着该怎么回答黄衣女子,以免被她察觉出什么纰漏。 虽然胡未并不知这黄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对于那所谓的万俟家也是一无所知,不过不知怎么回事,这黄衣女子总给他一种隐隐的压迫感,而除了面对了尘外,就连面对空闻和空见时他都没有这种感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黄衣女子遮着面纱,和了尘一样,都给胡未一种莫名的神秘感。而那空闻和空见则更是一脸吃惊,似乎没想到黄衣女子竟会突然问起这个来。空闻也是干笑了两声,说道:“无戒进大罗教才一个多月,除了每日学唱心平经和气和经外,也没具体学过炼养蛊物的本事,现在只是随便养养罢了,哪能入得了三小姐您的法眼。不过这小东西看起来也确实有些灵性,唔,这几天没见,它好像又胖了一圈了。” 黄衣女子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是我唐突了,还请住持勿怪。” “哪里哪里,是三小姐勿怪才是。”空闻连忙说道,之后便和空见两人引着黄衣女子朝北而去。 那小翠离开前还和戒戒挥了挥手,笑嘻嘻道:“再见哦,小家伙。”只是走了几步,她却又转过头来,瞪了胡未一眼,骂了句坏蛋,然后便飞快地跑了。 看着小翠一蹦一跳地离去,胡未不由苦笑一声,又看了看自己怀里正朝小翠‘张牙舞爪’做告别的戒戒,更没来由地一阵心闷,他使劲捏了捏小东西的脑袋,酸酸地说道:“你真牛,吃了人家豆腐,竟然还能让她这么高兴,我是什么便宜都没占着,却成了坏蛋。” 戒戒摇头晃脑,一脸得意,接着它张开嘴巴,竟然吐出一颗莲子大小的珍珠来,珍珠上还嵌着个细细的银钩,看样式,竟分明是一只耳坠。 胡未大吃一惊,也认得这耳坠分明就是那小翠耳朵上所挂,显然小王八蛋趁着小翠不注意,不知什么时候把这耳坠给偷了过来。 “你刚才那么做,就是为了偷这东西?”胡未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拉!”小东西认真地点了点头,之后却露出一丝遗憾:“可惜俺动作慢了点,否则就能把两个都拿来了。” “还两个?!你这家伙还真是不闯祸不舒服啊!”胡未给了小王八蛋一个栗子,没好气道:“你偷这东西有什么用呢?” 小东西挠了挠脑袋,显得有些委屈:“俺不是看你银子不多了,所以才想给你弄点宝贝,好换点银子来,省得到时候俺们又要挨饿。” 胡未愣了一下,而后也摸了摸小东西的脑袋,笑道:“亏你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阵子你什么时候挨过饿了?” “不都一直饿着嘛?”小王八蛋哼哼了两声,嘟嘴说道。 接着,它却突然一口叼起那只耳坠,然后竟是咕隆一声将那耳坠吞进了肚子里去,“既然你不要,那俺把它吃掉算了。” 胡未当场石化,而后一阵忙乱,捏开小东西的嘴巴看了看,又细细地摸起了小东西的肚子,有些急道:“你个王八蛋,找死啊?!就算珍珠能吃,上面不是还有个银钩子的吗?你就不怕那耳坠钩在你肠子上吗?!” 心急之下,胡未又抓着戒戒两只短腿,将它倒提起来,一阵乱抖,试图将那只耳坠给抖下来。 “肠子?什么是肠子?”小东西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大大咧咧地说道:“俺好像记得俺以前经常吃这东西的,可从没出过事。” 说着,它又笑了起来:“哎呀,你这是在干什么,抖得俺好难受,快停下来!” 胡未见没用,也只好停了下来,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真的没事。等一下你别叫苦,到时候就拿把刀子,将你肚皮割开,再将那耳坠取出来。” “才不用呢!”小东西却一点也不担心,哼哧哼哧爬到了胡未肩上,然后逗弄起那一直很安静的阿红来:“走啊走啊,俺们出去玩吧,趁那里的包子还没卖完!” 结果胡未又忍不住给它脑袋上敲了个栗子,将它抓了下来,准备回住处去。 这个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无为和无缘的叫声。那无缘紧步跑了过来,一脸激动地接过阿红,摸了摸阿红的脑袋,埋怨道:“你这家伙,为什么不吭一声地跑掉,害得我好担心。” “呱呱。”阿红叫了一声,以做回应,又弹出舌头一下一下地舔起无缘的手来。 胡未有些看不下去了,走到后面,拉过无为,问道:“无为师兄,你知不知道有个什么万俟家的?” “万俟家?什么万俟家?”无为皱着眉,一脸地疑惑,喃喃地说道,只是突然,他脸色大变,张大了眼睛瞪着胡未,“你说的可是我北唐三大世家之一万俟世家?怎么了,你见到万俟世家的人了?万俟世家的人为什么会来杨林县?” 第三十五章 错综复杂 “万俟世家?” 见无为突然变得有些失态,胡未也是有些意外,而听无为的语气,这万俟世家好像很了不得的样子,胡未更是起了一丝好奇。 无为则看了看左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些顾忌,沉默了一会后,说道:“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回到胡未住处,无为才细细地跟胡未解释起来。 原来在这北唐国,除了大罗教和皇族外,还有另一大势力,那就是三大世家,而万俟世家正是三大世家之一。 这三大世家在北唐乃至整个中土都是威名远播,影响巨大。甚至于这三大世家存在的历史比起北唐国还要悠久,也就是说在北唐国建国之前,在大汉帝国的时代,这三大世家便已存在。 不过那个时候,大汉帝国总共有五大世家,其中的皇甫世家正是如今北唐国的皇族,当年在大汉帝国灭亡的时候,皇甫家趁机建立了这北唐国,而南楚国跟北唐国也差不多,正是由当年五大世家之一云齐世家建立的。 所以民间有些老百姓私下里也称北唐国和南楚国为皇甫国和云齐国。而在皇甫家和云齐家分江而治,建立北唐国和南楚国之后,民间也只剩下了三大世家,却都处在通天河以北,也就是北唐国境内,万俟世家正是其中之一。 虽说北唐国当初是由皇甫家立国的,但在当时也是靠了另外三大世家的帮助,皇甫家才能顺利立国。北唐国建国之后这一千多年时间里,北唐国的朝政,也可说是由皇族和三大世家共同把持的。 虽说这么多年来,皇甫家通过皇族的天然优势,在逐步削弱三大世家的势力,但三大世家在北方的势力已是根深蒂固,影响力虽有消减,却仍是举足轻重,国内大小事务乃至皇族内部干系国之根本的事务,皇甫家也都需要向三大世家征求意见,与三大世家共谋而定,如果一旦得不到三大世家的支持,很多事情都将遇到各种各样的阻力。 而如今北唐国的左相正是万俟家现任家主万俟凌烈。那绝仲的便宜老爹黄太师虽说位列右相,名义上是什么百官之首,但其实质地位和影响力,比起左相万俟凌烈却还是要逊上一筹。可以说那万俟凌烈才是真正的百官之首,在朝中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么厉害?”胡未颇为吃惊,“那这什么三大世家是因为什么而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他们都很有钱吗?” 无为却摇了摇头,说三大世家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并不单单只是钱的问题。 这三大世家都是医药世家,不过虽然这三大世家表面上主要经营的是医药事业,但其实这三大世家更应该称做医蛊世家。 所谓医蛊不分家,三大世家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正是因为其传承千年乃至更长时间的蛊术,而三大世家表面上经营的医药事业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只不过是顺带的而已,虽说三大家遍布全国的药馆和医店每年也给三大世家带来了难以计数的金钱收入,却也不过是三大家所有产业里的很小一部分。 不同于那些民间蛊术,三大世家传承的蛊术也是正统,却同样源自于大罗教。 在大汉帝国时代,大罗教同样没有空教满教之分,不过那个时候,大罗教的教规也没有现在这么严苛,大罗教里的弟子不但能够结婚成亲,还可以随时脱离大罗教,到俗世立业,而且可以把自己在大罗教中所学的蛊术传给自己的子孙或者其他人。 而民间那些不正统的蛊术其实也源自于千年前的大罗教,不过经过了这么多年,因为种种原因,这些蛊术或者失传,或者失真,最终变成了如今这般良莠不齐。 不过其中也有些大能之辈,离开大罗教后,将自己所学的蛊术传承给自己的子孙,这些蛊术不但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失传或者失真,反而被其子孙发扬光大,渐成系统,并且开枝散叶,其家族也顺势崛起,飞黄腾达,并经过几百年上千年的传承和积累,成为能够影响整个国家的世族豪门。 以万俟家为例,当年万俟家的先祖可是大罗教中有数的几个大蛊师之一,据说当时也是极有可能修得果位,升入那梵天界的,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其并没能去那梵天界。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长生无望,万俟家的先祖便脱离了大罗教,回了俗世,并且把自己的蛊术传承给了子孙,而因为他是大蛊师,修为自是不同凡响,传下的蛊术也不是其他人可比。而从此以后,万俟家人才辈出,势力与日俱增,万俟家也渐渐崛起,并最终成为世家大族。 而皇甫家和另外几个世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其先祖莫不是当年大罗教中修为深厚实力高绝之辈。 不像现在,不管是空教还是满教,一旦进入大罗,就算回到俗世,也依然算是大罗教的人,不能随便将蛊术传给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子孙,而且要传授蛊术,对方也必须是大罗教的子弟。就算大罗教那些蛊师长老乃至大蛊师,也都得严格遵守这个规定,如果一旦发现有人私下传授蛊术给别人,后果也将非常严重。 所以这一千多年来,也再无什么新的世家崛起。也正因为如此,三大世家的势力虽被皇族有所削弱,但其地位却始终不见动摇。 据说三大世家包括现任家主等一些高手,用大罗教中的标准来衡量,已是达到了蛊师的修为,甚至于有的很可能还是大蛊师的修为,就比如那万俟凌烈,很多人都说他早已是具备了大蛊师的实力。不过因为不是大罗教中人,他们也无法修成果位,飞升梵天界。 听了无为说后,胡未是惊诧不已,没想到这北唐国形势竟是如此错综复杂。而以万俟家的地位,也怪不得那空闻和空见面对那所谓的三小姐是如此的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怠慢。 胡未又问无为:“无为师兄,那你认识万俟家的三小姐吗?” “万俟家三小姐?”无为喃喃了一声,而后又是脸色大变,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胡未,“你说的是那万俟清秋吗?难道你见着她了?她来我杨林县了?!怎么可能?!” …… 在大罗寺正北方那修葺一新的大雄宝殿左边一处偏殿里,了尘和黄衣女子正依主客位置分坐,侃侃而谈。 小翠和空见则分站在黄衣女子和了尘身后,一个转头四顾,一双漂亮的大眼里满是好奇,一个则低眉垂首,一脸肃穆和恭敬。 那空闻匆匆走了进来,双手合十施了个礼,说道:“三小姐,贫罗已派人去找绝仲了,相信他很快就会到来。” “有劳空闻住持了。”黄衣女子淡淡地说道。 “三小姐客气了。”空闻笑了笑,而后看了眼了尘,又转回头对黄衣女子说道:“贫罗冒昧地问一句,不知道三小姐这么急着找绝仲有何要事?” “我父亲前几日将我许配给他了,所以我才想过来看看他是怎样一个人。”黄衣女子依旧平静地说道。 空闻和空见听了黄衣女子说后,却不由错愕万分,张大了嘴巴愣在那里,就连了尘也是微微色变,眼里精光一闪即逝。 过了许久,空闻仍是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三小姐所说可是真的?” 黄衣女子却是沉默,不过显然她是默认了。 空闻又转过头看了看了尘,并和空见对视了一眼,喃喃地说道:“这么说来,左相大人也是知道绝仲的真实……” 不过说了半句,他却突然停在那里,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尴尬地看着了尘,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大厅里一片寂静,气氛也有些尴尬。 那沉默了半天的黄衣女子却突然开口说道:“空闻住持,小女子想拜托您一件事,不知道您能不能让刚才那位无戒师兄把他养的虫子给我?小翠很是喜欢那小东西。如果无戒师兄肯答应的话,我定当重谢。” 第三十六章 事情暴露 听到黄衣女子竟突然开口直接讨要大罗教弟子所养的蛊虫,空闻和空见都是一脸诧异,愣是没能反应过来,唯有那了尘还算镇定,脸上的表情也没多大变化,只不过眼里也还是闪过一丝疑惑,转头看了看黄衣女子。 “三小姐,您是要无戒养的那只虫子?”空闻问道,似乎怕自己听错了一般。 “是小翠要。”黄衣女子纠正道。 她身后的小翠却同样一脸惊讶,怎么也没想到小姐会替自己要东西,这在以前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而她虽然也确实很喜欢戒戒,刚才第一眼见到戒戒时就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这长得圆滚滚憨乎乎的小东西,再加小东西那么卖力地表演,更是让她忍不住有把它据为己有的冲动,可她这心思也是一闪即逝,虽然她不过是个丫头,但跟了自家小姐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蛊门里有些东西或者说规矩她也是知道的,既然那戒戒是胡未养的,她自然不可能把它带走,也正因为如此,她看胡未是更加的不顺眼了,至于让自家小姐帮她把戒戒讨要过来,她更是连想都没想过。 她也顿时激动万分,只差直接跳将起来,一双大眼里满是兴奋之色,她悄悄地凑到黄衣女子耳边,小声说道:“谢谢小姐。” 那空闻看了看一脸激动的小翠,脸上闪过一丝狐疑,而后呵呵笑了笑道:“原来是小翠姑娘想要那只虫子,贫罗还以为是三小姐自己的意思,还奇怪三小姐为何会看上那么只不起眼的虫子呢。” 说着的时候,空闻也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黄衣女子。空闻却看出来了,所谓小翠想要戒戒只不过是黄衣女子的借口罢了,只怕是她自己看中了戒戒,否则依黄衣女子的身份,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向大罗教要东西。 可惜黄衣女子脸上遮着面纱,也看不出是何种表情。 不过空闻说着却又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只是这件事情有点难办呢,那虫子是无戒自己养的,现在也算是他的蛊虫,我们虽是他的师长,也不好拿身份压他,让他让出那只虫子,否则只怕也要有碍于他的修行。” 黄衣女子却说道:“先前听空闻住持说,无戒师兄进大罗教不过一个多月,只学了怎么念几篇基础的经文,还没学过具体的炼养之法,那虫子想是应该还没经过他的炼养,所以也不能算是他的蛊虫,要他让出那只虫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空闻顿时愣住,脸现尴尬,而后又打了个哈哈,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说道:“三小姐说得倒也有些道理,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先去问问无戒吧,三小姐您也知道,我们大罗教是有规矩的……” “既然这样,那还是我们自己过去问问无戒师兄吧。”黄衣女子站了起来,说道:“还要麻烦空闻住持帮我门引见一下。” 原本只是想敷衍一下的空闻顿时傻眼了,转头看向了尘。 了尘却微微点了点头。 空闻脸色松了下来,笑道:“那三小姐请跟我来。” 说着他便带着黄衣女子和小翠前往胡未住处。 等空闻和黄衣女子走后,那空见从了尘身后走到前面,一脸疑惑道:“这万俟家三小姐为何不顾禁忌,硬要主……硬要那、那东西呢?难道她看出……” 了尘却干咳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淡淡地看了空见一眼,说道:“空见,你去看一下绝仲来了没。” 空见一愣,而后忙点了点头,小步走了出去。 而等空见走后,了尘却突然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上面,又转头看向门外,原本平静无表情的脸上竟是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来。 …… 在另一边,绝灵接空闻吩咐前往黄府找那绝仲,可在进入黄府,见到绝仲后却是吓了一跳。 只因那绝仲双眼深陷,眼眶发黑,面色发黄泛黑,精神萎靡不振,到似生了什么大病一般。 绝灵见到他时,他正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一个丫鬟捧来碗药水给他,结果他喝了一口,却是勃然大怒,将那药水连碗一起摔在了地上,大骂那丫鬟想烫死他,吓得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见到绝灵,绝仲才哼哼了一声,挥手让那丫鬟退下,一脸没好气地问道:“绝灵师兄,找我有何事?” 绝灵虽有些惊讶和疑惑,但听绝仲问起,便说道:“是师父要我来找你的,说有事要你去寺里一趟。” “什么事?”绝仲疑惑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有人要见你。” “哼,那就让他来黄府见我!你跟师父说,我身体不适,就不过去了。” 绝仲却是躺回了床上去,闭起了眼睛,一副准备睡觉的样子。 绝灵不由奇道:“绝仲师弟,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绝仲却哼哼了一声,也不作答。 绝灵显得有点无奈,但还是耐心说道:“你还是去寺里一趟吧,师父吩咐,一定要让你过去一下。” 绝仲却呼地一声坐了起来,脸上尽是不满:“不去不去,绝灵师兄,你别烦我了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有点睡意,想要睡上一觉,你这一吵,我又没睡意了!” 绝灵脸色微变,也现出一丝不满,他干咳了一声,一脸严肃道:“绝仲师弟,你该不会又去不该去的地方了吧?师父不是跟你说过,让你以后少去那些乌烟瘴气的烟花之地吗?这对你的修行有弊无利!” “我这些天哪有心思去那些地方啊?!”绝仲一脸懊恼道:“我这阵子晚上一睡觉就做噩梦,几乎整晚整晚地没睡觉,你看我的脸,我现在还有人样吗?还有脸去那些地方吗?我这个样子去那些地方,非被那些人笑死不可!” 说着,他却突然停下来看了看绝灵,而后从床上爬了下来,一把抓住绝灵的胳膊,“对了,绝灵师兄,要么你帮我看看吧,看看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为什么一入睡就要做噩梦,而且那些噩梦还都是一样的,却又好像很真实,我现在都怀疑我这宅子里是不是闹鬼了!可偏偏那些下人却都没遇到我这样的情况。该死的,我整晚整晚睡不着,他们却睡得跟猪一样。” “做噩梦?还都是一样的噩梦?”绝灵也满是疑惑,皱眉道:“你能跟我说说你梦里的情形吗?” 绝仲便把所谓梦里的情形跟绝灵说了一遍,其实他所做的‘噩梦’非常简单,就是视野里一片黑暗,什么东西都看不见,却不断有声音在叫绝仲还我的命来,或哀怨,或凄厉。而这些声音也好像是在他耳边甚至说是在他脑海里响起一般,非常的清晰,也让他感觉是如此的真实,每次他从‘梦中’惊醒,都是一身冷汗,便再也睡不着了,怕一睡着便又要做这样的噩梦。 听着绝仲述说,绝灵的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等绝仲说完后,他又抓起绝仲的手,给绝仲把了把脉。只是给绝仲把了脉后,他脸上更显疑惑,只因绝仲脉搏正常,除了有些虚之外,并无任何异状。 “绝仲师弟,这些天你宅子里可有外人来过?”绝灵沉默了一阵后,开口问道。 绝仲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最近我都没出去,也没外人来过。怎么了,绝灵师兄?” 绝灵却说道:“我到宅子外面转转,等会回来。” 说完,绝灵便出了黄府,沿着黄府外的围墙走了起来,一路低头细看。 最后,他终于停在了这几天夜里胡未所站的那个地方,那里的草丛有些凌乱,与周围不大一样,正是胡未踩出来的。看了一会,他抓起一把地上的草,放到鼻子边上嗅了嗅,却又摇了摇头,只因上面并没留下人的气息。 回到黄府,见到绝仲后,绝灵也是直接说道:“绝仲师弟,我看你这些天做噩梦很可能是人为所致。” “人为所致?什么意思?”绝仲有些不解。 “就是说你你并没做什么噩梦,而是有人在背后施什么蛊术害你。”绝仲一脸严肃道:“不过我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蛊术,而且我也察觉不到对方留下的任何气息。” “你是说有人在对我下蛊?”绝仲瞪大了眼睛问道。 绝灵点了点头:“应该是的,要么我们还是去问问师父吧,让他来这里查一下,说不定能发现对方留下的气息。” 绝仲却半天没回应,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他却哼了一声,“不用了,我知道是谁了,肯定是无戒那小子!他竟敢暗算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说着,他便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第三十七章 万俟清秋 “我只知道别人都叫她三小姐,空闻住持说她是万俟家的,至于是不是你说的什么万俟清秋,那我就不清楚了。”胡未好奇地看着无为,无为现在的表情比起先前还要夸张,以前胡未可从未见过他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她的脸上是不是还蒙着面纱,身边则跟着个穿一身绿衣名叫小翠的丫头?”无为却又急问道,脸上竟显得有些激动。 胡未一愣,而后笑道:“嗯,看来那人就是你说的万俟清秋了。无为师兄,难道你……” “她真的在我们杨林县,你在哪里看到她的?什么时候看到她的?”不等胡未说完,无为却是一把抓住胡未的胳膊,显得更激动了。 胡未却是不说话,笑嘻嘻地看了看无为的脸,又看了看无为抓着他胳膊的手。 无为回过神来,一张脸顿时变得通红,抓着胡未的手也慌忙收了回去,脸上颇显尴尬。 而后他干咳了两声,脸上也渐渐恢复了正常,说这万俟清秋在北唐可是非常非常有名,年轻人更是几乎无人不知其名。 据说她在娘胎里的时候,万俟家的家主也就是现在的左相大人万俟凌烈便开始用秘术激发她的潜能,等她出生后,果真是天赋惊人,蛊术一学即会,一点就通,从她三岁开始正式学蛊术起,据说到现在,不过十几年时间,她便已达到了蛊师的修为。 听说有人预言,这万俟清秋有望在四十岁前达到大蛊师的修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也将是继北唐国现任大首师之后,第二个在四十岁前达到大蛊师修为的人。 而且据说当年连梵天界都曾降下神旨,有意破例,让她成为大罗教第一个女弟子,可是这万俟家却是极力反对,就连三十年前从梵天界降世到北唐的阿罗汉空凡长老亲自赶去万俟家,说想收万俟清秋为徒,万俟家也是没有答应,所以这件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因为这件事在当时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差点导致万俟家与大罗教彻底交恶,以致影响整个北唐国的局势,所以这万俟清秋也从此正式被世人知晓,成为了世人关注的焦点。 而这万俟清秋本身却是极其低调,也一直很神秘,出门在外,总是以面纱遮脸,话语也不多,据说除了她一些至亲外,几乎没有人看到过她的真容。 有的人猜测她是天姿国色,美若天仙,因为她的父亲也就是那万俟凌烈年轻的时候也是美男子,英俊风流,甚至说到了现在仍是如此,而做为他的女儿自不会长得差。 不过也有人猜测她肯定长得很丑,所以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总要戴着面纱,遮挡自己容貌。 当然大多数人还是认为万俟清秋肯定是长得很漂亮的,毕竟这个看起来更有依据,不止万俟凌烈,就连万俟清秋两个兄长也都是美男子,甚至于整个万俟家,除了其势大财厚外,也是以男俊女俏而闻名的。 而因为万俟清秋的名气,还有神秘,在北唐国的年轻人中间也是有着一般人无法比拟的巨大人气。据说民间也有一种说法,人生最得意的三件事,一为金榜题名,朝堂面圣,封官赏爵;二为进大罗教,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三则为亲手揭开万俟清秋脸上的面纱,一亲芳泽,差不多也就是娶得万俟清秋为妻的意思。 所以说在很多年轻人眼里,娶万俟清秋为妻就是他们最大的理想,虽然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个所谓的理想差不多等于就是空想。假如有人冲到大街上喊我看到万俟清秋的面容拉,那铁定会被别人的口水给淹死。 而许多年轻人对万俟清秋的狂热比起胡未原来那个世界某些大明星的粉丝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关心万俟清秋的行踪,,关心万俟清秋的现状,只要听到万俟清秋离开万俟家到外面,便会纷纷出动,有的人也会找各种各样的法子接近万俟清秋,甚至于不惜采取过激的方法,以图吸引万俟清秋的注意力,或者打算出其不意地揭下万俟清秋脸上的面纱。 只可惜这万俟清秋既已有蛊师的修为,又岂是普通弱女子可比,平常人又怎么能近得了她的身边,甚至于大多数人连她身边跟着个小翠丫头那一关都过不了。 据说这些年,栽在小翠手上的胆大妄为之徒是不计其数,而下场也是十分的凄惨,无不被小翠狠狠教训一顿,往往只剩得半条性命。