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材娘娘你面具掉了》 第1章 离笼 燕朝，敬德二十三年，京城叶府—— 全福夫人手持一把鸳鸯红玉梳，“一梳梳到头，荣华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连，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叶清晏看着镜子里乌黑柔亮的头发，水晶般剔透璀璨的眼睛，芙蓉一样粉白无瑕的脸，忍不住抬手摸了又摸……碧玉年华的自己，还是不错的。特别是这把水当当的肌肤，简直堪称极品。 由衷觉得重生真好！ “五小姐先休息休息，凤冠一会儿再戴不迟，我去看看外面，九皇子殿下的迎亲队伍应该也快来了。” “辛苦夫人，这个您拿着消遣。”从妆奁盒中，取出一对装着玉豆子的喜囊，递给全福夫人。 全福夫人喜滋滋的接了，“谢五小姐。” 等全福夫人离开后，叶清晏又从妆奁盒中，取出一个不足小拇指大的葫芦形玉瓶。 轻轻晃了晃，空空如也。 又拔开瓶塞不死心的向外倒了倒，依然什么都没有！ 唉！这就让人有点儿遗憾了。 为什么不重生在没有服移功丹之前呢。难道任由自己跟前世一样，新婚夜独守空房，移功丹转成化功丹，一身道境大成的功力化为乌有，身体孱弱的走不了百丈就要歇一歇。 不，绝对不要！ 这一世，她绝对不要弱得连三岁小孩儿都不如，一天到晚的只能呆在房子里，连去花园赏花也要人抬着。 “春雨？”叶清晏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 春雨抱着一摞子书进来，“小姐，这些书要一起带走吗？” “不用，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是，小姐。” …… 九皇子的迎亲队伍来了叶府。 十里红妆，煞是隆重又热闹。 已经盖好盖头的新娘，在喜娘的搀扶下，辞别了娘家，上了花轿。 同时，叶府的后门，一名穿着男装短打衣服披着灰色连帽斗篷的人，也骑上了一匹高头健马，飞快的离开。 拜过堂，新娘被喜娘送入洞房。 “王妃，您没有带婢女吗？要不先帮您安排王府的丫鬟伺候着。” “不用，我的婢女很快就到。您这一路也辛苦了。”掩在嫁衣广袖里的手，递出去一个装着沉甸甸金豆子的荷包，“我不希望有闹洞房的人来。” “是，王妃放心。”喜娘拿着金豆子笑容满面的离开了。 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听着房门关上后，一把扯了头上的红盖头。 露出一张脂粉未施的毓秀脸庞，正是叶清晏的丫鬟，春雨！ 春雨快速的脱了身上的新娘嫁衣，里面是自己的丫鬟服饰。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服，又深吸了口气，出了新房门，守在了门外。 …… 天色黄昏，叶清晏骑马出京城，至方州平城的城门口停下。 这里距离京城已经有二百里地远。 摘下头上的笠帽，叶清晏望着满天的火烧云，感受着丹田中充沛的内力激荡，红艳艳的唇角向上扬起，眼神坚定而明亮。 第2章 冤家路窄偏相逢 燕朝没有宵禁，所以就算是晚上，城中也是人来人往，各种做买卖的吆喝声，此起彼落。 叶清晏牵着马进了平城，东看看西瞅瞅，稀罕得不得了。 顺来客栈是平城的一家老字号客栈，大堂里熙熙攘攘的全是人，喝酒划拳，吃饭聊天。 叶清晏牵着马，停在了客栈门口。 立刻有小二过来招呼，“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咱们店里有刚出炉的热乎烤鸭，烧黄二酒。” 叶清晏虽然穿着男装，乍一看是男的，但细看还是能看出身材曲线，店小二也见多不怪，一般女人穿男装是比较低调，便宜行走的。 “吃饭也住店。”叶清晏回道。 “好嘞，您里面请。” “一间上房。再来两桶热洗澡水，还有烤鸭，黄酒一壶，几个你们掌勺的拿手小菜。”叶清晏把一锭足有五两的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一见银子，笑容满脸，愈发诚恳道：“贵客放心，包您满意。甲字号是最好的房间，今儿才里里外外的换了新，特别是床，您今儿头水。” “那感情好，谢谢掌柜的。” “不客气，需要什么您言语。” 叶清晏随着刚才的小二上了楼梯。 后脚又有人问掌柜要上房。 “掌柜的，最好的上房。” “抱歉了这位客官，最好的上房已经订出去了，还有也很不错的风花雪月四个房间，您看？” “哪个房间安静？” “雪字号房间。” “就它吧。再来一个四人间的。” “没问题。” …… 酒足饭饱，又泡了个热水澡后，叶清晏躺在精工雕花的拔步床上，准备睡觉。 刚躺下，还没两息的功夫，就觉得小腹一阵火热，又腾的坐起来……差点忘了，她体内的移功丹还没有解！要在服下丹药后，六个时辰内解开，现在已经过了五个时辰了，真是要命！ 一个时辰内，她去哪儿找个男人给她解毒？ 要不去青楼找一个小倌儿吧，完事银货两讫。 嗯，就这么办。 叶清晏又穿好衣服，拿上笠帽，打开了房间门。 对面的雪字号房间门开着。。 抬头难免就看到了门内的情形。 现在已经天色黑透，房间里只点了一盏豆灯，但仍显得暗淡。 忽然，有人走动。 叶清晏按理应该走了，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愣是站住脚听着那离门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终于，她看到了。 那人一身玄色银云纹袍服，颀长的身形高大挺拔，因为房间的烛光昏暗，只能看到对方一个侧面轮廓。但即便是轮廓，凭她多年看尽宫廷美人的目光，对方绝对是个美男。忽然，美男朝她侧目，仅仅一眼，那狭长凤目，眼尾微微上挑，已然极漂亮，并又藏着威严，神光内敛。 ‘砰——！’房间门关上了！ 叶清晏的脸却一点一点的白了，一抹从脚底蔓延而出的恐惧感向上攀爬，待到肩颈时，又作一只凶狠巨爪，死命的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的亲娘咧！ 九皇子怎么在这儿！ 第3章 最英俊的皇帝! 她做了他三年的九王妃，二十年的皇后，对他最是了解！闭着眼睛都能画出他的模样。 别说是看清那一只眼，其实乍一听到脚步声时，她就觉得熟悉了。 难道他是来抓她的吗？ 她让春雨扮成她的样子拜堂成亲，她趁机溜走，这计划是险了些，也迟早会被发现，但不可能这么快就追到这儿吧，还知道她住在这个客栈。 再抬手摸摸脸，对了，她还特地做了个易容面具，应该认不出。 叶清晏脑袋里一团乱，身体也颤颤发抖的盯着对门房间的门，犹如洪水猛兽，软着两条腿退回了自己的房里。 关上房门，背靠着门陷入了惶惶不安中。 怎么办！ 怎么办！ 她要往哪儿跑？ 还是等着束手就擒，和上辈子一样，终生被困囿在金丝笼中？ 不不不，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能这样子了，不然也太暴殄这次重生的机会。 但是体内的移功散她得解开啊。 偷偷开开门，朝外面看。 对面的房间门紧闭，而且那一盏豆灯也已经灭了，难道他已经休息了？ 倏地，有女人尖叫声响起，“啊——” 正在惊恐中的叶清晏，骤然浑身汗毛乍起！脖子紧缩了缩。 轻轻的打开了门。 对面的房门也开了。 脸对脸的，叶清晏看到了他的全容，却瞬间窒息若石化了一般。 那是一张可忽略了性别，被妖魔偏宠过而过分美丽的脸庞！ 长眉秀绝入鬓，凤目斜飞上挑，似扇面的眼睫阴影恰恰遮住了瞳色，但影影绰绰间，看到一片清冷，如永夜的寒星。直挺的悬胆鼻，唇妍犹花，肤色瓷白晶透的象完美无暇的玉，魅绝人寰。 他是大燕朝最英俊的皇帝！ 但也是最冷酷无情，最伟大的皇帝！ 他在位期间，铁血手段统一了整片大陆，从东海之边到西海之岸，从北地边陲到南山之巅，千万里江山权与利，全集中到了他自己的手里，真正的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但也正是因此，等他驾崩后，新继位的皇帝与之相比平庸许多，很多被压制的势力死灰复燃，燕朝很是鸡飞狗跳了一阵，也把她累的够呛。但是，就那么折腾，她孱弱的身体都没挂，也是燕朝奇事一桩。 有客栈伙计过来。 见叶清晏和雪字号的客人都在，特别是对雪字号客人的样貌，很是看楞了下。 “两位贵客，真是对不住了，后院老板娘突然要生孩子，吵到贵客，还请谅解则个。咱们掌柜说了，今晚的住店钱全免，当是给各位的补偿。” “突然生孩子？那有稳婆吗？”叶清晏问道。 伙计也是一脸担忧，“本来找了一个稳婆守着，但那个稳婆有急事今天下半晌回家了，明天下半晌才来。因为按日子算，老板娘还要半个多月才能临盆。” “提前半个月也正常。”叶清晏回房间拿起自己的包袱，“走吧，我过去看看。” “您是稳婆？”伙计惊讶的看着叶清晏。 叶清晏道：“我不是稳婆，但我会接生孩子。” “行嘞，掌柜的正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四处找不到稳婆，有您也算有点谱了。”伙计忙恭敬着叶清晏，“您请。” 叶清晏忙跟着伙计走了。 直到下楼梯，她都能感觉到身后那道隐带压迫的视线。 …… 第4章 接生过三个皇帝的人! 叶清晏给产妇检查完后，安慰产妇先有节奏的呼吸，然后出了内室。 对门外的掌柜道：“头在下，是顺产位，赶紧准备热水，要全部都是熟水，不许沾一点生水。事关大的小的生命安全。孩子用的包布被褥也准备好了，剪刀用开水加酒煮，至少一刻钟，再用火烫一遍刀刃儿，小米汤备上，等产妇生了吃，千万不要放大补食材，就少放点儿红枣，当归，补气补血，大补的过五天再放。” 掌柜点头如啄米，带着三个伙计一起听叶清晏的吩咐。 “赶紧去吧。”叶清晏又进了产房里。 产妇满头大汗的紧紧抓着床褥，嘴里还咬着一枚味道很苦的参片。参片是叶清晏自带的，五百年的人参，有吊命作用，前世她没少用这类奇珍异草保命。 叶清晏倒了一碗热水，然后把参片从她的嘴里取出，喂给她喝，“胎位很正，孩子肯定会顺利生出来。” “谢……谢谢姑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叶，是你们客栈里的住客。” “哟，这可……可真是麻烦姑娘了。” “不打紧不打紧，也是一个善缘，快躺好吧，继续含着这枚参片，保住你的元气，等我让你用全力的的时候，你就把全身所有的力气全使出来，知道吗？” “我听叶姑娘的。” “听我的就对了，一会儿一准儿让你抱个胖娃娃。” “呵，叶姑娘……真……真是风趣。” “你这是头胎，身体是比较难打开的，且要疼一会儿。等以后生老二老三了，就跟下蛋一样，简单容易许多。” “老大都还没生，还老二老三……啊——” “别喊，省点儿力气，因为喊也没用，没人能帮你疼。将来你要是再生孩子也一样，别大喊大叫的，喊没了劲儿，等生的时候受罪的是你和孩子。” “我……我听叶姑娘的。” “乖乖的，均匀呼吸……哎，对，对，就这样。” 掌柜的在门外头听着他婆娘不叫了，忙问门里的小丫头，“小红，太太怎么了？” “太太在和叶姑娘在说话，还笑了呢。”小丫头还是头一次听说，生孩子不哭不叫还笑的。 “笑？那太太没事吧？”掌柜的十分担心。 “瞧着没事。”小丫头回道。 半个时辰过去了，叶清晏觉得自己的丹田里一阵火烧火燎的……唉！话说她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啊。 又看了看产妇的身体状况……忽而喜上眉梢，对门口的小丫鬟道：“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小丫头紧张的都手足无措了，“都，都好了。” “成了。”叶清晏从产妇的嘴里取出参片，道：“大口吸气，等我让你用力，你就尽全力，能不能看到你的胖娃娃就此一举了。” 产妇一脸坚定道：“我相信叶姑娘。” 叶清晏点点头，“放心吧。” 她可是接生过三个皇帝的人！龙子皇孙，身披帝运，都能收拾的了，更何况一个普通人了。 “用力！”叶清晏对产妇力喝。 产妇紧跟着使劲，因为叶清晏不让她叫，所以她咬紧了牙关，憋了全身的力气下行…… 第5章 摄魂媚术 “哇——” 随着一声嘹亮的婴啼，门外的掌柜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几个伙计忙搀扶住他。 “恭喜掌柜。” “贺喜掌柜。” “掌柜的有后啦……” 外面一片喜庆，房内是一片忙碌。 叶清晏脑门上一把把的汗流着，并非是给产妇接生的原因，而是她体内的移功散开始发作了，她得赶紧找个男人去。 匆匆的帮产妇把胎盘揉出来，交待她最好别吃这个东西，虽然是味补药，但是污秽的很，处理不好的话，吃了说不定还会坏事。就种一棵果树，埋在树根下，将来结了果子给孩子吃，吉利的很。那枚她一直咬着的参片，等七天后炖一只老母鸡汤喝了，对她产后复原很有好处……还有一些产后的注意事项，叶清晏也全部都嘱咐给产妇。 产妇现在对她的信任，那比亲娘都亲，一一的全应下。 地上一堆生产用的血褥子，血布什么的，叶清晏让小丫头拿出去烧了就行。然后看着收拾干净，虽然很累，但精神头十分好的产妇，把孩子放在了她的臂弯里，“恭喜你，是个儿子啊。” 产妇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拎着自己的包袱从产房里出来，叶清晏浑身上下如同水捞出来的一般了。 对眼巴巴等着消息的掌柜道：“母子平安！” “我的老天爷啊！谢谢叶姑娘，谢谢叶姑娘。”掌柜激动的跪地向叶清晏道谢。 生孩子是过鬼门关，刚才他的老婆和孩子都在鬼门关口徘徊，全是叶清晏帮忙拉回了他们，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叶清晏忙扶起他，“不用谢，快进去看看你媳妇吧，她可累坏了。” “好好，我这就去。”掌柜的几乎跑进了房间里，“内当家的……” 叶清晏回到自己的甲字号房门口，脚下已经很不稳了，推开门就要摔进房里。 恰在这时，一只修长如极品白玉雕琢的手拉住了她，温润清雅的嗓音，“姑娘，你怎么了？” 听到这把嗓音，叶清晏吓的浑身一个寒噤！ 忙要站起来，但是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 她的手腕被握住，温凉的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 “你的内力凌乱。” 听着他的话，叶清晏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既然嫁给了她，即便是春雨帮她拜的堂，但六礼已过，他们就是夫妻，不妨……不妨在这里和他洞房花烛，反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闭上眼睛，运气……然后抬头，猛地睁开，望进了他的眼中。 此刻，她的眼睛是金色的！犹如妖魅！ 萧长綦猝不及防，瞬间被叶清晏夺了神魄，双目失神，形如傀儡…… …… 过子时，天还黑着，叶清晏就提马要离开客栈。 临行前，掌柜的又是送吃的，又要送银子，喊叶清晏恩人。 叶清晏最后只收下吃的，银子没拿，告诉掌柜的等有机会再来看他们。 掌柜的让她一定想着来。 叶清晏一甩马鞭跑了，仿佛客栈里有虎狼要吃她似得。 昨夜，她因为帮掌柜夫人接生，其实体内的移功丹已经转成了化功丹，无法再献祭服丹者体内的功力给受用方，但是却能把受用方的功力化为己用。她知道他是会武的，相处几十年，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没想到刚及弱冠，他的境界就已经到了天境。但前世，他的功力也不过道境而已……其间发生了什么吗？ 第6章 窃取一成功力 武功分——道、地、天，三个境界。三个境界又分小成和大成。叶清晏本是道境大成的境界，萧长綦是天境小成。被她的化功丹化了一成，他现在是地境大成了，而她达成了地境小成。 只是武学忌讳拔苗助长，以后她再想长进可能会比较难，因为境界领悟上还差得很远。 但这都不算什么，她不是废人了，才是重点！ 况且她对武功只要能自保就行，没那种非要登峰造极的超度要求。 …… 九王府—— 温德院是王府正院。 春雨可真是忙活坏了。 她一会儿扮成叶清晏，伪装王妃还在王府里的假象。一会儿还要卸妆，变回自己，守在正房门外叱令王府的人不能靠近。 庆幸的是，九皇子殿下如王妃所说，没有来正院。反而昨天夜里，一顶水粉色的软轿自侧门抬进了王府最后一进的后罩房。而今儿一早，又一具女尸从后门悄悄运出了九王府。 坊间传闻九皇子生性残暴，特别是那方面，侍寝的女人往往活不过第二天。但就算如此，也多的是女人明知道只能活一夜，却削尖了脑袋往王府里挤，只求和九皇子一夜恩宠。 因由，九皇子除了极其残暴的性子，还有一张绝世俊美的皮囊，特别是那张脸，据说见过的人，无不神魂颠倒。而那张脸却常年被一张面具遮挡着，据说只有和他共赴巫山的女子，才能得见。 就连昨儿拜堂的时候，九皇子殿下的脸上也是戴着面具拜的，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 “奴婢的小姐主子，您不知道这里就是一个火坑，恐怖的很啊。”春雨一脸愁容的碎碎念，但也很庆幸她的小姐走了，不然以后还不知道要遭什么样的罪。 “我的小春雨，本小姐来火坑陪你了。”叶清晏从屋顶飞身跳下，直接落进了院子里。 春雨惊讶的瞪大眼睛，“呀——真的是小姐吗？您逃婚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忘拿什么东西？奴婢给您找去。” “……”叶清晏走到她面前，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门，“逃什么婚，六礼都过了。本小姐是出去散心，散完就回来啦，好累！” 为了搞定萧长綦，解化功丹的毒，她半宿都没睡。 解了毒后，又怕被抓，连夜溜溜的一路跑回了京城。 本来她想着要不去其他地方躲躲，但一合计，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况且她也担心春雨……这丫头死心眼儿，会不会不听她的话，在拜完堂后没找机会立刻离开王府，而是跟这儿继续遮掩。 果然，这丫头没走…… 前世最大的问题，是她因为移功散变成化功散后，化了一身的修为，就连奇经八脉也不可逆的损伤，所以才恁般荏弱，犹如娇花一般，见不得风吹雨打。 现在她一身功力，没带怕谁的……当然，还是要除了萧长綦…… 这家伙要是找到她，不知道会不会宰了她！ 不管了，大不了她继续逃走呗，反正她现在一身地境小成的功力，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 第7章 戴了面具的女人 顺来客栈—— 萧长綦面色森沉，心里的怒意已经到了极点！他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被人如此玩弄欺辱过！还是一个女人！ 他的四个属下——甲、乙、丙、丁，已经战战兢兢，额头上、后背心全是冷汗惧意！不知道他们主子这一夜发生了什么，一大早就怒气冲霄的，吓死人玩儿么！ “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女人给我翻出来！” 四个属下顿时苦不堪言。 天底下除了男人都是女人，那个女人是哪个女人啊？ 他们压根儿都没见过，高矮胖瘦，美丑粗俗，一概不知。 等一下，女人？ 爷素来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倒是有不少女人觊觎爷的男色想要自荐枕席。 难道昨夜有女人偷泽窃露，还成功了？！ 不得不说，能为九皇子天干地支的贴身近卫，脑袋都非一般的灵活机敏，仅一句话就差不多猜了个大概…… “爷，要不您赏赐一张画像？”甲斗胆问道，心里想的却是：咱们也好瞻仰瞻仰这位女侠到底是何种神姿，定要膜拜一下！ 萧长綦立刻斜眸睨来，怒火犹如实质刺向甲。 甲顿觉脖颈儿一阵冷寒，脑额磕地，“爷息怒，属下知罪。” 殊不知，这也正是萧长綦怒不可遏的地方，那个女人是戴了人皮面具，易了容的！他压根儿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走的更是干干净净，一根头发都没落下。 ********** 成亲第二天，按礼皇子该携新妃进宫敬茶，叩谢皇恩。 但因为皇上身体欠安，皇后就传了旨到九王府，先不用进宫，等皇上身体好了，再进宫谢恩不迟。 “王妃，您说皇后不让您和殿下进宫谢恩，这是什么意思啊？就算陛下身体欠安，她可身体康健的很，不一样接见。” “皇后素来不喜欢九皇子。碍眼的人，能不见就不见。还有……九皇子成亲了，就要封亲王和封地，皇后应该也不愿意九皇子落个好的，现在估计正筹谋着把他安排到哪个犄角旮旯的穷乡僻壤。” “啊？如果殿下没好，那王妃岂不是？” “咱们怕什么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九皇子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终归，九皇子没到末路，咱们照常吃喝不愁。行了，我赶了一夜路，实在是累得慌，休息会儿，你随便弄点啥，或者发会儿呆都行。” “王妃！您说什么呢，奴婢给您洗衣服去。”抱起叶清晏换洗下来的脏衣服出去了。 等春雨离开了，叶清晏坐在床上先打坐，她的丹田除了她的内力，还有一部分萧长綦的精纯内力，那股内力总是躁动着想要逆出她的丹田，最后被她压制。 而想要化解这股内力，有两个方法：要么每天吸收它，但进度很慢，因为这股内力高度精纯于她的。要么，哪儿来的再回哪儿去，还给萧长綦。 还，是不可能还了。 她巴不得他永远不知道，那个对他施了摄魂媚术，并偷了他功力的女人是她。 既然还不回去，就只能自己慢慢吸收，一年两载的肯定能消磨了它！ 打坐大约一个时辰，叶清晏就倒床上睡了。 第8章 归宁了 顺来客栈—— 丙单膝跪地，抱拳回道：“爷，您说的那个女人，去了京城。一早过了城门后，就失去了行踪。” 萧长綦神色冷凝：“京城……准备回京！” “是！” …… 成亲第三天，归宁，也就是回娘家。 叶清晏记得前世她是没回叶府的，因为萧长綦第三天，和三皇子去了皇家猎场打猎，根本就没理她回娘家这茬儿，也狠狠地落了她和叶府的面子。其实早就落了脸了，新婚夜，不光抬了其他女人进府，还把人给弄死了，白布裹尸送了出去，这除了落面子还更惊悚。 大概叶府也不想她带萧长綦回去。 她在叶府，其实也是一个比较尴尬的存在。 现在的叶府家主叶广忠，本是她的庶叔。她的父亲叶光之才是叶府嫡子继承人。十三年前，她的父亲战死沙场，尸首都没运回来，母亲深爱着父亲，前往战场寻找父亲的遗骸，意外坠崖，也没了。嫡系最后只剩下她一个女儿。女儿是不能继承家业的，她的庶叔叶广忠应运继承了叶府。 而她因是真正嫡系血脉，她的存在，就是赤果果的提醒叶广忠，他本是庶系。 可想而知，她在庶叔一家的眼中，是不受待见的。 皇上赐婚叶府，本来圣旨上只写叶府千金，没有明确指的是她。但是因着萧长綦那闻名遐迩的残暴‘美名’！让叶广忠的千金们，个个避如蛇蝎。她这个没爹没娘的就成了最佳人选，而且功臣之后、身份嫡系也够贵重。 可等萧长綦手持一把血剑，踩着累累白骨登基为帝，叶府又开始把本家貌美如花的千金们一个个的往后宫里送，其中就有京城第一才韵美女之称的叶敬宁。 …… “王妃，王妃，您怎么还没起来呢。”春雨火急火燎的跑进了房内，看到叶清晏还躺在床上睡懒觉，立刻撩了她的被子。 也是从小就陪伴着叶清晏一块儿长大，主仆情谊早就情同姐妹了，才敢这么直接下手撩被子。 “春雨小姐姐，你让奴家再睡会儿，再睡一会儿就行。” “不行啊，我的王妃小姐哎，殿下马上就要来了，要和您一起归宁，得赶紧起来梳妆了。” 春雨生拉硬拽的把叶清晏从被窝里扯了出来。 叶清晏本来还睁不开眼，等听完春雨的话……一身的瞌睡虫瞬间飞了个干净，眼睛瞪得老大！ “你再说一遍！” …… 六匹高头健马拉着一辆异常宽大犹如房屋的黄檀木蟒纹马车，稳稳的行走在马路中间青石砖铺就的平坦甬路上。 光看车厢上的蟒纹有五爪，以及六马，也知道是皇子座驾。五爪蟒徽上刻着一个九字，表明了这是九皇子的车舆，那个有着残暴凶名的九殿下！ 路边上的行人，望之无不退让，唯恐冲撞了。 马车内，也是镶珠嵌玉，奢华无比。 叶清晏头戴一品冠花钗，身穿朱色翟衣锦绣霞帔，眼观鼻，鼻观口，口观意，意沉丹田！ 第9章 姣姣 就是在教养姑姑面前都没有这么端庄过，染着丹寇的纤细双手标准叠放，规规矩矩的跪坐在某个拿着书看的男人面前。 萧长綦一身象征他皇子身份的紫色五爪蟒冠服，没有戴面具，所以那张绝世风华的脸，毫无遮掩。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闲懒的握着一本书。 “王妃闺名是什么？”萧长綦淡然出声，抬眼睨向叶清晏。 叶清晏恭敬中又不乏女儿家的羞涩，“回殿下，妾身的母亲在世时，会唤妾身姣姣。” 萧长綦看着低眉垂目貌似温顺敦厚的叶清晏，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玩味，把手中的书放在金丝楠木的榻几上，“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叶清晏脑袋更低了些，快要颔进脖子里。 “抬起头来说话。”萧长綦看着她。 叶清晏只能抬起头。 虽然算不上天香国色，但是也是秀美佳人，圆脸杏眸，朱唇俏鼻，特别是肌肤，异常白嫩，诱人想掐一包。 萧长綦看着她的脸，“过来。” 叶清晏愣了下，然后乖乖过去，距离他更近的跪坐了。 萧长綦顺从自己的心意，抬手捏了一把她的肌肤……嗯，确实如他想象的那般，滑不溜丢，手感极好。 “有没有觉得委屈？” 指的冷落洞房的事。 叶清晏忙伏身，脑额贴狐毯跪拜，而这一动作……也成功把她的脸从他的手里抢回，暗道：这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掐她的脸啊！ “妾身不敢！也不委屈。” 委曲的是您啊，被偷了一成功力，怎么想都悱然恼火吧。 失了那份异常的软柔，萧长綦虚虚握了握手，然后看着她被他捏红的脸，又拿起书，看起来。 至此一路，再无话说。 叶府距离九王府并没有多远。 说来叶府也是开国元勋的后代，第一代叶武，位极人臣的太尉，建府自然也是权贵重地。后来叶太尉过世后，嫡系一脉还不错，一直在朝中为武官，虽再不及太尉，但也是一方将军或兵部尚书、手握实权的。 庶系就很平庸了，便是现任家主叶广忠，也是因叶家累代功绩庇佑，才在户部得一三品侍郎的文官。 叶广忠有一妻四妾，得六女四子。和叶光之就一根独苗女儿相比，那真是人丁兴旺。这也是上一代家主，为什么选他做继承人的原因。 一大早，叶府就忙碌了起来。 不管九皇子的名声如何，那也是皇子殿下，是天家子孙。而他们这些权臣不管位置爬得再高，也是为天家尽忠效命，说白了皇家就是主人家，他们是仆人。 主人家来了，他们不管愿不愿意都要扫榻相迎，还要恭恭敬敬的，出一点差错就是对天家不敬。 …… 叶清晏在春雨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到叶广忠带着叶府众男丁在大门外跪地候迎，再看看萧长綦。 恰好萧长綦也在看她。 四目瞬间接触后，叶清晏忙羞怯的低下了头。 而这一低头，恰恰看到萧长綦的右手，悠然闲适的握着一把折扇。 第10章 青乌 青黑色的扇骨，乍一看，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还泛着一种冷寒的幽光。扇子是合起来的，看不到扇面。但叶清晏很清楚，这扇子是一把罕见精妙的暗器，扇骨是天外陨铁所铸，出自江湖上暗器世家唐门，名曰青乌。扇面不能从反面打开，否则必要见血。这把扇子还曾随在她身边很长一段时间，保护了她不知道多少次。最后坏掉后，送去了唐门，才知道这是唐门宗主之物。是唐门宗主送与萧长綦护身的，它坏之日，便是归还之时。 现在又看到它，自然生出一种亲切感。不由自主的就把手伸了过去，想要摸摸扇子。 萧长綦本想让叶广忠等人起身，却意外注意到了叶清晏伸手的动作……到嘴边的话又停下，且看她要干什么。 叶清晏的手就快要摸到扇子时，忽觉得她的衣服被扯了一下。 “王妃……”春雨小声唤她。 叶清晏惊然回神，接着手一抖，就从扇子摸到了握扇子的手，那手比女子的还要修长好看，骨节分明莹光如玉，却又透着一丝刀片一般的冰冷。 忙收回手，跪在了地上，“妾身失礼，殿下赎罪。” 萧长綦把玩手里的扇子，略带深意的目光看着叶清晏，“喜欢它？” “妾身不敢。”叶清晏暗暗想要咬自己的手，真是的，怎么就伸出去了…… 萧长綦拉起她，不过叶清晏比他矮一个头多，又一直低着头，所以他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和如蝤蛴雪白的纤颈，并看不到她的脸，自然也更看不到她脸上的懊恼。 唇角含了一丝薄笑，“难得王妃喜欢，可惜它不是闺阁玲珑物，等本王找了巧匠，为王妃打造更为精致的掌中物，可好？” 叶清晏惊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快速的低下头，“妾身万万不敢劳殿下费心。” “无妨。”萧长綦神色又淡了下来，对还跪在地上，却已经有些惶惶不安的叶广忠等人，沉声道：“都起吧。” “谢殿下。”叶广忠等人终于站了起来。 “九殿下迂尊莅临，若臣等有招待不周冒犯的地方还请海涵。”言罢，偷偷觑了叶清晏一眼，虽然不知道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不难猜测应该是冒犯了九皇子。果然把她嫁过去，还是有些不妥。只是事已至此，只能稍后让叶氏点拨她一番了。 “都是一家人，叶大人不用客气。”萧长綦大步进了叶府大门。 叶清晏紧跟其后。 …… 对于萧长綦，整个叶府，其实也就叶广忠见过这位九皇子的真容。没见过前，他对这位传闻有着能把人看傻的美貌，是不屑一顾的。但是在见过本人后，着实惊为天神临凡，也理解了为什么会有宁可不要命，也要同九皇子一夜春宵的痴女子。可能九皇子也发现自己的容貌太招惹是非，就戴上了面具。这一举动，得到了凡是见过他脸的所有男性同胞的一致赞同，实在是一个人的脸如果能当武器使，那还是藏起来的为好。 第11章 你跟九皇子圆房了吗 这一戴就是四年，没想到今天来叶府回门，倒摘了面具。虽然这张俊美绝伦的脸已经褪去了青涩少年的犀利华美，但更多了男人的英气，反而更吸引人了。 叶广忠突然有些担心让叶氏带着叶府众女眷，在垂花门内恭迎。 果然，在见到萧长綦的容貌后，众女都呆了。其中跟在叶夫人叶氏身边，有一个女孩子，大约十二三岁，明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还没有完全长开，但那张脸已经初见绝丽之色。她胆子也最大，抬头直视着萧长綦。 “宁儿，不许无礼。”叶广忠轻喝这个自己最疼宠的小女儿叶敬宁。 叶敬宁却仍大胆道：“你就是五姐夫吗？” 叶广忠又想呵斥。 萧长綦抬手制止他，“不必太过拘礼。你叫什么名字？” “叶敬宁，清晏是我五姐。”叶敬宁看向萧长綦身后的叶清晏，甚至还主动跑了过去，挽住了叶清晏的胳膊，一副亲昵的模样道：“五姐，我可想你了。” 叶清晏无语……鬼知道她们除了逢年过节的宴席上才能碰一面，平时任何交集都没有。 相互见礼一番，又介绍认识后，便男女眷分开招待了。 叶清晏跟着叶氏去了内厅吃饭说话。 萧长綦则由叶广忠招待着，前往畅音院——叶府招待贵客，开办宴席的院子。 前世叶清晏并没有三朝回门这一项，所以今生她还挺有点儿懵，瞧着这些记忆里早就模糊不清的七大姑八大姨，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新婚夜里怎么会有青花楼的头牌抬进府里了，和九皇子到底有没有实锤了，还有那名青花楼的头牌是不是真的死了……一堆闲嚼舌根子的话。 她呢？一律不回答，就憋着她们！而且她现在是九皇子妃了，天家的儿媳妇，说起来是她们的主子，她们也不敢真强逼着她作答。 但是七大姑八大姨的见她们问话无回，就去催叶氏，让叶氏问。 叶氏是叶府当家主母，面子上肯定要过得去，哪怕叶清晏和她并没有什么情分。 叶氏拉了叶清晏进了较为安静的内屋问话。跟着她们的，还有叶敬宁。 虽然叶敬宁现在看来不过一个孩子模样。但叶清晏可不敢真的就把她当孩子看。要知道三年后，她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美女，甚至在萧长綦登基后，进了后宫，没少给她添乱子塞堵…… 叶氏也不客气，直接问叶清晏。 叶清晏羞答答的摇了摇头。 圆是真圆了，但是就她自己一个人知道。而且还是前世今生头一回圆。前世，她身体太虚弱，萧长綦可能是看她就吊着半口气，没好意思动她，万一剩下的半口气让他动没了，传出去忒不好听，所以除了扭捏她的脸，就没了其他更亲密的动作。 “那青楼女子是怎么回事？”问话的是叶敬宁。 此时她的口吻是盛气凌人的，哪儿还有在萧长綦面前的亲昵作态，甚至连一声五姐都不屑喊。 第12章 一个优点 叶清晏看看叶氏，见她也一副想知道答案的模样。 回道：“死了。” 实话，是怎么死的，她也不知道。倒是有一点能澄清，跟萧长綦无关。他那时人在平城，不可能分身飞到九王府，杀一个妓子。至于前世，那个青楼女子好像没有什么下文，她也没有问过。 “怎么死的？真的是九皇子殿下玩弄死的吗？”叶敬宁继续好奇追问。 叶氏皱了下眉，“宁儿，不许乱说话。” 玩弄？叶清晏低头看着目前刚到她肩膀高的叶敬宁，回道：“不是哦。和殿下无关，你也见到了吧，殿下多么俊美的人，他就跟天神一样，怎么会做出那么邪恶的事。” “是吧，果然是那些人乱嚼舌头，该活活杖毙了。”叶敬宁十分不满道。 叶清晏看着她，刚刚是谁在嚼舌头来着…… “不管怎么样，既然嫁给九殿下了，你就要守本分，不许做出让叶府蒙羞的事。九殿下如果是……如果是有什么不妥当的，能忍就忍着，实在忍不了就回来跟我说，还有，要是九皇子和什么人格外亲近！你也要回来告诉你叔父，知道吗？” 叶氏按着之前叶广忠交待她的，嘱咐叶清晏。特别是‘格外亲近’四个字，重点点拨了一下。 “是，婶母。”叶清晏规规矩矩的应道，仿佛没有听懂她的话一般。 叶氏看着一脸单蠢的叶清晏，叹了口气，“走吧走吧，出去吃饭了。” “是，劳您费心。”叶清晏又福身行了一礼。 叶氏摆摆手，“外面就别这样了，被人看到，还以为咱们叶府不知规矩。你嫁入天家，就是天家的人了，知道吗？” “谢婶母教诲。婶母，我想去明心苑看看，顺便拿一些从前常看的书。” “去吧，东西多的话就叫两个婆子。” “谢谢婶母。” 等叶清晏离开后，叶氏的脸色沉了下来。 叶敬宁观察着她母亲的脸，以为是叶清晏惹了她母亲生气，眼睛骨碌碌一转，道：“母亲，五姐姐也真是愚钝，没有听出您的弦外之音。” “是吗？那你听懂了什么？”叶氏走到靠墙的条桌前，看着一个装着鸡毛掸子的青花细颈瓶。 叶敬宁道：“您让五姐姐留意九殿下和什么人交往，到时候回来告诉爹爹，她竟然一脸不懂。” 叶氏把鸡毛掸子从花瓶里抽了出来，摘出来几根杂毛，然后看着叶敬宁，“她这点上确实不算聪明，但是她也总算有一个优点。” “优点？五姐姐有什么优点？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舞全不会，可能就略识的几个字，性格懦弱，长得也不算漂亮。”叶敬宁想不出叶清晏有什么优点。 叶氏慢慢走到她面前，看着这个被她和夫君疼宠在手心里的娇娇小女儿，眼中渐渐露出失望，“她的优点，就是她，够蠢！” 话音未落，叶氏就抬起了手里的鸡毛掸子，抽在了叶敬宁的背上！ 叶敬宁没想到叶氏会抽她，一时间傻住了，连背上火辣辣的疼都忘了…… 第13章 叶氏发威 “母亲？”叶敬宁先是疑惑，后感到背上的疼，“哇——”一声哭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叶氏把鸡毛掸子又放回了青花瓷瓶中，转身看着她，怒叱，“闭嘴！” 叶敬宁的哭声突然停下，带着些惊恐的眼神望着叶氏，肩膀疼得缩缩着，就像一只可怜的小动物。 叶氏一阵心疼。怎么说也是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老来女，那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怎么舍得打？ 实在是她今天错的太离谱了。 “知道为什么我会选她嫁给九皇子吗？”叶氏在圈椅上坐下，把手腕上戴着的念珠取下，慢慢的捻着。 叶敬宁拿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撅着嘴不吭气。 叶氏看了她一眼，这点儿委屈都受不了，以后且要磋磨。 “女子无才便是德。叶清晏确实没有才华，但正是没有才华，所以她也没有野心。在府里时她就每天闷在自己那个明心苑里闭门自守。现在即便嫁到了九王府，也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呆着。她不惹事，就是她的优点。九皇子心智毒切并不得圣心，但是相貌太过妖俊，这样的人，太难以揣测，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府里的姐儿们，大姐儿和三姐儿已经有了婆家，剩下的除了老实木讷的五姐儿清晏，有哪一个是省心的，嫁过去迟早给府里惹祸。况且，圣旨下来，你们一个个怕死的紧，都来讨好我，我哪儿又舍得让你们去遭九皇子摧残。” 叶敬宁快速的看了叶氏一眼，又低下了头……她可没说不嫁啊！ 叶氏正好用帕子擦额角的微汗，也就没有注意到叶敬宁的眼神动作。 “且不说五姐儿的事了，你这一棍子知道为什么挨吗？” “女儿自省。”叶敬宁低着头道。 叶氏叹了口气，“实在是你今天表现的让人太失望了。” “母亲？”叶敬宁诧异的抬头。 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根本不清楚自己错在哪儿。 “九殿下虽然说是你的五姐夫，按理说是一家人，但是他终究是天家贵胄，皇子尊格。你父亲尚要跪在门口相迎，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虽说还小，也已经十三岁了，到了说婆家的年龄，怎好那么大剌剌的仰着头看，失礼又逾矩。好在九皇子看起来不会跟你一般见识，若是说出去了，你将来还要不要嫁人，叶府还要不要名声了。” 叶敬宁如满月凝脂的脸庞，先是一片通红，接着又是一片寡白，“九皇子殿下应该不会……不会……” 叶氏看她终于知道害怕了，朝她招招手，“过来。” 叶敬宁立刻几步奔过去，跪在了叶氏的面前，惶惶不安，“母亲，您教教女儿。”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当然是想着你的，盼着你千好万好。” “女儿知道错了。” “嗯，那你以后都要听母亲的，不能再任性胡闹。” “女儿定听母亲的话。”叶敬宁把脸搁在叶氏的膝盖上，一双格外美丽的大眼睛，熠熠闪光。 第14章 朝令夕改 ******** 明心苑是一个很清雅的院子。 院角向阳处有一口精致的莲花缸，缸里头种着一株莲花，两天不见鼓了一个嫩黄色的花苞，在碧绿碧绿的荷叶映衬下，煞是可爱漂亮。 叶清晏点燃三炷香，插进了青铜香炉里，看着袅娜的香烟，最后目光落在了上方灵位上——慈父叶光之，慈母明珑玥之灵位，女儿叶清晏敬立。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女儿嫁人了，今天三朝回门来看看你们。夫君是当今的九皇子，一个模样挺好看的男人，但是性格实在是诡谲，女儿恐会和他和离吧，到时候女儿去母亲的故乡看一看，请父亲母亲保佑。”言罢，恭恭敬敬的三拜九叩。 准备好炭盆烧纸的春雨，听到叶清晏的话，人就愣住了，等叶清晏行完礼后，小声问道：“王妃，您刚才说什么？” “我说和九皇子和离啊，再去我母亲的故乡北溪雪岭看看。把她的一些遗物带回去，归乡故里。” “王妃，我觉的这事儿不靠谱。燕朝开国以来，就没有听说过有和离的皇子。您要是和九皇子和离，伤的可是皇家颜面。况且这是陛下指的婚，想要和离也要陛下亲开御口才行，那就是让陛下收回成命，怎么可能？当今可是有了名的要面子，这种事绝对不会同意的。” “……那要不让殿下休了我？” “不可能不可能，叶府肯定不会同意的，就算是平头百姓家里，谁家有个被休的女儿，那都是丢人现眼的事，更何况叶府这样的高门。说不定你前脚被休，后脚就把你送去尼姑庵弄死你，以保门风声望。” 叶清晏上下扫看春雨，“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的还挺多呀。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春雨回道：“王妃无非就是想跑出去玩儿。要奴婢说，您现在就先好好的做王妃，等殿下将来有了封地，您肯定会跟着去的。路上自然就游山玩水了啊，而且到了封地，除了殿下，就属王妃尊贵，大家还不都得听您的，您想去哪儿玩儿就去哪儿玩儿。” “……谁说我是玩儿了。算了，不跟你谈这个，我自有计划。你把我书房的书都打包了，一会儿走的时候带走。”前世她因为身体不好，是没有跟萧长綦去封地的，一直都留在京城的九王府，还十分有幸的当了一回人质，被羁押在皇宫……最后也就一直留在皇宫里了。 “成亲的时候问您带不带，您说不带，现在又带。逃婚寻自由，刚一天又跑回来。那您这和离又休书的计划，估计过两天又改了。” “你在说本小姐反复无常，言而无信，是吗？” “奴婢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您确实喜欢乱改决定。所以奴婢要想想到底要不要把您离开九王府的话当真。” “好，你就等着瞧吧，我肯定会离开的。” “那请您走的时候，务必带上奴婢。” “忘不了你。我还要让你见证我是认真的，食言的是小狗。” “举头三尺有神灵，王妃慎言，会应验的，真变成小狗可怎么办？奴婢每天还得遛您。” 第15章 柔弱是强项 “……死丫头，真是惯的你，敢对我没大没小的。” “明明是奴婢惯的您，胡作非为。” “找打是不？” “奴婢不想挨打。” “那还不去干活儿。” “是。奴婢去收拾书，倒是那么多武功秘籍，让殿下看到，还以为咱们是跑江湖的。” “跑江湖？等等，春雨啊，那些书先不用带了。” 确实，让萧长綦看到那些书，难免多想。现在，她不能引起他任何怀疑，她在他眼里必须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高门仕女。凭着前世柔弱了一辈子，这辈子演起来可不要太容易了。 春雨：“……小姐，咱说话能不善变一次么！” “不能！” “……” 虽然没有带跟武功有关的书，但还是带了几本《百草全书》《奇珍异草》《本草纲目》等药草方面的书。厚厚的几本，春雨用一个包袱皮包了起来，按说该用箱子，但是明心苑没有那种恰好的小箱子，也懒得找管事的要。 再回到宴厅，叶清晏看到叶氏正在应酬亲朋，身边少了叶敬宁，其他宴桌上也没有叶敬宁的影子，倒是并不意外。叶氏能掌着偌大的叶府，叶广忠即便纳了姨娘，依然对其不失信赖和亲近，便能看出叶氏绝不是简单的。就是阳寿不眷，前世在叶敬宁进宫前就死了……此事后话，暂且不提。叶敬宁在见萧长綦时的失礼，还有她和叶氏谈话时，也胡乱插话，开口闭口戏弄之词，对于这位当家主母来说，是断不能容忍的，少不了会调教一番。而那位嫡七小姐的心气实是很高傲的，被收拾后，自然就不愿再出来应酬。 又酬酢盏茶的功夫，前院来人了，说是九皇子来接王妃，准备回府。 顿即，本该退避的一群夫人小姐们，却整了整衣服和发饰，目露期待。 叶清晏知道她们是想要看看萧长綦的俊容……也就没有起身主动迎出去。 她不出去，萧长綦便进来了。 一片唏嘘声，甚至还有昏厥过去的…… 叶清晏已经能想到，明天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少不了萧长綦的天人之姿传言。 …… 回九王府的路上，萧长綦目光深邃的望着叶清晏，半点不像是从酒宴上出来的人。 也是，有着那么高的内力，早就把那点酒力消去了。叶清晏依旧低眉顺眼的跪坐在一旁伺候，单薄的身形、雪嫩的肤色，另有一种令人怜惜的玉肌弱骨。 目光一转，萧长綦的视线又落在车厢角落，那里比来时多了一个包袱，问道：“那是什么？” 叶清晏喏喏回道：“回殿下，那是妾身在娘家时，闲看的几本书。这次回来，顺便捎带上了。如果碍了殿下的眼，妾身这就让婢女拿下去。” “不用，把书拿来。”萧长綦修长的手指轻叩了一下榻几。 叶清晏只好拉过包袱皮儿，解开了，把里面厚厚的书取了一本放在了榻几上。 看书封，萧长綦有些意外，竟然是药草书。 第16章 欲望沟壑 “王妃懂医？” “妾身不懂，这些只是闲看而已。” “闲看药草书？王妃还真是兴趣别致。” “妾身滞笨。” 书角已经发毛，显然经常被翻看，萧长綦又看了叶清晏一眼，翻开了第一页。却看到一个十分娟秀的名字——明珑玥。 叶清晏一直留心观察着他，见他看书上的名字，解释道：“明珑玥是妾身母亲的名字。” “字通品性，岳母大人应是位蕙质兰心的女子。”萧长綦道。 “谢殿下夸赞。”叶清晏莞尔笑了下。 萧长綦注意到了她的笑容……很温柔，透着一股暖暖的味道。 不过，那笑容眨眼即逝。 萧长綦继续翻看书里面的内容。有些是有图案的，萧长綦就会多看两眼，好似在思索在哪儿见过这种草。 “看这些书，会不会想着去寻找这些草药，再印证一下是不是如书上所写的那样，有着医病之效。” “不瞒殿下，妾身曾经想过。” “有没有去做？” “没有。” “哦？” “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欲望，但不是什么欲望都被允许实现。就像水里的鱼儿向往着天空，但真的出来了，却是必死无疑。” 萧长綦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叶清晏仍一副颌首低眉的样子，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她。 ******** 叶府，叶广忠送走最后一批亲朋后，终于得以歇脚，回了内院。 叶氏已经准备好了热茶，恭候着叶广忠。 “老爷辛苦了，快喝口茶吧。” “你今儿也不轻松，我让厨房炖了补汤，一会儿记得喝。” “谢老爷疼呵。”叶氏在叶广忠的下首坐了。 叶广忠喝了口茶，道：“宁儿呢？” 叶氏回道：“我让她闭门抄十遍女四书，今天实在是太失礼了，我还抽了她一掸子。” 本来叶广忠也是想说教叶敬宁，听到已经被叶氏罚了，还打了，就一阵窝心疼。 “你打孩子干什么，说说她就行了。” “老爷，其他事儿我由着您，规矩方面必须我来。她今年都十三了，再这么不懂规矩，将来到婆家吃苦头的可是她。” “罢了，听你的吧。王妃那里……你跟她说了没？”叶广忠的神色凝肃了不少。 叶氏知道他问的什么，摇摇头，“不行，点不通。” “点不通就算了。只是叶府已经有一个女儿嫁给皇子，除非再有其他女儿嫁入其他皇子府中，不然咱们就是九皇子派系的人了。目前，九皇子……唉！” 叶氏想着她今天所见的九皇子，并不太想传言中的那般暴戾，但是容貌确实俊美斐然，让人过目不忘。今天府里的娇客不知道有多少会心猿意马，府里的这几个姐儿，也少不了会赧恼吧。 ****** 叶清晏从马车上下来，看着九王府宏伟气派的五间三启朱漆大门，还有门额上那威风凛凛的九王府三个大字，停下了脚步。 春雨从马车上把装着药草书的包袱皮儿取下，背在肩膀上，然后搀着叶清晏，“王妃，咱们回去吧。” 第17章 夜临温德院 萧长綦半路上遇到要去皇家猎场打猎的三皇子等人，便戴上面具，套了一匹快马跟着走了，留下叶清晏自己回王府。 叶清晏听着马蹄远去的声音……倒是和前世一样，萧长綦还是和三皇子去打猎了。那接下来，三皇子坠马……是不是也一样？ 进了王府，穿过花园的时候，一池五颜六色的莲花正盛开，叶清晏想起了明心苑里那一支孤独的黄莲。 “春雨，你有交待叶府的管事，帮忙给莲花浇水吧？” “王妃放心吧，他们不敢怠慢。” “嗯，咱们离开后，也就那一株黄莲陪着父亲母亲了。” …… 是夜，叶清晏一身白色寝衣盘坐榻上练功。 听得院门微响，接着是很沉稳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她现在已经很敏感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忙收功卧榻，假装睡着了。而且还睡在床的正中间，两条腿大剌剌的呈奔跑姿势，占了大片的床。 春雨因为多年伺候叶清晏，知道她夜里一般都是打坐练功，练完功后就直接睡了，而且一觉到天亮，中间不会起夜。所以也回了耳房里休息。但她睡归睡，耳朵还是很轻的，加上她也有被叶清晏迫着练功，故而非一般耳聪目明。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立马就醒了。她是合衣睡的，所以下床后就直奔门口。 拉开门正要叱喝是谁时，却看到了这个王府的主人，九皇子萧长綦。 直接吓的大脑一片空白，倒是两条腿很懂事儿的‘噗通~’跪在了地上，嘴巴也很机灵的道：“叩见殿下。” “免了。”萧长綦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春雨忙又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叫醒她家不知道在练功，还是在睡觉的小姐。 却听萧长綦又道：“退下吧。” 退下？ 退下就是不用她伺候，那怎么提醒她家小姐。 急道：“回殿下，王妃可能已经睡了，奴婢过去伺候王妃起榻，迎候殿下。” 萧长綦没有再说话。 但春雨的后背心开始冒冷汗，最后默默地退下了……九殿下好恐怖，小姐多多保重。怎么说您也是他的正妻，他应该会、会手下留情的…… 没有点灯的房间里一片黑暗，但萧长綦夜能视物，所以毫无障碍的走到了榻边，床帷并没有落下，能看到床上那个睡姿肆意的女人，以及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实际上不过装睡的叶清晏还是挺紧张的，暗暗祈祷这尊大神看在床上没有地方置身，赶紧走。 萧长綦好像没有睡觉的意思，只是倚着五爪蟒床柱，看着她，片刻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如白天时一样的触感，软绵绵的，还热乎乎的，就像是幼兽腹部的皮毛一般，让人爱不释手。 叶清晏：……这家伙还有完没完了！她又不是他的宠物。 抬手用力‘啪——’一下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春雨姐姐，有蚊子！”咕哝了一声。 萧长綦：“……” 倒是也收回了手，交错着拢进了袖子里，直起身，仍倚着床柱，看着完全没有任何睡相可言的叶清晏。 第18章 无缘皇位的皇子 浅色的薄唇忽而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抬腿走了。 直到他的脚步出了屋门，又离开了温德院的院门，叶清晏才算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彻底睡了过去。 春雨在萧长綦走后，立刻跑过来，见叶清晏睡了，有些遗憾又有些侥幸，毕竟九皇子是以残暴有名。但，一直不圆房，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 翌日早，一个消息在京城炸开了锅，也把九皇子带着新王妃回叶府的消息，淹没在了犄角旮旯的地方。当然，这个消息里，也有九皇子的存在。 昨儿，三皇子在皇家猎场打猎的时候，坐骑突然发狂，导致坠马，左脚踝被钉掌的马蹄子踏碎！皇上知道后，连夜派御医去了三皇子的安亲王府。 和三皇子一同打猎的九皇子，当场就砍杀了那匹疯了的马，又背着三皇子上了马车，亲自护送三皇子回了安亲王府，一直到天亮才离开。 叶清晏一边吃早膳，一边听着春雨刚刚听来的下饭消息。看来和前世一样，那这位安亲王算是彻底和皇位无缘了。除非剩下的包括太子在内的几个皇子，都死了，实在是没有全头全尾的皇位继承人，才能轮到他这位瘸腿亲王。 “王妃，奴婢觉得这传言好像不太对，因为昨夜” “住口！”叶清晏忽然沉脸冷怖的喝止了春雨。 不得不说，当了几十年的后宫之主，那气场即便是重生了，也是发自骨子里的震慑。眼见这一声喝止，直接就把春雨给愕住了，连她刚才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叶清晏则在制止了夏雨后，继续慢慢悠悠的享受自己的早膳……啊，这野猪肉包子真好吃啊，皮薄馅儿大，肉香流油……前世她一个月才能吃一次，酸辣汤也好喝，前世都是杜绝上她的膳桌的，别说吃，看看都不行。 身体好，果然是最重要的！ 春雨半晌才恍然回神，心有馀悸的瞅着叶清晏，然后默默的上前规规矩矩的给叶清晏布菜。 实事上，九皇子殿下昨夜并没有在安亲王府，是回来了温德院的。 那和传言冲突的问题就来了，安亲王府的九皇子是谁？ 显然叶清晏比她更快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制止了她‘祸从口出’！ 还有刚才王妃的气场，好霸气啊！ 就连叶氏都没有王妃的气势厉害，不对，是根本就没法比…… …… 九王府很大，共有十二进，每一进的格局都不一样，包括东西跨院儿也不尽相同。 叶清晏所住的温德院，位于第三进，最靠近前院。后面的九进，前四进空置，再往后则是萧长綦养在府里的姬仆。逢有宴客，会被萧长綦安排着表演歌舞才艺。若得客人喜欢，相送也是正常的。 前世里，她还和她们周旋一二，看看她们训练歌舞什么的。 今生则直接下了命令，没有她的同意，禁止进入七进之前的院子，禁止在王府里四处走动，后花园可以逛，但中庭花园禁止踏入。 第19章 就是拿你试药的 叶清晏的命令一出，多数的姬仆，都安分守己的乖乖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她们很明白，自己在王府里就是一个家|妓而已，本来她们也是青楼女子出身。 在青楼里，伺候的客人，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什么都有，而在王府里，那伺候的都是名仕雅客，若得青眼了，说不定还能离开王府，当个姨娘偏房的，将来再得个一儿半女，后半生也算有依有靠。 但，也有不安分的，想要挑衅一下叶清晏这个新王妃，掂一掂她的分量。 中庭花园是王府主子赏玩的，自然里面假山游廊雕梁绣柱都极为精巧，匠心独运。特别是那些观赏花树，都是从其他国家寻来的奇珍异草，不过落在叶清晏的眼里，那就不光是能看了…… “春雨，把剪刀给我。”叶清晏抓住一丛正开着粉黄色花朵的碧绿藤蔓，向春雨要剪刀。 春雨瞧着那开的十分可爱漂亮的花朵，很是不忍心，“王妃，您还是饶了这株碧玉斛吧，你看它的花开的多好看。” “好看能当药吃吗？别当我不知道，你的葵水总是爱来不来的。”叶清晏催促道：“赶紧给我剪刀。” “奴婢觉得挺好，那亲戚来了也实在是让人烦恼。” “现在不烦恼，以后生不出孩子可就后悔了。” ‘腾~’春雨的脸就红了，“您……您说什么呢。” “实话。”前世里，春雨因为不注意自己的葵水问题，等后来出宫嫁人，却因不能生子又离开婆家，回了宫里，一辈子都在宫里伺候她，最后临死也没有一儿半女给她送终，这辈子怎么说也不能让她再遭这委屈。 “那……那也不用砍花啊，奴婢找郎中拿两副汤药就行了。”春雨就是不给叶清晏剪刀，“而且，奴婢听说这庭院是殿下亲自设计的，您动了这些花草，殿下看到肯定不乐意。” “我又没有挖根，它会再长出来。你呢，也不用去看大夫，我本就是拿你试药的，要是你没病没灾的，我还试什么药，快给我剪刀。”至于这些花草，萧长綦压根儿就不在乎，全是摆弄来表意他玩物丧志，遮障他真正的狼子野心。给他剪了，他也好有理由弄新的花草进来。 春雨：……刚才她觉得王妃在体恤她，果然是错觉！ “哟~王妃姐姐这是在做什么，要妹妹帮忙吗？” 孙媚娘，人如其名，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透着媚劲儿，扭着腰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丫鬟。 叶清晏扫了她一眼，“妹妹？”萧长綦把她收房了么？据她所知，萧长綦好像并不碰这些后院的姬仆。今生会不会她不知道，但前世里这些留在后院的姬仆，在他登基为帝后，一个也没有带进宫。 从春雨的手中接过剪刀，用力剪碧玉斛，“你叫什么名字？” “妾身孙媚娘，住在第八进的院子里。”孙媚娘眉眼间隐隐带着傲意，脊背挺得笔直，更显得腰身曼妙玲珑不盈一握。 第20章 问责 “孙媚娘……本宫说过吧，姬仆是不能到前面来的。” “那可能贱妾没有收到王妃的口信儿。” “嗯，本宫会问问王总管是怎么传本宫命令的。”叶清晏把剪下来的碧玉斛放进了篮子里，才抬头看她，“要本宫亲自送你吗？” 孙媚娘看着温温软软，好像无害的叶清晏，心里硬是打了个突突。 “贱妾……贱妾告退。” 孙媚娘带着丫鬟又走了。但是总觉得哪里奇怪，她不该就这么回去啊，可是又想不出她接下来还能干什么，光是站在她身前，就觉得各种不自在了，好诡异…… 叶清晏继续剪碧玉斛，直到全剪光了，只剩下一小截根茎繁殖新株，才心满意足。 “王妃，你可真厉害！”春雨久久的道出一句。 叶清晏眨了下眼睛，“有点儿王妃的范儿，是吧？” “嗯嗯！”春雨忙点点头，“奴婢原本还担心，您是怕见那些姬仆，所以才不让她们到前面来。原来，您根本就是瞧不上。” “也不是瞧不上，就是想图个清静。你把这些碧玉斛先放回院子里，再找王总管要三个大笸箩，还有把姬仆到中庭花园的事跟他说一声。” “王妃……您真要问责啊。” “当然。话既出口，自然要落实，不然本宫的威信何在。” “……”春雨看着她家主子，恍然明白了，她家主子并非是言而无信，朝令夕改，而是那些事本来就是可具变化性的。原则上的问题，她家主子很拎得清。 王茂，七岁进宫当太监，十岁到萧长綦跟前当差，从宫内到宫外，已经有十五年。从没有在主子交待的事情上，犯过任何错！无不尽善尽美的完成，便可想见他是个心思多么缜密谨慎又有能力的人了。 如今，新王妃进门，他还没及向新王妃展示自己的材优干济，就有人来玷污他的办事能力，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妈妈，咱家对你一直不薄，你那个傻儿子前些日子强霸民女，被人告进了衙门，咱家昨儿才托人把他保了出来。今儿，你就这么回报咱家的？”王总管捏着兰花指把手里的茶盏放下，细长的眼睛眯着，给人一种如被毒蛇盯着的危险感觉。 赵妈妈脑门上，全是惊恐的汗，“王总管，您明见，是那个贱人自己要去中庭花园的，腿长在她身上，我真的……真的是很冤枉啊。” “她犯了错，咱家自会再请示主子发落，至于你。”王总管冷笑了一声，“收拾一下，走吧。” 赵妈妈瞬间面色发白，宽胖的身体簌簌发抖，“王总管开恩，贱婢家就靠贱婢在王府的差事活命啊，您可怜可怜贱婢。” “不想收拾东西也行，那就直接走吧。”王总管放下茶杯，拿帕子拭了拭嘴角。 赵妈妈可有不少东西都藏在住处，看了看王总管，见他神色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遂收起脸上的卑微之色，满是赘肉的脸，全是讥嘲轻蔑，从地上站起来。 第21章 整个内院都是她说了算 “王总管想要我给闫寡妇腾地方，直说就是了，我也不是那么死皮赖脸的人。” 说完转身就走了，直接给了王总管一个后背，可以说很无礼了。 王总管浑不在意，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后，才细着嗓音喊道：“来人。” 当即另有一个小太监进来，躬身哈腰，十分恭顺的模样，“总管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王总管道：“咱家不想再见到赵妈妈这个人。” 小太监立刻明白了，“总管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干净点儿，知道吗？” “小的爱洁，绝不拖泥带水。” “嗯，办得好有赏。让闫妈妈过来一趟吧。” “是，总管。” …… 温德院—— 叶清晏把从花园里采来的花花草草，分门别类的摆放在大笸箩里晒太阳。 春雨也帮忙打下手，间或伺候叶清晏净手吃茶。 王总管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对主仆忙忙碌碌的样子，伏身跪拜，“奴才王茂叩见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叶清晏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忙自己手里的活计，“起吧。” “谢王妃。”王总管站起来，心底却是一片惊诧，他自小跟着九殿下，便是宫里那些公主、妃嫔见了他，尚会给他两分客气，哪有王妃这等气定神闲的自然语气。自然的就像是在王府里待了很久，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身份，所以语气自然而然的就透着尊贵。或许这就是天生的贵气，注定要飞上枝头的主儿。思及此，更恭敬了几分。 “王妃娘娘，奴才已经发落了办事不利的仆妇，接下来您看？” 接下来，自然就是那位姬仆了，终究是殿下养在内院的女人，他不敢随意处置。但是王妃就不一样了，她是皇帝陛下御赐给殿下的原配正妻，整个内院都是她说了算，别说是采了这些奇珍异草，就是把整个王府都收拾秃噜了，殿下也不好说什么…… 叶清晏拿剪刀剪掉一片枯黄叶子，对王总管道：“叫个牙婆来发卖了吧，卖的钱给本宫送来。” 王总管先是一愣，随后身子更深恭了些，“是，王妃娘娘，奴才这就去办。” 等王总管走后，春雨终于按耐不住，“王妃，您不怕得罪殿下吗？如果他知道您发卖他的姬妾……” 叶清晏笑了，把收拾好的一株草药递给春雨，“是姬仆，不是姬妾，差一个字就差了身份。好了，这些事你不用多想，午膳我想吃烤鸭，让厨房做来。” 烤鸭！啊！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的感觉，太棒了！ 孙媚娘被用帕子堵了嘴，当着诸多丫鬟婆子的面儿，五花大绑的抬出了王府后门。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点妖娆媚态，浑身用劲的拧巴，头发都乱成了鸡窝，脚上的厚底绣花鞋也掉了一只。 牙婆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给了闫妈妈，又掏出来一个足有五两重的银锭子，塞进了闫妈妈的手心里，“多谢闫妈妈关照，以后您再有什么好事儿，一定记着想我。” 第22章 烤鸭王妃 闫妈妈说是妈妈，其实并不算老，甚至还颇有几分风韵，就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人不能轻易亲近。牙婆也是陪着笑脸才把银锭子塞进了闫妈妈的手里。 “好好管教，如果她嘴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拿你是问。” “闫妈妈放心，我苏三娘吃的就是这门管教嘴的饭，规矩都懂。定收拾的她服服帖帖的，不敢乱嚼舌根子。” “嗯，走吧。” “好嘞，您留步。” 牙婆走了。 闫妈妈拿着银票去找王总管。 王总管接过银票，收进了袖兜里，“新官上任三把火，娘娘这招杀鸡儆猴，是挺狠的。以后你也仔细点儿，别惹了这位新主子。” 闫妈妈：“是，小的明白。” …… 萧长綦回了王府。 王总管立刻向萧长綦回禀了王妃发落孙媚娘的事。 “才卖了一百两银子，赔了九百两啊。” 萧长綦听完后，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王总管：“……” 却也明白了，殿下并没有追责王妃的意思。 “还有一件事回禀殿下，王妃把中庭花园的花采了……不少，不知要作何用。” “呵。”萧长綦却笑了。 王总管听到萧长綦的笑声，诧异的抬头看了看，又忙低下头，殿下看起来心情不错！ “不用管，按原样采买，重新补上就是了。” “是，奴才遵命。” …… 金黄喷香的烤鸭一上桌，叶清晏的眼睛都直了，嘴巴里的口水止不住的泛滥。 “关门，吃饭。” “啊？”吃饭为什么要关门？见不得人吗？春雨不明白，但还是遵从了叶清晏的命令，关上了屋门。 叶清晏撸起了锦绣缠枝莲花的广袖，把放在边缘的那盘烤鸭端起来，稳稳当当的放在了自己面前。 春雨关好门，一回头就看到她家主子，已经捧起烤鸭，对着烤鸭腿，十分豪气……的啃…… 顿时，瞠目结舌！！ 就连她身为婢女都不能这么吃，她家王妃这是抽什么风！？ 萧长綦进了温德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一个守门丫鬟也没有。地上摆放着三个大笸箩，里面晒着花园里‘失踪’的珍品花草。其中还有他才带进府，准备送进宫里的金盏兰。 这女人有一双摧花辣手啊！ 他脚步很稳又轻，并没有刻意发出脚步声，提醒屋里的人。 所以当撩开团绣吉祥云纹的锦帘，看到屋门关着时，还愣了下神儿。 然后就听从门缝里传出—— “奴婢的王妃娘娘，您可不能这么做，太不雅了。” 太不雅了？ 萧长綦本来还想敲一下门，结果听到最后四个字后，有些好奇了。 抬手一推门…… 叶清晏正双手捧着烤鸭大口的啃，满嘴流油，大快朵颐……这感觉，一个字——爽！俩字——豪爽！三个字——爽极了！ 她梦想着这样吃东西已经很久很久了！真是太棒了！ 然后这种美到极致的感觉，在看到门口那目瞪口呆的男人时，就跟被雷活劈了一样，手里的烤鸭更是‘啪嗒~’掉在了面前的盘子里。 第23章 完了，完了，完了…… 满脸的油渍，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春雨回头也看到了萧长綦，瞬间脸色就白成了蜡纸，跪在地上颤颤抖着，“奴婢叩见九皇子殿下。” 萧长綦这时候才回过神，见某个女人还傻愣着，忽然笑了出声，“王妃……胃口不错啊！” 春雨的脑门都磕地上了，暗暗叫道：完了，完了，完了……王妃这下子表子里子都没了，以后还怎么在殿下面前混啊！ 叶清晏眨了眨眼，随后从容的拿餐巾擦了擦手脸，感觉差不多干净以后，才规规矩矩的给萧长綦行了一礼，“妾身给爷请安。” 萧长綦看着她除了乍一见到他时被惊到，之后就很从容淡定，眼中露出丝丝谑意。 走了过去，牵起她一只仍残留油腻的手，“王妃不必多礼。”然后对春雨道：“你先下去。” 春雨如闻大赦，立刻起身朝门口走。 但走了几步又觉得对自家主子挺不仗义的，便悄悄回头看了看。 叶清晏不着痕迹的摆了摆另一只手，让她先出去。眼前这位，心思深沉至极，所有的喜怒都可能是假的，反正她跟了他一世，都没能了解透他，春雨这个口直心快的还是先避着点吧。 春雨这才出去了，但一颗心七上八下，担心不已。 叶清晏刚才坐的是上位，萧长綦来了，她自然就让出了位置，让萧长綦坐着。 而萧长綦一坐下，正好就看到了面前那被啃得‘凄惨’无比的烤鸭。 眉梢轻挑了一下。 叶清晏沉着淡定的把啃了一半的烤鸭端走，放到一边，把自己还没动过的汤放到他面前，“妾身比较喜欢喝甜汤，所以就让厨房备了燕窝莲子汤，殿下如果有别的想吃的，妾身这就让厨房给您端来。” 萧长綦却没有看汤，而是看着她的脸，白白幼嫩，鼻翼旁还有一点油花子。 “王妃不用侍候，你吃你的。” “……”看着你就饱了，还吃得下什么啊。可是，他既然说了让她吃，那就没得改，撑死了也要吃。否则他要是秋后算账，光想想就虐心。 老老实实的坐下，拿起筷子，只吃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两个菜，而每道菜只吃三口便停下了。也是前世养成的习惯，每道菜都不过三口。 萧长綦看着姿态端庄，吃相优雅又无可挑剔的叶清晏，和刚才完全就是两个人。也和那些大家闺秀没什么两样，顿觉无趣。 “后天一早进宫，叩谢皇恩。” “是，殿下。妾身要准备什么吗？”叶清晏拿餐巾又擦了擦嘴角，但鼻翼旁的那点油花子还是没有擦到。 萧长綦看着那点油花子，又觉得有趣，回道：“不需要准备什么。可能……要去见见端妃。” “啊？”叶清晏忽然惊讶失声。 萧长綦看着她失态的模样，有些不解，“怎么？” “没、没事！”叶清晏回道，嘴角却控制不住的拉了下来…… 怎么可能没事！ 那位可是她的正牌婆婆！ 而婆媳是天生的仇人，仇人相见，除了分外眼红，还有什么？当然，是单方面的那位对她极其不满，她只有……受气的份儿！ 第24章 赔殿下姬仆 但想到那位最后的下场，又觉得没什么了。 终究她给自己刁难，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琐碎，比如随便找个由头就让她跪两三个时辰，或者饿着肚子伺候一个时辰的膳食等等……前世会觉得难受，是因为她身体不行，这辈子……哼哼，随便招呼，她皱一下眉头，算她输！ 也没人和她打赌…… …… 苏三娘牙坊—— 孙媚娘闭着眼睛，手脚被绑，关在了一个墙皮斑驳，地面脏乱的柴房里。 外面的人给柴房门落锁后，就离开了。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孙媚娘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中一片阴狠，完全没了在九王府时的媚态，保养的细白的手，忽然发出一阵关节错响，与此同时，孙媚娘额头上也冒出一层层的密汗，面目狞色，显然她现在正在做的事，令她十分痛苦。 “好……你个九王妃，以后我定要让你也尝尝今日耻辱！” 话落，绑着她手腕的绳子松脱了，那双扭曲变形的手，脱离了绑缚…… ******* 温德院的书房，分东书房和西书房。西书房是萧长綦的书房，叶清晏去看了眼，跟前世一样空荡荡的，一本书都没有，倒是笔墨纸砚都是上品。东书房现在归她了，前世她可是把这个书房塞了个满满当当，书架顶梁。不过也没看几本书，身体不行，眼睛也很不好使，一多半是听说书先生说书，但这个书房里确实没少藏书。后来萧长綦回府后，时常会在她的书房里逗留，有时候一逗留就是一天。 这辈子要不要再修整一番呢？ 万一他再过来了怎么办？ 算了，还是不修了，上辈子实在是出不了门。 这辈子，她想去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春雨，带上卖姬仆的钱，咱们出去了。” “出去？去哪儿？” “当然是赔殿下姬仆了。卖了一个，总要再置办一个。” “啊？可孙媚娘那种艺色双全的不好买吧？一百两能行吗？” “一百两不少了，买一块璞玉给府里的老妈子调教。” “那需要有伯乐的眼光才行，您能行吗？” “你不就是我挑的吗？” “嗯！那您还是很具备识人贤明的。” “……” …… 叶清晏头上带着幂篱，坐在马车的车辕上，悠然自得的看着四周的街景。 春雨拿着马鞭稳稳当当的赶着马车，并不时的瞅一眼自家王妃。 最后终于忍不住道：“小姐，您别这么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好不好？平时隔三差五的您都要带奴婢出来溜达的啊。” “你不懂。”叶清晏不打算跟她解释。 “咦？小姐，那不是叶府的马车吗？好像是朝九王府去了。”春雨指着相悖而行的一辆宽大马车，车檐上挂着一盏写着叶字的八角琉璃灯，赶车的车夫也穿的是叶府的仆人衣服。 “还真是啊。”叶清晏瞅了眼那辆马车。 “那咱们要回去吗？”春雨问道。 叶清晏回道：“不回去，估计也没什么事，咱们先去草场。” 第25章 买买买 草场，本是买卖家畜牲口的地方。燕朝开国后，草场里除了买卖家畜牲口，还另外有一个作用。朝廷中，被抄家的官员，其家眷男丁会被施以黥刑，即在脸上或额头上刺字图案，发配苦寒之地，终身为奴，服苦役。 而女人，就会被送入草场，插上草标，沦为贱籍，贱价卖掉，下场多为妓或进入大户人家为婢，且不能与良籍和贵籍的人通婚，极为凄惨。往往一些较为烈性的贵女，在被抄家后，不等被拉到草场就自杀了。 后来，除了被抄家的官员女眷，一些因饥寒交迫而活不下去的人，也会自插草标卖身。 叶清晏带着春雨来了草场。 人很多，熙熙攘攘的，多是买卖家畜。至于卖人的地方，要往更深里面走走。 叶清晏从马车上下来，春雨也下了马车，驱赶着马跟着她。 叶清晏走到卖鸭子的摊位前，看着竹笼子中，嘎嘎叫的鸭子，问春雨，“这就是我昨天吃的烤鸭吗？” “小姐，这可不是，您吃的是特供的，那鸭苗儿从蛋里孵出来，就吃特定的香料饲食，所以这肉里天然的就带了一股香味，又叫天香鸭。而您看的这个鸭子，就是普通的老鸭，吃的杂，肉也腥膻。” “这样啊，那买两只回去尝尝吧。”叶清晏道。 “……”春雨掏出一块碎银子，按叶清晏的吩咐，有大有小的买了十几只鸭子，放在了车厢里。 继续往前走，叶清晏又碰到卖猫的，看着笼子里的花猫，想起了前世自己养的一只白猫，翡翠一样碧绿色眼睛特别好看。 “有绿眼睛的白猫吗？”叶清晏问卖猫的商贩。 “有有有。但是我要回家给您带去，您看……”商贩先应着，虽然他没有绿眼睛的白猫，但是他知道哪儿有。赚个差价，也不错。 “那你去吧，我们再去转转，回来再取猫。” “好的好的，您先去看看其他东西，我这就帮您带猫去。”商贩让自己儿子先看着生意，自己立马去同行那里找猫了。 一路走走停停买买，春雨跟着叶清晏，则是一路掏荷包付银子，等她们到了卖人的草场，车厢里已经装了不少东西，叽叽喳喳又呱呱乱叫的，煞是热闹。 “小姐，咱们是来买姬仆的吧？您怎么买了这么多家畜。”春雨很不解，以前叶清晏逛市场从不看这些东西的。 叶清晏道：“好玩儿啊。” “……这有什么可玩儿的。”春雨越来越不懂她家王妃的兴趣爱好了。 “只要三两银子，黄花大闺女啊。”有人高声叫卖。 叶清晏顺声看了过去。 …… 皇宫戒备森严的东安门口，一个全身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被宫门守卫拦住了。 “站住。”守卫手中的长枪尖儿对准了穿斗篷的人。 只见那人不慌不忙的抬手，把一个腰牌给宫门守卫。 另一个宫门守卫接过了她的腰牌看了看，又打量来人，“你是东宫的什么人？怎么没有见过你？” 第26章 药人 “我是东宫的侍女孙媚儿。”那个人把头上的斗篷帽子揭下，露出一张美艳不俗的脸庞。 宫门守卫眼中闪过惊艳，楞了楞才道：“那你等着吧，我要请示一下东宫。” “多谢官爷。”孙媚儿又戴上了斗篷帽子。 大约两刻钟后，一名青衣太监从里面出来。 太监的衣服从低到高，分灰衣、蓝衣和青衣三等，而青衣是管事级太监才能穿的。 “哪个是孙媚儿？”青衣太监问道。 孙媚儿款款上前，向青衣太监福身，“奴是。” “跟咱家走吧。”青衣太监道。 孙媚儿问了一句，“不知公公怎么称呼？” “咱家是太子妃跟前的刘盛。” “原来是刘总管，辛苦您跑一趟。” “走吧。” “是。” 孙媚儿跟着刘盛走了。 等进了宫门后，刘盛问道：“媚儿姑娘是在殿下跟前伺候的？” “是。”孙媚儿回道。 “出宫多长时间了？” “五个月。” “难怪咱家没有见过媚儿姑娘，咱家到太子妃跟前才四个月。那媚儿姑娘是有什么要差出宫的吗？” “并非是差事。”孙媚儿看了眼刘盛，继续道：“五个月前奴的母亲病重，太子殿下知道后，恩典奴出宫给母亲侍疾。半个月前，母亲去世了，奴帮着家兄料理了母亲后事，今日回宫。” “哦~咱家明白了，合着东宫里得了殿下恩典出宫的宫女就是你啊。”刘盛诧异的又打量孙媚儿。 “如果没有其他人的话，应该就是奴了。”孙媚儿不卑不亢的回道。 刘盛点点头，“那可真是大恩典，可你怎么又回宫了？” 孙媚儿没有再说话。 刘盛也没有再问，引领着她进了太子妃的宫殿。 ******* 草场—— “就这种丑八怪，也要三两银子，一两我都不要。” “其实脸上那道疤要是能去掉的话，模样长得也凑合。就是太瘦了，没二两肉，再饿两顿估计就死了，还有这腿也瞧着是瘸了。” “诸位爷，不能再低了啊，三两银子已经是本钱了。再低，真没法卖了。”人伢子也一脸的为难，同时还拿鞭子抽了那跪在地上，一条腿明显不自然扭曲着的女人。 那女人一声不吭，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挨了他这一鞭子。 顿时周围看热闹的，又嚷嚷开了。 “这女人怕不是傻的吧。” “哑巴？” “老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就是啊，怎么说也是黄花大姑娘，留着……嘿嘿~” …… 叶清晏对春雨道：“去把她买了。” “啊？小姐你买一个……残废干嘛？”春雨瞅着不光毁容，还断了腿的枯瘦女人。说残废都是好听的，半死还差不多。 “当然是做药人啊。你看她这一身的伤病，不正合适我练手试药么。”叶清晏眯起眼，越看越满意，“赶紧去，别让人给抢了。” “谁跟您抢这个。”春雨觉得自家王妃想多了。 “二两卖不卖？”春雨冲人伢子喊道。 人伢子见有人要了，看过来：“姑娘，二两我还要赔一两啊，三两已经很便宜了。” 第27章 轻泽 “二两不卖，那一两五。”春雨又少了半两。 人伢子忙道：“别别别，二两就二两，您可真能砍价啊。一个大活人，黄花大姑娘，二两银子，成。” 春雨哼了一声，“都一条腿迈棺材里了，买回去光看诊的药钱还不知道要搭进去多少。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给一两五，都嫌多。” “二两，二两，姑奶奶您赏口饭吃。”人伢子陪着笑脸，也确实如春雨说的，需要找大夫看一看才行。随后把女人头上插着的草标抽出，绑着的双手也解开。 跪着的女人被解开束缚后，硬是支着一条腿站起来，先挥手给了人伢子一巴掌，然后又唾了一口唾沫在他脸上。 “你这贱女人！”人伢子一把抹了脸上的唾沫，举手就要再鞭挞她。 春雨出声，“我可是给钱了，这女人现在是我家小姐的。如果你一鞭子给打死，可要十倍赔偿。” 一听要赔钱，人伢子忙住了手，对春雨赔笑，“是，是，这是您的人了，对了这是卖身契。” 人伢子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画过押的卖身契，双手捧给春雨。 春雨看了看卖身契，然后交给了叶清晏。 “轻泽？”叶清晏看着卖身契上的名字，再看看那个形容凄惨，眼睛却异常明亮的女人，忽而笑了，对春雨道：“把人抬车里，走了。” “是，小姐。”春雨应道。但不等她喝令人伢子抬人，便见那个女人自己拖着一条腿，颤颤悠悠的朝叶清晏这里拖行而来。 十几步的距离，她走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 最后跪在叶清晏的面前，磕了三个头，“多谢小姐大德。” 叶清晏没有说话，只是一双透过幂篱而来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不，是奴婢，奴婢名叫轻泽，还有一个妹妹叫轻萝，在另一个人伢子那里，求小姐也买下她吧。” “她长得漂亮吗？”叶清晏问道。 轻泽抬头看看叶清晏，因为隔着幂篱，所以看不清叶清晏的模样，点了下头，“很漂亮。” “行，那就去看看吧。”叶清晏答应了。 这时人伢子说话了，“小姐，你们不用跑了，我知道那个叫轻萝的猪花。她已经被青花楼的老鸨子买走了。” “你说什么？”轻泽瞪大了眼睛，本来一张脸就瘦的光显得眼睛大了，现在这一瞪更是占了整张脸的一小半儿。 人伢子还记恨着刚才被唾，所以说起话来带着一股子的幸灾乐祸，“你妹妹懂事啊，又好看，以后肯定是头牌。哪像你这么不认命，最后也只是毁了自己个儿。” “你满嘴胡言。”轻泽本来就蜡黄的脸，现在愣是透出了一丝怒红，让毁了容的脸，生生透出了抹艳色！ 人伢子哼了一声，懒得再理她，躬身朝叶清晏的方向拱手一礼，“小姐您忙，小的就先退下了。” 叶清晏问了一句，“当真已经卖了吗？” 人伢子听到叶清晏冷淡的声音，莫名地浑身一凛。 第28章 探妓院(一) 以他多年买卖人口的经验，这位小姐绝非一般人，特别是那内敛而神秘的气场，打心底里不敢小觑……愈发恭敬道：“是的小姐，确实已经卖了。那个女孩子还过来看过她，只是她当时昏迷着所以才不知道。” “我妹妹来过？”轻泽质问人伢子。 人伢子道：“你拒不吃饭，饿昏过去了。” “你胡说，明明是你把我的腿打折了。”轻泽眼中渐渐晕上血色，爬着朝人伢子而去，龇着牙似要撕了人伢子。 叶清晏道：“咱们去一趟青花楼吧。” 轻泽停下了继续爬行的动作，回看叶清晏。 春雨应道：“是，小姐。” 然后走到轻泽的跟前，先是闻到了她身上的馊臭味儿，然后屏住呼吸，才扶起她，“上车。” 把轻泽安置在车厢里，而里面已经有一堆鸡、鸭、小狗、蛇、鹌鹑等物，现在又塞进去一个人……春雨悄悄看看叶清晏，心说以后要少带小姐来市场啊！这都买的什么东西。 青花楼是京城最大的妓院，白天为了让楼里的姑娘们好好休息，是不接客人的，所以青花楼的大门也是关着的，只有一扇侧门开着。门外有两条春凳，一个看门的正坐在春凳上打盹儿。 叶清晏带着春雨下了马车，先让春雨从路边的小吃摊上，买了一大碗汤面给车厢里的轻泽。 轻泽在人伢子那里，两天才能吃一顿饭，还是馊食，现在有正经的汤面给她，顿时饥肠辘辘起来，接过大海碗匆匆道了谢，就埋头开吃，也不怕面汤烫口。 “你现在马车上等着，我进去看看。”叶清晏对轻泽道。 轻泽忙放下碗，对着叶清晏又一通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先别谢了。”叶清晏看向青花楼的门楼，幂篱后的脸庞却闪过异色。这青花楼并非是普通的妓院，背后有江湖势力和朝廷势力撑腰。表面做的是欢场生意，背地里却是收集买卖情报的地方。 春雨小声问叶清晏，“小姐，要不咱们换身衣服？就这么大剌剌的去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怕不好吧。” “我戴着帷帽呢，他们看不到我的脸，倒是你……”春雨长得很秀致，如果好好打扮一下，完全不比一般的大家闺秀差，“你也在马车上等我吧。” “那不行，万一发生什么” “真发生了什么，你没有我跑得快吧。”叶清晏敲了一下她的脑门笑道。 春雨还想说什么，但思及自己的功夫远不及自家主子，暗暗握拳，“小姐，我会努力练功的。” “嗯！乖~”叶清晏又拍拍她的头，“在我进楼找人时，你去趟杂货铺，买点儿火油。” “买火油？做什么？” “等我出来你就知道了。对了，买油的时候，易下容，别让人认出你。” 春雨轻轻蹙眉，“小姐您不会是……” “没错，我的春雨小姐姐，就是你想的。” “……”春雨无语了。 第29章 探妓院(二) “……”春雨无语了。 青花楼可是京城第一妓院，如果被烧了，肯定会有很多人注意甚至追查。但她家王妃要烧，她一个奴婢，肯定是听命行事，反正青楼妓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春雨去买火油暂不提，叶清晏这边进了青花楼，春凳上看门的伙计完全没有察觉到叶清晏，睡的那叫个实沉。 京城第一的青楼，那不是白叫的，楼内镂金铺翠装修的十分华丽，特别是大堂正中央有个高台子，现在台上正有个身段儿妖娆的女人在跳舞。周围有七八个宿夜嫖客，一边吃东西，一边观赏叫好。 叶清晏进来后，跑堂的伙计立刻过来招呼。 “这位姑娘，您怕是走错地方了吧？” “没有，我找你们妈妈，让她过来。”叶清晏自行找了张靠边角的桌子坐下，又从袖兜里掏出一块碎银子丢在桌子上，“赶紧的。” 有赏银好办事，便见伙计拿了银子，腿脚飞快的朝后院跑去。 没多久，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但腰身臃肿肥胖的女人过来了，手里还捏着一块鸳鸯戏水的红帕子。 “咱们这青花楼就是火呀，连姑娘家的都忍不住来玩儿，回头我得找些个眉清目秀的好倌儿给姑娘们备着了。”鸨妈妈裂开红艳艳的嘴唇笑道，脸上的肥肉都挤成了一个大花卷儿馒头。 鸨妈妈的声音不小，有几个嫖客闻声看过来。 其中就有拾话茬儿的，“妈妈也别光给嫖客姑娘找啊，咱们也有喜好龙阳的。” “哟，没想到赵公子还喜欢这个，那您等着，过两天刘妈妈我一准儿备好了。”鸨妈妈扬了扬手里的红帕子，笑嘻嘻的走到了叶清晏的桌前。 先是上下扫看了叶清晏两眼……坐姿端庄，是有教养的人家。手指纤细如扒了皮的青葱，还透着一股子曼妙的优雅，腰身纤细不堪一握，周身有隐隐的贵气萦绕，应该大户人家的小姐或者夫人。头上虽然带着幂篱，但是影绰绰能看出她的脸型是瓜子脸，该是个美人儿。 “不知道有什么能帮姑娘的？”刚才她话的意思也表明了，现在楼里并没有男倌儿，想要找男人得去其他的倌儿馆。 “刘妈妈请坐。”叶清晏道，声音刻意压低了些，几分随意几分慵懒，又浸透出一股子难掩的风流味儿。 就是刘妈妈也听得愣了愣，凭她阅人无数的经验，这声音并非这女子真实的嗓音，如同她头上的幂篱一般，朦胧含混，但不能否认很好听，不知道她本来的嗓音如何，定然如百灵黄鹂一般吧。 刘妈妈坐下，叫伙计上茶。 叶清晏道：“我就不耽搁刘妈妈的时间，有话直说。” “姑娘别客气，您请讲。”刘妈妈脑袋里开始想着她要说什么，莫不是家里的男人在她的楼里，想要她拒客？这也不稀罕，每个月她都要碰上几桩这样的事。自己看不住男人，管不住男人的裤腰带，干她底事？好像她拒了客，那男人就会忠诚守身了，多的是娼楼妓馆，又不光一个人开。 第30章 探妓院(三) “我来给一个人赎身。”叶清晏打断了刘妈妈的猜想。 刘妈妈愕然，随即眼神一亮，“要给谁赎身？” “前两天，刘妈妈从草场买了一个叫轻萝的丫头吧，我想要她。” “轻萝？”刘妈妈眼神打了个闪，然后笑道：“那姑娘可来晚了，昨儿她伺候酒水的时候，被一个富商看中，已经被赎身了。” “哪儿的富商？”叶清晏没有错过她眼中的闪烁，心里存了疑。 刘妈妈继续道：“这，这我哪儿知道啊。我开门做生意，又不是地保老爷，哪能查人底细呢。” 叶清晏从袖兜里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刘妈妈帮忙给回忆一下？” “好说好说。”刘妈妈又轻咳了一声，“那位富商老爷，姓成，是绸缎商，就住在招贤馆对面的鑫和客栈。” 叶清晏把银票给刘妈妈，“谢了。” 然后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走人。 “姑娘慢走啊，以后想买什么姑娘尽管来咱们青花楼。”刘妈妈挥舞着手绢儿，送叶清晏。 叶清晏没有搭理她，径直出了门。 等叶清晏出了门，刘妈妈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殆尽，匆匆朝后院走了。 而出了门的叶清晏，见马车不在，知道春雨还没有买火油回来。 回头再看看青花楼，想了想刘妈妈说的话……转脚又进了青花楼旁的窄胡同里。 进了胡同，能看到另一条街，来来往往的行人。 她来回打量了一会儿两头的人流，趁着一瞬间没人的时候，提气飞身上了青花楼的屋顶……然后弯腰低身，沿着屋顶上的青瓦，宛如猫儿一般轻若无声的行走。 后院里并没有多少人忙碌，毕竟白天客人很少，大多数人都和青花楼大门口的伙计一样在休息。 院角处放着一个不小的水缸，叶清晏见没有人在后院里走动，就跳了下来躲在水缸后面，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忽然，她看到刘妈妈步履匆匆的过来。 经过水缸的时候，叶清晏无声的移动着，不让她发现自己。 最后刘妈妈进了一间屋子，进去后还顺手关上了门。 叶清晏打量了一下周围，蹑手蹑脚的过去，蹲在半开的窗下，听里面的动静。 “堂主大人，刚才有个女人过来给轻萝赎身。” “什么女人？”男人的嗓音比较粗哑，听起来像四十岁左右。 “她头上带着帷帽，看不出模样，但气质不俗。我已经把她打发到了鑫和客栈。说是有个成姓的绸缎商买走了轻萝。” “嗯，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会安排人过去应付。对了，你去把那丫头的姐姐也买回来，便于将来控制她。” “轻萝的姐姐……已经毁容了，腿也折了，买回来要赔钱吧。”刘妈妈不愿意买个赔钱货回来。 “赔多少钱，自然有宗里补偿，亏不到你的。” “看堂主说的什么话，我是那么看重钱的人嘛。” “是吗？既然如此，我就不向宗里报了，由你全权负责吧。” “哟~别介呀，我这就去，这就去，希望她还活着吧。” “就算是死了，也要把尸首拉回来。” “是，堂主大人。” 第31章 一句大实话 刘妈妈从房间里出来，转脚又进了一个门窗皆是上佳楠木精制的房间里。 而叶清晏已经快了一步又躲回了水缸后面，想着这个堂主大人是什么宗门帮派的堂主……前世里她只是隐约听了一句青花楼和江湖宗派有关，但是具体的是什么宗派却没有细听，眼下又时隔太久，更想不起来了。 刘妈妈走后没多久，房间里又出来了一个表情生硬，明显是戴了人皮面具的中年灰衣男人，他手里拿着顶笠帽，腰间别着一把长剑，朝青花楼的后门走去。 叶清晏悄悄跟上他，但出了门，就看到那个灰衣男子骑上了一匹马。 她步行不可能有马快，只能暂时放弃。 春雨已经回来了，正四处观望着寻找叶清晏。 叶清晏朝她招招手，喊道：“这边。” 春雨忙赶着马车过去了，“小姐。” 叶清晏伸手，“火油给我。” “小姐……这大白天的，您真的要点啊。”春雨虽然买回来了火油，但一路上想了又想都觉得大白天烧妓院有点儿冒险，“要不咱们夜里来吧，那时候点火，还热闹呢。” “人是多也热闹，但正因为这样，到时候乱起来，很可能会出现踩踏误伤。我只是烧烧青楼，没想过让人受伤。” “小姐心善。”春雨笑道。 叶清晏抬手摸了一把春雨娇嫩嫩粉润的脸庞，“告诉你一句大实话，本小姐可不是心善的人。”心善的人，是不可能在后宫里生存下来的，况且她还活了那么久……也更不会去干费力不讨好烧妓院的事。 提着火油，叶清晏又上了屋顶。 刚才她在后院的水缸后头，看到刘妈妈在和那个堂主大人聊完后，就进了一个门窗皆是上佳楠木精制而成的房间，想来那就是刘妈妈的房间了。 站在那个房间的屋顶上，悄悄解开几片瓦片，其下木椽子木梁等也全是楠木结构。毫不犹豫的把整整一坛子火油都倒了下去……然后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条足有一米多长的引火线。 看着引火线烧的很顺利后，叶清晏才跳下了屋顶，对等着的春雨道：“走吧，很快就有热闹瞧了。” “我妹妹呢？”轻泽撩开了车帘子问叶清晏。 叶清晏先上了马车，让春雨赶紧离开马上就要成为是非之地的青花楼。 然后才对轻泽回道：“你妹妹应该不在青花楼。我在里面听到一个被唤作堂主的男人，他命令老鸨子去草场买你，说是将来好控制你妹妹。单从堂主上看，无论是在任何帮派里都是身份地位很高的人物，他应该不会为一个小妓子费心要挟，定然是你妹妹现在的处境非常微妙，需要用你来要挟她，以防万一。” “拿我要挟我妹妹？” “嗯。你现在想怎么办？” 轻泽一时间沉默了下来……能怎么办？她现在尚是泥菩萨过江，前途未卜。貌似这位买她的小姐看起来还不错，甚至为了她的请求而进青花楼寻人。 第32章 选择 “小姐大恩，轻泽没齿难忘。只是家妹现在身陷厄境，我……”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叶清晏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抬头看看已经到中空的大太阳，“先回王府吃饭吧。” 王府？轻泽听到这个词，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叶清晏。她到底是什么人？ 春雨道：“小姐您还没买到姬仆呢。” 叶清晏看看身后车厢里的轻泽，问道：“两个选择，一，我现在给你自由，你拿着卖身契离开，我只当今儿干了一件给自己积阴德的事。二，跟我回九王府，我会治好你身上的伤，你呢？就在九王府做姬仆，当然我不会亏待你的。会帮你查找你妹妹的下落，无论死活都会让你见到她。” 轻泽听完后，思索片刻，最后冲叶清晏跪下，俯首贴车厢地板，“奴婢愿意追随主子，若有背叛，天打雷劈，死后永不超生。” “死后的话就不用说了。”因为人死后，确实是另有际遇的。拿死后的际遇，来支付现在的承诺，太愚蠢，因果也太大。 “轻泽姑娘，小姐放你自由，你自己也一样可以找你妹妹啊。”春雨甩了一下马鞭，让马儿拐弯，朝九王府的方向行去。 轻泽回道：“我现在这个样子，离开小姐，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如果我是独身一人，便是死也不怕，还能得个落拓干净。但我有妹妹，我为了我妹妹，即便是下地狱我都心甘情愿。” 叶清晏从袖兜里掏出一百两银票，“即便我给你银子，你还是要跟我走，而不要自由吗？” “是的。”轻泽看都没看银票，眼神坚定。 叶清晏笑了下，“姬仆可不好做，说白了家妓而已，和青楼里的姑娘也好不了多少。府里来了客人，你都要好好伺候，如果有色艺方面的需要，也不能拒绝。” “小姐不用这么说，我连死都不怕。只要您能做到您说的，我可以做任何事。”轻泽言语间没有半点惧怕。 “好。”叶清晏从腰兜里掏出卖身契，“但如果让我知道你背叛我，也不用天打雷劈，这就是你的下场。”三两下把卖身契撕碎了。 轻泽看着那随风飘散的卖身契碎屑，眼神愈发坚贞灼烁，“是，小姐，奴婢明白。” …… 九王府，中庭花园—— 叶敬宁欣赏着花园里处处精巧迷人的景色，甚至起了作画的兴致。然，这里是九王府，不是叶府，她母亲说了切不可在九王府做任何多余的事，说多余的话。 “我姐什么时候回来？”叶敬宁问一旁作陪伺候的王总管。 王总管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叶小姐，咱家也不知道王妃娘娘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其实问了，但是王妃不回答，他就没敢再问。万一一个惹恼把他也给处理了，那可是要了亲命了。 “既如此，那我想一边在这里画画一边等我姐，不知道？”叶敬宁还是没忍住手痒，想要把这么美丽的花园画下来。 第33章 强势 王总管笑道：“叶小姐稍等片刻。” 叶敬宁点点头，“好，谢谢王总管。” “叶小姐不用客气，您是王妃娘娘的妹妹，身份尊贵，这都是咱家该做的。”王总管当即交待了下人去准备笔墨纸砚和画案。 叶敬宁却在听完王总管的话后，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了僵……因为是叶清晏的妹妹，所以才身份尊贵？ 很快，画案就准备好了，上面还备了笔墨纸砚。 叶敬宁摸着金丝楠木的画案，触手如绸光滑，金丝木纹天然隽秀美轮美奂，与普通的楠木完全是云泥之别，不愧是皇家御用贡木。 笔墨纸砚也都是上品，若是在叶府，这些珍品她都是收藏起来的，轻易不会用。而这些的在九王府都是很普通的东西。 五姐姐却每天都能用这些，真是让人羡慕。 提起笔，望着不远处的一株蓝色凌霄花，开始作画…… 画着画着，忽感周围异常安静，虽然刚才也挺安静的，但是免不了有下人窸窣走动的声音，而现在连窸窣的声音也没有了。 叶敬宁画完一朵凌霄花花瓣后，抬起了头。 然后直接就傻住了，仿佛时间也静止了一般，她的眼中只剩下画案旁，那个谪神般的男子。 深邃如墨玉的凤眸，在日光照耀下流华溢彩，与紫宝石的白玉蟒纹冠交相辉映，美丽的如诗如画，让人能忘记呼吸。 微风拂过，裹挟了一片蓝色凌霄花的花瓣，吹在了她浓卷俏丽的眼睫上，也惊回了她的神思，遂有些慌乱的福身行礼，“臣女叶敬宁，见过九殿下。” 低垂的视线，又看到那人烟紫色绫罗深衣上，密密匝匝的绣着祥云和蟒龙交腾的纹理。这个纹理，她现在还绣不出来，需要大师级的绣娘才能行。 “叶七小姐的画，别有一番意趣。”萧长綦看着画案上的画，笔力稍显柔弱，但画意灵动，气韵浑然。如果能坚持画下去，必然会有所成就。 “殿下谬赞了，只是臣女胡乱涂鸦罢了。”叶敬宁尚带稚气的脸颊，赧红一片，甚至连雪颈也蔓延了红色，不胜娇羞。 “咳~！” 花园入口处，叶清晏重重咳嗽了一声，笑道：“七妹什么时候来的？” 然后对恭候的王总管冷颜叱责，“怎么让本宫的妹妹在花园里吹风，万一着了风寒，你也不用在王府里待着了。” 王总管‘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娘恕罪，奴才的错，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 “没有没有，是奴才说错话了，奴才掌嘴。”言罢，对着自己的嘴巴来了一巴掌。 叶清晏面色稍霁，“罢了，去准备午膳，多些肉食，我妹妹喜欢吃肉。”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王总管从地上起来，然后朝萧长綦的方向又躬身一礼，“奴才告退。” 整个过程，叶清晏都是十分强势的，和在叶府时的柔弱模样完全不同。叶敬宁完全看的脑袋卡壳了，陌生无比的眼神瞪着叶清晏，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第34章 谁嫉妒谁? 直到王总管走了，她才回过神，却也只听进去了‘我妹妹喜欢吃肉’这句。 “五姐姐，我并不嗜肉啊。”忙澄清道，她可不想给萧长綦她喜吃荤食的印象，太过庸鄙，一点儿都不仙子。仙子都是喝露水，吃仙果的，她虽然不能与之相比，但是也并不喜好肉食却是真的。 “是吗？难道我记错了？”叶清晏说着话，走到自打她出现后，目光一直都落在她身上的萧长綦面前，福身行礼，“殿下金安。” “王妃免礼。”萧长綦牵着叶清晏的手，托起她，“既然王妃回来了，就好好陪陪娇客，本王去书房看书。” 去书房看书？书房有书么？什么时候有的，叶清晏心里闪过疑惑…… 恭送萧长綦离开后，叶清晏看向画案上的画，左右看看，问道：“七妹，你这是画的什么？” 叶敬宁瞥了眼叶清晏，眼底深处极快的闪过一抹轻蔑，回道：“自然是凌霄花。”抬手一指那株开满蓝色漂亮花朵的凌霄花树。 “凌霄花？”叶清晏顺着她所指看了过去，最后欣赏了两眼后，对候立的婢女道：“去给我把花都摘下来，然后交给春雨清洗晾晒。” “是，娘娘。”婢女上前，就要摘花。 叶敬宁忙阻止，“五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好好的花为什么要摘了它？” “当然是有别的用处了。凌霄花本身是一味药材，它有活血镇痛，消除伤口刺痒的作用，我要拿它入药。” “入药？”叶敬宁本来还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画凌霄花，得了九殿下的青眼，所以她生气嫉妒，才要毁了花。没想到……竟然是入药？！ “你懂医？” “不懂，只是闲来无事，做着玩儿的。” “那你大可找其他的凌霄花啊，这种蓝色的凌霄花十分珍惜，千金难得，而且它本是金国才能存活的花，在京城能活下来实属罕见了。你这么一摘，实在是煮鹤焚琴暴殄天物。” “哦？这花这么珍贵啊！”叶清晏语气很意外。 “是啊，赶紧让她们停手快别摘了。”叶敬宁很是想要保住那一树蓝色凌霄花。 哪想叶清晏却道：“都好好摘，一朵花也不能浪费，这么贵重，可不能浪费了。” “是，娘娘。”婢女们自然是都听叶清晏的，没人搭理叶敬宁。 叶敬宁气的小脸红红白白，再看看画案上画了一半的画，自行收起来，“明天，祖母就从德州回来了。母亲让我告诉你一声，后天会办家宴，如果你想来的话，可以回来看看祖母。” “哦，那你告诉婶母，后天我会回去。” 叶敬宁又看向那株已经少了小半花朵的凌霄花树，“你！你……就不怕殿下责备你吗？” “应该不会吧。”叶清晏一脸懵然，“为了几朵花责备自己的妻子，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叶敬宁听着她的话，忽然气上冲心，觉得自己再也呆不下去了，“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回去了。” 叶清晏笑道：“吃了午膳再回去吧，不然婶母该说我不懂礼了。” 叶敬宁拿着自己画的画气冲冲的走了，连道别都懒得跟叶清晏道别。 叶清晏也不在意，交待婢女好好摘花后就回了温德院。 回到院里，见西书房的门开着，叶清晏垂眸想了想，仍走了过去…… 第35章 占有欲强 萧长綦坐在书桌前，一手闲懒支颐，另一只手拿着青乌，一声一声慢慢敲击着金丝檀木的桌面，目光落在窗外的景色上。 书房里依然空荡荡的，没有一本书。 叶清晏站在门口，飘飘下拜，“打扰殿下静思了。” 萧长綦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转而落在了叶清晏的身上，那眼神带着与生俱来的皇族风范，王者气势。 叶清晏不由得浑身一震，微微垂首。 “进来。”声音听起来很温和无害似得。 但叶清晏最清楚，这家伙压根儿就和温性无关，“是。” 进了书房，叶清晏轮眼看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连一个书架都没有，自然也一本书都没有。 “要妾身添置些什么吗？” “整个王府都是你的，随便你想要做什么。”萧长綦看着她道。 叶清晏闻声抬眸，目光毫不避讳的对上了他的视线，“那殿下呢？既然也在王府里，是不是也随便妾身做什么？” 萧长綦薄唇微微弯起，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王妃要做什么？” 叶清晏走至他面前，他坐着，她站着……竟然也只是和他目光平视而已，抬手摸上他俊美的让人目眩神迷的脸，手感极佳，和那夜在客栈时一样美妙的手感。见他似乎有些意外她的触碰，其实她自己也愕然为什么会摸他的脸…… 但摸都摸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殿下，妾身的妹妹才十三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还是别让她有非分之想，万一她将来要是按照殿下的标准去寻找未来夫婿，怕是这辈子都极难嫁出去了。” “或可娥皇女英。”萧长綦无耻道。 叶清晏眯眼扣住他精致的下巴，“殿下想的真美！” 萧长綦斜起一边唇角，放荡不羁流泻而出，“以本王的身份，三妻六妾也不稀罕吧。” “殿下！”叶清晏瞪目，“我今儿也把话放这儿，这王府里，有我叶清晏在，就不允许其他沾了你身子的女人生存。” 萧长綦面上的放荡变成了震惊，一双迷人的凤目都睁圆了不少。 话落，也察觉到自己的话欠妥当，叶清晏咳了一声，“那个，我生性占有欲强，对于自己的东西，绝对不容他人染指，如果殿下介意，可以休了我。”心中却道：休了吧，休了吧，休了她就离开京城，带着她的春雨小姐姐远走高飞。 “……如果有其他女人呢？”萧长綦很快又恢复成之前慵懒玩味的模样，倒也收起了那股子放浪。 叶清晏眼稍微动，他竟然没有生气。 “您知道中庭花园的花吧。” “呵~” “……” “是谁告诉本王，王妃性子绵软，跟泥团一样，任意揉捏。” “可见那个人绝对居心叵测，殿下还请严办。” “一国之母，恐怕不好办。”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三年？”萧长綦抓住了叶清晏话中的时间点，长眸瞬间紧窄深邃若渊。 叶清晏退后了一步，垂头看着自己绣着缠枝莲纹的翘头履，“妾身口误，是十年。” 第36章 后遗症在作祟 “看来王妃需要多读读圣贤书。” “是，妾身遵命，妾身告退。” “本王……只是无意中偶遇到了令妹。” 欲走的叶清晏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目光又看向窗外，福身道：“谢殿下。” 叶清晏出了书房，才长松了口气，她逆光看向书房窗外，那里有座假山石，形似一头卧虎，又似一条盘龙…… 春雨正在房间里打扫卫生，手中挥舞着一块抹布，那叫个干净利索。 叶清晏回到屋里，直接在椅子上瘫坐下来，浑身没了力气一般。前世里也一样，每次和萧长綦交谈过后，就浑身无力，那时候是真的身体虚弱，不堪他的威压。现在……应是后遗症在作祟，已经养成了惯性。 春雨见她神色萎靡不振，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我……刚才去见了殿下。” “见了殿下？您不是去花园寻七小姐吗？” “她已经走了。对了，后天老太太就从德州回来了，你想着准备点儿什么礼物，咱们过去一趟。” “好，我拟好礼单后，给您过目。”春雨放下手里的抹布，“娘娘，轻泽姑娘已经安顿好了，按您的吩咐，让她住进了之前孙媚娘住的香云苑，还让王总管安排了一个丫鬟伺候。” “挺好，咱们也过去吧，我还没给她看伤病呢。”想到轻泽那一身的伤，叶清晏又来了精神头，暂时把萧长綦丢到一边。 至于叶敬宁，更是懒得费神，自有叶氏这个精明的当家主母教她怎么做。希望这辈子叶氏能活得久一点儿，这样叶府也能少许多糟心事烦她。 书房里，一抹不易察觉的翠绿，穿过半开的窗，落在了萧长綦的书桌上。 那是一只不过两寸长的青色小鸟，绯红的爪子上捆绑着一个小竹筒。 萧长綦从随身的香囊中取出一粒赤豆大小的白色丹丸，喂给了青鸟，然后看着它又原路飞走。 打开小竹筒，里面有一个小纸卷。展开纸卷，上面文笔工整的字写着——九王妃乔装去青花楼要给一名叫轻萝的女子赎身，事败后火烧青花楼。 “……这女人看来还很小心眼儿。”萧长綦低笑了声，“来人。” “是，殿下。”萧长綦的贴身随侍之一朱海，推门进来。 “小海？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时辰前，这是慈州旱灾的奏报。”朱海把厚厚的一个本子，恭恭敬敬的摆放在了萧长綦的面前。 萧长綦看着那个本子，特别是本子边角处有零星干涸的血渍，“辛苦你们了。” 朱海表情如释重负，“奴才们应该做的。不知殿下刚才有什么吩咐？” 萧长綦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书桌桌面，“午膳摆在的王妃处吧。” 朱海道：“回殿下，娘娘去了香云苑，午膳也传在了那边。” “香云苑？孙媚娘不是已经被卖了，她去那里做什么？” “王妃娘娘又买了一个姬仆姑娘回来，住进了香云苑里，奴才回来的时候正好瞧见。” 第37章 画 …… 香云苑—— 叶清晏帮轻泽接好断腿，并用板子固定好，背上的鞭伤也清理干净，还有些许腐烂的肉也割了，亲自给她上药。 等完全处理完，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 叶清晏从春雨的手里接过温热的湿巾擦了擦脸，又捂了一会儿，等湿巾变冷才拿下来。 “谢王妃娘娘，得您亲手救治，真是奴婢莫大的荣幸。”轻泽感激涕零道。 “不用道谢，我也只是拿你练手的。”叶清晏顺手把巾帕给她，“擦擦脸。” 有丫鬟端着汤药过来了，“娘娘，轻泽姑娘的药已经熬好了。” “喂给她。” “是。” 带着一股花香味道的汤药，透出丝丝的甜意，很快一大碗汤药就见了底。 “好香的药。”轻泽打了一个小嗝，也是一股子的花香味道。 叶清晏道：“有一味药材是花，所以比较香浓些。那你休息吧，按时吃药，按时换药，我得了空再来看你。” “劳烦娘娘了，恕奴婢不能下榻谢恩。” “免了，好好休息吧。” “恭送娘娘。” …… 叶府，怡宁轩是叶敬宁的闺院。 自从九王府回来后，她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午膳也没吃，就静静的对着那副画了一半的凌霄花树发呆。 叶氏听闻她没有吃饭就过来看她，没让丫鬟通禀叶敬宁，直接进了门。 “宁儿？”叶氏唤道。 只是叶敬宁并没有听到，她现在满心满脑都是九皇子的模样，面色已经发痴。 “宁儿！”叶氏的声音大了些。 这次，叶敬宁才算回过神，见是叶氏，忙站起来，福身，“母亲，您怎么来了？” 叶氏拿起她所痴痴望着的画，画纸上品，墨带清香，“这不是云轩纸和沉香墨吗，舍得用啦？平时见你跟宝贝一样藏着。” “母亲把画还给我。”叶敬宁从叶氏的手里取回画，然后卷起来，放入花瓶卷轴桶中。 “怕母亲说你画的不好啊。” “才不是。” 叶氏自行在椅子上坐下，然后看着她，“九王府里发生了什么吗？” 叶敬宁想要否认，但是对上叶氏的眼睛，否认的话就说不出口，两只小手紧紧地绞弄一方丝帕，回道：“女儿，女儿到九王府的时候，姐姐已经出府了，女儿就一直等着姐姐回来。后来觉得无聊，就去了九王府的中庭花园逛了逛，遇到了九皇子殿下。” “你遇到了九皇子？”叶氏讶然。 “是，殿下是个很好的人。”叶敬宁脸上浮出一抹羞涩，终究是自己的母亲，没有那么多顾忌。 叶氏看着叶敬宁，想起她刚进来时叶敬宁的模样，皱起了眉…… “宁儿，你把那幅画给母亲看看。” “画？”叶敬宁从花瓶卷轴桶中又取出画，“这只是半成品，等女儿空了会画完了装裱。” “装裱就不用了。”叶氏‘呲啦——’一声，把画撕成了两半！ “母亲！你在干什么！”叶敬宁霎时间红了眼圈儿，从叶氏的手里夺过已经撕成两半的画，“你干嘛撕了我的画？！” 第38章 望门闺秀，名节比命更重要 “看来这些日子的教养，全教给狗了。”叶氏从椅子上站起来，严厉的眼神看着她，“临去九王府，我跟你说了什么？” 叶敬宁忽然愣住。 “说！”叶氏厉声喝道。 叶敬宁的心头打了个突，嗫诺回道：“不可做任何多余的事，说多余的话。” “那我的话，是不是全当耳旁风了？”叶氏恨其不争道。 叶敬宁猛然抬头看着叶氏，眼眶红红的，两串晶莹的泪珠儿自眼睑滑落…… “女儿只是看花园的花好看，画了一幅画而已，九皇子殿下他称赞女儿画的好，就是这样，根本就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母亲何必一副女儿干了见不得人的事的眼神看女儿，女儿承受不起！” 说完，叶敬宁就抱着被叶氏撕毁的画跑了出去。 叶氏看着她跑出了门，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对自己的心腹婢女丹霞道：“真是大了啊，主意也大，管不了了。” “即便如此您也要管，现在不管束，以后真出了事，就收不住了。” “是啊，望门闺秀，名节比命更重要。” “夫人的良苦用心，七小姐会明白的。” “不止是她，二姐儿、四姐儿、六姐儿，还有二老爷、三老爷两家的未婚配姑娘们，都埋怨着我哩。” “她们凭什么埋怨您，当初圣旨下来后，一个个的都怕嫁给九皇子，明里暗里的让夫人、姨娘们来求情，最后老太太也命令您，让您去给五小姐说去，五小姐答应了，大家都皆大欢喜，逃过一劫的模样，现在见九皇子殿下容貌出尘脱俗，五小姐嫁过去后也并没有发生不好的事，便一个个的又动了心思，早干什么去了。” “也能理解，九皇子的容貌确实很不凡，想来这天下应该没有谁能有他那般的俊美了。只是凡事恰如其分最好，过了头，就不好了。” “五小姐是个稳重的，上次三朝回门，瞧着对九皇子殿下也颇为恭敬有加，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说稳重是好听，老实木讷才对，不过也正是因此才同意让她嫁过去。” “确实，五小姐是最合适的。” “但总是有些对不住大嫂，当初大嫂离开时，我可是郑重再三的答应过好好照顾五姐儿的，没想到……唉！” “终究是老太太坚持，您也不能不听。” “罢了，不提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的事，回去吧。” “是，夫人。” ********* 翌日天不亮，叶清晏就被春雨从温暖香软的被窝里拉了出来。先是沐浴，然后一层又一层的给她穿衣服，足足七层，跟裹粽子一样，最后披上霞帔才算穿完，看着还没有戴，少说七斤重的一品花钗金冠，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前世她会在上阳宫昏倒，那羸弱的身板儿穿着这套行头，能坚持一个半时辰，都是奇迹。 那这辈子要不要再昏倒一次…… 直到上了萧长綦的车舆，叶清晏都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至于最后的答案，在看到萧长綦时，定了下来——不能晕！ 第39章 漂亮的少年 这家伙会武，如果到时候她晕倒了，他一把脉，就知道她身怀功夫的事了，说不定存于她丹田内属于他的那成内力也能察觉的到……到时候她就不是昏倒了，肯定会死翘翘的！ 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近身。 叶清晏规规矩矩的跪坐在车厢红狐毯上，闭目养神。起的太早，而昨夜为了消磨丹田里属于萧长綦的那一成内力，熬到子时末才休息，现在还是蛮困的。 “王妃神色疲倦，昨夜没有休息好吗？”萧长綦倒了一杯茶，放到叶清晏那边，示意她喝茶。 叶清晏也没有客气，端起来就喝了，“谢殿下关心，妾身确实没有休息好。” “为什么？” “妾身做恶梦来着。” “哦？王妃做了什么恶梦，说来听听。” “……妾身梦到自己小时候，那时还不满五周岁，为了找母亲而离家出走。还挺顺利的竟然出了城。但到了城外就不安全了，有坏人想要拐骗我，还说他知道我的母亲在哪儿，我就跟着他走。但走着走着，我又觉得不对劲儿，想起母亲说过，不要跟着不认识的陌生人走，会被吃了的。所以我转身又跑，他就追我，我也确定了他确实不是好人。我一路跑着大喊救命，但是路过的人根本就不理我，因为那个坏人边跑边喊我是他女儿，闯了祸不听话。最后，我还是被他抓住了，那个坏人也突然变成了豺狼，张开血盆大口，要吃我，我一吓就给醒了。” “还真是一个恶梦。那王妃小时候有没有离家出走？”萧长綦轻啜了一口茶问道。 叶清晏回道：“妾身确实有过一段这样的事儿。除了那个坏人变成豺狼，其他的其实都是真的。” “哦？你当时是怎么脱险的？” “当时我跑了一路都没有人帮我后，满心都是绝望。就在要认命被抓住，被吃掉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那辆马车看起来很像是叶府的车，我顿生希望，拼尽全力朝马车跑去。到了马车前，我发现那辆马车并不是叶府的，但马车也停了下来。 车帘撩开，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少年，他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说我被坏人追，求他救救我。 那个坏人也追了上来，对少年说他是我的父亲，我不听话所以要抓我回家教训。 我很着急，一直否认我不是。 那名少年就问坏人我叫什么？ 坏人愣了下，然后随便给我取名说我叫小花。 我说我不叫小花，少年就问我身上有没有证明我名字的物件儿，当时我脖子里戴着一个长命锁，上面就有我的名字，于是我从衣服领子里把长命锁解下来给少年看。他看过后，直接让自己的护卫把坏人抓了，还派人把我送回了叶府。我一直不知道的那个少年是谁，挺想亲自谢谢他的，顺便把我的长命锁要回来。” “……”萧长綦听完后，端着茶杯半天没喝。 而叶清晏一直低着脑袋说话，所以并没有发现萧长綦的异状。 第40章 伴君如伴虎 自那次离家出走后，她就被婶母关了起来，禁足在明心苑。为了能出门，她开始用功读书识字，一遍遍的翻看她母亲留下的那些武功秘籍，捡着能看懂的学，最后倒是全学了个遍，就是样样稀松，什么都半桶水，没有一个能学精的。自保是够了，特别翻越府院高墙，随心所欲。 可即便能出门了，却也不知道去哪儿找那名绝色少年。直到现在，她的记忆已经很模糊，唯有那份惊艳的印记犹在。 “殿下，三皇子请您过马车一叙。”朱海的声音自车窗外响起。 叶清晏闻声抬头看了看萧长綦。 没想到萧长綦也在看她，倏尔绯唇浅笑道：“王妃的故事很有趣，可要本王帮你找找那名少年？” “找他？” “对。” “呃……不，不用了殿下，已经过去十多年的事了，要不是做梦梦起，恐怕也难再想起的。” 叶清晏拒绝了，也不敢不拒绝。曾经的少年，现在早已经长成了男人，说不定已经娶妻生子，而她也已经嫁了人，这时候再找，知道的是她在找恩人，不知道还以为她不守妇道要红杏出墙。一旦，这种流言蜚语开始了，就不会停下，到时候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她可以被唾沫星子淹死了。倒不如就此说说便罢了，于己于人都好。况且，她也不算没有谢他，那个长命锁就当是谢礼了。 “确定不找他？”萧长綦又问了一遍。 叶清晏光顾着自己的内心想法，没听出他这次的问话，语气重了那么些，颔首肯定道：“不找了。” “……好吧。”萧长綦敲了敲车壁，马车停了下来，“去三皇子的马车。” “殿下小心脚下。”叶清晏恭送萧长綦离开。 萧长綦临下马车的时候，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才走了。 奢华舒适的车厢里只剩下叶清晏一个人，她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长松了口气，浑身的骨头肉都轻松了下来。 “唉！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拿起车几上的茶壶，摸了摸水温，并不烫手后，直接对着壶嘴儿，仰头喝起来。 这时，车厢门又开了，萧长綦撩起团绣祥云蟒龙纹的玄锦车帘，张口要说话……结果正看到拿着茶壶豪放喝水的叶清晏…… 叶清晏察觉车帘撩开，扭头看去……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一片寂静！ 最后，还是叶清晏先惊讶出声，“啊——殿、殿下，您怎么回来了？” 并迅速把手里的茶壶放回车几上，作出垂首帖耳万分恭敬温顺的姿态，同时雪白晶莹的面皮，透出淡淡的红晕，而且还是越来越红。 萧长綦轻挑了一下入鬓英眉，玩味道：“辛苦王妃，把本王的凉友取来。” 叶清晏一颗心提在嗓子眼儿，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解释，却听他没有提及刚才喝茶的事，有些意外，一时间又愣住了。 “王妃？”萧长綦低声轻唤。 叶清晏一个激灵回神，忙道：“是，殿下。” 第41章 前世的恐惧 萧长綦刚才坐着的金黄色蟒纹锦垫旁，一把青黑色扇骨的扇子，静静的躺在那里。 叶清晏提着裙角过去，侧蹲身拿起青乌。沉甸甸的青乌，十分坠手，改为双手捧着，轻移莲步走到车门口，福身递出，整个过程再是端庄秀丽不过。仿佛刚才那个豪放不羁喝茶的女人，从不曾存在过。 萧长綦接过青乌。在他的手里，青乌就像是一把普通的折扇，十分轻巧趁手。一手握着扇柄，‘啪’~一下打开了。 叶清晏下意识的就想要躲，最后硬生生的稳住，暗暗对自己道：我不知道它是杀器，我不知道它是杀器！而且就算是躲也躲不开！躲不开的！ 扇子是正面打开的，扇面是一副栩栩如生的山水松鹤图。 “辛苦王妃了。” “妾身惶恐。” 萧长綦风雅无比的扇着扇子，朝不远处另一辆蟒龙纹六驹马车走去，因为并没有戴面具，沿路有人看到了他的俊容，无不驻足发呆。 叶清晏后背出了一层冷汗，直到用内力都听不到萧长綦的脚步声后，才双腿一软跪坐在狐毯上，轻喘了一声，“嘘~” 看来她得尽快适应了他的存在才行，不然老这么战战兢兢的，也不太像话。或许他会认为她是惧于他在外的名声，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前世和他几十年相处，她亲眼目睹了他逐鹿天下的霸道，他为了心爱女人的疯狂，痛失所爱后的暴虐残酷，治理天下的铁血手段……直到他死后，她还夜不安寝了三年，那三年里，她只要闭上眼就仿佛能感觉到他站在她的榻边，手持帝王之剑，冰冷死寂的眼神看着她，想要拉她下地狱…… “王妃，您还好吧？”春雨的声音自车窗处车响起，关切的语气。 叶清晏的脸色微微发白，听到春雨的声音后，忙道：“你上车。” 春雨让车夫暂时停下马车，进了车厢内，看着神色明显不太正常的叶清晏，“怎么了娘娘？” “没、没什么事，就是忽然觉得有点儿冷。” “冷？”春雨看着叶清晏里里外外足有八层衣服，外面是三月艳阳天，这还冷？！ “娘娘，您是不是生病了？” “可能吧，一会儿面见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是挺紧张的。” “要不……奴婢陪您下会儿五子棋转换一下思绪？” “也好。” 车几的玉檀木几面是能活动的，反过来就是纵横棋盘，而车壁的储物格中有黑白玉子，主仆俩下起了五子棋。 …… 三皇子的车舆内，则是一片凝肃。 萧长綦懒懒的倚着车窗，时而用青乌撩帘看一眼外面，默不作声。 “老九，三哥知道你一心想要当一个富贵闲散的王爷。如果是以前，三哥也愿意你这样，甚至护着你一世当个安乐王。但是现在” “三哥慎言。”萧长綦打断他的话。 安亲王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层层包扎已经废了的脚，满脸痛恨不忿，“三哥不甘心啊。” 第42章 若为女子必为祸水 “三哥，我确实只图一世快活，不想搅合进朝堂，但人各有志，也并非所有人都和我一样。” “你的意思是？” “三哥还是回王府休养，等伤好以后再劳神费心不迟。” 安亲王目含深意的盯着他，“你确定？” “是。”萧长綦回视着他，不似有伪。 “……唉！”安亲王终是叹了口气，满腹不甘，无处发泄。 萧长綦道：“皇宫快到了，三哥要和我一起进宫吗？” “不了，我改天再去给父皇请安。你进宫也小心些，那位对你一直都不太友善，这次封王和封地，恐怕也不会那么顺利。” “多谢三哥提醒。” “嗯，去吧。” 萧长綦下了安亲王的马车，回了自己的马车上。而他离开后，安亲王便令马车改道去京城郊外的别苑，并召了他一个随身的幕宾马宏上了马车。 “他说，他对朝堂不感兴趣。” “亲王殿下，您信吗？” “本王信他个鬼！他现在可是排位第二的，太子只要……就是他了。” “貌似九殿下在朝堂并无任何势力，新娶的王妃，娘家也只有一个户部侍郎的叶广忠，听闻叶广忠在朝堂也是才干平庸，和其他官员也并无太多交情。” “你可别忘了，九王妃的亲生父亲是叶光之！叶光之可是有不少心腹大将的，那些人如果起来支持，可不就是兵权。” “但据在下所知，那些人在叶光之战死后，就再也没有和叶府联系。甚至都很避讳提起叶光之将军，或许这中间有什么隐秘。” “隐秘？” “对。叶光之战死，陛下赏赐一笔五千两的抚恤金，然后提拔了叶广忠为户部侍郎。对于叶光之留下的孤女，却没有半点抚慰，让人多少有些不解。按理来说，不是应该……重赏这个孤女吗？赐一个封号也不为过吧。” “或许是当时九王妃还年幼。” “正因为年幼，才更该给予厚待，护佑其成长，反而什么都没有。” “其实……本王倒是听过一句，叶光之好像是和当时敌国女将有旧……可是在打仗方面，叶光之从无败绩，即便是战死，那一场战役也是我军胜了。” “但是从那以后，燕军再难有胜场。最后五国霸主的地位，拱手相让给了楚国。” “这么说来，确有蹊跷，本王命人查一查吧。” “九殿下的真容，也确为天人之姿，坊间传闻并没有夸大妄诞。” “你以前没有见过他的脸吗？” “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九殿下的真容，以往都是戴着面具。” “是父皇让他戴的，说他那张脸如果长在女子身上，必为祸水。” “那……陛下对九殿下是喜欢还是？” “不喜欢，父皇他只看重太子，会讨欢心的储君殿下。”安亲王嘲讽的笑了一声。 马宏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安亲王。 安亲王注意到，“本王不是说过，在本王面前，直言便是。” “是。亲王殿下，青花楼失火的事，您知道吗？” 第43章 不用怕谁，更不用讨好谁 “一个妓院失火，本王也要关心吗？”安亲王蹙眉。 马宏忙道：“在下知道亲王殿下不喜这种下九流的地方，只是如果这地方烧出了太子的亲信……” “你说什么？”安亲王来了精神。 …… 乾元宫，燕朝皇帝的起居宫殿。殿外金瓦红柱，重檐庑顶，檐角各有九只蹲脊兽。殿内富丽堂皇，锦绣交辉，二十四根金丝楠木的殿柱上龙凤纹交罗升腾，凛然宏伟。 正殿居中的位置摆放着龙椅宝座，敬德帝一身明黄色龙袍坐在宝座上，有些发肿的眼睑，瞳孔浑浊，看起来很是倦怠。 敬德帝的身旁恭候着一名端着茶盏的青衣太监，便是敬德帝的贴身总管太监寿安。 “陛下，请用茶。” “老九和他的媳妇，什么时候到？” “一刻钟前就进了东安门，应该很快就到了。” “嗯。”敬德帝阖上了松耷耷的眼皮，一动也不动。 门口有小太监轻手轻脚的进来，见敬德帝似睡了，又看向寿安，口型道：“皇后娘娘来了。” 寿安皱了皱眉，然后看敬德帝。 小声禀道：“陛下，皇后娘娘到了。” “少不了她，让她进来吧。” 皇后头戴龙凤珠冠，身穿金黄曳地凤袍进了大殿，姿态端庄雍容，但眼中一片肃森。 走到宝座前，皇后恭恭敬敬的顿首叩拜。 “臣妾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免礼，赐座。” “谢陛下。” …… 长长的红墙宫道上，萧长綦走前，叶清晏规规矩矩的跟在后面，至于春雨和前世一样，因为腹痛而和车舆随行，没有跟着她。 “殿下，妾身要注意什么吗？”叶清晏小心翼翼的询问萧长綦。 萧长綦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雪白若梨花的娇嫩面颊，仿佛掐一下就能出一包水……当然他已经试过了，并不会掐出水来，而且还很好玩儿。 “我们是夫妻，而夫妻本是一体，若你太轻贱自己了，又置本王于何地。你在这个皇宫里，不用怕谁，更不用讨好谁，只要按规矩行事即可。” 这话透着深味，叶清晏纤长的浓睫低垂，“是，殿下，妾身惶恐。” 前世，他好像没有说过这话吧……还是时间太久远，他说过，而她记不清了？ 经太监传报，叶清晏和萧长綦进了乾元宫的宫门。 叶清晏抬头望着乾元宫。敬德帝在位时的乾元宫，更宽阔深广，巍峨浑雄，廊柱上雕琢着浑然天成的龙凤图腾，花草鸟兽等祥瑞图案。金黄色重檐庑顶，神圣的蹲脊兽，楼阁座座，无不精致巧妙巧夺天工。 后来，萧长綦夺位后，乾元宫被天火雷劈，焚烧殆尽。再重建的乾元宫，远不如现在的好，而且小了一圈。那时候，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逐鹿天下上，多数时间都是在他办公的勤政殿休息，乾元宫即便是重建好了，也从没有搬进去过。等他驾崩后，后面的皇帝光是稳定大燕朝政，就耗费了所有的心血，哪里有闲暇再精建乾元宫。所以，乾元宫最完整，最壮观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第44章 赏赐 “喜欢乾元宫？”萧长綦留意到叶清晏望着乾元宫的眼神透着欣赏之意。 闻言，叶清晏顿了下，才回道：“论最高最宏伟的建筑，该是太极殿。妾身当然是更欣赏皇宫之最的宫殿。只是这乾元宫也不错，看看无妨吧。” 萧长綦看向太极殿的方向，能清楚的看到金黄色的琉璃瓦，以及同为重檐庑顶，蹲脊兽却有十二数，“皇宫之最吗？”倒是没错，更是天下之最，那里是燕朝权柄集中的地方。 “宣，九皇子萧长綦，九王妃叶清晏，进殿——”宣召太监的声音响起。 叶清晏跟着萧长綦进了乾元宫的正殿，然后随着他的动作，行跪拜大礼。 “儿臣叩见陛下，皇后娘娘。”萧长綦的语气比较疏淡，没有什么敬意。 他敢如此，她可不敢，所以叶清晏老老实实的恭敬无比道：“儿媳叶清晏，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叩见皇后娘娘，千秋吉祥。” “好，好，快起吧。”敬德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倦怠的脸色变得好了许多。 皇后娘娘则打量着叶清晏，道：“你叫叶清晏？” “是，皇后娘娘。”叶清晏站起来回道。 “抬起头来。”皇后审视的眼神。 叶清晏稍稍抬头，恰恰能露出大半张小脸。 她长得还是挺秀丽的，算是上品美人里的数。 但再是上品，在萧长綦这个妖孽的对比下，都成了平庸无奇。 敬德帝也从没有见过叶清晏，所以这一抬头他也格外睁大了眼睛看她，最后满意的点点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不错不错。” ……皇帝陛下是在给她算命吗？叶清晏暗道。 “陛下说的是。”皇后打量完叶清晏后，附和着敬德帝的话，“耳朵也很大，瞧着有寿元福气。” 果然是在给她算命！不过皇后眼光不错，她将来确实椿龄无尽，福寿天成，活得她都不知道自己多大岁数了。 “谢陛下，谢皇后娘娘，儿媳愧不敢当。”叶清晏似是羞涩，脸庞都红了，又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 在皇宫里，礼多无怪，失礼了才要命，特别是对方地位比你高的时候，随便一个不敬之罪，就能要了你半条小命。她宫中这么多年，唯一的保命之道就是懂规矩，守规矩。一切规矩之外的言行举止都不要有，哪怕你很受宠，你手握权柄。要知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终会有一天，失宠了没有权势了，你曾经得罪过的人，就会像报应一样落井下石，甚至扼住你的咽喉要了你的命。 敬德帝抬抬手，“快起来，不用那么拘礼，你嫁给小九，那就一家人了。”说完，冲寿安点了下头。 寿安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九王妃听旨。” 好么，刚刚才站起，这又要跪下了……一会儿的功夫，她都起起跪跪三次了。倒是旁边这位，一副老神在在的看戏模样…… “儿媳听旨。” “赐九王妃珍珠两斛，玉如意一对，红莲想容、梨云秋水头面两套，碧玉珊瑚树一对，五福花瓶一对，云锦贡缎二十匹……黄金五千两，京郊温泉别院一座。” 第45章 该有的，没有 叶清晏的耳朵都要听满了，心下暗惊不已，怎么赏赐这么多！前世就赏了她一套红莲想容的头面和玉如意一对，就没有其他的了。 皇后的脸色也明显不太好看，太子大婚时的赏赐也不过如此。 “谢陛下恩典。”叶清晏悄悄看了看萧长綦。 这家伙倒是依然淡定，好像那些赏赐根本就不算什么。 可是，这和上一世的差别是不是太大了点。 敬德帝赏赐完了，还有皇后。 皇后也准备了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等物，但档次上还是差了一等的。不过白给的东西，哪有嫌不好的道理。 叶清晏都一一领赏谢过。 “儿媳从小失恃失怙，幸而得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恩典，让儿媳又体会到了父亲母亲的那种慈光，儿媳何德何能，不胜感恩。” 这话说的，也是戳心窝子。特别是敬德帝，感触更深。叶清晏的父亲叶光之，不管做过什么，他终究为燕朝打了一辈子胜仗，最后也是死在了战场上。还有明胧月也是一代侠女，令人敬服。他们的孩子，他本该好好照顾的。 “你既然嫁给了小九，以后朕就当自己的女儿看待，好好和小九过日子。” “是，儿媳谢陛下隆恩。” “陛下，端妃那里是不是？”皇后娘娘提醒敬德帝。 敬德帝点头，“没错，是要去那边看看。” 寿安忙上前提醒敬德帝，“陛下，还有敬茶呢。” “敬茶？”敬德帝恍然，“对，还有这一节，来人。” 茶水太监端了茶上殿。 皇后的脸色愈发不好看。 敬完茶，谢恩结束了。 叶清晏和萧长綦离开了乾元宫，前往上阳宫。 路上，叶清晏偷偷看萧长綦，这家伙竟然还是一副吊儿郎当，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前世里，敬完茶后，虽然没有给他封地，但还是给了他亲王封号的。这一世，怎么什么都没给他，反而她得了不少赏赐，特别是京郊外的温泉别院，那都是有主的，敬德帝赏赐给她的必然是天子名下的，那位置就更好了。 也难怪皇后脸色不好，甚至连敬茶也不用了，就要驱赶他们走。这一点上，和前世还是一样的，让她稍稍心安。如果连皇后对她也和颜悦色的，她真要怀疑她是不是重生了。 一路无言，来了上阳宫。 远远的就看到上阳宫的宫门口，站着一名身材纤细修长的宫装女子。不及近看，就能猜到那定是一名美女。而近看，越发会惊讶女子的成熟妩媚，修眉联娟不描而长，美目流盼，肤白如雪，丹唇微启，皓齿内鲜，温柔一笑，一对浅浅的梨涡，愈发动人摄人魂魄。 这哪里像是不惑之年的女人，说她花信之年都不为过。 而萧长綦长得是有几分像端妃，特别是那双美目，如出一辙。只是眼瞳不太一样，端妃的眼瞳带着一点儿绿意，而萧长綦的则是不同的光线下，不同的心情，颜色也不尽相同。一般情况下，都是像古墨一般的浓黑，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第46章 催生 “母妃怎么在宫门口？小心招了穿堂风。” “这些日子母妃的身体都很好，特别是你成亲了，母妃就更开心了。”说话，目光就落在了叶清晏的身上。 “妾身叶清晏，拜见端妃娘娘。”叶清晏福身行礼，一举一动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完全能当礼仪范本。 端妃上下前后的打量她，特别是她的面相，格外仔细的看了看，甚至还上手摸了摸她的脸，点点头，“嗯，瞧着是个有福气的，叫本宫母妃吧。” 嗯？叶清晏愣住了，怎么跟前世不一样啊？前世只一眼，就不再理会她了，甚至都没有喝她敬的儿媳茶，更别提叫母妃了！ “母妃先进屋里再说话不迟。”萧长綦搀着端妃，走前进了上阳宫的宫门。 叶清晏本来都准备好了被端妃削一顿，没想到竟然……‘瞧着是个有福气的’，这是夸她的吧？ 和在乾元宫一样，叶清晏也得了一堆赏赐，比皇后给的还要更多更好。连敬德帝御赐给端妃的那一对硕大夜明珠，都给了她。 这都怎么回事？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啊。 恍恍惚惚里，叶清晏和萧长綦向端妃敬了茶，端妃也都喝了。 该走的过程都走完了，叶清晏知道自己可以退下了，让人家母子俩好好的说说体己话。 上阳宫的小花园里景色很不错，奇花异草，缤纷争艳，直看得叶清晏手心发痒，很想摧残一番…… 端妃屏退了所有的宫人伺候，然后看着萧长綦叹了口气，“这个媳妇，长相是差些，但是在京城的闺秀里也属上乘了，你可还满意？” 萧长綦略一沉吟，忽然笑了，“挺有趣的。” “有趣？”端妃想着那个呆呆萌萌的女孩子，哂笑：“确实和一般的闺秀不太一样，身上还有那种天然纯粹的东西，可能跟她从小没有父母严苛教养有关。” 萧长綦想的却是叶清晏吃烤鸭的模样……绯色薄唇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很快那抹笑又淡去。 端妃心细如发，怎么会没有发现他那一瞬间的笑容，“想来，你是不讨厌她的。那就尽快和她生一个孩子，瞧着腰细胯也宽翘，应该好生儿子。” “这些不急。”萧长綦道。 端妃却道：“慢不得了，得抓紧些。太子妃那边虽然还没有传出消息来，但十有八九已经又怀上了。” 萧长綦从桌上的翡翠果盘里，取出一个浑圆的山竹子，不紧不慢的剥开，然后用果盘里的水果银叉，叉了一片雪白的果肉，递给端妃，“母亲不用费心这些，你把身体养好，就是对儿子最大的帮助。” 端妃摇头，“你从小就喜欢吃这个，我专门给你留的。” “谢谢母亲。”萧长綦真就自己吃了。入口甘爽，十分清甜，便道：“来人。” 一个青衣太监进来，“殿下有什么吩咐。” “把这盘山竹子给王妃送过去。” “是。” 端妃目露讶色，她的儿子，她最了解，素来喜吃独食，哪里会跟人分食。 第47章 各有心术 “父皇的身体堪忧。”萧长綦提及敬德帝的身体状况。 那明显是重病的表象，只要不瞎谁都能看出来，但谁都不直说。有的是不敢说，有的是不愿意说，各有心术。 端妃对敬德帝也并非没有感情，只是随着敬德帝的喜新厌旧，她的心也渐渐冷了，如今也只剩叹息，“还不是太子送给陛下的那个女人，把陛下的魂儿勾的死死的。” “母亲说的是水妃？” “对，就是她。说是一个县令的女儿，但看举止作态，更像是青楼女子。最荒唐的是，大白天的就在宫里赤|身不挂，大跳不堪入目的舞蹈，陛下这些日子，每天都要去水妃的潋滟宫里极情纵欲。” “上阳宫还来不来？” “十天半个月的，还会来这边坐坐。” “那母亲就给父皇准备一些补药吧，眼下他还不能有事。” “嗯，就看在他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儿子的份上，我也不会见死不救。” …… 叶清晏坐在花园中间的八角亭中，眼中看着满园的奇花异草，脑袋里却是一团糨糊……她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端妃不讨厌她了？那以后该怎么办？临进宫时，她还想了不少应对端妃的招数，岂不是白准备了。 “王妃，殿下让奴才送山竹子过来，请您品尝。” “山竹子？”叶清晏看向青衣太监手中捧着的翡翠果盘，里面有七八个圆溜溜的山竹子，碧绿的叶柄，豆沙红的饱满果皮，看起来十分新鲜。 “殿下给我的？” “是。王妃请慢慢享用，奴才先退下了。” “麻烦公公。” “王妃甭客气，都是奴才应分的。” 叶清晏在青衣太监离开后，探手从果盘里取了一个山竹子，先闻了闻味道，有一股馥郁清香，里面的果肉必然甘甜。前世里，萧长綦喜欢吃的食物并不多，但这个山竹子算是一种。每年这个时节，山竹子成熟后，盛产山竹子的地方官员就会向皇宫进贡。她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山竹子又是寒性极大的果品，所以是禁食的。直到现在，她对这东西可以说十分熟悉，也很陌生，因为年年都能看到它，又年年不曾吃过。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她身体很好，吃什么都不怕。 当即就剥开了一个山竹子，看着里面白茹蒜瓣的果肉，低头轻轻咬了一口……一股清甜甘美的果汁自舌尖滑入喉咙……一片爽凉舒坦！ 难怪那家伙喜欢吃呢，确实是不错。 萧长綦站在窗边，望着花园子里，吃山竹子的叶清晏，神色隐露惬然。 端妃也走过来，见他心情不错的样子，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赏花亭中，叶清晏跟一只小松鼠一样，美滋滋的肯吃山竹子。满满一盘的山竹子，此刻就只剩下一个了。 “母亲，你还有多的山竹子吗？”萧长綦问道。 端妃莞尔，“多的你们吃不完。”当即命人打包所有的山竹子，等萧长綦和叶清晏出宫的时候带走。 第48章 妾身还要…… “午膳留在这里吃吧，我准备了胭脂梅花肉，现在吃味道最好。” 萧长綦想着叶清晏贪吃肉的食性，回道：“是，辛苦母亲了。” 胭脂梅花肉是端妃的拿手菜，用上好的梅花鹿肉，提前一天准备香料腌上，足足一天的浸泡入味后，才能进行烹制，也是诸多工序，最后差不多要将近两天的时间，才能吃到这道色香味儿俱佳的菜。 端妃以前会给敬德帝精心准备，后来随着敬德帝日渐冷淡，也没了做菜的心气儿。只偶尔会给萧长綦做一做。 叶清晏吃完山竹子后隐约想明白了，她或许知道为什么端妃前世今生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会这么大了。 这其实和她前世今生的身体变化成正比的。 前世她身体虚弱不堪，全身奇经八脉不通，丹田崩溃，将近一年腹如撕裂巨痛，进出气都不顺畅，更是一脸菜色，胭脂水粉多厚都遮不住。那时候她的形容，可真是给九皇子的恶毒名声狠狠地雪上加霜了一回。 今生她身体好的很，丹田内的内力也很丰沛，并持续高涨中，脸上的气色可想而知，不知道多健康，胭脂水粉都多余，皮肤也细腻的跟剥了壳儿的鸡蛋一样毫无瑕疵，端妃也摸了摸她的脸，表示很满意…… 看来关键问题是在她的身体上了。 她为萧长綦的正妃嫡妻，她所出的孩子才是尊贵的嫡系子女，如果这个嫡妻明显生不了孩子，肯定不会有好态度以待。对于端妃来说，她是很殷切的希望抱上嫡皇孙的。前世，端妃也总是不死心的给她灌各种汤药，想要她生一个孩子。倒是萧长綦从来没有勉强过她，锦衣玉食的供养的很好。 那看在他从没有亏待过她的份上，今生是不是要给他生一个？等等，她不是要和他和离么？怎么还想到生孩子了，忙摇摇头把脑袋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摇没了。 “王妃可是看上什么花了？”萧长綦的声音自叶清晏的背后响起。 叶清晏也是想事想的出神，没有注意到萧长綦过来了，所以乍一听到他的声音，肩背还颤了下。 “呃……我、妾身发现墙角处，种着一株不错的红苔莲……能不能，移到王府啊？”叶清晏偷偷抬头瞅瞅萧长綦，亮的犹如落了阳光的眼睛，闪烁着小小的狡黠。 萧长綦只觉自己的呼吸好像乱了一下，绯薄的唇浅浅勾起，“不用惦记母妃这里的，本王可以帮你寻到更好的红苔莲。” “那妾身还想要两株七叶黄精。” “嗯。” “妾身还要瑞草灵芝。” “嗯。” “妾身还要天山雪莲。” “嗯。” “妾身还要……” 叶清晏把她想要的各种珍贵药草，只要眼下能想起来，都跟萧长綦要。而这家伙全都点头答应……最后她都不记得她问他要了什么，他竟然还能跟她复述一遍。如此耳闻则诵的记忆力，着实让人瞠目佩服。但思及他弱冠便有天境武学修为，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有种人，生来就是打击人的。 第49章 这可是忒有点丢人了啊! 午膳的时候，叶清晏看到餐桌上有一盘色泽红亮，诱人无比的梅花形卤肉，知道这是端妃十分有名的胭脂梅花肉。 “来，清晏尝尝母妃最拿手的胭脂梅花肉，看合不合口味。”端妃用公筷给叶清晏夹了一块肉，放在了她的碗中。 前世她在上阳宫门外站到昏倒，这辈子竟然还能进屋吃饭，着实天差地别的待遇。满腹五味杂陈的谢了端妃恩典，然后吃下那块宛如红宝石一样莹亮的胭脂梅花肉…… 肉皮软糯，肉质弹口多汁，香气似能从味蕾扩遍全身的美妙感觉……她觉得自己中毒了，中了这个胭脂梅花肉的毒！ “母妃做的这道胭脂梅花肉……太、太好吃了，儿媳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鹿肉。” “喜欢就多吃点。”端妃又给叶清晏夹了一块。 叶清晏忙接过肉，“谢谢母妃。” 很快又吃掉了。 端妃见状，看看萧长綦，示意他给叶清晏夹菜。 萧长綦直接把胭脂梅花肉的盘子放到了叶清晏的面前，“别浪费母妃的手艺，全吃了它。” “呃……”叶清晏朝端妃瞅瞅。 却见端妃一脸温柔的微笑，点点头，“吃吧，母妃喜欢能吃的孩子。” “儿媳、儿媳只是觉得这鹿肉很好吃，所以才吃了两块。”她是不是一不留神暴露了什么？ 端妃点头，“嗯，母妃知道。在母妃这里不用太过拘礼。再尝尝这道麻油鸡丝，也是不错的。” “是，母妃，儿媳自己来就行，您也吃。”叶清晏应着。 萧长綦端起羊脂白玉的酒杯喝了一口酒，目光一直看着叶清晏惴惴小心的吃饭，但那饭菜可真没少吃…… 最后一桌子菜，肉食几乎全部被叶清晏消灭，只剩下五彩精细的蔬菜配菜被冷落抛弃。 端妃也明白了这个儿媳妇是个喜欢吃肉食的。喜欢吃肉好啊，将来怀了孩子，对孩子也好，一准儿能生个胖胖壮壮的小子。 叶清晏则悔之晚矣，都怪饭菜太好吃了，没能把持住食欲，不光那盘子胭脂梅花肉都让她给吃了，其他的荤菜也基本上都进了她的肚子。 这可是忒有点丢人了啊！ 会不会给端妃留下一个饭桶的印象。 就在叶清晏小小懊恼之际，传旨太监来了上阳宫—— “陛下有旨，宣九皇子勤政殿见驾。” 敬德帝召见萧长綦。 萧长綦对叶清晏道：“你且在母妃这里稍等片刻。” “是，殿下。”叶清晏飘飘福身，恭送萧长綦随着传旨太监走了。 前世并没有这一节，所以叶清晏也不知道这次敬德帝召见萧长綦有什么事。 端妃却笑了，像是心知肚明，对叶清晏道：“不用担心，应该是好事。陪母妃去御花园消消食吧。” “是，母妃。”好事？什么好事？难道是封王、封地……叶清晏若有所思。 御花园是皇宫里最大的花园，内有亭台楼阁，假山园林，拱桥泉水，无一处不精巧别致，赏心悦目。宫妃们可以在这里赏花，踏青，开花宴诗会。皇帝偶尔也会在这里宴请群臣，或赏园或议朝事。 第50章 一角真性儿 “现在御花园里的碧桃开的正是时候，咱们过去看看。” “是，母妃。” 叶清晏扶着端妃，漫步朝御花园走去。 上阳宫离御花园不远，走着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就看到了进入御花园的四华门之一——月华门，其他三道门，分别是日华门、星华门、辰华门。 “过了月华门，就是御花园了。”端妃对叶清晏道，“现在陛下在勤政殿便罢，赶上陛下逛园子，必然这里都是争奇斗色的华艳美人儿。” “母妃有殿下，便是那些人比不得的。” 后宫女人固然要靠皇宠生存，但皇宠犹如朝露昙花，眨眼即逝，最后真正能依靠的是娘家一族的势力以及皇嗣。如果是皇子更好，有机会坐上那天下至尊的宝座，自己也跟着享受无上尊荣。如果没有皇子，能有个公主也是很好的，总是有个依傍。 端妃听到叶清晏的话有些讶异，随后笑着点点头，“没错，本宫有綦儿，便是她们比不得的。” 进了月华门，碧桃花香扑面而来。 “晨起的话，可以采一些花苞，泡了酒或者晒成桃花茶，会很不错呢。”叶清晏前世里没少这么做，所以闻到这个香味，情不自禁的就说了出来。 端妃道：“本宫有泡桃花酒，等你和綦儿出宫的时候，带上几坛。特别是你，可以多喝一些，皮肤会更好。” “母妃，儿媳觉的自己这把皮肤已经好到极致了，再好得什么样啊？”叶清晏抬手摸摸自己的脸，一把水滑柔嫩，堪比襁褓幼儿。 端妃也上手摸了摸，“确实很好，即便是母妃年轻的时候，也不见得有你的这么好。” “您现在也很年轻啊，说您是我姐姐，都没有人怀疑。”叶清晏眨了眨眼，俏皮黠笑道。 端妃对她的态度又宽容又温柔，令她难免生出亲近之情，不由自主的就暴露了自己的一角真性儿，带着一丢丢诙谐的天真调皮。 端妃先是一愣，继而悦笑出声，心情大好。 贴身伺候端妃的元嬷嬷，听到端妃的欣悦笑声，很是意外，然后又看了眼叶清晏，恭敬的低垂了头。 “真是张巧嘴儿，綦儿有福气。” “……？”她嘴巴甜一甜，跟萧长綦有什么关系。况且，她哄她开心，是因为吃了美味的胭脂梅花肉，吃人嘴短么，也是为了下次能继续吃到……现在光想想就又想吃了！ ‘咦？’端妃突然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看着刚才前脚踩着的地方。 元嬷嬷走过去，见地上有一个指腹大的银珠子，弯腰捡了起来。 “娘娘，是个银珠。”用帕子擦拭干净，双手捧托给端妃。 端妃取过珠子看了看，上面并没有什么特征，就是普通的银珠子，随手又给了叶清晏，“赏你了。” “谢母妃恩典。”叶清晏接过银珠子，“母妃财运高照，来逛个花园都能捡到银子。儿媳一定好好收着它，沾些母妃的财运。” “你今天的财运还不好啊。”端妃捏捏她的脸。两宫加起来的赏赐，少说也有百万两银了。 “嘿嘿，要是天天如此就好了。”叶清晏嬉皮笑脸道，手指间却仔细的摩挲着银珠，还掂了掂……暗道：重量不对！ 第51章 碧桃园耳闻 这种银珠子，如果是实心的，至少有半两重。但是她手里的这个银珠子，却不足半两，用内力感知，里面却为空心的，好像还有个什么东西在滚动。 这银珠有蹊跷。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财迷。”端妃笑觑道，然后继续朝前面的碧桃园走去。 叶清晏把银珠子先收入袖兜中，并不否认，“银钱自然是多多益善，儿媳不怕压手。”特别是等萧长綦开始争位之战后，那银子就会像无底洞一样的流没了…… “你呀，既如此本宫就再送你一个金算盘，天天盘算去。” “好啊……” 一路说说笑笑，一行人就到了碧桃园。 碧桃园中，有一座两层高的楼阁，名为凝香阁。周围有环廊，左后方有一座假山，山旁是盛开的碧桃树，十分优雅清静。 叶清晏扶着端妃上了凝香阁的二楼，整个碧桃园的景色尽收眼底，自是一番胜景美妙。 忽有窃窃私语声从假山的方向传了过来。 “……被水妃娘娘罚跪在宫门外，福祸参半。” “一个从六品的良媛和隆宠正盛的二品娘娘争持，本就是自不量力。” “就是，即便侥幸活下来，陈良媛以后的日子，也真是堪忧。” 假山后转出两个宫女，刚才的窃窃私语就是她们说的。 看着她们，叶清晏倏然出声，“你们两个站住。” 两名宫女闻声抬头。 本来乍一看到叶清晏还不以为然，但等看到叶清晏身旁的端妃后，扑通扑通跪下了，恭敬道—— “奴婢叩见端妃娘娘。” “奴婢叩见端妃娘娘。” 端妃没让她们起来，而是眸光流转，落在叶清晏的身上，意思……你叫住的人，你来处理。 叶清晏，“……妾身下去一问。” “嗯。”端妃低应了声。 叶清晏提着裙角下了楼，站在两个宫女面前，见她们头戴木簪，应是三等粗使宫女，问道：“背后议论主子是什么罪？” 两个宫女不认识叶清晏，但是上头那位可是一品娘娘，给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 其中一个宫女战战兢兢道：“奴婢妄……妄议主子，以……以下犯上之罪论处，轻者绞了舌头，打入暴室。重者……杖毙！” 话落，两宫女就浑身颤颤发抖，不住的磕头—— “贵人恕罪，端妃娘娘开恩。” “贵人恕罪，端妃娘娘开恩。” 叶清晏抬头看看二楼廊道扶栏处的端妃，见她并没有示意，继续问道：“你们是哪个宫的？” “奴婢们是……延顺殿的宫女。” “刚才你们说的陈良媛是哪个陈良媛，她犯了什么事？” …… 潋滟宫，宫门外的青石宫道上—— 陈良媛僵直着身体，跪在坚硬的青石地上。 两条腿已经跪得麻木了，一波波的难耐麻痛从膝盖直窜头顶。 姣美的脸庞煞白，精致的花黄也被额头的细汗浸染，糊成一片，看起来甚是狼狈又楚楚可怜…… “端妃娘娘驾到——”太监尖亮的唱喝声响起。 便见一乘华美云舆，在诸多宫女太监的前呼后拥下，朝这边而来。 第52章 封号和封地 ********** 勤政殿—— 敬德帝坐在龙椅宝座上，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浓痰。 “陛下保重龙体。”萧长綦递了一块素帕给敬德帝。 敬德帝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看着萧长綦叹了口气，“跟朕说实话，老三坠马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萧长綦否认，“儿臣亦没有理由害他。” “昔年惠妃刁难过端妃，还涉嫌麝香案，导致端妃孕八月的公主小产，且再无法怀孕。”说这话的时候，敬德帝的眼中闪过痛色，那个小公主已经成人形，高高的鼻子，大大的眼睛，是个美人胚子，生下来的时候还有一丝呼吸，最后却是在他的怀里殁了，那种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是第一次经历，终生难忘。 萧长綦对敬德帝的话无动于衷。 “朕再问你一遍，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如果是，朕可以不追究。”敬德帝盯视着萧长綦。 萧长綦回道：“不是。” “好！那老三的事就交给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三司推事。查出结果，若是与你有关，朕定不轻饶。” “陛下英明。” “你！”敬德帝叹了口气。 “陛下叫儿臣来勤政殿，就是为了三哥的事吗？” 敬德帝瞪他一眼，“当然不是。你就不奇怪，朕没有给你封号和封地吗？” “陛下一向不喜儿臣，没有封号和封地，也属正常。” “朕还偏要给你封号和封地。九皇子听旨！”敬德帝瞬间严肃起来。 萧长綦一愣，后低垂了浓长的眼睫，撩袍跪下，“儿臣听旨。” “朕之九子萧长綦，谦光君子，温文敬肃，赐字玉，封玉亲王。”敬德帝话落，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苍虬有力的‘玉’字。 “封地，蓟州！”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长綦稽首叩谢。 “起吧，朕还有一事要你做。”敬德帝从御案上拿起一本奏折，直接丢在了他面前，“交给你了。” 萧长綦捡起奏折，站起来，打开扫看了两眼后，道：“慈州旱灾，是三哥的差事。” “他脚废了，还能干什么，你去赶紧把这件事解决了。如果闹起事来，拿你是问。” “如此，陛下现在就可以拿儿臣治罪了，昨儿儿臣出城时，遇到两个被拦在城门外的难民，听闻是慈州来的，就问了两句慈州现在的情况，得知那边出了一个白麟教，肆意劫掠朝廷的赈灾粮银，强迫难民入教，若有不从者，杀之。老弱残幼者，杀之。” “此言当真？”敬德帝怒起。 “儿臣觉得应有一查。” “很好，那这便是你的事了！” “陛下，这是一个烂摊子。”萧长綦面露难色。 “哼，好摊子谁都想要。”敬德帝又一阵咳嗽，吐出一口浓痰。 萧长綦看着他病弱衰老的样子，把奏折收起，“儿臣遵旨。” 一名小太监形色仓皇的来了勤政殿，对候在殿外的寿安耳语几句后，又匆匆的退下了。 第53章 奴婢有密奏 寿安走到殿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后见茶水太监送热茶来了，招招手，轻声道：“给咱家吧。” 接过茶盘，弯躬着腰进了殿内，“陛下，九皇子殿下，请用茶。” “刚才的小太监，有什么事吗？”敬德帝喝了口茶，随口问了一句。 寿安回禀道：“回陛下，说是端妃娘娘和九王妃去了潋滟宫。” “她们去潋滟宫做什么？” ******* 潋滟宫主殿临仙殿，是一座高三层的楼阁。水妃住进来后，整座殿又里里外外的修缮了一次，栏杆窗槛都是用最好的沉香木和檀香木制成。内设宝床宝帐，古玩奇珍，金玉装设，珍珠门帘，极尽奢华。庭院中也是假山池水，奇树名花，香飘四溢……由此可见敬德帝对水妃确实钟爱有加。 水妃，年龄二十岁左右，天生一副风流格调，肌肤丰盈，色白如雪，身穿绯薄透体的纱衣，嫣然一笑，活色生香，百媚千娇。 “端妃姐姐请上坐，真没想到您会来潋滟宫，早些打发人来说一声，妹妹也好扫榻相迎。”声音也跟含了一汪春水似的勾人。 前世里叶清晏是没有见过水妃的，但是如雷贯耳，今生一见，虽然眉眼举止间透着轻浮，但却是一尤物，难怪敬德帝会被她迷得昏头转向。 “这位是？”水妃的目光落在叶清晏身上，见她一身内命妇的衣服，略一思忖，知道她是谁了，“九王妃？” “见过水妃娘娘。”叶清晏福身行礼，神色从容淡然。 “免了。”水妃仔细打量她，最后道：“容貌平平，可是配不上绝代风华的九殿下。” 叶清晏：“……”她配不配的上，关她什么事。 “水妃。”端妃沉了脸。 水妃拧着水蛇腰走到端妃面前，毫无尊意的直视端妃，媚笑道：“是，端妃姐姐，妹妹年轻不懂事，如果说错了，做错了什么，您还请宽恕一二。倒是，不知姐姐突然来妹妹这里有何贵干啊。” “陈良媛。”端妃直接道明来意，“陈良媛是归属上阳宫统管的妃子，她被水妃罚了，本宫作为一宫之主自然要来看看。” “陈良媛是上阳宫的？”水妃俨然不知，问自己身边的宫女。 宫女忙跪在了地上回道：“回禀娘娘，陈良媛的沁香苑，却为上阳宫所统管。” “那怎么不早跟本宫说，拖下去杖打一百。”水妃瞬间变了一张冷脸，尖声厉叱。 那名宫女一听要被杖打一百，脸瞬间白成了蜡纸，杖打一百那非得要了她的命啊！ “娘娘饶命，是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您饶了奴婢。” 水妃瞧着拼命哀求的宫女，愈发嫌弃，“赶紧拉下去。” 两个力士太监上前抓了宫女就往外拖。 宫女又惊恐叫道：“端妃娘娘，端妃娘娘救命啊，奴婢有密奏，奴婢有密奏。” 端妃本来冷眼旁观，听到‘密奏’两个字，眼稍微微动了动。 水妃也眯了眼睛，眼底闪过阴毒戾色，“给本宫先绞了她的舌头！” “慢着！”端妃出声了。 第54章 越是心虚，越是有猫腻 “且听听她有什么密奏，若是不实再惩治不迟。”端妃朝元嬷嬷看了一眼。 元嬷嬷点头，朝宫女走去。 两个力士太监看到元嬷嬷耷拉着一张森肃老脸，心生忌惮，拉着宫女的手就松了不少。 宫女见机挣脱力士太监，扑倒在了元嬷嬷的脚边，“嬷嬷救奴婢。” “放肆！你们都吃粪的吗？还不把人赶紧拉出去！”水妃命令她的那些宫女和太监。 “水妃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这个小宫女说出来。”端妃从果盘里取了一枚柑橘，仔细的剥了橙黄色的外皮，取了一瓣果肉，却是递给叶清晏。 叶清晏接过橘子瓣，张口吃下，酸酸甜甜的口感很不错。 水妃的脸色就跟调色盘一样，五颜六色的，十分精彩，“本宫行的正，坐得端，能有什么秘密。” “那就让她说。”端妃把柑橘都递给叶清晏，“好吃吗？母妃那里也有许多，喜欢的话，回府的时候也带上。” 叶清晏回道：“谢谢母妃。” “端妃姐姐不是为陈良媛的事而来吗？本宫饶了她，姐姐现在就可以带人走了，至于这个宫女，她是我的人，我自会自行处置。”水妃明显捉急了。 越是心虚，越是有猫腻。 叶清晏看着水妃，还是太年轻，在宫里的时间尚短，遇事便慌张了。 端妃拿帕子擦了擦修长若青葱的玉手，“那便如此吧，毕竟是潋滟宫的人，我上阳宫不好插手。” 水妃松了口气，“姐姐慢走不送。” “奴婢知道是谁给端妃娘娘下的麝香！”宫女见端妃要走，倏然急道。水妃的手段她太清楚了，端妃只要一出潋滟宫的门，她的死期就到了，她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端妃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听到宫女的话，身体猛然一晃，又坐了回去，面色未改，但眼瞳却似冲了血，红了一片。 水妃一听宫女说的并不是她的事，眼色溜溜一转，又道：“红素，你所说的密奏，是端妃姐姐的事？” 宫女簌簌发抖的点头，“求娘娘能饶贱婢一命，贱婢家里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弟弟要养，不能死，求娘娘了。” “现在，你的命已经不归潋滟宫，元嬷嬷带走！”端妃双手狠狠的掐了一把椅子扶手，用理之大，几欲把指甲都掐翻飞了。 水妃忙拦住，“姐姐这话就不对了，红素是我潋滟宫的人，当然她的一切都是我这个潋滟宫的主人说的算。” “朕说了算！”敬德帝突然出现在殿门口。 萧长綦跟在敬德帝的身后，脸上戴着面具，双手拢在袍袖中，看起来有些不羁。 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恭迎敬德帝驾临，除了端妃娘娘。 端妃在听到麝香两个字后，表面虽还是她，但叶清晏隐隐的能感觉到她有什么变了。 敬德帝在尊位上坐下，看着端妃，再看看跪了一地的人，特别是水妃，眼底闪过一抹深晦，最后却对叶清晏道：“时辰不早了，玉亲王妃先行出宫吧。” 第55章 翩然君子，美人如玉 玉亲王妃，玉？ 端妃在听到这个封号的时候，看了敬德帝一眼，显然有些不满这个‘玉’字封号。那么多好听的字，她明里暗里的告诉他许多，什么忠、孝、仁、义、礼、贤、信……怎么偏偏是玉。 不过已然赐封，再多想无用，对叶清晏道：“好孩子，先回去吧，以后进宫多陪陪母妃。” “是，母妃。谢陛下圣恩，妾身告退。”叶清晏叩拜谢恩，起身后又却行几步，才转身朝站在门口的萧长綦走去。 翩然君子，美人如玉。他和前世一样，被封了玉亲王。 萧长綦走前，叶清晏跟在他后面。 突然萧长綦停下了脚步，叶清晏就直直的撞了上去…… 而这一撞，发现他的背着实结实，就像一块石头。叶清晏揉揉额头，退后一步，“妾身失礼了。” “无妨。”萧长綦清润低沉的嗓音道：“上车吧。” 上车？叶清晏愣了下，然后抬起头，便看到春雨和舆车已经到了近前。又看看萧长綦，想来是他传了舆车进内宫。 “是，殿下。”叶清晏便要越过他朝车厢走。 萧长綦却忽然伸出一只手。 修长如极品白玉雕琢的大手，横在她的身前。 叶清晏看着那只手，悄悄用袖子擦了擦微汗的手心，才搭了上去。 他的手并不柔软，甚至还有一层薄薄的细茧，应是他练武而落下的。而她的手，如盛开的碧桃颜色，白里透粉，又柔弱如菟丝，盘在他的掌心里。 “妾身……”叶清晏忙要再收回自己的手，却忽被紧握，紧接着一道不可抗拒的拉力从那只玉白的手上传来，几乎是腾空飞起，落入了一个坚硬的怀抱中。 “回府。”萧长綦抱着叶清晏上了车。 直到车帘落下，车门又拉上，叶清晏都还迷糊着，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哪一出儿？ 舆车徐徐前行，萧长綦不说话，叶清晏也没有吭声。 直到马车出了西安门，彻底离开了皇宫的范围，萧长綦摘下覆在脸上的面具。 宛如天人的俊容，沉凝无波。 “为什么要救陈良媛？” 叶清晏跪在锦垫上，双手规规矩矩的交握在身前，垂眸看着自己衣服上华美雍容的翟鸟团绣，开口欲要回答。 却听萧长綦又道：“抬起头，看着本王说话。” 叶清晏双手微微紧了紧，然后抬起头，但眼皮还是低垂的，仍不对上他的视线，哪怕他的眼睛臻美绝伦。 “陈良媛没有进宫前，和妾身的长姐叶敬娴是好朋友。有一次陈良媛来府里找长姐玩儿，正好碰到妾身顽皮掉进门海缸中。那时候妾身才三尺，个子很矮，门海缸足有四尺高，里面是满满的水，可想而知，那是能要了妾身命的。陈良媛心细，听到妾身扑棱水花子的声音，便赶了过来堪堪救了妾身。今日她这一劫，妾身求母妃帮忙，算了还了她当时的救命之恩。” “陈良媛的父亲前京兆尹，因涉嫌贪墨而被免职，娘家势败，陈良媛在宫里的境况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第56章 不许乱摸! “宫中的女人，要么家族强势可依，要么得陛下宠幸，否则活的还不如一个平民女子。” “你小时候很顽皮吗？”萧长綦问道，明显对宫中女人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他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经历过明明暗暗阴谋阳谋的算计，对后宫的女人再了解不过。她们美如夏花，却长满了扎人浸血的刺……可怜亦可恨！ 叶清晏回道：“据婶母说，妾身小时候是非一般的调皮，像个男孩子，长得也像。穿上男孩子的衣服，绝对没有人怀疑的那种。” 萧长綦眼中闪过回忆之色，“……确实挺像。” “咦？王爷见过妾身小时候吗？”叶清晏诧异。 萧长綦看着她白生生粉嫩嫩的脸，没忍住上手极快的摸了一把，一本正经道：“因为王妃现在长得也像男人，不难推测小时候的相貌。” 叶清晏：“……您眼神绝对出问题了！还有，不许乱摸妾身的脸！” “哈哈。”萧长綦笑了出声。 叶清晏扁扁嘴角。 “母妃挺喜欢你的，没事的时候，多进几趟宫里陪陪她。”萧长綦嘱咐道。 叶清晏点头，“妾身会的。” 如果端妃能一直像今天这样的话，她不介意帮她避开一些麻烦，特别是三年后的那场致命灾祸！ “宫里的是非，你不用理会，母妃能解决。” “是。” “本王要去一趟慈州。” “慈州？”叶清晏面上露出意外之色，“听说，慈州的旱灾愈发乱了。” “你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本来慈州的旱灾是三皇子安亲王负责的，安亲王脚残了以后，先是太子接手，但是太子刚到慈州就遇刺，险些丧命。后来才是他来善后。而他一过去，就是一场甘霖天降，足足三天，极大的缓解了旱情。他带去的赈灾粮和种粮也从根本上安抚了难民，给了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唯一比较遗憾的就是慈州出现了一支邪教，遗祸不小。 “那个……妾身有时候，会带着婢女出门买个胭脂水粉什么的，难免在街头巷尾的听到一些。” “哦？王妃只是买胭脂水粉吗？”萧长綦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叶清晏面色微赧，“也……偶尔买人。” 这个不能否认，毕竟府里还躺着一个轻泽，活生生的人证！ “呵，还有呢？”萧长綦从袖子里掏出青乌，把玩着。 叶清晏看到青乌，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随后老实巴交的交待，“还……还去了妓院。” “嗯。青花楼水深，一桶油不足以烧了它，反而有可能引火烧身。”萧长綦拿起放在车几上的面具，重新戴上，“除了宫里其他地方暂时少去。” 言罢，离开了舆车。 而车外已经有一匹枣红矫健的马等着他。 骑上马，萧长綦又看了一眼车厢，对马车外脸色泛白的春雨道：“照顾好王妃，若有不测拿你是问。” “是，奴婢遵命。”春雨‘噗通~’跪地，恭恭敬敬的叩首，肩背也因遏制不住心底的惊恐颤颤发抖着…… 她刚才一直就坐在车辕上，所以很清楚的听到了萧长綦的话。原来她和王妃干的那些不可告人的勾当，王爷都知道！ 第57章 假中有真 天啊……难道她和王妃一直都被监视着吗？ 春雨陷入了恐慌。 车厢内，叶清晏倒是不似萧长綦在时那么愕然意外，甚至很平静。萧长綦知道她去妓院，甚至放火烧妓院，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辆马车是大街上都很常见的普通马车，这并不好查，而头戴幂篱的女子在大街上也很普遍。唯一最容易被抓住的漏洞，就是轻泽。顺着轻泽这条藤，查到她也只是早晚的事。 而她会武这件事……她也是有意让他知道的。想要骗一个人，特别是聪明人，不能太假了，要虚虚实实，假中有真，才更好蒙骗。 她的母亲明胧月本身是江湖女子，即便是嫁给了她的父亲，也不太安于做一个当家主母，总是有机会就要出门，甚至她父亲去打仗，也会偷偷的遛去战场找他。直到怀孕后，才算收了心。但她会武功，是众所周知的事。 父亲是大将军，母亲是侠女，二者都会武功，那女儿也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好像也理所当然的。况且，她小时候确实有向婶母要求练武，她的婶母也命人找了个女镖师来教她。可惜教了没几天，就被她的叔叔辞退了，因为她叔叔不想她练武，只想她能做个文文静静的大家闺秀就好。 所以，萧长綦就算派人到叶府查她，因为她确实练过武，也查不出什么来。 唯独不能向萧长綦暴露的是，她会摄魂媚术，以及她丹田内属于他的那一成功力。 按萧长綦睚眦必报的本性，他肯定还在查那个和他一度‘春风’后，窃取了他功力的女人…… “娘娘，您没事吧？”春雨担心不已的进了车厢，脸上还有着残余的后怕。 叶清晏盘腿坐到萧长綦刚才坐的位置，懒懒的倚着身后的靠枕，一派雍然舒适的模样，“当然没事了。而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王爷去了慈州，短时间内不会回王府了。现在整座王府都是听我的，咱们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太棒了……唔，不，不行。王爷临走的时候说了，如果您有事，最后可要拿奴婢问罪。在您还没有彻底脱离王府前，奴婢觉得，奴婢还是少得罪王爷的好。” “怕得罪王爷，那就不怕得罪我啊。”叶清晏睨着她。 春雨点点头，回道：“不怕。奴婢和娘娘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只要奴婢不犯诸如背叛之类的原则性错误，娘娘应该都不会跟奴婢计较的，最起码不会要了奴婢的命。” “……呵，你还真是有恃无恐。”叶清晏失笑，确实，她不会把她怎么样。前世里，春雨终其一生都没有做过背叛她的事。当然也会犯一些错，但无伤大雅。 “奴婢是自信，您疼奴婢。但王爷是真的会杀了奴婢的，奴婢打骨子里害怕王爷。” “怕他……就对了。” …… 叶清晏回到王府，还不等喝上一口热茶，皇宫里的丰厚赏赐送到了。端妃格外多送了一筐山竹子，还有一篮子柑橘，以及一些精致漂亮的宫廷点心。 第58章 没被我治死算你命大 春雨每人一张银票，打发了那些送封赏的太监和侍卫。 叶清晏看着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奇珍异宝，绫罗锦缎，以及美味果品……拿了个柑橘剥皮。 “娘娘，您这趟进宫，得了这么多封赏啊，还有地契呢。”春雨从一个锦盒中取出一张没有任何折叠痕迹的平整地契，看了看后，疑道：“天池别院？这是哪儿？” 叶清晏掰了一瓣橘子塞进了春雨的嘴巴里，“咱们去泡温泉吧。” 春雨吃着橘子，声音含糊了些，“泡温泉？” “嗯，明天你去一趟叶府，问婶母有没有时间一起去。” “娘娘，明天老夫人回府，您答应了要过去的，还让奴婢准备礼单。” “对哦，我给忘了。那就再找时间去泡吧。” …… 傍晚时分，狂风骤起，屋顶上的瓦片被风吹的簌簌作响，空气里也透着一股雨气。 叶清晏站在院子里，面色思忖之色，身上的素裙衣袂随风翻飞。 王总管进了院门，就看到叶清晏，忙躬身禀道：“娘娘，王爷回来了，传您到外院。” “王爷戴着面具吗？” “回娘娘，王爷有戴着面具。” “嗯。”叶清晏抬头看着天上随风移动的黑沉沉乌云，“恐怕会有一场短暂的急风雨。你去回王爷，就说本宫身体不爽利，不过去了，如果王爷有什么事，派人吩咐便是。” “是，奴才遵命，这就去回王爷。”王总管又下去了。 “娘娘，王爷传您过去，您怎么不过去啊？”春雨手里拿着披风，给叶清晏披上。 叶清晏看了看她，笑道：“不用去。” “不用去？”春雨不懂。 叶清晏拢了拢披风，“走吧，咱们去看看轻泽姑娘。” 有好药、好食还有安静的舒适环境养病，才一天的功夫，轻泽原本蜡黄的脸色就好看的许多，隐隐露出一抹润白来。 “听说王爷被封了玉亲王，奴婢恭喜王妃也晋身超一品玉亲王妃。”轻泽坐在榻上，向叶清晏道喜。 “消息传得挺快的。” “陛下圣旨，除了皇榜昭告天下，还有邸报传递各个地方，不出几天，整个燕朝乃至其他国家，也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呵。”叶清晏轻笑了声，不以为意。然后在榻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我给你把把脉。” “是，娘娘。”轻泽平躺好了，伸出手腕，搭在把脉枕上，让叶清晏给她把脉。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奴婢今天的身体好了许多，就是断腿的地方很痒。” “那是伤口在愈合，是好事，回头我再给你开一副缓解痒痛的药试试。”叶清晏给轻泽把完脉后，点点头，“还不错。” “谢娘娘圣手。” “哈哈，我真不是大夫，只是读了几本医术，兴趣来了拿你练手而已，没被我治死算你命大。” “娘娘天赋聪慧，光看书就能给人治病。如能悬壶济世，必成就仙医之名。” “我可真没有那种本事，真的只是兴趣使然而已。对了，轻泽姑娘的家世，我还不了解，能说一说吗？” “当然可以，只怕会污了娘娘的耳朵。” “你是我带回来的人，总要了解一下，也有利于寻找你的妹妹。” 第59章 喝喝风是什么滋味 “是，奴婢自不敢瞒着娘娘。”轻泽当即把自己的身世和叶清晏说了一遍。 说来，轻泽和轻萝姐妹俩，也是出身官宦世家，其父原是方州前任知府轻伟忠，因贪污受贿而被抄家问斩，其男丁被流放发配苦寒之地，女眷则是送入草场被贱卖。 轻泽和轻萝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轻泽是庶出的，轻萝是嫡女，轻夫人是个很好的女人，从不苛待轻泽，自然姐妹俩的感情也很要好。出了事以后，轻夫人在被装入囚车前自刎。轻泽本来也要紧随其后，但轻萝拦住了她。说父亲是被栽赃陷害的，要留着命为父亲伸冤。如此，她们才活着沦落入人伢子的手里，且是不同的人伢子。她性格要强，并不服从人伢子的管束，而屡屡遭受折磨痛苦。 叶清晏听完轻泽的话后，沉默了片刻。 最后道：“你好好养伤病，无论什么打算都要身体好了才能做。” “谢娘娘教诲，奴婢明白。” 轻泽对叶清晏是十分感激的。叶清晏是高高在上的亲王妃，却亲自给她看病治伤，刮腐肉清理伤口，说话也温柔亲切，没有傲然视如敝屣……在叶清晏的眼里，她觉得自己是被当做人看的，而非货物、畜生。无论她买她是做姬仆，还是其他什么，那是她将来需要干的活儿。只有干活儿才有饭吃，有饭吃才能活着，活着才有和妹妹相聚的一天。她不会再奢想一些其他的东西，已然入了贱籍认清现实的她，没有那个资格了。 回温德院的路上，天空就开始下雨，夹杂着冰雹的雨，砸在人身上又冷又疼。 春雨早看天色不好，便一直有备着伞，预防这种情况。所以发现下雨后，就立刻打开了伞，帮叶清晏挡雨和雹子。 “娘娘，您还好吧？” “我能有什么事，好着呢，把伞给我吧。”春雨个子比她矮半个多头，所以给她打伞，需要高高举着才行，而且还全部都在她的头顶上，自己大半拉的身子都在淋着雨。 完全不容春雨抗拒的从她的手里取过伞柄，然后把她也完全纳入伞下，不让她淋着，“之前看雨云黑的非同寻常，就想着可能有这东西。” “原来娘娘是在看这个啊，奴婢还以为您站在院子里，是想喝喝风是什么滋味呢。” “……你才想喝风。”叶清晏敲了下她的头，“赶紧回去了。” 如叶清晏所想，这是一场短时间的疾风骤雨，雨下了大约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叶清晏沐浴后换上寝衣，站在窗前，看外面昏暗的庭院。 手指间把玩着一个银珠子，放在沐浴的时候，这个银珠子从衣兜里掉了出来的。 “娘娘，早些休息吧。”春雨给叶清晏铺好莲花纹的锦被软榻。 叶清晏转身朝春雨走去，“把这个银珠子帮我捏开了它。” “哦。”春雨接过银珠子，以为叶清晏要考验她的功力，遂指尖用上内力，使劲一捏……珠子变两半了。 “咦？娘娘，银珠子里面是空心的啊。” “里面有东西吗？” 第60章 药丸 “有，红豆大小的……药丸？”春雨嗅了嗅，“也没有药味儿。” “给我。”叶清晏接过药丸，仔细闻了闻，“并不是没有味道，只是味道很轻。拿我的针囊来，还有上次去草场买的小鸭崽儿，一只就够了。” “是。”春雨出去了。 叶清晏对着烛光看了看药丸，又仔细的闻了闻，隐约有个猜想，但到底是不是她所想的，还要试过才行。 春雨回来了，一手拿着针囊，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用竹篾编成的小笼子，里面装着一只黄毛小鸭。 打开针囊，里面是大小粗细甚至形状都不尽相同的针。 叶清晏取了一根细如毛发，明晃晃、银闪闪的针。 对着烛光把针尖刺进药丸中。 春雨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忽而发现房间门还开着，忙过去关紧落闩。 抽出银针，针尖儿还是很明亮，并没有变化。叶清晏看了春雨一眼，轻笑，“瞧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这不是……这不是您要休息了，关门也是迟早的。” “你回房不还是要开。” “奴婢今天晚上可以陪您睡。” “好啊，正好监督你练功。” “啊？那……那奴婢还是回房睡吧。” “呵呵。” 针尖儿轻轻一挑，挑了半粒粟米大小的药丸，喂给了小鸭崽儿。 春雨更紧张了，“这到底是是什么啊？” “一会儿就知道了。” 叶清晏把小鸭崽儿放在了地上。 小鸭崽儿开始在地上晃晃悠悠的好奇走着，蓦地……毛绒绒的身体一歪，就倒在了地上，再没有起来。 春雨都吓傻了，“这、这……” “应该是马钱子毒。”叶清晏确定了。 “马钱子？那是什么？” “一种有毒的药草，如果少量使用可以治病，但量大的话，会致命。” “那这个药丸是量大还是量小？” “小鸭崽儿和人不一样，但那么一点点就很快毒发而亡，这一整个药丸给人吃的话，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么严重啊。” “嗯，我要再进一次宫里。” “去宫里做什么？” “把这个银珠子给端妃。” “您给端妃娘娘毒药？” “这个银珠子本就是她捡到的，如果只是普通的银珠子，咱们可以留着花了它，但里面有夹层毒药，事情就复杂了，也给端妃娘娘提个醒。” “哦，那您什么时候去啊？” “明天要去叶府，后天吧。” 把药丸重新装进银珠子里，并用一个小锦盒装好，交给春雨放好。而死了的小鸭崽儿，埋在了庭院一株梅树下。 …… 次日，叶清晏换了一身凤纹红罗裙，头发只是简简单单的挽了一支凤纹绯玉钗，比之昨天的命妇礼服和发冠，不知道轻松多少。春雨还想要给她再戴上一支步摇和点翠冠，被她严词拒绝了。 王总管带着两个箱子来了温德院。 “奴才叩见王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王总管免礼，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叶清晏看着王总管带来的两个金丝楠木的箱子。 第61章 叶府家宴(一) “回禀娘娘，王爷知道您要回叶府，只因今日要前往慈州，所以不能陪娘娘一起回。特命奴才准备了一些礼物，略表歉意。” “如此，那王总管就替本宫转告王爷，谢谢殿下的礼物，还有……妾身便不送殿下了，衷愿殿下此去慈州顺遂，平安归来。” “是，娘娘。王爷还有交待，您可以乘坐舆车出行。” “坐他的车？”坐他的车，那仪仗也太麻烦了吧，六马舆车，前后十八名侍卫随扈，难免招摇过市争荣夸耀之嫌。况且老夫人心胸素来狭隘，如果知道她在王府里混得不错，还不生一肚子气。毕竟，她不是她的亲孙女，跟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如果本宫不坐呢？” “也由着您。” “那就准备一顶软轿吧。” “是，娘娘。” …… 叶府，大门和侧门都打开着。叶府的大管事候在大门口，每有马车停下，都会上前相迎，多是女眷或带着孩子从马车里下来。 一顶看起来比普通轿子更宽大些的软轿停在了叶府大门口。管事的，一开始还不知道这是谁的轿子，因为轿子上面什么标示都没有。直到看到轿子旁跟着的婢女后，立刻面色大变，叫了一个腿脚快的小厮赶紧进府里向夫人禀报，然后自己叩首相迎。 叶府今日办的乃是家宴，来参加宴席的都是家族的至亲，亦多是女眷，所以叶氏作为当家主母，那叫一个忙。但再是忙，也是面面俱到，不会出半点差错。 叶氏一边招待自己的几个妯娌，一边不时的眺望院门口。 有人注意到她眼神，便笑道：“二嫂，看什么呢？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叶氏笑呵呵回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夫人，五小姐回来了。”一个看门小厮，匆匆进了厅堂的门，跑到叶氏的面前回禀道。 叶氏不紧不慢的从圈椅上站起来，对她的几个妯娌道：“几位弟妹先坐着，我先去迎玉亲王妃。” 当即也不看几个妯娌瞠目结舌的样子，带着婢女和小厮就出去了。 等她走后，有人迟疑道：“咱们，是不是也该去迎一迎。” “去什么去，我们今天都是客，哪有反客为主的。” “这大爷家的五姐儿嫁过去，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出来啊。难道九殿下在坊间的传闻有假？” “怎么可能有假，我表兄的朋友，曾言辞得罪了玉亲王，当场就被玉亲王按在地上打断了双腿，躺了足足半年才能下地，这都是实事儿，绝不是传言。” “而且玉亲王经常逛妓院，还会买那些贱妓，为了贱妓和其他嫖客争风吃醋也不是稀罕事，本以为那些贱妓定是得了他欢心的，但回府没两日必会白布裹尸，丢到乱葬岗。” “天啊，这么恐怖啊。幸亏我家敬妍没有嫁过去。” “但是有一个亲王妃的身份，那绝对是光耀门楣的啊。听说五姐儿昨儿进宫，得了天家好多赏赐，还有陛下的御用温泉别院，也赏给了五姐儿。”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第62章 叶府家宴(二) 不管传言多么不堪入耳，叶清晏嫁过去后，不光没有任何不妥，还得了厚赏确实不假，而且前段时间玉亲王殿下，亲自陪着归宁，那绝世无双的姿容，还有温文尔雅的气度，和传言里的人完全没有相像的地方，除了身份是一个人。 还是说，玉亲王是个拎得清的人，王妃就是王妃，是尊贵的王府女主人，并不会以常人对待。那些贱籍女子是玩物，也仅是玩物，被玩坏再买新的便是。 若真如此，那她们岂不是错过了自己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 …… ******* 方州，平城。 顺来客栈的后院正在重新修缮，但前面还是正常营业。 现在还不到晌午吃饭的时候，客栈大堂里空荡荡的，只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有一个相貌普通但周身气质非凡的男子在喝茶，桌子上摆着三盘嘬茶的小食，一盘牛肉干、一盘炒花生、一盘不该出现在普通客栈里的山竹子。 男子拿起山竹子，莹润的指尖轻松一捏，厚厚的果壳分开，露出里面雪白的蒜瓣一样的果肉。 “爷，客栈掌柜松了口，他给了属下这个，交换他们全家能平安离开平城。” 一个樟木小盒中，静静的躺着一枚参片。 男子取出参片，端详了一下，“交给壬，仔细查清楚。” “是，那客栈的掌柜？” “除了买这个客栈的钱，再多加一百两，送他们离开平城。” “属下遵命。” 男子喝了口茶，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大街。街上有一人一马朝客栈方向驰来，马上的人，一身灰麻布衣，头戴草编笠帽，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袱。 马在客栈门口停下，马背上的人利落下马，把缰绳交给客栈伙计，让他带马去喂食。他则进了客栈里。 进大堂，扫看一圈，最后看到闲坐喝茶的男子，便向他虎步而去。“属下辛叩见王爷。” 男子抬手，“起吧，现在我只是一个粮商。” 辛忙又改口，“是，爷。” “什么事？” “宫里的消息。” 男子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桌面，肉眼无法看到的两股劲气飞向客栈大门，和打开的窗。 ‘砰！’‘哐啷！’门合，窗闭。 整个客栈大堂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说。” “四个消息。一，太子妃身怀有孕，已满三个月，胎相稳定。二，太子准备在爷前往慈州的途中，下手暗害。三，皇上昨夜在水妃处，突然吐血昏厥。四，端妃娘娘杖毙了皇后跟前的大宫女姚红，姚氏一门恐也会遭到娘娘的报复。” “保护好端妃的安全，其他的静观其变。” “是，爷。” “王妃怎么样？” “王妃去了叶府，赴叶老夫人的接风家宴。其他时候都在内院里，或给香云苑的轻泽姑娘治病。癸曾以王爷的名义传见王妃，被王妃拒绝了。” “她应是知道癸是假的，连见都懒得见。” “可王妃怎么知道的？就连宫里都不曾看出来。” “这就是她有意思的地方了。叶府这么多年都只以为她是个懦弱老实的孤女，着实有眼无珠。” 第63章 叶府家宴(三) 叶府，寿康苑—— 叶老夫人拉着叶清晏的手，老脸满是慈祥，嘴里不住道：“好，好，真是好孩子，在王府里还好吧？王爷对你怎么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叶老夫人有多关心叶清晏。也只有叶清晏知道，此刻叶老夫人那挑剔的眼，上下扫看她，特别是她简素的衣着妆容，越看越满意。 叶清晏明白，这是对她过得不好的满意吧。这老太太，心眼儿刁钻了些，但是也挺有趣。 “王爷对我挺好的。”叶清晏回道。 “你可不要骗祖母，如果殿下欺负了你，一定要告诉祖母，就算是冲进宫里，祖母也会为你做主的。” “谢谢祖母。”叶清晏满脸感动，眼圈儿也微微泛着雾气。 一个老妈子匆匆过来，在叶氏的耳边，耳语几句后，叶氏略略思忖后，走到叶清晏和叶老夫人面前，打断了两个人一番虚情假意的祖孙天伦。 对叶清晏道：“昨儿我收拾一些陈年旧物的时候，发现了一箱子你母亲留下的东西，要不要看看？” “我母亲留下的？” “是啊，都是些旧物，想着你看看要不要留个念想。” “好啊。” 叶老夫人咳嗽了一声，“那些东西稍后再看也不迟。”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就算马上就要开宴了。” “旧物看了难免伤感，也影响食欲。” …… 七嘴八舌的，多是不想叶清晏离开，她们可还一肚子的八卦没问呢。 叶氏却依然坚持的看着叶清晏，“娘娘要不要看看？” 叶清晏想了想，点头，“好。”叶氏这时候叫她走，显然是有事。 向叶老夫人告罪一声，就和叶氏出了寿康苑。 叶氏回头看看隐隐传出说笑声的院子，对叶清晏道：“是老爷想要见见你。” “叔父有什么事吗？” “我也说不清楚，应该是有比较重要的事，不然老爷也不会这个时候要见你。” 叶清晏回想着前世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叶老夫人回叶府后，叶府又嫁出去一个姑娘，是叶广忠的三女儿，一个庶女。其他的，好像没有什么。 “那母亲留下的旧物？” “旧物确实是有，本来想着等你回府的时候，捎带上。但刚才老爷事急，就拿它当了借由。” “嗯。对了，陛下赏了我一座天池别院，有时间婶母一起去泡热汤吧，带上府里的姐妹们一起。” “那感情好啊，谢娘娘恩典。” “婶母可别跟我拘礼这个，您为了这一大家子操劳，得空也该泡泡热汤，保养保养，活个百八十年的没问题。”这是她的心里话啊，只要她活着，叶府就能少许多事。 叶氏笑的合不拢嘴，“谢娘娘吉言。” 叶广忠的书房里，叶广忠焦躁不安的来回走着。其嫡长子叶弘博，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对其父的焦虑模样视若无睹。 “伯仁，如果东宫真的和九王府掐起来，咱们叶府可怎么办？” 伯仁是叶弘博的字，听到父亲的话，叶弘博合上书，不疾不徐道：“父亲大人不必过于焦虑。” 第64章 叶府家宴(四) “此话怎讲？” “先说东宫那边得势。亲王妃的父亲叫叶光之，而非叶广忠，她不是您的女儿。况且这个婚事是陛下赐婚，谁都知道您无法拒绝。但您有机会用自己的女儿联姻，但是您拒绝了，这不就表明了，您和玉亲王并无亲近之意，到时候走走关系，向太子递个话，殿下应该不会追究您的，即便追究也不至于家破人亡。 要是最后是玉亲王殿下……那就更好说了，打不断的血脉骨肉，只要找亲王妃说说旧情往事，即便是不提拔您，也不会害您。如果，亲王妃真有那番造化，那娘家势力在朝堂上，是必不可少的一节。大伯家一脉已经绝了，父亲您坐收渔翁之利。” 叶弘博说完后，又低头看自己的书。 叶广忠思考着自己儿子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你这臭小子，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儿子从没有反对过由五妹妹来联姻吧。”叶弘博忽而笑了下，一抹狡诈闪逝。 叶广忠点点头，“确实，你从来没有反对过。” “老爷，大公子，玉亲王妃和夫人到了。”门外传来下人通报的声音。 叶广忠看看叶弘博。 叶弘博把书放下，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整了整衣服。 “喂，臭小子，王妃来了，为父该怎么说？”叶广忠低声问道。 叶弘博道：“按父亲的想法，您是打算让王妃少回娘家吧？那就如是说便是。” “那岂不是得罪了亲王妃？”叶广忠蹙眉。 “王妃不会跟您计较的。”叶弘博十分肯定道。 叶清晏随着叶氏来了叶广忠的书房。 叶广忠和叶弘博，已经跪在门口相迎。 叶清晏忙过去扶起二人，“叔父和大哥真是折煞我了，快快起来。” “谢娘娘恩典，娘娘请进。”叶广忠站起来后，请叶清晏进书房。 叶弘博跟在叶氏的身后，温文尔雅，从容淡定的模样。 叶清晏回头看看叶弘博，笑道：“大哥好久不见，愈发丰神俊朗了。” 叶弘博长得是颇为清俊，而且人很聪慧，博学多才，可惜天不假年，叶弘博和他的母亲一样，早早的就过世了。不然有这个人在，叶府在她成为皇后之后，必然能成为燕朝第一望族。 “王妃出嫁的时候，我和祖母都不在京城，甚为遗憾。” “大哥不必挂心，回头您给妹妹写一副字，送与妹妹，补上贺礼就行了。” “只要王妃不嫌弃，写多少都行。” “谢谢大哥。” “我知道娘娘自幼喜欢看一些民间野史怪谈，这次我陪祖母回乡省亲，搜寻了一些，一会儿送与娘娘。” 叶清晏不禁惊喜，“还是大哥知心，谢谢大哥。” “呵呵，那你们先谈话，我过去寿康苑那边伺候着。”叶氏笑道。 “好，辛苦你了。”叶广忠道。 “妾身该做的。”叶氏出了书房。 叶清晏看看叶广忠，问道：“叔父叫侄女过来，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万不敢当，王妃现在是天家的人，是主子，哪有仆臣吩咐主子的理儿。” 第65章 叶府家宴(五) “叔父不用这般，即便我嫁到皇室也是您的侄女，您的晚辈。特别是这种私下相处时，更是不必拘礼。” 叶弘博站在一旁，微笑不语。 叶广忠轻咳了声又看看叶弘博，才对叶清晏道：“那叔父就直言了，是宫里刚传出来的消息。” “宫里？”叶清晏立刻就开始回想起前世里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最后得出的是——没有！ 不对，今生和前世已经不同了！ 她今生身体依然健好，与前世的废材相比，已是最大的变数。因此而引发的一系列的变化，也已经不能纯粹的按照前世的记忆来判断今生。 昨天，她和萧长綦进宫谢恩的时候，乾元宫那里先不说，只是赏赐有所变化。而上阳宫，她可是撺掇端妃横插了一杠子，救了陈良媛，并由水妃的宫女，引出了当年端妃流产的事。 “端妃娘娘昨天夜里，于上阳宫杖杀了皇后的大宫女姚红！这端妃算是狠狠地给了皇后一个耳光。也置玉亲王府和东宫于水火不容的境地。除此外，姚红还有一个在御史台做监察御史的哥哥，本来这姚氏一族并未站在太子门下，端妃娘娘这一顿棍棒，直接把姚氏一族推向了太子。”叶广忠的语气很沉重，眉头也紧锁着。 叶清晏先是震惊，后低头垂眸，两只手紧紧地绞着衣袂，一副惶然不知所措的样子，令叶广忠和叶弘博看不出她真正的想法。 见她不吭气，叶广忠还要再说什么。 叶弘博开口了，“娘娘，你可有什么打算？无论是何，叶氏满门都会支持你。” 叶广忠听到叶弘博的话，眼中流露出愕然之色，显然没有想到叶弘博会这样说，这不就等于把叶府绑在了九皇子身上。眼下九皇子势弱，难堪大器！ 叶清晏抬起头，茫然的看看叶广忠和叶弘博，最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沉吟片刻后，向他们二人福身一礼，“谢谢叔父和大哥的护佑，我虽愚笨，但也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已经和叶府没有什么关系了。玉亲王府，若有荣华富贵，必然不忘叔父和大哥的照拂之恩。如有不测，也定然不会连累叶府。” 叶广忠听得那叫一个心情舒畅，熨贴无比，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看来叶氏是有提点过她了，总算没有那么愚钝。 “若是兄长还在，凭着兵权，咱们叶府也能在这京城里撑起一片天，偏偏叔父愚昧无能，如今维持着叶府不至于太过败落已经是很不易，其他的……唉！叔父也是有心无力。” “父亲大人，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叶弘博对叶广忠的话，很是不赞同，“树无常青人无常宁，我们叶府现在是不如从前，但也是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在京城里，尚有一席之地。真有那么一天，保住妹妹并非难事。” “你……”叶广忠皱眉，但也不好说什么反驳，再是脸皮厚，也不好意思当着叶清晏的面儿说自己就想置身事外，不想搀和进皇权争斗中。 第66章 叶府家宴(六) “大哥，你的心意，妹妹心领了。只是，如此一来就等于把叶府和玉亲王府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十分危险的事，如果叶府能置身事外是最好的。身为叶家的女儿，当以保护叶氏为责，即便我已经嫁出去了也一样。叔父和大哥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话落，叶清晏又福身一礼后，朝书房外走去。 叶广忠听着叶清晏的话，老脸涨红，想要说点儿什么缓和一下，但又觉得说什么都是虚情假意，一时间又张不开口。 叶弘博随着叶清晏出了书房。 “大哥，你帮我跟老太太说一声吧，我突然有点头疼，就先回王府了，改天再来看她老人家。” “你放心，叶府一定是支持九殿下的。” “大哥，咱们私下说说便罢了，其实那位的心思，我也不知道。只是眼下端妃得罪了皇后，这确实是一道坎儿，端妃没有娘家，也就没有外戚势力，全看王府自己的运气了。其他的，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娘娘，如果您还愿意听我一句……” “当然了，大哥的话，对我来说一直都很重要。” “愧不敢当，只是一点拙见。殿下现在已经远赴慈州，即便是慈州那边一切顺利，没有两个月也不可能回来。不顺利的话，就不定多久了。娘娘回府以后，在殿下没有回来前，暂时不要出府走动，特别是宫里，不要进宫，如果皇后和东宫那边想要刁难你，打你一进宫门，必然是各种磋磨。或可称病，大哥有个好友在太医院，我让他给你出一份病案，你以养病之名，可免了每月初一十五给皇后请安。” 太医好友？叶清晏有些惊讶，她还真不知道他有个这朋友。 “会不会连累大哥的朋友啊？” “只要你不说你没病，他便不会有事。” “妹妹当然不会说了。” “那就没问题了。” “嗯。谢谢大哥，一切便都按照大哥说的做吧。”叶清晏满目感激道。 叶弘博点头，“我等家宴结束后，就去找那位朋友，看他何时在太医院当差。” “好，麻烦大哥了。” “跟大哥客气什么，也是大哥无能，只能让你退避在王府里。” “已经很好了，本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了，殿下的封地是在蓟州？” “确实是蓟州。” “蓟州位于燕朝北边，紧邻蛮夷之地，不是什么好地方。” “蓟州很差吗？” “一些朝廷重犯会发配到蓟州，可想而知那是个什么地方了。” “……不能改换封地吗？”叶清晏轻叹，“妹妹一直很向往江南那里的风光气候，不耐苦寒啊。” 叶弘博道：“也不是没有机会。陛下下诏后，还要过门下省、中书省和礼部三省拟旨商议，最后才能真正确定亲王封地在什么地方，这中间差不多要历经三个月的时间，不乏有变数的。” “当真？” “呵，哥骗你这个做什么。” “不是的，大哥别误会。”叶清晏急道。 叶弘博帮她把头上有些松的凤纹绯玉钗重新戴好，“希望三个月后，九殿下的授印册封典礼上，能换一个江南道封地。” “希望吧。只是不论去哪儿，都是远离京城，想想也是不舍。” “说不定……还会回来呢！” 叶弘博笑了，阳光下俊雅灿烂的笑容，恁般迷人。 但看在叶清晏的眼中，这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的笑容下，深藏着一颗不安于安逸的枭心…… 第67章 母亲遗物 回府的路上，叶清晏翻了翻叶氏给她的那箱旧物。 多是一些她小时候玩过的玩具，或者穿戴的璎珞、金玉锁等物。直到翻到最后，才算找到她母亲的东西，两本书——一本武功秘籍《玉姹心经》和一本《药王经》，上面还写着她母亲的名字明胧月。 前世她没看到过这两本书，准确的说，这一箱东西，叶氏都没有给她。 《玉姹心经》很厚，足有二指。里面有着很详尽的注解内容，全是她母亲的笔迹，有穴位标示，内力如何行周天之功等等……只是这本秘籍已经很旧，有的纸张都粘连在一起，很难分开，纸质更是发黄欲碎，可见压箱底儿太久，也没人翻看晾晒它，都要腐烂了。 《药王经》的情况比之《玉姹心经》，可称千疮百孔了。除了封皮上还能看出药王经三个字，里面的内容，多是字迹模糊，甚至后面还少了一部分，是一部残本。 叶清晏小心翼翼的把两本书又放回箱子里。看来回府后，她算有事情做了。光是修复这两本书，就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也难怪前世叶氏没有给她这些东西了，已然破破烂烂了，加上她嫁入九王府后，就再没有回过叶府，估计被直接当垃圾烧了或者扔了吧。 …… 一如叶弘博所说，归府后叶清晏就病了。找了太医来给瞧了病，给定了一个风寒症，需要卧榻静养，禁足外出，周围伺候的人也要特别小心仔细，否则过了病气就麻烦了。 既然得了不好的病，可想而知，叶清晏就不能再进宫了。端妃给她送来很多补品，还递话过来让她好好养病，其他的不用操心。 其实端妃也心知肚明叶清晏为什么会‘病了’！应是怕进宫或者参加什么宴会，被皇后一派的人找麻烦，而避在府里，也是避灾免祸。倒是机警，亦愈发的对叶清晏这个儿媳妇满意了。 叶清晏见来送东西的是端妃身边的心腹元嬷嬷，便把那个装着马钱子毒丸的银珠子给了她。元嬷嬷在知道里面的东西后，表情变得很是慎重，匆匆的回了宫里。 宫里怎么斗，叶清晏现在是一个‘病人’，不关心那些，也早就腻味了那些。她现在对她母亲留下来的两本经典秘籍兴趣很大。 随着修复《玉姹心经》，她发现她所会的摄魂媚术，也是属于《玉姹心经》里的一部分技巧应用。而她所练的《玄罗功》本就是《玉姹心经》的基础篇，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原本《玄罗功》练完后，她还想着接下来练什么，虽然她母亲也留下了不少其他的武功书籍，但是每每练起来都不太对口，眼下可算是配成套了。 “娘娘，药熬好了。”春雨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 叶清晏正在抄书，直到把一行字写完了，才住笔，接过汤药，一口闷了下去。那叫一个苦……眼眶子都苦出泪花了。 春雨见状，忙喂了一枚蜜饯给叶清晏甜口。 第68章 他真不幸 “娘娘，您这个玉髓汤到底有没有用啊？这都一个月了，别没病喝出病来了？” “我也不知道，除了刚开始喝的七天，天天跑茅厕外，现在就感觉药味儿越来越苦，其他感觉没有。要不你也喝点儿，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当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别，您出事了，奴婢还能帮您找太医去。要是连奴婢也坏菜了，到时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咱们主仆俩就等着躺尸吧。” “胡说八道，分明是不想吃苦。”叶清晏忍俊不禁。 “嘿嘿~娘娘睿智。” “马屁精。” “娘娘您这风寒症总也‘不好’，宫里那边，不会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除非是殿下被问罪了，本宫才可能受到牵连。眼下殿下正在慈州办差，皇上是不可能问罪的。” “那端妃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端妃娘娘自然是没事。只要端妃不叛国刺君，无论干了什么，陛下都能宽恕。” “为什么？” “因为……不爱吧。” “不爱？”春雨不懂。 叶清晏看看春雨，又看向窗外一片长势旺盛的艾草，道：“端妃呢，本是在尼姑庵长大的孤女，陛下私出皇宫游玩时，偶遇了端妃。因贪恋端妃的天仙姿色，先是用强，后又求着端妃跟他回宫，并发誓会保护端妃一辈子平安。端妃自进宫后，就得到了陛下整整两年的独宠，直到怀上九皇子，皇宫里又进了一批新人，才算断了这份独有的宠爱。这么多年来，一些老妃子早就没有天子恩露，端妃却依然有着，这一点便是皇后也嫉妒切齿。 陛下如此殊宠端妃，端妃却多年如一日的美艳冷傲，不曾对陛下言情说爱。陛下也是存了夺情的心，誓要端妃爱上他，没想到最后泥足深陷的是他自己。如今，即便端妃误杀了姚红，陛下也只是安抚了一番姚家，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端妃娘娘……真乃奇人。” “你要知道，端妃从小长大的环境——尼姑庵！尼姑庵里的尼姑能教她什么？想想也知道，无非男人都是负心汉，薄情寡义，千万不能对男人动情，会万劫不复，生不如死……诸如此类。被一群尼姑洗脑十几年，男人就是人渣的意识，早已经刻骨铭心，再加上陛下在端妃怀孕期间，临幸了其他妃嫔，更是坐实了那些尼姑们说的话。若想端妃动心，除非清除了她所有的记忆，才有可能。” “可是自古皇帝就三宫六院嫔妃无数，不可能仅是一个妃子的夫君。” “没错。后宫和朝堂，两者历来都是唇齿相依息息相关的。有时候陛下即便是不喜欢某个妃子，为了朝堂局势，也要去临幸。所以，作为皇帝若是无心或多情的还好，专情的往往苦不堪言。” 而萧长綦，很不幸，恰恰是后者…… “奴才王茂，有事禀报娘娘——”王总管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第69章 本宫病了 叶清晏冲春雨点了下头。 春雨手脚伶俐的出去了，“王总管请。” 王茂低头弯腰，很是恭敬的进了门。 “叩见王妃娘娘。”说话王茂就要跪下。 叶清晏道：“王总管免礼。” “谢娘娘。”王茂起身，一眼就看到叶清晏放在书案上的汤药碗，“娘娘的身体可好些了？” 叶清晏否道：“没好，须得再有四个月的时间。” 差不过再有四个月，她就把这《药王经》和《玉姹心经》修复完了。之所以这么慢，是她一边修复，一边在揣摩、强记这些内容，速度自然也就慢了。 “四个月？”王茂显然没有想到叶清晏会这么说。 一个并不算严重的风寒症，身体壮实的，捂一头汗立马就好了，稍弱些的三五天的也就好了，再不济半个月也就没事了。他家王妃，这一病，足足三十三天不说，竟然还要再四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每天都十分积极的熬药，喝药……实在是，让人佩服！ 也够狠！装病装到这种程度，罕见了。毕竟是药三分毒，没病吃药，那就跟寿仙翁吃砒霜一般，嫌命长了。 但是，也正因娘娘每天都按时按量的吃药，还招太医复诊，病的是实实在在，令宫里的人着实无法怀疑娘娘是在装病。 叶清晏想了想，“四个月得多吧，五个月也有可能。” “娘娘……要不给您换一个太医看看吧？”王茂听着叶清晏的话，更是提心吊胆了。这么喝药喝下去，等王爷回来了，可能真就是一个病恹恹的娘娘了…… 病恹恹？等等！ 他刚才虽然只是虚晃了一眼，没有细看娘娘的脸色，但那莹润如玉的光洁面肤，绝对不是一个病人该有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病人的脸色，有娘娘的肤色，即便是健康的人也不见得有啊！ “本宫说自己病着，那就是病着，谁来看，都一样。本宫说自己病好了，就是口吐血，也是没病。知道吗？”叶清晏提笔蘸墨，继续抄书。 王茂浑身打了个寒噤，忙跪在了地上，“是，奴才明白。” “知道就好，什么事儿？” “是安亲王府递帖子来了。安亲王妃生辰，想要请您过去吃寿宴。” “本宫正在生病，推了吧。”叶清晏直接回绝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 “等一下，我记得母妃前两天让元嬷嬷送了两盆很好看的粉黄双色牡丹，挑一盆送过去。当是贺礼了。” “是，娘娘。那奴才告退。” “嗯。若再有类似应酬的请帖，一律推掉，理由参照以上。” “奴才遵命。”王茂的额头生生冒出一层薄汗，却行退了出屋。 外面，春雨正提了一桶水，给院子里长势很旺盛的药草浇水。见王茂出来了，莞尔笑道：“王总管这就完事啦。” “是。春雨姑娘怎么还自己浇花啊，咱家挑几个可用的丫鬟来做便是。” “不用不用，我也是闲着没事。王妃忙事的时候，是很不喜人前伺候的。” “是，咱家也省着了。那……春雨姑娘需要什么，可千万要告诉咱家，咱家随时候着。” “谢谢王总管，您慢走。” “别客气，春雨姑娘留步。” 第70章 有个事比较有趣 慈州府衙—— 萧长綦戴着面具，肃然正坐在府衙的公堂之上，看着堂下跪地的慈州知府方路山。 方路山很瘦，瘦的与正常人相比，都快脱形了，明显是长期忍饥挨饿所致。一身松垮垮的青色官服已然洗的发白，衣角处还有一块不易察觉的补丁。 “方知府，你可知罪？” 方路山跪在地上，重重的叩首，“启禀王爷，下官实在是不知所犯何罪。” 这时，朱海把一个卷轴扔在了方路山面前，“自己看。” 方路山打开卷轴，等看清上面的内容后，顿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透心的冷…… “这是、这是……” 萧长綦见方路山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道：“万民书，上面的每个名字，每个血手印，都在控诉你有罪。” “不，不可能，下官……下官根本就不知道，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朝廷的事，求王爷明鉴，求王爷明鉴啊。” “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朝廷的事？” “下官敢发毒誓！若有欺瞒，全家不得好死。” “你家就你一个人吧。上无父母宗亲，也无妻儿幼小，光棍儿一个。” “……王爷怎么知道？”方路山似有些不好意思。 萧长綦看着他，道：“万民书的事，本王会查个清楚。只是这件事已经在慈州传开，暂时要委屈一下知府大人，先在家闭门谢客几日，衙门里的公务，本王会令六房协作处理。” “是，下官自当遵命。”方路山从地上起来，晃晃悠悠的不等站好……‘噗通~’又摔倒在地，而这一摔还昏了过去。 朱海试了试方路山的颈脉，对萧长綦道：“脉息虚弱。” “送他回去，再请个大夫。” “是，王爷。” 安排人送方路山回去后，朱海又回了公堂，从地上捡起万民书，重新卷起来，又屏退守着公堂待命的衙吏，整个公堂就剩下他和萧长綦。 “这份万民书，应该是白麟教的人做的。殿下打算怎么处理方路山？” 萧长綦拿起公案上的惊堂木，暗红色的纹理，像是干涸的血色，纵横交错，他一时竟也看不出是什么木料的，轻轻一敲，声音清脆明亮，宛如锵金鸣玉。 “从你们之前调查的结果来看，方路山不失为一个清官，但终究能力不足，现在慈州的这个情况，他多少也要有些责任，回头禀明了陛下，由陛下定夺吧。京城那边有消息吗？” “有。”朱海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筒，奉于萧长綦。 萧长綦打开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张卷的很紧密的字条，慢慢打开…… 片刻后，看完了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却突然低笑了出声。 声音似从胸膛内发出了，透着很明显的悦意。 朱海还不曾打开看过，所以并不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但对于能引起萧长綦发笑的内容，还是很好奇的。 “殿下，可是有什么喜事？” “没有喜事，只是有个事比较有趣。” “有趣？” “王妃在装病。” 第71章 绣图瑶宫 “王妃装病？”头两次来信已经说了啊，这有什么有趣的。不过王爷觉得有趣便有趣吧，“殿下，东宫那边有没有消息？” “正在极力拉拢朝中势力，特别是安亲王那边的。” “安亲王坠马，不是和东宫有关系吗？” “没有直接证据，而且太子此举招揽，也是在宛转的向安亲王和陛下，证明自己和坠马案无关。”光润的指尖轻轻一捻，字条便化成粉尘，簌簌而落，在桌面上形成一层灰蒙蒙的尘埃。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水妃怀孕了，这件事有点意思。” “啊？！” …… 玉亲王府—— 轻泽坐在床上，慢慢的屈起她的断腿，再慢慢的放下。 叶清晏点点头，十分满意，“嗯，恢复的挺好，再将养一两个月，应该就可以下地了。” “娘娘，奴婢觉得经您的诊治，现在就能下地。”轻泽现在已经和在草场时派若两人了。浅蜜色的肌肤，透着健康的粉晕，眼睛依然很大，不是那种无神的大，而是晶亮晶亮的带着一种袭力，仿佛能看进人的心里。五官也很精致玲珑，浅浅一笑，眼睑处还有一对笑涡，透出几分俏皮来。 如此模样，即便是没有任何才艺，为姬仆，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轻泽聪慧，知道自己是被买来干什么的，所以在身体好些后，就让叶清晏帮她安排了教习姑姑，教她王府里的规矩和诗情绣艺。 春雨道：“娘娘不让你下地，是为了你好。老话说的，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也要一百天不是。” 叶清晏见屋里还有一个绣架，绣架上蒙着一块防尘布，心生好奇便过去了，“这是什么？” 轻泽回道：“是姑姑留的作业，让奴婢自己绣一副图。” “我能看看吗？” “奴婢绣工拙钝，希望不会污了娘娘的眼。” 春雨窃笑道：“轻泽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娘娘压根儿就不会刺绣，只要不比市面上卖的那些差，在娘娘眼里那都是极好的。” “……闭嘴！”叶清晏微微赧恼。 春雨的笑声更大了。 轻泽也忍不住弯了唇角，，“奴婢自小有练习刺绣，即便家变后没有再碰过针线，但自认还是比市面上的要好些的。” “那本宫倒要看看了。”叶清晏抬手揭开了绣架……愣住了。 绣工确实不错，但是对于叶清晏来说，也并不算什么，她前世在皇宫里，穿的戴的都是宫廷绣师精心制成，能让她惊讶的是绣图！ 绣图的名字已经有了——瑶宫。 大川山河之间，飞鸟走兽遍地，而在这样一片大地之上，有重重五彩仙云，云之上有一座还仅仅只绣出轮廓的宫殿。但仅是轮廓，便有一种大气磅礴的感觉。 “这个绣图……是你自己想的吗？”叶清晏问轻泽。 轻泽回道：“不是的娘娘，这幅绣图，是奴婢小时候在家里看到过的一幅画。后来奴婢的父亲知道奴婢偷看过那幅画，还很生气的训斥责打了奴婢。” 第72章 离开王府 “你父亲怎么知道的？” “是我妹妹。嫡母赏赐给奴婢一个鱼形玉佩，她想要，奴婢不给，一气之下就告发了奴婢偷看画的事儿。” “……这幅画在家变后，你知道流落到哪儿了吗？” “这幅画奴婢记得嫡母藏起来了，应是在宅子的什么地方。具体在哪儿，奴婢并不清楚。” “我对这幅画很感兴趣。”叶清晏指着还没有绣完的天宫，“特别是这个地方。” 轻泽道：“既然娘娘感兴趣，等奴婢绣完以后，就送给娘娘。” “好，我要给它配上最好的绣屏框，摆在我的书房中，必是一件美事。” “娘娘喜欢就好。” …… 回温德院的路上，春雨忍不住好奇，“娘娘，那绣图很好看吗？奴婢觉得很一般啊。” “跟好看不好看没关系。它和一个……江湖传闻有关。这几天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府里帮我遮掩一下。不过我已经跟王茂说过，任何应酬都以我生病而推拒，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哦，那要是宫里有传召呢？” “暂时应该不会有吧。真有的话，而且是实在无法推的，你就易容成我的样子进去，少说话多低头，循规蹈矩的就行。” 前世她也是如现在这般，每天都呆在王府里，不过那时候她是真的身体太废，走不动道，饭都吃不了几口，孱弱似行将枯朽。而她当时在王府里，一呆就是近一年，直到除夕快过年时，必须进宫出面各种宴席，记得当酬酢结束后，她躺了一个多月才回过气儿来。 当天夜里，叶清晏又抄了两页《玉姹心经》后，便离开了王府。 她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人跟上了她…… 王府可不是叶府，白天黑夜都有人如铁桶一般把守着，想要擅自离开一只飞鸟都不可能，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了。 叶清晏察觉到有人跟着她，不过她全当什么都不知，任由后面的人跟着。 一夜疾奔，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叶清晏看到了方州城的城门。 从腰间掏出牙牌，递给守城卫。 在燕朝出入任何城门，按律皆须凭身份牙牌或者官府发放的大通通行腰牌进出。叶清晏此刻手里的这个牙牌原是春雨的，上面的信息，自然也是春雨的信息——良籍，春雨，敬德五年，京丙玖柒壹。 如果没有牙牌的话，则需要付纹银十两的高价进出城门费。而纹银十两，足够一个普通五口的人家，吃用一年。 叶清晏很想出十两银子，但是身后有尾巴，如果花银子的话，难免会引起萧长綦的猜疑。因为上次成亲的时候，她出京城和进平城，以及从平城出来，再入京城……一路上都是花的银子。 守城卫看过牙牌上的信息，就放行了。 进城后，叶清晏先找了一个卖早饭的摊位，点了一碗鸭血老汤面，味道很好，吃完后，叫来老板娘。 “老板娘，这个鸭血老汤面很好吃，再给我来一碗。” “好嘞，姑娘等着。”老板娘手脚麻溜的又给叶清晏煮面。 第73章 买凶宅 “哎，那卤鸭蛋瞧着挺好的，老板娘也给我来一个尝尝。” “姑娘自己拿吧。” “好。”叶清晏拿了一个小粗瓷碗，用笊篱从卤蛋锅中取了一个卤蛋。 渐渐的早餐摊上吃饭的人多了，而人多嘴杂，说什么话的都有……其中两个人的对话，引起了叶清晏的注意。 “……听说没，昨夜轻宅闹鬼了。” “闹鬼？咋回事？” “打更的发现的，说是在路过轻宅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女人尖叫哭泣的声音，而且还见后门有白影，一闪就没了。” “姑娘，你的面。”老板娘把鸭血老汤面放在叶清晏的面前。 叶清晏问道：“老板娘，您知道轻宅在哪儿吗？” “轻宅？您说闹鬼的那个？” “对。” “顺着这条街走，有一个景福茶馆，茶馆儿旁有条长巷，进巷子一直走，一直走到头，出巷子就能看到了。” “嗯，谢谢老板娘。” “姑娘打听轻宅做什么？” “我对神神鬼鬼的事儿很感兴趣，想去看看。” “哎哟~姑娘啊，你可别去那不干净的地方。轻家一门男丁，老的、中的、小的三十八口，全在柴市口被砍了，血流成河了都，女眷死的那就更多了，大部分都自杀在了宅子里，别提多惨。那宅子里的阴煞怨气，不知道多重。现在官府正在贱价卖那片六进的大宅子，一百两银子都没有人要咧，正常那么大的宅子至少要……五千两吧，就因为是凶宅，忒不吉利了。” “老板娘来两碗肉丝面，再来六个卤蛋。”有人喊道。 老板娘忙应着，“好嘞，好嘞，这就给您端上。” 老板娘又嘱咐了叶清晏两句后，就忙生意去了。 叶清晏吃完自己点的鸭血老汤面，放下半两碎银子就走了。 一百两，买六进的大宅子，这买卖好像挺划算的……叶清晏想着，就骑马先去了官府。 到了官府一问，发现轻宅又降价了，只要六十两就能买了。六十两，已经便宜成白菜价了，但依然没有人买。毕竟是凶宅，谁买谁倒霉。有钱买点儿好吃的好玩的，不享受吗？买个凶宅，是嫌命长还是嫌日子太舒坦了，找不自在呢。 偏巧叶清晏就是活的太舒坦，没事找事来的。 六十两银子，加一两的过户手续，一共六十一两，轻宅落在了春雨名下。 正在王府里给药草浇水施肥的春雨，忽然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看看已经日上三竿的大太阳，眉心攒起一抹忧虑，“娘娘不会在外面出什么事吧。” 尚不知，自己名下平白多了一处六进的大凶宅。 拿着房契，叶清晏在两名衙差的陪同下，来了轻宅。临进门的时候，其中一个衙差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符纸，递给了叶清晏，“姑娘，带上这个，多少防备着点儿。” 叶清晏接过符纸看了看，塞进了随身的荷包中，“谢谢差爷，咱们进去吧。” 另一个衙差忙摇头，“春雨姑娘，我们都上有老下有小的，不敢进去，万一沾染了脏东西可就麻烦了。姑娘您行行好，自己进去吧。” 第74章 倒给钱都没有人要 叶清晏抬头看看写着轻宅二字的歪斜门匾，还有贴着封条的红铜漆黄梨木光亮大门，以及大门两边气派的八字影壁，“有那么邪门儿？” “唉，反正咱们那些进过的兄弟，回家后没有一个不不鸡飞狗跳的，还有死老爹娘的，是真不敢去啊。” “那行吧，我自己进去，二位差爷就此别过。” “别过别过。” 两个衙差匆匆跑了。 叶清晏牵着马走到大门前，先撕了上面的封条，然后推开了大门…… …… 轻泽坐在轮椅上，看着绣架上还没有绣完绣图，特别是天宫的地方，愣愣出神。 “娘娘，您到底是什么人？”低声喃语。 教习姑姑进来了，手里拿着书还有戒尺，见轻泽对着绣架发呆，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轻泽姑娘咱们今天学习女四书，绣活儿就先放放吧。” “是，姑姑。” 叶清晏牵着马，先到马房看了看，乱七八糟的马房角落里，有两袋子还没有打开过的草料。把马拴在了食槽旁的柱子上，提了一袋子草料，倒进了食槽内。 倒完草料，见几步外还有一口井，便过去看井。 而这一看，顿时头皮发麻，瞠目急退两步。 后抚着胸口，感受着‘噗通~噗通~’剧烈的心跳，吁了口气，“吓死本宫了……” 井水并不深，水面上漂浮着一具尸体！ 刚才叶清晏一低头，就看到了那具尸体。 平稳了心跳后，叶清晏又上前看了看，瞧着是一具女尸，披头散发的看不到脸，一身白不白红不红的裙裳。 “难怪没有人买呢。就冲这具死尸，倒给钱都没有人要。” 她骑来的马，喷了一个响鼻，像是在回应叶清晏的话。 叶清晏笑了下，拍拍马头，“本宫先进去里面转转，一会儿再带你去客栈里吃好的喝好的。” 马儿又喷了一个响鼻。 叶清晏开始在轻宅里溜达起来，对于鬼神之说，她是带着敬意的，不然她轮回一事又如何说？ 敬意不假，却也不怕。 作为活人时，尚且干不出些个名堂，死了就能耐了？她不信这个。就算现在她面前站着一只鬼，顶多也就跟刚才那样，吓一吓，也就没有其他了。 轻宅里处处狼藉凌乱，院子里到处杂草丛生，能看出久无人拾掇。可能在抄家封宅后，就没人进来了，如大门上的封条并无揭开过的痕迹。即便是有人来，也是宵小贼徒，从院墙或者后门进出。 书房里空荡荡的，一本书都没有，墙上也光秃秃的，本来有挂画的地方，墙面比其他地方要稍微白一些。 叶清晏看着空荡荡的书架，见并没有挪动过的痕迹，走了过去，手上用了一丝内力，很轻松的就挪开了沉重的书架，查看后面有没有暗格之类的。 还真有。 在其中一个书架的背面，有一个凹槽。 凹槽里放着一个红锦布包。 叶清晏取出红锦布包，打开。 里面有一本画册，还有一沓面额一百的银票。 第75章 新鲜的血腥味道 先翻了翻画册，后一阵无语…… 这竟然是一本春|宫图，里面的男男女女，举止动作恁般不堪入目，下流至极！ 想也不想，从怀兜里掏出火折子，烧了它。 至于银票，点数了下，有十二张，她就当意外之财收下了。反正这宅子她已经买了，里面的东西，自然也一并都是她的。 “一千二百两，刨去买宅子的六十一两，还倒赚了一千一百三十九两。嗯，这趟方州之行，可以了。” 说话还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要是春雨在就好了，她不得乐坏了。”这种搜东西的活儿，她心思细腻，最适合了。而且对于银钱，那丫头也爱的很，特别是这种来路正当的意外之财，更是能让她乐呵好久。 叶清晏又在书房里搜了搜，没有任何发现后，才去了其他地方。 明面上的地方，基本就不用找了，早不知道被人搜了多少遍，她找的地方都是一些暗格，地砖缝隙……这些犄角旮旯的隐秘之地。 不得不说，这轻宅前院里的男人，活的还真是有点儿艰难啊，到处藏私房钱。虽然没有书架后找到的那么多，但是三五十两的总有。最后整个前院全找下来，竟然有一千六百多两银子。 “哎！我不是来找钱的好不。”怀揣着一堆银票和银锭金珠子，叶清晏过了垂花门。 而过了垂花门，就是内宅了。 如果是她，要藏一幅画，会藏到什么地方……叶清晏边思考着，进了内宅正房的院子。 院子很宽阔，铺着祥云图案的青砖，所以并没有什么杂草。 而在院子最好的向阳处，有一棵开满了葫芦形石榴花的石榴树，红艳艳的石榴花，可想而知到了秋天必然是一树硕果。 这里应该就是轻泽嫡母住的院子了，而她要找的那幅《瑶宫》，也极有可能是藏在这个院子的什么地方。 ‘哐当——’屋里发出重物落地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金属类的物品。 本该无人的宅子里，突然发出巨大响动，怎么听都有瘆人的。 叶清晏也确实又惊了一跳，不过下一瞬，她就速度极快的跑到了门口，并抬腿一脚踹开了虚掩着的门，然后先再闪避到门边，从腰间抽出当腰带用的锋利软剑，以防屋里出来什么东西。 ‘喵——’一只眼睛血红，全身油光黑亮的猫，从门内猛蹿了出来，几息的功夫，就跳过院墙跑没了影。 叶清晏看着黑猫消失的地方，再看看阴暗的屋内，没有放松半点警惕。 大白天的，屋里暗成这样，也是少见了，兴许真像老板娘说的，阴煞怨气太重。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现在还能闻到一股新鲜的血腥味道。 握紧手里的剑，又听了一会儿，发现再没有动静后，叶清晏才进去了。 这一进去，明白了为什么会闻到血腥味。 地上正躺着一具死尸！ 穿着夜行衣，脸上还蒙着黑布。 致命伤在颈部，大半个脖子都被割断了。 伤口处有什么东西啃咬过，思及刚才眼睛血红的黑猫……不言而喻。 第76章 找画 传闻，吃了人肉、特别是死人肉的猫狗老鼠等动物，眼睛都是红的，透着一股凶气，看来还真是不假啊。 叶清晏拉下死尸脸上的面罩，是一个男人，胡子拉碴的，表情狰狞。要是大半夜的看到，着实会有点儿恐怖。 环视了房间一圈，一个字——乱！ 什么东西都翻遍了，连地上的地砖也抠起来了几块。 “看来这里没少被光顾啊！” 叶清晏用手里的剑，东挑一下，西拨一下，有时候看什么不顺眼，再随手挽个剑花，轻而易举的割开木石家具，并非她用上了内力，完全是因为她手里的软剑不是凡品。 这把软剑，是她从王府的武器库中找到的。自打萧长綦知道她会武的事后，她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的了，正大光明的进出他的武器库，继而找到了这把能当腰带用的宫绫剑。前世，萧长綦在夺了帝位后，每天束在腰间的就是这把宫绫剑。 “刚才就是你掉地上的声音吧。”叶清晏踢开脚边的一个大铜盆，后又一剑削成了两半，“让你吓本宫，罪不可赎！” 铜盆：…… 别人只是翻乱，而她则是粉碎，逐寸找寻，甚至连墙皮也割开了…… 而与正房隔了一道院墙的跨院里，有个头上戴着笠帽的男人，手持短剑，刺死了一名穿着黑色裙裳的蒙面女人。并搜了女人的身，找到一个刀形骨质令牌，令牌上写了一个‘冥’字！ “青冥宗？”粗哑的嗓音，透着讶异。 叶清晏找了半天，什么收获都没有后，累兮兮的在一个还没有被她削烂的凳子上坐下。 “唉！下次出门一定要带着春雨。” 休息的功夫，叶清晏打量地上躺着的死尸，那狰狞的死亡表情，视线是盯着屋顶的。 屋顶？ 叶清晏抬头也看屋顶…… 顶面是贴金彩绘花草梵纹的精美平棊，也是这屋里唯一还完好的地方了。 叶清晏看看死尸，再看看平棊，“如果在屋顶上找到了画，本宫就找人给你入土为安，立个无名碑，如果没有，就扔到万葬岗，让野狗野猫老鼠鼬蛇吃了你。” 躺在地上的尸体，自然是对她的威胁无动于衷…… 观察了一下平棊的图案，最后在中轴线的位置站定，然后深吸口气，旋身飞起，同时抬起手中的剑，内力注入剑中，软剑陡然变成了利剑，锋锐的剑尖劈向平棊。 几乎连着屋面都要被她的剑劈成两半！ 破烂椽子和着平棊碎片，噼里啪啦的落在了地上，其中一部分还砸在了死尸身上，掩盖了他。 叶清晏看着屋顶上掉下来的东西，再看看露出了横梁的屋顶，又飞身上去。 跨院里的笠帽男人，听到正房方向传出的巨大动静，抬头望了过去，也露出了笠帽下的脸庞，那是一张很奇怪的脸，没有眉毛，甚至没有棱角，就像一个椭圆形的蛋，毫无特征可言。 “……唔，娘娘是在拆房吗？” 为了找到那幅《瑶宫》，别说是拆个屋顶，就是把整个轻宅拆了，再掘地三尺，叶清晏也在所不惜。 第77章 天干地支 可能是那具死尸很想入土为安，不想被野狗野猫吃了，飞上屋顶攀住梁子的叶清晏，恰恰看到在东南角处，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 眼神一亮，顺着梁子爬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轻宅又飞进来了五个蒙面人。 笠帽男人察觉到有人进了轻宅，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十分粗糙的木头面具戴上，后飞身出了跨院，站在屋脊处。 他这一站，自是吸引了几个蒙面人的注意。相互看了一眼后，留下一个人继续去正房的院子，剩下的四个冲着笠帽男人而去。 叶清晏拿到大包袱，正要从梁上飞下，却听到院子里有人的脚步声。 顿时杏眸淡眯，提着大包袱，旋身轻盈无声的飞下，躲在了门后。 屏气敛息，紧握手中的剑，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来人也很警惕，没有贸然进屋。 先是丢进来一个瓷瓶。 瓶子落地即碎，一股浓郁的香烟飘散而出…… 叶清晏看到，暗骂了一句，用袖子掩住口鼻。 来人见屋里迟迟没有任何动静后，才算进来。 但，就在他踏入门内的瞬间，一道散发着彻骨杀意的剑芒，自他的颈部一闪而逝！ 鲜红的血喷溅而出，宛如一朵血花，激射在了门上、地上，还有屋顶上…… 来人看着叶清晏，傻呆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似乎对自己马上要死了，没有反应过来。 叶清晏道：“轻宅已经被我买了，现在这里是我的私宅。按燕朝律，未经主人允许而擅入者，杀之无罪！” “你！”来人最后只吐出一个字，便倒地而亡，死不瞑目。 叶清晏瞧着刚夺了一条人命，却滴血未沾的宫绫剑，又弹了下剑身，‘叮~’剑身发出清灵悦耳的脆响，“嗯，确实是把好剑。” 前世废物一样的身体，只能看着它，而不能用，这辈子总算是圆了心愿了。 至于跨院里的几人，一样被砍菜剁瓜一样，被笠帽男人给拾掇了，并从他们的身上又搜出了青冥宗的腰牌，不过这些腰牌都是普通的身份牌，并非令牌，看来之前杀的那个女人，应该是有点儿地位的。 叶清晏提着大包袱飞上了墙头，看着跨院里的笠帽男人，“你叫什么？” 男人向叶清晏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属下癸，拜见娘娘。” “癸？”叶清晏打量癸，“怎么写？” 萧长綦有一支以十天干、十二地支命名的近卫，也是他最忠心的死士。分别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癸回道：“天干第十位。” 果然是萧长綦的死士，“你一路尾随本宫来的方州城？” “属下只是保护娘娘，不会干涉娘娘的任何决定。” “嗯。起来吧，这些是什么人？”叶清晏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死尸上。 癸站起来，把搜到的青冥宗令牌和身份牌，呈给叶清晏，“属下从他们身上搜到江湖门派青冥宗的身份牌。” 第78章 画境，异象 “青冥宗的人？本宫听说青冥宗的人，背上都有三足鸟的刺青，你把他们身上的衣服剥了。” 癸有点儿愕然，王妃娘娘会武，这不意外，毕竟有一对会武的父母。但江湖事，是怎么知道的？ …… 死尸的后背上确实都有三足鸟的刺青。 “那边还有两具尸体，你也去看看。”叶清晏指着正房道。 癸领命去了，很快又回来，“被娘娘毙命的是青冥宗的人，另一个不知道。” “嗯，你去找棺材铺的人，除了那具不是青冥宗的死尸，用棺材收敛再立一个无名碑，其他的都卷了席子，扔乱葬岗吧，对了，马房那边的水井里还有一具女尸，让官府的人过来收走。”叶清晏从怀兜里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这个拿去用吧，不够再说话，剩了就自己留着不必交回来。” 癸接过银票，“是。” “你们王爷，现在还在慈州吗？” “属下不知。” “……去办事吧。” “是。” 癸离开后，叶清晏提起她脚边的大包袱，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面都是什么东西，她要找的画在不在里面。 提着包袱先去了马房找她的马。 已经吃饱的马儿，正半卧在地上休息。不过在看到叶清晏回来后，立刻又站了起来。 叶清晏拍拍马肚子，“辛苦了，咱们一会儿就去客栈。” 马儿喷了个响鼻。 叶清晏笑了下，然后蹲在地上打开包袱。 看到里面的东西后，轻挑了下黛色眉梢……她这一趟是来发财的吧。 包袱里是一包金银珠宝，有金砖、有银锭子、有珍珠翡翠项链、还有血珊瑚珠钗，鸽蛋大的夜明珠，以及……一副画！ 随便扫看了一眼那些金银财宝，便拿起画轴打开。 轻泽绣的瑶宫，和真正的瑶宫图相比，简直天地之别。 真正的《瑶宫》，只一眼就被夺神，进入了画境之中…… 奇禽异兽，遍地奔腾飞翔，丛林绵延，山川河流一望无边，天上的仙云，何止是五彩，那是层层无法用言词描述的九光十色，绚烂无比…… 就在叶清晏全心神沉浸入画境中后，方州城的上空，飘来了一片乌云。 云层间电闪雷鸣，不消片刻，就下起了雨。 叶清晏身边的马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还冲着叶清晏喷鼻息，想让她醒来。 但是，叶清晏已经被画夺去了心神，根本就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雨一滴滴的落在了画上，很快画中仙境就变成了一团彩墨，渐渐的彩墨又汇集成了一团黑色的墨。 那团墨，仿佛有意识一般，朝叶清晏握着画轴的手流去…… 马儿叫的更大声了。 但是叶清晏依然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地上，盯着画，如乌珠的眼瞳异亮有神。 那团黑墨，终于接触到了叶清晏的手指，继而缠绕在叶清晏的手指上，最后慢慢的浸入叶清晏的皮下，消失在了她的体内！ 仍在瑶宫画境中的叶清晏，忽觉有东西在看她。 通体一凛…… 第79章 一片空白 四下观望，发现层层彩云之间，有一对硕大如烈阳的金色眼睛！ 忽而云散，露出那对眼睛的真身—— 是龙！ 一条巨大无比，气势凶猛的金色巨龙，盘亘在空中，冷漠睥睨的眼神盯着她。 叶清晏一动也不敢动，呼吸都停止了。 她害怕，她真正的害怕，那是死亡紧贴着皮肤的惊怖。 蓦地，金色巨龙张开了恐怖的龙口，一道长吟倾泻而出，那震耳欲聋的叫声，令千禽万兽伏首贴地，颤颤发抖。至于叶清晏，却是眼前一黑，自画境中悚然醒来。 癸已经回来了，正守在叶清晏的身旁。 他没有贸然打扰她，而是等着她自己回神。 叶清晏揉揉发懵发晕的沉滞额心，“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时辰前。” “一个时辰……什么，一个时辰！？” 一缕带着泥雨湿气的风吹来，叶清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忙低头看手里的画！ 然，此时画上一片空白，她自己的衣服亦湿答答的，仿佛被水浇过一般。 “娘娘，两个时辰前，天色骤变，下了一场急雨。” “……两个时辰，也就是说，本宫已经在这里站了至少两个时辰？” “应该是的。属下回来后，见娘娘拿着这幅空白画入定了，便没有贸然打扰。” “修武者，入定极其难得，于自身境界有很大裨益。只是本宫刚才并非是在修习功夫，而是……” 叶清晏再看看画，正面反面的看，都是一片空白，哪里有瑶宫画境。 是画被雨水毁了吗？那么神奇的画境…… “太可惜！” “什么可惜？” “没什么。” “娘娘，这是您的包袱。” 是那个装金银珠宝的包袱，也被雨水淋得湿答答的。 叶清晏再看看手里的画，无比惋惜，叹道：“你先拿着吧，对了，井里的尸体……” “属下见您入定了，便没有通知衙门，只是找了棺材铺，让他们把青冥宗的人和那具无名尸体拉走了。” “嗯，现在让衙门的人来吧，查完后直接把井填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从京城到慈州，快马要多长时间？” “八天左右。” “你处理完事情，就到……十里飘香酒楼找本宫。” “属下这就去办。” “等一下，在外面叫我主子就行。” “是，主子。” 癸轻身飞上了马房的屋顶，再几个弹跳便不见了踪迹。 叶清晏从柱子上解下一样跟她淋了雨的马，不过它看起来并无异常，甚至还挺开心的，拍了拍它的头，翻身上马，“走了，本主带你去吃好的，晚上咱们再赶个夜路好不好？” 马儿摇着尾巴喷了个响鼻。 …… 十里飘香是一栋高三层的酒楼。此时已经傍晚时分，酒楼里生意极好，客如云来，小二忙的脚不沾地。客人们或闲叙家常，或拼酒吆喝，有风雅的行酒令，也有粗鲁的划拳，嘈嘈杂杂热闹喧嚣。 酒楼三层，东南角的位置，有一张四人桌，只一男子倚窗而坐。 桌上摆着几个简单的小菜，一壶酒。 ********* ps：求收藏，求票票，晚些包子给宝宝们加更哦~ 第80章 杯上生花 男子着一袭湖青色暗绣回纹立领深衣，肤色如蜜，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修长光洁的脖颈，刘海斜飞轻覆眉额，透出几分洒脱不羁之感。五官乍一看，稀疏平常的很，可看久了却如寒泉透玉石，彩蝶破蛹欲飞，让人眼前一亮，再难忘记。 他右手闲闲握着酒杯，指尖微动，杯身慢转，杯中沉酿泛起点点涟漪，清香飘逸而出。但他却眉目微垂，仿若沉思，看都不看手中的杯盏。 楼梯处，叶清晏迈步上来，四下看看，见客人满座，只有东南角的位置，有一桌还有空座，便走了过去。 “打扰了兄台，不知在下可否与你拼一桌？” 玉石相撞般的清音，令男子抬头望来。 入目的是一位身着青灰色男装短打的少女，她身材高挑，五官秀雅，柔顺的长发仅用一根碧绿色丝带随意捆住，端的是好风姿。只她性别太明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子。 男子姿势未动，手中酒杯依然轻轻转动，“请坐。小二——” 酒楼小二匆匆过来，“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结账。” “好的，一共是……八钱银子。” 男子放下一块一两左右的碎银，起身走了。 小二收了银子，收拾桌上的酒菜碗盘。 在要收走酒杯时，叶清晏道：“这个酒杯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了，客官可点了菜？” “已经点了。” “好的，有什么需要您再喊小的。” “嗯。” 小二端着酒菜餐盘走了，那个酒杯留给了叶清晏。 叶清晏拿起酒杯，凝神仔细端看。 酒杯的边缘细滑平整，仿若刚刚才被打磨过一遍，而杯身上新刻了一朵杜若花。寥寥几笔，自然流畅，每一笔之下又有两笔暗刻，与那一笔明刻相辅相成，顿时立体鲜活，栩栩如生，仿佛花的香味都扑鼻而来。 又有小二端着酒菜朝她这里而来，“客官，您点的卤牛肉，炒玉兰片，黄酒一壶，烤羊肉和烤鸭正在出炉，马上给您端来。” “嗯，对了，你们这里的酒杯都是一样的吗？”叶清晏拿起小二刚放在桌上的酒杯看了看，一样的普通粗瓷酒杯，独缺了花纹。 小二回道：“咱酒楼提供的都是一样的酒杯。客官如果自带了好物，也可以用的。” “好，麻烦了。” “不客气，客官您先用。” 叶清晏再次拿起男子留下的那个酒杯，看来是他刚才刻划的。但是并未见他用刀具……莫不是指力所成？那至少也要地境大成的内力修为。如她现在地境小成的功力，可以随意破坏酒杯，却做不到如此杯上生花。 癸办完事，来了十里飘香酒楼，寻叶清晏。 叶清晏正拿着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羊排啃着，看到癸上来，招呼他，“这里。” 癸过去，刚要跪下行礼，便见叶清晏摆了摆手，“免了。” “是，主子，事情已经办好。” “辛苦了。”叶清晏把一副碗筷放在了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吃饭吧。” 第81章 平安符 “主子，尊卑有别。” “这是命令，把桌上剩下的酒菜全吃了，一点儿不许剩下。等你吃完后，到酒楼对面的客栈找我。” “……是，主子。” 叶清晏离桌，临走的时候，把那只杜若花纹酒杯也拿走了。 牵着在酒楼里也好吃好喝了一顿的马，叶清晏摸了摸它的大肚子，“吃饱喝足，咱们也该上路了。” 至于癸，她只说了让他去客栈里找她，可没承诺会在客栈里等着他。 赶在城门落锁前，叶清晏骑马出了方州城。 …… ******** 潋滟宫—— 水妃躺在锦榻上，浑身燥热难耐，只想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好好的泡一个凉水澡，或者是和男人颠鸾倒凤释放体内的天性。 偏偏宫里的男人，就只有一个，还又老又残的很，每次都要她施展媚功还有丹药辅助，才勉强给她解个乏。如今她怀孕了，那个老男人，赏赐一大堆东西后，反而不来她这里了，连想解个乏都没了。 “啊——好烦~”水妃一把娇滴滴的含水嗓音，欲索不满。 有太监进来，跪禀：“娘娘，太子妃求见。” “太子妃？”水妃一愣，随后撇了撇嘴角，“怎么不少一个字啊。” 太监听到她的话，肩膀狠狠地抖了下。 少一个字，那就是……太子？ 太子是不能随意进皇帝后宫的，即便是去皇后那里也要先向陛下请示，至于其他妃子的宫殿，更是提都不能提，不然难免会有淫祸后宫之嫌。被人传出去了，别说太子要面临的重责，就是水妃娘娘也是必死无疑。 太子妃一身雍容的宫装华服，在宫女的搀扶下进了潋滟宫。 看到侧卧在榻座上，神情懒恹的水妃，福身行礼，“臣妾给水妃娘娘请安。” “免了。”水妃抬了下手。 “谢娘娘。”太子妃慢慢的直起身，然后从身后的宫女手里接过一个锦盒，“这是臣妾的生母斋戒七七四十九天，向相国寺的方丈住持求来的平安符，送与娘娘一枚。” 水妃瞥了眼太子妃手里的锦盒，不堪在意道：“太子妃费心了，看座。” 立刻有宫女从太子的手里接过锦盒，另有一个太监搬来绣凳放在水妃所躺的榻座旁侧。 “谢娘娘。”太子妃看着凳子的位置，走了过去，端庄落座。 水妃看着她的肚子，就跟揣了一个球一样，已经很明显了，便伸手摸了摸，“瞧本宫这记性，竟忘了太子妃双身子几个月了？” “臣妾亦是记性差了不少，太医说是五月有半，娘娘呢？”太子妃想要避开水妃的手，只是她坐的绣凳离榻座太近，躲避的话很不方便，而且也会显得很刻意，最后只能忍了。 水妃察觉到太子妃不自在，便收回了手，“两个月，御医让本宫多卧床休息，满三个月后才好走动。” 闻言，太子妃从绣凳上站起来，“那臣妾就不打扰娘娘了，娘娘好生安胎。” “嗯，本宫不送了。” “娘娘留步。” “对了，本宫听说玉亲王妃久病不愈，太子妃如果有多的平安符，也可以送给她。” 第82章 财迷精 “臣妾回宫后会看看还有没有平安符，若没有，便再去趟相国寺相求也不妨，谢娘娘提醒。” “太子妃不必客气。” 等太子妃离开后，水妃的贴身大宫女问道：“娘娘，您怎么让太子妃给玉亲王妃送平安符？” “哼~本宫才懒得管这些。”水妃把身上的宫装脱了，仅着亵衣伸了个妖娆撩人的懒腰，“是陛下的意思。” …… 春雨拿着房契，看不懂，“娘娘，您给奴婢这个干什么？” “嫁妆啊。那个宅子我看过了，有六进，位置不错，在方州城差不多靠近中心的位置，宅子也四四方方很规整，就是里面死过不少人。” “……凶宅啊！您对奴婢可真好！”春雨立刻把房契又还给了叶清晏。 叶清晏不意外这丫头不收，指着桌上的包袱，“你看看这个，如果收了房契，那这包东西就是你的了。不收，这些都充公府库。” “什么东西？”春雨好奇，刚才她接过包袱时就觉得沉甸甸的，少说也有十斤重。 “你打开看看。” “哦。”春雨打开了包袱。 然后，两只眼直了！ 盯着包袱里的东西，喉头不住的吞口水，“娘、娘娘……您刚才说什么？” “这包东西就是从这个宅子里搜出来的，如果你收了宅子，这包东西自然也就是你的。” “房契，把房契给奴婢！” “哈哈。”叶清晏乐不可支的把房契递给她，“就知道你会是这反应，财迷精。”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能解决这世上大部分的事情，奴婢当然喜欢了，而且也应该喜欢。”春雨捡起一颗夜明珠，“娘娘，您知道不？单这一个珠子，至少三千两银子啊！” “是吗？这么值钱啊。”叶清晏也拿起来一颗看，并不算多么稀奇，皇宫里有一对各有九两重的夜明珠，堪称国宝，最后给萧长綦陪葬皇陵了。 “可不么，这一包金银翡翠珠宝，估算起来，至少价值两万两，再加上这个宅子，将近三万两，您真的都给奴婢啊？”春雨两只小手不安分的东摸摸，西摸摸，明显无论哪个都喜欢的很。 叶清晏笑着点头，“当然，本宫说话，向来算数。” “那奴婢这次可当真了！” “收进你的小金库里吧，我还有事跟你说。”叶清晏端起桌上的茶壶，就要倒水。 春雨忙手快的摸了摸壶身，触及里面的水还有些烫手，才让叶清晏继续倒，“娘娘您说什么事？只要奴婢能办到，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 “要是真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呢？” “啊？真的啊？”春雨傻眼了。 叶清晏喝了杯茶，才道：“当然不是，我就你一个婢女，你没了，谁伺候我啊。”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奴婢没了，您可以再找新的啊。” “不，婢女这东西啊，还是老的靠谱。” “……” “娘娘，奴才王茂求见。”王茂的声音在院子里不高不低的响起，恰好被屋里的人听到，又不刺耳。 第83章 变和不变 叶清晏看看自己身上还一身男装打扮，便对春雨道：“你去问问什么事吧。” “是，奴婢这就去。”春雨出了门，临出门时，还把包袱重新捆好了。 “王总管什么事儿？” “春雨姑娘，是东宫那边来人了，说是太子妃娘娘很挂念娘娘的身体，特送了一枚相国寺的平安符。还问娘娘若是身体见好，能否参加下个月十五的杞梓花会？” 王茂把一个锦盒递给了春雨。 叶清晏在屋里听到了王茂的话，直接隔着窗棂道：“平安符留下，送太子妃一对……羊脂暖玉镯吧，这东西不妨事，还有杞梓花会回绝了，以后若是有人来探病，也一律回绝。” “是，奴才遵命。”王茂应道。 叶清晏把头上碧绿色的丝带抽离，一头乌丝飘逸滑落，有一缕还掠在了身前，为她秀雅的面庞增添了两分柔媚。 看着手里的丝带，暗暗喟叹了一声。 她不仅仅只是厌烦宫内的勾心斗角，而是这一年，宫里会有太多事发生。如水妃这个皇嗣，是个死胎。又因今生和前世有所不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事，会以什么契机爆发，所以尽量先避着。况且，她前世也是在府里养病不出的。 虽然她想要一些人和事，同前世不一样的结果。但是又希望自己能保留一些先知，某些人和事最好如前世一般结束。 春雨送王茂到院门口。 闫嬷嬷匆匆来了，见到王茂和春雨都在，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道：“王总管，春雨姑娘，香云苑出事了。” …… “轻泽失踪？”叶清晏蹙眉，“她绣的那幅瑶宫绣品呢？” “也没了，整个房间都翻得乱七八糟的。”闫妈妈回道。 叶清晏想了想，对王茂道：“你去趟京兆府报案，九王府的人不是那么好掳的，必要生见人死见尸。” “奴才遵命。” “闫妈妈，后院的那些姬仆和下人，给本宫审问一遍，可彻底搜查。贼人能不惊动府里的守卫就找到人，并把人带走，肯定有内应，任何有嫌疑的人，都送到京兆府去审问治罪。” “姬仆也要送到京兆府吗？”王茂问了一句，若有深意。 “有什么问题？”叶清晏看向王茂。 王茂忙低下头，谨慎回道：“是这样的娘娘，那些姬仆，有的……已经有主了，不好大动。” “有主了？”叶清晏微微一怔，明白了。 “都谁有主了，主子是谁，现在给本宫列个名单出来。闫妈妈你先去查下人。” “是，奴婢这就去。”闫妈妈匆匆走了。 王茂战战栗栗的站在书桌前，提笔蘸墨，写下一张名单。 叶清晏看完后，把那张名单丢进了茶水杯，看着茶水把那张纸淹成一团墨水纸糜才道：“如此，先不用报官了。” 王茂松了口气，“是，娘娘。” “贼人看来也是拿准了王府里有私不会报官，所以才敢如此光天化日之下掳人。既然不能走公道，那就行私路，撒出府里的人出去找。” 第84章 醉酒(一) …… 太子妃收到叶清晏回礼的羊脂暖玉镯，拿在手里细看。 身边的贴身宫女道：“主子，奴婢觉得这个玉亲王妃是个聪明人。您双身子了，送吃得，穿的，哪怕就是一盆花，都有可能落下把柄。唯独这极品的玉石，浑然天成，一点点手脚都做不来。” “不聪明能一直避在府里吗？母后和上阳宫的那位，斗了这么多年，输赢参半，好容易又多了一个棋子可以磋磨，没想到却是个不入局的。母后怕是对其多有不满，且看以后吧。” “皇后娘娘会做什么？” “那谁知道。本宫乏了，你去把这对玉镯好好收起来吧，一张黄纸换来一个好物，挺好。” …… 轻泽怎么被掳走的，基本上已经确定。 经查，最后发现府里少了一名柴薪管事。而轻泽失踪的当天，这个管事亲自赶着一辆马车从后门离开了。 离开王府后，马车就直出了京城，如鱼归大海，消失无踪。 叶清晏其实有继续追查的方向，便是《瑶宫》。 她从轻泽的绣图上，知道了《瑶宫》的重要线索。不敢有任何停留的赶去了方州城。也堪堪在青冥宗的人之前，寻到了此图。虽然，最后又因天意而毁了它。 《瑶宫》已经被毁，大概并没有人知道。即便是癸，看到的时候，亦是一张空白画，她可以说那是任何东西。 但想要得到它的人，依然在寻找着。 轻泽作为前任《瑶宫》主人的女儿，明知道那幅画非同一般，偏偏绣了出来。这无异于是在向他人传递一个消息——我知道那幅画，你们都来找我吧。 她把自己变成了一盘美味的食物，引诱了危险猎物，是她自己想要被人掳走，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她的妹妹……如此看来，她的妹妹应该也在那些想要得到《瑶宫》的人手里。 捋清楚一切后，叶清晏就让王茂停止了找人。 轻泽既然不相信她能找到她的妹妹，那便自己去找吧。 只是结果如何，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 是夜，中庭花园，赏花八角亭内，叶清晏倚着美人靠喝酒。 “娘娘，不能再喝了，您已经醉了。” 春雨的声音，在叶清晏的耳边响起，朦朦胧胧的。 叶清晏才不听她的，举起手里的酒壶，却发现酒壶里的酒已经没有了，甩手把酒壶扔进了花草丛中，娇喝道：“去拿酒来。” 声音已然带上了醉意。 但速度很快，一壶新酒便递到了她的手中。 叶清晏闭上了眼睛，继续喝。却没有注意到，春雨不让她喝酒的声音消失了。而且新递到她手里的酒，和之前喝的也很不相同。 新酒的酒壶，墨玉一般的黑瓷上刻着暗金色的龙纹图腾。光看这个酒壶，便知这酒非同一般。 但对于已经喝大了的叶清晏来说，此刻入口的酒，和水也没有什么区别。都一个味道，味蕾已经迟钝麻木了。 春雨跪在地上，暗暗祈祷着她家小姐，这次醉了可千万别耍酒疯啊。 第85章 醉酒(二) “春雨，你知道吗？人是有轮回的，死了也会重生的。可，即便你再轮回重生，寂寞的人生，它就是寂寞的，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行走。我们……非常努力的想要认识一个个人，甚至是嫁人生子，含饴弄孙，也只是……想要和别人有关系，想要有人陪伴，得以摆脱寂寞，结束孤单的命运。然而，世间它终究还是孤寂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罢。” ‘啪——’叶清晏手里的酒壶掉在地上摔碎了，她也醉睡了过去。 自然，也就不知道，最后这壶酒，是谁递给她的。 谁又听了她的醉言醉语。 萧长綦看着醉过去的叶清晏，抬手摆了下，示意一旁早已经脸白身体筛糠的春雨下去。 春雨斗胆瞧了眼萧长綦，见他并非生气的样子，才恭敬的叩首，起身却行退开。 萧长綦俯身抱起叶清晏，轻飘飘的……比他想象的还要轻许多。 “寂寞吗？”抱着她离开了赏花亭。 …… 叶清晏浑身剧痛的醒了。 她做了整整一夜的噩梦，梦里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她，她想尽了各种方法抗拒，最后还是被压制的死死的。 “春雨，救命啊——”叶清晏喊了一声后，继续躺在床上挺尸。 “呵~王妃哪里需要救？本王这就传太医来。”萧长綦撩开了绣着蟒龙纹的榻帘帷幕，看着毫无淑女姿态可言的叶清晏。 …… 门外，春雨带着六名端着盥洗用品的婢女，等着屋里的人传唤。她身怀内力，比普通人要更耳聪目明，所以她已然听到了叶清晏醒来呼救的声音。但王爷还在里面，目下就是给她俩胆子，她也不敢进去。 有婢女小声的对春雨道：“春雨姐姐，我叫铃铛，如果温德院里需要人手，我可以调过来。” 温德院里，现在只有春雨一个大丫鬟，和几个只早上洒扫的小太监，再没有其他人了。但按照规矩，王妃的正院里，至少要有四个大丫鬟，分别负责王妃的起居琐事。若是王爷兴致来了，而王妃身有不便，贴身的大丫鬟也少不了陪一陪王爷。 春雨上下打量铃铛，模样倒是长得白白净净的，却有一双一看就不安分的吊梢眼，轻笑道：“这事我也说了不算，要娘娘同意才行。” “……是。”铃铛脸上的表情，微微露赧。 春雨不再理会铃铛，继续望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暗暗捉急。她家王妃不会被怎么样吧……听刚才娘娘的声音，还是活着的，但王爷的名声不大好，可别真把王妃给弄残了。 叶清晏觉得自己肯定是幻听了，甚至是眼睛也出现了幻觉！ 为什么萧长綦会在这里！ 他长身玉立，头戴紫金蟒龙玉冠，身穿金丝线云纹长衣，紫宝石明珠玉带，外罩玄色芍药蟒龙纹开襟大氅，衣上金色蟒龙和赤红芍药花相互缠盘，叠叠层层，花团锦簇，腾龙威武，令人眼花缭乱。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他乌瞳渊静俊美如神，却只能远观不能近碰的脸上。 第86章 没有干什么失格的事吧? 心跳骤然快到极致，眼前阵阵发昏发晕…… “王、王爷！妾身叩见王爷。” 一骨碌的爬起来，跪在了金黄色蟒龙纹锦绣被上。 因着动作太快，身上的疼痛她都忽视了，但等跪下来后，一波波的不适感袭遍全身…… 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处子了，如果发生了什么，身体上会有什么变化，一清二楚。而眼下，她身上的不适，是宿醉后的后遗症。 她每次喝醉酒，宿醉后醒来，都会全身疼。据春雨所说，她醉酒时还会闹腾，最常干的一件事，就是拉着她练武。不过每次练武的时间都不长，因为很快酒劲就会上头，醉昏过去。 那她这次…… 越想，叶清晏的心里越是惶惑不安，抬头偷觑萧长綦。 萧长綦俊美深邃的凤眸，望进她通透纯净的有如清溪般的眼眸，绯色薄唇轻勾，修长的白玉手指摸了摸她柔软的不可思议的脸庞，“要不要本王叫太医来？” 叶清晏忙想摇头，但他的手还在摸她的脸。 如果摸摸她的脸，能让他宽恕她昨夜的醉酒失态……那，随便他摸！ “不，不用了！王爷，妾身昨夜没有……没有干什么失格的事吧？” “你觉得呢？” “妾身……觉得……没有！” “那就没有。” “谢王爷宽仁。” “不客气。” “……”她觉得她的脸红了！肯定红了！被他给揉的！ “王爷，妾身是不是能回自己院里了。” 只一眼，便知道这里不是温德院，而是养心轩，是他在王府休息的地方。至于温德院，他前世去的次数一个巴掌能数得过来，更是一次也不曾休息过。后来他去了封地，除了万寿节，来京给老皇帝祝寿，能见他一面，其他时候，他都在封地，直到当了皇帝，倒是三天两头的能见到……初一十五的还会宿在她的宫里。当然，就是纯粹的休息，嘛事也干不了，谁让她弱不禁风呢…… “不必过去了，你洗漱完以后，就随本王进宫。”萧长綦终于松开了她的脸，瞧着她被他捏红的半边脸，顿了顿，又抬起另一只手，继续揉捏另半边脸。 叶清晏：“……” “那个……王爷不是奉旨去慈州了吗？已经办完差啦？” “本王到了慈州后，天降甘霖，旱情消解，着各地户房发下种粮和赈灾物资，现在慈州的百姓都忙着农耕。” “白麟教呢？” “一切自有太子接手，本王已经无事可做。” “太子是怕王爷功劳太大，去抢功的吧？” “呵呵，王妃知道的不少。” “妾身偷偷出去过嘛，有听到一些坊间传言。” “去方州城，做什么？”萧长綦迷人的唇角露出一抹不达眼底的浅笑。 叶清晏抬眼看着他，这事骗不了他，索性如实相告，“寻找《瑶宫》。” 揉捏她脸的手停下了，“找到了吗？” 叶清晏毫不避讳他的目光，回道：“找到了！” “在哪儿？”继续揉捏，力道更轻柔了些。 第87章 败家王妃 叶清晏终于忍不住了，把自己的脸从他的手中夺了回来，“被雨淋湿，毁了。癸应该有告诉你吧。” “呵~王妃真是败家。” “……” *********** 上阳宫一派忙碌，仿佛要过节一般，一大早的就开始宫里宫外洒扫除尘，花园里的花不允许有一根杂草生存，就连宫门口的门槛上也不许有任丁点儿灰尘，必须亮亮堂堂干干净净的。 端妃伸出了脖子站在宫门口，等着她的儿子，还有那个才见过一面的儿媳妇。 元嬷嬷搀扶着端妃，表情舒缓不少，没有在其他人前的严肃，“亲王殿下应该会先去陛下那里述职，亲王妃要先去坤元宫，稍迟一些，他们才会过来给您请安。主子要不先回殿里等着。” “不用不用，哪儿等着都一样。”端妃眼巴巴的瞅着深长的红墙宫道，按耐不住的急切。 叶清晏这次进宫带上了春雨，前世春雨在这皇宫里也是手握权柄，便是皇帝都要给她三分面子。而今生，现在还只是一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 “皇宫长这样啊？那些宫女太监都是幽灵吗？走路都没有半点声响的。”春雨东看看西瞅瞅，算不上明目张胆，但也没有什么避讳。 叶清晏拍拍她的头，“这是宫里的规矩，好好学习着点，以后咱们少不了要进宫请安。” “哦。”春雨说话就学着那些宫女太监的样子，低眉顺眼的紧跟着叶清晏，脚步轻若无声，只眼角余光还在好奇的瞄着周围。 敬德帝的贴身总管太监寿安，早早的就等在了乾元宫的宫门外。 远远的看到萧长綦和叶清晏来了，就迎了上来。 “老奴叩见玉亲王殿下、玉亲王妃娘娘。” “寿总管免礼。”萧长綦虚抬了抬手。 “谢殿下。陛下在勤政殿等您。” “有劳寿总管亲跑一趟。”言罢，萧长綦看向叶清晏。 叶清晏向勤政殿的方向叩拜一礼，然后起身，对萧长綦道：“妾身先去坤元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再去上阳宫给端妃娘娘问安。” 萧长綦点了下头，“去吧。” 叶清晏向萧长綦屈膝福身，又向寿安行了半礼。 寿安忙避开了，“娘娘折煞老奴。” “寿总管当得。” 叶清晏带着春雨朝后宫去了。 寿安瞧着叶清晏端庄淑雅的背影，点了点头，对萧长綦道：“玉亲王妃，形色从容而知规守矩，挺好。” “您老看人一向准，她确实很懂事。陛下身体可好？” “陛下御体康泰，万寿无疆。” …… 坤元宫—— 皇后手中拿着一把精致小巧的金剪刀，给一支红牡丹修剪枝叶，一旁的白玉凤纹花瓶中，已经插了一支修剪好的黄色牡丹花。 “皇后娘娘，玉亲王妃给您请安来了。”谷嬷嬷躬身回道。 “咔嚓~”皇后手里的金剪刀发出绞合声，却是把整朵牡丹花从枝上剪了下来，冷笑一声，“可算来了。” 叶清晏在殿外等候皇后召见时，远远的看到一顶舆轿朝这边而来，等走近了，看清舆轿上的人后，特别是那个已经很明显的肚子，对身边的春雨小声道：“是太子妃。” 第88章 夺情的地方 太子妃扶着肚子从舆轿上下来，看到叶清晏时，上下打量了一番，特别是她的脸色，恁般剔透粉润，好的不能再好了，眼中不禁闪过羡慕之色。 “虽然不曾见过，但瞧着格外面善，玉亲王妃身体可好？” “托太子妃之福，妾身已经大好，问太子妃安。” 叶清晏低身福礼。 太子妃亲手扶起她，亲昵道：“你我是妯娌，该情同姐妹，不必如此多礼。” 情同姐妹？如果是普通人家，说不定会有亲如姐妹的，但这里是皇宫，是夺情的地方。皇子之间，尤其无情，往往相见如仇。 特别是太子，虽为储君，但只要敬德帝不驾崩，不退位，那么他这个储君之位也只是好看而已。又因身为储君，被更多的目光盯着，一点错误都不能犯，否则很可能会招致储位不保，过得比其他皇子更辛苦。 太子不易，那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当然也不轻松。眼下已经有孕近六月，最该是身材圆润的时候，却只有肚子圆，下巴尖儿瘦的能当针用，眼底处还有胭脂水粉掩藏不住的黑影。 “太子妃，玉亲王妃，皇后娘娘有请。”谷嬷嬷出殿恭迎。 叶清晏跟在太子妃的后面，进了坤元宫，并让春雨暂时在外面等着。这丫头有时候性子冲，特别是在她的事情上，若是皇后有什么刁难，这丫头肯定会不管不顾，还是在外面让她省点心吧。 春雨巴巴的瞅着叶清晏进去了，担心的攥起眉。 …… 两个看起来暄腾腾锦绣团花牡丹的垫子放在了叶清晏和太子妃面前。 这是要行叩拜大礼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 叶清晏看了看垫子，提起裙摆行叩拜大礼！ 然，膝盖刚落到锦垫上，就觉得有针一样的锐器，刺进了她的膝盖肉缝里…… 那种疼，是瞬间钻心冲脑的尖利，即便是叶清晏早有心理准备会被磋磨，也差点儿失态的叫出来……最后生生咬紧了牙根儿，忍住了。原本粉白晶莹的脸庞，褪去了所有的颜色，只剩下白！ 至于太子妃，不等跪下就被谷嬷嬷给扶了起来，引至皇后凤座前的软凳上，坐好了。 太子妃瞧着叶清晏的脸色，再看看隐隐颤抖的双膝，明白了怎么回事，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同情，却也只是同情，再无其他。 叶清晏跪在地上，皇后没有理她，也没让她起来，热情的和太子妃聊起了家常。 …… “孩子可听话？” “是个调皮的，早晚都要踢一踢儿媳的肚子，特别是晚上要睡的时候，格外精神。” “嗯，调皮好。本宫怀太子时，太子也是这般，总是喜欢踢本宫肚子。” “是。” “最近胃口可好些了？你得多吃些，将来皇长孙也会长得壮。” “好多了，今早媳用了两碗肉糜粥，还有一块枣泥松仁糕。” “不错，那午膳就在母后这里用。玉亲王妃也留下一起，可好？” 皇后看向地上跪着的叶清晏，眼神森冷，而‘可好？’两个字，也和太子妃说话的语气不同，透着不容抗拒的威慑。 第89章 有因必有果 “是，谢皇后娘娘恩典。”叶清晏叩首谢恩，而这一叩首，膝盖又要向下用力，那疼简直让人想昏死过去。 因前世，她丹田崩溃受过太多的疼，今生她对疼痛，有种异乎寻常的恐惧敏锐。正常一分的疼痛，在她这里就是三分。可想而知她现在所承受的针刑，已近极限。 “起吧。”皇后见她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样子，总算松了口，让她起来，然后对谷嬷嬷道：“派人去趟上阳宫，就说，本宫很喜欢玉亲王妃，留玉亲王妃一起用午膳。” “是，奴婢这就去。” 叶清晏慢慢地从地上起来，那种利器从膝肉中拔除的异感尤其分明，双腿膝盖已经痛的没有感觉了。脸色也已经白的不能再白，便是嘴唇都没了血色。 金黄色的锦垫上，有斑驳的血色，看起来怵目惊心。只是谁都当没有看到，并有宫女上前，收走了垫子。 皇后总算满意的笑了，把手腕上戴着的一串金玉佛珠摘下，慢慢的捻着，“玉亲王妃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取补汤来，给玉亲王妃补一补。” 很快，谷嬷嬷亲自端了一盅汤进来。 叶清晏看着那盅汤，目光转向太子妃。 太子妃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对于叶清晏的目光，避而不见。 叶清晏见其无动于衷，遂收回了目光，对皇后道：“谢皇后娘娘恩典。” 从宫女的手中接过补汤，一口气喝了下去。 …… 端妃站在宫门口，望着宫道，殷殷期待。 终于，宫道上有人来了。 却是一个宫女。 元嬷嬷眼明，远远的就认出了那个宫女是坤元宫的，小声提示端妃，“是皇后娘娘的人。” 端妃的面色微变，本来闲闲握着的帕子，瞬间紧拧。 宫女先向端妃行礼，然后道：“奴婢奉皇后之命，前来告知端妃娘娘，玉亲王妃在坤元宫用午膳。” 传完话，宫女便要走。 端妃出声了，“你去转告皇后，本宫是佛门出身，深信因果。” 因果，有因必有果。如果皇后对叶清晏做了什么，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宫女微微一怔，匆匆走了。 皇后很快就收到了端妃的话儿，脸色变得铁青难看。 “当本宫能走到今天，是被吓到的吗？” 谷嬷嬷道：“端妃娘娘自然是不足为虑，娘娘息怒。” 皇后看向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一句话也不说的叶清晏，走了过去。 叶清晏见皇后朝自己来了，从凳子上站起来，因膝盖刚刚经受过针刑还很疼，所以一时没有站稳，趔趄了下，才站好。 “玉亲王妃，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妾身年满十六。” “碧玉之年啊，真是水灵灵的娇嫩，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皇后说话就要摸摸叶清晏的脸。 叶清晏忽然跪地，避开了她的手，“妾身惭愧。” “年轻有什么可惭愧的。本宫在你这个年龄，未必有你这么能忍。”皇后看向她裙摆上的点点血迹，竟然能一声不吭的一直忍着。 第90章 让你玩，玩脱了吧…… 那是叶清晏一直都明白，从进坤元宫，她就是砧上鱼肉，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只能先虚与委蛇，不让她过分伤害自己。 有太监匆匆惶惶的进来，“皇后娘娘，陛下驾到，玉亲王陪驾同至。” 叶清晏看看自己裙角上的血，眼底闪过一丝异芒。 “陛下来了？”皇后有些意外，因为皇帝已经有三个月没有来过坤元宫了，随即整了整衣服和发鬓，然后又对叶清晏道：“一会儿知道怎么说话吗？” 叶清晏唯唯诺诺的点头，“妾身明白，皇后娘娘待妾身极为亲厚。” “很好。”皇后看向谷嬷嬷。 谷嬷嬷立刻拿起刚才皇后娘娘修剪花枝的剪刀，把叶清晏裙裾上血点子剪了去，又给她的嘴唇和脸上擦了胭脂。 “王妃懂事最好，否则大家都不好看。”顺便还威胁了叶清晏一句。 叶清晏惧怕的点点头，“妾身明白。” 太子妃也从舒适软暖的锦凳上站起来，走到叶清晏稍前的地方，恭迎圣驾。 “弟妹长得很漂亮。” 叶清晏垂眸道：“妾身蒲柳之姿，远不及太子妃。” 敬德帝带着萧长綦进了殿内。 皇后为首，带众人跪迎敬德帝。 “都起吧。”敬德帝抬手免了众礼。 叶清晏起身时，偷眼看了看萧长綦。 正好萧长綦也在看她，薄唇倏忽笑了下。 叶清晏暗骂了一句……老娘可不是那么好被利用的！ 不及站起来，‘噗通~’倒身昏迷…… 她一倒，萧长綦立刻俊容变色，箭步上前把叶清晏抱在了怀中，急道：“姣姣，你怎么了？” 姣姣……怎么这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那么别扭呢！叶清晏腹诽着，在他低头，耳际擦过她的嘴唇时，以内力发声，低低的说出只有他能听到话，“膝针刑、绝子汤。” 六字一出，抱着她的有力双臂，陡然收紧！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怒气，在压抑不住的弥散而出。 叶清晏暗爽不已，让你玩，玩脱了吧……她双膝受针刑，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皮肉之伤，又不在他身上。但绝子汤，绝的可是他的嫡系后嗣，他不生气才有鬼。 皇后和太子妃，一见叶清晏昏倒了，皇后还好，立刻叫谷嬷嬷去传太医，自然这个太医肯定是他们自己的人。 而太子妃就没有皇后的道行了，整个人都慌了，差点儿也摔倒，堪堪被自己的宫女扶住。 萧长綦抱起叶清晏，似是无意，撩开了她外罩的百褶花鸟裙，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衬裙，上面的血点子格外扎眼刺目。 皇后见状忙道：“这孩子，来天葵怎么也不说一声，来人。” 立刻就要叫宫女来伺候叶清晏。 萧长綦却冷冷的逼视皇后，虽不发一言，却令皇后心神俱震，肝胆生寒。 敬德帝的脸色也一片铁青，他和皇后相处二十余载，怎会不知她的心肠手段，况且内外命妇，若来天葵，除非宫内传召，否则是不允许进宫请安的。 “跪下！”龙颜怒叱。 皇后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其他的宫女太监，也跟着跪了一地，太子妃自然也不例外。 第91章 偏心 “陛下息怒，臣妾、臣妾不知所犯何罪。”皇后娘娘跪在地上，一副茫然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敬德帝失望至极的眼神看着她，“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臣妾冤枉啊，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陛下明鉴。”皇后重重的叩首，以证自己青白。 敬德帝看向抱着叶清晏的萧长綦，此刻萧长綦全然愤懑心痛，却又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至于做出失态的事。 越看心里越觉得愧疚。 萧长綦的才智如他的长相一般，都是世所罕见之材。他交待给他的事，要么不做，一旦答应了，结局定然不会失望。慈州旱灾，难民流离失所，朝廷官员欺上瞒下贪赃枉法，还有白麟教祸乱……林林总总已然很棘手乱成了一锅粥，他最后强迫着他去做。 虽非他所愿，但接了差事便会尽心去办。而且他运气也很好，一到慈州，便天降甘霖，缓解了旱情。其后又雷厉风行的上下一连串撸了不少贪官。及时放粮，甚至亲自下地耕种撒播。虽然只是表面文章，却实实在在的赢得了民心。 他表现的太好，东宫里的就坐不住了，立刻请命前往慈州清剿白麟教。 终究是储君，如果其他皇子的威望太高，于储位不利。思前想后，终是偏心准了太子所请，让太子去了慈州接手萧长綦已经做完大部分调查，就差收网剿灭白麟教的差事。还有慈州从上到下一连串的贪官污吏，也归太子处置。 最后所有的功劳都是太子的。 此种行径无异于强盗，他再是偏心也过意不去，正想着怎么补偿，结果皇后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让他还有什么颜面，面对上阳宫，面对萧长綦。 “你想要一个明白是吗？好！朕就让你明白。来人，传御医。” 御医是皇帝专用，除非皇帝同意，才会给除皇帝之外的妃嫔或皇亲贵胄看诊。即便是皇后，也不能越权传召。 皇后一听要传御医，面上闪过惶色，但很快又遮掩了去，对敬德帝道：“陛下为什么要传御医，以为臣妾会伤害玉亲王妃吗？” 敬德帝没有忽略她面上那一闪而逝的惶色，心底越发痛恨，“皇后现在自招的话，朕还可从轻发落，若是被朕查明，别怪朕不顾多年夫妻之情。” “咳咳~”太子妃忽然掩唇咳嗽了两声。 敬德帝目光落在太子妃的身上，见她面色泛白，明显受惊过度模样，口气稍缓，“太子妃先回东宫。” “陛下，儿媳……咳咳~”太子妃眼稍看了看皇后。 皇后心领神会，忙跪行至太子妃身边，“陛下，太子妃身怀皇长孙，不能有任何闪失，还请陛下准御医为太子妃诊脉。” “那便等御医给她把了平安脉，再回东宫。”敬德帝看着太子妃，也不禁担心。 “谢陛下恩典。”皇后娘娘扶着太子妃从地上顺势站了起来。 敬德帝见皇后擅自起来了，而且目露哀怨祈求的望着他，皱了皱眉，终究没有再让她跪下。 第92章 端妃来了 **** 太医来了，御医来了，端妃也来了！ 端妃在坤元宫的宫女离开后，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元嬷嬷也隐约觉得事情可能不妙，最后主仆二人就来了坤元宫。 刚到坤元宫的宫门口，就碰到皇后的心腹谷嬷嬷带着太医匆匆而来。 端妃拦住他们，问是谁要看太医。 谷嬷嬷灵机一动，说是给太子妃请平安脉。 端妃看着谷嬷嬷神色如常，而太医明显慌张，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便要跟着他们一起进宫。 谷嬷嬷立刻拦住端妃，说要先禀报了皇后。 而就在这时，御医也来了。 御医一来，这事情就更严重了。 端妃一把推开拦路的谷嬷嬷，带着元嬷嬷闯进了殿内。 一进来，端妃就看到萧长綦抱着叶清晏，一脸隐忍忿怒的模样。而叶清晏人事不醒，裙摆上还有血点子。 霎时懵住，僵立在地。 元嬷嬷忙用力拧了她一把，提醒她，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 端妃立时醒过神来，先是看了敬德帝一眼，见他面带愧疚，又看向皇后。 皇后是她的老对头了，敌人面前，那只有斗志昂扬的，怎可能矮半截。 遂，皇后不屑的嗤了一声，“端妃什么时候来的坤元宫，怎么也没人禀告。” 谷嬷嬷迟了一步进来，听到皇后的话，忙跪在了地上，“奴婢在宫门口碰到的端妃娘娘，奴婢说要进来禀报，结果端妃娘娘就直接闯了进来。” 端妃先向敬德帝福身行礼，但不等敬德帝说免礼，又自行直起身，走到叶清晏的面前。二话不说，一把撩开叶清晏最外层的百褶裙，彻底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裙，红色斑驳血迹在白色的映衬下格外显目，而且一片片的，都集中在膝盖以下的位置。 端妃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怒向皇后，“皇后娘娘，你该不会说我儿媳是来了天葵吧？” 哪个女人来天葵是在膝盖处的，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 可偏偏皇后就是这么说的。 敬德帝的脸色阴沉的能立刻行风布雨。 “皇后，你怎么解释？” “臣妾也不知。”皇后狡赖起来，“兴许是她之前膝盖受了伤，刚才给臣妾行礼的时候，不小心又破了伤口，这可和臣妾没有关系。” “没关系？”端妃看向御医，“还请万御医给我儿媳看诊，到底是什么伤，何时受的伤，为何会昏迷不醒？” “端妃，万御医是要给太子妃看诊，并非是玉亲王妃。”皇后拉着太子妃。 太子妃又一阵咳嗽声，配合着皇后的话，自己确实不舒服。 “你不让御医与给我儿媳看诊，是不是心虚御医看出什么来？” “本宫有什么好心虚的，都是跟本宫无关的事，眼下皇长孙更为重要。” “皇长孙？可我瞧着太子妃没什么事，但我家儿媳可还昏迷着呢。”说话间，端妃就示意元嬷嬷先带着御医去给叶清晏看诊，“再说，不是还有李太医在。李太医可以先给太子妃看，倘若真有什么，再请万御医不迟。” 第93章 不会让你白疼的 “李太医也可以给玉亲王妃看，万御医应该给太子妃” “都给朕闭嘴！一个是一国之母，一个是二品皇妃，成何体统！”敬德帝看着她们两个，最后目光落在一直没有说话的萧长綦身上，“万御医去给玉亲王妃看诊，寿安你跟着。李太医为太子妃请平安脉。” 皇帝的命令，没人敢不从。 皇后还想要说什么，但君威不可逆，只能悻悻作罢。 叶清晏被带进偏殿里看诊，因为涉及身体裸露，不宜当着众人的面。 萧长綦让御医在偏殿外稍等片刻，先抱着叶清晏和端妃进去。 萧长綦轻轻的把叶清晏放在了软榻上。 端妃道：“我来给姣姣脱衣服。” “不用了母妃，我来就行。”萧长綦说话就要脱了叶清晏的鞋子。 “妾身自己来。”叶清晏忽然睁开了眼睛，踢掉萧长綦的手。 “你、你醒了，怎么样，都哪儿不舒服，皇后对你做什么了？快告诉母妃，母妃一定为你做主。”端妃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叶清晏身上，也就没有注意到叶清晏踢萧长綦的那一下，还是挺用力的。 萧长綦看着自己的手，感受着刚才她踢自己的力道，暗暗挑了下眉，想来她是没什么事。 “母妃，您说吧，咱们怎么收拾皇后那一家子。”叶清晏可不是泥捏的主，当真能咽下针刑这口气！她前世活了那么久都不曾遭过这种罪。还有皇帝的偏心，也算见识到了，但好在还没有偏到底，尚有点儿良心，凭着这点良心，就能再斗一斗。 萧长綦道：“皇后的哥哥林辅是当朝丞相，弟弟林重是兵部尚书，儿子是太子，除此外还有一些林府女儿，联姻的对象也大多是朝中权臣，你想要动皇后？” “怎么，就因为林家势大，就任由他们欺负我们吗？你的差事，你的封地，还有姣姣……你能忍得下？” 叶清晏一把撸起自己的亵裤裤脚，露出下面鲜血淋漓，密密麻麻的针刑伤口，那些伤口有的还在慢慢的向外浸血，看起来很是凄惨…… 端妃先是倒抽了一口寒气，随后眼瞳充血，“好你个林蓉蓉！本宫饶不了你！” 说话就冲出去了，而林蓉蓉是皇后的名字。 看着自己的膝盖，叶清晏杏眸半眯，咬牙道：“先让御医进来，王爷去看着母妃吧，这里是坤元宫，冲动之下，她是占不到便宜的！” “无妨，母妃就算占不到便宜，也不会吃亏。”萧长綦的目光落在了叶清晏身上，特别是她的膝盖伤口，“疼不疼？” “你试试！” “不会让你白疼的。” “……我知道！我也不会让我白疼。” “呵！” “身上带毒了吗？” “……” …… 万御医和寿安一起进了殿内。 软榻上叶清晏仍昏迷不醒，大腿以上有团花锦被搭盖住了，露出纤细直白的小腿，以及本该同样柔润雪白，此刻却一片鲜血淤肿，并有密密麻麻针孔刺伤的膝盖，不由心惊。 第94章 谁更狠 便是寿安看多了宫中的这些私刑，眼下也不忍睹目的转开了目光。想来端妃娘娘刚刚怒气冲冲的出去，也是因看到这一幕。 “咱家老了，一点儿伤都见不得，万御医赶紧给王妃瞧瞧吧。” 万御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是卷入两宫之战了。只是他受命于皇帝，不受两宫辖制，这也是陛下让他来的原因。 打开自己带来的药箱，取出一份纸笔，递给寿安，“劳烦寿总管记录一下。” “万御医不必客气。”寿安接过纸笔。 萧长綦一直在一旁看着，表情讳莫如深。 便是寿安，这个人精里的老人精，也看不出他此刻所想，但能肯定他此刻心里定有谋算。九皇子素来玩世不恭，不喜朝堂纷争，也从不结党营私，喜好云游江湖。陛下面前也是多尽孝道，从未有悖逆。 可越是这种与世无争又极有才能的人，一旦行逆，那绝对是灾难，加之是皇子，有权争夺皇位……思及此，寿安浑身冒出一层冷汗，脸色也微微泛白。 万御医从叶清晏的膝盖里，取出两根铁针，足有两寸长，是扎进了膝盖骨头里的！ 而这两根针也不容易，是叶清晏忍着剧痛，用内力把针从锦垫内的针板上撅下来，以作物证。 万御医看着那两根针，其上还有一层细细的毛刺，可想而知这扎进去是要毁筋肉的！ “着实狠毒！”万御医把毛刺针给寿安看。 寿安望之也一阵心惊肉跳，忙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帕子，把那两枚毛刺针包住，“玉亲王妃遭罪了，万御医还请好好看看，别留下后遗病症。” 话音刚落，叶清晏忽然惊厥起身，张口吐出一大口血，多半还吐在了万御医的官服上。 万御医和寿安齐齐吓了一大跳！ 还是寿安先回过神，“万御医，赶紧给王妃看看啊。” “是，是。”万御医忙给叶清晏把脉。之前知道她是痛极昏厥过去，也请过脉，并无大碍。而他即要验伤，免不了更痛，就没有叫醒叶清晏。 此刻，叶清晏的脉象元气衰竭，再看叶清晏的脸色，因有胭脂水粉遮掩，看不分明，立刻从药箱里取出一块素布，擦去叶清晏嘴唇上的胭脂、脸上腮红，俨然已呈紫色！再看眼瞳也已变紫…… “是毒！” 万御医抬起衣袖仔细闻上面的血…… 除了血腥气，还有一股药味！ 又仔细辨别是什么成分的药……等到确定都是什么药材后，脸色大变！ 惊道：“绝、绝子汤！” 寿安手里拿着的纸笔‘啪嗒~’掉在了地上，身体颤颤发抖，“咱家，咱家去请示陛下！” 都不敢看身后萧长綦的神色，急匆匆的小跑出殿。 叶清晏在寿安离开后，张口又吐出一口血，而这口血已然变成了悚人的黑红色…… 万御医取了银针试血，瞬间银针变成了黑针！ 可见其毒性有多厉害！ “王妃恐怕……” “万御医！”萧长綦突然出声。 ‘噗通~’万御医下意识的跪在了地上！ 第95章 做主 “本王要她好好活着！” 萧长綦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但落在万御医的耳朵里却如五雷轰顶，心神具乱。 “是是，微臣明白。” 立刻从药箱中取出一个雕刻着五爪金龙纹的纯金药瓶，也不敢看萧长綦的面色，实是被萧长綦的气势压迫的抬不起头。 “殿下，此丹名回生丹，濒死之人服下，可续命三日，王妃恐有性命之忧，而这回生丹乃是御用灵药，宫中仅剩一颗！” “给她！”敬德帝出现在殿门口。 因顾忌着榻上的叶清晏或有不便，就没有进来，但是万御医官服上的血，触目惊心。可见情况已然垂危。 “是，陛下。”万御医又取了一小瓶黄酒，给叶清晏送服回生丹。 萧长綦撩袍跪下，俯首叩拜，“儿臣，求父皇，做主！” 敬德帝心头如被锤击，眼眶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他已经记不得，萧长綦是从什么时候起，不再在他面前，称呼他父皇，只以陛下敬称。现在又称他父皇，可见是被逼的极其委屈了，才会像个孩童一样，求他以父亲的身份做主。 “朕！定给你一个交代！”敬德帝掷地有声，又看向万御医，“无论任何代价，治好玉亲王妃！否则，朕让你三族陪葬！” “臣遵旨！”万御医应道，有了回生丹，至少有三天的时间。而玉亲王妃的毒瞧着猛烈，但是隐约觉得有点儿熟悉，并非不解之毒，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必能解开。。 敬德帝回到正殿，恰看到端妃手握金簪，披头散发的被元嬷嬷拦着，不让她向皇后那边靠近，“娘娘冷静，娘娘冷静，陛下会为您做主的。” 皇后仍一副倨傲盛气的样子，听到元嬷嬷的话，反唇相讥，“本宫是陛下的元配发妻，你虽是皇妃，说穿了也不过是妾，一个玩意儿而已。得了几分宠，生了一个庶子，就敢跟本宫叫嚣！来人，把这个疯妇拖出宫门外，等候发落！” “谁敢！”敬德帝嗔目怒叱，整个大殿的人都簌簌跪下。 除了披头散发，双目赤红的端妃。 “陛下，您当初接贱妾下山的时候，说过什么？您还记得吗？贱妾知道，那不过是您为了得到贱妾的花言巧语，当不得真，可就是那些花言巧语，支撑着贱妾。您说贱妾不懂爱，到底是谁不懂？若贱妾不爱您，能这般煎心熬魂，日夜难寝，等着您驾临上阳宫吗？这宫里的妃嫔，谁都有母族，为家族谋福祉，为自己谋求权利富贵，可贱妾呢？四四方方的一座殿，关了贱妾一辈子，哪有在山上的自由快活？什么荣华富贵，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锥心责问，凄泪两行，端妃转身朝宫门外跑去，头发散乱，形容狼狈，却因天生丽质，即便如此，也另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敬德帝想起了初见端妃时，那惊若仙女的绮丽，还有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许下重重承诺。而端妃，却从不曾向他索求过当时的承诺。 现在……敬德帝闭上了眼睛。 “寿安，传禁军封锁坤元宫！” 第96章 假山 皇后听到敬德帝的话，一脸不敢置信，“陛下，您说什么？” “你自己看！”敬德帝的声音冷漠至极，扬手把从叶清晏膝盖里取出的两根毛刺铁针丢在了她面前。 铁针与地面的青玉地板撞击，发出金属脆响。 皇后，刹时瞪大了眼睛！ …… 坤元宫门外—— 春雨因为出恭而暂时离开了宫门口。 只是在皇宫里，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要找个能方便的地方还是挺难的，兜兜转转的就进了御花园里。不及赏花，发现一座假山有个不小的山洞，眼色一喜，就跑了进去里，解决内需。 出恭完，刚要起身，一把冷飕飕的匕首放在了她的脖子上，“别动！” “啊！”春雨短促的低叫了一声，还差点儿没抓住自己的裤子。 “大、大侠饶命，我是叶府的小丫鬟，陪着小姐进宫请安的，不是宫女，不是皇宫的人，您饶了我吧。” 春雨示弱求饶。 身后的人听到她的话，似乎犹豫了，“你不是宫女？” “对对对，你看我身上的衣服也知道不是宫女，而且我如果是宫女，能找不到恭所么，会来这假山里解决……大侠，您刚才是不是都、都看到了？”春雨的口气突然变得羞涩起来。 身后的人，突然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我在假山里的事，不许说出去。” “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什么都没遇到。” “还算识趣，叫什么名字？” “春雨。” “春雨……我有个妹妹也叫春雨，她死了。” “……” “走吧。” “谢谢大侠，谢谢大侠。”感觉脖子上的冰凉匕首消失了，春雨也顾不得穿好衣服，提着裤腰就往外跑。 出了假山，春雨先跑到一丛四季花后面，系好了裤腰带，然后又看了眼假山，“我的娘咧，皇宫里真是危机四伏啊！” 撒丫子跑了…… 至于假山里的人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而且她家王妃说过，人想活得久，就别多管闲事，特别是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 回到坤元宫门口，正好看到有太监急急匆匆的出来，忙拦住了问道：“小哥哥，小哥哥，我家王妃出来没？” 太监听她嘴甜，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她，见她并非宫女，问道：“你是谁？” “我是玉亲王妃的婢女。” “哦，你主子出事了。”太监落下一句话，又赶忙走了。 “出？出事了？”春雨忙要再问，但太监已经急匆匆的走远，她只好又回到宫门口向里面张望。出什么事了……她家小姐一向识大体，除非主动招惹她，否则绝对不会与人生事。 隐隐的，地面有震动响，而且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 “这是……”春雨惊讶的朝长长的宫道尽头看去。 一队金甲禁卫出现在宫道上，并速度极速的朝她的方向而来。 都惊动禁卫了？！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春雨缩头缩肩的站在门边，看着那些禁卫越过她进了坤元宫内，她还数了数有多少个禁卫…… “春雨？你怎么在这里。”忽然，有一个禁卫离队而出，站在了她面前。 第97章 太后 “呀！是越凌公子，您现在是禁卫啊。” 越凌，兵部侍郎越剑明的次子，身材高大挺拔，五官英俊，琥珀色的眼瞳坚毅烱亮。越剑明和叶光之是拜把子的好兄弟，为亲上加亲，越凌和叶清晏小时候还曾有过婚约，后来在叶光之夫妇死后，这个婚约就被越夫人给解除了。叶清晏习武后，经常偷偷出府，几次和越凌遇上，两个人一见如故，几次交往，关系越来越好。越凌很喜欢叶清晏，想要他母亲能再重提儿时婚约。但是还不等他劝说母亲同意，叶清晏就嫁给了九皇子。而他也被他父亲安排进了禁卫军里当差。 “嗯，你家小姐呢？” 提及叶清晏，春雨又急道：“我家小姐现在在坤元宫里，听说出事了，越凌公子帮忙看看。” “好，我知道了。”越凌又跟上队伍进了坤元宫的主殿。 春雨继续巴眼瞅着殿内的情况，见金甲禁卫进去后，一群宫女太监被赶了出来，愈发提心跳胆。 要不，她也进去看看吧。可是王妃的命令，是不让她进坤元宫，就在门外等着。万一她偷偷进去，王妃又出来了怎么办？ 犹豫不决中，春雨看到又有人来了。 是太子妃陪着一个拄着凤头拐杖，衣着雍容华贵的半老女人。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宫女太监。 “太后驾到——”有太监远远的唱喝。 春雨忙跪在了地上。 她一个卑微的婢女，自然没有人注意她。 太后拍了拍搀扶着她的太子妃的手，“你别急，有哀家在，皇后不会有事的。你仔细着肚子，哀家的乖乖曾孙，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是，孙媳明白。”太子妃摸摸肚子，步子放慢了些。 春雨抬头看着太子妃和太后的背影，还有她们身后带着一群宫女太监，再看看自己的衣服，都是青绿色，远看的话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眼睛骨碌碌一转，跟了上去。 …… 叶清晏醒了。 万御医拿针扎她人中，实在是疼的不能不醒，虚弱无比的睁开眼帘，首先看到的就是萧长綦。 嗯？这家伙竟然一脸紧张？真的假的……闭上眼睛，再睁开—— 又变成了一张没什么有表情的脸，嗯……这个就对了，无人能揣度其心。 “我……我怎么了？”叶清晏有气无力道。 万御医回答了叶清晏的问题，“娘娘中毒了，还请卧榻静养，尽量少动。” “我怎么会中毒？”叶清晏睁着无辜而柔弱的眼睛，望着万御医。 “娘娘您今天都吃过什么？” “我一早起来，就喝了一碗莲子粥，然后进宫……喝了一碗皇后娘娘赏的补汤。” “唉！”万御医先叹了口气，刚要继续说什么，就听一声唱喝，“太后娘娘驾到——” 叶清晏下意识的朝萧长綦看去。 萧长綦一直都在看着她，以为她害怕，不无安抚道：“你好好躺着。” 叶清晏哪里是怕太后……她之所以看他，是因为太后这个人，面慈心恶，且老奸巨猾，是后宫里最不好对付的人。 第98章 难当一国之母 皇后跟太后相比，那就是小儿之于大人。皇后一直以为自己统帅后宫，是后宫之主，其实不过是太后的一个傀儡！一个不知自己是傀儡的可悲傀儡，这便是太后的厉害之处。 …… 敬德帝扶着太后，在凤椅上坐下，“太后自江南行宫回来，就一直身体欠安，今儿身体可好？” “没事儿了，哀家身体硬朗着呢。倒是陛下，这禁卫怎么到坤元宫里来了？” “着实是一件丑事。皇后她……实在难当一国之母！”敬德帝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皇后，眼中全然厌恶。 难当一国之母！皇后脸色煞白，望着敬德帝，心里一阵阵的恐寒…… 太子妃听到敬德帝的话，亦是胆战心惊，陛下是要……废后吗？那太子怎么办！储君之位呢？如果储君之位不稳，她和肚子里还没有出生的孩子能有什么好下场？ 慌不迭的跪在了地上，“陛下，母后她少年夫妻就跟着您，为您操劳整个后宫，为您生下太子，即便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先不说母后今日并没有做错什么，即便做错了，您看在她这么多年的苦劳份上，还请宽恕则个。” 皇后听到太子妃为她求情，热泪盈眶，“母后的乖儿媳，没枉母后一番疼爱。” 随后又向太后和敬德帝叩首，“臣妾绝对不承认有伤害过玉亲王妃，对天发誓，若有半点虚言，必遭天罚。” “快起来吧，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说。”太后也不问事情缘由黑白，先打起了圆场，“都是一家人，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就算是皇后一时犯了什么糊涂，陛下好好说说她，不行就让她闭门思过，这么大张旗鼓的让禁卫进宫，实在是有损国母颜面。皇后没有颜面，那不也是陛下没有颜面吗？再说，后宫牵扯前朝，陛下做任何决定，都要权衡一下朝廷，不能仅仅因为个人私情，而枉顾了朝廷大义。” 敬德帝一时沉默，片刻后叹道：“太后所言极是，只是皇后实在是恶毒，您不知道，她给老九的媳妇喂毒汤！还施针刑！” 太后眉心猛跳了一下，“毒汤？针刑？” 皇后忙否认，“臣妾冤枉啊，臣妾也是第二次见玉亲王妃，第一次见的时候，她和玉亲王进宫敬茶，臣妾还赏赐了很多东西，对了，太后送臣妾的那对羊脂暖玉的镯子，臣妾也送与玉亲王妃了。臣妾跟她无仇无怨，为什么要害她？臣妾实在是冤枉啊！” 皇后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鼻涕眼泪的一大把，看起来分外可怜，十足被冤枉的。 太后瞧着动容的很，从凤椅上起来，走到皇后面前，扶起她，“快起来，哀家相信你。” “陛下，玉亲王妃醒了。”寿安匆匆进殿禀报。 …… 春雨随着太后和太子妃的宫女太监，进了坤元宫后，没敢跟着再进殿内，而是远远的站在殿外偷听他们讲话，同时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警惕着周围的情况，万一有人朝她走来，她好避开。 第99章 针锋相对 蓦地，她看到一个拿着包袱的小太监，在跟一名禁卫说话，他们看起来认识，而且小太监还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贿赂那名禁卫。 那名禁卫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注意后，就收了银票，放那名小太监朝坤元宫的小花园去了。 春雨瞧着小太监鬼鬼祟祟的样子，悄悄跟了上去。 小太监到了小花园里，寻到一处泥土松软的花丛，徒手刨坑，埋了那个包袱。 春雨等小太监埋了东西又急急离开后，便过去把包袱又挖了出来。 包袱挺沉的，春雨心里一喜，难道是金银珠宝？忙打开包袱。 里面是一个锦垫，看起来没有什么奇怪的。按了一下，但不等按到底，又极快的抬起，仿佛垫子里有蝎子之类的蛰了她。 瞧着指尖上冒出一个豆大的血珠，春雨惊道：“里面是什么？” “喂，谁在那里？”有人喊了一声。 春雨一吓，后听出来人认识，忙道：“越公子，是我，春雨。” 越凌进了小花园里。 …… 叶清晏被萧长綦抱在怀中，脸色灰败暗淡无光，就像一个马上要死的人，没有半点血色，和刚进宫给皇后请安时，完全两个人。 太子妃尤其震惊，之前她还羡慕叶清晏的脸色，现在叶清晏的脸色和将死之人也没区别。 “玉亲王妃，你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太子妃不是最清楚吗？你眼瞅着我喝下那一碗绝子毒汤，现在又何必装傻充愣。”叶清晏愤怒中透着一点灰紫的目光死盯着太子妃。 太子妃身形一晃，差点儿摔倒。 “不，我不知道，那只是滋补的参汤而已……” “滋补的参汤？”萧长綦出声了，问跪在地上的万御医，“万御医，你官袍上的呕血，可有参汤？” 万御医跪地叩首，也不敢抬头看任何人，只道：“玉亲王妃所吐的血中有绝子汤，另外还有一种毒，卑职还未查清，但是毒性极大，幸得陛下的回生丹，方得续命三日。除此外，玉亲王妃膝盖上的针伤也很严重，伤及筋骨，恐有遗症。” 敬德帝雷霆怒起，“皇后！你还有何话说！” 皇后也是滚刀肉，咬死了不认，“陛下，臣妾从没有做过任何伤害玉亲王妃的事。” “皇后娘娘，您那个垫子，要不要自己跪一下？”叶清晏看着皇后，没有半点卑怯，甚至透出一丝对皇后狡赖的鄙夷。 皇后也看出此刻叶清晏和之前大不相同，胆子大了，当着太后、皇帝还有她的面，也能冷静陈词。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想来，之前的柔弱都是装的，而她装病不来宫里请安，很可能并非是端妃示意，而是她自己的注意，就是不想进宫来给她请安！ 好一个扮猪装羊的玉亲王妃，她这次还真是看走眼了。 不过，越是如此，今天给她的教训，就越是舒心。 “玉亲王妃，你膝盖上的伤，跟本宫没有半点干系，坤元宫中所有用来行拜礼的跪垫，陛下都已经搜出来了，每一个都、没、有、问、题！”皇后一字一顿的指着殿上一大摞的锦垫。 第100章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 “所有的垫子都在这里了吗？”萧长綦出声问道。 “陛下。”越凌手里提着一个锦垫，进了殿内，“卑职在坤元宫的小花园中，找到了一个垫子。” 团绣牡丹的花纹，十分精致，和大殿上的其他垫子或有花色不同，但质地用料和绣工都一模一样，而且这个垫子一面带血！重量很沉。 皇后面色难看至极，但嘴上依然不承认，“这不是本宫坤元宫里的东西！” 太子妃却在看到这个垫子的时候，神色掩饰不住的慌张。 二人的表情落在敬德帝和太后的眼中，足以说明一切。 萧长綦的凤眸也望着那个垫子，瞳孔暗暗紧缩了下，抱着叶清晏的手更紧了些，低声问道：“是它吗？” 叶清晏点头，“是。”目光则顺着锦垫看向了拿着垫子的人，心神闪过一抹恍惚…… 越凌也快速的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青黑，生机萎靡，哪里有以前女扮男装时，机灵古怪的俏皮模样……握着垫子的手倏然收紧，阵阵心痛，但是又无可奈何。 “打开它！”敬德帝命令道。 “是！”越凌徒手把锦垫撕开……‘哐当~’从里面掉出来一块针板，发出的声响，像是落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上。 针板上的血迹有新鲜的艳红色，也有陈旧的黑褐色…… 其上的针，有的残缺，有的已经变弯，但大多数都依然锋利无比，针尖儿上闪烁着悚人的阴毒寒意。 寿安手里握着一块帕子，帕子里是从叶清晏的膝盖中取出来的铁针。拿着铁针和针板上的针对比了一下，向敬德帝恭敬道：“陛下，无可置疑。” “皇后，铁证在前，你还有何话说？”敬德帝责问。 皇后高昂脖颈，十分不服，“臣妾说了，这是构陷，这不是本宫宫中的物品。即便这个垫子是，坤元宫这么大，丢那么一两个垫子，再被有心之人拿去利用，也是很容易的事。” 太后坐在凤椅上，面对着这一切，其实事情已经明摆着了，只是皇后死不承认而已。 敢做而不敢当，实属无能不堪！ 从凤椅上站起来看着萧长綦，问道：“玉亲王，你想要怎样？” 敬德帝看看太后，随后目光也落在了萧长綦的身上。 萧长綦没有回答，而是望着叶清晏，意思她才是受害人，自然看她的意思。 叶清晏让他放她下来，然后颤颤巍峨的抖索着腿，但肩背挺直的走到皇后面前，“妾身想知道，皇后为什么要害妾身？” 皇后张口就欲否认，“本宫没有” “皇后娘娘，没有必要再否认了，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接下来也不过是把坤元宫里的宫人送去慎狱司，严刑拷问，说不定还能问出更多阴私，那时候您的脸面……可是连子孙后代的都丢没了!”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着本宫的脸教训！” “凭我是被害者，凭我将来可能再也不能生儿育女，你害了我一辈子！” “……本宫说了，本宫没有害你！” 第101章 她的皇嗣就不是皇嗣了? “好！皇后娘娘，您敢拿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赌天发誓，再说一遍，你没有害我吗？如果你敢说，我立刻离开坤元宫，今日之事，绝口不提！” 太子妃，瞬间花容变色，抱住了自己的大肚子，“玉亲王妃，我可没害你啊！” “那是谁害的？” 太子妃想要往皇后那边看，但都要把头扭过去了，又死死僵住，“不，是你自己害的自己，想要诬陷母后。” “哈？那更简单了，让皇后娘娘发个誓，更是无关紧要，太子妃又在担心什么？还是说皇后确实害了我，你怕……报应！” “玉亲王妃！”敬德帝皱眉呵斥。 太后也老脸沉长，“皇族子嗣，事关大统承继，岂可如此儿戏！” “昨夜王妃与儿臣鸳鸯交颈，说不定也已经身怀皇嗣。本王的皇嗣，难道就能儿戏吗？”萧长綦看着叶清晏道。 叶清晏：……她昨夜和他交颈了？她怎么不知道！ 确实，如果叶清晏当真怀上了，哪怕只是发个芽儿，也是皇嗣。而且，皇家子嗣，嫡庶之分并没有那么明显。虽然嫡系皇子要更贵重些，与皇位能更有优势，但是庶系皇子一样有竞争皇位的权利，享受的宗禄待遇也都一样，并无任何区别。 敬德帝沉默了，看着萧长綦绝世风华的容貌，思及其过人的才智，那他的孩子……必然也不会差。 皇后嗤了一声，“你不过是一个庶子” “闭嘴！你还不够丢人吗？”敬德帝怒叱。 随后又看向太后，“太后，还有什么话说？” 太后明白，敬德帝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无论再说什么都是枉然。况且，皇后今日所犯的错事，也太过离谱，蠢的不可救药，实该教训一番。 “陛下，哀家对皇后无话可说，只是还请陛下能多多思虑前朝，家事是小，国事为大。” “朕明白。” “哀家身体乏了，就先回长乐宫了。” “送太后。” “太子妃送送哀家吧。” “是，太后。”太子妃看了看皇后，福身一礼，然后陪着太后走了。 皇后双腿忽然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只是，这次已经没有人扶她。 “綦儿，你带着王妃也出宫吧。”敬德帝仿佛一瞬间又衰老了许多，声音都变得无力。 “是，父皇。”萧长綦跪叩。 叶清晏也要跪下，敬德帝看了眼寿安，寿安忙走过去扶住了叶清晏，“陛下恩典娘娘免礼。” “谢陛下恩典。”叶清晏再不看皇后一眼，朝萧长綦一步步挪移走去。 萧长綦快走两步，牵住了她的手，欲要再抱起她，却被叶清晏阻止，“妾身无妨。” 两个人慢慢的朝殿外走，留给敬德帝一个心酸无助，却又坚挺的背影。 敬德帝心中愧疚弥漫…… 殿外，越凌一直在等着，看到萧长綦扶着叶清晏出来，向后退了半步。 叶清晏却停下了脚步，对越凌道：“谢谢凌哥哥。” 越凌忙道：“是卑职职责所在。” 叶清晏看看萧长綦。 萧长綦道：“本王会保越氏一门。” 第102章 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个垫子，一般情况下，就算真找到了，也没人敢真的就拿出来。因为这等于得罪了皇后，而皇后背后的势力，牵扯了半个朝堂。特别是太子储君，那是未来的皇帝。如此权势，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禁卫能得罪的起的。 而越凌也非常明白这一点，所以在他交出那个垫子时，就等于得罪了皇后一派，站在了太子的对立面，甚至还会连累到家族。 或许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可能就不会交出来了。 越凌向萧长綦抱拳道：“多谢玉亲王。” 萧长綦点了下头，又回头看看已经关上的坤元宫殿门，眸光深隐…… …… 回王府的车舆里—— 叶清晏蜷躺在雪狐皮毯上，身上盖着萧长綦的蟒龙纹大氅，忍受着浑身的难受，闭着眼睛，一下也不想动。 萧长綦看着她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脸色发寒，“为什么要放过皇后？陛下为了林氏一族和太子，肯定不会重责皇后。” “谁说我放过她了？”叶清晏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睛亮的如车顶上镶嵌的明珠，“陛下终究是陛下，你要给他留几分颜面，退一步海阔天空，赚的陛下的好感，比当下就解了恶气更重要。” 萧长綦给叶清晏倒了一杯温水，“你到底想做什么？” 叶清晏接过水，一饮而尽，再把杯子还给他，“和你交易！” 在跪上针板的那一刻，她就打定主意了。如果这次重活，还和前世一样，那也太糟践这珍贵的重生了。她想要活的不一样，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交易？”萧长綦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什么交易？” 叶清晏费力的坐起来，深吸了口气，郑重其事道：“我助你坐上那个位置，你放我离开，和离或休书，都可以。” “先不说你离开这个问题。” “不，就说这个问题，这是最核心的问题。” “本王以为，那个位置才是核心问题。” “那是你的核心问题，我的核心问题，就是自由身。” “即便是做王妃，你一样可以拥有自由身，方州城之行，本王觉得足以证明。” “我不想跟你有瓜葛了。” 这辈子，不想了！因为上辈子已经过够了！ 萧长綦看着她，目光最后落在了她的膝盖处，“是因为” “跟这些没有关系。不，也不能说没关系，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我确实不喜欢尔虞我诈又规矩重重的皇族生活，我向往策马江湖，向往五湖四海，想到东海之边、西海之岸，想去北地边陲、再到南山之巅，我不想在四方城中消磨我的一生，真的已经够了！” 萧长綦默然。 叶清晏继续道：“我还想去寻找我父母的遗骨，我甚至有时候会想，他们可能还活着，正等着我去找他们。” “本王可以派人去找你的父母遗骸。” “不用，我要自己去找。” “我不会放你离开。” “为什么？” “……” “我对你而言……就只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喝了绝子汤，以后不能再生孩子的女人。针对这一点，端妃应该也很乐意我自求离去。” 第103章 风波渐起 “青楼里的妓子也喝绝子汤，却并不少见仍怀孕的。” “玉亲王！我不是妓。” “本质上一样，都是女人。” “那……那她们天天接客，那么频繁的鱼水之欢……咳咳，我是说，我身体还中毒了，说不定毒药会加持绝子汤的药性。” “绝无加持的可能。等你身体好了，只要我在府里，有时间就给你。”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把那么宝贵的精力浪费在我身上。” “我不介意。” “……话题好像谈歪了！” “没有，本王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咱们还是谈谈皇后吧。” “……也可。” “王爷觉得陛下会怎么责罚皇后？” “软禁坤元宫，夺后宫大权，交由惠妃、贤妃和母妃，三宫协理。其他的应该就是补偿你了。” 确实如萧长綦所说，皇后被软禁，并夺了后宫大权，由三宫协理。 至于叶清晏，得到了一大堆赏赐，可和萧长綦得到的相比，也只是芝麻了。 萧长綦多了一块封地——柒州，隶属江南道。 江南道是鱼米之乡，丝绸之府，一年四季如春，物资丰盛，天下商人汇集的富贾之地。 这种好地方，皇帝一般是不会赐封给皇子的。即便是太子，也不曾有江南道的州级封地。 萧长綦却得到了这么一块极品肥肉，令整个朝堂的权臣都为之一惊……纷纷揣度陛下是什么意思？皇后也被软禁在坤元宫中，难道储君有变？ 朝廷里的事，叶清晏暂时没有理会，她还在等待时机。 至于她中的毒，是乌头毒，万御医当时没有立刻发现，是因为叶清晏所中的是一种比较罕见的紫品乌头，毒性极猛烈，解起来倒也不难，用黄连百部解毒汤就能解开。至于为什么叶清晏会中紫品乌头毒，万御医没有问，他只是御医，只负责治病救人，其他的跟他没有关系。在皇宫里当差，首要学会的就是装聋作哑，他能成为御医，亦是深谙此道。 端妃知道叶清晏被皇后喂过绝子汤后，那对皇后的恨意，简直恨不能喝血吃肉。而在她的恨意趋势下，皇后被软禁在坤元宫的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一日三餐都是剩菜剩饭不说，还没有荤腥，全是素食。眼瞅着天气酷热，各宫殿都送了冰、驱暑热的瓜果，还有新制的夏衣……坤元宫则什么都没有，甚至殿帘帷幕，都还是春季用的绒锦，而非轻薄透气的宫纱。 也有雪中送炭者，如水妃，本就是太子献给敬德帝的美人儿，和皇后自然是一派的。但她前脚送了皇后什么，后脚她的宫内份额中必然会少了什么。 水妃向敬德帝撒娇告状，敬德帝也只是敷衍应对，并不帮她。因为叶清晏只要一天不怀孕，端妃心里的恨气就不可能消。 …… 萧长綦提了一篮子红彤彤圆滚滚的葡萄进了温德院，正看到春雨拿着铁锹往药草圃中埋什么。 问道：“春雨，你在做什么？” 第104章 说到做到 春雨一惊，然后忙丢开铁锹，行礼回道：“禀王爷，娘娘新配了一味药，用鸭子试药性。” “然后呢？” “鸭子死了。” “她配的是毒药？” “奴婢听娘娘说，是治暑热的药。” “……” “春雨——”叶清晏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帮我研磨。” “是，娘娘，奴婢这就过来。”春雨又朝屋里跑。 萧长綦看着春雨埋了一半的死鸭子，挥手一道劲气发出，把鸭子完全掩埋好了。 “娘娘，王爷来了。”春雨先净了手，给叶清晏研磨。 叶清晏提着笔，正要蘸墨，听到春雨的话，就朝门口看。恰恰看到某男提着一篮子葡萄进来了，面带微笑，俊美的能勾了人的魂儿去。 叶清晏就算对他的容貌已经很熟悉，也不禁一愣。 搁下笔，起身行礼，“给王爷请安。” “不是说过，这些虚礼私下就免了。” “是，王爷。” “在忙什么？”萧长綦看她写的字。 点画狼藉，运笔狷狂放纵，是很少见的草书，自然他也就比较难看出她写的是什么。这种草书，一般只有写的人自己清楚，其他人多是欣赏笔韵气势，至于写的什么，比较难看懂。 “妾身在练字。”叶清晏没有说自己在写什么，这个字体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除了她自己没人认识。前世，她有教过春雨认这些草字，但是这丫头在其他方面都挺灵的，就琴棋书画方面，一点天赋都没有，弹琴在她听来就是锯木头，下棋就是黑白子乱放，书连百家姓都背不下来，画倒是还懂得好看难看，因为她会刺绣。 萧长綦拿起一张写满了草字的纸，“给本王念一遍。” 叶清晏：“……妾身不想念。”念给他，他不就认识了么，她不想他看明白。 萧长綦把手里的葡萄递给春雨，“去冰镇了。” “是，王爷。”春雨接过葡萄，就溜了。 房间里就剩下萧长綦和叶清晏两个人。 “既然不念，那就做点别的事吧。”说着，修长的手指就覆上了腰带，欲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叶清晏看看外面还大亮的白天，忙道：“王爷，天还……天还亮着呢。” 萧长綦声音变得低沉暗惑，“本王今晚要赴安亲王的夜宴，难免喝酒，于皇嗣不利。” 叶清晏的耳朵尖儿渐渐变得通红。 这家伙还真的是说到做到，在她身体好了以后，就开始筹谋皇嗣，想要她怀孕。只是她存了离开的想法，屡屡都不曾让他得逞。 况且，如果真做了，这家伙会不会从身体上发现，她就是顺来客栈偷了他功力，又媚惑了他上床的女人。至于把脉，他在她养伤期间，也把过几次，并没有发现异常。 “王爷，妾身腿……腿疼。” “腿疼？”萧长綦倏然蹙眉，看向她的腿，“你昨夜飞身上屋顶观星，并未见有异常。” “……就是昨夜观完星，跳下来的时候，把膝盖又伤到了。” “本王看看。”萧长綦神色不禁郑重。 第105章 心上人是谁? 对于检查腿，在她受伤之初，她还挺有些羞涩不好意思的，后来他给她上了几次药后，也放开了。 萧长綦把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拨到一边，抱着叶清晏坐上去，然后拉开椅子坐下，就要脱了叶清晏的鞋。 春雨端着一盘子冰镇葡萄进屋。 看到萧长綦在给叶清晏脱鞋，急步过来，把冰镇葡萄放到桌上，“王爷，奴婢来做就好。” 叶清晏不禁松了口气。 萧长綦，“……” 春雨接替了萧长綦，给叶清晏脱了鞋袜，撩起裙摆，又挽起亵裤的裤脚，露出白如凝脂，嫩若水豆腐的纤细小腿。 “娘娘是不是腿又抽抽了？” “对，你帮本宫按摩一下。” “好的娘娘。” 萧长綦旁观着春雨肆意吃叶清晏的‘豆腐’，心里暗暗不爽，便道：“春雨，去取青梅凉茶来。” “是，王爷。” 王妃和王爷，自然是王爷更大。 春雨对叶清晏道：“奴婢很快就回来。” 不等叶清晏答应，春雨就走了。 萧长綦挽起了衣袖，“本王来帮你按摩。” “不，不必了，我腿不疼了。”叶清晏忙放下了裙摆，连脚丫子也缩进了裙子里。 萧长綦看着她，“你根本就不是腿疼！” 叶清晏没有否认。 “为什么？是不想给我生孩子？” “我……我生不了孩子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本王有信心让你怀上。” “……那个，我来给你念念我写的是什么吧，这是一张药方，很厉害的药方。” “不许转移话题！” 萧长綦声音低冷，面露愠色。 叶清晏两只雪白的小脚相互搓了搓，似乎是不安。 见状，某男的神色稍缓，“你说实话，我并非喜欢强迫之人。” “……好。”叶清晏两只手在一起绞弄着，“我，我还没做好准备。” “没做好准备？什么准备？” “就是那方面的准备，我害……害怕……”耳朵根儿都变红了。 萧长綦绯唇忽而浅勾，“本王会疼惜你的。” 叶清晏这次连脸都红了…… “还请王爷能容妾身准备好。” “这种事不必准备，你是有其他事瞒着我。”萧长綦并没有被她的表象所欺骗，她拒绝自己应该是有其他原因。 “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吗？” “嗯？”叶清晏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忙又低下，如果说有心上人，他是不是就会介意，不和她那啥了……毕竟男人一般都不能允许自己的女人心里装着其他男人。 “是不是？” “……是。” “越剑？” “越剑？不，不是他。” “他和你有过婚约，你偷偷溜出叶府，也经常和他一起出游。” “你调查我！”叶清晏微微蹙眉。 萧长綦道：“我没有调查你，我调查的是越剑，准确的说是越府，我总要知道，收的是一条豺狼还是忠犬。” “越家可以信任。” “那你的心上人是谁？” “我……”叶清晏无语了，压根儿就没有这个人好不。 蓦地，她想起了一个…… 第106章 念念不忘 “王爷还记得妾身跟您说过，妾身小时候离家出走，结果遇到了人拐子要拐走妾身，幸而有个很漂亮的少年，救了妾身吗？” “……嗯。” “妾身对他，念念不忘！” “……” “凉茶来了。”春雨端着凉茶进屋，并对萧长綦道：“王爷，朱管事说有要事禀告。” “嗯，好好伺候王妃。”萧长綦出去了。 叶清晏在萧长綦出门后，忽然抱住了春雨，十分感激道：“我的宝贝春雨，你来的真及时。” “奴婢什么时候不及时了。”春雨把凉茶端给叶清晏，“娘娘，刚才王爷是不是说教您啦？说您又把中庭花园的花给拔了。” “差不多吧。”她当然不可能告诉她，是王爷殿下想要孩子了…… 实际上绝子汤已经被她合着血都吐出来了，就算稍微有点儿吸收残留，也不会对她造成影响。绝子汤只是名字听着很吓人，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神奇，就像萧长綦说的，妓院的妓子天天喝绝子汤，都难免怀孕的，她就那么一点点残留更是没问题。 况且，真有问题她自己也能解决，前世她久病成医，甚至还向御医学过，只是医术终究是经验学术，她只是拿宫里的一些妃嫔练手，不敢说自己是医，但给自己诊治，绰绰有余。况且现在还有《药王经》，更是让她如虎添翼，诸多疑难杂症都有了解法。 “对了娘娘，奴婢今儿去草场买鸭子时，听说青花楼出了一个赛西施，每天都有为了她争风吃醋打架的。” “赛西施？”叶清晏想了下，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遏制不住的笑意，“去打听一下，这个赛西施什么时候挂牌子。” “巧了，今晚就挂牌子。”春雨瞧着叶清晏心情很好的样子，若有所思，“娘娘不会是想去看看这个赛西施吧？”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当然是不去了。” “嗯嗯，青楼是三教九流之地，晚上更是污秽不堪，娘娘身子贵重不好去那种地方。” “又不是没去过，还点了把火呢，你买的火油。” “呃，反正是不好。” “知道啦，你晚上帮我熬玉髓汤吧，我觉的这汤喝出效果来了。” “什么效果？” “我最近练功，行大周天的时候，轻松许多，不像从前那么累了。” “那挺好啊，奴婢现在就准备汤药。这道玉髓汤，熬一次的材料都价值好几千两，也是王爷惯着您，随您取用库房里的珍材，换了奴婢，肯定肉疼死多少回。” “……就你话多，赶紧去。” …… 春雨到了库房，照着方子拿奇珍异草。 库房管事，也一一记录下，并给春雨拿东西。 “哟，春雨姑娘，这十年的天山雪莲已经没有了。只剩一棵五十年的了，您看行不？” “五十年的和十年的有什么区别？” “药效肯定是五十年的更好，而且价格也更贵，其他的就没区别了，都是天山雪莲。” “那行，就拿五十年的天山雪莲吧。” “好。” “这个五十年的要多少银子啊？” “至少也得万两黄金。” “天啊！这么贵！” “可不是，而且还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那咱家王妃还真是败家啊。” “小的可不敢这么说。”虽然他打心里也觉得王妃娘娘着实败家！这三个月下来，库房里本来满满的奇珍异宝，都让王妃祸祸一大半了。剩下都是极品里的极品，千年的人参，八百年的灵芝，五百年的何首乌……希望王妃能饶过它们，不然他这个库管都能歇着了。 “说说没事，咱们家王妃心量宽着呢。那我先走了，您继续忙着。” “唉！也没啥可忙的了。” “……” 春雨回到温德院，就忙活着给叶清晏熬玉髓汤，这一锅汤实在是造价不菲，珍贵异常，要不错眼的盯着，否则熬坏了汤，叶清晏就算不说什么，春雨自己都要懊恼死。 整整两个时辰后，天都黑透了，春雨才把熬好的玉髓汤倒进了精致漂亮的白玉汤碗中，浓浓的香味，光闻一闻都觉得神清气爽，喝下去效果肯定更好。 “价值万金的天山雪莲，娘娘可千万别浪费了。” …… 叶清晏闻着药味儿，发现竟然没有以前那么苦了，还透着一丝甘甜。 “这次的药熬得不错。” “没问题就好。那娘娘练功，奴婢先出去了，有事您再叫我。” “你也练练吧，就算不喜欢拳脚功夫，轻功还是要经常练习的，将来遇到什么事，打不起咱们跑得起啊。” “是，奴婢吃了晚饭就去花园里练功。” “嗯，去吧，多吃点儿红烧肉。” “奴婢听娘娘的，嘻嘻~” 中庭花园因为叶清晏的命令，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人敢在里面闲逛，所以春雨在里面练功，不会有什么人发现。就算是发现了，也不会说什么，谁让她是叶清晏的贴身婢女，就连王总管对她也挺客气的。 春雨离开后，温德院里只剩下叶清晏一个人。 她先抄写了几页《玉姹心经》，又仔细揣摩了一会儿后，才开始练功。 直到挂在天边的圆月，移到中天后，叶清晏才收功，服下了搁置已久，却药香味愈浓不散的玉髓汤。 喝完汤，叶清晏又继续练功。 然而，往常喝完玉髓汤后，格外轻松的感觉今次却没有出现。 反而一波波的寒意袭遍全身，连丹田都微微痉挛着。 这汤药有问题！ 但她很肯定春雨不会害她的，而且她熬药的时候都是亲自盯着，不会假手他人。那么……问题就是出在药材上！还有，这次的汤药味道明显带着一丝清甜味儿。 “春雨——”叶清晏唤道，声音隐隐透着一丝痛苦。她要叫春雨看看药渣，到底是什么药材出了问题，也好对症解药。 此刻，春雨正在中庭花园的湖面上，练习轻功。足尖轻轻的点着水面，快速的飞掠过湖面。之所以选择在湖面上练习，也是为了集中注意力，如果她不想落下水的话，必要全神贯注，不能有一丝的分神。 第107章 血溅青花楼 湖边的一棵柳树下，站着一道瘦长的身影，他屏息静气看着春雨练习轻功。有时候春雨从他身前的湖面飞过，都不曾发现过他。 叶清晏的呼声，惊动了守卫着温德院的暗卫。 暗卫速度极快的离开了王府。 …… 青花楼被巡城卫团团围住，京兆尹官服都没有穿利索，便着急忙慌的带人进去了。 死尸、鲜血……惊慌哭泣的女人，恨不得插翅立刻离开的嫖客男人。 整个青花楼都乱成了一团，但因为已经被官兵围上，所以谁都不能离开，等待最后审问。 死尸是一个男人和一个面戴薄纱的红衣女人，男人是从三楼掉下来的，恰好砸在了妓院供歌舞妓表演的高台上，堪堪砸中了一个妓子，还把人给活活砸死了！ 男人整个头被割的只剩下一点点皮连在身上，是先被杀死，后扔下楼的。鲜血从三楼的扶栏上流下，而坐在正下方的嫖客一头一脸的也都是血，此刻已经吓傻了。 三楼一般招待的都是贵宾，王公权贵，甚至是朝廷官员。而这个从三楼掉下去的男人，自然也身份不凡。 当场就有人认出这个男人是谁。 林启平，燕朝丞相林辅的嫡长子，皇后的亲侄子，太子的亲表哥，目前在户部做五品主事。户部是燕朝的钱粮库，在这里当差、又有家族这棵权势滔天的大树庇护，自然前途似锦。 就这么一个前程似锦的人物，死在了青花楼里。至于被他砸死的人，也不是一般人，正是今晚要挂牌子的赛西施。 香消玉碎佳人绝，粉骨残躯血染衣。 …… 安亲王府—— 安亲王坐在主位上，萧长綦坐在尊客的位置，其他坐席则是安亲王一派的幕宾，以及投靠安亲王府的世家公子。 宴厅的中央，姿艺俱佳的歌舞姬数名，她们或抱琴或执笛，个个雪肤花貌，风情无限，薄薄的纱裙勾勒出她们年轻娇美的姿态，缠绵婉转的曲调响起，当中一位身着银红薄衫的女子，朱唇轻启，眉目之间含笑带羞，微垂的白皙细腻的颈项，浓密的乌发束在脑后，艳丽动人。 一曲完毕，歌舞姬并没有离开，而是留下来继续陪着客人喝酒助兴。那名穿着银红薄衫的女子，婀娜顰婷的走到了萧长綦的面前，羞羞怯怯的站在一旁施了个礼。 萧长綦端起酒杯，浅啜一口，看也不看身旁的女子。 安亲王怀里也搂着一个舞姬，嘴里嚼着一口烤肉，见萧长綦对美人无动于衷，问道：“九弟对美人不满意吗？” 萧长綦笑而不语。 而这一笑，身旁的女子顿时脸红起来，愈发不胜娇羞，直看得安亲王心动欲起。 “既然九弟不要，那美人就来陪着本王吧。”安亲王哈哈笑道。 美人儿自然领命，依偎进了安亲王的怀中。 安亲王冲着美人的朱唇，狠狠地亲了下去…… 一名管事匆匆来了宴厅。 “属下叩见王爷。” 略感扫兴的安亲王，皱了眉，但是也知道自己的管事不是没有眼力劲儿的，这时候闯进来，必然是有紧急的事。 “什么事？” 管事回道：“回禀王爷，青花楼出事了。” “青花楼？”安亲王微醺的眼眸，陡然一清，“青花楼又出什么事了？” “林府的大公子林启平在青花楼被杀了，京兆尹刚刚领兵围了青花楼。” 整个宴厅，霎时间落针可闻。 最后萧长綦率先从座位上起身，向安亲王道：“我忽然想起府里还有事，先行告辞。” “也好，今日美人没得九弟欢心，改天三哥再寻得了美人，送与九弟。” “多谢三哥。” “客气什么，吴管事代本王送一送玉亲王。” “属下遵命。” 萧长綦在管事的陪同下，先行离开。 等萧长綦离开后，宴厅里依然安静着，安亲王不发话，没有人主动出声。 “喝酒！”安亲王忽然举起酒杯，痛饮而尽。 其他人自然附和着也端起了酒杯，只是喝的都比较忐忑。 喝完酒，安亲王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扔，“马宏留下。” 所有人包括歌舞姬和仆从都离开了，独独留下还在慢慢喝酒的马宏。 直到宴厅的大门关上，马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安亲王先是拱手一礼，然后道：“王爷，青花楼是太子的势力，林大公子死在了青花楼，可是大大的扇了太子一个耳光。明日朝堂上也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没错，着实大快人心啊！”安亲王拿起酒壶，又喝了一气。 马宏知道安亲王对残足一事，始终怀疑太子。 如今太子在慈州赈灾有功，还剿灭了白麟教，风头正劲，即便是皇后被软禁坤元宫，都阻挡不了。而原本这个差事是安亲王的，安亲王出事以后，便向陛下提议玉亲王接手。玉亲王也不负安亲王所荐，一番功绩企足而待时，太子却半路杀出，抢走了所有的功劳。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安亲王邀酒，也是因为太子不日携功抵京，心里实在是憋闷。 但林大公子死在了青花楼，明面上对太子没有什么影响，暗地里算是实实在在的在这份风光上，添了一笔阴霾。 安亲王自然是快慰不少。 “只是，这杀林大公子的是哪方势力？” “管他是那一方的，反正，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喝酒——” “王爷还是要低调些，不然被丞相府的人知道了，难免不好看。” “本王怕他林府什么？” “林丞相党羽甚多，只要一本离京就藩的奏折，王爷就要前往封地。” “哼~现在他们林府辛辛苦苦培养的继承人就这么没了，不知道多热闹，还顾得上注意谁看他家笑话。” “所以更要防着他们胡乱攀咬。” “嗯……对了，刚才说起封地，九弟得了柒州，还真是让人费解。即便他的王妃被皇后立规矩了，也不至于得这么大的补偿吧。” “玉亲王妃被皇后喂了绝子汤，这可是谋害皇嗣、断了玉亲王嫡系的大罪过，再有陛下对端妃一直有宠，也不算太意外。就是这个柒州，确实是一大块肥肉。江南九州，柒州排前三。” 第108章 偷了你的，还给你 “肥的很啊！你说这皇后真给玉亲王妃喂了绝子汤吗？不会这么毒辣吧。” “属下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避子汤在宫里不少见，陛下不想哪个妃嫔留子，就会赐下避子汤。可绝子汤属禁药。而且，太子妃身怀六甲，皇长孙指日可待。皇后没有必要再防着其他皇子有后吧。况且……”马宏欲言又止。 安亲王知道他的意思，“本王的王妃一直都好好的。” “所以，皇后为什么会单单针对玉亲王妃？” “皇后与端妃素来不合。” “女人勾心斗角，多是鸡毛蒜皮上不了台面，不会闹到这么大。” “你的意思是，皇后被人算计了！” “很有可能。属下听闻当日皇后一直否认，称没有害玉亲王妃。” “她蠢啊，就算玉亲王妃跪了针板也只是皮肉苦，喂药喂毒才是真正大忌。她什么都不承认，父皇看在林府和太子的面上，有心为她开解，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明日王爷还是进一趟宫，探听一下陛下的反应。” “本王迫不及待的现在就想进宫。” …… 萧长綦骑马离开了安亲王府，准备去趟红绣街。 红绣街是京城最有名的烟花风月之地，青花楼也在这条街上。萧长綦没有成亲之前，是这条街上的常客，没有他没去过的妓院，不过都是喝喝花酒，或者看哪个妓子顺眼了，赎身买回王府里做姬仆。所以，他一到红绣街，必然遭到哄抢。 一名全身都包裹在黑衣里的黑衣人，出现在了萧长綦的马前，“王爷，王妃可能出事了。” 一般这个时间正是她练功的时候，直到过了子时后，才会真正睡觉。如果第二天没有事情安排，这一觉会睡到巳时左右。所以若她拒绝他留宿后，他是不会早于巳时或晚于戌时去温德院。也是便于她练功休息。 此时出事，肯定是练功出了岔子。 萧长綦立时调转了马头，并吩咐黑衣人，“你去红绣街。” 去红绣街干什么，暗卫很明白。而且，这种打探情报的活儿才是他所擅长的。 萧长綦马不停蹄的回了王府。 在经过中庭花园的时候，看到春雨正在湖面上练习轻功，正要喊她，又发现湖边的柳树下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也发现了萧长綦，拢在袖子里的双手抬起一只，打招呼。 萧长綦皱了下眉，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再喊春雨，径直去了温德院。 叶清晏抱着肚子，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浑身冷的颤颤发抖。 春雨被她安排去练功了，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回来的，只能先试试用内力逼出这股寒气。 披着被子又盘膝做好，手心向上，闭目调息…… 然，丹田里除了她的内力，还有从萧长綦那里偷来的内力。要命的是，那股内力正在趁着她丹田虚弱，伺机逆出。 若是真让它破丹田而出，那她要么武功全废，要么连小命都要交待了。 唉！她是不是该写一封遗书啊，以防万一。 特别是要警告春雨，嫁谁也不能嫁给欧阳纯。 ‘哐当——’门开了。 叶清晏正在调息逼出寒气，一惊之下，气就乱了，张口逆出一大口血。 萧长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一手帮她擦去嘴角的血，一把抓起了她的手腕，“你有寒毒。” “我知道，问题应该是在玉髓汤的材料上，我要看看是哪一味材料出了问题。” “眼下先要逼出你体内的寒毒。” “其实寒毒的问题并不多严重，另有一个致命的隐患。” “是什么？” 叶清晏抬头看着他，房间里并没有点灯，她虽能夜视，但是视力有限，朦朦胧胧的只能看到他俊美无比的五官，却看不清他的神情，隐约觉得他很着急。 “你在担心我？” “……本王的名声已经够差了，不想再多一个克妻的名头。” “呵~” 萧长綦皱眉，“还能笑得出来，看来没有什么事。” “不，你可能真要再多一个克妻的恶名了。” “胡说八道！本王会救你的！”言罢就把身上的外氅脱了，仅着里面的常服，然后又脱叶清晏的衣服。 叶清晏想要抗拒，可是她若是想要好活，只能靠他了。生生忍住推开他的念头，由着他帮自己脱衣。 “妾身……可能做了让殿下恨不得凌迟了妾身的事。” 脱她衣服的手顿住，“你不安于室？” 这话听起来像是磨着后牙槽说的！ 叶清晏回道：“没，妾身前世今生，仅王爷一人。” “……”萧长綦浓长的眼睫低低的遮掩着眼中的神色，修长如玉的手继续动起来，“那就没什么能让本王凌迟了你的事。” “可妾身还是害怕。” “与你的命相比呢？” “命更重要。” “还需要考虑什么？” “王爷说的是。那您能给妾身一个保证吗？保证饶妾身一次性命！妾身也保证，绝对不红杏出墙。” “本王可以饶你一次。” “不连累叶府。” “可以。” “好，那妾身就把偷了王爷的东西，还给王爷吧。” “你偷了什么？” 萧长綦想不出她拿了自己什么东西，如果是指的库房里那些珍稀药材，原本就是答应过她的，自然随便她取用，而且他也已经找人收买了不少新货，过两天就送到。 “王爷很快就知道了。”叶清晏主动攀上了萧长綦修长的秀颀，“还请王爷怜惜……” …… 翌日，天不亮，萧长綦就起了榻，完全没有一夜未睡的疲惫，反而神采奕奕，像是吃了大补药一样。 凝目望着某女像只小猫蜷缩在被子里，只有些许柔软的黑发散在枕上，整个头脸都被被子蒙住了。 俯身把被角往下拉了拉，露出她小半张脸。 “等本王从宫里回来，再找你算账。” “你答应过妾身，不杀妾身的。” “是不杀你，但没说就这么饶了你！” 叶清晏缩在被子里的小肩膀抖了抖，这家伙不会让她生不如死吧…… “可是……可是我们是夫妻啊，夫妻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不是天经地义吗？” “如果当时你碰到的人，不是本王呢？” “……” “是不是随便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 第109章 暴露本性 “但实事上，是你帮妾身解的化功丹。没有如果，没有任何假设，事实胜于一切。” “你该庆幸当时是本王，否则十个你都不够死！” “妾身没那么多条命！” “骑马从京城到平城，至少要三个时辰，再加上你给掌柜娘子接生，算下来你根本就没有时间拜堂离开，而王府也不是那么容易离开的。所以，成亲当天不是你本人上的花轿拜的堂。而替你的是春雨，她一人分饰两人，蒙混过关。” “你要干什么？！”叶清晏猛地坐起来，警惕的盯着他，“这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一个婢女，听主子命令行事。” “看来你很看重这个婢女。”萧长綦睨着她因坐起来，而香肩小露的肌肤，正好有一朵他昨夜一时失控而啮破的梅花伤…… 叶清晏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眼下的姿态，一双水晶剔透的眼睛，灼灼其华，媚色鲜活，眼底深处还若隐若现着一股不甘示弱的倔强，“王爷若要追究的话，那妾身问王爷，当日拜堂的新郎可是你本人？” “不是。”萧长綦狭长的凤眸对上她的眼睛，心里一阵阵的暗潮涌动。如果不是要上朝，他肯定要吃了她，骨头都不剩！ “那这件事算扯平，谁也不欠谁的。都是代为拜堂而已。如果您不承认春雨替妾身拜堂，那么现在咱们就不是夫妻。不是夫妻，妾身可以立刻离开王府。” “你若是敢离开王府，本王立刻杀了春雨。”话落，一股凶猛慑人的杀意自萧长綦的身上迸射而出。 他的话是认真的！叶清晏心底一寒，双手紧紧地抓住被子，仍梗着脖子，坚韧不屈，“我会带着春雨一起走，而且你要是真敢动春雨，我定要让你尝尝后悔的滋味。” 萧长綦慢慢俯身，凑近了她，意味深长道：“敢威胁本王的人，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下场吗？” 叶清晏当然清楚不过，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死了是你仁慈，但你不是仁慈的人，所以会让人生不如死。” 萧长綦忽而笑了，笑的邪诡气息肆虐，“王妃真是了解本王。” “……时候不早了，你不去上朝吗？”不能再谈下去了，这家伙一旦暴露本性，绝对没好事。 “当然要去，只是去之前，本王需要给你一点儿教训，让你知道顶撞本王的下场！” 大手一挥，扯开了叶清晏身上的被子…… …… 春雨穿衣起床，梳洗完毕后，出了门。 正要去水房取热水，却看到正房门口站着一个人。 很是意外，“朱管事？” 朱海笑回道：“春雨姑娘早。” “朱管事怎么在这里？”春雨昨夜练功回来后，就累的体力不支的回房休息了，所以并不知道萧长綦来了温德院，更不知道叶清晏因为玉髓汤而出了问题，差点儿小命不保。还以为叶清晏和以往一样，练功睡觉，第二天总要她三请四叫的才肯起榻。 朱海乐呵呵道：“王爷昨夜宿在王妃这里，咱家等着伺候王爷。” “啊？是吗？”春雨顿时面露喜色，自打王妃被皇后毒害后，王爷就再也没有和王妃一起睡过，还以为是不喜王妃了呢。 “这可是好事啊，我去给娘娘熬鸡汤补补身体。” “快去吧。” “哎。”春雨小跑着去王府的大厨房了。 朱海瞧着春雨很快就跑没了影子，暗暗纳罕，这性子还真是跳脱啊。 房门打开，萧长綦一头漆黑顺滑的长发，慵懒的披散在背后，白色宽袍，肩上随意搭着件玄色蟒纹大氅，神情三分餍足，七分莫测。 朱海忙低头恭道：“王爷，奴才已经在您的座驾上准备好了洗漱用具，还有朝冠朝服。” 目下天色已经亮了，没有时间再洗漱换衣，否则必然赶不上上朝。 萧长綦微微点了下头，然后亲手把门带上，“走吧。” 朱海跟着萧长綦，走了几步后，又悄悄回头看了看房门，身体更深躬了些。 …… 萧长綦离开后没多久，叶清晏也起来了。 昨夜，萧长綦除了把属于他的那部分内力，从她的丹田内取走，还帮她运功化解了寒毒，最后又陪她按《玉姹心经》里的双修功法，进行了双修。 一夜下来，并无疲倦，甚至功力还精进了。 直到晨起那一番争论，引得他本性暴露，对她突然发难……一通天翻地覆的摧残蹂躏后，身心倶累。 虽然她很想立刻趴窝睡死过去，但另有一件事让她挂心，不查清楚实在难眠。 就是那副汤药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把所有的药渣，一一辨认过后，叶清晏皱起眉，因为药渣没有任何不妥。 “娘娘，您在看什么？”春雨提着一个红檀木的食盒回来了。 叶清晏道：“我在看这副汤药的药渣，和以前的有没有什么不同，因为喝完后感觉不一样。”没直接说这汤昨天差点儿害死她，不然这丫头不知道要内疚多久。况且还因此汤，让萧长綦发现了她就是用摄魂媚术迷惑了他、偷了他功力的女人。唉！以后少不了还要被他算秋后帐……这种日子，光想想就觉得难过！ “那是啊，价值万两黄金的五十年天山雪莲，药效绝对比十年的更好。”春雨不无得意道：“下次您再喝玉髓汤，奴婢让库管切两片千年人参，药效绝对更好！” 叶清晏听完春雨的话，先是无语，后扶额，“春雨姐姐，咱还是照方子拿药，昨夜那副汤可是让我吃了不少苦头，药劲儿太大，扛不住啊！” “啊？那娘娘您没事吧？”春雨忙上下打量叶清晏，面色红润，双目闪烁着星芒，看表相并没有什么异常。 “没什么事。”叶清晏回道：“但你以后，一定要按我说的拿药熬汤，千万不能有一点差错。还有，那些珍材的年份，最多只能差三年，超过三年就不许用，会变了药性的。” 春雨点头，“好，奴婢知道了。娘娘先进屋吃早膳吧，奴婢正有个重大消息告诉娘娘。” 第110章 蕊姬 喝着香浓的鸡汤，叶清晏听着春雨从大厨房听来的八卦。 “林大公子倒是不枉风流之名，死了还有美貌佳人陪葬。”叶清晏吃了一口酥嫩的鸡腿肉，又拿起一个皮薄馅儿大的肉包子，越吃胃口越好。 春雨道：“听说青花楼的鸨妈妈都哭晕过去了，还请了郎中给她瞧病。” “她是肉疼钱吧，培养一个花魁可不少银子。” “不止是一个花魁，林大公子一死，这青花楼说不定就要关门了。对门的丽春院老鸨子可高兴坏了，一大早的就贴了告示，说是只要是青花楼的姑娘，她都愿意收留。” “同行是冤家，一家倒霉、另一家幸灾乐祸甚至趁火打劫，都不稀罕。” “嗯，娘娘说的没错。一家人在一个院子里还能为口好食而勾心斗角，更何况是这种生意上的竞争对头了。” 王茂来了温德院。 “娘娘，端妃娘娘派人来，说是让您即刻进宫一趟。” “现在？”叶清晏诧异。 “是。” …… 如此，原本吃了早膳要补觉的叶清晏，只能对镜梳妆，一身内命妇常服，层层包裹，热的透不过气。 马车里—— 春雨拿着扇子，帮叶清晏呼扇着：“端妃娘娘怎么这个时候传您进宫，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叶清晏尤觉不解热，从她的手里夺过扇子自己呼啦呼啦的大风扇，“谁知道呢，这大热天的真不如在屋里，躺在凉席上舒舒爽爽的睡大觉。” “等您从宫里回来，就随便您睡啦。”春雨又给叶清晏准备了冰品酸梅汤，“这个解暑热，也解渴。” “不用了，我现在不太想喝。”叶清晏撩开车窗的帘子向外看，正好看到巡城卫正在沿街搜查，手里还拿着一张画像。 “咦？京兆尹办事还挺利索，这就有凶手的线索了。” “林丞相的嫡亲大公子，皇后娘娘的亲侄子，京兆尹敢不用心办差吗？” “看画像是个男人。” “奴婢瞅瞅……嗯，是个男的，胡子一大把呢。” 真凶却是个女人……叶清晏放下车帘，闭目小憩，“到了宫里后，再叫醒我。” “好的娘娘，奴婢来给您掌扇。” …… 上阳宫一片欢声笑语。 叶清晏刚进宫门就听到了端妃心情舒畅的大笑声。 看了看身旁的春雨，“看来应该没有什么坏事？” 春雨摇摇头，“那可不见得，端妃娘娘的好事，并不见得就是娘娘的好事。” “有道理，春雨姐姐就是有见地。” “您又取笑奴婢。” “真诚实意的夸赞！” 元嬷嬷从殿内出来，低身行礼，“见过玉亲王妃。” “元嬷嬷不必多礼。”叶清晏看了眼春雨。 春雨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趁着给元嬷嬷施礼时，不被察觉的塞进了元嬷嬷的手里，“元嬷嬷好。” 元嬷嬷收起银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春雨姑娘越发懂事了。” “她还有得向您学习。母妃是有客人吗？”叶清晏问道。 这个问题元嬷嬷轻咳了一声才回道：“是华菀大公主来看娘娘，还带了一名她府里养的歌舞姬。” 叶清晏前世在后宫里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所以闻弦歌而知雅意，心里隐约明白端妃让她进宫来的意思了。 “妾身叩见端妃娘娘。”叶清晏提起裙角便要行大礼。 端妃娘娘忙道：“快快免礼，到母妃身边来。” “是，母妃。”叶清晏听命行事。 “这是华菀大公主，你还没见过吧？” 华菀，叶清晏当然知道了。模样普通不算出众，气质也温温吞吞的，看起来很敦厚。但皇族子女，哪有真正敦厚的，就是这位看似敦厚的大公主，实是太后放在宫外的爪牙，暗暗养了数百名美女死士。而这些死士，尤其厉害…… “妾身见过大公主殿下。”叶清晏福身一礼。 华菀仔细审量叶清晏，后宛然淡笑道：“和九弟一样，叫我大姐就行了。” “是，大姐。”叶清晏顺从如流。 华菀从手腕上脱下一只金红双色的极品玉镯，“我才刚从大理城回来，公主府里还一团乱，等我收拾好了，就挑些好玩儿的物件儿送你。这个你先戴着玩儿吧。” 叶清晏看看端妃。 端妃暗暗点头。 叶清晏这才接过玉镯，“谢谢大姐赏赐。” “不嫌弃就好。”华菀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叶清晏回道：“妾身非常喜欢。” 一名宫女进来，回禀道：“娘娘，蕊姬姑娘已经准备好了。” 端妃看看叶清晏，“让她进来吧。” 率先进来的是数名乐师。乐师就位后，一名盛装美艳的女子，款款翩翩进了殿内。 她面若皎月，蝉翼般的云髻斜斜坠着，两弯黛色远山眉，美目低垂看不到眼瞳，只能看到两排微颤的漆黑睫毛，一颗红樱桃般的朱唇，启开双唇，皓齿如玉。 “贱妾蕊姬，叩见端妃娘娘、公主殿下，玉亲王妃。” “起吧。”端妃看着她的眉眼，“抬起头来。” 姣美的脸庞抬起，尤带一抹羞怯，也愈发惊艳妩媚。 端妃问叶清晏，“你觉得如何？” 叶清晏如实回道：“蕊姬姑娘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华菀一直观察着叶清晏的面色，见她如常一般，并未多想，笑道：“那就让蕊姬先跳一段舞吧。” “好。”端妃点点头。 舞曲响起，蕊姬面上的羞怯仿佛忘却了一般，体若游龙，袖如素霓，宛转起来如一只仙鸟耀眼夺目，轻盈的身姿如同晨起的薄雾，美妙神迷…… 叶清晏也不禁为蕊姬的舞姿所吸引赞叹。 一曲跳完，蕊姬又跟着乐师们下去了。 华菀也从绣椅上站起来，对端妃道：“我还要去一趟贤妃那里，就不久留了，你们婆媳好好聊聊。” “留下一起用午膳吧。”端妃婉言挽留。 “下次吧，我可听说过您的胭脂梅花肉，下次一定要尝尝。” “好，什么时候来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备上。” “那咱们说好了啊。” 送走华菀大公主后，叶清晏又跟着端妃回了殿内。 端妃屏退了所有宫人，只留下元嬷嬷一旁伺候。 第111章 一抹委屈 “这个蕊姬，你看着怎么样？”端妃试探着问叶清晏。 叶清晏回道：“挺好的，长得漂亮，身段儿也不错，关键是舞蹈跳的好。” “那……你要不要带回王府里？”端妃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叶清晏低头想了下，又抬头看看端妃，最后又低下头道：“母妃……想让妾身怎么安排她？” 端妃见她虽然有些不愿意，但终是顺从自己的意思，很是满意。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身子骨不好，有个人帮你是好事，将来生了孩子，也可以承欢你的膝下。” “……那母妃的意思是？” “你为正妃，再多的妾室，也不可能越的过你去。” “妾……这个，这个得王爷同意吧？”蕊姬在华菀大公主那里，和王府里的姬仆一样，都是陪客的歌舞姬，身份上并没有区别。让一个姬仆做妾，按萧长綦的标准，恐怕并不够格。但如果是端妃塞过来的，就不知道萧长綦会不会答应了。毕竟百善孝为先，而孝以顺为重。 “你把蕊姬带到他面前，他自然是乐意的。还是说，是你不愿意？”端妃脸色微沉。 叶清晏忙道：“妾身自然是愿意的。而且因妾身的身体不好，累的王爷也总在前院里休息。” “对啊，堂堂王爷，夜里独居外院也确实不像话，都传到母妃的耳朵里来了。” “妾身惶恐。” “母妃明白，都是林蓉蓉害的你，母妃跟她没完！” “谢母妃疼呵。”叶清晏满脸感激。她当然有听闻，皇后被端妃折腾的够呛，本来几乎全黑的头发，白了一半了，气得卧榻难起，形销骨立。 “那……等你回府的时候，带上蕊姬？” “一切但听母妃安排。” “好好，午膳就在上阳宫用吧。” “是，母妃。” 午膳的时候，叶清晏看着寥寥几个素菜，暗自喟叹一声，这还真是前世熟悉的端妃啊。 明知她喜欢荤食，却因她喝了绝子汤，可能生不了孩子，就换了待遇。 随便吃了几口淡而无味的饭菜，叶清晏便提出出宫回府。 端妃也没有挽留，倒是又赏赐了她几件首饰，算是安抚她。 出了上阳宫的宫门，叶清晏回头看看跟在她后面的蕊姬，一条粉白的罗裙，束着窈窕的腰身，袅袅娜娜，娇韵美腻。 春雨冷着一张小脸，对这个蕊姬很是不友善，连装都懒得装。对她来说，凡是和叶清晏争宠的女人，都是敌人！ “你在大公主府多久了？”叶清晏问蕊姬。声音轻柔婉约，态度上无可挑剔，友善而亲和。 蕊姬低头卑怯的回道：“贱妾在公主府有三年了。” “三年，你今年多大了？” “贱妾十七岁。” “十七，那就是比本宫还大一岁了。”叶清晏说到大一岁的时候，很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那你是哪儿人，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贱妾是大理城人，父亲本是一名寒门举人，后来上京赶考后就再无音信，母亲因过于思念父亲郁郁而终，只留下贱妾一人。贱妾卖身葬母时，幸而遇到了大公主殿下，救了贱妾。” “节哀顺变。” “多谢王妃娘娘。” “那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家父姓陈，名胜文。” “陈胜文……你本名叫什么？” “贱妾陈小蕊。” “陈小蕊……”这个名字，叶清晏隐约有点儿印象，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又看了看她，见她很是不安的模样，便道：“王爷是一个挺好的人，你见到他就明白了，并非传闻里的那样。” “谢娘娘提点，贱妾明白。” …… 叶清晏刚出后宫的朱色鎏金宫门，就看到一道高挺颀长的身影，站在六马车舆前，一手背后，一手在盘玩着什么物件儿。 注意到她们来了，他把那个物件儿收入了怀兜中，想来是个比较重要的东西。 面上露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无害模样，虽然很好看！但叶清晏就是忍不住想起，他晨起时的‘暴行’！最后视若无睹的走过他，径直朝自己的青绸黄花梨木马车走去。 萧长綦看她仍在生气，知道是自己早上得罪她了，余嗔未消，俊脸上反而露出了愉悦的笑容，跟上她，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 然后蛮横不容抗拒的抱起她，朝六马车舆走，“可是母妃惹你不高兴了？” “胡诌，母妃对妾身好的很，明明是你！”叶清晏扁扁宛如桃瓣的粉润嘴角，一抹委屈欲说还休。也不知道这委屈到底是怎么来的，反正就是酸涩的很，眼眶也跟着发热。 萧长綦觉得自己的心，霎时软成了一团云泥，“本王哪里惹你了。” “你明知故问！”叶清晏白了他一眼，恰好眼稍的余光看到了蕊姬。 只见蕊姬痴痴的站在那里，美眸中只有萧长綦，再无其他人。 “蕊姬，见到王爷还不行礼。”春雨叱声提醒蕊姬。 蕊姬恍然回神，跪行大礼，“贱妾蕊姬，叩见玉亲王殿下。” 萧长綦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起吧。”然后抱着叶清晏登上了车舆。 春雨领着蕊姬上了叶清晏来皇宫的马车。那是一辆单马马车，自然和亲王座驾六马车舆无法相比，其实也就比大街上的普通马车强些。 蕊姬踩着车凳上了车，临进车厢的时候，又朝萧长綦的方向眺望，看到他亲自推开车门，让很是不情愿的叶清晏先进去，随后才是他步入。 春雨催促蕊姬，“蕊姬姑娘，您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这才匆匆进了车厢。 …… 六马车舆里—— 叶清晏没有了以往乘坐这辆马车时的低眉顺眼。而是气鼓鼓的盘坐在本来萧长綦坐的尊位上，瞪大含怒的透澈星眸，板着娇俏的瓜子小脸，出声如冰裂般清脆，又透出一丝寒气，“如果王爷向妾身道歉，妾身或许会考虑原谅你，听清楚——只是或许，并非绝对！” 萧长綦笑了，眼稍微微向下，显出他的心情很好。 “不知道姣姣让我道什么歉？万望明示一二。” 第112章 小醋坛子 “你！”叶清晏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根本上来说，是她理屈在前，他算秋后帐，也是早有准备。 可她就是觉得委屈，生气。 “姣姣，你说。” 听着他诱哄的语气，叶清晏嘴巴一张，脱口而出——“你纳妾！” “纳妾？我什么时候纳妾了。”萧长綦看着她，垂眸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只是唇角的笑意却更浓，甚至还流露出一丝狎谑。 而正是这丝狎谑让叶清晏肚子里的火气，燃烧的愈发旺盛，“本王妃再一次警告你，你要是敢纳妾，我……我就当是你在逼我离开王府。” “那我不纳妾，你就不离开，对吗？”萧长綦的眼底闪过诡色。 叶清晏张口就要应，但话到嘴边又及时停住，顿了顿才道：“不绝对。但你要是纳妾，我就肯定会离开。我，叶清晏绝对不要和其他女人一起共有你，哪怕只是名分上的也不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没想到你还是个小醋坛子。” “你管我是醋坛子，还是蜜罐子，反正就这个条件，你敢纳妾，我就敢走。” “早上的教训，还没吃够吗？本王现在可以让你再回想一下。” 叶清晏第一反应就是抓紧了衣服领子，“不要！” “那就乖乖听话。” “……就不！” “本王不会纳妾的。从前没有娶你的时候，没有纳。娶了你，就更不会有了。” “为什么娶了我，更不会有了？”叶清晏好奇。 