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之缘》 第一章 这个夜,深的极其可怕,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坐在三十四楼的大厦里,从窗户往下看,星星点点的整个城市好比一个漩涡,感觉正在被夜空慢慢的吞噬着。 子阳已经习惯了这个城市,习惯了这个城市的夜空,习惯了成千上万的人群在夜空里倾听那些个黑白交加的感人故事,尽管故事背后隐藏了很多悲喜与疼痛。 “亲爱的朋友们,很抱歉,最近鼻塞,可能是着凉了的缘故。那,在此,我也希望电波那头的你们,一定要多加注意身体。用快乐的心情去驱散不乐观的气温。”节目一开始,子阳用如此沙哑和低沉的声音对听众解释问好,看得出心情很低潮。 直播间的短信频道上闪烁着这样一条信息:“夜色如果没有霓虹灯的衬托就不会那么璀璨;蓝天如果失去了白云就感觉不到自然的美妙;悲伤如果没有快乐来对比就感觉不到那么心痛;寂寞如果失去了灵魂就感觉不到内心的凄凉。” “是啊!人如果没有了朋友……”说了一半,才发现自己情绪失控了,立马打住了后面的言语。离开广播大楼时,导播小姐莫名的给了他一个手势。 子阳没有开车,独自一个人从广播大楼门口一直往前走。没有直径,没有目的,没有方向。零点的街道会让人感到格外的冷清,没有了白天的喧嚣和嘈杂;没有了白天走在街上不知谁是谁的过客的人群;也没有了大声吆喝叫卖叫好的个体户;还有城北街边那个绑着两条小辫子自弹自唱卖艺的小女孩。在这个夜里的此时,也没有了那稚嫩的童声。有得只是很多时候连自己都没有办法去定义的那一个自我。 他习惯了在这个时候去思考,片片的去回忆那些过往的时光,那些童年的天真无邪,生活中的只言片语,以及每一个人生阶段的点点滴滴。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都变的如此沧桑,思绪不断沉沦着。想着想着,感觉累了,站在路边随手打了个车,回到不像个家的家里,彻头彻尾的失眠。 今夜,又是无数个不眠之夜的又一夜。 窝躺在床上回想着导播小姐的手势,许久,还是没有答案。那个手势究竟代表什么成了永久的迷团。就像陈诺和小虎的离开一样,何去何从,他也不知道。 总是在这个时候,头脑里的记忆就会像幻术师施了法一样不停的去搜寻,直到全部记忆弥漫着程诺和小虎的影子。是的,他想他们,很想很想的那种思念。 他知道,自己永远都没有办法去忘记发生的一切,所有的变化虽然好像命中注定,但来得是否太突然。没有哪怕半秒的思想准备来接受,更没有勇气来坦然面对这一切。毕竟自己是这个城市的公众人物,除了要面对那些难以应付的记者媒体之外,还有自己“夜航在线”这档节目也面临着在停播与不停播之间的抉择。就算像丁台所说的那样,一切把它当作一个绯闻来处理。可是又拿什么来给自己的心一个交代呢? 从来不吸烟的他这阵子变成了烟民,有时一个人木木的坐在凉台上,不知所以然的抽烟喝酒。 父母看到儿子脸上写满了疲倦,吹促他请个保姆。 每一次,他总是一笑而过说自己喜欢安静。 生活习惯上,他是个有着很多洁癖的人。为了区别来电情况,以便于是否接听。他把手机铃声一直分为很多种类型:有工作的,有朋友的,有家人的,有同学的,有老师的,还有很多很多乱七八糟的分类。这个习惯还是上大学时就伴随在他身边,一直以来不离不弃。 大学毕业后,工作取代了上学这个铃声。 读书那会儿,每天早晨只要听到这个特别大声的音符,全宿舍人都像面临一个大逃亡。尤其是小虎,又想懒床,可又害怕迟到,于是前一个晚上睡觉时总会准备一条湿的毛巾挂在床边,发明了不下床就洗好脸的伟大贡献,为兄弟们节约了很多宝贵的时间用来懒床,全宿舍的哥们儿恨不得给他来一个什么“节约时间”之类的诺贝尔奖项,以便激励他再来一个不下床就漱好口的伟大发明,成就自己也成就了大家伙儿。 丁台的电话来得确实早了点,铃声不依不饶的叫个不停,和韩红的歌声一样,在某种时间和某种地点对于某些人来说,最不想也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尤其是在那么宁静和美好的清晨。 子阳睡眼惺忪的正在心里面琢磨着一个想法,把手机铃声改变成一个随着自己意愿能改变的铃声。你想让它的声音从高音到低音叫个不停就会随着你的想法叫个不停;反之,则成立。不过说来也奇怪,对于生活,不管你花了多少心思去想去做,不管你流了多少汗水去努力改变现状,很多时候还是事与愿违。不过让人更深切的体会了高科技的含义,哪怕音调越来越高,它就是不会累倒而停下。人类可就不一样了,不说凡人,就那些唱民歌的明星腕儿们,从小就在歌喉上下了不少功夫,都还是会有唱不出来的时候。 浑浊的思绪还未澄清,却再一次被监押,送上了断头台。 丁台在电话里跟子阳说:“通过台里开会决定,大家都一致同意把这档节目先停下来一阵子。你今晚准备一下,把节目做一个收尾工作吧!” “是不是这档节目以后都不可能再继续。”他有些失落的反问道。 “你别难过,就当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吧,台里会很慎重的去考虑和处理这件事情。”短短的几句对白。其实,结果的走向趋势,都已经有了一个比较透明的说法。这档节目,这档他足足用了两年的心血来经营的节目,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隐离去。 当下像极了一部好的电视剧,写了一个不太完美的结局,会让人黯然泪下。虽然这不是想要的,但总得去面对摆在面前的残酷事实。不管你要为此付出多少代价和泪水。 一切命中注定,就像小虎和程诺和自己都说不清的这段感情,朦朦胧胧,只有疼痛和泪水,没有是非与黑白。感觉只是一个令人产生幻觉的故事,剧情是导演的安排,无论悲喜、疼痛,所有演员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第二章 “红心花园”住宅区,由于看门的区大爷对待工作特别的细心和兢兢业业,闲杂人员一概免进,当然这不是区大爷的规定,他只是履行职责而已。 整栋大楼以弧形状伫立在一个美丽的人工岛上,坐在岛的对面用180度的余光去扫描仰望每一家住户挥洒在窗外的灯光,就在目光与灯光交织的那一瞬间,让人好比身处仙境。 子阳、小虎和程诺五年前结伴而来南城时,三个人从不敢去奢望什么名车豪宅。那时,子阳只是一家大型超市的播音员。在当时,在超市出现男播音员还是罕见的现象,直到离开的那天,他都不大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赶上这个潮流。小虎和程诺比较幸运,去了一家杂志社。为了省钱,或许说为了跟得上这个城市的消费步伐,三个人租赁了一个两房的套间,小虎和子阳挤在了一张床上。这样平淡、充实而坦然的生活延续了一年之久,在这段日子里身边的同事和朋友,升职的快步前进,离职的悄然离去,改行的都在努力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之中。只有他们还活在那些美幻的童话里头,没有争强好胜,也没有雄心斗志。 如果以现在为终点去回忆当初的那段岁月,应该算是很早很早以前了。那时候,小虎和程诺工作的杂志社就在“红心花园”的斜对面,坐在办公室从窗户往外看去,正好是180°的角度。不管你站在“红心花园”四周的那一个位置,不管你是仰视还是俯视,用这个角度去欣赏和扫描这栋弧形大厦,呈现在你眼前的画面绝对是最美、最耀眼的镜头。 “无聊、郁闷、心情失落、工作不顺心等等、、、、、、”这些大杂烩字眼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导致,但它们的出现,是否往往更多的时候都是锁定在那些辛辛苦苦的上班族身边。于是每一个办公室都少不了唉声叹气的抱怨,男人们抱怨自己的老婆越来越变得邋遢。女人们抱怨自己的老公不争气,赚不到吆喝,买不起大房子。 陈诺所在的办公室里,在女人口中最常听到的一句话,绝对不是谈论工作,而是“我们家什么时候才能住进‘红心花园’之类的美梦之谈”,字里行间穿透着强烈的期待。 长此以往,感觉正在开展一场男人与女人之间“谁是谁非”的辩论大赛,有时场面激励的犹如当年的“文化运动”风波。 子阳的上班时间是倒班制,自己不上班时,总会带着便当来到小虎办公楼下等候他们一起用餐,每一次,程诺下楼来都会迫不及待的给他讲解办公室所发生的一切,包括所见所闻。 每一次,他坐在喷泉池旁边的椅子上,都听得眼睛直愣愣的。 有时,注视着对面被人们视为一身梦想和追求目标的大厦,眼前的画面美轮美奂,确实有一些莫名的冲动,很想去跨越、追寻。 “有时候真的和她们一样,心理面无法抗拒那份璀璨和耀眼。”程诺总是这么说。 “其实,我们现在很好啊,穷人一身轻也是一种享受,住在里面的人不一定有我们快活自在呢!” 小虎一向以乐观主义面对人生的得失、悲欢、离合。所以,在他们这群朋友中,他是最快乐的典范。 每一次,他总是笑嘻嘻的说。是玩笑,也是在不断给大家吃定心丸。 ---------- 是的,并不快乐。 从入住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真正的快乐过。 这句玩笑的真谛,一语成筬,没想到在不久的今天得到准确的证实。 子阳搬进“红心”的那一天以及之后的几天,整个人就像做梦一样。 大大的房子、凉台、洗手间,每一样崭新的家具。 都让人感到不真实,没有家的安全感。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搬家,搬掉了太多放不下的东西。 是命运安排。 还是世事弄人呢? 回想五年前的三张洒脱的笑脸,单纯的像一张崭新的白纸,透过它可以看到人世间的千变万化,可以捕捉到大自然的美丽和神奇。 那时候,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未来,没有雄情壮志的宏伟目标;情与爱只是为有理想的人存在,在他们眼里只是过眼云烟。 一切只有活在当下。 快乐而自在的活在当下。 转瞬间,像闪电般眼前黑了一下,还以为只是摔了一个跟头,仰起头,放眼看去,才发现那张透明的白纸上铺满了蹒跚的污点,每一个黑色污点后面都隐藏着疼痛的声音,在没有时差的无数个空间不断呻吟。 也许太痛。 也许是疼与痛都分不清楚。 也许就像三岁的婴儿失去了宝贝的玩具一样,并不懂得悲伤和难过的意义,但会在不经意间流出眼泪。 一切,因为不舍。 一切,因为心灵的触动。 一切,因为那些人世间割舍不了的情与爱在作宠。 ----------- 子阳站在穿衣镜前仔细地打量着自己,这个职业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出门前总是会照照镜子,有时还会往脸上涂抹一些大多数男人都不曾用过的东西。今天有所不同往常的不是少了涂抹和整理,而是伫立在镜子面前的时间是以前最长一次的五倍。 刮了几天遗留下来的胡须,刻意把自己打扮成和第一次上节目时的外表一样,遗憾的是没有了那时候的氛围。两年前的那个晚上是子阳最最开心的晚上,小虎和程诺给他的那个拥抱,在这段路上给了他多么强大的力量,彼此的目光里流淌的那份关心是超乎于朋友界限的真诚。 “擦干眼泪,把伤痛的心暂时收起,走出这道门,颓废的你,一样可以满面春风、开怀大笑。”子阳最喜欢用来安慰别人的一句话,今天一个字不余的复制给了自己。 经过大门时。 区大爷说:“不开车,有人接吗?” 子阳说:“很久没有锻炼了,跑跑路,也不错,还可以降低废气排放。” 最后一句肯定是废话,却让区大爷很高兴,夸奖个没完没了,要是用这句话做广告词,再加上子阳代言,肯定比以前他所代言的广告都要成功。 区大爷的宣传力度绝对的一流水准。 做电台有一点好处,不管你是什么样的身份和职位,很多新闻都可以让你第一时间知道,然后才会像水一样慢慢的流开,接着慢慢的向下渗透,直到第二则更火暴的新闻再次出现,周而复始的一天追赶着另一天。 子阳来到电台时,夜也有些深。从大门一步一步往里面走,看到他的人都会发出异样的目光盯上几秒,幸好平时自己没有真强好胜的心,也少了很多树敌的机会,要不然这种场面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脑袋瓜子里头肯定会不停的去搜索跟自己有过不愉快的人,或平时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而记恨自己的人,看看是不是有人动了凡心,一不小心遇到不测。 ---------- 不可否认。 子阳、小虎和程诺的“明播子阳三角恋爱史”这条新闻真的吸引了不少眼球。尤其是那张在海滩上的三人合影。图片里,子阳紧紧的抱着小虎,小虎轻抚着程诺微风飘起的发丝在她脸上亲吻的那么安然和自在,程诺却深情脉脉的看着子阳。如此亲昵的画面让人不得不沉思和惊讶。 如此滑稽的画面又一次成了南城的争议,这并不少见多怪吧! 在娱乐圈叫做绯闻其实这是事实,只是人们习惯了这样的心理测试。有相信的,也有不相信的,像极了一个完全的假象。 子阳在娱乐圈的位置不算一个,但也算得上是半个。 所以更多的听众和观众以及那些不知道子阳是谁的看报人,都会用对待娱乐圈的八卦新闻的心情去看待和理解这件事情的真相。 结果,不相信的群体却成了这次真正的被欺骗者。 走到导播间门外时,里面正小声地抱着不平。因为怕人察觉,所以很是小心翼翼。像电影里头演绎的革命题材一样,只是更贴近了生活些。 “如果这档节目真的就这样停播了,真的很不值,这两年来,它的收听率都遥遥领先于其它节目,为子阳也为所有工作人员的努力而不值。” “如果节目停播了,子阳是不是还会留下来呢?” “也许不会了,毕竟是公众人物,外界舆论的压力是很难承受的。” “我想不通,为什么那群狗仔队就整天会盯着我们台不放呢?” “我也想不通。” “我以前想不通,现在全明白了。” “为什么呢?” “还记得微姐事件吗,不都因为红吗?现在很多媒体报纸杂志不都擅长挖红人、名人的隐私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吗?” “这叫人红是非多吧!” “听说杂志社的小虎和程诺这几天也没有出现了……” 后面说了什么,子阳已经听不清了。 小虎和程诺就像是子阳的魂魄一样,就是肉体千疮百孔,永恒的思恋都不会被抹杀,都永存在心灵最容易触及的深处。他们就像子阳的一道救身符和一盏黑夜里的明灯,他需要他们,非常需要。没有她们在身边就像兴致勃勃外出旅游却忘记了带上相机那么伤心和失落,美好的人和事没有办法去记载,美好的风景就只有那么一瞬即逝。太多后悔莫及。 有千千个对不起,有万万个抱歉,有千千万万个不舍。 子阳停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领,发现没有了异常。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走了进去。导播间里顿时鸦雀无声,静谧到只剩下呼吸声。他刻意放松,笑笑地向他们问好。 “子阳哥,你来了。” 熊小帅开口讲了一句。然后都沉默了,彼此注视着,太多疑云凝聚着心底的心声,可又无从启齿,最终还是无语。看见大家安静的样子,子阳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不管是因为私心还是对于工作,都让他心里头有太多的不舍。 工作上他们都很努力,两年来一直都是在全心全意的为这档节目付出,一路走来用辛勤的汗水为台里立下了无数多的战功。每个人都是默默的在跟随,碰到困难的事情,大家都没有半点怨言,有的只是那股拼搏的劲在热血中沸腾。 子阳是个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的角色,这种性格的人追求完美,因为怕受到伤害。哪怕他做了很多的心里准备,可是看到这几个跟着自己并肩作战的亦朋友亦同事,鼻子还是酸了起来。他很感激他们,感激他们的努力、帮助和配合。更重要的是有他们的一路陪伴,在这段路的每一个最低潮的阶段,都给了他前进的动力,让他有力量不放弃,有力量不气馁,有力量跌倒后再爬起来。 ---------------- 之前给了子阳一个手势的导播小姐就是刘叶。 她是一个很聪明很漂亮的女人,因为堪称才女,所以更让人惋惜。重点大学钢琴专业毕业后,为了跟随在男友身边,选择了和男友一起出国深造,两年的异乡生涯中,因为一直努力打拼,每一步都还算小有成就感,男朋友的细心呵护照顾和陪伴,让她更是知足,经常觉得自己皈依佛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是主在为自己祈祷,才让自己能够拥有如此美好、顺风顺水的这段异乡生活。 聪明和智慧的定义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你太聪明而没有智慧,生活中你更容易受到伤害,而且很多时候这种伤害是自己给自己的,这就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拿刘叶自己的话来说:“其实自己是个傻女人,彻彻底底的傻女人,没有智慧而又非常极端的傻女人。” 半年前刘叶在自己的博客里写下了这段发自肺腑之言的感慨,让人汗颜生活中的际遇之奇异,对与错的人和事,总是在错与对的时间里交结。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来回旋转,好比时钟只会顺时针方向不停运转,永远没有逆转的可能。 刘叶第一次遇见小艾是在一个酒会上,看到她的第一眼,那种不凡的美丽和妖艳的打扮,都让她不敢多看一眼。 “你好,我是小艾,石雷的初恋女友。”这样的自我介绍,不管是外表还是说话的语气,都让她确实吃了一惊,甚至不小,是大大地那种吃了一惊。 她竭力希望自己能够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回复的言语,满脑袋瓜子搜寻了一遍。 说她坦然,感觉不像,听起来像另有所图。 说她真诚,就外表已经打消了这个想说的念头。 她的哑然助长了小艾匪夷所思,转身对石雷说:“你不会告诉我当初放弃我就只是为了找一个不会说话的女人吧!” 这种状况下,石雷真的无语。不管怎样,毕竟曾经是他伤害了她。可是现在他更不想因为她而让刘叶受到伤害。这些年来,他之所以没有跟刘叶提起过这段往事,不是因为自己放不下这段感情,而是不想让她多疑,希望能够给彼此一个全新的开始。 “你是一个非常爱表现的人,我想把这个机会让给你,请不要多疑,我不是先天性的哑巴。” “不知道你的机会指得是什么呢,包括转让石雷吗?” “如果我可以转让得起,那五年前我就不会成为他的女友,现在我没有资格,难道不是吗?” “我真担心他会后悔这样的选择。” “不会的,我相信他,五年前他已经后悔过了。” 情敌之间的这种风言风语,锋芒交锋,对于刘叶来说,是生平第一次亲生经历,原本以为这种争锋相对的场面只有在电视剧里面才能看到的情节,结果不变声色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而起自己在那么的突然间,能够把这个角色演绎的如此生动,远远超过了一流演员的演技。也难怪,亲力亲为的东西毕竟更真实,所以真实的伤痛总会比戏里更痛。 石雷打圆场,让两个人都停了下来。没有任何客套,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艾刚才的一肚子火正愁没有放处,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老头说:“托你的福,让我绑了一个大款,你要让我说谢谢还是感谢好呢?” 说完转身离去。 第三章 没有礼节性的告别,意味着还会再见吗?刘叶自问自己。 回家的路上,车里虽然看不清,异乡的街灯洒落在石雷黝黑的皮肤上,脸上的轮角还是呈现的清晰透明。他欲想对她解释什么,那张因为酒精而稍红的醉脸却打动了她。 “你什么都不用说,真希望这是我和她第一次相见,也永远都没有机会再见。”她微侧着身体,用手轻轻地触碰半掩的玻璃窗,瞳孔里弥漫了淡蓝的光景。夜色很美,可置身于这个城市,充其量也就是过客而已,她想。思绪怅然,身心疲惫。 日子还是那样,一天比一天忙,一天比一天快,两年的异乡生活已将要画上一个句号。圈圈点点,虽说不是十全十美,但这段路走得很值,拥有了一段人生的宝贵经历。 可就在要回国前的一个礼拜,她又一次接到了小艾的电话,要求在咖啡厅见面。 “算了吧,我们也许永远都不应该再见”,电话里头,她推辞。 “如果你不想石雷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你最好还是赴约吧!”她用神秘的腔调,夹杂一个英文,威胁她。 直到现在刘叶和石雷都不知道,当初小艾说出这句话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目的何在? 这句话却让刘叶失去太多她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的东西。赴约的路上,她发生了车祸,失去了一个无名指。对于女人来说等于失去了青春的全部,对于她来说等于失去了人生的一切,她将从此告别她钟爱的钢琴生涯。“美丽”无数女人口中的代名词,烙印在她心里是没有办法抹去的伤痕。 回国后,他选择了婚姻。也许,在他看来,这是填补心灵创伤最好的良方。男人的思维有时不够细腻,可一份真诚价值千金。她辗转反侧,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求婚。 婚礼上,当他把结婚戒指挂在她脖子上的那一刻,她勇敢地没有哭出来。 “如果你爱我,请你不要让我活的好比是你的包袱;如果你爱我,请你不要让我从此停下;如果你爱我,请你让我去工作。”她深情地注视着他,他是她的新郎。她知道,未来还有更长的人生旅程,他是她的丈夫。她深爱他,所以她需要单纯的爱,而不是掺杂了太多元素的婚姻——比如,责任、感恩。 常常在想,也许这就是爱的力量吧,那种无形的精神上的力量一直在支撑着她前进。她工作上的出色,来自她的努力,也来自这份力量。 ---------------------- 有着不同遭遇却有着同样这份力量的还有一个人,台里人都视为珍宝一样的熊小帅,机灵、热心、诚实、努力等等,成了所有朋友对他的一致评价。 “忙着的人不会死,死了的人不会忙。”这是赵凯的人生格言。 赵凯和熊小帅是两个非常典型的角色,赵凯属于理性的那种,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会拼了命的去努力,从来不曾抱怨过什么。小帅则是典型的感性动物,比较容易极端,也许受成长环境的影响,导致他性格有那么一点乖戾,面对困难容易气馁,承受不了大风大浪。 子阳认识小帅时,是在半年前一次校园广告宣传上,有了短短的三分钟碰面,那时候他还是在校大学生,颇有名气的校园歌手,经济学专业的才子。 后来,由于一系列的广告都要在学校做宣传,接触的机会就越来越多,慢慢的就熟悉了起来。 小帅是一个非常容易让人看透的大男孩,感性的性格导致他很容易像别人吐出心声。子阳很快了解了他,邀请他做了一期嘉宾主持。节目上才知道身边的这个爱哭的大男孩原来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很早很早就失去了父爱,那种伟大魁梧结实的身躯把自己紧紧的抱在怀里或是举在肩上的快乐童年,就像美轮美奂的梦一般遥不可及。 他的父亲是一位军人,让人崇拜和敬重的那种,在他还不到一岁的那年,父亲就在一次洪灾中遇难殉职,没有最后一句告别,把母亲和还没有来得及叫父亲的他扔到了这个世界。 这20年来,母亲固执的把不让小帅参军和考警校当着是对父亲的一种默默的思恋。而他就凭着对父爱的思恋和对母爱的感恩一直不断的拼搏进取,今天的结果实现了自己也满足了母亲的愿望。他经常对母亲说:“妈妈,我们不能一直总是活在爸爸的离开的阴影里头,那些因为爸爸的离去而默默给我们帮助和爱戴的人们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我们应该走出来,让爸爸看到他遗留给我们的坚忍不拔的那份精神,没有被遗忘而是永驻。” 因为他始终相信,父亲一定会看到当下的他们,在很多崩溃面前,一直都在努力的学会坚强。没有先天性的遗传到后天就应该更加努力,朋友面前,他总是这样玩笑自己,其实何尝又不是心声呢。 子阳在这段生活中不仅遇到了太多人,也听到了太多真实的故事,每一个感人的故事都让他感触颇深,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一生的几个阶段,无知的童年到乖戾的成长到慢慢的成熟起来,一步一个脚印,每一个离去的背影都让他深深明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伤心处”,不是所谓的写和作,而是深刻的捕捉了深层的人性、内心。 时间的奇特之所在,不是真正的快与慢的区别,而是它的快慢取决于人的心理过程。当你越忙就越充实,时间就流逝的越快;当你无所事事的反复无常,就好比度日如年一样漫长,这是时间的规律。 一个小时的节目时间,对于子阳来说,好比流星穿越时空一样,在你眼前只是那么一瞬即逝,还没有来得及欣赏它的神奇和美丽,留下的只是永远的悬念。 挥洒眼泪告别了“夜航在线”,告别了深夜里电波里头一个一个动听的故事和声音,把那些感人的画面永远储存在了记忆里。节目结束时,他不再像平常那样说:“亲爱的朋友,感谢你们在深夜的夜空陪伴着子阳,我们明晚再会。”而是机动的换了另一句台词“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花少不了凋谢,叶少不了残落,人生少不了离合;感谢一路上有你们支持,感谢一路上有你们作陪。别了,我亲爱的朋友!别了,我亲爱的听众!” 节目的句号,不是完美而是遗憾和无赖,至少对于他来说是这样的,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停下来,他害怕空闲和孤单,在这个时候去想很多本想藏在心底的东西,生活也是,事业也是,感情也是。 离开时,几个同事朋友都没有说再见,只是彼此用力的挥手,像与亲人爱人朋友别离在首都机场一样的用力,代表着鼓励、勇气、坚强和力量。他依旧戴上黑色的帽子和深红色的墨镜径直离开了广播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头,走到底楼的会客厅,还是象征性的停下来看了看四周。此时电话铃声又想起,像候鸟的哀鸣,是丁台的电话。他不用看显示屏,而是通过铃声来判别。不想接也不想挂任凭它无休止的叫着,心里头涌现的念头是反正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听到这样的铃声,就让自己一次性听过够吧!字眼有那么一些沧桑。 丁台很有耐性,足足重播了五分钟,也满足了他心理上的需求。回过神,泪水已然泛滥。 ----------------------- 周正负半小时前的航班降落在南城机场,现在早已经等在了广播大楼的停车场。车上没有开灯,所以并不会引起常人多么大的视觉,不管他多么费劲的鸣喇叭,子阳还是没有回头。他推开车门极速的用跑的方式赶到子阳面前,没有语言和任何表情的把子阳一把抱到了车上。车厢里,子阳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笑了。也许是年龄上的差别缘故,他在他面前总是可以毫无保留的尽情洒脱,说心里想说的,做心里想做的,不管途径是对是错,他从不阻难。但他总是可以给你一种庞大的力量,让你没有约束的去发挥自己的所能,那股力量支撑着你无所畏惧。 他外表坤士但算不上帅气,所以被偶像派淘汰,转嫁给了实力派。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头,从来就没有“捷径”,只有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才是真正的成功。子阳高考落榜那年,他告诉他:“男人一生如果不经历失败和磨练,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他出生在50年代的农村家庭,那个年代确实经受最多的就是磨练,接受的那种所谓传统教育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在生产大队里实践教育。人多力量大的口号那时候在中国真的是叫做根深蒂固,口号影响那个年代的青年一代,受到了强烈的社会环境文化的熏陶,使得他们更是特别注重情和义。他和子阳父亲是老战友,一起经历过游行示威,一起经历过上山下乡,一起经历过战场上的生死与共。那种战友情深的感情亲如兄弟一般,每一个点滴和每一段路都好比电视剧把每一个角色和每一个故事情节演绎的那么透彻,你完全可以不必去怀疑导演的安排怎么可以让无数人感动和嵿服。因为所有的故事都不再是完完全全的虚假,曾经,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曾经,他们都真正的存在过。 还记得,子阳第一次做眼镜广告代言时,在接受媒体采访中被问到与他的关系时,他说:“周叔,在我的生命当中,是我的半个父亲和半个经纪人,没有他就没有我。” 时代造就英雄,环境影响人生。人与人之间性格上的差别,除了人的本质差别外,周围的环境和职业生活都是与之息息相关联的。他的随和在朋友圈子里名气响当当,在认识子阳这一代年轻朋友里包括子阳自己,平时里都是玩笑他“七老八十,老不正经”。他总是开怀大笑的说:“如果没有我这个老不正经啊,还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究竟该追求什么呢?”每一次都是如此,不管他走到了那里,那里就会有福星出现,那里就会充满温暖和快乐。 黑色的轿车里,周叔笑嘻嘻的掐着子阳的脖子问:“你还笑,我的车有烂到那么不起眼吗?” “不是,您这样子,人家还以为是抢劫呢,我差一点就叫保全了。” “一个七老八十,一个正直风华茂盛的彪悍青年,你说保全会信吗?” 子阳恍然大悟道:“您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在上海参加什么颁奖典礼活动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周叔打趣道:“什么典礼活动能有此时出现在你面前重要呢?” 子阳摘下墨镜摸了摸周叔慈祥的脸说:“你没有发烧啊,那么重要的活动不去参加,大老远的浪费时间和机票来看我一小号人物。”子阳在周叔面前的演技,在别人看来真的是所谓一流,没有丝毫破绽,可是永远都逃不过周叔的智慧双眼,那双经过无数风霜雪雨的眼睛,子阳在他的扫描下完全是透明的玻璃,每一个细节和每一点心思都被洞察的清清楚楚。 他知道此时的子阳是难过的,眼神里面透出的东西是最真实的,看到他的孤独、无助、感伤,确实让大把年纪的他鼻子无意间酸了一回,只是经历过太多风雨的人对眼泪格外的珍贵,所以学会了监控自己内心的感怀。 周叔摇了摇头,代表着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几十年来,每一次感触面前他都是以这样的方式来解脱或许是解救自己。不是故作坚强,而是本身就拥有钢铁意志的钢铁汉。 周叔用手示意子阳坐好了说:“少在我面前故作坚强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大城市的生活没日没夜,平日里的深夜南城好像从来就不曾安静过,今夜,却感觉特别安静,是否是专为失落的人群而诞生的另一个星球一样宁静。车速不急不慢的向前驶去,坐在车厢里打开车窗,徐徐凉风轻抚着上了脂粉的脸颊,看着霓虹灯包装的城市,不知道是好是坏,让人茫然所失。子阳一直没有说话,任凭周叔带着他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大街小巷,时而立交桥上时而立交桥下,许久才到了一个郊外的酒吧,酒吧的名字很特别,命名为“魂魄零点”。这里很安静,当然是相对其他酒吧来说。暗红色的灯光下,悲伤的曲调中,沉潜着无数的男女,没有人狮吼,可伴着香槟哭泣的人并不少见。 周叔刻意的把子阳的帽子压的很低,几乎连眼镜都看不见,用手遮遮挡挡的把他带到了一个比较稀少人群的角落,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选了一处灯光最暗的地方坐下来。 子阳问周叔:“您为什么总是知道我需要什么?您为什么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因为我是你周叔。”他语重心长的说。 不管从语言上的字面意义还是从语言上的音调来看,都没有半点虚假,是那么的诚恳而充满无穷的力量,形象一点来说,可以叫作安全感。 子阳猛烈喝了两杯加冰的康泰尼,酒精以流淌的速度从脑海往身体蔓延。迷迷糊糊中,周叔的每一句话就像咒术,可以给失魂落魄的人寻找心灵上的归宿。他哭了,无声地,因为心太痛,只是在不停的大口大口的踹吸和哽咽。 “想哭就哭吧,大一点声把它哭出来,这样会好受很多。”他轻拍着他的肩膀。 “我很害怕。”他说。 “怕什么?”他注视着他泪流且彷徨的双眸问。“一路上我接受了太多人的帮助和支持,他们一步一个脚印的跟随和陪伴在我身边,在无形之中我给他们带去了很多期待与希望。不管做任何事情,我都有义务和责任要求自己做到完美,所有这些对于我来说,动力和压力总是并存的。怕自己做不好,怕自己给不了他们想要的答案。”他有些醉意,却记忆犹新。 “相信我,你现在已经做的很好了。人的一生不管是在事业还是感情上,只要你去经历了,总会遇到波折。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不要畏惧失败和挫折,把每一次遇到的荆棘储存为人生的经历。我也年轻过,不管是在事业、生活还是感情上,我也有碰到过难题,我也为这些难题不会解答而烦恼迷茫过。可是,今天我很庆幸曾经碰到过那么多难题,它们让我学会了成长和面对。所以,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我们都应该学会坦然对待生活中的得失,该留下的就留下,该走的就让它走吧!”他认真地说。 “难道您都不问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和那些是是非非吗?”他怯怯的问他。 “对于感情,每个人身上都会发生,谁是谁非是一张白纸,只是你的角色与别人不一样而已。”他说。 是的。 在他看来仅此而已。 第四章 现在的子阳好比当年周正负的复制品,在第一次面对自己和子阳父亲以及母亲三个人的感情问题时,他也曾无助的哭泣过。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子阳、小虎和程诺这段感情错中复杂到根本不可以用单纯的三角恋关系来阐述和看待。根深蒂固的几千年中国传统文化思想的影响,在他眼里如玻璃一样透明的子阳也有不再透明的时候,这是他没有料想到的。 面对一个如同父爱一样有力的长辈,子阳欲言又止,他没有办法开口说出自己心中的困惑,毕竟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自己。他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绝对不允许这种感情在他身上出现。还有那些陪着他成长和关心他的人以及外界舆论的压力,重重矛盾都是如此的棘手。他是一个性情中人,如果非得把人生划分为十个比例,那么他只有十分之一的人生真正的属于自己。 子阳结巴了,在周叔面前第一次掩饰了自己。 “换个环境,出去走走吧,一方面散散心,另一方面把以前没有时间去做的事情用这个机会弥补起来。”周叔又一次语重心长的说。 “可是影楼的广告代言怎么处理”,子阳顿了一顿,继续说,“如果现在提出违约,赔偿肯定是非同寻常,这些年您为我付出了太多,这一次我没有办法在这么做。” “我不是一个全职的经纪人,每一次广告代言,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把你当作钱罐子一样来淘金,而是把你视为我的孩子,就像亲骨肉一样那么亲。”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情绪有些激动。刻意压低声调继续说,“我们比这更大的困难和损失都经历过,这次又算得了什么呢?” 此时的子阳,不管多少千言万语都比不过心中最诚恳的两个字——“感激”。 周正负在很多人心目中的位置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好汉,而是成了社会的一种现象,这种现象可以揭发年轻人奋发图强,可以给老、病、残、弱的人群带去温暖;可以给失败和畏惧已及灾难中的人带去无穷力量,而在子阳心里产生的是一种灵魂上的榜样。 临别时,他告诉他,要想学会走路就应该先懂得怎样去爬行,要想得到成功就应该懂得什么叫失败。其实你已经做到了,只是还没有完全学会怎样去适应。 凌晨两点钟,他带着疲惫和醉意给小虎和陈诺写了一封告别信。自从三个人上了头条,一直都没有联系,小虎和陈诺是否在一起或是去了哪里,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全都是流言蜚语。 就在动笔着手写信的同时,远在天津的小虎和身处冰城的陈诺就在此时,也分别给子阳发来了短信,与其说是巧合还不如说是心有灵犀吧! 只可惜了子阳的电话并没有开机,不然结局又会是怎样的一个定局呢? ---------------------------- 小虎、陈诺: 你们好吗? 你们在那里? 这阵子,听到了很多关于你们的行踪和事情,我一直都把这一切当作流言蜚语来看待,我没有勇气和力量来面对你们和我自己以及亲人朋友。 对不起,小虎、陈诺。我的错爱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我伤害了我生命中最好的两个朋友,我知道这是上天赐予给我的报应,所有罪孽都应该由我一个人来承担,我不会在伪装和逃避,会选择坦然接受。 还记得五年前吗?很留恋那段美好的时光。那时候,我们可以没有任何约束随心所欲的畅谈生活;我们可以一日三餐借助方便面度日;我们可以省下一个礼拜的公共汽车费一起去看一场电影;我们可以不受任何外界环境的约束流连忘返在南城街边的地摊之间;我们可以在零下15°的气候里漫步在海边整整一个下午;我们可以为了节省电费而关掉冷气赤裸裸躺在凉台;我们可以为了节省电费而关掉暖气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嬉闹玩扑克牌;我们可以为了节省煤气而三个人共用一盆热水;我们也可以提着易拉罐和矿泉水瓶子以及废书废报大大咧咧的走进废品收购站。 是的。那时候我们很穷。可是,除了钱,我们什么都有。 现在是怎么了?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像从前一样把心掏给对方呢? 陈诺,我没有资格请求你原谅,因为我不配接受你的感情。你应该恨我的,恨我不应该对小虎产生感情,恨我违背了我们的诺言。 你说过的。不管未来我们多么多么有钱,我们三个人还是要住在一起,还是要在公司楼下伴着阳光和花香共用便当,还是要牵着手一起去滑雪场,你永远要站在中间,让我们两个人都可以拉着你的手。 你说过的。不管未来我们碰到什么困难或是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我们站在雪场的最顶峰大声的呼喊,山那边就会有一个老人告诉我们该怎么去做。如果你犯了错,只要你重复呼喊三次,那老人就会告诉你错在那里,该如何去弥补。 昨天,我去了滑雪场,站在深夜的雪场门口跺脚哈气,没有你们在我身边,感觉手是格外的冰凉。我站在顶峰呐喊了三次,分别是我们三个人的名字。也许是声音不够洪亮,声速还没有传到山那边老人的耳旁,我已经悄然离开;也许不作答也是老人的一种回答,无形中他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明天我就要离开南城了,要到那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可是,世界之大,我又能到那里呢? -----------------------------------------------------------深夜:子阳 周叔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逗留在南城,连夜赶回了上海。买了去冰城的机票委托熊小帅送子阳去机场,找到小帅时连家门都没有进去,匆匆忙忙的抛下一句“那边的事我会安排好的”就走了,想必上海还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在冰城他们还有两个最好的朋友——夏天和林凡,都是大学时的死党。 上大学时,林凡和小虎恋爱过半年。夏天和外语学院的一个女孩子好过一阵子。后来因为一次外出郊游,当时大家在海水里玩水上排球,结果林凡突然脚踝处抽筋,夏天救了她。后来四个人都散伙了,可能当时都没有认真的对待彼此的感情,所以对于伤痛并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大学毕业后,夏天和林凡一起选择了冰城,再后来两个人就处出了爱情的火花。 陈诺在冰城这些天,一直没有告诉夏天和林凡发生在南城的事,一是不想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二来是林凡的变化让她没有勇气开口。所以在他们面前她一直伪装的很快乐,没有丝毫的破绽。 林凡曾多次怀疑地询问过她:“你真的是来旅游吗,是不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了,不像吗?”她却大大咧咧的反问她,然后继续说,“我的林小姐,本人是真的来玩的,以前都是带着公差外出,这次是没有任何负担的一次旅游”。 虽然打从心里还是有些怀疑,可是就像警察抓到了嫌疑犯一样,还没有足够的证据,结果,随之也就搁浅了起来。 车厢里头的三个人各有所思,有时候突然停下来沉默着什么都不说好一阵子。经过寺庙时,陈诺说,“就到这里吧”。固执的把二人拒绝了机场的送行。 下了车,三人挥手告别后。只身一人一溜烟进了庙堂。以前她从不信这些鬼神之谜,现在她很想试一次,倒不是想看看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上签还是下签或是上上签还是下下签,而是想从别人口中听到对自己感情的评价和判断。这些许想法往往是诞生在处于迷茫的人类脑海里,可是很不幸,掉在包公和她面前的是一支平签,也就是尘世间的姻缘什么都是也什么都不是,这会让迷失方向的人更加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太高估了神灵,于是把自己推向了更加深不可测的迷茫地带。 她站在徐徐凉风下,再一次翻阅着昨晚发给子阳的短讯息,沉思着,凌晨两点钟。自问自己难道真的不应该离开吗,可他为什么没有回答,会不会有事呢?她放不下,还是选择了回到南城。 -------------------------- 熊小帅很早来到“红心花园”,可能酒精的作用,子阳迷迷糊糊懒床到现在,对于习惯了晨跑的他来说真是很难得的一次。 门锁是感应遥控的高科技装置,所以不用下床就可以把门打开。 此时要是熊小帅化身为土匪,肯定可以大捞一笔钱财。曾经把钱财视为身外之物的子阳现在连生命也是如此罢了,没有问来者之意就直接把门遥控的完全赤裸裸。 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多余的一丝一缕光线。 当时房子的装修完全是按着子阳的思路来做的,所以整间屋子除了灰色就是黑色,包括天花板、墙壁、窗帘都是享受同等待遇。完全体现了他提倡的人与人平等,人与物平等的公平原则思想。 熊小帅直冲卧室而去,一路上荆棘阻拦还真是不少,第一脚踩到了一本人物杂志,第二脚则差一点被一个木偶绊倒,第三脚险些踢碎了子阳五千多元的深红色眼镜,接着就是满目琳琅的衣服裤子帽子之类的东西满地皆是。跟南城街边的大杂货店有得一拼。 熊小帅来自光明正投身于黑暗,而子阳是身处黑暗从昨夜凌晨两点直到现在都不曾见过光明。环境的适应和被适应正矛盾的存在着。 子阳睡眼惺忪的看着小帅摸索着一步一步靠近自己并用手摸到脸颊,整个过程让他若有所思,想起了小虎曾多少回像这样慢慢靠近自己,同床共枕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可惜了上苍的造化,把这种深深的“世俗爱”只赐予给了他一个人。 “干嘛不开灯呢?”熊小帅问。 子阳没有回答。 是的。他总不能告诉熊小帅此时自己正想着小虎吧! 他的爱,只有小虎和陈诺知道,可是连他们都不能接受这种感情,世俗和朋友更是遥不可及吧! “怎么这么早啊!”他慵懒着说。 “迟了就赶不上飞机了,我能不早吗?”熊小帅一边寻找遥控器一边说道。 子阳克制自己不再去想,心里默练着我现在面对的是小帅,这样子茫然若失的脸上总算生长出了阳光的幼苗,总算勉强的笑了开来。 “我就知道周叔肯定会去找你帮忙。” “你不知道吗,周叔没有告诉你?” “昨晚周叔送我回来就走了,我现在连机票上写的是哪个城市都只是一个猜测。” “冰城哎,我的故乡。”熊小帅拿出机票看了看,继续说,“那里很美很安静。” “他永远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想要什么?” 小帅听出了这句话里隐藏机关,他怕他感怀,他想到了躺在面前的他曾多少次在节目里感动的哭泣到无法己控。 熊小帅是一个适度的男孩,立马扭转乾坤说“冰城是一个很漂亮的城市,那里充满无与伦比的快乐。对了,那里有56座山像一条条巨龙爬行在城市周边,它象征着56个民族的力量;那里的江水没有波澜,它象征着人们的心像水一样心平气和;那里的山连着水,水环绕着城市,它预示着山与水可以带给民族团结和市民的安康吉祥、幸福快乐。” 那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拥有着一个神奇的故事。你先过去,晚上我把整个城市做一个旅游计划发给你,保证你满意到开心到想留下来不止。 熊小帅对故乡的一通深情描写,打动着子阳的每一根神经系统,此时他不愿去想感情和烦恼破坏意境。他只相信一直在他眼中充当“小小帅”角色的熊小帅长大了,成长到不再需要别人去安慰,而是学会了怎样来安慰和解脱别人。 “熊小帅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习惯用眼睛去观察这个社会,用头脑去思考这个社会的事态变故”,周正负最常用的表扬。 也难怪,因为他就是周叔;也难怪,只有他的表扬才会那么真实。 -------------------------- 小虎呆在天津这些日子,他没有去看过任何一个朋友,每天都是在寻找着一个答案,为什么会是这样?整天一个人毫无目的的穿越着一条又一条陌生的大街小巷与陌生的人群一次又一次擦肩而过,他想不明白子阳为什么会爱上自己,而陈诺为什么又会爱上子阳。 站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第一次发现自己失去了明确的方向判断,就像这段感情一样究竟怎样才会是一个更好的收场,理智的小虎也是无厘头序。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自己走错了路,原来回酒店的路在脑海里模糊的不再清晰。难道这段感情也是自己错了吗?如果没有我的出现,子阳就不会爱上我,陈诺的生命中就不会有我的出现,那么他们不就可以相爱了吗?我为什么要出现呢? 一个答案还没有解决,另一个答案又在蔓延着滋生,这就是生活,总是那么不断的让人矛盾着。 路过天桥时,桥脚的黑暗处有一个花甲的老人坐在那里,期盼的眼神不停的来回搜寻着四方,面前摆满了很多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天文文字,小虎走过去蹲了下来,摸了摸那些天文文字,笑了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花甲老人警惕的看了看说:“只要你出十元钱,我可以帮你解答一个问题。” “那二十元呢?”小虎傻傻地问。 哪怕是一个愚蠢到最低极限智商的问题,花甲老人还是认真的回答着:“两个问题。” 也难怪,因为在这个城市必须要学会生存,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也不管是老人还是青年,每个人都需要,哪怕是一个龄过花甲的老人。 小虎回忆着花甲老人的话,“你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你忘了回去的路,解铃还需系铃人,把你现在的想法告诉他吧!” 系铃人究竟是谁呢,自己、子阳还是陈诺他不确定,但是他知道两个人里的任何一个他都放不下。 深夜里,他躺在床上把自己的想法用手机信息的形式发给了子阳。此时是凌晨两点钟。 ------------------------------ 夏天和林凡在被陈诺拒绝去机场回来的路上接到了周叔的电话,算算时间,好像没有见面的日子真的已经不短了,两个人兴奋不已,换来换去聊了一阵子,车厢里头所谓的“翻云覆雨”了一翻。 周叔说:“想必你们都想见见南城的朋友吧!” 夏天说:“还用问吗?” 林凡高呼:“我的大明星们哎,好久没有联系了。” 周叔说:“两小时后,你们去机场吧,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周叔神秘的电话,给从小爱幻想的林凡带来片片遐思,一路上对夏天说出了几百种遐想的可能和构思,从客厅到卧室到洗手间再到凉台都在重复着问同一个问题,会是谁呢? “会不会是子阳要来冰城。”她问。 “林小姐,请问今天礼拜几呢?”他反问。 “礼拜四。”她一本正经的答道。 “那请问林小姐,子阳今天是不是有直播节目呢?”他提醒她。 她恍然大悟,基本上肯定了这个遐思的不可能。要是没有徐总的加班电话,想必肯定可以联想到更多的千千万万种假设。 ----------------------------- 自从熊小帅和初恋女友分道扬镳那年开始,他发誓要学会烧饭烧菜,而起是要超越初恋女友现任厨师男朋友的水平,于是言誓旦旦的在众多朋友面前夸下海口。可是自第一次分手学会了烧糖醋排骨和蕃茄炒蛋外,往后的恋了分,分了恋不断的分分合合这些年之久,还是只学会了如何去更好的驾驶感情,而厨艺并不见提高,哪怕是一点点。如果可以把它美化一点去理解成是这些年来为了对初恋的深刻怀恋而停滞不前,虽然牵强了很多,但是生活中初恋的难忘确实可以让人更容易相信和接受如此之谈。 大学时,熊小帅的嘻哈感染力很强,使得他无时不刻在不间意间就成为了校报的猎物,头版头条对于他来说家常便饭,理由是人帅舞蹈更帅,魅力剧增,虽然闭口不说,但是在心里也默认了这个不是空穴来风的理由。可是他远远没有想到在不久的今天就是此时此刻,他那实在平庸不过的厨艺居然也具有那么强大的感染力,被感染的对象从师哥弟姐妹一下飙升为红透半边天的子阳。 “谢谢你,子阳大哥。”他说。 “谢什么?”他问。 “谢谢你的‘老火烈汤’如此美味。”他故意打趣道。 “你不摆明要我夸你‘糖醋排骨’和‘蕃茄炒蛋’什么美味十全,足以使人垂涎三尺吗?”他给了他一个笑脸和眼神,继续说,“不过还真不赖。” “你还没有吃呢?”他为他夹了一块放进碗里。 “你看我不是习惯了视觉上的品味嘛!”他说。 “这样容易上当受骗的”,他艰难的咽下口中的汤,继续乐呵道:“好比此时灾难中的我,不信,喝喝你精心制作的汤自然一切就明了了。” “怎么感觉味道有点奇怪呢?是不是盐多了一点。”他喷了一地后询问。 “不是一点是很多很多点了。”他乐呵呵地开心起来,顺手递给了他毛巾。 “你明知道是死胡同还让我往里钻,快快快冲点开水。”他急匆匆喝了一口白开水。 “本人习惯了视觉上的品味也”,这句话学的像一个模板雕塑的那么原汁原味像模像样,这一次两人彻底笑了开来。 这顿饭早饭午饭晚饭都算不上,因为时间上不允许,可是它找回了小帅心目中的子阳大哥,把阳光的他又一次带到了南城这片土地,让他身上本质性的单纯又一次重现。 在此时,他们的笑是真实的,快乐是更真实的。 --------------------- 周叔的精力是年轻时候储存起来的,一位正迈向花甲的老人,他可以连续工作十八个小时之久,让人敬佩更让人心疼和不舍。他的儿女包括子阳以及很多朋友曾多次劝他停下来。他总是轻描淡写说,“一个人如果你的心不能停下来,那所有让人看到的表面一切都是归零的。” 搭机工作非常顺利。这次又多亏了他的精心安排,熊小帅站在机场工作人员通道口,痴呆呆的看着子阳离去的背影,直到飞机慢慢的徐徐上升到蓝蓝天空,他才真实的感觉到他已经远离南城。 熊小帅拿着子阳交给他转交给小虎和陈诺的钥匙,没有直接走向车里,而是一个人伫立在接机口处,心里默默的想着希望在不久的某一天能够这样看着离去的人慢慢靠近自己,想着想着全身上下沸腾起来,思绪的漫无边际一下子被尿急带回现实,转身冲向洗手间。 陈诺大老远就看到了子阳的车停在机场广场的靠左边,莫名的兴奋起来。他收到了信息,他理解我的心情,他原谅了我的不辞而别,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当她加快步伐走向车位时,却心灰意冷的扑了一个空,可是在她心里她坚信着得到了他的理解,放下行李跑回接机口四处寻找着,就像猎人寻找着猎物一样小心翼翼,因为不敢出声。她们都知道机场是一个最多的是非之地,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和举动都会被捕捉的毫发不差,倒不是怕记者拍到自己直冲横闯的臭状,而是担心子阳又一次被连累。 你理解了是不是,你原谅了是不是,你来了是不是? 熊小帅无精打采的径直往外走,正好撞到了猎物之人。 两人并没有看向对方,只是礼貌性的相互呼应了一声不好意思对不起之类的口头禅。 熊小帅继续走了一段,感觉这个柔弱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回荡着,熟悉到久久没有消隐,就在他回头看过去的同时,陈诺也回头看向了自己。 “陈诺。” “小帅。”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下飞机,你呢?跟子阳一起来的吗?” “是的,他走了,刚刚离开。” “去那里?” “冰城。” “冰城吗?为什么总是会错过,我刚离开冰城,而他又选择飞向冰城,难道这就缘分吗?他心里肯定藏满着无数的痛离开南城,对吗?” “他真的需要停下来一阵子,好好的放松和释然,冰城有着很多传奇的故事可以让人得到启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拉了一把木然的她,劝解,“我们走吧,车上慢慢说。” 第五章 站在陆地仰视天空,正展翅高飞在蓝天和白云之间的飞机像极了一只候鸟,安然自在。 子阳慵懒着背靠椅子,深红色的眼镜上不忘蒙上一顶灰色的李宁牌帽子。 “你怕高,有恐高症吗?”坐在子阳旁边一个而立当年的男子这样寻问道。 “没有恐高症,但是怕高。”这是医生的诊断说明,他低声说。摆明是一句瞎掰之言,而侧面的成功男人却非常的认真起来,这足足让他打了一个寒颤。他很少说谎骗人,这是职业操守的习惯,所以他很害怕别人轻易相信自己。 “心理作用,你应该学会克服”,旁边的成功男人稍微思考继续说,“只要你成功一次,以后就算成功了。” 他正回想着留给小虎和陈诺的告别信,根本不想和外界接触,更不想受到任何干扰。可是他不想骗人尤其是一个陌生人,不管怎么说别人是好心的,于是生出了一份感谢和好奇心。他想知道这个男人的答案,因为好像在前不久的昨天他还用同样的一个问题做过一期节目。 成功男人概念和男人概念区别是很多的,并不是只要是男人而你又很有财富就可以升格为成功男人,不是的,至少子阳不这么认为。穿白色西装的男人算不上成功男人,而一定是公子哥;不打领带的男人算不上成功男人,成功人都不太随便;不穿皮鞋的男人算不上成功男人,成功人走路时习惯聆听有节奏的声响,以便全身心得到放松;不吸烟喝酒的男人算不上成功男人,成功人不可能没有烦恼;不带公文包的男人算不上成功男人,成功通常都只眷顾有准备的人;说话太快的男人算不上成功男人,对于成功人来讲每吐一个字都是财富。自己算不上,但坐在旁边的人肯定可以这样称呼,他没有看到对方就凭说话来断然。 “真的假的,那要怎样来克服呢?”子阳饶有兴趣探索。 “你现在可以省下第一个环节就是蒙上双眼,然后你尽可能去想一些在你生命中具有很大分量的事情或是经历。然后,闭上双眼,轻轻拿开眼睛上蒙住的东西,再慢慢地慢慢地睁开。等你把所想的事情弄明白过来,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高处,然后慢慢地往下看,你会发现大自然最奥妙之处,那就是美丽。”他兴奋着传承经典。 文字的存在并不是陌生的声音就可以挥之而去,因为每一个字都将铭刻在脑海而永恒储存。 子阳跟着成功男人的节奏一步一步的呼应下去,因为这段曾经来自自己口中而别人视为经典的文字,其实并没有亲身体验过,何不满足了别人也满足了自己呢?他有些自恋,微笑赞扬,“你的亲身经历吗?真灵嗳!” “是的,我以前也怕高,是那种具有恐高症的怕。后来有一次南城出差,那天夜里在车上听到了电台广播,当时主持人是这样子跟听众讲解,后来在返航的路上我就尝试了。结果出其不意,还真的靠谱。”他莞尔一笑,很绅士。 “那个主持人是子阳吗?”他求证道。 “是的,子阳。很有自己一套风格的一个主持人。”熟悉的声音让他刻意打量了子阳一番,然后略带抒情娓娓道来,“每次来南城,夜里我都会认真去听他的节目,真的可以让你学会很多不是在书本上或是商场上能学到的知识。这次很可惜,应酬太多没有听到。” “你很幸运,只分享到了花开的过程而没有目睹花落的残败,不过也许你永远也听不到这档节目了,从今晚开始停播了。”