有人说这小翠虽只不过是个丫头,可从小跟在万俟清秋身边,也是一直在学蛊术,现在至少已有相当于有大学徒的修为,所以一动起手来,也是凌厉手辣得很,寻常年轻人哪里是她的对手。 怪不得那小丫头这么嚣张!胡未暗说道。他看了看越说越激动,一脸兴奋的无为,又笑道:“看样子这万俟清秋也是无为师兄的梦中情人了?她现在应该跟空闻住持他们在大雄宝殿那里,你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看到她。” 无为一张脸顿时又红了起来,却也不否认,只是吞吞吐吐地说道:“这样、这样合适吗?是不是太唐突了?她会不会以为我跟其他人一样,所以看不起我?” 见到无为这副忸怩不安患得患失的样子,胡未也是有些吃惊了,看样子无为对那万俟清秋用情之深远超过了胡未刚才的猜测。 胡未也不由有些感慨,有句话说得没错,就算是什么英雄豪杰,在感情面前,也会变成三岁孩子一般的盲目和天真。 边上的无缘这时却面露一丝不屑,拍了拍桌子上阿红的脑袋,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无为师兄。我倒觉得那万俟清秋是个丑八怪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正因为长得丑,她才用面纱把自己的脸遮起来,却反而更容易引人幻想,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我就常常在想,这传说中的月中女神到底该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是个丑八怪呢。所以我宁可不看她真正的面容,反而可以自由想像,心中也多些美好。无为师兄,你如果真看了那万俟清秋的面容,说不定也会后悔得要死呢。” “不会的,不会的。我觉得她肯定不会是丑八怪的。”无为却粗着脖子一脸焦急地说道,而后竟又露出一丝羞赧来,“而且、而且就算她长得丑,也丝毫不会影响她在我心中的形象。” “那倒也是。”无缘点了点头,温柔地摸了摸阿红的头,“就像我家阿红,我以前也觉得她好丑,现在却觉得越看越好看了。” 那八戒却突然从胡未怀里跳了出去,一口咬住阿红一只后腿,飞快地拖下桌子。 无缘顿时变色,赶紧钻到了桌子底下,焦急而又凄婉地喊道:“把我的阿红还给我!” 八戒却是不依,拖着阿红和无缘玩起了老鹰捉小鸡来。 无为则也紧紧跟在无缘身后,说道:“无缘师弟,那你觉得我到底要不要去见她呢?” 胡未忽然站了起来,一脸古怪:“你们聊吧,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他觉得他再听无缘他们说下去,说不定会搞成精神崩溃,变成个疯子,或者被传染成心理变态什么的,所以还是决定先回避一下。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接着又是那绝仲气急败坏的声音:“无戒,你给我出来!” 第三十八章 无可救药 听到绝仲的声音,紧跟在无缘身后追着戒戒和阿红跑的无为不由面露惊讶,站在那里,一脸疑惑道:“绝仲师叔?!……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胡未虽然也有些吃惊,吃惊于绝仲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不过对于绝仲会找来这里却也没太大的意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上,便抬脚走出了卧房,去开那院门。 无为却紧跟了上来,并且加快速度,抢在胡未的前面,把院门打开,然后挡在胡未和门外的绝仲之间,脸上也显得有些紧张。 他知道胡未和绝仲之间的过节,猜想绝仲来找胡未只怕并无什么好事,所以担心两人见面后会起什么冲突,因此才抢在了胡未前面,以免两人真的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无为深知绝仲的脾气,谁让他看不顺眼了,必定要好好折辱一番,这大罗寺的低阶段弟子也没少受他的欺负,甚至一些修为比他高的大学徒,比如无为自己,也碍着绝仲是比他们大一辈的师叔,更是那黄太师的儿子,一直对绝仲颇多容让,而这也使得绝仲更加跋扈。 无为虽然感觉胡未的身份可能也不一般,但也以为胡未的身份还是不大可能比得过绝仲,否则胡未的身份也应该早就传开了,不大可能掩盖得住,毕竟北唐国真正称得上世家大族的也就那么几个。 而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胡未刚入大罗教,绝仲就算再不学无术,但好歹在大罗教呆了这么多年了,手上又还有空闻给他的勾魂索,胡未真跟他起了冲突,那也铁定要吃亏,所以他才会如此紧张,就怕胡未吃大亏。 至于胡未上次把绝仲打翻在地,就连绝仲自己都以为是胡未侥幸,更不要说无为了。 无为打开门后,看到门外的绝仲一脸怒气,再加他双眼深陷,眼圈发黑,眼珠发红,看去更显狰狞,而他手上则拿着那勾魂索,那勾魂索的前头竟是如条黑蛇一般在空中自舞不停,似乎随时都会飞出噬人一般。 绝仲也不由暗暗叫苦,心想这事看去远比自己想像的严重。 不过他也不敢退开,仍硬着头皮站在那里,朝绝仲双手合十做了个礼:“绝仲师叔,不知您来这里有何贵干。” “给我滚开!我来找无戒那小子算账!”绝仲见到开门的是无为,也是有些意外,不过随之却又起更多怒气,恶声恶气地说道。 “不知道绝仲师叔找我有什么事?”站在无为身后的胡未探出个头,一脸疑惑地说道。 见到胡未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又想起自己这些天所受的苦,绝仲更是气得暴跳如雷,一把推开无为,叫道:“无戒,今天不给你个教训,你还真不想把我这师叔放在眼里吗?” 无为却赶紧一把拉住绝仲的手,急说道:“师叔消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能先好好说说么?” 绝仲甩了一下手,却没能将无为甩开,自己反而被无为带动,向后退了一步。他转头瞪着无为,叫道:“给我撒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敢管闲事,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胡未看了看一脸为难的无为,脸上笑意稍收,眯起眼睛说道:“绝仲师叔,我也很疑惑,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生气?好像我们这些天都没见过面吧?” “你别跟我装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害我?”绝仲指着胡未的鼻子叫道。 听绝仲一说,胡未反而放下心来,说道:“绝仲师叔,你可不能乱说话,我怎么害你了,你手上可有什么证据?” 胡未虽然知道绝仲迟早要察觉到异常,并最终找到这里来,但绝仲现在找来,他也还是有些担心,怕被绝仲抓到了什么把柄。不过他现在却听出来了,这绝仲之所以找上门来,也只不过是依自己的猜测而已,显然手上并没证据在握,否则也不会这么说了,所以胡未也是没了什么顾忌,索性不去承认,推脱个干净,就算绝仲闹到空闻他们那里,也无法占到什么理。 而说实话,胡未也自觉这几天做的人不知鬼不觉,不但每天行动前他都要好好沐浴一番,消掉身上的气息,而且他用的东西虽不厉害或者说高明,却也是他自己炼制出来的,使用的手段事后都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就算是空闻和空见去现场看了,也未必能指证到他的头上,所以他至多也只是有些嫌疑罢了,而不大可能有什么证据使得他被确定为罪魁祸首。 当然他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因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过现在看来,绝仲明显是没抓到他的什么把柄,因此他也索性继续装糊涂。 胡未这么一说,绝仲果真一时无话反驳,一张黑脸也渐渐涨红起来,过了许久,他才硬声说道:“除了你还会有谁?!在这杨林县,除了你,还有谁敢不听我的话,还有谁敢再三地损我面子?” 说着,他转身一把揪住无为的衣襟,“你吗?你敢吗?!”而后,他又指向站在边上的无缘:“你吗,你敢吗?” 无为无语沉默,无缘更是吓得低下了头。 “是的,你们都不敢!”绝仲哼了一声,面露一丝得意,而后却突然恨恨地瞪向胡未,“只有你,只有你是如此的胆大包天,难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吗,你竟敢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你知不知道我用一个小指头也能捻死你?!” 胡未也无语了,心里却是忍不住冷笑一声,暗说了句疯子。接着,他转过身,往回走去,懒得再理会绝仲。 对于绝仲,他突然感觉连说话的兴趣都没了,与这种人计较,完全是吃饱了没事做。胡未甚至觉得这些天不顾夜深天冷,偷偷跑去找绝仲麻烦,到底是否值得。可以说与这样无可救药的疯子做对手,胡未自己都觉得有些羞耻。 “站住!”见到胡未突然转身就走,绝仲却更受了刺激,一边甩着无为的手,一边歇斯底里地叫道:“你知道理亏了吗?你知道我不好惹了吗?你给我站住,我要你跪下给我道歉!” 因为无为始终拉着他不肯放,他无法追上前去,不由又转头朝无为劈头盖脸地:“给我放手!你这卑贱的家伙,再拉着我试试,信不信我连你也一起教训?!” 无为一脸苦相,恳切地说道:“绝仲师叔,算了吧,算了吧,无戒师弟他……” “放手!”胡未突然转身,沉声喝道:“无为师兄,你放手,让他过来!” 无为愣在那里,而后无奈地放下了手。 而绝仲却也同样愣住,看了看胡未,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胡未突然会这么说。一时间,他心中的怒火和恶气竟突然消了许多,只因他感觉对面的胡未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竟莫名地让他感觉有些心虚起来。 不过潜意识里他也不肯示弱,抖了抖手上的勾魂索,叫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敢就来啊!有本事你就上来试试!”胡未静立在那里,眯着眼睛,冷声说道:“别说你是什么黄太师的儿子,就算你是皇帝老儿生下的儿子,只要你敢动手,我就揍得你连你那便宜老爹都不认识你!” 绝仲顿时面色大变,一脸铁青,嘴唇也是被咬得惨白。他气得浑身发抖,却始终不敢上去,只是有些无妄地甩着手上的勾魂索,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以为我不敢吗,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 “来啊!”胡未突然大声喝道,双目圆睁。 绝仲竟是吓得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手上的勾魂索也是掉在了地上。 愣了一下后,他哆嗦着捡起地上勾魂索,一脸怨毒地看着胡未,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今天跟你不死不……” 可话说了一半,他却突然愣在那里,双眼直直地看着胡未身后。 胡未上身后那卧房里,突然急匆匆跑出个人,直接走到了绝仲身前。 走出来的人竟然是那空闻。 “师父,你怎么在这里?!”绝仲颤声说道,疑惑之余,更是有些心虚了。 空闻摸了把脸,揩去了嘴角一丝口水,接着向绝仲伸出只手,挤眉弄眼地说道:“把勾、勾……索给……给俺。” 说着时空闻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吞了口口水。 第三十九章 大失所望 绝仲却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看了看手上的勾魂索,又看了看空闻,不明白空闻为何突然要这勾魂索。 “快点拉!”空闻却是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道,嘴角又挂下一丝涎水来。 绝仲却犹疑不已:“可是,可是师父你要这……” “快点拿来,罗嗦什么呀?!”空闻却劈手夺过他手上的勾魂索,“这东西以后是俺的了。” 说着,他便快步走出门去,眨眼间就跑了个没影。 绝仲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无为等人,一副痴呆模样。 空闻的出现对于绝仲来说实在太突然了,刚刚看到空闻时,他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颇有些紧张。因为刚刚前几天空闻就因为他偷偷对胡未下食胃蛊的事,颇为严厉地训斥了他一顿,并警告他不得再来找胡未的麻烦,所以突然见到空闻,绝仲也是不由感到一阵心虚。 而且他看到空闻是从胡未卧房里出来的,显然刚才发生的事空闻都是看到了。绝仲虽然在这杨林县跋扈嚣张无比,但在空闻面前却还是不敢太过放肆,一想起自己刚才的言行都被空闻看见听见,他也是突然感觉十分忐忑。 而空闻却直接开口跟他要勾魂索,他虽有些惊讶,但也以为空闻是要责罚他,所以才要收回勾魂索。 唯一让他有些纳闷的是,空闻拿到了勾魂索后,却并没出言责备他,而是匆匆地离开了,也没一句解释。 这也使得绝仲一头雾水,想不明白空闻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不过不管怎样,空闻拿走了勾魂索,对于绝仲来说,也相当于是被釜底抽薪了一般。他没了勾魂索这依仗,在胡未凌人的气势压迫下,仅剩的那点自信也是如流水一般快速泄去,突然间没了任何主张。 他的表情也是精彩至极,懊恼、沮丧、害怕、不甘等种种情绪交杂,脸色也变换不定。他站在那里,双手低垂,浑身轻颤,竟显得有些落魄和无助,就像丢了魂的傻子一般。 不过不止绝仲,就连那无为无缘乃至胡未,也是一脸的惊讶和疑惑,怎么也想不明白空闻为何会突然出现,更让他们惊讶和不解的是空闻竟是从胡未卧房里出来的。 那无为左思右想,也怀疑空闻该不会是一直躲在胡未卧房里偷听他们说话,他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也被空闻听到了,不由突然红了脸,脸上也热得发烫,支支吾吾说道:“师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无缘虽没无为这么忐忑,却更茫然,甚至于还没回过味来,左看右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还在纳闷刚才是怎么了。 唯有胡未在惊讶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回头朝着身后那卧房看了看,脸上闪过一丝发自心底的笑意。 他看了看对面仍在发呆中的绝仲,微笑道:“绝仲师叔,在想什么呢?” 绝仲浑身一震,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胡未,眼神中却多了一丝畏惧。他张了张嘴,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胡未脸上笑意弄浓,抬脚向绝仲走去:“绝仲师叔,要不要进屋喝杯茶?” 看到一脸笑意的胡未突然朝自己走来,绝仲却又是浑身一颤,脸上的畏惧之色也更是明显,他不由自主地向厚退出两步,颤声叫道:“你想干什么,不要过来!” 胡未站住,脸上的戏谑变成了轻蔑,冷冷地说道:“滚!” 绝仲愣了下,又怨毒地看着胡未,脸上还带着丝不甘。 过了许久,他才悻悻地说了句:“你等着,我会回来跟你算账的。”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仓皇而逃。 可是突然,却听胡未一声痛呼,而后却听他在那里歇斯底里地叫道:“你干什么,你是谁?!你他吗的不长眼睛吗?!” “哼,明明是你不长眼,还敢恶人先告状。我看你肯定是故意的,也想来骚扰我家小姐,看我怎么收拾你!”又听一脆脆的声音说道。 接着便听那绝仲又一声痛呼。 胡未脸色微变,看了无为和无缘一眼,便和无为他们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他们看见绝仲正狗吃屎似地趴在地上,嘴里哼哼个不停,在他脚上,则卷着一条绿色的袖子,而袖子另一头,却正是胡未刚刚才见过一面的绿衣小姑娘小翠。 胡未也颇有些惊讶,先前他看到小翠时,小翠的袖子只到手腕处,但现在不算上裹着绝仲脚上那一段,这袖子看去竟至少有三米多长,比那戏服上的水袖还要夸张。 此时的绝仲灰头土脸,看去更似狼狈,他哼哼着爬起来后,突然猛地扑向小翠,嘴里嘶声叫道:“小娘皮,看我怎么教训你!” 看到绝仲向自己扑来,小翠却不见慌张,一脸不屑地哼了一声,轻轻抖了抖右手。她右手这一抖,手上长袖也是如波浪一般抖了起来,并且幅度越来越大。 随之便见绝仲脚下一猛地一震,而后竟然整个人都高高飞起,又重重落下,激得地上土尘飞扬。 看到这一幕,胡未也是惊得目瞪口呆。这小翠手上的袖子看去轻柔无比,似乎根本无法受力,现在却能把一个人高高甩起,那得多大的力量。胡未都有些怀疑这世界也有传说中的内功内力,而那小翠正是把内力灌注到了袖子上,那袖子才会这里厉害。 他也想起自己先前被戒戒一冲,向后跌倒时,却又被一股巨力在背后扶住,当时他身后站着的也是小翠,不过看两人的距离,显然不是小翠用手扶住了他,说不定当时小翠也是用的这袖子。 那绝仲这一次摔得可有些重,半天也没爬起来,趴在地上哼哼个不停。他灰头土脸的,显得十分狼狈,看着小翠的眼神里除了丝怨毒外,也有一丝畏惧。 小翠却也看出了绝仲眼神中的怨毒,脸色变得更冷,哼了一声,又抖了下右手,“还敢这样看我!” 她手上的袖子也如灵蛇一般动了起来,把绝仲高高卷起。 “小翠姑娘,手下留情!” 正在这时,两个人从边上走了过来。 却正是那空闻和黄衣女子,也就是那万俟清秋。 小翠停在那里,有些不情愿地哼了一声,而后右手一挥,手上那长袖顿时缩了回来,半空中的绝仲却再次重重地落在地上。 “空闻住持,没想到你们这大罗寺的弟子尽是些好色之徒,居心不良!”小翠不满地说道,还转过头有意无意地看了胡未一眼。 空闻一脸尴尬和无奈,干笑了一声道:“小翠,只怕这里也有些误会。”他又转头看向地上的绝仲,问道,“绝仲,你怎么在这里,刚才是怎么回事?” “绝仲,他就是那绝仲?!” 小翠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绝仲,一脸的惊讶,而后尽现失望之色。 连那万俟清秋也是微不可觉地轻颤了一下,身上箩裙突然无风飘摆起来。 绝仲这时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看小翠,又一瘸一拐地走到空闻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师父,把勾魂索还我,我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长眼的小娘皮!” “绝仲,不得无礼!”空闻怔了怔,面现严肃道,而后却又露出一丝疑惑来,“勾魂索?不是在你自己手上吗?” 第四十章 不给面子 听到空闻这么说,绝仲傻眼了,急道:“师父,勾魂索刚才不是给你拿走了吗?”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拿你勾魂索了?!”空闻却感觉莫名其妙,皱着眉头道。 “不就是刚才嘛!你从我手里拿了勾魂索,然后就走了。”绝仲都有些恍惚了,心想这空闻今天是怎么了,该不会健忘到这个地步,连刚刚做过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绝仲,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这几天一直没来寺里,我怎么拿你的勾魂索了?为师可是刚刚从那边过来,一直和三小姐以及小翠姑娘她们在一起。”空闻瞪着绝仲,似乎也有些恼了,在定定地看了看绝仲后,又狐疑地说道:“绝仲,你这几天在干什么,为何会是这副样子,你该不会又去烟馆和青楼了吧?” “烟馆?青楼?!”那小翠则是掩着嘴巴惊叫道:“小姐,这样的人,难道你真的要嫁给……” “小翠,不要插嘴!”万俟清秋突然开口说道,打断了小翠的话。 小翠嘟起嘴,一脸的不满,小声喃喃道:“老爷也真是的,竟然把小姐许配给这样的人……” 那绝仲听到空闻说后,却是一脸的委屈,都快要哭出来了,也根本没听进小翠的话,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空闻,“师父,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说着,他又激动地指了指头无为,“无为他们都看到了,刚才就是你拿走了勾魂索,你难道真的忘记了?” 空闻转头看向无为,无为也点了点头,默认了绝仲的说法。 无为以及无缘两人脸上也尽是惊讶和不解,一脸奇怪地看着空闻,想不明白刚刚确实是空闻拿走了绝仲的勾魂索,为何现在却不承认,要说空闻得了什么健忘症,那他们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这么一来,也似乎只有一个解释了。无为都有些怀疑当初这勾魂索是空闻送给绝仲的,现在该不会是突然舍不得了,所以把勾魂索要了回去,但又怕这样的行为被人耻笑,所以索性不承认他拿回了勾魂索,故意装做不知道。 虽然连无为自己都觉得这推测也太牵强了些,可他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解释了。 空闻见到无为点头默认,也是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又转头看向胡未和无缘,“你们也看到了?” 胡未和无缘也点了点头,胡未更是开口说道:“是啊,住持,刚才就是你拿走了勾魂索啊,我们都看到了的。” 不过胡未话虽这么说,表面上也跟无为和无缘一样,满是疑惑,心里却虚得很,只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戏下去了。 小王八蛋,又得我给你擦屁股,他暗里也是有些忿忿不平。 空闻沉思了片刻后,却突然说道:“刚才那人去哪了?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师父,你真的不记得了吗?”绝仲却是问道,一脸的狐疑,倒也有些怀疑空闻是在演戏。 “笨蛋,是有人假冒我啊!这都看不出来?!”空闻也没了好脾气,瞪着绝仲道:“快带我去追他!” “假冒,什么假冒?”绝仲却是还没明白过来,一头雾水。 无为则恍然大悟,忙向南指了指:“他好像朝南去了,很可能要出大罗寺。” “跟我追!”空闻朝绝仲和无为挥了挥手,又转头朝万俟清秋说道:“三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贫罗去去就回,你们先聊。”说完,便带头跑了出去。 无为紧跟而上,不过在经过万俟清秋边上时,却站了一下,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做了个礼,红着脸道:“三小姐您好……” 说了一句,他却支支吾吾说不下去了,一张脸也是变得更红,突然扭头就跑。 绝仲却茫然地看了看胡未,又看了看小翠,然后看了看万俟清秋,竟是还没回过神来,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直到前面空闻叫了一声,才一脸疑惑地追了上去。 虽然空闻并没有要胡未跟着一起去找勾魂索的意思,但胡未看到空闻他们追了出去,心里也忍不住起了担心,沉思了片刻后,还是决定跟上去,只希望赶在空闻他们前面找到戒戒,让它尽快躲起来,或者丢掉那勾魂索,以免惹祸上身。 先前见到空闻从他卧房里走出来,胡未也是大吃一惊,只是后来看那空闻的举止和言行,胡未却是越来越觉得奇怪,又感觉有些熟悉。之后他蓦然发现这空闻说话的语气以及用词竟分明是戒戒的风格,于是他才意识到这空闻是戒戒假扮的。也亏得无为和无缘都没听戒戒说过话,否则只怕也要当场认出来。 而胡未虽不知戒戒用了什么手段变化成了空闻的模样,但他也能猜到戒戒的用意,所以索性装做不知,任由戒戒拿了绝仲的勾魂索,也不去揭穿。 甚至于看到‘空闻’拿走勾魂索,绝仲在那里一脸彷徨无助,胡未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他也不担心这件事揭穿,因为只要过上一会,这件事情便是死无对质,谁也不会怀疑到他和戒戒头上。 原本他曾想将勾魂索夺过来,但这勾魂索既然是那空续给绝仲的,明里夺取也是绝对行不通的,戒戒这么做,倒正合了胡未的心思。那勾魂索就算没法用,他也决定找什么法子给毁了,不想它留在绝仲手上,让他天天拿着勾魂索欺上门来。绝仲那精神病患者似的嘴脸,他实在不想再看到了。 却不想空闻竟然正好在这个时候撞上来了,如果现在让他找到勾魂索,那说不定会把拿了勾魂索的戒戒当场抓到,到时候一闹,戒戒忍不住开口说个话什么的,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站住!”可是他刚抬脚,那小翠却突然挡在了胡未面前,伸手拦住了胡未。 “怎么了,小翠姑娘,为何要拦住在下的去路?”胡未有些奇怪。 “坏蛋,你养的那胖胖的小东西呢?”小翠却笑嘻嘻地说道。 “小翠姑娘是在问我吗?”胡未愣了一下,而后笑道。 “不问你还问谁啊?”小翠噘了噘嘴,露出一丝不满意来。 “在下法号无戒,可不是叫什么坏蛋。”胡未眯起眼睛,一脸认真地说道。 小翠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什么无戒,反正都是一样的,我问你你养的那胖胖的虫子呢?” “什么虫子?我好像没养什么胖胖的虫子吧?”胡未却一脸疑惑道。 小翠有些急了,也有些恼了,说道:“刚才我不就是看到过它的吗,白白胖胖的,身子圆圆,别说它不是你养的?” 说着她指向胡未身后的无缘:“难道是他养的?” 无缘赶紧摇了摇头:“我家阿红可不是白白胖胖的,不过身子倒确实是圆圆的。” “哦,你是说戒戒吗?不过它可不是什么虫子。”胡未却笑道,而后从小翠身边绕了过去,撒腿就跑。 虽然他很想捉弄一下这个小姑娘,可惜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开了句玩笑便准备离开。 “站住,不准走!”小翠却身形一闪,又拦在了胡未前面,别看她个子小小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动作竟是敏捷无比,她嘟起小嘴,不满地说道:“好哇,你是在耍我呢,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还跟我绕弯子。” “那不知道小翠姑娘为何要问起它?”胡未看了看小翠,换回正色道,心里却在想该不是这小姑娘发现了自己耳环被戒戒偷来了,还是这小妮子被吃豆腐吃上瘾了,还想来找戒戒玩耍。 “无戒师兄,”这时那万俟清秋突然开口道:“是这样的,小翠很喜欢你那……虫子,所以我们想问问你能不能割爱,把那虫子给小翠。” “我说过了,它不是虫子。”胡未笑了笑,纠正道,而后干脆地摆了摆手,“对不起,不给!” 说完,他脚下突然加速,闪开了前面的小翠,跑了出去。 “坏蛋!”小翠愣了一下,气愤地叫道。 可惜胡未却已是跑了个没影。 第四十一章 骗吃骗喝 胡未一口气跑出了大罗寺,却又在门口站了一会。等分成两路朝东西而去的空闻三人走远了后,沉思了片刻的他便沿着大街一路朝南寻去。 他原本打算是悄悄跟在空闻等人后面,准备伺机而动。可是空闻去了东边,无为和绝仲去了西边,胡未分身乏术,一时也不知道该跟上哪边才好,而且以空闻和无为的实力,胡未跟在他们后面只怕很快就会被发觉,反而多惹嫌疑,更重要的是,就算胡未跟着他们,到时候碰到了戒戒,说实话也很难圆场,所以胡未索性是自找一路,碰碰运气,希望能先找到戒戒,让它丢了那勾魂索,免得被空闻他们抓个正着。 只是胡未对能否找到戒戒说实话几乎没有任何把握,说实话天晓得小王八蛋会带着那勾魂索去什么地方。胡未只希望小王八蛋现在能跑得越远越好,千万别让空闻他们找着,就算被空闻他们撞见,也最好不要拿着那勾魂索。 而正如他所担心的,他找遍了整条南北大街上,却是连戒戒的影子也没看见,胡未甚至还特意在那家包子铺前呆了一会,希望能碰巧遇到戒戒前来偷包子,可惜等到那包子铺老板把包子卖完了,准备关张时,也没见到戒戒出现。 胡未也只好悻悻然离开,往回走去。 胡未一路上也思索着万一让空闻等人找到戒戒,并且人赃俱获时,该想个什么法子化解这次麻烦,可是越想越是心凉。 虽然胡未平常都是一副乐天派的模样,在原来那个世界也有很多人都说他是没心没肺,过于乐观,但极少数的人却知道胡未在骨子里其实跟表面上并不大一样,他一向都习惯于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一件事情,以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所以就算是真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能够坦然面对。 只是这件事情真要往坏处想,却似乎是一个无底洞,连胡未都下意识地不怎么愿意去想。如果说戒戒带着勾魂索被空闻他们抓了个正着,一激动之下,说出自己就是地牢里那个关了千年的绝世‘凶物’,那只怕也将在大罗教掀起轩然大波,更严重的是那小王八蛋不开口则罢,一开口就是个话痨,万一说出胡未这几天在偷偷酿酒喝,而他先前唱的那些也不是什么来自大罗教梵天界的经文,而是另一个世界的流行歌曲,只怕胡未这假尊者身份也要被拆穿。 一想到这里,胡未几乎都忍不住流出了一身冷汗来。 就在这时,胡未突然发现前面竟似乎有写骚动,一群群人正快步向左前方一家饭馆涌去,一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脸上都带着好奇和惊异之色。 胡未抬头一看,发现那家饭馆正是他经常带戒戒出来吃东西的那一家。他心中一动,赶紧跑了过去。 到了饭馆门口,他往里一看,发现饭馆里几乎挤满了人,不过这些人却都站在那里,没有坐下的意思,而是齐看着左边,或一脸惊奇,或掩嘴偷笑,倒似在听说书一般。 那店小二在人群里穿梭往来,叫这些人坐下点菜,却没有人回应,赶他们离开,却也没人动弹,只能急得在那里干跺脚,愁眉苦脸地说这可该怎么办。 胡未好不容易挤进人群,朝左边一看,却是不由愣在那里,一脸的惊诧。 在左边,人群围着的中央,那空闻坐在一张八仙桌边上,正埋头吃着东西,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而在八仙桌上,除了他面前放着几盘肉食之外,还叠着两摞盘子,数目只怕不下二十只。 而看空闻的肚子,竟已是撑得跟个冬瓜一般,只是他嘴上却不见停,吃东西的速度也是极快,一边哼哼呼呼,一边大口咬嚼着牛肉或者羊肉,间或喝上满满一口果子酒,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丝毫没在意周围诸多人异样的目光。 边上那些人大多已是看得目瞪口呆,不止因为空闻这惊人的胃口和食量,也因为空闻的身份。要知在这杨林县,空闻可是比那县令还要出名,也更受人们关注和尊重,可现在空闻竟然不顾身份,到外面的饭馆里大吃大喝,丝毫不见得道高罗的模样,也着实破坏了他在大家心目中的光辉形象。 不过片刻,空闻便已将面前几盘肉食一扫而空。他却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拍了拍肚子,然后叫道:“小二,再给俺加几盘菜!” 众人一阵哗然,一脸的难以置信,有的人也忍不住喃喃道:“这样都还能吃得下?!” 却有更多的人在那里嬉笑,只因对于他们来说,看到空闻这副样子也算是前所未有的大八卦,简直比听到那皇帝老儿的大八卦还要刺激,毕竟皇帝老儿对于杨林县的人来说,也太遥远了些,甚至还没这空闻来得出名。 胡未却是气得鼻孔都冒烟了,挤开人群,准备走上前去,只是走了几步,他却突然停住,而后又退了出来。 他走出饭馆,找到家衣店,买了套世俗中人所穿的衣服以及一块头巾,然后到街后某个偏僻无人的小巷里换上了衣服,包上头巾,才又快步跑回了那家饭馆。 虽然这饭馆里的老板以及店小二等人都已跟他熟识,他扮成世俗人模样也应该认得出来,但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只能尽自己的努力让最少的人认得他记得他,把这件事情掩盖过去。 回到饭馆里,他却发现那空闻正在大声嚷嚷:“俺都说了,这钱过几天再来算,俺又不会欠你的!” 胡未挤开人群一看,发现空闻半躺在椅子上,摸着自己的肚皮,半闭着眼,正满意地哼哼着。而桌上那几个盘子也已变成了空盘,显然在胡未离开的这么会工夫,空闻已经将新加上来的肉食给吃掉了。 那店小二和店老板却是一脸的为难,店老板也满头大汉,苦着脸说道:“空闻住持,您光临小店,也是小店的荣幸,本来小人不敢收您的银子,只是您这一次吃得实在太……吃得有点多,小人得马上再去进些食材,否则其他的客人都没得吃了,可小店早上刚刚盘过账,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银子了。您看,要么小人给您打个折,除掉零头,您给个五两银子就成?” “什么,五两银子,你当是打劫啊?!”空闻却是坐了起来,一脸蛮横地嚷道:“俺就吃了这么点东西,你竟然要五两银子,你觉得俺是好欺负的吗?俺可不是无戒那傻小子,每次都要老老实实付帐,把俺惹恼了,俺一口把你吞下肚去。” 店老板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边上的人则又是一阵哗然,惊异于这空闻今天怎么突然变成了个强盗似的,竟然会说出这等话来。 空闻却是突然笑了笑,竟又露出丝谄媚来:“咳,俺跟你开玩笑的呢。俺身上没钱,等俺回去后,让无戒给你拿来好了。对了,其实俺记得你以前跟俺说过,俺可以随便来你这里吃东西的,所以俺才……” “小人、小人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那店老板却是忍不住疑惑,开口说道。 “什么?你竟然不承认,你这是说话不算话,哪有你这样的呀?”空闻勃然大怒,叫道。 店老板却是快哭出来了:“小的真没说过这样的话啊……” “哦哦哦,对了,肯定是因为俺这个样子,所以你认不出俺来了,俺还是变回来吧。”那空闻则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全身抖了起来。 胡未忙挤了上去,用力地拉了下空闻,又从怀里拿出把碎银子塞到老板手里,然后拉了空闻就走。 好不容易拉着空闻挤出人群,离开了饭馆,胡未又拉着空闻来到他先前换衣服的那条小巷里,狠狠地瞪了眼空闻,说道:“那条勾魂索呢?” 空闻嘿嘿笑了笑,把手伸进怀里,然后掏出一段黑乎乎的东西来:“喏,就在这里。” 胡未一看,却是当场愣住,只因那勾魂索竟只剩下了半尺长左右,一头还留着明显的咬痕,好像被老鼠咬断了一般。 “怎么断了,其它的呢?”胡未一脸疑惑道。 “吃了啊,这是俺特意留给你的。”空闻笑嘻嘻地说道,依依不舍地把那截勾魂索递给胡未。 第四十二章 通灵之眼 看这那剩下不到半截的勾魂索,胡未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死过去。他指着那勾魂索,看着一脸殷切的‘空闻’道:“你真的把它吃了?!” “是呀,要不要俺吐出来给你看看?”‘空闻’一脸得意地回道。 “不用了!”胡未忙挥了挥手,又把那半截勾魂索递还给‘空闻’,“这个也拿去吃了吧。” “真的?你真的要把它给我吗?”‘空闻’一脸的激动,又似乎有些不相信胡未的大方,只是手上却迫不及待地接过了那截勾魂索,然后直接放进了自己嘴里,嚼巴起来,又眨着眼,含糊地说道:“太好了,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胡未有些哭笑不得,在原来那个世界,这好人两字早已变味,他倒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会有‘人’这么评价自己。 只是空闻嚼了几下后,却把勾魂索从嘴里拿了出来,然后在衣服上擦了擦,竟是又放进了自己怀里。 “你干什么?”胡未奇道。 “俺想等会再吃拉。”‘空闻’憨憨地笑道:“刚才吃了点东西,好像不是很饿,等俺很饿了再吃。” “等你个大头,饿你个大头啊!”胡未在他脑壳上敲了个栗子:“赶紧吃了!” “为什么呀?”‘空闻’却是一脸的不解,也有些惊讶,“你以前不老嫌俺吃得太多吗,这一次怎么催俺吃东西了?啊,俺知道拉,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他一脸的恍然大悟,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什么了?”胡未奇道。 “你一定也觉得俺最近瘦了,所以才让俺多吃点东西,对不对呀?呵呵,看来你真是个好人呀。” “好你个大头啊!现在很多人都在找这勾魂索!你赶紧吃了,然后快点变回来!”胡未没好气道。 看着个老光头在自己面前啊拉呀拉的,胡未也感觉实在有些受不了。 ‘空闻’噘噘嘴,有拿出那半截勾魂索,塞进了自己嘴里,而他的身子则是一阵紧颤,跟哆嗦似的,接着便见它身子一点点缩小,身上穿的的罗衣则渐渐变成透明,最后竟然是消失不见了。 不过转眼工夫,‘空闻’就变回了戒戒的模样。 胡未虽有心理准备,但亲眼见到戒戒的变化,还是忍不住惊奇万分,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会过神来,而后问道:“这难道就是你先前跟我说的另外一样本领?” 他想起几天前戒戒神秘兮兮地说自己多了一样本领,当时胡未还以为戒戒是在说自己胃口又大了,再加这几天事情多,就一直没去理会,没想到小家伙倒是认真的。 小家伙点了点头,嘴里却因为忙着吃那勾魂索,也没时间开口说话。 “那你还能变成什么样子,什么东西都能变吗?”胡未有些兴奋起来,带着一丝期待。 小家伙却又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胡未,嘴上则仍不说话。 “那你能变成什么,只能变人吗?”胡未被看得有些莫名的心虚,挠了挠头道。 “俺现在只能变成刚才那个模样。”戒戒终于开口说道。 原来那天戒戒就跟胡未说过,它多了一样本事,就是还没想好变成什么东西,却原来是一旦变化了以后,下次也只能变成那样东西。 它告诉胡未,原本它是想变成胡未的样子的,只不过今天见到绝仲后,却是突然改变了主意,变成了空闻的模样。 至于原因,不用它说,胡未也知道,小王八蛋之所以想变成自己的模样,之后却又变成空闻的模样,全是为了一个吃字,刚才它在那家饭馆里骗吃骗喝就是明证。 虽然听戒戒说以后就只能变成空闻的模样,并且一天只能变化一次,变化后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而不能随心所欲,想多久就是多久,除非这本领能够有什么进步,胡未也稍稍有些失望,但一想到小王八蛋总算没变成自己的样子,却又有些庆幸,否则也不知道以后还得给它背多少黑锅。 可是这一次,戒戒在那里嚼了半天,也没见把勾魂索吃下去,倒像是在嚼口香糖一般。胡未也有些不耐烦了,将它抓了起来,放到肩上,走出了小巷,然后向大罗寺方向走去。 “这东西真能吃吗?”胡未看戒戒吃得津津有味,不由好奇道。 说起这勾魂索,胡未也只听那无为说起过它的用处,却一直没能亲眼见识过它发动后到底是怎样的厉害,没想到到头来却进了戒戒的肚子,也可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胡未甚至都替它感觉有些不值。 “好吃呀!”戒戒点了点头,说那些牛肉羊肉虽然也好吃,但太没嚼头了,只有这勾魂索吃起来,那真是有嚼劲,而且吃下去后,感觉肚子里暖烘烘的,非常舒服。 胡未白了白眼,说到时候别被毒死就好,这勾魂索可不是什么牛尾巴,而是蛊宝,说不定带着剧毒。 可小家伙却一脸的不以为意,反而又从嘴里扣出指甲盖般大小的一块来,殷勤地让胡未尝尝看,说真的很好吃。 胡未虽有些感动贪吃的它竟然还能主动与自己分享点吃的东西,但还是很干脆的拒绝了,他可没小王八蛋那变态的消化力,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无戒,你怎么在这里?” 这时,胡未边上不远匆匆走过来个人,胡未转头一看,竟然是那空闻。 胡未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浑身一震,而后赶紧一把将戒戒从肩上抓了下来,捏了下它的嘴巴和肚子。 只听咕噜一声,小家伙终于将那勾魂索全部吞进了肚子。 胡未也终于放下心来,笑了笑道:“我刚才见你们都出来了,便也跟了出来,却没追到你们,便想在这街上看看,能不能碰到那骗走勾魂索的人。” 空闻点了点头,面色却有些凝重:“这骗走勾魂索的人绝对是个高手,竟然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连点气息都没留下,我也只能到处乱转,碰碰运气了。” 只是说着,他却突然咦了一声,一脸奇怪地盯看着胡未怀里的戒戒。 胡未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该不会是空闻看出了什么端倪来。 他也赶紧看了看戒戒,只是戒戒却一脸的平静,胡未也看不出任何的异常来。 空闻却又说道:“那万俟家的三小姐呢,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你们走后不久我就追出来了,那万俟家的三小姐当时还在我院子外面。” “你就这样把她们丢在那里了?”空闻一脸惊讶。 胡未点了点头:“怎么了,住持?” “他们没跟你讨要这八戒吗?” “有啊,不过我没答应。” 空闻愣在那里,而后笑道:“就这么简单?你倒干脆!我先前也曾有意帮你推脱,可那万俟清秋却是步步紧逼,说要自己亲自跟你说,首师大人才让我带她来见你的。” 胡未微微有些讶异,说道:“她为什么非要我的八戒呢?” “她嘴上说是小翠姑娘想要八戒,不过我看只怕没这么简单。”空闻皱着眉头,看了看戒戒道:“该不会是这小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吧?” “有什么特别的吗?”胡未心中一震,表面却仍是一副平静的样子,抓起戒戒左看右看,笑道:“我怎么看不出来?” “你不知道,这万俟家的人天生有通灵之眼,据说能够一眼看出一只蛊种的资质,看出其是否能够炼养成蛊虫,甚至能看出其以后能炼养到什么程度。”空闻却有些严肃,意味深长地看着胡未说道:“虽然我听说这万俟家的通灵之眼的能力并不是说一出生就有的,而是需要使用秘法激发,并经过不断的实践,才能渐渐使其觉醒,但那万俟清秋据说已是有蛊师的修为,就算是我只怕也有些不如,说不定也已有了这通灵之眼的能力,所以看出了你这八戒的不凡之处。” 第四十三章 好大黑锅 “这么厉害?!”听了空闻所说,胡未震惊,脱口叫道。 空闻点了点头,说道:“这北唐国三大世家之所以能够屹立千年不倒,可不是什么偶然,每一家都有他们各自的倚仗,这通灵之眼也是万俟家的重要倚仗之一,有这通灵之眼辅助,修行便可少走弯路,事半功倍。” 胡未呆了一会,而后又看了看怀里的戒戒,却一脸轻松地笑道:“这么说来,我这八戒还真有不凡之处了,竟然能让那三小姐看中。住持,您看我以后是不是也不用再去找什么蛊种了,还不如专心炼养八戒好了。” 不过胡未表面虽显得轻松,心里却是有些沉重和忐忑,担心那万俟清秋该不会看出戒戒其实早就是什么大妖怪了,所以才想把戒戒要过去。 不过想想也似乎不大可能,如果她真看出戒戒是什么大妖怪的话,那只怕也不会那么镇定了,还假托小翠为借口,讨要戒戒。 空闻则也笑了笑,说胡未如果再见到万俟清秋的话,倒也可以探探她的口风,是不是说戒戒真的很有潜质,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以后专心炼养戒戒也无什么不可。 只是说着他却又渐渐严肃起来,“不过真是那样的话,只怕有些麻烦了,万俟清秋既然都开口跟你要戒戒了,说不定已是下了决心,非要得到戒戒不可,所以你还是要小心点为好。” “我不给她能怎么办?”胡未有些不以为意,“她总不能强抢吧?” “不一定。”空闻却是说道:“你不知道这万俟清秋的脾气,她虽然是个女子,但受她父亲万俟凌烈的影响,也是说一不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行事比寻常男子还要干脆果断。而且我听说她从小到大,万俟凌烈还有她两个哥哥对她是百依百顺,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从不会拒绝,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月亮,那万俟家也敢做起天梯,上去摘那月亮。所以你也不要小觑了这件事,能够说服她主动放弃最好。” “还有这等事?”胡未一脸错愕,听空闻所说,这万俟清秋倒像是个被宠坏的富家子弟了。 “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了,”空闻却又安慰起胡未来,笑道:“大不了到时候你抬出首师大人来,首师大人的面子他们还是要给的。而且这万俟清秋也不是什么蛮横不讲理的人,跟那,跟绝仲还是有些不同的。” 胡未点了点头,看了看空闻,心想这老光头倒是推心置腹,什么话都肯跟自己说,那绝仲虽是他的徒弟,只怕也难得会让他这么耐心和上心。 想到这里,他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看着空闻道:“对了,住持,上次你跟我说的关于绝仲……绝仲的身世,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空闻愣了一下,而后却是笑看着胡未,也不回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胡未想了想后说道:“既然空续都要假借你的名义给绝仲勾魂索,绝仲是空续儿子的事只怕极少有人知道吧?我怀疑连我师父都是否知道这件事。你可厉害,连这么私秘的事情都能知道,难道是空续自己跟你说的。不过就算是空续自己跟你说的,也不可能详细到那等程度吧,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当然不是。”空闻却一脸得意地说道:“当时这勾魂索其实是那黄太师交给我的,依黄太师的说法,勾魂索是他跟大罗教某位长老讨要来给绝仲的。只是他这一招瞒天过海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说着,他顿了顿,收回脸上的得意之色,对胡未道:“对了,我还得跟你说一下,你以后还是不要跟绝仲起冲突为好,也不要再找绝仲的麻烦了。绝仲的身世虽有些难以于外人言道,不过空续就绝仲这么一个儿子,所以不管这个儿子多么不堪,空续也是非常非常在意和宠溺的。” “就一个儿子吗?那黄太师都不是说有三五十个儿女,他却怎么这么不争气了?”胡未开玩笑似地说道。 空闻却凑近胡未,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再告诉你个秘密,在绝仲母亲之后,空续其实也娶了七八个妻妾,却没生下一个子女。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当年黄太师撞见他和绝仲母亲私情的时候,不但打断了他的腿,气愤之下,还把他下面也去掉了,所以就算他娶再多的妻妾,也是生不出儿女拉。” 胡未惊诧万分,傻在那里。 这个八卦太大了,没想到这风光无限的空续大蛊师大长老竟然是个太监! “这样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许久之后,渐渐回过神来的胡未看着空闻道。 他都有些怀疑这空闻是狗仔队出身,一辈子就光打听别人的八卦了,所以上了百岁也才是个大罗教偏远小县的住持。 空闻却是哈哈大笑了几声,突然加快了脚步,也不回答胡未的问题。 胡未愣了一下,站在那里,看着空闻的背影,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 他忽然觉得这空闻竟也有些说不出的神秘。 空闻走出一段路后,却突然也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胡未,眼里带着一丝疑惑。 胡未忙追了上去。 只是当胡未跑到空闻边上,空闻却一脸疑惑地看了看周围,说道:“我怎么觉得路上有些人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胡未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转头看了看四周后,却是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空闻出现在这大街上后,便不时有人用一种奇怪地眼神看着空闻,有的还对空闻指指点点,与旁边的人交头接耳,窃语或者私笑几声,也有行人路过空闻身边时,会突然停下来,然后莫名其妙地上下打量空闻一番,脸上表情也显得很是好奇和疑惑。 有两人经过空闻身边时,也是停下了对空闻好一阵打量,等走开后,其中一个偷笑了一声,跟另一人小声说道:“你说这空闻住持刚刚在前面一家饭馆里一口气吃了三四十盘肉,吃完后竟然还想赖帐来着,不过我看他的肚子也不像吃了那么多东西啊?” 另一个人却不满地说道:“你知道什么,我可是亲眼看见的,他一张嘴就能吞下一整盘牛肉。当时他不止想赖帐,还想威胁那饭馆老板呢,结果很多人都看不下去了,就把他堵在那里,还差点打起架来呢,直到后来有个书生发了善心,替他算了账,他才得脱身。” “真的啊?!没想到这空闻住持竟然是这么一个人,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没想到啊没想到……” 两人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地离去。 “他们在说什么?”空闻转头看了看离去的那两人,一脸疑惑地说道。 胡未虽然也没听清那两人具体说些什么,却也能猜到个大概,不过他表面上却也装得一脸疑惑,摇了摇头。 “我脸上不会没洗干净吧?”空闻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低头一阵细瞧,又抬头询问胡未。 若在平常,路上行人一见到他,大多是马上就避到路边,一脸恭敬,但今天这些人却很有些反常 胡未强忍着笑,又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大概是他们很久没见到住持您了吧,所以感觉有些意外。或者他们有可能发现住持您变年轻了许多,所以才会显得这么奇怪。” “是吗?我变年轻了?”空闻摸了摸自己无须的下巴,又用双手贴了贴脸,显得有些惊讶,又显得有些高兴。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住持您这些天容光焕发,好像年轻了不少呢,看来是住持您的修为又有大进了。”胡未笑道。 空闻竟然还真点了点头,面现一丝得意,看了看胡未:“不错不错,没想到你连这也看出来了。” 说完,他哈哈笑了一声,大步向前行去,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路上还屡屡朝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人们点头或者挥手示意,好似领导视察一般。 边上那些人看着空闻的眼神则顿时变得更奇怪了。 胡未也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为了引开空闻的注意力随口拍了个马屁竟然还真拍中了,不过见空闻这般反应,他也松了口气。如果空闻刚才真找个人来问问的话,只怕很快就会发现有人冒充他骗吃骗喝的事,说不定还会找去那家饭馆问个清楚,那到时候恐怕也要有些麻烦。 回到大罗寺,空闻便和胡未跟开,去找了尘说一下勾魂索被骗的事。依空闻的说法,勾魂索本身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混进了大罗寺,大罗寺里的人却都没有发觉,这可是很严重的问题,而且对方骗取勾魂索的目的也很值得推敲,只怕背后藏着什么大阴谋。 听空闻说着,胡未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暗里却是滋味莫名,忧喜交加。 他怀里的小王八蛋却是拍着肚皮在睡觉,还打起了呼噜,一副安泰模样。 