萧长綦长臂一伸，把她扯入了怀中，也不管她的挣扎，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只把叶清晏亲了个大红脸，不敢抬头……大街上，马车里，还大白天的，做这种事，如果让人知道，她还要不要脸了，羞死人了。 萧长綦却心情很舒畅，看着她红彤彤的样子，笑道：“因为本王囊中羞涩，所有的积蓄，也就将将够养一个王妃的。这个理由可以吗？” “那……那要是你忽然暴富了呢，有了很大的财富，是不是就要多养了？” “本王有种预感，不管我有多少财富，我的王妃都能帮我败光了，而且我对这种预感报以十二分敬意，你也要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我知道，府里的人都说我这个王妃，很败家。” “没关系，本王乐意你败。” “……你可以拿我的嫁妆去买我要的珍品药材。” 她出嫁的时候，叶氏把她父母留下的私产，都给她作了陪嫁，所以嫁妆是很丰厚的。而叶老夫人不同意叶氏这么做，一心想要瓜分了叶光之夫妻俩的财产。但叶氏心存正派，其他的事她可以迁就，这件事根本没得商量，不光把叶光之夫妻俩所有财产都还给了叶清晏，自己还填了一笔丰厚的嫁妆，可是把老太太气得不轻。 萧长綦揉捏着她软绵绵滑不留手的娇红脸庞，“你的嫁妆，留着将来给孩子们当嫁妆或者聘礼吧。” 孩子们？！叶清晏陡然瞠目，拨开他又乱捏自己脸的手，“……绝无可能！我不会生孩子的！我喝了绝子汤！” “本王会让你生出来。”萧长綦十分自信道。 “不生。” “至少要给本王生一个儿子，传承王位所需。” “……怎么不是皇位？”叶清晏声音忽然压的很低，超过一尺的距离就听不清。 但萧长綦听得很清楚！ 凤眸倏然变得如渊深邃，紧紧地凝视着叶清晏，“那样你就肯生了吗？” “或许吧，并不绝对。” “本王会让它变成绝对！” …… 蕊姬被叶清晏带回了王府。 因人是华菀大公主送的，又经手端妃，萧长綦不能贸然把人退回，否则就是落了端妃和大公主的面子。也不能随便找个人转送出去，便让王茂把她安排在了第十进的院子，和其他姬仆一起住，吃穿用度和其他姬仆一样。 安排完以后，萧长綦就把蕊姬扔一边了，只当养了个普通姬仆，没了其他动静。 宫里等着听纳妾消息的端妃，很是郁闷，甚至怀疑是不是叶清晏跟萧长綦说了什么，不让他纳妾室，不禁对叶清晏腹诽心生芥蒂。 叶清晏知道端妃会怀疑她，实事上她确实有阻止萧长綦纳妾的意思，甚至威胁萧长綦，只要她是王妃，他就别想纳妾。 至于端妃，她并不在乎其怎么想，生不生气，高不高兴。 她向来都是为自己活着，驱逐自己的利益，在不影响自己利益的情况下，再搭把手帮帮别人，来点儿锦上添花的成就感，她也乐意。可如果影响到她的利益了，那很抱歉，就别怪她也不客气了。而这种先己后人的行事准则，是她前世能寿享期颐的重要条件。说起来可能残酷了些，但是她前世一直身处权势最中心的旋涡中，那里面的人，只能这么活着。除非你跳出那个漩涡，才有可能其他的人生。 虽然萧长綦无视了蕊姬，叶清晏倒是还惦记着蕊姬的歌舞。没事的时候，会传她在中庭花园中配着乐师们，或跳舞，或高歌，那叫一个享受。 萧长綦变得忙碌起来，敬德帝给他在门下省安排了一个差事。 门下省负责审议皇帝批阅过的诏令奏折，如有违失及时驳正。或审议通过后，再转交尚书省，由六部负责执行。可想而知这是个很忙碌的差事，也是实权派系，因为它与皇权直接接触。 萧长綦从勤政殿里出来，身后跟着的朱海，捧着厚厚一摞子的奏折。 华菀大公主正好也来勤政殿，便和萧长綦走了个碰头。 “皇姐。”萧长綦先打了招呼。 华菀看着他，笑容满面，“九弟现在是越发的丰神俊逸，芝兰玉树。” “皇姐亦然。皇姐是要去找父皇吧，林相才刚进去。” “那我晚些过去好了。对了，蕊姬可还乖巧？她是我府上最优秀的歌舞姬了，若非上阳宫相求，我是绝对舍不得割爱的。” “蕊姬很得王妃喜爱。” “那九弟喜欢吗？可欣赏过她的歌舞了？” 第113章 接地气的桃花仙 “最近太忙。” “那就是还没看过，看来是蕊姬不好。如果九弟不喜欢蕊姬的话，皇姐那里还有其他优秀的女姬，可过府一赏。” “多谢皇姐，若有闲暇，定去叨扰。只目下还有紧急公务要忙，先行半步。” “公务不可耽搁，你快去吧。” “是，皇姐。” 萧长綦带着朱海走了。 华菀看着萧长綦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 似遗憾道：“这样好的皮囊，偏偏长在了皇子身上，真是多赘，浪费了。” 而她身后的宫女恭敬垂首，不敢说话。 …… 勤政殿内—— 林丞相跪在地上，俯首叩拜。 “……老臣恳请陛下为老臣惨死的犬子做主。” 敬德帝从宝座上站起来，走过去扶起了林丞相。 “启平是朕看着长大的，也是很器重的年轻一辈之材，他被害，朕也很心痛。朕这就敕令三司推审，联合调查杀害启平的凶手，必严惩不贷。” “老臣谢陛下隆恩。”林丞相老泪盈眶，神色很是憔悴，人也苍老了许多，“陛下，老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老臣想要去看看皇后娘娘。犬子之事，令老臣深感，除了生老病死，意外变故才是水火无情。所以，趁着这把老骨头还能走得动，把能看的，能见到的亲友，都看看，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了。” 林丞相一把老泪就流了下来。 看的敬德帝亦心酸不已，“林爱卿既想去看看皇后，便去吧。只是她这段时间情绪不太稳定，招致身体很虚弱，你过去后试着劝解她一二。” “是，老臣遵命。”林丞相又跪下叩首，便却行退出去了。 刚出殿就碰到华菀大公主，拱手一礼，“大公主殿下。” “林相免礼，不知陛下心情如何？”华菀问道。 林丞相回道：“臣不敢妄自揣摩圣意，还请殿下海涵。” “无妨。林公子的事，林相大人也请节哀顺变。” “谢大公主殿下。” “宣，华菀大公主觐见。”殿内传来太监的传召声。 华菀进了勤政殿。 林丞相看着华菀，若有所思，然后匆匆朝坤元宫而去。 …… 叶清晏一直睡到正午时分才醒过来。 慵怠的伸了个腰，眼睛还没有睁开，便喊道：“春雨姐姐。” 春雨坐在一个矮凳上，拿着绣花绷子正在刺绣，听到叶清晏的喊声忙丢下了绷子，走到榻前。 “娘娘，您醒了？” “我渴。” “奴婢去给您倒水。” 很快，一杯温水就端了过来。 叶清晏这才睁开眼，迷迷糊糊的喝了水，人也清醒了许多。 “现在什么时候？” “午时。” 叶清晏摸摸扁扁如坑的肚子，“午膳吃什么？” “有娘娘喜欢吃的红烧肉，还有京城有名的千味斎醉鸡，烤猪手，都是王爷派人送来的。您现在起榻，还能吃口热乎。” “我这就起。”叶清晏说话就坐了起来。 而这一起，浑身酸疼的不得了。 “唔~” “娘娘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起猛了，有点儿头晕。” 哪里是头晕，是头疼才对。自打萧长綦帮她解了寒毒以后，这家伙每天晚上都要来找她双修内力，然后再胡天黑地一番……功力精进了，但身体也更累了，往往要睡到午时左右才会自然醒。 “您慢着些。”春雨扶着叶清晏先坐好缓神，“娘娘，奴婢发现您身上现在多了一种香。” “香？什么香？” “就是很好闻的香，有点儿像甜甜的清雅的桃花香。而且面色也漂亮，也很像桃花瓣，粉嘟嘟的。” “……你这都什么形容，干脆说我是桃花仙算了。” “还真挺像的。”春雨笑道，“不过仙女，应该不会啃烤猪蹄吧。” 叶清晏白了她一眼，“本仙姑，就是这么接地气！” 其实，这变化跟她修炼的《玉姹心经》和玉髓汤有关。 《玉姹心经》练到最后的话，可以青春永驻，也就是容颜不老，一直保持在修炼者最年轻漂亮的时候。 而玉髓汤，则能涤除她体内的那些杂质糟粕，先是最外面的皮肉上，然后是筋骨，最后也是最难的，就是内腑。如果连内腑也能涤除完，那她长盛不衰也不无可能。只是药材难寻，因为随着涤除程度越深，所需要的药材年份也就越高，到最后，很可能需要数千年甚至是万年，几乎从不曾听闻过的奇珍异宝，实在是难。 之前，萧长綦说她很具败家之能……现在看来，若她要一直一直都喝玉髓汤的话，就他目前的家当而言，还真会把他喝个倾家荡产…… …… 门下省值房——通正殿。 某个正在办公的男人，突然打了个喷嚏。 朱海及时递了汗巾，“王爷可是身体不适？” 萧长綦放下手里的笔，接过汗巾稍稍擦拭，就丢进了废纸篓中。 “没事。现在什么时候了？” “午时一刻。” “那她应该已经起来了。”思及叶清晏，萧长綦面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九弟。”安亲王一瘸一拐的进了通正殿。 萧长綦忙起身相迎，“三哥。” “我进宫来给父皇请安，顺道看看你。” “谢三哥记挂，朱海看座。” 朱海搬了一个凳子过来。 安亲王坐下，瞧着萧长綦办公桌上一摞子一摞子的公文，不禁感慨，“以前当差的时候，总觉得这些事很琐碎麻烦。现在无事一身轻，反而想得慌了。” “三哥既有心尽职，可要我跟父皇说一说。” “这就不必了。我燕朝为官者，外相不可残缺，三哥这脚……唉！这辈子当个闲散王爷，也就罢了。” “三哥喝茶。”萧长綦亲手给安亲王斟茶。 安亲王看了眼周围，见其他工位上并没有人，才放低了声音道：“林相进了坤元宫，你知道吗？” 萧长綦回道：“三哥说起，我才知道了，但也不奇怪。今天早上，皇后的禁宫令就撤了。” “那……后宫大权，是不是也会重新回到皇后手里？” “这就要看父皇的意思了。” 第114章 你不后悔就好 “这权交出去，想要收回来，可没有那么容易。”安亲王抬头看着萧长綦，忽然轻笑了声，“你这小子，怎么感觉越来越漂亮了。” “三哥，我可不认为这是一个夸人的词。”萧长綦把一个玉瓷茶杯递给他。 安亲王接过茶杯，先掀开茶杯盖，闻了闻茶香，继而一脸陶醉的小啜了一口，“怎么不是了，漂亮就是夸人的，而你现在就是如此，已经不能用俊来形容了，比女人都漂亮。” “这茶你不用喝了。”萧长綦面色微凛，从他的手里夺回茶杯，并甩手扔进了废纸篓中，发出瓷碎的脆响。 “哎~你这小子，那可是万金难买的仙隐茶！”安亲王可惜无比道：“整座仙隐山上，就那么三株，半人高的仙隐茶树，每年就只能采半斤，这一杯茶价值不菲啊，你就这么给扔了！” “你嘴臭，不适合喝。”萧长綦在公案前坐下，准备开始办公。 稍有眼力劲儿的人，便知道对方这是下逐客令了。安亲王当然也能看出来，但是他不在乎，继续道：“真的，你小子的气色越来越好了。” 倒是没有再说漂亮这样得罪萧长綦的话。 “难道说……华菀送你的美人儿，是什么传闻中的名器体质？” 萧长綦手下笔墨不停，“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当真？” “只是一个姬仆而已。” “好兄弟！什么时候？” 安亲王自从脚残以后，对这些风花雪月的事，越来越热衷了，撒出人专门给他寻找美人。只是美人又不是路边的杂草，随处可见。萧长綦得了华菀送的美人，他早就有所耳闻，也知道那是个绝色美人儿，早就心动了，想去玉亲王府看看。但萧长綦总是在宫里忙，只有王妃在府里，他也不好去。 萧长綦抬眼看着他，“先说好，送给你以后，别给我退回来。” “不退不退绝对不退。” “等我回府后，就派人把蕊姬送去安亲王府。大概今天晚上，你就有新的美人入怀。” “一言为定，可不许反悔。” “你不后悔就好。” “哈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林启平可不会这么想。” “……你可真能煞风景。” …… 坤元宫，虽然已经解了禁，但因其主人失权，宫女太监能走的都走了，偌大的宫殿，冷冷清清的，更像一个冷宫。 皇后呆呆的坐在凤椅上，瘦削露骨的脸庞老态难掩。雍容华贵的凤袍套在瘦的只剩皮的骨架上，空荡荡的……哪有半点皇后的气势。精美的首饰插戴在枯草一样的半白头发间，也暗淡无色了。 空旷晦暗的大殿里，只有一个笨手笨脚的宫女在一旁伺候着。至于谷嬷嬷，已经死了。说是打水的时候，失足落进井里，淹死的……但谁都清楚，是有人把她推下去的。那是从小照顾她长大的奶娘，比亲娘都亲，全天下对她最忠心的人。 “上阳宫！玉亲王妃！本宫不报此仇，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皇后语气阴毒森森，扑着厚粉的脸上留下两道恸恨至极的泪…… “娘娘，丞相大人求见。”有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进殿回禀。 “宣！” 很快林丞相就进了殿内。 “臣，叩见皇后娘娘。” “哥你快起来，快起来。”皇后亲自扶着林丞相站起来，眼眶红溜溜的，一看就是刚刚哭过。 林丞相看着憔悴的皇后，叹了口气，“娘娘受苦了。” “别叫我娘娘。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皇后说着说着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唉！”林丞相叹了口气，“你以后不要再任性了。” “我任性？”皇后听到林丞相的话，哭声骤然停下，不相信的眼神瞪着林丞相，“上阳宫他们把我害的这么惨，你说我任性！” “究根结底，不是你先挑的事儿吗？你让她跪针板了吧？” “但我真的没有给她喝绝子汤，我只是给她喝”皇后及时收口。 林丞相看着她，“你原本要给她喝什么？” “没什么。”皇后躲避开林丞相的视线。 林丞相见她不说，心知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管你要给她喝什么，现在绝子汤的罪过已经落在你头上，陛下也惩罚了你，这件事便罢了。” “罢了？不可能！我一定要找出那个陷害我的真凶，要把他碎尸万段！还要让端妃尝尝比我更惨十倍百倍的痛苦，那个玉亲王妃” “林蓉蓉！”林丞相蓦然呵斥。 皇后一愣，就呆住了。 “我请求陛下恩典，进坤元宫见你，是冒着很大风险来的。” “……风险？” “自打你出事后，我就隐约觉得陛下……要削权林家。” “他敢！没有林家，他哪来的帝位。” “住口，这种话会给林家招来灭族之祸，也会给太子带来麻烦，以后切记不能再说。” “……知道了。” “你告诉我，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夺回后宫大权。” “后宫大权是要要回来，但要等待时机，你先把身体养好。”林丞相从袖子里掏出厚厚一沓子银票，“曾经你也是我燕朝排得上名的美人，现在活像个鬼。” “都是上阳宫害的！” “你是被仇恨冲昏头了，她上阳宫再是有能耐，也不过是从尼姑庵里出来的尼姑，又不擅结党营私，凭什么能把你一个势力遍布宫廷内外的一国之母坑害成这样？好好用脑子想想。” “哥的意思是，有人在挑拨我和上阳宫的关系？” “还不算太笨。我在坤元宫不能多待，这就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行事切记要先想想太子，不能再莽撞乱来。” “是，哥哥，妹妹知道了。” 林丞相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给她擦擦脸上的泪痕，“当初不让你嫁给他，你偏不听。现在走到这一步了，就是噙着血，也要走完了。” “哥……” “你放心，我们林家家训——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哥哥不会放过那些欺负你的人的，一个也不会放过。” 第115章 忠贞丸 “谢谢哥。” “你是我的同胞妹妹，我们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说什么谢谢。” “哥，启平……凶手抓到了没？” “抓了一个嫌疑人，但是还不等审问，就被杀了。证实乐后面还有主使。我求了陛下三司推事，不管背后是谁，都一定要把他抓出来，让他知道得罪我林家，是他生前做的最后悔的事！” ******** 蕊姬对镜看着镜中自己娇艳欲滴的美貌，拿着翠玉梳慢慢的梳拢着一缕头发。 伺候她的婢女帮她收拾好行李，也就一个小包袱，和来玉亲王府时差不多。 “蕊姬姑娘，娘娘让您收拾完毕后，去一趟湖心亭。”婢女对蕊姬很是客气道，没有半点不屑，也没有一丝讨好的意思。 蕊姬亲自提着自己的包袱，出了这已经住习惯了丹桂院。她从小就漂泊无依，就算是到了大公主府，也只是一个天天被嬷嬷训练歌舞和勾引男人媚术的提线木偶。反而在玉亲王府的这段时间，是她最平静的时候。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留下来的，哪怕王爷一直都不见她也没关系。 叶清晏站在湖中央的凉亭上，享受着晚风习习，清凉舒爽。听到身后轻盈的细碎脚步声，知道是蕊姬来了。 蕊姬走到叶清晏身后，盈盈下拜，“娘娘。” “桌上有五百两银票，你拿上吧。”叶清晏转过身，看着风姿绰约，楚楚可人的蕊姬。 蕊姬不懂，“为什么娘娘要给贱妾银子？” 叶清晏从白玉石桌上拿起一碗鱼食，抓了一小把，悠然的撒入湖水中，看着鱼儿们迅速的朝这里汇集而来，又撒了一把。 “女人，不可没有私财，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什么身份。有银子，你终究还可以给自己留下一点选择。” 蕊姬看着桌上的几张银票，其上还有一个四方精致的红木盒。 拿起木盒。 叶清晏仿佛身后有眼睛一般，“打开看看。” 蕊姬顺从如流的打开，里面是一粒红彤彤的丹丸。 看到那粒丹丸，蕊姬如花娇艳瞬间失色，全身冰冷如寒石。 指尖儿都是麻木的，从盒子里取出那枚丹丸，“这、这是香丸。” “准确的说是魂香丸，你漏了一个魂字。在与男人云雨时，用上此丸，可令男人迷恋至死，非你不可，所以它也叫忠贞丸。” “娘娘说的什么……贱妾听不懂。” “听不懂？听不懂就算了，走吧。” “多谢娘娘。”蕊姬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但走了没几步又停下，“娘娘，贱妾很羡慕春雨姑娘。如果可以，贱妾也很想像春雨姑娘那般伺候您。” 说完，再不停步的离开。 叶清晏远目天边一片阴云，而空气里的风，也多了一抹潮湿之气，晚来少不了有一场风雨。 “阁下听够了吗？”叶清晏忽然问道，但亭子中，只有她一个人。 忽而，亭子顶上飞下一名青袍男人，斜襟大敞，露出一片浅蜜色的紧致胸膛。 他斜斜倚着朱红亭柱，望着看也不看他的叶清晏，“娘娘怎么知道我在？” 叶清晏依然望着水中吃完食也不散开的鱼儿不语。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恍然。 原来是水中的影子。 他坐在亭子顶上，但水中映照出的影子，把他暴露了出来。 “娘娘不怕我是坏人吗？” “那你是坏人吗？”叶清晏继续喂鱼食，依然不看对方的模样。 “我不是好人。”男人回道。 “以后离本宫的侍女远一点儿。”叶清晏把碗中的鱼食都倒入湖水中，最后连碗也扔了进去，“无心公子。” 男人听她知道自己是谁，笑了起来，“长綦告诉你的？” 叶清晏没有回答。 男人继续道：“我确实对你的婢女很感兴趣。” “据本宫所知，你已经有未婚妻，且出身名门。” “我可以纳春雨为贵妾。” “多谢无心公子美意，可惜本宫是一个恋旧之人，不舍得她离开。” 话落，叶清晏便离开了湖心亭。 男人一直看着她，直到她走远，殷红的唇角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邪笑。 …… 叶清晏回到温德院，看到春雨正搬着一个大笸箩朝自己的耳房屋里走。 “春雨。” 春雨闻声停下脚步，扭头朝叶清晏看来，笑嘻嘻道：“娘娘您回来啦，奴婢把药渣收起来。” 这个药渣，是玉髓汤的药渣。 原本这些药渣，在熬完药汤后就埋院子里的药草田中了。后来春雨发现埋药渣的地方，药草长得格外好。便想着可能这药渣还残留药效，就攒了起来。打算晒干了做一个药渣枕头。说不定对身体也有补益的作用。而她这种献身试药渣的想法，也得到了叶清晏的大力支持。反正春雨要是枕坏了，有她给她治，如果没有问题，那以后这些药渣还有用处，比埋在土里当腐土要强得多。 只是她现在三天才喝一次玉髓汤，而每次熬完汤的药渣晒干后比熬的时候还要少，不足半把的。所以，春雨要想攒足一个枕头，且有的等。 叶清晏走过去，看着大笸箩里的药渣，拿起来一片人参，闻了闻，“参味儿还不小。” “是吧，奴婢觉得这肯定还有药效。” “可能还有，但它和其他药材一起混合熬过，不能再用。” “奴婢知道，要不然奴婢是做枕头，而不是熬鸡汤呢。” “熬鸡汤？等等……你晚上用这些药渣，试试炖一只鸽子。” “娘娘想要吃鸽子汤？” “当然是你吃了，万一本宫吃坏肚子怎么办？” “……那奴婢要是吃坏肚子了怎么办？” “本宫会给你准备一碗喝了立马就好的药。” “奴婢还是做枕头吧。” “别啊，试试吧，今天晚上本宫就要看你吃。” “奴婢能拒绝吗？” “拒绝也可以，本宫就让王爷再往温德院里添几个人伺候。” “奴婢这就去泡药渣。” “乖~” “奴婢早晚会被您给药死了。” “那也是死得其所。” “娘娘可真狠心！” “哈哈~” 第116章 酸爽的味道 叶清晏望着春雨朝小厨房快步而去，目光温柔。 若是给她专门熬玉髓汤喝，这丫头是绝对不喝的。但是药渣，本来要扔的东西，再废材利用，她便不会再拒绝。 而药渣中确实还有一部分药效。对于从来没有喝过玉髓汤的春雨来说，刚刚好。等她喝一段时间，喝出效果后，再给她用真材实料，说不定就会答应了。 前世她跟了自己一辈子，她没能有一个好的姻缘，连带着她也跟着遇到负心郎。这辈子，宁肯狠心夺情，不让她嫁人，也不能让她再所遇非人。 …… 萧长綦被叶清晏驱赶至养心轩待着，没跟他解释为什么，反正就是不让他在温德院里。萧长綦问了两句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后，也就没有再追问，只临走的时候，去了一趟叶清晏的书房，从书架上随手抽了本没有写名字的书。 没想到竟然是一本武功秘籍——柔骨功。 柔骨功若炼成，可改变自己的骨骼，如五官骨骼变化，身高变化。只是时间限制，最多维持三十六个时辰。三十六个时辰后，不自行变回的话，会强制恢复原貌。而且还会有个比较难受的后果，就是变化过的骨骼部分，会疼痛七天。 “她不会练了这个吧。”萧长綦看完这本柔骨功，低低喃言。 “来人。” 朱海一直候在门外，听到萧长綦喊人，忙躬身进去了，“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把这本书交给癸，看他有没有化解的办法。” “是，王爷。” 朱海离开后，萧长綦就准备休息了。 刚解开一颗领口的珠扣，便停下了手，看向半开的窗户。 一道黑影窜了进来。 萧长綦看清对方后，隐隐不悦，“我房间有门。” 无心自动自发的从书桌前拉了一张椅子，翘腿坐下，能看到他赤脚套着的青色鞋履，鞋帮都没有带上，“去管管你的王妃。” “我的王妃没招惹你吧。” “是春雨，不知道她给春雨吃了什么，春雨一直在痛苦不堪的入恭，你把这个给她服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墨玉葫芦瓶，放在了桌上。 萧长綦拿起那个墨玉葫芦瓶，打开瓶塞闻了下，意外的挑眉，“圣灵丹？这可是你们通圣教的圣药，可解百毒，你作为少教主，每年也只有一颗吧。” “你到底管不管？”无心急了。 萧长綦收起墨玉葫芦瓶，“我不保证这颗丹药真的能进春雨的嘴里。她是王妃从娘家带来的婢女，跟王府无关，我不便直接插手。” “你去就行了。”无心扯着他就朝门口走。 …… 叶清晏脸上蒙着汗巾，对臭烘烘的春雨道：“好好搓，瞧瞧你身上这些黑泥，能把天上飞过去的家雀儿都熏掉下来。” “娘娘，您当初也一样啊，别光说奴婢。而且，由此证明了，药渣也是管用的，对吧？”春雨虽然浑身都不对劲儿，又是拉肚子，又是冒臭汗泥……但思及当初自家主子也这么过来的，心就安定了下来。能和主子共甘共苦，是她的福气。 “没错，确实是有效。那这几天你每天都喝，每天都泡澡，直到身上不再散发臭味儿为止。” “是，奴婢遵命。” 叶清晏看着旁边的沐桶中，澄澈干净的水，再看看春雨已经泡黑了的脏臭水，“换水了。” 叶清晏抱着一桶臭烘烘的脏水，从耳房里出来，正好看到萧长綦进了院门。 全当没有看到她，把沐桶里的水，倒进了院子墙角处的排污井中。 萧长綦有些不自在的抹了下鼻子，这院子里的气味儿……过于刺鼻了。 “王妃……在做什么？” “不是说了让你在前院，怎么还过来。”叶清晏倒完脏臭的洗澡水，又打水清洗沐桶。 萧长綦想要帮忙。 叶清晏眼神制止，“赶紧走，这几天我没召见你，你不许过来。” 召见？……这女人！ 萧长綦把墨玉葫芦瓶递给她，“圣灵丹，可解百毒。有人托我转交给春雨。” “告诉他，春雨不会吃的。”倒是收起了圣灵丹，继续打水，清洗沐桶。 “叫几个粗使丫鬟过来吧。”萧长綦道。 “你走不走？”叶清晏叉腰瞪着他。 “……走。” 萧长綦在叶清晏的驱赶下，朝院门口走了。 “等一下。”叶清晏又出声叫住了他。 “怎么？” “我明天带春雨去天池别院，可能要十天半个月的才回来。”她也是灵机一动，天池别院的水都是活水，随便春雨怎么泡，哪里需要这么打水啊，又费劲又麻烦，还熏屋子。 萧长綦回道：“好，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叶清晏回答的很干脆。 萧长綦：“……” 怎么他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呢。 无心一直在院门外等着，见萧长綦出来了，问道：“给了没？” 萧长綦摊摊手，“给是给了，但会不会给春雨吃，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看到春雨没？” “春雨应该是在泡澡。” “那就算了。只是，若春雨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的王妃。” 声落，忽觉一股寒气袭来…… “你再说一遍。”萧长綦眼神冷酷道。 无心张口就要说，但看萧长綦的态度，识相的闭上了嘴，转身飞走…… …… 春雨折腾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依然精神奕奕，生龙活虎的，该扫地扫地，该浇药草浇药草，勤快的像一只小蜜蜂。 叶清晏告诉她，打包行李，准备去天池别院泡澡了。 春雨很是吓了一跳，那可是御用的汤池，她过去……还不泡臭了啊！ “别多想，温泉的水都是活水，随便你泡。本宫也过去避避暑，这天气眼瞅着熬人。”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对了，娘娘以前说要请夫人一起去泡温泉，要不一起去吧？” “等你泡够七天了，再叫她们不迟。省的人多口杂，而且玉髓汤是本宫的秘汤，严谨外传哦。” “嗯嗯，奴婢明白，绝对不会告诉别人。连熬汤药时，奴婢都是自己亲自盯着。” “对，就是这样。” 叶清晏去了一趟库房。这次去天池别院小住，所要带的药材比较多，春雨来拿的话，很可能拿不了，她便亲自过来了。 库房管事正美滋滋的看着进货账本，这几天库房里新来了一批货，总算库房有个库房样子了，架子上也摆的满满当当的，别提多顺眼。 但是在看到叶清晏过来时，美好的小心情立刻变得哇凉哇凉的…… 等到叶清晏大箱子小箱子的搬着珍材离开，库房管事抖着手捧着账本，瞅着又空了许多的库房货架，欲哭无泪…… 第117章 人之初性本善 天池别院，修建在京城三十里处的磐龙山郦峰顶上，绵延数间错错落落，福地洞天好不气派。 温泉池一大三小，都在别院内。而温泉池的旁边，还搭建了一个戏台子。 敬德帝从前经常会带自己的妃子来这里泡温泉，倚声度曲，花天酒地，恣情纵欲。后来，他在这里遭遇了一次暗杀，而且还差点儿要了他的命，之后，敬德帝对这里便不喜了。 他不喜，自然下面的人就跟着怠慢了这座别院。原本明黄镀金的琉璃瓦已经暗淡失色，戏台子上的一些铁支架到处都是锈迹，木台子也都脱了漆，斑驳腐朽。 叶清晏主要是看温泉。里面的水很干净，三个小温泉池，由大温泉里的水流入，而小温泉又分三道水道，流向山下。 “非常好！”叶清晏对这里很满意。 春雨也道：“好像真的很合适啊，这水是源源不断的往下流的。” “我不用再给你倒洗澡水了，这个最重要。” “娘娘！”春雨娇嗔道。 “好了，赶紧收拾吧，就咱们两个人，也好搭理，有个睡的地方，做饭的地方就行了。等过几天婶母她们来了，让她们再好好拾掇。” “娘娘，奴婢一个人可以搞定，您先去泡温泉吧。” “你自己，能行吗？” “绝对可以。” “行，这可是你说的啊，那我可就袖手旁观了。” “您插手也是帮倒忙，快去吧。” …… 东宫—— 太子妃站在宫门口，眺望着太子的七马蛟龙纹车舆，越来越近。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欣悦的笑容，纤细而透着一丝苍白的手，爱怜的抚摸着已经很大的肚子。 自打太子前往慈州办差，她这一颗心就一直提心吊胆的，唯恐太子出了什么事，她和肚子里的可怎么活。还有皇后被软禁坤元宫后，她一直都躲在东宫里，安心养胎，轻易不敢出东宫这道门，即便是皇后禁令撤了，她也不敢第一时间过去看望。一切都是为了等太子回来，平平安安的回来，她们才能有以后，有依靠。 车舆停下来了。 太子妃忙上前，“臣妾恭迎太子殿下。” 半晌车厢里都没有动静。 “臣妾恭迎太子殿下。” 依然没有动静。 就待太子妃要提高声音再喊一遍时，听到车厢内有脚步声音传出，有人要下马车了。太子妃忙整了整已经很整齐的衣裙，同时妆容精致的脸上，摆出自己最漂亮的微笑。 期待的眼神望着车厢。 车帘撩开，一个人从里面出来。 “太子殿” 话头戛然止住。 因为车厢里出来了一个女人。 孙媚儿出了车厢，不及下车就扶着车厢门，弯腰大口的吐起来…… 太子妃距离的很近，污秽之物堪堪溅在了太子妃华美的凤纹裙面上。 “大胆贱婢！”太子妃的贴身婢女，张口呵斥孙媚儿。 太子妃抬手制止了婢女，眼神冷漠的盯着孙媚儿，“你怀孕了！” 孙媚儿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并不否认，她确实在因为怀孕而害喜，踩着车凳，从车上下来，然后朝太子妃浅浅福身，“贱妾拜见娘娘。” 太子妃的手狠狠一抖，又看向车厢。 孙媚儿顾自直起身，继续道：“太子殿下去见陛下了，并不在车内。” 太子妃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转身回宫，对于孙媚儿，她半眼也不想看。 …… 叶清晏站在屋顶上，远目京城的方向。 “娘娘，您在看什么？”春雨也飞身上了屋顶，站在叶清晏身后的地方，好奇的顺着叶清晏的目光看，但是只能看到一片片的绿田，或者是森林，亦或者其他的温泉庄园。 “春雨，你说我明明知道有些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很无辜的人会被害，你说我该插手管吗？” “很无辜的人？什么人？” “孩子，尚未出生的孩子。” “……”春雨观察着叶清晏的脸庞，忽而笑了，“娘娘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已经有答案了？”叶清晏摸摸自己的脸，“是什么？” “曾经娘娘跟奴婢说过，只有救善良的人，才有功德累世。救恶人，则是增添自身的罪孽。未出生的孩子，毫无疑问是最善良的人。人之初性本善嘛~” “呵，本宫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奴婢也不记得了，就是很偶然的机会，奴婢就记下来了。娘娘顺从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 “太子妃……这一胎是拼了命怀的。”叶清晏叹了口气。 “太子妃？”春雨想了想，“太子妃之前好像怀过两次，都没了。” “不，准确的说是小产了三次，这是第四胎了。” “怎么会小产三次？” “你以为只有皇帝的后宫，才会为了皇嗣钩心斗狠吗？东宫里亦然。太子是将来的皇帝，他的女人们，太子妃是皇后，其他的女人，也都会封妃。而她们的孩子，将来也都是皇子。” “太子还没有登基呢，她们就想的这么多了。” “未雨绸缪并非错事。”叶清晏收回目光，飞身又下了屋顶，“我去休息了。今天晚上，咱们一起泡温泉。” “是，娘娘晚上想吃什么？” …… 上阳宫。 “綦儿来尝尝母妃新做的莲花糕。”端妃把一盘莲花型的糕点放在了萧长綦的面前。 萧长綦拿起莲花糕，尝了一口又放下，“不错。有多的吗？” “有有，元嬷嬷你去装一盒来，其他的糕点也装一些。”端妃嘱咐元嬷嬷。 元嬷嬷领命去了。 萧长綦道：“这些糕点，我是给姣姣拿的。” 端妃皱了眉，“给她？” 萧长綦点头，“她喜欢吃甜食还有荤食。” 端妃明白萧长綦过来的意思了，“她上次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母妃的素斋日，所以饭菜做的清淡了些。是不是她跟你告状了？” “没有。”萧长綦道。 “肯定跟你告状了，还有她怎么把蕊珠送给三皇子了。大公主要是问起来，母妃可怎么跟人交待。” “这件事和她没有半点干系。她对蕊珠很不错，是儿子不喜。三哥自从脚残以后，就对女色十分上心，他知道儿子这里有个蕊珠，早就惦记上了，我只是赚个顺水人情。” 第118章 不下蛋的王妃 “你就没有对她心动，还是说蕊珠不够漂亮，你不喜欢？” “母妃，我有王妃了。” “可是你这个王妃是个不下蛋的。” 萧长綦从凳子上站起来，眉头微蹙，显然端妃的话惹了他，“儿子会让她怀上的，您少不了抱孙子。” “你先坐下，听母妃说。母妃知道绝子汤不是所有人喝了都管用，也有个别身子骨特殊的，但咱们不能拿那么点特殊去赌啊。你一定要有子嗣，哪怕先生一个小郡主都可以，证明你在这方面没有问题。” “母妃，儿子今年刚弱冠，并不想这么着急着要。”萧长綦很明白，端妃一碰上有关孩子的事，就会失智。皆因小公主是她心里解不开的心病，任谁都不能提，一提必然发火，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太子妃很快就要生了啊。”端妃说起这个就恨，“林蓉蓉到时候必定会猖狂。还有水妃也身怀皇嗣，要是再生出一个皇子。不行！母妃必须” “什么都不要做！”萧长綦扼制端妃的疯狂念头。 “为什么？” “母妃，你听儿子的吗？” “当然了，你是我儿子啊，我这一辈子的依靠和骄傲。你说什么，母妃都听。” “那就好好待在上阳宫里，别自找麻烦。无论谁怀孕生孩子，你都不要去管。送礼的话，不要送吃的穿的，任何能即时用得上的东西。儿子答应你，让你抱上孙子，早晚的事。” “哪怕庶子也行的。” “不，只要嫡系。” “可你那个王妃……要不咱换一个？” “母妃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儿子有时间再来看你。” 萧长綦提着点心盒子，再不停留的走了。 端妃一路送到宫门口，依依不舍的看着萧长綦高大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还跟那儿站着。 元嬷嬷道：“娘娘回宫了。” “真是翅膀硬了，不用听我这个当娘的话了。” “娘娘，王妃才十六岁，成亲也才半年，您真不用急。给她三五年时间，如果实在是生不了了，您再跟殿下提纳侧的事，那时候殿下就是不愿意，也要为了后嗣而听您的安排。再说，正因王妃在皇后那里遭了大罪，陛下不是又补偿给殿下一块封地，这可是大恩典啊，王妃也算有功，不能太寒了人心。” “唉！你说的也有理。但三五年，时间太长了，两年吧，如果两年后都怀不上，这件事他就必须听我的。” 一名宫女小步匆匆的来了上阳宫。 刚进门，就看到端妃在花园里散步，忙跪下叩首，“奴婢叩见娘娘。” “什么事儿这么急急躁躁的。”元嬷嬷沉脸叱责。 “娘娘恕罪，是潋滟宫那边出事了。”宫女急道。 端妃看看元嬷嬷，然后问宫女，“什么事？” “水妃与假太监通奸，被抓了！” …… 叶清晏在京城的城门关闭前，骑马回城。 春雨留在了天池别院。玉髓汤只要熬过第一道汤，后面的六道一次比一次轻松，所以她并不担心春雨会发生什么意外。倒是皇宫里，如果按她前世的记忆，可能会发生大事。 她没有回王府，而是去了她以前和春雨溜出叶府时偷偷买的一个私宅——明宅，以她母亲的姓氏命名。 明宅里有一个瞎了只眼的老仆，他看起来和普通的老头没什么区别。 但实事上，他是一个老杀手，手上人命无数。 她遇到他的时候，正下大雪，他腹部中了一刀，血把周围的雪都染红了，眼看着就要死。 那时候她在自学医术，其中就有缝合术，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练手的机会来了。她就把他带回了明宅，然后按照书上所说的，一步步的给他缝合了。之后每天她都来看他死没死，留下一些食物和汤药。 就这样一天天的，竟然痊愈了。 治伤期间，她问他，他叫什么名字，家里有没有人等一些基本信息。 他说他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好吧，她当时就觉得自己可能救了一条老赖蛇。 她让他在明宅里住了下来，给她看家护院，并唤他明伯，随了这个宅子的名。 后来，她嫁入九王府，身体虚弱不堪，就再也没有来见过他。直到她进宫为后，明伯偷偷进宫看她，却被萧长綦的天干地支围捕。她才知道，他不光会武功，还是一个老杀手。 他最后的下场如何，她并不知道，因为萧长綦把他带走了。至于原因，她也是等萧长綦驾崩后，才从当时围捕明伯的地支亥口中得知，因为瑶宫。 瑶宫，到底有什么神秘之处，她十分好奇。 因为这个地方，要了萧长綦半条命，终至他短寿早亡！ 叶清晏吃了明伯做的牛肉面，很好吃，她一口气吃了两大碗，也让明伯很开心，很有成就感。 饭后，叶清晏悠闲的躺在葡萄架下，吃着宅子里自产的葡萄，酸酸甜甜的，也很好吃。 明伯又给叶清晏切了一个大西瓜，“小姐尝尝这西瓜，也是老儿自己种的。” “够了够了，我肚量也没那么大，明伯快坐下歇歇。”明伯不叫她王妃，他就叫她小姐，她也由着他。 “是，小姐。”明伯搬了个小板凳坐下。 “小姐在王府里挺好的？王爷敬重小姐吗？” “挺好的，他对我也不错。”确实是不错，前世终其一生都没有苛待过她。主要也是不能苛待，因为他下手一重，她就挂掉了，就是那么脆弱。而今生，目前他们还没有利益冲突，所以最后如何，她现在也是摸石过河中…… “小姐成亲的时候，老儿出了趟远门，没能赶得及给您送嫁。这个是老儿一点心意，小姐别拒绝。”明伯从怀兜里掏出一对鸽蛋大、如露珠剔透的玉珠。 “谢谢明伯。”叶清晏接过玉珠，触手一片温凉，而且那股凉意，能透过肌肤进入她的体内，令她神清气爽。 “这玉珠？” “此是灵玉，也就是玉髓。一座玉山，才有这么一对玉髓。常戴着，有辟邪养神之效。遇到生死关头，还会玉碎示警。特别是玉碎，是它最重要的一点。”明伯郑重道，“如果小姐戴着它，忽然发现它碎了，一定要小心。” ********* ps：谢谢【梧桐雨宝贝】【秋、小猫宝贝】【小南瓜宝贝】【亨少宝贝】【奔跑的蜗牛宝贝】打赏，~包子在推荐期，宝贝们的收藏和票票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拜托啦~包子会努力构思情节，不断更哒~ 第119章 本王来替你还! 叶清晏惊讶的看着手心里的玉珠，“这么厉害！” “要不说一座玉山才出这么一对珠子。小姐和小姐的夫君，可以各带一个。如果对方有危险玉碎，另一个珠子也会珠裂示警，这是老儿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真是太珍贵了，谢谢明伯。” “小姐喜欢就好。”明伯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非常喜欢。”叶清晏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后，叶清晏似无意提起，“明伯，您知道瑶宫吗？” “瑶宫？”明伯松耷耷的眼皮，几不可查的抖了下，然后低头想了想，最后摇摇头，“老儿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很多都想不起来。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嗯，不记得就算了，想着您年龄大，经事多可能听说过。”叶清晏拿起一牙儿西瓜吃，清脆甘爽。 “小姐是从何得知瑶宫的？”明伯问叶清晏。 叶清晏回道：“我前些日子，去草场买了一个姬仆，叫轻泽，方州前任知府轻伟忠的女儿。她被打的很惨，我帮她治伤，养伤期间她绣了一幅图，名字叫《瑶宫》，说是她家传的一副古画。后来，轻泽被人从王府里劫走了。我派人找她，最后也没找到。我觉的问题可能是在瑶宫上。因为她被劫走的时候，那幅绣图也没了，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少。” “那……小姐是想要找她吗？” “不找，我这人比较随缘。”叶清晏放下吃了一半的西瓜牙儿，看着头顶上的葡萄架，听着外面有打更人在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已经戌时了，只是夏天的天比较长，所以现在仍然亮着。 “我先回王府了，有什么事就到王府找我，我会跟府里的人说的。” “是，小姐，您路上小心。” 叶清晏骑马离开。 …… 萧长綦上了磐龙山郦蜂，手里还提着从上阳宫里带出来的食盒。 刚要推开天池别院的大门，就听院门内传出一声娇喝—— “哪里来的臭流氓，采花贼，看姑奶奶不替天行道灭了你！” 春雨穿好衣服，怒气冲天的瞪着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他长着一张一看就不是好人的花花公子脸，表情也很邪恶，反正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在她的心里就是一个坏人，彻头彻尾的坏蛋！ 无心的手里提着三条苟延挣扎肥鱼，看着炸毛刺猬一样的春雨，大脑一片空白。 “那个，我，我只是……” 春雨捡了一个从温泉池底清理出来足有婴儿脑袋大的石头，毫不犹豫的冲着无心的脑门砸去，大有要杀了他的意思。 而无心本能的想要避开，但是就在要避开时，又生生忍住…… ‘咚——’石头砸中了无心的脑门。 无心就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身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春雨见他倒了，立刻上前，解开无心的腰带……三两下把他捆了个结实，恶狠狠的瞪着她，“敢偷看姑奶奶洗澡，定要让你尝尝我大燕十大酷刑的滋味儿。” 话落，拖了无心一只脚，就跟拖死猪一样，朝一间空屋子走去。 萧长綦站在墙头上，看着彪悍的春雨，暗暗的为自己的好友捏了把冷汗……苦肉计，也是要看对象会不会吃这一套啊。俗话说，有其仆必有其主，丫鬟这样，那主子估计也差不多，以后他要注意了。 无心会被春雨怎么折腾，萧长綦没有再看下去。色字头上一把刀，无心企图美色。就要承受色头上的刀，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了。 倒是叶清晏一直没出来，是不在这里吗？ 在春雨拖着无心进屋，并关上门以后，萧长綦才从墙头上跃下，然后逐间屋子寻找，都没有叶清晏的身影。 难道她又回王府了？ 萧长綦迅速离开天池别院，返回京城。 …… “你说水妃和假太监通奸？”叶清晏惊讶的看着王茂。 王茂回道：“是啊，是贤妃带人去看望水妃，正好就看到了水妃衣衫不整的和一个太监躺在榻上。当场贤妃就命人验了那个太监的身，发现是个全乎男人。都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水妃这可是当场被抓。” “那水妃肚子里的皇嗣呢？”前世明明是先查出死胎，后来才发现奸情。 “肯定要不了啊，谁知道是不是陛下的。水妃这次的罪过可大了，严重了抄家灭族都有可能。” “水妃是太子殿下送进宫的，没听说有家族……先管住府里下人的嘴，不许他们嘴碎乱说。” “是，奴才省的。” “本宫先回温德院，如果王爷回来了，就告诉他，本宫在温德院等他。” “奴才一定告知。” …… 叶清晏回了温德院。 春雨不在，寂冷的院子，只剩下她自己的脚步声，仿佛回到了前世一般。 前世，她默默的活着，送走了身边一个一个好的、坏的、陌生的、熟悉的……最后就剩下她一个人。 她不止一次的想，是不是阎王爷忘了在生死簿上勾她的名字，所以无论她过了多少生死关头，结果总是能活过来，最后甚至让她重生了，继续活着。 “在想什么？”萧长綦走到她的身后，抬手揉了揉她刚到自己胸口处的发顶。 叶清晏木呆呆的抬头看他，眼神是悠远的，里面全是过往回忆…… “妾身……可能欠了债。” “欠谁？欠了多少？本王来替你还！”萧长綦看着她的眼睛，那仿佛是一道时光长河，能把人溺毙其中。 她在想什么？ …… “……陛下，皇后已经油尽灯枯！臣等无能无力。” “朕说了，要她活着！” ‘轰——’金石相击的震响！她知道，那是帝王之剑发出的声音，他在发怒，而且是怒极。可是他为什么会发怒，她死了，不正好给那个女人腾出后位吗？ “陛下，或有一个方法。”一道听起来阴柔森冷，仿佛是贴着人的灵魂发出的男声响起。 他是谁？她怎么想不起来了…… “姣姣，你怎么了？”萧长綦趁着叶清晏发呆，肆意的揉捏她的小脸，真是怎么捏都捏不够。 第120章 慈悲心 叶清晏从腰兜里掏出两枚亮晶晶圆滚滚的玉珠，给了萧长綦一个。 “认识吗？” “灵玉。”萧长綦一语道出。 “对，一座玉山，才有这么一对珠子。带着它的人，如果遇到生命危险，就会玉碎示警。如果另一个珠子玉碎，它也会玉裂示警，是天地造化的异宝。送你一个。” “送给我？”萧长綦很是意外。 叶清晏点头，“对。原本我打算给春雨的。但是，她基本上都和我在一起，真遇到什么危险，也是我们一起面对，没太大用处。”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还以为你是担心我。”萧长綦捻着珠子，目光幽深的睨着她的眉眼。 叶清晏点头，“毋庸置疑，我确实是担心你，不然谁给我那么多珍贵的药材，还有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是这些吗？” “嗯。” “远远不够。” “什么不够？” “昨夜没能练功，本王着实浑身都不爽利，今晚还请王妃，务必不要拒绝。”萧长綦拦腰抱起她，大踏步进了屋，关上了房门。 …… 夜半时分，萧长綦起榻离开。 临走的时候，还捏了捏叶清晏热乎乎的小脸。惹得叶清晏十分不满，嘟着嘴巴蒙上了被子，不给他捏。 萧长綦走后，叶清晏又休息了一会儿，也起来了。 她换上了一身夜行衣，敛气屏息，悄悄离开了王府。 …… 本来万籁俱寂的时候，东宫里却一片忙碌。 太子妃的栖梧殿里，更是人来人往，大半个太医院的御医、太医、医女都齐聚在太子妃的外殿。 太子妃痛苦的在寝殿内躺着，不时的叫出声，“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 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生孩子，本就是过鬼门关，是从阎王爷的手里抢孩子，只能自己闯，别人帮不了什么。 皇后也来了太子妃的栖梧殿，听着太子妃撕心裂肺叫声，心里一阵阵的发凉，在路上的不好预感，似乎快要成真了。 “本宫命令你们，保太子妃母子平安。” 其中一个太医道：“皇后娘娘，妇人孕子七成八不成，太子妃刚好是八个月，臣等也是……” “太子妃肚子里的皇孙不保，你们一个个的都要陪葬！”皇后怒红了眼。 “母后，母后——”太子妃在内殿喊皇后。 皇后匆匆的过去了，“怎么了？现在哪儿不舒服？” “肚子疼，臣妾能感觉到他在动，母后你救救他，救救他，我可以不要命，我可以死，一定要救他。” “不要说这种话，母后不允许你死，母后不允许！母后会救你的。来人啊——”皇后痛心喝道。 立刻有医女进来，她先撩开太子妃的被子看了看情况，然后兢兢战战的道：“回皇后娘娘，宫口没开。” 宫口不开，不能生。 “母后，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臣妾只要孩子活下来，母后求您了。” “可如果下猛药，你的命难保啊。” “没有孩子，臣妾活着还不如死了。” “你可要想好了。” “母后，求您了，我要孩子。” “好。”皇后眼眶流下两串泪，“母后成全你。” “保孩子！”皇后对医女道。 医女匆匆下去了。 “母后，太子殿下呢？”太子妃忍痛问道。 皇后擦擦眼泪，“他在陛下那里。水妃的事，他也受到了牵连。要不是有慈州的功劳，恐怕太子也少不了被重责。” 一碗黑兮兮的汤药端了进来。这是早就已经备好的，却没人敢做主给太子妃喂下，现在皇后来了，自然有皇后担着。 医女道：“这是承逆汤，可保胎顺生，但孩子产下后……” “会如何？”皇后问道。 “母体无救！”医女跪在了地上。 “保胎顺生，足以。快给我，快给我。”太子妃伸手就要汤。 医女犹豫着看皇后。 皇后攥紧了双手，看着太子妃，“伺候太子妃用汤。” 医女扶着太子妃，正准备喂汤。 另有一个医女进来，“等一下，奴婢有一法子，能助太子妃尽快开宫口，或可顺生。” 皇后看着这个医女，“你有法子？” “是民间的土法子。”医女回道。 能活着，没有人愿意死。 太子妃喝汤的动作停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天亮了。 荏弱的婴儿啼哭声，自栖梧殿殿内传出。 “恭喜太子妃，喜得郡主！” …… 叶清晏依然一身夜行衣，偷偷返回了温德院。 刚推开门，就看到了萧长綦手里拿着一本书，悠闲的坐在餐桌前。 餐桌上摆满了美味可口的早餐，有各色点心、小笼包、水晶饺、燕窝羹、炸小肉、炸酱面、粟米粥…… 偷偷的咽了一大口口水，然后把脸上的蒙面巾扯下。 “那个，我出去了一趟。” “给太子妃接生了？” “……你怎么知道。” “你是不是胎神娘娘转世的，到处给人收生，还做好事不留名。”萧长綦把手里的书放下，走到她面前，帮她把蒙面巾解下，夜行衣也脱了。 “呃……我自己来就好。” 萧长綦不理，径自给她脱着，“在坤元宫里，太子妃在你被皇后迫害时袖手旁观，你为何以德报怨？” “我不是以德报怨，是可怜那个孩子。”轮回一次，她的心坎儿反而更柔软了，特别是对孩子，那么柔软幼小的生命。若是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便不能任由自己视若无睹。 萧长綦拿了湿巾，给她擦了手脸，“你怎么知道太子妃早产？” “我能不说吗？因为我不想骗你。”叶清晏耸耸肩。 萧长綦看着她，须臾后，“能。” 叶清晏松了口气，懒理他会怎么猜测，遂看向满桌的好吃的，饥肠辘辘道：“我很饿。” 萧长綦让她坐下，然后打开一个盖着盖子的小汤锅，香气瞬间在房间里散开……是一锅热气腾腾的乌鸡汤。 “哇哦，这个好。”叶清晏拿了汤碗，自己盛了一小碗，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鲜美烫热顺喉而下，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舒缓起来。 第121章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如果去封地，你想要去哪儿？柒州还是蓟州。”萧长綦突然提出一个叶清晏想不到的问题。 叶清晏喝汤的动作停下，“陛下的意思？” “不是。” “可你现在不是在门下省当差吗？” “我递了辞表。” “哦……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将来你富贵了，我跟着升天，你完了，我帮你收尸。” “本王死你前面吗？” “当然啊，不然怎么给你收尸。” “呵呵，吃饭吧。” 饭吃到一半，朱海过来了，“王爷，该进宫了。” 叶清晏忙站起来，一副恭顺的模样。 她或可私下跟萧长綦没大没小的，但是在他的属下面前，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主。 萧长綦看着她，“好好想想去哪儿？” “是，王爷。”叶清晏应道。其实根本就不用想，如果想吃喝玩乐，当然是去柒州。但是他前世是在蓟州招兵买马的。 简直不必选择。 …… 春雨用一根麻绳捆绑着无心，把他吊在山崖上。 “暴晒三天，要是还活着就饶了你，死了就是老天开眼，收了你这个禽兽。” 无心内心郁闷的想哭，他到底是看上了一个什么样的恶辣丫头。 叶清晏回来了，远远的就看到山崖上吊了一个人。 走近了，发现还认识。 顿时乐不可支，“我说无心公子，你这是玩儿的那出啊？” “问你的丫鬟。”无心没好气道。 叶清晏立刻去找春雨了。 …… “娘娘，绝对不能放过他。”春雨气愤不已。 叶清晏明白发生什么了。原来她昨天离开后，春雨就先清理了温泉池。清理池子，自然就没有穿衣服，结果就在她清到一半时，无心提着几条鱼从山崖上跳进了院内。刚好就看到了春雨春光大泄的模样…… 叶清晏笑道，“他是江湖邪派通圣教的少教主无心公子，修为在地境大成吧。可不是你这个小丫头能困住的，他应该是故意让你捉住他的。” “什么？地境大成？”春雨傻了，她道境小成都练了十年的时间，至于大成——这辈子都没想过。而被她吊在山崖上的男人，竟然是地境大成！ “是啊，要不要试试看？”叶清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春雨立刻点头，“怎么试？” “你去把吊着他的麻绳砍断了，如果他是地境大成绝对不会摔死的。” “那要是他不是呢？” “死就死了呗，一个偷看你身子，玷污了你名节的臭流氓，你还愧疚啊？” “奴婢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太费力气了，就去砍了他的绳子。” “好，奴婢这就去。” 春雨从厨房拿了菜刀，走到悬崖边，先蹲下来，问无心，“你到底叫什么？” 无心先看了看春雨身后跟着的叶清晏，这位倒是看戏的不怕戏大…… “未无心。” “你昨天跟我说你叫什么？” “……” “不光是流氓，还是骗子！”春雨从背后掏出菜刀，“去死！” 手起刀落，把麻绳砍断了！ 叶清晏都还没反应过来，愕然的看着春雨，出手够利索的！ 无心在落下山崖的时候，身上的绳索，忽然寸寸断裂，同时落势逆转，足尖轻点崎岖的崖壁，反向山崖上方飞来。 “地境大成。”叶清晏对春雨道。 春雨陡然握紧了手里的菜刀，“娘娘放心，奴婢死也会保护你的。” “谢啦，春雨姐姐。不过他并不危险。他是王爷的好友，不是敌人哦。”叶清晏拍拍春雨的肩膀，“走吧。” “娘娘您说什么？这流氓是王爷的朋友？”春雨吃惊不已。 …… 无心一脸幽怨的看着忙忙碌碌的春雨，好像在抱怨她的狠心。 而春雨，牙根儿就没有开情窍，无论无心怎么暗示明示，这丫头就是看不懂听不明白。 无心坐在戏台上，一腿屈起，一腿放平，懒懒的靠着一根台柱子，“总算知道，什么叫对牛弹琴白费劲了。” 叶清晏走到他身边，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慢慢磕着，“不说她没开窍，就算是她开了窍，愿意跟你，我也不会同意。” 无心知道叶清晏的意思，“从小就定的婚约，是势力联姻，我不能拒绝。” 叶清晏道：“那无心公子还是哪儿来，回哪儿去吧，我等她开窍后，我会给她择一良婿。” “娘娘，您来看看这药材都是什么年份的。”春雨从库房里探出头。 叶清晏应道，“好，我这就过来。” 临走时对无心道：“走吧，真的是白费心而已。” 无心的眼神依然执着。 …… 乾元宫—— 敬德帝拿着萧长綦的辞表，沉吟片刻，“你自请去封地？” “是，陛下。”萧长綦回道。 “你母妃知道吗？” “儿臣会和她说的。” “嗯，你先去跟你母妃说吧，朕也想想。” “谢陛下。”萧长綦退出了大殿。 敬德帝放下辞表，表情复杂。 “陛下，喝茶。”寿安端了热茶，放在了御案上。 敬德帝道：“寿安，老九你怎么看。” “九殿下，天资聪慧。门下省的诸位大人，对九殿下也颇为信服。” “……唉！”敬德帝叹了口气，之所以信服，是因为除了资质聪慧，还身居帝王才有的霸气。帝王霸气，无形中能凝聚人心，为其所用，是上天赋予天选之子的能力。 “东宫那边可还好？”敬德帝转了个话题。 寿安回道：“小郡主因是早产，身子骨听说娇弱了些。太子妃也还好。就是那名给太子妃接生的医女失踪了，经查，发现那名医女并非是太医院的人。” “如果找到了那名医女，也不必苛待。终究是救了太子妃母女，这才是最重要的。” “陛下宽仁大度，是奴等之幸。” “皇后那边呢？” “皇后听说很是不悦，在知道太子妃生的是郡主后，立马就离开了东宫。” “她一直在说是皇长孙，这个郡主可是打了她的嘴。对了，太子妃怎么早产的？” “被气着的。太子殿下宠幸了一个侍女，那个侍女也怀孕了，现在有三个月，是殿下在慈州办差的时候怀上的。” “这么不懂规矩，将来去母留子吧。” “是。”寿安应道。 第122章 失望，是因为有希望 太子去慈州办差，是为了燕朝的江山社稷，是去赈灾诛灭邪教，不是去风花雪月，游山玩水，即便是有这种事，也该是隐讳的，不该给人留下话柄。而那个孩子，正是把柄。证明太子在办差的时候，还有时间和女人厮混，况且太子妃嫡系还没有出生，这边庶系就怀上了，让太子妃的母族又该如何想。 去母留子，是一个交待，也是警告太子。 …… 头顶上是漫天的星辰低垂，景色美的让人叹息。叶清晏泡在温泉中，全身舒爽的想要睡过去。 叶清晏在大的温泉池中泡着，春雨因为主仆有别，执拗的就要呆在小的温泉池里，长长的头发用一根木簪子松松挽住，雪白的肌肤在星辉下隐隐发光，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 “娘娘，我发现这玉髓汤对皮肤很好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春雨也不例外，她搓着自己的皮肤，欢喜不已。 叶清晏肩上披着一件浴巾，只能看到半截纤细若白玉凝脂的小臂，“是啊，你体内沉积的糟粕都逼出来了，肯定好啊。” “糟粕？” “嗯。初生的孩子，是最纯洁粹清的。从他出生呼吸这尘世的第一口空气伊始，就有了杂秽糟粕进入他的体内。一点点长大，一点点淤积，等到糟粕堆积到一定程度，轻者生病，重则要命。这玉髓汤，你看着它的用材奇珍异宝，其实它是一味毒汤。第一副药，就是把你体内的这些糟粕激化，让它们从你所有能发泄的毛孔中，发泄出来，如果没能激化那些糟粕，等待你的就是死。这也就是，我在你服第一道汤时，反复确认你是不是真的要喝的原因，因为它是有生命风险的。但只要身体熬过了第一副药，后面就会越来越轻松。到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了。” “那经常服用玉髓汤，会不会体内一直没有糟粕，就永远不会生病，不会死啊？” “这要看你说的是哪一种死了。如果指的肉体，就是咱们这具皮囊，那不可能不死。肉体是有天数的，阎罗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就是这个意思。但灵魂确实是有可能长生不灭，它可以入轮回道转世，也可以不转世，选择……其他途径继续活着。其实，人在活到一定岁数后，也就不想活了，特别是在亲人朋友，甚至连敌人都死了以后，那种岁月说生不如死夸张了些，但确实很无聊很无趣。” “奴婢不太懂，但奴婢知道一点，就是要一直陪着您，永远也不离开娘娘。” “呵呵，我当然希望你能陪着我，但是女大不中留啊，留来留去留成仇。” “奴婢绝对不是。有未无心那样的臭流氓，奴婢对男人已经彻底失望。” “失望，是因为有希望。可见你还是有嫁娶之心的，更不敢留你了。” “娘娘！”春雨嗔道：“奴婢真的不想嫁人。” “好，本宫知道啦。”叶清晏笑了笑，“跟你说个事，昨夜我去东宫给太子妃接生了，生了个小郡主。” “啥？”春雨觉得自己是不是听岔了，为什么她家娘娘会去给太子妃接生？ 叶清晏掬起一捧温泉水，撩向春雨，“太子妃早产了，被太子新纳的妾室气得早产。” “男人啊……唉！”春雨越发对男人厌恶了。 叶清晏：…… “那后来呢？”春雨继续问道。 “后来，皇后那张脸别提多难看了。她一天到晚的逢人就说是皇长孙，结果生出来一个小郡主，这可是狠狠地打了她自己的嘴脸。当时我看到她的模样，就觉得解气。”叶清晏笑道。 “奴婢也觉得痛快。那太子妃和小郡主会不会不受待见啊？” “肯定不受待见。皇后的心肠你又不是不知道，坏的很。不过总算有亲母在，小郡主应该不会太遭罪的。” 前世这个小郡主的幼年着实算不上好，在后宫里饱受欺负。她在成为后宫之主后，实在是看不过去，就把她养在了自己身边。一天天的养着，就算是一块石头，也会养熟了，难免生出感情。所以这一世，知道她依然会早产，会失恃时，搭了把手，给她留下了母亲，希望她能活的快乐一些吧。 只是，有些事，天道注定，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 七天后，太子妃因产后血崩，薨了。 萧长綦被敬德帝恩准，前往封地蓟州，择日启程，但家眷依然留在京城。 …… 叶清晏嘴里叼着一根草，躺在山松树荫遮掩的屋顶上，身上清凉的仅着一件素色浴衣，山风徐徐，舒爽怡人。 春雨正忙着把她和叶清晏从山里采的药材和山野菜分拣开，一一处理。 “娘娘，王爷要去蓟州了，您怎么办啊？真就留在京城当人质啊？” 叶清晏高抬一条雪白无暇的柔腻长腿，用脚尖儿勾着近在咫尺的山松树枝叶，顽皮嬉戏，既可爱又有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当然不会了。就算我想留，你们王爷也不会同意的，对吧？”叶清晏最后两个字，忽然勾上一丝谑意。 萧长綦犹如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了叶清晏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这个问题，本王稍后再回答你。” 话落，轻轻一扯，就把她带入了怀中，对春雨道：“无心受了重伤，在山下的村子里，你去照顾他。这是命令！” 春雨愣了下，然后看着萧长綦抱着叶清晏的模样，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干什么。 自然不会当碍事的蜡烛，忙道：“是，奴婢这就去。”拔腿就跑了，好像这院子里有豺狼虎豹。 叶清晏白了萧长綦一眼，“这么猴急干什么？” “谁让你在这里发||骚的！” 薄唇吻上了她挺翘的鼻尖儿。 浴衣滑落…… …… 山下的村子没有几户人家，所以春雨很快就找到了受了重伤的无心。看到朱海端着一盆红艳艳的血水从屋里出来，还是有点儿怵目惊心的。那家伙可是地境大成，谁能伤的了他？ ******** ps：谢谢【smallwong宝宝】【梧桐雨宝宝】的打赏，继续求收藏，求票票，各种打滚儿求呀~ 第123章 王妃不愿意吗? 带着点儿好奇，春雨进了房间。 无心昏迷中，看起来半死不活的。 “他哪儿受伤了？”春雨问朱海。 朱海回道：“心脉受损，需要静养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春雨皱起眉，“那我不会要伺候他一个月吧？” “王爷让春雨姑娘来伺候吗？” “……嗯。” “谢天谢地，王爷要去封地，咱家实在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安排，春雨姑娘可是救了火了。” “……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好不！”谁要伺候一个臭流氓，她没再在他的心脉插一刀，都是碍于王爷的面子。 “春雨姑娘，王妃要跟着王爷去封地，自然不用你伺候的。” “王妃要去封地？那我也要去。”说话，春雨就要走。 朱海忙拉住了春雨，“小姑奶奶，您必须要留在京城的。王爷带着王妃走，肯定要有人留在府里假装王妃还在，而这个人选必须很忠心于王妃，不会出卖王妃，还要了解王妃才行。春雨姑娘是不二人选啊。” ******** 一番屋顶云交雨合后，叶清晏趴在萧长綦的怀里，背上盖着他的氅袍，点着他微微胡茬的下巴，“所以，你想让我作为你的贴身婢女，跟你一起前往蓟州？” “王妃不愿意吗？”萧长綦捏了捏她潮红的小脸儿，暗暗决心，就是用绑的也要把她绑在身边。 叶清晏回道：“我如果说不想去，就能不去吗？” “不能。” “所以既然你都已经定了，还问我做什么？” “表示虚伪的尊重。” “虚伪？我让你虚伪！”叶清晏张口咬住了他衣襟内的风光。 …… 上阳宫—— “娘娘，事已至此您想开些吧。亲王去封地，这是早晚的事。”元嬷嬷劝说着端妃。 端妃叹了口气，“我知道。罢了，走了也好。走了，能自由些，想做什么就做些什么。不用总是顾忌着我这个娘。” “娘娘……” “不说这些了，太子妃的葬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惠妃负责太子妃的葬礼，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后天就送进皇陵了。” “怎么这么快？” “天热，尸体不好存放，停灵的时间就缩短了，太子殿下也同意的。” “太子对太子妃但凡能好一些，起码别让那个贱婢去刺激太子妃，都不可能产后血崩。真是个可怜人。” “听说给太子妃接生的那个医女说过，说太子妃一定要静养，不能被打扰，特别要注意心情。那个贱婢挺着肚子出现在太子妃面前，可不就是刺激了。” “哼，这个贱婢，若是在本宫的上阳宫里，即便是怀着孩子，也要给她杖毙了。” “现在只是怀着孩子就如此嚣张，若是再生个儿子出来，那还不得狂到天边上去。” “贤妃娘娘到——”外面突然传来太监的传报。 端妃诧异，问元嬷嬷，“怎么没打声招呼就来了。” 元嬷嬷帮端妃整了整衣领，又拍了拍背，令端妃显得更挺拔雍容，“娘娘很快就知道了。” “端妃姐姐。”贤妃进了殿门，神态十分亲切，不知道还以为是亲姐妹。 贤妃比端妃还要年轻几岁，但是保养得并没有比端妃看起来年轻，特别是身材，少了玲珑款款，一把粗腰，几乎看不出腰身来。贤妃现在掌着后宫三分之一的大权，而之所以让她掌着，是因为她生了十四皇子，也是敬德帝现存的四位皇子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贤妃妹妹今天不忙啊？怎么有时间来我上阳宫了？”端妃示意元嬷嬷去准备茶点瓜果。 贤妃也让自己的宫女下去跟着帮忙。 整个殿内，就剩下贤妃和端妃两个人。 端妃明白，她应是有隐秘的事要说，便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端妃姐姐，妹妹刚才去冷宫里看了水妃，她瞧着是真疯了，还用破瓷片，把自己的脸给毁容了。” “毁容？真的假的？”端妃一副意外的模样，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只是水妃之事是贤妃负责的，她不好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贤妃点头，“确实是毁了，满脸都是血。你说妹妹要不要禀报陛下？” 端妃道：“当然要禀报了。毕竟曾经是陛下的宠妃。” “妹妹也觉得应该说才是，那我一会儿就去禀报陛下。” “嗯，妹妹辛苦了。” “都是咱们应当应分的。那个……端妃姐姐，我也不怕羞人，有件事想要问问姐姐。” “妹妹请讲。”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侄女儿叫方彩霞，人长得俏，也特别的贤惠，熟读四书五经，精通琴棋舞画。前些日子，玉亲王殿下曾过府，与家父商议公事，我这个侄女儿意外见着了殿下。这下就跟迷了心窍一样。每天茶饭不思的，这大半个月下来，人都快熬坏了。今儿妹妹过来，就是想要问问姐姐，殿下上蓟州的路上缺不缺端茶递水的？” 端妃都听愣住了，“方彩霞……是那个有着京城才女之称的方彩霞吗？” “正是正是。姐姐知道妹妹这个侄女啊。” “听说过，那可是方大人的嫡女啊。她能甘心为妾吗？” “唉！总比丢了命好，姐姐答应吗？”贤妃相求的眼神看着端妃。 端妃想了想，最后道：“我是没有意见，终究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儿。但是玉亲王答不答应，我也要问上一问的。” “姐姐送自己儿子一个侧室，您还能做不了主吗？就这么说定了，妹妹这就安排人出宫，让府里做好准备。” 说话，贤妃就从座椅上站起来，“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 “好，妹妹忙着。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送走贤妃，端妃坐下来思考这件事。 元嬷嬷虽然候在门外，也是听到了她们谈话了，所以小声道：“方府这是什么意思？方彩霞是嫡女，又有美名在外，不知道多少人家为了方府女儿，踏破了门槛。怎么就给殿下做妾了？” “你派人出宫打听一下这个方彩霞的具体情况，是不是真的为了綦儿茶饭不思。” “不用打听，这件事奴婢也有所耳闻。” “你知道？” 第124章 绝对不能与人为妾 “方大人对这个女儿那是视若掌上明珠，在京城里也有不小的名声。她如果有什么事儿，难免会传出来。只是那是嫡女，不可能与人为妾啊，还是上赶着给人做妾。” “如此看来，方府也是没法子了。自家女儿都已经闹腾成这样，其他人家也不再上门提亲。最后便找上了我儿。” “解铃还须系铃人。” “綦儿上蓟州，身边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与其随便找一些不三不四的，像太子一样，不如就给他安排一个知根知底的名门闺秀。终究是大家出身，知道规矩。” “殿下会同意吗？” “他的家眷暂时被陛下留下了，身边没有女人怎么能行。” “确实，照顾起居，还是女人更细心贴意。” “嗯，你亲自去一趟亲王府，去跟綦儿说，就说是本宫的意思。” “奴婢遵命。” …… 叶氏带着叶府几个没有出嫁的女儿，应叶清晏所邀来泡温泉。身边的丫鬟婆子也没少带，原本空荡荡的天池别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叶敬宁身着轻纱粉衣站在已经重新修整好的戏台上，练习新学的舞蹈，宛如一只粉色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眼波之间隐隐有妖冶顾盼生辉。 叶清晏看着叶敬宁在戏台上舞，虽然很赏心悦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娘娘作何叹气？”叶氏走到叶清晏的身边问道。 叶清晏看看叶氏，再看看叶敬宁，“妹妹的舞蹈跳的太好了。” 太好了？叶氏玲珑心肠，听话从不单单只是听面儿。所以细细一品叶清晏的话，脸色微变。 “只是妹妹将来是要做嫡夫人的人，应该把心思多放些在中馈上。” “妾身明白了。” “不过，妹妹跳的确实是好。”叶清晏目露欣赏之色。 叶氏一脸惭愧，“是妾身大意了，谢谢娘娘提点。” “无妨，现在年龄还小，多懂些没有坏处，只是歌舞终究是落了下成，传出去不太好。”大户人家都会养姬仆，姬仆专长就是歌舞。如果当家主母也擅长此道，难免落人不端庄，不正经，有谄媚之嫌。 “是，本来学来也只是让她懂得赏鉴这个东西就行。谁想她还喜欢上了，天天都要练，挡都挡不住。” “婶母要管着那么一大家子，难免疏忽。只是妹妹这两年很重要，婶母还是多费些心。” “妾身惭愧。” “只是再辛苦也要记得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您要是躺到了，这一大家子就完了。” 叶氏是叶府内院的顶梁柱，若是她倒了，整个叶府内院就是一片乱局。有道是攘夷必先安内，若是内院乱了，外面自然也难好。 “谢谢娘娘。”叶氏眼眶微微红了红，其心酸溢于言表。 年轻时谁又不是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嫁为人妇，生儿育女，忽然多了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需要你去一个个的面对，一个个的难题需要你解决，没人帮你的算了，还多的是扯后腿的。又不能把这些后腿当烂肉割掉，挖掉，还要好好的供着，伺候着，其中的艰难，唯有自知。 “这个给婶母。”叶清晏从袖兜里掏出一个三寸高的白色小瓷瓶，放进了叶氏的手心里。 “这是？” “养息丹，一种对女人很有好处的补药，如果婶母感觉身体很疲乏沉重，就吃一粒。” “这，如何使得，妾身身体好的很。娘娘自己留着用吧。”叶氏忙要还给叶清晏。 叶清晏不接，“我有的是，婶母拿着吧，你现在就可以吃一颗，瞧着婶母脸色发黄发暗，夜里失眠了？” “这两日……确实失眠了。” “有什么难处？可说与我听。” “没……罢了，妾身便说了吧。是殿下就封，娘娘却留在京城，这一分开，还不知道要徒生多少变故。刚刚妾身就听说了一个事儿。” “婶母直说无妨。” 叶清晏自给太子妃接生后，就一直在山顶上练功，没有回王府里，所以很多事都不知道。萧长綦虽然每晚都来找她，但除了跟她双修和努力的往她肚子里塞小娃儿儿，其他的事都不跟她说。按她对他的了解，可能那些事是没必要跟她说，或者就是说了她也做不了什么。向来那家伙，就是把所有的东西都藏在自己肚子里的主。春雨则被安排在山下，照顾未无心。而未无心一看春雨亲手照顾他，更是使了劲儿的耍赖，好几次都惹怒了春雨动手，结果这伤势一时半会儿的也难见好，春雨也是很难有空暇上山看看她这个主子。 叶氏四下看看，见不远处一株紫薇花树旁有石桌石凳，便道：“娘娘这边说话。” “方彩霞，娘娘知道吧？” “知道，她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模样也标致，父亲是工部侍郎，亲姑姑是宫里的贤妃。有一段时间她经常来府里找二姐玩，我也见过她。” “就是她。她前些日子见过殿下一面，结果一颗痴心就挂殿下身上了，对外宣称，非殿下不嫁，哪怕为妾也愿意。” “哈？她这话倒是早半年说啊，我也就不用嫁给王爷了。”叶清晏轻笑，倒是没有其他反应。 叶氏观察着叶清晏的神色，见她确实没有不悦，才继续道：“谁说不是这个理儿。现在看娘娘跟了殿下后，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些不好的事，而且还顺顺当当的做了亲王妃，得了陛下诸多赏赐，个个眼红的不得了。就不说其他的闺秀，咱府里的姐儿，也不少有花花心思的。妾身把她们都教训了一顿，断不能让她们有那不齿心思。” “谢谢婶母。我把话也跟婶母说明了，无论如何，叶府的女儿，绝对不能与人为妾。若是与妾，我这里是不认的。” 这里的不认，便是断亲的意思。叶氏明白，况且她自己的想法也是宁肯低嫁寒门，也不要与人为小。 “娘娘放心。叔伯家的姐儿，妾身可能做不了主，但是叶府嫡枝，只要妾身当家一天，就绝不会有姐儿为妾。” “嗯，婶母辛苦了，一定要注意保重好身体。” “谢谢娘娘关心。” …… 第125章 信 养心轩—— “王爷，宫里的元嬷嬷来了。”朱海进门禀报。 萧长綦正在把一些信件扔进炭火中焚烧，听到朱海的话，便道：“让元嬷嬷进来吧。” “是。”朱海出去了。 很快元嬷嬷进了书房。 刚要行大礼，萧长綦虚抬了下手，“嬷嬷免礼。” “谢殿下。”元嬷嬷抬起头，见萧长綦在烧信件，忙又低了头，“娘娘有话，让奴婢告知王爷。” “嬷嬷先看看这封信，再说你要说的话。”萧长綦把桌上一封特别放在一边的信拿给元嬷嬷。 元嬷嬷接过信，先是狐疑的看看萧长綦，感觉亲王殿下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 遂打开了信…… 信上就一句话，扫一眼就看完了，元嬷嬷却老脸戛然大变，然后向萧长綦福身一礼，“奴婢明白了，奴婢能把这封信带给娘娘吗？” “辛苦嬷嬷。”萧长綦继续烧信封。 又偷觑了一眼萧长綦正在烧的信件……如果那些信封里的信件，都如自己手里的这封一般，那王爷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越想元嬷嬷越心惊，最后匆匆离开了玉亲王府。 回到上阳宫，端妃询问元嬷嬷，“綦儿可是答应了？” 元嬷嬷让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先下去。 端妃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元嬷嬷把那封信给端妃，“娘娘看看。” 端妃打开了信封—— 【假太监真名方尽忠，有个同胞弟弟方尽孝，实为方府私生子死士。】 端妃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华容血色尽失，“当真？” 元嬷嬷回道：“应该不假。这方府也着实狼子野心，用私生子做死士，够狠！娘娘以后也要防着些贤妃了。” “如此，也就说得通了，为什么方府会把自己的嫡女做妾了。这是憋着要害我儿啊！他们方府的嫡女再贵重，能有我儿一根头发尊贵。” “娘娘，七岁的皇子，再小也是皇子，一样有争位资格。” “没错，是本宫疏忽了。”端妃眼神变得迷离，“七岁的皇子，也是皇子！” …… 因叶府的女眷在天池别院，某个男人只能像做贼一样，偷香窃玉，。 叶清晏站在窗边，一身清凉的寝衣，看着萧长綦跃窗而入，轻笑道：“母妃不是又给你找了一个名门闺秀当妾？” “也要本王去抬她才算。”萧长綦揽她入怀，“你娘家人在这里待多久？” “别想岔开话题。”叶清晏顺着窗外透来的月光，看着他的脸，“你怎么解决的？” “你猜猜看。” “我不猜，你愿意就说，不愿意就算了。” “醋罐子。四天后，我们就前往蓟州。蓟州不像京城，即便是冬天也不会太冷。蓟州那边一年差不多有五个月在飘雪，也就是说，我们到蓟州，已经寒冬了，所见皆是冰天雪地。” 前世叶清晏从没出过远门，这辈子，最远就是平城了，“冰天雪地，是什么样的？” “京城虽然偶尔会下雪，但都是小雪，真正的雪景，你应该还没有看过，十分值得一赏。” “王爷，妾身有件事想求您。”叶清晏从他怀中转出认真的看着他。 萧长綦狭长的凤眸微眯，“什么事？” “妾身想要去一个地方。”叶清晏道。 “本王陪你。”萧长綦想也不想的回道。 叶清晏摇头，“不，王爷有王爷的事。蓟州并非善地，且有的啃。而妾身的这件事，妾身只想自己来做。” “去哪儿？做什么？我总能知道吧？” “不能！” “那也请恕本王不能同意。” “我地境小成的境界，若想要离开，并非难事。我答应你，只要办完事，我立刻就前往蓟州去找王爷。” “是去北溪雪岭吗？” “王爷，不用套妾身的话。” 萧长綦看着她，半晌，仍道：“不！我不同意。” 话落，打开房间门，走了。 叶清晏看着他很快消失的身影，微微蹙眉……最后关上房门睡了。 隔壁的房间，在叶清晏关上门后悄悄的打开了，一张如花娇脸露了出来，正是叶敬宁。 她看了看叶清晏的房间门，眼中全是震惊！刚才出去的那个身影，应该是男人吧，那么高大，肯定是男人！叶清晏在天池别院里偷人？！ …… 三日后，叶氏就带着叶府的众多女眷，和叶清晏挥别，启程回叶府。 路上，叶氏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红润的脸色和来天池别院前相比，简直像换了一张脸，精气神也好的很，特别是在服用了叶清晏给她的养息丹后，全身轻松无比，她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叶敬宁上了叶氏的马车，“母亲，女儿有话跟您说。” “坐吧，正好母亲也有话跟你说。” “母亲先说吧。” “好。两件事：第一件，从今天开始，不许再跳舞。第二件，母亲会着手给你物色婆家，你跟我学学中馈之道。” “什么？”叶敬宁愣住，“母亲您说什么？” “这两件没有商量的余地，即便是你求你父亲也无可更改。好了，你说你的话吧？” “为什么！”叶敬宁眼下被叶氏说的两件事震住，早把她要说的丢一边去了，“为什么不能跳舞？还有我还小，我不要婆家。” “知女莫如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收起来吧。” 叶氏知道叶敬宁心里有人，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玉亲王。她拼命的学习舞蹈，也是为了讨好那位。玉亲王喜欢舞姬，并非是什么秘密。因为他从青|楼勾栏里所买的妓子，也都是善舞的。 不光她看出来了，叶清晏也知道了，所以才让她劝止。上次看来在王府的花园里，并非只是画画那么简单，这个女儿真是大了，不能当孩子看了。 越想叶氏的态度越坚决，“只要我活一天，你就别想！” 叶敬宁红了眼眶，气哭道：“母亲！” “如果没有什么要说的，就去你自己的马车上吧。” “是不是叶清晏说了什么？来天池别院前，您明明支持女儿跳舞的。”叶敬宁也聪慧，反应很快的想到了关键点。 第126章 王爷好可怕 叶氏把自己的手帕给她，“跟王妃没有关系。” “母亲！我才是你亲生的！” “正因为是我亲生的，所以才不能眼睁睁的看你走上绝路。” “怎么就是绝路了。母亲，女儿什么都能听您的，唯独这两件绝对不答应。”叶敬宁哭着跑下了马车。 叶氏无动于衷，神情仍然坚定，毫无转圜的可能。 …… 萧长綦站在叶清晏的房间里，看着人去屋空，狠狠地一拳砸在金丝楠木的桌上，桌子应击而碎，“你们都是废物吗？” 几个人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又有一个人进来，“王爷，春雨姑娘一个时辰前，曾经见过一名叶府的粗使婆子，并从婆子的手里接过一篮子糕点。” “走。”萧长綦立刻带人下了山。 叶府家眷的马车队，在快到城门的时候，要路经一个岔口。一个婆子绕到了最后面。在经过岔路口的时候，拐脚上了那条岔路。 岔路上有一个草棚，供给路人歇脚用的。 草棚下，有一名瞎了只眼睛的老者，驾着一辆有些破旧的青灰粗布马车，而这个老者，正是明宅的明伯。 看到有叶府的婆子匆匆过来，立刻撩开了车厢帘子，“小姐，里面有衣服。” “谢谢明伯。”婆子的身形模样，出声却是一道清雅柔美的嗓音。 婆子在车厢里换了一身普通的妇人衣服，然后让明伯把那套叶府的仆人衣服，随便找了个地方掩埋了。 等到明伯回来，车厢里的婆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娇媚百生的玉人，正是叶清晏。 两天前，叶清晏便用柔骨功，变成了叶府婆子的模样，回了一趟明宅。她让明伯准备了马车和行囊，在这里等她。 而今天是第三天，柔骨功发挥作用的最后一天。 刚才在拐上岔路的时候，她就已经隐隐觉得自己的骨骼要强行恢复了，所幸时间刚刚好。 明伯递给叶清晏一个葫芦，“这是老儿自己做的止痛药酒，如果小姐忍不住了，就喝一口。” 柔骨功的后遗症就是会全身疼痛七天，况且叶清晏在变成叶府婆子后，重回到天池别院又变回了她自己的模样，之后又变成婆子，到现在……全身骨骼四次变形，这后遗症的疼也是加倍的。 “唉，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疼了。”叶清晏躺在软软乎乎的棉被上，懒懒的躺下，等着后遗症发作。 “小姐能炼成柔骨功，天赋了得。”明伯驾的马车很稳当，即便是路有颠簸，也不会难受。 叶清晏听到明伯的话，有些意外，“我天赋挺一般的啊。” 明伯回道：“柔骨功，并非所有人都能练，它需要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 “前提？什么前提？” “必须天生媚骨才行，但是天生媚骨万中无一。” “媚骨……明伯的意思是，我是媚骨吗？” “对，能炼成柔骨功，必须是媚骨才行。因为造化出这套功法的人，就是天生媚骨。” “原来如此，难怪我让春雨练，她就练不了。” “也有后天造就的媚骨，炼成柔骨功。但是那种人，往往过不过三十，就会全身骨骼废坏而亡。” “……” “小姐天生媚骨，不用担心，只是每用一次这个功法，难免会损伤媚骨，有长则七天，短则三天的恢复期。” “我也是被萧长綦的人盯着没法子了。” “玉亲王，坊间传闻是一个贪色恣睢之人，但小姐所说，又另有城府。看来以后这皇位难免一番腥风血雨。” “天下之主，掌万千生灵，这个诱惑力太大了。如果我有资格，说不定我也会去争一争。” “是，这种诱惑力，世人极难抗拒。只是这世间，无论你得到什么，都要付出与之相应的代价。得到的越重，付出的代价也越大。老儿活到今天，已经七十有三。所看所闻，不过如此。人的手，不能什么也不握，就算你不握，别人也会让你握，也不能什么都握满了。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这是世间的规则，凡人无法挣脱。” “如果一个人，她本该早逝，就是我知道这个人，本该明天死，但是我救了她，不让她死。甚至让她活过了期颐，该付出什么代价呢？” “老儿不知，但与天夺寿，其代价绝对非同小可。” “……”叶清晏感觉全身一阵阵的发冷，一种痛，自骨缝里绵绵密密的溢出，直至灵魂也跟着疼起来…… 明伯放下了车帘，“小姐，记得喝酒。” …… 春雨把叶府婆子给她的那篮子点心给了萧长綦。 萧长綦一块点心，一块点心的掰开查看。最后在最底放着的一个窝头状点心里，翻到一张字条。 【春雨姐姐，好好帮我做王妃哦，回来给你买糖吃。】 “王爷，出什么事了吗？”春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长綦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丝丝缕缕的杀意控制不住的袭向春雨…… 未无心忽然出现在门口，“她是无辜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你知道？” “柔骨功是我教的秘术，虽然不知道你的女人怎么弄到这门功法，而且还天赋异禀的练成了。但这门功法的缺点也显而易见。” 它能改变一个人的骨骼，却不可能改变眼睛。也别怪我，为什么没有拦下她，我现在连春雨都打不过，更何况一个地境小成巅峰的高手了。而且，我也不过比你早知道一会儿而已，你现在就去追她，说不定还能追的上。” 萧长綦拿着纸条，转身带人走了。 春雨在萧长綦走后，‘噗通~’跌倒在了地上，脸色煞白，“王爷好可怕！” “嗯，他确实不是善类。” “娘娘……之前那个婆子，是娘娘吗？”春雨终于反应过来。 未无心点头，“确实是你的娘娘，她从哪儿学的柔骨功。” “是娘娘的母亲留下的。” “娘娘的母亲？叫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哼！”春雨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朝厨房走了。 未无心看着春雨的背影，又看向门口，那个女人要做什么？ …… 第127章 白莲山庄 天上没有半点浮云，浓蓝的天色在阳光的蒸染下，蒙上了一层淡紫的晴霞。浩渺的镜湖，映着几点青螺，几片白帆，微波泛光。镜湖的一隅，一叶扁舟悠然摇来。一名纤长清瘦，着素色夹衫的少年，立在船头上。他双颊有些红晕，望着周围的景色，颇为陶醉。 摇橹的斗笠老翁，船头一转绕过几个石矶。 少年眼前猛地一亮，一片盛开的白莲，映入眼中。阳光下白莲越发洁白，亭亭玉立。那挺直的花苞，像一个个哨兵，守卫着一座螺蛳形的大山。 这座山，三面都是悬崖峭壁，怪石嶙峋，难以攀登。唯有一面，坡势较缓，却又生长着无数的白莲。微风拂过，万朵白莲袅袅娜娜，似乎在向来人打招呼。 “明伯，这就是螺仙山吗？”少年出声，却是女音柔美。 老翁抬起头，一目失明，赫然正是明伯。 而少年，并非是真的少年，而是叶清晏假扮的。 离开京城后，明伯问叶清晏要去哪儿，叶清晏告诉明伯，她想要找瑶宫。 开始明伯并没有跟她说瑶宫的事，后来看她态度坚决，才告诉了她…… “小姐，瑶宫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它并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要看机缘。而且，这瑶宫逢二十年，它才会出现一次，上一次出现，老儿是五十八岁。” “五十八岁？那您今年七十三，也就是说还要五年才能见到瑶宫？” “对，而且还不知它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上一次，是在楚国和燕朝的边界太平山上。” “会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据瑶宫传记载，是有在同一个地方出现的前例，但是这种可能很低。” “那最后大家是怎么知道瑶宫的具体位置的？” “会天生异象，还有上一次入瑶宫的人，也会有所感应。” “那上一次从瑶宫里出来的人都有谁？” “进去的人很多，但出来的很少，加上这些年生生死死……老儿现在能确定的就只有一个人。” “谁？” “白莲山庄的庄主，白晓棠。” “白晓棠？好，咱们就去见见这个白庄主，问一问瑶宫的事。” “白庄主不见得会跟小姐说。” “先过去问问吧，兴许白庄主就同意了呢。” “白莲山庄倒是也不算多远，目前的速度，一个来月应该就到了。” “一个月时间也太长了，等我熬过这七天便骑马赶路吧。” “全听小姐的。” …… 片片白莲，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三五一簇，似乎在刻意的摆个什么图案。 叶清晏定睛观瞧，忽然眼睛一亮明白了，这不就是八卦莲花阵么？她以前在她母亲留下的阵法书里看到过。 既认出了这个阵法，自然破阵之术也胸有成竹。 明伯一直在看着叶清晏，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神色坚定，知道她是看出了名堂。 “这个莲花阵，就是敲门砖。小姐可能破阵？” “当然。” 叶清晏提气在心，身形灵巧飞纵，就离开了扁舟落入了莲花丛中。 明伯放下了摇橹也紧跟其后。 第128章 瑶宫令 叶清晏犹如一只蝴蝶轻落在莲花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八卦的每一个步位，不敢有半点差池。左晃右闪，奔窜跳跃，步无虚行…… 明伯游刃有余的跟着她，面上露出赞赏之色。 一刻钟后，叶清晏终于穿过了半里之遥的莲丛，到达了岸边。 先舒了口气，然后抬眼观看，只见满山翠竹掩映，一条白石台阶小径，顺势砌去，“好一个曲径通幽。” 叶清晏信步踏上了小径石阶，刚一步，就见两边的树林中飞出四个庄仆打扮的人，手持刀枪剑戈拦住了她的去路。 “来者何人？”其中一个人问道。 叶清晏忙谦和一笑，拱手道：“在下明晏，拜见庄主，烦请几位大哥通报一声。” 四人狐疑的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道：“我去通报庄主，你们盯着他们。” 说着那人就上山而去。 功夫不大，那个庄仆又下来，“庄主有请。” 明伯留在了岸边，并没有上山。只叶清晏随着几个庄仆踏上石阶，逶迤而上。 小径两侧青竹茏葱，藤萝掩映，又行一里后，路渐平坦宽豁，隐隐能看到黄泥抹就的矮墙，墙内有数间草屋，几幢竹楼，古朴雅致。 进了院内，又能看到竹楼后面，有一片菜畦，还有一眼清泉冽冽流出，菜畦里的各种蔬菜长势茂盛，有一二仆妇劳作。 一名身材清瘦，神情洒脱的中年人，从竹楼中出来，看到叶清晏，拱手相迎，“欢迎明少侠。” 叶清晏忙回礼，“在下明晏，拜见白庄主。” “来我螺仙山的人不少，但真正能上岛的却寥寥无几。明少侠看来不光功夫不错，也深通阵法之道。”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只是懂些皮毛，白庄主叫我明晏即可。” “好。我虚长你几岁，你也叫我白兄。” “是，白大哥。”明晏又拱手一拜。 竹楼内，绿窗油壁，清雅怡人。 品着竹叶香茗，叶清晏不禁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冒昧来打扰白大哥，是有事想要打听。” “晏弟直说无妨。” “听说白大哥二十年前进入过瑶宫？” “确实进去过，晏弟此次来是想要问瑶宫再次出现是什么地方吧？” “实不相瞒，小弟确实想要进瑶宫一观。” “能不能进入瑶宫，要看机缘。” “机缘？什么机缘？” “瑶宫降临人世，会有入宫令从宫内发出，它会落入有缘人的手中。有缘人，持令牌入宫。每次瑶宫临世，所发放的令牌都没有定数，有时候可能就几个，也有可能是成千上万个。” “入宫令？” “晏弟稍等。”白庄主走到书架前，从书架上取下一个方形木盒。 “每年的入宫令都不尽相同，这是上一次的入宫令。出宫也要凭此令而出，所以如果持入宫令入宫，一定要好好保管此物。若是遗失就再也出不来了。” “出不来会怎么样？” “必死无疑。每一次瑶宫开启，都会遇到上次留下来，没能离开的人的尸骨。”白庄主郑重回道。 第129章 交易 “难道不是被同进去的人杀的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 “……” 白庄主从盒子很是慎重的取出了入宫令，给叶清晏看。 是一个巴掌大小圆形玉牌，只是这个玉牌上布满了裂纹。 “这是上一次的入宫令，出宫以后，此令牌便会灵气全无裂纹遍布，成为废玉。上上一次的入宫令，是一枚玄铁令牌。也有专门收集未使用过的瑶宫令，比如暗器世家的唐门，还有万剑山庄，它们都拿瑶宫令来炼器，且多为上品。” “瑶宫令还有这种用处，那瑶宫令一般会出现在哪儿？” “这就不确定了。一般各大门派多多少少都会有，普通百姓也有捡到的。” “还真是乱发啊。” “呵呵，说起来也快了，再有五年瑶宫会再次临世，晏弟说不定也会得到令牌。” “承蒙白大哥吉言，白大哥上次是怎么得到的？” “一名朋友所赠。” 叶清晏又喝了一口茶，问道：“白大哥为什么会这么痛快的把一切都告知与我？” “因为我与晏弟一见如故。” “嗯，我也是。” “其实，我还是有一些私心的。” “哦？大哥请说。” “去过一次瑶宫的人，是不能再去第二次的。这是人生仅此一次的机缘。如果晏弟进入瑶宫，我有一样东西想要晏弟帮我带出来。” “是什么？瑶宫里都有什么？” “灵丹妙药、金银珠宝、武功秘籍、帝王权术，上品武器……时间一切存在的，它里面都能寻到。而我想请晏弟带的则是一种草，它在瑶宫内随处可见。”说着，白庄主取了一副画给叶清晏。 叶清晏打开画，画上是一株紫色的植物，其叶子呈星形，从未见过此种植物。 “整株的紫星草和紫星草的种子，便是我所求。”白庄主又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瑶宫探奇》，“这是我上次进瑶宫的所见所闻，记录成册，晏弟可参考一二。” “谢谢白庄主。”叶清晏接过那本书，“若我能进瑶宫，且一切顺利的话，定为白大哥取来紫星草。” “那就多谢晏弟了。”白庄主深深一鞠躬。 叶清晏忙道：“白大哥这是做什么。” “实不相瞒，这些年来，不时有人来向我打听瑶宫的事，但是真正能有机会进去的，却没有几位，晏弟实属其一。” “不敢当，就是不知这紫星草有什么用处？” “贱内家传头疼恶疾，而这紫星草是我上次进瑶宫，无意中夹带回来的草，贱内有一次熬药无意中放入了这株紫星草，结果服下后恶疾症状渐消。两年前，贱内的头疼恶疾，又开始发作。而我手中已无紫星草，也无法进入瑶宫，实属无奈。” “棠哥，听说来客人了。” 一名中年女子进了小楼。素衫素裙，不施胭脂，却掩饰不住那份成熟艳丽而不妖媚的美。两道微蹙如烟的弯眉，平添了几分娇柔，望着叶清晏。先是疑惑，随后一片明悟。 “这位就是明公子吧？” “在下明晏，见过夫人。” “叫嫂子就行了。”白庄主走过去扶着中年女子坐下。 “是，见过嫂子。” 叶清晏在白夫人来了以后，又坐了盏茶功夫，便要离去。 白庄主和白夫人再三挽留，叶清晏还是走了。倒是白夫人送了一些山庄里的特产，叶清晏没有拒绝。 出了山庄，再回到明伯等着她的地方，却发现湖中万千白莲又有了变化。一条丈余宽的清澈河道，显露了出来。而明伯正在扁舟上等着她。 又回身向山庄的方向拱手一礼后，叶清晏才飞身上了扁舟，稳稳的站在船头上。 明伯问道：“小姐，还顺利吗？” 叶清晏把在山庄里发生的事，和明伯说了一遍…… 而就在他们的扁舟渐行渐远时，白庄主和白夫人，一人研磨，一人提笔写书。 “棠哥，其实你不用为了我去求他们。” “不，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现在距离瑶宫临世的时间越来越近，上门来打听消息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我要多写一些《瑶宫探奇》，辛苦夫人研磨了。” “我只是研磨，辛苦什么。” …… “白庄主说的应该属实，小姐真的会帮他采紫星草吗？” “嗯，这是交易，他如实相告，又赠了书，图的就是紫星草。我若有机会进去，能平安出来的话，自然该付出报酬。” “小姐仁义。那既然已经知道了瑶宫的信息，接下来要去哪儿？” “先回京城看看，如果春雨那里没问题，我再去蓟州。” “如此的话，老儿要去一趟齐国，看望一个老友，就不陪小姐回京了。” “这一路辛苦明伯了。” “不算事。”明伯笑呵呵的回道。 …… 京城，玉亲王府—— 春雨端着一碗褐色汤药，进了外院客房。 未无心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这家伙就是死赖在榻上，称自己还没好，还要春雨亲自伺候。而春雨除了照顾他，还要提心吊胆的掩饰叶清晏仍在王府里，忙的团团转。 有时候王总管想要帮春雨照顾未无心，但未无心就是不让王总管帮忙，气得春雨时常暴跳如雷。 “喝药了，没长心的公子。”春雨把汤药碗‘咚’一声，放在了桌上，转身就要走。 未无心正在擦拭一把短剑，亮的能照出人影的剑刃，不用怀疑它的锋利。 “这把剑送给你。” “什么？”一听送自己东西，春雨喜欢占便宜的小心思，瞬间冒了出来，并朝未无心看去。 是一把短剑，瞧着就不凡，如果卖了的话，至少能价值十两。 十两银子，也不少啊，春雨轻咳了一声，“行吧。” 伸手就要接。 未无心把剑交给她，“这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等着我八抬大轿抬你进门吧。” “八抬大轿？呸！你想的美！还给你的破剑。”转身就走了，再没有半点停留。 未无心：“……” 玄铁剑什么时候成破剑了？！ 王总管匆匆跑来找春雨，“春雨姑娘，刚刚宫里来的懿旨，太后要召见王妃。” 第130章 假冒进宫 …… 春雨扮成叶清晏的样子，唯唯诺诺的进了长乐宫。 长乐宫中人很多，内外命妇们还有皇后、端妃、贤妃、惠妃等诸多妃子，按身份或坐或立。 春雨被端妃招呼了过去，然后一副毫不起眼的样子站在了端妃身后。只是叶清晏因坤元宫之事，在这些人中，并非是名不见经传的人，所以她一出现就明明暗暗的引来不少人注意，甚至小声碎语。 端妃瞧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安分着也好，这宫里头，没有宠爱瞎出风头，只有死路一条。 太后姗姗来迟，身边有一个相貌甜美可人，又娴雅优容的女子相陪。 春雨认识那个女子，正是差点儿给她家王爷做了妾的方彩霞。这女人怎么和太后一起了？ 方彩霞陪着太后，扶着她在凤座上坐下。 所有人或跪，或福身的向太后行礼。 “免了，都起来吧。”太后抬了抬手，又轻咳了一声。 立刻有嬷嬷端茶上来。 方彩霞接过茶盏，喂给太后。 太后点了点头，就着方彩霞的手喝了一口茶。 “今儿让大家来呢，除了陪哀家听戏，还有两个事儿要说。第一件就是，哀家收了方彩霞做干孙女，陛下也已经册封了文敏郡主。 所有人，除了贤妃，都表示很意外，随后就是道喜。 端妃看了看身后的‘叶清晏’，向身前的贤妃道，“恭喜妹妹。” “多谢。”贤妃敷衍的回了一句，便又和一旁的惠妃热聊起来。 春雨也不敢多说话，就静静的低着头。 端妃又看了她一眼，轻轻蹙眉，觉得她今天活像个木头。 “第二件事。”太后又发声。 很快，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等着太后发话。 “文敏郡主很快将入主栖梧殿，与太子琴瑟和鸣，传为佳话。”太后看向方彩霞。 方彩霞一脸不胜娇羞的模样，“孙女一切都听皇祖母的安排。” “好，好。”太后乐呵呵的点头。 皇后非常不开心，甚至怒火中烧！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件事。软禁事件，让她后宫里的诸多耳目都没了，她现在正一门心思的想要夺回后宫大权，还没来及管东宫的事。而且，太子刚刚丧妻，也不宜谈及婚事，起码太子妃的娘家，并不愿意看到太子连半载的服丧期都没过，便另娶新妃。别说是太子妃娘家不答应，就是她也不乐意。 “太后，此事恐有不妥。” “哀家知道皇后的意思。只是皇家不同平民百姓，不可同一而论。” “正因为和普通百姓不同，更要以身作则，不可连半载服丧期都没有，就另立新妃。” “哀家自然知道。所以，目下太子和文敏郡主只是议婚，六礼迎娶会推至一年以后，如此皇后可满意了？”太后面露不快。 皇后恭敬回道：“臣妾惶恐，太后思虑更为周全。”还有一年，就还有变数。这个方彩霞，瞧着不错，可惜之前闹出绝食委身玉亲王，有些名声不佳了。 一个太监匆匆过来，向太后禀道：“回太后娘娘，名伶们已经准备好。” “嗯，大家都移步御花园，去听戏吧。” 端妃在春雨的搀扶下，从绣凳上坐起来。 太后和文敏郡主走在前，皇后想要扶着太后，都被太后挥去一旁，没让她扶着。 其他人都看笑话一样看着皇后。 皇后倒是也能忍，在自己贴身宫女的搀扶下，走在太后后面，之后是惠妃、贤妃以及端妃……由尊到卑，依此而行。 “今儿玉亲王妃格外安静啊，可是身体不适？”贤妃看向春雨，上下打量着她。 春雨模仿着叶清晏的声音，“回贤妃娘娘，却是有些不大爽利。” “哦？怎么个不爽利法儿？”贤妃挑了下眉梢。 女人怀孕的话，身子总是会有各种不舒服的反应。就连端妃也看向她，目光若有所思。 春雨回道：“就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 此话一出，端妃立刻收了心思。 贤妃也笑容更灿烂了些，对一旁的宫人道：“去吩咐膳房，准备一碗参鸡汤来，给玉亲王妃补一补。” “谢贤妃娘娘。”春雨回道的。 端妃对于贤妃给‘叶清晏’准备参汤的事，不置可否。 御花园内搭了一个戏台子。 戏台上已经有吹拉弹唱的乐师就位，就等着太后等贵人落座，便正式开场。 刚刚坐下，有一个行色匆匆的嬷嬷来了，对贤妃道：“贤妃娘娘，水妃自缢了。” “自缢了？”贤妃震惊的看向嬷嬷。 离得近的端妃也听到了，无动于衷的模样。 贤妃朝太后那边走去，小声嘀咕几句后，便见太后摆了下手，“此等污秽，还等她烂在宫里不成，扔出去。” “是。”贤妃带人走了。 春雨暗暗心惊，她还从没有经历过这等事，所以在听到看到后，一时就愣住了。 端妃见她傻兮兮的模样，越发不满。 “好好看戏。” “啊，是，贤妃娘娘。”出口就是尊称。 端妃又皱了下眉，她倒是越发和自己生分了。 一出戏还没听完，太后又称累了，回宫休息。内外命妇和妃嫔们，可告退，也可再接着听戏。 春雨便想要走，毕竟这种地方，能少待一会儿，就少待一会儿为好。 端妃也没拘着留她，便让她走了。 春雨匆匆出宫。 只是刚出了御花园，就被人给拦住，“玉亲王妃，是要出宫吗？” “……是，文敏郡主。”拦住她的正是方彩霞。 方彩霞上下打量她，见她缩头缩脑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王妃气势，反倒像个小丫鬟。 “那不知可否有幸，和玉亲王妃一起出宫。” “当然了，宫道这么宽，文敏郡主请。”心中暗道：好狗不挡道啊！ 方彩霞身后跟着四名丫鬟随侍，而春雨并没有带人进宫，就她自己。 “听说玉亲王妃，只有一个丫鬟伺候？” “是，本宫的这个丫鬟比较能干，一人可抵十人。”春雨夸自己，都不带脸红的，而且这也是她为之努力的方向。 第131章 归来是少年 “可终究只是两只手。如果玉亲王妃不嫌弃，我可送王妃两人。冷香，冷月，且伺候王妃去。”方彩霞对身后的几个丫鬟道。 其中两个丫鬟，朝前一步，“是，郡主。” 春雨就愣住了，直到两个貌美如花的婢女站在自己身后，才慢了两拍道：“不必了，文敏郡主的人，且伺候郡主就好。王府里也多的是婢女，本宫不少人伺候。” “既然已经送与王妃了，岂有收回之礼？王妃使唤着便，若是伺候的不好了，我再送王妃更好的。”说完，方彩霞也不容春雨再拒绝，就带着剩下的两个人走了。 走了没几步，又听春雨道：“那谁……文敏郡主，劳烦您把她们两个的卖身契给本宫一下，本宫也好使唤她们。” 方彩霞看看她，再看看那两个丫鬟，“回头会派人送到府上。” “好的，谢谢文敏郡主啊。”春雨喜滋滋的弯了眉眼。 瞅着冷月和冷香……这模样，送到草场能卖不少钱吧。 冷月和冷香，被春雨看得，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 去时一个人，回来三个人。 王茂瞧着也是愣了愣，“这是？” “方彩霞被太后认了干孙女，被陛下封为文敏郡主，我呢，也沾了点儿光，文敏郡主赏了两个丫鬟，王总管瞧着府里有什么脏活累活儿，刷洗马桶，杀鸡劈柴什么的，多想着点儿她们，别闲着了。”春雨对王总管道。 王总管忍俊不禁，“好，娘娘放心，奴才知道怎么做。” 冷香一听自己成了粗使丫鬟，心生不满，她们在府里也是一等丫鬟，虽然是婢女，但也是读书识字，受过教养嬷嬷调教的，给公子少爷当妾都是上得了台面的。竟然让她们干粗活儿？ “王妃娘娘，奴婢们是来伺候您的。” “是啊，整个王府的人都是伺候本宫的，王总管你说是不是？”春雨问王茂。 王茂恭敬回道：“是的，奴才们不分活计种类，都是伺候王妃娘娘的。” “嗯！说得真好。”春雨猛一拍大腿，“这个月的工钱多发一倍。” “谢娘娘恩典。”王茂笑容更深了些，这春雨姑娘，也真是一个风趣的人儿，难怪无心公子会恋恋不舍，伤都好了，还要赖在这里。 冷香还想要说什么，冷月拉了她一把，然后向春雨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奴婢遵命。” 春雨打量了冷月两眼，“很好。” 然后又和王总管打了招呼后，回了温德院。 温德院里已经有人。 一个面容精致的俊秀少年，正躺在紫藤花架下的吊椅上，悠闲的纳着秋凉。 春雨站在院门口，两眼忽然就凝了泪珠儿。 “娘娘你可回来了。”语带哭音。 天知道她头一次和主子分别这么长的时间。一句话也不给她留下……不，是有留下的，但是被王爷给拿走了。那也等于没有留下啊，去哪儿？去干什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她都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叶清晏打量着一身命妇衣服的春雨，笑呵呵道：“挺好看的，以后你成亲时，我也给你定做这么一身大红的。” “奴婢才不成亲，奴婢要一辈子陪着您。”春雨先回了房间，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换上自己轻松利索的婢女衣服，头发也梳成两个垂挂髻，很是可爱俏皮。 等她换好衣服也梳了头后，就把首饰和命妇装，又拿回了叶清晏的房间里，整整齐齐的放好。 叶清晏躺在吊椅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春雨拿了一把扇子，还有一块薄锦被，走到叶清晏躺着的吊椅前。 先把薄锦被给叶清晏盖上，然后拿着扇子，驱赶秋日里咬人越发凶狠的蚊虫。 叶清晏睡着睡着，忽然就惊醒了，“邵青——不要！” 春雨被吓了一跳，看着叶清晏忙问道：“娘娘您怎么啦？” 叶清晏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春雨，后揉了揉眉心，把因梦境而想起来的事以及难以名状的心情，层层压下，摇了下头，“没事。” “您刚才喊了少卿？少卿是谁？大理寺少卿吗？” “……”叶清晏看着春雨，顿了顿，不答反问，“今日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有！”春雨没有再多想叶清晏刚才喊得名字，到底是不是大理寺少卿，她全当娘娘喊得就是。眼下府里的那两个冷婢女，才捉急。别真是两个居心叵测的。 从头到尾，半点细节都不漏的跟叶清晏说了一遍…… “你说方彩霞送给你两个婢女？而你想着怎么着也能卖一百两银子，所以就给带回来了？”叶清晏听明白了，这小丫头还真是走哪儿都少不了小九九算盘。 “她丢下人就走了，奴婢当时也没有其他主意，就想着先带回来，磨一磨她们的锐气，如果犯了错，就借题发挥，发卖了她们。” “这个想法挺好，等方府把卖身契送来后，就按你想着做吧。卖的钱，归你自己私房。” “谢谢娘娘。”春雨眉笑颜开。 “水妃还自缢了？” “对。贤妃当时还禀报了太后，太后让把人丢出宫去。娘娘，这水妃会被丢哪儿啊？皇陵外吗？” “哪能，这种淫||乱后宫的妃子，都是扔乱葬岗。”叶清晏从吊椅上起来，“走，咱们去看看水妃的尸体。” “啊？娘娘您说什么？” 叶清晏依然少年的扮相，带着春雨从大门出去了。直把看门儿的看蒙了，什么时候府里来了这么一位小公子？ 但王府里的暗卫在发现这名少年后，立刻离开了王府。 …… 刚刚靠近乱葬岗，就隐隐的听到有野狗叫唤的声音。 而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渐渐暗淡下来。 春雨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刀，不由紧张道：“娘娘，奴婢会保护你的。” 叶清晏瞧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低笑出声，抬手敲了下她的脑门儿，“你跟在我后面吧，帮我护着背后。” “嗯嗯，奴婢遵命。”春雨点点头，她从没来过乱葬岗，但是没少听说。小时候听老人说，很多恶贯满盈的人死后被抛尸在乱葬岗，不让他们入土，恶灵变成了厉鬼，吃活人，找替死鬼，这样它们就能投胎转世了。 第132章 乱葬岗发现 当然，这些都是吓唬小孩子，不让他们来这种不干净的地方的。但真到了这里，她的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一遍遍浮现那些听过的乱葬岗故事。而越想就越害怕，越害怕也就对走在前面的叶清晏越敬佩…… “娘娘，为什么要来看水妃的尸体？” “我想确定一件事。”叶清晏顺着野狗叫的方向走去。这些吃死人的野狗，对新鲜腐尸会蜂拥而至，再引发抢夺，自然叫嚣声不断。 春雨紧紧地跟着叶清晏，想着话题让自己的注意力能分散些，别总是想着那些害怕的乱葬岗故事。 “娘娘，您这次离开都去了哪儿啊？好玩不？” “去了不少地方，很不好玩！” “啊？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春雨害怕的情绪成功被叶清晏的话吸引走了。 叶清晏瞧着周围不时能看到一具枯骨，空气也着实不好闻，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就更低沉了，“也没什么，以后再告诉你。” 春雨从小和叶清晏一起长大，对她的情绪再了解不过。一些在她自己看来气得能跳脚的事，在主子眼中，好像也很微不足道。即便是被皇后迫害，也没有现在这种低落甚至堪称沮丧的情绪。绝对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情！ 野狗此起彼伏的叫嚣声越来越大，证明她们距离野狗群越来越近。而这时，天色已经眼完全暗了下来，一阵阵的阴风在她们周围环绕，格外慎人。而除此外，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们，悚人发毛。 忽然，地上有一个黑影‘唰~’就跑没了影。 春雨尖叫出声，“啊——” 叶清晏也吓了一跳，不过她倒是看清了那个影子，“是一只老鼠，就是个头比一般的老鼠大点儿。” “哪有那么大的老鼠！跟兔子一样大！”春雨一把抱住了叶清晏的胳膊，不信那是一只老鼠。 叶清晏道：“这里的老鼠都是吃人肉的，个头比普通的杂粮老鼠，个头大些也不奇怪。只是这种老鼠，一般都带有尸毒，千万别被它咬了，否则，少不了要得一场病，严重的甚至会要命。” “真的假的？这么邪性，那咱们还是赶紧回府吧，实在不行，再叫几个府里的壮丁来帮忙先驱赶这些老鼠，蜈蚣、蟑螂什么的。”春雨越想越害怕，特别是叶清晏可是王妃，身子贵重，更不能有半点闪失。 叶清晏道：“应该就在前面了，再撑一撑。” “奴婢在前面吧。”春雨说着就要朝前走，她要保护主子不能被鼠虫之类的秽物伤到了。 “你夜视能力没有我好，还是跟着我吧。”叶清晏又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严严实实的护住，“保护好我后面，也很重要。” “是，娘娘，奴婢以身为盾，定会保护好娘娘的。” “呵呵，那就谢谢啦。”叶清晏绕过一条被啃咬的只剩下骨头的死尸断臂。 春雨没有看到，一脚踩了上去，还‘咔嚓~’发出一声断裂响！ “娘娘，奴婢，奴婢刚才是不是踩到了什么？”小脸儿一阵红红白白，惊神不定 叶清晏善意回道：“是一根树枝。” “原来是树枝啊。”春雨松了口气。 …… 终于到了野狗群前，叶清晏从腰间抽出软剑，对着不远处，赤红了眼睛的野狗群，弹了一下锋利的剑刃。 不得不说，这些动物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实是强悍。听到剑音锋锐的响声，还有完全不惧它们，甚至眼中还流露出杀意的叶清晏，野狗群一步步的向后退，最后转身逃跑了。 一具死尸，已经被撕咬了不少地方，特别是脸部，大半张脸都已经被咬没了，要是她们再晚来一会儿，估计整张脸都吃光了！ 叶清晏没让春雨靠近，让她在数步外，防着那些野狗靠近。 残破的衣服料子是贡缎，是四品以上的妃嫔才能穿的。 尸体还比较新鲜，死了不超过十个时辰。脸部只剩下四分之一，看模样像是水妃的脸。 脖子已经被野狗吃了，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缢。身上肉多的地方，基本上都已经被撕咬的差不多，着实凄惨。 叶清晏蹲下来，仔细看着水妃仅剩的小半张脸…… 蓦地，叶清晏眼睛一亮，用手中的剑，在那小半张脸上挑了一下。一块人皮面具，从水妃的脸上剥落下来。 而人皮面具下的皮肤，是被烧伤过的。从这个烧伤的瘢痕来看，并非是短时间内的烧伤。 一把又把她背后的衣服撕扯了下来，这一处皮肤还算完整，能看到背部皮肤上，长满了黑褐色的斑块。水妃背后的皮肤，如果真生成这样，敬德帝绝不可能那么迷恋她。 烧伤的瘢痕，背上的斑块，都证明了这个人并非是真正的水妃。 “也算是缘分，便帮你入了土吧。” 叶清晏抬手举起手中的剑，一道内力随着剑锋击出，地上立时出现了一个坑。 把死尸推入坑中，开始掩埋。 春雨也过来帮忙，“娘娘，您看到什么了？” “这个人不是水妃。” “不是水妃？”春雨填土的动作顿住，“那她是谁？” “这个就要问水妃了。”埋好以后，叶清晏拍了拍手上的土，“走吧，该回去了。” 话落又看了看周围，刚才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没有了。 到底是谁在暗处观察她们？之所以说是观察，是因为那道目光并没有任何敌意，只是看着她们而已。 而她在说出，这具死尸不是水妃时，那道目光彻底消失了。 叶清晏带着春雨离开了乱葬岗，回到玉亲王府。 温德院的灯盏亮着，而书房的窗棂上映出一个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影。 春雨顿时警惕起来，“娘娘，奴婢去叫王总管带人过来。”这个院子，不该有第三个人在的。当然，以前有，只是那个人现在该远在蓟州。 叶清晏看着那道影子，眼中闪过一抹烦躁，然后对春雨道：“你今晚去后面一进的院子里休息吧。” “娘娘？这个人……” “我来处理。” “……是，奴婢告退。” 第133章 离开的条件 推开书房门，萧长綦正在看书。 摇摆不定的蜡灯火苗，偶尔还会迸出火花，令房间里的光线，恍恍惚惚，晦暗不清。叶清晏走到蜡灯旁，拿起放在旁边的一把小金剪子，把已经变长的灯芯剪短，火光也稳定了许多。 萧长綦搁下书，抬头看着她，沉默不语。 叶清晏知道，他在等她开口。 “我们和离吧。”她放下小金剪子，坚定的对上他的目光。 萧长綦好像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面上一片平静无波，但本来虚握着的手，却陡然紧握。 “你真心喜欢他？”声音沙哑的像是从胸膛里发出的。 “……是！” “恨我吗？” “恨？凭什么恨？我没有那个资格，更没有那个实力。” “你有。” “……我只想求去，离你远远的，最好今生再不相见。” “你觉得可能吗？” “这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没能达成，无非是双方所出的条件，没能令彼此满意。” “如你所说，天下皆可交易，对吗？” “对，怎么才能放我离去。” 萧长綦深黑的眼睛直视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你只要能做到三件事，自可离去，再无人阻拦。” 叶清晏移开目光，不看他的眼睛，“你说。” 萧长綦从椅子上站起来，身影完全笼罩了娇小纤细的她。 “第一，给我生一个儿子。” “我拒绝。”叶清晏想也不想的回绝。 “那接下来的事，便不用再提了。”萧长綦负手而立，冷漠的眼神低睨着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两人之间一阵静默拉锯……叶清晏能听到窗外蟋蟀的秋鸣，仿似她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悲伤绝望。他所提出的条件，对她来讲是绝对不可能的。两个马上要断绝关系的人，突然有一个孩子，承继着两个人的血脉，那是种不能分割的融合，还谈何断绝关系？ “天下想要为你生孩子的女人很多。”叶清晏无力的打破沉默。 萧长綦道：“这是我对你提出的条件，没有商议的可能。” 叶清晏顿了顿，“你且说说接下来的两个。” “第二，离开我以后，你只能以男人身份示人。” “为什么？难道离开你，我连做女人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第三，孩子生了以后，除非我同意，否则你终生都不能见他。” “我并没答应给你生孩子。” “你会答应。因为这是你离开我的首要条件。还有，这三个条件，你违背了任何一条，我都会断了你的手脚，把你囚禁起来，让你知道什么是暗无天日。” “……” “要么，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本王做一个称职的王妃！敢再踏出京城半步，本王先杀了春雨，再覆灭了叶府。” “我答应你的三个条件！”叶清晏脱口而出。完全，没有再思考。上一辈子，她便如他所说的，做了一辈子，称职的王妃、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圣祖皇太后……一步也不曾离开过京城。这辈子，她再如上一世一样，还重生个什么意义。 “好！”萧长綦闭上了眼睛…… 叶清晏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唯一能探查出蛛丝马迹的就是眼睛，他也闭上了。但抿成一道直线的唇，仍暴露出他此刻内心极大的起伏。而，紧闭的眼睛，轻颤的浓长眼睫，是他在努力克制什么。 一旦睁开眼，如果是赤色的眼瞳，那她可以逃了，拼尽一切、用尽吃奶得劲，逃跑……因为赤色，代表了他绝地的杀意，不死不休。 她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浑身的警惕也已经提升到了极点。但有风吹草动，她就能作出反应。 眼睛睁开了，一团漆黑……是所有的色彩糅杂到一起的颜色，复杂的根本就分辨不出他的意思。 “如果我说，他的死和我无关，你还会离开吗？” “……你有证据吗？”叶清晏低垂了头。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怎么可能不是他。虽然从心理上，她也很不想承认是他。 “没有。” “那便是你。” “你上一次来癸水是什么时候？”萧长綦淡漠问道。 “半个月前。”叶清晏知道他的意思，对于身体健康的女人，是有易怀孕的时间可寻的。而这个时间，普遍是在癸水结束后的第十天左右。 正好就是现在这个时间。 “以后每四个月的这个时间，我都会回府，直到你怀孕为止。”萧长綦的声音透着一丝厌恶。 他不喜欢这样，但这是她选择的，他便成全她。 “最好一次中地。”叶清晏把脸上的面具撕下，露出她本来的面容，再褪去衣服…… 她也不喜欢如此，心里很抗拒，可这是离开他的代价。虽然她不知道将来自己会不会后悔，但是现在她已经不知道和他怎么相处了。因为每每看到他，她都会想起另一道血色身影。 心底抗拒着这种事，自然也极难会有快意，只有折磨……比第一次时还要难以承受。他似乎有意折辱她，一直到天亮，才退身离开。 叶清晏昏死了过去，睡了整整一个白天，直到天色再次黑透才醒了。 春雨端了温水伺候她起榻。 “娘娘，奴婢问了王总管，王爷怎么离开了封地。” 萧长綦一早才从温德院离开，而春雨这个时间已经过来伺候叶清晏了，难免就碰到了萧长綦，自然也就能想到昨夜书房里的男人是谁了。 “为什么？”叶清晏问道。 春雨回道：“原来是柒州发生了秋汛水灾，而柒州是殿下的封地，所以殿下要前往柒州治理水灾，路经京城，所以前来给陛下和端妃娘娘请安，今日一早请过安后，就直接前往柒州了，没有再回王府。” “大禹治水过家门而不入，王爷颇有大禹之材。”这话纯粹调侃的。 春雨却以为叶清晏是不满王爷没回府告别，拈酸吃醋，笑道：“治理完水灾，说不定就回来了。” “我可没盼着他回来。”叶清晏如实道。 但听在春雨耳中，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是，娘娘该起榻了。” 叶清晏身子一动，身体顿时一片异样疼痛……又躺了回去，“算了，我不起了，明天再说吧。” 翻个身又睡了。 春雨瞧着叶清晏慵懒的模样，给她盖好被子，“娘娘有什么需要，就传奴婢。” “好。” …… 已经睡了一天，再睡也睡不踏实，脑袋也嗡嗡蒙蒙的，梦境纷乱，身体亦是入坠深渊，昏昏沉沉，一时间也难以清醒…… 两个月前—— 她离开了白莲山庄，又和明伯分别后，便独自返京。 路上她听到了一个传闻。 一个叫甜水村的地方，一夜之间，整个村里的村民，无一活口，全部惨死！ 第134章 她见过他 …… 晚霞漫天，但霞光的边缘处，又有一层灰暗，空气中也带着一股雨腥气，预示着将有一场暴风雨来临。 叶清晏驾着马车，行驶在一片荒野之地。她要赶紧找一个落脚的地方才行，自和明伯分别后，她已经连着四天都露宿荒野，更重要的是，她车上最后一个烧饼，早上的时候就已经吃完了，现在饥肠辘辘。 风雨急催，马车紧赶，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此刻风声已经几近咆哮，骇人不安。 叶清晏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走迷路了，走到了脱离人生存的地方。 最后她不会饿死在这里吧…… 人在困境中，就容易胡思乱想，一会儿的功夫，她都已经想到，如果真饿死了该怎么办？会不会抛尸荒野中，喂了野兽鹰鹫…… 蓦地，一点灯光跳入眼帘中。 叶清晏忙用力揉揉眼睛，不会是她太想看到有人烟，所以出现的幻觉吧？ 可就算是幻觉，她也要！紧忙赶车冲着灯光处跑去。 离得近了，越发能看清，那是一个客栈！ 再揉揉眼睛，定睛细瞧……确实是客栈，在一盏气死风灯的照明下，能看到客栈的牌子——六里坡客栈。 不消片刻，到了客栈前。是一座高两层的土楼，看着十分简陋。但在这荒野之地，有个能遮风大雨，还吃口热乎食物的地方，实在是很不容易，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客栈伙计在看到叶清晏的马车后，早早的迎了上来。 “客官，您往里走，里面有马棚，上好的精饲料已经备好了。” “多谢小兄弟，这个赏你。”叶清晏从兜里掏出几枚铜币，递给伙计。 伙计立刻开心的接了，“谢谢客官，您马车给小的伺候，先请进里面吃茶喝酒。” “好。”叶清晏把马缰绳给伙计，自己先进了客栈门。迎面就是一股酒肉香气，大堂里有几个客人正在喝酒吃菜。 见叶清晏进来，立刻一个老板娘模样的人，扭腰摆臀的过来了，上下打量叶清晏，“好俊俏的公子啊，打尖还是住店？” “都这时候，当然是住店。”叶清晏回道。这一路扮作男人，倒是也十有九分像了，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好咧，您来的巧，就剩一间空房了，先付定金？”老板娘搓搓手，笑容更灿烂了。 “这是自然。”叶清晏掏出一两银子，给老板娘。 老板娘接了银子，在账本上登记了叶清晏的住店信息，“客官贵姓？” “明。” “好，明公子。您的房间在二层最里边的十号房。”老板娘把一把铁钥匙递给叶清晏。 叶清晏伸手，掌心向上，露出冰雪似的极白，纤雅如玉，漂亮极了。她能给脸贴上面具，这手却是真的，没有做伪装。 老板娘瞧着她的手，笑道：“明公子的手好啊，一看就是一个富贵人。” “老板娘真会说话。”叶清晏寒暄道，接过钥匙，并不急着上楼，而是找了一处桌椅坐下，“我先来一碗鸡蛋热汤面。”饿极了，先吃些热汤食让肚子舒服些。 老板娘道：“要不要来壶酒，今儿下午刚宰了一头地羊，卤了一大锅香肉，好吃的很。” “先吃了面再说。” “好咧，明公子稍等啊。”老板娘进了厨房，吩咐厨子煮面。 这时，给叶清晏停马车的伙计从外面回来了，身后还带了一行人。 是四名衙差。 这四名衙差腰间配着刀，脸色很是难看。先是扫看了一圈大堂里的人，最后在看到叶清晏这个清灵毓秀的少年时，还格外多看了一眼。毕竟这乡野之地，多是山野粗民，难见皮相好的。 老板娘端着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鸡蛋汤面，放在了叶清晏的面前，还送了一碟子辣椒腌野菜，“明公子吃着，有什么需要招呼一声。” “谢老板娘。”叶清晏二话不说，拿起汤勺先喝了一口热汤。 几乎看不到油花子，味道也寡淡的很，但是在饿欲下，这一碗热汤面却是美味至极的食物。 老板娘看到几位衙差来了，更是热情的招呼着，“是牛捕头啊，这是哪儿出事了，劳您带着兄弟们兴师动众的？” 被唤作牛捕头的人，是个长着牛鼻子的衙差，一拍桌子，似发泄道：“来两坛烧酒，今儿可是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什么大事？”老板娘最是喜闻八卦，立刻拿了酒和酒碗，放在了桌上。 牛捕头先倒了一碗酒，一口气喝了，又打了个酒嗝儿后，才道：“甜水村出大事了。” “甜水村？五里地外的那个甜水村吗？” “就是那个村子。整整一村子的人，全死了！没有一个活的！哥几个，差点儿没吓死在那里。” 也难怪脸色不好看了，任谁看到一村子死人，脸色都好看不了。 客栈大堂的气氛，被牛捕头的话给镇住了。 叶清晏刚吃了一口鸡蛋，听到牛捕头的话，咀嚼动作也慢了些。 外面开始下雨，落雨的滴答声，清晰无比的传进了客栈里，给凝重的大堂气氛，更添了一丝阴凄。 ‘吱呀~’客栈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裹风携雨的人进了门。而他的出现，令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过去。 是一个青年男人。穿一身淋了些雨的青色流云纹斜襟长袍，腰束玉带，黑色长发被玉冠高高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五官乍一看很普通，但细品或者久看，另有一番惊绝英俊。 叶清晏惊讶的看着来人，她见过他……方州城十里飘香酒楼，在杯身上用指力刻花的男人。 “住店。”男人出声道，低低的声音清越温润，很是悦耳。 老板娘直愣了下，才忙过去招呼他，“真是对不住啊，今儿客房都满了。” 男人皱了眉，又回身看看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在大堂里打地铺也行。” “那怎么行呢，这雨夜里冷得很，要生病的。要不……”老板娘看向叶清晏，“明公子，你的房间其实是双人房，您看能不能匀出一张床来，给这位公子？我可以收您半间房钱。” 第135章 我可不是你的母亲 叶清晏看着来人，最后点了下头，“可以。” “好咧，那这位客官就和明公子一间房了，您姓名是？”老板娘熟练的进了柜台里，拿起账本，开始记账。 来人回道：“邵青，刀口耳邵，青云的青。”并掏出二两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老板娘登记下名字，又收了银子，笑道：“那邵爷就和明公子一间房了。钥匙在明公子那里。” “多谢。” “客气什么，邵爷随意坐，还需要什么您说话。 叶清晏继续吃自己的面。 邵青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看着她吃的面，对老板娘道：“我也来碗汤面。” “好。咱们有香肉面，肉酱面，鸡汤面，要是都不喜欢，可以现点，只要我们厨子能做就行。除了面，还有卤牛肉，酱香肉，自家酿的烧酒。” “我来一碗鸡汤面吧，再切一盘卤牛肉，一碟咸菜。” “好好，马上就来。”老板娘立刻进了厨房吩咐厨子准备饭菜。 这厢忙活着，另一边也没闲着，有客人问牛捕头甜水村的事。 牛捕头被邵青这一打岔子，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了，慢慢喝着酒开始详说。 “先来报案的是一个拖家带口到甜水村串亲戚的外乡人。当场这个外乡人的妻子，都吓傻了。看了大夫才回过魂儿，然后这个外乡人才到的衙门报案。一开始我们老爷也不信，就派了我们几个到木匠村抓奸夫的顺道过来看看。这一看，没吓死了。” “怎么死的啊？是被杀的吗？” “那肯定是被杀的啊，一个村子的人呐。具体怎么死的，要等仵作验完尸才知道。哥几个过来喝酒，也是压压惊避避雨，雨停了好赶回衙门禀报大人。”牛捕头没有细说死法，但是从他惊恐的神情上，能看出绝对不是什么好死。 叶清晏吃完自己的面，就准备回房间先休息了，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沾过床了，累的够呛。 临走的时候，邵青还在吃饭，她打了一声招呼，“邵兄，回房间的话，直接敲门就行。” “多谢明公子。”邵青拱手礼道。 叶清晏回了房间。 上楼的时候，客栈伙计拿着一盏油灯给叶清晏照明，引她回了房间，并把油灯放下，才退了出去。 房间不大，就摆着两张床和一个用砖块支着的瘸腿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豁嘴儿茶壶，壶里有凉白开水。床铺也很简陋，褥子是那种拼凑的布头缝制的，下面还有一层厚厚的茅草，坐上去软乎不少，不至于那么硌得慌。而被子也还算干净，没有什么怪味儿。 叶清晏衣服也不脱，直接合衣躺下，先是抻了抻胳膊腿，而后一阵阵的疲惫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邵青吃完饭，也回了房间。 站在门口轻轻敲门，却并没有人回应。 用力一推，门开了…… 只见叶清晏已经在靠里侧墙角的床上睡了。 另一张床，临着窗户。而这扇窗窗缝不严密，有部分风雨透窗缝而入，打湿了部分床脚。 邵青看了看窗，然后把床拉离了原地，距离叶清晏的床近了不少，差不多也就一个转身的距离了。 脱了身上的衣服，露出右胸口处缠着一片乱糟糟的绷带，绷带上已经染了大片鲜红的血。 把血绷带解开，准备换了新的缠上。 “不上药吗？”身后突然发出声音。 邵青回头，看着叶清晏，不好意思道：“抱歉，吵醒你了？” 叶清晏盘腿而坐，因为两张床距离挺近的，所以她很清楚的就能看到他胸口的伤口，皮肉已经发腐外翻，而且还在向外浸血。 “吃饭的时候，就闻着有一股腐血腥气，当时以为是那个牛捕头身上的味道，而且还有酒气遮掩，现在房间里就你我了，这腥气就更浓重了。” “如果影响到你休息，我这就出去。” “都已经影响了，还出去什么。我正好懂些医术，随身也有药，帮你看看吧。”叶清晏把放在床里侧的包袱扯过来。 邵青看着叶清晏打开包袱后，里面瓶瓶罐罐的，还有官针刀具绷带等物，信了她的话，她确实是懂医的。 “那就麻烦明公子了。” “我叫明晏，你把床再拉近些，坐着即可。”叶清晏先拿起一个比较大的瓶子，拔开瓶塞，一股比客栈里的酒，更浓郁许多的酒味扩散了出来。 倒了一些酒在手心里，然后两只手相互搓了搓，再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也用酒擦拭过。 邵青看着她的手法，倒是挺熟练的，便如她所言，拉了床，端端正正的坐好。 伤口毛躁不平，有五寸长，肿翻一寸宽，深半寸左右，轻微伤及内脏，有撕裂的痕迹，应该是恢复期间又剧烈运动或碰撞引起的恶化。 摸了摸他的体温，很是烫手，“发烧了。” 叶清晏又拿了一个小瓶，从里面倒出来一粒药丸，“我自己做的，没有名字，但是能散热安神。” “谢谢明公子。”邵青接过药丸，毫不犹豫的就吃了。 叶清晏指着破桌子上水壶，“喝一口压药。” 邵青如言，又喝了水。 “你不怕我给你吃的是毒药？” “那你不怕自己救的是一个坏人？” 叶清晏笑了。 邵青也笑了。 他的笑，就像是午夜韦驮花一般，刹那惊艳芳华，但很快这种美丽又收敛了去。 叶清晏微微诧异，随后笑容更温和了些，“你以后少对别人笑。” 邵青看着她唇角的笑容，回道：“你是除我母亲外，第二个这么说的人。” “……我可不是你的母亲。” “抱歉。” 叶清晏取了一卷自己带的绷带，还有三七药粉，“我要把伤口上腐坏的肉割掉，但麻药粉我忘了带，所以……” “不必上麻药。” “嗯，是条汉子。”刮肉的疼，可是一项酷刑，加上又发烧了，身体很虚弱，承受这种痛，会更辛苦很可能会受不了，反正换做是她，怎么也要弄一贴麻药才行。 叶清晏认真的帮他清理伤口，精神力十分集中。 第136章 啼魂，失马 邵青低头就能看到她鸦羽一般的发顶，而鼻端除了酒味，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幽媚天香……目光一转又落在了她的耳朵上，有耳洞！忽而一缕柔软的青丝，滑落至她的脖颈处，纤长的脖颈被青丝一衬，更白得近乎透明…… 叶清晏刮完腐肉以后，又用酒洗了一下伤口。 她有留意他的神色，发现他竟然一直都淡定如常。若非，额头上有细细的汗珠浸出，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没有痛觉了。 上了药，最后缠上绷带后，叶清晏才长出了口气，“弄好了。如果你不急着离开，最好静养两天。” “你呢？” “我明天一早就走了，如果天气好的话。” “……我还以为你是冲着甜水村来的。” “甜水村？” “对。甜水村的村民，我去看过了，应是死于蛊杀，虫王谷啼魂。” “虫王谷啼魂？虫王谷不是已经被灭了吗？”叶清晏并不知道啼魂，但虫王谷她还是有所耳闻，那是一个极其擅长用蛊毒的部落。知道它的人，但凡提起都会不寒而栗。 “还残留余孽，而且他们藏匿在暗处，更难以寻到行踪。这次甜水村的啼魂，令他们露出了马脚。” “啼魂，到底是什么？” “啼魂是一种蛊鸟，它形似乌鸦，长着两个头，乃是一种天地灵鸟，从小被喂食蛊王虫长大。培养一只蛊鸟，往往要牺牲很多蛊王虫，代价极大。但一旦成了，那绝对是一件令人惊恐的杀器。它出声，仅仅一声，就能令听到的人想起自己灵魂深处，最恐怖绝望的罪恶。第二声，能把绝望变成绝命，自杀而死。死后，表情定格成恐惧至极的表情，很是吓人。” “……那，这只蛊鸟也太可怕了。”叶清晏忽然有些担心自己万一听到后怎么办？ 邵青道：“啼魂对普通人的作用更大。对于武者，特别是地境以上的武者而言，在听到蛊鸟的第一声叫声时，都会下意识的防备，并不会一下子就中招。修为越高，越不容易被啼魂的叫声迷惑。所以以你的境界，只要稍加防范，自不用担心。” “那还好……呃、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会武？”叶清晏想着自己并没有在他面前暴露过。 邵青抬手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练武之人这里会隐隐有内力鼓荡。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只要用内力凝于目下，就能看出了。” “是吗？”叶清晏立刻活用他所说的话……结果还真是能看到，邵青的太阳穴有银丝内力若隐若现。 “是真的啊！”叶清晏不禁惊喜，“能看出是什么境界吗？” “内力银丝越少，境界越高。我是天境小成的境界，能看出几条银丝？”邵青问道。 叶清晏惊讶的瞪大眼睛，以前她猜他是地境大成，没想到还是猜低了，竟然天境小成了，和萧长綦一个境界。 难不成现在天境很好修炼吗？怎么她这就碰到两个了，其中一个还是她的夫君。 “若隐若现的，能看出大约有三条。” “嗯。” “那我的呢？”叶清晏很好奇自己有多少。 邵青回道：“大约二十条。” “这么多啊！”叶清晏抬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如果是天境大成，是不是就看不出来了？” “天境大成期，确实可以隐藏自己的内力，不被人看到的。” 据叶清晏所知，天下天境大成的高手，不过一手之数，等闲是不可能见到的。而且这些高人，自持位尊境界高，一般从不轻易出手。 “嗯。天不早了，你赶紧早点休息吧。这瓶三七药粉给你，十五年的三七止血消肿，效用极好。” “谢谢明公子。” “不客气，当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有缘，我会找你讨要的。” “好，我等着明公子。” 把手上的酒味和药味洗干净后，叶清晏就再也扛不住困顿的钻被窝里睡了。窗外下雨的声音，有种催人安眠的作用，即便是身旁还有一个陌生人，她也睡的很踏实。 邵青原本开始恶化的伤口在被叶清晏治过后，加上用的药，都是上等的好药，没多久身上的烧就退了，浑身轻松许多，所以也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客栈大堂里，几个酒客还在喝着，那几个衙差，见雨势终于小了，问老板娘借了几身蓑笠，准备离开客栈。 终究甜水村的灭村惨案更重要，他们就算是趟着雨水，也要回去禀报了此事，不敢耽搁太多时间。 离开的时候，牛捕头看了一眼马棚的方向，正好看到了叶清晏套马车的马，皮毛油光发亮，十分健壮，这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那匹马牵出来。” 伙计忙道：“这是客人的马，捕头大人您别为难小的。” “公事急需，再说县衙距离这里就七八里地，按它的腿脚，盏茶功夫就到了。报告完，我再把马送回来。”牛捕头说着，就自己上手去牵马。 这匹马性格也温驯，牛捕头牵它，它也就跟着走了。 伙计见牛捕头非要骑走马，只好道：“那牛捕头一定早点儿还回来啊。” “很快就回来。”牛捕头骑马走了。 至于其他几个衙差，依然披蓑戴笠，冒着雨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 叶清晏一早起来，瞧着透窗而来的金黄色阳光，是个大晴天，正好赶路。便利索的起床，收拾了自己的包袱。 邵青也醒了，见她要走，就起床欲要相送。 叶清晏劝止他，让他在床上躺着养伤，尽量少活动。 和邵青告别，叶清晏就出了房间。 老板娘看到叶清晏背着行囊下来，立刻热情道：“明公子这就要走啊？不用些早饭吗？” “要吃的，还要再带些干粮，以及马吃的精饲料，老板娘帮忙多准备点吧。” “明公子放心，我每天做的都是这些活儿，一准儿帮您准备的妥妥当当。”说话，就让伙计出去帮叶清晏准备好马车。 不想，伙计却一副惊惶无措的模样，对老板娘道：“老板娘，明公子的马……牛捕头还没还回来。” 第137章 见面不识 “你说什么？”老板娘立时急了，“你怎么能让牛捕头骑走客官的马，这是要让我的客栈开不下去，砸摊子的是吧，平时白吃白喝就算了，连我客人的东西都敢动，老娘饶不了他！” 叶清晏略一思索，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便对老板娘道：“可能是衙门那边忙，没顾得上还马，我一边吃饭，再等等就是了。” “谢谢明公子，都是我这伙计不懂事，真是对不住啊。” “没事。” “哎，您早饭吃什么？咱们有包子、粥、馄饨汤、甜糖包。” “一样来一份吧，早饭总要吃饱了才好赶路。” “这话没错，早饭必须吃饱了。这一天全靠这一顿支撑呢。”老板娘让伙计去准备早饭。 叶清晏问道：“那个甜水村？现在怎么样了？” “今天一早这路上就没有断过人，不光县城里的衙差，府里的人也惊动了。一大早的就来了，少说有五六十人。” “甜水村有多少人？” “三四十户呢，怎么也有二百多人。” “一下子死二百多人，确实很吓人啊。” “可不是，我家男人今天早上去进菜，经过甜水村，就去瞅了一眼，到现在还吓得打哆嗦呢。菜也没进的来，这眼瞅着人来人往的，到了做生意的时候，没有菜，可不是要亲命么。” “如果十里八里的就老板娘一家客栈，确实少不了人来吃饭。” “对啊……不行，我还是得让我那口子去进菜。” “等一下老板娘，如果掌柜的吓着了，我这里有定惊丸，吃了能好些。”叶清晏说着打开自己包袱，取出一个写着【定惊丸】的药瓶，倒出来一粒，给了老板娘。 “哎哟，这可怎么使得。把您的马弄丢了，正对不住呢，又吃您宝贵的药丸。”老板娘嘴上拒绝，手上可不慢，接过了药丸。 “甭客气，赶紧去给掌柜吃吧。”叶清晏笑道。 伙计端着包子、粥、馄饨汤过来了。 老板娘看到，又吩咐道：“再加一碗肥肠毛肚卤煮，算客栈公账上。” “是，老板娘。”伙计忙应了。 叶清晏吃着包子，喝着馄饨汤，心里倒是对甜水村生了好奇。 她计划是尽快回京城，怕春雨那边出什么事。如果宫里传她进宫，春雨肯定会扮成她进宫，可宫内卧虎藏龙，多的是高手，一旦她暴露了，那麻烦就大了…… 忍下想去甜水村看看的好奇，有些走神的吃着早饭。 邵青也下了楼，看到叶清晏在吃早饭，姿态是自然而然的端庄优雅，那是打骨子里而出的气质，是天生如此，并非后天调教而出的，一时就站住了脚步。 叶清晏无意中抬头，刚好看到了他，恍惚了下，然后抬手招呼，“邵兄，过来吃早饭了。” “好。”邵青从楼上慢慢踱步而下。 伙计端着一大碗卤煮过来了，各种食材放在一起炖，味道无比浓郁厚香，不等端到面前，叶清晏就闻到了香味。 “这个卤煮可以打包吗？在路上吃。”叶清晏问伙计。 伙计回道：“可以的，只是最好一两天之内就吃完了它，时间久了恐怕会变了味儿。” “嗯，帮我打包干粮时，再来一份卤煮。” “哎，小的帮您记着。” “你喜欢吃荤食。”邵青在叶清晏的对面坐下，这里看她看得更清楚。 叶清晏点头，“以前吃素吃的太多了，现在就想吃口荤的，解馋过瘾。给你粥，你身体适合喝粥。” “谢谢。”邵青拿起汤匙，喝着热米粥。 外面有马蹄声传来。 叶清晏吃饭的动作一顿。 伙计立刻就跑出去了，他从半夜到现在，只要听到马蹄声就要出去看看。盼着牛捕头赶紧把马还回来，再不还的话，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出了客栈，就看到有数人骑马朝客栈而来。 皆是披蓑戴笠，应是遭遇了昨夜的雨。 虽然不是他所盼望的牛捕头，但来了客人也要好好招待。 等几人到了近前，伙计问道：“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其中一个人回道。 老板娘也在后院听到马蹄声后，匆匆出来迎客。 “几位爷快里面请。” 一行五人，最中间的人应该是领头的，其他四个对其毕恭毕敬。 “爷，您和丙、丁先在这里吃饭，属下和乙先去甜水村查看情况。”其中一个对那个领头的道。 “你们带一些吃的再过去。”领头的人，声音听起来有些破音沙哑，但是并不难听，而且细品的话，还有那么点儿让人着迷。 老板娘听着声音就想要看看本人的相貌……逆着光仔细观瞧，结果颇有些失望，那只是一张普通的脸，还没有她男人长得好。 “不用了爷。属下和甲还是先过去看看情况。”唤作乙的人回道。 老板娘是个机灵人儿，心思活络的很，听着他们的话，便道：“几位爷，这里距离甜水村，就六里地，近的很。吃了饭再去，不耽搁什么。如果实在是着急，柜台上正好有一包打包好的的食物，是一个客官交待的。只是这位客官一时半会儿也不走，我去问问能不能先给你们，都现成的。” “也成，多谢老板娘。”乙拱手谢道。 老板娘忙道：“不客气不客气，几位爷快请进。” 叶清晏见老板娘领着几个披蓑戴笠的人进来，并没有昨夜见过的牛捕头，知道她的马还没有还回来。便又拿起了一个包子，继续吃。 邵青回头看了那几个人一眼……等看清那几个人斗笠下的脸后，握着汤匙的手，陡然收紧。 叶清晏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一边吃包子，一边又看了看那几个人。都是武者，腰间带着武器。不过因为他们都带着笠帽，也不能通过太阳穴看出他们的武功境界。不过从他们周身的气场来看，都是手上沾过血的，带着一股子煞气。特别是那个貌似头领的人，更是让人望之不寒而栗。 收回目光，见邵青的面色有些不正常，思及他身上的伤……从包袱里掏出一块她用来防灰尘的遮面巾，“给你。” 第138章 一个月! 邵青看看她，“谢了，不过不用了。” 老板娘拎着打包好的一包食物过来，“明公子，牛捕头还没有来，那两位客官急着带吃的赶路，我想先把这包给他们吧，您的我再重新包，后厨刚出了一锅新馒头，白的很，送给明公子半锅。干粮还是馒头更抗存放。” “好，就按老板娘您说的。”叶清晏应道。 “谢谢明公子。”老板娘笑呵呵的把打包好的吃食，给了乙。 乙接过那包吃的，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有包子，有卤肉，有咸菜，烧饼，还有一壶酒。 “很丰盛啊，谢谢老板娘。” “不客气不客气，您吃着好就行。” 甲和乙带着吃着走了。 那个领头的，把头上的笠帽、身上的蓑衣取下，露出一张很普通无奇的脸。 他对老板娘道：“三个人，包子、馄饨汤、阳春面。” “是一样来一份，还是每人都来一份。” “每人。” “好，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邵青吃完饭，对叶清晏低声道：“如果暂时不走，要不要一起去一趟甜水村？” “你不是已经去过甜水村了？” “甜水村为什么会被灭村，你不想知道吗？” “那跟你我也没什么关系吧？而且我等我的马到了，就要走了。” “或许牛捕头骑着你的马，也去了甜水村，过去了就能找到。” “他早晚要送回来。” “如果他就是不送了呢？兴许他看上了你的马。” “如果真是那样，我就悲催了，我还要再找一匹马才行。” 话落，就听客栈外又有马蹄声传来。 叶清晏细听了一会儿，从座位上站起，对邵青道：“我的马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你的马？” “如果你总听一匹马的马蹄声，也会熟悉的。” 那匹马，是明伯从京城带出来的，一路上拉车很温驯，她也喜欢这匹老老实实的马。特别是明伯离开后，这马就成了她唯一的伙伴。一个人无聊时，会和它说话，会听着它的马蹄声入睡。这么长时间的陪伴，就是傻子，也能记住它的马蹄声。 “总听一匹马？你听了多久？”邵青随口问道。 叶清晏回道：“算算时间……正好一个月了。” 一个月！ 这个时间一出口，那名模样普通的领头人，就冲她看了过来。见对方是个男人，又转回了头，继续看客栈外的大路。 只是，看了还没两秒钟，又猛然回过头，这次眼神变了…… 叶清晏立刻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般犀利的想要洞穿一切的眼神，想要忽略也难。 她扭头回看了过去，不想对方又倏然扭头，避开了她的眼神，甚至还又戴上了笠帽。 叶清晏只看到一个竹篾斗笠的冒顶……嗯，这个笠帽做工很好，竹篾细细密密的，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 牛捕头骑着叶清晏的马回来了。得知这匹马是叶清晏的后，连忙道谢。 “真是多亏了明兄弟的马，我到了县衙向知县大人禀报了甜水村的事后，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府衙，通报知府，现在才回来，如果耽误了小兄弟的行程很是抱歉。” 叶清晏瞧着又累又饿的马，先让伙计送去了马棚喂饲料喝水，不客气道：“确实耽搁了行程。这马随着牛捕头跑一圈，是要休息大半天的，我也只能在客栈里再逗留一日。还有这马吃的是精饲料，四钱银子一袋，劳烦牛捕头出了。” “当然。”牛捕头讪讪笑着，四钱银子，他七天的俸禄啊。也不知道县令大人给不给报账。 叶清晏又问牛捕头，“牛捕头，这甜水村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啊？” “一村子的人命，知县大人也怕了，连夜请知府大人掌事。知府大人先派人围了甜水村，现在不允许任何人擅进，随后也会赶到。” “牛捕头您可算是回来了，下次再需要马，您跟我说一声啊，咱们后院里也是现成的马和驴的。”老板娘出了门，对牛捕头动客人的东西，也是很不快的。 牛捕头搔了搔头，“当时事情紧急，已经还回来了。老板娘有没有吃的，实在是饿了。” “开客栈，有的就是吃的，牛捕头进吧。”老板娘撩开门帘子请牛捕头进去。 叶清晏对老板娘道：“马累了，恐怕今天还要再逗留一日。还有那些干粮明天再包吧。” 老板娘回道：“可以的。那今天的住店钱给您免了，实在是我们伙计疏忽了。” “不用免，打个对折吧。”做生意，可以少赚，不能不赚，这个道理她明白。否则，对方在其他地方给你动手脚，你也不知道。 老板娘笑道：“那就谢谢明公子了。” 邵青从客栈里出来，听到了叶清晏对老板娘说的话，“现在有时间了，能一起去甜水村吗？” 叶清晏看着他，“为什么非要我去？” “因为明公子对那里也很好奇，不是吗？” “你会读心术不成。”叶清晏失笑，“只是那边已经戒严了，不能进去……等一下……”” 说着话，叶清晏又回了大堂里，找到牛捕头，“捕头大人，我的马暂时不能上路，所以要在这里在再逗留一日。闲来无事想和朋友去甜水村看看，不知道能不能通融一下？” 牛捕头看看她和邵青，眼睛一转，道：“那精饲料钱？” “算我自己的。”叶清晏回道。 “好。明兄弟拿着我的腰牌，可以进去。只是里面实在是不好看。明兄弟要是被吓到了，我可不负责。” “这个自然。” “只是看看，那些死尸和里面的东西不能乱动乱碰。” “这个自然也晓得。” “喏。”牛捕头把自己的捕头腰牌递给叶清晏，“你们的房间也要给我休息一下，赶了一夜路，不光明兄弟的马没歇着，我也没歇一口气啊。” 叶清晏接过腰牌看了一眼，一面写着捕头二字，一面是燕朝的国纹火凤图案，“牛捕头辛苦。”然后把房门钥匙给了他，“二楼十号房。” 第139章 亲口承认 邵青拿起叶清晏的行囊，就要背上。 叶清晏伸手阻止，“你身体不好，还是我拿着吧。” 邵青却坚持自己背着，“不重，而且你的药很好使，我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 “好用就好。”叶清晏说着，就和邵青朝门口走。 忽而有人道：“碧落府的少府主，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着实有幸。” 毫无诚意的场面话，甚至带着一丝冷意。 邵青停下了脚步，朝说话的人看去。 叶清晏也跟着停下，看说话的那个人，他仍戴着斗笠，仅能看到半张比较方的下巴，又看看邵青，“少府主？你么？” “不是。”邵青否道，然后对认出他身份的人道：“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鄙人姓肖，小月肖，单字一个楚，来自风月山庄。曾经在万剑山庄举办的万盟大会上，见过一角少府主的神采。” “风月山庄，肖楚？”邵青想了想，随后似想起来什么，诧异道：“肖庄主？” “能被少府主记得，是鄙人荣幸。”肖楚取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普通无奇的脸。 叶清晏看着他的模样，默了…… 风月山庄肖楚……那不就是萧长綦在江湖上的化名！ 现在风月山庄还只是一个新立不久的门派。将来可是非同小可——江湖十大名门正派之一。也是萧长綦称帝后，用来监察江湖势力的眼线。除了风月山庄，还有一个听风楼，听风楼尤其厉害，就没有听风楼不知道的秘密。他死后，风月山庄和听风楼就归她了，她利用听风楼的机密消息，操纵朝廷各派系间的复杂关系。甚至她死后，这两个势力都还存在着，为朝廷所重用。 叶清晏静静的看着萧长綦伪装的萧楚，内心犹如波涛汹涌。其实他伪装的很好，可以说完美的骗过了她。若不是他亲口承认自己是肖楚，她怎么都不会把他和萧长綦联系到一起。 叶清晏抬手摸了下脸，他应该没有认出她吧？刚才视线那么犀利，应该是在看邵青，他认出了邵青是碧落府的少府主。 碧落府是一个比较中立的门派，它不绝对正派，也不邪派。但，不知怎么成了太子羽翼。后来太子势败后，萧长綦登基为帝，把碧落府灭了。 叶清晏看看邵青，不知道现在的碧落府有没有投靠太子。 如果没有的话……她或许可以争取一下碧落府辅佐萧长綦，就算不能辅佐，那也别辅佐太子，给自己招来灭府惨祸。 “我说了，肖庄主认错人了。”言罢，邵青就拉过叶清晏的胳膊，朝门外走。 萧长綦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眼神微眯，一丝杀意极快的自眸底闪过。 而守在他身边的丙和丁，齐齐低下了头……揣摩着爷要杀谁？碧落府的少府主和风月山庄毫无瓜葛吧。难道是另一个弱不禁风的小鸡崽儿，不过地境小成的修为，好像也不足为患。 …… 叶清晏出了客栈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客栈，心生疑惑，他怎么没有去蓟州？那边应该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呢。还是说，上一世他本人也并没有去蓟州，也来了甜水村。 甜水村被灭村，到底是为什么？有什么隐情吗？ 思及此，叶清晏更好奇了，跟着邵青步行前往甜水村。 不到两盏茶的功夫，叶清晏就远远的看到了一个村子。在村子周围，有不少扛着农具的农民，对着村子的方向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叶清晏看着那些村民，最后朝几个身宽体胖的大妈走去。论坊间传播八卦的能力，以及接收八卦的速度，非大妈莫属。 叶清晏整了整衣服，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凑到几位大妈面前。 “几位美女姐姐，我想问一下，这甜水村出什么事了吗？” 虽然明知道‘美女姐姐’是假话，但是这些老女人就是喜欢听啊，特别是见说话的是个很清秀白净的少年时，更是心花怒放了，立时拉住了叶清晏，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又一刻钟后，叶清晏总算从这几位大妈那里听出来一些事。 不远处的一颗老柿子树下，邵青背着她的行囊，背靠着树懒懒的等她。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你先会客栈吧，我自己去甜水村就行。” “是我提出和你一起来的，半路上我先回，算什么？”邵青把腰间的水囊给叶清晏，“喝一口吧。” “谢谢。”这是客栈的水囊，是老板娘见他们要去甜水村，送给他们路上喝的。 “我刚才从大妈那里的听到一些情况。” “不是美女姐姐吗？” “……”叶清晏嘴里刚好含了半口水，听到他的话，差点没喷出来。 咽下水，恶狠狠道：“是！美女姐姐！” “呵呵，听到什么了？” “前两天，甜水村里来了十几个外乡人，他们身上披着白色带帽子的大披风，远远看着就跟孝衣一样，十分诡异。那些人进了甜水村后，就没见他们离开过。” “白色带帽子的大披风？青冥教徒倒是喜欢穿这种的，只是他们穿的黑色。” “甭管白的还是黑的，如果那些人还没有离开，说不定也死村里了，我们进村后，留意一下。” “嗯。” 凭着牛捕头的捕头腰牌，叶清晏和邵青很顺利的进了村里。 过了一天了，尸体开始腐败，二百多具尸体一起腐烂，那味道可想而知。 叶清晏捂着鼻子，隐隐作呕，脸色也青青白白的不好看。 邵青从怀中把她之前送给他的遮面巾掏了出来，还给她，“戴上吧。” “那你呢？” “我没事。”邵青就要帮她把遮面巾戴上。 “我自己来就行了。”叶清晏抬手很熟练的自己系上。 动作间，难免碰到了欲要帮她的邵青的手。 邵青面上闪过一抹异样。 而叶清晏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且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她在他面前就是一个男人，没有女子的矜持，随性洒落许多。 绑好遮面巾后，叶清晏才和邵青沿着村里的街道走。 第140章 梦醒 街道上摆着一具具死尸，已经用床单、帘子之类的盖起来了，还有不少脸上蒙着面巾的衙差，正把死尸从房子里抬出来。 叶清晏在一具死尸前停下，蹲下身就要撩开布帘。 邵青按住了她的肩膀，“不怕做噩梦？” “你昨夜也没做恶梦啊。” “因为我是一个男人。”邵青脱口而出，不过说完后，又尴尬的扭脸看其他地方。 叶清晏笑道：“我也是男人啊，难道你觉得我是女人吗？” “……不。”不是觉得，是你就是！ 叶清晏撩开了布帘，看下面的死尸—— 是一具女尸，上吊死的，脖子上有明显的吊痕。外凸的眼球，死死盯着看她的人，发黑的嘴唇向上弯起，形成一个无比诡异的笑，仿佛在和看他的人打招呼。 叶清晏吓了一跳，“难怪客栈掌柜的会吓病了。” “你不怕？”邵青瞧着并无明显害怕迹象的叶清晏，有些意外。 叶清晏回道：“为什么要怕一具死尸？它难道还能跳起来再伤害你吗？” “说不定。” “在我看来，活人才可怕。死人，无论怎样它也只是一具腐臭的尸体，所有的恐惧全部来自于活人自己的想象，说白了就是自己吓自己。而活人……是真真正正可以动，可以制造麻烦，可以伤害你的人。” “你倒是看得通透，可是大多数人，都是怕的。”邵青笑道。 “我也曾经是大多数人，整整三年。”叶清晏盖上这具尸体，又看另外一具，而另外一具是抹脖子自刎的，这次脸上的表情是极度的愤怒，脸部的肌肉都扭曲了。又看看其他，表情有哭、有忧、有思、有惊、有不甘……各种各样的表情。 “你怎么确定他们是因啼魂而死？”叶清晏问道。 “听到啼魂而死的人，表情各异，便是它的一大特征。” 叶清晏看着街道上越来越来多的死尸，忽然想到……如果啼魂用在皇宫的话，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很可能一个朝代就此灭亡。这种东西，实在是恐怖！ “啼魂发动，需要什么条件吗？” “它听从饲养它的人的命令，并不需要什么条件。只是一只啼魂，一生只能使用三次。而饲养它的人，寿命和啼魂是联系在一起的。啼魂死，饲养它的人也必死无疑。” “三次，一条命……还不知道要夺走多少人命。这种逆天道存在的生灵，就不该存在。” “确实逆天道。特别是啼魂传闻中的另一个作用。” “什么传闻？” “传闻啼魂能召唤亡魂。令已死的人，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而被召回的亡魂，往往会自阴间界的生死簿上除名，成为不死不灭的人。” 叶清晏瞠目，“真的假的？” “并没有听说过有实证，所以也只是传闻而已。” “没有实证……”叶清晏看着满街道的死尸，狠狠地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 ******** “娘娘——娘娘——”春雨轻轻晃动叶清晏。 叶清晏皱着眉，很费力才睁开眼。 “春雨？你怎么在这儿？”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满脑袋都是甜水村的死尸，还有和邵青说的关于啼魂的事。 “娘娘您是不是梦厄了，这里是王府啊。”春雨扶着叶清晏坐起来，不禁担忧的看着她。 叶清晏怔了好半晌，才从梦里回过神，看着极熟悉的房间，揉了揉额心，“春雨，我饿了。” “您是该饿了，都饿了两天了。”春雨扶着她起来沐浴更衣。 洗漱完后，叶清晏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双眸潋滟盈水、肌肤似雪晶透、丰润嫣红的唇瓣仿若在等人宠爱、神态妩媚娇艳，面如月光皎洁，眼波比星辉还要迷蒙，风姿楚楚如梦如幻…… “春雨姐姐，我好像，变好看了？”叶清晏看着镜中的自己。从天池别院离开后，在外面的三个月，她一直戴着面具，从没有以自己的真面目对人。连她自己也已经三个多月没有看过面具下的这张脸了。 春雨捧着一套红纱宫裙过来，瞧着对自己的脸发傻的叶清晏，笑道：“娘娘一直都很好看啊。而且女大十八变，您今年才十六，还要再变两年。” “……我知道女大十八变，可是这变得太多了吧，是不是我看错了啊？”叶清晏用力拧巴自己的脸，结果双颊仿佛飞了霞云，眼睛也更水润，更美了！ 以前从没觉得自己多好看过，现在，连她自己都叹息，不是自恋。 春雨理所当然道：“您现在其实更像夫人了。” “夫人？” “明夫人，不是叶夫人。” “你是说我母亲？” “对，以前还不太像，现在很像了。” “我都不太记得我母亲的长相了……”叶清晏努力回忆她母亲明胧月，但是只是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并没有具体的神貌。 春雨比她大些，记忆要更深刻一些。 “夫人长得很漂亮，很漂亮。而且身怀武功，一般人也不敢惹。因为夫人是真的敢动手打人，曾经老夫人都被夫人撂倒在地。” “呵，这我倒是听说过。”叶清晏忍不住低笑出声。 叶老夫人那时候还只是个偏房，没有扶正，但因着她为老太爷生了三个儿子，而且每个儿子也都生了儿子，男丁格外兴旺，所以在叶府里那都是横着走的。特别是对只生了一个女儿的明胧月各种瞧不起，有一回叶老夫人劝明胧月帮叶光之纳个妾室传宗接代。结果彻底惹怒了明胧月，当场明胧月就给了叶老夫人一个过肩摔，老夫人直挺挺的躺了半个月才起床。 “娘娘该换上衣服了。今儿是叶夫人过寿，很早就送了帖子来。奴婢当时推拒不过就接了，想着今儿代替您去。既然您回来了，自然是本尊去，奴婢总算解脱啦。” “嗯，婶母过寿，自然是要去的。”叶清晏站起来，由着春雨伺候自己穿上红裙。然后望着镜子里艳美如火的女人，“这，是不是太招摇了？” 第141章 被骂了…… “红色喜庆啊，叶夫人过寿是喜事儿，穿的喜庆点儿才好。” “……这也太喜庆了，换一条吧。”叶清晏把身上的裙裳脱下。 春雨只好给叶清晏换了一条藕粉色高腰曳地嵌绣梅花珍珠的儒裙，搭配一条银练披帛。 叶清晏对着镜子前后的看，裙摆的后腰上还有一朵梅花结，端庄素雅中透出一抹娇媚来。 轻蹙了眉，便要再脱。 春雨道：“娘娘，这是最素的了。再淡就是要白的了，您穿一身白去叶府，不合适吧？” “……那就这条吧。”叶清晏摸了摸自己过分纤细的腰，“我饿。” “奴婢准备了燕窝羹，先垫一垫肚子，到了叶府，有寿宴给您吃。” “寿宴有什么吃的，我还是在府里吃饱了再去。” “烤鸭啊。您不是最喜欢吃烤鸭吗？叶夫人特别问了奴婢您喜欢吃什么，奴婢就说了烤鸭，叶夫人就专门请了全京城最好的烤鸭师傅。” “哦，那咱们现在就走吧。”美食，还是不好辜负的。 …… 叶府的门上挂着红色彩绸，陆陆续续贺寿的人带着礼物进了叶府。 叶氏的长子叶弘博亲自在门口迎客，并不时的张望路口，期待着什么人。其嫡亲弟弟叶弘佑从府里出来。 “哥，爹让你进去，我在这儿迎客。” “等接到玉亲王妃就回。” “五妹都自家人，不用这么多礼吧。” “叶弘佑！”叶弘博拧眉肃道：“我提醒你，你如果嘴里吐不出好话来，就给我闭嘴。她是玉亲王妃，是天家儿媳，不是你我的五妹了，一定要尊着些。” “那还不是其他妹妹们让给她的么。” “你今天还是给我闭嘴吧，别说话了。” “哥，你和娘都这么捧着她干嘛。”叶弘佑从小就不待见叶清晏，因为相差就半岁，所以碰到一起，很容易起冲突。而叶清晏一生气就跟她娘一样暴力，总是把他打趴在地上。一般叶清晏在哪儿，他都躲着她。就连叶清晏出嫁都躲得远远的。 “你还是跟父亲去招待人吧。”叶弘博实在是不想再跟他解释，皇子派系的事儿，说了估计也不懂。这就是一个一样混货。 路口，拐进来一辆由六马拉着的舆车。 叶弘博不等马车走到门口就亲自应了上去。 …… 嘉关驿站—— 一队骑兵停了下来。 其中两个人率先进了驿站里，看着里面闲着打牌的驿卒和山民百姓，叱道：“闲杂人等立刻离开。” 那些驿卒立刻傻了，压根儿不知道这些骑兵打哪儿冒出来的，但看那身精良强悍的甲胄，肯定来头不小。 驿丞从里面跑出来，一看骑兵的衣服，知道是京城来的，忙整了整衣服。 “各位大人，有什么卑职能效力的？” “九殿下前往柒州治理水患，路经此处。”其中一个骑兵道。 驿丞恍然，忙道：“卑职明白，卑职这就准备迎接仪仗。” 萧长綦坐在马车里，从车几上取了一封火漆信，打开看。 车窗外，朱海回禀：“王爷，驿站已经准备好，要休息吗？” “休息两个时辰。”萧长綦并不累，但是保护他的骑兵随侍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该休息休息了。 一只青色飞鸟从高空中忽然俯冲落下，最后落在了朱海的肩上。 朱海把鸟从肩膀上取下，看着她小爪子上的竹筒，轻轻的取了下来，然后喂给小青鸟一只红色的丹丸，又放飞它离开。 “王爷，是地支传来的信。” 一只修长如玉雕琢的手，从车窗内探出，手心向上。 朱海恭敬的把竹筒放进了那只手里。 萧长綦收回手，打开竹筒，取出里面的小纸卷儿。 打开——虫王谷少谷主姬月，藏身巫族。 萧长綦的指尖微微用力，纸条就变成了碎屑，簌簌而落。 “传话给卯，让他转告姬月，只要他交出使用啼魂残害甜水村二百四十七条人命的饲蛊人，本王允许虫王谷的族人，重回虫王谷。” …… 叶清晏在春雨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到叶弘博，面上露出亲昵的笑容，唤道：“大哥——” 叶弘佑瞧着比从前漂亮了不止一点半点的叶清晏，张了张嘴，也想要打招呼，却被叶清晏直接忽视了。 叶清晏对叶弘佑那是失望透顶，又嫌恶至极。 前世里，叶弘博死后，叶弘佑自然论长论嫡都是他当叶家的家主。但是他在坐了家主后，净干些混账事，欺男霸女，收受贿赂，还参与买官卖官，她多想亲手大义灭亲，偏偏有些臣子总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包庇他，导致他愈发猖獗。最后这种祸害还活了七十岁，把整个叶氏的气运都耗尽了。叶氏人脉凋零，偌大的一个家族，只剩下一个病恹恹的小儿，还活了不到二十就没了，断绝了叶氏一族。 因着前世，今生叶清晏也很讨厌他。即便和叶氏聊天，也只谈叶弘博，从不谈叶弘佑。叶氏应该也察觉到了她对叶弘佑不喜，所以也就不再提及。 叶弘博对叶弘佑道：“你在这里迎客吧，我先和王妃进府里。” 叶弘佑只能悻悻的应了，不过看着叶弘博和叶清晏走在一起的亲熟背影，撇了撇嘴角，嗤了一声，全然鄙夷。 “不理老子，老子还懒得理你，破鞋！” 破鞋是对一个女人极大的侮辱。叶清晏耳尖的听到了，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回头看向站在门口迎客的叶弘佑。 对叶弘博道：“大哥，二哥他很喜欢骂人破鞋吗？” 叶弘博面色戛然大变。 他当然知道自己弟弟嘴欠，全是跟街面上那些地痞流氓学的。 但是这些污言秽语，骂骂下人也就算了，连自己亲人也骂，就太不像话。特别是叶清晏是玉亲王妃，他们尊着敬着还嫌不够，这混账玩意儿竟然还敢骂！还骂破鞋！ 面上不好立刻发作，便道：“娘娘，先去母亲那里吧。” 叶清晏点头，“好，大哥最近挺好的？明年春闱有没有信心一举夺得状元？” “当然。”叶弘博信心十足道。 叶清晏掩唇谑笑，“如果没能拿到状元，妹妹可要笑话大哥的。” 第142章 打不明白点不透又不认命 叶氏听闻玉亲王府的舆车到了，匆匆从屋里出来。 刚出垂花门，就看到叶清晏在和叶弘博说笑，亲昵的就跟亲兄妹一样，不禁心里一暖。 “妾身恭迎玉亲王妃。” “婶母不必多礼。”叶清晏快走几步，忙扶起了叶氏，“您身体可还好？” “好，好着呢。娘娘快里面请。” “母亲，二弟身体有些不适，可能不来这边了，您别见怪。”叶弘博忽然对叶氏道。 叶氏微怔，随后又笑道：“知道了，让他回自己院里，好好养病。” “是，母亲。”叶弘博又对叶清晏笑了笑，“听说你喜欢吃烤鸭，今天多吃一点儿。” “除了烤鸭，我还喜欢吃煎红烧狮子头呢。” “那还不好说，妾身这就吩咐厨子去。” “母亲，今天寿宴上有这道菜，还有佛跳墙，赛螃蟹，各种京城顶尖的美食。” “听着就流口水了。”叶清晏挽上叶氏的胳膊，“咱们这就入席吧。” “好，这就开宴。” 叶氏和叶清晏进了垂花门，就听内厅里已经十分热闹喧嚣，来贺寿的人很多。 叶弘博转身去了外院。 寻到正在待客的叶广忠，耳语了几句。 叶广忠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容，但是眼里却隐隐露出愤怒，低声对叶弘博道：“你是他大哥，长兄如父，你去教训他吧。” “是，父亲，儿子明白了。”叶弘博又走了。 叶广忠继续和客人谈笑风生，对于次子会被长子怎么收拾，半点都不挂心。甚至他有时候觉得这个儿子就是讨债来的，每天都给他惹事，怎么收拾都不解气，现在更是眼不见心不烦。 叶弘博让下人把叶弘佑叫来了他的院子里，然后命人出去，并关上了门。 “哥，发生什么事了？”叶弘佑忽然心里发毛，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有事。”叶弘博走到他面前，“跪下。” “为什么？”叶弘佑一脸莫名其妙，他今天没有犯任何错失，为什么要他跪下……也是犯错惯犯了，一听要他跪下，就先想自己是不是错了。 “你今天有没有骂人？”叶弘博冷声问道。 叶弘佑忙摇头，“没有啊。我没有骂任何人，今天是母亲的寿辰，我骂人不是给母亲折寿嘛。” ‘啪——’一嘴巴子打在了叶弘佑的脸上，那叫一个响亮。守在门外的下人，都狠狠地的抖了一下脸，替叶弘佑脸疼。 叶弘佑脑袋懵圈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生疼！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出现在白生生的脸皮上。叶弘佑模样是不错的，但这一巴掌十成十的力，令他暂时破了相。 “为、为什么打我？”张口嘴角还流出了一缕血，脸里面都打破了。 “好好想想，你今天都骂谁了。”叶弘博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慢慢擦拭打得发麻的修长手指。 叶弘佑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的血，一抹痞性露出，“我骂谁，就骂叶清晏那只破鞋了，怎么地，她听见了？那真是太好了，老子就怕她听不到。” 叶弘博再不留手，‘啪啪啪——’又是三个耳光！ 叶弘博冷漠的眼神盯着白脸变成红巴掌肿脸的叶弘佑，“若在叶清晏和你之间，必须选择一个人，放弃一个人，你猜母亲和父亲，他们会选择谁？放弃谁！” “当然是我！我可是爹娘亲生的，她叶清晏算个什嘛东西。”叶弘佑十分自信道。 “……”叶弘博听着他的话，一时沉默。他这个弟弟的脑子里到底是灌的水，还是装的草，打他都提不起劲儿了。 “你！你今天就给我在院子里好好反省，等客人走了，我再好好收拾你。” “就算你让我出去，我也不出去，都说打人不打脸，我这张脸，可是被大哥给毁了。”‘咝~’叶弘佑疼得呲牙咧嘴的。被打脸，疼得是后劲儿，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又懵又麻，时间越长越疼。 叶弘博去前院应酬了，临走的时候，还让人把门窗锁了，院门口守了人，防止他跑出去。 …… 叶敬宁坐在叶敬娴和叶敬敏两个嫡亲姐姐的身边，一肚子的不满。 “大姐，二姐，到底谁才是母亲生的啊，母亲她对五姐姐也太好了吧。” 叶敬娴人如其名，一看就是一个贤惠的女人，嫁的也是世家高府，生了一儿一女，对人情世故已然很娴熟。很明白，叶氏此刻和叶清晏的亲近，多是为了叶府的将来。叶清晏嫁给九皇子，便不再只是叶府的女儿了，妻凭夫贵，她现在是一品的内命妇，可远远不是她们能比的。 “二姐为什么不嫁给九皇子啊。”叶敬宁嘟了嘟嘴巴，小声嘀咕。 一旁的叶敬敏，满脸尴尬，“别胡说八道。”她早就已经定亲了，哪里还有资格和九皇子说亲。 “说起来，妹妹虽然年龄小了些，但是也并非不能和九殿下定亲的。”叶敬敏低声道。 这话可是说到叶敬宁的心坎上了，低头揉捏绣花汗巾，“哪里轮的上我呀，还有三姐四姐和六姐呢。” “三姐儿当时不是已经定亲钱府了吗？说起来，三姐儿嫁过去也半年了吧，不知道怎么样了。今天母亲过寿，还没来呢。”叶敬娴道。 叶敬敏摇了摇头，“前些日子小产了，现在正坐小月子呢，听说去了半条命。” “怎么回事？”叶敬娴惊讶之下，忙追着细问。 而叶清晏这边也听说了三姐儿的事。记忆里，三姐儿因为这次流产，再也没能有孩子，而她的夫君钱大公子，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生了一大堆庶子庶女，生生把三姐儿气得抑郁而终。 “如果他们钱府实在苛待三姐，婶母不妨就为三姐出头。” “这个妾身明白。她的生母就是妾身的陪嫁丫鬟，况且我也把她当自己的亲闺女看的。” “嗯，有婶母在，姐妹们我自是放心的。” 吃饱喝足，叶清晏带着春雨又回了一趟明心苑，给明胧月和叶光之的灵牌上了香。 第143章 和父母说说心里话 春雨拿着抹布勤快的打扫卫生，边打扫边抱怨，“娘娘，这些下人真是敷衍，您看这凳子角儿都是脏的。” “又不住人，他们便偷懒了。倒是外面缸里的荷花，虽然现在枯萎了，但是能看出夏天有好好长。还有这供桌上的莲蓬，粒粒莲子饱满，也细心的保留着。” “那是他们应该做的。娘娘，奴婢在寿宴上，听到几位小姐对你可不满呢。” “很正常，我现在这个身份，她们曾经戳手可得。将来，她们要是嫁人了，夫家再不如意些，对我会更不满。” “不满也没用，都铁板钉钉的事，没得改。” “也不是没得改……” 叶清晏上了香，然后跪在地上向两个牌位三拜九叩，闭目心中默默念道—— 女儿叶清晏，求父亲母亲，保佑女儿现在的夫君萧长綦。女儿愿他能长命百岁，希望他一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逐鹿大业历来是森森血路，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哪怕女儿知道这世间未来百年的诸多大事，知道那么多应该挽救，不该让遗憾重现的事，可女儿仍不想影响到他的霸业。 女儿上一世，身体孱弱，但有幸得到他的保护，在他的羽翼下，护佑了女儿一世安泰。而这一世，女儿想保护他。 他和前世一样，去了柒州，也很快就会遇到他所喜欢并为之疯狂的女人。上一世，那个女人屡次暗害女儿，为的不过是女儿占着的名分，这一世女儿主动腾出来便是。 其实，女儿有曾经奢想过，如果他能喜欢女儿就好了。或许他现在对女儿有一些好感，女儿不是傻子，能体会出来。但是，也只是好感，女儿见过他真正爱人的样子。那样的疯狂，那样的淋漓尽致，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藏在口里怕化了一般的痴迷，那是他爱人的样子。 女儿上一世，为了能活着，才不得已占着那个位置，因为女儿需要一个安逸的金丝笼娇养的。而这一世，女儿身体健康，武功也在，都是最好的样子，所以女儿不想再委屈彼此，索性成全。 女儿知道邵青并不是他杀的，其实是谁杀的，女儿也不太关心，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恰好练手帮忙治疗了伤。但女儿想要离开他，总要有个理由。而爱上其他人，哪怕身体没有背叛，只是心背叛，也是他不能接受容忍的事。 对了，他还想要女儿给他生一个儿子。女儿只是假装答应他的。等他遇到他爱的那个女人后，就会恨不得从没有和女儿说过这件事的。所以，父亲母亲，请保佑女儿，一定不要有子。 “娘娘，您是不是睡着了？”春雨见叶清晏跪在地上，半晌都没有动，便小声唤她。 叶清晏睁开了眼，望着叶光之和明胧月的牌位，幽幽叹道：“我跟父亲母亲说说心里话。” “哦，娘娘是不是在说这些日子在外面的经历呀？”春雨还挺好奇的，其实她也想知道，小姐在外都经历了什么。 “算是吧。你呢？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被未无心勾走了心啊？”叶清晏从地上站起来。 “他？臭流氓一个，奴婢才瞧不上他呢。” “就是，咱们可不能被一个流氓拐走了，我会帮你找一个对你最好最合适的夫君的。” “奴婢说过不嫁人，娘娘怎么总想把奴婢嫁出去啊，是不是觉得奴婢不好啊？”春雨嘟起嘴巴，很是不快的样子。 叶清晏捏捏她软嫩的脸颊……而这一捏，突然想起萧长綦已经很久都没有捏过她的脸了，即便是前夜里……他也从没有碰过她的脸。 果然，他是不喜她了，连仅有的一点好感也没有了。 叶清晏觉得自己的心，一瞬间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攥了一下，刺痛绵密蔓延…… 寿宴结束，叶清晏就回去了。 叶广忠和叶氏亲自送叶清晏上了亲王舆车，目送着车一直出了路口，才返身往回走。 “老二又干了什么蠢事？”叶氏问叶广忠。 叶广忠回道：“这臭小子，当着王妃的面儿，骂一些不三不四的混账话。” “混账话？骂的什么？”叶氏问道。 叶广忠说不出口。 叶氏明白了，必然是很难听的。 本来很开心的过生辰，结果天还没黑就散了个干净，“真是冤孽啊！” …… 时间荏苒。 萧长綦治理完柒州的水患后，就向朝廷里递了一份奏折，然后直接去了蓟州，没有再回京城。 转眼又到了冬月…… 而这个冬月，在叶清晏的记忆里，是一个多事之冬！ 春雨提着一篮子地瓜进了温德院。 叶清晏正守着一个银丝炭炉在烤火，而炭炉上还架着一个铁盘，里面放着满满一盘子的花生，慢慢烘烤着。有时候不等它熟，叶清晏就会伸手捞一颗剥着吃。半生不熟的味道，香也不香，生也不生，有点儿怪。 “娘娘，这天瞧着会下雪啊。”春雨进了屋里，顿时一股暖气扑面而来，驱赶了不少身上的寒意。 叶清晏看看她，见她把地瓜拿来了，忙道：“来来，快拿来烤。” “娘娘，篮子里有大厨房烤好的地瓜，要不要吃？” “吃吃吃。”立马丢开手里的花生壳，“快给我。” “小心烫。”春雨从篮子里翻出用油纸包包着的几个地瓜，给了叶清晏。 叶清晏接过油纸包，掏出一个烫手的地瓜，掰开就啃着吃，都不顾上和春雨说话。 香香甜甜的甘美味道，彻底征服了叶清晏的味觉，“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好吃的食物呢，我真是太幸福了。”上一世，她也吃过地瓜，只是这东西难消食，极少能上得了她的膳桌，就算上了桌，那味道也因为各种精作，反而没有了这种天然的香味儿。 “娘娘喜欢的话，奴婢回头给您做地瓜点心怎么样？” “不要，我就要吃这种原滋原味的。”叶清晏很快就吃完了一个，又拿起一个继续啃吃。 王茂匆匆过来，刚进门就喊了一声—— “娘娘，宫里出事了！” 第144章 腾地方 叶清晏吃烤地瓜的动作停了下来。 问春雨，“冬至到了吗？” 春雨回道：“娘娘，明儿就是冬至。” 叶清晏继续吃烤地瓜。 春雨看着一脸若无其事的叶清晏，快步到门口，打开了门，“王总管快进来暖和暖和。” “多谢春雨姑娘。”王茂进了门，刚要向叶清晏行礼，便看到叶清晏抬了下手，免他行礼。 “谢娘娘恩典。” “出什么事了？”其实叶清晏心里有数，只是要王茂帮她印证一下。 “回娘娘，东宫酒后失德，闯进了陛下万分宠爱的香妃娘娘宫里，还把香妃娘娘给……奸污了！香妃娘娘撞龙柱自杀，香消玉殒！”王茂不无激动道。 叶清晏知道他为什么激动。 太子这下算是完了，而三皇子安亲王瘸了脚，那么再往下论资排位，就是九皇子萧长綦来继承皇位。除非皇帝想要越过萧长綦立才七岁的十四皇子。 可，不论皇帝想要立谁，也就只剩下九皇子，和十四皇子，对半的储君机会，实在是让人不激动也难。 叶清晏道：“东宫的事，管住下人的嘴，谁敢乱说话直接撵出去。整个王府戒严，任何进出府里的东西，都要严格盘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防备着被人栽赃陷害。” 王茂浑身激灵灵一寒，忙跪在了地上，“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去吧。”叶清晏点头。 王茂起身，就要出去。 叶清晏又出声，“终究是好事，今儿伙食多加些肉庆祝，年底赏金翻倍。” “是，娘娘。”王茂脸上也露出一抹喜色，确实是大好的喜事。 而春雨还傻萌傻萌的，瞅着叶清晏，“娘娘，王总管刚才说什么？” 叶清晏丢给她一个热乎乎的烤地瓜，“太子要废了！” 果不其然，次日早朝，太子被废的消息传出了皇宫。 皇后一夜之间白发如雪，疯疯癫癫。而太子，潜逃出皇宫，不见踪迹。和他一起走的，还有他双身子的侧妃孙媚儿。至于太子妃生的小郡主被留下了。 端妃派元嬷嬷到了玉亲王府。 “王妃，主子派奴婢过来给您送些补品，是有助益妇人生子的。” “……妾身知道了。请元嬷嬷转告端妃娘娘，我一定会把这些药都吃了的。” “多谢王妃体谅主子的一片苦心。” “是妾身身子不好，拖累了王爷。” “其实主子怀上王爷，也过了两年的时间，王妃放平心态，缘分到了，很快就会有的。” “元嬷嬷说的是。”叶清晏低头，一副羞愧的模样。 元嬷嬷叹了口气，“皇家的女人就是这样，皇嗣比什么都重要。就像是太子妃，为了小郡主，舍了自己命。” “太子妃生的没问题，是产后没养好。”叶清晏亲自接的生，自然最清楚太子妃的身体情况。 元嬷嬷看着语气笃定的叶清晏，有些意外，“可能吧，但皇嗣绝对是皇家女人最重要的责任，特别是儿子！” “是，妾身明白。” “嗯，王妃明白就好。那奴婢就先回宫了，王妃好好调养身体，一个月后，就是万寿节了，殿下也会回到京城，到时候……王妃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啊。” “……是，妾身明白了。”叶清晏应道。心中却道：她是得抓紧收拾东西，准备滚出王府了。 那个女人，就是这次随着他回的京城。 “娘娘，这些书都打包了也送去明宅吗？”春雨把书架上的书一本本都放进了大樟木箱子中。也不知道她家主子，这是怎么了，突然就让整理东西，而且把东西都送去明宅。明伯还问她，是不是娘娘在王府里呆的不顺遂了，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实在是没人惹王妃啊，整个王府都是她说了算，没一个下人、姬仆敢不敬，处处都没问题呀。 叶清晏道：“都送去明宅。我那些嫁妆就不动了，那些人参雪莲灵芝花茸等名贵药材，我也用了不少，抵了吧。” 春雨装书的动作停了下来，震惊的看着叶清晏，“娘娘，您……您不会是想要……” “就是你想的。我生不了孩子，就不赖在这个位置上了。以后，我带着你天大地大，四海为家好不好？” “不好！”春雨看看已经空了大半的书房，“娘娘，您到底要做什么啊？眼瞅着九皇子就有机会……您也会更尊贵，不知道多少人艳羡。这时候自求下堂，不是拱手相让大好荣华富贵吗？” “我只是放过彼此，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家都能有一个更好的，结果。”叶清晏帮她往书箱里装书，“对了，你去库房再打包一些药材吧，咱们出去买，很可能不好买” “娘娘！”春雨忽然大喊了一声，然后匆匆退下了。 叶清晏被她喊得一愣，然后扭头看她，却只看到春雨匆匆离开的背影，还有一道披着青色狐皮大氅的高大身影。 那大氅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明显是急行路的原因。 “你要去哪儿？”声音干哑，像是许久都不曾被水润过，紧绷成了一道直音，微微一颤就能断裂了一般。 叶清晏手中的书‘啪嗒~’掉在了地上，然后狠狠的砸了她的脚！ “唔——”疼得低叫了一声，但再疼也没有他从天而降一般的出现，更吓人。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按消息不是还有至少五天的时间才能到京城吗？ 她还想着趁他不在，把府里再搜刮一遍。嫁妆都是些金银珠宝，不能吃不能喝的，留给他当军资吧，太子被废，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儿。一旦皇帝疑心起自己的儿子图谋不轨，连带着其他的儿子，也会一起遭殃。反而那个小十四会占到便宜，因为他小，还是一个孩子，老皇帝自然放心。 萧长綦看着她，“你要去哪儿？” “我……我不去哪儿，我还在京城啊。” “离开王府你要去哪儿？”萧长綦紧紧地盯着她，“是不是要和越凌私会？” 第145章 威胁，谁不会呢! “越凌？你怎么会扯到他去。我跟谁也不私会，我在京城有一处私宅，我把旧东西搬过去，你好置办新的。” 她这个旧人走了，才好腾出位置给新人。现在他已经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吧。 “限你一天之内，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本王恢复原状，否则，本王就把春雨送去通圣教给未无心做妾！” “春雨是我的丫头，跟王府没有关系。”叶清晏皱眉。 萧长綦道：“按燕朝律，从你嫁入王府，你的一切都已归王府，包括春雨。” 叶清晏：“……” 他说的是事实。女人在这个世上，没有独立可言，只不过是男人的一个附庸，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辈子都是仰仗着男人的鼻息活着。 “不，我绝不要为你所有，我就是我自己的。”叶清晏心底深处生出一股逆反，她不要做谁的附属，她就是她自己！ 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如果，你敢动我周围的任何人，拿他们要挟我，我就拿端妃祭旗。” 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弱点，他也并不例外！ 而威胁，谁不会呢！ 萧长綦的眼神陡然变得危险起来，“你再说一遍！” 叶清晏把书放进了书箱子里，放东西的同时，她轻轻一抖袖兜，一个药瓶掉了出来…… “好，我就再说一遍！”叶清晏走近他，就在两人只有半步距离的时候，她忽然扬手，同时另一只手捂住了口鼻。 而她扬起的手中拿着那个药瓶，轻轻挥洒，一片药粉飞出。 萧长綦忙要闭住呼吸，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狠狠地瞪住叶清晏，“你找死！” “我从不主动挑起事端，是你逼我的。”叶清晏一手扶住了他肩膀，一手抱住了他的腰，“你我之间，恩怨也最好仅止于你我，否则，我折损一千，你也少不了八百。” “你到底想要怎样？”萧长綦已经完全乱了，可能是连着七天不眠不休的赶路，所以脑袋弥蒙想不明白，也可能是他已经不想再想了。鼻息间都是她身上的味道，即便是午夜也萦绕挥散不开。 叶清晏拍了拍他的背，声音低柔轻缓，“路途辛苦了，先好好休息休息吧。我即便是走，也不会偷偷离开的。” “……哼！”萧长綦鼻音冷嗤，彻底晕了过去。 叶清晏抱着他的腰，久久的都没有动一下。他能这么‘乖乖’听话的时候，真是少之又少，上一次……是前世，他驾崩的时候吧。 一动不动的他，躺在冰玉龙榻上，她陪着他，抱了他好久好久…… 那时候她对他说了好多好多话，多到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过最后一句，她现在还能想起来—— “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会努力有一个健壮的身体，好好做你的妻子，真正能为你生儿育女的妻子！” 如果那时候的话是许诺，那现在的她，做的这些……算不算毁诺？ 春雨啊，你家小姐爱食言的毛病，又犯了呢。 …… 萧长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但他的身边，香香暖暖的躺着一个女人…… 叶清晏在他醒来后，也睁开了眼睛，“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炉子上炖了佛跳墙，现在闻着味道还不错。” “你做的？”声音依然沙哑，但是睡了一觉，好了许多。 “嗯。”叶清晏点了下头，“其实也不算是我做的，食材都是厨师备好，处理好的，我就是把东西放进去炖罢了。” “那也是你做的。”萧长綦伸手，想要抱她，但是手悬在空中愣是没有落下去。 叶清晏顿了顿，最后主动投怀钻进了他的胸膛里，“冬天还是这么睡，更暖和啊。” 前世里，她身体虚弱，极度畏寒。特别是在冬天，手脚冰凉，暖也暖不热，哪怕是用火炕也一样，一整夜都是冰的。而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他都会按规矩到坤元宫里休息，这两天有他在身边睡，她的手脚便是暖的！ 萧长綦：“……我就只是一个暖炉吗？” “嗯。”叶清晏应道，“你身上好暖和。” 萧长綦的手，终于落在了她的腰上，“上一次，怀上了吗？” 叶清晏身体微颤，然后在他的怀里摇摇头，“很遗憾，没能种上呢。” “那现在继续种吧。”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 屋外下起了雪，京城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簌簌飘落，整座京城更安静了。 叶清晏承欢一夜，并没有觉得累，因为萧长綦昨夜过分温柔体贴。她从不知道，他还能如此，让她都要迷上他了。 萧长綦起榻后，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不无责备道：“你是打算把府里的东西都搬走吗？” 叶清晏身体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蓬头乱发的脑袋，“我以为你要带新人回来，所以作为一个贤惠识趣知书达理的旧人，十分乖觉的在给你腾地方啊。” 后来，她在他中了她的迷药昏睡过去后，就去见了和萧长綦一起回来的他的贴身随侍朱海。 朱海告诉她，王爷并没有带任何女人回来。雪圣女确实在柒州遇到过，不过王爷只是请雪圣女吃了茶，聊了聊天，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谁跟你说本王有新人了。”萧长綦走到榻边，俯身捏住了她桃尖儿一样的圆润下巴，摩挲着她下巴颏上的嫩肉肉，“就你一个王妃，本王都伺候不过来，哪来的新人。” “雪圣女啊！你们一起吃茶了呢。”叶清晏十分受用他搔痒下巴颏上的肉肉，像一只小猫咪一样慵懒舒服。 萧长綦看的心头一阵发痒，只是天已经不早了，还要进宫，暂且只能放过她…… “我请她喝茶，还不是因为你。你习练的玉姹心经，是玄女教的功法。我只是问一问她，练习这门功法要注意什么。”萧长綦无奈道，他和雪圣女确实只是泛泛之交，并无其他。这女人怎么听朱海他们说的，竟然还新人？看来他要好好点一点那几个属下了，特别是在和她交待情况时，要注意什么。 第146章 想跟你解释都无从谈起 叶清晏愣然，后一骨碌坐了起来，“玉姹心经是玄女教的功法？” “你不知道？”都快练到大成了，还不知道是谁的功法么……这女人！ “我不知道。”叶清晏眨眨眼，忽闪忽闪的卷翘睫毛，就像是小扇子，忽闪的萧长綦，只想把她再推倒了…… “玉姹心经，即便是玄女教的弟子众，也没有什么人会主动去练。因为这门功法，又叫鼎炉心经。” “鼎、鼎炉？”叶清晏瞅着萧长綦，心里五味杂陈。 “练习此种功法，需要处子之身。且不能和男人同房，否则会被破身的男人吸尽功力而死。如果实在不能避免破身，须得服下移功丹，把体内的功力倾献给破她身的男人，即可活命，但终生将不能再修习武学，变成一个普通人。如果服下移功丹后，却没能被及时破身，则移功丹变成化功丹，一样会散功，变成一个比普通人还要虚弱，堪比婴儿的人。” “……”所以啊，她前世变成了一个废人！都是因为这家伙，让她独守空房。 “你嫁给我那天，自觉贞光难保，所以服下了移功丹，为的就是顺利的变成一个普通人。但是又有时辰限制，如果你不能在六个时辰内顺利破身，移功丹便会转成化功丹。” “你都知道啦。”叶清晏的小脸儿露出一抹赧意。 “我好奇的是，你既然已经穿上了嫁衣，吃了移功丹，为什么不乖乖的拜堂，而是跑了？跑去二百里外的平城，最后在顺来客栈用我解了危机后，又连夜跑回王府？顺来客栈是我临时决定，并没有事前预定。你是有预知能力吗？知道我要在顺来客栈下榻？” 她身上的疑问太多，而且这些是只有她才有的答案，根本就查不出。因为她的行为毫无头绪，难以推理。 如果她一开始就准备了要逃婚，为什么又要吃下移功丹？吃了丹药还跑了，跑了之后又回来了。 叶清晏滴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回道：“我，我就是在全福夫人给我梳了头后，小睡了一会儿，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梦到了母亲，她让我去平城的顺来客栈，说是有我的大机缘。所以我就去了。那时候妾身也不知道那个解丹毒的男人就是王爷，之后怕春雨有危险，就回王府了。” “如果在客栈的不是我呢？”萧长綦依然耿耿于怀，那时候随便一个男人都可以吧。比如客栈掌柜，或者小二，甚至是其他的男住客…… 叶清晏回道：“没有如果，事实胜于雄辩！” 萧长綦：“满口狡诈，一派胡言。” 叶清晏：“……咱能不再谈这件事了么？都过去了，就过了吧。” “想得美！还有，本王既然答应了你不纳妾，就不会再有其他女人，再胡乱取闹，本王真的要生气了。” “咦？你之前没有生气吗？” “哼！” 叶清晏看着他，半眯起眼睛，试探道：“没有厌我？” 萧长綦真想把她揪起来，蹂躏一顿…… “若是厌你，又怎么会碰你，只是失望你为了离开为了保全亲友，而答应了我提出的生子条件。什么话都不和我说，要不是昨夜逼你，我就是想跟你解释都无从谈起。” 昨夜，他是很温柔，温柔的诱惑着她把心里的话都吐了出来。现在看来，他就是有意为之。说白了，就是色诱逼供！ 叶清晏撅起樱桃一般的小嘴巴，“大坏蛋！” “是你这个小坏蛋迫我如此。”萧长綦低头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粉嘟嘟的嘴唇，“姣姣，这里不是光用来吃饭的！” “……” 叶清晏觉得自己好像太落下风了，什么话都让他说了，什么便宜都让他给占了。 不行，她怎么也要扳回一局。 披在肩上的被子缓缓下滑，只若隐若现一点点的莹白无瑕，眉眼暗勾，秋波横流，说是风情万种颠倒众生也不为过…… “王爷，您不是要进宫吗？” …… 自然，萧长綦没能进宫。 在面对那般媚惑的叶清晏时，他毫无抵抗力。 玉姹心经若能解除鼎炉之劫，便会成为最顶级的媚功，再配上她天生的雪肤媚骨，习练玉姹心经事半功倍，若她想，成为倾国祸世的妖姬，也是一念之间而已。 除此外，就是这种女人，千万不能沾身。一旦沾了，那种极致美好的感觉，会令人极度迷恋，异乎寻常的想要渴求她。 萧长綦在知道她练的是玉姹心经，又媚骨天成后，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非她不可。他的身体，中了她的媚毒，而且这种毒，并非丹药之类还有解可控。她的毒，是只要他有欲，身体本能的便只认她！偏偏她自己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已成了何等尤物，还总是给他拈花惹草。 “误了本王的差事，王妃怎么负责？”日光已经西斜，早过了进宫的时辰。 叶清晏慵懒的趴在蟒龙纹的被子里，道：“妾身这不是很努力在怀皇嗣吗？母妃如果知道，也会很欣慰的。” 萧长綦低哧了声，“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把本王的精血都化了，半点不留，去哪儿来的皇嗣。” “呃……你这也知道啊。”叶清晏把脸蒙在了被子里，她以为他不知道呢。 萧长綦揉揉她愈发乱成鸡窝的头发，“起吧。原本要和陛下一起从宫里出发前往皇家猎场。现在宫里传来旨意，本王自行前往。” “哦，那王爷去吧，妾身就不送了。” “以免你再胡思乱想，只要能带上你的地方，本王都不会让你闲着。” “我不去，我也不会打猎。” “本王亲自教你。况且昨夜下了一夜的雪，足有尺余厚，你就不想出去赏玩吗？” “……我更想在暖烘烘的屋里，烤炭炉吃地瓜。” “皇家猎场也可以，还有最新鲜的烤肉可以吃。陛下这次在皇家猎场要呆上五天，御厨带了好几个。” “才刚废了太子，陛下的兴致还真是好啊。”叶清晏意动了，但是畏寒的她，一想到冷，还是本能的抗拒。 第147章 铁了心的不放过她 萧长綦道：“正是为了散心才去皇家猎场的。” “真的不能不去吗？”叶清晏撒娇哀求。 萧长綦铁了心的不放过她，“不能！” “我会恨你的！” “那就恨吧。” 萧长綦看似凶暴，实则力度恰好的把她从暖融融的被子里挖了出来…… …… 叶清晏没有以王妃的身份陪萧长綦去皇家猎场。因为皇帝和诸亲王权贵也都有带女眷，若她以玉亲王妃的身份去皇家猎场，肯定会有很多应酬。那她就不能偷懒窝在屋里，或者打猎玩儿了。而且那地方冷飕飕的，还要穿着内命妇宫装，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太累人。 她易容成一个少年，随侍在萧长綦左右。 萧长綦巴不得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自然对她扮成男人没有意见。 ********* 燕朝，一年有四次大型围猎，分别是春蒐、夏苗、秋猎、冬狩。是开国皇帝留下的传统。只是敬德帝，不好打猎，所以有时候一年也猎不了两次，而最近几年，敬德帝身体越来越不好，一次也没了。若非废了太子，心情实在太差，有大臣提出冬狩，他也不会出皇宫。 叶清晏从没有来过皇家猎场，但是知道猎场的范围也很大。 整个猎场包括一个巨大的天然湖泊，里面可捕鱼，可游船，可进行水上赛事。还有一大片草原，赛马骑射。最后是山脉森林，是冬狩的主场地。 帝王行宫，临湖泊而建。而宫殿的两旁，还有一些两层的小楼，是皇亲贵胄们休憩的地方。而距离帝王宫殿越近，身份也就越高贵。 萧长綦的小楼，在皇帝行宫右侧第二的位置，第一则是安亲王。 安亲王的侍从看到萧长綦带着人马侍从来了，忙上前恭敬道：“奴才见过玉亲王殿下。” “免礼，何事？” “回殿下，王爷请您过去喝酒。” “嗯，稍后本王便过去。” “是，奴才先行告退。” 叶清晏跟在萧长綦的身侧。她现在就是一个随侍，按说他去哪儿，她也要跟着伺候。听到萧长綦要去见安亲王，便道：“属下要不要跟着去？” “你说呢？”萧长綦低头看看手里捧着红铜鎏金暖手炉，缩着脖子，一副小鹌鹑模样的叶清晏。不知道的，还以为真的多冷呢。其实，湖里的水也只是一层薄冰而已，算不上多冷。若放在蓟州，这天气都算暖和的。 “属下觉得，可能烧炭炉更合适些。”叶清晏表明自己不想跟着他，“而且，属下腰也挺酸的，站不动了……” 此话一出，朱海等人，齐齐低头还向后退开了半步。 叶清晏眼稍瞥他们……就退半步难道就听不到了么？ 萧长綦薄唇噙笑，摸摸她手里捧着暖手炉，温度不太热了，“嗯，你休息吧，饿了就让朱海他们给你备吃的。” “烤肉？” “……恐怕今晚还没有，明天打了猎物就有了。” “那属下不饿。”叶清晏确实不饿，来这里时，春雨帮她准备了好多吃的，感觉她不是去打猎，而是游山玩水赏花赏风月去了。所以这一路上她嘴巴就没怎么停过。 萧长綦则看她吃了一路，也不知道吃东西有什么可看的。还好她脸皮厚，随便他怎么看，吃照吃喝照喝。若换了其他女人，说不定一口都吃不下去。唔，她好像在他面前越来越胆大了！这可真是作死的节奏，很不好！偏她又控制不住寄己…… “说不定三哥那里有烤肉，若是有，我给你送回来。” “算了，明儿再说吧。” “嗯。”看出她确实是有些疲累了，萧长綦便没有再说什么，只交待朱海等人，好好伺候着，有什么差池，定不轻饶。 顿时，朱海等人就觉得这是来了一位活祖宗，比王爷还要小心侍奉。 不过显然他们是想多了，因为叶清晏着实是一个好伺候的人，用春雨的话说，温德院的那些药草，都比叶清晏要费心。叶清晏实在是，只要你不找事，她也绝不找你事的人。 …… 安亲王盘坐在榻座上，从面前的矮几上，拿起一壶烈酒，一口气灌下去半壶，却也难解心头的郁恨。 实在是皇家猎场这个地方，毁了他的前程，一到这里就让他想起，自己当时是怎么毁了脚的。也因着脚残，再无缘皇位。 如今太子被废了，如果他的脚没有残，论母族出身、论资历都是他来做储君。现在一切都成了惘然！ “九弟，三哥以后就指望你了。”安亲王把手中的鎏金酒壶重重的磕在桌子上。 萧长綦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是这话不能应，便道：“三哥，我这次在柒州认识了一个神医，在断骨方面十分擅长，如果三哥愿意的话，等回京城后，我就让他登门给三哥看看。” “我这脚，连御医都说不行，还是罢了，不费那个劲了。”安亲王看着萧长綦，特别是萧长綦那张愈见琼英绝伦的脸庞，“九弟，你这脸怕是不讨父皇喜欢啊。” “从也没得父皇待见过。”不然敬德帝也不会让他戴面具进宫了，不喜见到他的真面。 “如此，十四弟或许更讨父皇欢心。” “三哥可知道六哥的消息？”萧长綦转了话题，而他所说的六哥，是已经被废的太子萧荣。身为储君时，并不按皇子顺位称呼，统一尊称太子，被废后就回归第六皇子的顺序，再无做储君的可能。 安亲王见他不予谈论未来储君之事，也就不再提及，况且这里是皇家猎场，耳目多，如果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可就麻烦了，说不定还会被治罪。他可不想离开京城，去偏远又不繁华的破封地。 “听说有人在慈州，看到过疑似老六的人，身边还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慈州，他治理过旱灾，还剿灭了白麟教，有一定的影响力和势力在那边。”萧长綦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但只一口又放下了。 “王爷，府里来人了。” “宣。” 亲王府的一个管事进来了。 第148章 休息x新年快乐 管事面带喜色，回道：“恭喜王爷，蕊姬有孕了，已经有两个多月。” “你说什么？”安亲王先是一愣，随后一瘸一拐的从座位上下来，走到管事的面前，“蕊姬怎么了？” “蕊姬有孕了。” “恭喜三哥。”萧长綦端起酒杯祝贺道。 “谢了。”安亲王笑了起来，很是开心，“我这就回去一趟。” “明天狩猎？” “明天帮我和父皇说一声，就说我脚不舒服。也确实不舒服，这地方……打从到这里，我就浑身不舒服。” 安亲王连夜回京城了，萧长綦负手而立，望着急匆匆离开的安亲王车马，又看看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山林，返身回了自己的小楼。 …… 叶清晏趴在暖阁里，身上披着软绵绵的锦被，一口一个甜葡萄把腮帮子塞得鼓囔囔的，眯眼瞅着棋盘上的五子棋。 她自己和自己下，有点儿无聊，让朱海陪着，朱海硬说自己还有差事。 这地方还能有什么差事，就是不想和她下棋的借口。 萧长綦回来了，看到某个百无聊赖的女人，在她的对面坐下，然后动作很熟练又赏心悦目的拈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拦截了马上就要连成五子的白棋。 叶清晏嘟起了嘴巴，很是不爽，“要你下！” “抱歉，本王错了，还请王妃宽宏大量，饶了这次。” “饶你也不是不行。”叶清晏把棋子都收起来，“条件是，陪本宫下棋，下到本宫喊停。” “喊停？”萧长綦玩味的笑了，颇含深意道：“某些时候，王妃喊停，往往是暗示本王继续……” 瞬间，叶清晏雪颜变成红灯笼，红的都能着火…… “果然，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未无心那种流氓，他的朋友肯定也不是好鸟。” “未无心其实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糟糕。” “偷看女人洗澡，这还不够吗？”叶清晏拈了一枚白子，‘啪~’打在了金丝檀木的棋盘上，隐隐透出气势。 萧长綦看也不看棋盘，随手也捏了一枚黑子，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叶清晏的棋子旁边，“嗯，未无心确实不算是好人。” “这还差不多。”叶清晏又拈了一枚棋子，开始专心下棋。 萧长綦唇角带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看着她费心思考的模样，越看越觉得有趣。 …… 一盏茶后，叶清晏倏地扔了手里的白子，“不行，咱俩换换棋子。白子就像是白旗，跟投降一样。” 又一刻钟后，叶清晏盘着腿，郁闷的瞪着萧长綦。 萧长綦把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收入棋盒中，“王妃承让。” “承让？你是在骂我蠢吧。”叶清晏瞪他，“别以为自己聪明就了不起。” “没有，本王远远不及王妃厉害。” “我厉害？我厉害能连输十二盘吗？”叶清晏扁着嘴巴，从暖阁里披着被子下来，“属下身体不适，就不伺候王爷了，明儿见。” 话不及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长綦看着她出了门，才低头又复盘棋盘上的棋子。 她的棋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谋篇布局。如果能真正和她走一局，应该会很不错……萧长綦如是想道。 …… 小楼的一层是待客的厅堂，兼作书房，厅外还有一间耳房，是给贴身随侍休息的，也便于伺候。叶清晏已经跟朱海说过了，她就住在耳房。至于朱海他们，有专门的营帐给他们休息。 耳房里已经被细心的收拾过，一张简单的木床上，铺的被褥都是云锦羽被，看着就舒服。叶清晏立刻脱了衣服，仅着内裳钻了进去，软软暖暖的，很快就睡着了。 而在她睡着后不久，萧长綦就过来了，看她睡的很沉，又帮她掖了掖被角才走了。 院子里，朱海在等候吩咐。 萧长綦道：“陛下那里什么情况？” “华菀大公主向陛下进献了两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舞姬，陛下现在正在看舞姬们跳舞。” “嗯，早点儿去休息吧，今晚不用伺候了。” “谢王爷，属下告退。” 萧长綦回了自己的房间，先闲看了一会儿书，然后才宽衣准备睡觉。刚脱了外袍，就听一楼厅堂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叶清晏已经睡了，而且还很能睡，不叫她绝对不会主动起榻。朱海他们也不会发出这种动静，来人是个不速之客。 萧长綦又穿上衣服，收敛了气息，足下无声的下了楼。 一楼的厅堂里，有个女人小心翼翼的摸黑行走中。夜不能视，应是个普通人。看模样和穿戴，该是哪家高门千金。 萧长綦并没有见过她。当然，他统共也不认识几个名门闺秀，要说妓院里哪儿有美人，他说不定会看看，然后瞧着不错，为其赎身，收入内院留做他用。 而本就是名门千金的叶清晏，说不定认识这个女人。 萧长綦念起爱胡思乱想的叶清晏，眼中闪过一丝悦意，继续无声的下楼，绕过那个摸黑走道的女人，出了门，进了叶清晏所在的耳房。 叶清晏睡的正香，就觉得有人把她身上暖烘烘的被子被扒了，顿时不高兴的皱起眉，闭着眼睛又要把被子夺回来。 萧长綦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姣姣，姣姣，着火了！” “什么？！”叶清晏瞬间醒了，翻身就要下床跑路。 却还不等下床，又被某个男人捞进了怀里，“没着火，是来刺客了。” 叶清晏已经醒了，一把推开萧长綦，瞪着他，“没错，是来刺客了，你就是刺客！” “真的，就在一楼的厅堂，或许现在应该到二楼了吧。”萧长綦说着就解开了自己的腰带，脱衣服。 叶清晏看着他的动作，很是不解，“有刺客，你去抓刺客啊，脱衣服干嘛？” “休息。至于那个刺客，你足以对付。”说着，又把头上的紫金蟒龙冠取下，一头顺滑的黑瀑长发披散了满背，勾人想要摸摸那头漂亮头发，是何等手感。 而叶清晏很清楚，那手感堪比最上品的丝绸，最华丽的锦缎…… 第149章 不速娇客 “……妖孽！”嘀咕了一句后，叶清晏认命的去捉贼。 在二楼，叶清晏找到了萧长綦所说的刺客。如他所想，她确实认识这位不速娇客。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太后认作干孙女的文敏郡主方彩霞。 一名门千金，大半夜的来一个亲王的寝房里，还妆容精致，衣衫美艳，意图为何？那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说起来这位现在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之前，因为想要与萧长綦为妾，而被萧长綦拒绝，面子里子全抖索了个干净。 后来太后给了脸，让她做了文敏郡主，并指了一年后继太子妃之位。没想到太子因为淫||乱后宫，而被废了，继太子妃自然也没了。先后两位皇子，都没能委身，名声很是不好。但有郡主这个身份在，大家碍于太后的体面，就是笑话，也都是暗地里偷偷笑。她心知肚明，却也是只能自苦罢了。 现在来这一出，叶清晏倒是也不难理解，就是破罐子破摔，也就这样了，想要逼着萧长綦纳了她。 用火折子点燃了书桌上的蜡烛。 霎时间，房间里亮了起来。 “文敏郡主，可是冬夜太冷，需要人暖身子吗？” 叶清晏现在是少年模样，而且还是一个十分清俊秀逸的少年。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暧昧勾惑的笑意，瞬间把方彩霞的魂儿给勾走了。 方彩霞一个闺阁中的思春少女，那里受得了叶清晏用了两分媚功的勾引，顿时桃面一片羞意，心头更是小兔乱跳。 “你，你是谁？为什么在玉亲王的房间？” “小的是王爷的随侍，不在他的房间，在哪儿？或许……小的该在郡主的闺房？”叶清晏欺近方彩霞。 方彩霞一步步往后退，“你要干什么？” 叶清晏忽然伸手勾住了她的腰，“郡主你说呢？” 抱着她腰的手，渐渐的向下探去…… 方彩霞忙挣扎起来，“不，不可以，不行，你不要碰我。” “哦？郡主这是在欲迎还拒吗？” “才不是，你个贱奴，休想糟蹋本郡主的身体。” “半夜进男人的房间，如此饥渴，当是风流女子，郡主怕什么啊。” “本郡主才不是风流女子，你放手！”方彩霞面色红红白白，羞窘至极，忽生一股大力推开了叶清晏。然后向后猛退了步……但紧接着，一声短促的尖叫自方彩霞的口中传出。 “啊——！” 叶清晏闭了闭眼睛，然后就听着一阵重物滚落的所有。 方才她之所以抱住她，就是因为她身后是楼梯，虽然不太高，摔死的机会不大，但就这么倒下去，也够躺几天的。 抱住她后，忽生逗弄之意，也没想真刁难她，说来也是一个痴心女子。前世里，她听春雨当闲话跟她聊起过方彩霞。那时，她喜欢的好像是丞相府的林小公子，不过那位林小公子在太子被废，继而家族也跟着倾倒后，便远走他方，自然方彩霞也是被抛弃的下场。方彩霞痴心错付，一剪青丝断了红尘，遁入空门。本想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却不想所选的尼姑庵不干净，私下有暗娼勾当，所以没多久就在尼姑庵里重燃了春心，和一个风流浪子走了。至于她最后的下场，她并不知道，春雨也没有再跟她说起过。 方彩霞顺着楼梯滚下去后，就晕倒了。 叶清晏从袖兜里掏出一块白色素帕，擦了擦手，然后扔下了楼，正好盖在了方彩霞的脸上。 微微抬起尖俏的下颌，冷睨着宛如一具死尸的方彩霞，“来人。” 一名全身都包裹在黑衣里的暗卫，从楼梯后转出，“娘娘。” “扔湖里去。” “是。” 暗卫扛起方彩霞，几个轻步跳跃，就不见了踪影，而且还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暗卫离开后，叶清晏四下看看，最后目光落在做工精巧的黄檀木全围拔步床上，思及自己被强占的小单人床，当即脱了脚上的羊绒靴，上了拔步床。 “有好床不睡，才是笨蛋。” 睡得最是舒服解乏的时候，有号角声响起。 叶清晏皱了皱眉，怎么会有号角声？ 迷迷瞪瞪的睁开眼。 原来已经天亮了，号角声是提醒中人，准备集合狩猎。 萧长綦一身骑射服，英气逼人。手里拿着一块布，正在擦拭弓箭。那弓箭通体黑色，乃是玄铁所铸。 “这弓不错。”叶清晏把身上的被子裹得紧紧地，完全没有起床的打算。 萧长綦放下弓，又拿起一支箭，擦拭锋利的箭头，“昨天夜里，文敏郡主落水了，被巡视的禁卫发现后捞了上来，当时只剩下半口气。” “命还挺大的。”叶清晏撇了下嘴角。 “你想让她死吗？”萧长綦单眼目测箭矢，够不够笔直。 “算了，不用弄脏自己的手。”叶清晏看着他，忽然想起来一个事儿，“对了，成亲那晚，后院里运出去一具女尸，怎么回事？” “交易。她给我消息，我替她赎身，死遁后换一个良籍的身份生活。”萧长綦拿起弓，箭矢上弓弦，对准了窗外，拉弦试弓，“以前的也差不多一样的情况。” “那所谓，迷你迷的死都不怕，也要一度春宵？” “风尘女子为和男人云雨茭欢连命都不要，你信吗？” “……别人我不信，你的话，难保！”肯定有为了她这张脸，愿意付出各种代价的。 “那也要本王要才行。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霸王硬上弓。”萧长綦说话间就把箭头对准了叶清晏，只要他一松手，叶清晏必死无疑。 叶清晏：“……你要杀了我吗？” “如果能杀了你倒好了。” “来，冲这儿射，我肯定死的很痛快。” “……闭嘴！”萧长綦丢开手里的弓箭，拿起一套小尺寸的骑射服，“立刻换上。” “……” …… 叶清晏虽然换了骑射服，但除了骑射服她又穿了一套棉衣，最外面还披了一件表面细棉布，内料真狐裘的披风。裹的圆滚滚的像一个球一样，骑在一匹同样长得膘肥体圆，毛色棕红的母马背上。 第150章 又见瑶宫绣图 “王爷！好像也没有那么冷啊。”叶清晏头上还带着一个虎皮帽子，严实的就剩下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 萧长綦的坐骑是一匹高骏雄壮的青鬃雪蹄马，神威异常。听到叶清晏的话，回头看看她。特别是她胯下的马，和她着实相配。远远的看，这就是一个移动的圆球。 叶清晏望着光秃秃白皑皑没有绿色的苍山，“我想去前面的山林里看看有没有冰凌花。” “我陪你。”萧长綦道。 叶清晏道：“太子废了，储君悬空，你不去陪着陛下，争取一下吗？” 如果能兵不血刃当上皇帝，她当然不愿意他再重走那条血路，可是没有血的历练，他在将来逐鹿天下的时候，又会不会有前世的那般杀伐果决大智大勇，她又不敢保证。她其实每天都很纠结，到底该怎么做才好？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甚至不敢找人商量。 萧长綦道：“陛下昨夜纵欲过度，今早没能起来。” “啊？”叶清晏愣住，“陛下不是才死了香妃吗？这就又有心情寻欢作乐了？” “帝王恩宠，历来如此。” “那将来你会不会也如此？旧人死了，立刻又揽新人入怀？” “不无可能。”萧长綦看着她，“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哼，我就是活着，若你大权在握，也是各种新人左拥右抱。” “本王向你保证，不会！” “……”叶清晏看向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算是承诺吗？ 是不是太狠了点儿，以后做不到可怎么办呢。她虽然不让他纳妾，但是妃嫔是另一回事了。一名帝王的后宫，和一个王爷的后宫，是两回事。帝王的后宫，牵扯前朝，后宫妃子的兴衰，往往是前朝大臣的起落，一个权势家族的荣枯。不纯粹是男女之间的欲，和感情也没有什么关系。到时候，若她还为他的皇后，别说是不让他册立妃嫔，说不定还会帮他谋划该选谁进宫。 又有号角声响起…… 叶清晏顺声望去，是行宫的方向。 萧长綦微蹙了下眉，“我去看看。” “嗯，我去山林里转转。” “让朱海跟着你。” “不用了，他跟着你更得用。” “癸。”萧长綦道。 一个灰衣人出现，脸上蒙着面巾，看不到他的脸。 但叶清晏知道他的长相，十分平常无奇，看过很容易就忘了的那种。 “王爷。”癸单膝跪在地上，低首听令。 “好好保护她。” “是，王爷。” 萧长綦带着朱海朝行宫的方向去了。 叶清晏骑着她膘肥体圆的母马，慢悠悠的朝山林晃去。 癸隐身不见了。 叶清晏其实挺好奇他藏在哪儿的，周围看看，都没有看到，“癸，你出来。” “娘娘有什么吩咐。”癸又忽然出现在她的马旁。 叶清晏看着他，“……你刚才藏哪儿了？我怎么没有看到你？”连气息也感受不到。 “属下就在您身边，只是在视线看不到的角落。” “哦？在哪儿？”叶清晏好奇问道。 “多是您的身后。” “那我一直在动，你也跟着动吗？” “是，娘娘。” “……还真是不容易啊。”叶清晏设身处地的想了下，随时都不碍着她的视线，没有任何存在感，还要随叫随到，当真不易。要一直精神力高度集中才行。 “辛苦了。” 癸回道：“属下应该做的。” “对了，把方彩霞扔进湖里的人是谁？” “丙。” “嗯，没被发现吧。” “没有。” 又一阵号角声响起，而且这次的声音格外绵长。 叶清晏蹙眉，“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可能是陛下要回宫。” “冬狩才刚开始，这就走啦？” 没多久朱海骑马过来了，告诉叶清晏，陛下因为身体不适确实要回宫了，萧长綦也要跟着护送回去。如果叶清晏想跟着一起走也行，或在皇家猎场里转转也可，但是要在城门落锁前回王府。 叶清晏应了，她要找找冰凌花，晚些自行回府。 …… 玉亲王府—— 王茂手里拿着一个长条形的锦盒来了温德院。 春雨正在清理屋顶上的积雪，看到王茂来了，便轻身从屋顶上提着扫把飞了下来。 王茂见之赞道：“春雨姑娘这轻功是越来越好了。” 这王府里就没有王茂不知道事情，只是有的事，看到了听到了，也只当没有看到，没有听到，这之间的分寸拿捏，他虽然年龄还不算大，但是天赋异禀，拿捏得很到位。 “谢王总管夸，您今儿过来有事？” “是啊。”王茂把手里的锦盒给了春雨，“春雨姑娘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春雨接过锦盒，然后解开盒子上的一个活扣，打开，里面是一副绣品。 绣品打开—— 春雨惊讶了，就连王茂也有些意外。 “这不是轻泽姑娘绣的那幅瑶宫图吗？娘娘还让奴才们找过来着。” “就是那幅绣图，现在应该是完成品吧，瞧着还是挺好看的，这云层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啊？一片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送来这锦盒的人说，要想救轻家姐妹，就拿瑶宫画来换。” “轻家姐妹？瑶宫画？有没有弄错，这绣图是轻泽绣的，画据说也是被轻泽的嫡母给藏起来了，怎么找娘娘要？要得着么。况且娘娘现在和王爷去打猎了，没有三五天可回不来。” “确实，但送绣图的人还在门房等信儿。” “让他等着吧。”春雨把绣图装进了锦盒中，“这东西留下吧，娘娘好像对这东西还挺感兴趣的。” “好，咱家明白了。” 王茂走了。 春雨又打开绣图看了看，蓦地……她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接着身体一晃，倒在了地上。 …… 叶清晏找到了一片粉黄色的凌霄花，还有一株早开的冰梅树。冰梅树有一人多高，不算多大，但满树银色的冰梅花瓣，亮晶晶的，十分漂亮。 先采了凌霄花，等把凌霄花都采完后，叶清晏才对着冰梅树欣赏起来。 “癸，你说这冰梅树能移到府里吗？” 第151章 中毒 “可以。” “嗯，那你把它挖出来，咱们带着它回府里。” “是娘娘。”癸开始干活儿。 叶清晏看着他，用内力一拳一拳在雪地里砸坑，绕着冰梅树来了一圈坑，露出一尺以下没有被冰冻的土，再抱住树干，用力一拔，把冰梅树从坑里拔了出来。 根系基本上都还在，还带了一大块土。 叶清晏赞赏的看着他，“不错不错，移回去大概能成活。” “属下不懂花草，不知道能不能活。”癸如实道。 叶清晏翻身上马，“种了就知道了，走了，咱们回府去。” “是，娘娘。”癸扛着冰梅树，跟着叶清晏。 多了一棵树，他没能再那么容易隐身，所以叶清晏一扭头就看到他了。 “你知道是谁代替你们王爷拜堂成亲的吗？” “……”癸看了看叶清晏，没有说话。 叶清晏见他没吭气，猜测道：“不会就是你吧？” “是属下。”癸有些不太自然道。 叶清晏笑了出声，“哈哈，真是缘分啊。” 癸头上开始冒冷汗，他也只是听命行事，缘分什么的，要是让王爷知道了，还不剁了他！ “你对本宫的贴身侍女怎么看？” “春雨姑娘吗？” “对，就是她，你觉得她长得怎么样？性情如何？” “春雨姑娘，漂亮聪慧，也贤惠能干。”癸如实回道。 叶清晏点点头，“没错没错。她确实又漂亮又能干。对了，你代替你家王爷拜堂，春雨代替的本宫拜堂，说起来你们俩都已经拜了堂，某种意义上说，你们俩可是夫妻了呢。” 癸愣住了。 叶清晏骑着自己膘肥体圆的马，慢悠悠的往前走。 走着走着，发现癸一直都没有反应。 回头看—— 癸还僵滞的站在雪地里，发呆。 叶清晏：“？？？” 癸见叶清晏回头，才醒过神，然后扛着冰梅树跟上。 …… 冬狩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敬德帝从皇家猎场回宫后，一病难起，甚至连朝会也暂休了，而这些都是朝廷的事，叶清晏目前也管不着。 她现在另有一件事，令其火大不已。 春雨中毒了，眼窝发黑深陷，脸色煞白，嘴唇泛着一抹紫意，身上还散发着一种类似苦杏仁的香。王茂找了大夫，大夫很肯定春雨是中毒了，但是中的什么毒，一时半会儿的还查不出来是什么毒。 直到叶清晏回来，一番查看后，才确定了春雨中的毒。 三日魂断！ 中了这个毒，三日内没有解药的话，必死无疑。 确定了什么毒后，就有法子解了，就是叶清晏自己也能解开。三日魂断的解药，巧不巧的正好就需要冰凌花，而且还要是新鲜盛开的冰凌花。 制作解药之际，她问了王茂今天发生的所以事，以及那幅瑶宫绣图。 毒源，正是这幅绣图。 当初她用的是春雨的身份，买的轻家那座宅子，最后那宅子也是落在春雨名下的。难免他们会追查瑶宫画，到王府里来。 在绣图上下毒，是打算逼她交出画吧。如果轻泽她不在乎，那春雨她总会在乎。甚至她打开这幅画，她也中毒，到时候她为了活命，必然会交出画来。 “他们怎么就那么肯定，画在我这里？”叶清晏自言自语。除了她，就是癸和萧长綦知道，她曾经拿到过那幅画。但是因为淋了雨，画已经毁了。 癸是萧长綦的人，除了萧长綦，其他人问，他肯定不会说。至于萧长綦，她是他的王妃，他的妻子，又对他没有任何威胁，更不会把她的事传出去。 这两人不说，谁知道？ 便是春雨，也只知道她送给她一处凶宅，还有一包金银珠宝，其他的都不清楚。 等等，金银珠宝？ 那些珠宝，好像有几个是有记号的…… 叶清晏看向躺在床上的春雨，这丫头该不会把那些珠宝处理了吧！ 春雨爱财，但是只认金银，不爱珠宝美玉。到手的珠宝美玉，她都会把它们换成金银存起来。 这小丫头瞧着小气巴拉的，还总爱哭穷，可实际上，少不了也数万两的私房钱了。 “来人。”叶清晏喊了一声。 癸应声进门，“娘娘。” “让王茂过来。” “是。” 没一会儿王茂就来了，“娘娘有什么吩咐奴才？” 叶清晏问道：“你知道春雨，最近有没有变卖珠宝美玉？” 王茂是王府的地头蛇，主子们做什么他不敢出揣测，也不敢探听，但下人们干了什么，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了。春雨虽然叶清晏的贴身女婢，却也是王府的下人，所以，听到叶清晏的问话后，就犹豫了…… “娘娘可是不见了什么东西？奴才帮您找找。”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前段时间赏给春雨一点儿东西，一直也不见她用。” 王茂明白了，恭敬回道：“上个月，春雨姑娘托奴才帮她卖了一枚夜明珠。” 果然，这丫头处理了那些珠宝，“卖哪儿了？” “就是京城最大的珠宝商殷氏。除了夜明珠，还有上上个月的一串黑珍珠的项链，一共是卖了三万六千两银子。殷氏给了奴才四千两的好处费，其他的就没了。” “嗯，你下去吧。”叶清晏点了点头，面色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很是平静。 王茂倒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出去了。 叶清晏在王茂走后，又叫了癸。 “殷氏，你了解吗？” “不了解。只是知道殷氏的背后有人。” “你们王爷知道吗？” “王爷应该是知道的。” “嗯，你也下去吧。” “是，娘娘。”癸也出去了，只是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床上中毒憔悴的春雨。 叶清晏开始调制三日魂断的解药，每一步都十分严肃，唯恐有一丝一毫的错误。 春雨对她来说是很重要，无可替代的，她绝对不允许她死。就算是死，也是老死，而不是这般被人害死。 萧长綦直到次日才回来。 而他在回府的路上已经知道了府里发生的事，还有叶清晏对癸的问话。 所以一回到府里，他就告诉了叶清晏想知道的信息。 “殷氏的背后，是太后。” 第152章 谁不讲道理 叶清晏给春雨喂下三日魂断的解药。 然后又拿帕子细心的擦拭嘴角残药，慢慢的扶着春雨躺好后，才接了他的话，“是太后想要瑶宫图？” “她不是想要图，而是瑶宫内的东西。传闻瑶宫内，有长生不老丹，人老了容易怕死，特别站在尊位，享受无尽尊荣的人。” “那……真的有长生不老丹吗？”叶清晏问道。 “可能吧，你想要吗？” “不想要。” “哦？那你进瑶宫想要什么？” 叶清晏看着他，“寻找一个答案。” “答案？什么答案？” “不告诉你。” “……你不说，我可能就帮不了你。” “不用你帮。如果要你帮的话，一开始我也不会瞒着你出府。” “你总想脱离我。” “错，因为那是我自己的事。萧长綦，我叶清晏不是你的附庸，做什么并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你不同意我一样会做，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你是我的妻子。夫妻一体，你去做什么，我是不是该知道一下。” “可有的事我不想让你知道呢。” “你把我当外人。” “是啊，所以你是外子。” “……” “不对吗？难道我逢人介绍，这是我的内子？况且，你不是一样有很多事都瞒着我？比如……风月山庄的庄主肖楚。” “我不告诉你，是你没有必要知道。” “彼此彼此，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要和我一直这么一簧两舌的掰下去吗？” “哪里一簧两舌了，我很讲道理啊。” “什么道理？”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要不要告诉你，是我的自由。你当然也一样，可以选择要不要告诉我，你自己的事。还有，陛下已经倒下了，但一时半会儿也崩不了，你该回你的封地筹谋了。” “你说什么？”萧长綦目光幽深的看住她。 叶清晏走回榻前摸了摸春雨颈后的温度，已经没有那么僵冷，解药正在起作用，稍稍安心。 回瞥了萧长綦一眼，然后走到桌前，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副鹿皮手套戴上，再打开那幅瑶宫绣图。 看着和原画大同小异的绣图，慢声回道：“瑶宫差不多还要五年才会出现，现在你我争论这个没有意义。眼下更重要的是你想要的那个位置，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你拥有较大的机会，但是并不是绝对的机会。十四皇子，同样有夺位的资格，甚至他比你更得陛下喜爱。废太子若他有实力，可以举兵造反，攻入京城夺权。三皇子可以杀了你和十四，如此他也有机会了。一个瘸脚的，总比一个失德的太子更有机会些，而且蕊姬已经怀孕了，十有八九是个小皇孙，只要他有了儿子，争位的资格也会多那么一些。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命和壮大自己的势力，回蓟州吧。这次陛下的万寿宴，大办不起来了，你留个替身应付就行。”前世里敬德帝就是在榻上过得他的生辰，这一世应该也差不多。 萧长綦听完她的话，思忖了半晌才道：“我是准备走，但是你必须跟着。” “瑶宫绣图的事还没有解决。” “轻家那两个余孽，你大可不必管。” “我没想过管轻泽和她妹妹轻萝，但他们敢动春雨，我就饶不了他们。再说，如果我走了，母妃怎么办？也给她找一个替身吗？” “母妃不会离开父皇。” “对，她看着对陛下若即若离，打心底也实是在意陛下的。不然这么多年，她并无娘家负累，何必在宫里一天天的熬着。或许是想要给你谋一个大前程，若是如此，她就更不会离开。我留在京城，可以护着她平安。”如果这位婆婆能不总惦记着她的肚皮，她会护得她更心甘情愿一些。 她和萧长綦的关系，现在还一笔糊涂账，自己都没有捋清楚。此时的她就像站在桥中间，一头是已知的前世，一头是未知的今生。她前世里该是欠了他的，若有良知，她该还他，比如当好一个妻子，兑现前世的诺言生儿育女，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但她心里同样也有一头猛兽，挣扎着，想要解脱前世的桎梏。那头猛兽，不时的出现，左右她的意志。 萧长綦看着她。她内心的复杂，他能看出一二。 “母妃有母妃的选择，我作为她的儿子，可以规劝提议，但是到底她的决定是何，我不会勉强。” “那王爷能不能一视同仁，也尊重一下我的选择。我选择留在京城里。” “如果你留下，我也留下。” “……到底是谁不讲理？” “王妃。” “……明明是你好不？” 萧长綦忽然把她扯入怀中，打横抱起，去了书房。 空荡荡的书房，一本书都没了。 愈发坚定了萧长綦不能留下她的决心，“如果一会儿你不求饶，我就尊重你的选择，但有一声，你就要跟我走。” 言罢，就把她的汗巾扯开了…… 叶清晏忙护住，“喂！你这是作弊！明知道我对这个没有抵抗力……混蛋！” …… 叶清晏被萧长綦带走了，即便她骨气的硬挺着，没有求饶半个字，结果也没有改变。甚至因为整个过程体力透支，而任由被打包塞进马车，带着上了路。 春雨身上的三日魂断，也被叶清晏的解药解开了。这丫头秉性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要是计较起来，那是锱铢必较。所以，在她知道自己是被人坑害后，就磨刀霍霍，准备报仇。 萧长綦也给她留了命令，让她和癸一起查瑶宫绣图的事。平时以叶清晏的形象示人。至于她的名字，在中了三日魂断后，已经‘死了’，让她自己给自己换一个。 春雨刚开始知道时很是愣了愣，春雨这个名字她叫了快十八年了，突然让她换名字？换什么名字？偏偏娘娘还走了，不然让主子给她赐一个。 “癸大哥，你说我该叫什么名字呢？”春雨十分苦恼。 癸看着她，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春葵。” “什么？春葵？菜？” “……” …… 第153章 冻坏了 什么叫冷？什么是冰雪严寒，寒风刺骨？ 叶清晏前世今生头一次体会这种感觉，整个人缩在马背上，简直快成一个冰雕了。 被萧长綦‘掳’走以后，一开始她还会跟他闹个别扭。现在半个月过去，她已经变得很乖巧了……因为连说话的力气都冻没了，两条腿也因为骑马，都已经快没有知觉。每天休息下马的时候，几乎都是摔下来的。好在她穿的够厚实，真摔下来也不疼。 和快冻成冰棍儿的她不同，某个男人和他的那些天干地支亲随，依然只是普通的棉服，外加一件大氅，行动自然，岿然英姿，仿佛不是在冰天雪地，而是在京城一般，不为周围的恶劣天气所影响。让她实在羡慕又佩服。 萧长綦本来给她备了马车，车里有暖炉，还有高枕软榻，温暖的很。不过，被她给拒绝了，为了所谓的面儿……她虽然是女儿身并不比他们男人差，他们能骑马，她一样也能骑！这种脑抽的想法给拒了。 但这番咬着后牙槽的硬撑，也并非没有收获。起码他的那些亲随，对她都很是敬重。 “前面是豹城，暂时休息两天。”萧长綦骑马到她身边道。 叶清晏给了他一个眼神——你是头，自然是你说了算。 萧长綦浅浅勾唇笑了下，“豹城是蓟州最南边的城。进入豹城，就算到蓟州了。” 叶清晏依然不说话，只是眼神瞟他——那又怎样？ “在豹城，我要处理一些事情。”萧长綦抬头看看天，“而且天气不太好，晚一些很可能要下雪，过了这一阵风雪再走。” 叶清晏也看看天，确实阴云密布，光线也很灰暗。 点了下头，表示同意过了风雪。其实就算她不同意也没什么卵用，这家伙霸道的很。跟你说一声，就只是跟你说一声，没有真的要征求你意见的意思。 豹城，黑铁铸成的城门很高大，斑驳脱坯的城墙上，站着几个戴着皮帽子和穿着厚棉袄的守城卫。 远远的，一个守城卫看到一行骑马的人朝城门而来，便对其他人道：“南面骑马来了几个人。” “骑马？”另一个守城卫也看了过去，后道：“还真是，今儿连喝口热茶的钱都还没呢，我下去看看。” “等等，这行人瞧着不一般，别给自己找麻烦。” “不一般？” “你们看最中间的那匹马，可不是普通的马。” “还真是啊，那是白玉狮，价值万金啊！绝对是好马，日行千里没有任何问题。” “你还认识白玉狮？” “他爷爷是马贩子，是见识过一些马的。” “如此，这些人得谨慎着了，一起下去看看吧。” “看看马也行啊。” 几个守城卫下了城墙，在城门口等着萧长綦一行人。 而几个守城卫所说的白玉狮，正是叶清晏所骑着的马。虽然萧长綦他们骑的也是日行八百里的好马，但是和她骑得相比还是差了些的。并非萧长綦没有其他的千里名驹了，是怕太过引人注目。全是千里名驹，所过之处，肯定会被人传言。本来就是潜回蓟州，还是低调些的好。 过城门的时候，几个守城卫拦住了他们的路。 “什么人？”其中一个问道。 萧长綦一个亲随上前，掏出一块青铜令牌给守城卫看，“我们是玉亲王府的人。” 一般被赐封给亲王的封地，虽然名义上还是归朝廷管治，但是实际上是它的新主人亲王统辖。眼下蓟州被御赐给了玉亲王，自然玉亲王便是这片土地的真正掌权人，真正的主子。现在主子家的人来了，这些守城卫立刻毕恭毕敬的打开城门，请萧长綦和叶清晏诸人进城。至于叫什么名字，来豹城干什么，那是想都不敢想，更别提问一问，查一查，顺便再要几文喝茶钱了。 一路很顺畅的进了豹城。 最后在一个大宅子门口停下。 叶清晏打量着这个大宅子，朱红色的广亮大门，这是官宦宅邸才能用的。 萧长綦先行下马，然后走到叶清晏的马前，伸出修长的胳膊把她从马背上抱下来，“这是之豹城前任知州的宅子，我把他换下来后，这宅子就留作自用了。” 叶清晏由着他抱自己下马，实在是她已经冻得动不了了，两条腿都是麻木没有感觉的。萧长綦想要放她下来自己走，她都抱住了他的脖子，暗示他别放，因为她很可能走不了路。 萧长綦皱了眉，之前叶清晏可没有这般过，“怎么了？” “可能……冻着了！”叶清晏牙齿打着寒颤道。 “你没用内力护着身体吗？”萧长綦蹙眉。 叶清晏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来……那个了，内力都主要护在腹部，腿就没管。” “怎么不早说。”萧长綦立刻黑沉了脸，抱着她进了大门，匆匆往内院里走，边走边吩咐宅子里的下人，准备姜汤还有沐浴的热水送到正院里来。 叶清晏看着他有些吓人的脸色，心里反而生出了一丝感动。 把护着脸的貂绒围脖拉下了些，露出一张被保护的很好的娇柔脸庞，软软笑道：“没事儿，缓一缓就行了。” 萧长綦抱着她腿的手狠狠掐了她一把，见她没有反应，蹙紧了眉，“这算哪门子没事？” 她素来怕疼，而他那一下子，力气可不小，却没有引起她的反应，可见被冻得不轻…… 对紧跟着他的亲随道：“丁，你去弄雪过来，快！” “是，爷。”丁匆匆走了。 叶清晏不懂，“你弄雪干嘛？”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萧长綦真是想狠狠的收拾她一顿，一路上给他逞强，不让干什么就非要干什么。给她准备了马车，偏要骑马，日行三百里便罢了，非要五百里，虽然回蓟州的时间快了不少，但是如果代价是她的身体健康，他宁肯不回来。 没一会儿，丁就端了一大盆雪回来了。 白皑皑的雪，光看着叶清晏就打了一个冷颤，“端出去端出去，都进屋里了，本宫不要再看到它。” 萧长綦把她放到炭炉旁，不由分说的脱了她的衣服…… 第154章 搓雪 “我都这样了，你还要啊？” “闭嘴，我对尸体没兴趣！” “你才是尸体。” “现在这两条腿和尸体有什么分别。”萧长綦只是脱了她的裤子，露出两条被冻的僵硬红肿的腿。脸色愈发难看了。 叶清晏瞧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我真的没事，休息休息就好。” 萧长綦抬眸看她，目光复杂难明，口唇翕动，一副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没说，又垂下头去。 叶清晏被他看得尴尬，即便他没说，她也清楚，八成不是什么好话。 萧长綦狠狠的抓了一把雪，拉住她一条腿，专注的为她揉搓…… 叶清晏意外的看着他竟然拿雪揉搓她的腿，诧异道：“雪能治疗冻伤吗？” 萧长綦懒得跟她解释，冻伤严重的腿，是不能立刻热熏和热水泡的，不然筋骨肉会再度不可逆的损伤。要用雪先搓揉，刺激腿部的温度自然回升后，再行其他治疗。 一条腿搓揉完，又换另一条腿，最后一大盆的雪，大半都被他搓化后，她的两条腿渐渐的有了暖意，恢复知觉。 双腿回暖后，叶清晏又生出一股浓浓的困意，禁不住打哈欠，实在是这一路已经累极，困极，这一暖和下来，就想躺倒睡觉。 萧长綦皱紧了眉，忽然用力掐了一把她的腿。 立时，叶清晏痛叫出声，“啊——好痛，好痛，你轻一点呀。” 他头也不抬道：“先别睡，睡着后冻伤严重的地方会发生坏死，不想下半辈子躺在床上，每天腿疼，就老老实实的醒着。” 叶清晏知道他不是危言耸听，因为他的表情一直都很严肃，让她也不得不认真的警醒着。但是又实在是困顿，想了想道：“要不你陪我说说话吧，这样我能有些精神。” 萧长綦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 叶清晏现在脑子迟钝的很，又实在没什么特别想要说的，抬头看着屋顶上的大梁，用力思考了半天，才迷迷瞪瞪道：“你知道我名字的意思吗？” “清晏，清平安宁。” “嗯，我听婶母说过，我父亲给我起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清闲安乐的度过这一生。并不希望，我有什么多大的作为。当然，可能因为我是女儿，所以也没对我报什么希望。” “能做到一生太平，也非易事。” “也是。”叶清晏浑浑噩噩的又打了一个哈欠。 萧长綦道：“想吃什么吗？” “吃的？”吃，很是振奋了叶清晏的精神，脱口而出：“烤乳鸽，辣子鸡，虾仁羹，七宝香熏鸭，红烧蹄膀，糖醋小排，粉蒸肉，清蒸大龙虾，溜腰花，酱焖肘子，香酥羊腿……啊！不能再说了，我都快把自己的舌头吞掉了。” 萧长綦听着她报菜谱，唇角微动，“你还真是能吃。” “是不是觉得养不起我了啊？”叶清晏因肚子饿而提了不少精神头，但很快又被身体本能想要休息的困意给推倒了。眼睛半眯着，昏昏沉沉。 萧长綦抬眸看她，漆黑幽深的目光闪烁，修长灵活的手指，顺着腿线一路滑下，最后握住她纤巧的足弓，又抓了一把雪，揉搓她的脚心。 “呀~哈哈……”叶清晏失笑出声，脚底被萧长綦按揉的奇痒无比，忍不住用力向外抽脚，“不用了……好痒……那里就不用了……” 萧长綦听着她的话，竟真就不再动了，只幽幽道：“以后脚要是烂了，可别怪我。” “什么？有这么严重吗？”叶清晏看看自己的脚，除了冻得红了些，好像没有那么恐怖啊。 “其实不能走路也好，省的你总想着往外跑。”萧长綦作势就要起来。他给叶清晏用雪搓腿，一直都是盘坐在地上的，而衣服也被溶化的雪，湿了大片。 叶清晏一看他真的不给她揉了，心里一急，忙勾脚绊住了他，“别，别，我错了，我不怕痒，您继续。” 烂脚？不能走路？绝对不可以。不管他是不是吓唬她的，她都不能允许废了脚。痒算什么，忍忍就过去了。 萧长綦见她变乖了，才又抓了雪，神色很是专注的帮她擦脚。 圆润的脚趾，晶莹如玉珠，修长的手指一一的捏过，力道时轻时重…… 足部的穴位可通全身，叶清晏被萧长綦按揉的浑身舒泰，酥麻入骨，神情也恍恍惚惚的，最后嫣红的樱唇间轻逸出一声娇媚的喃哝，“嗯~” 这一声，绝对引人遐想！ 萧长綦揉捏她足弓的手，顿住了。 叶清晏也回过神……脸颊通红无比，就像是扯了一片朝霞染了肤色，只恨不得地上有道缝给她钻进去躲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炭炉里烧的炭忽而爆出一声裂响，但这声响，并没有打破房间里格外凝静的气氛，反而多添了一丝旖旎烟云…… 叶清晏悄悄的要缩回她的脚。 他握的紧紧地，不让她往回缩。 “爷，沐桶和水都准备好了，现在用吗？”宅子里的下人，在门口回禀道，也总算把一室暧昧破开。 叶清晏面上的赧红消褪了些，对萧长綦道：“我现在不太方便沐浴，泡泡腿脚还行。” “嗯。那就先吃饭吧。”萧长綦拿起放在炭炉旁，已经烤热的衣服，要再给她穿上。 叶清晏的腿已经可以自己动了，虽然动作僵硬了些，但穿衣走路还是没问题了，“我、我自己来吧。” 萧长綦松开了手，看着她动作还算自然，才直起身，“我要出去一趟。” “嗯嗯，赶紧去吧，别耽搁了正事。”她不过是没有冻伤的经验，一时懵住了，现在差不多已经醒过神，知道该怎么给自己治疗。 萧长綦注意到她的手还戴着手套，抓起她的手，摘下手套。 纤细的手指，已经冻的发肿。 叶清晏收回手，“没事，我知道该怎么做。春雨的毒，还是我给解的呢。这点儿冻伤难不到我，回头我调一个冻疮药膏抹抹就好。” “需要什么药材告诉我。” 第155章 布施 “那我现在就给你写一张单子，你办完事，回来时帮我买回来。” “嗯，你说吧。” “不需要纸笔吗？” “我还没老，能记得住。” “……”这是在炫耀自己的记忆好么。 “行，那你听着。” 叶清晏想了下，道：“透骨草六钱、伸筋草六钱、海桐皮六钱、络石藤六钱、艾叶六钱、苏木四钱、红花四钱、玄胡索四钱、五灵脂六钱、红花草四钱、鸡血藤四钱、桂枝六钱、姜黄四钱、独活四钱、牛膝六钱。这个用来洗泡的方子，还有一个是消肿散淤的膏方，乳香二十钱，没药二十钱、白芷二十钱、黄柏四十钱、竹叶三七十钱、赤小豆四十钱、泽兰二十钱、大黄四十钱、冰片四十钱、苍术六钱、紫草八钱、血竭十钱，黄酒和蜂蜜各二斤。每个方子来三副。” 萧长綦听完后，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 叶清晏点点头，“没错没错，记性确实不错，去买吧。” “还需要什么吗？”萧长綦问道。 叶清晏低头沉吟了下，然后抬眸眼神发亮道：“本地好吃的特产。” “……” 萧长綦出去了。 叶清晏虽然对萧长綦念了一堆菜谱，但是这宅子里并没有人会做，所以端到她面前的就是一碗热乎乎的羊骨肉汤面，也是香浓无比，叶清晏一口气吃了两大碗，才鼓着圆球形的肚子停下了。 吃了饭以后，她又泡了泡腿脚，才上床休息。至此脑袋一沾枕头，就是沉睡，雷打不动的那种。 所以，萧长綦回来，自然也就只能看到一个睡美人。 至于叶清晏要的那些药材，都已买回来了。 看着睡的昏天黑地的叶清晏，萧长綦提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然后撩开被子，看她的腿。 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严重，但还是有些冻得狠的地方出现了冻疮硬结，片片红斑。 以后少不了发痒难受了。 这女人的皮肉，还真是非一般的娇嫩，穿的那么厚，还能冻着自己。或许她是真的不适合来北地……可是，把她放在京城，他又实在不放心。 叶清晏还是很能忍的，即便是两条腿痒得恨不得抓一块肉下来，她还是忍得跟没事人一样。自己亲自熬了泡腿的洗药，还制作了治疗冻疮的药膏。 得知萧长綦要在豹城逗留半月左右，她就在街头摆起了摊位，半卖半送她制作的那些冻疮药膏，还有洗药。也是她自己用着有用才摆出来的。 萧长綦知道后，专门派了两个亲随给她使唤，主要是保护她。虽然凭着叶清晏的功夫，在这豹城里横行也没问题。 叶清晏守着一个大炭炉，炭炉里还烤了一炉地瓜，香甜的气味儿飘出去很远，不时的能引来小孩子们过来买地瓜。 只是叶清晏烤地瓜，是烤来给自己吃的，她只是卖药。 不过孩子们跑来了，她也不会让他们空手走，所以最后她烤了不少地瓜，真正吃到嘴里的就只有小半个，另外半个给了一个老道士。 那个老道士五十岁左右，个头不高，蓬乱的头发挽了个发纂，别着根不知道是什么骨头的骨头簪，挺黑的眼圈大眼袋，眉毛稀疏，花白胡子嘴有点歪，身上都是土，穿的破衣烂衫，看起来很是落魄，跟着几个孩子闻着地瓜味儿过来的。 一炉子的烤地瓜，基本上都送给孩子们了，就剩一个长得葫芦形的地瓜。叶清晏一掰两半，大的给了老道士，自己吃了小的那头。 老道士感激不已的接过，“谢谢施主。” “不客气。道长要不要一些药膏？不要银钱。”叶清晏拿了一瓶药膏给老道士。 老道士接过后，扒开瓶塞闻了闻，“是好东西啊。” “有需要就拿去吧。” “谢谢施主。”老道士收起药膏，然后看着叶清晏的脸，只一眼就低下了头，没有再看。 叶清晏现在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她真实的脸。但她周身环绕的气息，非同一般，绝对不是一般的富贵人。 老道士吃了两口香甜的地瓜，又道：“不知道施主家里缺不缺看门的？说实话，贫道也是落魄半生，啼饥号寒，想要找个能吃饱穿暖的地方。” 叶清晏打量他，“你是道士啊，方外人士，不想漂泊狂游，可以找道观挂单，为什么要给人当看门的？这不是徒增俗世因果么。” 老道士回道：“贫道十八岁就出家入了道观，如今已经四十八，三十年的尘世过眼，看似身在红尘中，却从未真正入世。而不入世又何以成道？” “入世证道？”叶清晏看着老道士，若有所思。 “施主慧根不浅。”老道士捋了一把自己的花白胡子。 叶清晏笑了下，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流浪狗，便把自己吃剩的地瓜丢了过去。 流浪狗准准的叼住了，囫囵咀嚼了两下就吞吃入腹，继续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叶清晏又把炉子里一个烤糊了的地瓜丢给了它。流浪狗叼着糊地瓜跑了。 “不知道道长怎么称呼？”叶清晏捧起放在炉子边上的暖手炉暖手。 “贫道秋蝉子。” “秋蝉子？”叶清晏玩味笑道：“你这道号还真是有点意思。本来蝉时就短，秋天的蝉不是更短了。” “师傅所赐。” “嗯，长者赐不能辞。” 叶清晏看看天时，已至午时，差不多萧长綦要过来了。她这些日子在这里摆药摊，基本上中午他都会过来接她回去吃饭。 想谁谁到，萧长綦骑着马过来接她了。 叶清晏对秋蝉子道：“那是我的相公，要不要看门的，得他说了算。” 秋蝉子顺着叶清晏所指看去…… 这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差点儿手里的烤地瓜没能拿稳。 萧长綦从马上下来，见叶清晏手里捧着一个暖手炉，伸手过去，“饿不饿？” “饿。”叶清晏把暖手炉递给他。 手炉有些烫手，萧长綦又还给她，“回吧。” “等一下。”叶清晏看向秋蝉子，“爷，这位道长，道号秋蝉子，想要找个门房看门的差事，咱们需不需要？” ********** ps：祈福武汉，武汉加油，全国海内外的同胞也一起加油，携手共度重疫难关！！！ 第156章 谢礼 萧长綦这才看向手里还握着半个烤地瓜的秋蝉子，见他看着自己，神色间透出一丝惊惶，问道：“不知秋道长来自何处？” “师从水云观。”秋蝉子回道。 萧长綦微微挑了下眉梢，水云观可是天下最古老的道观，里面的修道人士，极少会云游在外，也极少会收徒。 水云观，叶清晏也听说过，里面的道士都是这般模样吗？ 秋蝉子知道自己的形象不太好，解释道：“贫道已经二十年没有回过师门了。这身道袍也是修修补补的，所以……” “二十年没回去了？” “嗯。” “因为什么？” “下山的时候……和掌门闹了点儿别扭，就发誓有生之年再不回水云观。” “……”叶清晏眼神看向萧长綦，询问要不要收用这个落魄道长。 萧长綦先抱着她上马，娇小的身子被他高大的身躯笼罩，从后面完全看不到他怀里还坐着一个人儿。 萧长綦一手环住叶清晏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一手握住了马缰，然后对秋蝉子道：“既然夫人有意，你便跟来吧。” “谢谢夫人，谢谢老爷，收留大恩。”秋蝉子忙拱手礼道。 叶清晏坐在马背上，低头睨着秋蝉子，“秋道长既然要入世证道，那么还请谨遵正道才是。而在我这里，我夫君便是这世间正道。若是秋道长做不到以我的夫君为尊，妄行苟且狼狈之事，其代价必定惨重，还请秋道长三思后行。” “是，夫人。”秋蝉子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秋道长不必多礼。”叶清晏说完轻夹马腹，马儿向前走了。 秋蝉子跟着萧长綦的几个亲随，跟在马后面。 萧长綦搂紧了些叶清晏，“我是世间正道？” “嗯。”帝王是万民之主，自然也是世道所向。 “也是你的吗？”萧长綦声音低沉许多，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深意。 叶清晏继续点头，“对。” “那你会离开正道吗？” “我……亦正亦邪。”叶清晏轻笑。 萧长綦狠狠掐了一把她的细腰，只掐得她娇喘尖叫。 “你轻点，我腰都要折了。” “折了也好，你每天这能躺在榻上，等着本王的临幸。” “……无耻！”叶清晏窘红了一张如月姣面。 “哈哈——”萧长綦大笑出声。 萧长綦越来越忙了，有时候两三天都不回来。叶清晏让他把她身边的亲随也带走。她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用人跟着。而且她又刚收了一个秋蝉子，跟着跑跑腿就行。 至于他在忙什么，叶清晏也不问。依然在街头摆药摊，半卖半送她做的药。一些穷人，明显能看出困窘，她是不收银子的。而瞧着穿戴不错的，就会收钱。也有图小便宜的，明明有钱也不给银钱的，叶清晏也不计较，只是再想来拿的时候，她就不给了，给钱都不卖。 叶清晏的药，用材实在，方子也好，所以用过后，回头客很多。 秋蝉子帮叶清晏打下手卖药，他眼光比叶清晏更精准，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是有钱还是真穷，所以从开始的每天赔药钱，已经能回本了，甚至还能赢些小利。 而这些小利，又被叶清晏买了地瓜、米面肉菜等物，施给了穷人。 “夫人，今日的药已经卖完了。”秋蝉子对叶清晏道。她这药，在豹城里很是受欢迎，还有闻名来买的，求药的。而叶清晏每天做的药就那么多，所以从开始一天到晚的看摊，十几天下来，差不多上半晌就卖送光了。毕竟大雪天的，这种冻疮药，最是受用。 叶清晏手里捧着手炉，缩着脖子道：“准备回吧。” “夫人——”远远的有人喊。 叶清晏顺声看去，是一个穿粗布带补丁袄裙，头上还蒙着棉头巾的妇人，手里拎着一个青布包袱。她认识她，自她摆摊子，第一天起，她每天都来领药，后来她知道了，她家男人的腿因为发生意外，夜里冻了一夜，差点儿没冻死，但是看大夫又没银子，走投无路时，遇到摆药摊布施的叶清晏，从叶清晏这里拿了药后，就回家给她男人用了，竟然有所好转……到现在已经可以下地干些轻活了。 “是苗嫂子啊。怎么了？”叶清晏问道。 苗嫂子憨实的笑笑，不太好意思道：“这小半个月，每天都来领夫人的药，现在我家那口子已经好了大半了，真是要感谢夫人。不然我和两个孩子，还不知道该怎么活呢。” “能帮到有需要的人，我就很开心了。苗嫂子不用再提感谢的话。对了，这儿还剩下一包白面，一条两斤左右的猪肉，你拿去吧，眼看着要过年，给家里人包顿肉饺子吃。” “哎哟，这可使不得，咱们都得了夫人太多好处了，不能，不能再拿了。”苗嫂子忙推拒。 叶清晏笑道：“我明儿就离开豹城了，苗嫂子拿着吧。” “您要走啦？”苗嫂子一下子愣住了。 叶清晏点头，“我只是随夫君在这里办事，他办完事，我们就走了。” “那夫人要去哪儿？” “蓟州城。” “蓟州城，马车要两天功夫。” “苗嫂子去过？” “我娘家是蓟州城的，嫁到豹城也好多年没回去过了。那边比这边要更冷些。” 说起冷，叶清晏就想打哆嗦。 “瞧我，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正事了。”苗嫂子把手里的青布包袱打开，“我家男人让我把这个送来，聊表谢意。他就是在打更的时候，被这个东西给砸中了后脑勺，昏迷了一夜，冻坏了身体。” 包袱里是一个木盒子，做工一般。而打开木盒子后，里面露出一个巴掌大，通体黑黝黝的令牌样东西。 苗嫂子把那个令牌从盒子里取出来，很沉，能看出来很是坠手，“就是这个东西，从天上忽然掉下来的。本来拿去当铺，看看能不能卖几文钱，结果当铺的小伙计，说这是烂铁，不收。可我家男人总说这不是烂铁，许是什么宝贝。” 第157章 瑶宫令到手 说到最后‘宝贝’两个字时，苗嫂子也很是不好意思。她亲自带着这东西去的当铺，然后被轰了出来，其实已经也不报什么宝贝的希望了。但是他家男人让她拿来送给夫人当谢礼，也实在是穷的什么都没有，不得已拿了来。即便夫人最后不要，总归能借此说一声感谢也是好的。 叶清晏却在看到盒子里的那个令牌时，人就愣住了的，全然没听苗嫂子都说了些什么。 眼里就只剩那块令牌。 “这是……” 秋蝉子从苗嫂子的手里接过令牌，两面都是光滑的，并没有任何图案，却无比肯定道：“是瑶宫令！” 叶清晏用力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看看令牌再看看苗嫂子，“送给我的？” 苗嫂子见叶清晏好像没有嫌弃这块‘烂铁’忙道：“是啊，是啊，送给夫人的。夫人不嫌弃就好。” “怎么会嫌弃呢，求还求不来呢。”叶清晏拿起那包白面，还有野猪肉，“这个你先拿上。” 强硬的塞给苗嫂子，然后又从袖兜里掏出一张银票，面额百两，她随身也就只带了这一张银票，“这个也给苗嫂子，全当我买的这个。如果嫌少，您再开个价。” 苗嫂子见过也知道银票，但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东西，半辈子摸过最多的钱就是一两碎银子。而且她也不识字，不知道银票上面写的多少两，但银票至少是五两，再少是没有法子制票的。 “不，不，不，这使不得，您肯收下，对我们一家子来说就是大恩大德，哪能要您的银子。” “苗嫂子如果您不收这银票，就是嫌少。我这就派人回去再拿银子来。” “不不，夫人可千万别。”苗嫂子急的团团转。 最后秋蝉子捋着胡须对苗嫂子道：“大妹子，收下吧。这确实是一个宝贝，只是对普通人来说，这就是一块废铁。” “那对夫人有用？”苗嫂子问道。 叶清晏点头，“是的，有用。求之不得的宝贝。” 最后苗嫂子拗不过叶清晏硬塞给她银票，还有猪肉、白面，惴惴难安的走了。她还是回家问问孩子他爹，这钱到底能不能收吧。如果不能收，她明儿一早就在出城的城门口等着，还给夫人就是。 苗嫂子走后，叶清晏拿着那块令牌，问秋蝉子，“你认识瑶宫令？” “瑶宫令在没有启用时，是通体没有任何花纹的。等瑶宫开启，瑶宫令上才会出现纹路，指引着持令人，前往瑶宫。” “原来如此。”叶清晏拿着瑶宫令，沉甸甸的铁块，比普通铁重了五倍不止，“不是还有好几年瑶宫才临世吗？怎么令牌这时候就出现了。” “确实有些蹊跷。因为新的瑶宫令出现，就代表瑶宫已经临世了。而瑶宫临世，半年左右就会开启。” “提前降临了？” “应该是。” “这块令牌的事，还请道长保密，别告诉我的夫君。” “是，夫人。”秋蝉子应道。 “你去过瑶宫吗？”叶清晏问道。 秋蝉子，“去过一次，只是那时候年龄小才十三岁，什么都不懂，进去后也没把握住机会。后来懂了以后，也没有资格进去了。瑶宫，每个人一生只能进去一次。” “里面都有什么？”叶清晏看过了白庄主给送给她的《瑶宫探奇》，按书上所说，瑶宫内有世上所有人欲求的东西，也有世上所没有的怪兽、阵法、险境、奇珍异草……还有路线图。只是那路线图，她感觉有点儿过于简单了，应该并非瑶宫全图。 秋蝉子回道：“这问题很多人都问过贫道，只是贫道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瑶宫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有的人进出瑶宫，还能有些记忆。但大多数人，什么都不记得了。瑶宫内有一种很神奇的力量，不然瑶宫存世已经很久，世上却并没有多少它的传说。” “不记得里面发生了什么？” “对，只有极少数的人记得。白莲山庄的白庄主，是记得的。” “我知道。我曾经拜访过他，还有一本他送给我的《瑶宫探奇》。” “如此看来，白庄主对你能进瑶宫，还是很看重的。” “眼下有了这枚令牌，倒是确实有了入宫的机会。” “夫人要自己去瑶宫吗？” “嗯，自己去。” 叶清晏收起瑶宫令，“秋道长，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秋蝉子应道：“当然，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扫听一下瑶宫的消息，若听说了什么，就到蓟州城的亲王府找我。” “亲王府？”秋蝉子瞳孔骤然颤了一下。 叶清晏笑道：“实不相瞒，我是玉亲王妃叶清晏，但因为这个身份在京城，所以我现在只是明晏姑娘。” “是，贫道明白了。夫人放心，贫道定然守口如瓶。” “秋道长是方外修道人士，您所答应的事，都有天道昭昭，我自然放心。” 一句天道昭昭，便是人在做天在看，若有亏心，必然天打雷劈。 秋蝉子冲叶清晏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揖礼，“若有背叛，天道不容。” “秋道长快快免礼。”叶清晏虚扶他直身。 …… 傍晚时分，豹城刮起了透骨寒风，没多久一场宛如盐粒子的大雪落了下来。 萧长綦披风带雪的回来了豹城。 叶清晏正在练功，既然有了瑶宫令，那便表示瑶宫随时会开，她要做好准备，时刻保持最好的状态。 听到门外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忙收了功。 很快，便看到萧长綦头发上还有皮氅上落了一层白皑皑的雪，宛如罩了一层雪光，进了房间里。 叶清晏帮他把身上的雪拍落，“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急呼呼的。” 萧长綦忽然抱住了她，然后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深深的吸了一口，不答反问，“这几天你怎么样？” 听着他关心的话语，叶清晏心里不禁生出了暖意，比房间里的暖炉还要熨贴的温暖，低柔笑道：“挺好的，我的腿已经全好了。我制作的所有药膏都已经送完了，也卖了一部分。” “嗯，你开心就好。” 第158章 谁才是雪贵妃 “我很开心，我喜欢做这种不值一哂的小善事。到了蓟州城，我想继续做，可以吗？” “当然。” “谢谢夫君。”叶清晏仰起头，对着他胡子拉碴的下巴，毫不嫌弃的亲了下去。 这就是点燃燎原烈焰的星火，一夜小别胜新婚的狂欢在所难免…… 事后，叶清晏慵懒的躺在床上，瞧着梳洗过后，愈发丰神俊秀的萧长綦，叹息道：“何德何能，能拥有天人的你。肯定是我上辈子，积了不少阴德。” 萧长綦一身修身常服，走到榻边坐下，把她一头乱发拢到脑后，露出一张精巧美丽的脸庞，“给我个孩子吧。” “现在要孩子？”叶清晏懒懒的看着他，“会分心照顾他的，还是好好先做事，将来天下太平时再要也不迟。” “何时天下太平？” “……” “姣姣，天下没有真正的太平。” “我知道。但是，总不会是现在。” “那你先许诺我一个孩子，这总可以吧？” “……”叶清晏眨眨眼，没有立刻接他的话。一个孩子，那是人，不是玩物，不是任何东西。 萧长綦的神情渐渐沉暗了下来，额前的碎发忽然一缕垂落，挡住了他大半的眉眼，还有一绺披散在后背的长发，也略在了身前，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落拓。 “春雨给你的信。”把一张字条，放进了叶清晏的手里，薄唇噙着淡淡笑，仿佛刚才的问题不曾问出过。 叶清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她不想许诺自己都不确定的事，那是一种不负责任，特别是对他，他会当真。若她做不到，他不知道会作出什么来。她不敢想，也不想想，索性不许诺。 展开字条，上面就一句话——娘娘，给奴婢赐个名吧。 “赐名？” “春雨的名字，已经在中毒后死了。” “……那是她亲生母亲给她起的。” “她并没有拒绝。” “你是主子，她怎么拒绝，她为了自己的小命只能放弃。” “你可以再赐予她春雨的名字。” “算了……让她自己给自己定名吧。一个人，一辈子能为自己做决定的机会并不多。”叶清晏把字条捏成一个球，弹进炭炉里烧了，看着一道乍亮的火舌后，就变成了灰烬的纸球，一时沉默了。 萧长綦继续道：“还有一个事告诉你，也许你想知道。” “什么事？”叶清晏问道。 萧长綦从榻边站起来，走到窗边，半开窗棂，望着外面还在飘飘洒洒的雪片，“甜水村使用啼魂的人查到了。” 叶清晏忽的坐了起来，“是谁？” “虫王谷前任谷主的女儿，姬雪。” “姬雪？”叶清晏听到这个名字，一瞬间愣住了，“你说姬雪？” “对，在虫王谷有圣女之称。”萧长綦又关上窗棂，回头看叶清晏。却见叶清晏呆若木鸡。 “姣姣？” 叶清晏惊然回神，声音也拔高了好几个调，“玄女教的雪圣女叫什么名字？” “玄女教的创始人和碧落府的创始人是亲兄妹，所以他们本为一个姓氏，都姓离，邵青本名叫离华，雪圣女名字叫离霜。” 叶清晏耷拉了脑袋…… 她，竟然搞错人了！ 玄女教雪圣女——离霜，并非萧长綦前世的雪贵妃！ “你在想什么？”萧长綦看出叶清晏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里，“又在胡思乱想雪圣女吗？就算你对我不放心，也该相信一下玄女教的教规。玄女教教规森严，第一条就是全教上下，所有的人不许和男人通情。圣女乃是下一任的教主，不会明知故犯。” “不，跟雪圣女无关。”叶清晏心底深处升起一股忐忑，那种不安，是一种恐惧，从脚底心开始向上蔓延攀爬，扼住了她的喉咙。 姬雪，虫王谷的圣女，才是他的雪贵妃！ 那个女人，陪着他征战天下，最后甚至为了他而死……狠狠地占据了他的心的人，是姬雪！ “你，你见过她了吗？” “你说谁？”萧长綦不明白她问的是谁。 “姬雪！你已经见过她了吗？”叶清晏紧紧地盯着她。 萧长綦看着她的眼神回道：“还没有，现在虫王谷的少谷主姬月，给我传来消息，等他捉到姬雪，便会送过来，交由我处置。” “不！你不能见她。”叶清晏想也不想道。 “不见她，怎么知道甜水村为什么会被灭村？”萧长綦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 叶清晏摇头，“反正就是不能见她！你答应我！” 萧长綦对她的激烈反应有些不解，“你见过她？或者知道她的事？” 叶清晏赤足下床，走到他面前，“你答应我！” 萧长綦心底一动，眼神微闪道：“若你肯给我生一个孩子……” “我给你生，生仨都没问题，只要你不见她。还有甜水村的事，应该和白麟教有关，你从白麟教着手查，肯定也有答案。” 萧长綦本来对姬雪并不感兴趣，但看叶清晏的反应，反而生出了好奇。 “三个孩子吗？好，我答应你。” “当真？” “当真。” 叶清晏抱住了他，身体微微轻颤，却是一阵阵的冷。 太子妃薨，林大公子死于青楼，水妃淫|乱后宫，太子被废，他封地蓟州……一桩桩一件件，虽然其间也多了其他曲折的事，但该发生的一件都没少。 那他和姬雪，是不是也会如前世一般，姬雪死后，他人都疯魔了。 萧长綦轻轻拍着她的背，状似无意道：“邵青的死，姬雪也脱不了干系。” 叶清晏抬头看他，又低下头，“告诉碧落府的人，让他们自己查。是报仇雪恨，还是无动于衷，那都是碧落府的事。” “他为你挡的刀，我以为你想要为他亲手报仇。” “如果有机会，我会的。”叶清晏说着，鼻腔忽然发痒，脱口就是一个喷嚏，打在了萧长綦的怀里。 虽然喷的没有鼻涕，但少不了一些零星的口水，濡湿了萧长綦的衣服。 叶清晏微微囧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第159章 无诏不得回京 “没关系，反正也是要脱的。” “……” “继续睡吧。睡醒了，就要前往蓟州城了。” “好。” 这一晚，叶清晏紧紧地抱着萧长綦的腰，仿佛怕他跑了一样。 而她的反常举止，越发引起了萧长綦对姬雪的注意。 …… 因着萧长綦的话，叶清晏这一夜睡的很不踏实，前世的事纷至沓来，一些她都忘了的细节也在梦里重现。甚至记起来萧长綦这次在豹城，是为了屯粮事宜。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次日一早，没睡好觉的叶清晏精神头明显恹恹的。 因她之前把腿给冻了，所以萧长綦说什么也不允许她再骑马，而是备了马车，车里有暖炉，热茶汤婆子，暖手炉等取暖的东西，整个车厢温暖如春。 叶清晏却并不觉得舒坦，他越是娇养着她，越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废物。 姬雪上一世对他的帮助，就像一根针深深的扎着她，让她难以拔除。 因叶清晏是坐在马车里，所以在过城门的时候，也就没有看到苗嫂子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早早的站在城门口翘首以待的模样。 …… 两天后，叶清晏坐在马车里，遥遥可见一座风雪中的巨大城池。城墙完全是巨大的青石垒砌，看着牢不可破的样子，城门也格外的高大，城门头上有三个大字——蓟州城！ 城门口另有一支马车队停驻，仿佛在等他们的车队。 等走得近了，叶清晏看到了那辆马车，是亲王车舆。虽然不是京城的那辆，但也是亲王级别的六马马车，车厢上雕刻着蟒纹。 “是癸吗？”叶清晏问车夫——萧长綦扮的。 萧长綦道：“癸已经回京待命。” “‘你’怎么不在京城里过了年？”前世他是有留下过年的，年后才再来的蓟州城。 “陛下越来越多疑，这次离开后，下旨——无诏不能回京。还有柒州那块封地，我也被夺了治理权，现在只是一个名头而已。” “哦，那你上次去柒州，应该没少捞油水吧？”叶清晏眯起猫一样的眼睛，狡黠闪烁。 萧长綦把头上带着的笠帽摘下来扣在了她的头上，并趁机亲了一下她柔软至极的樱唇，“看破，不说破，懂吗？” “懂……”叶清晏脸颊上一片红晕，这家伙还真是肆无忌惮的占人便宜。 …… 蓟州城的玉亲王府，虽然不如京城的那么雕栏玉砌，粉墙黛瓦，但是别有一番北方的粗犷气派。 就连下人们，也普遍比京城的人，个子更高，身板也更壮。特别是那些婢女，大多都比叶清晏更高大粗壮，令她很是有点瞧不上自己的细瘦小身板儿，如果她也有那么壮，应该就不会这么畏寒了吧。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有家人在蓟州城的可以回家过年。不回家的留在府里做工，有翻一番的工钱。我这人赏罚分明，最讨厌勾心斗角，大家最好警醒着。好了，都散了吧。”手里捧着一个暖手炉，身上裹着厚厚的狐皮裘，缩着脖子对站在院子里的下人们交待了几句。 叶清晏因为‘本尊’的身份在京城，所以她现在就只是萧长綦一个通房兼管事的大丫头，管着亲王府的这些丫鬟，老妈子，有权但没名没分。 张妈妈是亲王府的一个管事妈妈，对于身板儿娇弱时时刻刻都捧着暖手炉，穿着堪比主子的衣服，明明是婢女却半点活儿都不干的叶清晏，多少是有些不屑的。但因为人是萧长綦屋里的人，是能递上话的，也不敢得罪。 听到叶清晏说能回家过年，而留在府里干活的有双份工钱，便举手道：“明晏姑娘，咱想留在府里，等过了节再回家看看。” “嗯，可以。”叶清晏道。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举手的，叶清晏也都应了，而没有举手的，便是要回家的。 叶清晏继续道：“这边过年有什么风俗我也不懂，京城有送年糕的习惯，时间仓促也没有时间做年糕了，所以每人就发五十文钱，当是年糕礼。” 一听有钱拿，这些下人立刻笑逐颜开。 “谢谢明晏姑娘。” “明晏姑娘真是人美心善。” “明晏姑娘英明。” “谢谢明晏姑娘。” …… 蓟州城的王府总管宫程，也是萧长綦的亲随，本来是在玉亲王府的外院当差。敬德帝赐了蓟州给萧长綦做封地后，就被萧长綦派来了蓟州城。 这个人相貌俊秀，声音也清醇，若他自己不说，没人会怀疑他是太监。后来，在萧长綦登基后，成了萧长綦贴身的大总管。并在萧长綦驾崩后，也自尽跟着走了，去了地下继续伺候萧长綦。 叶清晏再次看到宫程，心里感触很深，一时间竟然也说不出什么。 宫程跪在地上，他是知道眼前这个丫鬟模样的人，其实就是当家亲王妃。所以，态度很是恭顺。 “宫总管，起吧。以后人前不必如此，我只是王爷身边的一个贴身婢女，按理该给你行礼，归你管的。”叶清晏道。 “不敢不敢。”宫程忙道。 叶清晏从袖兜里掏出一块极品的羊脂暖玉，是一个眼目的形状，“这个送给宫总管。” 宫程立刻推拒，“奴才无功无德，受之有愧。” “以后你会有功有德的。”叶清晏坚持给他。 宫程这才收下了，“谢谢娘娘，奴才定不负娘娘厚望。” 叶清晏抬头看看天，明明是正午的时候，却看不到一点阳光，阴沉的云令本就寒冷的天气更冷了。 “这边过年有什么好玩的吗？” “过年就是各家各户忙着拜年，走亲串巷。真正热闹，要正月十四、十五、十六这三天，夜不避市，有花灯，有唱戏，有玩杂耍的。” “听着不错。”叶清晏想起在豹城的药膏买卖，便道：“我需要一些药材，宫总管能帮我买吗？” “奴才遵命。” 萧长綦过来寻她，正好听到她说药材的事，便道：“你既然想要做，何不做大些。” “做大？”叶清晏看着他，“你是想让我做生意吗？” 第160章 她是洪水吗? “其实大家族都有自己的肆业，光靠朝廷的那些俸禄，远远不够支撑一个大家族，可能连仆人都养不住，更何况是各个家族间的迎来送往，礼尚往来。” “我知道，所以……你同意我做买卖？” “你喜欢就好。” “可我做买卖也是会走南串北的。你不是不让我出门吗？” “有正当理由，我会同意的。” 萧长綦和叶清晏说话的功夫，宫程十分有眼力劲儿的悄悄退下了。 叶清晏被萧长綦抱在了怀里，也不理会远处下人偷偷眺望而来的目光，“当真同意我出门吗？” “嗯，治理你和治理洪水差不多，都是堵不如疏。” “你把我比作洪水？”叶清晏瞪他。 萧长綦低笑，“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叶清晏否道，“而且，堵不如疏也要堤坝足够坚固才能疏，不然堤坝不够结实，你又泄洪，只会把整个堤坝都冲垮了。所以疏的前提，要堵得地方够扎实。就像两军对垒，围三缺一比四面包围更容易取胜。但也要够严密，只是随随便便围上，旦有一点不严密，便是功亏一篑。有时候要堵疏结合才能取得更好更理想的结果。” 叶清晏一番振振有词，听得萧长綦很是无语，最后失笑，“那你到底是想我放你，还是不放你。” “放，当然要放。但前提是，你如果想要我回来，就要自身足够坚固，别被其他女人攻破了，那我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你还是不放心我。既然如此，就不用出去了，省的真有其他女人趁虚而入。” “你刚才不是还说堵不如疏。” “可你说自己又不是洪水。” “哪有你这么说话不算数，出尔反尔。” “姣姣……没你这么胡搅蛮缠的。” “我哪有。” …… 除夕夜，叶清晏双手捧着点翠牡丹螭纹鎏金手炉，坐在暖阁里，望着外面朔风凛冽的大雪，倒是不觉得冷了。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一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冰天雪地，不那么畏寒了。 萧长綦提了一壶热酒两盏琉璃杯，放到榻几上，在她对面坐下。 “这几天蓟州大雪，京城那边的消息，暂时过不来。” “嗯，母妃那边你让人多注意些。”叶清晏从榻几的果盘里，取了一个糖炒栗子，剥了壳，黄澄澄的果肉塞进嘴巴里，香甜软糯很好吃。 “马上就是新年了，有什么心愿吗？”萧长綦给叶清晏倒了一杯酒。 叶清晏舒服的眯眼瞅着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夫君平安。” 萧长綦俊逸的双眉霍然斜挑，唇角浅浅勾起，却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笑。 “能听出来，这句话是真的。” “当然了，无论这天下格局怎么变化，你我之间怎样变化，我都祈愿你能健康平安，过得开心。”这是她对他唯一的愿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你呢？” 萧长綦看着她，半晌才道：“我希望能做父王。” 叶清晏怔住，很快又回过神，眼中闪过戏谑，对他娇憨唤道：“父王！喜欢我这个女儿吗？” 萧长綦端着酒杯，瞠目，“……” …… ‘噼噼啪啪~’鞭炮声响起，大街上全是孩子们的笑闹声。 新的一年到了。 这一年，京城里风起云涌，萧长綦却一直都在蓟州城，不曾回京。一来，是敬德帝给他下了‘无诏不得回京’的圣旨。二来，这一年西狄换了一个好战的西狄王，趁燕朝京城内乱，而趁机攻打蓟州。萧长綦作为蓟州之主，和西狄开始了长达一年余的攻防战。朝廷没有给萧长綦任何支援，只是允了他在蓟州自建武装军队，抵抗西狄入侵。 前世，叶清晏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不甚清楚，京城里倒是热闹的不得了。她是有心去改变一下这一年发生的事，比如叶弘博在中了探花后，劝止他去参加鸿泽宴，如此也就不会认识那个要了他命的舞姬。或者叶氏病倒后，能再重视一些，也不至于撒手人寰。 然，萧长綦根本就不许她回京城。最后她只能给春雨传信，让她转告叶氏，说是叶弘博今年命犯桃花，酒宴、青楼这种有歌舞妓的地方，能不去就不去，恐有性命之忧。叶氏最是看重这个嫡长子，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有她盯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叶氏，她让春雨经常送着养息丹，经常调养着，就算病了，也不会如山崩塌一般严重。 叶府这俩人不出问题，基本也就稳住了。 至于宫里面，也就端妃了。这个女人，她十分纠结，不知道该不该管，因为她的生死，对萧长綦有很大的影响…… 叶清晏可以操纵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的生死。而这种能左右国运的人，她实在不敢妄动。 正月十五，天气晴朗，空气里也都是新雪初阳般的清香。 叶清晏一大早就忙活起来了，她熬制了很多的冻疮膏，还试着新做了一些护肤香脂，今天主要还是以送为主。 就在她把大桶的香脂分装进小巧精致的白玉瓷盒中时，有一个人来了亲王府。 “明晏姑娘，有一位秋蝉子道长找您。”宫程回禀道。 叶清晏装香脂的手一顿，然后对宫程道：“他是王爷在豹城收的看门的，让他过来吧。” “是。那咱家要给他安排看门的差事吗？” “暂时不用。他在豹城帮我看摊子看的挺好，今儿也让他过来帮忙吧。” “是，咱家知道了。” 宫程转身就要走。 叶清晏又叫住他，“等一下宫总管。” “明晏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这个你拿去试试。”叶清晏把装好的一盒香脂给他，“香味儿是先沉香后梅香，希望你喜欢。” 攻城顿时受宠若惊一般，“这，怎么使得。” “怎么使不得。我去摆摊儿，也是送人的。为什么自己人不先送呢，拿着。”叶清晏递给他，还有一盒治疗冻疮的药膏，“这是擦冻疮的。都是经过本人试用过，绝对很好用，童叟无欺。” 第161章 许愿 “明晏姑娘有巨贾之材。”宫程忍不住笑道。 叶清晏看着他的脸庞，眼神一亮，他长得确实挺好看的，难怪前世宫里恁多宫女都想要跟他对食。 “好用再来拿。” “是，谢谢明晏姑娘。” 没多久，秋蝉子就来了内院。 “给明晏姑娘拜年了，新岁金玉满堂，富贵如意。” “谢谢秋道长，赏你的。”叶清晏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红荷包，丢给了秋蝉子。 “谢明晏姑娘。”秋蝉子随手就揣了起来。然后撸起袖子帮叶清晏包扎香脂盒子，“这是出新花样了。” “嗯，药膏是治病的，这个日常也能用。看看回头客怎么样，如果好的话，我打算当个事儿来做。” “您这是打算经商？” “我这人挺能花银子的，虽然嫁妆丰厚，也经不住坐吃山空。如果做这个能赚到银钱，也算开源了。” “呵呵，挺好的，老道支持您这想法。那瑶宫……” 叶清晏看看门外，见没有人后，才问道：“瑶宫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确实瑶宫提前临世了，上一次进过瑶宫的人，也都有所感应。” “在哪儿？” “离蓟州不远，可能是在西狄国境内。” “西狄国？！” …… 正月十五，在府里和萧长綦吃过丰盛的晚膳，还有甜甜糯糯的汤圆后，叶清晏就准备去夜市了。 萧长綦道：“不陪我看花灯吗？” “当然要看了。你先在我那个小店的二楼喝茶。等我把东西送完了，咱们就去。” 萧长綦低应，“嗯。” 叶清晏在蓟州城的闹市区买了一个临街的二层小楼，楼上是仓库和帐房兼休息间，楼下是商店卖货。店名是叶清晏亲自提笔起的——一品香膏。 当时萧长綦看到她写的店名时很是沉默了一会儿…… 秋蝉子也吃了一顿丰盛的饱饭后，跟着叶清晏去开店。 现在店里就他和叶清晏两个人，没有多的人手。一个忙活着摆货，另一个忙着吆喝人来看东西。 白给的东西没有人不要，所以没一会儿就送出去了不少。 叶清晏瞧着货不多了，就让秋蝉子上楼去拿存货。 秋蝉子擦擦脑门，这大冬天的，愣是忙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好嘞，掌柜的先忙着。” 在店里，叶清晏让他叫她掌柜的，这称呼又新鲜又有种她真的在做生意的感觉。 秋蝉子上了楼。 楼上有两间屋子，大的做了库房，小的里面有一张小床，还有一张书桌。此刻小的那间屋里，门开着，萧长綦脸上戴着面具临窗而立，看着楼下的叶清晏忙活。 秋蝉子打了声招呼，“爷。” 萧长綦依然看着窗外。 就在秋蝉子以为萧长綦不会理他，要去库房搬货时—— “进来。”萧长綦道。 秋蝉子愣了下，才进了屋里，“爷有什么吩咐吗？” 萧长綦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他。 犹如两道寒芒的目光，直看得秋蝉子后背一阵寒凜。 “你从豹城离开后去了哪儿？” “我……去看了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江湖上的朋友。” “谁？” “临江公子古元杰。” “上一次去过瑶宫的人。” “……是。” “去找他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许久不见了碰个面。”秋蝉子后背的冷汗就没停过，他能感觉得到，最里面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她有说要去找瑶宫吗？”萧长綦直接命中要害。 秋蝉子手心里都开始冒汗了，这人才二十一岁，怎么会有这等煞人的气势啊……都经历过什么？ “她说过让你谨遵正道，而我就是她的道。”萧长綦声音又压低了不少，房间里的气压也更冷了。 秋蝉子叹了口气，“我答应过夫人不能说。” 聪明人不用明说，一个叹气，足以说明一切了。 萧长綦又回身看向外面，“你去忙吧。” “是。”秋蝉子忙不迭的走了。 萧长綦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叩击窗棂，看着楼下笑容满面给人送东西的叶清晏，“你会怎么做呢？” …… 叶清晏把香脂和药膏都送完后，就和萧长綦出了店，去逛夜景。留下秋蝉子看店，或者先行回王府都可。 “这里的花灯，比起京城的别有趣味。”叶清晏瞧着形态各异的花灯，有鱼形的，有鸟形的，还有花形，树形等等，都是一些日常常见到的物什。 “许愿灯？”叶清晏发现有一处卖许愿灯的，还有不少人都围在那里买灯放灯。 萧长綦牵着她的手，“要不要？” “好啊。”叶清晏应道。 萧长綦买了两个许愿灯，还有两个火折子。 “喏。”萧长綦递了一个给叶清晏。 叶清晏脸上露出开心的笑，“谢谢夫君。” 这种私下的时候，她从不吝啬叫他夫君，而萧长綦明显也喜欢听这个称呼。因为每次叶清晏这么喊时，他的目光的都是柔软的。 叶清晏点燃她的那个许愿灯，看着灯徐徐升上天空，然后双手合十，闭目许愿…… 萧长綦看着她，诚心祈祷的模样，很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在祈愿什么。 “好了，我的已经好了，该你啦。”叶清晏期待的目光看着萧长綦手中的许愿灯。 “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说了就不灵了。”其实很简单，就是保佑他平安，长命百岁。 萧长綦把手里的许愿灯递给她，“你帮我点吧，我想想许什么？” “好啊。”叶清晏拿着火折子，帮萧长綦点燃了许愿灯。 只要撒手，灯就飞走了。 萧长綦看着她，道：“放吧。” “你已经许好心愿了吗？”叶清晏问道。 萧长綦点了下头，“好了。” 叶清晏放飞了手中的许愿灯，看着它越飞越高，依偎进了他的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他身上的甘冽香味，闭上了眼睛，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萧长綦抱住了她，天空中一轮满月，月光皎洁美丽，他心里却有一角空洞，怎么也塞不满堵不住，如抱在怀里的人儿，仿佛是假的，虚而不实。 第162章 葫芦里藏了药 放了许愿灯，叶清晏又和萧长綦看了杂耍，听了一会儿戏……才兴尽而返。 回到王府，萧长綦先去了书房做事。 等他做完事去浴房沐浴时，叶清晏一身薄衫素裙的过来了。 对正在伺候萧长綦的朱海道：“你先出去吧。” “是。”朱海忙低头也不敢看叶清晏，快步出浴房。 萧长綦看她穿的单薄微蹙了眉，“你还没用汤吗？”说话就拿了搭在浴桶边上的浴衣，准备穿衣。 叶清晏道：“王爷不用起身，妾身已经用过汤了，是特来伺候王爷的。” 伺候他？萧长綦愕然，看着明显有点儿不太对劲儿的叶清晏，暂时沉默。 “说来妾身嫁给王爷都快一年了，还一次都不曾伺候王爷沐浴，着实惭愧。”拿起放在沐桶旁的布巾，走到萧长綦的身后，轻轻的搓揉他净白中隐隐泛光的紧致后背。 “王爷，妾身既然答应了您生三个孩子，便不会食言。” 更不正常了！萧长綦越发觉得她这葫芦里藏了药。上次，为了让他答应不见姬雪，所以话赶话的她应了给他生孩子，但他并没有真放在心上。 这女人说话，有时候不靠谱…… 然，现在竟然又主动提起生孩子的事，那之前的话，是当真作数的吗？怎么可能？ 回头看看叶清晏，是真人，且还是真容。 “今晚？” “好。只是妾身天生媚骨，体质有些特别，又修炼的玉姹心经，很可能会影响怀孕，所以早准备也好。而且早些怀上，母妃就不会总张罗着给王爷纳妾了。” “……还是罢了，今晚我还有事，改天吧。”萧长綦越听心底越是打鼓，决定先避开她为好。 不得不说，萧长綦的直觉反应还是很准确的，叶清晏确实是有算计的。只是他低估了，她如果想要做成什么事，那绝对是不遗余力的。 叶清晏暗暗吸气，默默运功……她练的是玉姹心经，是顶级的媚功，只要运功，全身都散发着媚惑，能最快的引起一个男人的欲。 萧长綦闻到了她身上的媚香，埋在水里的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不回头看她。 此刻的叶清晏明眸半窄，红唇轻启，肤色莹润透明，低声呢喃，“王爷，妾身冷……很冷……” 萧长綦眸中暗火按耐不住的闪烁，薄唇紧紧的抿着，蓦地，他把他的浴衣罩在了叶清晏的头上，把她罩了一个严实，“你别作妖。” “……不是王爷说要孩子的吗？！我保证这次不化你的精血。”叶清晏拿脑袋隔着浴衣娇憨的蹭着他的手，“王爷，妾身真的很冷……” 她为了诱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素裙，身材毕现。而他向来对她的身子，没有什么抵抗力，媚骨万中无一，尝过就不会再忘记媚骨的滋味，她还是很有自信的。慢慢拉开罩着她的浴袍，犹如蔓藤般缠绕上他…… 以往，叶清晏基本是不会用媚功和他云雨，只事后怕怀孕才会化去他的精血。但是这一次，她反着来了，她事后没有用，但是整个过程，她一直运功媚惑着他，第一次把他榨干到一点精气都不剩，让他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是真的昏睡，想起也起不来的那种。 只是这一次后，他怕是对她的身体更会着迷，叶清晏暗暗叹息，玉姹心经就是这点很霸道，会让尝过它的男人很难再接受其他女人。 不过也好，迷恋她，总比去迷恋别人要好。这点上，她的私心和别人并无不同。 叶清晏穿好衣服后，摸了摸小腹，又看了看榻上至少要睡一天再半月无精的男人，低头轻轻的吻了下他的额头，“我说话算数哦，这次真的没有再化了你的精血，但能不能怀上，要看天意。”毕竟，上一辈子，她没有给他生出一儿半女……也是她上辈子自身条件不够，这辈子她身体好的很。但是生孩子……她还是挺没底的。 有道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叶清晏披上狐裘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最后就剩下两只眼睛在外面。 把一张字条放在了萧长綦的枕边，“你做你的事，我也要做我的事。” …… 叶清晏离开了亲王府。 府外，秋蝉子提着一个包袱，手里牵着一匹马，“夫人，你真的要自己去吗？” “嗯，你帮我看店吧。“叶清晏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这是一品香脂和药膏的制作方子，你按着做就行。” “这没问题，只是王爷……” “他知道我护短，最不喜欢被人要挟身边人，所以应该不会刁难你的。” “老道倒是不怕这个。老道是担心夫人会被王爷刁难。” “没关系，床头吵架床尾和，他还是很好哄的。” “哈哈，夫人深谙夫妻之道啊。” “……” 跟同一个人混两辈子，不懂也懂皮毛了。那是个逆着毛撸，顺着毛捋的家伙。 你要让他时刻有种危机感，他才会更看重你，当然这个危机感的度，要细细拿捏才行，过了头很可能就惹怒他了，那就很不好收场。若是一直都温温驯驯的也不好，因为他是一个男人，男人和世上所有的雄性动物，劣根性相通，是喜欢侵略喜欢征服的，如果让他知道，你已经完全被他拿下了，呵……迟早会喜新厌旧。 在她没有厌弃他之前，她可不想先被抛弃，她也是要面子的。 叶清晏翻身上马，朝城门口的方向疾驰而去。只要城门一开，她就立刻出城。虽然她知道，她的身后肯定有他的人跟着，根本就逃不出他的罗网，但是她还是要顺着网线爬一爬。在他的网罗范围，他可能也就允许她蹦跶了吧。而这就是她给他的危机度，有点儿失控，但还在他的掌心里。 …… 城外，依然是冰天雪地，远目望去，一片雪白。 因已经停了几天雪，官道已经扫通了。小路，还是依然被雪铺盖着，叶清晏顺着官道骑马而走。 第163章 山林遇恶 叶清晏走后没多久，萧长綦就醒了。 身为天境小成巅峰境界的人，没有那么容易被她放倒。 身畔的人已经离开了，留下了一张字条。 娟秀刚劲，骨力练达的字写着——不许跟来，不许跟来，不许跟来，否则我就把你的子孙后代都化了！ “……”萧长綦看着子孙后代四个字，抬手无奈的捏了捏眉心。昨夜他从秋蝉子那里，基本上就确定了她会去瑶宫，只是没想到她会用色||诱的方式，先榨干了他，再溜走。他等着她告诉他，他不会不让她去。都说了，堵不如疏！这女人对他的话，是不是当耳旁风了。 “来人。”萧长綦收起字条。 宫程在门口应道的：“王爷有什么吩咐。” “孤要出去抓个人，府里你暂时盯着，京城那边无论发生什么，都静观不动。” “是，王爷。” …… 西狄和蓟州城之间，横亘着一座大山——羌山。 翻过大山就是西狄境内了。 叶清晏牵着她的马，来到了羌山。 望着皑皑白雪没有道路可走的大山，再看看身边的马。 叹道：“乖马宝，都说老马识途，本宫相信，你现在已经长成一匹老马了，一定可以自己回去王府的。咱们在王府再见，好不？”说话间，叶清晏就把马鞍从马背上卸下，马缰绳也取下，最后无任何负担一身轻，拍了拍它的背，“走吧。” 好马通人性，硕大的马头蹭了蹭叶清晏的手背，才撒开了马蹄子离开。 叶清晏一直看着马，直到看不到它了，才收回目光，对着一眼望不到顶的山，深吸了口气，“拼了！” 爬雪山很难，因为一脚踩下去，就是过膝盖深的雪。 “还是飞吧！”丹田里满满的内力，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呢。 叶清晏提气轻身，足尖轻轻点雪，就向前飞行数丈远，同时丹田里的内力也在快速消耗着。 大约一个时辰后，叶清晏终于看到山顶。 而山顶上是没有积雪的。 叶清晏停止了继续损耗内力攀登。毕竟山另一边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而她爬到这里已经用了一半的内力，剩下的她要留着预防意外。 又爬了大半个时辰后，总算站在了山顶上。 山顶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的下方有一个空间不小的避风山坳。 轻身一个跳跃，就进了山坳里。 望着羌山另一边的景色，叶清晏不禁赞叹世间万物的神奇。 因羌山的另一边，完全是另一幅景象。 山顶的部分依然是雪，往下不远，却是一片郁葱绿色，山林奇秀，而再往山脚处绵延，又是一片平地，还有白练一样的蜿蜒河流，绵延向远方。 很不错，是片好地方。而这片好地在十年后，将会归入燕朝所有。 思及此，叶清晏的心里就升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激动，眼前仿佛能看到萧长綦带领燕朝兵将攻入西狄的场景…… 真是不亲临此地，很难感受到他当时的功绩伟业。但又不免生出一丝悲壮，历来战争都离不开血和生命，不止十万燕朝兵将，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咕噜噜——’叶清晏的肚子叫了起来。 饿了。 算算时间，她已经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解开狐裘披风，露出绑在身前的一个包袱，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最后一块带着体温的椒盐烧饼，慢慢的啃着。 肚子里有了食物，也就有了力气，开始准备下山。 天色已经不早了，要尽快离开山顶。她可不想在山顶上过夜，起码也要在半山腰的树林子里。她都有日子没有看过这么大片的绿林了。 距离树林越近，空气越是清新温暖，她奔跑下山的动作也越灵活轻盈。 忽然，隐隐的有呼喊声传进了耳朵里…… 叶清晏骤然停下了脚步，有人？！ 忙拐脚过去了…… 十数名粗恶大汉，手里举着刀枪斧镰，尾追一名蒙面骑马的白衣人。那名白衣人的衣服上片片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叶清晏透过一丛矮树看着那群人。 忽然，那个白衣人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身手极为敏捷的迎击跟着他的人，转眼就有几个人被他打翻在地，生死不知。 他的凶悍，令那群人明显忌惮了些。 其中一个叽里呱啦的说了什么。 那个白衣人把脸上的面巾摘了下来，露出面巾下的脸——尖巧灵秀的下颌，修长的雪颈，姝美的五官。 “你们找错人了。”出口是燕朝话。 那群领头的人，一看白衣人的容貌，似乎相信了他的话，如果采|花贼都长这样，估计那被采的姑娘也是心甘情愿的，甚至欢迎再来采。 忽然有一个人凑到领头的人面前说了什么。 那个领头的，听完以后，脸上露出阴诡不怀好意的笑，出口蹩脚的燕朝话，“咱们说了不算，要姑娘说不是你才行。委屈兄弟跟咱们走一趟吧。” 说话，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竹筒，对着白衣人就是猛吹。 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飞针朝白衣人射去…… 白衣人躲避飞针，但难免还是有一两根针刺中了他。 “中了咱们的酥骨散，包你是大罗神仙，也要躺上三天。”领头的大笑道，其他人也跟着笑。 但下一瞬，他们脸上的笑容齐齐戛然而止！ 接着，脖子里喷出一道道的血箭！ 偷觑中的叶清晏，骤然瞪大了眼睛，忙用手捂住了嘴，否则说不得就要惊叫出声。 所有尾追的粗恶大汉都死了，只剩下那个白衣人。 而白衣人最后也软软的倒了。 确实，他中了那个领头的说的酥骨散，加上他本身就有伤在身，所以这一倒，直接就昏迷了过去。 叶清晏很好奇白衣人最后用的是什么手段杀死的那群人，竟然齐齐整整的都死了，一个活的都没有。 谨慎无比的慢慢靠近白衣人，防着他诈昏，趁着她靠近暗算她。 慢慢走到白衣人的近前，叶清晏从地上捡了一根棍子，又捅了捅他……发现他确实不动，真的是昏过去后，才稍稍松了口气，蹲身抓起了白衣人的手给他摸脉。 第164章 你喜欢你的夫君吗? 还活着，但是受了重伤，特别是丹田严重受损。按说功力再低的人，丹田里也会有内力，哪怕再是用尽了，也会留有些许护着丹田，也是丹田本能的自保自留。但是他的丹田内一丝丝的内力都没有了，而且他还严重缺少精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把精气抽干了。 “不会是遇到女鬼了吧，被采了阳气？”叶清晏看看还在慢悠悠吃草的马，把白衣人扶了起来，然后丢到马背上。 而这一丢，发现他左脚及膝的鞋筒里，全是血。 叶清晏把他的鞋脱下来，倒出少说有半斤的鲜血，然后又慢慢卷起他的裤腿儿……触目所及，不由脱口轻呼！只见修长而紧实的小腿上被割开一道长达一尺左右的血口，皮肉翻卷模糊，还在汩汩的向外冒血。 四下看看，然后扯了那个领头恶汉的汗巾，捆绑了白衣男人的小腿，帮他暂时止了血。然后看着一地的死尸，又搜刮了一下领头恶汉身上的随身物品，找到一小瓶药，才牵着马，驮着那个白衣男人走了。 既然能说一口流利自然的燕朝话，八成是燕朝子民，而且看模样也像，她可不能留下他，即便是死了，也要运回燕朝去。 当年萧长綦带兵打仗，颇为遗憾的就是，很多将士都没能回归故土。后来他把那些异国疆土，都变成燕朝天下后，那些将士也算是在自己的新国土入土为安。 带着一个重伤之人下山，速度很慢，到天黑也没能走到山脚。倒是发现了一个草屋，而草屋旁还有一条山泉溪流，很便于歇脚，叶清晏就停了下来。 扶着白衣人在草屋的木板床上躺下，找到一个豁口的大陶锅和木勺子，用陶锅烧了热水，先帮白衣人处理伤口。 她随身的包袱里，除了吃了就是一些应急用的药和针具。这家伙还真是运气够好，遇到了她。不然他这小命还真是难保。 他中了酥骨散，其实就是药效强的迷|药，刚才她从那个领头的人身上搜到的那个小瓶，就是酥骨散的解药。 只是要先缝合了他腿上的伤口，昏迷着也好，省的疼了。 叶清晏用高浓度的酒浸泡过针具和羊肠线后，又用酒清洗了男人腿上的伤口，好在皮肉伤，并没有伤到筋骨，恢复好后，应该不会对行走有影响。 她的针线活，实算不上好，如果春雨在这里就好了，她能把伤口缝合的平平整整，几乎愈合后，没有什么明显的疤痕。 针线活不好，缝合的也就慢，而且线口也歪七扭八的。不知道等这个人醒了，会怎么想…… “针线活儿真差。”男人现在就告诉了她，他的感想。 叶清晏正好缝完了，拿小剪刀剪了羊肠线。 听到男人的话，镇定的抬头，望进男人黑沉沉的眼睛里，回道：“如果嫌难看，我可以把线立马拆了，您活儿好，自己下手。” “……”男人识趣的不吭气了。 叶清晏从包袱里取出一个药瓶，还有一卷干净的绷带，递给男人，“既然醒了就自己来吧，我还要做饭。” 男人看着她丢下东西，挥挥袖子就走了，因失血而苍白的唇角先是僵滞……后慢慢的露出一丝诡笑，极低的声音道：“可算是找到你了！” 叶清晏在草屋的后面找到几棵麻地瓜，麻地瓜有补气血的作用，倒是很适合屋里的男人吃。 挖了两棵麻地瓜的根茎，手腕粗的根茎，煮了满满一陶锅。 她先趁热吃了一小半，填饱了饥寒的肚子，剩下的一大半都喂给了男人。 他倒是吃的很痛快，给什么吃什么。最后连她放锅里一起熬的参片也吃了。 叶清晏一边喂他吃东西，一边观察他。 他虽面容精巧，美若女子，但眉宇间隐隐有凜然高华之气，令人无法对其生出亵渎轻视之心。吃东西的动作也透着出自高门大阀，久居上位积习而成的礼度。 喂完了饭，叶清晏又刷了豁口陶锅，重新接了一锅水，架在了火堆上。 “你叫什么名字？是燕朝人吧？”叶清晏往火堆里放了几根潮湿些的柴，听着火里因着湿柴而炸开火花子，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男人看着烧火的叶清晏，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把她的五官映照的朦胧烁烁，“楚九，燕朝蓟州人。” “我也是蓟州来的。”叶清晏从火里拨出来几个拳头大小的泥蛋蛋，一半分给了男人，“我叫明晏，十七岁，你呢？” “二十一。”楚九回道。 叶清晏拨开一个泥蛋蛋，里面赫然是有斑点的鸟蛋，“巧了，我夫君也二十一岁了。” “夫君？你成亲了。”楚九有样学样，也剥开了一个鸟蛋。 “是啊，我夫君人很好。”叶清晏剥开蛋壳，里面是白嫩嫩的蛋，自己没吃，而是递给了男人，“给你，瞧着你不是干过这种活的，别糟蹋了我好不容易找来的鸟蛋。” “那你喜欢……你的夫君吗？”楚九问道。 叶清晏毫不犹豫的点头，“喜欢啊。” 楚九眼中骤然闪过一抹异彩，不过，很快那道异彩又掩藏了去，慢慢的吃叶清晏给他剥好的鸟蛋，只觉这味道是人间极品。 “你夫君呢？” “我夫君在家里，他有事情忙。” “你怎么不在家？一般女人嫁人后，不都相夫教子？” “你也说了是一般女人，我呢，不一般，我是二般的，嘿~”叶清晏没心没肺的笑道，但是笑容里又带着一丝分辨不清的隐晦。 陶锅里的水开了，叶清晏用木勺子冲开一枚丹药，然后递给楚九。 “凉了喝。” “多谢。” “甭客气，咱们都是燕朝人，出门在外相互帮忙。说不定哪天我也落了难了，也有人能帮我一把。” “好人有善报。” “可我并不算是什么好人，顶多不是坏人。嗯，不好不坏吧。你怎么受伤的？追你的是什么人？”叶清晏换了个话题和楚九聊着，慢慢的剥着吃自己的鸟蛋。 第165章 美人面 楚九回道：“羌山附近，有一支悍匪，劫财劫色，滥杀无辜。甚至翻山到蓟州杀人放火，蓟州几个靠近羌山的村子，都被这支悍匪打家劫舍，男人孩子都杀死，女人抢到西狄，为奴为婢，卖到青楼做妓。” “如此可恶！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叶清晏皱眉。 楚九：“嗯。” “那你是……被他们给？”叶清晏看着他的脸，想起之前那些追着他、要打杀了他的粗野恶汉，明显在看到他的长相后，就改变了主意。 楚九道：“追我的人并非是悍匪。悍匪已经被我剿灭了。那些追我的人，是因为镇上有个采花贼，昨夜刚刚祸害了一个富商千金，富商重金请人找采花贼。我因不是本地人而被怀疑追杀。” “原来如此，那你最后是怎么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的……呃，抱歉，我不小心看到了。”叶清晏没有忍住好奇的问了出口。 楚九并不在意，回道：“把所有的内力凝成气刃，放出即可。” 叶清晏恍然，“难怪你的丹田里一丝内力都没了。不过能凝成气刃，证明你的修为至少要地境大成了，怎么会被那些乌合之众伤到？” “自然不是他们伤的，而是遇到了另一个同境界的人，我杀了对方。” “那还是你更厉害。” “侥幸而已。”楚九拉起了裤腿儿，露出还未包扎的伤口，“如果不麻烦的话，能请明姑娘帮忙吗？” “你还没有包上啊。”叶清晏忙凑了过去，把手里吃剩一半的鸟蛋递给楚九，“我是剥着吃的，没口水。出门在外，其实没那么多讲究。能吃饱，平平安安的办完自己要办的事，最重要了。” “嗯，明姑娘言之有理。明姑娘有什么事要做？”楚九接过鸟蛋，很自然的一口塞进了嘴里。 “我找瑶宫。” “瑶宫？”楚九失口惊讶。 叶清晏看着他的反应，心念电转，“难道你知道。” “当然，在下也正要去。” “那，既然顺路，不妨一起去吧。” “嗯。”楚九笑了，漂亮的嘴唇浅浅勾起，在闪烁的火光映射下，璀璨绚丽的若天边的星子，美若梦幻。 这可真是一个妖孽啊！ 叶清晏暗暗吞了一口口水，“我给你缠绷带。” 修长笔直的小腿，若非有伤口狰狞，定然也是好看极了……唔！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你是有夫君的人了，不可以红杏出墙！！她要守心守身，不受任何色惑！！！ 暗暗鄙夷了几番自己的色心后，叶清晏给楚九包好了伤口。 “你吃了药，就休息吧，明天应该就能到山脚的村镇了。到了村镇，再好好收拾收拾。”叶清晏站起来，就朝门外走。 楚九道：“你去哪儿？” “我在门外待一宿就行。”如果他是女人，她还能跟他挤兑上一宿，但男人的话就不可以了。虽然这里是雪山，夜里肯定很冷，但是她之前也不是没有夜宿荒野过，况且这里有绿树，有清泉，并没有那么难捱。 “我出去就行，你在床上休息吧。” “不用不用，我都习惯了，不会有事的。你受了伤，需要好好休息。” 楚九看着她，忽而道：“你也知道我受了伤，不如我们在一起休息，相互还能取暖御寒。” 寒冷的冬夜，枯坐终宵也是件很痛苦、很难熬、很令人抓狂的事。那一堆火根本就是看着温暖，实际上在这四面透风的草屋里，没有什么用。 而他的腿伤失血不少，身体很是虚弱，特别是他身体里的精气很亏，即便他想要做什么，也做不到。 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披风。这件披风很大，当被子是没问题的，一路上也全亏了它保护。 再看衣衫单薄的楚九，既然好心救他，总不能让他半夜被寒风冻死了。 瞥了眼楚九身下的木板床，干巴巴的就是几片板子。 转身又出去了。 楚九以为她走了，忙要下床，“明姑娘。” 叶清晏道：“乖乖躺着。” 没一会儿，她又回来了，她用披风，装了一披风的枯草和树叶子。 楚九看着那些枯草和树叶若有所思。 叶清晏把火堆挪到靠近床的地方，然后把树叶和枯草放到火堆烧过的地方，靠地面余热烘干树叶和枯草。 火堆离床近了，温度自然也就能高一点，就是空气没有那么好，但总比冻着强。 “你在里面睡还是外面？”一句话，表示了她答应和他一起取暖，在一张床上睡。 楚九惊讶的看着她，“你……你不怕你夫君知道后……” 叶清晏道：“我全当你是女的。长得这么好看，不是女人着实作孽。” 楚九：“……” “而且，我知道你体内没有精气，也就是说，某个地方想要硬，也是硬不起来的，什么都做不了。” “你知道？”楚九扭开了脸不看她，否则他很有可能会掐住她……还不都是她害的！玉姹心经简直就是魔功！ 叶清晏点头，“我懂一点医的。快说，是里面还是外面，否则我可能就反悔了，不和你一起睡。” “我睡外面。” “你睡里面！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既然自己都决定了，还问他干嘛？ 烘的干干的枯草和树叶铺到床上，硬板床变得舒服了些，起码没那么透寒气了。 还有她的狐裘当被子盖上，也凑合着能睡。 楚九侧身背对着她躺下，便立刻合上双眸，似已安然入睡。 叶清晏凑头看了看她的脸，挺秀的鼻梁、浓密的睫毛、纤巧的下颌，着实是一张美人面。 冬夜的雪山，山林茅草屋，一堆烟火，一个素昧平生的同乡人，令本应是寒冷而孤寂的夜，却好像并不冷了。 叶清晏把狐裘给楚九多盖了一些，他身材修长，个子还是蛮高的，叶清晏的狐裘勉强搭住了他受伤的小腿。 “凑合凑合吧。”小声嘀咕了一句后，叶清晏闻着他身上一缕夹杂着血腥气的龙涎香睡了。 而在她睡着后，楚九转过了身，本来惊艳绝色的脸，忽然一阵模糊……等再变得清晰后，俨然变成了萧长綦那张英俊的近乎天人的容颜。 第166章 行商 “这么随随便便的就和男人睡了，怎么放心你在外面。”把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吸了一口她身上的媚香后，躁动不安了许久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叶清晏从来没有来过西狄，所以一边打听，一边走，最后还迷了几次路，才算到的羌山。 而萧长綦骑的是千里驹，一天就到了这里，一直等着她。顺便还剿灭了一个悍匪窝，杀了几个恶徒，采|花贼。腿上的伤，是在杀一个被江湖通缉的恶徒时受的伤。结果那个恶徒临死的时候，诬陷了他一把，说他是采|花贼，这才招来了一群乌合之众围追。 没想到意外遇到了她。 短则一天，长则三四天的路，她竟然走了整整十四天，也是个难得一见的迷路精了。要不是他的人一直有飞鸟传书，说她还在来西狄的路上，还要时不常的扮成村民给她指路，他都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进入西狄腹地了。 …… 迷迷糊糊中，叶清晏嗅到一股浓郁的烤肉香，不由自主的用力深吸几口，脸上露出傻傻的笑容，继续昏睡着，不让自己醒来。她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烤肉了，太馋了。做梦能梦到，过过梦瘾，也是好的。 “明姑娘……我们可能有麻烦了。”叶清晏的耳边传来低低的嗓音，吹散了她梦里的烤肉香，还有舒适的温暖。 叶清晏一脸惺忪的睁开眼。 楚九此刻一腿平放，一腿支起，背靠着茅屋墙，眸子看着屋外。 叶清晏醒起他刚才说了什么，忙翻身下床。 而这一下床，发现狐裘披风已经披在她身上了。 回头看看楚九，见他面色除了苍白了些，并没有什么不正常，才道：“我出去看看。” “嗯，辛苦明姑娘，我现在内力全无，全要靠你了。”楚九理所当然道。 叶清晏：……倒是个识时务的。 天还没亮，一群手持武器的人，慢慢的朝茅屋围拢。 叶清晏自还没有烧完的火堆里，捡了一根长些的火棍，出去了，“哟，大伙儿大半夜的都不睡，这是干啥呢？” “有没有见过我们的兄弟？”一个扛大刀的用燕朝话回道。 叶清晏轮眼扫看了这些人一圈，道：“我和家兄，是来西狄走商的商人，才刚翻山过来，并没有遇到你们的兄弟。这里只有我们兄妹俩而已。” “商人？卖什么的？货在哪儿？”有人问道。 叶清晏看向问话的人，只是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回道：“听闻西狄的云木香很好，特别是羌山山脚下的质量最好，价格也好，所以过来看看。” 她说的是实话，西狄羌山山脚下确实盛产云木香。一般要蓟州那边的雪化了，才有商人会翻过千丈高山过来。这种冬雪寒天的时候，是没有人来的，太过危险。但是云木香四季都有，有些香如果卖不掉就会当草烧了。 所以，一听叶清晏是商人，就有人问了。 再一听叶清晏是来买云木香的，这些举着火把的人躁动起来。 “当真是买香的？”扛大刀的问道。 叶清晏回道：“如假包换。”说话间还把狐裘披风的帽子戴上了，而狐裘皮风可是贵重物品，特别是对西狄来说，有这种东西，那都是有钱的大富户。而叶清晏也是用狐裘披风来显示自己确实是有财力的商人。 “我家有香，要不要看看。”当即有人喊了一声。 有人开头，也就另有人跟着喊，“我家也有云木香。” 叶清晏不禁惊喜，“太好了，真是来对地方了。” “对的对的。要说云木香，就是咱们羌山这边了。” “那现在天色也快亮了，我和家兄翻山过来还饿着肚子，特别是家兄不小心从山顶上滚落，摔伤了腿，不知道哪儿有能打尖落脚的地方。” “我家可以的。”立刻又有人应道。 扛大刀的举了下手中的刀，没有被叶清晏的三言两语给哄住，“等一下，上山抓采花贼的兄弟们还没有找到。这个人说的话，也要再查查。” “各位兄弟，这是我的身份牌，我看大家都懂燕朝话，那也认识燕朝字吧，你们且看看真假。”叶清晏掏出一个身份牌，这还是她让宫程帮她做的，上面的人名是假的，但是牌子是真的。 这些在羌山脚下住着的人，为了和蓟州过来的商人做生意，自然也是懂燕朝文字的，有人上来接过牌子看了看，确定道：“明晏，蓟州城人，这牌子是真的。” “老狗他们是追采花贼去了，采花贼不可能是女人吧。大庄，要不咱们再往上找找，留下几个兄弟，带这位明晏姑娘和她的哥哥回镇子上。” 大庄，也就是那个扛大刀的，又上下打量了叶清晏一番，“你哥哥呢？我要先看看他。” “好，我哥他在屋里，腿伤着了，也是怪我爬雪山不小心，连累他了。” “爬雪山确实不容易，你们爬了多久。” “两天。”实际上不到两个时辰就翻过山顶了，全是内力支撑的啊。 楚九又躺在了枯草床上，面色潮红，一副病了的虚弱模样。 叶清晏见状，吓了一跳，发烧了？ 大庄走到近前，打量了楚九两眼，容貌实在是好，比女人都好看，这种人做采花贼，估计那些女人都要排队等着他采了，哪里会寻死觅活的。况且，据说那个采花贼身高才五尺不到，丑陋无比，鼻子上长着一个瘊子。 确定了不是采花贼后，大庄的疑心总算是消除了。留下几个人帮叶清晏抬着楚九下山，自己则带人继续往山上寻人去了。 有当地人带路，下山变得容易许多，而且有人抬着楚九，叶清晏也轻省。 至于那匹马，在叶清晏捡拾木柴的时候，因为没有绑紧马缰而跑了。倒是也算圆了她所说的翻山走商而来，若是多了一匹马，还挺不好解释的。因为马是绝对不可能翻过山的。 摸了摸额头一片热烫的楚九，叶清晏喂他吃了一粒她自己做的玉露丹，有安神止痛散热之效。 第167章 被套话了 楚九瞧着目露担忧的叶清晏，是真心在担心他，而且还轻声软语的安慰他，那种温柔，让人想要亲近，想要拥有。 叶清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对这个陌生男人，竟然会如此担心。难道是因为他是她救的吗？可是她对其他救的人，从没有如此挂怀过，好奇怪的感觉。 …… 村镇上的人，对商人很是热情，因为商人是实打实能给他们带来利益。他们从山上所采的云木香，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人来收购，挤压的陈货都快要生虫子丢掉了。 叶清晏本来是来找瑶宫，没想到到了西狄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经商。 也好，反正这些东西她都是需要的，现在买，价格便宜。 叶清晏和楚九暂时安顿在一个农舍里，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村民给他们送，当然叶清晏都没有白用，会在收货的时候给个好价钱。 拿了新的绷带，还有药粉，来到楚九坐着的躺椅前，帮他换药。 “我打算在这里收购一些云木香。如此，去瑶宫可能就耽搁了。” 实际上真正让她决定买云木香的想法，是她知道两国在羌山的雪融化后，就会开战，到时候云木香可就买不到了，而且两国交战，羌山是主要战场，云木香在这次战争后也毁了不少，她趁机收购的话，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没关系，我正好也要养伤。倒是明晏姑娘买了药材后，还会回蓟州城吗？” “这个还不确定，这次来主要是看看瑶宫的情况，如果短时间内就能进去，我就先进瑶宫，如果还要再等上几个月，我就先回蓟州城。毕竟我家那位，不可能让我一直在外面溜达。”言罢，还无奈的耸了下肩。 楚九有些尴尬，继续问道：“你怕他？” 叶清晏点头，“怕，很怕他。但是我也光棍儿，上无父母，又无兄弟姐妹，娘家就是叔叔一家，终究隔了一道，没那么亲厚。” “那他……对你怎么样？” “一个字——好，两个字——极好，三个字——好极了。” 楚九笑了，眉眼轻弯的看着她，“你开心吗？” “开心啊，要是他的掌控欲别那么强就好了。试着多信任一下其他人，放自己活的轻松一些，大家都好。” “你可以跟他明说。” “他？说不明白。”跟他说，他就只会拖着她上床，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欲，明明前世很清心寡淡的。 还是说前世他也是这样的，只是那时候是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死后，他的欲望也随之死去，只剩下一些逢场作戏。 想着想着，叶清晏就愣住了…… 楚九见她忽然间发愣，给他包扎伤口的手也停下了，轻声问道：“明晏姑娘？” “啊？哦，抱歉，我这就换药。” “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 叶清晏开始大批的收购云木香，除了云木香还有一些其他药材她也收。 而村镇上的人，知道来了一个叫明晏的女商人收云木香，都不约而同的带着自己家的货找来。 叶清晏一时间忙的没时间打听瑶宫的事，甚至还丢一边去了。 楚九的伤口瞧着狰狞，其实并没有伤到筋骨，所以没多久就能下地，还帮着叶清晏收购药材。 堆积如小山的药材，令叶清晏动摇了去瑶宫的想法，她想先把这些货先押送回蓟州城去。 可是她又想去找瑶宫，毕竟她是为了这个才来的西狄。 最后摇摆不定时，楚九帮她做了选择。 作为救命之恩的报答，楚九答应她，等他查到瑶宫的具体位置，还有开启的时间后，一定会告诉她。 叶清晏顿时感激不已，留给他蓟州城一品香膏店的地址，让楚九在查探到准确的消息后，就到店里去找她。 楚九和叶清晏告别后，离开了村镇。 叶清晏开始着手准备运货回蓟州城。 叶清晏让村镇上的村民，帮她把云木香都运到羌山山顶上的那个山坳里，剩下的她自己来解决就是。 那个山坳够大，足以放她买的这些货物。 不过在上山的途中，有村民发现了那十几具围追楚九，却被楚九杀死的恶汉尸体。 叶清晏从哪些送货的村民嘴里得知，这些人在村镇上本来也是混混，还和流窜在两国边境的一支悍匪有关系，所以大家伙儿对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好感。除了有认识的，帮忙把尸体运回去了，剩下的都就地掩埋了。 叶清晏看着满满一山坳的货，眼睛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用绳子把这些货，一包接着一包，就跟串糖葫芦一样的串联起来。最后一根绳子不放心，她又捆了一条绳子。 整整三十六包云木香，还有几包里面是其他药材，都绑好以后，叶清晏就开始一个一个往山下滚。 到了有雪的地方，那就是滚雪球，四十个雪球一起往山下滚，那景象也颇是有趣。叶清晏轻功飞掠，控制着那些雪球，不让它们歪队滚去其他地方，整整齐齐的往山脚下滚。 上山的时候，叶清晏是逆风向上的，比较费力。下山就容易了，而且速度更快。 差不多一个时辰，她和四十个雪球，就到了山脚下。 而山脚下已经有一个骑兵队，还有一辆马车在等着她了。 看到那辆六马拉着的小房子一样的马车，叶清晏就知道是谁了，更遑论驾着马车的是朱海。 叶清晏站在一个雪球上，眨巴着眼睛，瞅着马车。 朱海等人已经下马向她行礼。 “拜见王妃。” “都免了。”叶清晏一个弹跳，从雪球上跳了下来，然后走到马车前，踩着马车凳进了车厢里。 萧长綦一袭月白蟒纹锦服伸着长腿，斜靠在车厢正中，墨发如瀑倾泻，眉目如画，长眉斜飞入鬓，容颜倾世，气势斐然。绝美的凤眸乌瞳微阖，如静湖深潭，让人不敢琢磨。 叶清晏跟做错了事儿的小孩儿一样，快速的扫看了萧长綦一眼后，就缩在了车厢角落里，规规矩矩的行叩拜大礼，“妾身给王爷请安。” 第168章 知道回府就好 萧长綦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叶清晏也不敢起来。 “王爷，现在启程吗？”朱海的声音自车厢外响起。 叶清晏立刻想起她亲自滚下来的四十个‘雪球’，顾不上萧长綦有没有让她起身，又出了马车。 “朱海，随我下来的四十个雪球，里面是我买的云木香，帮我带回府里。” “是，娘娘，奴才这就办。” “辛苦了。” “都是奴才该做的。” 叶清晏莞尔笑了笑，然后又转身回了马车。 却见萧长綦已经闭上了眼睛，眼底有淡淡的青影，能看出他最近应该都不曾好好休息。 蹑手蹑脚的爬过去，跪坐在他腿前，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依然无动于衷后，才抬起手，虚虚握拳，给萧长綦捶腿。 “王爷，我去西狄进了一批云木香，上好的药材。还有一些这边特有的香料，我也收了不少，其中有一味极其难得的麝香木，味道在我看来，比真正的麝香还要好。还有一种我在羌山上发现的，但是不曾在书上记载过的香草，本地人叫它七寸草，我也采了不少，还制成了香草油，打算回府里后，试试看能做些什么。” “知道回府就好。”萧长綦睁开了眼睛，目光淡淡柔和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叶清晏对上他的目光，忽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鼻腔和眼眶忍不住的酸涩，有什么东西想要满溢而出！ “我……我当然会回府啊。”叶清晏耷拉着脑袋，不让他看到她的眼眶，手下的动作因为分神而忽略了轻重。 萧长綦的腿本来就有伤，还没有好利索，被她这一锤，又隐隐作痛。 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把她带入怀中，“这就够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不能再不告而别了。若我有时间，也能陪你一起去。” “哦。”叶清晏低着头，不敢看他。 萧长綦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能跟我说说都经历了什么吗？” 叶清晏接过茶，‘咕噜咕噜’全喝了，一杯不够，又连着来了两杯，浑身都暖融融后，才跟萧长綦说了她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至于楚九的事，她也没有隐瞒，不过对于瑶宫依然只字未提。 萧长綦听罢后，问她：“没有其他事了吗？” “没了……”叶清晏因为确实有所隐瞒，所以话说的也就少了那么一点底气。 萧长綦点点头，“没了就算了。” 叶清晏：“……” 这算了是怎么回事？好像很不爽，难道知道她没有说实话？ “王爷，娘娘，东西都已经装好了，除了四十个大包外，还有一个小包袱，应该是娘娘的。”朱海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 叶清晏听到后，忙道：“对，是我的。” 出了车厢，接过她的那个包袱。 萧长綦道：“回府。” “是，王爷。”朱海应道。 马车开始动了。 叶清晏在车厢里把她的包袱打开，里面除了她看诊用的一些药和针具外，还有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萧长綦化身楚九的时候，一直跟着她，所以对她有什么东西很清楚，这个盒子却是不曾见过的。 “这个送给王爷，当是这次去西狄给王爷带的礼物。”叶清晏把那个盒子递给萧长綦。 萧长綦轻挑了一下俊挺的眉梢，很意外这个东西竟然是给他的。 接过盒子，打开—— 是一块漆黑的石头。 “这是什么？” “黑色的金子。” “金子？”萧长綦手指用力一捏，石头变成了碎末。还闻了一下石头的味道，并没有什么味儿。 叶清晏：“……能听我把话说完不？” 萧长綦把盒子放在车几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叶清晏道：“我在收药草的时候，发现有一户人家在烧这个东西，能代替柴用，而且比柴禾还耐烧。” 这个黑色的金子在前世时，叫黑炭。也是萧长綦执政期间开始使用的，西狄的地下有很多这种东西，萧长綦在占领了西狄后，就开始大力开采黑炭。比柴禾耐烧，用来炼铁比木柴更好用。 其实蓟州城也有地方有这种黑炭，不过萧长綦现在还不知道，也没有发现这东西的用处。 “代替柴用？”萧长綦想了下，从车几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火折子，就要烧黑炭。 叶清晏忙道：“这么烧是烧不着的，需要添加柴禾，用柴火烧它。” 萧长綦：“那还是柴更方便。” 叶清晏：“……” 萧长綦见她一脸疲累不想说话的模样，识趣道：“你继续。” “好好听我说话，这个东西比柴耐烧，也就是说它是比木柴高一等的东西！”叶清晏瞪大眼睛，气鼓鼓道。 萧长綦瞧她活像一只鼓了气的青蛙，忍俊不禁，“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清晏：“……我饿了，有吃的吗？” 萧长綦：“……” …… 因叶清晏坚持，萧长綦命人在蓟州范围内寻找黑炭。 叶清晏上辈子已经知道什么地方有，所以亲自去找，自然是一找就找着了。 她命铁匠用黑炭炼铁打农具，实比木柴更好用，炼出铁也更好。 萧长綦这才明白了叶清晏的意思。 蓟州土壤贫瘠，林木并不多，特别是蓟州冬季还长，需要更多木炭取暖，所以每年在木炭方面，蓟州总是需要向朝廷求助。去年他向朝廷请求薪炭，却迟迟的只批下来了一半不到。导致蓟州不少地方都有被冻死的百姓。 如果黑炭能替代木炭的话，那对蓟州而言，非同小可。 作为感谢，萧长綦把叶清晏抱进了他的窝里……让叶清晏很是郁闷，她到底是有功还是有罪，怎么最后都是被他里里外外吃个遍。 …… 转眼又两个月过去了，蓟州的雪化了，光秃秃的树枝也开始发芽，花树也开始开花。 叶清晏的一品香膏店生意十分红火。 店里的货，每天都不够卖，还有不少外地的商人闻香而来，最后把一品香膏带去更远的地方。 生意热火朝天，叶清晏也就越发热衷于研究其他的香膏方子，还喜欢到处采风，甚至还又去了两次西狄，买了更多香料。 第169章 执着的心软了 这两次去西狄，叶清晏都有跟萧长綦当面说，他虽然不太愿意，但最后还是同意她自己去了。 其实他也很忙，有时候三五天的不见人影，但只要看着人影，她就遭殃了！ 不得不说在生孩子这件事上，萧长綦一直都很积极。叶清晏见他那么执着，不由心软，那么那么坚持不生了，时常会放水，不化去他的精血。 只是，种子没少洒，就是没有发芽的，叶清晏渐渐的也有些小郁闷，难道真是她这块地不行，挂不上果子？喝着暖身子的四物汤，叶清晏瞅着窗台上的一盆黄色兰花发呆。 “明晏姑娘。”张妈妈进了叶清晏的房间，光滑红润的脸上，笑容满面，“明晏姑娘现在可有空？” 叶清晏放下手里的四物汤，“张妈妈有事吗？” “知道明晏姑娘忙，所以有话我就直说了。是我那个儿子，他说您有没有多的一品桃颜香膏，匀给他一百盒子，价钱都好说，主要是他都已经三天没有货卖了，每天被人堵门要货。” 叶清晏笑着点点头，“桃颜可能不多，你明天早上让他去店里找老秋拿吧，看能拿多少。对了，店里新出了一种香膏，一品雪颜膏，让他也帮着宣传一下。” “一品雪颜膏，有试用吗？”张妈妈这张脸也是因为用着叶清晏的香膏，越来越光滑，年轻了好几岁，加上自己那个一直无所事事的儿子，也靠着叶清晏的香膏店做起了生意，还风生水起的，所以现在她对叶清晏那是一点儿不满都没有，还逢人就夸叶清晏多好多好。 叶清晏笑道：“当然有了，这个雪颜膏有白肤的功效，可以全身擦。张妈妈拿去试试，效果好，您也帮我宣传宣传。” 叶清晏把桌子上一盒已经用了一点的雪颜膏给张妈妈，“我用了一点，皮肤清清凉凉，也很湿润，很适合现在燥人的天气。” “谢谢明晏姑娘，那我就拿去用了。”张妈妈喜滋滋的走了。 叶清晏端起自己那碗四物汤继续喝。 汤药喝完，又摸了摸肚子，“难道是练玉姹心经的关系吗？” …… 一品香膏店，已经不是一开始的那个二层小楼了。现在已经连旁边的两个店面都收了，合成了一个能容纳百十客人的大店。 但即便如此，萧长綦来到店门口，仍看到了排着长长的队等着买香膏的人群，而且这些人多数都提着大麻袋，一看就是商贩，是来拿货的。再看看金光闪闪的匾额，唇角忍不住上翘。本来只是让她打发时间的，没想到还真让她做成了。 绕过人群，他大步进了店里。当然这种不排队的行为，得到了所有排队人的不满目光。最后在发现他不是拿货，只是过来送信的，才算收回视线。 秋蝉子抬头看看萧长綦，萧长綦此刻是楚九的模样。 “这是给明晏姑娘的？” “对，你告诉她，楚九幸不辱命。” “好，楚公子放心。” “多谢，如此就不多打扰了。” “楚公子慢走。” 秋蝉子看着楚九走了，再看看信，“幸不辱命？” 叶清晏没多久就拿到了那封信。 信上的字，犹如铁画银钩，字字有力，很漂亮的字—— 西狄并无瑶宫踪迹。瑶宫令也尚未大量现世。据上次入瑶宫的人所说，瑶宫现世的预感已经消失。若要面见详谈的话，来一品天鲜楼。 一品天鲜楼，是她开的那个酒楼吧。 为了便于来店里拿货的人有饭吃。她就开了一个饭馆，没想到人还挺多的，又扩成了酒楼。 “宫总管，你们王爷呢？”叶清晏找到宫程。 宫程回道：“属下不知。” “嗯，如果他找我，就说我去店里了。” “是，明晏姑娘。” 宫程瞧着叶清晏离开，继续整理京城那边来的消息。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明晏姑娘的存在，也传到了京城那边。端妃倒是很欢喜，还特别来信叮嘱王爷，可以的话，先生一个庶子也没关系。这位还真是想孩子想疯了。倒也能理解，安亲王妃又怀孕了，前面已经生了一个小郡主，这一胎的胎相据说八成是个儿子，还有那个蕊姬也已经六七个月的大肚子了，也说是个儿子。废太子虽然跑了，但带他所带走的孙媚儿已经顺利产子，是个儿子，也是敬德帝的第一个孙子。只是敬德帝并不认这个孙子。除了最小的十四皇子，才八岁，就剩下玉亲王没子嗣了，而玉亲王妃曾被皇后喂了绝子汤，众所周知，很可能不能再生孩子，嫡嗣无望，而庶子也八字没有一撇，都让人开始怀疑，是不是玉亲王身体不行，甚至还有讹言，玉亲王以前太过放荡残暴，作孽太多，报应绝后。 ******* 一品天鲜楼。 叶清晏进了楼，掌柜的立刻迎了上来。 “东家，有一位楚九公子，在二楼的梅字雅间等您。” “嗯，你把楚九公子的账记我头上就行，他是我的贵客。” “小的明白了。” “把上次我存在这里的女儿红给我。” 掌柜把一个红泥封口的酒坛给叶清晏，“东家看看，是这个吗？” “就是它。”叶清晏捧着女儿红上了楼。 萧长綦已经点好了菜，多数都是叶清晏爱吃的肉食，部分她不喜欢的青菜，桌上也已经摆好了酒。 “九兄，要不要尝尝十五年的女儿红？”叶清晏捧着酒坛，笑容满面的进了雅间。 “在下荣幸。”萧长綦站起来，拱手揖礼道：“好久不见明晏姑娘。” “九兄不必如此多礼，快坐下吧。”叶清晏把酒坛的封口打开，又取了一个新酒壶灌上，再给萧长綦倒了一杯，“尝尝看。这是我一个商户送我的，他女儿上个月出嫁，才开的封。” “谢谢。”萧长綦端起来喝了一口，“味道醇香浓厚，不错。” “九兄喜欢就好，我沾酒即醉，没有什么量，所以就陪一小杯，剩下的九兄自便。” “明晏姑娘不必勉强。” “一小杯还是没问题的。” 第170章 赚钱给夫君花 一番寒暄后，叶清晏提起了瑶宫。 “九兄所说，瑶宫令并没有大量出现？” “对，这一次的瑶宫令，得到的人极少，应该是限制了进宫人数。” “限制了人数？” “以往瑶宫临世，也有过只发出极少数瑶宫令的情况。最少一次，只有十人进了瑶宫。但那次，进去的人，都没有再能回来。” “一个也没有？”叶清晏紧张起来，她一直没有把去瑶宫当作危险的事，就像是去观瞻一番，解个疑惑，并没有一定要里面宝藏的意思。她知道，越是这种秘地的宝贝，取之往往也会更难，会有代价。有道横死多为贪，她不贪图什么，应该没有什么事。但听楚九一说，又觉得很危险。 “对。一般出现这种情况的话，那瑶宫出现地方，便会不可预测。” “上次去过瑶宫的人也不知道？” “已经和瑶宫断了联系。但瑶宫令确实已经出现。最后只有手持瑶宫令的人，才能知道瑶宫在哪儿。” “九兄有瑶宫令了吗？”叶清晏试着问道：“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不说。” 楚九回道：“有。”话落，就从怀兜里摸出一块和叶清晏手里的瑶宫令，一模一样的玄铁令牌。 “可惜没有多余的，不然送与明晏姑娘。” “不用不用，我也有一个。”叶清晏笑道。 “看来咱们是有缘分的。”萧长綦自斟自饮了一杯女儿红。 叶清晏点头，“是，有瑶宫之缘。吃菜吃菜，这道焖鹿肉，是我们酒楼的镇店名菜。” “哦？一品天鲜楼是明晏姑娘的店？” “是啊，对面的香膏店也是我的。里面有两味香膏，也是男人能使用的。一会儿我送九兄一些。” “多谢明晏姑娘。” “不客气，来了我的地头上，定要让九兄宾至如归。” 叶清晏并不知道楚九就是萧长綦，所以萧长綦也算见识到了她在招待朋友时豪爽洒脱又体贴细致的一面。这是对着他时，完全不一样的，很新鲜又有趣。 吃过饭后，楚九就在一品天鲜楼旁的一品客栈落脚，自然这也是叶清晏的产业了。让客栈里的人，好生招待楚九后，叶清晏才去了一品香膏店。 秋蝉子正在盘点账目，见叶清晏来了，道：“今儿货又卖光了，不少老板都先付了定金，在客栈里等着拿货。” “雪颜膏有人拿吗？” “早已经没货了。这个雪颜膏有种奇特的香气，是不是添加了其他香料？” “嗯，一种从没有在书上记载过的香草，无意中发现的，闻着感觉怎么样？” “久了有种饥饿的感觉，馋人馥郁。” “我试过了，这种香没有毒性，即便是吃了也没有关系，如果当汤药喝，有开胃的功效，堪比红果汤。” “那您这个雪颜膏，可真是不错。对了，今儿有个老板说，这东西可入闺房之趣，价格可以更高一些。” “呃……价格方面，你看着决定就行，回头报我一声。账本都在楼上吗？” “都在楼上。” “好，我去看看账本。”叶清晏上了楼。 秋蝉子看着叶清晏上了楼，又继续算自己的帐。没想到他堂堂一个老道士，竟然当了一个香膏店的掌柜，真是世事难料……无上天尊！ 叶清晏一边查账本，一边拨算盘，最后账本算完后，看着算盘上的银钱数字，很是吓了一跳。 这个月刚刚进入下旬，就已经入账十八万七千六百三十二两了。减去成本三万余两，净利润十五万两！ 叶清晏对着这个数目很是发了一会儿傻。 这么算，月底赚到二十万两，应该不成问题。 叶清晏一阵心潮起伏…… 竟然赚了这么多银子！ 一个心血来潮的玩意儿而已。 叶清晏拿着账本回了王府。 萧长綦正在书房里看一些信件。 听到叶清晏的脚步声，便把那些信件收了起来，桌面上干干净净的，等着人来。 叶清晏也没敲门，直接就进去了，“王爷，奴婢跟您说个事。” “这里没有其他人。”萧长綦把她拉入自己怀中，闻着她身上的笔墨纸香，接过她手里的账本，“怎么了？可是这账出了问题。” “没有，老秋很可靠，他不会在账本上弄虚作假。需要银子的地方，我从不苛刻他。” “你那些香膏的方子，他好像也都知道。” “嗯，你要是想要，我也可以送给你一份。” “那等我赚了钱，你就可以关门歇业了。” “关就关了，我可以做其他的啊。况且这店开到现在，也只是我一时兴起，三言两句的指挥其他人去做，我就是出出新品，动动脑瓜子而已。” “你这颗脑瓜子，乃无价之宝。” “嘿嘿，我也觉得。” 萧长綦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那你带着账本过来干什么？” “我来给你看看我赚了多少银子啊。”叶清晏把账本打开，她已经把总数写在了后面。 萧长綦看到那个数字后，也很是意外。 “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叶清晏把账本给他，“你现在缺银子吧，这个给你。” “我有说自己缺银子吗？”萧长綦失笑。 “你是不缺银子，但是你能动的银子可没有几两。府里的银两，包括我的嫁妆，那都是明处的，动了就别人盯上了。而我这些香膏银子，却是在暗处的，随便你怎么花。” “这几个月的盈利足有三十万两，都给我，不心疼吗？” “不啊，这东西不能吃又不能喝的。”叶清晏依偎进他的怀里，“再说我的生意能做的这么顺利，你也帮了我不少。” “我并没帮你。” “你的势力啊，只要说出我是王爷的人，那些商户都很给面子，地面上的痞子流氓都不敢来骚扰。” 大树底下好乘凉，确实如此。做什么都顺顺当当的。无权无势，不乏能成事者，但是其艰难也是真的，多数都是功败垂成。 “拿着吧。”叶清晏把账本塞进他的手心里，再合拢他修长温暖的手指。 第171章 暗流汹涌 萧长綦摩挲了一下账本，最后依然还给了她，“你夫君真的不缺银子。不过，这份心意受领了。” “当真不要？”叶清晏看着他。 萧长綦点头，“嗯。” “如此的话，我就用这些银子修桥铺路，建医馆书院了。” “大善！如果银两不够，可以找我。”萧长綦笑道。 叶清晏打了个哈欠，“真是没劲，人家特地来向你显摆，竟然被拒之门外，很是不爽啊。” “时间不早了，歇了吧。”萧长綦抱着她，转入了书房后的里间。 很快，里间就响起了令明月朦云纱，海棠羞含苞的喃声细语…… …… 萧长綦在叶清晏睡熟后，悄悄起了榻。 给她掖好被角，又把汤婆子放在她的脚底处，确保暖和后，才披了一件玄色大氅出了门。 外面还漆黑一片，走廊下的灯笼发出橘色的光，并不冷，就是空气里也透着万物萌芽的生气。蓟州的春天来得晚，京城过了年，便是柳亸莺娇春暖花开。蓟州则要四月过后，才会出现红情绿意。 他的女人，也冻了一个冬天了……思及叶清晏刚来蓟州之时，每天活像个鹌鹑，瑟瑟发抖的模样，心里便是一阵拧疼。虽然最后她适应了这里的气候，但是到现在她都还要用汤婆子才能睡。 最多再等一个冬天！他绝对不会让她在这里久住。 朱海匆匆进了院子。 “王爷，西狄王驾崩，太子登基。” “嗯，西狄太子赫连霸对燕朝素来虎视眈眈，这一年怕是不善。” “蓟州多年无战事，朝中对这边也多有疏忽，现在蓟州成了您的封地后，仅留的八百边防军也调回了京城。现在蓟州就是一个没有上锁的大门。若是西狄攻来，只能靠王爷的三百亲卫抵抗，到时候蓟州……” “说不定会成为下一个奉州！”萧长綦黑黢黢的凤眸中，闪过一抹痛恨森意！ 敬德十九年，萧长綦十六岁，因为在太后的千秋宴上，一脚把太后的亲侄儿踹进了御花园湖中淹傻了，敬德帝一气之下，把萧长綦发配到远离京城的边城奉州任一年代知府。因之前的奉州知府猝死，还不曾分派新的知府过去。 奉州与金国接壤，州内面积不大，百姓多为走卒商贩，依靠在两国之间贩卖货物勉强维持生计，还要时时面临金国边境，野蛮凶悍的土匪滋扰，民不聊生。 萧长綦上任的时候，正值燕朝与金国局势动荡，奉州因在边境，民众整日惶惶不安，城内街市萧条，百姓尽量不出门，到了夜晚，更是早早就将大门紧闭，整个奉州恍若一座空城。 刚到奉州的时候，萧长綦根本就懒得理会奉州事务，每天就是在府衙里睡大觉。直到有一天，有人击鼓鸣冤。鸣冤鼓可不是那么好击的，凡击鼓者，上堂无论对错，先来三十大板，以示惩戒，因为这鸣冤鼓一打，必然会有大人坐堂，无论大人在干什么，都要优先处理鸣冤鼓案件，但也有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击打鸣冤鼓的，让坐堂大人不胜其扰，便有了凡是击鼓，先打三十的规矩。而这三十板子，体质差的，直接能去掉半条命，所以若不是真有大冤，没人来敲鸣冤鼓。 鸣冤鼓响了，萧长綦按规矩只能坐堂。却不想是一个身体孱弱的白衣书生，名叫任然。他所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萧长綦。因为他身在其位不谋其事，列出罄竹难书的一堆罪状。 萧长綦也挺冤，他只是什么也没做而已。但不能否认，不作为也是一种罪，可也不至于罄竹难书。 任然状告萧长綦后，当时公堂上所有的衙差都认定了，他要不得好死。因为萧长綦不光是奉州代知府，他还是当今九皇子，天家主子。你一介布衣庶民，状告主子，可不就是找死么。 但萧长綦没有治他的罪，还免了他的击鼓惩罚，留他在府衙做了主簿。 之后，萧长綦在任然的出谋划策之下，确实干了不少事。开仓放粮，增设救济堂，对商贩大减赋税，还时常到民间走访一系列的政策，三五个月后，倒也改变了奉州的面貌，很多已经背井离乡的百姓又回了奉州。 就在萧长綦任丰州代知府第十一月的第一天，奉州城内与平日一样宁静，或有几声犬吠和婴孩啼哭，城墙上巡逻的士兵来回走动守护着这座城池。 然，到了深夜，突然火光冲天，大量的金国兵士涌入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惊恐的叫喊响彻整座城池，奉州城内所有守城卫倾巢而出与金军血战，几乎全军覆没，金军才鸣鼓退兵，奉州城暂时得以保住，却已被屠抢大半。 萧长綦站在城墙上，指挥着守城卫抗敌，目睹了奉州城是怎样被金军攻破，又是怎样在敌军的铁蹄下摧毁。他近一年的心血，励精图治，就这样丧失在了金军的铁蹄下。冷风萧瑟，火光映上了他年轻俊美的脸庞，如墨的青丝在身后飘荡，血腥之气弥漫开来，将他完全笼罩。 至此，他彻底明白了，在边城国界之地，战事力量比任何经治，都更为重要。 而那个以击鼓鸣冤鞭策他的任然，就站在城下，周围一片血腥残肢，有金国士兵的，也有护城卫的，还有百姓妇孺……他身上的白衣布衫，染满了血，抬头仰望站在城墙上的萧长綦，目光灼灼慑人！ …… 叶清晏一身素裙，浅浅的蓝，广袖长摆，无一配饰。纤细的手指握着画笔，在宣纸上点下一朵红梅，虬劲的墨色梅枝，艳红的梅花与纯白的纸，形成了鲜明对比，似有幽香散出。 “姣姣的画很不错。”清润柔和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浅淡笑意，“以前从未见你画过。” 他的气息，似有似无的拂过她的鬓边，萦绕在她鼻尖，令她的心跳忽然有些快，提着画笔的手，正要继续点梅，却忽然一偏笔尖的朱红，就要滴落在白纸上。 第172章 任然 温暖有力的手，及时握住了她的纤白柔荑，将艳丽的红，带到枝头绽放，才松开了。 他的手掌不似手背那般莹润细腻，是带着粗糙的干燥，大而有力。叶清晏抬头看他，一袭蟒纹华袍的他，墨发四散，头顶一支紫玉龙纹簪光华流转，凤目斜斜上扬，唇边挂着清雅的笑意。 叶清晏一时间看愣了，好一会儿才目光潋滟道：“王爷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画一屋子。” 萧长綦把她耳鬓边的一缕碎发拢到雪白饱满的耳廓后，“不如就从这一幅开始吧。” “好……”叶清晏低头，沉稳心神，继续作画，手中的红梅在她挥墨如舞下一朵一朵的娇媚绽放。 一共二十一朵红梅，全部画完后，叶清晏才搁笔，长舒口气，“王爷今年二十一，妾身就画二十一朵了。” “看来明年我能得到一幅二十二朵的梅画。”拿起画纸，看着画上的梅生机盎然，花色艳丽妖娆，姿态各异，仿佛有幽香扑面而来。 “只要王爷不嫌弃。”叶清晏画画都是随性而发，着实没有好好练过。但活得久了，随便画画也就颇有些自己的意境在里面。 萧长綦是懂画之人，能看出叶清晏画中的意境，就像是一副画的灵魂，有灵性的画，不论画技是高明还是拙劣，都是一幅很好的作品。 “王爷，我有个事儿跟你说。” “什么事？” “就是……我还想再去一趟羌山。” 现在羌山上的雪已经融化了，说不定也有香草，她要去看看。 萧长綦却想也不想的否道：“不行，西狄王驾崩了，新王登基，西狄那边现在少过去为好。” 叶清晏明白了，西狄王一死，新王继位后，不久就会攻打燕朝。这样的话，她就更要去了。 “十天，你给我十天的时间，我保证回来。顺便还可以帮你打探一下西狄边境的动向。” “我有探子，轮不到你。” “……”叶清晏扁了嘴角，可怜巴巴的瞅着萧长綦，撒娇道：“夫君~妾都送你画了呢。” 萧长綦的心尖儿猛然一颤，最后咬紧牙关，“不行，我绝不同意。” 说话就要走，还不忘拿走那幅梅画。 叶清晏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夫君，你就让我去吧，我也是地境小成巅峰的修为境界，一般人打不过我的。” “地境小成太多了，天干地支都是地境大成。”她是资质不错，但是实战经验少，而且她修习的是媚功，那是对付男人的，让她对别的男人施媚术吗？怎么可能！ 叶清晏被打击到了，她一直认为自己功夫不错的…… “那这样吧，你派几个人保护我，这总可以了吧。” “不行。” “到底怎么样才同意？” “你可以去其他地方采风。” “那种香草只有羌山有。如果其他地方有，我肯定去了。” “你所说的香草长什么模样，画下来，我派人去采，就算蓟州半边羌山上没有，翻过山也给你找到。” “那种香草在羌山并不稀罕。只是采收它时有个条件，要新鲜的才会有那种甜香味道，蔫了、干了就没有那种甜味了。” “……必须你去吗？” “对，除非你的人，他们会制香。而制香要经过拣蒸煮炮炒烘磨等多道功夫，差一道，香味就差之千里。” “……”别说他的属下，就连他也不懂。 “在下可陪娘娘走一趟。”一个长相斯文白净，眉眼秀气的白衣男子进了院门。 叶清晏看过去，来人身材单薄清瘦，仿佛风儿一刮就能刮跑似得。他两只手拢在宽袖里，慢慢走近叶清晏和萧长綦。 “任然？”萧长綦有些意外的看着来人，“你身体好了？” 叶清晏听到这个名字，心头突突直跳，然后重新看他……任然，他长这模样吗？ 任然，萧长綦的左膀右臂之一，自做丞相的第一天起，就戴着面具，至死都不曾在人前摘下来过，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模样。或者说，知道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屈指可数。有说他丑若钟馗，也有说他貌比萧长綦俊若神子，反正她上辈子是没有见过的。 为了萧长綦的基业，任然一生当真是呕心沥血，死后身边没有一儿半女，只有一个姬妾，在其死后陪着而去。她还记得那个姬妾临死的时候，来找过她，只是她那时候身体很难起榻，没能见到那个女人。 其实她对这个人也是很莫解的。因为，萧长綦死后，她每次病危，都是他和御医一起陪着看护。但等她好转后，又立刻离开。若非春雨说起，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来过。 “多谢王爷挂心，属下身体已然大好，愿陪娘娘前去羌山。” 叶清晏看看萧长綦，再看看任然，她这时候是不认识任然的，所以一脸陌生。 萧长綦对叶清晏道：“任然，我最重视的幕宾。” “哦，任先生好。”叶清晏福身一礼。 任然不卑不亢回礼，“娘娘万福。” “你要去羌山也可以，但要带上任然。”萧长綦总算退了一步。任然的实力，他是信任的，有他保护，方能放她离开。 叶清晏看看任然单薄的身体，还有他比常人要更显苍白的脸色，唯独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神光熠熠，透出一抹不凡来。 “要是他拖我后腿，我不保证不会丢下你的幕宾。” 闻言，萧长綦笑了。 任然亦微笑回道：“娘娘大可丢下任某，您的安全最重要。” 虽然任然看着单薄，身体挺不好的样子，但也活过了一个古稀。萧长綦称帝后，在朝廷上，他经常和萧长綦针锋相对，有时候气得萧长綦罢了他的官，后又起用，几番起起落落。也是个传奇人物了，故而叶清晏对其还是挺好奇的，带着他去羌山，也能多了解一些。 …… 官道杏花林，花开正盛。 叶清晏作少年装扮，背着自己的随身包袱，骑在马背上驰骋。路经一片杏花林，便放慢了速度，望着杏花，鼻息间全是杏花香气。 不禁心悦莞尔道：“虽比京城香色迟，却不会逊色半分。” 第173章 蠢蠢欲动 任然望着叶清晏的侧颜，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忡。 