他感慨万千,忘乎所以。 他并没有洞察到他情绪上的突变,而是感同身受,说,“看得出你也很钟爱这档节目。” “如果你守候一样东西长达两年之久,突然有一天从你的生命当中分离,难道不觉得心痛吗?”他转身拭去眼角处羞涩的泪珠。 “我会的,肯定会的。”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流泪,俯下身仰视他的表情。 “子阳真的有那么好吗?”他问,悬挂的泪珠砰然断裂,跌打在他的脸蛋上。 “怎么了?”他诧然,来不及思考,掏出自己的手巾递给他,然后自语,“我没有见过节目外的他,但是节目里他真的就那么有魔力,可以感染着几个年代的人们。” --------------------------------- 红心大厦的楼层里,熊小帅把钥匙放到陈诺手中说,“由你来开门吧,这间屋子的主人叫我把这个主人的称号转交给你和小虎,这次任务也该是顺利完成的时候了。《夜航在线》停播了,从今晚开始。子阳大哥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回到南城,他说真心希望回来时这里出现的不再是他一个人,车钥匙这里是其中一把,另一把在书房的抽屉里。” 书房唯一一块白色的地方就是一个大大的相框,里面镶着一张子阳第一次眼镜代言时的宣传照,纯白色的服装佩戴着咖啡色的太阳镜,据悉当时那款眼镜在南城所有眼镜行业销售排行第一。 陈诺把灯遥控开来,沿着摆设的整整齐齐地书架向前慢慢移动着,在书架的最顶上最后一栏,她看见了《波音与主持》这本书,书的扉页留存着小虎的笔迹“明天,南城电台一定会向你招手”,此书来自于五年前一家废品收购站,当时花了一元钱买下的一本别人视为废品的书,而他却还珍藏着。 陈诺突然激动起来,他问,“肯定有信,对不对?” 熊小帅这次是真的不知道,在抽屉里,车钥匙的下面确实有信,昨晚凌晨两点落笔写下的。 一口气把信阅读了两遍,终于仍不住哭了出来,她哭诉着,“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我们不好,不够朋友,我们不应该扔下你一个人而离开,让你一个人来面对所有的事情,对不起,对不起……” 此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门铃再加上猛烈的敲门声。 原来,小虎给子阳发了信息后,就一直期待着他的回信,可是一直没有响起那个熟悉的信号铃声,于是今天他下定决心按下了通话健,电话里传出的回答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心中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可怕的,难道出事了,让他不敢继续往下去想一连串的预测,火速的收起行李,快马加鞭回到了南城。 门外徘徊着的正是小虎,门是熊小帅开的,他拉着小帅气踹吁吁的问,“子阳呢?子阳呢?” 看到他那副心急如焚失魂落魄可怕的样子,熊小帅和陈诺都被吓傻了,抱着他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了?” “我问你们子阳呢?” “子阳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 “子阳离开南城去了冰城,就在两小时前,我刚下飞机,我也没有见到他,这是他留给我们两个最残酷最不够义气最自私的人的信。小虎,我们都错了,错得实在太离谱。我们不应该把他一个人扔到这里而一声不吭就离开。” 去了冰城,虽然不是小虎想要的答案和结局,但还是松了一口气,拿着信自言自语道:“只要没有出事就好,没出事就好,万幸万幸。” ---------------------------------- 空姐小声的告诉子阳,出机场时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陪同他走专用通道离开机场。让他吃了一惊,他不用想就可以知道肯定是周叔的安排,疑惑着后面接下来还会带给他多少预想不到的惊奇。 航班到达很准时,把分分的误差降低到了秒秒的极限。走出机舱时,几个负责陪同的工作人员也等候在那里,一位年龄五十左右的慈祥男士走了过来,单凭说话的力度拿捏,在子阳看来也算得上是成功男人。爽朗的承托下,他格外健将。 “你肯定是子阳,对吧!” “是的,谢谢您。” “我就知道在周正负眼皮下长大的孩子肯定会具备和他一样有作为的能耐。”“虽然我不知道周叔在这边为我做了这么好的安排,但我可以肯定您就是他经常提起的那位犹如亲兄弟的老战友。他常常用您的事迹来引导和教育我们,让我们年轻一代晚辈受益匪浅。他对您的描写全部都写在您的脸上,最多的就是慈祥。谢谢您,杨叔。” “你还知道我姓杨,看来是说了不少。” “周叔的儿子取名为周阳,“阳”字不就正是您姓氏的谐音吗?当时周阿姨在医院产下周阳时,那时候您们还是患难兄弟,您把您仅有的五十元钱都交给了医院,于是为了报答您的感恩之情,周叔想到了这个名字,这些感人的事迹晚辈们能不铭记于心吗?” “说好的,这些不能说,他又出卖了我。” “那我不也就出卖了周叔吗?” “有你的,好小子,近接的告诉我如果周叔知道是你说出来的,那就是我又出卖了你,是吧!” “您千万别多想,向毛主席保证我还没有想那么远。”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那种笑声的位置定位在彼此的信任、好感还有男人与男人之间那种特有的内涵上,使得周围的氛围充满着愉悦。 “我就不出去了,”他说,“外面已经安排了有人接你,他们陪着你出去就可以了,以后需要什么帮助给我电话,这是我的名片,路上小心啊!” “谢谢,麻烦您了,杨叔。”子阳走了几步,又退回,拥抱着在他耳边细语,“也恭喜您成为冰城机场的年度最有为机长。” 他笑了,声音穿透了云层,迎合太阳,孕育笑脸。 第六章 再见还在口中回荡,只身已身处在熊小帅描写的如此神奇的冰城之城。子阳拿下眼镜用余光扫描着不远处的金字型灯塔,期待着接开冰城的神秘面纱。 就在他拿下眼镜的那一瞬间,不远处传来一个洪亮而又附有些许疑惑的声音,喊道——子阳?沿着这个久违了的熟悉声音慢慢看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玉树临风潇洒自如的男人,穿着一身欧版服饰站在风中发丝飘飘起舞。两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对视着对方,许久,两人才兴奋的冲向彼此,在子阳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名字时,有力的双手已经把他抱了起来,是那么的热情和真实。此时不需要累赘的语言,所有兄弟情谊深深的被刻画在这个拥抱里,陶醉在来来往往的人群羡慕的目光中。 他就是夏天,一个原本身份为富家公子哥却不愿做公子哥的强人,他们叫他铁人。 “子阳,没想到真的是你,这是多久了,想死哥儿们了。”他抱怨相见恨晚,脸蛋上的小酒窝永远掩藏不了洒脱的笑容。 “我们不是说好的半年一次见面吗?兄弟来赴约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冰城呢?” “还说呢?怎么不知会一声就来了。” “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没想到还是瞒不过你们。” “谁叫我们是兄弟呢!其实没有见到你之前,我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你,只是周叔的电话让我们有那么一线希望。” “周叔吗?”他问,又一个惊讶的惊喜。 “恩,周叔说今天有朋友从南城来冰城。我猜测,陈诺今天刚离开冰城,剩下得就只有你和小虎了。” “你说陈诺来冰城了,小虎没有和她一起。” “没有,她不是说小虎在南城吗?” “南城吗?”他疑惑的问,“她还说什么了吗?” “子阳,你们是不是对我们隐瞒了什么事情。陈诺和你一样,都感觉怪怪的。” “不用担心了,你仰头一看就知道了。” “什么都没有,只有蓝天和白云。” “所以说啊,天还不会塌下来的,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 ------------------------ 很多城市的取名往往都呼应着这个城市的气候或是文化背景,冰代表着冷,顾名思义,冰城的气温与整个季节的变化规律并不同步而行。小车沿着一排排整齐的古老建筑缓慢而前,哪怕才只是夏天和秋天的交接季节,坐在车厢里的子阳身上还是充满凉意,双手不停的来回摩擦着手掌心。 夏天说,有点凉,对吧。接着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了他。 子阳哦了一声,接着沉思着,陈诺来了冰城,那小虎呢?难道他真的根本没有离开南城 吗?他决然,不可能的,以小虎的个性他不可能做到这么久不见自己,除非身处异地。 “你抱着干吗,把它穿上啊。越靠近北边会越冷的。” “你呢?不冷吗?” “我早习惯了这个城市。” “习惯一个城市需要多久?” “一年或者四个季节也或者更短更长。” “那习惯一个人呢?” “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以前自己经常在回答别人这些问题,但从来都不觉得这些问题的存在有什么奇怪之处,有时回过头去看,想想每一个阶段自己的答案突然觉得有点陌生,没有办法去衡量对与错之间的标准究竟什么才是真理。” “我和你一样,虽然我们处于不同的环境和位置,但是工作上我们有着很多本质性的相同之处。自私一点的说,你比我幸运,你可以分享到人间的喜怒哀乐,而我永远要面临的都是人性最深层的脆弱。”说完,他问他,还记得宁思宇老师的话吗?“作为一名心理师,首先要学会驾驭自己,只有你够理智才能去治疗别人,不然你将会带给别人更大的阴霾。” “最近见到过宁思宇老师吗?” “见过。两个月前,就是我刚刚离开心理诊所那会儿,自己接到了一个写书的病友说受到故事里角色的影响,脑子里有时候莫名的生出想要自杀的念头。当时我很迷茫,那些幻觉上自杀的情形和一个个鲜血琳琅的画面老是出现在我梦里。后来他在上海出席一个活动,匆忙中我们在机场的会客厅见了一面,时间短暂到只有三十分钟而已。” “我想我也该是拜访他的时候了。” “怎么说,难道你也出现困惑了。” “是的,我也困惑了。滋生于大学然后带到社会结果还是会找到他寻找答案,这是在毕业酒会上他对我说的。” “他提到过你,说看过你的专栏,也观注过你的节目,说你是一个很会驾驭自我的人。” “这不是原话,我知道的。他还会说我是一个活得很虚伪的人,没有错吧!” “不管怎么说,在我们这群朋友里,你的成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成功吗?让它随风飘散去吧!” ---------------------------- 景鹏设计院的会议室里,正热火如茶的进行着关于“冰城一号”楼盘的装修计划的探讨,徐总正说得兴高采烈,绝不逊色于古代求财诈骗的说书人那般讲解的如此有声有色。全场安静的只能听到奋笔疾书的哗哗声响。林凡的笔迹流淌的更加格外顺畅,遗憾的是笔记本上的文字与所讲内容大相径庭,不管她把小虎和子阳这两个名字写的如此出乎寻常的美,都还是没有办法掩饰开小差的凝重表情。 陈诺,徐总把目光投向陈诺突然问了一句,你觉得这次策划应该怎样进行分工呢? 她走神到完全不可自拔的地步,恍恍惚惚地回答到,什么策划? 全场气氛顿时变得可怕和惶恐起来,大家伙的目光几乎是在同一秒钟向瘦小的身躯发出了求救的红色警报信号。 徐总炸弹似的声音轰隆隆的响了起来,要不是觉得此次任务少了她还真不行,立马请她吃炒鱿鱼的心都有了几分。此时,大家心知肚明。可一直以来徐总并没有想通,每晚临睡前都会在卧室来回踱步三秒然后无助的问妻子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老板不能签下的客户却被他的员工一个电话就搞定呢?源源不断的答案屡遭否定,直到妻子也百思不得其解。 机灵的人不一定走小差,但走小差的人大多数都是机灵的人。她很清楚自己又犯傻了,好像会议室里出状况的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为自己伤心也为徐总难过为什么会不惜高昂的佣金请到老是在自己讲话时开小差的属下。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破例撒了一次谎狡辩道,我的意思是说是针对我们自己内部的策划还是针对装修方的策划。 有时越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破绽就会越是更多,傻子都能听出来的谎言,何况是一群利用高昂佣金聘请的兢兢业业的属下和不惜大把大把钞票的老板呢? 徐总在办公室里拿着一本会议记录来回的踱步,林凡啊林凡,你好好看看这些记录,截止到今天你一共是102次会议中第26次被留下了,我没有睁眼说瞎话吧!他把声音特意压下了几个分贝语重心长的告诉她。 夏天带着子阳兜了一圈冰城外围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两个人站在凉台上手扶木质栏杆注视着不知名的远方,工厂里排放出来的废气让子阳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生活在山村里的那段美好时光,在无数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时分里,一群无知的童年小伙伴一排排整整齐齐坐在稻草堆里看着家家户户的袅袅炊烟,虽然时间的追赶已经记不清彼此的名字,但是那些稚嫩的脸蛋不时还是会重现在脑海里。 感怀是需要因素的,时间地点人物都会是决定因素。是受环境的影响还是自己真的孤独和寂寞到心能承受的最大极限,子阳沉思着试图去忘记。 “这里真好,我想一直住下去了。” “你能在这里停留两天,就算完成了一个我遥不可及的梦了。” “真的,这次我要把这辈子和下辈子的时间全部消磨在这个城市里,然后在离开你们。” “你说我们几个下辈子还会相遇,还会成为这么好的兄弟姐妹吗?” “肯定会的,只要我们带着这份心去投胎做人。” “万一我们都不再做人呢?” “那我们就一起去猖獗地狱或者做同类的野兽同类的植物,反正只要同类就好。” “为什么一定要是同类呢?” “那样我们就不会相互争锋相对,只会同心协力去面对灾难。” “那万一我们有的人做了猎物,而有的人却成了猎人,怎么办?” “那就在国家法律条例上增加一条“凡猎物人,不管男女老少都一并注射变身激素,贬为猎物”,再说哪有那么多万一啊。” 第七章 林凡很是后悔离开办公室时,很诚心的向徐总接连说了好几句抱歉和感谢。他心里头挺是滋味,自作主张美滋滋的说,为了弥补这段加班被批的时间非要请她吃饭,被她决口拒绝了。不是没有理由而是所有隐藏在心中的理由都难以启齿不可以公开讲出来。有些日子后,她又想,其实是可以委婉一点来着。 姓徐的都是死心眼,至少在林凡生命中出现的这两个人都是,她在心里暗骂。除了徐总外还有个徐总都让她心里莫名害怕起来,此时恨不得自己能够插上翅膀。由于心不在焉,匆忙的脚步给了她一个踉跄,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抱歉时,一双有力的手却已经萦绕在她的腰间。 林凡挣扎着回过神来,出现在眼前的画面让她吃惊到差一点晕倒并窒息。如果可以,或许她真的愿意。 “天啦!撞鬼了。”林凡倒是还忘了生气,几乎是用尽全部的内功叫喊了出来。 “大白天的,哪来的鬼啊!”他装傻犯幽默感,很是厌恶,尽然觉得两个‘徐氏’中,他更是让人反感。后来,她又想,其实人也还好。 林凡用力的甩掉自己腰间的双手,黑着脸大声的训斥道:“我们很熟吗?” “不管熟不熟,我已经把你当朋友了。”他陪着笑脸说,用瘦小的身躯挡住去路。 “少在我面前嬉皮笑脸的,很让人讨厌。”略吐一口气,她抬头继续厉声道:“请你让路。” “好好好,我走开,只要你不生气。”他立马收敛了自然笑,反倒有些假惺惺,“那让我送你行吗?” “不行。”她想着并说,没有回头。 “为什么?”他已经跑在前面。 “不要吵了,没有为什么,我很忙。” “那我送你不比打车更快吗?” “都说不用了,你有完没完啊!” 他低声下气的争执着道:“你不是说没有男朋友吗?为什么就不可以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呢?” 余音未了,夏天正好冲上前去猛烈的给了那个他一拳,吼道:“我就是她男朋友,你不知道吗?” 子阳闭着双眼躺在车上,还在继续没完没了的回答着夏天的一些奇怪问题,突然听到他的声音从远处渐渐传来,睁开眼才发现蹲在马路边的他早已不见身影。 他用力还击一拳,两人撕打起来,不一会儿就停下了。 “你有种。”他说,脸部青紫一块。 “把你不留骨头的吃了都可以。”夏天瞟了一眼狼狈的他嘲笑道。 饥讽的眼神让他变得无辜,有一秒的时间里,夏天不由生出了几分同情之心,但仅仅就那么一瞬间。虽然与陌生男人之间谈不上仇恨,可感情毕竟往往都是以自私的方式存在着,这也是爱情的规律。 不管是什么战争总有一个收场,不管是什么结局总有一个画面。子阳没有投入阵营参与战争,只是看到了这个结局的画面。两个经历战争后狼狈不堪的男人分别躺在大厅的地板上,林凡蹲在他们旁边哭泣。电梯出口站着一个大肚子男人看稀奇,复制了电视剧里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决斗的场面。 “你们怎么了?”子阳疑惑,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大肚子男人认识这里除了子阳外的任何一个人,做了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道:“没事,小孩子玩过家家而已。” 夏天站起来气愤的投给了他一个可怕的眼神,拉着林凡和子阳走出了大厅。 “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子阳无厘头地的问夏天。 “有的人心里很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问她吧!”夏天生气道,脸色铁青,面部有些隆鼓,小酒窝已然消失。 “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根本都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林凡一脸无辜,瓜子脸上还有泪迹余干。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夏天自嘲道。 “原来你和他们一样,都他妈没有头脑没有风度,完完全全一土匪熊样儿。”林凡想着,又哭了。 “你不正喜欢这种吗,怎么了,厌倦了,想换换口味就跟我直说不得了吗?用不着浪费那么多心思在我面前演戏。”他背着她说。 “夏天,算我瞎着眼活了这几年,我走,我马上就消失在你面前,这样总算如你所愿吧!”她推开车门,正色道:“子阳,麻烦你把车停下来。” “这就是你们想要给我的见面礼吗?惊喜实在太大了,都快承受不起了,都可不可以为了我少说两句。”林凡的举动,有些惊吓,子阳急刹车劝解。 “男子汉大丈夫应提得起放得下,如果你身边的人心不在了,犹如行尸走肉一样与你生活,那和放手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固执地说。 “就你还敢自诩为男子汉,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那熊样,跟你解释不愿意听,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不就是想要我走吗?”她开始哽咽起来。 “吵架能上瘾吗?怎么都没完没了的,我看该走的人是我才对,如果谁在多说一句不愉快的言语,我马上就离开。”子阳又嘀咕:“两个人生活不就那个样嘛,只要学会少说一句,相互谦让谦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吗?”三个人都沉默了,夏天和林凡是不敢开口,心里的怨气如干柴烈火,一碰就会立即燃烧成熊熊火焰。子阳是自己给自己套上了无形的枷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想听广播打破此时的尴尬场面,忧伤的音乐却更加催人泪下,真世事弄人。这让他又一次犯难。 ------------------- 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人性像极了四维空间,你生命中最爱的人总会以不同的时间和环境出现在你的思维里,而起往往更多的时候是在伤悲难过孤独无助时触动着你心中的那几根弦。 子阳再一次想起了小虎,每到这时心都会是痛的,越是努力的去挣扎,沉重的心情越是没有办法释然,生活中的点滴包括每一句话每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和睡梦中的影子都记忆犹新挥之不去。 忘记一个人究竟需要多久。早在两年前他总是习惯性地在回答别人这个问题,两年后直到今天,同样还是一直不停的有人在问,也一直不停的在作答。可永远都给不起自己心里面想要的答案。不是忘记了去计算,而是想要忘记的东西多到已经记不清。 就在去年的秋天,熊小帅在校园里捡回了108片残败凋落的枫叶,神秘的告诉他说,原来忘记一个人并不用多久,只需要108天就够了。 有一次在出国的飞机上他不解的问小帅,为什么是108天呢?多一天或是少一天都不行吗? 回国后小帅告诉他,当我在捡起第一片枫叶时,透过金黄色的枫叶我看到了她的影子,头脑里藏存的记忆全部在瞬间凸显出来,莫名的眼泪滑落到枫叶上然后顺着叶茎往下滴落,很有规律的好比第一次心跳。我一片一片的把枫叶握到手中,就在我数到108这个数字时,手中的枫叶看起来犹如一朵大红花,我看到了她幸福的微笑。突然明白,原来没有我她一样可以笑得那么灿烂,既然我的出现在她生命里是一种奢侈的多余,何不去寻找另一个停靠的港湾呢? 虽然真实,却始终像童话般的故事。离开前很长一段时间和离开后的此时此刻,他很想再次问小帅,为什么自己做不到,难道一定要等到秋天,一定要等到枫叶残败凋落,可如果那不再是108天,结局又将如何讲起呢? --------------------------- 夏天和林凡新搬的家看起来比自己的家像样多了,当身临其境,子阳生出几分感慨。 凉台上的小猫咪正偷窥着屋子里的两男一女,举起前爪蹲坐在椅子上,像极了不懂事的小孩在父母争吵时偷偷的躲到门外。子阳走过去抚摸着它的头部问,“你能听懂吗,要不就看明白也行,可是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我们都很无助。”没有说出口,他想了想,算了,“人类的语言和思想已经复杂到他们本身都没有足够资源去理解,你又怎么会明白呢?” 猫狐疑的看着他,他认真的注视着猫,好比同病相怜的表达方式。想想,可笑,突然笑了起来,笑自己对自己的不解,笑自己人生的变故是如此的荒唐至极。昨天还在对着话筒跟成千上万的人们谈论人生、领悟生活,今天却沦落到只能对着一只低智商的动物诉说心声,心里的那份孤独像无底深渊越陷越深。 仨人一句话没说在客厅足足沉默到零点时分,这个时间段对于子阳来说正是一天里头最清醒的结束也是开始。他打开电脑习惯性的浏览着博客网站、官方网站、查阅邮箱、然后登录msn。博客里的留言无外乎对节目的遗憾对主持人的不舍之类的文字,这让子阳很是一个汗颜的感动。很想说点什么,可是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妥当,写了删,删了又写,就这样重复到结果什么字眼都想不起来。 夏天把林凡一个人扔到了一间空空的屋子里,抱着一个紫蓝色的枕头来到子阳房间。“夜已深,你还不睡吗?”他说。 “两年了,我已经习惯不眠的夜生活,习惯了这个时候坐着。对,单纯的坐着,不要去思考,这样才不会浪费夜的宁静。”子阳真诚的说,毫无戏言。 “看来,你已经学会了怎样拿捏时间。”他想了想,笑道。 “但我永远学不会怎样对待生活或是自己。”他也笑道。 “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他注视他的背影,有些孤单,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都是表面的,内心呢?在那里。”他说。 “得,我们不谈人生了,大煞风景。”他仰躺在床上,默数着天花板上的正方格子,突然又问:“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来冰城,不要说是来旅游的,这个答案我早已否定。” “好。”他说,“那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会对林凡发那么大的火。” “你先说。”夏天固执道。 “为什么一定要我先说?”子阳一页一页的翻看着大学毕业的留言册,相片已经在微微发黄。 “因为我先问啊!”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有意逼出一丝贼笑,昏暗的黄色灯光下,小酒窝像极了一道弯弯的月儿。 “这样不行,你听清楚了啊!当年毕业时我给你的留言是什么?”他深情的开始朗诵曾经的那些字眼,“如果大学生活可以倒退四年,我真的愿意重新再来一次,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有兄弟几个朝夕陪伴,我也算不枉此行。往后的路途中还望夏兄带着小弟风雨兼程,有天堂我们一起去享受,有地狱我们一起去猖獗。”随后又瞎掰了一句不沾边的话,“但你必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后面一句听起来怪怪的,不用想都知道是你现场改编了剧本。”他凑过去瞧了瞧,又说:“这样吧,为了遵循公平原则,我们把它写在纸上同时交换给对方。” “好主意,我看成。” 不到一秒钟,两人异口同声喊道:“以后慢慢告诉你,那不等于白写吗?” 林凡的头像亮了起来,从msn上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子阳,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的,在他心里面就没有觉得她们是在故意冷落朋友,而是今天的不愉快正好被自己碰上。这也好,知心朋友不就是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吗?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吧,这句子说得真有理。 “你相信我吗?”后面加了一个无辜的表情。 “不管谁相信谁或是应该相信谁,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自己要相信自己。” “都怪我不好,一时起了贪恋之心,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的,我就不应该接手这个客户。可是后来我告诉过他我有男朋友了,他不信,我还能怎么样,我只是一个女人。” “就这些吗,你所指的他就是今天跟夏天决斗的那个男人?” “天啦!不要说的那么高尚好不好。不是决斗是斗殴,并且是属于那种低素质流氓型性质的。”片刻,她又发来信息,“是的,他叫徐桑,是冰城一号的总经理。当时我们徐总亲自过去签单他不给签,非得点名要我去。心想是一个大客户,签了再说,我被利益冲昏了头,撒了一个谎说自己没有男朋友。” “反正都一样,”是对决斗和斗殴的回答。“就这么点事,我以为已经发展到亲密热吻钩肩搭背同床共枕不可收拾的境地,所以我一直不想先开口问你事因。”他又说,紧跟随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调节心情。他想让彼此放松,用平常心来谈论这个话题,应该会好些。 “我有那份心也没有那个胆啊!还不被夏天给扔到冰河喂鲨鱼才怪呢?” “他有那个胆但没有那份心,我肯定。放心吧!我会看着你们重归于好后再离开的。” “一直就想问你这个问题,能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来冰城吗?” “就在十分钟之内,你已经是第二个人问起这个问题了。我说来旅游,你信吗?” “肯定不是这样子的,我们都知道。” “那就算不是吧!有时候有些事情真的不可能用三言两语来表达,慢慢的你们都会明白的。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太阳一样会从东边升起的。就算面包和牛奶都没有了,我们都不能告诉自己只要活着就好,而是要铿锵的告诉自己的心,我们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去。” ---------------------------- 夏天在厨房忙活半天后,走过来递给子阳一杯热咖啡,说:“我已经加过糖了,已经习惯了,不再像从前一样老是要问你。” “可我好像习惯了喝苦咖啡,以毒攻毒吧!”子阳心里头荡漾着真切的感动,什么样的朋友可以一生难忘,什么样的朋友可以刻骨铭心,什么样的朋友可以视为手足,可以记住你的习惯,可以画出你的表情,可以不用言语就心有灵犀。就算曾经是萍水相逢,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来,正好,我们换换,让我学着怎样去接受甜头。” “甜吗?”子阳喝了一口超苦的咖啡问。 “甜,和苦的还真不一样。不过没有那么回味无穷,穿肠荡气。” “所以啊,学会珍惜吧!好的东西往往就那么一瞬即逝,鲜花如果少了浇水,很容易凋谢的,不是吗?很多东西往往就在一念之差,年轻时不懂得,懂得时却不再年轻。你不怕吗?” “我怕,可我也是男人。” “又是那可恨的自尊心在作宠。我想告诉你寒冬里的冰会月积越深厚的,感情和仇恨也一样。你知道世界上为什么没有后悔药卖吗?因为在生病之前老天已经把药给了你。就像板蓝根可以预防感冒,可是感冒之前人们都视它为药品不愿意去触碰。” 尽管夏天心里明白林凡并没有错,可是就是不愿意先开口,就像他说的毕竟自己也是个男人。 “你真不走了吗?”沉默些许,子阳一个人抱着被子躺在床上问。 “不走了,我们不是好久没有一起睡了吗?我看今晚是个好时机。” “哎!”子阳又故作长长叹了一口气。 “哎什么了,给我被子了,很冷了。” “哎哟,你手了,很冰了,你摸被子也不要故意碰到我了。” “谁叫你脱那么干净呢!又不是在裸体选秀。” “我看你脱光光的才跟着这样子的,结果一不小心误入歧途就被蒙骗了。” “那你千万擦亮眼睛看清楚再下注了,一个不留神进入黑道,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想回头都来不及了啊!” “这那里跟那里啊!乱七八糟的。” 睁眼闭眼间,恍惚时光倒退回去了很多年,岁月不仅仅记载着历史还重演着过去的美好时光,那些五味的回忆瓶盛满无数的快乐和泪水,在神经与血液里汩汩流淌。 夏天感慨道:“哎,相逢是首歌,相聚好比催眠药。” 子阳侧过身来面对着夏天,说:“我给你讲我的童年笑话吧,很有趣的。” “得,童年故事呢,哥儿们几个一直还以为你没有童年呢?” “那是因为我早熟啊,所以害得沦落到小孩们把我视为假大人,大人们把我视为三岁假小孩。不过那时候还真的只是一个孩童,超不懂事的那种类型。后来我才知道那叫乖戾。” “得了吧,你还乖戾呢?不是上学路上捡了一毛钱还交给老师的那种叫做拾金不昧的小孩才怪呢?” “很可惜小时候我碰不到那么好的运气,不然当下我也不会对“乖戾”两字独有情钟了。” 夏天用手抓了抓头发,用余光审视着子阳,他佩服他可以把一二三说成四五六的能耐,遐思片刻说,“然后呢?” 子阳看透了他的心思,假装低沉的娓娓道来:“真遗憾,没有然后,有的是我的冷笑话。” “小时后,具体时间追溯到什么时候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反正就是那个不懂世事的童年的那段岁月光阴。当年我是一个七个月零九天的早产儿,足足提前一个月零二十九天降低妈妈负担与世界接轨。医生说我严重缺乏营养,可是那个时候家庭条件很艰难,根本承受不了除了一家子人一日三餐以外的多余开销,维生素a、b、c、d的缺乏导致我健康欠佳,常常出现失眠现象。这个坏毛病的无期限合同当然不仅仅是困扰着我本人,另一个受害者肯定少不了我妈妈。一开始每到夜里爸爸和妈妈像对待工作一样兢兢业业分工讲故事哄我入眠,后来我发现狼和羊的故事出现的频率实在太多了,就问妈妈为什么狼和羊的故事每晚都有出现,妈妈无言以对另辟新路慈祥的告诉我,如果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用被子捂住头睡意自然就会从天而降,我试过可坚持不到三秒差点叫急救车。” “这跟急救车有什么关系?” “因为被子里面的五味瓶实在是差点让我晕倒。” “哈哈,真好笑。”夏天故作夸张的口吻边说边大声的双掌对接,不想流露出感伤的情怀。其实,在那个年代他们都一样,经历过同样的风雨,是应该感动还是同情或者怜悯也或者嘲讽笑话本身冷的程度。嘲讽肯定不是真心的,这他们都知道。怜悯那就更不需要,坚强的子阳似乎活的比谁都好。 子阳继续故弄玄虚问道:“还有更好笑的呢,想听吗?” “还有吗?” “骗你不是兄弟。” “但我有条件。” “什么?你尽管提。” “可不可以不要讲同样的故事,你的故事像极了酸味一样刺鼻。” “你放心,绝对不一样,刺鼻的故事我今生只讲一回,就是今晚,此时的现在。” 还没有开讲,子阳并傻笑了起来,又郑重其事的说:“讲完后,不可以评论不可以反驳,好笑就笑一个。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好笑那是最好的。” “感觉如同机密文件,为什么还讲?” “因为,那个、、、因为我憋了太久,怕有一天在不对的时间和场合以及不对的人面前爆发。那该用多尴尬,你又不是不知道。” “服了,好比古代说书人的绝活。用前奏来挑起那些好奇之人的欲望。说吧,原来我也是那么的俗气,就那么一回事。” 从早熟可以延伸到成人电影,这是子阳特有的跳跃性思维,而起还是那种特别的成人电影,当然这只是在国内叫之为特别,在国外则不以为然。 “小学五年级那年,我认识了上初一的一个朋友,所以那年我早熟了。” “那个朋友是女性朋友吗?” “你想那里去了。” “要不然是小虎?” “你没喝醉吧,我和他同班同学。我管那个初一年级的朋友叫师哥。因为那时候还小,所以习惯这样称呼。那年的那天好像是植树节吧,他偷偷的告诉我说他有超好看的动画片,然后建议去我家看,结果在动机和结果中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给胡乱搅和了。” “下雨时,霹雷了。然后,你们家电视机被烧坏了吗?” “坏了,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但不是被雷劈的。” “难不成你们家漏雨了,再不成就是……” “等等,打住,与其天马行空瞎猜还不如让我继续啊!”久了,有些画面始终记得不太清晰,他稍回忆片刻继续道:“当时我们一起走出大门时,我爸还他爸都等在那里了。在不久的第二天礼拜六,不小心发现动画片神秘的出现在我书包里,而且是那种完全不能透过封面外壳可以看出任何破绽的vcd碟片。于是,一个人在家偷看,当精彩画面出现的那一刻,我爸回来了。所以没有看到经过,带着头脑里只有仅存的一个画面神情恍然的骗我爸那是动画片,可是很不幸的是当时喉咙出现了结巴。” “什么画面?”夏天随口问,始终不能联想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瓜子。 “是成人电影,而且是gay的那种,不用细说了吧!” “那后来你爸怎么说。” “我们以后不能再叫孩子宝贝了,他已经长大了,像男人迈进了,今天一个人在家看了那种大人们做的事的电影。”夜里,偷听到我爸跟我妈说的。 “真恶心,亏你笑得出来,要你爸妈知道是gay的,还不当场送你去医院,做它一大堆的乱七八糟的检查才怪。” 这句话太沉重了,子阳立马打住了自己微弱的笑声,无辜的对夏天说:“如果当初有了这个选择,也或者我生命里没有这个故事。也许,现在,我应该是好好的。” 他理解父母,可他做了世俗的逃兵,虽然不是世界第一。可是,在整个家族他是第一个。他甚至常常在想,究竟是后天决定了先天还是先天影响了后天,究竟是自己在选择命运还是自己在被命运选择。其实一开始他有想过把这段感情藏在心底,可是输给了生活,就在小虎截然拒绝离他而去的那一阵子,他有挣扎过放弃,可是还是败给了时间,事到如今一样无法洒脱放下。 “也许,没有恋过才会无穷无尽的依恋,这话真有理。”他冥思苦想,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第八章 这几天,冰城的天气老奇怪了,没有任何征兆的下起了为期五天的毛毛细雨,并且还肆无忌惮的继续着。熊小帅的旅游计划全全泡汤了,子阳在不舍的依恋之余特意给打印了出来,当作古董一样珍藏起来,封存在硕大的箱底。 这份心,是对小帅的感激,他对林凡和夏天是这么说的。 五天,从时间的本质意义来讲很短,子阳却是一种煎熬,除去一天冒着雨水去爬山和一天夏天特意请假陪着他去了一趟冰城寺庙和东宫峡谷,其余的每天除了思考就是思恋外加回忆,而起是那种近乎于挖空心思的真火儿。 时间没有因为谁谁谁停下,也没有因为某某某而向后推移,秒针分针时针总是在不断向前来回的追赶着,这让子阳心存焦虑和不安。时间和情绪的纠结面前,究竟是谁在狷介,他茫然若失。那年,是谁告诉他,枫树是一种极其具有凝聚力的植物,它会在一夜之间让全部叶儿化身为金黄色。后来又有人说,枫树具有顽固的报复力,没有干枯的枫树木板,小孩子不能坐上去玩儿,会使小屁屁歪曲变形。都没有去验证过,也忘记了是谁曾讲起,不过,小帅的那个故事倒还依然记起。 夏天和林凡的冷战继续着,已经五天了,这让子阳第一次彻底的摸不着头脑。三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在同一张饭桌上吃喝,用的是同一种交流的语言。无形中,他却被使命为他们的信使和翻译,这是他在冰城的第一份沉重而迷茫不堪的工作。 昨晚,他突然心血来潮,琢磨着去爬山,说是玩儿,其实更像一种使命感。说不顾及任何外界因素包括自然因素的影响,不管是风吹、日晒、雨打都要用小命去拼一回,绝不为时间而停留一分一秒。末了还“口水话”般的说,“起早起早明天一定要起早。”瞬间,暗灰色的氛围有些童真味儿。 冰城龙岩山是为市民免费开放的旅游景点,从远处看去,被多云且加小雨的天色笼罩的朦胧不清,伫立山脚下无法看到山顶,这让游客充满神秘的挑战欲。 “大雨天的,爬什么山,全天下最数你固执了。”山脚下,一男孩抱怨,看起来像冰城某大学的学生模样。 “我看过天气预报了,说是小雨转晴且多云,心想该有多浪漫啊!谁知道电视台也会出错。”一个特豪爽的女孩微笑着解释。 这肯定是谎言,子阳心想且肯定。 “要是转晴,山上会一个人没有吗?”已经淡然了很多的口吻,这就是恋爱,男人永远都逃不掉女人的魔掌,好一个浪漫的字眼。 “我算不算人呢?”子阳冲上前去搭腔。如果用两人来算比例,那回头率是百分之百,心里头的满足稍微夹杂忧伤,声音变得格外沙哑,当然这与雨水和气候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这都是在那一瞬间冒出的念头。不然他就不是子阳。 女孩目不转睛的盯住子阳,这让身经百战的他反倒有些不知所云。他对自己除了帽子外的所有着装扫描了一遍后羞涩着问,“这有问题吗?” 女孩大笑着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你怎么穿的跟杨利伟一模一样呢?” 男孩不屑一顾,嘀咕着,“又来了一个疯子。” 没有说结伴而行,也没有说不结伴而行,言语的闲聊中仨人却结伴在了一起。其实不管于公于私都是好事一桩,在如此不适的气候里,彼此都多了一个伴。后来都这么个认为。 “我叫丁蔓蔓,他叫许弢。”这是他们在半山腰停下休息时,她这么介绍。 潇洒的口吻有点江湖气,完全压下了许弢的风度,于是他只有沉默着。 一路上,她的热情程度已经达到顶峰,两个男人任由她使唤着。许弢成了她的私人摄影师,子阳却充当着花瓶一样搬来拢去。他从相机中审视着一个一个风情万种的画面,醋意不断上升,终于忍耐不住停了下来。 恋爱过程中男人最大的悲哀不是没有得到女人,而是太了解女人,子阳沉思着注视他。转念想,自己是同情他的。 “走啊,快点了。”她完全没有顾及到他的感受继续吆喝到,没完没了。 “我累了,”他低沉的回应了一句。尽管不爽快可并没有发火,或许是不敢也或者装清高,但绝对不会是大度的表现。 子阳走过去夺下相机,拉了一把他,“走吧!我知道你累了,心累。” 他笑了一笑,然后顺势拉力投给了子阳一个拥抱,表示感谢和歉意,应该有那么点调调吧。 子阳没有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绝招,完全没有想到用什么样的台词来接应对白,他已经走近了她身边。只好狐疑的举起相机给两人咔嚓了一个镜头,微笑自言,还不错。 从山脚到山腰再到山顶,除了看见三名清洁工和两名巡逻警察外,剩下的就是自己一行仨人。 许弢说:“真没劲。” 丁蔓蔓说:“真过瘾。” 子阳说:“真安静。” “我们合影吧。”她提议道。 他寻视四周后说:“这里没有人可以为我们服务。” “有的。”子阳走向正忙着的清洁阿姨,微笑着示好问候。 丁蔓蔓文学出身,表达能力还算勉强通过,走过去对阿姨比手画脚了一翻的指导,仨人合影总算成了。 山顶上唯有一间小木屋,八角亭似的,现代化的桌椅有些与之不搭配,命名为《速客》餐厅。里面的收费标准同名字其极与之匹配,一碗普通不过及味道超普通的鱼蛋,卖价却高到五十元每碗,真不凡。心想,就算是速客,也不至于如此这般。何况,此地不设卖身卖血平台,叫谁吃得起,还真以为人人都奔小康去了。这让习惯了抱不平的子阳还真是被雷倒了一回。 “天啦!五十块一碗,一碗十个,那就是五块钱一个鱼蛋。”抢银行还要坐牢,这比抢银行还要严重吧!她吆喝。 “你嚷嚷什么?还不是你说要来这里吃的。”他一口吃掉两个。 “我哪知道这里是黑市啊!比香港本土鱼蛋还贵哎,要是在我们南城,绝对又被南城电台最牛的主持人子阳爆料和批斗了。”她气愤的说,有些无奈,“哎,也就是在冰城了,真倒霉。” 子阳吓了一大跳,忘不了赶紧拉了拉帽子,同时有那么一点失落感,并欲言又止的笑了起来。 “被黑市敲诈了,还很开心吗?”她问子阳。 “不是,是。”他竟然结巴了,自己都不敢相信。 “究竟是还是不是了。”她很冷的口吻。倒不是因为子阳而不悦,问题还是在鱼蛋。 “不是了。”子阳镇定了一小会儿,继续说,“你南城的?” “对啊!他也是。”她说,指许弢。 许弢跟着点头,只沉默,没一言片语。 “你们常听电台节目?”子阳有些惺惺作态的问道。 “我每晚都听,他偶尔听。”她说,倒是兴奋了不少。 “你们都认识或许知道子阳?”他又问,真不自在,赤红的脸撇了过去。 “认识,可熟悉了,高中那会儿,他经常去我们学校搞活动。”她回忆着,笑容一瞬即逝,想必联想到了初恋。 “哦,怪不得怪不得。”子阳应着,还在想,许弢定不是初恋男友那回事。 “你以为我唬你啊!我说的全是事实,改明儿我就把这个消息email到南城电台去。没准,这家店就关门了。”她比划了一个很夸张的手势。 “没有没有,我信我信。”子阳几乎无语般的傻笑。这让他甚至开始怀疑南城的生活是不是一个假象的存在,难道是自己的人生梦游了一回,还是、、、、、、他想把这个疑问带给夏天和林凡分享。 弟九章 子阳的这一出其不意而又果真实现的行动,具体说是雨天的爬山行动,给夏天和林凡都带来了重新考量他的兴趣,好奇感特别强烈。 “一个人海口说她认识你,结果你站在她面前,她却不知道海口中的人就是眼前活生生的你,完全一透明玻璃,会是什么样的可能呢?” 子阳这一出口,反响特别激励。 正在厨房忙活的林凡根本顾及不上锅里头西红柿炒蛋的求救挣扎,拿着铁勺就往客厅冲了去,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子阳和夏天已经奔向了厨房。 两男人很是认真的把厨房的每一样东西每一个角落都彻底的审视了一翻。 “没事。”子阳说。 “没事。”夏天也说。 整个环境顿时疯了,两个男人为一个女人而疯,一个女人为两个男人而疯。而且都是莫名的状况。 林凡来回追赶着问,“什么没事,什么没事?” 子阳仰倒在沙发上,嘴上已经笑到没有一句完整的语言。 林凡无辜的表情巡视着两个男人,为了女性不轻易低头的尊严,于是她把目光更多的投递给了子阳,这让夏天有那么一点被冷落。 夏天一直欲说什么,可是林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他表现的有那么一些尴尬,所以沉默着、听着、看着、思考着、茫然着。这就是闹矛盾的代价吧!他想。 子阳说:“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激动和失控的飞出来呢?而且还是带着铁勺。真会吓死人的。” 林凡大笑,“难不成你们以为我神经过敏情绪失控了。” “那倒没有,是还以为厨房环境过敏微波炉或者是煤气爆炸了。”子阳玩笑道,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是想、、、”中途被子阳拦截,又说: “其实,你是想告诉我们蕃茄炒蛋蛋炒蛋,还是蛋炒番茄番茄炒蛋吗?不过都不用那么夸张吧。” “哪有,我是想说,肯定是你今天的那身装扮误导了游客的视觉,说不定此时有人还正在自豪的向朋友或家人也或爱人讲述自己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看到了月光老人的神话,想想多出奇的美轮美奂啊!” “林小姐,我现在郑重的告诉你一件事情,今天龙岩山上除了工作人员之外的游客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叫丁蔓蔓的小女生其中带着男朋友许弢,另一个就是俺本人。” “那是许弢不认识你还是丁蔓蔓呢?”夏天翻阅着《人物》正儿八经的问道。此时他就躺在子阳的左手边,一样的仰躺着。 林凡返航的瞬间说:“是女孩吧,对应该是丁蔓蔓,而起特漂亮吧!不然,怎么会失魂落魄的样子呢?”不知道是对子阳还是夏天的回答。 “别把我想的那么如此肤浅,好不好。”子阳顺势倒向了夏天的身体,表示晕倒的反驳。 夜里,子阳躺在床上思考着丁蔓蔓的话,感觉是那么的滑稽之谈。倒不是因为别人没有认出自己而感觉失落,而是这种方式又一次勾起了他的回忆。对于南城的那段生活,不管发生什么样的质变,小虎在他心里早已经扎根,而起滋生着,越来越深,心中莫名的思恋越来越浓烈。 凌晨两点,他起床,踱步到凉台上,借助微妙的月光观察着这个城市的深夜,和南城一样的夜晚,一样的街灯,微风轻抚着发丝。他问自己,怎么了,今夜。回想着很多很多个夜晚,此时自己正慢步在南城的夜色里,用手触摸冰冷的铁栏,瞬息间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一个城市的过客而已,南城也是,冰城还是。 眼泪没有抽泣而平坦的流了出来,沿着脸颊流淌在夏天的脖子上,眼泪化着孤独一样的嘶吼,侵蚀着他的全身。如同暴风雨一般来的猛烈。 “你怎么了?”睡眼惺忪的夏天双手用力的把子阳抱在怀里,任凭无情的泪水洗刷着全身。 子阳没有说话,连哭泣都不再有声音,其实那不是代表坚强,而是更深刻的孤独感上升到另一个境界。此时他不想说也或者他不想失去这个怀抱,在他当下的这个年龄阶段,可以看着是一种深层,两个男人就这样用彼此的慰藉支撑着慢慢睡去。 ---------------------------- 哭泣不是小虎的专长,就像他自己说的,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把眼泪哭干了,现在不再有眼泪了。如果把仅有的那么一点点都流了出来,那是一种奢侈的浪费。不管是高兴还是伤心难过总会有别的表达方式,于是他学会了另一种发泄,拼命的抽烟喝酒,日日夜夜呆在子阳曾经无数次伫立过的地方,一定要陈诺陪着自己同醉。 “小虎,其实对于感情来说,我们都不是小孩,我们应该学会更加深刻的去对待最近所发生在我们大家身上的事情,好好的冷静下来处理。喝酒有用吗?醉了然后又醒了,结果却还是保持原地不动。只有时间,我们浪费不起的青春,这样大家都得不到快乐的,你是我也是子阳更是。”陈诺老无力劝解。 “陈诺,你不懂,男人之间的事你不会懂,我和子阳之间的事你更不会懂。”小虎手拿酒瓶蹒跚着在地板上来回摇晃着。 “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所以你更不能整天就只知道喝喝喝,我快崩溃了,你知道吗,我快崩溃了。”这是真的,她确实太累了,一个女人应该能够承受的压力她已经全部耗尽了,何况心里头的那个结一直像无形的枷锁纠缠在她脑海深处。陈诺眼前一黑,全身突然松软了下来,慢慢的倒在了小虎面前,此时再也没有足够的精力支撑着她站起来。 昏迷中她看到了五年前的那段潦倒生活,物质上的穷迫和精神上的富有,这会让人慵懒,依赖于那段当下的生活,她不愿睁开眼,她不想看到当下他(她)们在疼痛中无尽的挣扎,恍恍惚惚神游在一个又一个幻影里。 “你别吓我,陈诺,你怎么了,陈诺、、、”小虎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在整个屋子里来回震荡,动弹着把她抱起来,颠簸着往外冲去。 医院急救室的门外,小虎茫然若失,陈诺的话在他耳边沿绕,他用力的拍打着自己脑袋,“罪人、罪人、我是罪人。” “谁是病人的家属。”一名女医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是,医生,她怎样。”小虎急匆匆的问道。 “你是病人丈夫吧,看你也忒不称职了,怎么做人家老公,男人就是粗心大意。”医生欲继续呵斥,被小虎无情中断了后面的语言。 “医生,你就直接告诉我,她究竟怎样了。” “究竟怎样,几天没有吃饭,你说还会怎样。”女医生不愉快道:“说几句吧!还觉得难听。” “我知道,是我不好,照顾不周,我知道错了。” “跟我来吧,今后一定要注意营养上的调养,还有睡眠要正常,最重要是要有一个舒畅的心情,在医院住两天就可以康复了。”女医生脸上稍微和颜悦色了不少,这就是本质吧。 自从子阳走后,小虎和陈诺搬进了“红心花园”,这阵子确实彼此都忽略了对方,不管是方方面面,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结果会这么严重。原来陈诺每天早出晚归几乎没有正常过一天的生活,这让小虎在心里产生了无比的自责感。就像医生说的,他不配做她的男朋友,至少在这个阶段他不够资格。 陈诺昏迷了整整一天,医生说这是特例,在医院因为睡眠营养不足而产生昏迷的病人大多都是几个小时就舒醒了,这让医生着急,小虎更是十万火急、胆战心惊,寸步没离的守在陈诺旁边一夜,又是按摩又是讲故事。 他很想给子阳电话,他很想告诉他,陈诺病了,现在还昏迷不醒,都是自己照顾不周,你罚我骂我打我都可以,只要你愿意现在出现在我身边,语言在口中自言自语千千万万遍,可是每一次在拿起电话的那一秒心中的念头又消隐离去。他不想要他担心,他希望他能够摆脱自己的阴影,快乐的活在冰城的土地上。 ------------------------------ 熊小帅离开了南城五天,一早下飞机就直接来到了“红心花园”。区大爷告诉他,那个小姑娘病了,昨晚送进了南城二医,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熊小帅没等区大爷话说完,已经身影全无。 区大爷大声的叫道,“小伙子,你行李落了。” 只听到一个声音回荡着,“您帮我托管一下”。 “师傅,能再快点吗?”小帅着急的吹促着。 “兄弟啊,我已经最大档位了。”这是真心话。 熊小帅在冲进病房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还没有来得及和小虎打招呼,陈诺醒了,一睁眼就触摸到了小虎这一夜不眠遗留下来的胡须,仨人激动不已,泪眼汪汪地抱在一起,心与心之间的交融比一千句一万句的语言都重要。 “陈诺,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样,还痛吗?想不想吃点什么,我去买。”小虎爬在病床前在她的耳边细语。 “诺姐,你真不够意思,我才五天不再南城,就偷偷的病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一定不可以的,知道吗?” “对不起,小帅,看我都这么大人了,还要你为我担心这担心那的。”陈诺有气无力的继续到,“小虎,你回去休息吧,顺便把胡须剃了,都刺到我手了。” “好好好,我去,我剃,你不要再说了,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医生说你睡眠不足。” 小虎说,在家里睡的不安稳,剃干净胡须,煲了鸡汤,又回到了医院。 等到陈诺再次睡熟的时候,小帅小声的问他,“子阳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有打算告诉他,这个时候他和陈诺一样,都需要一个完整而又放松的休息空间。也许他正在学会释怀,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他的生活。”小虎拭去眼角处不知是眼泪还是汗珠,又说:“如果,这一定必须是我们的命,那就把所有的一切交给时间吧。” 小帅沉默着,久久无语,从不相信命运之说的小虎,仅仅一个礼拜却变的那么脆弱。究竟是什么错了,是我们不应该太相信感情,还是感情的出现本身是一种无形的矛盾。 第十章 梅雨过后的冰城,气候非常清新怡人,子阳徘徊在kfc门口等待夏天的出现。昨晚说好的,今天中午一起吃炸鸡块。 被雨水洗刷过的街道,白色的斑马线看起来格外的锃亮,来来往往的人群穿插其中,有手牵手的恋人,有搀扶着的花甲以上老人,也有被时间追赶着脚步匆忙前行的上班族。绿灯时,所有的人群蜂拥而上;红灯时,一时间叫不出名字的汽车不断飞驰而过。这种快节奏的城市生活,子阳经历过,眼前的画面似乎就在昨天。可是,在这个时间和空间停下来思考人世间,他还是头一回。 战争停了,战火也就随着熄灭,这是战争的规律。雨停了,是不是所有发生在雨天的事情也应该随着阳光的到来而慢慢淡去呢?人的思想为什么要那么复杂,要是能单一到像自然规律那么简简单单该有多好啊!夏天和林凡的冷战继续着,一点没有松懈的意向,这让子阳百思不得其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心存些许着急的心态。 夏天大老远就看见了来回晃悠的子阳,他看出了他心里有事,偷偷的从后面猛烈的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你来了,还真快啊,你知道我等多久了吗?” “哟,长见识了啊,你怎么知道是我呢!” “这是魔术,不能说的秘密。何况,在冰城除了你会给我拥抱外,再也想不出还有谁。尤其是出现在此时此刻。”子阳笑了,笑容里包含着挑逗。 “有人可以认不出站在面前活生生的你,一样有人可以拥抱站在十字路口茫然的你,这就是冰城,这里的人一心向善,好比站在你面前的我。”夏天玩笑道。 “记忆不错,但比喻欠缺。一心向善,那就用实际行动吧!”子阳把手袋里为他买的八十八朵黄色玫瑰塞进他的手里,向前走去。 “这是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跟随上去。 “玫瑰,八十八朵。”子阳稍停顿下来,凑到他耳边细语,“花了我好几百块呢!” 夏天在子阳对面坐下,苦想数秒,又说:“太奢侈了,这是为什么呢?” “以前有一听众告诉我,八十八朵黄色玫瑰代表歉意,我问了花店老板娘,她说传说是这样子的。”子阳继续平静地说,“我心血来潮就给买了,付款时她告诉我四百四十元,还真贵,心想这个数字不吉利,就多给了她四十八元,一共是四百八十八元,没错吧。!” “老板娘碰到你这样的顾客,乐坏了吧!心里定会想,哪来这一傻蛋,用脑子进水装浪漫。”夏天笑道,比划了一个“i 服了 you”的手势,忒经典。“没有了,她一开始蒙了,直问我这是为什么呢?好说歹说,才肯勉强收下的。”子阳的笑声吸引了一女服务员,用猜疑的眼光看了子阳又审视了夏天一番,八成把他们视为一对gay了吧。想必这种环境天经地义。 夏天并没有理会服务员的眼神说,“冰城又多了一个疯子。再说了,你没事买花干嘛,又没有对不起谁,难不成昨晚梦里骂我了,今天花钱弥补亏心事。”凝重的表情不断被中和着。 “原来白天也会有人说梦话。怪不得林凡这次被伤的那么彻底。”子阳换换口吻说道。 “哦,原来,看你说的那么严重,有那个必要吗?”夏天依然嬉皮笑脸,表面一副玩世不恭,内心却另有一番滋味。 “夏天,在你心里时间是什么样的概念,你们的冷战多久了,你有想过吗?”子阳继续说,深邃的目光有些穿透人心。 “会没事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不过还是谢谢你为我们担忧。”他打住了嬉笑,划过一丝惆怅。 “知道就好。最好别辜负我的金钱和精力。”他有点无能为力的语调。 “好,我知道。来,炸鸡块味道不错。还有鸡腿和土司。”他逃避,这样哄着,顺势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汉堡。 两人都笑了,同一时间的微笑,忧郁的眼神在笑容中包含着无尽的理解。那不是简简单单的彼此读懂,而是更深刻的心与心的交融。在感情上也有那么一点不为人知的无奈的体现吧。 ---------------------------- 林凡大显身手,做了一大桌子菜。场面像极了设宴请客之道,要么就是这是最后一顿晚餐,把所有祖传真功夫都拿了出来,免得失传晚生。 子阳推开门,出了一身汗,都是惊吓出来的。“今天什么日子啊!”不知所以然问道。 “回来了。没事,闲得慌,然后就想到了烧菜。” “桌上都放不下了,还忙活呢!” “就好了,你给夏天电话吧,问问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吧!”子阳自喜,遐想着夏天抱着八十八朵黄色玫瑰伴着这一桌美味佳肴跪在林凡面前诚恳的说,“对不起,我爱你”之类的肉话,该有多如诗如画般的美丽。感人的画面无约束的神游在仙境和他的脑海深处。 “吓到了吧,看你笑的那么不正常。怎样,要回来了吗?” “没有,你给打吧,我手机都没有开机。” 林凡按下拨号键,电话通后递给子阳说,“来,通了。” “林大小姐,说句话有那么难吗?你们再这样,我就崩溃了。” 子阳拿着电话大声吆喝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林凡烧了一大桌好菜,应该不是为我烧的,快点,我嘴馋的唾沫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你说什么,我在路上了,一环这里塞车了。”夏天不明不白的回答。 “我说,我说、、、”子阳连续重复了三遍,暗示着。电话嘟嘟嘟,无信号中断。 林凡脱下身上的围裙,走进子阳的视线,说:“哎,你刚跟我讲什么来着。”单纯从表情上看,不像是在逃避问题。 “哪句啊,我们刚讲了很多嗳,一分钟不低于一百个字吧,还是大概估算而已。” “好像有说什么崩溃。”林凡随手拾起那本杂志,把自己扔进了摇篮式的座椅里。又是那本《人物》。 “哦呵,”子阳敷衍道:“我也忘了。”其实心里正琢磨着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状况,疯狂,欢呼,还是感动到泪流成河一样泛滥呢。脸上突显着刻意压制的笑容,有那么些许深沉。 三个人一出戏,戏份不同,投入的思想也会有所个体化,这是人性,角色的需要。子阳为夏天困惑,夏天为林凡困惑,林凡为子阳困惑,生活就那么巧合的安排着,不断呈现在眼前。放了手的风筝,总是在最高顶坠落下来,飞的越高摔的就会越惨烈;人心也如风筝,期望越高,失望就会越大。就在子阳转身的那么一瞬间,他自问自己,为什么好与坏非得以正比的形式出现呢。 夏天推开车门,关上,然后再打开,犹豫着,黄色玫瑰落入眼帘,突然觉得自己错的多么离谱。触摸了几下,别扭,还是选择放弃。人不能冲动,冲动必然会受到更冲动的惩罚,自我慰藉着离开车房。 “我回来了。”这是夏天这些天对林凡最多的语言。尽管和颜悦色,有时还是会被冷落。宿命,男人的宿命。 子阳转身,用最快的速度,然后吆喝道:“你就这样来了吗?真惊讶,惊讶。”失落的口吻和心声弥漫了夕阳西下的黄昏。 夏天懂,林凡完全不懂,问道:“不然还要怎样?” “对,不然还要怎样?哇,多丰盛的晚餐哦!”夏天附和着走到子阳面前,用很委屈的眼神恳求道:“吃完饭,我向你解释,行吗?” “对对对,什么来了不来了的事小,吃饭事大。”子阳轻快的微笑,又注视着夏天说:“今晚的菜是林凡很用心烧的,具她讲,每一道菜都有着一个特别的名字,像极了泡沫剧的台词。” 夏天有意讨好,夹了一块问,“这是什么?看起来很不错哦。”林凡脱口而出,“没心没肺”。真是很用心策划的台词。 夏天赔笑道:“还真是特别,换个试一下。”然后把筷子转移目标,又问:“这个呢?” “有头无脑”,林凡继续冷潮热讽,“子阳,你怎么就不一样呢?你看,‘小桥流水’、‘细语无声’、‘北雁南飞’多优雅的菜名,全都在你碗里。” “子阳,能告诉哥儿们秘诀吗?再来一个,我就不信邪了。” “哎,算了吧,‘有眼无珠’。人心如菜色,选择等于生活,结果等于自己的人生。”林凡精心的策划,本来出发点是好的。每一道菜名都暗示着夏天,所有的事情其实并不是他想像的那样肤浅,表面上是鄙视,实质是另一种解释的方式。 “我饱了,你们慢慢吃。”夏天放下碗筷走进了子阳的卧室,男人,也许已经达到了最大的深度。 子阳站起来,欲去阻止。 林凡嚎叫般的哭了出来,眼泪像雨滴般啪嗒啪嗒的掉落在饭桌上,声音在叫声中颤抖着,“子阳,不许动,你给我坐下。” “我,我、、、、、、”这么多年的朋友,还是第一次看见林凡大怒而起哭得最凶的一次,也许是真的被伤到了,子阳有些语无伦次。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每一次,你为什么总是想到往他身边跑呢,难道我的存在就那么多余吗?我只是个女人,我也需要安慰,我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坚强,我也希望难过时有人听我倾诉,哭泣是有人给我纸巾,哪怕是默默的坐在我身旁都好,难道这样的要求都很奢侈吗?” 林凡失魂落魄的哭声弥漫着整个屋子,每一句话每一个音符都触动着子阳心中的弦,该是安慰还是同情,心态都分不清。是的,一直,长久以来,自己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其实,在感情面前谁都会脆弱。何况,就像她说的,她只是一个女人,在感情上会更容易受到伤害。心里的愧疚莫名的剧增,心像被毒蛇一样吸允着难受,或者疼与痛,都分不清。 子阳顾及不到夏天的情绪了,他也不能去顾及,眼前的林凡,一直挣扎在疼与痛之中。歇斯底里的哀愁如伤心的曲调不断哀鸣,越是挣扎,疼痛越是把你往无底的深渊拉扯。他默默的坐着,一句话都没有说,陪着林凡坐到深夜。 睡梦中的林凡,梦里都还在不停的抽泣,子阳给她盖上被褥,心里头有太多的感伤,“男人为女人而感伤,女人为男人而哭泣,天经地义。”可自己身为男人,却还是为另一个男人而感伤着。 子阳没有关灯,他怕,怕林凡夜里醒来,怕黑漆漆的夜色让她更难过。思绪里永存着这个画面轻轻的离开。 夏天合衣横躺在卧室的床上,没有任何的力量,哪怕微薄的一点点,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子阳莫名的心疼起来。如果子阳是夏天,小虎是子阳,进行这样的角色调换,那小虎会一样的心疼吗。他有那么点私心,希望是痛的。 也许,是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突然觉得在感情上,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如此无能为力, 子阳坐在床沿上思考着这一沉重的问题。 是的,离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放下又谈何容易呢?就现在,他们两个这样子,又怎能离开呢?放眼看到,衣柜旁自己的行李箱,一个礼拜都没有去触碰。有时候,手机在里面不停的呼啦啦作响都懒得去开启,是懒惰,还是注定还有下一站的远行。 子阳起身,欲打开看看。正要离开时,夏天紧紧的抱住了他,没有语言,只是紧紧的不想松开。 他脱掉他的鞋子,把他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抱着他躺下。“也许,我该离开了。”过一会儿,他又说。 “不可以。”他恳求道。 “你们继续这样冷战,我真的会为你们而崩溃。” “其实,我知道自己很过分。” “可是,你还是不愿意放下,你让我很失望。如果你今天抱着八十八朵黄色玫瑰出现,结果绝对会不一样。其实我们都高估了林凡,她是一个内柔外钢的女子,看是坚强其实很脆弱,何况她是一个女人,需要安慰,需要有人疼爱和疼惜,特别是理解和包容。女人的心是纸做的,有时候,其实就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就足以满足。而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试着大度一点来看待问题和身边的人与事呢?那些是是非非、对对错错,写下来都只是一个符号,更重要的是在我们心里。” 第十一章 这个夜晚对于子阳来说,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如果在乡村,此时应该有鸡鸣了吧。”他想着,再次陷入了童年的那段美好时光,目视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竟不知何时悄然睡去。 夏天一早就去了公司,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两样,只是黑眼圈多了不少,精神有些许萎靡。 家里电话铃声吵醒了子阳,看看闹钟,此时已经是快接近中午时分。“喂,怎么了?”他慢腾腾哈欠连天地拿起话筒,用左手揉捏着眼睛问道。原以为是夏天或者林凡。 “您好,我找林凡。”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您是?”子阳习惯性的求证来者身份,这应该是谁的遗传,一时间还想不起来那么多。 温柔的女声语无伦次,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讲明白,顿了顿,然后才说:“我是她同事,今天公司的专题会议一定要她的出席,可是她没有来上班,所以……” 子阳嘀咕了一句,“没有上班吗?”然后说,“哦,可能睡过头了,我看看,叫她回你电话,好吗?”他挂断电话后,迅速走进了林凡的房间。 林凡其实并没有踏实的睡去,昨晚子阳离开后,她就醒来了,双眼目视天花板木木的看了一夜,然后再次睡去。后来再睡梦中又被惊醒,直到现在都没有合眼。在梦里,她目视着夏天离她而去的背影,自己不停的追,不停的跑,不停的叫喊,可是他还是离开了,没有回头。被梦惊醒后,她发现只是个梦,慵懒在床上,不想起来,也不想工作,除了就这样木木的躺着,她什么都不想要。 子阳看着她呆滞的眼神,很是担心的问:“怎么没有去公司,刚才你公司同事有打电话过来,说有个什么专题会议一定要你出席,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只是觉得很累,感觉生活就像等于零的未知,不管我们多么努力去付出和改变,到头来,一切都还是空的。”她有气无力的说,情绪极度失落。 子阳默默的祈祷着,如果心里的伤可以用言语来释放,那该有多好,至少在此时,她不用那么焦躁不安,也不用那么难过和低潮。他看着她,无语,只是思考着。 林凡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子阳分别为她送了一次饭和水果,两次牛奶和面包,还有一次他特意跑到楼下一家牛杂店为她买的牛杂,她始终都一滴没沾。他试图去说服她吃下去,哪怕是一点点都行。 “我没有胃口,真的吃不下去。”她解释,有些无奈。 “解铃还需系铃人。”子阳很清楚,林凡的心累或者说心痛都来自夏天,背着她偷偷的给夏天知会了家里的情况。放下话筒,在心里感叹,“一个男人能够被一个女人在乎到心痛的程度,也是一种幸福吧。” 像昨晚一样,子阳坐在林凡的床沿,默默的守候着,还是没有语言。他随手翻阅着那些尘封了良久的纪念册,看着曾经留下的单纯文字,每一个字眼都深深的记载着年少轻狂。 林凡侧身斜视子阳,在无尽的思绪里头飘飘然,她自己都说不清此时矛盾的心情,冰凉的泪水不由自主的往下平滑的流淌,没有抽泣,无声的那种。 夏天接到子阳的电话后,情绪颇受影响,提前结束了项目会议,正赶在回家的路上。车窗外,此时又是一个美丽的黄昏。 “真美,黄昏。”子阳站在窗前低语,声音太小,有些听不清。如果,此时,牵着恋人的手漫步在山那边夕阳西下,想必别有另一番诗意。他回望她,她眼角处还有未散去的泪珠,脸蛋上留下被风干的两横泪迹,湿湿的睫毛看得出被泪水无情的洗刷和纠结。 “可惜了上天的造化,可惜了如此之美的黄昏,也可惜了诗意般的意境。”子阳自私的遐想着。暂时性的忘记了人在越美的意境里,人性越是脆弱。此时,就在自己飘飘然的当下,林凡的心该有多痛。 夏天在没有子阳的暗示和吹促下,抱着被人类冷落了一晚的玫瑰出现在他们跟前,花有所凋谢和残败,可是心意和含义却永存不朽。子阳会意的笑了一下,然后说:“你终于梦醒了。”坏笑,转身离开卧室。 子阳算是功成身退,当然有那么一点自喜的虚,心想,接下来被冷落的应该是自己了,倒卧在软绵绵的沙发上,又拿起了那本《人物》。这本书,其实自打被购买回来的第二天开始,一直到今天,都没有人再去翻阅,只是会不经意间随手拾起。“人亦如书,书亦如人,久了就会成为一种习惯。”他沉思着。 男人最卑微的道歉不是语言上的自嘲,而是双膝跪在女人面前恳求原谅,可只要你是凡人,似乎都避免不了这样的俗气。 夏天是凡人,顶多也就算得上是不甘俗气的凡人,所以一样逃脱不了这种命运的安排,他歇斯底里的把这种俗不可耐的方式看成是一种浪漫,是对自己的自嘲也是自慰。他抱着八十八朵黄色玫瑰跪在床上,深情的看着林凡,私语般恳求道:“亲爱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此时黄昏里,微红的光正洒满整个房间,格外增添了几分浪漫的情趣。这让他很是安慰不已。 如果女人是容易被感动的群体,那林凡就是群体中的之最。她流着泪故意侧身面向墙壁,伪装什么,她自己都不太清楚,只是泪水变得有些热度,抽泣着,这是今天哭泣时第一次抽泣。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看我都跪下认错了。”他顺势环抱着她,又一次恳求道,声音压得很低,刻意的柔软和体贴。 她背着他委屈的哭诉,“你不让我解释,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我知道错了,来,你打我、骂我、怨我都可以……”他把她转过身来,亲吻着她脸上的泪迹。此时,就在彼刻,他深情的融化着她,她被他的深情不断融化。 “那你以后不许再欺负我,还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听我解释。”她环抱着他撒娇道,修长的手指头在他的腰间来回轻抚。像个大小孩般矫情。 “好,我向天地万物保证,向毛主席保证。”他把手心放在心脏处,正儿八经的发誓, 言语铿锵有力。 楼下的cd正播放着方季惟的音乐,“你不要这么轻易就说爱我,是否想一想这是不是你一时的感动……”不管曾经也不管将来事故如何变迁,歌声在此时的出现,总有那么些不搭调调。 ---------------------------- 陈诺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医生说今天可以出院了。 小帅已经等在南城二医院门口多时,小虎和陈诺正忙着在导医小姐的带领下办理出院手续。电梯里,导医小姐问:“你是杂志社编辑小虎吧!” “那么多家杂志社,你所指的是哪家呢?”小虎反问导医小姐,有点装腔作势。 “都市呗!”导医小姐不屑一顾,可能是习惯了病人或病人家属的刁难,口吻里胜券满满。 小虎怯怯的嘀咕:“怎么这也知道,太多了点吧。” “跟子阳沾上边的人,在南城能有几个不知道,何况、、、”导医小姐不急不慢的口吻陈述。 小虎知道后面的语言肯定不是什么赞扬,中断了导医小姐欲继续的意向,然后,问道:“还没有到吗?究竟还有几楼。” 小帅这几天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陈诺生病的事告诉子阳,回想着子阳临走前的叮嘱,“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可是小虎又不让他给说,这让他有点难为。他按下拨号键又立马挂断,然后再拨,然后又挂断,重复了三次,一次都没有拨通。 小虎和陈诺并肩走了出来,两人的眼皮子上明显多了几分黑眼圈。三个人一起驱车来到“红心”,经过大门时,区大爷看着陈诺说:“好了,好了就好。”慈祥的声音很是让人感动。 点滴并没有也不可能愈合陈诺的伤口,心情还是一样的低潮,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没有了往常的激情活力,像极了行尸走肉。她从昏迷中醒来,却又昏迷到这段生活中去,子阳的离开,小虎的不离不弃。此时,她只是沉溺于当下的生活。究竟爱子阳多一些,还是爱小虎多一些,她始终矛盾着无从定义。 小虎又何尝不是呢,如果子阳和陈诺,非得要做一个选择,他宁愿选择自己死去,极端,可没有那么心痛。他常常在想,就在子阳说爱上他的那个夜里,究竟自己是在逃避还是不敢去接受一段世俗不允许的感情,同样矛盾着无从定义。 第十二章 夏天和林凡和好如初,冷战让他(她)们都学会了怎样来对待感情,从感情中去看透更多更加深刻的东西。当彼此懂得更加珍惜对方所给予的感情时,爱情的火把固然会越燃越烈,这些,子阳看在眼里,甜在心里。 饭桌上林凡和夏天又在追问子阳此行之事,他耸了耸肩,然后玩笑说:“说真的,有时候,我真希望你们继续冷战,这样我就不会被你们两路相夹了。”转而用右手托着下巴沉思,“林凡、夏天,我并不是不想告知你们,而是现在,也许真的不是时候。” 子阳每一次都逃避着,避而不答,这让刚平静下来的生活又一次被掀起了波澜。这次,轮到子阳茫然了,夏天和林凡为此焦虑和不安。 “他肯定有事,对吧?”林凡狐疑的看着夏天问。 “少不了感情吧!”这是夏天从子阳眼神里看到的大概,也许这就是答案,可他并不确定。子阳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如水晶般透明的子阳,而是在愈发地变得深刻,就算你靠的再近,都没有办法真正的去读懂他的心声。在当下,林凡和夏天都一致这样感慨。 子阳连续几天来都没有踏实的睡过一晚,在想些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反正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昨晚,不知道何时竟然躺在沙发上酣然睡去,睡梦里再次回到了南城的那片土地,和往常一样,还是那条街,还是那个深夜,还是那个若即若离的影子,伸手间悄然离去。手心、手掌和手指头摇摆着随手触摸,空的,又是空的。子阳挣扎着走出梦境,习惯性的随手一摸,真实的肉体充满热度,许久,才发现不是那个影子,夏天不知何时躺在了身边。 此时,凌晨四点十二分,子阳回想着那个梦境和梦境里头的那个身影。“是的,小虎,那个若即若离的身影,是他,肯定是。可是,他为什么总是不断的在逃避我的出现,难道、、、、、、”他自控不继续沉沦下去,轻轻的碰了一下夏天,心想,醒不醒来,就只是这么一下,绝不自私到第二下。 “怎么了?”夏天迷迷糊糊伸了一个懒腰,翻身起床,发现自己赤裸裸的身躯,轮角凸显分明,有些羞涩的问道。 子阳站在窗前回望夏天,笑言中携带诚恳,“我挣扎过,真的,我也不想这么自私,深夜里把你叫醒的,我发誓,只轻轻碰你一下,就一下,可是你的敏感度,是我始料不及的……” 刚刚结束梦魇本来就还不太清醒的夏天变得更加糊涂至极,颠簸着靠近,随手轻抚着子阳的额头处,然后游走到脸蛋子上,确定没有发烧后,方才问道:“你究竟在讲些什么了,我怎么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啊?” “不懂就算了。”子阳自语,很小声地嘀咕。 然后接着又问道:“你怎么会睡在这里,又惹林凡生气了吗,从昨晚到现在,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夏天这次懂了,是那种出其不意的懂,眼神中略带委屈的说:“昨晚十点你熟睡在客厅沙发上,我把你抱进卧室脱掉外套安置你躺下,欲转身回房,结果被你拽住不能离开,看见你脸上的泪痕不断流淌,就没有离开陪同你一起睡下了。然后,就是现在了。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你失去记忆是很正常的。可是,你的泪痕,也不记得了吗?” “我哭过吗,有点吹吧!”子阳刻意摸了摸脸颊,寻找着哭泣的证据,可是什么都没有留下,有些许怀疑的眼神流露出来。本欲走出房间找林凡求证,走到门口又截然停下,然后回头问道:“现在几点了?” 夏天没有来得及回答后面这个问题,而是沉潜在自己的思绪里,振振有词的说道:“是梦,对不对,你一定有做梦,在梦里还叽咕着一个名字,声音太小太颤抖,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子阳返回到夏天的身边,靠得很近,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一通,然后才说:“这,也许是真的。”当然指的是梦境,前面的话像饿肚子时发出的声响一样,没有办法转化成语言。 子阳和夏天再次回躺到床上,赤裸裸的身躯一一平躺着,双目仰视天花板,在经历了风花雪月般的交流后,都完全失去了睡意,还不断云游在那些风马牛不相及的只言片语里头。 “要是能像小时候一样有人讲故事该有多好。”子阳碎碎念着。 “为什么不用回南城?”夏天察言观色,然后正言道。 “厌倦了吗?对我,我的出现。”子阳把嘴凑到夏天耳边细语玩笑。 “肯定不是,这我们都知道的。”夏天推开子阳搭在自己身上的右手,侧身不再言语,故作生气,那动作有些装腔作势。 “节目停播了。”子阳低沉的吐出这几个字眼。为什么?夏天没有继续追问,子阳也不想说出口,至少在此时,没有这个念头,而且也没有这个勇气坦然。 “也好,这两年来,你也忙的够呛了,也应该停下来歇息了。”夏天实在想不起更多的语言,在最容易寂寞的深夜用来慰藉仰躺在身边的这个人儿。转身没有像往常一样拥抱,而是手掌心与手掌心进行了接力;也许,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另一种慰藉的表达方式,代表好男儿的坚强和勇敢。 洒脱的语言,在此时的诞生,是一种不是安慰的安慰。 是的,安慰,比千千万万个酸词都来得有力量,比如“真遗憾”,也比如“未来的路你一定会更好的”之类的字眼。 “是的,歇息,是该歇息了,为自己好好的活一回。” 子阳看着夏天,无语。 夏天看着子阳,同样无语。 良久,都安慰的笑了。 夏天带着笑意和被慰藉洗刷过的心情酣然入睡,迎接另一个翌日清晨。子阳继续沉沦在梦境的思绪里头,回忆着过去的那些点滴和遗留在岁月里的片段,泪花莫名的不断涌现。今夜,又是一个无眠之夜的又一夜,岁月又一次停留在了深夜的冰城。 “梦醒了终归还是梦。”翌日清晨,子阳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夏天愕然,无语,顺势递给他一杯热豆浆。 “我赶时间,不能和你们瞎掰了。”林凡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三明治,边嚼边说。 “我要向二位请假、、、”子阳又郑重其事的说。 话还没来得及讲完,林凡就把嘴里的豆浆喷了一地,笑呵呵说:“我们什么时候荣升为你的上级领导了。” “等等,不要激动,还有下文的,我要离开两天,不过还会回来的。”子阳继续不急不慢的把后文陈述清楚。 “离开,去哪?”林凡和夏天异口同声问道。 “天津。”子阳撒谎道。 “那边有谁吗?”夏天狐疑追问,琢磨着子阳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又有一个像爬山之类的计划不成,还是…… “有啊,算命大师某某某。”子阳玩笑,看不出有半点撒谎的破绽。他不说,也都不再追问。 ------------------------------------- 冰城的“黄昏”似乎都是美丽至极的,子阳正沿途奔波在夕阳西下,轻轻地离开了冰城,悄然无声地回到了南城。说为了寻找曾经遗留在这片土地上的身影或者是脚印,这话肯定有些牵强,是借口。 子阳这次之行完全模仿了上次爬山时的一身着装打扮,除了林凡和夏天外,绝对没有第三个人还可以辨认出他就是子阳。这个构思为此次之行带来了大大的便利。 “何况,也许,南城早已经忘记了子阳这个角色,那些曾经习惯了这个声音的人群,也许,正在习惯着另外一个动听的声音。所谓,物是人非吧!”得意之余,子阳这样想着,有些无尽的感伤之情,毕竟,这块土地在不久前的几天还属于过自己,哪怕到头来还是沦落为这个城市的过客。 子阳雇了一辆出租车带着自己转了南城一圈,沿途透过车窗再一次扫描这个城市,眼前的画面美轮美奂,却感觉越来越陌生。第一次扫描这个城市是在几天前的夜晚,伴随着周叔语重心长的言语,那时,这个城市还没有把自己当作过客。一个城市的心态变化,原来是那么的如此之快,瞬间风光剑影。他歇斯底里的呐喊着:“南城啊南城,我的五年,我的五年之梦。” “如果时间提前五年或者再退后五年,那今天自己这个角色又会不会拥有同样的像今天这样的命运呢?”子阳正走在回家的这条路上,思前想后,是在总结这些年的生活,也是在学会对这些年生活的放手,为了自己的今后,也为了把这五年的岁月找一个归宿安置。 是的,回家,曾经是。而现在还是吗?子阳自问自己。 这个夜来得格外快些,子阳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的向前走着,广播大楼的保全还是那个身手不凡的保全,经常去的那家西餐厅灯光还是那么的耀眼,那个绑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又一次出现在眼前;所有的所有一切,都没有任何丁点儿的变化,都没有因为谁的离开而停下,原来自己在这个城市是那么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他又一次沉溺与那些莫名的感伤之中。 走到“红心”的门口,然后又截然停住,心中的冲动瞬间即逝。子阳坐在人工湖的对面,注视着那个房间,曾经陪伴自己度过无数个无眠之夜的房间。小虎的身影来回的在灯光下移动,陈诺一夜没有出现,远远看去小虎消瘦了不少,子阳就这样在月光下默默的注视着,默默的遐思着,默默的回忆着。 那夜,子阳在露天过了一夜,更是承托了“过客”的情怀和意境,当然这不是此行的目的。此行的私心就是想看看小虎,看看他是不是没有自己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幻想被现实无情驱散,子阳回想起了小帅讲过的“枫叶”的故事,那个失恋的篇章,心莫名的痛到极致,带着此行的私心,伴随着心痛再次离开了南城这片土地。 第十三章 南城此次之行,子阳一夜未眠,再加上心里面的跌跌碰碰,坎坷不安的心情,走起路来,看上去有些力不从心。此时,是中午时分,没有太阳高照,而是刮起了偏北风。离开机场时,心中掀起了累意,想靠近大自然放松和释然,于是第一次踏上了冰城郊外之旅的旅途。 子阳徒步在崎岖不平的小道上,不一会儿并投身于了绿油油的麦秸地之中,两尺多长的麦秸在偏北风下翩翩起舞。三三两两的庄稼人正忙碌在其中,为庄稼锄草施肥。他们历经过风霜、日晒、雨淋和被汗水洗刷过的脸蛋子上泛着笑脸。山那边不断传来庄稼人的嬉笑声和大声的吆喝声。不远处放牛的小朋友们正唱着五音不全的歌谣。除了音乐不再是从前的那些代代相传的“山歌”,所有的林林总总都还是停留在那个年代。 双腿盘曲在一块草地上,嗅着田地里散发出来的泥土味,失控的情绪开始了又一次人生的长途傲游。 那山、那水、那人、那牛,一一呈现在子阳的回忆城里,那些逝去的童年时光,遗留在那段岁月中的每一个片段。年少时,父母只言片语的教诲。一群童年伙伴在麦秸地理的嬉戏打闹。裤头上的臀部处没有形状的两个洞口记载了那个赤着脚丫、无知的儿时。烈日下借助青叶藤编织的帽子避暑。丰收的季节里,用桐梓树叶编织成金字型的斗,乐呵呵的为大人们来回送水解渴。还有提着篮子捡拾麦秸地理落掉的麦粒。所有的画面瞬间闪现在脑海里,深刻的记忆触动着敏感的心灵,泪水难以自控而平滑的流出来。 子阳闭上双目勾勒着一个个动人的画面,不小心并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两小时后的时分,下午的天空开始弥漫了乌云。“也许梅雨刚过的冰城,紧接着又会是梅雨。”他边想边赶在返程的路上。 ---------------------------------- 周叔刚好在此时降落在了冰城,航班晚点到达了一小时。他在出租车上拨通了夏天的手机,两人约好了地点后,很冲忙的挂断了电话,接着连续又拨通了好几通电话,都是工作上的那些事。 正驾驶在冰城一环大道上的夏天,调转车头,并往与周叔约定的方向赶去。周叔就是周叔,非凡的潜在能力总会让人敬佩不已,而往往这些能力都是在旁观者无法想像的瞬间体现,并一直存在着。冰池的喷泉旁,正在停靠车的夏天,还没有来得及下车,周叔已经远远的瞧见了夏天的车牌号,三年零八个月没有相见,可是这个车牌号在周叔的脑海里却深深的长存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没有半点的模糊迹象。周叔走过去,瞬间快速拉开车门,同时把自己扔进了车厢。正在卸下安全带的夏天,慌忙中被愣住,许久,才说:“周叔,我也为有人抢劫呢?” “跟子阳一个德性,尽瞎说,你看我都大把年纪的,是你们的对手吗?”周叔还是像从前一样玩笑,言语中没有半点遮遮掩掩的虚头,都是慈祥。 也许,这才是周叔身上最难能可贵的本质,那个性、那言语、那永不衰退的精神,都让人称赞和难以忘怀。以子阳和夏天为首的这群人从来都不曾怀疑过对他“周正负现象”的这一称号。这群年轻人的谦恭和敬重,周叔有时还是会把持不住的老泪纵横,印象最深刻一次,莫过于五年前他四十五岁的那个生日,宴会上,周叔感言:“这四十五年的光阴,让我真实的体验了一次人生,其间经历过风雨和荆棘,可是我仍然要感谢上苍对我的厚爱,把你们带进了我的生活,有你们风雨兼程,有你们无微不至的爱戴,我已经足够,如果还有下一个下一个四十五年,我想我都活不够。可是,我不能,不能一直自私的慵懒在你们给我的爱里,我希望在未来的人生岁月能够把人生一分为三,一个为你们,一个为他们,另一个为自己……” 还记得当时全场哑然、震惊,一个临近五十的男子,生活可以那么细腻,可以那么无私,而言语中又凸显出铁男儿一般铿锵有力。 夏天从思绪中回过神,仔细的打量着周叔,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精神奕奕的他已然经历了五十个年头之久。 “周叔,四年了,我们一次都没有见。” “没那么久,是三年零八个月。”周叔笑着说。 夏天激动和兴奋的向周叔靠过去为他系上安全带,然后在他耳边细语,“这有区别吗?您老还真是偏心,心里面就只有子阳,把我们都给忘咯!”言语中穿插的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那种情感,字里行间隐藏着孩子对父母的抱怨之言。是的,亲情,那种伟大而浓烈的情感。在彼此心里何尝又不是呢?这群正直、感性、茫然的孩子把他视为父亲一样敬崇;而他则把这群孩子像亲骨肉一样捧在手心,总是在他们最脆弱的时候出现,无形之中总会带给他们莫大的安慰和鼓励,让他们励志前行。 周叔拿下黑色的墨镜,随手用手绢在眼睛上轻抚了两下。也许,是泪水,但只是也许。 “最近沙眼了。”周叔解释停留在刚才的这一画面。然后恢复原型继续说道:“都快花甲的老人了,还整天在为生活奔波着,他们都这样笑话我。难不成,你也要把我当笑柄,周叔这几年确实是很忙了,没有顾得上你们这群孩子,可是我心里面永远都没有忘记过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哎,就看在我七老八十的份上,就小孩不计大人过一回啊,为了弥补这些年对你们的疏忽,我特意托人买了‘南瓜饼’来请求谅解的。” 周叔把纸袋递给夏天,沉沉的,有一定的份量,绝对不止是在一家店铺出售的“南瓜饼”。 夏天触碰了一下周叔已然有几根发白的发丝,嗅了嗅香喷喷的“南瓜饼”散发出来的香味,盯着周叔坏笑,许久才说:“周叔,我很害怕您一本正经起来,忒严肃,还是老不正经的好。” 周叔笑时,脸上被岁月谱写下的皱纹,一条条清晰的分布着,看上去有些斑斑点点,这让夏天有些许心疼,感慨光景的无情,还好笑脸依然红润如初见,这稍微淡化了一点夏天疼惜的心情。 其实,夏天还是那个夏天,少了几分桀骜,多了一些成熟,可这反而让周叔有些担心,怕他们太过于沉重对待生活中的得失,怕他们被一路上的包袱压倒,毕竟,对于这群孩子来说,他们的路还很长很长。 夏天斜视周叔,周叔俯视夏天,表情有些许凝重,凝重背后潜藏着怜惜和忧愁。 夏天有意绕道行驶,沿着冰城的冰江环行,周叔沿途欣赏着冰城的风景,不尽感叹:“有山、有水、有人、有古老的建筑、有悠久的历史文化气息,真美,太美了,美极了、、、、、、” “周叔,四年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心里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夏天认真的问起来。 “变化真大,美了,比以前更美了。”周叔还沉潜在如此动人和传奇的故事里头,山与山、山与水的传奇描写,这些都来自熊小帅的深情刻画和无限的赞美之中。 “冰城确实很美,很多东西来自这个城市的内在美,人与人之间的和睦共处,以及对人对物的友善,都是其它城市很难找到的现象。所以,很多人说,这里适合养老。”夏天深情的描写这个城市,这个他曾经也并不喜欢的城市,不过此时,他是发自内心的颂扬。 周叔无语,只是习惯性的在点头。或许,正思考着“养老”这样的字眼吧,把工作视为生命,不愿停下的他,“安享晚年”真的像极了一个遥远的梦。梦的出现,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时何日。车子的颠簸犹如孩童时的摇篮,慢慢的,周叔生出了些许倦意。 夏天从周叔写满倦意的脸上看到很多无奈,心想,“您真的是应该停下的时候了,您那双炯炯的眼神已经开始枯萎,不管是为了谁,您都应该停下来好好休息才是。”凉风从车窗不断袭扰着夏天的身体,把他从绵绵的思绪里带出来,回望眼前的老人,才感觉到有些凉意,他脱下外套,轻轻的披在了周叔的身上,车速缓慢向前驶去。 --------------------------------------- 子阳赶回到冰城市区时,夜幕又即将降临。他外带着三份凉茶,走在回家的路上,桥墩下有一个卖艺的小女孩,拉着二胡,唱着民谣,这让他想起了南城那个绑着两条小辫子卖艺的小女孩,同情心突然瞬间倍增,把身上所有的家产全部奉献了出去。 “除了这首歌,你还会别的吗?”子阳手提三杯凉茶,蹲在一封求助信面前问道。 有些缅甸的小女孩,无语,放下二胡,揉了揉手臂、脚踝和膝盖处,瞬间弹跳起来,悬空连续翻了三个圈,然后用粉笔在地上写着:“其实,我是哑巴,这首歌是在父母离世的那天学会的。” 子阳鼻子顿时酸楚了起来,姑且不去想这个小女孩身份的真实度,可这个故事本身就让人感动,不经意间眼睛已经湿润起来。他把三杯凉茶一起送给了小女孩,小女孩喝了一口,却全全放下,然后摇头,对着子阳微笑。小女孩也许不曾喝过中草药味的凉茶,想必误认为是中药。是的,在那个童年,他一样不喝,一样惧怕带着苦涩的任何食物。 子阳没有问小女孩为什么不喝下,而是轻声的对小女孩解释,凉茶可以驱寒,可以治疗伤风感冒,然后一样温和的微笑。小女孩再次举起杯一饮而尽。一杯、两杯、三杯,完了,脸上又一次呈现微笑。 末了,子阳向小女孩微笑着挥手告别,在旁观者的眼中像极了似曾相识的朋友或者熟人。转念又有些邪恶的想,或许这是另一种更高明的骗人手段,但就那么一瞬又打消了心中这个莫名的念头。当下,不管结果是什么样子的难以预料,他都愿意沉沦在这个过程之中。那不仅仅带给自己的是助人为乐的幸福,还有那些留在曾经的生活片段,童年如此,南城也是。那段歌词,有着泪水和悲痛洗刷过的动人民谣,又一次在接近夜色时空中响起。 小女孩目送着子阳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荡漾着感激和不舍的依恋之情,小女孩仍然微笑着,在没有任何观众面前,泪珠无声的掉在地上,就两滴,向浪花般渗透大地。 子阳回到家时,夜色已经慢慢降临在冰城的上空,还在门外,远远的就嗅出了“南瓜饼”的香味,心情莫名的豁达起来。脸上下意识的生出了几分洒脱的笑容。 如果一定要去追溯“南瓜饼”的来历,还得从上大学那会儿说起,大一那年的那个暑假,他们都没有回家,学校明文规定,大一新生不可以留校,于是一群人并在学校附近租赁了一套民宅住下。子阳应征去了一家沐浴城做咨客,一次下班的回家路上,突然有一股沁人的香味随风飘进了他的嗅觉器官,这一出其不意而又让人嘴馋不已,他顺着香味传来的方向搜寻,在不远处的一家小吃店找到了源头。当时他并不知道这种饼取其何名,买了一张轻轻的嚼了一口,顿时被那如此美味而又色香俱全的口感征服,从老板娘口中才得知这种饼名为“南瓜饼”。他购买了沉沉一袋回到租赁的民宅,让每个人都分享这一出其不意的收获,其结果让他震撼不已,“南瓜饼”瞬间刀光剑影、片甲不留。从此一群人都爱上了在别人眼中平凡至极而又俗不可耐的“南瓜饼”,可是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人可以逃避自己生理上的很多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一样。 后来,新学期伊始,周叔来到学校看望自己心中的这群孩子,一方面为新学期加油打气,另一方面对过去的一年为他们做个总结,四年的大学生活,周叔持之以恒对待他们,这是一种习惯也是无微不至的付出,让这群孩子在感动中学会着怎样去感恩。每次之行,周叔都会问他们最想吃什么或者什么东西永远都吃不腻,小虎和夏天总是回答——“南瓜饼”。这个朴实的答案每每都让周叔惊叹,就是自己经历过如此贫寒和潦倒的年代岁月,也不曾对这些极其平凡的食物情有独钟,而且是那么深刻。可是这群孩子让他看到了他们身上的简单和真诚。他每一次为他们买“南瓜饼”的份量都会递增,可每一次都还是一扫而光。那时候才四十来个年头的周叔,常常在这群孩子面前感慨——“年轻真好。” 子阳飞奔进屋子,并大声的吆喝道:“天啦,我的最爱,哪来的‘南瓜饼’呢?” 夏天回扫了一眼头发凌乱的子阳,笑着说:“懒得理你。”继续大口大口的嚼着。 子阳狼吞虎咽了一大块,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停下,又问道:“究竟哪来的啊?” “等下,林凡告诉你。”夏天神秘的笑着回答道。 “可是林凡呢,去了哪里?”子阳追根到底,接着用余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周。 林凡提着周叔最爱的水挂面,站在子阳背后,装出魔鬼般低沉的声音回答道:“我……在……这……里……” 子阳并没有被惊吓到,林凡的声音实在是耳熟能详,转身并问道:“南瓜饼哪来的啊?”有些迫不及待的口吻。 “你没有告诉他吗?”林凡狐疑向夏天发出眼神和口吻并存的疑问。 “我怕他一激动,并吵醒周叔,所以……”夏天没有来得及说完。 子阳投递给他一个凶狠的眼神说:“夏天,等一下找你算账,”顿了一下又纠正道,“不,我与你绝交。”瞬间飞奔进卧室。 外面嘈杂的声音正好把周叔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周叔起身走了出来,正好被子阳撞了一个正着,歪歪跛跛了几下,顺势一把拉住子阳,玩笑说:“子阳,不欢迎我啊!” 子阳回过神来,环手抱住周叔,调皮的说:“您看,我这不是急着见您嘛!” 林凡随口调倪:“周叔,您甭理他,这是子阳一贯的毛躁行为。” “刚听到你们讲什么算账,是什么烂账算不清呢?”周叔笑言。 子阳投递给周叔祈求的眼神,喋喋不休说:“周叔,夏天欺负我,就在刚才。”子阳自己都憋不住笑了出来。 周叔用像哄孩童一样的口吻说道:“哦,夏天还敢欺负子阳。没有的事吧!” 林凡递给周叔一条热毛巾,掰开话题说:“都是南瓜饼惹的祸,夏天多吃了几张,子阳不依不饶到要亲兄弟明算账了。” “其实,我比他吃的还少了了,大家都知道,在吃的事上,我一向挺照顾他的,吃剩下的都会让给他独自享用。”夏天笑的前俯后仰。 “周叔,您听听。”子阳转而又继续道:“夏天,我跟你没得完。” “我说,怪不得林凡这么体贴,原来都是我的错了。不过,就想要你们这辈子都没得完。大家都完了,还了得啊。” 四人同时疯狂般的笑了起来,林凡的瞎掰,子阳的小孩子气,夏天的幽默,这些林林总总,都让周叔高兴和欣慰,开怀大笑。他看到了这群孩子的不断成长,看到了他们身上本质的善良,他们的活力是他这大把年纪的人最可贵的东西,看到的是自己那些逝去的青春年华。每每看到他们,都会很自豪自己曾经也精彩过,好好的活过一回。 第十四章 冰城绚烂的天色是在子阳的意料之外,原来梅雨过后并不再是梅雨,而是蓝蓝的天空朵朵白云飘,整个冰城被晴朗的天空艳照的更加金碧辉煌,在清澈而平静的江水里留下安详的倒影。 子阳即将开始新生,是广播外的另一种生活,周叔此次之行特为此事而来,这是他此行的私心。 周叔在冰城总共停留了三天,时间虽然很短暂,却是这么多年来他与这群孩子相处在一起的日子最长久的一次,这让四人都乐此不疲。林凡的细心孝顺,子阳喋喋不休的只言片语,夏天却成了周叔最满意的导游,这让他心里舒畅地“养老”了一回。 就在周叔要离开冰城的前一个晚上,江湾路的咖啡厅里,周叔把子阳引荐给了另一个成功男人,是一家名为“蓝蓝出版社”的社长兼总主编。 子阳和周叔并肩走进咖啡厅,不远处的雅阁里,成功男人远远的拿着一本不知名的杂志向二人挥手招呼,周叔在前,子阳滞后,向雅阁走了过去。 成功男人戴着一副咖啡色的眼镜和一顶黑色的帽子,尽管整张脸蛋被遮掩的扎扎实实,可灿烂的笑容还是被原型凸现。看得出,很友善,与周叔长达了三分钟的握手和相互恭维,然后并把手伸向子阳。子阳正欣赏着灰色情调的咖啡屋并忽视了这个姗姗来迟的礼貌礼仪,没有等他把手伸到面前并说道:“您好”,然后仓促坐下,成功男人尴尬的把手收回。 “史楠、子阳,子阳、史楠。”周叔把手交叉,一只指向子阳,另一只指向史楠,很特别介绍。 子阳和史楠是在同一时间摘下墨镜,也是在同一时间认出对方来,以至后来他们发生太多故事后,对于这些零零碎碎的机缘巧合,子阳都始终没有揣测透彻。 “子阳,是你?”史楠一开口,并惊讶的大声说,响亮的音符在时空中回响。 “史楠,是你?”子阳手中的咖啡洒落,飘散一地,用同样的口吻惊呼道。 周叔诧异的表情瞬间转向喜悦,两手合拍说道:“原来你们认识,好说好说。” 史楠说:“想不到你还在冰城,想不到我们还会见面,更想不到你尽然是我苦苦寻求多日的红人——子阳。”然后又爽朗地笑,亢奋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事事难辨,真巧,这就是所谓的机缘吗?”子阳面带笑容,心里头呈现着七上八下的思绪,对这种际遇有些不敢相信的念头。 “周老师,我看这事好说了,我相信子阳,他一定可以做的很完美。”史楠兴奋的向周叔比手画脚的言语。 “你们认识?”周叔把目光投向子阳,又轻声地问道:“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认识史楠,是不是还有很多秘密行动呢!” “冤枉,绝对冤枉,我们前不久在飞机上认识的,就是我离开南城的那天。”子阳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无辜。从前不认识是真话,可那表情真实起来反而看着觉得是伪装。 “这个,我可以证明,千真万确。”史楠向周叔笑言。 本来,此次见面,主要是想看看子阳的合作意向,征求他的意见后再做下一步考虑,可是这样的结果是周叔和史楠都没有预想到的结局。“子阳,我现在是谁都不重要,看在我曾经是你的忠实听众的份上,这次合作出版,我看你就责无旁贷吧!”谈笑间,史楠说。 “可是,写书,对于我来说,是新手哎,真的没有什么大的把握,万一……”手捧着苦涩的咖啡,手心微有汗液,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顾虑后果。“写与说完全是一种不同的境界,需要注入的元素也会截然不同的。”应该这样理解,他想。 “没有结局,哪来的万一,你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和你周叔呢!”史楠此时的言语和口吻完全不像而立当年这个年龄阶段的男人之言,这让子阳突然间生出了几分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的念头。 成功的洽谈,对于子阳来说,如一场梦,还没有来得及梦醒,却投入了另一种新的生活。 --------------------------------- 那天,是周叔离开冰城的日子。 子阳站在登机口问周叔:“您觉得我行吗,如果我真的开始……” “我打从心里不敢相信子阳写不出东西来,与其畏缩不前,还不如血拼一回来得刺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周叔莞尔一笑,并转身向前迈步。子阳挥手,目光留在了那个犹如父爱般的背影里头。 他把决定告诉了夏天,他没有说鼓励的话,只是拥抱了他,算是支持。 夏天最近在自己负责的项目上忙碌了起来,三天两头的出差,来回奔波在不同的城市间。总溜达在商业圈,这足以让他变得有些商人腔起来。近来更像成了口头禅。 从沂河很晚才赶了回来,子阳和林凡坐在客厅默默地等门,一进门并说:“你们怎么还不睡呢,时间就是生命,浪费时间等于浪费生命啊!” “要见上你一面,如隔三秋,我们能不等门浪费生命吗?”子阳揪着耳朵唉声叹气回应。 夏天倒很是感动,放下公文包,分别给子阳和林凡每人一个深情拥抱,并酸溜溜的说:“其实,我好想你们。”“得了吧,你,是好想林凡吧!”子阳总习惯大言不惭。 林凡安慰的笑了,并假装大公无私道:“得得得,子阳,夏天今晚送你了。” “那你干吗去地!”子阳洋腔洋气起来。 “本林大小姐,睡觉去地!”林凡紧跟着学着,完全不知道在那里捡来的口吻,却更像京调。 “等等地,夏天还没有吃饭地!” “真的,饭,没吃?”林凡后退几步,打住那腔调问。 “我有说没吃吗,你听子阳瞎掰吧!”夏天向走进厨房的子阳瞄了一眼。 子阳端出来一碗晚餐时留下的“云吞‘,非得让夏天把他吃下,没有理由的固执,夏天实在推脱不了,硬是拼命的把”云吞’塞进了肚子,结果,肚子撑了一夜,久久难以入睡。撑着亦幸福着,大家并快乐着,夏天触摸着自己的肚子来回踱步自语。 -------------------------------------- 时间不停的来回终而复始,日子一天一天还是那样没有多少刻骨铭心的变化,子阳在周叔离开后又与史楠见了两次面,第一次是谈素材和构思,第二次具体说些什么,完全没有总结,反正同写作好像沾不上多大的边,都是些流言蜚语的胡乱瞎扯。 子阳已经着手写书了,书名是史楠定的,构思也差不多跟着史楠的思想一步一步往下陷进去,子阳足足用了一个下午来思考《我们的那些事》这个书名,却还是琢磨不透史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效果,飞快的以一天两万字的速度写了几天,电话告知史楠汇报情况。 史楠傍晚时分并赶了过来,一进门并不停的喃喃自语:“厉害,一天两万字的速度,怪不得周老师说,你做什么像什么,这回算是让我见识了天才。” “你喝点什么,别把话说的太快太绝,等下收不了场怎么办呢!”子阳冷静的陈述。 “怎么会呢,哦,橙汁,应该有吧!” 子阳递给史楠一杯橙汁,并坐下,继续道:“要看看吗?现在。” “要,这是肯定的,特意赶来就为的是一饱眼福呢!”史楠期待的口吻有点虚假。 子阳第一次写作,是那种写了后面忘了前面的情节,这样的口腔,听起来感觉全身麻麻地不自在。 史楠入神地看着子阳,云游在写作之外。第一次与那个还不知道是子阳的子阳相遇在飞机上时,带给他最大的印象是深沉;第二次算是相识,在咖啡厅,有那么点洒脱;第三次算是相识后的子阳,谈素材和构思,认真起来有些严谨;第四次却带给了他一个全新的子阳,生活中的随和;这次是什么感觉,已经没有办法定义,也许是已经着迷,他被他彻底的征服在此时这一刻里。 “想什么呢?来,给你。”子阳把一沓用a4纸打印出来的稿子放进了史楠手里。史楠顺势拉着他柔软的右手,迟迟不肯松开。眼神中渗透的绝对是他曾经投递给小虎的眼神,目光中有些迷茫。 “怎么了?”子阳明知故问。 “没,没……没有,走神了。”史楠逃避着子阳的目光,翻阅着手中的稿纸,十分钟后,方才小心翼翼说道:“我们是在写书而不是写剧本,这样讲有问题吗?” 子阳没有回答,傻傻地站在那里,原地不动,只是点头。 “那回头再见,修改完稿再打给我。ok?”史楠起身匆忙离开。楼下黑色的宝马轿车里,他还在痴迷着回忆刚才那一幕情景。是爱吗?他不断自问。 史楠离开后,子阳用冰凉的水洗了一把脸,站在穿衣镜前盯量自己,看上去总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怪怪的味道。“要是林凡和夏天问起,我总不能告诉他们刚才的情形吧,我不能,不能有丝毫的异样。”子阳再次走进沐浴间,把自己彻彻底底的泡了半小时之久。 ------------------------------------ 又过去了几日,夏天还是忙着出差,今晚会停留在另一个城市。 林凡回到家时,子阳正唧唧歪歪的抱怨,片刻,林凡才听出个大概,并问道:“你手机怎么了!”随即奔向了厨房,又问道:“还没吃呢,你。” “哦,我刚正在烧饭时,听到手机响个不停,等我翻箱倒柜一通拿出手机来,发现没电了,于是换了一块电池,结果发现通话记录和短消息已然全部丢失……”子阳沮丧的向林凡吐苦水。 “原来,就只是为了这个吗?”林凡狐疑。 子阳其实早已猜着电话是史楠打来的,瞬间打了一个寒颤,不可能的,林凡不可能看出了什么破绽,并轻声询问,“那还怎样呢?” “那个徐桑,还记得吗?” “记得,就是被夏天痛扁那个。”子阳松了一口气,笑道。 “他妈的,竟然提出要违约。”林凡气急败坏的大骂,夹着一句英文。 “那另外那个姓徐的呢,怎么说?” “那个徐桑完全不甩他,他说的话,在徐桑面前就像放屁一样。” “违约要赔偿的,难道徐桑不在乎。” “老板就是他老爸,银行就像是专为他家开的,你说他会在乎吗!”“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姓徐的说,给我两条路共选择,一条把徐桑拉回来,另一条自己fail自己。”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子阳有些好奇,而起有些为夏天担心,急匆匆追问。 “如果我可以把徐桑拉回来,也要自己把自己fail掉。”这是我回答姓徐的原话。 “那他还不狗急得跳墙,明天直接宣布把你fail掉。” “可是,我今天已经把他fail了……” 子阳讶然无语,长长的叹气…… “明天早饭你做了啊,我要好好的补补这些年来遗失的睡眠。”林凡大大咧咧的走进卧室。子阳想了想,才说:“也是哦!”可总有些担心,她怎么可以如此平静到只是三分钟不到的牢骚而已,以她的个性,应该爆发的。 子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头的疙瘩总没有办法抚平,七上八下的思绪,有小虎、有夏天、有林凡和陈诺、也有史楠,这些熟悉的影子在脑海里不断呈现,子阳起身,坐在写字台旁,一口气又写了两万字。 再次回躺在床上,玩弄着手中的手机,突然很想给小虎电话,心想,拨通电话就说一句,我想你们了,总是可以的。 子阳连续拨通了三次,结果都拨到了夏天手机上,电话那头传来懒洋洋的声音:“怎么了,又失眠了吗?”这是第一次。 “又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第二次。 “难不成,是想我了?”这是第三次从夏天口中说出来的文字。 子阳下意识的开始痛恨自己萎缩的勇气,无助的对夏天说:“我很想给他打电话,可是手指头不由自主的每一次都拨错号码。”等夏天清醒过来,子阳已经挂断了电话。 痛过了,哭过了,似乎更有勇气些。第四次,号码没有再错,可是,子阳茫然了,对着话筒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喂,喂……子阳,是你吗?”小虎有些急匆匆的口吻。 “你说话啊,子阳,你在冰城好吗?我们都好想你好想你,可是没有勇气给你电话。我对不起你,子阳。在你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我却悄然离开了南城,我没有资格请求原谅,只希望你能少恨我一点……” 子阳只字未提,轻轻的合上滑盖。“我好吗,现在这种生活好吗,离开广播生涯好吗?如果这些都算好,那史楠的出现也算好吗?是的,好。也许对小虎和陈诺来说,是好的。可是,我恨吗?”子阳沉潜在诸多疑问的思绪里,被无底的深渊不断向下拉扯。 电话里面嗡嗡嗡的忙音,很吵,可断不了万水千山的思念,再也难以入眠。小虎在黑夜中点燃了一支香烟,子阳那张广告代言的海报不断刺进他的眼帘,再一次勾起了那些忧伤的回忆。没有我,子阳会过得好吗?心被同样的疑问不断的无情撕扯,开始有些疼痛起来。 第十五章 小虎的情绪波动变化很大,隐隐约约使他变得城府很深,不再喜欢同陈诺分享心得,也不再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陈诺。包括这次子阳深夜的电话,都一样没有告诉陈诺只言片语。 陈诺看出了小虎突然之间的突变现象,心里头生出些许的坎坷不安。 “你最近怎么了,心情总是恍恍惚惚的?”陈诺试着问,可又害怕听到答案。她对事情总是有些预测。 “没事,可能睡眠不好吧。”小虎想起了一连串更能说服人的理由,可是一个都没有派上用场。总不能对陈诺说,想子阳了,是很想很想的那种想。如果可以我想离开南城去冰城;或者说,我想带着你去子阳身边。这些都是小虎心里的真实想法,可都不能当作理由,更不能在陈诺的面前坦言。 深夜里,陈诺给熊小帅从msn上发去了信息,她问小帅“你喜欢南城吗?”然后习惯性的走进了子阳的博客,留言还是那么多,大多都是些恭维的话语,很是亲切。可是子阳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博文的更新还是在一个月前,那时候,他们还是彼此依偎着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而现在呢?她不停默念,难道距离有多远心就有多远吗?为什么可以,彼此间固执到像小孩一样没有联系,究竟是什么错了。 “以前喜欢过,在这个城市我拥有过快乐。以后也许还会喜欢,但只是也许。而现在,我不知道,有些茫然。”小帅回道,文字后面紧跟着一个郁闷的表情。 “为什么会那么低潮,我们都怎么了?” “哈哈^_^o(n_n)o…哈哈,也许是南城这个季节出现了心情低潮的瘟疫吧。” “可邻居家的阿猫阿狗好像都还挺好的哦,哈哈!” “呵呵,可能这种瘟疫症状是专门针对人类的,所以阿猫阿狗侥幸被赦免,远离灾难。” “看你说的,瘟疫像是在你的掌控之内一样。” “要是这样就好咯,我们都会被赦免的。”后面又紧跟着一个郁闷的表情。 “好了了,说点正经的。” “你说。我洗耳恭听来着。” “实习结束,想去那里,还是准备继续留在南城。” “可能回冰城吧。” “为什么,因为子阳吗?” “算是,也算不是。” “怎讲呢?” “那边,老妈子一个人在家,心里也有些放不下啊!” “呵呵,啥时候学孝顺了。” “呵呵,谢谢夸奖,当然也有私心的。” “嗯……是什么?快讲。” “因为……只因想你夸奖。” “才怪。” “不骗你的。” “得了吧!我睡了。” 小帅隐藏了心中的答案。陈诺困了,下线躺下,却又睡不着。同样想起了远方的父母,他们还好吗?还记得当年,她考大学时,母亲执意要她考本市的师范大学。老爸却说,女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和属于自己的人生,我们就放手让她去飞吧。后来她离开了本市,而且还是远远的去了另一个城市。母亲有些不舍,一直埋怨老爸狠心,于是还赌气一个多月没有理睬老爸,这是大一那年老爸在给她的家书中谈到的。读完信,还跑到校园湖边狠狠地哭了一回。那回,正值寒冬,泪水在零下的温度里冻结成冰,又溶化为思念。后来参加工作了,却又再次远远的来到了南城。久了,父母也都习惯了,尽管心里有些许无奈。 ------------------------------------------------- “妈,老爸呢?你们好吗?我想抽空回来看看你们。”这些话语,出来几年就讲了几年,数字无穷数般变大。然而,现实却总是违背愿望,回家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而已。 “我们都好,你老爸去湾那边的井里打水去了。工作忙就别回来了,来回奔波也不是个事,挺累人的。”母亲的那些语重心长,在光景的消磨下,显得有些衰老,却愈发地记忆犹新。 每每这时,刚打水回来的老爸,汗水把头发滋润的湿淋淋地,气喘吁吁接过电话,明明老泪纵横话语哽咽,也还是会固执地说:“你别回来,我们都很好,老爸和你妈一点都不想你。”父爱如伟岸如蓝天,可以傲视群雄,也可以包容儿女。每每这时,陈诺都抽泣着在心里翻译老爸的话语,“只要你在外面过得好,我们都好,爸妈就放心了。” 在这个深夜里,陈诺好想有父母在耳边唠叨不停,可是像极了一个梦,遥远的梦。 “也该打个电话回家了,陈诺碎碎念着,为人子女能做到像自己今天这个份上,真是实在太不够格了,太失败了。” 陈诺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脸上泪水流过的痕迹凸显的格外分明,有一种另类的美。她走出房间飘飘然地颠簸到沐浴室,拿起一条湿淋淋的毛巾擦去了脸上的泪痕。此时,厨房传来了瓷器打碎的声音。她走过去拧开灯,是小虎,行尸走肉的伫立在原地。 “小虎,怎么了?” “哦,咖啡杯不小心掉在地上了。” 陈诺急促的向小虎走过去,蹲下,欲拾起地上的碎片,一滴红色的血液掉落在了她的手上,然后滑落到地板上散落一地。“血,你受伤了。”她慌忙中起身,把小虎带到了客厅。手指头上的伤口,鲜红的血液不断潜湿着洁白的纱布,像极了人心,不管你多么深厚的包扎,还是会被伤痛层层侵蚀。那刻骨铭心的记忆,亦如今夜。 包扎完的伤口,疼痛并没有知觉,那叫麻木。小虎依偎着陈诺,问她,“你会想子阳吗?想起他时,你会心痛吗?” 