回到自己住处那边,胡未走进院门后,便喊了声无为师兄,想看看无为他们回来没有。 “坏蛋!你可算回来了!竟然让我和小姐等这么长时间,你太坏了!” 旁边那客厅里却突然跑出个娇弱的人影,竟是那小翠,她双手叉腰,一脸的义愤,嘴巴翘得老高,都可以挂油瓶了。 第四十四章 亏本买卖(上) 胡未怎么也没想到小翠竟然还等在这里,而听小翠的说法,那万俟清秋显然也在。胡未也是有些吃惊,又想起了空闻跟他说的那些话,意识到这件事情只怕真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表面上胡未却是一脸的笑意,跟小翠打招呼道:“哟,小翠姑娘,这么快又见面拉,看来咱俩还挺有缘的。” 小翠却是更生气了,一张小脸还微微红了红,噘着嘴跺了跺脚,气鼓鼓地道:“谁跟你有缘了,坏蛋!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正经!” 胡未愣了一下,有些意外这小妮子年纪不大,却竟然还能想到这么远去,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怀里的戒戒被胡未笑声吵醒,抬头看了看胡未,不满地嘟起了嘴。只是它正准备埋怨胡未,却是突然发现了前面那气得一脸通红的小翠,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兴奋之色,也马上闭了嘴,而后竟是从胡未怀里跳了出去,扑向小翠。 正被胡未的大笑激得又气又急的小翠看到一个影子朝自己扑了过来,也是马上就警觉起来,手上一抖,袖子顿时迎了出去,不过看清扑向自己的是戒戒,她不由一愣,赶紧收了袖子,把戒戒抱在怀里,逗弄起戒戒来,也顾不得再生胡未的气了。 不过转眼工夫,她另一只耳坠也进了戒戒的嘴巴。小妮子却仍未发觉,朝着胡未示威似地哼了一声,然后抱着戒戒进客厅里去了。 胡未笑声突变,僵在那里,看到戒戒和小翠这副熟络样子,他也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 他干咳了一声,跟着小翠走进了屋子。 他看到那万俟清秋正坐在一边,一动不动,有如入定了一般,而那无缘则抱着阿红站在边上,脸上表情尴尬,颇显得有些不自在。 在见胡未进来后,无缘也如释重负,小跑到胡未跟前,擦了把脸,小声说道:“你可回来了!你再不来的话我就要疯了?” “怎么了?”胡未满腹疑惑,上下打量了无缘一番,不过倒也没发现无缘身上有什么伤。 “不是,”无缘却一脸无奈和愤懑,悄悄地指了指仍是一动不动的万俟清秋,“她、她简直就是个变态!” “什么?她欺负你了?!”胡未讶然,又睁大了眼睛,更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无缘,不过也没在无缘身上发现他臆想中的皮鞭印蜡烛油什么的。 “她进来后就坐在那里,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我问她她也没回应。” 原来当时胡未匆匆离开后,这万俟清秋和小翠竟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在门口站了一会,便直接进了院子。 而无缘见胡未不在,便将万俟清秋和小翠引到了这客厅,为了替胡未尽地主之谊,还给它们泡了茶。 只是那万俟清秋进了这客厅,找了张椅子坐下后,便一直没动,也没喝茶,就连那小翠也只是站在她的边上,四处张望,间或念叨一句那个坏蛋怎么还没来,其它的话也是一句不说。 无缘原本是个书生,虽性格内向,却也一直以知书达理为自己的行为准则,心想万俟清秋她们既然是客人,自己这个暂代的主人也得把她们招待好了,不能冷落了她们,便也绞尽脑汁找话题跟她们聊天。 无奈万俟清秋和小翠却把他当作空气一般,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做回应,可怜无缘脸皮本来就薄,又不善言辞,是越来越觉得尴尬,也越来越觉得不自在,若不是秉持着所谓的待客之道,恨不得扭头就走。 胡未忍不住笑了声,而后却变得一脸严肃,提高了声音道:“我又没说让她们进来过,她们可不是什么客人,你应该把她们赶走才是,万一我放在这院子里的财物不见了,你说我该找你要呢还是找别人要呢?” 无缘傻在那里,一脸惊讶地看着胡未,接着却是变得一脸委屈,感觉自己一番好心倒办了坏事了。 那小翠则是瞪了胡未一眼,显得有些气愤,又嘟嘴说了句坏蛋,只是她也就此而已,并没有跟胡未计较的意思,接着又忙着逗弄戒戒去了,似乎反倒比无缘更清楚胡未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 而那万俟清秋更是没有任何反应,倒似真的入定了或者说石化了一般,也更没胡未想像中的那样,一甩袖子就走。 见到万俟清秋反应如此平淡,胡未有些失望,也颇有些惊讶于这万俟清秋的忍耐功夫,不过这也使得胡未更有些担心,这万俟清秋明显是个高傲的人,却连这种话都能忍受,显是真的下了要走戒戒的决心。 胡未拍了拍无缘的肩:“好了,无缘师弟,没事,跟你开玩笑呢。” 说着,他便也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无缘听胡未这么说,脸色也变好了许多,却又看了看小翠怀里的戒戒,疑惑地问胡未道:“对了,刚才八戒跑什么地方去了,我怎么没看到它出去啊?” 胡未脸色微变,而后笑道:“小王八蛋刚刚躲在角落里呢,可能是跟你的阿红在捉迷藏吧。” “原来是这样啊。”无缘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万俟清秋那边,便跟胡未告辞离开了,看他脚步匆匆,似乎一刻也不想再这房里多呆。 无缘走后,房间里也变回了寂静,那万俟清秋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不过胡未也无所谓,坐在那里淡然地看着万俟清秋她们,也不急着开口,只剩下小翠在小声逗弄着戒戒,而戒戒则唧唧吱吱咿咿呀呀叫个不停,一边在小翠身上四处乱钻乱摸,想是要找出更多好吃的宝贝来。 过了许久,终是那小翠先沉不住气了,她看了看身前的万俟清秋,又抬头瞪了胡未一眼,哼了声道:“坏蛋,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你是不是变成哑巴了?” 胡未却是伸了个懒腰,笑了笑道:“你们两位不经主人允许,便擅自闯进来,说你们是客人,只怕有些勉强吧?” 小翠一脸不满道:“还不是你,竟然跑走了,害得我们等了这么长时间,要不是小姐……” 这时那石化了似的万俟清秋终于动了起来,抬手打断了小翠的话,而后平淡地说道:“无戒师兄,我们还是直接说正题吧,你养的这虫子……” “不给!”胡未打断了万俟清秋的话,干脆地回绝道。 小翠气地说不出话来,指着胡未:“你、你这人……” 万俟清秋也似愣了一下,而后又抬手示意小翠别说话,然后慢吞吞地说道:“无戒师兄,且听我说完,我们也不是白要你的东西,你可以开个条件……” “不给!”胡未又突然说道。 正说着话的万俟清秋大概没想到胡未会再次打断自己的话,也有些难以自制了,身子抖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怎么了。 那小翠更是气得小脸通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她才慢慢平复情绪,看了看怀里的戒戒,又带着丝得意地看着胡未道:“你没看出来吗,这小东西可是很喜欢我的呢,就算你不给我们,说不定它也会偷偷地跟着我们走。” “是吗?”胡未一脸惊讶,而后却呵呵笑了笑,说道:“戒戒,给我过来,晚上给你好吃的。” 戒戒一听胡未这么说,立刻从小翠怀里跳了下来,跑到了胡未那里,对胡未一阵摇头摆尾,眼里也满是兴奋之色,而后又跳到胡未肩上,小声说道:“什么好吃的,是不是你酿的酒可以喝了?” 第四十五章 亏本买卖(中) 胡未点了点头,哈哈笑了一声,摸了摸戒戒的脑袋,颇是欣慰。说实话他刚才虽然表面上看去自信满满,但心里却还是挺虚的,担心戒戒不肯从小翠那里过来,如果这样的话,难堪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小翠和那万俟清秋也肯定会得寸进尺。 戒戒见胡未点头,显得极是兴奋,又爬到胡未怀里,吐出刚从小翠身上偷来的那枚珍珠耳坠,又爬到胡未肩上,殷勤而又小声地说,这枚耳坠给胡未拿去换钱,买糯米酿酒喝。 不过胡未现在可不想收这烫手的东西,忙不动声色地把珍珠耳坠塞回了戒戒嘴里,让它自己吃了。 小翠却怎么也没想到戒戒刚刚还跟自己玩得那么开心,胡未叫了一声,便不顾一切地跑了回去,没有一点眷念之意,说有多‘绝情’就有多‘绝情’,她原先的得意顷刻间烟消云散,脸上尽是失望和哀怨,嘟着嘴生起了闷气,倒似被玩伴抛弃了的小孩一般。 那万俟清秋在沉默了一会后,却开口道:“无戒师兄,如果你肯让出这小东西,我可以拿东西跟你换。你也应该听说过我万俟家的情况,我万俟家的蛊宝还是蛊种都可以任你选。” 说着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万俟家的东西绝不会是什么凡物,不管是蛊宝还是蛊种,绝对值得你这小东西的价值。而且最近我万俟家在南部十万大山里找到一条幼小的血蝰飞蟒,这血蝰飞蟒非常罕见,天赋多种异能,用来炼养蛊物是再好不过。只要你同意了,我现在就可以做主,用那条血蝰飞蟒与你交换。” 那小翠则是一脸惊讶,瞪大了眼睛看着万俟清秋,说道:“小姐,那条血蝰飞蟒可是老爷他费了好大力气亲自找来的,说准备留给小少爷……” 万俟清秋却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继续说道:“依照我父亲的预测,这血蝰飞蟒如果炼养得法,以后成为蛊妖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潜力巨大,最终进阶为大妖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我听说无戒师兄你手上这小东西是偶然捡来的,也没经过正式的炼养,用它来换一只能进阶为大妖的蛊种,我想对你来说也应该是很划算的交易吧?” 听到万俟清秋竟然肯出那么大的代价来换戒戒,胡未不由颇为惊讶,脸上也闪过一丝异色,甚至忍不住有些心动,毕竟能成进阶为大蛊妖的蛊种可是了不得的诱惑。 不过转念一想,胡未更有些怀疑万俟清秋想要得到这戒戒的目的,不管怎么说,这比交易从表面上看来,对于万俟清秋或者万俟家而言,绝对是一笔亏本的买卖,胡未可不觉得这万俟清秋会是脑袋发热心血来潮,是嫌自己家宝贝太多了,所以非要死皮赖脸地做什么亏本买卖。 那戒戒更是一脸的不满,晃了晃脑袋,朝万俟清秋龇了龇牙,又凑进胡未耳边小声说道:“俺可是条尊贵的神龙诶,那什么小蛇的怎么能跟俺相比!” 你真是条龙的话,也是条痞子龙饭桶龙吧,还神龙?胡未看了眼戒戒,颇有些不屑。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也不掩饰心中的狐疑,说道:“既然那什么飞蟒是如此的稀罕和珍贵,而我这戒戒却是如此普通,闭着眼睛都能看得出来,真要交换的话,你们肯定是非常的吃亏,不知三小姐为何肯出这么大的代价,做这亏本买卖?” 说着,他眯起眼睛,盯看着万俟清秋,又笑道:“该不会是三小姐看在下身无分文,穷得可怜,所以起了同情心,想施舍在下点好处吧?” 万俟清秋身子轻轻一颤,沉默良久,而后说道:“这个缘由我早已解释过了,我是看小翠和你这小东西一见如故,小翠也很喜欢这小东西,所以才想为她要来这小东西。” “是吗?看来三小姐对小翠姑娘可当真是重情重义得很啊,在下实在佩服。”胡未笑道,脸上却带着一丝揶揄,心想这明摆着就是睁眼说瞎话,连小孩子都骗不了。 那小翠则红了脸,轻声说道:“小姐对我自然是极好的,还用你说?!” 只是她说话的语气却分明有些勉强,倒似在赌气一般,脸上也露出一丝失望,显然小翠也终于意识到万俟清秋要这戒戒只怕并不是为了她,而是另有目的。 “不过,”胡未却又面现为难,拉长了声音道:“就算我想成全三小姐你对小翠姑娘的情义,无奈这戒戒虽然普通,却也有些灵性,一直都很依赖我,虽然它看去也很喜欢小翠姑娘,不过只怕并不大愿意跟着你们。” 胡未说完,又看向戒戒,说道:“戒戒,你愿意跟小翠姑娘走吗?” 戒戒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胡未笑道:“你们,它似乎并……” 可他话还没说完,戒戒竟又是点了点头。 胡未也是一脸惊诧,愣在了那里。 情绪有些低落的小翠顿时兴奋了起来,拍手叫道:“你看,它都愿意的呢!” 胡未一脸尴尬,回头瞪了戒戒一眼,小声说道:“你什么意思?” 戒戒凑近胡未耳朵,小声说了几句。 听戒戒说完后,胡未脸色变得有些怪异,看着戒戒,许久没做声。 戒戒则推了推胡未的脸,又朝小翠她们那边努了努嘴,示意胡未快点传达它的意思。 小王八蛋,你还真有意气啊!胡未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心里却骂开了,他干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笑了笑道:“按戒戒的意思,它好像说倒也不是不可以跟你们走,不过要看你们能不能答应它的条件。” “什么条件?”小翠和万俟清秋齐声问道。 戒戒又凑进胡未耳边说了几句。 胡未脸色变得更古怪了,白了白眼道:“它想问你们,如果它跟了你们以后,你们是不是每天都能给酿酒喝。” “酒?它喜欢喝酒吗?”小翠颇显惊讶,而后却又笑道:“这个肯定没问题的啊!到时候我天天给它买酒喝。只要它……” “这个,小翠姑娘,戒戒说的不是那店里卖的果子酒。”胡未打断了小翠的话。 “那是什么酒?它喜欢什么特殊味道的吗?它喜欢苹果味的还是桃子味的?这也没问题,我可以专门给它酿的呀。”小翠却一脸的激动,语气里也是轻松得很。 “不是苹果味的或者桃子味的。”胡未又看了看戒戒,而后叹了口气,斟字酌句道:“它说,它要喝米酒、黄酒或者那种烧酒。” “米酒?黄酒?烧酒?这些是什么酒?”小翠一脸疑惑。 “什么?!”一直坐在那里不曾动弹的万俟清秋却是突然站了起来,似乎有些激动。 第四十六章 亏本买卖(下) 看到万俟清秋反应如此之大,胡未虽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有些吃惊。他强自镇定,装出疑惑的样子,看了看小翠,笑道:“我也不知道这米酒黄酒到底是什么酒呢,好像以前都没听说过。” 万俟清秋缓缓地坐了下去,低下头静静地说道:“这米酒黄酒等等中土一向是严禁酿造和售卖的。” “不准酿造和售卖?为什么?”小翠好奇地问道。 万俟清秋沉默了一会,说道:“这是千年前中土两国定下的严令,也是大罗教教中严规。” 接着,她抬起头,面对着胡未那边,又说道:“无戒师兄,你是怎么听出你那虫子的意思的?它几次凑到你的耳边,难道它是在跟你说话吗?” 胡未愣了一下,心里颇有些惊讶这万俟清秋眼睛如此之尖,连戒戒这么细微的动作都察觉到了。他挠了挠头,强做镇定道:“是啊,我们平常都这么交流的。以前我听不懂它叫声中的意思,不过现在基本上能明白个大概。” “按理来说,蛊虫和饲主之间的交流必须得蛊虫进阶为灵体之后才能做到,听说无戒师兄养这小东西才一个多月,甚至都没经过正式炼养,这就有些奇怪了。”万俟清秋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却满是怀疑的意味。 “是吗?其实我也感觉奇怪。说实话,我捡到戒戒的时候就觉得它有些与众不同,我跟它说话,它竟然一开始就能听懂,还能照我说得去做,非常有灵性。听空闻住持说,这小东西很可能是被别人炼养过的呢,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会流落在野外。”胡未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说道。 万俟清秋沉默了一下,却又说道:“照无戒师兄说法,这戒戒真是被别人炼养过了,所以才有灵性的话,那无戒师兄也不应该这么容易能听懂它的叫声吧?毕竟你现在还说不上是它的饲主,无法与它心灵相通。” “啊?我知道了!”那小翠突然一脸的恍然大悟,指着胡未道:“原来你这坏蛋是在骗我们呢,这什么米酒黄酒其实全是你编造出来的吧?戒戒这么小,哪里会知道什么米酒黄酒啊,连我以前都没听说过呢。你分明就不想把戒戒给我们!” 万俟清秋也微微点了点头,其意不说自明。 胡未一脸错愕,终于明白了万俟清秋纠缠于他是否能听懂戒戒说的话,并不是说发现了戒戒多大的异常,而是在怀疑胡未故弄玄虚,找借口推脱,担心他不想让出戒戒。 不过这件却不需要胡未太多的解释,他转头对戒戒说道:“戒戒,我刚才说的是否就是你的意思,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戒戒干脆地点了点头。 “还真是它自己的意思啊。”小翠显得有些失望,嘟嘴说道。 戒戒却又凑近胡未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这次小家伙为了演得像一点,还装模作样,唧唧吱吱叫了几声。 听完戒戒说后,胡未的脸色也再次变得怪异无比,他看了看戒戒,又看了看对面,一脸的犹豫。 戒戒却又推了推他,还朝前面努了努嘴,示意他快点传达它的意思。 “它说了什么啊?”那小翠也是忍不住好奇,催促道。 胡未咳咳了两声,说道:“戒戒说先不提酒的事,它想问你们以后能天天唱歌给它听吗?” “唱歌?!”小翠有些茫然了,“戒戒喜欢听什么歌?” “小翠姑娘会唱什么歌?”胡未忽然心思一动,笑道:“要么你先唱首给戒戒听听,看它喜欢不喜欢?” 胡未心想这小丫头片子声音脆脆的,人也长得挺娇俏可爱,不知道唱起歌来是怎么个样子。 “让我唱歌啊……”小翠却是面色羞红,竟显得很有些为难。 见小翠一脸为难,胡未又看向万俟清秋:“要么,三小姐唱一首?” 那戒戒在在那里拍起掌来,一脸的期待。 万俟清秋身子微微抖了抖,却不作答。 “那好,我来唱一首吧。”小翠见三小姐也为难了,鼓足勇气说道。 她一阵忸怩,接着清了清嗓子,然后张嘴唱了起来。 只是她这扯开嗓子一唱,胡未却是当场傻在了那里。 胡未虽不知道小翠唱的到底是什么歌,但听其曲调和风格倒跟胡未原来那个世界中那首新疆民歌‘亚克西’很相似,无奈在小翠唱来,却是低音变高,高音变低,长音变短,短音变长,并且时断时续,好好的一首歌竟被她唱得支离破碎,由‘亚克西’生生变成了‘青藏高原’。 用胡未原来那个世界的话来评价,这小翠分明就是五音不全。 那戒戒也是一脸呆滞,两只肉爪悬在半空,整个身子有如石化了一般,而后从胡未肩上摔了下来。 那小翠刚开始唱的时候还有些羞涩,唱了几句后,却好像慢慢进入了状态,脸上泛着红光,摇头晃脑地唱了起来,只是在不经意之下见到胡未和戒戒的反应后,却不由脸色大变,‘歌声’也嘎然而止。 “怎么了,不好听吗?”小翠一脸的失望,“大家不都这样唱的吗?而且很多人都说我唱的比大多数人都要好。” “都这样唱的?”胡未有些吃惊了,看样子倒不是小翠五音不全,而完全是这首歌本身的问题,也就是说这首歌本来就是这样的。 他想起那曲调怪异的心平经和气和经,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歌曲或者说音乐跟胡未原来那个世界有极大的不同。 原本说音乐是人类共通的语言,但现在看来,似乎这句话也不一定正确。 从某种程度上说,或者说对于胡未而言,这个世界,是一个没有音乐和美酒的世界,至少在这中土应该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唱的啊!”小翠点了点头,笃定地说道,而后却狐疑地指着胡未道:“啊,我知道了,你不会是又在耍我们吧?!” “你觉得我像在耍你吗?”胡未指了指怀里一副晕头晃脑模样的戒戒。 “那你说它喜欢什么歌呢,你唱来听听啊?!”小翠显得很不服气。 “我吗?”胡未不由愣住。 “是啊,你唱来听听啊,让我和小姐还有戒戒听听看,你有唱得有多好听。”小翠示威似地说道。 戒戒小王八蛋也爬了起来,拍起了手。 小王八蛋,你还真嫌不够乱么?胡未没好气地捏了把小家伙的脸蛋。 小翠却又催促起来。 胡未见推脱不了,便站了起来,笑道:“好,那在下唱首给小翠听听。” 这小翠和万俟清秋如此纠缠不休,胡未也是有些不耐烦起来,知道多说也是无用,还不如干脆一点,让她们早点死了心。 “来,戒戒,咱们一起唱!”胡未抓起戒戒,一把丢到自己肩上,然后拿起面前一只茶杯,用茶杯盖有节奏地敲起茶杯来。 经过一番酝酿,胡未一摇一晃,开口唱了起来:“啦~~啦~~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龟水中游,慢慢地爬在沙滩上,数着浪花一朵朵……” 而胡未肩上的戒戒也是跟着这首浪花一朵朵的节奏,摇头晃脑,屁股一扭一扭,嘴里和着胡未的歌声,哩哩拉拉地叫嚷着,脸上满是陶醉和忘我的表情。 那小翠先是一脸惊讶,而后慢慢地绽出笑容来,表情也越来越显得兴奋,竟渐渐地跟着胡未的歌声,和戒戒一样,在那里有节奏地摇晃起身子来。 而万俟清秋则浑身轻颤着,头上遮着的面纱无风自舞,她那洁白无暇的下巴也时隐时现。她扶着椅子上的把手,慢慢地站了起来,竟似乎有些艰难,而后颤声说道:“无戒……师兄,你这念唱的是什么经文?为何会连人也……” 说到一半,她却又无力似地坐了下去,“无戒师兄,请停下吧。” 说着,她抖了一下右手,右手上戴着的一只银色手镯上几个小铃子发出了一声悦耳悠扬的声音,生生地打断了胡未的歌声。 第四十七章 管中窥豹(上) 正唱得兴起的胡未一听到那铃声,忽然感觉心中竟是莫名地一震,嘴上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胡未歌声一停,万俟清秋又忽地站了起来,拉了一把还在那里一脸兴奋摇晃不停的小翠。 小翠回神,脸上红晕未退,又泛起一丝疑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讶道:“我刚才是怎么了?” 刚才胡未唱起歌后,她原本还觉得胡未唱的歌很奇怪,因为以前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歌,可是不知不觉间,她忽然感觉脑子里一空,恍惚中竟忍不住跟着歌声中的节奏摇摆了起来,好似在炎炎夏日泡身凉水当中,吃着那冰镇酸梅汤,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忍不住兴奋地想要手舞足蹈。 而胡未歌声一停,她也瞬间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中,心中那份愉悦也是如潮水般退去,可她却竟然还感觉有些不舍,就好像突然从美梦中醒来,因为梦境中断而感觉有些遗憾,甚至恨不得重新睡去,让美梦继续。 万俟清秋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颗白色的圆形药丸,放到小翠手里,叫她吃下去,然后坐下,并不要说话,屏除杂念,做深呼吸。 见到小翠依言坐下,吃了药丸后,万俟清秋又转头对向胡未那边,说道:“敢问无戒师兄刚才念唱的是什么经文?” 胡未却一时没开口回答,只是疑惑地看着小翠。 此时的他心中也是颇为震惊,意外于小翠听到他歌声后竟会有这样的反应,甚至于他也察觉到了刚才万俟清秋的异常。 而小翠和万俟清秋这种反常的表现并不像平常人们听到那种舞曲时单纯的跃跃欲试,看她刚才那忘我的神情,倒像是磕了什么药情难自禁一般。 而这样的情形,胡未那次在流沙河边唱歌时,曾在无为等人身上看到过。 不过那一次唱的歌和这一次唱的歌并不一样。而胡未也曾怀疑过自己唱其它歌是否会带来同样的效果,或者说是否也能使那玉罗莲开出花瓣来,无奈那一次他将这大罗寺里所有的玉罗莲都‘唱’枯萎了,便一直再无机会试验,这些日子,他除了每天对戒戒唱这些歌曲外,也从没在其他人面前唱过歌,所以也一直不能确定是否真会是这样。 刚才胡未唱歌,并叫上戒戒一起,也只是为了证明戒戒喜欢听自己唱的歌,而一时没往其他地方去想,却不料无意之下正好证实了他当初的猜想,尤其这万俟清秋慎重吩咐小翠的举动,更让胡未看出点非同小可的味道。 胡未心里忍不住阵阵激动,有一种莫名的兴奋,犹如在黑暗之中徘徊良久,无意之下终于找到了一丝属于自己的切切实实的光明。万俟清秋见胡未不回自己的话,却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小翠,竟是浑身轻颤了一下,而后横移一步,挡在胡未与小翠之间,说道:“无戒师兄,虽然小翠她刚才屡有冒犯言行,不过还希望您大人大量,原谅她的鲁莽。” 胡未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看了看万俟清秋,奇怪于她为何会如此说,倒好像以为胡未要对小翠不利一般。 “小翠姑娘没事吧?”胡未开口问道。 万俟清秋却是沉默不语,许久之后却冷冷地道:“还要多谢无戒师兄手下留情。” 胡未惊讶地看着万俟清秋,心想这人突然怎么了,该不会出了什么毛病,说出的话竟是前言不搭后语,莫名其妙得很。 不过很快,他也有点明白过来,转过视线,笑了笑道:“刚才三小姐是问在下什么问题?” 万俟清秋这一次却没在急着问胡未,静立了一会后才说道:“我是问无戒师兄刚才念唱的是什么经文,为何我从来没听到过这样的经文?” 我说我唱的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流行歌曲你信不信,胡未心里说道。 不过还不等他回答,万俟清秋却又说道:“不过这个问题只怕无戒师兄也不会如实回答我的吧,你们大罗教的秘密也不会让我万俟家的人知道。但我还想问无戒师兄您一个私人问题,不知道无戒师兄当初在入教测试时,玉罗莲开出了几片花瓣?” 胡未愣了一下,而后笑道:“三瓣,怎么了?” “三瓣吗?”万俟清秋喃喃了一声,而后又抬头问道:“无戒师兄可有撒谎?” “既然三小姐认为在下是撒谎,那你觉得应该是几瓣?”胡未笑了笑道,带着丝揶揄。 万俟清秋愣了一下,而后微微点头朝胡未施了个礼,语气重变冰冷:“看来是我冒昧了,无戒师兄请见谅。我们就先告辞了,无戒师兄,以后有机会,希望能与您切磋一下蛊术,后会有期。” 说完,她叫了声小翠,离开了客厅,脚步匆匆,步履竟似有些凌乱。 走出院子后,万俟清秋放缓脚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翠,轻声问道:“小翠,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了,小姐。”