听到叶清晏的话，回道：“听说娘娘对草药很感兴趣？” “不用叫我娘娘，现在我这身装扮，叫我明晏或者晏弟都行。” “是，晏弟。” “嗯。我娘留下了很多草药书，我想念她的时候，就会翻翻看看，时间久了就都记住了。” “晏弟对母亲还有印象吗？” “没有了，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倒是我的丫鬟春雨，她还记得我娘的长相，说就是我现在的样子。当然，不是这张脸，这张脸是面具。” “但是侧颜不会有太大改变，所以仍能看出来，晏弟的母亲定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我娘确实是一个大美人，她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听婶母说，我娘要不是因为要照顾我，她一天都不会在叶府呆着。” “那你母亲丢下你，你恨她吗？” “开始有怨过，但是知道她是为了找爹才离开我后，就不怨了。” “可她丢下那么小的你。” “咦？你怎么知道我娘丢下我？”叶清晏回过神，看着任然。 任然笑道：“自然是听王爷说起过王妃的事。” “哦，其实都过去的事了，想那些也没有用。”对她来说，都已经是老的不能再老的回忆了。所以她也想不起明胧月的模样。 “释然吗？” “不释然又能怎样，难道我不原谅我娘，她就能从坟冢里爬出来吗？那是诈尸好不。” “……呵。” “不说我啦，你呢？你是哪儿人啊，家里都有什么人？”叶清晏很好奇任然是哪儿的，因为没人知道，有说他是奉州人，也有说他是楚国人。 任然回道：“我是楚国人。” “楚国？”还真是啊。 “从小我是跟着父亲，流浪着长大的，后来父亲因仇杀死了，我才在奉州落脚。又在奉州认识了王爷，便一直跟随着他了。” “你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是一个逃兵。” “逃兵？” “嗯，大家都这么叫他。但我知道，他是为了保护我，不得已的选择。” “所以，所有人都可以说他是逃兵，唯独你不可以哦。” “晏弟的父亲呢？” “我听婶母说，我出生那天，我爹是守着我娘的，我出生后，他抱了抱我，给我起名清晏，就赶赴和和楚国交战的战场了，这一走就再没有回来……” 叶清晏和任然聊了很多，但多是她的事，还有这些年的生活，而任然听得很认真。 …… 蓟州城外五十里处，有一座大山。 这座大山名叫无望山。顾名思义，就是一座没有希望的山。因这座山上寸草不生，挖掘十数米深，也只是青石头而已。所以，这座山被叫做无望山。建造蓟州城城墙的时候，所用的青石就是这里产的。 后来城墙建好后，整座山就彻底废弃了。 萧长綦带着朱海，骑马来了无望山。 这里从去年开始就变了个模样，山里也总是不时的传出呼喝声，像是在发号施令。 随着萧长綦进入山中腹地，又一片柳暗花明。 无望山里，除了石头，还有了土，土里种着菜。上千血气方刚的少年男子，正在一片空地上，或赤臂练武，或拿着刀枪棍棒，皆练的虎虎生威。 萧长綦的到来，令这些人都停下了操练，并齐齐向萧长綦臣服跪拜。 “恭迎吾王——” …… …… 京城—— 玉亲王府，温德院。 春雨提着一桶水，勤快的给药草浇水，看着它们长势旺盛，仿佛能看到自家主子也活蹦乱跳的，必然在北地活的好好的。 王茂喜滋滋的过来，“春雨姑娘得准备准备了。” “啊？又要出门啊。”一说准备，春雨就知道自己要扮成主子的模样，出去应酬了。她已经进了不下十次皇宫，回了六次叶府了，还有三次其他夫人小姐的邀约。 王茂道：“这次真的是喜事，叶大公子得了三甲探花，叶府大宴宾客，您肯定要去祝贺一番的。” “呀，大少爷得中探花，那是不是要参加很多宴请。”春雨放下手里的水瓢，又甩甩手上的水渍，很自然的在衣服上蹭了蹭。 “肯定少不了啊。叶府也是得圣眷的家族，叶将军战死沙场后，就一直没有一个好苗子，叶大人才智平庸也是很勉强才提的，眼下有了真才实学的后辈，陛下少不了一番提拔。” “提不提拔，咱们管不着。但娘娘来信交待的事，我得再嘱咐叶夫人一番去。”说着春雨就朝屋里去了。 王茂看春雨去换装了，便也转身准备去安排出行事宜。 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一个人手里提着一具王府婢女的尸体。 激灵灵吓了一大跳，“哟，癸大人，您还真是不负其名啊，真就跟鬼一样，出没无常。” “这人偷听你们谈话。”‘啪嗒~’丢下尸体，又飞身消失了。 “既如此，辛苦癸大人。”王茂看了看地上的女尸，瞧着有些面生，厌恶道：“这些讨厌的苍蝇，真是杀多少都杀不干净。”拖起女尸一只脚走了。 …… 上阳宫—— 端妃坐在小花园的凉亭里，喝着茶，欣赏着姹紫嫣红的花，也有少许花开衰败的，格外多瞧了几眼。 元嬷嬷顺着端妃的目光看，神色微变，恭敬回道：“应该是新来的宫女又偷懒了，奴婢这就让人剪了去。” “不用，这几朵花挺好。多像这后宫，有如花新美人，也有如花的旧人。”端妃喝了口茶，“朝廷里，有议论綦儿的吗？” “听说朝里正在为殿下想要派遣边防军而争论不休。蓟州是边界州，和西狄就隔着一座羌山。现在天暖了，羌山的雪已经化了，西狄那边如果有什么动作的话，也都是这时候。殿下有所担心，很是正常，也是为了朝廷的边境安全着想。” “贤妃那边恐怕巴不得我儿被西狄践踏。”端妃的脸色陡变得很难看。 元嬷嬷道：“要不娘娘找陛下求求情？” “陛下现在在何处？” 第174章 采香草(一) “应是在御花园，陪新进宫的翁嫔赏花听戏。” “又一个翁嫔，真当自己是铁打的身子骨。走吧，去找陛下。” 元嬷嬷扶着端妃，朝宫门口走去，边走边道：“娘娘，听说皇后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 端妃淡道：“贤妃又苛待她了？” “可不是，真是不懂这位贤妃，到底和皇后有什么仇怨，这么大的恨性，软刀子慢剌，把皇后折磨惨了。” “谁知道呢。这宫里头的秘密，最是阴诡，也最是深沉。一不小心，很可能就陷进去了。有的秘密还是不知道也罢。终归皇后也是本宫的敌人，她折磨的越狠，本宫越痛快。” “是，娘娘。” “那个叫明晏姑娘的，有喜信儿了吗？” “没听说有，不过殿下很是宠爱她，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本宫太想抱孙子了。” “娘娘会抱上的。” “玉亲王妃那边，你挑几样东西给她送过去，也是个可怜人儿。” “玉亲王妃性子温顺，将来殿下真有庶子，看样子也能以宽待人。” “希望真的是吧。”只是这天下最是善变就是女人心，不到死的那天，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爱的是谁，恨的又是谁。 …… 羌山—— 有任然带路，叶清晏这次总算没有再绕远路，所以骑马三天就到了羌山山脚下。 到了地方，稍稍休息后，她就开始上山找香草。答应了萧长綦，最多十天就回去，刨除路上要花用的时间，她只有四天采香草。 任然找了当地熟悉羌山的村民，帮忙一起找。 两天后，叶清晏失望了。 燕朝羌山的这一边没有她要找的香草。如果不想白跑一趟，只能翻山去西狄那边。 “我想过去。”叶清晏对任然道。 她知道，按前世的记忆，西狄怕是已经开始对燕朝做起兵部署，边境之地一定会查的严。只是，她真的不想白跑一趟。 任然看着她，应道：“好，我陪晏弟过去。” 两个人开始准备翻山。 没有积雪，上山的路容易许多，而且一路上叶清晏也没闲着，采了一些草药。任然帮叶清晏背草药筐，偶尔也采几棵，但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看叶清晏一个人忙活。 她不说话，他也不会主动没话找话，一路无言却也很是融洽自在。 “翻过这个山头，就是西狄了。”叶清晏来过几次了，所以对这条路很熟悉。 而任然虽去过西狄，但不是从蓟州这边过境，而是从黎国，西狄另一个邻国黎国。 任然道：“晏弟觉得西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风土人情？” “西狄城内我没有去过，也不知道。边境这里我觉的还好。可能本来也就只隔了一座山，相差不多。不过就羌山而言，我喜欢西狄那边，物产丰美。不像咱们那边，要么冰天雪地，要么荒草乱石的。” “每个地方都有好的，也都有坏的。羌山的这一面确实不错，但是再往西狄腹地，又是另一片景象。那里有沙漠，也有山地，不如燕朝腹地的广袤富饶人杰地灵。” “其实蓟州也不算富饶，为什么西狄会想侵犯蓟州，怎么不去攻占黎国。黎国可是盛产黄金的地方。” “黎国有黄金国之称，但它的面积更小，还不足蓟州的二分之一。但黎国有一个很厉害的巫族。那个巫族很不好惹，曾经楚皇想要吞并了黄金国，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自己一个最器重的皇子折在了黎国。那场战争后，就没有其他国家和部落去打黎国的主意了。有人！”任然忽然抬头盯着山顶的方向。 叶清晏一惊之下，也忙看过去。 现在他们马上就要登上山顶了，这里是一个陡峭的山坡，没有任何遮掩的地方。只要上面的人低头一看，就能看到他们。 很快……一、二、三、四、五个男人出现在了山顶上，背上还背着巨大的口袋。 看到叶清晏和任然时，也是一愣。 随后双方就都明白了，这时候爬山过境，都是走商的。 任然率先开口，“几位兄弟，西狄那边可还好进货？” 五个男人其中领队的道：“还好还好，现在那边都是收货的人，二位要去也赶紧的。” “好，谢谢几位兄弟，下山小心。”任然拱手谢道。 “不客气不客气。”五个男人扛着大口袋，开始排队下山。 叶清晏看着他们的大口袋，和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空气里有淡淡的云木香味，想来里面都是云木香了，她也很中意这东西呀。 回头她也要多收一些才行。 “任兄咱们也快些走吧。”叶清晏催促道。 任然点头，“仔细脚下。” 翻过山头，叶清晏把自己在山坡上采的草药暂存在山坳里阴干，倒是也不怕那些路过的人把草药拿走，因为那些草药都跟杂草一样，也不稀罕，而从西狄这边回蓟州的，都是带着货的，身上手上都满满的，没人会去再多带一包不认识的草。 下山的时候，叶清晏就开始四处留意香草了，这是她一品雪颜膏的主要材料之一，断然不能少了。 路上他们又遇到了翻身回蓟州的人，得知西狄这边还时很平静的，并没有什么官兵驻扎。 到了山脚下，叶清晏就奔着她经常采香草的地方去了。 任然就是一个跟班的，叶清晏去哪儿他也跟着去哪儿，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香草长得有点儿像韭菜，只长七寸，割了这一茬才会继续再长，不割它，它也就一直那么高。家里养的禽畜不吃这种草，也就山里一些野物才会吃，但吃的也不多，所以这东西并没有人会去收。 犹如割草一般，叶清晏把香草收割进了自己带来的筐中。她上次来西狄的时候，在山脚下的村子里买了一个房子落脚，里面有她需要制香的所有工具。看着很多香草，真正制成香草油和香膏饼却只有一点点。而这种浓制的香草油和香膏再经过稀释和其他配料调制，能做许多雪颜膏。 第175章 采香草(二) 任然也是个心灵手巧的，有他帮叶清晏，着实让她轻松了许多，不用那么赶紧匆忙。 叶清晏身上穿着便于干活儿的粗布短衣，头上还包着一个头巾，手里端着一大碗面条出了门。 这里的人吃饭时喜欢串门，有时候还会到邻家蹭一口菜吃。 叶清晏入乡随俗，也端着一大碗面出去蹭菜了。 这里的邻居都认识她。第一次大冬天的过来收货，还没有压他们的价格，着实得了所有人的好感。现在只要她说要货，都会紧着她给。 “康嫂子，今儿做了什么菜啊，这么香。”叶清晏端着面碗进了她对门的农户里。 康嫂子的男人早死，一个妇人拉扯两个儿子，生活过得紧巴巴的。叶清晏每次收货，给她的价格都会高两成。康嫂子总说和大家一个价就行，但叶清晏只说她的货好，值那个价。康嫂子知道叶清晏是好心帮她，但就是这份好心，让她艰苦的日子，有了那么一点儿希望。 “明晏妹子快请坐。”康嫂子擦了板凳放在院子里的石桌前。 叶清晏也不客气，“大宝和二宝呢？” “他们去村长家听课了，村长每天这时候教村里的娃子们说燕朝话。” “回头我回蓟州也找个懂西狄语的，好好学学你们这边的话。” “妹子还找人作甚，嫂子教你。” “哈哈，好，改天我就麻烦嫂子。” “说什么麻烦。”康嫂子把一碗鸡汤放在了叶清晏的面前，“来，正好就你的面条。” “哇！是鸡汤。”叶清晏端起来喝了一口，鲜的很，“好棒！” 康嫂子又拿了一大盘刚出锅的菜饽饽，放在了石桌上，陪着叶清晏吃，“咱们村里前两天来了一个双身子的外地人，身边带着一个丫鬟和一个老妈子，就住在我家后面隔了两户的宅子里。她们买了我两只鸡，让我我杀了。我杀了一只公鸡一只母鸡，结果她们不要公鸡，就要母鸡。剩的公鸡，我就自己熬了一锅汤，又炖了野菜干笋，那俩小子嘴馋把肉全吃了，早知道妹子要来，我肯定留下那只公鸡，等你来了再做。” “不用，汤不是也喝了么。康嫂子家后隔两户，是老刘头家吧？” “是，老刘头上个月死了，他儿子带着老娘和媳妇、闺女就住进了离村长家近的新房里，这个老房子就空了下来。说起来，他们家盖新房子的钱，还是头回明晏妹子收货，让他们家赚了不少。” “那挺好啊。对了，我这次来除了收货，就是还要再割一些七寸草，康嫂子有时间的话，就帮我割呗，工钱你说多少就多少。” “还给啥钱啊，都对门邻居，明儿一早我就进山割草，大早上带着露水的七寸草，味道才最浓。” “是这个意思，要它新鲜的味道。也是怪道，这东西一打蔫儿就……怎么说呢、有股臭味儿。” “就是臭味儿。”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一早进山，先去割河沟边那块吧。” “好嘞。” 叶清晏吃饱喝足后，拿着康嫂子帮她洗干净的碗，回了她的小院里。 任然正躺在一把木躺椅上，悠然的小憩。听到叶清晏回来的脚步声，打趣道：“这饭都吃别人家里了。” “本地的特色风俗，这样显得关系好。”叶清晏把碗放进了厨房里，把已经拣好切碎的香草，放进大锅里，进行蒸制，“我找了个帮手，明天一起割香草。” 任然瞧着忙活起来的叶清晏，也从躺椅上起来，进了厨房帮她烧火。 “你喜欢做这些吗？” “肯定是喜欢才做，不喜欢我早在府里养尊处优着了。倒是累的你跟着颠簸，做这些小小不言的事。” “受君之禄，替君分忧。其实，他更想陪你做这些小小不言的事。”任然把一把碎柴扔进灶膛里。 叶清晏思及萧长綦，心底乍起一丝涟漪，“谁知道呢，他也没陪我来过。” “没来过吗？”任然低语，脸上露出带着些许神秘的笑。 叶清晏忙着手上的事，也就没有注意到任然脸上的笑容，甚至连任然的话也没有听清。 “你这次跟我来，就只是陪我采香草，没有其他事吧？”这个其他事，自然是萧长綦的事。 任然知道她的意思，回道：“没有，只是保护你，做好一个亲随。”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其他的事，现在可以去忙了。我在这里收货制香也不是一次了，一个人可以搞定。” “如果有事，我会告诉你一声的。” “好。火小点儿，慢火蒸制。”叶清晏随意扫了他一眼，发现他一直看着他，不禁莞尔：“我脸上有东西吗？” “什么时候能看看你的真容？”任然脱口而出。 叶清晏微怔。 任然又道：“抱歉，我说错话了。” 叶清晏摇了下头，“没事。不过我的脸，怕要等回京城了。以防万一，对外我是不露脸的。”除了萧长綦那家伙，根本就不尊重她的意愿，私下特喜欢剥开她脸上的假面。 “是怕露出真容，给府里的那个替身招去麻烦吧？”任然道。 叶清晏又看了他一眼，这次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实际上却是如此。蓟州的亲王府里，难免会安插其他势力的眼线，如果她露了真面，再被发现的话，春雨若是能跑了还好，被抓住的话，必死无疑。春雨是她最亲的人，叶府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没有春雨对她重要。萧长綦也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把春雨留在王府里，如此她无论去哪儿，都要顾忌着春雨，不可能真正远走高飞。 翌日天还没亮，康嫂子就带着镰刀上山割香草去了。 等叶清晏提着两个筐到割香草的地方，康嫂子已经割了两筐，一排排码得很整齐，连根杂草都没有。比叶清晏这个不长干活的人，割的强了不知道多少。 “康嫂子，可是帮大忙了，快来喝口水吧。”叶清晏带了一壶水，递给了康嫂子。 第176章 剖腹取子(一) 康嫂子也不客气，接过就喝了一气，“这不算啥。只是这片七寸草割完后，其他地方没有这么多了，要慢些寻了。” “这一片就够我忙几天的了。剩下的康嫂子慢慢帮我找着，每天的工钱都一样给，不论出草多少。” “说了帮忙的，哪里要钱，快别让嫂子臊得慌。”康嫂子放下水壶，就继续割了起来，手脚麻利的很。 “那康嫂子你先割草，我把这些带回去收拾了。” “好，路上慢点啊。” “知道啦。” 叶清晏用一块布子蒙住筐，不让香草见着阳光，背一个抱一个匆匆回去了。 任然也没有闲着，做好了其他准备。 这一天，叶清晏忙的脚不点地……从太阳升起，一直忙到月亮升起，才歇下来端着一碗康嫂子那里送来的泥鳅鱼汤面，喘口气。 因为她院子的灶火用来制香了，所以，没有地方做饭，就让康嫂子做饭时，捎带多做两个人的。 “你也真能折腾。”任然虽然也帮忙打下手，但大多数还是叶清晏自己操刀，特别是在熬制香油的时候，他都插不上手。 “今天这一天忙的，至少能做三万盒雪颜膏。二两一盒，就是六万两。” “雪颜膏是你的新品，我不太清楚，但那个桃颜膏，在京城卖的很好，二十两一盒，还是有市无价。更别提江南一些烟花之地了，一百两一盒的也有。” “你说什么？”叶清晏震惊不已。 “如此暴利下，一些假的就冒出了头，但是他们做不出桃颜膏的香气来。就用真品兑上假的卖，效果差些，但是价格便宜，买的人也不少。就这种，也至少要八两银子。” “……我才卖一两，赶上酬宾活动，更便宜。”叶清晏无语。 任然回道：“很正常，毕竟需求量太大，而你这个小作坊，根本供不应求。” “……罢了。我也是做着玩的，哪天腻歪了，就不干了。”叶清晏看看自己的手，纤纤玉手变成了纤纤绿手。 “那他们就玩完了。”任然笑道。 叶清晏把泥鳅鱼汤面吃完，也学着任然的样子，躺在了另一张木躺椅上，望着天上的一轮半圆明月，想起了萧长綦，“你说他现在在干吗呢？” “说不定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不会吧。”叶清晏惊吓般坐起，“他那么无聊吗？” 任然：“……这里是边境山，他来是有其他的事。” “哦。”叶清晏又躺了回去，应该是屯兵布防事宜。 “现在虽然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底下却已经暗潮汹涌，等到潮涌翻上，对在边境生活的人来说，就是灭顶之灾，要提前遣散。” 叶清晏想起了康嫂子，还有她的两个儿子大宝小宝，以及其他村民……最后叹了口气。 战争，历来受残害最重最无辜的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为一日三餐和人情世故而烦恼的平头百姓。 “如果能止战就好了。” “这是不可能的事。” …… 除了制香，就是收购当地的云木香，叶清晏还是来的晚了些，大部分人的药材都已经被人买了。最后勉勉强强才收到两袋子云木香。 山上的香草倒是被康嫂子带着她那两个儿子收割的差不多了，而且康嫂子还寻到了几株结了籽的香草，让叶清晏很是惊喜。如此她就可以试着种香草了，还有香草根她也让康嫂子帮她连根带土的挖了一筐。以前没有带是因为蓟州还没有回春，带回去也是冻死。而这几株的种子，她要送回京城，让春雨帮她种种看，当作收集种苗吧。 任然却不怎么乐观叶清晏能种活这种羌山上特有的香草。如果其他地方能生存，起码山的另一边就该能生长才对，却没有发现一根香草。 制香完成后，叶清晏就准备回去了，她答应了萧长綦会尽快回去，就不会再多做其他逗留。 然，就在她和任然忙到大半夜，把所有东西都收拾了，准备天亮就开拔离开的时候，康嫂子着急忙慌的来了。 “明晏妹子，还没休息啊，真是太好了。” “怎么啦？”叶清晏搬了凳子请康嫂子坐下，“康嫂子慢慢说。” 康嫂子摆摆手，“出人命了，妹子快跟我去救命。” “救命？出什么事了？”叶清晏一头雾水的被康嫂子扯走了。 任然看着她们，顿了下，拿起自己的外氅披在单薄清瘦的肩上，又拿了叶清晏的狐裘皮风和随身包袱，跟了上去。 …… 只点了一盏油灯的昏暗房间里。 一个女人躺在血泊里，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高高耸起的大肚子，肚皮在蠕动，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出来。 “啊——好痛啊——谁来救救我的孩子——嬷嬷……”女人的声音十分孱弱，有气无力。 屋外的院子里，一个老妈子和一个丫鬟躺在地上，两个人皆是颈部中刀，死得不能再死了。 叶清晏被康嫂子拉进了院子里，而康嫂子是见过死人的，她男人的死尸都是她从外面运回来的，所以胆子很大。 “明晏姑娘，屋里，快去屋里。” “这是？”叶清晏突然看到两具尸体，也是震惊不已。 康嫂子道：“死的那个老妈子让我帮忙熬一锅猪脚汤，我就帮忙给熬了，送过来时就看到她们死在了外面，里面阮夫人也被刺伤了，但人还没死。” “阮夫人？” “就是我跟您说的那个双身子的外地人。” 进了屋子，迎面就是浓郁的血腥气。 床上形容凄惨的女人在抽搐着，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眸光已经开始散乱，渐渐失去光泽。 叶清晏看到这个女人的面相，就迅速确定了她的状况，女人已经没救了，但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命力还很旺盛，挣扎着想要出来。 女人声音微弱的几不可闻，“嬷嬷……是你吗……救……孩子……” 嬷嬷？叶清晏几次在西狄收货，多少能听懂一些西狄话了，所以这个称呼令她心里‘咯噔’一声。 第177章 剖腹取子(二) 嬷嬷，在燕朝一般只有皇宫的老妪，或皇宫里出去的老妪才能用。虽然她不知道西狄是不是也是如此，但这一声‘嬷嬷’便表明了这个女人身份可能不一般。 这里是西狄和燕朝的国境线羌山，一个西狄有身份的女人，大着肚子出现在这里……直觉事情不会简单。 康嫂子慌慌张张的站在床边，对女人道：“阮夫人，我已经请来会接生的了，你一定要坚持啊。” 叶清晏曾经帮这个村的村妇接生，所以她会接生也是不少人知道的。 走到床边，叶清晏如实道：“阮夫人，我是燕朝人，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燕朝话，如果听不懂就让康嫂子给你解释一下。你的命已经保不住了，剩余的半口气根本不够生孩子，所以想要孩子活的话，只能剖开肚子取子。你的孩子还在挣扎，应该是个很强壮的。” “剖……剖肚子……求你了……”女人哀求，显然是听得懂燕朝话。同时她的身体抽搐的也越来越厉害了，出气多过进气的，如果再耽搁下去，孩子很可能就憋死在肚子里了。 叶清晏对康嫂子道：“去准备热水吧，咱们一起收生。” “好好。”康嫂子立刻出去烧水。 叶清晏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枚参片，对女人道：“含到舌下，吊一口气，说不定能抱一抱你的孩子。” “谢谢……你……怎么……称呼……”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问道。 “明晏。”叶清晏走到门口，对守在门外的任然道：“我随身的包袱帮我拿一下吧。” 任然已经拿了。 和聪明人一起做事就是省心，因为他不用你交待，就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叶清晏打开包袱，取出一个用皮袋子装着的小刀。那把小刀是用玄铁所制，刀刃闪烁着锋利无比的锐芒，似是无物不削。 用酒擦过刀刃，叶清晏对女人道：“我要给你脱衣服了。” 女人含上参片后，身体的抽搐缓和了些，张口吐出一个坚定的字，“剖！” 叶清晏不是第一次解剖，但是给临盆妇人解剖还真是第一次，这机会实在是难得，所以她做的十分认真。 因为不清楚孩子在哪儿，所以她一层一层，一点一点的割开女人的肚皮……她已经流失了太多血，所以隔开肚皮时，并没有什么血能再流出。 足足割了八刀，叶清晏看到了孩子，眼中一喜，对女人道：“看到了。” 稳稳地把孩子从肚子里取出来，拖着长长的脐带。是个足月的胖孩子，浑身发紫，一动不动。 正好康嫂子端着热水进来，看到叶清晏已经把孩子剖出来了，瞪目结舌。她虽然听说过，但还是头一次见到真的剖肚生子，所以很是震惊。 叶清晏倒拎着婴儿的小脚，对准屁股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拍下……受到疼，婴儿“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康嫂子，你来收拾孩子。”叶清晏把孩子给康嫂子清理，而她则取了针线，给阮夫人缝合肚皮上的伤口。虽然人要死了，也要死的体体面面的，不能大开着肚子死，那也太惨了。 康嫂子忙接过孩子，她自己有俩了，所以收拾孩子还是很熟手的。 叶清晏一边给阮夫人缝合伤口，一边道：“恭喜阮夫人，喜得贵子，是个少说七斤重的大胖小子。” 阮夫人脸色忽然变得红润无比，眼神也有了光彩，她望着婴儿，眼中满满的眷恋和渴望，“谢谢明晏姑娘，您的大恩大德，阮玉儿下辈子结草衔环也会报答的。” “这种话就不用说了，有什么遗言可以现在就交代，你现在回光返照，不出半刻钟了。”话没有说完，但意思谁都明白，她只有半刻钟在世的时间了。 康嫂子把收拾好的孩子放到了阮夫人的怀里，“孩子很结实，长胳膊长腿，大眼睛，以后准是个又高又壮又俊的小伙子。” 阮夫人笑了，回归返照中的她，美的惊人，让人移不开眼睛。 叶清晏对康嫂子道：“给阮夫人找一身得体的衣裳吧。” “不用麻烦了。”阮夫人对叶清晏道：“谢谢明晏姑娘，还有康嫂子。作为一点小小的报答，有个事儿给你们说，还请早做准备。” 叶清晏心头一凛，思及这女人的身份可能不一般，那她要说的事…… “新王决定在五月十五自羌山攻打燕朝。” 此话一出，叶清晏和康嫂子都愣住了。 特别是康嫂子，只觉得天要塌了！ 叶清晏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三王子赫连战的姬妾阮玉儿，我外祖是燕朝蓟州人。本来我想要爬过羌山去外祖家避难。但因为肚子太大，上山下山太难，所以就想生了孩子再翻山。我的外祖叫宇文名信。明晏姑娘，我有个不请之请。” “说。”叶清晏道。 “这个孩子其实并非是三王子的孩子，是新王……他强暴了我，才有的这个孩子。” 一旁的康嫂子都听惊了，这是什么情况…… 叶清晏一直很淡定的样子。 “来杀我的，是新王王后的心腹毒蛇。这些话，将来如果他能知道，我不希望他报仇，只是希望他能避开这些危险。” “嗯，报仇的前提，就是要先活着。” “谢谢明晏姑娘。我马上就要死了，这个孩子……我想托付明晏姑娘，把他送到他外祖的家里，他的外祖叫宇文名信。” “我知道叫宇文名信，不保证一定送到，但是会尽力送的。”叶清晏回道。 “谢谢明晏姑娘。”阮玉儿费力的撩开了衣服…… “昨天就已经有奶了，喝一口吧……吾儿……无忧。” “无忧，他的名字吗？”叶清晏道。 “对……他的名字，阮无忧……” 婴儿本能的吃奶，叼着****，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吸||吮。 康嫂子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真是的，大晚上的迷了眼，明晏妹子我去烧水。” “等一下康嫂子。” “妹子你说。” 第178章 李代桃僵 “我昨天听你说村尾的老拐家早产了一个死胎？埋在了村外的坟地里，连个墓碑也没有。”叶清晏忽然道。 “是啊，早产的死胎都是没有灵魂的，所以就随便埋了。”康嫂子应道。 叶清晏看着她，眼神亮的吓人，“能和我哥一起去把那孩子带来吗？” 她对别人介绍，任然是她的哥哥。 “死胎？你要做什么？”康嫂子听着叶清晏要死胎，浑身陡然发毛。 叶清晏道：“很快就知道了。” 阮玉儿是宫廷里的女人，此间的尔虞我诈最是清楚，立刻就明白了叶清晏要做什么，感激的眼神看着她，“谢谢明晏姑娘，你是我和我儿的大恩人。我们母子没齿难忘……咳咳——” 一口血从阮玉儿的口中喷出，还有星星点点落在了婴儿的头上脸上。 婴儿凭着身体与生而来的本能在喝奶，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阮玉儿满是慈爱的眼神望着婴儿，“无忧，娘不能陪你长大了，但是……娘但凡还有灵，就一定会守护着你，保护你……” “哇——”婴儿忽然松开了嘴，大声的哭了起来，那种哭声，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 一场大火，吞噬了老刘头的老宅子，因为是起火在半夜，所以救火就迟了，一直烧到天快亮，才被发现了。 火灭，屋子里发现了四具尸体，三个大人，还有一个在肚子里没有生出来的婴儿，烧的只剩下一小块头骨！着实凄惨！ 叶清晏背上背着一个筐，筐子上头还搭了一个凉棚，而筐子里面躺着一个胖胖的小小婴儿。 任然一手提着一个装满了云木香的大口袋，背上还背着一个大筐，里面是叶清晏忙活了整整五天，几乎把羌山所有的香草都采光了而炼制的香草油以及香膏。 两个人都收获颇丰，特别是叶清晏…… “王爷一直想要我给他生个孩子，最好还是一个儿子，这下可有现成的了。”叶清晏回头看看睡的很沉熟的小婴儿阮无忧。 任然忍俊不禁，“王爷定然会受惊的。” “嗯！惊吓的惊。”叶清晏回道。 “哈哈。”任然跃跃期待着。 叶清晏抬头望着山坳，不知道我采的草药还在不在。 “看看就知道了。” 草药都还在，而且已经阴干了。 而阴干的草药也不过一大把而已，正好塞进筐子里，给阮无忧垫着。 两个人继续下山。 半路上阮无忧饿了，叶清晏就先给他喂水喝，这小家伙也不挑剔，可能也不知道挑剔，给什么就喝什么。 “你说康嫂子他们会离开吗？”叶清晏问任然。 任然回道：“肯定会离开的。一个母亲，本能就是保护孩子，什么家国大义，在孩子面前什么也不是。” “离开了就好。”叶清晏叹了口气，“五月十五，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了。” 到了半山腰处，叶清晏遇到了其他爬山去西狄的人。 有心劝说一二，但是任然制止了她，“等他们过去，发现没有东西可收后，自己就回来了。” 叶清晏想着自己这货就收的已经很勉强了，确实如此。 “走吧，先给这小家伙儿找口奶喝。” 然，等他们到了山脚下，发生了意外。 一高一矮，两个劫道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其中个子矮瘦的先跳出来，大声叫道—— “啊呀呀……此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 “边去，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另一个身形高大的劫徒，一脚踹开那个长篇大论的矮子，大喝一声，“老子打劫！把值钱的都留下。” “对……对……对……”矮子从地上爬起来附和。 叶清晏一头黑线。 任然却笑了，一脸春阳灿烂，“我们要是不交呢？” 高个瞪着眼睛唬道：“抢！” 叶清晏：“……”这还需要再明着解释一遍么？ “抢劫在燕朝，是会判死刑的。即便什么也没有抢到，也要被判终生流放服徭役。为了区区一些云木香草药，值得搭上自己一辈子吗？” “哥，他说的有道理啊。最近那边过来的都是云木香，不值什么钱啊。” “闭嘴！苍蝇腿儿再瘦，那也是肉。”高个把别在腰间的砍柴刀拔出来，“交不交？” 叶清晏噗哧笑了出声，“如果交出来，你们打劫的罪名可就做实了，好好想想，是抢劫我们的东西？还是帮我的孩子，找一个刚生了孩子的产妇，让我的孩子能有一口奶喝。我可以给你们五两银子的辛苦费。” “五两银子！只要给你们的孩子找个奶母？”矮个劫徒显然并不想打劫，一听可以正经赚到钱，立刻就放弃了。 高个又要抬手打矮个子的，却被矮个躲了，“哥，有了这五两银子，我们就能在镇子上开个铁匠铺，好好打铁了啊。” “哪里就那么好打了，没有地保的关系，咱们一天都在镇子上呆不下去。” “你们会打铁？”任然看着他们两个问道。 高个回道：“祖传的手艺，连朝廷的黑甲军甲胄都能打。” 任然看看叶清晏。 叶清晏笑了下，对矮个道：“你也会打铁吗？” “我更擅长打农具，刀和枪也是会的。”矮个回道。 “那除了五两的辛苦费，我再多加一份让你们发挥祖传手艺的活计，不知道你们还打不打劫我们？”叶清晏笑眯眯道。若非是走投无路，他们也不会干劫道，本心还是希望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而非一朝劫道，终身贼寇。 果然，她的话一出口，那个高个儿就犹豫了。 矮个倒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好。我家嫂子三天前才生了个男娃子，给银子就带你们去给你们的孩子吃奶。” 高个一脸不自然，显然矮个说的嫂子，就是他的媳妇儿。 叶清晏背后筐子里的孩子，像是知道自己快有正经饭吃了，使劲儿的哭了起来…… 高个一听孩子哭，心就软了，他也才有了一个孩子，便问任然，“你们说话算话？” 第179章 被打劫了 任然点头，“嗯。” 矮个和高个是亲兄弟，一个名字叫铁锤，一个名字叫铁柱，祖祖辈辈都是打铁为生的。但是因为是贱籍，干的永远是最累的活儿，赚的也是最少的工钱。现铁柱的媳妇宝娘生孩子了，想要喝一口鸡汤，甚至是吃口鸡蛋补补身体都没有，所以这兄弟俩才铤而走险，干了劫道，而且第一票就遇上了叶清晏和任然。 宝娘长得瘦瘦小小的，是个利索人儿。她并不知道兄弟俩去劫道了，正在厨房里煮糙米粥，等他们回来了吃。小孩子用的尿布，小衣服，她也不避讳月子里，亲手洗干净了晾晒起来。屋里虽然简陋，但很干净，一尘不染的。 铁柱拜托叶清晏和任然，别说他们去打劫的事，二人也都答应了。 宝娘刚生了孩子，母爱泛滥成灾，一听阮无忧才生了一天就没了母亲，奶也没得喝，就心疼的撩开衣服喂自己的奶。哪里需要叶清晏说话。 妇人给孩子喂乳，男人自然是不好在场的。 任然和铁锤、铁柱，三个人就在屋外的小院子里。 任然虽然是被打劫的，但事到如今，倒变成了贵客，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坐着，铁锤和铁柱兄弟俩站着。 铁锤还好，很是坦然。 铁柱总有些尴尬，有些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两个被劫的，跑到他们家里不说，自己媳妇还得给他们的孩子喂吃的。 任然从袖兜里，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铁锤。相比于铁柱子，显然铁锤更灵活。 “这是带路的辛苦钱，还有饭钱，买些鸡鸭鱼肉什么的，屋里的两个女人需要补一补。”这两个女人，显然说的是叶清晏和宝娘。 “铁锤你去买东西。”铁柱吩咐道。 “是，大哥。”铁锤立刻撒腿就跑了。 任然两只手继续拢在袖子里，懒洋洋的晒着已经西斜的阳光，惬意的很，甚至连眼睛都眯上了。 铁柱还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即便他身后有一个木头墩子，也没有坐。 “你们说的打铁的活计……在哪儿？” “蓟州城。”任然眼睛抬也不抬的回道。 “蓟州城？”铁柱吃惊不已。 “你们怎么会打甲胄的？”任然问道。 铁柱犹豫了一会儿，才回道：“我爷爷名字叫铁岗，是给朝廷的黑甲军修补甲胄的。因为杀了一个权贵子弟，跑来了蓟州。” “杀了一个权贵子弟？”任然眼皮终于抬起了一些，“谁啊？” 铁柱道：“不知道，我爷爷从来没有说过，我爹也不知道。” “你想不想脱离了贱籍？”任然抛出了一个身为贱籍，这世道最底层的人，最不能抗拒的诱惑！ 铁柱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脱离贱籍，入良籍。如此，你的儿子，你的妻子，就都是良民了。”燕朝的律法是如此规定的，一个男人入贱籍，那么他的妻子和子女，也都是贱籍。如果一个男人从贱籍入良籍，自然他的妻子和子女也会跟着变成良籍。 “我兄弟呢？”铁柱紧张的问道。 任然点头，“也可。” “给我们这么大的好吃，你要做什么？”天上不会掉银子，所以铁柱不相信任然会什么要求也没有就给他们这么大的好处。 “打铁啊。”任然理所当然道：“发挥你们的祖传手艺。” 铁柱明显没有铁锤机灵，还没有拐过弯来，“打铁给工钱就够了，怎么会给改户籍？” “……”任然指了指屋里的方向，“是不是为了他们娘俩，什么都肯干？” “当然了，连道都劫了，我还怕什么？”铁柱护妻儿心切。 任然点点头，“那就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和我们去蓟州城。” “为什么他们也要去蓟州城？”这里是他们祖祖辈辈活着地方，怎么能轻易离开。 任然突然觉得，应该让他去买东西，和铁锤说话更容易些…… 叶清晏瞧着阮无忧身上的小碎花衣服，总算吃饱穿暖了。 “谢谢宝娘，真是帮大忙了。”叶清晏虽然会接生孩子，但是不会带，一路上也是挺发愁的，多少次想着，要不就随便找个人家送了算了。 宝娘的岁数比叶清晏还要小一岁，她过了年也才十六岁，所以很是羞涩道：“明晏姐不用说谢，都不算什么。我给你倒一碗热水喝吧。” “你不用动手，我自己来。”叶清晏看了眼宝娘并不算太好的气色，显然生了孩子，没有好好补养，早早的就下地做活了，便道：“家里有鸡吗？” 宝娘不好意思的搓了搓衣角，“等过些日子村长家的母鸡孵了小崽子，才能养。” 意思就是现在没有了。 叶清晏放下水碗，出了门，对还一坐一站，杵在院子里两个男人道：“去买鸡，鸡蛋、菜、细粮，猪脚、黄豆、大枣回来。” 任然两只手还抄在袖子里，回道：“铁锤去了。” 叶清晏点了下头，“嗯。” 然后又回了屋里，看到宝娘愣着眨眼睛，不由笑道：“你现在要喂两个孩子，这小身板可抗不住两个孩子吃。” 铁锤抱着一筐吃的回来了，虽然没有买到叶清晏说的猪脚黄豆，但鸡和鸡蛋都有。显然也知道妇人坐月子要喝鸡汤。 任然看了看筐子里的东西，问道：“你们俩谁会做？”反正他是不会。 铁氏兄弟相互看看，都摇了摇头。 任然：“就知道吃！” “……” “……” …… 最后，自然是叶清晏下的手。她不可能让宝娘去做，而那三只也不会做。 刚杀的小公鸡，叶清晏给宝娘蒸着吃了，肉嫩汤也鲜。还有一只老母鸡，留着炖了老汤，回头给宝娘当宵夜吃。 任然和铁柱、铁锤，则是肉酱卤面，一大锅面条，随便他们怎么吃。 至于叶清晏自己，喝了一碗牛乳，吃了两个煮鸡蛋。本来牛乳是给宝娘买的，但宝娘很是不适口，闻着牛乳味就要吐，最后就归了叶清晏。 吃完东西，宝娘就睡了。怀里搂着两个孩子，阮无忧贴着宝娘睡，宝娘的儿子睡在外侧。 叶清晏摸了摸他们的被子，薄的很，便把自己的狐裘披风，给他们搭盖上。 第180章 恭喜王爷 铁柱和铁锤两兄弟正在收拾东西，家里穷的叮当响，也很好收拾。 任然坐在木梯子的上端，仰头看漫天的星星。 “你懂天象吗？那明天是阴天还是晴天。” “不敢说懂，但天气还是能看出来的，晴天宜行路。” “那就好。”叶清晏看看左右见没有人后，轻身飞上了屋顶了。学着任然的样子，抬头看着漫天的星辰，“哪个是紫薇星？” “那颗。”任然抬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指着一颗星星道。 叶清晏顺着他所指看去，那是一颗并不算明亮的星星。紫微星又叫帝王星，象征着帝王气运。现在帝王星黯，便代表着帝王势衰。 倏地，空中一颗流星快速滑落…… 叶清晏眼皮陡然跳了一下！ “这是？” “天府星坠落。” “……”叶清晏对这个星星最明白，如紫微星代表着皇帝的气数，天府星是主定皇后。 任然侧头看看叶清晏，神秘的笑了下，换了话题，“阮无忧你打算怎么办？” “按阮玉儿说的，找到宇文名信，把孩子交给他们养吧。”叶清晏回道。既然答应了，她就尽量办到。她也不屑于拿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威胁西狄王庭。估计也没用，不然阮玉儿也不会都跑到羌山脚下了，还会被杀。 任然道：“我按这个孩子的八字推算，发现他命中带紫薇。” 叶清晏无语。 “为了防止他将来成为燕朝的敌人，最好现在就杀了他。” “他才出生一天。而且命带紫微，也不见得就是帝王。陛下的皇子们哪个没有命带紫微。” “呵，你倒是心宽。” “心宽不好吗？有些事，想的太多太远，就会忘了眼下这个因，只有眼下才能真正决定远方。” “……也是。”任然笑了，清秀白净的脸庞，在满天色星光下，熠烁夺目。 叶清晏看着他，一时间出了神…… …… 叶清晏因为把狐裘披风给宝娘和两个孩子盖了，一夜都冷飕飕的没有睡好，所以一大早就起来了。 任然牵着两匹马从外面回来，身后还有一辆马车，车上有一个很简陋的车厢。 “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好马车了。” “嗯，等到了城镇再换一个好点的吧。” “这不是村长家的马车吗？”铁锤惊讶的看着马车。 任然道：“车上多铺点东西。” 宝娘还是第一次坐马车，她结婚的也只是坐了一辆没有车厢的平板驴车而已。 简直受宠若惊了。 “这，这怎么好啊，明晏姐你快坐吧。” 叶清晏道：“我骑马就行。” “我看你还是坐车吧，铁柱骑马。这样马车载重小，走的也能快些。”任然瞧着足有九尺（古代九尺大约183cm左右。）的铁柱，他上了马车，马车的压力太大…… 叶清晏瞧着宝娘，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也很不容易，其中一个还是她塞过去的，有点儿不好意思道：“好，我帮宝娘看孩子。” 一行五大两小上了路，前往蓟州城。 骑马三天的路，因为乘坐马车，而且车上还有一个刚生孩子的妇人，以及两个孩子，速度就慢了许多。 整整走了十一天，才从羌山脚下到了蓟州城。 远远的望着蓟州城的城门和青石城墙，叶清晏心里隐隐生出一丝雀跃，是想要长出翅膀飞回去的感觉。 ‘轰隆隆~’一支骑兵从他们的后方，快速跑来。 那些骑兵身上穿着整齐的青甲，威武森肃，令人望之不禁生畏。 青甲骑兵很快就跟上了跟蜗牛爬似的车队，围住了叶清晏等人。 最后一个骑着乌骓宝马，身穿暗金蟒龙纹甲胄的高大威武骑士，停在马车前。 任然看到这个人，立刻下马，欲要行跪拜之礼。 “免礼。” “谢王爷。” 萧长綦把头上的头盔取下，露出一张天人容颜，一双绝美凤目腾灼的似要燃烧起来，紧紧地盯着马车。 车帘子撩开。 叶清晏抱着阮无忧从马车上，身姿轻盈婀娜的下来。 面上带着母爱温柔的微笑，当然她这个笑容是模仿的宝娘，没生过孩子，那种母亲对孩子特有的温柔是出不来的，装一装还行。 “恭喜王爷。” 便见萧长綦的眼神，从腾灼骤然变得震惊，然后是迷惑茫然，最后一脸平静的看着她怀里明显刚生出来没几天的小婴儿…… 叶清晏还从来没有看过他表情如此快速的变幻过，还是当着众人的面。 最后压抑不住的笑了起来，“哈哈~王爷您那是什么表情啊。” 所有人都低着头，除了任然薄薄的唇角，也噙着一抹笑……着实精彩！ 萧长綦：“……” “您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吗？妾这就满足您的愿望。”叶清晏把手里的阮无忧，递向还在马背上僵坐着的萧长綦。 “哪来儿的！”她才离开半个多月的时间，不可能生出孩子来，又不是老鼠…… 叶清晏见他不接，就又回了马车，让马车上抱着孩子，已经被吓得脸色发白兢兢战战的宝娘下来。 “过来给玉亲王见礼。”叶清晏温柔安抚的嗓音对宝娘道，同时看了看铁柱和铁锤，让他们也过来拜见。 这是规矩，也是他们的机会。 铁柱还愣着，铁锤最机灵，立刻扯了他大哥，就跪在了地上。 “贱民铁锤，还有兄长铁柱，拜见玉亲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铁锤一边自己磕头，一边摁着还傻愣着得哥哥一起磕。 宝娘抱着孩子，也要给萧长綦磕头，萧长綦抬手免了她的礼。 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对谁问责，深深的看了一眼还在偷笑的任然。 任然并不怕他，回道：“属下一时疏忽，忘了禀报明晏姑娘的其他奇遇。”他虽然告诉了萧长綦，西狄王五月十五对燕朝用兵，但是关于阮无忧和铁氏一家的事，他没有说。其实也是想要看看萧长綦刚才的反应，着实够他笑上几年的了。 “回府！”萧长綦一把把叶清晏捞进了自己怀里，并把头盔扣到了她的头上，“本王饶不了你！” 第181章 旁观者清 叶清晏窃笑的声音从头盔里发出，“妾身子不便！” 声落，叶清晏就觉得自己的腰，快要被某个欲求不满的男人给勒折了…… …… “你说他是西狄新王的？”萧长綦看着躺在摇篮里阮无忧。 “应该是。”叶清晏伸出手指摸阮无忧肉嘟嘟的小脸儿，却被阮无忧抓了一个正着，小手儿还十分用力，“你想怎么做？” “如果西狄来侵，杀他祭旗。”萧长綦道。 叶清晏直接白了他一眼，“这玩笑不好笑。” 萧长綦一把搂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低沉中带着丝难以忽略的迷溺，“按你应的，找到宇文家送过去。” “谢谢王爷。”叶清晏松了口气，她还真怕他利用这个孩子。毕竟若是两军对垒，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你月信来几天了？” “……” 这男人，不耍流氓会死吗？ ******* 自打天暖花开以后，蓟州回温的很快，转眼没几天，厚厚的积雪融化殆尽，百姓也渐渐脱去了冬日暖装，换上的轻衣单衫。 叶清晏忙活着种她从羌山带回来的香草根，其实一多半已经在回蓟州城的路上死了，只剩下十几棵看着还活泛些的。 萧长綦从城外回来，见她没有迎他，而是伺候宝贝一样伺候几棵半死不活的草，很是不满。 “姣姣。” “嗯。”敷衍的应了一声，手下依然忙着种草大业，不理某个男人。 “姣姣，皇后薨了。” “皇后薨了，关我……你说什么？！”这个消息，成功转移了叶清晏对香草根的注意。 皇后薨了！ 死在了坤元宫的凤椅上，头戴飞凤珠冠，身穿明黄和朱红交织的龙纹风袍，是皇后大婚时才穿的礼服。脸上画着厚厚的浓妆，看起来竟有几分艳色，仿佛多年前那个嫁入皇宫的美丽女子。 皇后死于毒，马钱子毒。她哪里来的毒药，没有人知道，可能是皇后很早就藏在自己宫里的。也有人说，是端妃给皇后的，因为皇后死前神志难得清醒了，却见了端妃。端妃离开后，皇后就开始化妆装扮，夜里在凤椅宝座上死了，结束了她尊荣大半，却凄惨落幕的一生。 叶清晏叹了口气，想起她和任然在宝娘家的屋顶上，看到过的天府星坠落。 “宫中女子，多的是不如她的。能以皇后的尊位薨死，也是陛下给她的体面。按说太子被废以后，皇后头衔也是要被褫夺的。” “听你的口气，好像很懂宫中女子。”萧长綦挑眉睨着她。 叶清晏冲他嫣然一笑，“旁观者清。” 萧长綦抬手揉揉她的头，否道：“姣姣，你不是旁观者。” 叶清晏眨眨眼，不置可否，低头继续摆弄自己的香草根。 萧长綦也想要下手帮忙，结果被叶清晏一巴掌拍开了，“你去忙你的边防军去，只剩下四天了……” 前世记忆里，萧长綦是在蓟州自行建的边防军，这一世也一样。朝廷不打算为还没有发生的侵略出兵，而是让萧长綦自己建一支边防军，如果西狄真的攻进来了，朝廷再行出兵。 “那边除了送来皇后薨了的消息，还来了一个人。”萧长綦语气淡了许多。 叶清晏听出他的声音变化，抬头看着他，“谁？” “欧阳复，镇远将军。” “……他？” 萧长綦以为叶清晏不知道此人，便解释道：“安亲王妃的兄长，也是贤妃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如果贤妃没有进宫的话，肯定是嫁给这位为妻了。” 叶清晏当然知道，而且十四皇子，到底是不是皇上亲生的，也是一个谜。 “这位是那一派的？” “哪一派系也不是，忠于朝廷。” 叶清晏撇了下嘴角，却似不屑，因着春雨，她对这个家族十分不喜。 “王爷，欧阳将军求见。”宫程回禀。 叶清晏低头继续种自己的香草，脑袋里却难免想起了皇后。 皇后是在四月二十嫁给敬德帝的，选择这一天结束自己的命，也是以命在向敬德帝求情。求陛下能看在当初的夫妻情分上，对林家宽容，对太子宽恕。 有道是一死万事休……可惜，休得只是死的这个人，有些事却是从一个人死，真正开始的。 皇后薨了，皇后之位空置，后宫里的那些女人，才不管宫外局势如何，只会看到皇后尊位空悬，只会想着要是自己能坐上去，那自己就是天下之母，自己的孩子便是嫡系。嫡系，代表着更近储位半步。 …… 外院花园—— 萧长綦坐在一个八角亭中，亲手烹茶。 一名身穿青蓝色锦袍的英武男人，在宫程的带领下，来了八角亭。 “镇远将军请。” 宫程把欧阳复引至花园青石路上，便退下了。 欧阳复看着亭子里正在烹茶的男人，他脸上并未戴面具，露出了胜却天下男子的容颜，便是花园里的花也逊色不少。 这样的男人也幸而是位尊显贵的亲王，如果是普通人，必然难逃禁脔之笼。 “末将欧阳复，拜见玉亲王殿下。”欧阳复规规矩矩的行了跪拜之礼。 萧长綦把沏好的茶放到他对面，“将军免礼，尝尝蓟州城的枯藤茶。” 金黄色的茶水上面，飘着一片缓缓舒展开的茶叶，袅袅茶香中透出一丝苦意…… 欧阳复在萧长綦的对面坐下，端起茶杯先闻香，后抿了一口，浑身的路途疲惫仿佛舒缓了一般，轻松惬意，“好茶！早就听说枯藤茶千金一两，今日能喝到，不虚此行。” “将军喜欢，稍后送将军一盒。” “那就多谢殿下了。” “听说将军的弟弟考得了武状元，可喜可贺。” “纯儿生性顽劣，就好个舞刀弄枪，不堪大器。” “本王记得将军也是武状元，现不是位居三品镇远将军。” “是陛下厚爱。”欧阳复向京城的方向抱拳作揖。 萧长綦懒懒的背靠椅背，淡睨着欧阳复，“将军对西狄怎么看。” 结束寒暄，直接转入了正题。 欧阳复沉默了一会儿，回道：“西狄新王刚刚登基，眼下正是稳定新权的时候，应该不会如此激进，现在就兵临我大燕城下。” 第182章 醉言才是实话 “将军说的有道理。只是赫连霸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曾在自己的生辰宴上大喊，他即位之日，便是攻打燕朝之时。虽然事后说了是自己醉了胡言乱语，但酒后才吐真言，醉言才是实话。” “所以殿下奏请陛下调遣边防军，就是因为赫连霸的这句醉言？” “将军不信。” “西狄原本只是一个小部落而已。若非千丈羌山，我大燕的大军早就踏平它了。” “西狄人善战，有一支可攀山越岭的龙羊神骑，只要天气变暖随时能翻山过来。龙羊兽生性凶恶，其恐怖将军可能不知。” “殿下见过龙羊？” “体高达丈余，皮硬如铁，獠牙，独角，鼻息口水堪比瘴毒，吃活物，包括人！” “当真有此物……”欧阳复自然是听说过的，只是从来不信。现在萧长綦也这么说，而且还亲眼目睹过，就不得不重新掂量了。 “殿下可知它的弱点？” “唯一的弱点就是怕冷。” “不止是怕冷吧，西狄也曾经进犯过黎国，黎国又是如何退兵了，令其惧怕？” “黎国有巫族，巫王可令天气降温骤冷。” “听说殿下和黎国太子关系不错，殿下或可通过黎国太子向巫族” “镇远将军！”萧长綦眼神变得冷厉，“黎国太子和本王只是认识，并非友好关系。况且战争是国事，你觉得黎国太子是傻子吗？会把黎国的护国重器给燕朝使用？即便是可以助力，难道朝廷不要付出代价吗？连边防军都要本王自建，将军又觉得朝廷会为了我蓟州付出什么？” 欧阳复一时哑口无言。实际上他这次来，也是向陛下主动请命才来的。朝廷确实对蓟州持推诿敷衍的态度。 …… 一品香膏店的后院里，宝娘给两个孩子喂完奶后，端着一杯热茶自屋里出来。 叶清晏正在指挥人给香膏贴上她特制的标签，而封口一律用掺了金沙的火漆，只要开封就不能再恢复原状，而且这种火漆，只有她能做出来。算是给她的商品做了一层防伪保护。 鉴于香草在短时间内无法再采集，所以她手里所有的香膏和浓制香草油，就是仅有的了。一品雪颜膏的价格也上涨了十倍。从二两，变成了二十两。但就是涨价了，也是供不应求。有多少货都能卖光了。 “明晏姐喝口水吧。”宝娘把茶杯给叶清晏。 叶清晏确实有些口渴，所以接过茶杯后，便一口气全喝了，“谢谢宝娘，两个孩子都睡了？” “睡了睡了。”宝娘笑呵呵回道。 “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无忧的外祖家，所以只能你先带着了。我已经派人去找奶妈子，很快你就不用一个人喂两个孩子。” “我够他们喝的，不用再找奶妈了。” “够他们喝，你能不长肉吗？每天六顿饭的吃，也没见你多涨二斤肉。” “我从小就瘦，不是胖人儿。”宝娘有点儿羞涩道。 “那也不能瘦的皮包骨头啊，好了，这件事听我的。”叶清晏不容她拒绝，“铁柱和铁锤他们呢？” “他们跟着任大哥走了，说是要半个月一个月的才回来一次。” 秋蝉子领着一个妇人来了，对叶清晏道：“明晏姑娘，你让人找的奶妈，已经找来了。” “好，你去前面忙吧。”叶清晏打量着妇人，穿着很朴素还带补丁，但是干干净净的，模样也不错，杏眼挺鼻，白肤鸭蛋脸。 “你自己说一下吧。”叶清晏对妇人道。 “我叫赵燕子，二十岁了。夫家是隔了一条街卖牛舌头烧饼的牛家。半个月前生了个丫头，身体不太好，没过十二天就没了，现在奶多，就想找个奶孩子的活儿，补贴一点家用。” “嗯，能在这边留宿吧？虽然只隔了一条街，但是孩子还小离不开人，最好能留宿。” “可以的。” “那你今天就留下吧，和宝娘一起照顾两个孩子。” “谢谢明晏姑娘，谢谢明晏姑娘。”赵燕子本来还惴惴不安，怕叶清晏嫌弃她的孩子没了，不吉利。前面她找到两家都嫌弃她这个。 让赵燕子和宝娘进屋看孩子后，叶清晏继续指挥人做活儿。 在一品香膏店忙完以后，叶清晏又去了一趟客栈和酒楼，生意也是红火的很。 “老原，你过来。”叶清晏坐在酒楼的大堂里，磕着瓜子，吃着从南面运来的新鲜水果，照顾正在算账的酒楼掌柜。 原掌柜合上账本，过来了，“东家有什么吩咐？” “坐下坐下，吃口甜瓜。” “谢东家。”原掌柜也不客气，接过就吃，“香甜，难怪东家和客人都这么喜欢吃。” “给嫂子和侄儿们也拿些回去。” “谢东家。” 叶清晏吃完手里的瓜，拿帕子擦了擦手，“有个事问问原掌柜。” “东家请说。” “是这样，我想要开一个悲田所，你看什么地方合适？”悲田所也叫养济院，是收容流浪乞丐和贫苦无依的人的地方。 “开悲田所？” “嗯。” “开悲田所是积福积德的好事。但一般要朝廷支持……啊，瞧我，忘了明晏姑娘身后的那位大人。既然如此，小的确实知道一个地方。” “哪儿？” “就在城西，本来那地方是个马场。后来马场掌柜有一次喝酒喝多了，掉自家粪坑里淹死了。他的家人把马场里的马处理了以后，那个马场就空闲下来了。” “马场有主吗？” “有主，正巧我也认识。如果东家想要见见，我这就叫人来。” “明天吧，巳时左右，在马场碰面。如果马场不行，其他就不用再谈了。” “是，东家。” …… 月上中天，已经近乎全圆，五月十五马上就要到了。 萧长綦已经三天没有回过王府，而这里距离羌山有四百多里，如果是他座下的乌骓宝马，一天能有一个来回。 只是乌骓宝马世间稀少。而普通的马，算上吃料饮水还有休息的时间，日行百里最多了，好些的二三百里。 第183章 王爷求安慰 若是再带上物资，行军就更慢了。所以萧长綦自建的边防军早在七天前就已经开拔前往羌山附近。 镇远将军欧阳复倒是还在蓟州城中，大概是想要看情况，最后决定要不要去羌山。他始终不信西狄王，会在刚继位之初，就来进犯燕朝。 叶清晏对着明亮高悬的月亮许了个愿，“希望这只是一次边防军操练，不会真的有战事。” 只是这个愿望，注定不可能实现。阮玉儿的死，就是血淋淋的警醒。 夜风吹拂，带着一丝寒意。 叶清晏叹了口气，回了房间睡觉。 本以为会很难睡着，没想到没多久就迷糊了过去。 酥酥麻麻……唇上传来一抹带着异香的轻吮，叶清晏情不自禁的张开了口，立刻有一个蓄谋已久的软冻冻溜了进去……还在睡梦中的叶清晏以为是好吃的美食，合齿就咬！ 某人忙及时收回，才躲开了断舌危机。 沙哑的声音，无奈轻喃，“喂不熟的小野猫……” 叶清晏听到他的声音，慢慢醒转，媚眸半眯着，“你怎么回来了？” “你说呢？”萧长綦漆黑的乌瞳在黑暗中闪烁着，眸光宠溺中又有无奈，星星点点，闪闪烁烁宛如夜空星河，美得令人窒息。 他慢慢低下头，吻住她的唇瓣，只是轻轻贴合着，速度那样慢，更像是在寻求安慰。 叶清晏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双唇相接，冷香袭来，他的唇就像他的人，冰冷中透着一点温暖，坚韧里含着一丝柔软……伸臂环住他修长的脖颈，让彼此再近一些，更近一些，眷恋厮磨中，竟然生出今昔之感。 前世，每次他御驾出征前，也会如此这般抱她，唇齿相依着，再没有其他进一步的的动作。 她知道，他也有紧张，也有害怕，战争没有谁会喜欢。但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战争是唯一的路，不走便过不去，而身后是万丈悬崖，只能往前。 她理解他，所以在天下人都抱怨咒骂他是暴君时，只有她这里，没有任何责备，她是他最后的港湾，栖息地。 那是友情亲情还有某种当时不懂的感情，交织成的深厚感情，彼此互相关心，相互依赖。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唇才离开。 叶清晏埋首进他胸膛用力吸气，“去吧，平安归来。” 如前世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 他的身体骤然绷紧，乌瞳暗沉，缄默不语。 …… 他走后，叶清晏再也没有睡着，睁着眼到天亮，听着城中渐渐的多了犬吠，多了孩子啼哭，多了走街串巷的货郎喊唱，府里的下人也开始干活儿，一遍一遍的洒扫擦拭着几乎没有什么尘埃的走廊庭院。 “明晏姑娘，秋蝉子道长来了。”婢女进屋禀报。 叶清晏方才回过神，“请去偏厅。” 洗漱一番后，叶清晏少见的换了一身红色的裙裳，整个人艳丽的仿佛一朵盛放的牡丹，惊艳媚惑，又冷傲尊贵的让不敢亵渎。 秋蝉子看到叶清晏穿红衣，也很意外，随后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秋道长有什么事可以直说。”今天秋蝉子换了一身道袍，自然身份也不同。 秋蝉子道：“我要回一趟师门，归期不定。” “可是宗门出了事？” “掌门重病，恐过不了这关了。” 叶清晏肃然凝重，“可有我能帮的吗？” “多谢夫人，过来说一声，主要是店里的生意，我都交待给秋如子了。这孩子，老道收为义子了，天资聪慧，可堪大任。等夫人那天不需要他了，让他上水云观找老道即可。” “好。秋道长等我一下。” 叶清晏转身又出了偏厅，很快又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古檀木的精致方盒。 “这个送给秋道长，虽然水云观为方外之地，但难免需要俗世之物。” “多谢夫人。”秋蝉子没有拒绝，收下了方盒。 “秋道长有找到自己入世的道吗？” “大圣大慈，大悲大愿，十方化号，普度众生。” “无上太乙救苦天尊。” “多谢夫人。” 秋蝉子走了。 叶清晏看着秋蝉子离开的背影，忽而狡黠的笑了。 秋蝉子出了王府的大门后，就打开了方盒子。盒子里只有一张纸条——秋道长，上船容易下船难！ 秋蝉子看看字条，再看看王府，摇了摇头，“好一个狡猾的天府星。” 甩甩道袍的宽大袖子，两袖清风的走了。 秋蝉子之所以会找上叶清晏和萧长綦，所图其实很简单，就是银子。一个在人世游历二十多年，怎么可能还没看透人情世故，早已经透得不能再透了。 如果萧长綦不打仗，蓟州一直太平，那他还会跟着叶清晏继续赚银子。账本上的银钱，他不曾贪墨，但是那些老板为了能多进些货，给他的好处银子肯定不少，他都自留了。但萧长綦开始打仗，那蓟州就不再是太平之地，空气里都是战争戾气，商人肯定也就不来买货了，这生意必然也会受到影响，他就没有银子赚了，索性走人。 按人情世故，得知他的掌门病重而且很可能就死了，叶清晏刚才那个盒子里，应该是厚厚的一沓子银票。但叶清晏就是不给他，有能力的人，不择手段也要留在身边才是。而秋蝉子有能力，好财而不贪财，看似一个落魄道士，却内中自有尊贤。 这笔银子不给他，她就欠了他一道因果。如果他想要——幻世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她这一段因果，必然要结了才行。 她会再见到他的。 …… 叶清晏出门时，又换了一套素淡的衣服，前往马场赴约。 原掌柜所介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堂哥原大奎。 叶清晏瞧着原本只为养马而盖的比较简陋的两层楼房，除此外，还有一个很大的跑马场，绕着一个不小的山坡。山坡上长了许多杂草。 地方够大，而那个山坡还能开垦成田，种点儿什么。 “地方还行，就是不知道原大掌柜，是租还是卖。” “卖，这马场我当初是花了两千八百两买的，结果一直压在手里，明晏姑娘肯要，也是救了我了，两千八百两兑给您。” 第184章 只有靠近他才能平静 叶清晏当然不会认为他真就是平价给她的，商人可以少赚，但不会不赚，这是常理。只是看在原掌柜的面子上，她就不谈价了。其实这么大一个场地，两千八百两也差不多了。 “那就多谢原大掌柜了。”叶清晏从袖子掏出几张银票，给了原大奎。 原大奎把马场的地契给了叶清晏。 叶清晏看也不看，就给了原掌柜，“你帮我去趟府衙，办一下过户，之后再给我。” “是，东家。”原掌柜接过地契。 买完马场，剩下的就是改建悲田所。叶清晏找了宫程，让他给自己找一个工匠，设计建造悲田所。 宫程把建造玉亲王府的匠师挖了出来，给叶清晏盖悲田所。 叶清晏知道后，一阵无语，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明天就是十五了。” 叶清晏手里捧着一杯加了糖的枯藤茶，原味苦兮兮的味道，令她有些不喜欢，但加了糖就是另一种美味了。而且喝完后，人还会很精神，提神的紧。 宫程端着一盘桃花糕，给叶清晏嘬茶吃。 “您觉得西狄真的会攻来吗？” 叶清晏抬头眯眼看着太阳，“会。” “王爷说过，如果挡不住了，就让奴才带娘娘回京城。” 叶清晏的眼神骤然凝缩，“什么意思？” 宫程不吭气了。 叶清晏闭上了眼睛，用力回想前世萧长綦这一战是个什么情况…… 但是时间太远了，而且她那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光发烧就烧了半个月，皇后的葬礼她都没有参加……那场病，直到九月九重阳节才好了。 病好以后，她听说了很多消息，但关于萧长綦的就是，他在黎国相助下堪堪把西狄大军打回羌山的另一边，守住了蓟州。已经病重的陛下，念他护国有功，召他回京，并让他把那些边防军也带回京城，归入朝廷的边防军中，不让他有兵力。 然，萧长綦在回京的途中，遭遇了西狄杀手的暗杀，受了重伤，没能回来京城。 她一个病秧子王妃被接进了皇宫里…… 叶清晏猛然睁大了眼睛，进皇宫！如果这一世她仍要进宫的话，春雨怎么办？ 春雨一时半会儿的装一装还行，要是进宫里，一天到晚的扮作她，那可就不容易了。一旦露出马脚，别说她和萧长綦会有什么麻烦，春雨就要先处以极刑。 手里的茶杯‘咔嚓~’发出了龟裂声响。 宫程看了眼叶清晏手里的茶杯，低头沉默。 这一天的时间，过得又快又煎熬，叶清晏用力回想前世里这里都发生了什么，只是当时所知实在有限。 宫程也很忙，除了伺候叶清晏一盏茶的功夫后，就再也见不到人影。 太阳西斜，黄昏将至。 叶清晏终于坐不住了，收拾了一个硕大的包袱，就去了马房。 只是刚走到马房门口，宫程就闻风出现了。 “王爷下了命令，娘娘不能出府。” “我实在是不安，总觉得有事会发生，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理。” “娘娘担心王爷，奴才明白。但是王爷的命令，奴才一定要谨遵。请娘娘别为难奴才。” “宫程！看着本宫！”叶清晏忽然郑重道。 宫程抬起头…… 叶清晏的眼睛，陡然变成了妖诡的金色，宫程一时不妨就望进了她的眼里，瞬间呆若木桩，僵立在原地！ 叶清晏对宫程道：“本宫为王爷祈福，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知道了吗？” “是！奴才遵命！”宫程声音僵硬许多。 “回去做你该做的事。” “是，娘娘。” 宫程十分听话的走了。 叶清晏闭上眼睛，收起了摄魂媚术，感受了一下丹田内少了足有三分之一的内力！ 苦笑了一下，“他的人还真是个个深藏不露。” 摄魂媚术会根据慑魂对象的功力高低，还有灵魂的坚韧程度而损耗消耗施术者的内力。这个宫程，没想到竟然和萧长綦有一拼。当初媚惑萧长綦的时候，所损耗的内力和这个也差不多。 没有宫程阻挡，叶清晏顺利的出了王府，又在蓟州城的城门关闭前，顺利出城。 就在叶清晏跑了以后，不到一个时辰，宫程身上的摄魂媚术解除了。 恢复了理智的宫程，很是楞了一会儿，随后紧急的写了张字条，用一只青鸟放了出去…… 叶清晏骑马出城后，就一直在疾驰向羌山的方向。如果中间不是马儿需要休息，她很可能就这么直接跑过去。至于自己会不会腿疼，已经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一夜过去，天亮了。 马实在是跑不动了，正好前面有个驿站，叶清晏便骑马进去。 驿站里有一个驿卒在扫院子。 看到人疲马乏的叶清晏和马，忙上前招呼。 “最好的饲料，水。”叶清晏对驿卒道，然后掏出一块二两重的银子，丢给驿卒。 驿卒忙应道：“好嘞，姑娘先进里头歇歇脚。” 叶清晏没有进驿站里，就坐在了驿站门口的台阶上，看着驿卒给马喂料，喂水，心情格外平静。而这份平静，应该是因为不在王府的那个笼子坐等如困兽，而是一步步的靠近他的原因。 驿卒给叶清晏端了一大碗热水，“姑娘用口水吧。” “谢谢小哥。” “姑娘这是去哪儿？” “去羌山看个亲戚。” “去羌山？”驿卒犹豫了下，思及刚才叶清晏给的二两银子，便道：“羌山那边恐怕……不太平，姑娘要不还是缓缓再去吧。” “哦？小哥为什么这么说？” 驿卒顿了顿才道：“前些日子，好多青甲骑兵从这里过，去的就是羌山方向。” “是吗？”叶清晏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心下暗忖：那就没错了，是这条道。 虽然走了好几遍去羌山的路，估计骑的马都比她熟门熟道，她走着走着，还是会有点儿迷糊，特别是遇到岔路口，更是要回想一下才能继续走。 “可能要发生什么事？” “我在驿站呆了也七八年了，从没有见过青甲骑兵，看那阵仗……十有八九是要打仗了。我们驿丞大人都回家让他老婆孩子，去豹城娘家躲一躲。” 第185章 凶兽奔腾 “那你怎么不走啊？” “我光棍儿一个，老爹老娘都不在了，就哥哥一家，他们也不待见我，没地方可去。而且，这驿站我都呆了七八年了，感觉就跟自己家一样，也不想走。” “呵，确实生活久了，人就恋旧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那姑娘还去羌山吗？” “去啊，等它休息好了就走。” “要是那样的话，估计还要两个时辰。要不这样，我后面还养了一匹马，特别好的马，驿丞大人想要牵走，我都没让。今儿看姑娘有缘，而且姑娘这马也不错，所以跟姑娘换一换，您骑我的马走吧。” “好啊。”叶清晏现在急着去羌山，有现成的马跑路就行。以后，她有机会一定也要弄一匹真正的千里驹，就像萧长綦的乌骓马，真正能日行千里。 驿站后头圈养着一匹瞧着很是肥壮的马。 那匹马还在吃鲜嫩可口的草，油光发亮的皮毛，可见被伺候的很安逸。 而叶清晏在看到这匹马的时候，先是无语…… 然后对着马吹了一声口哨。 那匹马，瞬间就支棱起了耳朵，瞅着叶清晏。 “马宝？”叶清晏叫出它的名字。 马儿热情的喷了个响鼻。 驿卒见状很是诧异，“姑娘认识这马？” “嗯。”叶清晏点头，“它本来是我的马。我后来遇到一点事儿，就放了它自己回家。” 能从羌山一直跑到这里，看来是真的在往王府的方向走。只是它长得实在是好，难免有人看到惦记，就像驿卒小哥，最后把它困住，圈养起来。 驿卒不好意思了，“我是在给其他马喂草料的时候，发现它偷偷过来吃，所以就逮住了它。” “养的很好啊。刚才小哥说的换马骑还作数吗？两匹马确实都是好马，好像是同一批进王府的。” “现在是物归原主，哪里敢说换马，姑娘自然能骑走。” “谢谢小哥，那马厩里的那匹就留给你了。” 放了自由的马，就是自由的了，谁逮到就是谁的。况且这匹马，过了这么长时间还养的好好的，证明这个驿卒确实是爱马才会如此善待它。 驿卒忙道：“如此就谢谢姑娘了。” 叶清晏给马宝上了马鞍、马镫、马辔头等骑乘用的马具。 驿卒还给它换了一套新的马掌，恋恋不舍之情溢于言表。不过他也知道，马是要跑的，不跑迟早会废掉，奔跑是它的宿命，也是归宿。既然喜欢它，那该让它顺天命而归。圈养老死马厩里，对马来说并非是善终。 “后会有期。”叶清晏翻身上马，把包袱搭在身后，向驿卒抱拳作揖。 驿卒忙道：“后会有期。” 马宝兴奋的长嘶一声，两只前蹄高高扬起，显然也是憋坏了，等到前蹄一落地，就载着叶清晏飞一样窜了出去…… 目送马宝，直到看不到了驿卒才收回目光，看向另一匹还在马棚里吃草料，但和马宝比，瘦了许多的马，一脸满足，“我去给你割嫩草，一定也会把你养的膘肥体壮的。” 马儿：……这人类有饲养癖吧！ …… ********* 羌山边境—— 羌山顶，自上而下传来一阵轰隆轰隆的奔腾声，地面一阵震颤。 萧长綦一身暗金蟒纹甲胄，威武肃穆的骑在马背上，身后是万千披甲兵将，身旁是一身玄色战袍的任然。 任然手中握着一把玄铁长枪，眉眼冷酷异常，完全不是和叶清晏一起收购药草制香时的单薄懒散。 “她从府里跑出来了。”萧长綦低沉的声音道。紧握马缰的手，关节欲要破皮而出。 任然瞥了他一眼，回道：“不用担心，她福星高照，凡事都能逢凶化吉。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这可是一场硬仗。扛不住，蓟州就是第二个奉州。你也不想人生的第二场仗，还是失败告终吧。” 萧长綦看着他，忽然绯色薄唇斜斜勾起，霸气毕现，望着从羌山顶上，骑着土黄色龙羊兽，俯冲而下的西狄兵将，缓缓举起手中的玄铁长剑。 “杀——” 万千兵将齐呼，一时间竟盖过了那轰隆轰隆的凶兽奔腾！ …… ********* 马宝的速度很快，而且身强体壮，要不是叶清晏瞧着实在是跑得够远了，需要停下来休息休息，这家伙还能跑。 叶清晏坐在一棵大柳树下，啃干粮休息，让马宝自己去不远处的一个水洼地里喝水。 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大半了。也多亏了马宝给力，跑得很快。那个驿卒小哥，还真是一个养马的好手啊。如果她开马场的话，可以考虑让他来养马。 远远的，官道上有一群人出现。 那些人身上扛着，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袱，还有牛车，驴车上也都是箱笼孩子妇人，匆匆忙忙的逃难一样。 叶清晏立刻站了起来，吹了一声口哨。 马宝哒哒哒的跑回她身边。 叶清晏把自己吃了不到一半的硬烧饼塞到马宝嘴里。 “走吧。”叶清晏牵着马朝远方过来的人群而去。 …… “打仗了。” “西狄打过来了。” “……快跑吧姑娘，那个方向不能去了，听说还有怪兽，会吃人的！” “别说话了，赶紧走。” 奔逃的百姓朝着蓟州城的方向逃去。有孩子哭叫的，大人也顾不上哄，由着他哭，只管背着他跑。 叶清晏顺着他们来的方向看，连绵不绝的百姓都一样，竟然一时间望不到边。 会吃人的怪兽……是西狄的凶兽龙羊吧。 龙羊体型硕大，高丈余。此兽极为凶残，吃肉，还只吃活肉，死肉不吃。最喜欢吃的就是人！吐一口气，都能把人毒晕了。要说其弱点，就是怕冷，一冷就会冬眠，冬眠后可不吃不喝不动一年。如果一年后天气都不转暖，才会被活活饿死。 萧长綦在统一五国后，曾下了一道圣令，就是处决所有龙羊，不论是谁，杀一只龙羊，可得一千金！ 一旦和银钱有关系，再是凶残的怪兽，也禁不住捕杀，没多久便灭绝了。 如果萧长綦他们的军队遇上龙羊，恐怕凶多吉少。 第186章 问路惊魂 虽然有前世的记忆，知道他并不会有什么意外，但是今生却还是提心吊胆，如果他受伤了怎么办？他胳膊上有一块地方缺了皮肉，她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伤的。会不会就是在和西狄的战争里受的伤？ 她越想越害怕，用力一抽马鞭，“驾——” …… 暮霭弥漫，大雾遮天。叶清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也辩不明四面八方。四野茫茫，天然路痴的她，毫无悬念的迷路了。就是不是路痴，此刻在没有任何路标的大雾里，也找不到方向。 “马宝，你是老马了，一定能带本主人离开这里，顺利到达羌山的对不对？” 马宝喷了个响鼻，表示这么大的雾天，它这老马也无能为力啊。 叶清晏骑着马宝绕来绕去，跑来跑去。也好在还有一个马宝，不然光她一个人，更是没底了。 也不知道绕了多久，走到了哪儿，天彻底黑透，周围只剩下她的呼吸和马宝的马蹄声时，忽然一豆亮光，出现在了视野里。 叶清晏顿时大喜！ 有光，就代表有人。 催促着马宝上前。但是马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上前。 动物对危险的东西，天生敏锐，越是这种时候，动物的直觉往往比人的直觉更靠谱一些。 叶清晏想了想，然后提起一丝内力盯视细瞧那一豆亮光……隐约能看清，前方是一间破败的茅屋，光亮就是从茅屋的窗口露出来的。 忽然有一道身影自灯前走过，隐约能看到是一袭白衣。 叶清晏的眼皮猛地一跳，马宝更躁动了，叼着她的衣服就要走。 “等等马宝。”叶清晏看着那间茅屋，再轮眼周围一片黑天大雾，根本就不知道哪儿是哪儿。 “打扰了，我是迷路的过客，请问这里是哪儿？”去羌山的路，她已经熟悉，特别是要经过什么村子，什么小城镇，她都清楚的人，也是托第一次迷路的‘福’，她着实了解了这些城镇的情况。 屋里人并没有给她回应。 叶清晏又喊了一遍，结果对方还是没有回应。 看看想要离开的马宝，叶清晏最后咬牙道：“好马宝，你在这里等等本主人，我过去问了路，咱们就走。” 马宝这次没有再拉她，但是不安的跺着蹄子。 叶清晏摸摸马宝的大头，“等等我啊。” 这才朝茅屋走去。 茅屋的木门虚掩着，叶清晏站在门前，举手刚要敲门，却见门自动开了。 叶清晏进屋。 屋中只一盏豆灯，光线昏暗，但该看清的还是能看清的。 一名身穿宽袖斜襟白袍，白发长过腰臀的男人，坐在隐隐冒着火光的炉子前，正把一只还带着皮毛的兔子尸体，架火炉上烤。 叶清晏见状，轻咦了声，“怎么不扒了皮？” 那个白衣白发的男人抬起了头 赤眸血红唇，诡靡妖异！ 叶清晏下意识的向后退，但是身后的门，砰然关上了。 “抱歉……我，我就是问个路。” “你会烤肉吗？”男人血红的唇轻启，声音意外的犹如玉瓶碎裂，清越动听至极。 叶清晏愣了下，才点了点头，“……会！”每次出门都要夜宿荒野，渐渐也就会了一些野外求生的技能。烤肉，做饭，都会一些了。 “你来烤。烤好了，我给你指路。”男人白的赛雪的手指，轻轻一弹，架在火炉上的兔子就冲叶清晏飞去。 叶清晏想要躲，但是身后就是门，根本就躲不开，只能瞪大眼睛，眼睁睁的盯着兔子向自己飞来…… 就在她以为那只马上飞到眼前的死兔子，要打在她身上时，突然——那只兔子直垂向下，‘嘭！’砸在了她面前。 看着那只死兔子，特别是有血从兔子的嘴里流出来……叶清晏感觉那好像就是自己！她现在后悔进来了，她该听马宝的，继续找路才对，哪怕就是兜兜转转白费力气呢。 又偷觑那个男人，“要想肉烤的……好吃，要先把皮剥了……内脏处理干净，再用盐、各种香料一边烤一边撒，最后烤出的兔肉肯定外焦里嫩，半点也不腥膻，格外鲜美香口。” 男人的手指又动了几下…… 叶清晏便看到她面前的带毛死兔子，被剥皮去了内脏，剩下光秃秃的肉…… “你有盐和香料？”男人问道。 叶清晏忙点头，“有，有，在我的包袱里。” 男人把门打开，“去拿。” “……哦。”她更想跑啊！ 男人又道：“不听话的话，这兔子就是你的下场！” 后来，叶清晏知道自己迷路迷到什么地方后，明白了男人说的都是实话！甚至会比兔子还惨！！ “……不敢，不敢，我还指着您给条明路呢。”叶清晏听着他的话，浑身吓出了一身白毛冷汗。 这个男人太恐怖了！ 刚才她偷偷看男人的时候，格外看了眼他太阳穴的位置，没有看到任何代表着修为境界的银丝内力。而这代表着，这个男人可能已经天境大成的境界！加上刚才他内力外放屠宰了兔子，也足以证明这一点。听萧长綦所说，这种内力外放控物的能力是天境特有的。如他可以放出力刃杀人一般。天境大成的境界越高，控物的能力也就越精准，像是屠宰兔子，能做到干干净净的皮肉分离，内脏残血也一干二净，就需要精准的控物能力。 天啊，一个天境大成的高手，那收拾她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她还是老老实实的烤肉吧。 舒缓下惊恐纷乱的情绪，心思几转，朝马宝走去。 马宝竟然在低头啃地上的草，好像已经忘了自己刚才很害怕屋里的人。 取下它背上托着的大包袱，从里面摸出一个大香瓜喂给它，“唉！本主人就该听你的啊。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马宝很是欢快的吃了她手里的香瓜，还打了一个响鼻。 叶清晏叹了口气，抱着悲壮之心，扛着大包袱又进了茅屋。 男人的眼神盯着她的大包袱。 叶清晏以为他担心自己带了什么危险物品，便打开了给他看。 第187章 套近乎，拜师 “我是个商人，经常在外行走，所以带的东西就比较多，特别是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点儿麻烦事，所以这种棉布的带子是必带的。”其实那是一大卷的绷带，并非是月信带。她也是看他是男人，忽悠他的。 男人果然扫了眼绷带后，就不再看了。 叶清晏又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和针具，刀具，“这是针灸用的，还有丹药，膏药，这些也都是我自制的。行走在外，什么事都能遇到。这些东西多是自用，偶然遇到需要帮忙的，我也会路见不平，帮人接生，看个伤病，做点儿积阴德的事。图个自己行走平安顺利。” 男人从火炉前站了起来。 其实他坐着的时候，就已经很高了，站起来后，这个茅屋都快要装不下他，少说有九尺余身量。 叶清晏顿觉压力倍增，这男人不会是想把她变成兔子吧！ 男人走到她的包袱前停下，拿起一个她自己制作的一大罐药膏，打开，闻了一下。 “伸筋草、补骨脂、当归、苏木、血竭、红花、黄芪……”男人一把好听的嗓音，把叶清晏制作这盒药膏的所有配料都说了出来。 叶清晏简直瞠目结舌…… “你也懂草药。” “略知一些皮毛罢了。”男人又拿起一块没有任何花纹的玄铁牌子。 叶清晏陡地紧张起来，那是瑶宫令。 男人看了两眼后，把令牌又扔一边了，拣起一个装着香瓜的羊皮袋，“这个归我了。” 叶清晏看着他打劫走自己的水果，没有任何反对的勇气。 “这个也归我了。”男人又拿起一包装着牛肉干的羊皮袋，返回到炉子边的凳子上坐下。 叶清晏一阵无语：“……”难道这位高人，是个吃货不成？ “你烤肉吧，烤完了我告诉你怎么走出这片鬼迷镇。” “鬼迷镇？”叶清晏想着自己一路先是遮天大雾，然后抹黑过来，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哪儿。而且鬼迷镇……又是什么地方？她来往羌山这条路多少次，从没有听说过有鬼迷镇。只是，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是不善，而且眼前这个男人，白发白衣，还赤眸红唇，皮肤白的隐隐发青，和传说中的鬼，也没有什么区别……还是艳鬼！因为抛却这个男人的倾诡悚人，实有一张很好看很美丽的脸！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因为他忙着吃从她这里打劫走的香瓜和牛肉干。血红的唇染上甜瓜汁，十分水润，像极了雨后的红梅花瓣，格外的绮丽华美…… 叶清晏看着他，想了想，从自己的包袱里，又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油纸包，双手供奉一般捧到他面前，“这是宫廷才有红梅桂花糕，您尝尝。” 男人看看她，接过了油纸包，“烤肉。” “……是。”叶清晏认命的去烤肉。 用刀子在兔肉上纵横划了几刀，然后取出一小瓶酒，一点点的洒在了兔肉身上，去除兔肉的骚腥气。放下装酒的瓶子，转手就要再拿盐巴的袋子……却见那个小酒瓶自己飞了了起来，而飞的方向自然是某个男人的手心。 “……”叶清晏知道这东西也是有去无回了，拿起盐袋子，取出一小撮盐巴往兔肉身上抹。淡定，一定要淡定，平平安安的活着离开才最重要！ “我叫明晏，不知道高人怎么称呼？” 男人没理她，喝了一口酒，可能是没想到叶清晏的酒非同一般，又辣又灼，入喉瞬间就要把他的喉咙烧个洞！ 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但是等过了那股灼意，又是非同一般的痛快，浑身都轻飘飘的了…… “这是什么酒？” “用来清理伤口的，比普通的酒烧劲更大，清洗伤口很好用，并不是用来喝的。但是您要是想要喝也行，这一小瓶，可以兑一大缸水。那样喝起来就不会难受了。” “不，这个正好。”男人仰头又喝了一小口，那种轻飘飘的感觉更浓了。 叶清晏：“……”果然是高人，就连萧长綦都不会直接喝这个。 “我的名字，白枭。” …… 西狄军中，传出号角长鸣，龙羊骑兵为首，缓缓向羌山脚下如水退去。 燕朝军亦鸣金收兵，带伤员退回了营地。并由后勤军打扫战场上牺牲的士兵。 暂时止戈。 中军帐中—— 萧长綦脱下全是红红紫紫血液的战甲。 战甲上的血，并非是他的，是西狄士兵和龙羊兽的。虽然龙羊强悍，但是也血肉之物。玄铁长剑还是能刺破龙羊兽的皮的。 只是，整支军队，也就只有他和他的几个亲卫有玄铁武器。 仍然不足抵抗西狄的龙羊骑兵。 第一战，就已经有不少士兵成了龙羊的口中餐，军心不乏恐慌，特别是他们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就面对此种凶兽，简直就是羊入虎口，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设置的陷阱差不多都已经用完了。”任然提了两壶酒过来，递给萧长綦一壶。 萧长綦接过，一气饮尽，“继续挖。” “对方的龙羊确实凶猛，不少士兵都已经生了退意想要跑。” “逃兵当众诛杀。”萧长綦冷酷道。 “已经杀了。”任然喝了一口酒，“她应该快到了吧。” “嗯。”萧长綦想起某个女人，眼中闪过担忧。 ******** 鬼迷镇—— 叶清晏给兔肉抹盐巴，直到整只兔子都擦遍了，才放到了一张干净的油纸上，继续从她的那些瓶瓶罐罐中，找能用的香料。有些食用香料也是药材，比如丁香、山奈、豆蔻、香橼、辛夷等等。 选好香料后，叶清晏才抬头对白枭道：“那个……我能叫你白大哥吗？”看他的样子，还有他的修为境界，应该要比她大，当然是今生的年龄。趁机套套近乎，给自己更多安全保障。 “你多大了？”白枭问道。 叶清晏回道：“十七岁。” “那我当你爹，你师父都绰绰有余。”白枭又吃了一根牛肉干。 叶清晏眼睛一亮，立刻顺杆爬，丢开兔子，对着白枭就叩首磕头，“师父，受徒儿叶清晏一拜。” 第188章 如此烤肉 白枭愣住了，惊讶的看着叶清晏，嘴里的牛肉干都忘了咀嚼…… “等等，你说你叫叶清晏？” “嗯，徒儿走商时用的母姓，化名明晏，本名叫叶清晏。” “我从不收徒弟。” “世事无常嘛。” “再无常，不收徒弟就是不收徒弟。” “可是师父您都已经吃了徒儿的香瓜、牛肉干、红梅桂花糕、药酒、现在徒儿还要给您烤兔肉呢。” “……” 什么叫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这就是了！ 白枭本来占便宜占得美滋滋的，突然多了一个徒弟，也是郁闷。只是吃也吃了，喝也喝了…… 叶清晏把折腾了大半天抹了一堆东西的兔子，架上了火。又取了盐巴，一边烤一边继续往上撒，很快一股带着丝丝酒香的肉香味飘散开来。 闻着香味，白枭道：“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以后你要像对待父亲那般顺从我，孝敬我，知道吗？”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师父也要好好的教导弟子哦。” “这个自然。”白枭闻着新鲜的烤肉香，觉得手里的牛肉干差了不少，丢一边不吃了，“给我看看你的天资根骨吧。” 说话就抓住了叶清晏的手腕。 他的手很白，又细又长，温温凉凉的。 叶清晏稍稍放心，有体温证明是个活人，不是艳鬼…… 一丝阴凉的内力进入了她的体内，没有攻击性，只是探查一般，在她的体内游走了一遍。 “纯阴媚骨，倒是少见。”白枭收回了那丝内力，松开了叶清晏的手腕。 “媚骨我知道，纯阴是什么意思？”叶清晏立刻变身乖巧的弟子，不懂就问。 “纯阴就是天生阴体，不能修炼阳性功法，像是天剑术、五行阴阳诀，大衍真经、易阳经，是不能修炼的。阴性功法，如究极玄女心经，玉冰诀、清灵术则是事半功倍，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学有所成。而你又有媚骨，还可以修炼欢喜禅，采元归气功，这是可双修也可单方面提升的功法。” “我有修习玉姹心经。”叶清晏道。 白枭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烤兔子，“玉姹心经是鼎炉功法。即便是解了鼎炉之劫，也只是一门和欢喜禅，采元归气功差不多的媚功，以后不要再练了。” “为什么？” “如果你想这辈子都没有孩子，可以一直练。玉姹心经能化精，无精哪来的阳种，没有阳种，你这块阴地也长不出苗来。” “……”叶清晏面色微讪，一直觉得自己不怀孕是不是跟这门功法有关，没想到还真是。 “停止修炼，就能怀孕了吗？” “你才十七岁，身子骨还没有彻底长好，怀孕会折寿。” 叶清晏一脑门黑线，她前世活那么长，难道是没生孩子的原因么…… “兔子烤好没？”白枭有些不耐烦的盯着烤兔子。 叶清晏道：“还没有。那我不练玉姹心经，练习什么？” “先给我吃烤兔子。”白枭舔了舔血一样红的嘴唇。 叶清晏忽然生出一丝惊悚之感，感觉如果再不给他吃烤兔子，他就要把她吃了。 “我再撒点儿香料，提提味道。”叶清晏把已经准备好的香料洒在了烤兔子肉上……就像是画龙点睛，霎时间肉香味道，提升了不知道多少！ “好了没……”白枭催促，口水都快掉叶清晏的衣服上了，赤红色的眼睛，瞳仁也发出了嗜血光芒…… 叶清晏忙先撕了一条兔子前腿给白枭，“师父先尝尝熟了没？” 白枭立刻接过腿肉，也不管烫不烫，张口撕咬了下去……就像是一头饿了十天半个月的恶狼，看到了嫩嫩的兔子肉，恁般凶狠…… 叶清晏小心肝儿都颤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肉熟了么？” 白枭把兔子骨头隔窗扔了出去，然后继续盯着叶清晏手里的烤兔子，“没吃出来，你再给我一条腿尝尝。” “哦，好。”叶清晏这次撕了一条兔大腿，“师父慢慢吃啊，还是有点儿烫的。” 前腿肉熟了，后腿肉还差点火候，能看到还带一点血丝，但是吃起来没什么问题。要是按她的口味，还要再烤的焦一些，再刷上一层蜂蜜，那才够味儿。眼前这位实在是太心急了，她也不敢再说蜂蜜的事。 “师父，我要是不练玉姹心经，那练习什么功法比较好？” 白枭懒得理她，光顾着吃烤兔子了。 直到一整条兔子都进了他的肚子，骨头也啃得很干净，可能狗都会嫌弃他吃的太狠了。 叶清晏无语的扫看那一堆骨头，她这个便宜师父是不是从来没吃过烤肉啊？ 白枭意犹未尽的瞅着她，就跟看一个宝物一样，赤红色的眼瞳，亮的就像世上最漂亮的红宝石。 “你会烤马吗？” “马？”叶清晏点点头，“会呀，烤肉大同小异，一通百通。” “等一下，为师这就去宰马。”白枭说话就朝门口走。 叶清晏猛然醒神，马？……不，她的马宝！ 忙又道：“可是马肉不好吃啊，马肉特别硬，特别柴，要烤哪种懒洋洋不爱动弹的动物，肉汁多，香嫩可口，齿颊流油，比如羊，猪，鸡，鸭都行。特别是乳猪，一个多月的小猪仔，烤起来连骨头都能酥化了。” 白枭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叶清晏……眼睛又变成了饥饿的饿兽模样。 叶清晏忙靠火炉近了些，实在是被他这么看着，让人觉得自己不是人，而是一盘菜，浑身冷的打颤，好想跑！ “对了，你知道龙羊吗？”叶清晏灵机一动。 “龙羊？”白枭面上的表情微变。 叶清晏一直处在警惕中，所以他的那点异样，被她敏锐的察觉了，继续道：“现在羌山那边，出现了许多龙羊，这东西的肉不知道烤起来怎么样。” 白枭血琉璃一样的眸子眯眼瞅着她，“龙羊有毒，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越是毒物，如果能去了毒馕，那肉质越是异常鲜美，像是桑根蛇、泡泡鱼，金玉蟹，乌头蜘蛛，竹节八脚虫，绯玉蟾，只要去了毒都是极品的美味，生吃都好吃。” 第189章 豆灯 叶清晏被他看得浑身已经不是发冷，而是发麻，灵魂要出窍的感觉。 蓦地，白枭又笑了，邪恶血腥之气弥漫开来…… “我的乖徒儿，乖乖等着师父，千万不要出这个屋子哦，为师这就捉一只龙羊过来给你烤。” “呃，好。”叶清晏力持镇定，不让自己的魂儿被吓飞了。 “等一下师父，要、要不这样吧，我跟您一起去，咱们就地烤着吃，而且在羌山我认识一个烤肉技术超高的人，合他之力，一定能给师父烤出这世上最好吃的龙羊。” 白枭看看外面那匹马，再看看叶清晏，“想我带你离开也行，你那匹马给我烤着吃了。” “师父，马肉不好吃。”马宝一路载着她跑到这里，很辛苦啊，不给吃口好的就算了，还要吃了人家，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 “那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吧。” “师父！你带我去吧。”叶清晏央求道。 白枭走回到她面前，摸摸她的脸，又揉捏揉捏……一张薄薄的面皮剥离了下来，看着叶清晏的真容，又摸了一把她的脸皮，点了下头，“顺眼多了。” 叶清晏：“……” 白枭走了。 叶清晏忙跟了出去。 但是刚一出门，就看不到白枭的身影了。 叶清晏躲了一下脚，不死心道：“师父，记得挑不大不小的龙羊啊，老了就不好吃了。还有一定要多带几个，给徒儿练练手。” 根本就没有回音，也不知道白枭听到了没。 马宝还在啃吃地上的草。 她吹了一声口哨，马宝朝她哒哒哒的跑过来。 就在这时，异变乍起！ 一群散发着淡淡红光的蛇蟃样东西，从黑暗里快速的蜿蜒而来，目标马宝，或者是她！ 叶清晏先是一惊，随即急急对马宝道：“快些过来！” 马宝也意识到了威胁，立刻朝茅草屋里钻。 叶清晏也连拉带拽的把马宝往屋里拽。 好容易马宝进屋后，叶清晏忙关上了门，堪堪把那群诡异的蛇蟃关在了外面。 可是关了门，还有窗。 叶清晏忙又要去关窗户。但，刚走到窗边，却发现那些蛇蟃并没有进来，只是绕在窗口的地方，想要进又畏惧着什么的样子。 叶清晏忽然想起白枭说过……千万不要出这个屋子。 难道这个屋子里有蛇蟃畏惧的东西？ 四下看看，屋子里除了一个炉子，一个凳子，就是一个四方桌子，桌子上点着一盏豆灯，也正是这站豆灯把她吸引过来的。 豆灯？ 叶清晏心思电转，又观察了一下那些蛇蟃，发现它们都躲在阴影里，并不在光亮的范围内。 拿起那盏豆灯，朝窗外照了照……那些蛇蟃立刻又向后争先恐后的退，仿佛这灯光能给它们带来伤害。 马宝冲叶清晏忽然喷了一个响鼻。 叶清晏下意识的护着豆灯！ 同时回头，呵斥马宝，“卧下！否则把你丢出去喂虫子。” 这茅屋本来就不大，进了它一匹马就更显得逼仄了。这一鼻息，更是了不得，差不多在屋里就是一阵风了，能把豆灯给吹灭了。 马宝老老实实的卧下了。 叶清晏把豆灯再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朝窗外探看了一眼，便见那些蛇蟃又回来了，甚至数量还更多了一些。 叶清晏守着豆灯，慢慢回想着，自见到白枭后发生的事…… 她认他做师父，并非是她想要师父，而是那种情况下，如果认个师父，说不定生存机会更大一些，是本能驱使。 但是在认了师父后，发现他这个人，厉害是够厉害。但除了厉害，也有让人挺意外的地方。喜欢吃，特别是肉类！这点倒是和她很像。而且，他艺高人胆大，敢去抓龙羊。 即便他最后只抓了一只龙羊，那……他的边防军也能少对付一只龙羊吧。 好想过去看看他是什么情况了，可千万别受伤……思及此，心里又对朝廷生出诸多不满。边防军竟然还能撤走，敬德帝是不想要蓟州了吗？这种馊主意，哪个混蛋蠢猪提出的！ 就连平头百姓都知道，睡前把门窗关好锁好了。堂堂一大国帝王，竟然自己把国土之门打开……以为这天下都是他一家的吗？可以路不拾遗，可以一言天下。 其他四国，甚至还有一些部落小国，谁又对燕俯首称臣了。 现在怕是早就张开了血盆大口，等着蚕食燕朝。 今日萧长綦若是挡不住西狄的龙羊凶蹄，那么很快，紧邻着燕朝的其他两个大国，楚国，以及金国，就要铁蹄践踏燕朝。 萧长綦的这一战尤为重要！ 镇远将军也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自请而来。 如今西狄军确实是来了，不知道朝廷会不会还像前世一样，对蓟州抱持自生自灭的态度。如果还是如此，那萧长綦迟早也会向朝廷用兵。 萧长綦始终对着敬德帝，留有一点赤子之心。 可是敬德帝，已然把他视作了敌人……一个盯着他皇位的敌人！ 敬德帝越老越怕死，越怕死，就越怕失权，没有权，他就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他在恐惧着这一切，他恐惧着他的儿子们，一个个的长大成人，甚至不乏雄才大略，高世骇俗之才的优秀帝子。但是越是如此，他越是害怕。 他的惧怕，令他想要把这些儿子们除之后快，但理智又警告他，后世之君更重要。他一个人，被多重想法拉扯着，最后就成了无动于衷。任由萧长綦独自面对西狄。 敬德帝一生治世，还算勤政廉明，却在最后的几年，把自己一生的功绩都败了个干净。 有说，夫妻同命。确实如此，皇后的凄惨下场，何尝不是敬德帝的晚景。 …… 萧长綦身穿铠甲坐在椅子上休息。 忽然，一声龙羊兽的嘶叫，惊破夜空。 所有人都醒了，立刻披甲拿上武器，出了营帐。 然，西狄军并没有夜袭攻来，但龙羊兽的嘶叫却不绝于耳。 任然来到中军帐，看到他已经醒了，便道：“我去看看情况。” “小心。” “嗯。” 任然轻功了得，几下轻跃就不见了身影。 第190章 鬼迷镇 白枭在西狄军的驻地，挑选着叶清晏说的不大不小的龙羊。但是外放他的气息威压令龙羊十分惊恐，当即四散着就要逃开他。 白枭很不悦，都老老实实的趴着，他也好方便挑选不大不小，刚好合适烤的。这一乱，他就不好挑选了。 扫看了一圈，最后一把抓住一个看起来最老最大的龙羊，单手成刀劈在了龙羊兽的独角上！ 瞧着坚硬无比的角，顿时冲天而起一股紫红色的血，独角裂开变成了两半，但开裂并没有由此而结束，裂痕顺着独角蔓延到了龙羊兽庞大的身躯…… 随着一声凄惨的哀鸣后，最大的龙羊兽，变成了两半，倒地而亡！ 其他的龙羊兽，立刻颤颤发抖的趴在了地上，俯首称臣。龙羊兽本能的以强者为尊，哪怕对方是异类。 白枭扫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两只，看起来不大不小的龙羊兽身上。 伸手就要抓的时候，西狄军围了上来，但在看到他们无坚不摧的龙羊兽，变成两半倒在地上时，又齐齐惊恐的不敢上前。 “什么人？” “大胆狂徒，杀我西狄神兽，找死！” 白枭根本不屑看这些西狄兵，一手一只半大的龙羊兽，飞身而走。那两只龙羊兽发出悲鸣，想要挣扎，但是有什么东西捆缚住了它们，根本就动不了。 西狄军中，掀起了轩然大波，竟然有人能徒手杀死龙羊兽不说，还能毫发无损的带走两只！对方是什么人？！难道是燕朝军队的高人，前来示威的吗？！ 西狄军惶惶不安起来…… 而看到了这一幕的任然也震惊不已，舌桥不下良久才返身又回了萧长綦的中军帐。 “你说一个白发赤眸的人，杀了最强壮的龙羊兽，并又带走了两只半大不小的？”萧长綦似不敢相信。 “天境大成的高手里，从没听说过有白发赤眸的年轻男子。”任然思忖道。 萧长綦惊讶过后也一时沉默，想着一些江湖上的传奇人物，或者世外高人，有没有这个特征的。 “赤眸……好像邪魔教的人，修习的邪魔功法会发生赤瞳的变异。难道是邪魔教的人？”任然猜测道。 “只是邪魔教不曾听说有天境大成的高手，今晚上出手的这个人，至少是天境大成，甚至还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宗师！” “宗师……真的有这等人物吗？”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但无论对方是谁，西狄军中忽然少了三只龙羊兽，而且其中一只还是最强大的首领龙羊兽，先不说西狄军会不会恐慌，这群群龙无首的龙羊兽，肯定已经大乱，没有首领的兽群就是一盘散沙……传我命令，准备夜袭！尽量避开龙羊兽，袭杀西狄兵将，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 叶清晏重点保护着豆灯，唯恐马宝一个鼻息给它吹灭了。 同时，外面的蛇蟃也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一层一层又一层，光看到，头皮就开始发麻……要是那个爱干净，对密集东西过度厌恶的春雨在这里，说不定会发疯了。 “师父啊师父，可千万别丢下徒儿啊，鬼迷镇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叶清晏喃声自语着，让自己不要去看窗外的蛇蟃。 蓦地，那些蛇蟃忽然向潮水一样簌簌的迅速退去……很快就退得一条也不见了！ 白枭提着两个龙羊兽回来了。 ‘砰砰~’两声，把龙羊兽扔在了茅屋前的空地上。 “乖徒儿，不大不小的龙羊，快过来烤肉。” 叶清晏蓦然听到那两声重物砸地的声音，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脸色发白。但随后在听到白枭的喊话后，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快步到门口，先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唯恐还有那诡异的蛇蟃在。 直到确认没有后，才打开门，左右看看，确实没有蛇蟃，才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师父你不知道，您走了以后，来了一群像蛇蟃一样，但是浑身能发红光的怪物。” “是噬血蟃，喜欢吸食血肉之躯，死的活的都喜欢。”白枭很平淡的语气，跟叶清晏解释。 叶清晏：“……但它们好像害怕屋里的灯。” 话落，屋里的灯忽然灭了！ 屋里屋外一片漆黑！ 叶清晏下意识的就想起那群诡异的噬血蟃，不会又过来了吧！ 想也不想的就朝白枭扑了过去，“师父保护徒儿！” 白枭：“不该是你来保护为师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是啊。父亲不都是保护女儿的吗？所以师父要好好保护徒儿。” “……谁说的？” “我看别人家的父亲都是这样啊，但我从小就没有父亲，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感觉。要不师父你教教徒儿吧。”叶清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所有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四周，她能听到有什么东西簌簌而动的声音，肯定就是那些噬血蟃。 “屋里是你那匹马？”白枭看向茅屋。 叶清晏这才想起马宝，忙道：“师父救救它！” “晚了。”白枭吐出来两个字。 茅屋里传出马宝的痛苦嘶叫，但很快又没了动静。 而身前不远处的地方，也有两道不同的惨叫发出，很快也归于平静…… “鬼迷镇，便是鬼进来也能迷在其中的地方。它存在于人世和阴间的夹缝之中，说它在人世它也在，说它不在它也不在，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看不到也进不来这里。” “看来我是那个倒霉催的了。”叶清晏紧紧地抱着白枭的胳膊，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因为她能感觉到有很多东西在盯着它，要吃了她一般！ “嗯，差不多。”白枭忽然把她一把扯进怀里，飞身朝上方飞去，“但你也很幸运，进来就遇到了我，不然你早就沦为那些噬血蟃嘴里的食物，便是灵魂也会困在这鬼迷镇中。” “这么恐怖！” “你以为你来的是世外桃源吗？” “……” 叶清晏能感觉到耳边‘呼呼~’的风声，而且脚下虚空的感觉实在是不安，本能的抱住了他的腰。 第191章 魂引灯 而这一抱，她发现他的腰好细，以为感觉错了，还又摸了摸……他看着很是高大，但是并不特别雄伟健壮，颀长瘦削，蜂腰一束。 白枭肩背微僵，最后低哼了一声，“为师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遵世俗道德，如果引起我的欲，即便你是我徒弟，嫁了人，也照样拿你泻火。” “呃……抱歉。”叶清晏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忽然，白枭把她的头脸摁入自己怀里，上升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叶清晏觉得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快被气流割破了。不光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就连两只手也缩在了他的胸前。 白枭一头白发迎风寸寸燃烧着，赤红色眸子，如最鲜红的心头血，盯着漆黑浓雾笼罩的天空，血红的唇紧紧地抿成了直线，肤色青白但五官绝美的脸庞，从颈部开始，向上蔓延开腥红可怖的龟裂纹…… 叶清晏贴在他的胸前，听到了什么裂开的声音，想要抬头，但是上方的压力巨大，根本就抬不起来。 越往上飞，雾气越浓，几乎化成了粘稠了液体，不让白枭穿过去。 白枭忽然张口冲着雾气，喷出一口鲜血，并爆喝一声，“开——！” 雾气忽然在碰到白枭的血后，像冰雪遇到了骄阳，迅速消散开…… 白枭抱着叶清晏，在心血开路下，总算出了粘稠漆黑的浓雾。 而在出了浓雾后能看到漫天的繁星，以及一轮被薄云遮盖的圆月。 今天是五月十五！ 白枭一头过臀的长发，燃烧成了刚刚到肩膀处的短发，本来有刘海儿遮挡着的额头露出了不少，显出眉心处，有一颗通红的观音痣，脸上自颈部而起的龟裂纹也迅速变淡消失，脸色愈发透着青气，血红的唇色，淡了不少。 叶清晏则觉得周围的压力顿消。 身体好像滞空了。 便要抬头。 但还不及抬起，身体骤然开始从高空坠落…… 她下意识害怕的抓紧了白枭的衣服。 低头往下看…… 隐隐的能看到下方是一个山丘。 山丘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最后在距离近不到十米的时候，白枭抱着她忽然放慢了降落的速度，徐徐落于地面。 叶清晏有惊无险的站在了土地上，不及看他，先道：“谢谢师傅。” “哼！”白枭低哼了一声。 周围不远处是一个村庄，村庄里已经没有灯光，看地形……叶清晏隐约觉得熟悉，这应该是她曾经来过的地方，但准确的是什么地方，她想不起来。 抬头再看白枭。 这一看，不禁惊讶，“师父你……你头发怎么变短了？” 脸色也更差，更像艳鬼了！ “还不是因为带你这个累赘出来，为师能损失那么多心血。进了鬼迷镇的人，都只是饲料而已，是不能出去的。” 叶清晏听着他的话，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她求他一起带着马宝出来，他就是不肯。根本就是带不出来，带她一个，尚且损耗了不少心血。再多带一匹马，谁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情况，很可能就出不去了。对不起了马宝……叶清晏心里默默道歉。 “……师父，徒儿很好奇，您是什么境界的修为？”能飞这么久，这么高，还带着她一个大活人，肯定不简单。 “比你高。” “……”这不废话么，要是比她低的话，她会认他做师父？早打的他满地找牙了，还敢抢她的东西……呜，她的东西都丢在鬼迷镇的茅屋里了，还有那枚瑶宫令。 环视四周，发现那片诡异大雾已经看不到了，鬼迷镇自然也看不到了。不过就算是能看到，她也没有勇气进去拿了，小命更重要啊！ “师父，那盏豆灯有什么神奇？为什么噬血蟃很怕它的光。” “那是魂引灯，鬼迷镇的镇眼。它亮着，鬼迷镇里邪祟都不敢靠近。但是外来的阳物，一只兔子，一匹马，都能使其熄灭。镇眼灭，鬼迷镇移。现在鬼迷镇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等它停下的时候，魂引灯会再次亮起。” “你为什么会在鬼迷镇里？” “我是在鬼迷镇中出生的。” “所以师父也算是鬼迷镇中的邪祟？” “算是吧……” “可你不怕魂引灯。”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好吧，我暂时不问你了。” “暂时？” “以后再问。” “以后？”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 “师父，现在怎么办？我本来要去羌山。” “那里在打仗，你去哪儿干什么。” “找我夫君啊，他就是在打仗。” 叶清晏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连马宝也没了，过去怕不是一个累赘添乱的吧。等一下，她可以把白枭带过去啊。 虽然她对龙羊兽的概念，也只是书本上的介绍。白枭带回来的那两个庞然大物，只扫了一眼，但和书本上描述的一样，独角，獠牙，模样像羊，身体巨大！她整个人，都没有龙羊兽的一条大腿粗！ 如此厉害的凶兽，随随便便就捉了两只来，若能有他帮忙，那萧长綦击退西狄军定会如虎添翼。 “那你去吧，羌山就在往前不到一百里处。”白枭说话就要走。 叶清晏忙拉住他，“师父去哪儿？” “找鬼迷镇啊，我不能离开鬼迷镇太久。” “为什么？” “哪儿那么多问题。” “那你能离开鬼迷镇多久，总能告诉徒儿吧？” “长则一年，短则五个月。” “那您可不可以迟一些回去。您看我都叫您师父了，您总要教授徒儿一点儿您的真知灼见。” “也对，我还要传你一门功夫，尽为师职责。” “嗯嗯，谢谢师父。还有，我天生的迷路痴，您要不把我送去羌山吧。对了，您不是还想吃烤龙羊吗？正好我可以烤给您吃，本来我随身带的那些调料也不够烤龙羊的，如果去我夫君那里，有各种美味的调料，光是盐就分好几种，有辣子盐，椒盐，粗盐，细盐，香料也分数十种。” 白枭想了想，最后烤肉的诱惑吸引了他，“能烤的比兔子还好吃？” 第192章 她的小九九 “那是必须的啊。兔子也没有龙羊长得个头大啊。咱找一只不大不小的，那肉质即劲道又嫩口，撒上蜂蜜，辣椒面儿，茴香，芝麻椒盐……想想就流口水啊。” 白枭的脸色已经变了，变成了一只饿兽的模样，一把提起了叶清晏，就跟提一只小鸡仔一样，朝着羌山的方向飞掠而去。 …… 鸣金收兵。 萧长綦的这次夜袭，确实打了西狄军一个措手不及。那些龙羊兽，因为死了头领，根本就不听从指挥，燕朝士兵见机避开龙羊兽，只杀西狄士兵。而西狄士兵，不光要对抗燕朝兵将，还要防着龙羊兽反咬自己一口。 这一场仗，西狄军节节败退，最后被萧长綦压制在了羌山脚下。 “这一场仗打的不错。”任然身上的青袍颜色更深了些，上面全是血，当然都是敌军的，“杀了对方一个副将。” “辛苦了。”萧长綦的战甲上也是血，虽然他是边防军的统帅，本该坐镇后方，但是因为这些士兵都是新兵，没有经历过战场，如果有他在的话，多少能镇一镇他们。所以，每一次出击，他都是打头阵。后面的士兵，士气十足，最后也没有比西狄兵差到哪儿。 “殿下，有一个女人，说是您的属下，要找您。”一名哨兵进了中军帐回禀。 …… 萧长綦带着任然过来时，就看到叶清晏靠在一棵刚发了几个嫩芽的老榆树上。脸上蒙着一块汗巾，平时只要出远门就必带的包袱没在身上，就连马也没有。 “你怎么来的？”萧长綦直觉她肯定发生了什么。 叶清晏揉了揉脖子，白枭去抓龙羊兽了，直接把她扔在了这里。因为面具被白枭扯了，而她又不想在众前暴露自己的脸，所以只能用汗巾遮上。 “别提了。”叶清晏看到任然，先打了一声招呼，“任兄。” 任然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点了下头，“平安就好。” 叶清晏笑了下，然后走到萧长綦的面前，忽然扑倒在了他的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却是满腔的血腥气，扁了扁嘴角，她所熟悉的冷香完全被遮盖了。 “总算是找到你了。”提心吊胆了一路，终于能松口气。 萧长綦知道她路痴的很，想来是又迷了路，轻轻拍着她的背，戏谑道：“还是比我想的要早到了不少。” 叶清晏满眼委屈，“本来早就该到了，路上发生了点事，我的马没了，行李也丢了。” “那你吃饭了吗？”任然问道。 叶清晏摇头，“没有，连口水都没的喝。” 萧长綦道：“先随我回帐。” 叶清晏却抬头看天空，“你有带厨师吗？” 萧长綦道：“有。” “会烤肉吗？” “你想吃烤肉？” “不是我想吃，是另有一个人要吃。”叶清晏抬头看看天空，“一会儿你们别被吓到就好。” 萧长綦和任然面面相觑，另有一个人？什么人？ …… 白枭又抓了两只龙羊兽，循着叶清晏身上的味道，在萧长綦的中军帐前停了下来。 两只龙羊兽瑟瑟发抖的跪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诸多兵将都看到了白枭抓了龙羊兽飞过来，惊骇之下都忘了对抗，只剩下呆若木鸡。可能潜意识的也知道，连龙羊兽都能捉住的人，甚至能让龙羊兽在地上跟狗一样趴着，那收拾他们还不跟踩死一只小鸡仔一样，动不如不动了。 萧长綦和任然跟着叶清晏从中军帐中出来。 在看到白枭和龙羊兽时，顿时警惕起来，特别是萧长綦，一把把叶清晏拉到了身后护着！ “你是谁？”凌厉深邃的凤眸，从趴跪在地上的龙羊兽身上瞟过，最后落在白枭的白发赤眸上，暗忖他应该就是任然说的那个抓走龙羊兽的高人。 白枭瞥了半眼萧长綦，至于任然看都不看，最后目光落在叶清晏身上。 “徒儿，烤肉。” 叶清晏捅了捅萧长綦，“那个，我刚刚不是跟你说，我路上认了一个师父，他就是我的师父，白枭。” 白枭不让她把鬼迷镇的事说出去，所以她只能对萧长綦保密。只说自己路上迷了路，马宝驮着她的的行李跑了，最后遇到一个怪人帮忙，才来了这里。还不等给萧长綦他们说到这个怪人非常喜欢吃烤肉，本人就已经到了。 “师父，他就是我的夫君萧长綦，燕朝的九皇子，玉亲王殿下。而这位是我夫君的左膀右臂，任然，任军师，也是我很好的朋友。” 叶清晏给白枭介绍萧长綦和任然。 白枭这才又正眼看了看两人，“所以，你说你要给我烤龙羊兽吃，实际上是想要为师帮你夫君抓这毒兽？” 他又不是傻子，在叶清晏道出萧长綦的身份后，就明白了她的小九九。 叶清晏讪然笑笑，嗲声撒娇道：“师父~不会生气吧。” 白枭：“……好好烤肉！” “是，师父！”叶清晏应道，然后冲萧长綦眨了下眼睛，“别看他面皮年轻，实际上已经很大了哦。”至于多少岁白枭也不跟她说，但是既然说足以当她爹，肯定至少要大十几岁吧。 萧长綦恭恭敬敬的向白枭行了拜礼，“晚辈若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师父海涵。晚辈的厨子，是师从御膳房主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定会为师父烤出最美味的……龙羊肉。” 白枭看着温文尔雅，恭而有礼的萧长綦，目光又落在叶清晏身上，“多久能烤好？” 叶清晏知道白枭对吃的很是急性，问萧长綦，“有什么现成烤好的肉吗？先给师父吃着，这两头龙羊兽，给厨子收拾。” 任然接话道：“有现成的烤全羊，还有烤兔子，狍子，随时能端上来。只是这龙羊兽，想要烤，必然要先杀了。厨子都是普通人，恐怕杀不了，甚至还会可能被这凶兽反伤。” 白枭知道他的意思，抬手啪啪两掌，拍在了龙羊兽的头上。 两只龙羊兽应声而倒，死的不能再死了。 “把烤羊，烤兔子，还有狍子都送过来。” 第193章 徒弟的分量 任然立刻指挥人过来把龙羊兽托走，让厨子去研究怎么烤这两头庞然大物，再让人把所有的烤肉以及专为萧长綦备的好酒取来。 萧长綦请白枭进中军帐边吃边谈。 白枭看看叶清晏，进去了。 进了中军帐，萧长綦亲自扫榻，请白枭坐下。 烤肉源源不断的端了进来，除了烤全羊，烤狍子、烤兔子，还有烤乳猪。本来都是给萧长綦准备的，因为打了胜仗，自然要庆祝一下，所以才有了烤乳猪。 叶清晏闻着香极的烤乳猪，亲自从炊事兵的手里接过，然后恭恭敬敬的奉给白枭，“师父请用。” 她见过白枭为了吃的而骤变令人恐惧的模样，眼下还能保持正常，只是一双似血染的赤眸盯着那些烤肉，而不是直接饿虎扑食，已经很不容易。 看来也是能克制自己欲望的。 白枭对叶清晏道：“你让他们两个出去，碍事。” 碍着他放开手脚肆意大吃了吧，叶清晏应道：“是，师父。” “夫君，任兄，咱们先出去一下吧。让师父一个人静静地享受美食。”叶清晏对萧长綦和任然道。 两个人虽然有些不解，一个人吃饭哪里有人陪着吃的更香，但是叶清晏既然如此说，他们也只能先出去。 叶清晏和萧长綦、任然出了中军帐。 前脚刚出去，身后就听帐里发出类似野兽撕咬食物的声音…… 萧长綦想要看，叶清晏拦住了，“师父喜欢一个人吃。” 任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小声问叶清晏，“你到底是在哪儿遇到的这位？” 叶清晏摇摇头，“师父不让说，但真的是迷路而至。” 又有三只烤鸭送了过去。 其实叶清晏也早已经饥肠辘辘了，看到喜欢吃的烤鸭，肚子也开始咕噜噜的叫起来。 “你也吃吧。”萧长綦从炊事兵的手里接过烤鸭，给叶清晏。 叶清晏想了下，对萧长綦道：”我进去看看师父，你们先别进来。” 然后端着烤鸭就进了军帐…… 刚进去，就看到凶态毕露的白枭，疯狂的吃着烤肉，而烤肉已经吃的只剩下一只烤狍子和一只烤兔子了！一整只烤乳猪和烤全羊已经肉消骨现，这才过去多会儿时间！他是用嘴巴吃的烤肉，还是往肚子里倒的！但是用倒的话，骨头怎么还一根根的啃得那么干净！ 见叶清晏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三只烤鸭，白枭道：“比你做的好吃。” 叶清晏额筋轻抽，“……”有吃的还堵不住嘴。 “师父，您慢点儿。”叶清晏把三只烤鸭也放在他的膳桌上。然后顺手撕了一个鸭腿儿准备吃，倏觉一道危险至极的凶光盯住了自己！想来她只要咬下这口烤鸭腿，必定身首分离！ ……默默的、识趣的，把鸭子腿儿又放回了盘子里，“师父，徒儿就是闻闻味儿，看烤的火候怎么样，不吃，绝对不吃！” “嗯，你也可以出去了。”白枭拿起叶清晏撕下的鸭腿儿，一口塞进了嘴巴里，再一拔出来，就只剩干干净净的骨头了！ “……”叶清晏觉得自己饿两顿也是死不了的，但吃了那只鸭子腿儿，是绝对会死！ 她的命，竟然还不如一只烤鸭腿儿来的重要！唉，徒弟当到她这种分量的，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从军帐中出来，只有萧长綦在外面等着了，任然不知道去了哪儿，叶清晏便对萧长綦道：“还有没有其他吃的，师父他老人家好像几辈子都没吃过饱饭。” “有……”萧长綦已经早一步吩咐人继续做，同时对这位高人也着实刮目相看。他看不出白枭是什么修为境界的人，那肯定比他要高，况且抓龙羊兽也抓得那么简单，手到擒来，足以证明这一点了。 只是如此高人，其特征……白发、赤瞳，是非常显眼的特点，却在江湖上从未听说过，莫不是隐士高人。 “任然呢？”叶清晏问道。 萧长綦回道：“他拿玄铁刀去给龙羊兽剥皮去内脏。有毒的禽、兽，多是源自内脏。那些厨子恐怕收拾不来，过去帮忙。” “我也去看看，那个龙羊兽的毒，我蛮感兴趣的。” “等一下，你有吃烤鸭吗？”萧长綦拉住了她，把她面上的汗巾掀开，看到她并没有被油浸润的嘴唇。 说到烤鸭，叶清晏就想起自己的小命还不如一只烤鸭腿重要的事实……有气无力道：“算了，我吃点儿瓜果蔬菜吧。” 这东西白枭是不会跟她抢的了，从没听说过吃素的凶兽……而她这个师父，显然比凶兽更厉害。 萧长綦命自己的一个亲随在帐外守着，只要有烤好的肉送来，就什么也别看，什么也别管，送进账内即可。 然后拉着叶清晏进了紧邻着他中军帐的帐篷里，这个帐篷虽然小些，但是里面布置的极为雅致。做工普通，但擦拭的十分干净的书桌上，放着几本厚厚的书，一个橘子果盘，还有一盆黄色苦蓿花。 “谁的帐篷？”叶清晏问道。 萧长綦回道：“任然。” “他还真是一个雅人儿，跟我去了一趟西狄，都没看出来呢。”和她一起时，只有在她干活的时候，会勤快的帮帮忙。其他时候，就是两手插在袖子里，跟个小老头一样，不是躺着就是眯着，要多懒就有多懒。而眼下这般，可能为了缓解他的情绪吧。毕竟打仗，都是把脑袋提在了裤腰上，很危险的事。 “死伤多少了？”叶清晏问道。 “第一战，五千人死一千，伤了一千五。第二战死了二百，伤了不到五百。一防一攻。现在西狄兵在羌山山脚下，因为龙羊兽骚乱，现在应该自顾不暇。若非这些新兵连打了两场实在需要休息，必要趁乱追击，把西狄军撵回去。” “如果西狄军放弃了龙羊骑兵呢？” “西狄必败。” “大言不惭，西狄军即便没有龙羊兽，自身也是骁勇善战。他们都是正规军队，你的呢？临时组建的，能跟人比吗？” 第194章 龙羊肉 “谁说我是临时组建的。”萧长綦忽而诡秘的笑了。 叶清晏看着他的笑容，恍然……这家伙很早就有了天干地支，如此精锐的亲卫。难保也早就已经开始组建自己的亲卫军。她记得他有一支虽然只有三百人，但是个个都是高手，行事狠辣果决，能以一敌百的暗狼骑。如果这支暗狼骑融入边防军的话……可称为一支无敌的枪尖，刺入西狄军的心腹之地。 萧长綦从果盘里取了一个橘子，剥了皮，又撕去果肉外侧的白丝，递给了叶清晏，“不用担心。” 叶清晏把汗巾取下，接过橘子，开始给空荡荡的五脏庙进食，“还挺甜的。” 萧长綦立刻吩咐人准备面食，怜惜的目光看着她，“这一路辛苦了。” 叶清晏吃东西的动作微顿，看着他，笑了起来，“和你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为什么要和我比，我们是不同的两个人，身负的东西也不同，所做的事自然也不同。”萧长綦让叶清晏在凳子上坐下，“你是王妃，本该在亲王府中，和其他王妃一样，打理中馈，衣香鬓影，酬酢交娱。而非被我强迫带来蓟州城，做一个没有身份不能以面示人的通房丫头，现在还跑来了边境之地。” 叶清晏摇摇头，“可能我开始不愿意，但现在甘之如饴。” 和他在一起，简简单单的时光，真的是太少了，她很珍惜，也很庆幸能来蓟州。 …… 龙羊兽经过厨子的解剖，发现龙羊兽大部分的肉都不能吃，唯有肩胛处有一块足有百斤重的肉可食。而且，这一块肉，晶莹剔透，粉嫩如冻，生吃就已经鲜美至极，经过煎炒烹炸焖熘熬炖烤熏等等各种做法，又是各不相同的味道，实是一块极品好肉。 叶清晏也分到了一块烤制过的龙羊肉和一块生的龙羊肉，闻着鲜美至极。 但又一想到这种凶兽是吃人的，就胃口全无。 立刻端去给了白枭，“师父，龙羊肉到了。” 白枭一听他久等的龙羊肉已经做好，扔下啃了一半的烧鸡，拿帕子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大口酒清口。 叶清晏端着龙羊肉，看着帐内堆积如山的骨头，心底也是一阵阵的发虚……这位活祖宗，不知道她那点生意收入，孝敬的起不？忽然觉得萧长綦没有收她的银子，很庆幸啊。 白枭吃了那么多的烤肉，其实已经八分饱了。吃相已经变得斯文许多，当然这是在叶清晏看来。如果是在萧长綦的眼里，依然和恶鬼投胎的，没有什么区别。 先抓起一块粉嫩晶莹的生龙羊肉，沾着厨子调制的蘸水，咬了一口……瞬间就呆住了！赤红的眼瞳，似要放出血光一般！ 叶清晏下意识的就想逃跑，实在是害怕这个便宜师父这种反应了。 “师父，这两头龙羊兽，每头重约八千斤，全身的肉几乎都不能吃，硬的就跟铁板一样，难以操做。但唯独肩胛背上有那么一块儿，百斤左右，就是您吃这种肉，味道鲜美极了。”如果这龙羊兽不吃人，她也很想尝尝啊。 白枭很快就把生的龙羊肉吃完了，接着继续吃烤制的，这一吃更是停不了口，完全没听叶清晏说了什么。 最后吃完后，就说了三个字，“还有没？” “有。”叶清晏让人把其他做法的龙羊肉一样样都端上来。 “师父，您吃着怎么样？” 白枭没有理她，但一直在低头吃，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直到所有的肉都吃完，白枭才打了一个饱嗝，“嗯，为师休息了，把这里收拾干净。” 叶清晏应道：“是，师父。” 总算是休息了，叶清晏看着白枭直接躺在了萧长綦的榻上睡了，叫了人进来，蹑手蹑脚的把小山一样的骨头运了出去。 等到整个军帐都干干净净后，叶清晏才向睡着的白枭，恭敬的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这一夜，叶清晏和萧长綦在任然的帐篷里休息的。 而任然不知道去了哪儿。 叶清晏本以为会睡不好，没想到有萧长綦这个暖床的在，竟然睡的很好。所以这一觉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醒来后，就对上了一双赤红色的眼睛！ 脑袋里先是一片空白……然后在捋了一遍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后，面色戛然大变，忙从榻上爬起来，“师父，您睡醒了。” “为师饿了，还想吃龙羊肉。” “……”叶清晏揉揉迷蒙的眼睛，看着一夜之间，好像长长了一些头发的白枭，回道：“徒儿可以命人给您做，但是这龙羊兽需要您去捉才行。因为那凶兽一头就近万斤，单是尸体，徒儿一个人也扛不起啊。更何况它还是一头凶兽，会把徒儿当点心吃了的。” “必须要不大不小的龙羊兽吗？挑起来很麻烦。”白枭有些不耐道。 叶清晏一听他答应去捉，顿时来了精神，否道：“不不不，以前是没杀过不了解，现在杀了，也吃了，就了解了。您这次抓就选大个的，越大个子，肩胛骨那里的嫩肉就越多。” “为师这就去捉来。” “师父威武！”叶清晏双眼全是崇拜之光的仰视白枭。 白枭很是受用，甩着袖子出去了。 他离开后，叶清晏又倒在了床上，想要伸个懒腰……但还不等抻开胳膊腿儿，就见萧长綦进了帐内。 心情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怎么了？”叶清晏问道。 萧长綦道：“西狄军今早进攻了一次，没有用龙羊兽。” “再让师父抓几次，应该就彻底放弃使用了。对了，西狄军那边有多少龙羊兽？”叶清晏快速的穿好衣服的，想着她一身寝衣白枭就过来了……也真是让人无奈，这位着实不按伦常行事。 “一共有五百头。”萧长綦回道，“在他们冲下羌山的时候，山腰至山脚都布了陷阱，杀伤了大约十头，我和任然、十名天干地支的亲卫，杀了有两头，还有师父杀死的几只，大概对方还有四百八十头龙羊兽。” 第195章 战争之下的残酷 “够师父吃些日子的。” “师父真是一奇人。”萧长綦言语带着欣赏。 叶清晏无语，“是怪类才对。” “呵，胃口大些而已，无妨。兵工部的人说，龙羊兽的皮，可以制作皮甲，效果堪比最上等的铠甲。” “那挺好，师父吃肉，你们得皮，还能震慑西狄军，一举三得。” “也要师父肯一直抓龙羊兽才行。” “师父唯一的弱点可能就是吃了，牢牢抓住这一点，凡事都好商量。” “如此，你可真是带来一个了不得的救兵。”萧长綦环抱住了叶清晏，“你是我的福将。” “是吧，你可要好好对我呀。”叶清晏笑眯眯道。 “本王对你不好吗？”萧长綦说着，便低头轻嗅她的颈窝，闻着她身上的媚香，欲念渐渐苏醒…… ‘砰、砰、砰、砰、砰！’五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自帐外响起。 因为已经听过了，所以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萧长綦：“五头？” 叶清晏道：“师父胃口比较大，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吃那么多肉，都克化到了哪儿。” 萧长綦笑了，俊美的容颜耀眼夺魂，“吃得越多越好！” 叶清晏：“……” …… 西狄军恐慌了。 连着五天，龙羊兽每天都在被抓走，有时候是五头，有时候是十头，今天已经少了八头，而且还都是最大最强壮的龙羊兽。据派去燕朝那边的斥候回报，龙羊兽被抓走后，都被剥皮吃了！ 而且战场上也有了龙羊皮做的盾，皮甲。 把这边的消息传回皇宫，得到却是继续猛攻，一定要把蓟州城拿下，而且主力军马上就到。 然，现在连羌山山脚都还没冲出去，谈何攻占蓟州城。等主力军到了，他们估计会被笑死，竟然打到现在还在山脚下。如果后面不是大山，退无可退，甚至会被逼回西狄国境。 西狄军主帅赫连铎，满面愁容，“现在这群龙羊兽，别说是拉出去打了，还要派兵保护它们。” 赫连铎的心腹乌拉敏道：“将军，要不把这群龙羊兽送回去吧。” “陛下为了饲养这群龙羊兽，所耗费的财物实在是不计其数，如果战场上没能立功自效，回去等着它们就是被屠杀宰割，和被燕朝军一点点的蚕食，下场没有什么不同。” “既然都是死，不如……”乌拉敏的声音忽然变低了许多。 赫连铎听着乌拉敏的话，脸上先是纠结，后咬牙道：“就这么办！” …… 叶清晏穿着便宜干活儿的短打，外面还套了一层草绿色的罩衣。如此，衣服上即便是沾了血，也看不太出来。 她自打来了伤员帐篷后，就没有再离开过，累了就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猫一会儿休息，也庆幸她是个习武之人，可以用内力疏解疲惫。饿了就随便吃一口，不讲究好不好吃，有时候看有的伤员吃不上，就把自己的那份给过去。 即便如此辛劳的救治伤员，依然有不少身受重伤的人，不及救治就死了。 看着那些伤员，被抬走，运到远处一座山丘后面……那里火光雄雄，正在燃烧着战死的将士们的尸体。即便距离的已经够远，却依然能闻到那带着血腥气息的甜腻味。叶清晏一开始闻到时，恶心得直想吐，但过了几天后也能忍下来了。在这种呕吐味道的环绕下，依然从容迅速的给伤员进行救治。只要能活，她一个都不会放弃。战争历来都是如此悲壮，只是从前她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感受过，生与死转瞬即逝的震撼，那种悲愤，无以言表，心情沉郁缠结得哭都哭不出来，只想放声大叫着，捡起武器，冲去战场劈杀敌人，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 白枭吃饱了就是睡，睡醒了就是吃。而且还只吃龙羊兽，虽然这个结果让萧长綦很是喜闻乐见，但是也会思考他一直这样下去，是不是有些不妥。 萧长綦找到了叶清晏。叶清晏正在给一名断了一半腿的伤兵进行缝合。现在她缝合伤口的针线活，比给他缝合时好了许多，而且速度也快了许多。 一边缝合，还一边问伤兵叫什么名字，家里有什么人，分散伤兵的痛苦，并激励他求生的欲念。 伤兵看到萧长綦来了，忙要起来。 萧长綦抬手，示意他不要动。 叶清晏回头看了眼萧长綦，然后继续忙手上的活儿，“帮我把那壶药酒拿来。” 萧长綦提起一个大铜壶，递给叶清晏。 叶清晏把一根小木棍递给伤兵，“咬着。” 伤兵听话的接过棍子咬住，然后下一瞬，就觉得断肢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喉咙里忍不住溢出压抑的痛叫。 叶清晏给伤口浇过药酒后，又缠上干净的绷带，再用两片木板子夹住，绑好……等一切都收拾好后，又给了伤员一瓶丹药，“疼得狠了就吃，省着点儿，因为一个伤员就这一瓶。” “谢谢明大夫。”伤兵感激道。 叶清晏提着自己的药箱子，给接下来另一个大腿刺穿伤，已经昏迷过去的伤兵开始看伤。 萧长綦也一一安慰那些受伤的士兵，并让后勤兵给这些伤兵加餐，多炖些肉骨汤喝。他纡尊降贵的来看伤兵，着实赢了一大波军心。 镇远将军欧阳复听闻战报后，匆匆来了边境。 见萧长綦竟然抗住了西狄军的进宫，还把西狄军死死的压制在羌山脚下，无比震惊。本来他还以为早就已经被西狄军拿下几座城镇，没想到自己一路骑马，竟然到了边境。 这个曾经在奉州被金国铁蹄蹂躏过的皇子，成长了。 …… 边防军驻地军营—— “停下！”几名哨兵拦住了欧阳复。 欧阳复的随从力喝一声，“大胆！知道这是谁吗？你们也敢拦着！” “谁管你们是谁，这里是边防军大营，禁止擅入。” “我们大人是镇远将军欧阳复！”随从圆瞪虎目，怒叱，“还不赶紧闪开。” 欧阳复抬手，制止自己的随从，温文有礼道：“请转告玉亲王殿下，欧阳复前来参见。” 第196章 病倒 几个哨兵，狐疑的看着他们，其中一个道：“我去通报，你们先看着他们。” 很快萧长綦就收到了命令。 他让哨兵把欧阳复带去中军帐。但思及中军帐被白枭给霸占了，又让哨兵把欧阳复带去任然的帐篷。 叶清晏给手头上的伤兵治疗完后，站起来揉了揉腰，然后让其他医者先拿着她的医药箱去给其他伤兵看伤，她出了帐篷喝口水缓缓。 萧长綦正要走，看到叶清晏从帐篷里出来了，又停下脚步。 叶清晏有好几天没有好好跟他说话了，所以见他还在，就朝他走过来。 “找我有事吗？” “是师父的事，他好像除了吃就是睡。” “他的头发有长长吗？” “有，刚见他的时候，不过肩膀，现在已经长长了三寸，好像有些快了？” “师父睡觉可能就是在长头发，不用管他。” “养头发……说起来他白发赤眸，你可知道原因？” “应该和他生长的环境有关系。师父他不会在这里待多久的，期间他要吃什么都先满足吧。” “嗯。欧阳复过来了，我过去看看。” “边防军这几仗下来已经死伤过半，朝廷里如果还不发兵的话……”叶清晏看着伤员帐篷，剩下的话没有说完。 萧长綦道：“你不用担心，朱海很快就会带生力军来了。” “朱海？” “有一支军队并不在蓟州城，豹城也有招了一批后备军，陆续也会到。” “我说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你有安排就好，先去办事吧，我喝口水也忙。” “晚上……要不要回来？”叶清晏每天都忙着救治伤员，也不回帐篷睡，所以萧长綦已经好几天都孤枕入眠。 叶清晏十分干脆道：“不回去。” …… 萧长綦心情不大爽的回了帐篷，因为叶清晏完全不考虑他作为一个夫君来请妻子回房睡觉的面子，毫不犹豫的就回绝了。但凡她能犹豫一下，他心情都会好受很多。 所以回帐篷的这一路上，任谁看到他那张冰冷暗沉的脸，都知道他现在不能惹。而他是从伤员帐篷的方向过来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士兵死伤而心情不好，不由更肃然起敬。 “欧阳将军路上辛苦了，请坐。”萧长綦进了帐篷，见欧阳复站着，便邀请他在放着沙盘的桌前坐下。 “末将惭愧。”欧阳复看着桌上的沙盘图，哪里好意思。 萧长綦道：“目前战况，西狄军虽然被压制在羌山脚下。但是据西狄境内的探报，西狄一支超过五万人的主力正在朝羌山而来。五日内就能到，现在这股西狄先锋军，必须在五日内剿灭。否则接下来，等着蓟州的只有全面战火。而蓟州城若是沦陷了，楚国和金国也肯定会撕毁互不侵犯的约定，挥兵我大燕。那时候，我大燕危矣。” 欧阳复听着萧长綦的话，后背冒出一层层的冷汗，心里更是焦灼，恨不得身后长出翅膀立刻回京城，禀明陛下，带兵来蓟州抵抗西狄侵略军。 “末将明白，末将这就回京城，请求陛下调兵。” “辛苦将军，除此外还有个东西想要请将军带给陛下。” “殿下请吩咐。” …… 欧阳复回了京城，同他一起回去的，还有一头龙羊兽。 在看到龙羊兽的时候，欧阳复整个人都呆住了。原来传闻中的怪兽，真的存在，而且还看起来无比凶猛，人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龙羊兽除了在面对白枭时，老实的跟小猫一样，不敢反抗半点。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那都是原形毕现，又是喷毒息，又是张开血盆大口，满口獠齿要吃人，欧阳复的一个随从因不听劝说太过靠近龙羊兽，而被龙羊兽的毒息喷到，片刻口吐白沫身亡，彻底镇住了欧阳复一行人。而再是精铁铸就的巨笼都困不住它。最后还是给他吃下一只肚子里塞满了酥骨散的活羊才把它放倒了。 目送欧阳复带着龙羊兽离开，萧长綦久久站立，丝毫未动。 欧阳复能否带来朝廷的军队，萧长綦其实并不太抱希望。因为蓟州城距离京城太远，而且蓟州也不是什么天宝物华之地，每年还要朝廷各种救济。可能西狄人真把这块地占去了，朝廷里也没有几个人会在意。 但是现在这里是他的封地了，就是他的地方，便绝不容西狄人踏足染指。 任然走到萧长綦的身边，“就算是送一头龙羊兽过去，你觉得陛下会派兵过来吗？” “九分。”萧长綦回道。 任然唇角一边斜挑，嗤道：“你还真是对你这个父皇心存赤城啊。” 萧长綦继续道：“是九分不会派兵。” …… 叶清晏病了。 病来如山倒，高烧不退，浑身烫的犹如着火一般。 面对伤兵的死亡和痛苦，以及心灵上精神上的巨大压力，感同身受一般。所以没日没夜的救治伤兵，是疏解她重大压力的唯一办法的。但是身体承受不住，吃不好，睡不好，血肉之躯自然抗不了多久。 所以，在夜幕降临之时，叶清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临倒之前，她还给一个伤兵的伤口换好了药。 萧长綦有派亲卫暗中护着她，所以她昏倒后，第一时间就被亲卫从伤员的帐篷里带走了。 萧长綦并不在帐篷，可以说所有能上战场的兵将都不在营地里。 西狄军又一次出兵来袭！ 最后亲卫将叶清晏送去了中军帐，白枭所在的帐篷。 白枭正在吃西瓜。 看到叶清晏昏迷着被人送进来，吃瓜的动作停下，问道：“她怎么了？” 亲卫回道：“应该是过度劳累。” “劳累？”白枭把手里的西瓜吃完了，才擦了擦手，过去看叶清晏。 摸了一把她的脉象，又摸摸她的额头，“死不了。” 亲卫：“……西狄军夜袭，如果王妃没事的话，小的就先过去了。” 白枭点点头，然后动了动耳朵，对亲卫道：“跟我那个徒婿说，小心龙羊兽。” 亲卫陡然一凛，忙道：“是。” 白枭继续吃瓜。 第197章 被附体! 叶清晏烧的整张脸红彤彤的，但是额头上一点汗都没有。白枭走到床边，看着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的叶清晏，抓住了她的手腕。 正要运功把她体内的邪毒驱散，倏然她的手腕从他的手心里挣脱。 白枭诧异的抬头看。 发现叶清晏已经睁开眼了。 冷漠矜傲的睥睨眼神，盯着他。 白枭亦浑身冒出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赤眸犹如毒蛇般盯着叶清晏，“你是谁？” ‘叶清晏’却理也不理他，下床就朝帐外走。 白枭跟上她，“我徒儿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叶清晏’径直往外走。 “你是谁？怎么附体在我徒儿身上的？” ‘叶清晏’就是不理白枭。 出了中军帐以后，‘叶清晏’四处看了看，最后冲着羌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白枭一路跟着她，看她到底是谁，要干什么。 …… 萧长綦带兵迎敌。 他收到了亲卫的传话，知道这次夜袭会有龙羊兽。只是龙羊兽在白枭的捕食之下已经无法再上战场，特别是燕军中有不少人都装备了龙羊兽的皮甲，令这些龙羊兽更是畏惧。 但白枭是个不喜说话的，除了跟叶清晏这个徒弟能说上几句，其他人都不爱搭理。现在特别提醒，肯定是确有龙羊兽要上战场了。 举起手里的玄铁剑，调转马头对后面的士兵道：“全军听令，跑步到第三阵地！” 当即所有的士兵，以最后的步兵为首，朝第三阵地跑步而去。 任然也听到了亲卫的传话，所以对于转到第三阵地，也很赞同。第三阵地，是专门针对龙羊兽准备的阵地。这个阵地内，遍布坑洞陷阱，还有毒箭弓弩。 军队在转向第三阵地途中，就听身后方的地面传来轰隆轰隆的震动声。 萧长綦脸色微变。 任然道：“是龙羊兽。” “加速——”萧长綦喊道。 任然侧耳细听了一下，“殿下，这龙羊兽的奔跑声听起来杂乱无章，而且还有咆哮嘶鸣，以前没有这种情况。” 萧长綦回头看了看，远远的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群龙羊兽朝他们的方向疯狂的飞奔而来，而它们的背上并没有骑兵。 恍然明白，登时乌瞳如墨，森寒怒叱道：“他们打算放逐这些龙羊兽在蓟州境内肆虐，坐收渔翁之利。” 任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也瞬间变色，“该死的西狄军，如此阴损，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就在萧长綦和任然带兵转移阵地之时，一名女子与他们背道而驰，朝西狄军的方向飞奔而去。身后还跟着一名白发赤眸的男子，正是‘叶清晏’和白枭。 看着红着眼睛疯狂奔腾的龙羊兽，‘叶清晏’本打算直接飞奔而走，但忽然她的表情一阵狰狞纠结……最后似乎很不愿意，对着兽群，忽然张口尖叫—— 本该是女人尖锐高亢的叫声，没想到出口却是一声威武震慑万物的龙吟！ 奔腾中的龙羊兽忽然全部都颤颤发抖的跪趴在了地上，‘叶清晏’抬手一指西狄军的方向，“尔等，随本座回归！” 顿时，龙羊兽掉头跟着‘叶清晏’跑了。 白枭悬空而滞，震惊无比的望着‘叶清晏’，“龙吟……” 本来等着龙羊兽肆虐冲垮燕军的西狄军，忽然惊怖的看到龙羊兽掉头朝他们跑回来。 其中一头最高最壮的龙羊兽背上，还站着一名蒙汗巾女子，女子身后的龙羊兽背上，盘腿坐着那个抓了他们不少龙羊兽吃的白发赤眸男人！ “跑啊——”不知道是哪个西狄兵喊了一句。 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西狄士兵丢盔弃甲的跑了。他们天天饲养这东西，最是清楚，这东西是吃人的！不少残兵伤兵，最后没来及医治，都被丢进了龙羊兽的口中，当了饲料！这些西狄兵，对龙羊兽也是怨恨至极，但又没有办法，谁让这东西是利器。只是到目前为止，这利器的矛头，都是对准了他们这边的，燕军是又吃龙羊肉，又鞣制皮甲。眼下这群利器，又杀气腾腾的一副要灭了他们的样子，这仗到底还怎么打！自相残杀给燕军看吗？要不要这么丢人！ ‘叶清晏’指挥着龙羊兽朝羌山脚下跑去。一路上踩踏着西狄军的尸体，浩浩荡荡而走。 赫连铎骑马站在一个高地，身旁是乌拉敏，一脸懵然绝望的望着乱成一团的西狄军，还有根本就没有冲向燕军，而是反冲回来，对己方军队大开杀戒的龙羊兽。 “你到底有没有派人在燕军营地放下吸引龙羊兽的奇罗香？”赫连铎问乌拉敏。 乌拉敏回道：“放了啊，所有的奇罗香都放了。其中一包，还是我亲自放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 “属下觉得，问题在那个女人和男人的身上，你看龙羊兽都围绕着他们。” “我当然能看到，但是为什么龙羊兽会听他们的？我们的龙羊兽骑兵，是每天都亲自喂食它们才相熟的，却也做不到令它们言听计从，不被它们吃了就很不容易了。” “那个女人从来没有见过，现在蒙着脸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但身后的那个白发男人，就是每天来捉龙羊兽的那个狂悖之徒。” “唉，可怎么跟陛下交待。难道要我说，燕军中出来个高人，他们把龙羊兽给带走了。陛下非拿刀砍了我。” “将军，你看——”乌拉敏忽然指着龙羊群的方向。 却见龙羊兽冲着羌山而上，速度极其迅速，如履平地一般。完全没有被其庞大的身体而影响到分毫。 “它们要去哪儿？”郝连铎望着黑压压的龙羊群顺着羌山而上。 乌拉敏脸色惊悚大变，“不好，那两个人是不是要带着龙羊兽反攻我西狄？” 郝连铎眼前阵阵发晕，这仗打到现在，他都已经打糊涂了。 “整军回撤！” “是，将军。” 萧长綦和任然带军在第三阵地准备好后，发现龙羊兽并没有攻来，还有西狄军也没有杀过来。一切都风平浪静的。 第198章 瑞灵 “派斥候去查看情况。”萧长綦对任然道。 任然回道：“已经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返回。” “嗯。西狄军这是要干什么？”萧长綦也百思不解，“还有刚才西狄军那边发出一声格外震慑心魂的兽吼长吟，怎么回事？” “事有蹊跷。” 有斥候回来了，一身黑衣蒙着面。 “殿下，任军师，西狄军回撤。” “回撤？为什么回撤，发生了什么？”任然问道。 斥候把龙羊兽被一男一女控制着纵横西狄军，并顺着羌山返回西狄境内，说了一遍…… 显然那个白发赤眸的男人是的白枭，至于那个女人！ 萧长綦面色戛然大变，立刻骑马朝营地而去。 然，等他回去后，中军帐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茶几上还有几牙儿没有吃完的西瓜。 随后萧长綦又出帐，要骑马去追赶西狄军。 任然拦住了他，“不行，你不能去。” “滚开！”萧长綦直接出手攻击拦住他的任然。 任然轻飘飘的避开，反手又把自己手里的长枪刺向萧长綦，完全是杀招！ 萧长綦只好放开马，先挡下任然的攻击。 任然看着瘦弱，可也是天境小成的高手，和他缠斗起来，半斤八两，并不会落败下风。 只好道：“是她带着龙羊兽去了西狄！” “她知道她在干什么。有白枭在，她不会有危险的。可这边如果你不坐镇，等西狄军的主力攻来，怎么办？难道由着西狄兵，踏入蓟州城，整个燕朝四面受敌？” 萧长綦的动作慢了下来。 任然一个飞身后退，向萧长綦叩首，“属下请殿下慎重三思。” …… ‘叶清晏’控制着龙羊兽翻过羌山，就一路向西狄境内急速奔驰，但一路上并不会让龙羊兽攻击沿途的西狄百姓。 见白枭还跟着她，便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徒儿呢？” “她很好，我并不会把她怎么样。只是借用她的身体回瑶宫而已。” “你可以附身到我身上，我带你去瑶宫。” “跟你没关系。” “她是我徒儿，那就有关系。” “我暂时不会放她出来的，这是事实，如果你要跟就跟着吧。”‘叶清晏’没有再看白枭，而是低头看看脚下的龙羊兽。 “这些本都是灵兽，在人世，被人世的浊气污染，变成了如此丑陋毒瘴的模样。” “灵兽？”白枭想起龙羊兽身上格外美味的那一块肉，吃到嘴里确实有一丝丝淡淡的灵性，那是人世中不存在的东西。至于鬼迷镇，里面更是充满邪祟之气，可以说是灵气的对立面。 “你知道瑶宫吗？”‘叶清晏’沉寂了太久，很想和人说说话，虽然也能和叶清晏聊聊，但是她因为生病，灵魂很虚弱，而身边这个人成了不二之选。 白枭回道：“听说过。” “哦？说说看你所听说的瑶宫。”‘叶清晏’也学着白枭的样子盘腿坐下，因为她站在龙羊兽的头顶上，这一坐下来，正好背靠着龙羊兽粗壮坚韧的独角。 “有说瑶宫是一位仙人留在人世间的府邸。里面的宫殿神工天巧，稀世珍宝遍地，又生有奇花异草，瑞兽珍禽，是世人无比向往的地方。但也有一说，里面危机重重，步步惊心，稍不留神就会命丧其中，连魂魄都会被吞噬，再无超生可能。也有说，那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空无一物。倒是瑶宫令很值得收藏，因为瑶宫令一般都是奇珍异材所制。” 白枭见过叶清晏包袱里的瑶宫令，是一块精制玄铁。玄铁乃是极为稀有的天地珍材，所制的武器，几乎无物不削。而这样宝贵的玄铁，却被当做是入门的令牌，可见瑶宫却是非凡之地。 ‘叶清晏’听完白枭的话，片刻后才回道：“瑶宫又名万象森罗。” 话至此，‘叶清晏’忽然抱着头昏迷了过去。 白枭忙过去抱住了她，免得她被狂奔中的龙羊兽给颠下去了。 “徒儿——” 叶清晏睁开了眼睛，却无比虚弱道：“夫君，保护我夫君，他不能有任何闪失。” 白枭：“笨蛋……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他最大的敌人就是这群龙羊兽，现在这群龙羊兽都已经跟着你跑了，剩下的就是两国之间的攻防战，谁胜胜败，各凭本事。” 叶清晏看看身下的龙羊兽，还有狂奔中的龙羊群，“……它到底是谁？” “为师还不知道，她只说要用你的身体送她回瑶宫，而这龙羊兽也本是瑶宫里的生灵，她也说要带回去。” 叶清晏蹙眉，然后闭上了眼睛……意沉识海。 大海一般无边无际的广袤识海中央，有一团金色的光团，静静的悬滞在空中。 叶清晏警惕的看着光团，“你是谁？叫什么名字？男的女的？有什么意图？” “我是瑶宫灵主的一缕魂魄所化，名字叫瑞灵，是灵主的灵使，男的，回瑶宫。”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十分清灵低柔。 “瑞灵灵使？那灵主呢？” “灵主沉睡了，沉睡前造化了我出来管理瑶宫。可恶卑贱的人类用封印符，把我封印在了画中，唯有见水画才会毁去，我才能从画中出来。” 叶清晏想起来，她打开画的时候，方州城下了一场雨，而她拿着画楞了少说一个时辰，醒过神画上就剩下一片空白。 癸还以为她发癔症了…… “你怎么进入我体内的？” “我本就是灵体，可进入任何生灵体中。” “为什么会选择我？” “不进入你的体内，就只能进入那匹马的身体里。但是马的灵魂不足以承受我的灵识，所以只能选择你。” “……”也就是说，她比马强点儿么。 “我不会让你白送我的，瑶宫内确实宝物不少，你可以进宝库内选三件。” “六件！”叶清晏趁机加价。 光团犹豫了：“……果然人类最是狡诈。” “在商言商，我出的可是大本钱，我最最最宝贵的身体。再说，这笔报酬是在事成之后给我，如果没有把你送到瑶宫里，我也分文不收。” 第199章 被骗了 “想收你也收不着。” “嘿嘿，那你同不同意？” “我如果拒绝呢？” “身体是我的，让不让你用，我这个本主说了算。”这个感觉还是有的。只要她一个念头，立刻能把它驱逐出去。 “……我如果答应你，那在进瑶宫之前，身体都由我来控制。还有我会教你一门修炼灵魂的念力决，不会让你白白浪费等待的时间。” “念力决？什么功法？有什么用？” “……我这样给你说，可能更容易理解。内力，是身体的力量，在战斗的时候，你会用内力进行角斗。” “嗯。” “念力则是灵魂的力量，可以直击对方的灵魂，念力越强大，灵魂也越强大。念力可放出体外，根据念力的强弱，外放的范围也有大小之分。而念力范围内，便是你的领域，哪怕是一只蚂蚁进入你的领域，也骗不过你，你也会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么厉害？！”叶清晏惊呆了。 “据我在瑶宫接触到的人类修士所知，你们修炼的功法，都只修炼内力，直到到了宗师境界，才会接触到念力，比如你那个师父，他便是宗师，他已经掌握了念力，虽然功力还很浅，但是好在年龄不大，现在开始修炼念力，将来说不定会步上大道。” “等一下，你说他年龄不大？” “按你们人类的年龄来说，二十三岁左右。” “*！”叶清晏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心里哇凉…… “修炼念力，越年轻越好。年龄越大，越不易修炼。你现在起步就算有点晚了，但还不算太晚。” “好，我修炼你那个念力诀。” “那你的身体，在我回到瑶宫之前，全权由我控制。” “可以，但咱们要约法三章：一，你不能伤害我的身体。二，不能用我的身体做一些奇怪的事。比如自||摸，和男人勾三搭四，当然鉴于你是男的，如果你想和女人” “你可以去修炼了。”光团说完，直接撞进了叶清晏灵魂体内，而叶清晏的本魂意识陷入了陷入了茫茫的识海中…… 但在失去控制自己的身体以前，叶清晏又交待了瑞灵一件事…… 冷冰冰毫无感情甚至有些空洞的眼睛，让白枭一眼就分辨出，这个‘叶清晏’不是他的徒弟。 “怎么称呼你？” “瑞灵。” “我徒儿呢？” “她同意把身体借给我了。” “她应该不会白白给你用，有什么条件？” “这跟你无关吧。” “我要防止你做出任何对她不利的事。包括，你答应了她的条件，有没有顺利兑现。” “进瑶宫宝库，选宝物。” 白枭眼神一亮，“我也要进。” “你凭什么？”瑞灵懒得理他。 白枭咧开腥红又美艳的唇瓣，“我是她师父。” “你这个师父，教过她什么？一直都是在占她便宜吧。” “我这不是还没来及教她，要不你让我徒儿出来，我教她究极玄女心经，她也一直想学。” “不用你教，我给她的功法更好，更适合她，而且我用她身体，也不耽搁她练功，一举两得。” “你教她什么？”白枭好奇了。 “念力。” “念力？”白枭蹙眉，“她不到宗师，不能修炼念力吧。” “当然跟你们所学的低阶念力功法不同，我给她的是最顶级的心法。” “说出来听听。” “哼！想偷学啊，想得美。” “谁知道你是不是要害我徒儿，我当然要把把关，给她看看这功法到底有没有问题。” “当然没问题。当我瑶宫的珍藏是你们那些弊屣么。不过，你要是想学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学。” “说说看。” “你先办一件事。” “什么事？”白枭警惕起来。 …… 四渠城—— 萧长綦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驻扎的西狄军主力，狭长的漆黑凤眸，冷如冰刀。西狄军的先锋军回撤以后，三天后西狄军的主力就到了。 在羌山战场，两军胶着了整整十天，西狄军死伤比燕军多，但是西狄士兵人数众多，何止是五万，后又增派了两万兵将。萧长綦只能带兵先退到距离羌山最近的城池五渠城，五渠城抵挡不住，又退至四渠城。等退到一渠城，再往后，就是蓟州城了。 虽然敬德帝允许了萧长綦自建边防军，而且在人数上并没有写多少，但之前的边防军只有八百，自建最多也不能超过这个数。 可萧长綦不光超过了，还有近三万的生力军，除此外还现征兵役，连被朝廷发配流放到蓟州苦地的重刑犯，也被征兵入伍，加起来也不低万数了。特别是那些重刑犯，不乏穷凶极恶之徒。 前前后后加起来约莫四万士兵！如此多的兵，为一个封地亲王自拥，朝廷里不少人都目瞪口呆。完全忘了，现在正是西狄军践踏燕朝国土的时候，忘了龙羊兽的凶残，只有勾心斗角，萧长綦招这么多兵要干什么！会不会举兵南下，直逼京城。完全不想，如果朝廷肯派兵，萧长綦怎可能会去用那些完全不好指挥的重刑犯。只因这些人上了战场，就能杀能战，比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新兵强不少，还有这些人死了，也不可惜。 若说还有为萧长綦说话的，就只有从羌山回到京城的欧阳复，他递了折子，请愿带兵前往蓟州，支援萧长綦。 敬德帝却以身体不适，不上朝，不予任何回应。更是让朝廷的诸多臣子，浮想联翩……陛下对蓟州到底是什么态度。 …… “朝廷没有出兵的意思，而西狄军在不断增派中。”任然一身缟素，站在了萧长綦身后半步的地方，同他一样望着西狄军的方向，眉宇间一片凝重，这场仗越打越残酷，越打越难。 但是这还不算什么，总能抗住，大不了再打三个月，打到蓟州冬季来临，这些西狄军受不了蓟州城的严寒，也会自行退兵。 现在问题更严重的是萧长綦。自从叶清晏带着那些龙羊兽离开后，萧长綦仿佛就丢了半边魂一样。 第200章 天下大乱 在战前众将领商议对战策略时，不光走神，还沉默不言，手里一直紧紧地握着一枚鸽蛋大、如露珠剔透的玉珠，仿佛唯恐掉到地上摔了。 最后在退兵五渠城，甚至是四渠城，都没有任何意见。 现在望着西狄军的方向，更多的并不是那些西狄军，而是羌山…… 叶清晏带着龙羊兽翻过羌山后，没多久，行踪就彻底消失了，连同那群龙羊兽一起。 萧长綦动了他所有能动的力量寻找她，却至今没有任何消息回来。 朱海拿着一封信匆匆过来，“殿下，有一封信，是一个西狄人送来的。” “西狄人？”萧长綦转移了视线，回看朱海。 朱海恭敬的呈上手里的信，“殿下请过目。” 信封很厚，封口还很完整，并没有打开过。 萧长綦接过信。 任然问朱海，“这个西狄人是什么人？” 朱海回道：“是一个普通百姓。他月前遇到一个白发赤眸的男人。”说到这儿，他看向萧长綦。 正要撕开信封的萧长綦，忽然就呆住了，捏紧了手中的信，突然有些不敢打开，脸上也没了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应该是白枭师父，他给了这个西狄人一封信，还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让他把信，送给燕朝玉亲王萧长綦。因为两国在打仗，他过来这边很不容易，特别是在穿过西狄军的驻地时，差点儿把这封信给搜走了。” “你有问那个人，只有白发赤眸的男人吗？有没有一个女人陪着。” “问了，他说没有。” 忽有一股风吹来，吹乱了一缕萧长綦只是随意用蟒龙纹玉冠束住的墨发，发丝扑面，清清冷冷的凉，惊醒了宛如呆滞中的萧长綦。 任然道：“不见得就是不好的消息，殿下……先看信上怎么说的吧。” 萧长綦紧紧地捏了捏手里的信，终于撕开了封口…… 见字如面—— 吾徒去了瑶宫，办完事就回去了。 念力诀你看着练吧，她给你的。 第一页上面，就两句话。 下面厚厚的十几张，是一份手写的功法。只是笔迹宛如游龙，大气磅礴，完全不是她的字！ 任然道：“殿下，属下能看看吗？” 萧长綦把第一页给他。 任然皱眉，“她去了瑶宫？做什么？” “不知，她从不跟我提起。”他明着暗着甚至用楚九的身份试探，多少次，她都不说。 萧长綦就站在城头上，一页一页的看信，有时候一页信会看好半天才会看完，而上面可能就寥寥几句话而已。 一直站到天黑，月亮爬上天空，给大地撒上一层朦胧黯淡的雾光后，萧长綦才动了。 对身旁守着他的任然道：“你也看看吧。” “是，殿下。”任然接过那厚厚的信纸。 然，就在那沓子信纸到他手里后，忽然信纸自燃了起来。任然见状忙要灭火，但火势很快就把信纸燃烧殆尽，而且并没有伤到他分毫，只是纸燃烧光了，化成尘粉，夜风一吹，再了无痕迹…… …… 当天夜里，萧长綦久违的亲自带兵，偷袭了一次西狄军的驻地，连杀带烧挑衅了一番西狄军后，战争进入了最激烈的阶段…… 同时朝廷里，终于不再只盯着萧长綦这里。 废太子于慈州起兵，率领二十万大军，以清君侧之名，称要为孝烈皇后讨一个公道，挥军直逼京城。 孝烈皇后，是皇后薨死后，敬德帝封的谥号。 说白了就是造反！不管什么样的借口，都只是涂脂傅粉，为了那脂粉下，赤裸裸的狼子野心——帝王宝座！ 废太子此举，可算是在燕朝四面楚歌的时候，狠狠地又在燕朝的心脏处插了一刀！ 燕朝天下大乱，由此拉开序幕…… …… ******* 东海之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孤岛。 这座岛如果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它一直都在缓缓移动中，远离大陆的方向。 孤岛上，有一座华美无比，宛如天宫的宫殿。 宫殿上空，有一口巨大的刻着繁复花纹的青铜钟，钟上有一只长六米有余的巨型青鸟栖息。 巨型青鸟形似古凤，身披莹着蓝光的青羽，尾部的长翎尤为优美华贵。头顶上宛若帝王皇冠的七彩羽冠更是格外光彩夺目尊贵逼人。 它，是灵鸟王者——青鸾。 突然，青鸾振翅高飞，直冲天际，那绝世优美的姿态端的是能夺尽世人眼球！随之一群色彩斑斓的鸟儿，紧紧跟随其后。 一个白发赤眸的人，从宫殿内疾飞而出，像是逃命一般。 叶清晏手持一根金色龙形的长鞭，从宫殿内飞出，怒焰升腾，“混蛋白枭，我让你骗我！我非抽死你不可！” 瑞灵捧着一盏茶，慢慢悠悠的从宫门内出来。 自回到瑶宫后，他就已经从叶清晏的身体里出来，恢复了自己的形态。一名金发金眼的漂亮少年郎，圆圆的娃娃脸，不高也不矮的纤细身材，刚刚过肩的金色头发，梳成了一个马尾，看起来干净利落，又清灵俊美。 叶清晏乍一见到瑞灵的形态时，很是意外，原本她还以为是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没想到是一个金发金眼的翩翩少年郎。但据瑞灵所说，瑶宫灵主并非他这模样。 “你们可真够闹腾的，每天都不腻味啊。”瑞灵懒洋洋的靠着殿柱，看着又缠斗在一起的两人。 叶清晏的功夫一般，但是她手里的龙鳞鞭，乃是从瑶宫宝库里取的极品宝器，一鞭子挥出去，空气都颤颤发抖。白枭如果不想受皮肉之苦，只能躲开。 “是你自己要拜我为师的，我可没有逼你。” “那还不是因为你说，论年龄都能当我爹了。我爹四十二了，你呢？你几岁！” “我二十四了，也不小啊。” “你二十四生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出来。” “你不就是吗？” “还占我便宜，看我不抽死你！” 瑞灵看着他们两个又打成了一团，眼睛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的样子。 最后打得累了，叶清晏一屁股倒坐在了长着矮矮软绵青草的地上，气喘吁吁的望着天空。 ******** ps：（福利密码：2020，情人节快乐~） 第201章 一年半过去了 白枭则跟没事人一样，抱臂而立，看着没有任何淑女姿态的叶清晏，出口却是认真的语气，“你别回去了。” “虽说回去，但都过去一年半了，他应该已经当上皇帝了吧。”叶清晏无力的说完，便倒躺在了草地上，闭上了眼睛，不让白枭再窥探眼睛里深藏的思念和情怯。 她不知道，这一趟瑶宫之行，竟然花了一年半之久。 瑶宫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不是一个流逝速度。里面才三个月的时间，外面已经过去十八个月，一年半的时间。 而她所修炼的念力诀，在瑶宫内修炼的速度极快。念力诀共分九段，她已经修炼至三段。三段的念力，由浅至深可以放出体外方圆十到五十丈。而十丈是她的念力领域。 白枭能放出十五丈，还是因为他是宗师级的内家高手，才能修炼的这么快。 叶清晏只是地境小成，便有此念力修为，确实让人刮目相看，就连瑞灵也很惊讶，绝对可称之天赋异禀了！ 只是念力诀，过了五段后，每一段的晋级都会难上万倍。传说念力诀练到九段，能造化天地，修炼者更是不死不灭。不过，这只是传说，至今为止这套念力诀累世传功者不少，但最高境界者，依然是瑶宫灵主的七段。按瑞灵的说法，只要灵主想，就能知道这世上所有正在发生的事。 七段就如此厉害了，九段可想而知。但叶清晏没有想那么远，她能修炼到四段，百丈念力，就很满足了。 “我要回一趟鬼迷镇了。”白枭望向浩渺无边的大海，蔚蓝而平静的大海就像是一面镜子，风平浪静。 叶清晏睁开了眼睛。 瑞灵看着他们两个，突然吹了一声口哨。 盘桓在空中的巨大青鸾，俯冲而下，落在了草地上。 “瑶宫也要闭宫了，二位一路珍重，若有缘分五年后再见。”瑞灵对叶清晏和白枭道。 叶清晏坐起来，盘着腿，一手托腮，手肘拄着膝盖，歪头看着他，“这次瑶宫提前临世，又在海上这种偏僻的地方，除了我和白枭，其他人都不曾来过。” “瑶宫降临随缘而定，并非固定时间，只是最近百年好像都是三年左右临世的，其实并非如此。有时候二十年一次也有的。” “瑶宫二十年，那外面不是过去一百二十年了？”白枭道。 瑞灵点头，“确实如此。灵主还醒着时，曾经百年才现世一次。” “看来，你还算是勤快的。” “不过在见识过卑鄙的人类后，当然，你们两个除外。我都已经想要闭宫，再不临世了。” “我会很想念你这个好朋友的，真心！”叶清晏拍拍自己的心口，眼神真挚，发自肺腑。 瑞灵笑了，宛如阳光一般温暖，“谢谢，我也很开心这次劫难能遇到你，虽然你也有点讨厌。” “嘿嘿，是因为我拿走了宝库里的宝贝吧。”叶清晏笑道。 “既然它们都认了你为主，自然就是你的了。”瑞灵倒是并不在意她所拿走的宝物，都是身外之物，再说那些东西，本来就是灵主给有缘人准备的。给其他卑劣的人类，还不如给她呢。 叶清晏从草地上站起来，走到瑞灵的面前抱住他，“我真的舍不得你啊。” “那你就别走了，反正我自己在瑶宫里，除了那些瑞禽灵兽，也没有人说话下棋。” “我也想，只是有个人，我总要给他一个交待。” “嗯。”瑞灵把自己小指上的金玉戒指取下，戴在了她左手的小拇指上，“你二十岁之前，有一道死劫，这个给你护身吧。但是你能不能护你不死，我就不知道了。” “要我说，你就在这瑶宫里避过二十岁。”白枭也知道叶清晏二十岁之前有一道死劫，所以他一直都不赞成叶清晏离开瑶宫，能拖一天就拖一天。只是鬼迷镇他要回去，而他离开后，瑞灵虽然掌管着瑶宫，自身却没有什么力量，不然也不会被人封印在画里。 叶清晏摇头，“我去意已决。” “那我就不留二位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清，有缘再见。”瑞灵自叶清晏的怀中慢慢变得透明，就连整座瑶宫也在忽隐忽现变小…… 叶清晏和白枭望着瑶宫，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就在瑶宫即将变成一个光点消失时，叶清晏抬手挥了挥，“瑞灵，会再见的。” ‘啪~’最后瑶宫炸开了一点光花，彻底消失不见。 白枭看看一旁等着送他们的青鸾，走到它面前，“你肯定知道瑶宫在哪儿吧？” 青鸾高傲的眼神，鄙夷了他一眼。 白枭摸了摸鼻子，自讨了个没趣儿。 叶清晏摸摸青鸾华美至极的翎毛，“辛苦你啦青鸾。” 青鸾蹭了蹭叶清晏的掌心，一声啼鸣，宛如天籁神音。 坐在青鸾的背上，二人向着大陆的方向飞去，飞向他们各自的宿命之地。 …… 千丈羌山—— “我还是你师父吗？” “你说呢？” “我应该还是吧……” “哼，但我不会再叫你师父。” “喊什么无所谓，但身份上我是你师父，那你就要孝敬我。” “想吃鞭子是吧？” “喂，把你龙鳞鞭收起来……真抽啊……你个不孝徒儿！” 白枭被叶清晏一鞭子抽的不见了踪影。 叶清晏知道，他是不想跟她说道别的话，一路相伴颇多不舍。 抬头看看早已不见踪影的青鸾，闭目深吸了口气，温柔的道出一声，“再见师父。” …… 一品香膏店，生意依然红火。而且，现在一品香膏店的匾额上，还多添了两个字——皇家！ 看着这两个字，叶清晏一阵无语，也明白了，萧长綦现在已经坐上了皇帝宝座。 时间真的是过去了一年半，而不是三个月！ 进了香膏店里，叶清晏看到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面上带着端庄得体的微笑，走了过来。 “欢迎姑娘，光临我们一品香膏店，不知道姑娘需要些什么？我们店里的东西都有样品可以试用。” 第202章 上一世在重演 叶清晏易容了一张很普通的脸，作客人闲逛。看着招待她的女人，隐约有些眼熟。 店内通向后院的门帘撩起，两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晃晃悠悠的出来了。一个手里拿着绣球，一个在后面紧紧跟着，明亮的大眼睛盯着绣球，十分渴望的样子。 “铁蛋，把绣球给无忧。”女人上前从拿着绣球的宝宝手里，取过绣球，给紧盯着绣球的宝宝。 叶清晏听着女人喊那两个孩子的名字，瞬间睁大的眼睛，铁蛋、无忧……那她是，宝娘？ 再仔细看看，除了高了点儿，漂亮丰腴了些，可不就是宝娘。 帘子后面又出来一个人，一瘸一拐的，赫然就是铁锤。他看到店里有客，立刻对宝娘道：“大嫂，你先招呼客人，我瞅着他们两个小子。” “好，你看着他们。”把绣球递给铁锤，宝娘又招呼叶清晏，“姑娘需要什么？” 叶清晏道：“有……雪颜膏吗？” 宝娘很不好意思道：“真是对不住，雪颜膏已经断货一年多了。不过咱们店里有桃颜膏，杏花美颜膏，还有人参玉颜水，木槿玉兰凝露……也都是很不错的，来，这边都有试用样品，您看看。” 叶清晏一一看过后，最后取了一盒金玉霜，闻了闻味道，很香……但是透着那么一丝腻味，又拿起桃颜膏，味道和她做出来的也有一些不同。至于雪颜膏，确实是没有了。 “我们店里的香膏，就连皇宫里的娘娘们都在用的。”白娘极力推荐。 叶清晏一瞬间表情僵硬，但很快又笑问道：“都是哪些娘娘在用？” 宝娘回道：“姑娘有所不知，咱们这个店，其实是陛下开的呢。自然后宫里，所有的妃嫔都会给陛下这个面子，从皇后、雪妃到最近新入宫的秀女们，都会用咱们的香膏。当然，现在总店是在京城那边了，蓟州城这里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红火了。可是一品香膏店的起源，是这里。” 叶清晏在听到雪贵妃三个字的时候，心里一片冰凉，手里握着的桃颜膏差点儿都没拿住，至于宝娘后面又说了什么，她根本就听不到了。 “那……那皇后呢？”叶清晏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说出来的，等说出来后，只觉得整个人都冷僵如石。 上一世，在重演了……他还是纳了姬雪！ 宝娘虽然给叶清晏介绍商品，但是注意力一大半还是在两个孩子身上，所以叶清晏的变化，她并没有注意到。 只是听叶清晏的问话，便回道：“皇后得了怪疾，就跟一个……木僵人一样。即便陛下登基，封后大典上，也不曾出现过。” 木僵人……没错，她上一世何尝不是木僵人呢？！ “这些东西我每样都来一个。”叶清晏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宝娘立刻欢喜的帮叶清晏打包香膏。 “您现在买，绝对是买着了。现在这里天气冷，所以没有什么商人来这里进货，但是到了春暖花开，天气暖和了，商人就从南面来了。那时候您想买也买不着了。” 宝娘收了银票，又找给叶清晏碎银。 “谢谢掌柜的。”叶清晏接过香膏袋子，又接了碎银，朝店外走去。 等出了店，她又回头看—— 宝娘抱起了无忧，又摸摸铁蛋的头，哄着两个孩子。而铁锤无意间抬头朝叶清晏看过来，憨厚的笑了笑。 叶清晏也回点了点头，继续走了。 叶清晏到了皇家一品客栈，因为都带了皇家两个字，这客栈的价格也翻了好几番。 把所有的香膏都查了一遍，不说那些不是她研制的，就说她做出的那几种，味道完全都不是她所制的味道。雪颜膏的配方，是完全在她自己手里的，还有香草油以及香草膏都是她自己独家制作的，所以根本就没有人能做出来，断货也是必然的。 躺在榻上，闭目想着宝娘说的话，心里一阵阵的揪心疼……木僵人？ 瑶宫三个月，世上一年半，时间仿佛才过去没有多久，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既然一切都按着上一世的命运在往前走，那她还有必要回宫吗？ 浑浑噩噩的无力懒动中，她睡着了…… “母亲——母亲——”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缩在芙蓉树下流泪。 一个比小女孩儿大一些的女孩儿，也双目泛红的陪在小女孩儿的身边，“小姐，不哭，夫人肯定会回来的。” “真的么？母亲真的不是丢下姣姣不要了吗？”小女孩泪眼婆娑。 女孩轻轻的拥住小女孩，“夫人是去找老爷了，到时候小姐不光有母亲，还有父亲。” “嗯，那春雨姐姐会不会有一天也丢下姣姣离开？”小女孩睁大着乌溜溜的眼睛，害怕的望着女孩。 女孩摇头，十分肯定道：“不会的，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奴婢绝对不会离开小姐的。除非小姐不要奴婢……” “不，我永远都不会不要春雨姐姐的，去哪儿都会带着春雨姐姐。” “那小姐和奴婢拉勾勾好不好？” “好。” 小女孩破涕为笑，和女孩拉勾勾。 …… ‘咚咚咚——’房间门传来敲门声，接着是客栈伙计的声音，“客人，要热水吗？” 叶清晏从梦中惊醒，好一会儿才闭着眼睛回了一句，“不要。” 客栈伙计又继续去敲门其他客人的房间门。 叶清晏睁开了眼睛，乌珠一样的眼瞳，蒙上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的看不分明。 “春雨，你现在怎么样了？” 次日，叶清晏买了一辆马车，慢慢悠悠的朝京城的方向走，她并不着急，甚至刻意的放缓了速度，好像是在畏缩着面对什么一般。 但再是慢，也是在向前。而蓟州城和京城的距离，随着她的前进，却是有减无增。 慢慢吞吞的一个月后，叶清晏到了京城。 看着城门楼上粉刷一新的京城二字，还有威武的守城卫，叶清晏低下了头。然后在过城门的时候，掏出一个她在半路上买的一名年轻农妇的身份牌，很顺利的进了京城。 第203章 惊蛰雷鸣 进了京城，叶清晏不由自主的直奔玉亲王府。 萧长綦在去年九月十九登基为帝，玉亲王府就成了潜龙邸。现在已经过去半年的时间了，潜龙邸却没有因为其主人已经移居皇宫而有任何荒废，甚至一直都有青甲军驻守，不容任何闲杂人等进入。 叶清晏驾着一辆马车，从潜龙邸门前走过。并放出了念力，探查玉亲王府里的情况。 十丈是她的极限，但是她念力所及，却发现里面一片空寂，一个人都没有，就连一个打扫的粗使都没有。 没有人？ 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青甲卫守着？简直围城了铜墙铁壁，飞鸟难入。 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一辆很普通的青布马车从她对面的方向而来。而她的马车也在向前走着，所以两辆马车不可避免的接近，甚至是相交而过。 而她的念力一直是放出的，所以不等和那辆马车相交而过，就看到了马车里的情形。 里面是一个模样很漂亮的女子，有几分眼熟，但是她又确实不认识。女子看起来很是温柔娴雅，安安静静坐在马车里看书，但一动不动的眼神，透露出她其实并没有在看书，而是在出神想着什么心事。 两辆马车越行越远，走了一段距离后，叶清晏好奇的回头望。 却看到那名女子下了马车，进了潜龙邸。 她是什么人？叶清晏有些好奇。 ********* 除了客栈，无路可去的叶清晏，回了明宅。这里倒是成了她在京城最后的自留地了。 抬头看看擦拭的很干净的明宅门匾，明伯应该在吧。 敲了敲门，‘咚、咚咚——’ 没多久，门开了。 因为叶清晏易了容，而明伯只有一只眼睛，视力也不太好，所以没有认出来，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儿？” 叶清晏道：“明伯是我。” 叶清晏的声音一出来，明伯就知道她是谁了。 “小姐？！是你，你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明伯忙请叶清晏先进门，他则牵着马车从侧门进了宅子，然后停放在马房里，并把车上的行李取下。 叶清晏瞧着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差别的院子，一时怔忡停下，时间仿佛从来没有在这里个宅子里流逝过一样，而外面已经沧海桑田，换了皇帝，换了一个人坐拥天下。 明伯拿着叶清晏的行李，见她怔怔发愣，便问道：“小姐，怎么了？” 叶清晏问道：“明伯，您身体怎么样？最近还好不？” “好，我好着呢。”明伯请叶清晏进屋，“小姐先进屋里，今天惊蛰了，但天气还有点儿冷。” “羌山那边还冰天雪地呢。” 屋里烧着炭炉，温暖扑面而来。 “小姐是从羌山过来的？”明伯忙着给叶清晏沏茶，准备点心。 叶清晏在炉子边坐下，伸手烤着暖炉，看着简单朴素的房间，“嗯，那边要再过俩月才会暖和起来。” ‘轰隆隆隆——’空中忽然响起了打雷的声音。 明伯听着雷声，乐呵呵道：“惊蛰打雷，麦积成堆。好兆头，好兆头啊。” 叶清晏却皱了眉，总觉得她忘了什么…… 蓦地，她脸色大变，“不好！” “小姐怎么了？什么不好？”明伯瞧着叶清晏急躁的模样，“发生什么事了？” 叶清晏忙道：“我要进宫一趟。” 明伯忙拦住了她，“等等小姐，你现在可知道宫里的情况？” “宫里……什么情况？”叶清晏停下脚步，雪白的面庞也一瞬间变得紧绷，甚至慢慢失色…… 明伯叹了口气，“陛下现在很宠爱那位雪妃。” “我知道……” “其实宫里既有一个替身，小姐何不自由自在的过你想过的生活。上次去白莲山庄，老儿能察觉出小姐是很向往江湖快意的生活，而非是在一个华丽的笼子里终老。” “……春雨呢？”叶清晏问道。 明伯沉默了。 “她就是宫里的替身，对吗？” “既然是你的奴婢，为你生死都是应该的。” “不，春雨不一样。我从小到大，是她一直陪着我，我离不开她。”没错，她离不开她。春雨上一世就陪着她走过了一世，这一世，她还想让她陪着，但是要幸福的陪着，而不是被囚禁在皇宫里。她该有自己的家庭，生儿育女，体会常人都会有的幸福。而不是代替她被囚禁。那样，即便她是自由的，也绝对不会快乐，甚至更难过。 “说起白莲山庄了，我还曾经答应过白庄主一件事。”叶清晏从行李包里，取出来一个锦盒，“明伯如果有时间的话，帮我跑一趟吧。” “这是？”明伯接过锦盒。 叶清晏回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整株的紫星草和紫星草的种子。” 明伯瞠目，“小姐……小姐去过瑶宫了？” 显然明伯也知道白庄主对上门打听瑶宫的人，提出的要求。而紫星草只有瑶宫里才有，更遑论还有种子了！ “嗯。我问过了，这种子在世上是种不活的。不过答应了，总要带到。”叶清晏又做回到炉子边。 “老儿一定带到。只是瑶宫现世，好像并没有听说啊。”明伯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听说过。 叶清晏道：“这次瑶宫现世，是在茫茫的大海上，陆地上的人过不去。因为距离太远，所以白庄主他们也感应不到。还有，下一次瑶宫现世要三十年以后了。” “三十年，不是二十年吗？” “不是，它每次间隔的时间，其实都不一样。瑶宫内有灵主，灵使，瑶宫要不要现世，他们说了算。我机缘巧合进入了瑶宫，不想瑶宫内的时间和世间不同。进去才三个月而已……外面已经一年半了。” “原来如此。那小姐在瑶宫里都经历了什么？”明伯问道。 叶清晏回道：“我是和别人一起进的瑶宫。前两个半月一直都是沉睡中，后半个月参观了一下瑶宫，认识了瑶宫的灵使，得了些护身的宝贝。”把手指上戴的金玉戒指给明伯看了看，“和明伯送的玉珠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204章 混进宫 “呵呵，能平平安安的从瑶宫里出来就好。只是这东西，最好还是不要明着送给白庄主的好。人心叵测，难保就会有人打小姐的主意。” “明伯全权处理就好。”叶清晏烤着炭炉，听着外面又响起炸雷的声音。 惊蛰雷霆，乾元宫烬！ “小姐饿不饿？想吃什么？”明伯把锦盒收起。 “我想吃明伯做的手擀面。” “好，老儿这就去做。小姐先回房间休息休息，您的房间一直有妥帖收拾的。” “谢谢明伯。” 明伯去了厨房，叶清晏却没有动，眼睛出神的望着窗外已经发了芽的石榴树……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后，叶清晏忽然动了。 正在揉面团的明伯，听着大门的开合声，叹了口气。 …… 乾元宫遭遇雷殛，燃起了冲天巨焰，宫人匆匆忙忙的运水救火，但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皇宫乱成了一团…… 后宫里也是各种惶惶不安，朝廷里更是有一些大臣，怀疑是不是天谴，是不是上天对萧长綦这个天子不满，叱咤警示，一时众议成林。 叶清晏即便是站在宫门外也能看到冲天的大火，命运真是无力抗拒。 一支青甲军冲着皇宫的方向而来。 宫门大开。 而青甲军的后面，还有一辆马车，就是那辆她曾经在潜龙邸遇到过的青布马车，里面有一名女子。 叶清晏见那辆马车后面还跟着两名丫鬟，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灰蓝色的衣服，也朴素的很。半髻披肩的青色长发，迅速的编了一个麻花辫子，用手帕绑上，乍一看也像一个丫鬟，悄悄的尾随在了她们后面。 青甲军是萧长綦的亲卫军，所以这一支军队进宫是直接放行。而这支青甲军的队长对宫门守卫说了句话，马车也跟着进了。 叶清晏有放出念力，所以听到那名队长说的话，“马车里是一位贵人，陛下钦点。” 贵人？叶清晏用念力又看了看马车里的女人。 瞧着很是紧张，但是眼神很明亮，殷切中透着一丝娇羞…… 叶清晏皱紧了眉。 这样的女子，她前世在后宫里看到过太多了，都是对萧长綦的渴慕，幻想着能得到他的垂青，宠爱，甚至只是一个眼神，便此生足矣。 可怜可悲的宫中女子。 尾随着进了宫门后，叶清晏就迅速的离开了队伍。 朝着另一个方向，通往后宫的宫道而去。而那支青甲军则是前往乾元宫，马车也跟着去了。 叶清晏对皇宫太熟悉，想要找一条没有什么人的宫道，再是简单不过。但，没有什么人，不代表没有人，一名抱着一篓子脏衣服的宫女和叶清晏对面而来。 两人走近后，宫女看她穿的是宫外的衣服，随口便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 叶清晏走到她面前，抬手一个手刀，就把宫女砍昏在地。然后从她的衣篓，选了一套能穿的宫女衣服，快速的套在身上，然后又把宫女摆成自然摔倒的样子，迅速离开。 宫里的宫女太监各个手里都提着水桶，里面装着水，朝乾元宫而去。 叶清晏也有心去看看，但是她更担心春雨的状况。再说火都已经着了，而人力是灭不了的，要天水才行。 而空中正有乌云在聚集…… 坤元宫的宫女太监差不多也都被调去了乾元宫，只有一个宫女站在坤元宫的门海缸前，探头看里面的水。 叶清晏进了坤元宫的宫门，正好看到那名宫女大半个身子都探进了门海缸中，忙过去拉下她，“怎么啦，可别想不开啊。” “你才想不开呢……咦？”宫女忽然回过头，瞪着叶清晏，“你是谁？宫里的宫女太监不都去坤元宫救火了吗？” 叶清晏看到她的脸，瞠目失声，“春雨！” 大大的眼睛，标准的鹅蛋脸，挺翘的鼻子，一笑眼睑处有一对可爱俏皮的笑涡，可不就是春雨。 春雨愣住，这个名字已经死了，也很久没有人叫过了，她现在叫春葵。而知道这个名字，还会叫出来的人，就只有…… “你是……娘娘？娘娘！是你吗，娘娘？”春雨顿时眼睛就红了，泪珠子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叶清晏不禁失笑，“怎么还哭鼻子了。刚才你往门海缸里探头，干什么呢？” “娘娘，奴婢看这缸底有半两银子，想捞出来。”春雨抽噎着回道。 叶清晏：“……你怎么这么贪财啊。” “奴婢不是贪财，好好的银子掉在水缸里多可惜啊。”说着春雨就要继续捞银子。 叶清晏一把扯住她，“不捞了，咱们不缺那半两银子。赶紧的，跟我出宫。” “出宫？那娘娘等奴婢把家当带上，好多银票呢。”春雨说话就往坤元宫的寝殿跑。 叶清晏也跟上她，顺便打量着坤元宫。 这一看不要紧，心头陡地又一阵紧涩……花坛里，花盆里，全是各种各样的药草，最大的一个花坛里，种着一片，长势颇为旺盛的七寸香草。 春雨跑进寝殿里，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娘娘，奴婢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这些香草？”叶清晏指着那一片香草问道。 春雨回道：“这就是您送回来的那些种子啊，玉亲王府里还好多呢。” “你都种活了啊。” “嗯，都活了。不过这东西，不能吃也不开花，奴婢想着拔一些种点花配个色儿，还被陛下训斥了。” 说到陛下，春雨偷偷的看叶清晏。 见她神色只是怔忡，并没有什么异常，才继续道：“其实这些花草大部分都是陛下料理的，奴婢就是拔个杂草，浇浇水，栽种移苗都是陛下亲自动手。” 叶清晏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已经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走吧。”叶清晏咬了咬牙根，压抑下想要去看他一眼的思念，扯了春雨的手就朝宫门处走。 “皇太后娘娘驾到——”宫门口处，忽然传来一声太监的唱喝。 叶清晏和春雨登时站住了。 面面相觑。 第205章 她的独占欲 “娘娘怎么办？” “凉拌！” “藕片儿。” “藕片儿你个头，跑啊！乾元宫大火可不是随时都能烧的。这么好的机会，不跑太可惜了。” “不能啊娘娘。”春雨扯着叶清晏朝宫内走，“太后不知道您不在宫里，一直都是奴婢假扮的病人，还有陛下几个天干地支的心腹亲卫扮作宫女太监，和奴婢一起欺世惑众。如果现在寝殿里您不躺着了，要么就是您醒了，要么就是您丢了。您要是醒了，别说太后什么反应，就是陛下也会把整个京城翻个底朝天的找您的。要是您丢了，其实您只要不在宫里，太后都会大做文章，把您的后位撤下来，太后已经看您很很很不顺眼了。陛下为了保住您的后位，没少和太后周旋，现在天下不稳，废太子和安亲王狼狈为奸要对抗陛下，周围其他虎狼之心的敌国，也盯着燕朝再次内乱，这种节骨眼下，您还要让陛下操心后宫的琐事吗，那您也太不懂事了。” “喂，春雨，这一年多不见，你是不是叛变了，怎么时时处处都为别人着想，怎么不想想你家小姐我为了带你走，冒着多大的风险。” “娘娘！您都十九岁了，不能这么任性了。” “……十九岁？”进了一趟瑶宫，出来长了两虚岁，这算不算一个收获…… “那你刚才收拾包袱，不是要跟我走吗？” “是啊？那是要其他人不知道才行。太后就是其他人。如果只是陛下的人，什么都好说。陛下指定知道是您回来了带走的奴婢。” 叶清晏成功被春雨说迷糊了，脑袋里心里一团乱麻，“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把太后应付走，奴婢就跟娘娘走。” “那很可能天干地支的人就回来了，你确定咱们还走的成？” “没那么早回来的，太后一会儿就走了。” 春雨拉着叶清晏进了寝殿，先把她装满了银票的包袱塞到镶嵌翡翠珠玉的龙凤纹衣柜中，然后就帮叶清晏脱衣服，头发也散开，换上白色的贡锦寝衣。 一切都弄好后，又小小翼翼的把叶清晏面上的人皮面具取下。 看着叶清晏的真容，春雨愣了，满目惊艳，“娘娘现在已经长成这模样了啊。看来奴婢的那些面具，可以扔掉了，需要重新再做才行。” 叶清晏摸摸自己的脸，变化有那么大吗？ “宫女都去哪儿了？”一道听起来很是有些趾高气昂的太监公鸭嗓响起。 “奴婢来了。”春雨应了一声，然后示意叶清晏赶紧躺到榻上。 叶清晏很是有些不情愿，她就是来带她走的。抬腿走人便是，又横生出这般枝节。走到榻边，看着龙凤呈祥，上辈子躺了二十年的凤榻，还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掀开龙凤被，躺了进去。 春雨恭迎雍容威严的皇太后，也是曾经的端妃娘娘，进了寝殿内。 看着榻上躺着一个人，皇太后冷哼了一声，“皇后这几日情况怎么样？” “回太后娘娘，皇后气色转好不少，今儿还醒了一会儿。”春雨回道。 “醒了？”太后狐疑的看着春雨，然后走到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清晏……这一看也是惊愕不已。 确实，这皇后的气色好了许多。跟上一次她来看，简直云泥之别。之前那张脸，苍白的甚至已经开始枯槁了。 现在这气色，哪里还有一点病人的模样，晶莹犹如晨起的朝露，粉嫩的似含苞待放的梅花。如果这样的脸色还是病人，那他们这些正常人算什么？死人么！ “有叫太医来看看吗？”皇太后嫌恶的眼神看着叶清晏。 这个空占着皇后的位置，却什么也不干的活死人，真是不知道留着有什么用。这么好的气色，定然是陛下又给她用了什么灵药，简直都是浪费。 春雨回道：“正要请的时候，乾元宫那边起了火，所有的宫人都派去救火了，还没来及传太医。” “嗯，传哀家的旨意，宣太医过来给皇后请平安脉。”皇太后对自己带来的宫人道，她倒要看看陛下给这给女人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奴才这就去。”一个小太监匆匆走了。 躺在榻上装活死人的叶清晏，暗暗催促着皇太后能赶紧离开。 这一世皇太后竟然还活着，实是让她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因她不止一次提醒萧长綦，让他派人保护端妃。 只是这位对她好像也越来越不满了。她知道原因，也理解她。 若想皇太后对她改观，其实只要一件事就行，那就是给萧长綦生一个儿子。 以前萧长綦还只是一个亲王，子嗣还没有那么重要。现在当上的皇帝了，子嗣变得尤为重要。哪怕先生个公主也行。 但据她从蓟州到京城，路上所听所闻，一年半的时间，萧长綦身边的女人们，没有一个怀孕的。 如果他把后宫的每个女人都碰了，不可能一个女人都不怀孕。那么，要么是没有碰那些女人，要么就是……他的身体不行。 身体不行，她绝对不相信，他的精力有多强悍，她最清楚。如果她不是身怀媚功，绝对抵不住他！ 或许……他没有碰那些女人？就像玉亲王府一样，那些女人的存在，只是为了平衡前朝关系的延伸。毕竟联姻，是司空见惯的一个联合手段。 但，怎么可能不碰呢，别人不说，那个雪妃，可是给他生下了一个公主。而且是在他登基第二年的重阳节生出的，也就是今年生的。算算时间，差不多已经怀上了…… 他格外喜爱这个公主，给她赐封号辰阳。辰，乃龙，而龙乃是帝王象征，可想而知他有多看重这个女儿了。 思及此，她的心又一阵窒息般的绞痛！ 她很小心眼，如果不曾得到过，她不会那么在意，甚至会大大方方的把他让出去。可如果得到了，烙印了她的印记，又怎么可能再放手出去。 但她的独占欲，也只能止步于王府院内，而非后宫。 第206章 越在意，越畏惧! 后宫和王府的后院，完全是两个地方。王府后院，是一个亲王内院，妻妾多或者少，都是亲王自己的事。而后宫，却是一个小朝廷，牵扯了前朝，是被天下人所瞩目的地方。 正因为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她前世已经过够了，这辈子才会那么纠结，到底要不要留在他的身边。她一边说服自己留下吧……你欠他的，你上辈子承诺了会做好一个妻子，况且你也是在意他的，不是吗？ 可真到了面对的这一天，她退缩了。 越在意，越畏惧！ 所以，她只剩下逃离…… 很快小太监回来了，急急哄哄道：“禀太后娘娘，乾元宫的大火烧到了太医院，太医也忙着救火，暂时没有办法过来。还说皇后的平安脉已经请过了，脉象稳定，并无不妥。” “如此便罢了，等火灭了让太医来一趟长乐宫。” “是太后娘娘，奴才这就去吩咐。” 皇太后又看了看叶清晏的脸色，确实是好的出奇，比后宫里所有如花妃嫔的皮肤都好，陛下对她着实不薄啊。 “回宫。”皇太后端着雍容的姿态，慢慢出了寝殿。 春雨一直把皇太后送出了坤元宫的宫门，才返身回来。 然后便看到叶清晏已经起榻且自行穿好衣服，甚至面具都戴上了，连她藏银票的包袱也翻了出来。 “马上走。”叶清晏拉着她就朝宫外走。 春雨看着丝毫不留恋这里的叶清晏，回头再看看那张凤榻，小声问了一句，“娘娘，您不想当皇后吗？这后宫里没有女人不想当皇后的。” “你也想吗？”叶清晏笑觑了她一眼，掩藏了自己内心的所有情绪。 春雨忙摇头，“奴婢是宫女，怎么会肖想这种绝对不可能的事。奴婢说的女人，是陛下的妃嫔们，甚至是刚进宫里的那些秀女。” “既然不想，那就赶紧走吧。”叶清晏带着春雨匆匆的离开了坤元宫，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 而在她们前脚刚离开，后脚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进了坤元宫，还直奔寝殿。 “春葵。”太监出声低醇，还带一点磁性的沙哑，根本就不是一个太监会有的声音。 没有人回应。 太监又进了寝殿内。 梳妆台上，放着一瓶易容膏，已经打开用过了。 风榻上的龙凤锦被，也凌乱大张着口。 太监走过去，整理锦被……忽然，手停了下来！ 锦褥上，有一枚玉珠，晶莹剔透，灵光闪烁。 “这是……陛下遗落的吗？” …… 快到出宫的西安门时，叶清晏问春雨，“你有出宫令牌吗？” “有啊。”春雨从包袱里掏出一块出宫令牌，“奴婢从癸那里要的。本来他还不给奴婢，后来奴婢拿一盘桂花糕换的。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喜欢吃甜品，真是少见。” 叶清晏看着她，见她谈及癸时，眼神亮晶晶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丫头，难道是开窍了？ 忽然，皇宫玄天门方向，响起了钟声！ 沉闷雄浑的肃穆钟鸣，传出去很远，彻响在整个京城的人都能听到。 叶清晏和春雨骤然停下了脚步，震惊无比的望着玄天门的方向。玄天门钟声，一般只在每月一次的大朝会上响起，而且只在卯时正响一声。 这时候怎么响起来了。 接着第二声钟声，又响起…… 叶清晏和春雨楞了，这是什么情况？ 京城里所有听到钟声的人也都懵了，停下了手里正在做的事，静静的听着钟声，难道是宫里哪位殊尊没了？ 钟声敲了四下，停了。 春雨不解，“娘娘，敲四下，是什么意思？” “别叫娘娘了，不是说出了宫就叫小姐么。钟声四下的意思是……不好！”叶清晏面色陡然大变，然后拉着春雨就朝宫门的方向跑！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春雨跟上叶清晏，不用她费力拉着自己。 叶清晏回道：“四声是封宫！东安门、西安门、玄天门、威武门，四门关上，没有圣旨不能开启。一般是有逆臣贼子攻打皇宫时，才会响的钟声。” “啊？难道是安亲王他们打来了？”春雨紧张的看向近在眼前的西华门，已经有宫门守卫在关城门了。 “先出去，出去就知道了。”叶清晏足下运气，速度更快了些。 春雨也知道这宫门一封，整个皇宫再有翅难飞，她们就要等着宫门开才能出去。 叶清晏从腰间抽出当腰带装饰的龙鳞鞭，“看来咱们八成要闯宫门了。” “小姐，闯宫门会被抓的啊。”春雨看看手里的出宫腰牌，朝正在关门的宫门守卫喊道：“等一下，我们要出宫。” 叶清晏看着春雨，叹了口气，这丫头是不知道吧，封宫令一下，什么人都不能进出四宫门，有腰牌也不行。 果不其然，宫门守卫根本就不看春雨手里的出宫腰牌，依然关上宫门。 “闯吧！”叶清晏举起手里的龙鳞鞭，朝正在关门的一个宫门守卫打了过去。 春雨听命行事，也足下点地，朝另一个宫门守卫飞冲而去，她的轻功很好，所以速度很快，几乎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宫门口。 城门楼上，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一袭月白绣五爪金龙的帝王常服。立领窄袖，金丝滚边，镶嵌帝翡宝珠的腰带，勒出劲瘦的蜂腰，五爪金龙金冠束住长过腰际的乌发，耳边垂落金丝冠带。天神般的装束，却散发出让人胆寒的戾气，入鬓浓眉下狭长的凤眸乌沉如夜空寒月，鬓若刀裁，幽冷森寒，沉郁骇人，那是光照射不进去的暗，却又无可否认俊美的能让人失魂夺魄。 叶清晏手里的龙鳞鞭在打出以后，就察觉到有人看着她，念力放出，立刻发现了那站在城门楼的人。 看清那人后，霍然心惊，脚下一顿，手里的龙鳞鞭差点儿没能握住，自然也就没能打到宫门守卫，但也把宫门守卫吓得不轻，惶惶不安的喊道：“来人啊，来人啊，有人闯” 第207章 挑衅 春雨一脚踢中了那个要喊人的宫门守卫的嘴，阻止了他继续喊，同时另一脚也踢中了另一个宫门守卫，顺利阻止了宫门合上。 “小姐，咱们这次真的要快点儿跑了。” “嗯。”叶清晏用力的咬紧牙根，顶着头顶上方极具压迫力的视线，继续朝宫门处跑……怎么有种干坏事被抓的感觉，怎么回事？！ “再向前一步！朕打折你的腿！”萧长綦声音冷的能跟万年寒冰相比，光是听到，就能被冻住了。 叶清晏没敢再往前走，身体就跟冰石一样，冻僵在地。 春雨也听到了萧长綦的这句话，‘噗通’跪在了地上，虽然她没有看到，但听声音应该是在城门楼上。陛下此刻应该正在忙乾元宫大火的事宜啊，怎么会到这里来。 ‘轰隆隆隆——’空中密布的乌云里又响起了雷声，像是谁的雷霆之怒在积蓄，随时能劈下。 叶清晏猛地抬头迎向萧长綦，双拳紧握，“我不走一步，我走两步！” 话落就走了两步。 跟在萧长綦后面的癸，嘴角轻抽：“……” 也就皇后敢这么对陛下说话了！ 春雨也一阵无语：“……” 乾元宫的火舌依然熊熊燃烧着，空气里都飘散着刺鼻的烟气，萧长綦纵身从城门楼上落下。 叶清晏则撒丫子朝宫门处跑，“你就当我没有回来过吧。” “叶清晏！你……很好！”萧长綦摩拳擦掌，歪了下颈骨，浑身的骨关节也一阵咔咔响…… 春雨听着萧长綦暗暗愠怒的声音，知道大事不妙了，也从地上爬起来，两脚踢开了宫门守卫，大开宫门。 总之先避开龙威怒下的高点，回头哪怕再找后账呢，总比立刻就折了腿强。 叶清晏对春雨道：“跑——” 但春雨刚跑出宫门没多远，就见一个穿着太监衣服的人，从城门楼上飞下拦住了她。 “回宫吧。”然后不等春雨反抗，一手刀砍在了她的颈部。 春雨当即昏迷了过去。 叶清晏见状，急道：“癸，亏春雨喜欢你，你完了！” 癸抱着春雨的手一僵，面上全是不敢置信，“娘娘您说什么？” “你完了！春雨是个很小心眼的人。”叶清晏恶狠狠的对癸道！ 回头又看看萧长綦，他神情冷漠，没有半点往日温情的影子，同时还有一支青甲卫向她包围了过来。 叶清晏知道自己这次算是功亏一篑了，只是她也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 念力放开，对上萧长綦。 她的功力可能不是萧长綦的对手，但是论念力，就连白枭也不敢小觑。萧长綦即便也习练了念力诀，但在没有什么灵气的俗世环境中，也不可能有她的念力高。 萧长綦确实在念力上不及她，他的功力却已经进入天道大成，功力上直接碾压她。 几乎眨眼的功夫就欺近了叶清晏，单手扼住了她纤细的颈，撕下她面上的假面，露出一张宛如雪莲晶莹无暇的嫩蕊脸庞，心口陡然一阵悸动……但很快那种悸动又恢复平静，漆黑的凤眸变得愈发冷漠，盯着她的脸，沉声敕令，“跟朕回宫！” 若是用念力，叶清晏能一击制胜，重创萧长綦的灵魂的，甚至是挟持他离开皇宫，但是在最后关头，她却收回了念力。任由他的大手钳制住自己的脖子，对上他冷漠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蚊声蝇语嘴犟道：“不回！有种你掐死我！” ……见鬼，她说的这是什么破话？她是回来找死的么？她是来找春雨，一起远走高飞的呀。 “掐不死我，就让我带春雨走。”叶清晏的脸涨的通红，但仍在挑衅萧长綦。 萧长綦是个极其难搞的人，她挑衅他，真的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呜呜！ 可是，她又忍不住自己的冲动，就是想要挑衅他。 “陛下，可否容臣和娘娘说两句。”任然从马车上下来，一如从前，一身白色素净的宽袖长袍，肩上披着一件银色狐裘，身材依旧单薄，脸色倒比从前更苍白了些，眼底有着浓浓的黑影，仿佛许久没有好睡过一般。 萧长綦松开了紧锁着叶清晏喉咙的手，淡漠的眼神看着任然。 叶清晏揉了揉自己脖子，声音沙哑了一些，唤道：“任军师好久不见。” 远远的又有一个人骑快马而来，身后还带了一队黑甲兵。 等近了，叶清晏认出来对方是许久不见的越凌，他应该是听到了封宫钟声赶来的。 “末将叩见陛下。”越凌下马叩首。 “越卿免礼。”萧长綦的声音缓和许多。 叶清晏看看越凌，再看看任然，他对他们二人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但在登基为帝前，他明明是很信任任然的，对于越凌并不看重。 发生了什么吗？ “越卿先去乾元宫吧。” “是，陛下。”越凌领命走了，只是眼稍还是快速的看了叶清晏一眼，才带兵走了。 …… 阴沉了一天的黑云，又一阵雷声滚滚后，终于下起了雨。 所有人都看向萧长綦，除了仍在昏迷中的春雨。 萧长綦抬头看看天上的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皮肤上有一些痒痛，冷沉的嗓音道：“回宫。” 叶清晏想抗拒，但看到任然给她使了个眼色，眼神里的意味复杂深长。只好按捺下想要离开的冲动。还有萧长綦，她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儿。看任然的暗示，应该确实有什么蹊跷。 离开宫门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名披着连帽雪锦披风的女子。白腻如玉的纤手，撑着一把明黄色的龙纹伞，另一只手拉开头上的披风帽子，宛如云破日出一般，令人眼前倏的光华大盛。 披风下竟是位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妙丽女子，一袭红纱芙蓉宫裙，雪白饱满的额头，一条嵌红宝石的额坠贴在眉间，衬托扫了薄霞眼影的双眸烁烁生辉，顾盼间眸波横流，肤如凝脂，琼鼻朱唇，亭亭玉立，顾盼间自有种高华气度。 “恭喜陛下，乾元宫的大火已灭。” 雨越下越大，加上宫里诸多宫人的救火，火确实很快就灭了。 第208章 皇帝和皇后打架? “雪儿。”萧长綦声音温润不乏宠溺的唤道，然后走到妙丽女子的身边，从她的手中接过雨伞，帮她撑着，“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出来了？” “臣妾担心陛下。”妙丽女子看向叶清晏，“这位是？” 叶清晏站在雨中，只觉冷寒刺骨，不是冰凉的雨打在身上的感觉，而是打从心底里觉得恶寒！那个女人正是姬雪，前世的雪贵妃，让他为止疯狂的女人！ 任然把肩上的银狐披风解下，披在了颤颤发抖的叶清晏身上，低声道：“娘娘容禀。” “禀什么禀，我在这里就是多余的！”叶清晏转身就又要朝宫门处走。 却走了没两步，就听那个可恶的男人道：“皇后如果不想再见到春雨，可以走。” 拿春雨要挟她！ 叶清晏顿时怒气上脑，“萧长綦，你他娘就是一个混蛋！我也是脑袋被驴踢了，才回来这里。我就该跟瑞灵一起逍遥自在。” 当面骂皇帝，她怕是第一人了。 而且还怒极失口，道出了瑞灵。 萧长綦的脸色变了。 堪比天上的乌云。 阴恻恻道：“瑞灵？是谁？你在外面找的野男人？！” 叶清晏的脸色也好不到那儿，“怎么？就许你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就不能找其他蓝颜知己吗？” “叶清晏，你找死！”萧长綦扔开手中的雨伞，朝叶清晏一步步走过来，气势凌人，每一步都带帝王之怒，要吞噬了叶清晏一般。 叶清晏从腰间抽出龙鳞鞭，丝毫不惧，“要死大家一起死！” 眼看一场恶斗要起。 所有人都楞了。 皇帝和皇后打架？ 谁敢劝！ 有人敢……虽然他并不想劝，但是为了大局着想！ 话说这两个大局中心的人都不管，他一个臣子也吃饱了撑的。 “陛下，娘娘，冷静、冷静冷静，都不是事儿，不是事儿。”任然站在了两人的中间，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如果视线能杀人，他大概已经被这俩人的眼光戳的死透透了！ “什么不是事儿？”叶清晏嗔怒急道：“他答应过我的，只我一妻，不纳妾，那眼前这个女人是谁？还有那些庄修仪、丽婉仪、张容华、周婕妤、方美人……储秀宫一堆待选的秀女，都是什么玩意儿。是他食言在先！” 说一个皇帝食言，这绝对大逆不道。 但她都敢骂皇帝，还拿武器拔刀相向……好像再多句食言，也没什么了。 萧长綦脸都气青了，朝堂上再大的事，都没能让他如此动怒过，恨不得掐死她泄愤。 “身为皇帝，三宫六院本就是正常的，按祖制也是如此。朕又有何错，反而皇后如此善妒，可有一国之母的宽容大度，顺贞淑德。” “我没有吗？”叶清晏眼睛都红了，上辈子若是没有她，他的皇朝早在他死后就灭了，哪里来的百年盛世。 一把推开任然，忿忿不平的瞪着萧长綦，“行，你觉得我没有皇后贵格，没资格做皇后对吧，那你现在就废了我！立刻下旨！”她也破罐子破摔，今儿就挑明了，谁想当这个破皇后，早受够了。 ‘咚！’叶清晏的脖颈忽然被重击！锐疼袭脑，阵阵晕眩，下意识的朝身后看去—— 是任然！ 任然伸手接住了叶清晏失衡要倒的身体，“娘娘，臣都说了，冷静冷静。” “冷静个鬼，任然你也混蛋……”叶清晏最后吐出一句，眼前一片漆黑，昏了。 萧长綦乍一看到叶清晏昏倒，想也不想的就冲了过去，从任然的手里夺过叶清晏，惊怒道：“谁让你打她了！” 抱着叶清晏，疾奔而走，朝坤元宫的方向去了。 任然一脸无辜，“臣只是想让她冷静一下而已。”再这么吵下去，真废后了怎么办？ 姬雪捡起被萧长綦丢在地上的明黄龙纹伞，走到任然面前，笑容嫣然的问道：“任丞相，刚才那个女人，是皇后？” 任然双手拢在袖子里，虽然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但仍给人一种慵懒狡惑的感觉，“嗯，如假包换。” “那之前坤元宫里躺着的？” 任然但笑不语。 姬雪也是一个聪慧至极的女子，略一思忖就明白了。 “陛下还真是藏的够深的。”姬雪举着龙纹伞，身姿婀娜的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任然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甚至透出一抹戾意。 他的随从小果至此才敢举着伞走过来，“大人。” “去乾元宫。”估计那位陛下，暂时是不会从坤元宫里出来了，而那边尚需要善后。 小果应道：“是，大人。” 癸抱着春雨，向任然道：“辛苦丞相。” “癸大人客气了，快带着春雨姑娘回宫吧。这次春雨姑娘可是立了大功了。” 要不是有春雨在皇宫里，叶清晏绝对不会回来。而只有她回来了，很多事才算能落定。 癸抱着春雨走了，只是他心里却是一阵发愁……她小心眼，可怎么办是好。 …… 惊蛰雷鸣，乾元宫大火。 经大理寺查实，是乾元宫的雷公柱出了问题。雷公柱可引雷入地下，避免乾元宫被雷毁坏。但被人动了手脚后，却是引雷入殿中，招致大火。 萧长綦大怒，命任然彻查雷公柱案，并赐下尚方宝剑。 任然领命，朝堂哗然。 任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主，管着陛下的青甲军，有权有势，但因为在朝堂上总是和陛下抬杠，并不得陛下喜欢，甚至还欲要架空丞相之职。 眼下乾元宫大火，这么大的事，陛下却任命任然负责，着实令人有些意外。也让人揣摩不透，陛下对任然的态度了。 下了朝，萧长綦去了一趟乾元宫，看着一片烧焦空地，蹙起了眉。 宫程随侍在侧，“陛下可要去勤政殿？” “去坤元宫。”萧长綦看向和乾元宫在一条笔直线上，中间仅仅隔着一座泰和殿的坤元宫，“她醒了吧？” 宫程回道：“皇后娘娘已经醒了……” 言辞间，有些犹豫闪烁。 萧长綦看他，“说。” 第209章 不是善主 宫程只好硬着头皮道：“皇后娘娘，把陛下种的花草全给拔了。” “什么？……这女人！”萧长綦压了压心里腾然升起来的火气，“真以为朕不敢把她怎么样吗？” 宫程低垂了脑地，暗忖：……昨儿硬闯宫门，还把您当众骂了，也没怎么样，还不是传了御医，紧张兮兮的守着，唯恐皇后娘娘出半点问题。 不过，这有了皇后的皇宫，才像样了啊。以后后宫里的这些女人，可要不好过了。皇后娘娘绝对不是一个善主儿啊。 叶清晏把所有的药草都拔光了，犹不解气，还命那些天干地支扮成的宫女太监，把所有萧长綦用的东西都搬了出来。 “一件也不能剩，本宫住在这里，就不允许有皇帝的任何东西。” 一堆堆绣着或者雕刻着五爪金龙的物件儿被搬出了殿。 萧长綦刚过来，就看到堆积如小山东西，还都是自己的御用之物，甚至连古紫檀的宝座也搬了出来。 “你是要造反吗？”萧长綦怒气冲冲的进了殿内。 叶清晏闭目盘坐在凤椅上，一副入定练功的模样，对于萧长綦的怒叱，根本就不理会。 敌动我不动！ “叶清晏！”萧长綦愠怒喝斥。 叶清晏慢慢睁开半眼，睨着他，“本宫要闭关了，陛下请回吧。您的乾元宫烧了，想必很缺一些应用之物。正好把坤元宫的拿走，也省的劳民伤财了。” 萧长綦走到她面前，出手就要抓她。 叶清晏却早一步放出了念力，用念力凝成一柄利刃挡在身前，只要他的手碰到她，念力利刃必会攻向他的灵魂，虽不伤他，但却能让他好好睡一觉。 “陛下，想必昨天您在地上睡的很好吧，要不要再尝尝睡地板的滋味。”昨天她醒来后，发现他在榻边抚触她的脸庞……想也不想，就用念力攻击了他，让他在地板上好好睡了半宿。 直到春雨过来伺候，才把吓得面如土色的把萧长綦扶上凤榻休息，叶清晏在偏殿里凑合了后半宿。 “你！”萧长綦长眸淡眯，“朕倒要看看！” 手坚持伸向叶清晏。 叶清晏闭上了眼睛……在他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肩膀时，直接放出了念力利刃，攻击萧长綦的灵魂。 萧长綦挡不住她的念力，如叶清晏所想的再一次昏倒。 嫌弃的接住了倒下来的萧长綦，便要叫人把萧长綦带走……结果一抬头，发现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就殿门口能看到春雨的衣角。 “春雨——”叫春雨进殿带走萧长綦。 结果春雨连脸也不露，喊了一句，“娘娘，奴婢肚子疼，奴婢一会儿再来伺候。” 一个人都没有了。 “哼，你还真是孤家寡人。” 不过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她倒是也能好好的安安静静的看看他了。 他眼底有着淡淡的暗影，脸庞比以前更瘦了，下巴尖的有些硌手。眼睫毛倒是跟以前一样，又浓又长。莹润泛光的指尖，一根根眼睫毛的拨弄，“真是让人嫉妒啊，长得这么好。” “皇后是在调戏朕吗？”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叶清晏指尖微微一颤，然后收回了手，淡道：“看来下次要对陛下下手重一点了。” “现在就可以试试。”萧长綦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吻上了她的唇……刚刚触碰到，就觉得有酥酥麻麻的东西从她的唇上传来，快速的蔓延至全身…… 但还不等他再更多的体味这种感觉，就觉得她的念力袭来，不可抗拒的再一次昏倒了。 叶清晏从他的身下翻出，狠狠地用手背擦嘴唇，“来个活的，不然本宫就把你们的主子扔宫外面去。至于丢不丢脸，你们自己掂量。” 丙、丁和癸同时出现，齐齐向叶清晏行了一礼后，抬着萧长綦去了坤元宫的寝殿内休息。 叶清晏倒是没说什么，主殿还是偏殿都无所谓，反正看不到他就行。 春雨端着一碗药过来了，“娘娘，您已经很久没喝过玉髓汤了吧，奴婢特地给您熬的。” 叶清晏接过药，很痛快的一口气喝光，“传本宫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见，皇太后来了也一样。” “是，娘娘。” “让丞相过来一趟，本宫要见他。” “丞相大人已经在宫外候着了。” “把他请去花园的凉亭，准备茶点，我要吃烤鸭和龙井茶。” “奴婢这就去。” 春雨喜滋滋的去办事了。有主子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以前她一个人的时候，真是每天都胆战心惊的，就怕被人发现皇后是假的，而现在就俩字——舒坦！ 叶清晏看看身上的衣服，蝶恋花凤纹宫裙，头发就是松松挽了个髻，比较简单的常服，虽然见外臣有些不够郑重，但也不是不能见，况且在羌山时，她一身寝服披头散发的样子，他也见过。 任然瞧着光秃秃的花园……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听闻皇后把整个坤元宫的花草都给拔了，因为那些花草都是陛下亲手种的，一根儿也没留。 “娘娘还真是狠心啊。其他妃嫔能得陛下赏赐一盆花草，都是供着的，您得了一片陛下亲手种的，还一根不剩的拔了。”任然摇头失笑，这可真是仗着皇宠，肆意妄为。只是那个人现在已经是皇帝了，再这样下去，等哪天陛下厌弃了，这些就都是罪无可赎的大过了。 叶清晏请他坐下，“昨天丞相想要和本宫说什么？” “臣有罪，昨天出手伤了娘娘。”任然撩袍就要给叶清晏跪下。 叶清晏拉住他，“昨天本宫确实冲动了，气不打一处来，说话完全没有把门的。还要谢谢丞相解围。” “微臣惶恐。娘娘能宽恕微臣的冒犯，微臣已然感激不尽，实则还是陛下宽仁，担心娘娘身体欠安，亲自送回的坤元宫，并一直守护着。” “是吗？”叶清晏不甚在意的看向寝殿的方向，然后又回看任然有些憔悴的面色，他这一世倒是没有戴面具上朝了，那前世是什么因由呢？ 第210章 你永远也越不过一个死人 春雨送了茶点上来，有叶清晏亲点的烤鸭，已经都切成了无骨的小块儿，用凤纹叉插着吃，很方便。 叶清晏懒得用叉子，直接上手，感觉更好些，边吃边示意任然一起用，“丞相也请用。” “多谢娘娘。”任然拿起一柄莲纹银叉，动作很斯文优雅，吃了一口。 叶清晏道：“要说这皇宫里什么好？御膳房绝对不二之选。做的美食，好！” 任然笑道：“娘娘说的是。” 两个人言笑闲谈很是融洽，仿佛又回到了羌山脚下，山村里的时光。 任然则看着她的容颜，目光悠远，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愉悦的时光总是匆匆而过，转眼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任然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娘娘带着龙羊兽离开后，西狄军也退了。但是不久西狄军队再次来犯，而且这次是主力，前前后后加起来足有九万左右兵将。陛下仅不到四万兵将，还大部分都是新兵，胶着十天后撤守五渠城，但是仍不能阻挡西狄军的攻击，后面又退守四渠城、三渠城，期间废太子也举兵造反，楚国和金国也骚扰边境，那时候真是天下大乱。先帝气急之下，早就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彻底垮了。先皇后已薨，先帝病倒，最后太皇太后掌权。” “那老太婆可是个厉害的。”叶清晏端起一份珍珠燕窝汤，慢慢喝着。 “确实没想到太皇太后竟有那般凌厉的手段。” “先帝并非她所出，却能一直享尽荣华富贵，便可见一斑了。本宫也曾经提醒过陛下，提防着这个老太婆。” “陛下确实有防着，否则皇太后……”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她救了端妃一命，让她逃过了一劫。只是这些个婆婆们，怎么就对儿媳妇们这么苛刻呢，唉！ “太皇太后调兵遣将抵御楚国和金国，并派了使臣前往黎国，想要联合黎国的力量，对抗金国、楚国。黎国皇帝最终答应出兵，却是帮助蓟州对抗西狄，而非金国和楚国。太皇太后有些失望，但蓟州如果能击退西狄，对楚国和金国也是震慑。遂，答应了黎国皇帝的要求。” “要求？”叶清晏回想着前世黎国皇帝提出了什么要求…… “联姻！”任然不等她想起，便说了出来。 “联姻？”叶清晏蹙眉，“跟谁？” “黎国三公主。” “三公主？”叶清晏对这位黎国三公主印象着实浅淡，想不起来。 “黎国三公主嫁与陛下，和皇后做平妻。” “……” “陛下那时候满心都是娘娘，怎么可能会接受黎国三公主。但不等陛下反对，那位黎国三公主，忽然传出和人私奔的消息。原来黎国三公主有自己的心上人，不光私奔了，还珠胎暗结。黎国深感对不起陛下和燕朝，但是已经没有正统公主联姻，便送了一个异姓公主过来。” “异姓公主？” “就是雪妃。她本名姬雪，是黎皇认得义女，嫁与王爷做侧妃。” “侧妃……”前世姬雪确实也是侧妃，倒是没有二致。 命运就是一个坑，无论你怎么绕着圈圈走，最后也是会掉进去！ “雪妃来了一渠城后，帮助陛下击退了西狄军。不过陛下对她也只是礼遇，并没有儿女之情。后来有一天，陛下忽然就对雪妃好了起来，而且再也决口不提皇后娘娘的事。” “忽然间变化？”叶清晏皱眉，回想着她见到萧长綦后，那家伙疏离冷漠的眼神，以往一丝丝的情意都不见了。她怎么说也是带走了龙羊兽，帮了他的，何至于如此冷漠。 “但是陛下再见了皇后以后，明显有所变化。” “什么变化？他还不是一样薄情寡义，孤恩负德，过河抽板，贫贱糟糠说弃就弃，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回来了，在瑶宫里逍遥自在，有瑞鸟灵兽，还有美男作陪，小日子也惬意的很。何苦回来这里遭罪，被关在笼子里一样，天天发呆，望着天黑，然后睡觉，天亮起来继续重复。我想要的生活从来就不是这样。” “其实……在皇宫里有美男相陪，陛下应该足够娘娘的标准吧？”任然瞥了一眼叶清晏身后的方向，端起茶杯继续喝茶，掩饰什么似得。 “我才不要无情无义的渣美男，我要那种温柔体贴的。其实……邵青真的是我的理想型，可惜他死了。” “邵青？可是碧落府的离华少府主？”任然问道。 叶清晏点头，“你知道他？” “我上个月才见过。他化名邵青，来京城处理私事。” “你说什么？邵青没死！”叶清晏‘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满目惊诧的望着任然。 “怎么，你想去找他？”一道听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冒冷汗的冷沉声音，自背后阴嗖嗖的响起。 叶清晏回头，对上萧长綦，其实她早就知道他在后面了，在她说他薄情寡义时，就知道了。她后来说的话，都是故意气他的。就连说邵青是她的理想型，也是气他。因为她以为那人已经死了，而活人是不可能和死人斗的，就算他已经不喜欢她了，作为他的女人，如果说别的男人是理想型，也是会郁闷的吧。 但是，如果邵青还活着……那她刚才的话，可是给她和邵青找麻烦了！ 怎么办？！ 跟他说，我就是故意气你的？ 以他一句话能听出十八道弯的性子，肯定不会相信，甚至会觉得她是为了保护邵青而欲盖弥彰。 “我就是喜欢邵青，想去找他，你想怎样？凭什么就你三宫六院？” “朕这就去凌迟了邵青！”萧长綦说话就要走。 叶清晏道：“你敢伤他，我就敢把他放心里一辈子，你永远也越不过一个死人。” “你！你是不是真觉得朕不能把你怎么样！” “你当然能，你是一国之君，你能对我做的事多了。要我生，我能生，要我死，我活不过下一刻，甚至还能让我生不如死，你能耐可大了！大破天了都！”叶清晏冷嘲热讽的拔腿走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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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完水，转身又进殿内，看也不看癸。 癸张口要说什么，但是看春雨的反应，识趣的闭上了。然后听从叶清晏的命令找萧长綦，询问天干地支是不是能回暗狼骑了。 当天午后，叶清晏宫里的天干地支都撤了，换了一拨正常的宫女太监。 其实叶清晏也不是不愿意天干地支伺候，只是天干地支里的男人都是全头全尾的，没有净身的。这种人不别在后宫，也是为了他们好。 叶清晏用过丰盛的晚膳后，就飞身上了坤元宫的宫顶，坐在屋脊上，看漫天的星星。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映着星光， 春雨端着一壶热茶陪着叶清晏一起看，虽然她什么都看不懂，但亮晶晶的星星很像金子啊！ “陛下临幸过后宫众嫔吗？”叶清晏问春雨。 春雨回道：“没有。” 叶清晏本来都准备好听肯定的答案了，没想到竟然是否定。 “不可能吧，那么多嫔妃，一个也没有吗？”叶清晏绝不相信。 春雨回道：“奴婢听癸他们说的，陛下去了其他妃嫔的宫里，也只是看一会儿书，或者是画幅画，写一幅字，赏赐给那些妃嫔。其他的，像是能生出皇嗣的那种宠幸，是绝对没有的。” “……那雪妃呢？” “雪妃？今天晚上，陛下去了雪妃的启祥宫，现在应该就寝了吧。” “就寝？”叶清晏看星星的眼睛半眯，“启祥宫……” “娘娘要做什么？”虽然间隔两年没见了，但是叶清晏的一些小动作，小习惯，春雨都很清楚，这眼睛一眯就是要搞事情啊。 “去传太医，本宫的腿疼痛难忍。”叶清晏幽幽的对春雨道。 春雨立刻看向叶清晏的膝盖，想起叶清晏曾经被先皇后折磨过，特别是膝盖挨过针板，大惊失色，“娘娘，您？” “当然是没事了，就这么去传太医。”叶清晏摆摆手，让春雨别担心。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不然我怎么上得了这里。”叶清晏拍拍她的背心，“先去太医院吧。” “哦，其实也该让太医帮您查查膝盖，奴婢这就去。” 春雨匆匆的从宫顶上飞下，奔着太医院疾走。 叶清晏抬头继续看天上的星星，天边一轮半圆的下弦月缓缓升起，在漫天星星的衬托下，更显得明亮皎洁。 “只要本宫在宫里一天，你就别想过安生了！” 飞身下了宫顶，然后捯饬自己从花园里拔的那些花草。 轻轻松松的配出一副毒药，然后服下…… 顿时，浑身起了一层红疹子，两条腿更是浮肿了起来。 叶清晏躺在榻上，看看自己布满红疹子胳膊，“好像有点儿像天花了，下次要控制甘遂的量。” 没多久太医院来人了，不是后宫妃嫔用的太医，而是御医，还是认识的万御医。 万御医看到叶清晏模样，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忙给叶清晏悬丝诊脉，最后才稍稍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天花瘟疫，“娘娘不用太担心，您是中毒了，并非难解的毒。” 叶清晏张口正要回答，却发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进入了她的念力范围，顿时乌黑澄亮的眼睛淡眯…… “啊……好痒，好痛啊……本宫不想活了……”叶清晏尖叫出声，甚至眼里还流了泪。 萧长綦一听叶清晏的叫声，直接提气，轻功飞进了寝殿。 先看见万御医满头大汗，一副紧张不知该怎么办的模样，急问道：“怎么了？皇后怎么了？” 第212章 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再看叶清晏，露出的胳膊和脸颈上，全是红疹子！而她的皮肤特别的细腻白嫩，愈发显得红疹子触目惊心，心口一紧，脚下差点儿没站稳。 “回陛下，皇后娘娘腿疾复发了，以前可能是受过冻伤，所以落下了后遗症，春暖还寒的时候，就会腿疼。”万御医越说头上的汗越多。好在陛下没有看他，否则他很怀疑自己能不能说完整这句话。 萧长綦立刻想到了自己强迫着叶清晏和他去蓟州，在走至豹城时，冻坏了腿…… “她皮肤上的红疹是怎么回事？” “娘娘中毒了。” “中毒？”萧长綦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死死的紧盯着万御医。 中毒不假，所以万御医倒还算镇定，“看情况不严重，但是什么毒，老臣一时还不敢确定，且用甘露解毒汤先试试。” “不知道是什么毒，就敢用药，万一毒更严重了怎么办？”萧长綦一听万御医的话，瞬间黑脸，“还有，都一身疹子了，还叫情况不严重？” ‘噗通~’万御医跪地上了，“娘娘脉象平稳，确实并无大碍。” “滚出去，换御医正来。”萧长綦震怒。 “等一下。”叶清晏出声了，“陛下也知道臣妾喜欢试草药，妾身这红疹子，可能是误食了什么毒草，春雨带万御医去偏殿看看。” “是，娘娘。”春雨在殿门口应道。 “多谢娘娘，老臣先告退。”万御医暗暗用官袍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忙跟着春雨走了。 叶清晏在万御医走后，身子朝榻内一侧，给了萧长綦一个后背，不搭理他。 萧长綦走到榻边，一把抓住她满是红疹的手腕，不容她挣扎抗拒，给她把脉。 确实脉象平稳，并没有生命危险，面上的急色才慢慢隐去，冷沉着脸道：“你不会用宫人试药，为什么要自己亲自试？” 叶清晏直接拿被子蒙住了头，就是不想搭理他。 萧长綦看着榻上鼓了个包的龙凤缱倦锦被，忽然想起了白天时的那个亲吻，欲念一阵阵翕动…… 一把撩开了锦被，就要脱叶清晏的衣服。 叶清晏急道：“我都中毒了！” 这家伙要不要这么牲口！她都这样了，还要吗？ 萧长綦一脸黑线，“皇后该拿镜子照照，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朕可没有那么饥不择食，况且后宫里多的是美色佳丽，皇后对自己的容貌也过分多想了。” “好！”叶清晏翻身坐起来，“这可是你说的，既然不喜欢我，那以后都别碰我。像是今天在凤椅上的举止，以后都不要再出现。” 萧长綦：“……初一十五，你必须侍寝。这是身为皇后的责任。” “那多倒陛下的胃口啊。臣妾把这两天匀给后宫的其他妃嫔，让她们能更多的沾到隆恩雨露，早日为陛下诞下小皇子，小公主。” “你答应过朕，生三个孩子。”萧长綦翻起了旧账。 而这一翻旧账不要紧，叶清晏更理直气壮了，“臣妾在答应陛下生孩子之前，您答应了臣妾什么。所以这个约定，您先违约了，已经没有生孩子的事了。其实臣妾都不确定，陛下是不是还需要臣妾这个皇后，或许您更想要雪妃坐上这个位置。” “我大燕的皇后怎么可能是外族人。”萧长綦冷道。 “她只是异姓公主，并非黎国皇室。”叶清晏看着他，姬雪严格说来，其实也是燕朝人。 “那也不可能。” “可你很宠爱她啊，迟早她会生下小皇子，小公主，然后问你要臣妾这个位置。” “你想多了，皇后的嫡枝还没发芽，旁枝更不可能。” “哦？如果我要是不能生呢？” “十年内，你确实生不出来，朕才会考虑其他妃嫔。” “十年！陛下可都三十多了呢。太后可等不了那么久吧，若是今年后宫里没有妃嫔怀孕，太后怕是都会以死相逼陛下，更别提十年了。” “所以，皇后在侍寝后，还请手下留情。”她若是总化去他的精泽，哪儿来的子孙。这女人的媚功，着实霸道。 叶清晏轻笑了声，“陛下，是您先破了约定，不光见了姬雪，还纳了她为亲王侧妃、二品雪妃，臣妾自然能拒绝不生孩子。” “你想让朕的江山，后继无人吗？” “陛下刚才不是说了，您的后宫里多的是美色佳丽，而生孩子，只要是一个正常女人就能生。” “如果朕就要让皇后生呢？” “可以，我不要再见到雪妃这个女人。” “雪儿不曾做过伤害你的事。” “不，她存在后宫里，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你简直不可理喻。” “是你先毁约的。” “当初答应你的人，是玉亲王，现在朕是皇帝！一个皇帝的后宫，妃嫔必不可少。” “臣妾明白，后宫的妃嫔对陛下而言，除了是女人，还是你与权势家族、甚至他国皇族，博弈的棋子，包括我在内。但是，雪妃这个女人，本宫就斤斤计较了。陛下要她没臣妾，要臣妾没她，只能二选一。” 萧长綦沉默了，深沉的眼神凝视着她。 叶清晏寸步不让回视着他的目光。这件事绝对没有商量！她不要再看到他痛失所爱后的绝望疯狂，索性直接搅和了他的爱，让他对雪妃用情没有那么深，那么以后也就不会伤的那么深，最好他不爱她，那就更好了。 “为什么对雪妃意见这么大？因为邵青？”萧长綦问道。 叶清晏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如果邵青死了，她可以点头顺着他的意思应下，但邵青既然还活着，那就不能这么办了。 “不，是我跟她，天生克星！” “……” 春雨端着一盆药汤过来，低头恭顺的进了寝殿内，感觉殿内的气氛很是诡异，快速的抬头扫了叶清晏一眼，小声唯唯诺诺道：“那个，万御医给娘娘开了一副洗方，需要擦洗全身。” 萧长綦看了眼她手里端着的药汤，“东西放下，你下去吧。” 第213章 擦药 春雨看向叶清晏。 叶清晏道：“陛下是想让臣妾自己擦洗吗？” 萧长綦脱了团绣五爪金龙的外氅，然后挽起了袖子，意思明显，他要纡尊降贵的亲手给叶清晏擦洗。 春雨悄悄的朝殿外溜。 叶清晏忙叫住她，“春雨，你来。” 春雨道：“娘娘，奴婢突然肚子疼，一会儿再来伺候。” 话不及说完，就脚底跟踩了泥鳅一样，溜得更快了。 叶清晏：“……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有其主必有其仆。”萧长綦睨了她一眼，先从腰兜里摸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珠，“以后别再四处乱丢。” “这东西……怎么在你那里？”叶清晏一大早还找它来着，不过没找到，还想着可能是自己弄丢了。 萧长綦道：“你落在风榻上，被癸误以为是朕的，朕才知道你回来。” “原来是这东西出卖我！”叶清晏明白了，她还说怎么就那么寸，堪堪在宫门口堵上了她。原来是这小东西把她给卖了。 “可恶，我不要了。”说话叶清晏就要扔。 萧长綦一把握住她的手，“带上，否则你别想出宫了。” “嗯？”叶清晏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出宫？你让我出宫？” “真说过，对你堵不如疏，再说，我不让你出去，你就不会出去了吗？”萧长綦抬手揉揉她的头……然后从她的头发里抽出来一片叶子，“看来你需要的不是擦洗，而是沐浴。” “别想占本宫便宜，我要春雨帮忙，你去陪你的雪妃吧。祝你们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说什么胡话。”萧长綦把手指上带着一个玉龙扳指取下，也放在了她的手里，“赏你的。” “谁稀罕。”叶清晏随手把玉龙扳指撇一边去了。 萧长綦：“……拿着它可以出宫。” “什么？”叶清晏忙又捡了起来，这次塞到了枕头底下，连同玉珠一起。 萧长綦眼看着她放好东西后，才取了帕子浸湿药汤，目光落在她仍穿着的寝衣上，“还要朕给你脱吗？” “……不要。”叶清晏有些不太情愿的脱衣服…… 殿内一片安静，殿角还放着一个炭炉，有‘噼啪~’的炭火声响起。 沾了药汤的温软湿布，轻轻的落在叶清晏的脸上，然后抚过眉、眼、鼻、唇，似在精心描绘她的面目五官，再由耳朵、脖颈、肩胛、手臂，手……逐一擦拭有些发肿像小胡萝卜的五指。 叶清晏看着他仔细的动作，一丝也不遗漏，所过之处皆是一片药汤味道，带着一点苦涩，并不难闻。 萧长綦又掀开了锦被，这次叶清晏没有抗拒他脱下她的裤子，露出肿胀修直的腿，还有皮肤上斑斑点点密密麻麻的红疹。 “不解释一下吗？瑞灵，瑶宫。”萧长綦再次用抹布浸润了汤药，给叶清晏擦拭腿、小腿、脚踝、双足，甚至连脚指头也不放过。 叶清晏被擦的脚趾有些痒，想要往回缩，却被他紧紧地抓着，半点不放。 “瑞灵……是瑶宫的灵使，他附体在了我身上，让我带他回瑶宫。” “灵使？附身在你身上？” “嗯。瑶宫画还记得吗？其实他是被封印在瑶宫画里的，见水方能解封。我在方州城的轻府找到这幅画时，正好方州城下了一场雨，他趁机出来了，依附在了我的识海之中。在羌山，我病倒以后，灵魂很虚弱，他趁机就占据了我的身体。我便和他打了个商量，他带着龙羊兽走，我送他回瑶宫。” “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瑞灵当时已经控制了我的身体。而且，我如果跟你说了，很可能你就不让我送他了。” “……” “那个念力诀你有修炼吧？” 说起这个萧长綦也有些奇怪，“你习武的天赋一般，习练念力诀倒是很有天赋。” “修炼念力诀，需要灵气。按瑞灵的说法，就是天地初开之时的气息。而瑶宫内灵气很充沛，不像俗世现在几乎已经没有灵气，当然你修炼起来也就慢了。而我在瑶宫里，修炼的便比较快。” “灵气除了瑶宫，哪里还有？” “灵石，由灵气凝结成的石头，像这样的。”叶清晏的手腕上戴着一个土黄色的镯子，看起来像是木的又像是石头的，没有什么光泽，很不太起眼。 萧长綦眼瞅着叶清晏的手，在镯子上摸了一下，一枚散发着五彩光华的金玉石，出现在了她的手心里。 “这是收纳镯，用念力控制的。里面有差不多一个坤元宫大的空间，里面塞满了我从瑶宫里带出来的东西。”叶清晏说到这儿，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偷了腥的小猫儿。 萧长綦心里忍不住一阵悸动……但很快那份悸动，又消失不见，恢复成了平静，甚至有些空荡荡的感觉。 …… 萧长綦一遍遍不厌其烦的给叶清晏用药汤轻轻的擦拭身体，直到她身上的红疹子，完全消失才停下。 叶清晏暗忖，太医院的御医也是蛮厉害的。她自己都还没有想到解药，万御医一会儿功夫就配出了解毒的药汤，果然不是她这个三脚猫能比的。 萧长綦看着她，慢慢又恢复成了那个比他记忆里更漂亮，更媚惑的女人，心里只想把她藏起来，不被任何人看到，只属他一个人所有。 “陛下，宵夜备好了。”宫程站在宫门口禀道。 叶清晏一听有宵夜，肚子就觉得饿。 “有吃的啊。”樱桃红艳的嘴巴，不由自主的舔了舔。 萧长綦莞尔勾唇，帮叶清晏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包裹的严严实实后，才让宫程命宫人把宵夜送进来。 菜色极美，香气扑鼻，叶清晏瞬间食指大动。 萧长綦先拿起一碗桃花血燕粥，舀起一勺便要喂叶清晏。叶清晏忙高高举起纤纤十指，在他眼前用力晃了晃，“本宫已经好了。” 萧长綦乌瞳闪烁，“朕还是第一次喂一个女人吃东西。” 闻言，叶清晏立刻瞪大了眼睛，“真的？” 第214章 食色性也 “……不吃算了。”萧长綦面色微赧，随即把桃花血燕粥吃进自己嘴里。 叶清晏更快了一步，探身含了勺子，而嘴角正好擦过他的唇…… 萧长綦呆住了，被叶清晏的抢食惊住。 而叶清晏把粥吞下肚后，咂咂舌，眯眼笑道：“嗯，好吃！” 须臾，萧长綦回过神来，唇角却是难以抑制的向上勾起，露出一个迷人绝伦的笑容。 叶清晏看着他的笑容，面上也忍不住泛起桃色，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碗和勺，自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那叫一个过瘾。 萧长綦又拿起一份蒸饺，一个一个的喂给叶清晏，看着她全吃了。 “腿还疼吗？” “腿？”叶清晏想起来她本来是装腿疼的，但是她已经完全忘了腿疼的事…… “哦，我腿疼都是间歇性的。偶尔疼得受不了，平时和正常人无异。” “朕当时太自私了。” “没什么，我现在腿不疼了，你不用太内疚。” “不行，朕要令太医院，好好给你看看。你先在宫里好好养腿吧，最近就不要出宫了。” “哎？！” ******* 启祥宫—— 姬雪坐在书案前，展开画了一半的山河图。欣赏着虽然只画了一半，也非比寻常霸气磅礴的画，越看越是出神。 “娘娘，早点歇了吧。”铃铛在姬雪的面前放下一盏安神茶。 姬雪问道：“打听到了吗？” “娘娘……”铃铛有些不太想说。 姬雪看了她一眼，收起了山河图，又铺了一张画纸，提笔蘸墨在画纸上画下一簇梅枝，“没事，本宫什么都听得。” 铃铛帮姬雪研磨，边研磨边回道：“陛下……一直在坤元宫里，未曾出来过。奴婢问了坤元宫的宫人，陛下好像亲自在给皇后娘娘擦药汤。” 正在画纤细梅枝的笔尖，陡然一颤，变成了一笔粗枝，画毁了。 铃铛看到那不协调的一笔，忙跪在了地上，“奴婢有罪。” “起吧，退下。”姬雪放下了手里的墨色画笔，又换了一支红墨画笔，开始在画纸上画梅。 但无论怎么画，那一笔败笔都无比刺目。 蓦地，姬雪把画笔，用力的掼在地上……腥红的墨，砸在白玉石的地面上，犹如一滴鲜红的血，令人悚然。 “叶清晏！你不该回宫里来，他是我的！” 声落又一把抓起梅画，狠狠地撕成的碎片，扔了一地…… 守在门外的铃铛，面上露出一抹惊恐之色。 “铃铛，给本宫进来！” 铃铛战战兢兢的进了屋里，“娘娘有什么吩咐？” “我要叶清晏一缕头发！” “这……奴婢倒是认识坤元宫里，贴身伺候皇后的宫女春雨……” “去办吧，最好是弄到她的血！” “奴婢遵命……” …… 春雨陪着叶清晏在花园里忙活着种菜。 没错，叶清晏不种药草，改种菜了。并非是她不想种，而是药草都有药性，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了，即便她不怕事，也会嫌麻烦。 “娘娘真得不打算管秀女大选吗？” “选秀不是太后张罗的吗？我去插手，太后怕是不高兴。现在我和这位活祖宗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娘娘您不知道吧，七小姐也在秀女之列。” “叶敬宁？”叶清晏拿铁锹翻土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怎么也在？” “谁知道呢，娘娘要不传七小姐过来问问？七小姐刚进宫的时候，就过来请安，不过娘娘那时候还没有回来，奴婢就推了。”春雨拿帕子帮叶清晏擦擦额头上细汗，“除了有七小姐，还有欧阳府的欧阳玉琳小姐。这两位，听说都是被太后看重的。” 欧阳玉琳……”叶清晏蹙眉，这个女人和雪妃的关系很好，而且前世还给萧长綦生了个儿子，只是欧阳玉琳生孩子时难产，孩子保了下来，大人死了。而且那个儿子活了不到两岁就殁了，蛮可怜的母子俩。 “选秀现在到第几轮了？” “明天就是最后一轮了，陛下亲自真选。” 一名太监匆匆过来。 “回皇后娘娘，安定侯夫人求见。” 萧长綦登基为帝，叶清晏自然妻凭夫贵做了皇后。只是她这个皇后的娘家，有点儿惨，爹娘都没了。只有叔叔一家。所以这叔家便占了便宜，跟着得了不少封赏。特别是叶广忠，被封了世袭三代的安定侯，叶氏自然也跟着当了侯夫人。 叶氏的神色比两年前所见到的，憔悴衰老了不少，但是作为侯夫人的雍容肃谨也颇让人刮目相看。 叶清晏依然在翻地种菜，并没有为见叶氏而特别梳妆，一身常服，更显得亲切。 “婶母要不要试试翻地？”叶清晏示意春雨把她的铁锹给叶氏。 叶氏本来还有些紧张，但看到叶清晏一点皇后的架子都没有，还张口就是婶母，让她不禁喉咙一阵哽咽，眼眶一酸差点儿掉下泪来。 把身上缀珠镶玉的沉重霞帔脱下，浑身轻省不少的接过铁锹，“是，娘娘。妾身也好多年没有拿过这东西。” “婶母的气色差了些，可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叶清晏翻了一铁锹土，动作很是利落。 叶氏也跟着学叶清晏的样子翻地，“确实有点事想要麻烦娘娘。” “谈什么麻烦，有事您尽管说。” “是敬宁，她……她参加了这一次的秀女大选。”叶氏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叶清晏点头，“我知道这事了，婶母是什么意思？” 叶氏又翻了几铁锹土，才停了下来，微微气喘道：“这件事，妾身也是糊涂了。” 叶清晏放下了铁锹，请叶氏进了花园亭中休息，“婶母过去说吧。” 而进了亭子，坐下来后，叶氏觉得浑身轻松不少，隐约明白了叶清晏让她翻土的意思了，是想要她放松下来。想来，她刚才进宫时，太过紧绷了。 “谢皇后娘娘。” “婶母不用客气。”叶清晏也坐了下来。 春雨准备了茶点。 叶清晏亲自给叶氏斟茶，“枯藤茶，蓟州特有的茶叶，我很喜欢喝这个，原味儿有点苦，婶母可以加糖或者蜂蜜尝尝。” 第215章 上榻容易下榻难 “再苦，哪能有妾身心里苦。”叶氏喝了茶，徐徐道来。 原来叶清晏自当上皇后就得了怪症，天天昏迷不醒。叶氏担心不已，总想着进宫来看看，但是每每递了进宫的牌子，都是被回绝。 叶氏私以为叶清晏肯定出了大问题，越发想要进宫看看。但是叶清晏躺在深深的皇宫中，她根本就进不来。 直到皇宫大选秀女，叶敬宁撺掇着叶广忠给她报了名。叶氏知道后，怒不可遏，就要把叶敬宁的名字撤下来。但是名字已经上报上去了，是不能撤下的。 叶敬宁劝说叶氏，说她进宫也是为了叶清晏。万一叶清晏一直昏迷不醒的话，肯定少不了会被人欺辱。如果她进宫的话，就可以保护叶清晏了。况且，她也是为了叶氏一族，能长长久久的蒙受皇恩。 叶氏一族已经尝到了皇恩的甜头，而且他们叶府一脉，实属庶枝，并非嫡系。而叶清晏本来是嫡系嫡女，对他们庶枝肯定不会尽心，况且还得了怪症，等同于废人了。理应再送一个好的叶氏女儿进宫，巩固皇宠，也为了叶氏能沐浴皇恩更繁荣昌盛。 不过即便如此，叶氏也没有赞同，倒也没有再那么坚持反对。其实她就是坚持反对也没用，整个叶府，除了她和长子叶弘博持否，其他人都是一片赞同，甚至叶老夫人还给了她一段日子的排头吃。 乾元宫大火，叶氏听闻了陛下和皇后在宫门口争吵的事……此事是叶弘博跟她说的，本也是机密的。而叶氏嘴严，不会乱传话。当时叶氏便想着，能和陛下争吵，那身体肯定是大好了呀。 只有身体好，才有力气吵架啊！身体不好，别说吵架，连吸口气都费劲的很。 皇后身体好了，那叶敬宁就更没有必要进宫了。况且叶敬宁和叶清晏两个人并不相合，进宫如果闹出什么来，倒霉的只有叶氏一族。 所以叶氏在和长子叶弘博商量一番后，就进了宫里，想要请叶清晏帮忙，让叶敬宁落选！ 叶清晏听罢叶氏的话，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只是选秀之事，她若是插手，落选叶敬宁，肯定就得罪了太后，不禁面露迟疑。 叶氏极擅察言观色，见叶清晏似是困扰，忙又道：“如果这件事让娘娘为难的话，那便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叶清晏这辈子最不想的就是听天由命。 “婶母，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找陛下谈谈的。婶母安心回去准备吧，落选的秀女，即便是不进皇宫，也会被指婚的。您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女婿，现在就可以想了，到时候让大哥告诉我一声。好婆家，也是要早点下手的。” 叶清晏此话一出，叶氏不禁大喜，俯首叩谢，“谢谢娘娘恩典，谢谢娘娘恩典。” “婶母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叶清晏忙扶着叶氏站起，“七妹的事，本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事。” “哎，这丫头从前不懂事，总是冲撞娘娘，妾身在这里替她赔个不是。”叶氏心事解开后，整个人都轻松活泛了不少。 叶清晏笑道：“不妨，小时候打打闹闹的，感情才深。” 叶氏在坤元宫用了午膳，才带着一堆叶清晏的赏赐，回了安定侯府。 …… 叶氏走后，叶清晏知道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难题。 想要萧长綦帮她落选叶敬宁，可没那么简单。这家伙，肯定会趁机向她提要求。 只是这个坑，她不能不跳。 春雨倒是觉得七小姐要是能不进宫，是个好事。 “娘娘，您是皇后，不能做主落选的事吗？” “这件事难办的地方在于，明天就是最后一轮遴选了。如果是前三轮，本宫还能插手，但是最后一轮，陛下主场，便是太后这个主事者，也只能旁观，插不得手。” “那您就只能找陛下了。” “是啊，准备一桌酒菜吧，清淡一点儿。” “奴婢明白。” 萧长綦从勤政殿里和任然一起出来，就看到春雨站在殿外候立着。 任然挑了下眉梢，对萧长綦道：“臣先告退了。” “嗯。”萧长綦点了下头。 任然在经过春雨的时候问道：“娘娘可还好？” “多谢丞相挂心，娘娘很好。” 任然笑着点了下头，朝出宫的方向去了。 春雨小步走到萧长綦的面前，欲行叩拜大礼，便听萧长綦道：“免礼，皇后有什么事儿？”春雨是她的心腹婢女，派了春雨来找他，差不多也就等于是她过来了。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的事，肯定还小不了。 “陛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说是有事相商。” “朕天黑后过去。” 天黑，就要睡觉了。睡觉的时候过去，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叶清晏知道后，恶狠狠道：“色徒！小心上榻容易，下榻难！” …… 是夜，叶清晏准备好了一桌上好酒菜，其中还有两道是她亲手做的，等着某个皇帝过来。 只是一直等到下弦月升空，某个人都没有来。 春雨悄悄出宫打听了一下，最后神色忐忑的回来了。 叶清晏看着她的模样，拿起了筷子，又点了点旁边的座位，“来，坐下一起吃。” 神色间，倒是没有半点不悦。 春雨陪着小心坐下，“娘娘，您知道啦？” “是雪妃把陛下叫走了吧？”夹了一筷子凉拌青笋，吃的嘴里咔嚓咔嚓响，这道菜是她亲手做的，味道不错。 “娘娘不生气吗？”春雨给叶清晏盛了一碗老鸭汤，汤还温着，正好不冷不热的喝。 叶清晏回道：“我为什么要生气，我还挺感激这位的，免了我一场侍寝之苦。” “都怪奴婢，在勤政殿门口就那么大剌剌的说出来娘娘请皇上的事。不然，也就不会被雪妃截胡了。” “就是要让她截胡啊。”叶清晏接过汤喝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又递给给春雨，“你喝吧。” “哦，谢娘娘赏赐。”春雨接过汤碗就喝。 叶清晏继续吃菜，捡着她喜欢的吃。只是吃着吃着，嘴里的菜味儿就变得寡淡了。 第216章 陛下别闹! 虽然事情都在她意料之中，但是萧长綦竟然真的去了启祥宫，还是多少让她失望的。可他如果真的来了坤元宫，自己又能接受他吗？ 她不确定…… 而对于不确定的事，她有个习惯，就是不确定的事便先不做。既然她不确定自己能接受他，那就暂时不接受他好了。 如此一想，嘴里的菜，味道又好了不少。 叶清晏把大半的菜都吃进了肚子里，剩下的一小半让春雨包了。主仆俩，皆吃的肚子鼓鼓的，特别是叶清晏，就跟怀胎四五个月一样。 春雨伺候着叶清晏沐浴净身后，上榻休息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叶清晏忽觉后背犹如背靠烙铁一样火烫。 眯眼睁开，昏暗又狭窄密闭的空间里，叶清晏的念力宛如雾气一般弥漫开，笼罩了身后的萧长綦，检查他的身体。 她的念力只能看表面的东西，看不到体内，如果能看到体内的话，就能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回事了，有没有被姬雪下蛊。 萧长綦沐浴过后才过来的，发梢还有些湿气，衣服也是浴袍，领口大敞着，露出一片玉白紧致的肌肤。 忽然，她发现他的胸口处，有什么东西鼓动了一下。 叶清晏眉心一跳，忙把念力凝在他胸口的位置，仔细观察。却并没有再发现那一下异常。 尤不死心的转身扒开他的浴衣仔细盯着瞧。 头顶上方传来暗哑诱惑的嗓音，“皇后，这可是你先招惹朕的。” 话落就翻身压住了叶清晏。 叶清晏一直盯着他胸口的肌肤，刚才她用念力看到的，肯定不是错觉！他应该就是中了蛊虫！ “陛下别闹！”叶清晏推开他，然后翻身骑跨在了他的腹部，再认真的盯着他胸口心脏处…… 萧长綦挑眉：“……皇后想要试试女上吗？” “上你个头，别说话！”叶清晏抬手拍了一巴掌他的脑门，让他乖乖的别动。 “你现在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哪里像一国之母。”萧长綦无奈叹道。 叶清晏白了他一眼，“有种你把本宫休了。” 一听‘休’这个字眼，萧长綦就一肚子郁闷，这皇后之位对她而言就那么可有可无吗？那他这个皇帝，是不是也一样！ “很好，朕现在就让皇后知道，朕有没有种！”一把推开了叶清晏，欺身抵上…… 叶清晏反手就要推开他，但就在要用力的时候，发现他的胸口处又鼓动了一下，而且能看到是一条红色的三寸长的虫样东西！ “陛下，妾身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叶清晏抬头，望进萧长綦已经有欲焰吞吐的凤瞳乌眸。 “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会乖乖侍寝了吗？”萧长綦的手抚上叶清晏的脸，贪婪的揉捏着。 “会。”叶清晏见他胸口处的虫子爬的更快了，而且更红，就像血一样……心里暗道不好！ 再顾不上问他问题，直接凝念力成球，袭向萧长綦。 萧长綦现在一颗心只剩下吃干抹净了叶清晏，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一下就被叶清晏撂倒了…… 而在他昏倒后，他胸口的血红虫子也隐藏进了他的皮下，消失不见。 叶清晏松了口气，看着昏迷中什么都不知道的萧长綦，又忍不住出手拍打一下他的脑门，“真是一个让人不省心的。” 确定了萧长綦中蛊后，叶清晏回想着前世的萧长綦……他会不会也被姬雪给下了蛊，所以才对她那么宠爱。在姬雪死后，更是整个人都疯癫了，宫中的宫女太监血流成河，启祥宫更是所有的宫人一个不剩的全赔葬。 不行！ 这一世说什么也不能再惨虐重演！ 叶清晏给萧长綦盖上被子，她自己下了榻。 “春雨，笔墨伺候。”叶清晏自行穿衣。 殿外伺候的春雨应道：“是。” 等春雨准备好了笔墨再看叶清晏，一张陌生的脸庞映入眼中。 “娘娘，你要出去吗？” “嗯，我出去找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叶清晏看着春雨，“又要麻烦你了。” “奴婢明白。”春雨帮叶清晏整了整身上朴素的男装，“娘娘早点回来就好。” 叶清晏拍拍她的肩膀，“很快就回来。” “很快是多快？” “办完事，不会在外面玩的。” “好。” 叶清晏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敢往后宫里添新人，本宫就不回来了！】 也不说落选叶敬宁，是所有的秀女都落选！ 春雨看到叶清晏写的字，无比崇拜的目光望着她，“娘娘威武！” “本宫这点分量要是也没有，还在后宫里混个屁。”叶清晏丢下笔，背上自己的小包袱，很是洒脱的走了。 春雨看着叶清晏的背影，再看看纸上的字，叹道：“娘娘其实是属于外面的啊。” …… 萧长綦的玉龙扳指很好使，即便是大半夜的，宫门守卫也恭恭敬敬的把宫门打开了。 叶清晏出了宫后，回头看看正在渐渐合上的宫门，暗道：我一定会让你好的！ 其实她要找的人，一时间她也没有头绪。 白枭说是回鬼迷镇，但是鬼迷镇在哪儿她根本就不知道。只能从失踪人口上查。因为进了鬼迷镇的人，就是鬼迷镇的饲料，她也是因为有白枭相助才得以出来，但白枭为了把她带出来，也耗费了不少心血。 萧长綦身上的蛊，她亦不知道是什么蛊。但这种诡邪的玩意儿，想要解开，也只有找白枭这种看起来完全就不是什么正常人的诡谲之人。 出宫以后没多久天就亮了。 整个京城就像是一头苏醒的巨兽，渐渐的人间烟火气息升腾，糟糟杂杂的吵闹声纷乱。 叶清晏拿着玉龙扳指，进了京兆府。既然要查失踪人口，就先从脚底下的地方查起。 京兆尹一看玉龙扳指，就跪地大呼万岁。如此，剩下的就更好办了，有京兆尹的配合，叶清晏想调查什么就调查什么，要什么给什么。 至于萧长綦这边，直到天亮才醒，连早朝都耽误了不少时间。 身边早已经空了，那个爱睡懒觉的女人不在榻上，大概又出去了。真是有点后悔，给她玉龙扳指了，那可是如朕亲临，只要在燕朝境内，就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第217章 留了口信 宫程站在榻帘帷幕外，小声问道：“陛下，可要起身？” “嗯。”萧长綦低应了一声。 伺候着萧长綦梳洗穿戴好后，那个慵懒的帝王，又恢复成了威严霸气。 “陛下，皇后娘娘给陛下留下了口信。”宫程让春雨把叶清晏留下的信呈上来。 萧长綦的目光立刻转向了春雨手中的托盘。 “倒是学乖了。”没有再拔腿就走，连个口音都不留下，萧长綦面色稍缓。 等看到信上的内容后，表情就更好看了，甚至还流露出一丝笑意，对春雨道：“坤元宫暂时封宫，任何人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进坤元宫半步。有任何泄露皇后消息的，抄家灭族。” 这话自然是说给坤元宫里，其他的宫女太监听。 顿时一群人，除了春雨和宫程都跪在了地上，颤颤发抖。 萧长綦去上朝了，心情很是不错。 宫程有些不太明白，毕竟没有了那孽根，人也残了，难以体悟男女间的情思意趣。 所以临走的时候，小声问了春雨，“陛下在高兴什么？明明皇后娘娘又离宫了，应该生气吧？” 春雨对宫程小声道：“娘娘不让陛下纳新人进宫，是嫉妒，是在意皇上才这么说的。陛下肯定开心啊。在陛下看来，那些秀女都绑起来，都比不上娘娘一根手指头的。” 春雨这个旁观者，最清楚二人之间的关系了。所以在叶清晏写下那句话后，就想到陛下不仅不会生气，还会很开心。 宫程想了想，还是不大明白，“不管怎样，陛下不龙庭震怒就是好的。” “对，而且娘娘出宫也是为了陛下出去的，不是出去玩儿的，还请宫总管告知一声陛下。” “咱家明白，辛苦春雨姑娘了。” 坐在朝廷至上，萧长綦修长的手指间，拿着叶清晏留下的字条，一遍遍的摩挲着，就像某个女人在他的手心里，被他搓弄…… 任然距离萧长綦最近，而且满朝文武，没有谁的功夫有他高，所以萧长綦即便是坐在高高的至尊龙椅宝座上，他也能清楚的看到萧长綦的神色。 竟然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而且手指间有一个纸卷，不时的捻来捻去，那纸卷上是什么？ 殿外匆匆来了一个蓝衣太监，高举过顶的捧着一本奏折，进殿后立刻跪下。 “启禀陛下，关州潞城急报！” 霎时间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任然也收敛了对萧长綦手中纸条好奇的心思，看着太监高高举着的奏折，那奏折的封皮上有已经干涸的暗褐色血迹。 宫程立刻走了过去，从蓝衣太监的手里取过奏折，然后恭敬的交与萧长綦。 萧长綦接过奏折，首先看到的也是奏折封皮上的血迹。 然后打开看了两眼，最后递给宫程，“念——” “是，陛下。”宫程打开了奏折。 “副将罗靖，守关州潞城。二月十二，慈州叛军以林胜贼子为首，携万余叛军夜袭，携奇炮霹雳攻城，奇炮铁罐盛药，以火点之，火发炮起，声如雷霆，震城土皆崩，铁甲皆透，护城军伤亡七千余人，尸与城平。城破，罗靖遂自刎死。” 奇炮？ 满朝哗然。 萧长綦看着文武群臣，最后厉喝一声，“越凌！” 越凌出列，“臣在。” “朕命你为前锋将军，率两万黑甲军前往关州，协同平州将领，镇压剿灭叛军。” “臣领命。” “郭永慎！” “臣在！” “朕命你率八万镇远军，前往慈州！抓捕废太子萧荣一党叛逆贼子，可就地诛杀！” “臣，领命！” “任然！” “臣在。” 萧长綦沉默了片刻，从龙椅宝座上站了起来。 声冷如春日惊雷，“抓捕京城中所有与叛逆贼子有干系的党羽，若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一时间朝中气氛寒凜，人人自危…… …… 叶清晏从京兆府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户房官员帮忙整理出来的失踪人口名录，准备出城。 刚走了没有多远，就看到有青甲军自城外进了城内。 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清晏看着那些青甲兵，这是萧长綦的亲卫，但凡启用肯定是有大事。 回想了一下前世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结果记忆里一团模糊。因为那时候她虚弱在榻，是双耳不闻殿外事的。 管它呢，先找到白枭紧要。 叶清晏去了一趟草场，买了一匹膘肥体键的马，上马出了城。 她并不是去找人，而是根据那些人失踪的地方，去寻找鬼迷镇的迷雾。所以一早出了城门，便一直骑马在京城周围转。 她也没有太报什么希望，哪儿就那么好的运气，鬼迷镇正好就在京城附近。就连白枭都不清楚鬼迷镇在哪儿，她瞎猫撞死耗子，正好就撞上了？ 天色近黄昏，叶清晏看着人口失踪名录上的地址，从收纳镯中取出一支炭笔，又勾除了一个名字。 就剩下一个地方了。 这个地方竟然认识，叶清晏看着纸上的地名——磐龙山脚下，玉川村。 玉川村，那不是未无心受重伤后，春雨伺候他的村子么。而顺着村子再往前，就是磐龙山的鹂峰，鹂峰上有天池别院。 “今天晚上就在天池别院休息吧。” 叶清晏把名录和炭笔又收回收纳镯中，最后摸了摸镯子，“真是出门必备的王品！” …… 萧长綦把勤政殿内的紧急政务全部做完，喝茶小憩。 宫程进了殿内，“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太后……”萧长綦这才想起来，今天本是秀女大选最后真选的日子，“请太后进来吧。” 皇太后在元嬷嬷的搀扶下进了殿内。 萧长綦从宝座上站起来，离座向太后行礼，“儿臣罪过，今日因政务繁忙，没能到长乐宫向母后请安，母后恕罪。” “哀家知道前朝的事，废太子又开始作乱了？”皇太后在萧长綦的搀扶下，在靠窗的榻座上坐下。 萧长綦在皇太后的对面落座。 宫程立刻端了新茶和点心过来，放在了榻几上。 “这次朕不打算留情了。”萧长綦回道。 第218章 敢选秀女，她就敢走 皇太后叹了口气，“先帝临走的时候，立了传位给你的诏书。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骨肉相残。” “前提是他们肯偏安一隅才行。既然放着太平日子不过，朕也不能再任由他们了。” “但是先帝的遗诏” “母后，现在的皇帝是朕！”萧长綦提醒皇太后，现在燕朝是他在掌权。先帝遗诏中唯一有用的，就是传位给他，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 皇太后听着萧长綦不乏帝威的语气，陡然一凛，仿佛才幡然醒悟，她的儿子是皇帝，是这燕朝天下的主宰，万民顺从景仰，包括她这个母亲在内！ “如果儿臣遵循先帝遗诏，不治他们的叛逆之罪，岂不是在纵容他们肆意造反。即便是朕能容忍，朝廷文武可能忍受，天下黎民百姓可能经受的起战火屡番蹂躏。边境之外的敌国又会如何动作？燕朝现在的国力已经不如金国，再这么动乱下去，燕朝只剩下覆灭一途。” 皇太后目露惊恐，半晌又沉沉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是母后想的不周，母后也不该干涉前朝政事。” “是儿臣失态了。”萧长綦给皇太后亲自斟茶，“母后请喝茶。” 皇太后接过茶，不知滋味的喝了一口，便转移了话题，谈起了她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今天本是终选的日子，知道你忙，所以就把吉日又向后推了推，改在三日后再行真选。” “母后，关于秀女大选，儿臣可能会让母后失望了。”萧长綦思及叶清晏留下的字条，继续道：“这次的秀女，朕不打算留人。” “你说什么？”皇太后从榻椅上站起来，“可是这批秀女的画像，没有一个可心的？” 在最后真选之前，宫廷画师会给各位秀女画像，然后呈给皇帝阅览。如果有看着顺眼的，当下宣召侍寝也不无可能。 萧长綦道：“不，那些秀女画像，儿臣都还不曾过目。” 皇太后又坐下，继续道：“画像终究不比真人。你听母后说，这次大选的秀女里，有两个格外出色的。一个是安定侯府的七小姐、皇后的亲堂妹叶敬宁。这可是一位才女，画了一手好画，还会吟诗作赋，舞姿也灵动至极，特别是那容貌，可堪花容月貌，而且有京城第一才色佳人的美誉。至于另一个，就是大将军府的千金欧阳玉琳。端的是美丽大方，温婉贤淑，出口成词，一颦一笑皆如画中人一般。特别是，她是欧阳府唯一的小姐，身份更为贵重。如果她进了后宫，便是把大将军府的势力，牢牢地攥在了皇权之下。无论如何，这个欧阳玉琳是必选的秀女。” 萧长綦沉默了……暗忖叶清晏不让他选秀女入宫，可是因为叶敬宁？以前在玉亲王府的时候，叶敬宁在中庭花园里作画，他闲来无事看了一眼，结果就被‘醋坛子’警告了一番。 现在叶敬宁入选秀女，若非她回宫的迟了，没来得及阻止，根本就不会让叶敬宁提名。 不过，鉴于那个女人留下了话，他如果留下秀女，说不定真敢给他远走高飞。 这是绝不允许的！ …… 叶清晏骑马在玉川村周围转了转，晴朗的天气，没有半点雾气，而村子也被落日的余晖映照的仿佛镀了一层金光，显得格外宁静祥和。 “看来要去别的地方转转了。”叶清晏抬头望望鹂峰，先准备休息吧，泡泡温泉正好解解一天骑马的疲乏。 骑马上山，山路还是很容易走的，毕竟鹂峰上的天池别院，是皇家别院，不可能让山路坑坑洼洼的。 上了顶峰，正好看到最后一缕落日余晖坠落，天地间转瞬昏暗。 天池别院的大门锁着，看来并没有看院的。 从腰间抽出龙鳞鞭，对着锁头抽了一鞭，门锁应鞭而开。 叶清晏牵着马进去了。 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明净如镜面的温泉池，顿时觉得一身的疲累袭来。 “先弄点吃的，吃饱了就泡温泉。” 先把马带去了马房，从收纳镯中取出精饲料给马吃。 然后进了厨房，见柴灶厨具等应用之物一概都很齐全，便自收纳镯中，取出一袋子粟米和一块生牛肉，烧火给自己煮了一锅牛肉粥吃。 端着一大碗牛肉粥，叶清晏朝温泉池走去。 她准备一边吃粥，一边泡温泉，也别有一番滋味。 叶清晏把粥放下，然后坐在温泉池边，准备脱衣服的时候，就听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徒儿，咱们的师徒缘分还真是深啊。” “……”叶清晏脱衣服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然后看着肩上披着玄色金线滚边大氅的白枭从天而降。一头雪白的头发，在玄色大氅的映衬下，散发着冷玉一般的光泽，赤血红瞳更显诡异，也愈发艳惑。 “你这只男鬼。” “不叫师父就算了，还成鬼了。”白枭在她身边落下，然后端起叶清晏熬得牛肉粥，也不嫌烫口，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还是一只饿鬼。”叶清晏看他喝粥的样子，摇了摇头，“这是又几天没吃饭了？” “五天。”白枭把粥喝了个干净。 叶清晏瞧着大概不用刷洗的大碗，从收纳镯中取了一大块卤牛肉，用念力削成了薄片放入了大碗中，“宫廷御膳房主厨做的，尝尝看？” 她的话还没等说完，白枭白如雪的修长手指就伸进了碗里，而且一拿就是一多半…… 叶清晏瞧着还给她剩下来一点儿，意外道，“竟然还能从你手下吃上一口食，太荣幸了。” “你是我徒弟嘛，师父当然要对你好了。”白枭说的理所当然。 叶清晏：“……你喝粥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 “我以为那是你这个徒弟孝敬师父的，当然要全吃了，以表对你厨艺的认可。” “……算了，不跟你贫这个。本来，我从宫里出来也是为了找你的。”叶清晏吃了一片卤牛肉，好吃的咂舌，御厨的手艺，真的好，绝不是吹得啊。 第219章 要不要尝尝背德的刺激? 白枭一双赤眸看向她，“找我？有事？” 叶清晏点头，“很重要的事。” “感觉会很麻烦啊。”白枭快速的吃完手里的卤牛肉，又拿叶清晏还没吃两片的那份。 叶清晏也不跟他计较，毕竟有事相求，吃点儿东西算什么。 “是有点儿麻烦。” “说吧，谁让我是你师父呢。”白枭吃完卤牛肉，就开始脱衣服，一副要泡温泉的模样。 叶清晏忙转开眼，自温泉池边站起，“我去取屏风来。” 温泉池分一大三小，中间有安置屏风的地方，可以隔开三个池子。叶清晏拿了屏风后，把大池子和小池子隔开。白枭自然是占据了大池子，她是小池子。 她不担心白枭会意图不轨。师徒缘分，他还是挺看重这一层关系的，一直对她都不错……除了吃！ “师父，池边有一个凸起的石头吗？你按一下它，就会出现一个格子，里面有洗浴用的香膏，好久不来了，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还能不能用。” 白枭按照叶清晏说的，按了一下凸起的石头，里面确实有东西，不过他就是看了看，并没有用。 “你以前来过？” “天池别院，是我的地方，欢迎莅临。”叶清晏把脸在温泉水里浸泡了一会儿，很快面具就自己剥落了。 叶清晏把面具清洗干净收入了收纳镯中，开始舒舒服服痛痛快快的扑腾水花子玩儿。 白枭听着叶清晏那边的动静，掬起一捧水，泼在了脸上，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 “不愧是天府星。”天府星又有福星之称，终生衣食财帛享用不尽。 叶清晏不理他这个话，问道：“鬼迷镇找到了吗？” 白枭回道：“还没有，隐约感觉是在这个方向。” “我今天去了一趟京兆尹，拿到一份记录了个失踪人口的名录，以及他们所失踪的地方。这些地方，我都已经找过了，并没有碰到雾天。” “你已经逃离了鬼迷镇，不会再进去了。即便是经过了鬼迷镇，也不能发现它。你把那份名录给为师吧，为师再走一遍。”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那份名录，用念力控制着交给了白枭。 正好看到了温泉水里的白枭…… 胸膛之上，因为被温泉水蒸腾的皮肤泛起了一层粉润之色，显得更像人了，没有那么惨白的像鬼。 而他那张潋滟美绝人寰的脸庞，亦更让人窒息！ 察觉到叶清晏用念力在看自己，白枭忽而邪笑，“徒儿，要不要尝尝背德的刺激？” “绝对不要！”叶清晏收回了念力，继续扑腾水花子，很有几分幼时童趣，“既然要做如父的师父，那就好好做师父，保护徒儿一辈子啊。” 白枭个靠在温泉池边，正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听到叶清晏的话，如血鲜红的唇，慢慢的漾开一个笑容，“还是认我当师父啊。” “头都磕了，不想认也得认呀。”叶清晏在小池子里开始游泳，同手同脚的样子，颇有一种笨拙的可爱。 “呵，你是想让我给你帮忙，才这么说的。等帮完忙，或者帮不到你的忙，你就又不认了。”白枭笑道。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壶酒，甩手朝大池子那边扔，没有再用念力。 “师父真是了解徒儿。” …… 勤政殿内—— 萧长綦收到了叶清晏去京兆府的消息，还拿到了她调查失踪人口的名录。 看着上面的失踪地点，最后目光凝刻在了最后一个地点上——磐龙山，玉川村。 “看来她今晚应该是泡温泉去了。”倒是了解叶清晏的想法。 宫程进了殿内，“陛下，雪妃娘娘的婢女来了，说是雪妃请皇上过去。” “什么事？”萧长綦放下手里的名录。 宫程回道：“说是有关于火炮。” “火炮？”萧长綦神色微凛。 “就是叛军攻破潞城的奇炮。” “摆驾启祥宫。” “是，陛下。” …… 雪妃在画案上小心翼翼的铺开山河图，眼中充满了爱意。 铃铛对雪妃道：“娘娘，陛下很快就到了，您要不要再梳妆一下？” “好，陛下喜欢红梅，就穿那一条红梅羽绣宫裙。” “已经准备好了，还有司珍局送来的梅花头面，正好配着。” “嗯，赶紧的，一会儿陛下该到了。” 雪妃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如墨的顺滑青丝，问道：“坤元宫的头发可拿到了？” 铃铛正在给雪妃梳发，听到雪妃的问话，手指一抖，手里的玉梳用力就重了。 雪妃痛的轻‘咦~’了一声。 铃铛立刻跪在了地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起来吧。”雪妃对着镜子看自己如花美貌，“再有下次，就去做花肥吧。” 铃铛一听‘花肥’二字，顿时面无人色，惊恐至极道：“奴婢不敢了，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会了。” “嗯，继续梳吧。” “是娘娘。” 铃铛打起十二分的精力，给雪妃梳头。等梳好头以后，才怯怯回道：“坤元宫又封宫了，里面的宫女太监都很小心的样子，不知道皇后发生了什么，奴婢目前没办法接近，但奴婢会想法子弄到皇后娘娘的头发。” “一定要确定是她的头发，错了就拿你是问。” “奴婢不敢。”铃铛忙又跪在了地上砰砰磕头。 “陛下驾到，启祥宫接驾——”有太监的唱传响起。 雪妃从梳妆台前站起，朝殿外走去。 萧长綦进了启祥宫门，瞬间掩藏起眼底的冷漠，目光和煦的望着从殿内款款而出的姬雪。 “臣妾叩见陛下。”说着就要跪拜。 萧长綦虚托了下她的手，“朕不是说了，私下于朕不用如此大礼。” “多谢陛下恩典。”雪妃满面羞涩，愈发光彩照人。 萧长綦玩味的目光打量着姬雪，谑笑道：“雪儿今晚着实让朕不忍移目。” 雪妃低垂了蝤蛴玉颈，愈发娇羞，“陛下打趣臣妾。” 萧长綦低笑了两声，大步进了启祥宫的主殿。 雪妃小鸟依人般的跟着萧长綦，痴爱的目光望着萧长綦的背影。 第220章 救我夫君 进了殿内萧长綦就看到了已经准备好的画案，上面已经铺开了画了一半的山河图。 直接走了过去，然后端详自己所画的画。 随后进来的雪妃，拿起墨锭，慢慢地研墨，“臣妾的师父，陛下是知道的。” “巫族巫王。”萧长綦回道。 “臣妾是师父的关门弟子，也是唯一的女弟子，前面有六个师兄。臣妾的这六个师兄，各有所长。其中二师兄，就好钻研奇技淫巧。这火炮，就是他研制出来的。” “哦？”萧长綦目露惊讶。 “这火炮杀伤力很大，是破城利器。臣妾已经请二师兄帮陛下制造出二十门火炮，不日将送到京城来。也是臣妾送给陛下的小小生辰礼之一。”雪妃说着抬头羞涩的看了萧长綦一眼。 萧长綦捕捉到了她的目光，低沉笑道：“有爱妃相助，是朕之幸事。” “臣妾应该做的。”雪妃拿起画笔沾了墨，双手敬与萧长綦。 萧长綦接过画笔，看着浓郁润光的墨色，道：“爱妃研的墨甚好。” “陛下不嫌弃便是臣妾的荣幸。”雪妃继续慢慢的研墨，脸上，眼中，眉宇间，全是对萧长綦的满满情意。 萧长綦看着她，忽然想起那个动不动就弄晕了他，要么就是冷脸竖眉，完全没有半点敬意的女人。想当初在玉亲王府的时候，她还是很敬他的，怎么他做了一国之君，反而老给他脸子看。 真是不懂女人心思。 要是她也能像雪妃这般模样……罢了，他还是不做那种不可能的美梦了！ 提笔开始继续画未完成的山河图。 而在他开始画画后，姬雪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抹隐藏极深的暗芒……陛下刚在在想什么？是那个女人吗？ …… 天池别院—— 叶清晏坐在别院中的戏台上，一身湖蓝色宽袖莲纹长裙，肩上还披了狐裘披风，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暖暖和和的。 白枭则是一身黑色浴袍，衬得他不光阴沉更冷酷了。 叶清晏嫌弃道：“师父还是穿白色吧。一身白，显得很纯洁的样子。” 白枭懒理她对自己衣品的看法，只道：“说吧，想要为师帮你什么忙？” 叶清晏飞身从戏台上了屋顶。 白枭跟上她。 “那里！”叶清晏纤细莹润的手指，指着一片漆黑的夜幕，那是京城的方向。 白枭一脸懵，“你要为师做什么？” “救我夫君。”叶清晏清晰无比的说道。 “你夫君不是燕朝皇帝，难道他快死了？不过，就算快死也是你救啊，你手里不是有一枚还阳丹吗？起死回生的灵药，还能增寿添元。” “你才快死了！”叶清晏瞪他，“我夫君身体好着呢。” “……身体好好的，要为师救什么。”白枭无语。 叶清晏道：“他中蛊了。在心口位置，有一条长三寸的红色虫子。在他情绪亢奋的时候，就会出现。” “你说的太笼统了，为师能想到至少一百种蛊，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种。” “什么？一百种蛊！”叶清晏被他说的这个数量吓到了。 白枭回道：“为师要亲眼看看，才能确定是什么蛊。” “确定后，你能解？” “就是不确定，为师也能解开。” “真的假的？” 白枭竖起一根食指。 叶清晏看着他细细白白的手指头，“干嘛？” 白枭：“……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只是在给你夫君除蛊前，我要先回一趟鬼迷镇。” “鬼迷镇？你知道在哪儿了吗？”叶清晏看看周围一片黑茫茫的，忽然想起来鬼迷镇里的黑暗……还有那恐怖的噬血蟃。 “不会现在鬼迷镇就在这里吧？”叶清晏朝白枭靠近了一些。 白枭瞥了她一眼，回道：“为师说了，你进不去鬼迷镇的，不用害怕。” “谁害怕了，我是……我是要保护师父。” “呵呵，这话听着就假。” “……信不信由你，但你能不能先陪徒儿去一趟皇宫，给你的徒婿解蛊啊。”叶清晏笑眯眯的瞅着白枭，眼中带着祈意。 白枭看着她的眼睛，道：“他看起来不是一个蠢人，应该知道自己中蛊吧，为什么不自己解开？还一直留着那蛊？”他和萧长綦相处过几日，自然也是了解一些萧长綦的。 叶清晏沉默了…… “一般在心脏处的蛊，目的多是为了控制。是他控制别人，还是别人控制他，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你还是问清楚的好，别好心办了坏事。”白枭拍拍她的头，“为师三天后去燕朝皇宫里找你，到时候你应该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师父要说话算数啊。”叶清晏看着他跳入了黑暗中，忙追喊了一句。 白枭没有回答她。 叶清晏抬头看看天上黯淡的星光，觉得周围的气温有点儿冷的煞人…… 难不成鬼迷镇真的在这里？ 思及此，叶清晏就去了马房，想要离开这里。 但是，在她到了马房后，却发现她那匹膘肥体壮的马不见了！只有拴马的绳子，还有骑马的马具掉在地上。 先是一愣，旋即自脚底而起，一直向上窜起一股头皮发麻的恐悸…… 再不停留的离开了天池别院！ 她一路用内力，轻功飞身下山，就从没觉得自己的轻功如此好过！速度就跟刮风一样…… 一刻钟不到就到了山脚下。 再抬头看天，天上的星辰又明亮闪耀了许多。 果然，刚才她就在鬼迷镇中。虽然她已经不能真正进入鬼迷镇，但是却能感受到鬼迷镇的存在。 而她的马，又一次不幸的成了鬼迷镇的饲料。 “以后再不来这里泡温泉了！”叶清晏心有馀悸道。 没有马，她只能步行回京城。虽然回京城的路，她认得。但是这大黑天的，就算目能视物，路也走的发蒙。不意外的，她又走迷路了。 越走越崎岖的羊肠小路，路边有刚长出来不高的小草，更多的是去年留下来的枯草。 叶清晏茫然的看着四周，再往前就是一片刚耕过的春田，身后是她刚走过来的小路，而左手边不远处是一片荒草坟地，右手边是一个新挖的大土坑。 她这是走到哪儿了？ 第221章 夜半三更装女鬼 启祥宫—— 萧长綦搁下画笔，目光温润的望着雪妃，“今日的画，先画到这里吧，雪妃也早些休息。” “臣妾恭送陛下。陛下也注意身体，别太操劳，累坏了身子。”雪妃抬头爱慕又留恋的目光望着萧长綦。 “嗯，改天朕再来作画。” 雪妃一直把萧长綦送出了启祥宫宫门，才深深的福身一礼，在铃铛的搀扶下回了宫里。 瞧着萧长綦留下来的山河图，一点点的欣赏着画韵，越看越是痴迷，叹道：“陛下的心，真是难以揣测。” 铃铛低头恭敬又谨慎小心的问道：“娘娘，陛下如果能留宿就好了。” 雪妃瞥了她一样，好一会儿才道：“准备净面就寝。” “是。”铃铛忙去准备了。 雪妃在铃铛离开后，慢慢的卷起了山河图。 …… 宫程手里提着一盏明亮的宫灯，躬身问萧长綦，“陛下，可要回玄德殿安歇？” 萧长綦回道：“去勤政殿吧。” “是陛下。”宫程引灯前往勤政殿。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忽听有琴声传来，宛如珠落玉盘，余音袅袅，但其中又隐隐带着一丝哀怨。 萧长綦停下了脚步看向琴音传来的方向，对宫程道：“按宫规处置。” 宫程神色一凛，回道：“是，陛下。” …… 迷了路的叶清晏，见田间地头，有一块四四方方的石头，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她实在是不知道往哪儿走了。与其再乱走一通，不如停下来。 看看天上的月亮，估摸着刚过子时，揉揉发酸的腿，“赶紧天亮吧，要不来个人能问问路也行。” 大半夜的，在田间地头遇到的人，得是什么样的人？鬼还差不多，而且不远的地方就是一片坟地。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了一把椒盐花生，百无聊赖的剥着吃。 想着萧长綦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体状况。 应该是知道的吧？ 他已经天境大成，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常，应该很容易就察觉。 那任然为什么还要提醒自己，还言辞间让她帮帮萧长綦。 初初登基的他，根基未稳，确实需要帮忙。说起来这次的秀女大选，也是网罗一大波有用势力的时候，而她却让他不留秀女，唉！也是给他裹乱了吧。 思及此，叶清晏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但很快那点儿不好意思又丢一边了。皇权至上，那些家族既然已经俯首称臣，就该乖乖听命。若有不从，大不了削权另赐从者。 “你确定是埋在这一片了？” “就在这一片，我放了一块四方石头压在上面。” “小胖，你可别记错了。” “全子哥放心吧，我记性好着呢？” 有鬼鬼祟祟的说话声，打断了叶清晏的思绪。 四方石头？ 叶清晏看看自己坐着的石头，会不会是这块儿？一路走过来，也就这一块四方的。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叶清晏悄悄站起来，把石头收入了收纳镯中，然后提气轻身，快速躲进了之前在路边看到大坑里。 天空有阴云飘来，遮掩了漫天的星辰，也令夜更黑暗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叶清晏放出念力最大的范围……清晰的看到一胖一瘦两个形容猥琐的男人，朝着她刚才停留的地方走去。 等走到地方了，其中胖的那个狐疑出声，“石头呢？” “是不是还没到地方，往前再走走。”瘦子继续往旁的地方走。 胖子跟着瘦子也朝一旁找去。 两个人越走越偏。 叶清晏瞧着他们走远了，便又返身回去，从收纳镯中取出一把小铁锹，开始刨土……几铁锹下去，就发现了一个大陶瓷罐子，口还是密封的。 难道里面有银子？ 叶清晏眼睛一亮，就拿铁锹铲开了罐子的密封口…… 瞬间，一股恶臭从罐子里飘了出来。 叶清晏忙捂住口鼻，去一边干呕了！ 这个恶臭，她印象着实深刻。在羌山的战场，她几乎天天能闻到这种恶臭，那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屏住呼吸又过去看了看罐子…… 悚然里面是一个人头！ 人头已经腐烂的看不出模样了，还有蛆虫在爬。 叶清晏又弯腰干呕，这次的声音更大了些，在寂静的夜里清晰的传到远处……被正在找东西的胖子和瘦子听到了。 胖子立刻吓出一身冷汗，瘦子倒是胆子大，还分辨了一下声音，“好像是个女的。” “难道……是那个死女人的鬼魂？”胖子转身就要跑。 瘦子又拉住他，“哪有什么鬼魂，过去看看。咱们两个男人，还怕一个女人不成？” “万一不是女人，是女鬼怎么办？” “嘿嘿~”瘦子阴险的笑笑，“正好，咱们哥俩尝尝女鬼是什么乐子。” “全子哥，我，我不敢。” “难道不想要赏钱了？还想不想娶媳妇了？” “我，我害怕啊！” 叶清晏放出念力，正好他们就在她的念力领域内，所以清楚了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看来他们两个知道这个人头的事，甚至他们很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叶清晏低头看看装着人头的罐子，足下无声的走近那两个人。 胖子还在害怕，不想走，瘦子拖着他。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要杀了你们，啊——”叶清晏掐着脖子，发出瘆人的尖叫。 夜半三更的时候，她这突然一嗓子，瘦子还好，胖子则直接吓昏了过去。 “真……真有鬼？”瘦子也吓白了脸，接着一股骚臭从他的身上散出……竟然吓尿了！ 向后退了两步，继续掐着脖子，道：“我要杀你们偿命！” “不……不是我们杀的你啊，是丁老爷的儿子丁少爷，是他杀的你啊。我们就是拿钱处理了你的尸体。还有还有，丁少爷不光杀了你，还有玉川村的娟丫儿也是他杀的，他不光杀还要吃肉，你去找他啊，他才是杀人凶手，姑奶奶饶了我们吧，姑奶奶饶了我们吧……” “竟有如此恶徒，不杀实在天理难容！”叶清晏听罢，顿生一腔怒气，也忘了扮鬼了，忿忿出声。 第222章 她有法子除蛊 那个瘦子，一听‘女鬼’变了声音，而且好像还是正常人的声音……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女鬼’是假的，悄悄把手背到后面，从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刃，眼中全是狠毒杀意，朝着叶清晏的方向用力刺了过去。 他在叶清晏的念力范围内，一举一动都被叶清晏看的极清楚，所以在他拔出刀刺过来的时候，便快一步避过了，并高抬腿一脚踹在了他的下颌骨上。 当场瘦子就昏了过去。 叶清晏从收纳镯里取出一根绳子，给他们捆上，又取了迷香给他们闻了闻，二人昏迷的更实在了，最后把他们和那个人头罐子放在了一起。 天蒙蒙亮时，有下地早的老农来了田间。 刚到地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男装，但看身量明显就是一个大姑娘或者小媳妇的女人，很是意外。 这般年轻的女人，一般是不会抛头露面的，特别是年轻的小媳妇、大姑娘，都是在家里做做饭，做些缝补洒扫之类的活计。大早上的、还穿着男装下地，着实稀奇。 地头上，叶清晏这个年轻的女子，还有两个被捆绑在一起的昏迷男人，以及一个大罐子。 “姑娘，可是有什么麻烦？”老农问道。 叶清晏回道：“大爷，咱村里有去京城的马车没？驴车、牛车也行，我要送这两个人外加一个人头，进京城。” “人头？”老农被叶清晏的话整懵了，什么人头？而且那两个人……细看好像是村里的混子。 不过在老农了解了情况后，大叫一声，“真是造孽啊，姑娘等着，大爷家就有驴车，这就送你去京城。” “谢谢大爷了，不会让您白送的。”叶清晏松了口气，总算能回京城，虽然又横生了一桩命案，但也是为民除害，总算是好事。 路上，叶清晏和老农聊天，知道了她迷路迷到了玉川村十里外的耿川村，而且还是背道京城越走越远……·算是彻头彻尾的走岔了路。至于那个人头，也有了一个来龙去脉。可能是更往北走几里地的何家村人。被害女子，今年刚十四岁，尚未及笄，名字叫何水仙，长得十里八乡的标致。前些日子被人奸杀了，但只有身子，没有头。何水仙的爹发出五贯钱的悬赏，要寻找女儿的人头。胖子和瘦子，应该是贪图这笔钱，过来挖以前埋下的人头。正好遇上了迷了路，还正好坐在石头上歇脚的叶清晏。 驴车走道慢，加上拉着四个大人，外加一个罐子人头，差不多快午时才到了城门口。 叶清晏凭着玉龙扳指，被守城卫恭恭敬敬的送进城门，甚至还十分热情的要送叶清晏去京兆府，最后被叶清晏婉言谢绝了。 到了京兆府，叶清晏给了老农二两银子，算是他这次相送的路费。老农很是欣喜，连连相谢。毕竟种一年地也不见得能收入这么多银钱。 京兆尹得知叶清晏查失踪人口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两个歹人，一个罐子人头，立刻撒了衙差去抓人。对于这种事，他是极其擅长的，满口保证一定查个水落石出，依法严办。 叶清晏没有在京兆府多做耽搁，本来就是顺脚办的案子。 在京兆尹的热情相送下，叶清晏出了京兆府，奔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路上，她不时能看到青甲卫抓人，有些蹊跷。 快到宫门的时候，看到一辆黄花梨木的宽大马车从里面出来，隐约觉得有一些眼熟。 猛然想起，这不是任然的马车嘛。虽然那次在宫门口，她只是扫了一眼，但确实就是那辆马车。 “停车。”叶清晏拦在了马车前。 驾马车的侍从，被突然跳到马车前的叶清晏吓了一跳，张口正要呼喝的时候，就听任然自车厢里出声。 “请上来。” 侍从看看叶清晏，虽然她穿着男人的衣服，但那明显玲珑的曲线，一看就知道是个女人。也很是疑惑自家大人怎么连拦路人是谁都不问一声，便请人上车。 取了车凳，放在了车辕处，“这位……公子请。” 叶清晏取了一块碎银子，丢给侍从，“麻烦了。” 侍从拿着那块碎银子一脸莫名其妙，又甩手还给了叶清晏，“无功不受禄。” 叶清晏：“……” 任然低笑的声音从车帘内传出，“小果，不许无礼。” “哦，知道了大人。”撩开车帘请叶清晏进去。 叶清晏在任然对面的锦垫上盘腿坐下，然后瞧着身穿一品丞相鹤纹玄紫官袍的任然，笑道：“还挺好看的。” “好看？”任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清晏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道：“一起午膳？” “微臣的荣幸。”任然拱手礼道。 叶清晏摆摆手，“叫我晏弟就行了。” “是，晏弟。”任然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更显得温文儒雅。 叶清晏撩开车窗的帘子，正好看到一队青甲卫，进了一条巷子里。 皇宫周围住的都是达官显贵甚至皇亲国戚，这些青甲卫在此间游走，绝不是寻常事。 “青甲卫这是在抓人吗？”叶清晏问道。 “是。”任然回道。 “什么人？” “恶逆。” “……废太子党羽？” 任然笑了，笑容斯文俊秀，但是叶清晏却看出了一抹冷酷之意。 耸了下肩，“是那废太子又惹着他了吧。” “晏弟聪慧。” “这么明显的事，那里需要脑子想。不过，乾元宫的大火，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意外，不过陛下不会愿意听到这个结果。” “推给废太子罢了。” “不谋而合。” “任兄……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叶清晏靠着车窗，有些出神的望着车窗外。 任然把窗帘放下，不让她看外面，“要再等等才能除掉她。” “再等等？” “嗯，需要晏弟的帮助。” “我做什么？” “他身上被种了蛊。” “我知道，他情绪亢奋就会在他心口处流窜。” “晏弟知道是什么蛊吗？” “可能他自己知道，等晚些回宫后，我会问一问他的。其实就算不知道是什么蛊，除蛊的法子我也有。” 第223章 醉猫皇后 “愿闻其详。” “我师父。” “白前辈？”任然诧异。 “前辈……他要过几天他才会过来。”叶清晏看着他清瘦的脸庞，“对了，你有女人了吗？这一次秀女大选，有没有觉得不错的，比如我妹妹，或者欧阳玉琳？” 任然闻言一愣，然后哑然失笑，“您可千万别给臣乱点鸳鸯谱。还有您说的这两位，是这次秀女大选的拔尖人材，十有八九是要进宫的。” “不会。”叶清晏很肯定道。 任然笑意更深了些，“那晏弟可要尽快生个一儿半女了。” “也不会。”叶清晏还不想给他生孩子。 “哦？为什么？”任然好奇了。 “我师父说的，说我晚些再考虑生孩子，早了容易折寿伤元。”她还是挺爱惜自己身体的。而且，她也没想好要不要给他生。因为她知道，下一个皇帝会从谁的肚皮里爬出来。那个女人，也已经在后宫里了…… 任然听罢点头，“如此，晚些也无妨。” “话说，我一直不知任兄贵庚？” “比娘娘大了十岁。” “那你的面皮可真年轻，半点不像要而立的人。” …… 皇宫里，萧长綦又收到了叶清晏的行踪回报。没想到她出宫一趟，竟然还顺带破了一起连环杀人惨案。 “这女人真是到哪儿都有事。”萧长綦低低的莞尔笑道，心情着实不错。 “陛下。”宫程看到萧长綦心情大好的样子，实不想进来打扰了好心情。 最近朝廷里几乎没有什么好消息，陛下白天黑夜的批阅奏折，昨夜更是通宵没有休息，上早朝都是黑沉着脸，整个朝堂的文武大臣没有一个敢大喘气的。现在心情转好，实是不易。 萧长綦点了下御案，“说。” 宫程这才回道：“是秀女叶敬宁，皇后的堂妹，她跪在坤元宫的门口，想要求见娘娘。” “什么事？” “安定侯的二公子叶弘佑，被青甲军抓了，下了大牢。” “青甲军……”萧长綦抬头看宫程，“他和慈州有关？” “是，陛下。奴才问了丞相那边的人，说是叶二公子前段时间和慈州那边有米粮交易，数目足有一万担。” “一万担！”萧长綦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万担，足以养活一支三万人的精锐军队，至少一个月。 “叶秀女大概是想要求娘娘救救叶二公子。” “那就让她跪着吧，等皇后回来了处理。” “是，奴才遵命。”宫程又出去了。 萧长綦又拿起叶清晏的行踪回报，心情瞬间又好了不少。 …… 叶清晏在丞相府里用了午膳，清淡素雅的几个小菜，还有一壶果酒，很是舒服惬意。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和任然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轻松，也不用提防他什么。而他也不会算计她，很自在的感觉。 “我喜欢和任兄这样吃吃喝喝，然后静静的呆上一会儿。”叶清晏躺在躺椅上，看着头顶上方盛开的一树桃花，粉妍妍的花瓣，散发出迷人的幽香。 任然剥了一枚柑橘，又仔细的撕去果肉外的那层白丝，才递给叶清晏吃，“可以常来，我这里没有那么多忌讳。” “为什么？”叶清晏其实挺好奇，萧长綦怎么就那么放心她和任然走近。 任然笑了笑，没有回答。 叶清晏接过橘子，拈了一瓣塞到嘴巴里，很甜，比她吃过的所有柑橘都好吃，“咦，这个很好吃啊。” “喜欢的话，回宫的时候带上一些。” “嗯，那我就不客气啦。” “不用客气。”任然看着她的侧面，勾唇浅笑。 “任兄，那个……你知道邵青在哪儿吗？”叶清晏终于问出了她找他的目的。 任然点了下头，“知道。” “在哪儿？” 看着她带着些许急切的眼神，任然回道：“他已经回碧落府了，下个月他要和万剑山庄的小姐订婚。” 叶清晏愣住，“订婚？” 任然点头，“你要做什么吗？” 叶清晏想了想，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红彤彤的玉如意，“这个送给邵青吧，希望他们能事事如意。” “血翡？这可是极少见的珍宝。”任然惊讶的挑眉。 叶清晏笑道：“如果你成亲的话，我有更好的稀世珍宝相送。” 任然笑开，“多谢晏弟，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叶清晏暗叹了一声，这家伙前世一辈子都没有娶妻，这一世不知道会不会结一朵桃花。 “我如果请陛下给你赐婚” “娘娘可千万饶了微臣！”任然忙打断她的话。 叶清晏看着他，须臾后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任然怔忡，随后苦笑，“……算吧！” “谁啊？我认不认识？”叶清晏立刻来了兴致。 任然沉默了……没有回答她。 但不回答也是一种答案，叶清晏眼睛更亮了，“我认识对不对？” “……娘娘，您该回宫了。”任然叹道。 “到底是谁啊？”叶清晏追问。 任然就是不回答她，“微臣这就备马车，送娘娘回宫。” “撵我走也没用。陛下知不知道？” “娘娘……” 叶清晏的面颊，不知何时覆上了一抹嫣色，眼神也带了一丝朦胧酣意，“告诉本宫！” 任然：“……你醉了。” …… 果酒的后劲儿比较大，叶清晏酒量也小，结果迷迷糊糊的就醉过去了。 任然没有办法，亲自又把叶清晏送回了宫里。也不敢惊动其他人，让萧长綦亲自从马车里抱走了某个醉猫皇后。 萧长綦抱着叶清晏，回了他现在休憩的玄德殿，路上不少宫女和太监看到。 因为叶清晏穿着一身男装，加上脸是埋在萧长綦的怀里，根本就没人能看出她的女人身材，只道是个少年男子。 长乐宫—— “你说什么？陛下抱了一个男人回了玄德殿？”皇太后惊得从榻椅上站起来，头上的凤钗华胜都晃了晃，面色也全是震惊！ 元嬷嬷忙扶住了皇太后，又帮她重戴了戴凤钗，“太后您仔细身体，前两天刚染了风寒，不好大动肝火。” 第224章 咱们推心置腹的说说话 “我怎么能安心。”皇太后身体都微微颤抖了，“不行，哀家要去劝止陛下。现在一个皇嗣都还没见着，连个动静都没有，现在宫里宫外都在怀疑陛下的身体……如果再有龙阳之癖，那这万里江山该后继给谁？哀家一定要去。” 元嬷嬷劝不住皇太后，就使眼色让宫女赶紧去玄德殿先通报一声。 萧长綦看着醉醺醺的叶清晏，摸了摸她的脸庞，“任然可是千杯不醉，朕和他喝酒都要悠着点儿，你这一杯倒的量，还敢跟他喝……” 叶清晏已经醉过去了，所以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听不到，也不知道。 宫程进了殿内，“陛下，太后来了。” “太后？”萧长綦微微蹙眉，看着叶清晏身上的男装，三两下给她脱了下来，仅着中衣的躺在龙榻上，然后又盖上了被子。 叶清晏天生丽质，即便是盖上了被子，看体形也一眼能看出是女人。 皇太后直直闯进了寝室，刚进门不等看清室内的情形，便道：“陛下，你不能这样！” “母后？”萧长綦惊讶的望着皇太后，“您怎么来了？” 皇太后不理他，眼神直接朝龙榻上看去…… 而这一看又愣住了。 虽然盖着被子，但高低起伏的曲线，一看就是个女人。 “女人？” “母后以为儿子抱的是个男人？” 皇太后的眼光又看向榻脚，那里扔了一套男人的衣服，蹙眉，“这女人是谁？” “母后应该知道儿臣在蓟州时，身边有个叫明晏的丫头。” “明晏……哦，哀家想起来了，你很是宠爱那个丫头，就连一品香膏店都是她做起来的。但回京城时并没有带回来，难道……她就是？” “对。儿臣和她起了争执，她就离开了儿臣，前些日子丞相帮儿臣找到了她，今日送进了宫里。” “原来如此。那她穿着男装进来的？” “在外行走的话，男装比较不引人注意，也是为了自身安全。” “嗯，那她……陛下要把她收入后宫吗？” “这要看她的意思，儿臣曾经答应过不勉强她。也希望母后能睁只眼闭只眼。” “哀家倒是无妨，可如果她有了身孕怎么办？”皇太后满心满脑的都是抱孙子，甭管是什么女人，只要侍寝了，她就盼着抱孙子。 萧长綦看向龙榻上的叶清晏，“如果怀上了，朕定会给她和孩子名分。” “嗯，那……那母后就不打扰你们了。”皇太后又看了一眼龙榻上的女人，模样忒一般了些。难道陛下的眼光与众不同？对众人公认的美人有所偏见，反而更喜欢这种长相普通的。 “儿臣送母后。” “不用出来了，陛下忙着。” 皇太后匆匆的又走了。 回长乐宫的路上，元嬷嬷问道：“娘娘可是劝了陛下？” 皇太后道：“元嬷嬷，哀家可能错了。” “错了？”元嬷嬷是在殿外候着的，并不知道殿内甚至是寝室内的情形。一听皇太后的语气，很是惴惴，“太后，您和陛下？” 皇太后叹了口气，“陛下看美色的眼光……和咱们常人不同。” “太后？” “那个女人模样很是普通，就连宫女的姿色都欠奉。陛下却在蓟州城宠爱了她半年之久。” “……”太后在说什么？元嬷嬷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怎么听不明白。 …… 叶清晏头疼脑涨的醒了，看着陌生的环境，倒是认识自己是躺在龙榻上的。那威武的五爪金龙，想认不出都难。 “娘娘醒了。”春雨进了寝室内，手里还端着一杯温水。 叶清晏揉揉脑额，“这是哪儿？” “陛下的玄德殿。” “玄德殿？我不是在丞相府吗？”叶清晏倒是还记得她醉前的事。 ”您被丞相大人送进宫来了。”说到丞相，春雨十分不赞同道：“您怎么能在一品大臣的府上喝醉呢。要是传出去还要不要做皇后了。” “不做就不做。”叶清晏浑不在意。 正好走到门口的萧长綦，听到叶清晏的话，脸色阴沉了下来，“皇后之位，对你来说就那么无足轻重吗？” 一看萧长綦来了，春雨忙把水杯塞进了叶清晏的手里，一溜烟跑了。 叶清晏：“……” “说！”萧长綦站在了龙榻边，神色很是不善。 叶清晏先喝了口水，抬头看着他，“陛下太高了，坐下来聊。”拍拍榻边的位置。 萧长綦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没有坐。 见他不坐，叶清晏道：“那好，我就直说了。” 叶清晏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露出圆润饱满的漂亮耳廓。而萧长綦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顺着她拢碎发的手，落在了她的耳朵上。 “我知道这是你给我的尊荣。”叶清晏看着他，“你很包容我。” “哼。”萧长綦低哼了一声。 “是我太过肆纵，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你也一直在步步退让，时时容忍，哪怕忍受不了，也会强行让自己再退一步。没有哪个女人会像我这样……可以说是，猖狂！没错，就是猖狂。女子的三从四德，礼义廉耻，我全然都跳脱了出去。但你依然给了我这份尊荣，还欺世惑众，瞒着天下后宫无主的事实。” 萧长綦眉峰紧蹙，“你不用再说了！” 转身走人。 叶清晏：“……？”她话还没说完呢，难得跟他推心置腹一次的说。 春雨又溜进来了，“娘娘，您跟陛下说什么了啊？陛下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也不知道，我才刚起了个头。”叶清晏满眼无辜道，然后把水杯里的水一口气喝光了。 “那就是您要说什么，被陛下给看穿了。” “不可能吧，他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虫子……等等，我忘了问他一件事了。”蛊虫，她要问他知不知道自己中蛊的事。 光着脚，不及穿鞋就跑去找萧长綦了。 却得知萧长綦去了庄修仪的玉翠轩。 叶清晏搓了一把脸，“啊~真是喝醉了啊……净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春雨提着鞋子和一件萧长綦的大氅披风过来，“娘娘别着凉了。” …… 第225章 想要你觉得多余的那部分感情 叶清晏悄悄的回了坤元宫。 梳洗一番后，穿了一身月白色繁绣凤纹的曳地华裙，乌黑如瀑的长发，用一支九尾凤钗，挽了个半髻，大半长发散在后背，掠过腰间，尊贵华美的像是天上的神女仙后。 亭亭玉立于凤案前，看着空荡荡的案面，纤细莹润的手指在平滑的案面上轻轻抚触。 “现在宫务都在那儿？”叶清晏问春雨。 春雨回道：“启祥宫和长乐宫，两宫分管。” “秀女大选呢？” “太后推迟了。” “准备一下，明天去给太后请安。” “是，娘娘。”春雨应道：“只是您去给太后请了安后，现在这种归隐自在的日子可能就结束了。” “我的逍遥日子，从来都不是没有代价的。”叶清晏在凤座上坐下，望着殿门口的方向，都是那个男人替她扛着。所有的流言蜚语都落在他的头上。 是她太自私了。 私心想着他还是那个玉亲王府的亲王，而非太极殿的重华帝！ 叶清晏闭上了眼睛，思考着她和萧长綦到底该怎么相处……她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而他在她的心中，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春雨看着叶清晏陷入沉寂，想要跟她说话，却听见殿门口处传来了脚步声。 扭头看去，一袭玄金色的龙袍映入眼中。 福身一礼后，悄悄退下。 一抹熟悉到梦里都能梦到的冷香袭进了叶清晏的鼻端，叶清晏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不是去了……” “朕去了勤政殿。” “……” “想好了吗？是做朕的皇后，还是宫外的庶民。”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了。 叶清晏凝视着他紧绷的俊美脸庞，仿佛他在面对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事……倒是也不差，她的决定，决定了他是不是要薨死一个皇后。 “你胸口的蛊，是什么蛊？”叶清晏问道。 萧长綦回道：“噬情蛊。” “被算计的还是自己吃的？” “朕自食的，并没有人控制。” “……为什么？” “当时朕无法集中精力在战事上，需要拔除一些多余的情绪。” “多余的情绪？！”叶清晏的心，蓦然一阵绞痛……樱色的嘴唇轻颤了颤，“如果我要除了这个噬情蛊，你会怎么样？” “两个结果。朕恢复从前，或者彻底失去感情。” “帝王……是不需要感情的。”叶清晏一手遮面，整个人沮丧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萧长綦看着她，继续问道：“想好要做什么吗？皇后还是庶民？” “我如果选择庶民呢？” “明天皇后因病薨逝，欧阳玉琳入住坤元宫。你终生不能再踏入京城半步，可以带走春雨。”萧长綦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格外冷酷，暗沉的乌瞳，没有任何感情之色。 叶清晏低垂了头，“我若是选择皇后呢？” “一切照旧，你可以出宫，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十年内必须给朕生一个皇子。” “陛下……我心悦你！”叶清晏猛然抬头，望进了他的眼中！ ‘我心悦你！’四个字犹如晴天霹雳，把萧长綦劈了个四分五裂……他好不容易才冷酷起来心，瞬间盈满，又瞬间被噬情蛊吞噬了去！但很快又满溢，噬情蛊却只能再吞噬一部分！可留下的那一部分丝丝缕缕，弥漫了他！ “你知道你说了什么？”萧长綦欺近了她一步，乌瞳充满了噬意！ 叶清晏从凤座上起身，依然抬头仰望着高了她一个头不止的萧长綦，“我，想做的是你的妻子，不是皇后，不是庶民。或可以客串皇后，母仪天下。也可化成一个庶民，游走乡城山野。但她最终只是一个男人的妻子。” 萧长綦垂在宽袖中的手，紧紧松松…… “你……想要朕怎样？” “陛下不用怎么样。”叶清晏纤纤十指落在他团绣龙纹镶珠缀玉的腰带上。她能感受道他的身体紧绷成了一块石头，手指慢慢向上，落在了他胸口的位置，“妾，想要你觉得多余的那部分感情。” “噬情蛊无解……” “不，没有不能解开的蛊，只要你肯答应妾。” “好……” “安寝吧。” “好……” 萧长綦就像是一个被扯了线的木偶，被叶清晏拉进了寝殿内。 “陛下，你好像不行了……” …… 卯时初刻，萧长綦就起了凤榻。 叶清晏殷勤的伺候他穿戴朝服，脸上带着春风一般的柔光。 萧长綦看着她，却只觉得窘迫，“朕会尽快解开噬情蛊的。” 现在不是叶清晏肯不肯给她生孩子的问题了，而是他的问题了！ 不过也正因此，让叶清晏知道了，萧长綦从来没有碰过后宫里的那些妃嫔，包括雪妃在内。每每想到这一点，她就打心底里开心，就跟吃了蜜糖一样甜美。而心悦的模样，也呈现在了脸上，让萧长綦越发心动，可又无可奈何。 自作孽啊…… “臣妾前天出宫，是去找师父了，运气不错，意外碰上了他，他答应帮陛下解蛊。” “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老人家？……”叶清晏一头黑线，二十四岁的老人家！ …… 送萧长綦去上朝后，叶清晏又精心梳妆了一番，戴上凤冠凤珠，穿上凤飞祥云的凤袍，脚上踩着翘头凤履，一身皇后才能穿戴的衣饰，带着八个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的去了长乐宫，给皇太后请安。 她到的时候，差不多宫里的大小嫔妃都已经到了，而为首的正是雪妃。 “皇后娘娘到——”太监略带紧张的唱报响起。他唱报各宫已经一年有余，早就不该如此紧张，实在是这是他头一次，唱报皇后娘娘。 顿时，原本谈笑风生，看起来和乐融融的长乐宫，变得鸦雀无声！ “可是来了一个稀罕人啊！”还是皇太后最先发声，却带着嘲讽轻鄙…… 长乐宫的大小嫔妃，立刻明白了皇太后和这位从没见过面的皇后的关系了。而这些人中，还有一个人，在听到‘皇后娘娘到’时，瞬间花容变得不自然，眼底甚至露出一抹恨意。 第226章 进长乐宫请安 雪妃朝这个人看去，竟然是皇后的堂妹……有意思！ 叶清晏进了长乐宫。 “臣妾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后宫里的女人，只有她才有资格称皇太后为母后，其他妃嫔只能称太后。而听到她的称呼的妃嫔，包括雪妃在内，都面有变化。 叶清晏向皇太后行了叩拜大礼，规规矩矩的动作，堪称模范。就是皇太后想挑剔，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起吧。”皇太后让元嬷嬷看座。 怎么说叶清晏也是萧长綦的皇后，是燕朝皇后，就冲这个身份，她也不能不给面子。如果她要是能生个皇子就好了，嫡出皇子，命格很是贵重。而看她的气色，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回头让太医给她把把脉，看能不能生。 皇太后的心思，叶清晏很明白，她就是想要抱个孙子，证明一下她儿子没毛病，而燕朝江山也后继有人了。只是现在不是她的原因，而是萧长綦不行了……想起昨天夜里萧长綦懊恼颓败的模样，她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几分，也更华贵慑人，谁看了都不禁愣住，雪妃更是轻皱了黛眉。 皇太后看了一会儿叶清晏，不得不说这个女人醒来后，比以前长得更漂亮美艳了不少。难怪陛下养活死人也要养着她。不过，以陛下特别的审美眼光会觉得她好看吗？ 皇太后已然认定她的儿子——燕朝皇帝，审美有问题…… 叶清晏款款落座。 雪妃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叶清晏行礼，“臣妾启祥宫姬雪，给皇后娘娘请安。” 其他事妃嫔也各自向叶清晏恭敬行礼。 叶清晏一一扫过诸人，最后看到叶敬宁竟然也在长乐宫里，虽然站在靠后的地方，且没有给她行礼，眼神一瞬间变得深邃。 随后对众妃嫔道：“众姐妹们快快免礼。咱们都是伺候陛下的，当如姐妹一般和气融洽，不用如此客气。” “谢皇后娘娘。”雪妃先站了起来。 “谢皇后娘娘恩典。” “谢皇后娘娘恩典。” 其他妃嫔也都站了起来。 叶清晏招呼叶敬宁，“敬宁也在啊。” “妹妹给皇后姐姐请安。”叶敬宁一脸乖巧清纯的给叶清晏行礼，动作没有那么规范，但透着一种难言的亲昵，仿佛她和叶清晏的关系很好。 叶清晏莞尔，“妹妹免礼，只是你怎么会在这？” 叶敬宁低垂了头。 所有人都看向她，等着她说话。 然，叶敬宁就是沉默着不语。 最后皇太后开口了，道：“哀家看皇后这个堂亲妹很顺眼，所以特别准了她来请安。” 请安！大早上来长乐宫请安，那是帝妃和公主才能来的。她凭什么身份？秀女吗？连宫女都不算。而叶敬宁知不知道，她来长乐宫，等同自己已是宫中女子。她还在待选中，皇太后再是中意她，都不会这么做，必定是她自己来的。 刚才她问她怎么会在这儿？只要她回答，她是来找她这个皇后的，那么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因为坤元宫被萧长綦下令封宫，任何人不能擅自进出。直到昨夜，他去了坤元宫休息，一早离开时才解了禁令。 叶清晏心里一片失望……叶氏那么贤惠机智的女子，怎么生了这么个蠢货出来。 “母后，臣妾还以为妹妹是来找臣妾的。说来，臣妾的二哥刚被青甲军抓了，下了天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妹妹应该是担心二哥的安危才来的长乐宫。” “哦？”皇太后脸色微变。 叶敬宁猛然抬头，盯住了叶清晏，花颜煞白失色，“五姐姐，你！” 叶清晏瞥了她一眼，暗暗警告她闭嘴。 皇太后皱眉，看了看元嬷嬷。 元嬷嬷领会其意，对所有人道：“各位主子，太后乏了，跪安吧。” 叶清晏先站了起来，向皇太后蹲身福礼，“臣妾告退。” 其他人也跟着行礼告退。 等所有妃嫔都走了以后，皇太后的脸色已然可称难看，“现在被青甲军抓的人，谁都知道是和慈州那边有瓜葛的，这叶秀女也是胆大，不光不收敛，还敢来长乐宫。” 元嬷嬷忙道：“太后娘娘别生气，不过一个秀女。也或许真像皇后所说的，只是想来这里寻皇后。也或者是斗胆想要向您求情。” 皇太后的脸色稍霁，“且看皇后怎么处理她娘家的事吧。” “是太后，倒是皇后瞧着大好了，会不会收回后宫大权？”元嬷嬷提醒了皇太后一句。 “收权？就她一个残废身子还想掌权后宫？”皇太后冷嗤了一声，“要不是陛下护着她，哀家早撤了她了。” 元嬷嬷听到皇太后的话，忙朝其他宫女太监看去。 这话可不能传出去，否则长乐宫和坤元宫就难处了。 “都仔细自己的皮。”元嬷嬷警叱道。 “奴才不敢！” “奴婢不敢！” ……所有宫女太监都跪在了地上，颤颤发抖。 出了长乐宫，叶清晏抬头看看天色，很是晴朗，蓝蓝的天空，高远清澈，一丝云彩都没有。 “难得这么好的天，御花园的花应该开的不错，各位妹妹们，不如一起去赏花？”叶清晏扫看了身后的众妃嫔一眼。 雪妃巧笑倩兮，明媚袭人，“谢谢皇后娘娘盛情相邀，只是妹妹昨夜看书晚了，现在有些乏，就先告退了，改天再陪皇后娘娘赏花。” 叶清晏看着她，点了下头，“雪妃既然身子不爽利，便回去好好歇着吧。还有谁要回的，也一并都退下。” 当即又有几个妃子跟着雪妃走了。 也有几个自行回了自己的宫殿，最后只剩下三个人。 一个是叶敬宁。 另外两个，叶清晏认出其中一个是她初归京城，在经过玉亲王府时，遇到的马车女子。后来她进宫，还是尾随在其马车后面进来的。这几日她经常会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明白了为什么她会觉得她面熟。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像以前十五六岁时的她。而十六岁之后，她修炼媚功，容貌上更偏重媚华，和以前已经有了很大不同。所以，她和她已经不再相像。 “你叫什么？”叶清晏问道。 第227章 皇后调戏皇帝 “嫔妾是竹香阁的淳美人，闺名柳天心。” “柳天心……”叶清晏又问另一个妃子，“你呢？” “嫔妾是承阳殿的方柔，陛下赐四品婕妤。” “嗯，你们留下来，是陪本宫共游御花园赏花吗？” 柳天心道：“能陪娘娘赏花，是嫔妾的荣幸。” 方柔也道：“嫔妾愿为娘娘马首是瞻。” 叶清晏看看她们二人，对春雨道：“先带两位小主去星华门等候本宫。” “是，娘娘。”春雨领命，带着柳天心、方柔和一众宫女太监走了，只留下叶清晏和叶敬宁。 “去长乐宫做什么？”叶清晏带着叶敬宁慢了几步，也朝御花园的方向走。 叶敬宁忽然眼中噙泪，瞪着叶清晏，“当然是为了二哥，你知不知道他下了大牢。还有，我昨天在坤元宫跪了一天！你为什么闭门不见我？” 叶清晏没有回答她为什么不见她，只道：“前些日子婶母进了一趟宫，求我能把你落选。” 说到这个，叶敬宁眼中便迸出恨色，“凭什么不让我进宫？你是不是怕陛下喜欢我，抢了你的宠爱！” 叶清晏无语，她这个天真的妹妹，还真是不涉世，不知道世道诡诈，一门心思就是什么情情爱爱…… 呃，等一下！她……何尝不也是这样？这些日子和陛下闹别扭，可不也为了情爱二字。 借镜观形，确实不假。眼前的叶敬宁，何尝不是自己身上的一些不理智。 叶清晏停下了脚步，对叶敬宁道：“这次秀女大选，本宫知道你出类拔萃，从太后的态度上看，就知道你应是拔了头筹了。但是，叶弘佑和恶逆反贼有粮草交易，这便是你的污点！” “二哥他是被冤枉的，他不知道那个粮贩是废太子的人。而且，就算二哥进了天牢，那也是他自己的事，和我有什么干系，我又没有和废太子交易。” “别说是你，就连本宫也会被牵连，若是陛下要追究，整个叶府的男人都会被拉去威武门斩首，女眷进草场沦为贱籍为奴为婢甚至是妓！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叶清晏叱道。 叶敬宁不甘被训，反口更大声道：“我当然知道有多严重，正因为知道，才想让太后帮我安排侍寝，到时候看在我侍寝的份上，陛下必定会绕过安定侯府。” “安定侯府……对，本宫还忘了，陛下还赐了世袭三代的爵位。”叶清晏怒极反笑，“罢了，本宫懒得跟你在这里扯嘴皮子，你现在就可以出宫回府，让婶母教教你，该怎么做。” 言罢叶清晏就朝御花园走去，不想再理会叶敬宁。 叶敬宁反而快走几步，拦住了她，“叶清晏，你刚刚在长乐宫坏了我的好事！必须赔给我。” “我坏了你的好事？”叶清晏只觉可笑。她帮她，反而帮错了！如果当时她不道出叶弘佑的事，等以后皇太后自己从别处知道，她会倒大霉。而那时候，她已经成了宫中女子，一辈子都要受制宫规，最惨的下场，可能是在冷宫里终老一生。刚刚及笄的如花美人，在冰冷荒芜的破落宫殿里，那日子只要一个月，就能让人发疯，甚至是自尽。 “你回去问问婶母，本宫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只要婶母说是，你可以立刻回宫，本宫也会亲自向陛下为你请封。” “此话当真？”叶敬宁一双美眸妙目，紧紧地盯着叶清晏，像是要听她发誓一般。 叶清晏回道：“本宫是燕朝皇后，出口亦是诏令。” “说话算数就好。”叶敬宁转身走了，也没有给叶清晏行礼。 叶清晏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然后看向五丈之外，写着御花园三个大字的巨大假山石。 “陛下什么时候也喜好起听墙角了。”叶清晏朝假山石走去。 萧长綦从假山石后转出来，抬头看看天，“今儿天气不错，朕来赏花。” 叶清晏朝他走过去，走到他面前后，把他肩膀上一片落叶拍开，看着他宛如容光焕发的俊脸，“是听说本宫来给太后请安，怕出什么事气到太后吧。” “当然不是，朕是担心你。” 皇太后对她不满，他心知肚明。婆媳关系从古至今不分贵贱都是解不开的难题。如果皇太后不是他的亲母还好说，正因为是亲生母亲，所以她们的关系，更是难解。如果皇太后为难她，给她难看，她反抗还好，若没反抗……要么她忍辱记仇，伺机反攻。要么就是吃亏受着。但无论那种情况，他都不愿意看到。 叶清晏全当他说的是真的，心里颇觉熨贴，踮起脚尖儿，凑到他耳边，极轻的声音道：“在亲王府的时候，妾说过一句话。现在还是那句话，只要本宫在这后宫里，就不允许其他沾了你身子的女人存在。” 萧长綦笑了，比天空中的太阳都要耀眼，大手紧搂住她的纤细腰肢，“好！” 叶清晏吐舌极快的调戏了一下他的耳珠，“快些解开蛊，臣妾已经好久都没有和陛下双修了。” 如果萧长綦没有噬情蛊在身，就她那一下子，很可能天雷勾地火，被萧长綦按在假山石后，胡天黑地一番……双手死死掐着她的腰，“皇后等着，朕定会让你尝到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哈哈哈哈……”叶清晏顿时乐不可支的娇笑了起来，“好啊，臣妾等着陛下，而且臣妾新练了一种媚功，陛下也可以试试，能不能……扛得住~”也正是因为他身上有噬情蛊，叶清晏才敢这么说，这般的调戏占便宜。 思及她的媚功，萧长綦的心里便是一阵无奈……若非那媚功太过霸道，他又何必吃噬情蛊。 “朕早晚会死在你身上。”萧长綦低声在她耳边，落下一句肺腑之言。 叶清晏眼睛晶亮，宛如晨光中的露珠儿，剔透漂亮，“陛下，御花园里还有两个美人，要不要去看看？都是花容月貌的妙人儿。” 第228章 陛下，请做好准备…… 萧长綦捏了捏她柔软温暖的粉润脸庞，手感极好，不舍松开的感觉，“朕还要去军议司商议军情，皇后慢慢游园、赏花、看美人。” 对后宫所纳的女子，他全然没有兴趣。对于他来说，那些只是依附皇权的势力们，送到他手中的棋子。是启用，还是搁置，甚至是舍弃，都无关紧要。他只要清楚自己有什么棋子，并不会浪费时间去观看棋子长什么样。 而皇后，是他的妻，前世今生造定的姻缘，若有下辈子，说不定还会再相遇。这样的存在，不容他怠慢对待，所幸她是一个有趣的人，让他没那么无聊。 御花园，赏望阁—— 叶清晏倚栏赏花，看着春雨带着宫女太监们，拿着花篮子采摘新开的杏花。 “暖气潜催次第春，梅花已谢杏花新。半开半落闲园里，何异荣枯世上人。”柳天心看着满树的杏花，婉转吟词。 叶清晏听罢，看向她，“淳美人真是好才情，可是自己所作？”她素来对这些诗词歌赋不太感兴趣，看过后也大多都不记得。 柳天心回道：“是一位名字叫罗隐的诗词大家所作，嫔妾只是有感而发。” “半开半落闲园里，何异荣枯世上人……花开花落，世事更迭，确实没有什么区别。”叶清晏笑了下，然后又看向方柔，“方婕妤可有词作？” 能进宫的女子，都是家族里挑选的聪慧且漂亮的女子，特别是聪慧这一点十分重要。因为一旦行差踏错，很可能就会给家族带来麻烦。但是如果能走对了，也将会给家族带来泼天的荣耀。 刚才柳天心念得词，很是普通，也不少人会读，但是皇后娘娘却不知道，可见在文辞造诣上应该不深。如果她也随口念出一首词，皇后难免会没有面子。 便道：“回娘娘，嫔妾自小笨拙，对诗词歌赋天生不灵，会读一读便是极难得了，若是造词成诗，那着实为难。不过嫔妾听闻，娘娘喜欢歌舞，嫔妾倒是会一支《杏芳赋》，娘娘如果有兴趣，嫔妾献丑一二。” 叶清晏确实喜欢欣赏歌舞，特别是美人跳舞，更是赏心悦目。 “来人，传乐师和舞姬到赏望阁。” 立刻有一个小太监离开了御花园。 …… 军议司里，萧长綦和军机大臣商议完军务后，喝茶润喉。 忽然想起那个调戏他的女人，便道：“皇后在做什么？” 宫程回道：“回陛下，皇后娘娘现正在御花园的赏望阁，欣赏方婕妤跳舞。” “赏舞？她倒是好兴致。”萧长綦放下手里的茶盏，“传朕的口谕，赐方婕妤霓裳羽衣一套，午膳摆驾承阳殿。” “是，陛下。”宫程应道。明白这是陛下在帮皇后娘娘在后宫立威示宠。如此，若想要讨好陛下，必然不能得罪皇后。 叶清晏欣赏完方婕妤的歌舞后，拍手赞道：“方婕妤的舞姿着实让人大开眼界，美妙的很。” “娘娘不嫌弃就好。”方婕妤飘飘下拜，美而不媚，端庄中带着一抹娇羞。别说男人，就是身为女人的叶清晏，也觉得喜欢。 柳天心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一首词，或让叶清晏不悦了，所以也极力想要展示其他才艺，令叶清晏对自己有所好感。 “娘娘，嫔妾自小学习琵琶，愿献丑一曲。” 叶清晏想了下，“《淮平楚》会弹吗？” “嫔妾会。” “好，那就这一首，弹得好有重赏。” …… 确实都有重赏，不过都是萧长綦赏赐的，甚至还去了竹香阁和承阳殿，用膳喝茶，给足了叶清晏面子。 叶清晏知道萧长綦是在抬举自己，但等到了晚膳的时候，看着坐在膳桌上首，一脸等着被奖赏的男人，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本宫有让你帮忙吗？” “……”本想着得殷勤的萧长綦，明白了，自己算是灶王爷扫院子多管闲事了。 “还有，本宫要做什么，如需陛下帮忙，会开口的，而且还不会让陛下白帮忙。”叶清晏拿起筷子，自己夹了一块炸鸡翅吃，香脆酥口的面衣，饱满多汁的翅肉，大口咬下去……整个人都愉悦了不少。 萧长綦看着只管自己吃，根本就不伺候他的女人，认命的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块炸鸡翅。 但，不等炸鸡翅送入口中，就被某只纤纤玉手给劫了去，“陛下，这一盘才三枚炸鸡翅，都是臣妾的。” 萧长綦：“……” 叶清晏继续吃独食。 萧长綦放下了筷子，一直看着她吃。 直到她吃的搁了筷子，满桌子的膳食少了大半，才算开始进食。 而一旁看着自家主子，只能吃皇后娘娘剩食的宫程，心里‘委屈’的不行，悄悄上前，“陛下，奴才重新传晚膳吧？” “不必。”萧长綦不贪口腹之欲，即便是叶清晏剩下的也足够他吃的。 叶清晏看着萧长綦吃她的剩菜剩饭，起身离开了膳桌。 没多久，叶清晏又端着一个不算小的汤锅过来了。 然后放在了萧长綦的面前，“本宫熬了一下午的药膳汤，还请陛下务必不要浪费。” 宫程一听这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不禁为自家主子开心，取了汤匙和碗，便要开盖盛汤。 叶清晏却伸手从他的手中接过汤匙和碗，“宫总管给本宫吧。” 宫程笑道：“是，那就辛苦皇后娘娘了。” “本宫该做的。如此，宫总管可以先下去了。”叶清晏又道。 宫程愣了下，然后看萧长綦，见萧长綦没有其他旨意后，便带着其他宫人一起退下了。 萧长綦一直默默的看着叶清晏动作，最后在听到她让宫程退下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一丝不妙的感觉生出。 “夫君，这是妾好不容易才凑齐了材料熬的汤，务必请全部吃完，别浪费妾的一番心意。”叶清晏忽然换了称呼。 至此，萧长綦方惊觉这汤必然有猫腻…… 他今晚实该在勤政殿通宵批阅奏折，不该来坤元宫的。 但这汤，恐怕她会一直给自己备着，早晚都要吃！ 早迟早投胎吧！ 第229章 最毒皇后心! 汤锅盖子打开了…… 萧长綦活到现在，任何事都从来不会逃避，但面对这锅汤，他遏制不住想逃的念头！ ……蟾蜍、蛇、蜘蛛、蝎子、蜈蚣！ “夫君，这个蟾蜍是瑶宫里才有的玉灵蟾蜍，可解万毒，这世间就没有它解不开的毒！蛇是妾在蓟州捉的三步蛇，据当地村民说，中了此毒只要三步，必然毙命！蜘蛛是乌头蛛，也是剧毒无比，夫君应该也有所耳闻。蝎子是妾从一个药材商的手里购得的，来自西狄沙漠，有毒寡妇之称。最后这个厉害了，叫赤眼蜈蚣，由五百只赤眼蜈蚣，闷在一个罐子里，然后看着它们自相残杀，剩下的王者，就是它了，其毒性也十分可观。” “咳咳……姣姣……你是想毒杀了亲夫吗？”萧长綦光听她说，就浑身冷汗乍起！ 叶清晏盛了一碗汤，澄澈如水的汤色里卧着一直被煮熟的玉灵蟾蜍，原本的模样是看不出来了，但煮熟的玉灵蟾蜍，很像随处可见的癞蛤蟆，背上还有一层小米粒疙瘩…… “来，夫君，千万别浪费这一锅汤。如果换算成银钱，这一锅汤至少要十万两黄金，特别是这个玉灵蟾蜍，便是瑞灵也不舍妾带走的，因为这东西着实稀少，整个瑶宫也不过百数，而且它们百年才产卵一次，还有诸多天敌，生存下来极为不易。其价值着实堪称无价。” “姣姣……为夫给你百万黄金，能不能不喝这锅汤。”萧长綦求饶了……他这辈子都没想过求饶这种事！ 叶清晏面色沉了下来，看着萧长綦，“夫君是不喜欢妾专门为你准备的升仙汤吗？” 升仙汤……萧长綦一头黑线！ “夫君！”叶清晏声音低了许多，难掩失望。 “为夫……喝！”萧长綦看了她一眼，“如果为夫不幸……” “夫君如果死了，妾会追随夫君而去，绝不独活。”叶清晏端起汤碗，“来，夫君张口。” 萧长綦：“姣姣……呜！” 叶清晏眼疾手快把一勺汤塞进了萧长綦的口中，汤里还夹带着一小片玉灵蟾蜍肉！ 萧长綦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就要再呕吐出去，但看着叶清晏灼灼期待的目光，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好吃！” 叶清晏笑了，心满意足又心悦诚服，“夫君就是威武，就是给妾十个胆子，妾都不敢吃这些的。” 萧长綦：“……” “来，夫君继续吃。”叶清晏殷切的眼神，又盛了一勺汤。 万事开头难，喝了第一口后，剩下也就没有那么难了，而且这升仙汤就是看着挺吓人的，喝起来并没有什么味道。 一锅汤，一点不剩的都被叶清晏喂进了萧长綦的肚子里。 原本萧长綦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毒死，没想到并没有什么事，而且浑身有种轻松畅快的感觉。 叶清晏看着锅里一点汤底都没有剩下，称心遂意了。 有玉灵蟾蜍，再厉害的毒，都能克化了，所以她并不担心萧长綦会中毒，有性命之忧，况且在端过来之前，她已经逼着春雨喝了一小碗，那丫头本来要死要活的不喝，后来一听叶清晏要把这锅汤喂给萧长綦，她是试毒的，才喝了半碗，确定没有问题后，才端了过来。 “夫君，感觉怎么样？”叶清晏问萧长綦。 萧长綦：“……姣姣，朕以后不进后宫了。” “嗯嗯，乖~” “……所以这汤？” “想喝也没有了，瑞灵就给我一只玉灵蟾蜍了。”叶清晏笑眯眯道。 萧长綦开口欲要再说什么，忽然觉得腹中绞痛，闪身去了恭房。 叶清晏叫了宫人进殿，把膳桌上碗盘等物都收拾了去。并让宫程去恭房伺候萧长綦，那家伙恐怕一时半会儿的是出不来了。 吃了那么多毒物，即便是有玉灵蟾蜍解毒，也难免会有点儿不适…… 萧长綦近乎虚脱的从恭房里出来，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叶清晏这醋坛子打翻了，能把他往死了折腾！ “陛下，要不……回玄德殿休息吧？”宫程也明白了，皇后娘娘的那锅汤，必然是放了什么‘好料’，才让陛下如此大伤龙体。陛下乃是天境大成的高手，一般的东西，绝对不可能让陛下中招……或许该传御医正看看才好。 萧长綦摆了下手，“不用了，朕就在这边休息。” “陛下，龙体要紧啊，您明日还要去天坛祭天。” “朕没事” 事还没落音儿，萧长綦便转身又回了恭房…… 宫程满面担忧，或许他该把御医正传来坤元宫候着。 …… 书房—— 叶清晏在一张画纸上，倒下一小碗墨汁，然后趁着墨汁还未散开时，一口内力吹开…… 一簇簇梅枝成了，而且还很自然奇特，趣味盎然。 春雨惊讶的看着叶清晏，“娘娘这般作画，着实不曾见过。” “是民间的一种趣画，很简单，一学就会，要不要试试？”叶清晏又取了一张画纸，示意春雨可以玩一玩。 春雨也不拒绝，她和叶清晏私下相处的时候，比较随性，没有恁多规矩。而叶清晏也很喜欢和她如此相处。 学着叶清晏的样子，先在画纸上倒了一些墨，然后用内力吹开……只是她头一次吹，吹得不像叶清晏那么好看，更像一只炸毛刺猬。 叶清晏把画笔给她，“来，随便画什么。” 春雨想了下，在那些炸开的线条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小元宝…… 叶清晏忍俊不禁，“你个小财迷，连画画都要画摇钱树。” “奴婢其实更想画银票，只是银票比较难画，还是元宝简单些。”春雨很是认真的画着自己的元宝树。 叶清晏另取了一支画笔，沾了已经研磨好的红墨，在吹开的梅枝上，画下一朵朵能以假乱真的红梅。 一共二十三朵。 忽然，一股冷香笼罩了她。 她抬头，春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连她的画摇钱树画也不见了。 萧长綦已经沐浴过，身上穿着浴袍，头发也半湿着散在背后，脸色还不错，没有变成菜色，但也能看出来有一些虚弱。 第230章 鬼迷心窍的叶七小姐 “去年的画，还没有给朕。” “改天再画去年的。” “嗯。” “就寝吧，早点休息，明早好上朝。” “雪妃那里……朕时常还要去应付一下的。” “没不让你去，而且本宫还会准备好上等的美味，等着陛下享用，补补辛劳的身体。” “……朕会尽量少去。” “乖~就寝吧。” “姣姣，那个升仙汤，可不可以……” “陛下还要喝吗？妾身还有其他方子，定然不会逊色今晚的。” “……当朕没说！” …… ******** 安定侯府—— ‘啪——’ 叶氏一巴掌打在了叶敬宁的脸上！ 瞬间雪白的脸庞，多添了一个清晰无比的红掌印！ “简直蠢不可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笨的女儿！”叶氏气得眼睛都红了，刚才那一巴掌也用了十足力气，打的手掌心都发麻。 叶广忠忙拉住了叶氏，不赞同道：“好好说话，做什么打人。就算是打人，哪有打人脸的。”随后又心疼的抱住了叶敬宁，“瞧瞧，嘴都打破了，以后还怎么进宫！” “进宫？！”叶氏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叶广忠，“你脑袋里也都是豆腐渣不成？这情况了，还送她进宫？是怕她将来死的不够惨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叶广忠轻轻拍着被打蒙了，还没回过魂儿来的叶敬宁，“宁儿，宁儿，你说说话，别吓父亲啊。” “母亲，您为什么打女儿？”叶敬宁完全想不通，为什么叶氏会打她！ 叶弘博从门外进来，看着叶敬宁脸上的巴掌印儿，心下也不禁疼惜，终究是自己从小疼大的妹妹，不舍得她受伤，只是这次错的太离谱。 先扶着叶氏在圈椅上坐下，又倒了一杯茶，给叶氏，“母亲消消气，儿子和宁儿说说。” 叶氏声音都哽咽了，叹道：“娘知道你这个妹妹愚钝，没想到竟然能蠢到这等地步，幸而有皇后娘娘帮忙，把她全头全尾送回来了，不然哪天咱们就要抬着她回来。” 叶敬宁听叶氏提起叶清晏，心里就升起一股恨气，“母亲，我才是你亲生女儿！” 叶氏立刻就要从椅子上起来，继续教训这个当心头肉疼呵的女儿。 “母亲，儿子来。”叶弘博劝着叶氏坐下。 然后走到叶广忠和叶敬宁面前，先向叶广忠行了一礼后，才道：“父亲也请坐下。” 叶广忠这两年是越来越怕这个长子了，不光是才华斐然，主要是叶弘博现在是御史台的监察御史，手里捏着他贪墨的证据，碍于他是他老子，所以没有揭发了他，但是被人捉了小辫子，有种理亏的惭愧。 叶弘博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素帕，给叶敬宁擦了擦嘴角的血，然后把叶氏喝剩的茶倒在了帕子上，又把帕子甩凉后，捂在了叶敬宁已经开始发肿的脸颊上。 叶敬宁疼得‘咝~’了一声，“谢谢大哥，还是大哥疼我。” 叶弘博看着她愤恨不平又委屈的杏眸，“宁儿，谁告诉你弘佑被青甲军抓进了天牢？” “是玉琳姐。”叶敬宁回道：“玉琳姐还求了欧阳复将军帮二哥。” “欧阳府明哲保身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救弘佑。”叶弘博回道：“还有，我就是监察御史，天天进宫在御史台当差，有什么该让你知道的事，我不会亲口告诉你吗？为什么要听别的话。就算是听说了，为什么不来御史台找我求证？” “我去了，但是你不在。”叶敬宁面上露出一抹惶色。 “不会再等等，等我在的时候，或者留一个口信，我自会去储秀宫找你。” “我……我怕二哥，夜长梦多。” “谁给你出的主意，跪在坤元宫门口？” “……”叶敬宁不言。 叶弘博肯定道：“欧阳玉琳。” 叶敬宁这才点了下头。 “天不亮就去长乐宫，也是欧阳玉琳告诉你的？” “不，是郑姐姐。” “礼部郑侍郎的千金？” “是。” “礼部郑侍郎的夫人，是欧阳玉琳的姨母。” “……嗯。” “她们在储秀宫，是一个势力的。郑秀女提议你去长乐宫请安，等同于欧阳玉琳。” 叶敬宁的脸上终于裂开了一丝惶色…… 叶广忠也明白过来，“宁儿是被人给算计了？” “谢天谢地，老爷总算还有脑子。”叶氏不无讽刺道。 叶广忠汗颜……倒是也不生气，这个家都是叶氏在掌着，还给他生了五个儿女，别说是讽刺他几句，就是打他两下，也受的。况且都是自家人面前，没什么丢不丢人的，早习惯了。 叶氏道：“宫中多诡诈，你进宫之前，娘一遍遍的嘱咐你，让你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多想几遍，把所有的后果都考虑到，你呢？到底有没有做到？” 叶敬宁捂着脸，“当然想过，女儿实在是没有其他法子，女儿也是为了二哥。” “救你二哥，自然有你大哥，有我们，还有皇后娘娘，你能在宫里平平安安的渡过选秀，就阿弥陀佛了。”叶氏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 “对了母亲，叶清晏说了，只要母亲点头，我就能再进宫，而且会立刻被晋封妃嫔。”叶敬宁根本就不在乎被欧阳玉琳算计的事，所有的心思都在进宫为妃这件事上。她答应出宫，也是想让叶氏点头，再返回宫里。 叶弘博道：“进宫的事，你可以死心了。” 叶氏也道：“落选秀女，送你出宫，是娘求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宅心仁厚答应了娘，如今你在宫里干的蠢事，也被皇后娘娘全揽了下来，对外说是你想见她才去的长乐宫。而坤元宫之前确实被陛下封宫了，这个理由说出来，也令人信服。” “那女儿去找她的时候，她为什么闭门不见？” “宁儿，她是皇后娘娘，是皇家的人，不是叶府女儿。叶府出再大的事，都牵扯不到她身上。以后，你说话的时候，注意敬称。”叶弘博蹙眉，声音淡漠了许多，“陛下封宫，是圣旨！任何人不能违抗，皆不能进出坤元宫，包括皇后娘娘。你去见皇后娘娘，是让皇后娘娘违抗圣旨吗？” 第231章 皇后，皇嗣最重要 叶敬宁低垂了头，不吭气了。 叶广忠看看叶氏，再看看大儿子，最后忐忑的问道：“那……宁儿真的不能进宫了吗？” 叶氏：“不能！” 叶弘博：“不能！” “不，我要进宫！”叶敬宁捂着脸跑了出去。 叶氏忙跟出去，喊府里的下人，“把七小姐关进怡宁轩，谁要是敢放她出院门，乱棍打出侯府！” 立时，叶敬宁被几个粗使婆子围住，拧胳膊拽腿的抬走了。 …… 翌日天亮，叶清晏伺候着萧长綦去上朝后，如昨去了长乐宫里请安。 宫廷里的日子就是如此，低位给尊位请安，请了安后也就没事了。如果陛下临幸，才会有其他的事。如果没有皇泽恩宠，那就是混吃等死，犹如青灯古佛的一生。只是青灯古佛的尼姑，还有个佛陀可信仰，宫中的女人，却空虚的荒芜，闲的发慌。 而太过闲了，就会没事找事的搞点事儿出来，便有了貌合神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叶清晏实在是太了解宫中女子了，所以她今儿来长乐宫请安，就提了一件事，让这些妃嫔不那么清闲。 “母后，现在关州那边，两军交战，甚是惨烈。慈州叛军自然是死得越多越好，最好是都投降了，这仗也就算结束了。只是，臣妾听说叛军有个什么奇炮，令我军兵士死伤不少，臣妾听了甚是不安，就想为我燕朝兵士做些什么事儿。” “哦？皇后想要做什么？”皇太后不禁好奇，虽然叶清晏提及前朝政事，有干涉内政的嫌疑，但是她的话，着实也引起了她的好奇。 叶清晏看了众妃嫔一眼，笑道：“是这样的，臣妾想制作一味药丸。” “药丸？皇后懂医？” “臣妾这一年多来一直缠绵病榻，有道是久病成医，可能就是说臣妾吧，多少懂了一些。不过，只是很浅表的东西。” “嗯，皇后多多保重贵体，早日为陛下诞下嫡枝皇嗣，才是最重要的。” 皇太后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问询内侍监陛下临幸谁了，然后让人开始数日子，还有查问太医请平安脉的详情。连着两天萧长綦都是歇在了皇后的坤元宫。而她昨儿也问过太医院的万御医了，皇后的身体很好，生子应该没有问题。从前先皇后给皇后服下的绝子汤，应该也已经缓过劲儿了。毕竟这汤药，只喝一次并不会管用太长时间，除非经常喝，才有可能终生不孕。 听闻这消息，皇太后就像是打瞌睡得了枕头，舒心太多了。本来她都不指望嫡枝，没想到还有希望，而且陛下还连着两天都宿在坤元宫，想必她抱嫡孙也指日可待。 叶清晏很是羞涩的低下了头，耳朵脸庞也红红的，“是……母后。” 想起昨夜某个皇帝悔的肠子都青了，她心里便不禁生乐。 蓦地，一道颇具深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放开了念力，顺着那道目光看去过…… 是姬雪！ 姬雪应是知道萧长綦身上有噬情蛊，不能行房事。所以看她这副娇羞姿态，嘲讽她吗？ “好好好，你有这心，这事儿就算成一半了。”皇太后心情大好，“·刚才你要说什么事？” 叶清晏言回正传，道：“是这样的母后，臣妾想要做一种名叫化生丸的蜜丸。有化脓消肿生新的奇效。陛下每日都为恶逆的事烦忧，臣妾也不知道能帮陛下些什么，就想要做些化生丸，给在关州受伤的兵士用。而后宫里的妹妹们，想必也多为陛下烦忧，所以便想和妹妹们一起做化生丸，直到战事结束为止。” 皇太后听罢诧异不已，然后上下打量皇后，好像才认识她一般，半晌点点头，“嗯！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儿，求老天爷保佑皇后早早怀上嫡皇子。” 叶清晏：……也是厉害了，什么事都能扯到皇嗣上去！ “要怎么做？是不是要太医院的太医帮助？”皇太后问道。 叶清晏点头，“臣妾已经问过万御医了。由他们准备制作化生丸的材料，臣妾和妹妹们，只要把材料捏成药丸就行了，并不难做。只是需要细心和耐性，不然很可能就揉的不是丸子，而是药疙瘩了。” 皇太后连连点头，“这个好，哀家很同意这个事。”只是捏药丸而已，并不算什么。况且这些妃嫔闲着也是闲着，做点什么也能打发时间。 雪妃也从锦座上站起来，向皇太后和叶清晏低身一礼，“臣妾也愿意协助皇后娘娘，为陛下分忧。” 其他妃嫔也都陆陆续续的站起来表态。 叶清晏笑着点点头，“妹妹们有心了，本宫必会向陛下转告妹妹们的赤诚之心。” 而昨天陪着叶清晏在御花园里赏花的方柔、柳天心，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只要皇后愿意美言，便能从陛下那里得到恩宠。 一时间所有的妃嫔都面露喜色，特别是还从来没有见过陛下的，更是激动不已。 …… 太医院忙了起来，因为叶清晏的心血来潮，要为各宫的妃嫔准备化生丸的材料，也是挺多的。不过要是真做成了，那这些化生丸送去关州，却是一件大善之事。 勤政殿内，萧长綦也听宫程禀报了此事。 对一旁整理急务，准备交由六部执行的任然道：“皇后这是何意？” 任然笑道：“大概是用免费劳力吧，不过化生丸确实是军中消耗最多的伤药。” “怎么会免费，朕可还要赏赐那些女人，最后谁也不便宜。”萧长綦摇头失笑。 任然见萧长綦一时没有想通关键点，提醒道：“陛下，这总比皇后娘娘去关州强吧。” 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萧长綦瞬间明白了此事的妙处……没错，叶清晏喜欢给人治病疗伤，虽然她不承认自己怀有一颗慈悲心，只说自己是把那些人当成了练手的鸭子，兔子之流。但无论怎样，对此种事她一直都是乐而不疲，兴趣深浓。若是制作化生丸，能让她老老实实的待在宫里，确实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第232章 美绝艳极 “还有，这后宫大权还是在娘娘手里比较好。娘娘虽然很跳脱，想法让人琢磨不定。但臣能看出娘娘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在羌山制香的时候，娘娘从不假手臣帮忙，每一步骤都做的极好。” 任然趁机帮叶清晏要后宫大权。 闻言，萧长綦的目光变得玩味，“后宫大权朕自有打算。只是，你打算一直都不告诉她真相吗？她可试探着问过朕了，为什么那么放心她和你在一起，甚至在丞相府上醉酒，也并不追究。” 任然抱着一摞子奏折，朝殿外走，“嗯，她一辈子都不知道最好。” 萧长綦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令她一辈子都不知道，可没有那么容易。” …… ********** 清风徐徐，春意浓浓。五颜六色的野花，点缀着小路，头上的天穹，高远广阔。 叶清晏又骑马出宫了，而且还出了京城。 完全没有像萧长綦和任然想的那样，老老实实的呆在宫里，指点后宫的妃嫔制作化生丸。 她是给那些妃嫔安排事儿，又不是给她安排事儿。 萧长綦的玉龙扳指十分好用，没有哪个宫门能挡住她。而她用玉龙扳指，也是想他知道她又出去了，并没有瞒着他的意思。 萧长綦确实很快就收到了消息，知道她骑马出了皇宫，看看御案上已经盖了玉玺的后宫大权诏书，最后又按了下来。 “陛下，春雨姑娘来了。”宫程进殿禀道。 “宣。” 很快春雨就进了勤政殿内，然后把一幅画呈上。 “陛下，皇后娘娘说，这是给陛下的画。还有娘娘说，酉时前会回宫的。” “嗯，画放下吧。” “是，奴婢告退。”春雨把画转交给宫程后，便回坤元宫了。 宫程问道：“陛下可要过目？” “先送去养性殿，晚些朕过去再看。”萧长綦拿起奏折，继续处理公务。倒不是他不想看，只是看完以后，就会忍不住想要装裱起来。 宫程应道：“是，陛下。” 捧着画，宫程出殿朝养性殿去了。 走着走着，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宫总管这是去忙什么？” 雪妃叫住了宫程，身后还带着几名宫女太监，其中为首的铃铛十分机灵的上前，塞给宫程一张银票。 宫程没有拒绝，笑呵呵的行了一礼，回道：“回雪妃娘娘的话，奴才奉命前往养性殿。” “养性殿？”雪妃看到他手里的画，“可是陛下又得了什么佳作？” 养性殿里放的都是萧长綦感兴趣的字画，多是名家大作，曾经她进去过一次。而也正是那一次，让她知道了萧长綦很喜欢梅花。因为在养性殿最亮眼的地方，有一副梅画，颇有灵韵，是一种历经沧桑世事的感觉。所以，她现在也会经常练习画梅，只是那副画中的灵韵却怎么也画不出来，可能还是少了些经历吧。 “对陛下来说，确实是佳作。”宫程模棱两可的回道。叶清晏的画，对于诗画大家来看，可能也就中流而已，但对于陛下，却是无可替代的极品。 “可否一观？”雪妃殷殷期待的目光望着宫程手里的画卷。 宫程道：“雪妃娘娘饶了奴才，这画陛下还不曾过目，所以……” “本宫明白了，那辛苦宫总管。”雪妃低身行了半礼。 宫程忙避开，“娘娘折煞奴才。如果娘娘没有其他吩咐，奴才先行告退。” “宫总管请便。” 看着宫程匆匆走远了，雪妃继续朝勤政殿的方向而去。 …… 叶清晏骑马至磐龙山鹂峰脚下，便下马停驻。 抬头望着绿荫葱葱，野花送香的山景，心里却生出丝丝缕缕的畏意…… 那个鬼迷镇，实在是让她害怕。 “这位小兄弟，你要上山吗？”一个背上背着一筐猪草的村民，冲叶清晏大声喊道。 叶清晏应道：“不上山，是和人约好在这里碰头，等人呢。” 一听叶清晏出声如黄鹂婉转动听，村民很是楞了一下，后道：“哟，是个姑娘啊。穿着男人的衣服，以为是小兄弟呢，眼拙眼拙。” “不不，您千万别这么说，我穿成这样，也是图出门在外便宜行事。”叶清晏忙解释道。 村民点点头，“女人出门在外，确实该多些伪装，省的招惹了混子。对了姑娘，这山上是皇帝家的地方，咱们平头百姓是不能上去的，姑娘千万别上山啊。” “好，谢您提醒。” “甭客气，那姑娘继续等人吧。” “您慢走。” 因着这个过路村民的招呼，叶清晏抬头再看鹂峰，心里的畏意消散了不少。 “三天，今天可是第三天了，可别爽约啊。” “说谁爽约呢？” 一道幽灵一般，却清越入魂的嗓音在耳边落响。 叶清晏心头一喜，就朝身后看去。 过腰白发，眼角向上斜飞的赤眸，玄色金丝边的宽袍，皮肤白的有些过分，但隐隐泛着玉泽，配上他那张艳丽至极的脸，真真是个惑世精怪。 “师父。”叶清晏脆生生的唤道。 白枭抬手摸摸她的头，把她梳成马尾头发解开，乌丝铺泄满背，“还是这样顺眼。” “这样很麻烦哎。”叶清晏从他手里夺过发带，三两下的捆绑好，不过这次没有春雨帮她，就随便拢了一下，不乱飞就行了。 白枭瞧着她的马，“就只有一匹？” 叶清晏点头，“我体重轻，两个人乘一匹可以的。” 打量她的小身板儿，瘦归瘦，倒也峰峦起伏，像个女人…… “……行吧。” “我坐前面。”叶清晏先行上马，然后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斗笠，递给白枭，“师父遮掩一下，你太招摇了。” “招摇？”白枭接过笠帽，“为师哪儿招摇了？” “长得招摇，太……太英俊了！”没好意思说美绝艳极，毕竟美绝艳极这词儿，用来夸赞女人是好的，夸赞男人的话，却是得罪人的，说不定他一个不高兴，就不帮萧长綦解蛊了，那可就大麻烦了。 白枭戴上了笠帽，翻身坐在了叶清晏后面，很自然的搂住了她的腰，却摸到了一片冰凉，是龙鳞鞭。 第233章 白枭的答案 他曾经被这个东西抽到过，着实不喜欢这个武器，“你一直把龙鳞鞭当腰带用？” “是啊，用起来方便，而且围在腰间也很漂亮。不像你那条锁魂链，黑漆漆的丑不拉几。” “……那还不是你给为师选的。”白枭嗤了一声，“为师饿了，有没有吃的？” 叶清晏顿时额角轻抽，还以为这次能不提吃的，看来是她想多了。 “进城多的是酒楼，随便你吃什么山珍海味。话说，师父为什么非要回鬼迷镇啊？”用力一夹马腹，马就快速跑了起来。 白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你问过他了？” 叶清晏点头，“是噬情蛊，自愿吃的，没有人迫害他，你说他是不是一个笨蛋。” “噬情蛊……还真怨不得他。”白枭低头看白痴一样看叶清晏，“这件事因，在你身上。” “啊？”叶清晏懵逼了，“他吃噬情蛊，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他吃的。当时我跟你一起去瑶宫了好不。” 白枭轻嗤了一声，“你是不是用玉姹心经吸食过他的精阳？” “……这个……我是用过。”说到这种事，叶清晏面上有些赧然，不太好意思。 白枭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笨蛋。玉姹心经在过了鼎炉劫后，会变得很霸道。加上你是天生媚骨，他尝过你的滋味后，这辈子都别想再沾染别的女人。而且，只要被你吸食过精阳的男人，每个月至少有三次，会特别渴望你的身体，不浸润你的玉露，寝食难安，甚至可能会疯魔。他如果想要好活，驱除对你的欲，是必不可少的。噬情蛊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叶清晏不吭气了，她所练的玉姹心经其实也算是残本，好多张都粘连在一起，根本就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有些地方她都是自己揣摩着练习的，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那，如果噬情蛊解开后，他是不是又会变成以前那样？”叶清晏低垂着脑袋，满心盈满愧疚。特别是思及昨夜给他喝的‘升仙汤’，更是面红耳赤，后悔不已。 白枭回道：“解开了才知道。” “他说，有可能完全恢复，也可能维持现在。” “那你就倒霉了，做好守活寡的准备。” “……”叶清晏回头瞪他，“你才守活寡，不对，你是打光棍儿，一辈子都没有媳妇儿，有媳妇儿也是一个石女，让你上天无路入地无……啊——你干嘛！” 叶清晏被白枭一把从马背上薅起，甩手扔麻袋一样，扔到了马下。 “不孝徒儿，自己走回京城吧。”然后一甩马鞭，马跑得更快了。 叶清晏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草地上，压坏了几朵黄色小野花，屁股也一阵生疼。 “混蛋白枭！”叶清晏大声骂着。 白枭回头看看她，“快些找到为师，否则你男人的蛊，为师可就不管了。” “喂——师父等等徒儿啊，徒儿刚才说错了，师父定能娶一个美娇娘，浓情蜜意恩爱有加，子孙满堂。” 叶清晏运起轻功直追。只是她轻功不好，追了没一会儿，就眼瞅着一马一人越来越远…… 气喘吁吁的停下，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小气鬼白枭，就让你打光棍儿！” 差不多三十里地，叶清晏步行一个多时辰才到了京城。而此时已经过了申时了，距离酉时回京就一个时辰，早知道就不说这个点回了，现在她还要找到白枭才行。 不过要找他也不难，他那么好吃，肯定是在有美食的地方。 京城里现在最有名的酒楼就是一品福玉楼，也是她一品香膏店的产业。里面的厨子，有的是御膳房退下来的御厨，可想而知里面的饭菜是什么档次了。 只要白枭随便打听一下，必然会去福玉楼。这家伙对好吃的，最是无法抗拒。就像是美女对流氓的诱惑。 叶清晏顺着京城最宽阔的官道走，一边走还会打听一下，省的自己走了绕远路。天生的路痴，真是让人有点儿恼火，她怎么就没有春雨那走过就不忘的记性呢。 走着走着饿了，叶清晏见路边有卖烧饼的，走过去买了一兜子烧饼，少说有二十个。当然不是她能吃这么多，而是她给了卖烧饼的半两银子，一时找不开，她又不想浪费时间，都买成了烧饼。那卖烧饼的可是乐坏了。 好容易走到了福玉楼，她啃烧饼也啃了个半饱。 一进酒楼，就察觉到了白枭的念力。 然后顺着念力，找到了正在三楼雅间里享用美食的白枭。 “还以为师父会躲徒儿，不让徒儿找到呢。”叶清晏提着烧饼，在白枭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白枭道：“为什么为师要躲你？” “因为……”叶清晏愣住，是啊，他为什么要躲她啊。 “那徒儿现在找到你了，是不是能一起进宫了？宫里的膳食，比这里还要好哦~” “你确定要给他解开吗？”白枭手里拿着一个脑袋大的酒坛，‘咕咚~咕咚~’豪爽的灌了两口，然后看着叶清晏，“他现在尚能给你自由，让你进出皇宫，四处游走。但是解开蛊以后，你觉得他还会让你出宫吗？” 叶清晏默然…… 白枭看着她的脸，继续道：“噬情蛊，一生只能吃一次的蛊。不会对他有什么伤害，只是无欲而已。” 叶清晏心里一阵烦躁，从他的手里抢过酒坛，喝了一大口。 白枭淡淡的看着她。 “干吃烧饼，真是噎死我了。”叶清晏喝完酒后，吐出来一句话。 白枭等着她的答案。 叶清晏又喝了一大口，才道：“有没有能解开《玉姹心经》后遗症的法子？” 白枭回道：“没有。” “……师父好好想想。”叶清晏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师父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 白枭从她手里夺回酒坛子，“没有。” 叶清晏期待的小脸儿垮了…… “真的没有？” “除非你死了。” 白枭拿起酒坛就要喝，但是酒已经见底，随手把酒坛扔向雅间的门。 第234章 朕可以过继子嗣 立刻有伙计抱了两坛酒过来，“客官，酒来了。”把酒坛的盖子打开，又手脚伶俐快速的把酒坛碎片打扫干净，再关上门退出去了。 叶清晏瞧着伙计毫不惊讶的样子，看来经常会遇到这类的客人。 “我不想死。”叶清晏抱起一坛子酒，慢慢喝道。 白枭拿起一个烧鹅腿，无甚雅相的撕着吃。 “要为师说，就让他这样算了。一个帝王，无情无欲更能建出一番伟业。情深不寿，多情有时候并非是什么好事。” “情深不寿……吗？”叶清晏抱着酒坛子，想起他上一世不惑之年便驾崩了……不禁犹豫。 白枭忽然转了话题，道：“为师要去万剑山庄参加万盟大会，看看江湖正派又出什么幺蛾子，有兴趣一起去玩儿吗？” “万剑山庄，万盟大会？”叶清晏想起了邵青，他肯定在吧。任然好像说过，他要订婚了。 “暂时恐怕不行。我才刚回宫里，还有一些琐事要处理。”叶清晏遗憾的叹了口气。 白枭并不意外她的回答，把吃了一半的烧鹅腿给她，“别光顾着担心别人，忘了自己脖子上还悬着一把刀。” “……死劫吗？”叶清晏其实半点感觉也没有，“是不是瑞灵算错了？” “他算错了，为师也能错吗？” 叶清晏啃着烤鹅腿，情绪甚是低落。 白枭朝她伸手，“给我一个空的玉药瓶。” “做什么？”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了一个极品白玉的药瓶，递给他。 白枭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滴红如宝石的血，从他的口中飞出，最后滴进了玉瓶中。而他的脸色，在吐出这一滴血后，更青白了些。 把瓶子递给叶清晏，“拿去吧。” “舌尖血？”叶清晏惊讶的看着他，舌通心，舌尖血等同于心头血，而一个武者的心头血非同小可！ 叶清晏看着脸色变得不好看的白枭，“你……为什么给我？” “这滴血可以化去噬情蛊。要不要除蛊，都随便你。” “为什么你的心头血可以化蛊？”叶清晏忽然觉得这滴血很烫手，她从没有想过，除蛊的代价是伤害白枭。 “哪儿那么多问题。”白枭不耐烦的单手虚攥拳，捶了一下她的头顶，“不论怎么，你开心就好。为师也帮不了你什么。” “……”叶清晏低了头，眼眶酸酸涩涩的，不看白枭。 忽然她头顶上蹂躏她脑袋的手没有了，忙抬起头来，发现桌边已经空空如也！ 忙放出念力，结果堪堪看到白枭的衣袂消失在她的念力范围内，以及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再看看手里的玉瓶…… 可能她这辈子和上辈子，最大的不同，就是有白枭这个师父了。 …… 后宫内，因着叶清晏的一时心血来潮，少了许多胭脂水粉的香味，处处都是药丸的味道。 叶清晏倒是很喜欢这种气息，却是苦了那些娇娇滴滴的嫔妃。 特别是化生丸里，有一味药材比较难闻，更是让一些妃嫔，放弃了亲自搓揉药丸，而是命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代劳。叶清晏当然知道会有这种情况，也不在意，只要完成化生丸就行。况且，她在宫外溜达了一天，一个化生丸也没搓，哪好意思说别人。 春雨搓了一天化生丸，身上也一股子颇大的药味儿，不过她跟着叶清晏，早就习惯了这种味道。 “娘娘，您迟了半个时辰，现在已经酉时中了，陛下已经在殿内等了您好一会儿。” 叶清晏微微怔忡，“……嗯。” 萧长綦正半躺在书房的榻座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闲看。 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叶清晏进来了，身上还穿着男装。 萧长綦看着她的衣服，“这么喜欢扮成男人？” “方便啊，而且不用为了衣服，而费心配上合适的发型，甚至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叶清晏朝他走过去，最后站在他的面前。 萧长綦立刻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和谁喝的？” 叶清晏回道：“师父。” “哦？怎么没请师父到宫里来。”萧长綦丢开手中的书，一把把叶清晏拉入了怀中，嗅着她身上的酒香，“像是女儿红。” “就是女儿红，福玉楼的女儿红，师父有事先走了。” “嗯。”萧长綦应道。 叶清晏看着他俊美绝伦的眉眼，有些迷惘的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吃噬情蛊是因为我……我曾经用玉姹心经榨干过你的精阳，而落下的后遗症。” “你知道了。”萧长綦把她绑了乱七八糟的发带扯下，轻轻的用手指拢着她顺滑的长发。 叶清晏感受着他手指尖的温柔，慢慢闭上了眼睛，靠在他的肩头上，一时无言。 萧长綦感受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浓郁愧疚，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发顶，“朕会解开的。” “你解不开。”叶清晏很肯定。如果能解开，他早就解开了。 梳拢头发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会的，天下没有解不开的难题。” “是我错了。”叶清晏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深嗅了一息他身上特有的冷香，小声的啜泣了起来…… 萧长綦心头一颤，接着又是一片空洞……噬情蛊总能吞噬掉他的感情，然后吃着他的感情一点点的长大，虽然与他无害，但是他如果不解开它，便不能再尝到情致滋味。 作为一个帝王，无情便是强大。 可是，无欲却也无后代。 “没关系，等十四皇弟他长大后，他的孩子朕可以过继一个。” “不！你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过继别人的。”叶清晏骤然瞪大了眼睛，从他的颈窝里抬起头，泪雾朦胧的眼睛中，全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固执。 “是我太自私了，既然犯了错，不管是不是有意的，就该老老实实的赎罪，还妄想着自由，妄想着两全其美的法子。不会的！不会有的！命运从来都是如此，一啄一饮皆是定数，是非恩怨，都是因果，前世今生，报应不爽。”叶清晏说着说着，情绪就激动了起来，然后从收纳镯中取出白枭的心头血。 第235章 陛下，蛊解了吗? “我会让你好的！”叶清晏用念力控制住萧长綦，让他一动也不能动。 萧长綦不明白叶清晏为什么突然间情绪波动这么大，刚要安抚她，就被她用念力控制住了。 这女人，还真是有一张对付他的王牌。 玉瓶中有一滴红如宝石的血，缓缓的流出瓶口，最后进入了萧长綦微启的唇齿间…… 萧长綦昨夜已经吃过叶清晏亲自给她熬的‘升仙汤’，那里面的毒物，每每想起来，都头皮发麻，腹间隐痛。 现在只是让他吃一滴血，着实不算事…… 不算事？！ 才不是什么不算事！ 如果昨夜只是恶心腹痛，现在……则是心痛了！那种痛，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心！ 他想要叫出声，发泄心口的痛楚，可是她用念力制住了他，让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眼睛渐渐的由乌黑，隐隐的开始泛红，浑身的肌肉也因心脏处的疼痛，而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叶清晏不忍看他如此，可是又不能不这样。 他若是叫出声，必然会招来宫中侍卫，就不说别人，就他的那些天干地支便很难应付。 她的念力，一次只能对付一个人。 “夫君，是妾对不起你，忍忍就好。”叶清晏紧紧地抱住了他，把脸贴在他的颈间，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心声紊乱而急促，像是一首乱弹的鼓曲，杂乱无章，光听着就揪心无比。 …… 启祥宫—— 正在画梅的雪妃，忽然张口吐出了一口血！ 堪堪喷在了她正在作画的画纸上，仿佛一朵朵盛放的红梅，散发着血腥的甜香…… 铃铛正在殿外和其他的宫女太监一起搓生化丸，所以并不知道内殿里发生了什么，甚至还和其他宫人一起说笑。 雪妃吐出这口血后，脸色白如缟素，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一个趔趄，跌倒在了地上。 蓦地，她又吐出一口血……而这一口血细看的话，能看到一个米粒大小的虫子在血液里，慢慢的蠕动！ “若血！怎么可能！”雪妃看着她吐出来的那个虫子，一脸不可思议，“若血族不是已经死绝了吗？” 在雪妃张口吐出那个虫子后，萧长綦心口的痛苦开始渐渐变弱…… 最后两眼一闭昏迷了过去！ 叶清晏一直听着他心跳的声音，从凌乱鼓槌，慢慢的变得沉稳有力，恢复成了一个正常人的心跳。 她收回了念力，抬头看萧长綦。 他整个人犹如是从水里捞出来，衣服都湿透了，头发也汗湿成了一缕缕，贴在额头上。 “来人，准备沐浴。”叶清晏喊了一声。 宫程在殿外应道：“是，娘娘。” 叶清晏从没有给一个人如此仔细的沐浴过，一寸寸的肌肤，一缕缕的头发，甚至是眼角眉梢，连胡子都细细的刮干净。 萧长綦一直都是昏迷的状态。 沐浴完又换上寝衣后，叶清晏扶着他上了凤榻，然后盘坐在榻上守着。 她脑海里一团乱，想了许多……从她逃婚出府，然后到现在，与他发生的所有事，简直就是做梦一样。前世里，她只是在王府里乖乖的当一个笼中鸟，与今生完全不同。甚至有些人，因为她的刻意干预而活了下来。但大部分的人和事，还是和前世一样。 特别是萧长綦纳了姬雪，又登基为帝，时间点上完全相同。那他会不会还会为了她而发疯？ 有些事，她可以改变，而有些事，她无能为力。 胡思乱想间，她也困了，看着睡的很安静的萧长綦，掀开被角钻了进去……然后调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在他的臂弯中，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上，也睡了过去。 而睡过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却是白枭的那张脸，仿佛听清了他离开福玉楼，最后和她说的那句话——笨蛋徒儿，以后若是后悔了，师父会来接你！ 他怎么就那么确定她会后悔，她才不会呢！ …… 这一觉睡到将近午膳才醒。 萧长綦已经去上朝，宽大的凤榻上，只她一个人四脚八叉的霸占着。 春雨听到叶清晏醒来的动静，带着几个端着梳洗应用之物的宫女进了寝殿。瞧着没有半点仪态可言的叶清晏，笑道：“娘娘，陛下不到卯时就起榻去早朝，临走的时候特别嘱咐奴婢们，不要打扰您休息，还特别遣了人去长乐宫，太后那边很是痛快的免了您请安。” 叶清晏翻了个身，便如一条咸鱼趴着了。 “如此，那本宫今天就不起了。”没精打采道。 春雨让其他宫女太监都先下去，只自己留下来，蹲身榻前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摸了摸叶清晏的额头，温温凉凉，并无不适。 “有点儿累。”叶清晏疲惫的笑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觉醒来，失去了什么似得。 “陛下驾到——”殿外传来宫程的声音。 萧长綦来了。 春雨忙端直上身跪地恭迎。 萧长綦进了寝殿，见叶清晏还懒洋洋的躺在榻上，一副爱懒的模样，某种盛满了柔软溺意，“要起吗？” 春雨忙有眼力劲儿的出去了，还顺手关上了殿门。 叶清晏抬起纤细玉臂，“陛下，蛊解了吗？” 萧长綦牵住了她的手，声音低柔充满怜爱，“可要试试？” …… 长乐宫—— 皇太后跪在慈祥宁静，法相庄严的观音像前，虔诚的祈祷。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请赐予我儿嫡子，燕朝储君吧！” 元嬷嬷把点燃的香递给皇太后。 皇太后上完香，又三拜九叩，行了一番大礼。 元嬷嬷在皇太后行完礼后，扶着她起来，“奴婢觉得，太后应该很快就能抱上嫡孙了。” “哦？”皇太后听出元嬷嬷的话里有深意，“难道是皇后那里？” 元嬷嬷扶着皇太后出了佛堂，才道：“陛下现在就在坤元宫，听说宫女太监都在殿外，宫总管还传了内侍监总管一旁候着。” 皇太后听罢，风韵犹存的雍容华面上，霎时露出欣慰的笑容，又返身回了佛堂，对着观音像跪下，“哀家要食素，每日佛前诵经两个时辰，七七四十九天，以祈我大燕后继有人。” 第236章 探望启祥宫 ********** 五天过去了！ 萧长綦夜夜宿在坤元宫中。 直接导致叶清晏每天到长乐宫请安，都迷迷瞪瞪睡不醒的样子，令同来长乐宫请安的妃嫔各种羡慕嫉妒恨！ 除了皇太后！ 皇太后最是乐见帝后和谐，这样她的嫡孙，也能早一点抱到怀里。 “这雪妃好像有日子没来请安了。”皇太后喝了一口茶，看着殿内的宫妃们，除了为首的皇后略显疲惫困顿，其他人都唯唯诺诺的，一如往常谨小慎微。 叶清晏强行提起一些精神，看向雪妃的锦座，空空的，确实不在。 “臣妾晚些会去看看雪妃妹妹的。” “不用，你还是赶紧回宫里休息休息，哀家就指着你抱孙子了。” 这话着实扎了在坐其他妃嫔的心！ 她们也能生啊，身体好的很……可惜陛下不垂怜，让她们空有肚子，而鼓不起来。 叶清晏顿时就觉得这殿内的怨气狂升…… “臣妾还是去看看的好。雪妃是黎国来的，孤身异国，更需要咱们燕朝更多些关心。” “嗯，说起来她还是黎皇的义女，两国现在交好，自然不能怠慢了。那就辛苦皇后去启祥宫看看，仔细身子别累着了。” 在皇太后的眼里，叶清晏现在仿佛已经怀了孩子了，眼睛都是放光的。 叶清晏被皇太后看得浑身不自在，从座位上款款站起，“是，那臣妾这就先告退了，母后也注意身体，您福康安泰，陛下也会放心。” 皇太后点点头，“好好，快去吧。” 叶清晏出宫，其他妃嫔也跟着一起出来。 看着众妃，叶清晏沉吟道：“这几天，辛苦各位妹妹搓药丸了，手都累坏了吧。” 柳天心回道：“都是嫔妾应该做的，帮到皇后娘娘便是嫔妾的荣幸。” 着实会说话，反应也快，所有人都看向她。 叶清晏亦笑道：“明儿个本宫在御花园，准备了兰花宴答谢各位妹妹，陛下届时可能也会来。” 此话一落，顿时所有人都躁动了起来。 皇后这是要分宠各宫了吗？ 还以为皇后要独占圣宠……如果真是那样，她们也没有办法，毕竟她们说白了只是妾，比不得正宫。便是将来百年后，她们也算不得什么，唯有皇后才能与陛下同寝一墓，史册千古。 …… 叶清晏先回了一趟坤元宫，重换了一身尊贵素雅的凤纹宫裙，头发也去掉了华饰，不会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后，才去了启祥宫。 其实雪妃为什么没去长乐宫请安，她也猜得到。 萧长綦这些日子再没有去过启祥宫，黯然伤情罢了。 雪妃倒是真心爱萧长綦的，虽然她不知道这两个人前世是怎么认识的，因为在进玉亲王妃时，萧长綦对其便是熟稔的态度，之后的宠爱也很是顺理成章。 到了启祥宫，大宫女铃铛恭恭敬敬的给叶清晏行了叩拜大礼。 叶清晏瞧着铃铛，隐约觉得有些眼熟，“你是？” 铃铛忙恭敬回道：“奴婢铃铛，本在玉亲王府当差。陛下登基后，便进宫伺候雪妃了。” “难怪看着面善，起来吧。”叶清晏的态度稍霁，“雪妃可还好？” “回皇后娘娘，主子她看起来……很不好。奴婢想要传太医，娘娘也不让。”铃铛说话又跪地，“奴婢在王府时，知道娘娘有着妙手回春之术，求皇后娘娘帮主子看看吧。” 叶清晏在潜邸时，治好了轻泽的断腿伤，当时府里的下人谁都知道。 “本宫先看看雪妃吧。”无论怎样，雪妃现在还不能出事。听萧长綦说，雪妃的二师兄，今天午时左右，便会带二十门火炮抵京。这一批火炮，对战事很是重要。 而雪妃的二师兄必然会提起雪妃，甚至是要求见一见她。如果她闭门不出，难免引人多想。 雪妃躺在榻上，几天不见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皮肤暗淡无色，下巴颏也更尖了，双颊无肉，看起来好像一下子苍老了。 “雪妃？”叶清晏不敢相信的看着形容可称枯槁的女人，“你这是怎么了？” “陛下……皇后娘娘，您让妾见见陛下好不好？”雪妃的声音也沙哑无力，一句话说下来气喘吁吁的了。 铃铛抬了椅子放在榻边，请叶清晏坐下。 叶清晏坐下后，对雪妃道：“本宫先叫太医过来给你看看吧？” “不用了，妾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只要见见陛下，妾就能好转。求求您了皇后。”雪妃忽然撑身从榻上起来，就要给叶清晏跪下。 但是身体不稳，直接朝榻下摔去…… 叶清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雪妃。” 一旁候立的铃铛和春雨也忙上前帮忙。 人多便乱了，叶清晏忽然觉得自己头发不知道被谁揪了一下，发髻也有些歪了。 春雨看到，忙松开了雪妃，扶着叶清晏坐好。 而铃铛则揽抱着雪妃在榻上又躺好。 叶清晏稳了稳心神，对雪妃道：“陛下忙于政务，特别是慈州的叛军愈发猖獗，滥杀无辜百姓，陛下很是愤怒，才不得分身来启祥宫，雪妃要谅解才是。” 她才不会主动提及让萧长綦来这里。再说腿长在他身上，他要去哪儿，又不用经过她同意。 而她来启祥宫看她，也是碍于皇后的身份。一个二品妃，连着五六天不出宫门，不露面，她这个皇后理应过问一下，也是面子上的事儿，省的被人诟病。 “是，皇后娘娘，是妾错了，多谢皇后娘娘教诲，妾身……咳咳咳咳！”雪妃抬手掩口，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叶清晏看着雪妃，紧蹙了眉，然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帮她把脉。 这一把脉，陡然心惊，脉象虚浮若有若无……是气血大亏的症状，她怎么气血大亏了？ “来人，传太医。”叶清晏直接对殿外的宫人喊道。 很快，就有一个小太监跑走了。 雪妃一阵猛烈的咳嗽后，就晕了过去。 叶清晏让铃铛好好照顾雪妃，她则带着春雨出了寝殿。 第237章 几根头发…… 铃铛拿湿帕子给雪妃擦拭嘴角。 雪妃这时慢慢睁开了眼睛。 铃铛吓了一跳，急急跪在了地上，“娘娘，您身子怎么样了？” 雪妃抬起手，看着自己苍白如枯树杈的手，手指间勾缠着几根头发……慢慢的笑了，那笑容邪祟无比。 铃铛不敢再看，忙俯首贴地。 叶清晏一直有放出念力，观察着寝殿里的雪妃，本来她是好心，怕她又出什么意外情况。没想到却看到了让她倒抽一口寒气的一幕。 她刚才扶她的时候，就觉得头皮一疼，没想到是她揪了自己的头发。 几根头发？ 叶清晏忽然醒起，雪妃是巫王的弟子，虫王谷的雪圣女……无论是巫术还是蛊术，都十分诡诈，善用人的毛发骨血甚至是气息衣物……作为媒介，进行善的恶的、好的坏的各种各样的诅咒占卜操控等等，令人防不胜防。就像她刚才，只是好心扶她一把，结果就被薅走了头发。 以她跟她，现在的身份关系，特别是中间夹着一个萧长綦，怕不是恨不得她赶紧死吧。 又思及自己有一个死劫……难道是应验在雪妃的身上？ 雪妃让铃铛取了一个锦盒，把叶清晏的头发仔细的放进盒子里。 铃铛浑身颤颤发抖，显然知道自家主子要对皇后娘娘，行不轨之事。 叶清晏一直用念力留意着那个锦盒，最后放在了雪妃梳妆台的抽屉中。 四下看看，对春雨耳语了几句…… 春雨脸色微变，匆匆走了。 叶清晏一直等着太医过来，然后守着太医给雪妃看诊，甚至还传了擅长施针的太医，过来给雪妃针灸通气血，一副十分关心雪妃安危的模样，务必让太医好好诊治。 因着叶清晏得了‘怪症’，在坤元宫里躺着的时候，这些太医院的太医，没有没给叶清晏看过病的，所以对于叶清晏，比哪个妃嫔都熟悉。见叶清晏言语形容都很关怀雪妃，不禁对她的宽容大度，贤惠善良而暗暗称赞，自然日后也没少因此而外传皇后实乃贤德。 春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雪妃的寝殿中。 叶清晏朝她看了一眼。 春雨暗暗点头，表示已经都办好了。 叶清晏这才对已经被太医救治醒的雪妃道：“雪妃妹妹，看时辰陛下差不多已经下朝了，本宫就先回宫侍奉陛下。倘若陛下有时间，本宫会告知陛下妹妹生病的详情，妹妹好生休息，切勿再费心忧思伤了气血。” “多谢皇后娘娘，妾感激不尽。”雪妃要再起榻。 叶清晏按住了她，“好好躺着吧，别起来了。” “是，皇后娘娘。铃铛，代本宫恭送皇后娘娘。” “奴婢遵命。” 叶清雅在铃铛的恭敬相送下，由春雨搀扶着，离开了启祥宫。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叶清晏停下了脚步，命其他宫人先行回宫，只带着春雨，主仆二人进了月华门。 “娘娘，这个头发怎么处理？”春雨并不知道她所换下来的几根头发是叶清晏。 叶清晏接过自己的发，手指间轻轻一搓，头发寸寸断裂，再微风一吹踪迹全无。 “这是本宫的头发。”叶清晏对春雨道。 春雨先是一愣，随后心头陡生懔意，“雪妃她……藏娘娘的头发做什么？” 叶清晏道：“雪妃，名姬雪，是虫王谷的圣女，还是黎国巫王的关门女徒弟，你觉得她拿着本宫的头发会干什么？” “……天啊！那这女人不是会巫蛊之术？”春雨瞪大了眼睛，倒是没有害怕。 叶清晏瞧着她惊讶的模样，忽而笑了，“所以，咱们拭目以待吧。” 春雨想起来，叶清晏让她做的事，不禁暗暗兴奋，“不知道这位圣女会做什么？” “应该要不了多久就知道了。”她临走的时候，特别对雪妃提及了萧长綦，刺激了她一下，想来她现在已经开始琢磨着施法了。 …… 碧桃园中花开甚美，娇艳欲滴，还有不少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叶清晏见之心喜，便让春雨取了花篮，主仆二人辣手采花。 一朵朵漂亮的桃花，被叶清晏摘下，再放入花篮中…… 待采到半篮桃花时，人已至桃林深处，衣襟上也满是桃花芳香，宛如一名桃花仙子。 忽有一枝满是大花苞的枝丫，映入了她的眼中，踮脚够去—— 却因身高有限……只碰到了一片花瓣，并够不到花枝。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越过她的头顶帮她拉低了枝丫，继而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裹挟着一丝惬意，从上而下，落进了她的耳朵里，再蔓延至心底处…… “姣姣想要这一枝花吗？” 叶清晏抬头看看他，随即两眼弯弯，福身行礼，“陛下万福。” “免了。”萧长綦另一只手拉起她，“采你的花瓣。” 叶清晏的目光，自萧长綦明黄色的龙纹衣摆上拂过，复看向花枝……然而眼中再看不到花瓣，只有那白皙的手和堪比桃花颜色的珠光指甲，晃的她眼花缭乱。最后也不知怎么抬得手，又怎么把枝丫上的花骨朵一朵朵摘下…… 萧长綦的视线，则落在了她小指戴着的金玉戒指上，每采一朵桃花，便能看到一次。 “姣姣……这枝丫都采秃了，可怎么再结小桃？”萧长綦低沉隆隆的笑声，在叶清晏的耳边落响。 叶清晏霎时间羞红了耳根，然后看着光秃秃一朵桃花都没了的枝丫，满脸尴尬。 “《运命论》有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同理——花盛于枝，必被采之，这是它们过于优秀，必然招祸的命运。” 萧长綦闻言失笑，“皇后什么时候这么有才华了？” 叶清晏刮了他一眼，“本宫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两脚书橱，满腹经纶，曾破过万卷书，也行过万里路，论见识、辩学识都不带怕谁的。平时本宫只是大智若愚，藏拙而已。” “嗯，能听出来，姣姣确实读书了。”萧长綦再忍不住，把她揽入怀中，笑声自胸腔内发出，很是愉悦，“光冲着这一连串的词语，也是读了书的。” 第238章 陪你一世，又何妨? “……”叶清晏很是不爽，她认真和他说话，有那么好笑吗？ “本宫还要泡桃花酒就不陪陛下了，想必陛下今儿也没有时间来坤元宫。”言罢，叶清晏就要从萧长綦的怀中拧出。 却被萧长綦抱的更紧了，“皇后吃醋了？” “才没有……雪妃的师兄带着火炮来了，陛下理应去陪一陪雪妃。”叶清晏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而且谁让他是皇帝，这些应酬都是必然的。 “如果你不想朕去，朕可以不去。即便是没有那些火炮，朕一样可以平叛诛逆。”萧长綦从桃花树上，摘了一朵盛放的碧桃花，戴在了她的发间，低头深嗅她身上的媚香和桃花香……欲心蠢蠢欲动。 “姣姣，朕……”声音变暗哑了许多。 叶清晏听着他的声音，立刻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这几日夜里已经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了，白天是唯一能休息的时候。如果他连白天也不放过…… “陛下！你要保重龙体！否则臣妾便执行祖训，只初一十五才伺候您。” “……那朕非被你逼疯了了不可！” “所以陛下要想好了，是忍一时，还是后悔一世。” 萧长綦的眼神陡然深邃了起来，盯着她，“姣姣会陪朕一世吗？” 叶清晏认真的对视上他的眼睛，一字字仿佛誓言一般，“只要你不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便陪你一世，又何妨？” …… 夜里，坤元宫寝殿内。 叶清晏和春雨两个人总算把所有的桃花酒都封了口。 足足有六坛子酒。 “娘娘，这酒您打算藏哪儿啊？” “送去玉亲王府的中庭花园。” “咦？为什么要送那里？” “你忘啦，在皇太后还是端妃时，送给本宫两坛子碧桃花酒，也埋在了花园里，本宫去取出来。” “那您可下手晚了，陛下早就已经喝了。” “……” “娘娘，陛下今晚去了启祥宫，您不担心吗？”春雨凑近了叶清晏小声问道。 叶清晏看着她，点点她饱满光滑的脑额，“春雨小姐姐，这男人呢，是不能老防着他的。也要学着信任他，相信陛下不会做对不起本宫的事。” “可……万一做了呢？” “如果他做了背叛本宫的事，那么他会后悔的！如果他做了且不后悔，也就无从背叛说起。” “奴婢不懂。” “好好想想吧。”叶清晏伸了个懒腰，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满是星辰，没有月亮的星空，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 “本宫要练功了，好久没有提升自己了。” “奴婢伺候您。” “不用，你去歇着吧。” “是，娘娘。” 春雨出去了，留下叶清晏独自在殿内。 叶清晏先倚着窗户，看着外面的夜景……蓦地，一道黑影从远处的宫殿顶上，一闪而过。 “那是？” 叶清晏微怔，然后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迅速走到衣柜前，从里面取了一件萧长綦的青色暗龙纹大氅裹上，完全遮住了她月白色的修身宫裙，然后跃窗而出，朝着刚才黑影消失的地方追去。 她的念力完全打开，所以哪儿有人，哪儿没有人一清二楚，很容易就避过了。 …… 萧长綦来了坤元宫。 让宫程在殿外等着，自行进了寝殿内。 看到殿内的地毯上放着六个脑袋大小的酒坛，想起她白天采的碧桃花，俊面上露出一抹温润愉悦的笑，“明年有的喝了。” …… 叶清晏的念力，还真是蛮适合搜查的。 只要人站在宫道上，便能知道宫门内发生了什么。宫人们的窃窃私语，一些宫闱隐私，不论是真的假的，聊得很是起劲儿，甚至连前朝的一些大臣隐秘也各有见解。 叶清晏听了一会儿墙角后，继续搜查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 走着走着，就到了启祥宫。 对了，她差点儿忘了雪妃薅她头发的事，她要看看她到底干什么？ 屏了呼吸，翻身进了启祥宫内。 寝殿里—— 雪妃躺在榻上，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而且化过妆后的脸，另有一种楚楚可怜的病弱娇美。 榻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他的脸上蒙着一块黑布汗巾，看不出长得什么模样，只一双细长的吊梢眼泛着精光。 “你说重华帝身上的蛊，被若血化了？！”男人吞吐着精芒的吊梢眼，露出凝重，“确定是若血？” “确定。这世上只有若血能化解一切蛊，特别是我虫王谷的金蝶蛊，仅若血可解。” 蒙面男人皱起眉，“这若血族不是已经被你们虫王谷赶尽杀绝，近三十年都没有在这世上出现过，难道当时留下了遗孽？” “应该是。对了二师兄，我这次叫你来，是想托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梳妆台的抽屉里，有一个锦盒，里面有几根头发，你帮我交给乌兰婆婆，我要这个头发的主人——死！”死字一出，整个殿里的气氛，陡然凝滞。 须臾，蒙面男人才问道：“是谁的头发？” “你只要交给乌兰婆婆就好。” “命咒吗？如此一来，乌兰婆婆的人情，你可就用完了，以后不能再指使她做事。” “我知道乌兰婆婆的人情很珍贵，不到紧要关头，最好别用。可是，我……一定要她死！” “何苦要跟着一个皇帝，就因为他长得好看？”蒙面男人嗤道，浓浓的不屑。 “二师兄！”雪妃瞪他，“做好你的事就可以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蒙面男人忽然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冷冷的看着她的脸，“你自己照照镜子，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那里还是我巫族的小公主，虫王谷的雪圣女，简直就是一个怨妇！” “刘曳！你给我闭嘴。”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丑陋模样，她也不想，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金蝶蛊是子母蛊。母蛊可控制子蛊为所欲为。金蝶蛊的子蛊死，对母蛊没有任何影响的。而母蛊死，则会要了子蛊的命。” 雪妃的脸色青青白白不吭气了。 第239章 要说话就去书房，不能上榻! “你给重华帝吃的是母蛊，所以才会变成这样。虽然你用秘法逃过了子蛊的噬命，却也令自己元气大伤。啼魂还能再用吗？” “……能！” “甚好。”刘曳走到雪妃的梳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锦盒，“至于若血族的消息，我会告诉师父。但十有八九，师父会让你查出这个人是谁，你提前做好准备吧。” “嗯。二师兄……我……刚才……对不起！”雪妃知道刘曳都是为自己好，只是她…… 刘曳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失落痛意，走回到榻边，“本来师父还希冀着燕朝能再乱一些时候，不过大势上燕朝并无亡国之势，而且萧长綦的帝星，高悬明亮，废太子已经彻底没势，这二十门火炮，便作黎国送给他燕朝的人情。” “二师兄为什么要跟我说？”雪妃抬头望着刘曳。 刘曳看着她，回道：“我不想见他，还有，我会在燕朝京城逗留三天，如果你有什么事，就用音蛊告诉我。” “谢谢你二师兄。”雪妃红着眼睛，低头垂泪。 刘曳双手紧了紧，克制住想要抱她的欲望，“小师妹，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会的！”雪妃抬起头，眼中的执念带着一抹疯狂。 叶清晏看到这里，心中暗暗一叹。 “谁在那里？”忽有宫女冲着叶清晏的方向喊了一句。 叶清晏忙离开了。 而宫女的喊话，也惊醒了寝殿里的二人。 刘曳闪身出去看情况。 却只看到宫女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朝叶清晏刚才站着的地方走。而那里距离寝殿的位置，少说有九丈，耳力再好的人，也不太可能听得清和他小师妹在寝殿里的谈话。 ‘喵——’一只猫，突然从角落里窜出，顺着墙窜上了墙头，再一跃不见了踪影。 “原来是花猫啊。”宫女碎碎自语，提着灯笼又走了。 刘曳转身回了寝殿内，对一脸紧张的雪妃道：“是一只猫。” 雪妃也松了口气。 刘曳看着她，“我先走了。” “二师兄……我……”雪妃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堵在嗓子眼儿，硬是吐不出来，“我……” “如果没想好怎么说，就先别说，想好了再告诉我。”刘曳转身走人。 雪妃没有再留她，探手从玉枕下取出一个丹药瓶，这也是刘曳给她的，瓶子上贴着一张字条——温元丹。 拔开瓶塞，从里面取出一粒暗红色的温元丹服下。 没多久，她的脸色便红润了几分，气色更好了。 “叶清晏，你可千万要对得起我为你而浪费的宝贵人情！”咬牙切齿的嫉恨！ …… 坤元宫，叶清晏从窗户原路爬回寝殿内。 不等落地，猛地打了个喷嚏…… 萧长綦站在窗边，看着穿着他的大氅明显就是去干‘坏事’的叶清晏，幽幽问道：“姣姣这么晚去哪儿了？” “你来啦。”叶清晏用大氅的宽袖擦了擦鼻子…… 萧长綦看着她的动作，一阵无语。 “我去一趟启祥宫，听到一些东西，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叶清晏把大氅解开，丢还给了萧长綦，“有关你跟我的。” “愿闻其详。”萧长綦把大氅随手扔到靠墙放置的龙凤云屏上，牵住她的手，朝凤榻走去。 叶清晏却扯着他，出了寝殿，“要说话就去书房，不能上榻！” “那说完话再上。”萧长綦道。 叶清晏白他一眼，“……也要你听完后还有兴致。” …… 春雨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而宫程被萧长綦安排在了殿外，所以没有人给泡茶喝。 叶清晏也不想动手，就从收纳镯中取出两壶酒，丢给萧长綦一壶，然后在靠窗的榻座里歪身坐下。 “你先跟我说说，喜欢姬雪吗？”叶清晏喝了一口酒。 萧长綦在她对面坐下，中间隔着一个榻几，榻几上还放着一盘棋，上面黑黑白白的棋子，纵横交错，是个残局。 “她对朕来说，和其他妃嫔不无二致。”萧长綦道。 叶清晏点头，“你和她以前见过吗？我是说在蓟州之前？” 萧长綦回道：“见过，在万剑山庄。” “怎么个际遇？”叶清晏又从收纳镯中取出一包牛肉干，递给萧长綦一根儿下酒。 萧长綦接过牛肉干，并没有吃，而是在指尖把玩着，仿佛那不是牛肉干，而是一把扇子，动作十分优雅，赏心悦目。 “先说好，你听了，不能翻醋坛子。” “保证不翻。”叶清晏笑眯眯的应道，眼睛都弯成了两道月牙。 “……”看着她黠光闪烁的眼睛，萧长綦的心底一阵阵打鼓……但是话都已经说到份上了，不可能不说，也不能骗她，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将来她从其他人那里听到再跟他闹别扭，不如实话实说，争取宽大处理。 “万剑山庄是建在剑山上的，山后有一片寒潭瀑布，可在其内苦修，特别是对刚刚进阶的武修而言，有稳定境界的作用。” “这么好？有机会定要去看看。” “……” “继续。” “朕那时候刚进入天境小成的境界，听闻了寒潭瀑布后，便向万剑山庄的庄主讨了个人情，在寒潭瀑布下练功。雪妃如你刚才说的，也过去看寒潭瀑布，正巧遇到朕在练功。” “你当时穿着衣服没有？”叶清晏最清楚他的身材，是那种颀长均匀的健硕，极具诱惑。不过，她也没有见过几个男人的身材，印象深刻的除了萧长綦也就白枭和瑞灵了……他们也各有特色，但对她来说，只有萧长綦能直给她那种发自骨子里的蠢蠢欲动。 萧长綦喝了一口酒，才回道：“赤臂。” “裤子呢？”叶清晏追问。 萧长綦：“……有穿。” 怎么有种被捉什么的感觉…… 有穿裤子还好，叶清晏继续问道：“那脸呢？有没有戴着面具？” 萧长綦终于咬了一口牛肉干，慢慢咀嚼着，吐出一个字，“没。” “……哼！”叶清晏明白了，这雪妃是被他的色相给勾引来的，“招蜂引蝶！活该你被人下蛊！” 第240章 皇帝的杀意 “是朕自己服的噬情蛊。”萧长綦实事求是道，“你可以去问任然，那段时间朕是什么情形，已经无法处理军务。” 叶清晏抱着酒坛的手微微一紧，最后又把脸一扭，不看他，“本宫说的不是噬情蛊，而是金蝶蛊。你被雪妃下了金蝶蛊，不知道吧？” 萧长綦皱了眉：“……朕确实不知。” 叶清晏看着他，张口要把子母蛊的事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雪妃对他确实是真情，即便是下蛊，也是下的没有伤害的母蛊，要命的子蛊在她自己身上。 只是这金蝶蛊是个什么东西？ 要是白枭在的话，肯定知道。那家伙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东西一般，什么精怪脑子。 “反正她给你下了蛊，不光如此还算计我，抓我头发，想要把我给咒死了。”叶清晏回头看向萧长綦。 想要知道，他在知道她被雪妃下死咒时，是什么反应。 萧长綦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但是眼瞳骤然冒出血腥红芒…… 那是……逆天杀意！ 她前世也只寥寥见过几次而已……没想到他为了她，竟然动了此种杀念！着实让她意外！ “啊，那个……我既然已经听到了，肯定不能让她咒死我的，已经处理好了！” “你怎么处理的？”萧长綦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淡漠。 但是叶清晏的小肩膀却忍不住抖了一下，“到时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个，你也别去动雪妃，她二师兄才刚送给你二十门火炮，听话音儿是代表黎国给你卖个人情。国事为重，国事为重。” 叶清晏只是想知道他的反应，真不用他帮手做什么，她自己能搞定。 萧长綦不言，但是眼底的杀意浓成一团化不开的红雾，根本就不曾变淡散开过。 叶清晏放下手里的酒坛，起身越过榻几，爬进了他的怀里，“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孝烈皇后，辱你的时候，你也说能处理好，最后呢？”萧长綦根本就不信她有什么手段，“朕时常后悔，那时候由着你了。” “……嗯？”叶清晏抬头看他，“孝烈皇后的下场挺惨的啊。被折磨得没有半点皇后的尊严，难道这还不算报复吗？” “那是贤太妃的复仇，跟你有什么关系？”萧长綦抬手轻轻抚触她的脸庞，“你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旁观而已。” “……”谁说她什么也做，知道她下场，然后放任她凄凄惨惨的落幕，难道不也代表她做了吗？无为也是一种作为。 萧长綦把她紧紧搂进怀中，低头闻着她身上的气息，“雪妃交给朕，她是朕的妃子，该由朕来处置。” “本宫还是皇后呢，后宫所有的妃嫔都归本宫管辖。”叶清晏握住他的手，却蓦然发现，他的手冰冷，特别是指尖，能冻人一般。 叶清晏手指一颤，想也不想的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男人的杀意太恐怖，她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制止，希望这个有用吧。 确实有用，她的吻，犹如点燃了爆竹的花火，瞬间引燃燎原……只是他的杀意，安抚起来太过辛苦，就像初初在客栈里一样，透出几分暴虐！ 不过，总算是让他冷静了下来，没有冲去启祥宫处置雪妃。 只是也不容乐观，因为萧长綦竟然看起了大陆地图，目光时而落在黎国的位置上，不眨一下眼睫。 …… 御花园—— 叶清晏专门为那些捏了化生丸的妃嫔办了兰花赏宴。特别是亲手捏了化生丸的妃嫔，都坐在了靠近主位的席位。 主位放的是宝座，上面雕刻着五爪金龙，不用想也知道谁要来。 皇后当真说到做到，请来了陛下来玉兰宴。那些亲自下手捏药丸的低位妃嫔，当即心里都乐开了花。 而那些位品较高的，像是庄修仪、丽婉仪、张容华等人，因为嫌弃药丸难闻，而一个也没有捏的，则被安排在了末尾不显眼的位置。 “本宫说过，论功行赏。今儿的坐席安排，便不按尊卑，就按谁用的功多，谁捏的生化丸多，而且是亲手捏的，那么谁就能坐在靠近陛下的尊位。淳美人——”叶清晏点了名。 柳天心很是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脸颊都带着羞赧红晕。 叶清晏很是满意的眼神看着她，“淳美人除了睡觉的时间，其他功夫都在捏生化丸，五天的时间，捏了整整一万枚生化丸！这个数量，有谁能比？” 就连叶清晏在乍一听到这个数时，也吃惊不已。 方柔向柳天心投去艳羡敬佩的目光，“淳美人好生厉害啊。” “熟能生巧罢了，当不得什么。”柳天心很是谦虚道。 叶清晏道：“那也要肯熟也行，坐下吧。” “谢皇后娘娘。”柳天心坐了下来，她的位置距离宝座最近，若是萧长綦来了，能最近距离的看到。 叶清晏顿了顿，继续道：“其实，除了咱们这些姐妹们，还有一位秀女，在听闻了生化丸一事后，也自告奋勇的向太医院要了材料，捏了多达两千枚的生化丸。”话落，看了春雨一眼。 春雨拍了拍手，便见一名太监引着一位身姿婀娜，脚步轻盈的秀女过来了。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看这名秀女是谁。 便见她粉面含春，肌肤光洁，眼睛像是一洼深水，不笑含笑，波光莹莹。 跪下叩首，“臣女欧阳玉琳，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声也如莺莺，令人心动。 叶清晏也多看了她两眼，特别是她行礼时，姿态端庄优雅，“真是个佳人儿。来，到本宫的身边坐下。”拍了拍她身旁的空座。 “谢皇后娘娘。”欧阳玉琳的声音愈发柔婉乖巧，听着就让怜惜。 “欧阳秀女着实有心了，本宫替战场上受伤的将士谢谢欧阳秀女。” “只是一点微薄之力，娘娘快别这么说，羞煞臣女。” “呵呵，一会儿陛下来了，本宫也会为欧阳秀女请赏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为一个秀女请赏？ 会赏赐什么？ 难道是册封吗？ ********** ps：今天依然是满满的一万字，求订阅，求票票呀，都是包子万更的意志，宝宝们多多支持哦，么么哒！！！晚安~ 第241章 皇后娘娘真是不好带啊! 春雨指挥着宫女太监把美味佳肴流水一般端上了宴桌。 叶清晏见自己面前摆了一盘红烧小排，便对所有人道：“咱们先吃吧，陛下现在应该正在忙政务，晚些才会过来。” 说话间，就顾自拿起筷箸，夹了一块看着就流口水的红烧小排，一口吃了下去。 一旁侍候的春雨：……主子，您矜持点儿啊，这么多小主看着呢！ 其实这种宴会，一般是不会真正动什么筷子。再说，宫里的女子，因为不常运动，想要好身材，那都是恨不得吃空气喝水的，根本都不会沾什么荤腥之物，就是动也不会超过三口。 但是叶清晏却令人瞠目结舌，大开眼界！ 一盘红烧小排，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春雨把空盘子撤下，给叶清晏又换了另一道菜。娘娘对着这些小主失态，倒还没什么，千万别被陛下看到，那丢人就丢大了！ 叶清晏有些不满面前新上的菜，一盘绿油油的菜心，配着几个白玉虾仁儿，素淡的紧。当即目露幽怨的瞅着春雨。 春雨无动于衷…… 最后见春雨确实没有给她换菜的打算，叶清晏才放下了筷子。 坐在尾席的张容华，忽然娇笑出声，“呵呵，皇后娘娘的胃口甚好，令妹妹很是羡慕。” 叶清晏端起清口的茶，先是喝了一口，才道：“可能是近来春燥，让张容华没了胃口，回头让太医院的太医给妹妹看看。” 张容华本是嘲笑叶清晏贪吃，有失仪态，没想到转眼叶清晏就给自己安了个‘春燥’，还要传太医，那……岂不是要撤下侍寝的牌子，有恙的妃嫔是不能侍寝的！ 悻悻起身，规规矩矩的向叶清晏福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只是嫔妾身体没有什么不适，不用传太医。” “是吗？” “是，皇后娘娘。” “如此，那便免了传太医。” “多谢皇后娘娘。”张容华松了口气。 叶清晏拿帕子拭了拭嘴角，看着面前的青菜虾仁，又道：“本宫这道翡翠白玉虾，瞧着很是清淡败燥，便赏给张容华吧，春雨——” 春雨：“是，娘娘。” 春雨把那盘菜心虾仁端给了张容华。 张容华谢恩，还好是一道素色的菜，如果是一盘荤肉，她可吃不下去。 趁着春雨去给张容华送菜，叶清晏命其他宫女，给她上了一盘炸肉丸子。葡萄大小的金黄色肉丸，一口吃进嘴里，满口鲜香流油，好吃……太好吃了！ 春雨一转身就看到叶清晏满足的吃相，暗叹一声：……唉！她太难了！ 有了张容华的前车之鉴，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的拿起筷子、端起茶盏，或吃或饮，陪着叶清晏一起用宴。 …… 勤政殿内，萧长綦和几个包括任然在内的军机大臣，商议完军务后亦然意犹未尽，便留了他们用膳，准备边吃边继续谈论。 宫程悄悄走上前，对萧长綦耳语了几句。 萧长綦仿佛才想起了什么，对任然道：“劳烦任丞相和几位爱卿，先行用膳，朕去去就来。” 任然应道：“陛下请便。” 其他几个大臣也跟着行礼恭送萧长綦。 等萧长綦走了，一个军机大臣问任然，“陛下瞧着急匆匆的，可是有什么事儿？” 任然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笑笑，“不可说，不可说。” 陛下的后宫之事，确实不是他们当臣子能闲话的。 …… “陛下驾到——” 有太监的传唱自御花园的辰华门方向传来。 所有人都簌簌而动，然后看向叶清晏。 叶清晏愣是把自己碗里的参鸡汤喝完了，才慢吞吞道：“众姐妹，且随本宫迎驾。” 春雨忙扶着叶清晏自凤座上站起来，小声道：“一会儿陛下来了，娘娘您可千万别吃了。” “为什么？”叶清晏不解的看她，“这兰花宴是本宫办的，怎么本宫还不能痛快吃了？” 饿了就要吃，更何况是御膳房做的美食，更要吃了。前世，自嫁人后……直到死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想吃的饭。今生，她能随便吃了，绝对绝对要随心所欲。她虽然比不上白枭那么能吃，但是她和白枭绝对不负师徒之名，都是吃货信徒！不让一个吃货，吃好吃的美食，那绝对是酷刑！ 所以，叶清晏一听春雨不让她吃，就有点儿急了。 春雨……皇后娘娘真是不好带啊！ “吃也行，那您慢点吃，留点儿饭量，奴婢在坤元宫的小厨房里，还烤了一锅蜜地瓜，您指定喜欢。” “这没问题，本宫一定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 主仆俩说话很小声，并没有旁人听清楚她们说了什么。 可越是不知道说了什么，越是胆战心惊，个个都谨言慎行，规规矩矩的跪在了叶清晏的身后，恭迎萧长綦。 “臣妾恭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叶清晏低身福礼。 其他人也跟着呼喊万岁。 萧长綦牵住叶清晏的手，然后捏了捏，似有有一点儿……油腻！低首闻了闻她手上的味道，一股油炸丸子的香味袭进鼻端。 “看来皇后没有等朕，就先用了午膳。”含笑的声音，并没有怪罪不喜。 叶清晏回头看看还跪在地上的众人，不答萧长綦的话，只道：“陛下难道不该让她们先起来吗？” 萧长綦这才扫了那些跪在地上的妃嫔们一眼，淡道：“免礼。” 然后牵着叶清晏的手，朝主位走去。 所有人都落座后，宴桌上的美食佳肴又重新换了一桌，虽然大多数饭菜都还没有动。但是萧长綦是皇帝，必不能吃剩席的。 叶清晏瞧着其他妃嫔几乎没动的佳肴，就这么撤下去丢掉，很是浪费，便赏赐给了宫人。 萧长綦听着她通达谙练的吩咐人做事，颇有两分兴味。细想，这女人虽然不常在宫里，但是宫务和人情世故却很容易便上手，没有半点生疏或作难的，好像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自然天成，没有可挑剔的地方。 察觉到萧长綦在看她，叶清晏想了下道：“陛下，雪妃妹妹身子不舒服，便没有来。” 第242章 贤后面具 “嗯。”萧长綦低应了一声，目光终于从她的脸上，落在了她面前的一份金色肉丝糕上，“这道点心倒是从没有见过。” 叶清晏：……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这些美人们，都等着他能赏一眼，老盯着她和她的吃食干嘛！ 腹诽几句后，便把自己面前的肉丝糕放在了萧长綦的面前，“陛下尝尝看，御膳房主厨新作的点心，臣妾给它取名菟丝子糕。” “皇后赐名的点心，朕定要尝尝。”萧长綦其实对糕点并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她被当众抢了吃食，还不能拒绝的憋屈模样，很有意思。思及在坤元宫里用膳，从来都是他吃她剩的，忽然翻身做主人了，也是莫名暗爽…… 叶清晏对一旁候着的宫程道：“宫总管，好好伺候陛下。” 宫程，“……是，娘娘。”难道不该是皇后娘娘伺候陛下吗？或者其他小主们伺候…… 萧长綦越发觉得，这菟丝子糕着实不错。 帝后的互动，被一些妃嫔看在眼里，特别是席位稍远的，更是清楚。因为萧长綦的位置看不到她们，所以她们也就不用那么谨慎。而萧长綦天神一般的绝世容颜，以及帝王霸气，瞬间把她们的心夺走了，失了自己丢了魂儿…… 萧长綦是一个勤于政务又野心逐鹿的皇帝，每天的政务军务都很繁忙，能在后宫里消磨的时间并不多，甚至隔几天才会去长乐宫请安。便是皇太后也很理解，能隔三差五的去长乐宫，比起以前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强了不知道多少。况且自己的儿子是为了国事，这方面皇太后还是十分理解的，从没有抱怨过萧长綦的请安怠慢。 今儿能拨冗过来，也是全看在叶清晏的面子上，而叶清晏也明白，所以在酒过一巡后，便切入了正题。 “陛下，这次臣妾办兰花宴，是为了赏赐各宫的妹妹们和储秀宫的秀女，为我燕朝将士尽心竭力的制作化生丸，五天时间制作出了多达四万余枚化生丸。其中尤以淳美人柳天心，做的最多，足足一万枚！”叶清晏在这方面还是很公平的，功过分明，做了多少就是多少，实事求是。 萧长綦的目光随着叶清晏的话，落在了一个颔首娇羞，满面通红的女子身上。 “柳天心？”看着她，萧长綦若有所思，很快眼中闪过一丝明晰。想起来这个女人是乾元宫大火那天，任然送进宫里来的，他随便封了淳美人，便忘到一边了。 柳天心离座，跪在地上，“回禀陛下，嫔妾在。” “抬起头。”萧长綦道。 柳天心抬起头，对上圣颜……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但是她早就耳闻过，当今是一个绝世无双的美男，她当时还想着是不是讹传。没想到，竟然真的如此！ 只一眼，她的心就剧烈的跳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萧长綦看着她的脸，明白了任然为什么会把她送进宫里来。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像叶清晏刚嫁入王府时的样子。特别是侧面，很像。又看看叶清晏现在的模样……倒是女大十八变，才两年就变了个模样。 “皇后觉得朕该如何封赏？” 叶清晏刚端起茶盏，听到他的话，继续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才回道：“化生丸在刀枪箭伤上有很好的疗效，一万枚化生丹，可以救治多少伤兵，曾经驱逐过西狄敌军的陛下，心里应该有数。以臣妾所见，当得重赏。” “既然如此……”萧长綦道：“淳美人晋位贵人，赏黄金千两，江南道新进贡的绫罗锦缎十匹，司珍局新制首饰两套，摆件儿玩物六件。” 此话一出，整个御花园，除了叶清晏，所有人都听楞了！ 那些金银珠宝，绫罗摆件先不说，都是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也不稀罕这些。但是晋位贵人！这可是品级啊！而且还是连升两品！ 即便是怀了皇嗣，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升这么多。 才只是捏几天臭烘烘的药丸子而已！ 怎么可能！ 就连柳天心也傻了，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最后还是春雨点了她一下，“小主，快叩谢皇恩啊。” 柳天心这才反应过来，俯首贴地，“嫔妾谢陛下厚赏，嫔妾谢陛下厚赏。” “坐回去吧。”萧长綦点了头，然后等着叶清晏接下来的话。 叶清晏一个接一个的说，所有的妃嫔，都点了名，就算没有亲手捏药丸的妃嫔，像是张容华、庄修仪等人也提了名字。只是这些妃嫔的赏赐，多是赏赐给宫里的宫女太监，本人上并没有什么好处。 最后，叶清晏提起了不是妃嫔，但只要再一步，就能成为后宫女子的欧阳玉琳。 欧阳玉琳自见到萧长綦，便一颗芳心落在了他的身上，现在若是不让她入宫，简直就是要她的命。也明白了，为什么叶敬宁为了进入后宫什么都肯做，甚至都不带脑子的。 萧长綦看着跪在地上，还穿着秀女衣服的欧阳玉琳，再看看一副看戏模样的叶清晏。 忽而笑了…… 而他这一笑，整个御花园的花，都黯然失色了，那些偷觑他的妃嫔，更是各种销魂荡魄。 “朕还有军务没有处理，皇后看着赏赐吧。”言罢，起身离开了宴席，带着宫程走了。 叶清晏忙起身恭送萧长綦，而这时候其他的妃嫔才恍然回神，紧跟着恭送行礼。 萧长綦很快就消失在了辰华门。 叶清晏又重新落座，看了眼萧长綦的主位，还有摆放在他那里的美味佳肴，只吃了那块菟丝子糕，其他的都没有动，微微蹙了下眉。 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欧阳玉琳，声音很温柔轻软的问道：“欧阳秀女，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她私下真性是什么样的，那是她自己的事。但是表面上，对世人的面貌，她该是一个懿德宽容，心慈好善的贤后。而前世，这样的贤后面具，她戴了很久，差点儿连自己都骗了。这一世，再扮演这个角色，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第243章 生化丸背后的深意 欧阳玉琳抬头望着温柔贤淑的叶清晏，本来因为萧长綦没有给她封赏而苍白的小脸儿，舒缓了许多，甚至眼眶里有些微酸。 “臣女不求赏赐，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今儿这兰花宴就是为了赏赐才开的，快起来吧。”叶清晏看了眼春雨。 春雨扶着欧阳玉琳站起来，“欧阳秀女，好好想想，只要是皇后娘娘能做主的，您都可以提。” 欧阳玉琳看看叶清晏，再看看春雨，又跪在了地上，“臣女想要伺候皇后娘娘。” 伺候皇后娘娘？那就是进坤元宫了？春雨登时就微沉了小脸儿……皇后娘娘是她的，谁也不能跟她抢。 叶清晏注意到春雨的面色，知道这小气吧啦的小丫头，又以为有人要抢她的饭碗，生气了。有心逗一逗这个小丫头，只是瞧着一脸期待的欧阳玉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本宫听说欧阳秀女很是想念家人，本宫……便赐欧阳秀女明日辰时出宫，次日酉时前回宫，如何？” 自打开始入宫选秀，所有的秀女是不能出宫的，除非落选。而最后一轮的真选，因着关州战事，一再推迟，这些秀女们也都惴惴不安起来。不知道最后是个什么命运，更想要回家，寻求家族的帮助。欧阳玉琳就曾经在储秀宫，因为太想念家，而对其他宫女啜泣倾诉。 叶清晏竟然知道此事，欧阳玉琳先是愕然，之后便跪在地上谢恩。无论如何，能回家看看父亲母亲，再和他们商议一下自己进宫后的将来，实是十分难得的机会。 也有其他妃嫔艳羡的目光看着欧阳玉琳，一入宫门深似海，能再多见家人一面，那是奢望。 除了出宫探亲外，叶清晏又赐了一大堆东西，让欧阳玉琳离宫的时候带上，算是给欧阳府的赏赐。 …… 长乐宫—— 皇太后从佛堂里出来，身上缭绕着一股檀香气息，令人闻之不由静心安神。 这些日子，皇太后天天佛前诵经，虔诚的请求佛陀赐下皇子嫡孙，自然免不了身上檀香萦绕。 元嬷嬷扶着皇太后，闲言道：“太后，皇后娘娘在御花园办了兰花宴，赏赐那些亲手揉制药丸子的妃嫔，还有一个秀女也去了。” “哦？哪个秀女？”皇太后好奇道。 元嬷嬷回道：“是欧阳玉琳，您最看好的秀女。她向太医院也要了一些材料，揉制了不少药丸。” 皇太后闻言却叹了口气，“这是皇后给后宫妃子们打发时间的，趁机奖赏一番，拉拢或敲打后宫的妃嫔们。顺便也让陛下在后宫里露露脸，省的被人说皇后独宠后宫，不给其他妃嫔机会。她一个待选的秀女，进来搀和什么。” 元嬷嬷诧异，“太后的意思是……” “看吧，下一步皇后就要收回后宫大权了。”皇太后终究在宫里时间长，经得多，见的也多，明白叶清晏这个生化丸更深一层的意思。 而她同意叶清晏办兰花宴，也是变相同意交权。终究皇后才是后宫之主，她一个太后把着权力，难免惹人非议。特别是萧长綦，他还挺看重这个皇后的，不如给他一个顺水人情，让他的皇后名副其实。 “那雪妃那里？”元嬷嬷想起后宫大权并非都在皇太后手中，雪妃手里也有一部分宫权。。 皇太后神色更淡了些，“终究是外族人，临时管一管没什么，长久的话还是得在自己人手里。皇后，瞧着病好以后，变化不少，特别是已然身具凤仪贵气。只要再生一个小皇子……哀家也就没啥可操心的了。” 元嬷嬷却笑了，“真有了小皇孙，您才刚开始忙呢。” “哦？” “您看啊，陛下政务繁忙，皇后也要料理后宫，只有您有时间啊。” 皇太后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元嬷嬷说的很对。 “不行，哀家得再去求求菩萨。” 话落，又返身回了佛堂去念经求皇嗣。 …… 兰花宴散了后，叶清晏回了坤元宫。 “娘娘，奴婢给您烤的蜜地瓜好了，要不要尝尝？”春雨带着点儿谄媚的送上蜜地瓜。 叶清晏打趣她，“怎么，讨好本宫，怕本宫收了欧阳玉琳？” “哪能啊，奴婢很自信没有人能取代。您快尝尝，甜不甜？”春雨殷勤的剥开了地瓜皮，露出里面蜜色香甜的地瓜肉。 叶清晏没能忍住诱惑，伸手接过……然后一口下去就停不住了，“好吃。给勤政殿那边也送几块儿过去，陛下午膳没有吃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春雨又颠颠的走了。 叶清晏笑看着春雨离开的背影，吃地瓜的动作慢了下来。 欧阳家擅出武将之材，现在满门男丁，都在朝中为武将。且忠心耿耿，并无叛逆之心，想要对他们下手，便是陛下也颇为不忍，更何况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可，如果想要更牢牢的把握这个家族，欧阳玉琳势必要进宫，这是皇权和军势的角力，必然需要一个棋子。而欧阳玉琳也着实不让人省心，这还没有真选入后，便会处处钻营了，真进宫后，也是个惹事的主儿。 “娘娘，雪妃在宫外求见。”有宫女进殿禀报。 叶清晏微怔，雪妃怎么来坤元宫了？ “宣。” 雪妃一身白底红梅的百褶宫裙，带着自己的大宫女铃铛，而铃铛的手里端着一个金丝楠木的凤纹锦盒，在宫女的引领下，进了坤元宫。 进了殿后，见叶清晏在靠窗的榻座里侍弄棋子，莲步轻移走了过去。 “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恭恭敬敬的行了叩拜礼。 叶清晏忙语出亲切道：“雪妃身子不好，大礼就免了，快起来吧，赐座。” “谢皇后娘娘。”雪妃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叶清晏打量着她的脸色，虽然还透着一丝丝的苍白，但是肌肤又恢复了丰润光洁，雪白细腻，眉眼也晶亮有神。 “瞧着可是大好了。” 一夜的功夫，就能恢复成这样，实是透着一股诡异。 第244章 收回凤印 “这都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昨儿经过太医的针灸后，便好了许多。”雪妃在叶清晏下首的锦凳上坐下。 至于叶清晏榻座对面的位置，放着一个五爪金龙的靠垫，那是萧长綦或者皇太后才能坐的。像是雪妃，尚不够资格，而且即便是让她坐，按规矩也不能坐。 叶清晏躺在榻上，让宫女准备新的茶点，“陛下昨夜也跟本宫提及雪妃妹妹，十分担心妹妹。” 思及萧长綦，雪妃面上就露出小女人的情羞来，“劳陛下挂念了，是臣妾的罪过。” “妹妹切勿这么说。不过，咱们都是侍奉陛下的，身体也要保养的更仔细些才是。” “是，皇后娘娘，臣妾明白，以后定然不会再发生此类的事。”雪妃面上的笑容露出些微不自然，思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便对自己的宫女铃铛道：“把东西拿来。” “是，娘娘。”铃铛把手中抱着的金丝楠木凤纹盒，交给了雪妃。 雪妃打开了盒子—— 赫然是凤印！ 明黄剔透的金玉印，印首是一只恭谦姿态的凤凰，四四方方的印座，其中一角有残缺。而这一角残缺，据记载是燕朝开国皇后摔的，后来就一直残了下来，并没有补缺完整。 “皇后娘娘身体欠安的时候，陛下便把这枚凤印交给了臣妾，令臣妾和太后娘娘一起管理后宫。现在皇后娘娘已经痊愈康泰，理应交还凤印。” 雪妃把装有凤印的金丝楠木锦盒，双手捧奉给叶清晏，虽然她很是有些不舍。并非是贪恋权势，而是这枚凤印和陛下的龙印本是一对。有凤印在，她还能妄想一下，她和他才是天作之合…… 叶清晏接过锦盒后，看也没看便放在了榻几上，“好，既然妹妹送来了，那姐姐便收下。以后有什么事，尽可来找本宫。” “是，那臣妾就不打扰皇后娘娘了。”雪妃起身福礼，便要离开。 叶清晏看看棋盘上的棋子，“如果雪妃妹妹身体尚可的话，不如和本宫对弈一局？” 叶清晏是皇后，她说的话，对于后宫的妃嫔来说，仅次于圣旨，雪妃不能推辞，只能应下，“是，皇后娘娘，只是臣妾棋力拙劣，若有愚昧的地方，望请海涵。” “只是下棋而已，没有那么多规矩。雪妃喜欢白子还是黑子？” “白子。” …… 勤政殿外—— 给萧长綦送完烤地瓜的春雨，被拦住了！ 癸手里拿着厚厚一沓银票，涨红着脸道：“那个，这是我的积蓄，都给你了。” “为什么要给我？”春雨一边问话，一边顺手接过银票一张一张默默地数了起来。 “我，我……”癸看着她娴熟的数银票，紧张的说不出话。 春雨很快就数完了，“一共是两万八千四百五十两。” 然后把银票又塞回了癸的手里，看着他为了便于易容而磨了自己的五官棱角，变得平坦，半点也看不出自己本来模样的脸，“你太穷了！” 癸：“……” 春雨绕过他，继续朝坤元宫的方向走。 癸犹豫了一下，又跟上她，拦住，“我……我把银票存在你那里。” 春雨停下脚步，“为什么要存我这里？我又是开钱庄的。” “可是……我……我要去执行一个任务，这些银票也没有地方放，你先帮我保管，等我回来了，你再还给我。”癸总算憋出来一个理由。 “任务？什么任务？”春雨问道。 癸低了头，“不能说……” 春雨看着他，思忖了片刻，才伸出手，“给我吧。” “什么？”癸愣住了。 春雨：“……银票啊，不想我保管就别挡道。” 癸忙把一沓子银票都给了春雨，“你……你拿着。” “哼，真够穷的。按你的差事，应该不止这么点儿吧？是不是喝花酒了？”春雨说话又点了一遍银票，半两也没多…… “不是的，我……我有些银子是送人了。”癸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们天干地支的任务，大多时候就是提着脑袋的。一个死了，另有其他人取而代之，但是死的人，有的是有家眷的，他死了，他的妻儿就没了顶梁柱，没法生活。我……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会给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再谋求其他生计。” 春雨听着他的话，沉默半晌，“……哦。” “那我就先出宫了。”癸抬手摸摸自己一根头发也没有的头，“我如果没有回来的话，这些银票你就自己留着吧。” 春雨看看银票，最后点了下头，“行，我也不白拿你的，会给你立一个衣冠冢的。” 闻言，癸笑了，整个人好像忽然明朗了许多，“谢谢你！” “嘁~脑袋有病，说给你立衣冠冢，你还谢人。”春雨拿着银票走了。 癸看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傻呵呵的笑…… 直到春雨走远，另有一个天干地支的成员，飞落在癸的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了，美人儿都已经看不到了。” “壬，你听到没，她说会给我立一个衣冠冢。” “……嗯，她说的没错，你脑袋确实有病！” …… 竹香阁—— 柳天心对着梳妆镜仔细的看自己的脸。 杏核眸，桃心脸，鼻子娇俏，鼻头上有一颗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的褐色俏皮小痣，宛如花瓣一般的嘴唇，无一处不精致…… 她的房间里，堆满了在兰花宴上所得的赏赐。特别是那些绫罗贡锦，令她的贴身宫女采儿，兴奋不已。 “贵人，这些全是今年的新花色啊，特别是这两匹斜纹的贡云锦，是今年春天才兴起的，听说只有雪妃的启祥宫里才有。” 采儿说完后，发现柳天心没有理她，便走了过去，“贵人怎么了？” “我的脸……”柳天心看着她的脸，“你觉得好看吗？” “贵人很漂亮！”采儿十分肯定道：“不然那位大人怎么会送您进宫呢。” “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那位大人是谁呢。”柳天心回头看着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赏赐……渐渐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迷惘。 第245章 皇后:……我没怀孕! 采儿忙朝门外看了看，见没有人才道：“是奴婢的错，贵人快别胡思乱想了。” “嗯……”柳天心看看天色，还尚早，“采儿，你说陛下他今夜……” 采儿道：“绝对会召您侍寝的。” “天心妹妹——”门外进来一个人。 柳天心看过去，随即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容，“柔姐姐。” 方柔进了屋，瞧着满屋的赏赐，不无艳羡道：“真好，妹妹这是要得圣宠了。” “柔姐姐说什么呢，快请坐。”柳天心一脸娇羞。 “陛下给你连升两品，今晚说不定会传你侍寝。” “方姐姐！连你也拿我开心。” “哈哈，还有谁这么说？” …… 猜测柳天心要侍寝的人，不在少数。就连长乐宫也以为萧长綦这是要雨露均沾了。 然，实事上，萧长綦这一夜，并没有在皇宫。 他带着某个喜欢热闹，喜欢玩儿的女人出宫了。 叶清晏换了一身普通妇人的衣服，头上还包了一个头巾，那张过分媚人的脸庞，也画了个普通无奇的妆，遮掩了所有了媚色。 萧长綦则是久违的戴上了自己还是九皇子时的面具，可那高挑挺拔的身材，天生的皇族贵气，还是令其鹤立鸡群一般与众不同。 “怎么想带我出来啊？”叶清晏一手抱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被他紧紧的握着，遮掩在宽袖之下。 萧长綦低头看看她，因为带着面具，声音更低沉了些，“今日有人过生辰，要不要去讨杯寿星酒喝。” “生辰？”叶清晏想了下，谁是二月底过生日的。 萧长綦笑道：“去了就知道了。” “嗯。” 两个人沿路走着，穿过熙熙攘攘的夜市街。 叶清晏很快就融入了夜市街中，看到好玩儿的，或者感兴趣的小吃，都会买下。 最后，原本一条只要盏茶功夫就能穿过的夜市街，愣是走了半个时辰。 而萧长綦的手心里，也由佳人柔软的小手，变成了一堆零零碎碎的物件儿。而某个佳人儿，还意犹未尽的想要再去其他的街市，好不容易他才给劝住了。 丞相府—— 清雅幽静的庭院内，任然躺在躺椅上，手中提着一壶酒。身旁的矮桌上，放着一小碟油炸花生米，散发着浓郁的醇香。 任然懒懒的抬头望着看不到月亮，就连星星也黯淡的夜空，喝着孤独的生辰酒。 没错，今儿是他生辰，只是孑然一身的他，也没什么好庆祝的。 小果端了一碗卧了两个鸡蛋的长寿面，放在了桌子上，“大人，您把这碗面吃了。” 任然看看长寿面，应道：“好，你去休息吧。” “哦，您可一定记得吃啊，过生辰一定要吃长寿面。” “知道了，快去睡吧。” 小果走了。 任然拿起酒壶继续喝酒。 喝着喝着，忽然无奈失笑，从躺椅上站起来，看向房顶，“我丞相府的大门，没贴封条，二位有必要做梁上君子吗？” 叶清晏先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看看他手里拿着的酒，再看看矮桌上放着的鸡蛋面，以及一碟油炸花生米。 “原来是你过生辰啊。” “……可能也有其他人过。”任然请叶清晏在他的躺椅上坐下。 “不用，你坐你的。”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两个木墩凳子，围着矮桌放好。 萧长綦也从屋顶上跳下，只是他的手里还拎了一堆东西，显得热闹许多。 任然从萧长綦的手里接过那些零零碎碎的物件儿，放到矮桌上，放不下的就暂时放地上，然后请他在躺椅上坐下，他则和叶清晏一样坐了木墩凳子。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粉白色雕琢逼真的玉桃，递给任然，“送给你，福如长流水，康寿过期颐。” “……”任然听着她的话，忽然愣住，一时间也没有接她送的玉桃。 萧长綦把脸上的面具取下，“你要让她一直举着吗？” 任然这才反应过来，接过玉桃，“谢谢娘娘。” “叫我晏弟。”叶清晏道，但一看自己穿的妇人衣服，又道：“晏妹吧。” “呵呵，好，晏妹妹。”任然笑了，眼中似有晶亮的东西，一闪即隐。 萧长綦一直注意着他，所以他眼中的变化，并没有错过。把那碗还没有动的长寿面端起来塞给他，“先吃面吧。” 叶清晏瞧着干巴巴的面，立刻献宝一样，把她在夜市上买的一些美味小吃献了出来。 “别光吃面，这里还有好多好吃的。有卤猪蹄，烧鸡，麻辣香干，孜然烤羊排……”如数家珍一般，叶清晏把她买的小吃一一摆在桌面上。 萧长綦一脸宠溺的望着叶清晏，对任然道：“她几乎从街头买到了街尾。” 任然拿起一块孜然烤羊排，递给他，“辛苦了，妹夫。” 萧长綦听到他的称呼，轻挑了下眉梢，没有拒绝他递过来的羊排，“酒呢？” “管够。”任然从矮桌下，取出一个酒坛子，丢给萧长綦。 叶清晏见状，急道：“我也要喝。” 萧长綦立刻斩钉截铁道：“不行。”毫无商量的余地。 任然也道：“晏妹妹，你说不定已经怀了孩子了，要注意忌口。” 叶清晏霎时红透了脸，否道：“……我没怀孕，我要喝酒！” 说着就去抢萧长綦手里的酒坛子。 “不行！”萧长綦就是不给她喝。 任然一边吃面条，一边看着他们两个抢酒闹腾……今年的生辰好像还不错！ …… ******* 竹香阁—— 柳天心沐浴更衣后，画了一个很精致漂亮的妆，特别在眉心间贴了一枚梅花花钿。 不时的看向门口。 采儿也按耐不住焦灼，时而跑到门口去，看看有没有传旨太监。 只是，长长的红墙宫道始终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罢了……准备休息吧，采儿。”柳天把眉心处的梅花花钿取下，贴在了镜子上，起身朝寝室走去。 采儿皱了皱鼻子，“怎么可能呢，白天封赏了那么多，按说晚上就要侍寝的啊。” 承阳殿里，方柔穿着寝衣，肩上搭着一件缠枝莲花纹的披风，站在殿门口，听着竹香阁的方向的动静。 第246章 出宫准备 ********* 丞相府—— 叶清晏终究是喝到了酒，萧长綦和任然不给，她就从收纳镯中取了自己藏的酒喝。 其实她的身体她最清楚，虽已经停止了习练玉姹心经，但是瑶宫里的时间流逝比世间慢许多，所以算起来她停练的时间并不长，身体还不足以恢复到能怀孕。 萧长綦想要一个儿子，还有皇太后为了嫡皇孙天天烧香拜佛……只能对不住了。 叶清晏喝了个酩酊大醉，最后蜷缩在萧长綦的怀中睡着了。 确定她已经睡沉，雷打也不醒后，萧长綦对任然道：“她好像很肯定自己没有怀孕。” 任然道：“应该是玉姹心经的问题，对她的身体也有一定的影响，白枭师父说她最好晚些要孩子，不然可能会折损寿元。” 萧长綦对白枭还是很敬重的，不说他是叶清晏的师傅，单是白枭的一身本事以及学识，足以令他刮目相看，那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 “如此就再过几年吧，朕还等得起。”摸摸她醉猫一样红彤彤又软嫩嫩的脸颊，心里软成了一片水。 任然看着他们相依相偎的，心里陡升郁闷，“行了行了，你带她赶紧回宫吧。看你们亲亲我我的，也不想想我这个孤家寡人，今儿还是我生辰呢。” “这一届的秀女里，你随便选人，朕都可以指给你。”萧长綦揉捏着叶清晏的脸，很是过瘾。这种乖乖听话，任由她摸的时候可不多，当然不能放过。 “你们还真是福气，说话都一模一样。我也最后再申敕一遍，我并不打算娶妻。”任然拿起一只被叶清晏啃了小半的烧鸡腿，不嫌弃的接着吃。 萧长綦道：“呵，真打算光棍儿一辈子啊。” “……差不多。” “也可娶个摆设，堵一堵世人的嘴。” “我又不是你，需要那些摆设，我就是一个草民，无所谓。而且不娶妻，不正好给你干活儿。” “这个借口，朕甚是满意。” “……滚！” …… 储秀宫—— 欧阳玉琳忙着收拾自己出宫要带的东西，特别是皇后赐给她的那些宫中才有的绫罗贡缎，还有一些玉器瓷玩……也算是荣归了。 ‘咚咚~’门响了，接着听到一把甜美的嗓音响起，“玉琳姐姐。” 欧阳玉琳听到这个声音，面上一喜，急急过去开门，“纨儿。” 门开，一个圆脸微胖的可爱女孩儿，出现在门外。 郑纨儿的手里拿着一个包袱，笑嘻嘻的进了屋里，“恭喜玉琳姐姐，明天一早就能奉旨出宫回家了。” “也要多谢你帮忙。”欧阳玉琳拉着她走到桌前，然后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支通体白润的莲纹玉簪，即便是不懂玉，也知道这支白玉簪是好东西。 郑纨儿轻咦了一声，“这不是临进宫时，姨母送给你的白莲簪吗？” “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就送给你了。” “那可不行，这是姨母送给你的，含义不同，我不要。”郑纨儿拒不收白莲簪子。 “可我总要谢谢你，你说，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玉琳姐姐只要帮我把些东西捎给我母亲就行了。”郑纨儿打开自己带来的包袱。 里面是一对缀了玉片的抹额，还有几副护膝。 “这是？” “前几天我母亲生辰，我做了这些也没法儿送出去。姐姐出宫，就帮我捎上吧。” “妹妹真是孝心，好，我出宫的时候带上。” “还有这个。”郑纨儿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绣着蝴蝶兰花的崭新荷包，“姐姐前几日在我那里捏药丸，把这个落在我那里了。” 欧阳玉琳接过来看了看，笑道：“你留着自己用就是了，还送过来干嘛。” “那好，我就留着了。”郑纨儿又把荷包从她的手里抢回来，塞回了袖兜里，可爱笑道：“我可做不来这么好看的荷包。” “你的绣活儿也很好啊。”欧阳玉琳拿起抹额还有护膝，做工也是很精致的。 “跟你的比，还是差很多的。”郑纨儿看看门口，发现门没有关严实，走过去重新关好，“玉琳姐姐，我听说竹香阁那边，今晚没有被召侍寝。” “哦？”欧阳玉琳光忙着出宫之事了，也就没有多管其他，所以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不是连升两品吗？应该会被召侍寝啊。” “反正是没有。” “那……陛下在哪儿休息的？坤元宫吗？” “在玄德殿。早早就歇下了，坤元宫那边也和平时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且看看明天吧。” “嗯。对了玉琳姐姐，你有见到陛下吧？是不是跟传言中说的那般好看？”郑纨儿好奇问道。 欧阳玉琳忽然通红了脸庞，满面娇羞，“你……你以后见了就知道了。” 欧阳玉琳一向眼高过顶，加上因为是武将传家，府里进进出出的多是英武俊雄，特别是她最小的哥哥欧阳纯，那叫一个玉树临风，武貌双全。在这样的将军府里长大，自然对男人也有自己的想法，不会那么容易就倾倒。 郑纨儿瞧着欧阳玉琳的模样，明白了，“看来真的是跟传言中的一样。那他，会不会也跟传闻中说的，对女人特别狠毒？甚至是把人……玩弄死了！” 欧阳玉琳抬手轻打了一下她的脑额，“别胡说八道！皇后娘娘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也对，自皇后娘娘身体大好后，陛下几乎天天去坤元宫里休息。内侍监也记下了皇后侍寝的记录。可我还是觉的……无风不起浪，玉琳姐姐以后要是得宠，还是小心为上。” “越说越没谱了，赶紧睡觉吧。今晚就在我这边睡。” “好！在姐姐这里睡了几天，也睡习惯了。还有我那个屋里，全是化生丸的味道，也睡不着。” “对不起啦，你也知道我这里总被人盯着，如果我在自己屋里捏化生丸，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其他秀女也跟着一起做化生丸，我捏的也就凸显不出来了，更别提明天的回家和这些赏赐。” 第247章 风雨前夕 “不不，玉琳姐姐不用道歉，我没怪你，反正这储秀宫我觉的，差不多也住到头了，最后一次真选应该马上就会开始。” “嗯……我回家后，看看父亲他们知道什么。” …… ******** 磐龙山。 两道一前一后的黑影，从鹂峰崖底攀上了天池别院，最后落进了别院内。 其中一道黑影，叶清晏在启祥宫里见过，正是雪妃的二师兄刘曳。而另一个黑影弯腰弓背，苍白的华发整整齐齐的挽成了一个发髻，看面容是一名古稀之年的老妪。 刘曳从怀兜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了老妪，“乌兰婆婆，小师妹要这个女人死。” “那我欠她的人情，就算两清了。”乌兰婆婆伸出干枯的手，接过锦盒。 刘曳点头，“是。” 乌兰婆婆把锦盒收入了袖子里，沧桑诡亮的眼睛打量天池别院，“鬼迷镇已经离开这里了。” 刘曳听到鬼迷镇三个字，不禁生疑。 “婆婆找鬼迷镇找了大半辈子，到底有没有这个地方？” “自然是有的。只是我已经很老了，没有几天好活，不知道剩下的时间能不能找到。” “如果真有这个地方，婆婆一定会如愿以偿。” “多谢世子吉言。如果没有别的事，老婆子就先走了。”乌兰婆婆说话又跳下了山崖，双手背在身后，很是从容淡定。 刘曳四下看看，最后目光落在那一大三小的温泉池上。 其中一个小的温泉池边，有一个凹槽打开着。 走过去看了看，然后从凹槽里取出一瓶药膏，“易容膏？”然后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雅香气，袭入鼻腔，“挺特别的味道。” …… 叶清晏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坤元宫，而且到了去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 春雨伺候着叶清晏起榻，“娘娘，今儿不用去长乐宫了。皇太后派人过来传了话，说是身体微恙，免了请安。” “那我就不起了。”叶清晏立刻就又要躺倒。 春雨忙制止她，“但大小主子们，来了坤元宫给您请安，所以还是要起的。除了各宫，还有欧阳秀女也来了，谢恩后便会出宫。” “她直接走就是了，不用来坤元宫，白白浪费和家人团聚的时间。”叶清晏下了榻，然后任由春雨帮她梳洗穿戴。 春雨边伺候叶清晏，边道：“大概是想要给娘娘一个懂事的好印象吧。” “以后若进了宫里，能知道规矩就行。”叶清晏叹了口气。 “娘娘，您想让欧阳秀女进宫啊？” “这不是我想不想的事，而是陛下现在重武，每天除了朝会，还要另开一个军机内阁会议，大将军府的势力，必然不能少。让欧阳玉琳进宫，是势在必行。” “那位欧阳秀女长得可是很漂亮的，而且才十六岁，比娘娘小了三岁呢。” “……你的意思是，本宫已经老了吗？” “是奴婢听说，男人都喜欢年龄小的。” “哦？本宫见了陛下，会问一问他的。” “哎？”春雨楞了，这话哪有直接问人的…… “还会点名，说是你告诉本宫的。” 春雨欲哭无泪：“娘娘您饶了奴婢。” “就不饶你。” “午膳，奴婢给您准备了烤鸭。” “两只！” “……行吧！” “成交。” …… 叶清晏坐在尊贵宝华的凤座上，看着以雪妃为首的妃嫔向她行叩拜大礼。说来今生这还是第一次，受她们规规矩矩的请安大礼。 欧阳玉琳也在其中，她是来谢恩的，所以在请了安后就先退下了，准备出宫事宜。 剩下的妃嫔，叶清晏让春雨准备了茶点，请她们吃茶，随便说说话聊聊天，也是皇后的日常必做的事之一，虽然她很不想应酬，而这些妃嫔恐怕也和她一样的想法。但这就是规矩，给人后宫一派和谐的表象。 说笑间，雪妃偶尔会朝她看过来，目光隐隐透着一丝诡意。 叶清晏思及被薅头发的事……难道她要发作了？ …… 欧阳玉琳带着大小箱子，足足一车的东西，经过内侍监的管事太监一一检查后，确定没有违禁的物品，才让其带着离开了后宫。 郑纨儿一早起来，就觉得心里毛毛腾腾的，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她一直跟着欧阳玉琳，看着她出了皇宫的宫门，而她被拦在了宫门内。那种不好的感觉，越发浓重。 “玉琳姐姐——珍重！”眼瞅欧阳玉琳走远，郑纨儿举起手，用力的摇手喊着。 欧阳玉琳撩开马车的车帘，笑道：“明天我就回来了，会给你带茯苓糕的。”郑纨儿喜欢吃茯苓糕，特别是她母亲亲手做的。 一听有茯苓糕吃，郑纨儿把心里的不安摒除了去，应该是她昨夜没休息，胡思乱想了吧。 “好，多带一点儿。” “知道啦，快回去吧。” 直到马车消失，彻底看不到了，郑纨儿才离开了宫门，回储秀宫。 …… 安定侯府，怡宁轩门外—— “听说没，欧阳大将军府的小姐回娘家省亲了，带了好多赏赐。” “真的假的？咱们七小姐回府好像什么都没带回来。” “咱们七小姐八成是落选了。但人家欧阳小姐可不一样。宫里的马车送回来的，还有好几个太监、嬷嬷跟着呢，毕竟是秀女，再有半步就是天家的人，仔细着呢，怕出宫出了什么岔子。” “话说这欧阳小姐也没咱们七小姐漂亮啊，真落选也该是她欧阳小姐吧。” “谁知道呢，可能这里面有什么事。” “会吗？但夫人前两天给咱们发月钱的时候，心情很是不错啊，还多给了赏钱呢。” “你们，说什么？”叶敬宁忽然出现在门后，披散着长长的头发，几天没有吃饭的脸，哪里还有花容月貌，像个女鬼一样惨白阴沉，一双格外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外的两个婆子，仿佛她们欠了她命一样。 吓得两个婆子，齐齐直打哆嗦，好在这院门是上了锁的，而且还是大白天，不然她们还真不敢在这儿。 第248章 陛下大白天的就耍流氓 …… 长乐宫，皇太后即便身体很不舒服，也一样念经求菩萨保佑，希冀皇嗣能早日诞出。 萧长綦下了朝后，来了长乐宫，身后还带着万御医。 皇太后知道萧长綦来了，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让元嬷嬷伺候着换了一身显气色好的衣服，才过去见他。 “儿臣给母后请安。”萧长綦撩起龙袍衣摆，给皇太后叩拜请安。 皇太后忙扶起他，“你这孩子，政务那么忙，还过来做什么。” “若母后无事，儿臣可以挑时间过来。母后既然有疾，自然该侍疾榻前。”萧长綦让万御医给皇太后问诊。 皇太后见萧长綦坚持，只好让万御医给她看看。 “已经有太医看过了，也是老毛病，睡的不好，就犯头疼病。今天好好休息睡上一觉，明天就没事了，陛下不用担心。”皇太后笑道，不管怎样，萧长綦能忙里抽空来看看她，都是令她开怀愉悦之事。 万御医给皇太后看完诊后，道：“陛下，太后娘娘最近应该是多有失眠，只要一副安神清虚火的药便可。” “嗯，劳烦万御医。” “微臣该做的，那微臣先行退下，为太后配药。” “去吧。” 一名宫女进了殿内，跪下禀道：“回陛下，回太后，皇后娘娘求见。” 皇太后看看萧长綦，见他眼神流露出一丝明显的温柔，心下了然，然后对宫女道：“快请皇后进来。” 叶清晏跟着宫女，进了长乐宫的殿内。 见萧长綦也在，便一一行了礼。 “皇后免礼。”皇太后点头，和颜悦色道。 萧长綦注意到叶清晏身后跟着的春雨手里，提着一个食篮子，问道：“那是什么？” 叶清晏回道：“是臣妾听闻母后身体不适，没有胃口，就亲自做了一道香草奶糕。这香草还是陛下亲手种的那些呢，奶是御膳房送来的鲜奶，不知道做的合不合母后的口味。” 说话间，叶清晏把春雨手里的食篮打开，从里面取出一盘玉绿色，看着就清爽悦目的桃花形糕点。 萧长綦听她说到他种的香草，谑笑道：“你不是都给朕拔了吗？连草根都没剩下。” 那次，真是惹到他了，气得他想打她屁股…… 叶清晏理所当然的回道：“陛下，香草不拔了怎么做香草油，没有香草油，怎么做香草奶糕，您别无理取闹。” “朕怎么无理取闹了？”萧长綦也来了兴致，和她斗嘴玩儿。 皇太后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这个自打登基后越来越严肃冷酷的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平易近人了，还能开玩笑？ 叶清晏懒得理他，端着香草奶糕，走到皇太后的面前，“母后尝尝这香草奶糕合不合口味？很有开胃的作用。” 萧长綦见叶清晏不理自己，也不生气，伸手从盘子里抢了一块糕，“朕先尝尝味道。” “陛下！这不是给你吃的。”叶清晏瞪眼。 皇太后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了出声，“没关系，让他吃吧。其实他从小挺喜欢吃甜的。” “哦？”叶清晏有些惊讶。 萧长綦挑了下眉，“皇后竟然不知道朕的口味，着实让朕失望。” 叶清晏：“……”丫什么时候表现过喜欢吃甜食了？ 作为一个帝王，任何喜好，特别是真正的喜好都不能表露出来，否则恐会被人利用。所以，他自有了野心，就深深的掩藏起了自己的喜好。有时候表现出来的，并不是自己真正的欲望。像是喜欢吃甜食这种事，目下也只有皇太后才知道。终究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很多事都了解的犹如自己的掌心纹，甚至比他本人都清楚。 皇太后尝了一口香草奶糕，丝丝滑滑的口感，绵绵甜蜜的盈满口中，特别是那种香草气息，透着一种熟悉的感觉……她好像在哪儿闻过。 萧长綦吃了一块后，又要继续拿。 叶清晏拍开他的手，“陛下想吃，臣妾再给您做就是了。” 萧长綦：“……” 皇太后愈发乐呵，眼睛都眯了起来，怎么以前没有发现皇后是个这样的性子，率真活泼，又有趣。并没有那么木讷谨慎，唯恐行差踏错。 再看看萧长綦，暗忖：兴许是帝王宠爱，让她撤去了那层心防吧…… …… 自长乐宫出来，叶清晏走在萧长綦稍后的位置，侧头看着他。 “怎么这么看朕？” “因为这个角度看你最养眼。” “皇后在榻上时也很养眼。”萧长綦深邃的眸中全是某种暗示笑意。 叶清晏，“……大白天的就耍流氓，还有没有王法了！” “姣姣，朕就是王法。” “……” 萧长綦瞧着她一脸郁闷的模样，又道：“今天多谢皇后的香草奶糕。” “没什么，暂时生不了皇嗣，也觉得挺对不住她老人家的。”皇太后是因为太过忧心皇嗣才会犯病，只是她也没有办法，身体不好，而她又不愿意萧长綦去找其他女人。 “不急，只要你答应给朕生孩子就好。生不生的出来，看老天给不给这个缘分了。”萧长綦倒是想开了。自昨夜知道她生孩子会对身体不好，便暂时放弃了生子。 叶清晏低了头，没有说话，浑身散发着惭愧的气息。 萧长綦抬手捏捏她的脸颊，“朕还有军务，先去勤政殿，有什么事找朕的话，派人过去说一声。” 叶清晏抬头看看他，“……真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怀上。因为我练的玉姹心经，有一部分是自己摸索的，结果……反正挺糟糕的。” “朕不担心。”萧长綦抱住了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即便没有也没关系。” 跟在不远处的春雨，隐隐听到萧长綦的话，眼眶忽然红了一圈……陛下对娘娘真好啊，娘娘您可千万别辜负陛下的一番体贴深情。 叶清晏仍低着头不看他，喏喏如蚊蝇的声音，“你知道我会接生，如果……如果我能看出谁能给你生儿子，你” “姣姣！”萧长綦打断她的话，“朕只要你生的，生不了便罢了。朕是燕朝帝王，说的话便是圣旨。” 第249章 换了谁的头发 “……哦？”叶清晏抬头看着他，“陛下以前还答应过臣妾，绝对不和雪妃见面呢，最后不也见了，还纳了当妃子。” 萧长綦：“……朕错了！” 古人诚不欺，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子。因为她翻后账和记仇的能力，绝对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防不胜防，唯有认错求饶一途。 其实他那个承诺的前提，早已经不成立，因为早在万剑山庄，他就见过雪妃了，只是当时他不知道她的身份。 …… 浓黑无月无星的夜，给人压抑不祥的感觉。 叶清晏早早就沐浴更衣上了榻。 春雨给叶清晏盖好被子，“娘娘，陛下让宫总管过来了一趟，说他那边太忙，今晚就在勤政殿里歇了。” “嗯。”叶清晏看了看自己小拇指上的金玉戒指，轻轻转了转。 “你去找一趟宫程，让他帮本宫找一个人。” “找人？谁啊？” “一个道士，秋蝉子。” “秋蝉子？秋天的蝉吗？” “呵，对，秋天的蝉，蹦跶不了两天，但是也要让他蹦跶。” “奴婢这就去。” “等一下，秋蝉子认了个义子，叫秋如子，可以问一问秋如子，知不知道秋蝉子的消息。” “是，娘娘。” 春雨在服侍着叶清晏躺下后，就披了一件披风，去了勤政殿找宫程。 叶清晏在春雨离开后，迅速从榻上起来，然后从衣柜里取出她让春雨帮她准备的夜行衣。 春雨有一点很好，就是不该问的不问，但是能问的她也不会放过。在问题的度的把持上，有一种天生的敏锐。像是这夜行衣，她让她准备，她就准备了，也不问她穿夜行衣干什么。但是如果她动手自己做夜行衣的话，那她绝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换好衣服，叶清晏放开自己的念力，整个坤元宫都在她的念力范围内。并没有宵小之徒进入坤元宫中，那些宫女太监也是各司其职，或会窃窃私语，也都是谈论的其他宫殿的事，不会妄议她这个主子。 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后，叶清晏离开了坤元宫。 她要去启祥宫，看看雪瑶在干什么？早上请安的时候，明显神色不对劲儿。 然而，等她到了启祥宫，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雪妃已经休息了，她的贴身大宫女铃铛，正拿着绣花绷子，慢慢绣着花，打发守夜的寂寥。 怎么是这样？难道是她感觉错了？ 叶清晏没有走，一直盯着雪妃，直到盯过子时，马上要丑时，才悄悄离开了启祥宫。 虽然启祥宫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这一夜确实不平静！ 叶府的七小姐叶敬宁，离家出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整个叶府都乱成了一锅粥。 同样灯火通明，也很混乱的地方还有一处。 大将军府！ …… 叶清晏盯了半宿雪妃，等回到坤元宫后，立刻倒头睡了。 临睡的时候，还交待了宫人，天亮后如果有妃嫔来请安，便让她们回去，今日暂免请安。 所以，这一觉她睡到近午时才醒。 而一睁眼，就看到萧长綦一身明黄色龙袍在寝殿靠窗的榻座上，自己和自己貌似轻闲的对弈。 “醒了？”萧长綦一直有分神注意着叶清晏。 叶清晏揉揉惺忪的眼睛，坐了起来，“嗯。这时间你应该还在处理政事吧？” 萧长綦修长玉白的手指，拈了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 “出了点儿麻烦事。”萧长綦从榻座上起身，“朕在书房等你。” “好。”叶清晏准备梳洗。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后，叶清晏一身常服宫装，头发也随便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去了书房。 萧长綦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本奏章在看。 见叶清晏来了，便放下了奏章。 “欧阳玉琳昨夜子时死了。” “什么！？”叶清晏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跟听到晴天霹雳一样。 萧长綦继续道：“眼珠暴突而出，七窍流血而亡，割开皮肤一点血都不剩。” 寥寥几句话，已经能让人想象出，死状必然极其凄惨！ 叶清晏听得心惊肉跳，“我……我昨夜，在启祥宫盯雪妃，盯到丑时才会回来，所以醒的晚了。” “雪妃那里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她睡的很好，连夜都没起。欧阳玉琳的尸体，已经检查过了吗？” “有大理寺的女仵作查过了，这是结果。”把那份奏章递向叶清晏。 叶清晏接过来，打开看…… 看完后道：“没有中毒。欧阳家也无任何怪疾病史。守宫砂还在。全身的血，尽数流光，点滴不剩，五官狰狞，疑似受到了巨大的痛苦折磨。” “是巫术。”萧长綦肯定道。 “巫术？命咒？！”叶清晏忽然想起了雪妃和她二师兄的对话，雪妃把那个装着头发的锦盒交给她二师兄时说了想要她死，而她的二师兄说了命咒！ “命咒？”萧长綦看着她，“你知道什么？” 叶清晏把她曾经听到过的，关于雪妃和她二师兄刘曳的谈话，和萧长綦说了一遍，以及那个锦盒中的头发，并不是她的，也一并告知了萧长綦。 听完她的话，萧长綦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 “你当时换的谁的头发？”萧长綦问道。 叶清晏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因为这件事，涉嫌春雨…… “那个……我当时并不知道，她要我的头发做什么，想着最多可能是让我掉头发变成秃子，或者是浑身起疹子、浮肿之类的。” “你说吧，朕不会治你的罪。”萧长綦道，随即又补了一句，“包括春雨。” “谢陛下。”叶清晏抬手有点儿尴尬的搔了下耳朵，“臣妾……臣妾让春雨去取了几根郑秀女的头发。” “郑秀女？”萧长綦并没有看过那些秀女的名册画像，一时也不知道这个郑秀女是谁。 叶清晏继续道：“是礼部侍郎郑大人的千金，郑纨儿。” “朕记得礼部侍郎和欧阳府，是姻亲。” “嗯。这个郑纨儿，撺掇敬宁去坤元宫的宫门口跪着，还去长乐宫请安，心机很重，着实令臣妾不喜。” 第250章 真相 “你好像并不喜欢这个堂妹吧？”她可是为了那位堂妹，一而再的打翻醋坛子警告他。 叶清晏面色微讪，“敬宁终究是臣妾的堂妹。她被人欺负了，臣妾作为堂姐也不能坐视不理，无动于衷。不然如何面对婶母，还有大哥。所以我就让春雨去取了她的头发。想着若雪妃要施加巫蛊之术，正好趁机教训教训郑纨儿，最好能让她落选秀女。” “所以你让春雨取的是郑纨儿的头发，替换了你的。” “对，那个锦盒中的头发，是郑纨儿的！” 前世里，这个郑纨儿，亦是个手段狠毒，城府极深的女人。 欧阳玉琳母子的死，其实很蹊跷。欧阳玉琳难产死后，给她接生的医女、稳婆，也自杀了，算是断了线索，没什么可再查。那个小皇子先是被雪妃养了，但是雪妃不喜这个孩子，就把小皇子交给了郑纨儿。郑纨儿一开始对这个小皇子很好，后来慢慢的这个小皇子开始生病，没多久就殁了……而小皇子死后，雪妃难辞其咎，被萧长綦冷落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郑纨儿也怀了孕。而她怀孕后，萧长綦又复宠雪妃。郑纨儿开始还不动声色，在自己宫殿里养胎，直到十月分娩，生下来一个小公主，郑纨儿又开始了她的阴谋算计，设计雪妃的公主拿剪刀伤害她的小公主，进而诬陷雪妃…… 至于诬陷的结果是什么，叶清晏记不太清楚了，因为她那时候彻底成了一个废人，一度失明，失聪。等她身体好转，能再听人说是道非，已经过去了近一年的时间。 而那近一年的时间里，郑纨儿死了，她生的那个小公主，因出天花没能扛过去，也没了。雪妃在后宫的权势如日中天。 叶清晏回想起前世的事，心里一阵阵的发寒……前世她心力不济，很多事根本就想不了多少，就断线儿昏迷了。而今生，再一细想，全是冷汗！ 欧阳玉琳母子的惨死，肯定和郑纨儿有关系。 “陛下，能查一下欧阳玉琳揉制化生丸，到底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郑纨儿提议的吗？”叶清晏对萧长綦道。 萧长綦点头，对候在门外的宫程道：“把郑纨儿和欧阳玉琳，自进储秀宫后，所有的行迹都查出来。最先调查化生丸期间，事无巨细全部禀报。” “是，陛下。”宫程领命下去了。 萧长綦看着叶清晏，“朕能问春雨几句话吗？” 春雨被叶清晏保护的就像是自己的亲妹妹，所以想要提问春雨，最好先经过叶清晏的同意 叶清晏回道：“可以。但如果要治她什么罪，还请连臣妾一起。” “她并没有罪，朕要治她什么？”萧长綦牵住她的手，“朕很庆幸，你换了头发！” 叶清晏忽然鼻腔一酸，扑身进萧长綦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陛下，这辈子……臣妾说什么也不会把你给任何人的！如果臣妾真的不能生孩子，你最好做好无后的准备！” “呵！”萧长綦低声笑了，抱紧了她，“朕知道了。” 她不要再看到他，为了那些没能成年的小皇子、小公主而黯然神伤。 他前世有过不少孩子，最后活下来的，却只有一个，她亲手接生的那个小皇子。 孩子生下来后，他当场就封了那个刚出生的小皇子为皇储，并赐死了小皇子的生母。那个可怜的女人，虽然死了，但因为自己的儿子被封为储君，而含笑而终。 一场场，一幕幕……前世里，他的后宫，一直在重复血腥，各种惨剧。 而今生……也已经从欧阳玉琳开始了。 但今生，她不再是那个废材皇后，她可以帮他。她不要他再经历那些悲伤，她会保护他的！ 萧长綦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不安，温柔的拍着她纤瘦的背，安抚道：“多相信朕一些，姣姣。” …… 天干地支的人，着实厉害，没多久就先送了一份奏报到坤元宫。 是制化生丸期间，郑纨儿和欧阳玉琳的所有事。 看着奏报上的内容……萧长綦又问了一遍春雨。 “你当时易容成了储秀宫里的洒扫宫女，进了郑纨儿的房间，从玉梳和妆奁盒中，找出几根头发，并没有见到本人在那个房间里进出，对吗？” “回陛下，是的。”春雨十分紧张的应道。 叶清晏牵住她有些发凉的手，抚慰道：“没关系的，真有什么事，都有本宫给你撑腰，你不要怕。” 其实春雨现在还有点儿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萧长綦那严肃的模样，可是吓的她仨魂儿跑了小半个…… “娘娘，发生什么事儿了？” 叶清晏却看向萧长綦，“陛下，奏报上说了什么？” 萧长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奏报递给她，“真相。” “真相？”叶清晏忙接过奏报看起来…… 很快，她也明白了。 那个揉作化生丹的主意，是郑纨儿给欧阳玉琳说的。郑纨儿比欧阳玉琳更早一步知道生化丸的消息，可见她的心思非一般的机灵敏锐。 而欧阳玉琳的房间，是储秀宫最好的房间，不光房间大，位置也是中心区域。欧阳玉琳如果揉制化生丸的话，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所有的宫女都去太医院要材料揉制化生丸，那她之后所得的赏赐，必然就被淡化很多。别说是出宫，就连得两匹绫罗贡缎，说不定也没有了。 郑纨儿就提出和欧阳玉琳交换房间。郑纨儿的房间比较偏，加上她平时也不太会带人回她的房间，所以欧阳玉琳在那里揉制化生丸的话，会大大降低被发现的可能。 欧阳玉琳便和郑纨儿交换了房间…… “所以，春雨当时从玉梳上和妆奁盒里找到的头发，并不是郑纨儿的，而是欧阳玉琳的头发！” 叶清晏惊愕的目光看着萧长綦。 萧长綦的眼中，却隐隐的泛出弑杀一切的红光，“如果当时你不换头发，那现在……” 现在被女仵作验尸并记录的，就是她了！ ********** ps：万字更新完毕！求收藏、求订阅、求票票……各种求啊！包子需要这些激励，才能持续万更……各种腰酸背疼手疼胳膊疼，宝宝们一定要多多支持哦，爱你们，晚安~ 第251章 偷听墙角 “陛下，黎国谆亲王之子，齐世子刘曳，宫门外求见。”宫程匆匆进了殿内禀道。 叶清晏听到这个名字，失声惊道：“刘曳？雪妃的二师兄也叫刘曳。” “没错，他们是师兄妹。”萧长綦回道，“也是他送来的火炮。” “那……他这时候进宫来，是为了雪妃？” “对，提醒朕，无论发生了什么，雪妃是他们黎国的人。” …… 启祥宫—— 铃铛直挺挺的跪地，脸上有一条黑漆漆丑陋无比的虫子，慢慢的顺着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皮肤，爬进了耳朵！ 恐惧！无比的恐惧！是她现在唯一的感觉。 “此是真言蛊，敢有半句假话，立刻毙命！” “不敢，奴婢不敢隐瞒娘娘任何事！” “很好！本宫问你，那盒子里的头发，到底是不是皇后的？！”雪妃阴毒如蛇的眼睛，盯着铃铛。 铃铛全身颤颤发抖，“是，是皇后的！奴婢确实是把皇后的头发放了进去！” 雪妃看着她，等了好一会儿，发现蛊虫并没有攻击铃铛，才轻吹了一声犹如猫头鹰叫的口哨。 那只黑漆漆的丑虫子，又从铃铛的耳朵里爬了出来。 雪妃接过真言蛊，很快真言蛊就钻入了她的皮下，消失在了她的体内。 而铃铛忽然倒地昏迷了过去。 但昏迷了没多久又醒了，愣了愣，见雪妃在看着她，忙从地上爬起来，“娘娘恕罪，奴婢又打盹儿了。” “本宫放你两天假，好好回去休息吧。”雪妃摆了摆手。 被用过真言蛊的人，是会失去被用蛊时的记忆的，所以铃铛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因意外得了两天假期，铃铛感激涕零的下去了。 宫妃看着自己的手，当时她确实是薅的叶清晏的头发，怎么她没事，反而储秀宫的秀女死了？ 这其间有什么蹊跷？ “雪妃接旨——”传令太监的声音忽然自宫门口响起。 …… 萧长綦刚收了黎国二十门火炮，自然不能冷落了送火炮来的使臣，更何况这个使臣还是黎国皇族。 国交之间，私人恩怨都要先放一边。哪怕刘曳和欧阳玉琳的死有很直接的关系。但没有证据，也不能拿他问罪。其实就算是有证据，处置刘曳也要是黎国的刑法，燕朝只能把他遣送回黎国。 御花园，日华门附近的万春殿。 萧长綦在此处盛宴招待了刘曳，也是方便于刘曳能和雪妃见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雪妃姗姗来迟。自是一番盛装华美，完全不是之前刘曳偷偷去启祥宫见到的鬼模样。 刘曳虽不及萧长綦俊美，但也是千里挑一的美男，更别说那双带着些许神秘的吊梢眼，很是耐人寻味。 “我是该叫小师妹，还是雪妃娘娘？”刘曳看着雪妃，似玩笑道。 雪妃却看向萧长綦，一副唯萧长綦是从的模样。 萧长綦笑道：“虽然雪妃跟了朕，但依然是齐世子的小师妹，也更显亲密。” 刘曳端起酒杯，向萧长綦敬道：“是，陛下。” 宫程又进来了，对萧长綦道：“陛下，关州急报。” 顿时殿内的气氛一凛，萧长綦自主宴桌前起身，对刘曳很是抱歉道：“对不住了齐世子殿下，稍后朕再来和齐世子把酒言欢。” “陛下自然是国事要紧，不必挂心吾等。”刘曳忙起身，恭敬作揖。 “多谢齐世子谅解。如此就由雪妃代朕好好陪陪齐世子，叙叙旧。”萧长綦又对雪妃道。 雪妃自然是领命，“臣妾遵旨，恭送陛下。” 萧长綦大步略显急匆的离开了万春殿，留下雪妃和齐世子在殿内。 雪妃对伺候的宫人们道：“本宫和师兄说说话，你们都先下去吧。” 当即。所有的宫人都簌簌退了下去。 万春殿后有一座假山，假山上有不少新绿的藤蔓缠绕着，看了起来生机勃勃，赏心悦目。 而在假山和万春殿之间有一片空地，一名宫女在拔杂草。 这名宫女，便是乔装扮相的叶清晏。 她放开念力，听着万春殿内的动静…… “师兄，你怎么来了？”雪妃张口说的是黎国话。 叶清晏懵逼了，她不懂黎国话啊！而且这话说的叽里咕噜的，想要把发音背下来也难。 “小师妹，你今天真漂亮！”刘曳离开了宴桌，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盛装倾城的模样，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正用念力偷看他们的叶清晏，瞬间瞪大了眼睛，连手下的草都忘了拔。 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但是这动作肯定非一般师兄妹。 雪妃挣扎起来，又不敢动静大了，怕惊动了殿外的宫人，极低的声音呵斥，“二师兄！” “我今天离开！”刘曳看着她因为挣扎，而愈发红润美艳的脸庞，心头欲火乱窜…… 雪妃愣住了，“这么快……” “要不是想看看你，我根本就不会来燕京。”刘曳放开了她，看着她的眼睛。 雪妃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目光，“我……” 刘曳忽然又抱住了她，又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次，雪妃没有再避开…… 足足盏茶的功夫后，刘曳才放开了气喘吁吁的雪妃，“他没有碰过你吗？” 她回吻的动作十分生涩，根本不像是有过鱼水之欢的人。 雪妃脸色微微泛白，“他……他吃了噬情蛊。” “噬情蛊？”刘曳似很意外，“他一个皇帝，吃噬情蛊做什么？不想要子嗣了吗？” “不是的。是他身中媚术，除非施媚术的人死了，否则他都要沦陷在对那个施术人的欲求里。” “也就是说，你还是处子？” “……”雪妃低头羞窘不言。 也是默认。 “一年半了，为什么不早说？” “我会想法子让他好的。”她并不相信，萧长綦能和叶清晏真的颠鸾倒凤。两个人应该是在人前做戏。至于被若血化了噬情蛊，为什么萧长綦没有再陷入欲念折磨里，应该是噬情蛊的反噬力造成的。毕竟噬情蛊这东西解开后，会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恢复如初，一个是终生无欲。 第252章 浓情蜜意 想来萧长綦是抽了下下签。 不然，他为什么要躲着她。自打若血化蛊后，他就变了，对自己很是冷淡。应该是怕她知道，他已经终生无欲，给不了她鱼水之欢。而那个皇后，本就是摆设，便继续当摆设用了。 “……三个月后，我会再来看你。” “谢谢二师兄。” “到时候，如果你还是处子，我会带你走。” 雪妃惊眸而视，“你说什么？” “三个月内，如果他没能破了你的身，我就带你走。” “……不，我不走。我爱他！” “你！” “还有，乌兰婆婆杀错人了。” “杀错人？” “对。我不知道那锦盒的头发怎么换成一个储秀宫秀女的了，但我原本要杀的人是皇后。” “皇后？那个病秧子？” “嗯。自皇后病好以后，总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必须要尽快铲除她才行。既然命咒没能杀死她……二师兄，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刘曳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做什么？” …… 坤元宫—— 叶清晏郁闷无比的在书房里来回走动，等着萧长綦。 “刘曳已经出宫回黎国。”萧长綦进了大殿内。 叶清晏懊恼的揪揪耳朵，“他们说的黎国话，我听不懂。” “没关系，有听得懂的。” “哦？你有派其他的人吗？” “没有。刘曳是天境小成的高手，凡是靠近的人，很容易引起他的警惕！” “那我？” “你在殿外，隔着墙，除非你大喊大叫，否则他是不会防备的。而念力，除非是天境大成的高手，才能察觉到，天境大成之下是感觉不到的。” “哦。那我把我看到的告诉你。事先说好，我可以对天发誓，没有造谣抹黑她的意思。纯粹是看到的！” “你说吧。” “我看到……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嘴对嘴、舌绕着舌……咳！你懂哈~” 萧长綦没有太意外，同门师兄妹会产生情愫，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倒是看她说的自己反羞红了脸，起了逗她的心思，“朕可能想象不出来，还请皇后对朕演示一番？” “啊？”叶清晏楞子，她说的已经很露骨了好不好，怎么可能不明白。可看萧长綦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咬了咬牙，“就是，就是这样……” 叶清晏模仿着刘曳对雪妃的动作，对着萧长綦就是一番强势攻击。 这他总该明白了吧，男人和女人的肌肤之亲，足以证明雪妃和刘曳两个人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萧长綦回抱住她，低哑的嗓音道：“朕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叶清晏松了口气，就要推开他，却发现他的双手死死的禁锢住了自己，“呃，你可以放开我了。” “姣姣，你说该怎么办？”萧长綦问道。 叶清晏眼神一眯，“按宫规处置，赐她三尺白绫或者匕首，毒药。但鉴于她是黎国公主，而两国目下友交，特别是黎国帮你击退了西狄，又给你火炮，还支持你登基为帝。各方面人情综合，送她回黎国，完璧归黎。” “好，只是不是现在。”萧长綦道。 “那什么时候？”叶清晏蹙眉，实在是这种人太危险了，留在宫里，就像是在身边留了一条毒蛇，随时能咬你一口。特别是在欧阳玉琳死后，她对这个女人，在宫里多活一天，就提心吊胆一天。 几根头发而已，就能要一个人的命……如果那头发是萧长綦的呢？ 这种想法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时机未到。” “可她留在后宫，便是养虎为患，防不胜防。现在已经死了一个欧阳玉琳了，下一个是谁？若你下不了手，那就我来。对了，她手里还有啼魂。要是她在皇宫里，施展啼魂，你觉得这后宫里还有几个人能活着？”叶清晏想起甜水村里的那些尸体，心里遏制不住的生出一波波恐悸，“不行，我现在就把她送走。” “你没有证据！即便你我清楚，欧阳玉琳死的前因后果，但是无法拿出证据。刘曳不会承认他夜闯燕宫，乌兰婆婆是谁，在哪儿？这些都没有。” “……” “这件事，朕来处理。” 叶清晏无力的埋首进他的怀中，“那我能帮你什么？” “做朕的皇后。”萧长綦道。 …… 欧阳玉琳死后，萧长綦对储秀宫的秀女进行了最后一轮真选。 一个没留，包括郑纨儿在内。 欧阳玉琳的死，对外称是暴毙，得了怪症。私下，萧长綦对整个燕朝的巫蛊术士，进行了搜捕诛杀。一时间，所有被搜及的城镇，夜市犹如宵禁一般，没有几个人行走。只有一队队的青甲卫，神出鬼没。 雪妃开始称病，在启祥宫里闭门不出。 叶清晏开始每夜都去启祥宫盯一会儿雪妃，看她要干什么。但观察了一段时间后，雪妃什么举动都没有。 反而令她更是不安。 除了启祥宫，安定侯叶府也是多事之秋。 叶敬宁离家出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京城的守城卫也不曾见过叶敬宁出城，或者是类似叶敬宁的人。 仿佛离开叶府，叶敬宁就变成了空气，消失了。怕事情传出去有碍叶敬宁的声誉，所以叶府找人都是悄悄找的。 除了叶敬宁，还有一个人让叶府总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就是叶二公子叶弘佑。 萧长綦看在叶清晏的面子上，没有判秋后处决，也没有牵连叶府其他人，只是除了叶弘佑的贵藉，贬为贱籍，流放蓟州服徭役。 能留下一条命，叶府便烧高香了，眼下先服刑流放，等过几年，时间久了，陛下怒气消了再求求情，说不定还能回京。 叶清晏从没有就此事向萧长綦求情。其实身为皇后的堂哥，也可以称之国舅，更该以身作则。犯了错，别说求饶，更该重罚。也正是因此，叶氏和叶弘博，都不曾开口求情。全看天家，怎么判，都会受着。 得知萧长綦高抬贵手，饶了叶弘佑一命，也不曾连带惩罚叶府，叶清晏还是很承情的，自然少不了一番浓情蜜意。 第253章 桃花朵朵开 后又派人给叶氏捎了个口信，让府里多准备一些厚实的棉衣给叶弘佑，蓟州现在还是冰天雪地。 叶氏得了叶清晏的信儿，对自己的贴身丫头丹霞叹道：“我怎么就生不出这么贴心懂事的闺女呢。” 丹霞给叶氏揉捏肩膀，回道：“皇后娘娘也是您拉扯大的啊。” “我可不敢居功，这是生就的天分。像是大少爷，他从小就聪慧，学什么一点就通。根本就不用我操什么心，也不曾费过心。但是老二，就是一个逆子，从小到大除了让我失望，就是失望。没有一点顺心如意的地方。还有宁儿，这丫头也是……唉！” “夫人，您说七小姐会不会去德州啊？” “德州？老夫人的老家？” “老夫人最是疼爱七小姐，而七小姐这次选秀受了大委屈，会不会去慈州找老夫人？” “很有可能！老爷在哪儿？” “之前听三房的丫头说，老爷在赵姨娘院子里。” “走，找老爷去。” …… “娘娘，您别舍不得间苗。只有把这些小的拔了，其他的才能长大。” “可这些也都很好啊，为什么不能留着。” “反正就是不能留，您听奴婢的。”春雨懒得再给叶清晏解释，重新把叶清晏间过的白菜苗，又间了一遍，差不多隔一棵要再拔两棵，才算合适了。 叶清晏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她辛辛苦苦的翻地、撒种、又浇水……一天天的盼着，看着它们发芽，越长越大，别提多开心了。 没想到一大早春雨就下了一道残酷无情的命令——间苗！ 要把她可爱的小菜苗，拔掉大半，只剩下了了几棵，可怜兮兮的。 “春雨姐姐，算本宫求你了，就饶了它们吧！”叶清晏跟在春雨的后头，为她的小菜苗求情……最后都对春雨下了皇后懿旨了，但春雨就是不听，依然辣手拔菜苗。 好容易菜苗间完了，又去了萝卜苗地里。 叶清晏见春雨要拔萝卜苗，眼睛一转，一屁股坐在了地头上，“哎哟~我肚子好疼啊，春雨，本宫肚子疼。” 春雨立刻扭头看过去，见她一边喊肚子疼，眼稍却瞟着萝卜苗，噗哧~一声笑了，“娘娘，您装的一点都不像。” “反正本宫肚子疼，不许你再打理菜园子了，好好伺候本宫。”叶清晏尽力保护她的小苗苗，不被春雨摧残。 春雨却道：“娘娘，萝卜苗稀稀拉拉的，出的不好，奴婢用拔下来的菜苗补苗，如果您觉得陪您装病，比补种菜苗更重要，那奴婢就陪您回殿里。” “哎？你是要补苗啊。” “对呀，不然多浪费地啊。还有，这水沟边儿上，可以种一些喜欢水的芹菜，陛下喜欢吃芹菜肉饺子，倒时候娘娘可以采来，亲手给陛下做着吃。” 叶清晏抬眼看春雨的脸，因为劳作而红扑扑的脸庞，透着健康粉晕。加上她天生丽质秀美，所以这么看过去，竟然让人难以移目。 “春雨，未无心来了皇宫。”叶清晏想起午膳时，萧长綦和她提及未无心，“他还退了婚，差点儿被逐出通圣教。你知道他是为了谁吗？” 春雨补苗的动作慢了下来。 叶清晏继续道：“他向陛下提了，求娶你。是娶，不是纳妾。” “奴婢……奴婢只愿伺候娘娘，不嫁人！”春雨继续栽种菜苗，但是动作有一些不自然了。 叶清晏回头朝宫门口的方向看了看，那里站着一名风流倜傥的俊邪美男，他听到春雨的话后，浑不在意，而且还大步的走了进来。 叶清晏离开了花园子，出了坤元宫，给他们两个人独处空间。 未无心竟然退婚了，这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听萧长綦说，她在瑶宫的那段时间，未无心也时常会来找春雨。但是春雨总是对他爱搭不理的。现在婚约没了，不知道春雨会作何回应。 还有癸，模样是硬伤。听说在没有磨骨之前，也是个很俊俏的书生模样，为了扮成萧长綦才磨了骨，变成了一块璞石。 癸喜欢春雨，整个天干地支的人都知道。而且春雨还和他拜了堂，可能他觉得春雨已经是他媳妇了吧。反正癸为了春雨，做什么都行。 没想到这一世，春雨没有遇上欧阳纯，却也桃花朵朵开，比她这个主子可强多了。 …… 勤政殿—— 萧长綦正在处理政务。 宫程进来了，禀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谁？”萧长綦从奏章里抬起头。 “皇后娘娘来了。”宫程也挺意外的，因为皇后娘娘还是头次来勤政殿，亲自找陛下。一般都是派春雨过来。 萧长綦从勤政殿内出来，有些不信的看着那个正四处溜达瞧的女人。 “你怎么来了？” 叶清晏朝他看过去，回道：“有点儿小事，陛下要是有空，臣妾就说说。” “进来吧。”萧长綦领她进殿。 “什么事儿？” “马上就是万寿节了，陛下的生辰宴，母后是想大办。但是臣妾觉得，现在关州战事胶着，这万寿宴是不是能简办，或者推迟到关州告捷？” “嗯，便按你说的，推迟到关州告捷。” “谢陛下，如此前线的将士知道后，也会士气大作，一口气拿下关州。对了，那个火炮用上了没？” “用上了。慈州在土崩瓦解，应该不出一个月便会有好的结果。” “小心废太子的垂死挣扎，切不能大意。” 能和他一直纠缠到现在，可想而知废太子手里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还有萧长綦前段时间，因乾元宫大火，而引发的诛恶逆收网行动，也刺激到了不少人。现在皇宫里几乎每天晚上都有来杀萧长綦的刺客，有时候一夜还能来三五波人，虽然不等近身就被暗卫杀了。但也能由此，看出废太子一派，有破釜沉舟之意。目下是只要能出手的棋，已经毫不吝惜的全放出来了。若有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得了手，可就麻烦了。 “嗯。”萧长綦把她扯入自己的怀中，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心。 ********** ps：今天手指太痛，码不动字，先更新六千，睡一觉要是能好些的话，会继续更新的，晚安~ 第254章 风云万变 宫程站在殿门口，小声提醒，“回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来了。” “今儿倒是热闹，你们都过来了。”萧长綦松开了叶清晏，和她一起在门口恭迎太后。 皇太后带着元嬷嬷，此外还带了一个精致的食盒。 见皇后也在，笑道：“正好，省的哀家再去一趟坤元宫了。” “母后可是有事？”叶清晏扶着皇太后坐下。 “哀家要去相国寺降香，求佛祖保佑你早日怀上皇嗣。明天如果你有时间的，就和哀家一起去，更显心诚，如何？” “去相国寺？相国寺在京城外，从皇宫到那里，乘车舆要一个时辰的路程，对母后来说，太辛劳了吧。” “为了燕朝的皇储，哀家做什么都愿意，更何况只是去相国寺降香。而且，每年这个时候，哀家也都会去相国寺上香的，皇后可愿意？” 皇太后眼神灼灼的望着叶清晏。 叶清晏看向萧长綦，目光询问。 萧长綦想着她喜欢出宫玩儿的性子，便道：“母后确实每年都会去相国寺。今年也早就定下了此次降香之行。如果你想去的话，可以去。” 叶清晏当然愿意出宫了，虽然对寺院这种地方不感兴趣，但是能出宫就行。 对皇太后道：“多谢母后，臣妾自然是愿意的。” “好好好。”皇太后笑了起来，然后对元嬷嬷道：“把东西取出来吧。” 食盒里是一盘色香味儿俱全的胭脂梅花肉。 “哀家想起来你喜欢吃这道菜，今儿就做了，便和陛下一起用吧。” “谢谢母后。”叶清晏看到好吃的，眼神明显更亮了几分。 皇太后慈和的笑笑，“那你们吃吧，哀家先回宫了。” “是，恭送母后。” “恭送母后。” 叶清晏对着那盘子胭脂梅花肉流口水，“好久没有吃过了。” “尝尝吧。”萧长綦把筷子给她。 叶清晏不客气的夹了一块儿，但在马上要塞进自己嘴巴的时候，筷子一拐递给了萧长綦，“夫君，有福同享。” “呵呵，后面半句呢？” “因为姣姣不想和夫君共患难。”只她自己患难就好，心里补充了一句。 “一切有朕挡着。”萧长綦亦如是想道，张口吃下了她喂过来的胭脂梅花肉。 …… 青甲军前后拥护着皇太后和皇后的车舆，天不亮就出了皇宫，因为皇太后要烧第一炷香。 其实相国寺早两天前，就已经封了寺院，就等着皇太后去上香，这香自然不论什么时候上，都是第一道。 一路上，叶清晏唯恐出什么意外，一直都外放着念力，观察着四周。毕竟现在是非常时候，如果废太子的人，暗暗埋伏，城外是很容易下手的。 但，她好像是多心了。 车队很顺利，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相国寺。 上了头柱香，又和方丈大师一番论禅说佛，用过素斋后……也都很平静。 又重返回宫。 在过了城门后，叶清晏放了大半的心，总算收回了外放的念力。 “母后，已经过了城门，很快就到皇宫了。您身体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很累？” “哀家好的很。”皇太后笑呵呵道，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黄纸平安符，递给叶清晏，“你闻闻看。” “咦？您什么时候求的平安符啊？”叶清晏一直寸步不离的陪着皇太后，也是为了保护她，但是并没有见她求过什么平安符。 “你闻闻看。”皇太后笑道，透着一丝丝的神秘气息。。 “什么呀？”叶清晏不疑有他，接过了平安符，然后顺从如流的闻了闻，结果……猝不及防，一股袭脑的香气顺着鼻腔，进入了她的意识海。 她忙用念力阻拦那股香气，但还是晚了。 惊愕的看皇太后…… 却见太后脸上的慈和笑容，变得吊诡阴森。 “你，你不是母”后字未落，人就昏迷了过去。 随后，皇太后也随之昏倒了……同时她洁白的额皮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 *********** 潜龙邸，玉亲王府—— 曲曲折折的石径小路两边，遍种奇花异草。 其中有一株才移种过来不久的花树，名字叫火烈，绚烂的花朵犹如火焰，簇簇挺放，连花蕊都是深红，真真红极艳极，仿佛耀了整个世界。花香阵阵扑鼻，味道却很清雅，与它的浓烈的外表倒不是很相称。 一名身着白色滚金边龙纹长袍的男子，手中紧紧握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珠，立在火烈树下，背影如松如竹，宽肩窄腰，威武霸气如中空烈阳，不容直视。星河落九天般垂顺的黑发，一部分被白玉龙冠松松挽起，余下的随着晚风，伴着花香，丝丝缕缕飘飞舞动，如梦似幻。 “陛下，任丞相求见。”一明青甲卫踏步而来，抱拳行礼。 萧长綦转过身，对青甲卫声淡如冰，“朕说过，在这里时不见任何人。” 青甲卫立刻领命就要退下。 却见任然已经顾自走了过来，说来他掌管着青甲卫，县官不如现管，所以这些青甲卫拦不住他。 任然骨节分明的长指间，拿着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镯子，还有一枚只有女人的小指，或者小孩子才能戴的金玉戒指，“是她的踪迹，也不想听吗？” 萧长綦看到那两个东西，顿时瞠目，“她在哪儿！”声音中透着一丝掩藏不住的悸颤！ “东西是小果从一个卖粗劣玉石首饰的地摊小贩那里买的。小果有过目不忘的天赋，曾经见皇后戴过一样的东西，所以便好奇的买了下来。” 任然把东西给萧长綦，“那个地摊小贩，实际上是一个人拐子，专干一些拐卖良家妇女的勾当，再把从妇女身上得来的东西，摆在地摊上卖。边卖东西，边继续找寻目标。” 萧长綦的身上冒起了腾腾怒焰，眼睛也隐隐泛红，杀意毕现，“把人给朕带过来！” 任然继续道：“他现在过来，可能有碍圣颜。”已经被他收拾过了！ “但能问的臣都已经问过了。皇后的失踪，和他没有关系，这两样东西是他的狗从护城河边叼回来的包袱里的。那个包袱里，还有一套衣服，人拐子还没来及处理。已经把衣服取回来，也问过春雨姑娘了，确定是皇后去相国寺所穿的常服。” “查水路！”萧长綦双手死死握紧。 “是，陛下。” …… 第255章 阴德善报 (一) 一艘顺燕江而下的大货船上，载满了大大小小的货箱或着麻袋。 而最底层的货仓，还另有一个小房间，里面关着六个少女。其中五个都在嘤嘤哭泣，只有一个缩在角落，不哭也不出声，仿佛死了一样。 她身上穿着不合体的粗布敝褐，又破还有一股馊臭味儿。小脸瘦得仅剩下一对大眼睛，肌肤苍白透明，给人一种能透过皮肤看到其下血肉骨骼的假象。 而她就是叶清晏，她抱膝缩在角落里，用力想自己怎么落到这步境地的…… 她不是意外遇到萧长綦，解了化功丹的毒，还偷了他一成的功力，离开客栈回京城找春雨了吗？ 但此刻，她丹田里，并没有萧长綦的那一成功力了。 去哪儿了？难道已经被她给吸收了？怎么吸收的？ 完全没有记忆！ “我好想爹娘，我想回家了。” “他们是不是把我们卖到妓院啊？我不要去那种地方，如果是的话，我宁可自杀死，还能落一个清白之身。” “我也一起……呜呜……” “你们是怎么被抓的？我是给阿爹往地里送饭的时候，被劫的。” “我给阿弟买糖葫芦的时候，那个卖糖葫芦的说白送我一串，但是要把另外三串送到一个胡同里。我为图小便宜，呜呜……阿娘，我以后再也不占小便宜了。” “我也是……我想回家，谁能救救我们啊。” 叶清晏听着她们边哭边倾诉，皱紧了眉。 “这里是哪儿？”她出声问道。 声音沙哑的紧，像是太久不出声，嗓子都迟滞了，要很用力才能说出话。 那几个少女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齐齐看向她。 其中一个问道：“你不是傻子，哑巴吗？” 傻子？哑巴？叶清晏皱眉，“我……跟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你不知道？你跟我们在一起有十多天了吧。”问她话的少女回道。 又有一个少女道：“每天吃饭都是我们……我们喂的你，你什么都不会，还会尿裤子！就跟一个傻子一样？” “对，也不哭不闹，就像一个木头人，没有魂儿。” …… 叶清晏听着几个少女七嘴八舌的说话，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样，把她们在这里的害怕恐惧彷徨不安，都倾倒给了她，想要她跟她们变得一样害怕才甘休。 直到有送饭的人过来，她们才算停止了。 一碗跟泔水差不多的米汤，一个发馊但还算热乎的馒头，就算是她今晚的吃食了。 之所以知道是晚饭，是因为那透过气窗而来的天光变暗了，是黄昏之色。 喝完米汤，又吃完了馊馒头。 外面就彻底暗了下来。 叶清晏整理着刚才听几个女孩子说得乱七八糟的信息，最后总算整理出了一些头绪。而这一点头绪，却让她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算消化完。 早在半个月前，她就来了这艘货船，而且确实是一个傻子的模样。为什么会变成傻的？这段记忆她没有，她要查出来才行。 还有这些女孩子们，是被同一个男人给拐骗绑架来的。那个男人，很瘦小，清清秀秀的，但左耳朵少了半个耳廓。至于她是不是也被同一个人拐骗过来的，就不知道了。 有时候货船会停靠码头，她们有时候能听到码头上有人喊话，上一次停靠码头是两天前了，而那个码头叫湘川码头，好像是淮中道湘州的地界。 淮中道，临近楚国。 从燕朝去楚国，最便利的就是水路。难道她们是要被贩卖到楚国？ 说不定现在已经到楚国了。 叶清晏想着刚才送饭的人，说的话，确实带一些楚音。她是懂楚国话的，因为小时候的教习姑姑就是楚国人，所以她额外的多学会了一口楚国话。 眼下她在哪儿先放一边，更重要的一个问题是，现在是重华二年！ 重华二年啊！ 萧长綦已经登基为帝了！重华就是他的年号！ 而她记忆最后消失的地方，还是萧长綦他老子的敬德二十三年！前后差了整整四年！虽然有一些掐头去尾的月份，不足四年整，但是三年是足足的。她足足傻了三年吗？ 怎么傻掉的？那这三年是怎么活的？ 叶清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从哪儿查起……还有春雨，这丫头有没有离开王府？ 夜半起风，通过气窗进了船舱内。 心如乱麻的叶清晏看看气窗，若她用柔骨功的话，倒是能钻出去。 只是柔骨功的后遗症，也是挺让人后怕的，会疼整整七天。她要保证在用完柔骨功后，有个地方，能让她安安全全的渡过七天的疼痛期。 否则，她很可能逃出狼窝又掉进豺洞里。 只能先等等，见机行事了。 另外几个女孩子，又哭哭啼啼了大半宿才抱团一起睡了。至于叶清晏，她们不让她过去。实在是她在傻的时候，尿失禁……身上的味道，别说她们，就连她自己都想呕吐。 她依然独自蜷缩在角落里，默默等待逃离的时机。 至于另外几个女孩儿……若是有机会的话，她会帮她们。如果没有机会，她还是泥菩萨过河，保了自己再说。 又过了两天后，船在一个码头停靠了。 通过气窗，能听到码头上有不少人，熙熙攘攘的。 有少女冲着气窗喊叫求救。但是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容易，传出去就难了。加上外面很是噪杂，根本就听不清楚。而且，就算是有人听到了，又怎么能保证对方是个正义之士，会救助她们。 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棍子过来了。 用力敲了敲门，喝斥道：“叫什么叫？很快就轮到卸你们了。” 卸她们？ 叶清晏心思电转，难道她们也要下船了？ “大哥，能告诉咱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叶清晏问了一句。 也没抱希望他会回答。毕竟在人屋檐下，为了自保，只有听话的，哪有问话的。 但是对方还真出乎她意料的回了，“这里已经是楚国了，就是放你们走，你们也跑不了，认命吧！” 第256章 阴德善报 (二) 还真是楚国……叶清晏看向其他几个少女。她们个个面如土色，仿佛马上就要上断头台一般。 “都老实点儿，不许再喊叫了，否则绑了你们堵嘴。”拿棍子的男人用力捶了一下门，又警告她们一番后才走了。 叶清晏还是缩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积攒体力，准备天黑离开货船后，就开始逃跑计划。 可能是她们要离开了，伙食竟然变好了些。 晚上竟有菜包子吃，喝的是豆腐鸡蛋汤。 几个少女，争抢着吃。 叶清晏看着她们，最后只拿了一个包子吃，就不再下手了。她尚有一搏之力，而她们或许真的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 天黑了，还是之前拿棍子来敲门警告她们的男人。 打开了舱门，“接你们的人来了。” 其他五个女孩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明显占据主心骨的女孩儿走在了前头。 而叶清晏走在了最后面。 经过那个拿棍子的男人时，只见他下意识的捂上了口鼻。 叶清晏很是卑微的语气道：“大哥不好意思，我家遗传体臭，抱歉。” “体臭？呵，那你可就倒霉了，你们是要去绮红楼的。” 绮红楼？一听就是妓院勾栏这种地方才会起的名字。 前面几个少女，有一个‘哇~’一声哭了，“我不要去妓院，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拿棍子的男人，立刻用棍子恶狠狠的威胁，“再叫唤一声，老子锤断你的腿。” 那个女孩儿立马不哭了，被吓得。但等回过神，又继续小声的啜泣起来。另有其他的女孩子安慰她。 叶清晏默默地跟在她们后面，留心观察着她们所经过的地方。 货船上的货差不多都已经卸空了，几个船丁在歇着喝酒。看到她们几个从底舱里出来，有的吹了一声口哨，调戏她们。 顿时那几个少女像是预感到了什么，颤颤发抖着，正在哭的哭声更大了，强忍着不哭的也哽咽了起来。 唯独叶清晏无动于衷，好像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一样。 出了船舱，微风徐徐，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新起来。叶清晏深呼吸……暗道：终于可以呼一口像样的空气了。只是她身上的臭味也依然很臭，靠近她的人都能闻到。 来接她们的，是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带着几个打手，还有两辆马车。 管事围着她们六个女孩儿看了一圈，特别是叶清晏，皱着眉，用燕朝话道：“你怎么这么臭？” 叶清晏刚想回答，是遗传的体臭。 另有一个少女回道：“她有尿失禁，自己尿自己衣服上了。” 叶清晏：“……” “这就麻烦了。我们绮红楼，是专门给达官贵人调教歌舞姬的正经教坊，这种有恶疾的人是不收的。是在船上被折磨了吗？”管事的看向货船老板。 货船老板忙回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们是来往燕楚的老船了，这码头上谁不知道我老徐头的船，最是诚信可靠。是这位姑娘在上船时，就尿裤子了，不光尿裤子，还是一个傻子，这几天瞧着还好些了。” “傻子？”管事的打量叶清晏。 叶清晏立刻让自己的瞳孔变成一种痴呆涣散的模样，好在现在已经天暗了，之前她的模样也没有人看清。 管事的捏着鼻子，瞧叶清晏傻兮兮的模样，皱紧了眉。 “她刚才不傻的。”有一个女孩儿道。 “她有时候傻，有时候不傻。”另一个也道。 叶清晏的心，瞬间凉的，比这河水都凉…… “先带回去吧，让大夫给看看。不行的话，再让妈妈定夺。”管事的似乎不想再在叶清晏的身上浪费时间。 叶清晏暗暗遗憾，刚才那管事，明明快要放弃她了。 这些女孩儿啊，唉！就不能动脑子想想，她有可能是装的。等她逃脱了，她说不定会去救她们。给自己留一线生机就那么难么。 一听不是妓院而是教坊，是给达官贵人家里调教歌舞姬的地方，五个女孩儿没有再要死要活的了。因为她们都是平民女子，如果有机会进入达官贵人的家里，说不定还会有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所以她们便没有那么抗拒了。 最后五个少女抱团挤进了一个马车里。叶清晏浑身臭烘烘的，倒是自己独占了一个马车。 叶清晏坐在马车里，想着自己是现在逃走，还是再顺着绮红楼这条线往上查……看她那三年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傻？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没了那五个哭哭啼啼或者叽叽喳喳聒噪的女孩，叶清晏生出了一丝困顿。 然，她现在还不能睡，用力揉揉眼睛，强打着精神，撩开车帘向外看。 目下，楚国是五国中最强大的国家。只是当今皇帝很平庸，外戚权势渐渐强大，等再过几年，甚至还会发生谋朝篡位的大乱。 而萧长綦这条枭龙，一直都在紧盯着天下各国趋势，运筹帷幄。绝对能忍、能等、更有手段和魄力……最擅长抓住敌人孱弱的时候，一击毙命。 楚国被灭后，整个天下都落入了他的手里，成为了这块大陆上唯一的霸主！ 回想起来，他还真是厉害啊！ 叶清晏感叹不已。 管事的见她一直撩着车帘看外面，便骑马过去，问她，“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叶清晏喏喏回道：“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管事看着她畏畏缩缩的模样，心生不喜，“罢了，反正到了教坊也会有新的名字。至于年龄，就和她们一样吧，十四岁。” “……”她已经十九岁了！一下子小五岁，难道看不出来吗？ 不过现在她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什么身材都没有，说她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估计也有人信。 “别想逃跑，知道吗？”管事的对叶清晏道。 但看叶清晏一脸傻乎乎的模样，估计逃跑是什么意思都不懂。 管事的放弃和她说话了，转而去教训，另一个马车里的五个看起来资质还不错的女孩儿。 第257章 阴德善报 (三) 马车行至闹市区的时候，路边的店铺映入了叶清晏的眼里。有客栈，有绸缎铺子，也有酒楼书馆茶肆……很是热闹，路上行人的神情，也多是悠然闲哉。 “这是什么地方？”另一辆马车里，有女孩儿问管事的。 叶清晏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陪都锦官城。”管事的回道：“除了京都洛阳城，就属咱们陪都锦官城繁华了。你们要是在教坊里学得好，又乖巧的话，多的是达官贵人的府邸等着你们。将来，你们出人头地了，再荣归故里，也是美事一桩。而现在你们回去的话，名声肯定没了，以后会有什么下场也可想而知。所以，姑娘们，既然已经事已至此，就往前了看，别再哭哭啼啼的，回头坊主看到了，还要拿鞭子抽你们。最后没有不妥协的姑娘，识时务方为俊杰……” 锦官城？叶清晏有些意外。 “客官要不要住店，咱们顺来客栈今天大酬宾，一律打八折，还送早茶喽——”客栈小二大声吆喝着，恨不得三街五巷的人都能听到。 叶清晏自然也听到了。 而且，顺来客栈是她醒来时，最后的记忆，印象着实深刻。 顺声朝那名客栈小二看过去……这一看又乐了！虽然胖了不少，但是还是能认出来的。 竟然就是平城的那个顺来客栈伙计。 四年后竟然在这里又相遇了，这是什么缘分啊。 本来打算去绮红楼，慢慢查自己失落记忆的叶清晏，看到这个伙计，立刻改变了想法。 手边没有能易容的东西，只能用柔骨功了。 想象着她离开客栈时的模样，她的脸开始慢慢变化…… 变好模样后，叶清晏撩开了马车的车帘，左右看看，见没有打手跟着这两马车后，迅速出手，一手刀砍在车夫的颈后，然后把昏过去的车夫拖入车厢里，先是自己驾马车走了一段，最后在经过一条暗巷的时候，提气运力，几乎变成了一道风影，窜进了暗巷中。 …… 顺来客栈—— 掌柜的招呼着客人，忙的不可开交。 忽然，一股臭味儿钻进了鼻子里，皱了眉，然后顺臭味儿看去。 这一看，大吃一惊，“叶……叶姑娘！” 叶清晏见掌柜的认出了自己，松了口气，就怕他不认自己，那她就只能走了。 “是我，我出了点儿事，可能需要掌柜的帮助。” 掌柜的立刻想到了什么，然后让还在外面的小二回来看着柜台这里，“叶姑娘先随我进里面说话，外面人多眼杂。”急急匆匆的带着叶清晏朝后院里走了。 叶清晏跟着他，问道：“掌柜的怎么到楚国来了？” “一言难尽。”掌柜叹了口气。 刚到后院，便看到一个虎头虎脑古灵精怪的小男孩儿，从屋里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缓行的女人。 “平安，你给老娘站住！” “就不就不。”小男孩儿调皮的跑，看到掌柜的来了，忙喊道：“爹，爹，娘要打我。” 掌柜的笑道：“又调皮了吧。” 叶清晏看到这个小男孩儿，很是惊讶，“难道是……我接生的？” 掌柜应道：“就是他，名字叫陈平安。” “长的真好啊。”叶清晏由衷赞道。 女人挺着大肚子走了过来，见自己男人不在前头忙，来了后院，还扯着一个乞丐一样的女人，很是奇怪，“他爹，这是？” 掌柜的对女人道：“内当家的，你细细看看她是谁？” 叶清晏走到女人面前三步处便停下了，怕自己身上的臭味儿熏到她。 掌柜娘子立刻认了出来，“呀！是叶姑娘！叶姑娘这是发生什么了？” 说着就要上前。 叶清晏忙退开了些，“我身上臭烘烘的，别熏到了嫂子。” “没事儿，这都不叫事。赶紧的他爹，准备热水，让叶姑娘洗洗泡泡。”掌柜娘子对掌柜的道。 不等掌柜说话，叶清晏又道：“谢谢嫂子不嫌弃。我是出了点意外，走投无路了，正好看到你们家客栈，所以……可能要叨扰几日，也没有银子付账……”问题在她身无分文。但凡她有几个钱，肯定先把身上的臭衣服换了。 掌柜娘子道：“叶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快别臊咱们了。您的救命之恩，我们都还不知道怎么报答呢。”叶清晏当时给她接生，那就是救了她和她儿子的命，这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恩德。 掌柜的也道：“叶姑娘尽管放心住，住多久都没问题。” “谢谢掌柜的，还有嫂子。”叶清晏心里一暖。 “他爹还有上房不？”掌柜娘子问道。 叶清晏忙拦住，“不用不用，客栈的房间，我不住。就在这后院里，有个库房容身就行。”她有没有银钱，占人家做生意的房间，着实不好意思。 掌柜的回道：“哟，这还真是说到点上。上房已经都有人了，就剩大通铺了，叶姑娘肯定不能住大通铺，太杂乱，谁知道都是什么人。这后院倒还有一个空房间备用的。叶姑娘可以先看看。如果觉得不满意，我再去朋友的客栈给叶姑娘找间上房。” “掌柜的真不用麻烦，就这个空房间就行。” “那咱就先看看吧。”掌柜娘子也不嫌弃叶清晏臭，拉着她的胳膊就去看房间。 叶清晏忙道：“我这身上太臭了，嫂子快放手。” “不臭不臭……” …… 掌柜抱起一直愣着看，不吵不闹的儿子道：“她是咱们家的大恩人。” “大恩人是什么？”小男孩儿还不懂这个词的意思。 掌柜道：“就是她，把你从你娘的肚子里接出来的。” “哦，那娘肚子里的妹妹，也是她接吗？” “你怎么知道是妹妹。” …… 叶清晏在顺来客栈的后院里安顿了下来。柔骨功只能维持三天，三天后就是七天骨头痛的日子了。 着实是让她销魂了七天，差点儿没疼死过去。 而陈大海和他的娘子郭氏，也就是客栈掌柜的和掌柜娘子，对她也是很好。就算知道她之前是易容的，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觉得她变脸的功夫好神奇。 第258章 天下事，无巧不成书 终于柔骨功之痛结束了，叶清晏一身轻松。而且经过这日子在客栈的调养，她的身体也恢复了不少，起码没有那么干柴，有了一些正常红润的气色。。 通过郭氏，她也了解到，原来她离开后，萧长綦一直查她来着，还买下顺来客栈，等着她自投罗网。当时陈大海他们离开了平城，一时不知道去哪儿。而郭氏本是锦官城的人，所以他们就来了锦官城继续开客栈。 而她又在这里遇到了他们。 这天下的事，果然都是无巧不成书。 …… 郭氏第一个孩子陈平安，是叶清晏接生的。第二个孩子，也赶了巧，也落在了叶清晏的手里。 一日清晨，郭氏睡醒后破了羊水，而且孩子还是坐胎，屁股朝下，是难产胎位，很有可能大人孩子都难保。也幸好有叶清晏在，最后总算是母女平安。 陈大海和郭氏，简直对叶清晏感激涕零。 觉得叶清晏这时候会来楚国，就是奔着给他们家接生来的。特别是郭氏，她知道孩子在肚子里坐着时，后怕不已，都要绝望了，连遗言都准备好了。但叶清晏让她放轻松，一切都听她的，总算捡回了两条命。 叶清晏也觉得她会遇到陈大海夫妇，说不定真是和他们的孩子有缘分。 郭氏生完孩子后，叶清晏就准备离开顺来客栈。 临走的时候，陈大海硬是塞给她二百两银子，让她在路上花销。 开始叶清晏还拒绝，但看两口子一起劝她拿下，不收他们便难安的样子，这才收了下来。想着就当自己借的，等有银子再还给他们。 在顺来客栈期间，她凑够了制作人皮面具的材料，所以离开顺来客栈后，她给自己换了一张很普通的脸。 先去了一趟绮红楼，想要找管事的，打听一下自己是怎么被卖到船上的，卖她的人是谁。 绮红楼在锦官城很有名，所以随便问一个当地人，就能知道绮红楼在哪儿。 只是，等她到了绮红楼却发现绮红楼被官兵围上了，周围还有不少人围着看热闹。 “大婶儿，这是发生什么了？”叶清晏问其中一个围观大妈。 围观大妈回道：“出人命了！整个绮红楼，从上到下，一个活口都没有，全死光光了！” “什么？”叶清晏惊愣在地，“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谁知道啊，你看看，又抬出来两个死人。啧啧啧~还是俩小闺女，可惜啊。”说话，围观大妈指着里面给叶清晏瞧，唯恐她看不到，还让了点儿位置。 叶清晏这算挤到了前排，“谢谢大婶儿。” 担架上抬着两具尸体。可能是没有盖尸布了，两具死尸的脸都露了出来。 叶清晏很清楚的看到了那两具尸体的模样，更是震惊了！ 竟然是和她一起被运来的五个少女中的两个。 那其他三个…… 忙看其他摆在地上的死尸，有的盖着布看不到脸，有的没有盖着，而没有盖着的，其中有一个也是五个少女里的一个，还有那个带走她们的管事也死了。 “这……绮红楼是不是得罪什么狠人了啊？”叶清晏问围观大妈。 围观大妈道：“肯定是啊。听说他们楼子里的姑娘，都不是什么正经来路，被人寻仇很有可能啊。” “哦？那您知道姑娘们都是哪儿来的吗？” “这咱哪儿知道，不过听说都是外来的，燕朝那边的多。” “都散了都散了。”有衙差驱赶围观的人群，让出一条宽道，瞧着是有官老爷来了。 叶清晏离开了围观人群。现在人都已经死了，线索也就断了，或许还有一些档案记录。但现在官府的人已经进去了，她不可能进得了绮红楼，只能等官差走了再看看，有没有漏网的东西。 那接下来还能去哪儿查？码头那边，她也早就已经去过。老徐头的货船已经离开了，就在她们卸船后第二天，便满载了楚国的特产回了燕朝。 据说下次货船过来，也要一个月以后。 她在这里已经呆了半个月，也就是还有半个月。 …… 叶清晏没有再回顺来客栈，而是找了一个距离绮红楼近的小客栈住下，伺机而动。 深夜，一身夜行衣的叶清晏离开了小客栈，去了绮红楼。 刚死过人、还是很多人的地方，谁都会觉得晦气，所以本来很热闹的一条街，现在静悄悄的。 到了绮红楼的后门，叶清晏先四下看看，此刻别说人，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飞身上了高墙的墙头，然后再一低头，就看到后院里一片片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进了楼里，血迹就更多了，看的她都有点儿胆寒，而且大半夜的，还是有点儿怵得慌的。 上楼梯的脚步声十分清晰，虽然她已经尽量的轻手轻脚了。 这些官兵搜查的也彻底，差不多能搬走的都搬走了，特别是值钱的物件儿。 叶清晏翻找着一些隐秘的地方，一间房一间房的搜…… 最后进入一个装设看起来明显和其他房间不同，更显奢华精致，连榻柱都是镀金的……而她白天时已经打听过，这个绮红楼的老板特别喜欢金子，连睡的榻都镀了金。 看来，这里就是那个老板的房间了。如果还能找到什么东西，应该就是这里。 只是这里也被翻了个干净，甚至连地板都撬开了。 那她还能找找哪儿？ 抬头，叶清晏看着彩绘的屋顶。 是一副《刘海戏蟾》图，胖乎乎犹如弥勒佛的刘海，手里拿着一大串金钱币，逗弄着一只四条腿的大胖蟾蜍。 四条腿的蟾蜍？ 她记得刘海戏得是一只三条腿的蟾蜍吧…… 蓦地，她发现其中一条蟾蜍腿，好像有点向外凸出。如果是白天的话，天光大亮，可能还看不出来。夜里，全凭内力加强的视觉，更多的是一种实物感，那种表面的图形迷惑，就会大大降低。 又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怎么看怎么蹊跷，最后飞身上了屋顶，按了下那条凸出的腿。 那条腿竟然按了进去！ ‘翁隆隆~’一面墙动了…… 第259章 神秘的美丽男人(一) 墙体向后移，露出一道红木雕花，也没有上锁的暗门！ 叶清晏看着那道暗门，心生喜意，一般这种地方藏的东西，都是很隐秘重要的。 会不会有她想找的线索？或者来点宝贝也行啊，行走在外，还是蛮费银子的。 走过去，慢慢拉开暗门…… 等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叶清晏的眼睛亮了！ 里面是一个米余见方的格子间，格子上放着一沓一沓厚厚的银票，以及金砖，金元宝，金饰品……满满当当的！ 看来这个老板还真是很喜欢金子啊。 不过现在都便宜她了！ 从榻上扯了锦缎被单，然后铺到地上，把暗门内的金子全部装进去，然后是银票。金子和银票装好后，叶清晏又发现了一个红檀木的精致盒子。 盒子还上了锁。 叶清晏毫不犹豫的拿起一块金砖，直接砸锁头。 ‘咔嗒——’锁子开了。 叶清晏看看手里的金砖，“还挺好使。”然后又丢回了被单里。 打开盒子，里面是厚厚一沓子的卖身契！ 有的卖身契上用红笔勾了一个八叉，想来应是已经死了的意思。粗略翻了翻，发现这种红笔八叉还蛮多的。 如果这些人都已经死了，这老板还留着这些人的卖身契做什么？ 叶清晏又看了看暗门内的格子间，确定没有东西后，把暗门关上。而那面移开的墙又徐徐而动，要恢复原状了。 叶清晏忙提着沉甸甸的被单，离开了墙内。 虽然没有查到关于她的线索，但是意外得了一大笔金子银票，也收获不菲。 提着被单包袱，叶清晏脚步轻盈的下了楼。 准备原路返回小客栈里。 刚到后院，要飞身上墙头的时候—— 一个从外面上来的身影，更先她一步站在了墙头上。 来人身材瘦长高挑，披着一个连帽的大披风，完全看不到对方的面目五官，甚至性别也不大能分别得出。说女人，好像太高了些，说是男人这肩膀又不宽厚。当然也没有什么规定，男人必须宽肩窄腰才算是男人。只是相较于女人，男人的肩膀是稍宽的，这是普遍特征。 叶清晏看着对方发了瞬息的愣，随后当机立断决定把对方当是空气，看到了只当没有看到，顾自走人。 飞上墙头，再跳下去。 对方出声了，“请留步。” 声音很是温文儒雅，是个男人的声音。 叶清晏越发当没有听到，继续走自己的，甚至速度还更快了。 那人却跟上了她，声音也高扬了些，“等一下。” 同时，叶清晏觉得自己的肩膀上落下了一只手。 下意识的就打开了他，“别碰我！男女授受不亲。” 见鬼的授受不亲，她大半夜的来刚被灭了全楼的大凶之地，还背着一个大包袱鬼鬼祟祟的……谁都能抓她，特别是官府的人，拿她问话都行。 对方估计也很意外叶清晏竟然会冒出来这样一句话，跟着就愣住了。 叶清晏趁机快速闪人。 但就在她跑出巷子，要进入大街时，那个人突然从天飞落，拦住了她的前路。 而且他头上的披风帽子也因他的飞落而滑了下来。 露出一头波浪一般棕褐色的长发，和一张美丽如皎月的脸庞。 并非那种犀利慑人的美，犹似清晨的日光或者星辉下静静开放的花儿，人畜无害又赏心悦目。 玉白如凝脂的肌肤，在街道灯光的映衬下，泛着莹透华光。眼睛狭长有点儿像桃花眼，但是却没有桃花眼的风|流多情，更像是静静的山泉水，润若无声，却能流进心里。长睫犹如含羞草微微轻颤着，朱唇微启，模糊了他的性别，令人望之痴醉…… 叶清晏看着他，一时间被他的容色所夺神，脑袋里空了。她不是没见过美人，上辈子后宫里多的是美人，美男也有，不说别的，就说萧长綦，那是她上辈子，终其一生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但是眼前这个，却能和他在美这个字的意义上，平分秋色。 “你的银票掉了。”一只彷如冰雕玉琢的美手，从披风下探出，纤细的指尖是一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 叶清晏呆呆的看着对方，伸手接过银票，嘴巴主动开合，“哦，谢谢你，麻烦了。” 美丽的男人点点头，然后就要走人。 “站住！”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叶清晏被这声喊，惊回过了神，扭头看去。 是一个明显喝多了酒的醉汉，而他身后还跟了一个，应是从街对面的酒馆里出来的。 两个醉汉，口角垂涎的盯着容貌美丽的男人。他们这是没看出那是一个男人吧，还当是绝丽佳人呢。特别是有她这个容貌一般到尘埃里的人对比，更是美绝了。 “美人……美人……陪大爷玩玩儿……” “真是一个绝色，哥，你先还是我先？” “一起吧……” 叶清晏听着两个醉鬼男人，不堪入耳的猥琐话，然后朝美丽男人看去。 却见对方一言不发的把披风帽子戴上了，准备离开。一副不想搭理那两个醉鬼的意思。 “美人别走啊。” “这么有缘分，陪哥哥们玩玩儿呗。” 两个醉汉就朝美丽男人抓去，中间堪堪越过叶清晏。 叶清晏本心是不想多管闲事的，特别是这大半夜的，背上还带着一大包袱的巨款，此种情况下，应该尽快远离是非才是。 但是她的腿脚，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一脚一个，把两个醉汉踹翻在地！甚至还趁他们倒地，把背上装了沉甸甸金子的包袱砸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脑袋上。 顿听到一声惨叫。 另一个见状，立刻骂骂咧咧的朝叶清晏扑来。但是喝醉酒的醉汉，动作很是迟缓，破绽到处都是。 叶清晏又凌空一个飞踢，正中他颈后，当即这个醉汉也昏迷了过去。 “喂——你们在干什么？”酒馆的伙计，远远的朝这边喊了一声。 叶清晏做贼心虚，立刻背上自己装满了金子银票的大包袱飞奔而走。至于那个已经戴上帽子的美丽男人，她没再打招呼。 第260章 神秘的美丽男人(二) 而他也没有再跟着她，甚至还一直看着她闪身进了另一条巷子里，才又返身朝绮红楼走去。 至于地上那两个醉汉，在他离开后，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两条如筷子粗细的黑蛇，蜿蜒着爬到了醉汉的身上，最后冲着他们的颈脉咬了下去…… 等到刚才喊话的酒馆伙计过来，两个醉汉，已经脸色紫黑，气绝身亡！ …… 叶清晏回了客栈后，立刻关好门窗，开始整理她被单包袱里的金子银票。至于那个装满了卖身契的盒子，暂时没有理会。 点数完毕后，足足有四十五万两银票，加上金子，怎么也有小五十万。不过金子携带起来太不方便，明天还是去钱庄兑了银票吧。 还有那个意外碰到的美丽男人，到底是什么人？捡到了她包袱里掉出来的银票，竟然还非要再还给她不可。难道他不知道她背着的是赃款？瞧那模样，也不像是傻子啊。 罢了，不管了。这种神秘之人，她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最好。 绮红楼里—— 叶清晏嘴里的美丽男人，就站在后院里，并没有进楼的打算。 没多久，又一个黑衣人来了。 对着他跪了下来，“少谷主。” “查到了吗？”男人问道。 “查到了。一个给绮红楼拉人的车夫说。半个月前，本来从货船上接了六个姑娘。但其中一个姑娘好像说是傻子，浑身还臭烘烘的，正好坐的是他的马车。但在走到半路的时候，他脖子被人打了一下，昏了过去，后来再醒来，那个傻姑娘就不见了。至于是谁打昏的他，他没有见到人，说不准。但极有可能是那个傻姑娘。” “傻姑娘不傻……看来皇后娘娘的封魂术已经解开了，走吧。” “少谷主去哪儿？” “万剑山庄。” “少谷主不找燕朝皇后了吗？” “她的封魂术已经解开了，没必要再找了。” “可是燕朝皇帝那边，不是说要少谷主用燕朝皇后去换圣女吗？” “我要一个不听话的圣女干什么？” “……” “我之所以答应找人，是因为她不能死，她得活着……虽然天下之事，本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少谷主，您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 “是，少谷主。” …… 一大早，叶清晏就背着那一大包的金子和银票，去了钱庄。 天和钱庄，是已传承了千年的古老钱庄。也是唯一被大陆五国都承认的钱庄，其银票可在各个国家流通。钱庄也分布在大陆的各个角落，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城镇，也有天和钱庄的分支。 没有哪个国家会打天和钱庄的主意。因为打天和钱庄主意的国家必然灭亡。燕朝之前的朝代，是周朝。而周朝之所以会亡，就是因为周朝打了天和钱庄的主意，想要天和钱庄的钱，结果不出半年，周朝改朝换代。 天和钱庄对外宣称，不介入各国之间的纷争，但是谁也不能打它的主意，它的存在，只是为统一大陆货币流通以及价值尺度稳定，其他的一概不予介入。 但这世上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天和钱庄既然掌控了金钱，那么也等同于掌控了大陆的命脉，一种无上的绝对权力。 萧长綦一直对天和钱庄这个庞然大物很是忌惮，但是他终其一生没能对这个钱庄做什么。因为他统一大陆，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心血。 至于她，就更没有做什么了。因为如果天和钱庄这棵金钱大树倒了，大陆也会乱上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刚刚统一的大燕，也要分崩离析。 况且一个天和倒下，必然会有另一个天和再崛起，没什么意义，反而大动干戈，让天下一直处在动荡不安中。 叶清晏背着她的大包袱，进了天和钱庄在锦官城最大的钱庄里。 大钱庄就是有大钱庄的眼界，对她一下子拿出来那么多的金砖、金元宝、金饰，很是淡定。验了成色又统一过称后，给了叶清晏五张万两的银票以及一些散碎银子。 叶清晏这时把包袱里另一个装满了银票的包袱打开，打算小额的都换成大额银票好带些。 钱庄管事的，却在看到叶清晏那一大堆银票时，立刻去通知了钱庄掌柜。 掌柜闻风立刻赶了过来。 叶清晏还以为，他们是要盘问她从哪儿得到的这么多银票。没想到掌柜问叶清晏，要不要办一块天和钱庄的紫金通牌。 叶清晏知道天和钱庄有通牌，分三种。紫金通牌、玄金通牌、以及宝金通牌。 三种通牌，分别代表了不同的价值，五十万两，五百万两，还有五千万两。 无论是存，或者是取，都可以凭通牌，但是只能在州城级的大城钱庄才能办理和使用。而她现在所在的锦官城天和钱庄，就是州城级别的钱庄，正好可以办这个通牌。 有这个通牌的话，倒是方便携带了。但是必须是大城的天和钱庄，才能存取银钱，没有那么方便。 可是带着厚厚一沓子的银票，也容易出意外。而且这个通牌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怕丢。就算被人给偷了，也没法用。 因为这个通牌的存取只能是通牌其主来用。意外丢失的话，还能补办，就是补办的地方麻烦点儿，要到天和钱庄的总庄，也就是金国的京都帝城。 上一世，这种通牌，好像也是这时候才开是推介的。 叶清晏想了想，最后答应了办紫金通牌。 钱庄掌柜不禁大喜，忙带着叶清晏进了贵客雅间。说来，他都推介这个通牌三个月了，始终没有人会相信一块通牌能价值那么多银子，而且也不堪方便。但是上头让推，而且推一个，奖励一千两银子，就不为这一千两银子，三个月一个都没推介出去，着实丢人啊。洛阳城那边，可是推介出去少说有十个了。怎么他也要开个张啊。 一只长得像极了白猫，一对琥珀色的大眼睛，但是没有腿的毛绒动物，卧在温软舒适的箱窝里。 第261章 招财 掌柜对叶清晏道：“它叫招财，看着是一只猫，但它不是猫，是一种灵物，可以口吐人言。” “哦？”叶清晏上辈子只知道有这些通牌，其他的没太注意了。没想到办通牌，是通过这么可爱的动物。 “好可爱啊。”说着就捧起了招财。 招财却‘喀~’咬住了她的手指头！ 一滴红艳艳的血流进了招财的嘴巴里……随后，招财的琥珀色大眼睛忽然迸出一道亮光。 不等叶清晏反应过来，就听招财口吐人言，“认定牌主。” 声音没有感情，木木呆呆的，但是确实是人语，不是猫言。 叶清晏惊讶的看着它，甚至连自己的手指被咬都暂时忽略了，“好、好神奇啊。” “成了，成了。”掌柜很是兴奋。 然后把一块掌心大小，晶紫色的金属牌子给叶清晏，“姑娘别怕疼，挤一滴血滴通牌上。” “……”是不挤你的血吧！ 叶清晏顺着刚才招财咬的伤口，挤了一滴血滴在了紫金通牌上……紫金通牌瞬间就从金属变成了沙土质的一样，那滴血很快就渗透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 “姑娘把通牌给招财。” 叶清晏依言，把牌子递给了招财。 招财闻了闻味道，很快回道：“紫金通牌，最低五十万两银开启，最高可存五百万两银，现余零。” 掌柜更兴奋了，立刻让伙计取来叶清晏的银票以及碎银。 然后一张一张银票的喂给招财。 招财每吞下一张银票，通牌里的钱数都会变化。 最后所有的银票甚至连碎银子都塞进去后，正好是五十万零一百二十四两银，启动紫金通牌成功。 “天啊，它可以吃银票和银子！那它也能吐银票和银子吗？”叶清晏问道。 “需要姑娘手里的紫金通牌。” “哦哦。”叶清晏把紫金通牌递给招财。 招财道：“紫金通牌，五十万零一百二十四两银，请问是取银还是存银。” 叶清晏想了下道：“取一千两，要五张一百两的银票，九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五十两碎银子。” 招财回道：“请收钱。” 招财张口吐出十数张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 叶清晏接过银票，还有碎银子，数了数，一两不多一两不少，正好一千两，震惊无比的看着招财，再看看掌柜，把银子袖兜里，道：“这也太灵性了吧。” “托姑娘的福，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掌柜的看招财就跟看宝物一样，眼睛亮的不得了。 “那它吃什么？”叶清晏又抱起招财，看它没有脚，连排泄口也没有，只有一张吞或者吐银子的嘴。 掌柜回道：“它吃的东西在它的窝里。”撩开窝里最上面的锦垫，底下放着一块五颜六色的石头，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如果叶清晏现在有瑶宫记忆的话，就能认出来，这是灵石。 “好漂亮的玉石！” “这叫灵石，看着漂亮，硬度却不行，不能雕刻成件。” “灵石？”拿起来看了看，再看看招财，“好玩儿，有意思。” “这一枚灵石，可以养招财少说五年。” “五年！那，它除了灵石，还吃五谷杂粮吗？” “自然是不吃的。只要这块灵石，它就能活着。没有灵石，就会陷入睡眠里。” “好想养一只啊，摸着也舒服。”软柔柔的，特别好撸。 掌柜笑道：“那可不行，这可是我们镇庄至宝。” 叶清晏笑笑，然后把紫金通牌又给招财，“我要一块五十两的金砖。” 掌柜着实吓了一跳。 五十两的金砖！刚才招财可没吃金子……然后忙看招财。 却见招财张大嘴巴，一块五十两重的金砖，真就吐了出来。 叶清晏笑眯了眼睛，“太棒了！” 掌柜也震惊不已。 好一会儿才道：“姑娘对这块紫金通牌还满意吗？” “嗯，满意。只是这东西还是稍显鸡肋，只有州城才有。” “以后会慢慢多起来。” “这种灵石，也很神奇啊。掌柜能卖给我一个吗？” “不行不行，一只招财只有一个，绝对不能卖。” “好吧。我改天再来看你哦。”叶清晏摸摸招财毛绒绒的头。 招财张口叫了一声，“喵——” 叶清晏，“……这不还是猫嘛！” …… 见识了一个新鲜且神奇的灵物招财，叶清晏心情很是不错。 摸摸已经饿了的肚子，进了一家有不少客人的酒楼吃饭。 雅间儿已经客满了，大堂里还有一个空桌，还要跟人拼座才行。 叶清晏跟着伙计来了拼座的这一桌。 对方是一个带着幂蓠的女客，而且桌子上还放了一把镶嵌了宝石的剑，看来还是位女剑客。 伙计跟对方打了声招呼，“客官，人太多，这位女客跟您拼个桌儿，您看？” 女剑客看也不看叶清晏便道：“我约了人。” 伙计一听有人了，给女侠客道歉，然后又领着叶清晏去找其他的桌。正好，女侠客后面的那桌人要走。 伙计忙带着叶清晏过去了。 快速的收拾了桌子，请叶清晏坐下，“客人要吃什么？” 叶清晏道：“一条红烧鱼，一盘杂拼凉菜，再来一碗蛋炒饭，还有……你们有烤鸭吗？” “有的，有的。”伙计应道。 “那就再来一只烤鸭，帮忙斩成小块儿。先上一壶开胃茶吧。” “好嘞，客官你稍等，马上就给您端来。”伙计麻溜的下去了。 叶清晏等菜的功夫，闲来无聊，就听周围人说什么。 有聊家长里短的，还有抱怨生意难做的，但说的最多的还是绮红楼的案子，其中有人提到昨夜在绮红楼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两具被毒死的酒鬼，有可能绮红楼的冤死女鬼找替身…… 两具被毒死的酒鬼？叶清晏想起了她打昏的那两个醉汉。只是她当时并没有下杀手，那两个醉汉也就昏迷一个半个时辰就醒了，有人帮忙的话，只要一盆凉水泼脸上也就醒了。可能是又有其他醉汉被毒死了吧，毕竟那条街全是喝花酒的。 而这些闲话里，最让她感兴趣的，却是一个完全跟锦官城不相关的。 第262章 占小便宜吃大亏 “万剑山庄的万盟大会，再有十天就召开了。听说这次万剑山庄的庄主要卸任万盟盟主，选举新的万盟盟主。” “那咱们去看看热闹吧。” “行啊，明儿一早码头汇合，咱们乘楼船走水路更快。说不定还能结交几个武林人士。” “没问题，我和家里人说一声，明儿一早码头汇合。” “好。” 叶清晏也听得意动了，不知道明儿一早能不能搭乘他们的顺风船。 伙计给叶清晏上了菜还有饭，“客官，您点的菜齐活儿了，请慢用。” “好。”叶清晏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味道还不错。 吃着吃着，又有几个人的谈话，让她停下了筷箸…… “刚传来的消息，燕朝那个叛逆的废太子，死了！人头被割了下来，挂在慈州城的城门头上。” “哇！这么惨！重华帝对待手足太狠了吧。” “成王败寇，帝王家哪里有什么兄弟亲情，何况还不是一个娘生的。现在废太子死了，慈州的叛军立刻都投降了。那个瘸腿的三皇子，听说被押送进了京城，八成也要被判个谋逆罪，斩无赦。” “没挂在城头上还好吧。那个十四皇子呢？重华帝会不会对他也下手啊？” “才十岁的孩子，应该不会杀吧。” 叶清晏拿勺子吃了一勺蛋炒饭慢慢咀嚼，萧长綦确实没有杀十四皇子，可是却养废了。天天吃喝玩乐，就是他要当皇帝，也没有人会愿意跟随他。但凡有，那也是心怀不轨，憋着劲儿等他上了位后，把他当傀儡操控，甚至是杀了，自己做皇帝。 一名身穿青色长袍的男人进了酒楼，并朝叶清晏的这个方向走过来。 叶清晏刚好夹了一个花生米，正要吃，就看到了青袍男人，‘啪嗒~’筷子上的花生米掉在了桌子上…… 其实不光她看，不少人都在看。 乍一看这个青袍男人的五官稀松平常，但是凑到一起却是极为耐看，而且是越看越觉得好看的那种，最是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过目难忘。 貌似有人认识这个人，小声嘀咕，“这不是碧落府的少府主离华公子吗？” “他就是离华公子啊，长得还真是不错啊。” “不然能和万剑山庄的小姐订婚吗？” 订婚两个字，可能让离华公子比较在意，他朝传闲话的几人看去。 那几个人顿觉一股凌压向他们袭来，浑身不由自主的出了身冷汗，其中一个人忙叫了酒楼伙计结账，最后连找零都没要，便匆匆走了。 离华公子？碧落府少府主？叶清晏很是好奇，朝他再次看去。 却见他在她旁边的桌子上坐下了，就是刚才她想要拼桌，却被拒绝的女侠客。原来女侠客没有说谎啊，确实是有人了。本来她还以为，是对方不愿意拼桌而随口说的借口。 女侠客道：“该回去了。” 离华却偏头看向窗外，不理女侠客。 “明天一早乘船离开。”女侠客说完这几个字后，叫了伙计上菜。 伙计把已经准备好的菜，一一摆上，全是这家酒楼的招牌菜，什么鲍鱼海参、山肴野蔌，上了足足一桌子。 离华愕然的看着满桌的菜，问女侠客，“吃的完？” “给你吃的。”女侠客说完，拿起自己的剑走了，留下离华和满满一桌子的菜。 离华拿起筷子，正要吃…… 发现对面有个女子一直看着他桌上的菜，很感兴趣的样子，便道：“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可以一起吃。” 叶清晏看看自己已经吃了大半的菜，再看看还有多半碗的饭，便端着自己的饭，来了离华这桌。 厚脸皮道：“谢谢啊，你们这菜太丰盛了。” “姑娘不用客气，随便用便是。”离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糯米蒸排骨。 叶清晏对这道菜也很感兴趣，也动筷子夹了一块儿。 不知道是占便宜的心理，还是和美男一起吃饭让人胃口大开，叶清晏竟然把这满桌子的菜，大半都蚕食进了肚子里。 离华开始还和叶清晏一起吃，后来他停下筷子了，她还在吃。他消食茶都喝了，她还在吃……最后愣是吃光了！ “姑娘好胃口！”憋了半天，终于说出来了这五个字。 叶清晏还挺不好意思的，“挨过饿，见不得饭菜剩下。” “不浪费，是好习惯。在下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离华起身准备离开。 “好，后会有期。”叶清晏学江湖人抱拳行礼。 离华看着她有点儿别扭的动作，哂然一笑，“后会有期。” 等离华出了酒楼的门后，酒楼伙计过来了，“姑娘好，可还要用些什么吗？” 现在酒楼的客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到了午歇的时候。 叶清晏回道：“不用了，结账吧。” “好的，一共是二百五十六两八钱银子。”伙计笑道：“八钱银子，掌柜的说可以免去。” “二百五十六两八钱银子？……我就一条红烧鱼，一只烤鸭，还有一个炒饭，凉菜，怎么要这么多银子？”叶清晏惊讶，自己莫不是遇到黑店了？这几个菜在别的地方，顶多二两银子。 伙计回道：“姑娘，这桌饭菜也要算上。单是那道三头鲍，就要五十两。” “什么！？这桌也算！”叶清晏瞠目惊道。 “是的，姑娘。” “不是，等一下伙计，这桌饭菜是那个离华公子他请我吃的。不该他结账吗？”叶清晏无语了，这离华公子也太不道德不仁义了吧！请人吃饭，还要让人自己付账？ 伙计一脸为难，“离华公子没有结账啊。姑娘，咱们也是小本经营的，这桌菜如果赔了，明天就没法开张了。” 这话严重了，这么大的酒楼，怎么可能因为一桌菜就歇业了。但是吃饭结账确实天经地义。 况且这些菜大部分都进了她的肚子里，就算结账倒也不亏，只是总觉得有种被人诓骗的感觉…… “好，这账我结。但能不能劳驾掌柜的帮忙写个结帐条，以后我见了离华公子好要账。” 第263章 咱们一码归一码 “没问题，没问题，姑娘随我去柜台。” 掌柜一听叶清晏也是被人给坑了，又给她便宜了五两银子，并且在写结账条的时候，虚高了几十两，凑了三百两的整钱。 如果能要到账的话，叶清晏还能小赚一笔。谢过掌柜后，叶清晏拿着那张结账条走了。 …… 后夜半，叶清晏背着一个行李包袱，偷偷回了一趟顺来客栈。 把那块从招财嘴巴里取出来的五十两金砖放在了熟睡的陈氏枕头旁。又看了看在陈氏怀里睡的很安然的小女娃，极小声道：“两天不见就大了些呢。” 最后又在客栈柜台的留言簿上留下一句话——给小叶子打一个金锁，给小平安买一把弓箭。 没有写自己的名，但是陈大海肯定知道是谁留的。 离开顺来客栈后，叶清晏径直朝码头的方向去了。路上碰到起早卖早点的摊儿，还吃了两碗云吞面。 天还不亮，码头上的船丁就开始忙起来了。 有一艘高三层的大楼船，靠了岸。 叶清晏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不少人在排队上那艘大楼船，其中就有昨天在酒楼里说要去万剑山庄看热闹的客人。 她之所以早早就来了，就是来盯这几个人的，她要跟着他们去万剑山庄。 所以也随着他们，排在了上船的队里。 而她排好队没多久，就见昨天诓了她一桌菜的离华，和那个头戴幂蓠的女侠客也来了。不过他们没有排队，而是直接上船。 叶清晏心生不满，诓了她饭钱，还能插队上船，真是气人啊！ 再看看登船的人越来越多了，而她前面不时有加塞的，这么塞下去，等她上船后，就剩最次的位置了吧。上次在货船底舱里的经历，着实不堪回首。 眼看离华和那个戴幂蓠的女侠客上了船，要进船舱，叶清晏大声喊了一句，“离华公子——” 立时所有人都朝她看。 离华也停下了脚步，回头。 见是昨天一起吃饭的女人，有些诧异。 “离华公子，你还欠我银子呢。”叶清晏又喊了一句，不管了，现在先跟他套上关系。虽然上来就要钱，好像有点难看，但这债务关系，却也是明明白白，不容抵赖的。 离华也很奇怪，自己怎么欠她银子了？ 船丁拦住了叶清晏，“请问，有船牌吗？” “我可以买啊。”叶清晏掏出一张银票。 船丁立刻明白了，叶清晏这是想要插队，拉了脸，“那麻烦排下队。” 离华却好奇自己怎么欠她银子了，出声道，“让她先进来吧。” “是，公子。”一听离华开口了，船丁立刻放行了叶清晏。 叶清晏见船丁那么听离华的话，说放人就放人，心里暗暗嘀咕，这船不会是离华的？ 像是知道她所想，离华回道：“碧落船行，是碧落府的产业。我上自己家的船，自是不用排队。” “……”叶清晏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二傻子…… “请进里面说话吧。”离华对叶清晏很是客气道。 那个一直站在离华身旁的女侠客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长得普通无奇，身材也干瘪的跟竹竿一样，没有再看第二眼，率先进了船舱。 叶清晏靠关系插队成功，但是乘船的钱她还是一分不少的给了船丁，而且要的还是贵宾间，反正她有的是银子，当然要对自己好一些，能住好的，绝不住差的。拿着一个写着目的地万剑山的小木牌儿，才朝离华走过去。 离华带着她上了三楼的船舱，贵宾间一天要五十两银子，吃喝全包。 离华推开一个挂着雅字的房间门，“姑娘住这间如何？” 叶清晏把头看了眼房间里面，不算大的房间，有一张并蒂莲雕花双人榻，藕荷色丝锦芙蓉帐，红木圆桌，壁角还有一个小火炉，炉上放着一壶热水，咝咝的响着。还有一扇通往外面船廊的小门，可以欣赏河道外面的景色。 “不错啊。” “你满意就好，现在来说说我欠你银子的问题吧。”离华带着她又去了客室。 客室的房间大了不小，一色的黄花梨木桌椅，双面绣的屏风，西狄国的手编羊绒毯。靠窗的地方有一张蝠纹八仙书桌，桌上还有一盆开的正好的碧色朱顶红。 “随便坐。”离华请叶清晏坐下，然后亲手给叶清晏沏茶。 叶清晏走到八仙书桌前，把一直背在背上的包袱放在桌上，看着忙活的离华，然后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木盒。 “离华公子如此盛情，说这个其实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咱们就一码归一码了。”叶清晏看着离华端了两杯茶过来，更觉得脸皮臊得慌。 “本就该如此。”离华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放在了叶清晏面前，“龙井，希望姑娘喜欢。” “谢谢。”叶清晏看着碧绿色的茶汤，先闻了闻茶香，只觉得香气沁脾，心旷神怡，“好茶。” “还不知道的姑娘尊姓大名。” “免贵姓叶，叶明。”她爹和她娘的姓氏，组成了她的名字。 “在下离华，叶姑娘请继续。”离华在叶清晏的对面坐下。 叶清晏把那个小木盒推给了离华，“离华公子看看就明白了。” 离华打开了小木盒，里面是一张三百两结账条，“这是？” “昨天在酒楼吃饭，你们那桌饭的饭钱。”叶清晏说的有点儿尴尬，“其实，最后大部分都被我吃了，我结账倒也没什么。”说话就又要把结账条收回来。 离华却不给她，“叶姑娘稍等一下。” 话落，离华就离开了客舱。 叶清晏喝了口茶，细细品味，然后点点头，“确实不错啊。” 离华拿着叶清晏的那张结账条去了挂着贤字的房间。 “小梦。” “哥，进来吧。” 离华进了房间。 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正坐在梳妆镜前，正对着自己的脸擦脂抹粉，遮掩脸上的麻子。 而她就是那名戴着幂蓠的女侠客。因为怕被人看到脸上的麻子，几乎只要在外面，都会带上幂蓠遮掩。 第264章 刁恶千金 “哥怎么了？瞧着脸色很不好看。虽然平时你也一张臭脸。” “小梦，昨天酒楼的那顿饭，你跟我要了多少银子？” “一千五百两啊，这都是便宜的。你看那些都是什么食材，拳头大的大鲍鱼，还有海参啊，每一样食材都很贵啊。” “一千五百两，你自付的银子？” “是啊，哥不相信妹妹吗？要不咱们去酒楼找掌柜对峙。” “也好。想必那么一大桌子菜，掌柜的一天也卖不了几个这样的食客，肯定还记得你。” “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如果我没付钱，你能离开酒楼吗？”离小梦黛眉拧起，她只是说说，没想到离华竟然真要去。 “自然是离不开。那去酒楼对峙，你怕什么？” “……反正我不去。”离小梦耍赖。 离华看着她，问道：“小梦，你一个月的月钱是多少？” “……五百两。” “从下个月开始，扣你三个月的月钱。”离华说完就出去了。 “凭什么？！” “凭这个。” 离华把那个小木盒扬手丢给了离小梦。 离小梦接住小木盒，打开一看……立马蔫了。实际上，她确实没有付钱就走了。他让她等那么久，早没胃口了。后来，他回到客栈问她付账了没，她才灵机一动，问他要了一笔钱，其他的也没有多想。 那这张结账条？离小梦忽然想起了叶清晏，她一大早过来，就说她哥欠了银子。而她哥掌着碧落府的生意命脉，手里有的是银子，怎么会欠她钱。也就这个结账条了……哼，该死的女人，让她丢人现脸，她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叶清晏一杯茶没有喝完，离华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三张银票。 “不好意思，确实是我疏忽了，这是欠的饭钱。”离华从来没有这么丢人的时候，竟然吃‘霸王餐’，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女人。 叶清晏接过银票，看也不看的就塞进了包袱里，“没事儿，都不是事儿，离华公子不用客气。” “还有，为表歉意，叶姑娘在到万剑山期间，船上的一切花销，都由我们承担。” “哦？”叶清晏实在是意外，“我那个房间，一天可要五十两银子！” “现在一切都免费。”离华道。 “太棒了！”叶清晏高兴的一口把剩下的茶喝光，“再来一杯！” 离华莞尔，端起茶壶为她斟茶。 …… 在所有的客人都上了楼船后，船丁起锚解缆。 叶清晏回了离华给她安排的雅字号房间，随手把包袱扔在了榻尾，整个人放空了，仰面倒在榻上，别提多轻松。 “好舒服啊。”特别是不用花银子的感觉，更好了。 感叹一句后，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而在她睡着后，有一个人悄悄进了她的房间。 正是离小梦。 离小梦蹑手蹑脚的先到榻边轻轻晃了下叶清晏，见她没动，睡的很沉实，然后才从怀兜里，掏出一个药瓶。拔开瓶塞，瓶口对着叶清晏微微启开的嘴唇，倒了进去…… 叶清晏无意识的吞咽了一下。 离小梦见叶清晏喝了瓶中物，诡笑道：“看我不整死你！” 后又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 等她出去后，刚要走，错对门的碧字号房间门开了，离华从里面出来。见她站在雅字号房间门口，问道：“你在做什么？” 离小梦忙道：“我来看看这位雅字号的娇客有没有什么需要，不过敲了下门，并没有人应，想来是睡了吧。哥，那什么，我先回我房间了。” “小梦，她是贵宾间的客人，理应享受楼船最好待遇。我们既是楼船主家，更要令客人宾至如归。”离华郑重道。 “是，我就是要让尊贵的客人宾至如归，所以才来问问她有什么需求。”离小梦说的十分诚恳，脸上也带着得体的笑容。 离华却皱了下眉，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她可不是会伺候人的，但是又看不出什么，最后摆摆手，“你回房间吧。” “是。”离小梦轻快的走了，带着一种明显的雀跃。 …… 叶清晏的肚子，突然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疼，还咕噜噜的叫着…… 乍然醒来的叶清晏，脸色一阵青青白白，就奔出了房间，朝恭房跑去。 恭房分男女间。 女的那个门，挂着故障的牌子。而男的那个有人！ “故障？”叶清晏捂着剧痛不已想要释放的肚子，“管你故障不故障，先用了再说！” 直接摘了故障的牌子，推门进去了…… 用完后发现，恭桶其实没什么问题。 捂着变轻松的肚子出来，还不及走两步，肚子又一阵绞肠子的疼痛，扭头又进了恭房里…… 直到拉的快脱水了，叶清晏才虚弱无比的回了房间。 然后倒了一杯水，刚要喝……肚子又一阵疼。 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跑肚子这么严重的……简直就像是被人下了泻药！ 泻药？！ 叶清晏微微眯眼，自己上船后，就喝了几杯离华给她泡的茶，难道是茶里下了东西……可是离华自己也喝了。没有必要为了整她，把自己也搭进去吧。 不管怎样，她得找他去，先把泻肚的问题解决了。 离华的房间就在她错对面的碧字号房间。 ‘咚、咚咚~’敲响了离华的房间。 “进。”房间里传出离华的声音。 叶清晏抱着肚子，苍白着一张脸，进了离华的房间，“救命啊！” 离华正在翻看账本，听到叶清晏的话，还有她此刻的状态，蹙紧了眉，丢开手边的账本，立刻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你怎么了？” “我……跑肚子，都快跑死了。”叶清晏捂着肚子，腹内一阵阵绞痛，但是她腹中已经空空如也，拉不出什么了，剩下的只是剧痛而已。 离华立刻叫人传随船的郎中上来，给叶清晏看诊，别是什么时疫，这船上有百余多人，如果有疫病可就麻烦了。 郎中上来后，给叶清晏检查了一番，先排除了时疫，让离华安心。最后确诊应该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引起这么剧烈的症状。 第265章 面具剥落 但不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先要解了表症，止了腹痛和腹泻。郎中给叶清晏服了药，因为这种病症都是寻常常见的病，所以郎中也一直都有配置好现成的药丸。 叶清晏也懂药草，所以闻着药丸，大概能闻出都有什么药材，确实是止痛止泻的。很干脆的吃下药，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挺尸…… 已经拉的没力气了，回到自己房间都是离华帮忙搀扶回来的。 离华在叶清晏睡着后，给她掖了掖被角。 蓦地，盖被子的手顿住，盯着叶清晏的额角看……那里有一层薄薄的皮翘了起来！而且还有蔓延的趋势。 离华的面色陡然变得慎重，然后慢慢伸手向那一层薄皮…… 叶清晏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腹痛也已经好了许多，跑肚子的泻意也没有了，郎中的药还是挺好使的。 丝锦芙蓉帐在她睡着后已经放了下来，抬手撩开。 然，在撩到一半的时候，手又骤然停下！ 房间里有其他人的气息！ 叶清晏第一反应就是警惕。 寝房是一个很隐私，很重要的地方，自己安榻之侧岂容他人存在，除非是极其信赖的人。 前世，她能毫无顾虑放心在她寝房里的人，其实也就两个，一个是春雨，另一个就是……萧长綦。这一世，萧长綦应该排除在外了，只有春雨一个而已。 而这种流浪在他国的途中，她是没有任何信赖的人的。 “是谁？”叶清晏身无任何防备的武器，真该在锦官城的时候，给自己弄一把匕首什么的，也好防身。现在没有任何依仗的感觉，真是太令人不安了。 “你……好些没？” 对方的声音落在叶清晏的耳朵里，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紧张。 叶清晏认出了这个声音，稍稍松了半口气，把芙蓉帐撩开，内力驱至目下，能看到离华坐在圆桌前。 “离华公子怎么在这里。” “在下冒昧了。” 嘴上说着冒昧，但是却没有半点歉意，更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叶清晏：“……那个，我要洗脸换一套衣服。还需要吃点儿什么，如果离华公子不觉麻烦的话，能帮我要一碗青菜粥吗？” “热水已经备好了，叶姑娘可以随意使用，我去准备吃食。”离华这才出去了，临走时还点了两盏蜡烛，令房间里亮堂了许多。 叶清晏看着离华出去，心生一丝疑窦。 “怎么回事？”她能察觉到这个离华公子，好像有些不对劲儿。跟之前不一样了，态度还有什么的…… 等洗脸的时候，明白了！ 她脸上的面具……不见了！ 面具下的真实脸庞，其实就她来看也是有些陌生的。四年过去，这张脸若非还有以往的影子，还有身体上一些小时候练功摔得疤都还有，她都不敢认，怀疑是不是换了一具身体。 这张脸还是挺漂亮的，但是漂亮中又透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媚色。她随便施个媚术，恐怕很少有人能忍住。 她不太喜欢那种媚意，所以用面具遮上了。 离华公子瞧着不像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没见过女色的，应该对她这张脸不会有什么特别想法吧。 不过，再怎么说离华公子也是一个男人。而男人有时候是不用脑子思考的…… 不管怎样，她还是先遮上吧。 叶清晏从包袱里，取了易容的东西，先清洗了脸，然后开始对着镜子易容。 离华端着粥和一些易于克化的吃食过来。一进屋就看到叶清晏又戴上了面具，变成了那个不起眼的模样。 微微一愣，然后把吃食放在了桌上，“如果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也可以告诉我。” 叶清晏见他没有问自己脸的事儿，也没有主动提起解释，在桌边坐下，看着清淡的吃食，微微蹙眉。 离华一直都有留心她的表情变化，所以她一皱眉就察觉到了，问道：“可是不合口味，我可以让厨子再做。” 叶清晏忙摇头，“不不，这个很好，现在也只能吃这个了。” “抱歉，在我的船上，竟让你发生这种事。”离华很是惭愧道。 叶清晏喝了一口青菜粥，胃里立刻暖和的不少，回道：“没事儿，我现在好多了。可能是大半夜吃的早点不太干净，吃坏肚子了。” “不是早点的问题。是……”他已经查清了，但是实在难以启齿。 叶清晏慢慢喝粥，吃着炖的软烂的红肉白菜，以及暄腾腾的白面馒头，道：“甭在心，这件事算过去了。” “哥！”离小梦忽然出现在门口，“你在干什么？” “你说我在干什么，还不是你做的蠢事！”离华看到她，脸色就变得难看，声音也透着明显的怒意。 “我……”离小梦忽然语塞，但很快又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你不能诬陷我。还有，你不许背叛芸芸姐。芸芸姐，那么温柔，那么端庄漂亮，你怎么忍心让她难过。” “等一下，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叶清晏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少女。虽然她没有戴帷帽，但是从她的声音上还是能认出，她就是那个女侠客。只是初初见面的时候，觉得她是一个冷傲女侠。怎么现在觉得她就是一个刁蛮千金呢？ 离小梦看着叶清晏，登时横眉竖眼，娇喝道：“我误会？从你上船，我就看出来了，你就是存心不良，想要勾引我哥对不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够不够资格！” “离小梦，立刻向叶姑娘道歉！” “哥，我是你亲妹妹！她算什么东西。” 离华忍了又忍，才扼制住了想要掐住离小梦脖子让她闭嘴的冲动，先对叶清晏道：“我妹妹不懂事儿，叶姑娘千万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我会好好教她的。”声音温敦可亲。 离小梦立刻又要发声，但是离华瞬间凌厉如刀的眼神，让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她哥这是……真的生气了！为什么？为了一个丑八怪，想要占便宜的丑女人？ 第266章 给她下了药! 叶清晏很是无奈：“……” 她只是乘船的船客而已，这两位是不是拿她做戏了？听得云里雾里的。 “抱歉，你们要是有什么矛盾，麻烦出去说。我太饿了，想安安静静的吃饭！”不客气的赶两人走。 离华不觉叶清晏给得话难听，应道：“好，需要什么你再找我。” 离小梦终还是忍不住了，呛声，“丑八怪，让你免费住贵宾间，不感恩戴德就…………呜呜呜呜……”离华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别说说话了，呼吸也都堵住了。 仍对叶清晏温文笑道：“叶姑娘请慢用。” 并把房间门徐徐合上。 但在门合上后的瞬间，离华的脸色陡变得铁青，拖着依然被堵着口鼻快憋死的去的离小梦，去她的房间。因为她的房间，距离叶清晏的房间较远，有什么动静，不易传过来。 叶清晏则一直满头雾水中，“都什么跟什么？” 晃了下懵了的脑袋，继续吃自己的饭了。 直到饭都吃完了，叶清晏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为什么离华会来跟她赔罪！ ***！肯定是这小妮子给她下了药！ 因为就算是吃坏肚子，一般情况下也不可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而且吃完早点到上船睡觉，都一个多时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那么久才发作。 还有离华的态度，一直都是很歉疚的模样，那是亏了心啊。 很好！小妮子，是不是觉得她这个大姐姐好欺负啊。 哼！就她知道知道，大姐姐的道行！ 只是不等她磨刀霍霍向刁蛮千金，某千金的哥哥，已经把他的妹子，扔下了船，丢在了河道岸边，也不管周围几十里内都荒无人烟。 …… “叶姑娘，这道白鱼是此地的特产鱼，鱼刺极少，肉质鲜美细腻，尝尝看。”离华端着一条看着就有食欲的雪白清蒸鱼，放在了圆桌上。 叶清晏捏捏自己的脸，船上四天了，她好像变肥了一圈儿。这离华，以代妹赎罪之名，一天弄六顿好吃的给她，而她也无处可去，动的少，这肉就见长了。 “谢谢离华公子，那个……什么时候到万剑山啊？”她听船上的其他船客说，这船比以前走的慢了，按往常时间算，昨天就该到了。现在才走了一半多一点，少不得还要再走两天。 离华回道：“这几天水道不太平，晚上最好少行走，所以只有白天才开船，大概还要三天吧。” 叶清晏无语，就算水路真的不太平，这船可是碧落府的船，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水匪会冒得罪一个门派的风险去打劫。况且碧落府的船丁，个个都是高手，他们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敌得了。 但是楼船东家都不着急，他们急也没办法。特别是她，本来原打算半个月的时间，来回一圈万剑山庄。然后等老徐头的货船再到锦官城码头后，她好去打听关于她怎么上船的消息。如果一直这么慢的话，那她在万剑山庄的时间就少了，回锦官城的时间也变得仓促。 “能不能快一点儿？”叶清晏问道。 “叶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事？离某可以帮忙。” “确实有点事，需要十天后再回到锦官城。” “那时间足够了。叶姑娘到万剑山庄做什么？” “我？我就是见识见识，开开眼界。听说这些日子，万剑山庄对外开放，只要能登上万剑山的山峰，便能进庄内做客。我去试试能不能登上去，如果登不上，就在山脚下待两天，便回锦官城了。” “原来如此。” “对了，我还听说离华公子和万剑山庄的小姐要订婚？恭喜你啊。” “不，没有订婚。” “哎？那传言……” “造谣。” “……哦。”叶清晏拿起了筷子吃鱼。一口下去，鲜香软嫩，“好吃。” 离华看她美美的吃着鱼，又踟躇道：“姑娘那天的面具，是自己剥落的，在下只是无意中看到了姑娘的真容……” “嗯，我知道。我一出汗面具就容易掉，那天实在是疼得受不了，出了不少汗。”说着，叶清晏抬手摸摸自己的脸，“不过我不喜欢那张脸。” “比喜欢自己的脸？为什么？” 叶清晏想了下，“说不上为什么，但就是不喜欢。” “呵呵，我妹妹也不喜欢她那张麻子脸，所以总喜欢戴幂蓠遮住。” “她脸上有麻子？是出过天花吗？” “嗯。当时为了隔离她，把她送去了山里呆了半年，只一个出过天花的婆婆照顾她。后来病好以后，落了一脸麻子，脾气也变得很不好。家里人一般都让着她。” “显然，你们‘让’过头了。我只是问你要一顿饭钱，其实给不给都没关系了，毕竟我吃了不少。但她心戾手辣的给我下泻药，这心眼也太窄小了吧。而且我住贵宾间，也是掏了银子的，是你要给我免，不是我要求的，她也赖我头上，出口更是没有教养。长此以往下去，将来她嫁人后怎么办？特别是按你们家的门第，将来她嫁人，也肯定是名门大派当家主母。要还是这种刁蛮恶劣的性子，要么迟早被休回家门，要么被别人收拾，各种跟头，各种坑摔一地，少不了头破血流，那时候，你们就知道这种‘让’的代价了。” 离华听着叶清晏的话，愣住。 叶清晏见他愣了，回想了下自己刚刚说的，最后尴尬的搔了下耳朵，“我说的都是实话，可能难听了些，你别在意啊。” “叶姑娘说的很对。”离华给叶清晏盛了一碗鱼汤，“醍醐灌顶。” “……我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多谢仗义执言。” …… 三天后，楼船终于到了万剑山码头。 船上下来一小半人，剩下的一多半继续往前走了。 叶清晏下了船，离华也下来了，手里帮叶清晏提着行李包袱。显然这趟同船之行，两人的关系已经如朋友一般。 当然，这是在叶清晏看来的。至于离华，可能就是另一种想法了。 第267章 你怎么来了? 离小梦已经早了一步到万剑山，所以得知碧落府的楼船到了万剑山码头，便飞驰而来。看到离华手里帮叶清晏提着包袱，顿时怒叱，“哥，你怎么还跟这个丑女人在一起！” 叶清晏：“……”然后伸手便要从离华手里取回自己的包袱。 离华却不松手，对离小梦不悦道：“再敢无礼，当众丢人现眼，就回碧落府吧。” “哥！我是你亲妹妹！怎么老胳膊肘向外拐。”离小梦也急了。 在船上是她不对，不该给她下药，但是她也已经受到惩罚了啊，把她扔下船，自己一个女人在荒野地了乱走，幸亏遇到了好心人，否则她现在还在路上呢。 叶清晏还是把自己的包袱，从离华的手里取了回来，然后对他们道：“那个，你们兄妹聊，你们兄妹聊。” 她还是避嫌吧。 叶清晏背着包袱，随着大众人流走了。 离华想叫住她说什么，但是看叶清晏一副不想搀和他们的模样，终究没有说出口。 “算你识相！”离小梦冲着叶清晏的背影喊了一句。 走远的叶清晏听到她这句话，“……”微微摇了摇头，这位小妹妹，以后迟早会在嘴上吃大亏。 “离小梦！”离华低声叱责，“再给我惹事，不光回碧落府，还要面壁思过崖。” “凭什么，哥，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她就一个丑八怪，你眼瞎了吗？”不得不说，终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多少了解一些彼此的心思。 离华竟然没有反驳，只是越过她，朝万剑山庄去了。 订婚他要想法子取消才行，他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女人。 她再等等他…… …… 叶清晏知道，跟着离华或许能更快的上万剑山庄，但是他那个妹妹实在是对她敌意太重，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她凭自己的能力，如果上了山庄，她就多待几天，见识一下大会盛况。如果不足以上万剑山庄，她也认头，转头就回锦官城。 万剑山是一座很高的大山，其中有一座主峰——云台峰，宛如一把从天而降的天剑，插入了万剑山腹地。而万剑山庄，就建在云台峰之颠。 想要去万剑山庄，就要先上的了云台峰才行。笔直陡峭的山峰，几乎没有着力点的地方。想要没有任何东西辅助，凭内力轻功上云台峰，很难。至少要地境小成的高手才行。叶清晏是地境小成巅峰，所以她才会过来，想要拼一拼自己的实力登峰。 不过云台峰也不是随时都能攀登的，只有每天的辰时到午时才会开山门，准许登峰。而其他时候，只能在山门外等着。 山门外，有一个村庄，叫万剑镇。里面的人，多是依附万剑山庄的普通人，也有一部分山庄弟子的家人。 万剑镇很热闹，因为总有想要登云台峰的人来万剑山。还有每年万剑山也会招收弟子，有人聚集之地，自然人气也盛。特别是招收弟子期间。很多天南地北的商人，也会闻风而来，来万剑镇做买卖，什么生意都有，特别是客栈的生意，最是红火。而遇到这种万盟大会的时候，万剑镇更是了不得了，连村外的空地都能赁出去。 可想而知，叶清晏这个头一次来万剑镇的小白，连走了五家客栈，都是满客、没有空房间，就连当地村民的民房，也都满了，杂货间都租了出去…… 一时间宿地无望的叶清晏，突然有点儿后悔避开离华和他妹妹了。只要厚着脸皮，她现在说不定已经到万剑山庄里头了。 失策，失策…… 叶清晏又走了一会儿，问了两家客栈，还是没有空房，再看看路上还有同样跟她一样找房间的人，而且不在少数，算是彻底死心了。 她还是找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猫一宿，明儿一早就登峰。听闻只要能登上云台峰，进了万剑山庄就有吃有喝又有住了。 然，等到了村外，她发现，人更多了。连猫一宿的空地也没有。 这万盟大会还真是盛况空前啊。 叶清晏四处溜达，最后看到一个茅草屋。 而且茅草屋的周围，也没有人围着。当然，她不会希冀这茅草屋里没有人。就连路边都有人搭帐篷住着了，这种有棚子的地方，更是别提了。 她也不求别的，只求屋里的人，能让她在屋檐下猫一宿就行，给点银钱也没问题。 门，虚掩着。 叶清晏敲了敲，“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有回音。 但，就在叶清晏要再敲门的时候，门开了…… 里面清冽冽的水凉嗓音，传出一句带着困惑的问话，“你怎么来了？” “哎……？”叶清晏刚要抬脚进去，又蓦然顿住。 不大的茅草屋里有一个炭炉，炉子旁坐着一个喝茶的男人。 血一样红的眼瞳、白发过腰，宛如白练银河，美艳逼人的脸庞，就像是夜里盛放的彼岸花，给人致命的窒息感，仿若妖魔一般。 “呃……不好意思，我想要借宿一宿，就在门外就行。”陌生又惊艳的眼神，诚恳的望着男人，证明自己确实只是想要借宿。 “不认识我了？”赤血的眸子，陡地眯成了一条危险的弧度…… 叶清晏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一种危险的感觉，从脚底窜上脑顶，“对、对不起，打扰了！” 这绝对是个恐怖人物，难怪这茅屋周围没有人呢，她也不敢待啊。 转身就跑。 但跑了没几步，整个人忽然定住，不是身体不能动，而是她的意识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是灵魂被扼住的致命感觉！ “给我回来！”他说。 叶清晏的身体，像是会趋吉避凶一般，自主的往回走了。 进了屋里，最后站在赤眸男人的面前，哆哆嗦嗦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 “……叶明。”叶清晏老老实实回道。 “叶清晏，明晏，叶明，你还有什么名字？说来为夫听听，省的以后我这个做夫君的，连妻子叫什么都不知道，也太没面子。” 第268章 皇帝夫君说不定快要疯了 话落，白枭屈起白的煞人的修长手指，点了下叶清晏身后的空地。 一个没有打磨过还带着毛茬儿的原木凳子，出现在叶清晏的身后，强行让她坐下。 叶清晏如遭雷击，里里外外的焦傻了…… “夫君？妻子？” 她什么时候又嫁人了？？？ 可他知道自己的真名，而且明晏……这个名字，她也曾经想过用这个，但明晏二字笔画太多了，不如叶明二字简单些，所以才取了叶明。 白枭眼底深处全是诡谲之色，只是叶清晏现在完全傻愣中，根本就发现不了白枭的异状，其实她就算不傻着，她也看不出来白枭这个妖人在想什么。 师父终究是师父，比徒弟的道行高一截儿。 “我……我不知道，我失忆了。”叶清晏懵一脸，用力回想，最后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白枭听到她说自己失忆了，眼底的诡谲之意更浓了，像是一团化不开的血云。 “为夫也一直在找你。想着你喜欢热闹，这种万盟大会说不定不会错过，所以就过来找你了。” “呃……你还真了解我啊。”叶清晏无语，她莫不是真嫁他了吧。 白枭忽然抬手揉揉她的头，叹道：“笨蛋！就说了你会受伤的，你还不听。” 叶清晏的眼眶，没来由的一酸，掉下两串泪来……她这是怎么了？还有……他揉自己的头，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啊，却让她生出眷恋安心的感觉。 倏地……她扑身向白枭，撞进了他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有害怕，有委屈，有难过，还有茫然无措，各种情绪纷至沓来，最后都化成了哭声，发泄了出来。 白枭微微低垂了浓长泛着银光眼睫，掩藏了眸中的情绪，轻轻拍着她的背。 “傻徒儿……” 叶清晏哭了好一会儿，哭到眼睛都肿成桃子，哽咽道：“你、你刚才喊我‘傻徒儿’，所以我不是你妻子吧。” “这时候倒心细了。”白枭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说说都发生了什么？” 叶清晏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满口苦涩……然后看了看茶汤，又打开茶壶盖子看了看，茶壶里的茶叶都快涨满了，这是泡了多少茶叶！ “徒儿能帮师父重新泡一壶茶吗？” “本来就是你的事。” “……！” 重新沏了茶，喝着自己泡的醇香沁脾的茶，叶清晏的情绪彻底平静了下来。 “师父？您看着真是年轻啊，冒昧问一问贵庚？” “你知道。” “可我没有记忆了。自我成亲那天之后，全部都记不得了。” “为什么是这段时间的记忆？”白枭看她。 叶清晏摇摇头，“不知道，我甚至还变成一个傻子一样，吃喝拉撒都不知道。” “失魂了？”白枭蹙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丝念力进入了她的体内，查看她身体的状况。 叶清晏见他神色严肃无比，自己也不禁危襟正坐，呼吸都放轻浅了。 片刻后，白枭才收回了念力。 “师父，我怎么了？”叶清晏小心翼翼的问白枭。 白枭拍了下她的头，“失忆挺好的，就这样吧。” “……什么叫失忆挺好的。”叶清晏翻了个白眼。 “我想失忆，还失不了。所以这种天上掉肉饼的好事，你就好好享用吧。再说那几年的记忆，也没什么好事。” “你怎么知道没好事？” “如果有好事，刚才你怎么会哭？虽然你的灵魂没了那段记忆，但是身体还是知道的，足以证明了。” “……身体有什么记忆。” “别小看了身体。它不仅仅是容器，容纳你的灵魂，更能造就的你灵魂。嗯，为师饿了。” “……徒儿也饿了。” “去做饭啊，为师要吃肉。” “巧徒难为无米之炊。”叶清晏摊手，看着空荡荡的茅草屋，虽然有炉子，炊具和食材一概没有。 白枭抬起手指，随意一挥，地上就多了不少东西，锅碗瓢盆儿，蔬菜瓜果鲜肉…… 叶清晏：“……师父，你是不是会仙术？能无中生有，教教徒儿吧。” “这是收纳戒，用念力控制的。”白枭露出他食指上戴着的一枚黑色无华的戒指，“你的收纳镯呢？被你丢哪儿了？” 叶清晏看看自己光溜溜的手腕，无比失落道：“什么收纳镯，我不知道。” “如果落到会用念力的人手里，你就完了！”白枭毫不客气道。 “……” “里面有你全部家当，还有一枚还阳丹！可以起死回生！” “……” “还有好几件宝器，随便一件拿出来，都能引起江湖上一片腥风血雨。” “……” “还有” “……师父，你快别说了！”徒儿的心在滴血啊…… “你挡命劫的戒指呢？”白枭看着她的手。 “命劫？”叶清晏更楞了，她还有命劫？ “你死了也活该！”白枭恨其不争道。 叶清晏，“……徒儿错了，徒儿这就去做饭！” “嗯，乖乖做饭。做好了，师父帮你找一找，也不无可能。” “是！徒儿明白，一定会让师父吃好的。” 身体确实是有记忆的。叶清晏其实并不知道怎么做饭，但是身体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该放什么材料，多大火候，什么时候起锅，宛如行云流水。 没多久就做出来四菜一汤，还都是荤菜荤汤。 叶清晏惊讶的看着一桌子菜，“我竟然会做饭了，春雨看到肯定会惊讶的眼珠子都掉出来。” “吃饭。”白枭拿起筷子，自己吃起来。 叶清晏先喝了一口排骨汤……虽然色香味道上都不能和皇宫御厨的比，但也可以了，能入口。 “师父来万剑山庄做什么？”叶清晏挑了一块炖排骨，边啃肉，边问道。 白枭回道：“杀人。” “杀……什么？”叶清晏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白枭回道：“人。” “仇人吗？”叶清晏反应倒也不慢。 “嗯。”白枭看了眼叶清晏，“你不回皇宫吗？你那个皇帝夫君说不定快要疯了。” 第269章 师父你耍流氓! “他为什么要疯？” “因为你。” “我？我难道做了什么吗？” “你这一脸无辜的模样，真是欠揍。” “……师父不能打徒弟。” “不打不成材。” “我是女人。” “都一样。” “不一样，女孩子要娇养，不能动粗。” “……你是女孩子吗？” “要徒儿把衣服脱了吗？” “你脱！” “师父你耍流氓！看徒弟身子！” “……” ********** 夜，茅屋屋顶上，师徒二人。 一个仰躺在在茅草间，双手交叉在脑后枕着，嘴里还叼着一根茅草。一个盘膝而坐，看着另一个人，银发犹如天上的星光，隐隐泛光。 白枭告诉叶清晏，她的意识海被人施过封魂术。但因为她的魂力比对方的强大，所以封印其实不算成功，没多久她就自行解开了。而对方使用此种禁术，也是有代价的。说不定对方已经死了，就算运气好，侥幸活下来，也要大残。 叶清晏吐出嘴里的茅草，问白枭，“师父，你说我还能想起来吗？” 白枭收回目光，望着不远处的云台峰，有些意兴阑珊，“不好说。可能恢复，也可能不能恢复。你想知道那段经历吗？” “想啊，那是我的记忆啊。”叶清晏抬头看看天上的星辰，一闪一闪的，那么高远，一瞬间觉得自己渺小宛如沙砾一般。 白枭道：“虽然你我师徒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但是为师还是能看出来的。你一直想要冲破什么，想要……变成天上的鸟儿，自由飞行，哪怕经历风吹雨打，意外被猛兽捕捉，也想要飞上去。” 叶清晏默然。 “他给不了你那样的活法。”白枭道。 “所以我离开了他，不是吗？”叶清晏也迷惘了……为什么，想起那个人，她的心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不畅，眼眶总会微微泛酸…… “为师过段时间，要出一趟海。如果你还坚持想要飞，就和师父走吧。”白枭声音变得少见的认真。 叶清晏却想也不想的回道：“好啊。” 白枭讶然，“真的舍得他？” 叶清晏道：“其实，如果没有我，他应该会更好吧。一个废物皇后而已。” “废物？到底废不废，要别人判定，你自己说了不算。”一个人，如果没有人在意，对任何事也都无关紧要，或者连生死都可有可无时，那才是废物。 而她的存在，牵扯了太多人，多少人的生死都在她的身上，她可是天府星。不再自己位置上的天府星，对这个大陆来说，只能是灾难吧。 她走不了…… 白枭揉揉她的头，把她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的，就跟茅草窝一样，“要他同意你走才行，去见他一面吧。” “他？”叶清晏瞥眼看向白枭。 白枭却飞身离开了茅屋的屋顶，朝着云台峰飞去，余音远远飘来，“你欠他的。” 她欠谁的？ 叶清晏想不通，少了几年记忆，完全断篇。 难道是萧长綦？ 她不欠他什么吧…… 对了，现在他的皇后是谁啊？ 应该是雪贵妃了吧，上辈子那么喜欢的女人，因为她占着位置，只能让她屈身贵妃。 春雨不知道怎么样了，希望她现在也能过得好，嫁人的话，应该也不可能再嫁入欧阳府了。这辈子她要不是皇后，她也就不是大女官，欧阳家不会让一个平民婢女做嫡妻的。况且欧阳纯也看不上春雨，模样上欧阳纯更喜欢叶敬宁那种张扬犀利的，不是春雨那种贤妻良母。要不是春雨看上他了，她可不会让春雨下嫁。 这辈子，希望这俩人不见面吧。 “世事终不过一场幻梦，哪管几度春秋。个人皆有缘法，是前世注定，是福祸无门……” 叶清晏躺在茅屋顶上，慢慢睡着了。 …… 一早，叶清晏就去了云台峰。 山门门口围了许多人，都等着门开。 叶清晏又给自己换了张脸，想着离小梦那小妮子，她懒得招麻烦，还是避开吧。至于离华，等走的时候，有机会就打声招呼，没机会也随缘便罢了。 山门开，出来两名穿着剑纹蓝袍的男人，应是万剑山庄的弟子了。 “登山的规矩，各位英雄豪杰应该已经听说了。但在下在这里还是要赘言两句，凭自己实力上山是客，由别人帮忙或者登山途中故意踩踏伤害他人者，拒之门外。歪门邪道之徒，只要接近云台峰，一旦发现，肃清无赦。现在请各位英雄豪杰登山吧。” 叶清晏跟着众人一起涌入了山门之中。 四下看看，寻找白枭的身影。那家伙昨天奔着云台峰飞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难道已经上了山峰？ 大部分的人，都是轻功上山。也有老老实实的攀爬崖壁的。 叶清晏选择轻功上去，一鼓作气飞上去吧。 足尖时而点一下崖壁，身体向上飞升，这时候内力的支撑十分重要。境界低，内力自然也少，很难支撑到顶峰。 如果支撑不住掉下，也不用太担心会摔死，因为万剑山庄的弟子会在下方接救，但也并非百分百的能接住，总有接不住摔死的。而一旦掉下去后，那种身体从悬崖上掉下去的恐惧，还有摔成骨肉泥的血淋淋个别事实，也会令掉下去的人，不想再攀登。所以即便没有规定，掉下来后不能再爬，大部分也都选择放弃。但一波人放弃，还有另一波等着上山，永远不缺想要试炼的人。 叶清晏越往上飞，人越少。 回头下看，能看到有不少人人在坠落。 叶清晏忙又抬头往上，唯恐自己也变成其中一员。 忽然飞在她前面的人，大叫了一声，“不好！” “什么不好？”叶清晏眼看前面的人，忽然向下掉，而她正在他的下方。 忙闪身避开，并紧贴在了崖壁上，暂时稳住。 原来上面另有一个人掉下来，只是她上头的这位因为间距太近，闪避不及，结果心一慌，轻功的气就散了。如果正要着力崖壁还好，能及时贴在崖壁上稳住。就怕是悬在半空的时候，那就完了，只能往下掉，去下方找着力点了…… 第270章 钟馗面具 叶清晏看着掉下去的两个人，再抬头往上看，看来下面危险，上面也不安全啊。被砸中的话，也是掉下去的下场。 再次运足内力，向上飞去，时而点足崖壁。 忽然，从下方如履平地的飞上来一个人。 所经过的人，都惊讶的看着他……这得是什么境界，地境大成吧。 叶清晏顾不得看下面了，她现在全神贯注着上头，可别再有人掉下来。因为越往上，空气中的压力越重，压得人上不来气，反应也会变得迟钝。 她身后快速上来的这个人，距离她越来越近，看身形很是单薄，脸上带着一个极丑的钟馗面具。 叶清晏忽然觉得一股风从下方飞了上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那股风已经越过了她…… 叶清晏忙踩在一处崖壁凸起上，双手紧抓着崖壁上一株崖藤，惊讶的看着那个飞上去的人。 那个面具……上辈子她经常见到！ 是萧长綦最信任又最恼烦的丞相，任然。这家伙就爱戴面具上朝，而这个面具是最常见的面具之一。 他怎么来这里了？这辈子难道没做萧长綦的丞相？ 应该是没有做吧。不然，一国丞相，跑到楚国来参加一个江湖大会？是朝政有多闲，才能让他这么干，但据她前世记忆所知，萧长綦执政下，每个臣子都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就连贪官，也贪的很累，最后索性不贪了。 看着很快就没了影子的任然，叶清晏愈发惊讶：没想到他也是一个武修高手啊，这速度，最少也是个地境大成了。 人不可貌相，看着细细瘦瘦的，竟然是扮猪吃老虎。 还好不用再跟这种人打交道了，上辈子着实防他，防的心力交瘁。 深吸了口气，叶清晏继续向上飞了。 又盏茶功夫后，叶清晏终于看到了云台峰的峰顶。 云台峰的峰顶呈一个凹形的。而万剑山庄就建在凹进去的一片平地上。 峰顶有万剑山庄的弟子在等着接人。 接叶清晏的人，巧不巧的正是离小梦。 离小梦穿着万剑山庄弟子的衣服，头上带着幂蓠，令人看不到她的脸。 叶清晏看着她，暗忖……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是万剑山庄的人。 想着自己临来的时候，换了一张脸，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不然，这小妮子一看是她上来，还不得一脚把她再给踹下去…… 崖顶上垂下了一架绳梯，顺着绳梯就能上去。 叶清晏抓住了绳梯，上了崖顶。 离小梦问道：“恭喜女侠，不知怎么称呼？来自何门何派？” 叶清晏想了下，叶明的名字这丫头知道，还是换一个吧，声音也压低了些，回道：“明晏，师承……无门派。”白枭也没告诉她是什么门派啊，不过鉴于他是来寻仇的，还是当个无门派的吧。 “无门派？自修吗？” “啊……对！” “拿着这个牌子，去前面的报名处登记一下，他们会安排你的住处。”离小梦给了叶清晏一个没有写名字，只有祥云和剑纹图案的方木牌。 拿着方木牌，走到报名处，“麻烦了。” 万剑山庄的弟子，接过叶清晏的方木牌，问道：“叫什么名字？何门何派？” “自修，姓明，日月明，字晏，日安晏。” “嗯，你的房间在……慧剑院，三号房，去吧。” “好，谢谢。” 拿着写了自己名字和所在院名的方木牌，去找慧剑院。 一路打听，总算是找到了。 一个高两层的四合院，男男女女都在一个院子里，跟客栈差不多。院子中央有一面影背墙，墙前种着一棵迎客松，仿佛在跟进出的人打招呼。 一名万剑山庄的弟子拦住了叶清晏，“女侠留步，请问您有慧剑院的牌子吗？” “有。”叶清晏把手里的方木牌给他。 “好，女侠请随我来。”万剑山庄的弟子引着叶清晏进了一个写着具修处的地方。 “这是女侠在慧剑院的一些应用之物，有被褥，还有水盆、牙具面巾等。” “谢谢啊。”叶清晏瞧着一大堆的东西，都是新的。 “不过咱们的东西都不是免费提供的，毕竟这么多英雄豪杰，还是……” “明白明白。”叶清晏也很理解，这些东西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万剑山庄光是准备这些物资也要不少银子。 “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是一百两。”万剑山庄的弟子举起一根手指！ 叶清晏愣住了，“一百两！？”这东西在锦官城里买，最多要五两银子，而且还是缎子面儿的绣花被子。这不过是粗布被子而已，百来个铜钱顶了天了。 “如果女侠嫌贵的话，可以不用，房间咱们是免费提供的。”万剑山庄的弟子说这话的时候，态度明显淡了不少。 叶清晏明白，只要她不买这些东西，那接下来的一切，估计就都是最差待遇了。 没想到，上来就先被坑一把！ 叶清晏掏出一百两，“能不能再多给一个被子，我这人睡觉喜欢厚实点儿，还有面巾牙具也多给两套。” “可以的。女侠是痛快人，咱们也痛快。”万剑山庄的弟子。把每样应用之物又多给了叶清晏一套，面巾和牙具，叶清晏瞧着存货不少，自己又多抓了两套。 “头发长，不太够用，而且我一天要刷三次牙的。”叶清晏道。 万剑山庄的弟子也不在意，“好的，那我送女侠去房间。” 房间位于一层，很小，就摆了一张木床，门口处放了一个小桌子，屋角处有一个盆架，还有一个空的水桶。水桶旁，还有一个恭桶。 水桶还好些，但那个恭桶是个旧的，叶清晏皱了下眉，道：“兄弟，我这人有点儿洁癖，这东西能帮忙换个新的吗？”说话掏出一块二两左右的碎银子。 有钱什么都好说，万剑山庄的弟子麻溜儿的给叶清晏换了一个崭新的。 叶清晏算彻底明白了，这万剑山庄开大会，其实就是做生意。山下的万剑镇估计也少不了抽成。这一场大会办下来，不知道要进账多少，还有名又有利。 第271章 不餍足者 这么好的生意，万剑山庄的庄主能舍得放手盟主地位？现在看来，这卸任万盟盟主之位也只是个噱头。 不过，终究是江湖大门派的大会，可以见识不少人。而且云台峰也是一个考验，能上来这里的至少都是地境小成的武修，并非普通的乌合之众。 这个慧剑院，瞧着也住了大半了。 思及此，叶清晏又出了门。 正好她左手邻居也出来了。 对方有一张清秀隽逸的脸庞，细细瘦瘦的高挑身材，看起来有些单薄，手里还端着一盆水，‘刷——’把盆里的水泼在了门外。 叶清晏想着和邻居打好关系总没错，便抬手莞尔道：“你好，我是三号房间的明晏，你的邻居。” 任然看着她，呆住了……手里的水盆‘哐啷~’掉在了地上，尤不自知。 叶清晏看看地上的水盆，再看看他愣怔的样子，以为对方不喜和自己认识，尴尬笑笑，“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整理房间。” “等一下。”任然看着她的眼睛，见她眼神疏离中全然陌生，心思电转，道：“你好，我是一号房间的任然。” 叶清晏看着他……任然？应该是重名了吧。 “你好，任兄。” “明晏女侠。” “别别，女侠就算了，直呼我的名字就行了。” “嗯。” “那我回房间了，刚来，很多东西要收拾。”叶清晏又回了屋里，开始整理床上扔的乱七八糟的应用之物。 “那个，需要我帮忙就说话。”任然捡起自己的水盆，走到叶清晏的门口。 叶清晏看看他手里的水盆，“刚才忘了问引路的，不知道去哪儿打水。” “水井就在院子里，那个影背墙后面，我帮你打吧。”说话任然就进了房间，拿起叶清晏房间里的水桶。 叶清晏忙道：“不用不用了。” 任然道：“没关系。”拎着桶就出去了。 叶清晏看着他的背影，笑道：“这人还真是热心肠啊。” 在任然的帮助下，叶清晏把房间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看着床上铺着两层的被褥，坐上去软绵绵的，今夜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昨儿在茅草屋顶上着实遭罪。 “这里的午饭是吃大食堂，可以买回来吃，也可以在食堂里吃。明晏想怎么吃？” “大食堂吧。”叶清晏道。 “那我先回一趟房间戴个东西。” “好。” 等看到他戴着一个钟馗面具，从房间里出来……叶清晏的内心那叫个纠结！竟然不是重名，此任然就是彼任然。 任然戴着面具道：“我对易容的东西有些不适应，所以一般都是戴一个这样的面具。” “……”什、嘛、意思？是看出她脸上带着人皮面具了吗？ “走吧。”任然对叶清晏道。 叶清晏：“……嗯。” 唉！要怪就怪自己吧，没事儿瞎跟邻居打什么招呼。这地方能有什么良善之辈，个个都是身怀至少地境小成境界的江湖人士。 江湖人是另一套规则，虽在朝廷中，又独立于朝廷外，也是令朝廷比较在意的群体。但总体来说，对朝廷是没有什么妨害的，毕竟江湖人讲究侠义之道，比较正道正派，和朝廷的律法规条有相通之处。 “明晏是哪儿人？”任然问叶清晏。 叶清晏回道：“燕朝人，任兄呢？” “我是楚国人。” “是本地人啊。” “嗯。明晏的楚国话说的很好。” 两个人一直是用楚国话对话的。 叶清晏回道：“小时候家里的教养姑姑是楚国人，她一想念家乡了就会说楚国话。后来也教我说，就这么学会了。” “说的真的很好，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楚国人。” “多谢认可。” “实话。那万盟大会后，明晏就会回燕朝吗？” “不一定。” “对了，明晏知道这山庄后面，有一个瀑布吗？” “这我知道，我听朋友说过。瀑布下面还有一个寒潭，听说对练功有很好的促进作用，特别是刚刚进阶的武修，对稳定境界大有裨益。” “明晏要不要去看看？” 叶清晏摇头，“不要，我这人怕冷。往死了怕的那种。我宁肯不进阶。” “那就蛮遗憾了。” “无所谓啊，反正我现在的境界我也挺满意的。” “知足者常乐。” “对。” “但是对世间来说，想要更多不同时下的可能，却是不餍足者在推动。” “不餍足者？” “嗯，这种人……大多数都背负着诸多不理解的目光，或双手沾满血腥，没有同情，没有支持，甚至是被辱骂，通史恶名……但仍艰难前行，推动着世间无形的时运轮转。这种人往往是孤独的，也是疲惫的，是他的命运。如果有什么人能让他依靠，或者休息一下，无疑，是大善之事。” 叶清晏不说话了……这种人，她上一世也就知道一个。 “所以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或许吧……”任然指着前面，“食堂到了。” …… 一轮将圆的月，升上了天空。 叶清晏站在窗边望着月色，等着困意袭来，好能安眠。 任然的话，让她乱了心绪…… 他或许只是随口说说，但是实事上萧长綦的上一世确实过得很苦。纵使他独霸天下，却也只是独霸，一个人。雪贵妃死后，他彻底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蓦地，隔壁的房间门响了，接着一道黑影离开慧剑院。 叶清晏愣了下，那是……任然？他去干什么？ 悄悄跟了上去。 任然好像对万剑山庄十分熟悉，走得都是很隐蔽且没有人的小路。 叶清晏越发好奇，这家伙神神秘秘的去什么地方。 哗啦啦的水声渐渐传进了耳朵里。 叶清晏停下了脚步，突然想起来任然白天曾经说过的寒潭瀑布。这家伙不会是来练功的吧？ 那她跟个屁啊，思及此就要走。 但，刚要转身就看到任然忽然从鞋筒里，拔出一把亮闪闪的匕首…… 第272章 当暖炉的皇帝 叶清晏瞬间瞪大了眼睛，匕首？要杀人吗！ 任然继续往前走了。 叶清晏又继续跟上了他，她要看看他要杀什么人。 走着走着……忽然任然一闪身就不见了。 叶清晏现在满耳朵都是水声，根本就听不到其他动静，最后只好继续顺着水声走…… 在转过一块巨大的崖石后，一副堪称壮观的奇景，映入眼中。 银练一样的瀑布，形如一个巨大的水柱漏斗，坠入槽状的溶潭之中，激荡出如歌的瀑声。 忽然一个人影，跳入了溶潭之内……叶清晏忙定睛细看—— 是任然！ 他手里还拿着那把明晃晃的匕首，闪烁着慑人的寒芒。 难道他要杀的人，在溶潭之内？ 叶清晏皱了眉，如果她要想知道他去干什么，必然要进入那个溶潭之内才行。 可是……一股山野冷风吹来，叶清晏激灵灵打个了寒颤。 算了吧，她还是回去睡觉吧，被窝更暖和，更有吸引力啊。 但是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蓦然有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她，她的身体不受她控制的朝溶潭坠去…… “啊——”叶清晏惊恐尖叫，什么妖魔鬼怪控制住了她？！其实如果她不那么惊恐，就能发现，这种感觉不久前才经历过一次。 ‘砰！’叶清晏最终落入了溶潭之中。 而在她落入水中后，她刚才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月光下，他一头银白长发，赤眸如噙着两滴鲜血，美艳至极的脸庞犹如一个艳鬼，能勾魂噬魄！ 叶清晏坠入溶潭后，发现下面别有洞天。 溶潭之下，有一个很大的溶洞。只是这个溶洞很冷，她浑身如筛糠的抱住胳膊，用内力把身上的湿衣服蒸干了，但溶洞里的冷还是跟贴着皮肤一样，冻得她瑟瑟发抖。 这是哪儿啊？ 寒潭吗？ 叶清晏顺着溶洞往里面走了走。 这洞里倒是不黑，因为溶洞的洞壁上有不少夜光虫，散发着冷幽幽的光。 ‘唔——’忽然，一声痛苦的呻吟，在寂静的洞内响起。 叶清晏想起任然拿着匕首进入了溶潭，那他必然也是落入了这里，他杀的人难道就在里面？ 他要杀谁？叶清晏屏住呼吸，悄悄的往里走。 随着走近，痛苦的呻吟声也越来越清晰，甚至还透着一丝……熟悉！ 叶清晏皱紧了眉，怎么会觉得熟悉？ 再一细听，呻吟声又消失了。 叶清晏更好奇了。 随着溶洞的洞道，拐过一道道弯，最后一个较大的洞室出现在眼里，已经走到头了。 洞室里有一个不小的水潭。 潭内的水，冒着雾蒙蒙的寒气，看着就打心底里觉得冷。 寒潭？叶清晏想起了任然说的。就是这东西有助于练功吗？ 周周看看，并没有人，想着她刚才听到的痛苦呻吟声，难道是错觉？还有，任然呢？他明明跳下来了，人去哪儿了？ 走着看着，就到了潭边。 因为潭水冒着雾一样的寒气，看不太清楚水里的情况。但是光站在水潭边，她就冷，是那种受不住的冷。 她还是回去吧，被窝里更美好啊。 就在她转过身后，安静的水潭里有什么东西动了…… 叶清晏听到水声，下意识的回头—— 却不等看清是什么，她就被抱住了！ 而下一瞬，她身上的衣服，支离破碎，光肌毕现！ 寒潭的水很冷，能跗骨冻魂…… 叶清晏这辈子再也不想接触任何跟冷挂边的东西了。 而潭水里的寒气好像都被她给吸收了一般，水温竟然变得正常了，起码和外面的瀑布没有二致，水面平静如镜，映照出此刻她白如雪，又苍如纸的脸庞。 她紧紧地抱膝坐在潭边，身上披着一件赤红色的狐裘，却依然不能给她一丝丝的温暖热意。 萧长綦一头黑瀑般的长发散落满背，着一身淡青色阔袖浴袍，赤足站在她身旁，神情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有害怕，有懊恼，但是并不知错，也没有改的意图。 “我……”萧长綦吐出一个字，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她看向他时，是紧皱着眉的！不是厌恶，也不是冷漠痛恨…… “你让我挺失望的。”叶清晏嗓音破败，是嘶痛过后的伤害。 萧长綦身体骤然悸颤，失望？ 叶清晏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特别是双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而她的内力也在和他的肉搏中，消耗殆尽，她现在就像一个任人鱼肉后的破布娃娃，什么都没有剩下，只有冷和痛了。 “堂堂一个皇帝，不在庙堂高坐，处理天下急待处理的朝政，来江湖门派做什么？”不管怎么样，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能离开那座四方皇城。 就像是棋盘上的王将，擅出九宫格，等待他的很可能就是满盘皆输。 “你到底拎不拎得清自己是谁？”叶清晏气愤不已。 “我……”萧长綦看着她明显不佳的脸色，很想给她运功先驱了寒气，但是她根本就不让他靠近，现在竟然还教训起他不该离开皇宫。 这女人…… 叶清晏看看寒潭里的水，仔细看的话，有丝丝缕缕的血迹……这个疯子男人！ 不过，就当是还了她在客栈算计他了。 那次她也折腾的他够呛。 “你是不是被人给下药了？”那种失去理智，只想要欢|||和，眼睛都快变成竖瞳了，就是一个濒临野兽化的雄性动物。 萧长綦看着她，“我……能先带你离开这里吗？” 她怕冷，说话牙齿都是打颤的。 叶清晏站不起来，“再等会儿吧。”等她恢复一些内力了。 萧长綦还是俯身抱起了她，轻飘飘的……察觉到她身体的抗拒，忙道：“没有你同意，我不会再碰你了。” 叶清晏瞥了他一眼，眼神全然不信。 萧长綦顿觉狼狈不堪。 终究是被他抱着离开了寒潭，回了她在慧剑院的三号房间。 躺在自己的被窝里，叶清晏终于觉得有一丝温暖了。 看他站在床边，依然一副做错事，却不知道该怎么寻求原谅的模样，心下一软，撩开了被子。 “进来当暖炉！” 第273章 不平静的夜 上辈子，他就是她的暖炉。只要他在宫里，每月的初一、十五，总会来坤元宫里陪她睡觉，那两天她的被窝格外暖和。 萧长綦很是震惊，“你说什么？” “……不愿意就算了。”叶清晏小脸一沉，又要合上被子。 但某个男人，动作更快的拦住了，然后进了被子里，大手一捞，把她捞进了自己炽热的怀中。 “我……我很抱歉！弄伤你了。” 叶清晏半晌没有说话。 最后在他脸色越来越落寞时，才叹道：“罢了，也没什么，你解开了药性就好。” 不就是身体疼两天吗，前世她疼了一辈子，不也就那样。 把手放在他的胸口暖手，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回忆百转千回，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睡吧。”叶清晏说完这两个字，真就睡过去了，她实在是精疲力竭，需要深度休眠来恢复。 但某个男人根本就不困，睁着一双幽深的眼睛，一直一直看着她，仿佛确认她确实是在他的怀里，而不是……梦里！ 任然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斜倚着门框站住，听着叶清晏房间里，她沉沉而均匀的呼吸声，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抬头看看已经西垂的月亮，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 然而这一夜，尚未结束…… 离华仅着一条裤子，被吊在了房梁上，身上被鞭打的一道道血痕。 “到底订不订婚？”一个和离华有三分相似，但极为严肃刻薄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皮鞭，扬手一甩，又一道血痕出现在了离华劲瘦的腰肌上。 他就是离华的父亲离绝。 离华咬牙坚持，“不，我拒绝和万家订婚。” “我听小梦说了，是那个你带来的丑女人吗？”离绝阴冷的笑了一声，“如果你不和万家订婚，我就把她碎尸万段喂鲨！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你！”离华的俊脸上全是惊恐。 ‘啪——’又一鞭子落在了离华的身上，但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 叶清晏趴在被窝里，暖融融的一动也不想动。 她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土不拉几的镯子，小指上也多了一枚金玉戒指。 忽然想起白枭曾经说过，她有一个收纳镯，还有一个保命的命劫戒指。 难道就是这两个东西吗？ 萧长綦推门进来，他脸上此刻也易了容，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但是身形没有变化，叶清晏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的。 “我买了你可能想吃的肉包子，还有羊肚鸭血汤，鸽子蛋。味道没有宫里的好，凑合着吃一口吧。” “嗯。”叶清晏看看他的眼睛，经常易容的人最是清楚，易容难易眼，他的眼睛依然是他的，仿佛一片墨潭深渊。 洗漱过后，叶清晏坐在软乎些的床上，没有坐凳子，暂时也坐不下去。实在是昨夜在寒潭被萧长綦折腾的元气大伤。 吃着肉包子，叶清晏看着帮她剥鸽子蛋的萧长綦。 “我失忆了。” “我知道。” “那我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你知道什么吗？” “都知道。” 叶清晏意外，“给我讲讲这几年都发生过什么吧。本来要问师父的，但是他总是神出鬼没，问他话，也是东拉西扯的。” 萧长綦就六个字，“你是朕的皇后！” “啊？”叶清晏吃包子的动作停下，“不是雪贵妃吗？” “雪贵妃？”萧长綦看她，“哪儿来的雪贵妃？” “没有雪贵妃吗？” “没有，只有一个雪妃。” “雪妃就是雪贵妃啊，再升一品就是了。” “她升不上去。” “为什么？” 萧长綦看着她，“朕如果把后宫散了，你就会回去了吗？” “为什么要散了？”叶清晏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一个没有后宫的皇帝……等一下，你说我是皇后？现在吗？” “对。”萧长綦把一枚鸽子蛋喂给她，“一直都是。” “……”叶清晏把鸽子蛋吐出来，“我不喜欢吃这个。”塞到他嘴里。 萧长綦愣了下，然后吃下了粘满了她口水的鸽子蛋…… “如果我是皇后，那我现在应该在宫里啊？”她了解自己，如果真的成了他的皇后，不会丢下皇后的责任逃之夭夭的。 萧长綦道：“嗯，你本来是在宫里的。” “师父说，我被施了封魂术，但我醒来时是在一艘货船的底舱，要卖给一个歌舞妓馆当女……呃，你冷静！” 萧长綦浑身冒出遏制不住的杀气，“朕会给你报仇的，给朕一些时间。” 叶清晏把吃了一半的肉包子递给他吃，“嗯，我相信你。不过我现在没有记忆怎么办？” 萧长綦接过，“我会告诉你的。你所有事，我都知道。” …… 萧长綦怎么告诉叶清晏她的记忆的先不说，但能肯定，绝对是被某人刻意篡改过的。 而一国之君和顶梁柱臣都不在的朝廷，就有点儿不那么安稳了。 一些本来隐匿起来的叛贼逆党，又开始冒出了头。 西狄，羌山脚下的山村—— 一个两进的宅子里，有一个相貌娇艳但娥眉间透着一股隐晦媚气的女人，她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锦绣披风，手里拿着一个绣球在逗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 这个女人便是废太子萧荣的侧妃孙媚儿，而那个小男孩则是孙媚儿所出的儿子，废太子唯一留下来的儿子萧成慎。 萧成慎的反应有些迟钝，绣球都到手边了，也不知道接。等球滚远了，才将将反应过来一般，跑去捡球。 “蠢货！”孙媚儿喝斥道。 萧成慎听到她的喝斥声，吓得一个哆嗦，惊恐的哭了。 一个嬷嬷忙从廊下跑过来，“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忙抱着萧成慎退下了。 一名穿着布衣短打的男人过来，向孙媚儿道：“西狄王的使臣郝连铎郡王已经来了，夫人要现在见一见吗？” “好生招待，我换换衣服就过去。” 赫连铎站在厅堂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字，笔力强劲，但隐隐的透出一抹抑郁，仿佛有什么不得志，不甘心，了然字里行间。 第274章 娘娘笨笨? 孙媚儿一身黑色长裙，头发上的珠钗也换成了一支素银梅钗，手中捧着一个古铜手炉进了门。 “妾身孙氏，让郡王久等了。” 郝连铎打量着孙媚儿，虽然穿着一身黑色肃服，但是难掩她眉宇间的娇媚。燕朝女子和西狄女人不同，有着如水的娇柔软腻，仿佛一掐就能掐出蜜一般。 “并未久等，孙夫人不必多礼。”郝连铎的眼神随着打量孙媚儿，渐渐透出某种露骨之意。 孙媚儿心生一股厌恶，只是她现在不得不先虚与委蛇，忍辱而行。 “妾身知道郡王公务繁忙，便直接说了。我们母子从慈州跑到羌山，中间历经千难万险，想要寻求西狄陛下庇护。当然，也不会让西狄陛下白白担此风险，我夫君留下来的千万珍宝皆献与西狄陛下。” “其实孙夫人的意思，陛下也明白，陛下愿意庇护孙夫人母子。所以特派本郡前来接孙夫人。” “多谢陛下，郡王。”孙媚儿翩翩下拜。 郝连铎忙亲手扶起她。 只是这手一扶，就跟抹了糨糊一样，粘在了孙媚儿的柔荑上。 孙媚儿用力抽手，也没能抽出，俏脸顿时一红，“郡王，您舟车劳顿，妾身准备了上好的酒菜，还请郡王入席。” 郝连铎这才放开了孙媚儿的手，“劳烦孙夫人了。” …… 推杯换盏间，孙媚儿对郝连铎娇笑飞媚，“郡王，妾身这里有一坛珍酒，是妾的夫君留下的，据说只有真英雄才敢喝，郡王不知道敢不敢尝尝？” “哦？什么珍酒，且拿来给本郡喝。”郝连铎酒意已经上来了，别说是喝珍酒，就是喝毒酒也不在话下。他的亲卫乌兰拓，有心相劝，但是却被郝连铎一把挥开。 “郡王好气魄。”孙媚儿拍了下手，“上酒。” 立刻有丫鬟端上来一坛，用上等白玉酒坛装着的酒。就不说里面的酒，光这个坛子也价值不菲。 郝连铎兴致更浓。 “倒酒！” 孙媚儿打开酒坛，给郝连铎倒了一杯。金黄色酒液，看着就很不凡。 “好，本郡尝尝。”郝连铎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入口辛辣，入腹又生出一团火，烧的浑身都要炸开一样！ “郡王，你没事吧？”乌兰拓瞧着瞬间涨红了脸的郝连铎，立马握紧了腰间的刀。 却听郝连铎大喊一声，“爽——！” 孙媚儿立刻又给郝连铎倒了一杯，“郡王果然是英雄，请！” 郝连铎又干了一杯。 孙媚儿给乌兰拓也倒了一杯，“小兄弟要不也尝尝？真正男人才敢喝的酒。” 郝连铎对他道：“喝！孙夫人的美意，着实难得。” 乌兰拓拒绝了，他的职责是保护郝连铎，自然不能喝酒误事。 “小兄弟尽忠职守，也不错，只是可惜了，算不得英雄。”孙媚儿放下酒，言语间透着一丝不屑。 郝连铎觉得被扫了面子，他的人，个个都是好汉，岂能惧怕一杯酒？ “喝！乌兰拓你喝！” “郡王……属下真的不胜酒力。” “本郡命令你喝！” 无法，只能端起酒杯。 孙媚儿眼神发亮的看着他，直到他全部喝下，才拍手叫好，“果然是” 话没说完，乌兰拓就倒在了地上…… 孙媚儿的话戛然而止，然后无比遗憾的对郝连铎道：“看来，只有郡王是真英雄！媚儿太佩服您了，您再喝一杯！” 眼角眉梢都是言之不尽的媚惑，可是把郝连铎迷了个神魂颠倒，“本郡喝完这一杯，夫人可就……嘿嘿~” 孙媚儿一脸娇羞，“妾的夫君自打妾生子后，就再来没有碰过妾身，这么多年蓬门未曾开过，实在是害怕郡王太过威武了。” 郝连铎再忍不住，不用孙媚儿给他倒酒，他自己端起白玉酒坛‘咕咚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喝着喝着……郝连铎的身体就向后倒去，最后‘砰~’一声摔在了地上。 孙媚儿从腰间拔出匕首，手起刀落，把赫连铎的人头割了下来。而乌兰拓的人头也随即割下。 “夫人，已经都处理好了，一个活口没留。” “我和慎儿的替身也都找到了吗？” “是，夫人。” “好，着人翻山，把这两个人头送去五渠城，挂在城墙上。咱们去金国帝都。” “金国帝都？为什么去那里？” “银子！” 孙媚儿从腰间掏出来一个玄金通牌。那枚通牌和叶清晏曾经在锦官城所办的紫金通牌几乎一样，只是一个是紫晶的，一个玄铁的。而玄铁，代表着至少五百万银子！ …… 时至黄昏，云台峰一处峭壁林立的崖顶上。 太阳的光，从金色变幻成了层层叠叠的红……光影闪烁变化穷极。晚风拂动云浪，层叠翻滚蔓延，云海与万剑山峰相融，观之令人忘忧思消，直似要乘风遨游。 萧长綦站在一块山石上极目远眺，衣袂被晚风吹起，同发丝一起飞舞飘扬。黄昏的光，落在他俊美无双的容颜上，流连不去，更衬的他的容颜，完美得无可挑剔。 叶清晏单手托腮，盘坐在一块看起来很是危险，但意外牢固的石头上，望着萧长綦的容颜，着实赏心悦目。 “所以，昨夜任然拿着匕首，是在故意引诱我去寒潭？为了给你解媚术，而且那个媚术还是我给你种的，也只能我给你解是吗？” 她已经听萧长綦把她这三年的经历说了一遍。当然，她不会全信，也不会不信。因为她没有其他不一样的记忆可听，白枭那家伙根本就不鸟她，鬼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还有一个可能知道而且不会骗她的，就是春雨。但春雨在宫里，她得回宫找她才行。 “抱歉娘娘。其实真要夜里暗杀的话，不会用这种闪光的明亮匕首，一般都是淬了毒的漆黑匕首。”任然也学着叶清晏坐在一块石头上，笑眯眯道。 叶清晏：“……你的意思是，我笨？这么明显的破绽我都没有看出来。” “不，这证明娘娘为人很纯良，没有这种害人的阴诡主意。” 第275章 因为我是皇后 “这不还是在损我单纯，傻。” “真的不是。” “就是！” “……陛下，您来评评理。”任然祸水东移。 萧长綦瞥了他一眼，“朕命令你，立刻回京。” “啊？为什么？”任然好不容易不用找叶清晏了，轻松的参加一回江湖盛事，怎么能离开呢。 叶清晏却道：“你们俩都该走。泱泱大国，一个皇帝，一个丞相，你们是不是不想干了？要是这样，我去当女皇帝好了。” “去吧。”萧长綦倒是爽快。 叶清晏：“……去你个头。” 任然笑而不语。 “其实出来也好，让那些害人的臭虫往外爬一爬，省的将来内忧外患。但是如此风险也很大。说不定这次回去，朝廷里不少大臣都要被你们干掉，或者是上赤字名单。”言及此，叶清晏忽叹了口气，“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也不能一下子都赶尽杀绝了，留一些慢慢杀，时刻警醒着其他人。而且有些人，也不适合你们出手，就让坏人去做吧。稳坐钓鱼台，也不错。” “你倒是很了解帝王权术。”萧长綦低睨着叶清晏，掌心隐隐发痒，真想把她抓回去关起来。 叶清晏理所当然道：“所以我才是皇后嘛。” 萧长綦笑了，“嗯。” 任然望着远处的楚国山河，说出一个时间，“再有十年！” 叶清晏道：“十五年吧，至少要成长出一代人才行。” 此话一出，萧长綦和任然齐齐看向她。 叶清晏摊摊手，“本宫就是这么睿智！” 两个男人…… “现在是四月份了，西狄那边可能会有动作，赶紧回去吧。”叶清晏回想了一下，前世里西狄好像在这一年有所动作。因由是……西狄国的一个皇族死在了五渠城。 “你怎么知道？”任然问道，“才息战一年，上次西狄国也死伤不少。” 叶清晏回道：“因为我是皇后啊。” 萧长綦笑了，指着她的镯子，“能取酒吗？” 叶清晏摇头，“我不行，我意识海还没有恢复，魂念力不能驱使，你来吧。”把手举向萧长綦。 萧长綦用念力从叶清晏的收纳镯中取出两瓶酒，其中一瓶丢给了任然，“要不要学学念力？” “如果可以的话。”任然接过酒。 叶清晏也想喝，“我，我的呢？” “你是皇后，皇后要母仪天下，酒还是少喝。”萧长綦自己喝了一口。 叶清晏撇嘴，不给喝就不给喝，等回了慧剑院她自己去买酒。 任然却揭穿了萧长綦的用意，“皇后，该生一个皇嗣了。” “……皇嗣？”叶清晏看向萧长綦，“你还没皇嗣吗？” “托皇后的鸿福，朕至今膝下悬空，后宫一片和谐，没有因为皇嗣而内斗。”萧长綦又喝了一口酒。 叶清晏：“……那，那也挺好的。反正迟早会有孩子。生的早了，孩子大了惦记你的皇位，你还得防他。晚点儿好。最好四十岁生，这样你七十岁，做皇帝也做腻歪了。储君才三十岁，正值壮年，而且该懂得都懂了，水到渠成。” 这辈子希望他能是个长寿的吧。端妃都活下来了，他应该也可以。命运这东西，有不可变的地方，但也有可变的地方，不然她重活一世又是图什么？ 萧长綦看着她，“你认真的？” “什么认真的？”叶清晏眨眨眼，她刚才说了什么？ “四十岁才让朕有储君。” “我只是打个比方，当然不能那么晚，储君对一个国家来说，就像是定海神珍铁。太晚不利于江山稳定。而且万一资质不好，你也没有一个挑的换的。对天下黎民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朕还是要早些有皇子。” “嗯。” “那皇后就别喝酒了。”萧长綦很是满意叶清晏的答案。 叶清晏：“……”她是不是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那给我个橘子吃吧。”叶清晏总要吃点儿什么，解解嘴巴上的寂寞。 萧长綦帮她取了一个柑橘，还有一个山竹子。 叶清晏意外的接过山竹子，“怎么有这个？” “朕放进去的，你以前很喜欢吃。” “是吗？”叶清晏把橘子放一边，先吃山竹子，拨开硬硬的厚皮，里面是雪白的蒜子一样的果肉，吃一口，果汁甜蜜四溢。 “确实不错。任兄你尝尝……哎？任兄人呢？”叶清晏看着身旁的石头已经空空如也。 “他可能有其他的事。”萧长綦也盘膝而坐，看向正下方处的瀑布。 因为离得远，所以瀑布的声音几乎听不到。 “朕本想用寒潭的寒气，压制身体里的媚欲，并非是闲着无聊来的。但也想过或许会在这里遇到你，因为你喜欢热闹。” “……这是我的弱点么，为什么你和师父都这么说。”叶清晏又剥了一瓣山竹子吃，抬头看看他，“那你怎么办？杀了我？” “为什么不是你在朕身边，这种媚术自然不用解开？” “可是……那种事好像并不舒服，我不太想每个月都和你做。” ‘咔嚓~’萧长綦手里的酒瓶碎了！ 叶清晏蹙眉，“你可真是浪费，不让别人喝，自己也不好好喝。” “朕明天走，但今天晚上，朕会让你知道那种事，其实不是在寒潭时的感觉……” “今天就走吧。” “朕一言既出，便是圣旨。” “……不用圣旨。看在你被我坑了的份上，在没有找到解开的法子之前，我会对你负责的。”叶清晏把手里的果壳扔下了山崖。 “对了，你回京城后，帮我查一下，有没有那种突然大残了的人。就是突然间，眼瞎了、耳聋了、变老了等等，反正就是那种，表面上什么都没发生，却忽然得了不可逆性的伤残之人。” “找这种人做什么？” “封魂术是禁术，是会付出代价的。因为我魂力也就是念力较强，对方的代价也就更大了。按师父的说法，死了都有可能。” 萧长綦微微垂睫，一抹凌厉眨眼即逝，“这种代价会不会转移？” 第276章 你，你要干嘛…… “应该不会。可如果这个人和其他人有契约的话，比如有一种奴蛊，其主受到伤害的话，奴蛊会代替主蛊受到大部分的伤害。” 前世，她曾经见过后宫一个妃子，是萧长綦孙子的妃嫔，为了能顺利分娩，而找了一个宫女服下了奴蛊，代替她承受生子之痛。结果很顺利，她几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就生下一个小公主，而那个宫女活活大出血而死。 她知道后，就下令灭了这种奴蛊，实在太过惨无人道。 “那这种伤害能再恢复吗？” “不能。但是天理昭昭因果循环，这种欺骗天听的做法，会遭到天谴的。”那个用奴蛊生子的妃子，活了不到三十就死了。死的时候，也是莫名其妙的大出血，明明没有生孩子，更没有怀孕，简直离奇。 …… 慧剑院内又来了几个人。 只是这几个人，显然不吃万剑山庄那一套，就是不给一百两银子。不光不给，还要求要被褥面巾水盆等一应用具。 叶清晏和萧长綦从山崖顶上回来，就看到了吵闹的一幕。 其中有一个还拦住了萧长綦。 “这位兄台，请问你掏了一百五十两银子的吗？” “一百五十两？”萧长綦问叶清晏，“夫人？” 叶清晏瞥了他一眼，夫人？ 萧长綦牵住了她戴收纳镯的手，取下镯子，“为夫先回房间准备茶点。” “……哦。”叶清晏想着自己空有宝镯而不能用，也挺郁闷的。 “你有掏银子吗？”那个人继续问叶清晏。 其实叶清晏也挺吃惊的，才一晚上，就已经又涨了五十两。这买卖真是好做啊！ “那个……实话实说，我掏了。”叶清晏回道。 “你掏了？掏了多少？” 叶清晏看向万剑山庄的弟子，“我掏了多少来着？我这人有点健忘。” 挡人财路杀人父母，就算知道万剑山庄黑，可是这是人家的地盘儿，要怎么定价也是人家的事。你可以选择不住。而住了的，也别拆人台，毕竟万盟大会在即，如果还想参加的话，更不能得罪地头虫了。 “也是一百五十两的。”万剑山庄的弟子回道。 叶清晏点头，“没错没错。对了，我可能还需要一床被子，因为我男人来了，我们住一个屋里。” “这没问题，女侠随我来。”万剑山庄的弟子对叶清晏的识趣，很是赞赏，立刻又给了叶清晏一套被褥和面巾牙具。 那几个人眼瞅着叶清晏抱着被子走了，却也没有半点法子。 万剑山庄的弟子，亦很无奈道：“上头的命令，咱们也只是遵命行事。要不这样，你们住一间房，我可以跟刚才那位女侠一样，多给你们两套被褥。这样大家挤一挤，暖和也省银子不是？” 无法，那几个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万剑山庄这是明着黑，如果不想掏钱可以，自然有其他掏钱的要住。昨夜他们已经在荒野地里待了一天，今天好容易上来了，说什么也不能下去了。而且，这两天上山的人更多了，到时候可能连房间也没了。 几个人凑了凑，凑了一百五十两，然后每人要了一套被褥。 叶清晏偷偷扒着窗户看外面。 萧长綦，“看什么呢？” “我在想，任然如果和你走了，他那房间留给我好了。我当个二房东，说不定能把住在这里的花销赚出来。” “呵呵，你跟你那个丫鬟一样，都是钱眼儿里蹦出来的。” “是春雨跟我一样好不好？她可是我一手调教的优秀婢女，你可别欺负她。” “不敢，现在整个坤元宫都她天下了。你不考虑把她嫁出去吗？” “嗯……你觉得任然怎么样？”叶清晏想着任然的模样不错，武功高而且还是丞相，主要是可以让春雨帮她盯着任然，不用太费心警惕这小子了。 “你可别乱牵红线。”萧长綦失笑，拉着她在床上坐下。然后把床帘拉上了，门也反锁好。 叶清晏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喉咙有些紧张，“你，你要干嘛？” “你以为我要干嘛？”萧长綦蹲身把她的鞋脱了。 叶清晏眨眨眼，“你不会是现在就要……” 却见萧长綦把她脚上的袜子脱下，再把裙内裤脚向上挽起，露出一道半尺长的划伤，已经结了血痂。 叶清晏见他是看伤口，不在意道：“没什么事儿，昨夜寒潭里的石头划到的。” 萧长綦扭开一瓶药膏，“寒潭的水，并非纯粹的是水。里面的寒气太浓，恐会落疤。” “落就落，反正也没人看。” “我会看到。”萧长綦把药膏小心翼翼的给她抹上。 叶清晏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好像生怕把她弄疼了，心头忽然有什么东西化开，丝丝缕缕的甜盈满心房。 “正好，这是证据！你虐待我的实证！” “……” …… 叶清晏把收纳镯戴在了萧长綦的左手上，她戴着松垮垮的，他戴着便卡的满满当当的了。 她意识海不复，念力就不能使用，而收纳镯她拿着也就没有用，不如给萧长綦戴着。而且颜色很黯淡，并不起眼。虽然男人戴镯子不多，但如果是有用处的东西，就算是奇怪也无所谓了。 萧长綦自然是不要，本来这东西就是给她用着方便的，而且里面有很多宝贝，更是有些就是连他也不禁为之心动的。 这女人就这么给他了，也是心大。 只是叶清晏决定的事，是不容拒绝的，就让他戴着。只道，等她念力恢复了，她自然会拿回来的。 任然看到萧长綦手腕上的收纳镯，却是旁观者清，笑而不语。 一个人，只有心里有了另一个人，才会把自己珍贵的东西，毫不犹豫的托付给对方。叶清晏显然是喜欢且信任他，才会把东西给他。 只是有的事，旁人再清楚也不宜说，等他自己领会到的时候，才会格外珍惜，格外欢喜。 “离华，就是邵青，好像情况不太好。”任然趁叶清晏去洗碗的时候，和萧长綦说话。 萧长綦神色淡漠，显然对这个人的话题不喜。 第277章 留三分本心 “夫人现在忘了记忆，如果能一直忘了倒是没什么，我们能袖手旁观。可如果夫人想起来了，知道离华现在的处境，而爷袖手旁观，难保不会心生芥蒂。”任然劝说萧长綦。 萧长綦看着他，“你想怎么做？” 任然道：“让他死心。” “你想把她的身份告诉他。” “除了告诉他夫人的身份，再送他一个人情。” “什么人情？” “他并非离绝之子。离华是离绝的妻子偷情离绝一个兄弟而生的孩子。而离绝已经把他的亲生父亲杀了。”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不瞒爷，离华的亲生父亲，和属下的父亲是好友。” “……我不想她再见到他，至于其他你看着办。” “是，属下明白了。” 叶清晏端着一盆洗干净的碗盘回来了。端出去一盆，洗干净后少了一半。 萧长綦从她手里接过盆，看着里面所剩无几的盘碗，点点头，“还以为一个也剩不下了，不错。” “……我哪有那么笨。” “是我小瞧夫人了。为夫的错，这就给夫人暖被如何？” 叶清晏的小脸‘腾~’就红了。 “我看月亮不错，要不我们……我们先去转转吧，散散步，刚才吃的好撑。” “也好。”萧长綦给她披上雪狐披风，戴上披风帽子，又围了一条围巾，护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盈盈如坠了星辰的秋水眸子，浅浅抿唇，又变成了两勾弯月，勾住了他的心…… “夫人，其实我有另一个消食的法子。” “不，夫君！我只想和你静静地走一走。” “……” …… 月上柳梢头，人约山崖后。 叶清晏带着萧长綦，溜溜达达的又来了她跟着任然所到的瀑布旁。这里没有人，况且还有瀑布的水声相和，说话也就随意一些。而在慧剑院，那屋子门窗完全不怎么隔音，一旦说的不合适了，容易引出麻烦来。 “一个帝王，不该有弱点，起码不能让人看穿。如龙一般，他的逆鳞是藏在天敌看不到的地方。”叶清晏背靠着一块崖石，望着萧长綦认真道。 萧长綦听着她的话，玩味的挑了下眉梢，“姣姣是在教朕怎么做皇帝吗？” 叶清晏刚要回话，又愣住，“姣姣？你怎么知道我乳名？” “自然是你告诉我的。” “也是失掉的记忆？” “嗯。” “好吧。我并不是教你做帝王，也没有资格。只是提出一点自己的想法，帝王改把自己的弱点藏起来。这样，你就不会为任何事。而失去一个帝王该有的冷静明智。在下斩立决的时候，再想一下，那个人是不是确实已经毫无用处，或者说他死了，比他活着更有利用价值。宠信一个人的时候，至少给自己留三分余地。即便是我也一样，我是你的皇后，帝后连枝，你完全可以相信我，但也不能全信。你要养成这个习惯，也只有这样，你在发现自己所信宠的人，在背叛你的时候，才不至于失智，变成一个暴君，做下遗恨千古的事。” 她知道他是一个成功的帝王，但是从后世来看，他的名声实在不佳。就算让史官给他涂脂傅粉，也遮掩不住他曾经的暴殄。 她只能一点点的改变他，现在正是时候，因为他才刚登基。貌似对雪贵妃也不怎么痴迷。可能变数在她这里吧，她练的玉姹心经竟然被她练歪了，意外的让他成了她的裙下臣。 但不论如何，她都要改变他，一天两天不行，那就一年两年…… 萧长綦看着她，“留三分余地？姣姣对朕一直留有余地吗？” “陛下，臣妾不是帝王。”叶清晏否认。 萧长綦默了，侧目望着银瀑奔腾，想着她的话，她和失忆前不太一样。现在的她，好像更沉稳了，有时候一瞬间的眼神，他会以为她是一个比他大的人，在看他的将来。 又移目看向她，可是朕对你做不到留三分……这话堵在了嗓子眼儿，没有说出来。 叶清晏又道：“陛下，臣妾想要去一趟帝城。” 萧长綦不解，“去帝城？” “嗯。”叶清晏从袖兜里掏出紫金通牌，“臣妾有件事很好奇。”她也是在萧长綦在和她说到那段失落的记忆时，忽然想起来的，她想要去确定一件事。 “这是……天和钱庄新出的通牌？你怎么会有。”萧长綦接过她手里的通牌看了看，隐隐的能看到通牌内有一丝灵光。 叶清晏道：“想不想把天和钱庄抓在手里？” 这一瞬间瀑布的流水声一下子大了许多……轰隆轰隆，几乎要掩盖了他。 萧长綦觉得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又快又重！ “姣姣，你说什么？” “助你想做的事。”叶清晏踮起脚尖儿，亲了一下他的下巴。亲完后，就红了脸……这种事她即便活了两世，也做不自然，想想就觉得羞窘。 萧长綦看着她的模样，薄唇紧抿，手指一阵轻颤，最后强行勒令自己冷静下来，“你……是想出去野吧，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嘿嘿，被陛下看穿了。”叶清晏的眼睛弯成了狡黠的小狐狸。 萧长綦再忍不住抱住了她，“跟朕保证，无论去哪儿，都要保护好自己。” “其实……真有什么意外的话，你的媚术也就解开了，也是好” 萧长綦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把她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这女人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让他怎么放心。 一吻尽……萧长綦才狠狠的蹂躏她的脸，“回宫后，你会失宠。” 叶清晏的脸被他揉的又红又软，嘴巴也微微肿着，“嗯，让春雨自己找个夫君嫁了吧。坤元宫就算空着，只要你这个皇帝说不空，谁敢反对。” 帝王的指皁为白，那便是真的黑白颠倒。这便是皇权，可改变人世规则。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是这个帝王没能握住皇权，令皇权彫落。 萧长綦深深的看着她，“姣姣，朕可能会后悔让你离开朕的身边……” 第278章 他是馋她，可也只馋她! “臣妾没有离开啊，只要臣妾还是你的皇后，百年后也是要埋在一起的。一天到晚的黏在一起，那是畸形，早晚也会两看相厌。况且臣妾有手有脚，不是躺在凤榻上，那个除了喝药，再做不了其他的废物皇后。” “朕倒是想你能天天躺在风榻上……” 叶清晏刚刚褪去热意的脸庞，又一片火烫，“你也是个臭流氓！” “……也？另一个臭流氓是谁？”萧长綦不否认他是馋她，可也只馋她！ 叶清晏道：“白枭。他说我不是女孩子，还说我欠揍，想要打我。” “师父……有眼无珠！”简直明察秋毫啊！ “就是。咦？有人进水了。”叶清晏指着溶潭的方向。 萧长綦道：“万庄主明码标价，一万两银进去泡两天。” “两天？一万两！”叶清晏瞪大眼睛，“抢劫吧！给我一万两，我都不去泡的。别告诉我，你是花钱去的。” 萧长綦点了下头，“只要给银子，不会有任何问题。” “就那破地方……”叶清晏想想就觉得冷，最后瞪了他一眼，“真是银子多烧的，回了。” “好。”萧长綦牵着她的手走了。 就在他们走了以后，没多久，刚才进入溶潭内的人，又飞了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什么寒潭，就是一个温泉池吧，半点用都没有。” …… 萧长綦站在码头上，看着已经到了的楼船，面色很是不大好看。 任然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袱，细看的话能看出，正是叶清晏来万剑山庄所背的那个包袱。 飞身上船，扫了眼还站在码头上的二人，他可不会没有眼力劲儿的催某个皇帝赶紧上船，而且也用不着他催。有个明事理的皇后，就是好啊！ 呃……明事理？他怎么会用这个词，如果明事理应该会跟着一起回京城才是。 叶清晏推了萧长綦一把，“走吧，我很快就回去了。不为别的，你的小命我还是会负责的。” 难怪白枭会说她欠他的，可不就是么，这么算来，她只要活着，他就会受到她的媚术影响，除非她死了才能解开。 萧长綦一把扯住她，一起上了船，“送我一段，半路你再折返回来。” “不要……我昨夜被你折腾的很累，想立刻倒头睡觉，半点不想走动。连飞上云台峰，我都觉得够呛。”叶清晏说话就要回码头上。 萧长綦抓着她不放，“你手里有慧剑院的牌子，只要给看门的一百两，他们有滑索送你上去。” 叶清晏还是头次听说有滑索，“真的假的？可我看任然还是自己飞上去的。”任然和萧长綦，要早她两天到万剑山庄，自然也早就有了院牌儿。 “任然天道小成巅峰，上去也只是提口气的功夫，比滑索快。” “那倒是。”叶清晏见船开了，无奈道：“我送你到哪儿？” “你不是说要回锦官城吗？就送到锦官城吧。”萧长綦扯着她进了船舱里。 任然正在和船丁说话，见他们进来了，笑了下，打趣问叶清晏，“夫人也要回吗？” “看不出来么，我是被硬抓强迫上来的。”叶清晏从头到脚写满了抗拒，她真的不想来回折返啊，很累人的。实在是昨夜几乎都没睡什么，一大早想着送送他，结果竟然被扥上船了。 任然更乐呵了。 萧长綦打横抱起了叶清晏，“只是让你送送，就这么大委屈。如果带回去，是不是要吃了朕啊。” 叶清晏忍下想要咬他的冲动，但手没闲着，狠狠地在他的胸口处拧了一把。 结果他的肉太硬，愣是没掐住…… “我记得前面好像有一个叫东口村的地方，我要在那里停下。再往前的话，我该回不去了。” “好。”萧长綦应道。 叶清晏：……这家伙真是能折腾人。 就在萧长綦的船离开后不久。 碧落府的楼船也到了。 万剑山庄内出来了一行人。 其中为首的是离华，他一身孝衣，头上裹着孝布，身后的离小梦也是如此。 万剑山庄的数名弟子抬着一具黑漆棺材，出了山庄。 棺材大多分红漆棺材，黑漆棺材，白漆棺材和金漆棺材。红漆棺材是给过八十无疾而终的老人用的，红色喜庆，所以也叫喜丧。而黑漆棺材，则是非正常早丧的人用的，如疾病、刀枪刃杀、上吊投河自杀等等。白漆棺材则是未嫁人的纯贞少女才能用。而金漆棺材则是帝王将相专用。 目下，万剑山庄的弟子抬出来的是黑漆棺材，便表明了棺材里的人是非正常死亡的。 离小梦的身旁还有一名穿着素裙的少女，她面上蒙着面纱，看不清模样，但是一双妙目，顾盼生辉，足见是个貌美佳人，而她就是万剑山庄的小姐万芸芸。 万芸芸很是惭愧道：“父亲尚在闭死关，不然一定会告知离府主的事，不会让他就这么走了。” “芸芸姐你不用自责，凶手已经伏诛了，再说师父他老人家正在冲击宗师境界的紧要关头，这时候千万不能打扰。”离小梦的眼睛红溜溜的哭肿了。家里最疼她的就是父亲了，现在父亲死了，以后她可怎么办？心里也是惶惶不安。 离华见楼船已经停靠码头，转身对万芸芸道：“万小姐便到这里吧。只希望我碧落府的事，没有扰了万盟大会。等安顿好家父丧事后，有机会再来拜访万庄主。” 话，说的很疏离生硬，仿佛两个人曾经不是快要订亲的未婚男女，而是两个陌生人。 万芸芸眼眶也红了，“华哥哥，你怎么了？就算是婚约……解除了，为什么和芸芸这么说话？” 离华皱了下眉，本就冷峻的脸庞，更冷了。 离小梦忍不住呛声，“还不是叶明那个丑八怪女人，芸芸姐，我哥他配不上你！” 万芸芸愣住，“叶明？” “就在万剑镇上，我还没来及找她。如果芸芸姐有时间可以找找她，不让她参加万盟大会，对了，她是个长得很丑的女人。” “再丑也比你这个黑芝麻脸好看。”离华一把扯过她的衣领子，丢给自己手下，“带她上船。” 第279章 栉风沐雨 砥砺前行 而后又向万芸芸行了一礼，“万小姐留步。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有缘他日再见。” 言罢从万剑山庄的弟子手里，接过他父亲离绝的棺材，肩膀扛着，煞是引人注目。 万芸芸眸含泪光。 她的贴身婢女上前扶住了她，“小姐回去吧。离公子刚刚丧父，要守孝三年，这时候离公子跟您解除婚约，也是为小姐考虑。您今年都二十了，若是三年后……您都二十三了。过了韶华，到时候再有个什么意外，都是说不准的事。而且夫人不也立刻同意解除婚约了吗？这婚事当初还是夫人提出的呢，可见这婚事是不可能再继续的。” “但是……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小梦说的那个叶明……”万芸芸望着离华扛着棺木的伟岸背影，忖量道：“找人查查吧。” “是，小姐。” ********* 不得不说，叶清晏对路基本上是痴的。让她指路，或者是向她问路，只会越指越迷，越问越糊涂。 船都行了快两个时辰了，叶清晏所说的东口村都没有看到。 至于她本人，早已经窝在某男的怀中睡的很熟，还打着轻酣。 船还是停了下来，岸边有一片树林。林子再往里走，能看到有处处炊烟，应是一个村子。不知道是不是她所说的东口村。 萧长綦抱着她飞到岸边，久久不舍放下。真想就这么带她回去了。可是，那样她会不高兴吧，她有太多想法，让他舍不得禁锢住她，想看着她眼中那不灭的亮光，恁般迷人，令人心动神驰。 任然推开船窗，手里拿着一个红檀木的精致盒子，对萧长綦喊道：“爷，夫人给的这个东西很是有意思。” 萧长綦知道叶清晏把一个包袱给了任然，但是包袱里有什么，他并不知道。应该就是这个东西了。 “爷陪夫人在山上呆几天吧。这个东西，属下处理一下，完事再来接您。” “是什么？” “嘿！黎国在楚国的细作名单，说不定能钓出大鱼。” …… 叶清晏背上披着雪白的狐裘，趴在萧长綦宽厚的背上，缓缓醒转。 刚醒来脑袋还是蒙的，根本就不知道周围是哪儿，她刚才在干什么，又要干什么。只知道背着她的人是萧长綦。 抱住了他的脖子，懒懒问道：“你怎么没回啊？” 萧长綦听着她的声音，面上的表情也变得温若春阳，“你给的那个盒子，任然说里面是黎国安排在楚国的细作名单。他去查了，说不定能查出在燕朝的细作。” “嗯。我说那些卖身契怎么看着有些古怪。那你不回了吗？你们可以分头走啊。” “你就那么急着让我离开，是不是想要找离华？” “离华？我找他干嘛。不过说起他了，他说不想和万剑山庄的小姐万芸芸订婚。是不是他不喜欢万芸芸啊，可我听说万芸芸很漂亮，是江湖七大美女之一呢。” “出来没几天，知道的倒是不少。”萧长綦背着她，背上的人一点都不重，却让他的心沉甸甸的，很实在，仿佛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叶清晏把脸贴在他的脖颈间，“我也不光玩啊。江湖人，虽然不主动介入朝廷。但是一旦朝廷有什么动向，这些江湖门派很可能会先知先觉。” “我有安排人，你不用费这份心思。” “你的意思，是我自作多情喽？” “……不，没有，朕的皇后很好。” “嗯嗯，陛下英明。”叶清晏扭头看看周围，“这是走到哪儿了？” 萧长綦道：“你说路上有一个东口村。我就让船丁沿着河流走，结果走了近两个时辰都没有遇到你说的东口村。后来我看到这片林子，想把你放下时，任然说要先去处理细作，让我在山庄这边再等三到五天。”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在离华的船上，我也是听船丁说的。” “倒是有一个渡口村。” “对对对对，渡口村，就是渡口村，是我说差了。” “……” “那你往山庄方向走啊，怎么还在林子里？” “林子里有一个村庄，我去问了路。说是从这里往万剑山庄，有有一条近路。穿过林子，就能看到一条山路。顺着万剑山的方向，大约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万剑山庄。他们经常为万剑山庄送东西，比如你抱的被子，还有刷牙的牙具。” “那他们送过去多少钱啊？” “几文钱到几十文钱，都是一些做工粗糙的东西。” “那咱们可以买一些货，然后到万剑山庄卖啊。” “姣姣缺银钱吗？” “不缺不缺，我开玩笑的。你是皇帝怎么能做这些商贾之事。好啦，那我知道路了，你还是赶紧回燕朝吧，国不可一日无君。” “后宫也不能一日无后。” “但你的后宫可以没有皇后，真的。” 她上辈子给他当了一辈子皇后，什么也没干，反而让他操心不少。多少次，她都觉的自己已经死了，偏偏最后又睁开眼。等她的意识恢复的时候，有时候他会在身边，有时候他在御驾亲征，有时候微服出行了……但每次春雨都会告诉她，陛下很担心她的安危，倾尽天下名医救治她。 夙念起，一时间叶清晏就出了神，看着背着她走的萧长綦。前世又何尝不是他在背负着她栉风沐雨，砥砺前行…… 萧长綦背着她慢慢往前走，“你又不是朕，怎么知道朕的后宫可以无后。还有，朕答应你，你可以不在皇宫，但必须在朕的后宫。” “好。”叶清晏清浅的呼吸，细细碎碎的落在了他的颈间，引起他一串串的颤栗。 “如果有皇嗣了，一定要回宫。”萧长綦的声音暗了暗…… 叶清晏回道：“我不知道能不能生呢。” 毕竟上辈子没孩子啊。如果她的命中就是无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天意，犹可违，也不可违。 “要朕现在再帮你一把吗？” “……不要！” “那就听话。” “就不听话。” “师父说得对，你确实欠打。” “是你们都欠打！” 第280章 除了不能生孩子，什么都可以做 叶清晏看看周围的树林子，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好像越走越深了。而且明明该是正午烈阳的时候，这里却看不到光，阴阴沉沉的。 “夫君，咱们往回走吧。我觉得这里有些不正常？”身体贴的萧长綦更紧了些。 萧长綦似乎早一步已经察觉了。 对叶清晏道：“回不去了，我们无意中进了一个阵法里。” “阵法？”叶清晏四处看看，“那真该让任然在这里，他懂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其实她也懂一些八卦阵法，但是这里的阵法，她半点头绪也没有，显然不是她这个三脚猫能看出来高深阵法。 “朕也有所涉猎。”萧长綦似乎不满叶清晏不信他，而提起其他男人。 叶清晏拍拍他的头，“嗯嗯，夫君是全才。除了不能生孩子，什么都可以做哦。” 萧长綦：“……” “放我下来吧。”叶清晏觉得他背着自己很受限制。 萧长綦不理她，依然紧紧的扣住她的腿在自己的背上。 “等等，那是什么？”叶清晏指着地上一个木牌子。 萧长綦一丝内力控制住了牌子，下一瞬便见木牌子飞了起来，悬在他们面前。 “崇剑院，二十九号房，水云观林修平。”叶清晏念出了木牌上的字，“水云观，道观吗？” “嗯。道门的人都来了，看来这次万盟大会确实另有蹊跷。” “蹊跷？你和任然不是为寒潭来的吗？” “寒潭又不止万剑山庄有，燕朝境内也有类似的地方。来这里，除了寒潭，还有万剑山庄这次召开万盟大会，说是会有绝世宝器出世。” “我怎么没有听说？”叶清晏回想这一路在离华的楼船上没少和船上的船客聊天儿，并没有人提及宝器的事儿。 “只有少部分的人才知道。但大部分的人都跟你一样，是跟风来看热闹的。倒是绝世宝器，已经很多年都不曾见过了，其真假也有待确证。传闻最后一件宝器，毁于三百年前一个魔教门门主的手里。那是一把琴，名字叫镇魂琴。此琴一响，能控制宗师以下境界的人。便是天道境界也不能抵抗。那时候正道门派，有一位不苦宗师。他和魔教门门主同归于尽，并把镇魂琴毁了。魔教门门主死后，魔教门上下数千众弟子，被屠杀殆尽。或有余孽也蛰伏不出了。” 萧长綦越说速度也越慢，好像在思考什么。最后话说完，亦停下了脚步。 叶清晏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还在想象着宝器是什么模样，其实对她来说，宝器就是比较锋利的武器。像是他前世的帝王之剑就是宝器。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挥动间能发出龙吟。而且，白枭也说过她的收纳镯中有好几件宝器。如果自己有几件的话，好像就更不稀罕了。 萧长綦沉思了须臾后，又背着叶清晏往前走了。随着进入林子更深处，周围的气温，也变得越来越冷。 叶清晏是自寒潭后，特别讨厌冷。原本还打算从萧长綦的背上下来，现在根本就不想了。因为他的后背很暖和，而且她的背上也有狐裘披着，总算暖和不少，但是鼻子和脸还是冷得难受。 萧长綦脚下的步子变得虚虚实实，一步下去，还没挨着地，又向前滑行。有时候踩到地上，还要再缓一下，又向左右走。 叶清晏知道他是在走八卦方位，没有打扰他，让他全神思考。 随着越走越深，渐渐的竟能看到霜雪了！ 叶清晏望着白皑皑的一片……难怪会这么冷了。 “咱们这到底是到哪儿了，怎么还有雪？现在不是都快到夏天了吗？” 萧长綦的面色更加慎重了。 “这地方很诡异，姣姣你到我怀里吧。”前面比后面更能保护她，“直接翻到我怀里” ‘不要落地’四个字还没说完，叶清晏就已经从他的背跳下来，将将着地，忽觉脚下一空，整个身体便向下坠去…… 萧长綦忙伸手抓叶清晏，但一道看不到的墙，挡住了他的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清晏坠入一个陷阱地洞里。 “姣姣——” 叶清晏最后只听到萧长綦一声惊恐交加的喊声，接着就是身体无止境一般的下坠。 即便如此，她依然用力回了一句，“我没事，你先保护自己。” 怎么可能没事，只是她死不足惜，而他绝对不能死。 …… 昏昏沉沉中，她的身体忽冷忽热的交替着…… 冷的时候，她的牙齿上上下下一直在磕碰颤抖，身体也变成了冰块一样，动一下都咔嚓咔嚓的好像有冰碴儿的声响，而这时候，她的身体就会被一股春阳一般的温暖包住，直到她浑身回热，才会离开。 热的时候，她又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着，恨不得把皮肉扒开，好让里面的火气能散出来……每当这时候，又有一股清流注入她口中，顺流而下，体内的火热总算压制了去。 这种冷冷热热不知道折磨了她多久，终于在全身犹如生长一般绵绵不绝的疼痛中醒了过来。 入目一片冰凌锥，尖尖的挂在洞顶上，空气里一种清冽冽的味道。 “可算是醒了。再不醒，我一定会把你扔在这里。”白枭手里提着一个竹筒，走了进来，满口嫌恶。 叶清晏睁着朦胧懵懂的大眼睛瞅着他，没有反应，也不说话。 白枭走到她身边，一把抓起她的手，给她把脉。 片刻后，松开了手，然后把竹筒给她，“吃了。” “你……你是父亲吗？”叶清晏满满信赖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刚刚出生的雏鸟，看到第一个生灵，不管是不是同类，都会认作是亲人。 白枭皱眉：“……你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叶清晏摇摇头，只是脑袋里有父亲这个词，她就问了出来。 白枭忽然低斥了一声，像是咒骂。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但叶清晏能看出，他很不高兴，忙蜷缩在被子里不动了。 “我把你送走。”白枭说话就要抱起她走人。 第281章 死劫破(一) 叶清晏却下意识的抗拒‘送走’，挣躲着他要抱她的手，“不走、不走、我不走。” 白枭看着她，忽生一股烦躁，“你给我老实点儿。” “我老实点儿。”叶清晏立刻乖乖坐好。 “……”白枭闭了闭眼睛，压下心里升起来的恼意，指着竹筒，“里面的东西吃光！” “是什么？” “听话就不送你走。” “我吃。”叶清晏打开了竹筒…… 三条白滚滚肉嘟嘟的虫子从竹筒里掉了出来。 叶清晏抓起其中一条，触手一片滑凉，“好可爱啊。” “……吃了！”白枭命令道。 叶清晏皱眉，“这么可爱怎么能吃了它呢？父亲你不能这么狠心。” “吃了它，否则立刻送走，你选择一样。”白枭已经有些没有耐性了。 叶清晏看看白枭，再看看手里的白胖虫子，犹豫了一下，然后张口把它吃了。而一入口，白胖的虫子，忽然化成了一股清流，顺着喉咙流进了肚子里，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不用白枭催促，叶清晏又把剩下的两只吃了。 吃完虫子后，叶清晏尤不满足一般，“父亲，还有吗？” 白枭认真的看着她，“你是不是装的？” 叶清晏歪头萌萌的瞅着他，“父亲，什么是装？” 白枭转身又出去了，“想吃自己找去。” 叶清晏裹着狐裘下了床。 而等她下来，才发现她躺的的床，和她脑袋出现的床不一样，这张‘床’上面，有很多密密麻麻层层繁复的神秘纹路，而纹路里，还有一些暗红色已经干涸的东西。 叶清晏用手指抠了一点儿那干涸的东西，然后放到嘴巴里尝了下……苦涩腥咸盈满口腔！ ‘噗噗~’忙又吐了出来。 白枭离而复返，看她在吃血块，一阵无语，“过来，我带你去抓灵蚕。” 叶清晏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巴，半点礼教的影子也没有，就像一个小孩子，朝白枭跑去。 最后站在白枭面前，乖乖巧巧的。 白枭抬手虚虚攥拳，捶了一下她的头，“我是你师父，不是你父亲，要喊师父，知道吗？” “师父？”叶清晏揉揉自己的头。 白枭点头：“对，走吧。” “嗯嗯。”叶清晏抓住了他的衣服，唯恐他丢了自己。 白枭皱了下眉，“放开。” “哦。”叶清晏又松开手，只是神情很是委屈。 …… 一眼望不到边的冰凌树，就仿佛是冰雕琢的银色天地，竟透出一种圣洁之感。 叶清晏目瞪口呆的望着那片冰凌树，“好……漂亮！” 白枭带着她进了冰凌树林中，他在这里已经呆了半年了，对这里早已经不稀奇。 “灵蚕是长在冰凌树上的，不是每棵都有，你自己上树找吧，找到了就立刻服下，吃饱了就回去睡觉。” 说完，白枭就又走了，留下叶清晏一个人。 刚刚才醒来的叶清晏对什么都很新奇，所以白枭让他找灵蚕她就找。 穿梭在冰凌树间，时而摘一片冰晶一样剔透的叶子，然后看着叶子在她温热的手心里，化成一股寒气。 玩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找灵蚕。 确实如白枭所说的很不好找，有时候叶清晏连找几十棵都没有，但有时候一棵树上能找到好几只。 叶清晏找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最后回冰洞里休息，并非是吃饱，而是累了。 白枭见她回来了，看着她疲惫的样子，问了句，“饱了？” 叶清晏摇摇头，“想睡觉。” “过来。为师给你看看头，之前光检查你的肚子了。”白枭招呼她过去。 叶清晏乖乖过去。 白枭这次用炼化灵石而得来的极少灵力，帮叶清晏检查她脑袋内的情况…… 半晌后，松了口气，“应是之前掉进冰宫时，脑袋碰坏了，导致淤血阻滞，而引发的失忆，你坐下，为师这就帮你把脑袋里的淤血块化了，应该就能恢复记忆。” “哦。”叶清晏听话的坐在她之前睡觉的‘床’上。 白枭开始给她治伤。 只是脑袋里的淤血块，因为时间太久而僵硬了，不是那么好化去的。特别是动辄很可能会伤到其他地方，那就更麻烦了。 整整七天后，白枭才算帮她化开脑袋里的淤血块。 叶清晏又吃了七天灵蚕。 第八天……叶清晏看到灵蚕的第一反应就是——呕吐！ 当然，也吐不出什么来。 “师父，就算你不会吃饭，也不能给徒儿吃虫子吧！你的收纳戒中就没有水果之类的吗？在瑶宫里，你可没少搜刮灵果吧。”叶清晏一边干呕，一边道，真是恨不得连五脏六腑都吐一吐。 白枭听她连瑶宫期间的回忆也恢复了，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哼了一声，哧道：“感谢师父吧，否则你根本活不过来。” “什么活不过来……等一下！”叶清晏很快又变了脸色，“我夫君呢，他怎么样了？” “他挺好啊。你死了一回，他连媚术也解开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忘了你是谁了。”白枭从收纳戒中取出一个橘子，丢给她，“吃吧。” 叶清晏接住橘子，沉默了。然后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左手的小指，上面已经没有金玉戒指。 “幸亏有瑞灵给你的戒指，保住了你的灵魂没有离体。而这个冰宫，保住你的尸身不腐，否则师父就是有通天之能，也救不活你。” “嗯……谢谢师傅。”叶清晏抬头看看冰洞洞顶上的冰凌锥，“这算是我的死劫吗？摔死？是不是忒一般了点儿，还以为会轰轰烈烈的呢，比如刺杀啊，救人啊，为了家国大义。” “你想多了。死劫，就是你千防万防也防不住的劫，破了就好了。破了也就解脱了。特别是对他来说。”白枭从收纳戒中取了一壶酒，慢慢喝着。 叶清晏半晌点头，“没错，那我这算不欠他了吧。” “谁知道呢。对了，那个灵蚕你还是要吃的。”白枭有点儿幸灾乐祸道。 叶清晏瞬间黑了脸，“不！” “也好，反正这种伴随着死而复生的孩子，没有一个正常的，不要也罢。” 第282章 死劫破(二) “你说什么死而复生的孩子？”叶清晏震惊的看着白枭。 白枭尖尖的下巴，点了下她的肚子，“你身体返阳后，肚子里也活了一个。但是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和正常孩子不一样，他除了吃你的血气，还要吃活的灵气。好在冰宫里有一片冰凌树，树上长着灵蚕，否则一样保不住。其实你这种状况，最适合在瑶宫里。里面多的是活灵物。而且，随着他长大，要吃的活灵气更多。这些灵蚕养不住他。” 叶清晏听着他的话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的时候，白枭已经不在冰洞里了。 总结一下……她从那个陷阱里掉下来，摔死了！ 白枭不光救活了她，还帮她救了一个孩子。 而这个孩子需要活灵气，就是活的灵物，最好是去瑶宫。 但是瑶宫在哪儿？茫茫大海，移动的小岛，早不知道漂哪儿去了。 可是要留下这个孩子，必须要有足够的活灵气才行。 叶清晏一阵迷惘，显然这个孩子不是一个正常孩子。 或许白枭说的没错，这个孩子不要也罢。 不要？！叶清晏的心一阵揪疼……怎么可能不要！上辈子，她终其一生也没能有个孩子。这辈子也接生过几个孩子，知道那种软软的捧在手心里的生命，最是珍贵，让人敬畏，是新生的喜悦。也见过为了孩子连命都不要的。 她现在有机会经历一次那种感觉，又哪里舍得放手。 “活灵物……”叶清晏闭上了眼睛。 蓦地，她又睁开，喊了一声，“师父，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能还有活灵物。” 白枭手里提着一个竹筒回来了，丢给她，“不能再吐了。冰凌树林里，没有几只灵蚕了，差不多都快被你吃光了。” 听到大部分都被自己给吃了，还都是虫子……叶清晏又一阵呕意，抬手道：“不，我不吃！” “不想要这个孩子？” “要！” “那就吃。” “师父……我，我张不开口啊。” “为师明白，换做为师也吃不下，这东西入口还是活的，挣扎好一会儿才会化成灵液。” “呕~”叶清晏直不起腰了。 最后，为了孩子，不吃也要吃。叶清晏也是拼了老命了，压制自己想要吐的强烈呕意。拼命想着她快要有孩子，一个软软乎乎的可爱孩子…… 白枭却像是故意报复她一样，每次都让她含化了灵蚕才行。直接吞下去说是会影响灵气。开始她还算听他的。后来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吞，发现也一样。气得想跟他打架，可又顾忌肚子里的孩子。 每每想到孩子，她都觉得很不敢相信。她真的有孩子？ 可按白枭说的，她已经怀六个月了，为什么肚子还平平坦坦，一点儿都不像六个月的。她可见过怀孕六个月的宫妃，那肚子就跟揣了个绣球一样，走路的姿势都不一样。 而她走路的姿势也没有任何变化。 “师父，你是不是逗徒弟玩儿呢。我这肚子可不是怀胎六个月的。我也懂喜脉，我这脉象也是正常人的脉象。”叶清晏觉得白枭可能是在耍她。 白枭回道：“你不看看你的身板儿，瘦的跟剔了肉的烤鸭架子一样。哪来的血气养他，养你自己都够呛。还有，就靠几条虫子让他长个头，也是异想天开。吃的东西不够，是不会长到那个份上的。他现在也不过跟个鸡蛋一样。一个鸡蛋，塞你肚子里，你肚子能鼓起来多少？脉象把不出也正常，医不自医。” “……可我念力也看不到它啊？” “我跟你说了，只是一个蛋而已。” “蛋也看不着。” “那你就当自己没怀孕好了。”白枭懒得跟她解释。 “师父，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发现你情绪很不稳定。” “才发现！让你在一个冰洞里一呆六个月试试，还要伺候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叶清晏忙谄媚笑道：“谢谢师傅，以后徒儿会好好孝顺你的，给你养老送终。” “还不定谁给谁送终，这次差点儿为师就给你送终了。”白枭把一个包袱丢给她，“换换衣服，我们该出去了。” “出去？那灵蚕怎么办？” “都让你吃光了，还能怎么办，出去找别的灵物去，你不是说知道哪儿有吗？” “那平时活灵气怎么办？”叶清晏摸摸平坦的肚子，好怪异……她真有孩子了？ “为师不是活的。”白枭转身出了冰洞，让她换衣服。他自己也改头换面了一番。 叶清晏看看手里很是普通的妇人衣服，还有一些易容的东西。 把东西放到‘床’上。 其实这个床是一个作法事用的祭坛！ 叶清晏之前失忆不懂，现在……目光再次落在祭坛上，看着那些神秘的复杂纹路里……暗红色的血迹，蔓延了整个刻纹。 想要蔓延整个纹路，那至少要放半身血才行……白枭是做了血祭吗？不然，又怎么把她救活的？还阳丹也要吊半丝阳气才能服用，死绝的人是没有用的。 换了衣服，又易了容，叶清晏变成了一个极为普通的妇人。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袱，跟着也化成一个普通人的白枭，来到摔死她的地方——一片尖锐如笋的乱石，乱石间还有一大片干涸的血迹。叶清晏仿佛能看到自己，被乱石的石尖锥死在了那里！ “过来。”白枭张开了手。 叶清晏走过去，抬头望着他，“师父，我在这里死了一次？” “好好活着，你这条命可是师父花了大力气救回来的。” “嗯，徒儿会的。”抱住了他。 白枭揽住她，然后顺着叶清晏掉下来的漆黑暗道，飞身向上。 而这一飞才知道，什么叫下来容易，上去难。下来的时候，畅通无阻。但上去……两个人是过五关斩六将，过了不知道多少道明明暗暗的机关门，有的是生门，有的是死门……最后灰头土脸的才算离开了冰宫。反正，没有白枭的话，让叶清晏凭自己实力，不等摸到第一道机关暗门，就要掉下来，然后再被乱石扎死一回！ 论有一个实力强大的师父，有多重要…… 第283章 帝怒 冰宫，本是千年前一个古修士的墓地。万剑山庄的庄主万古鹤发现了冰宫。然而冰宫内机关重重，他多次探寻，也不得其法，甚至还折损了不少弟子。 最后为了一探这个冰宫的究竟，万古鹤便想出了召开万盟大会，请这些来参加大会的人，一一破除这些冰宫的机关。 原本是在大会那天，才会公布的消息。 她和萧长綦意外误入冰宫。 她掉进了冰宫最底层的冰凌树林摔死了。 至于萧长綦其实也不容乐观，他掉入了一个满是熔岩的溶洞中，但是因为有叶清晏的收纳镯，堪堪用里面的宝器，逃了出来。 逃出来后，他立刻要寻找叶清晏，可根本就不知道叶清晏在哪儿，那个坠落叶清晏的机关也不见了。 萧长綦召了不少人找机关，但最后都是进入其他机关里，折损了不少人。一个月后，他身上所中的媚术没有发作！ 这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萧长綦当时一把火把整个树林焚烧殆尽，连一根草都没有留下。 一腔悲恸，无处发泄的萧长綦，又带人杀上了万剑山庄，如果没有什么狗屁的万盟大会，叶清晏根本就不会来这里，更不会掉进陷阱，甚至是……死！ 万剑山庄的庄主，天境大成巅峰的高手，被他犹如切菜剁瓜一般，大卸数块，死的不能再死了。而山庄上下所有的弟子，连同万剑镇上的人，也一个活口不留。 最后只有寥寥数人逃过此劫，其中便有万剑山庄的小姐万芸芸…… 一片黑黄焦土，寸草不生。 叶清晏看着地面，远目周围，这跟她掉进冰宫前可不一样。 “阵法破除了，是这样的？” “你男人放火烧的。而且放的是君火，一种燃烧后，可令土地至少三年没有任何生机。” 叶清晏皱眉，萧长綦前世就是一个暴主，会这么做倒是不惊讶。只是，他是为了她吗？ “走吧。这周围百十里内，没有一个人家。”白枭走前。 叶清晏跟着白枭，心头乱轰轰的。 一路无言，两个人走到了河边，顺着河岸走，想着如果有船的话，搭个顺风船。 运气还不错，确实有一艘经过的楼船。 叶清晏定睛一瞧，巧了，竟然是碧落船行的船，是去锦官城的。 贵宾间比较贵，要五十两。 叶清晏身无分文，瞅着白枭，指着他付银子。 结果，白枭扭脸看其他地方，一副老子没银子……的模样。 叶清晏无语，收纳戒里他都放的什么？ 最后没有办法，叶清晏把她背在包袱里的那件雪白狐裘抵给了船丁，二人才算上了船。 两天后，叶清晏和白枭在锦官城的码头下了船。 巧不巧的叶清晏看到了老徐头的货船。 叶清晏用念力控制住了老徐头，问他关于她是怎么上的货船。 许是她在上船时，是一个傻子，令老徐头印象比较深刻，竟然还记得她。 送她上船的是，是一个黎国人。老徐头也是走南闯北，五国遍走的，所以哪国的口音，一下子就能听出来。那个送她上船的人，黎国口音很重。除此外，那个人还送了另一个十四五的女孩儿，上了一艘去黎国的船。其实让老徐头来看，那个去黎国的女孩儿更适合去歌舞姬馆，长得漂亮，身段儿也好。 叶清晏明白了。 自己被雪妃算计封魂后，就被送上了船。可能她原本不是来锦官城，而是去黎国的。结果阴差阳错，送错了船。 而黎国人送到锦官城的少女们，最后都会培养成细作。她在绮红楼老板的房间暗格内找到的那一盒子卖身契，就是细作名单。 白枭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后，对她表示了同情，便再无其他了。一时间，让叶清晏以为自己拜了个假师父，怎么徒弟都被欺负了，还不给徒弟出头呢…… “徒儿要去金国帝城，师父跟徒儿一起去吗？” “为师现在就是一个活人灵物，你说呢？” “算徒儿欠师父的。” “你欠为师多了，不差这一桩了。” “师父以后有什么差遣，不用客气呀。” “客气有用吗？” “……嘿嘿，您试试不就知道了。” “嘁，不打算把你的收纳镯拿回来吗？收纳戒里的灵石不多了。” “知道了，这就先回去一趟京城。” 临走的时候，叶清晏去了一趟天和钱庄。 告诉钱庄掌柜，她的紫金通牌丢了，也不知道丢去了哪儿，她说需要银子要去一趟帝城补办。需要一千两银子，问能不能先从这里借银子，可以算上利钱，等她补了紫金通牌后，会扣除那一千两银子。 钱庄掌柜想了想后，取出一千两银子给叶清晏，不用她还。因为当初她办紫金通牌的时候，有一千两的赏金。 叶清晏很是意外的。 其实这赏金给推介掌柜的，不过掌柜的看出叶清晏确实为难了，便把这赏金给她。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得。 叶清晏很是感激掌柜，然后又提出想要看看招财。 钱庄掌柜答应了。 再看招财的时候，叶清晏特别带上了白枭，让白枭帮忙看看。 招财还是那副模样，卧在窝里。 叶清晏摸了摸它的头，然后看了眼白枭。 白枭冲她点了下头，用念力化声，问道：“要吃了它吗？虽然比灵蚕差不少，但也算是一个灵物。” 叶清晏想着刚才拿了掌柜一千两银子，如果现在把他视若珍宝的招财吃了，那也太不仁道了。 最后放弃了眼前的招财，叶清晏拿着一千两银子走了。 先带着白枭去吃了一顿大餐，还是之前她遇到离华的那个酒楼。 他们没有在大堂里吃，而是要了雅间儿，酒品多上，白枭喜欢喝酒。 叶清晏吃着一口她喜欢的烤鸭肉，却味如嚼蜡一般的。自打恢复记忆后，她的味觉就消失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白枭的意思是或许生了孩子就好了。 叶清晏从没有听说怀孩子会失去味觉的，都是味觉变得更敏锐，大吃大喝的。 第284章 死而复生的孩子 不过，她的肚子到现在都不显，也是非同寻常。 吃着‘没有味道’的烤鸭，叶清晏道：“因为徒儿，耽误了师父很多事吧？您是不是又要回鬼迷镇了？” “暂时不用，先把你的事解决了。”白枭喝了一大杯酒，又看着她瘦尖的能当针用的下巴，“没有味觉也多吃点儿吧。” 听到他劝自己吃东西，叶清晏十分纳罕，在吃面前他可是从不让人的。 “师父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会把吃食让出来？” “自然是因为饭菜太难吃了。”白枭把一盘海参推到她面前。 “……我以前吃着还行啊。”感情是嘴变刁了。 “你要告诉他，怀孕的事吗？”白枭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又斟酒啜饮了一口。 叶清晏也不知道能不能告诉他。一个死而复生的孩子，怪胎吧。他能接受吗？况且这个怪胎，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如果他接受了，有了期待，最后孩子没能生下来，不就成了失望？与其失望，还不如不曾期待过。 “暂时不告诉他，以后生了再说。”叶清晏拿筷子夹了一块儿海参吃，最后只吃出了很劲道的口感。 “海参也是虫子，你怎么能吃的下这条，灵蚕就不行了？”白枭好奇问道。 叶清晏想起灵蚕，瞬间吃进肚子里的海参又想要吐出来。这家伙就不能不扫人食欲吗？而且是对一个没有味觉，食欲更差强人意的人来说，能吃下去东西，都是一种艰辛。 “师父，你不打算给我找一个师娘吗？”叶清晏转了话题。 白枭撇撇嘴儿，不屑回道：“找女人干什么？多麻烦的事。特别是你这种的，简直就是地狱。” 叶清晏：“……我怎么就是地狱了！我多好啊，从来不给人添乱子，也不添堵，善解人意，倾城娇艳，英明神勇。” “你说的那是你吗？”白枭失笑。 叶清晏见他笑了，又开始吃起来，“师父多笑笑，以后无聊的日子还多着呢。总不能都沉着张脸过吧。” 白枭看着她，没有拾她的话。 无聊的日子吗？ 一千两银子，一顿饭吃去二百两，叶清晏很是肉疼。这还没出发去燕朝呢，就已经挥霍了这么多了。 八百两不知道够不够他们路上用的。 走一步算一步吧。 叶清晏带着白枭，上了一艘前往燕朝的楼船。还是最好的房间，不过这艘楼船无论是装设还是舒适度都不能和碧落船行的楼船相比。自然这价格也就便宜了许多，一天才十两银子。令叶清晏满意无比，实在是手紧，不敢挥霍啊。 白枭倒是无所谓，只要有个安静的房间给他修炼灵力就行。他从瑶宫里带出来的那点灵石，也快用光了。而叶清晏的收纳镯里还有很多，所以这趟京城取镯是势在必行。 而只有进入宗师之境，才能修炼灵力，也是非他不可之事。 如果她本是宗师之境的人，自给自足也不无可能，可惜她以凡人之躯，怀了一个先天灵胎，注定辛苦，而且能不能生的下来，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白枭的担忧，远比叶清晏想的更多。 叶清晏微微觉得肚子鼓起来了些，不知道是每天妄想大肚子的后遗症，还是白枭的灵力有用，反正肚皮有一点点凸起了，没有那么平的像坑。 “我肚子是不是大了？”叶清晏欣喜不已的问白枭。 白枭如实回道：“没有，一点都没有大，是你长胖了而已。” “……”叶清晏瞬间耷拉了脑袋，“我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怀孕，你耍我玩儿呢。”实在是没有一个怀孕的样子啊。 白枭懒得搭理她，转身回了房间。 …… 随着距离燕朝京城越来越近，楼船上的人也渐渐的多了燕朝人。 谈论的话题，自然也就是眼下燕朝正发生的事。 叶清晏有时候会到一层的船舱转悠。看到有下棋的，或者是掷骰子的也会跟着玩几把，听一会儿八卦。 “西狄军这次大败而归，应该会消停几年了吧。” “这次他们五万大军来犯，折损大半，回去了不到两万人，就算西狄王想要再来，那些老百姓也不干了，说不定还会造反。” “咱们陛下就是威武，御驾亲征，杀的西狄军哭爹喊娘。” “来，干一杯，为我大燕，国运昌隆，繁荣昌盛。”叶清晏听着他们说，心里也不禁暗暗激动，端着手里的茶水，向说话喝酒的几人敬道。 那几人先是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叶清晏一愣，随后也跟着一起端起酒。 “干！” …… 这次西狄军来犯，其实是被借刀杀人了。幕后主使是废太子的人，具体是谁她想不起来，但是废太子有一个遗孤，后来颇有些棘手，而那时候已经是萧长綦的儿子执政了。 她懒得想那么远，眼下她有重要的事，就是如果她真的怀孕了，该怎么生下这个孩子。虽然白枭不爱跟她说关于这个孩子的事，但是她能想得到，这个孩子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对萧长綦来说，他肯定是想要知道他有孩子的。但是现在他就算知道了，也不能为这个孩子做任何事。他没有这个孩子需要的活灵气，那种无力沮丧，甚至会影响到他执政，不如不说。 除了孩子的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前提问题，就是——她还活着！ 他现在以为她死了！ 甚至为了她还把万剑山庄灭了，一片方圆数十里的山林，烧成了灰烬。 死了那么多人，毁了一方水土……结果人又诈尸一样的活了。 他会怎么想？ 说不定她的葬礼都已经办好了。 思及此，叶清晏问那几个喝酒的，“几位酒友，你们知道现在，皇后怎么样了吗？” “皇后？”其中一个酒友道：“皇后能怎么样，不是在后宫里吗？” “听说好像是怪疾又犯了，陛下彻底对这位身子骨虚弱的皇后冷淡了，现在最受宠的是雪妃。还怀了皇嗣，不过很可惜，小产了！” 听到这儿，叶清晏的脸色瞬间僵滞，拿着茶杯的手一抖，差点儿没拿稳掉了…… 第285章 没必要让他知道 “嗯，陛下雷霆震怒。好容易才有一个孩子，还没了。把整个启祥宫的宫人都杀了个干净。” “应该是后宫的这些妃子不行吧。等过两年，秀女再大选，最好全燕朝大选，那才是拔尖儿的优秀秀女，要能生有能生的，要漂亮的有漂亮的。那些官家小姐，还是太娇贵，身子骨不如我们平民女子的结实好生养，到时候陛下那孩子绝对一窝一窝的，哈哈哈……” “好了好了，陛下的后宫不好谈论，忘了范家吗？不就是因为在妓院里说陛下的后宫私燕，被抄家灭族了，咱们都小心一些。” 叶清晏听他们又开始聊其他国家的事，才回了房间。 白枭正好收功，手心里的一块五彩灵石又变成了一块渣石，簌簌成粉落在了地上。 “你还有多少灵石？”叶清晏看着渣石粉末问道。 “三十四块，只够你用十天的。” “嗯。谢谢师父，能遇到你，是徒儿今生最大的幸事。”叶清晏走到白枭的面前，抱住了他的胳膊，满满感激。 白枭看着她，半晌拍拍她的头，“为师倒是真不想遇到你。” “为什么？如果没有我的话，也会另有其他徒弟的。” “说不定另一个更好些。” “那可不一定哦。世间事，大多第一个最好。” “胡说。无事谄媚，非奸即盗，说吧又有什么事？” “师父就是了解徒儿，是这样……能不能你去宫里把收纳镯要回来，我就不进去了。” “不想他知道你还活着？” “有那么一点儿私心……”叶清晏低了头。 “你答应做他的后宫之首，这是要食言了？” “我……我这个人向来喜欢食言，我的婢女可以作证。” “喜欢食言，还是什么好事不成？”白枭轻笑。 叶清晏耸耸肩，无所谓道：“如果食言的结果，是好的话，又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食言他可以过得更好，她愿意食言。至于会有什么代价，她也一力承担下来。 答应做他的后宫皇后，她也会一直都是他的皇后，除非他褫夺了她的名分。但是不去亲自问他要收纳镯，是怕相见后，她就走不了了。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实在是个问题，到现在都不见长大，可见是灵气不足。一直不足的话，他迟早会消失了……她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所以暂时就只能让他不知道她还活着吧。万一孩子没能保住，她也没脸见他的，就更没必要让他知道她活着了。 “我可以去试试，如果他不给的话……”白枭答应去见见萧长綦。 叶清晏松了口气，“谢谢师父。” “不用谢我。这终究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我们也只是过路的路人，或可载你一程，陪你走一小段路，最后的终点，是你自己过去的，没有人能陪你走到最后。” “所以，寻寻觅觅，惨惨戚戚，又怎一个愁字了得哇。”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 “……” …… 京城的管治比以前更严了。 叶清晏花了二百两银，才和白枭没有身份牌的进了京城。 瞧着依然繁华热闹的京城街道，心绪微乱，最后带着白枭去了明宅落脚。 明宅里并没有人。 屋里的桌凳上，落了厚厚一层灰，显然明伯已经离开有些日子了。 叶清晏开始打扫，整理房间。至于白枭，别指望大爷动手。 打扫完以后，她又去了一趟市场，买食材准备晚餐，自己做也能省不少银钱。在没拿到收纳镯之前，她要精打细算一些了，不能那么大手大脚的。 “大姐，这个红林檎怎么卖？” “一个铜子儿一个。姑娘要一筐的话，还能更便宜。现在天不早了，您要是全要了，我们也能早些出城回家。” 叶清晏想了下道：“那行，我要这一筐，您说个数。” “哎哟，姑娘真是善心，姑娘给我三十个铜子儿吧。这一框说少说有五十个。” “好，谢谢大姐。”叶清晏背上一筐红林檎，给了卖红林檎的妇人三十个铜钱。继续去买其他的菜…… 最后等她买完，身上，手上，以及背上都已经挂满了。 往回走的路上，叶清晏走的晃晃悠悠的。 结果，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人，还差点儿摔地上。 叶清晏忙站稳了脚步，道：“对不住啊。” 对方也惶惶道：“抱、抱歉。” 她和对方同时出声，然后又一愣。 叶清晏认识对方。 对方却不认识她了，因为她脸上戴着面具，易了容。 蕊姬一瘸一拐的帮叶清晏把掉在地上的瓜果蔬菜还有肉，捡起来。 叶清晏打量她，若非模样还能看出往昔的影子，还有声音一样，她都要认不出她来了。一身粗布带补丁的脏污衣服，瘸了一条腿，蜡黄的脸，眉宇间都是凄苦。 她不是给安亲王生了一个儿子，皇嗣子孙，母凭子贵，就算安亲王被萧长綦杀了，他的家眷，萧长綦没有动。特别是这些皇嗣子孙，都有善待，那她也该锦衣玉食的啊。 “你……发生什么了吗？”叶清晏不乏关切的问了一句。 蕊姬捧着几个红林檎，有点不舍的放进了叶清晏的篓子里。 叶清晏见状，忙把篓子取了下来，又把一个藤编兜子的地豆取出来一半，剩下的一半，还留在兜子里，并从篓子里捡了十几个红林檎给她，“我家就两个人，吃不了这么些，你拿去一些吧。” “姑娘……认识我吗？”蕊姬诧异的看着叶清晏，她并没有见过她啊。 叶清晏道：“瞧着面善，可能在哪儿见过吧，你拿着吧。”然后把其他一些肉类也装了一些给她，最后满满当当的塞了一大兜子。 蕊姬看着手里硬生生被塞了一大兜子的吃食，愣了好一会儿，似乎不敢相信，有人会给她吃的？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叶清晏已经背着东西又走了。 看着叶清晏的背影，蕊姬冲她深深的弯腰一礼，“谢谢姑娘。” 叶清晏一直有放出念力，所以看到蕊姬眼中的感恩泪光，心里也不太是滋味，她应该是有什么变故吧，那么出色的歌舞姬，怎么会落得这般境地。 第286章 唯一遗物! 叶清晏走了一段路后，见蕊姬抱着那一大兜子吃食，急急匆匆的走了，步子还一瘸一拐的，犹豫了下，又返身跟了上去。 九拐十八弯的，终于在一个破落没有门的院子口，蕊姬停下了脚步。 院子里有十几口人，都和蕊姬一样，穿着破破烂烂的，说白了这就是一群乞丐。 蕊姬把那一大兜子的吃食，用一些脏兮兮的草，包藏严实，才进了破落的院子里。 那些人见她抱着一堆草回来了，没有再看她第二眼。 蕊姬进了最里面，头顶上还露着天的破屋子里。 里面有一个四岁大小，面黄肌瘦的小男孩儿，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瘦的头大身子小的小女婴，小女婴有一双酷似蕊姬的大眼睛，但青色的眼窝，有点儿吓人，明显两个孩子都大亏了吃喝。 蕊姬抱着脏兮兮一大包草进了破屋子里，边走还警惕的向后看着，唯恐有人跟着她。 小男孩很是懂事的喊了一声娘。 蕊姬对小男孩儿道：“儿子，娘有吃的了。” 叶清晏看到这儿，转身离开。 …… 夜风袭来，透着秋意的寒冷。 叶清晏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看有些灰暗的天，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又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被子。还是狐裘更好啊，被子终究没有那么暖和软乎。 希望萧长綦能顺利归还她的收纳镯。 白枭不是拖拖拉拉办事的人，吃过晚饭后，又给叶清晏体内的胎儿，过了灵力，便去了皇宫。 剩下叶清晏自己在明宅里。 叶清晏数了数日子，好像再有几天就是下元节了。她的时间过得真是稀里糊涂的。瑶宫里三个月，世上已经一年半。冰宫昏迷，一睁眼又六个月过去了…… 雪妃也已经怀过一个孩子……应该是解开了媚术以后吧。 之前，他对她的痴迷，非她不可，对其他女人没有欲，果然是玉姹心经所致。 私心上很想就这么束缚他一辈子，又怕只是掩耳盗铃，自己骗自己。 人终究是贪心的，得到了，还想得到更多，永无止境。欲望沟壑，就像是无底深渊，填不满，也抹不去…… 他上辈子喜欢的，这辈子还是会喜欢。 她上辈子躺在坤元宫，一直是废物，这辈子漂泊在外，也等同是废物。 殊途同归…… “嗯~嗯嗯~嗯~~嗯嗯嗯~”叶清晏闭眼轻哼一曲小调，不知是什么名字，却能让自己放空，不再想任何问题。 …… 皇宫里，就没有那么平静了！ 玄德殿—— 叶清晏想象中，萧长綦会痛痛快快的交出收纳镯……实际上，萧长綦根本就不给，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因为那是她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里面的其他东西你都可以留着，但灵石你需要给我。”白枭无奈道，他就知道这东西没有那么好要，实在不行，只能动硬的了。 “师父为什么要灵石？”萧长綦双手背在身后，浑身紧绷，薄唇锋利成一条直线，警惕着白枭。 白枭道：“练功。” “但我马上要进阶宗师之境，也需要灵石。不好意思师父，徒婿无法还给你。” 白枭能看出他确实即将进阶宗师之境，不然他也不可能杀得了万剑山庄的庄主万古鹤。他确实天赋异禀，如果不是帝王，便是在武修上，也能有一番大作为。 可惜了…… “你该知道，就算你现在就进入宗师之境，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可以强行夺走镯子。” “大师可是在要这个？”姬雪手里拿着一个土黄色很不起眼的镯子，看是木的又有玉的光泽，说它是玉的砸又砸不碎，而且不通透也不润泽，戴在手腕上也不好看，衬得皮肤黯淡无光。 萧长綦见她拿着收纳镯来了，瞳孔瞬间紧缩，立刻朝姬雪疾步而去，要夺下收纳镯。 白枭却更快了一步，灵力成刃，削向姬雪拿着收纳镯的手！ 姬雪忙丢开了镯子保自己的手。 但是也没能完全避开灵刃，一只手堪堪被削掉大半！三根手指掉在了地上！ 姬雪花容失色，大声尖叫，“啊——我的手——” 白枭收起收纳镯，飞身离开了皇宫。 一个大宗师来去皇宫便如入无人之境，更何况还有十几丈的绝对念力领域。 萧长綦疾奔出殿，也只堪堪看到白枭白发飘飘的背影…… 至于宫殿内断指流血，痛声呼救的姬雪，彷如没有听到一般。 白枭回了明宅，发现叶清晏并不在宅子里。 叶清晏又来了那个乞丐窝里，来看蕊姬。 蕊姬的吃食还是被一些鼻子尖的人闻到了，然后不光抢了她的食物，甚至还把她按在地上，五个男人，欲要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儿行强||暴之事。 也是叶清晏来的及时，不然蕊姬就要遭殃了。 把那五个欲行恶暴之事的男人，一个不留的断了生机，最后带着已经衣不蔽体的蕊姬和两个孩子，离开了乞丐窝。 蕊姬跟着叶清晏来了明宅。 一进宅子，就看到一名白发赤眸，美如妖仙的男人，站在院子里。 蕊姬忙低垂了头，然后就看到自己一身不遮体的肮脏褴褛，真恨不能地上有个缝隙给她钻进去，深埋起来。 叶清晏一眼就看到了白枭手指间的收纳镯，暗暗松了口气，他给了……证明他并不在意她吧，心里一阵失落，但是思及肚子里的孩子，又万般无奈。 她要生下这个孩子，无论如何。 白枭把收纳镯丢给叶清晏，看也没看她带回来的蕊姬和两个孩子，转身回了他的房间。 叶清晏接住镯子，随手便戴在了手腕上，然后对蕊姬道：“走了，我带你先去看看房间，在西跨院儿。” “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认识吗？”蕊姬抱着孩子问叶清晏。 叶清晏看着她怀里瘦的皮包骨头的小女婴，还有那个她抱了一路，也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儿。 “我曾经在玉亲王府呆了一段时间，看过你在中庭花园唱歌跳舞。之所以让你来这里，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两个孩子太可怜了。” 第287章 救人水火，苦尽甘来 蕊姬听她说起玉亲王府，忽然哭了起来…… 叶清晏没有劝她，听着她哭，像是要把长久的悲苦遭遇都哭出来。 厨房的大锅里，还剩了不少燕窝肉粥。叶清晏给灶膛里点了把火，热了热燕窝肉粥，最后盛入一个大汤盆内，给蕊姬和两个孩子吃。 两个孩子吃起来仿佛没够一样，大半盆都进了他们的肚子里，要不是怕撑坏了，还要继续吃。蕊姬把孩子们剩的吃了，已然心满意足。 吃饱后，叶清晏又准备了热水，和蕊姬一起给两个孩子洗了洗，整整四遍水才把两个孩子洗干净了。 洗完澡后两个孩子躺在暖暖和和的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 叶清晏和蕊姬在屋外，听蕊姬谈起她这些年的经历。 蕊姬刚到安亲王府的时候，很受宠爱。后来她生了孩子后，无论是身材还是体味，各方面都走了形，变了味儿，也便失了宠。安亲王妃趁她体弱失宠，诬陷她和下人私通，捉奸在床，还说儿子也不是王爷的种。安亲王信以为真，让人打断了她的腿，连同儿子一起撵出了王府。 开始蕊姬去大公主府求救。但是大公主听说她的腿折了，不能再跳舞，而且还带着个说不清血脉的孩子……没有理她，任由她死活。 走投无路之际，她想起叶清晏曾经给了她一个小红木盒，里面有几张银票。她在离开王府的时候，把它埋在了玉亲王府后门的一株合欢树下。 她又去了玉亲王府的后门，那个小红木盒竟然还在，救命一般的几张银票。 救了她和她儿子的命。 后来她认识了一个做生意的商人，两个人成了亲，又生了个女儿。 只是这个商人，也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是有妻室的，最后抛弃了她和女儿，回了原配的妻子身边。 那个男人离开的时候，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银钱，连他们住的房子也卖了，她和两个孩子沦落成了乞丐……其实今晚叶清晏所看到的几个男人施暴，她早就已经经历过了。一个残废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能活下来何其艰难，何况她还姿色衰败，连卖色相都没有人要。 叶清晏听罢后，半晌唏嘘，“如果，你愿意留下的话，就在明宅里住下吧，就当给我看看门，打扫打扫院子，别让宅子失了人气儿。” 蕊姬听到这话，犹如天籁之音。 声音颤颤抖抖道：“真，真的可以留下吗？”不用再回乞丐窝？ “当然，明天我们就走了，这个你拿着吧。”叶清晏从怀兜里掏出几张银票，“京城很是繁华，生路不少，你拿着这些银子做些买卖，胭脂水粉或者是绣品衣服，卖个烧饼都可以，多少做点营生。” 蕊姬忙道：“不能不能，能在这里住下，就是我和两个孩子上辈子的造化，这辈子都不知道怎么感恩，哪能再拿您的银子。” “拿着吧，不然你和两个孩子怎么活？”叶清晏看着她，“我是可怜两个孩子，特别是那个男孩儿……” 堂堂皇族血脉，沦为乞丐？着实荒诞荒谬。 “他本来可以是郡王的，是我这个当娘的，太卑贱连累他了。” “普普通通一辈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在你身边。现在安亲王妃的两个孩子都和她不在一处，岂不更可悲，还要受朝廷监视，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就好吗？” “明姑娘说的是。我一直相信，所有的罪总会有受到头的时候，苦尽甘来。现在，我和两个孩子就是，谢谢明姑娘。”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苦尽甘来了，没有发生的事谁也说不准。你和两个孩子就在这里好好生活吧，早点休息。”叶清晏抬腿走人。 蕊姬对着叶清晏的背影忽然跪了下来，叩首，“谢谢明姑娘。” 叶清晏的步子微微停顿了下，但终究没有转身，出了院子。 次日一早，叶清晏起床，就看到白枭在他的房间里，眼神变得灼灼发亮，像是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勾引着他。 叶清晏当然不会以为他是对自己感兴趣，这家伙就对吃的感兴趣，其他的都靠边站。 揉着眼睛站起来，“怎么了师父？” “你带回来的那个乞丐在做饭。”白枭回道。 叶清晏：“……你才是乞丐，她是蕊姬，可以喊她蕊娘。” “去，让她把吃的端到这里来，为师饿了。”白枭把叶清晏一把扯下了床。 叶清晏一身寖衣，头发没梳，脸也没洗，也没易容，怎么出门。 但看他猴急的要吃东西的模样，想来蕊姬的厨艺是很好的，竟然能引起白枭的兴趣。 叶清晏走到门口，隔着帘子喊了一声，“蕊娘，把饭摆在厅里。” 就听蕊姬回了一声，“明姑娘，已经摆好了，可要伺候您起榻？” “不用了。”叶清晏回道，然后看向白枭，“师父，请去用膳吧。” “你也快点儿，你男人没那么好对付，估计现在满城找我。” “找你能有什么用，一个宗师，皇宫里都没能困住你，偌大的京城，更是没戏了。而且，你光棍一个，连个要挟都没有。” “为师不是还有你这个徒弟吗？……很快又要有个徒孙了。”目光落在她的腹部。 “……徒孙？”叶清晏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我都没觉得自己怀孕。好了，赶紧去吃饭吧，想吃什么就让蕊娘给你做，我再睡个回笼觉。” 接蕊姬来明宅，真是明智啊，不然一大早她还要给他弄吃的，想想就痛苦…… 白枭直接出去吃饭了，没有再搭理叶清晏。 等叶清晏回笼觉睡醒了，又梳洗易容，已经过了午时。 蕊姬换了一身以前春雨留在这边的旧衣服，倒是挺合身的，而且干活儿也利落。洗的干干净净的蕊姬，还是挺清秀的，终究底子好，如果再精心拾掇拾掇亦是兰姿蕙质。 看着桌子上精致不输御膳房的美食甜品，叶清晏想起来了，蕊姬曾是大公主府那些歌舞姬中拔尖儿的头名。 第288章 知道你过的不好，她也就舒坦了 既然是头名，那不仅仅是会唱歌跳舞，其他方面，比如厨艺必然是经过一番苦功调教的。 “看着就不错。”叶清晏点头，可惜她没有味觉，吃吃喝喝都是无滋无味。 白枭倒是吃起来没够一样，很是满意。 “比你做的好吃。” “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叶清晏把一串炸肉丸塞到白枭的嘴里，“吃吧，吃完就走了。” “让她多做一些，路上吃。”白枭道。 叶清晏点头，然后对蕊姬道：“麻烦蕊娘多做一些方便当干粮吃的食物，多备些肉食。” “那厨房里的食材不够，我这就去买。” “好。孩子们给我吧，我帮你看着。” “不用，大的看小的，能行。而且他们吃饱了就是睡，不闹人。” “闹也没事，辛苦你了。实在是我这师父，嘴巴刁的很，难得碰到对口的食儿。” “是我的荣幸，那明姑娘再等一天可否，这些肉和小菜，想要入味儿需要点功夫时间的，至少半宿的时间。” “你昨夜没有睡吗？不会是一直在准备吃的吧。”叶清晏醒然瞧着桌上的饭菜点心，一早上是置办不出来。 蕊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着他们吃饱睡着，日子也有了活头，实在是激动，睡也睡不着，就去厨房消磨了，我也喜欢做饭。” “喜欢就做，以后你可以考虑卖吃的。” “是，明姑娘。” 蕊姬走了，叶清晏看着白枭又开始吃，便停下了筷子看着他吃。 白枭瞥她一眼，“想问什么？” “昨夜，他给你镯子时……没有问什么吗？”叶清晏多少是有些在意的。 “是那个雪妃把镯子给我的。”白枭带点儿幸灾乐祸的看着她，“他已经把你丢脑后头去了，连收纳镯也给了其他女人。” 叶清晏沉默良久，才道：“师父辛苦了。” 白枭：“……” 他逗她的，没听出来？ 有些事，旁观者清，当事者愚。 …… 长乐宫—— 皇太后坐在轮椅上，身后有萧长綦推着她，在长乐宫的花园里赏花晒太阳。 “陛下，听说昨夜玄德殿里来了刺客，还把雪妃的手给削了？” “是，母后不用费心这些。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哀家这怪症真是奇了怪了，突然就不能下地了。就连眼睛也失明了一只。可能是哀家作孽太多吧。但佛祖慈悲，还是给哀家留了一只眼睛，留待哪天好看一眼大孙子。”皇太后心心念念的就是萧长綦的皇嗣。 “会的母后。儿臣肯定会让母后如愿以偿。”萧长綦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空乏，仿佛有什么东西，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了，空洞一片。 皇太后看向一棵幽香四溢的桂树，叹了口气，“一个个的终究福气不够，得了陛下的福泽，却都留不住。陛下，再过两年，又是秀女大选了，这次就不局限门第了吧，民间女子中说不定也有福气厚重的人。” “儿臣听母后的，到时候还要辛苦母后帮儿臣真选有福的秀女。” “好好，那母后要好好保住这把老骨头了。对了，既然雪妃留不住福泽，陛下就多去去其他宫里。那个竹香阁的淳贵人，瞧着是个有福的。” “儿臣知道了，母后今晚想要吃什么，儿臣陪您一起用膳。” “不用你陪着哀家，你忙你的。” “儿臣陪母后用膳的时间还是有的。” “好，哀家高兴，呵呵。” …… 夜，玄德殿。 萧长綦批阅完奏章后，抬手捏了捏眼角，然后又习惯性的摸向左手腕。 这一摸，发现已经空空如也，收纳镯已经没有了。 昨夜，他在御阳殿沐浴时，把收纳镯放在浴池外的壁柜中。没想到雪妃竟然来了，被他拒绝服侍后，拿走了收纳镯。 原本在玄德殿，他传了雪妃把镯子送回来，没想到白枭来了…… 宫程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里放着各宫能侍寝的妃嫔玉牌，每个玉牌上都写有名字。萧长綦若要谁侍寝，翻过那个名字的玉牌即可。 “陛下，今夜可要翻牌子？” “让竹香阁侍寝吧。” “是，陛下。”宫程端着托盘又出去了。 没多久一名精心打扮过的美貌佳人儿被送进了殿内。 萧长綦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怔住……她，像极了她从前！ “你叫什么？”显然萧长綦已经忘了柳天心的名字，或许从来都不曾记过。若非皇太后说起，他甚至就不知道竹香阁。 柳天心婀娜姿媚的福礼，“回陛下，嫔妾是竹香阁的淳贵人柳天心。” 萧长綦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点了下快要用完的赤墨，“研磨。” “是，陛下。” …… 玄德殿外，十丈处的一个小角落里。 叶清晏蜷缩着身体坐在地上，用念力看着玄德殿内发生的事。 萧长綦的念力只是体外三尺的距离，所以他发现不了她的念力，而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观察他，且不被发现。 见他有佳人红袖添香研磨做伴，心里难受的想要呕吐。可是这里是皇宫，不能吐，只要她出一丝声响，就会惊动玄德殿周围的天干地支。 罢了，再看下去也是伤神而已。 悄悄起身，离开了玄德殿，去了启祥宫。 启祥宫内，姬雪痛叫声不绝……断指之痛，犹如剜心，而且还是三根手指！ 叶清晏看着姬雪痛苦不堪的模样，心里暗暗生爽……知道你过的不好，她也就舒坦了。 看完启祥宫后，又去一趟皇太后的长乐宫。 皇太后双腿残废，一目失明，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这样。 结果无二，要么她是给她施加封魂术的人。但是就皇太后的立场，她没有必要，而且她为了她能生下嫡系皇嗣，每天烧香拜佛。如果这些只是为做戏，那她认头被她封魂。 要么，她和施封魂术的人有关系，或许身中奴蛊，成了祭品，替施术人承担了代价。 叶清晏更相信皇太后也是受害者，她是被利用的。一个一心只是为了儿子的江山大业，能更稳定的母亲，不会做伤害他儿子的事。 第289章 不许人身攻击 说起来端妃也很不易。她在后宫里忍辱负重，面对着敬德帝的喜新厌旧，心冷心寒生厌，还要再屈意承欢。因为她没有娘家依靠，有的只是倾国倾城的美貌，还要与皇后、其他各宫的妃嫔明争暗斗，目的就是母子能生存下来，更城府深些便是让萧长綦能坐上帝位。 留到最后的才是胜者，不管中途你怎么厉害，最后的结果，永远是剩者为王。她做到了，她永远的留在了皇宫里，为自己，为儿子，战胜了这场看似只是在四方城争宠，却决胜天下的战争。 叶清晏上辈子佩服的人没几个，但端妃绝对是一个。不管她为了萧长綦的皇嗣，对自己的态度时好时坏，也不影响她对她的敬意。 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丹药瓶，扒开瓶塞，自里面倒出一粒洁白的滚圆丹药。 这丹药是她从瑶宫里带出来了。瑞灵当时说是没什么用的丹药，身体虚弱的时候可以吃，补气养神，是他练手的丹药，连名字都懒得给起。但瑶宫里都是灵材，再差的丹药也非一般能比，她搜刮了不少，几乎搬空了瑞灵的炼丹室。瑞灵倒是没有阻止，甚至乐见她都搬走，搬空了他好再炼制新的。不然那些东西，弃之可惜又留之无用。 叶清晏把丹药喂给皇太后。 很快便见皇太后睡的更安详了。 叶清晏又给皇太后把了把脉，脉象也更平稳，看来这个丹药，是适合皇太后服用的。 打开榻几，里面有一瓶皇太后常用的滋补丹药，都是御医配的。把其中一瓶写着清心丹的丹药瓶打开，倒出丹药闻了闻……只是很普通的丹药，自然没法和瑞灵炼制的相比，想了想便把这些丹药，全部换成了瑞灵炼的丹药。 又看了看皇太后，叶清晏才离开了长乐宫。 而在她前脚离开后，后脚皇太后又睁开了眼睛，只一目的幽森目光，死死的盯着叶清晏离开的方向，嘴里吐出一道苍老沙哑的老妪声音，“瑶宫灵丹！她是谁？” 随后目光落在了叶清晏换丹药的榻几。 叶清晏虽然出了宫，但念力尚还是留在皇太后的寝殿内的，尚未走出十丈的范围，因为要避开宫人，所以走的路便曲折了些。 蓦地，她停下了脚步。 震惊的目光，惊悚回头，望向寝殿！ 那个声音……皇太后的体内有谁？ 看来不是奴蛊那么简单！ 好在她没有在榻前说话，不然开口叫母后，必然暴露身份。可是对方是谁？要对皇太后做什么？更甚至，是对萧长綦做什么！ 叶清晏又藏身盯了一会儿，发现皇太后又睡了，才回了明宅。 临走的时候，她又望了一眼玄德殿的方向，想去看看他，又怕看到什么不能承受的画面，最后还是落寞离开。 回到明宅后，发现白枭正在屋顶上喝酒，便飞身过去。 “师父，我也要喝。” 白枭丢给她一瓶，她怀的是灵胎，这些寻常之物也伤不到他。 “师父，皇太后的身体里，好像有另一个人。我去长乐宫里看她，她口吐一道陌生的老妪嗓音，而且还认出了瑶宫灵丹。” “哦？”白枭来了些兴致，“那对方必然是去过瑶宫的人。” “你说……会不会和封印瑞灵的人有关？”叶清晏道：“瑞灵说过让你帮找封印他的人吧，到时候会给你一份大礼。” “确实。既然有线索了，便不能错过。”白枭凝眉想了一会儿，最后对叶清晏道：“你说的这个皇太后体内有另一个人，应该是有人给皇太后种了魂蛊。而能种魂蛊的人，并不多。我知道的，也就是巫王，还有两个巫族长老。” “巫王？巫族长老？”叶清晏愕然。 “被种了魂蛊的人，受制于人，生死都在种蛊人手里。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对种蛊人有影响。” “那他……” “他应该也知道什么了，你男人不是个傻子。” “应该会难做吧？” “你想救皇太后吗？” “想。” “那……去金国前，先去一趟黎国吧。现在有灵石了，晚些去金国无妨。” “嗯。要怎么做？找到种蛊人吗？” “你有时间慢慢找人吗？而且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吧。就算知道了，还要和对方斡旋谈判，不知道又要出什么麻烦。” “那咱们去黎国干什么？” “杀巫王取蛊。巫王的体内代代相传着一种蛊，叫圣蛊。只要服下它，所有的蛊都要听从它的命令。给皇太后吃下圣蛊，魂蛊必消。而且，所有的蛊，还会听从它的命令。” “这么厉害。” “要不怎么做巫王。” 两个人说着话，西跨院里一抹纤细削瘦的身影从房间里出来，一瘸一拐的去了厨房。 叶清晏和白枭都看到了她。 “可怜但有生活有望的女人。”叶清晏喝了一口酒，长叹了口气，然后看白枭，“更可怜而且生活没什么希望的师父。” 白枭捶了一下她的头，“轮不到你这个朝不保夕的人说。” “别打头，我怀疑我失忆都是被你给打的。” “谁让你个子小。” “喂！不带人身攻击的！” 次日一早—— 皇宫里热闹起来，因为竹香阁的贵人，在陛下的玄德殿里呆了整整一宿，第二天一早才回来。 随之而来是各种赏赐，还进位良媛。 各宫的人都来祝贺，一时间竹香阁红飞翠舞热闹非凡。 但只有柳天心自己知道，自己只是在玄德殿研了一晚上的墨而已，陛下并没有碰她。更有这其间的实情她也不能往外说，不然她现在的处境，会恢复成从前那般卑微，无人问津，甚至很可能还不如从前。 …… 叶清晏跟着白枭离开了明宅。 留下蕊姬和她的两个孩子。 有人的宅子，才像个人家，而有孩子跑动的人家，自然也会风生水起。 叶清晏从不吝啬给自己积攒阴德，就像是顺来客栈一家，不定什么时候风水轮流转，这一分善果良缘，就能救到自己。 第290章 那是她留给朕的! 黎国和西狄国相邻，所以去黎国差不多也就是去蓟州的方向。 但是黎国比西狄国要更近一些，顺着官道骑马的话，只要七天的路程就到了。 叶清晏骑在马背上，速度不快不慢的跑着。这时候，她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孕妇了。哪有孕妇骑马的？ 但是白枭就是很肯定，她做什么都没问题。灵胎的成长和僵落在于灵气，还有她的生机。她若是死了，自然他也没法活。而没有灵气，它也不会成长。 这个大陆已经多少年没有灵脉，这个孩子即便是出生了，成长也是问题。 她还是要去瑶宫才行。 而他手里有一枚瑞灵留给他的传音符。这个传音符，可以传音给瑞灵。但是这个传音符的使用，是有条件的，他要找到封印瑞灵的人或者后代，才可以传音给他。或者是去海上，找到那个移动中的岛，也可以寻到瑶宫。只是移动中的岛，怎么找？风平浪静的时候，那座岛行的会很慢，但是遇到恶劣天气，大风大雨大浪的时候，它就像一片柔韧的树叶，随波逐流，那就不知道会去哪儿了。 所以要去瑶宫的话，找到封印瑞灵的人或者后代，更有希望些。 按瑞灵的说法，他要想从画里出来，两个法子：一个是封印他的人血脉断了。一个就是遇水则开。一副上好的画，得到它的人，第一反应肯定是好好收藏或者好好欣赏，怎么会毁了它？也就叶清晏这个心大的，拿着画大剌剌的就地拆着看。还偏巧一股及时雨破了封印。某种意义上说，并非是瑞灵运气好，而是叶清晏运气好，她合该和瑶宫有缘分。 如今叶清晏怀了灵胎，需要瑶宫的时候，又发现了封印瑞灵的线索。 看来要想再去瑶宫，还是要她作引才行。 …… 萧长綦出了宫，带着宫程来了丞相府。 任然的随身侍从小果，一手提着一桶橘子出来。 见萧长綦来了，忙放下了橘子桶，叩拜，“叩见陛下。” “免礼。你们爷可在？” “回陛下，爷在院子里收拾橘子。” “橘子？”萧长綦看了眼桶里的橘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要继续进府的脚步一下子沉重的抬不起来。 叶清晏喜欢吃橘子，特别是任然府上的。 而任然为了叶清晏这口喜好，特别找人培育更好的柑橘果树，结出的橘子，又大又甜而且还不易上火。 现在小果提着的正是这种柑橘…… “小果，把这一桶也拿去吧。”任然穿着便宜干活儿的短打衣服，手里另提着一大桶橘子。见萧长綦来了，表情也没什么变化，甚至忽略了他，全当没有看到。 小果的手已经提满了橘子，再来一桶就要用胳膊抱着了。 宫程眼疾手快的从任然的手里，接过了橘子桶，“咱家无事，咱家也搭把手。” 任然没有拒绝，把橘子桶递给宫程，然后转身又回了府内。 萧长綦对宫程道：“你们先去忙吧。”跟上了任然。 丞相府里有小山一样的橘子，堆积着。 任然挑出最大最好的橘子，一个个的摆进了用冥纸编成的元宝形篮子里。 马上就是下元节了，祭奠亡灵的时候。 萧长綦看到这些东西，脸色黑沉了下来，“她的尸体还没有找到。” “你的媚术不是已经解开了，还要找到尸首再证明一下吗？”任然语气很是冷淡，少了平时对萧长綦的恭敬，还有朋友间的那份熟稔。 萧长綦两手紧紧松松……唇角抿成直线，“朕始终觉得她并没有死，昨夜白枭拿走了收纳镯。” 任然继续挑选橘子，把品相不太好的放入桶中，“白枭师父要走收纳镯也是理所当然的，那也是他们师门的宝物。” “那是她留给朕的！”萧长綦的声音带着一种受伤困兽的挣扎，令人听之动容。 任然仍无动于衷，“陛下，臣的辞表您什么时候恩准？” “朕不会放你走，你就死了离开朝廷的心吧。”萧长綦蹲下来，拿起一个橘子，又大又圆……剥开，吃了一口。 入口甘美，咽下去却苦若黄连。 …… 宫程跟着小果，提着橘子进了闹市街。 这条街的路边上全是摆摊儿的，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小果提着橘子在路边一个空着的地方站住，又从宫程的手里接过另一桶橘子摆好。 “我家大人让把这些橘子扔了，好好的橘子甜的很，我舍不得，就摆在这里卖。两文钱一个，好卖的很。主要是咱家的橘子甜，别人的橘子没法比。” 宫程捡起一个，闻了闻味道，“很是香甜。” 宫程声音是偏中性的柔细温和，所以不了解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太监。光看他的相貌也是玉面俊朗，英眉星目。所以很快就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老大妈的围了过来，橘子也很快就卖了大半。 小果忙着收钱找钱，头上都出了汗，“大家别急，都有都有。” 蕊姬背上背着女儿，手里牵着儿子，来了闹市逛街，买针线棉布，很快就是冬天了，她要给两个孩子提前备好冬衣。 而且她要是做生意的话，也要看看什么生意好做。 “娘，那里。”小男孩儿指着一大堆人围着的地方。 蕊姬看过去，见其中有一个人抓着几个橘子从人群里转出来，温柔笑道：“应该是卖橘子的。小光想吃橘子吗？” “好。”小光点点头。 蕊姬牵着他的手也过去了。 等着人群差不多散开后，才带着小光上前去。 然，满满三桶的橘子，就剩下八个有些破损，果皮或有斑点的橘子了。 小果看到蕊姬背着一个孩子，还拉着一个孩子，而且剩的橘子也不好了，便道：“这位夫人，如果不嫌弃的话，一个铜钱，您全拿走。原本好的橘子要两文钱一个的。” “好啊，我全要了。”蕊姬立刻应道。这橘子新鲜的很，果肉可以吃，皮可以晒干了做汤，泡水都可以，半点不浪费。 先挑了一个最大最好的，蕊姬剥了皮，大半给小光吃，小半给背后背着的女儿。 第291章 明姑娘 宫程站在一旁，打量着蕊姬，还有她的跛脚，若有所思…… 小光吃了一瓣橘子，小脸上先是惊讶，然后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细碎的洁白小牙，“好吃，娘。” “吃完了还有。”蕊姬掏出一文钱给小果，“谢谢老板，能帮我装进布兜里吗？” 把一个布兜子递给小果。 小果收了铜钱，接过布兜子，“好嘞，这几天我都在这里卖，吃着好再来啊。” “是吗？那明天我还来。不过我就要这种便宜的，只要不烂，有多少您都帮我留着。”蕊姬笑道，完全没有买便宜货的不好意思。 小果也看出来了，他们娘仨穿的都是旧衣服，特别是两个孩子身上的，都是大人衣服改做的。生活应该比较艰难，应道：“好嘞，那明儿您也这时候过来吧。我都是差不多这时候来摆摊子。” “好，谢谢老板。”蕊姬接过装好橘子的布兜，然后牵着儿子的手，就走了。 小光一边吃橘子，一边问道：“娘，明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把橘子给她吃。” 蕊姬回道：“要叫明姑姑。明姑姑和白师父出远门了，好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小光为什么要把橘子给明姑姑啊？” “明姑姑对娘，对妹妹好。还会抱着妹妹唱歌呢。” “嗯，绝境中能遇到明姑娘，是咱们娘仨的福气。小光一定要记得明姑姑的恩德，知道吗？” 蕊姬牵着小光的手，说着话又进了一个布坊，买布去了。 而宫程听到他们娘俩的谈话，面上一阵震愕，最后对小光道：“你，盯着刚刚买橘子的娘仨，千万别让他们走丢了。不用打草惊蛇，只要跟着他们，知道他们住哪儿就行。” 小果一脸莫名其妙，怎么突然让他盯人？不过宫程的身份，可是皇宫里品级最高的总管太监，就连大人也要礼让几分的，他可得罪不起，让盯就盯着吧。 丞相府—— 宫程匆匆回来了。 看到萧长綦坐在院子里苦闷的喝酒，面前摆着一大堆橘子，还有一片不小的橘子皮……嘴角忍不住抽了下！这是吃了多少，陛下不会上火吧。 任然还在挑选橘子，已经挑出来十篮子品相极好，就算是送进皇宫都完全没有问题的橘子。 而这些橘子的下场，可能都是丢进火堆里烧掉罢了。 但转念想起他在闹市街见的人，忙对萧长綦道：“陛下，奴才在闹市街见到一个人。” 萧长綦喝着酒，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一个人？闹市街光听名字，就知道有很多人，见一个人有什么可稀罕说的。 宫程汗了一下，继续道：“是蕊姬，不知道陛下还记不记得？大公主送您的，曾经在王府里住了一段时间，王妃还挺喜欢看她跳舞，听她唱曲儿的。后来安亲王喜欢就给要走了。又因为安亲王妃嫉妒诬陷，打断了蕊姬一条腿，连生的孩子也一并扫地出门。” 萧长綦皱了下眉，显然是想起来了。 任然挑选橘子的手也停了下来，“她不是又嫁了个商贩，结果被骗财骗色，还没死吗？” 宫程：……原来大家都知道啊！ “没死。不过看样子也过得不好，两个孩子和她自己，都跟流民差不多。” “你什么时候也学了朱海嘴碎的毛病。” “……奴才惶恐。奴才和小果在路边卖橘子，这位蕊姬姑娘就带着孩子过来买了。一文钱买了八个不好的橘子，其中最好的一个分给了儿子和女儿。” 萧长綦听到这儿，再看看自己面前的橘子山，又拿起一个剥皮，准备继续吃，至于宫程的话，全当听书吧。 任然也继续挑选橘子，不好的都丢进桶里，好的但是品相还是不太满意的，丢给某位陛下，最好的才放进元宝篮子中。 宫程见他们都不在意了，暗暗捏了把汗，如果最后说的没能引起他们注意，自己算是丢大人了。 “蕊姬的那个儿子吃着橘子问蕊姬，明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明姐姐’三个字一出，就像是触动了某种机关，正在剥橘子的男人，和挑选橘子的男人都停下了动作，齐齐看向他。 突然被四目注视的宫程，颇有点儿受宠若惊…… 忙又继续道，“蕊姬原话是这样的——要叫明姑姑。明姑姑和白师父出远门了，好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小光为什么要把橘子给明姑姑啊？” 不光说的话一字不差，连语气和声音都模仿的惟妙惟肖，仿佛就是蕊姬在跟前儿。 “蕊姬的儿子回答——明姑姑对娘，对妹妹好。还会抱着妹妹唱歌呢。” “蕊姬道——是啊，绝境中能遇到明姑娘，是咱们娘仨的福气。小光一定要记得明姑姑的恩德，知道吗？” 话落，萧长綦和任然都站了起来。 “她在哪儿？” “她在哪儿？” …… 蕊姬哄两个孩子睡觉后，开始坐在灯下做针线活儿。 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愣了下，然后想起什么，忙应道：“是明姑娘吗？” 门开，外面确实站着一名女子。 只是这名女子，一身秀丽的云锦宫装，五官明丽端庄，通身上下的气质，比名门望族的千金都还要华贵几分，完全不是几年前的那个王府小婢女了。 “你是……春雨姑娘？”蕊姬不太敢相信。 “蕊姬！”春雨显然也很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蕊姬，“你怎么在这里？” 蕊姬回道：“是明姑娘让我们娘仨在这里的。” “明姑娘？”春雨立刻明白了，应该是她那个翘宫在外的皇后主子了。 春雨尚不知道叶清晏‘死了’，萧长綦没有跟她说，她还以为叶清晏还在外面玩儿呢。 “哦。她身边是不是还有一个白头发，红色眼睛，长得比女人还要艳美的男人？还特别能吃？”春雨问道。她虽然没有见过白枭，但是她听她家主子说过，那是个很奇特的男人，只要见过一次，这辈子想忘都忘不了。 蕊姬点点头，“对，没错的，确实是一头白的能发银光的头发，还有那双眼睛也跟红翡一样，胜似霓虹，特别美艳，能勾人魂魄一样。胃口也好的出奇，我做了许多饭菜都被师父吃了。还有明姑娘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春雨姑娘认识明姑娘吗？” 第292章 那一缕媚香 “嗯，明姑娘是我妹妹。没错了，就是她了。”春雨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还向外看了一眼。 蕊姬问道：“外面有人吗？” 春雨回道：“有，和我一起来的人。不过他们去别的院子，很快就走。蕊姬娘子，在这里住的习惯吗？” “实不相瞒，我们娘仨原是在乞丐窝里的……” 蕊姬在玉亲王府时，就和春雨关系不错，加上春雨又是明姑娘的姐姐，立刻倒起了肚子里的苦水，也不疑有他。因为春雨没有必要骗她，她和两个孩子都已经混到乞丐窝里了，哪里还有什么可利用的。唯一还算贵重的，就是小光身上的血脉，怎么说也说皇家血脉，可又因为其生父谋逆，这血脉也带上了一层秽孽，倒不如没有的好。 春雨和蕊姬聊的时候，主院正房的房门被推开了。 萧长綦闭上了眼睛，全靠嗅觉闻着房间里残余的气息……直到那还未散尽的丝丝缕缕的媚香，进入嗅觉，和深刻在骨子里的香味重叠，萧长綦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一滴泪，坠落在了青石砖面上…… 没死就好，不管你去了哪儿？ …… ********* 边境山——沙秋山，山顶。 叶清晏站在马背上，一手打凉棚远眺。 “师父，徒儿听说黎国是一个很湿热的地方，一年四季都不冷，夏季的时候更是一天到晚的下雨，就没有见到晴天的时候。怎么这里一片沙漠呢？您是不是走错路了？” 白枭嗤了一声，“你以为师父是你啊，东南西北不分，前后左右稀里糊涂。一会儿不看你，就跑丢了。六七天的路，走了十天。” 叶清晏嘟起嘴巴，“我怎么不分了？” “那你说这是什么方向？”白枭指着前方。 叶清晏看看天空，一片阴云遮了太阳，周围也没有一棵树…… 想着地图上黎国好像是在燕朝西南方，便很肯定的道：“西南。” 白枭：“……是东！”托她迷路的福，愣是在这边境地绕了一个大圈子。 “不信。”叶清晏把脸一扭，就是不承认。 “爱信不信。走了。”白枭先行骑马向山坡下跑去，边跑边警告，“跟紧了为师，不许再跑丢了，否则后果自负。” “啊？师父等等徒儿。”叶清晏忙骑好马，跟上了白枭。 沙漠不算大，不到两刻钟就穿过了沙漠，看到一片浓荫绿林。 叶清晏出了沙漠后，无意中又回头看了眼……这一看，浑身悚出一层冷汗！ 那哪是什么沙漠！ 分明是悬崖！ 只中间有一条两米余宽的悬崖路。只要一个跑偏了，就会掉进万丈深渊！ “这！这是障眼法？”叶清晏失声惊道。 “很好，你不光不分东南西北，前后左右，现在又多了一个‘眼瞎’。如此简单的天然幻阵都看不出来，以后在外面别说是我徒弟。”白枭使劲儿的打击叶清晏。 叶清晏本想反口跟他吵，可是再回头看看悬崖峭壁，那羊肠一般的危险悬崖路，默了下来。 白枭见她不吭气了，又抖了下马缰，“走了。” “哦。”叶清晏跟上了他。 边走又回头看看悬崖路，问白枭，“师父，你是怎么看出来？” 白枭瞥了她一眼，“想要帮你男人探路吗？” 叶清晏讪然笑笑，“师父，咱能看破不说破不。” “怕人说就别问。” “行，我承认是为了我夫君。您说幻阵怎么破吧？”叶清晏确实是为了萧长綦。知道他将来会统一五国，战事难免，自然这些险地迷境，很可能会变成战场，便想要记下来，将来告知与他。 白枭看向悬崖的方向，“乖徒儿，记住师父一句话，天道有常，绝处逢生。也就是说，只要是天意造化，便是福祸相依。看似绝地，却暗藏生机。同样，看似很顺遂，却也有逆境危机暗藏。” “师父的意思是，这个阵法是有破绽的？” “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一段时间，这个阵法会自然散去。只要抓住那个时间，过悬崖路，如履平地。” “那个时间是规律的吗？” “如果你有这个闲工夫可以观察看看。” “没……” “那还不走。” …… 坤元宫—— 自从知道叶清晏还活着后，萧长綦又开始经常出入坤元宫。 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坤元宫里没有皇后的消息，渐渐的开始传出来。 春雨本想继续扮成叶清晏的样子，假装皇后还在。但是萧长綦却不再让她假扮，就空着坤元宫。而他偏就说皇后还在，谁敢当着他的面说皇后不在后宫里，直接下天牢，若是后宫妃子传言，则毫不留情的打入冷宫，其娘家也会遭受牵连。 最后皇后到底在没在后宫里，简直成了一个谜。 叶弘博抱着足有两尺厚的文卷来了坤元宫。 现在乾元宫在重建中，每日施工的声音犹如噪音，萧长綦就把办公的地方改在了距离前朝最近的后宫第一宫，坤元宫前殿。 明明还有很多其他宫殿可选，但是陛下就是选择了这里，也是令人不解。但不解归不解，没人敢质疑，说个不字。就连最喜欢和陛下抬杠的丞相大人也没说什么，其他人更不敢提了。 其实陛下住坤元宫也好。坤元宫冬暖夏凉，陛下住着舒服。陛下舒服了，心情也会好。心情好，朝堂一片和谐，大家都好过。 至于坤元宫本来的主人——皇后娘娘，为什么不曾出现在坤元宫里。 大家都当睁眼瞎了，全当看不到不知道。 也有想要出头的，但都被其他人拉着压下，是活够了不成？再说皇后即便是国母，终究是皇帝的妻子。操心别人家事，那也是闲的。 “陛下，这是所有外放州府官员的监察报告。”叶弘博把那足有两尺高的文卷交给宫程。 宫程又放到了御案上。 萧长綦正在摆弄棋子，对叶弘博招招手，“叶卿过来，陪朕下一盘棋。” 叶弘博忙道：“微臣棋艺拙劣，恐扫了陛下雅兴。” “朕听皇后说，她的棋都是跟叶卿学的，朕很欣赏皇后的棋，必然叶卿也不会令朕失望。” 第293章 又被打劫了 “微臣惶恐。” “坐吧。” 萧长綦点了下他对面的座位，不容他再拒绝。 “陛下，皇后她……凤体可还安好？”这话，叶弘博问的十分忐忑，因为整个朝廷上下都没有人敢提皇后，他差不多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萧长綦抓了一把黑棋子让叶弘博猜子，“她很好。” 叶弘博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还以为会被治罪了，完全没有想到陛下会告知皇后的情况。 但就冲陛下的这三个字，便表示皇后尚未失势，不管皇后在哪儿……他猜着叶清晏是出宫了。因为她小时候就喜欢离家出走，有一次还被人拐子给拐走了，所幸遇到了贵人才安然无恙的回来，不然早不知道被拐卖到哪儿去了，哪儿来的今天的皇后，更甚是皇后母族。 只是，这次皇后娘娘是有些过分了。都是皇后了，还跑出去玩儿，等回来后，真的要好好劝劝了。再这么下去，别说是陛下这里难做，就是叶府也是头上悬着一把刀，陛下一旦怪罪下来，便是整族全灭。 “陛下，微臣猜是双数。”叶弘博看着萧长綦手里的那一把黑子，猜测道。好事成双，双双对对，双栖双宿，嗯，双是个好数…… 萧长綦悄悄捏碎了一个黑子，留下的确实是双数。 “叶卿选择黑白吧。” “微臣棋艺拙劣，就选白子吧，先走一步。”叶弘博看着被捏碎的那枚黑子粉末，越发理解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那棋子可是黑玉的，比他骨头都硬，如果他的脑壳被捏一下……唉，还是老老实实下棋吧，生死由命！ …… 叶清晏跟着白枭，来到一个叫甾阳县的小县城里。 选了县城里最好的客栈打尖住店。当然，掏银子的事都是她来。白枭只管跟爷一样等着被叶清晏伺候。 甾阳县人不多，最好的客栈，也没有什么人住，现在是晚饭时辰了，整个客栈大堂里也就三五人在吃饭。再加上叶清晏师徒俩也没有超过十个数。 叶清晏点了当地特色的小菜。可能是客栈的饭菜不好吃，白枭随便吃了两口就弃了筷子。 叶清晏也没有法子，她没了嗅觉，做饭也成问题，还不如客栈做的好。 “师父，有没有什么功法，就算是修为低也能练习灵气？”她不太想白枭太辛苦了。每天练的那点灵力，都喂给了她的孩子。如果她能自己练最好不过，就算不足喂食灵胎，也能让白枭轻松一点。 白枭回道：“其实你男人已经半步宗师了，再顿悟一下，就能进入宗师之境，进而炼化灵石为灵力。” “什么？他已经半步宗师！”叶清晏诧异，可他每天忙着朝务，哪来的时间修炼？ “这就叫天赋，懂不懂？”白枭拿起一根筷子敲了一下她的头，“笨蛋徒儿，除了有点儿媚骨，其他都笨得要死。” “喂，我念力好的很，现在马上就十一丈的范围了哦。”叶清晏也是有天赋的。 白枭诧然，“你快十一丈了？” “对。”叶清晏点头，“你呢？” “……十七。” “那还是师父厉害。” “师父的天赋，岂是你能比的。不过，念力也是用灵石修炼的，为什么你的孩子不吸收念力呢？” “念力是魂力，可能是不需要吧。”叶清晏随口回道。 白枭却低眸沉默了，片刻后道：“把手腕给我。” 叶清晏听话的把手给他，另一只拿起一条炸小鱼吃。 酥酥脆脆的，口感还不错。 他们一直说的是燕朝话，而目前这个客栈里除了掌柜的懂一些，是没有人听得懂他们说什么的。而掌柜的忙着盘账，只要客人不叫他，他也不会分神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邻近叶清晏这一桌，有三个穿着粗布短打的乡野男人，他们听不懂叶清晏和白枭说了什么，但知道他们是外地人。 而外地人……就算是死了，也很少会有人找！ 三个男人边喝酒，边交换着诡异的眼神。 “不是不需要，而是还没有灵魂，以后会把你吸干的。平时多练着些存上，省的到时候发生什么意外。”白枭松开了叶清晏的手腕。 叶清晏点点头，“好。那它长大些了吗？” “现在是鸭蛋吧。”白枭道。 叶清晏惊讶，“长了一圈啦？” “当师父的灵力是白给的么。不过要尽快找到大灵物了，否则他要是在你肚子里待个三年五载的，你恐怕也是受不了。” “三年五载……我怀的是妖怪么！”叶清晏无语。 “也差不多了。”白枭喝了一口客栈掌柜送上来的所谓最好的酒，却入口如泔水，皱了下眉，还是从从自己的收纳戒中取了一壶好酒，慢慢喝。 叶清晏吃完炸小鱼，发现邻桌的几个食客总是偷偷打量他们。 跟白枭道：“师父，他们怎么老看咱们啊。” “是打算杀人越货吧。”白枭也是见多识广，一眼看穿。 “哦？”叶清晏忽然来了兴趣。打劫一个大宗师？好胆色啊！ 白枭看她有兴趣，倒是也不妨陪陪她，实在是这一路颇多郁闷，有点儿乐子调剂一下也不错。 两个人默契的结束了晚饭，然后叫了掌柜的过来，结晚饭的饭钱，甚至还故意掏出一张五十两的大额银票。 掌柜的一时找不开，便让叶清晏他们先不用急着结账，等退房的时候结总账就行。 叶清晏同意了，然后收回银票，和白枭出了客栈，美其名曰溜食儿。 客栈外有一条清凌凌的小河，沿着河边走，有时候还能碰到一些野花野果子的，叶清晏亦会童趣的采着玩儿。 白枭手里拿着一壶酒，神色看似慵懒的睨着叶清晏，实则用念力留意着身后鬼鬼祟祟跟上来的三人。 叶清晏也注意到了，所以玩性就更大了，甚至跑远了些，和白枭拉大距离。 她是一个女人，而女人在体力上多是柔弱，不堪一击的。 用来要挟男人，再合适不过。 当即三个人，其中两个就朝叶清晏走了。 第294章 击鸣冤鼓…… 叶清晏全当不知道那两个人，顾自采着自己的小野花，小野果子。 白枭也走到了河边，望着河水，仿佛对河水里的几条小鱼、一群小虾很感兴趣。 直到叶清晏忽然一声尖叫—— “啊——你们是谁？要干什么？救命啊，夫君——救命啊，我不能被他们抓走，我怀了你的孩子。” 白枭：…… 他能当没有听见她的喊叫不，而且半点也不害怕，还掩藏不住的兴奋，你是被打劫的吗…… “放开她！”白枭眼神很是复杂的配合了一句，这一句是黎国话。 叶清晏一听白枭用的是黎国话，才想起来，自己不会黎国话，刚才白喊了。 这可忒影响感觉了，瞬间兴致少了大半。 其中一个歹徒对白枭道：“把所有值钱的都交出来，否则我们就杀了她！” 叶清晏一副惊恐害怕的样子，倒是没有再说话了。 而她的反应，令三个歹徒更恶念激增。一个目光格外猥琐的歹徒，还摸了一把叶清晏白嫩嫩的小手。 这一摸不要紧，那滑溜溜的手感，顿时眼睛更淫邪了，声音也充满猥亵之意，“我喜欢细皮嫩肉的……” 叶清晏的手背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且心生一阵剧烈的呕吐感，当即弯腰呕吐了起来…… “老三，等会儿再玩儿，先拿钱。”看起来是三个人里领头的，不过他的眼里也有着淫肆。 白枭问叶清晏：“还玩儿吗？”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块帕子，擦拭嘴角，“不玩儿了，没意思。还是以前和任然一起碰到的那两个歹徒有趣，捆了送官府吧。”念力一动，三个歹徒齐齐昏倒。 白枭道：“直接杀了算了。” “这里是黎国，还是按这里的律法来吧。” “他们要是不承认绑架你，怎么办？”白枭问道，“你又不是本地人，当地官府不见得会听你的，甚至会把他们无罪释放。而且你还要浪费时间在这种破事上，值得吗？” “如果当地官府不秉公执法，他们出了衙门，我立刻要了他们的命。” “好吧。”白枭从收纳戒中取出一条大绳子，把三个歹徒都捆绑了起来，然后拖着他们去了当地的县衙。 等到甾阳县县衙，天都已经黑了，没有官老爷坐堂。 叶清晏看了看鸣冤鼓，敲了这鼓，不知道会不会挨打？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白枭拿起鼓槌敲了鸣冤鼓。 ‘咚咚咚——’周围听到鸣冤鼓的人，都好奇的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看看是什么大冤屈，大半夜的击鼓，还是有人不懂，瞎敲着玩……那可是会被官老爷打的呀。 叶清晏也愣愣的看着白枭，“你，你不怕挨打啊？” “你不是有银子吗？”白枭很是理所当然。 叶清晏：“……没想到师父深谙人情世故！万一这是个刚正不阿的，不收银子怎么办？” 白枭道：“在黎国，孕妇敲鸣冤鼓，可以不挨打，但要交五十两银子，这个是有明文规定的。” 叶清晏诧异，“师父怎么这么清楚黎国的事？难道师父是黎国人吗？” “我是鬼迷镇里的。”白枭否认自己是黎国人。 “那就好。如果师父是黎国人，将来……”叶清晏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白枭肯定懂。 白枭嗤了一声，很是不屑道：“灭了才好！这种依靠巫术统治的国家，没有存在的必要。” “可是师父好像很懂巫术。” “师父懂的东西多了，你想知道什么？” “谁击的鸣冤鼓？”一个衙差从衙门内跑了出来，头上的衙差帽子都还没戴好，显然是已经歇了差了，匆匆过来的。 叶清晏抬手要指白枭。 而白枭已经比她速度更快的指着她了，“是她。她被这三个歹徒打劫，我路见不平抓了这三个人。” 衙差走到叶清晏和白枭的面前看看他们，最后问叶清晏，“叫什么名字？” 叶清晏回道：“明晏。” 出口是燕朝话。 衙差竟然听得懂，又格外打量了她两眼，“燕朝人？” “是。”叶清晏回道。 “那行，等着吧，我去通报大人。” “辛苦差大哥。”叶清晏从袖兜里掏出一块碎银子，足有一两多重，“我是个孕妇，看能不能……” “孕妇？”衙差立刻明白了，接过银子，又看了看地上的三个歹徒，这一看竟然还认识，“他老子的，竟然这三个，正愁找不到人呢，这位……明晏娘子，稍等片刻。” 衙差速度更快的跑进了衙门内。 叶清晏抬头瞅着白枭，“师父！” 白枭扭脸看其他地方。 “到底谁击的鸣冤鼓。” 白枭哼了一声，不理他。 叶清晏有时候也糟心，这师父有时候真没个师父样子。 很快刚才那个衙差又回来了，“大人升堂了，走吧。” 甾阳县县令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松耷耷的眼皮下，两只小眼睛，看起来很是精明，端坐在高堂上，看着叶清晏和白枭，以及白枭后面扯着三个捆绑在一起的歹徒。 “跪下！”衙差对叶清晏和白枭道。 白枭回道：“我是燕朝的秀才白文曲，见官不跪。” “白文曲？行吧。”县太爷也懒得和白枭计较，因为秀才确实可见官不跪，五国通有的规定，但是异国而处要不要下跪，也没有明文。不过一般有案情的，想要大人有个好印象，最好是跪下。 叶清晏很是诧异，白枭什么时候是秀才了？还白文曲……文曲星？胡说八道的吧。 至于她，叶清晏倒是无所谓，正要跪下，便听县太爷道：“听闻你是孕妇，便也免了吧。”一口熟练的燕朝话。 咦？倒是个通情达理的，而且燕朝话说的也很好啊。叶清晏谢道：“是，县太爷，民妇明氏有冤。” “冤情一会儿再说，你击的鸣冤鼓？”县太爷问道。 叶清晏回道：“是。” “虽然你是燕朝人，但是来到了我黎国，也是要遵守黎国的律法的。我黎国明令规定，孕妇击鸣冤鼓是要缴罚银的，可知道？” 第295章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是，县太爷，民妇明白。这就交上罚银，也拜谢大人不打之恩。”从袖兜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交给了衙差，又福身一礼。 甾阳县县令收到银票，眼睛都笑没了，亲自收起银票，口气更是和蔼可亲了几分。 “且把冤屈细细道来。” 叶清晏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三个歹徒，不光要抢劫她，还要对她施暴，要不是白枭仗义出手，她现在不知道落入何等地狱里。此种歹徒，实不能轻饶，请县太爷明断。 甾阳县县令看着堂下被困的结结实实的三人，瞧着眼熟，便问了师爷，“这三人，是不是惯犯？” 师爷上前看了看三人，立刻向甾阳县回道：“大人，这三个是邻县同阳县通缉的杀人犯，这三个歹徒奸|杀了同阳县张员外的小女儿。张员外悬赏五两银子给提供线索的人，若有抓住的赏银二百两。” “哦？”甾阳县看着堂下的白枭，“可是你抓住的？” 白枭回道：“是，不过赏银便捐与大人的，只希望这三人别再出来祸害人。” “哎呀，白秀才这可如何是好，真乃大义啊。”甾阳县说话就要从高堂座上下来。捐给县衙，也就等同于给他了。白得二百两，还有击鼓的五十两，今儿是财星高照啊。 那三个歹徒身上的绳子解开后，一一醒了。 但等看到他们身在县衙后，顿时面如土色！知道他们这趟算是撞到鬼，栽了…… 其中一个摸过叶清晏手的，看到叶清晏站在一旁，立刻指着鼻子骂道：“贱货，是你给爷下的套，对不对？老子要” ‘砰！’话没说完，那个人忽然一脑袋栽在了地上，不动了…… 有衙差上前，摸了摸他的脖子，然后对甾阳县县令道：“大人，暴毙死了。” “暴毙？算便宜他了，其他两个先重打四十，然后送到同阳县去。”终究是在邻县犯了奸|杀案，还递了卷宗过来，更何况还有二百两的赏银，他可不想放过了。 另外两个见自己兄弟突然死了，也吓得不敢动弹，跪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其中一个还道：“青天大老爷明鉴啊，都是狗三指使的我们，我们也是被迫的，不听他的，他就要杀了我们啊。” 另一个歹徒瞬间也转过脑筋来，开始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倒那个死了的人身上。 叶清晏看看他们，再看看甾阳县县令，等着他怎么判。 甾阳县县令，可不是刚上任的，着实是个地地道道的老辣子，他们一张嘴，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要推卸责任，当他是三岁小儿糊弄么。 立刻对几个衙差道：“打！重重的打！” 然后从公堂案上的红签筒里，取了四根红签子扔地上了。 公堂案上除了红色签筒，还有黑色签筒和白色签筒，以及一个绿色签筒。绿签子是抓人用的。红白黑三种签子则是用来执刑的。而且每种签子的执刑程度还各不相同。白色签子，打完基本上没有什么事。黑色签子则会见血，但不会伤筋动骨。唯独这红色签子，扔下来的话，不光要见血还要伤筋动骨，往残了打！ 两个歹徒一看是红色签子，吓的满头冒汗，冲着甾阳县县令磕头，“县老爷饶命，县老爷饶命啊！” “黎国和燕朝是友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我黎国的地界上，残害友国子民，是想要断绝了两国的友交吗？实乃大逆不道！立刻拉出去打！” 白枭听着甾阳县县令的话，眉梢微动……他这话，还真是意外的歪打正着了，如果叶清晏真的在黎国出了事，萧长綦怕不得立刻带兵攻过来。楚国现在仍是五国第一霸国，加上燕朝这几年一直在内乱，刚消停没几个月，国力还远不如楚国。即便叶清晏在楚国‘死过’，萧长綦恨不能踏平了楚国，但国力不允许他以卵击石，最后只能灭了万剑山庄泄愤，暂且忍了从长谋算。 但是黎国，却并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而且起兵黎国的念头他早就应该有了。就不说叶清晏，皇太后被残害，作为儿子的萧长綦，也不可能一直忍得住这口气。 听着两个歹徒的惨叫，叶清晏对甾阳县县令道：“多谢大人为民妇伸冤。” “应该的，应该的。”甾阳县县令又看向师爷，“状子写好了吗？” “已经写好了，现在请状告人签字画押即可。”师爷把一张写满了案情的纸给叶清晏，“您击鼓喊冤，状子是需要写明的，还有明日会贴到外面的布告栏，布告一个月。” 叶清晏看了一遍，并没有问题的后，用草书签了明晏二字，但隐约还是能分辨出明晏两个燕朝字的。白枭作为证人和抓了犯人的义勇之士，也签了个白文曲的名儿，只是那字更像鬼画符，谁都不认的。师爷瞧着那笔字，很是怀疑白枭的秀才身份。只是案子都结束了，抓犯人的赏银也给了县衙，也不好再节外生枝，最后全当没发现便罢了。 签字画押后，这桩案子就这么愉快又爽利的解决了，除了被打的半死的两个歹徒，和突然暴毙的那个。 离开甾阳县县衙，叶清晏对白枭道：“谢谢师父。” 是白枭杀了那个摸过她手的歹徒。 白枭道：“最后不也是死么，费劲跑这一趟做什么，还倒赔了五十两。” 叶清晏却不以为然，“师父，律法不是儿戏，想遵守就遵守，不想遵守就扔一边。对于世人来说，他们需要律法保护，也需要律法指引，而犯了法更要接受律法制裁。人间律法，可通天地，在人世犯了法又受到过公正制裁的人，死后到了阴间是不会再二次惩罚的。而逃避了人世律法，死后也会有十八层地狱等着。同样做了善事也一样，如果在人世没有得到善果，那么死了到了阴间，也会有大的善报轮回。所以千万不要小看了人间律法。” “哦？那你在明宅的第一天晚上，为什么一身血煞气的回来，少说杀了有五个人。”白枭睨着她，似在说，为什么你不遵守。 ********* ps：谢谢宝宝们的月票，还差点没有上榜，但是宝宝们的月票也要感谢，所以加更啦，等上榜后，包子会再加更的，所以想要多看更新，就给废材娘娘投投多月票吧，没有也没关系，包子依然会努力更新的！！！笔心么么~33~ 第296章 皇后有喜了 “因为你徒儿是皇后啊。”叶清晏笑了，笑得像一只得逞的狡诈狐妖，“皇帝是天选之子，那皇后自然也是天选之女，虽是辅助天选之子，但是也有一部的天赋权柄，惩治几个人渣还是绰绰有余的。” “什么天赋权柄，一派胡言！”白枭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我看你都能去当神棍了。” “师父不要敲头，还那么使劲。”叶清晏揉着脑门，嘟起嘴巴，“真的会敲傻的。” 白枭甩了下袖子，懒得理她，大步走了。 叶清晏忙跟上，“师父，等等徒儿。徒儿没有忽悠师父啊。” “信你的话，你师父给你当徒弟。”白枭哧道，倒是步子变慢了些。 …… 在客栈住了一夜后，第二天天不亮，叶清晏就和白枭就离开了客栈。至于那三个歹徒，其他两个是什么下场，已然被二人抛到了脑后。 却不知，那张布告栏里的状纸，在贴了没两天后，就不翼而飞了。 又七天后，那纸状子以密信的方式，传到了燕朝皇宫，放在了萧长綦的御案上。 萧长綦处理完紧急的朝务后，才有时间看这些大陆各地的坊丁传回来的密报。只是这些密报，也会经过层层筛选，最后才会递到他面前来。而这一封是来自黎国坊间。 萧长綦现在对黎国深恶痛，其坊间的消息，自然也不堪期待，眉宇间透着一抹不悦的撕开了信封。然后自里面抽出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打开—— 不及看内容，第一眼就先看到一个签名！ 那是…… 她的笔迹！是她擅长的草书。他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去研究她的字，特别是她的草书，每一个字他都能认得出来，但是却仿不出来。因为这种字体，太过寥寥草草，毫无规律可言，同一个字，比划路数每次都不同。但只有气韵，是一样的，而气韵是仿不出来的。 正因为太过熟悉，所以第一眼就先认出了她的字！ 萧长綦笑了，看着那两个字，心情瞬间好的出奇，这算是实证吧，证明她还活着！ “宫程，传丞相过来。” “是，陛下。”宫程不知道那信上写的什么，但是让陛下龙颜大悦，那肯定是好事。 “陛下不用传了，臣正有要事奏请。”任然手里拿着本奏章，神色严肃的进了殿内。 萧长綦却抬了下手，让他稍后再说奏章的事，把手里的密信给他，“你先看看这个。” 任然只好先收起奏章，接过萧长綦递过来的密信。 说是密信，其实是一份状子……从头到尾的看完后，任然久久不语，但拿着纸的手情不自禁的颤抖着。 无怪陛下看起来神色大好，实在是这状子上的内容，便是他看了也激动不已！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有喜了。”任然自然认出了叶清晏的签字，而且状子上有写明，一名孕妇击鸣冤鼓。孕妇？那不就是叶清晏么。 叶清晏怀孕了！ 萧长綦楞了，“你说什么？！” “她怀孕了！”任然把状纸又还给了萧长綦。 萧长綦刚才光顾着看签字，根本就没有看状子的内容。 等把状子上的每一句话逐字逐句的读完后，他的心好像停跳了，人也跟着傻了，大脑一片空白。 “也有可能不是陛下的。”任然倒是什么都敢说，“皇后整整半年都和白师父在一起，难保二人擦出什么花火，珠胎暗结……” “不，她不是那种轻浮的女人。”萧长綦很相信叶清晏，“有可能……是她不想挨打，所以说自己是孕妇。” 萧长綦还是了解一些她的，“黎国有一条，若击鸣冤鼓的是孕妇，只要缴五十两罚银便可免了击鼓的三十大板。” 任然颇为遗憾，“臣还以为是真的呢。”其实他也想到了，只是逗逗陛下而已。况且要是真怀孕了，为了保证皇嗣血脉正统，将来名正言顺的入皇族玉牒，孩子必然要在后宫里生。叶清晏是一个拎得清的女人，不会犯这种错误。 “不会。她能活着，朕就很庆幸了，那种好事，还是留待朕以后努力吧。”萧长綦放下了手里状纸，“终究是好消息，晚些你我喝一杯。” “只要看完这本奏章，陛下还能喝得下去，臣舍命相陪。”任然把奏章呈给萧长綦。 “江南西道洪州连降十天暴雨，江河河堤多处崩溃，历史百年不遇的重大洪灾。” “……” 别说喝酒，水都不想喝了！ …… ****** 巫族位于黎国的黎山上。 黎山是一座四面都是悬崖峭壁的孤山，只有四条通往黎山的悬桥，可进入巫族。 四条悬桥宽窄不一。 叶清晏和白枭选了一条一人多宽的窄桥，一脚踩下去，颤颤悠悠的不住打晃，再往下看，是百丈悬空，隐隐的能听到湍急的河流声。但无论崖底是河流还是实地，就这高度摔下去，都必死无疑。当然，白枭这种大宗师，还是小意思的，不会有任何问题。而叶清晏就不好说了…… 叶清晏现在对摔死很是忌讳，因为她被摔死过了，对这个死法实在是不喜。相比之下，她上辈子被毒死，那已然是善终了。 双手用力的抓着悬桥的桥边铁索，紧紧的跟着白枭，唯恐他丢下自己，先飞跑了。 “师、师父，你有几分把握杀了巫王？” “一分吧。” “什么！一分？” “嗯。” “……才一分你就敢来巫族，这不是和找死无异吗？而且，您找死也不能带上徒儿啊。万一您死了，将来谁给您报仇？” “原来是为了报仇啊。为师还以为，你是怕死呢。”白枭回头看看叶清晏走的跟八十岁老人一样，颤颤巍巍的，都能筛糠了。 “徒儿什么时候怕死了，徒儿……徒儿都已经死过了好不。”叶清晏紧张的抓着桥索，如果她能走的更自然一些，这话还是有几分说服力的。 白枭停下了脚步，等着她，“也是，告诉为师，人死后是什么感觉？真的有阴曹地府吗？” 第297章 戒严 叶清晏摇摇头，“徒儿不记得了，感觉死后应该是有灵魂归处的。都怪师父老打徒儿脑袋，都打忘了。” 白枭：“……走快点儿，不然天黑都走不到头。” “您到了巫族打算怎么做？”叶清晏尽量和他说话，转移自己想要往下看的注意力。 “你不是香料商人吗？”白枭说了一句。 叶清晏一愣，然后很快就明白了，“你想要借商人的身份先进巫族？再行筹谋。” “还不算太笨。” “……徒儿什么时候笨了。” “一直都挺笨的。” “好吧，您老人家开心就好。”她现在还要靠着他，不能得罪、不能得罪……默默念着。 白枭伸出手，“得快一点了。” “谢谢师傅。”他可算是肯拉她一把了。 速度极快的飞奔，三里多长的悬桥，很快就甩在了身后。 双脚站在实地上，叶清晏回头看看悠悠荡荡的悬桥，想着踩在上面的感觉……陡地打了个哆嗦。 “你很害怕。”白枭道。 叶清晏点头，“是身体在害怕，就算心里明白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身体……” “死过一次后，身体就记忆下了。” “师父说过，身体有记忆，它不仅仅是容纳灵魂的容器，更能造就灵魂。” “为师的话，看来有好好听进去啊。” “你们是什么人！？”忽然有一个拿着长枪，身穿软甲的守卫，朝他们走过来，神情甚是警惕。 叶清晏这些日子也学了一些黎国话，所以主动跟守卫道：“这位大哥好，我们是燕朝来的商人，想要买一些巫族特有的香料、药草之类的。” 守卫上下打量她，“有什么能证明你们是商人吗？” 叶清晏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紫金通牌。 这个牌子她以为自己弄丢了，没想到也在收纳镯中。应该是萧长綦无意中捡到的，帮她收了起来。毕竟她除了迷路，还有点儿丢三落四。以前都有春雨跟着她，帮她整理。跟着萧长綦的时候，也都是萧长綦的事了。至于跟着白枭……这家伙比她还能丢东西，比她更不整心，她对他而言，就好比春雨对自己。 紫金通牌上面有天和钱庄的字样标记，守卫检查完后，把紫金通牌又还给了叶清晏，道：“早一个月还行，现在不行了。你们原路回去吧。” 叶清晏看看白枭。见白枭没有什么指示，便继续问道：“是发生什么了吗？我们一路赶来很不容易。” 守卫也体谅她，顿了顿道：“实不相瞒，巫族圣宫失窃了重宝，现在整个黎山戒严了，不允许任何人出山。若是我放了你们进去，那么在寻到重宝之前，你们都是不能离开的。” “我们来一趟真的很不容易。就算是戒严也好，我们进去后，可以等你们找到重宝解开警戒再离开。反正走商，一年到头都是在走的。正好还能更深入的了解一下巫族，买一些外面没有的特产。” “这样的话……”守卫看看叶清晏和白枭，特别是叶清晏一身风尘仆仆，确实是经过长途跋涉的模样。 最后道：“那你们可想好了，暂时只能进不能出。” “嗯，还请通融通融。” “好吧，那你们进去吧。以往不戒严的时候，这悬桥上可总是人来人往的。” 叶清晏忙道：“谢谢。” 守卫放了叶清晏和白枭进山。 没多久又有一个守卫过来了，“我来换班，你回去吃饭吧。” “哥，这戒严什么时候能撤了呀？” “谁知道呢，说是圣宫遗失了重宝，也不说是什么重宝，大家都云里雾里的，连买卖都没法做了。” “哥，刚才有两个商人，我给放进去了。” “放就放吧。” …… 黎山远远看着不算大，但上了岛就会发现还是很不小的。它整体是一个圆，岛上绿树成森，甬路树丛间，有花香鸟语，山泉潺潺，蜂蝶飞舞，宛如世外桃源。 叶清晏欣赏着黎山的山景，不时还会采一些珍惜少见的药草放进收纳镯中，很是开心，就跟捡到了宝贝一样。 白枭的眼神有些迷离，自打进来后，就变得安静了下来。有时候叶清晏和他说话，他都不带吭一声的。 “师父，天不早了，咱们要不要先找个休息的地方？”叶清晏的肚子有些饿了。 就在叶清晏以为还是没有回应时，白枭抬起一手，指着道：“前面。” “前面？”叶清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结果，看到一个建在树上的木屋。门上挂了一把生锈的锁子。 “这不是客栈吧？” “但可以住。如果去客栈，免不了会被盘问。用真言蛊，你敢被他们用真言蛊吗？把你的身份，你的秘密全吐出来。”白枭瞥了她一眼。 叶清晏忙摇头，“不，我可不要中蛊。”把她是重生的秘密说出来？要老命了！ “那就在这里住。” “是，师父。”叶清晏完全没有任何意见了，乖乖的跟着白枭上了树。 白枭暴力的把锁子一把拽了下来，然后推门进屋。 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倒是方便叶清晏把收纳镯中的一些家具取出来用了，桌子、椅子、床等等。杂七杂八的一大堆，很快木屋就被塞满了。 白枭在床上坐下，一手握了一块灵石，开始炼化灵力。 看着白枭辛苦的炼化灵石，叶清晏总觉得很惭愧。 “这孩子也算是师父一口灵力一口灵力拉扯大的。” “封印瑞灵的人或者后代，可能也在巫族内。等抓到他后，就能再去瑶宫了。” “嗯。只是生出来后又该怎么抚养？普通人的养法，能行吗？” “你先解决了生的问题，再说养。” “……” “去做饭，为师饿了。” “……徒儿也饿啊。” “要不你炼化灵石，为师去做饭。” “别……徒儿错了，徒儿这就去，做烤肉怎么样？” “可以。” 木屋很小，光是住，两人就很勉强了，更别提做饭。 叶清晏便又下了树，开始了露天野炊，埋灶做饭。 第298章 灵胎来历 就在他们暂时在小树屋落脚后，一个比较宽的悬桥上浩浩荡荡的来了一队人。 这些人衣着服饰十分华丽，中间簇拥着一辆纯金打造的精美马车，车厢上有凤纹蛟图，表明了车内的人，乃是黎国皇族，车顶四角飞檐，还挂着四个纯金镶嵌宝石的铃铛，随着马车行驶间，发出清脆的铃音，很远就能听到。 那些悬桥守卫，看到这支车队，主动应了上去。 “不知是哪位殿下？” “欢郡主殿下，来寻齐世子。” “是，殿下请进。” …… 叶清晏烤好了肉，又切割成小块儿装进精美的餐盘中，飞身上树，端进了树屋里。 白枭正好也炼化完了灵石，闻着浓香馥郁的烤肉，再看看叶清晏，接过盘子，吃了一口烤肉。 咸的要命！ 不过白枭还是忍着吃了下去，“还不错。” “那师父先吃着，我再去烤。”说着叶清晏就要走。 白枭道：“等一下。” 叶清晏停下脚步。 “把手给我。”白枭放下了餐盘。 叶清晏知道他要做什么，把手腕递了过去，“谢谢师父。” “哼，谁让我是你师父。”白枭把刚才好不容易炼化的灵石，夹带了一丝自己的生命力，传入了叶清晏的身体里。 叶清晏一开始觉得有一股暖流顺着手腕进入筋脉间，但还不等她控制那股暖流，那股暖流又不见。她知道，是肚子里的孩子吃了。 摸摸肚子，这都七个月了吧，唉！普通人七个月的肚子都已经很大了。她这才微微有点儿起伏，还要脱了衣服才能看出来。 本来她还想着用天和钱庄的招财，那也是一个活灵物，但是白枭说招财的灵气并不纯，恐灵胎吃了不好，甚至可能不吃。但是天和钱庄为什么有那么多招财，还是值得去看一看的，说不定有一个大灵物。但就算如此，想要灵胎能平安诞出，最好在瑶宫里。 “师父，你说我怎么怀上灵胎的？” “为师倒是想过这个问题，原因应该是在万剑山庄的寒潭里。”白枭端起烤肉继续吃，虽然咸了点，味道还是不错的。又从收纳戒中取出一壶酒，大口啜饮。 叶清晏也从盘子里拈了一块肉吃，她倒是没有咸淡的味觉，“寒潭？” 说起寒潭，她就想起来在寒潭里和萧长綦……面皮有点儿泛红羞涩，“咳咳，师父不会当时就在洞外吧。” “为师是那么无聊的人么。”白枭喝了一口酒，“那个寒潭内，为师曾经去过一次。里面有一只冰凌魄，水灵物的一种。你怀灵胎，应该和它有关。” “……冰凌魄？”叶清晏想起那个冷的冻骨头的寒潭，确实有点儿太古怪了。 “它在你和你男人行人事的时候，趁机进了你的体内。大概是想要借你的肚子，转成人胎，进而更加容易修炼。世间一直有修道成仙的传说，特别是这种灵物，对天地之道的感悟，有着先天的优势。但是有优势，也有缺势。就是它们没有实体，修炼起来反而更难。转成人胎的话，它就有了身体，加上先天的优势感悟，或可成就大道。” “那……师父的意思，我怀的是一只水灵物吗？”叶清晏摸摸肚子，那这还是她和萧长綦的孩子吗？ “但是你死了！”白枭又吃了一口烤肉，“为师在发现你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天了。早就该死的透透的，僵硬成石头。但是为师发现你的肉身还是软绵绵的，就像是刚死一样，而腹部还留有一丝丝的灵气，想来是那只冰凌魄护了你的尸身不僵，但它还是因你死了，没能逃过散魄。你魂魄返阳后，胎儿也活了，但是它的灵魄没有灵戒守魂而散了，最后也没能再聚起，只留下了灵根。” “那……那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叶清晏糊涂了，这孩子到底是人胎还是一个灵物？ 白枭回道：“当然是人了。人妖殊途，你也生不出妖种来。反正就是冰凌魄投胎不成反散了魄，留下它多年修成的灵根，你孩子赚大了。” 叶清晏总算是明白了，“所以，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他也没事，对吧？” “也有事，所谓福祸相依。他能不能长大，是个难事。如果赶在古大陆的时候，灵气十足，你这个孩子怎么长都没问题，而且生出来就是资质绝佳的先天灵体。现在可就难了，就算侥幸生下来，也说不定会长不大。” “长不大？”叶清晏瞠目，“怎么可能。” “所以在冰宫的时候，我说过，不想烦恼的话，别要这个孩子。他如果是普通人还好，偏偏是灵体。你养不了他，倒是你男人……”白枭忽然不说了。 叶清晏愣住，“他怎么样？” “他马上要进入宗师之境了，而进入宗师，意味着他可以炼化灵石，便可由他养这个孩子。”白枭思及此，又生出一丝困惑……他应该先帮萧长綦进入宗师之境，这样他就解脱了。可为什么当时他没这么做？ “要不……为师送你回宫吧，你男人可以养你。”白枭对叶清晏道。 叶清晏白了他一眼，“他炼化的那点灵力，还不如师父的多呢，而且他还要处理朝政，哪里有那么多时间。” “怎么，为师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白枭不满叶清晏明显偏袒自己男人，而他这个师父却成了苦力。 叶清晏忙道：“他那不是还没进入宗师之境嘛。再说，宗师之境那么好进的话，这世上怎么就师父一个宗师？师父是独一无二的！” “谁说就只有为师一个，巫王也是宗师。” “你说什么？”叶清晏惊讶了，她可从没有听说过巫王也是宗师。 “乖徒儿，这世上的事，不是光耳朵听到，眼睛看，就能认知全的。在你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同样有着你所不知道的事，譬如瑶宫。”白枭把吃完的烤肉盘子递给叶清晏，“再来一盘。” 第299章 师父骗她 “哦。”叶清晏接过空盘子，“师父，如果巫王也是宗师，这里可是巫王的老窝，您怎么就敢过来，” “不来能拿到圣蛊救太后吗？还有既然知道封印了瑞灵的人和巫族有关，更不能放过。” “……” “为师不会有事。” “徒儿相信师父。那……咱们什么时候进巫族内找巫王。”他们现在还在林子里，并没有真正去到巫族的族地。 白枭看看她，“是为师去，你就好好在这里等着。不许乱跑，知道吗？” “徒弟保证！”叶清晏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如果帮不了他的话，那就尽量做好一个不拖后腿的。 白枭点点头，“乖，去烤肉吧，少放点儿盐。” 叶清晏：“……咸了吗？” …… 当天夜里，白枭在叶清晏睡着后，留下一纸四个字的字条——早上回来，并把字条放在了她的枕头，然后又把他收纳戒中大部分东西，都转入了叶清晏的收纳镯里，才离开木屋，步行慢走。 天微亮，叶清晏忽然惊醒，记不得做了什么梦，但绝对是个噩梦。 盯着木屋有些虫蛀的屋顶，心慌意乱之际，翻身坐起，便看到了白枭放在他枕头上的字条。再看看朦朦亮的天色，已经早上，而他还没有回来。 困意全被噩梦惊没了，索性洗漱起了床准备早饭。 先熬了一锅肉粥，然后切了一些卤牛肉。这些卤牛肉，还是在明宅的时候蕊姬做的。而收纳镯里的空间，时间是静止的，东西放进去时是什么样子，出来还是什么样子，所以这卤牛肉就像是刚做好的，外层是酱色，一刀切下，里面却是细腻的粉色，还有晶晶亮亮的肉汁冻，看着就好看，味道肯定也不错，反正白枭这个挑嘴的很喜欢吃。 准备好早餐后，叶清晏就等着白枭。 然，一直等到肉粥都凉了，凝固了……白枭都没有回来。 叶清晏自己喝了粥，又吃了一些卤牛肉后，心情越来越沉惴。其实昨夜他还没走时，她就开始担心不安，而一向晚起的她，今天更是噩梦惊醒。 早上过去了，晌午过去，最后连夜都过去了……某人食言没有回来。 第二个早上来了，又走了…… 第三个早上…… 第四个！ 整整四天，叶清晏硬等了四天，白枭都没有回来。 看看小木屋，叶清晏默默地把木屋里的东西一一收起。 又把屋外空地上，做饭用的炊具也收了，最后把这一片地方收拾干净。虽然能看出有人逗留过，但是没有踪迹可寻是什么人在这里逗留。 叶清晏又给自己换了一张脸，变成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男人，背上还背了一个行李背篓，离开了木屋。 白枭肯定是出事了。 她要去找他！ 就算为此自己也搭进去，她也要去。 叶清晏从来都不是怕事的人，事情来了，她再是柔弱也能担起来。 就像是前世，萧长綦留下的储君很是平庸，几乎三天两头就要来她面前哭诉，朝廷上发生什么事了，谁谁又欺负他了。最后，她不得不出面，接手一些棘手的朝政。那个孩子，总算除了平庸，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宽仁能容。不管前朝怎么说她这个皇太后专政，那个孩子都从不理会，毅然而然的向她哭诉。 话说远了，再回到目下。她要找白枭，就要知道他在哪儿，他做了什么？ 而最能得到这些消息的地方，就是巫族内部。 她要去巫族的居地。 这一走就是一天！ 不是说巫族的居地有多远，是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树林子里转悠了，还有一次走到了崖墙边，被巫族的守卫给撵了回来，不过也因此总算知道了巫族的族人居地。 乘着夕阳，叶清晏进了巫族的镇子里。 镇子上并没有什么人走动，比较安静。顺着街道走了一会儿，才看到了一个镇子上的人，忙拦住了他。 “这位大哥，请问客栈在哪儿？我是来此地行商的商人。” “哦，现在进巫族可不容易。小兄弟辛苦了，你要是找客栈的话，就继续往前走，那里有一个温泉客栈。是咱们这里专门招待外客的大客栈，就是价格贵点儿，如果小兄弟不嫌贵，可以过去。温泉客栈的温泉极好，便是我们本地人，也时常会去那边泡泡，很是舒服。当然，小兄弟如果嫌温泉客栈贵，也可以一直往前走，出了镇子，那里有一片草房，在那里住是不需要钱的，但是一应用具，极为简陋，甚至有的什么都没有，需要自己想法子解决。现在因为巫王圣宫里丢了东西，所以整个黎山能进不能出，一些来这里走商的，不愿意去太贵的温泉客栈，就会在那边落脚。” “好，谢谢大哥指路，真是帮大忙了。”叶清晏已经好几天没有洗过澡了，所以在乍一听温泉两个字，就已经决定去哪儿，况且银子绝对不是问题。收纳镯了有很多银票，后来萧长綦戴着收纳镯时，又放进来不少。所以，随便她现在怎么挥霍，都有用不完的银子。 “等等，大哥再等一下。”叶清晏又叫住那个要走的巫族人。 对方很是客气，“小兄弟还有什么事吗？” 叶清晏有些不好意思的憨道：“是这样的，那个……听说在巫族住客栈，会被用真言蛊审问一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以前干过一些傻事，有点儿不想被人知道。” 对方先是一愣，后笑了起来，忙摆手道：“这个绝对是讹传。不会的，绝对不会的，真言蛊极其稀少。而且一只蛊一生只能问三次，这么珍稀的东西，是不会对小兄弟这样的商人用的。即便是族内犯了罪的人，也从没有听说用真言蛊审问的。可能要那种身怀巨大秘密的人，才会被用真言蛊。但是还真没听说这东西谁手里有。” “原来如此，谢谢大哥，那我这就去客栈了。”叶清晏一副安心了的模样，实际上她心里更迷惑了，如果没有真言蛊，为什么白枭要那么说呢？不想让她来客栈？ …… 第300章 泡温泉邂逅(一) 温泉客栈很大，占了整整一个山头。 山上有大大小小的温泉池子，每个池子周围有石墙隔着，形成一个个私密的小空间。 叶清晏这一路赶来，就算是住客栈，也只是问店家要几桶水擦洗擦洗，哪能痛快淋漓的泡澡。 所以一看到温泉池，就心痒难耐。快速的办了住店，要了最好的房间。而最好的房间，一晚上原价要一百两，但因为圣宫失宝而戒严，影响了客栈的生意，所以现在便宜了，只要五十两一晚上，还包管三餐。 叶清晏十分满意，在引路婆子的带领下，去了她的房间。 竟是一个二层的阁楼，名字还很巧，叫明园，和她的姓一样。推开院门，先是入目一个精致的的小院儿，潺潺流水，有花有草，鎏金雕花的屋檐廊下还挂着一个金丝鸟笼，笼子里有一对红嘴绿毛的鸟儿，看到她就张嘴喊道—— “吉祥如意~” “步步高升~” 叶清晏顿时乐了，“好聪明的鸟儿。” “是，嘴甜着呢。”引路婆子对叶清晏道：“公子，您看怎么样？如果不满意，可以给您再换房间。” “不用，这里挺好的。”叶清晏逗了逗鸟，然后进了屋门。 厅间迎面就是一棵人高的金色珊瑚树，上面挂着一些金钱儿串子，地面是祥云白玉石的地板，桌椅都是金丝楠木的，鎏金的摆件儿，处处精巧奢华。 果然是给有钱人准备的啊。叶清晏看着这个厅间，便觉得一百两一晚也不算贵了。 寝间更是舒适奢靡，地上铺着貂绒地毯，圆形的雕花榻上，还撒着许多花瓣……看着那些花瓣，叶清晏下意识的想到某种本性上的原始冲动，要是某人男人在这里，说不定他会比较喜欢……呃，她想哪儿去了！耳根微微泛热，又忙从寝间里出来。 对引路婆子道：“我想要先泡温泉，不知道在哪儿泡。” 婆子回道：“您住的最好得房间，当然是最好的水池子了，就在山顶上，我带您过去吧，需要搓背的话，我也可以伺候。” “行，那我拿上衣服。” “不用，那边都是全套的浴衣，香膏，棉巾……” 到了地方，发现山顶上的浴池确实不同那些用屏风围起来的。直接搭了一个简易的小屋，供人换衣，还有一个软榻，泡累了，也可以在这边休息。 叶清晏不用婆子伺候换衣，等她披了浴衣入温泉池后，才让婆子进来，不过却是说话，并没让她帮忙搓澡。 婆子也不在意，况且叶清晏也不是没有给赏钱，赏钱还不少呢，少说有二两重的银子。 而闲聊说话，绝对是婆子的强项了，不光会聊，还很爱聊，可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您是本地人吧？”叶清晏问道。 婆子回道：“祖祖辈辈都是巫族人。” “那您会……巫术或者养蛊吗？”叶清晏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毕竟这东西在外面看来是很神秘，也很忌讳的。 婆子笑了，“客人是第一次来咱们巫族吧？” 叶清晏点头，“是啊，还在林子里迷了几天路，倒是好好欣赏了一番黎山景色，简直就是世外圣地啊，鸟语花香。” “确实，咱们黎山是一处天泽万物的宝地，就像是老天爷无意中掉下来的一块仙境。” “没错没错。”叶清晏点头，好奇的眼神望着婆子，令其谈性更佳。 最后，一个泡澡的功夫，一个爱说的婆子，令叶清晏差不多就了解了巫族的基本情况。 巫蛊之术，是要天赋的，并非所有的巫族人都懂。整个巫族，也只有一小部分的人才会，本族人称这些人作巫子。 巫子被发现天赋后，会被圣宫招揽，最后在圣宫里生活。而镇子上的人，都是一些普通人而已。 这些普通人，平时轻易不能靠近圣宫。只每月的初一十五，月缺月圆的时候才能进入圣宫内，进行祈福，保佑族人，或者和在圣宫里的巫子亲人见见面。 引路婆子祖祖辈辈都没有出过一个巫子，就是普通人。所以叶清晏问她巫蛊之术，她是不懂的。 镇子上的人，靠卖一些自制的带巫纹的工艺品，还有一些巫族人自制的草药药丸，巫子赐福过的吉祥物件儿。特别是最后一样，很是难得，因为巫子极少会做赐福法事，大多都是一些达官贵人重金请巫子帮忙，才会作法事。如果能得巫王亲自动手的话，那吉祥物件儿，简直是无价之宝。 叶清晏表示自己很是好奇，想要去圣宫看看。 婆子告诉她，以前可能还会允许外族人进圣宫瞻仰参拜。 但是现在圣宫内失了重宝，是不可能让外族人进去了。就连本族人，也只能初一进圣宫祈福，十五则暂时已经取消了。 叶清晏算了下时间，正好明天是初一。 明天了……她要进圣宫里去找师父！ 说了半晌的话，叶清晏也泡的差不多了，便先让婆子先走了，她自行会回房间。 婆子因和叶清晏说了不少话，也是口渴，所以没客气就先走了。只道过会儿会在院门外候着，有什么需要喊一声就行。 叶清晏在婆子走后，把面上的面具揭下，给脸也透灵灵的搓洗了一把……她的皮肤即便是天天戴着人皮面具，也娇嫩的吹弹可破，是天生的好皮肤，怎么折腾都没事。 直到把脸搓的红彤彤一片后，才停了下来。 然后裹了浴巾，从温泉池里出来，在小屋里换上宽大的浴袍，头上也裹了大大的棉巾，躺在小屋软榻上，腰间搭了一块薄被，稍作休息。 来巫族的这一路，一直是紧赶慢赶的，没有一天能像现在这么泡温泉，轻松惬意，结果这一休息，就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一缕琴音悠然入梦，曲调凄冷似慷慨悲歌，在深浓的夜幕下，沁人肺腑。 叶清晏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听着尚未结束的琴音……看来并非是做梦，是真的有人在弹琴。她虽然不会弹琴，但是对于琴艺也是很能鉴赏的。此时弹奏琴曲的人，其技艺精湛堪比宫廷琴艺大师。 第301章 泡温泉邂逅(二) 不由得有些好奇，是谁在弹琴…… 叶清晏换了一身比较宽松的白色浴袍，遮掩了她的玲珑纤细，起码不能一眼就看出她是女人，青丝束高髻，发髻上系着两条浅紫色锦带，一直垂到背上，衬得她妩媚娇艳的脸庞多了几分英气。因刚刚沐浴过，一时半会儿她也不想戴人皮面具，就简单的蒙了一块面巾。 离开了温泉池，顺着琴音朝更高的山巅上去了。 山巅之处有一株大树，漫天星光下，能看到大树周围有簇簇鲜花，还有一些莹光虫在花丛间飞舞。 树下有一个人，他置身在这片幽静的星光花树间，悠然自得的弹着琴。 不近不远，叶清晏望着树下的弹琴之人，虽然看不清那个人的容貌，但其水波一样的弯曲长发随着微微的夜风翻飞，衣袂若仙，隐隐的侧容竟有种倾世姿颜。 叶清晏驻足听着他的琴曲，没有冒然上前打扰。 倏忽，一阵稍大的风拂过，令树下的人，长发翻飞，而那人也抬起了头朝她看了过来。 叶清晏因此而看清了他的模样……却是浑身一凉！ 宛如蒙了一层缭绕雾霭的桃花美眸，静静的望着她，莹光如玉的肌肤，美如皎月，唇瓣若盛开的繁花，华容犹似梦幻…… 是他，那个在绮红楼捡到她落下的银票，跟着她非要还给她的美丽男人！ 竟然在巫族又见到了，这是什么缘分？ 叶清晏傻傻的看着他，直到他朝她走过来，才不知怎么脱口而出，“你，你怎么在这儿？而且大半夜的弹琴，再引来醉酒狂徒，对于欲行不轨怎么办？” 姬月在她面前三步处，停下了脚步，看着她才泡过温泉，身上只松松散散的穿了件宽大浴袍，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是男人，不在意别人观瞧，所以露出了精致漂亮的锁骨颈窝，以及一部分凝脂般的胸口。 “在说你吗？”声如阑夕清歌，动听之极。 叶清晏看着他的脸，下意识的吞咽了口口水，“呃……我，怎么会是我呢，我是良民，而且也没喝酒。那个，不打扰雅兴了，告辞。” 说话就要走。 姬月却速度更快的欺近她，一把扯了她面上的面纱，露出一张惑媚娇艳的脸庞，仿佛千年桃花盛颜无双。 叶清晏惊讶之下，眨眨盈水双眸，“你……” “原来是娇娥。” “……不，不知道你说什么。”落荒而逃。 姬月看看手里的面纱，再看看已经眨眼跑远的叶清晏，自言自语，“竟然跑来了这里。燕皇也是心够大的，不怕她被抓起来，炼了傀儡。” 叶清晏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速度快的连在门口伺候的丫头都没看清楚人，就进了屋里。 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过分媚色的脸，叹了口气，“以后，再也不脱面具了。” 把榻上那些暧昧的红色花瓣抖落了，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平躺着，双手慢慢的落在了小腹处，想着这几天没有白枭的灵力，他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会因为没有灵力而僵落了吧…… 明天，明天她就去找白枭。 距离叶清晏住的明园不远，就是温泉客栈主人的院子——月苑。 月苑内，许多丫鬟仆妇，恭敬的垂手而立，等着什么人一般。 忽而，院门开了，姬月走了进来，神态却不若叶清晏见到时的那般人畜无害，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一抹残冷戾色，谁都不敢抬头直观。 姬月在主位上坐下，扫看了所有人一眼，问道：“谁伺候的明园。” 一个婆子站了出来，正是伺候叶清晏的那个引路婆子。 “回东家，是奴婢伺候的。晚些因为腿脚发胀，就没过去，现在是豆儿那丫头在伺候。” “嗯，其他人都下去吧。”姬月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所有人都恭敬的簌簌退下，只留下那个婆子。 婆子见只剩她自己了，很是有些紧张。她最是明白，这位主子，只是面上看着很好相处，又长得俊俏，实际上很是邪诡，让人畏惧恐怕。 “她有问过你什么话吗？”姬月问道。 婆子回道：“那位客人，有问过奴婢，但也只是问了一些咱们巫族的风土人情，对了，这位客人之前还在林子里迷了几天路。” “把你们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全部说一遍。” …… 有舒服的床榻，加上昨夜泡的温泉，叶清晏睡了个大懒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外面等着伺候的丫鬟，听到叶清晏起来的声音，敲了敲门，“公子，需要伺候吗？” 叶清晏昨天易容成一名少年男子住客栈，所以被叫公子也是理所当然。 “不用了。”叶清晏拒绝了丫鬟的伺候，自行起榻。 用过早饭，叶清晏没有退房，她不知道今天一天能不能找到白枭，说不定还会回来住宿。而且就算找到了白枭，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带他来泡泡温泉，舒服舒服。不过，如果真的找到了白枭，她直觉八成是要跑路了。一下子失踪好几天，发生不好的事可能性很大。 离开温泉客栈，叶清晏先去了一趟镇子上。 发现不少人都提着糕点或者瓜果，朝一个方向走了。 叶清晏问了下，才知道他们是要去巫王圣宫，便也随大流的跟着走了。甚至路过一个卖水果的摊子，跟着买了一篮子水果。然后边走，边从果篮里拿了一个橘子，剥着吃…… 看着挺好看黄澄澄的大橘子，剥开皮才发现，里面的果肉都空瓤了，没有什么水分，放到嘴里也是什么味道，干巴巴的，当然她是没有味觉的，但口感也差得很，远远不如任然府上的橘子好吃。 不知道任然知道她‘死’后，会不会难过。应该没有什么感觉吧？就连萧长綦在她死了，还没半年的功夫，就让姬雪又怀孕又流产的……哼，活该！怎么说她也是他的正妻，妻子没了至少要守身半年，否则必会倒大霉，这不就应验了。 叶清晏胡思乱想着，跟着人群就到了一处悬崖。 在悬崖前方大约五百米的地方，有一座山中山。 在这座山中山上，建着一片极为宏伟的宫殿建筑。 第302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建筑的最顶上，有一口金色大钟。只是叶清晏在岛上的这段时间，从没听到有钟声响过，难道是摆设？而且，这口大钟隐隐的看着眼熟，还有这宫殿建筑……等等，这不就是瑶宫的模样吗？ 虽然远不如瑶宫来的更神圣庄严，但是，这就是按照瑶宫的模样建的！ 看来这巫王圣宫内，确实有进过瑶宫内殿的人。瑶宫分内殿和外殿，那些拿着瑶宫令进瑶宫寻宝的人，都只是在外殿范围内探索。真正的内殿等闲不会让人进入。她和白枭，因为有瑞灵带路，所以直接进了内殿之中。眼前的巫王圣宫，正是瑶宫内殿的模样。 但是据瑞灵所讲，近百年……只有她和白枭，以及封印了他的人，进入过内殿之中。而圣宫据巫族人所说，是十年前建成的。 呵！这还真是逃不了的铁证！ 证明了封印瑞灵的人，就在这巫王圣宫内！ 难怪白枭一去不回，他那么聪明，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那他查到了什么吗？ 进出圣宫，只有一条镀金索桥。而圣宫的位置较高，所以远远看去，这条金索桥，就像是一条天梯，向着圣宫天宫而去，莫名的生出一种神幻之感，也提升了圣宫在人心中的地位。 叶清晏又从水果篮子里，拿了一个橘子剥着吃，反正她没有味觉，吃什么都无所谓了。 圣宫守卫拦住了众人，“圣宫禁封，除了圣宫内的巫子，还有部分运送物资的巫仆，其他人在解封期间一律不能进入圣宫。” “那我们在哪儿祈福参拜？” “我要见见我女儿啊，她才六岁。” “巫王答应过为我满月的儿子礼施，不能错过了今天啊。”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和圣宫守卫理论着。 叶清晏却注意到，远远的有几辆满载的马车朝这里而来。 进圣宫只有这一条金索桥，没有其他的路了。 叶清晏心念电转，趁着人群乱哄哄的时候，提着水果篮子朝那几辆马车走过去。看着马车上装的东西，有鸡鸭鱼肉，被褥毛毯，米粮药草，最后一辆马车上，是装的瓜果蔬菜。 叶清晏看看手里的提篮子，对驾马车的车夫道：“大哥，这是我娘让我送去圣宫祈福的水果，现在守卫大人不让进去了，我拿着它回去肯定会被娘说，您行行好，能帮我捎带进去吗？都是今天菜市场新买的新鲜果子。” 车夫看看叶清晏，又看看水果篮子，点了下头，“放车辕上吧。” “好好，谢谢大哥。”叶清晏把水果篮子，放在了车辕上。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这辆马车就和其他马车拉开了距离，而跟在最后面的几个护卫也已经朝前走了。 后面已经没有任何人。 叶清晏又向车夫道了谢后，看着马车走了。 走了没多远，车夫又向后看了眼，却发现刚才送水果篮子的人不见了，而路后方也没有人。 “走的可真够快的。” 殊不知，他的马车底盘，多了一个人！ 叶清晏紧紧地贴挂在底盘上，嘴里还咬着她的衣摆，尽量不让人发现她。 马车一路向前慢慢悠悠的走，穿过了人群，上了金索桥。而叶清晏一直贴着车底，也是蛮累的，很考验臂挂耐性。 终于，在她两条胳膊都麻木了，随时会忍不住掉下来时，马车停了下来。 有人说话，但是她黎国话还不精通，而对方地方特色的口音也很重，所以一时也听不懂，过了一会儿，马车又动了，从车底看，应该是过了一道门，镀金的大门，金光闪闪的，应该是客栈婆子跟她说过的金门。过了这道金门，再往里就是圣宫了。 马车穿过金门，最后兜兜转转的在一个到处都是人忙碌的院子里停下。车一停下，就立刻有人来卸车。 叶清晏趁着车夫走了后，从车底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锤子，脸上也弄了一下灰土，佯装自己是修车的工匠，脏兮兮的。 也没有人怀疑她，此刻大家都各忙各自手头上的事。 “你！过来帮忙搬东西。”一个婆子指使刚从车底出来的叶清晏。 叶清晏也不敢多说其他什么，忙应着，“是，是。” 过去抗大袋子了。 袋子看着大，但是并不重，还有药草的清苦香气，叶清晏立刻明白这里面都是什么了。跟着其他扛药草包的人，将药草袋子，放到一个大库房里。 她的念力一直都是放开的，周围近十一丈范围内的动静都尽收她的意识海中。 另一个库房里，刚才指使她干活的婆子，和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说话。 “鲁总管，药草都已经入库了。” “嗯，还有一件事，要麻烦顾嬷嬷立刻去办。” “什么事儿？鲁总管您尽管吩咐。” “公主那边今晚要做祈福法事，法事后还有宴会，需要巫子侍女，你去安排一下。” “好，我就去安排。” 叶清晏听到这儿，暗暗打量了一圈周围的人，见没有人注意她后，溜出了库房，跟着那个顾婆子走了。 …… 温泉客栈，月苑—— 一座六角斗栱飞檐的亭子中，姬月一身白玉锦袍，懒懒的躺在一张榻椅上，琥珀色的长卷发随意编成了一个松松的麻花辫子，略在胸前，英眉斜飞，桃花眸微扬，手中拿着一卷书册，身旁的麒麟香炉里燃着沉香，香气弥漫在亭内，一名穿着客栈仆人衣服的人正站在他面前。 “你说她钻进了运送圣宫物资的马车底？”姬月漫不经心的翻了一页书册。 “是，少谷主，现在应该已经进了圣宫。” 姬月从榻椅上起来，望着庭院里的潺潺流水，以及假山繁花，忽有清风吹过，卷起几缕发丝，美妍的唇，微微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准备一下，去圣宫。” “是，少谷主。”仆人很快就下去了。 一双染着丹蔻纤纤玉手忽然搂住了姬月的腰，娇柔的女体贴上了他的后背，声如婉转黄莺，清脆如铃。 “少谷主，妾想死你了。” 第303章 巫族公主 姬月神容淡漠，对身后的玲珑女子没有什么感情，疏离道：“你怎么过来了？” “自然是义父让妾来看看少谷主。”莺笑着，女子绕到姬月身前来，抬起巧笑倩兮的圆俏脸庞，深情凝视着姬月，特别是姬月的容貌，让她爱煞了，“少谷主，不想见到轻萝吗？” 姬月低眉看着她，神情极淡。 轻萝总算收敛了些，松开了紧紧缠着他的胳膊，然后在姬月刚刚躺着的榻椅上躺下，椅子上还留有姬月的味道，这一躺，就仿佛置身在姬月的环抱里。 “宗主要少谷主杀了燕朝皇后。” 姬月冷道：“他为什么不杀？” “宗主若是知道燕后在哪儿，自然不劳少谷主大驾。” “我也不知。” 轻萝看着姬月，好一会儿又‘咯咯咯~’的娇笑起来，花枝乱颤的模样，颇为诱人，“少谷主敢指天发誓说，您不知道吗？” “确实不知。” “宗主说，只要您杀了燕后，您欠他的人情，一笔勾销。” “……那暂时还是欠着吧。”姬月浑不在意。他一个欠债的，有什么好怕的，抬腿走人。 轻萝似乎没有想到姬月会这么说，一下子噎住了。 最后眼瞅着姬月马上要出院子，轻萝又道：“劳烦少谷主，若在圣宫见到我那个庶姐，告诉她，我在这里等她，明天午后离开。” 姬月没有应她的话茬，不说转告，也没有说不转告。 ……… 巫族还有公主吗？叶清晏从来没有听说过。 巫王有七个弟子她是知道的，其中关门弟子是姬雪，皇室弟子除了那个叫刘曳的黎国齐世子，还有一位嫡系皇子的弟子。其他四个也各有来头。 巫族在黎国深根固柢，但是与黎国皇族也是定国安邦的利器。萧长綦将来如果想要拿下黎国，必然要先破了巫族的这个圣宫。 所谓擒贼先擒王，灭敌也要先杀将，如果可以的话，定要把巫王杀了，取了圣蛊。 叶清晏跟着顾婆子来了一处叫翡阁的院子。院子里还有几条晾衣服的绳子，绳子上挂着不少白色的衣裙。 叶清晏趁着顾婆子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去敲门喊人，她偷偷的溜进了院子里，收了一套衣裙，然后四下看看，进了院角的恭房里，偷偷换上。 等她从恭房里出来，便看到院子里已经站了两排少女，年华豆蔻，粉面水灵。 她趁机也站在了其中，缩头缩脑，很是不起眼的样子。 顾婆子扫看了所有人一眼，道：“天泽宫那边要办宴会，晚上你们都去帮忙，不能去的提前说一声。” 没有人不能去，毕竟都还是孩子，喜欢热闹的地方。特别是公主殿下办的宴会，请的肯定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巫子，见识见识也是好的。 顾婆子见没有人拒绝，又道：“晚上酉时左右吃了饭，就穿戴好，等我带你们去天泽宫。” “是，顾嬷嬷。” “顾嬷嬷辛苦了。” …… 叶清晏在顾婆子离开后，看着那些兴奋的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说有可能会见到什么大巫子，欢郡主肯定是会来的，只是欢郡主性格恶劣，还是离远一点儿的好…… 叶清晏听了一会儿那些女孩子七嘴八舌的议论，最后悄悄离开了这个院子，去找天泽宫， 她没有时间等什么晚宴，祈福法事，她要尽快找到白枭。 天泽宫里的公主，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她就从这个巫族公主下手吧。 念力也一直是放开的，听着周围人都说什么，收集有用的信息。 无意中她听到了地宫这个地方。地宫是训练死巫士和关押囚徒的地方，平时正常进进出出都没有问题，但这两天的地宫除了巫王和手持巫王令的人能进出外，其他人一律不能进入。 地宫？叶清晏想着要不要去地宫找找看。 “还闲逛什么呢，公主殿下准备祈福法事，还不快去帮忙。”有巫侍经过，见叶清晏傻呆呆的出神站着，就叫她去天泽宫。 叶清晏愣了下，便忙应着，跟着她走了。 路上几句问话，叶清晏知道了这个巫侍名字叫抚子，也是去天泽宫帮忙的。叶清晏告诉她，她叫明晏，叫她阿晏就行。 “阿晏，你是不是新来的？” “是，抚子姐，如果有什么我做的不好的地方，您记得提点一二。” “也没什么可提点的，就是多做事，少说话，多听，少管闲事。上头有命令了，一定要好好完成。” “是，我都记下了。那抚子姐能不能跟我说说公主脾气好不好？祈福法事都要做什么？” “公主殿下脾气比较冷淡，你不主动招惹殿下，殿下也懒得理你。祈福法事也分大小，但是公主殿下的这个祈福法事，好像是为她曾经的救命恩人祈福的，准备的很大。连公主的未婚夫也过来帮忙了。” “公主的未婚夫？” “就是巫王的三弟子，也是黎皇陛下的四皇子殿下。” “啊？四皇子殿下！”叶清晏想起来，黎国的四皇子最终坐上了皇位，成了黎皇。至于原本的太子储君，得了恶疾猝死。 叶清晏想起前世之事，就又分神发了愣。 抚子见状道：“又发什么愣呢，赶紧的，到天泽宫了。” 叶清晏回过神，抬头看天泽宫。 一个高三层的主殿，两侧配着偏殿，殿后还有一个两层的后罩房。 主殿前的花园里种着不少精致漂亮的花草，多数品种竟然还都是燕朝的，令叶清晏有些意外。 做祈福法事的地方就在主殿一层大殿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做准备了。 好像主要是画图，一个很大很复杂的阵图。 叶清晏对巫术半点不懂，所以这巫阵更是不明白，两眼一抹黑。特别是里面还有一些，她根本就没见过的兽纹。 抚子给了她一个水桶和一块抹布，“你来清理大殿的门窗。” “哎？打扫卫生吗？”叶清晏接过水桶和抹布。 抚子看着她，“怎么，以为请你来画阵？你会吗？” “不大会。”不能说不会，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巫子的身份。 第304章 掌她的嘴，打烂为止 “那不就是了，好好擦。”抚子也拿了个水桶和抹布，开始打扫。 门框没有擦完一扇，就看到殿外来了一群人。 穿着浅绿色衣服的侍女，围着一名着红色华美宫裳的女子，静若无声又极有存在感的过来了。 抚子忙拉着叶清晏弯腰躬身，“是欢郡主。” 叶清晏偷偷打量了那位欢郡主一眼，一双吊梢眼，看起来很是眼熟……呃，这根那位齐世子简直如出一辙。难道他们是兄妹不成？ 叶清晏悄悄问抚子，“欢郡主和齐世子是亲兄妹吗？” “是啊，众所周知的事。”抚子拍了她一下，让她闭嘴，别再说话。 殿内也出来了一名穿着白色宫裙的女子，未施粉黛的脸庞，清雅而漂亮，特别是那双大而黑亮的眼睛，像是能看入人的心里一样，带着难以抗拒的侵袭力。 “欢郡主大驾莅临，有失远迎。” 叶清晏听着这个声音，微微一愣，然后看了过去…… 这一看更是震惊！ 轻、轻泽？！ 她怎么…… 抚子见叶清晏傻愣愣的看着不该直视的人，忙摁下了她的头，“是公主殿下。” 公主？巫族公主？！ 叶清晏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团浆糊，怎么是公主？ “泽姐姐，别来无恙，听说你要做祈福法事，所以特别来见识一番。”欢郡主一脸灿烂的笑容，但是那笑却不达眼底。 叶清晏即便是低着头，也偷偷的看着她们，注意着她们的表情变化，特别是轻泽…… 轻泽神色淡漠道：“欢郡主里面请。” 进了殿内，欢郡主望着大殿中央的祈福阵图，“听说泽姐姐是为恩人祈福，泽姐姐的恩人不知道是谁？” “这和欢郡主没有关系吧。”轻泽拒绝告诉她。 “好奇而已，泽姐姐曾经得到过燕国皇后的帮助吧。前些日子，燕朝那边有消息说，燕朝皇后无故失踪了，并不在后宫里。有说是被废太子的余孽绑架了，要替废太子报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轻泽殷红的唇角，微微抿紧，目光更冰冷的睨着欢郡主，“雪圣女不是替三公主，嫁给了燕皇，是不是真的，身为皇族的欢郡主应该比我这个连圣宫都出不去的人，更清楚吧。话说，三公主听说并没有和人珠胎暗结，只是当时的脉象和反应很像是怀孕而已。” “住口！”欢郡主脸色陡然大变，大声呵斥轻泽。 那些正在画阵图的巫子，立刻站了起来，走到了轻泽的身旁，不善的眼神盯着欢郡主。 其中一个道：“郡主殿下，请注意您说话的语气，这是圣宫，公主殿下的地位仅次于巫王，便是太子殿下来了也要礼让几分。” 欢郡主看着那名巫子，张口要再呵斥什么，一旁的侍女中，一个穿戴明显比其他人更好了几分的侍女道：“郡主息怒。” “息怒？她们让本郡主注意说话的语气？胆敢藐视我皇族？到底谁是主，谁是仆，看本郡主今天不教教她们，让她们好好明白明白。”欢郡主看着大殿里差不多快要画好的祈福阵图，忽然走到门边，提起叶清晏洗抹布用的水桶，‘哗——’一下，泼在了阵图上，阵图立刻糊了不小的一片！ 轻泽没想到欢郡主竟然会这么做，其他巫子也没有想到，所有齐齐的都楞了！ 她们花了三天的时间，才马上就要画好了，这一桶水算全都毁了，工夫也白费了！ 叶清晏和抚子也都看傻了……这什么情况？ 欢郡主见祈福阵图毁了，满脸得意之色，一双吊梢眼，邪戾乖剌，“巫族的祈福，这能用于祈福我黎国，千秋万代，国富民强。别想给他国祈福！ 说话，欢郡主带着人就又要走。 轻泽出声了，“欢郡主，你给我站住！” 然后提起大殿里，巫子用来画图，掺杂了朱砂、兽血、麝墨、药草汁等物的颜料桶，极快的走到欢郡主的面前，兜头把颜料桶扣在了她的头上，甚至还猛踹了她一脚！ “滚！” “啊——”欢郡主尖声惨叫，接着身体向后倒飞，堪堪撞在了叶清晏刚擦好的尖棱门框上，随即惨叫声又戛然断掉！ 叶清晏忙闭了下眼睛，那么尖棱，肯定很疼…… 抚子反应最快，扯着她避开了门边，退到了院子里一片开的正好的鸢尾花花坛边，佯装正在整理花坛，并不知道殿内发生了什么。 叶清晏对抚子的反应，暗暗竖起了大拇指，就这反应力，便是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必然也能活的左右逢源八面玲珑。 “白轻泽！你找死！”欢郡主把头上的颜料桶取了下来，反手朝轻泽砸了过去。 但轻泽很灵活的就避开了颜料桶，看着从头到脚都变得黑黑红红的欢郡主，‘噗哧~’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而且笑声还越来越大，“好丑啊！” 其他人也跟着窃笑，就连欢郡主的那些侍女看到自家主子的模样，都忍不住想要捧腹，但为了小命着想，只能拼命忍着，也颇是辛苦。 叶清晏也看到了欢郡主的狼狈模样，只是她可不会客气，当即抱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一旁的抚子也掩唇轻笑，只是她就收敛许多了，还拉扯了一下叶清晏，让她也注意一点儿。毕竟对方是黎国的郡主，黎皇的亲侄女，对付她们可是小菜一碟，说捏死绝对活不了。 许是听到了叶清晏张狂的笑声，欢郡主朝她看了过来，见是一个巫侍，顿时怒火冲顶，她不能对白轻泽做什么，但是这个巫侍却是弄死了也没人说什么。 “来人，抓住她，给本郡主掌她的嘴，打烂为止。” 叶清晏的笑声突然停下，看着朝她走来的几个侍女，再看看欢郡主，又忍不住笑了出声。 “好滑稽啊！” “别滑稽了，快跑吧你！欢郡主最是心狠手辣！”抚子暗暗拧了她一把，提醒她赶紧跑，可别被欢郡主抓住了。至于她则立刻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地上，而方才她偷笑的时候，有叶清晏挡着她，欢郡主应该没有看到才对。 ********* ps：宝宝们，女王节快乐，晚安~~ 第305章 地宫发威(一) 叶清晏被捏的一阵锐疼，这抚子也是用了全力的，所以也令她最快的反应过来，确实该跑路了。 不管怎样，她先跑了再说吧。而且也知道了轻泽竟然是巫族的公主，这发现实在太惊人！ 四年前，在草场被春雨讨价还价用二两银子买的姬仆，竟然身份这么贵重吗？那她把卖身契撕了，是不是太亏了？！ 绝逼是亏了啊！不然她现在可以拿卖身契和这位巫族公主，谈个条件，帮她找师父，或者有没有解开魂蛊的方法。 真是亏大了！！！ 叶清晏一边盘算着卖身契的事儿，一边无头苍蝇一样乱跑，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儿，但是跟着要抓她的那些侍女好像不见了。 这是哪儿？ 叶清晏逃过了被抓，但是眼下她在哪儿却是完全不知道了。 放开了念力，查看周围。 发现她现在身处在一个造型精巧、很是赏心悦目的院子里。错落有致的山水花木，假山嶙峋，别有韵味。 念力再往屋里探，发现屋里有一个很大的浴池。浴池的边上，赤檀木的衣柜，祥云兽纹的十二折屏风，精巧的翡翠玉架，其上摆着香膏布巾等物。 与浴池间相连的内间里出来一个男人，他的五官犹如刀雕斧刻的一般，眉骨高耸，长眉似剑，眼眸遂达，呈现出一种青蓝的色泽，华美中透着桀骜不驯，全身只披着一件白色浴袍，露出大片麦色的胸膛……蓦地，男人把身上的浴袍解开了！ 冷不防，她就看到了男人完全赤果的身体…… 肩膀很宽，肌理分明，线条十分匀称，但更吸引她的是，他的背肌上有不少疤痕，纵横交错，而且是陈年旧疤。 “进来伺候。”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冰冷的气息，长腿一迈，进了浴池中，堪堪掩去了他修长的长腿，以及紧致优美的腰线。 “是要本王亲自请你吗？”男人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悦。 叶清晏愣住了，难道他是在喊她吗？还有他自称本王……难道也是什么皇族？ ……这黎皇的后代，怎么都来了巫族。 既然被发现了，而且对方是外放内力发现的她，证明他至少是天境小成。对上一个天境高手，如果自己再跑的话，很可能不等出这道门，就被抓住。 “在说我吗？”叶清晏想了下，还是决定问一声。 对方的声音透出一丝不耐，“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看来真是自己了…… 认命的进了门，且看看他要让她干什么吧。 对方在她进来后看了眼她的脸，吐出两个字，“擦背。” 叶清晏从翡翠架上取了布巾，然后绕到他的背后，盘坐在地上，给他擦背。 对方注意到她的姿势，“为什么不是跪坐？” “膝盖摔了一下，不放便跪着。”信口编了一个理由。 还好对方不在意，如果让她撸起裙角，那就现眼了，当场穿帮。 叶清晏给她擦完背，又擦胳膊……等擦到腰腹时，对方喊了停，然后看着她坦然的眼神，并无羞涩紧张或者隐隐带着某种暗示的撩拨，有些纳罕，以往伺候他的人，都没有这么自若的。 “你叫什么名字？” “……小明。” “哪个院子的？” 叶清晏想了下，她跟着顾婆子去的那个院子，好像是叫翡阁。 便回道：“翡阁。” “翡阁？低阶巫子吗？” “嗯，我是新来的。不知道阁下又是哪位？” “你不知道我？” “我说了我是新来的。” “甘泉殿是谁的地方也不知道吗？”慵懒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诧然。 “……我要是知道，还会问阁下是谁么。”叶清晏觉得这家伙的脑袋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拱过，或者是刚刚泡了洗澡水…… “呵，从今天起，你就在清光宫伺候吧。”男人忽然笑了下，那笑容就像是穿透乌云的光，很是耀眼惑目。 叶清晏眨了下眼睛，然后就那么直视着他的脸，“你长得还挺好看的，差不多能跟我夫君比一比。” “你夫君？你嫁人了？”男人更惊讶了。 叶清晏点头，“是啊……唔，是不是不能说啊？” “……既然已经嫁人，你一个有夫之妇，为什么会分到翡阁？翡阁是贞巫子居住的院子，里面都是纯洁的处||女。” “可能……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吧。”叶清晏移开视线，侧首看向其他地方，讪笑了下，还抬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耳廓。 如果春雨在这里，就会发现，这是她家主子羞赧说谎的小动作。其实这个小动作，很可爱。 特别是她虽然易了容，但是脖颈是很少会一起变的，所以那纤细柔光的蝤蛴，很是诱人想要咬一口。 男人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暗邃……突然出手，把她拉入了水中，再手下动作极快的剥去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其下媚色天成的娇艳脸庞，特别是那张粉似吐珠的樱唇，愕然的微启着。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面具怎么就被揭下来了。 看着她的脸，男人的目光最后凝在她的唇上，胸间勾起一股暗火，想要肆虐。 低头朝她的唇吻去…… 叶清晏却下意识的避开，但仍慢了一步，被他堪堪亲在了脸上。 宛如花蕾娇嫩柔软的脸庞，令男人十分意外。 但是下一瞬，怀中的妙人儿就不见。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了一块帕子，用力擦了一下脸，然后宛如扔污秽之物，把它掷在墨玉地板上！媚极的乌黑星眸，盛满愠怒的睥睨着水池子里的男人。 “尔敢放肆！” 以往刻意收敛着，从未有失的凤仪尊威，瞬间控制不住的逸散了出来。 堂堂一国皇后，被人轻薄？ 简直荒谬！ 浴池中的男人，慢慢惊讶的瞠目……仿佛看到了什么奇迹，紧盯着瞬间变了一个人的叶清晏！ “你……” 只一个字，就觉灵魂仿佛被什么重锤了一般，眼前一黑，身体软软的沉入水中。 叶清晏忿愠尊华的眸子，漠然的看着慢慢沉入水底的男人，收回了自己的念力，“尔该死！” 转身离开。 第306章 地宫发威(二) 随着她朝外走的步子，身上的衣服用内力快速析干，等她出门后，差不多已经恢复如初，只余头发有些凌乱，但凌厉而淫威残留的眸子，却是任谁望之也不敢轻易亵渎。 …… 在叶清晏出了甘泉殿后，一个人从殿顶上飞身落在了院子里。 波浪一般的棕色长发，随意的散在背后，一身淡紫色绣荼蘼花的曳地宽袍，衬着他眉目如画的脸庞似盛放的阿芙蓉，夺命的诱惑。 望着快要淹死在浴池里的男人，抬手一团内力弹入池底，把男人捞了出来。 “堂堂黎国四皇子，天境高手，淹死在浴水里，好像太丢人了点。”姬月抬脚用力踩男人的肚子，一边踩，又讥嘲道：“欠我一条命，知道吗？” ‘咳咳~’男人张口吐出一大口水，“你轻点儿，没淹死要被你踩死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姬月冷嘲着又踩了他一脚才放过他，“别招惹她。” “你知道她是谁？”男人的眼中蓦然掀起一股惊涛骇浪，盯着姬月，“告诉我！” “怎么，要报复？”姬月越发鄙夷道：“你轻薄人在先，还不许人还手了？” “谁说我要报复她了，我没那么小心眼儿。”刘瀛擦了一把脸上残留的水痕，“我要让她做我的女人！” “……噗！哈哈~哈哈~”姬月忽然笑了起来…… “别笑了。”刘瀛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女人给撂倒了，“那女人的功法很是神秘，竟然能攻击我的意识海，我可是天境半步大成的境界，一击差点儿致命！” 姬月面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确实有些古怪。她从你怀中倒退而出之后，只三个字‘尔该死’，你便沉入了水池子里。” “她是谁？”刘瀛再次问道。 姬月摇摇头，“你没戏。” …… 叶清晏找到一个空的房间，给自己又换了一张脸，心里一阵赧恼，混账东西，最好死了，否则必要再大卸八块，以报轻薄之仇。 头发也重新梳了一个简单的半髻，又戴了一支巫族人特有的兽骨簪，上面刻画着一些很复杂的图案，说是蝠纹，但她真没看出哪里像蝙蝠，随便戴戴吧。 从头到脚，都换了一个模样后，叶清晏又开始在圣宫里四处走。 她的念力一直是放开的，便于她寻着没有人的路走。至于轻泽，那边才刚和欢郡主怼上，少不了事端，她要找白枭，这种是非之地，先不去也罢。 细思量那些巫侍所说的关于地宫的信息，地宫应该是在比较偏僻的地方，而且靠近山崖。因为那些死巫士有一项训练，就是攀爬山崖，去崖底背河水再回地宫。 念力让叶清晏少走了些许弯路，总算是到了圣宫边缘的崖壁。 顺着崖壁找地宫，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法子了。因为经常有死巫士下山崖训练，所以只要寻找那些经常有人攀爬的地方，就能循着踪迹找到地宫。 沿着崖边走了一段路后，崖壁上一个不小的山洞，引起了叶清晏的注意。 她靠近了些，用念力查看洞内的情况，发现洞口有一名穿着黑衣的守卫，手里正拿着果子吃。 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洞口处就一个守卫后，叶清晏才顺着山崖向下爬，尽量不往下看，否则她很可能会爬不下去…… 快动洞口的时候，她用念力攻击那名守卫。 那名守卫瞬间昏迷了过去，手里吃了一半的果子，骨碌碌滚到了一边。 叶清晏比划了下他的身量，发现和她差不多高，就把他身上的黑衣剥了，至于其人，直接拖到洞口扔到了崖下。 正好崖壁上有一个背着水桶，正往上爬的死巫士，堪堪被砸中了，两个人一起往崖下坠去。 叶清晏换好衣服后，就进了地宫。 顺着地宫的暗道，往地宫里面走。开始的时候，还没什么，但是随着越走越深，渐渐的开始听到有人痛叫，还有哀苦求饶……像是有人在被刑讯逼供。 叶清晏把念力放到最大！ 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变得不好看，脚下的步子也走的慢了。 她的念力穿透了那些墙壁，看到一个一个的牢房，几乎每个牢房里都正在进行着刑讯逼供。 那些她只是听说，而从没有亲眼见过的酷刑，凌迟、剥皮、宫刑、割肢、油炸……她从不知道，那些刑罚竟这般残忍，毫无人道可言！ 叶清晏再忍不住弯腰呕吐了起来…… 有人听到她呕吐的声音，从牢房里出来，见是‘自己人’，而且还瘦瘦小小的，皱起眉，“新来的？” “嗯。”叶清晏忙打起精神，点点头，“刚背完水，肚子有点儿难受。” “下一层有恭房。”那人指了个路，就又回了牢房，隐约叶清晏能听到那人呼喝，“到底说不说，宝瓶在哪儿？” 宝瓶？ 叶清晏愣住，忽然省起，黎山现在正戒严中，因为巫族圣宫里丢了重宝！难道这个重宝，是什么宝瓶。 叶清晏顺着暗道继续往下走，尽量忽略那些受刑人的凄惨模样，仔细听那些施刑人的问话。 好像确实都在问宝瓶的事。 叶清晏一层层的往下，而越往下，惨叫声渐渐的听不到了，并非是没有施酷刑，而是那些被施刑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昏过去了，要么已经被折磨的麻木了，灵魂都已经溃散，什么都不知道了，包括疼痛。还有的，被折磨的只求一死，问什么就回答什么，彻底没有了尊严，宛如一具残尸，任人为所欲为。 手指是凉的，颤抖的……叶清晏忍不住想要逃离这里。但是她要找人，要找到白枭！ 他可千万别在这里啊！ “这里是重犯区，来干什么？”有人拦住了叶清晏的路。 叶清晏被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然后从背后……实际上是从收纳镯中，取出一壶酒，递给拦住她的死巫士。 “我就是，就是想走到底看看，不进牢房，就是走走路，大哥喝酒。这可是好酒，您尝尝。” 第307章 地宫发威(三) “好酒？”死巫士从叶清晏的手里接过酒壶，先打开盖子闻了闻味儿，不由惊讶，“哦？闻着味道很是不错啊，你小子哪儿弄得？” “上次回镇子里，遇到一个燕朝来的走商，他带的酒，我用几张祈福符换的。” “就那些废纸，换这么好的酒，啧啧~小子可以啊。” “大哥，跟我说说宝瓶的事儿呗，有找到线索吗？这镇子上的族人，都烦了戒严了。” “目前还没有问出线索，倒是查出来几个燕朝、楚国和金国、西狄的细作坊丁，也算是不白查。” 叶清晏心头一跳，燕朝的坊丁，谁？ “都查出来什么人？” “你问这个干什么，话说，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啊？” “我新来的，刚还背水桶呢。” “还在背水啊，那可够新的。总之，没事儿别乱问，往下走，还有三层就到底儿了，瞅一眼怪物，就赶紧离开把。”死巫士猜着这个新人应该是好奇怪物，所以才来了这里，毕竟他也遇到好几个好奇怪物的同伴了。 叶清晏这种时候反应超快，讪笑道：“嘿~让大哥看出来了，我就是想去瞅一眼怪物，光听他们说，心里痒痒的紧，以后也好谈资。” “去吧去吧，那这酒……” “孝敬大哥的。” “好，那我就拿走了。”说着就提着酒壶，回了他刚才出来的牢房。 影绰绰的，叶清晏看到里面有一个被吊在屋顶上，浑身是血，衣服已经被鞭打成了破布条挂在身上，形容无比凄惨的男人。 而那个男人有个明显的特征，是个光头…… 光头？ 牢房门关上了。 叶清晏又用念力继续观察牢房里面。 “要不要喝喝看，你们燕朝的酒。”死巫士把酒壶的口儿递到被吊着的人鼻下，让他闻酒香，甚至还晃了晃酒壶，里面的酒液发出撞击水声，酒香气息也就更浓郁了。 而原本耷拉着头一动不动的人，在闻到酒香味道后，忽然动了！ 他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没有眉毛，五官平平却被折磨的苍白瘦削的脸…… 叶清晏正准备往下走，因为她的念力范围近十一丈，所以她不必原地不动的看，只要在十一丈的范围内，都能观察的清清楚楚。 而在她看到那个光头男人的脸后，顿时惊得两条腿一软，差点儿摔倒！ 癸？ 怎么是癸？ 他怎么在这里！ 癸闻着酒壶里的酒香，毫无生气的眼神，微微泛起一丝波澜……这是燕朝的宫廷御酒！是陛下才能喝的！他也是在假扮陛下时，才有幸喝过几次。 这酒怎么在这里出现了！难道陛下有什么新的指示吗？ “闻出来是你们燕朝的酒了？想不想喝？想喝就把宝瓶的下落说出来。” 宝瓶？难道萧长綦要宝瓶？叶清晏留意着癸的表情变化。 只是癸又耷拉下了头，一动也不动了。 叶清晏忙用念力凝在他颈脉的位置，发现脉搏还在微微起伏着，还活着…… 怎么办？该怎么把癸救出来！ 叶清晏令自己尽快冷静下来思考办法，同时下楼梯的脚步又开始往下走了，她要继续往下看，还有一个怪物呢，她要看看是什么人。 最后的这三层，格外深，她走了好一会儿才走了两层，而这两层里，多数的囚徒都安静的待着，也没有人拷问他们。 蓦地，一个人进入了她的念力范围内。 是一个穿着破道服的道士。他安安静静的盘膝打坐，好像是在修炼一样。但是叶清晏的念力在观察他的时候，他却睁开了眼睛，似察觉到了什么。 叶清晏看清他的模样后，更惊讶的掩口，唯恐自己叫出声，竟然是秋蝉子！ 他怎么也在这儿…… “谁！”秋蝉子出声，极低的声音道：“救贫道出去，贫道欠施主一个大因果。” 叶清晏：……居然能发现她！ 能发现她的念力，看来秋蝉子的境界也非同一般，但他又是为什么被抓到这里，也是因为宝瓶吗？ 叶清晏打算过去问问秋蝉子，但就在这时，有一个死巫士过去了，敲了敲牢门，“到底说不说？说了就放你出去。” 说什么？叶清晏用念力留意着他们的话，同时加快速度往地宫最底层走。 兴许是听到了叶清晏的脚步声，那个和秋蝉子说话的死巫士，朝叶清晏这里走过来，“谁？” 叶清晏忙道：“来看看怪物，看完就回去继续背水。” “新来的啊，那去吧。” “是是。”叶清晏加快了脚步。 那个死巫士又看了叶清晏两眼，觉得有些奇怪，正要叫住叶清晏再问几句，便听秋蝉子开口了，“我要喝酒吃肉，吃饱喝足说不定就能想起什么来了。” 死巫士一听秋蝉子要松口，瞬间把叶清晏扔一边了，走到牢门前警告秋蝉子。 “再敢耍老子，老子就让你尝尝宫刑的滋味儿。” “你就是给贫道去了势也没用，贫道早就已经看破红尘千丈。好酒好菜，送上来。” “少耍花招。” …… 叶清晏加快了速度，往地宫最后一层走，几乎都是飞掠了。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行动要快一些了……现在已经有两个人等着她救，但是从上面到这里，已经第十八层。 简直就是十八层地狱。 这些被关在这里的人，个个都犹如身在地狱之中。 不知道飞奔了多久，叶清晏终于到了最低层……她都感觉自己是不是到了这座山中山的底部。 特别最底部是一片水……让她不得不这么怀疑。 空气是阴冷潮湿到粘稠的，贴着她的皮肤，感觉很不舒服。 叶清晏站在最后一阶的暗道台阶上，望着水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玄铁笼子。 用玄铁打造笼子，绝对可称奢侈了，而用这样的笼子，关押着的会是什么样的怪物？ 叶清晏用念力笼罩住了笼子…… 然，在看到笼子里的所谓‘怪物’后，她差点儿晕过去！ “师、师父！”眼眶瞬间充血一般的红，泪眼迷蒙了她的视线。 第308章 地宫发威(四) 白枭的颈部有一条玄铁链，死死的勒着他，出气都不顺畅。浸入水下的双手双脚，也各有四条玄铁链锁着他，而且四肢非自然屈伸，而是如麻绳一般的扭曲着，可想而知，他的筋骨早已经被打碎了，才能摆布成这样。而本来长及大腿处的雪色长发，现在已经只是及颈的短发，就像他带着她从鬼迷镇逃出来时的样子。 宛如鬼魅一般神秘的赤红色眼睛，眼瞳已经没有了赤色光泽，宛如一个木偶，灰暗空洞，没有半点神光…… 他！ 他经历什么？ 叶清晏再按耐不住，朝玄铁笼子飞了过去。 边飞边从收纳镯中抽出一把散发着五光十色的宝剑——弑仙剑！ 这是她从瑶宫宝库里拿到的宝器之一。瑞灵说这把剑是上古时期留下的，具体的传奇已经失落，但是不能否认，它是一件绝世宝器！萧长綦曾经用它逃离冰宫。 叶清晏举起手里散发着五光十色的弑仙剑，全部的愤怒，所有的惊恸，灌注其中，劈向了玄铁笼子…… ‘轰隆隆——’摧古拉朽一般，天材地宝的玄铁，无物可破的玄铁笼子，在弑仙剑的劈砍之下，变成了碎渣！ 连同白枭身上的玄铁锁链，也被齐齐斩断！ 不光如此，就连地宫也在弑仙剑的震怒之下，也发出阵阵崩裂声！ 地宫，要崩塌了！ 叶清晏才不管那么多，她抱起浸泡在水中，完全没有意识的白枭，顺着地宫暗道向上飞掠。她从不知道自己的轻功能这么好，抱着一个大男人，还能比平时最快的速度还要更快几分。 师父曾经说过，她是不逼着，是什么也学不成人懒骨头。被逼到份上了，也能成天才。 随着叶清晏抱着白枭离开最底层，地宫开始崩塌，簌簌的碎石或大或小开始砸下来。 那些死巫士，不知道地宫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忽然间有一道五光十色的绚丽灵光，从地底窜了上来，接着就是一道震响……现在更是连地宫都要塌了。 但无论发生了什么，首要的事，就是立刻离开地宫，至于那些被关押的囚徒，哪里还顾得上他们的死活。 叶清晏可还记得秋蝉子和癸。 抱着白枭在经过二人所被关押的牢房时，一个字都懒得说，直接用弑仙剑开锁救人。 秋蝉子还好，他除了被关押起来，并没有被严刑拷问，甚至还有功夫修炼，所以他几乎完好无损。 但癸就不行了，整个人都被折磨的快没有意识了，好在有秋蝉子帮忙扛着他。 一行四人朝着地宫出口处逃去。 路上，秋蝉子扛着癸，跟着叶清晏，震惊于她这几年的变化，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 “好一个天府星！”最后，秋蝉子也只能叹出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叶清晏现在全部的心神都在白枭身上，对于秋蝉子的话，无暇顾及什么意思，但还是问了一句，“癸怎么样？” “癸？这个光头小子吗？”秋蝉子摸了一把癸的手腕，“双腿骨折筋脉也断了，算是废了，但还活着。” “筋骨断了可以接，活着就好。”叶清晏看看怀中的白枭，这么大的动静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他的魂魄不在他的身体里。 而他手指上的收纳戒也不见了！ “师父。”叶清晏呜咽一声，眼眶通红噙着泪，用力闭了一下，令眼中的泪滑落，不让它模糊自己的视线，却堪堪落在了他的唇齿间。 他在走之前，把他收纳戒里的东西，大部分都移进了她的收纳镯中，是不是早预感到什么危机？ 巫王！ 叶清晏心里燃起了一腔恨火，如果白枭能好，她尚且饶圣宫一条生路，否则她会倾尽一切，灭了这座山中山！ 她虽然积德行善，但她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而已。七情六欲一样不缺，甚至比一般人更拿得起放不下！ 她并没有因为活的够长，就看开了什么。从来没有，她内心只有不甘和无可奈何罢了。 上一世，不甘躺在榻上，但是不躺着，她活不了。她不甘心死，就只能躺着。她想喜欢萧长綦，但是无奈不能喜欢，一旦爱了，喜欢了，她会死！因为情深者不寿。 可能正是因为那些不甘，所以她才有了轮回重生，她要擦去上一世那些无可奈何，她要圆了上一世没能做的一切事。 师父是她重生后，最为珍贵的眷属，完全和上一世不同，他是完完全全的新记忆。他为她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把她从上一世的无奈轮回中拉扯出来，她绝对不能失去他！ 自收纳镯中，取出一枚散发着金光的丹药，而这枚丹药本来她是为萧长綦准备的，上一世他在执政第二十年，戛然崩塌。她一直惴惴不安的准备着这枚丹药。 但眼下，好像顾不得将来那么远的事了。 “师父，你不能死！” 秋蝉子眼见着叶清晏把一颗金光闪闪的丹药，喂给了她怀中那个白发青面，看起来和死人无异的人口中。 那枚丹药，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丹药，但是他的心，忽然‘嘭嘭嘭~’剧烈的跳起来，那绝对是一枚非同小可的丹药。 那金色的光，就像是传闻中的仙光一般。 在给白枭喂了丹药后，叶清晏又取了两种丹药，给了秋蝉子和癸。 这两种丹药，虽然也散发着淡淡的光华，但是远远不及刚才那一粒金色的丹药。 还阳丹入口，白枭的面色很快就恢复如常了，扭股儿绳一样的胳膊腿，也变得修直如常，就连那头白色的头发，也以眼见的速度开始长长，从及颈，到过肩……又到过了腰，最后直到恢复之前长及腿部才停下。 而地宫的出口也已经近在咫尺！ 叶清晏抱着白枭，身后是扛着癸的秋蝉子，地宫在崩塌，他们再慢上两步，就会被崩塌的乱石砸入地宫碎石中。 叶清晏这一刻是紧张的，无比紧张，连害怕都顾不上了，眼中只剩下那一点出口的亮光。 秋蝉子看着那个出口，突然皱起眉，想要叫住叶清晏。 第309章 地宫发威(五) 可如果眼下叫停，那么他们绝对会都砸死在地宫里。而上去的话，说不定还会有一线生机。叶清晏不是短命的天府星，相反寿命很绵长，富贵荣华终生不败。但，那也要天府星肯在自己的位置上才行，离开自己宫位的天府星，天机叵测。 之前叶清晏不知道地宫的出入口，所以她沿着悬崖找的旁门山洞。而眼下那个山洞已经塌了，只剩下那个正门出入口，而他们马上就要出去了。 叶清晏当然有想到外面肯定有人会堵着他们，但是有些事，就算是明知道结果不可违，也要去做。 最后猛提一口内力，抱着白枭，简直风驰一般从地宫内飞了出来。 秋蝉子扛着癸，慢了她两步才出来。 而他出来后，整个地宫犹如山崩，向山崖底倾陷垮塌…… 然而，他们虽然逃过了地宫的掩埋，却另有一大灭顶危机等着他们！ …… 叶清晏从没有见过巫王，但是她的记忆里，巫王和整个巫族意外失踪不见了，整个大陆都没有巫王和巫族的消息。而在他失踪后，黎国没几年也灭亡了。 传闻，巫王英俊强大，爱慕他的女人甚多，但他一生从未娶妻，有一段隐秘的传闻，是他和自己的妹妹有不伦之恋。 叶清晏不知道那个不伦之恋有几分真实，但是他确实是英俊，光是那张脸，就能得到不少女子的爱慕痴迷。 巫王白墨，一身白色流华冕袍，头上戴着象征着他巫王身份的冕冠，充满成熟魅力的英俊容貌，便是萧长綦四十岁时也不过如此。 他的身后站着几个同样姿色非同寻常的俊男美女。 其中就有她在温泉客栈又再次遇到的美丽男人，和被她的念力击昏，本该淹死在水池里的轻薄男人。 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她不止一次偷偷见过，却并未正式见过的刘曳，雪妃的二师兄。 另有一个容貌一般，但身材魁梧高壮，虬起的肌肉和青色脉络，显露出浑身爆炸性的力量的男人。最后一名是个皮肤褐色、厚唇黑卷发的异族女人，高挑的身材，曲线魔魅，特别是上半身，好到令人喷鼻血。 这几个人，站在巫王身后，神色不一的打量着叶清晏，更准确的说，是叶清晏怀里抱着的白枭！ “燕后尊驾，有失远迎。”巫王直接揭穿了叶清晏的身份。 叶清晏看着他们，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否认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燕后，还有你是谁，你后面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人？” 心里却暗暗叫苦：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姬月率先站了出来，对叶清晏道：“燕后娘娘，容在下赘言，若是娘娘知道，便当是在下嘴碎，听听便罢，不耽搁什么。” 叶清晏盯着她，警惕着所有人，“你又是谁？” “在下姬月，妹妹姬雪，也是燕朝皇宫的雪妃，皇后娘娘应该有印象。”姬月温和清雅的笑道，态度好的很。若非两个人此刻站在对立面，还以为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在调侃。 叶清晏看着他的模样，回道：“你们长得可真不像，不是一母同胞吧。” “确实是一母同胞。”姬月也颇有些遗憾这个事实，然后又介绍其他人。 “这位是黎皇的四皇子，巫王三弟子，娘娘应该已经见过了。”姬月介绍道。 正是那个轻薄她的男人。 叶清晏眼中闪过厌恶，“没淹死他，便等着我再杀他一遍。” “燕后娘娘，务必别让本王失望。”刘瀛笑的邪肆。 叶清晏直接转了目光，不理他。 姬月又介绍那个异族女子和壮硕的男人，“尊敬的巫王座下随侍，魑和魅。” “魑、魅？那是不是还有魍魉？”叶清晏看着那两个人，目光落在他们的太阳穴处，只有一两根内力银线，是天境高手。至于其他人都是看不到银线的，要么是懂得掩藏自己境界的法术，要么就是天境大成的高手。 后背心暗暗冒出微汗，身后是悬崖峭壁，身前是一群以巫王为首的高手。 怎么看都是绝境。 姬月继续介绍，“齐世子刘曳，巫王二弟子，曾经去过燕朝皇宫。” “我知道，一个窝囊无能的男人。”叶清晏嗤了一声。 而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诧异，她为什么要这么评价刘曳？两个人从没有见过面吧。 刘曳也很是迷惑，“燕后娘娘此话怎样？” 叶清晏道：“你不是喜欢姬雪吗？为了姬雪尽做一些丧尽天良之事，却不敢把她抢到自己手里。”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刘曳。 刘曳表情微沉。 姬月挑了下眉道：“当真？” 刘曳看看他，坦然回道：“若非她和亲之时，我不在皇宫，定会阻止。” 巫王道：“她可钟情与你？” “……”刘曳不吭气了。 叶清晏继续道：“反正我眼瞅着也逃不走了，不如你们告诉我一声，你们让姬雪进燕朝皇宫，所图为何？” “你不是说你不是燕后？”巫王睨着她。 叶清晏耸了下肩，“我现在也不是。” 巫王轻笑了声，目光落在她手里抱着的白枭身上，“你可知他是谁？” “他是我师父，还有你手上的收纳戒也是我师父的，还回来。”叶清晏看着他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上，戴着那枚黑色收纳戒。 “你认识这东西？”巫王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并没有收纳戒。 叶清晏见他看自己的手，知道是在找收纳戒之类的东西。在瑶宫时，瑞灵开始给她的也是戒指，但是她觉得那些戒指的空间不够大，而收纳镯的空间最大，也最丑，但这种藏宝贝的东西，越不起眼越好，她要了收纳镯。而死巫士的衣服，为便于动作，是窄袖的，所以她的收纳镯藏在袖子里，乍一看是看不到的。 “他是若血族余孽。”巫王的目光又落在了白枭的身上。 “若血族又怎样？” “若血现，生灵涂炭。此预言，燕后应该听说过吧。” 第310章 地宫发威(六) “没听说过。”叶清晏回道，她确实没听说过。 “他的身体是怎么恢复的？” “你管不着。” “呵呵。”巫王抬起一手，手中出现了一条漆黑的乌珠锁链，锁链的头上，是一个三角形的尖锥，仿佛无物不破，锐不可当。 尖锥对准了白枭，“即便燕后不说，本座也猜得到。只是，很可惜，燕后浪费神丹了。此孽障无论如刻都要灭绝与此，燕后若放下他，可自行离去。不然……” 巫王的神色瞬间冷酷无情，望着叶清晏仿佛望着一个死人。 叶清晏怎么可能放下自己的师父，那她还是不是一个人了？把白枭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心念一动，自收纳镯中抽出弑仙剑，五光十色的宝器，瞬间夺去了所有人的神光！ “巫王，你手里的锁魂链其实，原也是我的呢。”叶清晏举起手里的弑仙剑，她不会用这把剑，但是单纯的暴力，也非同凡响，地宫便是被它所毁。 “你的？宝器有灵，它可认你做主？”巫王看着她手里的弑仙剑，眼中极快的闪过渴慕，贪求。认了主的宝器，宝器上也会有其主的气息，而叶清晏手里的弑仙剑除了灵气再无其他，“没有认主的宝器，人人可得之。” “堂堂巫王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真够无耻的！”叶清晏鄙夷哧道。其实除了龙鳞鞭，这些宝器她都不曾认主，因为这些都是要送给萧长綦的，但萧长綦并不要，让她留着护身。而所有的宝器中，弑仙剑是攻击性最强的，所以毫不犹豫的抽了出来。 “这是什么宝器？”刘瀛望着叶清晏手中的宝剑，心中有一种欲念催促着他得到它，只要得到它，这天下又有何惧。 “弑仙剑！”叶清晏回道，眼神却倏然紧盯着巫王手中的锁魂链。 锁魂链每个链扣上都有一个乌黑的珠子。而那些珠子，封印着被锁魂链所捆缚住的灵魂。 而此刻，锁魂链上已经有一个珠子亮了！ 也就是锁魂链已经锁了一个灵魂。 眼神快速的扫看了眼地上的白枭……心里一个可怕的念头生出，但又极快的压了下去，怎么会！ 但是巫王却不放过任何打击她的机会，轻轻一甩，锁魂链上亮了的乌珠内，发出一声痛吟。 这个声音，叶清晏最是清楚，那是白枭的声音！ “师父——”叶清晏瞬间眼瞳怒红，高高举起手里的弑仙剑，“白墨，你找死！” “皇后娘娘，白墨是你师父的父亲，您不考虑一下再动手吗？”姬月突然道出一个辛秘。 叶清晏楞了。 而就在她愣神的功夫，锁魂链缠住了叶清晏的手腕，欲要夺走她的弑仙剑。 同时，那个看起来粗壮笨拙的魑，动作极其灵活的奔向白枭，欲要抢走他的身体。 叶清晏顾不得再想白墨和白枭的关系，管他们是父子还是其他什么，眼下先打了再说。心念电转，一条龙一样的金色长鞭自她的袖子里飞出，快如光冲着巫王而去，直索他的咽喉命脉。 巫王没想到叶清晏手里还有其他宝器，只能收回锁魂链格挡。 叶清晏一心二用，一边控制着龙鳞鞭和巫王缠斗，又举起手中的弑仙剑，劈向马上就要碰到白枭的魑。 魑瞬间感觉一种灭顶危险，忙闪身避过那道剑光，但是他身体避过了，伸出抓白枭的双手被剑光扫到，顿时手断，血如箭矢狂喷而出！ 魑惨叫一声。 叶清晏反手又是一剑，就地要斩杀了魑，现在这种情况能杀一个是一个。 魅立刻飞身冲了过去，抱着魑堪堪避过了弑仙剑的剑气，避到白墨身后，给魑止血。 秋蝉子也忙把癸放到一边，去帮叶清晏把白枭移到了相对安全了地方。让他耍耍嘴皮子可以，做个道法也没问题，可是打架……他要是擅长的话，也就不会被关在地宫里了。眼下，叶清晏一身宝器，如果她都打不过，他也没戏，还是老老实实观战吧。 秋蝉子迅速给自己定位吃瓜群众，守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 趁着魑的断手转移了巫王些许注意力的空档，叶清晏控制龙鳞鞭缠上了锁魂链，目标是那枚亮了的魂珠！ 倾注所有的内力，龙鳞鞭幻化成一把龙剑，刺向魂珠！ 瑞灵曾经说过，魂珠锁魂，有一个炼化的时间。整整七天后，魂珠才会和锁魂链化为一体，成为锁魂链驱使的炼灵。那时候，便只能由锁魂链之主才能解开魂珠。链主能锁了魂，又怎么可能会轻易解开，就算是解开了，也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所以如果被锁魂链锁了魂，只有七天时间可以救出魂魄。 叶清晏不知道白枭被锁魂多久了，但是时间上应该还没有超过七天，因为她们来到巫族，今天才第六天。 巫王显然不知道叶清晏的目标是锁魂链上的魂珠。 而且还攻击魂珠，不怕伤害白枭的灵魂吗？ 显然，巫王并不了解锁魂链。而叶清晏也只有这么一次夺回白枭灵魂的机会！ 看着叶清晏孤注一掷的眼神，巫王心中暗道不好！忙回收锁魂链。同时，体内的灵力化成一把灵刃，向叶清晏的心脏处飞去，完全不留后手，势要杀了叶清晏！ 叶清晏所有的心力，都放在龙鳞鞭上，根本就不能躲避，不然必然功亏一篑，她一定要救师父！ 就在叶清晏不闪不避，马上就要被灵刃刺中的时候，巫王身后有一个人动了。准确的说，是两个人，只是其中一个见另一个动了，便收住了动作。 姬月掷出一个散发着微微淡金光华的罗盘，堪堪挡住了巫王的灵刃……但转眼，罗盘就被灵刃击碎，四分五裂的落在了地上。 罗盘乃是姬月心血所养，虽然比不上宝器，但也是有了一定灵性的珍器，在推衍天机方面，七分神准。罗盘毁坏，直接伤及他的心脉，所以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隽美的脸庞瞬间失却血色苍白如纸。 叶清晏顾不上看姬月，即便心惊他什么会救自己？ 龙鳞鞭所化的龙剑刺中了魂珠！ 第311章 破魂珠 龙鳞鞭本是用龙鳞所炼的极品宝器，且是龙身上千年才能养出的最坚硬的金鳞，其硬度可想而知，区区魂珠根本就挡不住它。 魂珠发出碎裂的脆响…… 巫王瞠目看向那碎裂的魂珠，明白了，叶清晏这一番动作，目的就是要破魂珠，救白枭的灵魂，哪怕自己的命搭上也要救！ 一束金色的光从破碎的魂珠里疾射而出，进入了秋蝉子护在身后的白枭躯体的眉心。 白枭的灵魂救出来了，叶清晏却一点力气都没了，刚才她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内力，甚至是大半的念力，才令龙鳞鞭化成了龙剑。 虚脱的叶清晏，眼看要摔到地上，姬月奋力一捞，把她捞进了自己怀中，咬牙吐出一句，“你可真能折腾！” 叶清晏堪堪扶着他站直了，但两条腿还在控制不住的打哆嗦，难以支撑，“你为什么会救我？你不是巫王的人吗？” “我是虫王谷的少谷主，并非巫王的弟子，只是和巫族交易做生意，我妹妹姬雪才是巫王的弟子。” “……那不都一样。”叶清晏没觉得这和他是巫王的人，有什么冲突，况且刚才他也是站在巫王一方的。 巫王的脸色变得铁青，“姬月，你背叛巫族。” “我姬月可曾喝过巫族的入族圣水？又何时宣誓效忠过，都没有，又哪来儿的背叛？”此话一出，姬月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 叶清晏两条腿哆嗦的实在是有点儿不好看，索性顺着姬月的搀扶坐在了地上，长喘了口气，问脸色愈发难看，杀念宛如实质溢出的巫王，心里一片哇凉……师父赶紧醒来吧，否则咱们一串儿蚂蚱真要挂在这儿了。 “是不是你封印的瑞灵？”叶清晏问了一个问题，而这本也是她和白枭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另一个是取圣蛊，不过现在看来没什么希望。巫王太厉害了，白枭这个宗师级别的，都被锁魂碎骨了，而她身怀各种顶级宝器，才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只要他回过神，捏死他们这群人，和捏死几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 “瑞灵？”巫王听到叶清晏提到这个名字，神色很是诧愕，但很快恍然大悟，大笑了出声，“是他让你们来找封印他的人。” 很肯定的语气。 叶清晏见他猜出来了，索性承认，“那是不是你封印的？” 巫王看向躺在地上的白枭，“你说呢？燕后。” 叶清晏想起姬月之前说了，白枭和巫王白墨是父子。 如果是白墨封印的瑞灵，那瑞灵不可能认不出白枭是封印他的人的后代。也就是说白墨并不是封印瑞灵的人。 “你知道是谁封印的。”叶清晏道。 白墨看着她，回道：“是，本座当时就在场。” “是谁？” “既然瑞灵的目的是封印他的人，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况且告诉一个死人，也没有必要了。” 对身后一直等候命令的死巫士，以及刘瀛、刘曳、魅，抬起手，一个字，“杀！” “住手！”一声娇喝，自远处传来。 是轻泽。 轻泽一身月白色蝶恋花绫罗宫裙，带着她的几个巫侍，急匆匆的跑过来，发髻都跑乱了。 “燕后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不能伤害她！”轻泽急道，然后在叶清晏这一方，寻找她昔日熟悉又无比感恩的那个人。 叶清晏看到她，很是意外，她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姬月对叶清晏很有深意的笑了下。 叶清晏明白了，是他告诉的轻泽，只是他又是怎么知道她是燕后的，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她的身份吧，在燕朝皇宫里也从来没有见过她，难道是他见过春雨扮成的她？ 轻泽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叶清晏身上，虽然那张脸很陌生，但看身高和眼神，应该是她，“娘娘？” 叶清晏：……唉！即便她不认，他们也都知道她是谁了。 抬手把脸上的面具揭下，对轻泽道：“好久不见了轻泽，你还好吗？” 叶清晏的脸上依稀有着往日的影子，虽然她现在比以前更娇媚漂亮了。 轻泽瞬间泪流满面，哭道：“娘娘！” “把公主带回去。”巫王叱令死巫士。 立刻就有两个死巫士去抓轻泽。 这时，轻泽极快的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刃，对准了自己的喉咙，“我不走，除非舅舅放了皇后娘娘。” 巫王冷沉的深邃俊面上，露出愠怒之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轻泽把刃尖儿割破了一点儿颈窝的皮肤，立刻有血珠溢出，“当然知道，若不是当日皇后娘娘出手相救，我早就死在了草场，根本没有命活着，谈何认祖归宗。” 巫王似是真的很担心轻泽伤到自己，看看叶清晏，再看看轻泽，最后退了半步，“只她自己离开！” 但剩下的其他人都要留下！ 白枭、姬月、秋蝉子和癸，都要留下才行。 那怎么可能，让叶清晏自己走，她绝对不会答应，“巫王既然要大发慈悲，怎么不把我们所有人都放了啊？” “要走也不是不可能。”巫王眼中闪过诡色，“一件宝器，一条命。” 叶清晏讥嘲，“巫王还真是贪心。一件宝器一条命。万剑山庄的万盟大会，也只是因为可能有宝器出世，就令整个江湖轰动了。那我手里实实在在的宝器，可想而知是何等价值。便是你手里的锁魂链，也是我的呢。” 堂堂巫王手握一件宝器，却被人口口声声的说，那是有主之物，不是他的。面子上也是有些过不去。 “锁魂链是本座从白枭手里缴获，他来刺杀本座，死败涂地，自然身上所拥有的的东西，也归于本座，与燕后何干。” “锁魂链是我借给师父的，是借，不是送。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把宝器白送给别人，哪怕是师父。对吧？齐世子殿下，还有四皇子殿下。” 姬月听到叶清晏的话，‘噗哧~’一声笑了。 刘曳等人，脸色微变。有宝器，珍藏还来不及，谁会送人？只是嘴上不能这么说。 刘曳道：“有宝器，自是首先孝敬师父。” 第312章 无以复加 “确当如此。”刘瀛看着叶清晏的脸，就想起她给自己擦背，心头一阵酥痒，再看看轻泽，这个名义上已经订婚的女子，微蹙下眉。 “公主也休要胡闹。无论是对黎国，还是圣宫，还请公主从大义考虑，眼前的燕后都不能放过。” “我只是一个小女子，不懂你们的大义，我只知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们要是为难燕后，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轻泽拿着刀，毫不犹豫的刺破了她娇白的玉肤，鲜血涓涓，很快就把宫裙染红了一片。 叶清晏费力的站起来，走到轻泽身边，一把把她手中的匕首夺下，“别干傻事，你不欠我什么。” “不，奴婢说过要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就一定会做到。” “我并没有做什么。” 看着她们俩，巫王的眼底忽然闪过一抹诡芒，出声道：“白轻泽！如果你再违抗本座的命令，便离开圣宫吧。” 刚才还为了她想要放了叶清晏，现在转眼又把她当成外人一样，无足轻重，甚至要驱离巫族。 轻泽愣住了。 叶清晏毫不奇怪，拍拍她的肩膀，“他是连自己儿子都能锁魂碎骨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你心慈手软。” “儿子？舅舅有儿子？”轻泽从不知道。 巫王不答，问道：“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轻泽看看叶清晏，再看看巫王，最后眼神坚定道：“我要” 叶清晏一手刀砍昏了她，然后对巫王道：“这件事和她无关。” 巫王看向轻泽的一个巫侍。 当即那个巫侍上前，从叶清晏的手中接走了轻泽，并对叶清晏道：“多谢燕后。” 叶清晏看着轻泽被带走，遽然明白了巫王为什么会态度陡变，原来是以退为进，利用自己把轻泽带离。 如此她刚刚到手的‘人质’条件，又没了，打回原形。 叶清晏看向姬月，惭愧道：“抱歉。” 他应该早就算计好了的，结果被自己给搞砸了。其实就算有轻泽在手里，最多只能她离开，而只有她离开，她宁愿不走。 姬月略带遗憾的笑了下，倒也没有说什么。是她放弃了救自己离开的机会，他能说什么。他尊重她的选择，而且也佩服她能这么抉择。放弃生的机会，留下陪他们一起死或者面临囹圄之灾，也是很需要勇气的。 “我们谈谈。”叶清晏对巫王道。 “不用了，你们都得死！”巫王落下一句没有任何商谈空间的话。 叶清晏揉了揉胳膊，“那行吧，大不了本宫死在这里，燕朝和黎国，不死不休。” 她既然承认了自己是燕后，那么作为萧长綦的皇后，她死在这里，萧长綦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黎国和巫族。 私人恩怨瞬间变成倾国之战。 刘瀛和刘曳的表情微变…… 他们是皇族，虽然在巫族内学艺，也是为了和巫族更紧密关系。但是首要的还是黎国皇室。萧长綦羽翼渐丰，执政的手段也有所耳闻，是个雷厉风行又不按常理出牌的狠人。如果他挑起了战争，黎国绝对占不到便宜，况且还有西狄在一旁虎视眈眈。 巫王却浑不在意道：“你是易容而来，谁知道你死在这里？” 叶清晏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本宫的皇帝夫君，可是非同一般的聪睿。而且，他那个人还很要面子。如果知道他的结发妻子，在这里屈辱而死，你觉得他会怎么做？巫王，你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而他可是倾国之力，你挡得住吗？黎国皇室可敢保你？还有……瑞灵是我的好朋友，我是为了找封印他的人才来的巫族，是为了他的事而死，你说他会怎么做？就算你不怕瑞灵，但是瑞灵有主，如果是瑶宫灵主对付你，你会怎么样？” “你用瑶宫灵主威胁我？你算什么东西？”巫王像是被触动到了什么痛点，身上忽然迸出一股强大的威压，直直的袭向叶清晏。 叶清晏顿时脸色一白，张口吐出一口血……她之前为了破魂珠已经用尽了所有力量，能站起来也只是勉强，无以复加。而巫王是宗师之境，甚至比白枭还要更厉害一筹，这气势压迫，直接压垮了她。 蓦地，又一股柔和的念力笼罩住了她，把巫王的威压阻挡驱离。 “笨徒儿！”一把清凌雅澈的嗓音忽然间响起。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顺声看了过去。 过腰的白色长发无风而动，赤红长眸，瘦削的身体，却散发出令人恐怖的血腥煞气……他是从鬼迷镇中出来的，何曾是良善之辈。 他只是对叶清晏这个徒弟另眼相待罢了，对其他人从来都是一个噩魔！ 身材火辣的魅，望着复旧如初的白枭，惊讶失声，“怎么可能！你的四肢明明被我亲手砸碎，筋脉全部摧毁，怎么可能还站得起来。” “是你动的手？很好！”白枭对魅笑了下。 美艳至极的脸，这一笑也带着不可抗拒的诱惑，望之思欲，更像一只艳魅。反而名字叫魅的，在他的对比下，成了一个粗鄙庸俗的肉女，望着白枭的笑容，亦瞬间被迷住了。 巫王的脸色却很不好看，甚至还露出郑重警惕之色。 他之前能抓住白枭，是靠的从瑶宫里得来的秘宝暗器，而他也只有那一枚暗器。在抓了他后之所以还留着，是等着月圆之月取他的心头血，再把他挫骨扬灰。没想到，一时贪念，竟让他又有了转机。也没想到，他竟然和燕朝皇后是师徒，而燕朝皇后不光身体无恙，还有一身地境大成的功力，一身宝器，简直就像是一块肥肉在大街上走，等着被抢。 无论如何，他们必须死在这里！ 白枭不理巫王望着他时宛如实质的杀气，只闲庭信步的走到叶清晏面前，帮她理了理早已凌乱的头发，艳美的脸上绽出一抹堪称温柔的微笑，便是那双惊怖的赤血红眸，也变得柔和了，宛如最极品的血翡宝石，美极艳极。 “没想到你把还阳丹给为师吃了，那不是你留给你男人的吗？” 第313章 逃不开的命运 “是啊，徒儿现在也肉疼的很啊。”叶清晏捂着心口，蓦地又吐出一口血，“都疼出血了。” 白枭抓住她的手腕，从她的收纳镯中，取了一块素白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嗯，瞧着这是真后悔啊。” “可不么，以后再找瑞灵要还阳丹时，你开口。” “呵呵，那可不是瑞灵炼的，是瑶宫灵主。而且你那枚还阳丹，也是瑶宫里最后一颗了，除非灵主醒过来，再行开炉。” “啊？你怎么不早说！唔~”说着话，叶清晏又张嘴吐了一口血。 这口血还刚好吐在白枭拿着手帕的手上，脑袋也有些恍恍惚惚的犯晕，“师父，徒儿好像快不行了。” 白枭忙握住了她的腕脉，一缕灵力探入她的身体里……等看清她体内的情况后，幸灾乐祸道：“你试试念力。” “念力？”叶清晏忙要施展念力，但却发现意识海一片空无，哪有一丝念力，“怎、怎么回事？我的念力应该还剩不少的？” “恭喜！他有灵魂了，算是真正活了。你的念力可是大补品，他现在对灵力没有那么需要，回去好好养胎吧。”说话就把她移到了秋蝉子那边，对秋蝉子道：“好好护着她，敢有闪逝！”赤色眼眸闪过一道勾魂血光！ “岂敢岂敢。”秋蝉子对这位可是害怕的很，那一身的血煞气，这得杀多少生灵啊！ 姬月一直在观察白枭，特别是他的血红眼睛，喉结紧张的滚动了一下，“若血族？” 白枭宛如看蝼蚁的眼神睨着他，“虫王谷少谷主，你父亲还活着？” 姬月回道：“家父早已过世，叔父还活着，他现在是虫王谷的谷主。” “想死还是想活？” “活。” “滚！” “多谢高抬贵手。”姬月飞身跳下了悬崖…… 叶清晏忙喊人，“喂——” 白枭对叶清晏道：“看在他替你挡了一刀的份上，为师且饶他这一次。下一回再见到，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秋蝉子给叶清晏普及江湖辛秘，“虫王谷杀了不少若血族的族人，这是死仇。” “可是……”刚刚姬月替她挡了一刀，不管是什么目的，这一刀是实实在在的，她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一码归一码吧。以后娘娘再想着还给姬公子就是了。” “嗯。” 白枭把带着叶清晏鲜血的帕子随手收起，最后终于对上了巫王白墨，张口却道：“你想多了，我并不是你的种，而是你老子白云藏的。而你也不是白云藏的亲生儿子，你只是他从路边捡的孤儿。或许是巫族哪个族人遗留在外的野种，有学习巫术的天赋罢了。” 白枭此话一处，堪比平地炸雷。别说巫族人，就是叶清晏和秋蝉子也懵了！什么情况？ “一派胡言。你母亲人尽可夫，谁知道你是谁的种。”白墨怒叱，同时抬起手，对身后所有的人命令道：“杀！一个活口不留！” 此令一出，整个山头肃然一凛，杀气冲天。 叶清晏对秋蝉子道：“咱们怕是小命休矣啊……” 秋蝉子掐了掐手指，像是在算卦，嘴里还念念有词，很快便对叶清晏道：“皇后娘娘不用担心，此劫有惊无险。” “有惊无险？准不准？” “天机，最多观天七分，还有三分机变，没有谁敢说一件正在发生的事，或者是还未发生的事，结果确定如何，但有个七分也差不多了。” “意思是，还是有三分可能要死在这里？” “娘娘，您要乐观。” “乐观能当饭吃吗？话说我现在成一个废物了啊，连念力也不能用了。” 叶清晏摸摸肚子，这孩子有灵魂了？偏偏在这种危机的时候，把她抽了个干净，这不是火上浇油雪上添霜么，难不成是个讨债鬼来的。 倒也没有个能参详的经验记载，这怀个灵胎，全靠自己趟水，蒙眼摸石头过河。 自收纳镯中取出两块灵石，握在手心里，先练念力吧，也总算有她能做的事了。 她用先练出来的念力，从收纳镯中，把弑仙剑取出来。 喊了一声，“师父——”然后把弑仙剑丢给白枭。他的宝器被夺走了，手里也没有趁手的武器，而一把厉害的宝器，能提升不少战力。白枭没有拒绝，虽然他更喜欢叶清晏那条龙鳞鞭。可论攻击，确实是这把剑更好使。 白枭和巫王，两个宗师级别的战斗，打起来不能说毁天灭地，但是火力全开的话，毁一个圣宫，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白枭用弑仙剑所发挥的威力，绝对不是叶清晏这个拿菜刀乱砍能比的。那一剑挥下去，剑影重重，便跟割韭菜一样，杀着那些死巫士。 巫王的实力是还要在白枭之上，但是手里的武器不及白枭，锁魂链在攻击上，远不及弑仙剑。 神仙打架，凡人吃瓜。 叶清晏一手一块灵石，慢慢吸收着灵石里的灵气，再抬头望着白枭和巫王的战斗，不禁看痴了，宗师打架，可不是路边的流氓群殴，说来几场就能立刻拉开架势打几场。说不定大陆上，就他们两个宗师呢，更要好好看了。 这时，以刘曳为首的死巫士，正蠢蠢欲动的要攻过来，抓他们这群老弱伤残孕。 叶清晏没有注意到，白枭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和巫王打的时候，还能兼顾叶清晏这里，令刘曳他们很难欺近。 “你说我师父是不是更厉害一些？” “确实，娘娘师父手里的宝器助力许多。娘娘怎么认的师父？”秋蝉子趁机还问起了八卦，实在是他从没听说过，江湖上还有白发赤眸这号人物啊。可是出手就是登峰造极的宗师级别，那必然该有名头才是。 “对我来说是很好的缘分，但我师父总说遇到我，是他的灾劫。唉！我明明很好啊。对不对秋道长？”叶清晏的眼稍闪烁着一丝幽光，瞅着秋蝉子。 “呃……对！”秋道长也不敢说别的。 “如果还能走，立刻出山，为师要召唤鬼迷镇。”白枭一缕用念力凝成的声音，传入叶清晏的耳朵里。 第314章 鬼迷镇降临 叶清晏顿时脸色大变，对秋蝉子道：“赶紧走！” “走？走去哪儿？”秋蝉子一把扛起了癸。 “出山。”叶清晏对那地方是怕极了，活脱脱的就跟大白天见了鬼一样，眼睛都在滴溜溜的打颤。 至于白枭，他回鬼迷镇那就是回家，轮不上她操心。 回家……等一下，还有一个大问题。 叶清晏冲着白枭喊道：“那活灵气怎么办？” “找你男人！”白枭回道，然后又冲叶清晏喊出两个字，“快滚——” 好吧，她师父跟徒弟的临别赠语就是，快滚！ 但她跑了几步后，才想起来自己不识路，连进地宫都是从侧门进的，这正门来路根本就没来过。 压根儿也不知道往哪儿滚。 还好有一个秋蝉子，他认得路，带着叶清晏七拐八拐的往外走。 那些死巫士想要抓他们，但是白枭一剑一剑的劈下来，令他们寸步难行。巫王所有心思也在白枭身上，并没有分心思在叶清晏的身上。在他看来，只要杀了白枭，叶清晏必是囊中之物，立刻命所有人都攻击白枭。 其实叶清晏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内力在破魂珠的时候，抽了个一干二净，魂力也就是念力，也被半路冒出来的胎灵给打劫光了，现在就剩下半身体力，跑得气喘吁吁的。 “等一下，等一下，我歇会儿。”叶清晏弯腰扶腿，大口的喘着气。但休息的功夫，也没闲着，她给自己快速的易容，换了一张男人的脸。 秋蝉子则看得惊叹不已，“娘娘这易容的功夫，着实了得。”瞧那熟练劲儿，得易了多少次容了？ 就在这时……迎面又有一群人过来了 叶清晏看看自己身上死巫士的衣服，一把抓住了扛着癸的秋蝉子，推推搡搡让他往前快走。 是一群女人，为首的人，头脸都是花花绿绿的，就跟唱戏的大花脸一样。 叶清晏看清是谁后，忙扭头看其他地方，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欢郡主竟然还没把她脸上的颜料洗干净吗？看来画阵用的颜料不一般啊。 欢郡主扫了叶清晏一眼后，见她身上穿着死巫士的衣服，便以为她是死巫士，问道：“地宫发生什么了？” 叶清晏压低声音回道：“有犯人跑了出来。说是巫王的儿子。” 巫王的儿子？这可大大的引起了欢郡主的好奇，立刻带人朝地宫而去。 叶清晏在她们走后，松开了秋蝉子，“失礼了，秋道长。” “娘娘机智，贫道佩服。” “一时也想不到其他法子，咱们继续走吧。” “是，娘娘。”秋蝉子对叶清晏的机智，确实佩服不已！想着宫里的那位陛下也着实不易，这样的皇后，实在是不好管啊！ 在路过天泽宫的时候，叶清晏忽然想起了轻泽。 对秋蝉子道：“我还有一个人要带走。” “谁啊？”秋蝉子问道，但很快就知道了。 叶清晏迅速进了天泽宫里。 轻泽已经醒了，而且闹着要再去地宫那边救叶清晏。 正好叶清晏一身死巫士的衣服进来了，对轻泽道：“巫王有令，命公主殿下出宫，到镇上暂避一二。” 出宫暂避？避什么？所有人都愣住了，巫王怎么会发这样的命令。 轻泽张口要反对的时候，眼前的‘死巫士’，忽然对她暗示了一眼，口型吐出两个字，“春、雨！” 春雨不是皇后娘娘的婢女吗？看着叶清晏，难道眼前的死巫士是？轻泽反应也快，立刻对那些巫侍道：“我不去地宫还不行吗？我听巫王的命令，出宫去镇上。” 不去地宫就行。 那些巫侍总算松了口气。 但是下一瞬又急了。 因为公主殿下直接跑了……跟着死巫士大人！ 叶清晏带着轻泽，秋蝉子扛着癸，四个人朝圣宫的宫门口方向快跑。 路上不少人看到都惊讶的看着他们。 也顾不上引不引人注意了，先出了圣宫，这座山中山再说。 如果鬼迷镇真的被白枭召唤来了，整个圣宫里的人，怕只有她这个去过鬼迷镇，又被白枭救出来的人，能不受其害的离开。 速度要再快一些！ 边跑边催着秋蝉子和轻泽，虽然这俩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叶清晏催，他们就只能用力的跑。 跑到圣宫的金色大门前时，被守卫拦住了去路。 “公主殿下，请问有出宫令牌吗？” 出宫令牌？叶清晏想起来现在圣宫因为遗失了重宝而戒严中，只能进不能出，除非有巫王特别批准的出宫令。 轻泽道：“没有令牌，就不能出去吗？” “是的，公主殿下。” 轻泽看向叶清晏。 叶清晏则对秋蝉子使了个眼色。 现在也就秋蝉子还有武力了，癸就算是醒了，也因酷刑成了残废，什么也干不了。 秋蝉子的功夫，对付两个守卫还是绰绰有余的。 三两下，就把两个守卫打翻在地，又扛起癸上了金索桥。 而就在他们前脚踏上金索桥，一片遮天的皑皑大雾从天上降了下来…… 叶清晏看到这一幕，浑身顿时冒出层冷汗，对秋蝉子道：“快快快快快……能跑多快跑多快！” 秋蝉子看到天上那片大雾，也感到非同寻常的危险气息，再不用叶清晏催，早扛着癸化成了一道闪电，瞬间跑没了影子。 叶清晏一把扯了轻泽身上罗里吧嗦的宫裙裙摆，里面有穿衬裤。 “本宫命令你——跑！用尽吃奶得劲儿！” “是，娘娘！”轻泽听命，下意识的就跑了起来。 速度也不慢。 叶清晏又抬头看看鬼迷镇的大雾，叹了口气，也跑走了。 虽然不知道白枭怎么能召唤得了鬼迷镇，但她有预感这次一别后，应该短时间内见不到他了……思及此，心情就沉重的抬不起腿跑。 大雾不止是降落在圣宫的范围，还向圣宫外的镇子上蔓延。 但速度总算没有那么快，给了叶清晏他们逃跑的时间。 叶清晏在路过市场的时候，见有卖驴的，提起一丝念力从收纳镯中取出一张银票，丢给卖驴的，然后翻身上驴，省了些许力气。 骑驴跟上轻泽后，又把她捞到了驴背上，对前面跑的秋蝉子道：“知道出山的路吗？” 第315章 午夜梦回的思念 “知道。”秋蝉子回头看看已经降落下来，而且还在扩大范围蔓延的白雾，撒丫子跑得更快了，“娘娘跟上贫道。” 一行四人外加一头驴，朝着出山的方向跑去，路上所有人都对他们感到好奇，发生什么了吗？ 有天生直觉敏锐的，看到那徐徐而来的白雾，当机立断，也跟上了叶清晏他们往山外跑，不管怎样先跑了再说，如果直觉错了，再回来就是。 叶清晏见后面竟然有人跟着，想了下便喊道：“雾气有毒，大家快跑啊。” 雾气有毒？！ 有什么毒，从没听说过，而且圣宫的警世钟也没响。 自然没有人听她的。 但是轻泽很相信叶清晏的话，也跟着喊：“雾气有毒，快跑——” 叶清晏听她跟着自己喊，还诧异了下。 轻泽很坚定的眼神，“我相信娘娘。” 温泉山庄，轻萝正在泡温泉。 忽然看到天上降下来一片白雾，还挺有些好奇的，“这是天上的云掉下来了吗？” 一个黑衣人突兀的出现在她的温泉池旁，手里拿着衣服，“小姐还请速速离开。” …… 出山的路有点儿绕，一个弯连着一个弯。如果是叶清晏自己走的话，那一准儿出不了黎山了。但秋蝉子，走南闯北，天生一个活地图的脑子，走过以后就再也不会忘记，所以他不光知道怎么出山，还走的最近的出山路。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了一件披风给轻泽披上，怎么说她也是巫族的公主，还是要注意点儿形象的。 “谢谢娘娘，我不用，您披着吧。”轻泽更狼狈的时候，她都经历过，像个牲口一样，被人贩卖，不听话就打，往死了打……眼下这种算什么难堪，况且她虽然一直被人叫公主殿下，实际上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真就是公主。从小就是一个庶女，仰人鼻息，自卑早就已经深埋在骨子里，那种高高在上的公主？始终没有真实感。 叶清晏不容她拒绝，“披着。” 然后扭头回看，见雾气还在蔓延，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焦虑。 白枭一直在追逐鬼迷镇，如果能召唤鬼迷镇，他肯定早就用了，那是个连说话都懒的人，能召唤，绝对不会卖苦力徒步找寻的。 定然是需要什么代价…… 还有，他与巫王的恩怨，到底是怎样的？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是前巫王白云藏的亲生儿子，白墨是白云藏捡的孤儿，那现在的巫王应该是他，巫族王位也是血脉传承的。 曾经白枭说过，巫族就不该存在于世，而现在鬼迷镇降临，恐怕他说的话，要成真了。 而前世，巫王和巫族也是突然间消匿于世……难道这就是上一世突然消失的真相？ 被鬼迷镇吃了！ 叶清晏越想，心里越是冷寒，手心里更是一片冰汗涔涔！ …… “娘娘，到桥上了。”秋蝉子冲叶清晏喊道。 到桥上驴就不走了。 叶清晏没有功夫扯着它慢慢走。况且，她过桥也是打着突突的，一尊泥菩萨而已。 “驴兄，如果你不走，就会被吃掉了哦。”叶清晏从驴背上翻身下来，又扶着轻泽下来，并推着她往前跑，跟紧了秋蝉子，千万别往后看。 轻泽听命跟上了秋蝉子。 驴兄就是死活不走。 叶清晏无奈了，“好吧，看来咱们缘尽与此了，来生再见吧。” （驴：……这么危险的桥，本大爷才不走！） ……！ 叶清晏上了桥后，白雾也跟了上来，终于弥漫住了她。 瞬间她就觉得一股透骨入魂的寒气穿透了自己！入耳是一片毛骨悚然的惨叫，惊恐至极！ 她知道那种感觉，那时候有白枭在，她才逃过了一劫。 鬼迷镇，连鬼都能迷住的地方。 叶清晏看不到路。 只靠着悬桥的扶栏摸索着往前走，边走边喊，“轻泽，秋蝉子你们快跑，一定不要被白雾沾上，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她一边走一边喊，唯恐那两个跑得快的回头来找她。 轻泽确实想要回头进白雾里找她，但是被秋蝉子拉住了…… “娘娘，你真的没事吗？”轻泽带着哭音喊道。 叶清晏听得到，回道：“我没事——真的不会有事——就是恐高，走的慢了——你们不怕高，一定要快跑——” 耳边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巫族人有多少她不知道，但是这一次，真的是灭族之灾了！ 叶清晏摩挲着扶栏，慢慢的往前走。 她分辨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走的对不对。 开始轻泽的声音还会不时传来。 但渐渐的，听不到轻泽的声音了。 只有雾中的惨叫……恍惚间，惨叫声也听不到了。 仿佛就剩下她一个人一般。 叶清晏迷茫了，心生惶意，轻泽他们不会没有逃掉，也被鬼迷镇吞了吧？ 手探索着，摩挲着向前…… 蓦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叶清晏浑身陡然一惊，忙要往回收手…… 但是对方的力气很大，抓住她的手，就死死的握着，根本就不放，甚至还大力的扯着她，扯的她身体都飞了起来！ 雾，仿佛瞬间被拨开了，眼前一片清明！ 清明之中，首先入目的是一张俊若天神的脸，那是午夜梦回的思念…… 叶清晏眼中的眼泪，夺眶而出。 “陛下！”完全没有了抗拒，被扯得飞起的身体，直直的坠入了他的怀中。 兜兜转转，藏藏匿匿，鬼鬼祟祟，朝朝夕夕……每时每刻每次呼吸每个眨眼，她无不在想念着他，压抑着对他的怀恋。 “朕来接你回宫，这次玩的开心吗？”萧长綦抱住了她，深吸了一口她颈间的，独属于她的媚香。 “不开心！”叶清晏哭了出声，紧紧地抱着他，“痛苦死了！师父丢下我走了。” “你还有朕，朕已经踏过了那半步，进入宗师之境。”他有能力保护她了！萧长綦紧紧地抱着她，望着停滞在他身前的白雾，他触及不到那片雾，那片雾也不吞噬他，两者相安无事。 剩下的悬桥路，叶清晏是在萧长綦的怀中渡过的。 她搂着萧长綦的脖子，惊怕之际，好奇的看着那些雾气在遇到萧长綦就避开了，“为什么？” 第316章 本宫怀孕了 “朕尚不知这雾是什么。”虽然他博闻强记，也研读过武功术法之类的书，甚至是一些上古秘闻传记，但是不知道这白雾有什么蹊跷。 “是鬼迷镇。”叶清晏道出了这雾的来历。 萧长綦听到这个名字，瞬间皱紧了眉，然后带着她离开的脚步快了许多。 叶清晏看着他的反应，“你知道鬼迷镇？” “鬼迷镇，上古时期三大凶地之一，鬼神不入！即，连鬼神都不会进入的地方。”萧长綦看着周围的白雾，“但人间帝王，则是连进都不能进。” 难怪把他排斥在外。 “还有，从鬼迷镇里逃出来的人，也不能再进入。”叶清晏看着周围的白雾，“师父是鬼迷镇里出生的人。” “原来如此。”他查遍了整个大陆，都没有关于他的踪迹。 “姣姣，你进过鬼迷镇？” “嗯，师父把我救了出来，他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伤。”思及此，叶清晏眼眶又红了，“或许师父说得对，我真的是他的灾劫。如果没有我，他现在还在鬼迷镇的茅屋里，过着茹毛饮血，平静无波的生活。” “……姣姣，茹毛饮血，应该不是这么用的吧？” “不是吗？我见到师父的时候，他正把一只带着皮毛的死兔子，架火上烤。” “……” …… 鬼迷镇的白雾，在悬桥崖边停下了。 萧长綦抱着叶清晏从悬桥上下来，叶清晏的情绪基本上已经平复，但是在看到崖边和轻泽站在一起的明丽少女时，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春雨小姐姐——”扑身抱住了那个明丽少女。 春雨看到叶清晏也不禁情绪激动，但总算多年的宫廷练达，让她不至于太过失态。眼圈红莹莹的轻拍她家主子，“娘娘，没事了，没事了，陛下会保护您的。” “春雨，我特别想你，特别要干活儿的时候，迷路的时候，还有，我没有味觉了，做饭不好吃，师父总嫌弃我……我好苦啊。”叶清晏抱着春雨就是一阵倒苦水。 “呃……看来娘娘受了不少罪啊。”春雨感叹道：“以后娘娘别在离开奴婢了哦。” “嗯嗯，本宫再也不离开你了。”叶清晏抱着春雨，一阵撒娇。 轻泽羡慕的眼神望着叶清晏和春雨。 萧长綦原本无语的也听着叶清晏倒苦水，但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很敏锐的抓住了她话中的一个关键。 “你没有味觉了？” 这话就跟炸雷一样，把正在跟春雨撒娇的叶清晏炸傻了。 “啊？我有说吗？”然后看着春雨，“我有说吗？” 春雨想了下，然后点头，“娘娘，你味觉怎么没了？” 叶清晏：“我……” …… 萧长綦：“你再说一遍！” 春雨：“娘娘您说什么？！” 轻泽：“天啊！” 秋蝉子：“贫道曾经夜观天象，发现天府星旁有一颗若隐若现的子星，果然不是老眼昏花。” 醒了的癸：“咳咳……皇后娘娘威武。” 叶清晏坐在篝火旁，手里拿着春雨和轻泽一起做的烤肉串，每片肉的中间还夹着一块蔬菜或者水果，看着很好看，吃着……没有任何味道。 “嗯，本宫怀孕了。”叶清晏说着看向萧长綦，“都是你的错！” 萧长綦：“……” 他做什么了……不过如果是他的孩子，那就是他的‘错’吧！ 所有人都退了开了，留下这对帝后，核对怀孕的时间……因为叶清晏的肚子，实在不像是，怀孕快八个月的！ 萧长綦先喝了一坛酒，压惊！ 然后再看看某女的肚子和吃东西吃的很淡定的某女，“那个，你真的确定是朕？” 叶清晏危险的眯起眼，“你敢怀疑本宫！” “不敢不敢。”萧长綦忙摇头，半点帝王威严都没有，现在就像一个有点儿慌张失措的大少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哼！本宫如果喜欢上了其他人，肯定会告诉你的。或者和别人做了什么，也不会隐瞒你，你当本宫是敢做不敢当的人吗？” “朕错了，朕知错了。” “这还差不多，本宫怀的是灵胎，还不是因为你在寒潭里。”说到这种事，叶清晏就脸红了。 萧长綦睨着她，眼神在篝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直把叶清晏看的心脏狂跳，一阵口干舌燥。 “那个，寒潭里有一只冰凌魄……” 叶清晏努力不去看他，好让自己能有条理的组织语言，把这几月发生的事跟他说一遍。 而她一直低着头，也就没有看到，她在轻描淡写的说自己在冰宫摔死过时，萧长綦那变得犹如无底深渊一般的自责眼神…… “总之，想要让灵胎长大，是要吃活灵气，就是带生命力的灵气。我之所以必须跟着师父，是因为师父能提供活灵气给他。但仍远远不够，所以才会到现在也不过鸭蛋大。” “朕已经步入宗师之境，也可以提供灵力……”如果白枭供给的都不够，那他这才步入宗师之境的，也好不到那儿去，所以这话说的就没有那么有底气。 “有总比没有好。等我找到瑶宫，应该就没问题了。在找到瑶宫之前，你就当我没有怀孕吧。本来我还想着，如果这个孩子最终没能生下来，我就不告诉你了。” “什么？！”萧长綦想掐住这个女人，使劲儿晃一晃她，厉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朕！那也是朕的孩子！朕有权知道！” 叶清晏缩了缩脖子…… 萧长綦见自己吓到她了，闭眼克制自己已然翻江倒海的情绪，好一会儿才能心平气和的问道：“你知道瑶宫怎么找吗？” “知道。” “告诉朕。” “需要找一个人。” “什么人？” …… 叶清晏被萧长綦‘逼供’的时候，不远处的小河边，这里又生了一堆火，火上烧着一锅水。春雨用温水帮癸清理伤口。 秋蝉子喝着酒，看着春雨和癸。特别是癸的眼神，藏满了不言而喻的爱意。只是两个人，有桃花缘，可是缘分并不深。 又喝了一口酒，悠悠叹道：“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第317章 只对她有感觉 轻泽从炭火里拨出来两个大泥巴块，把其中一个丢给秋蝉子，“叫花鸡做好了，您老人家就好好喝酒好好吃肉，别吟一些无聊酸诗了。” 秋蝉子立刻讨好道：“谢谢公主殿下，这不应该叫叫花鸡，应该叫至尊鸡才对。” “您是在讽刺我吧。我算哪门子公主，以后叫我轻泽或者小轻都行，就是别叫公主。” “好好好，小轻，小轻好听。” “那我叫你轻姐吧。”春雨道。轻泽的年龄比她大一点儿。 轻泽点头，“好，那我叫你春雨？” “嗯嗯，跟在王府时一样。”春雨笑道。 癸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筋骨全断，已然是个废人。本来他就配不上眼前的玉人儿，现在更配不上了。 秋蝉子把一个叫花鸡的腿撕下来递给了癸，“吃饱了才有力气恢复。筋骨断了也没什么，你们主子的师父，在贫道看来，那就是一个只剩一丝活气，全身骨头都碎了的死人，竟然也被你们主子救了回来，还几息间复原如初。你们的主子，那可是一位奇人。” 春雨点头，“没错，可以问问娘娘，看有没有法子，她最喜欢拿人练手了。” 轻泽听到这话，想起自己被人伢子打断的腿，叶清晏给她续接的时候，也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娘娘其实就是不想别人觉得欠了她人情，所以才那么说。” …… 叶清晏忽然鼻腔一阵发痒，‘阿嚏~’打了个喷嚏。 萧长綦立刻紧张不已，帮她把有些松散开的狐裘裹严实了，“冷吗？” 叶清晏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没，我不冷。” 萧长綦看看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树林还是树林，而他们一行人是骑马来的，并没有马车。 “你怀孕了，不便骑马，我命人准备马车，可能要晚一些才能走。” “不用备马车，我可以骑马的。我就是从京城骑马到的黎山。对了，在燕朝和黎国的边境山，有一个天然幻阵，乍一看是沙漠，实际上是悬崖。只要一直盯着它，一天十二个时辰，它有一段时间是没有幻阵的，你将来如果要经过那里，定要留意那片幻阵，最好是绕过去。” “朕知道那个地方，沙秋山。”萧长綦把她抱进自己的怀中。 “哦。”叶清晏调整了一下姿势，舒舒服服的蜷缩在他的怀中，仿佛做梦一样，他现在真的就在她的身边，“就冲你来黎山找我，你在皇宫里不管又背着我做了什么错事，临幸了哪一宫的妃子，我都可以原谅你。” “还有这等好处，那朕岂不是亏了。”萧长綦搂紧了她，自从万剑山一别后，他空落落的胸怀再一次填满了。没有媚术牵制，他依然只对她有感觉。 叶清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但等反应过来后，却弯了眉眼，‘咯咯咯~’如孩童一般纯净的甜笑，远远的传到了春雨他们这边。 春雨松了口气，“可算是好了。这四天赶路，紧赶慢赶的，都快赶疯了。” “四天！就从京城到了这里？”轻泽诧然。 春雨点头，“陛下突然要来黎山。朝政都丢给了丞相大人，骑着千里神驹，带着我和朱总管，以及十名天干地支的兄弟姐妹，来了这里。” “陛下是接到了什么消息吗？”癸猜测道。 春雨摇头，“不知道。” 秋蝉子吃完叫花鸡，又把酒喝光，自火堆前站起来，对春雨道：“春雨姑娘，还请转告皇后娘娘，就说贫道过段时间会去京城拜见。眼下有一些私事，先行一步。” “秋道长要走了？” 秋蝉子点头，“有点要事，就此别过。” 说话，就挥挥衣袖准备走人。 癸出声，“谢谢秋道长这一路的不弃大恩。”他已经听轻泽说了，都是秋蝉子一路扛着他才能逃出那诡异的白雾。 秋道长摆摆手，“癸兄弟，后会有期。” “是，秋道长一路风清。” 叶清晏知道秋蝉子离开后，也没说什么，既然他已经留话会到京城找她，到时候再说吧。以前她让宫程帮忙找人，也是想要问问关于死劫怎么说……现在都已经破了，倒也没有必要了。 萧长綦抱着叶清晏在树林中夜宿，整整一夜都不曾松开过她。 叶清晏也很享受有个温暖贴心的怀抱给她依偎，只是她睡的并不安心，因为鬼迷镇和白枭。 整整一个巫族，那么多人…… 白枭这一下子给自己徒添了多大的业果，他如果入了轮回，地狱的十八层都不够他下的。 而她，应该也有连带罪孽吧。 思及此，她的心绪就难以宁静，闭着的眼睛，眼睫微微轻颤着。 “在想什么？”萧长綦能听出她不宁静的心声，自然也不可能睡着，“可以告诉朕。” 叶清晏缓缓睁开眼，抬头对上了他沉静如大海一样的眼睛，能纳百川，能包容一切。 那是帝王的眼睛！ 眼眶中一热，眼角就留下了两串滚烫的泪…… “我在想师父，他一个人，灭了一个族。” “上古辛秘……有记载，召唤鬼迷镇，要用万人活祭！” “万、万人活祭！？”叶清晏的身体陡然打了个寒颤，然后更紧的往他的怀中钻了钻，“如果是为了救我的话……” 萧长綦没有再说话。 易地而处，换成是他面临那种危境，已经没有其他方法保她周全，召唤鬼迷镇是唯一的方法，而且能彻底的消除后患，免除她被追杀，万人活祭又如何，他也会这么做！ “好好活着，就是对他的最好报答。”萧长綦轻轻摩挲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惊惶不安。 只是，这女人怕是不明白，那个师父，为什么会对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或许那个男人自己也不曾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师徒之名，就如一道天堑，隔断了那个男人对她的非分之想。 希望她一辈子都不明白吧！ …… 次日早。 辛自黎山的悬桥边回来，向萧长綦禀报，黎山的白雾已经消散了。 第318章 有的事，只能用生孩子来证明 萧长綦看向叶清晏。 叶清晏曾经进过鬼迷镇，对这种情况应该是了解的。 叶清晏道：“鬼迷镇已经离开了。我们去一趟巫族吧，看看……看看还有没有……” 鬼迷镇离开了黎山，如果白枭没有自鬼迷镇中出来，那必然也已经离开了，去了哪儿没人知道。如果踏遍这块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或许有可能找到，但前提是，鬼迷镇不移动才行。而鬼迷镇一直都是在移动中的。就像是承载着瑶宫的那个小岛，没人知道它在哪儿。 萧长綦握紧了她的手，“你不用去了，有朱海他们。” 叶清晏摇头，“其他地方我不去，地宫那里我想再去看看。师父，或许会留下什么。” 原本热闹的巫族小镇，现在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街道上也乱七八糟，各种东西丢了一片。 萧长綦握住了她的手，“能行吗？” “嗯，可以。”叶清晏看着他的眼睛，想要点点头，但是嘴角却忍不住耷拉了下来。 萧长綦把她搂进怀里，“不要勉强自己。” “没有。”叶清晏摇摇头，她必须面对这一切，如果这是白枭的罪孽，那她也该承担一部分，“咱们去圣宫。” 圣宫和小镇上一样，一个人都没有。 仿佛这里一天前并非人头攒动的兴旺之地，而是多年前就已经空了，但是人活动过的痕迹却到处都是。 萧长綦命人四处搜搜看，有没有幸存的人。 但叶清晏和他都很清楚，不可能有活物了，除非是身负天命之人，比如他，人间帝王。或者是进去过，但是逃离了被当成食物的命运，比如她。 地宫已经彻底坍塌成了一个大坑，露出的囚室，一具尸体都没有。 鬼迷镇的生物，不论是活的，还是死的，只要是血肉之躯，都会吃的一干二净，连血都不会留下。 叶清晏四处仔细的查看着，她的念力已经被肚子里的灵胎吞噬，如果想用的话，只能用灵石现炼化念力，并警告灵胎暂时不许吃，她才能用一会儿。可不用的时候，那小家伙立刻又都偷走，一点儿都不给她剩。 叶清晏用两块灵石，炼化成念力，然后放开了念力领域。 闭上眼睛，全身心的沉浸入念力领域，寻找白枭可能会给她留下的蛛丝马迹。 萧长綦望着叶清晏步履轻盈若飘的在地宫废墟上行走，目露担忧。他愿意放手给她自由，是因为她想要她开心，而皇宫对她来说，是一个笼子。但如果在外游历也只是得到一身累累伤痕。他宁肯把她关在笼子里，他会替她挡去所有的风雨。 朱海匆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漆黑的箱子。 “陛下，有发现。” …… 黑箱子上有一把锁，就是普通的锁，没有机关暗器。萧长綦握住锁头，稍稍用力，锁头开了，打开了箱子。 里面放着厚厚一沓子纸。 纸上是火炮的制造图，还有火炮弹药的配方，以及其他还未完成的武器。 萧长綦挑眉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一箱子的图纸，“虽然不是要找的目标，但有这个也不虚此行了。” “陛下，除了这些，巫王的宝库里，还有许多金银珠宝，以及一些武功秘籍和各国机要密件。还有一个很大的藏书楼。” “能带的都带回去！” “是，陛下。” “尽量先把目标之物找到。” “属下遵命。” 叶清晏把整个地宫废墟都看了一遍，没有看到一个人，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只有许多刑具掩埋在了土石之下。 鬼迷镇着实凶残！ 返身又回到萧长綦的身边，问道：“圣宫里丢了宝瓶，那些死巫士抓了不少人严刑拷问，就连癸也没有放过，你知道宝瓶是什么吗？” “宝华莲瓶，说是巫族重宝，其实是巫王私藏。其他的，朕还不太了解。” “不在你手里吧？” “没有。朕让癸他们过来，是为了母后体内所中的魂蛊。巫族内还有一滴若血族人的心头血，而若血族的心头血，克制一切巫蛊。” “若血族……师父是若血族人。” “朕知道。上一次你给朕解开噬情蛊，就是用的师父的心头血。只是每个若血族的族人，一生只能取不超过五滴的心头血，否则会血枯而死。不到万不得已，朕不会求师父，其实就算母后因此而丧命，朕也不会怨任何人。宫廷的尔虞我诈，阴谋重重，本就如此。” “你都知道啦。” “只要想一想，都是明摆着的事。朕欠师父很多，特别是有关你的，朕都不知道怎么还。” “好好对本宫，师父就会很开心哦~”叶清晏趁机要好处。 “呵呵，好。”萧长綦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腹部，“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觉的他现在只是一个鸭蛋，没有男女之分。”叶清晏是看不到的。 要不是念力确实是被‘偷了’，她依然怀疑，她怀孕只是师父逗她玩儿呢。 萧长綦抓住了她的手，“他一定会生出来的。” “随缘分吧。反正我尽自己最大的力气保他。不过，能在我肚子里死而复生，还呆了快八个月，也是个命硬的，可能是男孩儿吧。” “朕希望是个皇子，这样你能轻松许多。” 她若生出嫡子，即便是立刻被封为储君也没有人有意见。 虽然燕朝的帝位传承，并非必须是嫡长子，但是所有人默认的第一继承人就是皇后所出的第一个儿子。 这也是废太子即便是被废了，也依然有人高呼废太子才是正统，拥护废太子夺位。 叶清晏也明白嫡长子的重要，正因为嫡长子太重要，所以皇太后所以才对她，一会儿喜欢一会儿咬牙切齿的。 “如果是个公主怎么办？” “继续生！” “才不！” “不生也要生。” “我嫁给你，又不是为了生孩子。” “嗯，有的事，只能用生孩子来证明。” “什么事？”叶清晏好奇了。 萧长綦却不说了，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第319章 小鹿乱撞 叶清晏歪头瞅着他俊美的过火的脸庞，心头一阵小鹿乱撞，“不说算了，我……我再找找，如果没有发现就走。” “好，朕帮你。” …… 春雨也来了地宫这边，先向萧长綦行了礼，然后才去叶清晏那边伺候。 “娘娘，娘娘，奴婢能做什么？” “做什么？陪我坐一会儿吧。”叶清晏在一块还算平坦的大石头上坐下，望山崖下的废墟，再抬头看看天，一时又静默。 春雨拿帕子帮叶清晏擦了擦手，发现指尖因为翻找东西都破皮浸血了，又用随身携带的伤药，给叶清晏包扎。 “娘娘，咱们的明宅现在被蕊姬住着。” “你去过明宅？” “是陛下让奴婢去的，问问蕊姬有没有见过娘娘。蕊姬说娘娘和师父在明宅住了两天就走了。” “啊？”那他早就已经知道，她还活着了？ 是师父跟他说漏了什么吗？ 师父也是一个很精怪的人，没有那么容易被套话吧。或许是京城的坊丁发现了什么，萧长綦可是有很多耳目眼线的，遍布整个大陆。 “对了，癸怎么样了？我这里有一种丹药，有生筋骨的奇效，但需要用内力疏通经脉，我精力现在不行，让朱海帮他吧。” “是，奴婢替癸谢娘娘恩典。”春雨说话就要跪下叩谢恩典。 叶清晏忙拉住了她，“你跟我客气什么，轻泽呢？” “她在天泽宫收拾东西，一些金银细软之物。说是要跟着咱们一起回京城，她的父亲是燕朝方州人，从小在那边长大的，对黎山这里一直没有归属感。” “那她和燕朝四皇子刘瀛的婚约……”等一下，刘瀛也被鬼迷镇吞了，应该已经死了吧。婚约自然也就没有了。 “也好。回头你把方州城的那个阴宅房契给她。那个宅子就是轻府，轻泽家的。” “原来是轻姐家的啊，奴婢正想着翻修一下卖了它呢，可算有接手的了。咦？那是什么？”春雨忽然指着对面的山崖，那里有东西在闪闪发光。 叶清晏凝眸看过去，从这里到对面的山崖，差不多有百丈距离，竟还能看到亮光，绝非寻常。 她们的谈话，萧长綦一直有留意听着，特别是叶清晏的话。所以她们惊呼发现了什么，也引得他看过去。 崖壁上有一什么东西在发光，更准确的说，是正午的阳光被它返照了出来。 “你们等着。”萧长綦对叶清晏道，然后飞身向反光的悬崖。 叶清晏坐在废墟上，双手托腮，着迷的望着萧长綦宛若游龙潇洒飘逸的身姿，他可真像一个谪仙，望之心往神驰。 “春雨，陛下是不是很有魅力？”叶清晏问春雨。 春雨已经对发光的东西不感兴趣了，她此刻正在挖一堆碎石，她发现碎石缝里有一片金叶子，听到叶清晏的话，附和的点点头，“嗯，陛下很是风流倜傥。” 然后继续挖金叶子，好像还不止一片啊，发财了，发财了…… 叶清晏听她话里带着敷衍，便扭头看去，顿时一阵无语，“春雨小姐姐，你都有那么多银票了，还差这点儿吗？” “差呀。再多，也是一点一点的积攒起来的，这几片金叶子，怎么也值十两银子。白捡十两银子，奴婢当然要捡了。”春雨把挖出来的三片精致的连纹理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金叶子，递给给叶清晏。 叶清晏没有接，只是轻轻的拍拍她的头，“你呀，掉钱眼儿里算是没救了。” “嘻嘻~奴婢偷偷告诉娘娘啊，奴婢现在已经攒了四十三万六千四百多两银子了，再有六万三千多两，就能去天和钱庄换一个紫金通牌了。” “紫金通牌？”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自己的紫金通牌，“本宫办了一个，感觉没有多大的用处。” “哇，娘娘您什么时候有的？” “本宫在锦官城时，半夜去了一个刚发生了灭楼惨案的歌舞姬坊，从那个老板的暗室里，翻出五十万两银子，后来去天和钱庄换大额银票时，掌柜劝本宫办的。” “娘娘！”春雨听完叶清晏的话后，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哎？”叶清晏楞了，瞧着她严肃的小模样，有点儿不解，“怎么了？” 春雨无比认真道：“娘娘以后要是再出宫，一定要带着奴婢。这种去凶杀血宅找宝藏的事，就交给奴婢去做，您切勿纡尊降贵去那种不干净的地方。” 叶清晏：……重点是找宝藏吧！ 说到宝藏，叶清晏就朝对面的悬崖看去。 萧长綦已经飞过去了，贴身在崖壁上，把那个亮晶晶的东西取了下来，又折返而回。 “春雨，你猜猜陛下带了什么回来？”叶清晏想着之前那光亮度，好像是一面镜子之类的东西。 “反正肯定不是金子。”春雨肯定道，那光就不是金子的光。而在她眼里，金子是最吸引她的，银票也很好。其他的珠宝玉石，在她看来，还要再卖掉，很是麻烦。不过若能值大钱，她也喜欢。 叶清晏：“……那你继续往下挖吧，下面不光有一堆金叶子，还有一个金盆。” “有金盆？真的吗？”春雨立刻兴奋了起来。 叶清晏点点头，暗忖……谁想要娶她，没点儿身价看来是肯定不行的。 抬头继续望着越来越近的萧长綦，飞身跳到了另一块石板上站住。至于她刚才站着的地方，正下方就是春雨想要找的金盆，还是不影响某个小财迷挖宝了。 萧长綦飞至叶清晏的身边，把反光的东西给她。 是一枚明晃晃，看起来像银子又不是银子，像铁又不是铁的钥匙。 “巫族特有的银铁制成。” 叶清晏比量了一下银铁钥匙，足有她手长，“那个锁子应该不小。” 又把钥匙还给萧长綦，“让朱海他们仔细找找，有没有银铁制成的大锁子。” “嗯。”萧长綦看向正在忙活着挖碎石的春雨，“她这是？” “在挖金盆，下面有一个纯金制成的金盆。” 第320章 接一个落跑皇后 “……让她去找朱海吧，朱海那里发现了巫王的私库，有不少金银珠宝。这种意外之财，见者有份。” “可以啊。”叶清晏立刻冲春雨喊道：“春雨，你去找朱海，他那边发现了藏宝库。” “藏宝库？”春雨瞬间眼睛冒出了金光，“奴婢这就去。” 但即便听到有藏宝库，也没有放弃金盆，加快了手下的动作，很快就翻出了叶清晏说的那个金盆，盆子里还有不少金叶子，兴奋的冲叶清晏道：“找到了，找到了。” 叶清晏笑道：“你赶紧去宝库那边吧，陛下特别恩典，见者有份，可以挑选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捡着贵重的拿啊。” “是，娘娘。您帮奴婢看着金盆啊。”春雨匆匆的跑走去找朱海了。 等她跑走后，叶清晏弯腰，要捡起地上装了不少金叶子的金盆。 萧长綦更快了她一步，替她拿起了金盆，微微蹙眉，“她是不是忘了你怀孕了？” 叶清晏把金盆收入收纳镯中，“她就是碰上跟银钱有关的，就比较容易忽略了其他。而且我也太不像一个孕妇。” “他……会十月分娩吗？”萧长綦看着她平坦坦的肚子，本来这方面就是他所知迷区，现在更是不懂了。快八个月的孕妇，一点儿孕相都没有，有这样的吗？ 叶清晏摇摇头，“应该不会，所以陛下还请不要对母后说臣妾怀孕的事儿，省的她老人家担心。” “好。”萧长綦握住了她的手，“回吧。” 叶清晏又回头看了看地宫废墟，师父确实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音信。那个人素来懒散，有时候话都懒得跟她说，又怎么会特别留下音信呢。 “陛下，姬月您了解吗？” “姬月？”萧长綦牵着她的手，朝地宫外走，“他怎么了？” 叶清晏如实道，“我为了救师父和巫王斗，他替我当了一刀。” “……”萧长綦握着她的手陡然一紧，“你和巫王？！” 连他都不敢硬拼巫王，这女人！ 叶清晏知道他担心什么，无奈道：“其实我也不想，只是当时被逼到份儿了。秋蝉子和癸刚从牢房里出来，而癸的状态你也知道，秋蝉子就是一个跑江湖的，打架不成，师父当时被锁了魂，一群老弱伤残孕，也就我这个孕妇还好点儿。” 萧长綦眼中露出掩藏不住的愧疚，“朕如果” 叶清晏摇摇头，打断他的话，“幸亏你当时不在。如果你真来了，说不定巫王还要杀了你，直接联盟诸国，把燕朝吞了。而你不在，巫王还会顾忌一二，毕竟巫族再厉害，也比不上一个大国的倾国之力。”叶清晏抬头看着他，“夫君辛苦了。” 他能丢开一个国家，来接她一个落跑在外的皇后，着实让她很感动。 也打心底里庆幸他来了，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白枭把鬼迷镇召来，代价竟然是整个巫族，让她有点承受不住。萧长綦适逢其时的给了她一个坚强的臂膀依靠。 “和朕回宫吧。”萧长綦揽她入怀，只想这么拥她在身边，再不松开，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长綦在身边，所有她所有的防备都卸下了，只想好好的休息。把所有的事都丢到一边，什么也不想。 但一直紧绷着的心突然松懈下来，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叶清晏病了，算是十分罕见的事。自重生以来，她受过不少皮肉之伤，也中过毒，甚至还死了一回。但都没有生病，喷嚏一个接一个的打，呼吸不畅通，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不清醒，全身也热的烫手。 萧长綦一直在马车里陪着她，亲手照顾她。 令车厢外赶车的春雨，很是神伤，她才是娘娘的婢女好不好。 “陛下万金之躯，还是离臣妾远一些吧，别过了病气。”叶清晏躺在柔软的锦被中，虚弱的连说话都没有力气。而这句话，她前世经常对萧长綦说，所以这辈子脱口而出的十分自然。 萧长綦的眉峰虽然看起来很轻松淡然，但还是能看出一缕隐隐的愁绪，“好好休息，别说话。” “陛下。” “什么都别想。”摸了摸了她的额头，还有一些热，“明天就回京城了，到了宫里，好好修养。” 叶清晏闭上了眼睛，手放在了小腹处，也是怪了，随着她的日益虚弱，她的肚子反而大了不少，即便是平躺着也能看到微微凸起的肚子。 她隐约能感觉出来，她身体虚弱，应该和这个孩子有关。 萧长綦怕是也看出来了，所以在从黎国回来的这一路上，他时而会望着她的肚子出神。 叶清晏把收纳镯从手上摘了下来，递给了萧长綦，“你拿着它吧，我需要什么会问你要的。” 萧长綦没有拒绝，她的手腕已经细的戴不下镯子了，而且每次要用，都要先练念力才行，用起来并不方便，他一直贴身照顾她，需要什么，由他帮她取，反而更方便些。 “再睡会儿吧，天黑前就到平城了。” “平城？那里啊，陛下还记得顺来客栈吗？”叶清晏思及往事，来了些精神，没有那么迷糊混沌。 “朕和皇后还是在顺来客栈圆的房，怎么可能忘记。朕把客栈买下了，晚些可以再去住那个房间。” “……臣妾现在伺候不了陛下。”是想在原处报复回来吗？哼，她可没那么好欺，而且肚子里还有一个挡箭牌。 萧长綦瞧着她洋洋得意，有恃无恐的模样，无奈失笑，“乱想什么呢。朕开始确实是为了找你这个算计了朕，又逃跑的女人。后来知道是你后，就把客栈改成了私宅。但客栈里面的房间，都原样未动。” “娘娘。”外面传来朱海的声音，“轻泽姑娘离开去了方州城。说是怕离别伤感，就不和娘娘道别了，过些日子会到京城拜见娘娘。” “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缘再聚吧。”叶清晏道。 “平城到了。”朱海又回道 萧长綦道：“进城，去肖宅。” “是，陛下。” 第321章 陛下，抱抱…… “肖宅？”叶清晏问道。 “风月山庄，肖楚。”萧长綦提起他曾经在江湖上的化名。 叶清晏恍然，“差点儿忘了，陛下也是江湖名流。” “不，朕并不是名流。只是一些不方便朝廷出手的事，会借风月山庄和听风楼来处理。姣姣这次外出，没有去过这两个地方？” “如果去了，你会不知道么。”叶清晏侧了侧身，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陛下躺下吧，臣妾有些冷。” 萧长綦从善如流的躺下，大手一揽，把她抱进了自己怀里，娇娇柔柔的，正好满怀，不能更契合了，仿佛她就是按照他的怀抱而长的。 “陛下，臣妾听说雪妃小产了？”叶清晏问道。 并非是嫉恨而问，当然也是有些在意的。没有女人不会在意自己的男人和其他女人……颠鸾倒凤。特别是已经烙印了自己的印章，就像是野兽已经在自己的领地留下了自己的气味，便不允许其他人来染指一样。 但是作为皇后，后宫妃嫔流产了，还是要知道原因的。这是一个皇后应尽的责任，并引以为鉴，杜绝后患。 “你在意？”萧长綦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脸庞，湿润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清润的嗓音犹如美酒让人沉醉。 叶清晏的心跳忽然加快，本来因为生病而一直潮红的脸庞，愈发红成了一个喜灯笼，又怕他发现了窘态，双手抵住他，“嗯~陛下……你抱臣妾太紧了。” “就是要紧一些，你才不会再飞走了。”萧长綦叹道。 叶清晏抵着他的手，微微一顿，最后由着他抱自己，“臣妾……” 话咽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他是一个帝王啊！这个身份注定了两个人之间不可能只是普普通通的夫妻关系。他肩上的重担，她比谁都清楚。正因为比谁都清楚，才想要帮他分担一些。结果帮来帮去，反成了扯后腿的了。 “别多想，朕并非不让你出宫。只是在身体不好的时候，起码怀着孩子时、生病时，在宫里更好些。” “陛下。”叶清晏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如果您能一直这么温柔宽容的对臣妾就好了。” “朕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吗？”萧长綦自认一直有把她当自己的妻子，不曾轻忽怠慢。 “没有，只是臣妾会越来越贪心。”叶清晏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萧长綦摸了摸她的脸颊，本来就没有多少肉，现在更瘦了一圈，“姣姣，朕也是会贪心的。” 想要忍不住禁脔你，只在朕的身边。 …… “陛下，皇太后娘娘问责丞相大人，令丞相大人在长乐宫外跪了三个时辰！ 叶清晏醒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有人在向萧长綦禀报宫务。 萧长綦更多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所以她一醒就察觉了，急急奔至榻边，看着她，“怎么样了？” 叶清晏揉了揉眼睛看着萧长綦，然后伸出双臂，“抱抱。” 如此娇憨的模样，让萧长綦的心都化成了一团绕指柔，抱着她坐起来。 “你都睡了一天了，饿不饿？” “嗯。”叶清晏点点头，“饿了。” 萧长綦立刻传人进屋，准备膳食，还有梳洗之物。 叶清晏道：“这里是哪儿？还没回到京城吗？” “这里是平城，你身体好些了再准备上路。” “我身体好多了。”叶清晏打量房间，发现这里既陌生又有些熟悉，想了下……恍然，这不正是顺来客栈那个她媚惑了他，拐他圆房的房间吗。 “竟然是这里。” 知道她认出来了，萧长綦捏了下她瘦了不少的脸，心下一片疼惜。 “成亲那天，朕有急着往回赶，是要与你成亲的，没有逃避的意思。而且，如果朕不想娶你的话，是不会答应婚事的。只是没想到，时间上仍是差了一点。才让癸易了容，代为举行了仪式。” “我知道，不过那天拜堂的人，也不是我。当时我为了跑路让春雨代替的我。这么说来我们并没有真正拜天地呀~”叶清晏隐隐窃笑。 “如果你介意的话，朕可以再迎娶皇后一次。”萧长綦不无认真道。 叶清晏微怔，再娶一次？ 然后眨眨眼，从床上下来，走到窗棂边，看着外面明亮的圆月，片刻后又回头望住萧长綦，“陛下，臣妾与您做个约定。” “约定？” “嗯。陛下，您执政第二十一年，如果还如今日这般想要娶臣妾，再千里红妆如何？” 如果他能破了上一世在位二十年那道死劫，便如重生，她就再嫁他一次，庆贺新生。 可是，如果他没能过得去呢？ 一念起，叶清晏的眼里，突然流下了两串晶莹剔透的泪珠…… 毫无预兆，甚至没有任何因由，萧长綦完全被她吓到了，“何必再等，朕回宫就能让礼部筹办。” “不行。”叶清晏擦擦眼泪，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没控制住，“我们现在就回京城吧，春雨——” 候在门外的春雨立刻应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准备回京。”叶清晏道。 春雨却看向了萧长綦，不知道该不该应叶清晏。 萧长綦看着叶清晏的脸色，还算红润也没有再发烧，而且已经睡了一天，想来也不困了，点了下头，“准备吧。” “是，陛下。”春雨匆匆下去了。 萧长綦走到叶清晏的身边，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取了玉梳一下下力道轻柔的给她梳发。 叶清晏却看着镜子里的萧长綦，玉面俊美，而自己……有些过分瘦削的脸庞，哪里还有半分美色，怎么看怎么和他不相配。 “臣妾这是怎么了？”叶清晏情不自禁的摸自己有些硌手的脸。 “叫了大夫过来给你诊脉，说是气血两虚，让你多吃饭。孩子没事，而且看脉象已经三个月了。” “三个月？”明明八个月了啊。 “看表象是三个月的胎儿。朕每个月都有令内侍监记录，初一、十五，皇后侍寝，所以他无论什么时候出生，都不会有怀疑。” 第322章 这辈子她希望能得到答案 “谢谢陛下。”叶清晏抬头看看萧长綦，“还有……委屈陛下了。明明后宫里那么多没人，却总是独守空帐。” “等姣姣生了孩子，身体复原后，再慢慢还。” “……好。”叶清晏郑重应道。 瞧着她认真的模样，萧长綦莞尔，“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生。” “迟早会出来的。”叶清晏拉住了他修长的手，掌心温热但是并不柔软，指尖上有着硬硬的茧子，那是他执笔挥墨的位置，“陛下，臣妾或许不该问，但如果您不想臣妾担心，一定要告诉臣妾。” “什么？” “朝廷里，有什么困扰吗？”这话问的很谨慎，她的眼神透过镜子，观察他的反应。 萧长綦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圆髻，清爽又不失可爱妩媚，“姣姣不用如此小心，你是朕的皇后，朕如果有什么不测，说不定还要你来监国，朝廷中的事，你该了解一些。” “陛下不怕臣妾知道的太多，将来逆谋篡夺了您的江山？”见他并不介意，叶清晏稍稍松了口气，说话就更随意了些。 萧长綦打开妆奁盒，取了一只紫檀镶红宝石的簪子，还有与之一套的红宝石耳坠，衬得她的气色好了许多，“连后宫都呆不住的你，会想要坐金龙椅吗？” 叶清晏忽然笑了起来，“陛下真了解臣妾。只是，每个人在不同的时候会想要不同的东西。现在臣妾才十几岁，自然活泼好动了一些，向往新奇的事儿。” “十几岁？姣姣再过一个多月，也二十了，别让朕太显老啊。”萧长綦失笑，倒是也理解她的意思，十几岁确实更向往世俗红尘，喜欢新奇的刺激，他何曾不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 叶清晏抬头仰望着他，“嗯，臣妾二十了。” “这还差不多。”萧长綦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看到她的脸庞瞬间红润了不少，这女人都怀孕了还这般的容易羞涩，着实纳罕。 笑道：“姣姣，可以不用涂胭脂了。” “……陛下！”叶清晏感觉的出来自己脸颊热热烫烫的，肯定红了。 萧长綦的笑声愈发愉悦。 …… 叶清晏坐在摆满了美味佳肴的桌前，忽然愣住了。 萧长綦去忙事，暂时不在这里，只有春雨在一旁伺候她。 “娘娘，您怎么了？没有胃口吗？”春雨小心问道，也无比心疼，她家娘娘什么时候这么瘦过，真是遭了罪了。 叶清晏不知道春雨心里所想，指着一盘笋丝，“那是醋拌的吗？” “是啊娘娘，您上次吃这个菜，多吃了两口，所以陛下特意嘱咐再备上，想着您可能还想吃。” “哦，那你拿下去吧，本宫不爱吃素。把那只烧鸡端过来，本宫要吃烧鸡！”叶清晏光看着烧鸡嘴巴里就开始流口水了，生生还咽了一大口口水。 “是，娘娘。”春雨把烧鸡端过去。 将将放好，又愣住，惊讶的看着叶清晏，“娘娘，您，您的嗅觉？” 那道凉拌笋丝，为了保证它的翠绿色泽，用的是无色的白醋，所以如果光看颜色，不闻味道和吃进嘴里，是不知道加了醋的。 叶清晏笑眯眯的点头，“本宫能闻到味道了。” “啊——”春雨惊喜的叫了一声，随后忙把一盘蜜汁紫薯丸子放到了叶清晏的面前，“娘娘，你尝尝甜不甜？” 叶清晏吃了一个紫薯丸子，只一口，都甜齁了，“这个给陛下吃，他肯定很喜欢。” “什么给朕吃？”萧长綦来了膳厅，手里还提着一个青瓷坛。 春雨忙给萧长綦行礼，“回禀陛下，娘娘的味觉和嗅觉都恢复了，现在正在试菜。” “当真？”萧长綦的面上瞬间露出紧张之色。 叶清晏点头，“是啊，也不知怎的，突然就好了。” 萧长綦把手里的青瓷坛放在了桌上，“这是青梅酿，是这里的特产，说是双身子的人也可以喝，还很开胃，朕就让人买了一些。” “谢谢陛下，我可以喝任何酒的。”叶清晏把一个空碗递给萧长綦，立刻要品青梅酿的模样。 萧长綦打开了青瓷坛，然后对春雨道：“再去多做一些皇后喜欢吃的。” “是，陛下。”春雨机灵灵的出去了，顺手还关上了膳厅的门。 琥珀色的青梅酿，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一口下去，酸甜中带着些许苦涩辣意，就差再来一点盐就五味齐全了。 叶清晏非常喜欢喝，眼睛亮晶晶的瞅着萧长綦，“谢谢夫君。” “你喜欢的话，朕让人多备一些，回宫以后也足够你喝。” “嗯。”叶清晏又喝了一口，拿了一个烧鸡腿儿啃。看着是整个的烧鸡，其实里面都已经把骨头和肉分离，吃的时候很方便，轻轻一咬，就是一大块肉。 叶清晏满足无比，“如果是烤鸭就更好了。” 她喜欢吃烤鸭，特别是御膳房的烤鸭，那真的是一绝。 萧长綦想起了第一次看她吃烤鸭时的‘凶残’模样，低沉的嗓音，笑道：“平城这里也有一家不错的烤鸭店，别具风味儿。” “现在大半夜的，人家不开门吧。”叶清晏瞧着窗外还一片月亮地，实是她睡的黑白不分了，才会这时候起来吃东西，正常人现在都还正睡着。 “现在已经快寅时了，做生意的应该已经起来，朕让人去买头只烤鸭。” “也成，咱们路上吃。”叶清晏又喝了一口青梅酿，“陛下，您为什么对臣妾这么好？” 萧长綦理所当然道：“你是朕的妻子，本应如此。” “妻子……可陛下还有很多其他的‘妻子’啊。” 那些妃嫔，个个如花似玉，不用他如此细致入微的呵护，只要一个眼神，她们就会像飞蛾扑火，义无反顾的为他生，为他死，为他痴狂。 而她？自两人在顺来客栈相遇，好像就定下了彼此的关系，她一直在占他便宜，却不曾为他做过什么。上一世，她也是一株菟丝子，缠着他，吸食他的精血，她能活那么久肯定的是他为她做了什么，她才不信一个病秧子能活过颐期。 上辈子的因，她没有弄明白，这辈子她希望能得到答案…… 第323章 雪妃的孩子是谁的 皓月当空，银辉倾泄天地之间。 萧长綦怡然喝了一口青梅酿，温柔的目光落在叶清晏的脸上，深沉的嗓音带着魅惑的低哑，“朕，只是皇后的夫君。后宫的妃嫔，为什么会存在，姣姣也很清楚。朕要不要临幸她们，是朕的事。只要她们的家族不悖逆朕，她们在后宫里，也会得到应得的待遇。而这些，也都是皇后的事。” “臣妾惭愧。”叶清晏低垂了头，她丢下后宫诸多琐碎宫务，逃离了后宫，而他日理万机之际，还要分神再操心后宫，是她疏忽职守。 “无妨，朕还应付的来。”萧长綦给叶清晏夹了一个山药小馒头。 叶清晏偷觑他，“那，陛下为什么对臣妾这么好？” “朕说了，你是朕的妻子，理应如此。” “只因为是妻子吗？”这答案也太简单了吧，叶清晏有些不太相信，定定的看着他的五官轮廓，长眉斜飞，凤眸若星辰，面容俊美摄人。 萧长綦墨玉般的眸子似有一点异光，亮得炫目，“这理由不够吗？” 皇后不是随便册立的，这个身份牵扯的势力太多。古往今来，治世之君能不册立皇后，便不册立皇后。甚至还有帝君，为了杜绝外戚势大，自继位便不立皇后，皆非罕事。而他既然册立了皇后，就会把她当唯一的皇后培植，不会再有第二个。如果她没了，他也会效法那些不册立皇后的帝君，把所有的权力都握在手里，彻底消除外戚隐患。 “没有。”叶清晏忙摇头，“只是……只是……” 有一点失望，是什么个意思？ …… 叶清晏自味觉恢复后，身体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肚子反而又小了一点儿！ 这让叶清晏很是忧心。 白枭不在，她就是盲人瞎马，遇到了危险不知道，好坏都不知道。而萧长綦虽然能给她慰藉，但有些超出他所知范畴的问题也无法给他答案。 倚身车厢门，坐在马车的车辕上的，头上戴着一个素纱幂蓠。透过幂蓠的缝隙，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偶有一两只寒鸦飞过，给冬日的萧条，又增添了一抹凄意。 “娘娘，外面挺冷的，您回车厢里吧。”春雨手里挥着马鞭，熟练的赶着马车。 叶清晏从她的手里接过马鞭，“不冷，自黎国一路躺回来，身体都躺的僵了，这么吹吹清风，再晒晒太阳也挺舒服的。” “瞧着是真好了。”春雨也不拘着驾马车，把马鞭给她，“您从黎山那边离开，每天都下不了地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陛下还寸步不离的守着您，奴婢都不能靠近，可担心死了。” “是吗？”叶清晏笑觑她，“本宫私以为，你是守着癸，照顾癸呢？” “奴婢天生奴命，不伺候人就浑身不舒服，除了您也就他重伤躺着了，奴婢自然就去照顾他了。” “哦？原来如此啊。天生奴命？”叶清晏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春雨脸庞微微泛红，“娘娘！” “那，无心公子你怎么办？”叶清晏问道。未无心那家伙可是个邪痞，春雨越是拒绝他，他就越上劲。况且她还一直不嫁人，更是给人机会。 “他？他和雪妃勾搭一起啊。”春雨语出惊人。 叶清晏：“……啊？” 这是什么情况！！！ 春雨说到这儿，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跟着，才道：“雪妃娘娘小产的那个孩子，是未无心的。” 叶清晏更傻了，“他们……他们怎么回事？” 春雨不屑的撇撇嘴儿，“雪妃娘娘给陛下献殷勤，送了一盅鹿茸鸡汤，没想到里面下了蛊毒，名字叫什么……情丝缠，中了这个蛊毒的人，必须要和下蛊的人……咳咳~就是做那种事，才能解开，而且还很有利于怀孕。陛下没喝她送来的汤，未无心这家伙嘴祸，喝了那盅汤。最后没办法，为了解开蛊毒，只能和雪妃娘娘媾和，两个人还有了孩子。雪妃娘娘气恨未无心，知道怀孕当天，就吃了落胎药小产了，还顺便诬陷了竹香阁的那位。” “竹香阁？柳天心吗？” “对，就是淳婕妤。淳婕妤其实也挺不容易的，看着很得宠的样子，还不时升品，其实每晚都在坤元宫里磨墨，人都磨憔悴了。而雪妃的诬陷，令其又降为淳贵人。那么多夜的磨墨，算是白忙了。” “……” “那未无心现在在干什么？”叶清晏懵了，这完全和上一世的记忆不一样啊。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未无心沾上姬雪，绝对是个倒霉催的。 “未无心换了一身太监衣服，在启祥宫里当差，好像是食髓知味，迷上了雪妃。雪妃以为陛下不知道她和未无心的事，所以两个人暗地里春风快活的紧。” 叶清晏：“……” 难怪她屡次问萧长綦雪妃怀孕的事，他都不吭气。她还猜着是不是刘曳终于把窝边草吃了，还珠胎暗结，结果被萧长綦知道，一气之下赐了雪妃打胎药。又因顾忌着黎国，所以才继续养着雪妃，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而未无心，也不亏他无心公子的名儿，风流而无心。春雨还没追到，就又和雪妃缠上了。 叶清晏瞧着前头骑马而行的萧长綦，不时会有一只青鸟落在他的肩膀上，给他带来密信。遇到紧急的事，还要当场处理，然后再飞鸟传书……心里隐隐替他疼惜。这可是戴上绿帽子了，而且还是自己朋友给自己戴的。关键是，他还要在后宫里养着这两个人。 良久才道：“真是为难陛下了。” “是啊。”春雨叹了口气，“主要是雪妃娘娘是黎国的，还有巫族……咦？娘娘，巫族现在算是什么个境况？巫族人都去哪儿了？陛下……”声音更小了许多，“陛下把巫族圣宫搜刮了个干净，不会有事吧？” “春雨小姐姐，有些话咱要烂进肚子里，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就算知道也要装不知道，知否？”叶清晏提起马鞭甩了一下。 第324章 宝藏 春雨忙点点头，“奴婢明白，奴婢从没有离开过皇宫。皇后娘娘也从来没有离开过。” “嗯，对地很。”叶清晏拍拍春雨的小肩膀，“孺子可教也。” …… 天蒙蒙亮，就从平城开始赶路回京，走了一天，直到天都黑了，才算到了京城。 本来紧着点儿，能更早些到。 但是萧长綦就是非要蜗牛爬一样，慢慢悠悠的走。 “城门都关了吧？”叶清晏侧坐在萧长綦的马背上，实在是不耐烦坐马车了，而且她现在也喜欢和他这样腻歪在一起。 萧长綦把她的头脸，都遮掩在了披风下，“没有。” “哦。”叶清晏乖乖的钻在他的披风里，闻着他身上独有的冷香味道，张口打了个哈欠，有点儿困了。其实关了又怎样，再打开就是了。他是皇帝，整个燕朝都是他的，去哪儿都没人敢阻挡。 又打了一个哈欠，倚靠着萧长綦假寐。她身材现在十分纤瘦，在萧长綦高大威武的身躯笼罩下，再有披风一档，便完全看不到人了。 此刻，城门口有一个男人，翘首以待。 任然一早就接到了萧长綦携叶清晏回京的消息。这一天过得格外不平静，不时的遣人到城外，顺着平城的官道走，看他们到哪儿了。 最后直到天快黑，才算探到了萧长綦他们的身影。 他立刻带着青甲军，来在了城门口迎接……叶清晏！ 至于某个丢下一切去找媳妇儿的皇帝……托龙恩，他这些日子，不光要应付朝堂，还要应付后宫里的皇太后，忙的是焦头烂额，每天茶饭难咽，睡不到一个半时辰，就又要忙事，过得恍恍惚惚，头上都开始长白发了。 如此剥削人的皇帝，让他来迎他？ 做梦！ 任然翘首望着马车。 终于越来越近了，近到他已经看的清，赶马车的人是春雨。 忙朝马车走了过去。 直接把某个骑马在前的男人忽略了。 萧长綦浑不在意，继续骑马向前，朝城门内走。 叶清晏因为有披风遮掩，看不到任然，自然就更不知道任然在找她，甚至还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 忽然，她觉得马的速度快了不少，而萧长綦一手拖着她，令她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避免了马背颠簸。 任然听到萧长綦骑马的马蹄声，陡然变快了，扭头看了一眼，暗道这薄情寡性的皇帝，这么急着进宫见那个瘫痪后性格更恶劣的老太婆，反而把娇滴滴的妻子丢一边，看他明早不罢朝休职。 先向春雨微笑着点了下头，然后冲着马车行礼，“微臣任然，拜见娘娘。娘娘舟车劳顿，辛苦了。身体可还安好？” 春雨无语的看着任然，再慢慢推开了车厢门，撩起帘子给任然看，“丞相大人，娘娘在陛下的马上，并不在马车里。” 任然一愣，然后惊回头看城门内…… 萧长綦早快马加鞭跑没了影子！ 他，被骗了！ 心生一股倒憋气，人也变成了泥塑木雕……一定是他这些日子太过劳，所以才没有看出来怎么简单的伎俩。 …… “姣姣，你说丞相明天会上朝吗？”萧长綦心情很是愉悦的问叶清晏。。 马蹄疾驰下，叶清晏钻在他的披风里，自然是半点也不困了，声音朦朦胧胧的从披风里传出，“陛下离开皇宫的时候，只丢了一个口谕给他，应该是惹他生气了吧。您也知道，您的政务每天有多少，就这么撒丫子跑了，所有的政务都丢在了他的头上，任丞相又是很负责的性子，想必他会尽力做好。如此，必然会很辛苦。陛下现在回来了，想当然换他可以撂挑子了，所以他应该不会上朝吧。” “姣姣说的没错，但是朕这里有一个他十分想要见一见的宝藏，所以他明天必定会来上朝。” “宝藏？”叶清晏从他的披风下钻出头，好奇的看着他，“是什么宝藏？臣妾能看看吗？” “姣姣已经看过了。”萧长綦莞尔。 “已经看过了？”叶清晏想了想，好像自己并没有看过有什么能称之宝藏的东西。倒是听春雨说，朱海他们找到了刘曳的火炮制造图。而身为朝廷重臣，肯定是会对这种武器图感兴趣的，应该就是那个吧。 皇宫，威武门—— 宫程手持拂尘，等在宫门口。 远远的看到一骑奔来，忙令守卫打开了宫门。 那些守卫自然不敢有二话。 宫门刚刚打开，一马飞奔而入，完全看不清骑在马背上的人。 宫程对守卫道：“好了，关城门吧。” “是宫总管。”守卫队长恭敬无比的回道。 宫程转身要走时，又折返回来，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银票，“几位喝茶。” 意思是封口。 守卫队长忙收了起来，“宫总管放心，多谢宫总管赏茶。” 宫程这才匆匆的往回走了。 “刚才骑马进宫的那位是谁？”有一个宫卫问道。 队长回道：“你管是谁呢，好好干你的活儿，不该打听的都闭上嘴。” “是！” “是！” “是！” …… 叶清晏自马背上被萧长綦抱下来，望着灯火通明，没有一丝暗角的坤元宫，竟然生出了一股回家的感觉。 “回来了呢。” 萧长綦牵着她的手，“嗯，乾元宫那边在重建，勤政殿离得近，很是吵，朕就把政务搬到了皇后宫里，如果你觉得扰了清静，朕再搬回去。” 叶清晏摇头，“坤元宫大着呢，随便陛下怎么用。乾元宫那边也不用特别催，让他们慢慢建便是，慢工出细活儿。臣妾在后殿足够活动，无聊了可以到御花园转转。” 皇宫里能办公的地方多的是，他之所以选择这里，也是为了表示，他对她这个皇后很看重吧。可能她不在皇宫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但是他还是选择用皇权帝威来镇压。他说皇后在宫里，那皇后即便是不在，也在！ “谢陛下庇护臣妾。”思及此，叶清晏冲他温婉笑开。 萧长綦低头轻吻了下她的唇，“是朕要谢你！还有，欢迎回来！” …… 第325章 皇后，撩呀…… 翌日，玄天门的钟声敲响了。 文武百官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见过陛下，乍一听起早上朝的钟声，很是楞了下。但不管人怎么愣，该干嘛还是知道了，立刻换上了朝服，匆匆的坐轿或者坐马车，甚至是骑马，朝着皇宫而来。 萧长綦在叶清晏的伺候下，换上了朝服，头上的朝冠，到脚上的朝靴，都不假手宫人，一一亲自伺候。 她记不起上辈子有没有这么伺候过他，但是今生她想尽量多做一些这种事。虽然，她做的可能没有宫程他们做的那么好，但是……从他愉悦的表情上来看，他亦是欢喜的。 “陛下慢行。”叶清晏福身恭送，但是不等蹲下身，就被他给拉住了，“皇后不必多礼，再回榻上休息休息吧，母后那边暂时不用急着过去，后宫的事等朕午膳回来再行嘱咐。” “是，陛下。”叶清晏四下看看，见所有的宫人都低着头，眼神微微闪动，然后快速的踮起脚尖儿，亲了一下某个帝王的脸庞。 直把某个帝王亲了个愣！ 叶清晏歪头狡黠的笑，像一只吃到了小鱼的猫儿，“陛下不用管后宫诸事，对臣妾来说，后宫里的这些事，就像是喝水一般简单。”任谁一个差事，干上几十年，也熟的不能再熟了，闭着眼都知道该怎么处理。甚至是处理朝政，都没有问题，全看她愿不愿意做。 萧长綦半晌才算回过神来，眼神灼灼其华的看着她，最后忍不住抬手捏捏她仍显薄瘦的瓜子小脸，真想对她做点儿什么，但是又不能…… “皇后不要这么撩朕，会让朕控制不住！”声音低了许多，拢在她的耳边，令其雪白的脸庞宛如染了虹光一般灿烂。 直看的他心旌摇曳，想要罢朝！ “臣妾恭送陛下！”叶清晏提醒某个帝王，现在可不是调戏皇后的时候。虽然，她刚刚才逗弄一下他。 萧长綦只的怏怏收起已经开始泛滥的情念，“好好休息。” “嗯，臣妾如果困的话。”其实半点也不困了，昨夜回了宫里，就倒头大睡，而他，还处理了大半宿的政务，最后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又起榻早朝。怕是今日的早朝会晏罢，午膳不见得能回来用。 萧长綦带着宫程等一行宫人，前往太极殿上朝。 叶清晏换了一身常服宫裙，出了殿门。 看着坤元宫小花园里，多了一些草席棚子，问春雨，“这是谁弄得？” “陛下命工部的人做的。说是天冷了，种的东西不爱长，搭个棚子保暖。白天暖和的时候会把棚子上的草席卷下，让棚子里的菜见见光，天冷了就盖着。” “哦？陛下还有这等闲心思啊。”叶清晏抬头看看天，今儿是个晴天，也不算冷，“把草席掀了吧，本宫看看里面都种了什么。” “是，娘娘。”春雨指挥其他宫人把草席掀了，又给叶清晏换了便于去松软土地里凤纹便鞋。 等叶清晏看到棚子里种的东西后，很是意外，“怎么本宫跟你种的东西都还长着呢，这都快一年了早该熟了吧。” “回娘娘，早已经收了两茬了，这是第三茬。陛下吃了不少，剩下的给各宫也分了一些。”春雨拔了一棵白萝卜，“中午咱们吃萝卜炖肉吧？” “不太想吃……”叶清晏不喜欢吃萝卜，种着玩儿可以，不代表要吃它。 “娘娘不喜欢吃萝卜吗？”好像以前有吃啊。 “现在不喜欢它的的味道。” “娘娘。”春雨让周围的宫人离得远了些，才对叶清晏道：“您现在身怀皇嗣，不能挑食。” “为什么不能挑食？这个孩子吃的是陛下的灵力，还有本宫的念力，和这些瓜果蔬菜没有什么关系。” 虽然肚子又变小了，但是每天她修炼的念力都会被他一扫而空，而萧长綦的灵力，也吃的十分欢快。相比白枭的灵力，他显然更喜欢萧长綦的。可能是因为血脉的缘故，还有萧长綦的灵力更阳刚纯净，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帝王之气。 帝王之气是上天赋予给人间帝王专有的气息，独一无二，而帝王气息越浓郁，代表这个帝王越强大，自然他的王国也越强盛。 萧长綦的帝王之气必然不弱，因为他将来要统一这片大陆，会成为唯一的帝王。 她肚子里的这个灵胎，在帝王之气的滋补下，不知道将来会是一个什么孩子……如果是个小皇子，看萧长綦的态度，很可能要被册立储君。 “奴婢不懂灵胎，但就算不为了皇嗣，娘娘也要好好吃饭才行，您看看您的手腕。”说话就拉起了叶清晏的胳膊，“都瘦成竹竿儿了，还没有这萝卜粗。” “……你也没有好不。要不这样，你做个白菜炖肉吧。你看这白菜长得也挺好的，本宫保证一定会吃。”叶清晏忙选了一个不太抗拒的，省的春雨真给她吃萝卜。 春雨瞧着长得翠绿翠绿的大白菜，勉强点点头，“也行。那这萝卜……” 叶清晏瞧着纠结的春雨，笑道：“本宫给陛下做萝卜羊肉汤，让陛下吃。” 春月这才释然，“娘娘亲自动手的话，陛下肯定会吃的。” “做了才知道。那咱们再拔棵白菜，去膳房做吃的？” “是，娘娘。” 除了白菜，主仆俩又拔了一些韭菜，毛茄等，最后俩人都拿不下了，才去了坤元宫的小膳房。 …… 虽然叶清晏没有出宫门，但是她在坤元宫里出现，甚至还采菜忙做饭的事，却跟长了翅膀一样迅速的传遍了后宫。 原本静如死水的后宫，一下子炸开了锅。 妃嫔们都躁动了起来，对着镜子精心梳妆贴花黄，准备前来坤元宫向皇后请安。而之所以这么积极的请安，除了向皇后示好，另一个原因就是陛下也在那边起居，处理政务。以前还没有理由过去，现在可是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了。 等好不容易装扮好，急急去了坤元宫，结果竹篮打水白忙活，皆被拒之门外，想请安可以，请另行等召。 ********* ps：晚安！ 第326章 蹬鼻子上脸 启祥宫—— 雪妃坐在梳妆镜前，抬起断指的手，摸着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那张花容月貌，渐渐的扭曲狰狞…… “竟然回来了，还被他亲自接了回来，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死！我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啊——！”一把把妆台上的妆奁盒扫到了地上，价值不菲的紫玉金钗、玉簪花冠、碧玉梳、翡翠珠链等，滚落了一地。 “我不甘——！” “不甘？你对她做了什么？”未无心一身太监衣服倚着殿柱，看着坐在梳妆镜前因为嫉恨而丑陋的女人，眉角眼梢都透着一股俊邪之气。 雪妃透过镜子，阴恻恻的盯着未无心，“本宫知道你赖在本宫这里，是想要彻底解开情丝。本宫可以帮你！” 未无心挑了下眉梢，“条件？” “杀了皇后！”雪妃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她只有彻底的拔除了那个女人，才有可能得到他。 未无心嗤笑了声，“天还没黑呢，雪妃娘娘怎么就开始说梦话了。” “梦话？” “杀皇后，就是和萧长綦为敌。我没那么傻，况且你的身子，我也没有那么馋，就此别过罢。”转身朝寝殿外走。 雪妃闻言，对着镜子忽然笑了，裂开一口白惨惨的牙齿，狞恶的嘴脸，若是半夜出现，活脱脱就是一个能吓死人的厉鬼……蓦地，雪妃的喉咙深处仿佛有一只鸟状的活物，一闪而逝！ 看着镜子里映出的未无心，马上要出殿门，红艳艳的唇吐出一句让未无心定在原地的话，“未无心，本宫又怀孕了，如果你不想本宫拿这个孩子，诅咒你未家断子绝孙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听命行事！” ********* 军议司。 萧长綦十分满足的喝着萝卜羊肉汤，也不理会在座的诸位军机大臣，朝他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其中任然的尤其毒辣，那是要咬他一口肉的恨啊。 昨夜任然被耍，在马车前没有看到他殷殷期待的人儿，那叫一个懊恼。本来早就决定了罢工十天半个月，好好休息休息，因为没有看到那个人到底如何了，而各种不踏实，一大早的听到玄天门上朝的钟声后，又屁颠颠的来了。 那个人怎么说是他的妻子，而且还千里迢迢亲自去接回来的。肯定是放在心上呵护，他操个什么心啊。可是，不看到她好好的，他就是不放心。 自己也是个贱骨头啊！ 想着想着，任然看萧长綦的目光，又更怨忿了几分。 其他军机大臣瞧着任然看萧长綦的眼神，齐齐的缩了缩脖子。 陛下和这位可是从潜邸开始的交情，几番生死都是一起抗下的。如今任丞相能坐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也是令人心服口服。 但是这位丞相大人，也实在是一个让人捉摸不定的的性子。眼下陛下因为青甲军内务贪墨军需案，要收了他手里青甲军统领的权，可以说是直接削势了。 以往任丞相也没少过起起落落，但手里的青甲军军权，却一直都牢牢握着的。如今被夺权，说不定要冒出什么狠辣手段来，令人战战兢兢，实在不想夹在这两位的中间。 “诸位爱卿，难道御膳房的膳食不好吃吗？”萧长綦喝了一口汤，见几位军机大臣都没有怎么动筷子，特别是任然，端上来什么样子，现在还什么样子。 “丞相大人，可是吃的不顺口，要不要朕的萝卜羊肉汤分丞相一些？”萧长綦笑道。他当然知道，这家伙在闹什么别扭，不就是没让他看到姣姣，就成了这副鬼样子。越是如此，他就越不想他见啊！ 任然很是不客气，“多谢陛下，只是臣胃口较大，怕是您那一盆都要赏了才行。” 这是蹬鼻子上脸了。 陛下肯赏一口，都是隆恩，竟然还想要全部的萝卜羊肉汤，那可是皇后娘娘给陛下亲手做的！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了的。 其实，说实话，这汤真没什么稀罕的，闻着味道，还没有路边小摊儿上的香。皇后娘娘的厨艺，不太高明的样子。 好不好喝，全看谁喝了。甲之砒霜乙之蜜糖，萧长綦是喝的很美味，咬咬牙最后也只是给了任然一小碗，剩下的都自己吃了。 任然虽然只分到了一小碗儿萝卜羊肉，但吃着还是比较满足的，脸色总算没有那么难看。 他们二人的吃相，令诸位军机大臣很是怀疑，难道那碗汤其实比闻着要更美味吗？就像是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 …… 午膳用罢后，继续处理政务。 “青甲军内务总管石闻已经畏罪自尽，但这个案子，仍疑点重重，由大理寺和刑部再行继续调查。若查明真相与任相无关后，再行处置。” “多谢陛下开恩。”任然离座，欲向萧长綦行礼。 萧长綦抬了下手，免其礼，然后又拿起一本奏章，是关于开凿京蓟运河，提议可雇佣战后赋闲待业的士兵，特别是一些伤残士兵，也可安排一些轻省的活计。 蓟州本是苦寒边陲之地，也是萧长綦为亲王时的封地。却因叶清晏所发现的黑炭矿，而变得日益重要。但是从蓟州到京城，路途遥远，而黑炭又重，运送时费时费力，萧长綦便有了开凿京蓟运河的想法。利用漕运，运输黑炭，还可向蓟州运送粮食、丝绸、茶盐等，令南北融会贯通，更紧密的结合，燕朝无疑也会更强大。 开凿京蓟运河是一个历时至少十年的大工程，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极大，加上朝廷大力支持，不少人都盯上了这块肥肉。 现在连兵部都想搀和进来。 萧长綦看完奏章后，对任然道：“丞相怎么看启用赋闲士兵加入运河开凿。” 任然回道：“臣觉得此事可通。内乱后，有一部分体残，脑子也有问题的士兵，无法顺利解甲归田，回不去家乡，也不被家人接受。他们唯一能融入的地方，还是军队。但是军队只接收强健、能保卫国土的士兵，不会再收他们。这部分士兵，无处可去，难免会引起事端。如果把这部分士兵整合起来，去开凿运河，有一个容身和做事的地方，不失为一件善举。” 第327章 刻薄皇太后 “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意见？”萧长綦问其他大臣。 这些大臣里，有一部分是以任然马首是瞻，所以任然通过后，他们自然也没有意见。 工部尚书王良站了出来，京蓟运河是工部目前重中之重，也是自燕朝建国以来，最大的一个工程，只要这条京蓟运河建成了，是能载入史册的大功绩。如此重要的工事，岂能收一群有精神病的残疾士兵，万一影响了开凿运河，最后都是他们工部担责。 “陛下，臣不同意。开凿京蓟运河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岂能用一些有问题的士兵，还请陛下三思。” “王大人，这些士兵自然是都能好好干活儿的。甚至他们因为有了容身之处，而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更好的作业。”兵部尚书黄光也站了出来，据理力争。 “黄尚书，兵部内务也不少建造方面的差事吧，为什么不在你们内部解决，要踢到我工部来？” “王大人你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踢？本官是向陛下堂堂正正的启奏，请陛下批准。况且兵部的勤务，自然有勤务兵负责，这部分人是赋闲归田的人。” “陛下，臣不同意启用兵部有问题的士兵。” “陛下……” 萧长綦听着这些大臣，日复一日的争吵，很是习惯的淡定喝茶。 任然则早已经神飞天外，想着坤元宫的那位，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还能做萝卜羊肉汤，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是。 …… 叶清晏本没有问题，但是因皇太后的召见，而变得有问题了。 长乐宫的花园里，叶清晏跪在又冷又硬的白玉卵石路上，向皇太后规规矩矩的行大礼。 皇太后一目失明，双腿瘫坐在轮椅里，看着叶清晏瘦的堪称皮包骨头的身形，皱紧了眉，一时也就没有让她起来。 叶清晏有内力撑着还好，但一旁跟着一起跪着的春雨不禁暗暗焦急了起来。 悄悄对跟着一起来，却因为是三等宫人，不能近前随主子伺候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立刻那个太监就偷偷的离开了长乐宫。 “自上次去了相国寺降香后，皇后就病了，一直病到现在，除了陛下谁都不见。不知这是得的什么病？”皇太后冷怒质问。 叶清晏早就想到了皇太后会问什么，所以张口回道：“回太后，臣妾自相国寺降香后，不知怎么就没有了记忆，形如痴儿一般，陛下为臣妾寻了水云观的道长，臣妾才算恢复了正常。” “皇后变成了痴儿？”皇太后的眼神变得更为凌厉。 “是。”叶清晏规规矩矩的语态很是诚挚。心里亦清楚，现在皇太后的身体里，另有一个人正在盯视着她。 “陛下找了水云观的道长，为皇后看疾？”皇太后的声音，变得有点儿沙哑。 叶清晏状似没有听出任何异常，回道：“是，太后。” “不知道是哪位道长？” “秋蝉子道长。” “秋蝉子？” “对。” “为什么陛下没有告诉哀家？” “可能是陛下，不想太后多担心吧。” “嗯……陛下很是孝顺。只是前些日子陛下突然离宫了，皇后可知陛下去了哪里？” 叶清晏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见她的眼神没有半点往常的慈和，甚至有丝阴戾，忙伏身叩拜，“是臣妾的错，陛下带着臣妾去看痴病了。” “原来如此。”皇太后点点头，然后对还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地上的叶清晏，“起来吧。一会儿皇后的人把陛下叫来了，看到皇后跪在地上，该怨哀家刻薄了。” 皇太后有注意到叶清晏带来的宫人，少了一个，也能想到去做什么。 叶清晏一听皇太后的话，立时满面赤红惶恐，“臣妾惶恐，陛下日理万机，岂敢打扰。” “哦？”皇太后看向宫门口的方向，“如此，那皇后便和哀家赌一赌如何。看陛下会不会来长乐宫，如果一个时辰内，陛下没有来，哀家便对皇后既往不咎。如果陛下一个时辰内过来了，皇后便是在欺蒙哀家。按宫规，皇后该当何罪？” 叶清晏身体微微颤抖，惶恐不安，虽然她心里不以为然，但面上应该如此。 “臣妾不敢，臣妾万万不敢欺瞒太后。” “那就看看陛下会不会来了。”皇太后坐在轮椅上，气定神闲。 叶清晏仍跪在白玉卵石的地面上，膝盖早已生疼。但她最少还要再跪一个时辰。而跪一个时辰还是轻的，如果萧长綦在这一个时辰内过来了，事后她少不了还要再受点儿其他的责罚。 唉！遥想上辈子，她为后宫辈分最大又最尊卑的皇后、太后、太皇太后、圣祖皇太后时，那也是各种作威作福，没人能越的过她去。 没想到这辈子，她头上多了一个皇太后，算是吃了位高一等压死人的憋屈了。难道是她上辈子压别人一头，压的太多了，所以这辈子遭到了报应？ 叶清晏各种胡思乱想着。 春雨听着叶清晏和皇太后的对话，却懊悔想要掐死自己，她怎么就自作主张去搬救兵了？万一陛下真的来了，娘娘怕不得要被皇太后狠狠磋磨。 可是陛下就是不来，娘娘也要再跪上一个时辰，这怎么了得！娘娘可身怀皇嗣了啊！ 偏偏这么重要的事，又不让说，不然皇太后肯定不会是这态度……春雨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想着向皇太后认罪是不是能好些，可是她是皇后娘娘的婢女，如果她承认了，那皇后娘娘也逃脱不了干系。 蓦地，一道清灵灵的嗓音钻进了她的耳朵里，“春雨，没关系，本宫没有那么脆弱。而且这个皇太后，不是真的皇太后，要小心应付，不能露出更多的破绽来了。” 不是真的皇太后？春雨心里一片震惊！想要偷偷看一眼皇太后，却又不敢看，只谨慎的跪在叶清晏的身后，默默的祈愿她家主子可千万不要有事儿。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后，一名宫女匆匆来了长乐宫。 第328章 固宠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后，一名宫女匆匆来了长乐宫。 向皇太后禀道：“太后娘娘，启祥宫大喜事。” 皇太后微怔，“大喜事？什么大喜事？” 宫女回道：“雪妃娘娘……刚刚诊断出喜脉！说是有一个多月了!” “什么？！”皇太后脸色大变，想要立刻去看看，但是叶清晏还跪在地上。 “皇后。”皇太后唤叶清晏。 叶清晏道：“臣妾在。” “你先去启祥宫看看雪妃，哀家给菩萨上柱香，随后就到，至于陛下来没来长乐宫，哀家自会命人在宫里等着。” 叶清晏只有遵命的份儿，“是，太后。臣妾先行告退。”说话便要起身。 春雨快了一步站起，扶起了叶清晏。 皇太后扫了一眼春雨，发现春雨长得还是挺标致的，主要是体格好，那细腰、大屁股……是个能生养的。 便又对叶清晏道：“如果皇后身体不适，不方便伺候陛下，身边的人不妨固宠。” 固宠？身边的人？ 春雨吗？叶清晏看向扶着她的春雨。 春雨姣好的脸庞，刹那间褪了所有的血色，原本花瓣一样的嘴唇，轻轻抖着。她想跪下，但是皇太后并没有指名是她，若是跪下，便有坐实之嫌。 叶清晏依然镇定道：“是，太后，臣妾知道了。” “嗯，退下吧。”皇太后摆了摆手，隐隐嫌恶的语气。 叶清晏带着心神惶惶的春雨朝长乐宫外走去。 “身子骨那么单薄，怎么生皇子。”皇太后不满的看着叶清晏连衣服都快要撑不起来的削瘦身架儿，“元嬷嬷，你看看，你看看这身子骨儿，怎么可能给哀家生出大胖孙子来。还一天到晚的霸着陛下，可惜了陛下的龙泽雨露，都养了这根废柴。” 元嬷嬷喏喏应是，这些日子皇太后越来越喜怒无常，有时候她觉得皇太后是一个陌生人，可是明明就是皇太后，身体上的特征，她最是梳洗了，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她也越老越怕皇太后了，以前她还敢说一些自己心里的话，现在就只是伺候，不敢越矩半步。 …… 出了长乐宫，叶清晏在春雨的搀扶下，顺着长长的红墙宫道，慢慢的走。 皇太后那边的状况，叶清晏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她体内的那个魂蛊在侵蚀皇太后的灵魂。如果再解不开魂蛊，可能要不了多久，那个真正在的端妃就没有了，彻底成为一个傀儡。 “娘娘，您膝盖怎么样了，要不咱们先回宫上些伤药吧。”春雨蹲下身，想要看叶清晏的膝盖。 叶清晏拉起她，“没事儿，我好着呢。” “那……”小皇嗣呢？ 叶清晏点点头，“也好，他和一般人不一样。” “那就好。还有太后娘娘说的话，您……不会当真吧？”春雨又一脸欲哭不哭的模样，大有叶清晏只要回答说是，就会大哭上一包。 叶清晏笑点了下她的脑门，“说你傻，你有时候比谁都精明。说你聪明，这小脑袋瓜又总是犯糊涂。本宫怎么可能让你伺候陛下，还等着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呢。伺候陛下，这辈子都要在一个小院子里孤苦终身了。” “不要啊娘娘，奴婢死也不从啊。”春雨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叶清晏忍俊不禁，看着她哭唧唧的模样，只觉乐呵。 “好了，好了，不是说了不让你伺候吗，快别丢人了。”叶清晏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春雨哽咽着道：“如果皇太后逼着娘娘怎么办？” “她说她的，本宫想听就听，不想听便是废话。” “娘娘一定要替奴婢做主。” “嗯，本宫当然会给你做主了，走吧，去启祥宫了。” “对了娘娘。”春雨一边擦鼻涕，一边让身后的宫人距离更远些。 “什么事儿？”叶清晏见春雨还屏退了其他宫人，若有所思。 春雨道：“娘娘，陛下从来没有碰过雪妃，您一定不要误会陛下。如果雪妃又怀孕了，可能是未无心那个臭流氓的。” “呵，我知道，也想到这个可能了。只是看你这反应……”叶清晏摇了摇头。 未无心可能是浪荡薄情了些，但看似无心，实际上是有心的。不然也不可能一直粘着春雨。而春雨这个丫头，有心，确实一枚铁心，轻易化不了。 春雨明白叶清晏的意思，道：“说实话，奴婢对无心公子，有过那么一点点的心猿意马，毕竟他说过，为了奴婢把婚事都退了。但他和雪妃的事，彻底恶心到奴婢了。奴婢这辈子，就算是当一辈子老姑娘，都不会再考虑他的。” 叶清晏的眼稍余光，瞟向宫墙，仿佛穿过了宫墙，看到墙的另一边…… 也确实看到了，她的念力穿过墙，看到了站在墙另一边的未无心。 未无心一脸毫不遮掩的痛苦…… “其实你知道，他也是意外替陛下做了回挡箭牌，并非是喜欢雪妃。” “奴婢知道，但是奴婢就是在意，奴婢过不了那道坎。” “嗯，本宫理解你。” “可能在别人看来，奴婢也是脑子有病。明明是一个奴婢，竟然还妄想着不该有的想法。有人要，就谢天谢地谢陛下和娘娘。但是奴婢就是不认命，而且奴婢并非没有选择。” “呵呵。”叶清晏笑了，“你是因为有选择，所以才这么傲娇的，对吗？” 春雨点头，“是的娘娘。奴婢至少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跟着癸大人，一个就是跟着娘娘。这两个选择，在奴婢看来，甚至可以兼并。奴婢有这么好的选择，为什么要选择一个……让自己很膈应的男人呢？” 叶清晏的念力，看到未无心离开了宫墙。 “你这话说的也太狠了吧。”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门，“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娘娘！”春雨揉着脑门，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再说她这辈子都不想离开的人，只有主子。其他的都是其次的，她要伺候她的主子一辈子。 第329章 封赏 而且主子很快就要有小皇子或小公主，她还要帮主子照顾。主子和陛下的孩子，一定很漂亮啊，想想就好玩儿。 叶清晏可不知道春雨现在所想的，不然她肯定会立刻把春雨嫁出去，想要玩儿宝宝，自己生去。 刚到启祥宫，就看到有太医出来了。 “微臣纪路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纪太医免礼，雪妃怎么样了？” “雪妃娘娘胎相不太稳定，需要卧榻一月余，直到满三月才算稳住。” 叶清晏点点头，“纪太医费心了，好生给雪妃调养安胎。” “微臣应该做的，那微臣告退。” “嗯。” 太医走后，叶清晏继续朝启祥宫内走。 看到不少宫女都匆匆忙忙，有些糟乱，轻蹙了下眉，喝斥道：“怎么毛手毛脚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顿时，一群宫女太监都跪在了地上。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娘娘恕罪。”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娘娘恕罪。” …… “起吧，再做事不稳，都回宫教所，重学规矩。”叶清晏教训跪在地上颤颤发抖的宫女太监。 瞧着他们都战战兢兢的，又微皱了下眉，继续朝启祥宫的寝殿而去。 不论暗地里叶清晏和雪妃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面儿上，大家都是演戏的好手。 见面三分笑。 特别是雪妃，更是不胜娇羞。 叶清晏的笑容更是端庄优雅，透着大气和宽容。 她是皇后，对于后宫妃嫔怀孕，首要的并非是夷悦，而是宽容，能接纳这个妃嫔的孩子。 毕竟是别的女人怀了自己夫君的孩子，除非她不在意这个夫君，否则怎么都不可能高兴。而不在意这个夫君的话，便无所谓高不高兴了。 “雪妃身怀皇嗣，是燕朝的大功臣，可有什么需要的？本宫这就命人安排。”叶清晏抓住了雪妃的手腕，暗暗的想要给她把脉。 “谢皇后娘娘，”雪妃任由她把脉，她知道她懂点儿医术，只是医术在蛊术前，就是蚍蜉和大树，随便她把脉，也把不出什么来。 叶清晏注意到她隐隐讥讽的眼神，而手指下的脉象，也确实是喜脉。 当真怀孕了？未无心的？ “雪妃这手……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把完脉，叶清晏瞧着姬雪断了三根手指的手，一脸惊讶的模样。 雪妃听她问起了自己的断指，眼中骤然闪过泼天恨意，一把把手收回，不再让她看自己的手。 声音也带着压抑不住的怨怒，“一点儿意外。” “什么意外？”叶清晏继续问。揭人伤疤的事，她并不喜欢干，但是对雪妃，她就很乐意了。就是要让她回想起当时的记忆，一遍遍的从心理上，加深痛楚。 而雪妃的脸色也确实是越来越不好看，“皇后娘娘，臣妾不想说。”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太监的唱喝。 “皇太后驾到——” 叶清晏忙整了整衣服站好，并对躺在榻上的雪妃道：“雪妃既已经身怀皇嗣，还是皇嗣更重要，先躺着吧。” “是，皇后娘娘。”雪妃把自己的手藏进了被子里，也把眼中的恨掩去。 皇太后坐着轮椅，在元嬷嬷的推行下，徐徐而来。 刚进寝殿，就先对雪妃一番厚赏。 犹如流水一般的赏赐，进入启祥宫，叶清晏瞧着那些赏赐，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萧长綦派了御医来给雪妃看喜脉，确定是喜脉后，也少不了封赏，甚至还晋了贵妃之位。 但不管怎么晋赏，姬雪都是失望的，因为萧长綦没有过来，他做足了表面文章，但是她想要的，却一点都不给。 …… 坤元宫，书房。 叶清晏双手托腮，坐在临窗的榻座上，面前摆着一盘残局。黑子和白子胶着在一起，不分胜负。眼神却望着窗外。 外面下起了冬雨，又潮湿又冷。即便是身上穿的足够暖和，甚至腿上还盖着羽被，叶清晏仍觉得有一股寒意，打心里觉得不舒服。 萧长綦处理完紧急的政务，就过来看她，见她坐在窗边看雨，忙过去把窗关上了。 “这么看雨，很容易着了头风，回头少不了头疼。” “就一会儿，没事儿。陛下忙完了？” “一会儿也不行。”萧长綦抬手摸摸她冰凉凉的脸庞，“今天在长乐宫，委屈你了。” 他的手心很温暖，叶清晏半合了眼眸忍不住蹭了蹭，闲懒回道：“臣妾没怎么样。倒是陛下，怎么没去长乐宫啊？” 萧长綦瞧着她娇懒的模样，心里一阵阵的软柔，又捏了捏她的脸后，才在她对面坐下，“去了，只会令母后更为难你。索性让人把雪贵妃有喜的事告诉她，自然就放过你了。” “雪贵妃的肚子是假的吧？” “未无心说很可能是假的，因为上次小产她元气大伤，应是很难怀孕的。” “哦？那她为什么要假装怀孕？” “之前用小产对付竹香阁很好用，故技重施对付你吧。” 叶清晏无语，“她这满脑子都想的什么东西，难道她还不知道巫族的事儿吗？” “嗯，朕封锁了那边的消息。” “可她迟早会知道，还有母后体内的魂蛊怎么办？” 萧长綦看着棋桌上的残局，像极了现在的局势，“只能先按兵不动。黎国那边正在查巫族失踪的事，甚至还求助朕。朕现在晋位启祥宫，也是给黎国看。” “黎国便不会怀疑你和巫族失踪有关。” “不知道会不会怀疑，但现在两国友邦，如此更能显得两国关系友好。” “你不用给我解释，我明白的。倒是巫王的其他弟子，应该也知道了吧，他们是什么反应？” “都在寻找巫族。”萧长綦看着她，“出巫族有四条悬桥，朕到的时候，刚好是你们出来的悬桥，至于其他三个，朕派人过去时，晚了一些功夫，所以到底有没有其他逃过迷雾的人，朕不太肯定。” “应该没有，大雾后头蔓延的很快。而且，即便其他三个悬桥有人跑出去，也并没有跟你碰上，并不知道你曾带人去过巫族。对了，轻泽呢？” 第330章 姣姣怎么知道的 轻泽是她救出来的，不仅亲眼目睹了鬼迷镇的大雾，还眼瞅着萧长綦搬空了巫族宝库。 至于秋蝉子，提前一晚走了，并不知道他们搜刮巫族。可如果知道巫族被人‘洗劫’，也不难会想到是他们做的。而他欠她一条救命因果，也不会出去乱说话。眼下唯一可能的纰漏，就是轻泽了。 萧长綦取了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角落里。 “轻泽要求加入天干地支。” “为什么？”轻泽为什么要加入天干地支。 萧长綦看着她，眼神透出一种不解，“这也是朕想要问的，为什么？” 叶清晏被他彻底弄迷糊了，“打什么哑谜？” 萧长綦又看了她一会儿才道：“轻泽提出，想要在你身边伺候。” “伺候我？”叶清晏更是不懂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伺候我？” “说是报答皇后的两次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那你答应了吗？” “正好最近天干地支损失了不少，她要加入，朕就应了。” “可她是巫族公主，你能放心用吗？” “癸还是楚国彦亲王的私生子。” “啊？他，他是楚国皇族吗？” “楚皇已经老了，彦亲王应该有很大的可能会夺得皇位。” “不用怀疑，就是他。”叶清晏嘴快的溜出来一句。 萧长綦诧然，“姣姣怎么知道的？” “呃，你不是说……他有很大的可能会夺得皇位嘛。”叶清晏讪然笑笑。 萧长綦瞧着她尴尬的模样，点了下棋盘，“该你了。” 叶清晏还有点儿走神，所以棋子就乱下了。 没想到萧长綦竟然看着她的棋，研究了起来。 叶清晏这才低头看她胡乱下了什么棋。 越看越惊讶！ 她，竟然破了困局！ 萧长綦笑了，“姣姣，朕输了。” “嗯嗯，本宫乃棋神在世！” “……” …… 叶府，怡宁轩。 原本清雅精巧的庭院，现在一片糟乱。有摔碎的瓷器，有砸烂的桌椅板凳，还有新鲜的瓜果糕点也丢的到处都是。 叶敬宁披头散发的站在雨地里，痛苦的放声大哭。 边哭边咒骂，“叶清晏，我恨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自选秀被骗出皇宫后，叶敬宁在叶府一哭二闹三上吊，各种法子都用了一遍想要进宫，但皆是无果。她绝望之际便离家出走了，奔着德州去找叶老夫人。想让叶老夫人给她做主，再行进宫之事。 但是，很不幸，叶敬宁在路上遇到了几个匪徒，被轮辱失了贞操。 幸而遇到了抓捕巫蛊术士的青甲军，否则命都没了。 虽然被救后，她咬死了没说自己是谁，但没多久她就等到了来接她的叶弘博。 青甲军的军纪森严，加上当时她离家出走后，叶府也没有大张旗鼓的找，所以她被轮辱的奇耻并未传开。 但是一个没了贞洁的名门闺秀，还怎么嫁人，谁还会要？她这一辈子算完了！ 她彻底完了！ 若不是叶清晏把她骗出皇宫，害她没能选成秀女，她怎么会沦落至此，被一群匪徒玷污了清白……每每想起那时候的噩梦遭遇，她就会更恨叶清晏几分。 她做梦都想进宫指着叶清晏的鼻子，甩她几个耳光，骂她一顿，让她知道她有多么恨她，她毁了她一生，恨不能扒了她的皮，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叶清晏，我恨你！”叶敬宁恨声嘶叫，完全不管谁会听到，也不顾若是这话传出去，会给叶府带来多大的灾难！ 伺候叶敬宁的丫鬟单翠，躲在上了锁的院门外，听着叶敬宁的咒骂，吓得一张青涩的小脸都青了。 叶氏一身便服，脚上还穿着室内的便鞋，急匆匆的带着几个拿着绳子的粗使婆子过来了。 衣服都被雨淋湿了大半，头上的发髻也都松了。 对守着院门的单翠道：“开门。” 单翠忙打开了锁着的院门，让叶氏和粗使婆子们进去。 “给我捆上，立刻堵上她的嘴！”叶氏命令身后的粗使婆子。 “是，夫人。” 几个婆子也干惯了这活儿，手脚利索的就困住了叶敬宁，并绑了起来。 在要堵嘴的时候，叶敬宁叫道：“母亲，不，你不是我母亲，你是恶鬼，你是叶清晏的母亲，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呜呜~” 粗使婆子用一块粗布帕子，堵住了她的嘴，阻止她叫骂。 叶氏早就对她失望透顶，对她的叫骂没了感觉。 让人把她带进屋里，对几个粗使婆子道：“你们去外面守着。” 又对单翠道：“去叫三少爷过来。” “是，夫人。”单翠匆匆走了。 叶氏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桌椅板凳都已经被扔出去，索性便站着了。 看着被捆绑着堵了嘴，丢在地上的叶敬宁，叶氏的眼神，是心灰意冷到极点的漠然，“叶敬宁，你不把我当母亲，好，那我就不做你的母亲了。” 听到叶氏的话，叶敬宁愣住，她还是头一次听叶氏这样说。 叶氏见她安静了下来，把她嘴里的粗布帕子抽出，“你我就从现在，断了母女缘分吧。明儿起，我也不嫌丢人，就去官府托人对外布告，你——叶敬宁被驱逐出叶家了，以后无论生死或者荣华富贵，都再和叶府无关，叶府没有你这个女儿了。” 叶敬宁的脸上渐渐没了血色。 “安定侯府经不起你这么闹。我也不瞒着，实话跟你说，你父亲在做户部侍郎的时候，涉嫌贪墨敛财，还给人落了把柄，前些日子，东窗事发了，你大哥心知肚明你父亲都干了什么烂事，也要面临包庇罪罚。现在这件事能不能压住，全看五姐儿帮不帮忙。就算五姐儿肯帮忙，也要看陛下给不给这个面子。说来，我们和五姐儿的血缘关系，并不多亲厚，她便是袖手旁观，也无可厚非。” 叶敬宁听到这儿，心里忽生出一股气恼，“如果当初是我嫁给陛下，哪里有这种事。” “你？”叶氏蹲下来，看着叶敬宁的脸，“你这张脸长得是很好看，比五姐儿还要精致三分，但是脑子是十足十的随了你那个蠢爹，连五姐儿三分都不如。” 第331章 劝女 “我怎么不如她了？还不都是你害的！如果当时联姻的人是我，现在坐在皇后凤椅上的人，也是我！我本是皇后！” “别说些痴人做梦的话。你当陛下是什么人？什么女人都能被陛下重视吗？什么女人他都会娶吗？”叶氏想把她身上的绳子也解开，但看到她眼中那一丝疯意，又犹豫了，终是放弃。 “你大伯叶光之，虽然死在了战场，但他一生没有败绩，是燕朝唯一的全胜将军。 他的麾下，虽然在他死后蛰伏了，但是效忠之心还在。陛下娶了五姐儿，看似毫无任何势力加持，但是叶光之的那些旧部，可是实实在在的军权。 陛下在从蓟州回京的这一路上，本该经历多少次围追堵截，但最后却是无比顺利的抵达京城，驱逐废太子的叛逆贼军，再登基为帝，其中你大伯的旧部，出了多大的力，你根本想象不到。这是五姐儿的势力。 五姐儿最终能以病躯当上皇后，也是这股势力在给五姐儿撑腰。你呢？你有什么？一个蠢爹，还是靠你大伯生前的功绩恩荫才有的今天。 你当大将军府，丞相府，各尚书府，都给叶府面子，是冲着你那个蠢爹吗？他被自己的属下卖了都不知道，还给人擦屁股数银子呢。” 叶敬宁沉默了…… “适逢乱世，文官都是靠边的，只有能上战场，能挥军直下的武将才会被看重。这也是大将军府，为什么在三皇子和十四皇子都倒下后，依然会被任用的原因。 可等到太平盛世，就难说了。这世间没有长盛不衰的存在，五姐儿……她不会一直被陛下重视，她终有一天会失去帝宠。就像是前孝烈皇后。当初孝烈皇后嫁给陛下时，何尝不是独得君宠。生了皇子就立刻被册立储君。但是没过几年，一个端妃，就打破了这一切。如果你想要看五姐儿失宠失势，只有好好活着，比她更好的活着，才能看到那一天。” 叶敬宁的眼中忽然爆出一股亮光，似乎叶氏的话，戳中了她的心。 叶氏见状，知道自己说对了，继续道：“你父亲现在有爵位，可世袭三代，这有多难得，你应该清楚。就算不想承认，也要认命，现在我们一大家子，上上下下几百口，都是和五姐儿绑在一起的，是一根草上的蚂蚱，你就算不体谅我，也体谅一下你父亲。你大哥大姐二姐二哥他们……特别是你二哥，他能不能回来，还要看五姐儿的将来。” 叶敬宁眼底的疯芒消失了，虽有不甘，但事实却如母亲所说，“可是，女儿……女儿现在已经……” 叶氏忙给她解开了绳子，小声在她耳边道：“母亲知道一个法子，可以让女子……犹如处||子一般，还可以在事后落下贞红来。” 她知道这个女儿最在意的是什么，终究是贞操。 叶敬宁浑身一颤，近乎希冀的眼神望着叶氏，“当真？” “嗯，但只能用一次，而且用的时候，十分痛苦。” “女儿不怕。” 叶氏看着她，心底沉沉的叹了口气，终究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怎么能真的看着她变成一个疯子。 “但是宫里那位，你是不能再肖想了。上次选秀，陛下都没有留你，以后也不会。别怨五姐儿，是母亲求她放你回来的。而且现在宫里的那些妃嫔，又哪个落了好？陛下几乎不进后宫，听你大哥说，陛下每天都勤于政务，是个明君，但是在女人上，实则极为冷淡。” “那是……” “那是什么？是后宫的妃子不够优秀吗？就不说别人，宫里的丽婉仪，论才情，论容貌都在你之上，但是陛下不一样当花瓶一样摆着。还有，陛下的容貌又如何？他本就是倾世之仪了，又怎会被女色所惑。” “……”想起萧长綦的俊容，叶敬宁的心里也升起了一股挫败，若陛下生而为女，怕是这天下都没人能越的过他去。 叶氏见院门外，站着一名挺拔俊逸的少年，是叶府的三少爷叶弘治，摆了下手，让其先离开。如果能劝得这个女儿，理智一些，正常一些，又怎愿失去她，断了母女血缘。 “你大哥昨儿跟娘提起过，陛下命人准备冬狩。皇亲贵胄和在朝四品以上的大臣都可参加，还可带一名家眷，女眷也可。这种能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那些权贵肯定都是带家族里最重视的子嗣。以前你父亲就是带着你大哥参加的。不过现在你大哥在朝中也已为四品监察御史，自然不再用这个名额，如果你能想开了，母亲就去和你大哥说一声，让他带着你去。到时候，你看看，有没有相中的名门贵子，母亲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求也跟你求去。” “……母亲？”叶敬宁惊讶的看着叶氏，“您肯放女儿出去。” 叶氏点头，又郑重其事道：“但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敢有错，谁都保不了你。陛下那边更是想都不要想，断绝了所有的妄想。” 叶敬宁眼中露出挣扎，痛苦的难以抉择…… 叶氏毫不退让的看着她，宫里是绝对不可能的！ “女儿……女儿明白了。”叶敬宁低下了头，“女儿也已经配不上陛下了，已经脏了……” 叶氏揽抱她入怀，轻拍着她的背，“这是秘密，一定要烂死在肚子里。府里知道这件事的人，母亲都已经处理了，青甲军那边，除了当时的领队，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而那个领队是任相的心腹，任相保证过，他的心腹绝对不会说。你哥就更不会传了，所以你全当自己还是以前的叶敬宁，那个傲慢矜贵的千金小姐。” “母亲，我……我做不到！” “相信母亲，现在离冬狩还有些时间，母亲会让你变得比以前更好。”叶氏瞧着她资质极佳的底子，她的女儿在模样上不输任何人。 “母亲……” “但有一点，宫里那位，你想都不要想！否则，咱们的母女缘分，真就到头了。”在叶氏心里，叶府和女儿孰轻孰重，该怎么选择，她很清楚。 …… 第332章 万一长个十年八年…… 冬雨的夜晚，格外阴冷。 叶清晏的身上，裹着厚厚的龙凤锦被，躺在暖烘烘被子里，摸着自己还平坦坦的肚子，苦恼不已。 萧长綦坐在榻边，握着她的手腕，把他炼化灵石所得来的灵力，都给了她肚子里的灵胎，自己半点也不留。他和什么都感觉不到的叶清晏不同，他能察觉到她腹中有一团灵性极浓的光团，充满着勃勃生机。而这份生机也令他计日以俟。 “到底有没有怀孕啊？”叶清晏又一次怀疑自己是假孕吧，为什么都已经奔着九个月去了，还这么扁扁的，连个起伏都没有。 “不急，让他慢慢长吧。”萧长綦倒是淡定了。 叶清晏：“……万一长个十年八年的呢？” “那朕就等他十年八年，只要他活着就行。”萧长綦牵住她的手。 “真的吗？十年八年，陛下都能等？”叶清晏明媚的大眼睛眨了眨，由清亮如水渐渐的晕上了一抹淡淡的粉晕，媚色一点一点，丝丝缕缕的流泻……她已经许久不曾对他用过媚术了，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被她迷住，但是她突然想要逗弄一下他。 握住他修长而好看的手，慢慢的移到唇边，檀口微启，学着猫儿撒娇一样，忝了下他的指尖儿…… 萧长綦的身体，瞬间紧绷成了一块石头，眼神深幽的似有漩涡，喉咙处抑制不住的发出一抹叹息。 她卷翘如扇羽的睫毛轻颤着，潋滟粉润的媚眸，犹如藤蔓般缠绕着他。 “陛下真的能等得了吗~”声音犹带情钩，想要勾走谁的魂魄似得。 “……等得了！”萧长綦咬牙切齿，这女人！不知道他每天压抑自己有多痛苦，竟然这时候还来挑他。他的心剧烈的鼓动着，收回自己的手，“朕看是皇后等不了。” 言罢，就要站起离开。 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这女人，简直就是一只媚妖…… 叶清晏‘噗哧~’笑了出声，收起了媚功，然后拍拍身旁的位置，“陛下，该安歇了，臣妾不逗您啦。” 他才不信她的话，“朕还有奏章没有批阅，晚些再来安寝。” 言罢，拔腿就走。 叶清晏更乐不可支了，“陛下，臣妾等着~” “不用！”萧长綦离开的速度更快了。 叶清晏抱着肚子，笑的肆无忌惮，令落荒而走的萧长綦，无奈的捏了捏眉心，“看来启祥宫，惹到她了。” 春雨在萧长綦离开，端着一碗安神补汤，进了寝殿。 见叶清晏正倚坐在凤榻，靠着锦垫看书。 “娘娘看什么呢？” “《药王经》，陛下竟然在巫王的宝库里，找到了一本全本，比我那本残本强太多。里面有一个配方，是调理筋骨损伤的，回头你给癸备上。” “是。说起癸大人，还要谢谢娘娘，他已经能下地了。您的丹药，真乃神药。”春雨拿了巾帕掖在叶清晏的的领口，仔细的整理了下后，才开始喂汤。 “好用就行，也不是我炼制的。对了，我有个事问你。”叶清晏接过汤碗，一口闷了，懒得一勺勺的喝。 春雨接过空碗，笑道：“娘娘真是爽利，不知娘娘要问什么？” 叶清晏道：“雪贵妃和未无心的事，你有问过未无心他的想法吗？如果一个人，他是被陷害而犯的错，并非是不能谅解的吧。” 春雨沉默了。 叶清晏不催她，让她慢慢想。 这丫头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细腻的很，不然也不可能一直跟着她。她了解她，这丫头真正的想法，都是藏在很深的地方，不逼着她，她根本就不说。 叶清晏打开《药王经》继续看。 直到她看完一个无解的毒方后，才听春雨道：“娘娘，奴婢想见一见他。” 叶清晏合上手里的《药王经》，“去吧，他在花园里，好好道别。” “道别？”春雨愣了下。 “雪贵妃给他下的那个情丝缠，正好《药王经》上有记载，并非是蛊毒，可也不是普通的毒。需两个人同服一碗毒，才会有影响。但只要在两个人解毒后，距离够远……具体多远，书上没写，千八百里的肯定足够了。坚持一个月不和另一个中了情丝缠毒的人接触，就能彻底摆脱情丝缠的后遗控制。《药王经》是陛下给本宫的。陛下有过目不忘的强记力，如果看过《药王经》肯定已经知道了解法，并告诉了未无心。即便陛下没有告知，你现在也可以去告诉他一声。终究他会来皇宫，也是因为想要见你。 至于雪贵妃怀孕的事，假孕的可能很大，即便是真怀了也生不下来，陛下不会允许。你告诉他，只当没有孩子这回事吧，或许他自己也清楚。” “雪贵妃是假孕吗？”春雨面露惊讶，似乎没想到这点。 叶清晏道：“有可能。你去见吧。就当……没有雪妃的事，心平气和的。反正你也已经决定了要选择谁，不是吗？” “是，那奴婢告退。” 瞧着春雨步履有些沉重的离开，叶清晏又无奈的摇了下头，这两个人也真是一段孽缘。 …… 坤元宫的花园亭子顶上，未无心手里拎着一壶酒，而身旁已经东倒西歪了好几个空酒壶，紧皱着眉大口喝着。 愁酒不醉，不光不醉还越喝越清醒。 蓦地，他看向宫殿的方向。 一名窈窕秀丽的女子，从殿内出来，并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他一直看着她，直到她在亭子下站住了，才动了动身子。 “你给我下来！”春雨沉着皎月一般的玉容，语气很是不悦。这里是坤元宫，不是那些荒屋野庙，岂容一个大男人随随便便就飞到顶子上，喝酒吹风。万一传出去，她家主子还要不要名声了。 未无心从亭子上飞下，堪堪落在了她的面前，“你肯和我说话了？” “走吧。”春雨领着他朝宫外走，“别在这里打扰娘娘休息。” “嗯。”未无心亦步亦趋的跟着春雨走了。 很是让寝宫里，想要听墙角的某个皇后郁闷……这丫头是不是知道她的念力范围？可她除了跟师父和瑞灵说过，就连萧长綦都不知道啊。 第333章 睡觉最大 春雨哪里是知道叶清晏的念力范围，就是想要再想想，怎么和未无心谈话。 两个人离开了坤元宫，朝着偏僻无人的地方走去。 谁知偏僻的地方，早有人捷足先登。 一处没有主子的宫殿里，一对对食的太监和宫女，正在纾解深宫寂寞…… 春雨一脸尴尬。 未无心却一直看着她，见她遇到这种事，面红耳赤的惶惶走开，低声问道：“你从没有和那个死士亲密过吗？” 春雨走前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他。 月色浅淡，夜风很凉……掠起他随意束起的不羁长发，以及敞开着露出大片蜜色胸口的玄袍衣袂。他的容颜被浅淡的月色照亮，消瘦几许，更俊秀邪美。 “无心公子，我可是良家女子，怎么会做那种无媒无聘的羞耻之事。” 倏的，未无心足下弹飞，轻功掠至春雨的身前，对着她的唇，强吻了下去！ 春雨惊得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直到嘴里多了什么，才惶恐回神，用力推开了他。 “未无心，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这么糟践人！”‘呸呸呸~’春雨使劲儿的吐唾液，想要吧未无心留在她嘴里的酒气都吐出去。 未无心邪气的笑了，没心没肺的模样，格外气人，却又有种致命的吸引力，“这样你会不会就不会忘了我？对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虽然浪荡不羁，但是从不吻那些女人。” “什么？”春雨愣住，他什么意思？ 未无心仰头把酒壶里的酒喝光了，“我要回通圣教了，临别能吻你一次，也值了，后会……无期！” 话落，‘啪——’把手里的酒壶猛掷于地，惊得不远处的一对野鸳鸯，匆匆穿衣跑走。 春雨也心头一跳。 未无心走了，身心俱疲，魂伤魄冷…… “后会无期？”春雨望着未无心渐渐远去，直到看不到，才喃喃出声，心里的一角仿佛有什么空了。 …… 启祥宫。 正准备安寝的雪贵妃，忽然僵站在地。她能察觉到，另一个身中情丝缠的人，在渐渐远离。 有宫女见她一动不动的站着，忙跪地问道：“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雪贵妃脸色微白，最后冷哧一声，“废物！” 宫女颤颤抖抖的趴伏在地上，“娘娘恕罪。” “滚下去。” “是，娘娘。” …… ******* 夜半时分，天空刮起一股凛冽寒风，直吹的房顶上的琉璃瓦簌簌作响。 叶清晏捧着《药王经》看着。春雨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督促她睡觉，所以这一看就过了子时。 听着外面的风声，还有窗棂没又关严实的哐啷声。 叶清晏便要从榻上下来去关窗。 刚掀开被子，脚还没等落到地，有人进了殿。 高大的身躯，修长挺拔，肩上还披着一件玄色绣金龙纹的大氅，是萧长綦。见她要起榻，忙快走了几步。 “怎么了？”走到榻前，抱住了她，紧紧地锁在自己的怀里。 叶清晏依在他的怀中，闻着他身上的冷香，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冲动。之前她用媚术惑他，何尝不是要先让自己投入其中。披散开的乌丝长发，垂过了他的腰际，散落在明黄色的龙凤锦榻上，灿若明珠的星眸，望进他全是温柔的凤眸里。 “关窗户。” “朕去关窗，你先躺下。”萧长綦本也是听见外面刮起了大风，才过来看看她怎么样了。 “陛下安歇吧。”叶清晏看着给他盖好被子，又要离开的萧长綦道，甚至还悄悄拉住了他的大氅衣角。 萧长綦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是…… “还有几本急奏要处理，等处理完了，朕就陪你。” “什么急奏？”叶清晏撇了小嘴儿，“陛下昨夜就没有陪臣妾休息，今晚还不陪的话，那……那以后就不用来了。” 她知道自己这话是无理取闹了，但是这家伙就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吗？ 该睡觉的时候就要睡觉，没事更要多睡睡，才是长寿之道，如她……可是已经证道的前辈！ 萧长綦漆黑的眸子里，染上满满的怜爱宠溺，俯身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叶清晏趁机抱住了他修长的脖颈，把他拉近自己。 “姣姣，朕……”他的声音变了，带上了暗幽的低哑。 叶清晏屈起一指抵在他的薄唇，“别说话，让臣妾取悦陛下。” …… 最后谁取悦谁，已经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彼此都很满足。 叶清晏陷入了昏沉。 萧长綦披了一件明黄色龙纹宽袍，给她小心的盖好龙凤纹纠缠萦绕的羽丝锦被。 叶清晏缓缓睁开了眼眸……见他穿上了龙袍，皱了眉。 “陛下。” “朕弄醒你了？” “陛下要去哪儿？” “去前殿，朕确实还有几件奏章要处理。” 叶清晏扁了扁嘴角，然后侧身背对着他，“陛下走吧，走了就别来找臣妾了，反正陪臣妾睡觉，远不如几件即便是现在处理了，也没有三省处理的折子重要！”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她更在意他的身体，什么紧急朝政，再紧急的朝政也要一步步办啊，他着急忙慌的干完了，底下人拖拖拉拉，不是白着急，还不如好好休息来的更重要。 真正紧急的事，直接在朝堂上商议，敕令那些文武百官不就是了。除非打仗或者天灾，需要昼夜下旨，但此二者近几年都不会有的，至少五年，燕朝无天灾也无战事。那还有什么要紧的，在她看来都不要紧。 萧长綦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知道自己要是走了，以后可就麻烦了。 一阵衣袍悉索的声音后，叶清晏感觉自己身边的榻褥凹陷了下去，然后锦被被掀开了一角，她的身体依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嗯，朕知道姣姣的心意。”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语调宠溺温软，“好好休息。” 叶清晏又翻了个身，把手搭在他的腰间，深吸一口他身上的味道，满足无比，“臣妾会帮陛下的。” 她前世扶持三个小皇帝而练达的本事，虽然不太喜欢，但是她愿意为了他再捡回来。 她一定要让他身体好好的，这辈子他要和她一起走过期颐之寿。 第334章 魂蛊之死 再不要一个人了……自从拥有他以后，她再也忍受不了，他不在自己身边，哪怕只是睡觉，她都不想和他分开。 她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但如果他离开自己，她很清楚自己肯定会不好！ ******** 启祥宫，一道灰色的身影，极快的掠进了姬雪的寝殿内。 姬雪惊起，但还不等她坐起来，那道灰色身影，已经到了她的榻前：“姬雪。” 声音粗沉，能听出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嗓音。 姬雪却一下子成了乖猫一样，老老实实的低了头，“大师兄。” “两个选择：一，把啼魂吐出来，留在这里当一个自甘下贱的烂女人。二，跟我走，寻找师父和巫族的下落，保护黎国，我会用封魂术，封了你记忆里关于这里的一切，包括你对燕帝的执念。” …… 翌日，一大早后宫就乱了起来。 启祥宫的雪贵妃娘娘不见了！ 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迹象，要么是在沉睡中被绑架走了，要么是很顺从的跟着对方走的。 叶清晏来了启祥宫的寝殿，四处打量，却寻不到任何可怀疑的蛛丝马迹。 就在她要把整个启祥宫的东西都搬出去，彻底刨地搜查时，长乐宫也出了事。 皇太后一睡不起，怎么叫都不醒。 御医也诊断不出是什么毛病。 萧长綦早朝上完，不及处理朝政，就匆匆来了长乐宫。 看着榻上仿佛睡着一样的皇太后，握住了皇太后的手腕，一缕灵力进入了皇太后的意识海。却发现皇太后的意识海几近干涸，也就是说，皇太后的魂魄很虚弱，已经不足以支撑她醒来。 除此外，皇太后的心脉处，有一只已经枯死了的蛊虫。 萧长綦把蛊虫的虫尸用灵力化无，最后又检查了一遍皇太后的身体，并没有其他症状后，才把灵力收回。 叶清晏已经挥退了所有的宫人以及太医，只她在一旁等候着。 “母后怎么了？” “魂蛊死了，但母后这么长时间被魂蛊操控，魂魄已经很虚弱，母后的意识海几近干涸，只能慢慢养魂。或许还有一天会醒来。” 叶清晏看着昏迷不醒的皇太后，“姬雪也失踪了，昨夜暗卫没有察觉什么吗？” “盯着启祥宫的庚，也一起失踪了。应该是对方的人，这个庚是才提上来不到一个月的。” “那他有没有去黎国？” “没有，朕带去黎国的，都是从潜邸便跟着朕的。这种新提拔上来的，至少要观察一年，才会被真正安排机密要事。” 叶清晏望着沉睡中比醒着时，更苍老许多的皇太后。 前世，姬雪也消失了一段时间。 但没多久又回来了，还身怀有孕……罢了，现在前世的记忆，已经被今生的她给扭曲了，不能再作准数，只能参考一下。 “巫族剩余的残部，是不是已经被谁给整合起来了？姬雪作为巫王的关门弟子，又身怀啼魂奇蛊，所以被带走了？” 萧长綦看着她，有些惊讶她的敏锐，“确实。所有暗潜在其他国家的巫族，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回了黎山。甚至还有一些普通人，也回了巫族。” “那用魂蛊控制母后的人，到底是谁？按师父所说，能用魂蛊的人，在巫族也不过几个，他所知的就是两个长老和巫王。” “对方确实曾是巫族长老。”萧长綦自收纳镯中取出两块灵石，慢慢炼化灵力，这是他现在没事儿就会做的事，灵石在手心里，有种盘玩的错觉，但玩着玩着就变成了渣石。 “是谁？” “乌兰婆婆。” “乌兰婆婆？那个……咒死欧阳玉琳的人？” “对。乌兰婆婆也是天境的高手，朕直到昨日才锁定了她藏身的地方，就在天池别院附近的玉川村。正打算亲自抓捕她，现在看来，他们更快了一步撤离。” 其实昨夜他并非是处理奏章，而是要去抓这个乌兰婆婆，结果……难逃美人关。 叶清晏也恍然了，为什么他昨夜那么坚持要走，惭愧的低了纤细的玉颈，“我还以为真是奏章呢。” 萧长綦道：“姣姣不必自责。由乌兰婆婆自己杀死魂蛊，才是对母后最安全的。如果朕出手，很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现在看来，还是不去更好。” “可若你抓住她，就有了黎国对燕朝不利的把柄。” “乌兰婆婆已经被巫王驱逐出族，她做什么并不代表巫族和黎国，所以即便是抓了也没什么用。还有巫族，现在就是失去了身躯的百足蜈蚣，只剩一些残腿，也已经不足为惧。朕迟早会替你和母后报仇。” “不用陛下亲自出手。您只要把巫族现况，告诉金国，便能坐山观虎斗。金国紧邻着黎国，对黎国的几个大金矿，一直很贪馋。如果知道巫族已经败了，肯定会起兵。而西狄国的皇帝赫连霸，也是个好战的。对燕朝一直吃败仗，如果知道黎国势衰，也肯定会打过去。”叶清晏笑了，眉眼弯弯，透着笃定。 萧长綦捏捏她柔软若水的脸，眼中似有异光，“姣姣猜猜是谁整合的巫族？” 叶清晏拍开他的手，朝紧闭着的窗户而走，打开些许缝隙，给殿内换新鲜气息，最后在暖阁里坐下。 “巫族内部现在掌权的人，很可能是亲燕派的人。能这么干脆的放弃控制母后，对方也是在暗示，之前潜入燕朝皇宫的巫族人，并非他一派的意志。现在他们掌权了，愿与燕朝嘉好。而和陛下关系好的黎国皇族，应该就是黎国太子刘灏了。之前巫族应该更倾向于四皇子刘瀛，毕竟刘瀛是巫王的亲传弟子。” 萧长綦看她的眼神几乎要燃烧起来，“姣姣，要不要给朕当幕宾？” 叶清晏笑吟吟的回视着他，“臣妾不早就是了吗，昨夜陛下可是失控了好几次呢！”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媚勾人。 萧长綦呼吸一滞，心头狂跳难抑，若非这里是长乐宫，非把她就地正法了不可。 原本他以为她怀孕了，根本不能动，没想到不仅并不受影响，甚至对她还有补益的好处。着实让他意外惊喜。 如果什么都不影响，这个灵胎倒是无妨怀个十年八年的了。 第335章 两小无猜(一) ******** 叶清晏从萧长綦那里，接过了所有的后宫宫务。 对她来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宫务，处理起来犹如饮水一般简单。本来后宫就有后宫的规矩，如果抛开人情世故，都按规矩来处理，确实很容易。 而对于一个皇后来说，可能最麻烦的要数侍寝这一块儿。但到了叶清晏这里，她霸占了萧长綦，专宠于她，根本就不安排侍寝。也不用衡量朝前的势力。 虽然她难免会落一个妒后之名，也无所谓了。反正她就是不想他去其他宫殿里，何必让自己不痛快呢。 后宫事务处理完之后，叶清晏又去了萧长綦所在的前殿。 因有着前世的记忆做参考，有时候萧长綦在处理政务遇到难点时，她便会格外有‘先见之明’，提出自己的一点小建议。 但也只是点一下，其他的，她绝对不会越矩。帝王的权力，她半点也不会染指。那是一个帝王的禁地，不管萧长綦怎么说，让她不用担心会有牝鸡司晨的传闻。因帝心难测，哪一天他要是多心起来，那曾经触犯过的皇权，便是死地。 她自然是希望萧长綦能一生都对她如现在这般，可是感情的事，谁又说得准呢。没有发生的事，谁又敢绝对保证。 她就先过好现在就好。 …… 叶清晏扫了一眼，萧长綦拟好的马上要颁布的圣旨。 “陛下想取消冬狩之行？” 萧长綦道：“雪贵妃身怀皇嗣失踪，皇太后又身染奇疾，朕不该有心情去冬狩。不过朕就算不去，冬狩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可令其他人代朕前往皇家猎场狩猎。” 其实主要原因是叶清晏怕冷，她不会想去冬狩，而他不想也不能离开他们。 “陛下想让谁代劳？”叶清晏问道。 “十四怎么样？”萧长綦提出一个人选。 叶清晏眼神一亮，“不错，这个人选刚好。是皇族，也可彰显陛下的手足情深。主要是他还小，正是好玩的时候，应该会很喜欢。” “手足情深吗？呵。”萧长綦长臂一伸把她拉入自己怀中，“既然皇后也没有异议，便如此决定吧。现在皇后可以想一想，冬狩去哪儿玩了。” 叶清晏正要从他怀里出来，毕竟这里是处理朝政的地方，哪能如此怠玩。但是萧长綦的提议，还是引起了她很大的兴趣，一时也就让他抱着了。 “出宫？” “当然可以，但是不能走的远了，现在因巫族的事，燕朝和黎国的关系现在很是微妙，随时可能有紧急的政务要处理。” “嗯，臣妾明白。可就算是京城周围，臣妾也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很期待哦。” “朕还以为皇后已经玩腻了，毕竟楚国和巫族都去过了。” “去楚国，是被施了封魂术，又被姬雪的人绑架去的。而去巫族是给母后找解魂蛊的法子，并非是为了玩儿。” “你是为了母后的魂蛊去的巫族？”萧长綦很是意外，叶清晏和皇太后的关系并不算好，只是他身为儿子和夫君，不能贸然插手其中一方，不然只会乱上加乱。所以更多时候，只能在私下里，两头和泥。 “也调查一下瑞灵被封印在画中的事。还有臣妾也被封魂，那番遭遇，够臣妾把对方挫骨扬灰了。”想起在货船底舱暗无天日的经历，叶清晏伸臂抱住了萧长綦，闻着他身上混合了冷香味道的龙涎香，“现在知道是乌兰婆婆，也算有了目标，臣妾要亲自报仇。” “好。”萧长綦应道。 “陛下，丞相大人求见。” 宫程硬着头皮，打断了帝后的情趣。天知道，他多不想这时候过来，但是丞相大人瞧着黑沉着脸，也很不好惹啊！ 叶清晏闻言，想来他们有朝事要商议，便从他的怀中转出，道：“婶母好像也快到宫里了，本宫去准备一下。” “任丞相，许是想要见见皇后。”萧长綦自然是知道任然为了什么事而来。 “见我？我有什么好见的，你们商量政事吧。”叶清晏不以为意，整了整被萧长綦搂抱的有些褶皱的宫裙，向后殿去了。 萧长綦对宫程道：“请丞相过来吧。” 这不是他不安排，而是她不见啊。 …… 坤元宫烧着地热的偏殿里，温暖的像是春天，靠窗的暖阁周围，摆着几盆开得正的花，其中有一株红梅，尤其耀眼漂亮。 叶清晏就坐在暖阁的榻座里，闻着怡人的花香，手里拿着一个绣花绷子，神色安静温柔的绣花。 这个绣花绷子本是春雨的，叶清晏的一些贴身之物，大多都是她亲手做的，特别是现在，叶清晏的贴身衣物，她就更仔细了。 虽然叶清晏不喜欢绣花，也绣的不好，但怎么绣还是会的。瞧着绣花绷子上，绣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男孩儿，想来春雨是盼着她生一个小皇子的。提起针线，继续绣小男孩儿脚腕上的金线铃铛。 “娘娘，安定侯夫人到了。”春雨带着叶氏进了殿内。 叶清晏抬起头，对欲要行礼的叶氏道：“婶母快快免礼，春雨看座。” “谢娘娘。”叶氏在叶清晏的侧对面坐了，无意中瞥见她正在绣的绣品，笑道：“娘娘的绣活儿可比在府里时，好了太多。” 叶清晏面上微窘。 春雨噗哧一声笑了，从叶清晏的手里取过绣花绷子，“夫人有所不知，这上面都是奴婢绣的。” “瞎说，那个小铃铛是本宫绣的，多可爱。”叶清晏佯嗔，“还不去沏茶。” “是，娘娘。”春雨拿着绣花绷子退下去了。 叶氏以帕掩唇，“皇后娘娘和春雨姑姑的关系还是那么好。” “这丫头也就是跟着本宫，换了其他人，少不了吃排头的。”叶清晏笑道：“婶母近来身体可好？” “托娘娘的福，妾身的身体还行。”说着话，叶氏的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愁容。 叶清晏见状，问道：“可是婶母有什么为难的，但说无妨。” 叶氏立刻跪在地上，向叶清晏行了大礼，“是妾身那个孽女，还请娘娘恕罪。” 第336章 两小无猜(二) “七妹吗？她怎么了？”叶清晏扶着叶氏起来，“婶母快起来说话。” 叶氏叹了口气，“就是她。娘娘也知道，她离家出走后，遭遇了歹徒，被……被侮辱了！” 被侮辱了？叶清晏怔住，“等一下，婶母你说七妹她怎么了？” 她还真是不知道，春雨也不曾跟她说起过，而前世里没有这回事。 “宁儿在秀女落选后，就一直跟家里闹，后来还偷偷的离家出走，去德州找老太太，结果半路遇到了几个坏人，把她给，给……唉！从那以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的。” “可找太医瞧了？”叶清晏虽然心惊叶敬宁的遭遇，但落选秀女，怎么说也是她做的，少不了有点责任，“要不本宫向陛下求恩典，派御医过去给七妹瞧一瞧。” “谢娘娘关心，只是她这毛病是心病，身体上已经早就恢复了，不用劳烦御医了。” “身体没事就好，心病的话多多开导着些。人总得向前看，有些坑坑洼洼的，过了就过了，不用回头再看。” “是，妾身也没少这么劝慰，前些日子已经大好了。” “好了就行，” “妾身这次进宫，主要是向皇后娘娘告罪，这丫头在疯症的时候，在言辞上对娘娘……如果娘娘知道了的话，别跟她一般见识。” 叶敬宁虽然是在府中内院里咒骂的叶清晏，但难保这话会传出去，最后传进叶清晏的耳朵中。她早就想要进宫来想叶清晏请罪，但是总被挡在宫门外。刚开始还以为是叶清晏知道了，所以在怪罪她。但知道其他的内外命妇，也都是被拒在宫门外后，才算释然了些。 今儿递了进宫牌子，本想又要被退回了，没想到竟然见了，那必然要先请罪。 叶清晏早知道叶敬宁对她有意见，她和她就没有相合的时候，眼下叶氏来请罪，便也无所谓了。 回道：“无妨，只是别被人捅到陛下那里，可就麻烦了。还有下人的嘴，也管严一些。” “娘娘说的是，妾身一定严管严查。” “嗯，终究本宫是皇后，除了是叶府的女儿，还是陛下的妻子，代表了皇家的颜面。” “妾身明白，妾身一定严加管束。”说着叶氏就要再跪在地上，向叶清晏请罪。 叶清晏摆摆手让她免礼，正好春雨端了茶点过来，便请叶氏用茶。 “这宫里的点心就是和外面的不一样，格外的甜美，味道好。”叶氏吃了一口梅花糕。 叶清晏笑道：“喜欢的话，婶母回去时带一些。” “多谢娘娘。”宫里赏的东西，不管好不好吃，那都是皇家恩典，能供着的，叶氏当然不会拒绝。 “妾身听叶御史说，马上要冬狩了？”叶御史就是叶弘博，在宫里自然是提及官品更合适些。 叶清晏道：“确实是要冬狩。不过本宫就不去了，实在是不喜欢冷的地方。” “是，娘娘很小的时候，就不喜欢冷。”叶氏想起来叶清晏小时候的事，几分唏嘘。 叶清晏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就这么怕冷的，看叶氏的模样，似是知道些什么，“婶母，但说无妨。” 叶氏喝了一口茶，目露回忆，“那还是娘娘两岁多不到三岁时候的事了，春雨那丫头还没来府里，大嫂也没离开，大哥也还没有出征……” 叶清晏倒是稀罕了，那么小的时候，她真是没有记忆的，还父母双全？！ 宫殿门外，萧长綦带着任然来见叶清晏。 叶清晏回到宫里已经半月有余，任然却一直被萧长綦阻挠着不让见叶清晏，实在是欺人太甚，今儿过来就是笃定了要见一见叶清晏，否则他不光罢官，还要跟萧长綦干仗。 刚到宫殿门口，就听到里面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 在说皇后年幼时候的事。 萧长綦侧头看看紧跟着他的任然。 任然，已然愣住了…… 没想到有人知道那件事！ …… 敬德七年，刚下了一场薄雪的冬天。 叶府的大门外，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 身高九尺，身材颀长挺拔，容貌格外英俊沉肃的叶光之，怀中抱着一个粉白粉白的胖团子出了大门。平素严肃的俊容，此刻只剩下一片宠溺慈爱，望着怀中的胖团子，他唯一的女儿，小叶清晏。 小叶清晏很胖，又白又胖，圆圆的脸颊还粉扑扑的，一头浓密柔软的黑发，梳成了两个小揪揪，用粉色的发带绑好，浑身上下就俩字，可爱！ 可爱的让人，仅一眼就能心软成柔水，只想让人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摆放在她面前，只为看她一笑，或者是逗她一乐。 “夫君，姣姣的帽子你忘了。”一个高束女猎发髻，身穿狩猎骑装的英气妩媚女子，一手提着弓箭，一手拿着一个老虎帽子，急急匆匆的从大门内跑了出来。 叶光之把怀中的粉团子，放在了马车车辕上，回头看着跑出来的女人，“抱歉，我们太着急了。” 明胧月嗔了他一眼，然后把老虎帽子扣在了粉团子的头上，“姣姣开心吗？” “嗯！星星。”快三岁的小叶清晏，没有什么说话天赋，即便快三岁了，也只能含含糊糊的嘟囔。 有说，贵人语迟，也有说，话晚长寿。 叶光之夫妻倒是都不愁，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一家三口，驾着马车慢慢离开了叶府。 京城外，有数名骑兵围着一大一小两匹一看便知是千里名驹的马，马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穿骑装的人。 大的一身银白软甲，面容俊逸轮廓深刻，浑身散发着尊贵霸气的非凡气质。小的眉目如画，极是华美灵秀，五六岁的模样，一张尖尖的小瓜子脸，穿着少年骑装，崇拜的目光望着身旁的男人。 叶光之一家驾着马车徐徐出了城门。 看到城外的一大一小，叶光之先下了马车，然后带着妻儿，去向他们见礼。 “臣叩见陛下，九皇子殿下。” “免礼，微服出行不必如此多礼。叫我黄三哥就行了，这是弟妹和侄女吧？”敬德帝笑容亲厚，显然是极其信任叶光之的。 第337章 两小无猜(三) 叶光之回道：“正是内子和小女。” “妾身明胧月，拜见陛下，九皇子殿下，万福金安。”明胧月抱着小叶清晏，给敬德帝和童年萧长綦福身行礼。 “快快免礼。”敬德帝忙道，然后让小萧长綦也叶光之夫妇行了晚辈礼。 叶光之骑马和敬德帝同行，少了君臣之礼，谈天说地，好不畅快，时而能听到他们开怀大笑的声音。 明胧月驾车马车，身旁坐着小叶清晏，而马车旁是骑马而行的小萧长綦。 明胧月瞧着他挺直的肩背，温婉笑道：“小少爷，你母亲呢？” 小萧长綦规规矩矩的回道：“母妃……母亲身怀有孕，不便出宫。” 小叶清晏眨着懵懂好奇的水润圆眼，瞅着小萧长綦，小小年纪的她，只觉得他好看，让她舍不得移开眼睛。 忽然，她伸出短短的小胳膊，冲着小萧长綦道：“抱抱——” 明胧月惊讶的瞅着她，“哦？这还是我们姣姣头一次见到生人而主动亲近呢。” 小萧长綦瞅着小叶清晏，也有些好奇。 宫里虽然有不少小公主，但是没有谁会主动亲近他。 明胧月拍拍铺着锦垫，很是宽敞的马车车辕，“小少爷要不要休息休息，骑马也是挺累的。” 小萧长綦却看向敬德帝和叶光之，摇摇小脑袋，“不累。” 明胧月明白了，冲着前面走的两个男人喊道：“黄三哥——让小少爷上马车和姣姣玩会儿吧？” 敬德帝回头，对小萧长綦道：“去吧，好好和姣姣玩儿，弄哭了，可不饶你。” 顿时，小萧长綦紧张起来。 “黄三哥别吓到孩子了。”明胧月喊道。 敬德帝爽朗的笑了起来，然后继续和叶光之谈话。 小萧长綦坐在了小叶清晏的另一边，其实他骑马已经骑得两条腿微微打颤了，确实该休息一下。 明胧月递给他一壶热乎乎的奶浆，“暖暖身子。” “谢谢。”小萧长綦接过奶浆喝了一大半才停下，有些不太好意思。 明胧月把剩下的奶浆给小叶清晏，“姣姣也喝一些吧。” 小叶清晏接过奶浆袋子，一口气全喝光，然后瞅着小萧长綦，喊道：“哥哥。” 很清楚的发音，让明胧月更开心了，“哎哟，可算叫对了一次。” 小萧长綦雪白而漂亮的脸庞，微微红了红，有些羞赧道：“姣……姣姣。” 她伸出胖胖白白，跟刚出锅的馒头一样的小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哥哥。” 他笑了，比暖阳还要令人舒服，漂亮的像是天上的仙童，便是明胧月也很惊讶他的美貌。 小叶清晏圆胖胖的小脸，不知怎么就绯红了。 小萧长綦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嗯，姣姣。” 瞧着两个小人，明胧月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小少爷喜欢姣姣吗？” 小萧长綦点头，少年的喜欢，那般纯粹，“喜欢。” “那小少爷以后保护姣姣好不好？”明胧月继续道。 小萧长綦看看小叶清晏，特别是她粉白粉白的圆脸，刚才被他捏的更红了，心生一丝歉意，郑重点头，“……好！我发誓，会保护姣姣的！” “那小少爷和姣姣拉勾勾，做个约定好不好。” “好。” 明胧月教小叶清晏和小萧长綦拉勾勾。 平时怎么教都不会的小叶清晏，现在倒是会了，举起胖胖嫩嫩的小手，勾住了小萧长綦细长漂亮的玉白手指。 小萧长綦的手指有些凉，但小叶清晏的圆润手指很暖和，那温暖好像能从手指暖到他的心里。 “来，姣姣跟娘亲念。”明胧月笑眯眯的对小叶清晏道：“金勾勾——” “金丢丢。”小叶清晏学道。 明胧月纠正，“是金勾勾。” 小叶清晏，“四金丢丢。” 小萧长綦也对小叶清晏道：“是金勾勾。” 小叶清晏瞅着小萧长綦，想了想，然后歪歪小脑袋，粉嫩嫩的樱桃小口一张，糯糯回道：“是金勾勾。” 明胧月面上一喜，接着对小萧长綦道：“银勾勾。” 小萧长綦教小叶清晏，“银勾勾。” 小叶清晏奶声奶气的学道：“一丢丢。” ‘噗~’明胧月没忍住，笑了出声…… 小萧长綦嫩脸一红，继续教小叶清晏，“是银勾勾。” 小叶清晏道：“是一丢丢。” 明胧月笑的更大声了，宛如银铃一般，传到了前面两个男人的耳朵里。 “他们处的很好啊。”叶光之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既如此，咱们便做一个儿女亲家吧。”敬德帝对叶光之道。 叶光之一愣，随后摇摇头，“不行不行，小女到现在说话都吐字不清，可见是天资愚钝，怕是配不上九皇子殿下。” “这没什么，再说孩子还这么小。”敬德帝看看明胧月再看看叶光之，“你们的女儿必然不错的。嗯，就这么定了，将来他们长大后，朕就给他们做主。” 叶光之回头看看那个长得漂亮的过分的九殿下，天生贵气不凡，“陛下还请三思，实在是小女愚钝。” 敬德帝却不容他再反对，换了话题，“楚国那边……” …… 皇家猎场，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小叶清晏黏上了小萧长綦，一分开就哭，最后无奈，两个小孩子住在了一起。反正还小，一个才两岁多，一个五岁多，就是睡在一张床上睡觉，也没什么。 明胧月和他们两个住一起，也便于照顾，还负责伙食。 敬德帝和叶光之白天打猎，夜里喝酒，谈笑风生，很是恣意畅快。 只是这么痛快的日子，过了三天，被一场刺杀结束了。 刺客，是一个少年。 扮成了一个因迷路而误入皇家猎场的猎户之子。被一群狼追赶，还被狼咬伤了腿，最后被叶光之救了。 但当天夜里，少年就刺杀敬德帝，还差点儿得手了。 少年为了逃跑，劫持了小叶清晏。逃到了当时虽然结了冰，但是冰层很薄，根本就不能站人的湖面上。 小叶清晏和少年一起掉进了水里。 冬天的湖水可想而知，一个才两岁多的孩子，被冰冷的河水一冻，后果不堪设想。 ********* ps：郎骑竹马来，两小无嫌猜……包子一直一直都想写这个，今儿可算是圆了心愿了，嗷——撒花~ 第338章 冬狩出行 捞上来时，嘴唇都紫了，呼吸也没了。 还是明胧月不死心的一下下按压小叶清晏的胸口，又往小叶清晏的口中渡气，最终才救活了回来。而那名刺客少年，也被从水中捞出。 少年其实差不多也快死了，明胧月根本就不想救他，还是叶光之说话要查幕后指使，明胧月才勉强救了那名少年。 那名少年最后下场如何，没有人知道，明胧月也不曾关心过。 小叶清晏则自那次落湖以后，就害怕上了冷，一年四季，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一冷就本能的颤颤发抖。 …… 叶氏言罢，喝了一口茶润口，“这些事儿，都是大嫂闲时跟妾身说的。后来，陛下指婚叶府女儿和九殿下。妾身就想着，是不是陛下，想要重提那时候和大哥承诺的儿女亲家，便一力促成了娘娘和陛下。” 叶清晏完全没想到，自己和萧长綦还有这么一段缘分，好一会儿才笑道：“谢谢婶母，您要是不说，我还真是不知道。” 前世，叶氏早早就死了，自然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而萧长綦也从没有跟她提过。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牵扯到大哥大嫂和先帝，也是对着娘娘，其他人妾身是绝对不敢提的。” “嗯，难怪当时您说由我和陛下成亲时，道了一句‘都是天意’。” “是啊。若非如此，妾身怎敢把大哥和大嫂唯一的女儿，嫁给一个当时名声……没那么好的皇子。现在府里的姐儿们，都还怨怼妾身呢。” “谢谢婶母当时的英明抉择。”不论怎样，眼下能和萧长綦在一起，她是愿意的，欢喜的。 “娘娘不怨妾身就好，本来这件事打算带到棺材里的。”叶氏笑道。 “幸亏您说了，不然我真是不知道。”叶清晏亦喝了口茶，又道：“对了，七妹的事儿，应是没有传开，回头本宫再嘱咐丞相一句。要不这样，冬狩的时候，您让叔父或者大哥带着七妹去参加冬狩，到时候那些名门贵公子肯定不少，让七妹选一个，我来指婚。” “这，这可如何是好。”叶氏当即就跪在了地上，向叶清晏叩首，“娘娘大恩。” “婶母快起来。不过这人选，婶母还要盯着些，要选那种即使将来事发了，还能护主七妹的。最好是个武将，没有那么斤斤计较，心眼儿粗一些的好。” “娘娘说的是。妾身有法子，让宁儿那丫头重点守宫砂。” “哦？不知道是什么法子？” “妾身有个远方亲戚，说来不好听，她是开勾栏院的。前些日子她那个院子里，发生了点儿事，找妾身帮忙脱身，无意间得知了这个法子……” 殿外听墙角的萧长綦和任然又回了前殿。 “看来，丞相想要见皇后还要再等一会儿了。” “听话音儿，她身体还不错。”气息很足，而且言辞间，情绪也很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萧长綦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然后从御案的抽屉里，取出一份状子，“当时丞相说她怀孕了。” “当时真是和陛下开个玩笑罢了。”任然回道。 萧长綦笑道：“实际上，丞相的直觉还是很准的，她确实是有身孕了。” “什么？”丞相楞了。 …… 长乐宫—— 叶清晏亲自给皇太后喂了一碗参汤。 皇太后还是有意识的，知道吞咽，拉撒也都有知觉，但就是醒不过来。 “元嬷嬷，平时辛苦你照顾母后了。” “都是老奴应该做的。有道是患难见真情，自太后躺下后，这后宫里，就只有皇后娘娘晨昏定省的来照顾太后，其他宫里的小主，都是做做样子，哪有一个真来伺候的。” “她们就是想照顾，也不会啊。本宫也是从前久病成医，所以才会这些，元嬷嬷不用在意。” “是娘娘。”元嬷嬷看着皇太后的面色，“也是皇后总来照料，太后的气色才一天天的好。将来醒了，必然会知道您的好。” “只要母后能行，本宫做什么都行。”照这么慢慢将养着，确实能醒过来，迟早的事儿。 元嬷嬷从宫女的手里接过沏好的茶递给叶清晏，“皇后娘娘可要去冬狩？” 叶清晏接过茶，喝了一口，“不瞒嬷嬷，本宫并不去冬狩，就是陛下也不去。” “哦？”元嬷嬷诧异，如此盛事，皇后不去便罢了，陛下怎么也不去。 叶清晏看看榻上的皇太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本宫和陛下，打算去寺庙之类转转，为太后祈福，再……求求皇嗣。” 元嬷嬷笑了，“大善啊，这是太后最大的心愿了。” “所以这几日就劳烦嬷嬷照顾母后，等冬狩结束，本宫会再来请安的。” “娘娘尽管放心，老奴会伺候好太后。” “辛苦嬷嬷了。” …… 冬狩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皇家猎场出发了。 叶清晏也换了一身普通妇人的衣服，等着和萧长綦出宫。 春雨想要跟着叶清晏，但被叶清晏留在宫里，她才不要带一个小蜡烛在身边。这次，她只想和萧长綦两个人一起走走看看。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天干地支也不知道，因为萧长綦一个也没带。 …… 前往皇家猎场的权贵车马队伍里—— 叶敬宁坐在一辆宽大舒奢的马车里，她面上覆着薄纱，仅露出一双美艳动人，还点着一颗美人泪痣的杏眸。 叶弘博骑马在马车旁，瞧着撩开车窗帘子，把头向外看的叶敬宁，微微轻蹙了眉。 他其实并不赞同让叶敬宁来冬狩，自行寻找看顺眼的夫婿。叶敬宁现在只适合嫁给一个良籍平民。平民里，也有很多品性不错的男人，因为家里个各种不如意的条件，而难以娶妻。这种人，只要肯有女人嫁给他，好好过日子，稳稳当当太太平平的，就别无他求。什么是不是处||子，都无关紧要。甚至很可能相濡以沫一辈子，踏踏实实的。 但是如果嫁入名门，就难免会遭到打听查问。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叶敬宁曾经的污点被查出来了，可就麻烦了。 第339章 亲事 到时候就不止是她完了，整个叶府的女儿，都会被遭到质疑，将来再有其她叶府女儿嫁人的话，也将很难再说到好婆家。 这便是门风的重要，它代表的不止是一个人，而是整个家族。 如果一个人有了很大的功绩，那么他的家族，也会被看重。 如果一个人有了丑闻，那么他的家族也会蒙羞，被所有人所看轻。 叶氏还是存了要把叶敬宁嫁入高门的心，想要将来的叶家女儿都能高嫁。可是再高嫁，也不可能高的过皇后。 叶清晏已经嫁到头了，没有必要再争抢这个。 即便叶敬宁嫁的是普通的良民，哪怕是个种地的，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已经有一个高嫁的了。 “宁儿，要不你现在掉头回去吧。”叶弘博还是不太想她去皇家猎场的。 叶敬宁有些聊赖的看了她这个亲大哥一眼，“我已经和郑纨儿约好了。” “什么？”叶弘博忽然驻马。 马车也跟着叶弘博停了下来，并靠路边停下，不挡主路，好让后面的马车能顺利的过去。 “你和那个郑纨儿什么时候联系上的？”叶弘博几乎质问出声。 叶敬宁看着叶弘博，有些不解，“大哥，你怎么了？昨天去一品香膏时，碰到了郑纨儿，我们便约好了，在皇家猎场碰面。” “你！”叶弘博看看周围，见有相识的官员和他打招呼，便也回了礼，等到人过去后，才和叶敬宁道：“你到底清不清楚，是谁害的你狼狈出宫。” 出宫……已经是叶敬宁不能触及之痛，不管什么时候去揭开，都是血淋淋的。 瞬间那双妙目美眸，就瞪大了，有了疯狂挣扎。 叶弘博见状，心头咯噔一声，忙道：“冷静，宁儿，想想母亲是怎么交代你的。”真怕她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发疯，那她就真的完了。 叶敬宁慢慢冷静了下来。 叶弘博见她控制住了，不再和她说出宫的话题，并让马车也继续向前走。 一路上，不少人和他寒暄，怎么说他是皇后的大堂哥，又是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在朝廷里是根壮叶茂的红人。 一人一骑自后方威风凛凛的骑马而来，不少人看到都提前避让。 叶弘博也打算避让时，对方却停了下来。意气风发的年岁，颇为俊秀，特别是那双眼睛，剑眉星目，透着捕猎者的光。 对方主动跟他招呼，“叶御史。” “欧阳将军。”叶弘博拱手一礼。 “叶御史带的是？”欧阳纯看着一旁的马车，随口问了一句。 “舍妹。”叶弘博回道。 “哦？”欧阳纯好奇的看了眼车窗。叶府女儿不少，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皇后娘娘了。但其他的女儿，也都是美誉在外的佳人儿。 正巧一缕清风卷起了车窗帘子，露出了一张轻覆薄纱的美人面，特别是那一双妙目，绚美动人的紧。 瞬间，欧阳纯就觉得自己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人也跟着愣住了！ 而坐在马车里的叶敬宁，轻轻眨了眨浓密弯翘的眼睫……那个人是？ 欧阳纯！ 欧阳玉琳最喜欢的哥哥，而且在宫里的时候，总是挂在嘴边，还是一个武状元。 母亲让她来找看的顺眼的贵公子……欧阳纯可不可以？ 叶敬宁存了心思。 女人如果想要追求一个对自己有兴趣的男人，易如反掌，只要一个撩开面纱的动作，就能让一个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予取予求。 …… 叶府—— 叶氏自叶敬宁离开后，就各种惴惴不安。 各种惊怕，唯恐出什么事。 贴身婢女丹霞进了屋里，“夫人，老夫人那边请您过去。” “老太太又要做什么？”叶氏拧起眉。 “应该是老爷的事儿。老爷不是被大理寺的人查了吗，应该是有人传进了老太太的耳朵里。” “且去看看。” 寿康苑—— 叶老夫人怀了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京巴犬逗着玩儿。 守门的丫鬟进了房间，“老夫人，夫人到了。” 叶老夫人把怀里的京巴犬放下，任由它跑去了内间，“嗯，让她进来了。” 叶氏转过一扇五福临门的屏风，看到了叶老夫人。 福身礼道：“儿媳给母亲请安。” 叶老夫人抬起松耷耷的眼皮，手里捻着一串菩提子珠，看了叶氏一眼，“坐吧。” “是，母亲。”叶氏在叶老夫人的下首坐了。 这时，守门的丫鬟又进来禀报：“老夫人，夫人，赵姨娘来了。” “让她进来。”叶老夫人道。 一个身穿美艳华服，风韵犹存的女人进了门来，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贱妾给老夫人请安，给夫人请安。” 叶老夫人笑呵呵道：“赵姨娘也坐吧。” 叶氏淡着张脸，“赵姨娘所来可是有事？” 赵姨娘先是娇笑了一声，“说有事也有事，说没事也没事。” “如果没事就下去吧。”叶氏懒得理她。 赵姨娘生生被噎了一下，但很快又恍若无事的道：“是贱妾那两个儿子，这不眼瞅着到了成家的岁数，想要夫人和老夫人给参谋参谋。” “哦？可有瞧中的人家？”叶老夫人最是乐忠家族开枝散叶的事，多生多养才多有福气，像她就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本来只是个妾室，现在不也成了堂堂正正的嫡夫人，所有的孩子都从庶枝变成了嫡系，所以开枝散叶才是最重要的。 赵姨娘看看叶氏，才回道：“也不是贱妾瞧上的，是三少爷他无意中瞧了一面儿礼部郑大人家的女儿，叫郑盈儿。” “郑盈儿？”叶氏越发皱紧了眉，“郑盈儿可是嫡女。” “嫡女怎么了，咱们三少爷一表人材，也文治武功的，配不上么？”自己的孩子怎么都好，赵姨娘就觉得自己的儿子，得配个名门嫡女才行。 叶氏摇摇头，“如果这个郑盈儿是个庶女，倒是可以找个冰人。但是，如果是嫡女，还是算了。” 赵姨娘见叶氏不同意，又向叶老夫人娇滴滴的央求，“老夫人，您给三少爷做个主，这亲事到底能不能提？” 第340章 趴墙角 叶老夫人平时就不太喜欢叶氏，喜欢和她反着来，眼下叶氏不同意的亲事，她自然就是同意了。 而且叶弘治那孩子，她也很是喜欢，就该配一个嫡女。怎么说他们叶府可是皇亲国戚，那都是高人一等的，庶子也可比一般的嫡系。 “大媳妇，也别一口咬死了不行。咱们找个媒人先上门问问话音儿，说不定人家姑娘愿意呢。” “母亲，您有所不知。这郑盈儿今年刚及笄，因是嫡女，身份也很是贵重。上门求娶的人很多，欧阳府的欧阳纯小将军，从小和这个郑盈儿青梅竹马，听说是要亲上加亲。” “欧阳纯？”叶老夫人想了想，“那个武状元？” “是啊。”叶氏对赵姨娘道：“我知道三少爷和四少爷都到岁数了，也紧着他们参谋合适的。” “夫人，贱妾也是着急。你看大少爷这都什么岁数了……” 这话可是扎了叶氏的心了，她也不是没有托人，但最后都是人家姑娘愿意的很，反而他不愿意，问他心里是不是有人，也不说有没有人，只说不让她管。现在她都不要求出身了，只要是个清白人家的女子就行，反正叶府的势力，有皇后那一脉，就足够了。可是不论她明示暗示，最后都不成。她甚至还怀疑过是不是她这个大儿子，有抱背之好。但是据她派人观察，好像也很正常。 “大少爷是大少爷，不拘着次序，三少爷和四少爷大可先娶妇进门。” “那就好，那郑大人家的女儿？”赵姨娘一门心思想要给自己的儿子说一个嫡女。 叶老夫人也对叶氏道：“先去问问吧。你不是也说，他们家的门槛都快踏破了吗？可见是不少人去说的，也不差咱们这一家儿。大不了就是不成呗。男未婚女未嫁，说亲而已，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叶氏无奈，只能遵从，“是，母亲。” “如此就谢谢夫人了。”赵姨娘心满意足的向叶氏和叶老夫人福身，“那贱妾就先退下了，等着夫人的好信儿。” 赵姨娘走了，叶氏暗道：也罢，便撒了人去提，大不了被踢回来便是。 说到了叶弘博的亲事，其实叶老夫人也很在意，“博儿的亲事也该定下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时候不能光由着他们的性子。你们做父母的，也要替他们拿主意。” “是，母亲。”叶氏一如既往的应着。 叶老夫人点点头，话入正题，“我今儿叫你过来，是为了广忠的事，他被大理寺调查了？” 叶氏叹了口气，“是。以前老爷任户部侍郎时，曾收过他属下送给他的字画。母亲也知道，老爷什么时候懂鉴赏字画了，被属下糊弄了几幅假的，还当珍宝一样收藏着。儿媳前几天翻出来，就直接给他烧了。老爷当时还气得不得了，还说要休了儿媳。” “休妻？”叶老夫人立时表情严肃起来。虽然她平日对叶氏很不待见，但是怎么说她给叶家开枝散叶生了五个嫡系子孙。况且这一大家子，也全靠叶氏主持中馈，万万是休不得的。 “别听广忠的。你是我请人八抬大轿抬进叶府的，要不要休，也要先过了母亲这一关。” 叶氏听着叶老夫人的话，很是诧异，她还是头一次听叶老夫人向着她，所以一时间就楞了。 叶老夫人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叶氏一愣，忙回过神，继续道：“也幸亏儿媳把那些字画烧了，光有人证没有物证，也定不了老爷的罪。加上老爷是皇后娘娘的亲叔父，大理寺的人总算客气。只要再花点儿银子打点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嗯！没事就好，打点的事就你去办吧。广忠也是个糊涂虫，假字画也认不出来，还平白的惹了一身脏水。” “可不是么，老爷这事对大少爷也多少有些影响。” “唉哟，那可怎么使得，博儿的官儿还保着吧？”叶老夫人也是极看重这个嫡长孙的，虽然她人老又有偏见，但总不算太糊涂，知道谁是对整个家族重要的，否则她也坐不上继嫡夫人的位置。 叶氏回道：“没事。前些日子儿媳进了一趟宫里，听皇后娘娘说起大少爷，也是赞誉有加。只要皇后娘娘再向陛下吹吹枕边风，大少爷的官运也是步步高升的。” 想起叶清晏的皇后至尊，叶老夫人就觉得遗憾，老话重提，“当初如果二姐儿嫁给陛下就好了。” 叶老夫人也清楚，叶敬宁那时候才十二三岁，太小，不够说亲的。但二姐儿可是刚刚好，那时候虽然说着亲事，但是并未定死，都有可能。况且是陛下指婚，就算是定死了，也能退了。 “母亲，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万一传到了皇后娘娘的耳朵里，这可是往死了得罪人。”她才刚进宫请了罪，皇后肯不追究，还答应的帮忙给七姐儿指婚，这样的恩典哪儿找去，可不能再不知好歹了。 叶老夫人面色沉了沉，但心里还是不满，“要不是你当时说九皇子的名声太差，姐儿们嫁过去可能遭罪，我哪儿能答应让五姐儿占便宜。” 叶氏一肚子冤枉没处倒了，她当时哪儿有说九皇子名声太差。九皇子的名声都明摆着的，谁都清楚，还用得着她说？ 明明是她们一个二个的来求她，不嫁九殿下。 “终究是已经落定的事了，再说也无用。” “嗯，确实如此。” 一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进来，“老夫人，夫人，门口有一顶粉色软轿，自称是老爷的新妾，还怀孕五个月了。” 叶老夫人手里的菩提子珠串，‘啪嗒~’掉地上了。 叶氏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 “哇噢，叔父大人，老当益壮啊！” 叶清晏乔装易容成了一个普通妇人，藏在叶府大门口的墙角，偷偷瞅着一顶粉色软轿，自然也听到轿子里的人，称自己是叶广忠的新妾，还怀孕五个月了。 第341章 他心里的小秘密 一旁也易容成普通人的萧长綦，看着她兴奋的要流口水的模样，抬手拍拍她的头，“擦擦口水。” “哦。”叶清晏下意识的擦擦嘴，然后：…… 她起个什么劲儿？ 偷觑了眼萧长綦，正好对上他的目光，讪然笑笑，“那个，咱们进去吧。” “嗯。”萧长綦抱起她，飞身越过了叶府的高墙，朝着明心苑掠去。 叶清晏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叶府，还有老夫人的院子里，叶氏急急匆匆的出来，一脸气恼的模样，怕是门口那个粉红软轿，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明心苑，很安静也很干净。能看得出来，叶氏一直有令人好好的修缮打扫这里。 院角的莲花缸中，枯萎的荷叶和莲蓬，比从前多了好几支。墙角处，多了一株黄梅，现在也开了花，鹅黄的含霜花瓣冷艳清傲，暗香沁心。 “枝横碧玉天然瘦，恋破黄金分外香。”叶清晏走到黄梅树前，抬手欲要折一枝花势正好的黄梅花，堪堪身高上差了一点儿。 萧长綦走过去，轻而易举的折了花枝，“朕还以为姣姣独爱红梅。” 叶清晏从他手里取过花枝，“嗯，梅，我是最喜欢红梅。不过黄梅，是我母亲喜欢的，婶母有心的。” “对了，陛下喜欢什么颜色？不拘于花色。”叶清晏趁机问道。 萧长綦看着她，回道：“可能没有那么讨喜。” “哦？那是什么色？” “黑色。” 包容一切的颜色，也是帝王本色。叶清晏笑了下，又道：“严格说来，我最喜欢的颜色正好和陛下的相反。” “白色吗？” 那是光的颜色。 …… 叶清晏给明胧月和叶光之的灵位上了香，又把梅花枝插入了一旁的空花瓶中。 然后跪在蒲团上，对着灵位恭敬的三拜九叩。 礼毕，才郑重的凝视着灵位，道：“父亲，母亲，女儿带夫君来看你们了。” 一旁的萧长綦亦跪下，对着明胧月和叶光之的灵位三拜九叩，行大礼。 叶清晏的心头隐隐悸动……他可是帝王，天之子，只跪天地和亲生父母，不必给她的父母行如此大礼。 但他就是行了，还直接赤裸裸的跪在了地上。 “女婿萧长綦，拜见来迟，还请岳父和岳母见谅。” “陛下……”叶清晏一时哽咽，喉咙也不知怎么堵得死死的，说不出话来。 萧长綦对她温柔宠溺的笑了笑，“朕在五岁的时候，就见过姣姣了，当时岳母已经把你许配给朕了。” “我听婶母说了，可……那都是玩笑话，和童言无忌，当不得真。”叶清晏意外，不是吧，这家伙那时候就当真了吗？ 萧长綦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长命锁，“还有定情信物。” 叶清晏看到那个长命锁，更惊讶了，“这……这……怎么可能！那个小哥哥……” 萧长綦狎笑道：“姣姣第一次离家，就被为夫给抓住了。” 叶清晏眨了下眼，眼睛更清澈明亮了，仿佛雨后的晴空，平宁而雅静。但实际上，她一颗心，却像在荡秋千，忽高忽低，晃晃悠悠，还迷迷糊糊的，“……那，那我在马车上和陛下说长命锁的事时……” 她当时都说了什么？ 啊——好丢人啊！ 丢死人了！！ “朕当时很愉悦。”萧长綦把她拉进自己怀中，轻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姣姣对朕也一直念念不忘。” 叶清晏好想昏过去…… 倒是也说得通了，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提及过她曾经念念不忘的漂亮少年。 感情，那个人就是他啊！ 叶清晏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特别是他。 一脑袋扎进了他的怀中，“你太坏了！明明知道，偏不告诉我。” 萧长綦抱着她，心里软成了一汪甘泉，“若非来祭拜岳父和岳母，朕并不打算告诉姣姣。”这本是他藏在心里的小秘密。 听他提起了父亲和母亲，叶清晏忙又从他的怀中出来，扯了扯有些皱巴的衣服，危襟正坐。 “怎么不早说。”她都忘了，这是在父母的灵位前。 越发丢人了，都丢到父母亲那边去了……娇颜涨红，连耳朵和脖子都红的不得了。 萧长綦低沉的笑声，自胸腔内发出，打从心底里感到快悦。 直到祭拜完，叶清晏脸上的羞红都不曾褪却，也令萧长綦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叶清晏。 羞到极致的盛艳！ …… 叶清晏和萧长綦祭拜完后，又把来过的痕迹清理干净，最后把那支黄梅花收入了收纳镯中，带走了。 离开叶府，两个人就像是普通夫妻，在京城的街道上走走停停。 不时的，叶清晏要买点儿什么。 有收纳镯放东西，萧长綦也不会叮呤咣啷的提着一大堆，但是叶清晏不时的就要看看他的手，见他手里空空如也，便想让他提点儿什么。最后有时候她买东西都买重了也不知道。 而萧长綦也着实是个好性，她买啥都收着。 直到叶清晏手里的银票花完了，又想起天和钱庄。 “咱们去看看招财吧。” “招财？” “嗯，把紫金通牌给我，我给你取点儿银子看看。” 京城的天和钱庄比锦官城的更大，也更豪气，进门就看到一只足有一人高的金招财，金光闪闪的，很是耀眼。 “这招财是纯金的吗？”叶清晏问钱庄掌柜。 钱庄掌柜回道：“说实话，是鎏金的。天和钱庄在大陆上遍地生花，个个都纯金的，钱庄也承受不住。” “掌柜开玩笑，天和钱庄那就是无底的金库，哪里是区区几个招财就能造垮的。”叶清晏把紫金通牌给掌柜，“我要存取银子，不知道招财在哪儿？” 钱庄掌柜一眼叶清晏是贵宾，忙带她去了贵宾间，“是小的有眼无珠，贵客快请进。” 看到趴在窝里的招财，叶清晏顿生一颗萌心，直接扑了过去，抱起了招财，“啊，又摸到了，又摸到了，就是这手感，好开心啊……” 见叶清晏抱着一只猫样的生物，开心的不得了，萧长綦问钱庄掌柜，那是什么。 第342章 他会害怕 不用钱庄掌柜解释，叶清晏问萧长綦要了几张银票，然后亲自给他演示怎么存银，怎么取银。 钱庄掌柜虽然极力推介通牌，但是并没有什么人会真的办，眼下有人现场示范，立刻召集了一些来钱庄办事的客人，前来看叶清晏现场操作。 如此神奇的招财，顿时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叶清晏给萧长綦表演完后，问道：“怎么样？” 萧长綦若有所思的盯着招财，“灵物吗？” “是啊。”叶清晏点头，“很可爱对吧？而且还能吐钱。如果能人手一个就好了。” 一旁的钱庄掌柜对叶清晏道：“夫人说的是，说不定将来就人手一个了。” “我现在就想拥有一个，送给春雨的话，她估计能乐疯了。”叶清晏抱着招财，摸着它软软柔柔的皮毛，手感真是太好了。 萧长綦问钱庄掌柜，“这东西怎么卖？” “真是对不住，爷，这招财我们是不卖的。”钱庄掌柜回道：“不过，如果有一天我们对外公开卖了，定会通知爷和夫人关照咱们，不知道爷和夫人该怎么拜访？” 叶清晏道：“以后再说吧，应该会经常来的。” “是是，夫人。”钱庄掌柜继续道：“咱们钱庄最近新推出了一个钱生钱的名目，不知道感不感兴趣？” 叶清晏看看萧长綦，见他并无不耐，才道：“好啊，有茶水吗？” “瞧瞧，是小的招待不周了，您坐下稍作休息，小的亲自去沏茶来。”钱庄掌柜匆匆离开了贵宾间。 萧长綦走到招财面前，把它从窝里抱出来，然后掀开了她卧着的毛垫子，底下赫然放着一枚颜色没有那么鲜艳，但是也透出五彩的灵石。 萧长綦拿起灵石看了看，对叶清晏道：“是下品，最次的灵石。” 叶清晏点头，“嗯，对我没有什么用处。本来，师父要带我去金国看看，说不定有一个大灵物。后来师父……也就没有去成。” 萧长綦把招财放回去，换了个换题：“你喜欢猫？” “嗯，喜欢啊。以前我和春雨在草场买了一只碧眼白猫，很好看。买回王府后，也没拘着拴它，结果转眼的功夫就给跑了。春雨说后来见又跑回了卖猫的那里，问卖猫的要，卖猫的不给，要她再重新买，可是气坏她了。” “呵呵，这是认了主家的猫，不好养。倒是任然喜欢弄一些奇奇怪怪的小宠物，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让他帮你寻一只乖巧温驯的猫。” “好啊。他有去冬狩吗？” “没，这辈子他都不会想去那个地方。” “为什么？ “你可以问他。” 钱庄掌柜拿着一沓子写着密密麻麻字的纸，后面还跟着端了丰盛水果茶盘的伙计，笑容满面的过来了。 “两位贵客久等了，先喝茶，吃点儿茶点。小的来给两位讲一讲这钱生钱的名目。” …… 等二人再从钱庄里出来，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 叶清晏在钱庄掌柜热情无比的相送下，离开了天和钱庄。同时她紫金通牌里暂时少了二十万两银子，买了那个钱生钱的名目，为期一年，明年的这个时间，她就能连本带利的拿到二十二万两银。中间也可以提前取钱，不影响本金，但是利钱会大打折扣。 而她最终会买这个东西，还是因为春雨在她耳边嘀咕过这个东西，那丫头可是想买的很。以后她可以拿这个逗她显摆了。 “天和钱庄掌握着大陆的金脉，是一个真正的庞然大物。” 萧长綦回头凝视天和钱，那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深邃的凤眸微微眯起。 叶清晏知道他的野心，只是这个钱庄，真的很不好惹。 “不急，咱们一样样来，先把孩子生了。” 眼下先把肚子里的灵胎生下来更重要。 萧长綦眼神又变得慎重起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不管是灵胎，还是生的普通孩子。女人生子时，都是在过鬼门关，他会害怕。 曾经失去过一次，那种感受他再也不想体会。 他，一定要找到瑶宫！ …… 任然穿着素衣短打，头上戴着一个斗笠帽子，提着一个涂料桶出了丞相府的大门。 刚出来，就看到一男一女朝他的府邸而来。 虽然他们看起来很是普通，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谁，手里的涂料桶‘咚~’一声就坠在了地上。 好在地面平整，涂料桶没有翻，但还是有零零星星的涂料，溅了出来，一部分落在了他的衣服上。 叶清晏并不知道，任然为了见到她，在朝堂被萧长綦各种压榨虐待。好容易能见了，又因为听到了往事，而无颜以对。 现在竟然突然见到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叶清晏抬手直接招呼，“任兄，我们来借宿。” 嗯？借宿？任然楞了。 为什么要借宿，皇宫距离这里没有两里地远，走路一会儿就到了，而且现在大太阳高高照着，宫门落锁也还早的很啊。就算是落了锁，以他们的功夫，翻墙也是小菜一碟。 这俩，是要闹哪样…… 因为萧长綦说不能出远门，所以叶清晏就打算在京城里和京城周围的地方转转。也有日子没有见过任然了，加之萧长綦说任然喜欢摆弄一些小宠物，所以就过来看看。 “你们这是？”任然看着他们两个，“很闲吗？” “是啊。”叶清晏笑道：“任兄知不知道天和钱庄的招财？” “有看过。”任然回道：“你们不会是去看那只怪猫了吧。” “本宫早就看过了，是带爷去见识见识。”叶清晏瞧着任然身旁的涂料桶，“任兄这是做什么？” 任然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见她音容笑貌都没有不妥，才真的放了心，“刷墙，房子太大，难免破落，需要修缮一下。” “你雇几个人啊，实在不行就抽几个宫里的粗使宫人来干。有这功夫的，处理公事不更有价值。”叶清晏看看涂料桶，走过去提了起来。 第343章 她这辈子，下辈子都是朕的女人 任然道：“公事也有烦得时候，需要做点儿其他的来思考问题。” “这样啊。”叶清晏伸出手，“那把刷子给我，我也需要思考一下，明天去哪儿玩。” “……呵呵。”任然把刷子给她，“好，你小心一些。” “放心吧。”叶清晏提着涂料桶，拿着刷子，朝正在忙着刷墙的小果走去，脚步很是轻快，显然对刷墙很有兴趣。 “我说了她很好，除了肚子不显。”萧长綦对任然道。 任然双手拢在袖子里，眼神一直望着叶清晏，特别是她纤细的腰身，“难道这不是最大的问题？” “需要找到瑶宫才行。”萧长綦回道，但凡是这个大陆上有的，他就是穷尽其能也会为她办到，偏偏她要的是那种早已在大陆上消失的东西，这让他有心而无可奈何。 “瑶宫吗？” …… 叶清晏在墙上画了一只大大的招财，虽然没有真的招财那么可爱，但也是憨态可掬的。 小果没有认出来叶清晏是谁，但是看她手里拿着丞相府的涂料桶，想来是大人的客人，便是不满，语气也没有那么坏，“大姐，您不能在墙上乱涂乱画，而且还画一只猫，太有碍丞相府的威严。” “我觉得挺好的呀。”叶清晏又给招财多添了腿和尾巴，看起来和真猫倒是无异了，“多可爱啊。我还想拜托你家大人，帮我找一只碧眼白猫呢。” “你要猫？”小果一听叶清晏要找猫，立刻来了精神，“太棒了！府里正好有一只碧眼白猫，你把它弄走，马上弄走！ “啊？”这么巧？ …… 碧眼白猫，身长足有二尺，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碧绿色的眼睛，像是最顶级的碧玺宝石，闪烁着灵慧的光。懒懒胖胖的体态，抱起来很是温驯，就是摸最敏感的肚子也没有任何问题。 “真的送给我吗？”叶清晏抱着猫就不松手了，眨着希冀的眼神望着任然。 任然歪了下头，几分释然，“多谢娘娘解放臣，小果对这猫俨然已经厌烦到了极致。” “多可爱的猫咪啊。”叶清晏又揉揉猫耳朵，见它依然乖乖的，更是喜欢了，“谢谢丞相大人。” 意外得了一只爱宠，叶清晏开心不已，晚饭都多吃了不少。 萧长綦却被冷落在了一旁，多少有点儿小郁闷。 任然递给萧长綦一壶酒，“巫族那边什么情况了？” 萧长綦接过酒壶喝了一口，“那天还是有几个人逃脱了鬼迷镇的白雾。乌兰婆婆好像很了解鬼迷镇，很肯定那白雾就是鬼迷镇的雾。” “乌兰婆婆……别落在臣手里。”任然手里的酒壶，咔嚓碎成了渣！酒液簌簌而落。 “落不到你手里，她是朕的。”萧长綦瞥了眼他手里破掉的酒壶，“伤妻害母，不共戴天。” “那把姬雪给臣。” “嗯，随你便。” “多谢陛下。倒是鬼迷镇，上古三大凶地之一，怎么会听从白师父的召唤。而且他这个召唤，如果是在战场上，实在是恐怖。只要召唤鬼迷镇，绝对能全军覆没。” “确实。姣姣曾经进过那地方。” 任然陡然一惊，“什么？！” “想不到吧。她一个至今不过地境的人，竟然连上古凶地都已经闯过了，还有瑶宫。和她一比，咱们还真是逊色。”萧长綦又喝了一口酒。 任然久久的叹了口气，“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本想让她人如其名的过完一生，竟然活了个纵七横八，百折千回。” “这是她想要的，不是你我能阻止得了的。” 任然举起手里的酒壶。 萧长綦碰了一下，仰头灌了一大口。 “还是那句，如果哪天你不喜她了，跟我说一声，我带她远走高飞。” “想得美！她这辈子，下辈子都是朕的女人，生是，死也逃不开。” “……够狠的。” “你们说，我给它起名叫月宝怎么样？”叶清晏抱着猫从烧着地热，温暖如春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身上连一件狐裘也没有披，而外面的温度已经能结冰，也就是萧长綦和任然两个大男人不怕冻，还有烈酒喝着，没什么问题。但叶清晏怕冷，话音未落，就感受到了外面的冷寒，转身抱着猫又往回跑。 “冻死了，冻死了。” 萧长綦把酒壶放在矮几上，然后从躺椅上起来，“我去看看。” “嗯。”任然点了下头，又闷了一大口酒。 该死的冬天！ …… “为什么要给它起名叫月宝？”萧长綦逗弄了一下她怀里抱着的白猫。 白猫娇懒的冲他叫了一声，‘喵——’，似乎很喜欢他的逗弄。 不过，萧长綦却只摸了一下就收回了手……远远不如某个女人的脸好摸。 叶清晏回道：“月宝好听啊，而且月光是白色的嘛。” 萧长綦：“……嗯。” 记得她以前给骑的马取名叫马宝，都是宝字辈儿的。那将来孩子的名字……很可能就跟这些马啊，猫啊的同辈份了。 如此，还是他来取吧。 “刚才出去有没有冷到？要喝驱寒汤吗？”萧长綦更担心她的身体，方才她就穿着单衣跑出去了，很可能会着了风寒。 叶清晏摇头，“不用不用，我没事的。我和月宝去睡了，你和丞相大人继续喝酒聊天吧。” 有了新宠，立刻就把某个男人踢一边了。 萧长綦：“……” 顿时看月宝的眼神，不善起来。 月宝瑟瑟发抖的朝叶清晏的怀里钻了钻。 叶清晏立刻抱着它朝寝室里走，“咱们去睡觉觉哦，睡觉觉。姐姐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萧长綦：“……” 他该找个机会弄死这只猫！ 任然见萧长綦又从房间里出来了，而且又躺在了躺椅上，拿起喝了一半的酒继续喝。 “瞧着好像是失宠了。” “你这只猫从哪儿弄来的？”萧长綦带着一丝郁闷道。 “哈，果然是失宠了。”任然笑了出声，“可别弄死，我可没地方给你找第二只去。” “……” “猫是从一窝普通的狸猫窝里生出来的。就像是差毛的画眉，乌鸦一样，它是一只差毛的猫，不好找。” 第344章 鬼迷镇出来的人(一) ******** 蓟州之北，再有千里之地，便是人迹罕至的北极荒原——溪雪岭。 这里终年大雪纷飞，只有一些极其能耐严寒的雪熊、雪狼、雪豹之类动物才能生存。 溪雪岭有南北之分。 南溪雪岭终年下雪，几乎没有停下的时候。 北溪雪岭则略有不同，这里一年有三个月会停止下雪。在整个大陆都进入冬季的时候，这里会有短暂的春季时节。 青翠的绿草，五彩斑斓的蝴蝶，蔚蓝而高阔的天空，以及溪雪岭人！ 溪雪岭人，和大陆上的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冬季的时候，会转入地下的洞穴里生活。只有春季的时候，才会从洞穴里出来，转到地面上。 若按地图领域上说，这里是属于燕朝的。 燕朝开始还调遣官兵来这里管理，但是这些调遣人员，极少有能穿过那千里雪路的，大多数都是死在前往的路上。在上一批先遣官兵都死在路上后，燕朝朝廷便放弃了那片溪雪岭，不再派人。况且燕朝的国土也已经足够大了，那片雪岭不要也罢。但在地图上，燕朝还是把溪雪岭规划在自己的国界之内。其他国家也没有意见，在其他国家看来，那就是鸡肋，食之无味，不要也不可惜。 此时，南溪雪岭还是一片冰天雪地，天上下着簌簌不绝的雪。但北溪雪岭，已经一片春暖花开之景，美的让人叹息。 北溪雪岭和南溪雪岭之间有一座横亘的大雪山，溪雪岭人叫它天女山。因为它的形状就像是一尊天女在侧卧沉眠。 天女山之巅，不知何时落了一片浓郁的白雾。 忽然，白雾中走出来一个男人。 看身形很是憔悴，但一双青蓝色的眼睛，透出狠戾和残忍，嘴角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紫黑色血迹。 回头看看几乎和雪山融为一体的白雾，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藏的惧意，“鬼迷镇！” “你是谁？”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厚厚的雪狼裘，背上背着一个藤筐，一手提着一只还活着扑棱的雪鸡，一手拿着个藤网，诧异的看着孤零零站在山坡上的男人。 少年的眼中看不到白雾，他打量着男人的衣服，还有他的容貌，很肯定他不是溪雪岭人。 男人看到他也很意外，听他说的是燕朝话，诧异……这里是燕朝的地方吗？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年手里的雪鸡上，“我，买你手里的鸡。” 从怀里掏出一支碧玉簪，这是他从鬼迷镇里捡到的，上乘的碧玉，刻纹也漂亮，本来他打算当防身之物，但眼下肚子更重要，他已经饿的连鬼迷镇里的鬼物都吃了，要不是这个少年手里有雪鸡，他都能把他杀了吃了。 少年看看碧玉簪，再看看手里的雪鸡，又看看男人饥寒交迫的模样。 把背后背着的筐卸了下来。 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皮囊，“这是奶酒，你要喝吗？还有熟的雪猪肉。” 终究是文明人，不是野蛮人，能吃熟的，谁愿意吃生的，况且还有奶酒喝。 “多谢。”男人把手里的碧玉簪子给少年，接过奶酒和煮肉。 即便是没有放盐的肉，对于一个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正常食物的人来说，那都是玉盤珍馐。 少年得了碧玉簪，也很开心，“太好了，阿姐肯定会喜欢的。” “你有姐姐？”男人喝着犹如琼浆玉液的奶酒，觉得自己总算是活过来了。 “你到底是谁？”少年又警惕起来。 男人指着鬼迷镇的白雾，“你看得到吗？” 少年道：“看什么？难道你是天女山那边爬过来的？” 男人愣了下，“你看不到白雾吗？” “什么雾？”少年以为他脑子有病，重新背起筐，提着雪鸡和网兜，“我该回家了。” 男人见他看不到白雾，又看了一眼鬼迷镇，明白了，那样的凶地，并非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和进去的，也无怪世间没有它的传闻了。 忙跟上少年，“小兄弟，我叫刘瀛，我迷路至此……” “我不叫小兄弟，我叫明胧太一。” “明胧太一？是姓明胧吗？” “是。” …… 刘瀛跟着明胧太一来到了北溪雪岭，溪雪岭人的族地。 周围都是冰天雪地，偏偏这里有一处春暖花开之地，还真是令人惊奇上天的造化万物。 “倒是和羌山很像。一面冰山雪原，一面是茂林深篁。” “羌山是哪儿？”明胧太一从小在北溪雪岭长大，从来没有出去过，也不知道外面的世道是什么样的，但是少年的心总是充满着好奇。 刘瀛回道：“远没有天女山大，但是有点儿相像的地方。” 两个人说这话，就到了一个村落。 房屋粗陋，杂相错落，建得没一点规则，但却绵延极远，是个很大的村子。 明胧太一带着刘瀛走过三四座小桥，又和几个同村的人打了招呼，刘瀛的相貌和穿着都和这里的人大相迥异。特别是他近九尺的身高，和这里最多不过七尺的人相比，就像是巨人一般。难免引来注视和打听。 “太一，这是谁啊？” “一个迷路人。” 他们在一户看起来比其他人家更小一些的房子前停下。 明胧太一看看刘瀛，然后敲响了门。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不等见到人，便听一声带着嗔意的关切声传出，“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然后是一个秀气娇小的女子，从门内出来。 “对不起阿姐。”明胧太一忙道歉，“我在山上遇到一个迷路的。” 明胧朱槿刚要再说什么，就看到了刘瀛。 十五六岁的少女，最是有一颗怀春之心，特别是刘瀛长得高大又俊美，特别是周身那出身皇族的贵气，非普通人能比。 明胧朱槿一下子就迷了眼，她的心瞬间停跳，秀美圆圆的脸涨红一片。 明胧太一对明胧朱槿道：“阿姐，他叫刘瀛，是在山上迷路的路人。” “哦……快，快请进。”明胧朱槿局促不安的邀请刘瀛。 刘瀛洗了个热水澡，身上的衣服已经脏破不堪，明胧朱槿取了她过世的父亲，留下的衣服，又临时补了一大截的袖子裤腿儿，才算能穿。虽然不好看，但好歹暖和干净了。 第345章 鬼迷镇出来的人(二) 洗过澡的刘瀛，更俊朗逼人了。 明胧朱槿一颗春心扑通扑通乱跳。 明胧太一也不是小孩子了，察觉了他姐姐的异状，顿时就想要把刘瀛赶走。 “我姐是我姐，不是你姐，你走吧。”少年孩子气的撵人。 刘瀛诚恳回道，“我打听到离开的路，就会立刻离开。将来如果有机会再来的话，也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不用你报答，这就走吧。” “太一！”明胧朱槿喝止明胧太一，“不可以这么和刘大哥说话，快道歉。” “阿姐！”明胧太一皱起眉，随后一把抓起门口的藤筐，“我去打猎，我可不吃白饭。” 刘瀛面上一讪，对明胧朱槿道：“我跟他一起。” 言罢跟着明胧太一走了。 刘瀛追赶明胧太一时，路上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都稀罕似的看她，有的还臊眉耷眼的臆想着和他能发生点儿什么。女人，首先她是一个雌性动物，面对强大俊美的雄性，本能的就会有一种想要与之留下更优秀的后代的本能。这是人能得以更好的生存，最原始的条件，其次才是重重的道德规矩约束。而这些道德规矩，又是人和动物的最大区分。 但是溪雪岭人，这里的文明相比大陆，要更原始。有得女人，道德观念已经模糊，遵从了自己的本能，拦住了刘瀛。 直言想要和他发生关系。 但是刘瀛明白自己是什么人，发生关系后的结果他也很清楚，他并不打算在这里落下自己的种子，自然是婉言谢绝。 可他越是拒绝，那些女人就越是觉得他厉害，更是着迷了。因为她们还没有见过有男人能拒绝女人的求欢。 有的女人还找上了明胧朱槿，直说想要和她一起共享男人。 明胧朱槿十分为难，只道刘瀛只是客人，随时会走。” 对方却以为她不愿意，抬手给了她两巴掌，骂她和她的姑姑明胧月一样，自己吃独食不说，还跟人跑了，最后迟早会死外头。 明胧朱槿被打的怔住了……半晌，才从怀兜里掏出一支碧玉簪。 溪雪岭族人的村庄周围，四面其中三面是高不见顶的雪山，一面是雪树林。爬雪山是不可能离开的，只有雪树林了。 数百上千里的雪树林，还有茫茫的冰山雪原，一不留神就会迷失其中，更何况树林里，还有成千上万的雪狼，雪狐，雪熊，雪豹等。但最多的是雪狼，溪雪岭村里最勇敢的人，都轻易不敢进雪树林深处。 明胧太一对刘瀛怎么到的溪雪岭很是奇怪，屡次问他，他都指着山顶不说话。 山顶上有什么吗？他也上去过，但是什么都没有啊。而且山的另一边终年下雪，也不可能翻得过去。过去了，只会被的雪掩埋。 “看来只有走雪树林了。”刘瀛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苍茫雪树林道。 “你要走了吗？”明胧太一问道。虽然总想着撵他，但是一听他要走，又觉得有些担心不舍。 其实，如果终要有个人当他的姐夫，眼前这个人倒也没有那么讨厌，前提他要肯留在村里才行。 刘瀛点头，“没错，我有很多事要做。特别是有一个女人，我一定要抓住她！” 说着，眼底闪过一道势在必得的决绝之意。 明胧太一听他说‘一个女人’，问道：“你有妻子了？” 刘瀛回道：“妻子还没有，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妻，不过应该也死了吧。但是有一个一定要得到的女人！” “……哦。”明胧太一有些遗憾，不过这个男人迟早要离开，那还是不要做他的姐夫了，他可不想姐姐离开他。 刘瀛身怀天境大成的功夫，猎杀雪鸡雪兔，一杀一个准儿，运气好碰到雪猪的话，也是遇到多少杀多少，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也不是吃白饭的。 刘瀛非同一般的武力，令明胧太一瞠目结舌，不禁更遗憾他不能做自己的姐夫了。 小小的院子，被刘瀛他们带回来的猎物占了一半，明胧朱槿可是忙了起来，只道有这些猎物，过冬都没问题了。 那些本就眼馋刘瀛的女人，见他如此强大，更是疯狂了，就差当场宽衣解带。 刘瀛好不容易才把那些狂蜂浪蝶都推开。也明白，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会给这对姐弟徒添麻烦。吃了晚饭后，刘瀛便说了自己明天要离开。 明胧太一很是不舍，但是他也知道他是雪树林外的人，不可能留在这里。道了保重后，就回了自己的小屋里。 明胧朱槿听他说要离开，一颗心忽然就揪成了一团，整个人都慌了。 “你，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那……我给你准备一些卤肉，路上吃。” “谢谢。” 明胧朱槿匆匆就去了院子里，收拾那些猎物，先收拾了几只雪鸡，还有一只雪猪，准备卤肉。 刘瀛也帮她处理那些他打来的猎物。 躲在小房间里的明胧太一，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越看越觉得他姐姐和刘瀛哥很是相配。 入夜，明胧朱槿洗了澡，而且还用了她极舍不得用的花露。花露是她每天早上采香花，细心熬成的。溪雪岭的冬天很长，有时候存的吃食吃完了，就要去借，但是哪有那么好借，而她熬制的花露，这时候就有用了，可以向一些富户换吃的。不过今年，应该不用换了，所以她也可以用一些自己做的花露了。 洗完澡后，明胧朱槿用那根碧玉簪，把头发攒起，露出纤细柔白的细颈，很是动人。 刘瀛住在一个很小的库房里，差不多他躺在里面，这个库房就半满了。蓦地，他闻到一股好闻的花香，顺着香味，看到仅裹着一件浴衣的明胧朱槿，羞答答的站在门口……少女皎白的肌肤，犹如天女山上的艳雪，泛着月华之光，秀气的脸庞飞着一抹嫣红，最是纯洁诱惑。 翌日，天不亮，刘瀛就离开了这个宁静安详的小院。 明胧朱槿站在房间门口，长发依然用碧玉簪簪着，眼中噙着不舍的泪光…… …… 第346章 治世之才的皇后 ********** 皇家猎场—— 叶敬宁手里拿着一个钓鱼竿，坐在湖边钓鱼。 “时间真是快啊，上次选秀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好想玉琳姐姐。”郑纨儿手捧一个羊脂白玉的手炉，坐在叶敬宁的身边，看着她明丽姣艳的脸庞，不无羡慕之色。 叶敬宁听她提起欧阳玉琳，手里的鱼竿忽然动了，有鱼上钩，都好似没有察觉。 她离家出走的那天，欧阳玉琳莫名惨死。最终选秀也因此而迅速落幕，所有的秀女没有一个能留在宫里，可以说没有一个赢家。 而参加过选秀的女人，基本上都已经嫁了，剩下的包括郑纨儿和她在内，也不超过一手之数。 “现在后宫至今没有皇嗣诞出，雪贵妃说是有了身孕，但是无辜失踪，这孩子怕是也保不住了。至今陛下膝下空虚，着实让人担心啊。”郑纨儿状似随意的闲谈。 叶敬宁因得了她大哥叶弘博的嘱咐，但凡和郑纨儿交谈，都要多留个心眼儿，往反了想一想，切不能把她的话当真，这是个心眼儿比狐狸都多的老鼠精。 老鼠精吗？叶敬宁看看郑纨儿，幻想着她是一只老鼠……蓦地，忍不住笑了。 美人笑起来，不管怎么笑都好看，都抓人眼球。 远远的一名少年男子刚好就看到了叶敬宁脸上的笑容，顿时痴了似得。 叶弘博正好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欧阳小将军恭喜啊，听说你猎了一头雄鹿，一起喝一杯。” “好，叶御史请。”欧阳纯满口应道。 叶敬宁眼稍注意到了欧阳纯，特别是他痴痴望着自己的模样，更是没有错过。再看看眼前的郑纨儿，她听说郑纨儿有个妹妹，想要和大将军府亲上加亲。 …… 为了方便照顾和防止叶敬宁发疯，叶弘博和叶敬宁是住在一个小院子里的。 所以在叶敬宁钓完鱼回来，就难免碰到了和叶弘博一起喝酒的欧阳纯。 不疾不徐，聘聘婷婷的翩翩一礼后就上了楼，留给欧阳纯一个婀娜遐想的迷人身姿。 欧阳纯傻了……端着手里的酒杯，酒撒了都不知道。 叶弘博暗暗叹了口气，知慕少艾……怕是一段情劫啊。他的妹妹，他最是了解，绝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叶敬宁坐在镜子前，面色微冷的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如花赛月的娇媚脸庞，眼中全然决绝。 “欠了我的，我会一厘不差的全部讨回来！” …… “夫君，京蓟运河的源头，妾觉得是否可以再加上玉春河，最后再费点儿力气，和蓟州之北的鲲鹏海相通，最终形成一条内海河，这样是否更好一些。” 叶清晏陪着萧长綦来暗访京蓟运河的河道。 萧长綦想了下燕朝的地域图，片刻后牵着叶清晏的手笑了，“确实可行。” “还有这条人工河，虽然利处显而易见，但也有隐患，可能会让一些支流断了河源，发生旱情，陛下也要做好这方面的安排。” “姣姣不若进朝廷帮朕吧。” “不要。”叶清晏想也不想的拒绝，“臣妾只是随便提两句，不负任何责任。陛下听一听，觉得有用就拿去，没用便当是臣妾说闲话呢。” “目前为止，朕还未曾发现姣姣的话，有任何废话的地方。”萧长綦能看出她是有治世之才的，可惜女儿身。不过也幸而是女儿身…… 叶清晏抬起另一只没有被他握着的手，“渴了，吃橘子。” “嗯。”萧长綦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又大又圆的橙红橘子，这橘子还是从任然那里拿的。他特别培育的橘子，着实不错，而且叶清晏也很喜欢吃这一口。 吃着萧长綦剥好的甘美橘子，叶清晏道：“陛下，晚上回宫吧，臣妾想去看看母后，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了。” “有你的养神灵丹，母后一天比一天好。”萧长綦牵着她的手，离开了河道。 “不恶化就是好事。”皇太后怎么说都是他的生母，不管对她态度如何，只要萧长綦对她好，她都当她是祖宗供着。 “死人了——有人死了——”河道里有河工忽然喊道。 叶清晏和萧长綦闻声看了过去。 “死人？” “过去看看吧。” 河道监工手里拿着一根鞭子，也跑了过去，“死人，什么死人，别给老子找不自在，小心老子抽死你们这群南冠老鼠。” 以前打仗的时候，楚国的战俘叫做南冠囚，后来关押在监狱里的罪犯，慢慢的也有了南冠这个称呼，更侮辱的叫法便是南冠老鼠。 叶清晏和萧长綦听到这个称呼后，相视了一眼。这些挖河道的人，是监狱里的囚犯吗？ 虽然这种人，用起来毫不可惜，不用工钱，死了也没事，但是朝廷里可不知道，都是按正常河工拨付银两物资。还有工部尚书，连军队里的赋闲军人都不收，怎么会用监狱里的犯人。 是一个囚犯河工累死了。 叶清晏看到萧长綦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种事很正常。”叶清晏对萧长綦道：“便是我二堂哥，不也在蓟州服徭役。可能他现在也在挖河道吧。” “如果你想，朕可以让他回来。”萧长綦一直等着她开口说叶弘佑的事，但是这女人就是从不说，也不求请。 叶清晏摇头，“他犯了罪，就该受罚赎罪。臣妾想说的是，这些人虽然是罪犯，但挖河道也是为朝廷做事，吃用上待遇能否好一点儿，或有病了可以有大夫看病。” “嗯，朕知道了。”萧长綦牵着她的手欲要走。 那个河道监工却叫住了叶清晏和萧长綦，“喂——你们两个，哪儿的？一直跟这儿看嘛呢。” 叶清晏问萧长綦，“看河道是犯法的吗？” “并不。”萧长綦回道，但是闲杂人等也有警告，不许过来影响工事。 叶清晏想起来了，他们过来的时候，确实是有警示牌儿，但是她直接忽视了。 “姣姣来处理吧。”萧长綦对叶清晏道。 叶清晏：“……喂，你是夫君哎，遇事怎么能缩到后头去呢。” 第347章 无常御史 “呵。”萧长綦低沉的笑了一声，真就退到了叶清晏的后面。 叶清晏只好应付河道监工，“我们是京城里的商人，听说京蓟之间要开河道，就过来看看。如果河道能开通，对我们这些商人来说，可是很便利的事。” “嗯，京蓟运河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好了，快走吧，没事儿别搁这儿转悠。这些都是杀人犯，可不好管。万一抓了你们当人质逃跑，我们不好弄。” “杀人犯？这些不是普通百姓吗？”叶清晏问了一句，“谁让他们挖河道的？” “当然是大人让的。再给咱们几个熊胆，也没哪个敢让杀人犯出来啊，你们赶紧走吧。” “好，谢谢提醒啊。” “没事儿，赶紧走吧。” 河道监工又拿着鞭子抽打那些囚犯河工，“把死人抬一边儿去，快点儿干活儿。告儿你们，大太阳底下干活儿累死，可比在菜市口被当众砍头好看。知道吗？” 叶清晏又瞅了一眼那些囚犯河工，才和萧长綦走了。 边走边道：“是杀人犯，却连个脚镣也没有上，太容易出事了。” 萧长綦回道：“应该是喂了毒，干活儿有解药，不干活儿跑了也是死。” 正说着话，叶清晏忽然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一直瞧着河道里的河工，见她发现他后又蹑手蹑脚的走了。 萧长綦挑了下眉梢，对叶清晏道：“是兵部的人，脚上的靴子是军靴。” 叶清晏：“……” “明天冬狩就结束了，朝堂里说不得又要开始吵了。”萧长綦似乎预想到了什么，捏了捏眉心。 叶清晏拍了拍他宽厚透着无奈气息的后背，笑道：“陛下辛苦了。” 萧长綦睨着他，“姣姣这是在笑话朕吗？治下犹如菜市场。” 叶清晏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而且国事也不是菜啊，让你们挑挑捡捡的。” “还真都差不多。好吃的菜，大家都抢，不好吃的白送都没人要。” “哦？陛下说说看，臣妾或许能帮陛下做出一道美味。” “朕知道一家不错的酒楼，边吃边和姣姣聊。” “陛下真贴心。”叶清晏确实是有些饿了。 …… 高三层的皇家一品酒楼，便是萧长綦所说的不错的酒楼。其实也是叶清晏自己的产业了。虽然她已经不管这些很久，但这些产业还是都在她名下的，就像是一品香膏店一样。 刚到晚饭时间，酒楼就已经爆满了，可见生意有多红火，银子自然也是赚的盆满钵满。直看得叶清晏又想折腾点儿什么新东西出来。 酒楼里吃饭的大多都是普通百姓，谈论的也不拘话题，什么都有，便是朝堂上的大事小事也能说上几句。虽然这些事，都不是平民百姓能决策的，但关心朝廷的事，也正是一个国运兴盛的象征。如果老百姓什么都不谈论，不关心国事，百姓对朝廷冷漠以对，才是一个朝廷的悲哀，那代表这个朝廷失去了民心，而失民心者终失天下。 萧长綦在三楼，选了一个精致的雅间，临窗能看到喧闹的街道。 叶清晏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繁华市井，“陛下到底是明君还是暴君，其实朝堂上说了不算，要这片景色说了算。” 萧长綦走过去，看了眼外面，然后低头睨着她恬静的脸庞，眸中露出一片笑意，却并没有说什么。 明君还是暴君，他并不太在意，他想要的从小到目前为止，都一直不曾变过……不过，在通往那个目的地的路上，能有她相伴，着实是件幸事。 酒楼伙计把酒菜都上齐后，叶清晏入席，自顾开吃，萧长綦慢慢的喝着酒，间或帮叶清晏剥虾去个鱼刺。 叶清晏边吃，边问起了之前在路上谈及的‘不好吃的菜’。 其实是燕朝每三年一次的六察御史和黜陟使的人选。这两个官位都是临时委派任命。六察御史是对朝中的三省六部，进行考察然后禀圣决定奖惩。而黜陟使比六察御史责任更重，也更辛苦，要在全燕朝各地进行巡视考察，探访民生，惩治贪官污吏，罢黜庸才，奖掖良善有能之士。 这两个官，虽然一时权力非常大，但是差事办完后就会撤去，并不会长久担任。而担任期间，难免会得罪人，特别是朝廷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后所动的人，很可能是一个惹不起的，所以此二官发生意外身亡的可能极高。燕朝建国以来已经因意外死了二十二个六察御史和黜陟使。所以这两个官位，也有了无常御史的称号。 明年，便是三年一次的巡察大事。只是六察御史和黜陟使还没有人选。 “臣妾倒是觉得，任然蛮适合做黜陟使。至于六察御史，可从御史台选择一个。” 六察御史因为就在京城，而且只是监察朝廷里的重臣，并不负责奖掖惩治，所以还好找。最难找的是黜陟使，手握很大的权力，甚至有一定的兵权，对不服管制而作乱的逆臣贼子，可直接调兵进行镇压清剿。相当于手握部分皇权了，所以这个人选必然要是皇派忠臣。而任然绝对是忠于萧长綦的，而且办事能力极强，由他来做黜陟使，事半功倍。 “他走了，丞相谁来做？”萧长綦倒了一杯酒，看着叶清晏。 “陛下，您可以自己暂代丞相之职。”前世，在任然死后，叶清晏便没有再任命丞相职位，实在是这个位置的权力太大，如果对方是个奸臣，很可能燕朝便会落入奸贼之手。而她一直没有找到，能像任然一般，足够信赖的能臣，索性就不立了。 萧长綦听着叶清晏的话，手指慢慢的转动着酒杯。 叶清晏知道他在思考，也不打扰他，拿起一块炸羊排，酥脆的面衣，嫩滑的羊肉，一口下去，满口鲜香肉汁。 好吃！果然是宫廷里出来的御厨，做的菜没有任何可挑剔的。 若那些从宫里退下来的厨子，知道他们原本伺候的主子，又吃上了他们做的菜，不知道会不会激动疯了。 第348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酒足饭饱，叶清晏和萧长綦回了宫里。 萧长綦自然是去前殿处理政务，叶清晏则回了寝殿准备换衣沐浴。结果，前脚刚进了殿，后脚春雨就急急匆匆的拉着叶清晏进了书房里。 这里一般是谈话的地方。 叶清晏明白了，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了？” “娘娘，可发生了不得的大事了。” “什么大事？这么急，连本宫换身衣裳的功夫都等不及。” “是七小姐！” “七小姐，叶敬宁吗？她怎么了。” 对于叶敬宁，自从选秀落选后，就脱离了她前世的记忆，不知道她还会发生什么事，最后会有什么结局。可以说叶府的所有人，这辈子都和上一世不同了。叶广忠竟然还在外有了怀孕的红颜知己，也不知道叶氏最后会不会让那个女人进门。 春雨道：“娘娘，是欧阳府的欧阳纯小将军，酒后……酒后冒犯了七小姐！七小姐抗拒不过，被……被玷污了！” “……” 叶清晏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上一世春雨和欧阳纯是夫妻，这一世虽然还不曾见过欧阳纯，但现在听她一口谈论八卦的兴奋劲儿，估计是不可能再成夫妻了。也好，这段孽缘总算不用她担心了。春雨有洁癖，便是未无心都不够格，更何况欧阳纯了。 还有叶敬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是要赖上欧阳大将军府了。想当初选秀，她之所以会落选，其实和在后宫的不当行为，有很大关系，便是皇太后也对她不喜了。否则，以之前皇太后对她的看重，她再是不想她进宫，也过不了皇太后那一关。 叶敬宁只要冷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就知道该找谁报落选至怨。当然，她可能也是其中之一，但是因为叶府上上下下老老小小的关系，她就是再恨她，也只能骂一骂，其他的……除非是真疯了，否则并不会对她做什么。既然不能对她做什么，那欧阳府就等着承接她的怨火吧。 欧阳纯上一世就极其喜欢叶敬宁的脸，这辈子也一样。如果最后叶敬宁加入欧阳府，已经能想象的到，欧阳大将军府即将被叶敬宁祸祸得鸡犬不宁了。 “欧阳氏和叶氏要结秦晋之好了。”叶清晏笑道，带着一丝丝的幸灾乐祸。即便是今生和上一世不同了，她依然很不喜欢欧阳府。 春雨煞有介事的点头，“没错，他们也只有这一条路能走了。除非欧阳府，想让欧阳纯蹲天牢。毕竟按燕朝律，奸|淫良籍女子是重罪，要被关在大牢里至少十年的。贵籍仕女，那更是罪加一等，少说也要二十年，如果是平民男子，直接死罪。” “呵呵，你倒是挺清楚。” “嗯，奴婢已经找癸问过了。他跟我说的，还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欧阳纯小将军算是彻底栽了。” “癸跟你说的？欧阳纯栽了？”听这话音儿，癸应该是知道叶敬宁曾经被匪徒轮辱的事。 “对。可是奴婢觉得七小姐也很不错啊。满京城撒出去找，想找出比七小姐更漂亮的女子，不见得有一手之数。而欧阳纯小将军，撇开将门不提，本身他自己也凭着一身武才夺得了先帝在位时最后一个武状元的名号。还是三十万镇远军的前锋将军之一。两个人在一起，也真正是郎才女貌吧。” “郎才女貌……嗯，你说的没错。两家确实门当户对，还都是嫡系。”叶清晏想了想，确实如此。如果叶敬宁没有那段轮辱污点，两家却是能成一段佳话。 …… 夜里，叶清晏趴在萧长綦的怀中，说起了叶敬宁和欧阳纯的事。 萧长綦表示，欧阳复已经进过宫里了，想要赐婚。 “倒是下手够快的。那欧阳复他知道叶敬宁的事吗？” “欧阳复知道，欧阳纯并不知道。” “欧阳复会不会告诉欧阳纯？” “应该不会。但叶敬宁的模样，当时有不少人看到。而天下本无秘密，早晚都会被当事人知道，这是一种谜之规则。” “敬宁她会选择欧阳纯，应该还是因为欧阳玉琳和郑纨儿当初算计了她。这种以报复为目的的婚姻，对两个人而言，恐怕都是不幸。” “事已至此，两家结亲是必然的。别费神多想了，后日早朝朕会下旨两家联姻，你不用管这些。” “谢谢陛下，是舍妹不耻，让陛下费心了。” “休息吧。” “好。”叶清晏把手探进了萧长綦的寝衣内，摸着他光滑如绸的紧致肌肤，闭上了眼睛…… 至于某个皇帝陛下，陷入了难以言说的折磨里！ …… 大将军府—— 正院书房。 欧阳纯跪在冰冷坚硬的石砖地上，肩背笔直，但头低垂着，是惭愧的姿态。 他面前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气势威严的老者，而他就是欧阳大将军府，真正的掌权人欧阳傲天。虽然已经须发皆白，但依然腰背挺直，能看出他当年戎马疆场的威风凛凛。 他唯一的死对头，就是个叶府已经战死沙场的叶光之。虽然两个人的年龄差了些，但是在朝堂上，叶光之总是压他一头，战场上也是不败将军。 他总想着有一天能赢过他，结果他一死了之，让他满腔不服化成了无奈，不久也告老卸甲。 若说叶府的女儿，能让他看上眼的，就是宫里的那位皇后娘娘了，有智有谋，还有武功。 他曾经见过一次叶清晏在街上收拾地痞流氓，把人打的那叫一个惨，只哭爹喊娘的找官差保护。当时他还不知道她是谁，后来好奇跟了她几步，发现了她的身份，当时就想着府里的那些小子们，哪个够得上娶她。 没想到，宫里那位更快了一步，让他颇为遗憾。 但也只能遗憾，这份心思他便只当自己没有念起过。 后来嫁了九皇子后，他有时候会听自己的老妻提起九皇子妃。得知她‘体弱多病’极少会出门应酬，便知道她是个聪慧的。先帝日渐衰弱，皇子们野心勃勃，那时候最是忌讳结交党羽。便是后院女眷也该避讳。她便很明智，早早的避了起来。 第349章 出嫁那天的水，一定记得泼 直到如今当了皇后，看似什么也没做，但是正是这份无为，也是难得的大智慧。 可惜这样好的女儿，叶光之就生了一个。 至于叶广忠的那群女儿，虽然听闻也姿色不俗，但终究是庶枝出来的，血脉上远不如宫里那位。 “孙儿知错了。”欧阳纯向欧阳傲天叩首道，脑额磕地的声音‘咚咚咚’的，十分实在。 也成功打断了欧阳傲天的忆想。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孙子，欧阳傲天黑青着脸，中气十足的怒叱，“混账东西！” “孙儿错了。但孙儿已经问过叶小姐，她愿意嫁与孙儿。”欧阳纯虽然很惭愧自己酒后失德，委屈了叶敬宁。但是他不后悔，不过是先把生米煮成了熟饭，他是喜欢叶敬宁的，而且他非她不娶。 欧阳傲天瞪着自己这个空有武力和将才，却世故心眼儿不足的小孙子，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你大哥已经进宫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祖父。”欧阳复撩帘进了书房。先向欧阳傲天行了一礼，然后又看了欧阳纯一眼，最后恨其不争的踹了他一脚。 他知道那个叶敬宁已经失贞，而且是被一群流氓混蛋给轮辱的，当时可是流了不少血，能不能再生孩子都成问题。这小子捡了一个破烂货，还跟这儿沾沾自喜，实在是哀其不幸！ 想他在朝堂十几载，战场无数征战，怎么会看不出，他这个小弟是被人给下了套了。 但他们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所幸，叶府有皇后的关系，总算是皇亲国戚，这一层上并不吃亏。 “大哥，怎么样了？”欧阳纯并不在意自己被欧阳复踢，他更想知道，见陛下的结果是什么？可同意两府联姻。 欧阳复道：“等陛下的旨意吧。” 顿时，欧阳纯激动起来，“谢谢祖父，谢谢大哥。” 欧阳复看着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你不后悔就好。” “不后悔，绝对不后悔！”欧阳纯十分肯定道。 ******* 叶府—— 叶氏的心情却很是沉重。 她理想的姻亲，并非是欧阳府这种根结盘据，历经三朝的煊赫世家。她想要的是那种新兴起根浅门微的武将家族，便是叶清晏的意思，也是如此。这种根浅的家族，在京城里并不难找。陛下刚登基时，很是提拔了一批这样的人。出身白丁，甚至是贱民，破格成了贵籍，出入王侯将相。 叶弘博对叶氏道：“是儿子没看好妹妹，请母亲责罚。” “不，你去冬狩也有你的应酬，不可能光看着她。这是她想要的，你防是防不住的。欧阳纯是什么态度？有没有觉得他抗拒和宁儿？”叶氏倒是也明白，事已至此，两家不成也要成。特别是欧阳府，欧阳纯的前程全在叶敬宁的一念之间了。 但实际上，叶敬宁也没有选择，她只能嫁给欧阳纯。若是到官家状告欧阳纯，那她被匪徒轮辱的事，很可能会败露，到时候叶府也是颜面扫地，贻笑大方了。 “太好了，太好了，宁儿能嫁给欧阳纯也是门当户对。”叶广忠进了厅堂，看到叶氏和长子都在，很是开怀道。 但是叶氏和叶弘博实在是笑不出来。 叶氏呛道：“老爷，您可想好怎么处置那个碧池姑娘了？” “她才刚刚小产，要不……再等等？”叶广忠讨好的语气问叶氏。 叶氏冷嗤了一声，“不行！府里的人，从上到下，必须都是可靠的才能呆着，起码要和叶府的荣辱一条心才行。这种半路来的，绝对不能放在府里。如果你想要留着她，就安置到城外的庄子上去。老爷要是想她了，就去庄子上找她，随便你们怎么快活，我呢眼不见心也不烦。” 其实她还是很心寒的，叶广忠都已经做外公的人了，儿子都还没有成亲，他这老子却还在往屋里抬人，说出去也忒寒碜。 作为人子，叶弘博对此话题，没有任何置喙之地，所以悄悄的向叶氏和叶广躬身行了一礼后，就要离开。 叶广忠叫住他，“等一下，伯仁。”伯仁是叶弘博的字。 “父亲。”叶弘博只好停下脚步。 “正谈你妹妹的婚事呢，还有你的婚事，也要好好谈谈。” “先说你的。”叶氏也不容他打马虎眼，“人，我明天一早就让人送到庄子上去，不送也要送。否则……我就回娘家去，叶府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叶氏可不能走，叶氏一走，整个叶府还不乱成一锅粥。而且叶敬宁说不定很快就要成亲，更不能没有叶氏操办。 “送送送，送走还不行吗？”叶广忠立刻妥协了，“如今她小产了，送到庄子上将养也合适。” 叶氏的面色稍霁，“老爷以后在外面吃完了，记得擦干净嘴，别再带东西回来。” 叶广忠的脸色有些难堪尴尬，特别是儿子还在跟前，更是没面子，“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谈宁儿的婚事吧。” “宁儿的婚事有什么好谈的？嫁妆都是很早就准备好的，等着欧阳府来提亲，然后定个黄道吉日，嫁出去就完事了。对了，宁儿出嫁那天的水，一定记得泼。” “为什么宁儿出嫁就要泼水，五姐儿出嫁的时候，也没见你泼啊。”叶广忠很是不愿意，自己疼着宠着长大的女儿，嫁出去就够难受的了，还要泼水，实在是受不了。 叶氏看看叶弘博，再看看叶广忠，最后沉着脸道：”还有脸说。按规矩，这盆水是该弘博或者弘佑来泼，结果他们两个，一个在乡下老宅，一个出去喝花酒，别说泼水了，都没有人背五姐儿上花轿。” 此话一出，叶广忠浑不在意，“弘博弘佑也不是她亲哥啊，轮得着吗？” “那你也别在外面说自己是皇亲国戚。”叶氏现在看叶广忠，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后见叶弘博脸白又耳朵红的，一副惭愧模样，才收了收语气，道：“弘博，你去书房忙你的吧。” “是，母亲。”叶弘博带点儿落荒而逃的走了。 第350章 宫女 叶氏又对叶广忠道：“你以前贪赃受贿的事算是平了，以后可好好做人吧。就算不为了我，儿子女儿还有婆母，可还要脸面。特别是婆母，知道你在外头弄了个碧池，气得差点儿背过去。还好我那里有皇后娘娘赐的上好灵丹妙药，服下后算是换了过来。不然，真有个好歹，我看你怎么办。说不得眼下弘博的前程，宁儿的未来，都要砸在你手里不可。” “母亲，母亲她没事了吧？”叶广忠一听叶老夫人被气着了，也是慌了。如果叶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他倒是无所谓，叶弘博说不得就要回府守孝，就算不用守三年，守三个月也会影响了仕途。好不容易得来的御史位置，说不定就会被人给顶替了。宁儿的婚事也要耽搁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嫁出去了。 叶氏哼了一声，“那你以后就为老自尊点儿，别总干一些让人臊得慌，提不起脸面的事儿。” “是，夫人，我错了，请夫人宽饶了这次，以后定不再犯。” “哼！”叶氏却并不怎么相信。 叶广忠又问道：“那宁儿的婚事？” 叶氏回道：“其他姑娘怎么嫁出去的，她也怎么嫁，唯独泼出去的那盆水，一定要大盆，一定要多水。” ********* 叶清晏笔歌墨舞间，一只月宝图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春雨，快来看看本宫这幅月宝戏蝶图。” 月宝被任然送进了宫里，没有那个嫌弃它，关着它的小果，现在偌大的坤元宫都是它的地盘，随便它到处溜达，也颇为悠然自在。 春雨进了书房，先看了看叶清晏的画，赞道：“娘娘乃画仙在世。” “……哈哈，马屁精。”叶清晏把画提起来递给她，“你喜欢送给你了。” “谢娘娘。”春雨喜滋滋的收了起来，“对了娘娘，陛下亲自指派了四个宫女过来伺候皇后，现在就在宫门外，您有空瞧瞧吗？” “你来管她们就行了，本宫不看也罢。”叶清晏提起画笔，便要继续画其他姿态的月宝。 春雨却道：“您还是看看吧。” 说话，就让等在殿门外的宫女进来。 第一个进来的，算是她和春雨的熟人了，巫族公主轻泽。 叶清晏乍一看到轻泽，手里的画笔滴墨了，都不知道。 难怪春雨坚持让她见见了，确实要见啊。 “轻泽，你，你真的来了？”简直不敢相信，堂堂巫族公主，真的来给她当宫女？ 虽然说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但是她确实也没有做什么，都是举手之劳的事。让她为奴为婢的伺候她，实在是委屈了。 “奴婢轻泽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轻泽向叶清晏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学规矩，宫里的规矩和天干地支的规矩。虽然离学好还有很远，但是就伺候人来说，她已经没问题了。闲暇的功夫，她可以再继续学习训练。 “快起来吧。”叶清晏亲自扶她起来，“你也是……好好的，咱们可以做朋友啊，做什么宫女。” “奴婢要报答娘娘的救命之恩。”轻泽望着叶清晏道，眼神真挚的没有半点其他杂念。 “我真没做什么，不用报答。”叶清晏再三的重复道，然后让春雨赶紧准备新的茶点。 轻泽道：“奴婢来准备就好，娘娘可以看看殿外的其他三个宫女妹妹，很是有意思。” 春雨也道：“是啊娘娘。” “有意思？”叶清晏想不出来，宫女能有什么意思。倒是轻泽让她很是惊讶。 春雨对着殿门口道：“进来吧。” 便见三个长相一模一样，身高胖瘦也一样，同样都穿着浅绿宫裙的宫女，进了书房。 一字排开，向叶清晏齐齐叩首——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叶清晏看着她们三个，愣住了。 这三个……不是萧长綦的宫女吗？上一世，这三个一直都是在乾元宫伺候的。 “娘娘。”春雨小声提醒发愣的叶清晏。 叶清晏回过神，对跪在地上的三人抬了下手，“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三个人异口同声。 春雨小声对叶清晏道：“娘娘，她们长得真的是一模一样，奴婢都分不清她们谁是谁。” 叶清晏不以为然，笑道：“这天下，本就没有一模一样的东西。你分不清，是你眼拙。” 然后走到三胞胎面前，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最大的先出来回话。” 站在最左边的宫女回道：“回皇后娘娘，奴婢叫榴璃。” 站在中间的接着回道：“回皇后娘娘，奴婢叫青星” 最后一个道：“回皇后娘娘，奴婢叫静琳。” 叶清晏看看她们，“谁给你们起的名字？” 最大的宫女你回道：“回皇后娘娘，是陛下赐名。” “那怎么到坤元宫里来了？”叶清晏问道。 “奴婢们谨遵旨意。”静琳回道。 叶清晏多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额角，与其他两个姐姐不同，多了一个米粒小红痣，“你是最小的妹妹。” “是，娘娘。” 如此，偌大的坤元宫，多了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漂亮宫女。 三胞胎中，性格最稳重的反而是最小的静琳，谈吐举止也很仔细。 青星有一手好厨艺，可和御膳房的厨师相比，叶清晏对此，很是喜欢。。 年龄最大的静琳，最是活泼调皮，特别是和春雨倒一拍即合，两个人说起话来都叽叽喳喳的，坤元宫都变得热闹起来。 …… “娘娘要不要赏梅，今早听说御花园梅园里的红梅开的正好。”轻泽端着一碗茶，放在了叶清晏手边。 现在已经是腊月了。俗话说，进入腊月就是年。 年节里，叶清晏少不了给一些皇亲贵胄们，准备赏赐，还有燕朝各地送进宫里来的贡品，有一部分拨到了后宫，她要把这部分东西入内务库。所以，也忙了起来。 叶清晏听到轻泽的话，搁下手里的贡品礼单，抬头看看窗外面半阴的冷暗天空，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不去梅园，但可以采几枝梅花来插瓶，你让榴璃去吧。当然，如果你想去赏梅，也可以去。” 说着叶清晏温婉的笑起来。 第351章 验伤 轻泽回道：“奴婢是看您这几天忙得夜里都睡不太安稳，想着出去轻松轻松。” “天气好时再说吧。” “嗯，那奴婢这就交待下去。” “去吧。咦？春雨呢，怎么一大早就看不到她的影子？”叶清晏端起茶，啜饮了一口润喉。 “春雨妹妹今儿休息啊，好几天前，就跟您说了，您也准了她休息。” “想起来了。这丫头应该是去会情郎了。” “呵呵，癸大人的腿脚已经大好了，听说过两天要去楚国，春雨妹妹可能是有事要嘱咐吧。”轻泽现在也在天干地支里，所以知道一些内部的消息。 思及癸的身份，叶清晏心里亦是一叹，癸竟然是楚国彦亲王的私生子。这身份去楚国，不知道有什么差事。 午膳的时候，萧长綦自太极殿回了坤元宫，陪叶清晏用膳，很是让她诧异。 “陛下今日不忙吗？” “再忙，饭还是要吃的，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一声。” “什么事？” “就是……朕决定让任然暂任黜陟使。” “啊？真的让他去啊。”她只是随口一说的，任然在朝中，帮他分担了不少政务。如果真的去做黜陟使，那至少要半年的时间，一直在燕朝各地徘徊，甚至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还要再耽搁时间，这么算大半年就进去了。 “而且，如果你让他做了黜陟使，他给你提拔一拨他的人。将来不做黜陟使，再做回丞相，那他的权势，陛下就不怕压不住吗？” 萧长綦道：“任然朕还是放心的。” “好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叶清晏耸了下肩，“那六察御史是谁？” “六察御史则由叶弘博来做。” “大哥？”叶清晏想了下，“也行，虽然资历浅了点儿，锻炼一下吧。就是怕婶母不愿意，毕竟这个官儿，很容易得罪人，而大哥还没找着媳妇儿。” “要不要朕赐婚？你来帮他找个合适的。”萧长綦道。 叶清晏摇头，“不，这种事，除非八字有了一撇儿，否则绝对不能插手。陛下，臣妾其实很怀疑他有心上人。” “哦？”萧长綦给她夹了一个肉汤包，“哪家千金？” 叶清晏边吃边含糊道：“陛下也不知道吗？您的人没有查他？” “……没查到。”萧长綦倒是不否认，自己有派人监察百官。但是他是暗查，没放在明处，所以有些事就算是知道，表面也只能做不知道。 叶清晏也奇了怪了，“那是怎么回事？” “朕想着……有没有可能，他喜欢的人，是不可能给到他回应的，所以他一直都偷偷的藏在心里，从不曾付诸过行动，自然也无痕迹可寻。” 叶清晏想了想，陡地眼睛亮了，笑眯了眼，“陛下的话，着实让臣妾醍醐灌顶。极有可能啊！说不定大哥是在德州老家认识了什么姑娘。因为对方身份太卑微了，所以无法进门。” “也不无可能。” …… 任然得知自己要被任命黜陟使，强烈反对！ 但萧长綦怎么说和他一起公事七八年了，想要说服他，并非多难的事儿。 斗嘴就没意思了，两个人去了训练青甲军的较场。 不用内力，因为比拼内力，十个任然都敌不过半个萧长綦的，两个人纯比拳脚功夫和肢体力量。 任然看似细瘦，好像很弱的样子，但实际不是。那干脆利索的格斗技巧，招招都击向了萧长綦的要害部位。 萧长綦也不是吃素的，他的速度同样很快，打出的每一个动作都成了幻影，令围观的青甲军兵将，目瞪口呆！高山仰止！五体投地！ 叶清晏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到晚上了，萧长綦也已经从青甲军的较场回来。 “你们再打一遍！”叶清晏期待的眼神盯着萧长綦，“我要看！” 萧长綦：“……” 叶清晏见他不吭气，刚要再说什么，却发现他领口处的玉珠盘扣没了，而且颈窝的地方…… “你受伤了！”叶清晏眼瞳骤紧，一把拉开领口，便看到颈窝处一片淤血紫痕，“你输了？” “没有。任然他伤的更重。这几天应该会告假，不来上朝。朕已经派了太医过去丞相府。” “陛下和他打架，就为了让他做黜陟使？” “嗯，他不想去。” “为什么？你是君，他是臣，他不该听你的指派吗？” “他有自己的想法。”其实他知道他在想什么，若为黜陟使必然要离京。而叶清晏怀孕了，而且还是灵胎，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他不想这时候离开京城，万一叶清晏真发生了什么，不论好坏，他不在就会很遗憾。 “那就别勉强他了。”叶清晏扯了萧长綦进寝殿，然后从凤纹枕下摸出收纳镯，递给萧长綦，“把伤药取出来。” 萧长綦取了一瓶药膏，其实都是一些淤血伤，不用管，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但是叶清晏就要给他上药，“脱衣服。” 萧长綦，“……不用管也没事。” “脱！”叶清晏不理他，只盯着他的领口，那片淤血怎么看怎么扎眼。他的肌肤光莹如玉瓷，一点点瑕疵，都很明显，难以忽略。 萧长綦只好脱衣服。 一件件外衣脱下后，叶清晏看到他不止是颈部，腰肋处也有，背上也有。 不禁皱起了眉。 见他脱完上身就不脱了，抬了下下巴，点着他的裤子，“继续！” 萧长綦，“姣姣……朕腿上没伤。” “那也要看过才知道，快点。”叶清晏催促。 最后，萧长綦所有的衣服都去掉，赤诚于叶清晏身前。 叶清晏看着他的身体，蓦地，脸红了，“……你，趴榻上。” 见她忽然害羞了，萧长綦的俊脸上却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姣姣，对朕的身体可还满意！” “……不满意！”叶清晏娇嗔了他一眼。 却惹来他更大声的笑，然后迤迤然趴在了凤榻上。 叶清晏虽然心里一遍遍暗示自己不要脸红，不能露出赧意，但是随着帮他的淤伤擦药。她的手，难免碰到他一些敏|感的地方，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了他细韧的蜂腰处，还有那结实而自然的肌肉线条…… 第352章 割腕 萧长綦着实煎熬，他是一个正常男人，而且也在血气方刚的年岁，却天天苦行僧一般。 “姣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她说，她的身体没有问题，但是他还是不想冒险。 叶清晏对他的体贴，也很心暖，扯过被子，盖住了他的腰线，这地方太过诱人，让她注意力难以集中。 “他挺好的。”叶清晏给他肩头一片较重的淤血，仔细的抹上伤药。 萧长綦的发丝仅有一半被发带松松绑住，大半都凌乱的散在枕头上，有种不羁之美。 只是现在看着很安静的堆在枕头的乌丝，一旦动作，便会擦到伤药，颇为碍事。 拿布巾擦去手指上的药膏，把他顺直柔滑的发丝满手轻拢起来。 再手指翻飞，很快就编了个她很擅长的麻花辫子。 还别说萧长綦的头发真是多，厚实的很。若不是亲手梳理，光看是看不太出来的。 最后编了一个漂亮的麻花辫子，叶清晏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本宫的手艺很好啊。” 萧长綦却动也不动。 叶清晏见他不吭声儿，轻轻推了推他，“陛下，您可以翻过来了，臣妾看看您的锁骨。” 然，萧长綦还是一动不动。 叶清晏又推了推他，“陛下，睡了吗？” 又等一会儿，见他依然不醒来。 叶清晏想着他应该是已经睡了，便动手翻他的身体。 着实沉重啊！ 叶清晏很是废了一番力气，才把他翻过来。 结果，下一瞬就对上了一双深邃微弯的含笑凤眸。 叶清晏先是一愕，然后失笑，“你醒着啊！” “有皇后给朕上药，朕怎么可能睡的着。”他的声音已然转变成了低哑性感，带着浓浓的心悦。 听他承认自己一直醒着，叶清晏没好气道，“那你不自己翻身。” 萧长綦但笑不语，能被她动来动去，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因着萧长綦是光裸着的，这反过来，风光更是无限！ 叶清晏迅速扫了眼他的身体，心跳顿时漏跳了一拍似得，忙又用给他盖上被子。 “姣姣……”萧长綦的眼神变得欲情款款。 叶清晏瞟见，忙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把他的脸也盖上了。 如此，她才能好好的看他锁骨处的伤。 这处最是严重，淤血已经肿了起来，轻轻点触上药，能感觉到皮下的淤血，锁紧了黛眉道：“陛下，以后别再受伤了。” “为什么？”萧长綦把帕子拿开，眼神愈发深邃，胶着着她，殷殷期待着什么。 叶清晏微窘，脸庞飞上两抹红云，“陛下明知故问。” “可是朕，真的不知道。还请皇后娘娘赐教。”萧长綦眸中的暗火欲要倾泻而出。 就在这时，寝殿门口传来轻泽的声音，“娘娘，玉翠轩的庄修仪……割腕了。” “割腕！”叶清晏顿时收敛了所有和萧长綦的旖旎心思，“可有瞧过太医？” “太医去了。” “嗯，本宫也过去看看。”说话叶清晏就要起榻换衣。 萧长綦拦住了她，“朕过去就行了。” 叶清晏看他利索的把刚才脱下的衣服又穿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是陛下这一过去，以后免不了会有其他妃嫔用同样自残的法子。”为了见到他！ 萧长綦穿好衣服，外袍又换了一件玄色龙袍常服，被编成麻花辫子的过腰的长发，又用玉龙冠束起，恢复成了那个尊贵又俊美的帝王。 叶清晏肯定道：“不会有其他妃嫔的。” 看着他，叶清晏叹了口气，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是……酌轻处理吧。” “好好休息。”萧长綦抱她在凤榻上躺下，又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大步出了寝殿。 叶清晏哪里能睡得着，“轻泽——” 轻泽进了殿内，神情带着些不安，“娘娘，娘娘恕罪，奴婢……” 叶清晏摇头，“你没罪，这是你该做的事。”说话又叹了口气。 妃嫔自杀……何尝不是绝望的他杀，被这重重高墙束缚的宫殿，被无宠无喜的无聊生活。一天天，一年年乃至一辈子都一样，没有希望，虚度年华。 没有进宫之前，她们个个都是贵女，受尽家族宠爱，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但是进宫后，她们就成了一个棋子，被皇权和家族摆布，特别是唯一能给她们不一样荣宠和希望的人，又看不到她们，即便是看到了也作无视，她们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落差，每时每刻都在经受着煎熬。 直到有一天彻底心死，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扯线傀儡，或者是像庄修仪一样崩溃。 “本宫是不是太自私了？”叶清晏叹了口气。 当初如果没有去瑶宫，可能就没有这些妃嫔了吧。 不，即便他不收，她也会帮他收。他当时初初登基，内乱不稳，外敌虎视眈眈，不容许那些手握大势的权族，有任何异心，联姻势在必行。 虽然现在萧长綦已经稳坐皇位，皇权尽在掌控，那些势族不足为惧，但这些妃嫔还是要善待的，不能过了河就拆桥。 况且，这些妃嫔，论出身，论才情相貌，每一个都很好。就不说别人，割腕的庄修仪，本是中书省中书令大人的嫡女。而中书省是由丞相直辖的，也就是任然的人，庄修仪可说是任然的势力。 若是萧长綦处置了庄修仪，难免就动到了丞相这一支…… 轻泽也是名门闺秀出身，深知家族为了权势联姻，有多无奈，但这是出身名门望族的命，没有选择，既享受权势带来的各种好处，自然也要为权势付出代价。 “娘娘，虽说您是一宫之主，管着后宫诸妃，但是也只是管，她们并不属于您。您作为皇后，不曾苛待过她们，衣、食、住、消遣，您不曾亏待过她们一分一毫，庄修仪目下割腕自杀，除了辜负了您的用心，最重要的是她冒犯了陛下，连带着家族也要一并受罚。这些，只能由陛下做决定，娘娘您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本宫是做不了什么，但是有人能做。你是天干地支的人，应该可以出宫吧？” 第353章 无宠 “是，娘娘。”轻泽回道。 叶清晏道：“你去一趟丞相府，把宫里的事告诉丞相。” 闻言，轻泽忽然跪在了地上，“娘娘，奴婢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奴婢隶属天干地支，除了伺候娘娘，其他的都要听陛下命令。” “这样啊，那你陪我去一趟丞相府，作为贴身宫女，这总没问题吧。” “是，这个没问题。” …… 玉翠轩，灯火通明。 寝殿房间里已经收拾干净了，榻上躺着一个面无血色的女人。虽然神容憔悴，但精致的五官令其并不难看，甚至有弱柳病娇之美。 萧长綦走到榻前，沉静的目光看着她，“你进宫的时候，朕跟你说过什么？” “陛下说，无宠……可还要进宫？”庄修仪哭了，看着冷漠无情的萧长綦，自见到他第一面，她整个心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再看不到其他了，满心满眼都是他，她想要他，想要为他生皇子和公主，想要伺候他。但是他从来都不多看她一眼，更不需要她。他心里只有皇后，哪怕皇后不能生，他也要守着。宫廷深深，总想着还可能会有一线希望，但是这一线希望，在皇后活死人的时候没有出现，现在皇后身体康健了，更是不会再出现。 “陛下既然心中无嫔妾，为什么还要让嫔妾活着。” “你死了，庄府是什么下场，你有想过吗？”萧长綦平静的道出一句残酷现实的话。 庄修仪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整个人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冷寒。本来只是没有血色的脸，现在已经成了惊恐的土色。 “陛下！嫔妾什么都没有做，嫔妾什么都没有做，嫔妾是……是被谋害的，对，嫔妾是被谋害的，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庄修仪也不知道身体里从哪儿冒出来一股力气，翻身下榻，跪在了地上，向萧长綦砰砰砰的磕头。 “谁害的你？”萧长綦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完全不为所动。 庄修仪全身一颤，然后慢慢的看向同样跪在地上的宫女们…… 只是那些宫女都低垂着头，恨不得当自己没有在这个宫里伺候，哪个会注意她的目光。 不，还是有一个的。 书眉，她从娘家带来宫里的贴身婢女，论模样是一个温婉娇美的女子。 书眉听到庄修仪的话后，脸色也惊惶起来。但是她总算还有些理智，接收到庄修仪求助的目光，用力咬了咬唇，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庄修仪跑去，并拔下头上的银饰簪子，要当着众人的面，刺杀庄修仪。 萧长綦就在旁边，轻蹙了下眉，抬脚踢开了书眉，“拿下！” 立刻就有几个太监抓住了书眉。 庄修仪见状，突然崩溃了似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书眉眼中也全是泪光，“我恨你，我恨你！” 只是重复了两边‘我恨你’，可又没有一个具体的理由，只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抓住她的人。 蓦地，一个用力抓着她紧握银簪子的手的太监，松了力气…… 书眉微微一愣，看了太监一眼。 对方低着头，并没有理她。 书眉暗暗道了一声，谢谢！随后把手里的银簪子刺进了自己的喉咙里。然后又看了看那个太监，最后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也就几息的功夫，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没了。 庄修仪受不了这个打击，眼看着从小陪着自己长大，比亲姐妹都亲，比母亲都更了解自己的人，最后为了自己的愚蠢而死，终于再无法保持神志，昏了过去！ 萧长綦再没看庄修仪半眼，对还跪在地上的宫女们道：“好好伺候庄修仪，再有半点差池，便和这个宫女一样吧！” “陛下饶命！” “陛下饶命！” …… …… 丞相府里，已经一片黑暗，大门口照明的灯笼也熄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手握泼天权势，但府里的仆人却只有小果一个，不娶妻也不纳妾，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亦不好男色，过得清朴如方外人士，这也是燕朝朝廷中一大奇事了。 上辈子他也是在很老以后，才有了一个姬妾，但也只是伺候饮食起居，并无交颈的关系。 是身体不行吗？ 叶清晏问萧长綦。 萧长綦也只会捏捏她的脸，让她别关心其他男人，只看着他就足够了。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是也猜的出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有问题的话，萧长綦还不得多多给他赐御医太医看诊啊。 叶清晏全身都罩在一件黑色连帽披风里，脸上也蒙了一块黑色的面纱，完全看不出她的模样。 轻泽也一样的装扮。 乍一看，就跟不干好事的刺客一样。 “去敲门吧。” “是，娘娘。” 敲过门后，等里面回应的间隙，叶清晏心血来潮的问轻泽，“黎国四皇子应该已经死了，你和他的婚约，也算是结束了。要不要再找一个？”任然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啊。 男未婚，女未嫁，都没有心上人，也都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不妨撮合成一对儿。就算眼下没有感情，时间久了也能生出感情来，不论是亲情还是爱情，搭伙过日子也就那么回事。 轻泽也年过二十了，所以谈起这种事，没有小姑娘那么羞羞涩涩、遮遮掩掩的模样。 大大方方的回道：“娘娘如果好的人选，而对方也同意的话，奴婢愿意嫁人。” “啊？这么痛快吗？”叶清晏简直愣住了。春雨和轻泽是差不多的年龄，但是春雨一谈起这个事儿，就羞羞答答，扭扭捏捏的，很是不好意思，哪有轻泽的爽利。 大门内传出小果带着困意的回应，“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啊。” 叶清晏喊了一声，“是我，月宝生病了。” 月宝？顿时小果困意全消。月宝现在在哪儿，他可是很清楚的。那门外现在敲门的人，其身份也不言而喻。 忙打开了大门，“快请进，快请进。” 叶清晏和轻泽进了丞相府。 第354章 夜探丞相府 叶清晏来过几次了，所以对于丞相府里简单朴素的样子，已经不足奇怪。但轻泽可没有来过，很是纳罕，偌大的十进丞相府，竟然连一个地灯柱都没有，而且隐隐约约能看到墙皮斑驳剥落，有的刚补过，和其他地方拼接的很不自然。 “主子，这真的是丞相府吗？”一般的富户都比这强吧。