陈诺这一刻没有抽泣,而是泪水无声的掉落在了小虎的发丝上,她已经感觉到了在她生命中的这两个男人,也许,终归有一天,一个都不会属于自己。在这一刻她鄙视自己,鄙视自己在生活上的犯贱。曾经小虎爱着自己时,自己却把心给了子阳;当自己知道子阳爱着小虎时,却两个都不舍得放手;现在她隐约的感觉到小虎的心已经早已离开,留在眼前的只是空空的外壳而已。心里头用尽了所有的恶毒语言痛骂自己,贱、贱、真tm 贱。 小虎依偎着陈诺,陈诺依偎着小虎,关上犹如荷花淀放的照明灯,漆黑黑地在客厅坐到天明。也许,都没有期待此时能有多大的改变,只希望未来的路能够宽广一点。 ----------------------------------------------------- “冰城金碧园剧院”建于五十年代,期间有过无数次装修和改建,可是外貌一直保持着原状,没有任何丁点的变化,具讲已经荣升为文物来保护。自从林凡把工作fail了后,每天都带着子阳到处瞎逛,今天却兴致勃勃选择了看一场电影。 电影里故事情节等同于泡沫剧里的情节一样,讲述的是一个女人遭到丈夫的背叛,结果没有办法释然,而选择了自杀结束了年轻的生命。剧场里一群感性的女人和林凡一样,哭泣的稀里哗啦,一个比一个来得汹涌,一个比一个逊色。子阳巡视了一周,好像都是女人的影子和声音,有些不自在起来。林凡沉潜在剧情里头,哭泣的有些投入,完全没有顾及身边陪同自己看电影的那个人。 “凡,全场只有你一个人在哭了。”子阳小声地在林凡耳边细语。 “你们男人,真tm不是男人。”林凡一边骂道一边还在不停的抽泣。 “是你太敏感了,男人又不全都那样。”子阳小声狡辩,心想,如果敢再大声一点,肯定必遭全场女性的公愤,甚至会有男人也倾向女人那边的。 “你自己说,电影里有女人这样对待过男人吗?” “那是因为导演都是男人,他们更喜欢捕捉脆弱的女性思想。”子阳很得意能想到这句台词来进行反驳,随后又说,“对了,这叫高明,你看,票房多好。” “在你心里,那些女导演都死了,是吧!”可把林凡气得直跺脚。 “绝对没有,只是女导演喜欢捕捉男人坚强的性格。”子阳习惯在林凡生气时寻乐子,继续补充道:“还好这部片子,今天才出现在你的视线里,对我们大家都是一种安慰。如果再提前一点,我真担心你和夏天的冷战还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尽头了。” 子阳歪着头,斜视着林凡,等待反应。 林凡却什么都没有说,并笑了出来,和颜悦色的莞尔一笑。 两人并肩走出剧院门口时,竟然出乎意料的碰上了史楠。史楠左手牵着一个四岁大的小男孩说:“儿子他妈妈和她老公去国外度假了,我来接儿子放学,刚好路过。” “真巧,能在这儿遇上。这几天都玩疯了,书稿都没有什么进展。”子阳正想着“儿子他妈妈和她老公”,角色的理解还没有完全透彻。 “嗨……现在不谈工作,她是……”史楠瞟了一眼子阳身边的林凡问道。 “哦,我死党,夏天女友、林凡。”我们这群人的故事,想必你在周叔那里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吧。子阳随即又把史楠介绍给林凡,说,“凡,他就是史楠。” “哦,大概大概。”史楠一股子劲抱着儿子,哄道:“来,小k,叫子阳叔叔和林凡姐姐。” “子阳,我为什么比你年轻那么多呢?”林凡笑着走过去接过史楠手中的小k,又说:“小k,真可爱,长大了,肯定是个大帅哥。” 闲聊中,小k有些缅甸的问道:“爸爸,我为什么不叫林凡阿姨呢?” 这一提问,三人都笑了起来。史楠说:“小鬼,懂什么?”小k向爸爸使了一个不屑的眼神,又说:“爸爸,我也会长大的了。”彻底雷倒了三人。 子阳和林凡没有开车,史楠执意要送他们回去,一路上小k和林凡相处的很是融洽,子阳沉默着,史楠透过反光镜看到他茫然的脸颊,没有回头并问道:“不喜欢小孩吗?” “怎么会啊,捧在手心还来不及呢?”子阳真心喜欢,至少如同小k一样的小孩,但是此时的笑容是绝对的勉强,如果没有用错成语,那就叫强颜装笑。 回到去,夏天刚好出差回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家门口。 夏天在一商业酒会上见过史楠,知道他一些多多少少的过去,不算了解,但防说认识也不为过,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史楠和周叔有一些交情,不然彼此间相识绝对不会是今天。 “嗨,我们见面还是在去年吧!”夏天洪亮的声音非常具有吸引力。 小k从林凡手里挣脱,在地上蹦跳着问:“爸爸,这个又该叫叔叔还是哥哥啊!” “小鬼,你觉得该称呼什么呢?”史楠欣慰的摸摸儿子的头。 “哦,夏天叔叔、子阳叔叔和林凡姐姐,是不是像爸爸、妈妈和那个洋人叔叔一样啊!” 史楠有些脸红,对儿子使眼色,“这个怎么可以相比较呢?” “真可爱。”夏天感慨。 “还有更雷倒人的,你还没有见识呢?”子阳说。 “小鬼,真棒,过来叔叔看看。”夏天示意小k。小k纠正道:“夏天叔叔,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我叫小k,不叫小鬼。” 子阳话说不到三秒,夏天立马被这一口吻雷倒,直呼“天啦,这多大人啊!”大伙儿,包括史楠在内,又一次开心的笑了,笑声响彻云霄。 “留下吃饭吧,算是相识,也算是再聚。” 都这么说,这样的邀请,似乎无从拒绝,史楠并留了下来。后来,有一回聊起。史楠还笑称,当时就怕大家不留。 客厅里,小k玩弄在摇篮式的椅子里,依依呀呀地,乐此不疲。 林凡在厨房忙活着,不时传出锅、碗、瓢之间碰撞的叮叮当当响的声音。像节奏般的音符。 “以后,我们都有饱福了。”子阳背着林凡对夏天说。 “为什么是以后,以前没有给你吃饱过吗?”夏天呵呵地笑着。 “现在绝对不一样的,家里多了一个全职的太太。” “难不成,你雇了阿姨,就这样的房子里,养着一个阿姨,你也敢去想啊!” “呵呵,那个阿姨就是林凡。” “哼,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林凡把姓徐的fail了,这条新闻够爆炸吧。” “凡,子阳说,你把姓徐的fail了。”饭桌上,夏天不忘向林凡求证此事。 “子阳,你真八卦哎!人家准备晚上才说的。”林凡有些不自在,她怕史楠问为什么。 还好史楠没有发出疑问,而是说:“嗯,如果你愿意,去我们出版社吧,就负责子阳的书,这样我也比较放心些。” “可是,那方面,我完全不懂哎!” “以你现在的能力,去做书的宣传和推广,效果肯定不错,我相信你,子阳和夏天肯定会支持你,对吧!”史楠把真诚的目光投向子阳和夏天,希望他们能够说点什么。 子阳点头示好,并说:“我求之不得呢!” 夏天说:“我可不希望你这么年轻就呆在家里整天与那些油腻腻的东西打成一片。” 就这样,林凡又得接受新的环境和工作,开始新的挑战。说好了,林凡休息一周后,正式去“蓝蓝出版社”上班。具体做什么,史楠说到时候再议,但肯定是围绕子阳来展开工作。而起今天算是面试通过了,公司的制度完全不用理睬。这让林凡有些受宠若惊,而且,打从心里不愿以这样的方式进出版社工作。她说害怕流言蜚语,倒是符合她的个性。 今夜,完全不知为什么,都特想喝,结果都喝大了,包括林凡也一样,笑语连篇,傻话不断。晚上十点,史楠准备离开,借口什么创作把子阳拉了出去。 子阳环抱着熟睡的小k,搀扶着史楠离开房间。背后传来夏天的声音,“他喝大了,开车危险,你送他回家吧。” 子阳有些晕乎乎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心中的困惑又不能向林凡和夏天说出来。只好硬着头皮送史楠回家。 车速不急不慢,史楠一直在不停的讲着,说的那些事,子阳已经在饭桌上听过了n遍。 史楠的家确实很不错,不过有些凌乱不齐,隐约可以感觉到孤单的味道,这是子阳的感觉。 安置好史楠和小k睡下后,子阳欲转身离开,史楠又一次拉住了子阳的手,恳求道:“再坐一小会儿,好吗?就一小会儿。” 子阳目然着眼前醉醺醺的这个男子,他是史楠,他是小k的爸爸,他却对自己说孤单。子阳有些不解,伫立在那里,没有拒绝史楠的手,就那样茫然的给他拉着,然后听他唠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k确实是我儿子,我也确实有过婚姻,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一无所有,有时候真的很孤单,在别人眼里也许我是多么的风光耀人,可是没有人真正的了解我内心身处埋藏的寂寞和无助。” 子阳没有任何的感动,而是无尽的同情。自己何尝又不是呢,在别人眼里和自己心里的那个子阳,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可是那仅仅是同情,就算我们有多么相似的命运,那都不是感情。”子阳沉思着。 坐在床沿的子阳,再一次想起身离开,却被史楠紧紧地抱住。 子阳习惯性的把角色互换,“如果史楠是自己,自己是小虎,那我希望自己离开吗?”这样想着,居然软绵绵的起不来了,直到史楠沉沉的睡去,子阳才轻轻拿开他的手,关上壁灯,悄然离开。 第十六章 这个多风多雨多事的季节,注定有太多抹不去的灰暗,从子阳离开电台到林凡fail掉工作再到小虎和陈诺被老板fail掉,所有的这些都好像断了弦的风筝,纷纷降落在南城和冰城的土地上,眷顾着这群不想被眷顾的人儿。也许,这也是命,神的赐给。 小虎和陈诺还没有从子阳的离开中释然出来,却再一次掉进了深渊。虽然,对于他们来说要找一份如现在一样的工作并不是难题,可是,人吧,总是会在低潮的时候把如一粒芝麻大小的事情看得很深很深,结果就在心里产生了蜕变,终将成了不是问题的大大的问题。 “小虎,还有那个陈诺,你们进来一下。”那天,社长用很冰冷的声音站在隔间的办公室门口传呼。 此时,小虎刚坐下,陈诺正用纸巾擦拭着蒙了小小一层细灰的办公桌,立马放下,随同小虎在同事们神秘的眼神陪伴中慌忙走进了办公室。 “回来了,还以为你们忘记了回来的路。”小虎和陈诺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社长已经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社长,除了抱歉,我们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们曾经出色的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可是你们应该明白杂志社它需要的是未来,而不是停滞不前,以你们现在的心态来工作,我想真是有些不太合适,可是我又能怎么说呢?” “您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还没有低智商到那个程度,我想我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小虎是个喜欢直截了当坦坦白白的人,此时他甚至有些嘲笑的口吻,心想,“何必绕那么大的圈子呢?” “是的,我想,我们都已经明白了。” “你们千万别误会,如果……” 小虎没有等社长把话说完并说:“谢谢您对我们五年的栽培,让我们都受益匪浅,小虎终身没齿难忘。”说完并转身离开了,陈诺跟随其后。尽管对这样的离开,有些云里雾里,可还是在心里产生了些许念头,要走也得威风一点,哪怕是伪装都好。于是,伴着脚步声,掀起了一阵凉风,洒在了门后。 “你们……”社长哑口无言,确实,五年,他也许真的有些不舍,可是杂志社为了生存,他必须要这么做,想着,无力的仰靠在椅子上,双手死死地抱着头,椅子在地上不停的原转。 小虎和陈诺沉默着收拾东西,整个办公室瞬间变得静谧起来,从窗户莫名吹进来的一股凉风渗透进陈诺的身体。她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下午,周围的环境一样的寂静,目光中流露的一样是诧异。“如果不是想在同事面前伪装的坚强一点,潇洒的离开,也许,自己真的会哭出来。”陈诺扫视了一周,跟平常一样给了大家一个深深的微笑,看不出有不舍的表情,然后与小虎一起离开,跟平时下班没有两样。 只是今天,留下了深深的背影,带走了那些曾经拥有的记忆和支离破碎的言语。 “师傅,天天催你来上班,结果,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说告别,你走了,我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走在门口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小虎回头正好目视到跟在后面的陈光,流露出不舍的眼神,有些感动。陈光是小虎带出来的记者,一直管他叫师傅。 “你傻吧,你小子未来的路还长着呢,不在一起共事了又不等于我们以后都不见了,还来日方长呢?”小虎拍了拍陈光的肩膀,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他真不敢再停下来,回头去看办公室的任何一样东西,毕竟是五年的经历。 “你难过吗?”回家的路上,陈诺问小虎。 “不,你呢?” “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其实,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为什么?” “这样子离开,反而没有多大的难过啊。反正就算今天不走,我想我们也呆不了多久,同样会选择离开。” “昨天晚上,我还想同你谈谈辞职的事,没有想到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却已经不再用开口,事事还真难以预料。” “呵呵,是吗?那还得谢谢秃头。可是你昨晚干嘛不说呢,要不我们也不会这么被动,狼狈不堪了啊。”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吧。” “陈大小姐,是时不再来。” “管它呢,来不来都无所谓了,最主要是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安排呢?” “转身离开,不对,是在有辞职这个念头时,我早已经想好了。” “难不成你秘密联系了工作。” “对啊,今天好好的吃一餐,明天好好的睡一觉,后天,起床再考虑呗。” “讨厌,还以为……” “还以为真联系了工作,我又不是工作狂,像周叔一样了不起的那个小虎还在我妈肚子里时恐怕就已经夭折了吧。” “你妈肯定特后悔吧。” “没有提起过,还真不知道,不过我妈倒是讲过,要是多一个儿子就好了。” “你妈算没有白做一回母亲和女人了。” “这那跟那啊。” “因为你妈有你和你老爸啊!而且还有自知之明。”陈诺忘了自己刚想说什么,随便瞎掰了一句。 “废话,要我妈没有我老爸和我,那还是我妈吗?” 陈诺把一头直直的披散的黑发(在当时,完全是处于潮流的前线)向后捋了捋,托着下巴沉思和小虎一路上的对话,会意的笑了出来。这样的瞎扯,究竟还是多久以前了,已经模糊的记不清。然而,记忆里的那些个画面,小虎傻里傻气的笑脸却依然清晰动人。 “等等,亮红灯了。”小虎和陈诺快到家门时,陈诺才想起,沐浴露和洗发水昨晚分别都向自己发出了报警信号,也就是亮了红灯,于是掉头去了商场海购了一回。 “好久不见小帅了,你给他打个电话吧。”正在厨房忙活的陈诺催促小虎。 “可要说什么呢?” “就说这边着火了,叫他赶快过来救火。” “乌鸦嘴,积点德,好不好。”小虎一边笑骂陈诺一边拨通了小帅的电话。 “喂,小虎啊,想我了啊。”小帅故意调侃。 “去你的。你听好了啊,陈诺让我告诉你,这边着火了,叫你赶快过来救火。” “遵命,我去叫救护车。” 小帅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赶到了“红心”,刚踏进门,小虎并追问:“为什么是叫救护车,而不是消防车呢?” “不是,我以为陈诺脑子进水了,o(n_n)o…哈哈。” “你才脑子进水了呢,都不过来看看我们,忙女人也不要那么重色轻友吧。”陈诺在厨房大声嚷嚷。 “忙女人吗?怪不得消瘦了好多哦。”小虎狐疑的看着小帅。 “最近都拼命的在赶论文呢?哪有时间忙女人哦,何况我最近都吃素呢。”小帅站在厨房门口哧哧的笑着回答。 晚饭后,不知何由,小虎变得有些消沉起来,提议出去喝几杯,一醉方休,并海口不醉不归。 仨人兴致来潮徒步去了市北路的一家“嘻唰唰羊肉”小吃店,味道特香,所以客人川流不息,喝的喝、醉的醉,看上去一副副醉生梦死的面孔。 “干嘛来这里啊,全都是男的哎。”陈诺有些诧然和不自在的问道。 “这里才是喝酒的好地方,你看看,都是自顾自的在喝,完全没有心思把目光投向陌生人。”一片嘈杂声中,小帅加大几分声贝解释。 小虎接连喝了三杯,才说:“来,我们干杯,真爽。” 仨人豪爽的喝了起来,多少杯,已经不能用杯来计算。这里的收费是按人头计算,所以很多人在此消费的口头禅则是:“不喝白不喝,喝了也是喝。”老板娘看上去都有些心痛起来。 “来,喝,接着喝。”小帅话音已经开始颤抖起来。“小虎,来,我敬你,为我们被秃头抛弃干杯。”陈诺哭叫着,手不停的摇摆着,完全看不出哪一点像女人。 “谁,谁是秃头,他为什么抛弃你们,我去找他去。”小帅大言不惭,还捋了捋袖子,好比真的要干起来一样的瞎吼。 “你找他干嘛去,来,喝,尽兴的喝,痛快的喝,陈诺,你起来,你趴下干嘛,起来,来,喝,喝,我还没有醉,还没有醉,小帅,你醉了吗?”小虎手拿酒瓶子,还在不停的往肚子里倒。 陈诺第一个醉倒,趴在桌子上哭喊了起来,“小虎,我知道,你已经不再爱我了,你心里装着子阳,你只是不敢说出来,你爱他,你胆小鬼,你怕……你已经不爱我了,我她妈活该。” “我曾经爱过你,可是你却爱着子阳,当子阳说他爱上我时,我还是爱着你,后来子阳离开了,我才发现,才发现我离不开他,心,心你懂吗,心会痛,可是我又舍不得离开你,就想,想你们都在我身边。” “你骗我,你是骗子,你爱子阳,只是怕世俗的眼光,怕别人知道你是同性恋,你用我来做挡箭牌。” 小帅醉了,比小虎和陈诺都要大,完全没有听懂他们在讲什么,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喊着:“喝,喝,喝,来喝,,,管他谁爱爱谁,我爱你们全部,子阳也是,小虎也是,陈诺也是,周叔也是,爱你们全部。” 凌晨两点的深夜,仨人手拉手,相互搀扶着,伴随深夜特有的凉风,又跳又唱又哭的在冷清的街道上大声的狮吼,完全没有记忆的歪簸到了“红心”,值夜班的区大爷,看到此景着实吓了一跳,感慨道:“这群孩子啊,风风雨雨真多。”然后小心翼翼且带担心和心疼的把他们送进了屋子里,才转身走向值班室。 仨人昏昏迷迷的在客厅的沙发上窝躺了一夜,醒来时又是一个新的天明,什么都是新鲜的,只有生活照旧浑浑噩噩。 小帅的电话铃音惊醒了小虎,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小帅叫道:“原来你一个晚上都压在我身上,怪不得喘不过气来,小帅,醒来了,你电话响了,快点,吵死了。” “嗯,,嗯,,嗯,,我头痛死了了。”小帅嘀咕了半天并没有接电话。 电话断了,紧接着第二次又响起来“喂,你谁啊,怎么这么早啊。” “小帅,你赶快赶到台里来,北湾那边刚才出了交通事故,马上要你配合赶过去采访。”丁台在电话里急促的催促,小帅还没有完全清醒电话已经挂断。 小帅字条都没有来得及留下,急匆匆的赶了过去,当他们一行人赶到现场时,众多媒体已经纷纷云集在此,三名受伤的伤人已经送往医院,黄色警示线里面只留下了很大很大几滩鲜红红的血迹,还有两辆被撞毁的小轿车。警察说:“初步确认为酒后驾驶造成的交通事故。”小帅一听,心惊胆颤了一跳,随手摸了摸头,此时自己的头还在阵阵发痛。心想,也因为酒。 每一次采访,都得有一个结果,作为媒体,证据确凿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小帅一行人没有拍到伤人的照片,那这个报道等于没有,如果就这样空手而归的话,非得被丁台骂的狗血喷头;于是一行人辗转赶到了医院,结果,此处也是在此等候的媒体多多,通通都被医院拒阻在门口,无奈,只有打到回府了,准备乖乖接受如雷轰顶般的大骂了。 一个月前,小帅还在遐想,人称丁台以骂为名,自己却还从未领教过现场版的厉害,如果就这样离开了电台,且不是会遗憾终生,如果有机会还真愿意品尝一回。电梯承载着一行三人不断上升,小帅细看南城从低到高的每一个层次的不同之美色,有些变态的期待丁台的唾沫横飞大骂的情景,可心里头又莫名的有些许担忧和害怕。 “你们还有脸回来,看看你们自己吧,去的最晚散的却是最早,你们代表的是什么,是市广播电台,这你们也忘记了吗?睁眼看看现场别的媒体记者,那叫一个玉树临风,那股劲使得才像个记者;再看看你们自己的那副熊样,像什么,还要我电话催你们,才知道有新闻吗?” “我,,,我没洗脸没漱口就赶了过来,可还是晚到了。”小帅有些结巴了。 “你还有脸在我面前说出来吗,作为媒体记者,现在都几点了,你还在懒床,一副失魂落魄无精打采鬼模鬼样的面容,还胆敢去采访,要我啊,打盆水淹死算了。还有你们两个都老油条了,台里的规矩还不知道吗,小帅没来,你们就不知道先走了,瞎耗时间等着干吗,等着他买早餐还是看他人长得帅啊,动动死脑筋吧,那是新闻、新闻。” “我还以为主持人不用出去采访的。”小帅嘀咕了一句,结果还是被丁台的慧耳听见。 “主持人就了不起了啊,才什么角色啊,以前子阳是谁啊,不比谁都跑的快。”丁台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还真是没有他不行了。” 同行二人被骂的一句不敢吭声,畏缩在那里任凭丁台发落,他们了解丁台比小帅多,所以学的也就聪明了很多,在丁台的唾骂面前只要你乖乖的任凭发落,其实也就那么几分钟,事后,他还是会问你想吃什么之类的暖话。小帅认识丁台时间不短,可是这样的人生经历还算初来乍到,所以顶一句,被多骂十句还不止。小帅不尽的感叹,要是自己告诉丁台,是因为昨天喝多了,所以今早没有起得来,现在头还阵阵的痛;那还不得扯上今天的交通事故来回骂自己,“还喝酒,阵阵的痛,干嘛没有酒后驾驶出车祸呢,那还自己采访自己了呢?” 小帅试想着那一个情景,突然笑了起来。 “嬉皮笑脸,像什么话,还敢张嘴笑出来,怎么不用胶带给嘴绷上呢。” “丁台,其实您不用装得那么凶,您那张仁慈的脸,再怎么去伪装都还是那么仁慈。”小帅撒谎恭维,结果给丁台逗乐了。 “你小子就喜欢寒碜我,不愧我和你爸有些交情。”这一乐,现场气氛顿时变得活跃起来,僵硬在旁的两人对丁台说:“丁台,我们终于知道您喜欢什么了,以前我们都是乖乖的听您骂,没有想到小帅不断的顶嘴,反而把您给顶乐了。” “秘密、秘密,只有我们四人知道,如果还有第五个人知道,在你们头上画圈圈。”丁台把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地“嘘”了一声。 办公室其乐融融一片欢笑声,三人异口同声道:“反抗代表您喜欢,晚辈们专做您喜欢的事。” 第十七章 丁台对子阳的思念更多源于工作,今天这档子破小事儿,都让小帅一行搞砸了,这让他无比的思念子阳在台里的那些岁月,两年之久,南城的新闻几乎没有逃脱子阳的手掌心,这让自己这个台长做得也风光多了,今天这些没有任何价值的稿件却只能放在办公室孤芳自赏,这让丁台开始担忧未来的路,身上像有无数只蚂蚁来回的爬行,麻麻的,不经意间打了一个大大的寒战。 早会上,丁台提议:“经过这阵子风风雨雨后,子阳事件也慢慢的已经平静了下来,我想子阳也该是回来的时候了,至于节目方面我想我们应该有个新的安排,大家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呢?” 会议室久久无语,寂静到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丁台说:“无语,是吧,那我就当作大家默认赞同了。” 丁台急匆匆赶回办公室,又一次传呼了熊小帅。 “丁台,是不是又有新闻了啊,我在二楼。”小帅说着并急匆匆的往回跑。 “南城哪来的那么多新闻啊,你给子阳电话,安排我和他见一面。” “这个也关我事啊,您” “你什么,你,叫你帮个忙也推三道四的,少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不是,丁台,子阳不再南城,所以有些不方便,您还是直接与他电话联系吧。” “不再南城吗?谁有叫他跑的远远的吗?”丁台自语,随即拨通子阳的电话。 “喂,谁啊,还让不让人睡啊。”子阳懒洋洋的口吻从话筒里面传出来。 “子阳,我告诉你,就算你离开电台,你以前的那些优秀作风也不能抛弃,现在都几点了还不快快给我起来。” “丁台,是您哦。” “不是我,难不成有鬼啊。你今天下午给我火速赶回来,台里需要你,大家都一致认为不能没有你。” “丁台,这次可能真的要说抱歉了,我不能回来,我也回不来了,我在冰城已经接受了新生,开始了新的生活,现在的生活让我很坦然,慢慢的已经习惯了,至于台里的事情,那边会由周叔全全来处理,谢谢您对我还没有放弃,这让我找回了一些价值,至少让我觉得我曾经拥有过南城那段广播生涯。” “你,这是什么话,是要告诉我,你已经把我们放弃了吗?就算你舍得我们,那群在夜深里等待你的听众,你也舍得吗?” “花总有凋谢和残败的时候,我已经经历过了,刻骨铭心的痛我不想再次拥有。” “子阳,我知道你气我,气我当初做了那样的决定,可是……” “您多虑了,没有,真的没有。” “那你为什么非得把我逼上绝路呢?” “我自己的心都没有办法拯救,又还指望拯救什么呢?” “你小子是铁了心了,是吧,我告诉你,什么周叔,就阎王老子爷赶来都没用,我绝不放你离开……”丁台气急败坏的把手里的电话往地上使命一摔,当场就五马分尸了,他狐疑的看着一地的碎片,有些心疼起来,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手机还是因为子阳,痴痴的自语,“子阳,你一定要这么做吗,你叫我以后怎么办……” 如果这个冲动的场面能够出现在子阳眼前;如果子阳能够看到此时丁台伤心欲绝的表情;如果那些洒落遍地的碎片摩擦出的声响能够圣传到子阳的耳际;也许,结局肯定会有一个很大改变,甚至扭转前锋。很可惜此时的子阳,慵懒中只是听到了嗡嗡的忙音,完全没有感受到丁台“痛心疾首”的呐喊。 子阳起身走出房间,一个人在空旷的屋子里神游,然后用手机编辑着:“生活中,谁谁谁离开谁,其实不都还得照样过下去么?只是过的方式有所不同而已。”短信编辑完后,却不知道该发给谁才是好,沉思了片刻,又把编辑完的文字统统删掉,继续回房间躺下。 子阳随手并碰到床头的那沓稿子,头脑里满载着《我们的那些事》。这阵子,子阳几乎没有出门,天天沉溺在文字里头,忙着《我们的那些事》的撰稿,子阳用尽了这些年所有存留下来的经历来思考,怎样才可以达到史楠想要的那个故事。 《我们的那些事》以军营生活来展开话题,对于子阳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的领域,他没有过军营生活的体验,所以在文字的驾驶上本来就有些困难,而且还得顺着史楠的思想走,更何况目前他根本不了解史楠,所以连续修改了三次,从最先的六万已经精简到了两万。可是史楠还是说:“我们要的是故事,把那些动作上的东西稍微收敛一点。” “要写好一个人想要的文字,首先应该去了解这个人。”子阳想着。此时肚子已经发出了“咕咕”的求救声,再次下床,跑到厨房找吃的东西,经过客厅时突然想起还有比写书和吃饭都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随即拨通了夏天的手机。 昨天林凡家里打来电话说,林妈妈病了,确诊为慢性肠胃炎症状,接到电话后,夏天和林凡并立马赶回了老家。昨天夜里,夏天告诉子阳手术时间定在今天早晨,具体时间还不是很清楚。 “喂,子阳啊,我们现在正在医院,手术刚刚结束,医生说非常成功。”夏天的声音很沙哑,想必昨晚一夜没睡吧。“那林妈妈现在怎样啊?” “麻醉还没有过呢?” “那林凡呢?” “她昨晚担心一夜没睡,现在手术很成功,她也就踏实了。” “你自己声音也很沙哑,是不是感冒了,记得买点药吃,那边全靠你了。” “我没事,你放心吧。” “告诉林凡,一定要开心,这样林妈妈醒来就可以看到大家的笑脸,她才会安心养病的。” “嗯,我知道,我们会的。” 子阳还没有来得及放下话筒,外面却传来了门铃的声响,大早晨的会有谁呢?子阳慢腾腾的走过去开门。是史楠,子阳已经一个礼拜没见他了,脸上长满了胡须,看起来有些憔悴的面孔。 “史楠,你怎么来了。”子阳显得有些疑惑。 “好久不见了,过来看看。书稿进展怎样。夏天和林凡呢?” “他们回老家了,林妈妈病了。” “什么时候的事呢?” “昨天。” “那林妈妈现在怎样?” “刚做完手术,医生说很成功。” “没事就好。”史楠的声音显得很沉重,感觉心中存在着些许创伤。 “你怎么了,感觉怪怪的。”子阳问史楠。 “没事的,我想和你谈谈书稿的事。”史楠露出了一点微笑,有点勉强,只是嘴角稍微动了一动。 “我也正想和你谈谈,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胃口。” “我也没吃,我们先弄点吃了再谈吧。” 受到子阳的感染,史楠勉强的把一碗阳春面吃下,完全没有品尝出味道的史楠,还是伪装称赞:“味道还不错。” “有时我在想,要是写书能够像做阳春面这么简单就好了。” “其实,你很有文采,只是你没有学会怎样来驾驶文字,更何况我给了你一个完全陌生的题材。” “找我之前,你都知道,却为什么还是选择我来写?” “所以,我今天来找你啊。” “换题材,还是不用继续写下去。” “都不是,我想要你陪同我一起去出差,顺便带你去军营体验体验生活,这没问题吧。” “什么时候呢?” “下礼拜吧。”史楠有气无力的答道。然后,又问子阳:“我可以在这里躺一下吗?” “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只是小感冒而已。” 子阳把史楠领到房间躺下,随即前往不远处的门诊部,为史楠拿了一些伤风感冒的西药。返回的路上,居然无意间巧遇到了高中的老同学,左手牵着一个小男孩,右手牵着一个更小的小女孩,想必已经是为人父母了吧。这让子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 “你是子阳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在子阳的正前方。 “你是”子阳还以为是南城的听众,有些尴尬的表情。 “我是李峰啊,高一时,我们同班。” 子阳立即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才想起来那时候是有一个叫李峰的同学,立即笑言:“哦,是你,这么多年没见,真没想到还能够在冰城相遇,你们家小孩吗?” “对啊,高中毕业,家里人就追着结婚了。” “是哦,那时候的同学,大家都结婚的结婚,出国的出国,见上一面还真难。有时候想想,每个人都在无止尽的变化着,可是那时候你们经常旷课的那几个人,给大家的印象都特别深刻,比如你啊,还有那个薛鹏,前不久在上海还碰到他,一副老板样,还差点没有认出来。” “哎,回想起那个时候的点滴,现在都没有资格来教育孩子。听说你大学毕业去了南城电台,后来还听过你做的节目,现在好吗?” “哈哈,孩子那么聪明可爱,长大肯定很有出息的。哎,那里都一样,我们都只是在混生存。” 相互寒暄了几句,李峰说忙着送小孩去上学,并急匆匆的离开了。子阳一步一回头看着李峰父子父女三人离去的背影,两个儿童天真的笑容深深烙印在了子阳脑海里,那个曾经整天顽皮嬉闹在班级里的少年已经不复存在,被光阴孵卵成了一名丈夫和一对儿女的父亲。 胡乱的思绪里,子阳无尽的感慨世态的变化、时间的流逝如此之快,放慢脚步走在行人匆匆的十字路口,与一群又一群人擦肩而过,可是能像这样巧遇那些曾经熟悉过的面孔,又能重现多少回呢? 凉凉的冷风清扫大地,手中的药丸子来回不停的摇晃着,子阳从思绪里走出来,才想起家里生病的史楠,并加快步伐追赶着时间。 “史楠,我给你买了感冒药,现在吃一次吧。”子阳手里头捧着药丸和一杯温热的白开水,蹲在床头叮嘱。 “我不要、、、不要、、、不要、、、”史楠断断续续的口吻听起来特别不正常。 子阳用手轻轻的抚摸史楠的额头,估计有不下三十五度的温度,足以让子阳吃惊的大声叫了出来:“天啦,这么烫,都高烧成什么样了,还假装坚强,没事。”此时,子阳手忙脚乱、心急如焚,完全没有了方寸,不知道是该先用湿毛巾降温,还是先拨打120救护车。结果他什么都没有做,打横一把把史楠抱起就往外跑,用接近空挡的速度狂飙在前往医院的路上,连续闯了三次红灯,全程超速,一名交警紧跟其后不如子阳车速追赶着。三天后,夏天问子阳:“你怎么不到十分钟时间,就被开了四章罚单啊。”子阳才恍然大悟过来。 “急救、医生、快点”子阳用力抱着史楠,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喊道。 史楠舒醒过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子阳坐在病床上,倚靠在铁架栏上,看着史楠苍白的面孔和干枯到出现裂纹的嘴唇,再加上被汗水搅和过的凌乱的发丝和满脸参差不齐的胡须,心里莫名的怜悯起来。“出版社的头,孩子的爸爸,已婚过的男人,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沉沦,沦落到现在这种生活呢?”子阳把目光移向窗外,不再敢继续思考下去。窗外,冰城的黄昏还是那么的美,只是它在子阳的生命中没有出现过在对的时间里头,一切都是错的,缘分好像前世已经成了定局。 “我怎么在这里。”史楠睁开双目,寻视着周围的环境和自己手上的点滴,搞不清状况的问子阳。 “你真让人不省心哎,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伪装的那么坚强,生病接受治疗也有损你的酷吗?”子阳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啧啧道。 “对不起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还以为躺一下就没事了。” “都高烧到足足三十五度,还不够严重吗?又不是没有知觉。”子阳冷冷地说着,并迅速拿着水杯离开病房。 史楠目视子阳走出病房的背影再次诚恳的说了一句抱歉,也许子阳根本没有听到。 “来,喝一口水吧,看你嘴唇上的裂开纹都可以拿来做水饺皮了。”子阳的口吻温和了起来,脸上已经开始泛出笑容,脸蛋已然红润,帅气到更是让史楠心动不已。 史楠痴痴的眼神写满了心中的言语,微笑着接过水杯,轻轻的小抿了一口。然后对子阳说:“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谢谢你陪了我一天,谢谢你守在我身边。”感激的满脸眼泪汩汩往下流淌。 子阳跑过去,立即用手指拂去史楠脸上的泪珠,假装洒脱的笑道:“你干嘛,这里是医院,人很多哎,等下医生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史楠右手吊着点滴,用左手把子阳揽在怀里,轻轻地在发丝上轻吻着。子阳没有习惯性的逃避和躲闪,而是顺从了史楠这一出其不意的举止,看着史楠憔悴的脸庞滞留着抹不去的微笑,突然生出了太多的怜悯,就那样让史楠搂在怀里。 史楠住的是vip病房,环境像极了一个温馨的家,甚至比史楠的家看起来还要像个家一样,没有那么凌乱所以缺乏了孤单。伴着窗外的景色,还有那么一些浪漫的情调。史楠陶醉在其中,子阳却默默的被沉沦下去。 “史楠,该吃药了,然后”推开门的医生看到这一情景,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并慌忙退缩了回去,在门外说道:“你们继续,我等下再来。” 子阳挣脱史楠的怀抱,急促的把医生叫住,并解释说:“医生,您进来吧,您误会了。” 医生虽没有狡辩,也不可以狡辩,可是从他狐疑的眼神完全可以看出他的不屑一顾。医生问:“吃过药了吗?” 子阳心虚的回答:“还没有。” “搞什么啊,他是病人,有你这样照顾病人的吗?先吃药吧,然后再复查一下体温,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史楠抢在子阳前面把床头柜子上的药丸拿过来并打干吞下,然后跟医生笑着解释道:“其实,他早就催我吃了,是我自己不想吃药。” 医生量完体温,看了看,并说可以出院了,并嘱咐:“以后要多加注意身体,不要本来是小感冒,非得要搞到严重了才知道进医院。”说完,然后转身离开病房。 子阳茫然的伫立在床前,一动不动,似乎医生的话语一句都没有听懂。 “你干嘛啊,医生开玩笑的呢?”史楠走下床推着子阳离开了病房,回头看了看几眼,好像还有些不舍得念头,刚才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重现。 离开医院史楠还是不愿回家,他问子阳:“我可以继续住你那里吗?今晚,就今晚,我明早就离开。” 子阳说:“小k呢?怎办,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小k被他妈妈接走了,我不想一个人呆在那空旷的屋子里头,如果你现在非得送我回去,我想,我会再次病得更重,何况我现在还是病人,需要人细心照料。”史楠真诚的恳求子阳,语调有些苍凉。 曾经一度靠语言和口才吃饭的子阳,此时居然沉沦在苍凉中无以自拔,完全失去了拒绝的语言能力,讶然无言,再一次把史楠带回了一样空旷的家里,心想,也没有什么不好,夏天和林凡不在家,屋子一样的空旷至极,何况自己也不喜欢孤单,害怕寂寞,何不成全了史楠也成全了自己。 “啊,天啦,我脚抽筋。”下车时,史楠瞎嚷嚷着,装得忒像。子阳本来已经走在了前面,听到连哭带叫的声音,又倒退了回来。 “怎么了。”子阳问。 “我走不动了,脚抽筋。”史楠用力的把嘴撕扯的歪歪的,看似很难过的表情。 子阳抱着史楠,比去医院时艰难多了,也许是失去了惧怕死亡的动力,他一步一步的往前慢移,终于到了客厅,他把他放到沙发上说:“还真沉。” 史楠用衣袖轻抚去子阳脸上的汗珠,疯狂般的笑了起来。 “你享受,累死我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其实,我假装的,就是” 没等史楠说完,子阳的拳头并飞了过来,史楠高举着右手,求饶道:“等等,你看,针孔还在流血呢?”子阳的拳头悬在半空,用余光扫视了一眼针孔处,确实看见了鲜红的血液,委屈的把手缓慢收回。并说道:“你等着,过几天有你好看的。”然后起身走进了厨房。 史楠仰躺在沙发上,大声的说:“我不要再吃阳春面了。” “还真把自己当病人了啊。”子阳回答。结果在厨房进行了翻箱倒柜一通,还是只有西红柿炒蛋。子阳走出厨房,玩笑说:“就算你很乐意做病人,今晚也还是只有西红柿炒蛋了,你就勉为其难吧。” 史楠第一次真正的看到没有任何包装的那个子阳,真性情、纯本质的个性,都深深的吸引着他。其实,吃什么都无所谓,他只希望能够静静的呆在他身边,看着他的身影,听着他叽叽咕咕唠叨的只言片语,就已经知足、足矣。“原来这就是爱”史楠告诉自己。 第十八章 从南城到冰城,日历一页一页的不停翻过,岁月依旧在时空中飞驰,这段本不该累而又心累了的生活让子阳已经忘记了周末的概念。明天又将是周末,一个礼拜的浑浑噩噩已将接近尾声,而这些在子阳脑海里是全然不知的迹象。子阳不再把时间倒计时,也不再习惯性的去翻阅日历,只是茫然的接受着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 在子阳面前,史楠像极了叛逆的孩童,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叫死赖皮。”史楠没有像预期的那样在翌日清晨起床离开,而是继续粘着子阳过完了这个周末,直到夏天和林凡返回冰城;此时,史楠还懒在床上酣然大睡呢! “你不是该离开了吗?怎么还懒在床上呢?”子阳醒来时发现史楠还躺在自己身边,有些故意催促的口吻嚷嚷道。 “你去做饭吧,我有点饿了。”史楠故意岔开话题,慵懒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 “别装傻了,又不是不了解你,现在都几点了,还说一早离开呢!”子阳用手轻轻的推了推史楠松软的身体,突然想起了昨晚史楠偷吻自己的情景,立刻把手收回,走到窗前拉开紫色的窗帘,一缕阳光轻洒在史楠的脸颊,憔悴的面孔泛了红晕。 “我不走了,刚刚决定的,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拽着不走了。”史楠嬉皮笑脸的表情里隐藏着子阳未猜透的秘密,并问:“为什么呢?” “反正周末了,你就再让我住两天吧!”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那我还是不走。” “你说你一个爸爸级别的大男人了,在外面刷夜,而且几天不归,人家也笑话吧!再说了,你以后用什么来教育小k呢!”子阳玩笑刺激史楠,其实内心也并不希望他离开,只是子阳不想卑微的妥协于生活,更不能卑微到把昨晚的亲吻视为爱情。“可是,自己昨晚为什么没有拒绝,而是假装睡熟去顺从。”子阳复杂的思绪有些错乱起来。 “我不配做父亲,所以我没有资格教育小k,何况,他就要走了,我以后也很难有机会了……”史楠居然结巴到哭了起来,有些抽泣的那种哭样。这又是子阳没有预料到的情节,他有些急促,史楠平凡的哭泣不仅仅让子阳怜悯,而是产生了好奇感,一个像风一样的男子,为什么总是会不停的哭泣,是脆弱,还是感触真的太深刻。 “小k要去那里吗?”子阳小心翼翼的寻问。 “他妈妈要移民到海外了,说什么都一定要把他带走。”史楠用被子蒙住头,嚎叫起来。子阳自己曾几何时也有过伤心和难过的经历,可是以旁观者的心态来面对当事人,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那么撕心裂肺的嚎哭,他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如果是陌生人也许他可以有千千万万句劝慰的语言,可是,面对史楠他习惯性的经常出现无语。子阳摄手摄脚的走到床前,用手轻轻的拍打着史楠弯曲的背脊。沉默,除了哭泣声,都是沉默。 史楠的声音透过被褥向外扩散,微小的低鸣夹杂抽泣显得更加凄凉,他喃喃细语:“结婚前我渴望周末;结婚后我对周末的存在开始失去概念;后来,我们离婚了,我开始惧怕周末的到来,我怕一个人静静的躺在空旷的房间,我怕足足两天失去正常的生活规律,我怕灯火阑珊的夜晚四面八方传来忧伤的曲调。” “有些深奥了啊!好了,不走了,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 接下来的两天里,史楠包揽了从做饭到清除再到洗衣服的所有家务,子阳从白天到晚上都忙着撰稿,完全忽视了史楠的存在。今日,又是个美丽动人的黄昏,史楠在子阳周围来回晃悠着,然后打断子阳的思绪说:“厨房没有任何还能往嘴里送的东西了,除了自来水。” 子阳停止了轻抚在键盘上的手指,莞尔一笑,起身说:“走吧,我们去超市。” 路上子阳提议说买只鸡煲汤,给史楠补补刚结束病魔的身子;史楠说万一有禽流感怎办,执意要买子阳最喜欢的猪骨。两个人如土匪劫持般把超市彻底的狂扫了一遍,手推车上已经满到不可以再放入任何细小的东西,于是两瓶“长城”牌的红酒拿在史楠手里,快到收银台时,史楠紧接着又吸纳了两瓶果汁和一盒“雀巢”咖啡。 晚饭后,子阳这一个多月来,第一次坐在了游戏机前玩起了游戏,史楠手捧一杯咖啡走过来,守候在身旁,默默无语。 “你不能再喝咖啡,对肠胃不好的。” “想喝,戒不了。”史楠有些认真的口吻解释。 “拼了老命都要戒掉。”子阳说着,夺过史楠手中的咖啡并一口喝完,转身把自己喝了一半的果汁递给了史楠。 “你是在关心我吗?果汁你喝过了,会不会有毒液哦!”史楠笑着接过果汁,沉醉在其中,究竟在沉醉什么,自己都糊里糊涂。 “有毒液,昨晚也被你吸干了吧!”子阳用力抓了抓头皮,有些后悔说了不该说的话,并自骂道:“真他妈贱嘴。” 原来,昨晚他并没有睡着啊!史楠有些紧张起来,随即满脸涨得通红缅甸的说:“子阳,自从咖啡馆的那次相遇,我就已经对你着迷,我试图去逃避你的双眸,可是我的心却越陷越深,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需要你,没有你在我身边,心里是乱的一团糟,夜里会无尽的失眠,脑海深处满载着你的全部画面,露齿的微笑。洒脱的语言总会让我沉沦在其中。” 子阳一个字都不敢往心里去,他怕自己掉进去,怕史楠出不来,一副没事的样子轻描淡写:“别忘了你有过异性婚姻,现在还是小k的爸爸。” “如果我没有这段经历,那你会接受吗?” “我们都应该明白这不是感情,只是彼此生活中突然有了个伴,弥补了当下你我孤寂的灵魂,我们都不可以卑微到把它当作爱情,何况我的心已有所属。” “他没有勇气爱你,只有我才可以坦然。” “是的,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勇气坦然,又还能奢求什么呢?”子阳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又想起了小虎,南城的他还好吗?没有自己的打扰,他的生活是不是清逸了很多,难道自己的出现真的很多余吗? “如果你可以奢求呢!”史楠激动的把子阳揽在怀里,深情的吻干了他脸上的泪迹,抚摸着他的身体,像失去了任何枷锁的一头凶猛的狮子,有些冲动起来。史楠急促的动作,每吻一下都让子阳热血沸腾起来,几乎停止了心跳,灼热的身体不断释放汗珠来,很快蔓延了全身,侵蚀着白色的t恤。 “不可以,我们不能这样。”子阳猛地推开了史楠欲解开他裤头的右手,史楠停止了亲吻,两个人各有所思的平躺在玫瑰色地毯上,双目仰视天花板,无力的踹息声成了此时最惯用的旋律,无需解释什么也无需追问什么?沉默。只有沉默才是最好的良药。他和他沉默着直到深夜。 这个夜很寂静,静到子阳和史楠都害怕起来,默数着分针追赶着时针的脚步声,许久许久。 子阳问史楠:“你生气了吗?” 他说:“没有。” 史楠问子阳:“你有恨我吗?” 他说:“没有。” 然后两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向卧室走去,分别走进了属于自己的梦幻世界。如果梦可以成真,子阳希望这一次梦里可以不再是小虎,也算是对史楠的一种弥补;如果梦可以不对世俗的约束,史楠希望可以没有那段婚姻,而是牵着子阳的手漫步在茫茫无际的草原上,甚至可以听到一群群绵羊优雅的交配声。 一阵凉风把子阳从梦境中带了出来,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已经天明,还好昨晚忘记了关窗,子阳破例起了个早,不然下午的接机可能又会成为泡影,反正夏天和林凡对子阳的话已经不再习惯抱有希望。 “天助我矣。”子阳对着镜子嘀咕,心想这次终于可以让夏天和林凡对自己刮目相看了。看着眼前熟睡的史楠,思绪又慢慢开始混乱起来,子阳不想继续沉沦在思绪里,于是换上运动装,完成了半年一次的晨跑。回来时,已经是筋疲力尽了,这半年的养精蓄锐都被支透的一干二净,躺在沙发上又沉沉的睡了一个小时。 史楠醒来后在整个屋子转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子阳的身影,也不知道子阳的行踪何去何从,史楠拨通了子阳的手机,微妙的声音从书房传出来,走过去一看,手机还是昨晚遗留在那里的作案证据,一幕幕不堪回首的画面又一次成为幻影飘然在眼前,伸手去摸才发现一切来源于幻觉。 史楠等了半小时还不见子阳现身,并急匆匆离开赶往了出版社。等在会议室的男男女女,正蜚短流长着这个周末的人与事,譬如:“谁在那里又碰到了谁,谁在昨天有出了什么事。”一个礼拜新的开始,似乎每个人都期待着新生,心情格外的轩然,只有史楠有些低潮的情绪,也许还在昨夜的画面里停滞不前。 史楠的出现,给这片活跃的天空带来了无情的寂静,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安静了下来,史楠环视了四周,感觉所有的目光都直射自己,一下子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担心是不是昨晚风月时留下了什么痕迹,并轻声问旁坐的秘书:“我看起来有问题吗?” “没有,就是和平常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究竟是什么不一样呢?”史楠有些着急起来。 “您平常都是穿正装开早会,今天却破例穿了一件衬衫,而且还是有花纹的呢!” 秘书这一说,史楠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子阳的花格子衬衫,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但也算松了一口气,马马虎虎结束了每个礼拜的例会。 浓郁的汗水味围绕着子阳,身上经过液体凝固后的汗渍有些糍粘,用手轻轻一抓并会搔痒起来,子阳被一阵麻麻的痒唤醒,起身走进了浴室间,一路上半睡半醒,当温热的水珠不断从发尖往下流淌,才慢慢的失去睡意,一种红色的颜色瞬间落入眼帘,子阳仔细辨别,才发现是史楠的红色内裤落在了沐浴间,早些时史楠为它的不翼而飞还不停的抱怨了好几次。 “还真是记性差。”子阳细语。用母指和食指轻轻的夹着内裤一摇一摆的迅速奔向卧室,本想给史楠措手不及的出其不意,结果自己反而扑了一个空。床头的电话下面压着一张字条,写着:“此时,你应该在想,我终于走了吧!想你的史楠。” 子阳有些失落,是因为史楠的离去,还是因为扑了一个空,完全没有办法辨别清楚,可是,不管那一个理由,好像都少不了“没有史楠”的存在。子阳自己跟自己赌气,随手把内裤扔到了垃圾桶,并嘀咕道:“神经,我还在想你怎么洗完澡连内裤都会忘记呢!”说完并走进书房,拾起手机发现未接来电一通,一看是史楠,又开始犹豫了起来,片刻,再一次把内裤从垃圾桶里拣出来清洗了干净,心想,应该还挺贵的,这一想法让子阳足足抽了自己三个耳光,他恨自己习惯在生活上为自己的妥协寻找理由。 午饭时,史楠独自一个人坐在西餐厅用餐,并没有什么好的胃口,懒惰到完全不想拿起刀叉,把一整块牛排往嘴里送,差一点被噎到,还好吐出的及时。服务员小姐站在一旁偷偷的笑了起来,史楠脸上写满了委屈的表情,假装没有看见并拨通了子阳的号码。 “喂,你好!我在吃饭,然后要赶去机场,完全没有时间瞎掰,有什么事快说吧!”子阳并不知道是史楠,接通电话就直截了当证明自己有多忙多忙。 “机场吗?”史楠没有想到是接机,还以为子阳要离开,有些急促的口吻。 “还以为我离开呢!接夏天和林凡。”子阳猜透了史楠的心思并笑答。 “哦,我忘了换衣服,穿了你的花格子衬衫,结果……” 史楠没有来得及讲完后面的故事,被子阳中途截然掐断,委婉的说:“还有内裤。” 史楠下意识的用了一个极其不美观的动作翻了翻裤头,当白色的内裤呈现在眼前,他才喃喃自语:“原来是真的。”此时,子阳早已经挂断了电话,电话里头发出的忙音让史楠有些失落,还有好多话都没有来得及说,还有子阳今早晨去了那里也没有来得及问。史楠本想无赖一回,犹豫了片刻,还是打消了再次拨通电话的念头。 坐公汽忘了零钱,出门忘了钥匙,这些问题出现在史楠身上绝对不足挂齿,可是吃饭忘了钱包却还是首回。服务员小姐神秘的眼神让史楠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慌张的在全身搜索了一遍还是不见钱包的踪影。史楠轻声的咳嗽了一声镇定了一下语态,缅甸的对服务员小姐解释:“不好意思,我钱包不知道丢到那里了,我晚些再叫你,好吗?” “没关系的,您慢慢找。”服务小姐微笑了一下并离开。史楠心想,还好西餐厅的服务水平都是一流的水准,今儿换成别的其他国内餐饮,八成会把自己这种行为划分为“逃餐”或者“神经病”群体。 “该叫谁来拯救自己呢?”史楠把自己心目中的人选一个一个筛选着,转了几圈,有的不好开口,有的不想去打扰别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天伦之乐的午餐时间,有的却不一定会为自己的白痴行为特意赶来,唯一的儿子小k吧,不但不能离校就算能来身上也不可能有钞票,想想好像除了子阳,真的没有了适合的人选,于是又一次拨通了子阳的手机。 正赶往机场的子阳绕道而行来到了西餐厅,急匆匆地飞驰到史楠身边,看到史楠尴尬的表情,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笑,赶紧付款吧!我都快无地自容了。” “如果我不来呢?”子阳调淣的问。 “如果你不来,我就把自己当了,再说你不可能不来吧!” “来,钱包给你,学着长点记性吧,红色内裤还等你去洗呢!我没有时间和你瞎耗了。”子阳说完并迅速离开。 史楠站在门口目视着子阳离去的背影,昨晚深夜的那些片段又一次重现在脑海里。每每这个时候,史楠总会习惯性的想起前妻口中的“无能”二字。其实他不爱她,她是知道的;她一直在努力的拯救他,他也是知道的。可是,后来,她还是向生活宣布了妥协,就像她说的自己是个女人,不仅仅需要婚姻和家庭,有时也需要性爱来满足,所以,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放弃这段婚姻。她不想儿子布父亲的路子,哭喊着得到了抚养权。何况,如果当初他不是为了要证明自己也是个男人;也许,小k的诞生完全是个等于零的未知。 她坚持了六年,六年里从未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活在史楠心中,她只是在平静他的生活罢了,就在第六年的最后一天的那个夜里,那天刚好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她终于累了,拼命的挣扎,还是无力继续。 “老公,我们离婚吧。”是的,老公,那时候她还是这样亲热的称呼。离婚后,她改叫了他的名字——史楠,一方面是想对这段生活作个了结;另一方面也是在努力的学着放手。再后来,她选择了美国籍的男人再婚,成为了别人捧在手心的老婆。 他沉默,有些抽泣的哭出声来。 “不要觉得对我有什么抱歉,你心里有我,你疼爱小k,这我都知道。也许,我们都是在弥补前世的罪孽,上天才赐给了我们这段婚姻;也许,是我们都错了,错在你不该为了逃避世俗而选择了我,错在我不该为了世俗而逆行了人的本性。”她委婉的说,温柔的表情里隐藏着无奈。 “单纯作为一个女人,你恨我吗?”他低沉的问。 “不恨,你让我看到了人性的脆弱,我会更加珍惜剩下的余生。何况你是一个好的丈夫和父亲,只是你没有办法跨越生理上的障碍,也或者不叫障碍而是需求吧!” “六年了,我从来没有给过你快乐,不管是心里还是生理上都是。而你却坚持陪伴在我身边,难道真的是因为爱吗,而不是责任。” “是的,我爱过,现在还爱着。我努力想要给小k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是从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有时自己甚至龌龊到在想,如果自己是一个男人,那该有多好;也许你一样会对我爱得死心塌地吧!”她止不住流出了委屈的泪水,她不甘心自己的老公是被一个男人的影子掠走,她鄙夷自己做女人的失败,痛心疾首的哽咽了起来。 “闫,对不起。”他第一次对她那么的亲热称呼。他继续在她面前忏悔:“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没想到当初我为了满足病危的母亲利用了你的善良,我的自私带给你那么深刻的伤害。你应该恨我的,应该诅咒我得不到幸福。” “不管我们错的有多深多离谱,你是小k的生身父亲,这个事实永远都抹不掉,我又怎能恨得起来呢!”是的,血浓于水,没有人可以改变,虽然小k并不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可是父亲对儿子的疼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和条件的陪衬。就像他对她的感情一样,不是爱情,却胜于爱情。也许,正因为这股力量才能支撑她走到今天。 结婚纪念日的第二天是情人节,他送了她一束玫瑰,这些年,他与她虽然没有像夫妻或者情人一样亲热过,可是他还是为她过每一个情人节。从结婚那天开始,她就拥有了一本属于他的记忆本,六年零一天,他给了她128次惊喜,结婚那天象征性的亲吻了一次,在她28岁生日的那个晚上,他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男人与她发生了六年的唯一一次性关系。她没有烧掉记忆本,而是封存在了箱底。 他与她手持离婚协议,漫步在清晨的微风下,他颤声地说:“过完节再去办理手续。”她没有做声,默许了提议,怀抱的玫瑰已经开始慢慢枯萎,也算衬托了当下特别的情调。她想了想说:“你相信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长长叹了一口气,继续感慨:“人来人往中,有多少人把我们当作情侣,又有多少人羡慕我手中的玫瑰;可是有谁能够理解我们当下的心情,浪漫的情人节我们却手持离婚协议。”她的感伤勾起了他心中千千万万的抱歉,他无言以对,他默许。他突然停滞不前伫立在公园的小湖湖畔,她的低鸣像极了小鱼儿的呐喊。是的,他封锁了她的自由,就像湖水一样,它并不爱小鱼儿,可是小鱼儿走进了它的生活。 他的忏悔,他的抱歉,她试图视而不见,不是想潇洒离开挽回一点所谓的女性尊严,而是怕自己越陷越深走不出去。 六年零两天,他们已经不是法律上的夫妻了,她说:“明天我搬出去。” 他坚定的口吻,阻止了她的想法,他说:“不行,你还有小k要照顾,我搬出去。” 那天,他最后一次陪她逛街购物,除了生活上的一些必须品,其余都是他为她们母子购置的衣物,他把她们当作了小孩,好像没有他就会挨饿受冻。他与她坐在广场促膝相谈了一个下午,从他们第一次相遇到相识,从没有恋爱到闪电结婚,从六年平淡生活的点滴到离婚后各自的打算。没有谁追问谁为什么?他们都肆无忌惮的抱头大哭了起来。雨过后必然天晴,哭过后,他们才明白,原来生活,有时候生理上的需求远远大于心理上的需求。 