小翠摇了摇头,笑了笑道,神情却仍显得有些恍惚,说着,她脸上又泛起一丝红晕,低头吞吞吐吐地说道:“只是,我现在脑子总忍不住想起那……那坏蛋刚才唱的歌,而且好像感觉还想再听一遍……” “别去想刚才的事情,也不要去想他唱的……”万俟清秋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冷肃,“他唱的根本不是什么歌,而是大罗教中的经文!”“经文?!”小翠张大了眼睛,一脸讶异。 万俟清秋点了点头,说道:“他刚才念唱的肯定是大罗教中非常高级和机密的蛊经,否则不会连我都没听到过,等回了家,我再问问父亲大人。” “这坏蛋,又骗人!”小翠生气地跺了跺脚,很是不满。过了一会,她却又看了看万俟清秋,支支吾吾地说道:“对了,小姐,你想把戒戒要过来,其实并不是为了小翠吧?” 万俟清秋站住,看了看小翠,叹了口气道:“对不起,小翠,我也是情急之下才想的这么个理由,你……” “没事的,没事的!”小翠忙摇了摇手,急声说道,之后又朝万俟清秋笑了笑。只是接着她又泛起一丝疑惑,眨着大眼问道:“不过小姐为什么一定要得到戒戒呢,还不惜以那血蝰飞蟒做交换,不会是那戒戒的资质比血蝰飞蟒还好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万俟清秋却说道。 “不知道?!”小翠愕然,猛然站住,“小姐,你的通灵眼不是已经……” 万俟清秋却点了点头:“是的,我也看不出来那东西到底资质如何,不过这个还不足以使我动心,不惜以血蝰飞蟒与之交换。更重要的是,在我的通灵眼中,那东西没有一丝生息,而且也感觉不到它任何气息,如果不是它会动会叫,我都要怀疑它是死物。” “死物?!”小翠吓了一大跳,脸上也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甚至有些难以置信万俟清秋所说的。她想起与戒戒嬉闹的情形,怎么也无法想像那小东西会跟没有生命的死物联系在一起。 第五十章 巧取豪夺(下) 而悬浮戒戒头上的吞云珠在疾速旋转的同时,竟然还一点点变大起来,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变成了拳头大小,连旋转时发出的声音也变得厚重了许多。 吞云珠的周围,也开始出现片片浓厚的雾气,并慢快速地在吞云珠边上形成了一个云圈。因为吞云珠远比先前要大了许多,这云圈也自然不是胡未先前驱动时可比,直径几乎达到了半米左右。 一眼看去,这吞云珠也更像是宇宙里的一颗星球,边上还有醒目的光环。胡未看着这吞云珠,竟突然有一种浩淼苍茫的感觉。 过了片刻,吞云珠旋转的速度放慢下来,而吞云珠周围那云圈则开始分裂变化,形成了朵朵云团或者丝丝雾气,并且快速增大或者变浓。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云团和雾气增大以及变化的速度要快了许多,而且这些云团在变大增厚的同时,颜色也是一点点变深变黑,渐渐由一朵朵白云变成了黑云,看去就像是不知名的果子在快速变成熟一般。 没过多久,房间里便满是黑色云雾,胡未也感觉眼前几乎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不同于先前他驱动吞云珠时,房间里满是白色云雾,眼前则是一片白茫茫的,虽然也同样是什么都看不见,但至少感觉比现在总要好些,因为现在这四周的黑暗却给他一种难言的压抑感,犹如黑云压城城欲摧,而他则正立于危城之下。 胡未原本还在惊讶为什么戒戒竟然能驱动这吞云珠,而且看去效果比他自己还好,但此时此刻却再无心思计较这个,张大了眼睛看着四周越来越厚的黑云,心底涌起一丝莫名的恐惧来。 他想起了先前空闻交给他这吞云珠,跟他说如何驱动这吞云珠时特意提醒他注意的一些事情。 正在这时,他头上两块相连的云团之间,闪过一道白色电光,在刹那间把那两块云团照得黑白相间,几乎同时,上面还响起了一声霹雳雷音,震耳欲聋。 胡未猛地打了个哆嗦,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差不多同个时候,和空闻他们出去寻找勾魂索的无为刚好回到了大罗寺。无为跟着空闻追出大罗寺后,便和绝仲一起往西寻找勾魂索和骗走勾魂索的假空闻,只是那勾魂索早已进了戒戒的肚子,无为和绝仲在城西漫无目的地找了半天后,自是一无所获。 而到了后来,那被戒戒假扮的空闻骗走了勾魂索的绝仲,在气愤和懊恼无处发泄之下,竟又开始责骂起无为来,说无为当时为什么连那空闻是假冒的都看不出来,还怀疑无为是故意的,就想看他的勾魂索被人骗走,看他如何出丑,甚至于怀疑无为和骗子是一伙的,和胡未一起早串通好了,要骗抢他的勾魂索。 纵使无为好脾气,也知道绝仲不可理喻,但还是被他的话给激怒了,忍不住有些生气,转头狠狠地瞪了绝仲一眼,吓得没了勾魂索做倚仗的绝仲赶紧闭了嘴。 只是很快绝仲却又色厉内荏地质问无为是不是因为被他戳穿了真面目,所以想杀他灭口。 无为也彻底失了耐心,扭头就走,丢下了绝仲自己在街上发神经,跟祥林嫂似的逢人便说自己的勾魂索被坏人骗走了,问有没有谁看到他的勾魂索。 回到大罗寺后,无为想到当时那假空闻是胡未房间里走出来的,便准备到胡未这里来看看,看看是否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胡未的院子院门大开,绝仲便直接走了进去,又往胡未的卧房走去。 只是走了几步,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只因他发现胡未卧房房门紧闭,便怀疑胡未是不是去了外面,并没在院子里。 正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他忽然听到卧房处传来一声异响,竟十分像那霹雳声,无为奇怪之下,便仔细地看了看。 一看之下,他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发现那卧房原本白色的纸窗上现在竟是隐隐透着黑色,显得十分不正常,而在这时,里面又响起霹雳似的雷声。 接着他听到了胡未充满焦急的叫声:“戒戒,快停下!快点停下来!八戒!” 无为也听出了胡未语气里的焦急,甚至还有一些紧张和害怕,他不由有些疑惑,便走了过去,然后抬起手准备敲门。 就在这时,房里突然又响起了一阵雷声,而且又急又响,就连无为听起来,也感觉好像是一个闪电直接打在自己耳边一般。 无为也忍不住抖了一下,脸色微变,心想里面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会这般古怪。 想到这里,他也有些急了,重重地敲了一下房门:“无戒师弟,发生……” 他还没说完,却突然发现面前的房门竟是发出一阵呻吟,并剧烈地抖动了起来,而在同时两扇木门上绽出了一条条的裂缝。 无为忍不住有些惊讶,看了看自己的手,满腹茫然,心想难道是自己太用力了,连门都裂开了,不过随即他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事,在刹那间他心中一颤,感觉有些莫名的不安,忙又敲了几下门,接着说道:“发生什么事……” 可没说几个字,他身前的木门骤然粉碎,接着一股巨大的气浪迎面而来,竟然将他整个人都冲飞了出去。 无为直飞出三五米远,才重重地摔在地上,差点直接晕死过去。他感觉就像是被一把比他的人要大的锤子猛地击了一下,一时气血翻腾,好像整个骨架都散了一般。 他艰难地坐了起来,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脸上尽是茫然,转头四顾。 喘了几口粗气之后,他终于稍稍回神,回想刚才听到的动静,顿时心中一惊,不顾全身的酸痛和麻木,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朝着房里冲去,一边叫道:“无戒师弟,你怎么样了?!” 等他走到卧房门口,看清卧房里的情形后,却是浑身一震,愣在那里。 只见卧房里好似刚被一场大火侵蚀过一般,房里的家具都是漆黑一色,还冒着丝丝黑烟,视线过处,一片破败景象。 而在房间中央,还站个一个人儿,全身上下也差不多都是漆黑一片,身上的衣服都烧成了焦黑,同样冒着丝丝黑烟。 看他脸上的轮廓,依稀正是那胡未。 在他脚边,还立着个倒葫芦形的东西,也同样是全身漆黑,头冒青烟,却正是那戒戒。 “无戒师弟?!”无为大惊失色,感觉眼前一黑,双脚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那看去都成了块焦炭的胡未突然浑身轻颤了一下,缓慢说出一句话来:“八戒,你个王八蛋……” “唧……”地上的戒戒也浑身颤了颤,叫了一声。 随即胡未和戒戒两个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第五十一章 空闻空见 看到胡未倒在地上,无为也忍不住坐倒在地,随即又手脚并用爬了过去,嘴里急叫了道:“无戒,无戒?!” 只是胡未却没有任何反应。 无为伸手在胡未脖子上摸了摸,想把把胡未的脉息,可惜胡未脖子上的皮肉已被烧焦,几乎完全炭化,就算有脉息也查探不到。 看到胡未被烧得如此严重,无为也终于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他又伸手摸了摸胡未的手腕,只是胡未手腕上的皮肉也同样被烧成了焦炭,无为根本就把不到他的脉息。 无为愣了愣,仔细地看看了看胡未,一看之下,却忍不住吸了口冷气。他发胡未全身上下,表面的皮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被烧成了焦炭状,身上也发出阵阵焦臭。 看胡未的情形,就算没死,只怕也只剩下最后几口气了。 无为心里一冷,却强自镇定,伸手到胡未鼻子下,想探一下胡未的呼吸,只是他的手却抖得厉害,根本无法感觉出胡未到底是否还有呼吸。 他转头四顾,想找出什么东西帮助查探一下胡未是否还有呼吸,可是房间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烧成了焦炭,他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他有些乱了,又叫了几声无戒。不过很快,他意识他这样做根本没什么意义,对于胡未的伤,他没有任何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快叫人,向空闻他们求救。 他双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又向外面跑去,只是没跑几步,便又停了下来,脸上满是痛苦之色,额头也滴下了豆大的汗珠。 刚才他受了那股猛烈的气浪的冲击,受伤也是颇重,全身上下都疼得厉害,现在动作一大,更是疼痛钻心,好像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一般。 他深吸了几口气,咬了咬牙,又向外走去,只是走了几步,却猛地喷出口血来,也徐徐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不过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却原来是住在边上的无缘还有另外几个弟子也听到了这边的异动,一起跑过来查看究竟。 当看到院里的情形后,无缘等人不由惊诧万分,随即赶紧跑到那门窗俱碎,里面一片焦黑的卧房里,查看胡未和无为的情况。 几个人见到已经烧成焦黑的胡未,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在他们看来,胡未也是肯定死得透了,没得救了,众人于是强忍震惊,全力救治生息尚存的无为。 在无缘叫了几声后,无为很快就醒了过来,却急叫着无缘快去找空闻他们来救人,一个弟子也忙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不过没过几分钟,他又气喘吁吁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空闻和空见等几个空字辈的高罗。 原来空闻和空见也发觉到这边的异状,便忙丢下手上的事,急追了过来。 空闻等人进来后,也是一脸惊诧,愣在那里,随即空闻和空见两人身形一闪,竟已是来到了胡未边上。 两人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戒戒,又看了看胡未,而后抬头对视了一眼,接着便蹲下身去,分别查看起胡未和戒戒的情况。 无为这一边,一个空字辈的高罗给无为把了把脉,又问了无为几句后,长吁出口气,朝空闻说道:“住持,无为没什么大碍,断了几根肋骨,并受了点内伤。” 空闻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说道:“那就好,无缘你们先带无为去治伤吧,这里我们会处理。” 无缘等人便扶着无为走了出去后,另外两个空字辈的高罗来到空闻边上,其中一人忐忑地问道:“住持,无戒他怎样了?应该没事的吧,他可是……” 刚给胡未嘴里塞下一颗绿色药丸的空闻笑了笑道:“嗯,应该没事的。” 那两个空字辈的高罗也松了口气,不过其中一人却又看了看四周,一脸惊疑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空闻一脸严肃,也露出一丝担忧:“我怀疑又是上次那几个大妖所为,趁我们不备,想要加害无戒。两位师弟,你们速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另外还要麻烦你们在外面警戒一下,勿要让其他人进来,这里我和空见师弟会处理。” 两人面现惊诧,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说了声是,便忧心忡忡地走了出去。 在两个离开后,那空见却突然哼了一声,转头看向空闻:“住持,无戒真的没事吗?” 空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当然没事,虽然他受的伤很重,但他可是梵天界尊者降世,自会转危为安,否极泰来。” 空见却冷笑了一声:“好一个否极泰来!住持难道当我是睁眼瞎吗?这无戒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五脏六腑都已被烧毁,就算神仙只怕也难自救,你难道对他真有这么大的自信?” “你什么意思?!”空闻脸色一冷,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原先那副和蔼样子当然无存。 空见却不为所动,伸出一只手,缓缓摊开手掌,手里露出那颗吞云珠来:“住持看到这东西不觉得眼熟吗?哼,想要加害他们的只怕不是别人,而是你吧?” 空闻忽地站起,全身气势陡变,紧盯着空见,眼里竟是露出一丝杀意来。 空见缓缓站起,又冷笑道:“空闻,这几十年你放弃无数高升的机会,一直不肯离开这里,到底为得什么?” “你?”空闻瞳孔紧缩,随即竟恢复了平静,也冷笑了一声:“你不也如此,又为得什么?” 空见却脸色一松,露出一丝笑意,而后语气生硬地说出一句听起来很是莫名其妙,似乎没有什么具体含义的话来。 空闻听了之后,却是脸色大变,愣在那里,过了一会,他的脸色也渐渐松了下来,对空见笑道:“你个老不死的,竟然瞒我这么久?!” “你不也如此?!”空见也笑道。 随即两人齐声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后,两人又蹲下身去,由空见检查起了胡未和戒戒来,空闻则站在后面小心翼翼地看着,脸上带着丝紧张。在医术方面,空闻自不如专研蛊药的空见,所以全让空见处理,自己也不随便插手。 只是随着进一步深入的检查,空见的脸色也越变越严肃。 “怎么样?”空闻忍不住问空见道。 “连五脏六腑都烧焦了,只怕,只怕……”空见皱眉道。 “那小……那它呢?”空闻一脸急色,指了指戒戒。 空见摇了摇头。 空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如果让……让首师大人知道这次祸事全因我而起,那我……” “现在说这个也没用。”空见却哼了一声:“我先吊住他俩的命,你赶紧把首师大人找回来,或许他会有办法。” “可我也不知道首师大人这次去了什么地方,怎么找他?你知道他去哪了吗?”空闻急道。 “连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空见白了空闻一眼,没好气道。 空闻愣了愣,而后叹了口气:“咳,那你一定要护着他俩的性命,我现在就去找首师大人。” 说完,他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知道了,我尽力而为!”空见摆了摆手,也不看空闻,随即撸起袖子,小心翼翼地将戒戒捧了起来,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五十二章 生死与共(上) 发生在胡未院子里的异常动静惊动了大罗寺几乎所有的人,他们也都听到了那声巨大的惊雷声,这大冬天的突然响起了雷声,大家自是奇怪万分,在辨明了雷声传来的方向后,便纷纷朝着西边涌去。 过不多久,这些人都找到了胡未院子那边,不过到了那里后,他们却发现门口站着个空字辈的高罗,守着大门,不准任何人进去。 这却更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纷纷询问那高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那高罗却是闭口不语,只叫他们快点离开。大罗教里教规甚严,众弟子也不敢多纠缠,只能三三两两,无奈散去,也纷纷猜测着这边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弟子,却是悄悄来到附近,找到棵大胡杨树,然后爬到树上,借高眺望胡未院子里的情况。 这一看,几个人顿时不由瞠目结舌,惊疑不已。 他们看到胡未院子里正北一处房子,竟已是坍塌了大半,整个房顶已然不见,露出个大窟窿来,只剩下几面墙壁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成了断壁残垣,还不停地冒着黑烟,看去好似刚刚经了一场大火一般。 几个人也疑惑不已,因为按照道理来说,这房子都烧成这样了,至少应该烧了好几个小时,可他们先前却一直没发现这边有出现什么火光以及浓烟。 联想到刚才那惊天动地的雷声,他们也猜想这房子该不会是被闪电给劈着了。 可是他们看了看头上万里无云的晴空,却更疑惑了。 他们哪里会想到这闪电并不是来自天上,而是形成于屋子里。 看了好一会,他们也看不出更多的情况,只好下树,满腹疑惑地离去。 好在他们也非俗世寻常百姓,见过的离奇事也算不少,知道这事如果不是天灾,那只怕也是人力所为,既然那高罗连看都不准他们看,说明这件事情也不是他们有资格和能力过问的,所以也只是天马行空地猜测着各种可能,倒没有非要弄清究竟的意思。 之后几天,也有不少弟子怀着好奇心去胡未院子那边转悠,却因那空字辈的高罗一直守在那里,也始终无法进去细看究竟,而这几天,除了那空见,是谁也不准进入院子一步,就连无为和无缘也是不得进入,这院子倒也成了禁地一样的所在。 而那绝仲也来闹过一次,这两天空闻是去了外面,不知所踪,空见则忙着救治胡未和戒戒,其他的空字辈高罗受空闻和空见吩咐,不是轮流看守着胡未院子周围,就是在附近奔走,监视各种可疑人物,查找害了胡未的‘凶手’,反正是谁也顾不上帮绝仲查找他那被假空闻骗走的勾魂索。绝仲本就懊恼不已,疑神疑鬼,这一来心里更是不平衡了,便咬了咬牙壮着胆子来胡未这边闹事,结果到了门口,就被无情地轰了出来。 绝仲原本还猜想着或者说臆想着是不是胡未等人勾结那假空闻骗取他勾魂索的阴谋被寺里的师长给发现了,以致大罗寺如此大动干戈,把整座院子都控制了起来,所以他也多了些底气,只是怀着丝美好期待的他到了这里,却发现原本见到他都挺客气的几个空字辈高罗这次见到他却是没给他任何情面,不但一直都摆着一副臭脸,不准他进院子,在他硬要闯进院子去的时候甚至还对他动了手,直接把他轰了出来。 绝仲也顿时如丧考妣,灰溜溜地离开了那里。 也怪不得这几位空字辈高罗会这么做,胡未这降世尊者在他们眼皮底下被人伤得体无完肤,他们觉得虽然主要责任自然会由住持空闻承担,但自己作为寺里的长老,多多少少也肯定要承担些责任,而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也看出来了,胡未受的伤远比他们原先所想像的要严重,否则以空见的医术,也不需要在里面呆这么多天,一直到现在,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倒似在闭关一般,虽然他们并不担心胡未会死,毕竟降世尊者可没这么容易死掉,但胡未的伤越重,也说明到时候他们要承担的责任就越大。 所以这几天他们的心情也不大好,偏偏这绝仲又不长眼闹上门来,正好撞着了枪口。他们并不知绝仲的亲爹其实是那空续而非黄太师,平常对绝仲的客气也只是装装样子罢了,甚至更多还是因为看在他是空闻弟子的份上,现在却都没什么好脾气来应付绝仲。 到了第四天深夜,天上竟飘起了茫茫大雪,两个守在门外的空字辈高罗也不由私下咒了声老天不长眼,又回头看了看院子里。院子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如果不是里面点着灯火,他们甚至都要怀疑空见自己早就离开了。 这几天,空见除了偶尔出来,让他们去药堂拿各种药物和器具外,便难见人影,而且每次出来也是行色匆匆,一脸严肃,他们也是由此推测胡未的伤势并不容人乐观。 就在天上的雪越下越大,两人也越来越觉得有些冷时,院子的大门突然打开了,那空见走了出来,朝他们单手合十做了个礼:“辛苦两位师弟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会看着。” 两人点了点头,说了声是,又有一人问道:“师兄,无戒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空见回了声,便转身走了回去,又关上了房门,也没有再多言语。 门外两人愣了愣,对视了一眼后,又苦笑了一声,然后缓缓离去。 每一次空见出来,出于担心,他们也总要问一下胡未的情况,而空见的回答则一直都是还好两字,只是他们却总感觉情况应该并不怎么好。 空见关上院门后,在门边站了一会,抬头看了看天,又轻叹了口气,接着便走进了右侧那间客厅。 胡未的卧房已经被完全毁坏,这客厅便被临时改成了卧房。在这房子中间,用泥土和砖石搭着个简单的柴灶,上面放个一个铁锅,柴灶里正烧着大火,铁锅里的水正在滚沸着,冒出阵阵白气,还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杨林县地处西北,冬季干燥寒冷,空见搭起柴灶,也是为了给房子里加温和加湿,而柴灶里烧的那些柴火乃至搭建柴灶的砖土等东西,也都是空见就地取材,直接从胡未被毁的卧房里找来的。 在柴灶边上,则放着两个黑色的陶制药罐以及数十个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瓷瓶。而房间右边角落,还放着一张由两张去了腿的八仙桌搭成的床,床上正躺着胡未。 不过此时的胡未全身缠满了布条,就连脑袋上也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只露出两个鼻孔,整个人裹得就像一个粽子,或者说更像是胡未原来那个世界里出自某些个沙漠国家的木乃伊。 而此时的胡未也确实跟木乃伊差不多,躺在那木板床上一动不动,看去没有任何生息,唯有两个鼻孔里,还偶尔呼出一丝热气,证明他依然还活着。 在他边上,则还放着一张去了腿的凳子,凳子上则放着同样缠成个粽子似的戒戒,戒戒也同样是一动不动,看去似乎没有任何生息。 除了铁锅里那热水滚沸的声音,房间里也静得有些压抑。空见走进房间后,顺手关上了房门,又叹了口气,然后走到胡未那边,又坐到地上呆呆地看了起来,也不嫌地板冰冷似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铁锅里的水已经快煮干了,空见才站了起来,提起屋角的木桶,往里加了些水,接着在柴灶里添了几块木头,又走了回去,坐了下来,继续呆呆地看着胡未和戒戒。 胡未和戒戒则始终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铁锅里的水又快干了,空见也再次走过去加了水加了柴,然后走了回来,只是他刚刚坐下,却是突然脸色微变,又忽地站了起来,转头看向房门处,沉声喝道:“谁?!” “我。”有人应了一声,同时推门走了进来。 空见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忙迎了过去:“你回来了,首师大人呢?!” 进来的正是那出去了四天一直未回的空闻,此时的他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样貌难辨,若不是空见和他熟识,一下就能听出他的声音,否则的话只怕都要认不出来。 空闻摘下斗笠,抖了抖上面积着的一层雪花,同时却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没找到。” “没找到?!”空见脸上的笑容迅速凝固,微现惊讶。 空闻点了点头,脸色黯然,“首师大人离开时,说他去了南楚,于是我就直接追去了南楚,可是到了南楚,我听空教在南楚那边的人说他已经离开南楚,往西去了,于是我又朝西追去,在那几个妖国转了一遍,可是仍没找到他,后来又听人说他回北边来了,我以为他已经回了这里,所以赶紧追了回来,却不想首师大人竟然还没回到这里。他这次离开的时候,也没留下可联系的办法,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空见却愣了愣,定定地看了看空闻。从杨林县到南楚国,再到南楚西面深山里的那几个妖国,再回到这里,至少也有五六千里路,这空闻却在四天之内跑了个来回,其速度之快,行程之急,也可想而知。 而几天不见,空闻已是瘦了一大圈,那张原本红光满面的圆脸除多了几分风霜之色外,竟也隐约有了棱角。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空闻把斗笠放在门边,然后走到了胡未那边。 空见面色一暗,低声道:“只怕撑不过两天了。” 空闻浑身一震,面色大变,随即整个身子都轻轻地抖了起来。