还有刚才在丞相府的大门口，连一个照明的灯笼都没有。还以为是下人一时疏忽了，忘了点，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不点的。 “所以，咱们丞相大人，真是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啊。”叶清晏笑道。 “多谢谬赞，愧不敢当。”任然单薄的肩上披着一件氅袍，双手抄在袖子里，出现在外院门口。并对小果道：“你先下去吧，不用管这边的事了。” “是，大人。”小果揉揉困顿的眼睛，把灯笼给任然，便回自己的耳房，继续会周公去了。 叶清晏把头上的披风帽子脱下，面巾也摘下，露出一张媚极雍华的姣美脸庞，“丞相大人。” “娘娘请进。”任然看着她的脸庞，俯身，请叶清晏进入院内。 叶清晏带着轻泽，进了院门内。 她和萧长綦一起来过这里，所以并不生疏。但轻泽就觉得这事儿有点儿不妥了。 大半夜的，皇后娘娘造访丞相府邸，已经很不妥了，还进丞相大人的房间，陛下再是宠信皇后，知道了也会不高兴吧。 “娘娘。”轻泽拉住了叶清晏。 叶清晏笑道：“丞相大人的卧房，就是他的书房，没关系的。” 任然面带微笑，望着轻泽，他其实对这位，耳闻久矣，却还真没见过。 “公主殿下。”任然一语道出了她的真正身份。 轻泽惊诧：“……你怎么知道？” 叶清晏道：“他啊，就是你们天干地支的发起人，也是第一代天干地支的统领。后来把天干地支交给陛下后，就不再任职统领，但是一些老的天干地支，像是癸、壬、子、辰都还是认取他的，陛下也很是信任。” 轻泽更震惊了，忙向任然行礼，“属下见过大人。” “不用不用，我现在已经不在天干地支，可别把我喊回去了。”他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已经再无多余的精力处理其他事了。 进了房间后，迎面就是一股地炉暖气，还有几个塞满了书的书架。 在书架后面，靠窗的地方，有一个书桌，没有椅子，因为放椅子的地方，也摆满了书。只在一小片没有摆书的地砖上，有几个灰扑扑的垫子搁置。 叶清晏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一个垫子上，又因为房间里烧着地炉，所以地面都是暖烘烘的，驱散了一路走来的寒气。 见轻泽还站着，拍拍身旁的垫子，“来，轻泽。” 轻泽看看任然。 任然冲她斯文一笑，“地方简陋，还请公主殿下不要介意。” “大人不用叫我公主，现在我只是娘娘的贴身婢女。”轻泽对任然道。 任然点头，“轻姑娘，可以吗？” “请务必这样叫。”轻泽确实从没有把自己当成公主过，所以这个称呼听来，就像是在叫别人。 任然从书桌下拉出一个箩筐，里面是一筐橘子。 “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 “呀！最喜欢吃这个了。”叶清晏伸手拿了两个，给了轻泽一个大的，“丞相府的柑橘，比贡品还好吃。” “谢谢丞相大人。”轻泽接过橘子。 任然这才问道：“娘娘深夜造访，陛下知道吗？” 叶清晏很干脆的摇头，“他不知道。” 提起萧长綦，叶清晏就想起萧长綦和他比斗的事儿，忙上下打量他，“你，哪儿受伤了吗？” 任然回道：“没有，臣很好。” “是吗？”叶清晏狐疑，“可是陛下说你……要好几天上不了朝。” “臣要准备任命黜陟使的事，所以这几日不上早朝，但是仍会进宫处理公务的。” “真的没受伤吗？”叶清晏见他穿的单薄，氅袍下只一件斜襟素衫，媚眸一眯，猛地朝他扑了过去，再出手凌厉的扯开了他的素衫…… 一片细腻紧致的玉肌，出现在眼前，并无淤血青痕的样子。 她出手太快，任然猝不及防的就被她得逞了，而且还当场傻住！ 还、还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扑他。 便是轻泽亦目瞪口呆，“娘，娘娘！” 您这是要干啥？ 叶清晏见他确实没有受伤，又想起萧长綦一身伤的样子，“他一身青紫，你却没有受伤，那你们的比斗，是你赢了吗？” 任然明白了…… 终于知道，为什么萧长綦在明明能挡开他的攻势，却还是故意挨了几下的原因了。 嘴角微微轻抽，脑海里想着，要不要戳穿某个皇帝的‘无耻’求宠诡计！ 而叶清晏显然也不笨，很快就想通了什么，所以娇媚的脸上全然无语，最后叹了口气，“真是个笨蛋。” 轻泽完全不懂其中的奥秘，她还在震惊皇后娘娘扑倒丞相的事！ 她，该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件事禀报陛下？！ 可陛下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惩罚皇后娘娘和丞相大人。 天啊！她好纠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轻泽纠结着，该不该告诉萧长綦这件事的时候，叶清晏已经把庄修仪割腕的事，和任然说了。 “所以……娘娘是在担心，庄修仪割腕，会不会引起朝廷势力换血？”任然立刻就明白叶清晏的意思了，“还有，娘娘想要臣帮忙保住庄修仪。” 叶清晏点头，“嗯。现在朝廷的势力，已经趋于平稳，各方势力制衡的刚刚好，没有必要为了后宫女子的一时情令智昏，而有什么改变。” “中书令确实不失一个能臣贤士，在陛下还是九皇子的时候，就慧眼识珠的暗示投靠。又在陛下登基后，尽力辅佐。这一点，微臣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嗯，确实如此。”叶清晏点头。 “既然中书令暂时没有问题，那么庄修仪割腕，便也只是后宫的事。陛下应该不会牵扯道前朝来。而中书令不动，庄修仪也还是庄修仪。或有小惩，大的责罚应该没有。” 第355章 最炙手可热的乘龙快婿 “你确定吗？”叶清晏有些惴惴的转着手里的橘子，她其实更担心的是庄修仪，并非是中书令。 任然从她的手里取过橘子，修长而尖润的指尖轻轻一转，柑橘的皮犹如花瓣一般盛放开来。 煞是漂亮的动作。 “娘娘不必担心，一切都有微臣。” “哦……”叶清晏看着橘子，一阵无言。 …… 离开了丞相府，叶清晏和轻泽又步行回皇宫。任然本来要驾马车相送，被叶清晏拒绝了。 丞相府距离皇宫很近，走路也就两刻钟左右。 而且她也想走走路。 抬头看着满是星辉的夜空，叶清晏长呼了口气，看着嘴巴里冒出的哈气，问轻泽道：“你觉得丞相大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轻泽现在满脑子都是叶清晏扑倒任然，纠结着要不要告诉陛下……哪里会听出来叶清晏问的意思。 “他体格看着是挺瘦的，但刚才本宫扒开他的衣服，你也看到了吧，还是挺有料的，对不对？”男人，首要得身体好啊，身体不好就像是房子的地基不稳，随时风一吹就塌掉了。 轻泽有点儿懵的点头，“好像是吧。”她当时真没注意到丞相的身材如何，全被娘娘的虎狼之姿吓到了！ “虽然说丞相的岁数大了些，三十多了。但年龄大懂得体贴人，是不？” “丞相大人都三十多啦？”轻泽还真是没看出来，瞧着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也没有那么些的花花肠肠。” “哦，那挺不错的。” “是吧，你有没有心思和丞相？”叶清晏伸出两根食指，对着碰了碰，“嗯？”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除非是个傻子！”轻泽瞪大了眼睛，瞅着叶清晏，“娘娘！您说什么啊！” 一张俏脸终于红了！ 叶清晏嘻嘻笑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娘娘快别戏弄奴婢了。”轻泽回头看看丞相府的方向，“丞相大人怎么会看上奴婢这种人。” 其实女人爱慕英雄，也不见得对方真的就是英雄，最起码得有一方面比较厉害。可以是做事的能力，可以是出身，也可以是性格或者容貌等等，个人眼光不同，爱慕的地方也不一样。 不过，若是一个男人，他厉害的方面多了，那就了不得了。必然会招来一大片的女人花，像是萧长綦就是这种人。 任然也不差，他的相貌不错，虽然比不上萧长綦，但也有自己的特点，绝对属于长得好的那一挂的就是了。至于能力，燕朝丞相的身份足以证明。出身背景，虽然颇多神秘，但目前他自己已经给自己造就出了一个权门。现在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乘龙快婿，他绝对排在前三。 如此优秀的人，自然少不了桃花缘，全看他要不要了。还有朝廷里那些有未出阁女儿的官员，不知道多少想要成为他的岳父。 “你想一想，如果觉得他可以的话，本宫就给你做主。”叶清晏笑道。若非春雨心有所属，她还想过把春雨和任然撮一对儿。 轻泽愈发红透了耳朵，“奴婢，奴婢……” 瞧着她脸红的样子，叶清晏就知道有戏了。 “你不反对就成，剩下的就看丞相大人那边了。”叶清晏笑眯眯道，心里盘算着是她去跟任然提，还是让萧长綦提。 轻泽想的却是，这倒也是一个借口，她可以跟陛下说，皇后娘娘想要给她说亲事，而她钦慕丞相大人，便告诉了娘娘，娘娘性子欢脱，比较任性——这一点陛下是很有体会的，所以极有说服力！就立刻带着她去了丞相府！ 嗯，就这么说吧！ 既交待了娘娘为什么会去丞相府，又不会让陛下多想其他。 很完美！ …… 萧长綦处理完庄修仪的事，就立刻回了坤元宫。 只是，等着他的是空空的凤榻，人没了，只言片语的字条也没有留下。 心头一慌，忙立刻命人去找。 最后得知她带着轻泽出了宫，去了丞相府。 思及庄修仪的事，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是想要丞相帮忙救庄修仪吧。 本来，他也确实想要把那个女人打入冷宫，严惩不贷。但是想着她可能会不愿，才饶了她。 可，不论怎样，大半夜的，一个有夫之妇去一个孤身男人的府里，怎么想都不对！ 看来他要好好教一下她了。 回了皇宫，叶清晏先和轻泽去了一趟玉翠轩。 玉翠轩里传出女人恸哭懊悔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她也认识，正是庄修仪。 “书眉——我错了……我不该进宫的，我不该不听你的劝告……” 叶清晏对一旁的轻泽道：“明天一早，你派人通知各宫的妃嫔小主到坤元宫请安，还有内外命妇初一十五进宫诸事。” “是，娘娘。”轻泽领命。 叶清晏又看了一眼玉翠轩，才回了坤元宫。 萧长綦听到叶清晏回来的动静，立刻就从榻椅上站了起来。 可转念一想，她大半夜的跑出去，是她的错，凭什么他要迎她，便又坐了下来。 叶清晏听闻萧长綦在书房，便让轻泽下去休息，她自己去找萧长綦。 让思考了一路，才决定该怎么向陛下完美交待的轻泽，很是懵然。 遂又忙道：“奴婢还是陪着娘娘去吧。今夜之事，奴婢一直都有跟着娘娘的，可以作证人。” “证人？为什么要证人？需要证明什么……”说着说着，叶清晏就明白了，笑道：“你不用担心，陛下不会多想的。唯独丞相那里，陛下不会有任何猜忌。” 曾经她和任然两个人前往羌山采香草炼香，朝夕相处都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她也郑重跟他保证过，绝对不会做失节之事。 他也答应了相信她，如果现在怀疑的话，那只能说他又骗她了。 如何惩罚欺骗自己的人，想必对于喝过升仙汤的人，是不会再想第二次的。 轻泽见叶清晏言辞很是肯定，自己不会出任何事，愈发担心了。 “娘娘，奴婢还是” “不用不用，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有的忙的。” 叶清晏摆摆手，让她下去休息。 第356章 对朕没有好感吗? “好吧……那，娘娘如果需要奴婢，务必告知。”轻泽还是担心，但是叶清晏不让她跟前伺候，她也不能硬跟着去。 叶清晏笑道：“真的不会有事，快回去吧。” 轻泽眼瞅着叶清晏去了书房，想了想，还是等在了殿门口，想着里面如果有打闹动静，她就立刻冲进去，护着皇后娘娘。 叶清晏见萧长綦正在自己对弈，便走了过去，福身一礼，不等他说免礼，又自己站了起来，坐在了他的对面，观察棋盘上的棋路。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让想要发难她的萧长綦，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 遂咳了一声，问道：“那个……皇后去哪儿了？” 叶清晏道：“白棋已经输了，重来一盘吧。”立刻收拾棋盘上的棋子，至于萧长綦的话，因为看棋看的太认真，就没听耳朵里。 萧长綦只好应道：“嗯。” 叶清晏一边捡拾白子，一边道：“陛下，臣妾带轻泽去了一趟丞相府。你猜发生了什么？” 萧长綦：“……” 他也很想知道！ “没想到轻泽竟然对任然感兴趣哎，陛下，臣妾很想撮合他们。”叶清晏很是兴奋。 萧长綦则完全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还以为她是因为玉翠轩的事才去找的任然。 “那，任然同意吗？这种事，一厢情愿可是行不通的。” 叶清晏理所当然道：“他一个三十多的老男人，有什么不同意的，轻泽才刚二十，比他小了一轮不止，配他都是下嫁。何况，还是巫族公主。” 萧长綦抬手捏了下眉心，“姣姣，这件事……恐怕不太好办。”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办的。”叶清晏觉得很正常，“就像陛下跟臣妾，不就是这样吗？当时，臣妾还对陛下没好感呢，不也认命的嫁了。” “等一下姣姣，你对朕没有好感吗？”萧长綦感觉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听到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叶清晏把白棋都收进了棋盒中，剩下的黑子都推到了他那一边。 “难道陛下，当时就对臣妾有兴趣吗？”叶清晏确实只是奔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况且还是圣旨，不可能违抗，才嫁给当时声名狼藉的九皇子的。 萧长綦捡起一枚黑子，慢慢的盘玩，“朕确实对小时候那个粉白的糯米团子，有点儿兴趣的。” “糯米团子？臣妾吗？”叶清晏想起叶氏曾经说过，她小时候很白很胖，被她娘养的很好。 “姣姣是完全不记得朕了吧？”萧长綦问道，声音听似很平常，但是那捏棋子的手指，很是用力。 叶清晏如实回道：“嗯，半点也不记得！”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还加个‘半点’！萧长綦手指间的墨玉黑子，咔嚓碎成了数块儿。 叶清晏：“……陛下？” “姣姣来猜猜，这个黑子碎成了阳数还是阴数？” “臣妾属阴，那就猜阳数吧。” “为什么你属阴，要猜阳数？”萧长綦觉得有点儿奇怪。 叶清晏回道：“随意决定的啊。” 萧长綦觉得自己又问了一个蠢问题，“嗯……是阳数。”把碎成五块的黑棋子丢在棋桌边上。 叶清晏笑了，把黑子盒子拿到自己面前，白子给他，“陛下，开始吧。” “姣姣先吧。”萧长綦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交叠，熟稔无比的拈起一枚白玉棋子，“除了轻泽的终身大事，还有其他事找任然吗？” 叶清晏在右下方走了黑子，占了一角星位，“还有，臣妾发现丞相大人并没有受伤啊！” 这话一落，‘骨碌碌~’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盘上…… 是从某个皇帝的手指缝里，掉出来的。 叶清晏看着他的白子，又利索的下了一枚黑子，再占了一个星位，“陛下，若是论受伤程度，看输赢的话，陛下可是输了呢。” 萧长綦：“……” “陛下，您说丞相大人比您受的伤还重，臣妾不知道是不是太眼拙，竟然没有看出来。”叶清晏笑眯眯的瞅着萧长綦。 萧长綦光洁的额头，冒出一层薄薄的微汗，生生吞咽了一口发凉的唾液，喉结也跟着上下滚动了一下，才道：“朕想起来，朕还有几本紧要的奏章没批，这就去批了。” 瞧着萧长綦躲闪一般的走了，叶清晏不禁莞尔。 只是笑着笑着，笑容就散了……只剩一片泠落。 庄修仪的事，她很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那些妃嫔虽然是家族送进宫的棋子，可也是人，正逢碧玉年华，一个女子最漂亮，最繁盛的时候，可生儿育女，可主持中馈，最该受尽夫君宠爱的年龄，却在后宫里默默的贻误。 莫不说，后宫无情，葬送多少女子的青春年华，几番惆怅闺怨无处倾诉…… 春雨进了书房，看到叶清晏在落寞的发呆，走了过去，“娘娘。” 叶清晏稍稍回神，“你回来啦？今天和癸相处的怎么样？” 春雨竟然少了往日提及癸的羞涩，很是少见的低头沉默了。 “发生什么了吗？”叶清晏彻底回神。 春雨竟然擦眼抹泪起来，还‘噗通~’跪在了地上，“娘娘，奴婢对不起您。” 叶清晏惊讶的看着她，“春雨你怎么了？” …… 因春雨怎么也止不住哭泣，所以话也说的断断续续的，也就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叶清晏，能听出来她在说什么。 其实，说大事也是大事，说小事也是小事。 就是春雨知道癸要去楚国，她也想要跟着一起去。可她又想伺候叶清晏，特别是叶清晏还怀孕了，不定什么时候会生。两头都想兼顾的她，最后不知道怎么办。而她觉得自己竟然会生出离开叶清晏的心思，不啻于对叶清晏的背叛。 叶清晏苦笑不得，拉着她，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春雨不坐，搬了个绣墩儿，坐在了叶清晏身旁，“娘娘，奴婢错了，奴婢绝对不会离开您的。” “傻丫头。”叶清晏拍了下她的脑门，“想去就去啊。你和癸，是有缘分的。当初本宫和陛下的婚礼，还是你和癸拜的堂。” 第357章 不舍之情 “奴婢知道……”春雨又羞红了脸。 “说来，这些年你帮本宫很多，特别是在宫里扮成本宫的样子，掩人耳目，很是辛苦。”她得了怪症，昏迷不醒，身体日渐虚弱，春雨也要变成那个样子才行，确实受了不少罪。 “本宫总问你想要什么奖赏，你总说不要。现在你想和癸去楚国，那本宫就把这个当奖赏，特许你出宫，什么时候想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就算是不想回来了，只要给我来个口信儿就行。但有一点，你要跟我保证，就是一定要幸福！” “娘娘……”春雨情难自已的一头扎进了叶清晏的怀中，哭了起来，“奴婢不想离开娘娘，奴婢不出宫。” “你迟早要出去的。”叶清晏拍着她的背，“就是你不想出去，本宫也会赶你出去。” “娘娘。”春雨抬头，看着叶清晏，“奴婢何德何能，得娘娘如此厚爱。” “是我何德何能，有你陪伴。”前一世陪了她一世，这一世说什么，也要给她幸福。癸，除了身份复杂了些，容貌毁了，其他的倒是都不错，主要是春雨和他有感情。这丫头一贯迟钝的很，能对一个人动真情，实属不易。 …… 夜半，叶清晏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萧长綦处理完御案上的奏章，差不多已经寅时了，再有一个时辰便要准备早朝。 “皇后可休息了？”萧长綦问宫程。 宫程道：“回陛下，春雨姑娘想要和癸去楚国，和娘娘哭诉不舍之情。娘娘答应了，准了春雨姑娘离宫。” “嗯。”萧长綦从宝座上站起，“早朝推迟一个时辰吧，朕去坤元宫看看。” “是，陛下。”宫程应道。 萧长綦回了坤元宫，想着叶清晏应该还没有睡下，结果还真是正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烙饼。 春雨对她而言，是很重要、不可取代的人。他想要控制她的话，只要有春雨这张牌便足以。他曾经跟她说过，她对春雨赋予了太多的信任和感情，不该如此。春雨终究只是一个婢女而已。但她不听，还跟他急，警告他不许动春雨。 叶清晏发现萧长綦回来了，扁了扁嘴角，“你是不是早知道春雨想要离开我，所以才把轻泽和那三胞胎送了过来。” 萧长綦走到榻前，开始脱衣服。 叶清晏：“……你，你要干嘛。” “朕困了，两个时辰后还要上朝，不是姣姣说的，让朕保重身体吗？”萧长綦很快就脱的只剩里衣，然后扯了被叶清晏踢到榻尾的锦被，顾自准备睡觉。 叶清晏还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呢，一脸尴尬，最后干巴巴道：“陛下好好休息，臣妾去偏殿。” 她实在是睡不着。 萧长綦却一把把她扯进了怀中，“陪着朕。” “臣妾会影响到陛下的。” 萧长綦忽然轻咬了下她的耳廓。 叶清晏的脸，腾的就热了，“陛下，臣妾……没心情。” “……”萧长綦又搂紧了他些，“除非春雨不嫁人，她迟早会走的。难道你希望她一辈子都留在你身边？自古有语，女大不中留。” “陛下也信这个？” “其实男大也不中留。” “……哈？”叶清晏听到他这句，莫名的笑了出声。 萧长綦道：“无论是成家还是立业，都是要独立出去的。” “嗯，臣妾明白，只是臣妾不舍得。”叶清晏闻着他身上，自己熟悉到骨子里的寒香味道，脑袋清醒了些，“陛下，给他们办个婚礼吧，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明天癸就要去楚国，三书六礼来不及了。”萧长綦道。 叶清晏蹙眉，“你让癸去做什么？” 萧长綦抬手摸摸她软嫩的脸庞，真是摸多少次都不够，而且会上瘾！ “癸，本是彦亲王的私生子。他去楚国，暗杀彦亲王的世子，取而代之。”萧长綦低声告诉她，只有他和癸才知道的机密。 叶清晏惊愕，“彦亲王世子？！” 彦亲王世子，她很清楚这个人，前世里死的很惨，被已经为帝的彦亲王，五马分尸了！ 而当时萧长綦知道这个消息后，休朝两日。没人知道素来勤政，便是宠爱的雪贵妃死了，亦不曾休朝的皇帝陛下，为什么突然休朝了。 不久，楚国的士兵侵犯燕朝边境，萧长綦御驾亲征，楚燕之乱由此开始…… 叶清晏本来为春雨要离开自己，而睡不着觉。现在则是为将来的事，吓得睡不着觉了。原来，那个被五马分尸的彦亲王世子，是癸！ “万一……万一彦亲王发现了怎么办？” “逃。” “逃不了呢？” “……”萧长綦不吭气了。 “难怪你的天干地支经常换人。”叶清晏苦笑了下，“他们都是提着脑袋做事。” “姣姣不用操心这些。”萧长綦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并把床帷落了下来。 一片昏暗的狭小空间里，叶清晏把脸又贴近了他的心口。 “陛下，必须战争吗？” 紧紧揽抱着她的有力双臂，陡然僵硬。 叶清晏知道自己失言了。他正在布局，下一盘以天下万物为棋子的霸主之局。他肯告诉自己一角，已然是极其信任她，才会做的事。她即便不支持，也不该扯他的后腿。 她不该说那句话的。 就在她想要为自己的失言道歉时，便听萧长綦开口了，“朕从小的心愿就是统一大陆，让整张大陆地图，都写着燕字。” 叶清晏脑额抵着他的胸膛，一动不动，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自己仿佛也跟着同步了。 “小时候，朕是很得父皇喜爱的。这份喜爱在朕七岁生辰的时候，戛然而止。那天，父皇和朕下了盘棋，当时朕输了。” “棋？有什么问题吗？” “父皇摆出了天下局势，五国分立。朕异军突起，攻破了五国，虽然最终没有吞吃了五国，却把父皇吓了一跳。从那天以后，父皇便不再喜朕。” “为什么？”叶清晏不明白。自己的儿子，有逐鹿天下的霸心，难道不该喜欢吗？ 第358章 请安有喜了 “其实朕到现在才明白了父皇的苦心。” “什么苦心？”叶清晏一时没明白。 萧长綦却没有告诉她，只是抱紧了她，“睡吧。” “睡不着。” “那就给朕哼个小调儿？” “臣妾不是歌舞姬。” “那朕给皇后哼一个？” 叶清晏瞪大了眼睛，“陛下会吗？” “试试就知道了。” 萧长綦当真哼唱起一支宫廷御曲，她记得名字叫花月夜。 低沉的音线，竟然很好听，带着一种蛊惑靡丽之感……叶清晏开始还认真的听着，但是听着听着，竟然打起了轻酣，慢慢的睡着了。 萧长綦停止了哼曲，认真的看着睡着的叶清晏，暗叹着实不好伺候。这样能折腾的女人，一个就足够了，再多半个他怕是都伺候不过来。 …… 因为让轻泽通知了各宫，叶清晏便是再想睡懒觉也要爬起来，接受众妃嫔的请安。 头戴凤冠，身着凤袍，怀里抱着月宝，染着丹寇贴着珍珠甲的纤细手指，一下一下梳理着月宝柔软又浓密的白毛。也是奇了，月宝的毛竟然并不爱掉，不管她怎么撸，都没有掉毛。 “众位妹妹都平身吧。”叶清晏对跪在地上，向她规规矩矩行大礼的妃嫔们抬了下手。而月宝趁她抬手的功夫，一个小跳，跑走了。 原本这些妃嫔里，为首的是姬雪，雪贵妃。但是姬雪离开皇宫后，为首的就是庄修仪了。但庄修仪因为割腕，虽然对外说是被贴身的宫女刺杀，而暂时被陛下下令，在玉翠轩闭门修养三个月，所以暂时也看不到她了。 现在便是丽婉仪品级最高。 叶清晏瞧着站在最前面的丽婉仪。这位曾经也是京城里有名的才貌佳人，甚至比叶敬宁更胜一筹。 “本宫素来身体不太好，怕过了病气给诸位妹妹们，所以极少让妹妹们一大早的来请安。现在本宫身体好多了，以后还要劳累诸位妹妹，和本宫一起谨遵祖制。” “嫔妾谨遵娘娘旨意。”丽婉仪率先接了叶清晏的话，并屈膝行了一礼。 其他人也紧跟着表态。 她们巴不得多来坤元宫里请安。陛下因为乾元宫重建，暂时住在坤元宫中，经常来坤元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见上一面。如果能引起陛下好感，临幸自然也是指日可待。 “本宫听说庄修仪被她自己的贴身宫女伤到了，诸位妹妹可有谁去看过庄修仪，现在怎么样了？”叶清晏问道。 “嫔妾有去看过庄姐姐。”方婕妤应声回道，刚才她其实就要接话的，结果迟了一步，被丽婉仪给抢了先。 叶清晏看向她，“哦？庄修仪瞧着如何？” 方婕妤回道：“看起来还好，就是脸色差了些。” “嗯，那就好，本宫晚些也过去看看。”叶清晏又看向坐在最后面的淳美人柳天心。这位可没少给萧长綦通宵研墨，原本也升了不少品位，结果被姬雪迁怒，一棍子打回了原形。 “淳美人瞧着面色很是憔悴，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衣服也着实宽松，瞧着是大不合体的，难道有宫人苛待她吗？ 柳天心一听叶清晏点名到了自己，忙先跪了下来，“娘娘、娘娘恕罪。” “本宫并没有责怪你，淳美人这是怎么了？”叶清晏瞧着忽然间神色惶惶的柳天心。 张容华站了出来，对叶清晏道：“回禀皇后娘娘，嫔妾听说淳美人近些日子总是做恶梦。” “做恶梦？”叶清晏看了眼张容华，又问柳天心，“不知道淳美人都做了什么噩梦？” 柳天心跪着的身体，忽然一歪，倒在了地上。 顿时，殿内众人都骚动了起来。 叶清晏忙令人传太医。 然后让人抬了榻椅过来，给柳天心躺着。 太医来了，为柳天心把脉。 这一把脉……太医的面色大变，然后向叶清晏跪了下来。 “恭喜皇后娘娘，淳美人有喜了，看脉象足有两个月。” 整个大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了叶清晏。 皇后娘娘已经霸占皇宠很长时间了，要说谁破了皇后娘娘专宠，一个是雪贵妃，一个就是淳美人了。其他妃嫔，还从未得过陛下恩泽。 而这三位得了皇宠的人…… 皇后娘娘至今没有任何动静。 雪贵妃已经怀了两次，虽然第一次的皇嗣小产没了，第二次刚刚怀上又自宫中莫名其妙的失踪，怕是也难以再留。毕竟，一个失踪的妃嫔，会遭遇什么事都有可能，特别是失节被玷辱的可能性极大。生出来的皇嗣，会被怀疑其血脉。所以这种情况，即便是生的皇子，也不会被记入皇族玉牒。当然，若是陛下亲下圣旨，也是可以的，毕竟皇权至上。 淳美人也是伺候过陛下的，现在怀上，也不意外。 叶清晏的脸色唰的就白了！ 两个月前，那不就是……她偷偷潜入皇宫，却不敢用念力看萧长綦的那次吗？ 虽然春雨跟她说萧长綦从没有碰过后宫的妃嫔，柳天心也只是研墨而已，但是春雨有时候缺心眼的很，不见得所听就是真的。 “皇后娘娘？”丽婉仪小声唤了叶清晏一声，面上全然关切，“您怎么了？” 叶清晏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对一旁伺候的轻泽道：“淳美人身怀皇嗣，着实是大喜事，你且前去告知陛下。” 轻泽却更担心叶清晏，便道：“娘娘，奴婢已经让静琳去通报了。” “哦。”叶清晏的脑袋都是蒙的，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赏太医黄金百两。淳美人晋位淳常在，竹香阁内，一应用品，暂按婕妤品级布置。若是陛下另有封赏，再行叠加。” 这绝对是对皇嗣的看重了。 位分低的妃嫔，可凭着皇嗣一飞冲天，确实如此。 所有妃嫔都羡慕不已的眼神，看着仍然在昏迷中的柳天心。 特别是丽婉仪，如果是她怀了皇嗣，一定会晋位妃品吧，位居一宫之主。她的娘家可是吏部尚书，是朝廷重臣，六部之首。 ******** ps：晚安~ 第359章 贱婢 所有人都艳羡的眼神看着柳天心，叶清晏暗暗吸了口气，收敛了面上的表情，才继续问太医道：“淳常在怎么会昏迷？” 太医回道：“淳常在会昏迷，是因为身子骨虚弱，一般前三个月，多数孕妇都没有胃口，寝食不安，有所虚弱也正常。” “嗯。本宫也听说过，比较难以饮食，日日呕吐，形销骨立者也有。”她可不就经历过一段那样的日子，“那淳常在什么时候会醒。” 说话间，柳天心悠悠醒转了。 叶清晏看着她，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但嘴上的话她知道怎么说。 很是开心又关切的道：“恭喜你啊，已经有皇嗣两个月了。” “嫔妾……嫔妾有罪！求娘娘恕罪，宽饶了嫔妾。”柳天心跪在地上就是一阵磕头。 叶清晏蹙眉。 轻泽走过柳天心的面前，冷喝道：“大胆小主，皇后娘娘恭喜你有喜，你你谢恩便罢了，还这般作态，意图为何？” 柳天心越发的颤颤发抖了，脑门上的汗，就没有停止冒过，点滴成线落在白玉凤纹殿砖上。 “不是的，不是的，嫔妾万万不敢。” 叶清晏似乎看出来柳天心这表象有些蹊跷，对众妃嫔道：“你们先行跪安吧，太医也退下。” 除了太医，其他人谁都不愿意走。 后宫的日子很是无聊，消遣也少，好容易有点儿事了，大家都想瞧瞧热闹。还有皇后娘娘会怎么做？ 只是皇后命令，她们也不能不从，慢吞吞的退了下去。 叶清晏让其他宫女也都退下，只留下轻泽在一旁伺候着。 “你说吧。”叶清晏现在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看着柳天心，似肯定道：“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是陛下的。” 柳天心身体陡然剧烈颤抖，冲叶清晏又重重的叩首，“求娘娘救贱婢一条命！” 已经把自称从嫔妾变成了贱婢。 叶清晏彻底肯定了。 看看一旁的轻泽，“你说呢？” 轻泽瞧着形容凄怜的柳天心，冷淡回道：“身为帝妃，敢与其他男子私通并珠胎暗结，当赐死，私通男子株连三族！” 柳天心跪着的身体，又晃了两晃，差点儿摔倒在地上，“娘娘开恩啊，娘娘开恩，千错万错都是贱婢的错，贱婢承受何等罪责都愿意，只求饶过他。” “还护着对方。”叶清晏看着她，“你喜欢他？” “贱婢如果……如果没有进宫的话，现在就是他的妻子了。”柳天心失声哭了起来。 叶清晏闻言，诧异了，“你们本有婚约，那又为何进了宫里？” 她可是记得……那个乘着马车进玉亲王府，面容带羞，殷殷期待着什么的少女，可不像是有其他心上人的。便是进宫以后，萧长綦也多次召见过她，按理她应该会倾慕萧长綦吧，怎么会还会和从前的旧人珠胎暗结。还是说，她本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柳天心努力闻了闻心神，向叶清晏讲娓娓道出了她的身世经历…… 柳天心出生在淮中秀州一个叫天秀村的地方。周围是郁郁葱葱的大山，山上有清澈的溪流，还有芬香的繁花。 自小柳天心便楚楚动人，聪慧伶俐，在家里也是受尽父母疼宠。无忧无虑的渡过了童年时光。十余岁时，柳天心已经出落得明眸皓齿，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她常常和村里的女伴们，一起在山泉旁玩耍，或者是顺流而上采山花野果，那时候的她真的是天真烂漫，而她的父亲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自然也学得了一肚子的诗书文章。 天秀村再往里的大山中，也有几个村子。村子里常有人出来进城买东西。而天秀村就在去往城镇的要道，必经之路。 一个从深山村里出来的英俊少年，引起了柳天心的注意。那个少年名字叫个宁宇，出身富户，先祖曾经中过举人做过官。后来几次接触了解过后，发现两家早年还是通年。 花开花落，草枯草荣，日月交替……一个初秋的夜晚，宁宇约柳天心来到小河边，他告诉她，他要代兄守边丰州，防止金兵侵扰边城。长则三年，短则一年就回来了。 柳天心心如刀割，但又阻止不了宁宇。 两个人便约好了，只要他一回来，他们就成亲。 宁宇这一走就是两年，就在第三年，柳天心盼着他回来时，一个惊天噩耗传来。奉州城沦陷了，被金军铁蹄蹂躏践踏，很多士兵的尸体，都被杀的看不清模样，宁宇应该也死了。 柳天心像被抽了魂一样，傻傻呆呆的。后来她的父母为了让她能好一些，就带她离开了天秀村，到京城投亲。 但是半路上，她的父母染了恶疾病死了。 她独自踏上了进京寻亲的路。 好在京城的亲戚收留了她。但是好景不长，废太子作乱，她的亲戚带着家人跑了，至于她被丢在了京城里，孤身一人。 陛下登基后，京城渐渐又恢复繁盛。有一次她带着丫鬟去相国寺上香，意外遇见了一位贵人。他问她想不想进宫，当人上人的女子。 她那时候其实已经缺衣少食，去寺庙上香，也是因为有一顿免费的素斋吃。 为了生存，她自然是答应了进宫。 后来进宫后，几番起落，让她看透了冷漠的宫廷。有一次，她在御花园赏菊的时候，看到一队青甲卫，抓了启祥宫几个宫人。其中一个人的模样很是熟悉……她脱口而出宁娃哥。 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朝他看了过来…… 真的就是她以为死了的宁宇。 他还活着，还是一名青甲卫。 柳天心对他的旧情，犹如烈火复燃，且一发不可收拾。而宁宇也一直没有娶妻，孤身一人在青甲军中当差。 两个人有一次相见，没能控制住身体的欲动……只那一次，便珠胎暗结了。 她知道自己怀孕也是头几天的事，至于宁宇更不知道了，因为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已经被调离了京城，现在在蓟州城当差。 第360章 醋坛子没打翻吧? 叶清晏听完柳天心的话，看向殿门口站着的某位皇帝陛下。 然后对柳天心道：“你先回竹香阁吧。” “是，皇后娘娘。”道出了实情，柳天心也仿佛放下了重担一般，是死是活全看皇后娘娘的了。 可是在柳天心转过身后，看到站在殿门口的人，脸色骤然如纸一般，身体晃了晃，直接昏了过去。 轻泽离她还算较近，及时出手扶住了她，不至于摔在地上。怀了孕的人，哪儿经的住摔倒，非摔小产了不可。而且是在坤元宫里，真出个好歹，叶清晏少不了要被传些风言风语。 萧长綦差不多听完了整件事，闲庭信步的走到叶清晏的身边，低声问道：“醋坛子没打翻吧？” “谁有醋坛子。”叶清晏才不承认，自己确实是吃味儿了，甚至还伤心了一丢丢。 萧长綦笑了，“嗯，皇后没有，是朕有。” 叶清晏：“……” “你想怎么处置她？”萧长綦没有看柳天心，但是这个她，也没有其他人了，谁都知道是柳天心。 “她嘴里说的那个贵人是谁？”叶清晏思忖着问道。 萧长綦微微挑了下眉梢，叶清晏竟然抓到了重点，并没有因为柳天心的故事而忽略了这个人。 对轻泽道：“先送她回去。” “是陛下。”轻泽和另一个宫人抬着柳天心走了。而这一抬，发现柳天心很轻，差不多除了骨头已经没有什么肉了，想来这些日子过得也是提心吊胆的。 萧长綦牵着叶清晏的手，领着她朝宫门外走，“去前殿和朕见一个人吧。” “谁啊。”叶清晏好奇。 萧长綦道：“贵人。” …… 任然本来不想上早朝的，但是思及叶清晏昨夜去了丞相府，怕被某个皇帝冷待了，还是来上了早朝。 最后见萧长綦早朝时面色如常，知道叶清晏应该没事儿，便准备下朝后就出宫。 但，还不等他离开朝堂，坤元宫的一个小太监匆匆来了朝堂，向宫程说了几句话后，就见宫程脸色变了。 很快，他也被留在了宫里，并带来了坤元宫的前殿。 叶清晏看到任然的时候，大吃一惊。 “是丞相大人！” 再看看萧长綦，见其点了点头，肯定了她所想，嘴角轻抽了下。 而等任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后，便向叶清晏跪了下来，“请由臣来处置这对欺君罔上的罪人。” 叶清晏扶他起来，“惩是必须惩，但还是网开一面吧。宁宇为燕朝尽忠职守，自奉州城就跟随着丞相和陛下，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他们本就是从小就相互爱慕的青梅竹马，陛下又不曾真的碰过她，真正意义上算不得陛下的女人。便当柳天心在皇宫里做的是宫女，改头换面放出去吧。” 任然听完叶清晏的话，又向萧长綦请示，“陛下？” 萧长綦点了下头，“爱卿以后，可别再往朕的后宫里塞人了。” 任然无比汗颜，“是，陛下。” 叶清晏却皱紧了眉，问任然，“丞相大人，本宫什么时候得罪过你吗？没事儿弄个替身进后宫里，堵本宫的心。” “微臣罪过，请娘娘责罚。”任然当时哪里知道，她和白枭带着龙羊兽离开后，还会不会回来，倒是雪妃在后宫里作威作福，只手遮天，蒙了陛下的心眼，他也恰好碰到一个几分长得像她的柳天心，送进宫里也是为了分宠，不至于让雪妃独大。 谁知道，送进宫的当天她就回来了。而且一回来，还先和陛下打了一架！也是前无古人，后不知道有没有来者。 “那就算丞相大人，欠本宫一个人情如何？”叶清晏趁机提要求。 萧长綦听到后，凤眸微弯。 任然：“……是，微臣遵命。” 叶清晏开心不已……赚到了！ …… 柳天心是由任然送进皇宫的，最后也由任然接出了皇宫。 柳天心始终不知道她所遇的那个贵人是谁，一辆普通的青布马车，载着她朝着冰天雪地的蓟州城而去。至于她到了蓟州城，会是个什么结果，那也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后宫里的说法，就是柳天心在自己的竹香阁里摔了一跤，滑了胎。而滑胎引起了大出血，最后香消玉殒。叶清晏让人以婕妤之礼厚葬了柳天心。 这个说法，虽然疑点重重，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叶清晏妒忌怀恨，暗害了柳天心。但是，大家也只能想想便罢了。柳天心本身在后宫里就无权无势，宫外也没有娘家支撑，所以死了也真就死了，并没有人追究，最后在后宫里连一个浪花都没有掀起来。 柳天心送出皇宫后，叶清晏的心情竟然很是愉悦。 甚至还想着，怎么把宫里的其他妃嫔也送出去。只是这个想法就太不切实了。柳天心之所以能够送走，跟她没有娘家背景有很大关系。换成庄修仪这样的人……无论是死了还是被贬褫进了冷宫，家族里都会再送新人进宫。 只是牺牲一个女儿，就能换来皇权蒙荫，这样的交易不要太便宜了。可以说这些个有女儿的权势贵胄家族，没有人不想法设法的把女儿送进皇宫里来。 便是叶府里也一样。若非叶清晏已经位居皇后至尊，没必要再牺牲其他女儿，而且牺牲了不见得会锦上添花，甚至会招惹叶清晏厌恶，这样的赔本买卖，是个聪明人就不会这么干。 叶敬宁珍惜无比的打开一幅画。 这幅画被撕坏过，上面画的是一株凌霄花树。她每每想起那个人，就会打开这副画看一看。 这是她珍若生命的画。 “宁儿。”一道温婉的嗓音在院子里响起。 叶敬宁忙收起了画，放进了画轴莲瓶中，“是大姐姐吗？” “嗯，是我。”叶敬娴一身温婉雍容的进了叶敬宁的房间。 闻着空气里的纸墨香气，笑道：“又画画呢？” 叶敬宁回道：“母亲让我画一幅画，送与欧阳府的老夫人，我还不知道画什么呢。” “老人的话，就画祝寿的什么松鹤柏树就行。” 第361章 小郡主 叶敬娴看了看还空白一片的画纸，“如果想要出彩一些，就写一副百寿图，你不是很擅长写百寿图？” 一百种形态各不相同的寿字，而且每一种还能写的漂亮，这就很考验一个人的心思和书法功底了。叶敬宁在书画方面还很有造诣和天赋的。 “嗯，百寿图不错，一会儿我就写。谢谢大姐姐帮妹妹拿主意。”叶敬宁扶着叶敬娴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则搬了个绣凳在一旁坐着，很是乖巧的模样。 瞧着这般模样的叶敬宁，叶敬娴佯怒道：“你啊，早这么乖巧的话，又怎么会遭了那么些个活罪。” 叶敬宁低垂着头，“妹妹知错了。” “知错了，也要能改才行。”叶敬娴拉过她的手，看了看外面，见人都在门外，才小声问道：“姐姐问你个事。” “是，大姐姐请讲。” “告诉姐姐，你身体能……怀孕吗？” 叶敬宁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好一会儿才回道：“当时给妹妹看诊的大夫说可能很难……” 叶敬娴长叹口气，蹙起眉，“姐姐倒是有一个法子，只是会让身体有一些不太好的变化。” “姐姐，妹妹对子嗣上并不太渴求。”叶敬宁打断了叶敬娴的话，“欧阳府的嫡枝是欧阳复一脉，欧阳纯有没有嫡子，都无关紧要。到时候让他纳几个妾室，多的是子嗣。”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叶敬娴不同意她的话，“即便你不为欧阳纯考虑，也该思考一下你的后半辈子，你不是也需要依靠吗？” “妹妹不需要有依靠。”叶敬宁想也不想的回道，但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太妥当，“妹妹的意思是，可以过继一个庶子。” “庶子怎么有自己的孩子来的可靠。”叶敬娴想了想，然后从袖兜里掏出一个荷包，“这里面用金纸包裹的药丸，叫多子丸。服下后，七天之内，只要和男子同床，必然会怀孕。” “大姐姐，我真的不用这个。”叶敬宁不要。 叶敬娴还是硬塞给了她，“拿着吧，将来备着。” “好吧……谢谢大姐姐。”叶敬宁接过多子丸。 叶敬娴看看书桌上空白的画纸，又叹了口气，“其实这个多子丸，我原本是给宫里的那位准备的。她都已经嫁给陛下快五年了，这肚皮一直都没有动静。原本还怀疑是陛下的问题，但是雪贵妃娘娘和那个低位的妃嫔，先后怀孕，可见陛下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在五姐儿身上。” 叶敬宁看着自己手里的多子丸，眼底深处忽然闪过一抹异色，然后对叶敬娴道：“大姐姐，那这多子丸有多的吗？” 叶敬娴回道：“没有了。我是从一个专治女子病症的神医那里得来了，他就这一枚多子丸了，花了我五千两银子才买到的。但我还是着急你，所以就把这枚珍贵的多子丸给你了。” 叶敬宁不禁感激道：“谢谢大姐姐，还是大姐姐对我好。” “咱们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姐妹，我不对你好，对宫里那个隔了两杆子的亲吗？自然是不可能的。” “我也最和大姐姐近。” …… 长乐宫—— 叶清晏伺候着昏迷不醒的皇太后，给皇太后擦洗了手脸，喂了汤药，又全身上下推拿了一遍，帮皇太后松活筋骨，令其不至于因为久躺而僵化了。 这也是叶清晏上辈子的经验，所以做起来也很熟练，动作一气呵成。 让一旁的萧长綦，每次都大开眼界，自叹不如。 皇太后对叶清晏的态度，大多数都是不好的，她能如此照顾皇太后，着实令他感动。而他也知道，叶清晏不会对皇太后有亲如母亲好感，皆是因为皇太后是他的母后而已。 元嬷嬷端着茶水伺候着，瞧着叶清晏的目光，也多是欣慰。 “陛下用茶吧。” “暂时不用。” “是，陛下。皇后娘娘也是极用心的。每次皇后娘娘按完后，太后的胃口都比较好一些，能多喝小半碗汤。” “嗯，她的手法你们都学会了吧？” “会都是会的，但终究每个人的手力都不一样吧。太后好像更喜欢皇后娘娘。” 萧长綦知道这不是元嬷嬷的托词，便是他给皇太后按揉，也没有叶清晏来的好。 叶清晏浑身汗津津的停下了手，全身按下来这绝对是体力活儿。 元嬷嬷忙端了茶水和湿布巾过去，“娘娘您喝口茶。” 叶清晏确实也口渴了，“谢谢嬷嬷。”先用湿布巾擦了擦手，然后才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见萧长綦还没有走，笑道：“陛下不忙了吗？年底应该要做的事更多吧。” 即便是过年，他都歇息不了，祭拜祖先、天地神明，还有各种年宴……忙的分身乏术。便是她也清闲不了，各种礼节，应酬内外命妇，还有一些京外封地的皇室宗亲。 差不多一直要忙到过了上元节，那些皇室宗亲再回封地，才能消停下来。 思及那些琐碎，叶清晏就觉得心累。 用过茶点后，叶清晏就随着萧长綦离开了长乐宫。 元嬷嬷给皇太后又换了一身衣裳，摸着皇太后软而富有弹性的肌肉，想来皇太后醒了，也不会有太多不舒服。 “太后娘娘，皇后真的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您要醒了，可别再对她不满了。” …… “陛下，臣妾想要见见六皇子的那个小郡主。”叶清晏想着那个孤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境遇，有没有被苛待。 萧长綦听她提起废太子的那个女儿，有些意外，但思及是她亲手给太子妃接生的那个孩子，又恍然明悟。 “她并不在京城。” “臣妾知道，废太子攻打京城的时候，把她带去了江南皇家别院。还有安亲王妃以及安亲王的孩子们，也都被安置在那边。其他人臣妾便不管了，也懒得管，这个小郡主，本宫很想见一见。” 叶清晏其实是可怜那个孩子，毕竟上辈子是有感情的，加上这辈子还亲手接生的那个小娃儿。 第362章 十月怀胎，一朝…… ******* 腊月二十，萧长綦宣布了封帝王宝玺，朝廷的岁首休沐开始了。只是，这休沐也只是不上早朝，如果有什么紧急的政事，还是要做的，耽搁不得。所以朝廷里文武重臣，每日过了辰时中，还会进宫处理政务，但相比早朝时，睡不了一个完整的觉，那是好了太多了。况且这时候，还能进宫的，都必须是朝中的肱骨之臣，巴不得能进宫显露自己是权位。 萧长綦虽然封了帝王宝玺，但是他还有几枚私印还没有封，处理政务，也并不耽搁，作用也都一样。其实帝王玺印，也只有颁布重大特大旨意，如册封太子王侯、大赦天下等，才会用得到，一般的政事，他自己的私印足以。 叶清晏也忙了一天的宫务，还去了一趟长乐宫伺候皇太后，着实是累了，所以没等萧长綦回来，她便自己先上了榻。 阴沉了一天的天空，挥挥洒洒的飘起了雨雪。一半是雨，一半是雪，落而有声。 坤元宫寝殿内有炭炉，地下有地热，倒是半点不冷。 叶清晏躺在凤榻上，身体放松下来后，反而不怎么困了，便取了《药王经》看，寂静的大殿内，偶有细微的炭火爆裂声，合着雨雪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盏茶功夫后，叶清晏合上《药王经》放到一边，望着窗户的方向。金丝楠木的龙纹窗棂，已经关上，只是细微的缝隙还是难免泄露雨雪的声音，“瑞雪兆丰年，倒是不错的好兆头。” 裹着龙凤羽被下了凤榻，朝窗户处走去，最后在窗前站驻，推开窗棂…… 此时，窗外的雨势变小，但是雪在变大，鹅毛一样的大雪片，纷纷落下，天地间已然盖上了一层白色的‘棉’被。 叶清晏看到雪就下意识的觉得冷，忙裹紧被子。然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清新冷冽的空气，呼出心中的浊气，整个身体好像都轻松了不少。 望着雪，一手放在腹部的位置，纤细的手指爱怜的抚摸着，黛眉轻蹙，这个孩子……到底会怎么样？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不再怎么吃念力了，就连萧长綦的灵力每天也都不怎么吃了。 以往都是怎么吃都不够的小饕餮鬼，现在竟然厌食了？ 叶清晏很不安，是不是这个孩子出了问题。 但是萧长綦很肯定，他没有问题。他能感觉到那个孩子非一般的灵性。 也许萧长綦是为了安慰她，才那么说的吧，怕她思虑过甚，叶清晏忐忑的想着。 “瑞雪兆丰年，孩子，你喜欢雪吗？”叶清晏望着雪，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腹部，想要看到，感受到他…… 忽然，她的眼睛被一只修长玉白的手挡住了。 紧接着整个身体也落进了一个温暖安心的怀抱里，“怎么想看雪了？” 叶清晏拉下他的手，回头看着刚刚沐浴过的萧长綦，发梢还带着些许湿意，俊绝的脸上全然宠溺的淡笑……恁般光耀迷人，怕是再冷清的人看到，心尖也要化掉。 叶清晏如带薄雾的眼眸，恍惚的看着他，然后伸出手环住他的颈，慢慢拉下。 她想要感触他，想要触碰他……异香扑面，那带着轻颤的樱唇，如亲吻至珍至宝，贴上了他的，不轻不重，浅浅厮磨…… 良久，唇分。 萧长綦带着一丝诱哄，哑声问道：“怎么了？” 叶清晏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小东西彻底不吃念力了，怎么办？他是不是嫌我这个母亲不中用，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瑶宫。” 萧长綦垂眸看着不安的她，紧紧的抱住，“不会的，朕看他灵光环绕，不像是虚弱的样子。或许是到了一个……瓶颈期，就像我们练武也有一个怎么努力都是白费的坎儿，唯有等他自然而然的从意识上顿悟到什么，才会犹如翻越过一座高山，前方自有一片平川。” “是吗？他也长到了瓶颈期？”叶清晏怎么听怎么扯淡，但是也没有其他解释了。 “……嗯。”萧长綦点头。 “……休息吧。” “好。” …… 不知道萧长綦是真的对灵胎有所研究，还是他蒙的。 灵胎确实有了变化！ 只是这个变化，让叶清晏一言难尽！无语凝噎！ 据萧长綦所说，之前她肚子里只是一片灵气包裹的光团，什么都看不出来，若非有生命气息，他都怀疑那是不是叶清晏丹田异变了，生出了灵力。 现在，能肯定，她确实是怀了一个灵胎。 而叶清晏也终于能看到了——一枚表面散发着五彩灵光的金蛋！ 这就是灵胎的真面目！ “陛下，咱俩到底谁是鸟人？”为什么她怀的是蛋！ 其实算算时间，正常人生子，也就这时候了。没想到这孩子没有任何临盆的迹象，竟然还变成了一枚蛋！ 萧长綦：“……”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本该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是十月怀胎，一朝变蛋！ “陛下是天子，也叫龙子，龙好像就是蛋生的吧？”叶清晏满脑子都是凌乱，思绪瘫痪。 萧长綦看着她，那凤凰不也是卵生的吗？ 叶清晏摸摸有点儿发硬的肚子，“怎么办陛下？要不要剖腹把他取出来！” “不行！”萧长綦忙打断她这个恐怖的念头，“姣姣，一定要瓜熟蒂落，瓜熟蒂落！” “那……它不会还要在我的肚子里孵化了吧？”叶清晏被自己这个想法震惊到了，抬头瞪住了萧长綦。 萧长綦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好像是个极大的可能，“姣姣，你冷静，一定个要冷静。” “我冷静不下来！”叶清晏抓狂的搔搔头，把刚刚睡醒的乱蓬蓬头发，彻底搔成了一个草窝，“怎么办，怎么办？师父也不在，不然他肯定有法子。” 萧长綦道：“朕有命人寻找鬼迷镇，只是燕朝内并没有发现，其他国家目前也没有。” 叶清晏听到他的话，微怔，“你命人找鬼迷镇？” “嗯。”不光他，其他四国也都在找。终究纸包不住火，鬼迷镇把整个巫族吃了，楚国、金国和西狄国也已经知道了。 第363章 大公主心计 “还是把人撤了吧，真的不用找，鬼迷镇是随时在移动的。找鬼迷镇还不如找找瑶宫……唉！要是师父的收纳戒在我这里就好了。里面有瑶宫的传音符，我可以传音给瑞灵。看他能不能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即便找不到封印他的人，也帮帮忙，帮我生下灵胎。哪怕他把宝器再收回去都行。” 萧长綦把她揽入怀中，“会找到的。” “陛下，华菀大公主进宫了。”宫程的声音在宫门外响起。 叶清晏一愣，然后收敛了所有了心神，看着萧长綦，“她怎么来了？不是说无诏不能回京吗？” 自废太子之乱后，萧长綦把所有的皇室宗亲，有封地的全部撵去了封地。而华菀大公主是有封地的，敬德帝在位时，封了一个还算富饶的小城给她。后来萧长綦登基后，就把她驱回了封地，令其无诏不得回京。 “她三番五次的上表，想要来祭拜父皇，探望母后，朕便允了。” “总觉得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叶清晏很是不喜欢这位，各个方面来说，都不喜欢。 “朕来应付，你不用理她。” “虽然已经封了宝玺，但是还是有纷纷不绝的奏章送进宫里来，你还是忙你的吧。华菀由臣妾来，便看看她要干什么。” …… 雪白的巴掌大小脸儿，粉蕊樱唇不点而朱、一双大而明亮的深窝眼眸如含两汪晨露，青黛弯月，带点异族特征的朱红色头发。 叶清晏咂巴了下舌尖儿，是个少见的美人儿。 “从前就听闻皇后弟妹，喜欢美人歌舞，她叫霓姬，是本宫精心调教出来的舞姬，送与娘娘，闲暇时消遣一二。” 华菀还和从前一样，走到哪儿就把美人带到哪儿，送到哪儿。偏偏她长得很是一般，若非生在皇家，一身雍容华戴，也不过是普通平庸的中年妇人。 “多谢皇姐。”叶清晏笑了笑，看着霓姬，特别是她娇柔似柳的身段儿，圆翘的臀部……这是送给她的？是给萧长綦的吧。只是萧长綦就差对外公布，他心悦皇后，独宠皇后。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萧长綦无意进后宫宠幸妃嫔，但是如果是在皇后身边的美人儿，说不定会有机会分得雨露。 “皇姐可要去看看母后？” “必然要去的。” 华菀这次能回京，主要原因就是说要看看皇太后。小时候，华菀没少得端妃照顾，所以在奏表中，主要是写的这个。眼下到了宫里了，自然也要去见一见皇太后，圆了她回京的由头。 皇太后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仿佛在睡觉，而且看模样也没有任何不妥，肌肤丰润，头发也都黑压压的，几乎看不到几根白发，嘴唇也殷红，染着口脂。 “太后，你醒醒啊，看看华菀……”华菀大公主跪在榻前就是一番哭诉。 叶清晏一旁站着，忽而她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瞧着很像是被华菀感动到了，实际上是眼角有点儿发痒。眼睫太过浓翘，难免有不听话的细毛跑到眼睛里搔痒。 元嬷嬷端了叶清晏喜欢的茶点过来，“皇后娘娘坐下休息休息吧。” 同时，心里暗暗不满华菀大公主，皇太后还没死呢，这是哭丧来的啊。 叶清晏也顺势就离开了寝榻，但是念力有放开了，留意着华菀大公主。 果然，在她离开后，华菀虽然还哭嚎着，但是眼中却再没有半点悲伤，装都懒得装了。甚至还悄悄的用指甲掐皇太后，不知道是泄愤还是另有其他意图。 她是不是该告诉她一声，皇太后其实是有意识的，她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也能感受到身体的不适，不然吃喝拉撒可就麻烦了。 眼下华菀偷偷掐她，皇太后是能感受的到的。 萧长綦对皇太后很是孝顺。小时候，他被皇太后保护着长大，并为了他能登上皇位，做了能做的一切。现在，萧长綦已经手握皇权，也该他保护皇太后了。更不用说，他们还是亲生母子。 现在华菀这么对皇太后，可是自掘坟墓了。 叶清晏喝了杯茶，又吃了两块点心，对元嬷嬷道：“准备热水和药油吧，正好来了，便伺候了母后再走。” “皇后娘娘，昨天您才按过了，今天休息一下无妨。”元嬷嬷嘴上说着休息，实际上还是早让其他宫女都准备好了，毕竟皇太后喜欢叶清晏的手劲儿，这是她们想学都学不来的。 叶清晏仔细的洗过手后，又脱了身上罩在外面的凤袍，只着里面轻巧便利的宽松长裙，走到凤榻前，对华菀道：“大公主别太伤情了。” 华菀见叶清晏忽然脱了凤袍有些不解，先从宫人的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才问道：“皇后弟妹这是？” “本宫该为母后做推拿了。” “推拿？” “对，母后总躺着对身体不好，推拿能让身体舒服一些。” 华菀瞧着她的样子，再看看皇太后，这是给她做戏么，想让她也学着伺候皇太后吗？哼！刚才哭一哭已经可以了，都够给她送丧的了。还推拿？怎么可能。 “嗯，那皇后弟妹便给太后推拿着，皇姐头有些晕，先到寝殿外歇息歇息。” “是，皇姐慢行。” 等华菀出去后，叶清晏先看了看皇太后被华菀掐过的地方，一片通红。 元嬷嬷端着药油紧跟着叶清晏，所以自然也看到了那片红肿，面色大变，“这是？” 叶清晏道：“大公主干的。” 元嬷嬷瞬间冷了脸，对叶清晏道：“皇后娘娘先辛苦着，老奴去伺候大公主殿下。” “好，嬷嬷去吧。”叶清晏接过药油，开始给皇太后推拿。 华菀正在吃柑橘润喉，见元嬷嬷出来了，也没注意看元嬷嬷耷拉着的不悦老脸，顾自拿帕子擦了擦残余柑橘汁的嘴角，道：“元嬷嬷，这柑橘甚是不错。” 元嬷嬷看着已经空了的盘子，回道：“回大公主殿下，此是十蜜橘。” 第364章 坦陈隐秘 “十蜜橘？”华菀从没听过这种柑橘，不过确实是好吃，甜得赛蜜，入喉清爽，很是舒服。刚才哭的嗓子都干哑了，两个橘子下去，便甜润的没了任何不适。 元嬷嬷道：“这十蜜橘吃再多都不会上火，也没有寒性，极为适合体虚的人服用，大有补益，便是皇太后昏迷着也喜欢吃这一口。” “哦？那听着甚为不错。一会儿本宫离开的时候，便带一些回去。” “恐怕不行了，您刚才吃的是长乐宫里仅有的十蜜橘了。” “仅有的？”华菀脸上的表情，尴尬了不少。难怪刚才她要吃这个橘子，长乐宫的宫女，面带异色。便是现在元嬷嬷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陛下那里也没有了吗？”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 “皇后那里总有吧，陛下那么宠她，什么好东西都会紧着她先赏赐吧。” “老奴不太清楚。不过，这十蜜橘一直都是皇后送来的。” “皇后那里肯定还有，本宫这就问问她去。”说话大公主就要再去寝殿。 元嬷嬷拦住了她，“现在皇太后正在推拿，凤体尊贵，殿下还是别进去打扰的好，免得带了寒风过去。” 华菀皱了眉，见元嬷嬷态度坚决，只得放弃，“那本宫就等等皇后。” 之后，华菀又问了元嬷嬷一些后宫里的事儿，但元嬷嬷都道不清楚、不知，嘴严的很。 就这么耗了半个时辰后，华菀等的不耐烦，“皇后还要推拿多久？” 元嬷嬷道：“每次都是一个时辰左右，现在才过去半个时辰。” “那么久？”华菀懒得再等，“那本宫再去庄修仪那里转转，晚些再到坤元宫。” “恭送大公主殿下。”元嬷嬷冷淡的福身，送华菀离开。 出了长乐宫的华菀，回头看看雍华的宫殿，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撵出来的似得。而且她要再去寝殿见皇后时，竟然被拦了下来。说什么怕皇太后着了寒风。寝殿那么大，她可以不去榻前，只在殿内说句话，能带什么寒风。 话说，她是寒风吗？ “贱奴多作怪。若不是为了……哼！”华菀及时收住口，但仍鄙夷的哼嗤了一声，才带着自己的几个婢女走了。 叶清晏的念力一直有外放着，直到华菀离开了她的念力范围才收了回去。 ‘若不是为了……’？看来华菀大公主，此次来京是有目的的。 元嬷嬷端了茶水进了寝殿，“皇后娘娘，您歇一会儿再按吧。” “也好。”扯了凤纹羽被给皇太后盖上，遮掩了玉莹柔腻的雪肌。 皇太后能得敬德帝多年宠爱，绝对得益于她的国色之姿，便是老了，一把肌肤也不比桃李之年的少女差。但也只有这么漂亮的女人，才能生出萧长綦那样俊美绝伦的儿子。 “大公主呢？”叶清晏喝着茶问元嬷嬷。虽然通过念力已经知晓了，但是嘴上还是要问一句的。 元嬷嬷回道：“已经走了，说是去庄修仪那里看看，大公主还问了老奴雪贵妃的事儿。” “雪贵妃？”叶清晏看了眼皇太后，对元嬷嬷道：“这个人以后不要再提了。” 元嬷嬷心里咯噔一声，“可是雪贵妃她……” 叶清晏知道她要说什么，沉吟道：“是雪贵妃和她二师兄有私情，这个孩子是不是陛下的，还未可知。而且，陛下并不认为那个孩子是他的。” “什么？”元嬷嬷震惊了！“这可如何了得。太后还念着那个孩子呢。” “怕是要让母后失望了。” “那……那……雪贵妃失踪？” “跟陛下没有关系。雪贵妃是自己离开的。雪贵妃，名姬雪，她除了是黎皇的义女，还是巫王的关门徒弟，虫王谷的雪圣女。巫族不知发生了什么，巫王和整个巫族自黎山消失了。雪贵妃回了巫族，还遮遮掩掩着这个不能公布于世的秘密。” “天啊！”元嬷嬷觉得自己在宫里这么多年，简直都是白活了。 叶清晏把衣袖再次挽起来，准备给皇太后继续推拿，“母后突然一目失明，半身瘫痪，现在更是昏迷难醒，都是雪贵妃害得。她的人给母后下了蛊。陛下知道后，怕她狗急跳墙伤害母后，所以一直没敢动她。现在她自己走了，母后总算侥幸逃过死劫。” 元嬷嬷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在宫里已然见多了风浪的老人，也被这个消息吓杀了。 “嬷嬷说不定也被下了蛊。”叶清晏看向元嬷嬷。其实这种伺候主子的贴身奴婢，更容易被下蛊。因为这种人，一般不被人注意，而且接触到的秘密最多。 元嬷嬷觉得自己好像快喘不过气了，但是叶清晏的话，她还是有听进去的，“那，那这可怎么办？老奴如果真被下蛊了怎么才能知道？会不会像太后娘娘一样？”那她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还不脱累人。 叶清晏从怀兜里掏出一瓶丹药，“这个是巫丹。如果体内有蛊的话，吃下它，蛊虫就会在你的体内蠕动，只要不是傻的，都能感觉出来它的蠕动。如果吃下后，上吐下泻，那恭喜嬷嬷了，您并没有被下蛊。” 这个巫丹是萧长綦自巫族里搜刮来的，用来查验有没有中蛊很好用。 如果体内有蛊，这巫丹就是蛊虫的补品，会让它很兴奋的蠕动。如果没有中蛊，会有中毒的反应。 皇太后前段时间上吐下泄了两天，就是被萧长綦喂了这个巫丹，来彻底排除体内有没有蛊虫。 元嬷嬷宛如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刻从叶清晏的手里接过了巫丹瓶，拔开瓶塞就把巫丹吃了。 很快，她就觉得腹痛难耐，脸上却是一片喜色，“没有，没有啊皇后娘娘，老奴没有中蛊。” 话音未落，就匆匆跑出去了。 叶清晏笑了下，然后再看看皇太后，叹了口气，“母后，您都能听到吧。希望您不会太失望。不过，您在宫里这么多年了，什么没有见过，这怕是都不算什么。” 皇太后的手指，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叶清晏因为转身从榻几上取药油，也就没有发现这个象征着快要苏醒的小动作。 …… 第365章 皇后能生 给皇太后按摩完后，得知元嬷嬷上吐下泻的躺倒了，叶清晏也有些过意不去。 便代替了元嬷嬷亲自在长乐宫里伺候，一时没有回坤元宫。 自然也就没有再见到那位，想要问她拿十蜜橘的华菀大公主。 华菀没有见到叶清晏，倒是见到了回坤元宫的萧长綦。 萧长綦虽然是皇帝，但华菀依然当自己是他的皇姐，态度上稍稍就带了一点长者为尊的意思。 “陛下，俗话说的好，长姐如母，我是先帝最大的女儿，也是陛下最大的皇姐，就说两句姐弟间的话。” “皇姐请讲。”萧长綦温文尔雅，收敛了所有的帝王之威，就如一个平常兄弟一般，等着华菀接下来的话。 “是这样的。皇姐呢，在来京的路上听到一个传闻。说是皇后弟妹，她因为自己不能生子，就嫉恨后宫里其他怀孕的妃嫔，甚至还暗害了她们。雪贵妃和淳常在，都是被她给害了。特别是雪贵妃，因为是黎国公主，为了顾全两国的颜面，陛下就对外宣称是失踪。” 华菀这话说的很是试探，一边说一边还悄悄观察着萧长綦的神色，见他一直面不改色，才算顺利说完。 萧长綦两个字回道：“讹言。” 否认了所有的传言。 华菀也理解萧长綦，终究事关一个男人，乃至一个帝王的颜面，怎么能承认呢。特别是雪贵妃身份尤为特殊。 “如此，皇姐就安心了。除此外，还有一件事也和皇后弟妹有关，就是……” “皇姐不必顾虑，这只是姐弟间的私话。” “好，那皇姐就不客气了。皇后弟妹，是不是从前因为被孝烈皇后喂过绝子汤，所以已经不能生了？” “皇后能生。”萧长綦无比肯定。 华菀看着萧长綦笃定的态度，不禁困惑，“可皇后弟妹……” “皇姐，皇子不在多，有一个足以。朕尚未过而立之年，还不急着要子嗣。倒是皇姐可决定了过继哪个庶子为嫡？” 这话可是踩了华菀的痛脚了。 原因无他，华菀无子，她吃了不知道多少生子秘方，除了把自己的身体吃得越来越垮，一个孩子也没能怀过。后来她给驸马纳了几个妾，倒是庶子庶女生了一堆，只是这么多年来，她也没过继一个。 因为她只要过继了，再向陛下求一个恩典，大小也能有个爵位。 驸马爷也催促着她定一个庶子，好承继公主府。 可越是如此，华菀就越是不想。因为她算过命，命里她是有子的，只是孩子会晚到。为了怕别人说自己不能生还耽搁驸马爷，才给他纳了妾室。 但是越是看着妾室一个个的生，她就越想要一个亲生的。 眼下萧长綦也问起了过继庶子接枝嫡系，着实让她难堪，也没法回答。所以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陛下，华菀忽感身体不适，先行告退，改日再进宫来向太后请安。” “可要请御医给皇姐看看？” “不用了，谢陛下厚爱。” 华菀大公主匆匆离开了坤元宫。 直到乘车舆出了皇宫的西安门，才撩开车帘忘了一眼皇宫的方向，长出了口气。 随身的婢女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华菀面上露出几分冷意，“驸马，竟然把主意都打到陛下这里来了。知道驸马进京后都见了谁吗？” “殿下，奴婢听说驸马去了丞相府。还有……奴婢听说四姨娘又双身子了。” ‘咔！’华菀的手指甲断了。 …… 叶清晏一直伺候着皇太后用了晚膳，才在元嬷嬷的催促下，回了坤元宫。 毕竟长乐宫里，即便没有元嬷嬷还有其他的宫女太监，能照顾的不少，而元嬷嬷虽然身体不适，但是指挥其他人做事，是完全没问题的。 萧长綦已经准备好了叶清晏最喜欢吃的美味，坐在膳桌前等着她。 叶清晏揉着手腕过来，“陛下还没吃吗？” “姣姣没回来，朕食不下咽。” “哈……陛下也会甜言蜜语了，不错不错，本宫很喜欢听。”叶清晏笑道，眉眼弯弯，确实是很开怀。 “手累了吧，朕给你揉揉。”萧长綦拉她入怀，指尖溢出一丝灵力，帮她舒缓着手腕筋脉。 叶清晏舒服的不想动弹，但是闻着美食的味道，又想吃，“陛下，臣妾饿了。” 萧长綦取了一块烤鸭腿肉，喂进了她的嘴巴里，“慢慢咀嚼。” “嗯，好吃。”叶清晏笑眯了眼睛。 萧长綦轻轻的揉着她的手腕，“辛苦你了。自打母后昏迷后，只要有时间你便过去伺候。” “是臣妾应该的。她是你的母亲，生你养你教你十几年，现在白送给本宫了，无论本宫做什么都是赚。”叶清晏嘟起油腻腻的嘴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嘻嘻~” 萧长綦的心头一团痒，真想把她吃了…… “陛下，华菀有没有问你要橘子？” “橘子？为什么要橘子？” “没有就算了。”叶清晏觉得手腕舒服不少后，自己坐在膳桌前，认认真真的吃饭，美味还是自己夹着吃，味道更香啊。 萧长綦却听出这话里有话，“说说看。” 叶清晏不太想影响食欲，“食不言。” 萧长綦：“嗯，慢慢吃。” 汤过三碗，菜食大半，叶清晏瞧着一直等着她开口的萧长綦，把一盘她没怎么吃的蜜汁海参给他，“吃了我就告诉你。” 萧长綦确实想知道原因，也就吃了。 叶清晏又给他盛了一碗粥，放在了他手边。 “华菀呢，刚到长乐宫，就哭丧一样抱着母后，一通嚎啕大哭，那哭声都传到长乐宫外了，直把元嬷嬷听得想抓狂。她边哭，还偷偷的掐母后的手心儿，欺负母后躺着不能动。臣妾发现后，便以给母后推拿之由，把她请出了寝殿。出了寝殿，她吃了专供给母后的十蜜橘。结果吃顺口了，还要带些走。元嬷嬷说已经被她吃光了，她便说要来坤元宫里拿橘子。” 叶清晏简单如实的说了一遍，并没有隐瞒华菀恣虐对待皇太后的事。 第366章 孵化 因为今天华菀敢掐皇太后，说不定哪天就敢再做其他的。 前世，华菀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的封地，最后倒是意外以高龄生了一个儿子，但是生完这个孩子后，她的身体就越来越胖，生生胖死了，那遗体要五个壮力男人抬着，才放进了特制的大棺椁里。而那个儿子，身体也很不好，没等成年也病殁了。 现在，前世已经基本不能作数，她都怀疑她前世的经历只是一场虚幻。 “朕知道了。”萧长綦听罢，半晌回了叶清晏四个字。 叶清晏看他，见他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他的想法，明白他这是生气了，大概华菀应该能很快就能离开京城。 “对了，她还送给臣妾一个叫霓姬的舞姬。臣妾瞧着很是漂亮，有没有合适的光棍汉，赏赐下去吧。”怎么说也是一个妙龄如花的女人，弄死了怪可惜的，送出去给人为妻，也解决一个光棍汉。 “倒是有一个适合的。”萧长綦想到一个人。 “谁啊？不会是天干地支或者青甲卫吧？” “当然不是，这个霓姬是皇姐放进宫里一个明晃晃的钉子，朕怎么会把钉子钉入自己的手里。” “只是用美女做钉子，确实防不胜防，特别是对你们男人来说。” “姣姣，能吸引朕目光的，从来就不是美色。”萧长綦莞尔道。 叶清晏单手托腮看着他的脸，“嗯，对陛下来说，再美的美人都是俗物，俗不可耐。” 一个没有自己好看的美人，自然吸引不到他。 …… 坤元宫最后面供宫人住的后罩房里。 轻泽的手里拿着一个丹药瓶。 这个瓶子和叶清晏给元嬷嬷的一模一样，里面也是一枚巫丹。 如果轻泽不服这枚丹药，她的后半生可能就会如她所想的那般，伺候叶清晏一生，报答叶清晏的救命之恩，还有仁义大情。可能也会跟她所羡慕的春雨一样，找一个天干地支的伙伴，做一对平凡又不普通的夫妻。 但，这世上并没有如果。 她虽然是巫族公主，却不懂任何巫术，也学不会那些，没有控蛊的天赋。若非用了血缘蛊，证明了她和巫王有血缘关系，是巫王妹妹的女儿，她都怀疑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根本就和巫族无关。而且巫族公主，是不会被蛊虫控制的，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是她有被种蛊，还成功的种下了！ 巫丹，是叶清晏给她，让她试坤元宫其他宫人的，看他们有没有中蛊，她并不在内。因为她是巫族公主，种不了蛊。 最后，所有人都试了，都没有。 她也想要试试，也再次证明一下，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并非什么巫族公主。还有就是，她体内的那只蛊，还有没有活着。 轻泽把巫丹放进了嘴里。 然后，猛地闭上眼睛，用力吞下巫丹。 这枚丹药，对坤元宫里的其他宫人而言，就是泻药，但对她……却是打开了另一个命运！ …… 北极荒原—— 天地一色，狂风暴雪，四野冰封。除了白色的雪树林，就是白色的雪，还有灰蒙蒙不断下雪的天空。 刘瀛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除了白色，看不到别的色的。而且这里没有黑夜，只有白天，他根本就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在向着什么方向走。 其实在雪树林里还是好的，起码有个树，能依靠着休息休息，运气好遇到个粗壮有树洞的雪树，还能钻进去躲一躲寒风凛雪。亦或者在树干上做个记号，少走一些重复的路。 更难的是，出了雪树林后，还有一片什么都没有的雪原。 那里只有凛冽的寒风和雪，还有高低不平的雪山丘，以及一脚下去，你不知道是不是能把你活埋了的雪。也没有任何能做目标的地方。很可能在原地打转，你也不知道。因为雪不断的在下，前面走，后面脚印儿就被掩埋了。 刘瀛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终于出了雪树林，却对着茫茫一片白的雪原，长叹了口气。 他的身上穿的是厚厚的雪狼皮，吃了肉后，生剥了皮直接披在了身上。虽然茹毛饮血，但是终究让他活了下来。 然而，鬼迷镇没能吃了他，雪树林也没能困住他，这片雪原他却没有信心再走出去了。 闭上眼睛，意识里也是一片白色雪原。 “走吧，也没有其他方法了。”刘瀛自言自语了一句，终于抬脚踏入了雪原之中。 他第一个目标点，就是前方的一个雪丘。没有白天黑夜，他就一直走，累了就歇歇脚。 却是望山跑死马的结果……他一直冲着那个雪丘走，但是走着走着，雪丘不见了，或许是一场积雪崩塌，把雪丘崩没了。也或许雪大，把雪丘掩埋了。 他的目标没有了。 向后看，雪树林也看不到了，他已经迷失在了雪原之中。 他心里不能遏制的生出了绝望。 疲惫和累……望着灰蒙蒙天，他向后倒了下去，任由蓬松的雪掩埋了他……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体内忽然有东西蠕动！ 那是活物！ 已经一个人在雪原里呆了不知道多久，除了他，哪还有其他活物？还是来自他体内的！ 他的思绪又开始转动起来。 这蠕动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活物？ 很快他就明白了——蛊！ 他体内曾经种过一次蛊，是师父让他种的。虽然种的不太喜欢，但是……现在却无比感恩师父的英明睿智！ 这个蛊，是姻缘蛊，又叫一线牵，每个人一生只能种一次！而和他一起种下姻缘蛊的女人，就是那个半路捡回来的巫族公主。按说巫族公主是不被任何蛊入体的，这位巫族公主却种的很顺利。当时他在种下后，就怀疑了这个巫族公主的真假。只是，她已然成了他的未婚妻，就算是假的，也只能认了。 姻缘蛊种下后，并非立刻就能孵化。有前提条件，或是服用巫丹，或者两个人发生了关系。孵化后的姻缘蛊，无论两个人相隔多远，都能感受到彼此的位置。 第367章 很喜欢很喜欢! 这位巫族公主竟然逃过了鬼迷镇，活了下来，怎么逃过的？ 但不管怎么逃过的，她现在吃下了巫丹，孵化了姻缘蛊，就等于给了他一个方向，他可以凭着这个方向，而离开这片雪原。 “天不绝我——！”刘瀛对天长啸。 同一时间，轻泽震惊的坐在床上，面无人色，“他……他竟然还活着！” …… 叶清晏闲来无事，去了一趟玉亲王府，在中庭花园里看到一片香草。她瞧着那些香草长得很好，不用怪可惜的，就把它给割了，制了一批香草油和香草膏。 很久没有做这个东西了，没想到做出来以后，味道一点儿也没变。 有了香草油和香草膏，自然雪颜膏也能制作了。 皇家一品香膏店中，雪颜膏又上架了！ 而且立刻在京城里掀起了一股抢购的风潮。 商人的鼻子最是灵敏，各大商家，连夜排队要买货。价格多贵都行，只要有货。 所以每天一大早，雪颜膏前面刚刚摆上货架，连盏茶的功夫不到，后脚就又空了货架，连库房也流水一样的出空了。 曾经雪颜膏因为一度断货，仅剩的极少数雪颜膏，进了拍卖场。有人以十万两一盒的价格，拍了三盒。而这三盒，转手又五十万两卖出。 如此传奇的雪颜膏，着实给这款香膏，又增添了不少传奇色彩。 萧长綦着迷的目光望着穿着便服，头发也随便扎起，完全不像个皇后的叶清晏，忙碌着制作香草油。偶尔搭把手，还被她嫌弃的喝止。 “马上就过年了，你这雪颜膏，倒成了最抢手的年货。” “说不说吧！我都定价一百两一盒了，竟然还是一开门就光。”叶清晏都卖的心虚了，要知道一百两，能让一个五口之家富足的过一年。 萧长綦笑道：“有市无价，正常。再说堂堂一国皇后亲手制作，一千两都值得。” “等等，我的身份没暴露吧？”叶清晏挑选香草的动作停了下来。 萧长綦回道：“没有。” “那就好。”叶清晏看着快要用完的香草，“陛下，过了年，臣妾想要去一趟羌山。” 萧长綦蹙眉，“只是消遣一二，跑那么远去炼制香草油就没必要了。而且，你想要的话，朕让人在京城外，选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大片的种香草。” “那也行。”京城外种一片香草，也不值什么。 萧长綦这才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她为了炼香草油，千里迢迢的跑去羌山，关键还是还带着球儿跑，怎么能让人安心。 “陛下，你是不是给轻泽安排什么训练了？这几天她有时候恍恍惚惚，心不在焉似得。” “哦？”萧长綦看向殿门口守着的轻泽，此时她正盯着地面发呆，连他们谈话提到她了，都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天干地支里，没有出任务的都放假了，并没有任何训练。”萧长綦的脸色淡了一些。 叶清晏注意到他的面色变化，顿了顿，又道：“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吧。臣妾从前也有那么几天，每天都恨不得躺着一动不动，别说是走神了，发神经病的心都有。” 萧长綦低笑了声，换了话题，“皇家一品香膏店，收到了云商大会的请帖。等过了年后，想不想去转转？朕可以带你去。” “云商？”叶清晏被他的话题成功吸引了，“在哪儿？” “晋城。距离京城不太远，骑马的话一天就到了，马车要两天功夫。” “我要去，能去多长时间啊？” “年后有一段时间，朝廷是比较清闲的，所以朕会抽出十天休朝。所以有十天的时间。”萧长綦看着她随着他的话，而慢慢变得明亮的大眼睛，“喜欢？” “陛下，臣妾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叶清晏丢开手里的香草，朝萧长綦扑了过去，“好开心。” 他能抽出十天，那绝对是为了陪她的，她怎么能不喜欢呢？ “谢谢陛下。” “具体怎么谢朕，光口头可不行。”萧长綦趁机讲条件。 叶清晏道：“亲自教陛下炼制香草油。” 萧长綦：“……好吧。朕学了以后，你就可以饿死了。” “才不会呢，臣妾在炼制香草油的时候，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想要出一种新的香膏。” “哦？想必又会引起一番哄抢吧。” “不知如何，要做出来才知道。” 宫程匆匆过来了，先向殿内小小的扫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皇后和陛下，两个人亲亲我我，如胶似漆的样子。也不敢进殿内，便站在殿门口回话。 “回陛下，回皇后娘娘，有一位秋蝉子道长，说是想要见见娘娘。” …… 秋蝉子虽然四处云游历练，去了不少地方，燕朝皇宫还真是没有来过，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话说燕朝的皇宫，在五国里也是有名的雄伟巍峨，大气壮观。而且细微处也是巧夺天工，美轮美奂。 秋蝉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赏观的机会，随着宫人，眼睛不停的四顾，走了快两刻钟才到了坤元宫。 而这进宫一路上的所见所看，在到了叶清晏这里后，算是到了顶峰极致。 望着身着尊华凤袍，头戴凤冠的叶清晏，和在皇宫外见到的明晏，完全派若两人。 特别是那娇媚而不俗媚，隐隐透着一国之母尊威的姿容，秋蝉子觉得自己的眼睛移不开了，云游世间数十年，叶清晏绝对是他所见的女子里，能排得上一手之数的，且不论她的身份。如果再加上她的身份，那就是首屈一指了，一国之母，天府星，世间最尊贵的女子了。 “贫道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秋蝉子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叶清晏忙让轻泽扶起他，“秋道长不必客气，赐座。” “谢皇后娘娘。”秋蝉子坐下。 叶清晏道：“最近秋道长在哪儿仙游，可有什么奇闻趣事？” “奇闻趣事不敢当，但确实有些新鲜事。”秋蝉子抬手捋一把自己稀稀拉拉的胡子，明白这位皇后娘娘，很是喜欢外面的江湖的。 “哦？秋道长请讲。”叶清晏来了兴致。 第368章 秋道长说书 “这件事，是贫道师门一个外门弟子的亲身经历。基本上应该是属实的。但因为不是贫道亲身经历，所以也不敢十成十的保证，皇后娘娘只当贫道说书呢，听个故事吧。” 秋蝉子倒是先把自己摘干净了，如果叶清晏听完故事后，要再揪着深问，他也好有退路空间。 叶清晏暗忖这个老道士真是滴水不漏，连说个事儿，都这么严丝合缝，不给自己有后顾之忧。 “轻泽准备茶，让秋道长好好说书。” “是，娘娘。”轻泽准备茶水，先下去了。 秋蝉子见轻泽走了，先问了一句，“娘娘，轻泽姑娘是？” “暂时在本宫这里做宫女，过段时间给她说个好婆家嫁出去。”叶清晏笑回道。 她是想给任然说的，只是萧长綦拦着她，让她别白费力气，任然无意终身大事。但，她还是想白费一把力气，万一没白费呢。世间的事，可不就是瞬息万变的。谁能说得准，尚没有发生的事。 秋蝉子对叶清晏道：“看面相，轻泽姑娘……” “她怎么了？”叶清晏好奇。 秋蝉子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没有七分把握，不可说不可说。” 叶清晏看着他的样子，还真是像一个神棍，“那你给本宫看看面相？” 秋蝉子又捋了捋自己的稀松胡子，十分肯定道：“长寿、多福、多子、夫妻恩爱、一身的旺夫运、遇事逢凶化吉，极好的命格，不能再好了。” “……哈哈哈哈。”叶清晏听得乐了，他果然就是一个神棍，“承蒙吉言，重重有赏。” “多谢皇后娘娘。”秋蝉子毫不心虚的受领。 “好啦，赶紧给本宫说书吧，好久没有听了，要不要让人给你准备扇子、桌子、惊堂木？” “也好，这样说起来就更有感觉了。” “来人……”叶清晏让人给秋蝉子准备了说书的一套行头。 没一会儿东西就备齐活儿了，轻泽的茶水搭着两样宫廷小点心，也端了上来。 喝着茶，吃了一盘点心，秋蝉子开始讲故事，说是他师门的外门弟子，实际上是他个人的亲身经历…… 时间是一个月前。 秋蝉子从西狄那边翻过羌山，进入燕朝境内。 因为羌山脚下，有燕朝的边防军巡视边境，严禁没有通关文牒的人经过。秋蝉子哪儿来的通关文牒，所以他偷偷的避开边防军，趁着一个黑天，偷渡过境。 过了羌山后，秋蝉子已经又累又饿，想要找个地方落脚。 客栈是没有的，荒郊野外，谁会在这里开客栈。所以他的目标就是村镇，找户人家借宿，加上他是一个道士，借宿也容易成功。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他看到了一个小村落。 夜色中的村庄很宁静静谧。 秋蝉子走进村子，虽觉得这村内有点太过安静，连个鸡鸣狗叫都没有，但也没有很在意。 这村子真的很小，十几户的样子，兴许是没养什么鸡狗。 他找了家较大的院落。小门小户的，可能自己都不够住，也不好借宿。 敲门，喊着想要借宿一晚，可敲了喊了半天也没人应。 秋蝉子这才觉得奇怪。看了看门，又换了一家再敲……但还是没人回答。后顺手一推，那门竟应手而开。 “打扰了，有人吗？”秋蝉子喊道。然后打量院落，很干净，明显有人常打扫，却仍无人应答。 院子不大，几步便走到了屋门前，秋蝉子抬起手，要敲屋门时，却骤然停手。穿过门缝，有一股带着腐烂气息的血腥味透出。 秋蝉子惊退，但屋门自动开了。 露出屋里地面上五具尸体，大人孩子都有，显然是一家被杀。看伤口，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的，因为有一个男人，大半张脸都咬没了，其他地方则是颈部、胸部……地上凝固了很多血。 秋蝉子便是个道士，看到这一幕也悚了悚。 瞧着死人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当地的村民，不知是什么人如此毒手。秋蝉子心下恻然，震惊之下又去了其他人家敲门。发生了人命案，这样的地方，是不想借宿了。只是想告知其他村民报官，也好捉拿凶手。可任他怎么敲，和之前一样。 秋蝉子心中升起不详预感，推开门进去……结果又一地尸体！ 有了再一再二，接下来倒是没有那么惊悚了。 秋蝉子走遍了整个小村子。 一共十一户，不出所料，所有的人都死了。都是被生生咬死的，但是他后面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口，像是……被人咬死的，并非是野兽。 难道是野人，吃人的野人？ 就在他出了小村最后一家的户门。 远远的，他觉得地面有些震动。而且一种极其不好的危险感，笼罩全身。 秋蝉子对这种危机感十分信奉，因为这种感觉，让他躲避了不知道多少意外。 他飞身上了村口一棵很是高大的树，趴在树干树杈间，屏住了自己的气息。 很快，他看到了犹如在幽冥阴间的一幕！ 从村口的方向，来了一群人，这些人……都是尸人！也就是尸体死人！ 僵硬不协调的笨拙动作，身上有的地方已经腐烂的露出了骨头，有肉的地方遍布尸斑，脚步很重的进了村子里。 接着秋蝉子看到那些已经死了的村民，也晃晃悠悠的从门内出来，一样的动作，跟着这群尸人走了。 秋蝉子想要跟下去看看。 但是刚刚一动，就觉得那群尸人里，有人回了头。 虽然没有看到他，但却让秋蝉子震惊的认识到这群尸人的敏锐。 他拉开了距离，屏息跟着那群尸人，看到他们进了另一个村子里。 而这个村子里也家家户户的有尸人出来。 有半夜从外面回村的村民。 刚进村，就成了狼眼里的活肉，立刻被那群尸人，分吃了！ 秋蝉子惊悚的看着那些尸人吃活人时的疯狂模样，最后偷偷的杀了几个掉队的尸人，发现他们的动作虽然不太灵活，但力气很大，而且只有砍头才能令其倒下，再次死亡。 第369章 不情之请 他尾随着杀了几个行动慢的尸人，本以为前面的尸人不会知道，但没多久就被察觉了。 显然这些尸人里有不普通的尸人，懂警惕，有智慧。 天亮，这些尸人进入了一个雪山谷里。 秋蝉子想要跟进去，但是直觉告诉他，再进去必死无疑。 为了小命着想，他还是退缩了，离开了雪山谷，南下到了京城。 叶清晏听完秋蝉子的话，一时间沉默了…… 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确定？你的后辈亲身经历？” “是，他现在还觉得害怕，所以见到贫道后，就跟贫道说了这个事儿。贫道觉得，那个雪山谷里肯定有蹊跷。” 叶清晏想起萧长綦把青甲军调去了蓟州，莫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 萧长綦总是对她报喜不报忧，发生了什么事儿，除非她察觉了，否则必然不跟她说。 “娘娘，听说你又出雪颜膏了？”秋蝉子说完书后，言归正传。 叶清晏回过神看着他，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是啊。不止雪颜膏，还有一种新的香膏。如果秋道长闲暇的话，可否在店里帮帮忙，帮本宫推一推这个新品。” 不得不说，秋蝉子在忽悠人方面，那绝对是宗师级别的，鲜少有人能比得上。 秋蝉子此来的目的，就是想要靠着叶清晏再赚些银子。上次赚的差不多已经花完了。至于他遇到的尸人，也已经告知了她。以她的聪明才智，肯定能察觉这件事非同小可，要怎么解决，也是她和她男人的事儿。 他还是老老实实的靠香膏再赚点儿银子，来的更实在。 叶清晏请秋蝉子一起用了午膳。 萧长綦也抽空过来作陪，算是给足了秋蝉子这个来客的颜面。即便将来把这个拿出去当谈资炫耀，也是极有面儿的。 特别是那大大小小一百二十八道御膳房名菜，可算是让他大开眼界，也吃了个肚圆肠肥。 最后叶清晏派人把秋蝉子送去了皇家一品香膏店，先任一个管事。总不能一上来就大掌柜，怎么也要把京城的地头踩熟了，对上对下都能沉稳驾驭，才可堪独当一面。 夜里，叶清晏沐浴后，换了宽松的宫裙，在书房里静静的研读《药王经》。她的香膏之所以好卖，也是因为那些膏方，原本是她参考的《药王经》再灵活运用一下，做出来的东西，不光有香的效果，还有颐养的作用。用多了，绝对不会不好，只会让人的状态越来越好。 特别是雪颜膏，也可用它做闺房之趣，着实会让人用了上头。 “娘娘，夜里看书费眼睛，用了安神汤，早点儿歇了吧。”轻泽端了一碗安神汤过来。 叶清晏合上书，回道：“好，你先坐下，我们说说话。” 轻泽搬了个绣凳坐在叶清晏下首，“娘娘可是想春雨妹妹了？” “她？”叶清晏笑笑，“想是想，不过她老是送信回来，报告发生了什么，倒是也有种时刻在身边的感觉。” “春雨姑娘也有给奴婢来信，说是在楚国碰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儿。” “是啊，她看起来过得还是挺不错的。癸也被她吃的死死，老实的猫一样。” “一个人肯为另一个人当猫，那肯定是很重视那个人才会为对方改变。” “嗯。你呢？有没有想要为之改变的人？” “奴婢其实并不期待有这样的人。” “为什么？”叶清晏好奇了。 “因为这种改变只是暂时的，极少有人能永远的为一个人改变，然后把这份改变作为自己的原则。” “是吗？” “嗯。特别是当男女之间的那种，支撑改变的东西变了味道了，剩下的就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听着轻泽的话，叶清晏想起了萧长綦，他为了自己是有所改变的。只是他的改变，是短暂的，还是变成了原则，她就不知道了。 ……呃，这么想的话，那她不就是他看重的人？ 叶清晏突然间心情极好。 “娘娘，奴婢有个不情之请。”轻泽低下了头，看起来像是不好意思似得。 “你说。”叶清晏思忖道，莫不是她这些日子的走神，跟这件事有关吧。 轻泽依然低着头，“娘娘，奴婢……奴婢想要出宫，回一趟方州城。” “回方州城？可以啊。”叶清晏对宫里的人都很宽容，一些特别想要回家看看的宫人，只要跟她请求，她一般都会答应。而且年满二十五，不曾被帝王临幸的宫女，也一定会发放一笔厚俸，放出宫去，让她们和家人团聚或者嫁人。至于那些太监，老了也会送去养济院，供养终老。 虽然都是一些在她看来，很正常，微不可言的事儿，但是却为她这个皇后带来不少美名。甚至她就是不生皇嗣，也没有那么多的讹传了。 “什么时候走？需要什么就跟我说，吃的用得花销多少，都可以向内侍监报了。” “是，谢谢娘娘。”轻泽起身向叶清晏叩谢。 叶清晏拉起她，“春雨有把房契给你吧？” “给了。本来奴婢还在官府找，是谁买走了轻府，没想到是春雨妹妹。” “是本宫买的，落在了她的名下。”叶清晏让她坐下，“那时候你被绑走了，我派人到处找都找不到你，后来因为和陛下闹别扭就跑出了府，去了方州城找你。结果正好碰到官府在贱卖轻府，便想着将来要是找到你了，可以把这个宅子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 “谢谢娘娘挂心，奴婢何德何能。”轻泽其实还一直在想为什么春雨会买轻府的宅子，原来真相是如此。 其实叶清晏也是胡编的……总不能直杠杠的告诉轻泽，她是对她家的瑶宫画感兴趣，所以才买了宅子，正大光明的翻找，甚至还找到了不少私房银子，赚了一小笔。 叶清晏道：“都过去的事儿了。不过轻府被抄家灭族，是罚的重了，但终究是先皇亲下的旨意，陛下如果平反了，对先皇有不敬之嫌。所以，除非是轻府有人走官家状告先帝平反，否则陛下应该是不会多做更变。” 第370章 看戏的不嫌戏大 “奴婢明白，奴婢也不想再折腾了。其实家父到底冤不冤，奴婢也知道。罚的重了，也是因为真的有过。” “你明白就好。” “娘娘，你说进了鬼迷镇的人，真的就都出不来了吗？”轻泽望着叶清晏，迟疑着问道。 叶清晏有些诧异，她怎么会提起这个问题。 “也不绝对。鬼迷镇对身居特殊命格的人，比如天命之子，是很排斥的。但大部分进去的人，是出不来了。那是一个凶地，很神秘，本不属于这世间。” “天命之子……”轻泽又低下了头。 听她复述这四个字，叶清晏的脑海里极快的闪过一道灵光，但是还不等她抓住那道灵光，忽然看到萧长綦站在书房门口，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但是在看到他后，那道灵光就彻底跑没了影儿，没能抓住了。 “奴婢先行告退。”轻泽也看到萧长綦到了，忙有眼力劲儿的退了下去。 萧长綦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进了书房朝叶清晏走去，“聊什么呢？” “她想出宫，回一趟轻府，我准了。” “嗯。轻泽，朕命人查了，她有个妹妹叫轻萝，你知道吗？”萧长綦道。 叶清晏点头，“知道。那个妹妹，应该是在青冥宗吧。青花楼是青冥宗的势力，而她的妹妹就是被青花楼买走了，后来又被什么堂主从青花楼带走。” “姣姣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臣妾曾经烧过青花楼嘛。”叶清晏有点儿尴尬的笑道。 萧长綦拿起叶清晏百看不厌的《药王经》，打开翻看了两眼后，又合上了，“轻萝，现在是青冥宗宗主的义女。昨天，轻泽送雪颜膏出宫时，碰到了轻萝，两个人谈话近一个时辰。” 叶清晏看着萧长綦，“那你知道谈话内容吗？” “她们谈话用的是黎语。而当时跟踪的那个人，不懂黎语。不过她们应该是吵了一架。轻泽很气愤的离开了，而轻萝表情很是不善。” “你的意思是？” “朕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注意一下和她的谈话，也尽量先别和她独处。现在孩子不用你的念力了，你时常可以放开，观察一下周围。” “说到念力，我要跟你说一下，你的这个灵娃娃，又开始吃了，所以……偶尔放开念力可以，更多的时候，我更想养他。希望他能快些长大。虽然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出生。”叶清晏撇了下嘴角。 萧长綦看着她穿着衣服根本就看不出怀孕的腹部，“轻泽是知道你怀孕的事的吧？” “嗯，知道。” “知道怀的是灵胎吗？” “这个不知道。可能她并不认为我真的怀孕了吧，只是和陛下闹着玩儿呢，或者是怀过，但是意外小产了。毕竟这都已经过了十个月了，别说生，肚子都没有大起来，太有悖常理。” “总会瓜熟蒂落，朕相信。”萧长綦伏身抱起她，“休息吧。” “嗯。对了陛下，秋蝉子给臣妾讲了一个故事，尸人……陛下知道吗？” “看来朕要再见见秋道长了。” “虽然他说是他水云观一个外门弟子经历的事，但臣妾觉得，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他应该亲眼目睹了尸人。不过，这老家伙很是狡诈，应该不会涉险的。” “朕知道，这件事姣姣不用费心。” …… 随着玄天门敲响新岁钟声，重华四年到了。 叶清晏在长乐宫中，守着炭炉，闻着炭炉里散发出来了的烤地瓜香气，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向还在响着的玄天门钟声祈愿……孩子能平安的生下来，国泰民安。 萧长綦望着她虔诚的模样，忍不住想要捏一捏她的脸，可又不愿打扰了她，最后就那么一直看着。 “看什么？臣妾脸上有东西吗？”叶清晏睁开眼，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萧长綦笑道：“想起了姣姣小时候，坐在马车上喊朕哥哥。” “呃……臣妾早忘了。”叶清晏实在是想不起来，“不过，陛下该不会在臣妾那么小的时候，就惦记上臣妾了吧？” “你猜。”萧长綦不告诉她答案。 叶清晏嗔了他一眼，开始拨弄炭火里的烤地瓜，“闻着好香了，应该已经好了吧。” “朕来。”萧长綦取了木夹子，捡着已经软了的地瓜夹。 叶清晏瞧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凑首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庞，“陛下，新岁还请多多宠爱臣妾。” 萧长綦一愣，俊美绝伦的脸庞上，露出温软宠溺至极的笑容，“好。” 在殿门口候着的元嬷嬷，看着这对年轻的帝后，眼眶很是湿润模糊了不少。 总说龙凤呈祥，可是自古以来真能龙凤和鸣，撑起一片盛世河山的帝后，又有几人呢……眼前的可能能就是一对吧。 …… “陛下，华菀好像不打算回封地，想要一直在京城。”叶清晏吃着甜甜糯糯的烤地瓜，和萧长綦闲扯一些皇族宗亲的琐事。 萧长綦道：“京城有大公主府，她愿意待随她吧。” 叶清晏看看寝殿的方向，点点头，“没错，待着吧。等母后醒了，嘿嘿~就有热闹瞧了。” 萧长綦闻言失笑，“你啊，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母后和大皇姐起腻，丢的是皇家颜面？” “给大家添点儿谈资，乐呵一下嘛。” “朕也麻烦。” “臣妾在呢，麻烦不到陛下。”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真出了乱子，你自己收着，朕可不管。” “嗯嗯，臣妾都兜着。”叶清晏把吃了一半的烤地瓜递给萧长綦，“陛下也吃，天亮还要去天地坛祭拜。” 萧长綦接过地瓜，吃了一口，“还不错。” …… 叶清晏和萧长綦在长乐宫守岁一宿。 天蒙蒙亮，萧长綦换上了隆重又繁琐复杂的帝冠冕服，和已经等在宫门外的皇室宗亲，文武大臣，去了天地坛祭拜先祖，祭告天地神明。 叶清晏也忙着应酬内外命妇们的参拜新岁，摆了新岁茶宴，还有宫廷乐师助兴。特别是有带着孩子进宫的，格外的会多赏赐一些玲珑物件儿，压岁银子，一片喜庆，其乐融融。 第371章 皇后的秘事 叶敬宁也随着叶氏进了皇宫，随着众命妇，给叶清晏拜年请安。 叶氏因为知道叶敬宁对叶清晏不满，甚至心里有怨恨，所以一直盯着她，怕她大过年的，给她闹妖。本来她是不想带她来的，但是欧阳府那边的两位命妇夫人，表示想要见见她，而今次新岁请安是个不错的机会，再三叮嘱后，就带她过来了。 进宫的时候，她们就在宫门口，和欧阳府的两位命妇碰了面儿。 叶敬宁的模样，叶氏是很有信心的，整个京城也挑不出几个能和叶敬宁相提并论的。而且身份是皇后的堂妹，叶府唯一没嫁的嫡女，条件上看没有任何问题的。欧阳府也找不到比叶敬宁更贵气的适龄名门闺秀了。 这次见面，自然彼此都很满意。欧阳府的两位命妇，和叶氏的关系立刻亲密了许多，不时的会凑在一起说话。 叶敬宁趁着叶氏和欧阳老夫人谈话热络，悄悄离开了茶宴大殿。 顺着坤元宫的廊庑走，看着处处挂红贴彩的喜庆坤元宫，她还是第一次进来这里，上次她在坤元宫的宫门口跪了一天，都没能进来。 走着走着，就到了通往坤元宫前殿的宫门前。 有两名禁卫守着，阻拦了她。 叶敬宁知道，过了这道宫门，就是陛下处理国事的前殿。 大哥一大早就来了皇宫，陪陛下去了天地坛参拜，现在天色还早，应该还没有回来。不过若是回来，应该会……先去长乐宫看太后吧。心头忍不住的悸动起来。 向两名禁卫福身半礼后，叶敬宁便走了。 长乐宫距离坤元宫并不算远，走着没一会儿也就到了。而长乐宫旁边有一个长乐花园，本来是只能皇太后享用，后来放开了，和御花园一样，不拘着人，随便进去赏玩。 长乐花园里，有几株火舞花树，十分珍稀少见，常年树上都长满了火红的叶子，长盛不衰，就像是一树火红的花，极为漂亮。 叶敬宁曾经看过几次，那时候她的心里充满着对那个人的渴望，现在再次看到，却只剩一地叹息。 摘了一片火红的花树叶子，抵在鼻尖轻嗅，一股火舞特有辛辣香气，钻进了鼻腔。 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谁！”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叶敬宁听到这个声音，忽然全身都僵住了。 缓缓地回头…… 记忆中，其实已经开始渐渐变得模糊的人影，在这一刻，犹如烙印一般印在了她的眼中，乃至灵魂里。 那玄色五爪金龙的冕服，英武如天帝的俊容，以及威严尊贵。 身体不由自主的跪伏了下去，“臣女叶敬宁，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长綦是因为太后喜欢火舞花，所以过来折一枝，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叶敬宁。 叶清晏对她的这个堂妹总是虎视眈眈的，仿佛他会收了这个女人似的。 “抬起头来。”他倒是有些好奇，是个什么模样，让她那么在意。 叶敬宁慢慢的抬起头，露出一张如花赛月的娇美脸庞，特别是那双眼中，此刻盛满了对他的痴念，两汪泪雾欲掉不掉，极为动人。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看到了都忍不住心软，想要怜惜，安慰她。 萧长綦看着她的脸，明白了叶清晏为什么会在意，“起吧。” “谢陛下。”叶敬宁聘聘婷婷的站起，姿态怕是她今生最妩媚端庄的时候了。 “朕想起来了，你好像很会画画？” “回陛下，臣女自小就学习画画，还是有一些自信的。” “嗯，茶宴应该快结束了，回去吧。”萧长綦折了一枝火舞，转身离开。 叶敬宁又飘飘福身，“臣女恭送陛下。” 目光一直黏在萧长綦的背影上，直到快看不到了，叶敬宁忽然出声，“陛下，臣女有皇后的秘事相告！” 萧长綦的脚步停了下来…… ********* 叶清晏送走所有的内外命妇，就直接进了寝宫，她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特别是守岁一整夜，实在是太累了。 她可是一个孕妇啊，可能怀的孩子和普通的孕妇不同，但感受应该都是一样的。 上了榻，见月宝在榻脚蜷缩成一个毛团，一把捞过来抱住，“来，新岁第一个侍寝的宝宝，就是你啦。” 月宝‘喵——’叫了一声，很享受叶清晏的怀抱。 一人一猫，很快就睡了。 萧长綦在来了寝殿。月宝很是怕他，所以在察觉到他回来后，就立刻挣脱了叶清晏的怀抱，快速的跑了。 而沉睡中的叶清晏，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萧长綦站在榻边看着她，好半晌后帮她掖了掖被子，离开了。 萧长綦没有去坤元宫的前殿，而是回了玄德殿忙国事。虽然已经休朝，也有堆积如山的奏章等着批阅。 任然进了皇宫，手里拎着两坛子烈酒。 一贯的简衫素袍，过年也没能令他换一身。从来没见过长肉的单薄瘦长身材，看着弱，却有着天境大成的修为，绝对是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 宫程看到任然来了，总算把提在嗓子眼儿一整夜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丞相大人，新岁福寿康泰。” “谢了，宫总管也是。里面那位发生什么了？” 任然瞧着已经到了晚上，却依然没有掌灯的玄德殿，显然是有情况。 宫程将声音压得极低，回道：“陛下不许，奴才们哪里敢点。” “我去看看。”任然倒是不惧，满朝文武可也只有他不惧。 宫程亲自打起绣着龙纹缀珍珠流苏的锦帘，殿内暖气扑面而来。 虽然也没有点灯，但玄德殿的四角有四个一人多高的双耳鎏金青铜炉，中火正旺，亦照得殿内一方昏黄。 “丞相大人请进，奴才告退。”宫程放下锦帘，躬身退走。 玄德殿是帝王寝殿，自然处处奢华，堪比羊脂玉的地砖，墙上挂着一幅万里山河图，山川河流跌宕起伏，在黑暗里竟然熠熠生光。紫檀木的御案上堆积着许多已经处理好的奏章，和御品笔墨纸砚，一角还放着一尊晶莹剔透的帝翡香炉，炉中青烟袅袅，闻着味道正是寸两寸金的龙涎沉香。 萧长綦坐在龙椅宝座里，昏暗的光线，令人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 包子的一封信 写给我可爱的读者宝宝们： 见字如面，欣喜相逢。 今年是包子写作的第五个年头了，第六本书，六百多万字……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写书，但我曾经的梦想也和书有关，就是开一家书店，在一个闹市街，一家安安静静的书店，推开店门，就好像突然进入了异次元一样。 现实里，书店没有开成，但我写了书，那么多读者看过我的书，在我这一片角落里，我的书中世界，安静的逗留过，何尝不是另一个书店的实现。 我享受着在空白的书页上，落下一个个字，可能不尽如人意，但那是我想讲述的故事。我贪心的想要经营好这个书店，所以希望宝宝们能喜欢，支持一直在努力的包子。 废材娘娘这一本书，是包子很早很早的一个坑。一个帝王，他必然有后宫，会有很多女人。只一个，几乎不存在。但我还是想写一个纯纯的，青梅竹马的帝后故事，所幸架空了时代，可把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 我本人是很喜欢，前世今生，夙命类的爱情。一世不够，还要再来一世才行。甚至万世都不嫌多。就是要那么的有厚度，才会让我心动着笔。 我从小喜欢看一些武侠类的书，喜欢侠义，喜欢因缘果报，再恶的人也有善的一面，再善良的人，也有恶的一面，没有绝对的好和坏，就像一个天平，善恶两端，那一边更多一些，你便是什么样的人。 当然，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而我的书里，也经常会有这些元素。如果宝宝们能从这些故事里想到什么，那是我的荣幸，是再开心不过的事了。 我喜欢尝试新鲜的东西，所以一直在尝试，也让从金屋就跟随我的小伙伴辛苦了，谢谢你们包容我的任性。也谢谢你们愿意一直都陪伴我，做书店里的铁杆老顾客。谢谢你们的支持，我会更努力的。 爱情，我认为是亘古以来的最神秘的情感，喜欢有情人为了爱所做的一切，试探也好，爱恨离合生死轮回也好，那种跌宕起伏的心，皆是为了爱。 前几天，我不小心把手割了，正好是码字很重要的食指和中指。血流了不知多少，我当时就在想，可能是我写书时，一不小心把女配的手指头给削了，所以她在报复我……哈哈，开个冷玩笑。 但因为手伤了，码字简直成了最艰难的事。一只手蹦跶，一个小时能写五百字都是顺利的，因为手疼和各种琐事，往往五百字都不到。但包子仍然坚持码字，零点准时更新，能给多少给多少，尽力而为。因为我知道有可爱的读者在书店里等待着，我不敢辜负，也不舍辜负，这份倾心相待的缘分知己。 我知道，我的书没有那么出色，但在态度和努力上，我希望宝宝们知道，我真的没有吝啬，我一直在认真的写作。希望大家能看到，一个努力的包子。 明天是愚人节了，包子给宝宝们准备了一个惊喜。 话说，既然是愚人节，那如果没有惊喜的话，会不会也是理所当然？ 哈哈，宝宝们明天都来看一眼哦~ 喜欢的话，能否把月票奖励给包子呢？（没错，包子在打劫月票！！！） 爱你们，爱你们，最爱你们的包子~~~ 2020，03，31，北京。 第372章 关己则乱 任然扫了一眼他的脸，把手里提着的一坛烈酒给他，“陛下这是谨遵祖训，岁首第一天，晨参暮省，独善自养。” “你有没有，明知道可能是谎言，但是却不敢去证实，寻求答案的时候？”萧长綦一把取过烈酒，打开了酒坛盖子，仰头灌了一口。 “多了。”任然走到南窗下的暖阁里歪身躺着，又喝了口酒，也懒得管，有酒液滴落在榻座锦垫上，只任性的喝着酒，少了君臣之礼。 萧长綦看着他，“愿闻其详。” “陛下不是想要知道，臣到底有没有心仪之人吗？”任然选了一个萧长綦极有兴趣的话题。 果然，他的这个话题，吸引到了某个皇帝。 甚至还从宝座里出来，跟着走到暖阁的榻座上，在任然的对面，盘腿坐下。 “愿闻其详。” “瞧着陛下这是想要听故事啊，可惜了，臣这个故事没什么意思。” “朕心情现在很不好，需要听一些比朕更惨的事，来平衡一下。” “……陛下可真无耻。” “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朕命令你说。”萧长綦是真好奇，这家伙喜欢的人是谁？怎么让他惦记到了现在。 任然喝了口气，看萧长綦，“和娘娘吵架了？不，应该没吵。如果吵了，那就是外伤，肯定不是现在这副内伤模样。” “闭嘴！说你的事儿。” “确实没什么可说的。就是臣年少慕艾，曾经对一个漂亮的姑娘心动。结果好容易到手了，发现是个带把儿的。”任然平静无波的道，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不是他的。 萧长綦：“……然后呢？有没有拿下战果。” “没，臣对男人不感兴趣。” “就算对方是你喜欢的人，也不能改变？” “不能，这是原则问题。” “所以你宁愿单着也不愿去做一个改变？说不定就能有一个伴儿了。” “陛下，你觉得臣每天忙得跟狗一样，有时间去强迫自己改变一个原则吗？”任然看向萧长綦的脸，“如果真的改变了的话，臣对他说不定就不感兴趣了。” 萧长綦嘴角微僵，“那你还是别改变的好。” “嗯。陛下呢？又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怀疑皇后不忠，背着你红杏出墙。” “……你知道？” “你写了一脸，谁都看得出来。” “……” “皇后如果红杏出墙，那奸夫是谁？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任然问了萧长綦一连串问题。 萧长綦道：“在天池别院，叶敬宁亲眼所见，一个男人半夜鬼鬼祟祟的从她的房间” 说着萧长綦就不吭气了。 任然看白痴一样的看他，“关己则乱。臣还是回府里喝，更自在痛快。” 萧长綦没有留他，还赐了他几坛子御酒，以及几道御膳，回府形影相吊去了。 任然出了宫，回头看看皇宫，苦笑着摇了下头，“真是过年过糊涂了，什么都说。” 萧长綦可不敢让叶清晏知道他这一天，都过得像个白痴，也坚决不能让她知道他怀疑她红杏出墙。 如果让她知道了，怕不得笑话死他！ 因为，天池别院那个从叶清晏房间里出来的男人，是他自己！ 他怎么忘了呢…… 记忆就是一个藏着秘密的箱子。实是他自己把叶清晏那次偷偷离开他的记忆锁起来了，刻意忘记了，难免一时没有想起。 任然的话，刺激了他打开箱子，真相一目了然。 …… 叶府—— 叶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叶广忠这一天喝了不少酒，已经早就打着呼噜睡着了。 “不行，我得去问问那个丫头，在宫里私自跑出坤元宫半个多时辰，都干什么去了。” 叶广忠睡的跟死猪一样，自然回应不了她。不过就算是醒着，也只当她是多心，不让她去叶敬宁的院子。 叶氏穿好衣服又披上了披风，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丹霞，去寻叶敬宁。 叶敬宁正拿着一支火舞，在画纸上一道背影，他的手里正好拿着一支火舞。看着那个高大挺拔又尊贵不凡的背影，叶敬宁渐渐的痴了。 “宁儿——你睡了吗？”叶氏在门口喊道。 叶敬宁忙把画丢进了炭炉里烧了，毁尸灭迹，然后才应道：“母亲，女儿还没有睡。” 叶氏进了房间里，闻着空气里有烧了什么的味道，“你在做什么？” “就是今天见到欧阳老夫人，她夸女儿写的百寿图很好，女儿就练练字，但写的不好。” “嗯。”叶氏在火炉边的绣凳上坐下，烤着火问道：“今儿进宫，中间你离席了，去了哪儿？” “女儿听闻五姐姐自己弄了个草棚种菜，过去看了看，确实是有菜，还有一种地梅子，长得红溜溜的，女儿偷偷采了一颗，很好吃。以后咱们也种一点儿吧？” “嗯，你想吃咱们就种。不过……当真没有去其他地方？”也是还是有些疑惑。 叶敬宁一脸不解，“女儿去哪儿？” 叶氏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摆摆手，“罢了，许是母亲多想。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回外婆家呢。” “是，母亲。”叶敬宁送叶氏出门。 等叶氏走后，叶敬宁的小脸儿就冷了下来，走到书桌前，继续画画，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一树火舞。 …… 叶清晏睡醒后，闻着身旁的被褥里，留有萧长綦的味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这一觉睡的真是好！ 又摸摸肚子，“你是个小皇子还是一个小公主呢？呵呵，不管是什么，新年好呀。” 昨天跟很多人说了不知道多少遍，就是忘了跟这个小家伙儿说。 “过些日子，母后就带你出宫玩儿好不好？” 青星进了殿内，“娘娘，要起了吗？” 叶清晏看着她，很是愣了下，然后想起来轻泽已经回方州城了，点了下头，“好。陛下呢？” “陛下去了武圣殿祭拜。” “嗯，本宫也去一趟长乐宫。少不了还要再见见嫁出去的公主们。” 公主的娘家就是皇宫了，在京的公主们都会回宫来。往常进皇宫还要递帖子，今天则是光明正大回宫的日子。而对于外人来看，不论进宠是何种待遇，那都是很有面子的事。是彰显自己皇族身份的时候，没有谁不愿意来。 第373章 惺惺相惜 但有一位公主，便是敬德帝在的时候，都极少回回宫。 敏英公主，萧长綦的三姐，一个寡妇。 叶清晏看到敏英公主的时候，很是诧异。 这位三公主，上一世，她和她关系还不错。可能是后来大家都是寡妇，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叶清晏瞧着容颜端庄毓秀的敏英，现在她已然做了寡妇。而她的夫君本是一名将军，在废太子逼宫的时候，替敬德帝挡了一箭，死了。但有留下两个儿子给敏英，所以敏英也不算太过孤单寂寞。 “敏英公主，身体可还好？” “谢皇后记挂，我身体还好。”敏英在面对叶清晏的时候，姿态是很端正的，不傲也不卑，不近也不疏，比较容易相处。 “两个孩子可还好？”叶清晏继续寒暄。 敏英公主这次会回宫来，其实主要也是为了她的两个孩子，“说起他们两个，却有一事想请皇后帮忙。” “哦？不知道是什么？”叶清晏问道。 敏英顿了顿，才道：“是我那两个儿子，一个六岁，一个五岁，到了该入学的年龄了，我想送他们进皇学。” “没问题，这事儿本宫来跟陛下谈。”叶清晏满口应允。 敏英见叶清晏这么好说话，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多谢皇后。” “客气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叶清晏回道。 这时，琉璃进了殿内，“娘娘，大公主从长乐宫来了坤元宫。” “请吧。”叶清晏道。 华菀进了殿内，见敏英公主也在，很是意外，本来要参拜叶清晏的话，就收了回去，改为和敏英打招呼。 “三妹好久不见了。” “大姐。”敏英刚刚才有意思轻松的脸色，又一脸端肃。 华菀走到她面前，“这瞧着清瘦不少，脸色也黯淡，夜里可是没有人盖被子？” “多谢大姐关心。倒是大姐丰腴了些许，可是有喜事儿了？”敏英从来都不是怕事儿的主，华菀损她，她也戳她痛脚。 叶清晏端起自己的茶，慢慢喝了一口。 “你！你明知道我难怀孕，还说这话什么意思？”华菀从小就和敏英不对头，所以见面吵嘴都是正常，只是她每次都是落在下风。 敏英回道：“是吗？妹妹认识一个很不错的大夫，要不要介绍给大姐？不用客气。” 她都没说要呢，谁跟她客气了，气愤道：“你！你自己留着生吧。”说完，又想起来敏英现在是寡妇了，忽又笑了，“就是能生，也没有种儿啊。” 敏英面部该死，“妹妹已经有两个儿、子！足够了！倒是大姐没有一儿半女的，将来这封地可是要便宜给庶子了，着实可惜啊。当初为了求父皇给你赐下封地，那美人儿一波一波的往宫里送，连自己的心头好都送了，妹妹佩服。” “心头好？”叶清晏诧异，她还真不知道，华菀还好这口。原来养美人，不光是为了交际用，自己也喜欢女人吗？但是华菀为了怀孕，私下还养了不少强壮的面首……竟是一个男女通吃的啊！ 华菀被揭了最隐秘，一张脸青青红红，“别胡说八道，坏我名声。” “你还有名声吗？”敏英嗤了一声。 华菀正要再说什么，见叶清晏一旁看戏看的津津有味，暗暗吸了口气，压下肚子里的火气，想着回头再收拾敏英。 先向叶清晏福身一礼，“华菀拜见皇后，新岁洪福齐天。” “大皇姐免礼，快请坐。”叶清晏让青星给华菀上茶。 华菀看到青星，又想起来刚才迎她的宫女，好像是一个人，但是衣服颜色有不同，一个是浅绿一个是浅粉。 “皇后是不是有长得一样的宫女？” 叶清晏回道：“是啊，三姐妹花儿，很是有趣。”说着就让榴璃、青星和静琳出来了。 三个一模一样，关键是还都漂亮！ 这可是让喜欢收藏没人的华菀，眼前大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敏英一旁喝茶冷笑，“大姐这一脸狐狸见到肥肉的模样，是不是打算把这三个宫女要走啊。” 还别说，华菀确有这个心思。 不等她开口说，就听敏英又道：“大姐，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能怀孕吗？就是因为阴气太重，府里女人少些，这阴阳平衡了，立马就怀上了。” 华菀顿时就压不住火了，“难道你是生儿子，是因为府里男人多？” 敏英点头，“是啊，先夫还活着的时候，三公主府里，最多听到的就是男儿练武的呼喝声，想不生儿子都难啊。” “本宫的府上也多的是男儿，你少胡说。” “哦？大姐还养了男宠啊。” “你，你别诬陷本宫，大过年的，就发疯乱咬，真是没男人，人都不正常了。” 叶清晏见自己杯子里的茶喝光了，自己又倒了一杯，这茶水真好喝啊…… 敏英不紧不慢道：“那大姐不发疯，可见是有男人啊！” “我有驸马，当然有男人了。”华菀愤愤呛声。 “哦，妹妹知道了，大姐不用着急。” “你……你给本宫等着！”华菀再待不下去了了，也是她和这个敏英天生相克，每次见面都忍不住火气上头。 用力甩了一下宽袖，转身朝坤元宫外走去。 叶清晏忙起身，“大皇姐，用了午膳再回府吧。” “不必了。”华菀气冲冲的走了。 敏英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我去长乐宫看看太后。” “本宫陪三皇姐去吧。” “不用了，我有些贴己话，想和太后聊聊。” “嗯，那好，午膳记得来用。” “谢谢皇后。” 敏英带着自己的侍女也走了。 叶清晏瞧着那微微有些发驼的背，似有沧桑落在了她的肩上，不由得叹了口气。 “三公主殿下着实是个有趣的人。”榴璃嬉笑道，她的性子和春雨很像，所以说话也都比较大大咧咧的。 叶清晏点头，“没错，三皇姐还是那么体贴人。” “体贴？”榴璃一时没懂。 静琳却看了她一眼，让她别乱说话。 叶清晏道：“本宫乏了，回书房看会儿书。” 青星伺候着叶清晏朝书房去了。 等叶清晏走后，榴璃小声问静琳，“怎么啦，刚才瞪我一眼。” 第374章 春巡 静琳拉着她出去了，到了外面才道，“主子面前少问话。” “哦。”榴璃挠了下耳朵，“不过三公主怎么就体贴了？” 静琳叹了口气，她们的母亲一定是在生孩子的时候，没生对顺序。 “娘娘不喜欢大公主殿下。” “不喜欢大公主又怎么？我也不喜欢她。她看咱们的眼神，就跟毒蛇一样。” “三公主替娘娘应酬了大公主啊，关键是损了大公主，逗乐了娘娘。” “那大公主养男宠，真养了？” “这有什么稀罕的。别说是公主，一些强势的大家族夫人，她们也养。” “哇，你知道的好多啊静琳。” “……”她们的母亲一定是没生对顺序！ 叶清晏除了应酬皇族宗亲，内外命妇们，还抽空把她新研制的香膏做了出来。 秋蝉子的意思是，如果她想要把香膏做大了，趁着云商大会的时候，可以把自己的香膏推介出去。 吸引更多的商户加入一品香膏。 而这些商户，再向其他五国扩散，很快一品香膏，就能在五大国遍地开花。 叶清晏对这个前景，很是有兴趣，所以做香膏的时候也就格外用心。 她倒不是为了赚多少银子，当然她的目的也是赚银子，因为若想要和天和钱庄斗，把天和钱庄拉下神坛，必然是一场金银之战，银子是越多越好的。 叶清晏有时候忙的夜里都顾不上休息，还拉了三胞胎给她帮忙，而且还让她们试用香膏。 萧长綦一开始没太在意，因为他也忙，国事源源不断的飞入玄德殿里，等着他处理。后来连着三天他回坤元宫的寝殿，最后都是独守空房后，终于察觉事情不妙了。 又一天夜里，萧长綦来了叶清晏的香膏作坊。 叶清晏正在调制一种成品的香膏。 但是她这几天天天泡在这里，已经闻不大出来味道了。 正好萧长綦过来，叶清晏就拿他的鼻子来使。 “怎么样，好不好闻？” “粉色的？”萧长綦看着粉白的香膏，像是桃花最嫩的心蕊，“这是什么香膏？” “我给它起名” “等一下。”萧长綦想起她起名，一贯都是后面加一个‘宝’，便道：“朕可以建议吗？” 叶清晏点头，“可以啊，陛下赐名，必然不同凡响。” 萧长綦，“……你想多了，它只是一个香膏而已。” 叶清晏期待的眼神望着他，“这可是臣妾的心力之作，打算拿去云商大会当招牌的，陛下一定要好好起哦？” 萧长綦顿觉有点儿压力了，“那朕还是先听听你的吧？” 叶清晏忙点头，“我给它起名美宝，谐音美爆，就是用了它，就没爆炸了。三胞胎她们也觉得这名字很好。” “三胞胎？”萧长綦看向忙着手头上的活儿的琉璃、青星、静琳。 三个小丫头，都不敢抬头。 话说娘娘起什么名字，她们哪儿敢有意见。 “姣姣，之前的香膏名字都是谁起的？” “秋蝉子跟我一起取的。” “难怪了……”还能听得过去。 萧长綦看着手中的香膏，用的是上好的贡品级雪瓷盒。又细嗅香味，是花果香，透着甜美优雅，还有一点欲语还休的神秘味道。 “红颜，怎么样？”萧长綦把香膏还给叶清晏。 “红颜？”叶清晏细细琢磨的一下，再看看手里的香膏，最后满意的笑了，“就它了！” “嗯，回去了。” 萧长綦牵住她的手，出了香膏作坊。 叶清晏忙对三胞胎道：“你们也去休息吧。” …… “陛下，三皇姐儿子上皇学的事儿，有给安排吧？” “皇学本是为皇子和公主准备的，朕这皇学至今为止都在教授别人的孩子。唉！” “很快就有了啊，不要急。”叶清晏摸摸自己的肚子，倒是乐观。其实不乐观又能怎样，急是急不出结果的。 “对了，这几天臣妾忙着香膏，也没有去母后那里，她没事吧？”叶清晏泡在浴桶中，浑身舒服的想要叹息。 萧长綦给她搓洗已经脏腻的头发，“母后有嬷嬷他们伺候着，自然是没事。明天就是上元节了，过去露个面。” 没有人答他的话，某个女人已经泡在水中睡着了…… 萧长綦看着她疲惫的小脸儿，低头亲吻了下她的额头，“净喜欢一些奇怪的事，不能和其他女人一样吗？” 可如果和其他女人一样，他又怎么会被她吸引。 ******** 朝廷开朝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春巡。 黜陟使是任然，可有五名副使，辅助调查取证等诸事。六察御史是叶弘博，可有五名临时主事，协助监察。 二人得萧长綦的委派，对全燕朝上下所有的官员进行监察。这个消息出来，不啻于整个朝堂地震了。 所有人都开始忙着自查，也懒得勾心斗角了，只想着怎么能过了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春巡。 叶清晏也彻底明白，萧长綦为什么会说，会有一段时间比较清闲了。 因为春巡开始了。 上到一品，下到九品，都要夹起尾巴，等着不知道何时被监察。而且这个监察是没有任何顺序的抽查。有心怀坦荡的官员，不怕被查，可大多数都多多少少的不干净，特别是越是高位越是心虚。 任然为黜陟使，更是让朝廷百官担惊受怕。因为这家伙太聪明，又太心狠手辣，完全不按理出牌。 叶弘博是皇后之兄，也不好贿赂，因为会涉嫌勾结外戚。 真是两个让人头疼的人选。 萧长綦在宣布了春巡后，又宣布了暂时休朝半月。 让反对这两个春巡人选的人，根本无处说理去。 任然在任命黜陟使的当天就离开了京城，去了哪儿没人知道，这就更吓人了，外放官员都战战兢兢起来。 叶弘博还好，先从工部查起，带着五名主事进了工部。 一时间，工部上下鸡飞狗跳起来…… 在整个朝廷的官员都夹起尾巴，怕被捉了小辫子撤了顶戴官袍时，出京城的官道上，有几匹千里马，疾驰向晋城方向。 第375章 角色扮演呀皇后 叶清晏不喜在路途上多耽搁时间，想要尽快到晋城里熟悉情况。至于她制作的新品香膏，让秋蝉子带着货，乘马车前往晋城，快则两天，慢则三天，也就到了。 萧长綦在江湖上化名肖楚，是风月山庄的庄主。 而风月山庄，正位于晋城。 叶清晏这次来进城参加云商大会，自然也落脚在了风月山庄。 风月山庄在晋城很有名。原因无他，晋城的街道，十有七八都是风月山庄捐银修的。而且听说朝廷修京蓟运河要经过晋城，也立刻捐了五十万两银子，资助修造晋城段的运河。 如此，种种义举数不胜数。 所以，在晋城可能不知道晋城知府是谁，但是风月山庄的肖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三五岁的小孩子都知道。 而晋城官府和风月山庄的关系也很好。这自然和风月山庄的庄主十分懂规矩，脱不开关系。风月山庄每年都会向官府捐三万两的茶水钱，而且还不提任何要求，这种白送钱又懂事的山庄，对晋城知府来说，自然是越多越好。 叶清晏化名明晏，作为风月山庄的客人，进了山庄里。 这一点让萧长綦有点儿小小的不满。 叶清晏在外面，不太喜欢称是他的妻子，就喜欢冒充自己还是一个没有嫁人的碧玉少女。 这样一来，他便不能时时刻刻和她黏在一处了，还要和她以礼相待。 叶清晏是很喜欢这样的，出了门还做夫妻多没意思啊，而且她就喜欢碧玉年龄，有种谜样的着迷。 风月山庄的大管事，是叶清晏许久没见的王府管事，王茂。 没想到他被安排在了这里。倒是也能看出，萧长綦也十分重视江湖上的势力，派的都是自己的亲随。 王茂也有日子没有见到京城里的人了，特别是来的这位，还是皇后主子，可是把他给激动坏了。 “奴才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娘娘了呢。”王茂向叶清晏行了大礼。 一旁的闫妈妈也随着王茂叩首，“奴婢叩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本宫着实也想着你们，几次去王府都不曾见过，快快起来吧。”叶清晏令二人免礼，“还有，在这边都叫我明姑娘吧，我是你们主子的客人，来晋城开店做生意的。” 二人都是灵巧人儿，立刻明白了，主子们这是出来玩儿的。 “是，明姑娘。” “明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好。” …… 风月山庄里建有一栋精致的阁楼，高三层，白玉栏赤金柱，琉璃为瓦，飞檐勾角，明为风月阁。 是夜，风月阁三层，灯火通明，轻纱罗幔随风浮动，婢仆穿梭，各色美食香气四溢。 中空一轮皓月，银辉倾撒。 叶清晏白天睡了一天，已然不困，一身藕粉色绣花便服长裙，从房间里出来，全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同常人的雍容淡雅。 一路观赏着山庄内的花草景物，心旷神怡。 她出门在外多是凑合，能省心就省心，能不给自己添麻烦就不添麻烦。萧长綦这家伙倒是为了住着方便，到处都有宅子。 曾经在豹城，他也有一座宅子，还有从黎国回京城，一路上也多是他的私宅，他倒是不怕烧钱养宅子。 她被下人引入风月阁内，一眼便看见两张矮桌相对，榻椅锦垫，各色美食果点，已经摆满了桌子。 她坐下来，整了整衣服，看着四周，想着萧长綦这家伙去哪儿了。 茶水端了上来，碧绿澄澈的茶汤，她轻抿一口，唇齿留香，后又取了一枚果梅吃，又酸又甜，味道不错。 风月阁四面皆是幔纱流苏，在晚风中微微起舞，十数盏琉璃宫灯映照下，阁内犹如白昼。 “还喜欢这里吗？”低沉含笑的嗓音徐徐而来。 叶清晏转头。 一双墨玉深眸与她相撞，光华流转间，点点滴滴沁入心头。 浅紫色的祥云莲纹长袍，宽大华丽，光泽夺目。 “见过肖庄主。”叶清晏笑嘻嘻的，起身拱手。 萧长綦微怔，随后轻扯唇角，“明姑娘不必见外。” 这女人，还扮上瘾了啊。 他挥挥手，阁内伺候的婢仆都退了下去。 他在她对面坐下，抬头笑看着她道：“你打算站到几时。” 叶清晏微微发窘，她是一天没有见到他，多看了两眼，忘了坐了。 “你……哦，这地方不错。” “呵呵。”萧长綦自斟了一杯酒，“明姑娘？” “嗯嗯。”叶清晏也端起自己的茶盏，“肖庄主。” 萧长綦长眉斜挑，忽而站起来，未束的青丝如瀑倾泄，他从桌案边走出，缓缓绕到她这一侧，在她微愕的眼神中，挨着她坐下。 “姣姣。”萧长綦深深的看着她，墨色凤眸暗藏一丝异火，“没人时，你我还是夫妻。” 叶清晏听他说这个，忙摇摇头，不容商量，“不行，肖庄主就是肖庄主，要对本姑娘以礼相待，这般轻浮的举止，还请收回。” “这里是风月山庄。”萧长綦又凑近她几分，低头轻嗅着她的体媚之香，“即便是明姑娘，也可做一些风花雪月之事。” 叶清晏心头忽然急跳，低着头，也不敢看他，耳朵和脖子倒是很老实的红了。 “人人都说肖庄主是正人君子。” “我有承认过吗？” 萧长綦伸臂绕过她白皙的颈项，将她环入臂中，端起她的茶杯，贴着她刚才用过的杯沿，戏谑的目光睨着她，慢慢喝下杯中茶，涓滴不剩。 叶清晏彻底脸也红了，“你，你……”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这男人要是作起妖来，真是扛不住啊。 挣了挣，身子微向后仰，尽量和他保持距离，一只手暗示性的摸了摸肚子，“肖庄主，还请自重。” 提醒他，她可是一个孕妇，调戏调戏就算了，别玩得过火了。 “……好。”萧长綦如画的眉眼带上一丝无奈。 叶清晏拿眼偷觑他，见他似乎有些不开心，轮眼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才小声道：“夫君，这庄子里大半人都不知道你我身份，臣妾是想自在点儿，如果这里再跟宫中一样，那多没意思啊。” 第376章 刺客 何况，他这个肖庄主的身份也是没有成亲的啊，她不也是配合他吗。 萧长綦面上的无奈，拨云见日一般散去，笑意加深，容如皎月般华丽勾人，他又紧紧的拥住她，轻道：“姣姣，朕想……” 声线慵懒带着鼻音，让她心头急跳！ “臣妾这不是怀孕了嘛。”叶清晏忽然觉得这个挡箭牌，太好使了！不过将来要是生了，她可拿什么挡他啊。 倏的，她感觉他的手臂收紧了，紧得让她胸口发闷，过了许久，才听他已经平静下来的嗓音，“嗯。” 蓦地，琵琶声响，两人俱是一愣。 一名纤细秀雅的女子，抱着琵琶站在楼道扶栏处，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萧长綦凤目轻扬，彻底恢复了淡然之姿，想起来自己安排了琵琶歌姬，给她添些雅趣儿。 “庄主，妾……” “开始吧。” 琵琶女悄悄看了叶清晏一眼，然后坐到早就已经备好的琵琶凳上，开始弹奏。 叶清晏听着从没听过的新曲儿，虽然不及宫廷乐师，但也不乏灵性。 萧长綦瞧着她很是投入的听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对眼里便只有她了。 一曲终，叶清晏捧场的鼓掌，“好听，人美，赏。” 萧长綦挥了挥手，“先下去吧。” “是，庄主。谢明姑娘赏。”琵琶女拿着琵琶忙下去了。 新一轮的菜品陆陆续续摆上桌案。 叶清晏瞧着满满当当一桌子的吃食，反而没什么胃口，所以也没动筷子。 “不合口味？”萧长綦问道。 叶清晏摇头，看看他，然后起身，出了门，站在廊檐下，倚着扶栏，迎着徐徐清风，望着朗月星辉，心头总有一丝不宁。 “蓟州那边……” “你不是说这里只有肖庄主和明姑娘吗？”萧长綦走到她身前，将她往怀里一带。 叶清晏不查，重重撞上他肩头。 撞得鼻子发酸的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娇斥道：“你做什么啊？” 萧长綦托住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罩住，柔顺的青丝落在她肩颈，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缓缓吻上她。 叶清晏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双手抓住他的衣襟……许久，他放开她，指尖轻柔的划过她的眼角。 她的脸庞早已晕染成粉色，缓缓睁开眼，眸光晶莹，哪里还能感到什么痛意，惟有绵绵不绝的情意，从她心头蔓延开来。 她这副难得的娇憨模样，令萧长綦心悸不已，薄唇凑到她耳边，屏着呼吸，狠狠道：“真想……” 叶清晏不由的想往后退，却被萧长綦牢牢箍住，断了后路。 他炙热的叹息蔓延。 手掌隔着衣服，在腰线处游移。 她向后仰着，发簪滑落，满头墨发瞬间坠落，与他的交织在一起，成了细密的结。 萧长綦带她进了房间，风月阁四面的纱幔缓缓降下来，隔出了一方暖香天地。 倏地，阁外传来数记利箭破空之声，其中两支还飞进了阁内，堪堪擦着叶清晏的发顶，钉在了摆满美食的桌子上！ 叶清晏惊呼一声。 萧长綦立刻把她搂进怀中。 同时，已经远离这一处的隐卫，很快如潮水般将风月阁护住，其中，几抹劲瘦的身影飞掠而出，直接攀上风月阁的阁顶。 伴随着兵器的碰撞和打斗，几声凄厉的叫喊划破暗夜静谧，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沉闷声响。 阁内，叶清晏眨眨眼，所有的旖旎都被那几支箭惊飞了，特别是她还差点儿被箭射中，细想着实后怕。 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很快就消了，便要挣脱萧长綦的怀抱，就要出去看看是什么人暗杀他。 萧长綦盯着那一支钉在桌子上的箭，眼神变得凌厉森冷。从宽袖中取出一个罗刹面具，戴在了脸上，对挣扎着想要出去的叶清晏道：“乖乖呆着，孕妇！” 叶清晏，“……” …… 风月阁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冷风灌入，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萧长綦一手抱着叶清晏，不让他离开离自己的怀抱，墨玉般的眼眸森然锐利。 两名黑衣蒙面人，被暗卫向前一推，两人站立不稳，双双跪倒在阁前的木地板上。 萧长綦的目光浅浅掠过他们，看向远处的虚无，淡漠的声线响起来，“你们隐匿在这里也有一段时日了，本庄主原以为你们能忍得更久些。” 月色的银辉映在他戴着的罗刹面具的脸上，透出一股慑人的恐怖。 跪着的黑衣人不说话，眼瞳却颤悸着。 暗卫上前，将他们蒙在脸上的黑布摘下，其中一人明显一颤，布巾后竟是一张女子秀美的面容。 叶清晏诧异的看着她，是弹琵琶的女子。 冰冷的刀锋架在他们脖子上，暗卫喝道：“你们幕后之人是谁？” 黑衣女子不吭气。 另一个黑衣男人坚持着挺直了腰板，回道：“没有主使，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现在就可以死在这里，但请把她放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萧长綦微一颔首，暗卫开始对他们搜身。 黑衣男子激动起来，大声道：“没有！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她也是，你们不准碰她！” 男子身上除了一把长剑的确什么都没有，暗卫把目光转向黑衣女子。 他没有刻意让女子难堪，而是让一旁的婢女帮忙搜身，很快，她就从女子的小衣内，找到了一块黑底金字的令牌。 暗卫将令牌呈给萧长綦。 萧长綦凤目微眯，正面是一个“暗”字，反面又刻着两行小字，“山河不正，日月无光。” 黑衣男子蓦然发狠，从口中吐出一暗器，似钉似锥，飞快的射向萧长綦。 萧长綦将叶清晏护在怀里，内力放出，形成一面无形的墙，挡住暗器。 “你别老抱着我。”叶清晏实在是不耐烦了。想她也是地境大成的高手，念力十丈开外，哪里需要他这么保护。 之前要不是他调|戏她，她能被那支箭吓到？ 真是的！ 萧长綦依然把她按在自己怀中，就跟按着一只不老实的野猫一样，轻喝，“老实点儿！” 第377章 自戳一目 “刚才差点儿被杀的人是我，我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叶清晏实在是不喜欢这种众目睽睽的被她抱着，好像自己很弱似得。 萧长綦无奈，只能放开她，“你坐我旁边。” “那也行。”叶清晏知道他这是让步了。 坐好后，叶清晏发现有人一直在看她，顺着目光而去，是那个黑衣女子，也是琵琶女。 “你叫什么名字？”叶清晏问道。 黑衣女子犹豫了。 旁边的黑衣男子道：“别跟她说。” 却见那名黑衣女子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一匕首杀扎进了他的心口，“对不起熊大哥，我不想再鬼鬼祟祟的活着了。太子已经死了，太子尚且不能成事，一个幼主又能做得了什么。我是个人，不是一个工具，也不想当工具，我要为自己活着。” 话落，手中的匕首又往前一递，黑衣男人在瞠目不敢相信中，倒地身亡。 “罪女符梓，愿投诚陛下。”琵琶女跪地叩首。 “刚才是你射得箭？”萧长綦问道。 符梓回道：“刚才射箭者有三人，罪女射了一箭，飞进了阁内。” 飞进阁内的箭有两支，其中一支擦过叶清晏的头，钉入了桌子上。 萧长綦看向那支箭。 暗卫拔下箭矢，奉给萧长綦。 萧长綦看了一眼，丢在了她符梓面前，“是你的吗？” 符梓捡起来看了看，最后又向萧长綦跪下，“是罪女。” “自戳一目。”萧长綦道。 符梓拿着箭矢的手，狠狠一颤，差点儿没握住了。 叶清晏倒是怜香惜玉，扯了扯萧长綦的衣角，“多好看的美人，瞎一只眼睛，多可” ‘噗~’一声液体喷溅的声音，打断了叶清晏的话。 接着是女人痛极尖叫！ 叶清晏忙扭头要看，却另有一只大手，速度更快的捂上了她的眼睛，“拉下去。” 符梓是废太子的人，为了投诚了萧长綦，自戳一目，最后萧长綦有没有收留她，或者是怎么处置她的，叶清晏问过一次，但是萧长綦没有告诉她。 她知道，他是不想她看到血腥的那一面。她也就识趣的没有再问。 只是经过此次暗杀后，她再一次明白了，那座关着他们自由的四四方方的皇宫，何尝不是保护他们的地方。 离开了那个地方，他们就是出了九宫格的王将，会被任何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兵，都能来攻击他们。 叶清晏一瞬间，有些后悔出宫了。 但是很快她的后悔又抛去了一边。出来都出来了，还想着回去做什么。况且不出来透透气，总在那个四方城中，也会憋疯的啊。 萧长綦能建这个风月山庄，也足以证明，他本人也是一个心存江湖的人。 全当一起出来放放风吧。 叶清晏给自己调整好心态后，就出了风月山庄的大门。 萧长綦想要跟着她一起去，但是显然他人虽然离开了京城，但是也只是暂时不处理那些奏章罢了。还有接连不断的密报送到他这里来。 他不能置之不理，因为那些密报都是他的眼目坊丁，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 叶清晏也知道他忙，所以从来不会做缠着他的事。不开心了，不用他去哄就自己想开了。无聊了，就自己找有兴趣的事，让自己变得有聊。反而在他忙得烦躁的时候，会来安抚她。又不过分涉足他的事，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 这样的女人，聪明又有趣，能得之是他的幸事。 “陛下，蓟州来的碧血信。”朱海把一封带血的信递给萧长綦。 萧长綦瞬间皱紧了眉。 “给朕。” 打开信看了几眼后，神色已然极其凝重，此种表情只有如临大敌时才有。 “任然在哪儿？”萧长綦问道。 朱海回道：“就在晋城。” “让他保护皇后。”萧长綦提笔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下几个字…… 心里也生出一丝愧疚，本想陪着她好好玩一玩。 “是，陛下。”朱海匆匆出去了。 …… 云商总会，是一个高三层的大楼。 一层是一个很空旷的大堂，二曾、三层则有一些房间。 大会是在一层办的，到时候大堂里会摆放一些桌椅，来参加大会的商户凭着请帖，莅临参加。 二层、三层则是商会管事办事的地方。 根据商会管事的歉意告知，云商大会，因为会长有事耽误了，要推迟一天，也就是五天后才会开始。作为补偿，持请帖来云商总会的商户，每人有二百两的食宿补偿。 叶清晏凭着请帖，轻轻松松赚了二百两。 拿着二百两的银票，叶清晏想着干点儿什么花了它。 要不给萧长綦买点儿甜点吧。 可是他嘴刁的很，除非是特别好吃，否则他都是不屑一顾的。加上收纳镯中，有不少宫廷点心，他更是不喜欢这些了。 罢了，不给他买了，她还是买点儿她喜欢吃的吧。 四处走走看看，很是悠哉自得，彻底把昨夜的刺杀淡忘一边了。 城中有不少免费试吃或者试用商品的商铺，而这样的地方，客人也最多。叶清晏凑过去，一打听才知道，那些店铺的老板，是和她一样带货来参加云商大会的。 而且，这商铺是他们在晋城的分店。 叶清晏想着秋蝉子也快到了，而自己总不能在路边上推介香膏卖货吧，不由也起了开店的心思。 开店就要先找个肆宅，因为马上就是云商大会了，所以最好是现成的，里面货柜什么的都有，先凑合一下。以后有空了再重新定制货架，装饰店铺什么的。 找店铺的话，如果托萧长綦这个风月山庄庄主的关系，倒是很快就能找到，只是萧长綦现在正忙着，她也不好为了这点儿芝麻绿豆的小事麻烦他，让他搭人情。 便自己找了地保老王头，打听有没有要转手的商铺。 地面上的事儿，地保最是了解。 老王头道：“有有，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正好认识一家要转手的，位置绝佳，距离云商总会也特别近。过几天云商大会一开，这样好的位置，肯定就抢没了。” 第378章 还人情债 “那感情好。”叶清晏塞给地保一张五两银子的银票，“咱们现在去看看？这赚钱的事，可耽搁不得啊。” “没错！这话绝对没错！走，咱们这就过去。”老王头收了银票，笑容更是真诚了，带着叶清晏去看商铺。 位置确实挺好的，街头第一家。而且对门儿就是一个戏院，人来人往的，能召来不少人气。 叶清晏很是满意，当场就拍板儿定下了。 地保老王头又帮忙带着她去了府衙户房，把店铺过了户。 叶清晏照旧，把店铺记在了春雨的名下。原本需要用身份牌证明一下的，她借口自己没带，最后又托了老王头的关系，先办了过户，以后带上了身份牌再来户房证明一下不迟。但没事谁来府衙啊，所以基本上这证不证明的，也就无所谓了。 而远在楚国的春雨，名下又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商铺。 买完商铺，按地头上的规矩，要请地保吃顿饭。 叶清晏也正好想要了解更多晋城的事，所以和老王头来了晋城最有名的酒楼——风月楼。 一看这个名字，叶清晏就觉得眼熟，问老王头，“这风月楼，和风月山庄有关系吗？” 老王头回道：“这就是风月山庄的酒楼，知府大人都在这里请客吃饭。而且这家酒楼和明姑娘买的店铺也近，就隔了一条街。” “确实。”叶清晏看看金光闪闪的风月楼三个大字，“不过这酒楼的名字，听着怎么那么像妓院青楼啊，风尘气息很重。” 其实她昨儿就想跟萧长綦说说这个名字的事了，但是怕说了，他立马打蛇随棍上，真跟她来一场风月事，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也就没吭气，今天可算是说出来了，舒坦许多。 “哈哈哈哈，明姑娘真是豪爽，不拘小节，不拘小节。” “见笑了见笑了，里面请吧。”叶清晏请老王头进了酒楼。 刚进去，迎面就看到一个人。 其实不光她看，不少人都在看他。 因为他长得实在是……羞煞女人花！ 太美了！ “姬月！”叶清晏脱口而出。 姬月正在和自己的侍从说话，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就看了过去。 这一看……他也愣住了！ 他看过叶清晏不少张脸了，虽然每次都不一样，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她是谁。 “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也可以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幸会，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姓明，单字晏。不知道兄台如何称呼？” “姬月，对面雪花客栈的东家。” “哦。”叶清晏拱手一礼，然后又向姬月介绍老王头，“晋城地保老王头。” 一番寒暄后，叶清晏就要和老王头去吃饭。 姬月也硬凑了上来。 叶清晏理所当然的把这顿饭的花销记在了他的头上。要了最好的饭菜，还有最好的雅间儿。 饭间，叶清晏多是问话，老王头喝着好酒，谈性极佳，跟叶清晏说了不少晋城的事。让叶清晏也了解了不少晋城的人情风貌。 晋城是一个交通要道，南北汇集之处，所以这里商人很多。晋城的美人也不少，当今太后就是晋城人……叶清晏当即恍然为什么萧长綦要在这里建风月山庄了。这可不就他父皇和母后风前月下之地。 姬月一直在旁边喝着酒，看着叶清晏，仿佛她是一道美食，嘬酒正好。 酒意微醺，老王头又得了叶清晏十两的好处银子，在叶清晏相送下，离开了风月楼。临走的时候，老王头还悄悄跟叶清晏说，姬月对她有兴趣，而起雪花楼在晋城很有名，实力不俗，可以考虑为婿。唯一缺点就是，人长得太好看，可能会不安于室。 叶清晏无语…… 讪笑着告诉老王头，她已经嫁人了。 而且她夫君，比姬月长得还好，实力上是这燕朝之主。当然这一句，她没有说，不然说不定要吓到这个老地保了。 送走老王头，叶清晏又回了风月楼。 看到姬月还在等着她，在饭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开吃。刚才光陪着老王头了，她还没好好吃饭。 姬月又点了一波新的热乎饭菜，看着她吃。 “你吃饭的样子，很可爱。” “……”叶清晏咀嚼鸡腿儿肉的动作一顿，然后继续吃，懒得理他。 “你怎么来晋城了？”姬月继续问道。 叶清晏又喝了一口汤，才道：“你知道巫族消失的事儿吧？” “当然。被鬼迷镇吃了吧？”姬月的眼神异光闪烁的望着叶清晏。 叶清晏知道他想要从她这里探听巫族的事。 又夹了一块炸排骨吃，点了下头，“是。” “为什么你没事？”姬月继续问道。 叶清晏看着他，“用你的挡刀之恩来换，要听吗？” “可以。”姬月毫不犹豫的应道。 叶清晏倒有些疑惑了，“当真要拿我欠你的救命之恩，换一个没用的答案？” “想知道，而且我本来也不打算讨要这个人情。”姬月回道。 叶清晏看着他，点了下头，“好吧，你不后悔就好。” 放下手里的排骨，有拿帕子擦擦手，指着屏风后的地方，“让你的人出去。” 姬月诧异，“你知道？” 叶清晏白了他一眼，“我好到也地境大成。” “呵呵，是在下失礼了。”向身后的方向摆了下手，“下去吧。” 一道纤细的身影，一闪而逝，应该是个女暗卫。 “因为我进过鬼迷镇。鬼迷镇对于进去过，又逃离出来的人，是不会再食用的。” “你进去过？”姬月诧异。 叶清晏点头，“好了，我已经还了你的人情了。” 姬月端起酒杯，“我还想知道，鬼迷镇为什么会在黎山出现？不知道这个答案，要怎么才能知道？” 叶清晏摇头，“这个答案，本宫会带进坟墓里的，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而且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活得久。” 姬月把杯中物，一饮而尽，“多谢赐教。” “不客气。”叶清晏拿起一个小花馒头吃，“你妹妹呢？从皇宫里跑出去后，去哪儿了。” 第379章 和美丽男人说话很危险 “回了巫族。巫王还有其他几个弟子，其中大弟子尤忍，十分厉害，不可小觑。” “嗯，我知道。他好像会一门邪功，能控制死尸？” “是驭尸术。” “对。我听说有地方出现了尸人，和他有没有关系？”叶清晏怀疑秋蝉子遇到的尸人，可能是巫王的大弟子搞的鬼。 “我也听说了，在蓟州之北的雪原有行尸。不过，这件事和尤忍应该没有关系。他是会驭尸术，但是目前他忙着整合巫族，根本没有时间去雪原。而且他如果想要对燕朝不利，为什么要在雪原行尸？这太不符合道理。” “那雪原的尸人是怎么回事？” “有兴趣去看看吗？” “可以吗？”叶清晏嘴快回道，但说完又捂上了嘴巴，“不去。” “哈哈。”姬月笑了。 美丽的脸庞，笑起来好看的让人神魂颠倒。 “不跟你说话了，老套人话。”叶清晏站起来，看着满桌大半都没有吃的饭菜，想必姬月也不会吃了，便叫了伙计过来，把这些饭菜都打包了。 姬月看着她打包剩饭剩菜，有些好奇，“做什么？不会回去吃吧？” “这酒楼是我夫君开的，我用得着吗？” “哦？风月楼的东家是燕帝啊！”姬月挑了眉梢，显然不知道这个秘密。 叶清晏：“……你！！！” 叶清晏瞠目！ 这家伙就知道套她的话，时时刻刻都在套话，讨厌死了！ “今天这顿饭，吃的很值得。”姬月美丽的眼睛，完成了最漂亮的月牙，魅惑的望着叶清晏。 叶清晏杀了他的心都有，“不许外传！！！听到没有。” “嗯嗯，绝对不说。”姬月郑重点头。 但是叶清晏根本就谁都不相信他的保证。 呜呜……她对不起她的夫君，她犯了大错！ 扁了扁嘴角，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姬月惊讶的看着她，随后又抬手发誓状保证，“保证不说！如果说了天打雷劈！” “哼，谁信的你话。要不，你也告诉我一个你致命的秘密，咱俩就扯平了。”叶清晏已经开始想着，该怎么给萧长綦道歉了，求恕罪了。 “不行，不过我确实不会外传这个秘密。 叶清晏依然不相信他的话，“那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他，如果他相信你，我才放过你，否则，我立刻杀了你灭口。” 姬月：“……” …… 让姬月提着打包好的剩菜剩饭，叶清晏带着他走了。 九井街，是晋城一条龙蛇混杂的街道。 叶清晏找地保时发现的这个地方。里面住的都是穷人，龙蛇混杂，据地保说，到了夜里，鲜有不发生争斗的，很是混乱。街道上也到处是垃圾，果皮、馊水渣、还有马车路过的粪便等。 这样的地方乞丐也多。 姬月的容貌，根本就不像是能来这地方的人。 他一出现在这里，就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特别是一些地痞流氓，有的都哈喇子了。 想要上前来调戏姬月。 叶清晏当即捡起路边一块青石，当着那些地痞流氓的面儿，一巴掌拍成了齑粉！ “这是我男人，谁敢动他，这就是他脑袋的下场。” 那些要上前的地痞流氓立刻停下了脚步，他们的脑袋可没有石头硬！ 叶清晏见那些人暂时老实了，又变戏法一样，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面具，实际上是从收纳镯中取出来的，递给姬月，“走哪儿都不给老娘消停，戴上。” 姬月眼睛睁得很大，瞅着叶清晏，“你刚才说我是你什么？” 叶清晏直接把面具扣他脸上，“走了。” 姬月脚下的步子有点儿发飘的跟着叶清晏，嘴里还问着，“你刚才说我是你什么？” 等离那几个地痞流氓远了，叶清晏瞪着他道：“你是我男人的朋友，行了吧。” 姬月：“……谁要和他当朋友。” 叶清晏从他手里取过食盒，“好了，就这儿了。” 一个很破的院子，门就剩下半扇了。 叶清晏提着食盒进去，把食盒放在了院子里，冲着里面喊道：“这里有点吃的，你们吃吧。” 说完就转身走了。 姬月还好奇的把头看了一眼，“里面有人吗？” 叶清晏扯着他，“走了。” 里面是一对兄妹。哥哥七八岁的样子，妹妹五六岁。 她想要帮助他们。但是他们都十分警惕，自己根本就没法靠近他们，只能暂时先给他们些吃的。反正还有好几天，她慢慢来吧。 …… 离开了九井街，叶清晏带着他回风月山庄。 既然他只当了风月楼是是萧长綦的，自然也就知道风月山庄的庄主也是萧长綦，甚至还有其他一连串的身份，说不定他也知道了。 其实杀了他，更安全吧。 一路上，叶清晏思考着要不要用念力杀死他。 姬月跟着她，就觉得浑身汗毛直竖，这女人的杀意也太明显了。 “那个，说点儿什么吧，这里距离风月山庄还是有点距离的。”打断一下她的杀意，实在是太可怕了。 叶清晏抬头，斜眸睨着他，“你也会参加云商大会吧？” “嗯。”姬月应道，“明姑娘也是？” “我是一品香膏的东家。” “失敬失敬。” “哼，你早就知道吧。” “呵~”姬月并不否认，他知道一品香膏是叶清晏的。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两个柑橘，丢给了姬月一个，“真是没想到，姬公子除了是虫王谷的少谷主，巫族的座上宾，还是一个豪商巨贾。” 姬月看着手里的柑橘，眼神闪烁了一下，亦道：“在下也没有想到，明姑娘不仅是一国之母，还是一品香膏的东家，能认识明姑娘，实是在下三生有幸。” “哪里哪里，我的荣幸才是。” “岂敢岂敢，是在下吉星高照。” ……别老学我说话。” “没有，都是在下肺腑之言。” 说话，叶清晏领着姬月拐过一道弯，进了一条通巷。出了通巷的另一个巷子口，有一个出租马车的。 她其实有点儿记不得风月山庄怎么走了，雇一辆马车，肯定能到。 第380章 仙人跳? 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户大开着门，而大门口有一个男人，正把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妇人，摁在大门上做着本该关起门来传宗接代的事。 叶清晏顿时面上一囧，然后欲要装作没看见，直接走过去。 姬月还饶有兴致的看了眼，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 男人光顾着忙了，还没有发现身后来了人，可能就是发现了也不会理。甚至可能发现有人，更来劲也不一定。 反正这种大白天的，在门口就跟狗一样搞上，完全不管不顾，也是个变态的。 就在叶清晏和姬月马上要走过去的时候，那被压着的女人看到了他们，脸色一脸，哭叫了起来，“牲口，你强我，会不得好死的。” “贱人，给老子闭嘴。”男人低吼。 “放开我，你放开我，救命啊。” “啪！啪！”两声，男人两个大耳刮子呼在了女人脸上，女人原本白净的脸，立刻多了几根通红生檩的手指印，并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你个畜生，你不是人！” 男人当即更过分了。 叶清晏愣住了，这是个什么状况？ 女人朝叶清晏竭力哭道：“救救我，救命啊。” 叶清晏顿时急了，就要去救人。 却见姬月只是玩味的看着，就跟看戏一样，完全没有要救的意思。 叶清晏皱了下眉，虽说遇到不平之事，要不要救人都是个人意愿，就算当场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冷漠的离开，也都没有问题。 但，不救人，还看戏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叶清晏心下暗暗对姬月不满，同时提起衣角，冲那两个人去了。 一脚一个准的，把那个男人踹翻在了地上， 男人忙提上裤子，看到叶清晏，顿时两眼喷火，“哪儿来的臭婊子，敢打老子，是不是活腻歪了。” 黑乎乎的大巴掌，冲着叶清晏的脸呼了过来。 一只好看玉白的手横出，抓住男人的手腕，微微用力，男人的脸瞬间疼得扭曲狰狞。 姬月一手抓着男人手，另一只手冲着他的腮帮子打了一拳，“是谁活腻歪了。” 男人被他一拳打的又倒在了地上，不偏不倚还是刚才被叶清晏打的倒地的位置。 只是他这下，可比叶清晏的狠！ 男人张口吐出两颗带着血的大牙！ 愤怒至极，一双三角眼圆睁，爬起来向姬月打去，竟然也有章法，瞧着是有点功夫的。 姬月即便不用内力，拳脚功夫也是十分了得的，所以没多久就把男人打的再爬不起来，肋骨都断了两根，疼昏了过去。 这时，一旁看傻了的被强的女人，终于回过神来。 先穿好衣服，然后从门边捡起来一块砖石，就朝姬月砸了过去！ 姬月堪堪避过那块砖石。 突然间的变化，让叶清晏很是懵，这什么情况？但手脚还是很利索的过去拦住了女人，护着姬月，“喂！我们刚才救了你，你打他做什么？” “他打的是我的男人，我不打她，打你吗？”女人也看出来姬月的身手好，是个硬茬儿，她肯定打不过。但叶清晏瞧着是个弱的，当然是先捡着软柿子捏。 又扑上去打叶清晏。 “男人？”叶清晏一边闪避女人的扑打抓挠，又一阵错愕。 “你夫君？既然是你夫君，你叫什么救命？” 两个巡视街面儿的差役，经过巷子口，听到巷子里有动静，便相视一眼过来了。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女人好似认识这两个差役，立刻哭哭啼啼起来，那戏路转换的叫个自然，立刻就成一个遭到霸凌的良家妇女。 指着叶清晏道：“两位大哥，求你们给民女做主啊。他们光天化日之下，莫名其妙的把我夫君打死了，两位大哥一定要为民女做主啊。” “死人了？”出了人命，这是可就大了。 两个差役立刻一个拿刀，一个拿绳子，要捆绑了叶清晏和姬月。 叶清晏看看姬月，见他一副老神在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转念一想，这件事实际上可以说是她惹出来的，所以也该由她来处理。 对两个差役道：“两位差爷，地上的男人并没有死，只是昏过去了。”姬月没有下死手，只是让对方也很不好受罢了。断肋可是很疼的，出气儿都透着疼，至少两个月要在床上躺着，不能再和这个女人办事了。 “没死？”其中一个差役走到昏迷的男人那里，探了探鼻息，对另一个人道：“确实还活着。” 叶清晏继续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和朋友，路过此条巷子，看到这位娘子被地上的男人强|暴，而且这位娘子出声呼救，我等才出手相救。两个爷，可以问一下周围的街坊四邻，问他们有没有听到呼救的声音。” 那声音很大，而周围的房子都不算高，声音肯定能传出去。 女人当然知道肯定有人听到，所以脸色一变，又道：“我们夫妻玩点不一样的情趣而已，你们哪儿冒出来的，上来就把我的夫君打成了这样……呜呜~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说着说着，女人嚎啕大哭了起来，“我们一家老老小小全靠夫君每天扛包赚银钱养活，他这一倒，这是要饿死我们一大家子啊。这是要灭了我们全家啊，天降横祸啊……” 叶清晏额角轻抽，她这可真是好事没办成，还惹了一身臊。 瞧瞧姬月，一开始他不出手，原来早就看出了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这时姬月从袖兜里掏出两张十两的银票，递给了两位差役，“此二人应是故意在此设局，引路人入套，再趁机威胁，典型的讹诈行为，还请两位能按律严惩。我和我的朋友，初来晋城，一为赏玩晋城人情风貌。二来马上就是云商大会了，我等还想做做买卖，若有什么能提点的，还请二位爷，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其中一个差役从姬月的手里接过银票。 拿人手软，另一个差役立刻把一张冷脸，对准了那个因看到姬月掏出银票，而停下哭泣的女人。 第381章 两条臭虫 “你们二人什么时候成了夫妻？一个暗娼，一个地痞，当大爷不知道你们啊。平时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现在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不光干有伤风化的事，还坑害好人，跟咱们走一趟吧。” 女人忙道：“不不不，两位大哥，我……我不认人他们，不认识的，还有这个死男人也不认识。奴家还是雏儿呢，什么都没做啊，更没有有伤风化。” 她可没钱贿赂这些吸血的差役，思及此狠狠地瞪了姬月和叶清晏一眼。 “你还是雏儿？烂大街的货，赶紧走。”差役一把扯了她就走。 女人也是滚刀肉了，知道跟谁能横，跟谁得顺着，所以当即又黏上了差役，“大哥，奴家真是雏儿，要不要验一验啊。” “验你个头，爷还怕染上脏病，赶紧走。”差役根本就不吃她那一套。再说，怀兜里怀着热滚滚的银票，赶紧办了事，好和兄弟们喝酒去。 剩下的另一个差役，对姬月道：“辛苦二位为我们晋城，除暴安良。两位可以去衙门写个状子，也可以不写，你看？” 姬月回道：“两位爷全权处理就行，我们是外地来的，也不想刚来就进官家。” “好好好。”这就更好办了，“希望这两条臭虫，没有影响道二位对咱们晋城的印象。” “是，辛苦差爷。”姬月拱手一礼。 对方抱拳回礼，然后一把扯了那个昏迷男人的腿，赶紧走了，得赶紧去分银子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还真是千年不变的王道啊！叶清晏对姬月深感钦佩，“还是姬公子，深谙人情世故。” “呵呵，明姑娘难道没有看出来，那女人在喊救命的时候，兴奋的模样吗？”姬月玩味的目光，看着叶清晏。 叶清晏：“……”她还真没看出来。 姬月低笑了声，“明姑娘看来经验不多。” 叶清晏更是一头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没看出兴奋，跟她男女经验深浅有毛干系。难道他看出来了，就经验很多吗？ 说不定还真是，这家伙长得这么像花。 …… 叶清晏雇了一辆马车，和姬月去了风月山庄。 然而，等回到山庄后，等着她的是一纸留言——抱歉不能陪你，任然在晋城，让他陪着你在晋城玩儿，玩够了回宫。 他走了？！ 叶清晏愣住。 拿着信纸，发起了呆。 而且看笔迹很是有些急，应该是发生了紧急的事，连归程都没有提。 朱海对叶清晏道：“娘娘，属下这就也跟着陛下走了，娘娘可有话要捎给陛下？” 叶清晏把手腕上的收纳镯取下来，取了几块灵石放进了随身的荷包里，然后又在纸上用她擅长的草书写了回信——保护好自己，云商大会后，我就回去了。 然后把收纳镯和信都给了朱海，“交给他。” 朱海接过，向叶清晏跪地行了大礼后，离开了。 等珠海走后，叶清晏拿起萧长綦留给他的信，一颗心揪了起来，“是蓟州吧。” 收纳镯中放着宝器，他应该用得上。 等一下，姬月怎么办！ 叶清晏忙匆匆又出去了，追赶上已经骑上马准备撒蹄走的朱海，“你等等。” 朱海忙又下马，“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那什么，我和姬月说话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了你们主子是风月楼的东家……”叶清晏这话说的很是尴尬，又有点儿惭愧。 朱海明白了，“属下会转告主子的，娘娘也不用过于担心。姬月公子和陛下有交易，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哦。”叶清晏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我把他杀了吧。” 朱海笑道：“要杀他，也要等他给主子办完事了，其实这个秘密，也不少人知道，娘娘不必太介怀。而且杀他以后，很多事都会变得很麻烦。” “是吗？” “是的，娘娘。” “任然在哪儿？” “在临江客栈，娘娘可以去找他。” “好，我知道了。你路上也小心，平安为主。” “多谢娘娘，那属下告退。” 朱海翻身上马，急急匆匆的走了。 叶清晏一直到看不到珠海了，才回身回府，完全没有来这里参加云商大会的兴趣了，只剩下飞去他身边的想法。 …… 临江客栈，竟然也是姬月的。 姬月倒还真是一个豪商。如果这么轻易杀了他，说不定真的有不少麻烦。 没有萧长綦的风月山庄，叶清晏也不想待。在闫嬷嬷和王茂一再挽留下，最后还是跟着姬月去了临江客栈找任然。 正巧，任然从房间里出来，要出去办事。 看到叶清晏来了，自然这事就扔一边去了，在他这里，天大地大没有叶清晏大。 倒是也不意外在这里看到她。 本来迟早他也要去风月山庄的。而且他春巡的第一站会选择晋城，也是因为他知道叶清晏要来这里参加云商大会。还有，这里是燕朝南北方的一个中心交点，到底是往南走，还是往北走，他也没定，完全随性而为。反正将近一年的时间，随便他巡察了。 叶清晏单手托腮，把来到晋城后发生的事儿和他说了一遍，特别是和姬月差点儿被人下套坑害的事，很是气愤的说。 任然满口遗憾道：“有这等好事，为兄怎么没有碰上。” “还好事儿呢，我都快郁闷死了。对了，这二十两银子，一会儿你帮我还给姬月吧，说起来也是我捅的马蜂窝。”从袖兜里掏出二十两银票。 任然没有接银票，“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然后对着掌柜的吆喝，“来两坛陈年女儿红。” “好嘞。” “你们东家现在在哪儿？”任然又问道。 客栈掌柜回道：“我们东家住在客栈后面的临江小楼。” 任然拿了酒，又给叶清晏要了一间上房，然后对叶清晏道：“回房间好好休息，明天我陪你去整理店铺。” “谢谢任大哥。”叶清晏点了下头，不拒绝他的提议。而且明天秋蝉子应该带着香膏就到风月山庄了，她还要过去接人。 第382章 谁被谁轻薄 任然笑道：“谁让我是你哥呢。” “又不是我亲哥。”叶清晏抬手打了个哈欠，确实是有些累了。特别是萧长綦离开了，让她干什么都没劲儿。 任然把她耳边的一绺乱发别到耳后，“万一是亲哥呢？” “怎么可能，你比我还大十几岁呢，我爹或者我娘几岁时就有你啦，比我师父还不靠谱。”叶清晏白了他一眼，上楼回房间休息了。 一直看着她进了房间，任然才打开一坛女儿红，喝了一口，再拎着另一坛去找姬月了。 临江小楼，临江水而建，观景甚佳。特别是到了夜里，江面上彩船歌舞，着实能大饱眼福，实乃风|流佳地。 任然顺着一条蜿蜒的绿茵碎石小路，来到了临江小楼前，被一个仆人拦住。 “你是谁？” “任然，登门拜谢姬公子。” “等一下。”仆人进了楼里，没一会儿又出来，对任然道：“主人有请。” 小楼有三层，每一层都别具匠心，一层是厅堂暖阁，二层是卧室书房，三层四面敞开遍种着花草，宛然一个小小的空中花园。任然上了三层，放眼四顾，神清气爽，若能手捧一本书，泡一壶茶，坐在花园中，能忧愁俱忘。 “真是漂亮！” 姬月从楼梯上来，他的脸，比所有盛放的鲜花都美丽。 “喜欢这里，便送给你。” 任然看着他的脸，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复杂之色，遂把手里一坛还没有开封的女儿红丢给他，“谢了，不过不必了。” 姬月接过酒坛，“上次一起喝酒，还是五年前了。” “五年……”任然怅然一叹，在一株杜鹃花树前的贵妃榻上，懒骨头一般的躺下，慢慢的喝着酒。 姬月揭开酒坛泥封，闻着酒味儿，轻蹙了下眉，“兑水了。” 任然嘲讽，“这是你客栈里的酒。” 姬月：“……” 任然看向他，问道：“你这几年怎么样？” “你说呢？”姬月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轻薄了人后，就逃之夭夭了。” “噗——”任然一口就喷了出来，“还记着呢。” “怎么，你忘了？”姬月美丽的眼睛危险的眯起，似乎他只要敢否认，他就立刻给他好看！ 任然苦笑了下，“怎么可能忘得掉，你可是我第一个心动的‘女人’啊！” 他当时怎么就猪油蒙眼，以为他是扮男装的女人呢！ 真是瞎了眼啊。 姬月走到贵妃榻前，低头看着躺在榻上姿态慵懒的任然。 “我是有仇必报的人。” “嗯？”任然挑眉看他，看他想要干什么。 姬月甩手把手里兑了水的女儿红，掷在了地上，猛地俯身，宛如美丽优雅的猎豹，死死的盯着他的猎物，花瓣一样艳丽的嘴唇，慢慢的吻住了任然因惊讶而微张的淡色薄唇…… 叶清晏迷迷瞪瞪的草草梳洗，出了房间。 下了楼，客栈大堂里有不少人在吃早饭，还有不少是商贾打扮的。 客栈掌柜亲自前来招呼她。 很是热忱，“明姑娘有什么需要吗？我这就让人安排。” 叶清晏看看大堂里坐着的人，没有见到任然，便道：“我大哥有下来过吗？” 掌柜回道：“这还真没见过。” “哦，我来一碗粟米粥，再来两笼小汤包。” “没问题，这就给您上来。”掌柜亲自去了后厨。 叶清晏瞧着异常热情的掌柜，感觉有些奇怪，但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当是今儿生意好，掌柜开心亲自下手忙活儿。 任然从大堂外面回来了，一脸困顿的模样，见叶清晏正坐在大堂一角，准备用早饭，径直走了过去。 “小妹起来了？” 小妹？叶清晏笑道：“大哥一早就出去忙事啦？” “不是，是昨天和姬公子聊得投缘，下榻在了临江小楼。” “哦。”叶清晏倒是没有多想其他的，在她看来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喝喝酒说说话再一起休息，没有任何问题。 任然见叶清晏毫不怀疑，自然不会解释他和姬月发生了什么，也没什么，就是打了一晚上的架而已，现在还腰酸背疼的，至于那家伙，直接起不来床了。 掌柜端了叶清晏点的粟米粥和包子过来了，外加多送了一个凉拌菜和卤牛肉。 叶清晏看着金黄诱人的粟米粥，给任然也要了一碗。 掌柜立马又去了后厨。 任然对于掌柜的殷勤，心中了然。姬月极少会在临江小楼见客，却见了他，并留宿一宿，以为自己是贵客吧。 贵客吗？姬月可是说他是瘟神…… “大哥，吃完饭，咱们就去店铺吧，我还要抓紧做一块匾出来。” “好。”任然应道，然后把一个小汤包给她，“多吃点儿。” “你也吃。”叶清晏接过小汤包。 任然看着她，睡了一觉情绪好像好了些。 “小妹，大哥问你一个事儿。” “你说。” “如果有人伤害过你，但后来他尽力弥补这个过失，你会原谅他吗？” 叶清晏咽下嘴里的食物，又喝了一口粟米粥后，才回道：“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伤害，还有他做到什么程度的弥补。这个没有落到具体的事情上，也没有法子来决定原不原谅。不过，我是一个比较宽容的人，比较容易原谅人。” 任然听着她的话，略带苦涩的笑了下，“嗯，确实要落在实际的事情上。” …… 吃过饭，叶清晏就和任然先去了她买的店铺。 上下两层，地方很是宽敞。 之前是一个卖珠宝首饰的，所以很多货架都很适合，柜台也可以，打扫打扫就能用。 “之前的东家，因为赌钱赌输了，整个家产连这个店一起搭进去了。我也是运气不错，捞了一个便宜价，五千两盘的这个店铺，怎么样大哥？” “五千两确实不贵。”任然帮她打量着店，“位置也不错，格局也可以。倒手把这个店再卖了，也能赚个千八百两的。” “嗯。”叶清晏听任然也满意这个店铺，心情更好了些。 “夫人——”闫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在店铺门口喊人。 第383章 雪中送炭 叶清晏听到，忙跑了出去，“嬷嬷来了，快请进。” “夫人千万别客气。就是这个店铺吧，那奴婢们现在就开始干吧。”闫嬷嬷也是一个利索人，进来就干活儿。 叶清晏点头，“没错，就是这里，上下两层，后面还有一个后院，有水井，还有后罩房，统一打扫一遍，一些破旧的东西都丢出去，你看着再置办一些新的。需要多少两银子，就先从王总管那里拿，回头我统一补上。” 主要是她没银子了，因为她把收纳镯给了萧长綦，光取了灵石出来，银票忘了拿，随身的也就几百两。 回头她的香膏卖了银子，再还给萧长綦。 闫嬷嬷笑道：“夫人还说什么还，这风月山庄就是您的啊。山庄名下的所有店铺酒楼也都是您的。” 叶清晏回道：“就算是我的，但账目也该清清楚楚的，不能混着来。” “是，夫人。”闫嬷嬷应道：“那奴婢先带她们，去后面看看怎么规整。” “好，嬷嬷去吧。” 叶清晏和任然出了店铺，正要离开。 结果看到，对面的戏院乱哄哄的。 叶清晏看看任然，“要不要过去瞅一眼？” “那你要想要了，这瞅一眼，很可能会惹上麻烦。”以任然对她的了解，她就是一个移动的麻烦精怪，走哪儿都有麻烦找上她。 “我就瞅一眼。再说这个戏院就在我的店对面，我是卖香膏的，这些戏院的伶人，哪个不要胭脂水粉，也有助于我生意啊。”叶清晏倒是会打算盘。 任然点头，“好吧。”不过，心里倒是做好了，给她收拾麻烦的准备。 戏院的名字叫芳华观，叶清晏看了眼有些剥脱了金漆牌匾，进了戏院。见不少人在收拾包袱，问了句，“发生什么了？” “戏班子要散了，大家当然是另谋吃饭的班子。”有人回了叶清晏一句，就背着包袱走了。 “戏班子散了？”叶清晏看看身后的任然。 任然点头，“是啊，你要不把这戏班子盘下，让他们给你的一片香膏店，唱几天大戏，保证你有多少货都不够卖的。” 任然就是随口一说的事儿，叶清晏却听耳朵眼儿里了。 “大哥就是大哥，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叶清晏眼睛一亮。 然后伸手拦住一个背着小包袱擦眼抹泪往外走的少年，“等等，我找你们戏班的老板。” 少年擦擦眼泪，带着些许哽咽，“老板在后台，你是谁啊？” “我要买你们的戏班子。” “什么？买戏班子？”少年先是一怔，随后把手里的包袱一丢，就往后台跑，“赵老板，赵老板，有人买咱们戏班子了。” 他这一喊，所有人都看他。 一些要走的人，也都停下了脚步。 赵老板的名字叫赵宝芳。是个面白无须的年轻男子，长得白白净净的眉目清秀，身材细长，举手投足带着戏感，好似随时都能甩袖来上一段儿。 “赵老板可以叫我明姑娘。听说你们戏班子要散了？”叶清晏直接道。 赵宝芳面色有些难看，“明姑娘可也是来看笑话的？那还请慢走不送。” 叶清晏道：“我们才刚来晋城，赵老板的戏又半场都没看过，完全就是个陌生人，笑话你什么？” 赵宝芳重又打量叶清晏，却是不曾见过。知道自己误会了，也相当利索，“明姑娘见谅，近日这样的人却是不少。一时有眼无珠，还请海涵。” 叶清晏点头，“确实，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赵宝芳深有感触的叹了一声：“明姑娘是个通透人。” 叶清晏继续道：“那我买你们戏班子，不知道是雪中送炭还是落井下石？” 赵宝芳呆住。 “可有能坐下谈话的地方？”叶清晏扫看周围乱糟糟的后台。 赵宝芳忙回过神，十分抱歉道，“失礼了，明姑娘这边请。” 狭小的房间，整整齐齐的放满了戏服和穿戴。 赵宝芳把桌子上凳子上放的许多戏本子摞起来，又把桌凳重新擦了一遍，“二位请坐，我去沏茶。” 叶清晏拦道，“不用，赵老板也坐吧。” 赵宝芳想了想外面应该也没有热水，便歉意的笑笑，坐了下来。 “赵老板可方便说说，这芳华观出什么事了？”叶清晏问道。 赵宝芳立刻皱了细眉。 叶清晏也不催，就等着。 好一会儿才听赵宝芳有些沙哑的嗓音道：“说来也是丑事。不过都传开了，也不怕明姑娘笑话。我看中一个人。这个人……是个公子。” 说到这儿赵宝芳抬头看叶清晏。 只要叶清晏有一丝鄙夷，他都不会再往下说了。 结果叶清晏也只是有些惊讶，并没有其他表情，赵宝芳才稍稍安心。 男人和男人，虽然有违背道德伦常，但是就有喜欢这份刺激的，特别是达官贵人多的是养男宠的，不足为奇。 一旁的任然，见叶清晏一脸淡然，问道：“你真不在意吗？” 叶清晏点头，“是啊。别说男人和男人了，女人和女人也那什么呢。回头我告诉你一个惊爆的秘密，定然能吓死你。” 任然笑眯眯的点头，“好。” 叶清晏又看向赵宝芳，让他继续接下来的话。 赵宝芳见两人确实没有嫌恶，才继续道：“那位公子也颇心悦于我。后来，那公子突然不来了。我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就去他家附近打听。才知道原来他成亲了。其实我挺理解，如此也挺好，毕竟两个男人……而这几天，却不知怎么我和他的关系突然大街小巷的传了起来。还天天有人到这里来砸场子，打人。班子里的人有受不了就离开了，还有被挖角挖走了……” 叶清晏明白了，沉吟片刻才道：“现在戏班儿有多少能唱的？” “几个台柱子都走了。剩下的都是些新人，还没有正式上过台。不过功底扎实，都能出戏。”赵宝芳如实回道。 如果叶清晏肯买他们的戏班子，他们就能继续活下去。 第384章 带好 “买你们戏班子要多少银子？”叶清晏问道。 赵宝芳诧异的看着叶清晏，“你当真要买？” “是啊，我开业的那天，还要你们给我唱戏呢。哦，我的店就在对面，要开一个香膏店。时间紧迫，到时候你们唱戏，一定要多多宣传我的香膏店。”叶清晏拿起桌上一个戏本子，“你会写戏本吗？” “会。”赵宝芳回道，“这些都是我写的，还有一些没有排出来。” 叶清晏点头，“这样，你写一个香膏的本子，把我的店名写进去，怎么样？” 赵宝芳看看叶清晏，再看看一旁的任然，“可是，我……我惹了麻烦。你们大可以雇别的戏班。” “你再能惹麻烦，也不可能有我家这个小妹能惹麻烦。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吧？”任然问道。 赵宝芳愣愣点头，“只要能让我唱戏，做什么我都愿意。” 叶清晏冲任然耸了下肩，“那就这么说定了。” 叶清晏和赵宝芳签订了契约。戏班子芳华观归叶清晏所有，戏班子里一切花销都她来付，每个人包括赵宝芳，都有月俸。戏院就算是赔钱，也是她赔。抛去所有的花销，如果还有净利，二八分账。自然是叶清晏拿八，戏班子拿二……还有一些杂七八杂的条约，最后叶清晏都没有看完，便干脆的签了名字。想来任然起草的契约，肯定不会让她吃亏就是了。 买下戏班子后，叶清晏丢给赵宝芳二百两银子，让他先用着，不够的话再来找他要。如果够了，就好好排戏，必要在三天后，她开业的时候来一场热热闹闹的大戏。 至于有人坏他名声的事，她也会找人处理的，不用担心有人再来砸场子。 赵宝芳听着她底气十足的保证，虽然还有些不太相信，但手里拿着银票是真的，除了银票，还有契约也是真的。 除了戏班子，叶清晏把和赵宝芳签的契约给了任然，“你帮我拿着吧，回头我再给弄丢了。” 任然收起契约，“接下来做什么？” “买牌匾。还有去趟风月山庄。”叶清晏得让王茂帮忙处理戏院的麻烦。虽然任然也行，但是他是黜陟使，是来查晋城知府的，说不定还有什么暗查暗访，还是不懂他关系的好。 任然直到叶清晏的意思，也没有拒绝。对付坊间这种闹事的地痞流氓，江湖手段比官府镇压更好用。而风月山庄在晋城的势力，即便是官府也要给几分面子。 等叶清晏订好了匾额，又赶到风月山庄的时候，正好秋蝉子也到了。 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后，叶清晏把戏院的是和王茂说了。王茂立刻派了几个护卫先去了戏院防止有人闹事，然后又撒了人去坊间打听赵宝芳和他那个相好的事儿。 一切都安排好后。 叶清晏坐在风月阁中，开始发呆了。 她前世今生，做的最多的就是发号施令。所以指派人去做后，她等着结果就行。 任然端了一杯茶给她，“尝尝看，晋城特产的土茶。” 叶清晏喝了一口，摇摇头，“不好喝。” “嗯，英雄所见略同。”任然瞧着风月阁周围的环境，“你在这里遭遇了刺杀？” 叶清晏微微回神，目光落在她身前的桌子上，不过已经不是那张被箭射中的桌子，现在换了崭新的。 那个叫符梓的女刺客，自戳一目的血也早就已经擦拭干净。 “你知道？” “虽然迟了一些，但是该知道，我都会知道。不然，怎么给陛下做事。做臣子的就是要什么都知道，也要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提前做好，最好还不居功自傲。” “哈哈，说的还挺押韵的。”叶清晏睨着他，“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他对你为什么那么放心？” “因为我是无法对你产生男女之情的人。”任然回头认真的看着她。 叶清晏诧异了，“哦？为什么？” “娘娘，有些事还是别刨根问底。” “好吧，我就当自己没有女人味好了。”叶清晏笑道，其实他这答案说了跟说也没有什么区别。 任然否道：“娘娘身怀顶级媚功，谁敢说你没有女人味，只是你不自知罢了。” “除了陛下，我还真不知道谁喜欢我……唔，邵青应该算一个吧。”叶清晏想着邵青对自己的感情，应该是吧。 任然点头，“邵青确实是。他还为了你，解除了和万剑山庄的婚约，至今独身一人。” 叶清晏想起邵青，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我欠他一个人情。在甜水村时他替我挡了一剑。” “他可不认为这是人情债。能为心爱的人挡剑，其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他终此一生，都会因此而骄傲。而对离华来说，能救你一命，是他最美好的记忆了。” “你怎么这么清楚他啊？”叶清晏好奇。 任然回道：“我们算是总角之交吧。” “啊！？”叶清晏是真的惊讶了，“你们竟然是朋友！” “是啊。上个月他还给我来信，问候你怎么样，正好我在这里替他给你带个好了。” “……” “本来这次的云商大会他也要来的，只是碧落府里出了叛徒，他在清理门户，顾不得过来。” “陛下知道你们的关系吗？” “知道。” 叶清晏躺在了榻座上，抬头看着阁顶上的刻画，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替我也带个好吧。” 给谁带好，任然知道，清俊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 三天后，是个黄道吉日。 叶清晏开始张罗着开业大事。 赵宝芳准备了一台好戏，就等着吉时一到，他就开嗓。 意外的，秋蝉子竟然是一个戏迷，而且曾经来过晋城，听过赵宝芳的戏，还是赵宝芳的老戏迷。所以，对于把店铺开在戏院对面，秋蝉子那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只说再也不回京城了。 叶清晏也不勉强他非要在哪儿，晋城这个店也是需要掌柜的，而秋蝉子对晋城也熟悉，所以他想要在这里，也就随他了。 第385章 怀孕还骑马 随着厚重的鼓声响起，吉时已到，叶清晏把挂在店门上的红色匾帘扯了下来，鎏金的一品香膏，四个大字，隽逸狷狂，众人哗然赞妙！ 同时戏院里，戏台子上的赵宝芳，合着鼓音一声长喝，直冲云霄，仿佛在整个晋城上空回荡…… 直到长喝结束，所有听到的才如梦方醒。 叶清晏率先叫了一声好，接着众人也开始跟着喊起来，然后本来围着香膏店的人群，全涌进了戏院里。 大家都要去看戏了。 叶清晏懵了！ 任然从店里出来，对叶清晏道：“明掌柜，恭喜发财啊。” 叶清晏：“……” 至于秋蝉子早已经扯着也喜欢听戏的王茂去了戏院里，只剩下闫嬷嬷在店里忙忙碌碌，整理货或者擦擦柜台。 “大哥，咱们弄这个戏院，是不是被喧宾夺主了。” “不会的，等他们听完戏，赵老板再也宣传，这里可就有的忙了。”任然拍拍她的肩膀。 叶清晏回身抱住了他的胳膊，脑袋沮丧的倚着他的肩膀，“大哥，我想他了。” 就算是新店开业，也没能让她开心一会儿。 任然拍拍她的发顶，“我要巡察，陪不了你。不过有个人可以陪你，而且他也正好要去雪原。” “谁？”叶清晏立刻来了精神，眼神晶亮的盯着任然。 任然叹了口气，“如果我不给你安排人，你会不会自己偷偷跑掉？” “应该……不会。”其实她早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云商大会呢？” “有秋蝉子，他比我更适合做这件事。而且我也已经去过云商总会了，知道他们春天办一次，秋天还会再办一次，以后有的是机会来。” 可如果他出事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任然叹了口气，“你过去是裹乱的，知道吗？” 叶清晏：“……也说不定是拨乱反正呢。” “好吧，拨乱反正。” “谢谢大哥。” “不恨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会的，绝对不会恨你。” “真希望这话是在另一个情况下。” “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到那边遇到危险的话，记得跑。” “放心吧。” “保护好自己，你要记得自己还是一个孕妇。”任然真是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对还是错。可是看着她一天到晚没精打采的样子，他也很难受。 戏唱到一半的时候，有砸场子的来了。 叶清晏揉了揉手腕就想要过去打人，结果一把被任然拦住了，“刚说了你记得自己是个孕妇，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 “哦。”叶清晏瞧着早已经有风月山庄的护卫守在戏院门口，就等着砸场子的人过来，抓他们。想来王茂都已经安排好了。 “那赵老板得罪的人是谁，查出来没？” “是他那个负心相好的妻子。她不满自己夫君在床上是个怂货，便恨起了赵宝芳。赵宝芳也有点冤。因为赵宝芳虽然和她夫君有那么些甜言蜜语，但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也并不知道那是个怂的。” 一场戏结束，戏院里又一窝蜂一般的涌出来许多人。 直直的奔着一品香膏店来了。 叶清晏准备的货，竟然顷刻间就光了，还没来及免费推介呢。 王茂也自掏腰包，买了一盒红颜，激动的就要再回戏院。 赵宝芳今天唱的戏，名字也叫红颜，是他自己新写的戏。他把自己的这段伤情经历改了改，也更凄惨了些，可是唱哭了不少人。 戏落幕后，赵宝芳又允了会在同名红颜的一品香膏盒上签名儿，今儿是有多少就签多少。过了今儿，每天就只签五个。 所以这些人都来抢香膏，过去找赵老板签名的。 叶清晏也知道，赵宝芳这是给她捧场。 雪中送炭，雪化了以后，说不定会有一颗宝石在等待。 “大哥，有个事儿我想麻烦你。” “什么事？” “在九井街的破宅子里，有一对兄妹……” 叶清晏在云商大会开始的当天，骑马离开了晋城。 和她一起同行的，还有易容成普通模样的姬月。 叶清晏易容是怕被认出来。 而姬月，纯粹就是为了遮美了。 …… 从晋城前往蓟州的方向，一路有官道，行走起来还是很方便。 就是这气温，让叶清晏越来越不喜欢，因为他们从春暖花开来到了寒冷萧条，接着再往前就可能是冰天雪地了。 而他们要去的地方，正是冰天雪地的雪原。 任然告诉他们，萧长綦去了蓟州之北的雪原。 “你去雪原做什么？”叶清晏问姬月。 姬月回道：“我是去寻找一种可能。” “一种可能？什么可能？”那地方能有什么可能？ 姬月道：“大不了就是无功而返。倒是皇后娘娘去那里，如果不幸燕帝发生了意外，你也跟着没了，燕朝可就要易主了。” 叶清晏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他如果真的没了，我这辈子也不打算独活着。”上辈子能坚持的，这辈子已经做不到了。只有他活着，她也才能活着。 “燕帝着实幸运。”姬月笑道，眼中流露出一丝丝的羡慕。 “前面有一个客栈，过去歇歇脚吧。”叶清晏道。 姬月应道：“好。” 女子应是不善骑马，这已经骑马过了三天了才走了三百里，看样子想要到雪原至还要半个月。 然，实际上到雪原足足花了一个月不止。 叶清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越来越爱犯困，身体乏得慌。明明跟着萧长綦时，日行千里她都能挨下来。跟着她师父，一天也至少五百里的跑过。怎么现在一天一百里就累的受不了了。 坐在客栈大堂里，叶清晏吃着新出炉的糖烧饼，吃着吃着，‘哐当~’趴桌子上睡着了。 洗了手，回来大堂的姬月，看到叶清晏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忙疾步过去。 “明姑娘，明姑娘。” …… “怀孕了，就好好安胎，还骑马赶路，是不想要孩子了吧。”大夫给叶清晏把完脉以后，很是严厉的教训姬月。 姬月犹如被雷击了！ 直到送走大夫，都没有回过神来。 “你怀孕了！”姬月对躺在床上，刚刚醒来的叶清晏，郑重其事。 第386章 中毒(一) 叶清晏本身也是懂医的，她自己给自己把脉，半晌后对姬月道：“我可能中毒了。” “什么？”姬月觉得他从小到大，从没有这么懵过。 一个孕妇，自己给自己诊脉，说是自己中毒了，而且还很淡定。 “不是，中毒的事，后说。先说你，你知道自己怀孕了？”姬月简直要抓狂了，这女人到底分不分的清事情轻重。 她怀孕了，那就是皇嗣，说不定就是燕朝未来的储君。储君是什么？未来的燕帝！ 这女人往严重了说，就是那燕朝未来的帝君在冒险。 倘若萧长綦没了，被害死了，她肚子里这个就是燕朝之主。 叶清晏慎重无比的对姬月道：“给我找个擅长解毒的神医吧，拜托了。” 话说完，叶清晏又昏迷了过去。 姬雪看着她，楞了半晌，才走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脉象很正常，可她在说自己中毒时的模样认真，可能真的有问题？ 姬月带着叶清晏连看了是个大夫，都说没有问题，就是路途辛劳，多加休息，不日便可好。 开始姬月也觉得大夫说的对。 但是在找到第十个大夫，听到第十个大夫也说了一样的话，他怒了！ 再是旅途辛劳，有连着两天不吃不喝，不醒不拉撒的吗？而起脉搏也越来越虚弱了，怎么叫都不醒。在这么下去，她直接就睡死了。 她十有八九，就像是她自己说的，她中毒了，需要找一个擅长解毒的神医。 第十一个大夫，是一个老郎中，少说有六十了，鹤发童颜，眼神明亮。 在听完姬月说的病人已经三天不醒，还有病人自己说自己中毒了，把着脉，半天才缓缓道：“老朽曾经听说过一种毒。” “什么毒？”姬月总算是听到不一样的诊断了，颇有一些急躁。 “此毒，无色无味，只要食上一滴，中毒者开始会疲倦，慢慢的会长时间昏迷，最后直至睡死，但是表面上看不出来，无论怎么查都不会查出是毒。而且此毒，只针对女人，男人食之无碍，一般从中毒到毒发身亡，只要半月时间，所以此毒有名叫满月香殒。” 姬月想了下叶清晏从感觉到疲惫，道现在已经第七天了，忙又急问，“可有解药？” 老郎中遗憾的摇摇头，“如果真是中了满月香殒，那此毒是无解的。” 姬月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行，她绝对不可以出事，我担不起这个责任。老先生，你帮帮忙，给指条活路，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报答你的。”说话就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加起来少说有千两银子。 老郎中看着银票，沉思片刻，“也罢，老朽就给你们指条路。但是能不能行，就不保证了。 “是，老先生请讲。” “西狄，翻过羌山，顺着官道走百里，有一个叫白草园的地方，听说那里曾经配过满月香殒。” …… 看完老郎中的第二天，姬月驾马车前往白草园。 路上，叶清晏竟然醒了。 让姬月稍稍松了口气，但是也更加揪心，因为叶清晏的状态奇差。 连着躺了八天，是个好人也都躺出病来了，更何况是一个中毒的人。 叶清晏有气无力的吃了少许流食，小脸瘦得仅剩下对大眼睛，肌肤苍白透明虚弱到了极点。 姬月一直对她温暖的笑着，从容坚定，给她信心和希望。 叶清晏努力想要笑一笑缓和气氛，但是她没有力气。 最后，只睁着眼睛看着他。 都快把他看疯了，他怎么就摊上她中毒呢。 叶清晏不是没有死过，多少次在死的边缘徘徊，被萧长綦一次次的拉回来。最后好容易死了，却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从头再活一次。 对于死，她已经很淡定了，发自内心的沉稳视若平常。当然，如果能不死，还还是很想活着的，特别是，若能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就最好了。 “是满月香殒，你知道这个毒吗？” “知道，此毒无解。” “……” “我们去哪儿？” “西狄，白草园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啊，我曾经也是一个药草商，怎么，那里能解开满月香殒吗？” “那里曾经配过这个毒药，有没有解药要看你这个天府星的运气了。” “必然逢凶化吉。”叶清晏笑了。 姬月点点头，“卦上是怎么说的，只是……卦象最多参七分，还有三分看天机。” “嗯。不论怎样，都要谢谢你。”你字说完，叶清晏又睡了过去。 姬月给她盖上被子，加快了马车速度。 …… 十天后，马车终于来到了羌山。 但姬月发现这里已经被封禁了，任何人不能翻越羌山，即便是有通关文牒也一样。 不能明着走，那就只能暗着来了。 夜里，姬月背着已经轻飘飘，半点不压身的叶清晏，轻身翻越羌山去西狄。 过了羌山后，姬月又背着叶清晏顺着官道跑了一宿。个 现在是自她感到虚弱的第十九天了，留给她解毒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必须抓紧时间。如果骑马的的话，她又有身孕，恐会不好颠簸。轻功虽然耗费内力和体力，却是最稳妥。 这一夜，偶有赶夜路的行人，只觉得自己走着走着，倏忽一股冷风从身边刮过，顿时吓得路人激灵灵一抖，往家快跑，边跑还大呼小叫着，“有鬼啊，有鬼！” 天亮时分，叶清晏迷迷瞪瞪的醒了。 看到形容有些狼狈的姬月，心生歉意，“拖累你了。” “放心，我不会白忙的。会找你男人要一笔厚厚的酬劳。”姬月背着她朝一个小村庄去了，打算打听一下白草园在哪儿。 叶清晏回道：“我也可以付给你酬劳，你可以提。” 姬月回头看看背上的叶清晏，笑道：“把一品香膏店给我两成怎么样？” 叶清晏眨眨眼，“这就可以了吗？” 姬月道：“对，两成的股份。我只要香膏店的，其他的客栈酒楼就算了，我自己也有一堆。” “好，我答应你。”叶清晏满口应允。 第387章 中毒(二) 姬月诧异叶清晏的痛快，“你不要跟你男人商量一下吗？” 叶清晏道：“为什么要商量？一品香膏店是我的私产。而且你带我解毒，等同于救了我的命，两成并不过分。再说，我也亏不着。你的产业应该也不小，我的香膏可以在你的店里推介贩卖，多一条路子，我的香膏才会越做越大。” 姬月对叶清晏越发愕然了，本来以为是萧长綦帮她撑起来的香膏店，听她的话语，还真可能是她自己做的。 “当真是你自己做的香膏？” “是啊。既然你现在是二东家的，那我也不妨告诉你，那些香膏都是我自己做的。配方都在我的脑袋里。雪颜膏你知道吧，除了我暂时没人能做的出来。” “雪颜膏的配方也是你的？” “对。” “看来我真的是赚到了。”姬月笑了。 叶清晏拍拍他的肩膀，“是啊，不过我也没亏着。你是个很厉害的商人，肯定会帮我把香膏店做的更好。我可知道，你在五国都有产业的。” “呵呵……你这算盘也打的很精啊。” “有钱一起赚，一个人赚，只会越来越窄。而且，我发现做生意也很有意思。” “哦？怎么个有意思？” “就像有的人喜欢做官，手里的权柄越大越好。喜欢做生意的人也一样，银子越多越好，商路越宽越好。我这辈子，不喜欢权了，我想要玩银子。” 叶清晏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毒性越来越深了，眼睛看东西越来越模糊，但是她的谈兴颇好，想要多说些什么，唯恐自己不能再说了。 姬月背着她，走进了村里，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可能她以后都想不起来的话。 …… 问过村民后，得知白草园距离这里不远。 走路的话，一个时辰就到了，就在白草山上。但是不太好进去，好在路边有客栈，可以住在客栈里。 不到一个时辰，姬月就带着叶清晏来了白草山。 就在要上山时，几名看守山门的仆役拦在了山门外。 而叶清晏又陷入了昏迷。 姬月看看自己已经风尘仆仆的衣服，先把自己的拜帖交给了仆役，然路去了山脚下的客栈休整，等着拜谒。 客栈很一般，但是该有的也都有。 姬月要了两个房间，先安顿叶清晏休息。 然后他自己又收拾了一番，差不多清爽干净后，又去看叶清晏。 叶清晏竟然清醒着。 看着干干净净的姬月，叶清晏低头看看自己。 “我也要沐浴。” “你确定能沐浴的了？都快毒死了，保留点儿体力吧。”姬月嘴毒道，根本不同意她洗澡。 叶清晏拢了一绺打结的头发，“那，那总要把头发洗洗吧，怎么也要头发干干净净的才好见人。” “洗头发可以。” 姬月让客栈的伙计，准备了两大盆热水。 姬月看着凳子上低垂着头，把头发全部撩到前面，长发一半已经垂进了水里，方便他帮她清洗头发。 舀了一瓢热水，慢慢的冲洗她的头发。然后轻轻的托起长发，缓慢的揉搓，分束清洗，再用指尖一丝丝一缕缕的梳顺。他的眼中，情不自禁的浮上了一抹怜惜。 “你知道是谁害得你吗？”掌心揉搓皂胰，味道不太好，但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东西，慢慢搓洗她的头发。 叶清晏回道：“应该是在风月山庄中的毒，有废太子的死士混进了山庄。但只给我下毒……这一点上有些让人玩味。” “对方是针对你的。” “嗯，回头让他查查吧，总要先活下来。” “没错。你要是死了，我就麻烦大了。” “……” 一遍一遍又一遍，姬月不厌其烦的帮她清洗长发。漂亮而修长的指尖穿梭在发间，按摩轻揉，最后用干毛巾包住她的发，揉擦吸水，不经意间，他的手指划过叶清晏的莹白耳轮，惹得叶清晏发痒的搔了搔。 “放心吧，我如果真的没有救了，会写一封遗书的，不让他为难你。” “请务必要写！对了，再给任然写一封，特别是任然的，不然我会被他给弄死。”姬月似乎想到了什么，手指间微微一颤。 叶清晏察觉到他的轻颤，“你害怕他？你们不是朋友吗？” “什么朋友，我和他可不是朋友。”姬月很是有点儿咬牙切齿道。 “咚咚咚……”有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伙计的声音，“爷，您点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是给爷端进房里，还是摆在大堂？” 姬月应声道：“端进屋里……” “摆在大堂里吧，我出去吃。”叶清晏想透透气。 姬月用内力帮她把头发蒸干，对伙计道：“摆在大堂，靠里面的桌子，别对着门。”叶清晏身体虚弱，不能招风。 “是爷，这就给您摆饭菜。”伙计又下楼去忙了。 叶清晏在姬月的帮助下，换了一袭白色长裙。也只这一件备用衣服了。姬月背着她，拿不了太多东西。 易容的东西，也只够她易容的，姬月却要露出真容来。 他倒是习惯了这张脸露在外面可能会引起的骚动。 本来很合体的衣服，现在已经变得很宽松了，原本肉肉的小脸儿也苍白无色，下巴尖的能当针尖儿使。 她倚着姬月，走下楼梯。 姬月的容貌毫无疑问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原本喧哗的大堂为之一静！ 便是客栈掌柜也诧异的看着姬月，“这位公子是？” 姬月的声音没有变化，所以出声道：“我们要的饭菜在哪儿？” 掌柜也是见多识广，立刻明白了之前姬月是易了容，不过也能理解，这么好看的脸，如果想少些麻烦确实易容成普通模样更好。 “这边这边请。” 姬月带着叶清晏在大堂靠里的地方坐下，看着客栈里最好的莲子粥，莲子都没有除去苦心，微微皱了下眉，但还是推倒叶清晏眼前，“莲子可能会苦，喝点粥吧。” “没事儿。”叶清晏拎得清什么时候可以讲究，什么时候该将就，拿起瓷勺舀了一点粥放到嘴里。 第388章 中毒(三) 姬月没有动手进食，看着她问道：“味道怎么样？” 叶清晏不想他担心，舀起一大勺放进嘴里，努力咽下，抬脸眯眯笑道：“挺好的。” 姬月看她佯装开心进餐，暗暗叹了口气，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闭嘴嚼食，姿态很文雅。 叶清晏看了一会儿他吃饭，只觉赏心悦目，好像那苦涩的莲子粥，也增味不少。 “咦？这不是姬公子吗？”一道清脆爽利的女子声音响起。 叶清晏循声望过去，大门口处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女子，伸出只白腻如玉的纤手，摘下头上的黑色轻纱幂蓠，便如云破日出，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姣美玉面，顾盼间自有种高华，举止中全是大家风范。 “金……姑娘，好巧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姬月侧头一顾，眸露讶异。 “来西狄办点事。”女子言笑奕奕走来。 叶清晏瞧着这个带着不少护卫，而且容貌气质都不凡的女子，问姬月，“她是谁啊？” 姬月低声道：“金国长公主金绫。” “姬公子，一向可好。”金绫笑道，微哑的嗓音很是诱人，丽眸中闪烁着欣慕之色。 “还好，金姑娘风采依旧。”姬月站起，拱手一礼，“若不嫌弃的话，请坐下说话，如何？” 金绫颔首笑道：“当然，我可有很多话要和姬公子谈呢。” 说话间，眼风扫了叶清晏一眼，“这位姑娘是？” 姬月看着叶清晏，“舍妹。” “她就是姬雪吗？”金绫倒是知道姬月有个妹妹叫姬雪，上下打量叶清晏，好像跟姬月很不像啊。 叶清晏可不想做姬雪，回道：“我是大哥失散多年的妹妹，叫小明。” “小明。” 姬月玩味的笑了下……失散多年的妹妹，看来她很不喜欢姬雪，都懒得冒充她。还小明？也是够敷衍，以前她就是这么对付刘瀛的。 “小明？”金绫又看了叶清晏一眼，然后不再注意她，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姬月的脸上。 叶清晏继续吃自己的饭。 姬月问了一个便是叶清晏也很感兴趣的问题，“金姑娘来西狄做什么？” 金绫心情好也不避讳，直接道：“为了小弟的婚事，马上小弟就满十五岁了，快到适婚的年龄。母后听闻西狄的小公主赫连婵，温良端庄，今年才十四岁，正好与小弟相当，便派我过来问问西狄王，若他也有意，便为两人定下婚约。” 金国要和西狄联姻？叶清晏悄悄看了金绫一眼。 这时客栈门口有人喊道：“姬月公子可在？” 姬月看看叶清晏，“我去去就来。” “好。辛苦大哥了。”叶清晏继续喝粥。她要多吃点儿啊，其实她这几天自己也想了一个解毒的法子，就是没有药材，如果这白草园不能给她解毒，能给她提供药草也行。 在姬月走后，金绫眷恋的收回眸光，探究的望向叶清晏道：“小明，你们兄妹的感情，很好么？” 叶清晏点点头：“好。”因为体弱，显得她无比温顺。 “那他有喜欢的女人了吗？”金绫的眼神灼热了些。 “据我所知没有。”叶清晏如实回道。 见她眼神不似作伪，金绫满意的笑了。 “嘭——”店门忽的从外面撞开，一个满面是血的老妇人，被扔了进来，巧不巧的扑向金绫这里。 叶清晏稍稍避的更远了些，探看情况。 金绫见此情景，美丽的脸上很是不悦，喝道：“大胆！” 几名护卫立即应声站起。 老妪吓得缩成一团，跪于地抖得连话也不敢说了。 叶清晏见那老妪可怜，对金绫求情道：“金姑娘，大娘应该不是有意的。” 金绫也看出那老妪不是有意为之，见叶清晏欲要息事宁人，而她身在异国也不想多惹事，挥手让她的护卫暂时退下。 “娘——你没事吧？”又一个模样娇俏的少女哭叫着跑进来，抱住老妪就哭。 老妪也搂住少女老泪纵横，“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哭什么哭，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还不了债，就那你女抵债。”一个流里流气，脑门上长了一个大瘊子的锦衣青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身后还跟着几个打手仆役。 “她爹都已经被你们打死了，怎么还债，你是要逼死我们啊。”老妪哭叫。 “那就给本少爷去死，打，给我往死里打。” 立刻那些人都围了上去，继续打老妪，眼瞅着是真要打死。 而客栈里，众人眼光漠然，无一人出声阻拦。叶清晏皱眉，出声虚弱的喝止道：“住手！我替他们换钱。” 说话，伸手摸荷包，发现没有戴着。 这就尴尬了。 大瘊子恶少闻声看来，先扫了病怏怏的叶清晏一眼，紧接着眼睛就粘到了金绫的身上，“这又是哪儿来的大美人儿啊。” 金绫冷哼一声，她是美极，但气势也慑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大瘊子也不傻，这一哼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眼珠子骨碌碌的又落在了叶清晏的身上，“你要替他们还钱？行啊，一百两银子，你出得起吗？” 老妪艰难的爬起来，“不是十五两吗？怎么又一百两了。” “利滚利。”大瘊子抬腿一脚踢翻了老妪。 然后又盯着叶清晏，“到底还不还？不还，你也跟着本少爷走吧。” 说话就朝叶清晏伸手。 叶清晏躲避不及，眼瞅着要被抓住手腕。 但下一瞬，那只手，就被另一只手打落。 “我是她哥，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姬月冷漠的看着大瘊子。 大瘊子恶少看到姬月，特别是那张脸，瞬间傻住了。 姬月皱了下眉，懒得在这里再耽搁时间，他来这里主要是给叶清晏解毒，这些琐碎事，跟他无关。 把叶清晏从椅子上抱起来，又看了一眼金绫，冷淡道：“金姑娘，就此告辞。” 金绫看出姬月眼中的冷意，也知道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他妹妹被欺负，她没有出手相助吧。只是她还没来及而已，忙道：“那个，我不是……” 第389章 中毒(四) 叶清晏见他抱着自己朝客栈外走，知道应该是白草园的当家要见他们了。 但是那对母女还在地上哭，那个大瘊子恶少肯定不会放过她们的。 “等一下，有一百两银子吗？” “做什么？” 叶清晏把事情简单说了下。 姬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然后走到那个大瘊子恶少面前，把银票丢到他脸上，再把那张卖女契约看也不看的撕成了两半，丢给了那对母女。 再走回叶清晏的身边，扶着她，“耽搁不起。” 叶清晏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毒，点头下头，“嗯，走吧。” 两个人走了。 整个客栈里都安静着。 最后金绫看着还傻呆呆望着客栈门口的大瘊子恶少，一阵恶心，抬脚狠踹，“滚！”要不是这里是西狄，她是来提亲事的，不想在这里闹出其他不好的事来，换成在金国，看她不剁了他！ 大瘊子恶少这才回过神。 忙先把地上的银票捡起来，然后看着金绫就要开骂，但随后看到她身后站了几个一看就是好手的护卫，瞬间又蔫了火气。 最后看着地上颤颤发对的母女俩，叱了一声，“跟本少爷等着，早晚收拾了你这个小娘皮。” 然后带着自己的几个打手壮仆，紧着去追姬月了。 长得太好看了，他要再去看看。 大瘊子恶少走后，有吃饭的客人，对那对母女道：“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吧，不然迟早要被那潘家恶少糟践了。” 老妪忙点点头，“是是，这就走。” 母女俩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的出了客栈。 金绫倒是美男没有勾到手，反而惹了身骚，很是不爽，问客栈老板道：“刚才那个俊俏的男人，是在这里住店的吗？” 掌柜忙道：“对对，住店的。” “好，我也住。” 她的护卫出声了，“小姐，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 金绫皱了下眉，最后叹了口气，“走吧。” “是，小姐。” 一行人又急急匆匆的走了。 ******* 白草山整座山都种满了药草，沿路叶清晏闻着药草的香味，许多都叫得上名字。 以后她也要弄一个这样的药草园。 望着路边繁盛的药草，叶清晏倒是有点儿怀疑，这里真的有满月香殒的解药吗？ 因为这里在她看来，就只是一个药草园而已。 半山腰处有一片宅子。 宅子的门上挂着纯金门匾——潘家。 潘家大门前站着几个看起来很是气势的仆役，一眼就不好招惹的样子。 但是姬月的相貌风姿又太出众，加上他的气势也不弱，所以这些仆役愣是不敢吭气。 姬月报了自己的名字，有一个仆役进了大门内。 没多久一群下人簇拥着一个中年人出来了。 乍一看到这个人，叶清晏还以为又看到客栈里的大瘊子恶少。实在是这个人，除了年龄大，其他的和那个大瘊子恶少有八分相似，特别是那个大瘊子，这个人是长在了鼻头上。 这俩人不会是父子吧？ 叶清晏和姬月相觑一眼。 好在没有在客栈对那个小兔子崽子出手，不然现在可还麻烦了。 中年人就是潘家的主人潘锭，言谈爽朗，恭恭敬敬地把叶清晏他们请进府中，引至前厅坐下。 叶清晏随意四顾，发现厅中的摆设，着实没什么雅致可言，到处都是亮晶晶的金银器皿，就差用金砖贴墙铺地板了。 唯一让叶清晏觉得还过得去的是，房间里漂浮着一种轻淡的香。叶清晏寻香望去，最后才在角落里瞧见一个古朴的紫金小香炉，做工精巧，与这屋中的摆设完全格格不入，很是有点儿怪异。 姬月告知了他们的来意。 潘锭问叶清晏中毒多久了。叶清晏回道已经十九天了。潘锭认真的为叶清晏把了脉，确定了确实是满月香殒。 又道满月香殒，白草园曾经配过，但是没有解药。 但他可以这就去药房尝试配药，他们稍等。 姬月道谢，请潘锭去配药。潘锭立刻起身告退，只留叶清晏与姬月在厅中等候。 有了解毒地希望，叶清晏本来精神大振，但不知为何，反而觉得精神更差，昏昏欲睡。 差点没一头栽下椅子。 姬月忙伸手拦住她下滑的身体。 不知昏了多久，叶清晏幽幽醒转，神智逐渐恢复，身体却僵直酸麻，除了眼珠能转外，浑身都动弹不得。 一旁的姬月，情形比她还糟，双目紧闭，好似停止了呼吸一般。 叶清晏大惊，要喊姬月，却发现自己口舌发麻，说不出话。 这时，窗户处有人说话。 潘锭：“倒了？” 一个谄媚的声音，“老爷，都倒了。” 又一道耳熟的声音，“爹，那个男人能先让儿子玩玩儿不？” “那个女人给你。” “病秧子谁要。” “那女人可有媚体啊，身上有媚香，可惜中了毒。不然也能得个好价钱。要不要尝尝？不尝，就老子来。” “要要要，谢谢爹。” 随着开锁门的声音，潘锭父子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先后走了进来 然后，三人六小眼，对上了叶清晏瞪得圆溜溜的大眼睛。 “你、你怎么没昏？主人的迷药不可能没用。”潘富贵脱口叫道。 “不可能呀，我刚才看过，都晕过去了啊。”管家惊诧的道。 “爹，这可怎么办啊？”潘富贵问潘锭。 “别急，你们看她，虽然醒着，但是身子并不能动。”潘锭看出了叶清晏的异样，姜还是老的辣。 潘富贵又望向姬月，“他是真倒了吧？” 像是回应他的话，姬月紧闭的眼，缓缓睁开，宛如幽冥地狱打开了…… “你们在说我吗？”声音也冷的能冻人魂似得。 “他也是醒的！”潘富贵见鬼了般的跳起来。 潘锭的脸色也没好多少，看了眼旁边的管家。 管家立刻明白了，出了门，去叫人来。 姬月站起身来，把全身僵滞的叶清晏安置在椅子里，再看向潘家父子。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身杀气如实质弥漫，压得潘家父子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390章 中毒(五) 姬月一把抓住潘富贵，接着就听极清脆的断骨声，一声声的响起。 瞬间潘富贵的两条胳膊就断成了，一截一截。 潘富贵都没反应过来。不过等他反应过来后，就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爹……救命啊……爹……好疼啊……啊……” 管家带人来了。 但是姬月堂堂天境的高手，能怕一群乌合之众？ 三下五下，干净利索的就把人都打趴在了地上。 管家也没躲过姬月的拳头，‘砰——’倒在了地上，不知死活了。 最后就剩下潘氏父子。 潘锭整个人就跟筛糠一样，“你，你到底是谁？” “虫王谷姬月听说过吗？”姬月走到他面前，一手揪住了他衣领子，另一只手，修长的食指尖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虫子。 潘锭‘噗通~’一声跪下了，“少谷主饶命，少谷主饶命！” 姬月把手指尖儿上的蛊虫弹进潘锭的口中。 很快潘锭就不叫唤了，整个人傻了一样跪在地上。 另一边断了胳膊的潘富贵在还大呼小叫，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爹也已经出事了。 姬月走到潘富贵的面前，抬腿就是一记心窝踢，潘富贵飞身向墙……最后狠狠地撞在了墙上，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叶清晏一直呆呆的看着姬月发泄一般的收拾人。 她从没想见过，姬月也有如此暴力的时候，她一直以为他就是一个生意人，什么都能谈条件。没想到狠起来，也是个手辣的，而且他还会用蛊！ 刚才那是什么蛊？ 她会不会也被他给下蛊了！ 叶清晏担心自己的时候，姬月那边又走到了潘锭面前。 “迷药的解药。” 潘锭傻呆呆的回道：“香炉下面。” “满月香殒有没有解药？” “我没有解药，主人有。” “主人是谁？” “白南莲，白草园真正的主人。” “白南莲在哪儿？” “楚国。” “楚国哪儿？” 潘锭突然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缚言术。”姬月低声道，神色凝重。 叶清晏一双大眼睛来回转，示意姬月先给她解开了身上的迷药。 姬月捏了捏眉心，收起了脸上的冷漠残忍，又恢复成那个温雅美丽的贵公子。 叶清晏：“……” 解开迷药后，叶清晏揉着僵硬的脖子，对姬月道：“不用去楚国了，这里药材很多，我先自己试着配解药。” 她可是读了一整本的药王经，虽然里面没有满月香殒的毒方，但是又比满月香殒更厉害的。 她可以试一试那个解方。 姬月也多少懂一些药理，帮着叶清晏配解药。 不得不说，这白草园的药草还真是齐全，让叶清晏都想要洗劫了它了。不过，要是真洗劫了，怕是就彻底得罪了那个白南莲了。 九天后，姬月瞅着叶清晏熬了五天的药汤，每天她都会往这罐汤药里添加新的药草，还都是一些他不认识的药草。 问道：“能行吗？别满月香殒还没要你的命，先死在解药上了。” “不会的，这个解药也有解药汤，就是昨天熬了那个，我做事肯定是面面俱到的，放心。” 姬月：“……”他还真是不放心。 “我可以陪你去一趟楚国。” “但我没有时间去楚国了。除非咱们有翅膀飞过去。坐马车或者是骑马，从西狄到楚国，至少要二十天。二十天！我早死透了。” “……” “成了！”叶清晏把手中的药扇一丢，冲姬月笑开，“把昨天的解药汤先拿过来。” 一碗棕褐色的汤，闻着就苦，被叶清晏涓滴不剩的喝光。 喝完以后，叶清晏立刻原地盘膝打坐，等着药效发作，不成功她可能真的就要栽在满月香殒上了。 姬月紧张的看着她，也不敢问她感觉怎样。 一个时辰后，叶清晏觉得自己的丹田里丝丝缕缕的内力开始汇集，灵魂识海也有了念力…… 姬月一直盯着叶清晏，忽而他发现叶清晏笑了。 长松了口气，“好了。” “嗯。” …… 两匹马离开了白草园，朝雪原疾驰而去。 西狄也有通往雪原的路，只是西狄前往雪原，有点难走。 因为西狄这边根本就没有人居住。 连个能落脚的村镇都没有。 叶清晏裹着一件大棉衣，骑在马上，有点儿没有目标了。因为她不知道萧长綦在哪儿，甚至说不定他都已经回去了。毕竟她中毒了一个月，他总不能一两个月都在雪原这边耗着吧。 姬月开始不时的离开叶清晏，独自在雪原里行走。他说他在寻找一种可能。他又是在寻找什么？ 天地之间，除了白色再没有其他的颜色，叶清晏觉得自己都要眼瞎了。 不时的要闭上眼睛休息。 姬雪和叶清晏来到一片小的雪树林。 而这片雪树林，他们有了意外发现……一串脚印！看脚印的形状，十分规律，不是尸人能走出来了。 叶清晏和姬月顿时欣喜起来。 可算是遇到活人了。 两个人跟着脚印走了下去。 但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个十字岔路口。 而且这个十字路口，每条路上都有脚印，好像对方发现了自己在被追踪，所以混淆了路。 “怎么办？分头找？”叶清晏问道，这样比较省时间。而且天色不早了，该找个地方休息了。 姬月点头，“好吧，你小心点儿。如果看不到脚印就回来。超过一百丈的话也回来。 “好。”叶清晏满口应允。 却忘了自己是个大路痴，走着走着就能丢了的那种。之前也都是姬月让她在一个地方等着，等着他找她。 骑着马顺着脚印走。 走着走着，天空飘起了雪。 叶清晏一时间没有意识到，雪是会遮掩住一切印记的。等她恍然回神，忙要往回走的时候，脚印已经不见了！ “姬月——”叶清晏用力的喊了一声。 但是没有人回答她。 叶清晏心里升起了忐忑不安。 远远的有雪崩的声音传来，她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忙骑马离开。 …… 又累又冷又饿，是叶清晏最后的感受。 她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来雪原，她绝对是脑袋被驴踢了。 第391章 雪原之变(一) 暖暖和和的皇宫，不舒服吗？月宝不好撸吗？还是锦衣玉食能噎到她，硌着她啊。 好好的皇后不当非要来冰天雪地里，受冷挨冻，还要挨饿……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遭罪，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做出这种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白痴的决定。 明明她那么怕冷的啊，她那么怕冷！ 白色……她眼中所看到的的最后的色彩！ 她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抱歉，对谁抱歉…… 一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跌进厚厚的雪中。 远处有两个人影，牵着一匹马朝这里走来，在看到叶清晏的马后，速度陡然快了数倍。 …… 一篝火，两个人对坐，两匹马拴在树上，嘴里咀嚼着所剩无几的饲料。 沉寂无声，好半晌才听见刘瀛道：“姬月，我若回到黎国，会有多少胜算？” 姬月道：“没有兵权，半分胜算也没有，而她……” 刘瀛看向昏睡中的叶清晏，眼神眯了起来，“她就是本王的兵权。” “为了你这份兵权，我可是牺牲大了，希望你事成以后，信守约定。” “话说你真的需要人帮忙吗？”刘瀛其实很怀疑姬月的目的，“况且是拿她做交易，你因此损失的，比你得到的好处，要多得多。”为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坐上皇帝的落魄皇子，得罪一个强国的帝王，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而他一直是一个聪明人，他到底有何目的。 …… 叶清晏醒来后，知道了一件事。 姬月背叛了她！ 他把她卖给了刘瀛，让刘瀛用她要挟萧长綦，扶持他为黎国皇储，甚至是皇帝！ “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姬月递给叶清晏一块烤的焦黄流油的烤肉。 “我跟你交易！”叶清晏瞪着他，既然他是一个没有立场、随风倒、给奶就是娘的商人，也好办，只要她给他足够心动的利益，他就能站在她这边吧。 “你先把食物吃了。就算是要谈交易，也不能是一个死人吧。”姬月把烤肉塞给她。 叶清晏确实也已经饿到极点了，看看手里的烤肉问道：“我吃了它，你就会跟我谈交易了吗？” “对，我现在就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跟你交易，该怎么交易。”姬月回道。 叶清晏这才张开了嘴巴，咬下一口烤肉…… 姬月凝视着叶清晏犹如两点寒星的双眸，倏忽间有篝火被寒风吹动，映入了她的眼中，但是依然只是冰焰，根本就没有半点的熟稔温度了。 刘瀛走了过来，看叶清晏开始吃东西，道：“多吃点儿，一大一小两个人，才更容易的要挟萧长綦。” 叶清晏死死的瞪着他，“无耻！” 刘瀛笑了，“可总算开了慧眼。” 是讽刺她没能看出姬月的本质，被卖了都不知道？ 叶清晏狠狠地又瞪了姬月一眼，走到距离他们较远的一棵树下，蜷缩着吃烤肉。 其实这么一点儿的功夫，她手里的烤肉已经冻成了冰疙瘩。 只是她要补充体力，还要想法子离开他们才行……可她又容易迷路，如果没出去反而迷失在雪原里，才是真正要命的。 残酷的天然危险下，敌我的那条线，其实已经没有那么清晰，大家都在等待逃出生天的机会。至于逃生后，自然是该干嘛干嘛了……是你死我活，还是鱼死网破，或者是势不两立，都要先活下来才行。 风雪渐大，叶清晏遍体生寒。她本身就是畏寒的，即便有皮裘裹着，她依然不自禁的抱拢双臂，站起来跺脚，依靠活动来让自己更暖喝一些。 姬月走到叶清晏面前，把酒囊递给她，“喝一口，很快就会暖和过来。” 叶清晏垂下眼帘，沉默不语的无声拒绝。 姬月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收回酒囊，“抱歉，怀孕应该是不能喝酒的吧。” 叶清晏仍缄口不语。 见她不打算理他，他也就不吭气了，只是站在她身旁，帮她挡住了寒风，让她能舒服一些。 叶清晏半阖着眼，遮住眼底一切情绪。 森冷的雪树森林，忽然发出接连不断的崩塌裂响，紧接着粗壮的树木断折，漫天雪花飞舞，声势着实惊人心魂。 刘瀛冲叶清晏和姬月喊道：“是雪崩，快跑。” 叶清晏立刻被姬月抱上了马背。也不要催促马，也预感到了危险的马，前踢高扬，立刻飞奔起来。 刘瀛骑着另一匹马在前面跑，他是有方向的，并非是瞎跑乱跑。因为姻缘蛊，他心里始终知道一个方向，而那里也是人世间繁华所在，冲着那里跑是准没有错的。 叶清晏和姬月跟着刘瀛。 身后的迸裂在快速的接近他们，就像是一头猛兽，张开了獠牙巨齿，非要搅碎，吞噬了他们不可…… 叶清晏偷偷的想要向后看，姬月却把她的头按在她的怀中。 看着前面跑远刘瀛，身后是接连不断巨大震动崩响，姬月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虽然很快声音就被雪崩声掩埋。 叶清晏还是听清了——想要活命，只能跟着他走。 什么意思，这是在跟她解释，为什么会卖了她吗？ 他们在雪原里兜兜转转了两天的，最后遇到了刘瀛。见到刘瀛后，他立刻就卖了她，迅速和刘瀛夥同一气。 叶清晏诧异的抬头看他。 却惊悚的看到，他身后的方向，那铺天盖地雪，犹如倾倒的山，向他们砸来。 叶清晏忙喊道：“小心。” “我不会让你死的。”姬雪又用力的抽打马腿，“驾——” 马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叶清晏担心起马来，要是他们能脱离危险，怕是它要废了。 刘瀛忽然在前面喊道，“村庄，有村庄了。” 村庄？叶清晏心里一喜。 却听姬月道：“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叶清晏想起来了……尸人！后有雪崩，前面再来个尸人，那他们这一遭走的，可真是倒霉透顶。 在他们逃到村庄里的时候，雪崩停下了。 叶清晏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甚至对刘瀛和姬月，都没有那么怨愤了，整个人从马背上下来，人都快虚脱了。 第392章 雪原之变(二) 直接躺倒在雪地里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刘瀛走了过来，睨着躺在草地上的而叶清晏，“感觉怎么样？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从北极荒原穿过千里雪露，回到了这有人烟的人世。” 叶清晏瞥眼看他，“多少人想要跳脱到世外的地方，你有机会过去，不好好真心，还跑过来干什么？” “显然我俗世修行还未功德圆满。特别是你这个女人，我当初可是为了你出来的。”刘瀛完全不避讳曾经的想法。 “哦？”叶清晏惊讶了，“为什么会为了我？” 刘瀛看着她，沉默了一瞬，“说真的，我也不解，特别是现在看到你后，更觉得当时自己想法很……怪异。” 叶清晏：“……难不成，你曾经喜欢过我，现在喜欢我的那种冲动消失了？” 她只是信口乱说的，没想到刘瀛竟然真的认真的想起来。 一旁，姬月把他和叶清晏所骑的那匹马就地掩埋·。 驮着他们逃离雪崩后，那匹马就活活累死了。毕竟是驮着两个人，而且叶清晏曾经骑着它在雪原里四处乱跑，都跑迷了路。 现在就剩下刘瀛的那匹马了，但还好他们已经，出了雪原最危险的荒原，有路可走了。 只要穿过这片雪原边缘，就能进入蓟州。 村庄是一个空的村庄，一个人都没有，活人死人都没有。但是锅碗瓢盆一应用具都很齐全，屋里也比较干净，应该不久前这里还有人住着。 叶清晏寻着米粮还有冻肉干菜，熬了一锅杂粥。 味道竟然还不错。 至于刘瀛和姬月，刘瀛就是一个大爷，啥都不会干，姬月倒是会做，但是他不做，只负责烧火取暖。 刘瀛大口的喝着粥，熬得那一大锅粥，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里。一个人行走千里雪路，太不易了。吃的都是生的，喝的都是雪。 “你们是说尸人？”刘瀛惊讶的听着这个消息。 “你大师兄会驭尸术，是不是他干的？”叶清晏问道。 刘瀛立刻摇头，“他是会驭尸术，但是他的驭尸术有个缺点，就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叶清晏看着他吃干净的碗，“凭你吃我的嘴软！” 姬月点点头，冲叶清晏竖起大拇指，“棒！这个理由太棒了！” 叶清晏瞪了他一眼，“闭嘴。” 刘瀛噎了噎，感受着暖洋洋又餍饱的肚子，“告诉你们也无妨，反正他一直都不是我这边儿的。他驭尸术有一个距离问题，就是不能远离他一百米的样子，超过这个距离，那些尸人就会失去控制，再变成一具死尸。而且他最多控制，超不过三十个尸人。如果他功力再精进了的话，可能控制更多更远，但是他什么要来雪原控制尸人？脑袋有病吧。” “那就不是你大师兄了。”叶清晏想着秋蝉子所说的，他可是看到了上白的走尸，而且他跟随了很远，都不曾见过除他以外的活人。 姬月道：“这个村子说不定，也遭遇了尸人，怎么办？是在这里逗留一晚，还是往前走？” 叶清晏的意思是逗留一晚，她太累了，而且她是一个孕妇，需要一个好的休息。 刘瀛无所谓，只要还有饭吃。 …… 但是这一夜，也注定不平凡。 叶清晏的肚子竟然开始阵痛了！ 躺在床上，阵阵痛痛，像是把她的骨头挤碎了，然后再重生，再挤碎，再重生……直到痛不欲生！ “啊——我不要活了……呜呜~”叶清晏哭了，哭的撕心裂肺的。 以前她给人接生，怎么生、怎么呼吸、怎么忍耐……她此刻全忘了，大脑一片空白。 难怪会有医不自医的说法，她是会接生，不会生！ 刘瀛和姬月，两个大男人杵在门口。 “这孩子又不是咱俩的，跟着紧张什么劲儿？” “嗯……” “对了殿下，你的姬妾不是生过孩子，也算有过经验的。” “又不是本王生，本王有个毛经验。而且，那个女人最后也没生下来，带着孩子死了。” “……后面这句就不用说了，忒不吉利。” “你是先问的。”刘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怎么感觉很是火大，想要冲进去看看那个女人。 姬月靠着门边，偷眼朝里面瞧，“她这肚子都没有鼓起来，是生孩子，还是小产呢？” 刘瀛也觉得奇怪，他那个姬妾肚子可是老大了，就跟踹了一头小猪崽一样。 “你们谁进来帮帮我啊！”叶清晏喊道。 姬月看看刘瀛，“殿下你有经验你进去吧。” “我一大老爷们儿哪儿来的经验。你进去，长得这么好看，她看着你的脸，说不定心情能好点儿。”刘瀛提议道。 姬月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脸还能这么用，“真的？” “死马当活马医吧。” “那行吧。” 姬月进了房间里。 看到在床上疼得直打滚儿的叶清晏，“你……需要什么不？” 叶清晏扁着嘴角，十分委屈道：“我肚子疼。” “我已经烧好热水了，要不……要不我把水端进来？”姬月手忙脚乱的，浑身有劲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叶清晏摇头，“我可能快死了，你帮我记一下遗言吧，就当是交易。” “该死的交易！”这简直能了他的代名词了，“你不会死的。你可是天府星，长寿无疆的天府星。” “但是生孩子都一样的，都是一脚进了鬼门关。你看看我后面是不是有一道鬼门？”叶清晏也是疼昏了，什么都往外吐。 姬月下意识的就看，结果鬼门关没有看到，倒是看到刘瀛紧张的站在床头上。 “姬月虽然人品不好，但是这张脸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你看着他的脸，是不是能心情好点儿？” “……喂，你说谁人品不好呢，你给老子道歉。” “你人品好，能把她卖给我吗？” “你！我就那么一说，她又不是我的东西，是我说卖就能卖得了的吗？那我说把楚国卖给你，你倒是收着啊。” “……哎？原来还能这样的吗？”刘瀛愣住了。 第393章 学院之变(三) 叶清晏听到这话，也忘了疼！ 是啊！她是她自己的，甚至可以说是萧长綦的，但绝不可能是他姬月的啊！ 她也是孕傻糊涂了，怎么会上这种当。 和刘瀛对视了一眼。 “无耻！” “无耻！” 异口同声。 姬月：“……” “啊——”叶清晏又一拨疼痛袭来，忍不住叫了出声，“好疼~” 继续在床上打滚儿，头发都乱成了猪窝。 “你们的内力要不借我用用吧，看能不能安抚他？”叶清晏隐约知道这个孩子要什么，但是她已经没有灵石了，念力它也不怎么吃，还有剩余的。灵力的话，这俩人都不是宗师之境，不可能有，也只有内力了。 内力，俩人都有，而且还都是天境小成的境界，刘瀛甚至马上就能进入大成了。 “我先来。”姬月让叶清晏躺好，然后把手放在了叶清晏微微凸起的腹部，结果这一放发现她腹部好冷，仿佛一块万年玄冰一样。 直冻得他打了个寒凜，“你的肚子？” 叶清晏知道他察觉出异常了，回道：“回头我再给你解释。” “嗯。”姬月全神贯注的把内力，注入叶清晏的腹部……然，根本没有任何变化，他的内力也一丝一毫都没少。 “不行。”姬月收了功，神色凝然。 “我来。”刘瀛也察觉到了叶清晏肚子的异常，“怎么凉？怎么回事？” “你管我怎么回事，赶紧试试你的内力能不能用，否则本宫真就挂在这儿了。”叶清晏的肚子又开始疼了。 刘瀛修炼的功法是大衍阳诀，世间至阳至刚的功法，自然内力也是至阳至刚的。 一股带着炎阳灼热的内力渐渐靠近叶清晏的腹部，“我主修的功法是大衍阳诀，纯阳内力，如果不适就告诉我。” “嗯！”叶清晏看着他掌心的那团内力，莫名的觉得兴奋。 为什么要兴奋？叶清晏明白这不是她的感觉，而是灵胎传达给她的，他想要这团至阳内力。 果然，刘瀛的内力，灵胎吃了，而且还吃的很欢悦。 刘瀛渐渐的通过自己的内力，也感受到了叶清晏腹内的情形……等看到那是一个散发着五彩光团的金蛋时，差点儿没稳住心神。 “蛋？！” 叶清晏听他说出这个字，知道他是看到灵胎了。 “嗯，我都怀了一年了。” 刘瀛诧异，“一年？这是怪胎吧！” “就是一个怪胎。”叶清晏回道，现在用着人家的内力，也不好再隐瞒什么，“但是我想要他，所以你帮帮我。” 刘瀛：“……” 一旁的姬月听着他们的对话，再看叶清晏的肚子，想着刚才冰冷的触感，默然。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了。 “它变了！”忽然惊讶道。 “什么？”叶清晏现在是看不到肚子里的情形的，“他怎么了？” “你肚子里的蛋……开始孵化了……变成了一个小人儿……他还把他的蛋壳吃了……” 随着刘瀛的话。 叶清晏是兴奋，兴奋她的孩子发生了变化。 而姬月则完全一副听天书的模样……怎么他说的每个字他都懂，连到一起就不明白了！ 刘瀛在自己的内力被那个孩子抽干后，收回了手。 然后古怪的眼神看着叶清晏的肚子，“你怀了个什么怪胎？你和萧长綦难道有谁不是人吗？” “你才不是人！”叶清晏嘴角微抽。 看着大了不少，跟普通孕妇五个月大的肚子时，脸上露出母爱温柔的微笑，抬起刚才因为阵痛而无力的手，轻轻的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隐隐的能感受到他在动。心里不禁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爱意……太好了，他最终还是变成了一个正常孩子。 姬月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忙出了门。 然后又飞身上了屋顶。 在雪光的映照下，能远远的看到有一群行走古怪的人，朝这边快速而来。 脸色大变，又飞身跃下，进了屋里。 叶清晏和刘瀛道：“尸人来了！我来拦住它们，你们先走，等你们走远了，我再跑。 实是叶清晏肚子里的灵胎，在化成人时，那浑身散发的灵气，吸引到了附近的尸人。 地面的震动声响更大，像来了千军万马似的。 叶清晏愣住了，然后从床上下来，确实脚下一软差点儿没摔倒，忙扶住了床，“我……可能没力气跑了。” 刘瀛和姬月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动了起来。 姬月全身绷紧，像一只孤狼杀气纵横，双手在袖中互掏，再伸出来时多了一副手套。 刘瀛却是去牵了有些躁动不安的马。 “走！”姬月在叶清晏肩上轻轻一拍，飞身出门。 叶清晏在姬月走后，也急急的出了门，向外张望。虽然有心里准备，这一看还是吓了一跳，只见乌压压一群奔跑姿态怪异的死状凄惨的尸体，正在快速涌来，数目足有三四百。 “这么多……”叶清晏惊愕，忽又轻呼，“咦，他们的衣服怎么有些眼熟……那、那不是燕朝的士兵！？” 姬月已经迎了上去，但是很快，他的和身影，就淹没在了尸人中。 “姬月——”叶清晏大骇，就要冲过去，手臂却倏然一痛，被刘瀛拽住。 “放手，我要去帮姬月……”叶清晏挣扎。 “添什么乱。”刘瀛毒舌道，然后面无表情的向远处看了眼。 叶清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尸人堆中银芒暴起，姬月犹如一只刺猬般冒出，身体各个部位都射出奇形怪状的暗器。那些暗器小巧，射到尸人的身上，就炸开了，很快那些尸人就变成了残尸。但即便是身残，那些尸人还是能行动，只有被射中脑袋的，才会倒地再也起不来。 姬月弓身如猫般空中几个翻滚，射出数点寒芒，并冲着叶清晏喊道：“还不快走，我身上没多少暗器。” 同时又趁着躲避的空暇，急速的拖拉着破了头的尸体，几具尸体堆在一起，看似毫无章法的左一堆右一垛，实则形成了一个阵法。 刘瀛看着那个阵法，又看看姬月，最后拉着叶清晏飞身上马，疾走。 第394章 雪原之变(四) “姬月——你也要快……跑……”叶清晏挣扎无效，急得大叫，却被扑面而来的风呛进口里，连连咳嗽，说不出话。 姬月依然像猫一样，灵巧的在尸人群中跳跃，再把死透的尸人摞起摆阵，困住被围在阵中的尸人。但尸人的人数众太多，又不畏怕，前仆后继的攻击姬月。 若不是姬月懂得奇门遁甲的阵术，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风冷，如刃一般，寸寸割裂着叶清晏的肌肤。 她担心的一再回首，虽然越来越远。 雪原辽阔，天地间一色纯白，姬月一袭黑衣特别明显，所以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他被几个异常高大的尸人缠着厮打。 那些尸人虽不会武功，但蛮力惊人，只要脑袋不破，哪怕缺胳膊断腿了，依然能爬起来攻击，不知道害怕，更不知道疼。 姬月手中寒芒连闪，又放倒了几个尸人。但他也双拳难敌四手，加上暗器基本上已经用光了，所以背后处受到了攻击。 唇角流出一缕鲜血，身形也一个踉跄，差点儿脱力摔倒。 但此时又一群尸人围了上来，如虎狼扑向姬月。 姬月勉力侧身躲过那些尸人的攻击。 蓦地，一个尸人搬着一块大石头，砸向姬月，正中肩背处。 “噗……”姬月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而雪原太冷，那血瞬时被冻成一粒粒细小的血珠，随风聚散，宛如一捧血色雪花，突兀的飘洒在纯白的天地间，诡谲又异常美丽。 “姬月……”叶清晏骇叫，紧紧抓住刘瀛衣服，“我们回去救姬月。” 刘瀛欲要回答，但一张口，就是一口寒风，便懒得回答了。 可如果不解释，叶清晏肯定就又要叫唤着去救人。手刃起落，十分果决的砍在了她颈部。 叶清晏猝不及防，眼前阵阵泛黑，最后无力的抖动了下口唇，很快就陷入了黑暗中。 …… 风狂雪虐，叶清晏醒了，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周围看样子是一个临时堆砌的雪洞。 刘瀛盘坐在一旁，本来就偏苍白的脸色异常青白，眼下一片黯黑。 叶清晏看到刘瀛，不太正常的脸色，忙问道：“你怎么了？”并抬手去摸他的额头。 触手冰冷，一点温度都没有。 “怎么这么冷？姬月呢？他逃出来没？有没有来找咱们？这里是哪儿？” “不知道。”刘瀛三个字回道。 叶清晏顿生气恼，“你打昏我，却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我打昏你，就是为了远离那些尸人，怎么会回头查看他如何？”刘瀛看白痴的眼神看她。 “你……你就是个冷血动物……”叶清晏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若不冷血，你现在能这么中气十足的骂人么？” “你！你沿途总有留下记号吧，让他脱险后，好找咱们？” “找？”刘瀛语气平稳，“你觉得他还有机会活下来？” “……”叶清晏很清楚，姬月这次是九死一生，但没亲眼见他死亡，便会心存侥幸。人就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有的撞了南墙还骗自己没有墙。她希望他还活着，但也明白机会不大，张口想反驳刘瀛，泪却流了下来。 “他一定不会死，吉人自有天相，好人会有好报。”语气哽咽。 “你这话说谁也轮不上他。不如说坏人活千岁，小人万万年。” 叶清晏皱眉…… 刘瀛瞥了她一眼，似要再说什么，却蓦地长身而起，从雪洞壁上抓了一团雪，又用内力把它化成了一支冰凌锥，甩手丢了出去。 冰凌锥钻进了距离雪洞不远的一个小雪堆中……叶清晏诧异，之前那里有小雪堆吗？ 很快，小雪堆里透出一团黑色的液体……和白色的雪，形成鲜明刺目的对比！ 不等叶清晏想明白，那黑色的液体是什么，一个尸人挣扎着从雪堆中露出，簪子正插在它的脑门上，黑色液体正从里面汩汩流出。 而这堆小雪堆的旁另有其他七八个小雪堆。 刘瀛一一用冰凌锥杀死，然后拉着叶清晏出了雪洞，外面是他们骑乘的那匹马。 “此地不能再留，它们追来了。”刘瀛推叶清晏上马。 叶清晏跃上马背，坐在前面，他在后面护着她。 “尸人一直在追着我们吗？” 刘瀛看看她的肚子，“是不是你这个怪胎孩子吸引了它们？” 不得不说，能身为皇子，还成功长大的皇子，心眼儿是比较多一窍的。 叶清晏不语，因为她也不知道。 “还有，这马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叶清晏想起之前已经死了一匹，摸了摸马头，“坚持一下，逃过这一劫，我给你养老送终。” “给一匹马养老送终，也真有你的。”刘瀛一手揽住叶清晏的腰，一手扯着马缰，策马狂奔，声音里带了一丝不太确定，“走多远是多远吧，实在不行，我拦住它们，你走。” 叶清晏皱眉，“不要，姬月生死未卜，你再死了，谁保护我啊。” 刘瀛愣住，“你……在意我？” 叶清晏白了她一眼，“你充其量就是一个临时护卫，等我安全了，你的死期就到了。” 刘瀛笑了，回道：“不要以为我会和姬月那笨蛋一样，舍已为你。是因为让你这个大肚婆去拦，你也拦不住，最后还是得搭上我，倒不如一开始就我去拦，你还能跑掉，能跑一个是一个而已。不对，跑你一个是能活俩吧。”眼光扫向她的肚子。 叶清晏原本还有点儿感动，可听他这番解释，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那点感激之心，全部飞没了，不禁气道：“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狗嘴里能吐出象牙？你莫非发烧了？” “你才发烧。”叶清晏郁闷，拍开他摸向她额头的手，却在碰触的那瞬间反手握住他的修长手指，“你的手，好冷。” 他的身体，忽然软塌塌的靠在叶清晏背上，“你肚子里怪胎，除了吃我的内力，还吃了我很多生命元气啊，我现在已油尽灯枯，若是出不去这片雪原，你要记得年年给我烧纸、烧宫殿车马、酒肉美女……” 第395章 尸山尸海 “我给你烧一堆烂树叶。”叶清晏啐他，“你到底怎样了，告诉我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是你不信。”他下巴搁在叶清晏颈窝处，呼吸都是冰的，没一丝暖意。 叶清晏心中隐觉不好，没再推开他，任他靠着，惶急的道：“情况真个如此糟糕么？” “嗯……”他呼吸渐重，竟然睡了过去。 叶清晏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但肚子里的灵胎吃了他的生命元气，应该是不假的。而这东西，被吃了以后，极难恢复，不似内力，练一练就行。生命元气尽了，那就死了。 叶清晏心里五味杂陈，控马疾驰。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个方向对不对。能认路的因为生命元气大损而昏迷，她是个路痴。 有道是否极泰来，希望她的坏运气已经到头了。 但，显然她的希望落空了。 她不光没能跑出雪原，还跑到了尸人大军的腹地来了。 周围的雪山山丘，忽然发出‘轰隆~轰隆~’的鸣响。雪山山丘上的雪，雪崩一般的倾倒。 然后露出山丘的真面目，那是一个个摞在一起的尸人。 他们仿佛开始只是沉睡着，但是叶清晏的到来，让这些尸人有了骚动。 渐渐的……尸人在苏醒，而且醒来后，统一死眼一致的看向叶清晏。 叶清晏对众目睽睽不陌生，但是被一群死人看‘美食’一样的眼神看着，这感觉就不怎么美妙了，半夜里说不定还要发噩梦。 她身后的刘瀛醒了，看到周围的境况后，一阵无语。 最后叹道：“有传闻，天府星如果不在宫中呆着，那对世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你还真是不负其盛名啊！” 她到底是怎么跑来这里的…… 刘瀛突然有点儿同情萧长綦，摊上这么个皇后，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而他，却连福祸的机会也没有。 “别废话了，怎么办？”叶清晏懒得听他说什么天府星传闻，这周围尸山尸海的，还是能动的尸山尸海，要命啊！ 刘瀛也绝望，绝望的反而笑了，“生不能做夫妻，死了当一对死鸳鸯，也不错。” “闭嘴，谁要跟您当死鸳鸯。”叶清晏瞪了他一眼，翻身下马，“你走吧。他们要吃的人是我和我的孩子，你说不定能活命。” 有尸人冲着叶清晏跑来，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就像是要撕烂了叶清晏，生吞活嚼了。 叶清晏说不怕，那绝对是假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生，是被死人给吃死的。 从靴筒里翻出最后保命用的匕首，也可以说是自杀用的。实在是必死的话，她还是希望是自己杀死自己的，那感觉好像会好一些。 刘瀛看到她手里的匕首，翻身也下马，并从她的手里抢过，“有武器不早点儿拿出来。” 然后再把她丢到马上，反手又刺了马臀一下，“这次使劲儿跑，再不跑是真没机会了。” 马吃痛，发狂一般的狂奔。 叶清晏脸色大变，失声喊道：“刘瀛——” “记得给我烧纸。”刘瀛又用匕首割破了他的手腕，血箭一般喷出的鲜血，立刻吸引了尸人的注意。 叶清晏侥幸跑出了尸人的包围圈。 等她回头看时，正迎上刘瀛的眼睛，原本的墨蓝深瞳变成了决死的红，束发的玉冠已经碎裂，长发狂蛇般虬曲乱舞。 “不——” 叶清晏长叫一声，在这冰冷的雪原之上响彻！ “你还真是能乱上添乱！”她的身后方，忽然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叶清晏的身体陡然一颤，听着这道熟悉又久违的声音，眼眶忽然就模糊了。 一人，行云流水般踏雪而来，白衣赛雪，宽袍广袖，犹如仙人，白发如光，肌肤苍色仿若透明，莹着玉色珠光，一双艳丽能诱神鬼的猩红双眸，唇色似血一般殷红，诡异又妖冶靡丽，冷森又出尘。 “师父！”叶清晏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再要揉的时候，胯下的马忽然倒在了地上。 她整个人不可避免的向地上摔去。 这种身心俱震的时候，怎么用内力，早就已经忘了。 白枭飞身掠过，堪堪在叶清晏摔倒在地的时候抱住了她，然后揽着她，稳稳地站在了雪地上。 “你的龙鳞鞭呢？这种杂碎那件宝器正好。”白枭看着她的腰部，并没有龙鳞鞭做的腰带。手腕上也没有收纳镯，不会又丢了吧！ 叶清晏正要回答。 一根闪烁着金光的鞭子，从天而降一般，落在了她的手里。 叶清晏震惊了，这……这东西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师父说的可是这件？”萧长綦带着上百名的青甲军，骑马快速而来，身后旁还跟着朱海、姬月和任然。 白枭看着萧长綦，再看看叶清晏，“为师好像不用过来也没关系。” “不，你必须来！”叶清晏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唯恐他跑了一样的，“不可以再丢下徒儿了，永远也不许！” 白枭听到她这话，朝萧长綦看去，“我这徒儿，是在跟师父表白吗？” 萧长綦瞬间黑了脸，“师父听错了，她的意思是，想让师父帮她看看肚子里的孩子，没其他意思。还有帮忙联系瑶宫的灵使。” 说着话，就从马上下来，走到白枭的身边，把叶清晏扯入自己怀中，紧紧地抱住，犹如失而复得的至宝。 “你没事就好。” “我还好，刘瀛可能就麻烦了。” 说话的功夫，刘瀛大概已经被吃干净了吧。 叶清晏扁了扁嘴角，这个人绑架了她，间接的还害死了轻泽，最后却也保护了她。 萧长綦道：“刘瀛吗？他好像命还挺硬的。” 目光望向从尸人堆中钻出来的刘瀛。 刘瀛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间这些尸人就停止了动作，又突然变成了死人，躺倒在了地上的。 他本来也觉得自己要被这些尸人撕烂成渣，活活吃掉，没想到这些尸人听然停下动作的，没把他给埋死。好容易出来了，却又看到突然多了不少人，姬月也还活着，一下子愣住了。 第396章 三大凶地之一 “你们？”刘瀛一手捂着手腕，又提了一口气，飞身朝那些人而去。 无论如何先离开这堆尸人。 万一他们要是醒了，自然有其他人再继续顶一顶。 还有叶清晏，也真是天无绝她之路，都这种情况的了，竟然还有‘天兵天将’从天而落。 姬月取了自己的汗巾，走过去给刘瀛包扎了手腕上的伤，“你用血吸引那些尸人？” 叶清晏从萧长綦的怀中转出，然后走到刘瀛面前，看着他手腕上的伤，“咱们两清吧。” “两清得了吗？”刘瀛看着叶清晏，再看看萧长綦，最后目光落在了白枭的身上，“我师父他们呢？” “自然是死了，鬼神都出不来的地方，你觉得他们能和鬼神相比吗？而你之所以能出来，是天命定数。” “那你真的是老巫王的儿子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能献祭巫族，不正是因为我是真正的巫族之主。” “上万巫族人，你也真能献祭？”刘瀛的眼神隐隐露出痛楚恨色，他从小就在巫族里长大。对师父师兄弟妹或许没有什么感情，但是那些普通的巫族人，他有不少关系不错的朋友。眼下杀了他们的人，就在眼前，他却做不了什么。 实力！他需要更强大的实力！紧紧地攥拳，压下心里涌上来的痛恨，继续问道，“能告诉我这些尸人是怎么回事吗？” 显然这里唯一能给尸人答案的就是白枭。 而且，白枭看起来也像这群邪祟的头子，特别是他一来，这些尸人立刻停止了攻击，足以证明，他和这些尸人有关系。 不光刘瀛好奇，所有人都好奇。 白枭看向那山一般的尸人，“鬼迷镇是上古的三大凶地之一，另外两个凶地是什么？”话落，看向萧长綦。 这些人里，最博闻强记的就是萧长綦了。 萧长綦也没让他失望，他确实是知道，“另外两个应该是万尸雪原和祖龙谷。祖龙谷是龙墓，而万尸雪原又叫尸海。” “嗯，没错。祖龙谷在上古结束后，就彻底消失了。而鬼迷镇还在人世间逗留。万尸雪原也会偶然在发生过战争的地方出现。但是和鬼迷镇一样，行踪不定，每次出现很快就会离开，带走一些死人，或者是把进入万尸雪原内的活人变成尸人。” 萧长綦接话道：“蓟州是燕朝和西狄的战场，这里两国死了有十万九千余人，加上普通百姓差不多一十万。” “这就是它来的原因了。”白枭看向叶清晏，“以后你在后宫里老老实实的呆着吧，别再出来。一出来就惹事！” “我……我就要惹事，你们能把本宫怎么地？”叶清晏微微抬高下巴。 所有人：“……” 叶清晏朝刘瀛看去。 这一看，却发现刘瀛不见了。 连同姬月一起走了。 “他们两个呢？” 任然道：“跑了。刘瀛能从鬼迷镇里出来，就是天命之子，如果杀了他，也等于除了一个心腹大患。黎国太子是个庸才，不足为惧。而姬月和他关系复杂，自然也跟着走了。” “那为什么这些尸人要抓我？”叶清晏摸摸自己鼓丢丢的肚子，“真的是因为这个孩子吗？” 白枭回道：“是活人他们就抓，但你怀孕了，身上的生命气息更旺盛，更吸引尸人。” 叶清晏细想，还真是这样，那些尸人并没有特别针对她，她和姬月、刘瀛一直都是在一起的，说她吸引尸人，他们何尝不是活人，一样吸引。 一路逃跑，搞的好像她欠了他们似得，实际上，他们还要利用她和萧长綦借兵，能不带着一直走吗？最后实在是没辙了，所以才放她走。 总算还有一丝人性。 而姬月运气不错，遇到萧长綦，获救了，然后一行人循着马蹄印，又来了这里。 “啊——什么两清，本宫被他们给骗了！”叶清晏懊恼的抓头发。 萧长綦叹了口气，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总算是没有蠢到底。” …… “出来吧。”白枭突然对着尸山尸海的方向道。 他一出现，那个人就察觉到他了，所以才停止了尸人攻击。 “师父在说谁？”叶清晏现在对这些尸人很是畏惧，悄悄的搂紧了萧长綦的腰。 萧长綦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把她完全纳入了狐氅之下，密密实实的护住。 白枭看了叶清晏一眼，瞧着她被萧长綦护成了小崽子，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徒弟越来越笨了。 太过保护，太过舒适，就会退化了双手双脚，最后变成一个完全依赖那个男人的附庸。而真到了那个地步，她怕是哭都来不及了。男人或许会宠爱一段时间需要他的，依赖他的鲜花女人。却不会宠爱这朵花到她枯凋谢。如果她不想将来被这个男人抛弃，便不能一直都依赖着他，她要有走路的能力，双手要有握鞭子的坚韧。 “枭……又见到你了。”一个七八岁模样，瘦小如柴的小男孩儿，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脏衣服，手里还抱着一个瞎了只眼睛的布娃娃，从尸人山中怯怯的走了出来。 除了白枭，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叶清晏尤其意外，“他……他是活人？” 白枭道：“他是死人，已经死了千年之久，但是他跟我一样，都不能离开凶地。他叫宋令，是万尸雪原的捡尸人。” “捡尸人？”萧长綦打量着小男孩儿宋令，“死了千年，是僵尸？” 白枭回道：“没错，只要他愿意，这块大陆上，可以没有一个活人。” 所有人都慎重起来。 除了叶清晏。 叶清晏因为快要做母亲了，所以母爱泛滥的不得了，特别是这种瘦巴巴的小孩子，尤其让她心软。 “你叫宋令？我叫你小宋好不好？我这里有蜜饯，你要不要吃？”叶清晏从萧长綦的怀里掏出收纳镯，然后从镯子里取出一大包蜜饯，“甜甜的，很好吃哦。” 确实很好吃，这是她让御膳房的甜品御厨做的，其实是给萧长綦，这个喜欢吃甜的男人准备的。一大包，各种口味儿都有。 第397章 被师父教训了 任然小声对叶清晏道：“娘娘，你留点儿神，这可是千年的僵尸，是尸人王。” 叶清晏：“……啊？” 任然：……这反应是不是太慢了！ 叶清晏捧着蜜饯，顿时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白枭道：“他如果想要吃你，你现在骨头渣都不剩下了。” 叶清晏眨了下眼，可不是么，现在他们都还在万尸雪原中，在人家的地盘里。 宋令闻到蜜饯的果香味儿，吸了吸鼻子，随后朝叶清晏走了两步，“可以吗？我可以吃吗？” 叶清晏听着糯糯又怯怯的声音，立刻把所有的恐惧都抛到了一旁，并扬手把手里的蜜饯都抛给他，总算还有些理智，没有离得太近了。 宋令接住蜜饯包，闻着蜜饯的香甜味道，忽然笑了，纯真的笑容，在瘦小的苍白小脸上绽开，让人心头软软的。 “我放你们离开，还有刚才跑得两个人。” 哎？什么意思。难道他一直没打算放他们离开吗？ 宋令抱着蜜饯，对白枭道：“你转世这是第几次了？” “……别揭我老底啊。”白枭一脸无奈。 “哦，那下次再见吧，我要去吃糖果了。”转身又朝那些尸山尸海走去，随着他的脚步，叶清晏发现他们周围好像没有那么阴冷了。 萧长綦把她再次纳入了怀中，“你啊，跟朕回宫后，就不要再想出来了。” 叶清晏觉得好冤枉，“真的是被绑架啊，我没想出宫啊。” 虽然出来后，她确实不大想回去，当然……这个她是绝对不会告诉萧长綦的。 眼看宋令越走越远，叶清晏看看手上的收纳镯，忙喊了一声，“小宋，你等等。” 宋令抱着蜜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你要把糖果再收回去吗？” 一句话，叶清晏就觉得周围又变的阴冷起来。她敢肯定，只要她说要，那些成山的尸人，就会扑向他们。 “不，不，不。”叶清晏朝他走了两步，然后从收纳镯中开始向外掏东西……都是一些她逛街市的时候，买的一些吃的玩儿的还有用的等等零零碎碎的东西。有各种宫廷小点心、卤肉、烧饼、小糖人儿、绣球、猫脸面具、新鲜的水果、木头玩具九连环、机关锁……最后掏出来一大堆。 着实给收纳镯疼了不少地方。 “这些都送给你。” “都送给我？”宋令惊讶的看着那小山一样的吃的玩儿的。 叶清晏点头，“这些都是新的，我买了都没用过，还有宫廷小点心，也是很好吃的。” 宋令捡起那个猫脸面具，戴在了脸上。 有点大了，但是可以戴。 叶清晏笑道：“好可爱呀。” 宋令抬头望着叶清晏，然后看看手里的布娃娃，把布娃娃的另一个眼睛抠了下来，递给叶清晏，“送给你。” 叶清晏看着布娃娃的眼珠，有点儿慎得慌，“呃！不用，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白枭忽然咳嗽了一声。 叶清晏听到白枭的咳嗽声，看了看他，“师父，你不舒服吗？” 萧长綦明白白枭的意思，恐怕这个眼珠不一般。 便对叶清晏道：“姣姣留着吧，是个念想。” “……”叶清晏只好接过那个眼珠子。但接到手里，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眼睛，而是一个长得像眼珠的丹丸。 宋令见叶清晏收了，眼睛弯了弯，很是开心的样子，至于小脸儿已经看不到了，被面具完全遮挡住了。 宋令走了，带着叶清晏送给他的那一堆，对人世来说只是很普通的物件儿，对他来说却宛如珍宝的礼物，和万尸雪原一起消失了。 叶清晏把丹丸递给白枭，“师父送给你吧。” 她现在也反应过来，刚才白枭咳嗽，是想要她收了这个东西吧。 白枭道：“给你男人，他可能会需要。” “哦，那这是什么？”叶清晏一听要送给萧长綦，立刻谨慎了不少。 白枭道：“这是宋令在渡过千年尸王劫时，用天劫五雷炼化的心魔丹，能除心魔，着实难得。你天生没心没肺，用不着这东西，但你男人心思重，说不定会用得上。” “心思重？”叶清晏看向萧长綦，他是帝王，他心思不重谁重，“好吧，那我就给他了。” “师父，我们也走吧，这里太冷了。找个地方暖暖和和的吃点喝点儿。”解除危险后，叶清晏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便只觉得又累又饿。 白枭点头下头，“好，正好我也有事交待你。”赤红的眼睛落在了她的腹部，仿佛能通过那厚厚的衣服，看到她肚子里的灵胎。 …… 宋令和万尸雪原消失了，留下了十室九空的一个个村落。 落脚地地方，便是一个比较大的村落。 活人没有，死人也没有。 对上这种非人世常理的东西，人类就显得格外的柔弱无力，无可奈何。 喝着热乎乎的粥，叶清晏把她这些日子的经历，跟萧长綦和白枭说了一遍。 得知她中了毒，还是满月香殒，萧长綦着实后怕，并立刻让朱海去飞鸟传书，调查此事。 白枭倒是觉得她蠢的可以，“你为什么不把毒喂给你的这个灵胎，他什么都能吃。” “什么？”叶清晏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给她的孩子喂毒药！这怎么可能！ 白枭道：“他是灵胎，自然人世间的毒是伤不了他的。就算你再怎么折腾，他不是也都一直好好的。” “反正……我现在没事了嘛，眼下还是看这个孩子怎么出生吧？”叶清晏觉得这个孩子应该快准备出生了。 “说到这个为师就想抽你，谁让你给它吃至阳至刚的内力的。本来你只要下个蛋出来，慢慢等着瑶宫现世，再把他送进瑶宫去破壳就好。现在好了，你必须在三个月内找到瑶宫，生下它才行，否则他必死无疑。”白枭说着，就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为师怎么收了你这么一个笨徒弟。” “我哪儿知道这些，你又没跟我说过。既如此，那师父快给我传音符。”叶清晏冲白枭要瑞灵的传音符。 第398章 神秘笑容 白枭瞪了她一眼，“没用，为师已经用过了，瑞灵没有回应。” “……那，徒儿怎么办啊。”叶清晏摸着自己鼓丢丢的大肚子，明明看着长势喜人啊，怎么就错了呢。 白枭目光转向萧长綦。 “一，我陪这个孽徒，去东极荒地，那里天降异象，碰一碰运气，看是不是瑶宫。二，你这个人世帝王去。” “三，我自己去。”叶清晏忙举手。 只是她举手，根本没人搭理她。 萧长綦垂眸思忖了瞬，然后抬头看着白枭，“我去。” “啊？”叶清晏一愣，然后忙否道：“不行，你还要处理国事。我和师父去也行的。” 白枭道：“为师突破在即，其实不太适合离开鬼迷镇。” “突破？”叶清晏楞了，“突破宗师是什么境界？” 白枭笑了，红艳艳的唇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美艳的脸庞，耀眼惑目，“脱离轮回，进入真正的灵境。” “灵境？您现在不就是吗？”叶清晏问道。 “宗师之境是准灵境，不是灵境，两者之间仍有天地之别。便从寿命上看，准灵境寿命可达一百五十岁左右。但是进入灵境，就能有千年之寿。修为越深，寿命越长。” “好厉害啊！”叶清晏瞠目。 “不过脱离轮回后，再死的话，就是真正的死亡，不会再有转世。”白枭看向萧长綦，再看看叶清晏，忽然神秘的笑了下。 叶清晏没有注意到白枭的神秘笑容。 萧长綦看到了，特别是刚才白枭的那一眼，仿佛看穿了他什么。 …… 白枭不告而别。 叶清晏当时在睡觉而没能见到他，跟他道别。 萧长綦则让人准备了马，准备前往东极荒地。 叶清晏却忽然不想去东极荒地，想要回宫。 萧长綦尊重她的选择，她不去，那便不去。但是这个决定没两天，就又改了。 因为叶清晏鼓丢丢的肚子，在变小！ 灵胎开始因为没有灵气而难以长大，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朝廷的事，萧长綦自然有所安排，任然黜陟使的差事暂时由黜陟副使，进行巡察，一样监察百官。任然恢复丞相之职，并暂任监国。 …… 叶清晏和萧长綦骑马行了一天，直到天黑，终于到了一个小城镇。 安静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路边的商铺也已经都关了，只远远的能看到一家还点着灯笼的客栈。灯笼上写着客栈的名字——会同客栈。 “累不累？”萧长綦问叶清晏。 叶清晏摇头，摸摸微微起伏的肚子，“还好。” 萧长綦握紧了她的手，“很快就到东极荒地的。” “嗯。”叶清晏笑了笑，不让自己露出心底的不安，这个孩子已经越来越小了…… 叶清晏和萧长綦到了会同客栈门口，正好有客栈伙计在张望着，便道：“有房间吗？” 客栈伙计一听他们是要住宿，很是抱歉道：“哎呦，真对不住，今天我们店被一位贵客包了。” “包了？”叶清晏蹙眉，“那镇上还有其他客栈吗？” “没了。”伙计也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您往前走走，看有没有能借宿的。” 说话间，有嘚嘚马蹄，夹杂着车轮的声音，由远而近，伙计忙张望，“呀，贵客到了。” 叶清晏亦闻声回首。 长街空廖，二三十名家仆随从，簇拥着一辆鎏金红木的大马车，快速而来。 那些随从瞧着眼冒精光，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 驾车的车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马车架的极稳。 车在客栈前停下，那些随从也跟着停下，整整齐齐的，没有一点凌乱。 车夫对车内人道：“当家的，客栈到了，您请下车吧。” “嗯。”车中低应一声，似漫不经心。 车门打开，车帘挑起，一个头戴帷帽看不清脸的颀长身影，从车内而出。 他身披雪狐披风，其下是雪锦绣银色蝠纹的华丽长袍，脚上是缀着宝石的云纹鹿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宛如美玉雕琢，食指上戴着一枚金玉戒指，戒指通体晶莹剔透，绝非凡品。 有道是窥一斑而识全豹，望半爪而感巨龙，如此衣饰已表明此人必然非富即贵。确实如客栈伙计所说。 叶清晏只扫了一眼对方，就看着此人带来的众多随从，对萧长綦，“夫君，既然没有房间，咱们走吧。” 萧长綦点头，“嗯，不行就找个人家借宿。” 叶清晏和萧长綦说话就要走。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从马车里出来的男人却是听到了，也明白了叶清晏他们应是要住客栈的旅人。 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才道：“等一下。”声音空灵能动人心弦。 那个驾马车的车夫，立刻奉上一条白色绣一簇绿竹的丝帕，关切道：“当家的，先进客栈里休息吧，当心着了风。” “无妨。金德，咱们一行有多少人？”男子问道。 车夫回道：“一共有三十五人。” 男子又问客栈伙计，“客栈有多少房间？” 伙计回道：“咱们客栈一共有四十个房间，但看您的怎么住，因为房间也有多人间和单人间。但无论怎么住，绝对足够的。” “既然有空房间，便请这两位也住下吧。”男子说这话又咳嗽了两声。 伙计忙点头应着，然后对要走的叶清晏和萧长綦道：“二位客人运气好，贵客匀了房间给二位，不知道二位是住一间还是两间，有上房也有普通间。” “一间上房。”萧长綦握着叶清晏的手，然后又向男子道：“多谢兄台。”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男子说话又咳嗽了一声。 客栈伙计见男子同意了匀出一间上房，乐呵呵道：“好嘞，那小的这就去安排。诸位爷，还有这位夫人，快请进吧。” 进了客栈，萧长綦就到了柜台，向掌柜的付了他们那间上房的银钱。虽然那个叫金德的说，不用再交钱，他们已经付过了。但是一码归一码，萧长綦并不会占人便宜。 办好入住的琐碎后，萧长綦点了饭菜送到房间。 第399章 青乌再现 叶清晏虽然嘴上说着不累，但等他回到房间，却看到叶清晏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而且因为疲惫而睡的格外深沉。 萧长綦取了灵石炼化灵力，然后再把灵力供给灵胎。但不论他怎么供给，灵胎都没有半点反应，若非能感受到那团灵光还有生机，他都怀疑，这个孩子已经没了。 “到底留下你是对还是错？”萧长綦蹙紧了眉，其实他很清楚，这个孩子本不该留在世间。 但是好不容易，他才和她有了这第一个孩子……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萧长綦合衣陪着叶清晏休息。 只是他躺下没多久。 外面下起了雨，滴滴嗒嗒的雨滴打在窗棂上，并有风雨淅淅沥沥的灌入房间里。 唯恐吵到了叶清晏休息，萧长綦便又起榻，过去准备把窗关严。 刚走到窗边，要关窗的时候，手又停下来。 外面的雨并不算大。 客栈大门外，在灯笼的映照下，能看到有一个打伞的男人，和一名女子正在说话。 萧长綦的念力虽然不及叶清晏，但是修炼的也有三四丈的距离了。 而他这里距离客栈门口，刚刚在他念力的范围边缘，隐隐约约的能听到他们的谈话。男人的模样也看清了，虽然他不曾见过这个人，却根据他眼睑处有一个泪滴形红色胎记，也知道他是谁了。 天和钱庄现任当家，白南莲。 他怎么在楚国一个边远的小城镇出现？ 另一名女子，从白南莲的话中，让他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万剑山庄被人灭后，万大小姐就投身青冥宗，若是万宗主还在的话，知道自己的女儿拜了曾经的对头为师，会不会气的从坟里跳出来。” “如果我爹能活过来，别说是拜青冥宗宗主为师，就是给他当妾，我都愿意。”女子正是万芸芸。 自从万剑山庄被萧长綦灭了以后，她也离开了万剑山，寻找着灭门仇人，只是萧长綦的动作很干净，没有留下蛛丝马迹。投身青冥宗，也是为了找仇人。 “咳咳……”白南莲咳嗽了两声，又对万芸芸道：“还是那句话，令尊存放在天和钱庄的银钱，只要有宝金通牌，再扣除一部分保管费用，自然可以取走。没有宝金通牌，即便是我同意给，招财也不给给我吐一块银子出来。” “如果我有宝金通牌，至于跑来这里找你吗？”万芸芸气急，“那是我万剑山庄的银子，无论如何你得给我。” “抱歉，有通牌才能取。若非我和万庄主有旧，这银子即便是有宝金通牌，也是取不出来的。还请万大小姐，好好找找宝金通牌，比在这里和在下理论要强得多，有用得多。” 万芸芸看着他，“真的只要找到宝金通牌，就能取银子吗？” “对。在下在这里给万大小姐允个诺，万剑山庄的宝金通牌，可以不必本人，只要是有人持牌，便可取走那八千万两银子。” “此言当真？” “当然。如果是其他人也可以取走，还请万大小姐紧着些找。” “难道不是只有我才能持牌领取吗？” “不是的。既然不是本人，便可是任何人。” “那我希望，只能我本人才能拿着宝金通牌取这笔银子。” “在下不承诺。” “你！” “在下在钱庄恭候万大小姐的宝金通牌。” 万芸芸看看客栈，“这客栈都被白当家的包了，妾也无处栖身，不如白当家的收留妾一晚。” “呵呵，万大小姐应该听说过我的喜好。” “……当真是个断袖？” “万大小姐慢走。” 白南莲转身回了客栈。 …… 萧长綦回头看叶清晏，见她把被子踢开了，悄无声息的关上了窗户，过去陪她睡觉。颠簸一天，又思虑甚多，终究亦是血肉之躯，所以这一躺下后，也是沉沉的睡了。 睡到半夜时，忽然有小儿啼哭的声音，划破了安静的夜。 叶清晏睁开了眼睛，萧长綦就在她身旁，顿时再无任何担惊害怕。这世上最重要的人，都在她身边，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没有任何畏惧。 “孩子？”叶清晏凝神听着孩子的哭声，“挺小的孩子，声音都透着奶气。” 而且婴啼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撕心裂肺一般。 整个客栈都躁动了起来。 萧长綦道：“我出去看看，你在床上继续躺着。” “不用，我睡的时间蛮长的了，现下也不困，一起去看看吧。”叶清晏说话就穿衣服下床。她其实是因为自己也已经是一个母亲了，爱屋及乌，就很揪心这个孩子。想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如果能帮上忙最好。 萧长綦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却并没有叶清晏的乐观，帮她理好衣服，冷静道：“这孩子的哭声来的莫名其妙。住进客栈的时候，并没有见有孩子。” “是吗？说不定是咱们睡了，客栈里又有其他客人来，也或者是这客栈掌柜家的。”叶清晏把头发随便挽了一个髻，用一根木簪攒住。 叶清晏循哭声而去，出了客栈。 路上，她问萧长綦要了一枚灵石，炼化了些许念力，然后观察周围。 却惊见，客栈对面的房子门口，躺着一具死尸！ 叶清晏忙攥住了萧长綦的手，“不好。” 又有几道黑影，动作异常敏捷的的进了那个房子里。 叶清晏的念力已经找到了那个有婴儿的房间。 黑暗中，那几黑衣人，手里的兵器，泛着点点寒光，进入那个间房内。 “危险！你快去救那个孩子。”叶清晏催促萧长綦。 说时迟，那时快。 又一道白色的身影，宛如一道光，掠进了那个房间，手中一把扇子，打开随意一挥，无数黑针飞出，刺中了那几个黑衣人。 瞬息间，那几个黑衣人就倒地身亡了。 叶清晏却又瞪大了了眼睛，看着那个穿着白衣人手中的扇子，愈发震惊，“青乌！”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东西，原本以为萧长綦一直随身藏在了哪儿，毕竟是暗器，不见光比较好。 第400章 生子(一)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若非这东西是独一无二的，她也不敢这么肯定的叫出来。 听到她说青乌，萧长綦飞身朝那个宅子而去。 叶清晏正要再继续看，看萧长綦去干什么，偏体内的念力突然没有了。 又被肚子里的小家伙儿给偷吃了。不过还能吃，就证明应该还好吧。 “你是？”叶清晏的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接着又是压抑不住的咳嗽。 叶清晏回头，然后人就愣住了。 她自认见过的美男不少。萧长綦俊美的人间难寻，她师父白枭则是美|艳的惨绝人寰，还有姬月那个纯粹美丽的让人模糊了他性别的男人…… 但眼前这个，却依然让她惊到了。 他五官无一处不精致，上挑的凤尾眉眼，艳而不冶，威而凜，美而不媚，一切都刚刚好，十分柔和。但这样好看的眼睛，左眼的眼角下，却有一滴泪状的痣。 着实太吸引人，反而让人忘却了他惊人心眸的模样，只剩下好奇。他那是真的胎记，还是画的？形状真的是绝了，丝毫没有影响了他的颜色，甚至还更让人印象深刻，过目而终生不忘。 “你在问我吗？”叶清晏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脸，想起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在睡前被她给撕下来了。 白南莲看着她脸，点了下头。 叶清晏不太好意思道：“我之前戴了面具……那个，我叫明晏，我夫君姓肖，小月的肖。昨傍晚住店的时候，公子匀给我们一间上房，公子应该还记得吧。” “原来是肖夫人。”白南莲脸上露出莞尔客气的微笑。 “哎哟，几位客人都醒了，对不住对不住。”客栈伙计也揉着迷迷瞪瞪的眼睛起来了。倒不是被孩子哭醒的，而是被人叫起来伺候的。 白南莲道：“对面有孩子哭，大家都被吵醒了。” 客栈伙计回道：“对面的房子上个月才租出去的，里面住着一个带孩子的妇人，还有几个家仆。听着孩子不哭了，各位贵客，可要用点儿什么宵夜，小的让厨房里准备。” 叶清晏摸摸微凸的肚子，对伙计道：“我来一碗面，多卧两个鸡蛋。” “好嘞，没问题。那公子？”伙计问白南莲。 白南莲道：“我不用。” 叶清晏一边吃着面，萧长綦就回来了，他身边带着一个白衣男子，而白衣男子的怀中抱着一个孩子。 叶清晏忙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的些许面汤，从凳子上站起来，“夫君，这位是？” “唐韵师兄。青乌被我用坏了，送回了唐门，现在已经修好。” “夫君原来是唐门的弟子啊。”叶清晏向唐韵福身一礼，“见过唐韵师兄，妾身叶氏。” “快快免礼。”唐韵看着叶清晏的肚子微微凸起，然后对萧长綦道：“恭喜师弟，怎么不告诉门内一声，师父他老人家可是担心的很。” “原本打算等生了才告诉师父的。师兄，不知道这个孩子是？” “师兄也不知道，就是来给你送扇子，正好碰上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唐大侠，可否把这个孩子还于敝门。”白南莲站在楼梯上，一直听着叶清晏他们的谈话。 “你认识这个孩子？”叶清晏问道。 白南莲回道：“他的母亲是家姐。” “怎么证明？”叶清晏问道，“那个刺杀孩子的黑衣人，都是什么人？” “我白家之人，世世代代，女孩儿是在腰上有一个蝴蝶胎记。还有就是姐姐婆家的人，他们想要抢走孩子。” 唐韵立马要掀开襁褓看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叶清晏拦住了他，“我来看。” 唐韵看了她一眼，后笑道：“弟妹请。” 叶清晏看完后，对白南莲道：“确实在腰部有一个蝴蝶胎记。可是为什么会世世代代的有这个胎记？” 白南莲道：“家族秘密，不便告知。” “哦。”叶清晏不再问，而是看向唐韵，“师兄怎么办啊？” “你是什么人？”唐韵问道。 白南莲回道：“天和钱庄，白南莲。” “什么，你就是白南莲！”叶清晏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变了脸色，“白草园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草园？”白南莲看着叶清晏，“夫人怎么知道的？” “你的白草园配过满月香殒吧？”叶清晏差点儿没死在这个毒上，甚至还被她师父给骂了。 白南莲回道：“我年少时曾经配过。” “我差点儿被你的那个满月香殒差点儿给毒死。” 萧长綦一听满月香殒是白南莲做的，顿时看白南莲的眼神变了，那种睥睨冷杀不以两个人位置的高低，而有半分消减。 青乌同时出现在了他的掌心里。 白南莲警惕的萧长綦，“原来如此，那作为歉意，我来帮夫人查出这毒的来龙去脉可好？并且你可以向我提一个条件。” 叶清晏愣住，有这等好事？ 萧长綦神色依然未变。 叶清晏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我毒已经解了，与其杀了他，不如想想要点儿什么实际的好处吧？” “夫人，你的命是什么都换不来的。”萧长綦握住她的手，紧紧攥着，“朕说过不放过任何一个毒害你的人。” 白南莲从二楼直接飞身跃下。 轻盈的宛如鸿羽一般，落在地上，稳稳地没有任何动静。 叶清晏自认自己的轻功做不到这一点，如此自然是，宛如有翅膀在他的身后，飘飘而落。 “我希望我可以赎罪。如果没有赎罪的机会，想要我的命，也可以来取。” 说完，白南莲站在了唐韵面前，“如果你要养这个孩子，我也可以放手，只当不知道这个孩子在你那里，除了在座，也不会有人知道。如果你不想养，就请立刻把她给我。” 唐韵和看着怀里的小小的孩子，他和妻子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只是没长大就夭折了。他的妻子一直都走不出那段痛苦，如果这个孩子…… “我想知道，如果这个孩子跟你回了天和钱庄，她会如何？” 第401章 生子(二) “没有发生的事，没有准确的答案。但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应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白南莲如实回道，而且语气肯定。 “那……我要这个孩子。”唐韵也不知道怎么，可能是和这个孩子有缘分吧，第一面就觉得亲昵。 白南莲点了下头，“好，她归你了。” 很是干脆，没有半点不舍之情。 唐韵瞧着如此冷漠的白南莲，更怜惜这个孩子了，也更想把她带回去。 “师弟，本来你此次前去荒地，师兄打算陪你去的，眼下多了这个孩子……” “多谢师兄好意，也恭喜师兄喜得千金。”萧长綦看了眼那个孩子，躺在唐韵的怀中睡的很安静，“嫂子应该会喜欢的。” “嗯，师兄等着师弟回来的好消息。”说着又走到叶清晏的面前，从怀兜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木盒，“这是你嫂子送给你的一点儿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这怎么好意思呢。”叶清晏忙推拒。 萧长綦替她收了下来，“嫂子的心意，收着吧。” 叶清晏这才手下，“好，那谢谢师兄，谢谢嫂子。” “改天到门里来，大家好好的认识认识，庆祝庆祝。” “好。”叶清晏应着。 白南莲对叶清晏道：“可要现在取我性命，如果暂时不要的话，我就回房间睡了。” 叶清晏看看萧长綦。 萧长綦指了指外面的街道。 白南莲毫不犹豫的跟着他出去了。 要去干什么，谁都清楚。 这是毒妻之仇，哪怕他不知道他做的毒，会被用去害什么人，但是在萧长綦看来，他要从根处来惩罚这一连串的人，连坐泄愤。 叶清晏拦住了他们，“等一下。” 瞧着白南莲·张口就要先咳嗽两声的虚弱体格，再看看萧长綦威武挺拔的高大身材，这俩人差距太大了吧。 “那个，我冒昧问一句，白公子是什么境界的？” “不值一提。”白南莲回道。 萧长綦对叶清晏道：“他是隐世不出的宗师。” 叶清晏顿时脑袋一翁，真的假的，就这体格，也是宗师？ “那个，夫君能把这个报仇的机会给臣妾吗？”如果对方也是一个宗师，萧长綦便不会占到什么便宜，这次去荒地，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先保存实力总不会错，在这里伤了太不值得。 萧长綦蹙眉，“让你来，你怕是就放过他了吧。” “那个，就算是真要他的命，也该从荒地回来才好。还有满月香殒不是还没有查到是谁给我下的毒吗？让白公子帮忙查，或许会有答案，到时候再行报仇也不晚。” 他只是制毒的，并非是下毒的人，所以她并不认为这是白南莲的罪过。持刀行凶，难道要杀造刀的人吗？萧长綦是在迁怒。 还有白南莲是天和钱庄的人，这时候动了，不啻于和天和钱庄成为敌人。到时候天和钱庄要是对燕朝不利，说不定会给燕朝埋下祸患，招来国灾。 “我也要去荒地。”白南莲道：“不如在路上再考虑要不要杀我如何？” 叶清晏诧异，“你去荒地做什么？” 白南莲回道：“寻找长生不死之术。” 叶清晏：“……”哪有什么长生不死之术，倒是破了宗师，就能活千岁，不如好好修炼的好。像她的师傅一样。 唐韵拉着萧长綦朝一旁走了走，“师弟，现在不好和天和钱庄起拧，他可是天和当家，还是新晋的宗师。” “谢谢师兄提醒。”萧长綦回道。 “如果他和你们一起走的话，不如先行合作，将来再说其他。” 萧长綦默了。 “好了，师兄言至于此，这就先回师门了。” “师兄慢走，一路珍重。” “嗯，和弟妹好好的。” 唐韵又向叶清晏点了下头，“后会有期。” “是，后会有期。”叶清晏福礼相送。 唐韵离开后，白南莲也回房间睡了，边上楼梯，边咳嗽。 听着他好似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的声音，实在是不像是一个宗师啊。不是说能活一百五十岁吗？他难道要这么病病殃殃的活着？ 呃，倒是也能活…… 萧长綦抱起她，“接着休息吧。” “嗯。”叶清晏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心口，“夫君，谢谢你。”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萧长綦抱着她回了房间，“但是白南莲，朕还是杀了他的。” 叶清晏闭上了眼睛，“能知道为什么吗？”她这个被害的都不觉得白南莲有错，他怎么那么执着。 萧长綦低眸看着她，仿佛能看到她为了解毒而奔波，而他却并不知道，甚至她还和另一个男人朝夕相处…… “姣姣，答应朕，以后不要离开朕的身边！” 不是问话，而是命令。 叶清晏睁开眼，“好！我答应你。” 她如果不离开他，那何尝不是他也不离开她呢。 “等生了孩子，我就在皇宫里，好好的养孩子，会学着做衣服，会给他做吃好吃的，还有叫他学写字，学画画，听他喊你我，父皇、母后……” 叶清晏碎碎念着，萧长綦的表情看似轻松了不少，但是实际上却是越来越沉重。 希望太多，往往会落空。 次日一早，叶清晏和萧长綦又上路了。 这一次他们的身后多了一个车队，白南莲和他的一众护卫。 不时的叶清晏会回头看看，只是马车没有骑马快，没多久就把白南莲的马车甩在了后面。 最后彻底没有了踪影。 …… 东极荒地和北极荒原一样。 走到最后都是一片不毛之地。 什么都没有，人迹罕至。 白枭说鬼迷镇暂时停在了北极荒原的天女山上，而且短时间内都应该不会离开。着实让人无可奈何。 想去找他要先过千里雪路，到了地方能进去的必死，不能进去的也是干瞪眼。 萧长綦从收纳镯中取出马车，让马慢慢拉着往前走，给叶清晏休息放松。这里已经到了荒地，已然没有人迹，更不用说客栈了，好在他们有收纳镯，基本用度都有自备，不用太过艰苦。 第402章 生子(三) 叶清晏靠着马车门，嘴里叼着一根牛肉干，不时的咀嚼一下。 “夫君，刘瀛从鬼迷镇里走了出来，你不打算杀了他吗？” “为什么要杀他？他回去只会引起黎国内乱，这是朕希望看到的。” “……夫君，皇帝老了为什么会更想要把持皇权？难道放手给自己的孩子有那么难吗？最后让自己的孩子们为了那个宝座争得血流成河。” 萧长綦从收纳镯中取出一瓶新鲜的牛乳给她，“帝王宝座下从来都是皑皑白骨，这些骨头不是别人的，全是皇族。” “嗯。” “老皇帝并非是把权不放，而是要给新皇帝上最后一课。” “最后一课？” “对！也可以说是献祭。你为了某件事，如果连自己的亲人也能献祭，天道必会有回应。” 叶清晏忽然想到了白枭献祭巫族的事……其结果就是触碰到了真正的灵境。 “天道会有什么回应？那陛下又得到了什么？”萧长綦也算是踩着自己的手足，登上的皇位，符合献祭的这一规则。 “朕得到了姣姣。”萧长綦看着她，薄唇勾起一丝微笑，他确实很庆幸有她在他的身边。 叶清晏的脸庞，微微羞赧，“但是臣妾自嫁给陛下，就只是给陛下添麻烦而已，便是现在也一样，臣妾很是惭愧。” “朕确实有时候会生气，你不能像其他女子一样，乖乖的听话，老老实实的等待朕的宠爱。” “……抱歉。”很诚恳的。 萧长綦抬手捏捏她的脸庞，“嗯，朕原谅你了。” 叶清晏惊讶，“咦？就这样吗？” 萧长綦挑眉，“不然呢？”惩罚她吗，最后受折磨的也只是他自己而已。 他何必让自己做一些吃力而不讨好的事。 “你这么容易打发，以后臣妾说不定会更过分的。” “只要被给朕红杏出墙。” “你在乎这个啊，嘿嘿。”叶清晏戏谑的笑了，“那臣妾要是出去了呢？” 萧长綦扬手摔了一下马鞭，发出‘啪——’一声脆响，“那条腿先迈出去的，就先砍那条腿。” “陛下也是！”叶清晏美滋滋的喝着牛乳。 被喜欢的人在意着，是幸福啊。 萧长綦看着她满足的眉眼，好一会儿才移开了视线，远目远处的一片浓绿树森，眸中全然慎重警惕，仿佛那不是树林，而是一个巨兽的獠齿大口！ “姣姣，前面就是东荒林，要小心了。” 白枭曾经跟他说过，异象就在东荒林的尽头，但是东荒林很不好过，里面有天然幻阵，甚至是杀阵。 其实白枭并不太同意萧长綦陪着叶清晏过来，危险太多。而他的身份又太特殊。 叶清晏一手轻轻的抚摸腹部，“嗯，我一定要找到瑶宫。” 萧长綦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却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对于这个孩子，他总觉得会失去……她会怎么样？会不会想唐韵师兄的妻子，性情大变，看到别人的孩子就上去抢。 现在唐韵师兄把那个白家的孩子带回去，会不会变好一些？要不他也先弄几个孩子备着。 萧长綦的不乐观，并没有表露出来。 叶清晏满心的希望，从不让自己往坏的一面想。 到了树林的入口，叶清晏忽然看到一群人。 正是白南莲和他的那些护从。 “咦？你们不是在后面吗？怎么反而赶超了我们？”叶清晏好奇的问迎上来的白南莲。 白南莲看着他们的马车，笑道：“我们后来骑马，抄了其他的路。” 萧长綦看着他，“你在里面做了什么？” 白南莲忙道：“没有没有，我们也才刚到不就，一直都在这里等着，还不曾进去。” 萧长綦不太相信他的话。 叶清晏问道：“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 白南莲回道：“三天前的傍晚。” “哦，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入林？” “明天早上。” 叶清晏看看萧长綦，“咱们呢？” “你累吗？” “不累。” “那就现在进去吧。” “好。” 叶清晏对白南莲道：“看来，我们还是要先你们一步了。” “祝你们好运。” “谢谢。” “对了，其实在你们之前已经进去过三波人了，不过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动静。” “三波人？”萧长綦凤眸锐眯。 白南莲对萧长綦道：“青冥宗、通圣教、小蜀山。” 叶清晏听着都是熟悉的门派，“他们怎么来这里了？” “以后来的人会越来越多。原本江湖门派，就是喜欢这种有异象的地方，寻宝，寻找武功秘籍，或者就是来冒险，都有可能。” “那白公子来干什么？” “我来采药，东荒林里有不少奇草。其中最有名的当属银兰。” “银兰？银兰是在这里吗？” “对，夫人知道？” “我略知一些草药。” “冒昧问一句，满月香殒夫人是怎么解开的？” “我自己解开的。” 白南莲的眼神变得玩味许多。 萧长綦直接拉着叶清晏上马车，“走了。”这女人就和人说话，也能勾搭人！还当着他的面！ 叶清晏忙道：“等一下，我再跟白公子聊两句。白公子，我在解满月香殒时，也弄出一种毒，你给试试毒性……” “别在让我听到满月香殒，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萧长綦打断她的话。 白南莲倒是应的很积极，“若有时间，夫人一定要赐教一二。” 叶清晏喊道：“好。” 萧长綦的脸色已经变成暴风雨前的色彩。 叶清晏忙又小心讨好，“夫君，我是想着，他的毒差点儿毒死我。我也弄一个毒出来，让他吃吃，如果死了也算报仇了。如果没死，就算他命大。而且他还白欠我一个人情。” “你这几天一直在想制毒的事？”萧长綦偶尔会见她拿着纸笔，写写画画，偶尔看一眼，却是各种草药。 叶清晏点头，“我一定要制出一种，真正天下无解的毒。” 萧长綦瞥了她一眼，低声呓道：“情毒，最毒！” “你说什么？”车轮正好发出吱呀声，混淆了她的耳力。 “没什么。”萧长綦一扬马鞭，马车向前走的快了。 第403章 生子(四) 白南莲在他们进了树林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铜钱，随手扔在了地上。 他的贴身侍从，看着那些铜钱的方位，面色惊变，“这是……” “没事了，走吧，回钱庄。”白南莲蹲下身捡起那几枚铜钱，又收回了袖子里，但不等站直，又一口血喷出，正好是刚才算卦的地方。 …… 进了树林，开始还没什么感觉。 但是渐渐树林里格外安静了下来。 叶清晏坐在马车里，不时会撩开车窗看看。 慢慢的树林间的路，开始坑坑洼洼的，并不好走。 萧长綦道：“骑马更好些。” “嗯。” 叶清晏下了马车，确实是颠簸的难受。 …… 天彻底黑了下来，无月无星。 树林里开始刮起了大风，不知道是哪个方向的，好像四面八方都有，无情的咆哮嘶叫着，以至于叶清晏根本就听不见其他声音。 但直觉感到危险。而鸟兽对危险的感知，往往比人更敏锐。 蓦地马前腿突然一瘸，痛叫着向前跪倒！ 萧长綦抱着她，腾身飞起，安然落到地上。望向漆黑的四野，眸中杀气纵横，握住她的手，大步向前。 叶清晏跟着他走，看着他宛如明珠般闪烁熠熠的双眸，真是漂亮。 蓦地，萧长綦拉着叶清晏急退，避开了迎面突袭而来的长枪。 叶清晏挥舞着龙鳞鞭，反杀偷袭者。鞭落偷袭者身上，瞬间偷袭者四分五裂……却并没有血，只是一堆木头！ “木人？”叶清晏瞠目。 萧长綦道：“是机关人，把弑仙剑给我。” “嗯。”从收纳镯中取出灵光闪烁的弑仙剑。 “这里还是树林吧，怎么会有机关人？” “这树林，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进来就已经踏入了陷阱。” “那白南莲迟迟不进，是不是看出来了？” “……”萧长綦没有说话，他何尝没有看出来，只是他们不能不进。 机关人，一个接一个的袭来，仿佛没有尽数一样。 而且每一种机关人都不一样，有的能喷火，有的还能打出冰锥，还有能生出带毒的藤蔓缠绕，还有莫名其妙的生起一面土墙……金木水火土，都全了。 叶清晏手持龙鳞鞭，一直在挥舞击杀，犹如一道道龙形闪电，闪耀慑人。萧长綦手中的弑仙剑道道剑光，横扫天地。 但是这些机关人，遇强也强，竟然没多久竟然就和他们的实力差不多。 只让叶清晏打的想要吐血，要不要这么玩人。 萧长綦忽然大喝一声，“姣姣。” 一道幽光一样的箭矢，向叶清晏射来。 萧长綦一把推开叶清晏，那支幽箭，直接射进了他的体内，消失无踪。 机关人至此，停止了攻击。 叶清晏刚才被萧长綦一把推开，摔倒在了地上。不等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一支发光的箭射进了萧长綦的体内。 也瞬间明白了萧长綦推开她是为了挡箭！ “夫君——”叶清晏恸喝，便要扑过去。 “别过来！”萧长綦脸上开始莹光闪烁，竟然结了一层冰，除了眼睛鼻下，就连唇上都覆着层薄冰。 “很快，就能到了。”他的声音如隔云瑞，遥远而空幻。脸上的冰层以口唇为中心点蛛网般龟裂开来，触目诡异之极。 “你……你这是怎么了？”叶清晏大骇，扑过去拉他的手，却被他振袖甩开。 “是寒毒箭。”他轻轻摇头，眸中哀伤之色一闪而过，但马上振作起来，扬首远望道：“走吧。” 叶清晏心痛，都是她的错。 如果她没有怀上这么个古怪的灵胎，怎么会发生这些事。他一个皇帝，肩负一国之运，万民生计，却为了她，一次次的抛开这些本来他最重视，也最重要的责任，她何德何能。 ·叶清晏用力咬唇，却仍掩不住语音哽咽，这时候不能哭，那只会让他更痛更伤更劳神。看着他满身的冰血，双手攥拳，指甲几乎刺进手心里。 他走前，一步步有冰晶在他的脚下蔓延。 她走后，无声的垂泣，泪不曾停止过。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片荒芜之地，映入眼中。 但是迎接他们的并非是破晓，而是—— ‘轰隆隆~’地面忽然裂开一个洞口。 一个个由黄土凝聚成的土人从里面出来。 叶清晏愣神的功夫。 萧长綦反应神速，手中的弑仙剑横劈竖斩，瞬间土人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堆废土。 但无奈土人太多，蚂蚁般的从地洞里不断涌出，难免有土人绕过他，冲向叶清晏。 叶清晏挥舞着龙鳞鞭，一一击毁。 “姣姣！”蓦地，萧长綦回头看叶清晏，“你一定要找到瑶宫，一定要生下他，无论男女，都是我燕朝的皇位继承人！” 墨色的凤瞳忽然赤红一片，玉龙冠早已碎裂，如绸缎般的墨色长发，乱蛇般虬曲狂舞。 “夫君——”叶清晏脱口而出，心觉不好。 他决然回头，把弑仙剑还给她，让她握紧，然后直接跳进了那个不断冒出土人的地洞里。 她呼吸停止了，而眨眼的功夫那个地洞的洞口，忽然生出一大片冰晶…… 他，再压抑不住寒毒，最后释放了寒毒！并以此，堵住了土人的洞口。 …… 叶清晏怀中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她不想让自己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她就是知道，是同命相连的玉髓珠，在临来东极荒地时他给她的。 她的头在晕眩，五脏六腑都在痉挛，张嘴干呕，却什么都呕不出来，要是能喷口血出来，大概还舒服点，可却连酸水都无，腿越来越软，难以支持身体。 嘴里无意识的道：“萧长綦，你让我怎么办？上一世你四十二岁，我都觉得你短。这一世，你更绝，二十四岁！？” “不！萧长綦！你给我出来！出来，出来！你总是这样不问别人意见，便这么自作主张，留下我受活罪……”叶清晏气极恨极的拍打地面上的冰晶。 可心颤手抖，浑身没劲，那冰晶又出乎意料的坚硬，最后连个拍痕都没有。 怀中的玉髓珠随着她拍打的动作，滑落了出来，在落地前，便裂痕遍布，坠地后，碎裂成无数块！ 第404章 生子(五) 叶清晏捧起那些碎块，再看看地上的冰晶。 陡地，她停滞的心跳又剧烈的狂跳起来，“我不会让你死的！找师父，师父能把我起死回生，你也可以！还有瑞灵，瑞灵那里有还阳丹。” 可她却忘了，她能魂归入体，是因为有瑞灵送给她的灵戒护魂。而还阳丹，也要有一丝阳气才行。 她执起手中的龙鳞鞭，一鞭一鞭的鞭笞冰晶。 宝器不愧是宝器，她拍打半天都没有半点痕迹的冰晶，在宝器下碎裂成渣。 从太阳升起，一直鞭打到太阳升上中天，她终于看到了萧长綦已经冻成了冰块的身体。 她不敢再轻易挥舞鞭子了，她怕伤到他了，哪怕连一个衣角都不愿意。 收纳镯中有一把短刃。也是宝器，只有半尺多长。短刃上层层繁复的刻纹，复杂到眼花缭乱。她问瑞灵那短刃是什么，瑞灵竟然也不知道。品质绝对是宝器级别的。刀锋很是锐利。叶清晏想着这短刃削个水果或者做个菜，应该挺方便的，便收了起来。 现在，这把短刃，水果没削，菜也没做，竟然…… 叶清晏眼中已经没有泪了，木然用短刃切割着冰块，把萧长綦一点一点的从冰块中切了出来。 “混蛋，我可是一个孕妇，竟然丢下一个孕妇，自己去死，我不同意。” 叶清晏自收纳镯中，取出他们来时乘坐的马车车厢。 她把冻成冰块的萧长綦放入车厢，但是没有马。 她便自己做马，拽着马车，继续在荒地上行走。 瑶宫，希望你真的就在荒野之中，否则，本宫下次见到你，定要把你烧了！ 一个人心态如果崩溃了，什么都敢干，跟道理已经相悖而驰！ 在她拉着马车车厢步步艰难的往前走时，那个被萧长綦用冰堵住的地洞竟然慢慢的合拢了，最后变成了一片和周围无异的荒地。 空中似有一声幽叹。 …… 不知道走了多久，叶清晏从天亮走到天黑，又从天黑走到天亮……周而复始，形销骨立，只剩一个宛如小西瓜的肚子在腹部，隐隐的散发着灵光。 叶清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只是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脑袋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往前走，只要往前走，就有希望。 她开始还会数一数时间，但过了三十八天，就放弃数日子了，那只会令她更煎熬。 收纳镯中有足够的食物和水，支撑她往前走，她却渐渐的吃不下。 夕阳西落，彩霞漫天。 叶清晏放下了马车的车辕把手，撩开了车厢的帘子，她累了，需要休息。 哪怕萧长綦是个冰坨，有他在一旁，她就觉得安心。 然而，就在她撩开车帘时，她发现车厢里到处都是水！ 萧长綦……融化了！ 准确的说，是他周身的冰融化了！ 他犹如沉睡一般，躺在一片湿透了的被褥间，头发也一缕一缕的…… 叶清晏本来困顿的精神，骤然惊飞，瞪着萧长綦，心里越一阵阵的恐慌，绝望。 不，她还没到瑶宫，她还没找到师父。 蓦地，一道天籁清吟自空中响起。 那道声音，祥和中透着威吓气势，令听到的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 叶清晏却对这个声音很熟悉。 那是…… 青鸾！ 叶清晏几乎连滚带爬的从车厢里出来，看向空中。 一只通体雪白的华美凤鸟，在空中旋飞，身姿高贵傲美到极致…… 不是青鸾！ 不，肯定是她眼花了！用力揉揉眼睛，继续定睛细瞧。 还是白色的，在夕阳的余晖下，又如披上了一层金光，端的是让人不能直视。 白色凤鸟飞落了下来，落在了她的面前，并伏身低头。 叶清晏曾经见青鸾做出过这种动作，是要她上去的意思。 “请……请等一下。” 又爬回了车厢里，用尽所有的力气扶起了萧长綦。 她抱着萧长綦上了白色凤鸟的背。 白色凤鸟，又一声清鸣。 叶清晏听着它的叫声，瞬间心神就安定了下来。 轻轻摸了摸，白色凤鸟的华丽宛如光丝的羽毛，由衷道：“谢谢。”不知道它叫什么，也不敢冒然呼唤，只道了一声谢谢。 雪白的翅膀震颤着打开，宽约数丈，远比青鸾的还要大一圈。 白色凤鸟飞了起来，朝着高远的天际而去…… 叶清晏看着被甩在身后的荒地，渐渐的甚至远离了一片陆地，有高山峻岭，有湖泊汪洋，还有雪山草原，不知道飞了多远，也不知道飞去了哪儿，仿佛这一片大陆都被它飞遍了。 最后落在了一个和瑶宫几乎毫无二致的宫殿之顶。 她知道，这里应该不是瑶宫，但应该也和瑶宫有着莫大的关联。 无论是这只白色凤鸟，还是这座宫殿。 忽然一名银发银眼，但和瑞灵五官一样的少年，出现在了殿顶。 “欢迎两位尊客。”少年右手攥拳搁在左胸口，左手背在身后，向叶清晏和昏迷的萧长綦躬身一礼。 叶清晏忙福身回礼，“你好，请问你认识……瑞灵吗？” 少年笑回道：“瑞灵是我的弟弟，我叫云灵。” “你们长得简直一模一样，除了头发和瞳色。” “自灵主们义绝，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他现在还好吗？” “义绝？”有仇？叶清晏愕然……她不会来错地方了吧！ 但，她现在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她要救活萧长綦，人世间的法子已经不可能，只能找瑶宫或去鬼迷镇找师父。 “你应该是要找瑶宫，这里并非是瑶宫，而是池殿。我所侍奉的灵主，和瑞灵的灵主曾是伴侣，他们曾经还有过一个儿子……唔，这个不能说。” 叶清晏：“……” “先请进殿吧。”云灵帮叶清晏扶着萧长綦，心随意动，一行人就进入了池殿里面。 池殿内，灵气盎然。 叶清晏全身都舒展开了，仿佛在沙漠里的饥|渴旅人，终于找到了水源一般。 她深深的呼吸着殿内的灵气…… 而随着她的呼吸，她能感觉到，殿内的灵气在争先恐后的进入她的体内。 第405章 生子(六) 全身所有的毛孔都在吸纳着灵气，自己腹中的灵胎，更是眼见的速度在变大，肚子里的孩子在愉快的窸窸窣窣的动作，像是在做舒展开的动作，伸懒腰一样。 “瞧着快要生了呢。”云灵瞅着叶清晏的肚子。 “这就生了？” “怀多久了？” “差不多十五个月？” “足够了。就差一口灵气而已。池殿和瑶宫一样，都是灵气很充盈的地方。只是你这个孩子是灵胎，只能在充满灵气的地方才能生存，否则要么长不大，要么会一天天的衰弱至死。他之前在你的肚子里，你怎么养活他的？” “我夫君和我师父都是宗师境界，他们炼化灵力供养他。还有我的念力，会被他吃掉。” “你有灵石？” “嗯。”叶清晏从怀兜里掏出收纳镯。 “难怪了。”云灵接过收纳镯看了一眼，“瑞灵的炼器技术还是那么烂。” 叶清晏：“……” “唔——”叶清晏忽然觉得肚子抽痛！ “我的肚子……” “要生了，你随我到祭殿吧。”云灵带着叶清晏进了一个偌大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祭台。 祭台上刻满了祭纹，而中央正躺着萧长綦。 “夫君。”叶清晏立刻扑了过去，看着犹如沉睡的萧长綦，“他？” “他死了。修炼到宗师也只是一个人类而已，并未跳脱人伦，不在轮回中。冰封他身体的冰魄已经化了，他仅剩在体内的魂灵应该也已经去了阴间界，你要救回他吗？” “要！”叶清晏毫不犹豫。心下却十分震惊，他一直留了一丝魂魄在身体里吗？那她带着他在荒地里想走，他是不是也……直到白凤鸟来了，他才离开。 他原来一直都有陪着她吗？ “那你就要下一趟阴间界。正好你马上要生孩子，而生孩子时，鬼门关是会对临盆者打开的。你进去，找到他，在你的孩子降生前，把他带回来。”云灵说着，从他的收纳戒中取出一枚还阳丹，放在了萧长綦的唇齿前，“你儿子降生的先天阳气，可分一缕给他。对了，你确定这个孩子是他的吧，如果不是亲父子，是不能分阳气的。” 叶清晏，“……我只他一个男人！” 云灵有点儿古怪的眼神看着她，“那你还真是够可怜的。这世间男人，千千万，各有各的不同” “好了，你可以打住了。”叶清晏阻止他继续说，抱着肚子爬上祭台，“我要去见他。” “嗯，你要一直念着他的名字，还有想着他的容貌，就会走到他的身边，一定要抓着他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开。你孩子降生后，你们就回来了。到时候会有一股吸力，不要抗拒。” “我确实能找到他吧。” “不太确定，但你孩子出生，你肯定能回来就是了。”云灵取出一支普通的香，“一炷香的时间，早点找到他。” “一炷香？这么短的时间，我能把孩子生下来吗？况且还没有意识的情况下。” 虽然她见过生得快的，可再快也要一个时辰吧，她可是头一胎。 云灵指着她的肚子道：“其实他挺小的，也就猫崽子差不多，你怀他的时候，营养太差了，没让他长大。” “……不可能！我肚子现在都这么大了。”就进池殿内的这段时间，她的肚子已经鼓成了一个大西瓜，抱都抱不住的大。 “鼓的只是灵气而已。话说，凡人之躯能怀上灵胎，也是极大的机缘。” “机缘？我倒是宁愿他是一个普通孩子。”若非他是灵胎，她和萧长綦又何至于为了寻找瑶宫，而来到东极荒地。 “你们前世欠了因，自然今生要还果。去轮回台吧，应该就明白了，为什么会生下这个孩子。” 随着点燃了那一支香，叶清晏躺在了祭台上，握住了萧长綦的手。如果生不能和他一起，那么死也要和他一处…… 鬼门后的阴间界，是什么样的？ 叶清晏曾经幻想过，阴森、黑暗、幽魂、恐怖……但是实际上，阴间界还真是这样的！ 处处都是游荡的鬼魂，他们都保持着临死时的模样。 有被砍头死的，死尸的怀里，就抱着自己的头，脖子的伤口，不断的往外冒血，涌泉一样吓人。 有被淹死的，浑身挂满了长长的水草，青紫青紫的脸，身体胀成了一个大气球，不住走过的地方全是水。 也有刺破了肚子死的，那肠子从肚子里流了出来，边走还拖着地。 叶清晏闭上了眼睛不再看这些死魂，她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要尽快找到萧长綦。 脑袋里想着萧长綦的模样，嘴里念着他的名字，她的魂体忽然淡了起来。 慢慢的消失在了原地。 周围有看到她灵魂的死魂，还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等叶清晏再睁开眼的时候…… 她的前方，有一株散发着亮光的巨大红梅树前。 而红梅树下已经有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站在那里，似在欣赏梅花。 但梅树的树根部，还倚着树身靠着一个人。 那个人一身是冰，仿佛沉睡了一样。 正是她用马车车厢，拉了不知道多久的萧长綦的冰冻身体。 这里的死魂，都保持着死前的模样，那这个倚靠着红梅树的萧长綦就是她要找的吧。 可……她又看向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他也是萧长綦！ 但是，是上一世的萧长綦，四十岁的他，成熟稳重，那双没有那么漆黑的深黯眸子里盛满了历经世事的沧桑。 “……”叶清晏犹豫了下，然后冲着四十岁的萧长綦恭敬的俯首叩拜，“陛下。” 他的目光终于从梅花上移开，落在了她的身上，低沉的嗓音，彷如隆隆的闷雷，能震人心魄，“朕本以为再也不用见到你了。” 这话似是很遗憾，没能成真似得。 叶清晏愣住……什么叫不用再见到她了？ 这么不甘不愿的，她也不想见他的好不！ “陛下，臣妾有一事不明，为什么臣妾会活过百岁？”无论如何，她都要知道这个原因。 第406章 生子(七) “知道了又能怎样？” “臣妾想知道。” “朕若不告诉你呢？” “……”这人都死了，怎么还这么无赖！ “朕如果告诉你，其实你一直都是在做梦，你会如何？” “梦！”叶清晏忽然想起来自己为了能死，服下了醉梦。而醉梦，会让人在梦境中不知不觉的死去，是一种安乐毒。 “我……真的只是在做梦吗？”叶清晏忽然看向躺在树根下的萧长綦。 心头一惊，朝他扑了过去。而在她触碰到冰体的瞬间，冰层龟裂成碎片，掉在地上。 叶清晏又是一愣，回头看中年的萧长綦。 哪里还有人，刚才中年萧长綦站着的地方，空空如也。 而萧长綦所倚靠着的红梅树也变成了一片片凝着光点的梅花瓣，无风而飘飞，然后围绕着她，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姣姣！”倚靠着树的萧长綦突然醒了，看到叶清晏竟然在身边，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 叶清晏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是能肯定的是，现在这个，是她的夫君，她一定要带回去的夫君。才不管是不是什么梦境，她就要和他一起。 “我来接你回去啊，猜猜咱们的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还有名字已经起好了吗？” 萧长綦确实已经想好了，他还没来及告诉她，“起好了，男孩儿叫羽”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天上犹如漩涡降下，冲着叶清晏而来。 萧长綦忙要再推开她，“危险！” 但是叶清晏却感觉到了什么，紧紧地抱住他，“夫君，我们该回去了。” “什么？”萧长綦不解。 不等叶清晏给他解释，漩涡便席卷了她。 萧长綦不知道这个漩涡是什么，他一把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严严实实的护住了她，不让她遭遇危险，自然也被卷进了漩涡…… 叶清晏感受到他的怀抱，哪怕只是魂体状态，她也很开心。只要他不离开她，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夫君。” “嗯？” “你死了，我没法再一个人活了。” 抱着她的双臂，陡然收紧，“你还有孩子。” “可我只要你。” “姣姣，是在表明心意吗？” “我只是在说心里话。夫君，便擅自丢下姣姣好不好？” “好。”都已经死了，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分开他们了。 眼前忽然一阵天光大盛，萧长綦抱着叶清晏，无论如何都不要再松开她。 天光中似有一道婴儿孱弱的啼哭声。 那声音直抨他的心底，把他的心都哭化了……意识忽然在消散。 叶清晏对他道：“咱们的孩子出生了。”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他努力想要集聚起意识，但是他无法抗拒天光，最终昏迷了过去。 叶清晏也紧跟着眼前一昏，但是意识不曾散开过，她一直都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直到身体一沉，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她身处一片田地之中，身边还是那一辆马车的车厢。 没有池殿！没有云灵！没有白色凤鸟……就连她的肚子都扁了！孩子不见了！ 脑袋里一片空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孩子呢？ 她的孩子！ “嗯！” 车厢里有低沉的呻|吟声响起。 叶清晏忙爬起来，撩开了车帘…… 萧长綦醒了，一身湿答答的衣服，在看到她的时候明显怔忡，但下一瞬一把把她扯入了自己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她。 “姣姣！” “夫君……”叶清晏眼中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咱们的孩子没了。” “孩子？什么孩子？”萧长綦低头看她的肚子，“你怀孕了？” 叶清晏瞠目！ …… 萧长綦失忆了，关于叶清晏怀孕的事，他都不记得了。 甚至是死过，去了阴间界的事，也不知道。 叶清晏的意识海里，忽然有一道温润如绵的男声响起。 “吾是凤主，和你们的孩子萧羽有一段缘分。人世十八年后，会让他回到你们的身边。其他人的记忆，在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才会恢复，只有你会一直记着，你应该也不会想要忘记他……” “孩子，我们的孩子……”叶清晏的额头抵着萧长綦的胸口，眼泪滴滴坠落，却又无力。萧长綦的记忆没有了，只有她知道，她曾经怀过他。 萧长綦握住了她的手腕，给她把脉，他虽然没有摸过，但是他是知道，怀孕的女人，脉象是多见滑脉的。而她的脉象，气虚细弱，沉迟无力，伤心过度，身体十分虚弱，并非孕脉。 “姣姣，你是不是做梦了？” 萧长綦打量四周，远远的他看到有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经过。 忙喊住对方，“老伯，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令州城外的石家村，你们是哪儿人啊？”老农打量他们，对他们大白天的就搂搂抱抱很是不赞同，摇摇头，“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 萧长綦：“……” 叶清晏完全不理旁人，她刚刚失去了什么，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哭着哭着，叶清晏就昏过去了。 萧长綦背着她，跟着刚才的老农，顺着田埂走。 令州城距离京城也就一百里左右。 即便是步行三五个时辰就到了。 叶清晏昏了两个时辰后，又醒了。 天已经黑了，他们在沿着官道步行。她的肩膀上披着连帽狐裘，整个人都被狐裘暖暖的包裹着，身下是萧长綦温暖而宽阔的背，满满的安全感。 “陛下，你不记得我们去东极荒地吗？” “东极荒地？为什么要去那里？”萧长綦想不出为什么要去那里，况且那地方是属于楚国的。 叶清晏不再说话了。 他既然不记得便罢了，孩子的事，她自己知道就好。十八年，与其两个人心焦受折磨，不如她一个人承担。 “陛下，臣妾还想再睡会儿。”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好。”萧长綦不知道她怎么了，但是她的情绪明显不对。 忽然，叶清晏又睁开了眼睛，“陛下，咱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长綦自然而然的回道：“朕带着姣姣出宫，看看朕治理下的江山。” ******** ps：宝宝们一定看爽了吧？求票票呀~ 第407章 暂时失去的记忆 “陛下的江山，必然锦绣如画。”叶清晏把脸贴在他的颈窝，“臣妾能求您一件事吗？” “什么？”萧长綦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叶清晏眼角忽然溢出两串泪，落进了他的衣领内…… 萧长綦心头一震，停下了脚步，“姣姣你怎么了？” “陛下，臣妾这一年内，都不想怀孕。”叶清晏鼻音朦胧，却是真的很难过。 萧长綦闻言，回头看看她，然后看着仿佛无尽的前路，“好，朕答应你。” “但你早晚要给朕生一个皇子出来，继承皇位。”这个是没办法改变的，除非她不能生。 叶清晏沉默着……她，已经生了，叫萧羽，他说过男孩儿叫羽，应该是个男孩，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唯有一段孱弱的哭声，深深的镌刻在她的记忆里。 其实，萧长綦并非叶清晏所想的那样，毫不怀疑自己的记忆，但是他只要深想，耳边就全是她的哭声，哭着他别丢下她的声音。 他对她做过什么吗？ 他想要想起来，却因为她的哭声而心烦意乱，根本就无法回想。 …… 叶清晏和萧长綦就那么步行着，走着背着回到了京城。 没有先回宫，而是先去了的一趟丞相府。 叶清晏见到任然的瞬间，就急急的问他，“我怀孕了吗？” 任然一脸惊讶，然后看看无奈的萧长綦才回道：“皇后娘娘是已经怀孕了吗？那可真是燕朝的幸事！” 叶清晏闭了眼睛，明白了……是所有人都忘记她曾经怀过孕，她有过一个孩子。 “本宫没怀孕，本宫只是在臆想，本宫要回宫。” 萧长綦让任然随后也进宫述职。 任然却让他先做好思想准备，因为太后醒了！ …… 长乐宫里—— “你们成何体统，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一国之母，两个人一起离开皇宫，还一走就是半年！对得起列祖列宗的期待厚望吗？都给哀家去奉先殿跪着，好好反省反省！” 跪在地上的叶清晏和萧长綦，不敢有任何反对，叩首谢罚。 罚归罚，但母子相聚，皇太后还是很高兴的。特别是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叶清晏几乎每天都会来照顾她，一天两天的做做样子简单，难的是一直都坚持，也让她很是感动。 所以皇太后还特别让人准备了一大桌子好吃的，其中就有叶清晏最喜欢的胭脂梅花肉，虽然她瘫了做不了，但是她一言一句的交待人做的，味道也没差多少。 叶清晏却食不知味，那个她连一面都没有见过的孩子，不知道他在吃什么？可有饿着？ …… 轻泽给叶清晏梳理好头发，看着镜子中神色憔悴的叶清晏。 “娘娘，可是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如果憋得慌就跟奴婢说说吧。”轻泽轻轻的拍抚叶清晏的后背。 叶清晏摇摇头，“没事。对了，刘瀛还活着，你要回去黎国吗？我可以跟陛下说。” “回娘娘，奴婢本来就是一个普通女子，是巫王用了巫术，让奴婢看起来像个公主，实际上并不是。” “如果你是普通女子，那巫王为什么要让你做公主？” “奴婢不知，可能只有巫王知道吧。” “嗯，不管是不是公主，你都是我的轻泽。”叶清晏温婉笑道。 轻泽心里一片感动，“谢谢娘娘。” “陛下驾到——”宫程的声音自殿外响起。 轻泽忙收收神，然后打开妆奁盒放钗的那层，里面有一只通体赤红的簪子。 “把那只血珊瑚给我吧。”叶清晏的目光落在那支赤红的簪子上。 这支簪子，看似就是一支精致的簪子，但实际上是暗器，里面暗藏玄机。萧长綦也忘了她为什么会有这支簪子，因为这支簪子出自唐门。 叶清晏告诉他，这是他们的新婚贺礼，她从库房翻出来的。 那趟东极荒地之行，他一点也不记得。他可能也有所察觉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几次试探她，她都不告诉他后，才暂时作罢。 但是她知道，他肯定不会放弃的，一逮到机会，就会算计她。 其实令她更不安和不解的是，为什么他上一世的魂魄也在阴间界中…… “姣姣。”萧长綦的手里提着一只脏兮兮的猫回来了。 叶清晏忙把簪子放回了妆奁盒中，起身走过去，“陛下。” 然后就看到了他手里提着的脏兮兮的猫，那双眼睛还是能认出来是月宝，但是身上的皮，换了身泥皮。 “啊？这是掉泥坑里了？” “它跑出宫了，想要找别的母猫，结果被情敌揍了。” “……听起来很热闹啊。”好一场争风吃醋。 “姣姣，朕打算把它送净身房。” “呃，这就不用了吧。” “不行，来人，送月宝去净身房，断不能再有根。” 当即就有一个太监接了月宝，就走了。 叶清晏忙要拦，萧长綦把抓月宝的脏手递到她面前，“皇后给朕清洗。” “陛下，那是一只猫，您别介啊。” “朕决不允许，皇后的风榻上，还有另一只全的。” “……”叶清晏无语了，这连猫的醋都吃啊。瞧着那抱着月宝的太监已经走了，叶清晏只好作罢了。 这几天夜里，月宝也是叫春叫的人睡不着觉，太后那边都说话了，如果她想要保住月宝在坤元宫，也只能由着萧长綦的决定。 萧长綦见轻泽在，问道：“你体内的姻缘蛊已经除了吗？” 轻泽点头，“已经除了，谢谢陛下。” 叶清晏眨眼，看着他们两个，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情况，“什么姻缘蛊？” 轻泽欲要解释，萧长綦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陛下，娘娘。”轻泽却行离开。 叶清晏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萧长綦道：“刘瀛的千里雪路，能走出来全靠轻泽曾经和他种下了姻缘蛊。姻缘蛊能遥遥感知对方的位置，所以刘瀛一直有一个指路灯。” “原来是轻泽帮的他啊。”叶清晏诧异，“那这个姻缘蛊能感知度彼此，岂不是夫妻俩之间没有秘密了？” 第408章 看风水 “朕为姣姣准备了一个，娇娇要不要？”萧长綦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只锦盒。 叶清晏好奇的看了一眼，但等看到盒子里那蚕豆大的红虫子时，立刻抗拒，“不要！坚决不要！” 萧长綦很是有些遗憾，“看来姣姣是想要偷偷离开朕，脸姻缘蛊都不愿意种。” “她是虫子，往身体里种虫子，臣妾又不是巫族人，很膈应的。”叶清晏坚决不要种蛊。 “那姣姣是不喜欢蛊了？”萧长綦把锦盒丢给宫程。 宫程接住锦盒退下了。 而叶清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臣妾不喜欢任何蛊，好的坏的，都不要！” 萧长綦笑了，欺近叶清晏，“那姣姣自然也就不喜欢姬月了，对吧？” “姬月是我的朋友，喜欢肯定是喜……不，不是喜欢！”这家伙浑身冒冷气的样子，虽然大夏天的挺凉快，但是精神上受不住啊。 “他就是一个普通朋友，对了一品香膏店，我给了他两成。只是香膏店，酒楼什么子产业，不包括在内的。” “姣姣，你就是全给他，朕都不反对，你的命对朕来说是最重要的。但是你觉得朕会同意你和他一起开店吗？朝夕相处，亲亲我我？” 萧长綦越发欺近了叶清晏。 叶清晏看看外面的天色，夏天的天黑的晚，明明都已经用过晚膳了还天光大亮着。 “陛下，陛下息怒，臣妾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您这突然提起他来，臣妾一时还挺懵的。” “他去找任然，让任然给朕带话，说是他想见你。” “哦，那臣妾明天就召他进宫，谈一谈香膏店的事。” “朕不许！”萧长綦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媚色天成的眉眼，这副样子见人，又要勾搭谁。 叶清晏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是在吃醋。 好吧，安抚吃醋的男人，有一个很好的法子。 “陛下，时间不早了，你看天都黑了~”话音带了一点挑逗的意思。 萧长綦看看外面的天，特别是太阳还有两杆子高！ “嗯，天确实是黑了，姣姣安歇了吧。” 一对睁眼说瞎话的帝后，进了寝殿…… …… 丞相府—— 姬月手里拿着报君知，穿着常衣便服，一头天然波浪的长发，高高的梳成了一个马尾，露出那张美丽的过分的脸庞。 用报君知指着矮墙，还有一些树，对小果呼喝，“这里，这里，都太碍事了，影响进财，这里影响桃花运，这里影响子孙运，这种树招鬼引贼，全部拆掉、砍掉。” 小果连连点头，“嗯嗯，拆，砍，拔了，填坑。” 任然端着一大杯茶，抱着胳膊，靠着门框，看着他们两个打算把他的丞相府拆了。 “姬公子，那您看这里种点什么？”小果问道。 姬月回道：“不种了，就那么空着，显得院子多敞亮，屋里也亮堂。多进点儿阳气，你看你家大人身材多瘦弱啊，生孩子都难。” “好好好，您说怎样，咱就怎样。”小果连连答应。 任然：“……”他瘦弱吗？生孩子难？看看自己的身材，然后咳嗽了一下，还是不吭气了。 叶清晏带着轻泽来了丞相府，见大门开着，就和轻泽直接进来了。 轻泽道：“娘娘，咱们不敲门吗？这太失礼了吧。” “没事，正好偷袭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叶清晏带着进了前院里。 正好听到那句‘瘦弱，生孩子都难’！ 停下了脚步。 轻泽也听到了，然后瞅着叶清晏，“娘娘，要不咱们还是走过去，敲个门吧。” 叶清晏笑道：“不用。” 然后还高声喊了一句，“我来啦——” 小果现在已经知道这个声音，是皇后的声音了，至于模样怎么变化，那每次都不太一样，都不知道皇后真正的脸是哪一张。 “大人，皇后娘娘来了，你看这院子……”小果瞧着乱糟糟的院子，很是不好意思。 任然道：“没事儿。” 姬月一听叶清晏来了，眼神一亮，“小明妹妹。” 叶清晏脚下的步子轻轻一歪，差点儿摔了，这家伙怎么还叫上瘾了。 “叫明姑娘。”叶清晏走进了院子里，扫看了一眼乱糟糟的院子，“拆家呢？” 任然回道：“正在看风水，这不来个风水大师，免费给指点指点。” “风水大师？”叶清晏睨着姬月。 “是啊。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点指成金便是在下了。” “……没听说过。” “……” ‘噗~’任然嘴里一口老茶喷了出来，“哈哈哈……” “你没听说过点指成金吗？点一次一千金。”姬月一副看井底之蛙的模样看着叶清晏，“你在江湖上混的什么？” “混饭。”叶清晏白了他一眼，她主要身份是皇后，在江湖上那都是玩儿而已，再说某个皇帝也不会让她一天到晚的混江湖啊。 任然指着院子里唯一还没有动的葡萄架，“娘娘这边请。” 又对小果道，“去准备茶点来。” 叶清晏让轻泽也过去帮忙。 姬月瞧着跟着小果离开的轻泽，对叶清晏道：“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她。” 直接道明了来意。 “轻泽？她怎么了？”叶清晏问道。 姬月在一个躺椅上躺下，一手拿着报君知轻轻敲击着另一只手的手心。 “她是巫族的公主，有人知道她还活着，还有刘瀛也想要和她继续婚约。所以……” “轻泽并不愿意回巫族。”叶清晏道：“而且轻泽也不喜欢刘瀛，她欣赏的人是任然。” “我？”一旁吃瓜的任然，忽然就成了话题里的中心人物。 姬月玩味的眼神看着任然，“哦？小明妹妹是想要把轻泽和他配一对吗？” “是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两个人也正当年的，挺合适。”一开始萧长綦并不同意，现在也被她磨得同意了，她还不赶紧趁热打铁，圣旨一下，两个人不成也要成。 等成了以后，孩子一生，就算圆满了。 至于怨偶？那也要先偶了才行。 任然：“……娘娘，这种事还是要问一下微臣的意见的。” 第409章 都帮你盘算好了 叶清晏摆摆手，“问你有什么用，就只会拒绝、公务繁忙、没时间、没心思。我都帮你盘算好了，你忙你的，轻泽就在宫里，我有个香膏作坊，不会让她闲着胡思乱想的，等你不忙了我就让她回来，你们两个人造造小人，吃吃喝喝说说闲话，多好啊。日子不就是这么骨碌过去了吗？” 姬月目瞪口呆：“……” 任然一头黑线：“……” 端着茶点过来的轻泽：“……” 唯独小果，审视的眼神看着轻泽，最后满意的点点头，“娘娘说的很对啊！” 叶清晏笑道：“看，小果也都同意本宫。” 任然：“娘娘说的，微臣着实汗颜。” “反正轻泽不去巫族，也不嫁刘瀛。他想要找老婆，就找你们黎国当地的权贵，还有利于他拉帮结派。” 姬月却看向轻泽，问道：“有人把你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黎皇。而你是仅剩的巫族王族，必然要回到巫族。还有，你和四皇子的婚约是陛下和巫王订下的，你们本人的意愿不作数，也不能拒绝。” “我……我不想回去。”轻泽确实是不想回去，她对那个国家，那个巫族没有任何归属感。 “你不回去也行，会有接连不断的刺客来刺杀你。” 轻泽瞪大眼睛，“为什么要刺杀我？我什么也没做啊，况且我也没有沾他们的光。” “对于巫族来说，不为了巫族奉献己身，就是叛徒，对于叛徒格杀之。四皇子那边，你拒绝和四皇子成婚，便是在藐视皇权，辜负皇恩，黎皇为了自己颜面也会杀你。” “凭什么？本来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燕国人啊，我不是你们巫族公主，我可以被种蛊，就足以证明了。” “能不能被种蛊，其实并不是鉴别王族的方法。你大不用如此肯定自己就不是王族。” “可是……” “要么被是追杀，连累皇后。要么跟我走，回巫族做公主，再嫁给四皇子。” “喂！姬月，什么叫连累，她是我的人，她出事我当然要帮她担着挡着。”叶清晏不满的瞪了姬月一眼，“黎国的人也不敢来燕朝皇宫里杀人吧。” 敢来，那就是国事了。 “黎皇如果派人来接她呢？” “来接……来接也可以不走。”如果黎皇真的派人来接，也是国事，萧长綦眼下还不想和黎皇撕破脸，应该会让轻泽走吧。 “她凭什么不走？除非她已经是燕帝的妃嫔，这就不能走了。”姬月看着叶清晏，“你想让她给你男人做妾吗？” “姬月！”叶清晏腾身就朝他打去。 姬月闪身避开，“我说的是事实。如果她为妃，就是第二个姬雪。” “你的嘴，怎么就这么损呢，我要跟你绝交！”叶清晏转身就要走。 任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叶清晏躬身一礼，“恭送娘娘。” 轻泽忙跟着叶清晏走了，边走还回头冲姬月道：“我不会回巫族，也不会嫁给刘瀛，更不会成为陛下的妃子。再逼我，我就去死。” 任然眼稍瞟着姬月，“你怎么回事儿？” 姬月揉揉额心，“我也不知道。” 叶清晏气鼓鼓的回了宫里，见萧长綦正在忙奏章，顿了顿，最后还是冲他扑了过去。 整个人趴在了御案上，嗔道：“陛下，臣妾快被气死了。” 萧长綦不紧不慢的提起朱笔，有条不紊的批注奏章，完事后，放到一边，再拿起一本。 叶清晏一把夺过那本奏章，“陛下！臣妾被欺负了，你就这反应啊。” 萧长綦向后依身，靠着椅背，看奏章的审视眼神看着她，“任然不会惹你生气，他对你百依百从。那个小果也不会，你也不会跟他一般见识，是姬月。” “……嗯。”叶清晏点了下头。 萧长綦继续打起奏章，“真可以让他立刻离开燕朝，永不能踏足燕朝的领土半步。” 叶清晏震惊了，“陛下？” 萧长綦目光从奏折上移开，复又看她，片刻后，才无奈叹了口气，“他是要轻泽。” “对。”叶清晏点点头，“臣妾不想轻泽走。” “轻泽是巫族公主，还是刘瀛的未婚妻，为什么不能走？” “可她还是天干地支……” “她已经不是了。”萧长綦提笔继续写，“不要怀疑朕，是她自己不做的。因为她介意自己的身份，怕给别人添麻烦。其实朕并没有在意过。我的人，各种各样的身份都有，唯一一个要求，就是忠诚！绝对的服从！” 叶清晏：“……” 萧长綦提笔在奏章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怵目惊心的红色叉号，扔进了地上的框子里。 “去母后那里看看吧。今天是平安郡主的生辰，母后办了一个小宴。” “好，臣妾这就去。”叶清晏说话就要走。 萧长綦又道：“朕不喜欢姬月！” 叶清晏头也不回道：“臣妾也不喜欢姬雪。而且臣妾听说姬雪和黎国太子打得火热，你头上这绿帽子，戴的是越来越高调了。” 萧长綦看着她出了殿门，低声沉道：“来人。” 一个暗卫出现，“陛下。” “雪贵妃可以死了。” “是，陛下。” …… 叶清晏换了一身凤纹宫裙，带着静琳去了长乐宫。 在经过长乐花园时，叶清晏随便看了一眼，然后忽然停下了脚步，“咦，这长乐花园什么时候关上了？” “陛下让关的。” “陛下为什么要关一个花园子？出过什么事吗？” “奴婢没听说有什么事，基本上除了打扫的宫人，没人进去。” “那为什么要关了它？”叶清晏看着里面火红的火舞花树，“火舞……” 叶清晏眼神一亮，对静琳道：“回头你采一些火舞花树的叶子，放到作坊里。” “娘娘是要用它做香膏吗？” 叶清晏点了点嘴巴，“这个。” 嘴唇？口脂吗？静琳看看火舞花树的叶子，还真是红啊。 平安郡主，就是叶清晏给太子妃接生生下的小郡主，萧长綦的亲侄女。皇太后给她赐了平安的封号，也就养在了长乐宫里，给皇太后解个闷儿，也算有了一个好的着落。 第410章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父辈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孩子，特别是皇族之间的皇位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扯来扯去都是一家人。 而有了平安郡主这个小孩子在跟前，皇太后也算有了孩子玩儿，对叶清晏的催生，总算没有那么冷硬了，绵软了许多，但是该催也没少催。 “母后这里好热闹啊。”叶清晏进了长乐宫里。 差不多后宫里的妃嫔也都来了，热闹热闹，顺便在皇天后面前露个脸，万一陛下来了，她们还能有幸得见圣颜。 皇太后向叶清晏招手，“快过来，快过来。” 叶清晏走过去，“母后怎么了？平安郡主呢？” “小平安小睡去了。”皇太后献宝一般，把一张画给叶清晏看，“是小平安画的，画的哀家。” 叶清晏接过画纸，只能说这是一个人像，小孩儿涂鸦的，但是皇太后开心，而且小孩子的纯真之作，已经跟画本身没有太大关。 “母后原来这么年轻的吗？怎么连个褶子也没有啊，还有这大眼睛，比小平安的都大呢。” 皇太后更乐呵了，笑没了眼睛，“你这孩子。” 叶清晏继续道：“来人呀，把这幅画裱起来，挂本宫的书房。” 顿时有宫人上前接过了画。 皇太后更是乐不可支了，“你这丫头。” 叶清晏走到皇太后的身后，给她捏肩，这活儿早就练出来了，而且皇太后也习惯了叶清晏的手劲儿，所以一上手，皇太后就觉得脖子颈椎舒缓不少。 其他妃嫔一时看着其乐融融的皇后和皇太后，她们好像很是多余啊。 叶清晏抬眼看向她们，笑道：“诸位妹妹要不要跟本宫学学推拿？” 很快，大殿里又更热闹了，嬉笑言语，传到了宫门外。 三公主敏英带着她的两个儿子，来了长乐宫，听到宫里传出的笑声，很是愣了下。 然后就有太监进去通报了。 叶清晏听到敏英公主带着孩子来了，对皇太后道：“您的外孙子们来了。”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也是皇家血脉，确实算是皇太后的外孙子。 “唉，什么时候哀家能抱上大亲孙子，哀家就是做梦也能乐醒了。”皇太后笑呵呵道。 叶清晏霎时心口一阵拧疼，呼吸都快吸不上气来。但面上还是坚持笑着，“那要陛下努力才行，咱们姐妹们可都是好的呢。” 她从来没有在这些妃嫔面前，露出专宠的模样，所以这些妃嫔虽然私下里有不满，也只道是陛下不喜欢她们。皇后也从来没有因为独宠后宫，而苛待她们，反而还每个月十五，都让各宫的母族来人问候，慰藉后宫寂寞。 敏英带着两个儿子进了殿内。 皇家子孙，极少会有长得难看的，敏英的这两个儿子，也是好看的很，大的剑眉星目，应该是长得随父亲，很是英气。至于二子则长得很像敏英，秀气漂亮。 “文保，文朗快过来，让哀家看看，几天不见有长高了啊。”皇太后打量着两个孩子。 叶清晏则和敏英说话，“三姐的气色瞧着不错，可是有什么好事儿？” “没有，气色好是用的香膏不错。一品香膏店，新出了一款红颜的香膏，用几天气色明显见好，回头我送你。” 说起香膏，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 叶清晏听着她们都很满意，自己也颇为开心。 “那个雪颜膏，好像又断货了，宫里都没有了啊。上次嫔妾的姐姐进宫，还问嫔妾要来者。”丽婉仪瞅着叶清晏道。 叶清晏作为皇后，管着后宫诸事，而后宫妃嫔的用度，也都是她分配的，缺了什么少了什么都能跟她提。 “没有了吗？香膏店不是优先供给皇宫里？”皇宫不应该断货吧。 张容华也道：“娘娘，嫔妾问过了，说是一品香膏店里断了货了，现在那些有货的都在高价出货。有喊价一千两一盒的。嫔妾那里倒是还有一盒，都想拿出去买了。” 丽婉仪立刻道：“张姐姐你给妹妹啊，妹妹给你银子。” 当即一群人又开始闹作一团。 一个穿着粉色绣孔雀纹宫裙的小女孩儿，乖乖怯怯的过来了。看到文朗和文保，立刻跑了过去，孩子们还是喜欢和孩子们一起玩儿。 叶清晏看着小平安，模样很好看，但是长得像很像废太子，起码六分肖似，所以萧长綦并不太喜欢这个郡主。 但是也只是不太见她，他对这些子侄辈都还是很不错的。即便有那么一两个长大了造反，镇压下去后，也没太冷酷重惩。 “皇上驾到——”萧长綦过来了。 叶清晏愣了下，然后忙带着搔首弄姿，整理宫裙的妃嫔恭迎。 萧长綦一身白色绣五爪金龙纹的常服龙袍，进了长乐宫，看到叶清晏福身在前，握住了她的手，拉她起来，“免礼。” 所有妃嫔都低着头，不敢看萧长綦，最后只能看到一双金龙靴从她们面前走过。 一个个的都想着在陛下面前露脸，结果人真来了，又一个个的低着头。敏英看着这些妃嫔，暗暗摇摇头，难怪得不了宠啊。 其实哪里是这些妃嫔不想抬头，但是总觉得陛下的威压好害怕，不敢抬起头，唯恐冒犯了圣颜。母族来人，都是劝着她们千万别给家族招祸，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 萧长綦看了一眼小平安，轻轻点了下头。 小平安怯怯的缩在皇太后的轮椅旁。 皇太后笑道：“瞧你一脸凶相，可是吧小平安吓到了。” 萧长綦也只觉得自己冤，他什么也没做啊，“是，儿臣罪过。”然后看向敏英的两个儿子，“你们怕朕吗？” 两个孩子，一个点头，一个摇头。 萧长綦笑了，对大的道：“文朗不怕朕，以后给朕当将军好不好？” 敏英一听萧长綦的话，忙过去拍了拍文朗的小肩膀，“快谢谢皇舅舅。” 文朗也懂事，立刻向萧长綦行了大礼。 萧长綦点点头，“好好学，改天朕去皇学，考教你们。” “是，皇舅舅。”文朗的声音清脆爽利，望着萧长綦的眼神也是十足的敬慕崇拜。 第411章 陛下很开心 萧长綦又摸了摸他的头，看向敏英，“三姐一个人照顾他们辛苦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朕说。” 敏英看着萧长綦英俊非凡的脸庞，回道：“没有，都挺好的，谢谢陛下。” 萧长綦一来，这些妃嫔都变得规矩了，成了大家闺秀，娇羞花儿。 叶清晏想了下，对萧长綦道：“陛下，再过些日子，就进入伏天了，臣妾想着是不是能去避暑行宫呆几天。特别是母后的凤体，很适合在行宫休养。” 萧长綦看看她，心知肚明是她想去玩儿，竟然连母后都搬出来了。 经叶清晏一提，皇太后也想去避暑行宫，对萧长綦道：“哀家也觉得可以。”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是，母后。朕着人安排行宫事宜。到时候三皇姐也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玩儿吧。” “是，多谢陛下。”敏英应道。 …… 中书省值房——文华殿 任然手里拿着一个大蒲扇，哗啦哗啦的扇着。 他不怕冷，却有点儿怕热，所以到了夏天就有点儿燥的心烦。 喝着冰镇的梅子汤，才算能继续忙公务。 一个主事，匆匆拿着一份公文过来，“丞相大人，这是黜陟副使送来的急件，您过目。” “放下吧。”任然瞥了一眼。 一般这么着急忙慌送来的，都是准备罢黜的。现在巡察已经到了尾声，这种公文也越来越多了。 “蓟州？”任然看到上面的字，愣了下。 这里又闹什么幺蛾子。 看完后，却笑了，“着实降暑热啊。” 拿着公文，去找萧长綦了。 …… 玄德殿—— 萧长綦也热的只穿着单衣宽袍，他是连奏章都懒得看了，喝着凉茶，看一副梅图。 这副梅图，还是叶清晏去年画的。 今年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死活就是不给画，求着都不行。而且还发誓，再也不画红梅了。想要画可以，她画月宝。 月宝？他恨不得扔出宫去，画成画继续碍眼么。 任然拿着公文来了玄德殿，不及宫程传报，就自行进去了。 “陛下，你看看这个。” “什么？”萧长綦的目光从画上移开。 任然也看到了梅图，“娘娘的新作？” 萧长綦道：“不是，这是去年的，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今年就是不给朕画。” 任然思忖片刻，恍然道：“是不是娘娘知道雪贵妃也给陛下画过梅图，所以心里不高兴就不画了。” “朕从来没有留过雪贵妃的画，她怎么知道的？” “陛下，养性殿里有一副雪贵妃的红梅，难道不是您放进去的？” “……朕都好久没有去过养性殿了，谁挂上去的？”萧长綦蹙眉，说话就要去一趟。 任然却拦住他，“陛下先看看这个。” 萧长綦瞥了眼他手里的公文，“什么？” “陛下看看就知道了。” 萧长綦打开个公文，这一看亦是心情大好，“雪原发现了金矿，这块废地总算是有用了。” “陛下要开采吗？” “当然要开。不过那地方太冷了，不能全年开采。” “便是只能开采半年，也价值不菲，这片金矿的金石很纯。” “嗯。是个好消息，重赏黜陟副使还有发现金矿的主事人员。”萧长綦收起公文，瞧着任然脑门上的汗，“你要不要去避暑行宫？” 任然道：“让臣休息几天比什么都强。” “她希望你去。”萧长綦道。 任然立刻改口，“谢陛下恩典。” “你啊。”萧长綦摇头，“她如果哪天让你成亲生子，你也会顺从吧。” “唯独这件事。” “朕发现一个事儿。”萧长綦看着他，带着探究，“姬月好像总去丞相府找你，而他长得确实不错。新岁的时候，你跟朕说，你错把一个男人看成了女人追求来着。” 任然觉得眼前这个帝王，绝对是精怪，这都多久的事儿了，他都能给他扯到一块去，关键是，这还是事实。 萧长綦看着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丝错愕的任然，唇角微微斜起，透出一股八卦的味道。 “是姬月吧。” “不是。”任然否认。 萧长綦道：“朕准你一个月假期。” 任然立刻改口，“是。” 萧长綦又道：“如果你能搞定他别缠着姣姣……” “陛下，臣明天就能休息了吧？” “可以不来。”萧长綦点头。 任然听他这么痛快的答应，又愣住了，“真的？” 萧长綦收起叶清晏画的梅图，“是啊，这就回去吧。后天一起去避暑行宫。” “陛下？”任然竟觉得有点儿不真实。真是被虐的傻孩子，突然给一颗糖豆，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萧长綦，“还有什么事？” “没有了，那臣去交接一下公务。” “去吧。”萧长綦摆摆手。 任然飘飘忽忽的出了玄德殿，又飘飘忽忽的回到文华殿，最后飘飘忽忽的回到丞相府…… 他真的可以休息了吗？ 任然用力掐自己的胳膊，很疼！而且他确实是在相府。 怎么可能，那个吸血帝王，真的给他放假了？ 任然陷入了不安的恐慌中！ …… 萧长綦很开心！ 他觉得自己一箭双雕，除了两个隐患！ 任然对叶清晏的感情其实是过火的，不是男女之情，而是赤诚之情，也让他有些担心。 姬月是纯粹对她不怀好意的，这种感觉，他最是敏锐。所以他绝对不能给他们任何机会。曾经两个人单独相处了一个多月，简直就是噩梦！ 每每想起，他都后悔为什么要把她独自留在晋城。他就该跟从前一样，不管不顾的带着她一起走。 叶清晏一身香草香气的回来了坤元宫。她没想到雪颜膏断货，宫里的妃嫔都急了，明明有交待先紧着宫里给的。但不管怎么样，没货了先补货吧，省的这些妃嫔再来找她要。所以她去了萧长綦专门给她种香草的山上，炼制香草油和香草膏，准备制作新的雪颜膏。 正忙着呢，萧长綦派人传话，说是有紧急的事儿。 “陛下，什么事这么着急？”叶清晏也懒得梳洗换衣，直接就去找萧长綦了。如果事情不着急的话，她打算折返回去继续忙。 第412章 钻牛角尖 萧长綦见她头上还蒙着头巾，一身朴素的就过来了，走了过去，然后把她头巾上的一根香草取了下来，闻了闻味道，在玉白的指尖把玩，“嗯，味道不错。” “……陛下不是为了闻香草味道，才把臣妾叫回来的吧。”如果没有正经事，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萧长綦拉着她在他的宝座上坐下，然后直勾勾的看着她。 叶清晏被他看得有点儿发毛，“陛下，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臣妾还要忙呢，香草只要割了就不能停，否则就白白废掉了。” “朕说的事，比你的香膏重要。”萧长綦道。 “陛下您说。” “你知道任然曾经有过喜欢的人吗？”萧长綦问道。 叶清晏三白眼看他，“臣妾的陛下，他都三十了好吧，能没个喜欢的人吗？” “嗯，确实。那你猜猜任然喜欢的人是谁？”萧长綦带着一点神秘的问叶清晏。 叶清晏直接从宝座上站起来，“陛下，臣妾还要炼香就不陪您了，如果您实在闲了，就把没处理的奏章再处理处理。” 萧长綦又把她摁回去，“你猜任然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叶清晏看他神秘兮兮的，猜了一个与常理相反的答案。 萧长綦愕然，“你知道？” 叶清晏，“不知道。只是，如果他喜欢的是女人，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陛下也就没必要神秘兮兮的吧？” 萧长綦觉得自己可能在叶清晏面前太放松了，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真实情绪。 “咳~那你猜他喜欢的这个男人是谁？你认识的。”萧长綦这次收敛了情绪，不让她看出答案来。 叶清晏看着他，皱了下眉，“陛下真无聊！” “嗯？”萧长綦楞了，没想到她冒出来这么一句。 叶清晏叹了口气，“陛下外形好，男女通吃，臣妾也理解。任然喜欢陛下，那就喜欢好了，陛下还专门来告诉臣妾，是想要臣妾给陛下奖励吗？很受欢迎奖？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臣妾忙的很，没那么无聊。” 说话就又站起来要走，她确实不该回来，要不今晚就住在香草山那边吧，今天一过去香草山，见香草长得太好就给割多了，得抓紧时间炼香，不然浪费了就太可惜了。 萧长綦忙又把她拉回宝座上，“等等，你以为任然喜欢……朕？” “难道不是吗？”叶清晏看着他，小脸儿带着些不耐烦了。 “……不是！绝对不是朕！”萧长綦否认，“你再猜猜，是你认识的人，长得很好的。” 叶清晏想了下，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人选，“难道是邵青？他们从小就认识了，总角之交。” 邵青……若论萧长綦最忌惮的人，绝对是邵青，不二人选，比姬月更危险！ “不是！”萧长綦否认，还是不跟她玩猜猜看的游戏了，明明她小时候很喜欢玩的…… “是姬月！任然曾经追求过姬月，还追上了。” 叶清晏眨眨眼，有点儿意外，但是好像也不太意外，因为在晋城的时候，这两个人就好像关系特别好，最后都在一个小楼里睡觉。 难道他们俩当时就…… 萧长綦见叶清晏不吭气了，有些担心，不会是被打击到了吧。 “姣姣？” “陛下！”叶清晏忽然严肃起来。 萧长綦下意识的站直了，“嗯。” “您就为了这点儿事，耽搁本宫的炼香大事？” 是皮痒了吧！姬月和任然两个人曾经搞过什么事，都是曾经了，现在两个人看起来并非是相好的关系，这就行了。该结婚结婚，该成家成家，前路才是最重要的。 “这点儿事？”萧长綦愣住了。 “陛下如果没有别的要说的，臣妾就先去炼香了，后天还要去避暑行宫，实在是时间紧。” “没了……” “那臣妾先告退。”叶清晏匆匆走了。 留下萧长綦一个人，参不透叶清晏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意姬月和任然的关系。 难道是说，她这种都能接受吗？！ 是、是不是太狂浪了……不对，不能这样想，他的皇后最端庄，最是淑贤，怎么会做那么没有原则事。 可是，她明明是不在乎的态度！ 某个钻进了牛角尖里的陛下，苦恼了…… 所以说心眼多，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叶清晏确实就是他看得那样，单纯表面的意思，就是不在乎。姬月和任然曾经是什么关系，完全没有炼香来的重要。 骑马匆匆又回了香草山，撸起袖子开始制香。 这一夜，叶清晏果然就留在了香草山上，忙活了一夜，几乎没有休息。 萧长綦也没有睡，他苦恼着自己是不是，不该亲口告诉她，应该让轻泽来点明的，这样她或许会好受些。 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某个放了假，什么都不用干的丞相大人。头一次，安安静静的在府里呆了大半天，没有任何密函送到他这里。要知道，以往他在府中，差不多每个时辰都会有一封重要的密函，有时候一下能来十几封。 很不习惯，什么都没得做的闲！ …… 翌日早，叶清晏哈欠连天的回了宫里。 先去给皇太后请安，正好看到小平安在跟教习姑姑学习宫规礼仪，很是认真的小模样。 心头一阵痉挛般的拧疼……忙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尽量不去想儿子的事，否则她连去死的心都有，根本就活不下去。 给皇太后请了安，然后又伺候着皇太后吃早膳，顺便她也把早膳一起解决了。 碰到喜欢吃的东西，叶清晏那吃相绝对是好看的，让人越看胃口越好的那种。 皇太后瞧着叶清晏特别能吃的模样，眼神一直闪烁，甚至还暗暗透着一种希望…… 吃饱喝足后，叶清晏已经困的不得了了，向皇太后告退，回了坤元宫去睡觉。 元嬷嬷伺候着一脸若有所思的皇太后，喝了消食茶。 “太后娘娘，您想什么呢？” “哀家在想……哀家怀陛下的时候，好像也特别能吃，还特别容易困，一天到晚都睡不醒似得。” 第413章 独自负重 “是啊，太后在怀陛下满五个月的时候，尤其能吃。老奴给您蒸的暄腾腾的大馒头，一顿您能吃三个，真是了不起。” “哈哈哈哈，你还记得呢。” “记得，老奴都记得呢。” “那嬷嬷你看，皇后她是不是有点儿像哀家当年？”