那个夜,他伴着楼下忧伤的曲调,独自一个人坐在凉台把儿子紧紧的环抱在怀里,轻轻的从口袋里掏出离婚证问:“儿子,知道这是什么吗?”稚嫩的童声在夜空中响起:“不知道,爸爸,那是什么啊!”他迟疑着给儿子讲了一个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故事,他说:“从前,动物园里,小鸡爱上了小鸭,小鸭和小鸡结婚了,它们有了小小鸭。小鸭却伤害了小鸡,后来小鸭就离开了小鸡和小小鸭,小小鸭会难过吗?”儿子狐疑的看着爸爸不解,后来,半年后,美国籍小鸭的出现,小k才明白过来,爸爸是小鸭。妈妈是小鸡。而自己就是那只小小鸭。 史楠掉进了回忆的深渊,感伤到没有办法自拔,那不仅仅是来自对妻儿的抱歉之情,还有那些挥之不去爱与被爱。比如父母,自己要用什么来给他们一个交代;也比如儿子,长大了又该如何来教育他做人。史楠突然间联想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孤苦伶仃的生活画面,有些惆怅起来,可是,他爱子阳,那种力量促使他完全不顾及未来的余生。 小k好几天没有与史楠一起生活了,这让他无比的思念,那个美国佬对小k喜欢得不得了,还想给小k取什么英文名来着,当场被史楠否决了。此时,忘了穿外套的史楠,身上有些凉意,啰嗦着驱车去了幼稚园,站在门外看到儿子沉思的面孔,像极了三十年前坐在幼稚园的那个乖戾的小孩,心里暖暖地身上有些热乎起来,第一次真实的觉得人生不枉此行。 冰城机场接机口众多媒体纷纷云集,这让子阳有些吃惊,他刻意压低帽子下车后没有敢像媒体靠拢,远远的站在停车场倚靠在车窗上,倒数着时间的分分秒秒。已经习惯了被媒体追逐的子阳,虽完全没有把此景放在心上,可还是想目睹一下是哪位明星引起了冰城一阵风,目不转睛的盯着人们的一行一动。五分钟后,出现在视野里的人不是明星而是一商人——夏志铭,他也是夏天的父亲。此人此景完全超越了子阳的想像。夏天和林凡一左一右搀扶着夏叔走在蜂拥而上的人群之中,几名警察前前后后的把他们包围在其中。夏叔慈祥的对媒体记者解释道:“你们所有的问题,下礼拜的记者招待会上我都会一一回答大家。”并再三叮嘱大家,小心踩着。 “您为什么想到要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冰城呢?” “您对在冰城的投资有多大的把握呢?” “您觉得冰城的酒店发展前景怎样呢?” “听说您有一个儿子不愿意继承您的家产,是不是您们父子关系上存在代沟呢?” “搀扶在你左右的两个年轻人是您的儿子和儿媳吗?” 七嘴八舌的嘈杂声搀和着“咔嚓咔嚓”响的闪光灯不断追赶着一行三人,夏天四处张望着四周,应该是在寻找子阳的影子。子阳大声地叫了一声“夏天”,并挥手示意。子阳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并被夏天吹促着离开了机场。 “夏叔,真想不到,三年再见,您给我来了一个措手不及啊!”子阳兴奋的啧啧道。 “在昨晚之前,我在冰城的所有计划都是秘密行动的,夏天都不知道。”夏叔温文尔雅的笑着,脸上写满的是那种成功男人独具的魅力。 “老爸,我说您可不可以不要老缠着我啊,您看,我刚静下来的生活,又被您打乱了,以后去谈业务,那些老板又会以为我是在玩弄他们。要不就会直接给您面子,这样,我的能力都会被您埋没了。”夏天知道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是徒劳了,可还是不甘心的恳求着父亲大人。 夏叔把目光投递给子阳和林凡,收起笑声认真的问:“你们刚听到那些记者的问题了吗?人家问啊,我们父子关系是不是有代沟,你们觉得呢?” 夏叔的表情和口吻间都流露出极其的幽默感,子阳和林凡都开心的笑了起来,夏天唱起了“我要飞的更高”,不忘在后面自己多加了一句歌词“不需要安逸的怀抱。”歌声。笑声融洽的透过车窗飘洒在充满凉意的冰城,渗透进人们的心弦。是的,夏叔此次之行确实给冰城的市民带来的是金钱和心情上的双重财富之宝。 “夏叔,您这次偷偷转移目标投资,又是为了夏天吧!” “你们现在这代年轻人啊,永远都不会去考虑为人父母的感受。就像夏天吧,人家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们父子关系紧张呢!以前啊,有人甚至问我,夏天是不是我的亲身骨肉。再说了,让他一个人在外面打拼,父母的心也多少有些放不下吧!” “老爸,我说,您管那么多闲言闲语干嘛,儿子知道您们对我好不就得了吗?”夏天有些沮丧,他真的不愿意让别人觉得自己是 第十九章 善良的冰城市民具有传统的好客之道,这也是子阳离开南城时熊小帅自豪的讲述的雄情壮语。现在,在子阳看来,就连冰城的天气也具有传统的好客之道,要不就是受到冰城人民的长久熏陶而颇受影响才可以晴朗到如此之极,蔚蓝的天空下找不到半点不入眼的杂色,青山绿水间足以让冰城的客人惬意一回。 昨夜,林凡又一次把夏天无本转让给了子阳,自己被冷落到了客厅足足六小时之久。子阳和夏天双双走出卧室时,林凡已经早起,正忙碌在厨房准备着丰盛的早餐。林凡口中少了往常快乐的曲调,这与晴朗的天空有些逆道而行。 子阳睡眼惺忪的走过去,面带神秘的笑容,玩笑道说:“呵呵,看来是要好儿媳见公婆了啊!” 林凡被子阳逗笑了,转身给了子阳一个应接不暇,在子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时,他嘴里已经被林凡塞满了糕点。 “天啦,我还没有漱口呢!” “多一点味道,你就不容易忘记曾经本姑娘多少次早起为你们做过美味的早餐了。” “真甜。”子阳有不漱口绝不吃早饭的洁癖,可还是硬着头皮把它吞了下去。 “服了吧,在林大小姐的眼皮子下生活,看你的洁癖还能坚持多久。”夏天讪笑着走过来。 “亲爱的,要不要来一口呢?”林凡用筷子轻轻的夹了一小块糕点往夏天嘴里送。 夏天把子阳喷了一身,捂住肚子笑着弯下了腰。 “有那么难吃吗?”林凡疑惑的目光投递给子阳。 “不是,太肉麻了,第一次听到你这样叫我。” 夏天说完。子阳学着林凡娇气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亲爱的”三个字,顿时疯狂的笑声在整个屋子里荡气回肠起来,以林凡的笑声最为尖锐。 “看到你们开心的笑,我已经完全放下了对你们的担心,昨晚听到林凡深夜里的哭声,让我心疼了一夜。”夏叔不知何时神秘的出现在门口,满脸开怀的笑容,再多的皱纹都抹不掉那份慈祥的面孔。 “老爸……夏叔……夏叔……”三人异口同声发出惊讶。 子阳和夏天都没有想到林凡昨晚深夜会在客厅偷偷哭泣,更为惊讶的注视着林凡的眼睛,貌似要从眼珠和睫毛上寻找干枯的泪迹。 林凡更没有意想到自己悄悄的低鸣竟然被夏叔逮个正着,有些缅甸的狡辩道:“没有,可能做梦吧!”此时,林凡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谎,究竟是在隐藏自己的忧伤还是假装坚强,也或者是不想让大家伙为自己忧伤的灵魂担忧和心疼吧。 夏叔也许完全明白了林凡的心声,也或者意会有错,可又恰恰想到了节骨眼上,所以也不再去追究事情的真相;何况,只要大家相亲相爱一家人,好像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伴着美丽的秋色,在如此静谧和清新的早晨,四个人围在一张木质小桌上其乐融融的用餐,你一言。我一语的家常在时空中欢快扩散,绝对是一种快乐的享受,犹如仙境。生活如此之美轮美奂都被他们巧遇,人生也不枉此行一回。子阳无尽的感慨,原来生活之美并不一定需要多深和多高质量的品味,简单的快乐其实最为人心。是的,简单并快乐着。 下午,晴朗的天空依旧灿烂,冰江的江水依旧蓝蓝的清澈,所有人亦依旧快乐着。林凡和夏天把所有时间都向后推移,目的是为了好好的陪着夏叔痛快的放松一回。这回,熊小帅的旅游计划并统统派上了用场,默默无为的支持着夏天和林凡全力以赴,让此次之旅即将变得完美无瑕。首站,即是购物,为夏叔新买了一些换洗衣物。 四人沿着冰江同步而行,林凡催促着子阳给史楠电话,请求他把林凡的工作安排推迟一个礼拜。并啧啧道:“你就告诉他,甭担心,我会把两天工作当作一天来做。”无限的快乐可以打发忧愁和烦恼,且不考虑快乐后还会不会忧伤;林凡此时是快乐的,一只手搀扶着夏叔,另一只手不忘在悬空比划,大大咧咧的性格和洒脱的笑容又一次在她微红的瓜子脸蛋上重现;原本美丽的脸颊凸显的更加丰姿耀眼。 伴着夕阳西下的红晕美色,子阳倚靠在凉台上,微风轻抚着凌乱的发丝,就在这个如此优雅的画面里,子阳拨通了史楠的号码,没有任何前奏,原原本本的把林凡的话重述了一遍。电话那头传来了“哧哧”的憨笑,史楠轻快地说:“绝对没问题。” 子阳欲挂断电话时,史楠叫住了他,随即瞎掰了几句,然后告诉子阳初定的出差计划,他已经订购了礼拜四的机票。子阳迟疑了片刻,很想否决,结果还是应允了这个安排。心想,比起自己来讲,史楠是个忙人,也没有什么好拒绝的理由。 林凡期待的问:“子阳,史楠怎么说。” “同意了,你的请求。” “呵呵,有你出马,怎么可能不同意呢?” “你是解放了,可我又被牢牢的锁住了。” “谁可以锁住我们子阳,一个像风一样的男子呢!”夏天刚沐浴完走出来,无厘头地的问道。身上的薰衣草香味还在不断散发,不时扑鼻而来渗透进触觉细胞。 子阳没有说话,而是目呆的看着夏天,又一次走进了幻城,在南城的那些故事里不断沉沦。薰衣草香味的沐浴露是小虎最喜欢最常用的一款沐浴露,还记得有一次为了买这款沐浴露,子阳陪着小虎足足跑了一个下午;那时候,他们刚去南城;那时候,他们还住在一起;那时候,他们还除了钱什么都有。子阳的思绪又一次云游到了南城的那片土地上,自从上次南城一夜之行后,子阳一直在学着淡忘,努力的去忘记小虎的影子,不是不爱了,而是爱得太深。子阳千千万万个不想,不想他们三个人当中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不管是他选择了小虎,还是小虎选择了陈诺,也或者陈诺又选择了他,都少不了一个人的伤害;如果非得伤害一个,那么他愿意承担所有。是的,子阳一直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小虎的心已经变了,现在爱他比爱陈诺还多一些。 林凡在子阳面前用手轻轻地晃了晃,斜视着子阳的表情,然后说:“想什么呢?” “他说,后天,那要我不给他电话,是不是要后天才来叫我呢!” 林凡和夏天更加不明白了剧情,继续猜测,问道:“谁啊!史楠吗?” “对啊,还能有谁。” 夏天毫无怀疑的想,也是,在冰城子阳几乎不出门,哪来那么多朋友,何况……夏天没有继续想下去,并问:“你们要去那里吗?” “出差,说是顺便去军营体验体验生活,找灵感来着。” “那就去呗,有什么好想的。” “可是,我想陪陪夏叔。” “那就把时间向后推迟吧!” “他说已经订购了礼拜四的机票。” 夏叔不急不慢的走出房间来,坐在子阳和夏天的中间,把两个大男孩紧紧的揽在怀里,亲切的说:“男人应该以事业为先,你们尽管去忙你们的事,我这把老骨头一时半会儿还散不了,以后要你们陪伴的日子还长着呢!何况以后啊,我会经常住在冰城了。” 林凡附和着说:“是的,你们都忙去吧!夏叔有我陪着呢!” “不行,我反正要留出空档,多吸取一些父爱,这些年真是遗憾不少,再过几年啊,老爸想抱我都抱不起来了。”夏天慵懒在夏叔的怀里,像极了一个孩童。 子阳没有说话,同样依附在夏叔怀里不肯离开。 夏天说:“子阳,你去吧,难不成你还要和我抢老爸。” 林凡玩笑:“夏叔,您看,这里数我最小了,您应该多疼我一点才对。” 夏叔和蔼可亲的看着林凡,用双手不停的在夏天和子阳的脊背上来回轻捶着,又一次开心的笑了。他感慨,真好,这群孩子都长大了,他们已经学会了怎样让人开怀,学会了善待别人。 香格里拉大饭店的包间里,夏叔乐此不疲的听着三个年轻人争先恐后的言语,看着饭桌上的每一道菜,都让夏叔心里暖暖的感动。这些都是三个孩子的安排,他们知道他喜欢什么,爱吃什么。夏叔不停的说着:“够了。够了,你们都不吃吗?”三人异口同声说:“老爸身体健康,全家幸福安康。”三个孩子还是继续微笑着不停的给夏叔夹菜,催促他老人家多吃一点。 离开香格里拉时,已经是晚上了,漆黑黑的夜色,一行四人快乐的音符在夜空中不断释放。冰城广场的露天大屏幕上正放映着“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的广告词,夏叔安慰的笑了,诚恳的说:“我活了这几十年的光阴,这两天是我过得最开心最坦然最安逸的日子,再大的名和利都比不上有你们陪伴在我身边幸福舒畅。” 深夜里,史楠给子阳打来电话,告知了明天的航班时间,然后忘不了肉麻了几句才挂断电话,突然间让子阳身上有些鸡皮疙瘩起来,看着躺在身边的夏天,呆滞了一会儿。房间里漆黑一片,没有开灯,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面孔,夏天转过身把左手轻轻的搭在子阳腰间,示意他睡下。 翌日清晨,子阳破例第一个最先醒来,也破例做了在冰城的第一次早餐。史楠早已经等在了楼下,子阳急促的赶下去,却忘了带上昨晚放在床头的书籍。放下行李又急促的跑回去,尽管子阳轻手轻脚的走进卧室,俯在床头时踹息声还是惊醒了仰躺在床上的夏天,夏天睡眼惺忪的一把拉住子阳的手,有些不舍的口吻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子阳做作的给了夏天一个俯卧式的拥抱,在发尖上感激的亲吻了一下,然后说:“怎么了,舍不得我吗?很快回来的。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次完全听从史楠的安排。”走到门前又退回去补充道:“哦,我做了你们最爱的早餐,我没有时间吃了,你们多吃一点啊!” 夏天深情的看着子阳离开的背影,心里产生了莫名的失落感,有些失去理智的冲动。“我在想什么啊!”夏天摇了摇沉重的头,轻声自语。此时,如果子阳回头并可以看到夏天含情脉脉的表情,不知道该是遗憾没有回头还是要感激没有回头。 在这个清晨,夏天对子阳产生了强烈的感情,连夏天自己都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史楠带着子阳踏上了差旅之路,登机前的所有安检工作全部由史楠负责包办,子阳走进机舱后才知道此航班是飞向大上海。在子阳心里一直都向往着上海的夜景,以前一直因为工作都没有机会,这次总算可以弥补这些年心中的憾事,心里还挺是满意,生出了对史楠的几分感激,脸上轻微的泛上了笑容,让原本帅气的脸蛋更加迷人。 “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吗?”空姐使给子阳一个灿烂的笑容。 “橙汁,他也是,谢谢。”子阳把橙汁接过来递给史楠。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橙汁。”史楠喝了一口,歪着头问。 “还记得第一次我们相遇的情景吗?” 史楠沉思片刻,回忆起了第一次在飞机上的林林总总。那时候,史楠要的是橙汁,子阳要的是可乐。史楠会意的笑了笑,然后兴奋的说:“还记得当时,你眼睛上蒙着一顶帽子,后来我们谈到了你,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坐在我身边的男人就是子阳,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滑稽至极。” “对啊,滑稽,人生的际遇还真是奇妙,没想到我们再次同航却已经是熟烂了的朋友。”子阳不尽的感慨。 航班两小时候准时到达了上海机场,离开机场后,史楠和子阳直接去了军营。所谓的军营生活体验,其实史楠是假公济私的让子阳了解了曾经的自己一回。 军营伫立在城市的郊外,没有城市间的繁华和喧嚣,也没有人与人之间的摩擦。山与树。人与物在大自然间融洽共存,铿锵有力的口号声在时空中来回荡漾,成为了人世间别具一格的风韵,像极了翱翔在蓝天上的大雁自由高鸣,让这片土地格外静谧和安详。 子阳和史楠在军营呆了一天,直到夜里才不舍的离开。除了大学时的军训,子阳穿过一次劣质品的军装外,就再也没有过穿军装的经历,何况是军营生活真切的亲身体验。子阳乐此不疲的穿越在一个又一个的训练场之间,史楠陪着笑脸紧跟其后,源源不断的军营故事吸引着子阳无尽神游。 在军营里,他们相见了很多不同等级层次的军官和士兵们,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以及心态,更多的谈及了许多感情上的想法,有玩笑也有认真,也许还有很多更是记忆里抹不去的真实故事。吃饭时,士兵们的表现更让子阳敬佩,他想起了“我们的那些事”,在子阳心里突然激起了新的构思。下午,史楠带着子阳去了野外训练场,在与几个老士兵的谈笑间,史楠脱下外套与大伙儿比划起来,更是让子阳大开眼界。子阳除了在射击场没有能够亲眼目睹士兵们的训练,稍带些许遗憾外,一路上总是啧啧的对史楠说:“如果还有来世,我一定要做一回军人。” 史楠有些累了,不是身累,而是心累。每踏上一个训练场,史楠的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回忆起曾经的那些时光,新风血雨中,有开心和快乐,也少不了伤心和泪水。史楠和子阳来到了一块荒芜人影的演练基地,史楠慵懒在子阳的怀里仰躺在草地上,蓝天上飘散的白云在这块寂静的土地上空显得更加安详自在,让人的思想可以尽情释然。史楠给子阳讲了一故事,他说:“从前,有一个男人,从小他就渴望军营,后来在一次军队招生中,他终于如愿以偿;在军营中,他很努力,从一个士兵一步一步往上爬,后来成为了军队的骨干领导;几年后,由他负责了当年的招生工作,他有幸认识了另外一个优秀帅气的男人,他的名字叫欧阳桑。从此桑在他生命里扎根,成为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元素;工作上的缘故,他们经常有碰面和接触的机会,慢慢的彼此产生了好感,最终他违背了世俗爱上了桑;桑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他不怕世俗的眼光,不顾家庭的反对,接受了他的感情并同样深深的爱上了他;他们相爱了,爱的很深很深,在别人眼里他们是生死之交的好兄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恋人;就这样他们心心相印。惜惜相照的在一起生活了两年之久,为彼此的生活增添了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和美好,没想到好事不长,在一次劫匪任务中,桑为了救他失去了年轻的生命;就在桑离开的头一天傍晚,那晚的黄昏特别美丽,桑牵着他的手漫步在空旷神怡的草地上对他说:这一生中除了不能够为你生小孩,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哪怕是赴汤蹈火。''那夜他又一次亲吻了桑的脸颊和嘴唇,他们在野外激情的做了三次爱,可他们万万没有预料到那夜却变成了他们今生最后的回忆;他抱起倒在血泊中面容模糊的桑,感觉世界顿时灰暗了起来,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在医院醒来后,什么梦想什么事业对他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他没有办法从桑的影子里走出来,没有办法释然,他成了部队的逃兵,没有任何解释离开了他曾经最爱的军营;离开部队,他犹如行尸走肉僵硬着去了另一个城市,成天沉溺在酒水里消遣着时光,一次他又巧遇了她,生命中的另一个漂亮的女人;结果,这个女人陪着他走过了人生的低潮阶段,她爱上了他,可她也知道他不爱她;一年后,家里带来了他母亲病危的消息,为了满足母亲的心愿,那个女人甘愿成为了牺牲品嫁给了他;她知道他爱的是那个逝去的男人,所以她从不抱怨夫妻生活上的不和谐;几年的夫妻生活,他们仅仅只有过一次性生活,还是他为了证明自己也是个男人才发生的关系,她崩溃了,最终选择了放手,离开了他;半年后他又碰到了另外一个他爱的男人,可是……” 这个故事太冗长了,子阳听得有些糊里糊涂感伤,史楠却无限的投入其中。史楠讲不下去了,无声的流出了泪水,有些冰凉,也有些辛酸,更多的是疼痛。 子阳没有去想故事里的主人公究竟是谁,而是同样走进了故事里那些本来就很感人的一个一个画面。子阳不知道故事的主人公其实就是史楠,可是他已然体会到了史楠心中的伤痛难过,他把他紧紧的抱紧,给他无尽的力量。子阳完全不知道此时自己是在怜悯史楠,还是在怜悯故事里的主人公,轻轻地俯下头,吻干了史楠遗留在眼角处和脸上的泪迹,然后,双双的沉潜在故事里,久久默默无言。 别离军营时,夜色已经弥漫了整个夜空,清脆的鸟鸣声声声入耳,把这个夜空陪衬的更加美妙。史楠和子阳,挥手道别了送行的一群朋友,深情告别了军营。列车飞驰在柏油路上,很快把他们又一次带进了喧嚣中。子阳沉潜在军营里还没有来得及欣赏夜色上海之都,已然被史楠带进了酒店的房间。 “今天开心吗?有没有什么收获。”史楠披着白色的浴巾在子阳眼前来回晃悠,收拾着衣物。 “嗯……”子阳的思绪还没有脱离军营,简短的回答。 “你先沐浴吧!等下告诉你,我们明天的日程。”史楠递给子阳一条同样雪白的浴巾,把子阳从记忆里拉出来。 “对了,你怎么认识那么多人呢?我指在军营里。”子阳在沐浴间想起的问题。 “其实,他们是我的老战友。”史楠微笑着告诉子阳。 “战友吗?”子阳有些遗憾。他没有想过史楠曾经也是一名军人,表情显得有些惊讶。 “是的,战友,老战友。”史楠坦然。伪装的笑脸还是没有掩盖掉心中的忧伤。 子阳察觉了史楠的表情变化,不再继续追问这个话题,尽管他还有很多疑问。子阳调转话题问道:“我们要不要顺便见见周叔呢?” “想他了吧!我已经联系过了,他这些天不在上海,可能要礼拜天才能见面。” “那我们明天有什么安排呢?”子阳问。然后从行李箱里翻出了那本书,特意为这次之行准备的消遣之物。 史楠没有回答子阳的问题,而是瞬间夺过子阳手中的书籍,低声的说:“不要看书,陪我说说话好吗?” 史楠乞求的眼神和口吻触动着子阳的心,他沉默着无语,包裹着浴巾仰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可是,疲倦的身躯却没有任何睡意。回想着军营也思考史楠的话语。 “明天,我们去见一个书商,这是周叔的安排,应该会很顺利的,他们已经洽谈过了,只是大家应该熟识一下,以后工作起来也方便一些。”史楠打破了此时的沉寂,可子阳“哦”了一声后,还是继续沉默。 “其实,我曾经也是一名优秀的军人,可是被命运捉弄的支离破碎,也许机不逢时吧!”史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羁的感慨。 “是的,机不逢时。生活中很多际遇不都是这样吗?亦如,我和我的广播生涯。” “你还想做主持人吗?” “想,可是我也怕。怕得到了,又再次失去。” “你指什么呢?指广播本身,还是南城的那段生活。” “此话怎讲呢?”子阳问。 “没有,我只是想……”史楠没有说出心中的想法。他知道子阳心中深爱一个人,只是在史楠脑海里只是一个无形的幻影。 有时候生活中同样需要沉默,就像善意的谎言一样无疑的重要。子阳和史楠都不再追问彼此,默默的走进自己的思绪里。小虎的影子又一次出现在子阳的视线里,有些模糊不清。子阳突然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罪人,心里想着一个男人,身躯却紧贴着另一个男人。子阳下意识的逃避着史楠,史楠却把子阳抱得更紧。史楠嘀咕着说:“求求你陪陪我,不要离开我。”颤抖的声音吹散了子阳的思绪,顺从着史楠尽情的亲吻。 子阳透过落地玻璃窗注视着窗外,第一次躺在床上看着这个城市的夜景,灯火斑斓的夜色让子阳眼花缭乱。头脑里不再有小虎若即若离的身影,尽管子阳心里很明白他还是爱着小虎,而起爱的很深;可是他还是决定放纵一回,不想扫兴了这个美丽的夜色,更不想让史楠无尽的失望和失落,他告诉自己应该弥补史楠一回。 子阳随即亲吻了史楠的身躯和嘴唇,然后深情的抱住史楠说:“给我一杯烈酒,我想醉。” 史楠走下床,倒了两杯不知名的烈酒,很烈的那种,与子阳一饮而尽。酒杯双双从手中滑落,瓷器的破碎声伴着夜色优雅的曲调,让两个赤裸裸的男人沉醉沉沦。翻云覆雨后,史楠点燃了一支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灭掉,深情环抱着子阳默默入睡。 第二十章 上海的清晨有些凉意,急促的海浪声惊醒了子阳,一阵莫名的凉风侵蚀进身体里。子阳努力压制住剧烈的头疼睁开双目,眼前的状况像极了战乱后的尘埃,红与白相对应的两条卡通型内裤。被肆意撕扯过的白色浴巾还有昨夜遗留下来的玻璃碎片满地皆是。子阳拖着松软的身体走到窗前,放眼看去,川流不息的海水激起一片片美丽的白色浪花,沙滩上三三两两的人群正在缓慢晨跑,做运动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不远处的女子海滩排球更是让这个城市的天空充满了活力。 史楠同样已经醒来了很久,舒坦的躺在床上深情脉脉的注视着子阳倚靠在窗前的背影,子阳赤裸裸的脊背又一次勾起了史楠蠢蠢欲动身躯,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 子阳转过身来正好碰上史楠满面春风的笑脸,面红耳赤毛手毛脚的去收拾昨夜的残局,几乎不敢正眼史楠。 “怎么了,不想看到我吗?还气我昨晚不够照顾吗?”史楠从后面深情的环抱子阳,急促的气息在子阳后脑勺游离,温柔的细语。 子阳手中的白色浴巾又一次轻轻滑落,之前是想放纵自己一回,这次却完全没有理由的去顺从。 “你精力真充沛。”子阳筋疲力尽对史楠低语。 “我把你吃了都可以。”史楠激动的把子阳放倒在床上,兽性般的又一次疯狂起来。在这个清晨,伴着浪风和初到的秋色,他们又一次沉醉在其中,用肉欲来消遣寂寞,把孤独飘洒在海空让它随风而去。 下午时分,这个城市的气温开始逐渐上升,子阳和史楠双双退去了外套,身穿白色的休闲t恤,坐在酒店靠窗的位置共用了这个午餐,子阳看起来有些茫然,脸上失去了昨天兴奋的表情。 “饱了吗?我们要出发了。”史楠满足的说,有些柔声的笑意。 “现在去那里。”子阳已经记不清昨夜史楠的话语,狐疑的问。 “去见方言啊!就是那个书商。”史楠瞟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认真的解释。 子阳恍然大悟,有些抱歉的容态说:“哦,我把给忘了。” “你喜欢这个城市吗?”前往城中的列车上,子阳问史楠。 “说真的,我不知道哎。也许,我是没有念城市情结的人吧!”史楠嬉皮笑脸,可完全出自真心。 子阳不再言语,透过车窗默默的欣赏着这个城市,虽身临其境,可人来人往中,自己又成为了这个城市的过客,他沉思着。子阳回过头,仔细的注视着史楠的面孔,貌似要读懂史楠的心思,这是子阳第一次有着这样的冲动。 城中的一家咖啡屋里,方言刚慌慌落座,子阳和史楠随即并肩走了进去。史楠也是第一次与方言碰头,所以并没有十准的把握,身穿黑色衬衫的男子且是自己要见的人。 “您好,请问您是方言吗?”史楠走过去很随意问道。 方言眯着眼睛笑道,有些夸张的表情,脸上泛上了笑容后,原本洒脱的脸蛋看起来更加坦然。 “你肯定是史楠,他想必就是周正负最宠爱的子阳吧!”方言说着并示意他们坐下。 “好眼力,很高兴认识你。”子阳礼貌性的与方言握手。 “我见过你,只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就是子阳。” “是吗?什么时候呢?” “还记得十年前的上海书展会吗?当时你还像一个小孩一样跟在周正负的后面,没想到十年后再次相遇,你已经是个俊俏的大男子。” “呵呵,看来您不仅好眼力还是好记忆呢!我自己都已经早把那个傻傻的屁小孩的记忆丢弃在了这片土地;不过,我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很多朋友都这么讲过。” “原来,你十年前就认识周叔了啊!”史楠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周正负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才认识子阳的。 “我爸爸和周叔是生死之交,从小就得到他无数多的疼爱,那时候经常带着我去参加一些有意义的大型活动和见一些知名的人物。亦如书展,亦如方言。”子阳微笑着摘下眼镜,正搜索着当年书展的画面。 “哈哈,怪不得怪不得,今天亲眼目睹,让我更加敬佩周正负的能耐。好一个子阳,好一个周正负的复制品。”方言夸张的双掌对接,啧啧赞赏道。 史楠是聪明人,方言给了他一个超高的可信度,于是他抓好时机进入正题说:“今天的商议,您看……” 方言摇摆着右手打断史楠的话语,小喝了一口咖啡,然后说:“不用议了……就凭周正负的描述和子阳在我面前一现,我心里已经肯定了我们的成功,一定会成功的。” 咖啡是苦涩的,人心是甜甜的。在笑谈风声中,仨人结束了此次商谈,达成了满意的协议。子阳对史楠和方言陈诺,一个月内必定完成初稿。方言离开时还不忘玩笑子阳,说:“周正负老了,该是需要有人接班的时候了,我看你是他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 送别方言已经是傍晚时分,美丽阑珊的夜色又将娓娓而来。子阳和史楠徒步行走在行人匆匆的人群里,思绪里空空无几,只留下了方言的只言片语。 “周阳,这个名字,你也不曾听到吧!”子阳认真的问史楠,回忆着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景。 “有啊,上幼稚园时,我同桌就叫周阳,还是女孩子呢!”史楠随便瞎掰了一句,还得意的笑了笑。 “网上一搜,还更多呢?”子阳不屑的看了看史楠。 “对啊,我还在电影里面看到过不少呢!还有……”史楠继续玩笑道,还想说点什么,被子阳中途戛然截断了后面的言语。 “还有,还有你个头啊!我是说周叔也有一个儿子取名为周阳。” “是吗?还真没有听说过,在不认识你之前,我还以为你是周叔的私生子呢?” “呸呸呸!臭嘴!”子阳随即给了史楠一拳,史楠没有来得及躲散,正好被扁个正着。 史楠拦住子阳欲再次攻击的手,然后委屈的笑说:“你们长得真有那么一点像父子模样嘛!” “对啊,好多人这么说。”子阳笑道,赞同了史楠这一观点。 “刚才方言怎么说来得,说你是周叔心目中最适合的人选呢?” “完了,他不会也以为我是周叔的私生子吧!” “有可能,大大的可能。” “这不行,下次如果你再碰到方言,一定不要忘了告诉他,周叔有个儿子,名字叫周阳,而且是有名的博士生导师。” “周叔真幸福,怪不得生活中能够那么坦然和乐观。” “这那跟那啊!不过周阳的事情一定要保密,他不喜欢面对媒体,周叔也不希望媒体整天去打扰周阳安静的生活,所以他从不曾提起。” “那周阳现在在那里呢?”史楠不是不相信子阳的话,而是想问个究竟。 “这个嘛,保密。”子阳笑着拒绝了回答。然后说:“周叔和我爸是生死之交的好兄弟,这个你是知道的,对吧!” “嗯,没错,你刚说过。” “但你不知道,当年我爸和周叔上山下乡那会儿还有个传奇的故事呢!那时候,在他俩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大美人,那个大美人当然就是我妈了。我爸和周叔见到我妈的第一眼就都同时爱上了我妈。当时他俩都是军人而起又都是优秀的那种男人,我妈妈花眼了,不知从何选择,后来,我妈妈让他俩散打比赛,谁赢了,她就嫁给谁。” “那后来谁赢了呢?”史楠沉潜在这个浪漫的故事里头,完全忘记了那个当年的大美人如今也是子阳的母亲。 “肯定是我爸了,你傻啊!不过我爸可无奈了,决斗的前一天晚上,他站在悬崖边沿乞求周叔一定要输给他,不然他就会纵身往下一跳。周叔急了,不就发誓了嘛!第二天我爸不太光荣的赢得了我妈的芳心。后来就有了我啊!”“天啦,你爸妈和周叔也忒会享受了吧,在那个潦倒的年代,还会闹出那么浪漫的事迹,真是让人不禁叹服。” “呵呵。那你爸妈是怎么结婚的啊!” “没你爸妈那么浪漫了,我妈都是跟我爸拜完堂后才认识的呢!” “你爸妈还真封建啊!” “去,那叫纯洁,在当时那个年代属于上流人。对了,那后来你妈知道你爸和周叔的事情了吗?” “嗨,都已经无所谓了,我爸对我妈可好了,叫一个心疼,我妈乐了也就不计较什么了。何况是有了我以后事情的真相才水落石出的,就算我妈舍得我爸,也舍不得我啊!” 子阳和史楠一路上,都在不停的扯家常,有时讲到高潮时,俩人都肆无忌惮的爆笑起来,前俯后仰的磕磕碰碰。路人投递过来的目光有些狐疑,完全看不出是羡慕还是嘲讽般的不屑一顾,也或者把他们视为街上的流浪族了吧。 夜色早已弥漫了这个城市的上空,史楠不知何时已然牵着了子阳的手,安详的走在黄色的路灯下,像极了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只可惜此时谁都不是常人羡慕的公主。经过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子阳不停的往前冲泡,才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阻止自己的前行,回过神来,才发现史楠紧紧的拉着自己的手,手心与手心的交融处,子阳的手突然冒出了汗珠,热热湿湿的。 “红灯了。”史楠有些羞涩的放开子阳的手,解释道。 子阳把双手伸进裤袋,不再言语,紧跟随史楠的脚步一步驱赶一步。 “你饿了吗?”沉默着走了好一段路,史楠问子阳,欲想冲散此时的寂静的氛围。 “没有。” “我们去看上海的夜滩吧!那里很美。”史楠提议。 上海的夜滩确实很美,尽管有些凉意,还是不少人在尽情的享受这个夜色。子阳倾听着海浪的声音,漫步在月色下的海滩上,夜空不时传来的歌声,模糊的声音里好像是那首“大海”。子阳和史楠找了一块比较安静的地段坐了下来。 “你说,什么时候会涨潮呢?”子阳有些啰嗦的问道。 史楠从包包里拿出一件外套呵护般披在子阳身上,然后说:“今晚就会有小潮啊!只要你愿意,我陪你等到小潮的到来。” “我靠,等下睡着了,还不被海水给淹没啊!” 子阳笑了,从心而发的那种笑意,尽管他心里并不爱史楠,可是史楠还是带给了他很多快乐,时时刻刻的关心和呵护,甚至让子阳心里滋生着感动。 “有了,我有了。”史楠激动的说。“有什么了?”子阳狐疑。 “酒店房间,坐在窗前,一样可以看到潮涨潮落。”史楠兴奋地起身拉着子阳在夜色里狂奔,不一会儿并到了伫立在海边的酒店。 史楠陪着子阳在落地窗前足足坐了一夜,当潮涨潮落的景况真切的出现在凌晨的夜空里时,子阳既高兴又感动的一塌糊涂,抱住史楠在脸颊上亲吻了一下。史楠伴着这个没有任何爱意的吻沉沉地入睡进入梦乡;也许梦幻世界里又有子阳的影子,也或者桑也有出现,只是身影若即若离,模糊不清。 史楠所谓的出差,其实在送别方言时就到此结束了。前一天和之后的两天时间完全是出于私心,当然各有目的。前一天,是为了子阳的新书,非得把它视为公事也不为过;之后的两天,是为了让子阳开心,也为了能够和子阳有一些更多的独处时间和空间。虽然史楠心里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得到子阳的心,可是子阳把身体给了他。虽然少不了感伤,但还算有些收获满载而归。 周末,每一个旅游景点都是人满为患,史楠带着子阳忙碌的穿插在其中。这里的人群是不分等级和层次的,不受任何社会政治上的约束,奋者向前,惰者滞后。史楠和子阳马不停蹄的冲向了最高峰,站在最高处往下看,密密麻麻的人群,汗水淋漓的不断奋勇向前迈步,貌似战乱年代的大上海。人们的拼命挣扎,人们对政府的失望,人们不再有力量挣扎,最终人们再次挣扎为自己而生为国家而战;子阳又一次想到了人类的人性,站在今天去思考那些血色的历史。 史楠问子阳:“站在最高处,你会思考些什么?” “人性。你呢?” “人生,人的一生如果只是拼命的为了别人而活着,我想那不是生活;那仅仅是生存罢了。” 是的,史楠把自己的人生划分为了三个阶段,年轻时,他也是在为自己而活,那是生活;成年后,他曾经为家庭而活,那是生存;现在,他又要做回自己,真正的为自己而活。就像他爱子阳一样,他不怕世俗的嘲讽;为了爱,他已经顾不上家庭的阻止;他自嘲的归结,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因为爱。 此行在上海的最后一天,这个城市下起了毛毛细雨,受阴雨的影响,子阳和史楠都没有任何外出游玩的兴致了。清晨送机票的服务员小姐离开后,他们又窝在酒店的客房里相拥而睡了一个上午。直到周正负的到来,双双才从睡梦中被惊醒过来。 “子阳,你是越来越爱懒床了啊!丁台说时,我还不信。”周正负推门而入,直冲卧室嚷道。 “都是我带坏的。”史楠玩笑解释。 “您看,这不是在恭候您大驾光临吗?”子阳睡眼惺忪的下床,紧紧的抱住周叔瞎嚷嚷道。 “周叔啊,您不能太宠他了,看他只要看到您,就变成了一个孩童。”史楠啧啧的说。 子阳放开周叔,投递给史楠一个得意的眼神,比手画脚了两下,奔向了沐浴间。 “商谈,如何。”周叔问史楠。 “很好,方言很欣赏子阳,多亏有您啊!” “哈哈,我都一把老骨头了,算得了什么?多亏子阳自己勤奋好学,方言就喜欢这样的孩子。” “周叔啊,您谦虚什么了?没有您就没有我。”子阳充满感激的说道。 “您知道方言怎么评价子阳吗?他说,好一个子阳,好一个周正负的复制品。” “太高了,真的。更多时候我都不如子阳了。” “还有呢!离开时方言还笑言说,您应该是停下来的时候了,作为接班人,子阳是您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 “方言啊方言,你说你整天去琢磨我心思干吗呢?”周叔微笑道。看来方言的这些话,是说到了点子上,正好是周叔心目中日思夜想的。 “周叔啊,那个方言真是好记性,十年前您带着我来上海参加书展的事,他都还记得哎,真是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子阳兴冲冲的对周叔讲起这件事。 “呵呵,不光这个呢!你当时穿的是什么衣服,你还记得吗?也许忘了吧!可他还记得你当时穿着一件花格子小衬衫呢!” “是吗?我真的没有映像了。” “我们之所以今天会和方言合作,就是因为我重先翻看过相册,他说的都是千真万确。所以我选择了他。”周叔满面春风的解释。 好的结局,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周叔腾出了一个下午的空档,带着子阳和史楠欣赏了很多子阳在南城和冰城都没有看到过的人和物。希望小学的门口伫立着周叔的雕像,魁梧的身躯少不了和颜悦色的慈祥;养老院和孤儿院都弥漫着周叔的气息,到处都是温暖的痕迹。三三两两的孩童和老人看到周叔时,脸上都堆满了笑容。 这些事迹,子阳都知道,但从未身临其境。今儿有幸亲眼目睹更是叹为观止。大声的吆喝:“周叔,您太棒了。” “周叔,看到您为人们做这么多事,我除了感激,更多的是自卑。”史楠低沉的叹服。 “你们还年轻,以后多的是机会,只要你们愿意以助人为乐,你们会真正的感受到快乐。” 周叔快乐着。子阳敬佩着。史楠感慨着。仨人一会儿城东。一会儿城西。一会儿城中,来回奔波了一个满满的下午,带走了新的记忆,也留下了新的记忆,都是快乐的。 晚饭有些匆忙,且带随意而之简单快乐。 仨人没有像往常一样吃一些名贵的东西,而是在一家看起来不太起眼的小餐馆吃了沙县小吃。此次,消费最少,快乐却是最多的。 子阳和史楠在机场依依不舍的告别了周叔,乘坐晚上八点的航班离开了上海,这个美丽的大都市。周正负静静的站在广场上,目视着飞机像大雁一样展翅高飞在夜空上,才携带落寞离开。航班上子阳沉默着,有些泪花,不是对这个城市的不舍,也不是此行有什么遗憾,而是对周叔的依恋在作宠。史楠目视着子阳,睫毛上同样溅起泪花。 第二十一章 航班降落在冰城时,初秋的夜已经深不见底了,整个城市星星点点的街灯像极了一条长长的巨龙,在夜空中翩翩起舞。 回到史楠一个人的家里,是的,一个人的家。子阳和史楠都有些开始疲惫起来,倒不是此次之行产生了偏劳症,而是受环境的影响,心开始慢慢的沉重起来。史楠的房间里到处弥漫着一种给人压抑的情调,有些孤独感。尽管子阳竭尽全力的逃避这份孤独,可还是被深深的侵蚀。 厨房里传来瓷器破碎的“哐当”响声,有些刺耳的那种音调,尤其是在这个寂静的深夜。 “咋了!”子阳和史楠惊呼,双目对视,眼神里承载着些许凝重。 史楠起身走过去,子阳滞后跟随。轻手轻脚停停走走,还好路途短暂,也花不了过多的时间。如果换成抗日战争年代,早被半途而废,“废”当然是指被“废掉”。还好不是“战争”,也不是“三国”,或者当下的“盗匪”。 “等等……”史楠站在门口双手拦截子阳前进的步伐,口吻深沉。 子阳胆战心惊的问:“是什么?” “你猜,会是什么?”史楠又问? 子阳推开史楠的身体,一头撞了进去。一只被史楠食物饲养肥胖的老鼠在厨具上逃命似的奔跑乱窜。子阳看的眼花缭乱,一时间应接不暇,手忙脚乱的去追赶着老鼠飞快的身影。 此时的画面像极了动画片里的猫捉老鼠,也许子阳猎鼠的激情更胜过于猫的本性,也难怪猫和老鼠本属同类,稍微仁慈一些也不为过。史楠放声大笑起来,暂时性的打破了此时寂静的空气。 “你笑什么?帮忙啊!”然后吆喝着:“你还跑,相不相信爷把你给毙了。” “我一出手,老鼠就会没了,那这个乐趣也就会随之而去。”史楠顿了顿,然后继续说:“何况我不讨厌老鼠,它们整天不见天日,偷偷的生存在这个世界,已经够可怜了,人类又何必非得把它们赶上绝路呢?”史楠生出几分惺惺作态的同情心。 “屁话,前几天开车时,你还碾死了一只大大的老鼠呢?何况你可不知道它们有多残忍了。” 在子阳生命里,除了痛恨任何一种名称的蛇也包括小壁虎之内之外,老鼠的位置就至高无上了,肯定是排名第一。故事还得回首到十二岁那年,子阳小学刚毕业。那年,爸妈分分赶上了函授学习的热潮。子阳整个暑假都被安置在外婆家,享受着天伦之乐。是的,外婆的疼爱让子阳现在回想起来都会不时的热泪盈眶起来。那时候,外婆家境不是很好,除了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和小姨分别享用了一个房间以外,剩下的就只有柴房了,而且是唯一的一间。那年子阳已经开始早熟了,执意要单独睡在柴房,不肯与外公外婆同房。可没想到睡在柴房的第一个晚上就被老鼠给盯上了,夜里竟然偷偷的与他同床,吸取着子阳脚趾上的精华。从此子阳并与老鼠结上了仇恨的渊源,而且是越来越深。每一次看到这玩意儿,就会隐隐感觉得到脚趾被鼠齿深扎疼痛的声响。 尽管子阳多么痛恨老鼠,可这小家伙功夫了得,眨眼间,不两下,还是在他的视线里逃之夭夭。不见踪影。子阳抱怨连天的对史楠讲完这个悲惨的童年记忆,虽然博得了史楠不少的怜悯,可是脚趾又一次疼痛起来。这次不是幻影的记忆,而是真实的存在着。 “都怪我,都怪我,对不起了,下回我一定替你报仇雪恨。”史楠心疼的揉捏着子阳捉老鼠时被扭伤的脚踝。头脑里思绪万千,子阳对老鼠的阴影让他想起了自己心中那个可怕的阴影。看着子阳一张俊秀的脸蛋,陶醉在迷人的笑容里。此时,史楠不知道是该感谢那个阴影还是应该痛恨;但是,至少有那么一瞬间,他并龌龊到身怀感激。是的,是阴影让史楠选择了现在的生活方式,才有幸人海中遇见了天堂的桑,他给过他最深的爱。现在的子阳,虽一开始是桑的幻影,可现在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 史楠是一个不太会撒谎的人,就像他前妻闫紫玉后来告诉子阳的一样,什么心里想法都会明明白白没有任何隐藏写在脸上。子阳看出了史楠的游离,但不想去追究事情的本身,他怕,怕又是一个让人感伤的故事。感性的人往往都无尽活在过去的时光里,而那些流逝的岁月几乎永远都是灰色的情调,情情爱爱中永远都是疼痛的刻骨铭心,这是认识史楠后,子阳对自己和对史楠的理解。子阳伪装着,祈祷湼磐重现,并叫道:“你不是去拿酒精为我伤口消毒吗?” “是哦。”史楠回过神慌忙的走进房间,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翻箱倒柜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把急救药箱随身携带着去了上海出游。返回客厅却不见行李箱的踪影,才恍然大悟,行李箱忘在了上海,却记不起是落在了酒店客房还是在机场。“得了,大事不妙了。”史楠不断回忆着说。 “有那么严重吗?值得你兴师动众。”子阳还以为史楠所指的“大事不妙”乃脚伤,并没有回望史楠,低着头仔细观察着有些稍肿的脚踝,正思考着自己为什么就会那么倒霉,每一次碰到老鼠都会闹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儿来。 还记得,上初中二年级那年,也是在外婆家。那年外婆家增添了两间客房,柴房完完全全成了柴房。老鼠多了,故事也就越传越开了,就连舅妈家六岁的孩童都知道了当年的破事儿,午间从柴房捉了一只老鼠来试图吓唬子阳,子阳正愁没有报仇雪恨的机会,于是毫不思索的把用来照明用的煤油倒在了老鼠的身上,试图活活烧死。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高兴之余,忽略了老鼠具备顽强的生命能力。当火焰点燃老鼠的身躯,老鼠并疯狂的拼命针扎着跑进了稻草里,顿时大大的火焰迅猛的燃烧起来。还好是在午间,大多数人都在家里休息着,不然,外婆家的房子也许早已成了灰烬消失在人间。子阳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呢!从此爸妈就认定了子阳是一个乖戾的孩子。想想,这也是子阳对老鼠恨之入骨的原因之一吧。 “我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医药箱随同行李箱一并落在了上海。” “天啦,难怪我今天怎么觉得那么轻松,原来是最大的行李箱落在那边了啊!” “还记得酒店号码吗?”史楠急促的问。 “酒店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房间不是你预定的吗?” 史楠又是酒店又是周叔,倒腾了一半天,终于明确的知道行李箱的下落,落在了酒店客房。 “明天我想办法从机场托运过来吧!”电话里周叔慈祥的说。 “谢谢您,周叔。”史楠放下电话,抱住子阳在沙发上来回摇晃,急口急语说道:“my god!两个大男人出游把那么沉重的行李箱都给忘了,下次该不会把人都弄丢了吧!” “下次,还有下次吗?”子阳沉思着无语,四天的经历历历在目,眼前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画面,军营。海滩。史楠,每一样都呈现的如此清晰,刻画着抹不去的痕迹。 是的,经历了就经历了。可是自始至终他和史楠谈不上是爱情,他们没有一个正常的开始,只是彼此暂时性的需要彼此而已,子阳真的不想卑微到把它当作爱情。更何况他心里还装着小虎,他不想用欺骗史楠的感情来逃避小虎。 “我给你讲个故事。”史楠说。 “好。”子阳侧过身来对视着史楠回答。 史楠仰躺着讲起了自己的“阴影”,他说:“那年我十五岁,她比我小,我们都未成年,可是我们却做了大人们做的事儿。后来,她被家人赶出了家门,长达五年时间都没有回过家。后来,那年我二十岁,朋友告诉我,她遇难在了他乡。从此,我心里弥漫了这个”阴影“,无法释然。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就不会被赶出家门,也不会客死在他乡。从此,我慢慢的不太习惯与异性相处,对女人失去了兴趣。上大学时,几乎没有什么异性朋友。后来辗转去了军营,结果爱上了桑。再后来……” 史楠喋喋不休的讲着,貌似在像神父忏悔,试图洗刷自己的罪孽。子阳不知何时已经酣然入睡,也许,子阳只知道那年史楠十五岁,未成年,后面的什么也没有听见。 “也许,你什么都没有听到,对吧!”史楠在子阳耳际低鸣,然后又一次环抱着子阳默默睡过去。 翌日清晨,很早,闫紫玉并带着小k来到了史楠住处。史楠和闫紫玉离婚后,还是和平共处,和婚前一样,谁都不打扰谁的生活。可史楠搬出来后还是把新居的钥匙给了一把闫紫玉,目的是想让小k经常过来走走,好让他觉得爸爸并没有离开自己。 一开始,母子两确实不少来,有时候还会帮史楠洗洗衣服,收拾收拾一下房间。可自从闫紫玉有了新男朋友后,就几乎不太过来,外国佬把小k捧在手心来疼爱。导致史楠有时还需要预约才可以见上小k一面,让史楠好一阵子失落,后来还固执改签了协议,小k轮流照顾。在史楠动用了一切可怜的乞求之下,勉强达成了一个协议,小k跟妈妈住两礼拜后跟爸爸住一礼拜,依次循环轮流。 闫紫玉没有任何声响的前奏,猛地推开卧室的门,两个赤裸裸的男人相依在一张床上。出现在视野里的画面,让闫紫玉非常惊讶。闫紫玉干咳了一声后关上门,用力的在门上敲打,且大声的叫道:“史楠,起来了。”力度实在是太大,声波超过了正常人能接受的声贝。因此,同时双双惊醒了史楠和子阳。 “谁啊!这么吵。”子阳睡眼惺忪的问。 “小k他妈妈。”史楠俯在子阳耳边细语。 子阳顿时失去了睡意,用力的弹跳起来,用最快的时间套上了用来包装自己的衣物,然后比史楠晚了几拍,惺惺作态的走出房间。还好有小k在场,不然子阳真的会很尴尬无语。小k见到子阳飞奔了过去,似乎比见到史楠还要高兴。粘在子阳怀里不肯离开。 “就你们吗?”史楠巡视着四周问闫紫玉。 “他去办理一些小k出国方面的手续了,来不了。” “什么时候走?”史楠有些低沉起来,把小k揽在怀里,眼睛有些湿润起来。“ “下礼拜吧!这是初定的时间。” “一定要走吗?”其实史楠已经明白这句话是一种多余,可还是不甘心的吐了出来。 “那边才是他的家,能不走吗?嫁夫随俗,不是中国人传统文化的美德吗?” “可……可是……你始终是中国人,小k也是。” “是的,我是中国人,小k也是。我之所以同意把小k的户口留在自己的国土,我就是想要他长大后,永远记得自己是中国人,不管身处那里,身上都肩负着中国人的希望,身体里流的是中国人的血脉。” “可是你还是忍心把我们父子分开。”史楠哭了,泪珠从眼角偷偷地无声滑落在了地板上。 “是的,我离开是为了爱。可你应该明白,我爱小k永远大于我爱lucky。何况……” “何况,何况我是被人瞧不起的gay,我不配做小k的父亲,是吗?”史楠撕心裂肺的喊出了出来。 “你小声一点,不要让小k难过,他会明白这是在为他争吵。” 史楠抹了一把眼泪,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极度的痛心疾首。喃喃低语:“都怪我,都怨我,是吗?” “怨谁呢?我们谁都不怨,怨命运的安排,老天爷的作弄……” 闫紫玉已经说不下去了,这个话题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有千斤重。是的,快一年了,可是她的心还爱着史楠,只是肉欲在驱赶着她的灵魂。是的,她是女人。她没有办法逃避身体的诱惑。何况她也需要有个男人来疼来爱,而那种疼爱的深度应该是爱情,而不是友情。这种爱是史楠永远都没有办法给予的情感。 闫紫玉不想在史楠面前哭泣,她甚至不想看到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委屈和怜悯,这会让她再一次妥协,这种生活是一个她经历过的死胡同,她不想再次走进去。“让小k和你生活几天吧!我过几天再来接他。”闫紫玉强忍着眼泪吐出了这几个字,说完并瞬间消失在了史楠的视线里。车库里,闫紫玉趴在方向盘上嚎啕的哭泣,那种声音凄凉的程度绝不亚于任何一种表达凄凉的方式,那是生活中真切的经历和体会产生的感触,没有任何悲伤的装饰,是为生活,为一份上天给错了交错点的感情在哭泣在感伤在低鸣。 闫紫玉不欢而去后,子阳抱着小k傻傻的站在原地久久无语,该说什么呢?子阳突然间无语,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情情爱爱怎可又是一个旁观者能读懂的心呢?亦如自己对小虎这段没有经历过的感情,不一样吗?也许,小k终究还是会离开史楠;就像史楠终究还是离开了闫紫玉一样。感情的这个弯坎上难以释然,那不是针对感情的本身,而是循环报应吗?子阳试问自己,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子阳只知道,史楠与闫紫玉婚姻的破灭,主要原因是出在史楠身上,这是子阳对gay的认识和理解来进行推断的结论,可是,还有好多都是他没有料想到的结果。比如小k的出生,也比如闫紫玉对史楠那么深刻的爱。 “怪我吗?真的怪我吗?我为什么这么低贱,我他妈不是人,狗屁都不是。”史楠还在不停的低鸣自责自骂。 子阳缓缓的走过去,默默无语的坐在史楠身边,轻轻的把史楠的头揽在自己的怀里。“哭吧,尽情的哭出来,这样会好受些。”子阳怜悯的亲吻了一下史楠的发丝,紧紧的一手抱着一个男人,一手抱着这个男人的儿子。这个画面足以让子阳思考一生一世,也或者这辈子都理解不透彻。 史楠木呆呆的在沙发上窝了一个上午,子阳带着小k在离家不远处吃了午饭,并外带了一份给史楠。 “你最喜欢的炸排,吃一点吧!”子阳把便当递给史楠说。 “我真的不想吃,没有任何食欲。”史楠面无表情的回答。 一小时后,子阳把便当用微波炉微热后,再次递给史楠,恳求道:“你就多少吃一点吧!是我亲手微热的,就算给我点面子,行吗?” 史楠勉强咽下了几口,还是放了回去,继续感伤。尽情的思考着这些年前前后后所经历过的风风雨雨。 卧室里,小k俯在子阳耳边轻声的问:“子阳叔叔,爸爸为什么不开心呢?是不是同妈妈吵架了。” “小k真聪明,爸爸心情不好,但没有和妈妈吵架。”子阳哄道。 “那为什么心情不好呢?”小k不明白的问。 “这个……这个……”子阳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后反过去问了小k一个问题:“妈妈像爸爸这样不开心吗?” “也会,还经常哭,就算我很听话了,她也还是会哭。” “那个外国佬叔叔说什么吗?” “你说那个大胡子叔叔吗?” “恩,大胡子叔叔。”子阳会心的笑了一下,心想史楠怎么就可以生出一个这么古灵精怪的孩子来。 “妈妈流泪时,大胡子叔叔会用手擦干妈妈的眼泪,还会用中文哄妈妈笑。” 子阳半响无语,他开始去想像闫紫玉的生活,勾勒出一个个悲伤。感人的画面来。恍惚间思绪开始错乱起来,为谁呢?答案:他不知道。 子阳准备离开了,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离开冰城这几天,他已经开是想念林凡她们了,尤其是离开时夏天那不舍的眼神,让子阳更是立马想飞奔到他们身边。可是,史楠现在这个样子,他也不能走。小k还需要照顾,史楠也需要陪伴。 办法,要想办法拯救史楠,然后才可以离开,子阳思考着。于是他哄着小k慢慢熟睡后。轻轻的带上门走出房间,既然是有备而来,就必须要十全十美。子阳把慵懒在沙发上的史楠轻轻的扶起来,双手游离在史楠的衣衫里,十个手指轻微的触碰着敏感的身躯。子阳一一吻干了史楠脸上风干了的泪迹,然后顺着脸颊一路往下亲吻,勾引着史楠。史楠的身体慢慢的炙热起来,从而燃烧,从而爆发,从而疯狂起来。肉欲的快感可以使人忘记烦恼,湼磐重生,只要你是凡人,都同样避免不了这样的俗套。 完事后的史楠,汗水淋漓,肉欲的满足让他暂时性的忘记了烦恼,沐浴完后精神了不少,脸上慢慢的堆砌起了笑容。 子阳有些失魂落魄,他对自己已经恨之入骨,他感觉到了自己的下贱,居然低贱到用肉欲来解决困境。这跟他妈那些让人寻乐子的男妓有什么区别吗?他在心里千千万万遍不停的痛骂自己。 史楠赤裸着上身,微笑着给了他一个深深的吻,这让子阳假惺惺的找回了一点自尊,至少让他觉得这还是因为爱。是的,他第一次违心把它视为了爱情。 “我该离开了。”子阳拉着史楠说。 “不可以多留一晚吗?”史楠习惯性的在子阳面前乞求。 “我想他们了,他们会担心。” “小k出国后,就我一个人了。我希望有个伴,说说话也好,特别是在夜里。你会答应我吗?” “我考虑。对了,小k需要照顾,你应该振作起来。” “恩,我知道。谢谢你为我的付出。” “你指什么?” “不管什么都是。” 子阳和史楠都笑了,史楠是出自真心,子阳多多少少都有些伪装的笑容。 子阳糊里糊涂的走了一段,才想起给夏天和林凡买的礼物都在行李箱里。回头走了一段,又才突然想起,行李箱落在了上海。再回头,往家里赶去。是的,无形中他已经把夏天的家视为了自己的家。是的,那是家人,有委屈时可以尽情的吐露;有悲伤时可以尽情的哭泣。林凡会递给他纸巾,夏天会抱着他沉沉入睡。 夏叔被秘书接走了,说是要谈一些新闻发布会上的事。林凡和夏天看到子阳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大的惊讶,原来他们早已经知道子阳回到了冰城。 “下雨了吗?”夏天左盯又量了子阳一圈问。 “没啊!”子阳认真的回答道。 “那你头发干嘛湿淋淋的。”夏天用手有意触摸了一下。 “不会是被人泼冷水了吧!”林凡的脑袋瓜子永远都是一贯如此,尽想些稀奇古怪的事出来。 “对啊,还是老太太的洗脚水。”子阳说着,并把头伸向夏天的鼻子下。 “还真香哎!”夏天抱着子阳的头又多呼吸了两下。 “八成是去什么香香美容院了吧!”林凡诡笑。 “去。去……我发现你坏思想特丰富了。”子阳想了想继续说:“对了,你们对我没有任何预言的到来,没有任何一点意外之心吗?” “它已经早已汇报了你的情报。”夏天指着客厅角落的行李箱解释道,似笑非笑。 子阳见到行李箱,立马忘记了所有。飞快般的打开行李箱取出了两件没有任何包装的礼物,分别送给夏天和林凡。一个是夏天最钟爱的超人;另一个是林凡最心仪的芭比木偶,是闽南的本土制造。 林凡和夏天一高兴,把什么都给忘了,抱着子阳在客厅里大声欢呼起来。凉台上的那只小猫咪,凶神恶煞的直视着仨人,貌似在指责他们打破了天空的宁静,也或者是影响了它正安逸的歇息。 “瞪什么瞪,再瞪,我把你眼睛咔嚓了。”林凡的口吻像极了三岁的孩童。末了,还不忘开心拿着木偶在小猫猫面前晃悠一下说:“嗨嗨,你有吗?” 小猫猫不屑一顾的从凉台跳到了树枝上,然后再跳到另一个凉台上,貌似在和林凡匹比一样,争锋相对的告诉林凡,我能跳能飞,你能吗? 斗不过一只猫的下场,是一种极度的悲哀和难过,这让林凡生出了几分怒火。林凡转身拿来了一瓶辣椒酱,试图暗算和残害小猫咪。并沾沾自喜嘀咕道:“我才不信我斗不过你一只寄生虫。” 