他蹲下身,伸出手,似乎想摸一下跟前的戒戒,只是还没碰到,却又缓缓收了回来,转头看向空见,涩声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空见苦笑道:“如果不是我给他们下了我的过魂夺命蛊,只怕他们连今天都撑不下来。” “过魂多命蛊?!”空闻脸色大变,细细地看了看空见,而后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空见的胳膊,“你把你自己的……” 空见点了点头,微笑道:“是的,二十年。” 此时的空见面色晦暗,连上还多了很多皱纹,与几天前相比也几乎判若两人。 “是我连累你了。”空闻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苦涩,喃喃地说道,随即他却咦了一声,面露疑惑,又看向空见,“二十年?那为什么他们只能多活两天?不是说你的过魂夺命蛊能夺命换命吗,既然你损了二十年寿命,那他们就应该多二十年的性命,不对,是一人十年。” 空见却苦笑道:“他们本已性命垂危,几乎绝了生息,怎能以常理度之,再说我的过魂夺命蛊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至多只能夺十换一,如果真能夺十换十的话,那岂不是与长生药无异,说不定我也可以成神去往那梵天界了,虽说那里未必会欢迎我。” 空闻一脸错愕,等回过神来,却叹了口气,强颜笑道:“你这又是何苦,这件事因我而起,到时候责任自由我承担,这么多年,你不是最希望看到我倒霉的吗?” 空见却哼了一声,瞪着空闻:“你以为我是怕被你连累,受那责罚才这么做的吗?我跟你说,我当年要不是主人救……” 空闻摆了摆手,苦笑道:“我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我都有类似的过往,我岂能误会你的意思。好了,现在你也给我下个过魂夺命蛊,让他们再坚持两天,然后我去凉州城看看,首师大人是否回了那里。” 空见却白了空闻一眼:“你当我的过魂夺命蛊是想下就能下的么?那我还不如去外面抓些人来,每人夺个二十年,到时夺个千千万万,把中土亿万人的寿命都夺了,不照样能让他们长生不死?” 空闻愣在那里:“那……” “我去凉州,你看好他们,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吧,两天内我会赶回来,如果万一还找不到首师大人,那再把你这老不死的烂命夺了也不迟。” 空见哼了一声,也不等空闻回应,便一把抓下空闻身上的蓑衣,又走到门边,拿起地上的斗笠,开门走了出去。 空闻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愣在了那里。一阵寒风吹过,柴灶里的木头炸了一下,发出了噼啪一声,绽出些许火花,他也终于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便走过去关上了房门。 “没想到我俩斗了这么多年,这一次终让你占了上风。”空闻摇头叹道,走了回去。 只是走了几步,他突然浑身一震,随即竟是哇的一声吐出口血来,一张原本就晦暗无光的脸也在瞬间变得惨白。 空闻低头看了看地上成块的血,又苦笑道:“没想到南楚国竟也藏龙卧虎,老子都那么小心了,还能认出来……” 说着,他缓缓坐了下去,看了看胡未那边后,又双手合十,慢慢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重又恢复了平静,那胡未和戒戒依旧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空闻则双手合十,盘腿坐在地上,有如老僧入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柴灶里的柴火已经烧完,只余几块炭火发挥着最后的余热,铁锅里的水也基本煮干,冒着丝丝青烟。 那空闻则仍双手合十,双目禁闭,鼻息粗重,脸上一会青一会白,似乎全然不知火已灭,水已干。 这个时候,却听房间右边忽然响起吱吱一声,声音细微难辨,又过了几秒钟,那凳子上躺的的戒戒竟是轻轻颤了颤。 接着便见包成个粽子似的戒戒缓缓而似艰难地转过身,把头转向胡未那边,然后朝胡未那边吱吱叫了一声。 可惜胡未却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戒戒又动了起来,一点点地朝着胡未那边挪去,它身上绑满了布条,而且当时它差不多被闪电烧了个透,这行动起来也是十分艰难,每爬上几秒钟,就要停下来歇上一会,挪动的时候,还不时叫上几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痛楚。 它和胡未之间其实不过半米左右距离,戒戒却爬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才爬到胡未身边。 戒戒又艰难地支起脑袋,轻轻地蹭了蹭胡未的手,吱吱叫了几声,声音里同样带着一丝痛楚。 只是胡未的手却僵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戒戒停了下来,瓮声瓮气地叫道:“无……戒……” 只是大概受伤的缘故,它叫出来的也是破音,听去也跟它刚才的叫声差不多。 它又唧唧吱吱叫了几声,见胡未仍没有任何反应,便又把头趴了下去,也不再动弹。 只是过了一会,它却缓缓地爬了起来,一边低声痛叫着,呻吟着,一边慢慢地挪到胡未脑袋边边上。 它缓缓仰起脑袋,,低声长叫起来,好似蟋蟀长鸣一般,久久不歇。 接着只见它那黑黑的鼻孔里缓缓钻出一丝淡金色光毫,那金色光毫有如实质,像虫子一般蠕动着,慢慢地垂下,挂到胡未脸上,然后从胡未一个鼻孔里缓缓钻了进去。 等那金色光毫完全钻进胡未鼻子,戒戒浑身轻颤了一下,接着它又直起身子,浑身急颤,然后左右摇晃起来,嘴里则发出了阵阵抑扬顿挫的叫声。 同时,它的身子一点点胀大,把裹着的布条也绷得越来越紧,身上还发出了细微的噼啪声。 接着便见它身上裹着的布条竟是沁出丝丝淡红色来,却正是因为戒戒身子胀大,伤口绷开,流出了丝丝鲜血。 戒戒却是不知痛一般,仍是疾速地抖动着,摇摆着,抑扬顿挫地唱叫着。 过不多久,戒戒身上裹着的布条已经变得红白相间,它的身体也由自主的抖动变成了间歇性地颤抖,叫声也越来越弱。 又过了一会,只见它浑身一颤,突然停在那里,随即哀哀地叫了一声,缓缓地倒了下去。 倒在地上后,它用脑袋轻轻蹭了噌胡未的手,吱吱叫了一声,之后便没了动静。 这时,胡未的手忽然动了一下。 第五十三章 生死与共(中) “我怎么了?”胡未伸了个懒腰,闭着眼睛呢喃了一声。 “我看你是喝醉了吧?自己一个人也能喝醉酒,真有你的。” 旁边一人说道。 胡未悚然一惊,睁眼看向说话的人:“怎么是你?!” 那人却切了一声,说道:“别说你现在还没醒酒?赶紧洗个脸吧,再晚的话上班就要迟早了,到时可别怪我没叫你。” “原来一切都是做梦啊……”胡未却叹了口气,在那里发起呆来。 原来他睁开眼后,发现自己正趴在电脑边上,电脑主机还开着,但显示器屏幕却是黑的,电脑桌旁还放着一瓶已经喝光了的二锅头,而他所处的地方正是他自己与人合租的房子,刚才跟他说话的也就是跟他合租的舍友。 看了看桌上的小闹钟,现在是下午五点半,舍友刚下班,却正好是胡未上班的时间。 胡未回忆起梦里他被电脑显示器上的电流击中,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阴差阳错之下被那个世界的大罗教当成了尊者降世,然后剃光头,学蛊术,种种桩桩,竟是跟真的一般,他也不由有些失神。 直到舍友又推了推他,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时间,忙去洗了脸刷了牙,然后跑去酒吧上班。 到了酒吧,他已是迟到了十多分钟,按照酒吧里的规定,他这一天也要被扣十多块钱的工资,想起这都够他平常一天的生活费了,他有些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到了六点多,酒吧里便陆续来了客人,胡未上台唱了几首歌,暖了暖场,等到酒吧里人多起来了,便又去后边做起了dj,尽力调节起酒吧里热烈的气氛,到了凌晨一两点钟,客人渐渐少去,胡未又回到前台,给那些有着各种各样心思,久久不肯离去的客人们唱起了歌,或者陪一些寂寞的客人喝点酒,聊聊天,顺便收点小费,赚点外快。 到了清晨五点钟,酒吧打佯,胡未便拖着一身疲惫,回往住处,又在住处楼下的小卖部买了点泡面和酒。回到住处,吃了泡面,便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看小说或者看看电影电视,在老旧的台式电脑前度过了一天中的最后几个小时,然后上床睡觉。 等舍友下班回来,便又该是他上班的时间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胡未便已三十出头,也感觉有些吃不消这种日夜颠倒的日子,便辞了职,去了郊外的乡镇,用这些年攒下的钱租了个临街的门面,开了家小卖部。 没过多久,胡未经人介绍,又娶了当地一个姑娘做老婆,说不上什么情投意合,反正就是过过日子,结婚时办彩礼,办酒席,也几乎花光了胡未仅剩不多的积蓄。 一年后,老婆生下了个儿子,胡未的压力也是倍增,等儿子过了满月,便把小店交由老婆看管,自己则四处找活干,拼命赚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儿子渐渐长大了,然后上学,然后工作,然后便也要结婚了,胡未又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拼拼凑凑给儿子买了婚房。 渐渐的,孙子孙女也长大了,胡未和老婆也老了,也干不动活了,便盘掉了小店,靠着点积蓄,开始颐养天年。 在胡未弥留之际,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等等都从外面赶了回来,来到了他的面前,胡未看着眼前的亲人,说不上满足,也说不上遗憾,也感觉没什么好交代的,便缓缓闭上眼…… 只是在胡未灵魂脱窍之际,胡未眼前突然一亮,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那个蛊术当道的世界,他也变回了年轻时的样子,也仍是那个假冒的降世尊者,又同样从地底救出了个叫八戒的妖怪。 之后他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冒充着那降世尊者,兢兢业业地学着蛊术,一路钻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几十年后,胡未的修为越来越高,在大罗教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受着无数人的崇拜和敬仰,一时春风得意。 可是等过了三十年,也该是他这个降世尊者回到传说中的梵天界时,那梵天界下来的使者却突然揭穿了胡未的身份,说胡未是假的降世尊者。 一时间,全天下哗然,大罗教也立刻将胡未抓了起来,对胡未施行了各种各样的酷刑,让他说出真的降世尊者去什么地方了。 可是当胡未告诉他们,真的降世尊者在三十年前被他穿越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给压死了,但大罗教里的人却怎么也不相信,仍是不停地折磨胡未,他们用火烧湖为,用开水烫胡未。 胡未感觉全身上下都被烧成了焦炭,一阵阵钻心的疼痛,痛得他死去活来。只是他却被绑着双手,蒙着双眼,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不能做,他想叫也叫不出声,只能硬生生地感受着炼狱般的疼痛。 就在胡未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戒戒的叫声,他还感觉到戒戒蹭了蹭自己,他欣喜万分,想要叫戒戒救自己,可惜他依然不能动不能说。戒戒叫了几声后,也没了动静。 正在胡未快要绝望时,他又听到戒戒一声长叫,然后他感觉鼻子里好像钻进了一点凉凉的东西,这丝凉意又迅速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他全身上下那钻心般的疼痛也顿时缓解了许多。 接着,他又好像听到胡未在他耳边唱起了歌来,歌声抑扬顿挫,他身上的那丝凉意也越来越强烈,甚至一点点压过了那剧烈的痛苦。 接着胡未又感觉腹中突然升腾起一丝莫名的热意,如流水一般滋润着他的五脏六腑以及四肢百骸。他虽仍感觉全身都是疼痛无比,甚至因为那丝热意蔓延全身,那火烫般的痛楚同时也更加强烈了起来,但他也感觉身上似乎正在一点点地恢复气力,原本流逝一空的力量也似乎在慢慢回到他的体内。 可是戒戒的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又完全停了下来,胡未心中一震,忽然感觉一阵莫名的不安,急叫了声戒戒 而在刹那间,胡未的各种感觉突然一下子清晰了起来,脑子里也恢复了清明,身子也似乎能动了,唯有那钻心般的疼痛却更加清晰和深刻。 不过他的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于是他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正蒙在自己脸上,于是他用力地扯起了脸上蒙着的东西。 其间胡未每做一个动作,便会带来一阵更强烈地疼痛,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撕着他的皮肉一般,也疼得胡未哼声不断。 不过眼前的黑暗带给了胡未最大的恐惧,胡未也顾不得什么疼痛,努力地扯着脸上蒙着的东西。扯了几下后,他脸上蒙着的东西似乎也一点点变松了,胡未感觉眼前一点点明亮起来。 过了一会,胡未眼前蒙着的东西终于被他扯开,一阵亮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只是他想闭上眼睛,却发现眼睛怎么也闭不了,好似眼皮不听使唤一般。 胡未的视线也很模糊,眼前的东西几乎都变了形,不过他还是能依稀辨出眼前的景象,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两块木板上,浑身都裹着白色布条,裹得跟个粽子似的。他也意识到刚才自己眼前肯定也是蒙着布条,所以才会一片漆黑,不过因为手上同样蒙着布条,所以当时他也无法清晰地感觉出眼前蒙着的是什么。 他又看到房间里搭着的柴灶和架着的铁锅,以及柴灶旁放的着药罐和药瓶,还有那空闻正盘腿坐在门边,双手合十,双眼紧闭,似入定了一般。 他转回头,看了看身边,终于发现了身边同样缠满了白布的戒戒,不过戒戒身上缠着的白布却还渗着丝丝红色。胡未忍着疼痛,用手摸了摸,那丝红色也沾染到了他的手上,鲜艳无比,也十分惹眼,分明就是鲜血! 胡未心中猛得一颤,终于想起了戒戒当时驱动吞云珠时的情形,脑子里闪过最后一刻,头上突降巨大闪电,一下子击中他的全身。 他也意识到刚才所谓回到原来世界,娶妻生子,老死床上,以及之后又回到这个世界,作为降世尊者在这世界扬名立万,功成名就,又被当场戳穿身份,被大罗教抓了起来,都只不过是他做的梦,就连他受的所谓酷刑也是梦境,只不过是因为他全身疼痛,而代入了梦境中。 唯有戒戒叫它,蹭他,并且在它耳边长叫以及唱歌并非只是梦境,而是真的。 胡未伸出手,将戒戒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轻轻叫了一声。只是他的声音也有些嘶哑,而且这一叫便觉得喉咙疼得厉害,好像是有刀子在割着他的喉咙和声带一般。 听到胡未的叫声,戒戒浑身轻颤了一下,艰难地抬起头,朝胡未呜了一声,之后又软软地趴了下去。 胡未又忙叫了几声,可戒戒却再无反应。 “你,无戒,怎么可能?!” 不知什么时候,那空闻却站了起来,一脸惊诧地看着胡未,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第五十四章 生死与共(中下) 先前空闻正处疗伤的关键时刻,全副心神都放在自己身上,所以也没注意到戒戒的动静,直到现在,他第一轮疗伤正好收尾,便终于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原本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睁眼一看,却发现胡未竟然有了动静,他也惊得几乎跳了起来,几乎难以相信眼前所见。 虽然空闻的医术不如空见,但所谓医蛊不分家,空闻在医术方面也同样有极高的造诣,而他先前回到这里,看到胡未的情况,都不用仔细检查,便也知胡未是命悬一线,随时都会死去,而且他也极相信空见的医术,既然空见都说胡未最多只能再撑上个两天,那胡未现在肯定是差不多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若不是空见用他的过魂夺命蛊吊着胡未一口气,说不定胡未早就死了。 按道理来说,气若游丝的胡未现在别说动弹了,只怕三魂六魄都已去了大半,正应处于深度昏迷当中。可现在胡未不但醒了过来,还拉下了自己脸上蒙着的布条,手里则抓着戒戒,嘴上正一遍一遍地叫着戒戒的名字,这自然让空闻惊诧万分,只觉不可思议。 像胡未这样的重伤,几乎没了任何生机,也根本不存在什么回光返照,否则的话空闻真要以为他说了几句话后,随时都会断气。 而胡未脸上的布条已被他自己揭去,露出一张焦黑变形的脸,就连眼睑也已被烧掉,两只血红而又浑浊的眼珠也显得十分可怖,也亏空闻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和心跳,否则真要怀疑他现在是尸变来着。 不过更让空闻惊讶的是,先前的胡未看起来全身都透着一股死气,如果不是空闻他们感官灵敏异于凡人,换做是俗世中人的话,绝对会以为胡未是已经死得透了,而现在胡未伤势看去仍然很严重,空闻也隐隐感觉到胡未现在的呼吸和心跳等等表面上还是显得很虚弱,但他身上的死气却已全然不见,反而透着一股蓬勃的生机。 一切让空闻意外至极,不过不管怎样,胡未的情况现在看去已是有明显好转,自不是什么坏事,空闻惊讶之后,也是面露欣喜,走了过去:“无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胡未却是伸直了手,托起戒戒,嘶哑道:“住持,戒戒它怎么了?” 看到血迹斑斑的戒戒,空闻浑身一震,一张原本还带着丝欣喜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身子也急剧地抖了起来,好半晌才喃喃地道:“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戒戒,脸上的肌肉也神经质地颤动着,眼神怪异至极。过了好一会,他才砖头看向胡未,开口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胡未便忍着喉咙里阵阵绞痛,将刚才戒戒在自己耳边唱叫的情况跟空闻说了一下,说完,也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最后还吐出了口鲜血。 空闻却视而不见,只是傻在那里,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他转头看了看胡未,语气有些冰冷地说道:“看来,刚才是小……是……戒戒救了你。我就纳闷了,为什么你的伤势竟然会莫名好转。” 听空闻一说,胡未忍不住浑身轻颤了一下。虽然先前他眼前一片漆黑,并没看到刚才戒戒的一举一动,但他也意识到刚才戒戒很可能是在给自己疗伤,毕竟当时随着戒戒的唱叫,他鼻里钻进的那丝凉气,以及他腹中升起的暖意是如此真实,显然并非全是梦里的感觉,而看戒戒全身血迹斑斑,他也感觉很可能是因为给自己疗伤的缘故,而现在听空闻这么一说,他也更加确信了。 他挣扎了几下,想坐起来,无奈全身僵硬,刺痛阵阵,不由痛哼了一声,无力地躺了回去,他只好说道:“住持,能扶我坐起来吗?” 空闻却说道:“你还是好好躺着吧,现在最好少动,否则身上会崩开的。” 胡未现在虽然恢复了生机,但身上的伤势依旧十分严重,至少体表的皮肉已是几乎完全被烧焦,动作太大的话,便会崩裂,加剧伤势。 胡未却语气坚决地说道:“住持,请扶我起来。” 空闻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吧。” 他放下戒戒,走到胡未身后,托着胡未双肩,慢慢地扶起胡未。胡未只感觉身子都似乎要被撕成碎片,剧痛使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不由痛哼连连,但他始终不曾叫空闻停下,而硬是在空闻的帮助下,慢慢地坐了起来。 空闻扶他起来后,拉过床边两床棉被,垫在他的背后。 “住持,将戒戒给我吧。”胡未说道。 空闻迟疑了一下,随后还是捧起了戒戒,放到了他的手上。 胡未呆呆地看了看戒戒,又叫了几声,可惜戒戒却再无反应。他抬起头来,对空闻说道:“住持,救救戒戒吧?” 说实话,胡未当时被闪电击中的一瞬那,对于戒戒这惹事精可说是满腹怨气,他虽不知道戒戒为什么能够驱使吞云珠,但也能猜到小王八蛋肯定背着自己对吞云珠做了什么小动作,甚至于他刚刚醒来时,都有忍不住大骂戒戒一通的冲动。 胡未原本以为自己都醒来了,小王八蛋皮糙肉厚的,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只是一发现戒戒为了救他,使得自己伤上加伤,才知事情远比自己想像的要严重许多,他心中的怨气也在瞬间烟消云散,而换之以无比的担心和焦急,心中不停地祈祷着小家伙千万不要有事。 刚刚他做了一个长梦,梦里他分别在两个世界各活了一世,醒来后竟感觉沧海桑田,突然有一种难以言状的体悟。而此时此刻,他也突然有一种于戒戒相依为命的感觉,既因为是这个世上除了他之外,唯一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存在,相比其他人,与他有着更多的共同语言,也因为小家伙的来历和身世与他大同小异,同样不能真正容于这大罗教,更因为这段时间,他已渐渐习惯了小家伙的顽劣,习惯了小家伙的罗嗦,习惯了每天给小家伙唱歌和按摩,也习惯了每天跟小家伙抢肉吃抢酒喝。 如果戒戒不在了,他脸上的面具也将不再有机会脱下,内心将彻底孤独。 只是空闻听到胡未的恳求,却是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没救了。” 顿了顿后,他低头幽幽地自言自语,“早知道,我就不该让你们两个呆一起……” 胡未却根本没心思去琢磨空闻后一句话的意思,急说道:“为什么,它既然还有能力替我疗伤,那应该比我更容易救治啊!” 空闻却突然提高了声音,面现一丝怒气道:“正因为它替你疗伤,将自己所有生机都传到了你的身上,把你的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自己却断绝了一切生机,所以才是没救了啊!” 第五十五章 生死与共(下上) 听了空闻所说,胡未刹那间有如惊雷轰顶,当场傻掉,过了许久才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就如前面所说,胡未忽然与戒戒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心里也不想戒戒出现意外,说实话并非是因为刚才戒戒救了他,所以他才突然这么觉得,甚至在他以为,戒戒救他不但是理所应当的,而且也应该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或许它的伤势会加重,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却怎么也没想到戒戒这次竟然是舍命而为。 一时间,他心中百般滋味搀杂,心里也不由自主地颤了起来,手上托着戒戒,也突然感觉重若万钧。 此时戒戒身上裹着的白布上的斑斑血迹,颜色已渐渐变深变暗,胡未又叫了戒戒几声,戒戒却依是没有任何反应。 胡未也仿佛感觉到戒戒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变得冰冷和僵硬,一股生命力正在它体内悄悄逝去。 空闻也是长叹了口气,一脸黯然,转身朝外走去。 “等等,”胡未却叫住空闻,心中满是不甘,“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我也没有任何办法,等首师大人回来再说吧,”空闻又叹了口气,“希望首师大人能早点回来。” 说着,他却又走了回来,朝着胡未伸出手,“能把……戒戒给我吗?” “你要干什么?”胡未疑惑道,手却缩了回去,潜意识里也是十分的不愿意把戒戒给空闻。 空闻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和胡未僵持了一下后,他咳了一声,收回手,跺了跺脚,便突然转身快速走了出去,脸上满是懊恼和悔意。 只是走到门外,他却又停了下来,说道:“你好好休息吧,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吃的?” 胡未摇了摇头,也不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戒戒。 空闻等了一会,没等到胡未的回应,便又叹了口气,关上了房门,悄声离去。 看着手里的戒戒,胡未思绪飘飞,想起了与戒戒认识的经过,想起了小东西介绍自己是条龙时的洋洋得意,想起了小东西一次次执拗地撞着禁制,眼里满是倔强,想起了小东西奶声奶气地说自己生气后是如何的威风和‘害怕’,也想起了出了地牢后,小东西跟着他一起下馆子,湖吃海喝,想起了在饭馆里小东西一口咬死锦衣男子所养蜈蚣时的威风凛凛,想起了小东西和自己一起骗无为,耍绝仲,想起了小东西假扮空闻,骗取绝仲的勾魂索,并到外面骗吃骗喝。 种种和桩桩,依稀就在昨日,小东西奶声奶气的声音也似乎仍在他耳边响绕,胡未甚至感觉小东西随时都会醒来,蛮不讲理地跟自己要酒喝。 可是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小东西始终不见有任何动静。 胡未又莫名其妙想起了十岁那年,父母遭遇车祸,他在医院见到父母尸体时的情形,那时的无助、彷徨乃至痛苦,诸多滋味,与此时此刻,竟是如此相似。他忽然感觉眼睛除了有些痛之外,也有些酸,似要流泪一般,可惜他的眼睛也被伤得厉害,竟无泪可流。 