皇太后道出了自己观察了一早上的结论。 元嬷嬷想了想，最后向皇太后猛点头，“像！真是像！” “哎哟，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心心念念的期盼哦。” “一定会的。” …… 一觉睡到了午后才醒。 并非是睡够了，而是热醒的。 某个皇帝陛下裹粽子一样的抱着她，热的她出了一身的汗，气儿都快喘不上了。 “陛下！”叶清晏没好气的喊了一声。不是自然醒来，难免会有起床气。 萧长綦缓缓睁开宛如画出来的俊美眼睛，墨瞳犹如最黑亮的宝珠，“姣姣，朕决定了。” “嗯？决定什么？”叶清晏大脑还迟钝着，更是把昨天被萧长綦叫回来的事儿忘了个干净。 萧长綦坐起来。 他身材高大，这一坐起来，几乎完全笼罩叶清晏，“姣姣给朕生一个孩子。” “生孩子？”叶清晏皱起眉。 萧长綦见她皱眉，以为她不愿意，接下来的话一时间就梗在了嗓子眼儿，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叶清晏肯定道：“不生。” 她都已经很努力不去想那个孩子，想着时间久些可以淡化一些对那个孩子的思念，至少要等到午夜梦回时，不再听到那个孩子的哭声……才能生其他孩子。 那个时间她无法保证。但，绝对不是现在。 “为什么不生？”萧长綦想的就多了，是她不想给他生吗？那想要给谁生？或者是她并不打算留在他的身边一辈子，自然也不会留下能束缚她一生的羁绊——孩子！ 被暂时屏蔽了记忆的他，哪里知道叶清晏现在正深陷在怎样的困境中，挣扎的多么辛苦，想哭的时候已然无法流泪，连呼吸都是痛的！刚回宫的那些时间，她都是悄悄依靠迷药，让自己能有片刻的休息。那种已经疲累到极致却无法睡觉，耳边一直有婴儿哭声萦绕的痛苦，他又哪里清楚？更体会不到！ 叶清晏绕过他下榻。 站在凤榻边，高度上也只是和他平视。 “陛下！你知道背叛，是什么滋味吗！” 现在生孩子，对她来说，就是对另一个孩子的背叛！如果那个孩子知道，他们因为他天生灵胎，所以丢下他在池殿，转眼又生下一个正常的孩子，会怎么想？ 他的记忆被屏蔽，只会在看到那个孩子时才会想起，自然可以不用担负这种罪责，但是她知道，她不能！ 连梅花都画不出来的她，又怎么可能生的了其他孩子。 背叛？萧长綦怎么都想不明白，只是生一个皇子，怎么就是背叛了！背叛谁了？ 萧长綦眼看着叶清晏离开了寝殿，脚上连鞋子都没穿，背影是极度的失望和痛苦……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她的哭声，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 抬手用力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额，“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不记得了。 …… 萧长綦跟她要孩子，让叶清晏又陷入了好不容易才独自爬出来的痛苦里。 离开皇宫前往避暑行宫时，她闭目安静的盘坐在凤舆中，脑袋里是那个孩子的哭声。 轻泽以为她在练功，不敢打扰，也不容其他人打扰。 榴璃悄悄走到轻泽的身边，“轻姐，娘娘她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 轻泽忙屈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娘娘在练功呢。练功会碰到瓶颈，需要很艰难的修炼才能突破，别打扰娘娘。” “嗯嗯，我知道了，谢谢轻姐告知。” “没事儿，你给青星她们也说一声，没事不要来打扰娘娘。” “好，我这就去。” 轻泽抬头看看天空，蓝的十分纯粹，没有一丝云朵，但也能想的到，等到了正午的时候，那暑热也将会十分纯粹，能把人晒出油来。 叶敬宁坐在马车里，不时看一眼外面。 叶氏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不紧不慢的扇着。她个人是很崇尚心静自然凉，即便是穿着层层厚重的命妇衣服，也并不觉得太热。 再说她身上的命妇衣服，可是她的颜面，天气再热，也不能丢了颜面。 侧脸看看叶敬宁，衣服薄透的，纤细曼妙的身材，呼之欲出，很是不满意。 “宁儿，一会儿下马车迎驾的时候，一定要再穿一件外衫，知道吗？” “知道了母亲，这不是太热了，女儿燥的慌。” “皇后惦记着咱们，能一起随驾去避暑，一定要好好谢谢娘娘，千万不能失礼。” “母亲，女儿都知道，您别说了行吗？”叶敬宁有些不耐烦道。她这身衣服，可是京城里最新流行的，多少名门闺秀都在穿，怎么她就不能穿了。而且穿这个也很挑天资的，一些腰粗如桶，皮糙肉厚的闺秀也穿这么一身，那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笑死个人。 叶氏倒是很同意这一点，她这个小女儿，外形上还是挺唬人的，就是脑子也这么好就好了。 “到了行宫那边，别光自己顾着玩儿，也帮你大哥留意一下，无论如何你得有个嫂子了。” “知道啦，女儿一定会找一个好大嫂。” “嗯，仔细点儿瞧。一门好媳旺三代，没那么好找。” “母亲就是好媳妇，看看咱们叶府现在多兴旺，逢年过节上门送礼的络绎不绝。” “呵呵，就你嘴巴甜。”叶氏不禁被逗乐了。 远远的有敲锣的开道声响起。 叶氏忙递给叶敬宁一件藕粉色的外衫，“赶紧穿上，御驾马上就要到了。” 叶敬宁不太想穿，但是如果不穿她母亲肯定不高兴，别接过了衫衣罩上，“母亲，你说我能去见见皇后姐姐吗？” 在皇后的凤舆里，应该有机会见到陛下吧。 叶氏道：“肯定是要过去请安的。” “嗯。”叶敬宁又开始看外面。 …… 第414章 陛下在吃醋 避暑行宫之行，因为有皇太后和众妃嫔们需要照顾，还有一些皇族宗亲、望门权贵的家眷，随行同去避暑，所以叶清晏这一路，也少不了应酬诸事，自然也分散了不少，她对孩子的思念情痛。 萧长綦并没有跟着避暑车队缓行，而是带着任然、欧阳纯等人，先行一步前往行宫，顺道再去离得不远的玉春河源头，查看河道的情况。 一行人轻骑快马，没多久就到了玉春河。 玉春河河面很宽，就算最窄的地方，也能同时容纳五条大船，水清澈而浩瀚，缓缓奔流向前。 萧长綦下马，望着平静的玉春河，一时无言。 任然跟着萧长綦，走到河边蹲下，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再穿过自己的倒影看到河底有两尺多长的大鱼有过。 “臣忽然想起来，小妹很喜欢吃糖醋鱼。” 因为有其他人在，所以任然嘴里的叶清晏都是以小妹代替。直听得其他人云里雾里的……丞相大人有妹妹吗？芳龄几何？可否婚配？ 萧长綦想起那个因为孩子而和他闹起别扭，甚至还不让他碰的女人，对身后的其他人挥挥手，“你们且前去行宫检查，不许有任何安全疏漏。” “是。”欧阳纯等人立刻又驾马离开。 任然瞧着欧阳纯雄姿英发的背影，对萧长綦道：“陛下这位未来的连襟倒是挺好，就是未婚妻差了点儿。” 他知道叶敬宁向萧长綦告密叶清晏‘红杏出墙’的事，都已经和其他人订婚了，成亲的日子也定下了，还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俨然一个彻头彻尾，心思不正的女人。 萧长綦望着宽平的河面，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欧阳和叶联姻是必然的，是情侣还是怨偶，不闹得太难看，朕不会管。倒是……” 任然听着他欲言又止，抬头看他，“陛下可是有什么心事？” “她不想给朕生孩子。”这个问题快把他捆缚住了，怎么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想给他生？甚至还说什么背叛？他都把自己从小到大捋一遍了，对其他人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背叛，对她，他从没有。 任然低头继续看水中的鱼，“陛下没有问娘娘吗？她是个挺好说话的人。” “不，朕觉得她很不好说话。而且在孩子这个问题上，只要一问就立刻炸毛。”萧长綦抬手捏捏眉心，“你知不知道什么？” 或许当局者迷，他要问问任然这个旁观者。他最是清楚他和叶清晏的一切。 “娘娘是不是怀疑，雪贵妃的孩子，是陛下的？”任然胡诌道，其实他也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不生孩子。国之储君，是必须的。若能出自嫡系，更是幸事。她身体无恙，和陛下也情投意合，如胶似漆，生个孩子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萧长綦回道：“怎么可能，她知道姬雪怀的是未无心的孩子。还有第二次的怀孕是假孕。” “那娘娘在别扭什么？她本人是喜欢孩子的，臣听说她还做主把平安郡主送去了皇学上课。按规矩这种谋逆罪子是不能进去皇学的。还有三公主的两个儿子，她也送了好些东西。” “她是喜欢孩子，但是却不给朕生。” “臣旁敲侧击一下娘娘吧。不过，臣不保证有好的结果。” “谢了。”萧长綦低头看他，“姬月呢？” “姬月？他走了啊。轻泽不跟他离开，他当天就走了，那家伙也忙的跟狗一样。别看他那样子，手里有上千个客栈，还有珠宝店，粮仓……手下资产过亿万。” “朕知道。”他手中有一个商业王朝，所以他才忌惮，“你和他关系怎么样了？” 任然从脚边捡起一块碎石头，扬手丢进了河里，溅起一片水花，“陛下不必费心思在臣和姬月的身上，臣和他只是曾经年少轻狂，犯了点儿错误。现在都奔中年了，谁还会在意那些。而且，陛下如果不相信娘娘的品性，会让她很伤心的。” “朕不是不相信她，只是……” “忍不住的就是怀疑，是吗？” “……” “陛下在吃醋。”任然笑道，“真让臣嫉妒。” …… 皇后这个身份，说好听了是天下女人至尊。难听点儿就是老妈子，大管事，因为什么都要管。 那些随行的外命妇们，她可以不太理会，怎么说也是个外的。但是内命妇们，都要她负责了。 这个住的地方不美观了，那个觉得房子里有蚊虫了，还有感觉乏了，但是睡觉认地方，又睡不着，或者吃的地方特色饭不顺口，想要吃宫廷小菜……各种琐碎事，叶清晏一一都要摆平。 最后等她能坐下来喘口气，心情气稳的喝杯茶，天都已经黑透了。 轻抿了一口茶，叶清晏对轻泽道：“没想到皇太后竟然最好安排，其他的妃嫔简直了，就是一个个半大的小孩子，什么都要跟宫里一样，一点儿不舒服都不行。” “娘娘辛苦了。”轻泽给叶清晏打着扇子，听着窗外蟋虫的叫声，透窗纱而来的清凉，“倒是真是避暑的好地方。” “是。不过想到明天要带她们去游船，本宫就一个头两个大。对了，陛下呢？” “前殿在办夜宴，陛下应该还在宴席上。” “夜宴？”叶清晏眼神一闪，“走，换身衣裳。” 这些妃嫔暂时都告一段落了，不会再找事儿，她也能放松一下。 轻泽知道叶清晏是想要去玩儿，但是天色确实不早了，这都已经快亥时了，“娘娘，还是歇息吧。” 叶清晏看看轻泽，见她不赞同。而且她和春雨不一样，春雨比较惯着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轻泽，她有自己的主见，不同意的事，就是不会同意。一旦决定了，极难更改。 “好吧，本宫沐浴更衣。” “奴婢已经准备好了。”轻泽松了口气。如果不是非常必要的事，她是绝对不同意在夜里出门的。一来不是淑女所为。二来是很容易发生意外，往往是不好的意外。 第415章 绿衣小宫女 叶清晏沐浴过后，换了寝衣，就躺在了榻上，“你帮本宫把蜡烛吹了吧，这里不是宫里，防火要更仔细些。” “是，还是娘娘细心。”轻泽给她盖好被子，一切都收拾好后，才吹灯退出了房间，也去休息了。 然，叶清晏在她离开后，又一骨碌爬了起来。 对于轻泽，如果一件事的最后意见不投合，而她又是站在理直一方，最后她就只能阳奉阴违。虽然用身份命令，也能让她同意，但是她不想这样做。反正只要明早在她过来伺候时，她在床上躺着就行。 便是黑暗里，叶清晏也能熟练的给自己易一个不错的妆容，衣服就换了一身小宫女的绿宫衣，夜色里更容易隐藏。 放开念力，先去轻泽所在的房间瞅了眼。 轻泽已经躺下睡了，那规规矩矩的姿势，绝对是常年的礼仪熏陶养成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注意自己的仪容仪态。 这么说来，她也是名门闺秀啊，为什么她就……算了，她还是不为难自己了。野孩子没人管长大的自己，和这些从小就条条框框规矩着大的，自然是不一样的。 …… 避暑行宫内，有一个天然的小湖泊。 而湖心处有一个小岛。 本来这个小岛只有不到一间房大，后来为了在湖心处建一座七宝楼台，又填了不少。 夜宴就开在这座七宝楼台之上。 华丽精巧的七宝楼台，由十数根龙纹巨柱撑起，高入半空，灯火闪烁，仿佛真的就是神仙居地。 萧长綦坐在主位宝座上，其他人按身份高低，跪坐在两侧。身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而楼台的中央，另有一个高台，姿容极佳的歌舞姬，在宫廷乐师的伴奏下，动情投入的表演着。 直到一曲唱罢，萧长綦挥了下手，歌舞姬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乐师弹奏着清雅的妙音绕台，悠扬连绵。 诸人不再拘礼身份的尊卑，开始高谈论阔，讲着各自一些有趣的经历。 萧长綦不时也会闲谈上几句。 直到欧阳纯提到了蓟州之北的雪原出现走尸的事儿，夜宴上的气氛渐渐冷却了不少。 萧长綦神色倒是还好，带着淡笑。 而对这件事很清楚来龙去脉的朱海，却端起来酒杯大口的喝酒，压下因想起那尸山尸海而恐悸的心绪。 任然则全当没听到这个话题，拿起一块刚刚才端上来的烤羊排，正要吃……就觉得自己的官袍后襟被扯了。 回头看……遂，整整一晚都没有表露过半分开心的人，眼中浮出了掩藏不住的笑意。 拽他衣服的，正是绿衣小宫女叶清晏。 “喂，我要吃烤羊排！”叶清晏伸出小手，要吃的。轻泽在她的饮食上管的也很严。特别是晚膳，绝对不让她吃饱了，吃多了，或者是吃的油腻了。她当然知道晚上这顿越简单越好，但是她还是饿啊！ 之所以听到夜宴两个字就想要过来，就是因为，这里肯定有好吃的！ 萧长綦那里是众目睽睽之地，不能过去。 其他人，她又不熟，况且她易容了，谁知道她是哪根葱。 只有任然，一眼就能认出她，还能给她吃想吃的美食，所以她就悄悄来了他的身后。 任然悄悄看看萧长綦，见他在走神的喝酒，没有注意到他这里，更开心了。 “给！”任然挑了一块最肥美焦嫩的烤羊排，递给了叶清晏，“要不要添点儿蘸料？” 叶清晏忙点点头，“好。” 任然把蘸料也给了叶清晏，小声道：“慢慢吃。” “丞相大人有听说过雪原行尸吗？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有人传言说是巫王的大弟子所为，意图要从雪原开始进犯我大燕。” 正要再给叶清晏递一杯果酒，解烤肉油腻的任然，忽然就被欧阳纯点名了。 顿时，所有人都朝任然看了过去，想要听听他的高见。 便是走神中的萧长綦，也淡淡的扫眼过去…… 不过他这一眼扫的，下一瞬就精神十足了！ 叶清晏悄悄朝欧阳纯那里看了眼，撇了撇嘴角，“是这个二货啊。” 二货？任然一愣，然后捧腹大笑了起来。 萧长綦不知道叶清晏说了什么，但是把任然逗笑了，而自己却不能碰她……着实一肚子郁闷。 “丞相在笑什么？说来听听。”萧长綦问道。 “回陛下，臣是听到欧阳小将军的话，忍不住笑的。”任然边笑边回道，同时把叶清晏藏在了自己身后，不让人看到她。 而叶清晏也拿着烤肉，急不可待的沾着蘸料开吃。 萧长綦瞧着他们亲密的模样，握酒杯的手，几番松松紧紧。 “丞相大人，不知末将说的那句可笑？”欧阳纯被任然笑的，有点儿懵，也不太高兴。毕竟他说的不是笑话，不是给人逗乐的。 任然回道：“前往蓟州监察的黜陟副使，刚刚才传回来一个好消息，雪原之下发现了一个巨大，至少可开采十五年的金矿。陛下正要派遣人员过去，你说那里有行尸？就算真有行尸，那么大的金矿也要从尸人的手里抢夺回来。” “金矿？”户部尚书本来已经微醺，一听有金矿，立刻酒就醒了。 叶清晏边吃边点头，咕哝道：“那个金矿确实不错，能挖很多年呢。” “哦，你怎么知道的？”任然这句话声音很小，只叶清晏听得清。 叶清晏头也不抬道：“雪原那么大，当然是随便挖呀。” 任然看向萧长綦，发现他眼神盯着他的身后，知道他已经发现她了。很是有些遗憾，本来还想着把这个‘小宫女’拐回去…… 叶清晏自然也注意到了萧长綦，但是她此刻光顾着吃烤羊排，么空搭理他。 萧长綦也看出来了，她怕是晚膳没用好。而自己这里太明显，所以躲到了任然那里。 “这道蜂蜜烤鸭不错，赏给丞相了。”萧长綦点了下桌子。 宫程立刻端起烤鸭，送去了任然的桌子。顺道还悄悄的看了眼‘小宫女’……呃，皇后娘娘？！ 第416章 无穷的信赖 “谢陛下。”任然说话就要起来。 萧长綦摆了下手让他免礼。他要是起来了，某个女人不就露出来了，众目下，吃相……实在是一言难尽。 “大人，此话当真？”户部尚书问任然。 任然回道：“已经禀明了陛下。” 吃完了烤羊排，叶清晏目光又瞄准了刚才萧长綦赏赐下来的那只蜂蜜烤鸭。也不用任然帮她一块块的拿，她自己伸手，一把捞过了烤鸭盘子。 呈给皇帝陛下的食物，那都是经过精心处理过的。看着完整的鸭子，轻轻一碰，就骨肉分离了。 叶清晏吃着烤鸭肉，喝着果酒，时而还吮一下骨架上的肉渣，美的不得了。 至于这些大臣都说了什么，一句也没往耳朵里去。 酒桌上的话，大部分都是废话，酒醒后就都忘了。 ‘嗝儿~’叶清晏忽然打了一个饱嗝儿，声音稍微大了点儿。 任然听到后，忙也佯装着打了一个饱嗝。 但是还是有眼尖的，发现了鬼鬼祟祟吃东西的叶清晏。 “大胆婢女，敢在御宴上放肆！” 叶清晏二话不说，丢下烤鸭盘子就跑了。她跑得速度很快，怎么说也是一个地境大成巅峰的高手，这里除了萧长綦的那些明的暗的护卫，宴桌上也就任然和坐在末座的朱海能抓住她。 而任然肯定不会动的。 其他人都是听萧长綦的命令。 萧长綦不吭气，自然谁都不动，而且那些人说不定都认出她来了，特别是朱海，看到她逃跑时，那嘴角明显震惊的抽了抽。 欧阳纯是武将，立刻就要追叶清晏。 却听萧长綦道：“罢了，可能是哪儿来的’野猫’。” “‘野猫’？”欧阳纯愣住，“可是，那是个女人” 一旁的官员扯了扯他，然后向萧长綦道：“欧阳小将军可能喝醉眼花了，确实是一只’野猫’。” 说到’野猫’二字的时候，还狠狠的掐了欧阳纯一下。 欧阳纯也不傻，立刻明白了刚才的那个女人，八成是有什么蹊跷吧。 立刻对萧长綦行礼，“末将眼花，求陛下恕罪。” “免了。”萧长綦摆摆手，然后从宝座上站起来，“朕乏了，先走一步，诸位爱卿继续。” 当即众人都跪地恭送萧长綦。 萧长綦离席。 当然并非是乏了，而是去抓’野猫’。 能给萧长綦当臣子，没有笨的，所以诸位人精，继续吃喝说笑。就连欧阳纯也反应了过来，向旁边拉住他的人道：“多谢马大人。” “不客气不客气，喝酒。” …… 叶清晏从夜宴上跑走以后，一时也没看路，就一通乱蹿。 蹿着蹿着，‘砰——’撞上了。 不是树，也不是墙，而是一个人！ “说你是野猫，你还真表演给朕看啊。”萧长綦一把抱住了她，可算是抓到她了，这两天没有碰她，浑身都难受。 叶清晏嘴巴上还有烤鸭的油渍，趁着他抱自己，就把油渍蹭在了他的龙袍上。 “喵——” 真学了一声猫叫。 萧长綦：“……”然后低笑了一声。 “臣妾饥寒交加，所以来陛下这里吃点东西，顺便再把陛下带回去暖被窝。” “嗯。” 萧长綦这一瞬间释然了。 虽然他还不懂，她为什么不给他生孩子，但是与其为了弄明白原因，而让她远离自己，不如等待着，由她告诉他答案。 “那个蜂蜜烤鸭好吃呢，骨头都透着鲜甜，臣妾很喜欢，明天还要吃。” “馋猫。” “喵——” “……哈哈~” 自胸膛内发出的愉悦笑声，传进了路边的花草丛间，惊到了几对野刺猬，还有几只闪烁着绿光的萤火虫。 叶清晏从他的怀里转出，轻松一跃趴在了他的背上，“陛下，臣妾累了。” “嗯，朕背着你。”萧长綦有力的双臂，禁锢住了她垂在他身侧的长腿，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叶清晏的轻酣声响起。 只有完全信任一个人，才会在他的身边，毫无防备的睡过去，甚至连整个人都会交托给他。 她在告诉他，有的事，不用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就已经有答案了。 他对她而言，是无穷的信赖，她已经把一切都交给他了。如果这还不够，她不知道她还能怎么办了。 但是，她还是有秘密，她不肯告诉他…… 不是她不告诉他，而是他忘记了。 萧长綦背着她回了寝院，引诱着她，挑逗她的情绪，自然是一番琴瑟和谐，龙凤和鸣。 …… 叶清晏是喜欢纵情山水之间的，向往寻找新鲜，冒险刺激。 但是有的人，就喜欢呆在固定不变的温室内，金丝笼中。并非是身体不好，像前世的她，若不在一个特定安适的环境里，绝对会随时生一场大病。 张容华一大早就扶着腰，找到了叶清晏，说她不喜欢游船，想要戴在行宫中休息，昨日路途着实累着了。 叶清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让她坐了半天马车，就成了这样……那要是骑马过来，还不散架了。 好吧，人家是弱不禁风的娇贵嫔妃，她是肉糙耐受的皮实皇后。 碧波荡漾的玉春河支流上，一艘高三层的精巧画舫，慢慢的顺水流浮着，画舫上淡金色的纱幔飘飘低垂，丝竹之声，歌姬曼妙的歌声，不绝于耳。 叶清晏站在画舫第三层的扶廊，一手握着一把核桃果仁儿，蹙眉不悦的慢慢吃着。她不爱吃核桃果仁儿，但是她觉得自己最近需要补补脑子，好好想想，她怎么就同意让叶敬宁来了避暑行宫。 是她最近太安静，所以给她一种她变聪明老实的错觉，还是她缺脑子了，忘了这个丫头从来就是个不安分的。 轻泽从第二层上来了第三层，对叶清晏道：“七小姐没事了，是晕船。” “晕船？哼~正好晕在陛下上船来看太后的时候？”叶清晏才不信。其他贵女小姐都已经退避开了，就她还搁那儿跟柱子一样的傻站着。她是当时没在，如果在，就是把她打昏了，都要带走。 都已经跟别人订婚了，再有两个月就要成亲，还这么胡来，一点儿脑子都不长。 第417章 调教叶敬宁 “娘娘您别急，奴婢瞧着没什么事。就算是见一面陛下，应该也没什么吧？”轻泽并不太清楚叶敬宁的事儿，在她看来好像也没什么。 叶清晏叹了口气，确实在外人看来都没什么，就是欧阳纯知道了，瞧着也没多心，满脑袋都是这个未婚妻的安危。 萧长綦他们是巡视河道，正好经过画舫，所以上来看看太后。 看完太后，就下了画舫。又乘快舟上岸。 临走时，还回头朝叶清晏望来。 叶清晏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萧长綦莞尔。 对于萧长綦来说，叶敬宁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叶清晏的堂妹，该怎么处置，都是叶清晏的事。他不会插手，也不会表态，除非她求他帮忙。 而他这么做，对叶清晏来说是最好的了。 一个聪明男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旁观便好，哪怕再有意见也不吭声。 叶清晏对轻泽道：“去把本宫的婶母请来。” 轻泽应道：“是。” 没一会儿叶氏就来了，脸色带着一丝惶意。见到叶清晏就跪下了，“妾身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婶母免礼。”叶清晏亲手扶起她，看着她惭愧又紧张的面色，把手里两颗核桃仁儿给叶氏，“婶母尝尝，今年新桃仁儿。” 叶氏接过核桃仁儿，愈发惭愧道：“娘娘，妾身教女无方，愿受责罚。” 叶清晏道：“本宫这里没事。只是她再这么下去，恐怕会给叶府招来麻烦。” 这话，说的很是慎重。确实对她来说，她再是蹦跶，都无所谓，她就是看看戏，戏落连个好都欠奉给她。 但是对于叶府来说，就是大麻烦了。 叶氏眼里溢出泪花子，一把辛酸，“妾身自认这一辈子，也没有造过孽，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女儿。还有弘佑，也是个讨债的。” 叶清晏示意轻泽，递给叶氏一方锦帕。 “婶母，二哥的事，我有问过陛下。其实陛下也有心帮二哥只是……唉！” “弘佑怎么了？”自打发配蓟州以后，叶弘佑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往府里送信，一两句敷衍的问安，再就是要银子。叶氏也心软，终归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忍心真就不管这个孩子了，总会捎银子过去。 叶清晏叹道：“二哥在那边不好好服役，杀了人。” “什么？”叶氏双|腿一软，差点儿跪地上。 叶清晏及时捞了她一把，才不至于摔倒，“一共四条人命，前三条，是犯人，还好解决，第四条是狱卒。偏偏这个狱卒也是有背景的，他是蓟州知府的亲小舅子，蓟州知府知道二哥的身份，所以直接就上了奏章。” “什么？竟然发生了这种事，这不是要老命的吗？”叶氏脸都白了。 “作孽啊……”叶氏哭了起来。 叶清晏道：“这件事陛下亲自压了下去。二哥现在已经调去挖河道，辛苦是辛苦了些，但总算保住了一条命。要是还在之前的牢狱里，不知道要被怎么磋磨。婶母也知道，牢狱狱里要是施点儿什么手脚，就是死，也能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谢谢皇后娘娘，谢谢陛下。”叶氏一听叶弘佑还活着，就冲叶清晏跪了下来，“真是幸亏有娘娘，否则……否则……” 叶府早就完了！ 叶清晏忙又拉她起来，“好了婶母，咱们都是一家人，眼下七妹的事儿更要紧。” “娘娘，等回了行宫后，妾身就带她回京城。”叶氏道：“这次，直到她嫁人，再不让她出门了。” “七妹不用走，从明天开始，让她到本宫身边来伺候，直到回京，本宫试试来调教她吧。”叶清晏道。 “是是，谢谢娘娘，您的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 …… 叶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走后，叶清晏抬头看看天，朵朵白云缀在天边，长叹了口气。罢了，就当是行善事吧，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把自己给毁了。 轻泽问道：“娘娘，叶七小姐瞧着挺好的啊。” 叶清晏道：“她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轻泽明白了，“那……您不怕给自己添麻烦吗？” “是麻烦，但是……试试吧，看能不能扳回来。”可是老话也有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如果本性属恶，可再改也改不动。 萧长綦在陪着叶清晏和皇太后用过午膳后，就骑马带人回京处理国事了，空了再过来。毕竟泱泱大国，每天都有如山的奏章飞进皇宫里。那些奏章可不会因为天气冷热而有所减少。 任然这个天生劳碌命的，让他才休息两天，就各种别扭，最后也跟着萧长綦走了，继续当牛做马。 萧长綦对此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最后留在避暑行宫的多是女眷了，叶清晏作为手握后宫大权的皇后，成了避暑行宫权力最大的人，谁都要听她的指挥。 皇太后倒是很享受避暑之行，想游水就乘画舫，观赏河岸两边的风景。想要游山，不远处就有一座宝莲山，山上凉爽也不热，还有一座注生娘娘的道观。每年都有许多善男信女求子，求姻缘，各种祈求，香火很是旺盛。 而香火旺盛，多是比较灵验之地，所以皇太后很想让叶清晏过去一趟。 因为皇太后是信佛的，不想进道观里冲撞了神明，叶清晏并不信佛，倒是可以去。 只是叶清晏一直借口行宫事务繁多而没空去。 叶敬宁自打进了叶清晏的院子里后，就变成了一个三等宫女，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干活儿，打扫院子，清理浴桶，所有的脏活儿累活儿都给她做，做不完就没有饭吃。 一开始叶敬宁，宁肯饿着也不做。 第一天不吃，还能扛过去。 但是，第二天就昏迷了。昏迷了叶清晏就叫太医来给她扎针，疼醒了继续饿着。 反正人不死就行。 叶氏也狠了心，不管叶清晏怎么折腾叶敬宁，她都不吭气。甚至觉得自己的女儿活该，以前天天在家里发疯似得骂叶清晏，现在被收拾也是果报。 第418章 各方态度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叶敬宁被叶清晏调教，这事很快就在整个避暑行宫内传播开，甚至还长了翅膀飞进了京城和皇宫里。 叶府对此多是持缄默态度，因为叶敬宁在府里发疯咒骂叶清晏，是府里人人都知道的。所以，叶清晏报复叶敬宁，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叶老夫人在叶广忠给她请安的时候，留下了他。 “广忠，要不你进宫去找弘博，让弘博向陛下求求情，别让五姐儿欺负七姐儿了。” “唉！母亲你也知道，弘博那孩子，他从小就偏向这五姐儿，对七姐儿虽然也不错，但是远远没有五姐儿来的更疼惜。七姐儿被关在后院时，辱骂五姐儿，弘博差点儿提了马鞭子去抽她，还是儿子去拉住的。现在五姐儿八成是知道了七姐儿在府里骂人的事儿了，正泄愤呢。” “泄愤？那她也太心胸狭隘了。做姐姐的被妹妹骂几句怎么了？又没有掉一块肉，被吃一块皮的。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坐着她的皇后，尊宠地位不仅没有衰落，还日渐更盛。这都是咱们叶府的风水好，她可占了大便宜了。不想着感恩，回馈娘家母族，还教训起自家亲姐妹了，这就是一条白眼狼儿。” “谁说不是呢。这五姐儿也真是忘本负义。但谁让她现在是皇后，咱们也不能做什么。不然宁儿她娘，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七姐儿遭罪。” “当初嫁进宫里的是你的女儿就好了。终究跟咱们没有血缘关系，都不亲近。” “母亲，此言差矣。五姐儿跟儿子还是很亲近的，我可是她亲叔叔。” “哼！跟老娘没血缘关系行了吧。”叶老夫人白了他一眼。 叶广忠想了想，“要不儿子去一趟避暑行宫吧。儿子跟五姐儿当面谈一谈，让她放过宁儿。” 叶老夫人看着他，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这个儿子，怎么说也是亲生的，但是他办事的能力和手段远远不如叶氏。她这个儿子在当官的时候，也多是有叶氏在背后指点迷津，才不至于犯下大错。否则哪有今天的侯爵。 “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府里呆着吧。要去，也是我这个老婆子去，五姐儿她多少要给我这个老太婆一点面子。” 叶老夫人从摇椅上站起来，对叶广忠道：“准备准备，我去避暑行宫。” 叶广忠忙应着，“是，儿子这就去准备。” …… 皇宫里，萧长綦处理完紧急的奏章后，终于得空休息一会儿。 叶弘博匆匆抱着厚厚的一摞子公文进了玄德殿内。 萧长綦看到那公文的厚度，暗暗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晚些时候去一趟避暑行宫，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回陛下，这是六部所有官员的监察结果，都已经查实并已取证。” “辛苦叶爱卿。”萧长綦喝了一口凉茶，然后让宫程为叶弘博也准备一杯。 “坐下吧，和朕闲谈几句。”立刻有太监搬了椅子过来，放到了叶弘博的身后。 “多谢陛下。”叶弘博向萧长綦又躬身一礼后，才端端正正的坐下。 萧长綦看着大伏天也不怎么热的叶弘博，想起叶清晏告诉过他，她家大哥十分奇怪，再热的天气他好像都不会觉得热一样。 “你不觉得热吗？” “回陛下，热。”叶弘博回道，“只是家母说过，只要不去想着它热，那么它就不能热到你。” “暗示？” “是。” 宫程端了茶来，“叶大人请。 “多谢。”叶弘博接过凉茶，喝了一口，丝丝凉意传遍全身，很是舒爽。 其实现在各殿值房里都有这种凉茶，虽然和陛下喝的味道上有所差异，但都很降暑，如此在办公的时候，亦不会觉得太热。 “叶爱卿没有去避暑行宫，可想要去看看？”萧长綦看向他。 叶弘博知道萧长綦的意思，而且他也已经听闻了，皇后在教训叶敬宁的事儿，只是他并没有意见。况且两个都是他的妹妹，只要她们不往死了闹，都无所谓。 眼下陛下问他要不要去避暑行宫，也是在问他对此事的看法。 回道：“多谢陛下隆恩，只是臣还有许多公务要忙，恐怕没有时间去避暑行宫。而且，值房有陛下赐下的凉茶，足以降热消暑。” “确定不去？” “是的陛下。” “嗯。叶爱卿退下吧。” “是，臣告退。” 叶弘博总算是舒了口气，对着陛下，他实在是不敢不提心吊胆。 萧长綦也继续埋头处理政事。 对于避暑行宫叶清晏教训叶敬宁，彻底持旁观态度。 叶老夫人每年都会长途跋涉的回去一趟祖籍老宅，坐马车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所以她一路没有让马车的减速，就直奔着避暑行宫去了。 说什么她都不能让五姐儿欺负七姐儿。七姐儿可是她的亲孙女，而且马上就是欧阳府的嫡媳妇，被皇后当粗使婢女一样的收拾，传出去多丢人啊，他们叶府还要不要颜面了。 叶清晏悠闲的躺在一株青梅树下纳凉。 叶敬宁则跪坐在太阳地里，膝盖下是一个草垫子上，手里拿着刀，在砧板上一圈一圈的切苦瓜，她的身旁还另有满满两筐苦瓜等着她切。 “妹妹，苦瓜苦不？”叶清晏吃了一口冰镇的葡萄，满口酸甜，味道不错。 叶敬宁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不吭气，不理叶清晏，只继续切苦瓜。天黑前如果切不完，她是不会有晚饭吃的。 叶清晏见他不吭气，对两个小太监道：“你们俩，让本宫的妹妹，知道这苦瓜是苦的，还是甜的。” “叶清晏！你太过分了！”叶敬宁一股火气冲头，把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扔，就要从草垫子上站起来，但是她跪的久了，腿已经麻木了，所以这一起，腿一阵麻疼，又控制不住的摔地上了，而且眼瞅着她的脸，就要撞在她扔的刀刃上！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不——她不要毁容！ 第419章 落选真相 容貌是她的命，没有容貌，她就没法儿活着了。她这一辈子，就算是彻底完了。 蓦地，那把刀子被一道金光卷走！ 她的脸，狠狠地撞在了石板地面上。 但总算是逃过了毁容一劫。 叶清晏用龙鳞鞭，卷走了那把菜刀，看着她摔在地上，“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干这些吗？” 叶清晏把菜刀又丢在了她面前。 “因为我在府里，骂了你。”叶敬宁忍着双腿的麻疼，撑着身体站起来。脸虽然撞地面撞的有点儿疼，但是总算是没有毁容。 “还有呢？”叶清晏收起龙鳞鞭，在身腰间当腰带勒出一把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还对我做了什么？比如谣传我在外偷人？红杏出墙？” 叶敬宁看了眼她的腰带，想要否认自己传她的秘密，但是嘴上还是犟道：“我亲眼所见，一个男人从你的房间里出来，你们还在屋里……屋里……做那种不知廉耻的事。” 叶清晏从苦瓜的筐里，取出两根苦瓜，丢到空中，以内力成刃，光速般把两根苦瓜削成了均匀的拨片，落在叶敬宁切苦瓜的砧板上，整整齐齐的码好。 叶敬宁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你！” 叶清晏道：“你不是说我从小每天不学规矩吗，瞧不上我不会琴棋书画针凿女红？因为我拿这些时间去练功夫了。每个人喜好不同，你不能以你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其他人，你看不到不代表别人不如你。其实你能把自己管好，就算你这辈子修炼到家了。” 叶敬宁沉默了，看着叶清晏的眉眼……虽然不及她的精致，但是眉宇间有一股英气韧力，还有她的眼瞳很亮，亮的就像是天上的日光刺目。 “还有，你所说的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夫君。我们夫妻办点事，很正常吧。他日理万机，只有那时候能来看看我，而当时你和婶母都在，他怎好光明正大的进来。” 叶清晏蹲下来，看着叶敬宁，“我是那么弱智的人吗？在有客人的时候找情夫幽会。” 叶敬宁仿佛没有想到答案竟然是如此，整个人都愣住。 “那个人是……陛下？” “所有，你还有什么疑问吗？今日我都告诉你。”叶清晏抬手要擦叶敬宁摔倒时粘在脸上的尘土。 叶敬宁却下意识的扭头避开她的手。 “我……我落选？”她始终无法释怀这一点。 叶清晏对轻泽道：“带叶七小姐去沐浴更衣。” 轻泽应道：“是。” 叶敬宁每天都会刷洗的沐桶，其实叶清晏从没有用过，里面装满了温水，水面上还撒了花瓣。 看着这一桶水，叶敬宁楞了，“这是？” 轻泽道：“叶七小姐请用浴汤。” …… 皇太后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绣花绷子在绣东西，一针一线都很认真。 元嬷嬷打帘进来，“太后，皇后来了。” “哦？让她进来吧。”皇太后暂时放下了手里的绣花绷子。 叶清晏带着沐浴更衣后又变成那个娇俏贵女的叶敬宁，进了皇太后的屋里。 “臣妾给母后请安。” “臣女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免了，快坐吧。”皇太后看着她们两姐妹。模样上那个妹妹要更好看些，但是气质上，却半点没法和姐姐比。 “母后身体可还好？臣妾这两天忙琐事，也没过来给您推拿，不知道您身体怎么样了。”叶清晏在皇太后下首的绣凳上坐下，叶敬宁则在她旁边坐了。 皇太后点点头，“好，哀家好着呢。你们姐妹过来可是有事儿？” 叶清晏看看叶敬宁，然后对皇太后道：“是这样的母后。妹妹一直怀疑，秀女落选的事儿……” 皇太后明白了。 其实这几天叶清晏规矩叶敬宁的事儿，她也听说了，而且也知道叶敬宁都干了什么。若是她有个这样的糟心妹妹，直接送尼姑庵里去关着，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丢人现眼。 而叶清晏还不光好好的帮她遮羞，甚至找了望族赐婚，实在是仁至义尽了。 皇太后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了，但是依然很明亮，看向叶敬宁的目光，让叶敬宁感觉自己好像被看穿了，心里任何边边角角的地方，哪怕是阴暗藏秘之地，都被看到了，脸色微微发白，颔首垂目。 “是哀家命人除了你的秀女人选。”皇太后声音冷淡了些。 叶敬宁猛然抬起头，“是太后？为什么？” 随即，又觉得自己直视太后失礼，跪在了地上。 “那一批秀女最后都没有选。”皇太后先说了一个结果，目光看了叶清晏一眼。 萧长綦专宠皇后，自然这些秀女没必要再选，选了也只是给后宫多添一些可怜女子，何必呢。 “她们并没有什么错的地方，但你是实实在在错了。” “臣女错了？臣女哪儿错了。”叶敬宁不服。 皇太后看着她这么沉不住气，愈发觉得不让她进宫是对的，这种性子在宫里，将来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后宫不宁，前朝又怎么能好。 叶清晏眼观鼻，鼻观心，保持沉默是金。 皇太后道：“你家兄勾结太子，是为罪一。你跪在坤元宫前，失了一个秀女的体统，是为罪二。” “臣女只是给家兄求情，有何错？” 叶清晏瞥了她一眼。 皇太后继续道：“适女子进宫，不管是宫女，还是秀女，都已经算是半步踏入了皇家。你该从皇家考虑，而非是母族。对于陛下来说，你二哥是罪人，你为一个罪人求情，置陛下于何地？皇后当时被禁足不出，若是皇后当时见了你，必然被褫夺了后冠，你又置亲人何地？不仁不义全占全了，这样的品性，如何当的了秀女？” 叶敬宁的脸色恍如纸色，“臣女，臣女……只是一时糊涂……” “后宫里，哪儿容的了你一时糊涂？”皇太后的面色也不快起来。 叶清晏忙道：“母后您请息怒，凤体为重。” 第420章 敲打 “哀家没事。”太后看看叶清晏，再看看叶敬宁，又道了一句，“如果哀家是皇后，你坟头上的草已经长成参天大树。” 这话绝对够重！ 便是叶清晏也诧异不已。 叶敬宁更是吓住了！ “都退下吧，哀家还要给未来的小孙子绣肚兜，人啊，总要有用处而不是糟粕的活着。”太后拿起那个绣花绷子，上面绣了一个憨态可掬胖龙，让人看了忍俊不禁，又十足可爱。 叶清晏的心口突然有什么堵塞了，“臣妾告退。” 然后带着脸色惶惶，眼睛直呆呆的叶敬宁出了太后的院子。 还不等叶清晏对精神恍惚的叶敬宁说什么，就见有宫人匆匆而来。 “皇后娘娘，叶老夫人来了。” …… 叶老夫人瞧着美服华饰的叶敬宁，愣住了，不说是正被磋磨吗？这瞧着挺好的啊，除了肤色黑壮了些，没精神了些，没见有其他不妥。 “宁儿，你没事吧？”叶老夫人问叶敬宁。 叶氏也关切的望着女儿，“宁儿？” 叶清晏去安排晚膳，并不在这里，也是给她们私下说话的空间。 叶敬宁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太后娘娘，她要杀我！” 那是真真切切的杀念。以往她再怎么闹腾，甚至是叶氏总说‘恨不得掐死她，没生过这个女儿’但是实际上，她从没有觉得叶氏对她有真的伤害之意。 太后的不一样…… 叶老夫人脸色大变，忙朝外面看。 见外面没有人，才问叶敬宁，“皇太后都说什么了？” 本来她还想着去拜见一下皇太后，其实按辈分上，她可还比皇太后高一辈儿呢。但是身份地位尊卑就是她卑了，皇太后更尊贵。 叶氏也吓了一跳，“怎么啦？太后说什么了？” 叶敬宁战战兢兢的道出了原委…… …… 叶清晏盛情招待了叶老夫人，皇太后也来了，算是给足了叶老夫人面子。 而本来想要说教叶清晏的叶老夫人，十分客气的赞赏了叶清晏一番，说了许多叶清晏小时候从没有发生过的莫须有的事儿。 像是叶清晏从小就喜欢照顾弟弟妹妹们，对长辈也十分有礼貌，孝顺，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尤其绣活儿特别的好。 叶清晏听得云天雾照的，她什么时候绣活儿好了，琴棋书画哪个精通了，这不是说的叶敬宁吗？ 感情是把叶敬宁的那套说辞都扣她头上了。 皇太后惊讶无比，其实她也不太了解叶清晏都会什么，但是知道叶清晏是会画画的。因为萧长綦曾经对她说过，叶清晏的画很有意境和灵性，没想到竟然还擅长刺绣。虽然有宫廷绣师，但是既然会女红的话，自己做点儿什么，那都是不错的心意。 “还从没见过皇后的绣活儿呢。”皇太后对叶清晏道。 意思很明显，就是要看看你的女红。叶清晏偷偷看了一眼叶老夫人，见其脸上带着慈善的笑容，着实刺眼……难怪对她一通莫名其妙的夸，感情这里埋着陷阱呢。 “臣妾的绣活儿不太好，如果母后不嫌弃的话，臣妾愿意献丑。” 皇太后满意的笑了，“那就……给陛下做一套常服吧，哀家来告诉你尺寸。” “常服……？”上来就要这么高的难度吗？她连手帕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好，还常服！ 末座的叶敬宁听到后，眼神一亮，但是随后又暗淡了下去…… 叶清晏只能先应了，“是，母后。” 轻泽的绣活儿好，让轻泽来做吧，她就说是她做的——嗯，就这么办！ 晚膳用到一半，皇太后就先离席了。 叶氏也带着叶敬宁先走了。叶敬宁一晚上都心神恍惚的，饭都没吃，叶氏很担心。 叶清晏还陪着叶老夫人。 “老夫人应该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吧。”叶清晏给叶老夫人敬了一杯消食茶。 叶老夫人也收起了装出来的祖孙亲情。 “娘娘可否高抬贵手，放过七姐儿。” “老夫人，您这话说错了吧。本宫怎么她了？” “娘娘为何要让七姐儿伺候你？” “老夫人，这有什么稀罕的吗？只要本宫愿意，丽婉仪、庄修仪、方婕妤……她们都要来本宫的院子里端茶递水，擦地拔草。您是不是对皇后这个身份有什么误解？” 她愿意捧着她们时，她们就是小姐，是高高在上的妃嫔，她如果不愿意捧着，那她们就是脚底下的花泥，她愿意怎么踩就怎么踩。 这就是尊卑！ 因为她独占了萧长綦，所以才会给她们体面，伺候她们的衣食住行，都安排的舒舒服服的。 但凡萧长綦进了她们的宫里，绝对不是现在这般和谐的模样。 收拾叶敬宁，何尝不是在杀鸡儆猴看。 没见这几日那些妃嫔都老实的很，饭也吃的顺口了，蚊虫咬着也睡的着了。 “你是什么意思？”叶老夫人脸色也变了，“难道你要我也敬着你，伺候你不成？” 叶清晏道：“本宫没有。本宫的意思是，本宫无论让叶七小姐做什么，从身份上来说都不出格。对了，老夫人可能不知道，辱骂皇后和辱骂陛下是一样的罪名，叶七小姐在叶府骂了多久，多少次，都谁听到了，连坐！” 叶老夫人一瞬间直挺挺的肩背，佝偻了不少，“你胡说，你是在危言耸听。” “若非你们是皇后母族，本宫顾念旧情，你觉得现在的叶府还能存在吗？你最清楚，本宫和现在的叶府，血缘关系并不多近，怕是你们自己在府里也经常这么说吧。当初如果嫁给九皇子的人是你们自己的女儿就好了。” 这确实是叶老夫人经常说的话，“你……你在府里按了眼线。” “没必要，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本宫其实也这么想。”叶清晏神色冷了下来。 有的人不给他们一个警醒，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本分！不明着撕破脸的敲打，永远想不通，就算是想得通，也存着侥幸的心理，鬼鬼祟祟。 叶老夫人深一脚浅一脚，趔趔趄趄的在引路宫人的带路下，去了叶清晏给她安排的院子。 第421章 老姑娘嫁出去了 当天夜里，她就病了。 说是暑热，实际上是惊吓思虑下，又着了山野风寒。 叶清晏派了太医过去看诊，并让叶敬宁侍疾，不得假手他人。 叶敬宁平时十分张狂，现在也变得沉默了，让干什么干什么，老实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叶氏来向叶清晏告辞，不随着避暑行宫的车队，打算先行回京。 “多谢娘娘这些日子费心管教宁儿，点通点明了她。” 叶清晏摇头，“我并没管教她什么，只是让她真正认清了自己是个什么人，而我又是什么人。但是她以后改不改，就不知道了。还有，以后口德让她注意一下。现在太后都知道了，陛下那里肯定也很清楚。我能拦一次，不可能一直拦住。毕竟，她骂的是陛下的妻子。这对一个男人，一个帝王来说，是羞辱，是践踏。” 叶氏惭愧的无地自容，“妾身明白，以后定会管教好她。叶府……唉！没能给娘娘的脸上争光，还一直拖后腿。” “没有啊，大哥就很好。陛下很重用他，而且差事办的也漂亮，随了婶母。” “多谢娘娘，多谢陛下赏识，也就伯仁了，他从小就省心，但就是婚事上……唉！” “说到这个事儿，婶母，你看她……怎么样？”叶清晏的眼神看向门口的方向。 轻泽端着茶点进来了，“娘娘，叶夫人请用茶。”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轻泽，就在二人四目的注视下，把茶点摆放在了桌上，然后浑身一阵阵的乍毛，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叶氏越看眼神越亮，最后向叶清晏道：“全凭娘娘做主。” 叶清晏笑道：“婶母回去等我消息吧。” “哎！谢谢娘娘！”叶氏激动的声音都打颤了。 轻泽瞧着叶夫人的样子，再看看叶清晏，发生什么了吗？ …… 七宝楼台，叶清晏倚着扶栏斜坐在楼台边缘，没有穿鞋的雪玉赤足，悠悠达达的悬空晃着。 望着湖水中盛开的灿灿莲花，出神的想着什么。 轻泽看看天边已经西斜的霞色日光，对叶清晏道：“娘娘，该回去了。” 叶清晏拍拍她身旁的位置，“就这时候最凉快舒服。” 轻泽向后看看，见其他宫人都站在楼台的入口处才依言坐下，“娘娘在发愁给陛下做常服的事吗？” 叶清晏让她作弊帮忙做，结果被她给拒绝了。不是怕太后知道了责罚，而是这是皇后对陛下的心意，她怎么能代劳。就是陛下知道了，也不会开心吧。所以，常服还是要皇后自己做。 “不是，陛下的常服本宫不愁。”也没说什么时候做好，她就慢慢来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太后忘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轻泽，本宫给你重说一个婆家吧。” “什么？”轻泽诧异，叶清晏竟然会提起这个。 叶清晏叹了口气，“丞相就算了，那家伙不太适合你。他太精了，和他一起过日子，太累。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人选。” 轻泽失笑，“娘娘您说。” “我哥！我大哥叶弘博！” “叶御史？”轻泽忽然愣住。 叶清晏扭头看她，“你应该见过他吧，他偶尔也会来看看我的。” 轻泽点头，“其实奴婢很早就认识他了。” “很早？” “嗯，说起这个已经是十年前了。” “十年前！”叶清晏来了兴趣。 “家父和安定侯是同科，当年家父进京赶考时，认识的安定侯。十年前安定侯带着叶御史来府中做客，奴婢为了帮妹妹把挂在树上的绣球取下来，而爬到了树上。结果上去后，就不敢下来了。最后还是叶御史闻风而来，把奴婢救下。” “你们……还有一段这样的缘分啊。”叶清晏很是讶然。 “呵呵，那时候奴婢就听说过娘娘了。叶御史说她有一个妹妹，特别擅长爬树，靠爬树练了一身好武艺。” “……”叶清晏囧了，这肯定是说她啊。叶府的小姐们，加上二叔三叔家的，有十好几个，但就她会武功。 “那你们既然这么早就有缘分了，要不要……嗯？”叶清晏屈起两根白嫩嫩纤细细的手指，对碰了一下，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撮成一对。 轻泽忽然脸上浮出两团粉霞…… “奴婢是罪臣之后……” “他已经是国舅爷了，不需要再联姻添势，你这种刚好。” “那……全凭娘娘做主。” “太好了！”叶清晏笑眯了眼睛，一拍腿道：“老姑娘嫁出去了。” “娘娘！”轻泽越发羞涩。 “难道不是吗？本宫十六岁就嫁人了，那叫正常。你都二十一二了，这绝对是老姑娘啊。” 不说还真不觉得，一说岁数……确实真的大了！ 轻泽：“……”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萧长綦大步走了过来，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显然是急急匆匆来的。 轻泽忙起身向萧长綦行礼，“奴婢叩见陛下。” “免礼，先下去吧。”萧长綦挥了下手。 轻泽却行离开，顺便带走了其他的宫人，只留下帝后二人。 叶清晏抬起白生生的脚丫子，“很凉快。” 某个皇帝的眼神瞬间变的深邃，“朕很是热！” “嘻嘻~那陛下可以跳进湖里凉快凉快。” 萧长綦把她拉起来，抱入自己怀中，深深的嗅了一口她身上的媚香味道，解了这些日子的思念。 “姣姣……”声线暗哑了许多。 叶清晏抱住了他的腰，“陛下，臣妾想你。” 犹如点燃干柴的烈火，萧长綦立刻带着她翻身到了七宝楼台下面。 这里种着大片的花草，而沿着水边是一簇一簇的莲花， 双双飞入缠枝丛，自是一番雪月风花。 …… 华菀乘马车也来了避暑行宫。 这次避暑之行，请了很多皇族宗亲的女眷，华菀作为萧长綦的长姐，怎么可能没请，只是这位当时推脱有事儿就没跟着一起来。 现在空了，就过来了。 叶清晏倒是很不希望她来的，因为这位的心思也是海底针一样。特别是她在皇太后昏迷的时候掐过皇太后，还哭丧一样的哭嚎，也是极令皇太后不喜的。 第422章 验明正身 但是面子上大家都是演戏的好手，其乐融融，一团和睦。 除了一位，三公主敏英。 这位和华菀那是从小的杠头，见面就掐。 叶清晏若不想应酬华菀，只要把这位请来就行了，顺便还看一场斗戏。 花前月下，皇太后的院子里，应叶清晏的提议，办了个烤肉宴。 大多数妃嫔都来了这里凑热闹。 敏英也来了，却少见的没有带着她的两个儿子。 皇太后问了一句，“文朗和文保呢？两个孩子过来吃东西啊。” 敏英笑回道：“有皇舅舅，他们才不要跟着儿臣。” 皇太后也乐了，“原来是跟着陛下啊，挺好。” 敏英点头，“是，难得陛下有空，教他们玩儿投壶呢。” 华菀也来了，身后带了一个人，模样很是白净俊俏，穿着太监衣服，应是个太监。 但敏英却在看到那个太监后，脸色微变。 冷道：“大姐，你来就来了，还带个男人做什么？不知道咱们这避暑行宫里，都是女人吗？回头陛下怪罪起来，谁担当的起？” 华菀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三妹说话注意点儿，无凭无据的就说如此重逆无道的话，本宫可不饶你。” “难道我说错了吗？”敏英看着那个太监，又道：“要不就让人验一下他，是不是男人马上一清二楚。” 皇太后脸色也阴沉沉的不好看，行宫里出现男人，而且还在她的院子里，可是在‘啪啪~’的打她的脸，“来人，拉下去。” “且慢！”华菀向皇太后道：“太后，儿臣带的绝对不是男人。但是三妹如此说，儿臣为了自己的青白，就让他去验一验，如果他确实是一个去了势的，三妹当如何？” 皇太后看向三公主敏英，“你怎么说？” 敏英回道：“如果他真的是太监，儿臣就向大姐道歉。” “不止是道歉，以后见到本宫，主动退出三丈远！”华菀恶狠狠道。 “一言为定。”敏英应了。 华菀傲色一笑，然后对她带来的太监道：“去吧。”很是笃定的语气。 太监跟着皇太后的总管太监走了，去验明正身。 叶清晏朝敏英看过去，询问她，不会有事吧？ 敏英也非常自信的笑了下。 叶清晏倒是怀疑了，华菀也不是傻的，怎么会带一个男人来避暑行宫，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所有人都没心思说笑吃喝了，等着这突然间发生变故结果。 验身很快，只要找个没人的房间，裤子一脱就行了，是不是一个全乎男人，一眼就能判定。 但是，这次的验身，时间好像长了一点儿。 华菀不禁皱了眉，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戛然大变，瞪住了敏英，“你！” 敏英向她笑了下，“大姐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妹妹帮你传一个太医啊？” “本宫身体好的很！”话是这么说，但是她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皇太后似乎也看出了什么，眼神危险的等待着。 叶清晏拿起一串御厨刚刚才烤好的嫩羊肉，慢慢的吃起来。 吃着美味看戏，才舒坦啊。 “皇后娘娘，这个烤肉很好吃吗？”庄修仪就坐在叶清晏的身旁，见叶清晏吃的津津有味的，淡淡的问了一句。 叶清晏点头，“好吃的很，妹妹要不要尝尝。”拿起一串递给庄修仪。 庄修仪忙摆摆手，“不用了，臣妾不喜欢羊膻味儿。” 叶清晏，“哦，那真是可惜。” 方婕妤道：“娘娘，嫔妾喜欢吃，可否给嫔妾。” 叶清晏点头，“好啊，喏。” 把那一串羊肉串递给了方婕妤。 “谢皇后娘娘恩典。”方婕妤接过烤羊肉串就立马咬了一口，随即赞道：“确实很好吃。” 庄修仪冷冷的扫了方婕妤一眼，然后继续危襟正坐，完全不为任何美食所动。 叶清晏又喝了一口青梅酒，继续吃……暗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让热串变冷串啊。 皇太后对于叶清晏能吃能喝，很是满意。身体好，才能生壮小子！ 连着三根肉串吃下肚后，那个给华菀随侍验身的总管太监，终于过来了。 “奴才叩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长公主、三公主以及各位小主。” 皇太后看看华菀，对总管太监道：“可验明正身了？” 总管太监回道：“回禀太后娘娘，是个……是个未去势的男人！” 顿时，一片哗然。 华菀更是怒叱，脸都狰狞了，“你胡说！品鹏就是一个太监。” “回长公主，奴才眼力劲儿还是可以的。而且正好遇到了宫程宫总管，他跟着一起验的，奴才就算眼瞎了，宫总管绝对没问题。” “把人带过来。”皇太后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色。 华菀陡地看向敏英，“是你！” 敏英一脸无辜，“大姐说什么？” 假太监送过来了，哆哆嗦嗦的怂样，而且衣服下摆上一片濡湿，透着一股子尿骚气。 一看到华菀，假太监立刻就朝华菀扑了过去，“殿下，救救奴才，殿下救救品鸿。品鸿不想死啊。” “滚！你是谁，本宫不认识你！”华菀一脚踹开了假太监，脸都气的扭曲了，狠狠地瞪着敏英。 敏英手里拿着半个石榴吃着，红彤彤的籽儿，就像是一粒粒红色的宝石，但是偶有捏破的，沾在指尖儿上，就像是殷红的血。 “大姐，大家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这可不就是你刚的随侍公公，那脸可半点变化都没有啊。” 众人都看着那个假太监，可不就是，模样一模一样的。 华菀简直吃了敏英的心都有，“本宫说了，本宫不认识他！这个人是假冒的！” 然后又看向皇太后，那表情神色倏地大转弯，眼中噙泪，苦苦哀求，“太后，您一定给华菀做主。” 皇太后冷漠如看陌生人的眼神，对华菀道：“这件事，当有陛下明断。” 说话的功夫，那个假太监又扑住了华菀曳地的裙摆，“长公主殿下，您怎么不认识品鸿了，昨夜品鸿才伺候过您啊，您还说……” 第423章 杀人灭口 ‘咚——’华菀抬脚又踹在了假太监的嘴上，打断了他立刻要出口的不堪入耳的话，“闭嘴！本宫和你何愁何怨，你要如此抹黑本宫！是不是敏英，是不是她指使你的？” 说到最后这句，华菀的眼神眯起，阴戾的盯着假太监，透着某种深意。 敏英道：“大姐，你可不能诬陷我啊。对了，你刚才好像说你的随侍太监，是叫品鹏是吧？但是这个假太监，说他叫品鸿，名字很是相似，难道他们其实是两个人？” 叶清晏暗暗点赞，三公主威武。 这两个人确实是长得一模一样，但是真太监和假太监还是有区别的。 就像是宫程，他长得特别像是正常男人，但是他确实是一个太监。也有少许胡子，但是和正常男人的不同，比较稀少。声音上也有所变化，宫程是偏于中性的声音，不高不低，不粗也不尖细，听起来可男可女的感觉，还挺悦耳。如果他是正常男人，声音应该会更粗沉许多。但总的来说，太监的声音，因为去了势，所以是偏尖细的。 眼前这个男人，声音比之前的那个要低粗，胡须也多，而且喉结更大。 一个地地道道的男人，刚才那个倒确实是太监。 两个人五官看起来极为相似，却是真假男人。 华菀弄一真一假两个男人过来避暑行宫干什么？叶清晏一边吃烤串，一边思忖……这里都是后宫妃嫔和权贵女眷，除了萧长綦是在她的院子里，其他男人都是住在以七宝楼台为界限的外行宫的。 但不管她要干什么，出了一个假太监，这对萧长綦来说，那都是冒犯帝王后宫的大罪。 华菀这下可要倒大霉了。 华菀的威胁起了作用，那个假太监忽然就反口了，而且站起来，拔下华菀头上一根金凤纹簪子，抵住了她的脖子，“放我走，否则我杀了她！” 瞬间变成了刺客！ 叶清晏微蹙了下眉，立刻丢下手里的烤串，先护着皇太后，并对其他妃嫔道：“都先进屋里去，元嬷嬷你护着太后也进去。” “皇后娘娘呢？”元嬷嬷推着皇太后椅子，就要进屋里。 叶清晏道：“本宫先看情况，如果有危险也会过去的，快走。” 所有的妃嫔都争先恐后的朝屋里跑。 皇太后道：“不行，你跟着她们先去避一避，哀家一个老太婆不怕这些个了。况且……”独目看向华菀和那个假太监此刻，“且看他们要做什么？” 皇太后老人精一个，怎么会看不出这是大公主的诡计。 叶清晏却还是坚持元嬷嬷先推她离开，“母后先避，您的凤体重要，万一有什么意外，臣妾可没法给陛下交待。” 说话的同时，她的念力也放开了，她可以看到、听到华菀和那个假太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殿下，奴才接下来……接下来怎么办？” “跟本宫说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马车上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假太监道：“奴才是在马车上，正睡觉呢，忽然有人蒙住了奴才的头，接着就抓来了这里。” “看来是有人算计本宫。” “殿下，有人来了。”假太监看向身后的方向。 天色昏暗，也看不清来人都是谁，但是最前面隐隐明黄色的身影，只要不是傻的，都知道那是谁。 是萧长綦！ 萧长綦最不好对付。 华菀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狠戾杀气，抬手又从头上拔下一根翠玉蛇簪，手起簪落，就插进了假太监的颈窝里！ “本宫会善待你的儿子。”一句话后，猛地又把簪子从他的颈窝里拔出。 这一幕动作太快了，就连叶清晏都没反应过来。 因为萧长綦来了，她是有点儿走神，正在看他的脸色，所以注意力就有些散了，没能及时阻止华菀杀人灭口。 皇太后和元嬷嬷也被吓了一跳。 只有敏英还好，不过在看到华菀杀人灭口后，很是有些遗憾。 华菀在杀了假太监后，丢下手里的碧玉蛇簪，朝皇太后走过来。 皇太后似有忌惮，对华菀道：“大公主也是极有魄力的。” 下命令杀人，是一回事，但是亲手去杀，是另外一回事。 皇太后或许下令杀人不少，但是亲自动手的，一个也没有，也下不去那个手。所以在看到华菀杀人的利落劲儿后，先是忌惮。随后也明白了，这个华菀是个什么都敢干的出来的。 叶清晏自是不怕她，走到了皇太后的面前，犹如一道保护墙，挡住了华菀的目光。 “大皇姐炼过功夫吗？那下手的手劲儿，着实是干净利落。”怕是被逼急了吧。 只是，她这么做自难逃欲盖弥彰之嫌。萧长綦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其实若她老老实实的认罪，或有一线生机。但若试图当着他的面，逃过责罚，只会越逃越麻烦。 华菀先看了看挡在皇太后身前的叶清晏，见她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同情之色，微微一怔。 然后又看一旁的敏英，痛恨至极的眼神，几乎咬碎一口后槽牙，“当然没有，只是下意识的自救而已。换做是皇后，说不定更利索。” 叶清晏看看那个已经气绝，又死不瞑目的假太监，回道：“本宫并不清楚，毕竟本宫身边都是真的太监，没有假的。” 华菀面色一僵，然后向皇太后跪下，“求太后为华菀做主，华菀真的和这个刺客没有任何关系。” 皇太后语气亦很是冷硬道：“你都已经把人杀了，这关系也难以说清，先起来吧。” “求太后为华菀做主。”华菀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祈求皇太后帮她。 皇太后不言。 萧长綦带人进了院子。 先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假太监死尸，被一根碧玉蛇簪正中天突穴。 向皇太后请罪，“儿臣来迟，母后凤体可还安好？” 一旁跪在地上的华菀，忽然觉得自己后脖颈阵阵发寒，好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住了，只要她稍稍动一下，立刻就会被撕得粉碎！ 第424章 她完了 “哀家无事。不过哀家也乏了，你来处理吧。”皇太后让元嬷嬷推着离她开了院子，进了屋里。 叶清晏忙跟上了皇太后，“母后，臣妾给您推拿一下吧。” 刚才华菀杀人时，皇太后明显受到惊吓。不散掉这份惊慑，说不定会做噩梦。 “好。”皇太后点点头，面色稍霁。 萧长綦看着叶清晏跟着皇太后走了，想来不会再有事，遂放了心。 敏英没有离开，这件事本来就是她捅出来的，自然要在场。而且她也要看看华菀是个什么下场。 “大皇姐先起来了吧。”萧长綦在叶清晏之前坐的地方坐下。 一个大圆桌子，十数个一样的座位，而他之所以坐的那么准确，实是只有这个位置已经吃了十几根烤肉串。这样不分场合的好胃口，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 华菀站了起来，“谢陛下。” “来人。”萧长綦喊了一声。 立刻一个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太监被宫程提了过来。 正是华菀带来的随侍太监。 华菀面露惮色！ 而那个随侍太监在看到地上躺着的死尸时，突然大叫起来，“哥哥——”但叫声忽然又戛然而止，盯着那杀死他哥哥的碧玉蛇簪，沉默了，那是大公主殿下的发簪，是他亲手给大公主戴上的。 悲恸又不解的眼神看向华菀。 华菀忽然出声，吐出一个字，“志！” 听到这个字，那个随侍太监瞠目惊恐。 萧长綦也听到了那个字，凤眸微闪，然后问华菀，“大皇姐，这个可是你的随侍？” “回陛下，是。”华菀没有否认，因为她确实是带了一个随侍过来，所有人都看到了，正是这个是太监。 “地上的尸体是谁？” “华菀不知。” “不知？你的随侍刚才喊他哥哥。” “华菀不知他有哥哥。” “你不知道？”萧长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如果从实招来，朕可既往不咎。” 言下之意，敢有欺瞒，定然严惩！ 华菀拢在宽袖里紧握的头，轻轻颤抖着，她在害怕。 敏英出声，“大姐，人都已经被你杀了，死无对证，大可以不承认。” 眼中看笑话的意思甚浓。 直接刺激到华菀。 华菀目光转到那个随侍太监身上，大声呵斥，“你到底有什么阴谋！？如此坑害本宫，是不是有人指使？” 眼前这个随侍太监，显然比他哥哥要更有心眼儿，看看地上气绝的哥哥，思及哥哥的儿子还在大公主的手中，额头上冒出冷汗，又看了看华菀，见她眼稍瞟向敏英，明白大公主的意思了。 “我们……我们兄弟是奉的三公主的命令，陷害大公主。”此话说完，他就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冲着院墙猛撞而去。 宫程本来站在萧长綦的身后，眼花一般，瞬移的速度就拦住了他，又一脚把他踢回到了华菀的身旁。 华菀心里无比遗憾，怎么没死了。 同时又跪在了地上，哭叫喊冤，“求陛下为臣姐做主啊，臣姐真的没有任何不轨之心，都是三妹妹诬陷。自小臣姐和她关系就不好，现在她更是恨不得臣姐死掉，心肠歹毒至极，求陛下严惩。” 敏英也跪在了地上，对萧长綦叩首，“陛下明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兄弟。今晚实是看他不像一个太监，也是为了宫妃们和皇后、太后的名誉安全，才提出验明正身。” “朕自然不会因为一句话，就定三皇姐的罪。”萧长綦眼瞳的颜色比夜色都更冷黑，落在了那个太监的身上，“你和你哥哥叫什么名字？哪儿人？多大了？” “奴才……奴才叫品鹏，哥哥叫品鸿，是宗州洺县人，我们是双胞胎兄弟，十七岁。”品鹏恍恍惚惚的回道。 他这话一出，华菀的脸色就变得不好看起来，宗州是她的封地。虽然不大，但是那是她的地方。 而敏英是没有封地的，甚至足不出京城百里，避暑行宫应是她走的最远的地方。一个足不出京的人，怎么认识远在五百里之外的宗州人。 萧长綦继续问道：“你们兄弟是何时认识的三公主？在哪儿认识的？什么时候？” 果然，这个问题一出，华菀的脸色都白了！ 品鹏也没有想到陛下会这么问，看看华菀，见华菀脸色很难看，知道这个问题很关键。 “快说！”宫程忽然喝声催促。 品鹏一吓，脱口而出，“去年冬至，宗州城，百花楼。” 华菀的脸瞬间僵硬，心底更是生出一片恐慌。 敏英道：“回陛下，自打五年前，驸马为救先帝死后，我就再不曾出过京城，这是五年来第一次出京城。若有一句假话，就让我敏英立刻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品鹏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忙又改口，“是在京城，京城的嫦月楼。” “嫦月楼是今年上元节才开业的，本宫怎么可能在去年的冬至认识你们兄弟？”敏英又向萧长綦叩首，“陛下，此人满口胡言，还请陛下明察。” “三皇姐请起。”萧长綦看向华菀，然后继续问品鹏，“你说你们兄弟是奉三公主的命令，陷害大公主？怎么陷害？” 品鹏又看华菀，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大公主具体要让他们干什么。 华菀依然梗着脖子，就是嘴硬，死不承认，“陛下” 萧长綦抬手，阻止她开口，对品鹏道：“如果答不上来，那便是三公主无罪，另有其他罪主。据实招来，朕可饶你一命！” 死，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第一次能鼓起勇气去撞墙，第二次很可能就不想死了。 品鹏就是如此。他刚才满心的绝望，才有了死的决绝。但被宫程拦下后，这死的念头，已经没有那么坚定了。听到萧长綦说要饶他一命，更是生出了一丝希望。 “求陛下，救救罪奴的侄儿！”脑额用力磕地，很快就见了血。 华菀的脸色灰败一片…… 她完了！ …… 叶清晏一直有放出念力，观察着院外的情形。 皇太后忽然叹了口气，对叶清晏道：“华菀这次是栽在敏英手里了。” 第425章 风水轮流转 “母后，大姐和三姐她们到底有什么恩怨？”这个，她还真是不清楚，但应该是上一辈的纠葛。 而上一辈的事儿，皇太后最清楚。 皇太后目露回忆，“都已经几十年前的事儿了。大公主的生母是一个宫女，被先帝临幸后，偷偷倒了避子汤，而怀了孕。足月怀胎后，生了大公主。但很快就死了，当时对外说是产后血崩死的，但私底下谁都知道是被赐死的。而三公主的生母，恰好就是执行赐死大公主生母的良妃。大公主长大些以后，从自己的贴身嬷嬷那里，知道了自己生母的死亡真相，就去找良妃吵闹。 良妃也是听陛下命令行事，实则真怪不上她，那次闹事，让良妃犯了旧疾，又加上意外染了寒症，连着发烧半个多月，没了。三公主虽然还小一些，但是知道自己母妃是被大公主气病的，从那儿以后就怨恨上了大公主。而大公主也不觉得自己错，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呛着，呛到现在。” “竟是如此……那陛下为什么要赐死大公主的生母？”叶清晏不解，给自己生了孩子的女人，敬德帝那么心狠手辣吗？ “因为皇后。” “皇后那时候还没有生孩子，对于其他生孩子的女人，都不能容忍。大公主的生母，是个出身卑贱的宫女，杀了也就杀了，再说她违抗命令不喝避子汤，本就是死罪。 而两个人除了母仇，大公主还曾经在废太子作乱的时候，拒绝了三公主求助。那时候大公主如果能打开府门，收留了三公主母子四人，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了。” “母子四人？” “对。三公主那时候正怀着孕，刚一个多月。最后因为大公主拒不开门，而被叛军抓住，滑胎了。” “……臣妾从来没有听三公主说过。” “哀家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三公主对这件事藏的挺深。” “藏得越深，伤的越狠。能说出来的伤痛，反而表示已经开始痊愈了，说不出口，才永远在那里绽开着，鲜血淋漓。”但是三公主能说出来了，证明她已经在好转了。而好转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今晚的这场‘鸿门宴’！ …… 大公主华菀，一口咬死自己就是被陷害的，但是在她的公主府里，搜出了那个叫品志的小男婴，以及小男婴的母亲，也是百花楼的妓子。 这个妓子知道品鸿被大公主华菀杀死后，满肚子的冤屈和恨，全部倒了出来。 华菀在百花楼里见到品鸿和品鹏两兄弟后，就立刻把他们抢回了公主府。品鹏有一次在伺候大公主的时候，弄伤了大公主而被阉割，成了一个废人。她竟然因此而喜欢起了品鹏，四处带着他走动，但是夜里又让品鸿伺候她，还说要怀品鸿的儿子。 后来，从宗州到京城，也带上了他们兄弟俩。白天依然是带着品鹏，晚上则是品鸿伺候。甚至还喂品鸿吃了很多补药。 至于她因为生了孩子，身材走形，模样也没那么亮眼了，所以在公主府里做一些粗活儿，带着孩子，下人一样的活着。 大公主对这一切自然也都矢口否认。 但不管她承不承认，事实已经明摆着， 萧长綦治了她一个意图用真假太监，祸乱宫闱的罪名，收回封地宗州，逐出京城，迁去江南行宫，和三皇子的家眷做伴，其实这已经算是流放了。 大长公主自然是不肯束手就范。加上她这些年扎根在京城和宗州，也是颇有一番势力的，特别她的那些女姬死士，有不少都是高官宠妾。 她给所有的死士下了暗杀令，一夜之间，杀了不少朝廷官员。其中还有礼部尚书，御史台主薄，中书省主事等朝廷要官。 她的那些死士，引起了一股不小的朝廷骚乱，而她则趁乱跑了。 萧长綦对此，依然沉着冷静，宛如定海神针，有条不紊的发出旨令，整个朝廷很快恢复正常。朝廷里被杀的官员，由其副手先代职，至于大公主一党的余孽，也全部杀的杀，抓的抓。 最后，大公主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就算是有残留，也只是死根僵虫。 三公主敏英，因为揭发大公主谋逆有功，封了一品敬惠的封号，长子虽然还小，也封了广武郡王的，赏赐如水流入了三公主府。 一时间，三公主府祲威盛容。 …… 转眼又两个月过去。 欧阳大将军府变得忙碌起来，阖府上下处处挂彩，一片喜气洋洋。 欧阳复骑马回来了大将军府，看着已经贴上了喜字，挂了红灯笼的大门口，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倒是如常。 “大哥，你回来了。”欧阳纯正好从府内出来，手里还拿着厚厚一沓子的喜帖。 “嗯，这是给谁发的？”欧阳复问道。 欧阳纯回道：“是军队里的一帮好兄弟。” “丞相府送了么？” “还没有，祖父说让大哥去。” “好，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辛苦大哥了。”欧阳纯抬手挠挠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欧阳复终于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是，大哥。”欧阳纯骑马离开。 欧阳复这才进了府里。 欧阳傲天在书房里，正在亲笔写喜帖，见欧阳复回来了，把两份已经写好的喜帖丢给他。 “去吧，今天把这些都送出去。” “是，祖父。”欧阳复接过喜帖，一时没有动作。 欧阳傲天抬头看他，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事？” 欧阳复看看手里的几分请帖，丞相府、中书令府，都是朝廷里的支柱重臣。 “祖父，纯儿这个婚事……孙儿总觉得有些不安。” “怎么了？”欧阳傲天放下手里的笔。 “说不上什么感觉，希望是孙儿感觉不对吧。” “你的感觉素来非同一般。既然有不对，便要重视。宁愿白费功夫，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是，祖父。希望是孙儿多虑了。那孙儿先去送请帖。” “去吧。”欧阳傲天继续写喜帖。 欧阳复先去了丞相府，因为离得也最近，只要过两条街就到了。 第426章 一女嫁二夫? 任然手里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正在对着一棵长满了通红枣子的枣树，用力的打，每一下都有不少红彤彤的枣落下。。 地上铺着羊毛毯子，接住了这些枣，不至于摔坏了。 欧阳复进了院子，正好看到任然挥杆子。 “丞相大人亲自打枣啊。”弯腰捡起一颗骨碌碌滚到他面前的通红枣子，咬了一口，脆甜多汁，很好吃。 任然并没有因为欧阳复来了，就停下打枣，“恭喜大将军啊。” “恭喜我？”欧阳复失笑，“是我弟弟成亲，又不是我。” “也是喜事儿。” “那倒是。喏，记得来杯酒。”把红彤彤的喜帖递向任然。 小果立刻上前接了。 任然应道：“好，届时定去叨扰。大将军瞧着好像并不开心啊。 欧阳复帮着任然把四处乱蹦的枣子收捡到毯子上，一时没有回答任然的问题。 但是沉默也是答案，证明了他确实有事。 “是叶府那边有什么问题吗？”任然歪头看着枣树，寻找枣子长得多的地方。 欧阳复捡起一枚个头格外大的枣，顺手吃了，只是……这一口下去，却看到一条虫子正在蠕动，忙又把嘴里的枣肉吐了出去。 “真不是一个好兆头。”叹了口气。 任然瞥了他一眼，继续打枣，“联姻是圣旨，遵旨是你们唯一能做的。” “那个女人，并不是一个贤妻……”欧阳复摇头，很是不满。 “你刚才也说了，不是你成亲，而你又不是欧阳纯，管那么多干什么。”放下手里的竹竿，拿起放在一边的一个精致竹篮，捡着最好的枣子放进去。 欧阳复叹了口气，“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本来答应了父亲，一定会照顾好他。眼下却要娶一个……” “这要看跟谁比。你想想叶弘博御史，都快三十了，还不成家，是不是更上愁一些？皇后都跟着急毛了。其实……那叶七小姐，其他的不说，就模样还是很不错的。欧阳小将军，喜欢的也是那张脸吧。再说，真想要贞洁女子，偏房可以考虑。”任然捡起一个有破损的枣子，丢到一边，又捡起一个红彤彤完美无瑕的枣子，满意的放进竹篮中。 “嗯，就是你说的，眼下也只有遵旨而已。”欧阳复看看天色，“我就不打扰丞相大人了，还要去一趟中书令大人那里一趟。” “好，慢走不送。”任然起身拱手一礼。 欧阳复也抱拳回礼后，离开了。 在欧阳复走后，屋里忽然蹦出来一个身姿轻盈的少女。 正是叶清晏，身后还跟着轻泽。 “谁说我大哥还没对象，这不是和轻泽成了吗？只要陛下下了圣旨，就立马良辰吉日成亲。”叶清晏嘟着嘴巴，很不满意任然和欧阳复的说辞。 任然看看轻泽，摇摇头，“娘娘，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轻泽姑娘和刘瀛的婚事还没解除，难道要一女嫁二夫吗？” 轻泽顿时涨红了脸，“奴……奴婢去厨房帮忙准备午膳。” 等轻泽走了，叶清晏走到羊毛毯子上，扑撸开一块空地儿，盘膝坐下，开始捡枣吃，也不拘着形状好不好，红彤彤的好吃的就行。 “你是不是不满啊，开始我把轻泽说给你，你不要，现在说给我大哥，我大哥难得也点了头，你又跳出来阻止。” “轻泽姑娘自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可她确实是巫族公主，她的生母本是前巫族族长之女，她的身份也毋庸置疑。只是她没能遗传巫族公主的天赋血脉。这种情况其他巫族公主也曾出现过，但是往往她们的孩子，就又具备这种天赋。刘瀛是不会放过她的。你如果硬是让她嫁给叶御史，很可能会给叶御史带去麻烦。” “我已经跟我大哥说过这个问题了，他说他不怕。愿意分担她的一切。” “……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任然叹了口气。 叶清晏吃着枣，抬头看看高阔的秋空，“刘瀛到京城了，我见见。别让他知道，那就是一个醋缸……不，是醋海！” 正在批阅奏章的萧长綦，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宫程立刻紧张的递了帕子过去，“陛下，可是有什么不适？” 萧长綦摆摆手，放下手里的朱笔，“皇后呢？” “皇后说是丞相府的枣子很红，该吃了，所以……” “……宫里也有啊，为什么要去丞相府，就是贪玩儿去的。” 宫程：……他什么都不知道。 “晋城那边有什么消息吗？”萧长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宫程回道：“王茂来了消息，说是娘娘的香膏店已经断货很久了，什么时候能补货？还有大公主的爪牙曾经在晋城出没，贱卖了一处妓院。” “嗯。顺藤摸瓜，发现华菀后，不论死活，直接动手。”萧长綦语气冷漠，毫无对手足的顾念之情。 宫程应道：“是，陛下。” “皇后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萧长綦又问起了叶清晏。 宫程已经习以为常，陛下如今是三句话不离那位的。 “回陛下，皇后娘娘说，午膳后回来，应该是在丞相府用膳了。” “让御膳房准备几道皇后喜欢吃的荤食，送过丞相府。” “是，陛下。” 至此，萧长綦又从没批的奏章山里，取了一本看起来。 宫程去交待萧长綦吩咐的事。 宫程离开后，一个太监匆匆进了殿内。 “陛下，贤太妃没了。” …… 丞相府的叶清晏，很快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吃枣子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又继续吃。 “太后应该很高兴。” 先帝的那些女人，无论谁死了，皇太后都很开心，那是胜利者的喜悦。其实萧长綦登上皇位，她就已经是胜利者了，但是就女人之争上，她就想要活的久，最好把她们一个个的都熬死了，她再抱着大胖孙子，看着自己儿子的万里锦绣江山，慢慢合眼，风光大葬！ 任然：“……” 叶清晏挠了下被发丝搔痒的脸庞，问任然，“姬月那家伙干什么呢？” 第427章 漂亮衣服惹的祸 “姬月？”任然想了下，“他现在在楚国。对了，他还给你送了一套挺漂亮的衣服，要看看吗？” “给我的漂亮衣服？”叶清晏诧异。 任然进了一趟屋里，很快又捧着一个精致的五彩琉璃盒出来。 “看看就行了，穿的话……除非你不怕那位醋海翻了。” “嗯嗯，我看看。”女人爱美是天性，她也一样，漂亮的衣服，她还是很有兴趣的。况且姬月那家伙对美的要求应该很高吧，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阳光下，宛如用霓虹织成的七彩华裳，闪烁着耀眼的光华。 完全看不到针线缝合的地方，浑然天成一般。 “好漂亮！”叶清晏看着裙子，立刻有试一试的冲动，“我去试试。” 任然想了下，道：“也好，不算辜负他的心意，回宫前一定要换下来。” “我知道。”叶清晏拿着裙子去换了。 任然继续挑拣最好的枣子，等叶清晏回宫的时候带走。 宫里给叶清晏送来了午膳。 还是宫程亲自送的。 “丞相大人，陛下命奴才来给娘娘送午膳，您看？” “可能要等一会儿，娘娘在更衣。” “更衣？”宫程瞧着地上落下不少枣子，还有栆树叶，可能是娘娘又顽皮了吧。 轻泽闻声也过来了，见到宫程，先行了礼，然后就进了屋里整理膳桌。 任然十分节俭，甚至堪称苛刻了。明明偌大的丞相府，他就只住这个小小的外院，饮食起居连通书房，都在一个房间里完成。倒是不浪费时间了，但是也着实和享受舒坦没有半点沾边儿。 反而小果的房间，比他的还要正常，宽松舒坦些。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面大镜子靠在了墙上，然后看着换好衣服自己。 眨眨眼……她觉得自己好仙！ 若是脚下再有一团祥云，就真是仙女了吧。 轻泽乍一进房间，就好像看到一道霓虹，落在了房间里，明亮闪烁的让人睁不开眼。 再仔细定睛瞧，是叶清晏穿着一身散发着柔和彩光的长裙，站在镜子前，慢慢的转圈圈……光华耀目，人就愣住了。 “娘娘？” “轻泽你来了，快看看这衣服好不好看。”叶清晏抬起绣着仙鹤祥云纹的宽袖，轻轻一舞，仿佛有仙鹤驾云飞起，令人眼花缭乱。 “娘娘您那儿来的这裙子？”轻泽忙走到跟前，提起叶清晏的一片衣袖，瞧着针织线络，特别是布料，都是她没有见过的，还泛着莹光。 叶清晏回道：“姬月给的。” “姬公子？”轻泽诧异，“他怎么给您裙子？而且，这裙子肯定不便宜吧。” “我也不知道。”叶清晏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把挽起的发髻放下来，披散在肩背，仿佛一个未婚的碧玉少女，然后跑出了房间。 还不等出门，便喊道：“任然，你看看怎么样？” 但是等她出去后，看到一院子提着食盒的宫人，愣住了。 而且院子门口，还刚刚进来一个人…… 瞧着那个人，她下意识的就想往回跑 却因他的眼神实在有点儿吓人，盯着她根本不敢动。 任然瞧着叶清晏的模样，点点头，“姬月的眼光这次很不错啊，而且这胖瘦长短，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叶清晏忙眨眼，暗示他闭嘴！ 任然瞧着叶清晏挤眉弄眼的模样，先是微微怔忡，然后猛地回头朝院门看……再思及自己刚才说的话，一阵懊恼！ 看来他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好过了！ 唉！他也是的，贪图姬月的那点小便宜干嘛，少干点活儿不好吗？ “不知陛下驾临，臣有失远迎。”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萧长綦看都不看他，眼神直直的盯着一身虹衣，宛若仙子的叶清晏。 任然好想咬一口自己的舌头，当哑巴算了。 “陛下，您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说挺忙的吗？”叶清晏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领口低了点儿，胸口处露的多了些，忙抬手遮掩。 至于宫程等人，在看到叶清晏一身华衣艳裙从屋里出来，就忙低下了头。 特别是宫程，察觉到陛下来了，真恨不得自己没来过丞相府。 萧长綦继续问任然，“你哑了吗？” 任然无奈，回道：“陛下……您别多想。” “那个……臣妾忽然想起来点儿事。”天知道，她现在一脑袋空白，哪里来的事。顶着萧长綦灼烈又透着暗流深意的目光，转身回屋，无论如何，她先把衣服换下来。 萧长綦没有阻止她去换衣，不过在她转身后，刚好能看到她的腰窝处，有巴掌大一片近乎透明的薄纱，透出她雪玉粉白的肌肤，特别是凹下去的地方，还有一快暧|昧的红色痕迹——那是萧长綦昨夜情不自禁时的杰作！ 任然也看到了那个地方，然后彻底悔青了肠子，想着自己接下来，会被这个帝王怎么当狗使唤。 在叶清晏落荒而逃般跑进屋里后，萧长綦问任然，“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刚才？哦，陛下别多想。”任然回道。 萧长綦的目光终于转到了他的身上，透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危险，“再说一遍！”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任然终叹了口气，道：“衣服是姬月送给娘娘的，名字叫仙裳，出自楚国云绣世家掌门之手，云掌门每年只做三件衣服，每一件价格都在百万两左右。” “把银子给他。”萧长綦道。 任然点头，“是。” “除了这件衣服，还有什么东西？” “他……还送给臣一些文房四宝，其他的就没了。” “哼，收受贿赂，该当何罪。” “陛下恕罪。”他这也不算是贿赂吧，不过，这种时候，陛下说什么是什么。 “朕要开恩科，选拔几个可用之才，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了。” “啊？可是臣已经”看到萧长綦冷沉不悦的脸，任然识趣的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罢了，咬咬牙再少睡一个时辰而已。 叶清晏换回自己的衣服，又让轻泽给自己挽了个发髻，上下前后都端庄秀雅的没有任何不妥后，才出了房间。 第428章 皇后的嫁衣 见萧长綦还站在门口等着，哂然一笑，“那个……贤太妃的事儿，臣妾这就回去安排。” “不必了，朕已经着礼部和钦天监处理，择日按太妃礼下葬。” “那，那臣妾去看看母后。” “母后出宫了去了十四弟那里，送贤太妃最后一面。” “哦，那臣妾……”瞧着还提着食盒的宫人，“臣妾饿了，该吃午膳了。” 萧长綦对宫程道：“摆膳，丞相作陪。” 一听自己要陪着吃，任然就觉得自己的胃口在发堵，这饭怕是要克化不良。 满桌美味佳肴间，有两道绿油油的小菜，还有一碗银耳红枣汤。这三道是出自丞相府。特别是那两道绿油油的小菜，引起了萧长綦意外的关注。 叶清晏以为他是想吃青菜，就给他夹了一筷子。 一旁的任然，瞧着那绿油油的颜色，默默地喝了一口酒。 “陛下请用。”叶清晏难得乖觉的伺候他一回。 但是，某位陛下根本就吃不下这口绿。 “姣姣，朕要吃你那盘酱肘。” “这个？哦。”叶清晏给萧长綦夹了一块酱肘，顺便也给任然夹了一筷子，“你也尝尝，御膳房新来的御厨做的，很好吃。” 任然：“……谢娘娘。”欲哭无泪，这块肉是好吃，可是不好咽啊！ 叶清晏也饿了，先端起醒胃汤喝了一碗，然后开始捡着自己喜欢的美味佳肴，手嘴不停的吃起来。 “陛下，娘娘，臣吃好了的，先行退下。”任然把自己碗里的饭吃完后，就想要溜走。 叶清晏见他碗里剩下的那块酱肘肉，“咦？你不喜欢吃吗？” 任然：“……这几天臣火大，忌食荤腥。” “火大？”叶清晏立刻从收纳镯中取出一盒丹药，“这个清火很好使。” “是，谢娘娘赐药。”任然拿着药走了，步子很是快。 叶清晏瞥了眼任然的碗，“吃的那么少，难怪那么瘦呢。” 萧长綦看看自己一半都还没下去的饭，难道不该更关心他吗？ 低哼了一声，“姣姣倒是吃的不少，可也没见长肉。” “长了长了。”叶清晏拍拍自己的屁屁，“轻泽说臣妾变胖了。” 变胖？ 萧长綦对这两个字眼很是敏锐，眯起了凤眸，“姣姣，把手给朕。” “哦。”叶清晏依言把没有拿筷子的手递给他，拿着筷子的，又吃了一口酸菜鱼片。 以前她每次事后都会用媚功化了他的精‘血’，但是行宫回来后，叶清晏就不再对他用媚功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表示，她开始准备想要生孩子，虽然他很期望有个孩子…… 叶清晏看他给她认真把脉的样子，似乎明白了，把手又抽了回来。 萧长綦刚要细摸她的脉象，便手下一空…… 收回手，继续吃饭。 孩子的话题，在他们之间，是能把空气冻住的利器。而且，久久都不能化开。 ********** 叶府—— 叶敬宁对着那层层繁绣的凤纹红嫁衣，痴痴发呆。 这个红嫁衣，是叶清晏的。 是叶氏进宫特意求来的，图个好兆头。因为在叶氏看来，叶清晏嫁得很好，还当上了皇后，。 很多人知道这个事儿后，都羡慕不已。 毕竟皇后的嫁衣，光是听着名头，就让人不禁心动。 “宁儿。”叶家嫡二小姐，叶敬敏进了叶敬宁的闺房，并抬手示意跟着她的丫鬟退下去。 叶敬宁回头看叶敬敏。 叶敬敏已经怀孕了，挺着一个不小的肚子，脸面也丰腴了许多，圆圆的，双目明亮，眉心间一片温柔，能看出来她现在过得应该很不错。 “二姐姐？”叶敬宁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肚子，“我都忘了，二姐姐这是几个月了？” 叶敬敏道：“快七个月了，年前年后就生了。” “嗯，这一胎一定要是个儿子。”叶敬宁说着，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被踢了一下，惊呼，“呀！” 叶敬敏脸上的笑容更温柔了，“他是特别好动的。” “是啊，一定是个男孩儿。” “看了不少大夫，都说是个小子。”叶敬敏摸摸肚子，“而且我这次怀孕特别能吃，和怀大姐儿时不一样，大姐儿时完全吃不下睡不着，还天天吐。母亲也说，我这是换胎了，这次八成是个小子。” “母亲说是，那肯定就是了。大姐姐生的两个孩子，母亲也说得很准。”叶敬宁扶着叶敬敏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又拿着桌上的橘子，剥了一个，“可爱吃酸的？” “喜酸的。”叶敬敏点头，然后看向红嫁衣，“真是漂亮，我的嫁衣远远不如这个，瞧瞧曳地大摆上还有凤纹呢，这是皇家女人才能用的图案。” “穿完还要还回去的。”叶敬宁道。 叶敬敏诧异，“是吗？可我听母亲说，这裙子以后就在咱们叶府了，以后叶家的女儿，都可以穿。我还想着，大姐儿将来长大了，也借借光呢。” 叶敬宁脸上仍带着笑，但是心里一片不是滋味儿，竟然连她穿剩的衣服，都成了宝贝，人人都想要。 “其实这件嫁衣，本来有机会是二姐姐的。” 赐婚的时候，叶敬敏是年龄最合适的，而且是嫡女。 叶敬敏以前听到这话，还会有些遐想，甚至是可惜……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摸摸自己的大肚子，抬头看着站在桌边慢慢摘着橘子上，白色丝络的叶敬宁，“宁儿，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能再说了，这会害死姐姐一家的。而且……” 叶敬敏又看看门口，见门还开着，便起身走了过去，轻轻的把门关上。 “你没有听母亲说过吗？”叶敬敏走到红嫁衣前，这嫁衣出自宫廷绣师之手，其做工肯定不是她们能比得了的。 “听说什么？”叶敬宁问道。 叶敬敏牵起一只嫁衣红绣，摩挲着袖子边上一圈反光的明亮红缎，上面也绣着精致无比的凤纹。 “先帝和大伯，他们很早以前就在口头上定下了婚约。所以，就算是圣旨上写着叶府的女儿，其实也只是她叶清晏而已。” 第429章 怀孕了吗? 帝王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即便是口头上的约定，也是旨意。 但是陛下为什么不写明就是叶清晏，而是写叶府女儿，就有些让人不解了。 或者这个答案，只有先帝自己才知道。 叶敬宁确实没有听叶氏说过这个事，所以乍听之下就愣住了，“二姐姐，你是说？” 叶敬敏走回她身边，从她的手里取过橘子，“有些事不是光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身为官家女儿，最重要的并不是自己过好，要先考虑家族。只有家族好了，自己才能好。如果只顾自己，结果虽然不能说一定会差，但是也好不到那儿去。不然，你以为她叶清晏，为什么还一直帮衬着咱们这些跟她血缘并不太近亲的母族。” “我都明白。”叶敬宁把剥的干干净净的橘子，给叶敬敏，“而且，我也知道，是母亲让你来跟我说这些话的，放心吧，我会好好出嫁。” “那就好。”叶敬敏欣慰的点点头。 …… 叶清晏换了一身普通的宫女衣服，也易了容。出宫，乘马车前往香草山的香膏作坊。 她其实已经手把手教了几个炼香师，让他们炼香。只是他们炼出的香，总是让她感觉差强人意。所以免不了，她还要亲自动手，炼制香膏。 自打晋城那边的店铺开了，香膏的需求一下子翻了十倍不止。那里是南北商人交汇之地，还有其他国的商人也会到那边寻找商机，推介自己的货物。而一品香膏，本身它已经在燕朝，有不小的名气了。那些闻风而来的商人，难免都来看看。这一看，往往都会带货走。 商人带货，可不是普通顾客那样，拿个一瓶两瓶的。他们要的货，量很大，有其他国的商人，来一趟不易，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 结果，光这些商客，就不够卖了，当地晋城的百姓，更是很难买到。有脾气不好的，还上门来闹，叶清晏知道后，只能抓紧时间造香膏了。可有的香膏，比如雪颜膏和红颜，她就是教给了炼香师，他们很可能做出另一种香膏出来，反正就是和她做的不一样。无奈，只能限制这两种香膏，而且价格定的也更高了，可依然上架就光了。 姬月没有放过叶清晏答应他的两成香膏店的股份。而且他也在自己的一些珠宝店等商铺里，推介叶清晏的香膏，或者是当做买珠宝的赠品赠送。后来有的人竟然为了赠品而买了他不少货。 虽然姬月对叶清晏有着旖旎的想法，但更让他心动的是商机。他的理智和自控能力也还是很不错的，所以他虽然让萧长綦很不喜，但因为没有触及到底线，还算能忍受。 不过，他的存在，依然让萧长綦很忌惮。每次他到燕朝京城，和叶清晏见面的时候，叶清晏的身边不是任然跟着，就是宫程、朱海等那些天干地支的人盯着，绝对不会让他们有独处的机会。 然，他若想要私下偷偷的见一面叶清晏，也并非多难的事。 比如，他化身成一个拿货的商人，就有机会见到她了。 叶清晏收到一笔三百万两现银的香膏订单。这么大一笔，可算是顶级的大商客了。虽然香膏店做到今天，早有过百万两的商客，但一次就出手三百万，还都是现银，这就不简单了。所以，她想见见这位财力不容小觑的商客。 在见对方的时候，叶清晏依然易了容，可不能真脸对人。 但是在她看到那位大商客，那张过分美丽的脸后，无语失笑。 “怎么是你？” 叶清晏把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露出自己的真脸，并随性不羁的在窗边藤椅上坐下。曾经患难同渡的人，比一般的朋友好更深刻，态度上也更自在，没了恁多客气。 姬月也随她坐下，“想私下跟你聊聊。” “聊什么？”叶清晏从果盘里取了一串葡萄，自己揪了一个最红的，剩下的半青不红的丢给姬月。 姬月也不客气，接过葡萄就吃，每颗都挺甜。 “你最近怎么样？看身材好像胖了一圈，脸倒是没有变化。” “是胖了。” “怀孕了吗？” “你看看。”叶清晏把手腕给姬月，让他给把脉。 姬月也不客气，抬起修长如玉雕琢的手指，圆润而有力的指尖落在了她的腕间脉搏上…… 片刻后笑了，“恭喜。” “谢谢。”叶清晏其实并不高兴，总觉得这个孩子，是对另一个孩子的背叛。可是她如果这样想，又何尝对肚子里这个孩子公平？ “他应该高兴疯了吧，登基四年，都还没有继承人。” “我没告诉他。” “哦？难道不是他的吗？”姬月眼神一亮，“任然的？” “滚！”叶清晏赏了他一记白眼，“你怎么不说是你的。” “是我的也行，我不介意当便宜爹。”姬月笑道……话音未落，姬月又轻蹙了下眉，“咦？这话我好像在哪儿说过。” “……嗯，你以前说过。”叶清晏郁郁寡欢道。 “不可能，我才刚知道你怀孕。”姬月又摇头，应该是他对其他人说过类似的话吧。 他确实是说过。叶清晏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段回忆……那是她在解了满月香殒的毒后，和他一起去雪原的路上，他说过这样的话，当时她开玩笑的答应了——“……好啊，只要他能生下来，就认你做干爹。记得准备大红包，准备好礼物……” 现在想来，只剩下心苦。 “到底什么事儿？”叶清晏换了话头，问他见她的目的。 她可不认为，他只为看看她就如此大费周章。 姬月也不绕圈子了，对叶清晏道：“确实是想要私下看看你。还有就是大小我也算是一个珠宝商，除了买一些珠宝原石外，也会自己开采，或者是参加一些赌石大会，买上一些原料。” “嗯。”叶清晏点点头，这也是他迅速积攒起巨大财富的主要原因，他是一个大珠宝商。还很会占卜，知道哪儿有宝石，特别是翡翠玉矿坑，由他指点的方向，往往都能挖掘出很好的玉。 第430章 陛下好奇了 但他的占卜术，极少会用在人身上。用他的话说，占卜这些死物简单。但是人……会很麻烦，而且一不留神还有折寿的风险。 他很惜命，所以基本上不给人算。曾经她让他，给她算一卦，他当场就拒绝了。 开玩笑，给天府星算命，是不想好活了吗？他曾经给刘瀛算了一卦，得知他并没有死，才会去雪原，但那一挂，折了他不少气运，天机不是那么容易让人看到的。 “如果你没有怀孕的话，我是想要请你，和我去一趟奉州。” “奉州？去那里干什么？” “赌石大会今年在奉州城举办。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赌石拍卖，就是很多宝石原石，进行拍卖。那些原石里头，可能会有无价宝石，也可能那就是一块顽石，全看各人的运气。” “听起来很有意思啊。”叶清晏眼神一亮。 姬月笑道：“想来你是喜欢的。这次的赌石大会，天和钱庄的当家也会参与，应是是有重宝。” “天和钱庄的当家？”白南莲吗？这家伙后来有没有进东极荒地？或者说，他还有没有关于他们的记忆。如果没有的话，那么他答应她的，帮她找满月香殒的凶手，还有欠她一个人情的事，怎么算？ “怎么了？”姬月问道。 叶清晏回神，“没什么，只是我并不懂拍卖，还是赌石拍卖，你让我过去做什么？” “借你的运气。”姬月美丽的大桃花眼，勾着叶清晏，“天府星的财运，很不一般。” “……你不是还说过，天府星离开皇宫，就各种麻烦吗？怎么还想我跟着你去，不怕被麻烦缠身？” 姬月皱眉，一脸思考的模样，“确实，这也是一个问题。” “嘿嘿，如果你不怕麻烦，我可以跟你去哦~”叶清晏冲他眨了下单眼。她确实对赌石大会蛮有兴趣的。 姬月看着她的模样，忽然笑了，“好吧，希望这不是一次冒险之旅。等等，差点儿忘了你怀孕了。还是算了算了，我可担待不起。燕帝登基都四年，才有第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孩子，那还不当眼珠子一样盯着。” “他并不知道我怀孕。” “那个人，精怪一样，你瞒不了他多久的。而且，你身为皇后，也该为燕朝生下继位皇储。这是皇后最主要的责任吧。” “喂！我难道就是一个生子工具吗？” “你男人除了是生子工具，他还要管一个朝廷。”姬月难得替萧长綦说了句话。 叶清晏，“……那是他的权术角逐，是他心甘情愿做的。” 姬月摇头，“你错了，逐权是皇子们生下来唯一要做的事。要么当别人垫脚石，要么把别人踩在地下当垫脚石。只有这两条路，没有第三条路可言。” 叶清晏瞥眼看窗外，看到仆妇正在把新鲜收割下来的香草，进行挑拣，“算了，不说这些了。你定的货，要半个月后才能凑齐，光是炼香草香，我就要炼好几天的。话说你要这么多的雪颜膏和红颜，做什么？” 姬月回道：“我的店里，你这两个香膏最是受欢迎。还有一部分是要带去赌石拍卖大会的，这种商人汇集的地方，一定要带货过去，定然有利可图。” “秋蝉子和你倒是志同道合，当初去晋城，也是他提议让我带着香膏过去，没想到这一卖就火了。” “看来，年终香膏店的分红，我可以期待一下了。” “绝对可观啊。”叶清晏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该去炼香了，要不要看看？” “不怕我偷师？” “不怕，走吧。” “好。” …… 坤元宫—— 萧长綦进了书房，见叶清晏不在，便道：“来人。” “陛下，有什么吩咐？”青星进了书房。 萧长綦问道：“轻泽呢？” “回陛下，轻泽姑娘和娘娘去香草山了。” “嗯。”萧长綦拿起一张叶清晏画的月宝图，简简单单的几笔线条，就勾勒出了月宝的形态和灵韵。除了月宝，还有一丛黄兰花，花丛中隐隐藏了一只小猫。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 “皇后……上次来天葵是什么时候？” “回陛下，三天前。” “三天……看来并没有。” 萧长綦放下月宝图，又拿起叶清晏放在桌上的收纳镯。 念力沉浸其中，看着里面分门别类放了许多东西，简直就是一个杂货铺。蓦地，他眉梢微动，从收纳镯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一个金色的小盒子。 “这是？”萧长綦用念力把它取了出来。 然后对青星道：“下去吧。” “是，陛下。”青星顺从的却行退出。 萧长綦先打量了一番小金盒子。 掌心大小，盒子的表面上有着层层覆覆的刻纹，很复杂，相互交织，还有一个锁孔，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意识又沉入收纳镯中，寻找钥匙……最后，并没有找到钥匙。 难道钥匙在叶清晏的身上吗？ 还是说这个盒子就没有钥匙了，以叶清晏马马虎虎容易丢东西的性子，说不定钥匙早已经丢了。 但这个盒子里放的是什么？ 感觉里面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钥匙……如果没有钥匙，硬来呢？”萧长綦悄悄用一丝灵力切割金盒子。 结果——原封未动。 萧长綦更好奇了，这是什么？ …… 回到坤元宫，叶清晏感觉自己要累趴了，两条腿就跟灌了铅一样沉重，只想躺倒睡觉。而她也顺从了身体的需求，直奔寝殿，根本就没去书房，自然也就没有见到一直在等着她的萧长綦。 萧长綦很想知道盒子里有什么。 知道叶清晏回来后，他就拿着盒子，还有收纳镯去找她。 等他到了寝殿，发现她已经睡了，而且被子又被她踢开。 萧长綦把被子给她盖好，然后坐在榻边，盘膝打坐，等着她醒。 不得不说，他要是对什么东西好奇起来，也是卯足了劲儿的。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时辰。 叶清晏饿醒了，揉了揉咕噜噜叫的肚子，暗暗对某个已经发芽开始长大的小苗儿道了声歉。她实在是太累了，只想着睡觉。 第431章 以后给你补上 萧长綦已经准备了晚膳，就等着她洗漱后开始吃。 叶清晏亲了亲他的额头，以示自己的满意。 “姣姣，朕想问你一个事儿，如果你不想告诉朕，也没关系，朕不会生气的。”萧长綦很是认真的问道。 叶清晏愣了下，不会生气？那就是说……她如果不告诉他，他会生气！这家伙有时候爱说反话。 “陛下想知道什么事儿？” “这个。”萧长綦把那个小金盒子，急不可待的递给叶清晏，显然已经好奇到了极点。 叶清晏看到那个盒子，诧异问道：“你从哪儿找到的？” 萧长綦把收纳镯也还给她，“这里面，朕看里面有点儿乱，就想整理整理，结果发现了这个。因为就丢在角落里，想着对姣姣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很秘密的东西，便想要打开它，只是朕用了不少法子，它都不为所动。” 叶清晏‘噗哧~’笑了出声，“它是一个宝器，你当然打不开它了。” “宝器？”萧长綦还真没有想到，这么小的一个盒子，竟然会是宝器，“那你有钥匙吗？” 叶清晏摇头，“没有。” “没有？”萧长綦诧异。 叶清晏把玩着是盒子，“臣妾当时也不知怎的，就想要这个盒子。瑞灵说，这个盒子在宝库的时候，就没有钥匙。算是我选得六件宝器里，最派不上用场的，但也是最神秘的。” “朕也很好奇。”萧长綦自打看到这个东西，就很想打开它，但是显然……他不是它的有缘人。 叶清晏把盒子又收进了收纳镯中，“先吃饭吧，如果有机会打开它了，臣妾一定告诉陛下，里面是什么。” “嗯。今天在香草山那边还顺利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累？”萧长綦闲谈起其他的事。 “见了一个大商户，他出了三百万两买雪颜膏和红颜，臣妾这几天少不了要在那边忙。” 叶清晏提起筷子，夹了一块儿粉嫩晶莹的虾肉，塞到嘴巴里，不等虾肉吞咽下去，又夹了一块烧肉，胃口极好的样子。 “三百万两？”萧长綦也是诧异，“哪儿的大客户？” 一下子拿出三百万两，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商人。 叶清晏看看他，不吭气了。 萧长綦眼神陡然变得犀利，肯定道：“是姬月！” “嗯。”叶清晏算是了解他一些的，有的事，不能对他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那他真的是会多想，她是不是干了什么苟且之事。 摊开来讲，是对他最好的方法。 “背着朕偷偷见你，做什么？”萧长綦想着她回来时，那么疲惫，以前去香草山再晚回来都没有那样累过。两个人是不是背着他……想象力，就是没有缰绳的千里驹，放开了就不知道会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叶清晏无语，“陛下，臣妾和他只是合伙人和商人朋友的关系，没其他了。如果你总这么怀疑臣妾，臣妾还能不能有自己的事做了，陛下难道就没有女的朋友吗？” “有！”萧长綦回了一个字。 很好，风水立刻轮流转了！ 叶清晏眯起眼来，“是谁！？” 萧长綦拿起了筷子，不紧不慢的吃晚膳，就是不回答她的问题。 叶清晏则是恶狠狠的吃，“陛下，你不想知道臣妾答应了姬月什么吗？” “朕不想知道了。” “那臣妾还非要告诉陛下，臣妾要和姬月去奉州城，那里有一个赌石大会，臣妾要去玩，顺便找一趟白南莲。” “白南莲……天和钱庄的当家？”萧长綦听她提起这个人，有些意外，“你找他做什么？” 叶清晏看着他一时无言，他已经彻底忘了去东极荒地的事儿了。 “那个招财，臣妾感兴趣。” “你感兴趣的东西，还真是都让朕头疼。” “陛下还是九皇子时，在奉州城当了一年的代知府吧，臣妾也想去看看那里变成什么样了？” “和晋城差不多，以商行为主。但它又是一个边境城，紧邻着金国，距离金国的都城，只有五百里不到。快马一天能跑个来回，所以它还是一个战备城池，金国也一直想要侵吞了它。” 萧长綦看着叶清晏，想了想，“当真要去？” “嗯！”叶清晏重重点头。 “朕陪你去。” “啊？！” “朕有其他事，不是跟你去玩儿的。” “哦。” “姣姣瞧着并不开心，面无表情的样子。” “不，陛下您看错了，臣妾是太开心，不知道该怎么高兴了。” “……” …… 叶府—— 欧阳纯一脸发傻的笑，穿着红红的新郎官儿礼服，胸前还带着一朵大红花，骑着身披红甲的高头大马，身后是敲锣打鼓无比喜庆的迎亲队伍，来到了叶府的大门口。 叶弘博拦住了他，让他下马，并赋诗一首，否则别想进门接新娘。 易容藏在人群里的叶清晏，对同样易了容的萧长綦道：“我嫁人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一节啊。” “以后给你补上。”萧长綦回道。再说，当时她都已经跑了，真有这一节她也看不到啊。 “这可是你说的。不过你通诗词吗？”她还真没听过他吟诗作赋，是不是不懂啊。可是他又很懂得鉴赏那些诗词字画，应该是懂的吧。 萧长綦道：“到时候姣姣就知道了。” 他懂，不代表他要做出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欧阳纯洋洋洒洒的背了一篇，还挺自信得意的向叶弘博道：“大舅子，你说就冲我这诗，这股劲儿，也能考个秀才进士的吧？” 顿时一群围观的的人，哄然大笑。 叶清晏也忍俊不禁，“还行，我想背还背不下来呢。” 萧长綦握着她的手，亦面带微笑。 叶弘博没有为难欧阳纯，“好，诗不错。我这关过了，接下来是三弟四弟。” ********* ps：今天万字更新完毕。零点更新会较晚，宝宝们早些休息，明天早上再看，么么哒~~再求个票票~(*^__^*)嘻嘻~ 第432章 那你在乎什么? 叶弘敞和叶弘治是一对很秀俊的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穿的也一模一样。 其中一个道：“猜猜我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猜对了，进去娶新娘子。猜错了要给银子，再继续猜。” 这可难住欧阳纯了。 欧阳纯看着一模一样的兄弟俩，最后求救的目光投向叶弘博。 叶弘博笑道：“并不难猜。” 欧阳纯如实回道：“对我很难！”他从未和这对双胞胎小舅子打过交道，所以根本就不了解。 萧长綦问叶清晏，“你分得清吗？” 叶清晏点头，“可以，小时候我为了分清他们，没少揍他们。惹得赵姨娘总是生气，向老夫人告状。” “呵呵，我怎么听说，你小时候是一个很照顾弟弟妹妹温柔懂事的姐姐？”萧长綦低笑。 叶清晏窘了，这指定是那次叶老夫人在避暑行宫里说的话，传进了他的耳朵。 “这个应该说的是大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今天的新娘子。我，一无是处？” “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 “嘿嘿，也就你待见我这根朽木。” “可不止啊。”萧长綦由衷叹道。 …… 欧阳纯果然分不清楚兄弟俩都谁跟谁，而且猜错一次要出五十两的喜钱，再继续猜，最后猜来猜去，银票都花了上千两，也没猜对。 叶清晏实在看不过去了，走到欧阳纯的身边，小声道：“左边是哥哥叶弘敞，右边是弟弟叶弘治。” 说完后，又快速的隐入了围观人群。 萧长綦牵住她的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儿，“就你知道。” “眼瞅着到吉时了嘛。你看大哥也有点儿急了。”叶清晏指着叶弘博。 萧长綦看过去，笑道：“确实。你不去提点，他就要自己过去了。” 欧阳纯扭头朝人群里看，想要找跟他说话的女人，不过周围都是人，一时间也看不到，最后抱拳冲着围观群众行了一礼，“多谢仗义相助，感激不尽。” 然后又对着双胞胎兄弟喊道，“左边的是叶弘敞，右边的是叶弘治。” 双胞胎兄弟，同时回道—— “答对了。” “蒙对了！” 因为他们不相信欧阳纯能分清楚他们兄弟俩。真正能分清他们兄弟的人，其实也没有几个，就连他们的生母赵氏，有时候也分不清楚。 欧阳纯过了猜哥哥弟弟这一关后，总算能进府里迎自己期盼已久的新娘子。 叶清晏和萧长綦也偷偷的随着人群溜了进去。 萧长綦笑道：“你自己成亲都跑了，看别人成亲倒是挺起劲儿。” 叶清晏回道：“高兴啊，沾点喜气。而且怎么说也是我妹出嫁。” “可惜，你把她当妹，她会不会把你当姐，两说。”萧长綦作为旁观者看的很清楚。叶清晏对叶府没少帮衬，真正领她情的人，却没两个。都是想着怎么从她身上赚取什么，却从没想着为她做些什么，哪怕是传一下好名声，都吝啬说，倒是搬弄是非，抹黑她……是一套又一套。偏偏她知道了，也都能忍了，不予计较。 皇后位尊而达德，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宽容，能容忍一切不能容忍的。这一点她倒是具备。可是，他并不想她这样，他希望她能再自私一些。 听到萧长綦的话，叶清晏被他握着的手指，灵活一动，便和他十指交扣了。 轻笑道：“没关系，反正我又不在乎。” “……你啊。”萧长綦低叹一声。 叶清晏带着他熟门熟路的闪到了一条僻静的小路上，“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是真的不在乎。” 萧长綦认识这条路，上次偷偷来叶府时走过，这是去明心苑。 “那你在乎什么？” 叶清晏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他，眼中忽然浮出一抹水光，又眨眼间隐去。 虽不说话，却令萧长綦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叶清晏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指，“走吧。” 她最在乎什么？只有他啊。 在东极荒地时，他为了保护她死了，那时候她脑袋里唯一的想法也是跟他去了，可是他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她只能先生孩子，所幸天不绝人，他还是被她给拉了回来，但她却失去了孩子。 如果孩子是换他回来的代价，她无法抉择，所以她无法去想那个孩子……哪怕云灵说过，那个孩子只能在池殿里长大。凤主说，十八年后他回来。 但是，她依然觉得是自己丢下了他。 萧长綦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手在迅速退温发凉，指尖尤其冷，停下了脚步，然后把她楼进怀中。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而且每次想到这个，她就是这种反应，那是颓丧到了极点。 孩子！ 他想不出每次念及孩子，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 两个人进了明心苑。 叶清晏给叶光之和明胧月的灵位上了香。 恭恭敬敬的三拜九叩。 萧长綦也跟着行了大礼。 “父亲，母亲，女儿带着夫君来看你们了。今天是二叔的七女儿出嫁的日子，女儿过来沾沾喜气，还有就是告诉你们一件事。”话说到这里，她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心里默默的向叶光之和明胧月倾诉了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萧长綦看着无比虔诚的叶清晏，很想知道她在默默地诉说什么。而他也很肯定，那些话里肯定有他想要知道，而她不肯告诉他的，关于孩子的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叶清晏才终于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悠远空旷。 萧长綦问道：“和岳父岳母说了什么？不会是告朕的状吧。” 叶清晏不答，只道：“陛下，猜猜外面黄莲缸里的莲蓬是阴数，还是阳数，猜对了，臣妾告诉陛下一件事。如果猜错了，臣妾就不告诉陛下，陛下要自己发现了。” 萧长綦从小就有过目不忘之能，只是母后告诉他一定要学会藏拙，在羽翼未丰之前，不可暴露自己真正的实力，所以他过目不忘之能，即便是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他垂眸回想着刚刚进明心苑时，是有看莲花缸的，里面的莲蓬好像是…… 第433章 皇后怀孕了! “一共是十五支莲蓬，阳数。”萧长綦也肯定道。 “真的吗？”叶清晏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其实她也不知道有多少，但她记得有一大丛很不少的样子。 萧长綦回道：“没错。” “那咱们去数数吧。”叶清晏拉着他就走了。 不大的院子，在角落里放着一个莲花缸，里面的莲花已经开败，只剩片片开始变黄的苍绿荷叶，和结了莲子的莲蓬。 叶清晏开始数莲蓬，“一、二、三、四……十四……” 数到十四时停下，然后抬头看一旁的萧长綦，“只有十四支。” 萧长綦却翻开了莲叶，露出其下一支小的莲蓬，“姣姣，这里还藏了一个。” 叶清晏把头看，然后笑开，“你眼睛也太亮了，这都能看到。” “姣姣要告诉朕什么事？”他望着叶清晏的眉眼，观察着她的反应。 叶清晏没有说话，而是从莲蓬里小心翼翼的剥出一枚红皮莲子，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事。”叶清晏歪头看着他。 “莲子？”萧长綦看看手心里的红皮莲子，又看看叶清晏……以他的聪明才智自然知道这莲子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前几天不是才来过天癸。 “怎么可能？”即便易容成普通人的模样，却依然清俊不凡的脸上全然不敢置信的表情。 叶清晏把莲子给他后，又连着开始剥莲子，这算是自家产的吧……嗯嗯，煲汤肯定好，强身利脑。 “夫君，把手张开。”叶清晏把抠出来的莲子都放到了他的手心里，有大有小，有的饱满，有的差强人气。 萧长綦看她剥莲子剥得很认真，犹疑道：“那个……姣姣……朕能看看你的脉象吗？” “不能。”叶清晏否道：“我正抠莲子呢。” “……姣姣，朕应该是想多了吧？”难道她只是逗他玩儿的吗？那这玩笑可不好笑。 叶清晏抬头看看他，低头继续剥莲子，“你没想多。” 萧长綦听到这儿，能再忍住就有鬼了。 一把收起莲子，然后抓住她的手腕，强行把脉。 叶清晏这次没有抽回手，“先说好，你可答应我去奉州城了，不能出尔反尔，也不能……唔！” 正说着话，她的身体就被突然搂住，挺翘的鼻子，难免撞在了他坚硬的胸膛，一阵酸疼。 “好痛！” “朕的错。”萧长綦忙道歉，随后又愣住，“是真的吗？” 叶清晏从他怀里转出，继续剥莲子，还贪吃的往嘴里塞了一个最饱满的，但因为没有去莲心，一口苦的不得了，又吐了出去。 “好苦。” “朕给你剥。”萧长綦修长的手指很灵巧，三两下就剥了一个很饱满的大莲子，并把红色的莲子衣和碧绿的莲心都去掉了，剩下白白胖胖的莲子肉，喂给叶清晏，“什么时候有的？” 叶清晏一口莲香清甜，满意的点头回道：“七宝楼台。” 其实只那次她没有用媚功化精，其他时候，事后她都有补救，但是那一次，可能是被他给迷住了，就给忘了。 要来的终究会来，只要一次机会就足够。 “记住，你答应我的，带我去奉州城。”叶清晏郑重重审。 萧长綦看着她，半晌道：“朕只答应了让你去赌石大会……” “这有什么区别吗？”叶清晏不懂。 萧长綦笑了，“朕可以把赌石大会的举办地，改到京城来。” “啊？！”叶清晏楞了，还能这么干吗？ “在京城里，姣姣随便去哪儿玩。” 萧长綦虽然不相信什么‘天府星不能离开皇宫，一离开必将生乱’的话，但是她有孕了，还是安胎为主。又给她剥了一个莲子，喂进她的嘴巴里，“朕有空也会陪着姣姣。” 叶清晏笑眯了眼睛，“谢谢夫君。” “是朕要谢谢姣姣，我燕朝有后了。”萧长綦忍不住又抱住，“太好了！” 被他抱住后，叶清晏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下来……早就有后了啊，只是你忘记了！ …… 叶敬宁被叶弘博背上了花轿，然后又和欧阳纯一番嘱咐后，望着迎亲队伍把大红的花轿抬走，越走越远。 叶氏亲自端了一铜盆水出来，用力的泼洒开，眼里啪嗒啪嗒的掉泪。 “嫁出去了。” 叶弘博从叶氏的手里取过水盆，“母亲，喜事儿快别哭了。” “娘就是高兴的哭啊。”叶氏长望着迎亲队伍越走越远，直到看不到了，才叹了口气，“好了，接下来就是你的婚事了。” 叶弘博：“……儿子还有公务，先进宫一趟。” “行了，娘不逼你。今天你叔叔他们都来了，老家也有亲戚过来，帮忙应酬吧。”叶氏又看了一眼迎亲队伍的方向，“好好过日子。” “母亲，你抽空进一趟宫里吧。”叶弘博似想到了什么。 叶氏随着他一边回府，一边问道：“怎么了？” “儿子觉得娘娘圆润了不少，而出嫁的女子，突然圆润……”叶弘博截住了话，因为接下来的话，不能再说了。 叶氏有什么不明白的，眼睛骤然放光了一般，“明天，明天娘就递帖子进宫。” “如果真的是的话，她从没怀过孩子，肯定很慌，母亲多多指点一二。” “娘别的不擅长，这生孩子的事，门儿清的。放心吧，如果是真的，娘肯定能帮上忙。小衣服小鞋子什么的，也要准备的。哎哟，你说我怎么就这么高兴呢。” 叶氏本来泼了那盆送嫁女儿的水后，就浑身疲惫的无力，那是长时间神经紧绷后，突然松懈下来的茫然空惘。但是叶弘博的话，让她又整个人活了过来一样，浑身都透着欣喜。反而像一个真正嫁女儿的母亲了。 “伯仁，你确定娘娘胖了吗？”叶氏再三问道。 叶弘博肯定道：“对，娘娘的腰明显粗了，下巴上也有了肉，走路好像也有了变化，很像大妹二妹四妹六妹她们怀孕时的模样。” “那肯定没错了，哎哟，真是谢天谢地，娘先去看看你大伯和大娘去，求他们保佑娘娘。” “儿子陪您。” …… 不等叶氏进宫里探听。 皇宫里很快就飞出一个震惊四野的消息——皇后怀孕了！ 第434章 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皇太后知道皇后怀孕后，当场就乐昏了过去，救醒后，一个劲儿的问元嬷嬷。 “真的有了？不是哄哀家玩儿的？” 元嬷嬷笑道：“是真的有了，真的，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已经给皇后把过脉了，确实是怀孕了，太后真的要抱大孙子了，嫡嫡亲的嫡长孙，再尊贵不过的皇嗣。” “哀家要亲眼看看那丫头，赶紧推哀家过去，她现在怎么样了？”皇太后很是激动道。 元嬷嬷笑回，“好着呢，特别能吃，一顿饭比一个大男人吃的还多呢。” “能吃好啊，能吃好。”皇太后急急匆匆的掀开凤纹被，在元嬷嬷的扶助下，要撑身下榻时，蓦地又停下手，“等一下，哀家要亲自下厨，给她做胭脂梅花肉。哀家的小厨房已经备好了吧。” “好了，早就好了，是您坐在轮椅上也能很适用的灶台。” “那走，赶紧去厨房。” “老奴给您打下手。” “好。对了，有说什么时候怀上的，什么时候生吗？” “在避暑行宫的时候怀上的，明年五月的时候生，不算热，也半点不冷，万物勃勃生机，好时节，好时节。” “确实是好，哎，这日子总算是有盼头了。” …… 坤元宫—— 叶清晏悠悠醒转，感觉自己的手腕正被紧握着，抬眼看去，修长的手指还在给她把脉。 一时无语，他这都摸多少遍了……把手缩回被子里，“奏章处理完了？” “今天还没批。”说话间，萧长綦就要再把她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来。 叶清晏不给他摸自己的手，并对他的怠工也不太赞同，“那陛下明天可麻烦了，会有堆积如山的奏章等着。” “朕知道了，一会儿就去批阅奏章。” “嗯，有了孩子，陛下要更加勤勉才是。” “朕谨遵皇后懿旨。” “陛下，你喜欢孩子吗？” “当然喜欢，朕一直期盼着他的到来。” 叶清晏静静的，浑身慵懒的看着他。 他的喜悦确实显而易见。她也知道他想要一个孩子、最好是皇子。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朝廷，但和他本人想要也有关系。 而且池殿遗下的那个孩子，他已经不记得了。在他看来，这个孩子才是他的长子。 池殿的时间，不知和瑶宫一样不一样。 如果是一样的，那人世的十八年，池殿才过去三年。 那个孩子……或许才三岁？！ 三岁！ 叶清晏又闭上了眼睛，想象着一个可爱无比，会说话会走会跑的小孩子。 蓦地，她又睁开了眼睛，脱口而出，“那也太怪异了！” 大的三岁，小的十七岁！ 萧长綦不知道叶清晏在想什么，忙安抚她，“怎么了？什么怪异？” 叶清晏一脸复杂的看着他……良久，才摇摇头，“没什么。臣妾在想，一定要好好活着！” “朕会保护你们的。”萧长綦的手，落在了她的腹部，眼中全然柔情和深切的期望。 叶清晏忽然想起怀那个孩子时，他一样是这般的深情，甚至更多的是担忧。 为了那个孩子，他又何尝不是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他做了他身为一个父亲能做的一切。甚至放下国事，跟着她冒险前往东极荒地。明知道东荒林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他还是为了那个孩子，护着她闯了进去，最后历经了生死，保住了那个孩子的命。 其实就算不在身边，只要知道他还活着，也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她现在又有了这个孩子，对他来说何尝不是补偿。 难道非要他也和她一样痛苦，她才心甘吗？ 不，绝对不是！ 她想要他能幸福，即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着难圆的残缺。但人生，又哪里有十全完美，把眼下的过好，才不负重生的珍贵，不负他这一生的全情相待。 “算了，今天陛下就当休沐。”拍拍枕边，“陪陪姣姣吧。” 萧长綦也确实没有心情处理政务。 他只想在她身边，看着她，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无比契合的钻进了他的怀中，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叹道：“夫君……” “嗯？”萧长綦抱紧了她。 “没什么，臣妾就是想要喊一喊。” “嗯。” “夫君？” “嗯。” “夫君。” “嗯。” “夫君，你会一辈子都对姣姣好吗？” “嗯。” “夫君，你将来一定要死在姣姣后面好不好？” 她不想再看到他死在她前面。第一次，她还能承受，当时只是觉得茫然，他死了，她该靠着谁苟延残喘的活着……第二次，那是真正的撕心裂肺，恨不能就那么跟着他去了。 老话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她绝对不要再有第三次了，她要走在他前面。 萧长綦这次没应她。 他若在，怎么可能让她死在他眼前，这是绝不可能的。 有太监的传唱忽然响起—— “太后娘娘驾到——” 叶清晏一惊，然后忙要起来，动作利索的根本不似个孕妇。因她在太后面前，一直都是端庄贤惠的形象，万不能破了面子。 萧长綦拦住了她起榻的动作，“母后现在更想看你躺在榻上，而非站起来迎她。” “为什么？”叶清晏看他。 萧长綦笑而不语，起榻，整理身上的明黄龙袍。 叶清晏明白了，顿时满面赧红，“我身体挺好的，没有半点问题……孩子，也很好。” 从池殿离开，她的身体就已经恢复了，宛如从没有生过孩子一样。应该是云灵喂她吃了恢复元气的丹药。否则，萧长綦当时给她把脉，肯定能查出她刚生过孩子。 而也正是因为身体太好了，所以第二个孩子，说来就来了，还很强壮，没有任何不好，她也能吃能睡，能走能跑。 第一个孩子，她和萧长綦，经受了各种折磨，甚至连生死都经历了，却还是……丢了他。 而这第二个孩子，才刚怀上就各种体贴懂事，从来不折腾她，她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反应，所以一定能留住吧。 皇太后坐着轮椅，亲自提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第435章 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妹妹 皇太后坐着轮椅，亲自提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见叶清晏躺在床上，一副要下床的模样，忙抬手示意，语气也亲昵的就跟和自己的亲闺女说话，“好孩子快别起来，躺着，舒舒服服的躺着。” “……”叶清晏偷偷瞥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萧长綦，母后这变化太大了吧。 萧长綦却觉得这是自然的，念力传音给她，‘母后其实是个挺好的人，只是在朕的事上，有些关心过度，喜怒无常。’ “母后，您怎么过来了。”萧长綦从元嬷嬷的手中，接过轮椅的扶手，推着皇太后走到凤榻前。 叶清晏别扭的很，往常都是皇太后躺着，她在榻前。现在反过来是她躺着，着实有点儿躺不住。 “臣妾还是起来吧，臣妾无恙的。” “无恙也要躺着，还没三个月呢，躺足了三个月，才能下榻。”皇太后打开食盒，顿时一股美食的香气逸散开来，“来，母后做了你喜欢吃的胭脂梅花肉。母后怕鹿肉太补了，孩子会火大，就换了温补的猪肉。尝尝味道好不好？” “母后做的那必然是最好的，臣妾不挑食，这点上陛下也能作证。”叶清晏闻着香味儿，眼神异亮的盯着食盒。 “她喜欢吃荤，只要是荤的，确实不挑食。”萧长綦戏谑道，然后从皇太后的手里接过食盒，自里面取出一个龙纹紫砂小锅，摸着还有些烫热。打开紫砂锅盖，红彤彤的胭脂梅花肉，看着就好吃，她应该很喜欢。 而叶清晏在紫砂锅盖打开后，闻着更浓郁的肉香味道，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起来。 很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羞答答的低头，“臣妾……臣妾……” 皇太后忙催促萧长綦，“赶紧的让姣姣吃，这是哀家的大孙子在喊饿呢。” 叶清晏：“……”明明是她饿了，不过她吃最后也是养孩子，倒是没差。 萧长綦忙道：“是，儿臣这就给姣姣。” 等吃到胭脂梅花肉后，叶清晏整个人，全身上下都美的冒泡泡，实在是太好吃了。皇太后的手艺，真的不是吹的，能抓住先帝那么多年的恩宠，当真是内外兼修啊。 她以后一定要学一学。 “母后，臣妾觉得，这个孩子也是喜欢吃胭脂梅花肉的。”为了多享受些口服，二娃呀……母后就不客气借你的名头了。 没错，是二娃，大娃即便不在身边，她也要在心里给他留一个重要的位置。 皇太后笑呵呵的点头，“好好好，只要你们喜欢，哀家天天给你们做。” 除了胭脂梅花肉，还有一盘灌汤小肉包，叶清晏一吃之下，立刻就迷上了，无论如何她要让皇太后给她多做几次才行，太好吃了。 皇太后瞧着叶清晏不仅能吃，而且吃的很香，十分满意，脸上的笑容自进了坤元宫就没有消失过。 …… ********* 叶清晏身怀皇嗣的消息，简直无孔不入，传到了各个角落。 任然自然也很快就知道了，并立刻让小果取出他珍藏的女儿红，就着一盘凉拌花生米和五香炸青豆，喝的那叫一个美，就仿佛他要当爹了一样。 金满盈酒楼，喧闹的大堂里，座无虚席，众客的话题，也全是谈论皇后身怀皇嗣的。而且只要是燕朝人，无不高兴，毕竟皇后有孕，代表着燕朝即将后继有人。如果是个皇子，极大可能就是皇储。而有了皇储，燕朝也能更稳定，长治久安，繁荣昌盛。所以皇后有孕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酒楼的雅间里，姬月手里端着一杯酒，慢慢喝着。大堂里此起彼伏的谈论，难免传来了这里。 凭心而论，他确实为叶清晏高兴。 他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头戴黑幂蓠的女子，浑身散发着一股煞人的寒气。 “哥，我恨那个女人！你帮我杀了她。”出声便是怨毒。 姬月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为了救你一条贱命，我把我所有的人情都搭给了燕帝，甚至还要给他做牛做马三年！这么大的牺牲，你如果就这么白白糟践了，信不信你就是死了，我也要把你挫骨扬灰！” “挫骨扬灰？哥，我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姬雪一把扯了头上的黑幂蓠，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 不得不说，他们兄妹着实在外貌上，得天独厚。尤其姬月，要比姬雪更胜一筹。 “要不是你跟我，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了，白送我一座金山，我都不会帮你一根头发。还有，叶清晏你也不许动她，我跟她有合作。” “什么合作？那个香膏？” “嗯。” “你什么时候对香膏感兴趣了？”姬雪喝了一口酒，眼神闪烁着异光，不知道在谋算什么。 姬月和她是亲兄妹，一眼就看出来她打什么鬼主意，沉了脸色，“我说了，不许动她！如果让我知道，你违抗我的意思，你体内的啼魂，我不会再帮你压制。” “哥！”姬雪对姬月的胳膊肘向外拐，很是不忿。 “回虫王谷去。” “不。” “再说一遍！” 姬月的声音陡然变得冷酷。 姬雪俏脸僵了僵，最后问道：“如果你不跟她合作了，是不是就不阻止我杀她了？”她知道她哥，喜欢生意，胜过一切。 姬月自斟自饮，不答反问，“她有害过你吗？” “她抢了我喜欢的男人，她就该死。” “那是你没本事，况且她是明媒正娶在前，你不过是个交易品，怎么能相提并论。” “我不是交易品！”姬雪脸色一片雪青。 “我救你也仅限燕朝之外，燕朝之内，你不管出现在哪儿，萧长綦都能派人杀了你。如果现在不走，等他的人发现了，你就走不了。” “我……回巫族。”终究妥协了，还是小命更重要。 “回巫族？被尤忍继续利用吗？你体内的啼魂，只能再用一次，用了你也必死无疑。” “回虫王谷不一样被叔父利用，还不如巫族自在。” “随便你吧。”姬月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明天早上，如果让我知道你还在京城，你我兄妹断绝关系。” “你说什么？”姬雪瞠目！ 姬月冷漠的瞥了她一眼，“我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妹妹。” 说完，抬腿走人。 第436章 开恩科 ***** 萧长綦借叶清晏有孕之名，诏告天下开恩科，为燕朝选拔栋梁之才，也为感念上天福泽，回馈天下饱读之士。重点选拔寒门平民学子，可以不必举荐而直接参加恩科。以往正科，是需要有举荐信才能参加科举考试，而举荐信对于寒门子弟，是极难拿到的。 此无门槛的恩科一开，朝廷立刻喧沸了起来。任然因早就知道恩科之事，也早就有所安排，所以并不忙乱。 倒是此举又为叶清晏肚子里的皇嗣，增添了一笔佳话。 叶敬宁一身红色喜庆的华丽衣裙，画着精致的妆容，随着欧阳纯进宫，叩谢赐婚恩典。一路上所听，皆是叶清晏怀孕的事，而且陛下为了庆祝皇后身怀龙嗣，还开了恩科，天下寒窗学子都无比感激皇后，甚至还祈福皇后能顺利产下嫡皇子。 “宁儿，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欧阳纯牵着她的手，很是体贴。 叶敬宁温柔娇羞，一张如花赛月的脸庞瞬间迷煞了欧阳纯，“没事，妾很好。” “昨夜我太……让宁儿受累了。”欧阳纯思及昨夜，心里就跟猫爪了一样，实在是叶敬宁太得他心意了。 叶敬宁满面羞红的低下了头，“夫君，这是在皇宫，慎言。” 欧阳纯忙道：“是，是，咱们这就去坤元宫谢恩。” 听到坤元宫三个字，叶敬宁脸上的羞意很快就褪了去，眼中全然复杂和若隐若现的挣扎痛苦。 宫程早早就候着他们，见他们终于过来了，面上露出惯常应酬的笑容。 “欧阳小将军，还有欧阳夫人，恭喜二位。” 欧阳纯忙抱拳一礼，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两个鼓囔囔的喜囊塞给宫程，“辛苦宫总管。” 宫程也没有拒绝，这是喜钱，可以光明正大的收。 “不客气，欧阳小将军请随咱家来。”宫程又看了一眼叶敬宁，“还有欧阳夫人。” 叶敬宁听他唤自己，忙福身一礼，“多谢宫总管。” “欧阳夫人不必客气，都是咱家应该应分的。”宫程微微一笑，朝前带路走了。 听着很正常的话，但是在叶敬宁听来，却有些警告的意思。是怕她惹那个女人吗？着实想多了，现在她哪里还有资格。如今也不过是一个蒙受族荫五品武将的妻子。若非是陛下赐婚，她以后都不会有资格进来这里了。 叶清晏知道叶敬宁和欧阳纯今日要来谢恩，一大早就要起身。 “你醒了？”低沉的嗓音传来。 叶清晏闻声看去。 萧长綦进了寝殿，眉眼俊雅，唇角噙笑，“怎么不多睡会？”大步来到凤榻边，屈指轻拢她颊边的发丝。 叶清晏揉揉困顿的眼睛，“那个，七妹和七妹夫他们今天要来吧。” “朕来见他们就行了，你还是好好躺着。”萧长綦可是被皇太后灌了一耳朵，不满三个月不能起榻的理论，成功被洗脑，觉得叶清晏确实是该躺着。 “不要，臣妾要见见他们，而且再躺着，骨头都僵硬了。”叶清晏为了表示自己确实是躺够了，还烦躁的在宽大的凤榻上骨碌打滚儿。 萧长綦却笑看着她，反正就是没有要让她起来的意思。 叶清晏折腾来折腾去，发现萧长綦是铁了心不让她起榻后，嘴角扁了扁，然后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好了好了，本宫继续睡，总行了吧？” 萧长綦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唇边笑意依旧：“乖。” 听着这声含笑的‘乖~’，叶清晏倏觉得自己的耳朵尖发热，忙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你去，你去应酬吧。反正七妹也不想看到本宫才是。” “别胡说八道。”萧长綦把她的被子拉下来一点儿，不让她整个头脸都闷着了。 “好好睡，晚些朕再来看你。” “不用过来了，你忙你的就是。”这话是真心话，他一来，她又要躺着。之前一个月的时候，她可还和他夜里各种缠绵，也没见有任何问题。现在快三个月了，更不会有问题，却要被强制安胎。 唉，早知道就晚些告诉他，现在连下地的资格都没有了。 但心底里却有一股股甜蜜浸润心田，最后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萧长綦忍不住亲吻了一下她粉润娇软的面庞，“朕等你睡着再离开。” “……”无奈，叶清晏只能闭上眼睛，令意识渐渐又发沉，鼻息间全是他的气息包围着。没多久真就又睡了过去。 萧长綦对暗卫道：“好好保护皇后。” “是。”也不知道是哪个角落里，发出一声应答。 萧长綦在坤元宫前殿，见了欧阳纯和叶敬宁，简单几句嘱咐后，又赐下一些赏赐，便让他们退下了。 叶敬宁见叶清晏不在，脸色顿时好了不少，恭恭敬敬的谢恩，然后和欧阳纯相携着朝殿外走。 萧长綦看了眼他们两个的背影，拿起奏章继续批阅起来。 叶敬宁就在马上要出殿门时，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那眼神认真无比，凝望着坐在宝座上的萧长綦，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在自己的骨子里，灵魂里，再不忘记。如果有来生的话，她一定要在叶清晏之前，就认识他。她要做他捧在掌心里的那个女子，为他生儿育女，做什么都可以…… 欧阳纯牵着她的手，继续朝殿外走，天生粗神经的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妻子在神思其他人。 殿外，有一名宫女在等候着他们。 欧阳纯是认识这名宫女的，忙上前恭敬道：“见过轻泽姑姑。” 轻泽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妆奁盒，“恭喜欧阳小将军和夫人，新婚燕尔，早生贵子，这是娘娘的一点心意。” 欧阳纯忙接过沉坠坠的妆奁盒，然后撩袍跪下，向着坤元宫后殿的方向，恭敬谢恩。 叶敬宁其实很不想要这个盒子，但是欧阳纯都已经跪下来了，她也只能随着，全当是拜谢陛下吧。而且这些东西，本来也是陛下的私库。 轻泽送完东西后，就离开了，回寝殿伺候叶清晏。 第437章 改道 叶清晏已经又起来了。 萧长綦那点儿安抚，只让她睡了一刻钟不到就又醒了。 这一醒来，没有某皇帝盯着，自然是利索的下了榻，先来一套活动开筋骨的基本功夫，直到身体微微冒汗，才停下。 而她这套动作，差不多已经把三胞胎宫女，快吓昏过去了。 因为陛下和皇太后再三交代不让叶清晏下榻的。 “娘娘，您没有觉得不舒服吧？”榴璃忐忑的问道。 叶清晏浑身轻松舒畅，“好的很，去一趟香膏作坊吧。” 坤元宫的后面，有一个小的香膏作坊，一开始是为了方便叶清晏炼制一些香草油或香膏，后来不单单是香膏，还有丹药之类。 昨儿她躺了一天，看《药王经》，想到一个新的丹方，今天很想试试。 “娘娘，陛下和太后让您躺着，奴婢们实在是……”榴璃很是为难。 叶清晏道：“本宫以前颠簸着马车出宫都没事，现在只是在坤元宫里转转，更不会有问题。” “娘娘……还是再等几天，很快就满三个月了。到时候，随便娘娘去哪儿。” 轻泽恰好过来了，听到她们的话笑道：“其实老躺着也会躺出不好来，就按着娘娘以前的习惯最好。” “对对，轻泽你很了解啊。”叶清晏忙点头，同意轻泽的话。 轻泽笑道：“奴婢就是看娘娘躺着难受，就去问了医女，医女这么说的，如果没有不舒服，最好和以前的习惯保持一样。女子受孕，并不是病，不必像病人一样对待。” 叶清晏忙不迭点头，“就是，就是，咱们去香膏作坊。” 轻泽又道：“但是香料，娘娘最好还是少碰，毕竟您的香膏材料很多都是药材。” “可那些药材对孕妇是没有妨害的。”特别是她还有一种香膏，就是准备给孕妇去斑纹的，卖的也很好。 轻泽道：“娘娘，您要不把方子写下来，奴婢去试着做。最近奴婢也很喜欢做香膏。” 叶清晏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碰那些药材，摇摇头，“你嗅觉不行。算了，我去书房看书，这总行了吧。” “这个是可以的。”轻泽扶着叶清晏去书房。 边走边回头冲榴璃她们偷偷眨眼……这不就搞定了？ 三胞胎齐齐竖起拇指，投去敬佩的目光。 “你见到叶敬宁了吗？”叶清晏问轻泽。 “见了，欧阳小夫人瞧着不错，一身喜庆的红色衣裙，满面红光，漂亮的让人有些眼花。” “呵呵，对，她很漂亮。希望她能好好珍惜现在吧，婶母他们为了她可是操碎了心。” ……… 燕朝奉州和金国的国境道上—— 一辆由五匹千里驹拉着的异常宽大的马车徐徐前行。这辆马车的前后各有五十名精壮强悍的护卫，最后是十辆拉着箱柜等货物的马车。 燕朝的边境守卫拦住了他们。 “有通关文牒吗？” “有。”一名管事模样的人，从护卫队中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印册，递给了边境守卫。 守卫打开印册，上面确实是有准许进入燕朝境内的文书和令牌印章。 “白南莲？怎么这么多护卫？来燕朝做什么的？”边境守卫瞧着那些精壮的护卫，警惕问道。 管事道：“我们是进奉州参加赌石大会，这是赌石大会发给我们的请帖。后面的马车上都是拍卖原石和一些珍贵药草，所以护卫多了点儿，这是护卫名单，出身都是正规镖局。” “等着，名单要抄录一下，现在边境有一支流匪，要防着流匪冒充商队作乱。” “是是，兵爷辛苦。”管事的应道。 边境守卫拿着名册还有通关文牒进了文房内，并让其他人盯着车队。 马车内忽然传出一声咳嗽。 管事忙过去了，“当家的，您可还好？” “没事，前面怎么了？”声音透着些许虚弱。 管事回道：“说是有流匪，所以查的严。” 说着话，那名拿了名册和通关文牒的边境守卫又过来了。 管事忙过去，“兵爷，可有什么不妥？” “没有。只是上面刚发来通告，凡是去赌石大会的，都要前往京城，赌石大会改在京城举办了。通关文牒已经盖了过关令章，你们过去吧。”边境守卫把一应文册又还给了管事，并让其他守卫打开了关闸。 管事接过文册后，先道了谢，然后回了车厢旁，“当家的，赌石大会改在燕朝京城举办了，您看？” “去。”马车里的人，说着又咳嗽了一声。 “可是您的身体，这可是有千里之遥。”管事担心道。 马车里的人回道：“无妨。” “是。”管事只好带人继续往前，进入了燕朝境内。 而在其他三国和燕朝的边境关卡上，都发生了同样的事。前往赌石大会的人，都改道前往燕朝京城。其中还有来自碧落府的商队。 …… 叶清晏怀满三个月后，终于能自如下榻了。 恢复了后宫妃嫔到坤元宫请安，也能见内外命妇。 以往她实在是不耐烦应酬这些，现在竟然隐隐期待，实在是躺够了。 后宫的各宫妃嫔，十分乖觉，虽然送给叶清晏不少庆贺礼物，但是没有吃的和贴身用的，都十分避讳。 皇后终于怀孕了，这些妃嫔也都是开心的。这代表皇后不能再侍寝，那么她们就有机会伺候陛下了。 叶清晏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只是，她是不会让萧长綦进后宫寻欢的。其他方面她都能宽容大度，唯独这方面，她绝对不松口。而且她也明着敲打了萧长綦，敢进后宫，她就敢出宫。而他最怕她偷偷摸摸背着他出去。哪怕是去丞相府，也要他知道才行。 皇太后也在考虑让萧长綦在叶清晏怀孕期间，去其他妃嫔宫里过夜。毕竟这嫡长已经有了，接下来也该多多开散其他庶枝末梢的，将来也好帮衬着嫡长枝。一棵大树想要繁茂，不可能只有主枝。 只是她的想法却让元嬷嬷拦住了。皇后嫁给陛下五年，才有了这第一胎，实在是不容易，如果因为陛下去了其他宫里，而心情不好影响了皇嗣，那就得不偿失了。 第438章 礼物和想多了 皇家固然没有那么明显的嫡庶之分，所有的皇子都有继承皇位的资格。但是，嫡系更为贵重。不然废太子都被废了，为什么还有人追随他。 皇太后被元嬷嬷劝服了，没错，庶哪有嫡重要，先稳稳当当的生了嫡长孙再说。 三公主敏英，送两个儿子进皇学读书后，进了后宫来看叶清晏，还带了一大堆东西。 “……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是文朗他外公专门托我送来的，紫乌藤，至少八百年的好物，也不知道你用不用的上。” “八百年！”叶清晏惊讶的从凤椅上起来，然后走到一个绑着红绸带的沉木箱前。 敏英让人打开箱子，先露出的是土，散发着淡淡灵气的土，叶清晏很是惊讶，“这是？” “连土一起挖来的。”敏英笑道：“这沉木箱子最能保存紫乌藤的灵性，现在瞧着和刚出土时也没两样。” “嗯，紫乌藤还活着呢，这可真的是好东西啊！”叶清晏抓了一把土闻了闻，带着一股极淡的灵气。但再淡也是灵气，在俗世绝对罕见。 “哪儿挖到的？” 敏英回道：“文朗外公家，本是文泉山的一个普通山野猎户，祖祖辈辈在山里，到了文朗他爹才出了山来，参加武考，得了个探花，后来家里人才从山野里出来了，但文朗的外公外婆还守在文泉山那边。前些日子，老爷子上山挖野薯，意外发现了这株紫乌藤。正好，他也听说了皇后怀孕、陛下开恩科的消息，就挖了来，托我送与皇后，祈愿皇后能早日诞下龙子。” “三姐帮我转告，就说劳他老人家费心，本宫很是感动。不过这八百年的紫乌藤，绝对是个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珍异宝，当真送我了？”叶清晏越看越喜欢，这种宝贝，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的，萧长綦也给她寻了不少珍材，但是八百年的紫乌藤还真没有，以前就有过一棵五百年的，还是死了的，眼下这株可是活的。 “当然是送给你的，不然我带进宫里来做什么，跟你显摆吗？”敏英诙谐玩笑。 叶清晏也笑道：“可以显摆啊，而且我也会很羡慕的，然后让陛下想法子从你那里抢过来，嘻嘻~” “不用不用，我这就送来了。”敏英掩唇大笑，“你喜欢就好。” “喜欢，非常喜欢，谢谢三姐。” “不用谢，你就好好的给我生一个皇侄儿，要什么，只要三姐有的，都送给你。” “三姐对我真好。” 叶清晏和敏英相谈甚欢。 御书房内，气氛颇有些凝静，甚至是压抑。 紫檀木的龙纹书架，透出帝王的尊贵厚重，鎏金的龙纹铜炉里沉香袅袅。 萧长綦一身深紫绣五爪金龙纹的常服，乌发高束，站在书架前，从书架上拿了一卷竹简，然后朝靠窗处的棋桌走去。 棋桌前跪着一名身着二品官府的中年男人，脸色微微发白，额头冒出细汗。 萧长綦走到棋桌前坐下，才撇头看向他，淡道：“知道为什么要你过来吗？” 下跪的是吏部尚书顾玉良，也是后宫里丽婉仪的亲生父亲，朝廷里现存的数个两朝老臣之一。 顾玉良听得萧长綦的问话，紧张又谨慎的回道：“臣愚昧，还请陛下明示。” 这个年轻的帝王，自登基后就表现出了非凡的才智和凌酷手段，在他面前，老狐狸都要夹着尾巴。 萧长綦照着竹简内所写的，长指优雅的捏着黑白玉棋子，一枚一枚的摆在棋盘上，摆出一个残局。而每一枚棋子的清脆落盘声，都仿佛打在了顾玉良紧绷的神经上，摇摇欲断。 “今年春巡，朝廷里不少人都被罢黜。”萧长綦终于出声。 “是，陛下，今次春巡监察力度很大，抓出来不少害群之马，叶御史立功不小。”顾玉良思忖着，自陛下登基后，御史大夫之职一直空置，难道陛下是想要提拔叶御史做御史大夫？虽然资历尚年轻，但也不是不可。 萧长綦看着仍跪在地上的顾玉良，又捻着一枚棋子，道：“此次恩科，礼部负责选拔，吏部负责据资任用，朕希望能选几个真正的有用之才。” “是，陛下，臣一定会竭尽所能。” “嗯，退下吧。”萧长綦手指间的棋子，‘叮~’一声，落在的棋盘上。 顾玉良愣了下，这就没事了？ “顾爱卿还有什么事吗？”萧长綦见他愣着，问道。 顾玉良忙回神，“臣告退。” “去吧。”萧长綦开始自己推衍残局。 顾玉良自御书房出来后，就觉得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内衫都湿透了，但仍百思不得其解，陛下这就没事了吗？就为了说一句恩科选任的事？肯定不是！他要找人好好问问，陛下到底有什么用意？ 殊不知，萧长綦就是嘱咐他，让他选些可用可造之材培养，朝廷里人手紧缺，特别是基础人才储备不足。 顾玉良走后，御书房里，一个暗卫从书架后出来，向萧长綦单膝跪下，“陛下。” “什么事？”萧长綦的神色明显凝重了几分。 暗卫回道：“白南莲过了奉州边境，正在前来京城的路上。” “白南莲，天和钱庄的当家……嗯，朕知道了，京城坊丁再增派人手，赌石大会务必不能出乱子。” “属下遵命。” …… 任然伸了个懒腰，看着天色不早了，准备出宫回府。 却看到自己的值房门口，吏部尚书在愁眉苦脸的等着，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 “顾大人，快进来快起来。”任然招呼顾玉良。 顾玉良先向任然拱手一礼，“下臣想请丞相大人到金满盈吃顿便饭，不知可否赏光。” “好啊，顾大人请。”任然很痛快的应道。有人请吃大餐，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因为他在朝廷里，是有名的一问三不知。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很难。 任然和顾玉良乘坐各自的马车，出了西安门，并在马车上换了常服，直奔京城现在最红火的顶级酒楼之一，金满盈。 第439章 下套，套出了什么? 金满盈酒楼，是姬月的产业，生意很好。 据任然所知，姬月的生意，就没有几个赔钱的，几乎都是赚银子的。特别是姬月的珠宝生意，更是肥的流油。眼下又拿了一品香膏两成的股，更是金银如流水，说他富可敌国绝不为过。 酒楼门口有几名模样很漂亮的歌舞姬迎客，很是吸引人的目光。进去后，酒肉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大开腹欲。 伙计上前迎客，“两位客官，雅间儿还是大堂。” “最好最安静的雅间儿。”顾玉良对伙计道。 伙计立刻应道：“好嘞，两位贵客三楼请。” 任然随着顾玉良上楼，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酒楼门口的方向，那里刚刚进来一个头戴黑纱幂蓠的女子。这名女子径直朝柜台走去，问掌柜的要了一盒摆在货架上的香膏后，又离开了。 “任大人？”顾玉良见任然落在了后面，喊了一声。 任然忙应道：“哎，这就来。” …… 叶清晏吃了晚膳，就开始研究敏英送给她的那株八百年的紫乌藤。 萧长綦也过来了，看着紫乌藤，有些意外，“哪儿寻来的？都有灵气了。” “三姐送的，说是她公公得知臣妾身怀龙子，陛下又因臣妾怀孕而恩科天下后，托三姐转送给臣妾的。” “三姐的公公，好像是一个庶民？” “对，是个山野猎户，祖上有德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还挖到了八百年紫乌藤这种珍材。” “嗯。你打算怎么用它？” “它还活着呢，臣妾想着要不找个风水宝地把它再种下去吧。可臣妾又怕它给跑了，一般这种开始有灵性的东西，会自己偷偷跑掉，就跟人参一样。” “呵呵，怎么可能。如果它能跑，又怎么会让三姐的公公抓住？” “有红绳绑着的啊，它就跑不了了。咦……对了，臣妾可以用红线绑着它，不让它跑。”叶清晏眼睛一亮。 “要朕说，你还是把它吃了省心。” “可母后说孩子怕大补，还是先养着它吧。” “要不……送皇陵去吧，那里虽然是陵墓，但有山有水临着龙脉是风水宝地。” “龙脉？”叶清晏忙放出念力，看周围都有什么人，发现并没有人近前伺候后，才道：“龙脉在皇陵？” 龙脉的位置是只有皇帝才能感应到的，而且不能外传。因为若有歹人知道，断了龙脉，一个王朝也就到头了。 萧长綦回道：“其实，龙脉一直是在流动的，每年它的位置都不一样，不然被捉住可就麻烦了。而且也不是哪个皇帝都知道的，父皇就一直不清楚龙脉在哪儿。” “龙脉是活的吗？” “可以这么说。” “有机会，臣妾想看一看。” “好。” “谢谢陛下。那……陛下就把这株紫乌藤埋在皇陵吧。等臣妾想好怎么用它后，再挖出来。” “好，来人。” 萧长綦命人把紫乌藤带走了。 叶清晏看看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再瞅瞅萧长綦，“那个……陛下要不要去其他宫里转转？” “其他宫里？”萧长綦打趣她，“不吃醋吗？” 叶清晏眯起眼，小脸儿立刻沉了下来，“陛下果然对其他妃嫔，存了心思。” 萧长綦瞧着突然生气的叶清晏，有些懵然，“姣姣，不是你说……” “臣妾问你要不要去其他宫里，是问你要不要去母后的长乐宫里看看，你却想着其他妃嫔的那里，还说不是存了心思。” 萧长綦无语……也明白了，自己是被她下了套。 沉吟道：“朕还以为姣姣又要拿朕去扶持某宫，以后帮你处理宫务。” “嗯？”叶清晏惊讶，他竟然想到了这里，以前她在收权事，确实利用过他，没想到他还记得。 “陛下这么说，臣妾确实应该考虑一下，扶持一宫，帮臣妾处理锁事。陛下有什么好人选吗？” “朕觉得，禄华苑的辛才人不错。” “大理寺卿辛大人的千金？”叶清晏回想着这个妃子，前世好像并不显山露水，最后出家为尼了，青灯古佛一生。 “陛下怎么会对这位有印象？” 萧长綦牵着她的手，出了宫门，正好一轮上弦半月已经早早的爬上了天空，虽不及满月，但别有一番残缺之美。 叶清晏倚着萧长綦，望着那半轮明月，手轻轻的摸着肚子，已经能摸到一个个圆圆的凸起了，这个孩子长得很快…… “辛侍郎的这位千金之所以进宫，是为了逃避嫁人。”萧长綦道。 “什么？”叶清晏诧异，后宫里还有这种女子吗？不过话说回来，辛才人是极少会来给她请安的。每次请安都默默地站在最后的位置，不争不抢，仿佛不存在一样。 “辛才人进宫的时候，就跟朕明说了，她只要有口饭吃，有个地方容身就行，其他的她一概不求。当时她的要求很奇怪，朕就了解了一下她。发现她十三岁那年曾经坠马，差点儿摔死，醒来后就性情变了，而且经常把自己关在屋里闭门不出。后来选秀时，她主动说要进宫。辛府就两个女儿，她是大的但是模样稍逊，妹妹妍容，而她为了进宫，把妹妹的脸打肿了。” “那她进宫后，真没有再做什么吗？” “没有，每天就在自己的禄华苑内呆着，时间久了，朕也就忘了她了。直到有一次，朕在御花园里偶遇到她，或许是她故意等着朕，她告诉朕，雪妃贪污克扣各宫的用度。朕问她怎么知道的，她给了朕一个账本，上面清楚的写着，她宫里的用度，每个月都在少一点，还有其他宫里的大概情况，最后加起来，每个月雪妃可能会贪污一千金左右。” “哦？那她要求什么？” “要求朕补全她该得的用度。” “倒是挺有意思的。臣妾会留意一下她的。不过，陛下曾经对她有过好感吧？”能记得这么清楚，必然是上了心的。 “没有，朕有姣姣。” 萧长綦牵了她的手，顺着廊道慢慢朝花园的方向走。 第440章 密报和姬雪的命 “如果没有臣妾呢？” “姣姣，不曾发生的事，没必要费心思去假说。” “嗯，陛下说得对。”叶清晏点了下头。 但是这个女子，能让他好奇并去了解她，必然与众不同。虽然他说，不曾发生的事，没必要费心思去假说，但是假说才是常态，假说也是通向真理的必由之路。 当晚，叶清晏失眠了，一个在她的记忆里模糊化了的女子，一个从他嘴里吐露的奇妙女子，引起了她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可能是她多虑了，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多想。 翌日早，后宫里各宫妃嫔前来坤元宫请安。 禄华苑也来了，叶清晏格外留意了一下辛才人。 是一个模样清秀淡雅，乍一看不出挑，但是细看却极为耐看的女子。特别是她的眼神，格外吸引她。 那是怎么样的眼神，仿佛她在这个宫殿里，又不在宫殿里，她只是在观察殿里的人，并把自己排除在这群人之外。 那是一个旁观者看戏的目光。 哼，谁允许的她旁观看戏！ 叶清晏对轻泽道：“给辛才人赐座。” 一句话，辛才人便成了众目之下的人物，再不是透明，旁观者了。 辛才人先是一愣，然后有些手忙脚乱的向叶清晏行礼谢恩。 叶清晏给她赐座后，便不再理她，继续和丽婉仪说话，“听说再过几日，就是丽婉仪的生辰了。不知道丽婉仪想要什么礼物？” 丽婉仪忙起身先向叶清晏叩谢，“嫔妾的生辰劳娘娘记挂了，嫔妾铭感五内。” “快起来吧，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或者现在没想好，等想好了再来找本宫也可。”叶清晏笑道。 “是娘娘，嫔妾想要再想想。” “嗯，最好别过了生辰啊。” “嫔妾省的，谢娘娘恩典。” “好了，本宫有些发了，妹妹们就先回去吧。”叶清晏对众妃嫔道。 所有人都向叶清晏行礼告退。 最后走的是辛才人，她偷偷的看了叶清晏一眼，才跟在其他妃嫔后面走了，姿态透着些随意，没有刻意端着的曼妙柔美。 轻泽在所有人走后，问叶清晏，“娘娘好像多看了好几眼那个辛才人？” 叶清晏点头，“没错，本宫对她有点儿兴趣。” “兴趣？”轻泽不解，娘娘怎么对一个七品才人感兴趣，“娘娘，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好。”叶清晏昨夜没有睡好，白天必然要补眠了。 而出了坤元宫的辛才人，很是迷惑，皇后娘娘为什么突然给她赐座？ “小主，要回去吗？还是去御花园转转？”辛才人的贴身宫女问道。 “回禄华苑。”辛才人回道。 “是。” “晶晶，过几日丽婉仪要过生辰，你看看咱们有什么东西用不上，又看得过眼的，送一件过去。” “是，小主。您怎么突然给丽婉仪送生辰礼了？” “皇后像是要抬举丽婉仪，这些有势的，咱们即便巴结不上，也不能得罪。” “小主您真是佛性，后宫里像您不争不抢的，估计没有第二个。” “其实争抢也没有用，陛下心里只有皇后，争不争大家都一个样。原本我还想着，皇后的怪症好了，后宫里会掀起一波腥风血雨，没想到会这么太平，都不像是传说中的后宫了。”辛才人的语气，颇有些遗憾似得。 “传说中的后宫？” “是啊，各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死我活，比前朝朝堂之争还更残酷。” “啊？小主您从哪儿听说的这些啊？虽然各宫有矛盾，也都是小矛盾，不至于你死我活。” “雪贵妃不就是吗？她手握后宫大权时，可是没少挤兑后妃。甚至在竹香阁那位侍寝后，各种穿小鞋，最后直接撸了品级，着实厉害。” “是啊，雪贵妃是挺厉害的，但是她这一失踪，就彻底没有音讯了，是死是活也没个交代，怎么回事啊小主？” 辛才人回头看看坤元宫的方向，最后摇摇头，“佛曰不可说。” “小主，您不会真信佛吧？” “信佛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吗？太后不也信佛。” “那倒是……” …… 玄德殿—— 任然向萧长綦禀完政事后，把奏章交给了宫程。 宫程放在了御案上。 任然换了个话题，却语出惊人，“陛下，臣在金满盈看到雪贵妃了。” 听到雪贵妃三个字，便是宫程也不禁诧异。 萧长綦端起茶杯刚要喝茶，听到任然的话后，又放下了。 “陛下要怎么做？”任然问道。 萧长綦道：“朕答应了姬月不杀她，但是前提是她不在燕朝。” “可她身怀啼魂蛊。”任然道。 “那就在她释放啼魂之前杀了她。”萧长綦看着任然，“朕亲自去。” 任然点头，“也只能陛下出手。”念力，可攻击灵魂，只要在萧长綦的念力范围内，姬雪确实可能被瞬间杀死。 ************ 京城外—— 一辆蓝灰布半旧马车，停在官道上。 另有一辆花梨木的马车自京城里出来，速度很快，仿佛后面有什么要命的在追赶。 等到了那辆灰蓝布马车旁后，花梨木马车又骤然停下。 姬月扯着一个头戴黑幂蓠的女人从车厢里出来，“赶紧滚！再不走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哥！”姬雪撩开了幂蓠，“我不要走。” “你不走？”姬月顿时瞠目，片刻后，又闭上了眼睛，“行，你死了，我会给你收尸的，看在母亲辛苦生你的份上。” 言罢，姬月又上了花梨木的马车，快速回京了。 姬雪眼眶里忽然闪过委屈落寞。 半旧马车的车夫，对姬雪道：“小姐，您走不走？” 姬雪抬袖擦擦眼睛，“走，去黎国。” 城门口，姬月的马车横在了官道上，拦住了几个头戴笠帽，骑着千里骏马的男人。 姬月跳下马车，走到最中间的骑马男人面前，躬身一礼后，道“草民有密报。” 密报和姬雪的命，哪个比较重要？ 萧长綦抬起掩住半张脸的笠帽，直直的看着姬月，眼中一片冷漠无情。 “最好你的密报，抵得上她的命，否则——连你一起处置！” 第441章 鱼信雁书 ******** “娘娘，您别嫌弃这些旧物，这些都是大姐儿生儿子用的，妾身都已经洗的干干净净，又晒了好几天，绝对没有问题。” 叶氏进宫来看叶清晏，也大包小包的带了一堆东西。不过她的东西，很是朴实，都是一些随身用的。也是她问心无愧，胆子大，才敢送这些，换了其他人绝对不敢送。 叶清晏拿起一个莲花童子纹的紫铜手炉，表面盘的光滑，一看就是经常用的，笑道：“谢谢婶母，这个我很喜欢。挺趁手的，形状也好。” 叶氏笑道：“大姐儿捧着这个手炉，一直捧到生出哥儿来，二姐儿想要，妾身都没让给，就想着娘娘这茬儿呢。还有这个暖额，天冷了一定要戴着，防止着了寒气。还有这两套棉裙子，大姐儿就穿了一穿，那时候她肚子大，专门做的。娘娘不嫌弃也可以穿穿，妾都是洗了晒了的……” 这些东西皇宫里自然都是不缺的，要多少有多少，但是叶氏的心意，却是这些东西无法衡量的。叶清晏很是感慨，或许自己的母亲还在的话，也就如此了。 “婶母，敬宁那里还好吧？”叶清晏问道，“她和妹婿进宫那天，我还没过三个月，被陛下命令不能下地，所以没有见到她。” 叶氏道：“没满三个月，是不能下地的。宁儿那边也好，很受婆家看重，其实也是托娘娘的福。” 叶敬宁不管怎么样，是叶清晏的堂妹，是皇后的妹妹，那是正经的皇亲国戚。欧阳府的人都要敬着的。况且还有叶弘博这个亲哥哥，现为六察御史，手握监察弹劾大权，谁敢得罪。毕竟都身在官场，这个漩涡里，谁会没有点见不得光的东西。 “妹妹好就行。”叶清晏看着叶氏眼角掩饰不住的皱纹，知道她眼下最操心什么，轻叹了一声，道：“大哥的事，还要陛下点头才行。” 轻泽事关两国的关系，毕竟她和刘瀛那边是订了婚，就算她单方面除了姻缘蛊，不承认自己是巫族公主，可是只要刘瀛不松口，她就还不是自由身。 叶氏看向殿门口，见轻泽并不在门口候着，小声问道：“这个轻泽姑娘，是有什么麻烦吗？” 叶清晏道：“大哥都清楚，婶母可以问问他。” “嗯，回去妾就问他。也是不易，你大哥终于松口肯成亲了，八字有了一撇，另一撇再难画也要画圆满了它。” “婶母就放心吧。”叶清晏是很看好叶弘博和轻泽的，这俩人性格也蛮合。至于刘瀛……虽然凑合吧，但是绝对给不了轻泽安定平和的生活。而轻泽最想要的就是岁月静好安之若素。 “放心，有娘娘做主，妾最放心不过了。” …… 聊了许多家常，知道了不少七大姑八大姨的琐事，也深深的体会到了叶氏的不易，而且着实是累。不然上辈子也不会活活累垮了。 叶清晏留了叶氏吃了午膳后，又送了她两瓶清心丹，才让其回去了。 暖阁里，叶清晏捧着《药王经》看着，很快就是赌石大会，她要研制出一种毒药来，招呼白南莲。不管他还记不记的在东极荒地的事，她说过用自己的毒，毒一毒他却是认真的。而他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毒倒，毕竟是个玩毒的，所以她要研制出一种顶级厉害的毒，这就有点难了。 轻泽把叶氏送的东西整理了一番，最后发现一个锦盒，问道：“娘娘，这里面是什么？” “哦？婶母好像没说，拿来我看看。”叶清晏放下手里的《药王经》。 锦盒看起来挺旧的了，是老物件儿。 打开锦盒，里面是厚厚一沓子的信。 信封都已经发黄了。 但是封口都好好的封着，并没有打开过。而且信封上的文字，她也看不懂。 “轻泽，你认识这种文字吗？”叶清晏把其中一封递给她。 轻泽接过信，看着上面鬼画符一样的文字，摇摇头，“这跟娘娘的草书有一拼啊，您都不认识，奴婢就更为难了。” “……我的草书，我认识的好不。”其实时间久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反而萧长綦能认出来，这家伙到底研究了她的字，研究了多久？毕竟她的字，时常会临时发挥，再改变一下形状的。 轻泽笑了下，然后继续看信封上的字，“有点像是……部落文字。娘娘要不找陛下问问看？” 叶清晏，“嗯，也只能借陛下的脑袋瓜用用了。” “借朕什么？”萧长綦大步进了寝殿，看叶清晏一身宽松的常服，盘坐在暖阁里，大步走了过去。 叶清晏的鼻子很灵敏，他一靠近，就闻到了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微微蹙眉，“陛下跟谁打架了吗？” “姬月。”萧长綦看着她，也不隐瞒。 叶清晏闻言愕然，随后思及他的武功境界，又问道：“没死吧？这几天一直在出货，他要负责把货运走。” 见她没有很特别的反应后，萧长綦才继续道：“没死。” “……臣妾能知道，他怎么得罪你了吗？” “你刚才说要借朕什么？”萧长綦不想和她谈论姬雪，每次提起，她的情绪波动都很大，其实他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在意姬雪。总觉得自己这个妻子身上，有个谜团……似乎她所想，有的很准，有的又莫名其妙。 叶清晏的记忆是混乱的，前世今生相互穿插，而今生已经改变许多，很多事都已经脱离她的前世记忆，就连她也渐渐成了和前世不同的人。 而这，也正是她所希望的。如果两世过得都一样，又何必重活一次。 “好吧，那臣妾换个问法，你打他应该是跟臣妾无关吧？”叶清晏不希望他误会她和姬月有什么，因为确实什么也没有。白白打伤了别人，她少不了去道个歉。 萧长綦回道：“不是因为姣姣，是其他人的事。” “嗯。”叶清晏满意了，然后把手里的锦盒递给他，“婶母送来一个盒子，里面好多信，但是臣妾不认识这种文字，陛下可认的？” 第442章 古老的文字 萧长綦接过盒子，里面的信已经发黄，放了至少有十年以上的时间。 至于上面的文字他确实认得，是一种很古老的字，他曾在一本距今千年的古籍上看到过，并研究了许久。 “兄长明胧旭亲启。”萧长綦念出上面的字。而念完后，就看着叶清晏。她的母亲，叫明胧月，那明胧旭…… 叶清晏怔忡，“明胧旭是臣妾的舅舅，这是……臣妾母亲的信？” “应该是。”萧长綦道：“朕给你翻译成燕朝文字慢慢看，还是朕读给你听。” “陛下日理万机，怎好劳烦陛下翻译。”叶清晏看着那厚厚的信封，少说有上百封。如果可以，她还是想慢慢看的。 “无妨。”萧长綦倒是很痛快的合上了盒子，“朕现在就去翻译，晚膳去母后那里吃可好？她给你准备了很多你喜欢的菜。” “嗯嗯，要去。”叶清晏一听有好吃的，立刻眉眼亮了起来。 “呵呵，馋猫。”萧长綦拿着锦盒走了。 他其实也挺想知道，为什么明胧月懂得这么古老的文字，甚至还写成了信，难道这是他们日常用的文字？如此的话，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全大陆的文字，不下二十种，最常用的是五大国的文字，但五大国的文字每一种都多少和这一种古老文字有关。皆是由这一种，几经演变而成，虽然读音和形状以及含义都有所不同，但只要知道其演变过程，最后追根溯源必然是这一种古老文字。 随着翻译这些信件，萧长綦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甚至连奏折都顾不上批阅了。自然也没有时间陪叶清晏去长乐宫，命宫程传话给叶清晏，让她自己去长乐宫。 叶清晏想着他应该是有紧急的政事要处理，没多想其他，便带着静琳和青星出了宫。 皇太后现在看叶清晏比看萧长綦重要，吃饭的时候，一劲儿的给她夹菜。 叶清晏边吃边问道：“母后，您知道辛才人吗？” “辛才人？禄华苑的那个吗？” “对，对，母后对她有什么印象啊？” “没什么印象，只知她父亲是大理寺卿，怎么提起她了？” “臣妾想抬举她。” “哦？呵呵~你肯抬举后宫的妃嫔也好，堵一堵外面的风言风语。”皇太后很是满意叶清晏的懂事，目前后宫里的妃嫔，个个都是母族有势的，不好一直怠慢着。再说人家母族也是会多想。为什么他们的女儿不受宠，都是辛辛苦苦培养大的，按着拔尖儿的出挑模样送进宫里，便只是当花瓶的吗？便是卖于皇家了，也该好好善待才是。 叶清晏知道皇太后想差了，她所说的抬举，只是要任用辛才人而已，并非是让萧长綦去临幸她。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就是再累，也不会抬举任何人。 至于宫外的风言风语，她也知道，任何一个女人独占了圣宠，哪怕是皇后，那都是不对的。特别是皇后，应该更大度才是。主动把陛下送进其他宫里，临幸其他的妃嫔。 怎么可能呢！让她把萧长綦推出去，除非她死了。便是现在她又变成了前世那副废材模样，她也不会把他推出去的，一定死死缠着他，把彼此缠死为止。 “母后，臣妾的意思是，让辛才人帮着处理一下宫务，并非是……”叶清晏低垂着头，一副不敢看皇太后的模样。 皇太后也是微微一愣，一旁的元嬷嬷给皇太后盛了一碗汤，“太后，您尝尝这道乳鸽汤。”然后给皇太后使眼色，暗示皇太后——皇嗣为重！ 皇太后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对叶清晏道：“都行，你这身子也日渐笨重了，是该找个帮手处理宫务，便是哀家也可以帮忙的。” 叶清晏听着皇太后并没有怪罪她，有些诧异，悄悄抬头，却正好看到皇太后给她夹了最后一块胭脂梅花肉，“来，把这块儿也吃了，咱不给陛下留。” “是，谢谢母后。”叶清晏接过肉，美滋滋的吃起来。 “如果是处理宫务的话，张容华其实挺不错的，她自八岁就跟着张夫人学习中馈，十二岁就能独当一面了。进宫后，她宫里的宫务也一直都明明白白的，极少听说有麻烦。” “张容华吗？好，臣妾会留意的。” 叶清晏想着张容华，那性子偏傲慢，就算是能处理宫务，其他的事儿也少不了。如此，她还不如自己做更省心。 心里立刻否了这个人选。 用了晚膳后，叶清晏就回去了，本想着溜溜食儿，没想到皇太后一早就让人准备了凤驾。无法，她只能乘着回去。 路上，摸摸吃得鼓鼓的肚子，连同孕肚，看起来少说有五个月了。 蓦地……一缕香气钻进了她的鼻子里。 细细分辨了一下，“桂花香吗？” 她的鼻子现在是越来越灵敏了，本来萧长綦去寝殿的时候，已经换过衣服，但是因她的鼻子格外灵敏，还是察觉到了异常。 “娘娘，前面是桂月宫，桂月宫里有桂树，应该是还有晚桂没有开败。”静琳回道。 叶清晏想着桂月宫里现在并没有妃嫔，“过去看看吧，顺便采一些桂花。” “是娘娘。”静琳让凤驾转向桂月宫。 桂月宫除了一个看守桂月宫的小太监，没有其他人。 皇后凤驾的到来，可是吓坏小太监了，趴在地上颤颤发抖，“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叶清晏从凤驾上下来，对小太监道：“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小太监哆哆嗦嗦的爬起来。 “开花的桂花树在哪儿？”叶清晏问小太监。 “回皇后娘娘，就在前面。”小太监忙引着叶清晏往桂月宫里走。 桂月宫也是皇宫里的主宫之一，先帝在的时候，这个宫殿是庄妃住着的，后来先帝死后，膝下没有皇子和公主的庄妃就去了皇庙里终老，现在应该还活着吧。 偌大的主宫，因没有妃嫔居住，殿门有些脱漆失修，琉璃瓦也少了光泽。 第443章 桂月宫 叶清晏放开念力，查看整个宫殿的情况。 倏然，她的眉峰微蹙。 一个宫女进入了她的念力范围内……宫女的脸朝下，衣衫被撕扯破烂，趴在主殿的白玉石地砖上，一动不动。 叶清晏收回念力，对静琳道：“你带人去一趟主殿。” “是，娘娘。”静琳带了一个太监过去了。 叶清晏则看了一眼那个看守桂月宫的小太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小太监回道：“奴才名字叫林来福，因为个子小，大家都叫奴才小林子，是在潋滟宫里当差的。桂月宫本是小马子当值，今晚小马子病了，让奴才代为看守一晚，明天一早，他就会来替奴才。” “小林子……你有去过主殿吗？”叶清晏问道。 小林子回道：“回皇后娘娘，奴才没有去过。” 静琳带人匆匆又过来了，脸色很是凝重，“娘娘，一个宫女，死在殿里了，瞧着是被……凌辱至死。” 小林子一听静琳的话，‘噗通~’摔倒在了地上，然后向叶清晏叩首，“娘娘，奴才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做啊。” 叶清晏道：“什么也没做，自不必亏心。” 然后对青星道：“去传慎狱司的人过来。” “是，娘娘。”青星匆匆走了。 慎狱司属内侍监管，很快，内侍监总管带着人急急匆匆的过来了。 “奴才王盛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盛？”叶清晏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是王茂的哥哥？” 王盛听到王茂的名字，很是震惊，叶清晏竟然还记得王茂。一个奴才而已，而且王茂已经离开京城三年了，皇后竟然还记得，而且还知道他是王茂的哥哥。 “回娘娘，王茂正是奴才的同胞兄弟。”声音有些微微轻颤，隐隐的激动。 “嗯，去吧，主殿有具宫女尸体，七天时间，给本宫一个结果。”叶清晏对王盛道。 “是，娘娘。”王盛立刻带人过去了。 叶清晏闻着空气里的桂花香，忽然没了采摘的兴趣。 “静琳，回宫吧。” “是，娘娘。” 小林子见叶清晏要走，忙磕头哀求，“皇后娘娘，奴才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叶清晏正要上凤驾，听到他的话道：“那就好好的配合慎狱司调查。若你是清白的，自然无事。若是有任何亏心事，也逃不过严惩。” “是，皇后娘娘，奴才清清白白的，没有做过任何昧良心的。”小林子再三申明。 叶清晏进了凤驾，没有再理他。 他这般力申自己是清白的，无非是想要给慎狱司的人看，免得自己进了慎狱司就先来大刑。毕竟能和皇后说上话，对这些奴才们来说也是恩典。 桂月宫里的事，很快就传进了萧长綦的耳朵里。本来后宫里死个宫女太监，没必要向他禀报，除非牵扯到贵人了。而这个宫女，就恰恰让皇后撞上，就难免报到了他这里。 所以叶清晏刚进殿内，就看到萧长綦在等着她了。 萧长綦牵着她的手进了书房，并扶着她在榻座上坐下，令人上安神汤来。 叶清晏听到安神汤，不禁失笑，“陛下，你当臣妾是什么人，一具宫女尸体，就能吓到臣妾吗？臣妾可是从尸人海里跑出来的。” “……是朕的皇儿需要。”萧长綦看着她已经明显凸起来的肚子，心里按耐不住的噷动。 “好吧。”这个理由，她无从反驳，“陛下不忙了吗？” 萧长綦把十封已经翻译好的信，连同原件一起给叶清晏，“这些你先看着，是最早日期的，剩下的，等朕处理了奏章再继续翻译。” “不着急，谢谢陛下。”叶清晏拿着厚厚的信，再看看他，恍然明白了，他应该一直是在帮她翻译信，并非是处理政事。 “不用谢朕。倒是朕对岳母在信中所提及的一些事，有些疑惑，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朕想要择出来一些内容，用于调查北极荒原。” “当然可以。只是，调查北极荒原和臣妾母亲的信有什么关系？” “岳母所来之处，北溪雪岭，便在北极荒原。” “呃……臣妾可能不想去北溪雪岭了。”以前她还和春雨说，想要去北溪雪岭看看。现在一听在北极荒原，第一反应就是漫天的大雪，然后是冷……能活活冻成冰棍儿的冷！ 萧长綦明白她的意思，低笑一声，“嗯，就在宫里吧。” “不啊，本宫虽然不朝北走，但可以往其他三个方向去。特别是江南，臣妾特别想去看看呢。” “好，朕带你去。”江南道有行宫，历代帝王都会南巡前往。 叶清晏点头，“到时候臣妾已经生了孩子了，带着他一起去。不知道是个公主还是皇子。”但不论是什么，都是二娃。 萧长綦笑道：“带着他一起，巡一遍朕的万里江山。” …… 叶清晏并没有和萧长綦提起桂月宫的事。 本来这件事，就是她这皇后该处理的，没有必要再让他多费心，等事情查明后回禀他一声便可。 一番闲谈后，叶清晏在萧长綦的盯视下，喝了安神汤，便准备沐浴就寝了。 萧长綦则开始处理堆了一御案的奏章，虽然他很想陪着叶清晏，但是身为帝王，最不能放肆的就是自己的欲|望，越是想要什么，越是要克制，一时沉迷可以，不能一直沉迷。 但是有些事，就是控制不住。如对叶清晏的感情，理智上他不应该任由自己打开了心，把她装了进去。他该对后宫诸妃，各有分宠，但是他不想勉强自己……可能是她的‘升仙汤’太吓人了，所以为了能好好活着，还是顺应自己的心意更好。 叶清晏沐浴后，用内力把头发蒸干，清清爽爽的躺在了榻上，然后拿起一封萧长綦帮她翻译好的信。 收信人是——明胧旭兄长。 叶清晏仔细的看起来…… 轻泽进了殿内，见叶清晏在看信，小声道：“娘娘，该休息了，夜里看东西小心伤了眼睛。” 第444章 源自遗传 叶清晏回道：“还好，我眼睛能夜视，你先去休息吧，累了我自己就睡了。” “娘娘就算能夜视，也还是早些休息，否则将来小殿下也是个小夜猫，您就头疼了。”轻泽说话又给叶清晏点了一盏灯，殿里更亮堂了些。 叶清晏笑道：“好，我再看一封信就睡觉。” “娘娘要说话算数。” “算数。” “那奴婢退下了。” “嗯，你赶紧去休息吧，老姑娘要好好保养身体，还没嫁人呢，可别长皱纹了。” “奴婢一直有用红颜的，如果奴婢长了皱纹，也是娘娘的香膏不好。” “……我就卖个香膏，还保青春永驻啊。”叶清晏忽然觉得红颜香膏被卖得贵，是不是夸大了某种作用。 轻泽笑道：“确实好用啊。” “不是我的好用，而是别人的太不好用了。”叶清晏又打开一封信，“好了，你快去休息吧。” “是，娘娘。”轻泽下去了。 走到殿门口，就看到三胞胎宫女，正探头探脑的往寝殿内看。 青星小心问道：“娘娘没事吧？” 轻泽回道：“没事，不用担心。娘娘的经历，可不是一具女尸能吓到的。” 静琳道：“其实我很好奇，娘娘怎么知道殿里有死人的？” 轻泽思忖道：“应该是感觉吧，娘娘的感觉十分敏锐，曾经我就遭遇过要命的危险，娘娘就凭感觉救了我一命。” “感觉这东西最是神奇了。咱们三个，不是有时候还一起感同身受吗？青星被刺伤的那次，你和我不也觉的胳膊疼的抬不起来。”榴璃很相信感觉一说。 “还有，娘娘的鼻子也很好使。”青星道，“其实我都没有闻到桂花香气，娘娘就闻到了。” …… 叶清晏用念力偷偷听着，几个丫头说自己怎么发现的宫女死尸，其实事后她也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自己当时的态度太肯定了，主殿里有事发生。 不过，现在就当是自己鼻子灵敏吧。 叶清晏继续看手里的信。 自己的父亲叶光之，曾经去过北极荒原。 至于为什么要去，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太年轻，冒险的心十分强盛，想要去极北之地看看。因为北溪雪岭有一个部落，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北极荒原是燕朝的国土，当时每年都有官员被派遣往北溪雪岭，而这一走往往就没有了音信，多是死在了千里雪路上。 富于冒险之心的父亲，前往了北极荒原。 他的运气不错，恰好赶上了千里雪路每三十六年才会出现一次的雪封，整整六个月，无风无雪，昼夜正常轮替，有星辰指路，也不会被风雪肆虐。但是即便如此，没有一点本事也是过不去雪原。而叶光之当时就有着地境大成接近天境的功夫。 叶光之在穿过雪树林的时候，救下了被雪狼群追赶的明胧月。 英雄救美，一见钟情，两个人就在雪树林中定了情。 明胧月是溪雪岭人，她性格很开朗，好奇心也很重，很崇拜救了她命的叶光之，也向往着叶光之所来的地方。 但是明胧旭不许她和叶光之在一起，因为她当时已经和族长之子订婚了。 叶光之跪求明胧旭，但最后还是没有征得明胧旭的答应。 六个月的雪封快要结束了，叶光之不可能留在北溪雪岭，他是叶府的嫡长子，肩上背负着责任，况且他和当时还是王爷的敬德帝约好，帮助他登上皇位，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但是明胧旭不答应明胧月和他在一起，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走了。 就在他离开后的第二天，他发现身后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明胧月偷偷的跟着他走了…… …… 叶清晏把信整整齐齐的叠好，郑重的放在了枕头下面，仿佛她可以凭着这些信，梦到父亲和母亲相遇时的场景。 萧长綦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叶清晏的枕头下面有一角信纸，而她睡的很熟。 低声道：“难怪你总是喜欢去危险的地方，好奇心重，不让干什么就要干什么。原来是岳父岳母留下的印记。” 叶清晏翻了个身，一脚把身上的被子踢开了。 萧长綦：“……” 给她把被子再盖好。 有暗卫出现在角落里。 萧长綦道：“去书房。” 暗卫又消失了。 萧长綦低头亲吻了一下叶清晏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肚子，才离开去了书房。 暗卫跪地道：“刚传来的消息，楚皇死了！” 萧长綦眉梢微动，“癸怎么样？” 暗卫回道：“癸目前没有问题，也没有人察觉他有任何不对。” 萧长綦点头，“做朕的替身这么多年，皇族的气势是有的。” “春雨姑娘回来了。” “春雨？她为什么回来？” “癸要和楚国丞相的小女儿成亲。” “……真是和她主子一样，一不顺心就先跑。刘瀛那边呢？” “已经过了边境，长则七日，短则四日到京。” “让任然即刻进宫一趟。” “是。”暗卫退了下去。 萧长綦看着书桌上放着的锦盒，里面还有很多没有翻译的信，拿起其中一封，正要打开，却觉得里面有什么硬的环状东西。 念力进入信封内，查看里面的物件儿。 是一枚戒指，灰扑扑的。 但随即他的念力又进入了戒指内…… 顿时凤眸闪过惊讶之色，这竟然是一枚收纳戒指！ 忙打开了这封信，看信中的内容。 这枚戒指是明胧一族的祖传之物，本来这枚戒指是明胧旭的，因为这枚戒指上刻着一个月形的图案，明胧月喜欢，所以明胧旭就把它送给了她。 明胧月嫁给叶光之后，有了新的戒指，这枚戒指就摘了下来，放进了信封里，想着有朝一日能还给明胧旭。 “明胧一族……”呵，她还一直以为明胧月是姓明呢，动辄就以明为姓。 提笔，先翻译信件。 并把信中他用得着的内容，抄录在一本册子上。 北极荒原，是一块不曾发掘过的地方的。他之前的认知里，那地方可能有一群野人，没有必要为了那个地方费心，或者是派遣官员。 第445章 终是一朵烂桃花 但是明胧月的信，让他对那个地方前所未有的期待起来。 那里或许有着已经遗落的文明。 比如这信上的文字，还有信中写的地穴…… 他的祖先一而再的派遣人员过去，一定要拿下那块地方，并非没有原因。 任然来了坤元宫。 大半夜的，他一个外臣来这里，是能被判极刑的！但是陛下召见自然就没事了。 但在进了坤元宫的后殿后，又有些忐忑，别是那个皇帝终于看他不顺眼要除掉他，所以给他安一个夜闯坤元宫的罪名吧。 一边想入非非着，一边跟着暗卫进了书房内。 先是一片香气，温柔迷媚，也是她身上特有的体香，这里应该是她常待的地方，否则不会留下如此清晰的味道。 “真好闻，陛下真是好福气啊，令臣各种羡慕嫉妒恨！” “给朕闭上鼻子！” “那臣不得憋死啊，还怎么给陛下干活儿。” “先看看这个。”萧长綦懒得再和他耍贫嘴，把抄录的册子丢给他。 任然接过册子，没有立刻看，而是先瞥眼尚未批阅的奏章，“陛下偷懒了吧，明天的公文可比这还多。” “……让你看，你就看，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任然这才掀开了册子，而这一掀开，就再合不上了，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直到任然看完，萧长綦问道：“有兴趣吗？” 任然点头，“你什么时候派人，臣去。” “信上说的雪封，还有三年就到了，再等三年。”萧长綦看着他，“你对明胧一族怎么看？” “他们用的语言就代表了他们的来历，至少有千年的传承。而我们现在看到的，不过只是一点点缝隙而已。想要揭开它的真面目，或许要去到那里才能知道。” “朕同意你的想法。”萧长綦打开锦盒，里面是所有还未翻译的信，“这是以个秘盒。” “这是？”任然从里面取出一封信，他隐约认识这种文字，但是不太确定，“明……” “明胧旭，明胧月的哥哥。” “臣曾经听她说起过这个哥哥。” “哦？怎么说的？” “是个很固执又古板的人，但是他对她很好，虽然最后仍然不同意她离开家，却还是默默地给她准备了吃的，还有武器，让她带在身上。” “嗯，信中差不多也是这样。”萧长綦看着他，沉吟道：“楚皇死了，你要回去吗？” “楚皇？”任然的身体一顿，然后把信放回了锦盒里，“不了。” “现在楚国还有一部分人，在寻找你这个暗储。新皇登基，暗储也会继任暗主。” “暗储早就已经死了，我现在只是任然，以后也只是任然。” “呵呵，那朕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才知道啊。那能不能给臣放两天假，臣最近太虚了，需要休息休息。” “朕准了，再过几天刘瀛就来了，你费心招呼。” “……果然，所有的甜枣后面都有棒槌在等着。” “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朕也不反对。” “但臣总算还有一颗甜枣吃，叶弘博才可怜，没日没夜的干活儿，却连个媳妇儿都混不上。” “刘瀛来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轻泽到底是去黎国，还是留在燕朝…… “现在巫族还没有巫王，如果轻泽回去，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女巫王，以前并非没有出现过这种事。” “但是轻泽并不打算回去，她宁肯在宫里当一名宫女。甚至听从姣姣的安排，嫁给叶弘博。”萧长綦其实并不想留轻泽在宫里。既然生而为巫族公主，就该担负起巫族公主的责任，而非逃避这一切，这样只会让麻烦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娘娘也是喜欢乱点鸳鸯谱。”任然失笑。 萧长綦想起寝殿里的女人，便道：“朕去去就来。” 回到寝殿，却看到叶清晏竟然醒了，但明显还没有全醒，迷迷瞪瞪的要找水喝。 萧长綦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叶清晏喝完后，又躺倒睡着了。 萧长綦才又回了书房了。 任然正在看他翻译好的放在一边的信。 “有空的话，你也学学这种的文字吧，以后说不定会需要。” “嗯，这两天臣趁着休息，就学一学。”任然放下手里的信，“如果没事的话，臣就回去休息了。” “替朕看一百本奏章，看完后才能走。” “看来这颗甜枣上，还抹了一层黄连水啊！” “……” …… 春雨回了皇宫里。 离开时圆乎乎的娇人儿，瘦巴巴的就跟一个难民一样回来了。 叶清晏顿时心疼的不得了，抱着春雨就哭，“本宫可怜的春雨姐姐，这是怎么了？” 春雨一听叶清晏哭，也跟着哭起来，发泄一样，哭的肝肠寸断。整个坤元宫的宫女太监，只要听到她哭声的，都忍不住擦眼抹泪。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了。”叶清晏之所以哭，就是想要引着她哭。伤情憋在心里，只会越来越难受，发泄出来才会愈合。 叶清晏想起来自己在晋城和秋蝉子闲聊，秋蝉子就说过春雨的命里有三朵烂桃花，都只开花不结果，第四朵才是她的真命桃花。 如果秋蝉子说的是真的，那春雨可还有一朵烂桃花呢…… 这可怎么是好，也不知道是哪一朵。 “跟本宫说说，你和癸发生了什么事儿？”不管怎样，她都要问清楚这傻丫头发生了什么。 春雨的哭声终于收敛了些，但还是哽咽着说不清楚话。 叶清晏轻轻拍着她单薄的，全是骨头的背，她那个长着小肉肉的春雨没了。 “娘娘……娘娘……癸……他负了奴婢！”春雨抽抽噎噎的道。 轻泽端了一杯润喉又宁神的蜂蜜水过来，“来，春雨妹妹把水喝了，慢慢说。如果癸负了你，别说娘娘，就是轻姐姐我也饶不了他。” 春雨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光了，“他……他要娶丞相女儿，还，还跟那个女人……哇——” 看来问题在于癸和那个丞相女儿，两个人生米成了熟饭。 第446章 解释 “那你有没有和癸？”叶清晏问春雨。 春雨回道，“奴婢没那么不知廉耻，还没成亲就……龌龊下流！” 叶清晏叹了口气，多少也理解为什么癸会发生这种事。男人对一个女人有好感，最终目的就是吃了她，如果一直吊着他的胃口，总不让他吃东西，可不就会胡吃瞎塞。就连她怀着孕，不也得时常想法子喂喂某条‘龙’。 轻泽也安慰春雨道：“既然只是神伤，便想开些吧。” “先回房间休息休息，睡醒了把这件事就丢去脑后，再有几个月你可有的忙了，以后会有一个小家伙儿叫你春雨姑姑春雨姑姑……”叶清晏说着就笑了，然后把春雨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春雨摸着叶清晏已经凸起的肚子，又哭了，“奴婢没有死在楚国，就是听说娘娘怀孕了，奴婢要帮娘娘带孩子。” “嗯，好好休息，打好精神等着这个小家伙儿出来。” “是，娘娘。” 叶清晏让轻泽陪着春雨回房间，而她则换了一身凤袍，又梳发戴了凤冠，雍容端雅的去了玄德殿。她要去问问萧长綦，看看癸那边有没有解释，总不能人都回来了，连一个说法也不交代吧。 她极少会到前朝来找萧长綦，因为这里本就不是后宫该踏足的地方，她十分避讳皇权，不想多沾染它。 萧长綦也诧异叶清晏会过来，而且还是凤驾全仪的过来。 瞧着一身严正的凤冠凤袍神色亦透着尊华威仪的叶清晏，萧长綦暗暗叹了口气，真有点儿后悔给任然放假了。 而任然肯定也是早知道了消息，想到她会生气，才早早的躲了去，狡猾的家伙。 “臣妾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叶清晏规规矩矩的给萧长綦行了大礼。 萧长綦愈发意识到春雨的问题，比他想的更严重！ “姣姣，你……” “臣妾需要一个解释。” “癸……接下来的身份很危险，可能保护不了她。” “难道不是想要独立门户，甩了陛下这个主子，在彦亲王登基后，他顺理成章的做上东宫之位，再干掉彦亲王，自己坐楚皇。陛下辛辛苦苦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前世里，癸是忠心耿耿，到死都没有背叛他。但谁知道这辈子会不会背叛，如此大好的机会，只要是一个有野心的，都不会放过。 萧长綦微微蹙眉，对叶清晏怀疑自己心腹属下的话，也有一丝不悦，她固然是为了她的婢女，但癸也多少次为了他出生入死，特别是在假扮他的时候，每一次都是提着半个脑袋，一旦被发现就是极刑，还不曾有过任何抱怨。楚国是他最不想去的地方，为了命令也去了。他至今为止所立下的汗马功劳，足以让他退出天干地支，富足安稳的生活大后半辈子。但是依然没有退出，这不是忠心是什么。 “姣姣，癸不会背叛朕！”萧长綦肯定道。 叶清晏满脸不信，“陛下，人心最是易变。当初走的时候，癸是怎么跟臣妾保证的，说是不会让春雨受半点委屈，现在呢？陛下是没有看到春雨，她都快成流民了，臣妾精心养护的花儿，被这么糟蹋了，此而可忍，孰不可忍？” 萧长綦看着她越说越气愤的模样，想要安抚她，但是又无从下手。因为一个不妥，很可能会引火烧身，把自己连带着搭进去。 谨思之际，看到没批的奏章里夹杂着一封密函，抽了出来。 巧不巧的正是癸送来的。 如遇大赦，忙把密函给了叶清晏，“你自己看，朕说的有没有错。” 叶清晏接过密函，先怀疑的看着萧长綦一眼，然后才打开了信…… 是癸的亲笔信。 楚国丞相窦谆的三女儿发现了春雨易容，向癸告发。而窦小姐对癸所假扮的世子确实存了心思，所以深夜约在私宅相见，意图明显。春雨偷偷跟着他，发现了他和窦三小姐同进了宅子里，等他用迷魂术把窦小姐的记忆改纂，春雨已经背着包袱走了。 目下彦亲王要有大行动，癸也要进入这场巨大的漩涡里，恐护不住春雨，所以也就没有追她。等她回到京城后，请陛下再为春雨另赐良人。 字里行间透着一种颓废绝望的气息。 叶清晏看完后，抬眼瞟萧长綦，发现他又开始批阅奏章，樱桃小口嚅动了下，然后拿着密函，耳面微微赧红的走了。 萧长綦看着她挺拔雍华的背影，轻舒了口气，总算是解除危机。 …… 阴沉沉的天色，淅淅沥沥的深秋冰雨，格外冷寒。 叶清晏缩在寝殿里，手里抱着手炉，身上裹着被子才觉得暖和。 春雨给叶清晏熬了暖身子的热汤。 味道好不好先不说，叶清晏喝了多少年了，早已经对这汤熟悉到骨子里，所以一碗下肚，浑身暖洋洋的。 “轻泽呢？” “轻姐姐已经出宫了，去见黎国四皇子。” “本宫该陪着她去的，可是这肚子今儿不太舒服。”肚子里的二娃也不知道闹哪样，今天格外活泼，吓得她也不敢走动，只能卧榻安养。 春雨回道：“轻姐姐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嗯。”叶清晏对轻泽还是有些信心的，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有决心为了自己要的东西，而做出决断。 “你呢？楚国那边来了消息，癸应该要和窦三小姐成亲了。” “奴婢……奴婢在回京城的路上，已经想清楚了，不再和他有任何瓜葛。知道他当时并没有背叛奴婢，奴婢还是很释然的，但是已经决定的事，奴婢也不会再回头。”春雨说这话的时候，眼眶里滴溜溜的有泪珠儿在打转，然而终究忍了回去。 叶清晏望着春雨，对她的果决也颇为钦佩。能如此干脆斩断情丝，是需要很大的决心和魄力的。 等一下！叶清晏惊疑的眼神瞅着春雨，她这一言不合就跑的做派，怎么那么熟悉呢？！ 额角渐渐出现几道黑线…… 这可不就是她以前干的事么！ 这丫头，这种‘精髓’就不用学了吧，她那么多优点，怎么不学点好的呢？ 第447章 小心有命赚钱，没命花 “娘娘，奴婢以后就伺候您，再也不离开您了。” “也好。” 如果秋蝉子说的没错，她可还有一朵烂桃花呢，在她身边，她也好看着她，省的做出傻事。可看她这挥刀斩情丝的利落劲儿，不像是能干出什么傻事的。 然，谋天机最多只能参七分，还有三分在变数。叶清晏只想着秋蝉子前半句的话，却忘了后面的。而且她自身的存在，便是对天机极大的悖逆。她的一言一行，都在改写着天机。 …… 轻泽撑着一把兰花油纸伞，出了皇宫。 宫门口，有一辆马车停驻。马车旁站着一个同样撑着伞的男子，他身材高挑修长，模样威严俊逸，有从他身旁经过的人，都不禁会侧目看上一眼。。 “叶御史？”轻泽朝他走了过去，温婉一礼。 叶弘博拱手回礼，“轻姑娘。” 轻泽看着他问道：“这时间，叶御史应该在值房忙公务吧？” 叶弘博回道：“陛下恩典，休沐一日，轻姑娘要去哪儿？” “黎国……使馆。”轻泽低首，露出一截蝤蛴玉颈。 叶弘博的目光落在她的玉颈上，继续问道：“不知在下可否送轻姑娘一程。” “既是休沐，叶御史当在府中好好休息，不用……”轻泽的脸庞微微泛红。 叶弘博却掀开了马车的车帘，“还请轻姑娘不要嫌弃马车粗陋。” “怎么会。”轻泽脸庞更热了。 轻泽上了马车，临进车厢的时候又看了叶弘博一眼，心里像是有一只蝴蝶在翕动着…… …… 丞相府—— 姬月脸色苍白的从房间里出来，迎面一股寒风，激得他一阵剧烈的咳嗽。 任然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过来，递给他，“恢复的不错，我还以为你要再躺一个月。” “我没那么弱。”姬月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接着就是从里到外的苦！漂亮而虚弱的眉眼，立刻拧成一团，可见也是受不住这种味道。 “就没有好喝点儿的药吗？” “其实她那里有好的伤药，曾经有人下半身残废了，吃了她配的药，现在恢复如常。要我问她要吗？” “……还是算了。” “你就逞强吧。” “……我要回金满盈。” “金满盈？都这样了还管生意？小心有命赚钱，没命花。” “留给你花。” “口说无凭，字据为证。” “滚！” “就知道你是骗人的。” “昨儿半夜进宫干嘛去了？” “我干嘛告诉你？” “不说算了，反正我要回金满盈。”姬月看着不算大的雨，就要朝雨地里走。 任然一把把他拉回来，“真不想活了？好容易才把你小命救回来。” “谁求你救了。”平白欠他一个救命之情。 “你要是死了，你妹妹直接会被凌迟处死。”萧长綦的内里和他的外皮正好相反，外皮有多好看，内里就有多冷酷。不然也干不出，在废太子死后，把他的头挂在城门上，再暴尸无头尸体。 “那就是她的命了，你不也希望她死吗？” “不，她跟我又没有冲突。” “这话鬼都不信。”叶清晏被施封魂术，还差点儿死了，都是姬雪指使的。而任然很看重叶清晏，伤害她比害他可严重的多。而任然看似斯斯文文凡事好商量似得，实际上是个睚眦必报的，怎么可能放过姬雪。 “不信拉倒。”任然怜悯同情的目光看着他，“话说，你为什么这么护着她？” “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姬月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多少次告诉自己就当她是一个陌生人算了，可是…… “我答应过母亲，会保护她。如同你答应你的夫人一般。” “嗯。” “如果小明是一个坏女人，你会如现在这般吗？” “那我倒是轻松了。”任然颇有些遗憾的口吻。 小果撑着伞，匆匆过来了。 任然见状，问道：“怎么了？” 小果回道：“大人，有一个自称姓刘的公子，说是想要见见姬公子。” 任然看看姬月，朝屋里歪了下头，“进去躺着吧，他来了。” 刘瀛并没有在黎国使馆，轻泽扑了个空，但是刘瀛有留话给她——生是他刘瀛的人，死是他刘瀛的鬼，婚约绝不可能解除！ 轻泽傻眼了，如此决绝的话，还怎么商量，心情渐渐变成了黑白，整个人都像被抽了三分魂魄，木木呆呆的。 叶弘博毫不意外这个结果，对轻泽道：“轻姑娘，在下先送你回宫。” “不，我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在下和四殿下谈谈。” “你？你跟他谈什么？” “轻姑娘回宫等在下的消息吧。” “你可能不了解他，那是一头狼，会吃人的。” “那在下就是猎人，专门打狼。” “……”轻泽雪白的脸庞忽然升起两朵红晕，羞愧的低下头，“妾身，妾身不值得叶御史如此。” “值得！”叶弘博眼神坚定的望着轻泽。 …… 刘瀛进了丞相府，在小果的带领下，来了主院。 瞧着朴素无华的院落，刘瀛有些意外，“光看这住处，倒是也能想得到，丞相大人是一个廉洁之人，可有兴趣到我黎国，必然给燕帝十倍的好处。” “你这就是说大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任然从房间里出来，“进来吧。” “姬月在里面？”刘瀛挑了下英挺的剑眉。 任然点头，“床上躺着呢，起不来了。” 刘瀛的眼神立刻变了，玩味道：“你和他？” 任然神秘的笑笑，不回答。 而他这副模样，更让刘瀛多想了，忙快走了几步，进了房间里。 姬月确实在床上躺着，但是脸色太差，不像是缠绵过度，更像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你……怎么了？”刘瀛和姬月除了交易，私交关系也不浅，所以关心的话，并无作伪，而是真诚实意的担心。 任然把放了厚厚两摞子书的椅子腾出来，给刘瀛坐，“他自找的，差点儿把小命交代了。” “自找的？发生了什么？”刘瀛坐下，然后问姬月。 第448章 宗师之威 他印象里，姬月是一个精明至极的商人，从不干亏本的买卖，怎么会自找亏吃？ 姬月咳嗽了一声，才道：“燕帝是宗师，你知道吗？” 此话一出，刘瀛就愣住了，“宗师？！” 怎么可能？ 燕帝好像和他们差不多大吧。 “对！”姬月想起在城门口拦住萧长綦后发生的事…… “陛下请移步。” 萧长綦下马，和姬月朝官道边的一株老榆树走去。 姬月思忖着道：“楚国老皇帝要联合金国和西狄，同时进攻燕朝和黎国。金国长公主和西狄已经联姻。” “还有呢？”萧长綦并不奇怪这件事，有癸在楚国皇室，就等于他的眼睛在楚国皇宫里，里面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甚至楚皇又宠幸了一个新妃子，那妃子表面上说尽彦亲王的坏话，实际上是彦亲王的人。 姬月见萧长綦并不奇怪，又道：“金国皇室想要问天和钱庄借三亿两银，扩充军队。” “还有呢？”萧长綦仍不奇怪。 “废太子萧荣的遗孤萧成慎，人在金国帝都，其母孙媚娘，从天和钱庄取出五百万两银子，在阳尖山招安了一帮土匪，招兵买马。” “还有呢？”萧长綦神色依然不为所动。 姬月额头微微冒出细汗，这家伙到底有什么不知道的，又想了想，道出一个他也才知道的消息，“西狄王赫连霸，疑似有一个私生子流落在外，派人秘密查找。” “这个消息倒是新鲜些。”萧长綦睨着他，“只是，你觉得它能抵得上姬雪的命吗？” “其他的……草民不方便说。”姬月摊摊手，“要不咱们打一架，草民赢了，陛下今天就放过姬雪，陛下赢了随便陛下怎样，反正草民那时候也死了，什么都看不到。” “哦？抱着必死的决心和朕打架，这个态度还不错。”萧长綦双手慢慢攥拳，指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姬月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他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他还真要打。 “能交代一句遗言吗？” “说吧。” “草民所有的财产，都留给草民的干儿子。” “干儿子？” “就是小明肚子里的孩子。”他私下叫叶清晏小明。 萧长綦知道叶清晏的这个假名。 “……想要朕手下留情？” “陛下会吗？”姬月把外氅脱下，整整齐齐的叠好，在了地上，仅着淡紫色的修身长袍，然后抻拉了一下胳膊，看着他，“如果草民死了，小明会不会伤心？” 萧长綦冷漠的看着姬月，“你死了，就知道了。” 其他跟着萧长綦来的人，其中一个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令城门卫暂时封锁城门，不许人进出城门。剩下的几个，则封锁了路口，暂时隔离出一片空地，方便萧长綦和姬月。 姬月的功夫也不低，天境小成的修为。 但是在萧长綦这个宗师面前，就不够看了。 就像是小儿和大人的区别。 无论姬月怎么动作，在萧长綦的眼中，就是一个花架子，动作虽然漂亮，干脆利落，但是不够力量。每一招他都能轻易挡住，像是猫戏弄老鼠，看着它用尽手段，也逃不出他的掌控。 姬月明白了，自己和萧长綦的实力，差距不小。但即便有差距，他猜想萧长綦的境界，也不过是天境大成，并没有往宗师的境界想。 但是，在他使出他最厉害的杀招破心拳时，萧长綦忽然笑了。 那笑容中，杀气犹如实质直刺他的灵魂，瞬间死亡预感降临，那是死神贴着灵魂感觉，是已经有阴差在等着带走他的恐惧！ 他要死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很清晰的大字。 也是拳！ 萧长綦以拳和他对击…… ‘轰——’姬月似乎听到了他身体内，有什么被轰碎的声音！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可阻挡的力量，进入了他的体内，肆虐着他的奇经八脉，还有他的丹田！ 姬月的脸色，瞬间变成了金纸色，红|唇煞白，紧接着张口吐出一大口刺目鲜红的血！ 那是他的心血！ 他的心脉已经在那一拳下，摇摇欲断，丹田也即将破裂崩坏，奇经八脉多处断裂…… ‘砰！’姬月跪在了地上，眸色已经黯淡，近乎失去光泽。 “你是什么境界？”六个字，已经是他所有的力气，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萧长綦道：“宗师。” 宗师，半步灵境，所用的力量已然是灵力！ 姬月躺倒在了地上，等待着死亡真正降临。 “陛下，可否看在臣的面子上，饶他一条命。”任然骑马疾驰过来，向萧长綦求情。 萧长綦看着任然，再看看地上就剩下半口气的姬月，“你不是说，和他已经没有关系？” 任然讪然一笑，“嘴巴有时候会说些反话，陛下恕罪。” 萧长綦凤眸浅眯，“你想好了？” “臣想好了。”任然点头。 萧长綦朝他的马走去，对其他人道：“回宫。” 任然瘦削的身板儿，抱起比他还要高一些的姬月，半点不费力，幸灾乐祸道：“半身功夫废了，滋味儿如何？” 姬月生生咽下口里涌上来的血，“别以为我会欠你人情。” “可你确实是欠了。”任然笑的灿烂，能赚到姬月的人情，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 刘瀛又问任然，“他不是皇帝吗？怎么还是宗师？” 任然在整理自己的书，听到刘瀛的问话，回道：“是啊，有的人就是这么气人。他如果愿意，可以做一百多年的皇帝。想想……一百多年的老皇帝，你能活的过他吗？” “……”刘瀛的眼角陡然一抽，如果他不争黎皇之位，一门心思的修炼，有生之年或有可能进入宗师之境。若为黎皇，便绝无这种可能。 “他是怎么踏入宗师的？” “自然是天分，羡慕是羡慕不来的，也不是努力就能达到的。” 姬月又咳嗽了一声，然后端起放在床头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透心凉…… “丞相大人，我能喝口热的不？”放下水杯。 第449章 有一个礼物送给陛下 任然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拿起水杯，不浪费的喝掉剩下的水，不堪在意是不是间接……亲密接触。 姬月倒是多看了两眼那个水杯。 刘瀛也饶有兴趣，这两人的那一段他也是知道的，“你们要不一起吧。” 姬月和任然同时道—— “不可能！” “老子喜欢女人！”他就是不想浪费水而已，可以说能不浪费，他不愿意浪费任何东西。 刘瀛：“……” 又给姬月倒了一杯烫口的热水，任然问刘瀛，“你这次来京城想要干什么？” 刘瀛看看姬月。 姬月大概知道他的意思，默默的小口轻啜热水。 刘瀛道：“接公主回去完婚。” “没有其他的事？”任然试探问道。 “没有。”刘瀛否认了自己有其他目的。 “再过几天，就是赌石大会了，要不要一起去玩玩。”任然又换了一个话题，“有人很喜欢热闹，特别是这种新鲜的热闹，几乎只要碰上就会过去。” 刘瀛的神色微微闪了一下，“看时间吧。如果时间够，自然会去见识见识。月，你要去吗？” 姬月回道：“这就是我还在京城的原因。” …… 傍晚时分，忽来一股大风，把漫天的阴寒雨云吹散，露出了湛蓝的天空，和片片火烧一般的金边红云，形成一幅绚烂至极的天画。 叶清晏从宫殿里出来，身上裹着狐裘，望着天空，深吸了一口雨后的空气，格外清冽舒服。 “娘娘，内侍监王总管求见。”一名太监匆匆过来禀报。 叶清晏还楞了一下，然后想起来桂月宫的宫女命案，她交待了王盛调查。 现在看来是有结果了。 “宣。” 萧长綦处理完奏章后，准备继续给叶清晏翻译明胧月的信。 宫程进殿禀道：“陛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什么事儿？” “说是桂月宫的命案，有意外发现，需要陛下定夺。” “嗯，过去看看吧。” …… 坤元宫主殿—— 叶清晏坐在凤椅上，手里拿着两个核桃慢慢盘着，所发出的簌簌碎响，令跪在地上明显经受过严刑拷打的太监阵阵发抖。 王盛站在一旁，恭敬的半哈着腰。 “等陛下过来吧。”叶清晏淡道。 跪在地上的太监，一听一会儿要来的人，脸色顿时一吓，就从地上爬起来，朝不远处的殿柱撞去。 王盛功夫也不错，脚下轻功疾走，拦住了他，“大胆罪奴！” “陛下驾到——” 叶清晏从凤椅上起来，福身恭迎萧长綦。 萧长綦快走到叶清晏的面前，“你今天身体不是不舒服，怎么还起来了？” 王盛一听叶清晏今天身体不舒服，不禁胆战心惊，他怎么忘了先打听一下皇后娘娘的身体情况，只想着今天是第六天了，娘娘交待了七天内，他也不敢就卡着第七天，就在查明后，立刻带了过来。 这万一皇后的身体有个不好，他就是死也难赎其罪啊。 就在旺盛提心吊胆的时候，便听叶清晏道：“臣妾身体没事儿了，陛下上座，且看看这个罪奴是谁？” 罪奴一听叶清晏提到了自己，又挣扎着想要自尽。 王盛冲着他膝弯处踹了一脚…… ‘咚~’罪奴跪在了地上。 王盛再狠狠地揪了一把他的头发，露出他整张脸。 萧长綦坐在龙椅宝座上，看着跪在地上的罪奴太监，薄唇轻勾，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马宏，原来你在宫里。” 他还派人找这个人，没想到他就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倒是会藏。 叶清晏道：“他自宫后，进了宫里，杀了一个叫小马子的太监，取而代之。” “那桂月宫的宫女？”萧长綦看马宏的眼神冷了下来。 叶清晏对王盛道：“你来说。” “是，娘娘。”能在陛下面前说话，那都是露脸的事儿，皇后娘娘这是在抬举他啊。 殊不知，叶清晏就是懒得说而已，又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王盛向萧长綦恭敬禀道：“回陛下，这个马宏自进了宫里后，虽然净了身但仍色心不死，甚至还因为没了根，心思变态，常以猥亵折磨宫女为乐。桂月宫的宫女湘芸，便是被其凌|辱至死，并打算分尸。却因为去了势的地方被湘芸挣扎时又伤了，所以为了治伤，才暂时没有处理湘芸的尸体，由潋滟宫的小林子代为看守桂月宫一晚。而在湘芸之前，已经有三名宫女遭到其毒手，并在桂月宫小花园、御花园、长乐花园、宁乐花园，储秀宫花园，埋藏了被分尸的宫女残肢。” 听到这儿，叶清晏的脸色还正常。自荒原一行后，她已经对这些死尸之类的，没有什么感觉了，那尸山尸海才是真正恐怖的东西，有时候做噩梦还会梦到，惊出一身冷汗来。 春雨和三胞胎宫女，则听得忍不住想要呕吐…… 叶清晏想起来春雨前两天跟她说过，有太监在御花园里挖什么东西，当时她想过去看看，但是紧着差事，就没过去。现在春雨应该庆幸自己没过去了。 萧长綦的脸色还好，但是眼神冷的能把人冻死。 特别是马宏，他只想自己能立刻死了，不然一会儿他不知道会被这个暴君怎么残虐惩罚。 “你还有什么话说？”萧长綦问马宏。 马宏身体颤颤发抖的跪伏在地上，“只求一死。” “马先生放心，你肯定会死的。”萧长綦道。 马宏身体的颤抖更剧烈了，“求能痛快一死。” “呵~”萧长綦忽然低笑了一声。 而这声笑，落在马宏的耳朵里，却仿佛在对他说，他的大限已到…… 越是临死了，越是会怕死。 马宏便是如此。 他满面惊惧，瞪大的眼睛，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带着红红的血丝，死死的盯着膝盖下的龙凤纹白玉地砖，声音沙哑的如破掉的锣，“废太子萧荣，有一个礼物送给陛下。”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叶清晏看向萧长綦，脑袋里却努力想着上一世，在萧长綦登基后，有什么事和废太子有关。 第450章 遗祸 但思来想去，除了废太子的儿子萧成慎又造反了，而且被当时的新帝镇压，也没有其他的事了。 再看看跪在地上的马宏，他为人幕宾，少不了一肚子的诡计，说不定就是在危言耸听，逃避接下来的残酷罪罚。 小声对萧长綦道：“陛下，不必信他的话。臣妾并不相信，一个死人还能做什么。”活着没能打败了萧长綦，死了又有什么能耐，她根本就不信废太子除了萧成慎，还有其他遗祸。 萧长綦却像是有什么疑虑，但是面上很是淡定，并对叶清晏道：“不必忧心。” 然后问马宏，“你且说说看。或许，朕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安乐死。” 意思，他无论如何都是死。但是如果所言不虚，给个痛快的好死，否则接下来等着他的就是残酷极刑。 马宏向萧长綦叩首，“多谢陛下。” 叶清晏却蹙起眉，蓦然出声，“敢欺心诳上，本宫定把赛嫦娥豆腐坊的老板娘母子，送去草场。” 她方才想起来，萧成慎身边有一个幕宾，也姓马，叫什么她忘了，但是他的母亲她还记得，因为名字很容易记，叫赛嫦娥，是个豆腐坊的老板娘。当时年轻皇帝好像跟她说了一句，马氏父子辅佐废太子父子…… 马宏悚然震惊的抬起头，瞪大的血目盯住叶清晏，“敢动他们，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嘭——’王盛狠踹一脚，把马宏的身体像麻袋一样，踹出去丈余，“大胆罪奴！” 马宏呕出一大口暗红的血，仍死死盯着叶清晏，“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就连他也只见过那个孩子一面，从不曾相认，她是怎么知道的！ 萧长綦也侧首看向叶清晏，似乎也有些好奇，她竟然知道他所不知道的，她向来不是不爱理会这些。 叶清晏不理会萧长綦的目光，放出念力盯着马宏的一举一动，但有说谎的迹象，她都能察觉出来。 “说吧，萧荣留下了什么？” “废太子……在攻打京城的时候……把上万的死尸……埋在了皇陵周围！” 此言一出，叶清晏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朝廷上的事，其实极少有震惊到她的，但是马宏的话，让她直接神色难控的大变。 萧长綦倒是依然面无表情，但瞳孔深处亦能看出紧缩凝滞。 “为什么要埋死尸？”叶清晏继续问马宏。 马宏回道：“曾有一个茅山术士，向废太子进言，当时我欲要跟进商榷，结果被殿下驱离。可能是因为我曾为安亲王的谋士，让他介怀。一些主要的事，我并不被信任参与。那次他们谈话的内容，我并不知晓。 茅山术士在向废太子进言之后，没多久，废太子开始把士兵死尸统一运往皇陵周围，而且还都是在深夜丑时到卯时这段时间。后来一些死的百姓的尸体也运了过去。先帝带着后宫的妃嫔逃离皇宫后，废太子占据了京城，杀了一批达官显贵还有皇族之人，也送去了皇陵埋葬。那段时间至少有上万具死尸，被送去了皇陵。 后来有一次，废太子喝醉酒，我送他回宫休息，试着问了一句为什么要送死尸去皇陵。废太子当时回了一句——若他坐稳了龙椅便罢，否则让整个燕朝陪葬！ 千古以来皇位之争，不是万年帝王就是败死穷寇。废太子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败，他选择玉石俱焚，要让整个燕朝陪葬。自然这上万的皇陵死尸，对于后来继承皇位的帝王来说，应是一个巨大隐患。” 皇陵附近有龙脉，把上万的死尸埋葬在皇陵周围，难道是要秽污龙脉吗？那这对于一个王朝来说，确实不是好事。叶清晏看向萧长綦…… 却见萧长綦依然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那个茅山术士，你可还记得他的模样？”叶清晏问马宏。 可能是谈及往事，让马宏分了神，没有那么害怕了，语气也镇定了许多，毕竟曾经为两位皇子的谋士。 “我若画出他的画像，娘娘能否放过他们母子。” “皇陵附近有村镇，他们母子会搬去那里生活。如果皇陵无事，他们自然也会无事。如果皇陵有事，他们必然也逃不了。” “你个毒后！”马宏说话又吐出一口血。 一旁的王盛欲要再踹他，但是唯恐把他踹死了，最后就扯了一把他的头发，让他脑额磕地，“休得放肆！” 叶清晏对此春雨道：“去准备纸笔。” “是，娘娘。”春雨匆匆离开了。 很快又拿了纸笔回来，放到了马宏面前，“那些宫女跟你有何冤仇，你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对待她们？” 马宏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姿容妍丽，竟是少见的美人儿，不禁又色心荡漾，接着身体某处一阵钻心的疼，“是她们先勾引我的！而且，年轻女人的身体被分割开的时候，感觉就像是……” ‘啪——！’春雨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一颗牙都被她打飞了出来…… “禽兽！你该下无间地狱！”春雨气忿的又踹了他一记窝心脚，才转身走了。 也不看她那一脚，快把马宏踢得死过去了。 等她回道三胞胎宫女跟前，受到了那三个丫头崇拜而解气的目光。 叶清晏：……就是打，也等他交代完了，随便怎么收拾。 萧长綦出声了，问的却是，“把你知道的残余逆党下落全部写下来。” 马宏生生咽了一口血痰，“……是！” 安静的大殿，只有马宏时而咳血痰的声音，和画笔在纸上行走声音…… 叶清晏渐渐生出一阵恶心的感觉，从凤椅上起来，对萧长綦道：“陛下，臣妾有些不适，先行告退。” 萧长綦的面上露出一丝紧张，“是朕疏忽了，可有不妥？” 叶清晏摇头，“还好，臣妾出去透透气。” “春雨，好生伺候皇后。”萧长綦对春雨道。 “是，陛下。”春雨忙过去扶着叶清晏，“娘娘小心脚下。” 叶清晏临出大殿的时候，看了一眼马宏，受过指刑的手，颤颤抖抖拿着笔画人像，顺便扫了眼已经有了雏形的脸画。 第451章 治伤(一) 看着是个年轻的男人，一双细长的眼睛，眼稍往上斜飞，眼线有些浓重，竟有几分邪气。 “娘娘？”春雨见叶清晏停下了脚步，关切问道：“可是不便走路？” 叶清晏回道：“没事。” 然后又看了一眼马宏，说来也是两位皇子的谋士，竟然落魄至此。 除了大殿，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虽然还没有黑透，但是空中已经出来不少星辰，明亮闪烁。 回头看看还在作画的马宏，“走吧，回寝殿。” “是娘娘。”春雨扶着叶清晏，朝寝殿的方向走去。 后面跟着三胞胎宫女，其中榴璃问道：“不知道轻姐姐回来没有？” 一句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变了。 叶清晏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些，“走。” …… 轻泽正准备把晚膳撤下去，再换热的新的时，就见叶清晏带着人，急急匆匆的回来了。 “娘娘，您回来了，慢着些走。” “怎么样了？刘瀛同意解除婚约了没？”叶清晏问道。 轻泽一时间沉默了。 “他不解除？” “嗯。” “本宫去找他。”叶清晏说话就要朝外走，但是春雨拦住她，“娘娘，这天都黑了，宫门也都落锁了。” 叶清晏看轻泽，“你的出宫腰牌给我。” “奴婢已经退出天干地支了。”轻泽现在并没有随时能出宫的腰牌。 “本宫有陛下的扳指，一样用。”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萧长綦‘如朕亲临’的玉龙扳指。 “娘娘，奴婢自己解决就好，您好好安胎，千万别费心。”轻泽也拦住她，然后搀着她坐到膳桌前，让青星等人取去净手的热水和巾帕。 叶清晏看着满桌的膳食，平时的好胃口，此刻一点儿也没有，“不行，本宫吃不下，本宫还是去一趟。” “娘娘！这大黑天的，您还怀着小皇子呢，吃饭！”春雨呵斥，也就她敢这么跟叶清晏说话，满宫廷就连萧长綦都得哄着叶清晏。 轻泽都被春雨的悍劲儿惊到了，不过也明白，这是叶清晏和春雨从小到大的情分，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叶清晏也拧了性子，“本宫就要出去，而且本宫也没有胃口吃饭。难道你听完马宏分尸宫女，吃的下吗？来，把这个猪蹄汤喝了，本宫赏你。” 春雨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匆匆跑出了殿门，呕吐去了…… “娘娘，奴婢……”榴璃也紧跟着出去了，其实从离开大殿那边，就憋了一口恶气，现在终于可以吐出去了。 轻泽看的莫名其妙，“她们怎么了？” 叶清晏道：“桂月宫的凶手抓住了，不光杀了桂月宫的宫女，还有三个被他给分尸了。” “啊？竟然有这种事，那凶手是谁？” “一个叫马宏的，以前是废太子和安亲王的幕宾，后来那两位起兵落败后，他就自宫进了后宫中藏匿。原本是个正常人，去了根后，就变态了。” “这个奴婢是知道的，宫里的太监都要小时候就去了势的，成人后的，宫中不会要。” “嗯，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 叶清晏摸了摸肚子，“算了，明儿本宫再去。” “其实……奴婢今天没有见到他，他并不在使馆中，只是他给奴婢留了话，说不解除婚约。”轻泽从青星的手里接过温热的湿巾，给叶清晏净手。 叶清晏顿了顿，道：“虽然本宫在男女情事方面也不堪通透，但也是经历过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不是真诚心悦的，本宫还是能看出来的。刘瀛他对你并无那种男女之情，他就是利用你而已。之所以不放手，就是因为没有能替代你的有利条件。” 只要不是出自感情上的不能解除婚约，那么就有的谈。 …… 叶弘博一直等在黎国使馆门口，从下雨等到晴天，从天亮等到天黑，又到月上中天，才看到远处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在黎国使馆的朱色大门前停下，车厢门开，一个醉醺醺的人从车上下来。 叶弘博上前，拱手作揖，“冒昧打扰，请问是黎国四皇子殿下吗？” 刘瀛眯着醉眼，看向叶弘博，“你是谁？” 叶弘博回道：“在下叶弘博。” “叶弘博？”刘瀛喝醉的脑袋晃了晃，结果更晕了，“想不起来你是谁，明儿再来吧。” “是，明天午后，我再登门拜访。”叶弘博瞧着刘瀛的样子，也不像是能说话，不过他既然说了让他明天再来，起码有个开头了。 刘瀛在叶弘博走后，又想了想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儿熟悉，是谁呢。 京城的城门缓缓开启。 一支青甲军出了城门，朝着皇陵的方向急驰而去。 同一时间，京城里一些大门紧闭的达官贵人府邸，也被青甲军敲响了门。或是一些暗娼妓|院，或是流|氓地痞的街巷……仿佛整个京城又风声鹤唳了一般。 任然作为青甲军的统领，叹了口气，对床内侧因伤痛而睡不着觉的姬月道：“陛下这是不知道又抓住哪个逆党了。” 姬月缓缓地出了口气，忍受着全身经脉犹如蚁虫啮咬一般的折磨，痛吟了一声，“嗯~” 如果是不明真相的人，在门外听到姬月的吭哧声，说不的得多想两个人在屋里搞什么…… “见她一面吧，让她给你看看。” “不……不要。” “她除了是皇后，也是一个半吊子药师，你就当看大夫呢。” “不用。” “……行，你大爷，你扛着吧。赶紧睡，明天我还要上早朝，别影响我。” “我，睡不着。”姬月痛苦的额头上直冒汗。 “要我帮你吗？”任然翻个身，面对着他。 姬月对上他的目光，“你……” 任然弹指，一缕内力凝成气刃飞向烛台，熄灭的了蜡烛，“睡觉。” …… 太极殿—— 每月逢五是大朝会，所有四品以上的京官或进京述职的外放官员，都要一早进宫，在太极殿商议国事。 萧长綦身着冕冠朝服，睥睨着文武群臣，声音不高却传遍了整个朝堂每个角落，“众爱卿，有事起奏，无事可退朝。” 第452章 治伤(二) 这些大臣里，其实有几个并不在这里，昨夜才下了大牢，从大理寺卿困顿的精神上能看出来，整整一宿都没有睡，光顾着关押犯人了。 任然站了出来，“陛下，臣无事。” 萧长綦瞥了他一眼，“无事，你站出来干什么。” 任然道：“虽然无事，但京城最近很是热闹，不少外商汇聚京城，臣提议可在一些要道派遣青甲卫驻守，以防生乱。” “准。”萧长綦回道。 “是，陛下。”任然退了回去。 有人起头启奏，自然也就有跟着的，毕竟大朝会不少官员都攒了大事等着今儿处理。 礼部尚书站了出来，“启奏陛下，此次恩科全燕朝的初选考试已经开始，目下并无异常。” 萧长綦点头，“嗯，爱卿辛苦。” 礼部尚书，“臣惶恐。”也退了回去。 大理寺卿站了出来，高举奏章过顶，“启奏陛下，禁军副统领田埂，逆贤草菅人命，已查证属实，请陛下裁决。”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朝大理寺卿看去，甚至还有小声议论的……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这么突然。” “是啊，不过还是先闭嘴吧……” “呈上来。”萧长綦道。 宫程立刻走至大理寺卿身前，取过奏章，又回到萧长綦的身边奉上。 萧长綦打开奏章看了几眼，很是有些痛惜的语气，道：“念其曾经诛杀废太子一党有功，三族贬为贱民，籍其家，判斩监候吧。” 朝堂顿时一静，这判得可重了，连带三族。 当即有和田埂关系好的，要站出来说话，却被旁的人拦住，不让其冒然出头。” 任然是青甲军的统领，自然和禁军统领平时也有交际，认得田埂。但是他所认识的田埂，好像并无不妥。 难道是昨夜……任然神色平静，任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 叶清晏在向太后请过安后，便借口犯困，早早回了坤元宫。 先是扮成宫女，出了皇宫。 然后在马车里叶清晏又让春雨帮忙，给她易容成一个富家公子的模样，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遮住了微微凸起的肚子，春雨则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你易容的手艺很可以啊。”叶清晏笑道。 春雨回道：“在楚国时，奴婢每天都易容成一个模样普通的小婢女。”说着说着，神色就黯了下来。 叶清晏忙道：“好了，不想那边的事儿了。” 春雨点点头，“嗯，娘娘，咱们去哪儿？” 叶清晏道：“先去一趟丞相府吧。” “丞相府？”春雨不解，“为什么去丞相府？” 叶清晏道：“吃橘子，丞相府今年的新橘子下来了。” “好啊好啊，娘娘喜欢吃糖水橘子，奴婢可以带些回来，做给娘娘吃。” “你不在也没人给本宫做，都许久没有吃过了。” 春雨驾着马车和盘坐在车厢门口的叶清晏说说笑笑，主仆俩许久没有说的这么畅快了，气氛很是融洽。 丞相府距离皇宫很近，驾着马车盏茶功夫就到了。 叶清晏让春雨去叫门。 很快小果探头出来，见外面是一个不认识的小丫鬟，问道：“你是谁？” “小果！”春雨叉腰瞪着小果，“一年不见，就不认识春雨姐姐我了。” 小果先是被喊得一蒙，然后再上下打量春雨，怎么看怎么陌生，“春雨姐很漂亮，你个丑八怪，别想冒充。” 叶清晏从马车上下来，对小果笑道：“丞相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小果对叶清晏的声音很熟悉，虽然叶清晏经常换脸，但是声音如一，忙打开了门，跪地叩首，“叩见娘娘。” “免了。” 叶清晏和春雨进了丞相府。 小果跟在后面打量着春雨的脸，“雨姐姐，真的是你啊。” “当然是我了。”春雨的鼻子动了动，“怎么有汤药的味道，你受伤了？” 春雨曾经给叶清晏熬过许多汤药，所以这味道再熟悉不过。 叶清晏则微蹙了眉，“闻着是治疗内伤的，任大哥受内伤了？”小果是不会武功的。 小果忙摇摇头，“没有，没有，不是小的也不是我家大人，是姬公子。” 小果知道叶清晏认识姬月，所以也不瞒着。况且他家大人也没有嘱咐，姬公子受伤的事不能说出去。 “姬月？”叶清晏忽然想起来，萧长綦和姬月打架的事，“他在哪儿？” “在大人的房间里，现在天气冷了，只有大人的房间有地炉。姬公子很虚弱，只能在温暖的房间里。” “……”这症状听着很耳熟啊！她上辈子也这样，看来是打得狠了。 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到姬月沉闷的咳嗽声。 叶清晏顿了顿脚步，对小果道：“去取温热的黄酒来，春雨你去帮忙，熬一锅温补的汤，不拘什么材料，快着些。” 丞相府就任然和小果两个男人，还不怎么会做饭的，怎么可能照顾的了一个重伤的病人。 深吸了口气，推门进屋。 先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她那么怕冷，坤元宫还没烧地炉，他这里已经烧上了，应该是伤了根本了。 姬月面朝床里侧躺着，听到有人进屋，以为小果来了，便压抑着咳嗽声道：“小果，帮我倒杯热水吧。” 叶清晏见屋角有一个炭炉，炭炉上放着冒着热气的水壶，拿起还有半杯凉水的水杯过去，帮他兑了一杯热水，“为什么不让任然告诉我？” 听到叶清晏的声音，姬月身子一颤，没有回头。 “喝水。”叶清晏在床边坐下，看着他美丽的侧脸，苍白的几乎没有活色。 “我……没事。”姬月回道。 叶清晏把水放在床头几上，不容他拒绝的抓起他瘦的只剩皮和骨头的手腕。 随便一把，就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了，“丹田重伤，但还好没有坏彻底，有的救。奇经八脉一半淤堵了，心脉也断了一半。你这伤，眼下就只有我有法子给你治，任然有跟你说过吧。” 姬月不吭气了。 “不想欠我人情？”从收纳镯中取出一瓶丹药，这丹药是瑞灵炼的灵丹，很是珍贵，“脸朝我。” 姬月却并不动。 第453章 治伤(三) 叶清晏见他不吭气也不动，一时着恼，一把把他扳了过来。 引得姬月一阵咳嗽，甚至还咳出了一口暗血。 叶清晏取了帕子给他，“他下手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为什么把你打成这样？” 姬月擦擦嘴角的血，抬起透露出虚弱的美丽桃花眸看着她。 叶清晏觉得自己的心，软了…… 小果送了温热的黄酒过来，“娘娘，酒来了。” 叶清晏忙收起满溢同情的心，接过温热黄酒，对小果道：“一会儿有什么动静，都不用太在意。” “啊？”小果一脸懵懂。 叶清晏道：“下去吧。” “是，娘娘。”这个他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药来自瑶宫，相信你对瑶宫也了解一些。”叶清晏取了一粒灵丹，递到他的唇边。 “瑶宫灵丹？”姬月诧异。 叶清晏趁他张口说话，把灵丹塞进了他的唇齿间，然后又手快的喂他喝下温热的黄酒。 姬月一时没有防备就被她喂了个正着……其实也并不想防备，这些日子躺在床上，废人一样，他也躺够了，既然有机会能再站起来，恢复成一个正常人，他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灵丹下肚，很快就有了反应。冰冷又绞痛许久的丹田，竟然生出一股舒服的热意。但很快那股舒服的热意就变了，变成了烧灼，而且这股烧灼又开始向他全身蔓延…… 痛苦难耐，想要嘶叫，想要发泄，想要昏死过去。 叶清晏又继续喂他喝黄酒，“越难受，越有用，忍一忍吧。灵丹在帮你除残生新，实在是痛苦就叫出来，反正丞相府里也没几个人听到，丢不了什么面子。” 姬月把所有的黄酒都喝光了，脸已经涨红一片，“啊——” 终究是忍不住痛叫了出声。 叶清晏用手指堵了耳朵，看着姬月，想着萧长綦为什么要把他打成这样，如果和她没有关系的话，那就是……蓦地，福至心灵！ “是姬雪！” 姬月见叶清晏猜出了原因，痛叫的声音停顿了下来，看着她，皱紧了眉，“很……抱歉……有个……蛇蝎妹妹。”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根绿绸绣黄莲纹的腕带，塞到了他的嘴里，“咬着这个吧，喊的太聒耳朵了。” “……”姬月咬着腕带，是不能叫了，也说不出话了。 叶清晏对姬月道：“其实你妹妹犯的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大可不用为了她而承受这些。” 姬月不能说话，便摇了摇头。 叶清晏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不舍骨肉亲情。可你越是这样，只会让她越张狂，做事不顾后果。因为私以为，有人给她善后。” 帮他把脸上的汗擦干净，看着他的脸色终于有了人色，稍稍安心。 “在我看来，姬雪是姬雪，你是你。你不用为了姬雪赎罪，不用为了姬雪做任何事。因为，你就是做了，我也不认。我曾经被封魂术封魂，谁封的魂，我就封她的魂。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所受的痛苦，对方也要受一遍。” 姬月看着她，静静的看着。 “我也会跟他说的。”叶清晏看着他的眼睛道：“以后别再干这种傻事了。” 把他嘴里的腕带抽出来，“不难受了吗？” 姬月点了下头，“不是不能忍了，而且身体轻松了许多。” 叶清晏把灵丹药瓶放在了他的手心里，“送给你了，这次不用记在人情债上。” 姬月眼神忽然剧烈的闪烁。 春雨端了一砂锅汤过来，“娘娘，补汤好了。” 叶清晏对春雨道：“把汤放在床几上，你去准备沐汤。” 话落，从收纳镯中取出一堆草药。 春雨对这个也无比擅长，立刻收了草药就走，也不问叶清晏为什么要熬药草汤，甚至对姬月也不好奇。 “你这个婢女很有意思。” “她是我的亲人。” “亲人？” “嗯，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离开我了，是她陪着我长大，后来我不在宫里，她就是我。” “原来如此，那就是很重要的人。” “你要干嘛？！”叶清晏忽然警惕的看着他。 姬月笑了，虽然还很虚弱，但是惑世颜色已经回来了。 “不干什么。” “你要敢打她的主意，我宰了你！”叶清晏眼中危险吞吐。 “忠告，以后把弱点藏好了，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哪怕是枕边人。”姬月认真道。 叶清晏：…… 她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怎么会告诉他春雨的事。 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针囊，不怀好意道：“把衣服脱了！” 姬月瞬间后悔刚才说的话了…… …… 刘瀛又来了丞相府。 不用小果引领，径直就朝姬月所在的房间而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房间传出男人痛苦的呻·吟。 忙快走了几步推门闯入。 却看到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手里拿着针灸用的长针，往姬月的胸口处扎……那里可是心脉！ 会要命的！ “住手！” 少年其实在他推门闯入后，就已经停下要扎的手。 回头不快的瞪着刘瀛，“你给本宫闭嘴！” 一听是叶清晏的声音，刘瀛就愣住了，“是你。” 叶清晏皱眉，“把门关上。” “你在干嘛？” “呵，你什么时候眼瞎了？” “……” 见他不关门，叶清晏用念力关上门，懒得再理他，继续给姬月扎针。 他的心脉上有萧长綦残留的灵力，阻止了心脉愈合，她要施针，引入念力，把萧长綦留下的灵力消解了。 这一针可真是扎心，姬月的疼痛可想而知。 刘瀛目露不忍，想让叶清晏手轻一点，但是又怕说话惊到她，再一针下去扎死姬月了。 屏住了呼吸，眼瞅着叶清晏一点点的扎下去，然后再慢慢的用针捻动姬月的心脉…… 姬月彻底体会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 但是熬过去了，他就还是那个商人姬月，而不是废人姬月。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叶清晏头一次发现萧长綦的灵力竟是如此霸道。 刘瀛憋气憋得脸都青了，叶清晏因为外放着念力，所以周围的一切她都很清楚，看到刘瀛快自己把自己憋死过去，只好提醒他：“呼气。” 第454章 闹事儿的来了 刘瀛听着这道响在他意识里的声音，很是一吓，然后如言呼气，缓了过来。 叶清晏抬起袖子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慢慢的向外抽针。 “好了。”长出了口气，然后看姬月。 姬月早已经疼昏了过去。 只有刘瀛还在一旁，眼神灼灼的看着，“你，刚才的声音怎么能在我的意识海里响起？” 叶清晏道：“姬月刚刚建议本宫，不要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本宫觉得很有道理，所以……这是本宫的秘密！” 房间门敲响了。 春雨的声音传过来，“少爷，药浴已经准备好了。” “好。”叶清晏对刘瀛道：“正好来的是时候，你帮他泡药浴，半个时辰后捞出来，再净身后，放到床上让他睡觉，大概要睡到明天去了。我在外面等你，有话跟你说。” 说完她就出去了，不容刘瀛有意见。 半个多时辰后—— 刘瀛终于伺候完了姬月，从房间里出来。 看到叶清晏正在和她的小丫头整理草药，一堆一堆的摆放好。 “帮忙包一下。”叶清晏的下巴点了下一些放在一边草纸，还有捆绳。 刘瀛过去帮忙，而且包草药的动作也挺利索。 叶清晏瞥了眼他包的药包，“做过吗？” 刘瀛道：“曾经巫族里有一个朋友，他家就是卖草药的，我时常会过去帮忙。他一家都被鬼迷镇吃了。” 叶清晏：“……”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刘瀛一边包草药，一边问道。 叶清晏也继续分草药，道：“轻泽，你跟她解除婚约吧。” 刘瀛包草药的动作顿停，“她是我的未婚妻，八字相合，门当户对。” “可她另有喜欢的人了。” “……谁？” “我哥，叶弘博。” “叶弘博？”刘瀛忽然想起来，昨夜他喝花酒回使馆，有一个人在门口等着他，好像就是叫叶弘博……叶弘博，燕朝御史吗？ “你不是孤儿？” “我叔叔的儿子。” “解除婚约不可能。” “怎样才可能？” “你嫁给我？” “大胆狂徒！”春雨突然叱道。 刘瀛愣了下，然后看向春雨，看到她眼中愤怒的光芒，再看看叶清晏，“你的婢女挺不错的。” “我的婢女当然是最好的，说吧，其他条件。”叶清晏示意春雨不用跟这个登徒子计较，眼下搞定轻泽的事，比较重要。 春雨忍了忍，才没有再怒怼，但是把刘瀛面前的药草都收拾了，不用他帮忙包草药，她自己可以。 刘瀛：“……” “好好想想，我能答应的。”叶清晏道。 刘瀛看着她，半晌道：“我……考虑一下。” “嗯，可以。”叶清晏点头，总算没有一口回绝。 药包包好后，叶清晏让小果都拿走，这些都是给姬月药浴用的。 小果忙收了起来。 叶清晏伸了个懒腰，看看天色已经快午时了，对刘瀛道：“我请你吃饭吧，金满盈，屋里人的酒楼。给他治伤伤神又费力，得好好补补。” 刘瀛笑道：“好。” 春雨防狼一样防着刘瀛，总觉得这人不是个好的。 不得不说，春雨小姐姐的直觉还是很准的，刘瀛确实是对叶清晏有着暧昧的想法。从在巫族，叶清晏意外的给他搓澡，被他撕下面具，他便对她有了男人最原始的欲|望，但是也知道自己得不到她，她已经被人捷足先登。可，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 金满盈的对面，是一品客栈。 一品客栈高四层，比金满盈还高了一层，也是京城目前最大的客栈。赌石大会，就要在一品客栈举办。 而这也是叶清晏要来金满盈吃饭的原因，吃完饭，她想要看看赌石大会准备的怎么样了。怎么说一品客栈也是她的产业，过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金满盈大堂座无虚席，雅间儿也只剩最后一间了。 叶清晏和掌柜的定下雅间儿，然后看着柜台后面的货架上，除了各种酒，还摆着一些香膏，问道：“这些香膏怎么卖？” 掌柜回道：“这些香膏不卖，是在本酒楼，累计花够五千两，作为赠品赠送的。” “五千两！”叶清晏愕然。 这时，一个穿戴一看就是富家少爷的男子过来了，很是蛮横的对掌柜道：“本大爷要个雅间儿。” 掌柜的忙赔笑，“陈公子对不住，您要不等等，这个雅间儿已经定给这位小公子了。” 陈公子朝叶清晏看过来，本来想要继续耍横抢雅间儿，但在看到叶清晏一身华贵的狐裘后，又收敛了横意。 稍微客气了点儿，对叶清晏道：“让给本大爷，本大爷给你十两银子。” 叶清晏轻笑，“我不缺您的十两银子。” 说话就要和刘瀛上楼去雅间儿。 “哎？给银子都不要，还真是稀罕了。”陈公子拦住了叶清晏，“二十两！让不让！？” 叶清晏继续道：“不让。” “三十两。” “不好意思。” “五十两！五十两总行了吧？” 叶清晏看到有个雅间儿里出来了食客，对掌柜的道：“现在应该有空闲的了。” 掌柜立刻应着，“是是，多谢小公子提醒。” 然后掌柜又对陈公子道：“有雅间儿了，陈公子您等一下，这就收拾雅间儿去。” 陈公子还就是跟叶清晏杠上了，“不行，我就要他的这个。” 掌柜也是看出来了，陈公子这是故意刁难了，立刻沉下了脸，“陈公子，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小公子先来的，自然刚才剩的最后一间雅间儿是他的。现在已经有其他空的雅间儿了，这就给您安排，而且还是咱们酒楼最好的几个雅间儿之一，您要是不同意，可就是故意在为难咱们。” 陈公子听到掌柜半丝讨好的语气也没了，皱了皱眉，“掌柜，你什么意思，是不稀罕做本大爷的生意了吗？”说着话，又冲大堂一些朝这边望来看热闹的食客喊道：“金满盈欺负人了，大家以后都不要来这里吃饭。” 叶清晏明白了，这个陈公子是来金满盈闹事的，自己和刘瀛巧不巧的，正好赶上了。 第455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时，春雨停马车过来了，身旁还跟着刘瀛的随身侍从，一个模样清秀透着一股憨厚气息的少年，名字叫阿寿。 春雨很是气愤道：“我说了你们的马在发情，离我家的马远一点儿，怎么就不听呢。” 阿寿老老实实的应着，“是……是，春雨姐姐，我错了。” 春雨哼了一声，然后来到叶清晏的身边，瞧着那个陈公子，再看看她家主子被拦着路，还有其他看戏的食客，明白了。 面上露出比陈公子还傲慢的神色，走到陈公子面前，口气也更横，“这位公子，您丫啥意思啊，拦着我家公子的去路，不让吃饭还是怎么地？知不知道我家公子，和京兆尹大人关系好，小心得罪了贵人，以后在京城的地头上没法混。” 其实春雨张口想要说丞相的，但是丞相的位置就太高了，够不到地皮上的事，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的，而地皮上最大的现管就是京兆尹了。这些个行商做买卖的，地坡流氓混子们哪个不怕。 陈公子也被春雨的嚣张劲儿镇住了，“京兆尹？”再看看叶清晏那一身的狐裘……千金裘，直千金，便是说的狐裘，特别是小公子身上穿的，一看就是最好的极品，说不定真的认识京兆尹。 能在京城混的人，都不傻。陈公子眼珠子溜溜一转，就立刻要走。 而掌柜忙着做生意，见陈公子要走，也不太想和他计较，否则这一天的生意就甭想好做了，只道以后再不让这个人进门了。 但是春雨又叫住了陈公子，“喂，影响我家公子胃口，就想这么走了吗？” 叶清晏悄悄扯一下春雨，“行了，咱们进雅间儿。” “成，看我家公子的面上这次就算了，以后闹事儿记得挑着点儿人，京城里就这富人街区十有八九都是贵人。一板砖下来，砸十个有九个都和当官的沾亲带故，别给自己和自己家人找不自在。”春雨又冲着陈公子的背影喊了两句。 整个大堂的食客都不看陈公子了，都瞅着春雨，甚至还有觉得春雨说的话有道理的，连连点头。 刘瀛也饶有兴趣的看着春雨，至于阿寿那满眼都是钦佩。 春雨也发现了所有人都在看她，咳嗽一声，然后抬手摸摸脸，发现人皮面具贴的好好的，才道：“让大家见笑了，不好意思，本人平时也是挺知书达理的，就是看不惯这这种欺软怕硬的渣人，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两个收拾一双。” “好，姑娘好胆色。”有人竟然站起来叫好。 春雨忙拱手回道：“过奖过奖。” 叶清晏：“……”一把捞了她的衣领子，“你还人来疯了，吃饭。” 到了包间，春雨就忙活着拿帕子擦桌子擦凳子，都快要把酒楼的桌凳擦一层漆皮了，才请叶清晏坐下。 一旁的阿寿也想学着春雨的样子伺候刘瀛，但是他家主子，早就已经不拘小节的坐好了。 叶清晏有些好奇，“春雨，你认识京兆尹吗？” 春雨痛快的摇头，“不认识，连京兆尹叫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就敢说啊。万一我也不认识怎么办？” “公子认识吧，您不是去京兆尹查过什么失踪人口吗？” “嗯……”那次是想要找鬼迷镇，想着通过失踪人口来找鬼迷镇在哪儿。 春雨叫了酒楼伙计来点菜，先把叶清晏喜欢的点上，然后才把菜谱给阿寿，让他帮他主子点菜。至于刘瀛……自打从相府出来，就没有正眼看过他。凡是冒犯她家主子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饭菜上来后，叶清晏让春雨和阿寿也下去吃饭，不用伺候了。 春雨带着阿寿走了。 “你的婢女真有趣。”刘瀛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 “嗯，性格挺好，我挺喜欢的。”因为有姬月的前车之鉴，她不打算多谈春雨，拿起筷子开始认真吃饭，味道还不错。 “你要去赌石大会玩玩吗？听姬月的意思，好像是有很厉害的石头要拍卖。” “我对石头不感兴趣。” “哦？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叶清晏顺口问了一句。 刘瀛毫不掩饰的回道：“对你！” 春雨又进了雅间儿，正好听到刘瀛的话……顿时拉了小脸儿，“这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刘瀛：“……” 叶清晏噗哧笑了，“你怎么过来，不是让你和阿寿吃饭吗？” “奴婢想起来有一道汤您现在不能吃。”说话端起酒楼送的开胃汤品山楂甜羹，然后又瞪了刘瀛一眼，“还请刘公子，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还有我家少爷的身份，别再说些越矩的话，干些让两家都下不了台面的事。还有，你根本就配不上我家轻姐姐。” 说完，端着山楂甜羹走了。 叶清晏默默的喝了口鸡汤。 刘瀛先是被春雨夹枪带棒的骂的愣怔，最后问叶清晏，“她好像对我有很大成见啊，还是我感觉错了。” “没错，你感觉没毛病，她就是看你不顺眼。而且她说的也没错，你确实要注意下彼此的身份。虽然我觉的你是我朋友……坏朋友也是朋友，所以对你的言行，容忍了些，但是其他人，就像是春雨，他们可不会忍着。” “嗯，以后我会注意这点的。”刘瀛应道。确实，他有些放任自己了。眼下的她，不是自己能得到的，至于以后…… 叶清晏取了一只清蒸的红皮大虾，利索灵巧的剥皮，很快就剥出来一个红彤彤的完整虾肉，看看刘瀛，见他在看着自己手里的虾，便把虾肉放到了他的碗里，“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你放过轻泽，何尝不是放过自己呢，娶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应该会成怨偶吧。” “不管是不是怨偶，如果我就是不答应呢？”刘瀛看着碗里的虾仁，很想吃，但是不好吃！ 叶清晏道：“可以的话，我并不想失去你这个坏朋友。”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答应那就没有朋友可做了，也是变相威胁。 第456章 笼子 刘瀛明白，低笑了一声，“你男人应该不希望你，有我这种坏朋友吧。” 他承认，他是对她不怀好意。 “嗯，他绝对不希望，如同我也不想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哪怕就是喝茶说话。但是，这种不想只是自私而已，是囚禁了另一个人。 成亲以前，双方都是自由的，哪怕是订婚了，也还有一定的选择余地。但成亲后，那就是对天地允诺，男女双方的身上被罩了一个，名叫婚姻的……笼子。只要你在笼子里，守身心如一，不出笼子，那么笼子外面，有再多观望的人，都不必介意。而我，会把好自己的门，不让诱惑进来。他知道我不会越雷池半步，信任着我，也尽其所能给了我，我想要的自由。” “可，如果是他出了笼子呢？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帝王后宫更是三宫六院妃嫔成群，你当如何？” “那是他的事，我只管好我自己。”叶清晏对刘瀛道。 实则，他真出了笼子，她也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所幸他并没有出去。这种可怕的假设，她还是不想为好。 太影响食欲了！ 叶清晏把一钵佛跳墙放到自己面前，夹了一块儿小肉吃。味道和宫里御厨做的各有千秋，还不错。 …… 黎国使馆—— 叶弘博一身蓝金长袍，踏上使馆门前的石阶，叩响了朱红大门上的狮口铜环。 门开，一个仆役出来，本来很是不耐烦，但看到敲门人面带客气的笑容，便收敛了不耐烦，伸手不打笑脸人。 “是你啊，不巧，殿下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好，那我还在门口等着，可以吧。” “行，愿意等随你。” 仆役又回去了，留下叶弘博一个人在大门外等着。 …… 饭后，叶清晏就要去一品客栈看看。 掌柜的在给叶清晏结账时，打了个八折，还送了一盒红颜香膏。 春雨拿到香膏后，很是喜欢。这个香膏她家娘娘卖的是十两一瓶，听说还有卖五十两一瓶的，她不多卖，十五两应该可以卖给那些大宫女。大宫女经常得主子赏赐，小金库可是很满的。要不回头她问娘娘要一些货，在宫里赚些银子。 这厢春雨小算盘噼里啪啦的打着，另一边叶清晏和刘瀛道别。 刘瀛有事，要回使馆，便不陪着叶清晏去一品客栈了。那是她自己的店，想来不会出事。 叶清晏让他好好考虑和轻泽的婚约，何必当棒打鸳鸯的棒槌呢。 刘瀛也是苦笑不得，到底谁是棒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可是正正经经的换了帖定亲的。 不过，轻泽如果真的有了意中人，他也并非要死抓着她不放，一切看这次和燕帝的商谈结果…… 叶清晏带着春雨进了一品客栈。 刚进去，就看到一个似眼熟又陌生的人，也是客栈掌柜。 秋如子上前招呼叶清晏，“公子好，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 叶清晏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秋如子回道：“鄙人姓秋，秋如子。” “秋如子……你是？”叶清晏想起来他是谁，秋蝉子收的那个义子。不过那不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吗，这长得可是高大强壮多了。 “鄙人记性可能不太好，公子可是来过咱们客栈？” “哦，我认识秋蝉子。”叶清晏道。 一听叶清晏提起了自己的义父，秋如子忙道：“秋蝉子是鄙人的义父，公子可是晋城来的？” “是……要参加赌石大会，现在可还有房间？”叶清晏问道。 秋如子回道：“房间还有，但是要凭大会请帖还有身份牌才能入住。公子如果都带着的话，现在就可以安排入住。” 叶清晏道：“那不用了，我在其他地方住下来。” “那也可以的，五天后，上半晌的辰时到午时，下半晌的未时到酉时，是白天的拍卖时间。还有一场是亥时到子时的夜场。只是夜场仅限在一品客栈内的客人，不接待外客栈的。如果公子要参加夜场，可以在这里住下，若是不住，还想参加夜场的话，到时候您少不了要在客栈里挺到天亮了，因为夜场是禁止客人进出客栈的，您提前做好安排。” “这样啊。”叶清晏看着身旁春雨。 春雨摇摇头，“咱们白天就可以了，夜场还是算了。” 叶清晏看看客栈，大堂里现在空荡荡的，一些伙计正在搭高台。 “房间还多吗？” “说实话，已经没几个房间了，您要是住，现在就订下，要是不住，再过两天真就没了。” 说话的功夫，客栈外来了一支车队。 这支车队很吸引人的目光，少说有百名精壮护卫，前后保护着一辆宽大的马车。马车由五匹千里驹拉着。而车队的后面，还有十辆拉货的马车。 不少路人都驻足看着这支车队，特别是这些人的穿着明显不是燕朝人。 有人认出车队护卫的衣服，“是金国人。” “金国人？这么多。”有的人对金国人比较敌视。金国和西狄一样，侵略过燕朝，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金狗，滚出京城——”忽然有人喊了一句，声音带着痛恨，好像是曾经吃过金国人的亏。 “滚出京城——”有起头的就有起哄的。 叶清晏在客栈里听到外面喊叫的声音，立刻出来了。 便看到，不少人正在驱赶一支金国来的车队。 秋如子见到这支车队，却是急了，忙对周围人喊道：“京城的父老乡亲们，都冷静冷静，俗话说得好，一样水养百样人，什么地方都有好人，也都有坏人，咱们不能因为金国朝廷不仁，连金国的普通百姓也不交往通商了是不？再说这车队的主人也不是金国人啊，他是天和钱庄的，天和钱庄的银票大家都在用吧？还有，天和钱庄的老根儿是在金国，雇佣金国人做护卫也是理所当然的，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该忙啥忙啥啊，以后还请多多光顾咱们一品酒楼，那都是宫里退下来的老御厨，做的饭那叫一个好吃——” 第457章 有钱人 秋如子很是圆滑的圆了场面儿，还宣传了一下一品酒楼。见大家伙儿也都给面子的散了，才热情异常的招呼马车里的人。 “白当家的，您快里面请。” 因为已经提前有管事来安排了，所以秋如子一看到马车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有贵客来了，叶清晏这个已经在‘其他客栈’住下的客人，秋如子自然也就顾不上招呼。 春雨也听到了秋如子的话，眼睛里全是亮光的瞅着那辆马车。 “少爷少爷，你瞧瞧人家这排场，这马车，还有这些人，啧啧啧~了不得，天和钱庄就一个字——有钱！” “春雨小姐姐，收收你的口水啊。还有‘有钱’是俩字！”春雨是个小财迷，所有跟银子有关的，她都喜欢。越是有钱，越是喜欢。 春雨抹了抹嘴角，其实并没有口水，但是她以为自己真流口水了，还吸了一口，“咝~” 叶清晏：“……哈哈哈哈！你要不要这么二啊。” 春雨听到叶清晏笑，浑不在意，两只眼直勾勾的盯着，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大的谱儿。 一个同样穿着千金狐裘，还是雪白狐裘的男子从马车里出来了。 他的左眼下方，有一个水滴状的红色胎记，却半点没有破坏了他清风明月般的容颜，反而让他的容色更多了一抹深刻，任谁见过一面后，都再也不会忘记。 如叶清晏，浑身立刻燃起一股冲动，想要马上冲到他的面前。 可是冲到他的面前又能怎样，所有人都忘记了她怀的那个灵胎，他应该也忘记了吧。 一旁春雨，脸红心跳不已，“少爷，少爷，他，他是谁？” 叶清晏的声音透出一丝无力，“天和钱庄的当家，白南莲！” 似是听到了叶清晏的声音，白南莲下了马车后，就朝她看过来。 叶清晏对上了他的目光，全身陡然一个激灵，仿佛他看破了她的伪装，看到了她脸，她的内心，甚至是内心底处所隐藏的秘密！ 秋如子看到白南莲的脸时，也很是震惊。开客栈这么多年见过好看的，甚至是当今陛下也有幸见过，当时就觉得，天子就是天神之子，神仙姿容也，天下无双了。后来对面的金满盈开张，老板姬月他也见过了，妖精大概也不过如此，但是今天他才知道，他的浅薄。世上人，永远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有你没有见过的，从来都有你想不到的。 白南莲进了客栈后就朝叶清晏走来，朝她拱手作揖，“见过夫人。” 四个字，叶清晏又如被雷劈，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或许她的模样在春雨看来很像是花痴了，所以暗暗拧了她一下，“少爷！你是有家室的！” 而跟着白南莲欲要问询伺候的秋如子，听到白南莲对叶清晏的称呼后，也楞了，“夫人？是个女人吗？” 他完全都没有看出来！ 叶清晏两只手冰冷，浑身微微颤抖着，“白……白当家，能聊聊吗？” “求之不得！”白南莲欣然应道。 …… 玄德殿—— 萧长綦和任然正在对弈，两个人倒是下了个旗鼓相当。 “皇陵周围确实埋了许多尸体，你觉得萧荣他要干什么？”萧长綦落了一枚黑子，看着棋盘上胶着的局势，似乎他稍占优势，但是任然的白子也紧追其后，两者的差距并不明显。任然的棋力，和他确实半斤八两，也就和他下棋才过瘾。 任然拿着白子思考着，不知道是思考萧长綦的问题，还是棋盘上的棋局，半晌后才道：“这要抓住那个茅山术士才知道。秋蝉子应该会在赌石大会的时候回来京城吧？或许他会认识这位名不转经传的茅山术士。” “嗯，不过朕在听完这个事儿后，却想起了万尸雪原。”萧长綦想着白枭说的，有大量死尸的地方，万尸雪原都有可能会出现。若是万尸雪原降临在了京城，那绝对是灭国之难！ 任然其实也想到了，只是既然叫万尸雪原，应该是在冰天雪地的地方才容易出现。京城的冬天很短，也并不太冷，有时候冬天无雪，河面都不结冰。但世事无绝对，如果真来了怎么办？ “如果万尸雪原来了，可就麻烦了。现在那些尸体处理？皇陵重地，岂容贱民之身冒犯亵渎。” “挖出来分别入土，应该就不会有事了。”萧长綦道。 任然却道：“要臣说，直接烧了更好，断绝所有后患。臣还不信了，一把土还能咬人吃人。” 萧长綦看着他，“如此，这件事交给你去做。” “是。”任然应道：“对了，娘娘可能会给姬月治伤。” “朕知道，她向来有救死扶伤的医者之心。也不管敌我，只要是能施展她的医术，她都会去做。”萧长綦倒是不意外叶清晏会救姬月，“朕倒是有些意外姬月的骨气，能一直忍着不求她。” “死要面子活受罪罢了。” “乌兰婆婆呢？” “已经离开黎山，前往北极荒原，说是找鬼迷镇为巫族人报仇。其实她一直都在寻找鬼迷镇，和巫族人报仇没什么关系，她应该是大限快到了，听刘瀛说鬼迷镇在北极荒原的溪雪岭天女山就立刻去了。” “可算是出来了。” “陛下是要亲自动手？” “呵，你说呢？”萧长綦笑了，笑容极其冷酷，害母之仇，不共戴天！ 任然忖道：“那，陛下这次可跟她，面对面的说好了，别又只留下一个口信就走……她还怀着孕呢，经不起折腾。” 萧长綦肯定道：“她不会折腾。她还是很紧张肚子里的孩子的，连坐马车都要垫得厚的不能再厚，而且现在除了去店铺里和你那里，已经不再去城外了，唯恐长时间坐马车伤到了孩子。所以，若无意外，她绝对不会长途跋涉去蓟州。即便是朕发生了什么意外，她应该也会优先紧着孩子。” “那就好，那赌石大会？”任然终于落了子，看似落了下乘的一步。 第458章 恢复记忆的日志 萧长綦却挑了下眉梢，“调虎离山？呵~” “你不在，她可不就玩疯了，谁都管不住她。” “会有人管她，比朕还好使。” “哦？”任然好奇，“是谁？” “及时雨。”萧长綦落子，斩断了任然的棋路。 任然丢下自己手中的白子，举手投降，“臣输了，陛下圣明。” …… 春雨守在门口，偷偷瞅着房间里的两个人，重点盯着白南莲。 据她观察，白南莲对她家娘娘还是挺客气的，不像刘瀛，那一双狼子野心的贼眼，都快把她家娘娘生吞活吃了。 白公子倒是真正温文儒雅，正人君子一般。 叶清晏看着白南莲，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白南莲把一封信，从袖子里掏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这是答应过夫人的，查明夫人所中的满月香殒之毒，乃是何人所下，从何处所得。” 叶清晏看着那封信，生生咽了口紧张的唾液，“你，你还记得！？” 白南莲回道：“是，夫人。曾经有段时间，在下的记忆好像缺失了一块。” “你！……那你是怎么想起来的？”叶清晏紧张无比的问道，凤主亲自出手暂时封印的记忆，怎么可能就那么容易打开。 他，到底是什么人？ 白南莲喝了一口热茶，“在下有写日志的习惯，每天发生了什么事，会事无巨细的都会写下来。在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问题后，在下就去查看了那些日志，然后就恢复了记忆。” “这就恢复了？”叶清晏愕然，有这么简单？ 白南莲回道：“夫人也忘了吗？” 叶清晏摇头，“忘记的人不是我，原本我以为我是唯一记着东荒之行的人，现在又多了你……” “原来如此。”白南莲说着话，压抑不住不适的闷咳了一声。 叶清晏听到他的咳嗽声后，微微蹙眉，“你的病还没有好吗？” “先天带的。”白南莲回了一句，然后目光落在了她的腹部，“你之前的那个孩子呢？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儿？” 叶清晏的眼中，猝不及防的就落下了泪来，但很快又擦了去，省的被春雨发现了，这小丫头有时候特别敏锐。 “不知道。”叶清晏如实回道：“不知道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那他在哪儿？”白南莲又问了一句。 叶清晏张口要回答，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终是默然。 “对不起，在下可能问多了。因为在下实在是好奇这件事，为什么记忆会消失？但是为什么在看到日志后，又恢复了那部分记忆。” 叶清晏摇头，“我其实很开心的。” “开心？”白南莲不解。 叶清晏看向门口处守着门的春雨，定了定心神道：“那个孩子，你是第二个记得他的人了。原本只我一个人，我甚至都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怀过大娃儿。现在有你证明，我并非只是臆想，是曾经真的有过一个孩子，也真的去过东荒。” 白南莲能看出她全身笼罩着的悲伤和难过，想要安慰她，但是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是把她面前那盏已经温凉的茶倒掉，重新倒了一杯热的。 而这个动作，落在春雨的眼中，不禁对其愈发有好感，小声嘀咕，“真是君子啊，好细心体贴。” 叶清晏道了谢，然后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药瓶，递给白南莲，“这是……我研制的毒药，你要不要尝尝看？” 白南莲笑了，宛如雅月的清俊脸庞，露出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笑容，“好了，多谢赐药。” 叶清晏看着他的笑容，恍惚了一瞬，然后忙移开目光，端起茶喝了一口，“我还没制出解药，如果你因此毒死了，我可不负责。” “嗯，生死皆和夫人没有半点关系。”白南莲回道。 叶清晏忽然想起他的日志，“那我给你毒药的事儿，能不能别写在日志上，万一你死了，我怕麻烦找到头上。” 白南莲笑应道：“好，这件事我不会写下来。” 白南莲的随侍端了一碗汤药过来，“当家的，您该吃药了。” 晶莹剔透的水玉小碗里，盛着三两口就能喝完的棕色汤药。 闻着气味儿，叶清晏大概能猜得出都有什么药材，倒全是大补之物。 白南莲似乎对这个汤药很不喜欢，所以一直就在哪儿放着，也没有动的意思。 叶清晏看着他的脸色顿了顿，“那个，可能是我多事，我能给你把个脉吗？” “当然。”白南莲把自己一只手腕放在了桌子上。 春雨偷偷向屋里看，看到她家娘娘在给白公子把脉，有些担心。她最了解她家娘娘，给人看病，那都是练手的。看好了是运气，看不好甚至有性命之忧！她曾经买过无数的小动物，都被娘娘给……辣手送归了！ 叶清晏纤细粉|嫩的指尖，搭在了白南莲薄的能清晰透出青紫色血管的皓腕上。 温热的指尖，冰凉的手腕，很是鲜明的对比。 叶清晏看着他，“畏寒？” “嗯，家族遗传。”白南莲回道。 叶清晏恍然，“难怪天和钱庄会开在金国帝都，不会是因为那里一年到头都很暖吧。” 白南莲笑回：“确实如此。” 叶清晏仔细给白南莲把脉……脉浮无力，或成弦数，看似只是气虚力弱，先天不足。 “你别抵抗。”叶清晏对白南莲道。 白南莲愣了下，随即就感到自己意识海中，突然被窥视了什么。他下意识的想要抗拒，但是想起叶清晏的那句话，又生生按捺下。 只惊讶的目光看着叶清晏，“念力？” 叶清晏在看清白南莲的灵魂状态后，便收回了自己的念力。如果她刚才要杀他的话，只要用念力稍微攻击一下他的魂魄即可。 “你还真是大胆，真就让我在你的意识海里探看。” “你的念力远胜于我，我即便不同意，你也能强行突破吧。”白南莲如实道。 叶清晏耸了下肩，不否认自己的念力强于他，“所以你知道自己是什么问题吧？” 第459章 残魂 方才她检查他的身体，并没有发现什么大的问题后，就想着看看他的魂魄，没想到这一看还真看出了问题。 正常健全的魂魄是由三魂七魄组成，在意识海会有一个和肉|体外貌一模一样的灵体。魂魄越是暗淡，越是虚弱，意识海里的魂力也越少。 皇太后曾经魂魄几乎消失，意识海近乎干涸，但是因为三魂七魄仍健全，又有灵丹补养，最后总算养了回来。 但是他的就不一样了，他的魂魄少了两魄，灵体直接少了一条臂膀。 白南莲自小体弱多病，所以他从小也算是久病成医，甚至还有自己的药草园。武学上也天赋极佳，如今也已是宗师之境。自然，他对自己的病因，亦很清楚，身体上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自己的魂魄。 “嗯，残魂，少了雀阴吞贼两魄。夫人是从小学医吗？” “没有。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她给我留下了很多书，但都是一些武学药草之类的书。我每次想母亲了就会看看，时间久了也就无师自通了一些。”叶清晏看着桌上的汤药，对白南莲道：“既然是先天少了灵魄，就要寻找那缺失的灵魄在哪儿。灵魂不全是不能投胎的，所以你肯定是从小被人抽了两魄。” “但我不知道它们在哪儿？” “还是要找，否则，你百年后不能轮回转世。甚至想要再宗师往前一步，也如天堑难登。” 叶清晏端起桌上的汤药，随手泼在了地上，“这些就不用喝了，白白消耗你的精魄，没有半点用处。” 白南莲看着空碗，眸光闪烁了下，“呵呵，可知道这碗药价值万金。” “哦，那恭喜你，刚刚赔了万金。”叶清晏看看外面的天色，“我该回去了，还是很高兴能见到白当家，过几日拍卖会上咱们再见。” 白南莲先站了起来，躬身一礼，“恭送夫人。” 叶清晏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希望东荒的事，你能保守秘密。” “自然。” “把日志也毁了吧。” “已经毁了。” “谢谢。” “是我该谢谢夫人。” 叶清晏拿着白南莲给她的信，离开了一品客栈。 秋如子热情的送叶清晏出门，怎么说也是认识他师父的，必然要礼数周到。否则师父知道他失礼了，非揍他不可。 春雨驾着马车朝皇宫慢慢驶去，半路上看到路边有卖刚出炉的蜜豆芝麻烧饼，还给叶清晏买了几个，半点都不觉得因为是路边摊而嫌弃什么。 叶清晏满足的吃着蜜豆芝麻烧饼，想着要是轻泽在，肯定不会给她吃路边摊，宁肯让她吃收纳镯里储备粮。 “好吃的烧鸡啊，刚出炉的烧鸡——”路边有卖烧鸡的小贩叫卖，而且烧鸡的香气很浓郁，很是诱人腹欲。 春雨问叶清晏，“少爷，要不要吃？” “要吃。”叶清晏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烧饼，有肉她绝对不吃素。 春雨跳下马车，跑去烧鸡摊儿上，先尝了尝味道，然后选了两只，再跟卖烧鸡的小老板讨价还价。 最后拎着烧鸡回到马车，春雨对叶清晏道：“是味道很正宗的京城烧鸡。” “这你也谈价啊？”叶清晏撕了一个烧鸡腿儿先给她。 春雨瞧着还有三条烧鸡腿，足够叶清晏吃的，便接了，“当然了，便宜一文钱，奴婢都觉得有赚，反正不能按他说多少，奴婢就给多少。” “呵呵。”叶清晏又撕了另一条烧鸡腿儿，慢慢吃着，味道很怀念，是小时候带着春雨偷跑出府时，买的烧鸡味道。 “一点儿都没变。” “嗯，奴婢问了，以前卖烧鸡的是他爷爷，他爷爷老了干不动了，他接过摊子。用料火候都是他爷爷亲传的，所以味道也一模一样。但奴婢觉得，孙子做的烧鸡好像比爷爷的更好吃一点儿。” “以前爷爷口味重，盐放多了吧，这个味道淡一些，当饭吃都没问题。” “对。咦？这里离明宅很近了，少爷要去看看吗？” “明宅……对了，蕊姬和她的孩子们住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过去瞅一眼吧。”叶清晏应道。 春雨立刻驾着马车拐进了一条巷子里。 而在她们的马车离开后，又有人去买烧鸡，是一个模样年轻柔婉，衣着朴素至极的瘸腿妇人，背上背着一个大竹筐，里面装着几个捆绑好的小包袱，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左手男孩儿右手女孩儿。 妇人对男孩儿道：“小光，你来选一只烧鸡。” 妹妹流着哈喇子，牙牙学语，“数鸡……数鸡……” “是，烧鸡！”妇人纠正妹妹的发音。 “这一只吧。”男孩儿选了一只肥的，然后抬头看着妇人，小小的脸庞，透着几分精致漂亮，可以想到长大后必然是一名俊美的少年。 妇人点头，“好，那就它了。” 买了烧鸡，娘仨也朝巷子里走去。 巷子里有一户宅子，上面挂着一个匾额——明宅。 等他们娘仨走到宅子门口，发现大门开了。 妇人问男孩儿，“娘没有关门吗？” 男孩儿很肯定的回道：“娘有锁门的，是不是明爷爷回来了？” “有可能，咱们快进去吧。” “明爷爷——”男孩儿进门后就大声喊道。 然后就听一道苍老的声音回应，“小光回来了。” 叶清晏和春雨都去了脸上的面具，坐在院子里，一个在剥花生，一个在吃花生。 听到小男孩儿的声音，叶清晏嘴巴咕哝着问明伯，“你们一直一起生活吗？” 明伯点头，“是啊。蕊娘有一个小绣坊，白天在秀坊接活儿。我要是在宅子里，两个孩子也会在宅子里，我不在时，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去绣坊。” 蕊姬怀里抱着妹妹，嘱咐着前面的男孩慢点跑，前后进了院子里。 叶清晏也一年多没见他们了，蕊姬的腿虽然还瘸着，但气色不错，起码是个正常人了，不像刚见到她时，一副难民的模样。 两个孩子长得也白白胖胖的，特别是妹妹跟蕊姬的模样如出一辙，长大了必然是个美人儿。 第460章 龙凤佩 哥哥则有几分像安亲王，终究是皇室血脉，骨子里透着几分不同常人的贵华之气。但是蕊姬应该不想让哥哥显眼，所以穿的十分简朴，衣角还带着布丁。 看到叶清晏和春雨时，蕊姬愣怔在地。 “春雨姑娘……”春雨她自然是认识的，但是另一位……她一时间竟不敢相信，她是眼花了吧！ 怎么可能呢，那么尊贵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叶清晏笑道：“不认识了吗？” 蕊姬忙放下怀里的女儿，又拉着儿子，给叶清晏磕头，“民妇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叶清晏抬手，“快收起来吧，叫我明姑娘就行了。让两个孩子过来，我瞅瞅。” 明姑娘！ 蕊姬更是惊讶了，然后看着叶清晏，再看看春雨，眼眶忽然就热了……可不就是娘娘么，除了她，还有谁会搭手救他们娘仨。而且那晚春雨过来，她其实就已经隐隐怀疑明姑娘的身份了，没想到真的是娘娘。 又跪下叩首，“谢娘娘救命之恩。” “快起来吧。我也是饿了，想吃你的手艺，就过来了。”叶清晏笑道。蕊姬的手艺确实不错，就连白枭也很喜欢吃。 蕊姬立刻应着，“民妇这就去，民妇这就去。” 春雨道：“我也帮忙。” 蕊姬忙拦住她，“不用不用，春雨姑娘好好伺候娘娘，我一个人足以，做饭不是事儿。” 说话就匆匆去厨房了，连两个孩子还跪在地上都不管了。 小光拉着妹妹站起来，他不认识叶清晏现在的模样，就是曾经的模样他也不记得了，但是明姑娘他知道，因为他娘总跟他们说，明姑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原来救命恩人长得这么漂亮吗？很和气的样子。 叶清晏拍拍身旁空着的凳子，对小光道：“来，坐这儿。” 她现在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虽然一个生下来就没有见到过，一个还在肚子里，但是对孩子们，她却完全不乏母爱柔情。 “你真的是明姑姑吗？”小光问叶清晏。 叶清晏点头，“是啊，还有一个白头发的怪蜀黍，记不记得啊？” “嗯嗯。”小光是记得白枭的，也很崇拜他，因为白枭曾经抱着他飞上屋顶看星星。 “明姑姑，白叔叔呢？” “白叔叔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等他忙完了说不定就来了，小光看起来长高了许多啊，妹妹也长大了不少。”叶清晏看着他们俩，然后从收纳镯中取出一对玉佩。一个上面刻着龙纹，一个上面刻着凤纹。本来这对东西是给大娃儿准备的，因为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就一龙一凤，不论怎样都能用的上。 给小光戴上龙佩，给妹妹戴上凤佩，“妹妹叫什么？” “莹儿。”小光回道。 叶清晏点头，“莹儿，很好听啊。” 春雨看着莹儿，“长得很像蕊娘呢。” “是啊。”叶清晏摸摸莹儿娇软的小脸儿，“要孝顺娘亲，听娘亲的话，知道吗？” 莹儿有些懵懂，眨眨大眼睛。 “小光会听娘亲的话。”小光认真的点着脑袋。 明伯满脸和蔼的笑道：“这两个孩子都很懂事，比一般的孩子听话。” “嗯。”叶清晏看着他们，应该是更小的时候，亲眼看着他们的母亲受歹人欺负，还有心理阴影吧。孩子保护母亲的心是自懂事起就有的。 “明姑姑，我想去给娘看看，可以吗？”小光紧紧地握着玉佩，问叶清晏。 叶清晏温柔笑道：“当然可以了，去吧。” 小光拉着莹儿的手，开心的跑走了。 春雨对叶清晏道：“娘娘，小光是安亲王亲生的孩子吧？奴婢瞧着可像安亲王呢。” “是安亲王的，坊间的传闻都是安亲王妃找人散布的。” “那安亲王的残足，娘娘知道到底是弄残的吗？”春雨一直不解，因为她觉得是意外，但是安亲王总是叫嚣着说是陛下弄残的，不然也不会造反。 叶清晏吃着花生仁儿，却问明伯，“明伯你知道吗？可以随便说。” 明伯想了想回道：“是大公主华菀吧，奉的当时太后的命令。” 叶清晏笑道：“没错，就是先太后。” 春雨恍然，“贤妃党派吗？” “对。先太后要扶持的小傀儡，就是十四皇子。大公主是她在宫外的棋子，大公主的人在皇家猎场给安亲王的马喂了发癫的毒饲料。不过现在成王败寇，所有的图谋皆成了落索。” 明伯道：“大公主好像又悄悄潜回了京城，小姐还是要小心啊。” 他始终叫叶清晏小姐，并不喊她夫人，或者娘娘，可能在他的心里，叶清晏一直都是那个漂亮善良的叶府小姐。 “哦？她在京城还有人吗？”叶清晏想着她可能会在哪儿？萧长綦应该把她的势力拔干净了吧。 春雨神来一句，道：“娘娘，蕊娘是大公主的人吧？当初送给陛下，陛下转送给了安亲王？” 叶清晏眼眸一亮，然后朝明伯看去。 明伯松耷耷的老眼陡然精光闪烁…… …… 厨房里—— 蕊姬正在有条不紊的准备晚膳，全是拿手的好菜。 看到两个孩子跑过来，索性招呼他们帮忙看火，省的捣其他的乱。 “娘，明姑姑给了我和妹妹这个。”小光把脖子里的玉佩显摆给蕊姬看。 蕊姬正在把鸡蛋清和鸡蛋黄熟练的分开，听到小光的话，便随便扫了一眼。然，就这一眼便愣住了。 然后忙把蛋壳扔进灶膛里，又擦了擦手，才看小光脖子里的玉佩。 龙纹佩！是皇族子嗣才能用的。 “娘娘娘——”莹儿也显摆自己的。 莹儿是凤纹佩。 顿时蕊姬的视线就模糊了，抬袖擦擦眼睛，“真好看，都好看。那你们有没有谢谢明姑姑？” “呀，忘了。”小光忙从灶前起来，“我去谢谢明姑姑。” “哥哥——”莹儿也急急的跟着小光跑了。胖胖的小人儿，跑起来很是可爱。 蕊姬又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能遇到叶清晏，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 第461章 掉落的信 丰盛的家常饭菜，叶清晏肚子都吃圆了。最后又从果品盘里取了一片蜜瓜吃，这蜜瓜还是蕊姬在明宅里自己种的。 明宅的宅子够大，很多空地，人少的话，随便种一些瓜果蔬菜就能自己自足。 蕊姬心灵手巧，照顾孩子也很好，实在是一个贤妻良母。就是所遇非良人，伤了情，再无嫁人心思。但有两个孩子傍身，也是很满足了，没啥其他要求。现在就是攒些银子，买一个自己的小房子，拉扯大两个孩子就行了。 叶清晏吃着蜜瓜，看着给女儿喂饭的蕊姬，问道：“我记得，你和春雨同岁？” 蕊姬看看春雨，“应该是春雨姑娘大一些吧。” “娘娘，您问这个做什么？”春雨给小光夹菜，让他多吃一些，晚上吃的多好长肉肉，小孩子胖胖的才可爱。 小光也好久没有吃的这么丰盛了，所以一直在埋头大吃。 叶清晏道：“你瞧瞧蕊娘，都俩孩子了，眼瞅着小光都能上学堂，你这八字还没一撇儿。”本来有一撇儿，也歪掉了。 春雨回道：“娘娘！您就会在奴婢的伤口上撒盐。” “撒盐算什么，再你给加点辣椒面儿，花椒水，孜然粉。” 明伯哈哈大笑，“这是要烤肉啊。” 春雨：“……” 叶清晏微怔，随后也捧腹笑起来，“可不是。” 蕊姬道：“下次娘娘再来，民妇就准备烤肉，民妇知道一家卖羊羔肉的，那肉清甜，一点儿都不腥气。” 叶清晏应道：“好。” 春雨佯嗔：“蕊娘！你也跟着起哄！” …… 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尽兴回宫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叶清晏坐在马车的车前辕板上，嘴里哼着自创的小调儿，手里还拿着一布袋蕊姬自己炒的花生瓜子和干红枣，抓出什么就吃什么。 “娘娘，瞧着宫门还没落锁。” “还没落锁吗？看天色不应该啊，是不是有事。”叶清晏吃着香喷喷的花生，朝前看去。 确实，宫门大开着。 马车慢慢悠悠的行至宫门前，被宫门守卫拦住了。 春雨掏出了叶清晏给她的玉龙扳指，这时间出宫令牌已经不能用了。 把玉龙扳指交出去，宫门守卫先是脸色大变，然后匆匆走了。 很快，一个身穿甲胄的高大男人带人过来。 手中拿着的正是刚才春雨递出去的玉龙扳指。 “末将越凌，拜见陛下。” 如朕亲临的玉龙扳指，便如萧长綦驾临。 叶清晏看着越凌，他现在是禁卫军统领，掌管着皇宫的警戒防卫。 “免礼了，越将军。” 听到叶清晏的声音，越凌很是愕然，然后再快速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易了容，明白她这是跑出宫玩儿了，也难怪陛下会下令推迟关闭宫门。 “贵人请回宫。” “嗯，越将军辛苦了。” “末将职责，不敢言辛苦。” 春雨收回玉龙扳指，笑嘻嘻道：“越将军好久不见了。” 对上春雨，越凌的表情轻松了许多，“是，好久不见，请回宫吧。” 命其他宫卫让开道路，请叶清晏的马车进宫。 叶清晏在经过越凌的时候，朝他点了下头，“代我给越伯父越伯母问好。” 就是一句寒暄的话。 却让越凌动容。 两家曾是世好，而且叶清晏还曾经和他有过婚约，是叶光之亲口答应的，最终因越夫人因叶清晏是孤女而取消了婚约。 等马车过了宫门一段距离，叶清晏问春雨，“他娶得哪家姑娘？” 春雨回道：“是上次选秀的秀女，中书令大人的侄女。” “嗯，越伯母应该会很满意这个儿媳妇吧。”能当选秀女，必然是各方面都出挑的。比她这个没受过多少教养的孤女，要强的多。 “应该是很满意的。对了，奴婢听说郑纨儿的亲妹妹郑盈儿要订婚了。” “郑盈儿？她要嫁给谁了？” “娘娘不知道？” “谁啊？” “三少爷，叶弘治。” “啊？”叶清晏惊讶不已。 “叶弘治他是庶子啊，郑盈儿可是嫡女。” “说是两情相悦。” “……” 马车在坤元宫的宫门口停下，天已经黑透了，但处处宫灯，把整个坤元宫盈亮。 叶清晏从马车上下来，手里还提着那一布包的瓜子花生红枣，对春雨道：“还真是有点儿累了。” 春雨道：“那赶紧回寝殿吧。” “好。”叶清晏掩口打了个哈欠。 把马车交给其他宫人送去太仆寺，春雨陪着叶清晏回寝殿。 刚进了殿门，就看到某个皇帝坐在暖阁里，榻几上摆着笔墨纸砚，正在翻译信件。 叶清晏走过去，先眼看了看翻译好的信，厚厚一沓，差不多大半都已经被他翻译完了，然后冲他笑开，“陛下，臣妾回来了。” 看着她少年的扮相，萧长綦低低的叹了一声，“朕明明只娶了一人，却又仿佛得了千人。” “那多好啊。”叶清晏突然凑近他，‘吧唧~’亲了一下他的脸，“臣妾去洗洗，很快就回来。” 萧长綦却一把搂住了她，把她抱进怀中，对着她的唇就是一番恣意……情动间，难免衣衫凌乱，一封信从叶清晏的怀兜里掉了出来，落在了萧长綦的腿间。 半晌，叶清晏才气喘唏嘘的推开他，雪白的少年脸庞，透着掩藏不住的粉晕，“陛下是不是觉得臣妾的这张少年面皮很诱人，有新鲜感？” 萧长綦无语，……这女人胡思乱想什么。 “欠打。”摸摸她的脸，“快去洗了吧，朕更喜欢看姣姣的脸。” 叶清晏点头，“好，臣妾这就去。” 叶清晏走后，萧长綦提笔正要继续翻译明胧月的信件，却见自己的腿间躺着一封信。 拿起信，便看到信封上写着三个灵动飘逸的字——白南莲。 白南莲是天和钱庄的当家，她怎么会有他的信。 信用火漆封了口，还盖有白南莲的私印，要看的话肯定会破坏原封。 虽然他能再用火漆封口，但是白南莲的私印，他一时半会儿也刻不出来。 这个女人，平时很是有些马虎，如果不把信还给她，说不定她会当信丢了，并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第462章 谁下的毒 萧长綦捏着信，天人交战中…… 等一下，这信上并没有写叶清晏的名字！ 对，他完全可当做不知道这封信是她的。而白南莲的信，他当然可以看，万一有什么机密呢。 萧长綦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便撕开了信…… 然而，打开信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看信，而是把它扔了！ 紧接着他的手指一片乌黑…… “该死！” 萧长綦忙用灵力逼毒，但是这毒根本就不怕他的灵力，顺着他皮肤毛孔就透进了皮下。 叶清晏沐浴完后，回了寝殿，却看到萧长綦的手变黑了，明显是中了毒。 忙疾奔过去，“陛下，你怎么了？” 萧长綦指着地上的信，“有毒。” 叶清晏忙看信，是白南莲给她的那封信。 而信封的封口已经打开。 “你看臣妾的信？” “……”萧长綦想要说他想好的那个借口，但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 “谁知道是不是你背着朕，勾三搭四。” 这一口的酸醋啊。 叶清晏忽然乐了，然后就要弯腰捡起信。 萧长綦拦住她，“不行，有毒。”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副手套，给萧长綦看看，“臣妾有准备防护的，白南莲是个药师也是一个毒师，臣妾当然会做好防毒准备了，不然在路上就已经看过它了。” 萧长綦看看自己的手，“不行，还是朕来看，反正都已经中毒了，也不用再怕了。” 叶清晏看看他的手，点头，“嗯，你来看吧。” 虽然她没有说，但白南莲应该知道她又有身孕了，大概全燕朝也没多少人不知道她怀孕的事，毕竟萧长綦心情大好之下，特开恩科，还是专门对寒门士子。 如此，他对一个孕妇用毒，要么是并不伤人。要是伤人的话，他怕是会把整个钱庄推到萧长綦的敌对面。白南莲不是一个蠢人，怎么会干这种事。 而且萧长綦的手，乍一看很严重，但是又好像只是手黑了，其他的都还正常。 萧长綦捡起信封，从里面抽出信，然后第一行字，就让他想要把白南莲提到面前，暴打一顿！ ——此毒名三日袅雄，只对男人有作用，会双手双足变黑，并无其他不适，三日后毒消黑褪，无须解药。如果非要解，可浸泡童子尿一刻钟！ “他是不是知道，朕会看这封信。”萧长綦看着自己黑掉的双手，就跟在墨汁里浸泡过一样，一阵郁闷…… 叶清晏忍俊不禁，“信上说了什么？” 萧长綦这才继续往下看，面色微变。 叶清晏见他表情有变，也凑过去看。 看完第一行，就忍不住‘噗哧~’笑了出声，这白南莲，虽然姓白但是心眼儿可不白，还三日袅雄呢。 萧长綦把信看完后道：“白南莲确实有点儿本事。” 叶清晏不无钦佩的回道：“何止是有点本事，是大本事才对。他不光管理着天和钱庄，自身的实力还是宗师，又擅长药理毒性，难得的文武双全之材，只可惜……是一个残魂！” 本来听叶清晏夸白南莲，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的萧长綦，听到最后又恢复如常，“残魂？什么意思。” “应该是自生下来后，就被人抽了两魄，雀阴和吞贼。没有吞贼还好，雀阴的话，则要断子绝孙了。” “你还关心他这个？”萧长綦瞥她。 “……”这家伙怎么什么醋都吃，“臣妾只是实事求是而已，再说他跟臣妾非亲非故的，关心他后代干嘛。对了，他信上都说了什么，臣妾的满月香殒是谁下的毒？” 萧长綦道：“是闫嬷嬷。” “啊？”叶清晏也很意外，“怎么会是她？臣妾还以为是女刺客呢。” “朕命姬月用真言蛊，问过风月山庄的每个人，闫嬷嬷也没有落下，却没有任何人承认，闫嬷嬷也没有。” “姬月？” “嗯。” “好吧，你们之间的交易，臣妾懒得管……但白南莲没有必要骗臣妾吧？这种瞎话，他有必要对臣妾编吗？” “两种情况，要么白南莲确实是在骗你。要么，就是闫嬷嬷的记忆被人做了手脚，闫嬷嬷忘了她给你下毒的事。” “那满月香殒，是谁给闫嬷嬷的？谁手里有满月香殒？” “华菀。你死了，她以为就可以往朕身边安排人，从而控制朕。” “这女人还真是对权势有种执着的欲望。” “她是在先太后身边长大的，深受其影响。而且还最喜欢背地里做手脚，操控别人。” “嗯，大公主好像又回京城了，你的眼线有发现吗？” “你怎么知道？” “明伯说的。而明伯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了，人脉关系很广。” “朕会让人留意。” 叶清晏打了个哈欠，“睡了睡了，今天一天臣妾做了好多事，有点儿累得慌了。” “朕陪你。” “好。” 叶清晏确实是累着了，几乎躺在榻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萧长綦看看自己黑漆漆的手，罢了，便忍上三天吧。 …… 次日一早，上朝时，文物群臣便看到他们的皇帝陛下，罕见的戴上了一副毛皮手套。 难道天气已经很冷了吗？ 任然也很好奇，萧长綦从没有戴手套的习惯，怎么突然戴手套了。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这件事有蹊跷。 散朝后，任然去了玄德殿。以往很顺利能见到陛下，今日被挡在了殿外。 “宫总管，陛下的手……是不是有事啊？”任然问宫程。 宫程笑眯眯的回道：“陛下的手很好，能批阅奏章，能下棋喝茶。” “听着很好啊，那为什么会戴手套？” 宫程朝一边走了走，然后小声的对任然道：“听说，是皇后送给陛下的，陛下舍不得摘。” “……”任然闻言，顿生一股气恼，“感情是在炫耀啊！” “皇后还有给陛下做常服，只是皇后娘娘不太擅长女红，所以现在还没有做完，但陛下已经很期待了。” “什么？！还有常服！”任然更是一腔嫉妒之火熊熊燃烧着！ “劳烦宫总管转告陛下，臣身体不适，请假三天。” 第463章 尊贵人儿 “是，咱家一定转告，丞相大人慢走。” 任然气鼓鼓的走了。 宫程见任然走远才回了殿内伺候，“陛下，丞相大人已经走了，瞧着很是不高兴。” 萧长綦看看自己的手，如果被任然看到，还不定怎么笑话他。 “嗯，下去吧，今儿朕不见任何臣工。” “是，陛下。” …… 长乐宫—— 叶清晏手里拿着一个绣花绷子，在一针一线的绣黄莲花，练习针线活儿。隐隐的能听到有和尚诵经的禅音，不禁就走了神儿。 皇太后也拿着个绣花绷子在绣东西，只是她绣的，和叶清晏的相比，那可就好太多了，堪比大师级的。 换线色的时候，看了叶清晏一眼，见她分神听禅音，便给她解释，“前些日子宫中花园里挖出了不干净的东西，哀家就让陛下请了相国寺的长老带僧徒，前来宫里做法除秽。御花园那边完事后，就来了长乐花园。” “原来如此，还是母后想得周全。”叶清晏恭敬道。 皇太后道：“你怀了皇嗣，平时难免疲累。陛下更是国事繁忙。就哀家天天闲着，这些琐事哀家来做就行。” “是臣妾不孝，辛苦母后了。”叶清晏面露愧色。 一旁的元嬷嬷道：“皇后要是不孝顺，可就没有孝顺的人了，对不对太后？” 皇太后点头，“可不是，咱们姣姣最是孝顺了，哈哈。” 叶清晏羞赧的低了头。也明白皇太后这是因为她怀了皇嗣，才对她有如此亲和改观。如果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眼下少不了还是冷言冷语。 皇太后会这样对她，她也理解，毕竟后宫女子，首要的责任就是皇嗣。她若是不能生，就该安排其他人生，偏偏她又霸占着萧长綦。眼下她终于有信儿了，皇太后自然也少不了心满意足。 “今儿孩子怎么样？”皇太后瞅着叶清晏明显凸起来的肚子，乐呵呵的问道。 叶清晏回道：“挺好的，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会动一动，就是那种羽毛搔痒的感觉，轻轻地，很是有趣。” “那他是在告诉你这个母后，他喜欢你吃的。”皇太后开怀笑道：“而你喜欢吃肉，如此他长大了也必然是个馋肉的小子。” 元嬷嬷道：“喜欢吃肉好，长得高高壮壮的。” 皇太后点头，“没错没错，哀家怀陛下的时候，偏素食些，结果他也喜欢食素。但是总算没耽搁了长个子，还算高大。” 那是遗传的好啊！先帝个子就蛮高大，而皇太后个子也不算矮的。 “臣妾倒是没觉得陛下挑食，荤素现在吃的都挺好。” “那是哀家交待的，必须陪着你吃，这样你才会有食欲。”皇太后笑道，“不过，他这两天瞧着气色是更好了些。” 元嬷嬷道：“何止是陛下，太后也瞧着脸庞圆润了，全是托皇后的福。” “哦？哀家也胖了吗？”皇太后摸摸自己的脸，“以前想要胖一些，怎么都不长肉。” 叶清晏听着皇太后的话，暗道：吃不胖的身材，那多好啊。她也想要一个啊…… 其实她肚子大，有一部分并非是孩子大，而是她肚皮上长肉肉了，显得大！ …… 给皇太后请过安，又绣花陪了一会儿后，叶清晏才从长乐宫里出来，带着春雨回坤元宫。 经过长乐花园，看到里面面相庄严的僧徒，叶清晏又冲他们合什一礼。领头的长老，注意到叶清晏后，合十回礼。 春雨伺候着叶清晏，顺着青玉刻云纹的宫道慢慢走着，“娘娘，现在这些花园都特别清静，那些小主们，平时瞧着倒是没什么，没想到也是挺怕晦气的。” “哦？那咱们去御花园看看吧。” “怎么去御花园？咱们也忌讳着才好啊。” “太后说御花园已经做过法事，应该没事了。而且，本宫去过，那些妃嫔也就会跟着来园子里逛。” 春雨抬头看看天，蔚蓝晴空，一轮大太阳，“好吧，现在太阳正好，真有什么邪祟，也不敢出来冲撞。” “真敢来，本宫也不怕，本宫可有龙子护体。” “是娘娘要保护小殿下吧。” “……哈哈，对了，轻泽呢？今儿一早就没看到她。” “轻姐姐去了前殿值房，应该是去找大少爷吧。” “大少爷？” “嗯，我听轻姐姐说，好像是大少爷有去找那个流氓殿下。” “……”刘瀛在春雨嘴里成了流氓。 春雨道：“娘娘，那个流氓殿下您跟他，什么关系啊？” “就是普通关系！”叶清晏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 “可是奴婢瞧着，你跟他关系很好似得。”春雨揉揉脑额。 叶清晏，“好什么好，那还不是因为轻泽，咱们有求于他。” “嗯，奴婢明白了。” “明白就好。本宫又不是傻子笨蛋，有陛下这枚无暇美玉，为什么要有瑕疵的。这刘瀛来了京城，第一天就去喝花酒了，这种男人白送本宫，本宫都不要。” 至于刘瀛喝花酒的事，还是萧长綦告诉她的。刘瀛在京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线之下。 “喝花酒？果然，奴婢没有看错，他就是一个渣男。” “好了，不说轻泽了。你呢？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个？癸既然已经八字没撇儿了，再找一个新八字吧。咱都二十一，眼瞅着过年就二十二，可不能再拖了啊。”叶清晏是真挺替她着急。 春雨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想起昨天见过的白南莲，微微红了脸。 叶清晏眼尖的很，立刻察觉出了春雨这是有情况啊。 眼神一亮，“是谁啊？告诉本宫，本宫给你做主。” 春雨很是羞赧，不好意思，“他……他身份尊贵，奴婢恐怕配不上他。” “尊贵？”叶清晏想着，谁是个尊贵的，还能让她有兴趣。但天子脚下，尊贵的人可不少，一下子还真想不起来，“谁啊？” 春雨偷偷看看叶清晏，然后又羞窘不已，“昨儿……昨儿才见过的。” “昨天见过的尊贵人儿？”叶清晏回想昨天她们出宫见过的所有人。 最后眉心一跳，不会是…… 第464章 看上他的人，还是看上他的钱 “流氓殿下？！”难道这丫头满嘴嫌弃，其实是看对眼儿了？ 春雨忙摇头摆手，“怎么可能，白送给奴婢，奴婢也不要。” 叶清晏：“……”这咋跟她说的如出一辙，难道她看上的是……萧长綦吗？萧长綦可是尊贵到头了。 但是，应该不会吧，她每次见到萧长綦都跟老鼠见猫一样，怕的死死的。而且，昨天她也没见萧长綦啊。虽然同在一个宫里，但这丫头就是十分神奇的可以做到不见萧长綦。迄今为止，她能在坤元宫里，特别是做她的替身时，好好的生存下来，就是凭的这个本事。 这丫头对未发生的危险，有种很神奇的规避直觉。 话扯远了，既然不是萧长綦那是谁？昨天见的尊贵之人……姬月？姬月当时都半死不活的，她能看上一个半死的人吗？ 但是姬月虽然半死不活的，可长得好啊，有种我见犹怜之美。 说着话，两人就由月华门进了御花园，而且径直就去了兰菊轩去赏兰菊，并没有注意到其实有人已经早一步来了御花园里，并在听到她们的谈话声后，立刻避退躲到了月华门旁的矮墙后面。 直到叶清晏和春雨，走远了，矮墙后的人才转了出来。 赫然是禄华苑的辛才人，和她的随身宫女晶晶。 “皇后娘娘也来赏花了啊。”晶晶对辛才人道。 辛才人却想着叶清晏所说的那个‘流氓殿下’，谁是流氓殿下？还有，一个宫女妄想嫁给尊贵人？可能吗？或许……皇后身边的人，格外身份高，堪比大家闺秀吧。 “丽婉仪明日生辰，小主就送兰花能行吗？”晶晶瞧着手里的兰花，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送出手，再怎么也要再送一个玉瓶什么的吧。 辛才人道：“反正丽婉仪又不在意，而且咱们苑里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一束花表表心意就行了。” 晶晶想了想道：“前些日子皇后娘娘不是给所有的主子们，发了五盒雪颜膏，五盒红颜香膏吗？要不小主送两瓶给丽婉仪吧。” “不行！绝对不行，我都还不够用呢。”辛才人坚决反对，“走了走了，你赶紧把花给她送过去，敷衍过去算了。” “那……那怎么也要再配个花瓶吧？” “嗯，你看着配吧，反正咱们苑里也没啥珍品。” “是，小主。” 等她们主仆出了月华门，正沿着御花园的小路走的叶清晏，回头看了一眼。 “娘娘怎么了？”春雨见叶清晏一直不说话，以为有什么事儿，悄声问道。 叶清晏方才在走过月华门后，总觉得哪有点儿不对劲儿，好像有人盯着她似得，就放出了念力，正好看到了那对主仆，也听到了那对主仆的对话……想起来，丽婉仪过生辰，自己还允了她一个恩典。可是丽婉仪尚未来找她要这个恩典。 “先说你吧，你说的那个身份尊贵的人是谁？” “没，没谁。”春雨又不好意思了。 叶清晏试着问道：“是……姬月吗？” “不，不是姬公子。”春雨忙摇头，“他都半拉废人了，虽然长得好看，可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也不能过日子啊。奴婢喜欢那种，知书达礼的翩翩君子……” 说着脸就彻底红透了。 君子？昨天见的人里有君子吗？一个都没有啊！ 一个个的都是城府极深，手段极黑！ 就最后回宫时，遇到的越凌蛮不错，是个能过日子，方正持重的。 “你不会是喜欢越凌吧？”叶清晏惊讶无比。 “哎？娘娘怎么会想到越将军的头上，而且越将军早就已经成亲了啊。” “不是越凌，那是谁啊？”她实在是想不出哪个是君子，小果？小果虽然也不错，但是也不是什么尊贵人儿啊，小果只是任然在路边买的一个卖身葬父的苦孩子。 春雨不好意思的瞟一眼叶清晏…… 直把叶清晏一颗好奇之心，瞟得冒火，“到底是谁！” 春雨这才扭扭捏捏的吐出一个字，“白。” “白？”叶清晏怔住，然后想到一个姓白的，“白南莲？” 春雨羞臊不已的点点头，“嗯嗯……奴婢，奴婢是不是配不上白公子啊？” 叶清晏，“……丫头！实话实说，你是看上他的人了，还是看上他的钱了？”这丫头爱财，不会是瞧着白南莲是天和钱庄当家的，被财迷了眼。 春雨低着脑袋，两只小手扭股儿糖一样绞拧着，“不、不是的，奴婢是看白公子对娘娘以礼相待，言行举止无不妥当，所以才觉得好的。” “如果你是图他的人品，本宫用性命给你保证，白南莲绝对不是一个好人，比你嘴里的流氓殿下还坏。”就一封信还带毒人的！萧长綦估计宰了他的心都有。 春雨诧异，“白公子不是好人吗？” 叶清晏非常肯定的回道：“他和陛下旗鼓相当，你说呢？”就武功修为上来说，都是宗师，确实差不多。 春雨小脸儿上露出了失望之色，“唉！有点儿可惜。” 叶清晏：“……你不会是对他一见动心吧？” 春雨点了下头，“是，只是娘娘说他不是好人，奴婢还是不考虑他了，其实奴婢也配不上他。” “春雨，本宫希望你找的良人，是能给你安定的生活，敬重你，爱护你，最好一生一世都不用你烦忧的人。至于银钱够用就行，再多又能怎样，反正你睡觉的地方，就是一张床，吃的也不过三餐。” 春雨听着叶清晏的话，眼中忽然闪过恍悟，最后神色变得清明，“奴婢明白了，以后奴婢会找一个适合自己的人。” “放心吧，有本宫在，肯定会给你找一个好的。本宫还就不信，偌大的燕朝，找不到一个好男人。” “谢谢娘娘。”春雨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煞是漂亮可爱。 …… 叶清晏和春雨采了一大把的菊花和兰花，回了坤元宫。 宫里已经有一个模样漂亮，姿容端庄的宫裙女子，忐忑不安的等着。 第465章 想要什么恩典 “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丽婉仪免礼，可是想好要什么生辰礼了吗？”叶清晏问道，这时候过来，自然是除了这个没有其他了。 丽婉仪回道：“是，娘娘。嫔妾真的可以提吗？” “当然。”叶清晏笑道，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若论模样，叶敬宁和她相比都稍逊一筹。更难得的是，她还没有叶敬宁的自负，温淳端雅，自进宫以来，从没有什么不守规矩的举止，虽然也和其他妃嫔一样，想要帝王宠爱，但是总算没有做出出格的行为，如庄修仪一样自杀，或者是柳天心那样耐不住寂寞，一直都循规蹈矩的。自然也就当得，她送她一份生辰礼，“丽婉仪有什么想要的吗？直说无妨。” 丽婉仪回道：“是，那嫔妾就说了。” “嗯。”叶清晏示意榴璃给丽婉仪赐座。 丽婉仪回道：“娘娘，嫔妾十五岁进宫，也已经三年了。” 叶清晏心头微动，顿生防备，她不会是想要帝宠吧…… “嫔妾在及笄以前，都是母亲给嫔妾过生辰。”丽婉仪说到这儿，偷偷看了看叶清晏。 母亲？叶清晏楞了，这丽婉仪要什么？难道是想要给她母亲求个诰命封号吗？倒是并非不可以，虽然吏部尚书在政绩上并没有多突出的大作为，但看在丽婉仪乖巧的份上，也不妨赐个封号。 “嫔妾想要……想要回母族，看看母亲。”说完，丽婉仪就跪在了地上，恭敬的向叶清晏叩首。 妃嫔一旦进宫，是不能出宫的，除非极得圣眷才有可能。而丽婉仪，从未曾得过宠幸。 叶清晏看着跪在地上的丽婉仪。 这件事，她其实做不了主。 因为丽婉仪是萧长綦的人，她只是负责管理她们，她们的一切自由，最终都是萧长綦说了算。只是她可以帮忙说说话。 “丽婉仪，你当知道后宫规矩，入宫的女子是不能离宫的，生时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魂。便是没有陛下宠爱，也是陛下的女人，是属于这红墙禁宫。” “是，嫔妾明白。”丽婉仪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叶清晏看着她，“不过，本宫也答应过，送你一份生辰礼，不能就这么食言了。” 丽婉仪震惊的抬头，看向叶清晏。 叶清晏的脸上并无不悦，只是一种淡淡的平静，还有一丝怜悯之意。 “本宫会向陛下为你求此恩典，如果陛下答应了，自会告知与你，如果陛下没有答应，本宫另有赏赐。” 丽婉仪简直不敢相信，因为她今天过来，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叶清晏的话，让她竟然殷殷期待起来。 她，实在是太想家了！ 她好想好想回娘家看看，父亲母亲祖父祖母，兄弟姊妹们……哪怕以后余生都在后宫里，孤独终老，她也愿意。 叶清晏让春雨把她扶起来，“回去吧。” “是娘娘，谢娘娘恩典。”丽婉仪很是感激的走了。 …… 春雨送走丽婉仪后，正要回殿里伺候叶清晏，却看到轻泽回来了。 “轻姐姐——” 轻泽眼眶微微红着，明显是狠狠的哭过，藏也藏不住，“嗯，春雨妹妹。”声音也带着鼻音。 春雨诧异的看着她，关切问道：“轻姐姐你怎么了？” “娘娘呢？”轻泽说话，眼睛又要掉泪。 春雨忙一手挽住了她的胳膊，一手轻轻安抚的拍着她的背，“娘娘在殿里，要不先回房间洗洗脸，敷一敷眼睛？” “好，我现在这样子，让娘娘看到了，反而让她担心。” “我陪你回去。轻姐姐，可是大少爷那边有什么事？”春雨对叶弘博也挺了解，毕竟都在一个府里，她作为下人，也是经常见到主子们的。甚至叶弘博经常会向她询问叶清晏的情况。 轻泽拿帕子擦擦眼角，点了点头，“是，他受伤了。” “受伤？”春雨瞠目。 …… 书房，叶清晏把从御花园采的兰花和菊花，插进了花瓶中，粉黄色的菊花，水紫色的兰花，用一个碧绿的翡翠瓶盛着，格外鲜艳。 “是不是艳俗了点儿？”叶清晏问三胞胎宫女。 青星回道：“挺好的，奴婢觉得很好看。” “陛下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娘娘可以问一问陛下。”静琳笑道。 叶清晏点头，“对，让他评一评。” 正在批阅奏章的萧长綦，忽然打了个喷嚏…… 叶清晏又看了一会儿花瓶后，对榴璃道：“去把本宫的信盒拿过来。” 昨夜她太困了，便没有看完白南莲那封信，只问了萧长綦两句重点的，但是那毒药是谁给的华菀，她不知道。 榴璃去了寝殿。 很快抱着一个大锦盒过来。 “娘娘，这是您的所有信件，还有陛下为您翻译好的。” “好。”叶清晏在靠窗的榻座坐了，打开了锦盒。 最上面就是白南莲的那封信。 叶清晏打开来，看着最上面的一行已经被萧长綦撕掉了…… 一阵无语。 然后继续往下看。 ——满月香殒，白草园所配，出自潘锭之手。三千五百两卖给了燕朝公主华菀。华菀侍女夜莺携满月香殒前往晋城，以闫嬷嬷儿子、孙子的命要挟闫嬷嬷下毒。闫嬷嬷于一品香膏坊开业当天，把满月香殒下入了茶水中。 叶清晏想起来晋城一品香膏开业那天，闫嬷嬷一直都在店里忙着，怎么都停不下来。期间就给她倒了一杯茶，而她当时看她那么忙，还为她准备茶，便把茶喝了。 原来竟然是那杯茶……现在细想，闫嬷嬷给她递茶过来时，特别问了一句——茶好像泡的涩了，奴婢再去冲泡。说着就要上手要回茶杯。 这个动作其实是失礼的，但是她当时注意力都在香膏店上，并没有在意。 叶清晏合上了信，看向窗外。 “华菀……夜莺……” 至于闫嬷嬷，她儿子、孙子被绑架了，本该立刻告知与她，她可以帮她救回儿子孙子。 而萧长綦是一个帝王，对背叛者最是冷酷，就算是被逼的过错，亦不会原谅。 很是可惜了。 第466章 唯强大而已 叶清晏放下白南莲的信，又拿起一封萧长綦翻译好的明胧月的信。厚厚的信封里，有原件发黄的信纸，也有新翻译好的雪白信纸。 先看看发黄的信纸，娟秀精致的字体，可惜她不认识这些古文字。而萧长綦的字则是铁画银钩，力透纸背，透出帝王威势。 叶清晏先欣赏了一番萧长綦的字，然后才看信的内容。这封信里，写的是明胧月成亲后的一些心路历程。 从小在荒原长大的明胧月，和叶光之成亲后，可是过了一段辛苦日子，因为很多东西，都和她从小认知的不一样。溪雪岭人，女人的地位和男人是对等得，甚至比男人还要更重要一些，因为女人掌控着繁衍后代的权利，甚至要和谁生孩子，也是女人做主。往往强壮，高大威猛的男人更被女人看重。 然而在叶府，也不止是叶府，是明胧月离开荒原后，所经过的每一个，有人的地方，女人的地位卑微的令她简直匪夷所思。一个男人，竟然可以随意典卖自己的妻子，女人不可以随便出门，对于婚嫁更是由别人做主，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一个男人可以有很多妻子，而一个女人却不能有多个夫君，各种不公平，不对等。 刚进叶府的时候，她就遭遇了各种规矩，公公婆婆吃饭，她要站着伺候，不能上桌，最后吃的是公婆的剩食。如果叶光之偏向她的话，晚上她基本就不用睡了，要一直伺候着婆婆上床，睡着。有时候婆婆半夜醒了，她没在跟前伺候，第二天还要罚她跪祠堂…… 这些折磨，让明胧月屡屡想要离开叶府，回北溪雪岭，但是雪封期早就已经过了，她根本就没法回去。而且，她还深爱着叶光之，并不想离开他。 明胧月一个人忍下了一切委屈，虽然这些委屈在其他人看来，都只是规矩，一个媳妇应该做的，并没有过分，但是这实在是不符合她的认知。她从小到大，除了嫁给叶光之，她哥哥明胧旭死活不答应外，其他的任何事，任何决定，她哥哥都很尊重她的意愿。 她很想念明胧旭……那包容的怀抱，离开了才知道有多珍贵！ 叶清晏看完信，久久的沉默着。这封信的字里行间，写满了明胧月对这个世间，女人的卑微低贱，各种迷惑不解，还有她为此而受到的各种委屈，不被理解的挣扎，以及她的孤单！ 萧长綦来了书房，看到叶清晏手里拿着信，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怎么了？” “陛下，你说北溪雪岭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里的男女地位是平等的吗？” “不能说绝对平等。毕竟男人在体力上占很大的优势，但是在北溪雪岭强大的女人是可以一女多夫君的，甚至是有女族长。” “唯强大而已。” “对。” “这封信里，母亲大人写满了想要回去。” “她确实是想要离开，想要回到从小成长的故土。” “她有没有可能，并没有去找父亲大人，而且回了北溪雪岭？” “没有，她确实是去找岳父了，信里有答案。” “……臣妾倒是很希望，她是回去了，哪怕丢下臣妾不管不顾，也没有关系。” “姣姣小时候很辛苦吗？” “看和谁比。如果是跟路边的小乞丐比，肯定是很好的。可如果和大堂姐他们比，臣妾就是一个可怜的孤女，还曾有过一段时间被人骂作是扫把星。说是臣妾克死了父亲和母亲。那时候还是婶母保护的臣妾，言辞惩处那些骂臣妾扫把星的人，二哥因为骂臣妾扫把星，跪了两天的祠堂，而且还不给吃喝。最后是叶敬宁给二哥偷偷送吃的。说起来，他们两个的关系，从小就很好。” “叶弘佑……被砍了双腿。”萧长綦突然道。 “什么？”叶清晏怔住。 “他不服役，聚众犯赌博闹事，甚至还逃跑，被不知道他底细的河道看守，砍了双腿，杀鸡儆猴。后来，那个河道看守在知道了他的来历后，服毒自杀了。” “……还真是一个祸害，生生连累了好人。”叶清晏叹气，“不用特别关照他了，那个河道看守，倒是多给他家人一些葬银。” “朕命人把他送回京城了。” “啊？为什么？” “他腿伤很严重，恐有性命之忧，回来见家人最后一面。” “叔父他们应该会很难过吧。” “你呢？其实可以用灵丹救他。” “不。于公于私，臣妾都没有理由。于公，他勾结废太子一党，是能连累整个叶府，跟着被抄家灭族的大罪，还在监狱里杀了人，其中一个还是狱卒，种种罪行，早不知道该死多少遍了。于私，他从小就跟臣妾不对付，还四处传臣妾的讹言，叶敬宁从小对臣妾那么大的成见，全是他撺掇的。他要是回来后，还这么跟臣妾做对，别说臣妾冒火，陛下第一个可能就饶不了他。” 她是皇后，帝王之妻，辱骂皇后，不光是在打皇帝的脸，也是在羞辱整个燕朝。萧长綦能饶得了他才怪，少不了还要连坐一下叶府。 “呵。”萧长綦轻笑了一声，其意隐晦。 叶清晏倚着软软的靠枕，懒懒的看他，淡道：“其实臣妾根本就不想他活着回来。” 萧长綦并不意外，他知道叶清晏是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叶弘佑，“看他的命了。” “嗯。”叶清晏眼稍转向殿门口，见只有三胞胎守着，春雨早不知道跑去哪儿，道：“陛下，臣妾给你说一个有意思的事儿。你可以告诉一下癸，看他是什么反应。” 萧长綦挑了下眉梢，“春雨？” “嗯。”叶清晏朝他勾勾手指，让他离自己近一些。 萧长綦俯首低耳，一副温驯的模样。 叶清晏一时看的心痒，就先冲着他的漂亮耳廓‘吧唧~’亲了一口，然后才道：“春雨喜欢白南莲。” 本来萧长綦被叶清晏撩的神驰一荡，刚要回吻她，就听到一个意外的消息，“哦？” 第467章 各为其仆 “陛下告诉癸，看他什么反应。” “何必呢，他已经很不好过了。” “是吗？那就让他雪上加霜更难过。”叶清晏只要想到春雨刚回宫时，那又黑又瘦的流民模样，心里就痛。 “如果朕不告诉他呢？”萧长綦亦不想让自己的心腹心寒，所以他并不想传递这个消息。 叶清晏道：“其实也是让他死了心，好好对待他新娶的佳人。” “姣姣，癸并没有做对不起春雨的事，他是朕的派过去的长年内应，只是在完成朕交待给他的任务，无论是为世子，还是娶世子妃，都非他所本愿。春雨误会他，他有大把的机会解释，但是依然让她回来，就是想要保护她，不让她跟着他胆战心惊。反而春雨这么快就能另找到喜欢的人，让朕很意外。” “陛下什么意思？”叶清晏皱眉。 “朕没别的意思。”萧长綦淡道。 “什么叫‘这么快’？”叶清晏心里不舒服。 萧长綦道：“她不是又看上白南莲了吗？” “看上白南莲怎么了，他长得好，富可敌国，不能喜欢他吗？” “只是朕有些意外，她变心的速度。” 仆随主，如果春雨是这么快就能变心的人，那她呢？他并非是是在意春雨，而春雨前面的这个主子。 “陛下的意思是说，春雨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吗？”叶清晏怒了，说她可以，就是不能说春雨。她和春雨相依为命多年，春雨什么性子她最清楚。春雨爱银子，对于这世上拥有最多银子的人，她当然会很好奇，甚至是生出好感。但是在她说不可以后，春雨也已经打消了念头。 萧长綦看着明显激动，动了怒意的叶清晏，起身从榻座上离开，“你先冷静一下。” 叶清晏眼瞅着他离开书房，抬手揉揉脸……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谈话，最后谈成了这样。 她护着春雨，他护着癸。 各为其仆罢了。 春雨闻风快速的赶了过来，“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叶清晏无力的倚着靠枕，神情明显落寞。 “什么没事，奴婢都听青星说了，您为了奴婢和陛下吵架？”春雨暗暗想着，她还能活多长时间，以前她扮成娘娘的时候，陛下看她的眼神就很不善，好像是很不愿意自己扮成娘娘。可是为了遮掩娘娘不在宫里的事实，她只能装着。 叶清晏回想事是怎么起来的……她想要萧长綦把春雨看上白南莲的事告诉癸，也算是报复一下癸，让春雨那么难过。好好的人儿交给他，却给心碎肠断的回来。她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癸已经不喜欢春雨了，那听到这个消息，何尝不是哂然一笑，云淡风轻。但如果癸还喜欢着春雨，听到这个消息，必然要针扎一下，也算是替春雨出气。 反正他都已经放弃春雨了，那春雨再找一个新八字不是很正常吗？再说春雨马上就二十二，女人的好时候就那么几年，紧着找好人家也是应该的啊。难道要伤情个十年八年的，再找新的，谁还看得上她啊，连孩子都不好生了。 “是陛下拿本宫撒气，本宫没有和他吵。”叶清晏觉得自己并没有错，伸手向春雨。 春雨忙扶着她坐好了，“其实，奴婢和癸的事，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娘娘不用为奴婢打抱不平。而且，这段感情里，并没有谁欠谁，这个过程，奴婢和癸都是用真心在对待对方就行了。没有对错输赢，可能就是……情深缘浅吧。” 叶清晏听罢，很是愕然的看着春雨，“没想到，你倒是比本宫这个旁观者还要清醒了。” “所以，娘娘以后不用担心奴婢，奴婢真的已经没事了。从楚国回京城这一路，足足一个月，奴婢该哭的也都已经哭够了，伤情也伤透了，现在都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就好。”叶清晏叹了口气，然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麻烦了。” “什么麻烦了娘娘？” “丽婉仪的事忘了和陛下说了。”但是眼下两个人不欢而散，还怎么谈？ 春雨眸光一亮，“要不娘娘去问问太后的意思？让太后和陛下说一声？” “对，太后的话比本宫还好使。再去一趟未央宫吧，顺便吃一顿午膳。”叶清晏说话就起了身。 等她们二人匆匆到了未央宫，却听到殿内传出萧长綦和皇太后的说笑声。 叶清晏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至于春雨也愣住，没想到陛下也来了这边，这下可撞上了，“娘娘……” “走吧。”叶清晏返身就要再回去。 但是已经有宫人进去禀报了。 且那说笑声已经停下。 叶清晏无法，只能带着春雨进去。 萧长綦坐在皇太后的下首，面上带着淡然笑意，看不出任何不悦。仿佛他和叶清晏不曾在坤元宫有过冲突不快。 叶清晏行了礼，“臣妾参见母后，陛下。” “快免了。”皇太后很是乐呵，“这才刚走一会儿，怎么又回来了？” “是这样的。”叶清晏忽略到萧长綦的目光……唉！她也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干嘛允丽婉仪一个生辰礼，结果她快要跑断腿了。 “明儿就是丽婉仪的生辰了。鉴于丽婉仪在宫里这几年的表现，没有什么过错，自己宫里的宫务也处理的清晰明了，臣妾就想着赐她一个恩典。听闻她很思念母亲，而臣妾马上也要做母亲了，心里就难免生出怜惜，想着能不能赐她回一趟母族？” “哦？”皇太后有些意外，然后看看萧长綦。丽婉仪是萧长綦的妃子，要不要恩准她回母族过生辰，也是要他点头的。 其实赏赐后妃出宫归母族探亲，每朝每代都有，并未多稀罕的事，但是这恩典要是下了，可就代表着陛下亲信此族，也是妃嫔的莫大荣光。 萧长綦自叶清晏进来，就一直看着她，至于丽婉仪的事，他也早有耳闻。之前去书房找她，就是想要跟她说这个事。 第468章 太后劝架 没想到却谈到了春雨的身上，还生了口角。看着生气的她，他一时间不知怎么安抚，就先离开了。本想回玄德殿，但想着丽婉仪的事她还没解决，说不定会来长乐宫，就先一步过来等她。 “此恩典一开，其他妃嫔也借着生辰，要回母族怎么办？”萧长綦道。 叶清晏垂眸不看他，只道：“臣妾自己会斟酌。且丽婉仪确实在后宫堪做表率。如果所有人都能像丽婉仪一样，臣妾也会少很多事。如此，恩典她们回母族也并无不可。” “皇后此举是在犯忤皇权。”萧长綦见她不看自己，思及她那个朝秦暮楚的婢女，心里忽生出一丝怒意，齿间的话也就没过理智，直接说了出来。 但等话出口后，惶然想要再收回去，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怎么收？ 叶清晏瞠目看着萧长綦。 就连皇太后也很错愕，赏赐后宫妃嫔，这怎么就犯忤皇权了？而犯忤皇权可是大罪，是能废黜皇后的不赦重罪。 好在元嬷嬷刚才已经带宫人下去了，没有在跟前伺候，否则这话传出去可是麻烦了。 萧长綦想要再说什么。 叶清晏忽然向皇太后福身一礼，“母后，臣妾忽然有些不适，先回宫了，明早再来跟您请安。” “好，好，你注意身体，皇嗣最重要啊，让太医请个平安脉。”皇太后忙嘱咐道，她也察觉出来了，这对帝后应该是来她这里之前就有矛盾了。 “谢母后，臣妾会传太医的。”话罢，就起身离开，整个过程当萧长綦是空气。 萧长綦看着叶清晏直挺挺的肩背，没有半点软弱或者是惶惑，心里陡生出不好的感觉来。 皇太后渐渐沉肃了脸，对萧长綦道：“你们怎么了？” 萧长綦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戴着手套的手，紧握着座椅扶手，快要把扶手握碎了。 皇太后轻叹了一声，这个儿子从十二岁出宫立府，就不再告诉她一些私人的事，有也是只报喜不报忧，她极少能再在他身上，看到这种踧踖不安。 “刚才姣姣说的事，哀家也明白。陛下不临幸后宫，这些妃嫔难免会生出异常的情绪。如果能和母族的人见见面，也是安慰，不至于后宫一片娇恨闺怨。” “朕明白。” “明白你和她吵什么架？她现在有身孕在身，说话办事，有时候难免会欠妥贴，也是肚子里的孩子分了她的精力。你有什么事都先哄着她些，满共也没几个月，可别影响了皇嗣，那就太不该了。” “这次是儿臣错了。” “嗯，陛下心胸可容万里江山，回头跟皇后赔个不是，也没什么。” “没那么好哄。”萧长綦想着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当真是无心失语，但她肯定不会那么想。 皇太后又叹了口气，“你刚才那句话是说重了。姣姣和林蓉蓉相比，好了不知道多少。林蓉蓉为后，可劲儿的给母族谋私权，整个京城，除了皇宫就属她母族林府尊贵。朝廷里，几乎一多半都是林党。而姣姣从不曾做过这些，其兄也是凭科举一步步脚踏实地上来的，母族的人犯了事，虽然有借她的势，但是她不亲自出面，那就是借势也做不了什么。再说，怎么说也是皇后母族，哪能真就没有半点势力了，忒说不过去，也显得陛下刻薄。” “母后……可曾见过明胧月？”萧长綦犹豫着道出一个名字。 “亲家母吗？”皇太后自然是知道叶清晏母亲的名字。 “对，母后可见过？” “还真没见过这个人，但是你小时候和陛下去猎场打猎，倒是和这位处了几天，回来后跟哀家说了不少亲家母的事，应该是个不错的女子。但是先帝也说过她，说……是个奇怪的女子。” “姣姣，很像她的母亲。” “哦？但哀家瞧着她挺好啊。”怀了孕的叶清晏在皇太后的眼里，完美无缺。 萧长綦从座椅上站起来，“儿臣还有政务要忙，晚些再来看母后。” “等一下，说起来这位亲家母了。哀家想起来，先帝好像还欠她一个人情来着，但是缘由是什么，哀家不太清楚，先帝也没跟哀家说。所以，姣姣如果犯了错，只要不是大的忤逆罪过，陛下睁只眼闭只眼。这日子终究是滚着过，凡事太计较是活不了的。”皇太后是过来人，在人情世故特别是男女情事方面，真是他萧长綦的娘，拍马也赶不上。 萧长綦向皇太后顿首，“儿臣谢母后教诲。” 皇太后摆摆手，“去吧。” “是，母后。”萧长綦却行几步后，转身离开。 元嬷嬷进了殿内。 皇太后道：“俩人吵架了。” 元嬷嬷却笑了，“这夫妻间不吵架才不正常，越吵越亲。” 皇太后点头，“没错，但是帝后吵架是很危险的，唉！” …… 叶清晏回到坤元宫，看到轻泽在打量她插得那瓶兰菊。 “好看不？”叶清晏随口问了一句。 轻泽点头，“好看，心情一下就变好了。” “那本宫也看看，现在本宫的心情，糟糕透顶！”叶清晏边说着，边把发间的凤冠、华胜，钗环等头饰全部摘下，最后挽好的飞凤发髻也披散开，铺泄满背。最后凤纹披风也解开丢在了地上。 仅着轻省的凤纹宫袍，显出微微凸起的腹部，在摆放花瓶的书案前坐下。 然后看着那瓶兰菊，鲜艳粉嫩的色调，确实让人心情变轻松了些。 “娘娘，发生什么事了？”轻泽问叶清晏，眼稍看向春雨。 春雨摇摇头，她当时在殿外，而且是比较远的位置，并没有听到殿内发生了什么。 叶清晏道：“没什么事，本宫乏了。” 言罢又起身回寝殿。 这哪里是没什么事，明明是有大事了！ 轻泽和春雨忙跟上了叶清晏。 轻泽不敢再开口问了，便示意春雨问。终究春雨和叶清晏的交情，非同一般，应该能问出什么。 但是不等春雨开口，就听叶清晏又道：“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许打扰本宫，本宫要静思到明日辰时，膳食也不用端进来了，收纳镯中有食物。” 这事情可要翻天了。 第469章 给人做了嫁衣裳 寝殿的大门，在叶清晏进去后，自动关上了。 轻泽和春雨面面相觑。 “轻姐姐，要不要……禀报陛下？” “肯定要禀报的，我去陛下那里，你在这里守着娘娘，再安慰一下她。” “嗯嗯，辛苦轻姐姐。” 轻泽匆匆去找萧长綦。 春雨在殿门口，一时间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的在殿门口走。只是以她对叶清晏的了解，这种时候，越是打扰她，越是会惹她烦躁，不如让她真的静一静。说不定等开门的时候，就雨过天晴云消雾散了。 叶清晏盘膝端坐在暖阁，望着窗外的假山龙鳞竹，闭上了眼睛，放空意识，深吸气慢吐气调定呼吸。 轻泽去了前殿，寻萧长綦，结果吃了个闭门羹，被宫程挡在了门外。听宫程的话音儿，陛下心情很不好，切勿搅扰。 …… 是夜，萧长綦宣了丽婉仪进玄德殿侍寝。 叶清晏闭在寝殿，也无人敢打扰，自然不知道萧长綦宣了丽婉仪侍寝的事儿。 当晚后半夜，丽婉仪自玄德殿又被送回了承光轩。 天亮，萧长綦下旨，丽婉仪晋位丽嫔，入住翊和宫。 虽然没有恩准她出宫回母族顾府，但是这对于丽婉仪来说，比回母族还要更荣光，对于顾府来说，也是可令门庭若市的大喜事。 叶清晏一直打坐至天亮，才动了动身体，眼中闪烁着星耀般的亮光，面上也露出了欣悦的笑容。 她竟然触碰到了地境大成的屏障，马上就能进入天境了！而且她隐隐觉得，自己随时都能突破。 从暖阁下来，看向整整齐齐的凤榻，并没有人睡过。 昨夜她进入冥想状态后，除了恶意外，对周身的一切都是没有感知的。萧长綦如果来了寝殿，他亦不会打扰她。然而，凤榻上并有人休息过的迹象，萧长綦昨夜并没有回来。 叶清晏打开了寝殿的大门，让门外的春雨进来。 “咦？你昨夜没有回去睡觉吗？”上下打量春雨，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头上戴的也是昨天的首饰。 “娘娘，您没事了吧？”春雨担心的问道。 叶清晏伸了个懒腰，“本宫挺好啊，还精进了修为，收获不小。” 春雨一直观察着叶清晏，见她不似作伪，才道：“您可是吓死奴婢了。” “怎么啦？” “您昨天……太可怕了！”春雨拍拍胸口，提心吊胆一天一|夜的心，终于回落了一些。她真的是担心她出什么事。 叶清晏也回想起了昨天，特别是萧长綦，说她犯忤皇权！ 确实是令她生气了，她跟他商量恩典宫妃的事儿，即便最后不放出宫，不让她们回母族，那就否决了此提议便罢。朝堂上的大臣，每每提出政见，他也不见得都要准奏啊。 结果，他直接一个犯忤的大帽子扣了下来。 她只能先离开长乐宫了，再待下去，她怕当着皇太后的面儿，跟他掰扯吵架。 但，已经过了一晚上，加上修为有进步，心情大好，自然就懒得跟他再计较这些。况且他今生才多大，便是平时看起来挺老成持重的，终究岁数在那里。而她也因为年轻的身体，时常会犯幼稚的冲动。 都是很正常的事。 既然两个人吵嘴了，其中一个主动下台阶，也就没事了，她不介意做那个主动的人。 “没事了。对了，丽婉仪那边，你帮本宫选一份生辰礼送过去吧。然后传本宫的旨意，宣顾夫人和顾府的其他小姐进宫。有母亲和姊妹陪着过生辰，多少能补偿一些。”叶清晏交待春雨。 春雨却一脸的不情愿，“娘娘，您不用准备生辰礼了。丽婉仪昨夜侍寝了，现在该叫丽嫔了，还入住了翊和宫。” 叶清晏怔住，“你说什么？！” 但凡能瞒得住，春雨都不会说，但是晋嫔，是要皇后亲自为丽嫔发纸册的，也就是迟早会知道的事儿。 “娘娘，陛下临幸后宫……也是早晚的事。”春雨也尽是无奈的劝慰叶清晏。 叶清晏勉强笑了下，“嗯，内侍监应该已经造好册了吧。” 春雨回道：“一早已经送来的，都是现成的纸册，填写一下名字就行，不是妃位，也就不用专门打造金册和金印，连典礼也不用办。” “嗯，给本宫更衣。” “是，娘娘。” …… 丽婉仪和众妃嫔已经到了坤元宫。 特别是丽婉仪容光焕发，愈发娇艳妩媚，宛如一朵刚刚盛放开的细粉莲，耀眼夺目。 那是被恩宠过的模样。 叶清晏脑袋是蒙的，心也一片麻木。 但是该怎么做，她很熟悉。 叶清晏打开了春雨递给她的明黄纸册，直接看最后的册封内容——……丽婉仪顾染洁身自修，持恭淑慎，今册封为丽嫔，钦此！ 她还是到现在才知道丽婉仪的名字，顾染。 前世记忆里，她对丽婉仪的记忆不太多，但是模样很漂亮，是萧长綦所有的妃嫔里，一手数得上的，后来封了丽妃，和姬雪分宠了一段时间，后来失宠后抑郁而终。 叶清晏温婉和善的笑道：“恭喜妹妹晋升嫔位，又以嫔位入住翊和宫，这可是很少有的事，可见妹妹得了圣心，以后定要好好服侍陛下。” 一般要妃位才可入住一宫主殿，但也有因妃位妃嫔少，而空闲的宫殿太多，赏赐得宠的嫔位妃子住进去。往往住进去要不了多久，也会晋位妃位，成为名正言顺一宫妃主。 丽嫔花容不胜娇羞的跪在地上，从叶清晏的手中捧过纸册，叩谢恩典，“谢陛下隆恩，谢皇后娘娘恩典。” 叶清晏看着她，暗道：确实是要谢她啊！她也是作茧自缚，给人做了嫁衣裳。 …… 长乐宫——“” 皇太后不时的看一眼殿门口的方向。 很快，有人进来了。 是元嬷嬷。 元嬷嬷端了一盏茶，“太后，刚刚坤元宫来人，说是皇后娘娘身体不爽利，就躺下了，请了太医诊脉，说是皇嗣很健壮没有问题，但是皇后觉得不舒服最好还是躺着，所以今儿就不过来请安了。” 第470章 气炸了 “她这是生陛下的气了啊。陛下也真是的，怎么这时候犯了糊涂。女人怀孕心思最是敏感，一个不好，很可能伤害到皇嗣。” “陛下可能是旷身日久，而丽嫔又漂亮……也是难免。”元嬷嬷还是替萧长綦说话。 “虽然哀家一直希望陛下能对后宫，雨露均沾，但是皇后怀着孕呢，终究是不妥啊。”皇太后很是看重嫡长孙，眼下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元嬷嬷还想要替萧长綦说点儿什么，但是思来想去，也不好再违心，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很显然，她也是很赞同陛下这时候临幸其他妃嫔，惹了皇后生气，万一要是动了胎气，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 玄德殿里—— 萧长綦正在批阅奏章，宫程进了殿内。 “陛下，丞相大人说要去看看皇后，请陛下恩准。” 萧长綦头也不抬，只快速的挥舞着手里的朱笔，“准了。” “是，陛下。”宫程退了下去。 任然两只手抄在袖子里，背上还背着一个大袋子，瞧着鼓囔囔的装了不少东西。 …… 叶清晏把所有的宫人都撵出了坤元宫，就留下春雨一个人。 其他所有人都可能会背叛她，都可能是萧长綦的人，只有春雨不是。 春雨陪着叶清晏把坤元宫花园里的菜刨了出来，也该着刨了，地瓜、白菜、萝卜、大葱等等都已经熟了。 “娘娘，您别不高兴。说不定这丽嫔和柳天心一样，只是在玄德殿里研墨来着。” “我知道他没有临幸丽嫔。” “娘娘知道？娘娘怎么知道的？” “我可是过来人，一个女人侍寝后，是什么模样，再了解不过。”特别是萧长綦天赋异禀，她一个练武的都有些受不住，更何况是从小娇养，提不起二斗米的娇娥。但是早上丽嫔的一举一动都很自然流畅和平时无异，只眉角眼梢全是被宠爱的喜悦，或许是萧长綦昨夜夸赞了她什么吧，如诗情画意棋境律曲……那家伙表面不怎么显露，实际上可是一个大雅之人。 春雨的脸庞一片羞红，“那，那娘娘还生陛下的气？” “没有生气。”叶清晏回道，乍一听到时确实懵了都，但是细想就明白了。 只是，原本她要步下的台阶，也就又收了回去。 任然进了坤元宫，看到叶清晏和春雨在忙着收菜，看样子好像没有什么不妥。 “娘娘，可要微臣帮忙？” 叶清晏闻声看去，见是任然很是诧异，“你怎么来了？这时候不是正忙公务的吗？” 任然回道：“微臣休沐三天，后天才进朝堂和值房。” “哦，姬月怎么样了？”叶清晏问道。 任然回道：“今天一早就去了金满盈，表面看起来和正常人无二，修为境界现在大概掉到了地境，和娘娘一个境界。” “我这个境界怎么了，怎么好像很低阶似得。” “不，不低，很高了。特别是在女人里，真的是出类拔萃了。” “女人怎么了，你是不是歧视女人啊。”叶清晏听他这话音儿，莫名的来气，“没有我们女人，哪来的你们男人。我们女人，要不是身体上有限制，每个月来天葵，就像病了一样难受五天甚至更长。及笄后被逼着嫁人结婚，怀孕生孩子，主持中馈，烦忧生计，还要照顾孩子和老人，哪有你们男人的活路。别的不说，先一个月来五天没有任何理由的重伤试试。” “……是。”任然瞧着火气肆意的叶清晏，连连点头，“对，我们男人本弱。” 春雨偷偷瞅着任然，暗暗竖起拇指……丞相大人您辛苦了！ 叶清晏，“这老天就不公平，女人生下来，身体方面，就不如男人。世间的重重规条又限制了女人，最后女人只能弱势，靠依附着男人活着。甚至是男人的所有物，随意买卖都行。凭什么？” 春雨眨眨眼，最后把手里的铁铲子一扔，“就是！我们凭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男人就能随随便便行遍天下。” 任然觉得自己可能来的真不是时候，但是也正是时候。她不把心里的火气撒出来，对身体可是大不好的。 “但是男人也很不容易，在外奔波，委屈求生计。” “你们那叫求生计吗？你们那是在释放本能欲望，圈地盘，攻城掠地，玩弄权术，把自己变成主宰，制定规则的神明，而我们女人，就要在你们画好的圈子里，老老实实的生孩子，下蛋，做饭，缝制衣服鞋子……就跟奴隶一样。” 任然悄悄朝玄德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这说的是某人啊，可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制定规则的。 “那个……娘娘。” “别叫我娘娘，我有名字，我叫叶清晏！” “那，叶子？” “哼！” “叶子，我带了橘子来，要不要败败火？” “……橘子？”叶清晏看向春雨。 春雨忙道：“奴婢想吃，奴婢许久许久都没有吃过橘子了。” “那你留下橘子，可以走了。”叶清晏挥挥手，不让任然再在这里呆着，否则她这火气就压不下去。 任然也明白，自己怕是再待下去，也只是某个皇帝的替罪羊。 “叶子，我也不是替谁说话啊。就是昨夜，玄德殿里发生的事，我还是知道一二的。” “闭嘴！”叶清晏柳眉倒竖，她现在不想听到他的事儿。 任然面上一片为难，但心里美得冒泡泡……萧长綦啊萧长綦，你丫也有今天。以前总给老子显摆小叶子给他做了什么什么，现在小叶子可是连提都不想提你了啊！ “顾尚书为这次恩科的主考官，要亲自为朝廷，从这批寒门学子中，选拔一匹可造之材。陛下应该是看重此事，所以才会恩典丽嫔的。” 说完，任然向叶清晏躬身揖礼，退了下去。 叶清晏皱眉。 然后看向春雨。 春雨眨了下眼睛，“娘娘，陛下可能真是因为前朝才……” “继续拔萝卜！”管它是因为前朝还是后宫，她先把她的菜拔了。 任然离开坤元宫后，就要出皇宫。 结果早有宫程等着他，“丞相大人，陛下召见。” 第471章 只想在皇后这里! 玄德殿的御案上，已经空无一本奏章，任然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干净。 而龙椅宝座上，某个皇帝眉峰紧锁，叠搭着的长腿，一手闲闲搁着，另一手手肘拄着龙椅的龙头扶手，仍戴着手套的手，懒懒的有些无力的托着腮，目光呆滞明显走神中。 “担心她，就过去看她啊。”任然走到御案前，倚着御案，从点心盘里取了一枚兰花糕，咬了一口，似乎有些不满意味道，蹙了下眉。 萧长綦漆黑的眼瞳转向他，声音低沉的有些黯淡，“她怎么样？” 他一早就收到了她驱逐宫人的消息，最后身边就留着春雨，与他有关的，全部都撵了出来。可想而知，他过去是个什么下场。 任然本想说没事，但是又想看看他不一样的表情，便道：“瞧着不大好，眼底下全是青黑，陛下也应该听说过，子食母血而生长。” 萧长綦的脸色果然变了，一抹惊恐闪过…… 任然满意了，继续道：“她现在不顾阻拦，正在疯狂的砍白菜，挖萝卜。大着肚子，身体虚弱的干这种活计，肯定对肚子里的小殿下没有半点好处。” 萧长綦立刻从龙椅上起来，几乎一道幻影一样的出了宫殿。 宫程进了殿内，对任然一阵无语，虽然他在宫门外守着，但是耳力很好的他，也隐约听到了皇后的说话声，那中气十足的音调，哪里虚弱了。 “呵呵，冷战最是要不得，打一架都比冷战强，宫总管说，是不是？” “您是丞相大人，您真知灼见。” …… 叶清晏拔萝卜拔了一身汗出来，身上有些黏腻，便对春雨道：“我要洗个澡，身上出了不少汗。” “好，奴婢这就去准备。”春雨背了一筐拔好的萝卜去坤元宫的小厨房，准备浴汤。 春雨走后，叶清晏看着她和春雨小半天的成果，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却忘了手上有泥，这一擦，脸就脏了，一道道的泥痕，而且还有零星的土沙颗粒进了她的眼中，下意识的又揉眼睛，结果自然是越揉越糟糕。 眼眶红红的，溢出几滴清泪冲洗眼睛。 萧长綦巧不巧的就在这时候来了。 看到叶清晏正在揉眼睛，以为她在哭，忙过去了，急道：“姣姣。” 叶清晏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一双红彤彤的带泪眼睛。 萧长綦顿时觉得自己心好像停跳了，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倒。 叶清晏眯起眼来，纯粹是不舒服。 萧长綦看着她花猫一样的脸，再看看乱七八糟被放倒的菜，身体里一阵阵的无力，像是被抽了劲气一样，“你……想怎样？朕都答应你。” “臣妾没想怎样。”叶清晏抬手又揉揉眼，结果只能越揉越‘瞎’！ 萧长綦拉住她的手，然后从她的收纳镯中取出帕子，擦拭她的手和她的脸，直到擦干净了才道：“朕之所以会召丽嫔” “那是陛下的权力。”叶清晏把她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臣妾还有事，先不陪陛下了，如果您很无聊的话，可以去翊和宫转转，今儿那位生辰，不知道多热闹。” 转身就走。 萧长綦道：“后宫的妃嫔，无论有没有宠幸，随着进宫时间越久，迟早都会升位。今儿是丽嫔，明天很可能就是张容华，朕以为你明白。” “那是陛下的权力，臣妾也说了。”叶清晏停下脚步，回头微微抬高下巴，眼神淡然无波，“从这个月开始，初一十五，陛下再来坤元宫吧。其他妃嫔那里，臣妾会着内侍监安排伺候的日子。” 萧长綦觉得周身一下子变得灰暗，仿佛深渊一般……而唯一站在光明入口的她，却不屑一顾，根本不想拉他一把。 “朕……明日要开始为期半个月的巡查河道。” 啊！巡查河道！那就是要离开京城了？再过几天就是赌石大会，她可以自己去玩儿啊……本来还想着，带着他的话，肯定不让她干这个，不让她干那个……叶清晏把心底冒出来的开心愉悦用力遏制住，咳嗽了一声，道：“臣妾身子不便，届时就不送陛下了，惟愿陛下出行顺利。” 萧长綦看着她日渐粗圆的腰身，“朕可以晚些时日再走，陪你去一品” “不用了，如果臣妾的身体不舒服的话，说不定也就不去赌石大会了。”叶清晏婉言谢绝。 “如果朕告诉癸” “也不用了，春雨不在意癸了，臣妾实是没必要再横起波澜，昨儿是臣妾不对，陛下请回吧。” “乾元宫还没有建好，朕回去哪儿？” “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朕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在皇后这里！” “陛下确定要在臣妾这里？” “嗯！” “那……陛下要不要尝尝臣妾新研制的补汤？”叶清晏睨着他，只要他有一丝犹豫，就绝不留他。 萧长綦笑了，“朕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就是在等姣姣的汤。” 叶清晏亦笑了，笑容灿烂无比，直晃的萧长綦心旌摇荡，“好！” …… 长乐宫—— 元嬷嬷喜滋滋的进了殿内。 对正在抄写佛经的皇太后道：“陛下进坤元宫了，一直没有出来，还有那些被撵出来的宫人也回去当差了。可是把那些宫女太监们吓坏了，还以为要回内侍监了呢。” “好，和好了就好。”皇太后松了口气，“这俩人吵架，着实让人心惊肉跳。” “皇后还是很好说话的，陛下过去就给了台阶下来。” “嗯，姣姣懂事的。那个丽嫔是怎么回事，问过宫总管了没有，确实是临幸了吧？哀家瞧着怎么像是没有呢？” “太后火眼金睛，老奴问过宫总管了，丽嫔昨夜不方便来了月事，没能侍寝，陛下让她读了一夜积日已久懒得处理的奏章，并考教了她一些见解，最后又陪陛下了半盘棋，便送回了承光轩。” “半盘棋？那孩子一般不会和人只下半盘棋，除非是对方棋艺太差或者其心不专，惹了他不高兴。”皇太后继续抄写佛经，“回头把这个信儿告诉皇后的贴身宫女，那个叫春雨的。” “老奴省的。” 第472章 陛下趁热喝 *********** 翊和宫—— 丽嫔送走最后一个来恭贺她的方婕妤后，揉了揉脸，让脸上已经笑僵了的皮肉能放松放松，同时心里也暗暗的有些着恼自己的不争气。 等了三年，好不容易才等来个侍寝的机会，结果因为自己突然来的月信，给搅没了。 揉揉坠痛不已的肚子，对自己的贴身宫女香虹道：“皇后那边什么情况？” 香虹回道：“皇后娘娘像是生气了，把所有的宫人都撵出了宫。” “唉！算是得罪了皇后，只希望陛下以后能垂青，否则这后宫的日子，很可能就不好过了。” “奴婢看皇后人还挺好的，应该不会给嫔主子穿小鞋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有人心易变。以前好，以后可能就变了。母亲说过，后宫是人心最复杂的地方。” “但奴婢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其实在府里时，小姐不也每天都这样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而且宫里还有其他小主能一起聊天说笑，推个牌什么的。” “嗯，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和以前的生活也没什么差别。可是没有皇嗣……将来可怎么办啊？” “是啊，所以嫔主还是要生一个小殿下的，哪怕是公主呢。您看现在方太妃多好，有敏英公主在身边，现在尽享天伦之乐，也是羡煞诸太妃的。” “嗯，下次……下次我一定要抓住机会！”丽嫔抬手摸摸自己美艳动人的脸，眼神坚定。 …… 坤元宫小厨房—— 叶清晏双手叉腰，瞪着春雨。 “本宫要亲自熬汤。” “不行，您弄的那些毒物，吓都把人吓死了，哪能再给陛下喝。您就是再埋怨陛下，也不能这么害陛下出气。” “本宫没有生气，是他要喝的，本宫又没有逼他。况且，这次的汤材里，就算是有毒物，也有其他相克的消了毒性，都是很有大补作用的好物。” “……这个蛴螬也是大补的吗？”春雨忍着恶心，用筷子戳了一下雪瓷碗中正在蠕动的丑陋虫子，而她的筷子一动，那虫子立刻蜷成了球状。 “当然了，这可是本宫在菜地里，好不容易才翻到的，你可别给本宫弄死了。”叶清晏忙把雪瓷碗端走，不让春雨给戳死。 春雨坚决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陛下日理万机，万一吃坏了，耽搁的可是国家大事，万千黎民的生计，绝对不行。” “呀！你什么时候觉悟这么高了？本宫怎么不知道啊？” “刚刚觉悟的。” “……” “您出去吧，奴婢来做这道汤。” “要不跟上次一样，本宫做好了，你喝一口尝尝，如果不拉肚子也不头晕目眩的，再给陛下端过去，怎么样？” “……好吧，您可一定要手下留情。” “放心吧，本宫留着很多情分呢。” “奴婢还是先去写一封遗书吧，以备不时之需。” “去吧去吧，在这里碍事，影响本宫发挥。” 叶清晏在做汤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想给萧长綦熬升仙汤了，才和他闹别扭的，因为正常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喝！不不不，她才没有那么变态，竟然想要拿自己的夫君当练手的小老鼠，忙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熬升仙汤也是很有讲究的，不是什么材料都随便往锅里一扔，大火烧开，小火慢炖就行。这些材料都是有先后顺序的，有毒的先放，再放入相克的解毒物，然后再放正常的食材……最后一锅汤熬下来，差不多已经天黑了。 萧长綦已经在寝殿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准备应付叶清晏的升仙汤。 …… 春雨在尝完汤以后，没有中毒，但是已经恶心的短时间内，不想再吃除青菜外的任何肉类食物。 叶清晏眼睛亮的像是落了一把星子在里面，亲自端着汤来书房寻萧长綦。 萧长綦正在看《药王经》，平时对这些没有深究过，现在临时补一补，不知道有没有用。 “陛下，臣妾这盆补汤，您要是喝光了，保证您能踏入灵境，活个千年。” “……朕不想活千年，是不是就不用喝了。” “那臣妾会很失望的，陛下忍心吗？”她熬了半天，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 萧长綦：“……朕喝完后，确定还能活着见一见孩子吧？” “肯定可以，但是不喝，臣妾就不能保证了。” 这绝对是威胁！ “陛下要不要喝？”叶清晏殷切的眼神望着他。 萧长綦想着，上次他都扛下来了，这次应该也没有问题。 “喝……吧。”带着一丝不太确定。 叶清晏点点头，“好，那臣妾帮陛下打开盖子。” 打开盖子的同时，一股腥臭味儿飘了出来…… 萧长綦的脸色，瞬间青了！ 叶清晏也捂上了鼻子，“陛下，曾有人跟臣妾说，要想做的食物好吃，首要喜欢做，然后心情好，臣妾在做这道汤的时候，很开心，心情特别好，所以味道肯定也不差，您尝尝好不好吃？” 谁跟他说的！朕定要活剐了他！萧长綦看着浓紫色、还在‘咕嘟咕嘟~’冒泡泡，散发着腥臭气味儿的汤，浑身出了层惊悚冷汗。 “姣姣……你确定喝了它，还能看到孩子？” “春雨都已经试过了，没毒性的。”叶清晏期待的目光望着萧长綦，“陛下趁热喝。” 是趁热死吧……唉！ “姣姣，朕以后真的不临幸后宫了。”萧长綦求饶的意味很明显。 叶清晏忙摇头，“不，陛下还是临幸后宫的好，臣妾也好时常给陛下做做补汤，补身子。” 