可惜小猫咪眼快动作快,等林凡急促赶到凉台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子阳乐了,夏天也乐了。两人并异口同声玩笑:“猫会捉老鼠的,它不是寄生虫。” 林凡可气大了,欲哭无泪。自己使命吃了一勺辣椒酱,逼出了几滴眼泪来。向子阳委屈的吐苦水,“本来你给我买礼物,我很高兴了,结果还是给你们又气哭了。” 子阳笑着跑到厨房倒了一杯橙汁,递给林凡说:“我们收回刚才所有的话啊!”你看,夏天都已经咽下去了。仨人又一次开怀大笑了起来。 此时,是最快乐的,不管是子阳也好,还是夏天也好,林凡也罢。对啊,他们是朋友,是那种可以敞开心扉促膝相谈的朋友,往往这些家常里的生活点滴都会让他们知足和享受。那是心与心之间的交流,那是心与心之间的坦然。是的,在无形之中,这些都成为了至高无上的感情之躯,快乐之宝。 第二十二章 夏志铭是一位众所周知的成功商人,机智的商业头脑和低调的为人待事不亚于很多高调的商人。可是,作为父亲,他和所有拥有无数财富的父亲一样,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继续自己的事业。 这次花了巨大的心思,精心策划了如此大的动作,其实,完完全全也是在围绕着夏天进行。 这两天,夏志铭分别思考了好几个问题。其中包含了夏天和林凡的婚事。 “子阳。”夏志铭品尝着上好的铁观音慈祥的呼唤着这个名字。声音太小,子阳半响才回过神。 “夏叔,您怎么还没有休息。”子阳邋遢的着装,半睡半醒的表情,寻视了良久,才发现仰躺在凉台椅子上的夏叔。 “来,坐,陪夏叔喝几杯茶。这几天想太多事,睡不着。” “夏叔,别想那么多了。您不是常常教导我们,没有过不去的沟坎吗?” “年轻时候啊!每次遇到困难,我都是这么告诫自己,然后确实都会顺利过去的。可现在老了,时代也变了。自己反而与好多事都较上了劲。” “今天,事情谈得不顺利吗?”子阳细细的打量着夏叔,有些不愿意相信会是这样的情况。在子阳心里,永远铭刻的是一个百折不挠。百战百胜的夏志铭,如此这般的低沉言语,听起来,让子阳感受到了有那么一些无奈的沧桑感。 “如果是商场上的事,夏叔就不会那么烦恼了。是在考虑夏天和林凡的婚事,做父母的,老了,总是会想抱抱孙子。就算有一天,突然就离开了,也少一些遗憾吧!” “夏叔,我说您怎么了。您这么健健康康,心地善良,又为社会创造了无数的财富,就算再活一百年,老天爷也舍不得让你离开的。” “呵呵,如果还可以再活一百年啊!我一定要做一个无权无势的贫农,这样就不会让夏天觉得永远都活在父母的臂下。” “夏叔啊,其实,夏天很明白您们有多么多么的爱他。他并不是不愿意跟随在您身边,而是害怕别人把自己看低,所以千方百计的离开您们的视野来证明自己。说实话,有时我很敬佩他所做的一切,原本一个公子哥,却能够掩盖自己的身份,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尤其是读书那会儿,还会去勤工俭学赚生活费。” 子阳的这段深情阐述,自己完全投入了这个角色里,那些,曾经真人真事的画面又一次重现在脑海里。 夏叔感言道:“自从我这次来到冰城,我已经完全不考虑夏天是不是要继续我的路子。没有我,他也完全有能力走到成功。毕竟,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只是婚总得要结吧!” “您就放心吧!这个交给我就可以了。” 这个夜晚,子阳又一次失眠了。夏叔语重心长的话语让他想到了太多的人和事。婚姻,对于子阳来说,是一个多么沉重的话题。可是,父母呢?难道不也像夏叔一样想抱抱孙子吗?然而,自己又能给予他们什么呢?子阳有些开始对命运挣扎起来,可不管怎么努力,就是回不去。小虎和史楠的影子在脑海里不停的驱使他放手。放手。 子阳哭了,一个人在深夜里尽情的挥洒泪水,是对命运的妥协,也是对父母以及所有对自己寄予希望的人深深地抱歉。 史楠在被子阳断然拒绝了约见后,在傍晚时分悄然的赶到了夏天住所。此时,夏叔也正好在。子阳对史楠的这一举动有些不高兴,统统写在了脸上。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的史楠,不一会儿并识趣的离开。 子阳自知有点过分,还是发了一条抱歉的短信。让史楠心里也还是踏实了不少。 饭桌上,夏叔说了两个很严肃的话题。一个是:郑重邀请子阳出席明天的发布会;另一个则是:明天将面对媒体宣布夏天和林凡的婚事问题。这让除了夏叔以外的三个人同时乍然,夏天的表情尤为严重。 昨夜一夜难眠的子阳,白天足足补上了一觉,整整一天没有来得及去思考夏叔昨夜提及的夏天和林凡的婚姻问题。夏叔这一出口,让子阳突然愕然起来。 该说些什么呢?子阳还没有来得及思索和开口。夏天已经发出了抗议的声音。这一次轮到林凡乍然,泛上红晕的脸颊开始弥漫灰暗之色。 “老爸,我们还年轻,没有必要这么快急着结婚吧!” “什么叫没有必要呢!你们还年轻,可我们都已经老了。再说,林凡的妈妈身体也大大不如从前了。难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吗?对于林凡来说,一个女孩子被你耽误了五年的光阴,也该是给个名份的时候了吧!”夏叔说的有些激动起来。 “夏叔,夏天有他自己的想法,结婚这事晚些再谈吧!”林凡心有所思的一字一句劝导,心里有那么些个冲动的难过,遐思着伤害与被伤害的区别究竟为何物。受伤了吗?林凡自问自己。 夏天,半响无语,放下碗筷说:“我吃饱了。”然后并径直走进了房间。 一个故事的背后或者起因固然拥有一个真实的故事,究竟是先有了故事才有的真人真事;还是先有了真人真事才有的故事。一个多月来,受韩剧的熏陶,子阳开始在脑海里不断研究这些个问题。夏叔的唠叨,夏天放下碗筷飞驰且潇洒的离开,还有林凡不可言喻的木然眼神,这些个画面,子阳似乎记得就在昨天一样。对了,是韩剧里精心制作的泡影般的剧情。子阳甚至开始怀疑夏天和林凡模仿的都是前不久他们三人一起窝在家里观看的泡沫剧。暗暗的在心里意淫,一定是先有了故事,才有了人们轰轰烈烈的模仿秀,且都不是圣男圣女。 门板是木质的那种,木与木之间的那种重大的摩擦声音,不刺耳,可久久回荡。子阳回过神来,夏天已经不见身影。留下的都是些触目心惊的表情和动作。呆呆的眼神里还沉潜着那个如流星般划过的背影。 “这……这……哎……”夏叔不停比划的手悬挂在半空,表情有些凝重。 父母如果在孩子面前结巴无语,心里肯定是痛的。人,只有痛达到一定的境界才会失去言语。何况,是血肉相连的父母与孩子。 “我看看去?”子阳茫然的征求林凡的意见。 “先吃饭吧!夏叔也累了一天了。” “夏叔,他心情不好,您就别往心里去了。是吧!林凡。” “对对,他心情不好。一下下就没事了。” 子阳和林凡的对话破绽百出,一向以智取生存的夏叔,不用看表情,都可以听出其中的含义。他说:“有时候,我问我自己,这一生我还遗憾什么?年轻时,事业心太强,给夏天的爱实在太少。常常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够格身为人父。” 人老了,经历的风雨多了,难免会有多多少少的感慨,可是,这样的言语似乎显得太沧桑。究竟是谁错了,父母还是孩子。子阳痛苦的思绪愈发不可收拾起来。 气氛有些僵硬起来,林凡偷偷的把眼泪掉在碗里,拌着米饭又一并吞下去,甚至可以感觉到咸咸的味儿来。此时,不远处飘来忧伤的曲调,在空气中来回荡漾,被沧桑冻结的黑夜显得更加忧伤。子阳再一次茫然的看向了远方,心有余悸,回想着一路上有笑。有哭。有泪。有痛。有悲伤。也有快乐的那些点滴浮上心头,历历在目。 人类为什么会存在忧伤和哀愁呢?其实世界上本没有哀愁,忧伤的人多了,就出现了哀愁。子阳在无数过曾几何时,曾无数多次很得意自己这些通过广播来招摇拐骗那些幼男幼女的理论,也曾无数次把那些个场景画面纳入记忆的史册,可子阳万万没有史料到不经意间也把哀愁引领到了自己无形的生活之中。 是的,就在此时,子阳充满了无尽的忧伤和哀愁。林凡和夏叔把这份哀愁挥洒给了静谧的时空;夜色的时空把这份哀愁传递给了子阳;子阳却把这份哀愁无尽的汲取,氧化成了忧伤不留余地的统统给了自己。是的,那是轮回,忧伤的轮回。 最后一杯威士忌,子阳和林凡争先恐后的抢着。结果被子阳一口气刀光剑影。林凡唉声叹气的仰躺在了沙发上,有些醉意,埋怨着充满得意之色的子阳不够朋友。 子阳口中散发出来的酒气渗透进夏天敏感的嗅觉,秋风轻抚在脸上,麻木的感觉不到任何凉意,有些无助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哀鸣。子阳摸索着打开壁灯,慢慢退去衣衫,然后关掉壁灯。这一连贯性的动作,夏天有些入神。冥思苦想了一个晚上的答案终于破晓,可不见曙光。是的,在这个夜,夏天才明白梦里的那个天使为什么像极了子阳,深刻到外表和言行举止。他爱上了他,一个正在被逼婚的男人爱上另一个劝婚的男人,有点像传说中的童话,可充满了阴霾。 “你肯定没有睡着,对吧!”子阳在夏天耳边吐着酒气细声细语。 “你醉了吗?”夏天转过身紧紧的依偎在子阳怀里低鸣。 “没有,才三杯而已。” “为什么要喝酒?因为我吗?” “林凡喝的更多。” “她醉了,是因为我。可我该为谁醉呢?” “为什么不想结婚?对于你来说,事业真的比爱情更重要吗?” “不是。因为一个人,一个男人,我爱上了他。请不要问我为什么?爱本来就奇妙到无从谈起。” 子阳有些结舌,欲言又止。夏天继续沉沦在思绪里絮絮叨叨:“自从你离去的那一刻,那个背影消失在眼帘,却深深地烙印在我心里。梦幻里,你若即若离的影子,尽管模糊不清,可每一个微笑都永存我脑海深处。有你的生活,我会为你痴迷;没有你的日子,我会为你低迷。老问自己,爱是什么?却已然如痴如醉爱上了你。” “你不适合这样的感情,你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希望,你明白吗?”子阳很违心的解释。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可还不是恬不知耻的在接受与被接受。爱与被爱中来回踱步挣扎。 “可是,我爱你,没有你,我会窒息。” “那不是爱,只是借口,你在逃避生活。” “对,我在逃避,为了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逃避婚姻的枷锁。” 夏天的言语越来越激动。子阳试图用语言来阻止,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热血沸腾般的身躯已经死死的压在了自己身上。此场此景对于子阳来说,就像台风一样突如其来,没有任何一丝一缕的预兆以及思想准备。紧紧地拥抱像极了撒手锏,子阳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力不从心。任凭夏天烈火般在身体里蔓延嵿服,尽情的亲吻。 “对不起。”夏天汗水淋漓的为子阳擦拭脸颊上的汗珠。 “别说了。还有用吗?”子阳带着剧烈的疼痛安详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上去没有半点生息,摇摇欲坠的身躯上遗留下的吻迹,张扬着无端放肆的青春。累了,也倦了,这一切都暗涌在心底深处,噬啃着孤寂的灵魂,欲罢不能。 被夏天枕着睡去的手腕已经麻木到毫无知觉,犹如一片空白的大脑一样,只是以一个物体或者身体的某个部位存在着。究竟是自己屈服了,还是被夏天所征服,子阳在深夜里茫然不清。感性的人注定悲哀,在生活中总是习惯性的妥协于生活。子阳百感交集,心如刀绞,是对夏叔和林凡的抱歉,也是对小虎和史楠的抱歉。 原本灿烂蔚蓝的天空弥漫起了乌云,整个冰城一夜之间变得忧郁起来,也正好衬托了他们郁郁不欢的心情。夏叔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很多,语言上的力度不再触人心魂,沧桑感意犹未尽;林凡和子阳左右相伴搀扶着夏叔踏上红地毯,表情有些萎靡;夏天翘了新闻发布会,窝躺在床上一天没吃没喝。 无聊至极之余心里头的那个自己给自己施加的坎更是犹如泰山难以翻越,这是人性的低级思维,不太适合夏天的风格。夏天在试图走出来时,眼前弥漫了昨晚的画面,每一个细节上的情景都让他胆战心惊。子阳会恨自己吗?也许在他心里已经恨之入骨了吧!尽管自己的爱有多么的深厚浓烈,可毕竟是一厢情愿。夏天思绪万千,原本茫然若失的心情更加迷惘起来。 父母对孩子的爱,有些时候是没有办法用言语来掂量的。面对媒体的精锐语言,夏叔始终强颜笑语,回避着关于夏天方面的问题,只字不提。新闻发布会结束后,子阳问夏叔,为什么想到回避? 夏叔并没有告诉子阳因为所以然,而是莞尔一笑。那个笑,也许在夏叔心中比哭还难受吧!只因为在孩子与父母的角色里他充当的是父母。 夏叔说:“我该离开了。” 林凡泪眼汪汪的挽留,结果还是徒劳。 子阳把这句话转告给了夏天,其中多言了几句肺腑之言:“人的一生中会有很多遗憾,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对父母的不理解。当我们把那些肤浅的情情爱爱看淡时,才会发现,原来,我们是如此之傻。很多人渴望忏悔,可如果忏悔有用,又哪来的遗憾之说呢?何不,称我们自己还年轻,竭尽所能,少一些遗憾,又何乐而不为呢?” “我真的错了吗?”夏天问子阳。 “谁对谁错,谁是谁非,那些是非黑白中间不是还有灰色地带吗?对与错,又且能是我们一介凡夫俗子能下的定论呢?” 子阳的话触动了夏天的心弦,就在夏叔要离开冰城的那一刻,夏天哭了,有些撕心裂肺。 “老爸,对不起,孩儿不孝。”在机场的人来人往中,夏天双膝跪地,哭喊着送别父亲,泪流成河。 人世间真情的流露,在夏氏父子动人的演绎下更加触人心弦。夏叔的老泪纵横更是让来往的人群惆怅不已,没有人明白其中的曲折故事,可画面却永存人们的心中。四个人拥抱成一团,每个人的睫毛上都溅起了晶莹的泪花。未来会是怎样,又有谁知晓呢?但求生活裁入史册的都是些快乐的篇章。 第二十三章 夏叔的出现,让他们这段生活充满了故事,每一天每一个人都像是在尽情的演绎和诠释生活。夏叔离开了,似乎也带走了生活中营造故事的元素。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两点一线的生活方式又回到了原点。 林凡郁闷着接受了新的生活,出版社的工作还算满意,加班加点逃避着感情上的创伤,史楠的称赞,同事们羡慕的目光,都让林凡打从心底里难过。人类总是习惯性的看事情表皮,大家看到的都是耀人的光环,没有人会把事情看得更深刻,也不会有人懂得林凡心里的难过和悲伤。那种心痛,是无论多少光环都没有办法填补的伤口。 如果一个女人在两个男人之间出现了变质,那是件极其可怕的事情。林凡以加班为由,开始疏离了两个男人的距离。子阳不仅仅是担忧,同时还深感抱歉,心里莫名的难过起来。 “你的书稿怎样了,我的工作现在就是等你了哦!”这句话是林凡在深夜里通过手机发给子阳的信息。 子阳在看到信息的那一瞬间,眼泪莫名的流淌了出来。他不明白林凡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有意的与他们拉大距离?子阳下意识的推开了夏天的手,冰凉的泪水肆无忌惮的滑落,被被褥汲取后风干,风干后再次汲取。 “怎么了。”夏天不停的追问。 子阳哽咽着无言以对,心想,如果非得把对与错做个了结,也许,自己的出现才是最大的错误。为什么总是在不停的伤害朋友,自己却力不从心,难道自己的来世只是在完成前生的罪孽吗? 如果不是熊小帅的提醒,子阳甚至忘记了何时在博客里留下过悲伤的字眼。 凌晨的天空如孩童般静宁入睡,子阳的手指在键盘上来回自如。荧屏上闪烁着来自msn的信息。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自己活得那么累?这是我第一次在你博客上看到如此忧伤的字眼。”熊小帅毕业后,开始了一个人的长途之旅,去了新加坡和国内的诸多城市,已经很久没有电话联系,时不时在msn上问候子阳,习惯性的去帮忙子阳打理博客。 重先阅读那个深夜在上海写下的文字,确实有些凄凉。那是第一次决定放纵自我,也是第一次把自己彻底推向了无底深渊。 小虎紧跟其后进行了评论:“如果生活仅仅是生与活,该有多好,为什么一定要穿插世态炎凉?还记得,曾经a对b说过,他们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a最终还是违背了诺言。a终于明白他给不了b的幸福,在a心里还盛装着c。a后悔了,可c已经离开。” 是的。c离开了。可有谁知道是因为他爱a爱得太深。 忘记了曾经是多久,忘记了如今究竟在坚持些什么?既然选择了放手,何不阻止眼泪流。想到小虎,子阳的心又一次隐隐作痛起来。 俗话说得好,无巧不成书。子阳在书城竟然巧遇了闫紫玉,想必也是一种巧合。闫紫玉新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极其温馨的享受着天伦之乐,小k依偎在lucky怀里享受着暖人心肠的幸福,这一幕让子阳有些羡慕之情,自私一点想,他并觉得闫紫玉离开史楠是一个毫无怀疑的正确选择。 “子阳,怎么是你?”三味书吧里,闫紫玉面前摆满了英文书籍,lucky抱着小k在一旁耐心指教。 “紫玉姐,是你,真巧。”子阳估量着该怎样与lucky打招呼,中文与英文的选择,有些五心不定。 “还琢磨着找时间约你出来聊聊,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那正好,不如就今天吧!”闫紫玉微笑着开始收拾满目琳琅的书籍,并问道:“史楠最近好吗?” “嗯。几天没有联系了,应该还好吧!” 子阳随同闫紫玉一行三人走出了书城。lucky是一个非常大智的男人,在他身上具备所有优秀男人拥有的大度,放在中国是绝对可以视为国宝的那型男人,与熊猫有得一搏。书城门口,lucky抄着半生不涩的中文与闫紫玉唏嘘了几句,并微笑着自告奋勇的自行离去。 “自己的妻子在书城邂逅一位陌生的男人,然后抛下自己,与陌生男人去喝咖啡,他一点都不介意吗?”子阳不敢相信的口吻中生出几分敬佩的神情。 “我们这个年龄的差距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不太会让人联想到是恋人吧!何况,只是你不认识他而已,他却对你了如指掌。” “他很爱小k。” “有时候甚至大过于我。” “他是一个很有智慧的男人。” “所以,会让你极其害怕。” “为什么?” “一个人最怕被另一个人完全看透,而他永远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不更好吗?这种性格的人,尤其是男人,更懂得呵护女人。” “你和他一样,总有太多的大理论来反驳对方。” “呵呵,可我没有他那么优秀。” “你和史楠一样,总是在逃避生活。其实,你们根本都不知道你们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人本来就不可能了解自己,那是人性潜在的自然规律。” “可你们很容易看透别人。” “人类都会习惯性的把别人的生活方式视为一面镜子,不是用来窥视自己,而是在不停的审视生活。” “如果你是一个女人,一定很容易受到伤害。” “呵呵,还好那只是如果。” “如果你是我,今天的路子会怎么走。” “呵呵,那也只是如果。” “咖啡为什么会是苦涩?” “其实原本咖啡并没有那么苦,而是人类已经习惯了品尝甜头,久而久之,口感器官发生了变质。” 有时,流连忘返于文字里,也是一种如释重负的释然。闫紫玉在年龄上比子阳大了一截,可是,如此之多的生活感悟,对于她来说,还是第一次耳闻目睹。子阳源源不绝的字眼,听起来有那么一些无奈的忧伤之影,可也更是让她耳目一新。 闫紫玉有些不知所云的蒙了,甚至不想继续聊下去。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有时一样的在逃避生活,与命运之轮叛逆而行,只是,一直在努力挣扎着不以为然罢了。今时今日,心中压抑的火苗被子阳的言语点燃,崩裂的声音在卑微的低鸣,清脆到耳熟能详。 “这个世界能够容纳百川,却为什么容纳不了男女之间的那些情情爱爱?人为什么要如此之渺小,犹如一粒尘埃?爱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总是漂浮不定?人性为什么要那么脆弱呢?放手如果能够真的拥有,那该有多好。”闫紫玉茫然的眼神里渗透着忧伤,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来回打转,虽然努力的想控制住,却还是不争气的凋落溢出。眼泪滑落在米灰色的咖啡杯里,咖啡被溅起了一层一层的浪花。 感性的人容易感触,生活中也或者感情上总会隐藏悲观。闫紫玉是属于那种极度感性也极度理性的角色,所以更容易碰上两个极端,忧伤与快乐没有规律的大起大落,每一次疼痛都会刻骨铭心。 “你还是没有放下,你还是爱着他。”子阳递给闫紫玉一张洁白的纸巾小心翼翼的问。 面对一个而立当年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因爱而哭泣,除了打从心里陪着她难过。低潮,又能说些什么呢?能做的是否仅此而已。 “我嫉妒过你,那时候虽然我和史楠已经离婚。”闫紫玉捋了捋刘海,擦掉眼泪说。 “你应该恨我才对,如果没有我的出现,说不定你们还有转机的可能。”子阳面带羞怯,害怕直视闫紫玉泪汪汪的双目。 “自从我把史楠带出桑的世界那天起,也许,就已经决定了我的人生注定悲哀,我又能怪谁呢?恨自己陷得太深吗?一直傻傻的以为只要自己持之以恒,史楠总会有走出来的那一天,结果没想到,五年之久,还是以徒劳告终。” “你是说桑吗?” “是的,史楠曾经在军营深爱的一个男人。” “是他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了史楠的生命。” “看来,在史楠心里,你已经拥有了和桑一样深厚的地位,他爱你,已经成了定局。” “爱情总是在对于错之间轮回,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吧!” “有你在史楠身边,我已经放心了不少。”闫紫玉停顿下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 “史楠知道吗?” “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他怕黑,所以晚上不能熄灯;他喜欢干净,做饭时大米一定要刷洗到洁白为止;他不喜欢思考时被人打扰,所以在他身边一定要学会察言观色;他记性不好总是把钥匙落在家里,所以每一次出门前都要记得提醒;他工作起来有时候达到疯狂,一定要记得催促他按时吃饭就寝;他有太多不同场合的应酬,一定要牢记他的日程表,以便提醒他更换衣装;他会像小孩一样在睡觉时踢掀开被褥,夜里要记得醒来为他盖上;他有时会很任性,一定要学会容忍,其实他心地很善良;他喜欢喝甜甜的咖啡,所以要记得加糖;他喜欢倾听故事,从不觉得你唠叨,在他面前,你可以尽情的说你想说;他对生活的态度极其随便,出远门时,记得在冰箱里储存多一些食物,不然他会挨饿;他不喜欢白色的衣衫沾上污垢,所以洗衣时记得分开来洗;他不喜欢听那些忧伤的曲调,最好别放,如果不得已就戴上耳麦;他早晨总是会有理由懒床,千万不要相信,一定要想办法让他起床,不然他可以睡到黄昏;当然,他也有很多优秀的坚持,比如袜子一定会在退下来后立即洗净,亦如在卧室从不吸烟。” 离开咖啡吧,匆忙中,闫紫玉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子阳有些茫然,失落感弥漫了心头,神情恍惚的行走在大街上,身边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一个衬托。子阳沉沦在闫紫玉的不知是忠告还是嘱咐的言语里,他思考着,并敬佩着,一个柔弱的女人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付出了多少,爱啊爱,为什么就那么不公平。 子阳就那样云游在脑海外,带着闫紫玉的话,不知何时,竟然来到了史楠住宅。 史楠惊讶的打开门,看到子阳一脸的疑惑,生出几分担心来。 “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史楠把子阳紧紧的拥在怀里,温柔的问道。 “我怎么会来这里?” “因为有我啊!你究竟怎么了?” “你吗?就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吗?” “对,是我,不知好歹的家伙。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能够发泄出来。但是,完了,你要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你知道她有多爱你吗?你知道这五年来她为你付出了多少吗?你又知道她为了你在不停的改变自己来迁就你的那些可悲的坚持吗?她毫无怨言的奉献自己,可是,结果你给了她什么?只是把她伤害到体无完肤。遍体鳞伤。桑桑桑,在你心里除了桑,你就不能多少给她一个位置吗?哪怕是施舍都可以。她终究还是被你气跑了,而且是飘扬海外,你快乐吗?” “你见她了吗?” “她明天就要离开了,是伤心欲绝的撒手离开。难道你不懂吗?” “也许这就是宿命吧!是的,那个故事就是我自己。可是除了抱歉,我又还能做什么呢?感情上的伤害,很多时候都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我们真他妈贱,真他妈自私,真他妈不是人。” 子阳崩溃了,狮吼般的哭了出来,史楠把子阳拥得更紧。他害怕放手,害怕他掉进无底深渊。哭泣声在屋子里久久回荡,每一个哀鸣的音符都深深地扎进史楠的五脏六腑,刺猬般的疼痛,鲜花的血液汩汩流淌,无声,那是剧烈的心痛,泪水不由自主地尽情流淌出来。 “都是我的错,犯贱的人是我,罪孽应该由我一个人来承担。你不应该硬把自己扯进来,这对你不公平。看到你难过的样子,我的心犹如刀缴般撕心裂肺,我心已碎,很痛很痛。” “我能问心无愧吗?你叫我怎能?” “你能,因为我爱你。” “那桑呢?你又能问心无愧吗?” “对,我们爱过。可我已经把这份感情永存在了心底。” “爱,还能坚持多久。为了那些卑微的情情爱爱,我们放弃了多少,又失去了多少。就算伤害几百回,我们依然还能安详自得吗?” 史楠无语了,没有回答子阳的问题。爱,还能坚持多久,又有谁知晓呢?爱情,是人类的一本心书,它驾驶着人类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而人类,要读懂它,又谈何容易。 林凡和夏天的生活里没有了子阳,就好像人体失去了中枢神经系统。从傍晚到凌晨,夏天问了一句,林凡答了一句,其余时间都保持沉默,寂静的空气里潜藏着磕磕碰碰,有些莫名的彼此疏远。忧更忧。愁更愁。不时间忧愁涌上心头。 “林凡,你要吃点什么?”夏天问。 “我吃过了。”林凡没有回头,埋头苦写着计划书。 然后又是冗长的沉默,沉默有时也需要彼此的默契。就像林凡和夏天此时一样,其实不用多问,都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些什么?生活存在着朦胧美,生活中许多事不太需要明了,那样会更痛。难得糊涂,糊涂一回又何尝不是好事。 林凡拒人千里,不理不睬,让夏天一并失去了食欲,仰躺在沙发上等待着子阳归来。时间一分一秒的不停划过,夏天想尽办法消磨着时间,焦躁不安的心情波澜壮阔。起伏不平。不知何时已然睡过去。 夜里,睡梦中被惊醒了两次,每一次醒来都莫名的心痛。子阳究竟去了那里,为何会一夜不归呢? 林凡很早去了出版社,本想问问史楠,关于子阳一夜没归的事,结果史楠也整天不见踪影。同事说:“可能出差了吧!”史楠在出版社就像幽灵一样活在人们心中,行踪总是若即若离,漂浮不定。一天。甚至一个礼拜不见,都没有人觉得好奇。 生活中,往往朋友的地位都会大于恋人的地位。虽然很多热恋中的少男少女,刻意在回避思考这样的问题,但不等于它就会不复存在。很多人尽情的逃避无奈,却总是在无奈中度过每一天,这是生活的潜规则。 子阳不辞而别,不仅仅是夏天颇受煎熬,林凡也极为担心。为了寻找子阳的行踪,林凡几天来,破例给夏天打了一通电话,她告诉了夏天一个事实,史楠也没有去出版社,并建议夏天去史楠那边走一趟,看看会不会和史楠在一起。 睡眼惺忪的放下电话,有了希望的支撑,精神迥异了很多。夏天立刻赶到了史楠公寓楼。门紧闭着,传达给了夏天一个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子阳和史楠都没有碰到,且电话设置了拒听功能,这让夏天满怀失落的情趣。史楠门口,夏天茫然的等候着,担忧浮上了心头。 时间一分一秒。一小时两小时过去了,子阳和史楠还是没有像夏天期待的那般出现。 枫树下,夏天木然的捡拾着枫叶,一片紧接着另一片。他想起了熊小帅告诉子阳。子阳又告诉自己的那个故事,此情此景,突然有些忧伤起来。画面凝固在了这个秋天,金黄色的枫叶被秋风带离树枝随风飘散,犹如孩子被岁月驱赶着离开父母浪迹天涯一样的情景,弥漫了沧桑和凄凉。 第二十四章 此时,就在中秋佳节的前夕。每个人都在被命运残酷的作践,每一个微笑里头都掩藏些许无奈之情;每一个有力的挥手都挥洒着无尽的伤悲。 赶往机场的一路上,如果不是铺天盖地满目琳琅的横幅,子阳甚至忘记了明天又将是一个普天同庆的团圆之夜。“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这广告词在此时此刻是那么的苍凉。 史楠始终没有言语,在见到闫紫玉的那一刻,他哽咽着,差一点就哭出了声来。 “儿子,来,亲爸爸一下。”史楠抱着小k,声音沙哑到有些颤抖的程度。 “爸爸,小k可以坐飞机了,您不开心吗?”小k亲吻着史楠的脸颊,吸允着两横泪迹。 “爸爸会想你的。” “小k也会想爸爸的。” “记得要听妈妈的话,不要太淘气,还要记得要替爸爸照顾好妈妈。” “我会好好写作业,不让妈妈伤心的。” “想爸爸时,打电话给爸爸啊。” “爸爸,我把我的超人留给您,爸爸想小k时,超人就是小k。” 看到小k和史楠父子间的秘密私语,子阳的眼泪忍不住冒犯了睫毛的阻挡而无声地滑落。此时,谁又没有泪呢?他们都不是圣人,而是有感情和血肉的性情中人。 “都别这样,我们都勇敢一点。洒脱一点,总还会见的,不是吗?” 其实,闫紫玉比谁都难过,只是习惯性的在伪装坚强,她不希望活在别人的怜悯里。心细的女人更容易受到伤害,这句子还真是不需验证就成了真理。 “我们该登机了,史楠,你们多保重!”lucky说着,并依依不舍的拥抱着史楠和子阳。 “谢谢有你陪在闫身边,谢谢你对小k的爱,我们都要保重!”史楠感激涕零的把lucky拥抱的更紧些。 闫紫玉走了一段,又回头对子阳说:“子阳,相见很晚,你的那些生活感悟,让我更懂得怎样来生活,也学会了怎样来看待世态炎凉。我把史楠的话复制给你,我们都要好好的,同样是宿命,不是吗?” 子阳看着闫紫玉一行三人的背影,暂时性的忘记了身边的史楠心有多痛,他沉潜在那个散发忧伤的背影里。眼前流露的尽是些感伤片段的回忆,每一个画面都清晰透彻恍惚犹如昨天。 “人总要成长的,对不对。既然选择了放手,就不要害怕疼痛,对不对。”这是子阳从内心身处对史楠的心痛发出的无声回应,子阳深知此时无声胜有声;这也是子阳挖空脑袋挤出的文字,算是对当下生活的另一种特殊描写。生活究竟是什么?其实又有谁能够真正的理解。人的一生就是个漫长的等待和虚度光阴。忙完了停下或者继续忙碌,跟金钱没有两样,赚了花。花了再赚,如此般被岁月轮回强奸着。 离开机场返程的路上,子阳不放心让史楠来驾驶,倒不是史楠的驾驶技术烂到极致,相反的,就是因为太一流,反而让子阳心里滋生恐惧。 人性在心碎面前总会庸俗般萎靡和亢奋,谁又不是呢? 子阳开车时,车速不快,只能称得上中下的水平,成就了害怕追尾的同路之人,升格为了超速之王的愤青;也遭受了不少的黑眼和唾骂。可不超速不等于不违章,闯红灯成了子阳的必修课,补考后重修,重修后再重修都是徒劳。子阳不是路痴,可“路盲”的称谓当之无愧。子阳不是习惯了不看路灯指示,只是习惯了驾驶时去思考。 还记得有一次,上交通黄牌的节目时,子阳噼里啪啦的报了一大串数字后,总感觉有那么一个车牌号很熟悉;结果,下了节目,走在车位前,才发现那个违章之最的号码居然是自己,当时就蒙了。 这个故事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了大家伙私密的玩笑。子阳不仅无私奉献给了每个人,让大家伙尽情的寻乐子,还被丁台严厉训导了一通。 冰城的街道上热闹非凡,都是些平时极度寂寞的人们,脸上布满了期待,神态焕发。月圆之夜,原本是寄托乡愁;可时代进步了,人们的思想不也得进步吗?所以月圆之夜也就慢慢蜕变成了爱恨情仇的寄托。虽有那么些不搭调,可真真实。 车厢里的cd机里,播放着一个受伤女人的独白:“喂……你还好吗?也没什么了,哦,对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就想对你说,生日快乐!”沙哑中饱含情伤和心悲,史楠听着,竟然泪流满面。 子阳毫不犹豫关掉了cd机,这首歌,如果再继续往下放,想必史楠会撕心裂肺般哀号起来,脱下衣衫疯狂裸奔于密集的人群之间都有可能。子阳这次不再闯红灯,停下来,空隙间瞄了瞄摇摇欲坠的史楠,心想:“分手了,谁还会想起谁,希望你过得比我好,都成了礼节性的问候;分手了,究竟谁还会想起谁,也许只有闫紫玉还会想起史楠,史楠希望闫紫玉过得比自己好,那是感情上的自我谴责和忏悔;分手了,谁伤害了谁,都成了泡影。男人不就该自挖茅坑作践自我吗?最直接的忏悔在别人看来总会有些变态的趋向,可感情上谁都不是圣人。” 子阳回过神,已经是第二次红灯,然后再无尽的沉沦,三次。四次。五次,在第六次,交警敲响了子阳的车窗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不是红灯吗?”子阳信誓旦旦反问交警。 “你已经等了第六次红灯了。”交警把“六”字有意的加大了声贝。 “那你第一次绿灯时干嘛不发发慈悲叫我呢?” “嘘……”交警用尽了全身法术不知从何而来的精力使命的鸣起了口哨,直气得跺脚,想把子阳一口吞下的心都有了。 口哨声尖锐刺耳,第七次,子阳终于飞驰而去,耳朵里还不停的嗡嗡作响。 林凡连续问了子阳三次同样的问题,只是每句话多加了几个助词而已:“你去了那里?你究竟去了那里?你告诉我究竟去了那里?” “我去了机场。”这是真心话。 “难道你在机场一夜不归吗?”夏天问,看不出是担心还是不屑,反正都一样,谁跟谁。 “没事,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子阳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子阳的身体中从小注射着守口如瓶的元素,不想或者不愿意说的,哪怕是千刀万剐,他一样会只字不提,所以每每在这种状况下,林凡都是以徒劳告终,不了了之。 “这是人性最高境界的底线,人们俗称为个性。”小虎总是在朋友面前为子阳的“个性”摆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子阳就是小虎自己。 还在上大学时,已经忘记那个夜晚的具体日期,但一定是有星星伴衬的美丽夜色。陈诺郑重其事的告诉子阳,子阳不屈不挠的个性完全不够格成为一名汉奸,就算真做了汉奸,也会被冤死在这条黄泉路上。吓得子阳差一点从六楼的凉台往下坠,倒不是怕冤死黄泉路,而是被陈诺的胡乱想法搞得魂飞魄散。 “想想也是,老革命家的孙子,伟大军人的儿子,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成了汉奸呢?做愤青还差不多。”当子阳做出一副就快要上断头台的架势时,陈诺转而又想了想,得出了一个这样的结论。陈诺不是历史爱好者,所以也举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所以还是只有勉强接受了自己的这个没有经过任何过滤过的答案。 子阳确实不适合做汉奸,这是得到国家检验标准的事实。可打小骨子里就流淌着愤青的血液,这也是通过童年少年青年阶段的证实,更是没有二话可言。 子阳从开始懂得记事起,对世俗就饱含着太多的不满,对没有人性的法律极其痛恨。那时候,小小年纪,甚至还不懂得明辨是非。后来,大了,父母都还一再的强调和嘱咐,不能这个也不能那个,更不能涉足和谈论法律。这让父母断了子阳的后来,要不然,说不定今天子阳还是一名成功的警察或者律师什么之类的了不起的人物都难说。 那时候,子阳妈妈老说:“你这张嘴啊,能当饭吃还不成。” 没想到,如今母亲的话一语成谶,还真是断了靠这张嘴吃饭的来路,子阳不得不佩服母亲脑海深处的潜意识,能够远见到那么远。 大学时光是极其美好的,也是人一生中最值得回忆也最容易回忆起的光阴岁月。那些美好的点滴,有趣的二三四,总是在你人生充满阴霾的日子里不断重现。不知是老师辛勤的耕耘和教导有方,还是那片土地本身就不具备杂念。所以,往往回想起来,都是一种无形的排放和尽情的释然。 “人总要长大的,不是吗?”那时候小虎总是淡淡的口吻告诉子阳。 刚接受心理课程教育的那阵子,子阳根本不懂得站在心理学的角度去看透更深层的人性。瞎理论忒多,经常性的把老师气到暂停继续授课。 有一次,老师说:“爱国是我们每个人毫无保留也必须履行的职责,只有国家强大了,个体才会强大,人民才会享受到安康。” 子阳毫不逊色的反驳:“那如果是国家对不起了人民呢?也还是应该毫无保留的付出吗?如果人性失去了自控,那躯体和奴隶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时候的子阳没有任何害怕被人冷落或者嘲讽的畏惧,一直是坚持在做一个真实的自我。只是真实到有点达到极端的高度。 毕业酒会上,心理学教授宁思宇老师对子阳说:“子阳,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很能言辞善变的好学生。心直口快。外表和蔼。善解人意,这些都是作为一个心理师最基本的条件。可是,你还不够深度,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满路荆棘是在你这个年龄阶段根本没有办法想像的东西。我们还会见面的,只要你还没有忘记宁思宇这个人的存在。” 那是候的子阳,对于宁思宇的话只听而不往心里头放,甚至有些不屑一顾想法;所以,只是记住了教诲而没有深层的去思考。后来还自慰的归纳为:感性的人比较容易极端,极端的比较容易善解人意。 陈诺常说:“你这样是不对的。” 就像宁思宇老师说的一样,深度。子阳经过了社会的磨练,如今,无多不少,都具备了一定的深度。然后再去回首那时候的想法,真是一种最好的自嘲方式。 “为什么时光不可以倒退?如果可以,该有多好。”深夜里,子阳连续问了夏天好几次。 该是时候了,真的是应该去拜访宁思宇老师了。子阳反复告诉自己。 “一个成功的心理学者,其实活得都不怎么一帆风顺,总会有波折的。”子阳站在门外大声的朗诵宁思宇的名言,这是宁思宇与学生之间最美好的重温。 宁思宇老师见到子阳时,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子阳的变化是如此之大,甚至有些开始怀念那个稍带叛逆的学生时代的子阳。 “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快六年。” 子阳紧紧的拥抱着宁思宇,突然间,好像找到了一个港湾,半响才说:“老师,我真的回来了。” “这些年,还如意吗?”宁思宇递给子阳一杯铁观音,并问。 “就像您说的如不如意是一种境界,跟意念有关。”子阳小小地品尝了一口茶,面带羞涩的说。 “那时候,我们地位上存在隔阂,我要维持为人师表的本分,而你是一个犹如愤青般的学生,充满了愤世嫉俗。” “所以,您竭尽全力的在拯救我。” “然而,你同样不屑一顾。说不定还对我不时生出几分恨意吧!” “那倒没有,真的,我没有恨过您。只是不太赞同您的观点而已罢了。” “现在还觉得我错吗?” “回想起当年您的教诲,我总是在嘲笑自己那时候的无知。” “其实,人都不是万能,总会有一些缺陷。我也一样,和你们相处的那四年,在你们身上,我同样学到了很多东西。你的激情和朝气,夏天的谦虚和低调。是我大把年纪的人不曾具备过的人生观价值观。” “怪不得,那时候,您老是针对我们,原来是嫉妒我俩不成。”子阳有意淡然言语,他害怕,两个知深的心理学者反而被人性强奸。 “我都是用尽了一半生命的人,我用得着吗?”宁思宇哈哈一笑,似乎明白了子阳的心思。 “那时候我很叛逆,这您也知道的。夏天整天在我面前说,您这个好啊那个好啊,把我给气得一塌糊涂。” “那时候,我在你心目中的映像很差吗?”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是嫉妒,因为当时,我本身是很敬佩您的。” “为什么?” “因为您的才华横溢和那种高贵的人格是我们这代青年不具备的智商。所以,往往会生出几分醋意。从心理学的角度去看,好像也还蛮正常的,对吧!” “你已经变得深度了。” “可我永远没有办法超越自己的心态。” “你以前是思考的东西不够深层,而现在,你是太过于深层。你应该学会淡然生活。” “那我该怎样去淡然呢?” “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已经完美到没有人可以给你答案,你需要时间,好好的静下来思考。” “那是要多久?” “生活不能够用一个量词来衡量,多久,取决于我们的心态。” 子阳拜访完宁思宇老师,就迫不及待的问夏天和林凡同样的问题:“我聪明吗?我完美吗?” “而且还很个性的倔强。”林凡经过思考后一本正经的回答。 “那我为什么自我感觉不到呢?” “因为你太个性。” 人不都一样吗?子阳思考着。在他看来,大家都太个性,林凡也有。夏天也有。史楠也有。小虎也有。陈诺也有,只是程度的轻重有所不同。 夏天沉思了一个下午,夜里才告诉子阳,在宁思宇老师的口中,也许“聪明”和“完美”还有着更深层的意义。只是我们理解得太肤浅。反正在你身上找不到任何缺点。 在子阳心中,林凡的话比夏天的话要真实,更入耳。虽然夏天的话听起来也还是有道理,可也少不了些许的恭维。 都是爱惹得祸,可子阳又不敢对夏天直白。所以,只好自己一个继续沉沦。本想求助,可又一次失去了方向和港湾,不知道何时停下何时启航。还能拨通谁的号码呢?记忆里已然模糊不清。心里更加苍凉起来。 时间?是的,时间。 也许,自己是应该静下来好好的思考了,为史楠。为夏天。为小虎,也为自己。 也许,每个人都需要时间静下来好好思考,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爱的究竟是什么? 也许,思考后的结果,不管谁爱上了谁,都是一种残酷的伤害,可总得要思考和选择,不是吗? 子阳又一次想到了离开,暂时性的离开大家的视野,为了思考感情上的枷锁,也为了《我们的那些事》。这本书,承载着太多人的希望,子阳不想让大家失望。雄情壮志,想与生活真正的搏斗一回,就算真的败给了生活和命运,努力了终归是努力了,少一些遗憾,也不枉此行。 明天将身处何处?子阳开始了另一个沉思,进入梦乡。 第二十五章 巧遇林凡,是上天的注定,好像一切都是刻意的安排。以至于这么多年后,子阳还是对当年的那点流氓事迹映像尤为深刻,记忆犹新。 那是个寒风呼呼刺骨的冬天,在校园一角的转弯处。子阳和夏天手中把玩的篮球不小心失去了向心力往外飞驰,“哐当”一声巨响,炸碎了林凡手中的热水壶。 他她们从此不得不坐上同一条船只,风雨兼程,开始了漫长的人生际遇。 “你有病啊!”林凡站在纷纷围拢看热闹的人群中大声的吆斥,铁青的瓜子脸上慢慢的开始泛上红晕,淑女终归是害羞的。 “怎么说话呢?我们又不是故意的。” “还敢说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咯!” “我说你这个女人,看上去温柔文雅。大方得体,可没有想到头脑智障。”子阳已经够尖酸刻薄,却没有想到林凡更咄咄逼人。 “两男人欺负一弱女子,算什么好汉。” “my god!这就怎么成了欺负呢?不就一破水瓶吗?赔你不得了。” “你要怎么赔?就算你赔偿了热水瓶。那热水怎办?开水房已经关门了。” “难不成你要我们俩以身相许吗?你也太黑心了吧!岂不是全校最帅的两位帅哥都被你独霸了吗?”子阳嬉皮笑脸的白痴语言,引起了所有围观的男性鄙视和公愤,恨不得把他断尸街头,以此示众。 “变态,我看你还有待进化。”林凡抛下一句让所有人甜上心头的真理名言,并不屑一顾飘飘然而去。 “哎,那我要怎样赔偿你啊!”子阳还在厚颜无耻追问。 “不用赔偿了,拿去买条绳子上吊吧!免得再次祸害无辜。” 子阳受到了极大的重创,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心问夏天“有待进化”是什么意思?夏天也不明所以然的给子阳讲起了祖先们的来历。瞎掰了良久,得出一结论:人类是由原始森林里的大猩猩进化而来,而大猩猩全身布满了黑色的茸毛。 不是林凡智障,而是子阳智障到以为刮掉胸毛就可以达到林凡口中所谓的“进化”。于是在回到宿舍的第一时间里逼迫着小虎为他刮掉了男人身上除了头发以外的所有茸毛。还不忘洋洋自得的告诉夏天,他已经不再需要“进化”。 自那以后,林凡似乎消失在了校园,子阳和夏天都不忘感慨学校真大。 没有想到再次相遇,岁月已然蹉跎了半年的光阴。 小虎在他们哥们儿几个中最先拿到了恋爱先锋的名号,那时候子阳还没有爱上小虎。不过对女人也好像没有太大的兴趣。夏天等一群人想见见小虎的女朋友那份心已经达到了高潮,当然目的不是为了想见而见,而是想借此机会杀进女人圈,寻找一条光芒四射的感情路。小虎推脱不掉,最终还是以一餐饭为代价让他们见识了他神秘的女友。那晚,没有星星和月亮,可有烛光相伴。当林凡标致的身材在众人眼前优雅亮相时,子阳和夏天差点吐血而晕厥致死。 “原来林凡就是她,她就是小虎的神秘女友。”子阳和夏天双双不言而喻。 子阳那时候特喜欢用一副深紫色的墨镜来包装自己那张不够自信的脸蛋。所以了解子阳的人,都不觉得那是扮酷,反而会惺惺作态假装同情。子阳连贯性的摘下眼镜,然后露出不太像男人的胸肌和压根儿还没有繁殖过茸毛的肚脐眼儿,告诉林凡自己已经完全“进化”完毕。 “你还是那么无耻。我当时是说你的心态需要进化。”这次没有恶意。林凡笑起来更美丽。可能半年之久,她一直在潜水深思熟虑这一点。终归修成正果,陶冶出如此优美的笑容。 夏天为了做伪君子,不惜兄弟情谊,把子阳贬为了小人。假装深沉的告诉林凡:天干物燥。小心色男。气得子阳直想把夏天剁掉。 后来,慢慢的滚瓜烂熟起来后。林凡毫无感恩之情的告诉夏天,其实子阳才是他们一档的好人。本来有加几个助词和叹词之类的字眼,太久了,子阳也就不记得。有点奸杀了林凡对他的一番用心且是好心的评价。 回忆是一个漫长的享受,可终归还是回忆。 子阳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在梦里又美滋滋的回忆了一回。梦境是美好的,可梦境也终归还是梦境。如今,大家都回不去了。 夏天和林凡不知去了那里,按道理,周末应该不会去工作。这也正好,助长了子阳离开的勇气。 胡乱收拾好了行李。本想写点什么?拿起笔又放下。走到客厅,还是放心不下,再次提笔留下只言片语。不像告别,更像遗书。反正有那么一点忧伤的情调。 夏天:谢谢你们长此已久的照顾!万分感激! 当你们看到留言时,我已经离开。究竟该身处何方,目前我也还是未知。所以,很抱歉!不能明了我要去那里。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终归还是要长大,终归还是要面对现实,不是吗?我的离开,对于我们大家来说,不都是件好事吗? 请不要为我担心,请不要为我而难过。生活中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应该去做,至少比我更重要。 夏天,床上的衣服是史楠留下的。请转交。 夏天,请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寻找我的踪迹。我没有恨你,也没有怨你。我只是需要静下来思考,究竟是我们谁错了,还是命运非得这样安排。请放心,我不是在逃避生活,只是在学会冷静沉思。我会好好的活着。如果,这真的是命运,请忘记我的容貌,快乐的活下去。 子阳:笔夏天的双手在不停的颤抖,流出的眼泪变为白色的晶莹液体挥洒在密密麻麻的方块黑字上,字迹开始模糊不清。可心痛却深深地烙印在心底。沉,闷闷的沉。 “为什么?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夏天在心底发出自问。 “为什么他会不辞而别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林凡没有看到字条,极其担心的问。 “都是我。我为什么要强行他做不愿意做的事呢?”夏天把责任通通归咎给了自己。 夏天和子阳之间的事,林凡一点也不知晓。夏天的自责随之不了了之。 夏天和子阳。林凡和夏天。子阳和史楠之间的那些情情爱爱,又一次成了无形的迷宫。都进去了,可都没有找到正确方向航行。每个人都被迷宫支配着来回周旋,前进不了,后退更难。 爱,对于共体来说,是公平的;对于个体来说,却充满了自私。人人都有弥补的机会,可都没有选择的余地。生活就是那般的无奈,谁又可以抵抗得了人性呢? 子阳离开后,茫然若失的行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在这个中秋佳节,该去那里成为了子阳心中的乡愁。游子般的心情更是愁上愁。 子阳思考着,本想回到陪伴他走过五个月圆之夜的南城,可同样回不去。很想家,是特想特想的那种。站在十字路口徘徊着拨通了家里头的电话,本以为寻找到了依靠的港湾,可哭泣的资格都不敢流露丝毫。 “喂……喂……”妈妈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慈祥,可明显苍老了很多。时光催人老,岁月不饶人。 “妈……”子阳哽咽着连问候的字眼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眼泪却已然泛滥脸颊。 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急促。担心。 “子阳,是不是你啊?是不是想家了?想家了就回来看看啊!” “你不要太宠他了,男儿就该在外闯。”爸爸的声音同样苍老了不少。 “你不想儿子,还不让我想吗?” “想归想,磨练归磨练,你这样只会拽住儿子不思进取。” 还在子阳还是个孩童的时候,父亲都是以自己军人的身份来严格要求子阳的生活。那时候,不懂世事,对父亲还生出过不少怨言。如今再度回首,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是多么的不易。这些年,就算被母亲误解,就算被冷嘲热讽,他一样持之以恒,希望孩儿能够在风雨中坚忍不拔的成长。 “妈,我很好!您们都不要为我担心了。告诉爸,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子阳止住眼泪,沙哑的声音飘散在冰城的天空。 冰城有时会美到极致,这让子阳有些依依不舍的眷恋之情。子阳是一颗多情的种子,总是习惯性的到处留情。 生活中很多事,你不想不代表你不经历。亦如夏天和史楠会爱上子阳一样。 子阳像上次在南城一样,叫了一辆taix,周旋在冰城的怀抱里。他在寻找方向和停靠的港湾。 “哥们儿,去那里?”的哥师傅问。 “随便转吧!走到那里,你觉得累了,就在那里停下。” “哥们儿受伤了吧!” “我脸上有写吗?” “嗨!现在年轻人,受伤了,都会寻找一种发泄的方式。” “什么是受伤?受伤是什么感觉呢?” “嗨!反正就是事与愿违呗!” “你受过伤吗?” “人的一生啊!无多不少都会碰到阴霾。年轻时,我也被伤过。譬如:生意低谷,感情失忆。不过,看开了,就完事了。” “人的一生,事业和感情,那个更重要呢?” “都重要。只是你要学会怎样来掌控时间。” 时间,又是时间。宁思宇老师也说过,需要的是时间。那就把这一切都交给时间吧!子阳大彻大悟。 夏天开始为子阳翻阅日历,一天紧接着下一天。生活死寂般照旧,子阳已经离开三天了。如果不是林凡的有意提醒,夏天甚至忘记了三天中,自己在做些什么? “你告诉我,子阳去那里了?”林凡飞奔到史楠办公室,叉着腰问。 “子阳不是同你们在一起吗?怎么反倒问我了?”史楠在很多时候,反应总是不及别人,总会迟钝半拍。 “他不辞而别,已经失踪了三天了。” 如果不是林凡,史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三天没有和子阳联系了。心里头难过,为子阳的失踪;心里头自责,为自己对子阳的不够关心。 林凡和史楠提议问夏天,是不是该报警。夏天断然拒绝。林凡说:“你怎么越来越变得冷血了。” 夏天对林凡的指责,一言不发。为子阳的离开,他还在自责自己,那有资格来反驳。他真希望,林凡狠狠的骂他一顿,甚至千刀万剐都可以。 “为什么不能报警?你总得给个理由啊!”史楠十万火急的追问。 “子阳有给我留言,叫我们不要找他。还叫我把衣服转交给你。”夏天把衣服递给史楠,满脸疲惫不堪,看得出,三天来,同样颇受煎熬。 “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固执?他知不知道我们会有多担心?”林凡哭了,有些无助。 “他肯定怪我。”史楠低潮的言语。 “不对。他是在恨我。”夏天仰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说。 “问问周叔吧!子阳有没有去找他。”林凡又提议。 “他不会去的,我太了解子阳。” “那要怎么办呢?” 究竟该怎办?已经不再可以拥有答案,思考似乎达到了瓶颈。心里只剩下莫名的心痛。 小虎在听到夏天低沉且带忧伤的声音时,心里已经开始产生恐惧。夏天是一个开朗的人,这意味着心中的黑点并不浅。夏天的支支吾吾更是让小虎担心不已。 “是不是出事了?”小虎迫切的问。 “子阳失踪了,已经三天了……” 小虎全身失去了知觉,话筒轻轻地从手中滑落,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小虎已然不清。 “夏天告诉我,子阳已经失踪三天了。”小虎对陈诺说。 陈诺张大嘴,久久无语。 这个夜,小虎和陈诺静坐在客厅一夜未眠。 陈诺说:“我不知道,现在是担心还是难过。” 小虎回答:“既担心又难过,我们都一样。” 然后,两个人抱头大哭。挥洒泪水也是一种释放忧伤的方式。所以,尽情的哭尽情的泪。如果忧伤过后不再有忧伤,雨过天晴,该有多好。 小虎和陈诺在第二天,就是子阳不辞而别的第四天里,他们飞往了冰城。开始了漫长的“寻子盼阳”的生涯。 老朋友相聚是件好事,可也会有太多的感慨和忧愁。何况是以这样的方式匆忙相聚。 客厅里,暗淡的灯光下,都想说什么,又都欲言又止。岁月在每个人身上都无情地刻下了沧桑,那些个一张张稚气的笑脸一去不复返。每个人都在成长,也都变化无穷。 “你就是小虎,人如其名。”史楠打破了沉默的空气。 “你是?”小虎这才发现,角落里还窝躺着一个稳重型的男人。 “哦!他,史楠。他和子阳之间的地位关系该怎么称呼?我也搞不清,反正就像老板和下属一样。”夏天不是介绍的介绍。 “原来史楠是你,久仰大名。”小虎强迫性逼出了一丝笑容。 “什么地位关系都不是,我们是朋友朋友。”史楠对视着小虎自述。 史楠没有想到会在今天巧遇小虎,原本之前对小虎的诸多遐想,突然间一一呈现在眼前,有些应接不暇。在亲眼目睹小虎的这一段过程中,史楠终于明白子阳为什么会对小虎爱得那么深刻。 子阳在他们几个心中地位非同寻常,就好像一个圆心点,他们都在不停的围绕着他转圈圈。五个人中,有四个人同时爱上子阳。其中,在这之前子阳只爱小虎一个。子阳与史楠的关系有太多的解释;与夏天的点滴,好像又不是子阳可以解释得了的事。 尽管陈诺正在努力的把自己对子阳的感情移情别恋到小虎身上,可已经太晚。在感情上陈诺慢了小虎一个节拍,在她还在犹豫不定徘徊在十字路口时,小虎已然移情别恋给了子阳。 这是人生的另一种悲哀,不是生与死,而是情与爱。陈诺比谁都清楚。 小虎始终是最清醒的状态,他们没有了他,就完全失去了方向。糊糊涂涂的在这个城市来回周旋,绝不是最好的方法,这他们都知道。可没有人可以提出更好的方案。林凡本是一个方案高手,可近段心乱如麻,又哪来的心思去思考呢? 盲目的寻找了两天,一切都是徒劳。林凡再次提出建议,通过警方来找到子阳。 小虎和夏天一样,同样拒绝了林凡的提议。于是冷静下来思考了整整一夜,通宵达旦做出了一连五个方案。这给大家增添了不少信心。有希望总比盲目的好,大家都相信这一真理。 于是纷纷打起精神,准备接受模式化的挑战。满怀信心地围绕着小虎宣誓:革命尚未结束,同志还需努力;长征尚有完成,我们终有成功。 第二十六章 的哥师傅始终还是没有耗过子阳的毅力,以把子阳带到了一个郊外的度假村而告终。子阳默默无语,游离脑外。夜空上已经开始弥漫了繁星,千家万户正享受着月色下的天伦之乐。 离开的第一天晚上,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让子阳居然还美美的睡上了一觉。这个夜,子阳不再去回首生活中那些过往的时光。如果一个人在极其孤单的环境下不再去思考,那注定会孤单。子阳是一个害怕孤单的人,这让他有些后怕起来。 眨眼间,子阳离开已经六天了,在这些日日夜夜里,他的生物钟完全颠倒行驶,白天睡觉,晚上赶稿,二十四小时几乎不出房间。时间在周而复始中飞逝,不管因人为事,还是因事为人,都不曾停留。子阳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习惯了一个人安静的去思考和写作,陶醉在尽情的遐思和自己编织的那些忧伤的故事独白里头。 冰城的气温保持平衡沉睡在时间里,天色却变化得越发灰暗。子阳连续沉潜在自己笔尖下的故事里头,随着情节的波动,或悲伤或喜悦,或开心亦或烦恼。挣扎着从故事里走出来,放眼一看,空空的房间里弥漫了白色的情调。除了床单被褥,还有被咸咸的眼泪滋润过的白色纸巾满地皆是。 通常,写作是对生活的一种渴望,也是对生活的另一种释放。子阳不能,文字对于子阳来说,只是对生活的另一种自残。