胡未自嘲地轻笑了一声,身上却又传来阵阵刺痛,心中也隐隐作疼。过了一会,他摸了摸戒戒,喃喃道:“小王八蛋,你不是喜欢听歌吗?那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说完,他便嘶声低唱了起来,唱的正是戒戒最喜欢的那首两只蝴蝶。 只是唱了几句,胡未突然停了下来,怔在那里。 他忽然想到了那次他带戒戒出了地牢后的情形,当时戒戒也变得全身僵硬,了无生息,有如死了一般,胡未也以为戒戒是真死了,活不过来了,却不想他唱了首歌后,戒戒竟然有了反应,并最终破壳而出,活了过来。 当时,戒戒自己也曾说过,是胡未的歌声唤醒了沉睡或者说假死之中的它。 想到这里,本已心灰意冷的胡未突然有些激动起来,忍不住重燃希望,干咳了几声后,努力提高嗓音,卖力地给戒戒唱起了歌。 只是等他唱完了两只蝴蝶,戒戒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胡未有些失望,却并没有想就此放弃,他又摸了摸戒戒,细声道:“小王八蛋,没听到吗?那我再给你唱几首。……等你醒过来了,我就给你酿酒喝,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说完,他又唱起了歌来,一首接一首,都是平常戒戒最喜欢的歌。而戒戒虽然一直没有动静,胡未却也始终不曾停下。 他的嗓音十分嘶哑,唱起歌来也是断断续续,只是这却是有生以来他唱得最认真的一次,至少以前唱这些口水歌的时候,他从没有如此的认真过、卖力过,更没有像今天这样,还报着十万分的希冀乃至神圣感。 而他在唱歌的时候,身上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正如空见所说,不止他外面的皮肤,他内里的五脏六腑都已被烧伤了,甚至说都被烧焦了,而听他嘶哑干裂的声音,他的嗓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要说唱歌,便连发出一点声音,说个字,喉咙处便痛如刀绞。 只是他却浑然不顾这撕心裂肺般的剧痛,一首接一首,卖力地唱着歌,虽然戒戒始终不曾有任何反应,但他依旧强压着心头的失望,继续唱着。 直到有的时候实在忍不住那疼痛,疼得几乎快要晕厥过去了,胡未才停下来歇上几口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空闻听到这房里传出的声音,便推门进来看了看。 当看到胡未手捧着戒戒,嘶声唱着歌时,空闻愣了愣,脸上看去也有些动容。 他沉默了一会后,叹了口气道:“没用的,无戒,戒戒的伤岂是能靠念唱几篇经文就能治好的,你自己还是好好休息吧。” 只是胡未却不理他,仍不停地唱着歌。 空闻又呆了会,之后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疲倦和困意袭身的胡未感觉越来越恍惚,眼前的景物也越来越迷糊了,只是他的嘴上却一直没有停下,时断时续时高时低地唱着。 渐渐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脑袋也一点点低了下去,不过眼见就要停下时,他又忽然警醒了一下,顿时又扯起嗓子,提高了声音。 只是大概这一次,他提得有点突然,喉咙也撑不住了,他忽然感觉嗓子眼狠狠一痛,接着便觉喉咙处突起一丝热意,随即竟是忍不住咳出了口血水来。 胡未却是没有在意,清了清嗓子,不顾疼痛,继续唱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手上传来一丝异感,他忙低头一看,却发现戒戒竟然动了动。随即便见它一点点挪动着,似乎想要从胡未手里爬下来。 胡未惊喜万分,一边叫着戒戒,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戒戒放到地上。 戒戒到了地上后,却一点点地朝着前面挪去,慢慢地它挪到了胡未刚才咳出的那口鲜血边上,然后竟是仰起脑袋,凑了上去,似要吃那地上的鲜血。 第五十六章 生死与共(下下) 见到小家伙竟然想要吃东西,胡未不由欣喜若狂。小家伙既然有胃口吃东西,那是一切都好办。 不过他还是赶紧把戒戒给抓了起来,让小家伙吃自己嘴里吐出的东西,他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只是小家伙却似不乐意了,用力地挣扎了起来。虽然它现在气力弱小,远不能与以前相比,但胡未还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出它的意愿,显然小王八蛋也跟以前一样,一旦想要吃什么东西了,不吃到嘴里是绝不会罢休的。 胡未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又忍不住有些喜意,他不顾全身刺痛,挣扎着从床上缓缓爬了起来,然后手脚并用,慢慢地爬到了柴灶旁。 柴灶旁边还放着空见准备的一些食物,这几天空见在这里寸步不离,所吃的东西也是大罗教弟子送过来的。 胡未颤抖着手,抓起架在一只白碗上的筷子,去夹碗里的素鸡,可是夹了半天,却怎么也夹不起来,他的手上也缠满了布条,根本不大灵便,而且每动一下,全身都会有阵阵剧痛,也使不上力。 他索性丢了筷子,用手抓了块素鸡,送到戒戒嘴前。只是这时他才意识到,戒戒头上也缠满了布条,只露出了鼻子,嘴巴也被布条遮着,又怎能吃东西? 胡未苦笑了声,放下素鸡,又小心翼翼地帮小家伙拆起头上的布条来。 拆着布条时,小家伙抖得厉害,嘴里还呜呜轻叫着,显得十分痛苦,只不过小家伙倒也硬气得很,竟一直强忍着疼痛,没有闪缩。 而胡未一边拆着它头上的布条,也是忍不住暗暗心惊,它头上的布条浸了血水,跟它的皮肤紧紧地黏在一起,每撕一点,小家伙也是要剧烈地抖上一阵。胡未只好尽量少拆一点,它也少受点痛苦。 当小心揭去戒戒脸上的布条后,胡未更是忍不住吸了口冷气。小家伙的脑袋已是被烧得焦黑,像个黑炭头似的,上面还有条条沟壑,以及一个个黑黑的孔洞,那张脸都根本看不出是什么脸了。 胡未心中一算,手也抖得更厉害了。他抓起一块素鸡,送到戒戒嘴巴前,而所谓的嘴巴,现在也成了一个黑洞,胡未甚至都不能肯定那就是是小家伙的嘴了。 只是戒戒却将头扭了过去,转向胡未身后,又轻轻地挣扎了起来,显然它是看不上这素鸡,还要去吃胡未咳出的血。 胡未愣了一下,只好放下素鸡,又在几个碗里细细找了找,这一找,竟然还真被他从一玩粉条里找出块油渣来,胡未赶紧挑出那块油渣,送到戒戒嘴巴前。 可是没想到小王八蛋却连看也不看,只是拼命地挣扎着,对胡未手里的那块油渣是不屑一顾。 胡未气得丢下那块油渣,骂了声小王八蛋。 他抓着戒戒,又慢慢地爬了回去。 坐在床上,沉思了片刻,又细细看了会挣扎不休的戒戒。当看到戒戒虽然仍挣扎个不停,可是动作却越来越轻弱,胡未赶紧将戒戒放到他咳出的那口鲜血旁,由着它去。 只是眼看戒戒就要吃到那滩血,胡未心中一动,又赶紧将它抓了回来。 随即他龇着牙忍着痛扯下了左手缠着的布条,他的左手也被烧成了条木炭一般,看起一片焦黑。 胡未愣了愣,随后竟强忍着痛,揭起左手手背上焦黑的皮肉来。 他手背上揭去了外面那层焦黑皮肉后,露出了鲜红的血肉来,随即胡未又狠心用力撕了一下,鲜血顿时汩汩流了出来。 胡未赶紧抓起戒戒,把它的脑袋凑到自己伤口前。 原本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吃东西的小家伙此时却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也没料到胡未竟然会这么做。 “吃吧,小王八蛋……”胡未忍着痛,颤声说道。 戒戒抬头看了看胡未,朝胡未吱吱叫了一声,似乎还在犹疑中。 胡未暗自笑了笑,把手更凑近了些:“快吃吧,不想吃就算了。” 戒戒浑身轻颤了一下,而后缓缓爬到胡未手下,仰起头,用嘴接起胡未手上留下的鲜血来。 过了一两分钟,胡未手背上血口已经渐渐凝结了起来,也再无鲜血流下,胡未又咬着牙,狠狠撕了下边上的皮肉,弄出个新的血口子。 可是当他将手凑向戒戒时,却发现戒戒竟趴在那里没里动静。 胡未心中一惊,赶紧碰了碰它,又叫了几声戒戒。 戒戒抬起头,朝胡未呜呜叫了一声,然后又趴了回去。 胡未松了口气,又碰了碰它:“快吃吧。” 可惜小家伙却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吃了,身子也一点点蜷缩起来。 胡未忍不住骂了声娘,不过小家伙既然不想吃了,他也只好随它。 这时小家伙却又吱吱唧唧抑扬顿挫地叫了几声,听它的叫声,倒似在唱歌一般。 胡未愣了一下,而后疑惑道:“你想听歌?” 小家伙点了点头。 胡未轻笑了一声:“好吧,那我继续唱歌给你听。” 说完,胡未又给戒戒唱起歌来。 戒戒则趴在胡未怀里,脑袋随着胡未的歌声,有节奏地轻点着。 渐渐地,它停了下来,脑袋也耷拉了下去,两个黑黑的鼻孔里却发出了轻微地呼噜声。胡未也感觉困意袭来,一点点滑了下去,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空闻又进来看了看,看到胡未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退了出去,脸上尽是愁容。 到了清晨,胡未和戒戒差不多同时醒了过来,见到戒戒又要吃东西,胡未也是再次强忍着痛,撕开了手背上的皮肉。 不过这一次,他发现揭起那层皮肉时,竟似乎不再跟先前那么痛了,而且揭起来也容易了不少,揭开那层烧焦的皮肉后,他发现里面血肉表面已经长出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的东西,好似一层新皮。 胡未好奇之下又忍着痛,揭开了手臂上的皮肉看了看,发现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显然他身上的伤正在快速的愈合中。 不过这伤口愈合的速度是大大出乎了胡未的意料。要知像胡未这种烧伤,在胡未原来那个世界,是一定得植皮才行。 只是胡未现在也没心思多去理会这些,反正这是好事。他拿了个碗,把碗磕成两半,然后割破手上新长出的那层皮肉,滴血给戒戒喝。 这一次,戒戒喝的血比以往要少了一些,随即便又叫胡未给它唱歌,然后在胡未的歌声中慢慢睡了过去。 虽然胡未不过睡了几个小时,但自我感觉精神很是不错,而且奇怪的是,他也一直没感觉到饿过,便一停不停地给戒戒哼起歌来。 他也不急着出去,反正肚子既然不饿,他也没想要吃什么东西,除了偶尔睡上一会,便是不停地给戒戒唱着歌。戒戒总共吃了三次血,之后便不要吃了,也没想要吃其它的东西,除了和着胡未的歌声叫上一阵,便是窝在胡未怀里睡觉。 不过它的伤势也是快速好转着。 其间空闻也来过多次,每次来的时候,戒戒正好都在睡觉,而胡未也忙着唱歌,一时没想到跟空闻说一下,所以空闻并不知道戒戒早已醒来过了。每次见到胡未抱着戒戒唱个不停,空闻也忍不住劝胡未不要再徒费精力,自己好好休息才是要紧,之后便唉声叹气地离去。 到了第三天中午,那空见终于带着了尘回来了,一路直奔胡未的院子。 到了胡未的院子里后,他们碰着了空闻,了尘面无表情地看了空闻一眼,神情冰冷,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空闻一脸苦涩,整个人都矮了下去,喃喃道:“首师大人,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也没想到……” 了尘却说道:“进去看看再说吧。” 说完,便丢下空闻,和空见走去了右边的临时卧房。 只是到了门口,他们听到屋里传来的胡未的歌声,那了尘和空见也不由脸色一变,转头疑惑地看向身后赶来的空闻。 “怎么回事?”了尘沉声问道。 空闻更显得有些紧张,擦了把脸,涩声说道:“小……戒戒把自己身上所有生机都传到无戒的身上了,所以无戒已经醒了过来,并且正在快速好转,可是戒戒它……” 了尘和空见脸色大变,愣在那里。过了一会,了尘深吸了口气,勉力恢复平静,推门走了进去。 只是走进屋里后,了尘和空见以及空闻却都瞪大了眼睛,傻在了那里。 他们发现胡未正站在地上,一边唱着歌,一边扭动着身子,而在他的肩上,则立着戒戒,也跟着胡未的歌声卖力地扭动着,摇晃着。 他们两个身上都还缠着布条,扭动的时候,身上还发出了细微的吱嘎声,动作也显得有些僵硬,看去分明就像两个大小僵尸,正在忘我地跳着舞蹈。 第五十七章 无间之道 了尘和空见十分清楚,空闻所说的戒戒把自己身上所有生机都转给了胡未,对于戒戒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屋里竟然会是这么个情形。 他们呆立良久后,又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空闻,看他们的眼神倒像是在怀疑空闻刚才是有意唬弄他们。 触到了尘和空见的目光,空闻也知他们是什么意思,不由吓了一跳,忙摆了摆手,急说道:“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啊,半个时辰前我就进来看过,只有无戒一人在唱经文……” 可怜空闻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满腹惊诧,怎么也想不明白屋里会是这么个情况。不过说着的时候,他脸上却渐渐涌起喜悦的笑容,心里也是忍不住的欣喜万分,只差直接跳起来,冲过去跟胡未他们一起手舞足蹈。 了尘却又转头看向空见,脸上也同样带着一丝质疑的意味。 那空见也是吓了一跳,忙说道:“我出来找您的时候,他们确实气若游丝,命悬一线,最多只能再撑上两天,可没骗您的意思。” 了尘却沉默不语,而后眼角的白眉轻轻抖了抖,扫了空闻两人一眼,说道:“你们太大惊小怪了,以前我不是嘱咐过你们的吗。” 说着,他便转身走了出去,又说道:“既然没事,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还有要急事要办。” 说来也是有些凑巧或者说不凑巧,那天万俟清秋前来这大罗寺,了尘和她见了面后,便让空闻带万俟清秋去见胡未,自己则因有其它要事而离开了大罗寺。却不想他前脚刚走,胡未这边却出了事故,可怜空闻跋山涉水,千里追寻,却始终落后他一步,以致追了整整四天,却一直没能找到他。 好在空见赶去凉州,终于找着了他,听空见说胡未和戒戒性命堪忧,形势严峻,了尘也赶紧丢下手上还没办完的事,急赶了回来,却不想到了这里,看到的竟会是这等出人意料的情况。 看到了尘转身离开,空闻和空见也不由愣在那里,许久才反应过来。那空闻探头看了看外面了尘远去的背影,缩回头小声道:“哼,还说我俩大惊小怪,他自己刚才不也是吓得脸都变了色。我都怀疑他刚才是想对我下手,取我性命来着。” 空见却赶紧嘘了一声,也朝外面看了看,而后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敢这么说白大……首师大人,小心他真的一掌劈了你。我听说他跟在主人身边那么多年,受主人感染,性格也变得隐忍了许多,要换做以前的他,说不定他真的就对你动手了,就算没要你的命,要你一条胳膊一条腿什么的,可是很正常的事。” 空闻却白了空见一眼:“就你知道!我可是老早就认识首师大人了,那个时候他的脾气不要太暴躁,动不动就跟人大打出手,当年在南疆十万大山,说起他白眉……的凶……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后来他跟了主人,言谈举止都开始学起了主人,总喜欢把自己装得高深莫测,过了好多年,他总算学了几分像,与以前也变得不大一样了,不过一旦……” 空见却听得心惊胆颤,忙一把捂住了空闻的嘴,瞪了空闻一眼:“找死啊,你以为首师大人听不到吗?” 空闻浑身一震,瞬间冷汗直流。 空见放下手,漾起一脸笑意,又拍了拍空闻的肩,乐呵呵地说道:“好了好了,这些东西现在少说为妙,等以后咱们恢复了身份,那再好好叙叙也不迟,那时咱们大口吃肉,大碗……咳咳……哼哼……哈哈哈!” 空闻也点了点头,一脸的神往,眼里也满是激动兴奋之色。 只是突然,他却脸色一变,说道:“不对,你有没有感觉我们两个现在很不正常,总有一种想把什么话都说出来的冲动?” 空见却哈哈笑道:“这是很正常的,这些天可把我们给憋坏了,难得喜从天降,心中喜悦兴奋自然正常,我都想把我……咦……” 说了一半,他也是脸色骤变,随即和空闻对看了一眼,又一同转头看向右边的胡未,眼里尽是惊奇和疑惑。 几秒钟后,两人浑身一震,空见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两颗白色药丸,自己吞了一颗,同时也分了一颗给空闻。 两人吞下白色药丸后,原本绯红异常的脸色也渐渐变回了正常,心中那股躁意也是慢慢平息了下去。 “他念唱的到底是什么经文?为什么我俩听了后会有这般异常反应?”空见又看了看胡未,小声说道。 空闻却沉思良久,呆呆地看着仍在那里唱个不停的胡未,脸上又渐渐现出一丝惊疑之色,随即却又摇了摇头道:“我以前也从没听过这样的经文,难道真是梵天界才有的秘经?首师大人不是说无戒他只不过是……” 空见却突然抬手挡在空闻面前,打断了他的话,而后看了他一眼,“我们过去看看吧。” 两人走到胡未跟前,叫了一声无戒。 只是胡未却是充耳不闻,仍不停地唱着歌,和戒戒一起,僵硬地摇头晃脑着,有如僵尸在跳机械舞一般。 空闻两人也是提高了声音,又叫了几声无戒,空闻还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胡未的手。 他这一碰,胡未却突然浑身一震,随即整个人都摔坐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嚷道:“想累死我么?小王八蛋!” 戒戒却仍没停下来,立在胡未肩上,唧唧吱吱地叫个不停,时而用脑袋去推一下胡未,好像在催促胡未一般。 “不来了,累死!”胡未一把将它抓了下来,捂住了它的嘴巴。 空闻和空见也看出了异样,转头对视了一眼,齐声问道:“无戒,怎么了?” 胡未却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空闻他们,而后嗬嗬笑了一声,说道:“啊,没事没事,住持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空闻和空见狐疑地看了看胡未,想看出什么端倪来,无奈胡未脸上蒙着层层白布,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来。空闻也是愣了一下,而后笑道:“我们也刚刚进来,没想到戒戒也安然无恙了,那真是太好了。” 那空见也点了点头,又不动声色地跟向胡未问起戒戒是怎么恢复过来的。 对于这个胡未也不隐瞒,说戒戒喝了自己的血,又听自己念唱的‘经文’,便渐渐好转了。 空闻和空见却是目瞪口呆,齐声说道:“就这么简单?!怎么可能?!” 胡未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就这么简单。” 空闻两人对视了一眼,而后竟是傻在那里,半天没有做声。 直到胡未叫了他们一声,两人才回过神来,而后竟是简单说了句让胡未好好休息,便匆匆离开了。 到了门外,两人脸上竟满是焦急和懊恼,那空闻也拍了拍手:“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是好?让首师大人知道的话,说不定真会将我一掌给劈了!” 空见也是面色沉重,说道:“还是赶紧通知首师大人吧,让他拿个主意。” 两人于是匆匆离去,只是走了一段路,空见却突然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空闻:“你有没有觉得刚才这一幕很熟悉?戒戒和无戒一起……” 空闻愣了愣,随即脸色骤变,艰难地吞了口口水道:“你以前也见过这一幕,在主人身边的时候?” 第五十八章 因祸得福(上) 在空闻和空见走后,胡未放下了怀里的戒戒,心中忍不住疑惑刚才空闻和空见两人在听他说了戒戒是怎样醒转和恢复过来后,反应为何会如此奇怪,胡未也感觉到他们竟显得很有些慌张,倒似出了什么大错一般。 胡未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他也隐隐感觉到,戒戒这两天跟他之间似乎多了一层难以言状的关系,虽然他自己也无法加以描说,但至少戒戒和他之间比以前是更亲昵了,也更多了默契,而胡未想到这两天戒戒喝了他的血,又日夜不停听他唱歌,也有些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正在将戒戒炼成自己的蛊物,所以和戒戒之间才会多出那种莫名的感觉来。 不过不管怎样,这正是胡未想要的结果,那天他就曾问起过戒戒,问它以后愿不愿意听自己的话,其实也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想要将戒戒炼成自己的蛊物的意思,他当时甚至暗下了决心,要尽快帮戒戒恢复它的能力,毕竟从万俟清秋当时非要得到戒戒的情形来看,戒戒也绝对值得他花心血炼养。 而现在机缘巧合之下,戒戒主动接受他做饲主,对胡未来说也可算是因祸得福。原本经历了这次危难,他就有一种与戒戒相依为命的感觉,甚至说将戒戒当作了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目前的结果,也是再理想不过。 所以他也奇怪空闻和空见为什么听到这么消息后,不但不见喜悦,反而显得很是惊诧乃至懊恼,心想难道这事对自己有什么不利的地方。 不过又想到戒戒原本就是大罗教镇压在地底的大妖怪,号称绝世凶物,胡未反倒释然了,他的来历和戒戒的来历,在这大罗教原本就见不得光,他也早有心理准备,不管有什么后果,他也已有了心理准备。 反正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时,那戒戒却又哼哧哼哧爬到胡未肩上,它现在全身缠满了绷带,行动也比以往困难了许多,爬到了胡未肩上后,它又立起身子,在那里摇头晃脑,跳起‘僵尸舞’,嘴里则唧唧吱吱有节奏地叫了起来。 胡未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和戒戒一样跳了起来,也唱了起来。 唱了几声后,胡未终于回神,忙停了下来,将戒戒也抓了下来,“还唱啊?要死人了!” 戒戒却点了点头,又往胡未肩上爬去。 胡未忍不住叫苦,怎么也不肯让戒戒上肩。 虽说胡未是很乐意见到戒戒精神的样子,可一旦小家伙真的精神起来了,他还真的有些吃不消。而且小王八蛋还变本加厉,其实胡未到现在已经连续唱了好几个小时了,也跟僵尸一样扭了好几个小时了。 虽然他现在身上的伤势已经基本上感觉不到疼痛,外面这层烧焦的皮肉现在也像成了一身盔甲,应该很快就会脱落,而里面则已渐渐长出了新的皮肉,就连他的喉咙说话时仍有些嘶哑,但也不会觉得痛了,甚至唱歌时嗓子因为嘶哑还多了点磁性,唱起有些歌来更有味道,但是要说一连几个小时的唱歌跳舞,就算胡未感觉现在的精神比起受伤前还要好,却也是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不过更让胡未头疼的是,现在就算他不想唱也不行了。以前的时候,他真的不想唱了,说实话戒戒除了不断地纠缠他,却也不能把他怎样,但现在却不一样,胡未发现一个让他惊异万分乃至感觉有些可怕的事实,现在也不用他主动开口唱歌,只要戒戒自己在那里吱吱唧唧摇头晃脑唱叫起来,他便会忍不住有唱歌的冲动,和着戒戒的节奏,很顺当地找到戒戒所唱的那首歌,然后忘我地唱将起来。 就像刚才,他心里想着空闻和空见的古怪反应,也根本没想唱歌,但是戒戒到了他的肩上唱叫起来后,他便会自动地站起,跟着戒戒一起唱,倒似条件反射一般。 这几天下来,有两次,他其实昏昏沉沉还在睡梦中,等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跟着戒戒一边扭动着,一边哼着歌,倒十足像在梦游一般。 不过胡未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有的时候戒戒明明在熟睡中,但是一听到他的歌声,也同样会自动地立起身来,和着歌声摇头晃脑,哼哼呜呜地叫唱着。 于是这一天,他们两个也没少拿对方做试验,以致最后演变成了持久战,等空闻他们进来时,他们两个已经整整扭了好几个小时。 刚才空闻他们所惊异的经文,也正是胡未和戒戒上次在万俟清秋面前唱的那首浪花一朵朵。不过胡未当时正唱得起劲,或者说已经唱得精神恍惚了,也没注意到空闻他们听到他和戒戒的歌声的异常,更没注意到空闻和空见的反应比当时的万俟清秋还要强烈,以至于两个上了百岁,修为也比万俟清秋还要深厚一筹的老家伙都要借助蛊药来抵挡他们歌声的蛊惑。 非要继续唱歌的戒戒和胡未闹了一阵,也没再坚持,从胡未手里爬了出去,颠颠地爬到了那柴灶旁,然后推了个大白碗回来。 胡未正想问小家伙拿大碗干什么,甚至在怀疑小家伙是不是又想喝血了,可等看清碗里的东西,却是吓了一跳,叫道:“你要干什么?!” 原来那碗里放着的不是其它东西,而正是几天前把胡未和戒戒搞成重伤的吞云珠。 胡未一想到当时的情形,仍心有余悸,现在见到这吞云珠,感觉自是十分不好。 戒戒却抓起碗里的吞云珠来,无奈它两只爪子实在太短,又加缠满了布条,却怎么也无法抓住吞云珠,于是它又把头探进碗里,想将吞云珠叼出来,可惜它嘴巴表面一层烧焦的皮肉已是没了弹性,它的的嘴巴也无法张得更大,是怎么也咬不住那吞云珠。 小家伙气得唧唧吱吱一阵叫唤,随即直接掀翻了那白瓷碗,用脑袋顶着吞云珠,来到胡未跟前,然后趴在地上,朝着吞云珠吹了几口气,又抬头朝胡未叫了一声。 胡未却是心惊胆颤,指着吞云珠,叫道:“你还想来?” 虽然不知怎么回事,戒戒到现在仍不能开口说人语,但胡未现在却与它心有灵犀一般,也能比较轻松地理解它一举一动所要表达的意思,小家伙现在正是要胡未再驱动这吞云珠。 第五十八章 因祸得福(下) 戒戒突然要胡未再次发动那吞云珠,可惜胡未就好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哪里肯答应。 他可不想再次被雷劈。 无奈戒戒却也坚持不休,非要胡未再试试,一遍遍地将吞云珠推到胡未跟前。 但胡未这次坚持自己的原则,怎么也不肯答应戒戒的要求,一遍遍地将吞云珠踢远了。他现在是宁可不要这什么蛊宝,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们两个闹了一阵,最后戒戒也便不再坚持,不满地哼哼了声,便丢下胡未,自己趴在地上,朝着吞云珠吹了起来。 胡未原本还不在意,回过神来后,却是吓得一个哆嗦,疯子一般扑了上去,一把盖住吞云珠:“小王八蛋,你想死啊?!” 