在生活中他随时充当着比小资还小资的角色。为故事里主人公的不幸遭遇,子阳可以流着泪去尽情的遐想。 明知会痛却偏偏赶上了痛楚的时间。亦如现实的生活亦如故事,往往都在不停的继续。 小虎所谓的“五个方案”,其实就是五个步骤组成的一个方案。第一个步骤,主要是通过电话联系朋友,看是否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其中,不能告知子阳的父母和上海的周叔。有点只打雷不下雨的架势。让大家都消极了不少,脸上疲惫不堪。 “我们大家都坚强一点好不好!要对自己和子阳都充满饱满的信心,请你们相信我,他不会有事的。子阳身体里拥有我一半的骨髓,我和他具备心灵感应,我们可以感受到彼此内心的想法。就算只是一个急促呼吸声,都会感同身受。”饭桌上,小虎为大家加油打气,全部来自肺腑之言。 夏天和史楠都对小虎总有些说不清的情绪,感情是自私的,也许真的是嫉妒。 小虎一直没有问,子阳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就像他一直不曾怀疑夏天和林凡的感情会潜伏危机一样。当夏天告诉他,他不再爱林凡时,小虎愕然良久。再一次坚定了感情的脆弱度犹如一张薄纸,一捅就破。 虽大家都齐心协力,英勇奋战了数日。第一个步骤的结局依然没有任何起色。除了熊小帅的电话不再服务区内,每一通电话里都是些礼节性的问候。小虎开始怀疑,子阳根本没有离开冰城。于是顺理成章开始继续实施第二个步骤。 在第二个步骤里,进行了分工。陈诺和林凡负责收集酒店入住和机场客流方面的相关资料;其他人负责一一核实。这是个庞大的工程,毕竟冰城并不算小。 “子阳究竟快乐吗?”空旷的屋子里,陈诺忙里偷闲问林凡。《十年》的音符在寂静的空气中蔓延扩散,空气与空气之间的摩擦,心与心之间的触感,片刻间都成为了忧伤的焦点。 “他是一个极其会伪装生活的角色,就算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同样会强颜装笑。没有谁能够真正的读懂他,但我坚定在他内心深处一定承载着一个无形的包袱。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会选择离开我们的生活视线的最好答案吧!”林凡唉声叹气,语调中饱含惆怅。 陈诺告诉林凡,其实大家都没有被看懂,只是子阳成为了大家的焦点。谁都看不懂谁,人总会去掩藏一些东西,或多或少。 林凡默数着打印机上不断变化的数字,整整三百多页。这是林凡一年工作中所有打印过的文件的总和,她不免有些惊讶。林凡遐思着,如果一页需要一天的时间去寻找,那后面的日子,她不敢继续想下去。 “等找到子阳后,我想回到父母身边去了。”陈诺突然眨巴着双眸对林凡说。 “跟小虎一起吗?”林凡回过神吃惊的问。 “不是,我一个人。” “感情上,其实距离很重要,你应该慎重。” “我和小虎之间,其实早就名存实亡,只是都在逃避生活。” “是他给得太少,还是你奢求太多呢?” “谁都没有,只是交错了时间,多与少总得不到适度的中和。” “他爱你吗?” “曾经爱过。” “你呢?爱他吗?” “我常常在问自己,现在努力还有用吗?” “他心里有了别人吗?” “他爱上了子阳。” “那子阳呢?也爱他吗?” “他爱我的时候,我爱上了子阳;我爱他的时候,他爱上了子阳。不可思议吧!因果总是在循环,也许这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报应吧!” “难道他们都不考虑后果吗?” “后果,你指什么?同性恋吗?” “这样的感情不适合他们。究竟都怎么了?”“可感情上,有什么比深爱着对方更强烈呢?” 林凡和陈诺都停了下来,双目对视。a4纸张规格的资料慢慢从手中滑落,像树叶被秋风扫落的残片。两个女人倚靠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远方的景色,失重的心情难以复加,好像瞬息之间整个城市萧条了不少。 史楠从出版社赶回来的路途中,正好遇上了小虎。双双对视了不到一分钟,都沉默了。表情有些凝重,颓丧的脸上写满了失落,不用问,结局已经明了。 小虎窝躺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心情潮起潮落,汹涌膨拜。 “只有你才能带动大家的激情和斗志,所以你不能倒下。你的心情影响着我们每一个人。如果连你都失去了方向,大家就更加迷惘不堪。”史楠说着为小虎冲了一杯苦涩的咖啡,很浓烈的那种。尽管子阳一直活在小虎的阴影里,可史楠对小虎并没有敌意。小虎总是在变化无穷,新意百出。史楠乐此不疲的汲取和欣赏。 林凡和陈诺,等候在客厅里,还没有来得及问点什么,史楠的话语却已经痛彻心扉。无需再问,答案都已经成了定局。还是一样,在第二个步骤里,依然毫无起色。等待,还是漫长的等待。 夏天从机场赶回来时,已经又是一个傍晚时分。面对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他突然有些畏缩。夏天害怕看到大家的失望,每一个灰暗失神的表情里都隐藏忧伤。其实他比谁都难过,何况更多的是自责。 面对大家热情的目光,夏天无语。把包往地板上一扔,径直冲向了卧室。昏昏沉沉往黑暗坠下去,模糊的记忆剩下寥寥无几,却全部都是子阳的影子。 小虎手中的笔尖在信纸上来回游走,奋笔留下了只言片语,流淌着匪夷所思的心情。“你曾经告诉我,有地狱我们一起去猖獗。然而,你却只字不提就离我而去。你也告诉过我,谁伤害了谁,谁就是最残忍的人。归来吧!你不是最残忍的人。” 小虎就这样重复着写着,一张又一张,一遍又一遍。然后把所有的信纸都编织成一个个像极了精灵的千纸鹤,盛装进透明的愿望瓶子里。在细雨纷飞的雨季里,把千纸鹤随风放飞,任凭远行。当满载着千纸鹤的愿望瓶随着冰江里激荡起的水花飘向远方时,小虎再一次沉沦在思念里。 有时候,生病也是一种奢侈的享受。昏迷不清可以让你暂时性脱离残酷的现实,沉沦在那些美轮美奂的梦境里。 夏天在这个关键时期,在大家忧心忡忡的骨节眼上,匆忙中病了一回。高烧还不轻。 …… “你是谁?” “我是小虎。” “她是谁?” “她是林凡。” “那她呢?又是谁?” “她是陈诺啊!” …… 这是个梦,是属于夏天的梦境。在梦里,夏天扮演的是一个失去记忆的角色。他正努力的挣扎着去想去回忆。还差一分钟,他就会追忆到子阳的踪迹。结果,只差五秒,他还是醒了过来。 夏天这次生病,纯属意外,没有伤风感冒的征兆而直接升华为高烧且居高不下。小虎看着夏天病,然后用湿毛巾为他降温,再次看着他舒醒过来。似乎一切皆有先见之明,每一个环节都顺理成章。 为了慰劳小虎一夜未眠的奔波劳累,夏天给他讲起了自己的这个梦境。 小虎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坐下来慢慢沉思这个梦境,结果还是费解。尽管冥思苦想,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深刻的含义。 夏天酣然一笑,告诉小虎,其实就只是个梦,无厘头地的一个梦而已。 很多时候,林凡都是在保持习惯性的幻想和憧憬美好,可感情上,总是出现后知后觉的认知。陈诺曾多次劝之,告诉林凡,个性的性格太容易受到伤害。后来,林凡深知其害,确实在竭尽全力挥洒个性,可最终还是半生半熟。 生活中,平平淡淡也是一种美好。感情可不等同于生活,太过于平淡,会变得庸俗。 大学时,林凡与小虎之间的那段恋情,平淡的开始和结束,都没有激荡起丝毫波澜壮阔。最终,一落千丈。这些年,见识了不少风花雪月,有时也会忘乎所以,在那些错过适婚期的女人亦或者那些正初恋萌芽的小孩面前大放厥词。看似经验之谈,其也不过尔尔。不知不觉中还俗不可耐的掉进了另一个无底深渊。 几天来,林凡心情平凡出现低潮,且是那种更年期的女人才会出现的低潮。一个人漫步于雨中,雨滴轻打在脸蛋上,炙热的心随着体温的下降慢慢冰凉。林凡一直且频繁的在思考,陈诺和小虎,小虎和子阳之间的感情问题,却一直未找到出口。 爱情的存在很多时候都微不足道,看透和理解人世间的分分合合又谈何容易呢?林凡低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仰起头,却看到了站在家门口的另一个伤悲的人。 “史楠,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站在外边淋雨呢?” “想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发疯吗?” “淋雨了,不代表就不会发疯。发疯了,也不代表就一定要淋雨啊!” “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发疯的去思念另一个男人呢?” “我们每个人都在饱含思念的煎熬,我相信,子阳已经感受到了我们大家内心深处的呐喊。” “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发疯的去思念另一个男人呢?”其实林凡理解的并不深刻,只是简单的想到了一些肉麻的代表词而已。“情深义重、兄弟情谊。”在史楠的思念里头,其实都只是个表样。林凡不懂,也没有预知到史楠会爱上子阳,就像不曾怀疑过小虎爱上了子阳,子阳爱上了小虎一样。先知有时比后知还是要好些,先知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忘;而后知却会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而更痛。日子久一些,思念多一些,欺骗烈一些,伤害大一些,痛随之深刻。 林凡不具备陈诺的灵力深厚,对爱并无心机。如果在多修行一年,就可以听出史楠的话外之音;如果对爱情在多一点心机,就会觉察出夏天也移情别恋爱上了子阳。 后来,终于明白,爱也需要心机;后来,终于理解,爱情不分男女。可心中的那个人早已远去,消失在茫茫人海。除了注定悲哀和疼痛,又还能留下点什么呢? 原来,这场雨不仅仅是在为史楠和林凡挥洒,而意外之中泛滥了他们所有人,像救世主安抚着每一个需要平静的人类,救济着每一颗受伤的心灵。 这个傍晚,没有看到夕阳西下,雨天的夜来得更早些。 林凡和史楠湿淋淋并肩走进屋子时,昏暗的屋子里没有半点声响,每个人脸上写满了“闹丧”般的表情。都湿透了,身心都一样,雨水随着湿淋淋的身体不断倾泻而下。往常那些个神采奕奕的面孔一去不复返,呈现在眼前的此情此景,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都怎么了?你们都怎么了?”紧张的气氛里,林凡心碎般的声音穿插其中,格外悲凉。 “都怎么了?”又有谁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呢?大家都在沉思,究竟又是在为谁呢?同样没有人可以回答。沉思继续沉思。 “是不是有了子阳消息?是不是子阳出事了?”史楠哆嗦的身体缓慢地瘫软下滑,冰凉的地板和雨水双重吞噬着史楠的灵魂,当刺骨般的凉意刺透进身体里,恍惚间并失去了知觉。 “不会……”林凡撕心裂肺的声音再一次悠扬在寂寞的夜空。 林凡用力的推搡着每一个人,力求获得答案。可是,都沉默了。甚至置生死于世外,心都死了,留下的只是个躯壳,又还有谁还记得谁呢? “人为什么会感受到疼痛?又为什么要懂得伤悲?”秋风刮起了万千思绪,客厅的门板被秋风来回劫持,哐当作响。林凡听到最后一声哀鸣时,万千思绪也一并烙印在心底。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直到什么都听不见。 第二十七章 ………………………… 既然结束是新的开始,那又何必死死坚持呢?既然放手彼此都会幸福,那又何必伪装着去逃避呢?一个人孤单的离开是为了成就无数多的人更好的交接,今日的别离只是在为明日的相聚做下铺垫。 是的,选择、放手,放手、选择。生活总在轮回。 最后一道曙光洒在脸蛋上,凸显了微暗的金黄。山的那边还是山,也许有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正在呼唤和指引,所有人都找到了方向和归宿。这是神的旨意,虽违背了世俗的观念,然而成就了苦命鸳鸯。 站在草原之上,仰头看天。这次不再是梦,而真切地身临其境。美,真美。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两者神采奕奕合二为一,除了激吻,还有什么彼物比此物更美!不远处“咪咪”的羊群声,融洽的节奏,连成一曲恋歌。夕阳西下,在渐行渐远中感动…… ……………………………… 子阳蹒跚在时间里,为《我们的那些事》写了这样的结局。故事终归还是故事,生活中本就没有那么高尚和肤浅。初稿完结了,子阳停下来为结局想了一个彻夜,竟然有些感触的泪花冲动而无以自拔。动笔之前颇受情绪的影响,落笔后更加回味无穷。故事里的主人公存留着史楠和桑的影子,子阳打从心底里祝福,可只是个虚幻。 回忆很多东西总是痛苦的,把回忆记载下来是一种无情的自残。子阳床头哀声,床尾叹气,辗转反侧结束了痛苦的遐思。故事的结局是美好的,可生活总是那般残忍。如果桑没有离开人世,如果子阳没有遇到史楠,这个故事也许终归沉入大海。 桑应该是快乐的,天堂的他应该会满脸堆砌开心的笑容。子阳顺从桑的意愿为他们走了这段路途,美好的结局告诉了他未知的答案。而史楠该怎样来面对和阅读这个故事的结局呢?心会痛,肯定会犹如刀割。生活中很多事情,总是以正反比的形式存在着,美好的东西容易健忘,悲伤和泪水更加刻骨铭心。 子阳的心刺猬般的疼痛起来,故事的情节是当时生活中那些琐碎的心情,有些东西往后未必想得起来。可是,如果万一呢?那不是自残,而是在把史楠推向无底深渊。子阳开始了后退,畏缩不前,迷途不知返向。 子阳是个彻底的极端代表,习惯把自己的思想扭曲,生活在一个极其悲伤和寂寞的氛围世界。就像萧亚轩的《最熟悉的陌生人》成了子阳写作过程中的参半,不厌其烦的一遍重复着又一遍,无尽沉沦。泪过了,哭过了,最终还是狠下心把稿件邮寄给了史楠。 痛了就哭吧!哭了就泪吧!谁又可以拯救得了谁呢? 秋天的夜色有些凉意,子阳站在凉台上,放眼看向远方,模糊的视野里有着桑安详的笑脸,感激的泪流。回过神,却听到了史楠的哭泣声在夜空中哀鸣惆怅。 完稿了,接下来又该怎样?子阳再一次茫然的在岁月里蹉跎。 子阳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把这阵子欠缺的睡眠通通弥补回来,算是对身体小小的抱歉之情。在子阳心里,身体就是身体,灵魂就是灵魂,而子阳则是身体和灵魂的总和。在与身体和好如初之际,子阳开始琢磨怎样来弥补灵魂。若有所思了一个上午,子阳决定出去走走,放松心情、抛开烦恼,卸下灵魂上所承受的孤寂,算是让灵魂得到自由,没有比这更好的方式了。 秋天凋落的树叶,树杆下一层盖上另一层,子阳沿街走在来往的人群中,很静很静,金黄色的枯叶在鞋底下“哧哧”作响,有点让人心疼。枯叶已经接受了季节的残杀而枯萎,而人类却更加残忍,残害它们逝去的灵魂不得安灵。子阳有些后悔,甚至痛恨自己为何要去践踏枯叶。转念taking a taxi 去了西域。 在冰城之久,子阳不曾去过西域,原以为那里会是一个充满魔幻的地带,结果却出其不意。西域很美,是那种古典的美,到处弥漫着历史的气息和龙的传人的精神面貌。游览观光的人群各色不一,黑白黄面孔参半,黄色的发丝在金黄的龙体下显得渺小。子阳有些自豪,为冰城的美,更是为国家的繁荣昌盛和爱好和平的精神。 就在子阳欣慰着转而离开的同时,庙宇里,一个熟悉的背影落在眼帘。是他,小虎。子阳有些冲动的情绪难以己控,很想冲向前去拥抱,可是陈诺和林凡以及夏天的出现,刚滋生的念头又慢慢消沉下去。小虎双膝跪地,面对着观音祈祷,手中不停的摇摆着竹筒里面的“签”。 一分两分三分,每一个分分秒秒都在时间里飞快流逝。“你们都还好吗?”子阳仓惶着在心底呐喊,心有些开始疼痛起来。一根签飞出竹筒,掉在地板上,“咔嚓”的声响,刺进子阳的心脏,止不住开始泪流。 小虎沉重的表情掩藏着些许格外的悲伤,手持“签”转身的那一瞬间,目光与目光之间的摩擦,电出了火花,手中的“签”无力往下坠落,好比此时失重的心情。子阳把表情凝固在那一瞬间里,颤抖着逃离了这个他无以面对的目光。 子阳始终没有办法面对小虎,就像他始终深爱着他一样。是的,因为深爱,才会藏匿自己,成全深爱自己和自己深爱的两个人。而夏天呢?子阳仍然没有办法坦然,他同样不想伤害视为手足的兄弟。而林凡,惟有千万个抱歉。 “怎么了?”小虎诧异的表情引起了一行三人的注意。 “子阳……我看到了子阳……”小虎目送着子阳离开的背影,却双腿瘫软无力前行,心有余而力不足慢慢蹲下,两横泪汹涌而下。 小虎已经很久不再泪流,而今不知该高兴还是伤悲。夏天飞奔着往外跑,随着小虎的视线追随而去。留下陈诺和林凡手忙脚乱拖拽着小虎往外追赶。 “人呢?”西域门口,林凡着急着追问。 “是不是看花眼了。”陈诺推搡着小虎问。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子阳肯定有出现,肯定一直都是留在冰城。” 小虎没有做任何解释,哑然任凭林凡和陈诺千篇一律的遐思。 西域的上空瞬息间弥漫了灰暗,小鸟儿正忙碌着寻找一个栖息之处,人们却依然如初坚守着自己的路子,继续做还没有做完的事,继续说还没有说完的话。季节总是理解人们的伤悲,雨总是在人类低潮的时候倾泻。尽管人们并不懂得理解,季节还是会持之以恒挥洒善意。而爱情,为什么伤了一次,就会敏感到永恒。 子阳的昙花一现,又一次掀起了波澜,小虎的寻找方案为之夭折。他们疯狂的在冰城大街小巷来回奔跑,又一次失去了方向。寻找,努力地艰难地寻找。 小虎总是在问夏天,子阳对他的恨究竟有多深,为什么连见一面都要成为永远? 夏天劝慰小虎,不要在一件事情上来回打转,沉溺不是办法,只会让我们更加迷茫失去方向。 “可冰城并不小,他有意逃避我们,叫我们从何去选择方向。” 其实子阳并不恨小虎,或者说只是恨之切、爱之深。可小虎走进了一个黑暗的胡同,胡同里弥漫了伤悲。小虎在原地周璇,寻找不到光明的出口。 幸福与悲伤,开心与难过都总是在一念之间。子阳躺在床上,回想着小虎的面孔,开始泪流,眼泪是咸咸的,心是痛痛的。 子阳这一次彻底推翻了自己,他没有办法在坚持逃避,没有办法在忍痛割爱。就在流干眼泪的那么一瞬间,子阳开始下定决心回到大家身边。既然灵魂和身躯是两个分离的个体,就应该给它们各自的自由。子阳只是以一个执行者的身份存在,被空虚寂寞的灵魂支配着去寻找爱情来滋润,被炙热的身躯支配着去寻求肉欲来沸腾沉醉。 “是的,子阳只是个义务者。”子阳违心的胡乱遐思和理解。 灵魂让子阳想到了小虎,回忆起了那些个童年,回想起了一起经历走过的那程风雨。可最终可惜了岁月,两个人依然分道扬镳。爱与被爱都是一种幸福,子阳一直对这句话充满质疑。这段路,这段生活,子阳爱着也被爱着,然而却伤悲和疼痛着。 “幸福究竟去了那里?”子阳问送餐的服务生。 服务生投给子阳诧异的目光,然后半响才说:“我才十五岁哎,你们大人的那些事,我又怎会懂呢?” 子阳放下餐具,继续茫然着思考身躯。肉欲让子阳想到了史楠和夏天,两个男人在他心目中第一次出现了分割线。军营和上海还有桑,那些个影子总是在眼前模糊不清,若即若离。对史楠,子阳已经没有能力去判别,那究竟是爱还是在怜悯还是彼此肉体的需要,也或者是为了逃避爱而选择的爱。子阳心中,突然间生出愧疚之情,那是对史楠的不公。史楠爱着子阳,是不可抹灭的真实的存在。 可夏天又该怎办,不管如何选择,都避免不了的伤害。子阳对感情又一次失去了定义,然后又回到了逃避。 雨后的天气总是格外清晰,阳光洒在脸蛋上,每一根胡须都在晶莹的发亮。史楠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空洞的房间会在无意间发出致命的痛,狠狠的捎给史楠致命的一劫。昨夜,又是无尽的失眠。 没有子阳的生活,史楠又回到了离开闫紫玉和小k的那段生活。懒得清理,懒得整理,一切都变得虚无,没有波澜,犹如一潭死水,毫无声息。就连四岁的儿子小k都懂得用邋遢来形容过史楠的生活,想想真有些离谱。闫紫玉每一次清扫完毕离开时,都忘不了忠言逆耳。 闫紫玉背着史楠把他交给了子阳,可只要有子阳的生活,其实都是史楠在呵护和照顾子阳。子阳一直管闫紫玉叫姐姐,他信得过闫紫玉,可有时还是会被史楠彻底推翻和折服。子阳曾多次在梦里夜游海外,违心的在闫紫玉面前哈腰抱歉过。原来那就是爱,心理师子阳同样没有读懂。 史楠很早赶到了出版社,原以为总算在下属面前以身作则做了一次光荣的风范,结果被每一个下属不屑一顾推翻此想法。史楠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大家,我来了的意思。不到三秒,办公室拥挤成了一团,把史楠圈圈围住。大家争先恐后,生怕一不留神,史楠又烟消云散,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留一丝半点痕迹。 “天啦!我踹不过气来了。你们不可以一个一个来吗?”尽管秋天变得有些凉意,史楠的汗水还是侵湿了白色的衣衫。 “一个一个来,恐怕还没有签到一半,你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吧!”最后面一女孩嘀咕。 “就是嘛!平时都来无影、去无踪的,我还是礼拜一的文件都还没有签字呢?”又一女孩嘀咕,声音稍微放大了一点。 “不是来日方长吗?急什么?”史楠缓解大家的情绪,怎么说都好,反正自己就是错了,不应该个人感情影响了工作。 “来日方长,出版社就xxxxxxxxxxxxx了。”助理方子亮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排队,身为助理,你还挤什么?”大伙都起哄起来。 “这本书宣传工作都做好了吗?整个出版社就靠它吃饭了,知道吗?务必要做好。”史楠来不及顾及大家的起哄,叮嘱宣传部的秋盈。 方子亮见史楠一言不发,一气之下并跑到楼下咖啡馆喝咖啡去了。为了证明给大家看,其实助理有时候也蛮重要的,再一气之下并关掉了手机。 签名对于大家来说是个漫长的等待,史楠却感受了最为忙碌的滋味。以前投身于工作的时间太多,总觉得整天无所事事,没有多少事情去忙碌。这次,总算有所经历和体验。人在悲伤面前,其实不一定要脆弱到买醉颓废自己,忙碌有时才是最好的消遣。 史楠竟然开始有些倦意,随口并催促方子亮冲咖啡,半响却没有任何反应。史楠开始吆喝起来,“方子亮去那里了,给我把他叫回来。” “电话关机了。”经常跟方子亮作对的女孩第一个跳出来挑衅,只差拍手叫好,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方子亮是个最自恋的男孩,平时在办公室都是夸夸其谈,自己曾经爱过谁又甩过谁,那些伤害女性的爱情观总是不知廉耻的出现,也总是何时何地树敌成娼。最夸张的是,就他那姿色还敢不知羞愧的把自己和王菲连在一起。如果说他曾经意淫过暗恋王菲,甚至走进过成人性用品专卖店,这绝对没有人持反对的观点。可是王菲喜欢过他,就算他跳楼自杀表示坚决,都没有人相信或者怜悯相信。 方子亮其实本质不坏,就是喜欢放海话。他心情低潮的时候,一致认为最可爱,因为那时候他会一言不发。史楠了解方子亮的个性,所以在大家面前也说了不少谎言,告诉大家方子亮确实跟王菲有过接触,只是夸大其词了一点而已。 史楠逮了一个平时和方子亮最少说话的人,走到秋盈面前问:“他去那里,看到了吗?” 秋盈是个乖巧的女孩,适大度,用手示意史楠,去了咖啡厅。 方子亮一直还沉潜在遐思的快感里,心想大家应该急了吧!我方子亮确实是喜欢海话大放獗词,可是我也还是有一用之地吧! 史楠走进咖啡馆,沉默的坐在方子亮面前目视他意淫,良久没有出声。方子亮意淫的习惯越发不可收拾,并“哧哧”的笑出了声来。史楠在圆桌上一拍,方子亮回过神竟然从椅子上坠了下去。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方子亮结巴着站起来。 “看把你吓得,会把你吃了不成。”史楠看到了桌上的包裹,笑盈盈,缓解了一下气氛。史楠指着包裹问,“是我的吗?” “哼!给你,刚才还不理我。”方子亮的表情不外乎真的还是个仅有21岁的孩子。 史楠立马拆开包裹,发现是《我们的那些事》的稿件,兴奋的差一点晕倒过去。是的,子阳没事,他没事,只要没事就好。 “是谁啊?用得着那么激动吗?”方子亮嬉皮笑脸的打听。 “立马给我滚回出版社去,少在办公室八卦你的所见所闻,不然以旷工处理。”史楠已经飞奔到了门口。 “那个……这里谁结账啊?”方子亮追着问。 “废话,哪次不是我在买单啊!还假惺惺的,记在我月卡上吧!” 史楠抛下这句话,瞬间不见身影,又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十八章 激动兴奋的心情把史楠团团包围,极速飞驰的脚步正如同幽灵穿越太空,感受不到任何一丁点疲惫。当史楠汗水淋漓出现在大家面前的那一刻,他才深切的体会到人心的千变万化存在着万千思绪的难以揣测。每个人沮丧的脸庞灰暗到看起来有些彷徨。 “怎么了?都怎么了?”史楠没有出声,在心里自问。 静谧的空气里,彼此间都化为隐形,虚无飘渺,透明到似乎不存在。 史楠带着希望的出场,尽管满怀信心,可终归还是没有荡漾起波澜。静,寂静,一切皆变知知为不知。沐浴间没有拧紧的水龙头放生的小水珠,垂直滑落,“嘀嗒”的声响犹如寺庙里发出的“参禅声”。此时,心,莫名的哀号。 “你们都给我醒醒,不要再继续往下坠落。”史楠狮吼着,再也承受不了任何多余的负荷。沸腾的血液在身体里膨胀,好似接近毁灭。他疯狂般的手握拳头挥向了坚硬而又冰冷的墙壁,宣告了彻底崩溃的诞生。 鲜红的血液渗透着白色的墙壁,史楠麻木不仁的身躯随之瘫软在冰凉的地板上。凉意啃噬着身躯遗留下的仅存余温,心里却遗忘了什么是疼痛的概念。不知道痛楚的自残才是最好的自残,是谁的座右铭,记忆已然分不清晰。 “大家都累了,你这又何必呢?”小虎依然平静,把他扶起,随即从卧室取来药箱。然后为他包扎伤口。 “我有了子阳的消息,真的。” “我们都有了,所以更加无力。”小虎用手阻止了史楠艰难捡拾《我们的那些事》的稿件的伤痕累累的右手。 “你们都有了?” “是的,我们在西域看见了子阳。” “那他人呢?” “子阳有意的在逃避我们,或许,也只是不想见我一个人而已吧!” “不会的,他爱你,很深刻很深刻。” “他爱我有多深,我带给他的伤害就有多深。想想,他恨我是应该的,不是吗?” 报复一个爱你的人,最好的方式莫过于悄然离开。子阳无心报复,却真实的扼杀了爱他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俗人,对爱都有着偏激的情绪和狭隘的理解。他们都是性情中人,对爱永远都达不到轻言放下的深度,何尝又不注定伤悲呢? 当下,时间的驱赶,史楠化身成了西域的常客。史楠尽管在感情上不再算是小生,却始终还是相信童话,意淫着与子阳的不期而遇。小虎试图说服,一切皆会徒劳,话到嘴边又被折了回去。 这些年的生活磨练,史楠对人生开始有了新的感悟。在他看来,不管是在生活还是感情上,无时无刻都会面临着问题,每一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尽情的去解决问题。旧的问题逝去,新的问题紧接着又诞生。 史楠不再畏惧失败,在茫茫人海中期待着奇迹的出现。最终,子阳没有随人性的意愿出现,无形之中证实了小虎的预言和观点以及认知的准确性。他越挫越勇,誓言,“就算海枯石烂,也要不懈坚持。”小虎叹息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只经历风雨而不见彩虹,总是让人可歌可泣。 史楠私底下对林凡说过,“既然子阳不愿意面对我们,那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子阳做点什么?”是发自肺腑的心声,也是大家长此已久的期望。 生活中有着实在太多的不明未知,就像珍惜一样,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去深刻体会。人类不是没有预测的能力,而更多的时候是在逃避生活。学会放手,既然改变不了结局,何不竭尽全力去花心思完善过程呢?人为什么总是迷茫,达不到这样的高度呢? 林凡尽管疑惑史楠的用意,最终还是脱离了集体,一个人带着低潮的心情返回了出版社。重返出版社接受和面对工作,心情百感交集。回想第一次踏入办公室的情景,心情格外的轻松和晴朗。为谁?子阳。如今,又一次身临其境,太多的忧伤和彷徨却无以复加。为谁?还是子阳。 这段生活,有太多的来不及预料,完全扰乱了两点一线的生活规律,失去了正常的平衡。面对熟悉而又越发陌生的环境,林凡束手无策,无从下手,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脱离了身躯,在尘世间来回游离,寻觅不到心静的港湾。 日子浑浑噩噩,忧郁和彷徨参半前行。日历还是在照旧的翻阅,一页追赶着另一页。每个人的生活表面上平静到犹如一潭死水,其内心的挣扎麻木到没有任何疼痛的感知。林凡因为工作上的关系,周末一个人去了上海,主要是联系新书的宣传。不得不遇见了方言,顺道拜访了周叔。临别前,史楠和夏天以及小虎一再叮嘱她,子阳的事,千万不要露出半点破绽。 上海的气温明显递降了不少,微风轻抚,单薄的身体可以感觉到一缕缕凉意。方言永驻悠闲自得,玉树临风。周叔依然忙碌,乐在其中。 “林凡,精神欠佳,最近有心事?”在港式茶餐厅里,周叔用敏锐的眼光扫视林凡问道。 “没,没,好着呢!”周叔的言语一针见血,恍惚间,林凡打从心里生出了一个微微的寒颤,表情有些不自在起来。 “大家呢?子阳呢?”周叔又问。 “吃得香,睡得好!您就不必担心了啊!”当话锋转嫁到子阳时,林凡的大脑顿时出现了短路现象,思考戛然而止,敷衍着,撒谎的语言瞬间达到瓶颈。 “我是说情绪上?”周叔再问。 “嗳,子阳出生在一个乐观的家庭,然后再受到您乐观派主义的长久熏陶,完完全全一乐观积极向上的有为青年。您还用担心吗?”林凡故作放松,压低了心中的不安情绪。 “子阳是一个内柔外钢的孩子,情绪上波动很大,从小生活都很顺利,没有经历过太多风雨摧残,也没有遇到过荆棘阻拦。这次,怕他一蹶不振。所以,我才想到了让他去编织一个故事,或者说是缓兵之计吧!目前的大环境,出版业本身不景气,发行量好与坏,我都不在乎,重要的是他能够重振旗鼓,把生活好好的进行到底。” 周叔的话太深刻了,似乎子阳的心思完全被他看透和掌控。林凡又得再一次对他另眼相看,生出敬佩之心。他每一个观点都具备深层的理论和内涵,无愧于知深‘周正负现象’的这一称谓。人究竟被人看透好还是看透别人好,林凡一直在寻找一个正确的答案。今夜,周叔的话语更把她带进了这个无底漩涡。潺潺的水声在耳际响起,答案渺茫,遥不可及,内心更加迷惘。 在很多问题和争执上,史楠始终占领先锋这个位置,他决定了的事情,他们都拗不过他的坚决。闲聊中,他一本正经的告诉小虎,他又一次梦见了子阳。 睡梦中,他们定下了一个约定,今天下午西域大门不见不散。 尽管只是个梦而已,可他还是愿意去相信。他说“因为那毕竟是一丝希望。” 史楠离开城中赶往西域后,他若即若离的影子牵动着小虎的思绪。当闭上双眸慢慢沉思,才愈发的感觉到每一个飞散的影子都隐藏着消沉的状态。 有些心惊的凉意,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镇定后,立马叫上夏天,赶往了西域。 通往西域的这段路,是属于冰城的繁华闹市,来回的车辆人群颇为居多。夏天的车速已经达到了这个路段的极致,可始终还是没有追赶上史楠的踪迹。 梦终归只是个梦而已,当他们赶到西域大门时,子阳并没有遵守约定出现在视线里。而是,这个饱含希望的梦境把史楠推向了死亡的边沿。眼前的碎片犹如一堆被世人抛弃的废墟,鲜红的血迹只是为了掀起记忆,就像内心深处已经遗忘了疼痛的知觉。是的,只有麻木。 夏天在电话里头,语言已经哆嗦到不完整。林凡把前不搭后的语句总结了一下,得出了一个同样为之震撼的消息——史楠出车祸了。这一消息立马轰动了蓝蓝出版社,整个氛围突然灰暗起来,每一张惊恐的表情都黯然神伤。 长达六小时的手术,这个过程,饱含希望和煎熬。医生们为之付出了辛勤和汗水,更难得的是伟大。而他们为之付出的是恐慌和焦虑,对生命的祈祷无以伦比。 当医生告诉他们做好最坏的打算时,那涌上心头的不仅仅是心碎,撕心裂肺的死嚎震撼了大江南北。没有人愿意接受死亡,因为他们都心存希望,就像史楠始终在等待着子阳的到来一样那么剧烈。没有人愿意离开,因为他们始终相信,只要有彼此的力量寸步不离,强烈的求生意志一定可以感动上苍。 史楠昏睡了三天三夜。他听不到他们的声音,看不到大家的面孔,可是他应该能感受得到他们的悲伤和心痛。也许,他只是累了,疲倦到无能为力睁开双目。他们为他擦身,为他讲故事,讲自己的,讲子阳的,也有讲他们所经历的那段生活点滴和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他们怕他听累了,于是为他按摩放松,舒缓血液循环。 “我们应该尽快找到子阳,我做梦了,史楠告诉我他在等子阳。”林凡告诉夏天,夏天又转告小虎。 “别跟我提梦了,史楠不就因为那个梦境吗?”小虎厉声的吼道。 “那你告诉我们该怎办?都昏迷三天三夜了。”夏天比小虎更大声的回敬。 “我们现在还不够乱吗?史楠还昏迷在病床上,子阳去向不明。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静下心来去寻思办法,而不是攀比谁比谁大声的争吵。”陈诺有气无力的劝解,连眼泪都沉重到没有余力去支撑。黑暗中,泪流的痕迹被星光反射的光点映照的晶莹透明。 无需抱歉,只因彼此都心痛如刀缴。何况大家在乎的不是那些肤浅的表象,而是在用心感受烙印在心底的那份情谊。哭过了,泪过了,又沉默了。小虎和夏天,彼此靠近,在黑暗中拥抱。那是力量,一种无形的强大的力量。 人的一生磨难非常重要,它不仅仅是让人们学会在逆境中寻求生存,更重要的是历练出一些心得,无形中成为生活的坐标,指引前行。林凡一夜之间变得深沉起来,她同样在为这些年的历程归结圆心,最终领悟出一个道理:“人不能做待命的羔羊,任凭命运宰割。” 既然改变不了已成定局的结果,那就努力的去完善这个过程。林凡暂时搁浅了悲伤,打起精神投入到了战争中,与命运开始激励挣扎。在最短的时间里,一连走访了冰城的各报刊杂志和电台电视台。她没有征求大家的意见,因为她始终清楚的意识到这样的方式得不到大家的认同,可是只要能找到子阳,她愿意承担和接受大家的误解。 这段路为什么会走这么远,就是因为大家思考的东西太多,被那些无畏的表象牵绊。无止尽的走下去,只是在用一个错误弥补着另一个错,结果给彼此带来的伤害会更大。时间久了,包袱越来越沉重了,大家终归没有办法释然,然后,倒塌,崩溃。如果路子不出现逆境,而顺势下流,这惨痛的预测又将成为另一个残酷的事实。 后来,事后的那个傍晚。林凡问小虎,为什么大家都不责怪她的自作主张。 小虎告诉她,通过媒体本身就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之前,之所以大家都不愿意这么做,是因为觉得这样做太自私。大家都不想让家人担心,而是希望把所有的痛都包揽到自己身上。如今,事情的走向已经没有办法收场,而要靠我们自己,真的很渺小。在事情的轻重环节面前,一个正确的抉择,必须要抛开那些表象。 林凡也不知道自己的这条路是否选择正确,只是期望着力求有所改变。为了史楠,也为了大家。就在她还沉潜在自己的选择对与否之间来回左右时,情况出现了转机。那个在电视荧屏上颤声哭泣的面孔深深的触动了子阳,史楠出车祸了的字眼一一映入了他的眼帘。 子阳出现在大家面前的那一刻之前,他们都没有想到,林凡的一意孤行会有如此可观的收获,更没有人预测到,在未来的新书宣传中同样成了汗马功劳。 城市的另一头,酒店的客房里。子阳飞快的翻阅着那些报刊杂志,每一个心痛的字眼都在心坎上哀鸣,才明白自己的离开,是一个多么自私的决定,给大家带来的伤害究竟该有多深。荧屏上那张消瘦的脸蛋,验证着这段日子的多少辛酸和煎熬。史楠,一个用生命来爱自己的人,却被自己推向无底深渊。 太痛了,快踹不过气来,只想沉沉的睡去。从窒息般的疼痛中舒缓过神来,滴血的心已经麻木不仁。是的,不能自顾自的萎靡。也许,史楠还在等着。也许,就算只是也许,那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那就是希望。 早晨的天空弥漫着灰色,仅有的一丝丝光线被一层层暮霭团团包围和驱散。为什么不下雨呢?记忆里,冰凉的雨滴打落在身体上生出几分凉意,那才是痛的归宿。 当飞快的奔跑都不够格,子阳拖拉着身心疲惫的身躯,亦步亦趋向前迈步。脚下的路子,从宽阔走向狭窄,近在咫尺的路途愈来愈冗长。 医院还是那么的宁静,远远看去,有一种战胜死亡的威严。当身临其境,感受到的却是一种黑与白之间的忧郁。 回忆如同影片在脑海里来回放映。曾经,那间病房,那个拥抱,那个热吻,那个肩膀,都一一成为了影片中的主角。 子阳轻轻走近,再轻轻推开那扇门,然后越来越靠近。心痛又一次涌上心头,泪水在史楠的手心凝聚,成为一滴晶莹的泪珠。抽泣声惊醒了病房里的所有人,顿时一片惶恐的惊呼弥漫了整间屋子。都泪了,因他的自责,而随之更多的是彼此之间的感激。他吸允着史楠的手指,力求让他感知到他的千千万万个抱歉。是的,在那一刻,他已经明了那份感情的力量。那就是爱。 他们都需要一个肩膀,给彼此支撑力量,在那个停靠的港湾,倾吐这一路上的心伤。高兴和泪水成比例的交加,他们拥抱着彼此,在患难面前,十指相扣。 他始终还是对小虎存在感情,只是那种感情已经复杂到不是爱情那么单纯。它就像心中的一座山,永远安全。他依附着小虎哭诉: “我真的很傻很傻。” “人都会犯错,因为都年轻过。何况我们都不是圣人。” “我一直以为世界很小,结果是自己封锁了自己的目光。” “不经历风雨又怎见彩虹,雨过必然天晴。人在信念在爱就也在。” “我的自私,给大家所带来的伤害和煎熬,我惟有抱歉。对史楠,我更加无以言对。” “现在需要的不是抱歉,而是希望他能够早日度过难关醒来。” “我应该为他做些什么?” “我们都只有等待,默默的等待。” “不行,我要为他做点什么?”子阳转而从手袋里掏出cd机,小心翼翼的把耳麦塞进史楠的耳孔里,紧而播放起了那首属于他们的歌--《大海》。画面一下子凝固在了那个上海之夜,史楠相拥着他,走在海滩上,讲述着他与桑与闫紫玉的故事。 第二十九章 “你们很吵哎!”这是史楠醒来的第一句话。 医生说是奇迹,一首歌就能够化险为夷。可他们都很清楚,那不是简简单单的音乐,而是夹杂着无数多爱的力量。 “医生叫我们做好准备,于是我们都做好准备等你醒来。”林凡泪汪汪的说。 “都是我不好,让大家担忧了。”史楠苍白的脸蛋上堆满笑容,像百合花般淀放。 “都是我不好,你们惩罚我吧,我甘愿受罚。”子阳双膝落地跪倒在大家面前。 “起来吧!睁开眼能够看到你,我已经知足。”他没有出声,把这句话用交汇的眼神传递给了他。 小虎冲向前,一把拉起子阳就往外飞驰而去。丢下一屋子的人围着史楠转,硬是让他喝下了一口水,大家心里才踏实。 密室里,小虎紧紧的拥抱着子阳,试图亲吻,却被拒绝。 “你知道吗?你给史楠带来的奇迹和你们交汇的眼神,都让我胆战心惊。” “他醒了,我们不都应该高兴吗?” “我比不上他,可我爱你。” “爱是一种责任,请不要随意说出口,你还有陈诺要去思考,她同样爱你。” “我们结束了。” “结束?为什么?” “为你。自从你离开南城,我心里一直在掂量你和她在我心中的位置,结果我爱的是你。陈诺也说,我不愿意离开她,只是在逃避世俗的眼光,其实心里仍然盛装的是你。” “罪孽。我们的感情是上辈子欠下的债,现在已经还完了。” “没有,我的爱正在萌芽。” “所以,还来得及,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我不能没有你。” “把它交给时间吧!久了,慢慢的就淡忘了。” “我忘不了。” “没有忘不了的,只有你不愿意忘掉的。就像我当初忘不了你一样。” “你还在恨我,对吗?” “别瞎猜了,不管世态炎凉怎么变迁,你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们心有灵犀,不是吗?” “我等。” “别傻了,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陈诺怎办,父母怎办。” “爱情本就自私,为爱牺牲不也就理所当然吗?” “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在父母眼里,我们是一颗难得的金字,有多少人在盼着发光。我已经下坠了,请别跟着我继续下坠,好吗?” 子阳说完并拿开小虎停留在他腰间的双手,欲离开窄小地黑暗地密室。他再一次冲向前抱紧他,婆娑的眼泪从脖子渗透进体内,有一股莫名的凉意涌上心头。“不能屈服,绝对不能。”他暗暗地告诉自己。 是的,他还是爱着他,甚至有些难以己控。“有一种爱,惟有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这个声音牵绊着,在耳边低鸣。 在大家辛勤的呵护照料下,史楠恢复的愈来愈快,这成了彼此间最欣慰的亮点。 林凡继续忙活在新书里,同时兼顾了史楠的信差,忙而充实着。在史楠的指导下,新书的前期制作基本完成。这又成为了大家期待的一大亮点。 为了遵循病人最大的原则,子阳被史楠完全占为己有。他给他讲医院外的生活,给他讲西域的所见所闻和《我们的那些事》的创造灵感。随之开心,随之快乐,也随之黯然。都乐此不疲。 夏叔又一次突袭了冰城,夏天不得不顺从接受了安排,一直不停的在来回奔波忙碌。小虎和陈诺负责起了后勤,兼顾了所有人的一日三餐。 同样的忙而充实,所有人都暂时忘记了烦恼,平平淡淡的谱写和经营生活的篇章。 风平浪静的生活刚坚持不久,又一次出现了波澜。验证了周叔的话:“太风平浪静是一潭死水,那不是生活。” 闫姐在电话里心急如焚的告诉子阳,小k病了,初步确诊为“白血病”。子阳没有告诉她,史楠目前的情况。同时也隐瞒了史楠,小k的病情。 经过大家的商议和讨论,一致认为把小k接回来是最好的选择。 夏天勉强赞同,心里还是存在着些许的反对。国外的医疗水平总比国内发达,这种思想在他心目中早已扎根扎营。就像中国几千年的传统美德一样根深蒂固。 夜里,子阳向他解释,“林凡说得对,大爱比什么都重要。有我们大家在,史楠可以死里逃生,相信小k一样可以战胜病魔。” 一切都在秘密的进行当中,在子阳的安排下,lucky陪伴着闫紫玉带着小k又回到了这片热土。他们把史楠一个人丢下,所有人都赶到了机场接机。 没有史楠的出现,闫姐非常疑惑不解。想问,却没有人给予她机会。都有意的七嘴八舌,逃避着这个同样的问题。 “闫姐,其实,史楠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是车祸。”子阳避开lucky和小k,单独告诉了她实情。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要隐瞒我呢?我是他前妻,他是小k的爸爸,我们都有理由知道这一切。”她轻抚去泪珠,情绪非常激动。 “对不起,都是我的过失。” “子阳,我知道你的一片用心。可是,闫姐年龄比你,经历的风雨毕竟要多一些,多大的痛,我都能承受。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让我与大家一起分担。不是说好了,永远不抛下我吗?” “闫姐,你的话让我们都很感动,我铭记于心。不过我有一个自私的要求,希望你可以答应。” “你说。” “暂时别把小k的事告诉史楠,好吗?他没日没夜的躺在病床上,心情本身比较低落,怕他更加容易极端。” “最终还是会知道,他会怪你的。” “没所谓,只有他和小k都没事,才是大家最想要的结果。” “子阳,你是个完美的角色,把所有事情都考虑的非常周全。谢谢你。” “应该谢谢大家,是你们给了我无畏的包容和理解。” 子阳本身是个不太会撒谎的角色,所以只好让陈诺带着闫姐去探望史楠。倒不是陈诺是一个极其会撒谎的人,而是她具有非常沉稳和一副真诚的面容,让人不得不信服。 大家都活在谎言的世界里,可这一切都出于善意。 她告诉他,来国内出差,不方便带小k。他问她,小k好不好,快不快乐。她流着泪告诉他,小k很好很快乐。眼泪同样从他的眼角倾泻而出。他说,不要告诉小k,爸爸病了,他会懂得难过的。她说,小k让我问爸爸,他送给你的木偶还在不在。他从床头艰难的拿出那个木偶,紧紧地把它压在心脏处,让它听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爱和思念的气息跳动。木偶上还留有斑斑血迹,呈暗红,那是车祸时留下的记忆。 陈诺不敢直视这个画面,那不仅仅是感人,更多的是辛酸和泪水。她踱着脚步走到窗前,双目扫视夕阳下的余辉。眼眶饱含泪水,有些模糊不清的画面。 她没有她的人生那么深刻,可是她们拥有同样的遭遇。她们爱的男人爱上了另一个且同一个男人。对于生活来讲,是一个多么巧合的际遇;可在爱情上,对于两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来讲,又是一个多么大的悲哀。 医院的另一头,又是一条不一样的风景线。lucky环抱着小k走在前面,小虎和子阳紧跟其后。急促的脚步,看起来有些像电视剧里的画面。 医生为小k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检查结果并不是白血病。刚被闪电一击的心情突然间漂浮起来,在蓝天白云下嘻嘻歌唱。高兴,激动,释然。 小虎和子阳抱着lucky健壮的身躯原地打转欢呼起来。当闫紫玉接到这一震撼的消息时,同样激动的跳了起来。史楠没有来得及询问,她已经离开了病房。留下陈诺来为她弥补所有的谎言,她同样激动,语无伦次,费了很大的劲在文字上转了一圈,才把事情说个大概明了。他来不及去思考前面的所有谎言,随之而生的同样是激动和感动,声音里有些哽咽。在晚几十年,这个画面绝对是老泪纵横般风情。 小k的这一出戏,闹得忒大了点,让大家都足以虚惊了一场。如此完美的结果,在之前,没有人敢去奢望和预料。“也许这就是大爱的力量。”夏天拍着子阳的肩膀,欣慰的笑言。 夏天和林凡之间,隔阂越来越大了。彼此之间更多的时候都是在逃避和躲闪。夏叔每提一次结婚的事,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会拉得更远,裂痕就越深。 没有人可以明白,夏天的心思,惟有子阳才会懂得。于是,他开始着急和迷茫。 “你不应该执着于现状,林凡是个好女孩,你们可以生活得很幸福美满。你们将来还会有孩子,会像小k一样可爱。你同样可以像史楠一样,享受做父亲的幸福感。”子阳在黑夜的晚风中,抬头仰望星星,漫不经心的劝解夏天。 “子阳,难道你也不懂我吗?我爱你。”他有些莫名的感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懂你,也只有我一个人懂你。可我们都要面对现实,不是吗?” “我知道,你爱史楠。我甚至知道,他只是你对小虎的折射。” “你和小虎一样,都肩负着太多太多的期望。就算今天没有史楠的出现,我们三个人一样不可能,你明白吗?” “史楠和闫姐的那段婚姻,他们快乐吗?如果今天,我依旧选择了林凡走进婚姻的殿堂,那结果会怎样?伤害,更大的伤害。这对她不公平。” “你们究竟在坚持什么?我们不是有过山盟海誓吗?我们会是一生一世的好兄弟。如果谁碰到了人生的低潮,走进了死胡同,都要去努力的拉扯和拯救。如今,我已经往下坠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跟着往下坠呢?” “那时候,我们都根本不懂感情。感情真的是样很自私的东西,真正的爱一个人,那心会无形的受到撕扯。” “是我打扰了所有人的生活,你们都是在对我进行惩罚,让我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罪人。对吗?” 他的头有些疼痛起来,有些天旋地转,第一次感觉那么无力。他开始思考,陈诺和林凡,眼神里凶煞的光芒,刺透着他的五脏六腑。迷迷糊糊中掉进了深渊,很黑暗,可怎么有泥浆,溅满了全身。 有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慈祥地在呼喊。有一股淡淡地香味扑鼻而来。有一股暖流沿绕身体蔓延。 “子阳,把姜汤喝了,驱寒的。” “妈、、、妈、、、、、、” 这个声音惊醒了夏天,不知不觉中下雨了,全身湿透了。他推搡着,把他从睡梦中叫醒过来。 他问:“几点了。” 他说:“凌晨三点了。” 他又问:“怎么都在天台上睡着了。” 他说:“是你在梦里呼喊,才惊醒过来。” 他问他:“喊了什么?” 他回答:“好像是在叫‘妈’,不太清晰。” 他把衣服撩起挤出一些水滴,问他,“这怎么回事。” 他扶起他走下楼,说,“不知何时下雨了。” 这就是他们的生活,平凡,简单,而又俗不可耐。为什么就会彼此之间产生爱慕呢?究竟是上天在眷顾,还是最特别的惩罚。谁能够接受,谁又能够释然的放手。未来的路,究竟还有多长,是煎熬还是享受。又一次成为了不明的未知。 一个月的光阴,蓦然回首,才发现,一切似乎就在昨天,历历在目。那些个泪水和辛酸,爱与痛交加的日日夜夜,回想起来,像一场梦境。梦总归是梦,可梦境如果得不到正确的解构,是否还会继续往下梦。 生活中,有很多东西总是在好与坏之间成为两面性,人也罢,事也罢。比如时间,它总是会让人学会成长,可与此同时,也在催人老。这总有些凄凉。 史楠康复出院了,大家正忙着准备安排一个庆生party。也巧,正好赶到了他的生日。 小k越来越懂事了,已经懂得怎样照顾史楠,他喂他喝粥,阻止他吃一些过激的食物,比如辣椒之类。lucky和闫姐,眼神里充满了羡慕,鼻子有些酸,心里弥漫着醋意。 闫姐和lucky不方便与史楠同住照顾,所以,子阳暂时搬去与他同住。大家都默然,大家也都清楚。小虎和夏天默默地接受着痛苦的煎熬。 子阳老说,好想有一个像小k一样的儿子,既可以照顾自己,又可以帮助自己戒掉很多坏毛病,比如,懒床,就是他最大的敌人。每每说道这里,史楠就会唉声叹气,然后在夜里对他有所要求。 夏叔离开了冰城,饭桌上没有了谁提及婚姻的事,一切还算风平浪静,很久没有人吃饭时提前离席了。今天又闹了一出,倒不是因为婚姻,可也免不了感情。陈诺很认真的告诉大家,她准备离开了,想回到老家去生活。小虎知趣,他知道大家又会把话锋转嫁到他的身上,于是放下碗筷提前离席了。剩下一个人哭泣,剩下大家默默然心痛。 子阳更痛,每到这个时候,他都有刀割般难过。他告诉史楠,他也想离开了。他告诉他,等书一出版,给了大家一个交代后,就一起去国外生活。他拒绝了,他没有懂他的意思。他想离开,想一个人离开。他想离开这纷扰的尘世间,割断红尘。 林凡劝解陈诺,就算要离开,也要等办完快到的两件事再走。 子阳没有劝解陈诺,是否也不具备资格和勇气。何况,他怕,怕她的眼泪和表情。其实他很理解她的心思,多留一天就多痛苦一天。在大家最需要她的时候,她能够撇开痛苦而坚持留下,已经很感激。 林凡没辄了,只好找援兵。难怪周叔突然说想过来住几天,瞧瞧大家都把生活过成个啥样了。还没有等大家来得及准备整理心情,他老人家已经出现在了面前。也难怪,他总是置身在了冰城,才告诉大家他要来。以前是,现在还是。 周叔总共在冰城呆了三天的时间,表面上是带着陈诺去游山玩水,其实是在疏通她的情绪。他是个厉害的角色,在他面前,她确实开心了不少,伤心也淡忘了不少。 可是,总归还是无济于事,一切都还原给了时间。因为他始终没有看透他们几个之间的感情已经复杂到不是情绪问题那么简单。 陈诺最终还是要离开,只是延缓了时间而已。她告诉林凡,等史楠的party和子阳的新书出版后,买一本让子阳亲手签名,然后再离开。 周叔离开冰城的前一天晚上,与小虎同住,训了他一个晚上。具体说了些什么,没有人清楚。他也只字不提。不过,应该是施加了什么有份量的压力。不然他的态度不会有那么明显的转变。甚至愿意马上与陈诺结婚。 那个晚上,他喝了很多,有些自残地烂醉。然后紧紧的依偎在子阳怀里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就决定向陈诺求婚,还买了紫色的玫瑰和蓝色的钻戒,很美。 第三十章 其实,大家都懂,这样的求婚意味着什么?可没有人提出异议,目光滞然,连疑惑的目光都没有敢发出。闫姐第一个反对,迅速把陈诺拉出了房间。 她深情地回忆着那些过往的生活点滴,失败的婚姻感情再一次如同盐水般流进裂痕的伤口。她依旧用微笑掩饰疼痛,讲述着这一路走来,自己的人生经历。 她倚靠在铁栏杆上,用手轻抚着随风飘散的发丝,说道:“陈诺,命运真奇特,几天前,我们还素未谋面,如今,却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可正因为我们了解,所以,我更加理解你此时的心情。” “闫姐,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他。”她看着她,有些迷惘。 “我知道,因为我都经历过这一段。”她用余光扫描史楠的身影,同样有些不舍的酸楚。 “当他怀抱紫色玫瑰和蓝色钻戒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刹那间,我惊喜,可随之却惊讶和迷惘。” “我们都给不了你肯定的答案,因为那毕竟是你自己的人生。不过,我错过了一次,真心希望不会有第二次。当初,我爱史楠和你现在爱小虎一样,此时的这个画面就像是在回放我的经历。尽管我不知道小虎心中真正的理由,可隐约间,我感应到了悲剧的存在。” “当我们给不了自己答案时,选择和放手之间的抉择,哪个更好呢?”良久,她问她。 “是的,如果没有答案,选择和放手都一样有可能性的百分之五十。哪个更好呢?对于感情,有时候并不是经历了就可以不再徘徊,就像自己同样给不了答案一样。”她低头沉思。 双双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能为力的无助。闫姐从茶几上寻到了两支魔鬼香烟,递给了陈诺一支,陪着她沉沦。白色的烟雾缭绕里,两个女人孤单的身影,那画面看起来尤为鼻酸。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婚姻,她把这一决定告诉了大家。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祝福,也许更多的是在祈祷吧! ------------------- 这个周末是末秋,这个季节又将画上了句号。继新书发布会后,子阳的书将会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头,会在各个城市纷纷上架,算是大家这个秋天的收获。始终弥补了一些遗憾,也冲淡了些许伤悲。留给大家的会是一个刻骨铭心的记忆。 大家又开始纷纷忙碌了起来,子阳和林凡一起去了上海,此行还是为书的事。 在机场无意间碰到了刘叶,闲聊中才得知,她已经不在电台做导播了,跟随先生石雷来到上海创业了。目前有些艰难,可未来一片光明。大家为之欣慰不已。 见面恨晚,离别在即,所有曾经的那些美好的画面再一次在眼前重温,历历在目。子阳和林凡目送着刘叶的身影远行,他不忘感慨,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那些个故事,那些个辛酸。 他告诉她说:“她是一个被人破坏了的极其美丽的女人。” 她有些狐疑,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夸赞一个女人。 她问他:“会不会怀念广播,怀念南城?” 他强颜欢笑,然后说:“时间真快,就快一年了,就这样伤春悲秋的走了这么远。当慢慢回头,物是人非。” 她呵呵地笑出了声来,没有告诉他,下一站会回到南城,想给他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 走出机场,看见了周叔的车却不见周叔的人影。放眼看去,老远就发现了一个英俊且有些洋气的男人倚靠在车门上,戴着一副咖啡色的大镜框眼镜仰望深蓝的天空。 距离越来越近,面孔越来越清晰。因为熟悉,所以越来越靠近;因为是熊小帅,所以彼此惊呼,拥抱和寒暄。一路上的絮絮叨叨中才得知,他回国后并成了周叔身边的跟班。一个是潜在的非凡艺人,一个是锐眼精光的资深总监,他会发现且挖掘且栽培他,好像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不置可否。 周叔是一个喜欢给别人惊喜的热心人,也是一个给他们惊喜最多的慈祥前辈,这种很特别的爱戴方式成了他们生命中的小插曲,总是连绵不断。一个人乐此不疲的付出,一群人百遇不厌的快乐着。 这次,子阳已经快乐不起来,他隐约看见了他的疲惫。脸上的轮廓写满了过去历程,有辛酸和艰辛。是的,他已经不再年轻。他偷偷的走在后面,看他的背影,想记住,想永存。他黯然,突然间有了流泪的冲动。于是停下来,冲进了路边的公厕。 小帅倚在门口,看着他感伤的泪流,走过去递给他纸巾,说:“你完全没有变,还是那么感性。别想了,人终归会年迈,那是人生的规律。我们都应该为他高兴,他还能够快乐的奔跑。” “我很痛,”他继续说,“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为我操劳,我却没有思考过应该给予他任何回报。蓦然回首,却害怕来不及的是时间。” “非也!你的每一次成功就是他想要的回报,只要我们自己有信心,无形之中,时间已然在为我们停留。”他双手用力捏揉他的双肩为他打气加油。 “小帅,你真正的长大了,已经不再是当初整天粘着叫“子阳大哥”的那个叛逆小孩。浪迹三十八个城市和两个国家,这段旅程,也许艰辛,可你收获到的是无以伦比的历练,这段经历会成为你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值了,我为你而骄傲。” 是的,值了。他痛而陶醉着,似乎身临其境。有草原,有羊群;有村落,有小溪;有长城,有江水;还有一路上零零碎碎的小故事。 “人长大了就会变得深刻,与此同时失去了单纯的资本,随之被岁月无情吞噬的并是潇洒的青春年华。”小帅游离脑外,顺理成章推理着一个又一个遐思,有些许默然。想大胆触摸,却又无意识逃避。 ------------------------ 这个繁华大都市,夜色始终是最美丽的。有海风轻抚,有浪声悦耳。可子阳从不想就此停下,他始终想要远行,却又害怕走得太远,找不到返航的路。 在上海录制了几个专访节目,大家都问他同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谱写这个故事?” 没有答案,始终没有。 有人说:“写故事就是在对自己人生经历的一次回顾。” 他前思后想,其实不然。也许,不一定要亲身亲为,有时,听到的和看到的都有可能成为最好的素材。就像这个故事,史楠和桑,史楠和闫姐。 上海的最后一天有些忙碌,再一次去探访了孤儿院和养老院。每一次都有新的感触,每一次都有新的收获。在老人院的活动中,小帅在拍摄之余,问了林凡一个沉重的问题,他说:“林凡姐,你有思考过婚姻吗?” “感情上,我不太在乎结果,享受过程就好。”她强颜装笑,其实很痛。她很清楚与夏天的距离越来越遥远着,只是她并不知道,他疏离她的缘故是爱上了子阳。 小帅无意间捕捉了,周叔和子阳的一个镜头,画面很完美,有些感人。他吆喝着去给她欣赏,两人异口同声说,真像极了一对父子。 明天一早,他们就要离开上海。未来的方向,惟有子阳不知道何去何从。小帅连夜赶出了那张动人相片,制作成了两幅完美的挂图,分别送给了周叔和子阳。大家颇为感动,喝了不少,吐了一地。 “你的梦是世人的追求,你的出现点亮了繁星。有你,世人寻找到了方向;有你,就有快乐继续传承。我们兄弟姐妹为你欢呼,我们唱起生日快乐为你祝福。谢谢你给我们的爱,有你就有我们的明天、、、、、、” 又一次唱起了那歌儿,他们特意为周叔而谱写的生日歌。那时候他们都还身处校园,都还拥有无数多的憧憬和梦想。如今,岁月已逝,歌声却还在新生,一个一个地继续传承。 第三十一章 要不是赵凯来机场接机,子阳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是回到了冰城。林凡和小帅很是为之惊喜而愉悦,相互接掌喊耶乐呵。 赵凯这是第一次接触林凡,就被她的随和个性深深地迷住,有些无以自拔。一路上有完没完地套近乎,拉近距离。 酒精的过量产生了副作用,子阳的偏头疼又一次袭击而来。离开机场直接去了医院,还好医生说没事,嘱咐了几句后,一行人并深感侥幸,辗转反侧回到了“红心”。 门卫没有换新,还是区大爷,老样子,很是热心肠。子阳托小帅给买了他最钟爱的老白干,咧笑开的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很整齐,承托黝黑的皮肤,像极了非洲籍。 “子阳啦!大爷可想你了。”他开心地倾吐心声。 他拥抱他,坚实的身躯让他自知真实的存在,没有语言,更多的只是会心微笑。年代之间的代沟并阻挡不了他对他的理解和支持,陪着他一起喝老白干,喝纯生,那些在谈笑风生蹉跎的岁月似乎就在昨天。 回到家,更像过客,有些怅然。有人陪在身边,却同样感觉到孤单。卧室的门没有关,一眼并瞧见了垂直悬挂的风铃,小虎给买的。是的,他只能这样去想念他,尽管现在依然如从前一样朝夕相处,可是勇气已经被岁月慢慢萧条。 他爱他,幻觉已然成为历史,毕竟多了史楠还要去思考。 脸上的怅然若失,被他们洞察清晰,催促他整理一下房间。 他说,不必了,反正明天还是得继续启航。 ------------------------ 冰城依旧如火如茶般忙碌不停息,房间被装扮的满目琳琅,像新娘子般花枝招展,恨不得尽情亲吻它。史楠问是什么日子?闫姐嫣然一笑,期待明天的无穷惊喜。 lucky有些无聊,邀请史楠一块儿出去瞎逛。他猜想,难免会有些尴尬,于是一块儿带上了小k。在冰城广场,他们心血来潮,硬是把小k报了户外滑冰队,摔了不少伤痕,方才悻悻然回家,惴惴不安接受问罪。 小虎和陈诺的事,在周叔的奔波下,双方家长意愿高度统一,现只需等待敲定婚期。小虎要求随便一点,说就在冰城举行。爸爸坚决反对,要求回家。陈诺完全处于被动,更多的是焦躁不安。 --------------------------- 在星巴克巧遇丁台,一开始,惟有子阳不知晓是特意的安排。最终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被迫接受了访谈节目的邀请。 “我完全没有准备,这样的状态会影响节目的品质。”他试图婉言拒绝,心态尤为矛盾。 “我们都相信你的能耐,只有你不想做的,没有你做不到的。” “赵凯,原来你们串通一气坑我啊!” “自从我接手这档节目以后,我就一直在期待,有一天你能够回到直播间,哪怕一次都好。” “其实,我已经陌生了广播。” “我早知道拿不下你的雄言善变,于是有了这么一出假象。” “丁台、、、”子阳还欲拒绝,直接被丁台半途截断,他说,“别老叫我丁台了,感觉特陌生,把我和你爸爸的交情拉得远远地,还是丁叔听起来顺耳。” 从星巴克到广电,路途并不遥远。然而,夹杂着重返电台的心情,感觉格外冗长。深夜二十三点正,老时间,老地方,再一次抄起话筒。再次身临其境,有些触景深情,半响忘记了言语。赵凯投递给了他一个眼神,微笑着给听众介绍来宾。 对于一个钟爱广播的广播人来说,一个小时的节目,真的很短暂,有很多美好的故事还没有来得及分享,节目已经走向了尾声,不得不忍痛割爱把快乐永埋心底。 子阳的离开,丁台始终忧心耿耿,就这次也不忘私心。导播间,他问他,“真的不能回来了吗?” “回不了了,真的。” “我们可以由你的意愿来安排时间,一周就两次节目,成吗?” “丁叔,我已经没有胆识相信自己能够把广播做好。” “子阳,你还是在怨当初我的决定。其实,不管论公论私,我都不想那么决策。可是,我也有压力。当时,整个会议室,只有我一个人坚持,他们都说我在包庇,不为大局着想。” “我不怨,反而感激,真的。” -------------------------- 广播大楼的门口,人满人患,保全正努力的维持秩序。子阳看了一眼手表,都凌晨过半了,想不通怎么会有如此多人游行此地。慢慢靠近,人群里高呼着他的名字。小帅惊讶抢先前行,把他遮挡在后。 惟有的两个保全,最终招架不住,所有人群蜂拥而上,把他们一行人包围的扎扎实实。此情此景,当下唯感紧张,后想,其实莫名温暖如初。他并没有被抛弃,只是很多人把他放在了心里。颇为感动。 丁台紧跟其后,出场并看见了这样的画面,同样唯恐,可随之欣慰不已。是的,就像他说的一样,不管论公论私,他都不想放手,哪怕被赋予包庇的罪名都无妨。 他与他,目光在同一时间,不经意间戛然交汇,彼此互视。 他炯炯的眼神告诉他,有太多人需要你,他们都在等你,你怎么就忍心扔下他们呢? 光环面前,感动的泪水,湿润了睫毛,瞬间模糊不清。他开始有些迷茫,他同样用眼神告诉他,没有人比他更热爱广播,只是经历了一次疼痛,不再有勇气去触碰。歉意面前,有些许遗憾,甚至想要再次回头告诉他愿意接受的念头,然而只是一瞬,如流星穿过,恍惚成为过眼云烟。 蜂拥的人群里,男男女女,分别融合了好几个年代的人们,每个人都把《我们的那些事》捧在手心。秩序越来越乱,闪光灯太剧烈,偏头疼又一次被煽情勾引。小帅和林凡欲示意赵凯串出人群,请求丁台联系警力援助。被子阳拒绝了,他想,他不能让他们失望,于是,他们支撑着他,为大家签名留念。 “亲们,千万别躁动,小心受到伤害,大家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好吗?”他依然如从前,洪亮且贴心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彻入云霄。 ------------------------------- 还是那条路,还是那条街,还是那些人。此时,这个城市已经熟睡,那些不眠的二十四,依然如初,格外冷清。这个夜,是他最充实的一个夜,分分秒秒间格外短暂,倍感珍惜。 回到家已经凌晨五点半分,精疲力竭,手腕酸楚,却无睡意。没有威士忌,他们干坐,促膝畅谈生活,回忆城再一次被掀开,这次有些透明。 赵凯告诉他,他离开电台的好一阵子,丁台老是骂他们,“学学人家子阳”。小帅呼啦啦附和,他也惨遭一回,记忆明显犹新。 他呵呵笑出声来,传授他们不被痛骂的宝贵经验,“人生就是需要不断的磨合,每个人都有那么一段经历,我刚进电台那阵子,他也老说,学学人家琳微,是怎样去驾驭好一档节目的。” “可你真的做到了,这个答案,不需要累赘的言语,那个动人的画面就在刚才重演。”林凡说。 “是的,我很幸运。三个月后,周叔和丁台共同努力,为我量身定做了——夜航在线。从此我很安然享受广播生活。”他继续说,“可始终还是遗憾,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我们都不后悔,因为我们享受了过程。”是的,我们享受过程。 “这次,不出我料,书的销量,肯定上排行榜。”林凡又说,很自得。 “你是最大的功臣。”赵凯对林凡说,“这次访谈节目,谢谢你帮忙撮合。” “凡,原来,你也和他们串通一气的。”他转身问,“小帅,你呢?” “我的事,在上海已经结束了。”小帅默然片刻,“这边,凡姐和赵凯偷偷告诉我的。” “my god !”他说,仰卧在沙发上。 ---------------------------- 沉沉入睡中,没有梦魇,正心安理得,结果被林凡和小帅强行把他带到凡间。刚停顿的思绪慢慢清醒过来,抬头低头间,遗弃在角落很久的木吉他映入眼帘。他说想带着它浪迹天涯,林凡飞速打好包。她注视着他的表情,她想,真像个大小孩般。 “怎么了?”他问。 “我们还得赶回冰城去。”小帅走过来说。 “就不可以多留一天吗?”他说,再躺下,有些不舍。 “别忘了,在冰城,今晚有一个约定。”林凡提醒他。 “约定?”他想。立马起身,像逃难追赶时间,三步两回头,居然有泪水。回想,第一次离开,似乎还更坦然些。怎么了,他琢磨着。 有一回,他爸离家去军营,他哭了。 又有一回,他爸别离军营回家,他还是哭了。 那年他还是个孩童,他不懂,为什么来和去都要流泪。妈妈告诉他,泪水也是人们用来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后来,慢慢大了起来,泪水已经枯竭,不再泛滥。他开始怀疑自己失去了感情,隐约有些担心。 ------------------------------- 赵凯早已等在了机场,一夜没有合眼,看起来疲倦了不少。林凡说,有胡渣,还更man些。他开心微笑,又有些缅甸。 昨夜凌晨,他还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她说,man而不缺乏一点点羞涩。他想,羞涩应该和缅甸大同小异。 他想拥抱她,却被子阳抢先代替。他拥抱着他,目光却深情地投递给了她。有些不舍,短暂的相处,却更像知己。 她忽又想起昨夜的谈心,他说她是一个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女孩。当时,她不好问,只好装懂,其实不懂,想问却来不及。 他说,不开心了,就来找他。才第一次相见,说话那么赤裸,她觉得荒唐,并咯咯笑了。 他挥着手,半天没有表情。子阳问小帅,他怎么了,不一向理性吗?小帅说,问林凡。话里有话,她只有沉默。 --------------------------------- 回到冰城,尽管还不算晚,但都在等,一副副恭候的模样。不知的,还以为有贵宾到。 陈诺最为期待,她买了好多本书,要让子阳签名。子阳用手语比划表示,花钱买的吗?很是感动。 “其实可以不用花钱的,那边多复印就可以。”史楠吃惊的说。 “我不仅仅要书,还要支持销量。”陈诺微笑着说。很久不见灿烂的笑脸,格外美丽,子阳想,但怕其误会为唯利是图,还是不讲为好,把那份欣赏留在了心里。 小帅见过夏天,也是去年末秋,四舍五入,正好时隔一年。没有客套,直接拥抱。小帅用英文与lucky招呼握手,他却用国语回应,有些窘。后来,有一次,不知何事,又谈起。闫姐方才说,lucky曾赞扬小帅和夏天很像,英俊帅气,有男人味。 又有一回,他又问,夏天怎么会不喜欢林凡,这个,闫姐没有公开说。 林凡放下行李,找了一杯水润润喉咙,迫不及待给大家讲起了昨晚的经历,抹掉了和赵凯谈心的部分,像讲城市小故事。说到那些曾经的听众,她改口称呼叫其书迷来,特有荣耀感。 “那后来呢?”史楠问。 “后来就一直都在签名,少则有四个小时吧!可能还没完,小帅看到子阳犯偏头疼,就硬把他拉走了。” “现在还疼吗?”史楠和小虎同时问。 “没事了。当时就是觉得,想签完,大家都等了一个晚上,挺对不起的。”子阳巡视四周,又问,“夏天呢?” “给你买药去了。”小帅在凉台注视着夏天的背影回应。 “才上架第二天,怎么就有那么高的销量?”史楠又问。 “之前有放话在电台做宣传,”林凡想了想又说:“花钱的,没好意思向你们谈起。” 史楠问林凡需要什么奖励,她不好意思的说:“一组婚纱照,要贵的,金装版那种。” “凡姐,你怎么都没说起,要结婚呢?”小帅诧异的问。 夏天正好不再,史楠随口问:“are you sure?” “我送陈诺和小虎的结婚礼物。”林凡拉着陈诺的手开心的说。她哭了,太感动。 都不再问了,关于书的事。饭后,稍休息,就黑夜了。他们带着史楠去江边,还在老远处,就看到了烟花,五颜六色,很美。靠近,寂静的沙滩上,正燃烧着熊熊火焰,蔓延开来,凸显出“爱你,史楠”四个大字,更美。再靠近,子阳侧身斜躺在沙滩上歌唱,面前摆放着精致的蛋糕,大家齐声呼喊“生日快乐”,画面特感人。 他荡漾着的心情久久无以复加,稀里哗啦的哭了出声来。 后来,有一回无意提起,才得知是子阳的策划。这个夜,都喝大了。于是,感人背后出现了疼痛。玩文字游戏,不知是谁的提议,忘记了,反正是出现了不悦。 都说用“我爱xxx”来接下文,好玩,结果玩失火了,始料不及的。大家都遗憾。后来,又猜疑是lucky的提议,因为他第一个说的,不过没有证实。 lucky说,我爱老婆。闫姐说,我爱儿子。小k说,我爱爸爸。史楠说,我爱子阳。陈诺说,我爱小虎。小虎说,我也爱子阳。小帅说,我爱凡姐。林凡说,我爱夏天。夏天说,我也爱子阳。 惟有子阳没有表态,听见一声剧烈的声响,只看见林凡狠狠地扇了夏天一个耳光,随即跑进了黑夜。她在他脸上留下五条通红的手指痕迹,有泪水,但没有歇斯底里地哭出来。 小帅颠簸着追了出去。后来,在冰城大桥找到他。但不见林凡身影。大家对着冰江哭泣,但都不相信她会这么做。 结果又一次成为迷团,只是比上几回都更糟糕。 第三十二章 林凡确实有想过结束这无聊的人生,站在大桥边沿,又始终还是难以向外迈步。 漆黑的夜,又一次深不见底。她很震撼,她最爱的人却移情别恋。到底是多久,究竟有多深,尽全然不知晓。她没有方向的奔跑,小帅跟随其后不停的追赶。 她不想停下来去思考,太痛。他却因为一个踉跄,被绊倒在了桥墩处。伤口麻木,血液溅了一地,却没有痛感。暗红的点,血迹斑斑,格外煽人泪下。 ------------------------- 夏天睡了一天一夜,不知夜的黑,把灵魂搁浅在了那个夜色里,忘记了日夜的开始和结束究竟何时。醒来后,像弱智儿,一直没有言语。都疑虑是失去了记忆,担心不已。 子阳躺在史楠怀里,连续问了好几次,该怎么办?他安慰他,没事的,事情总会过去的。 “那结果呢?”他问。 “会是好的。”他说。又好像等于没说。 小帅住进了医院,子阳好些天不敢去看他,这回一去,他并说:“原来,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对不起,小帅。”子阳只这样说。他总认为这些他都不应该知道,他的未来一片光明,不应该受到外界的牵绊,会影响情绪的。 “凡姐呢?回来了吗?”小帅又抬头问。史楠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近来,子阳不停失眠,服了安眠药,不管用,满脑子都是林凡的记忆。有时遐思到了死亡,倍感恐惧,一阵狂躁,起身满屋子翻箱倒柜。具体寻找什么?记忆也不清晰。史楠抱住他,试图阻止,却皆为徒劳。 又过些时日,陈诺从林凡老家赶回来。也说,没有回家。 前些天,周叔打电话过来报喜,上海方面,书的销量。也没敢提及此事。要不小心漏了口风,知道了,那还了得。 小虎去了上海,回电说,相关地方都找过了,都说没有消息。还准备辗转去几个城市。 小帅偷偷跑了出来,又去了冰城大桥。具他说,回想起了林凡从桥上纵身下坠的画面。其实,没有的事,只是做梦了而已。护士们分头寻找,还是没有,只好打电话通知史楠。匆忙去医院的路上,就瞧见了他,正哽咽哭泣着。 不想去医院,就回了来。那边也没有去,不用办理出院手续,反正是他们把人给弄丢了,不去讨价还价,就已经算让理三分。人在低潮时,想事情也特为极端。想必在平时,这样的道理总是说不出口的。 夜里,史楠说,明天也要离开。去天津看看,林凡会不会回到母校。她是个怀旧的女孩,总有一丝希望。 结果下起了冬雨,乌云黑雾,改了晚一天的航班。雨天出门不利,就算去到了,也做不成什么事。倒是没有闲下来,他们一同带着夏天去了医院,医生说,他得了“严重自闭症”。只说耐心等等,具体的,好像也什么都没说。 “神经刺激后,会失忆吗?”子阳轻声问,背过所有人。 “应该不是很大问题吧!”那个女医生抓着头皮说,一脸愁眉不展的,好像家里也有这么一出。子阳直后悔问起,没有得到答案,回答更加让人苦恼、心烦。痛苦面前,最怕模棱两可,一刀切断还好,就疼那么一次。反反复复地,还没有熬到结果,真会死人。 小帅突然说:“我们去上海,那边医疗水平总会好些。”稍后又说:“总要过些时日才能。”都说,是要过些日子。 第二天夜里,史楠去了天津,没有回来,也没有汇报最新情况。子阳拨了几通电话,都是回复关机。难以复加的思绪,再次敏感起来。 雨后的夜空,空气格外清新,倚靠在窗前,遥望远处的灯火阑珊,格外凄凄然。不知何时,泪水竟然如同雨滴。 几度回首,几度忧愁,痛楚莫名,涌上心头。过去了欢声笑语,留下的竟是孤独。试问,何不落寞。一阵凉风吸允身体,没有感知寒意,却听到噬啃的声响,有些血腥味儿。 子阳轻轻推开门,靠近夏天。没有作声,从背后伸手把他抱住,嘴凑到颈项处低语。“还记得我们曾经的那些诺言吗?我们有发过誓,要做患难兄弟。还记得那年暑假吗?我们去一个山村支教,那里没有电。被蚊子咬了一夜,第二天我反悔了,就要离开。后来,走到一半,我们又回了去。那两个月的时光,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岁月。我们只是付出了一腔热血,却传递给了孩子们那么多城市生活讯息,知识,还有动力。现在回想,真值得。还记得大学校园里的那个亭子吗?我们总是坐在最外边的那个位,仰着头俯视倒影,畅谈生活,谈张爱玲和曹雪芹的小说。有一回谈到金庸时,有学弟正飞奔过来,你顺势给了一拳,没来得及反应,就飞进了湖泊。正好是寒冬,学弟大病了一回,我们被校报通报批评,还留校查看一年。后来,陈诺天天为了我们煲鸡汤送到医院,感动了学弟,出乎意料,大家又多了一个畅谈的朋友。网球场上,我们总不给学弟机会,他总是沦落去捡球,回想,那时候的我们,真坏。” 他的嘴唇很热乎。夏天背着他哭了,两横泪水正好嘀嗒在他的手背上,痒痒地渗透进毛孔。像回忆一样,不断的伸展开来。也许,感受到的只是肉体上的知觉,他泪流,却始终还是没有言语。 -------------------------- 这个冬天注定寒冷,才一开始初冬,却经历了太多伤悲和生离死别。热乎的心情早已被这个季节冻结。 lucky和闫姐,那天下午来辞别,说lucky的哥哥在飞往巴黎的途中遇难。又一震惊的讯息,都泪流不止。他眼睛肿红,是哭过。听闫姐说过,他和他哥哥的感情一向很深,突然离开了,确实难以接受。更何况是血肉分离,等于在伤口上撒盐,痛上再加一痛。 在机场,都没有说话。只是拥抱,紧紧地拥抱,格外有力些。那个画面停留在瞬息间,是灰色的情调,疼痛却成了永远。像黑色的人生,悠长,却遥望不及。一切都变得渺茫。 ------------------------------- 林凡的人生是什么?是苦涩的咖啡,苦却回味无穷。大家的人生是什么?是香甜的奶酪,一杯就刻骨铭心。自己的人生又是什么?白开水?无色无味。子阳总在思考这些个问题,有些提前悲晚年。那些个年少的风情万种,恍惚间,不复存在。 “有些痛沉淀在心里,烙印的太深,一辈子都忘不了。久了,更痛。好了,其实伤心和做爱没有两样,都那么一回事儿。精液泄了,也就不再那么兴奋难抑。眼泪泼洒了,也就不再那么痛彻心扉。”这些词,又一次回想起,真后悔,当年把它记载了下来。其实,应该早遗弃的。这话没道理。 生活本就没那么简单。心理上的需求本就不像生理上的需求一样,如此肤浅。又怎能相提并论。 小帅总是一梦再梦,他总是向大家叙说林凡从桥上往下坠的那个画面。大家睁眼逃避,内心害怕那是事实。 子阳翻阅了一些旧书,都是关于解梦的书籍。试图从这个梦里,得到点什么?结果又什么都没有得到。 小帅同样学习过解梦学说,所以更加痛彻心扉。整个人越来越消瘦,萎靡了不少。 那天,子阳正问到闫姐那边的事。夏叔突然来电,说是要来冰城。大家瞎得魂飞魄散,结果又没有来,说是要推迟一阵子。 翌日,大家立马去了上海。在那边,情况好像不一样,子阳成了大人物。连续转了几家医院,都被记者追拍到。后来,小帅和史楠出了狠招,用钱把那记者收买了。接下来的几天,子阳被安置在酒店,搁浅了起来。 还是没用,医生们的医术都差不多,只是上海的医生比冰城的医生会行医些,多安慰了几句,说了些好听的。无眠的夜,拥抱着这个灯火阑珊的城市。美丽的景色被夜色团团簇拥,风声,海浪声,犹如夜曲,有悲伤的情调。他们成了这个城市的过客中最悲伤的人,试图用酒精来麻痹,喝了一夜,哭泣了一夜,痛了一夜。 第三十三章 一群人,好比一支游击队,在这个城市耗了三天。其实,大上海也并不大,只用了三天时间而已,剩下没有去过的医院寥寥无几。 有件事,更巧。在浦东,居然巧遇方言。当时在吃路边小吃,真有些尴尬。不过后来,他也吃了一些,还表情诚恳的说:“其实,人生随意最好,只是难得一回。”都心想,不就正因为难得,才珍贵不少。 谈到书的最新销量,他赏心悦目的微笑,并随即提到林凡,直夸奖是一女强人的模样,风范很不一般。大家都默然片刻,方才把话题扯远去。 告别时,方言问子阳,有没有兴趣写剧本。他想说以后再说吧!好像又显得有些傲慢,并引荐了小帅。“写剧本是他的强项,不妨合作一回。”他说。 “还真有戏。”方言想,随即又说:“我们见过多次了,小帅是周老师培养一线明星的希望,主演早就瞄准他了。”也不知此话是否当真,在这个圈子里打拼,用新人去主演,是一挑战。何况更多的人都是市场比艺术本身重要。子阳崇拜他的胆识和精神。 小帅吃了一惊,从没想过那么遥远,周叔也没有提及过。见面倒是事实,每次都仨人一起,很随和相处。这话一出,现在反倒有些紧张,不自在。 后来,他们又奔波去了寺庙,叫什么?名字忘了。只记得有一个“庵”字,在郊区,跋涉了一段山路才到达。人人都拜过了神,求了一根黄丝带,那里称其“佛缘带”,金黄色的,诸多象征,记不全,反正都是好的方面。不用辨别,都把它绑在了夏天手上,系成蝴蝶结,正好左右手分别三个,行走时,像六只蝴蝶在孵卵花蕊,蜻蜓点水般,很是美。 夏天微笑,大家都陪着一块儿笑。都不言语,怕他孤单,尽情融入他的国里。 日子依然浑浑噩噩,如金色的沙漠一望无垠。心理上的障碍比身体上的障碍更难愈合,夏天的病情老样子,依旧没有恶化也没有减轻,成了一个找不到方向的死胡同。 那天,天空又下起了雨。子阳和史楠出门前不知道会下雨,也没有带雨伞的那个习惯。忘记了该停下来避避,快到酒店时,才发现白色的衣衫湿透了,紧贴在肌肤上,一片通红,被雨水冷冻的。子阳哆嗦着跟史楠连续讲了几回,“这天气,下起雨来,像孩童般哭泣,肆无忌惮。” 离开上海的那天,都说让小帅留下,久了,怕周叔起疑心。他不肯,固执要一同返回冰城。去机场的路上,给周叔语音留言,第一次撒了谎。后来还是被方言不小心给说了出来,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都明白这道理。何况大家都介于半个娱乐边沿。 好一阵子,大家都麻木了。生活究竟是什么?完全失去了概念。都一门心思带着夏天在一个又一个陌生城市来回奔波,浪迹天涯,更像流浪。都说浪子回头是岸,可他们不能回头,冰城已经失去了希望。 “我们这是在被命运作践吗?” 有一回,远航的路上小帅问起子阳,这句子听起来一阵酸楚,他无言以对。 “也是,也或者不是。”史楠回道。片刻又说:“我们都要坚强一点,总会风平浪静的。” “如果有一天,他开口说话了,却完全没有了从前的记忆,他会恨我们吗?” “我希望他恨,这样我会好受些。” “万别忙这样说,虽我们都有过失,可大家都在竭尽全力弥补。” “如果真是这样的结局,也未必是坏事。至少不会继续再心痛。” “失忆了,就等于我们在他心里成了陌生人。” “只有他开心,才是我们最想要的答案,不是吗?” ------------------------------------------ 林凡的离开,等于这个家失去了女主人,如同剥空了灵魂的空壳,放在那就一摆设。都没有了心思去打理,一团糟,失去了往常的温馨。 家不再是停靠的港湾,盛装了太多灰色的泡影,弥漫恐惧。那些个影像随风摇曳,不小心就会碰撞。破了,飘洒的都是感伤的眼泪,会更痛。 -------------------------------------------- 回到冰城,没有来得及更衣换裳,又一次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当火车慢慢驶入车站停靠在夜色里,站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这个城市一样陌生。他们停留在夜色里,瞭望深夜依然喧嚣的灯火,不少“重庆火锅城”的字眼一一纳入眼帘。恍然大悟,原来下错了车。这并非云南,而是重庆。 一时间有些茫然,继续启程还是将错就错,在现实与己需面前都难以抉择。超我与自我与本我之间在不停挣扎,而又在同一时间失去了辨别是非的能力。 最终还是将错就错,依存了史楠的建议,稍晚一些时日再启程。当然,目的并非留下游山玩水,也没有那份兴致,就算有,也仅仅是一秒钟的冲动而已。 ------------------------------------------------- 陌生的城市,熟悉的夜曲,从远处飘散而来,切近耳际,依然忧伤。“重庆的夜晚特别美丽。” 子阳仰头看夜空,什么都没有看见,却依然如此说。 “你累了,真需要停下来休息。” 史楠靠近,给了他厚实的肩膀,试图承载这一路上所有的忧伤。 “闭上眼,要能什么都忘掉,我们还会走今天的路子吗?” “你后悔了。” “你累吗?” “曾经累过,可拥有了你,我知足。” “史楠,如果有一天,我们都发现错了,你会怎样?” “坚持错下去。” “为什么不回头?” “因为i love you。” “少倔了。前不久林凡对夏天还这么承诺,今天不同样选择了离开吗?” “林凡和闫一样,其实我理解她们心中的那份无奈。” “感情上,谁又不无奈呢?” “你爱夏天吗?没事的,你可以骗我的。反正随便问问而已。” “他是我今生最好的兄弟之一。” “算了,不谈这个话题。” “史楠,你是个傻瓜。” “我就傻瓜,傻人有傻福。” 他随口拣来说。 子阳晓得,他想逗他乐乐,勉强笑了笑,嘴角处挂起一丝笑意,像冬天的太阳,不火不热。 ------------------------------------------- 次日,就是要离开重庆的前一天。子阳与史楠一同前往医院取诊断结果报告,尽管在这个城市依然颗粒无收,一位老奶奶的话却让他们淡然了不少心事。 “小伙们,年轻就是希望,只要你们不停下,光明就在前方。” 她说,却老泪纵横。 后来,从医生口中得知,老奶奶陪着失去意识的丈夫走过了快三十个年头。大家都震撼不已。 “我真对不起闫。” 返程的路上,史楠又突然说起,想必触及了“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念想。子阳沉默着无语,心想,究竟谁离开谁才不是一种伤害。 “那桑呢?” 子阳又说,话音刚落又后悔莫及。不能谈桑,有一次还因为说起,俩人闹了一次不愉快。这回倒是奇怪,史楠竟然沉默无语。 回到去,倒是有些惊讶,四人正玩扑克,夏天也参与其中。 “谁的鬼主意。” 子阳问道。看着夏天开心的笑,脸上的小酒窝依然如初见,在快乐里陶醉不已。这一时间,都忘记了当下的处境。 “我的建议,小帅去购买的扑克。” 陈诺边出牌边说道。 “哪有,明明是小虎在那个红色箱底里发现的扑克。” 小帅抢先在小虎前狡辩。后来,究竟什么是答案,不了了之。反正开心就好。 -------------------------------------------------- 本来那天该去到大理的,结果却误了航班,耽搁在了昆明。其实,一直都在匆匆忙赶路,中途也并未停下,不知道咋的就未准点到达。 还在机场沮丧不已时,周叔就打来了电话,本是来报喜的,结果时机有些不合适,吓得所有人魂飞魄散。好比古时那些偷情的男女被逮个正着一样可怕的表情。 “小虎啊,我去过你家了,陈诺家也去过了。大家意见都高度统一,决定下月中旬把你们婚事给办了。”周叔在电话里语速极快地说。“您老心情一定正处于亢奋状态,想必也是为这事吧。”小虎在心里头想,没有说出口。 小虎后来结巴的一句话都没有说完整,只是“嗯、啊”了几声而已。周叔又继续说:“具体的,我明天到冰城后细谈为好。”只记得后面其实还有说些什么,应该回答一个问题的,只是回过神来时,电话那头话音却戛然而止,想说也没有了机会。 小虎挂断电话后,半天不敢开口。周叔通过远程控制在他嘴里安装了声控炸弹,一说即爆那种。当然了,这是瞎编骗人的。但其实是他自己也被惊吓不已,需要一时半会儿的缓冲。 “周叔吗?我们有没有出什么纰漏吧?”当然还没有来得及缓冲,子阳并点燃了导火线。 “他明天去冰城。”小虎只能说,同时对谈及婚姻的事避而不提。 “冰城?”一声惊呼。 “事情不妙了,怎办?” “我看,还得返程。” “这不成,大理有最好的医生在等我们,夏天需要接受治疗,这是天大的事。” “可是大家都回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让夏天不出现吧!” “好注意。我们就应该兵分两路,我和陈诺返程去打圆场,你们继续南航。” 几个人正在停车场围成一个圈商议法子。突然间公汽来了,师傅把车掉过头来,售票小姐操一口标准方言吆喝着,大概是叫其上车,反正听不太明白。见无人理会,师傅愤怒般加大油门,并飞了出去。留下一阵风,把衣衫摧残,紧贴在身躯上,有点凉意。 “要不还是兵分三路吧!” 就要分头行动了,小帅又这么说。 都明白他的意思,也都不反对。虽然大家经过这些日子的深思熟虑,基本肯定了林凡不会出事。可她身处何方却始终是个迷团,尽管能想到的地方都去过了,不过,小帅是个精明细心的人,总会有希望的,都坚信。 后来,只好如此,兵分三路。小帅一个人去大连,小虎和陈诺返回冰城,子阳和史楠带着夏天继续向大理进攻。 分手时,子阳瞧见了小虎脸上有泪痕,又正好是在机场,有些感伤,勾起了不少回忆。都知道,这一走,虽不是永别,可感情却到了尽头。他靠近并拥抱他,第一次那么用力,他把泪落在了他的脖子上,蔓延至肩膀,感觉到了一丝丝凉意。痛吗?是的,心痛。 第三十四章 这一路上,尽管有太多难以启齿的劫难,尽管悲剧总是在不停的上演,尽管泪水超支于欢乐,可是每一程路都饱含了实在太多的真情。那稀有的笑声,罕见的欢乐,还有总抹不去的黑色,都成了感动。 每个人为之兴奋也为之黯然,带着这份感动分手,带着这份感动启程。“总会见的,那天,我们都要好好的回来。”都这么说,知道难,可还是想要约定。不知是害怕谁率先背叛了这个乌托邦,还是害怕谁走得太远,迷失方向,忘了回来的路。 到大理的这段路途有些漫长,子阳却一头雾水沉溺在了回忆里。想着吧却想到了有一回,就是前几天的事。那天,同史楠出门,淋了雨,后来背着大家在外面开了钟点房。回到去,说去了超市购物,玷污了大家的耳朵,全是谎言。实质是偷偷在外面寻了乐子,这倒不止一回,史楠总喜欢这样。又记起了有一回在天津也是,那天太疲倦了,完事后,俩人不小心还睡了过去。后来还是小虎电话叫醒的,碰头时,仪态总有些怪异,他倒是有几分生疑,可也不好开口,只好逼在心里搁浅起来。 现在再次回想起这档子事,恰恰夏天也在身边,他对自己的行为生出了几分鄙视。“为什么要那般龌龊,为什么要那般淫荡,为什么就无法己控欲望呢?”他问自己,可又没有答案。 史楠触碰了一下子阳,他下意识躲闪了一边。掀开了那些伦理上的面纱,又再次轻轻地盖上那些个羞涩的影子。“总不能再次靠近和犯错吧!”他想。 “怎么了?”史楠突然问。 “有怎么了吗?”他反问,等于没有回答。在心里倒是回敬了不少,“还真敏感,小小动作而已,怎么就被察觉了呢?” 然后,都不再言语。 夏天突然笑了两声,对着车窗外,有“呵呵”的声音,这还是这些日子头回发出声音来。史楠和子阳目瞪口呆对视片刻,方才往外看去,略见不远处有一只猴子在表演“钢丝绳”,也许触及到了他的心灵。可惜转瞬即逝,被抛在了车尾,究竟是与否,不得而知。 ----------------------------------------- 大理城像传说中的那么美,有着强烈的风土人情味,只可惜不能长留。如此这般美丽的风景像流星雨,来不及停足欣赏即并飞逝,留下一些赏心悦目的意想,尽管,意境还是美如仙境。 具介绍人所画的地图来看,到目的地还有一段路。欧阳老先生还真是幽默,只说交通有些不太方便,没有说只能徒步前往。到了才知道,其实就唯一一条山路,像独木桥。人多,走起路来有些拥挤,像农村赶集般热闹。 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始终停的时间有些过剩了。看风景是好,但耽搁了行程。最后没有来得及上山,在三脚下住了下来。 那夜多梦之夜,一波接一波,没完没了的。梦境里有小虎当下撒谎骗周叔的表情,结果被识破了,成了噩梦,醒来时汗水淋漓。再次入睡,又梦见了林凡在大连一家咖啡厅与小帅不期而遇,有邂逅的美妙画面。竟然激动的叫出了声来,惊醒了史楠和夏天。 说好的,不再吸烟。结果,子阳还是背着史楠和夏天在凉台上吸了半支,好像良心发现,又给灭了,连同半盒一起扔进了黑夜。又是深不见底的夜,瞧不见落地的影子,从此与香烟彻底断绝了往来,把其埋葬在了这个陌生城市的黑夜。“嗳,如果可以选择,埋掉悲伤更好。”他意淫片刻,又躺了回去。 第三次回到梦境里,那个面孔总有些模糊不清。他想,应该是田木老先生。他只把这个梦告诉了史楠。 “下文呢?后来怎样了?”史楠问。 “想不起来了。”他说,有些沮丧。 ---------------------------------------- 见到田木老先生是在翌日清晨,他们去到时,他还在晨练。原本以为是一家诊所,会有很多人排队求医的状况。结果是一独居的小茅屋,有一位七十有余的老人,远远看去,精神奕奕,可岁月还是漂白了他的部分发丝。欧阳老先生只说他行医济人无数,但并不以此为生却没有提及。 那茅屋是用青藤和黎藤竹混合编织的,小巧玲珑,可稳固坚实。那庭院的泥土上布满一层薄薄的青苔,散发出一股香味。四周是池塘,里面有荷花和金红色的鱼儿相伴,虽没有灿烂的花朵儿,荷叶大大小小在浅绿色水面上伸展开来,又是另一幅美丽的画面,让人更是一番滋味。经过小木桥,方可身临其境。 “老先生,您好!” “年轻小伙们好,等你们很久了。” “我们是、、、” “欧阳介绍过来的嘛!我知道,作家子阳。” “您万别那样称呼,我真是惭愧不已,就写了一本书而已。” “可华丽,那字句。” “难不成、、、、、、” “对啊,我有阅读过。” “嗯?”惟有惊讶,一个七十有余的老人,竟然还会阅读一个不起眼的晚辈的故事。什么缘故,不得而知。 “我年轻时,同样叛逆过,生命中同样出现过‘桑’那样的男儿,可没有故事那么完美。” 他老泪纵横,是在为那份感情遗憾还是在为年少轻狂而买单,又一个不得而知。子阳和史楠面面相觑,良久,史楠方才走过去拥抱他。其实,不是安慰,只是那个故事的主人翁与读者同病相怜。除了作者子阳,没有人知道,那个完美的故事背后深藏着一段无以比拟的伤痛。 原来,生活总是那般奇妙。原以为不会发生的事,却总是在接踵而至。有一股窒息般的味儿,难受。在当下的那一瞬间,子阳甚至不敢去直视田木老先生。是的,总害怕瞧见,会联想到自己未来的影子。 一个人究竟能为一个人坚守多久,五十年还是一辈子。他做到了,这五十年,也许还会孤守一辈子,就为他心中深爱的那个男儿“桑”。一段违背了世俗的感情,在那个年代,他却有勇气坚守一生。史楠呢?多久?大概是仅仅一年而已。而自己呢?又该坚守多久? 他幸福吗?今天。一个人的孤老守候,值得吗? -------------------------------------- 治疗的过程是一个极其艰苦的过程,田木老先生采用的是一种原始治疗手法,不用服药,只需用一些人和事来激起夏天想说话的欲望。 子阳和史楠扮演着需要的不同角色,日复一日。 十天,还是半个月?子阳已经记不清。他一直在动摇,为感情也为生活。田木老先生的一生,实在让他震撼。感情的事,在心中好像青藤缠绕树根,丝丝缕缕,总是理个不清。 “你应该把事情试着往另一个方向去思考,很多事,好与坏,其实就只是一念之差。” 史楠总是在独处时,这样对他说。是感觉到了他对他的越来越疏远,竹林间独处的机会也在逐渐递增。也许,是他的特意安排。 “其实,你应该高兴才对。你的才华得到了赏识,你写出了许多有故事的人的心声。” 有一回,还是独处在竹林间,史楠又这么说。那次,不知是什么打动了子阳。他泛了泪水,于是,有了暧昧的画面。 “总会生生世世的。”史楠喘吁着粗气,卖力地说。 “听着倒像是在欲望面前童话般的谎言。”子阳低声说。他急促的动作戛然而止,应该是生气的表现。子阳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他的爱,却变成了习惯性的生疑。 过些天,大家都心平气和了。他又问他,还能爱多久。他又说一直爱下去。“可那天,你戛然而止了。”他说。“还不是你给气的,”想了想又说,“那天是我不好。” 有时迁就也是一种爱,只是方式不同。子阳知道,自己是在找茬,跟犯贱没有两样。他叫史楠抽他,试图走出来,他总下不了手,然后亲吻干他脸上的泪迹。 当靠近深渊越来越近时,才发现爱的方式错了,可已经来不及。 ---------------------------------- 当预言成为事实,其实那只是预言,同样没有心理准备。 夏天开口说话了,可像预言一样失去了记忆。早知道预言会成为真理,当初就预言一些好的,或者干脆不要去预测结果。 田木老先生说,他的治疗已经达到了极点,恢复记忆还要靠往后的耐心引导。于是,只好打道回府。 ----------------------------------------- 离别是件难过的事,总有太多的不舍。尽管此行是出于迫不得已而为之,可与田木老先生的萍水相逢,却是一份珍贵的礼物,收获了感动和情谊。要离开了,却更多的是担忧。未来,他该要谁来照顾。尽管今天依然健步如飞,可终有老态龙钟的那么一天。 “小伙子们,很抱歉,是这样的结局。”他说。 “老先生,您让我们收获的不仅仅是治疗,还有太多的是人生哲理和感动。已经万分感谢了。”子阳说。 “是的,所有。”史楠深深地鞠躬了三次,画面尤为感人。 走了近十米远,夏天又返回去与他再次相拥,那是十几个日日夜夜来,这份情谊的见证。 他们回忆着那张慈祥的面孔,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狠不下心来离开。他目送他们,不愿回头,背影却越来越远离,消失在眼帘。 “你们准备好了吗?这是一场持久战,要胜利,就得永不言弃和永不退缩。” 那个声音又一次回荡在耳际,好比催眠曲,可以忘记忧伤和烦恼。 忘记了当时是否哭泣,其实是不肯承认自身的脆弱,只当是雨水,因为当时雨声潺潺。忘记了寒冬的凉意,只当是光景倒流,为谁而重归于那个夏天。这些都是青春的记忆。 第三十五章 熊小帅没有再回到冰城,从大连直接飞回了上海,且始终没有保持联系。具周叔讲,又消瘦了许多,变得成默寡言。 不可能患抑郁的,想必是做了一个美梦,随即破灭了,又正好沉沦在对林凡的思念里头。 刚下飞机,小虎就讲起这些,眼角处眨巴着泪珠,就快滑落时,子阳用手轻轻为他拭去。讲到婚期时,欲言又止,总是逃避这个话题。只是说了具体时间,其余的轻描淡写,像局外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陈诺一直为夏天讲个不停,试图勾起一些记忆。回忆总少不了忧伤和泪水,有时莫名感伤起来。他看着她,冷不丁说一句“真感人”。好比只是听故事而已。 冰城算是个伤心之地,对于小帅来讲。子阳不确定,他是在逃避,还是刻意要疏远。他应该是恨他们的,至少都会是怨。怨夏天没有全身心去爱林凡,怨子阳勾引了夏天出轨。当然这都是些胡乱猜测,没有理性的依据可言。 有一天,史楠告诉子阳,他被停职了。尽管打从心里不是抱怨之言,可子阳还是觉得他是在告诉他说,“你看,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他有些不屑的表情,其实是在鄙视自己,总把人心想到坏处去。 史楠总是精明过人,总是锐眼精光。他看出了他的不屑,于是又说:“不工作了,总是好的,可以借此放松。”其实,都明白,是为了帮忙,才被带下水的。感情那东西,有时真就是坏,非得将你一局,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他被停职了,子阳还是抱歉的。雄辩掩盖不了事实,他扰乱了他的生活,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心表不一。何况,本就不是落井下石的那派人士。 又过些时日,其实也就两天时间而已,总觉得过了很久。小虎告诉子阳,史楠给他们请了冰城最好的摄影师,婚纱照隆重到像拍摄电影。 “说是在完成林凡的心愿。”小虎讲完了奢侈画面又补了一句。子阳没有参与那个过程,貌似剧组的场景,应该很美,他想。 那天,特意去史楠那里。进门就说,“不许说是在完成林凡的心愿,听起来怪可怕的。”话音刚落,生出了几分自责。本一好事,结果被刻意歪曲。又好像是专门登门教训人家一通。怪难为地抱了抱,才淡然了尴尬。 出钱为小虎和陈诺拍最贵的婚纱照,这事林凡倒是说过,难为史楠还记得。“他就那么个人,把别人的事当自己的事。”闫姐说的,忘了,是何时何地。 “我突然想起了闫姐。”深夜里,子阳说。史楠下床去,在抽屉的最底层取出结婚照,正反面重复细看。反面的日期勾起了回忆,直说她应该会幸福的。“你介意吗?”他问,是否觉得在他面前看婚纱照是不应该的举动。 子阳只是笑笑地,没作声,反倒没觉得有什么。沉默是最好不过的回答,他想。 ------------------------------------- “我们还能爱多久?” “一直爱下去,生生世世。” “爱是有保鲜期的。” “嗯,一辈子。”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怎样?” “你不会离开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 “那你希望我怎样?” “忘记我曾经的存在。” “我做不到,因为爱的太深。” “那,把对我的爱转嫁给我的父母,照顾他们的余生。” “不可以,我们要生生世世。” “傻瓜,别哭了,只是假设而已。” 不知为什么,他总是再三问,他也总是不厌其烦作答。都成了一种定式,像偶像剧里的台词。字里行间,有些扑朔迷离,可但凡眼泪总是真真实实。 ------------------------------------- 小帅破例回上海后首次联系了子阳,是工作上面的事。上海一名记者想做他的专访,找到了周叔,是老朋友了,不好推脱。 又过了两日,子阳如期去了上海。那天气温很低,哈气时可以瞧见白雾。他裹了一件欧版大衣,格外沉稳些。还是小帅全程陪伴,可言语明显少了很多。 “帅,你变了。” 从浦东到闵行的路上,停下时,子阳并说。 “我开始惧怕了,觉得世界好假。” 小帅说着,只是稍微对视了一瞬,即把目光转移到了车窗外,应该是很远很远处。 “都是我不好,你应该怨我的。” “谁都不怨。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分手时,说好的,还去冰城。” “可我做了逃兵。” “为什么?” “其实,我去了。只是没有相聚。” “厌倦了吗?” “不是的,只是想冷静下来思考。” “你真的爱她吗?” “原来,爱同样可以被时间吞噬。” “帅,相信我。你生命中会有更好的女郎出现。” “呵呵!是安慰吗?像救世主。” 所有记者媒体都一样,特会挑问题,总是些特为难的回答。像背诵台词一样,模拟式回答。自己都拿不准的那些话,别人却信以为真。 “你总在说谎。”专访结束后,小帅说。 “不然,该怎样?向媒体大肆宣告,我就是书里面的那个第三者?还是说我跟一个男人有一腿?” “我宁愿你一直一直骗我,以为那只是个故事而已。” “看透了。会被瞧不起吗?” “不是。只是不愿看到你那么痛苦。” 痛吗?子阳想,应该是麻木的。 还在路上,就接到了家里电话,保姆说周叔喝了很多。回到去,周叔醉醺醺地告诉了子阳一个可怕的事实,前不久陈诺她爸确诊患了肺癌,已经是晚期了。想必那晚,这话肯定跟小虎说过,不然他不会那么顺从,婚姻毕竟是大事。 回到冰城后,心情难以复加,坎坷不安。好像身负重任,有千斤重,沉沉地。 婚期越来越逼近了,决定在冰城举行。陈诺说她发了邮件给林凡,希望有奇迹出现。都期待着,似乎比期待婚礼还要浓烈些。 第三十六章 等待过后还是等待,又究竟在等待什么?会是幸福吗?所有人都保留了意见。 北方的冬天,格外寒冷些。这个季节,飘起了白雪。试穿婚纱服的那天,陈诺站在雪人堆里,让大家尽情拍摄,她却冷冻到全身麻木。子阳没有走进雪地,只是远远看去,画面里的她像极了雪人般可爱。 婚礼如期而至,像请客时玩笑般的话语,该来的都来了。可万万没有始料到的是,不该来的也来了。本应该完美的结局却又一次沦为了悲剧。 林凡来了,都梦寐以求的结局。并肩出场的还有赵凯,可又都没有料到的结局。 “你居然骗我,不是说好的,要做生生世世的好兄弟吗?” “对不起,帅。” “对不起,有用吗?你知道,这段路,我们怎么熬过来的吗?浪迹南北的这些日子,不仅仅是煎熬,而是被轻生的念头围罩。” “对不起,帅。都是我不好,是我要求他保密的。” “你们怎么可以狠得下心来,难道真的打算一辈子不见吗?” ----------------------------------------------- 史楠告诉子阳,林凡来了。过去时,三人正相拥在一起如泣如诉。都冲了过去,那种相拥的力量,是害怕再次失去,于是更紧更近。而每一滴眼泪却饱含了这段路的经历。有辛酸,有感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什么都别说了,回来了就好。” “你们好吗?” “什么都好,就是想你想得发疯。” “对不起。” “没事了,现在都好好的。” 林凡说,婚礼过后再见夏天、小虎和陈诺。都没有敢提到夏天的事,怕引起生疑。 史楠负责带着夏天,尽量避开熟识人的视线。打打招呼,是没有问题,可说多了,固然会露馅的。 -------------------------------------------------- 陈诺今天更美,像仙子般倚靠在窗前,深邃的目光,些许有几分深沉。 “祝福我们吗?”她说,尴尬的微笑。 “祝福。”子阳说。 “去看看他吧,应该会有话要说的。” 是警告吗?还是结束?是的,该结束了。“哦,林凡和赵凯来了。”子阳莞尔一笑,转身离开了新娘房。 “新郎官呢?去哪里了?”听声音,一定是那帮老同学了。校园就那样,人帅气,容易成为女孩子暗恋的对象。小虎偏偏那时又不开窍,倒是成了好孩子,从不滥交。 --------------------------------------------- “其实,你很适合白色,很绅士。平时就是不爱穿。” “几个月了,你第一次正眼看我。” “以后不敢了。” “后悔了吗?” “虎,别傻了,陈诺需要你,我们都知道的。” “你爱过我吗?” “都不重要了,通通扔掉。” “放手,容易吗?” “可我们身不由己。” “结束,对么?” 小虎点燃了一支香烟,深吸了一口,然后长长地吐出烟圈,白色烟雾慢慢地余烬,屋子里弥漫着“魔鬼”品牌的味儿。 “不是说好了,不再吸它吗?” “诺言,我们都能遵守吗?其实我们都违背了。” “是的,我们都错过。可是,不应该继续错。” “爱,有错吗?” 爱,有错吗?子阳同样问自己。可没有答案。 “我们是好兄弟,是吗?” 他把烟蒂放进烟灰缸里,意味深长地说。 “嗯,生生世世。” “可那是明天的事,今天,我依然爱着你。” 小虎靠近子阳,低鸣,泪水滑落的瞬间,总无法抗拒。“给我一次好吗?就一次。”子阳没有抵触,“为什么不抵触呢?因为爱吗?”他思考着。任凭他疯狂般吞噬着,是胀裂的疼痛还是麻木,已然分不清。“你爱我吗?”他还在低鸣。声音越来越模糊,长长地喘着粗气,像呻吟。 “子阳,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祝福吗?” 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爆炸在耳际,如地雷般刺耳。是她,陈诺。看着小虎赤裸裸的身躯,问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那些痛,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重拾悲剧呢?痛、悲剧。来不及思索,并往外飞奔去。 “来不及了,晚了。” “我们又错了,又让大家受伤了。” “错了吗?” “错了。” ----------------------------------------- 仙子般的新娘,仙子般的她,轻飘飘摇晃不定的逃离了婚礼现场,众人惟有惊讶和震撼。现场一片嘈杂声,燥乱起来。史楠、林凡、夏天、小帅、赵凯紧接着追了出去,只要经历过一回,这个画面不需要任何言语和配音,就足以让人胆战心惊。晚了,悲剧面前,他们总是慢了一拍。子阳和小虎赶到现场时,留下的又只是一滩未干去的血迹。 “车祸吗?” 有人在问。 “是的,车祸。” 也有人在作答。 “你又错了,错得离奇。”有个魔鬼般的声音一直在不停的狮吼。还有个声音,像是在寺庙鸣钟,如此震耳。头剧烈般的疼痛,就要炸裂般难受。 “快去市一医院。”小帅说,“陈诺爸爸也晕倒了,已经送了过去。周叔心脏病也发了,我得赶过去现场。” 看着急救室的灯,一闪一闪,竟然瞧见了魔鬼的影子,全身颤抖起来。 “神啊,来吧!我才是罪魁祸首,所有的罪恶都应该由我来承受。他们都是无辜的,请还给他们生命,让他们好好的活下去。” 子阳闭上双目,像等待死亡一样,泪水却泪如雨下。他千千遍万万遍的祈祷,渴求用自己的生命去弥补灾难,换回所有人的平安。可事实终归还是事实,无可改变更无可替换。 --------------------------------------------- 在医院,林凡见到了夏天。她原本以为他会拥抱她的,结果,他形同陌路。出乎意料的难受。 后来,小帅把夏天的事告诉了林凡,她哭了,无声的。她最终选择了留下,放弃了赵凯,决定陪伴夏天度过难关。可终归还是伤害,只是更换了一个角色而已。 “赵凯,你都看到了。除了抱歉之外,原谅的话语我不敢说,只请你少恨我一点,好吗?” “我了解你。我也尊重你的选择。何况这些本就是你最难能可贵的亮点。” “对不起。” “没事的。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单身。” “赵凯,请答应我,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碰到喜欢的女孩,一定要去争取。” “应该会的。” “不要应该应该的,是一定要。” “嗯,一定。” 送赵凯别离冰城的那天,都去了机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才发现,爱情其实很简单,就那么一念之间。悲剧的路子,总是刻骨铭心,所有人都蜂拥而至。而他,选择了放手,却远离了悲剧。 没有人追问原因,就像始终没有人问起陈诺为什么要选择逃离一样,也或者大家都心照不宣。为什么非得要失去后才懂得难能可贵呢? 回头去想,所有悲剧其实都可以化险为夷,可都忘了还有另一条路子。缘,错缘,错之缘。其实更多的时候,错之于我们的心境。 -------------------------------------------- 陈诺躺在病床上,醒来,也许是明天,也或者是一辈子。小虎行尸走肉般在三间病房来回奔波,不知疲倦,不知日夜的区别。 小帅替周叔暖被子,像儿子一样尽心尽责。他应该是伤心透顶了,这群他最疼爱的孩子,最终还是伤害了他。 史楠还是抱着子阳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他已经听不进去,似乎不太理解他口中的文字。他要离开了,他想了断红尘。不是解脱,是希望用余生来为所有人祈祷祈福。 前行的前夕,子阳与他们一一告别,可没有人知道那是告别。离开了,才恍然大悟。 那天在医院,子阳还是相拥着小虎哭了。他编织了一个谎言,可是充满希望。他说,他梦见了山那边的老人,是在赶往神仙俺的路上。老人正是去为他们寻找仙丹的,一定会雨过天晴的。 当时,正好周叔舒醒了过来。小帅把他们领了过去,子阳跪在病床前向周叔忏悔。他无力的摸了摸他的脸颊,正好触到了泪迹。 “都没事吧!”他低声问。都点头,可心都在滴血般疼痛。 那个傍晚,又下起了细语。雨夜,格外让人惆怅。子阳又一次走进了回忆城。从童年到父母到大学到周叔到每一个人再到小虎和史楠。泪水肆无忌惮,如同一路上的灾难。 “史楠,我爱你。”夜深了,他说。 “嗯?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害怕失去。”他想。但没有说出口。他好像为自己写了遗书一样,长长一篇,放进了史楠的抽屉。信纸上到处是斑驳泪迹,像生活总充满忧伤一样。用文字记载下的心情,经过泪水洗刷,烙印在记忆的最深处。生生世世。 ----------------------------------- 最最亲爱的亲们: 请允许我说声抱歉,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也许是命中注定,我与红尘的缘分就这么些年。可我知足了,有爱有痛,有欢笑有泪水。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时间来回馈。比如:父母的爱,亲人的爱。 史楠,今生爱过,已经无憾。如果还有来生,我们都不要再违背世俗,更不要做家族的逃兵,做一对恩爱夫妻。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林凡,请好好陪着夏天继续未来的慢慢人生旅程。有你,他才不会感觉到孤单。 小虎,如果爱非要去定义,那我们都错了。原以为一个错误可以弥补另一个错误。结果那不是最明智的选择,反倒遍体鳞伤。如今,陈诺依然需要你。相信我,总会好起来的。 小帅,惟有你才能是周叔最得意的希望,请好好的陪在他身边。请替我转告,所有的恩情,我今生无以报答,惟有来世了。 亲们,谢谢一路上有你们的陪伴,如果可以,请忘记我曾经来过,我是大家的灾难,希望我的离开,可以把它通通带走。都要记得好好的。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为你们祈福。 亲们,不要难过,不要悲伤。忘了吧,我所有的影子。 落幕是为后记 关于错之缘,关于故事。一直有很多人问我故事外的结局,我总是一笑而过。故事的结局本身有太多朦胧不清,其实有很多画面定格在脑海深处,可最终还是不敢落笔。也许,这也是我为什么迟迟不肯收尾的缘故。 真正认真阅读自己写下的文字,难免有些难以释怀的心情。不是感同身受,而是无法理解当时怎么就拥有毅力去填补那个空洞。 就像故事的结局,子阳了断了红尘,出家为僧。史楠呢,该怎么办?我思考了很久,依然无法安排。本有很多圆满的结局,可不得不背负世俗的眼光,于是总来回晃荡。不能放大,不能缩小。不能逃避,不能勇敢面对。导致不清晰的结局演变成了当下的现实。 有人问,为什么非得要写成分离。前两回,我并没有作答,也不敢作答。后来,我想,总该有些交代。于是我说,那就是生活。有人还问,你相信同性朋友中也有真感情吗?那是我无法回答的问题。有吗?还是没有?我反问。也有人说,你写悲剧不就是并向反对和歧视吗?我只能笑语,故事总逃不过悲喜,无论什么样的结局,都并不是刻意安排,只是走到了这里。 除此之外,也有人问,子阳帅吗?小帅是不是你自己的化身?夏天是不是现实生活当中也很酷?小虎应该不长胡须吧?史楠肯定很man,对不对?所有提问,我惟能回答的是,小帅并不是我的化身,但我融入了自己的感情给予这个角色。至于其余的答案,我同样期待,期望这个故事有一天,能够用画面展现在大家面前。非常希望能有这么一天。 其实,最不想,最难以回答的提问,并不是这些。而是,那些把故事与我牢牢相扣的紧箍咒。让我汗颜的是,很多朋友竟然有所行动,再回头细想,着实吃惊不小。记忆中最多的字眼,莫过于那几个同音同形同字的几个字——你是不是同志?一开始,我是这么回答大家的,那只是个故事而已。可紧接着的不是提问,而是骂声连连,一点也不逊色于那个夏天,洒在海滩上悲凉的恋曲。有好一阵子,我不敢动笔继续故事,直到有一天,我坦然告诉他们,如果人生,真的能有一段这样的感情,撇开世俗的眼光,也不枉此行。 可这一闹,影响更大,我无法继续上线与大家交流。他们都很热情,我无以回馈。他们也同样把那份阅读的热情带进了生活中。好友一夜间迅速递增,有一夜成名的嘘头。然而,这一切,就像是即将开拍的续集。很多朋友,甚至把度少和子阳都混淆不清。于是不同的声音开始出现,度少,我们可以交往吗?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子阳,你好帅,ilove you。还有人荒唐到,说,我听过你节目。哪来的节目,连南城这个地名都是虚构的。我一直用抱歉和谢谢来回馈大家,所以,尽管我不敢多言,还是有人责备,你屌什么屌。 在此,我要对大家说,我很抱歉,这个故事让你入得太深。不管现在还是未来,我都不可能有子阳那么潇洒。我还是我,一个极其平凡的普通人,度少。不久的明天,我会有妻儿,有一个圆满的家庭。恕我不能接受你们那份爱意。谢谢你们的厚爱,我会把这份爱视为动力,默默滋润写作,给你们更加动人的故事。 在此,我也要特别感谢,一直保持冷静的读者,你们的理智,让我有勇气继续向前。如果没有你们的理解和支持以及鼓励,也许这个长篇,早已夭折。是你们一直用故事的眼光,让我把那些舆论的压力扔在背后。我会继续努力,带着这份精力,去编织下一个童话。 在此,我也要非常感谢,最忠实的粉丝,是你们的追赶和转载,我才拥有动力。 谢谢你们,度少惟有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