他忽然想到上次他被闪电烧成焦炭,完全就是因戒戒而起,是戒戒发动这吞云珠的,而非他发动的,要知他发动吞云珠的时候,吞云珠只能吐出些白雾白云,根本伤不了人。 这下戒戒可不乐意了,大概觉得你不想玩还不允许俺自己玩了,便使劲往胡未怀里钻,非要抢回吞云珠去。 胡未也担心戒戒闹得太凶,身上还没痊愈的伤口再次裂开,只好妥协,无奈之下,忙说让他来,便把吞云珠放到面前,然后却随意地朝着吞云珠吹了几口气。 他也是想着敷衍一下小家伙,省得它再闹。 只是在他吹了几口气后,戒戒却也忙凑了上去,朝吞云珠吹了几口气,然后又向胡未叫了几声。 胡未又吓得一把抱住吞云珠,叫道:“都跟你说让我来了,你不准吹!” 戒戒却也不甘示弱地大叫了几声,显得很有些不满。 “你不准吹,否则我就把这吞云珠给藏起来了,或者拿去丢掉!”胡未哼了一声道。 戒戒呜呜叫了几声,显得有些无奈,然后趴在那里,又朝着胡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胡未的主张。 胡未这才又放好了吞云珠,朝吞云珠吹起气来,这一次他也认真了些,反正由他自己吹,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只是这一次,他吹了好一阵,那吞云珠竟是没有任何反应。 胡未有些意外,却也感觉无所谓,摊手说道:“你看,没什么反应嘛,肯定是坏了。” 戒戒却朝胡未叫了几声,示意胡未再吹。 胡未只好又趴下去吹了起来,只是吹了半天,吹得头晕脑胀了,那吞云珠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胡未不肯吹了,说道:“你看都坏了,再吹有什么用。” 戒戒哼哼了两声,似乎显得也有些失望。它爬到胡未边上,拨弄起那吞云珠来,倒似在检查吞云珠是否有什么地方被损坏了。 拨弄了一阵后,它却突然趁着胡未不注意,又猛地朝着吞云珠吹起气来。 只是上一次,它吹了几口气,就发动了这吞云珠,但这一次,吞云珠竟也没有反应。 戒戒也晃了晃脑袋,呜呜叫了几声,显得更是失望。 胡未原本吓了一跳,见到吞云珠同样没有反应,也是松了口气:“哈哈,都跟你说了,肯定是坏了,没用了!” 不过戒戒却似仍不甘心,朝着胡未叫了几声,示意胡未再吹吹看,胡未为了让它彻底私心,便趴下去又吹了起来。 而戒戒这时也凑上去,同胡未一起吹了起来。 胡未吹了几口气后,便坐了起来,说道:“好了,没用的。要么你把它拿去吃掉好了,不过现在你恐怕吃不下,我找块石头来把它敲碎……” 正说着,那颗吞云珠突然轻颤了一下,而后跳到了半空,接着便快速地旋转了起来,又快速地吐出丝丝雾气,同时吞云珠自身也快速变大。 胡未瞳孔紧缩,傻在那里。 另一边空闻和空见匆匆朝着北边跑去,正好在大雄宝殿外遇着了正要外出的了尘,那空闻一脸担心和紧张地说道:“首师大人,不好了,那无戒将、将戒戒炼成他的蛊物了!” “什么意思?”了尘眉头一皱,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我们问了无戒,原来戒戒之所以能够起死回生,全是因为无戒给它喝了自己的血,并不断给他念唱经文,想是用血炼之法将戒戒炼成了自己的蛊虫,使得戒戒与他性命相连,所以才让戒戒起死回生。” 了尘脸色微变,沉声说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他?!” “我、我确实看到无戒给戒戒念唱经文了,可一想不管怎样,他无论用什么法子都不可能成功的,便随他去了,只想等你回来,再救、再救……”空闻一脸悔意。 了尘面色一寒,说道:“原本确实没这个可能,可你却没想过……戒戒当时可是把自己身上的……生机传给了无戒,无戒的身体也已渐渐改变,血液里还有了戒戒的气息,戒戒自不会再排斥,这样就由不可能变成可能了?” “我该死,我该死……”空闻脸色惨白,垂首低声道。 “首师大人,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否则我们以后可怎么见主人啊?”那空见也是一脸急色道。 了尘却哼了一声,不过他的脸上虽然显得有些不悦,却并没什么焦急的样子。沉默了许久后,他却又长叹了一声,幽幽地说道:“空闻,你别自责了,其实也不怪你,也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的……”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有如晴天霹雳,几乎同时,大罗寺西边一处院子里猛地升起一股黑烟,有如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黑烟升起的地方,正是胡未所在的院子。 了尘等人都是脸色剧变,那空闻也是睁大了眼睛,喃喃道:“又来?!” 他眼前一黑,忍不住都要晕过去了,这次诸多意外之事全因他当初给了胡未吞云珠而起,现在事情未了,又起意外,空闻也倍受打击,感觉都快崩溃了。 “快去救人!”了尘却喝了一声,如阵风一般冲了出去。 空见和空闻回过神来,也赶紧跟上。 这次三人全速疾驰,身影有如三道黑烟,没过多久,他们便已来到了西边,又直冲进了胡未院子。当见到那间客厅又跟原先的卧房一样,已成了断壁残垣,他们也是心中一震,暗暗叫苦。 只是当三人冲进客厅,却是不由愣在了那里,空闻和空见呆呆地看着前面,眼里也满是惊异之色。 他们对面,正站着胡未,不过他此时依然身缠白布,与先前并无两样,并非是空闻等人想像中头冒黑烟,全身焦黑的样子。 胡未手上托着那颗吞云珠,高举头顶,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终于成功拉!” 戒戒也叉着腰站在胡未肩上,大声叫唤着,身子一抖一抖,一副得意洋洋趾高气扬的样子。 第六十章 惊喜连连 在见自己和戒戒对吞云珠连番吹气,吞云珠却都没有什么反应时,胡未还以为吞云珠真的是坏掉了,无法再发动,他虽有些遗憾,却也松了口气,毕竟上次吞云珠发动后带给他的伤害实在太大了,甚至都让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和戒戒接连上去吹气一直没用,但不经意之下,他们两个一起朝吞云珠吹起气后,吞云珠竟是突兀地发动了起来。 当看到头上瞬间出现的滚滚黑云,胡未几乎吓得肝胆欲裂,从地上跳了起来,可刚等他起了逃出去的心思,上面便有无数条巨大的闪电当头击下。 在刹那间,胡未也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死定了,原本他身上的伤都还没全好,现在又来一次,那铁定是当场被闪电烧死,连神仙都来不及救。 可不曾想,在闪电击中他的时候,他竟没感觉到任何的疼痛,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头顶涌入,又快速地从他脚底蹿出,身上也有点麻麻的,其它的便再无任何异常。 而戒戒也被一条闪电击中,身上却同样并无任何变化,它身上缠着的白布条也没有任何烧痕。 只不过除了他们两个安然无恙外,房间里其它的东西却在瞬间被闪电烧成了焦黑,而房间里温度骤然提升,空气急速膨胀,房间里的其它东西包括门窗等,又都被鼓荡的气流摧毁殆尽,就连房顶也被直接破开了个巨大的洞口。唯有他们两个,自始自终毫发未伤。 胡未又喜又惊,几乎难以置信此般结果,甚至都要怀疑自己其实已经早死了,在闪电击中的瞬间便已一命呜呼,所以连疼痛都没来得及感觉到,现在的意识也是来自自己的魂魄。 不过随即他发现自己的意识并没有和身体分开,身上的各种触觉感觉也是一如往常,惊讶之下,又呆在那里仔细想了想后,他却也慢慢地明白了过来。 当初空闻给他吞云珠的时候,就曾再三告诫他,祭炼吞云珠的过程中,千万不能让别人碰这吞云珠,以免沾染别人的气息,更不能与别人一同祭炼,否则就算能够祭炼成功,吞云珠也无法发挥正常的作用,更严重的话,到时发动吞云珠,不但无法制敌,还会反噬自己。 而上次戒戒在胡未眼前发动吞云珠,并导致了胡未和它一起被闪电烧成重伤,胡未也意识到在祭炼的过程中出了差错,而他虽然并不知道小王八蛋每天三更半夜起来悄悄给吞云珠吹气,却也能猜到肯定是小王八蛋背着自己祭奠了吞云珠,而结果也正如空闻所说,这吞云珠发动后,无法控制目标,或者说区分敌我,便把它们两个也击成了重伤,甚至差点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而这一次胡未和戒戒却都没有受伤,胡未也怀疑是因为这两天戒戒喝了他的血,不停地听他的歌,与他之间的联系已不同往常,甚至很可能通过这类似血炼之法,已确立了血饲关系,气息相若,精神相连,性命相关,而这吞云珠正是他们共同祭炼,现在便终于能够通过他们一同吹气,正确地发动。 胡未还发现他现在和吞云珠之间竟也多了一丝以前未有的感应,闪电过后,他伸手想把飘在半空中的吞云珠给拿下来,结果心念刚动,那吞云珠便自动地飞了过来,落到了他的手上,一时竟让他有一种如臂使指的如意感觉,显然这吞云珠现在终于是完全祭炼成功了。 不过让他感到意外和欣喜的还不止这些,从这两次发动吞云珠的情况来看,尤其是刚才这次,吞云珠发动的速度以及发动后所展现的威力,竟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期,或者说超过了当初空闻交给他吞云珠时,跟他描述的发动吞云珠后的效果。 甚至他隐隐感觉到,这吞云珠的威力似乎还没完全展现,还有潜力可挖。要知当初空闻跟他描述的,发动吞云珠后的效果跟现在可以说是大有不同,根本没有刚才这般的暴烈和迅猛。 上次被吞云珠伤到,胡未对于吞云珠厉害与否一时也没兴趣关注,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吞云珠已经确定祭炼成功,那发动时的威力自然是越强越好。 所以胡未心中的惊喜和激动也可想而知,这一次祭炼吞云珠的事可以说一波三折,他也颇受了些折磨和痛苦,但从结果来看,却是非常值得,甚至完全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而匆匆赶来的了尘他们,见到胡未和戒戒安然无恙,自是松了口气,却也非常惊异。尤其空闻和空见两人,虽然他们这几天因为一心记挂胡未和戒戒的安危,对于先前胡未和戒戒为什么伤成那样也没怎么深究,但也能猜出个大概,知道肯定是胡未祭炼吞云珠的过程中出了差错,所以发动吞云珠时引起了反噬,而现在胡未又突然能够成功驱动吞云珠,他们自是奇怪万分。 不过最惊奇的还是空闻,空闻现在也终于发现这吞云珠发动时的威力远超过了他自己的预期,要知这吞云珠可是他亲手炼制的,对于吞云珠的情况他比谁都熟悉,也知道吞云珠发动时有多大的威力,所以他也十分惊诧于这吞云珠怎么变得厉害起来了。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给错东西了,低头皱眉思索了一阵,自言自语道:“怪了,我不会是把我那颗霹雳珠给无戒了吧,等下回去可得好好看看……” 那霹雳珠也是空闻自己炼制的蛊宝,却比吞云珠要厉害多了,而看这现场的破坏情况,机以及当时的霹雳声,空闻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可能把霹雳珠给了胡未,他忍不住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心想要是真给错了的话,到底是把霹雳珠拿回来好呢,还是不拿回来好,要知那霹雳珠比起吞云珠也是要珍贵得多,可是空闻的得意之作。 那空见也是点了点头,说道:“怪不得我也一直觉得奇怪呢,虽然无戒手里的珠子看去确实有点像那吞云珠,但我记得你那吞云珠可没这么大,而且我还记得吞云珠发动时好像也不是这样的效果。” 了尘听到空闻和空见所说后,也是眉头一挑,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却又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看了看胡未肩上得意洋洋的戒戒,而后竟是露出一丝罕见的笑容来,说道:“不会有错的,现在的吞云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吞云珠了,我记得当年……他曾跟我说过,对于它来说,一切皆有可能。” 空闻和空见自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了尘所说的意思。 了尘却又笑了笑:“好了,既然没事就好,我得出去了,你们两个好好照顾无戒他们,去查查他们的伤势吧,叫他们也别太忘形了,小心伤了身子。” 说完后,了尘便转身离去,脚步也比先前轻快了许多。 第六十一章 引狼入室 经了尘一提醒,空闻和空见才意识到他们被一连串的意外给分了心,竟一直没检查过胡未和戒戒现在具体是怎么个状况,也不知道胡未他们身上的伤势恢复到了什么程度。 而既然了尘都那么说了,空闻和空见虽仍忍不住有些担忧,却也不得不接受现实,索性放下了担心,装一次糊涂。 既然了尘都不担心,那说实话他们担心了也没用。反正天塌下来了也有个高的顶着,空闻和空见嘴上虽没说,心里却是这样想的。 于是乎两人顿时装出满面笑容,扑了过去,拉住胡未和戒戒检查了起来。 在给胡未细细检查了一遍后,他们惊异的发现胡未的伤势竟已好了个七八分,身上那层烧焦的皮肉已隐隐有自动脱落的迹象,轻轻一揭,便能揭开,里面也已长出了新嫩的皮肉,只怕不用多久,胡未就能完全康复。 对于胡未身上这样的恢复速度,空闻和空见也是咋舌不已,连连惊叹,要知这深度烧伤可不是其它外伤可比。而且胡未刚刚受伤时,他们检查了以后发现胡未几乎连五脏六腑都被烧毁,几乎失去了一切机能,但现在他们却发现胡未体内一切机能都恢复了过来,甚至比以前更加强健,倒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胡未自己感觉也是不错,虽然因为外面这层焦黑干硬的皮肉还没脱落,他身上也像穿着件紧身的铠甲,行动颇是不便,却也无其它大碍,相比先前时时受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现在可说是有如身在天堂。 他唯一有些担心的就是等伤好以后,是否会留下满身疤痕,到时候变得跟鬼丈夫那样,可有些接受不了。 至于戒戒,空闻他们正想也给他检查一下,只是还没碰到它的身上,它却抢了胡未手里的吞云珠,自顾玩耍去了,怎么也不肯让空闻他们碰它,所以空闻他们也无法得知明确得知小家伙到底恢复得怎样了。 不过见它生龙活虎的样子,想是应该没什么大碍,于是空闻他们也没再勉强,之后便由空见开了个治疗烧伤的普通药方和一个养气养血的滋补方子。 当然,开方的事由空见做了,那抓药熬药等事就得由空闻去做,胡未和戒戒作为病人,自然不需他们操劳。 而胡未的院子总共三进房子,因为有两进房子都被毁得差不多了,也需要进行大修,虽然左边那进房子还能住人,不过考虑修理房子时会影响胡未他们的休息,空闻便把胡未安排进了无为他们的院子,让他和无为以及无缘住在一起。 胡未起初还有些不大乐意,只因跟无为他们住在一起,就会不方便许多,他和戒戒的秘密也更容易泄露。 而且他想原先住的卧房里还放着两坛酒,一坛是新酿的米酒,不过过了这么多天,已经超时,估计也不能喝了,另外一坛放了近一个月的黄酒,眼看就快好拆封了,现在搬过去的话拿着这么个酒坛也太过惹人眼目,可是当胡未去卧房看了看后,却发现那卧房里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只剩下了四面孤零零的墙壁。 胡未顿时吓了一大跳,之后却明白过来,当时房间里的东西肯定也都被闪电烧成了焦炭,那两坛酒应该也不能幸免,现在肯定是和其它东西一起清理掉了,胡未虽有些惋惜,却也暗暗松了口气,因为既没人提起,想是应该没人发现他偷偷酿酒的事。 只是空闻他们既然已经安排好了,胡未虽然心有不愿,却也不好硬要一套单独的院子,况且他很快就要跟着无为出去,始终都得小心为上,也不在乎这么几天时间,所以就和戒戒搬了过去。 无为他们也接到了空闻的通知,说胡未要搬进他们的院子,他和无缘便抽赶紧把左边那进房子清理打扫了一下,以做胡未的住所。 这几天他们一直没见过胡未,也不知胡未怎么样了,而这些天他们好几次过去看胡未,却都没能进得了胡未的院子,便也隐隐感觉到胡未出了什么事,甚至有些担心,现在听说胡未要搬进他们院子住,说实话他们不但没什么不乐意的地方,倒挺是欢喜,不管怎么说,他们和胡未接触了这么些时间,也挺喜欢胡未那随和开朗的性子。 只是当见到浑身缠满布条,几处裸露的地方则是一片焦黑,面目也是难辨的胡未,无为和无缘也是吓得不轻。 当时无缘听到胡未来了,便兴奋地迎到了院门口,但一见到胡未后,更是吓得面色惨白,叫了声鬼啊,便逃了回去,之后还躲在自己卧房里小声哭了起来,胡未和无为在外面叫他也不肯出去,倒似个被人调戏了的小媳妇。 说实话,胡未原本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都打算到了天黑再搬过去的,也幸亏他担心无缘胆子小,怕吓着无缘,才硬着头皮在白天搬了过去,否则的话,也不知道无缘会被吓成什么样子。 然而吓得最厉害的倒还不是无缘,而是无缘养的那蛤蟆精阿红。不过却非因为阿红胆子小,说实话阿红的胆子比起无缘可是要大得多了,甚至还有些愣,就像那次因为胡未不肯把吞云珠给它,它都敢对胡未发难。 刚刚见到胡未和戒戒时,阿红还显得挺是镇定,虽然在无缘惨叫一声逃回自己卧房后,阿红似乎也受了影响,忍不住在那里颤抖起来,显得有些紧张,却也还没有要逃的意思。可是这时,戒戒从胡未肩上跳了下去,然后热情地朝着阿红叫了几声,便张开双‘手’朝阿红冲了过去,一副几日不见甚是想念的样子。 它却大概没想到自己全身缠满布条,裸露的脸上也一片焦黑,难辨五官,只有几个黑黑的孔洞的样子,会带给阿红怎样的视觉冲击。 阿红纵使神经有些大条,但见一个从没见过的怪物朝着自己扑来,丝毫不理会自己的警告,也是终于崩溃,呱呱叫了一声,转头就跑。 戒戒却一边叫着一边紧追不舍,而它因为外面的皮肉焦化干硬,跑动起来也不大方便,追得急了后,它便也跟着阿红跳了起来。于是乎它张着双爪,全身僵硬。挺直,在地上一跳一跳地前行的样子,看去分明像那传说中的僵尸。 虽然不知道阿红的脑子里有没有僵尸这个概念,但看它的样子,却也显得更害怕了,它跳得越来越快,叫声也越来越急促,在院子里东逃西蹿,左奔右突,一副恨不得插上双翅膀,直接飞走的恐惧模样。 无奈院子里就这么大点地方,没过多久,戒戒便把阿红堵在了墙角。可怜阿红见着戒戒一跳一跳逼近,是吓得埋头在墙角挖起了洞来,倒似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 等戒戒跳到它身边时,它便把脑袋埋在刚挖出的土坑里,屁股朝天,一动不动,学起了鸵鸟来。 戒戒朝它叫了几声后,却用脑袋顶着它,将它从土里推了出来,然后哼哧哼哧地,把它往院子外推去,显然又是想叫阿红跟着它一起到外面偷食去。 可惜阿红却没理解戒戒的意思,甚至还在以为这怪物要把它抓去吃了,一阵挣扎后,竟是凄厉地叫了一声,随即浑身猛地一颤,几条腿忽然蹬直,肚皮也朝了天,之后便再无动静,倒似终于彻底崩溃,昏死了过去。 戒戒大概也没想到阿红突然会这样,不由愣了愣,又推了推阿红,在见阿红没什么反应后,便朝胡未叫了几声,显得很是纳闷,大概在问胡未这是怎么了。 原本一直看着好戏的胡未没想到阿红竟然会被吓得晕死过去,也是惊讶万分,赶紧抓了阿红一条腿,拎起阿红直接推开无缘卧房的门,把阿红塞到仍在小声啜泣的无缘怀里,让他赶紧救下阿红。 可是无缘一见到阿红肚皮朝天一副休克模样后,又是一声惨叫,随即双眼翻白,竟也晕死了过去。 院子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第六十三章 做贼心虚 不过片刻工夫,空闻和空见两人竟已将那坛黄酒吃了个干干净净,连点渣都没剩下。虽然严格来说,这坛黄酒开封后还得滤掉酒糟,进行提纯并继续发酵等等,还有好几道工序,只是空闻和空见却似根本不计较这个,连一刻也不想多等,就这样把酒连着酒糟一起吃了个精光。 甚至于吃完后两人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那空闻捧着肚子砸着嘴巴,竟然又问空见还有没有了。 空见却跳了起来,一脸懊恼,说现在一下子吃完了,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又埋怨空闻不好,说如果不是空闻的话,这坛黄酒他肯定会慢慢品尝,一定能吃上好长一段时间,全然忘了先前他也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空闻却突然想起了他先前问空见这黄酒是哪里来的,空见也一直没正面回答过他,于是又问起空见来,既然这酒不是空见自己酿的,那空见又是从哪里得到的这酒,他甚至有些怀疑该不会是空见在外面找到了一间私下偷偷酿酒卖酒的店家。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禁酒令在这中土施行已有千余年,在民间就算有人胆大包天敢私自酿造,却也不可能酿得出来,要知这酿酒的法子在民间可是早就失传了,绝大多数人也只知用水果榨取的果子酒,而不知有什么米酒黄酒。 虽然以空闻和空见的见识和手段,要自己酿酒也并非什么难事,不过他们一直有重任在身,也怕一旦开禁,便会忍不住诱惑,日思夜想这东西,以致忍不住会天天酿酒喝,而这大罗教中戒规森严,耳目众多,万一一个不小心导致东窗事发,暴露了身份,那可是担不起的责任。 要知空闻和空见两人进入大罗教前,可是花了上百年时间,费了不知道多少心血和毅力,以控制自己的酒瘾,一旦自己酿酒尝到了甜头,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那百年努力也将功亏一篑,虽说那百年时间里他们训练的也不只是如何控制自己的酒瘾。 再加他们上头时时有了尘在暗中监督着,他们也不敢肆意妄为,在大罗教这么多年,也是从未喝过酒,甚至想都不敢去想。 当空见告诉空闻,这坛黄酒是他从胡未卧房里找到的后,空闻也是吃惊万分,惊讶于胡未的卧房里为什么会藏有黄酒。 不过听了空见说后,空闻也有些恍然大悟,说怪不得每次去胡未那里,总能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不过他也一直没有想过会有人胆大包天在大罗寺里酿酒,只以为是什么异香,所以也一直没怎么去认真理会。 听空闻问起,空见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知道无戒那里为什么会藏着这坛东西,不过总不可能是这东西自己飞到他卧室里去的吧?”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东西是别人送给无戒的?”空闻问道。 空见耻笑着反问道:“你觉得谁会送这样的东西给无戒?他就认识我们这几个人,不是你,不是我,难道还是首师大人?” 空闻忙摇了摇头,也觉得不大可能,便又皱着眉头说道:“你的意思是无戒他自己做的?可他不过是个普通人,大概连这东西叫什么都说不清楚,又怎么可能……” 空见却哼了一声道:“你现在还相信首师大人所说的吗,觉得他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吗?如果他真的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为什么一来就能念连你我都从没听过的蛊经?而且他念唱的蛊经就以你我的修为,都会不知不觉受到蛊惑,这等手段,你觉得是普通人能够具备的吗?” “对啊!”空闻一脸恍然,“说实话我也觉得无戒有些神秘,不过我倒更怀疑他不会是真的来自那梵天界,是那尊……” 空见却又轻哼了一声,冷笑道:“如果他真的就是那降世尊者,你觉得首师大人还会安排他跟……戒戒在一起吗?” 空闻愣了愣,看向空见:“那你的意思?” “我倒觉得这说不定是首师大人早就安排好的。就像你我,首师大人也一直没跟我明说过你是跟我们一起的,以致你我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却一直不知道对方真正来历。不过首师大人这一招也当真有些妙处,如果我早知道你和我们是一起的,那说不定过去也不会那么小心谨慎了。我怀疑无戒跟我们一样,也是首师大人他们安排进大罗寺的一颗棋子,只不过这颗棋子比起你我可是要重要得多了。” 空闻突然睁大了眼睛,瞪着空见:“那你说大首师……” 空见回看了空闻一眼,随即却是笑了笑道:“这种事情也不是你我有资格过问的,我俩还是兢兢业业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吧。首师大人手段通天,岂是你我能够轻易度之?” “对对对!”空闻点了点头,眼里却带着丝兴奋之色,不过很快,他却又露出丝疑惑来,压低了声音:“对了,你说那真的降世尊者……难道说根本就没什么尊者降世到我杨林县,其实只是首师大人故意放出的假消息?怪不得首师大人听说戒戒和无戒之间血饲关系既成,竟是如此淡定。说不定这也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吧,害得我白担心一场。” 空见点了点头,竟是赞同了空闻的猜测,之后却又露出一丝担忧道:“不过这无戒行事也太孟浪了些,竟然在大罗寺里酿酒,也亏这杨林县地处偏僻,不大引人注意,又有我俩暗中照顾,否则只怕迟早要被人发觉。我看要么我们找个合适的时机,提醒他一下吧?” 空闻却一脸的不以为然,笑道:“你自己都说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管得了的,既然这都是首师大人有意安排,无戒岂会不知事情轻重,我怀疑这一切该不会是无戒故意在演戏给我们看吧,说不定他早就知道,这坛黄酒已经被你拿了过来,正是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喝。” 空见吓了一大跳,急说道:“这么说首师大人也知道的?那该怎么办?!” 空闻也是脸色大变,一脸后悔,恨不得把刚才喝进去的黄酒都原封不动地给吐出来,拿去还给胡未,嘴里也叫道都是空见害了他。 空见见空闻推卸责任,也是气急败坏,和空闻争吵了起来。 不过两人吵了几句后,还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随后打算去探探胡未的口风,看看他到底是否知道他们喝了他黄酒的事,如果真知道的话,可得想办法封住他的嘴,不能再让了尘知道,否则的话,了尘的怒火可够他俩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