萧长綦：…… 轻泽站在殿门口，忽然闻到一股欲呕的腥臭味，再往殿内看…… 陛下全然为难之色，娘娘则是翘首以待。 至于腥臭味的来源，正是放在陛下面前的那盆汤！ 那是什么汤？！ 陛下要喝吗？ 绝对、绝对不能喝的吧！ 轻泽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瞅着陛下会不会真的喝了那盆汤。她是知道叶清晏在小厨房里忙活了半天，而里面不时的也会飘出怪味儿来。 最终那些古怪的味道，凝聚成了这一盆，堪称极致的汤！ 第473章 走着瞧 萧长綦看看汤，再看看叶清晏，“姣姣……你知道叶弘博被刘瀛打断一条胳膊的事吗？” “什么？！”叶清晏震惊，然后朝门口看去，见轻泽在门口，又问萧长綦，“你再说一遍！” “叶弘博私自去了黎国使馆寻刘瀛，告诉刘瀛自己对轻泽的爱慕，想要请刘瀛能同意退婚。结果被刘瀛给打了，身心受辱。”为了能不喝这汤，卖臣子什么的，都没问题。 “轻泽，我大哥真的被刘瀛打伤了？”叶清晏确实被这个消息转移了注意。 轻泽低了头，“是，都是奴婢的错。本来奴婢要告诉娘娘的，但是娘娘下命令，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打扰，奴婢也就没说。” 叶清晏想起自己昨天确实这么说的，又回头瞪萧长綦，“都怪你！” “是，朕的错。”萧长綦悄悄把汤盆的盖子盖上，腥臭味顿时小了不少。 “叶御史怕母亲担心，现在在府外的私宅里住，如果姣姣想要去看看他，现在朕就可以带你出宫。想来你的妙药圣手，定能让他尽快好起来。已经快到年底了，很多外放官员要进京述职，叶御史少不了忙，所以有个健康的身体，十分重要。” 叶清晏有注意到他盖汤盆盖子的小动作，只是她眼下更担心叶弘博。而这盆闻着恶心的汤，确实是无毒，但全部喝下后，难免要怀疑一下自己为什么要生而为人。 叶清晏把汤收进了收纳镯中，对萧长綦道：“从大哥那里回来后，陛下再喝吧，全是一些难得的珍材，熬制不易，断不能浪费了。” 萧长綦暗暗小松了口气，不论怎样，迟一会儿是一会儿。 既然说要出宫，萧长綦立刻命人安排马车。 格外软乎舒适的车厢里，叶清晏坐在里面的锦垫上，几乎感觉不到颠簸，稳稳当当的出了皇宫。 萧长綦坐在叶清晏的旁边，握着她的手，温暖的大手包裹着她带些凉意的纤细小手，令她格外的安心熨贴。 叶清晏依偎进他的怀中，深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柔声问道：“昨天陛下生臣妾的气，到底是因为什么？”癸和春雨的事，他可以不同意，否了即可，没必要生气，现在冷静的思来，其实他的生气是针对她的。 萧长綦一手搂紧了她些，另一手摸着她怀孕后，越来越圆润好摸的脸颊，爱不释手。 “朕在想，如果姣姣有一天离开朕了，会不会很快又转投他人怀抱。朕曾经确确实实的失去过姣姣，明白那种感觉，真的能窒息！但即便如此，朕也不曾接受其他人。如果姣姣很快就能接受其他人，朕其实是会生气的……” 叶清晏从他的怀中出来，俏脸沉肃。 萧长綦暗道不妙，果然这种问题，就不能说实话！ “你先是说春雨杨花心性，然后觉得我也是这样的女人，陛下……你是不是操劳国事太累，眼花智昏，正好我这里有补汤，给陛下补补。”叶清晏心念一动，从收纳镯中取出那盆让萧长綦避之不及的升仙汤！ 萧长綦顿时脸色大变，忙赔不是，“是朕有眼无珠，没有看清真相就胡乱猜测，让姣姣难过了。” 叶清晏看着他，神色依然不好看，“还有半年孩子就生了，到时候你是不是还要滴血验亲，看看孩子是不是你的亲生血脉啊？” “不，绝对不会再有怀疑了。”萧长綦赶紧保证。 叶清晏眯眼紧盯着他，“真的？” “朕可以写一道圣旨。” “那就不用了。圣旨，对于帝王来说，是可以随时收回的。” “朕言出必行。” “既如此，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吧。” …… 距离黎国使馆不远处的一条僻静小巷。 有两道高挑挺拔的身影，不紧不慢的走着。 其中一个，脸上带着个白猫面具，一头棕褐色微卷长丝，没有任何束缚的披散在后背上，淡紫色的阔袖金纹长袍，贵气高雅，洁白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把玉骨折扇。 另一个人，一身黑色常袍，长发束髻，金玉冠，眉目英挺，少见的丰神俊朗，正是刘瀛。 瞥了眼面具男，刘瀛抬手把他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能闭月羞花的美丽脸庞，“她还真是深藏不露啊，竟然两天就让你好的和正常人一样了。” 姬月夺回自己的面具，重又扣在面上，手里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手心。 “别随便动人面具。” “好好的脸，干嘛挡起来？见不得人吗？” “是麻烦。”姬月看看刘瀛，“你是不是该再次面见萧长綦了？提出自己这次来燕朝京城的目的。这么盘桓下去，说不定等你再回黎国，皇位已经易主了。” “太子要是成为皇帝了，我必定把他杀了。”刘瀛信誓旦旦道。 姬月薄唇微勾，“那也要你手里有兵才行。” 刘瀛忽又锁起眉峰，“其实皇位倒是其次了，目下要防备金国和西狄。” “燕朝呢？燕朝不也该防备着吗？” “这次来燕朝，除了接走那个不老实的巫族公主，还有个事，就是和燕朝重新契订互不侵犯的又一个五年之约。” “不是签订了长久约定吗？” “长久是多久？只是虚词诡说。哪里有五年来的更真实无妄。” “也是，那上一个五年已经到期了吗？” “上一次契订是黎国帮燕朝驱逐西狄离开蓟州的时候，也马上就五年了。” “萧长綦会签吗？” “会的，只是一张纸而已。若他对黎国居心不良，再多的纸都挡不住他。” …… 两人又行了一段，在黎国使馆前停下。 姬月拱手，“空了再一起喝酒。” “好，慢行。”刘瀛对姬月道。 “嗯。”姬月点头，然后顺着已经点燃了路边引路灯笼的街道，朝丞相府的方向走去。 刘瀛也步上了朱门前的台阶，扣响了门环。 姬月听到他扣门的声音，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问道：“你真的把叶弘博打残了？” 刘瀛回道：“他抢我的未婚妻，我还不能打他了？” 姬月道：“可他是小明明的大哥，如果被她知道，肯定会找上门……唔，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第474章 探访叶心苑 “呵呵。”刘瀛不置可否。 姬月摇头，“你在玩火，小心引火自焚。” “我的未婚妻被人动了，而且对方还张狂跋扈的找上门，要求我这个未婚夫让位退出，若我连火都不敢发，那我是不是太怂了点儿。” “张狂跋扈？叶弘博吗？”姬月不太相信。 “是啊。”刘瀛撇了下嘴角，“就是体格太弱了点儿，地地道道的一个普通人。他妹妹还是地境大成的身手，他做哥哥的，竟然半点武学都不懂。” “弱……怎么可能，他可是科举探花，你凭自己肚子里的几点子墨水，去考一个探花试试？不糊你一脸血。人各有所长罢了，本人，是很佩服墨客骚人饱学之士的。至于你这种莽夫，哼！”姬月对叶弘博还是很欣赏的，那是高才之人。 刘瀛不满，“我怎么就是莽夫了，不也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吗？” “学富五车？还才高八斗？月亮都被你臊得不愿意出来了。”姬月嗤了一声，“是谁提起笔，竟然不知道自己大哥的名字怎么写的？” “你……”刘瀛忽然抬脚踹开了门，“说得好像你知道怎么写一样。” “是你说自己才高八斗的，你倒一斗出来看看啊。” ‘砰！’回答他的是用力的关门声。 姬月：…… …… 叶心苑是一座不大的二进院子。 清幽的环境，简简单单院落，一盏豆灯的暖光，自窗棂间透了出来。 叶弘博正伏案写字。 他的桌子上摆放着许多书，而且是经常翻阅的，有的已经很旧，还夹杂着不少书签。 书桌的一角，放着一个精致的小香炉，正有轻烟婀娜，香雾环绕。 眼下他手头上有一宗贪墨案，因为证据不足而难以立案，眼下翻看其他卷宗，希望可以查到另外的蛛丝马迹，而作为新的立案证据。 但总算不负辛劳，终于有所发现，不禁欣喜。 有推门的声音，他头也未抬，只全神贯注的下笔如飞，片刻后才搁下笔，雪白的纸上，字如行云流水，跃然生动。 “大哥的字，越来越漂亮了。”叶清晏看着他的字，抚掌赞道。 萧长綦拿起叶弘博翻看的乱七八糟的卷宗，扫了几眼后又放下了。 叶弘博刚才有听到门开的声音，但以为是自己的侍从进来伺候，没想到是……这可真是的意想不到的贵客。 “臣，叶弘博，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大哥免礼，现在我只是你妹妹，不是什么皇后。”叶清晏目光落在他的左上臂上，有夹板固定着的骨折处，“刘瀛打的？” 叶弘博忙道：“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 叶清晏看看萧长綦，“一样的位置，夫君帮妾身出出气如何？” 萧长綦点头，“如果可以不喝汤。” “可以不吃汤料。”叶清晏屈起一根纤细白嫩的手指。 萧长綦一听汤里还有料，立刻想起来上次升仙汤的汤料……五脏六腑隐有翻江倒海之感，忙应了，“我答应，但是他现在是燕朝贵客，如果出了什么事，就是两国邦交的问题，会比较麻烦，等他过了燕朝边境吧。” 叶清晏点点头，“可以。” 叶弘博听着他们的对话，‘噗通~’跪在了地上，“求陛下，皇后娘娘，切不用为臣的这点伤而费心，臣断臂没有半点怨言，全是臣自找的。” “就算是你去找他的，但他明知道你是我哥，还打你，那就是不给我面子。我多虚荣一人啊，这么伤面子的事儿，怎么可能轻易就算了。”叶清晏拉起叶弘博，顺便给了把了脉。 “姣姣是虚荣的人吗？”萧长綦狐疑的看着她。 叶清晏点头，“是啊，我有好多面子呢，陛下不是最清楚。” “……”原来是面具，那她面子是不少。 “大哥，你最好是能休息几天。”叶清晏松开了叶弘博的手腕，看着他面相，眼窝下塌，眼睑处一片青黑，脸色也苍白，身形消瘦，明显疲劳过度了。 叶弘博道：“没事，臣身体挺好的。” 叶清晏看向萧长綦，“免喝一半汤。” “叶爱卿在家休息七日，手头上的事，暂转交黄御史。”萧长綦十分乖觉。只要不用喝汤，给臣子放个假，绝对没问题。况且他本来也要下旨令叶弘博休沐的。 “陛下，臣不用休息。”叶弘博忙道，他手上的事很多，很多需要他亲自去查，其他人很难明白他的想法，很可能会弄乱了。再说，其他御史和他也差不多，可以说所有值房都没一个轻松的。特别是丞相大人，一个人身兼数职，不也还好好的，他才一个御史的公务，就累趴下了，多丢人啊！ 萧长綦脸色变了，能少喝半盆汤呢，岂容他拒绝！ “朕命令你休沐七日，或你要抗旨不遵？” “不不，臣不敢。” “嗯，七日后再回朝堂值房。” “……是，臣谢陛下隆恩。”叶弘博无奈的应了。 叶清晏给了叶弘博一瓶灵丹，可续折接骨，让他每日一粒，差不多七天也就好的差不多了。他只是单纯的断骨，不像姬月，全身奇经八脉包括心脉和丹田都受了重创，还需要药浴。叶弘博只要吃点丹药，很快就好。 叶弘博毫不怀疑叶清晏的丹药。因为他知道叶清晏经常给叶氏一些安神养身的药。原本叶氏的头发开始变白，现在白发越来越少不说，脸上的皱纹也浅淡了许多，且目清心明，着实是好药。 因为受伤，加上积疲已久的虚劳身体，叶弘博的房间已经烧了炭炉取暖。炭炉的边缘处，有一圈凹槽，烤着一些馒头片儿，还有花生核桃杏仁儿。 叶清晏也不客气，自行搬了小板凳坐在了炭炉边上，先拿了一片烤的焦黄的馒头片儿，‘咯吱咯吱~’的吃着，就跟一只小松鼠一样。 萧长綦坐在质朴的竹椅里，手里拿着一卷案宗，眼神却看向叶清晏，对她发出的动静也是新奇不已，那东西吃起来，动静有这么大吗？ 第475章 易得之人易失去，难得之人难失去 叶弘博则有些不好意思，可也不好说什么，叶清晏的身份现在是皇后，现在能说她的人，也就眼前这位了，但是貌似这位好像也被她拿捏了什么，态度上明显正在讨好中…… “陛下请用茶。” “哥，你什么时候弄得这处叶心苑？离皇宫还挺近的。我和夫君出皇宫没多久就到了。”叶清晏嘴里咯吱咯吱的嚼着香喷喷的馒头片儿，声音带着些含糊的问叶弘博。 叶弘博回道：“是丞相大人介绍的。因为叶府比较远一些，每天上下朝差不多一个时辰都浪费在了路上，这里只要盏茶功夫就能进宫，节省了不少时间。而且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眼不见心不烦。” “哦？府里有什么事？”叶清晏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父亲新纳的妾室，和赵姨娘她们不对付，每天内院都鸡飞狗跳的。” “婶母没事吧？” “母亲忙着店铺和庄子上的事，懒得管几个姨娘，现在祖母管着她们。” “嘿嘿，婶母懒得管了吧。” “是，母亲懒得管父亲的后宅了，只要不闹出不能收敛的大事，她都作壁上观。” “嗯。对了，郑府的郑盈儿和老三是怎么回事？” “郑小姐在云锦绣坊试衣服时，三弟意外闯了进去，看了郑小姐的身子，自然这婚事就不成也要成。其实当时看的人，并非是三弟。” ‘咯吱~’叶清晏脆生生的咬了一口馒头片儿，“不是老三，那……难道是老四？” “对，他们是双胞胎，外人极难分辨得清。但是三弟喜欢郑小姐，所以老四就隐瞒了这件事。” “呃……他们兄弟以后不打架就行，只是郑小姐那里，可能就带有欺骗了。”叶清晏也是无语了，竟然还能发生这种乌龙。 叶弘博点头，“是谎言终会拆穿。” “是谎言终会拆穿……”叶清晏想起了叶敬宁，“七妹那边？” “欧阳府待她不错。”叶弘博知道叶清晏担心什么，眼稍悄悄看了眼萧长綦。 见他正在闲看卷宗，并没有特别注意他们兄妹谈话的样子，才朝叶清晏那边走了走，也坐在一个板凳上，单手捏开一个烤熟的花生，剥出里面红衣花生仁儿，给叶清晏吃。 叶清晏也不拒绝，一口下去，酥香无比，“好吃。” “上次七妹回来，瞧着已经对过去渐渐释然了。” “那挺好的。”叶清晏放下手里的馒头片，捡起两个烤的酥脆的杏仁儿，朝萧长綦丢过去，“夫君。” 萧长綦头也不抬，伸手准准的接住了杏仁儿。 叶弘博惊讶的看着萧长綦，虽然知道陛下文武双全，但是不看飞来之物就能随意轻松接住，这着实让他意外，平生仅见。 但叶清晏却毫不意外的样子，好像被接住是正常的……叶弘博心念电转，恍然明白了，她也是习武之人，自然对这些不稀罕。但是他周围都是文人墨客，几乎没有什么武人，就算是有，对方也不可能见面就跟他们先亮亮绝招什么的。 叶清晏接着他的话题，继续道：“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她以前在叶府里，一天到晚，脑袋里想的都是从前的事，没有新的事，新的人，新的环境去分散她的注意，消耗她的精力。 欧阳府历来是帝王派系，谁当皇帝为谁尽忠，目前为止也侍奉了三代君主了，其树大根深盘综错节，有的是人和事占去她的精力。 婆媳之间、姑嫂之间、嫡长之间……利益交错，她为最小的媳妇儿，是站在弱势的，而本性好强的她，不会任由人欺负她，即便不想理会，也已经深陷其中，她必然要绞尽脑汁来应付这些。 将来她要是再生个孩子，就更热闹了。从前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自然也就成陈年往事，若没有人再提起它，她也将像婶母一样，过完这一辈子。” “能像母亲，也是圆满了。”叶弘博笑道。 叶清晏看着他温文儒雅的笑容，心里一片熨贴，“会的。大哥也会有一个很好的人。俗话说易得之人易失去，难得之人难失去。越是艰难的姻缘，往往也最深刻，最美好。” 叶弘博对自己倒是没有那么强求，很是乐观的笑道：“可能是因为太难得到了，所以光是过程就已经累的再不想折腾，索性无论如何都要熬上一辈子。下辈子，也就再不想见到了。” 叶清晏愣了下，然后也笑了起来，“有道理。” 萧长綦的目光从卷宗上移开，看了叶弘博一眼，凤眸若有所思…… “如果有地瓜就好了，还有栗子，烤着吃格外甘甜。再来点儿橘子，大哥可以吃一些烤橘子，对身体好，对风寒和咳嗽也有极好的防治作用。” “嗯。”叶弘博应道：“说起橘子，丞相大人今日来值房转了一圈，让我去趟丞相府拿橘子，明儿我就过去。” “他种的橘子是挺好吃的。” “对，母亲也很是喜欢吃。” 叶清晏和叶弘博又闲聊了一会儿家常，叙了叙旧情，直到更夫敲响二更天的锣，才和萧长綦离开了叶心苑。 出宫的时候，街道上还能看到行人，回宫就看不到人了。加之这里是皇宫周边，所以更是巡查的严，一般人也不会闲着无事跑来这里转悠。 “真是安静。”叶清晏撩开车窗帘子，看外面黑漆漆的黑色，不由自主的就觉得冷，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萧长綦放下帘子，把她抱进怀中，握着她发凉的小手，“姣姣，朕有个问题。” “陛下的问题，肯定很难回答。”叶清晏笑道。这家伙那么博学多才，还有什么能难住他。 萧长綦道：“并不难。姣姣，如果有来世的话，你还想和朕做夫妻吗？” “来世？”叶清晏看着他一半掩映在暗影里却更显魅惑的俊美脸庞，“说实话会不会被打？” 萧长綦薄唇浅勾，“当然不会，这只是一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也没有对错。” 叶清晏摇头，“不，这个问题，在臣妾这里是有答案的。” 第476章 另有所图 她的重生正是这个问题，答案就是她的现在。 但是再问来世，要不要嫁给他，做他的妻子…… 叶清晏认真回道：“不！” 然后，她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变了，竟是雾释冰融的笑。 叶清晏把脸庞埋进了他的怀中，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冷寒异香，脑海里，是在阴间界的梅花树下，听到的，前世的他，对她说的那句话——朕本以为再也不用见到你了！ 那句话，非是错听的。 那个他就是现在的他。 他们的想法，起码对待她的态度，都是一样的，那他前世对她又是什么感情？ 她不想多想，也不敢深想。 马车平稳的让人感觉不到是在行驶，周围也安静的，好像只剩下了她和他的心跳声。 她睡着了，睡的很安祥，没有因萧长綦的这个问题而不安，只是有一抹不解，凝结在了她的眉宇间。 萧长綦低沉又带着一丝轻孤的嗓音，道：“你，太爱自由，朕却只想给你套上枷锁，如果真的有来世，希望你遇上的人，不是我，而是其他能陪你一起飞的人。这一世，已经相遇了，那就陪我走完这一程，可好？” 不是不想陪她一起自由自在，只是他并不肯定自己会有那种自由。如果没有怎么办，还和这一世一样又该如何？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不认识她，放手成全，给她想要的。 叶清晏一觉睡醒，身侧空空如也。 怀孕后，她越来越懒了，有时候一觉醒来就日上两三竿，萧长綦早就天不亮就去上早朝了，或者是已经早朝回来，反正是不会躺在她身边。 春雨过来伺候叶清晏，“娘娘醒了？” “什么时候了，还要去长乐宫。” “娘娘暂时不用去长乐宫了。太后那边今早身乏欠安，御医看了，说是偶感邪寒，需要暂时卧榻静养几日。太后听到后，便让宫人来坤元宫传话，说是担心有不好的病气过给娘娘，暂时您就不用过去请安了。” “嗯。”叶清晏一听不用去请安，更是懒得起来了，摸摸已经鼓起来的肚子，隐隐能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动，心生一腔柔爱…… “娘娘，陛下出宫了。”春雨犹豫着道。 叶清晏打了个哈欠，又闭上了眼睛，“巡查河道？” “是的娘娘，说是快则七天，慢则半个月也就回来了。嘱咐娘娘出宫的时候，带上天干地支的人。” “我一个大肚子的，能去哪儿，赌石大会也还要三天才开呢。”而且他本来说好了，要陪她同去的，甚至还把赌石大会改到了京城举办。结果马上要开始了，却去巡查河道了。 咦？巡查河道？叶清晏心头忽然机灵一动……巡查河道随便从御史台抽调一个人都能去吧，有必要他一个皇帝，还是日理万机，忙的恨不得连觉都拿去处理国事的皇帝去吗？而且现在已经快到年底了，各地的外放官员，陆陆续续开始进京进行述职，现在朝廷里正是需要他，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去巡查一条才开挖不久的河道，有这个必要吗？ 萧长綦不是一个笨人，相反他极其聪明，怎么会做这种弊大于利的决定。 那结果就只有一个，他另有所图，至于所图为何不能明说。 而皇帝离京，首先要给朝廷百官一个交待，哪怕是令那些朝堂里的狡诈‘狐妖’臣子们，一听就知道是借口的幌子。 他去蓟州做什么？叶清晏闭目思考着。 蓟州难道又出什么乱子了吗？并没有听说啊。 叶清晏忽然睁开了眼睛，问春雨，“丞相有没有在值房公务？” 春雨道：“奴婢不清楚，要奴婢现在去问一下吗？” “去吧，如果他在，就让他来坤元宫一趟。” “是，娘娘。那您现在起榻吗？” “让青星她们伺候就行了，你赶紧过去吧。” “是，奴婢这就去。” 春雨走后，叶清晏就起来了，彻底没有了懒床的想法，换了一身温婉而简单的素雅宫裙，甚至还放出了念力，查看宫门外。 等到她梳洗完毕，又没有什么胃口的强吃一些早膳后，才发现春雨回来了，她自己回来了，并没有任然，面上的表情也很淡定。 看来任然很可能没有进宫上值房。不然，春雨的表情不会这么平静。 …… 丞相府—— 姬月正在房间里泡药浴。 一旁的任然，手里拿着一本古文书看着，其上的文字，赫然就是明胧月给明胧旭写信时用的古文字。。 “他离开皇宫，是去杀人吗？”姬月问任然。 “哦？杀谁？”任然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乌兰婆婆。” “为什么要杀乌兰婆婆？” “皇太后的残疾和她的封魂术，都是出自乌兰婆婆之手，姬雪指使。” “为什么乌兰婆婆会听姬雪的指使？”任然合上了手里的书，他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 姬月看看任然，“如果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这家伙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着商人不吃亏的奸性，真是可惜了这张欺花羞月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脸，太具有欺骗性。 “我还没想好，但是我绝对会跟你要的。” “那也要你说的事儿，值得我这个好处才行。” “我在生意上最是公平，你是了解我的。” “正因为了解你，所以才知道你从来不会亏着自己，只会赚，不会赔。” “呵呵，乌兰婆婆……欠姬雪一个大人情。” “大人情？乌兰婆婆应该挺厉害的吧，怎么会欠姬雪人情？” “你听说过甜水村灭村惨案吗？” 任然的表情，瞬间冷肃了许多。 …… 小果手里提着一大筐有些许瑕疵的橘子，准备去市场摆摊儿卖了它，然后再用卖橘子的钱，买午膳需要的肉和蛋。 刚打开丞相府的门，就看到有人举着手，正要敲门。 看着对方，是个从没有见过的人，小果愣了愣，然后很是客气的问道：“请问你是谁？有什么事儿？” 对方回道：“我叫邵青，是丞相任然的发小，今日到京，特来拜会。” 第477章 离开皇宫 ******* 春雨回来了，任然确实不在值房。 叶清晏按耐下立刻想要去丞相府，询问萧长綦去向的冲动，先去了一趟长乐宫里。 虽然皇太后派人传了话，不用过来请安了，她还是在长乐宫的寝殿门口，向皇太后行了请安礼。 元嬷嬷亲口告诉了她，萧长綦召丽嫔侍寝的那一夜都发生了什么。 在听完元嬷嬷的话后，叶清晏却一阵阵的心生恐寒……后宫的妃嫔，一言一行，皆可以决定自己母族的盛衰兴废。如果皇帝想要处置一个家族，只要她们平时犯的一个错误即可。 丽嫔也是昏了头了，即便是萧长綦让她动奏章，她也该拒绝，还敢发表自己的政见，这个会被扣下后宫干政的罪名的，整个顾府都会为此而冒险。 便是她，也极少会去看萧长綦的奏章，哪怕是他让她帮忙整理，她也尽量不搭手，会让宫程来做。 伴君如伴虎，要时刻警醒着这一点。 顾府在前世里，算是比较平稳的，整个家族的由盛转衰，算是遵循着世道规则。便是皇权也是有时强时弱的起伏变化。 叶清晏带着春雨离开了长乐宫，想着丽嫔的事儿，想着这一世的顾府会不会还像前世一般的结局。 但是太多的事情，都已经脱离了她的记忆，所以她也并不知道，到底会怎样。 皇太后坐在榻上，后背依着一个龙凤靠枕。 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 元嬷嬷立刻递过帕子，拭了拭她嘴角，见皇太后没有吐痰的意思，才收回了帕子。 “陛下出宫，皇后那边要多加仔细着，可别出了什么岔子，不然哀家可就没法跟陛下交待了。” “皇后看着挺好的。不过……”元嬷嬷话头顿住。 皇太后问道：“不过什么？” 元嬷嬷犹豫了一下，才道：“皇后在听到老奴说丽嫔侍寝的事后，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陛下没有临幸丽嫔，难道不该高兴吗？” 皇太后想了想，最后笑了，倒是有几分意外和欣赏，“怕是皇后想的更深远了些。” 元嬷嬷不懂，“更深远？太后，什么更深远？” 皇太后道：“哀家累了，睡一会儿。” “是。”元嬷嬷帮皇太后躺平了身体，搭盖好被子。 …… 回到坤元宫后，叶清晏先看了一会儿萧长綦给她翻译的明胧月的信。 明胧月对明胧旭说了很多叶府里的事。明胧月在嫁给叶光之后，怎么也怀不上孩子，后来发现可能是自己练的媚功的原因。后来不再修炼后，很快就怀上了身孕。在怀孕的时候，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婆婆难得的不再刻薄她，给了她些好脸色，过了几天好日子。 可是在十月怀胎，生出叶清晏这个女娃儿后，苦头又来了，月子都没有做完，奶娘就给辞退了。明胧月也开始下地伺候公公婆婆，还要处理家事。 叶氏那时候也刚生了叶弘佑不久，时常会帮明胧月带叶清晏，甚至还给叶清晏喝自己的奶，至于叶弘佑则丢给了奶娘带着。 而且叶氏和明胧月的妯娌关系确实不错。 轻泽手里提了一个包袱，来到叶清晏面前，“娘娘。” 叶清晏看她，特别是她手里的包袱，“怎么了？” “娘娘，奴婢想要……”轻泽紧了紧手里的包袱，‘砰——’给叶清晏实实在在的跪下了，顿首不起，“娘娘，奴婢想回巫族。” 叶清晏放下了手里的信，惊讶的看着她，“你……” 轻泽眼里滴滴嗒嗒的开始掉眼泪，“奴婢生来先是丧母，刚过及笄就遇到了抄家灭族，现在……叶御史为了奴婢，又折了臂，奴婢是个不祥的人，或许只有在巫族里，才不会伤害到重要的人。” 叶清晏忙过去扶起她，“别胡说八道，那照你说的，本宫不是更不祥，很小就没了父母，长大了嫁给陛下，也是各种祸事连番，本宫岂不是更该找个没人的地方孤独终老。没有谁生下来就是一帆风顺的，运势定然有跌宕起伏，只分早晚，不会不来。” 轻泽擦眼抹泪的，她不想离开这里，这里能给她一个安然的感觉，特别是叶弘博，她从小第一个钦慕的少年，能嫁给他，也是小时候的梦寐之想。而且叶弘博确实是一个良人，能好好过日子的好男人。如果可以，她绝对不想错过。 可是如果她的希望，对他来说是伤害，那她会选择离开。 “奴婢既然不能嫁给叶御史，也不会嫁给任何人。”轻泽望着叶清晏，眼中是坚定之色，“娘娘，奴婢欠您的大恩大德，这一世报答不了，来世结草衔环也会报答的。” “什么大恩大德，说了那些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而且，我说你不欠我的，就不欠，不用这么耿耿于怀。”叶清晏从她的手里拿过包袱，“我大哥为了和你在一起，那么努力，你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放弃。刘瀛对你并非是喜欢，既然不是喜欢，就有的谈。估计他现在还没有想好，要什么条件。” 轻泽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 叶清晏继续道：“不要急，只有会等待的人，才能得到最大最好的硕果。” 轻泽坚定的点点头，“是，娘娘，奴婢明白了。” 叶清晏沉吟道：“如果……你想的话，要不要去明心苑看看我大哥，他身体需要调理，而且陛下让他在家里休息七日，十有八|九他不会让自己闲下来的，你过去看看他，如果他在偷偷处理公务，就劝止一下。” “奴婢要去。”轻泽忙应道，又从叶清晏的手中拿过包袱，“奴婢暂时就不回宫了。” “什么？”叶清晏愣住，“不回宫你在哪儿住啊？” “明心苑！”轻泽回道：“奴婢要照顾叶御史，直到他康复。” “……名声怎么办？”这要是过去了，在那边过了夜，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传出去后，也难免给人说三道四，那她可就真的只有嫁给叶弘博了。 轻泽眼神却越来越亮，“奴婢不在乎。” 第478章 图财劫色? “……好吧。”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里面是银票，需要什么就添置什么，说实话我大哥那里……倒真是靠朝廷的那点俸禄过活的。” 自入朝为官后，叶弘博就不从叶府里拿银子了，即便叶氏想方设法给他强塞，他也总是会退回去。但是朝廷的俸禄，其实不多，除去人情应酬，基本上也就不剩下什么了，自然也不可能让自己的生活条件有多好。但是办差办的好，萧长綦会发下赏银。赏银根本不是那点俸禄能比的，否则叶弘博也买不下明心苑这座地段金贵的不能再金贵的二进小宅子。 轻泽本来要拒绝，听到叶清晏的话后，也明白什么意思了，接过金丝楠木盒子，“是娘娘，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叶御史的。” “辛苦你了。” “是奴婢要谢谢娘娘。”轻泽觉得自己这辈子，能遇到叶清晏，真的是几辈子的福缘。 叶清晏眼瞅着轻泽离开了坤元宫，她有直觉，她这一走，就不再是坤元宫的宫女了，不论是成为她的大嫂，还是会回巫族做公主，反正不会再是宫女。 她和她的主仆缘分，也到此为止。 殿门外，轻泽和坤元宫里的宫人，洒泪告别，春雨更是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叶清晏用念力看着他们，眼眶也一阵阵的热意。 希望轻泽的离开，和春雨能有不一样的结局，不再黯然销魂。 …… 午后，叶清晏用过膳食，趁着正午的阳光，在花园里舒展身体，练习了一会儿武功。 本来春雨不让她动弹，让她最好——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绝对不站着，怎么安全怎么来。 偏偏叶清晏又不是一个能待得住的，自然想方设法的动，但是春雨就是不让她动。 春雨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为萧长綦不在宫里。如果叶清晏出了事，谁都兜不住，就连皇太后都要担责。她作为坤元宫目前唯一的大宫女，轻泽已经出宫照顾自己心上人去了……所以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而重压之下，对叶清晏的束缚，也前所未有的严了起来。 最后叶清晏没有办法，只能传了御医过来，让御医给她把脉，再问能不能走动。 御医请了平安脉后，让她可以适当的走动走动，因为胎相已稳，可以如常一般，没必要总躺着。而且老是躺着，对顺产生子没有好处。妇人产子，那些在孕期里，还正常劳作的在生子时，更容易些，也更顺利一些。反而整天躺着的，会加大难产的危险性。 很好，御医说了一句很是公道又正确的话。因为叶清晏本身也懂医，甚至会接生。很清楚怎么样对胎儿和大人都好。但是她无论怎么说，春雨都觉得是借口，不信她的话。 现在御医也这么说了，春雨总算是松了口，让她能出殿门走动走动。 但是她本想去丞相府的计划，遭到了春雨严令拒绝。 出殿门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出宫门想都别想。万一出事了怎么办，陛下不在皇宫里，轻泽也走了，太后那里更不可能会让她出宫。 “娘娘，可以了，可以了，您这都开始出汗了，小心着凉。”春雨搀着叶清晏，就想让她回殿里好好将养着，最好是躺着。反正陛下要不了多久就回来，真就是躺几天，也躺不出问题。而只要等陛下回宫，她就不用这么紧迫盯人的盯着娘娘了。 叶清晏忙道：“等一下，等一下，还有一套腿法没有打呢。” “腿法？腿法就先算了吧，容易抻到肚子，伤到小殿下就不好了。”春雨不容叶清晏拒绝，挽着她的胳膊回宫。 “春雨，本宫真的没事。”叶清晏无奈的叹了口气。 青星匆匆过来了，看到叶清晏和春雨在拉拉扯扯，忙过去，福身禀道：“娘娘，出事了。禄华苑的辛才人不见了，还有她的宫女晶晶。” “你说什么？”叶清晏愣住。 就是春雨也呆住了。 叶清晏带着春雨，乘凤驾到了禄华苑。 已经有住得近的妃嫔过来看情况，其中就有张容华和方婕妤。 见到叶清晏，二人也先后行了礼。 说起宫里妃嫔失踪，启祥宫的雪贵妃姬雪，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而且她是被诊出有孕失踪的，很多人还想着哪天找到雪贵妃的时候，会不会带着一个小皇子。不过不是宫里生的皇嗣，是不会记入皇家宗室玉蝶的，也就是说那个孩子就算是回来了，也不会被承认是皇嗣，更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当然，除非陛下不顾祖制，非要入牒传位。 眼下辛才人又失踪了，虽然这位并无宠，但是是萧长綦的妃嫔，更是大理寺卿的女儿，其身份贵重，不容有半点闪失。而叶清晏作为皇后，后宫之主，也是有责任的。不管最后辛才人被找回来，有没有失身之嫌，叶清晏都少不了一个失职的罪名。 “你们知道什么吗？”叶清晏问张容华和方婕妤。 张容华看看方婕妤，率先道：“回皇后娘娘，嫔妾昨日在翊和宫给丽嫔庆贺生辰时，有见过辛才人。她看来胃口挺好，吃了不少宴席上的甜品。” 方婕妤也附和，“确实，辛才人吃了不少东西，走的时候还问丽嫔带走了一些。” “带走了一些点心？”叶清晏带着春雨进了房间里。 已经有内侍监的人来了，正巧来的还是王盛。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可有什么发现？” “像是图财劫色走了，房间里东西都乱七八糟的，而且财物都没有了。”王盛回道。 叶清晏看看周围的环境，最后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了妆奁盒，里面的金银首饰都不见了。再拉开抽屉，看着里面也空空荡荡的。 而且抽屉里还有一股熟悉的香膏味道，是出自她手的红颜香膏和雪颜香膏。 图财劫色，连香膏也要带走吗？还有，不是说带走了不少点心，现在房间里，连点心渣子也没有看到。 第479章 如果做不到，就不要进宫! 叶清晏冷笑了下，对王盛道：“这怕不是图财劫色，而是私逃出宫。” “私逃出宫？”王盛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陡然闪过一道锋利的锐芒。 叶清晏又走到衣柜前，打开了柜门，看着里面只有宫裙，一些朴素的，能在宫外穿的常服则不见了，越发肯定这辛才人是带着自己的宫女私自离宫的，乱七八糟的房间，只是伪装。 她可是出宫的老手了，这种新手，一眼就能看明白。 春雨也恍然明白了过来，“辛才人私逃出宫，那……可是能诛族的大罪！” 跟着叶清晏进来的方婕妤和张容华，听到这句话后，瞬间花容失色，一副受到了惊恐威吓的模样。 叶清晏瞥了她们两个一眼，然后对春雨道：“无论是私逃出宫还是被劫走的，只要不是陛下恩典出宫的，都是令母族蒙羞、人前抬不起头的丑事。” 张容华忙跪在了地上，“嫔妾绝不敢私自出宫。” 方婕妤也跪地郑重表态，“嫔妾如遇歹徒，定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们的身后是父母宗亲，是兄弟姊妹，还有伺候他们的忠仆……无论哪一个，她们都是不忍伤害的。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欲，让他们生不如死，这简直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事。 张容华又道：“娘娘，嫔妾的脑袋有些发晕，不置可否先行告退。” 叶清晏点头，对张容华身后的宫女道：“传太医，好好伺候你们主子。” “是，是，奴婢省的。”宫女战战兢兢的应道。 方婕妤也告罪退下。 叶清晏又看了一眼环境清雅的禄华苑，对王盛冷道：“六天之内，辛才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王盛浑身一凛，忙应道：“是，娘娘，奴才领命！” 辛才人私逃出宫的消息，叶清晏暂时封锁了。 算是给辛才人最后的体面，若她回来，还有一线生机，超过六日后，等萧长綦回来，等她的就只有死时了。 …… 辛才人的母族，大理寺卿的辛府，只有几个当家的人，知道辛才人私逃出宫的消息。 辛夫人怀里抱着一个才满周岁左右的男婴，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辛大人道：“好了，让六子赶紧带他回老家躲躲吧。” “当初我就说不能送她进宫，你偏不听，现在倒好，这一私逃，全家跟着倒霉。” “当时她死活要进宫。我也是一时心软……唉！那时候看她的疯劲儿，就该想到她有一天也会干出离经叛道的事。” 辛老爷子一直严肃着一张老脸，精明的老眼看看那个刚周岁的小男婴，陡然闪过一道狠芒，对辛大人道：“杀了她，如果寻到的只是一具死尸，便不能断定是私逃还是被绑走的，陛下也就不好问责。” 辛夫人心头猛地一跳，然后看着辛大人。这个大女儿并非她所出，死活她都无所谓，不……死了更好！ 辛大人皱紧了的眉，他一直都亏欠这个长女，她要进宫，其实全府都反对，只有他力排众议送她进了宫，当时想着即便不能光宗耀祖，她能在宫里锦衣玉食的一辈子也好。 没想到…… “不可犹豫！如果让官家的人先找到，死的就是全府了。”辛老夫人也支持杀了这个孙女。 辛大人看看屋子里全是自己的至亲，特别是才刚得的老来子，他才那么小…… 沉重的点了下头。 …… 皇太后也知道了辛才人的事，叹了口气，倒是对这件事也不太惊讶。因为先帝在位时，也不乏无宠或者失宠的妃嫔逃跑出宫的，最后跑出去的也有。 不过，先帝仁慈，出去了就当你死了，也不找你，但是若再以本来的身份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便只有死路了。 叶清晏怎么处理辛才人的事，皇太后没太关心，听过后就丢到一边去了。 但是后宫的其他妃嫔对此事的态度，那可就不一样了。 天不黑就落了门闩，反正陛下去巡查河道了，也不在宫里，不用给陛下留门。喜欢溜达着串门的妃嫔，也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宫苑，不再出门了。 后宫一时间安静的不得了，各宫妃嫔也都十分循规蹈矩。 毕竟辛才人到底是私自出宫的，还是有人给劫走的，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而她们可不想离开后宫，她们自进宫的第一天起，母族的人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过她们，一辈子都不可以离开后宫。 如果做不到，就不要进宫！ …… 秋蝉子从晋城来了京城，在一品客栈帮忙。 现在客栈里早就已经人满。 叶清晏进了一品客栈，客栈大堂已经和她上次来的不一样，现在有了拍卖台，也摆好了桌椅板凳。最靠近拍卖台的桌椅空间还比较宽松，但是越往后越是紧密。 秋蝉子看到叶清晏来了，忙带着秋如子过来，告诉他，叶清晏是一品客栈的真正东家。 顿时，秋如子都快吓昏过去了，回想着上次叶清晏过来时，自己有没有说错话，办错了事儿。 打过招呼后，叶清晏问秋如子要了客栈的入住账本，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因为赌石大会在客栈里举办，所以所有的住客，都是用身份牌登记的，都是真实的身份。 翻看了一遍所有住客的身份牌信息，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叫离华的名字上——碧落府！ 叶清晏看着离华的名字，就想起他的另一个化名，邵青。还有在甜水村里发生的事…… 那天，她和邵青来到甜水村后，立刻被村里各种死相的村民惊住了。 邵青告诉她，凶手是蛊鸟啼魂。啼魂能唤出一个人内心最致命的事，或许是恐怖、或许是最深沉的欲望……而最后，都是死！ 但是蛊鸟啼魂，对于武修是没有什么用的，它只是对普通人致命。 当时，她看着满街道的村民死尸，心里一阵阵的发寒。到底是谁那么残忍，竟然灭绝人性的屠杀村落。 若是被她知道了，定要给这些无辜村民讨一个公道。 第480章 忆甜水村(一) 正在她要继续往村子里走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叶清晏当时就打了个哆嗦。 身旁跟着的邵青，飞一般的朝发声处疾奔而去。 难不成凶手还在村里吗？叶清晏忙也跟着。 只是她的轻功不快，加上路上都是尸体，要绕过他们，还有一些闻声也向着发声处跑的差役挡路，最后就落在了后面，没能跟上邵青。 “咦？你是谁啊？”有一个差役还拦住了叶清晏。 叶清晏只好掏出牛捕头借给她的腰牌，“都自己人，办案办案。” “哦，那你跟大家伙儿紧着点，这地方很是邪门儿。” “是是是，谢哥提醒。” “都自己人。” 叶清晏只能跟着好心的差役，朝发出尖叫声的方向奔去。 这里有一些还没有被差役收尸的村民尸体，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定格成了喜怒哀乐恐的极致，夜里如果来这里，很可能会以为自己到了恶鬼地狱。 叶清晏摸了摸腰间当腰带盘着的宫绫剑，心里多少有了一点依仗。 “救命啊——”忽然，一个村姑模样的少女，从一个小巷子里冲了出来，她的身后还紧跟着一个穿着白袍，脸上刺满刺青，高大如熊的男人。 男人的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刀，向少女砍了过去…… 叶清晏下意识的就要抽出腰间的宫绫剑，刺杀白袍男人。 然，电光石火间，一把青黑色的折扇飞过，挡住了那把巨大的刀，而刀刃在撞击到扇骨时，扇骨内陡然飞出一根根闪烁着冷光的毒针，刺入了白袍男人的身体里。 瞬间白袍男人便倒地身亡，口吐乌血。 一个白袍男人倒下，另有一个头上罩着帽子的白袍人，又从巷子里冲了出来。 这个白袍人身材矮小，但是动作很灵活，直接就冲着少女去了，手中一把匕首，要杀了少女。 叶清晏的注意力则被突然出现的青黑色折扇惊住，那是萧长綦的青乌！ 既然青乌出现，他必然也在。 那她腰间的宫绫剑就不能再抽出来了，不然必然暴露身份。 当机立断，她就要退离这里。他既然出手救这个女人了，她也没必要再在这里，还是先去找邵青吧。 说话就要走人。 但那个少女惊慌的躲避着拿匕首杀她的白袍人，慌不择路间，竟然撞上了叶清晏！ 叶清晏其实正全神观察着周围，寻找萧长綦在哪儿，没想到少女会撞上她。 结果就被她给撞倒在了地上。 后脑勺还一下子磕在了路边，一块歇脚石上，一阵头昏眼花，满脑金星…… “喂！”叶清晏吸气喝道，然后捂着头，咬牙推压住她的少女，“你不会看路啊。” 那个白袍人，见少女倒地了，立刻又杀了过来。 眼瞅着那匕首的刀刃就要落在少女的身上。 结果少女的身姿灵活一拧，便闪开了，刀刃就冲着当垫背的叶清晏而来。 就在叶清晏觉得自己要挨了这一刀的时候，一块石头疾飞而来，直接撞飞了匕首。 紧接着就听一声叱喝，“大胆恶徒！” 叶清晏一听是邵青的声音，暗暗松了口气，紧接着飞起一腿，踹向了白袍人……刚才事发突然，她一时忘了还手。 其实她当时脑袋也是一片空白，就算知道还手，也忘了该怎么出手。实战经验太少，肢体反应也太慢。 白袍人被叶清晏一脚踹飞，最后落在地上时，头上的帽子也落了下来，露出一张也刺满了刺青的女人脸庞。 女人张口‘啊啊——’了两声，竟然没有舌头！ 叶清晏惊讶的看着她，“你！” 然后一旁躲过一劫的少女，忽然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冲白袍女人杀了过去。 一刀正中心窝子！稳、准、狠！ 当场毙命！ 叶清晏本来看她穿着村女的衣服，还以为她是这个村里的普通姑娘。 但刚才不论是她躲避匕首的动作，还有现在杀人的动作，都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下手的凌厉劲儿也不像是第一次杀人。 叶清晏站起来，警惕的朝邵青那边走了走，至于那些差役，早躲一边去了，他们也只是普通人，这种一看就是高手，他们可干不过，自然先保自己的小命了。 等都打完了，再出来收拾收拾残局。 “你是谁？这村里的村民吗？”刚才和叶清晏说话的差役站了出来，问那个被白袍人追杀的少女。 少女回道：“不是，我是来串亲戚的，没想到刚进来，就看到许多死人。吓都快吓死了，然后又突然冒出来一个跟青鬼一样的男人要杀我。”伸手指着，那个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白袍男人。 “你会武功？”叶清晏问道。 少女的目光转向叶清晏，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但是我爹不让我在外显摆自己会武功。”解释了，为什么刚开始会像个不会武的，后来又突然会武。 叶清晏皱眉，是因为她说的不是实话。都遇到危险了，为什么要装？换做任何人，都会用尽手段先保护好自己吧。 但是那个差役好像相信了，继续问少女，“这些白袍人是从哪儿跑出来的？” 他们的人都已经在这个村子里查了好几遍了，都没有一个活口，怎么突然又出来脸上刺青的白袍人了。 少女指着巷子，“我亲戚的家，就在里面，他们也都死了。这些白袍人，就是从我亲戚家里，突然冒出来的。” 几个人从小巷子里出来。 正是手里拿着青乌的萧长綦，和他的随从。 萧长綦对差役道：“他们应该是白麟教的人。差爷抓了可是大功一件！” 一听有大功，一旁旁观的差役立刻都冲了出来，冲进了巷子里。他们是知道白麟教的，那可是朝廷发下了重赏要清剿的邪教！光是尸体，只要确定是白麟教，就能得一两银子，如果是管事级的，赏银更高。这些面上带刺青的，一看就不是一般的白麟教众，肯定值钱，绝对不止一两银子。 立刻有就两个差役，抢占了两个白袍人的尸体。 第481章 忆甜水村(二) 叶清晏听到白麟教三个字，眉心一跳。然后对邵青道：“看来村民说的，奇怪的白袍人，应该就是白麟教叛逆了。” “白麟教叛逆？”邵青听着她的话，眉梢微动。 便是萧长綦也多看了她一眼。 “那这些村民还有我的亲戚，都是白麟教的人杀的吗？”少女此话一出，有差役眼睛一亮，立刻一拍大|腿，“我这就去找知县大人。”说话就跑了。 叶清晏看着少女，蹙眉，“怎么是白麟教？这不是虫王谷的啼魂所为吗？” 少女听到叶清晏说出‘啼魂’两个字，眼底深处极快的闪过一道杀意，然后又露出一脸懵懂不解，“虫王谷的啼魂？那是什么？” 邵青一把拉过叶清晏的手腕，“走吧。” “凶手还没抓住呢？”叶清晏蹙眉。 邵青道：“白麟教出现在这里，很可能就是白麟教所为。我听说过，白麟教里有虫王谷的人。” “是吗？”叶清晏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又看看少女，最后被邵青扯走了。 萧长綦整个过程一直看着。准确的说，是看着叶清晏。 直到叶清晏被邵青拉走，萧长綦走到少女的身边，低睨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也走了。 少女却觉得，自己仿佛被他看穿了一般。 六里坡客栈—— 叶清晏瞧着面碗里除了肉卤子，还格外多了一个卤蛋，忙对老板娘道：“我没要卤蛋啊。” 老板年笑道：“多谢明公子的定惊丸，我家那口子好多了，现在又能忙活儿了。” 叶清晏明白了，笑道：“不客气。” 那个在甜水村里遇到的少女也在客栈里吃饭。 她的桌子紧挨着萧长綦的桌子，不时的会看偷偷打量他。 萧长綦则吃着自己的饭，全当不知。 叶清晏问邵青，“白麟教为什么要在一个普通的小村子里用啼魂？难道是想要试一试啼魂有没有用？可是养啼魂的人，一生也只能用三次啼魂吧，这么随意就用了，会不会太浪费了一点儿？” 少女的目光又落在了叶清晏的身上。 邵青回道：“这个就不知道了。可能就像你猜的，试一试有没有用吧。” “……怎么可能呢。”叶清晏又摇头，否了自己刚才的随意猜测，“总觉得有什么阴谋，我们要不要继续查一查？” “你不是要回家了吗？”邵青问道。 叶清晏想了想，“嗯。不过回去后，又要被关起来了。” 邵青好奇，“哦？为什么要被关着？” “因为……”叶清晏的眼稍朝萧长綦处瞟了瞟，见他正在喝汤，才对邵青道：“我家有个大变态！” ‘咳~’正在喝汤的某人，突然小小的呛了一下。 “大变态？”邵青皱眉，“那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他？” “你帮我？”叶清晏诧异。 邵青理所当然道：“你昨夜帮了我大忙，我要还你这个人情。自然也要帮你了。” “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叶清晏浑不在意，“再说，今天在甜水村，你也救了我一回，否则我说不定就被那个白麟教的人刺伤了。” “明公子，正吃饭呢？”牛捕头从楼上下来，打着哈欠，“你的床上，怎么有一股的药味儿啊？” “我喜欢摆弄一些药草。”叶清晏回道，然后从袖兜里掏出牛捕头的腰牌，“这个还你，托福，可是大开眼界了。” “哈哈哈哈……”牛捕头接住腰牌收了起来，“晚上说不定要做噩梦了。” 叶清晏耸耸肩，“那也是自己找的刺激。” 老板娘给牛捕头也端了面过来，“牛捕头，多放了一勺辣酱。” “太棒了！先记账上。”牛捕头拿起筷子，大口的吸溜面条。 叶清晏也埋头吃起来。 邵青搁了筷子，对叶清晏道：“我先回房间。” 叶清晏想起来钥匙还在牛捕头那里，“牛捕头，我房间钥匙呢？” 牛捕头咽了嘴里的面条，才道：“门没锁，钥匙在你们的床头上放着。” 邵青点了下头，“成，那我走了。” “去吧。”叶清晏继续吃面。只是越吃，越觉得后背发毛，好像有人盯着她似得。 吃完面，叶清晏去看了看她的马，又看看天色，如果现在走的话，倒是也能走一段路，但是说不定又要过了宿头，呆在荒野地里了，还是明天一早再赶路吧。 邵青因为身上有伤，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 叶清晏瞧着他睡熟的毫无防备的模样，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这张脸有那么无害吗？ 不过她也确实不会害他就是了，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纯粹为了练手给他刮腐肉治伤，而他全程都忍了下来，也让她很是佩服。 走廊里有脚步声传来，接着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了。 叶清晏朝门口看去，听着人敲门。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但是却是对门的房间，“客官，送水。” 是客栈伙计。 对门的房间门打开，又关上。 但很快又打开了，“这水不太热，我要另一壶水。” 叶清晏听着对方的声音，有点儿耳熟……咦，这不是甜水村那个被白麟教的人追杀的女子吗？ 客栈伙计道：“两壶水都一样啊。” “我要换一壶。” “好，这个给您。” 对面的房间门关上了。 伙计又敲响了叶清晏的房间门，“要热水吗？” 叶清晏把桌上的凉水壶提起，过去开门，从伙计的手里接过热水壶，把凉水壶还给他，“谢了。” “明公子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好。” 叶清晏提着水壶，摸了下壶身，好像是不太热，不过也能喝。 便回了房间。 而在她进了房间后，对面的房间开了一道缝，一只眼睛偷偷窥视着…… 叶清晏倒了一杯热水，慢慢的啜了一口，想着萧长綦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甜水村……白麟教……虫王谷啼魂……萧长綦会不会是为了白麟教来的？毕竟白麟教现在是燕朝大患。可是白麟教的事，现在是由太子负责的，他如果插手，说轻了是多事，重了那就是擅权，少不了会引起太子的怀疑。现在他还羽翼未丰，不能得罪太子。 第482章 忆甜水村(三) 所以，他应该不会为了白麟教到这里的。或许也是闻风而来，看看甜水村是什么个情况，就跟她和邵青一样。 这个倒是极有可能。 不知不觉间，一杯水都喝完了。 叶清晏看看床上依然睡的很好的邵青，掩口也打了个哈欠，生出阵阵困意。 “睡会儿吧，反正一时也没事干了。”叶清晏脱了鞋上床，把被子往身上一裹，很快就睡着了。 在她睡着后，她的房间门又被敲响了，‘咚，咚咚——’。 邵青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门，蹙眉低声问道：“谁？” “是赵公子吗？”一把娇媚造作的嗓音响起。 邵青回道：“不是，找错人了。” “哟，真是对不起，如果爷有需要的话，也可以跟奴家说一声。” “不需要。” “是，爷，打扰了。” 娇媚的声音没有了。 邵青看看另一张床上躺着的叶清晏，被子已经被她踢到了地上。过去帮她捡起被子，然后重新盖好。 低喃了一句，“呵，睡相真够差的。”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邵青给自己的伤口换了绷带，从桌上的水壶里，倒了一杯凉开水，一口气喝光了，又倒了一杯……连着喝了三杯，才停下。 但头也开始有些晕了！ 头晕？不应该啊，他才刚刚睡醒，不可能这么快就困。 不对，是水有问题！ 邵青惊然看向水壶，又想起了刚才的女人，难道是有人给他们设套吗？迷昏了他们好抢劫财物。 下意识的先把门闩插上。接着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重，他提起内力想要抵抗这股困意。却不仅没用，还更晕眩了。 就在这时候，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喂~公子冷不冷啊？” 邵青力持正常的回了一句，“不需要，再来的话，就报官了。” “别别别，奴家这就走。”脚步声渐渐远离了门口。 邵青推了推叶清晏，“明公子，醒一醒，水有问题，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叶清晏却睡的很沉。 又有脚步声过来了，然后停在了门口，这次对方不敲门了，而是推开门缝往里面看…… 邵青想起叶清晏有一个针囊，立刻打开了她的包袱，从里面取出针囊，取出一根细长的金针。 然后先给自己来了一针！ 尖利的的疼痛，让自己有一瞬清醒了不少。 然后回头看门，甩手把金针当暗器掷了出去。 金针透过门缝……紧接着一声女人的尖叫，自门外响起。 随后，又有其他住客，骂骂咧咧—— “这么早就叫春啊。” “号丧呢……” …… 邵青又取了一根金针，这次则是扎在了叶清晏的人中上，刺激她赶紧醒过来。 而叶清晏也确实被针刺痛了，开始挣扎着醒来…… ‘嘭——’门被撞开了。 一名即便是怒气冲天，也十分娇媚漂亮的女人，站在门口，她的喉咙处刺着一根金针，只刺进了一小半，并没有都刺入咽喉里。 也是因为邵青中了药加上受伤，实力大减，否则必然能全部刺入，而若是全刺入的话，她现在已然是一具死尸。 “你们该死！”女人拔下金针，留下的针眼处冒出一小股血……陪着女人漂亮的脸，有种惊悚的美艳！ 女人一步步朝邵青走过去。 邵青看着她，“你是谁？” 女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如果叶清晏清醒着的话，必然能认出来这个女人是谁…… 但叶清晏迷迷瞪瞪的根本就醒不过来。 邵青也觉得自己随时要昏倒…… “我们有仇吗？”邵青把叶清晏护在了身后。 女人冷笑了一声，“中了虫王谷的蝶魂散，你还能站着，也是厉害了。” “虫王谷？你是虫王谷的人！”话出口，邵青彻底明白了，“你就是用啼魂的人？” “哼，想死个明白？”女人逼近了他，“我就不让你死明白！” 蓦地，女人一闪，就自邵青的眼前消失了，她伸手从叶清晏的腰间，抽出了那把宫绫剑。 她在甜水村撞上叶清晏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把宝剑。 邵青看着那把剑，眉心一跳，“……宫绫剑！” “它叫宫绫剑吗？名字不错，归我了！”女人掐指轻轻一弹剑身，宫绫剑发出悦耳尖锐的脆响。 而这道剑音正好被刚刚自客栈外回来的萧长綦听到了。 萧长綦闻声，脸色大变，立刻就向楼上冲去，就连老板娘跟他打招呼，都没有理会。 叶清晏醒了…… 先是闻到了一股血腥气！那是人血的味道！ 悚然一惊，忙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萧长綦的手紧握着宫绫剑！ 而宫绫剑……刺穿了邵青的左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 她震惊瞠目，然后看着萧长綦把宫绫剑从邵青的胸膛里抽出……血瞬间犹如箭矢喷了她一脸。 邵青脸色惨白一片，生机摇摇欲坠，仍对叶清晏用尽力气叱喝，“快跑——” 叶清晏完全傻了，但是腿脚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似得，顺从的听着邵青的命令，朝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开的窗户，飞奔跳下，而窗户下面就是马棚，她的马正在喷鼻息。 说是迟，其实也就一瞬间的功夫，萧长綦忙要去拉叶清晏。 但是邵青拼着最后一口气，缠住了他，“休想！” 窗外传来马蹄声，而且快速的跑远了…… …… “离华公子，您回来了。”秋如子招呼着从门外刚进来的客人。 叶清晏听到秋如子的招呼声，呆愣愣的抬起头，便看到一张乍一看似是普通，但是细看却是俊华无双的脸庞。 正是她刚才的回忆中，被萧长綦‘杀了’的邵青！ “你……”叶清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愣愣的看着他，“……你，还好吧？” 在楚国与他相遇时，那时候她记忆因封魂术而残缺，完全不记得邵青这个人，自然也想不起这一段过往。 现在她记忆完整，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其实仍不明白，当时发生的事…… 萧长綦从不承认自己杀了他，或者现在看来，可以说是伤了他，但是她亲眼所见他手握宫绫剑。 ******** ps：明天中午还有更新哦，宝宝们晚安~求票票呀~~ 第483章 半缘无分 离华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腹部，已经能看出她大肚子了。 其实这个赌石大会，他兴趣并不大，在知道它改换地方举办后，就不想再参加了，但是在知道改换的地方是京城后，突然想着会不会有机会见她一面……任然和她关系不错，说不定她会去他那里走动，所以他才每天都去丞相府。住在一品客栈，也是因为这里是她的客栈，说不定她会过来查看一二。 没想到，真的见到她了。 “嗯，明夫人好久不见。”离华淡然一笑，仿佛所得恩恩怨怨都在这一个笑容里，烟消云散。 叶清晏也回以嫣然，“万剑山庄一别，再没有见过。” 万剑山庄，现在只剩下山，至于山庄早就已经被付之一炬。萧长綦当时因为叶清晏的死，把整个万剑山庄陪葬了。若非当时国力不足以和楚国对抗，他连灭了楚国的心都有。 “离府主。”白南莲从楼梯信步而下，和离华主动招呼。 碧落府是天和钱庄的大客户，白南莲自然热情的很，俊美近似妖异的脸庞，露出灿烂欣悦的笑容。 叶清晏看着这模样的白南莲很是诧异，虽然她也看过白南莲笑，但是却不是此种，真诚无比的笑！ 离华拱手揖道：“白当家，听说你住在这里，但是几次拜会，都不在房间里，目下巧遇，三生有幸。” 白南莲歉意回道：“这几日忙着京城钱庄的事，也不在客栈里，今儿才得空回来。” 然后目光一转又落在了叶清晏的身上，“明夫人也在啊。” “过来看看，明天就要开始拍卖了，别出什么纰漏。”叶清晏笑道，“既然大家都认识，这边一起喝杯茶吧。” 叶清晏请他们进会客的雅间。 “随便坐，我也好久没有摆弄茶具了，不知道泡的好不好喝。”说话间，自收纳镯中取出几碟宫廷点心，还有一包枯藤茶，“枯藤茶可以吗？” 白南莲看着她手腕上的收纳镯，笑回道：“白某的荣幸。” 离华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倒是也听说过有一种奇宝，名收纳，可容物，携带甚为方便，莫不是她所戴的就是？很想问一问，但是白南莲在这里，他也不好明问，只道：“我可以帮忙。” 叶清晏婉拒，“不用了，只是泡茶而已。” 秋蝉子提着一壶开水过来了，刚要和叶清晏说话，就看到了白南莲，忙躬身一拜，“小师叔。” “小师叔？”叶清晏诧异的看着秋蝉子和白南莲，“你们俩？” 这年龄相差也太大了吧，一个四五十了，一个二十有余。 秋蝉子忙给叶清晏解释，“小师叔是师祖的关门弟子，虽然入门比我晚，但是天资非凡，辈分很高。” 叶清晏明白了，笑道：“那你们的道行，谁高啊？” 秋蝉子回道：“当然是小师叔。” 白南莲道：“掌门还念叨过你，说你许久没有回过山门了。” 掌门？叶清晏眼睛一亮，微微浅眯，“秋道长你不是说你们的掌门已经没了吗？” “啊？没有没有，只说重病，还没大限，没大限。”秋蝉子顿时脑门上冒出了冷汗。要是让掌门知道这事，还不拿大刀砍了他。 白南莲闻言，唇角斜起一边，“掌门最近二十年都身体康泰的很，什么时候重病的不行了？” 秋蝉子抬袖擦擦脑门的汗，“没有，没有，说的不是咱们水云观的掌门，是……是通圣教的掌门。” “通圣教？”叶清晏倏然想起了未无心，“通圣教的少教主无心公子现在有什么消息吗？”也算帮秋蝉子解了围。 离华提起热水壶，帮叶清晏把热水冲进茶壶中，“你认识未无心？” 叶清晏回道：“他喜欢我的婢女春雨，两个人还差点儿凑成一对。” “我上个月去了他的婚礼，娶的是妙音宗宗主的女儿。”离华一句话交待了未无心现在的情况。 “嗯，也正常。每个人都在往前走，没有谁会一直站在原点，等着谁。”叶清晏略带遗憾的叹道。 离华却望着叶清晏沉默着。 白南莲从点心盘里拿起一片蜜瓜干儿，慢慢咀嚼品味，眼稍的余光却扫了离华一眼。 说起春雨，叶清晏就想起了秋蝉子给春雨算的那一卦，“你说我家春雨真的有三朵烂桃花吗？能不能改改运，让她能赶紧找一个好的？” 秋蝉子悄悄给叶清晏使了个眼色，让她问白南莲……那位别看着年轻，实际上道行高的很。 叶清晏收到了暗示，暗暗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先给白南莲倒了一杯茶，恭敬道：“不知道白道长，能否给妾身的婢女，算一算姻缘？若是姻缘不好，可否改运？” 这姿态可放的很低了。 白南莲看着面前的茶……着实，不太好喝啊！ 茶过三巡，宾主尽欢。 叶清晏和离华、白南莲自会客雅间儿里出来，而秋蝉子已经早一步溜走了。 春雨在柜台处和秋如子说话，叶清晏看到她，便喊了一声，“春雨。” 春雨立刻扭头看来，但下一瞬脸庞就微微红了红，因为她看到白南莲了…… 叶清晏和白南莲，离华拜别，带着春雨离开了客栈。 离华一直到看不到叶清晏才收回目光。 白南莲满目兴味，“半缘无分！” 纯粹的剃头担子一头热。 离华唇角微僵，道：“甘心乐意。” 白南莲：“……” 离华转身朝楼梯处走去，边走边道：“贵钱庄最近有什么新的推介吗？” 一听要谈生意，白南莲立刻来了精神，跟上了离华，“有，离府主对招财……” …… 马车上，叶清晏坐在车厢门口，看着驾马车的春雨，欲言又止。 春雨被叶清晏看的心里发毛，“您这么看奴婢，怪慎得慌的，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叶清晏忍不住说了，“我找人给你算了一卦姻缘。” “……娘娘！奴婢说过这辈子不嫁人。” “你这话明显就是口是心非，如果真不想嫁人，怎么会看上白南莲呢？别当我没有看到，刚才在客栈里你看白南莲，都看的脸红了。” 第484章 一个去过外面的人 被叶清晏拆穿了，春雨顿时又臊的脸红，低了眉眼。 “奴婢……奴婢那是崇拜白当家的。对，就是崇拜，敬仰之情。” “别此地无银了。”叶清晏看着街道两旁的路人，“白南莲是不可能的，他不适合你。而且他还是一个道士，不能成亲。” “道士不能成亲吗？” “各派传承不同，道门规矩也不同，有的道门是能成家生子的，道侣恩爱。水云观则是以修为为重的，成家生子后很可能修炼的心思就变了。所以在水云观，若为内家弟子是不允许成家的。但是外家弟子可以。白南莲是内家弟子，辈分还很高，秋蝉子还要叫他小师叔呢。” “秋道长的小师叔？”春雨和惊到了，“真是难以置信。” “是啊，我当时也吓了一跳。既然白南莲是水云观内家弟子，这辈子怕是与红尘姻缘无关了。” “娘娘，其实……其实奴婢真的已经不肖想白当家了。” “不肖想好，他不是。话归正传，我找白南莲帮你算了一卦，应该是十有七八准的，你命里其实没有烂桃花，只是时候未到，晚婚的命，而且你的姻缘里带煞。 “带煞？什么意思？”春雨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儿。 叶清晏道：“就是说，你的姻缘里有一道死或者重伤的大劫。不是你，就是他。” “……果然，奴婢不嫁人最好了。”春雨几不可查的缩了缩脖子。 叶清晏屈指弹了下他的脑袋，恨其不争道：“真是一只小乌龟！一看有危险就缩壳里。你看看轻泽，为了和我哥在一起，和一国一族对抗。” 春雨撇撇嘴儿，“大少爷多好啊，如果换成是奴婢，奴婢也愿意。” “哦？你对我哥有想法吗？”叶清晏惊讶的看着她，也从来没有看出来过啊，隐藏的太好了吧？！ 春雨忙摇头否道：“没有，奴婢从没有妄想过大少爷。奴婢要是喜欢大少爷的话，在府里时就跟大少爷了，真的没多想啊。” “其实大哥那人，还是蛮注重门第的。门当户对，一些观念很容易相投，在一起生活比较有共通的话语。本宫虽然身份嫡系，但是从小教养比较松散，认真说起来，可能连轻泽的教养都不如。” 所以这个皇后做的也不那么表率。至于前世，在她的记忆里，已经开始淡化了，她自己也不想再多想。眼下更想要过好现在，已经截然不同的人生。 “嗯。就算是大少爷不在意门第，奴婢也会在意。特别是那一群小姐们，还不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把奴婢生生淹死。” “哈哈~这倒是没错，我那些个堂姐堂妹，还有表姐表妹，很是不好对付。轻泽算是有战斗力的。应该可以抗住。”轻泽很有韧性且不乏固执，若非是叶弘博受伤了，她确实是怕了，也不会提出出宫的要求。 “奴婢也蛮佩服轻姐姐的。其实轻姐姐说过，她在巫族一开始也是被各种看不起，甚至还有暗做手脚欺负她的，她最后都忍了下来。” “她怎么去的巫族，有跟你说过吗？”叶清晏问过轻泽，只是轻泽不太愿意说，好像是跟她的那个轻萝妹妹有关系。 轻萝现在身在青冥宗。青冥宗本是支持废太子的江湖势力。本来青冥宗的宗门是在燕朝境内的，后来废太子彻底势败后，就搬迁到了楚国。现在在楚国的势力越来越大，最新的消息是，万剑山庄的大小姐万芸芸，投靠了青冥宗。青冥宗借万芸芸的名儿，把万剑山庄的地盘全占了。 春雨点头，“有聊过这个。” “哦？怎么去的？” “娘娘还记不记得她有个妹妹叫轻萝的。” “知道。她在府里时，一天到晚的惦念着那个妹妹，现在倒是从不提起。” “她们两个有矛盾了，关系不好。” “哦？” “轻萝的身上，有一枚鱼形玉佩。其实那块玉佩是轻姐姐的。是轻姐姐的亲生母亲在神志尚清醒的时候，托付给轻萝的母亲轻夫人，也就是轻老爷的正房夫人，让轻夫人将来转交给轻泽。 结果轻萝喜欢，就强要了那枚玉牌。而那枚玉佩，本是巫族公主的身份信物。青冥宗的宗主夫人，是巫族人，认识巫族公主的玉佩。顿时以为轻萝是巫族公主的女儿，便送轻萝去了巫族。在巫族要用巫王血蛊，验证她的巫王血脉时，轻萝才说出了实情。因为如果不是巫王血脉，会被血蛊毒死，轻萝害怕了。 最后轻泽竟是被巫族人给抢劫走的，包括那副瑶宫绣图。” “原来是这样。”叶清晏总算清楚了，“那她通过了巫王血蛊的验证吗？” “轻姐姐说她也不知道。因为她当时昏迷着的，醒过来后，就成了巫族公主。巫王血蛊的事，是后来轻萝告诉她的。” “她应该是通过了验证的，不然那些巫族人怎么会对她为巫族公主，深信不疑。” “轻姐姐也有说，她不想做巫族公主。她想要嫁给大少爷。” “这个想法好，哈哈。” “轻姐姐能拒绝权势富贵，放弃做人上人，真的很让人敬佩，尊敬。” “可不么，不然我怎么会把她说给我大哥。” “希望大少爷和轻姐姐能早日成就良缘，早生贵子。” “嗯。对了，未无心成亲了。” 春雨扬起手里的马鞭正要打，听到叶清晏说的话，鞭子就滞空了，好一会儿才打下来，然后沉默着。 叶清晏看着她，有些后悔跟她说这个了。 不过，春雨也就沉默了一会儿，就又恢复如常，问叶清晏，“娘娘，您说辛才人为什么会想要逃出宫啊？其他妃嫔都很安守本分。” 叶清晏的手落在腹部，轻轻的摸着，心里慢慢的溢出母爱柔情，“宫里的的妃嫔，基本上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锦绣阁里宠着娇惯着长大的，她们没有看到过外面，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甚至会畏惧外面。而辛才人……她肯定是一个去过外面的人，可她为什么要进宫？我有些不明白这一点。” 第485章 巫族辛秘 “去过外面的人？”春雨隐约有些明白。 “对。就像是我，没事就爱出宫。就算是怀孕了，也消停不住。哪怕只是去客栈或者是香膏店里转转，什么也不做一样。就是想要出来，仿佛宫外的空气儿和宫里的有什么不同。” “奴婢也爱出宫来买东西。” “就是这样的，看着不一样的人群，不一样的色彩，心情就格外舒坦。” “那宫里的妃嫔，她们不想出来吗？” “想过应该都想过。只是她们也知道，真让她们出来，很可能……会把她们自己害死。就像是被圈养的金丝雀，放归大山里，必死无疑一样。” “看来这些妃嫔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辛才人会在外面活下来吗？” “如果没有被杀死或者被抓住的话，应该能活下来。” “杀死？” “不是本宫要杀，是辛府的人。” “辛府不是辛才人的娘家吗？她的娘家人为什么要？呃……奴婢明白了。”春雨眼中闪过怜悯之色。 叶清晏抬头看看天，晴空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但是对这个辛才人，她不解，也看不透她。 …… 通往蓟州城的官道上，有两人骑马一前一后的跑着，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驿站。 跑在后面的那个人，对前面的人喊道：“小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前面的那个应道：“行，不过你再也不能叫我小主了，要喊我少爷。” “是，奴婢一时疏忽了，少爷。” “人前可要警醒着，不敢疏忽。” “是，少爷。” 此二人，便是逃出皇宫的辛才人和宫女晶晶。两个人都穿着粗布短打的男装，肤色也黑炭一样不起眼，原本娇美的容貌一下子变成了土黑。 到驿站外，两个人从马上下来，都僵了一会儿才算能走，走路的姿势也不太自然。 一看就是长久不骑马，突然骑马各种不适应。 “少爷，咱们这一走，会不会出事啊？” “都已经出来了，出什么事都不用再管了，眼下就是先离京城远远地。” “那咱们去哪儿啊？” “延边城，去黎国。” “二位哪儿来的啊？” 驿差过来问道。 辛才人一口地方话，“俺们是东头来的，整口热水喝……” “东头？哪儿？” “就是东头村。” “没听说过，先进去歇歇脚吧。” “好嘞~” …… ****** 萧长綦骑着千里驹离开了御园行宫。身边有朱海和六名天干地支的亲卫陪着，去往河道巡查。 走到半路的时候，萧长綦对朱海道：“你让卯易容成朕的模样，带上未、酉、丙、丁继续顺着河道巡查，朕带着壬，要继续前往延边城，顺利的话三日左右回来，最长不超过五日。” “是，陛下。”朱海带了五名天干地支的人，往另一条路走了。 萧长綦带着壬，继续朝前方疾驰。 “陛下，此行要做什么？”壬一路跟着萧长綦行至此地，什么都不知道。直到现在才问出这个问题，如果陛下不回答就算了，回答了他也好早做准备。 萧长綦绯薄的唇间吐出两个字，“杀人。” “杀人？”壬诧异，要杀人他们专业啊，哪里需要陛下亲自出手。 除非……对方是他们所不能对付的。 萧长綦道：“乌兰婆婆，你知道她什么？” 壬恍然明白了萧长綦此行的目的，是要杀乌兰婆婆吧！乌兰婆婆是一个无论是蛊术，还是功夫都是很厉害的人。可以说，她是巫族里唯一能和巫王白墨相抗衡的。如此厉害的人，确实也只有陛下才能对付的了。 “在巫族卧底时，曾经见过一次这位乌兰婆婆。虽然大家都叫她婆婆，而且看起来很老，实际上还不到五十岁。” “乌兰婆婆一脉，过了三十岁的生辰，便会一夜华发白头，没有人能活过五十岁。” “为什么？” “和恶鬼的交易。” “恶鬼？” “对，鬼迷镇。乌兰婆婆的祖先，曾经为了能离开鬼迷镇，而和鬼迷镇里的一只邪物做了交易，以后世子孙的寿命换取离开鬼迷镇。” “邪物要了他后代的每一个人，五十岁以后的寿命！偏偏这个祖先的后世子孙十分繁盛，却再没有一个人能活过五十岁。各种各样的死法，甚至有在五十岁那天，只喝了一小口水，而被水活活噎死的。” “这么恐怖！”壬惊然。 萧长綦道：“这是巫族内的辛秘之一。”在鬼迷镇降临巫族，又离开后，他搜刮了不少巫族的财宝和辛秘。 “是，陛下。那乌兰婆婆很快就要寿终了？” “对，她马上就到五十岁了。如果朕放过了这次她离开黎国的机会，以后将再无法亲手杀她。” 壬明白，伤妻害母之仇，是一个男人最不能忍受的。他可以为了大局一时隐忍，但不会不报仇。 “乌兰婆婆会不会有警惕？” “应该有，不过她应该想不到朕会出宫亲自过来。还有朕是皇帝，应该不会贸然冒险出手。而且她也不知道朕的修为。” “陛下定能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希望吧。”他不在京城，那个女人不知道又要怎么给他拈花惹草了。 延边城是燕朝和黎国之间的一座边城。过延边城，燕朝这边，一路向北就能到达蓟州雪原，而雪原再往北就是北极荒原。黎国那边，则是能到达黎山巫族。 萧长綦带着壬骑马进了延边城，然后便开始查乌兰婆婆有没有到过延边城的信息。 最后发现乌兰婆婆还没有到。 只能暂时等在这边。 …… 叶心苑—— 叶弘博看着在他的房间里忙前忙后的轻泽，眼神儒雅温润，浑身的气质也如暖玉一般，给人舒适又信任的感觉。 抬手摸了摸左臂断骨处的夹板，他自己有感觉，这个夹板其实可以去掉了。叶清晏也不知道给他吃的是什么神丹灵药，几天的功夫竟然就好的差不多了。 “轻姑娘，这个房间你一天打扫了它三遍，已然一尘不染。” 语声含着狎笑，轻泽雪白如月的脸庞妃红一片，最后连耳朵也跟着红了…… 第486章 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 “大少爷不好了——”门外传来急呼声。 “出事了，大少爷。” 轻泽面上的羞赧顿时全消，看着打门外急急慌慌闯进来的小厮，呵斥，“大少爷好好的，什么不好了，出事了，成何体统。” 小厮没想到屋里还有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很漂亮又有气势的女人，顿时受到了惊吓一样，呆怔在地。 叶弘博看着进来的小厮，微蹙了眉，“二福，你怎么过来了？” 二福是叶府的下人，是他父亲身边伺候的人。 小厮听到叶弘博问话，这才回过神来，但眼稍还是瞅着轻泽，“大少爷，真的是出事了。” “怎么说话呢！”轻泽就是不爱听，“别老是大少爷大少爷的，直接说事。” “哎！”小厮忙应着，但应完后才反应过来，瞅着轻泽，“哎？你是谁？” 轻泽看看叶弘博，见他面带微笑，心头一悸，佯嗔道：“你管我是谁呢，快说什么事吧？” 小厮这才道出了他的来意，“大少爷，二少爷是回来了！” 叶弘博登时紧皱了眉，心生不好的预感…… 轻泽见叶弘博脸色不好，而且没有半点兄弟归家，马上要亲情团聚的激动，好像更多的是不喜，以及藏不住的厌恶。 “二少爷不是正在服役吗？怎么回来了京城？”轻泽问道。 小厮打量她，“你到底是谁啊？以前我怎么没有见过你，难道是大少爷的新通房丫头吗？” 新……通房丫头！那就是说还有——老……通房丫头！ 叶弘博一听小厮的话，脸色微微一变，对小厮道：“去准备马车。” “是，大少爷。”小厮立刻出去套马车了。 叶弘博看向轻泽，后者低着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是也不难猜想。 “她叫红芗，曾是母亲身边的贴身婢女，还曾经为我怀过一个孩子，但在生的时候，难产……母子一起走了。” 这件事并非是什么秘密之事，但是因为不是什么好事，又时过已久，而极少有人会提起。 妇人产子，十人七八。 十个产妇，只有七八个人能顺利产下孩子。至少会有两个，会因为生孩子而死。 轻泽惊讶的抬头看他，“什么时候的事？” “八年前。” 八年前……轻泽又低垂了脑袋。 叶弘博把胳膊上的夹板取了下来，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臂，除了还有一点不舒服，动作迟缓了些，已经和寻常无异了。 走到轻泽的面前，忽然出手抱住了她。 轻泽的身体瞬间僵硬，脸庞、耳朵连同脖颈，都红成了一片……还从来没有男人，抱、抱过她。 瞧着她的模样，叶弘博的心尖儿像有什么东西搔过。 一手紧紧的搂着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一手强势的抬起她的下巴，水漾的眼眸，白瓷般的肌肤透出胭脂色泽，花瓣一样的红唇，微微张着，任君采撷般的诱人。 叶弘博快三十了，其实很少与女子亲近的，即便是十七八岁年少轻狂的年纪，他也是嗜爱读书，从来未将女色之事放在心上。 但是，他虽不好女色，亦是寻常男子，在一些风月场所应酬时，也难免动情，可他也从不放纵自己，他本心更向往的是那种天作之合，而非发泄滥欲。 轻泽桃尖儿一样精致的下巴被叶弘博钳制着，望着他斜飞入鬓的长眉，清亮温润的黑眸，高挺的鼻子……呼吸间是他身上的书卷墨香，还有一丝淡淡的沉香，心底一片翕动轻颤。 十年前的轻府，从他把她从树上救下来后，他就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再见到他时，那枚种子，竟然开始悄悄的扎根……直到皇后娘娘说要把她和他促成一对时，那枚开始扎根的种子，破土而出！ 此时此刻，那株幼苗，已然长成了参天大树，她不能没有他。 温热的唇慢慢低了下来，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甘露降临…… “大少爷，马车准备好了。”小厮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那马上就要被触碰的红唇，犹如受惊的小鹿，迅速的逃离了。 “你，你先回府里看看吧。奴婢……奴婢打扫房间。”话音儿轻轻颤抖着，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她的身体在不能遏制的变热，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 瞧着她羞窘的模样，叶弘博压抑住自己身体里已经汹涌的情||潮，黑眸流露出潋滟异彩，轻缓沙哑的嗓音道：“我会等到洞房花烛的。” 霎时，轻泽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他……他在说什么！？ “还有，不用打扫了，否则我要请工匠再给桌椅刷一遍漆色了。”含笑宠溺的声音。 轻泽已经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哪……哪有。” “我去去就回，等我。”叶弘博对轻泽道。 “……嗯。”轻泽应着。 叶弘博抬手把她耳边一缕乱发拢到了耳后，摸了下她热的滚烫的耳廓，“我不会让你久等的。” 轻泽恨不得把头缩脖子里藏起来，真是太丢了，她的脸肯定红成了红灯笼。 …… 叶清晏从萧长綦那里知道了叶弘佑伤重不治要回来，所以听说他回到叶府，也并不奇怪。 但在知道叶弘博顾念手足之情，把她送给他治疗臂伤的丹药，给了叶弘佑吃后，叹了口气，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 “春雨，你说本宫要是跟叔父、婶母说，放弃叶弘佑，叶府能繁荣昌盛百年，他们会答应吗？”叶清晏端着一杯烫口的热茶问道。 春雨十分肯定的点头，“如果是奴婢的话，奴婢肯定同意。留着叶弘佑那个大祸害，还不知道多少人倒霉遭罪呢。还有，大少爷的婚事一直不顺利，说不定和二少爷也有关系。” “这个倒是没什么关系，纯粹是大哥没这个心思。只是叶弘佑确实不是个好的，唉！算了，先静观其变吧。”叶清晏放下手里的茶盏，拿起一封明胧月的信。 信，看一封少一封，她有时候拿起来还会再放回去，就是因为舍不得。 第487章 还会嫁给陛下吗? 但眼下心情不好，看看母亲的信，应该能转换一下。 这一封信里，明胧月进了宫，见到了先太后，还有紫苑公主。 明菀公主是先太后的女儿，后来嫁给楚皇为妃，但是在那边水土不服，香消玉殒。 敬德帝也很是喜欢这个妹妹，在明菀公主死后，一度问责楚皇，最后燕朝甚至举兵攻打楚国。而这一场仗……她父亲也没了。 信中，明菀公主是一个像荼蘼花一样美好的女人。而且马上就要出嫁去楚国了，很是不安，不愿意离开母国。 叶光之要不是因为有了她母亲，很可能他的妻子，就是紫苑公主了。当然这是明胧月的想法。 在叶清晏看来，当时的敬德帝正是需要叶光之的时候，怎么会给他尚公主。驸马在朝中是不能担任重职的，顶多领个闲差。 叶清晏合上信道：“天干地支，谁在外面？” 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进了殿内，“娘娘，属下亥。” “陛下去哪儿了？”叶清晏问道。 亥回道：“属下不知。” “那谁知道？” “丞相大人。” “让他来一趟坤元宫。” “是，娘娘。” 没多久，任然就一身太监衣服的进来了。 后宫是不能明目张胆的传见外臣，特别是陛下不在朝中，更是要避讳外臣。 “陛下去做什么了？”叶清晏问直接问任然。 任然回道：“乌兰婆婆快满五十岁了。” “五十岁怎么了？” “乌兰一脉，没有人能超过五十岁，陛下要么现在亲手杀了她，要么就等她自己死。” “那就等她自己死啊。”仇人死了，还不用脏自己的手，多好的事儿啊。 任然道：“陛下要亲自给她判刑。”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叶清晏并不赞同萧长綦亲手去杀马上就要死于宿命的乌兰婆婆。 “有的事，不是自己去做，就不会释怀。”任然回道。 叶清晏微怔，然后轻叹一声，“罢了，他想要去做就去吧，只要能保护好自己，整头整尾的给本宫回来就行了。” 他不在的这几天，她一直吃不好，睡不着，各种不爽利，至于他之前和自己的那点儿小不快，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甚至觉得自己简直丢人，和他闹别扭，最后还不是她吃亏么。 白白亏了两天的暖炉，而且他也有几次想要跟她说话，她都不搭理他，其中肯定有这次巡查河道的真相……都是自己造作！ “你对陛下可真够好的。”任然颇有些吃味儿道。 叶清晏听着他话音儿似乎带着酸味儿，笑道：“他是我夫君啊，我不对他好，难道对其他人好吗？” “如果……让娘娘再嫁一次人，还会嫁给陛下吗？”任然突然抛出来一个要命的问题。 但是叶清晏毫不怀疑，“只要他还愿意娶，我就愿意嫁。” 任然能听出，叶清晏这话是真心的，“娘娘就不可惜外面的花花人世，各色各样的美男？” 叶清晏白他一眼，“本宫是只看外表的人吗？” “娘娘不是吗？”任然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春雨。 春雨暗暗点头，附议了任然的观点，叶清晏确实是一个好色的人！但是她自己不觉得自己好色，以为自己是一个正人君子。 “绝对不是。”叶清晏坚决否认，但话头一转又道：“只是对好看的人，本宫还是会格外多看两眼的。毕竟老天造出了那么美的东西，不趁着花开正好的时候多看看，也是暴殄天物不是？” 任然：“……” 这冠冕堂皇的借口啊！ “娘娘，安定侯夫人递了帖子，宫外求见。”青星进殿向叶清晏禀道。 叶清晏思忖了下，对青星道：“本宫今日有点儿乏，不见了。” “是，娘娘。”青星下去了。 任然好奇，“娘娘怎么不见叶夫人？” “应该是为了叶弘佑的事。”叶清晏从金色的珊瑚果盘中取了一枚山竹子，丢给任然，自己则拿了一个橘子吃，这橘子还是任然送进宫里来的。 任然把玩着手里的山竹子，“叶弘佑回府后的事想知道吗？” “还用想吗？肯定是对叔父婶母一顿哭诉，然后苦苦哀求，自己要死了，不想再死在外头，想在府里度过仅有的余生。本来他是快死了，但是叶弘博把灵丹给他，他虽然不可能再长出新的双腿，但是活着是没问题了。” “娘娘如果不想他活着，臣可以代劳。” “不用了，本宫已经想好了，既然他不死，那就继续服役去。不去蓟州，就去其他地方。” “真能做到吗？”任然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一捏，山竹子的厚皮就裂成了四瓣，露出了里面雪白的瓣状果肉，取了一片吃，清凉甜滑，只是不太对他的口味，这是某个皇帝喜欢吃的。 “如果叶氏一直哀求娘娘怎么办？拿旧情要挟呢？” “如果那样的话，后悔的是她，还有本宫也不是有求必应。” “嗯。赌石大会开始了，娘娘有没有兴趣看看？” 叶清晏摸了摸肚子，“等他回来吧。” 她更要为这个孩子负责，而非自己的一些私欲。 赌石大会人多而杂，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她没法跟萧长綦交待。 任然很是意外，他还以为她会立刻跑出宫外去。毕竟赌石大会是因为她，才改在了京城举办。 瞧着他惊讶的模样，叶清晏道：“本宫是喜欢玩儿，也知道自己怀孕了。而且你看看春雨……她盯本宫就跟盯贼一样，能出的了宫才怪。” 春雨眼观鼻鼻观心，不为叶清晏的话所动。在她看来，赌石大会年年都有，但皇嗣可不是年年有的。皇嗣为重，这绝对没错！ 任然看了看春雨，不禁佩服萧长綦看人之准。春雨平时瞧着跳脱，仿佛缺个心眼儿一样，实际上却是大智若愚，真有事了，她比谁都靠得住。 起码在管束叶清晏上，她比谁都好使。而且叶清晏对她还没脾气，怎么地都行。 真是狐狸精怕张天师，一物降一物。 第488章 夜半琴音 “秋蝉子已经到京城了。马宏画的茅山术士画像，可以拿过去给他给看看。” “不用了娘娘。” “怎么了？” “已经查到那个茅山术士是谁了，现在陛下已经派了人去找他。” “是谁？”叶清晏问道。 “江湖上人称三眼尊者，他在发怒的时候，额头上会出现一个红色像眼睛的印记，十分神秘。” “三眼尊者？”叶清晏听着这个名号，有些熟悉……拧眉细想，又想不太起来。但她能肯定，这个人是她前世记忆里的人，可是具体的形象她又想不起来。 …… 叶心苑—— “卖菜了——新鲜的大白菜，地瓜，萝卜喽——” 正扫院子的轻泽，听着卖菜郎的声音，忙丢下手里的扫把，出去了。 “卖菜的——” 巷子里，一个挑担子的卖菜郎，听到了轻泽的喊声后，立刻应着，“娘子要买什么菜？” “我先看看好不好。”轻泽回道。 卖菜郎回道：“您放心，不好不要钱。” 轻泽翻了翻菜筐，选了几个地瓜，又挑了一棵大白菜，“这些，多少钱。” “您给十五个钱儿吧。” “这是二十个，再搭我一根青萝卜得了。” “没问题没问题。”卖菜郎给轻泽挑了一个最大的青萝卜。 买完菜后，轻泽又回了院子里。 不知何时，院子里多了一个女人，已经冬天了，这个女人却只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紫纱长裙，玲珑的曲线，隐隐能透出其雪白的肌肤。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娇媚脸庞，眼波勾人。 “姐姐，放着巫族公主不当，给人当丫鬟，还真是贱命啊！”轻萝不屑的看着一身朴素棉衣素裙的轻泽，头发也只是用一根银钗简单挽就，和她完全两个模样。 轻泽不理她，绕过她往厨房走。 轻萝跟着她看着她的背影，“姐姐还真是跟白姨娘一样，都是为了男人可以不要一切的。” “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轻泽冷淡道。 轻萝回道：“还是上次的事。” “皇后不能动。”轻泽想也不想道。 “那……”轻萝眼中忽然闪过一道戾芒，出手如闪电一般，砍在轻泽的脖子上。 轻泽惊痛交加的回头，但眼前一阵阵的晕眩，“你……要干什么？” “借用一下姐姐的身份。”轻萝笑了，声音脆如银铃，但听在轻泽的耳朵里，却如魔鬼的诡叫。 “轻萝，别让我恨你！” “你会感激我的！”说话，轻萝又一手刀。 轻泽彻底陷入了黑暗里！ …… ******** 坤元宫，时至亥时。 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 叶清晏躺在凤榻上，翻来覆去的烙饼，最后也能把自己烙迷糊过去，反而越来越精神。 春雨守在殿门外正在打盹儿。 叶清晏盘腿坐起，用念力看着外面的春雨。 见她如此困顿也要守着她，心里一阵怜惜，“好好睡吧。” 念力侵入春雨的意识，令她彻底睡着了。 然后用念力控制着她，把她移进了殿内，放到暖阁的榻上，盖上被子，暖暖和和的睡觉。 没有萧长綦陪睡，一天两天的还行，越久越失眠。 “二娃，母后想你父皇了怎么办？唉！” 念力放到最大，看着坤元宫了其他宫人，除了几个天干地支的人，还睁着眼精神抖擞，其他人都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站着睡了。 叶清晏下了榻，走到暖阁前，看着睡熟的春雨，又给她盖了盖被子。 然后从收纳镯中取出易容的东西，给自己易了一张很普通的脸，再脱了寝衣，换上便装。 最后从衣柜里取了一件萧长綦的玄色龙纹披风，很适合夜行啊！ 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后，叶清晏收敛了气息，用念力留意着天干地支的位置，悄悄离开了坤元宫。 好久没有自己出去过了，突然有种很新奇的感觉。 叶清晏溜溜达达的在宫里走。走着走着，就到了出宫的宫门口。 宫门卫拦住了她。 叶清晏拿出萧长綦的玉龙扳指，很顺利的就出去了。 等出了宫门后，她看着安静的路，回头再看看宫门，顺着路走了。 而在她离开后没多久，轻泽回了皇宫！ …… 叶清晏来了丞相府，瞧着依然黑着的府门灯笼，暗暗腹诽，这家伙有必要这么节省吗？萧长綦可没少给他发俸禄啊。 忽然一缕琴音自府内传出。 琴音不成调子，时断时续，纷乱嘈杂。 叶清晏虽然不会弹琴，可也是喜欢听的。皇宫里，除了御厨，她最喜欢的就是乐师了，技艺超凡脱俗。 眼下这个琴音，直听得叶清晏有点儿上不来气儿，想要发火。本来挺无聊的她，很想过去看看这个弹琴的人，再跟他好好聊聊。大半夜的弹不出好听的夜曲，就别弹了，容易吓到人，说不定连鬼听到了也要躲得远远的。 轻功翻墙进丞相府。 顺着琴声，很快就找到了根源，不过等看到弹琴的人后，叶清晏又无奈了。 抚琴之人是个美男，如果忽略曲调不计，可能这画面还是比较美好的。 叶清晏懒洋洋的倚着门墙站了，看着弹琴的人，等着他一曲终了。 只是，他这曲子实在是不成调，也不连贯，不知道曲终在哪儿……最后可能是弹累了，戛然而止。 叶清晏的耳朵陡然一清，然后用力拍了拍手，“好！” 刘瀛听有人鼓掌，忙看过去，结果看到一个模样很普通的女人，身披龙纹披风。 顿时面露喜色，“我弹得真的好吗？” “好你个头！我的意思是，总算停下了。”叶清晏走过去，在琴案前停下，看着上好的七弦琴，再看看刘瀛，“你的？” 刘瀛直不楞登的看着她的脸，强忍住想要立刻扒了她假面的手，回道：“姬月的，他在一品客栈拍石头。” 叶清晏勾指弹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余音袅袅的中鸣。 “任然呢？” “他也去了一品客栈，现在丞相府里，就你我二人。”刘瀛的声音带着一丝按耐不住的喜悦。 “……那我也去一品客栈看看。”叶清晏才懒得跟他在一起。 第489章 招了一个狐狸精过来 “客栈关门了，不让人随便进出。”刘瀛见她真要走，忙拦住，“就算你是客栈的东家，也该遵守自己客栈的规矩。” 叶清晏看着他，轻笑道：“你也说了，那是我的客栈，自然是我说了算。” “便是帝王也不能随意改变国法，大同小异，你既然是客栈的东家，自然也不能随意不遵守客栈的赌石规则。否则大家还怎么信任一品客栈。” “……你还真够能狡辩的。行，那我就不去了。”叶清晏绕过他继续走，“我回宫总行了吧。” “等等，你不想看看姬月拍回来的石头吗？”刘瀛提出一个叶清晏可能感兴趣的事儿。 “……在哪儿？”叶清晏停下了脚步。 “房间里。”刘瀛的下巴朝房间点了一下，“挺多的。” 叶清晏当即就朝房间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他，“你……不会对我做奇怪的事吧。” 刘瀛先是一愣，后邪笑道：“被你发现了。” 叶清晏看着他的模样，哼了一声，“我会让你回不了黎国。” “好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刘瀛欺近叶清晏。 叶清晏皱眉。 见她确实不悦，刘瀛收敛了面上的邪气，有两分落寞道：“放心吧，你一个大肚婆，我可没兴趣。” “哦？那你对什么样的女孩儿有兴趣？说不定我能给你介绍一个。”叶清晏转念就想继续说服他放弃轻泽。 刘瀛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么赤果果的，就差直接再说让他解除婚约了，“除非你嫁给我，否则，她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叶心苑，是不是还是贞洁之身，我都要带走她。” “……你都知道？”叶清晏诧异。 “不光你男人在黎国皇宫里安插了眼线，我也会。” “你告诉我，不怕我把你的人抓出来吗？” “抓不干净的。况且，你男人会不比你清楚自己宫里都有些什么人么？” “……” “我最想得到的皇后娘娘，皇权游戏，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刘瀛推开了房间门，“请吧！” 叶清晏唇角微僵，“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多谢忠言相告。”刘瀛向叶清晏躬身揖礼。 叶清晏看着他低下来的头，忽然伸手拍了拍，“乖~” 拍完后，不光刘瀛愣住了，就连她也有些意外，自己怎么就做了这么个动作……忙收回手，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看石头了。” …… 房间里堆着不少石头，乍一看和河沟里的顽石没啥区别。 “就这种石头里有翡翠宝石吗？”叶清晏目光扫看着占了房间大半空地的石头堆，大大小小，圆圆方方，各种形状都有。 刘瀛对这些石头，没什么兴趣，“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反正姬月买这几块破石头，花了一千多万两。” “这么多银子！”叶清晏惊讶不已，“就算是这些石头里都有翡翠宝石，也不见得值那么多银子吧。” “英雄所见略同，但是姬月愿意花。” “你看着他买的？” “是啊。” “怎么不劝着点儿。” “当时所有人都跟疯了一样，银子都不是银子，我哪儿劝得动。今儿晚上任然去了，不知道什么战况呢。” “听着……我家春雨应该很喜欢那种场景，回头一定要带她去感受一下。”叶清晏看着大大小小乱七八糟堆着的石头，可真不像是值一千多万两银子的东西。 随手捡起一块表皮泛白，还带着花纹的方形石头。 “这个多少钱买的？” “八十万两吧，有没有兴趣，我可以给你打开看看。”刘瀛对叶清晏道，语带诱惑。 叶清晏眼神一亮，看着那小山一样的石头，最后一指最大的一块，足有半人高，“它！本宫要先看看这个最大的，里面是什么货色！” “好！”刘瀛摩拳擦掌，“嘿嘿，姬月再三警告我，不让我动他的宝贝石头。” 叶清晏明白了……感情他是故意跟她说的石头的事，引起她的兴趣，然后让她也搀和一脚开石头，到时候事发，姬月生气的话，就能推到她头上了。 这男人还真是无耻！ 不过，她也确实是很有兴趣，“所以，你就抱了他的宝贝琴，在外面弹，想要报复他不让你动他的石头是吗？” “我可不是报复，我只是想要练练琴，干点儿风花雪月的事儿，说不定还能吸引佳人寻琴音而来，再来一段露水佳话。” “哼！就你那琴技，有佳人经过也被你吓跑了。” “你不就来了吗？” “我也不是佳人啊。” “呵呵，确实，招了一个狐狸精过来。” “你才狐狸精，赶紧开石头。回头我家春雨醒了，看不到我会生气的。” “生气？不是着急吗？”刘瀛抱起那块最大的石头，放到较为宽敞些的空地儿。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绣凳，稳稳当当的坐下，看他开石头，“嗯，她会生气我不告诉她一声就偷偷跑出宫去了。至于着急，应该不太会着急，除非皇太后突然找我。” “其实……你们皇太后的眼睛和腿，可以恢复。”刘瀛把石头放好，比划着怎么开。 “等一下。”叶清晏拦着他开石头，“先把话说清楚，怎么恢复？” 刘瀛青蓝色的眸子，睨着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又不欠你的。” 叶清晏眯起眼，“你要是欠我，就会告诉我了吗？” “对。”刘瀛点头，“但是，现在好像是你欠我的吧，在雪原，我可救了你一命。还有，我可以拿你要挟萧长綦，让他给我想要的东西，最后我也没有这么做，不也是因为人情吗？” “没害成人，你倒有理了。”叶清晏瞪着他，“快说！否则咱俩绝交。” 刘瀛：“……不是吧，咱俩交情这么浅？” “你说了，就证明咱俩交情深。”说话间，叶清晏觉得肚子突然有点儿饿，就从收纳镯中取了一条烤得焦黄喷香的烤鱼，咬了一口。 刘瀛探手夺了烤鱼，顺着她咬的的地方继续吃，“行，为了证明咱俩交情深，我就告诉你。” 第490章 欲*望 被夺了食儿，本要发火的叶清晏，立刻压下了火气，催促，“快说。” “啼魂蛊。”刘瀛道出三个字。 叶清晏惊然，“姬雪？” 刘瀛咽下嘴里的鱼肉，看着她，“你知道姬雪有啼魂？” 叶清晏又从收纳镯中取出一只炸鸡腿儿，慢慢吃着，“甜水村被屠，是她干的吧。” “这你都知道……” “因为我当时就在，她还差点儿把我给杀了。”叶清晏现在回想在甜水村遇到的那个少女，就是易了容的姬雪。她撞她那次，她的脑袋直接撞在了路边的石头上，怕是想要把她给撞死吧。 话说她当时和姬雪并不认识，她为什么要杀她？ “……原来那个女人是你啊。”刘瀛一脸恍然。 “什么意思？”叶清晏看着他。 刘瀛把手里吃干净的鱼骨头扔到门角，然后又把叶清晏才吃了一点的鸡腿儿夺过继续吃。 叶清晏：“……你没吃晚饭么？” 刘瀛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饿鬼投胎一样，还跟一个孕妇抢吃的。”叶清晏满口鄙夷。 刘瀛毫不在乎，“反正你那个镯子里多的是吧。” 叶清晏倒是不避讳给他看，“是啊。宝贝呢，东西拿出来就跟刚放进去时一样，想不想要？” “如果是其他人，我肯定就杀人夺宝了。你的话……” “我怎么了？” “跟一个孕妇抢东西，有点儿丢人。” “……那跟孕妇抢吃的就不丢人了？” “嗯。” “……吃人嘴短，赶紧说啼魂怎么用？” “我还以为你会好奇，姬雪为什么要杀你呢？” “我对过去的事，不太执着，因为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将来。如果两件事，同样都要用人情的话，那我宁愿知道啼魂怎么能解除我母后的封魂术代价。” “其实也不能说是解除，只是转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怎么转？” “啼魂可夺人命，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对。但仅限普通人吧？” “姬雪当时只是地境小成的境界，所以才只对普通人有用。随着她的境界变高，也会扩大范围。” “那她现在是什么境界？” “地境大成，跟你一样。但应该不会影响到你的。啼魂除了能夺人性命，也能救人性命。世间万物皆是相生相克的。” “嗯，这个我同意。” “传闻啼魂能召唤死人的灵魂回人世，并自阴间界的生死薄上除名。而这个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它确实是能救人，但是并不能从生死簿上除名。啼魂可以把一个人的寿命转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当真可以？！”叶清晏忽然喉头发紧，肚子也不饿了。 “嗯，只是没有那么容易能转移。而且啼魂一生只能用三次，无论是杀人还是救人，用完以后，饲养啼魂的人都会死去。” “姬雪应该没有那么容易答应帮我母后转移封魂术的代价。” “姬雪只剩一次使用啼魂的机会了，无论怎样，她都等于是在以命交换，你觉得她会答应吗？就算她答应，姬月也不会。他们的母亲就是因为啼魂而死，这几乎是姬月的一个死结。” “姬雪……其他两次都是因为什么使用的？”叶清晏问道。 “甜水村那次，是因为乌兰婆婆。第一次还是她小时候了，那时候她喜欢一个男孩子，对方不接受她，情绪激动之下就用啼魂把他杀了。” “好草率……”叶清晏突然觉得，姬雪在后宫里的所作所为都能理解了，那就是一个疯子，披着一张美人皮的疯子。也好在，她只剩一次使用啼魂的机会了，否则她在发现自己终得不到萧长綦后，必然会在后宫用啼魂肆虐一翻。 “乌兰婆婆儿和甜水村是怎么回事？”叶清晏问道。 “你和任然是什么关系？”刘瀛反问，“为什么你大半夜敢来任然的府上？” “应该是能以背相对的朋友，我觉的是这样的。”叶清晏回道。这一世自见到他，直到现在，他给她的感觉，都是很靠得住。对萧长綦来说，也是左臂右膀的存在，不可或缺。 “评价真高。”刘瀛搬了一块能当凳子的石头，随意坐下，开始摆弄叶清晏说的要先开的大石头。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暖烘烘的宝蓝龙纹手炉抱着暖手，两条腿也更舒服的盘坐在绣凳上，姿态闲懒。 “你没有这样的朋友吗？” “没有。” “姬月呢？” “姬月是一个商人，你应该相信，无奸不商。” “其实过分信赖一个人，对那个人来说，也是很大的压力。欲望，是无底的。相信一个人，就是欲望。越相信一个人，就是对一个人的欲望越大。对方如果有一天不能满足你的欲望，就会觉得失望。而失望就会觉得对方是在背叛。对另一个人来说，很不公平，他也很累。反而，姬月这种的，更容易相处。他不会让你对他有过度的欲望。他也不会给自己过多的压力，彼此的状态……都是在适度的范围内，反而更容易走的长久。” “你觉得这样更好？”刘瀛诧异的看着叶清晏，他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不相信反而更好。 叶清晏点头，“没错，因为这对彼此比较公平。但是这样的公平下，你永远也体会不到，信赖带来的那种极致的情感。而人生一世，其中重要的，就是感受情感，让你的灵魂丰沛，哪怕是为恨而生，为爱而死，都是一种极致。能达到这种极致，其实对于灵魂来说，就是一种修练。但是有的人，可能就想平平静静的，没有跌宕起伏的过完这一生，比如我。” “你？”刘瀛失笑，“不会的，你生来就是为了七情六欲。也只有身在七情六欲之中的人，才会想要平静。而身在平静中的人，永远在蠢蠢欲动着，想要你说的那种极致。但是能为之付出行动的人，又极其少。” “可能吧。”叶清晏看着他，盎然觉得和他谈话，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第491章 切石头 “对了，我把你哥手臂折断的事，你好像并不在意。”刘瀛问出自己自见到她以后，就等着的问题。 叶清晏如实道：“你现在是燕朝的贵客，我自然不会对你做什么。” “原来如此，那等我出了燕朝的国境，等我的应该就是雷霆报复？”刘瀛手指间溢出一点儿内力，轻轻松松削了一层石皮。 “没错，所以请离开的时候，务必小心。”叶清晏睁大眼睛，期待的目光看着石头。 刘瀛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用内力削石头。 “其实这个很锻炼内力的精准控制啊。”叶清晏捡了一块拳头大的小石料，用内力试着削石皮，没有那么轻松，就像是用钝刀切皮肉，得慢慢剌。 “你不是怀着孕吗，还是老实点儿吧。”刘瀛从她的手里取过那块小石头，在他手心里轻松一转，就跟削水果一样，石皮一层层剥落。 蓦地，一点红光自石心内透了出来。 叶清晏忙道：“有了有了，慢点儿，慢点儿。” 刘瀛也很意外，这么小的一块石头里，竟然真的有翡翠，还是看起来很纯粹的朱红色。 “这块石料，好像是天和钱庄的，刘瀛花了一万两银子。” “天和钱庄还卖石头啊？” “是啊，天和钱庄的生意遍布各个行当。而且赌石大会，还是天和钱庄发起的，他们名下有不少石料矿场。” “啧~天和钱庄还真是处处都是钱啊，连石头都能卖钱。”也难怪春雨会对白南莲感兴趣，这她要是进了白家，那就是掉进了银府。对她来说，就是天堂。 刘瀛把透出红翡的石头给叶清晏，足有鸡蛋大，“这一块，姬月是赚了。” “嗯，无论做成什么，都不止一万两。不知道这块大的里面有没有玉？”叶清晏更期待起这块大的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随着石皮一层层的削下，近一半都还是石壳，没有玉的迹象。 叶清晏看看刘瀛，“姬月不会是赌垮了吧？” “有可能，毕竟是赌。” “这里来一刀，有就有，没有就算了。”叶清晏指着石头最厚的地方，让刘瀛劈一刀。 刘瀛点头，“行。” 一刀下去…… 两个人呆住了！ 一点翠蓝宝光，乍然映入眼中…… 竟然是极品的蓝翡！ “哇噢——这个好漂亮！”叶清晏看着那一汪翠蓝，再看看刘瀛的眼睛，“不过，还是你的眼睛更好看。”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夸赞，让刘瀛直接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很鲜亮的颜色。”叶清晏对这块翠蓝，很是满意。 刘瀛自叶清晏的夸赞中回过神，但眸底仍闪烁着异光，“那这一块他也算是没有亏到，好像是花了五万八千两买到的。” “也要看有多大的玉料，你再切一切。” “好。” 最后，一块扁圆形状，两寸厚，尺余长的翠蓝翡翠，被刘瀛剥了出来。 叶清晏搬起翡翠，看了看，“这么大一块，五万八千两，他可是赚大了。” 刘瀛道：“你要是喜欢就收起来，我可以当做不知道。” 叶清晏闻言笑开，然后把蓝翡给刘瀛，“不是我的，我不要。而且，这东西你觉得我会缺吗？” “也是，萧长綦的私库，不知道多少宝贝。”刘瀛接过翡翠，和刚才那块红翡，一起放到了床上。房间不大，也就床上能放宝玉。 叶清晏扫眼看向其他的石头，“那接下来，咱们开哪一块？刚才两块都是我选的，这一块你来吧。” “嗯……我选这块，八十万两的。”表皮泛白，还带着花纹的方形石头，是刚才叶清晏刚进屋时，看上的那块。 “八十万两，也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叶清晏期待的眼神等着刘瀛切开这块石头。 随着石皮剥落…… 一点金光露了出来。 “等等！”叶清晏瞅着那点金光，“是金玉啊。” 刘瀛瞧着才削了没有多厚的石皮，就露出了玉肉，而且还是极少见的金玉，“这一块看来他也赚了。” 剩下的石皮随便几刀割开，剥出一块圆形的极品金玉。 叶清晏看着那块金玉，足有他的手掌大，摩挲着手里暖热的手炉，“这个大小可以做一块玺印。” 刘瀛蓦地收紧手里的金玉，看着她。 叶清晏继续道：“会很尊贵华丽，不是吗？” 刘瀛笑了，把手里的金玉也丢到床褥上，“确实。接下来，你选？”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把玄铁梅花匕递给刘瀛，“用这个辅助一下吧，纯用内力怪浪费的。” 看着玄铁梅花匕，刘瀛一阵无语，“……有这东西，根本就不用内力。” “是吗？”叶清晏当即又想起来什么，从收纳镯中取出一把短刃。 这把短刃，是宝器级别的。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自己开石头啊。”叶清晏挽了一个刀花，笑眯眯道。 刘瀛更无语了，用宝器切石头玩儿，估计也就这女人了。 “咱们来比赛吧，看谁切出来的玉料多。”叶清晏从绣凳上下来，眯眼瞅着小山一样的毛料石头，就好像看待宰的羊群。 刘瀛也不介意和她玩儿，“好啊。” 玄铁梅花匕在刘瀛的手里如虎添翼，不用内力也能把石头切的跟豆腐块一样，一层一层的盘剥…… 只是不知道他运气是不是不太好，连着切了十块石头，竟然，只出来四块水色较差，还夹黑丝或白雾的翡翠。 叶清晏拿着宝器短刃慢慢切着，但是她切的毛料石头，往往切不了几道，就出了玉。有绿翡，金丝红玉，还有最极品的羊脂白玉…… 看得他一阵火大，继续横扫那些毛料石头。 叶清晏把切出来的翡翠放在床上，每切出来一个，她都还会很满意的欣赏一番，然后再切下一个。 至于刘瀛，切出来都是一些品色不好的。 “给你这个。”叶清晏把一个感觉不错的石料给他。 刘瀛接过她递给他的石料，是一个三角形的青皮石头，二话不说利索的开解…… 竟然是一枚水头极好的粉色翡翠！ 第492章 油盐不进 “很可爱的颜色！”叶清晏喜欢这块粉润润的翡翠，“看大小可以做一套头面。” 刘瀛把粉色翡翠放进自己切出来的那堆玉料里，愈发衬托的之前开出来的粗劣不堪。 “好吧，目前为止，我输了。”刘瀛撇了眼叶清晏切出的玉料，举手投降。 外面传来四更天的锣响，叶清晏伸了个懒腰，“我该回去了。” “还没切完呢。”刘瀛看着所剩不多石头。 叶清晏道：“剩下的你慢慢切吧，那把匕首送给你了。” “玄铁匕首可是很珍贵的，就这么送给我？”刘瀛诧异。 “切石头切的很开心，就当是谢你陪我玩儿吧。”叶清晏拿起已经冰凉的手炉。 “等一下，我给你换炭。”刘瀛从她手里取过手炉， 叶清晏没有拒绝他帮自己的手炉换热炭，仍问道：“怎样可以放弃轻泽？” 刘瀛想也不想的回道：“你嫁给我？” “说点儿现实的。” “我说的就是。” “你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也喜欢自己的女孩儿做王妃不好吗？” “不可能。这天下，不是谁都能像萧长綦一样幸运。” 刘瀛把换好热炭又变得暖热的手炉给她。 叶清晏接过手炉，捧在手里暖烘烘的，“你这样，大家就都走进死胡同了。” “不会的，只是眼下看起来是个走不通的死路，随着时间，这条死路会便成很多条路。”刘瀛十分肯定道。 叶清晏拢了拢身上的玄色龙纹披风，又看了看刘瀛，最后侧了下头，似妥协一样，“好吧，那就等着你说的很多条路。” “会的。”刘瀛打开了房间门，“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而且这里这么多的宝玉，你不帮忙看着点儿，万一进贼丢了怎么办。”叶清晏指着床上，各色缤纷的翡翠，加起来也是价值不菲了，特别是那块金玉，着实是不错的。” “丞相府敢有贼人进来吗？” “怎么不敢，皇宫还经常有贼人进出。” “……” “不过，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 刘瀛执意要送叶清晏回宫。 叶清晏最后只能随便他了，腿长在他的身上，她还能给他砍了么。 除了丞相府的大门，一股寒风贴着路面打着旋儿而来。 刘瀛走前挡出了寒风。 叶清晏看着他的背影，低垂了眸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的走着。 最后还是叶清晏先打破了沉默，问道：“啼魂真的可以让皇太后再站起来吗？” 刘瀛肯定道：“嗯。” “姬雪有什么弱点吗？” “姬雪的弱点，就是好色，对喜欢的男人，可以豁出一切。如果你让你的男人色诱她，说不定她会把最后一次啼魂给你的男人。” “色诱？绝对不行！我的男人，就是我的！” “……嘁~”刘瀛撇了下嘴角。 叶清晏懒得理他，“如果我用姬月要挟呢？” “说不定有用，但是那就彻底得罪姬月了。相对于让你们的皇太后瘫着，得罪姬月更不划算。”刘瀛并不赞同她动姬月。 叶清晏停下脚步，念力放出十丈，确定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后，抬头看着他。 刘瀛也停下了脚步，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跟你交易。” “交易什么？” “你想要坐上黎皇的位置，对吗？” “其实……我对那个位置，也没什么兴趣。” “但是你的肩上，承载着诸多目光，还有身家性命，你不得不坐。” “所以……” “我可以给你指一条，可以少不少血腥争斗的路，，但是……” 刘瀛双臂环胸看着她，“让我放弃轻泽？我说过了，我绝对不会放手。” “当我没说。”叶清晏继续往前走了。其实她并不确定，把那件事告诉他，对他有什么影响，但是那件事他迟早会知道，并因此而登上黎皇之位。而没有王室的残酷内斗，黎国实力必然能保留更多，将来在五国争霸时，于萧长綦也会有所不利。 刘瀛继续跟着她，扮作她的护卫。 一路再无言。 直到到了宫门附近，叶清晏抬手让他停下，自己一个人朝宫门而去。 刘瀛望着她在龙纹披风的笼罩下，更显娇小的身影……从袖子里掏出那把，她送给他的玄铁梅花匕。 他并不缺少玄铁武器。他可是黄金国黎国的四皇子，巫王的亲传弟子，怎么可能少得了上好的武器。只是，这是她送的，就不同了。可能对她来说，只是用来和他拉近关系，好让他放弃轻泽的玩意儿。但是对他来说，难能可贵。 叶清晏回了皇宫，看到春雨还在暖阁里睡着，身上的被子也盖的好好的，笑了下。 然后换了寝衣，脸上的面具也撕下，直接上了凤榻，躺了下来。 先是摸了摸肚子，然后再盖上被子，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啼魂能让皇太后复原，但是只剩一次啼魂的姬雪，怎么可能会答应给皇太后使用啼魂。 这个消息，知道的有些鸡肋啊。 等萧长綦回来了，告诉他吧。看他有没有法子，让姬雪答应献出自己的生命…… 不行，还是不告诉他。 这俩人少接触为好，她自己先想想法子。 嗯，就这么办。 叶清晏打了个哈欠，很快就睡着了。 …… 延边城外—— 萧长綦站在官道中间，拦住了一个白发苍苍，看起来马上就要行将就木的伛偻媪妪。 “乌兰婆婆。”萧长綦道出媪妪的身份。 乌兰婆婆背着双手，眯着浑浊的老眼，脸上的气色已经十分灰暗，几乎没有什么生气，似是随时都能倒下。 “燕帝。”声音也苍老的含糊了。 萧长綦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应该很清楚。” “也罢，反正我的族人已经被鬼迷镇吃光了，解除诅咒已然没有意义。”乌兰婆婆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那双浑浊的眼瞳，陡然爆出嗜血红芒，“那便让燕帝尝一尝我巫族的真灵巫术。” 话落，乌兰婆婆老皱的嘴唇里，忽然念出一串艰难晦涩的咒语。 第493章 诡芒 苍老伛偻身体，随着她念出的咒语，渐渐的有薄薄的血雾自乌兰婆婆的身体里溢出…… 咒语念得越来越快，血雾也越来越红，而且血雾里仿佛有什么在嘶叫，不像是人声，令听到的人不由的惊心动魄。 风乍起，血雾却没有被吹散，反而嘶叫声更瘆人发肤。连天上星月仿佛也恐惧这片血雾似得，被云层遮掩，天地一片漆黑。 但是在练武者的眼中，天地不曾黑暗，只是更骇人了。 蓦地，血雾中探出一只血红利爪，向萧长綦的颈部抓去，速度快成了一道血光。 本来只有十几步的距离，眨眼即到。 萧长綦的手中出现一柄用内力凝成的剑，从容挡住了那只血爪。 血爪一击不成又回到了血雾里。 乌兰婆婆嘴里的咒语更快了，血雾里倏地像波浪一样翻滚起来，嘶叫却渐渐的小了。 萧长綦微蹙了眉，盯着那片血雾，收起了灵力凝成的剑，从腰间把缠作腰带的龙鳞鞭抽了出来。 这龙鳞鞭是叶清晏给他护身的，因为很方便，盘在腰间，也不明显。 血雾渐渐散开，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 高挑妖娆的魔魅身材，长过翘臀的乌黑长发，金色的眸子，欺霜赛雪的玉肤，饱满的殷红丰唇微微张开，这是一个倾城妖姬。 乌兰婆婆终于不再念咒，怀念的目光看着这个绝世妖姬，对萧长綦道：“你能想象吗？我想尽了一切法子，想要逃开这个诅咒，但是，只要子时一到，我依然从这个模样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从一个倾城妖姬，变成了一个丑陋的老太婆！ 萧长綦冷漠的看着她，还有那个由血雾凝成的人形怪物。 “如果是你转瞬之间变成了我这样，你会如何？”乌兰婆婆看着萧长綦那绝世俊颜问道。 萧长綦道：“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乌兰婆婆又回看着自己从前的模样，“姬雪远比皇后更适合你，也更爱你，为什么你不选择她？” 萧长綦并不接她的话。 乌兰婆婆见他不吭气，又道：“你会后悔的。” 萧长綦看着她，如看一个死人，“这话留给你自己吧。” 乌兰婆婆笑了，苍老的脸显得无比狰狞，已经只剩一丝生气的老眼，诡谲闪烁，“能拉一个如斯俊美的帝王一起死，值了！” 话落，眼中的那一线生机忽然断了，伛偻的身体倒地而亡！ 而她身旁那个由血雾凝成的女人，却动了！ 妖娆的身段，一步步的走近萧长綦，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风情，就连飘舞的头发稍，都在撩勾着人的色魂儿。 随着走近萧长綦，纤纤十指的指尖，陡然变成了如赤血染成的血钩，而且钩子还越来越长，最后犹如十把血刀，携带着煞煞风声，冲向萧长綦！ 萧长綦神色不变，手腕一抖，龙鳞鞭瞬间变长，朝她劈了过去！ 女人闪身极其灵活的避过龙鳞鞭，口中发出乌兰婆婆苍老而惊讶的声音，“宝器！” 萧长綦道：“能湮灭于宝器之下，你也是荣幸。”手中的龙鳞鞭，突迸出一团灵光，那光瞬间把这一方天地盈亮成了白昼。 乌兰婆婆愈发尖利惊叫，“你是宗师？！不可能！不可能！” 同时，倾城妖姬又化成了一团血雾，而血雾化成漫天一双双带着血钩长甲的利爪，冲着萧长綦抓去。 而就在萧长綦全力用龙鳞鞭，把数不清的利爪，一一打散，重新化成更为淡薄的血雾时，一道极细的血线冲着不远处的草木丛飞去，最后隐没在了草木丛中…… 龙鳞鞭裹挟着灵力，被萧长綦掷入血雾……顿时，血雾里发出一声凄厉惨嚎，化为虚无。 天上的星月又自云层后露了出来，给这一片天地洒下昏暗又冰冷的寒光。 萧长綦收起龙鳞鞭，朝草木丛走去。 在走到距离草木丛还有三步的距离时，冷道：“出来！” 窸窸窣窣，两个黑黑瘦瘦的人从草木丛中出来了。 然后齐齐跪在了地上。 其中一个战战兢兢道：“爷，饶命。” 另一个身体如筛糠，根本就说不出话。 萧长綦看着她的脸……蹙眉好一会儿，道：“辛才人。” 辛才人见萧长綦竟然认出自己，跪着的身体一晃，差点儿摔倒，“爷……您认错人了，我不叫辛才人，我叫陈婷。” “是吗？”萧长綦喊了一声，“来人。” 壬立刻出现，“陛下。” 萧长綦道：“交给你了。” 言罢，转身走了，仿佛她们只是路边的杂草，不值一哂。 辛才人先是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萧长綦说的话，一旁跟着她的宫女晶晶，不住叩首，“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要死奴婢死，饶了嫔主，她都是被奴婢撺掇的，不是自己要出宫的。” 萧长綦根本就不理她们。 径直朝不远处的千里驹走去。 壬出手极快的从怀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二位，私逃出宫是死罪啊！下辈子记得遵守规矩。” 言罢，从小瓷瓶里取出两粒红色药丸，“死了找仇人也别找我，记得找陛下，是他让我动手的，我只是奉命行事。” “不，不行，你不能伤害嫔主。”说话就把还愣着的辛才人护在身后，见壬走近她们，神色一凛，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壬，对辛才人道：“快跑嫔主——” 辛才人却一把从壬的手里抢过了药丸，“要死我死，放过她，她只是一个宫女，都是听我这个主子的命令行事。” 话落，就把两粒药丸都吞了下去，“反正我也不想在这个毫无人权，又落后专制的世界活了。” “主子——”晶晶忙放开了壬，然后去抠辛才人的喉咙，要她把吞下去的药丸吐出来。 ‘噗——’辛才人是被她抠的吐了，但是吐的是血。 “晶晶，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如果能活，一定要活下去。”话落，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断了气息。 晶晶似乎不敢相信，还用力的掐辛才人的人中，“不，不行，主子答应过过奴婢，永远也不丢下奴婢的。” 第494章 本就该绝交 壬又掏出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吃了吧，既然那么舍不得，就一起上路，也好做个伴儿。” “为什么？！辛才人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陛下又从来不临幸主子，她不想在那个无宠无爱的后宫里再浪费自己的青春，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杀她？”晶晶愤怒的瞪着壬，眼中全是泪和恨光。 壬看着她，叹了口气，“陛下是为了保住辛府，难道要让陛下把活的辛才人带回去，然后辛府被问责？你也有兄弟姐妹在辛府吧？为什么你们出来的时候，不为他们想一想。” 壬的话，仿佛是雷击，把晶晶从里到外劈了个透，“我的父亲和弟弟，他们……他们会怎么样？” “如果你们活着，对他们来说，就是罪证。”壬如实回道。 晶晶眼瞳骤然紧缩，再不犹豫的从他的手里夺过药丸服下了。 “死了，他们就不会受到连累吗？” “死无对证，陛下也是讲道理的人。而你也清楚，私逃出宫是什么罪，陛下已然仁慈了。还有，辛才人入宫的时候，陛下就说过，进宫可能无宠，是她坚持进的，既然进了便要遵守宫规。否则这天下都像你们主子一样，还怎么治理？你说是不是？” 晶晶的胸腹一阵血气胸涌，忍不住张口吐出一大口血，“谢陛下开恩。” 壬在晶晶也死后，叹了口气，“你们逃出宫的消息，陛下早就已经知道了，本不打算追究你们。却又偏偏撞上，只能说你们歹运吧。” 把两个人的尸体就地掩埋，算是入土为安吧。 在处理完辛才人和晶晶后，壬看着官道中央躺着的乌兰婆婆的尸体，从怀兜中又掏出一包药粉，洒在了乌兰婆婆的尸身上。 很快尸身上，冒出了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没多久，尸体就化成一滩浓黑的污水，渗入了土里。 萧长綦已经骑在马上，肩上落着一只青鸟，而他的手里拿着一张字条正看着。 壬走到萧长綦的面前，恭敬道：“陛下，已经都处理好了。” “回京。” “是，陛下。” 两匹马一前一后顺着官道走了，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而在他们离开后，埋着辛才人和晶晶的土包动了，一只手从土里忽然伸了出来…… …… 丞相府—— 姬月提着一把长三尺，看起来锋利无比的长剑，要杀了刘瀛！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碰我的石料，不许碰！你是不是聋了，还是傻了？” 刘瀛道：“那不是已经开出来很多宝玉了吗？” “那是你开的吗？”姬月都快气炸锅了，“你个臭手，正走背运的，怎么好意思给老子解石，还一下子都给老子开了。” 任然瞧着床上那堆自毛料石头里开出来的翡玉，有的极品，如金玉、红翡、粉玉还有一块羊脂玉，绿翡都是难得一见的宝玉。但也有一些看起来很次的低品。 拿起那块金玉，对姬月道：“这就是你想让她帮你赌石的原因吧。” 姬月的武功现在不如刘瀛，所以砍了半天除了让自己累着，连刘瀛一根头发毛都没有伤到。听到任然的话，先是看着一地被切成渣的石料一阵心疼，然后再看任然手里的金玉，才算有了一丝欣慰。 “天府星是财星，赌石当然要让财星来开，必然能中头彩。看看这几块儿极品，都是经她的手，开出来的，真是漂亮啊，极品！”姬月近乎痴迷的眼神，望着那几块极品翡玉。但目光在转到那些次品的玉料上时，瞬间又黑了脸，“该死的刘瀛，老子要你赔钱！” “我可没钱。”刘瀛十分光棍道：“再说她帮你开的那些，你也回本儿了。” “她要是全帮我开了，我不赚大了。今天的石料，你再敢动，老子真砍得你找不到回黎国的路。” “让本王开，本王还懒得给你开了。” “那可真是多谢。”瞧着一地的渣石，姬月心痛不已。 “好了好了，说不定是她运气好，正好拿起来的，都是出好料的。”任然拍拍姬月的肩膀，“我进宫了，你们要打架去后面的院子里打，我可就一个齐整的前院，要是毁了，咱们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又一个动不动就绝交的。”刘瀛在叶清晏留下的绣凳上坐下，“这位也是，动不动就说要绝交。” “你本就是该绝交的人。”任然回道：“别再跟她搀和上关系，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她。” “……”刘瀛默然。 任然走了。 姬月把指着地上的渣石，“弄出去。” 刘瀛叫了小果过来帮忙收拾石头碎块，“她昨夜过来时，瞧着有心事。” “她心事多了，倒是你没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吧？”姬月拧眉看着他。 刘瀛想了想，最后摇头，“没有。” 姬月怀疑，“真的？” 刘瀛肯定的点点头，“比你的石头都真。” 说起石头，姬月就火大，“该死！你赔老子银子！” …… 叶清晏听闻轻泽回宫了，便传了她过来问发生什么。因为当时轻泽走的很是干脆利落的，不像是会再回来的样子。 轻泽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有宫女端茶过来，便顺手接了。 “娘娘，喝茶。”轻泽把茶放在了案桌上。 叶清晏把药王经合上，让轻泽在绣凳上坐下。 “我哥他怎么样了？” “大少爷好多了，昨天回了侯府，奴婢想念娘娘，就回来看看您。” “那也不用半夜回来啊，真没有发生什么吗？”叶清晏问道。 轻泽低了头，“其实……奴婢觉得大少爷可能不太适合奴婢。” “什么？”叶清晏诧异的看着她。 轻泽继续低着头道：“奴婢想回巫族。” “回巫族？” “是，望娘娘成全。” “……你想好了？” “是，娘娘，奴婢想的很清楚。” “可是我哥那边有什么不妥？”叶清晏忽然有点儿懵了，怎么这么几天就变卦变得这么彻底，难道是叶弘博有什么隐疾或者缺点，让轻泽不喜欢不能忍受？ 第495章 娘娘财运旺 轻泽回道：“大少爷挺好的，是奴婢的原因……奴婢也给大少爷留了书信，想必大少爷应该会理解奴婢的选择。” 叶清晏还能再说什么，轻泽回巫族的态度看起来很坚决，她也不能强扭着瓜，硬按马饮水。 “本宫还能帮你些什么吗？”叶清晏问道。 轻泽摇头，“奴婢谢谢娘娘这么长时间对奴婢的照拂，实是不敢再有任何要求。” “没关系，说吧，有什么需要不用客气。”叶清晏笑道。 轻泽犹豫了一下，然后看看叶清晏，最后有点儿不好意思道：“娘娘，奴婢想要您一副墨宝，以后想娘娘了，就看看娘娘的墨宝。” “这简单，想要画还是字？”叶清晏问道。 “字吧，娘娘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轻泽眼中露出喜意。 叶清晏点头，让青星准备了纸笔。 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诗——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希望你好自为之。”把写好的字给轻泽。 轻泽感激涕零的收下，“谢谢娘娘，奴婢定不忘娘娘恩德。” “嗯。”叶清晏点点头。 轻泽又行了稽首大礼，拿着叶清晏写的字走了。 临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 叶清晏朝她摆摆手，“去吧。” 春雨从殿外进来了，手里端着一株黄梅盆景，见叶清晏情绪低落的很，目光询问青星。 青星小声和春雨把轻泽的事说了一遍…… 春雨听罢，皱了眉，“她怎么变化的这么快？” 叶清晏问春雨，“以你在府里对叶御史的印象，他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缺憾吗？” 春雨摇摇头，“没有啊，大少爷挺好的啊。就是……从前有过一个通房丫头，偷偷怀过一个孩子，生的时候难产，母子都去了。” “这我知道。都老黄历了，轻泽难道是介意这个？” “有可能吧。但其他的，奴婢真想不起来。大少爷从来不喝花酒，不耍钱，也不滥情，多好一个人啊，还为了轻姐断臂了呢。” 叶清晏怎么想都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丞相现在在值房吧？” “在的，陛下离宫后，丞相大人每天很早就来了，又最后一个离开皇宫。” “让他过来一趟。” “是，娘娘。” 没多久任然就过来了，依然一身太监的衣服。 叶清晏开门见山道：“刘瀛是不是威胁轻泽了？” 任然诧然，“刘瀛吗？他这几天一直在臣的府邸和姬月一起，今儿一早两个人还因为开解石头的事打了一架，其他的臣不太清楚。” 叶清晏想起昨夜，她贪玩也切了不少姬月的石料，顿时有些尴尬，“那个，本宫手痒也开了几块儿。” 任然不禁笑道：“也多亏了娘娘开了几块儿宝玉出来，不然姬月真要气疯了。” “哦？” “娘娘手气好，开的都是宝。刘瀛手臭，开了一堆没用的废料。” “不是啊，他也开了好几块儿不错的。” “那也是娘娘指点过的对不对？” “好像……是吧。” “娘娘财运旺，姬月就是想要借着娘娘的财运，开点儿好东西。” 叶清晏恍然，“原来是这样，以前他就说过让本宫帮忙给他参谋参谋。感情是想要借本宫的财运……那这样算，我是不是能问他要点儿好处啊？” “这方面他肯定会有所表示的，娘娘放心。” “嗯，这倒无所谓。现在你帮本宫一个忙，查一下轻泽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叶御史了，改要回巫族。虽然本宫并不反对她去巫族，但是总觉得很突兀。因为之前她离开皇宫时，明明很是心悦的。” “没问题，臣这就安排人去查。” “特别是刘瀛那里，你问问他，有没有对她施压。” “好。” “还有一件事……”叶清晏目露犹豫之色，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任然。因为任然是萧长綦的人，告诉他以后难保不会跟萧长綦说。 任然看出她有为难，试探问道：“娘娘有什么事吗？臣保证可以不和陛下说。” 叶清晏诧异的看他，然后又摸摸自己的脸，他怎么知道她心里所想的，难道她表露在面上了吗？ 但，不管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既然他保证了，还是跟他说说吧。 “本宫想知道，姬雪在哪儿？” “姬雪？”任然很是意外，“娘娘问她做什么？” 叶清晏道：“啼魂能把太后身上的封魂术代价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恢复从前。所以本宫想要知道姬雪在哪儿？” 任然道：“这件事陛下知道，娘娘不用费心。” “……”叶清晏顿时无语了。 亏她这里焦躁不安了大半天，他们竟然都知道！ “但是陛下并不打算帮太后转移。”任然语出惊人。 “为什么？”那不是他亲母吗？怎么办会不想给太后治好。 任然回道：“因为只能直系转移。也就是说，这个代价只能转移到陛下的身上，或者是陛下的孩子身上。别说是陛下不同意，太后应该也不会同意的。” 叶清晏一时间默然……不是应该，是肯定不会同意的。皇太后看萧长綦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盼孙子都要望眼欲穿了，明明坐着轮椅不方便动作，还经常给她做吃的，让她补身体。更不可能伤害。 “那，姬雪就没有再找她的必要了吗？”她还是挺想看皇太后再能站起来的。 “娘娘其实不用执着这件事。皇太后其实挺想得开的，她是信佛之人，自己的儿子踩着兄弟的血坐上了皇位，从她的心里来说，总觉得有些……罪孽吧，自己身残，也是给自己的子孙后代赎罪。” “她是这么想的吗？” “对。娘娘可有在皇太后的身上，看到过半点对自己身残的不满吗？”任然问道。 叶清晏想了想，摇头，“还真是没有。” “所以，如果一个人很满意自己的状态时，是没有必要再去多做什么的。有时候不是你想的好，就是好的。” “嗯，本宫明白了，多谢丞相解惑。”萧长綦真是隐瞒了她很多事啊，若非今天跟任然谈起，她说不得又干了多余的事。 第496章 娘娘害羞 叶氏又一次递牌子进宫，想要见叶清晏。 叶清晏本不想见，但是轻泽的事，她欠叶氏一个交待。她是牵线的媒人，没能牵线成功，总要给人一个说法的。 “妾身叩见皇后娘娘。” “婶母快起来，赐座。” “谢娘娘。” 叶清晏瞧着跟上次相比，明显憔悴苍老的叶氏，不禁担心，“婶母可是有什么烦恼？” “回娘娘，二哥儿弘佑回来了。是陛下隆恩，妾身感恩涕零，但……”说话叶氏又跪了下去，“求娘娘跟陛下说一说，让弘佑回蓟州吧。” 叶清晏愕然，本以为叶氏是来求情的，让弘佑留在侯府里将养着，最好能法外开恩。没想到，竟然是想要叶弘佑回蓟州。 “婶母的意思是？” 叶氏擦眼抹泪的哭诉，“一开始回来，弘佑这孩子是很可怜，大家也都同情他。但是等他吃了娘娘赏给大哥儿的药，身体日渐大好后，就变了。笃定娘娘手里还有能让他再长出腿的灵丹妙药，一天到晚的喊叫，妾身实在是受不了了。好容易把七姐儿嫁出去了，这二哥儿真是能要了妾身的命啊。” “婶母先起来。”叶清晏亲自扶叶氏在绣凳上坐下，“那样的灵丹妙药，我确实是没有的。” 叶氏用帕子擦擦眼泪，“妾身明白，所以对这个贪心妄想的二哥儿，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让他回去蓟州，继续服役或许更好些。” 叶氏生了五个孩子，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也分薄厚，五根手指也不一般长，她只能为对叶府更重要，更能光宗耀祖的孩子活着，熬心费力。不是她心狠，实在是她不止是一个母亲，更是一个主母。害群之马要不得，就算是自己生的也一样，她要一整个家族着想。 “婶母的意思，我明白了。等陛下回宫，我会跟陛下说的。”叶清晏思忖道：“其实服役也并非要去蓟州，我在知道二哥回来后，就和陛下提过，如果还要继续服役，能不能在京城周围的什么地方。” 叶氏顿时惊喜不已，“是是是，谢谢皇后娘娘。”离得近了就能就近照看了。之前在蓟州太远，也难以接济。 叶清晏知道叶氏的想法，只是有些事是远香近臭远亲近仇。远了更挂念，但是近了，恐怕就不一样的感受了。 “还有一件事，我也是难以启齿。”叶清晏有些不好意思道，毕竟轻泽突然拔腿走人，她这个冰人也是有些难堪。 叶氏点头，“娘娘您说。” 叶清晏看看一旁伺候的春雨。 春雨见叶清晏面露难色，便主动开了口，“夫人，是这样的。轻泽觉得和自己和叶御史，有缘无份，所以回巫族去了。” 这话说的有些干巴巴的无情，但是也干脆利落。 叶氏很是楞了楞，然后目露可惜之色，对叶清晏道：“没事儿，娘娘不用放在心上。妾身这些年也习惯了。不过以前都是大哥儿不愿意，倒是头一次是姑娘不乐意的。不打紧，不打紧，再找就是了。” 叶清晏很是不好意思，“轻泽可能是觉得自己会给大哥带来麻烦。” “巫族公主，确实是咱们高攀了。”叶氏回道。 叶清晏摇头，“婶母可能有所不知，大哥可能也没有和婶母说，轻泽除了是巫族公主，还和黎国四皇子有婚约。虽然轻泽一直否决这桩婚事，但是黎国四皇子却咬着不放。前些日子，大哥去找黎国四皇子，还被打伤了胳膊。我送给大哥的药，本是给他治伤的。轻泽可能是觉得自己摆脱不了黎国四皇子的纠缠，所以就……” 叶氏震惊了，因为这之间的隐情，她确实不知。 直想了好一会儿，才算捋顺了，“如此，确实是不合适的。” 叶清晏愈发惭愧，“回头我会跟大哥说得。这件事，确实是我办得不妥当。” “娘娘快别这么说，您也是好心，而且以后他的婚事，也少不了让您继续费心。”叶氏也想的开，可以说早习惯了。叶弘博的婚事，拖拖拉拉的不成，也不止轻泽这一桩，“大哥儿那边，妾身去说就行。” “还是我说吧。”叶清晏其实也想知道，叶弘博和轻泽相处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榴璃匆匆进了殿内，见叶氏在，忙收敛了脸上明显的喜色，规规矩矩的行礼禀道：“回皇后娘娘，陛下回宫了，现在在长乐宫。” …… 叶氏出了宫，心情很是大好。 宫门外的马车上，叶弘博正等着叶氏，神色严肃，眉心几乎要皱出纹路。 叶氏看到叶弘博竟然在这里，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儿？”随即想着，应该进宫办差，看到叶府的马车才等在这里。 看到他了，叶氏就想起了叶清晏和她说的轻泽的事，不无责备道：“你这孩子，怎么瞒着母亲那么大的事！” …… 叶清晏换了一身司衣局送来的新衣服，戴上她最喜欢的凤冠发饰，面上也画了一个桃花妆，左立难安的在宫殿里走来走去。 春雨掩唇笑道：“娘娘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紧张不安的等着心上人来。” 三胞胎宫女也跟着点头，暗暗偷笑。 叶清晏本就有些赧红的脸，瞬间通红了，“大胆！还敢打趣本宫了，真是惯的你。” 春雨笑声更大了，“陛下现在如果在这里，看到娘娘这副样子，非立刻吃了您不可。” “找打是不是？”叶清晏愈发羞窘就要去打春雨。 春雨躲避开，“娘娘害羞的样子好可爱。” “是啊，娘娘身上的衣服还是司衣刚送来的，陛下从没有见过。”榴璃也跟着春雨笑道。 静琳扯了扯她，让她不要乱说话，不过她脸上也是掩藏不住的笑容。 殿门口，一道高大的明黄色身影站在那里，看着殿内笑闹一团，特别是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儿，满面娇羞的模样，是他最想看到的，一路上的疲劳奔波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满满的心安。 第497章 八宝汤 青星最先看到萧长綦，忙跪了下去，“奴婢叩见陛下。” 其他人也俱是一愣，簌簌跪下，只叶清晏还面红耳赤的站着，面上犹带着收敛不及的娇羞。 “退下。”萧长綦进了殿内。 春雨悄悄向叶清晏眨了下单眼，然后带着三胞胎宫女走了。 叶清晏愈发脸红了，局促不安的低着头，呢喃软语，“陛下……回来了。” 萧长綦看着她羞红的脸，特别是耳朵，红的剔透，两只半拢在荷叶宽袖里的小手也绞弄着，再忍不住抱住了她，深嗅她颈间的媚骨天香，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还……顺利吗？”叶清晏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个什么劲儿，明明都老夫老妻了，孩子也俩了。 萧长綦轻轻啮咬了一下她白如雪莹光如露珠的细颈，感觉到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才抬起头，看着他留下的一个暧昧的梅花红痕，继续低应了一声，“嗯。” “没有什么……要跟臣妾说的吗？”叶清晏抬头望进他一眼看不到底的深眸，里面是能溺毙了她的柔情。 萧长綦点了下头，“没什么值得说的。” 没什么值得说的……叶清晏心下暗叹，这家伙真的是把所有的一切都藏在自己的肚子里，任然都比她知道的更多。 但她知道，这是他对她的温柔，所有的风霜雨雪黑暗冷酷都藏在了他的后背，只留一片柔暖在胸膛，包裹住了她。如果她肯老老实实的呆在他的怀里，这一辈子都不会遇到任何不安，这点她深信不疑。 只是她不想只看到他的怀抱，她也想绕到他的后背，帮他抵挡那些不好的，哪怕只能帮到他片刻的喘息。 “臣妾给陛下准备了汤。” 瞬间萧长綦的身体就紧绷了起来…… 叶清晏忍俊不禁，“陛下不用担心，不是升仙汤，是八宝汤。” 升仙汤才五种食材，八宝汤……那就是八种！萧长綦觉得自己可能活不过今天了…… 叶清晏从萧长綦的怀中转出，走到暖阁，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白色凤纹汤钵，放在榻几上。 “陛下，来尝尝。”叶清晏期待无比的眼神望着他。 萧长綦：“姣姣……朕在母后那里吃过一些了。” “啊？”叶清晏神情渐渐有些落寞，这可是她精心研究出的一道汤品，比研制香膏还要用心。 萧长綦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心下一软，嘴上就挺不住了，“那个，朕可以喝一点儿……” 叶清晏的眼睛立马又亮了，“嗯嗯，你尝一口也行，不好吃的话，臣妾再改进。炼香也不是一次就能出好香的。” 只一口应该没问题……吧！？ 萧长綦走过去，看着汤盆，就像是看一个敌人，庞然大物。 又看了眼叶清晏期待的目光，在榻座上坐下。 叶清晏又从收纳镯中取出几样点心，配着汤品。 萧长綦现在就是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好吧，是死是活就一口。 深吸了口气，然后打开了汤钵…… 一股迷人的香甜直袭进了鼻腔，橙金色的汤上面，撒了几片香草叶子做的绿色星星，数瓣粉色的花瓣。 和他想象中那种黑紫色冒着毒气的汤，完全天差地别！ “这是？”萧长綦看看汤，再看看叶清晏。 叶清晏很是羞涩的拢了下耳畔的碎发，“你尝尝看。” 这样的汤，即便是毒药，他都会喝光！ “八宝……哪八宝？”萧长綦拿起玉瓷汤匙，盛了一勺汤，带一点儿迫不及待的递到唇边，闻着香甜的味道，启唇慢饮……形容不出的香氛裹满了味蕾，还有他喜欢的甜，惊艳极了！ 见他没有不喜欢，叶清晏才道：“有莲子，上次去明心苑时陛下采的莲子。还有晨起的香草露珠，金丝燕窝，玉桃花瓣，五百年的参须，三百年的白瑞草，灵品雪莲……还有，还有臣妾的心意！” 说到最后，叶清晏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 萧长綦听到最后一样时，霎时瞠目…… 他该不是幻听了吧！ 还是，他其实正在做梦？ 用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腿，感觉不到疼……他真的是在做梦吧！ 如果是这样，那就别让他醒了！ 见萧长綦听完她的话后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连汤也不喝了，叶清晏赧红着脸，暗暗腹诽，果然不该听春雨的，说什么心意也是一宝……这下丢死人了！ 又道：“臣妾说错了，是七宝汤！” 萧长綦端起汤钵，一口气喝光，然后迫不及待的抱起她，朝凤榻而去，“朕，很喜欢！” 叶清晏顺势搂住了他修长的颈，情难自已的吻上了他的唇。 …… 任然回到丞相府时，就看到他的院子，变成了废墟！ 扶额叹气，这就是误交损友的下场！ “小果儿——” 小果手里拿着扫把，从废墟一角里冒出头，“大人，您可回来了。” “怎么回事？”虽然大概能猜得到，但是还是问了一句。 小果儿回道：“刘公子又开光了姬公子的石料，最后一个好的都没有，姬公子气疯了，和他打了一架。” “啊，果然如此。”任然无力的找了一块还算平整的墙石坐下，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那咱们晚饭吃什么？” “吃面条。已经擀好面条了，煮一下，浇上以前做的豆瓣儿炸酱，再烫几片白菜心儿叶子，就能吃了。” “……唉！行吧，填饱肚子就成。” “那小的继续收拾院子，起码把大人晚上睡觉的屋子，赶紧拾掇出来。” “不用了，一会儿我去工部叫几个人过来收拾，顺便再修整两个院子出来，绝对不能再在一起混着住了。”任然咬咬牙，决定奢侈一点儿，多弄两个客院。 “好，那小的去给大人煮面条，再凉拌一个咸菜丝。” “去吧去吧，多放点儿香油。” “知道了，大人。” 瞧着断壁残垣的院落，任然叹了口气，“唉！明天就是赌石大会的最后一天了。” 最后一天……陛下回来了，那她也肯定要从宫里出来，去赌石大会凑热闹…… 第498章 把人换一下就成了 花园子里，春雨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晒太阳，一手端着一盘五香瓜子，一手悠闲的磕着。 榴璃也凑过来，伸手从春雨手中的盘子里抓了一把五香瓜子，一起磕着吃。 “春雨姐，您怎么不拦着娘娘出宫了？” “陛下回来了啊。有陛下陪着娘娘，我当然放心了。” “春雨姐这是当甩手掌柜了。” “就是这个意思。但是陛下不在时，咱们就要警醒着了，任何马虎都不能有。” “是，春雨姐。” 青灵搬着一个不算小的箱子，过来找春雨，“春雨姐，我整理库房，发现这个箱子，是轻泽姐的东西，怎么办？” “轻姐姐的？”春雨把瓜子盘塞给榴璃拿着，“给我。” “是，春雨姐。”青星把箱子搬了过去，“还挺沉的呢。” 春雨拍了拍手，又用帕子擦了擦，打量轻泽的箱子，“不应该啊，轻姐姐走的时候，把东西都带走了，这个箱子怎么会落下？等等……这个箱子是轻姐姐从黎国带回来了。” “黎国？”榴璃一边嗑瓜子，一边也凑头看箱子，“箱子上还有一把锁子。” 春雨敲了敲箱子，听着很实在的响声，里面东西应该不少，“钥匙……等娘娘回来吧。如果娘娘同意打开，咱们就撬开它。” 青星道：“呃……这不大好吧。万一轻泽姐姐回来了，看到她的箱子被打开，会不会生气？” 榴璃道：“轻泽姐姐走的时候，没有带这个箱子，显然是不要了。” “等娘娘回来定夺吧。”春雨拍了拍箱子，其实也挺好奇的，“里面会不会有很多有银票？” “春雨姐姐就是喜欢银子，什么都跟银子有干系。”榴璃笑道。 春雨理所当然道：“当然了，难道你们不要银子啊，那这个月不给你们发月俸了。娘娘刚说坤元宫每个宫人多发十两的赏钱呢，正好都省了。” 青星忙道：“春雨姐我可没说不要啊，一定要给我啊。” 榴璃也道：“我，我也要。” …… 叶清晏易容成一个少年的模样，手里拿着马鞭，轻轻一甩，马车的速度稍微快了一些。 萧长綦慵懒的倚着车门，手里拿着一封信看，他不在宫里的时候，堆积了不少密函。 叶清晏见他连出门也不忘做事，便道：“要不咱们回去吧，我也没有那么想要去看赌石。” “我想看。”萧长綦头也不抬的回道。 “……” “我听说你对解石感兴趣是吗？”萧长綦看完手里的密函，指尖一抹内力溢出，密函就化成了齑粉，消散在空气里，然后又取了一封密函看。 叶清晏不否认，“是挺有意思的。” “大半夜的跑出宫，和刘瀛一起解石，不怕我不高兴吗？”萧长綦瞥了她一眼。 叶清晏：“那个……” 萧长綦三两眼看完手里的密信，然后再次用内力销毁成齑粉。 叶清晏觉得自己得想一个很好的解释，否则他肯定要跟她翻后账了！ “是我太想夫君了，想的睡不着。就想去丞相府找丞相大人聊聊，看看你在外面好不好，有没有危险。” “……”萧长綦愣住，“你再说一遍。” “我想找任然聊聊” “不是这句，是开头。”萧长綦打断她的话。 叶清晏顺从回道：“我太想夫君了，想的睡……呃”即便是带着面具，嫣红也透过假面透了出来。 萧长綦笑了，摸摸她扎成马尾的柔滑乌发，满意道：“嗯，饶了你这次。” “……谢谢夫君。”叶清晏暗暗松了口气。大半夜的出宫，确实是不对。只是那天晚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还隐隐的有一丝不安。 “夫君这次出去，真的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没有，一切都很顺利。” “宫中，辛才人的事……你也知道吧？” “大理寺卿今早找到两具女尸，说是辛才人和陪着辛才人进宫的婢女。”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不用再费心这件事。” “人都死了，我还费什么心，只希望其他人别再如此，真想走，好好提出来，我又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对不对夫君？” 萧长綦笑了笑，没答应她的话。对他来说，她们只是棋子，弃子是没有再存在的必要的。 叶清晏见他只是淡然笑了笑，撇了下嘴角。 “刘瀛今早也进宫了？” “嗯。” “其他事我不管，轻泽他有说吗？轻泽已经离宫了，说要回巫族，是不是他威胁的？” “刘瀛他还真没有对轻泽做过什么。而且，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她和叶弘博并不合适。” “唉！看来我天生没有冰人的命，将来还是靠陛下给我大哥说一个媳妇吧。”叶清晏觉得自己开石头一开一个准，但给人说媒，还真是不行。先是春雨和癸，后是轻泽和叶弘博，一个成的都没有，反而落得一地心伤。 萧长綦忽而笑道：“其实，你把人换一下就成了。” “换人？”叶清晏回头看他，“换谁啊？” “春雨和叶弘博，轻泽她这次回巫族应该是要做女巫王的，不用再想了。”萧长綦把剩下的最后两封密函先后打开，一起看完后，又统一销毁了。 至于叶清晏，完全陷入了深思当中…… 春雨和叶弘博？ 先说婶母，可能答应吗？ 还有叶弘博，他那么讲究门当户对的一个人，能瞧得上丫鬟出身的春雨？ 一脑袋问号的叶清晏，连马车在一品客栈的门口停下，都没有注意到。 萧长綦抱起因为认真思考而忘乎了周身的叶清晏，对从客栈里出来的秋如子道：“秋蝉子在哪儿？” 张口就是隐带威慑的口吻，让秋如子一愣，随即看到叶清晏的那张脸，虽然梳了个男子的发型，但是脸还是明夫人的那张脸，而能抱着明夫人的人…… 只有她的夫君，那她的夫君是……！ 他的娘咧，顿时秋如子两条腿一软，直接跪地上了，“小的……不对，是奴才，奴才……” 第499章 鱼形玉佩 对于萧长綦的怀抱，叶清晏已经很习惯了。所以，对于她抱着自己，身体上的反应就是自然而然的，由着他抱自己。 而秋如子的声音，令她惊然回神，察觉到她现在正被萧长綦抱着，而且周围路过的人，也不少朝这里看，忙从他的怀中下来，对秋如子道：“快起来，快起来。” “是，谢夫人……公子恩典，两位贵客，快请进快请进。”秋如子诚惶诚恐道。 叶清晏暂时把‘春雨和叶弘博合不合适’的事，先放到一边，整了整衣服，进了客栈。 萧长綦临进去前，抬头看了一眼，正好有一扇窗打开着，而窗口处站着一个人——邵青！ 凤眸中闪过一道寒芒，这个人他实在是想杀！ …… 下半晌的赌石拍卖，很快就要开始了。 秋如子给叶清晏和萧长綦安排在了，最前排最好的位置，能最直接的看到要拍卖的石料。而这些石料，早些时候，已经给人看过了，现在都已经封入箱中，马上就要进行拍卖。不过为了照顾他们两个没有看过，下半晌要拍卖的时候，都会先让他们瞧上一眼，等他们同意后再开始进行竞拍。 因为马上要开始了，所以要竞拍的客人，陆陆续续的也来了大堂。又是最后一天了，所以来的人很多。 姬月和邵青也到了大堂，他们的位置在第一排。 有萧长綦在，姬月也不好和叶清晏多说什么，只寒暄了一句便罢了。至于邵青，更是被某人防贼一样的防备着。 叶清晏倒是很兴奋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和邵青道：“你有买到什么石料吗？我可以帮你开。” 邵青点头应道，“好。” 萧长綦一把把叶清晏扯回座位上坐好，“快开始了。” “哦。”叶清晏又和姬月道：“你应该存了不少石料了吧？我也给你开。” 叶清晏半点都不吝啬自己的财运，主要是开石头还挺好玩儿的，因为你不知里面有没有宝玉，或者只是一块顽石。 听叶清晏提起自己的宝贝石料，姬月就心痛不已，一手捂脸，“别提了……唉！” 叶清晏见状，问道：“发生什么了？被偷了吗？” “没有被偷，也没人敢偷。是刘四，都被他给糟蹋了！”刘瀛的名字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说，便叫他刘四。 叶清晏：“……” “对了，他明天就走了，你知道吗？”姬月的目光又看向萧长綦。 萧长綦眼稍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姬月立刻感觉到一丝凌意落在了他的身上，还没有彻底好的奇经八脉，又隐隐作疼……这次赌石大会后，他短时间内绝对不要再来燕朝了。 叶清晏回道：“不知道，那轻泽呢？” 姬月道：“轻泽早就走了，现在差不多已经快到边境了吧。” 叶清晏看看萧长綦，见他面上并没有意外之色，显然是早就知道。 ********* 皇宫，文华殿值房—— 任然正趴在桌案上休息。 有敲门声响起。 “进。”声音惺忪道。 叶弘博搬着一摞子公文进来了，“大人。” 任然看着公文的厚度，觉得自己今天天黑之前是出不去了。 “嗯，放下吧。” “大人，有时间吗？” “有啊，自己搬个椅子坐吧。” “是，大人，下官叨扰半刻。” “我大概知道你要说什么。”任然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早就冷掉的茶，润润喉咙。然后从桌上的水果盘里，拿了一个橘子，丢给叶弘博。 叶弘博接住橘子，严峻的神情问道：“还请大人告知，她真的走了吗？” 任然点头，“确实是走了。” “自愿的？没有被威胁？” “就算知道了答案，有什么意义吗？是自愿还是被绑架走，结果不都一样。巫族不能没有王族，而她是最后的王族。即便她不愿意，那来自血脉的责任，迫着她必须这么做。” “迫着？” “对。她自己肯定是不想去巫族，否则不会找娘娘庇护她。但庇护得了一时，庇护不了一世。特别是，她还有了弱点！”任然看着他，若有所指。 “什么弱点？”叶弘博握着橘子的手遽然一紧。 任然笑了笑，没有回答。 叶弘博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任然打开自己桌案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一块鱼形玉佩。 叶弘博看到那块玉佩，瞳孔陡然紧缩，“这是？” “她留给你的，让我选择要不要给你。从我本意来说，并不打算给你的，因为既然要分开，一刀两断才是对彼此最好的结果。留个念想，藕断丝连，反而更徒惹情孽，对将来身边的另一个人，也不公平。”任然把鱼形玉佩，放在了桌案上。 叶弘博看着那块玉佩，并没有伸手去拿，只道：“这是她娘留给她的遗物。” “她母亲是巫族公主。”任然道：“说起来她的母亲，我挺不理解，为什么她的母亲会嫁给轻伟忠，一个普通的读书人？” 叶弘博道：“她的母亲是离家出走的，很不幸，半路上遇到数名歹徒，恰好轻伟忠路过，轻伟忠散尽了身上的财物给歹徒，救了她的母亲一命，所以她的母亲就委身给了轻伟忠。” “没想到还是一段英雄救美的故事啊。”任然着实有些意外，但心念电转，又道：“轻泽的母亲既然是巫族公主，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歹徒困住吧。会不会是……轻泽的母亲因为什么原因，选中了轻伟忠，所以找了几个人扮成歹徒，趁轻伟忠路过的时候算计了他，结果她自然计谋成功，委身给了轻伟忠，还生下了轻泽。” 叶弘博听着任然的另一番推测，一阵无语……不过，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无论怎样，这块玉佩是她母亲的遗物，还劳烦丞相大人帮忙还给她吧，我不能留下如此珍贵的东西。” 任然点头，“好，有机会我会还给她。” “多谢丞相大人。”叶弘博从椅子上站起来，“打扰大人了，下官告辞。” “不客气，叶御史慢走。” 第500章 吃醋的陛下 白南莲披着银白狐裘过来了，不时的还会咳嗽一声。 叶清晏右手边的位置还空着，白南莲径直的朝这个位置而来，先后向萧长綦和叶清晏寒暄。 萧长綦知道他是一个残魂，所以对他少了些许防备，冲他点了下头，算是他寒暄的回应。不过也不堪友好，毕竟之前黑了三天手，让他很是郁闷。 叶清晏看到白南莲很是开心，好奇问道：“你之前给我信封里的毒，能不能给我一些。” “可以。”白南莲的眼风留意着萧长綦，见他表情微变，笑道：“你上次给我的毒，我也解开了，要不要把解方也给你？” “不用了，解方我自己也弄出来了。我听说这次的赌石大会，不少石料都是你的。” “是，这一场也有三块是我的。明少爷要竞拍吗？” “不，我就看看。” 萧长綦闻言，看向她，坐着最好的位置，只是为了看热闹？ “夫人，为夫觉得，还是参与一下，才能真正感受到赌石的乐趣，还有……切记不要用念力。否则，你会失去赌石的乐趣。” “为什么？”叶清晏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念力能穿透这些石头吗？ 她怎么忘了这个了！ 眼睛骤然熠熠生辉，对萧长綦道：“谢谢夫君提醒。” 萧长綦：“……” 白南莲抿唇浅笑，“如果什么都提前知道了，会不会少了一些乐趣？” 叶清晏忙摇头，“不会，完全不会。而且还能更准确的切割石皮，不浪费里面的玉料。” 拍卖师傅上了拍卖台，身后跟着两个抬箱子的伙计。 “诸位爷，首先说一声，今天没有夜场，所以台上的这十五块珍贵石料，是今年赌石大会的最后石料了，有兴趣的爷，一定要抓紧最后的机会啊。现在上第一块石料，是来自天和钱庄的白家石场。天和钱庄大家再熟悉不过了，天下第一钱庄。其白家石场的石料，也是有了名的易出宝品。这一块就作为今年赌石大会，最后一场的开场石。起价五千两，一次加价最少五百两，最多无上限，开始——” 随着拍卖师傅的落锤声，喊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叶清晏惊讶的向后看，看着那些竞拍的人。 对萧长綦道：“好热闹啊。” 萧长綦捉住了她的小手，举起来，喊了一句，“五万两。” 白南莲冲萧长綦拱手，“多谢萧爷捧场。” 叶清晏眨眨眼，看着自己的手，“是这么做的吗？” 姬月也举手，“五万一千两。” 叶清晏看向他，“你也想要？” 姬月，“……来这里都是想要买石料的，不然去隔壁茶楼听书，或者去对门儿吃吃饭不更惬意。” “哦，那你要吧，我不跟你这个大财主抢。”叶清晏决定不要了。 萧长綦：“……” 姬月也很是无语。 白南莲笑吟吟的看着她。 叶清晏放下手后，却释放出了念力，看着拍卖台上的石头…… 随着念力包裹住了石料，再紧紧浸透进去……很快，面上露出了诧异之色，然后又收回了念力。 萧长綦在她放出念力时就察觉到了，薄唇噙笑，问道：“好看吗？” 叶清晏点头，“很漂亮！” 一听叶清晏的话，姬月立马又举了手，“五十万两。” 顿时，整个赌石大会一惊。 这才刚到五万的头上，一下子就蹦到了五十万，着实吓人一跳，而且也成功的吓退了很多人。 拍卖师傅也是一愣，但反应总算还是很快的，忙要举锤，却听—— “五十五万两！”邵青出声了。 姬月瞪眼看邵青。 邵青耸了下肩，“她说漂亮，肯定是好东西。” 萧长綦也随即举了手，“一百万两。” 白南莲朝萧长綦看了一眼，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叶清晏忙扯住萧长綦，“你干嘛？！我都说不要了。” “我要。”萧长綦回了她两个字。 邵青又举手，“一百一十万两。” 叶清晏：……很好，已经远远超过这块石料里的翡翠价值了。 萧长綦道：“二百万两！” 叶清晏觉得自己幻听了，好像听到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喊了一个她不敢相信的数…… 邵青依然不疾不徐的举手，“二百二十万两。” 萧长綦又举手，“五百万两。” 邵青举手喊道：“五百五十万两。” 至于姬月，拿着手帕一直在擦手，考虑要不要举一举…… 白南莲则笑弯了眼睛，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很好。 萧长綦又要举手时，叶清晏一把把他的手按住，她站起来，举手喊道：“五百五十万零……五百两！” 只比邵青多了五百两！ 喊完以后，又凶狠狠的警告眼神，分别瞪了邵青和萧长綦一眼。 邵青老实了。 萧长綦却道了一句，“夫妻一体，她喊和我喊一样。” 这话就是赤果果的对邵青说的。 果不其然，邵青的脸色一瞬间变得不自然。 叶清晏皱眉，暗暗掐了萧长綦一把，“闭嘴！” 萧长綦道：“幸亏我早了一步。” 这是实话，如果他不是从名分上就先占有了她，现在她不定跟谁走了，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肯定不是他。 “……”叶清晏知道他的意思，白了他一眼，“幼不幼稚！” 然后眼稍看到邵青又要举手，忙道：“承让承让。” 他要是再敢举手，萧长綦肯定也要举。 这俩现在不是在赌石，而是在赌不知道什么东西了。 拍卖师傅落了锤，定了叶清晏的五百五十万零五百两。 叶清晏的心在滴血！ 白南莲对叶清晏道：“多谢捧场，这也是近十年来的最高价了，也给燕朝京城的第一次赌石大会，添了一笔传奇色彩。” “解石，解石，看看是什么宝贝——”有人忽然喊了一句。 倒是确实有现场解石的。但是五百五十万两的石料，不论开什么，可能都是亏了。因为这个价格太高了。 叶清晏朝喊话的人看了过去，竟然认识，是曾经跟她在金满盈酒楼抢过雅间儿的陈公子，最后被春雨给怼跑了。 第501章 能闪瞎你的眼 “陈少爷，要解石的话，得等拍卖完了才行。”拍卖师傅对陈公子道。 陈公子其实是认出来了叶清晏，就是那天在金满盈和他杠上的人。听她五百五十万两银子拍下了这块石料，很是幸灾乐祸。 里面无论开出什么翡翠，都不可能值得了五百五十万两银子。 “那好，咱们就等着看看这块五百万两的石料能开出什么来？” “能闪瞎你的眼！”叶清晏呛声回道。 陈公子立刻打蛇随棍上，“哦？既如此，咱们就现在看看呗，反正也就十四块石料，不着急拍的。” 叶清晏瞧着他一脸看笑话的模样，再看看拍卖台上那块石料，道：“开就开，只是若我开出了玉，今晚客栈里所有人的茶水点心，都由你来付，如何？” “一言为定，如果没有玉，你就给本少爷我跪地磕三个头，说一声，爷我错了。” 此话一出，陈公子忽觉全身如坠冰窖，身体控制不住的颤颤发抖，后背一层层的恐悸冷汗直冒……仿佛自己的咽喉，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给扼住了，随时会被杀！ 萧长綦淡声问道：“陈公子，不知是哪家的陈公子？” 陈公子面对萧长綦的问话，却不知怎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旁边有认识他的，替陈公子回了，“香满园陈掌柜的亲侄子陈来才。” 叶清晏应道：“好，如果我开出了上品好玉，陈公子也当众给我磕头认错如何。” 不少人跟着起哄—— “我们作证，小公子快开吧。” “就是，开吧，咱们都开开眼，五百五十万两的石料啊。” 叶清晏抬手，让众人安静，“成，那我现在就开了这块石料，给大家伙儿看看。” 看似从袖兜里，实际上是收纳镯中，掏出那把宝器短刃。 而此短刃一出，一旁白南莲的眉心倏地一跳，眼皮下的泪滴形红色胎记，愈发红了。 萧长綦见她拿宝器开石料，抬手捏了捏英挺的眉心……这女人是真把宝器当菜刀用，也不怕招贼惦记。 叶清晏因为已经用念力看过了，所以切石头，那叫一个准确，一刀下去就看到了玉肉！ 一片红！ 血一样的鲜红色！ 眼神一花，仿佛就能看成流动的鲜血！ 这种红，比她在丞相府开姬月的石料，开出的那块红翡，更红，品相质地也更高，隐隐的散发着赤光宝华，即便是不懂玉的人，也知道这是一块好玉。 姬月的眼睛一下子也跟着红了，“是极品血玉！” 叶清晏看看他，“喜欢？” 姬月慌不迭的点头，眼中充满了渴求之色，“七百万两，我要了。” 叶清晏毫不犹豫的应道：“成交！” 很好，一刀下去，她不光不亏，又赚了一百五十万两。 得意的朝萧长綦看了一眼，“怎么样？” 萧长綦摇头，“如此珍品，一千万两也值得。” “啊？”叶清晏楞了，“一千万两！” 看到了石料里玉肉的人，七嘴八舌的嚷了起来—— “是极品血玉！” “传闻血玉，是英雄的心头血所化，无价之宝啊！” “五百五十万两啊！这位小公子竟然还反手赌赢了！简直就是奇迹，” “我也好想要啊！可惜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唉！” “不知道有多大，别只是一层血皮，里面并没多少肉，姬公子可就亏了。” …… 陈公子离得不远，恰恰也看到石料里开出来的血玉，听着众人议论纷纷，脸就白了，特别是听到姬月说，七百万两要买下这块血玉时，更想要立刻离开一品客栈。 不论怎样，开出了玉，他就要付客栈里所有人的茶水钱，这么多人，也不少银子，他只是来看热闹的，没有什么银钱啊。 可是拍卖一开始，一品客栈就关了门，任何人都不能进出，甚至还有青甲军，驻守在一品客栈周围，防止宵小之徒扰乱赌石大会。特别是今天，更是增派了人手。 有人对陈公子道：“看样子你要给人认错啦。” 陈公子的脸僵成了石头，硬着头皮回道：“愿赌服输。” 但是话说完没一会儿，就借着入恭溜走了…… 叶清晏拿着短刀就跟削豆腐一样，把其他的石皮也削了下来，最后一个天然精致的葫芦形状，被她给削了出来。 白南莲却一直都盯着她手里的宝器看着，问道：“明公子，你手里的这个短刀多少钱卖。” 众人这才恍然，叶清晏手里的匕首，竟然削石如泥，必然也是了不得的武器，难道是传说中的天玄精铁所制吗？ 叶清晏因为不赔钱了，所以心情大好，笑呵呵的回道：“不卖，这是我日常削水果用的刀。” 白南莲：“……” 萧长綦也笑了，别人当宝，她当草。 姬月知道叶清晏手里有宝器，而且不止一件，特别是那把弑仙剑更是惊人，再有这把短刀着实不算什么了。 邵青沉默的望着叶清晏，一直没有说话，至于她手里的宝器，他虽然也纳罕，但是并无贪求。 叶清晏把足有七寸长，最宽有五寸，通体如血，毫无半点杂质的玉葫芦给了姬月，“这个血玉葫芦好像很不一般，我在削它的时候，感觉它好像和石头其实是分开的，并非是一体。你回去慢慢研究吧。” 姬月喜得至宝，自然开心不已，本就美丽惑人的脸庞，愈发让人望之痴迷。 “多谢割爱。” 叶清晏也被迷得眼神晃了一瞬，才笑道：“它是很漂亮，但是我不喜欢它，不算割爱。”要不是萧长綦和邵青越喊价越离谱，她才不会举手。其实萧长綦喊五万两的时候，她就觉得贵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邵青忽然问道。 叶清晏看向他，回道：“玉吗？我只喜欢羊脂暖玉。” “好，我知道了。”邵青重重的点了下头。 萧长綦脸色微冷，“坐下。拍卖师傅，要拍第二块了。” 说话的功夫，拍卖师傅已经开始准备第二块石料。 叶清晏悄悄朝后面看了看，发现陈公子不见了……算了，小人一个，懒得计较。 第502章 气炸毛的皇后 拍卖师傅先向叶清晏拱手作揖，“多谢明公子，给咱们这最后一场拍卖，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开门红，着实值得举觞称庆。那么现在开始拍卖第二块石料，希望和第一块一样，惊材绝艳……” 叶清晏这次绝对不要再举手了，而且还警惕的瞪着萧长綦。 但是他和邵青，两个人简直就是克星的存在，一个举手喊价，另一个必然跟上。萧长綦倒是私库丰厚，回回都是翻十番的喊。邵青，也毫不露怯的跟上。至于最后……都是叶清晏警告收尾，落入她的手里。 而这两位，倒是也默契，叶清晏一举手，他们也就消停了。 此番举动，就是瞎子也明白，他们三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叶清晏心累无比，暗道以后绝对不能让邵青和萧长綦同在一个地方会出现。这俩人绝对是八字不合，命里相克。 姬月因为得了喜爱无比的宝贝，所以整场拍卖，都是从头到尾喜上眉梢，对于萧长綦和邵青的明争暗斗，完全置之不理，偶尔还会火上浇油一把。 白南莲则是赚了个盆满钵满，此次燕京之行，甚是满意。 除了第一块石料，剩下的十四块，叶清晏收获了四枚，花了她八千九百万两银子！ 为了止戈，她真的是出大血了！ 这俩人也真是能喊，真是把她的心肝肺都喊颤了。如果春雨在这里，非晕过去不可。 拍卖结束后，很多人都没走，等着看接下来的解石，特别是叶清晏的石料，那都是天价……想来就是开出夜明珠，也堵不上那么多银子。 叶清晏也没有让人失望，并没有把石料带回宫里去，而是当着众人的面儿，准备解石。 开始她让萧长綦先去解石，因为都是因为他和邵青起杠，她才拍下的这些石头。近九千万两银子啊！发作军饷不好吗？或者是办养济院，悲田所不好吗？ 买几块石头！ 就算里面有美玉华翠又能怎样，能吃还是能喝……叶清晏满腹不忿的想着。 萧长綦开石头没有借助任何武器，纯粹手起石开…… 然后，叶清晏用力的揉眼睛！ 不是吧！ 那是……石头？ 呃！好像……应该……就是石头！ 没有半点翡翠！ 开垮了！ 围观的人，一片唏嘘声…… 萧长綦在起手的时候，就知道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两千万两银子，打了水漂。大概，某个女人会炸毛吧！ 叶清晏再次揉揉眼睛，“我眼花了？！” 萧长綦轻咳了一声，“你别急，还有三块儿！” 姬月急急凑到了叶清晏的身边，对叶清晏道：“他可能和刘四一样，你可想好了。” 叶清晏立时想起来刘瀛那臭手，开了一晚上石头，没一个好成色的。 “别了，别了，还是我来吧，我来我来我来！”财运真的是很重要的气运啊！没有财运的人，就算是满盈的翡翠，也能让穷手也臭没了。 明明是皇帝啊，怎么就没有财运呢，叶清晏摇摇头，怎么都不明白。 萧长綦也不勉强，和叶清晏换了位置，坐在椅子上，端起叶清晏刚才喝了一口的茶，继续喝着。 慢慢欣赏叶清晏解石，看她能解个什么出来。 叶清晏深吸了口气，压压惊……她现在有点儿理解，姬月在看到刘瀛开了一地废石头时的心情了，真的是一肚子郁火，无处发泄，就是发泄了还依然郁懑！ 邵青这一场拍卖，就拍到了一块石料，这块石料还是中场的时候，萧长綦离开了一会儿，他才拍到的。 “你帮我也开了吧。”邵青把石料放在了开解石头的石台上，是一块四四方方，脸盆大的黑皮石头，少见这么规整的。 叶清晏想起她答应过他，帮他开石头的，用力点了下头，“好，我先开你的。” 萧长綦微蹙了眉，刚要说什么，就听姬月道：“好了，就开一块儿石头，萧爷再斤斤计较的，回头，您那块废石可怎么交代。” 萧长綦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身体好了？” 顿时，姬月就觉得全身疼了起来…… …… 叶清晏闭目，慢慢的放出念力，包裹住了邵青的那块石料…… 一片绿野浓森映入了眼中！ 叶清晏笑了，睁开了眼睛，对邵青道：“那我开了啊？” “尽请随意。”邵青倒是无所谓，半点也不紧张叶清晏如果给他切垮了可怎么办，四万两银子可就白白扔了。 不过，和萧长綦的那块两千万两的石料相比，四万两银子，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不算什么了。 宝器短刃用来开解石料，再好用不过。 先切了一块小角，不到一寸厚，便看到绿色。 “出翠了！”有人眼尖的喊了一声。 邵青这才低头看，并没有什么意外，天府星是财星，她经手的东西，必然都是好的。 “谢谢。”邵青对叶清晏道。 叶清晏拍拍石头，“是一块非常棒的王绿，拿回去慢慢开吧，一点点蹭就行了，万不用乱切。” “好，我知道了。”只是，他也不会再切了，这块石料就这样吧，能切一个小角，足以。 姬月把他拍到的两块石料，也交给叶清晏开，刚才他之所以给邵青求情，也是为了自己方便。 叶清晏瞧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俊不禁的应了。 两块石料，一块是层次均匀的黄绿紫三色彩玉，水头很好，无论做成什么，都价值不菲，主要是颜色太漂亮了，就像姬月的人一样，美！ 姬月很是喜欢。其实只要不垮，他都喜欢。至于被刘瀛糟蹋的那些，在萧长綦一手刀废掉两千万后，已经心态平衡了。 而另一块石料，切开后他更是满足，这一块晶莹剔透，柔润如脂的黄玉，便是叶清晏看着也挺喜欢。 给姬月开完后，叶清晏看着她的，价值将近七千万的石料，一阵心沉。 白南莲这时候走了过来，对叶清晏道：“这三块，如果开出了玉，如果你想卖，我可以原价收购。” “当真？”叶清晏很清楚，这三块石料里，其中有两块，都是他的。 第503章 被抢走的石料 白南莲点头，“肯定。” 叶清晏搓了搓手，又十指扣握了下，放松手指，问萧长綦，“你想不想再来一块儿？” 萧长綦张口就要答应，便听叶清晏又道：“想得美！再给我废一块儿，回去给你喝五宝大补汤！” “……”萧长綦立刻乖乖坐好了。 姬月看出萧长綦很是忌惮这个汤的样子，小声问道：“她做饭不好吃吗？我记得还不错啊，熬得粥很是香浓。” 萧长綦凤眸微窄，“你吃过？” 姬月不怕死的回道：“嗯，在雪原的时候，她给我和刘四做过饭。本来刘四想要拿她要挟你，吃了嘴短后，就放弃了。” 萧长綦：“……” 叶清晏先选了最小的一块石料，只有拳头大小，是燕朝一个石料商卖的。这块石料花了叶清晏两千万两银子，可是把对方乐坏了。 念力侵入石料中，一道朝霞般的璀璨金光映入眼中。 这是一块极品的黄玉。虽然个头上不如姬月的那块黄玉大，但是颜色更浓烈，很炫目，透着贵尊之气。 叶清晏看了看萧长綦并没有带任何饰品的修长手指，特别是左手拇指，这块玉倒是可以给他做一个扳指。 拿起宝器短刃一刀下去，露出一片黄光。 叶清晏对白南莲道：“这块石料，我要自己留下。” 白南莲点头，“好。” 两千万啊……叶清晏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儿在打颤。 怎么给萧长綦送点儿礼物就那么贵呢。 算了算了，银子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了就没了，大不了再赚就是了。 石桌上还有两块石料，一块很大，米余见方。一个脑袋大小，而且表皮灰白光滑，瞧着很像一个蛋。 叶清晏问白南莲，“这两个都是你家的吧？” 白南莲点头。 叶清晏道：“如果我开了，里面有玉肉，可以还给你，对吧。” “对。”白南莲很痛快的点头。 叶清晏瞬间觉得压力减小了不少，撸起了袖子，准备好好开解两块石料。 然，袖子提起来后，露出了没有经过易容粉遮掩的雪腻肌肤……顿时，所有人的目光从石料转落在了她的双臂上，这皮肤也太白滑了吧！ 羊脂白玉，也不过如此！ 若是能咬一口…… 萧长綦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起身过去，把她的袖子扯下，遮住了小臂春光，不乏愠怒道：“是不是想让我把这里的人都杀了？” 声音不高，听到的人没几个，但是都浑身一寒，仿佛真的有一把刀架在了脖颈上。 叶清晏无语，“……”她现在一身男装，露露胳膊更显得爷们儿吧。 “好了，你回去坐着吧，我开了这两块石头，就该回去吃饭了。”叶清晏让他回去坐着，别打扰她开石头。 “那就好好解石！”萧长綦又警叱一句，才坐了回去。 叶清晏冲他做了个鬼脸，很是不屑似得。 恰好又被萧长綦给捕捉到了，脸色更难看三分。 一旁，邵青看着他们，眼底是藏不住的落寞…… 姬月凑到他身旁，瞧着他已经开出了绿翡的石料，小声问道：“卖给我吧。” 邵青想也不想的回道：“不卖。” “我出二百万两。” “你的血玉葫芦，我出一千万两，你卖不卖？” “那不能卖，我已经决定把它当传家宝了。” “我也当传家宝。” “别啊，你的石料没有开完，说不定里面就是石头呢，卖给我，你即刻就赚了。” “……看她解石吧。”邵青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哪怕这块石头，就是一小角绿皮，他也会好好珍藏。 姬月有些遗憾的望着那块四四方方的王绿玉料，他当时也是很看好这块石头的。不过看他拍一块石头，拍的极其不容易，才让给他了，早知道就不让了。 叶清晏准备先开大的石料。 小的那块，怎么看怎么像一个蛋……难免就想起了她的大娃儿，那个蛋宝宝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念力透入石料之中，一片暖柔的白光映入意识中。 叶清晏笑了，拿起宝器短刃，精准的对半切开了石料子。 刚刚好，这块石料的中间有层石皮，把两块玉料隔开了，一半一半，都是白如凝脂的羊脂玉。 叶清晏喜欢羊脂玉，不过，皇宫里还是不缺羊脂玉的，她眼下比较肉疼银子。 所以，“白当家的。” 白南莲点头，“辛苦明公子了，这块玉料，我四千万两回收。” 叶清晏惊讶的看着他，“四千万两，我三千六百万两买的，你多给了四百万啊。” “我很满意这块玉料，多谢明公子。”白南莲立刻让人上前把玉料收走了。 叶清晏勾起嫣红的唇角，“好吧，就当我这块赚到了。” 剩下最后一个石头蛋了…… 叶清晏却蹙起了眉，看看萧长綦。 萧长綦目下是不记得大娃儿的，将来恢复那段记忆后，不知道会怎样…… 抬手摸摸这枚石头蛋，叶清晏的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苦涩，但是她藏的很深，谁都没有看出来。 念力顺着纤细的五指袭进石料之中，夹杂了一丝，她对大娃儿的思念。 一片五颜六色的光华，映入了意识海……是灵光！而且这片灵光之中…… 叶清晏惊诧的抬头看向白南莲。 白南莲看起来很是沉静，等着她解石的结果。 萧长綦见她面有异色问道：“怎么了？” 叶清晏回道：“这是一枚……灵蛋！尚有生灵之气！” 白南莲的眸中，陡然刮起一片异芒，想也不想的飞身上前，从叶清晏的手里抢走了灵蛋！ 速度之快，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叶清晏就觉得自己手下一空，灵蛋……被白南莲抢走了！ 萧长綦见白南莲突然动手，也跟着动了，只是他不是为了那枚从石头忽然变成了的灵蛋的石料，而是为了护住叶清晏。 叶清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自己被抱住了。 不得不说，宗师之境的身手，不是普通人的目光，能跟踪的到的。 白南莲抢了灵蛋，就立刻就带人走了，根本不带半点逗留。 而拍卖已经结束了，客栈大门也已经打开，他要离开，根本就没有人拦着。 第504章 赔了…… 邵青忙跟着出了客栈。 但是客栈外，哪里还有白南莲的身影，只剩下他的随侍和那些护卫车队，也正匆匆忙忙的离开。 姬月也出来了，“什么东西，抢了就跑，还有没有天和钱庄当家人的风度了？” 邵青，“风度能和宝物相提并论吗？” “绝对不能。”回答的很是干脆利索，都不带思考的。 “……看来那块石料非比寻常，否则也不会逃跑一样的离开。” “里面那位也是一为宗师！他白南莲倒是也有自知之明，对拼的话，他肯定打不过。逃得话，大家境界都差不多。而且里面那位更要顾忌着大肚子的，所以不会追他。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反正是他，抢了宝贝肯定脚底抹油，立马溜走，哪怕带来的这些护从都丢下也无所谓。不过越是这样，越证明了，那东西非同小可。不然，他大可用银钱买石料，而非直接下手抢。就是因为买的话，极大可能会买不到。 邵青道：“我怎么觉得白南莲好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你看他的人，离开的齐齐整整，看着慌急，但是并不乱，东西也都带全了。” 姬月眯眼看着，确实如此，“难道是小明子被算计了？”是想要借助天府星的气运，解开那块石料？ 叶清晏揉揉脑门，萧长綦抱她太猛也太紧，头都晕了。 “松，松，松开。”叶清晏推开他。 萧长綦看着已经没有了灵蛋的石桌，“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也没什么，不用追他。”叶清晏稳了稳，然后见大多数人都还愣怔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模样，便道：“我的石头算是解完了，大家自便啊。” 至于被抢走的那块石料，便当是还给白南莲了，这样她最后就只是亏了四千万两……也不全亏，还得了一块极品黄玉，可以给萧长綦做扳指。 人群散开后，叶清晏收起了那块黄玉玉料，然后看着被萧长綦一切成两半的石头……也一并收进了收纳镯中。 萧长綦看着她收起废料，问道：“还要那个做什么？” “证据啊，你欠本宫两千万两银子！”叶清晏说起这个就咬牙切齿。当时喊价的时候，就他漫天乱叫价，邵青还是稳重些的。 萧长綦低笑道：“朕给你的那个扳指，可任你去朕的私库取银子，足以还债。” 叶清晏眼睛一亮，“当真？” “真的，比你的玉都真。”萧长綦握住她的手，看看外面已经不早的天色，“回宫吧。” 秋如子过来了，手里拿着两张一千两的银票。 “公子，陈公子的家人送了两千两银票过来，说是付今天赌石大会的茶水钱。” “哦，那你收了吧。至于他欠我的道歉，也罢了，告诉他好好做个良民，否则下次再犯事，严惩不贷。” “是，小的回头去城隍庙跟地保大爷说一声的。” 地保管地头上的事，民事纠纷甚至是哪儿出人命案子了，都要先告知地保。而京城的地保，没事的话一般都是在城隍庙里呆着。 叶清晏点头，“嗯，你也辛苦了，这个月多发赏钱。” “谢公子恩典。”秋如子立马笑不拢口。 邵青和姬月，从外面回来了。 姬月向叶清晏鞠躬作揖，“多谢帮忙解石，不知能否请明公子到对面鄙人的酒楼吃一顿便饭？” 邵青默然，但是眼神，还是很期待能和叶清晏一起吃饭的。 叶清晏看看萧长綦……算了吧，为了防止克化不良，她还是回宫吧。 “天晚了，下次有机会的话，我请客。”叶清晏目光落在邵青身上。 萧长綦倏然握紧了她的手。 叶清晏看了眼萧长綦，然后对邵青道：“谢谢你。” 他救过她，她也救过他……恩报上，应该是互无相欠了。但是他喜欢她，让她想要对他说一声谢谢。 邵青面上露出一抹浅笑，“我们，是朋友吧？” “当然了，我们一直都会是朋友。”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瓶灵丹，“送给你，行走在外难免头疼或受伤，防身吧。” “嗯。”邵青接过丹药，“万芸芸来了京城，她现在是青冥宗的人，你小心点儿。”说话，他的目光看了看萧长綦，意思很明显，万芸芸是冲着萧长綦来的，但是她很有可能会被连累。 “万芸芸？”叶清晏对这个女人印象其实不深，“你的未婚妻？” “父母亲定的，但在我父亲死后，已经退了。”邵青回道。 叶清晏点头，“我知道。” 萧长綦开口，“该回去了。” 姬月这时候问了一句，“白南莲抢走的石料，你们不要了吗？看他那么紧张，抢也要抢走，肯定是好东西吧？是什么？” 听着姬月一连串的问题，叶清晏思忖道：“告诉你也无妨，那……是一个灵蛋。天和钱庄的招财你知道吧，招财是灵物。如果那个灵蛋里的生灵可以孵出来的话，应该就是和招财……等一下！” 叶清晏震惊的目光看着萧长綦，“我……是不是赔了？” 萧长綦另一只手轻捶了一下她的头顶，“笨蛋，才反应过来。” “难怪白南莲抢了就跑，里面的灵物肯定很厉害，说不定他知道是什么。”叶清晏后知后觉。 萧长綦道：“他遁功不错，恐怕是难要回来了，不过他敢抢你的灵蛋，你也可以不付给她拍石料的银子，两相扯平了。” 叶清晏眉笑颜开，“对啊，来而不往非礼也。” …… 任然处理完公务，总算可以出宫了。 小果驾着马车等在宫外。 等看到任然从宫门内出来，忙迎了上去，“大人今儿出来可晚了。” “今儿事情多了点，府里没什么事吧？” “没事，您的外院已经修好了，今晚上就能住，不用再去跨院休息了。” “太好了，还是喜欢有地暖的屋子啊，舒服。” “是，还有您的书架也换了新的，是一直顶到了屋顶的那种书架，您的书再也不用在地上放着了，都归置进了书架里，屋子显得空了不少，床铺也换了有雕花的拔步床，看着舒服又精致讲究。” 第505章 完整的绣图 “雕花拔步床？那可贵，花了多少银子？”任然一脸肉痛的模样。 “不花银子，是工部一些新进的匠徒练手做的。” “哦？这个好，那他们还有什么其他练手的家具不？也可以都送来丞相府。” “有的有的，工部的大人说，回头捡着好的给您送来。” …… 主仆俩说话的功夫，一辆外表看很普通的马车朝宫门处行来，至于驾马车的人，虽然看着陌生，但是那身形，那气场，还有那一举一动的威势，任然还是一眼就知道他是谁，立刻迎了上去。 萧长綦停下了马车。 “臣，拜见陛下。” “免礼。”萧长綦抬了下手里的马鞭，“爱卿辛苦了。” 任然凑眼朝他身后的车厢探看，“娘娘呢？” “她睡着了。”萧长綦的神色间露出一丝犹豫…… 能让萧长綦犹豫的，一般都不是小事，还多半棘手的很。 任然见状，立刻就想离开，“臣这就不碍着陛下和娘娘回宫了，先行一步。” “嗯，明日再和你说吧，早点儿回去休息。”萧长綦轻甩马鞭，马车朝宫门处驶去。 任然沉叹了口气，“看样子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啊。” 等任然回到府里，看到邵青和姬月已经不请自入了院门，又叹了口气……本以为这一天已经结束了，能好好休息休息，迎接明天萧长綦的刁难，但看到他们俩，远远还没到头啊。 “小果，把陛下赏赐的酒取两坛过来。”邵青是他的发小，而且赌石大会结束了，不日也要走了，作是饯行。至于姬月，不轰出去就算给他面子了——毁他院子的罪魁祸首。 姬月从宽袖里掏出叶清晏给他的那个血玉葫芦，“任然，你快看看这个怎么样？” “嗯？这是……”任然惊讶从他手里接过血玉葫芦，“你哪儿得到的？” 邵青道：“她赌石开出来的，贱卖给了他。” 虽然没有提名字，但是谁都知道她是谁。 …… 叶清晏倚着大靠枕，舒舒服服的摸着又大了不少的肚子，打了一个饱嗝儿，‘呃~’。 萧长綦去处理奏章了，天知道这些日子不在，那堆积的奏章和公文，都成了山，他就是连着几天不睡，都不见得能处理完。 春雨抱着一个不小的箱子过来了，神秘兮兮的对叶清晏道：“娘娘，您猜猜这是谁的箱子？” “谁的箱子？”叶清晏坐直了，打量春雨抱着的箱子，“看款式好像不像是宫里的，木头是香樟木的，香樟木……黎国多产……轻泽的?” “娘娘就是聪慧，光看箱子就知道是谁的。确实是轻姐姐的，落在了后罩殿的库房里。” “她是忘了吗？还是丢在这里不要了。” “奴婢的意思，是打开看看，里面如果只是几件衣服或者鞋子，那大概就是不要了，如果是金银珠宝银票什么的，就放到娘娘的私库里，等有合适机会了，再给轻姐姐。” “行，就按你说的，打开看看吧。” “是娘娘。”春雨把早就别在腰间的小锤子取下，然后一锤子准准的砸在了锁头上…… ‘咔嗒~’锁子开了。 “……你没有钥匙啊！” “没有啊。要不奴婢怎么问娘娘要不要开呢？” “……你让我背锅啊！”轻泽将来问起来，一听是她同意的，那还不得怪罪她啊。这丫头，这种时候，半点都不吃亏。 “不会的，砸开锁子的可是奴婢。就算轻姐姐要怪也是怪奴婢。那，咱们要不要看？” “开都已经开了，当然看看。”叶清晏从榻座上起身，然后走了过去，瞅箱子里都有什么。 春雨打开了箱子。 里面，是一些金银珠宝还有银票、轻宅的房契、几本巫族的巫文书，以及一卷绣图。 打开绣图，正是完成的瑶宫图。 叶清晏看着瑶宫图，不由的就想起了在瑶宫时发生的事，还有瑞灵，白枭。 现在，他们都不是那么容易能再见到的了。 “这不是那幅在王府里和轻姐姐一起丢失的绣图吗？”春雨看着绣图，惊讶道。 “不是那幅，是轻泽后来新绣的。” “这地方还有落款哎……白？”春雨歪头瞅着那个不太认识的字。 “哪有落款？”叶清晏顺着她的目光看，还真是有两个模模糊糊的字！ “白……蕸？这不是轻姐姐母亲的名字吗？” “轻泽的母亲吗？” “嗯，奴婢曾经问过轻姐姐母亲的名字，她说她的母亲叫白蕸。” “我去榻座上看，把箱子整理一下。” 叶清晏拿着那幅绣图，重新回到榻座上，盘腿舒服的坐着，研究绣图。 春雨则一边整理东西物品，一边心算轻泽的身价，那些金银珠宝在她的眼里，都变成了精准的银钱。 叶清晏摩挲着轻泽绣的那个名字，如果她是完全复制的那幅画，连名字也复绣了出来，也就是说，那幅画，很可能是……轻泽的母亲所画！那封印瑞灵的人，不就是轻泽的母亲！ 白蕸已经死了，轻泽是白蕸的血脉。按瑞灵所说，只要封印他的人，后代血脉不断，那么他就不能从画中出来。 为什么？ 如果封印瑞灵的人，真的是白蕸，她为什么要封印他？ 轻泽也走了，不然可以问问她。 当然很可能问也白问，因为不等她记事，她的母亲就死了。唯一知道的人，很可能是轻夫人，但是轻夫人在轻府被抄家时，也自杀了。 简直成了不解之谜。 萧长綦处理政务的间隙，回来寝殿看叶清晏有没有休息。 便看到，叶清晏和春雨主仆俩—— 一个拿着一幅绣品出神犯傻，一个数银子数的很欢实…… 静琳见殿里的两人都没有发现陛下来了，恭恭敬敬的冲萧长綦跪下，大声唤道：“奴婢叩见陛下。” 这下总听见了吧。 然，春雨满脑子银钱，手里还拿着一沓子银票，一边数一边加……根本就拒绝接受任何和银子无关的信息。 至于叶清晏则是看着瑶宫绣图，想着瑶宫的事儿，倒是也忽略了静琳的声音。 第506章 说漏了嘴 萧长綦抬了下手让静琳起来，然后朝叶清晏直接走过去。 在路过春雨的时候，还瞥了眼她手里拿着的厚厚一沓子银票。 春雨在萧长綦走过去后，下意识的抬头，然后就看到一片明黄色的袍角，顿时再不敢继续抬头，丢下手里的银票，惶惶叩首，“奴婢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箱子里有多少银子？”萧长綦随口问道。 春雨回道：“奴婢还没有数完。” “那你刚才数到多少了？” “回陛下……刚才数到六十五万三千九百七十一两。” “还有零有整的啊。”萧长綦在叶清晏的榻座对面坐下，中间隔着榻几。 叶清晏自然不可能再察觉不到萧长綦了，放下手里的绣图，帮春雨解了围，“本宫要吃糖水橘子，你去准备吧。” “是，娘娘。”春雨忙退下去了，而这一退走才警觉，自己的后背心都快湿透了。 静琳在春雨出来后，扯了她一把，“春雨姐，刚才我那么大的声音，你怎么没有听到呢。” “我那不是在数银子嘛。一数银子，我就忘事儿。”春雨拍拍自己的脑门，“唉，我要改改这个毛病。不然将来，谁要是给我一大箱子银票，然后对娘娘不利，很有可能就得手了。” 静琳：“……”应该没有谁会给你一大箱子银票的！ …… 殿内，萧长綦想着叶清晏刚才出神的模样，拿起了那幅瑶宫绣图。 叶清晏道：“可能封印瑞灵的人，是轻泽的母亲白蕸。” “白蕸？”萧长綦看着绣图，是完整的图，问道：“瑶宫真的是这样的吗？云层后面有什么？” 叶清晏回道：“是龙。瑶宫灵主。而池殿之主，是凤主。” “池殿？” “……没什么。”叶清晏微低了头，又拿起瑶宫绣图。 萧长綦，心思如神缜密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不出她在提起‘池殿’时，情绪瞬间变得不一样了，身体还僵硬的不自然。 池殿……她以前做梦的时候，有几次，也提起过这个地方。一开始他，以为那是一个人名。但是他查了很多人，都没有查到谁叫池殿，起码她所认识的人里没有，甚至是谐音的名字也无。 “朕听你说过，瑶宫是一片净土。里面灵气充沛，灵草灵花遍地，还有各种灵禽珍兽。” “对，进过那里后，你就知道人世间有多么的浑浊不堪。” “你喜欢瑶宫。”萧长綦肯定道。 叶清晏不否认，“对，我喜欢那里。” “你想要再去吗？” “肯定想要再去的，看看瑞灵，嘿嘿~再打劫一些他的灵丹，特别是问他要还阳丹。” “还阳丹？” 叶清晏看着他，“本来我有一颗的，后来在巫族救了师父。” “嗯，应该的。”萧长綦道。 “你不介意吗？那是给你准备的。” “……可朕并不想用。” “只要还有一口气，服下丹药，就能立刻恢复道全盛时候哦。” “听起来不错，那姣姣好好修习一下炼丹术，将来给朕炼，不更好？” “我炼？”叶清晏摇头，“不可能的，还阳丹是龙主炼的。我一个地境大成的渺小人类，怎么能炼得出还阳丹那种神品丹药。” “姣姣不要妄自菲薄，朕相信你能做到。”萧长綦看向殿门口，见青星端着糖水橘子过来了，便道：“吃了甜品，记得漱口，朕去前殿忙了，一会儿再过来看你。” “陛下，就算是国事繁忙，也要注意身体，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处理国事。” “嗯，朕知道。” “不能光知道。”叶清晏招手，让青星把甜品端起来。 萧长綦是喜欢吃甜的，但是身为帝王，自己的喜好是不能表露出来的。所以他的饮食，一直都是中规中矩，表面上看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但是自叶清晏从皇太后那里知道他喜欢吃甜的后，就喜欢把自己的甜品，分一半给他，看起来好像是他被她强迫吃似得，实际上是很喜欢吃的。 “陛下先吃一半。”叶清晏一口强迫的口吻。 萧长綦失笑，“还是你先吃吧，吃剩的朕再吃。” 叶清晏点头，“也行。” 叶清晏端起甜品碗，咕咚咕咚喝了两小口，又吃了两片橘子肉，便把剩下的多半碗给他了。 “必须吃完！臣妾先去洗漱，一会儿陛下陪臣妾睡觉。” “……嗯。”萧长綦应了，然后在她离开后，又拿起了那幅瑶宫绣图。 “来人。” 殿门口出现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陛下。” “去丞相府，传丞相到玄德殿。” “是，陛下。” …… “你知道这个地方吗？”萧长綦坐在龙椅宝座上，一脸肃容的盯着他在空白纸上用朱笔写的两个字——池殿！ 任然原本刚刚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里，打算好好睡一睡新床时，就被天干地支的人叫来了宫里，心里其实很是窝火的。 但是看到萧长綦那张明显有大事的表情，火气压了下去，凑过去看他在纸上写的字，“池殿？那是什么地方？ “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任然自认也看了不少书，但是确实没有听说过这么个地方。 萧长綦又提笔写下两个字——凤主！ “池殿的主人。” “臣还是不明白。” “瑶宫之主，是龙主。瑶宫池殿，龙主凤主。” “瑶池？龙凤？”任然蹙眉，“怎么听着跟上古神话一样。” “上古神话也并非空穴来风的。”萧长綦看向殿外深浓的夜色，“就寝前，她无意中说漏了嘴，池殿，凤主。” 任然顿时认真了起来，“陛下的意思是？” “她去过，但是朕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去过，什么契机去的，你知道什么？”叶清晏有一些事，可能会跟任然说。 任然想了想，然后很肯定的摇头，“没有，娘娘并没有跟臣说过池殿。” “其他人呢？”这个其他人，自然是姬月、刘瀛等人。 任然回道：“他们更不可能知道，娘娘对他们并不信任。说不定……白师父会知道，也很有可能白师父和她一起去过池殿。” 第507章 她的秘密 …… 叶清晏因着瑶宫绣图，夜里做梦，全是瑶宫和池殿的经历。 而且两个地方穿插在一起……累的她一夜都没有睡好。 虽然精神上很累，但是身体还是舒服的，周身很温暖，因为萧长綦抱着她。 “醒了？”微微沙哑的嗓音，自头顶上方响起。 叶清晏睁开眼睛，眼底还带着血丝，抬头看了看萧长綦，“陛下没有去上朝吗？” “已经下朝了。” “哦，臣妾很乏，母后那边可能去不了，陛下帮臣妾给母后陪个罪吧。” “已经说了，母后现在最看重的就是皇嗣，所以你睡懒觉在她看来是好事。” “那臣妾以后也可以挟皇嗣偷懒了。” “呵呵，再睡会儿吧，说了一整夜的梦话。” 梦话？叶清晏瞬间清醒了过来，身上的瞌睡虫全惊了个干净！ “臣妾说什么梦话了？”昨夜她的梦里，不是瑶宫就是池殿，不会是说了不该说的吧？ “什么，师父在池殿……”萧长綦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带着探究。 “只有师父吗？”叶清晏紧张的问道。 萧长綦想了想，最后确认道：“是，只有师父。” 那还好，只是师傅，没有大娃儿，叶清晏用力闭了闭眼睛，脑袋里想着，该怎么圆这个梦话……不对，既然是梦话，自然是胡说八道的，用不着圆。 “臣妾梦里也是乱七八糟的，不太记得了，臣妾再睡一会儿。” “好。” 叶清晏闭上了眼睛，身体又朝他贴了贴，但是已经变大的肚子，让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紧紧的贴着他了。 萧长綦也出手护住了她的肚子，“这几天外放官员进京述职，还有恩科的事儿也出了不少纰漏，朕可能没时间陪你。” “白天没关系，陛下不用理会臣妾，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陪臣妾。” “朕答应你。”萧长綦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再睡会儿吧。” 本来没有了睡意的叶清晏，在萧长綦的温暖怀抱和轻拍中，又睡了过去。 而在她睡着后，萧长綦面上的神情，却越发凝重。 他现在很肯定，她的秘密，和池殿有关！ 有段时间，她情绪十分糟糕，夜里睡着睡着就泪满枕衣……也是他第一次听到‘池殿’，这个名字。 直到她怀孕后，才算恢复正常。 池殿，到底有她什么秘密？ 是真的和白枭有关吗？怎么他感觉好像和白枭没有关系。还有，她从来不避讳和他谈起白枭，如果真的是和白枭一起经历的，应该不会不告诉她。 …… 长乐宫—— 皇太后拿剪子，剪断了线头，然后抖了抖手里明黄色绣着一朵牡丹花的可爱小肚兜。 元嬷嬷端了一盘葡萄过来，放在了皇太后手边的茶几上。 “这朵牡丹花真是漂亮，就跟真的一样。” “也不能光做小子的，万一生一个小公主，哀家也是喜欢的。” “太后说的是，不过还是小皇子更好，于江山社稷有利。公主可以以后生，都不缺的。” “唉！如果哀家那个女儿，能活下来……现在也十八了。”皇太后想起从前，沉叹了一声。 一名宫女进了殿内。 “回太后，丽嫔来了。” “丽嫔？”太后看看元嬷嬷，见她也一头雾水的模样，便道：“让她进来吧。” 很快，丽嫔手里捧着一个红绸锦盒进来了。 “嫔妾叩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丽嫔顰婷端庄的行了礼。 “起吧。”皇太后笑呵呵的，满脸慈祥的望着丽嫔，请抬了下手。 丽嫔起身，“太后，这是嫔妾托娘家母亲寻来的，不是什么多珍贵的东西，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皇太后看了眼她手里的盒子，笑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哀家就很开心了，不用专门送东西。” “这是嫔妾应该做的。”丽嫔把锦盒给了元嬷嬷。 元嬷嬷先打开了锦盒看里面的东西。 是一些干花，类似红花，但是颜色是黄色的。 皇太后看了一眼，问丽嫔，“这是什么？” 丽嫔回道：“这个叫回春花，经常喝的话，有益寿延年的功效，特别是对眼睛好。嫔妾听闻太后娘娘给小殿下亲手缝制小衣服。难免眼睛会疲累，就想起了这个。嫔妾的外祖母，经常喝这个回春花，到现在眼睛不花，头发也极少有白的。” “这么好啊。”皇太后诧异不已，然后抬手摸摸自己头发，自从双腿瘫痪，一目失明后，她的衰老就越来越快了，现在已经有三四分的白发，鬓角的尤其明显。 “太后可以试试，如果喝着好，嫔妾再给您送来。”丽嫔讨巧笑道。 皇太后点点头，“好，难得你一份孝心。元嬷嬷，把皇后前些日子送来的玉品雪颜膏拿两盒过来，赏给丽嫔。” “谢太后恩典。”丽嫔忙谢恩。 玉品雪颜膏，盒子是用上品的翡玉制成，出自朝廷工部的名匠之手，陛下特别恩准的。可想而知，每一个玉盒都无比精致，形色寓意皆不相同，便是空盒子做摆品也绰绰有余。 而且这些玉盒的封口也是一道小机关，只要打开，就不能再恢复原状，是为了防止出现假货。而玉盒底部，分别有名匠的名字，能追根溯源。 既然盒子都这么珍贵了，自然里面的香膏也不是普通的雪颜膏能比的。据说用完以后，肌肤在七天之内，会真的如雪一般莹白剔透，若涂遍全身的话，更是香气持久不散。 而玉品雪颜膏，数量及少，每个一品香膏店才有两盒。而宫里也就太后这里不限数量的供应，其他宫殿的妃嫔，不分位分高低，每个月也就只有一盒，想要再多也没有，出银子花大价钱买，也买不着。 听说，市面上已经把价格抬高到十万两一盒了。有的人，甚至还把注意还打在了后宫妃嫔的娘家人身上，因为皇后恩典，不论位分高低，每个月其母族都能进宫来看看。妃嫔们，可以把自己手里的那盒玉品雪颜膏送出去。而且内侍监的人，也睁只眼闭只眼的不会查这个。 第508章 怎么看怎么像是怀了两个 太后这一赏就是两盒，可是把丽嫔高兴坏了，这可是目下后宫里，除了陛下恩泽外，真正让人艳羡的物件儿了。 领了恩典，丽嫔就离开了长乐宫。 元嬷嬷把回春花收起来，“太后，要不要送去太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了，哀家的眼睛也不花，用不着这个。”皇太后摆摆手，“如果你愿意喝的话，你就拿去吧，也省得浪费。” “行，那老奴就用了。”元嬷嬷笑呵呵的收起来。 “皇后昨儿是说过来这边用午膳吧？”皇天后问道。 元嬷嬷应道：“是，皇后说自己的身子最近爱困，早上恐难起来伺候早膳，就改成了午膳。” “那咱们去厨房吧，哀家给她做肉吃，这孩子喜欢吃肉，呵呵。” “老奴打个下手。” …… 叶清晏捏捏自己的脸，觉得这脸是越来越多肉了。 某个皇帝陛下，现在每天睡前都要掐一把，而且，每次都要掐红了，揉捏的热滚滚的才行…… “春雨，本宫胖了！”叶清晏对镜子里映出来的那张白圆如糯米团子的脸，陷入了纠结中。 特别是在春雨那张瓜子小尖脸的对比下，说糯米团子都是瘦的，更像一个发面白馒头。 春雨给叶清晏的髻发戴上凤簪，又用梳子梳了一下刘海儿，遮住了饱满圆润的额头，更显得秀气柔雅。 “娘娘，您怀孕了啊。而且瞧瞧这肚子，怎么看怎么像是怀了两个。” “就只有一个，本宫就是显肚子而已。”叶清晏摸摸自己的肚子，她也奇怪这孕相，着实凸出，看着比正常的大了一两个月似得。 “是不是太大了点？” “大才好啊，您看看太后，每天看着您的肚子，都恨不得黏在上头？” “嗯，太后是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叶清晏又捏捏自己的脸，“你说本宫要不要减减肥啊？” “不用不用，您可不用减肥。”春雨忙制止了她这个要命的想法。如果她要是瘦了，陛下还不把他们这些照顾娘娘的人，都换了呀。 叶清晏从梳妆台前站起来，步子自然而然的就放缓了些许，“不行，晚膳以后要清淡为主，不能太胖了，不然不好生。” 春雨一听不好生，立刻小脸儿一紧，忙点头，“好，今儿晚膳那就……就吃菜汤吧。” “菜汤？”叶清晏停下脚步，回头瞅着春雨，“清淡也有清淡的肉啊，怎么能只吃菜汤呢。” “啊？清淡的……肉？”春雨楞了。 叶清晏点点头，“没错，让御厨们想法子吧，你不用费那个小脑袋瓜了。现在陪本宫去长乐宫吃胭脂梅花肉，昨天专门提了过去伺候午膳，今天肯定有肉吃。” “娘娘……您不是刚说要清淡饮食吗？”春雨取了貂绒披风，给叶清晏披上，然后示意静琳拿上手炉。 静琳伶俐的捧了一个手炉，还是叶氏专门送给叶清晏的那个生子手炉。 叶清晏接过手炉暖融融的捧着，朝宫门口走，“是晚膳清淡，又没有说午膳清淡。” 春雨跟上叶清晏扶着她，“其实，您就是太少走动了，每天去花园子里晒晒太阳，也能不发胖。” “等天暖和了，现在冰天雪地的，太冷。” “……娘娘，这里不是蓟州，这里是京城，今年还没见过雪呢，而且冬天马上就过去了，再有一九就过年了。陛下今天就要封印，开始年休啦。” “说休息也休息不了，只是不用上早朝而已，该干的事儿一个也少不了，还要准备各种年节祭典，更麻烦。” 说这话，叶清晏出了宫门。正好瞧见宫门口有一盆盛开的黄梅，眼前一亮，走过去摘了一朵黄梅花，低头清嗅，梅花特有的沁心暗香，很是令人神清气爽。 “这个好。” “陛下特意让人搬来的，想着娘娘会喜欢。” “嗯，本宫很喜欢。”叶清晏的脸上，露出怡悦的笑容。 …… 等叶清晏到了长乐宫，却听到长乐宫里有说笑的声音传出。隐约听出来，是三公主敏英的，还有一个听着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是谁的。 有宫人进去禀报，很快宫人又出来了，请叶清晏进去。 等进去后，叶清晏就看到一个比皇太后还要老态些，但精神头极好的女人，是方太妃。敬德帝驾崩后，第一个离开后宫的妃嫔，现在和三公主在一起生活。 虽然三公主并非是她亲生的，但是是她养大的。养恩重逾生恩，敏英对这位养大自己的方太妃也是极好，当亲母一般孝顺。而现在不知道那段辛秘往事的人，还以为她们是亲母女。 叶清晏福身行礼，“给母后请安。” “快过来哀家身边坐着。”皇太后抬手向自己右下首的凤纹榻椅，那是给叶清晏准备的，本来这地方就是一个普通的圈椅，考虑到叶清晏怀孕，专门换的。 皇太后现在最得意的就是叶清晏了，那大肚子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爱。 叶清晏过去坐下，莞尔寒暄，“母后这里，可是来了稀客。” 皇太后乐呵呵的点头，“是啊，方太妃可是有日子没有进宫来看哀家了。” 方太妃道：“不是老妹妹不想来，是这身子骨不争气，前些日子这脖子总也抬不起来。” 三公主敏英也道：“陛下赐了御医看诊，说是从前落下的毛病，是陈年痼疾，慢慢将养着就好，但是天气变化稍大，就还是会犯病。” 叶清晏看着方太妃，然后从榻椅上起来，“臣妾给太妃看看可好？” “这怎么敢当。”方太妃忙从座椅上站起来，有些惶恐道。 “方太妃尽管坐着。你可不知，皇后长了一双妙手，还颇懂医理，她的推拿的跟其他人不一样。”皇太后献宝一般的对方太妃道。 “母后过奖了。”叶清晏笑吟吟的走到方太妃的身后，“臣妾只是小时候翻看过一些母亲留下的医书而已。太妃，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臣妾一声。” 第509章 后宫不得干政 方太妃笑回道：“劳烦皇后，尽管看就是，没什么不好的。” 敏英帮方太妃宽衣，脱了最外面的命妇袍服，“听闻皇后弟妹极擅推拿，太后昏迷的那段时间，几乎天天来给太后按摩身体，孝心感动天地，最终太后的身体也一天天的好起来。” “岂敢邀功，臣妾万没有三皇姐说的那么好。”叶清晏接过元嬷嬷递来的温热的巾帕，擦了擦手，“其实陛下做的更多，要说感动天地，也是陛下。只是他从来都不说，也不让人说，所以少为人知。” “哦？陛下做了什么？”敏英好奇问道。 叶清晏看看皇太后，见她也有些好奇，才道：“陛下在母后卧榻不起期间，命人在燕朝各地，建了五千所养济院，令燕朝一些因为战争失子孤独的老人，有所归依。还有一万所书院，专收穷困上不起学的孩子读书识字，如果是战死将士的子女，不光不收银钱，还会发放救济善银。为此还专设了监察之职，以母后为妃时的封号为名，谓之端监司。” 此言一出，着实令人震惊，不光方太妃和三公主敏英，就连皇太后都愣住了。 皇太后回过神，急急问道：“此事当真？” “回母后，这怎么可能有假，此次恩科，陛下不也为寒门子弟大开便利之门吗？”叶清晏边说着，手指轻柔的落在了方太妃的颈部，然后一缕念力穿透了皮肉，查看她皮下的筋骨……发现颈骨的骨缝间长了一些勾刺状的骨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方太妃道：“陛下爱民如子，乃是治世贤君，太后姐姐真是羡煞大家了。” 此言真挚，发自肺腑。 皇太后听着也浑身舒坦，毕竟曾经都是情敌，谁看谁也不顺眼。不常进宫可能有身体不舒服的原因，但是更多的，应该是不愿意来。 现在能从情敌的口中听到好听话，着实难得。 “陛下雄材伟略，此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壮举，造福万千百姓，吾大燕朝何愁盛世。”敏英也很是触动，她本是一个心善之人，自然对此善举乐见其成。 叶清晏回道：“只是此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成的，而且也有诸多困难，所以现在没有看到什么明显的成效，三省六部支持者并不太多。特别是权贵派，更是强烈反对。” 敏英沉吟片刻，“无非是一个利字。就拿科举来说，本来只有贵籍和良籍的子弟能参加，就算是良籍也需要有贵籍名仕的举荐信，否则也是不能参加科举的。至于除却贵籍和良籍的商籍、奴籍、贱籍子弟就算是再有才华，也是不能走科举之路的，更无出头之日。现在突然陛下要放开这个专权，自然让他们很不满意了。” 皇太后道：“这些自然是有陛下乾纲独断了。” 再往下谈就是朝政国事，而后宫不得干政，确实不好再谈论下去。 叶清晏道：“是，母后。对了，方太妃这个颈痛的毛病，臣妾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所有人都朝她看过去，就连方太妃也诧异不已，怎么就摸了摸就知道是什么病？ 叶清晏对皇太后道：“母后，您前段时间，手腕不是总疼，方太妃的脖子跟您的手腕是一样的毛病。” “哦？”皇太后抬起自己的左手腕，“哀家这个是陛下小时候，抱陛下落下的。” 方太妃恍然，“臣妾曾经也没了一个孩子，那次小月子时，臣妾因为太难过，每天晚上都要哭昏过去，难道是那时候？” “极有可能。”皇太后对元嬷嬷道：“把皇后给哀家消厄丹拿来。” 元嬷嬷应了声是，便去往皇太后的寝殿。 叶清晏给方太妃的颈部又按揉了一会儿，然后让宫女端温热的米酒来，就着米酒吃下了消厄丹。 “一天吃一粒就行了，饭前饭后都行，用米酒顺服。吃到脖子灵动，没有那种僵痛就可以了。若是没有药丸了，就进宫来拿。” 方太妃感受着轻松无比的脖子，满脸的不可思议，“二十年了，脖子从没有这么轻松过，皇后真真是妙手啊，太后姐姐真是大福气。” 皇太后笑不拢口，“是，哀家也是越看这孩子越喜欢。” 敏英瞧着叶清晏的肚子，对皇太后道：“还有这孕相，也算是出来了，以儿臣生了两个小子的经验来看，绝对是一个小皇子。” 这话可说皇太后心坎里了。 叶清晏听着她们打趣自己，脸上露出羞赧不好意思的模样…… 长乐宫的宫门口，萧长綦制止了宫人的传报，现在里面气氛和融，他进去说不定就变了兴致。 转身又带着宫程走了。 …… 安定侯府—— 朝廷里放了年休，叶弘博总算能撂下公事，回家里来看看了。 马车在叶府的大门口停下，刚撩车帘出来，就看到打府里跑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叶弘博吓了一大跳，那伸出去要下马车的腿，一时半会儿的也就踩不下去了。 “我不活了，我这就跳了护城河去，变成冤死鬼，把你们叶府的人，一个一个的全都咬死！”披头散发的女人大呼小叫着，就要朝大街口跑。 叶弘博忙让车夫拦住她。 车夫也是有些拳脚功夫的，抓住一个弱质女人，就跟抓一只小鸡仔一样简单，很快就制住了她。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是谁？快放开我，我要去死……呜呜~”车夫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粗布帕子，堵住了女人的嘴，不让她再叫嚷。 叶弘博从马车上下来，打量女人……看模样不认识，看衣服也不是丫鬟，更像是个妾室。难道他那个不着调的安定侯父亲，又纳了新的小妾？ 叶氏急赤白脸的从府内跑出来了，边跑还边对身后的丫鬟小厮喊着，“快抓住她，千万不要让她跑出去，大过年的，是要丢死人啊！” 在叶氏的眼中，叶府的名声比她的命还重要。 人活脸，树活皮，对于名门望族王公贵胄来说，名声就是脸皮。 第510章 变本加厉 叶弘博先向叶氏恭敬的行了礼，“母亲息怒，一切有孩儿在。” “伯仁？”叶氏一看叶弘博回来了，而且还把那个要命的女人给抓住了，两条腿一软就摔地上了，身体还颤颤发着抖，着实气狠了，急坏了，“你可是救了娘的命了。” 叶弘博忙扶着叶氏站起来，“母亲，到底发生什么了？” “发生什么？还不是你那个孽障弟弟……” “他怎么了？”叶弘博的脸瞬间黑沉了下来。他差不多快一个月没有回来了，因着朝廷公务繁忙，一直都就近住在叶心苑。 叶氏让人先把披头散发的女人带回府里，这大年底的，难免有人上门来走动，若是给人看到了这一幕，实在是难以启齿解释。 回了府里，叶氏从头到尾的给叶弘博解释了一遍…… 还真是如叶弘博所猜想的，这个女人是府里的妾室，而且还是叶广忠新纳的女人。 余氏出身是一个良家女子，今年刚过及笄，小家碧玉，是被叶广忠威逼利诱进府里的。 进府以后，余氏还算懂事，经常帮着叶氏做些中馈之事，在府里里里外外的忙活儿。难免就见到了叶弘佑。 叶弘佑在府里将养的这段时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除了两条断腿，是不可能再长出来了，其他的地方都已经恢复如常。 叶弘佑也就比叶清晏大了那么两三个月，也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看到年轻漂亮的余氏，这心里就瘙痒的慌，常常惦记着。 直到前两天，他趁着余氏来给他的房间置换东西的时候，一拳打昏了她，然后捆绑了余氏，堵了她的嘴，行了奸，几乎把余氏弄残了，两条腿都不能下地，最后是躺着，被人抬出他的房间的。 今儿这才刚能下地，便跑了出来，要去自杀。 而她这一跑出来，巧不巧的正碰上叶弘博回来。 叶弘博知道是怎么回事后，立刻从花瓶里取了鸡毛掸子，就要去找叶弘佑，并让人带着余氏。 叶氏知道叶弘博要去干什么，有心阻拦，但最后也只道了一句造孽，想着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有这么一个祸害儿子。原还想着叶弘佑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在家里过一个年，家里也整头整尾的聚一次，怎么就这么难呢。 叶弘博拿着鸡毛掸子出去后，看到他的车夫还候在门外，便对他道：“去拿马鞭，到二少爷的院子。” 车夫一愣，然后匆匆去拿马鞭。 叶弘博进了叶弘佑的院子，身后还带着披头散发疯子一样的余氏。 叶弘佑正在被小厮伺候着用点心，眼神还流里流气的不住瞟着小厮清秀的脸。 在蓟州的牢狱之中，哪儿来的女人，都是男人，如果实在憋不住想要泄火，男人也是能搞的。叶弘佑难免也染上了这口…… 小厮感觉叶弘佑的眼神很是慎得慌，匆匆服侍完后就想要离开。 叶弘佑却叫住了他，让他给他脱衣服…… ‘哐啷——’虚掩着的门，被一脚踹开。 小厮一吓，就跪在了地上。 叶弘博带着余氏进了房间，冷漠无情的眼神盯着床上，衣襟已经松开的叶弘佑，叱喝，“叶弘佑！” 叶弘佑是很怵叶弘博的，每次见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明明是亲兄弟，却更像是仇人，水火不容。 “大哥这是要做什么？”叶弘佑把自己的被子撩开，露出空空荡荡的下半身。 叶弘博以前还会同情他的残缺，但是如果一个人总是拿自己的残缺要挟人的同情心，一次两次或许可以，多了就是痛恨了。 叶弘博让人松开了余氏。 余氏就像是脱了绳套的疯狗，朝叶弘佑扑了过去，“你个披着人皮的恶鬼畜生，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伸手就掐住了叶弘佑的脖子，要掐死他。 叶弘佑能在牢狱之中混出头，也是有点实力的，毕竟那些犯人，并非个个都怕权贵，就有光棍儿还有仇视权贵的，叶弘佑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练了身很实用的打架功夫。 在余氏掐住他的脖子后，叶弘佑一手攥拳，全力击打她柔软的腹部，这地方打着不伤手，还剧痛无比。 顿时余氏就觉得五脏六腑错位了一样，抱着肚子蜷缩在了地上，呻吟痛叫，其间还不住的咒骂叶弘佑。 车夫把马鞭拿过来了。 叶弘博接过鞭子，冷冷的看着叶弘佑，“你这样活着，也是痛苦吧？” 叶弘博的话，令叶弘佑惊恐起来，盯着他手里的鞭子，“大哥，你要干什么？” “原本我想着，帮你向陛下求情，减轻你的罪罚，这样等将来，陛下有洪恩降下，大赦天下的时候，你就能回家了。但是，我看你从来都不曾悔改过，还变本加厉的更加畜生！” 生字一落，叶弘博手里的鞭子就落在了叶弘佑的身上。 ‘啪——’一声清脆的鞭响，叶弘佑惨叫起来，“杀人了——大哥他杀人了——” 地上正在喊疼的余氏，也被叶弘佑的惨叫声吓住了，忘了叫痛。 叶弘博看着地上的余氏，“你自己抽他，五十鞭子，可能解气？” 余氏呆呆的看着叶弘博，随后面上露出恨色，趴着对叶弘博磕头，“谢谢大少爷给贱妾机会！” “起来吧。”叶弘博道。 余氏抱着肚子站起来。 叶弘博把鞭子递给她，拍拍她已然瘦骨嶙峋的肩膀，“去吧。打完以后，我让人给你准备马车，去城外的庄子住着。那个庄子就是你的了，没你的允许，没人能再进庄子。” 余氏震惊的目光看着叶弘博，“大少爷的话当真？” “嗯。”叶弘博点头。 余氏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希望，又对叶弘博跪了下来，磕头谢恩。 叶弘佑急了，“叶弘博，你是不是疯了！她就是叶府的一个贱婢而已，凭什么又得庄子，又打本少爷？我要见母亲，母亲绝对不会任由你发疯。” 叶弘博看了他一眼，“叶弘佑你最好给我好好的赎罪，否则，今天真的就是你的祭日！” 落下一句带着杀气的话后，拂袖走人。 第511章 那就饿死吧 叶清晏也知道了这件事。 并非是叶氏进宫诉苦。也不是萧长綦说的。萧长綦是她问他才告诉她，不问什么都不跟她说的主。 她知道这件事，是从叶敬宁的口中知道的。 “……五姐姐，求你救救二哥吧，他实在是太可怜了。他是不好，也犯了很多错，现在也没有改过。但是他终究是我们的二哥啊。他和五姐姐同岁，你就忍心，看着他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吗？你可是皇后啊，他按说也是国舅，但是你看他像个国舅的样子吗？被一个贱妾鞭打，以后要是传出去了，二哥怎么做人，叶府的颜面何在？” 叶敬宁梨花带雨的对叶清晏哭诉，眼神还闪闪烁烁的瞟着叶清晏的肚子。 叶清晏蹙眉，这件事错在叶弘佑，是毋庸置疑的。叶弘博鞭打他，怎么打都没事，说来是亲哥俩。但是余氏打他，让他十分接受不了。 叶弘佑因为这件事，是真正不想活了，现在正在绝食自杀。要想他进食，除非那个余氏死了。 “这件事，婶母怎么说？”叶清晏问道。 叶敬宁撇了撇嘴角，似是不满，“母亲说……要饿死他。” 叶清晏点头，“就按婶母说的办吧。” “五姐姐！”叶敬宁从绣凳上霍地站起来，瞪着她，“你怎么也这么冷血，跟大哥一样无情。” 叶清晏：“……这件事本来就是叶弘佑的错。余氏是叔父的妾，而且对方是良籍女子，不是奴贱子，生来就没有那么逆来顺受，忍气吞声。还有，她能帮婶母做事，证明她在娘家时，也是一个能主事的，若非是委身给了叔父，随便嫁一个人家，都是当家做主的正经妻主，这样的人是有傲性有自己的想法的，不能随意折辱。除非要了她的命，否则她真敢把事情捅到官府，跳河自杀去。到时候叶府的颜面又是什么样的？大哥先让她出气，把她肚子里的恨宣泄出来，就没有那么冲动了，再又给她庄子田地，也是给她后半生的依靠。经此一事，你觉得叔父还会要她吗？没有叔父养她，娘家更不可能收留她，她还能去哪儿？你有想过她的下场吗？” 叶敬宁沉默了，低着头看自己的手。 她也是曾被折辱过的，但是她的娘家护佑了她……可并非所有被折辱的女子，有这样的幸运。 叶清晏见她面色开始发白，知道她想起了自己的曾经，索性就直接戳穿了，“二哥现在的所作所为，和那些流匪强盗有什么区别？如果我饶恕了他，是不是也能宽恕其他人！” 叶敬宁的面色，彻底白成了纸，“五姐姐，我突然想起来，府里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 “去吧。”叶清晏点头，“想进宫随时来啊。” “……是，五姐姐。”叶敬宁行礼离开，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又回身看着她，“五姐姐，你现在的美满幸福，可真是让人羡慕嫉妒。” “什么？”叶清晏正好被肚子里孩子的动作吸引，没有听清她的话。 叶敬宁却没有再说，而是径直的离开了。 叶清晏问一旁的春雨：“她刚才说了什么？” “欧阳三少夫人说，娘娘现在美满幸福，很令人羡慕嫉妒。” “是吗？”叶清晏想着那个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的大娃儿，目露痛涩，“其实谁都有让难以启齿的缺憾。” 春雨听着叶清晏的话，一时沉默。 榴璃进了殿内，对叶清晏道：“娘娘，秋蝉子道长求见。” “哦？他怎么来了。”叶清晏诧异，“快请进。” 秋蝉子进了殿内，对坐在凤椅上的叶清晏，顿首道：“拜见皇后娘娘。” “快免礼。”叶清晏让春雨看座。 “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叶清晏问道。秋蝉子本来已经回晋城的一品香膏店了，他也很喜欢待在那边。 秋蝉子搓了搓手，“那贫道就直说了啊。” “跟本宫还客气什么，说吧。”叶清晏笑道。 “是这样的。”秋蝉子看着叶清晏的肚子，有点儿不好意思道：“娘娘的那个玉品雪颜膏，还有没有？” 一听是来要货的，叶清晏一脸无奈。 春雨‘噗哧~’笑了出声。 秋蝉子看向春雨，“怎么了？” 春雨回道：“现在各处的香膏掌柜，都在要玉品雪颜膏。其实就是普通的雪颜膏，娘娘都没有时间做，更何况是玉品了。” 叶清晏摊手叹道：“姬月连着十封信的催本宫给他货，可本宫的手里已经一瓶也没有了。” 那十封信里，还夹带了两封邵青的信。邵青的妹妹离小梦，很是喜欢这个玉品雪颜膏，能短时间的遮掩她面上的斑点瑕疵。而女人对于美貌，那是本能的欲壑难填。邵青也是疲于应付这个妹妹，所以亲自写信求香膏，甚至还借着姬月的名儿，送了许多年节礼物。 “啊？”秋蝉子顿时脸色就垮了，“那怎么办？贫道都应了客人了，至少带一瓶回去给他。” “一瓶吗？”叶清晏看向春雨，“你那里还有吧？” 春雨顿时一脸警惕，“不行，奴婢就只剩下一瓶了。” 一听春雨那里有，秋蝉子立刻离座，向春雨深深鞠躬，“求春雨姑娘，慷慨解囊。” 春雨偷偷看叶清晏。 叶清晏点了下头，先把秋蝉子打发了。 “好吧，但只有一瓶。”春雨只好应了。 “是，多谢春雨姑娘了。”秋蝉子如遇大赦。 春雨去取玉品雪颜膏的功夫，叶清晏问道：“本宫都定价一万两一瓶了，还有人要？” 秋蝉子一拍大腿，“十万两都有人要啊。娘娘也不看看晋城是什么地方，走南行北的都是大商人，有的是银子。您那一万两的定价，就跟毛毛雨一样。而且才给了两瓶，怎么可能够卖的。对了，正好来了，红颜香膏，我也要带走至少一千瓶才行，过年卖货最是快了。” “……一千！”叶清晏抬头望着殿顶，“其实本宫也不知道京城还有多少存货，要不你去城外的香膏作坊看看吧，看看还有没有能拿的？” 第512章 两份汤 “没问题，只是要劳烦娘娘给贫道写个字条什么的，方便拿货。”秋蝉子道。 叶清晏点头，“好。” 青星立刻准备了文房四宝给叶清晏。 叶清晏提笔写了一张条子给秋蝉子——一千盒红颜，落款就一个明字。 秋蝉子拿着字条，看着叶清晏的字，不住点头。 “娘娘的字，也有着天府星的气运，放在店里必定财源滚滚啊。” “……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回头本宫不用制作香膏，只要写几幅字挂在店里，就能招财进宝。”叶清晏摇头，不信他的话。 秋蝉子，“娘娘可别小看了字，碰上道行高的术士，仅凭您的字，再配上您的生辰八字，就能卜算出您的际运。” “哦？那你先算算吧，看你道行高不高？” 秋蝉子否道：“贫道不行，而且您的生辰八字肯定及为贵重，不好卜算。” 叶清晏失笑，“本宫看你是惜命。” 算命并非只是随口说说，参悟天机，也是需要代价的。 “被娘娘看穿了。”秋蝉子也不否认，因为给叶清晏算命确实不那么容易。 春雨捧着一个红木盒过来了。宫里不少大宫女问她要买，她都没舍得卖，现在却要送出去了，那叫个心疼啊！ 秋蝉子不等春雨走过来，就积极的走了过去，从她的手中接过了红木盒。 “谢谢春雨姑娘割爱。” “这可是我最最喜欢的——百媚生，是绛紫色的水玉，雕刻成的玉兰花，很漂亮的！”春雨很是不舍。 叶清晏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回头本宫用你的名字命名，做一个整套的香膏，用上等的绿玉。” “一套？”秋蝉子耳朵竖起来了，似乎闻到了银子的味道。 叶清晏回道：“是啊，春夏秋冬四季或者十二花信之类的，一整套。” 秋蝉子眼神大亮，“这个好，必定要给贫道留货。” 叶清晏笑着点头，“行啊。” “就这么说定了啊，以后有货定要给贫道留着。” “少不了你。” 春雨也因着叶清晏的话，释然了不少，“可是陛下让娘娘做吗？” 玉品雪颜膏，还是娘娘求了好久，陛下才准许的，但是也只做了不到八百盒，就不让做了。 叶清晏道：“所以要讨好一下陛下了。” 玄德殿—— 萧长綦正在挥笔写春联。 坤元宫和长乐宫的春联每年都是出自他手，至于其他宫殿的，就由翰林院的学士写了。 刚写好一副字，正要细细端详有什么不妥，就觉得鼻腔一阵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宫程忙取了帕子给萧长綦。 “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没有，应该是皇后又背着朕嘀咕什么事儿。” “……” “好像她折腾的那些香膏，还挺招人喜欢的？” “陛下说的是玉品雪颜膏吧？现在后宫所有的妃嫔都在等着内侍监发份例。有的妃嫔还托关系，把份例都领到了明年的夏季。” “呵，现在工部的玉匠，都成她香膏坊的伙计了。” “也是那些玉匠平时挺清闲的，眼下做香膏玉盒，做一个能得五十两的辛苦费，这些玉匠很是开心。” “五十两？”萧长綦诧异，“那些玉匠月俸多少？” “二十两吧。加上陛下不喜好玩玉器，所以他们也没什么赏钱。眼下帮娘娘做玉盒，着实让这些玉匠得了不少好处。” “嗯。”萧长綦提起笔墨，继续写春联。 龙飞凤舞的字，透着帝王霸气，煞是漂亮！ …… 叶清晏熬了两份汤。 一份是升仙汤，各种毒物精心配制而成。 一份是八宝汤，光是闻味儿，就透着一股甜甜蜜蜜的爱意。 “陛下，来选一下，您想要哪一份汤。”叶清晏眯眯眼的瞅着萧长綦。 “……”这还用选吗？傻子都知道要八宝汤。 “你想要做香膏是吗？” “陛下就是聪明，不用臣妾开口，就知道臣妾心里所想。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陪着你才行。” “好，但是您这次可不能再插手了，不然浪费材料不说，臣妾也浪费时间啊。” “你啊……就不能等生了孩子再折腾这些吗？” “陛下还有脸说，是谁切垮了臣妾两千万两！？”叶清晏也是肉疼，半年多的香膏纯利啊！ “天和钱庄不是给了你一个宝金通牌吗？里面所存的银两足以补偿你的损失吧。” 萧长綦并没有派人追捕抢了灵蛋逃走的白南莲。 而白南莲明白这是萧长綦卖了他一个人情，为了表示他承了这个情，给叶清晏送了一块不用气息识别的宝金通牌，里面存了多少银子，叶清晏没有看，转手就给了春雨。那丫头可是很馋天和钱庄的通牌的。 萧长綦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叶清晏对春雨的宠爱，远在他之上的。也所幸春雨是个女人，如果是个男的，不知道死多少遍了。 说起天和钱庄，叶清晏就想起了那个被白南莲抢走的灵蛋，“你说里面是什么？” “还没有孵出来，不过天和钱庄的几个长老，很是重视那个灵蛋，应该不是普通的灵物。” “嗯，看白南莲当时的反应也知道。”叶清晏把升仙汤收进了收纳镯中，然后把八宝汤捧给萧长綦，“陛下请用，晚些陪臣妾出一趟皇宫吧。” 萧长綦摸摸她的肚子，“如果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朕。” 叶清晏重重的点头，“放心吧，他长得可结实了。” 喝着美味的八宝汤，萧长綦看着已经开始换衣服的叶清晏。 她的肚子，已经明显的圆了起来，脸也圆了，眉眼间全是温柔……这样的她，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叶清晏穿上朴素又不失温雅的加棉长裙，披上厚厚的连帽灰色狐裘，衬着那张圆脸，越发的白润，就像是一个白白雪团子。 “今天欧阳三少夫人来过了？”萧长綦道。 “你说敬宁啊。”叶清晏在静琳的服侍下，换了一双厚厚的毛绒靴子。 萧长綦显然已经知道叶府里发生的事，现在问起也是问她有没有什么作难的地方，他可以帮她。 第513章 四季清闲 叶清晏还真没什么可作难的，现在作难的是叶弘博才对。 本来放了年休，以为能休息几天了，再和亲朋好友聚一聚，没想到赶上这桩糟心事。还有，他本是朝廷里很受重用的御史，有望做御史大夫的。家里却频频出现作奸犯科，很有可能被人捉小辫子的把柄事，也是窝火。 “真的不需要朕帮忙吗？” “不用了。如果需要帮忙，大哥会跟您提的。” “叶弘佑要不要给他换一个身份？”萧长綦喝着自己喜欢的甜汤，说话的声音都温和了许多。 叶清晏捧着手炉朝萧长綦走过去，“换一个身份？什么身份？” “死人的身份。”萧长綦把最后一口汤喝完，道出一句听起来很是吓人的话。 但是叶清晏却沉思了起来，“陛下是想要用他吗？” 萧长綦从榻座上站起来，把她揽入自己怀中，给她戴上了狐裘帽子，又摸了一把她软嫩滑不溜丢的圆脸，“世上没有真正一无是处的人。叶弘佑虽然劣迹斑斑，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只看是谁来调教他，让他开窍。” “陛下的意思是……要亲自费心？”叶清晏诧异的看着他。 萧长綦道：“朕会见他，但是调教他的人，是任然。” “任然？” “嗯。” …… 任然两只手抄在宽袖子里，坐在木墩儿凳上，看小果贴春联。 “大人，您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啊。” “谁愿意大过年的调教人。”任然眯眼瞅着小果贴横联，“左边高一点儿。” “哦。”小果把横幅左边抬高，“大人过年还有公务吗？” “不是公务，是私事。”任然眯眼瞅着横批——四季清闲！ 叶弘佑，最好有可取的地方，否则，假死就成真死了。 “大人，您明年能给丞相府里添一个夫人吗？” “天还没黑呢，做什么白日梦。” “……” “大人，小的也十九岁了，想要……咳咳~”小果的脸红了红。 任然笑了，“嗯，也到年龄了，等过了年，大人就给你找一个婆娘。” “不不不，大人都还没成家呢，小的哪好意思啊，还是大人先娶一个夫人回来。” “那你可有的等了。”任然想着该给小果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说着话，丞相府的大门被敲响了。 任然对小果道：“把人直接带去后院，最破的那个房间里。” “啊？”小果听楞了，为什么要把人带去破屋子里。大过年的上门来都是送礼的吧。 任然从袖子里抽出骨节分明的瘦削手指，掩唇咳嗽了一声，“去吧。” 叶弘博站在丞相府的大门口，身后有一口大箱子，里面不断的有敲击声传出…… 回头看看箱子，眼中露出怜悯，终究是自己的同胞兄弟，怎么可能真的无情，只是府里已经容不下他了，再折腾下去，叶府非让他毁了不可，还有他的前程。 蹲下身，对着箱子上的一个圆孔道：“弘佑，听大哥说，今天你就死了，以后这世上再没有叶弘佑这个人。而这里，是你最后的活路。别怪大哥狠心，实在是……母亲因为你的事，都咳了血，父亲也气的脸歪嘴斜，你已经不适合在府里。” 箱子里敲击的声音停了下来，安静的里面好像没有东西一样。 叶弘博知道他听进去了，“五妹妹在宫里也很不容易，她亲生父母已经没了，我们和她只是堂兄妹，堂字明白吗？就是不是亲兄妹，也不是一个祖母，别总是为难她。她是小时候抢了你几口奶，但你是二哥，占你一点儿便宜怎么了，哥哥不该是保护妹妹的吗？你那么护着敬宁，怎么就不能包容她一下。” “我……我没有怪她，是她总是……瞧不起我。她喊你大哥，对我只会喊名字。”沙哑无力的声音从箱子里发出。 叶弘博叹了口气，“你差点儿把她淹死在门海缸里，别怪她对你不喜。” “我不是故意的。” “现在说那些过往也无用了。以后，全改了吧。” 丞相府的大门开了。 小果见敲门的是叶弘博，朝廷御史，皇后的哥哥，忙恭敬的迎进门，“叶大人快请进，快请进。” “不用客气，这是给你家大人的，抬进去吧。”叶弘博回道，然后让他带来的两个下人把箱子抬进丞相府门。 小果瞧着是一个挺大的箱子，这年节礼物可不少了，顿时愈发热情了，“那怎么好意思啊。” “是叶某给丞相大人添麻烦了，以后定携厚礼登门拜谢。今日府里有事，就不多打扰了，告辞。”叶弘博说着话，眼神最后看了箱子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小果想着大人交待的放进最破的房子里，便引领着人朝后院走了。 边走变想，看来里面的东西不太好见光啊，不知道是什么呢？ 等把箱子放下后，那两个抬箱子的叶府仆从，其中一个把箱子钥匙给了小果，便和另一个仆从走了。 小果拿着钥匙，很是好奇箱子里有什么。 想了又想，忍不住心里猫挠一样的好奇，打开了箱子…… “啊——”小果的尖叫声，在丞相府的上空响起。 任然两只手抄在袖子里，听着小果的惊叫声，慢悠悠的过去了。 …… 玉品雪颜膏的配料，比普通的雪颜膏更复杂许多，而且其中还添加了灵石磨成的细粉。其珍贵的地方，便是在此处了。 萧长綦看着她把散发着灵气的灵石齑粉，撒入了香膏中，问道：“如果有人把你所有的香膏都买了，是不是等于买了一块上品灵石？” 叶清晏道：“一块上品灵石，被稀释成了一千多份雪颜膏，等于他要花一千万两买。是不是太奢侈了一点儿？而且灵石里的灵性，还有一部分飘散在了空气里，真正留在雪颜膏中的并不多。而我之所以那么奢侈的用玉盒，也是因为天然的玉能保留那一小部分的灵性。” “你收纳镯中的灵石应该也不多了吧？”萧长綦经常用灵石练功，消耗其实也很快。 第514章 你喜欢就好 叶清晏道：“确实不太多了，这些灵石还都是从瑶宫里带出来的。瑶宫里有一座很大的灵石山。当时，我让师父也装一些，结果那家伙竟然瞧不上，最后离开瑶宫后，就可着我这点儿存货修习。” “……” “需要开源节流啊，那这些玉品雪颜膏，暂时就不做了……等一下，你用完的灵石废石在哪儿？” “废石也在收纳镯中。” 叶清晏一缕念力进入收纳镯中，“在哪儿？” “在你放杂务的隔间，金丝楠木的箱子里。” 整整齐齐的五个金丝楠木的箱子。叶清晏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放着一些灰白色的石头，确实是灵石被用尽灵性的废石。 取出两块废石，轻轻一捻就成了再细腻不过的细粉…… 叶清晏眼睛一亮，“或许这个也能用啊，我要做个试品。” 萧长綦看着她来了兴致的模样，知道今晚想要早点儿回去是不可能了。 “给朕两块灵石吧，朕打发一下时间。” 叶清晏也知道，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去，而萧长綦愿意陪着她，着实难得。给他灵石的时候，还亲了一下他的脸庞，“谢谢夫君。” 萧长綦一把搂住入怀，低头狠狠的吻上她的唇……好一会儿才放开了，“这才是诚意。” 叶清晏面红耳赤，樱唇也肉嘟嘟的肿着，“有、有人呢。” “是吗？”萧长綦看看香膏作坊，早一个人毛都没了，“在哪儿？” 叶清晏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人已经走光了，稍稍自在了些，“我会尽快做完的。” “嗯。”萧长綦捏捏她的脸，“你喜欢就好。” 叶清晏点头，“很喜欢啊。” 主要是可以赚银子。养济院和学堂，都需要很多银钱支撑。学堂还好，可以说是为朝廷培养人才，但养济院，完全是养着一些没什么用的人。朝廷里一直不同意开办那么多的养济院，也是因此。 如果所费资银不全由国库承担，由民间的捐赠支撑一部分，应该就好办许多。而且，一品名下的各类商铺，其实也能负担不少养济院了。 还有，那些老人也并非什么也不能做，一些老的匠工，虽然年老力殆，但是可以教授一些没有一技之长的年轻人，老的经验匠术传承，同样是很宝贵的资材。 鸡鸣三遍，天色渐亮。 叶清晏捧着一盒，白腻无比的香膏，递到了萧长綦的面前。 “夫君你看。” “闻着味道一样。” “嗯嗯，咱们回宫吧，给春雨、青星那些丫头试试。” “好。” 只是不等回到宫里，刚沾到马车车厢里的锦垫，叶清晏便累睡了过去。 萧长綦抱她在怀里……低头深嗅她身上混合着香膏味道的媚香。 许久叹道：“罢了，你喜欢就好。” …… 随着玄天门的钟声，新的一年又到了。 这一年，皇宫里格外喜庆，原因无他，因为皇后怀孕了，燕朝社稷后继有人，自然是普天同庆的喜事。 后宫的诸多妃嫔，也都相处的比较和谐融洽，虽然小摩擦，小勾心斗角不断，但是流血事件并未发生。原因也很简单，大家都无宠，公公平平的，齐齐整整的，谁也不用羡慕嫉妒恨谁，除了皇后娘娘。如果谁要是突然升品了，得了陛下恩宠，那必然是母族娘家给力，又办了漂亮差事，令龙心大悦了。 皇太后最是开心，每天就是掰着手指数日子，等着抱大孙子。 除了萧长綦，反而越来越担心起来，因为女人生子很危险，十有三不成，很是吓着他了。随着距离分娩的日子越近，他心情越是沉重。 叶清晏把一束黄梅枝插入花瓶中，准备画一副黄梅。 至于红梅，因着那趟阴间界之行，见到红梅，就会想起红梅树下上一世的萧长綦……莫名的觉得心悸难受。 春雨惊喜无比的从殿外跑进来，见萧长綦不在，才凑到叶清晏的面前，笑嘻嘻道：“娘娘，你看奴婢的皮肤是不是更好了？” 叶清晏打量她的脸皮，“一直都挺好的啊，怎么了？” “是不是更粉白了？” “春雨小姐姐，你的皮肤一直都是粉白的好不。”在她的玉髓汤调养下，她的皮肤早就好的不能再好了。 “可是，奴婢觉得奴婢的皮肤，真的又变好了。您那个莲品雪颜膏，真的很好使啊，更重要的是，没有那么贵，一百两银子，谁都买得起。”春雨笑嘻嘻道。 叶清晏总算明白她在高兴什么劲儿了，“好用就行。而且一百两并不便宜，不是谁的能买得起的。” 莲品雪颜膏，是用萧长綦练功剩下的废石，替代了灵石，而配成的香膏。 她还没有放到香膏店里推介，先让春雨、三胞胎宫女试用。昨天三胞胎宫女就跟她说了，莲品的雪颜膏擦在脸上，完全不比玉品的雪颜膏差什么，立刻就有一种莹白的感觉，带点儿脂粉遮瑕的作用，甚至可以省了脂粉不用。当然，洗了脸以后，就恢复原样了。这点就不如玉品雪颜膏，有真正修复的作用。 那是当然了，一个是具有灵性的灵石，一个是没有灵性的废石，自然会有所不同的。不过，玉品的价格太贵了，萧长綦也不愿意她用灵石来做雪颜膏。所以暂时也不会再做了。所幸废石也能用，而且表面上效果更好一些，着实意外惊喜。 “既然你们几个娇滴滴美人儿用着都没事，那推介出去应该问题也不大。” “肯定好卖。那这个莲品的用什么盒子啊？还是玉盒吗？” “一百两，怎么可能会用玉盒，还不够盒子钱的。用瓷的，不过这个瓷，要用官窑的精瓷，陛下已经恩准，现在差不多已经烧制出来一批了。” “奴婢去看看怎么样？” “可以啊，正好我不便出宫，你又擅长挑茬儿，去看看那些瓷器合不合格。” “好，奴婢现在就去。” “去吧。”叶清晏看着她兴奋的模样，笑了笑。 春雨离开后，叶清晏提起画笔，准备继续作画。 只是她这副画注定是画不出来了。 萧长綦神色凝肃的进了殿内。 看着他的表情，叶清晏心里‘咯噔~’一声。 第515章 激变 “癸，死了！” “你说谁？！” “癸。” “怎么回事？”叶清晏回想上一世，癸的死要更晚一些的。 “有人泄露了消息。” “谁泄露的？” “应该是……轻泽！” “不可能！” “除了她，朕想不出其他人。还有，轻泽已经和刘瀛解除了婚约，当上了巫族的女巫王。” 叶清晏浑身有一瞬的麻木，脑袋都是懵的，“怎么可能，她……她怎么会说出癸的事？” “轻泽直接面见的黎皇，要求和刘瀛解除婚约，两个人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约，婚约即刻就解除了。刘瀛还被黎皇安排到了一个正在开发金矿的荒地，远离了黎京。之后，癸的身份就暴露了，被暗箭刺杀。” “……”叶清晏愣了，这完完全全的和她前世记忆不一样。就说癸的死法，前世是五马分尸的。 “现在怎么办？”叶清晏忽然有些无措，心中一片茫然，“癸，真的死了吗？” “是，除了癸，还有一部分在楚国配合癸的坊丁暗线也被拔除了。”萧长綦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着明显的痛惜。 叶清晏想要安慰萧长綦，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真的是轻泽的话……那么她是引狼入室的那个罪魁祸首。 “这几天，你先不要出宫了。”萧长綦嘱咐道，“天干地支，朕也要暂时撤了，你经常用着些念力，防止刺客偷袭。” “……嗯。”叶清晏看着他，“臣妾能帮陛下什么忙吗？” “好好休息，养好孩子。” “陛下就是不说臣妾也会做到的。”叶清晏的心里一团乱麻，真的是轻泽把癸暴露的吗？她可怎么跟春雨交待啊。 虽然春雨不吭气，但是她看得出来，她心里还是有癸的。一个曾经深爱过的人，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了。 萧长綦去处理暗线泄密的事，这可比朝廷公务更棘手。 因为一条暗线埋下，是很不容易的，有时候要几年的时间，才能深入其中，接触到最重要的机密。 特别是癸，是萧长綦极为看重的人。他是最初的一批天干地支，跟随萧长綦的时间很长，便是一件死物，时间久了也是有感情的，更何况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心腹属下。 癸的死，叶清晏能理解他的痛惜，而且这份痛惜在将来五国争霸的时候，会形成一股复仇怒焰扑向楚国。 叶清晏提笔想要写下这几年会发生的事，分析一下五国局势。 但是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可写的。 燕朝是平稳的，一直在发展国势。因为你想打仗，也要有人有势才行。三年内乱，燕朝也是伤了不少元气的。 至于其他国家，也都各自内政，新旧交替。 五国之乱，最后确实是因癸而起，时间上不对。 叶清晏有些慌了，她有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两手空空。 但是她也明白，这就是她的改变，带来的变化。 现在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以后会更加的抓不住，直至上一世所知的一切都真的成为上一世。这一世就是这一世。 那起码有一件事应该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的。 “轻泽……虽然本宫没想过你的恩报，但是仇报，本宫是决不会姑息的。”叶清晏的眼中闪过蚀骨冷意。 …… 春雨回了宫里，带了几盒莲品雪颜膏。 漂亮的莲纹图案，雪白光滑的釉面，让人一眼就心生喜爱。 “娘娘，这个莲品太好了。”春雨把成品放到叶清晏的面前。 叶清晏眼下却并没有多少心情看这个雪颜膏了。 春雨敏锐的察觉出叶清晏的情绪低落，“娘娘，怎么了？” 叶清晏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癸的消息。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春雨担心的看着她的肚子。现在已经六个月了，可不敢大意。 “春雨，你想知道……癸的消息吗？”叶清晏比较委婉的问道。 春雨立刻摇头，“不想，奴婢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都和奴婢毫无干系。奴婢现在就盼着小殿下出世。” “唉！”叶清晏叹了一声，“春雨，癸……没了！” 春雨拿起一盒莲品雪颜膏，正要跟叶清晏说一说瓷盒的事，听到叶清晏的话，手里的雪颜膏就从手里掉到了桌子上，并朝桌沿处骨碌碌滚去，最后还是被叶清晏及时捞了回来。 “娘娘你刚才说癸……没了？没是什么意思？”春雨的眼瞳瞬间失去了光彩。 叶清晏看着她的反应，明白这丫头从来就没有从癸那里出来过。 “春雨，我知道你很擅长易容。” “嗯。” “陛下怀疑，是轻泽泄露了癸的身份，我想让你去巫族确定一下。轻泽现在巫族的女巫王了，你过去时要小心。” 春雨的眼中渐渐的又有光点汇集，最后变成坚定的目光，“奴婢如果没有回来，必然是轻泽背叛了娘娘。” 叶清晏喉咙陡然一哽，“我不知道让你去对不对……” “对！奴婢是最合适的人。而且，奴婢也需要做些什么。”春雨的眼中闪烁着泪光，欲掉不掉的，格外令人疼惜。 叶清晏把宝器短刃给她，“保护好自己，你知道你是本宫最重要的人。” 春雨知道这把短刃十分珍贵，眼下叶清晏却毫不犹豫的给了她，抬手擦擦眼泪，“是，娘娘。奴婢肯定会活着回来的。” “嗯，收拾一下，我去跟陛下说一声，看他还有没有可用的人帮你。” “谢谢娘娘。”春雨吸了吸鼻涕，然后看着桌上莲品雪颜膏，“奴婢或能扮成一个胭脂水粉的商人。” “再好不过。”叶清晏点头。 …… 叶清晏去找萧长綦，把春雨要去巫族找轻泽的事，告诉了他。 萧长綦自然是不同意叶清晏的安排。因为，眼下极大可能泄露癸的人就是轻泽，春雨过去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或者是把柄。 “陛下应该知道春雨对臣妾有多重要，臣妾既然敢让春雨过去，就是还是对轻泽有一点信心的。臣妾相信，轻泽不会出卖癸。癸对她而言，并没有利益关系。” 第516章 邪恶的黑巫术 “对黎皇来说有用就行了。黎皇可以用这个消息和楚皇谈判，眼下西狄和金国对黎国虎视眈眈，燕朝刚刚经过内战，在黎皇看来，朕并不是一个可靠的盟友，而强大的楚国，成了他的首选。” “虎视眈眈归虎视眈眈，却并不会真刀真枪的打，时机未到。”叶清晏十分肯定的语气，因各国都有内政乱象需要治理，没有哪个皇帝会在内争不安的情况下，主动去挑衅他国，打破五国间的和平假象。能当上皇帝，没有一个是傻的。 萧长綦听着叶清晏的话，微动了一下眉梢，眼底闪过赞赏。确实，现在五国之间看似岌岌可危，确也是在一种非常微妙的制衡之中。她竟然能看出来，着实让他意外。 “陛下，臣妾知道黎皇一个秘密，是轻泽跟臣妾说起过的。”轻泽其实并没有跟她说过，但是她也并不确定轻泽知不知道。因为巫术，在巫族人的眼里，是有迹可循的。 萧长綦蹙眉，“什么秘密？” 叶清晏放开了自己的念力，周围除了守在殿外的宫程，其他人都离得很远，才放心道：“黎皇……食子！” 萧长綦的眸光倏懔，“详细说说。”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本书，上面记着巫族的巫术秘术，也是自轻泽留下的箱子里发现的。 这本书上有燕朝文字的注释翻译，应该是为了便于让轻泽学习，而专门翻译的，至于翻译的人是白墨，前任巫王。 “巫族有一门邪恶的黑巫术，名字叫食亲夺元。至亲血脉之间，可以用巫术夺其寿元。”叶清晏书给萧长綦，“你可以看一下，这里面就有详细的记载。” 萧长綦打开了书，迅速的翻看，很快就翻到了食亲夺元的那一页。 一目十行说的就是萧长綦，而且他是懂得巫族文字的。 “食一人，可得三年寿元。”萧长綦的声音里难掩惊愕，“黎皇食子续命。” “对，虎毒尚不食子，黎皇比虎还不如。至于为他续命的人，是前巫王白墨。眼下三年之期，很可能要到了。黎皇若想要继续活着，就要继续食子。但是能帮他施巫术续命的人，可能就是轻泽。怎么说，轻泽也是巫族皇族血脉。臣妾曾经见过她命人画祈福术阵，要为臣妾祈福。所以，轻泽虽然不喜欢，但是她肯定是懂巫术的人。” “朕可以派其他人去巫族，没必要让春雨去。”萧长綦看着巫术书上，白墨的注释里有一行小字，“确实，此夺元巫术，只有巫王一脉的人才能施术。” 叶清晏忽然想起什么，面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还有一个可能！我师父说白墨不是巫王血脉，那上一次给黎皇施夺元术的人，很可能就是轻泽本人。这也就说得通为什么刘瀛明明不喜欢轻泽，却必须带轻泽回去，是黎皇给他施压。” “三年前……黎皇确实有一个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儿子死了，黎皇还为那个孩子办了很隆重的葬礼。” “眼下黎皇还有四个皇子，太子刘灏、四皇子刘瀛、五皇子刘温和八皇子刘浒。” 叶清晏思忖着上一世，这四个人最后是都死了的，刘瀛死于萧长綦之手，其他三个……八皇子刘浒意外溺水，太子刘灏被刘瀛斩杀，五皇子刘温是在战场上被金国的一个大将杀死的。 “八皇子刘浒？”叶清晏瞅着萧长綦道。 “刘浒和刘瀛是一母同胞。”萧长綦想着刘浒的信息，“但是刘浒因为幼时得了一场重病，变得憨傻，是与皇位最无缘的皇子。” “所以他是下一个人选。按秋蝉子的说法，运势强的人，其命运越是不好参悟，更不好控制。轻泽虽然为巫王族，但是从小是在燕朝长大的，连巫族文字都是才学会的，肯定不能控制刘瀛或者是太子这种身披帝运的人。” “为什么不是五皇子？” “五皇子刘温可是一个披着绵羊皮的黑狼，陛下将来要是对上此人，必要当心。” “你见过刘温？”萧长綦凤眸微眯。 叶清晏道：“轻泽跟臣妾说起的……”这家伙怎么什么飞醋都能吃一口。 “如果……轻泽真的是泄密者，眼下你把春雨送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轻泽如果真让臣妾失望了，陛下当知道，臣妾也不是好欺负的。”叶清晏的念力，陡然凝成了一把念力利刃，直刺向萧长綦的意识海。 萧长綦匆忙招架，但是叶清晏的念力要高出他许多，所以他根本就防不住。好在叶清晏及时收回了念力之刃，但是也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叶清晏的念力确实很霸道，或许只有白枭才能与之抗衡。 “好吧。”萧长綦抱她入怀，“壬曾经去过一次巫族，由他陪着春雨吧。” “谢谢陛下。”叶清晏抱住了他的腰，心里却愈发沉重。 …… 春雨和壬乔扮成卖香膏的商人夫妻，前往黎国巫族。 叶清晏担心着春雨的安危，害怕她遇到什么危险，又担心轻泽是真的变了，辜负了她对她的信任。结果本来圆润如团子的脸庞，没两天就变得微微发尖了，眼睛也大了一圈儿。 萧长綦也忙的白天黑夜，难在坤元宫里出现。 皇太后隐隐察觉朝廷里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儿，本来撒手完全把宫务交给了叶清晏，也开始帮叶清晏分担部分宫务，让她能轻松一些。 后宫有一部分宫女和太监被内侍监调离。 叶清晏心知肚明，是这部分宫人有问题，可能是他国奸细，叛逆爪牙。 但被伺候的妃嫔就不知道了，那些宫人，她们都是已经用惯了的，而且也没有任何错处，突然调走，让她们很不适应，便去找叶清晏问调离的原因。叶清晏多少会暗示一下，那些人有问题，基本上这些妃嫔就立刻消停了，谁也不愿意有一个存着二心的奴才。 但是也有想不通闹事的。 这个妃嫔就是庄修仪，其父亲是朝廷大员中书令，也是任然的得力属下。 第517章 这是本宫的经验 曾经庄修仪因为无宠而割腕自杀，最后她的贴身宫女书眉帮她担了这个罪名，才算得以保全。而萧长綦看在其父和任然的面儿上，饶了她的罪过。 庄修仪自失去了书眉后，就变得很是沉默，几乎很少会出自己的玉翠轩，除非是一些必须出面的场合，否则她都是呆在自己宫里。直到一个叫九穗的宫女出现，平时经常陪她说话，让她出门转转，看看花，或者是传名伶舞姬到玉翠轩，给她解闷逗乐子。 时间久了，庄修仪对九穗也慢慢生了依赖，有时候她会觉得九穗就是她的书眉，她又变了模样来陪着自己了。 这次，被内侍监调离走的宫女中，就有九穗。 九穗离开时，对庄修仪说，她不想离开她，她想要永远陪着她。 曾经失去过一次贴心宫女的庄修仪，立刻就崩溃了，连同对书眉的愧疚和思念，一股悲愤，就不管不顾的去了坤元宫。 “皇后娘娘，您就把九穗还给嫔妾吧，嫔妾不能没有她啊。”庄修仪跪地叩首，苦苦哀求叶清晏。 叶清晏也很是同情庄修仪，知道这个九穗和她关系很好。 只是，这个九穗被查出有问题，便不是她能决定的，需要萧长綦点头同意才行。 而萧长綦因为失去癸，对这些目的不轨的宫人，皆是严惩不贷，现在九穗说不定已经…… “这件事，本宫真的不能做主。” “您是皇后娘娘啊，后宫的事，不都是娘娘说了算吗？” “本宫说了算的情况，是一切都井然有序的时候，但是这些失序的宫人，本宫就没法插手了。” “失序的宫人？”庄修仪愣住。 叶清晏直接和她明说，“九穗应该是华菀的人。” “不！”庄修仪否认，“不可能，大公主的人怎么是嫔妾的宫女，一定是内侍监搞错了。九穗那么善良，那么好，而且她从来没有提过大公主啊。” “她要是自己承认了呢？”叶清晏叹了口气，其他妃嫔只要暗示一下宫人有问题，就立马退走，恨不得扎个翅膀离开。这些后宫妃嫔可是很爱惜自己的羽毛的，怎么可能会让污点在自己的身边，连累自己，连累自己的娘家。 庄修仪摇头，“不，不可能，一定是……一定是内侍监苦打成招！对，内侍监的酷刑，没有人能扛得住，肯定是这样，九穗是平白受冤的。” “内侍监不会无证无据的就抓人，你且等等，本宫让人去取证据来。” 叶清晏看了眼静琳。 静琳点了下头，然后离开了。 庄修仪看着叶清晏笃定的眼神，心里也渐渐的开始生出一丝不确定。但是思及九穗的好，又把那丝不确定丢一边去了，“嫔妾失去了书眉，已经痛不欲生。再失去九穗，不如要了嫔妾的命吧。” “如果证实，她其实一直都只是在利用你，你当如何？” “利用嫔妾？” “对。她一直都只是在利用你，所有对你的好，只是为了达到自己不能告人地目的。” “绝对不会！九穗她对嫔妾是真情实意。况且嫔妾有什么地方可值得她利用的？陛下对嫔妾无宠无爱，嫔妾就只是一个摆设而已。” 叶清晏看着她，声音冷淡了些，“庄修仪，无宠无爱，是宫中女子的命运。没有谁会长生不衰，最后的落幕皆是如此。其实，不曾得到过，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因为不曾得到过，也就不会失去，也就没有绝望，心死如灰。 “娘娘您说这话不觉得讽刺吗？您是得了陛下宠爱的人，您是在嘲弄嫔妾吧。进宫四年无宠无爱，抱着一个奴婢不撒手。是不是还和其他妃嫔一样，龌龊的揣度嫔妾和一个宫女磨镜？娘娘真是让嫔妾不耻。” 庄修仪忽然悲从心来，对着叶清晏就是一番怼怨。 叶清晏看着庄修仪，心生悯恻，“本宫并无恶意，这是本宫的经验，不管你信不信。” 上一世，她就是那么撑过去的。不曾得到，也就无谈失去，平平静静的活一辈子，也是一种活法，不好不坏。 庄修仪愤愤的目光盯着叶清晏，正要再回怼，就见一名宫女匆匆而来。 “回禀皇后娘娘，中书令大人求见。” 中书令？叶清晏看向台下的庄修仪，便见庄修仪的脸，瞬间慌乱失措。 看来前殿是知道庄修仪过来闹的事了，中书令被萧长綦派了过来解决，也是给庄修仪的颜面。否则萧长綦来处理的话，很可能就是禁足降品，这辈子别再想从玉翠轩里出来了。 叶清晏道：“把中书令大人请去偏殿。” 话落，看向庄修仪，“你也去过去吧。” “不！嫔妾不要见父亲。”庄修仪从地上爬起来，逃也似得奔出了宫殿。 但是宫殿外，中书令大人已经等着了。 看到她，张口叱咄，“糊涂！” “父、父亲！”庄修仪两腿一软，摔地上了。 静琳手里拿着一份供状回来了，还有一封信。 叶清晏看了看信，上面是九穗的供词。她进宫就是要成为一名大宫女，然后再把宫里的形势，特别是坤元宫里的消息，事无巨细的都要汇报给华菀。 而那封信里，就是九穗的亲笔信，写的就是叶清晏忽然变的消瘦，前后两个大宫女离开了坤元宫，萧长綦初五、初八、初十、十一、十四三天都没进皇后的宫殿，太后开始插手宫务。 叶清晏把信和供状又给了静琳，“去给中书令大人看看。” 静琳拿着东西出去了。 叶清晏从凤椅上起来，对青星道：“本宫乏了，得多睡觉，多长肉才行啊。”不然，宫外的人，还以为她不行了。 也是没想到华菀竟然一直都在京城，从明着的狐蛇，变成了暗藏的虫蝎，而且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那种。 …… 玄德殿—— 萧长綦喝了一口茶，拿起御案上，最后一本没有批阅的奏章。 任然手里抱着厚厚的，至少三十本奏章，恰到其时进了玄德殿。 第518章 任用 “陛下，这是六部急奏，尽快阅批。”任然对萧长綦道。 “嗯，放下吧。”萧长綦打开手里的奏章，看里面的内容。 任然放下奏章后，并没有立刻离开，“陛下，叶弘佑可以送去楚国。” 萧长綦提起朱笔在奏章上，快速批注，“怎么说？” 任然道：“叶弘佑有一个天赋才能，就是能把凌乱复杂的消息，快速的构架成一个清晰的线索，对虚假的消息，有种超乎寻常的敏锐分辨力。他能和废太子做成交易，并非是废太子找的他，而是他找的废太子的人。在一个十分杂乱的赌场，从一些乱七八糟的信息里，精准了发现了废太子的人。当时陛下的人也在场，他其实也有发现到。” “天生做探子的料。” “是。” 萧长綦把奏章合上，放到一边，然后拿起一本任然刚刚送过来了。 “有改过的可能吗？” “还行。本来要再训练一下的，只是眼下楚国那边折损的人手比较多，也没有什么人能派过去了，叶弘佑也算是一个有能力的。” “他答应去楚国吗？” “答应了。但是他想在临走前，见一见娘娘。” …… “见吧。”叶清晏应了。 对叶弘佑，她是没有半分希望，这个人从前世就已经让她失望透顶了。任然既然说还有救，她便看看怎么个有救法儿。如果还是跟从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她是不会同意萧长綦任用他的。 平静无风的夜，空中一轮半圆的明月，星辰漫天。 叶弘佑坐在轮椅上，撩开了搭盖在腿部的绒毯……露出一双假肢。便是假肢，也是有了腿了。 ‘咚咚咚~’院门敲响了。 叶弘佑忙盖上了绒毯，然后看向院门，喉咙处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液。 “进……请进。” 院门推开，一名身披雪白狐裘，腹部明显凸起的妩媚雍华女子，出现在门口。 正是许久不见的叶清晏。 叶清晏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叶弘佑……前世他虽然混账，但是一个完整人。这辈子，却成了一个残人，心里生出一丝恻隐，有道是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你想见我？”叶清晏率先开口。 “嗯……”叶弘佑看着她，风光霁月的她，再看看身残形秽的自己，着实是云泥之别。 叶清晏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瘦削清俊的脸庞。若是不阴阳怪气的，安安静静的时候，也是个相貌不错的俊男。 “有什么事吗？” “我能听你，叫我一声二哥吗？”叶弘佑道：“我从没听你喊过我哥。” “……”她没有叫过他二哥吗？人前她一直都称他二哥啊。 叶弘佑见她没有反应，忽而自嘲的笑了下，“我是不配当你的哥哥吧，不像大哥那么有才华，是探花郎，还是朝廷受重用的御史。” “你叫我来，就是说这个吗？”叶清晏蹙眉。 叶弘佑看着她的肚子，又看看她的脸，“虽然我是个不争气的，但你很争气。咱们叶家的血脉，将成为燕朝的未来之主。” 闻言，叶清晏忙放出了念力，查看周围。 发现并没有人后，才愠叱道：“你这张嘴，真该给你缝上。” 叶弘佑笑了起来，“终于变了，还以为你要一直要摆着那张嫌恶的脸看我。” 叶清晏无奈的叹了口气，自收纳镯中取出一个绣凳，在他面前坐下。 叶弘佑看她无中生有了一个绣凳，很是诧异，“你……” “是收纳镯。”叶清晏提起袖子，给他看了一眼不起眼的镯子，“里面可以放东西。” “……这是宝贝，你就这么跟我说了，不怕我给你传出去吗？” “嘴长在你身上。而且，这东西虽然罕见，但是要用它却需要一种很特殊的力量。就是给你，你也用不了。” “是内力吗？我知道你有修习武功。” “不是内力。”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小坛酒，还有一个橘子，把酒给他，“我就以橘子代酒，给你饯行了。” 叶弘佑接过酒，拔开坛塞，就喝了一大口，“好酒。” “陛下喜欢喝的，应是不错。”叶清晏道。 叶弘佑看着她，忽然道：“放心吧，我不会再给你和叶府找麻烦了。” “……”叶清晏剥开橘子，先掰了一瓣给他，“谢了。” 叶弘佑接过橘子肉，“我挺想吃烧鸡的。” “喏。”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烧鸡，“我这里，就吃的不缺。” “挺好。”叶弘佑接过烧鸡，先撕了一条鸡腿，却是递给叶清晏，“多吃点儿，大姐怀孩子的时候，比你胖得多了。” 叶清晏接过鸡腿儿，眼眶忽然热了热。 “我听说，那个女人怀孕了？”叶弘佑又喝了一口酒。 “余氏确实怀孕了。”叶清晏轻叹了一声，“是你的。在跟你之前，她才来过天葵，不会是叔父的。” “是吗？”叶弘佑低头看着手上的烧鸡和酒。 “她留下了那个孩子，婶母求她留的。” “我也有后了……”叶弘佑握着酒坛的手微微轻颤。 叶清晏抬头看看满天的星月，“我其实挺讨厌你的，从小就讨厌，就跟咱们两个八字不合一样。眼下却能平静的说说话，真是稀奇。” “早这样就好了。”叶弘佑吃了一口烧鸡，是从没有吃过的美味，应该是宫廷御厨做的吧。 “对了，敬敏生了一个儿子，你知道吧？”叶清晏问道。 叶弘佑回道：“知道，大喜事。” “敬宁为你的事儿来宫里求过我，不过我拒绝了她。”叶清晏看着他的表情。 叶弘佑看了她一眼，点头，“我明白。但陛下还是给了我一条生路。” “此去凶多吉少。” “我知道。” “死了也没有名。” “我已经死了。”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三瓶灵丹，放在了他的手里，“身上觉得不舒服就吃一粒。” 叶弘佑笑了，“嗯，谢了。” “没有了就捎口信给我。” “好。” “……对了，这里有一门功夫，适合你。”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本武功秘籍，“是心法，清灵诀，清心养神的，改一改你暴躁冲动的性子。” 第519章 刺客 “嗯。”叶弘佑收进了袖兜里。 叶清晏察觉到院门口有人，回头看是宫程，知道萧长綦催她回去。 “走吧。”叶弘佑对她道：“记得多吃点儿。” “……嗯。”叶清晏从绣凳上站了起来，朝院门口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他，正好看到他带着微笑的清英脸庞，嘴唇微微翕动，最后道：“二哥，保重。”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因此也就没有看到，叶弘佑听到她这声二哥时的震惊表情，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了释然笑容…… “你也是。” …… 回到宫里，叶清晏看到萧长綦已经沐浴过，未梳髻的乌丝长发，流泻满背，一身月白色的宽松常服，倚坐在暖阁的榻座上，手里难得拿的不是公文，而是一本诗集。 叶清晏看着此刻不似帝王，更似翩然君子的萧长綦，很是愣了愣，最后在青星的提醒下，才解下狐裘，轻步走过去，“陛下。” 萧长綦把她拉入怀中，闻着她身上有一股烧鸡的味道：“谈的怎么样？” “不知道。”叶清晏摇头，“今晚的叶弘佑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陛下有见过他吗？” 萧长綦回道：“年前见过一次。” “陛下对他的印象是？” “一个想活着，但是不知道该怎么活着的可怜人。” “他……从小就被大哥对比着，各个方面都不如大哥，应该是活的很压抑的。” “嗯。孩子还好吧？”萧长綦的手落在了叶清晏的肚子上，正好赶上肚子里的孩子翻身…… 叶清晏因为孩子动习惯了，所以并不在意，但是萧长綦因为忙事，有时候一两天都不回来，有时候就算摸到，也不巧的正好孩子在睡觉，一动不动的，所以碰上动的时候就很少了。 眼下摸到了他在动，不禁惊讶，“他动了！” 叶清晏白他一眼，“多稀罕啊，都已经七个月了，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生了。” “这么快。”萧长綦皱了眉。 叶清晏道：“嗯，说快也快。怎么？你不想我生啊？” “是也不是。”想她能早些生，又害怕她生的不顺利，发生危险。他甚至不敢想，她如果有危险的话，他会怎样…… 叶清晏笑道：“别担心。婶母生了五个孩子，不也好好的。” 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生了，第二个应该会顺利许多。所以，她并不多担心。 “春雨有消息回来吗？” “还没有。他们到的时候，正好赶上轻泽闭关修习巫术，所以暂时见不到她。倒是他们带去的香膏，卖的很好，还见到了姬月。” “姬月回巫族了？” “嗯，他认出了春雨。” “……他不会害春雨吧？” “现在春雨暂时落脚在了温泉客栈。” “也好，有个熟人照应。” “如果不是轻泽泄露的癸，又会是谁？”萧长綦抱着叶清晏陷入了沉思，“朕已经查过了，所有知道癸的人，没有查到内奸。” 叶清晏抬头看看他，“你确定癸已经死了吗？他的……尸体呢？”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能彻底断定一个人生死。 萧长綦道：“尸身已经运回来了，朕看过，确实是他。” “可是……”叶清晏回想着前世记忆，“臣妾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癸真的就这么死了么？前世里引发起五国之战的人，就这么没打出一个水泡就没了？如果癸真的死了，这一世引起五国之战的人，又会是谁？ 萧长綦看到琉璃站在寝殿门口，便道：“别想了，先去沐浴吧。” “好。”叶清晏从他的怀中转出，去沐浴更衣。 萧长綦却思考着叶清晏的话。 叶清晏赌石，一赌一个准，在坊间也被盛传为佳话——一品东家，乃赌石圣手！所以她的直觉，也不能等闲视之。 “来人。”萧长綦道。 一个暗卫出现，“陛下。” 萧长綦道：“朕一会儿去一趟暗骑营。”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暗卫又隐身消失。 叶清晏沐浴后，身体很是疲乏。等回到寝殿，就哈欠连天了。见萧长綦还在看书，而身旁的榻几上还放着一碗羹汤，便没有打扰他，顾自上了凤榻，然后摊手摊脚的闭着眼睛，意识开始模糊。 正要进入梦乡，鼻端忽然传来熟悉的气息，咕哝道：“陛下，就寝了。” “嗯。”回应她的声音，温柔含溺，随即她感觉自己被扶了起来，腰后塞进个绵软的靠枕，耳畔接着传来他低柔的嗓音，“张嘴就行，把这碗燕窝粥吃了。” 叶清晏眼皮发沉，听话的闭着眼睛，张开嘴巴，口中立刻被喂进了一勺浓香馥郁的燕窝粥，不用自己咀嚼，便顺着喉咙滑下了。 大约十几勺的样子，燕窝粥吃完了，又喂了几勺温水，腰后的靠枕又被抽离，放平了身体……她彻底睡了过去。 在她睡着后，萧长綦坐在凤榻边，陪了她一会儿，才放下了龙凤纹交织的榻帘，离开了寝殿。 夜深风凉，几匹快马离开了皇宫，朝京城外急驰而去。 …… 叶清晏睡到半夜时起榻，习惯性的摸了摸旁边，没有人。空气里也没有他的气息，应该是很早就离开了。 念力放出，笼罩了整个坤元宫。 整个宫殿都静悄悄的，守夜的宫人也都半睡半醒的，只要她喊一声就能立刻醒来。 叶清晏见整个宫殿没有异常，就准备收回念力。 但，就在她要收的时候，蓦地，一道黑影从空中降落，恰恰落入了叶清晏的念力范围内。 叶清晏顿时警醒，然后盯住了这个黑影。 紧身的黑衣，玲珑的凹凸的线条，这是一个女人，一双黑亮的眼睛，叶清晏一瞬间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儿见过。 她没有冒然用念力攻击这个黑衣女人，看看她要干什么。 黑衣人在坤元宫里四处走了走，最后确定了寝殿的位置，便奔着叶清晏这里而来。 三胞胎宫女，察觉了异常，正要去看情况。 便听耳边传来了叶清晏的声音，“别动，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本宫看看这个刺客要干什么？” 第520章 幕后黑手 一听是刺客，三胞胎立刻全身紧绷，虽然力持镇定，但呼吸上还是没有那么自然舒缓。 暗道：还能干什么，大半夜鬼鬼祟祟的一身黑衣，肯定是对皇后不利啊！ “放轻松。”叶清晏嘱咐她们，可别让此刻警觉了。 黑衣女人走过三胞胎的防线后，进了寝殿内，直奔香炉……悄悄打开了香炉，从怀中掏出一支线香，放了进去点燃。 线香点燃后，黑衣女人忙捂住口鼻，迅速离开了。 静琳最先冲进了殿内，闻着空气里有香味，暗道不妙，直奔香炉灭香。 青星则奔着叶清晏去了，“娘娘，您怎么样。” 叶清晏下榻，疾步走到衣柜前，然后熟门熟路的从衣柜里取了一件萧长綦的青色暗龙纹的披风披上，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本宫要跟上去看看。” “奴婢们去吧。” “你们去就打草惊蛇了。”叶清晏说着看向静琳，“把香给本宫。” 静琳把线香交给而叶清晏，“娘娘小心。” 叶清晏闻了闻，确定道：“是满月香殒加了麝香。” 顿时三胞胎，面如死色。 满月香殒，那是无解的毒啊！ 麝香则是能引起小产！ “满月香殒一般是口服，制成线香，不知道作用还大不大。麝香的话，除非这一支香都烧完了，可能会有用，眼下才这一点儿不会影响到本宫。”叶清晏看着手里的线香。 “不是，娘娘……您的凤体更重要啊，还有小殿下，这可怎么办。”榴璃直接急哭了。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瓶药丸，“不用担心，本宫有满月香殒的解药，你们吃了吧，预防中毒。至于本宫，从前中过满月香殒，这个毒已经对本宫没有作用。” “娘娘中过？”静琳诧异。 叶清晏点头，“她要出坤元宫了，静琳跟本宫一起去，青星和榴璃在宫里等着，陛下回来后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叶清晏对后宫最是熟悉，带着静琳，很快就跟上了对皇宫明显不熟悉的黑衣女人。 她要看看这个黑衣女人是谁？老巢在哪儿？还有，她显然是知道后宫暗卫的部署的，离开的路线，恰恰都是暗卫注意不到的死角。 静琳跟着叶清晏，头一次发现原来她们那个贪吃又爱懒的主子，功夫竟然这么好，一路轻功都不带气喘的，大着肚子，动作也很轻盈灵活。 很快她们就跟着黑衣女人出了皇宫。 方府，贤太妃的母族，十四皇子的外戚一族。 随着废太子造反，十四皇子一派，面上是明哲保身，私下却也有着一颗谋逆之心。 十四皇子现年已经十三岁了，若是萧长綦一直没有儿子，又意外驾崩，没有留下遗诏储君……那第一顺位的继承人，正是这位十四皇子。 现在叶清晏怀孕了，如果她怀的是一个皇子，那么十四皇子的继承资格，就变成了第二。对于想要谋逆的十四党羽来说，是一件极不利的事。 而方府肯定是十四党羽，虽然萧长綦已经把方府削的只剩下一个木桩子，繁枝茂叶都已经砍光了，但是只要十四皇子这个根还在，就能再次发芽，甚至绿盖如阴。 叶清晏看着黑衣女子进入了方府后，就没有再继续翻墙进去，而是用念力覆盖了方府，查看方府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特别是黑衣女子，径直朝着还亮着烛灯的外院书房而去。 书房里，有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是方府的当家，方老太爷。 黑衣女子进了书房后，把脸上的面巾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叶清晏认识的脸庞。 方彩霞！？ 不，她只是长得像方彩霞，并不是方彩霞。 “彩英，可还顺利？”方老太爷问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回道：“已经下了毒，祖父。” “嗯。”方老太爷点点头，“你回去休息吧。” “是祖父。”方彩英转身就要出去，走到门口又回头问方老太爷，“为什么不让孙女直接杀了皇后” 方老太爷回道：“皇后不能突然死，小产后，再慢慢虚弱而死更自然，那个暴君也不至于突然发疯。如果皇后和皇嗣突然一起薨逝，那个暴君必然会化身一条疯龙，恶怒之下，难有安卵，方府说不定也要遭殃，” “孙女明白了，孙女告退。” “嗯。” 等方彩英离开后，书房内的隔间，出来一个身穿黑色练武服的少年，一双斜飞入鬓的凤眸，三分肖似萧长綦，眼神中闪烁着阴冷仇恨的光。 “殿下。”方老太爷唤道。 “外祖父。”少年看着门外漆黑的夜色，“我们真的能替母妃报仇吗？” “可以，只要你坐上皇位。” “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们任何人了。” “殿下，记得你母亲的话，欲成大事，必要心狠手辣，必要时，至亲亦可杀！你母亲就是一时手软，妇人之仁，没在萧长綦势微的时候，杀了他，才会落得今日这般败寇境地。” “是……外祖父。” “去休息吧，明日开始你要做一个纨绔皇子了。” “纨绔皇子？” “对，就只知道吃喝嫖乐的废物，这样皇宫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外祖父要做什么？” “外祖父不做什么，眼下咱们就是坐山观虎斗。” “谁和谁斗？” “你猜猜看？” “大姐？” “华菀不行，那是一只拔了牙的母老虎，远远不是萧长綦的对手。” “那是谁？” “呵呵。”方老太爷走到一扇被布遮盖着的屏风前，一把扯下了布，露出了布下的屏风真面目。 是一副大陆的地形图。 五大国，还有诸多部落小国，都被一一标注的很清楚。 “外祖父？”十四皇子很惊讶的看着地图屏风。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五国之间的争斗要开始了。他萧长綦，能不能打赢这一战，咱们就在一旁看着。” “原来是这个虎斗吗？” “没错，到时候他若赢了，必然也是惨胜，而你羽翼已丰……” 少年的眼中，渐渐光芒大盛。 ******** ps：包子急性肠胃炎，挂了一天水儿，让宝宝们久等了，抱歉哒~~后面晚些还有两章，么么33~ 第521章 说不去就不去 方府墙外的叶清晏也笑了，不屑的冷笑。 天边渐渐有了一丝光亮，静琳小声的提醒叶清晏，“娘娘？” 叶清晏道：“回宫。” “刺客呢？”静琳问了一句。 “已经知道是谁了，不用急。”言罢，就朝皇宫回了。 静琳看了看方府的朱红大门，紧跟上了叶清晏。 …… 萧长綦已经回了坤元宫，也知道了夜里发生了什么。 叶清晏看到他的时候，正对上一张暴风雨前的脸，而且马上就要发作。 “是谁？”萧长綦问叶清晏，他很肯定叶清晏查出了对方的身份，她的念力范围虽然没有明确的告诉过他，但是他猜测着应该是超过十丈了。 而十丈的范围内，她能做任何事，还不会被对方发现。就算是他进入了她的念力范围，如果没有防备，也会被她一击重伤，可以说这个大陆上，没有什么人能在她的念力范围内占到什么便宜。 叶清晏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走到他身前，想要抱抱他，却发现肚子已经不方便抱着他了。 最后只好拉住了他一只手，炽热的手心，皮肤并不柔软，还有一层薄薄的茧，把纤细白腻的手搁在他的手心里，抬头看着他，眼神里一片宁静。 萧长綦的目光落进她的眼睛里，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抚平了。 “陛下，您就一个兄弟了。”她知道，他并非是不想杀了十四皇子，以绝后患，只是他心底仍留了一角的手足亲情，并不想那把金龙椅下踩尽了兄弟的血。 “是方府的人。”萧长綦道。 叶清晏点了下头，“是，十四皇子想要做一个纨绔皇子，那就让他真的成为一个纨绔。只是方府这根毒刺，要找个机会拔了它。” “……好。”萧长綦把她侧抱入怀中，“是谁下的毒？” “方彩英，方彩霞的庶妹。”叶清晏上一世对这个女人没有印象，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但是这一世就说不定了。遂，告知萧长綦，让他看着办吧。 “嗯。”萧长綦抱起叶清晏，朝坤元宫外走。 叶清晏诧异，“陛下？这是去哪儿？” “乾元宫。”萧长綦道：“从今天起，坤元宫暂时不住了，直到生下孩子。” “等一下，乾元宫是陛下的宫殿，臣妾怎好住进去，有失体统，不行不行。”叶清晏挣扎着就要下来。 乾元宫自萧长綦登基后，被天火烧了，就一直在重建，去年秋天差不多已经重建完，如前世记忆中的一样，小了不少，差不多三丈左右，比坤元宫还要小一圈。 但是萧长綦已经在坤元宫住惯了，就一直没有正式搬进去，只偶尔会去乾阳宫的勤政殿处理公务。 “臣妾不能过去，不合规矩。”叶清晏拒绝去乾元宫。 萧长綦见叶清晏很是抗拒，确实不想去乾元宫，问道：“怎么了？” 叶清晏道：“陛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哪怕是臣妾。” “……姣姣，朕在坤元宫，难道就不是一起安寝吗？”萧长綦觉得这个理由，简直没有道理。 但是深思下，也知道她是不想涉嫌后宫干政。因为乾元宫，介于后宫和前朝之间，严格说来也是前朝了。往前不远就是太极殿，和朝廷各部值房。只要出了乾元宫，就可能遇到前朝大臣。 可他想要她离他更近一些，而且乾元宫没有坤元宫那么大，守卫却更森严。 “陛下。”叶清晏略施巧劲，从他怀中翻身下来，“臣妾说了不去，就不去。” 后宫干政，对后宫妃嫔来说，是大忌！她身为皇后，更是要避嫌。 偷偷摸摸的做些什么，没人知道还好。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进住乾元宫，这不是给她找麻烦么。 他宠爱她，想要保护她，她明白，但是什么也有一个规矩，不能乱来。 “还有，臣妾是后宫表率，本来独占圣宠就够让人说闲话了，还进入前朝宫殿，陛下也想想臣妾。” 前者还好说，毕竟是陛下心意，愿意宠幸谁，不想宠幸谁，没人能说什么。但是涉及到前朝，那些个大臣就能说些什么了，趁机弹劾她几本，都有可能。 萧长綦看着她，一时默了下来，眼神也黯淡了不少。 叶清晏牵着他的手往回走，“陛下，如果实在不放心臣妾，那就多往坤元宫里派几个人吧。” 之前，她嫌人多，所以不让他派人，眼下她也只能妥协了。 萧长綦一听她同意多加宫人，表情稍霁。 “嗯，累了吧，再休息休息。” “也不累，等午休的时候睡吧，臣妾想去母后那里请安，有日子没请晨安了。” “朕陪你过去。” “陛下不上朝吗？” “休朝。” “……好吧。” 叶清晏换了衣服，在萧长綦的陪同下，去了长乐宫给皇太后请安。 皇太后这里刚用了一半早膳，看到萧长綦和叶清晏一起来了，很是意外，又惊喜不已。 立刻让御膳房又准备了一些荤食。 一般皇太后自己用膳的时候，都只食素。从小皇太后是在尼姑庵长大的，其实吃素也更顺口，加上现在她每天要诵读佛经，求佛祖保佑燕朝江山社稷，还有叶清晏肚子里的皇嗣能顺利生下来，更是虔诚的食素了，一点荤腥都不沾。 叶清晏在膳桌前坐下，瞧着清淡的饭菜，再看看这些日子又瘦了不少的皇太后，“母后，您就是不吃肉，也可以吃一些清卵，不能太素了。” “好，哀家听姣姣的。”皇太后笑呵呵道，然后看着拿起筷子已经开始吃饭的萧长綦，“你别光顾着自己吃啊，照顾着点儿姣姣。” 萧长綦看看桌上的菜，再看看叶清晏，“母后，这些菜没一个她爱吃的。一会儿御膳房送来的，才是她的口味。” 叶清晏闻言瞪他，然后拿起了筷子，夹了一个纯青菜馅儿，几乎没有什么盐味的饺子，塞进嘴巴里，“谁说臣妾不吃的。” 萧长綦薄唇噙笑，挑了下眉梢看着她，“哦？那姣姣把这一盘儿饺子都吃了吧。” 第522章 菜不过三口 叶清晏吃一个就够了，吃一盘儿？绝对吃不了！ “陛下，菜不过三口！” “……嗯，是朕忘了，那姣姣再吃两个。” “是一个才对！”她最多再吃一个青菜饺子。 萧长綦点头，“一个。” 叶清晏拿起筷子，又吃了一个青菜饺子，顺手还给了萧长綦一个，让他尝尝味道。 萧长綦用了青菜饺子，味道寡淡到只有青菜的味道。 正好御膳房又送膳食过来了。 这次的膳食，以叶清晏的口味为主。基本是每道菜都是荤菜，最素的就是一道凉拌玉兰丝，但装饰盘子边缘，状似绒球的配菜，是白肉蓉做的，也是一道荤菜才对。 “姣姣，记得菜不过三口。”萧长綦嘱咐了一句。但是他知道，这话基本上算是白说。 因为，叶清晏在自己喜欢的菜面前，那是另一种说辞…… “陛下，静以修身，俭以养德。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切不可浪费啊。” 一个晶莹剔透的肉汁儿包子，放在了萧长綦的碗里。 萧长綦：“……” 皇太后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最后笑了出声，“哎呦，和姣姣一起吃饭，就是乐呵。” 叶清晏把一枚浑圆的清煮鸽卵放在了皇太后的碗中，“母后，这个对眼睛好。” “好。”皇太后没有拒绝。 …… 用过早膳后，叶清晏摸了摸又大了一圈的肚子，催促萧长綦去处理朝廷政事。她陪着皇太后在长乐宫花园里散步。 瞧这四季常红的火舞花树，叶清晏采了一片火红的树叶子，揉了揉，贴在了粉白莹泽指甲上。以前她采了一些火舞花树的叶子，想要做口脂，只这叶子辛辣味儿难以除去，就放弃了。 皇太后好奇，“你这是……染指甲吗？” “嗯，这个颜色挺不错的，母后要不要试试？”叶清晏说着就又采了一片火舞花树的叶子。 皇太后婉拒，“哀家老了，头发都白了，还染什么红色，不弄这些。” “谁说您老了，您明明还年轻呢，看看这皮肤一点褶子都没有。”叶清晏说着，牵起了皇太后的手，也是纤纤玉手，并无任何老态，“您看看您的手，比臣妾的还水灵呢。” “胡说八道。”皇太后笑嗔，然后看着叶清晏给自己的手指贴上花舞花树的叶子，眼中渐渐流露出回忆之色。 “说起来，这火舞花树，还是陛下亲手种下的。” “是给母后种的吗？” “当然不是，那时候先太后还在，是陛下讨好先太后的。” “为什么？先太后是不是为难母后了？” “算不上为难，但是也不喜欢。不过这几株火舞花树，确实让先太后对哀家好了一些。” 叶清晏仔细的为皇太后的十指都贴上火舞花树的叶子，“在臣妾看来，陛下那时候，其实就想着让母后住进这长乐宫里来了。当时，只是先把花树种在这里。” 皇太后闻言，惊讶的看着她，“陛下那时候才十岁，怎么会？” 叶清晏给自己的手指也都贴上火舞花树的叶子，想着萧长綦比海都深的心思，难说那时候他就已经有了野心。 “陛下的心思难以揣测，不过眼下看来，母后喜欢这些花树，而这些花树现在也完全都属于您了。” 皇太后看着火舞花树，“那孩子，重承诺。他若是答应了什么，就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也会做到，哪怕对方辜负了他，他也会做到他所答应的事。” 叶清晏听着皇太后的话，突然想起来叶氏曾经跟她说过的，小时候她初初见萧长綦时的事……萧长綦可不正是答应了明胧月，会保护她吗？ 最后，他确实做到了！ 或许这就是上一世，她能活那么久的原因？ 叶清晏的心里，豁然开朗了一般。但是又忍不住生出一丝疑问，真的只是答应了明胧月，要保护她吗？ 只是这个问题，怕是没有答案了。 她总不能再去一趟阴间界，寻找上一世的萧长綦。而且，谁知道他还在不在。她对那个他，本能的有些害怕。也不会把现在的萧长綦和前世的他重合。总觉得他们就是两个人，他是他，他又不是他。 心存着解不开的疑惑，叶清晏从长乐宫回了坤元宫。 刚进宫门，就看到青星朝她匆匆而来，“娘娘，安亲王妃没了。” 叶清晏很是楞了一下，“安亲王妃？江南行宫的那位？” 青星回道：“是。遗体应该不日就要送回京城来了，还有她生一双儿女。” 叶清晏蹙眉，“安亲王妃怎么突然就没了？” “说是感染了风寒，但是怎么也治不好，最后没有撑过几天就没了。” “嗯，什么时候到京城，你确定一下。陛下应该也知道了吧？” “是宫总管过来传的话。” “陛下有说按什么品级准备葬礼吗？” “说是一品亲王妃。” “一品……应该是给的欧阳府面子，安亲王妃出身是欧阳府，你去让王盛过来一趟。” “是，娘娘。” …… 第523章 求之不得 安亲王妃的遗体到了京城后，萧长綦就命大理寺的仵作验了尸。 发现安亲王妃的体内有一种慢性毒药，就算没有这次风寒，长则三个月，短则一个月，也会身体衰弱而亡。也可以说这次风寒，没能好，和这个毒药也有关系。 但是谁会毒害安亲王妃？一个谋反亲王的遗孀。 萧长綦命人去江南行宫查安亲王妃中毒的事。 同时，也准备了葬礼，厚葬了安亲王妃。 至于留下的一对儿女，只有女儿有郡主封号，是先帝还在的时候赐下的，儿子是没有封号的。因由安亲王的谋逆，萧长綦并没有赐封。 怎么安排两个孩子，萧长綦的意思是再送回江南行宫去。 但是叶清晏并不同意。 废太子的那个女儿平安郡主，现在也在京城。本来是养在皇太后身边的，因着皇太后有段时间身体不太好，所以就送出皇宫养在敏英的三公主府，如今每天都和敏英的两个儿子，一起去皇学读书，时不常的还会到长乐宫给皇太后处请安。 平安郡主能留下，自然安亲王的两个孩子，也该能留下才是。 如此也能显得他这个皇帝心怀宽容。 天下黎民百姓也会对他改观，奉他为仁慈贤君。不至于后世史上留下的只有暴君之名。 萧长綦倒是并不太在意他的名声，只是看叶清晏很重视，才答应了下来。 多两个皇族子侄辈，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这两个孩子该交给谁抚养？毕竟他们都还小。 思来想去，叶清晏把三公主敏英，传进了宫里。 把这两个孩子的事儿跟敏英说了，反正她都已经养了一个平安郡主了，再多养两个应该也没有问题。 敏英公主也确实如叶清晏所想的那样，让她养孩子是没问题的。只是安亲王的那个儿子，她还是有所顾虑。 郡主怎么说都是女儿，长大了说一门好亲事，嫁出去就没事了。 但是，儿子就不一样了，是有继承皇位资格的。而且，目下来说，安亲王的这个儿子，就排在十四皇子后面，算是很接近皇位的。 敏英担心会养虎为患。所以，她答应养安亲王的那个郡主女儿，儿子却不养。 一对小姐弟，已经没有了母亲，两个人再分开，着实令叶清晏不忍。最后无奈，她去勤政殿找了萧长綦。 “陛下，把安亲王府的封条撤了吧。” 萧长綦看着她，笑道：“三姐不养是吗？” 叶清晏回道：“她只养郡主。” 萧长綦看着她的肚子，朝她伸出手。 叶清晏走过去。 萧长綦把她揽住怀中，摸着她的肚子，“告诉朕，他是一个皇子。” 叶清晏拨开他的手，“就算这个不是，以后也肯定会给你生一个的。臣妾答应过陛下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萧长綦满意了，“封条好撤，撕下来就行了。” 叶清晏诧异，这么简单？ “你……答应了？” 萧长綦点头，“嗯，朕答应让他们住进安亲王府。” “那么大的王府，空着也是空着不是？”叶清晏抓起他的手，又落在自己的肚子上，“况且，怎么说他们身上流着的也是皇族血脉，只要他们忠于陛下，任用起来比外姓人更放心才是。” “但是忠心并不易得。他们的身上，流着的是反骨的血。” “那就……让他们反。说难听一点儿，那个金龙椅是需要祭品才能坐上去的，才能坐的稳。若不是亲手足的血，那就是别人的血。” 萧长綦的眸光陡然变得沉暗，彷如深渊一般，“姣姣倒是看的通透。” 叶清晏拿起御案上萧长綦的一枚常用帝玺，看了看红色的印泥，像极了血。 “因为陛下就是这么坐上皇位的，历朝历代有所作为的皇帝，也都是这么趟着血过来的。” “其实朕，并不想做皇帝。”萧长綦从她的手中取过帝玺，在一张空白纸上落下一个清晰的玺印，然后提笔写下一封诏书，正是解封安亲王府，让安亲王的两个孩子归依王府生活，留在京城。 叶清晏看着纸上透出帝王霸气的字，回道：“臣妾也不想做皇后。” 萧长綦低笑了声，“可你是皇后。” “因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陛下如果是乞丐，那臣妾就是乞丐婆。陛下若是农民，臣妾就是农妇。陛下要是商人，那臣妾就是小娘子。” “哦？这么说，无论朕是什么人，姣姣依然会嫁给朕，是吗？” “难道陛下不想娶臣妾了？”叶清晏眼神流露出一抹威胁。 萧长綦把笔随手扔到一旁，抱紧了她，“求之不得。” …… 巫族—— 温泉客栈。 春雨站在柜台里，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声音清脆好听，就像是一支动人的曲子。 特别是听在姬月的耳朵里，格外的舒服。 “要不要做我的人？”姬月眯着眼睛，丝丝缕缕的魅惑袭向春雨。 春雨丝毫不为之所动，认真的计算账本上的银钱，最后账本翻完后，提笔写下了总数，“这一个月，纯盈利一千五百二十四两七钱。” “还不错。现在巫族不景气，能不赔钱就好。” “帐我算完了，什么时候你帮我去跟轻姐姐传话？” “已经传过，快的话今天就会……喏，说到就到。”姬月的目光朝客栈门口看去。 一身素白长裙的轻泽，面上蒙着薄纱，站在客栈门口。 见是春雨要见她，很是惊讶，又难掩一抹故友重逢的喜悦，三步并作两步的朝春雨走过去，“春雨妹妹。” 春雨看着她的眼睛，见她的眼里没有半点的愧色，甚至是异色，一直紧绷着的心神，稍稍松了些。 “轻姐姐，癸……死了！”这句话出口，她愈发紧盯着轻泽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轻泽震惊在地，瞠目结舌，“怎……怎么回事？” 姬月也微凝了眼瞳，他听说过萧长綦有一支天干地支的亲卫，癸……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吧。 “不是轻姐姐出卖的癸吗？”春雨直接问出了心里最大的怀疑。 第524章 墨宝真相 轻泽一把拉过她的手，“我们去其他地方说话。” 姬月忙道：“现在客栈里没有客人，你们可以在这里说啊，喂——” 两个人，谁都没有搭理他。 轻泽拉着叶清晏直接跑到了温泉山的山顶上，这里说话，保准没有人再听得到。 “跟姐姐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轻姐姐，真的不是你吗？”春雨眼圈儿又红了。 轻泽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轻姐姐怎么会干这种缺德事，你对轻姐姐就这么不了解吗？这么没有信心吗？” 春雨再忍不住，一把抱住了轻泽恸哭起来，“轻姐姐，他死了。” 轻泽轻轻拍着她的背，“……也并不意外，他干的就是掉脑袋的差事，不然的话，他又怎么会让你离开。” “真的……不是轻姐姐泄密的？”春雨抽噎又问了一遍。 轻泽摇头，“不是，而且我为什么要泄密癸？我又不是楚国人，对楚国一点好感都没，为什么要做利他不利己的事。” “和黎皇交易，黎皇再和楚皇交易。” “黎皇早就欠我大人情了，我干嘛跟他交易。” “黎皇欠姐姐大人情？” “这个事儿我不便对你说。不过你来的意思，我明白了。是陛下怀疑我泄密吧？” “……嗯。”春雨点了头。 轻泽并不在意，“想来也是。” “轻姐姐为什么突然就放弃了叶御史，回来了巫族，娘娘挺难过的。”春雨问道，虽然叶清晏并没有让她问这件事，但是她知道她必然是在心的。 轻泽听春雨提到了叶弘博，忽然转开了视线，看向了远处的空山幽谷，面上的表情也一片复杂，最后变成深深的愧疚。 “他……怎么样了？伤好了吗？” “早好了。”春雨回道：“还向我打听过轻姐姐，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才离开的。” “是我对不起他，也辜负了娘娘。”轻泽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卷轴，递给了春雨，“我离开，是因为我妹妹轻萝。” 春雨打开了卷轴，上面是一副字——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这……不是轻姐姐离开的时候，问娘娘求的墨宝吗？” “不是我求的，是我妹妹轻萝易容成了我的样子。” “什么？！”春雨震惊。 “你们没有看出来吧。”轻泽把卷轴又收了回来，放回袖子里，“我妹妹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春雨紧张的咽了口唾液，“那她……” “没有。我警告过她，如果敢对娘娘不利，我就用巫术诅咒她，让她肤如癞蛤蟆，体如臭鼬，身肿如豚。” “够毒！”春雨竖起了拇指。 轻泽笑了下，继续道：“她是一个很爱美的人，容不得有半点瑕疵。而且还很喜欢一品香膏。只要一有新品，就会立刻购买。娘娘的那个玉品雪颜膏，买的她快倾家荡产了。” “天下没有不爱美的女人。娘娘的这个生意，永远都少不了客。” “也有爱美的男人啊。巫族里，有一个年轻的长老，他对他那张脸也爱美到了极致。每天唯一的要求就是白白白，一白遮千丑。” “哦，我想起来了，我卖香膏的时候，来过一个大户，穿着一身红衣，手里拿着一把漂亮的娟纱玉扇，皮肤白的跟妖孽一样，长得也挺好看的。他本意要一下子把我的香膏全买了。但是我要等轻姐姐出关，总得有点儿事做，就没有给他，他就每天蹲在我的香膏摊位前，等着我卖货。最后大部分的香膏，还是都被他给抢走了，估计够他用几年的了。” “不，他是全身都要擦香膏的。连头发都用香膏滋养一番。” “……难怪他的头发那么漂亮呢。”春雨惊讶不已，“看来回去可以告诉娘娘，香膏的新用法了。” “嗯。你回去后……也转告陛下，我轻泽虽然身在巫族，但人，永远是燕朝人，宁肯丢了这条贱命，也不会做有损燕朝的事！”轻泽轻重无比的对春雨道：“若有违此言，必遭天谴，死后进畜生道，生生世世万劫不复。” “轻姐姐！你好好说话，做什么发这么重的誓，而且你是巫族人发誓必会应验的。”虽然春雨嘴上不赞同，但心下却因为轻泽的这个誓言，真正的放心了。 誓言，有的人说起来就跟刮大风一样，风过了无痕，没有半点作用。但有的人，却是言出必果。而轻泽就是这种人！ “你转告陛下便可，还有癸的事，我也会帮你打听，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轻泽现在手握巫族残族力量，就算现在的巫族大大不如从前，但是各国之间也是有一定的隐藏势力的，特别是白墨的六个徒弟，尤其是大弟子尤忍，他们都归入了她的手下，或有不服，但谁让她是巫王呢，还是他们求着跪着请回来的。就是再不愿意听她号令，也要俯首领命。 “轻姐姐……”春雨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玉手，“叶御史呢？有没有话跟他说？” 轻泽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道：“我和叶大哥，有缘无份，希望他能找一个好女子为妻。” “我会帮轻姐姐转达。不过……叶大人看起来很醉心朝廷公务，娘娘问过他要不要再说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他很是坚定的拒绝了。应该……应该是还记挂着轻姐姐的。” 轻泽的表情几番变化，在春雨说叶清晏要给叶弘博再说亲事时，脸色一白，但是在听到最后叶弘博还记挂着她的时候，表情又缓了下来。 “让他……让他别记挂我了，我不配。” “胡说！轻姐姐也是为了保护他，才逼不得已的离开。”轻泽的坚持，她是有看在眼里的，寝食难安，时常发愣胡思乱想着娘娘和叶御史被迫害，直到轻萝易容成她的模样，自由进出皇宫后，让她彻底断了坚持的绳索，回来了巫族。 “族主大人，该回宫了——”远远的有人朝山顶这边喊来。 春雨顺声看过去，只看到一袭红衣，但是因这些日子经常见到这身红衣，还有轻泽相告，知道了他就是那个爱美的巫族年轻长老，忠实的一品香膏客人。 “他叫什么？” “他？他叫红伊，伊人的人。” “还挺适合他的。”春雨收回目光，看着轻泽，“见过轻姐姐后，我就该回宫了。” 顿时，轻泽的脸上满是不舍，“跟我去巫族的王宫看看吧？玩上几天再回去。” “下次有机会吧，娘娘现在都七个多月了，我得回去照顾她。而且轻姐姐这边的情况，我也要回去告知娘娘，让她宽心，她一直都挺担心轻姐姐的，不知道你回来这边怎么样。” “我这里挺好的，让娘娘不用记挂。还有，我会祈福，祈愿娘娘能顺利生下小皇子。” “谢谢轻姐姐。” …… 第525章 送命题:保大还是保小? ******** 丞相府—— 叶清晏挺着个大肚子，躺在紫藤摇椅上，大肚皮上还放着一盘水绿水绿的清爽葡萄，一颗接一颗的消失在水灵灵粉润润的樱唇间。 “好吃，怎么吃都不够。”现在她特别喜欢吃口酸甜的，而任然这里有一架早熟的青葡萄，馋的她都想住在葡萄架下不走了。 任然拿着扇子，给叶清晏不疾不徐的呼扇着，“这肚子瞧着随时都能生了。” 叶清晏咽下嘴里的葡萄，“早着呢，还有一个月，我就是肚子看着大而已。” “会不会不好生啊？我瞧着陛下越来越焦躁不安了，上早朝的时候都黑着张脸，吓得那些老家伙们都战战兢兢的，平时倚老卖老的嚣张气焰，都收敛了不少。” “他是怕我难产，万一薨了，他就成孤家寡人了。”叶清晏吃着葡萄，忽然问任然，“如果我难产了，大的小的只能保一个，你会选哪个？” 任然想也不想道：“大的。” “为什么？”叶清晏有些意外，对朝廷社稷而言，皇嗣不是更重要吗？ 任然回道：“有大的，小的随时能再生啊。” “万一小的没了，不能再生呢？” “那就不生，挺好。” “……你这想法怕是全天下就你一个。” “所以全天下就我一个对你最好。” “你对我确实挺好的，可是……为什么？”叶清晏似不经意的抛出来一个问题。任然为什么对格外好？简直超过了一般的亲朋关系。 “你想不想知道，陛下会保大还是保小？” “转移话题啊……不过，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问过他。”不敢问，那家伙现在情绪很是敏感，见不得刺激。 “现在已经问出来了，可以听一听答案。”任然朝院门口看去。 叶清晏顺着他的目光……然后看到某个越来越清瘦憔悴的皇帝陛下，手里提着一个足有五层的食盒站在院门口。 “呃……陛下怎么来了？” “已经到用茶点的时候了，你不饿吗？”萧长綦问道。 任然从凳子上站起来，朝院门口走，经过萧长綦的时候把手里的扇子给他，“臣还有一些密函没有处理，先行告退。” “嗯。”萧长綦接过扇子。 叶清晏懒洋洋的没有动，继续吃着青葡萄。 萧长綦走过去，先把扇子搁一边，然后打开食盒，把里面叶清晏爱吃的美食，一样一样摆上了石几。 “保大的。”萧长綦忽然道。 叶清晏正吃葡萄的动作停了下来，瞅着他，“你说什么？” “如果真的要二选一，朕要你活着。”萧长綦眼神没有任何闪躲，直直的看着她，“对朕来说，你更重要。” 叶清晏：“……”忽然嗓子眼儿有什么东西哽住了，眼眶一阵泛酸发热。 “臣妾想要保小的呢。” “朕是皇帝，朕说了算。” 叶清晏摸着高高挺起的肚子，温柔似水的声音道：“听见没，你父皇不要你呢，所以以后要跟母后亲。” 萧长綦：“……朕什么时候说不要他了。” “你不是说保大的吗？” “朕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 “嗯，臣妾也不会。”叶清晏把装着葡萄的盘子递给他，“扶本宫起来。” “……”萧长綦走过去，小心的扶着她从摇椅上下来。 “母后去相国寺回来了吧？”叶清晏问道。 “回来了，带了不少东西，明天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平安符之类的吗？” “不止。” “母后这个月已经去的第三次了，我这还一个月才生呢。” “也快了。” “回头臣妾劝劝母后，她也是过来人，真用不着太担心。还有你……”叶清晏看着他眼底的黑青，“这两天都不在坤元宫睡，是不是又失眠了？” 叶清晏从摆好美食盘中，取了一个卤鸭腿儿，递给萧长綦。 萧长綦接过鸭腿儿吃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喂给她。 “好吃。”叶清晏满足的眯起明亮如星的眼睛，像一只吃到了蜜糖的小猫儿，“陛下，春雨有消息回来了吗？” “嗯。”萧长綦道：“轻泽说最后一次进宫，并非是她本人，而是轻萝。” “陛下的意思是，轻萝扮成轻泽进的宫里，问臣妾要了一副字，然后又离开了皇宫？” “轻泽是这么解释的，但是朕更想知道你的想法，当时的轻泽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一个人假扮的话，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寻。” 叶清晏回想着轻泽最后一次回宫，期间的一举一动…… “外表上看，没有可挑剔的地方，感觉那就是轻泽本人。但是……她在提起臣妾大哥的时候，眼神里没有那种爱慕。” “爱慕？” “嗯，这样的。”叶清晏含情脉脉的望着萧长綦，那是恋人间才有的感情。 萧长綦只觉自己的心停跳了，全身从头到脚骤然被什么穿透了一般，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姣姣！”声音低沉了许多。 “……”听着他的声音，叶清晏的心头猝然一悸，但面上只作没有注意到他的声线变化，继续道：“她当时的眼神，很冷淡，并无爱慕的感觉。在说要回巫族的时候，好像有一点愧疚，但是那抹愧疚也有些敷衍。” “轻泽否认泄漏癸的身份。”萧长綦转移自己的注意，给叶清晏盛了一碗清淡解腻的汤。 “会不会是癸自己无意中露了马脚？”叶清晏从他手里接过汤，很自然的喝了一口。 虽然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萧长綦并不相信癸会发生这种要命的失误，“朕会继续查的。” “嗯。姬月什么时候来京城？”他或许会知道些什么。而且他现在就在巫族，说不定会知道一些春雨和壬没能察觉到的事儿。 萧长綦道：“姬月的金满盈，有食客酒后发疯杀了人，现在整个酒楼暂时被封，他应该会很快回来处理此事。不过，你如果想要问他，关于癸的事，朕可以告诉你，他并不知道。” 任然手里拿着一封信匆匆过来了。 见叶清晏正在吃东西，停下脚步，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过去。 第526章 信 叶清晏眼尖的看到他，把已经喝完的汤碗给萧长綦，抬手招呼他，“快过来一起吃。” 随即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信，又道：“有什么事儿，你们也可以边吃边谈。” 说着，还从收纳镯中取出两坛萧长綦喜欢喝的玄龙酒。黑色酒坛上，刻着精致的金色龙纹，一看就不是寻常的酒。 任然是好酒之人，一看到好酒，心里就痒得慌。再加上还有宫廷御厨的好菜，更是走不动了。 “那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长綦看着他手里的信，“是什么？” 任然把信递给他，然后看了叶清晏一眼，“是叶弘佑的消息。” 这下，叶清晏也诧异了，然后看着任然，问道：“他不会是死了吧？” 也不怪她会这么想。叶弘佑的从小就是一个闯祸精怪，长大了更是不消停，暗自勾结叛逆废太子，进牢狱杀人伤人，残废了还能对余氏施暴……若非有叶府护着他，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现在他去了楚国，可没有叶府护着他了，再闯了祸，那就是自作自受。要不了几天，就被他的祸精性子，把小命给嚯嚯没了。 任然回道：“没有，他活的好好的。” 萧长綦打开了信。 字，很丑，像小儿涂鸦，显然是没有下功夫练过。但总算能看得懂，哪怕有那么几个缺横少撇得错别字。可也比叶清晏那一笔鬼画符的草书，容易看得懂的多。 看完信里的内容后，萧长綦不禁意外。 叶清晏好奇了，“他写的什么啊？真的还活着吗？” 萧长綦直接把信展给她看。 ——【见字如囬（面），百車（事）大吉。楚国安白城，发了蟥灾。不少难民捅（涌）人（入）了锦官城。都城应（郢）城也有难民人（入）城。】 叶清晏有点儿费劲的把信看完，先不提那一笔的丑错字，单是里面的内容……前世确实也有蝗灾，范围还挺大的，还波及到了燕朝和金国。不过因着萧长綦早有防范，除了边城有一些从楚国逃回来的燕朝难民，一些小的骚乱外，其他没什么了。 倒是楚国因为此次蝗灾，国力衰弱了不少。也是因新帝登基，光顾着巩固自己的权势了，提拔了一朝对自己迎风拍马，却没有什么真才实干的奸贪之人。所以一出事后，反而没有几个能用得上，最后误了蝗灾。 “还真有点用啊。”叶清晏拿起一个圆饽饽吃。 萧长綦把信装回信封里，“天下没有真正无用的人，只是没有找到自己擅长的地方。” “叶御史很能干，他同胞弟弟的资质应该也不差才是。”任然自动自发的打开酒坛，先给萧长綦倒了一碗，自己直接就着坛子喝，也是这石几上只有两个碗，没有第三个。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了一个玉盏，递给他，“我还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资质。因为从小到大，他除了吃喝玩乐，恃强凌弱，就是各种闯祸，婶母都要被他气死了。” “其实能一直混蛋着，也挺不容易。”任然笑道。 “……”叶清晏竟然无言以对。 萧长綦喝了一口酒，想着信上的内容，“边境城早做防备吧。楚国那边来的难民，只收留燕朝人。” 任然应道：“是，陛下。” …… ********** 蓟州城。 现在天暖和了，蓟州城中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特别是来这里经商的商人。而蓟州城的一品香膏店，原是一品香膏店的起源，叶清晏开的第一家香膏店就是这里。 如今，无论叶清晏研制成任何香膏，也都会派人送货到蓟州城来，而且货量还不少。便是玉品雪颜膏，这里也有十二瓶之多。 但是因为其极其昂贵的定价——一万两，宝娘都是一个一个摆着卖，香膏也是藏得严严实实的，就连她男人铁柱都不知道货在哪儿。 按说那么这么贵，应该没有人买，或者是有人买也该很慢才能卖掉才是。但是，这个玉品雪颜膏，竟然摆上货架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没了。 让宝娘吃惊不已。 第二天再摆一个……又立刻被人买了。 第三天……一样，开门就有人拿着厚厚的银票等着买玉品雪颜膏。 宝娘想了想，就把这个事儿告诉了铁锤。 铁锤提议把卖价提高，翻三倍，三万两！这应该就没人买了吧？本来他们这里的香膏店，主要是推介香膏，不走什么量的。 这也是京城那边的意思，让蓟州城的香膏店主推介就行，走货量还是京城这边。 也是因为这里距离叶清晏太远了，叶清晏顾不上这里。很多货不等轮到这里来，就已经分光了。而玉品雪颜膏，算是叶清晏专门命人送来的。送少了不值得跑腿的，就送来了十二个。这要是被其他香膏店的掌柜知道，非眼红死了。 铁锤的意思，宝娘也懂，他们是推介香膏，没有货怎么推介，索性也别三万两了，再翻一番，六万两。等推介一段时间后，实在没有人买，她再把价格降回去。 没想到，六万两！还是有人买。 而且，她这里有玉品雪颜膏的消息也散出去了，不少人都来围观，看看这天价的香膏，长什么模样。 铁锤一瘸一拐的也进了店里，手里捧着一个宝蓝色的锦盒。 有认识这个盒子的，立刻叫道：“是玉品雪颜膏。” 铁锤笑呵呵道：“这是咱们店里最后一盒玉品雪颜膏了。而京城那边也有准确消息传来，玉品雪颜膏以后不再制作。会有另一种莲品的雪颜膏出世，价格也很好看，一百两一盒，擦到脸上立刻就能雪肤嫩白。” “别扯那些了，今天这盒玉品雪颜膏怎么卖？”有人喊了一句。 宝娘道：“因为以后再也没有了，所以这一盒咱们本来要当镇店之宝不卖的。” “是不是又要涨价啊？”有人问道。 宝娘这些年做掌柜的，脸皮也厚了许多，笑吟吟道：“是啊，我也不吊大家胃口，这最后一盒玉品雪颜膏——二十万两！有人要，今儿您就干脆利索的拿走这最后一盒。没有人要，咱们就当镇店之宝摆着，大家伙儿也能常看看。” 说话，宝娘就从宝蓝锦盒里取出了最后的玉品雪颜膏。 第527章 疑心 羊脂白玉的玉盒，雕刻成一朵缠枝牡丹花的模样，封死的盒盖上，聘聘婷婷的有一个小仙女的玉雕，就像是一个牡丹花仙子，在春日晨光的映照下，妩媚动人……这最后一盒玉品雪颜膏，光是看外盒就价值不菲。 宝娘把玉品雪颜膏放在了柜台上。 二十万两！ 所有人愣住了。 就连铁锤也吓了一跳，因为之前说的是十万两。 宝娘这一张口，又翻了一番。 “二十万两，这是诚心不想卖啊？” “就是啊，二十万两，都能卖一条街了。” “之前还六万两，怎么一下子又长了三番还多。你们这是不想开店了吧。” “里面就是香膏而已，又不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也好意思张口。” 所有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但是宝娘完全不理，她的目光看着门口处一个小眯眯眼的男人。做了几年掌柜了，是买货的还是看热闹的，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玉品雪颜膏本来就不是卖给普通人的。这些嚷嚷的人，都不是买货的，只有这个不吭气的才可能是。 二十万两的卖价，确实是天价了，说实话她也不想卖。因为京城那边确实是不再会做玉品雪颜膏，她想留着这个做藏品。 里面的香膏用起来有什么效果，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光这个盒子，就值得珍藏，特别是做这个玉盒的人，是宫廷的玉匠，都有署名的。 那个眯着眼睛的小眼男人，见宝娘在看他，缓缓举起了手—— “我买。” 此话一出，整个香膏店都鸦雀无声了。 这可是二十万两白银！ 不是二十两！ 宝娘笑了，久经商铺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但是眼下依然让她忍不住笑开了颜。 “好，这最后的玉品雪颜膏就是这位贵客的了，绝对物超所值！” 物超所值？ 大部分的人都不会这么想，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置成田产它不显得大吗？还是买成房子不好看啊。 就买这么一个不过巴掌大的香膏，就说它的外盒是羊脂白玉的，但是也没那么贵啊！ 小眼睛的男人，睁开了眯着的眼皮，露出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瞅着宝娘，“会做生意。” 宝娘回道：“爷，也很有眼光。这样的珍品，真的是绝无仅有了。” “呵呵，这是二十万两的银票，掌柜的数数。”小眼睛男人从怀兜里，掏出一沓子一万两一张的金线压边的天和钱庄银票。 宝娘接过银票，然后让铁锤把玉品雪颜膏装好了，交给小眼睛男人。 “贵客贵姓？”宝娘随口问了一句。 小眼睛男人回道，“免贵姓鲁，鲁子义。” “好，陆爷，您看看香膏。” “不用了。”鲁子义拿着锦盒就走了。 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就连铁锤都傻了。 真卖出去了？ 外面一辆拉货的马车停了下来。 “宝娘，收货了。”车上下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喊道。 宝娘收起二十万两银票，用力的拍了拍手，“新货到了，想买莲品雪莲膏的人，排队啊。莲品雪莲膏也是少货限量的。” 一听也是限量的，本来只是旁观看热闹的人，立刻哗啦啦走了一大半。 他们只是伙计，打算看看热闹就回去跟掌柜说说闲话的，然后盯着新品香膏的消息，现在货来了，当然要回去报告了。 也有就是掌柜本人的，当即掏了银子定货。雪颜膏，无论是什么品的，在一品香膏店永远是不够卖的货，存多少都不会亏着，是一支稳赚不赔的香膏。 宝娘和铁锤，立刻忙了起来。 后院里，有两个小男孩儿，正在一棵绿茵茵的枣树下数石头子玩儿。 一个身穿盔甲高大魁梧的男人，进了院子里。 看到两个小男孩子，喊了一声，“无忧，铁蛋。” 两个小男孩儿立刻抬头，朝男人看去，其中一个长得面白精致，像个漂亮的小女孩儿。一个又黑又壮，胖墩墩的双下巴都出来了。 “爹——” “铁柱叔叔——” 两个小男孩儿开心的喊道，然后丢下数了一半的石头子，朝男人跑去。 铁柱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捞进了怀里，“今天怎么没有去学堂啊？” “先生生病了，怕过了病气给我们，所以休课两天。”无忧回道。 铁蛋道：“爹，前面店里好热闹，我们能过去玩吗？” 铁柱，“不行不行，你娘那脾气，可惹不得。她做生意的时候，你们都乖乖的在院子里玩儿，别过去打扰，否则会杀了咱们的。” 想起宝娘的凶怒模样，铁蛋立刻一脸怕怕。 “柱子兄弟回来了。”赵燕子提着个菜篮子进了院子。 铁柱道：“是，又麻烦赵嫂子过来帮忙。” “都应该的。对了柱子兄弟，我是从后面的巷子过来的，发现巷子里有几个西狄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商量什么。看到我经过，立刻又不说话。” 赵燕子对西狄人很是不喜欢，因为她娘家一家子都是被西狄兵杀死的，所以本能的就排斥西狄人。就算那些西狄人穿着蓟州城人的衣服，她也能透过衣服，闻出西狄人的气味儿来。 铁柱立刻拧了浓眉，“我去看看，你看着这俩小子。” “去吧。”赵燕子应着，然后带着两个孩子朝厨房走，“看看大娘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铁柱绕到了巷子后面，见那几个人还在，便朝他们走了过去。 “你们什么人？” 其中一个，看了其他人一眼，然后笑嘻嘻的上前对铁柱道：“我们是给刘员外家干活儿的壮丁，乡下来的。军爷有什么吩咐？” “你们的身份牌给我看看。”铁柱上下打量来人。 对方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身份牌，“军爷您看。” 其他人也都掏出了身份牌，给了铁柱。 铁柱把身份牌翻来覆去的看，确定并非是做假的，便又还给了他们，“行，没事了。” “是，辛苦军爷。”接过身份牌，几个人卑微的点头哈腰。 铁柱彻底没了疑心，又回去了。 而等他走后，那几个人的脸色又陡然换了另一幅面孔。 其中最先和铁柱打招呼的人道：“今晚行动。” …… 第528章 碧血 夜半三更，几道黑影潜入了一品香膏店的后院。 女人的尖叫，小孩儿的惊声哭泣，男人的暴怒叱喝……不消片刻的功夫，便归于平静。 天空中一片红云飘过，昭示着一段悲怆哀哉。 …… ******** 京城—— 坤元宫，灯火通明。 叶清晏躺在床上，抱着肚子从榻上下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惊醒了，而且一点睡意都没有。 萧长綦换了朝服正要去上朝，见她起来了，问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叶清晏摸摸肚子，“孩子没事，刚才突然就惊醒了，好像是做了噩梦，可是又不知道是什么梦。春雨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你担心春雨？” “嗯，有点。” “有壬在，不会有事的。现在还不到卯时，再睡会儿吧。” “睡不着了，躺着也是难受，臣妾起来走动走动。”叶清晏起榻，帮萧长綦把冕冠朝珠理了理。 看着全身上下散发着帝王霸气和威势的萧长綦，恭敬的福身行礼，“恭送陛下。” 萧长綦牵起她的手，“还是再睡会儿。” 叶清晏点头，“如果想睡觉，臣妾肯定会睡的。” 萧长綦带着宫程和几名宫人前往太极殿上朝。 静琳带人伺候叶清晏洗漱更衣。 梳洗完后，天色已经大亮了，叶清晏看着窗外明丽的阳光，心里仍然有一丝不好的感觉。 春雨一大早就进了宫里，风尘仆仆的，头发都乱的打结了，“娘娘，奴婢回来了。” 叶清晏正在花园里散步。听到春雨的声音，开始以为幻听了，直到逆着光定睛细瞧，确实是春雨回来了，脸上才露出笑意，“好，回来了就好，先去洗洗，一会儿跟本宫说说发生了什么。” “是，娘娘。”春雨又下去了。 此刻，叶清晏再看花园里遍开的五彩牡丹，心情彻底轻松，夜里的惊神疑惑完全散了去，“是个好天气。” …… 在丞相府，萧长綦告诉叶清晏的消息比较简单，基本上就是一个结果。本来在萧长綦看来，也就只要一个结果，他没有时间去关心那个过程，除非是那个过程又发生了其他的意外。 但是叶清晏要听的就是这个详细的过程，不是仅仅一句——轻泽否认了，不承认泄露过癸的身份。 春雨洗漱过后，变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过来伺候叶清晏，并把在巫族，甚至是路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春雨到了巫族后，先是卖香膏。 恰好，姬月回了巫族，正好看到了卖香膏的春雨，就让春雨从下榻的普通小客栈，搬去了温泉客栈，还不收银子，温泉也随便泡，想去哪个就去哪个。 在温泉客栈住下后，春雨得知姬月是可以随时进巫族的圣宫的。而且轻泽现在正在闭关修习巫法，短时间内恐怕见不到人。 春雨开始等轻泽出关，期间卖卖香膏，还不敢卖得快了，唯恐卖光了，她就没事情做了。 后来她终于等到了轻泽。 轻泽否认了背叛叶清晏，乃至是背叛燕朝。 轻泽是被轻萝算计了。更准确的说，是青冥宗的宗主夫人命令轻萝，把轻泽逼回巫族。 轻萝在叶心苑打昏轻泽后，冒充她的身份进了皇宫里，还用叶清晏的墨宝证明了，她可以近身叶清晏，刺杀、下毒、甚至是绑架，她可以对叶清晏做任何事！如果不想她伤害叶清晏，一个条件——就是回巫族。 轻泽害怕了，离开了京城，回了黎山，回到了巫族圣宫，成为了女巫王。 但是，轻泽在成为女巫王后，便找到了黎皇，和黎皇商量着退了和刘瀛的婚事。并对外宣布，三年内她并无成婚的打算。而且，就算是成婚，也是招赘王夫在巫族圣宫生活。 解除婚约后，轻泽就闭关了，直到春雨找到她。 轻泽对癸的死也很难过。而且她知道自己被怀疑后，就发誓澄清了自己的清白。 确实如叶清晏所想的那样，出卖癸，对轻泽没有任何的好处可言。而且轻泽很是看重春雨和叶清晏，更不会做这种背叛之事。 叶清晏松了口气，“不是她就好。但，那是谁？”虽然她对萧长綦说，可能是癸自己露的马脚，但是也不排除被人害。两个疑点，至少有一个要去证实才行。 春雨忽然跪了下去，“娘娘，奴婢想要一趟楚国。” 叶清晏蹙眉，但也知道春雨是想要查癸被杀的事，甚至是为癸报仇。 “你不是说要帮本宫照顾孩子的吗？你去了楚国，谁帮本宫。” “帮娘娘的人很多，静琳她们每天都有跟医女学习照顾孩子，反而奴婢，是对照顾孩子所知，最浅薄的人了。”春雨心里也很是不舍，只是她不为癸做些什么，人就定不下来，什么都不可能干好。 叶清晏抱着肚子，·侧蹲身扶起她。她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感觉。在晋城时，她也是因为不安，才去的雪原，结果那一去……萧长綦死了一次，她的大娃儿也丢了。 “本宫答应让你去。但是，等本宫把孩子生下来，你再走吧。”没有她在身边，她心里也是不安，昨夜就没有休息好，光想着她在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春雨眼圈红了，“是，娘娘一定会顺利生下小殿下的。” 叶清晏点头，“有你在本宫的身边，本宫就有信心多了。” “是奴婢太自私了，对不起娘娘。”春雨抬起袖子擦擦眼睛，声音哽咽沙哑。 叶清晏侧抱着她，“没有的事，别瞎想。” …… 一封碧血信，绑在青鸟的小腿上，飞进了皇宫里，落在了宫程的手上。 宫程从青鸟的腿上解下那封碧血信，神色很是慎重的送进了勤政殿。 萧长綦正在批阅奏折，看到宫程手上的碧血信后，立刻就放下了批了一半的奏折，“把信拿来吧。” “是，陛下。”宫程奉上碧血信。 萧长綦打开了那封带血的信纸—— 一品香膏店，铁氏一门全部灭口，少了一个叫软无忧的孩子。 第529章 有朕在，别害怕 一品香膏店里，都有什么人，萧长綦最清楚不过，其他人都可忽略不计，但有一个孩子很重要，正是那个叫阮无忧的孩子！ 那个孩子，是叶清晏亲手接生的，正是西狄王的私生子。 萧长綦把信纸放下，声音冷凜，“铁柱是蓟州城的骁骑尉，位居正七品，西狄人是觉得我燕朝好欺负了？” 宫程的身体更恭敬了几分。 “传丞相过来。” “是陛下。” 任然很快就来了。 萧长綦把碧血信给他，“有什么想法？” 任然是很清楚铁家养着西狄王私生子的事儿的，可以说，那孩子还是他递刀给叶清晏剖出来的。 “这件事，娘娘不能知道，起码现在绝对不能。” “嗯。” “陛下想怎么做？”任然把信又还给了萧长綦。 萧长綦的指尖微微一动，信纸就化成了齑粉，散落在了御案上。 “你先派人过去，把一品香膏店接手了。责令蓟州城知府严查此案。暗下调查有谁知道阮无忧的真正身份。剩下的……等！”说到等字的时候，萧长綦的身上，忽然爆出一股君临天下的凌世霸气。 “是。”任然俯首，“臣遵命。” 五国之间，承平相处的假象犹如一面镜子，如今已彻底龟裂斑驳，只差最后一根稻草的力量，便能碎裂成渣，爆发出摧古拉朽的逐鹿之战！ …… 叶清晏作为一个有着丰富接生经验，还生过一个孩子，马上要生第二个孩子的产妇……慌了。 “陛下……”声音压抑不住的紧张。 萧长綦比她只有更紧张的，但是还要力持镇定的安慰叶清晏，“有朕在，别害怕。” 明明他看起来更像害怕！ “陛下……臣妾不是害怕，臣妾是有点急，为什么肚子还不疼？”都已经见红五天了，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也该发作了啊，结果到现在孩子都还稳稳当当的长在她的肚子里。 御医把脉后，称胎相很稳，没有必要吃催产汤，否则伤到皇嗣就不好了，而且民间这种事也常见，不用担心。 叶清晏也懂医，知道御医说的没错，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慌啊。很怕孩子出什么事儿。因为这个孩子有太多人盼着，太多人盯着。 皇太后知道她见红后，人都已经晕过去两回了，也是急的。 “要不，陛下给臣妾喝催产汤吧。” “不！”萧长綦现在比较相信御医的话，不给叶清晏吃药。 春雨端了一杯温水过来，“娘娘喝点儿水吧，润润嗓子。” “给本宫准备催产汤吧。”叶清晏对春雨道。 春雨摇头，“御医大人说您不用喝，就好好躺着，等着就行。” “再等……啊！”叶清晏忽然觉得肚子抽疼了一下，那感觉就跟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她的肚子，而且那疼痛是传遍全身的，连意识海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要生了，这次真的要生了……”叶清晏摸着抽痛了一下的肚子，忽然放了心。 萧长綦听她说要生了，反而脸都白了，好像是他要生孩子一样。 “御、御医——” 不过御医没有进来，这次进来的是医女。 毕竟御医是男的，不能直接触碰皇后的凤体。 医女检查完后，告诉叶清晏，确实是要生了。 叶清晏欣喜不已，立刻让萧长綦出去。 不光是因为男人在产房，会带来各种不吉的说法。更重要的是，生孩子很丑，她不想他看到自己丑陋的模样。 萧长綦不想出去，他想要陪着她，甚至看孩子怎么生出来…… 叶清晏一听他还要看孩子怎么出来……顿时急了，正好赶上阵痛，忍不住就叫了出声，“啊——！！！” 还是带着内力的那种。 差不多整个后宫的人，都听到了她的痛叫，而且所有听到的人都吓了一跳。 正赶来坤元宫的皇太后，听到叶清晏的叫声，骤觉自己心脉都停了，随后大惊失色的对元嬷嬷道：“这么大声！不好不好！赶紧过去，那孩子没生过孩子，可不能瞎使劲，回头真该生的时候，该没力气了。” 元嬷嬷也很是惊惶，“就是啊，这声音也太大了，太后当年生完都没这么大的叫声。该不会……已经生了吧。” “不会的，第一个且要折磨半天的。”皇太后催促元嬷嬷快一些。 …… 文华殿值房—— 任然一手提笔，一手扇子，正在焦躁的处理公务。 忽然，有女人的尖叫，猝不及防的传来！ 吓得他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手中的紫竹毫也被他甩丢一边儿去了。 这是叶清晏的叫声！ 恁般惨烈…… 难道是已经生了？！ 忙从地上爬起来，从桌子上随便捞了几本奏章，就要出值房，进乾元宫打听情况。 但是不等他出去，又一个人急惶惶的冲进来了。 “丞相大人，刚才……您有没有听到？”叶弘博急的额头冒汗。 任然摇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挡着我进宫面圣。” 叶弘博看了眼任然手里的奏章，忽然想起什么，也折返回了自己的值房。 没一会儿抱着厚厚一摞子公文，紧随任然也去了乾元宫。 本来，叶清晏生孩子跟他没多大关系，再说他也好几个妹妹都生过孩子了，一胎生俩的都有，但是没有一个能给他带来压力的。而叶清晏这个，从怀孕开始，就让他倍感压力…… 至于给他施加压力的，正是他的亲母。 只要他回叶府，叶氏必然要问一问叶清晏的情况。 自五天前，宫里传出叶清晏要生的消息后，叶氏就住在了他的叶心苑里，每天就是为了便于最快时间的知道叶清晏生子的消息。甭管是皇子还是公主，先顺利生下来最重要了。再说先女后儿的多了去了，她的两个女儿不都是头胎丫头，二胎小子。先顺产生下来，再说以后的事儿。 等叶弘博抱着公文，也到了乾元宫，发现任然正在和宫程说话。 急急忙忙的凑了上去，“宫总管，皇后娘娘生了没？生了什么？” 宫程回道：“叶御史不急不急，皇后娘娘这才刚开始疼，离小殿下生出来还要再等一会儿的。” 第530章 生了 叶弘博愣住了，然后瞧着一旁面色发青的任然，再看看坤元宫的方向……已经没有痛叫声传出，却也让人更担心了。 金满楼，姬月坐在大堂里，明显烦躁的喝着酒。 掌柜端了一盘花生米放在了桌子上，“东家，可是有什么事？” 姬月让掌柜坐下，“你几个孩子啊？” “四个孩子，三个丫头一个小子。”掌柜说起自己的孩子们，脸上也是难掩的为父慈爱。 姬月挑了下眉梢，“你夫人还是挺能生的，都顺利吗？” “是，她身体壮，老三，老四都是她自己生的，连稳婆都没请。” “这么简单吗？” “身体好的话，比较容易的，生后恢复也好。东家是不是有夫人了？”掌柜的听姬月问孩子的事儿，想着他是不是已经有夫人，或者是有女人怀了孩子。 姬月喝了一口酒，寡淡道：“没有。” 掌柜见有客人进了酒楼，忙告罪一声，就过去招呼客人了。 姬月继续喝自己的酒，想着宫里的女人，身体算是壮的还是不壮…… …… 皇太后坐着轮椅，到了坤元宫。 刚进宫门，就看到自己那个素来冷静持重又高深莫测的皇帝儿子，像个普通人一样，焦躁的在宫殿门口，转来转去。 “陛下在这里做什么？妇人生孩子，男人是要离得远些的。” “为什么？”萧长綦被叶清晏从寝殿里轰出来，本来就一肚子郁闷，听到他母后也这么说，更是额蹙心堵，为什么不能陪着？他恨不得替她疼。 皇太后知道他担心皇后，但是担心也要按规矩来，解释道：“这女人生孩子，是阴气最重的时候。陛下一身阳气，离得近了会冲撞了阴气，恐会引起难产。” 萧长綦从没听说还有这种说法，但是一听难产两个字，忙离宫殿远了些。 皇太后指着乾元宫的方向，“陛下回去等着吧，生了会立刻派人过去禀报的。” 言罢，皇太后就进了宫殿，不再看某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皇帝。 叶清晏因为经历过一次，所以知道生孩子是怎么回事，并不害怕。而且不时的还能自己给自己把个脉。之前她紧张害怕的是，没有要生的反应，现在终于有反应了，倒比所有人都更冷静。 “姣姣不要怕，有母后陪着你啊。”皇太后不等到凤榻前，就急匆匆的喊道。 叶清晏忙扭头看过去，虽然全身上下因为阵痛而痛出了一身身的汗，但是她眼神清亮而平静，并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母后，您怎么来了？”叶清晏说话，就要从榻上起身。 皇太后忙道：“快躺好快躺好。” 叶清晏痛笑了下，笑的没有那么好看，但是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臣妾估摸着还要再等段时间的，阵痛的并不密集，差不多要半盏茶的功夫才会痛一下。” “那确实还要再等等，哀家记得生的时候差不多吸一口气就要疼一次。”皇太后对一旁的宫女道：“去拿吃得来，容易克化，好入喉的。” “是。”青星匆匆去了坤元宫的小厨房。 叶清晏摸摸肚子，“臣妾实在是吃不下，母后不用操心这些。” “那也要吃，不然等你生的时候，没体力了怎么办。先喝口水……哎哟，心疼死母后了，枕巾都湿透了。”皇太后命令端着水的春雨，喂给叶清晏。 叶清晏已经喝了不少水了，但是看着皇太后焦急的想要帮她点儿什么的模样，只好又和让春雨喂了半杯。 她现在无比的希望，这个孩子能快些生出来。 …… 御花园里—— 丽嫔带着自己的心腹宫女香虹，坐在赏花阁里，看似百无聊赖的赏花。 但手里拿着的兰花翠鸟团扇，还是泄露出来她的心情很不平静，扇扇子的速度时快时慢。 一个宫女匆匆远处匆匆过来了。 丽嫔眼波一跳，停下了扇扇子的手。 “主子，皇后娘娘还没生。” “……没生，你走那么快干嘛。”丽嫔继续扇扇子。 “奴婢知错，主子恕罪。” “赶紧去继续盯着，这次生了再回来禀报。” “是，主子。”宫女匆匆的又走了。 丽嫔看着宫女的身影，直到看不到了，才沉了脸，不乏怨毒道：“最好是发生点儿什么！这样后宫的妃嫔才有出头之日。” 香虹回道：“听说现在皇后娘娘的一切吃用，都要重重查验，用的人也都是娘娘最亲近的宫人，想做什么手脚都做不了。” “也没人敢触这个霉头。”丽嫔看着繁花似锦的花园子，怎么看怎么烦人，“玉翠轩什么动静？” “玉翠轩没有什么动静。自从九穗被抓走，庄修仪又被又被中书令大人骂了以后，就沉默了，宫里有任何事儿她都不掺合。倒是张容华，听说在烧香抄写经文，祈求皇后娘娘能顺利产下小皇子。” “虚伪！溜须拍马！”丽嫔不屑的嗤了一声，“这后宫里的妃嫔，没有一个是希望皇后能顺产还生嫡皇子的。” “娘娘，有人来了。”香虹眼尖的看向花园入口处。 丽嫔忙用团扇捂住了嘴。 …… 萧长綦紧张不安的在乾元宫里来回走。 任然看萧长綦走的头晕，便道：“陛下，消停消停，实在不行喝口酒压压神。” 叶弘博已经默不吭气地喝了两坛了，意外的竟也是个海量，千杯不醉。 萧长綦看着他们俩，“你们不用在值房干活儿吗？” “陛下，娘娘那一嗓子，谁还干的下活儿啊，索性都等着喜信呢。”任然如实回道，“便是陛下，不也五天没上朝了吗？” 萧长綦：“……” 从天亮，一直到天黑。 从月亮升起，又到月亮落下……昼夜交替两轮回后，一道洪亮有力的婴儿啼哭伴着旭日破晓，响彻了坤元宫！ 任然正躺在值房的躺椅上睡觉，听到有孩子哭，一个激灵灵的就醒了个彻底。 紧接着就飞奔出了值房，朝乾元宫跑。 而刚刚到了值房的的叶弘博，虽然没有任然的天境修为，听不到坤元宫里婴儿的哭声，但是他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把从公案上，抓起几张公文，也去了乾元宫…… …… …… 重华五年，五月十五日，燕后诞下重华帝嫡皇子，燕帝龙心大悦，遂，大赦天下，封嫡皇子为储君！ 第531章 元儿?元二! 重华五年，五月十五日，燕后诞下重华帝嫡皇子，燕帝龙心大悦，遂，大赦天下，封嫡皇子为储君！ …… …… 坤元宫 叶清晏躺在凤榻上，听着萧长綦要给二娃儿取名萧羽，眉心一阵乱蹦。 “不行！臣妾坚决不同意这个名字！”大娃儿本来就已经被他这个父皇给忘记了，现在竟然连名字都要再被抢了吗？ 萧长綦倒是也不坚持，反正他取了不少名字，“那，你选一个吧。” 叶清晏看着满满一纸寓意都不错的字，再看看萧长綦，最后目光落在边角处，一个很不起眼的‘楫’字上。 “就它吧。” “嗯？”萧长綦蹙眉，“这个不好吗？”指尖点着位于‘羽’字后面的——君！ 叶清晏摇头，“臣妾就要这个楫。” 羽楫，其意相互扶持……希望将来大娃儿回来，二娃儿能善待他。 “……好吧。”萧长綦有点儿懊恼，为什么他要在纸上写下楫这个字。 “既然大名给臣妾起了，那小名儿就给陛下取吧。”叶清晏给二娃儿定下心满意足的名字后，把小名权让了出去。 本来，是萧长綦定大名，她来定小名的。 萧长綦一听自己还有一点定名权，立刻接了过来。看着躺在摇床里，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的儿子，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娇软的不可思议的小脸。 “元儿，怎么样？” 他的第一个孩子。 但是在叶清晏听来，元儿……元二，那就是老二嘛！ “好，这个名字好。”叶清晏立刻同意了。 萧长綦笑了，正好小东西睁开了眼睛，对上他一脸满足笑容的俊颜……乌溜溜的大圆眼眨了眨，又眨了眨—— “哇——”哭了！ 萧长綦立刻慌了神，“不哭不哭，元儿是不是不喜欢楫这个名字啊。” 叶清晏暗暗翻了个白眼，伸手，示意他把孩子给她。 抱着孩子，看着他大大的眼睛，还有生下来就长长的眼睫，以及仍有些尖瘦的小脸，心里一片母爱柔软…… “他现在就只会哭，哪儿知道喜不喜欢，对不对？元二！” 元二，“哇哇——”的哭着。 皇太后坐着轮椅过来了，听到孩子的哭声，立刻急了。 “孩子饿了，赶紧给孩子喂吃的啊。” 叶清晏忙应道：“是，母后。” “赶紧的。”皇太后着急她的宝贝大孙子，每天都要来督促着叶清晏给孩子喂奶。以前还好，不是睡着了，就是已经吃饱了，今儿过来刚好赶上了饿着。 元嬷嬷道：“太后，您让娘娘慢慢来，别急。” “怎么不急，万一饿着了哀家的宝贝孙子怎么办。”皇太后着急道。 因着叶清晏坚持，所以目前都是叶清晏亲自喂孩子吃奶。虽然不太合规矩，但是萧长綦同意了，皇太后也不可能违抗圣旨。而且，孩子能喝一口自己亲娘的奶，倒也是福分。 萧长綦从静琳的手里取了温湿的帕子，递给叶清晏，高大的身体恰恰挡住了诸人的目光，不让人看到叶清晏的身子。 然后对皇太后道：“母后，元儿才刚醒，缓一缓也好。” “刚醒？那看看有没有拉了尿了。”皇太后说话，就自己推着轮椅要绕过萧长綦，去看她的大孙子。不过还不等绕过去，又瞅着萧长綦，“元儿？” “小名元儿，大名萧楫。” “怎么写？”皇太后立刻被大孙子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 叶清晏给孩子喂上奶后，看了看萧长綦。 确实，楫字有些一般，但是叫‘羽’是绝对不行的！ 皇太后看着纸上的楫字，想了一会儿……最后问萧长綦，“你选的？” 萧长綦点头，“是儿臣。”上面的字都是他的笔迹，当然都是他备的，只是从他本意上，这个楫字，并非他的首选。 “也罢，陛下定下的，哀家就不说什么了。其实字意小一些也好，本来他生下来就被立了储君，有些太大了。钦天监算过了吗？” “这纸上的字都是能用的。” “那就行了。元儿……元儿这个小名很好，也是陛下取的吗？” “是。” “元儿……好！”皇太后越叫越是喜欢，“特别好！” 叶清晏偷觑萧长綦，念力传音道：“谢谢陛下，其实……臣妾给他取这个名字也是有原因的，将来……陛下就知道了。” “将来？”萧长綦没错过她在说这两个字时，语气变了。 宫程站在殿门口，不高不低的声音回道：“陛下，丞相和礼部尚书大人求见。” 萧长綦对叶清晏道：“是商议元儿满月典礼，你有什么想法吗？” 叶清晏轻轻拍着怀里的小襁褓，对萧长綦道：“臣妾不懂这些，还是由母后定夺吧。” 这个事儿，皇太后早就跟她念叨过了，一定要隆重的大办不可，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燕朝的江山社稷，后继有人了。 皇太后对叶清晏的懂事儿很是满意，“哀家就一个要求，就是要配得上储君这个身份。” 叶清晏：“……” 才一个月的孩子，难不成还要给他造册赐印，举办隆盛典礼吗？ 萧长綦应道：“是，母后，儿臣明白。” 皇太后点点头，“去吧。这里有哀家呢，放心吧。” 叶清晏抱着孩子对萧长綦道：“臣妾不便起身，恭送陛下。” 萧长綦又看了看她和她怀里的孩子，很是不舍，“免了，朕一会儿再回来。” 叶清晏眼稍注意到皇太后的神色有些不豫，道：“陛下当以国事为重，有母后在，臣妾这里陛下勿用挂念。” …… 勤政殿—— 任然两只手抄在宽大的官袍袖子里，听着礼部尚书跟他商议关于太子殿下的满月礼怎么办。 “……丞相大人，您觉得是先办册封储君的典礼，还是先办满月礼？”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只办满月。储君典礼，等殿下成年后再办不迟。”任然是觉得简单了办最好，这样孩子和大人都不折腾。本来才刚刚一个月的小娃儿，折腾个什么劲儿。 任然统领六部，是礼部尚书的直系长官，既然长官发话了，礼部尚书也只有遵命的份儿，除非他不想混了。 “是，下官明白了。” “明白就好。” 任然继续老神在在的等着萧长綦。 第532章 元气大损 …… 皇太后从叶清晏的手里抱过元二，看着他的大眼睛还有小脸，满心欢喜，怎么看都不够。 叶清晏的身体里，忽然涌上来一股乏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很想睡觉，生孩子还是很伤元气的，全身的精气神都萎靡不振了。 特别是她的念力，用起来总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本来马上就要突破的地境大成，也感觉遥遥无期了一样。 “母后，臣妾失礼，想要睡一会儿……” 皇太后忙道：“睡吧，赶紧睡，你亲自带孩子是很累的。有母后在这里，你尽管放心休息。” 叶清晏面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笑了笑，“是，谢谢母后。” 说话，身体就躺平在榻上，睡了过去。 元嬷嬷取了新的尿布过来，“太后，殿下用不用换。” 皇太后摸了摸襁褓，点头，“有点儿湿了，换一块儿吧。” 轻手轻脚的给软的几乎没有筋骨的小人儿换好尿布，元嬷嬷满脸掩饰不住的慈爱和喜爱，“太后，小殿下越看越像陛下小时候了，特别是这双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 “姣姣这丫头会生。”皇天后乐呵呵道：“特别是这双长腿，长大了指定是个大高个子。” “那自然是的。”元嬷嬷应道。 皇太后看了眼榻上睡着的叶清晏，对元嬷嬷道：“走远些，别打扰了她休息。” “是，太后。”元嬷嬷推着皇太后，朝临窗的暖阁走去，这里更亮堂。 “太后，您说出了月子，就让奶嬷给太子殿下喂奶怎么样？皇后娘娘看着身体娇弱，而且还要伺候陛下……” “伺候陛下的事儿，其他妃嫔那里也可以。奶嬷嬷暂时先不用。”皇太后瞧着吃叶清晏的奶，长得又壮又快的大孙子，还是更想让叶清晏喂的。一开始如果没有喂就算了，但已经喂了那就最好一直喂着，省的换了人，小家伙还要受委屈挑嘴。 元嬷嬷看看榻上睡的很沉睡的叶清晏，再看看小太子殿下，没有再说什么。 …… 勤政殿—— 萧长綦看完手里的恩科奏章，对躬身站在殿里的礼部尚书道：“礼部为此次恩科，着实辛苦了。” 礼部尚书朱青道：“臣惶恐，这都是臣等应该做的。而且能顺利完成恩科选拔，也是承蒙丞相大人指点，丞相大人居功首位。” “朕有听说丞相为了此次恩科，殚心竭力，任爱卿也辛苦了。”萧长綦扫了眼老神在在的任然。 “臣惶恐。”任然躬身一礼。 萧长綦点了下头，“三天后恩科殿试，朕期待能看到可堪栋梁之才。” “定不负圣望。”礼部尚书道。 萧长綦合上了恩科奏章放到一边，然后看看任然和礼部尚书，沉吟了下才道：“太子殿下的册封大典，二位爱卿有什么想法吗？” 任然也不拐弯抹角，直道：“臣提议，先办满月礼，至于册立储君的大典，等太子殿下再大些，再行册立不迟。” 萧长綦看向礼部尚书，“朱爱卿的意思？” 第533章 小心白华之怨 “臣，附议。” 礼部尚书虽然想着大办，毕竟是彰显国势的时候。有了储君，可定天下民心。而且可向周围诸国，宣告燕朝皇族有后。泱泱大国，若是后继无人，也是国衰的征兆，甚至沦为笑谈。但是丞相的顾虑也确实存在，一个月的孩子，特别还是陛下唯一的皇子，理应好好保护，避免出现任何闪失。 典礼什么时候都能办，但是皇太子可只有一个。 萧长綦看看他们两个，特别是任然，他知道，任然是怕累到叶清晏了，其他的根本就不予考虑。 只是他并不想就这么简单的对待，他的储君，理应昭告天下。 其实大赦天下，已经算是最隆重的昭告，但是他仍觉得不足以。他想给这个孩子，他能给的一切最好的。 “太后的意思是按规制，礼部先准备吧。” 此话一出，任然抬起头直视萧长綦，明显不赞同他的这个决定。 萧长綦移开了目光，继而拿起下一本奏章，“退下吧。” 任然和礼部尚书，只能先离开勤政殿。 朱青走在任然后面，见任然面色很是不好，便道：“大人，其实办大典，多是咱们忙，后宫那位只要抱着孩子走个过程就行了。” “是吗？”任然淡淡的扫了朱青一眼，他才不信有什么简单的过程，萧长綦也不是简单就能应付的人。 朱青陡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冷。 回到值房，任然看着一桌子还没有处理的公文，扭头又走了。 对值房外间的两个主事道：“我先回了，明儿见。” “是，大人。” 两个主事面面相觑，今儿大人是怎么了？这么早就离开了值房，以往明明不撵是绝对不出宫的。 …… 任然回了丞相府。 刚步上大门台阶，就听后面有人喊，“等一下。” 任然回头，看到姬月手里提着一个绿花皮的大西瓜。 “你还卖西瓜？” “当然不是。西瓜是酒楼掌柜拿来的，他小舅子家是种西瓜的，味道还不错。” “进来吧。” 姬月跟着任然进了丞相府的大门。 小果闻声过来。 姬月顺手就把大西瓜给他，让他拿到厨房收拾。 “怎么样？她现在还好吧？”姬月问道。 任然知道他是想问叶清晏生完孩子后的情况。 带着他进了院子，看到葡萄架下，还放着叶清晏以前坐着的紫藤摇椅，回道：“不知道，我一直没能进坤元宫看她。但看陛下的反应，应该没什么事儿。” 姬月径直朝摇椅走过去，然后身子一歪就躺在摇椅上了。 任然想要阻止，但终是没说什么。 “有什么事要找她吗？” “香膏啊，多少人都找我要香膏，我都不敢露面了。” “那你恐怕还要再等等。她还要半个月才能出月子，而且她是亲自给孩子喂奶，更是麻烦。” “没有奶嬷吗？” “她自己非要带。” “呵……作为皇子，能喝一口自己亲母的奶，也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多的是生了以后，怕身姿走形失宠而交给奶嬷的。” “失宠？如果他不喜欢她了，有的是人等着接她走。” “你是说邵青？” “……嗯。”任然模棱两可的点了下头，然后轻笑：“你怕是也惦记着她的天府星财运吧。” “我是惦记。”姬月并不否认。 小果端了一盘切好的西瓜过来，放在了石几上，“大人，今天有个叫蕊姬的娘子来找您。” “蕊姬？”任然诧异，“她有说什么事吗？” “她让小的给您转告一句话。”小果说到这儿，看了看姬月。 任然道：“没关系，说吧。” 小果道：“她说……小心白华之怨。” “小心白华之怨？”任然看向姬月。 姬月轻轻摇着藤椅，悠然舒服，“你是不是始乱终弃了哪位姑娘？” “你当我是你啊。”任然拿起一牙切好的西瓜，吃了一口，“还挺甜的。” “这话绝对是冤枉，我还真没干过负心汉的事儿，倒是你……哼！”姬月哼了一声，浓浓的不屑。 小果听出这话里有话，偷偷的打量他家大人……负心汉？ 任然懒得理他们两个，“白华之怨……我跟蕊姬并无什么交集，她这话应该不是对我说的，是想我转达给谁吧。” 姬月闭上了眼睛，舒服的叹道：“这椅子真不错啊，哪儿买的？” “买不着，那椅子是我家大人亲手造的，世上独一无二。” “哦？”姬月睁开了眼睛，满含深意的目光，看着任然，“看来贪图财运的人，不止是我一个啊。” “是她跟要的，我能不做？”任然几口吃完西瓜，“我要出去一趟，你随意吧。” “那我要住你这里。” “……一天十两银子。” “喏。”姬月甩手丢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先住十天。” 任然接过银票，递给了小果，“好好伺候姬公子。” 小果见有银子收，那态度立马转变了不少，“好嘞，姬公子需要点儿什么？小的这就去做。” …… 任然离开了丞相府，就朝明宅去了。 他要去找蕊姬问个清楚，为什么要留那么一句话，白华又是谁？ 明宅的大门，上了锁。 任然前后看了看深巷，见没有人经过，直接飞身进了明宅内。 静悄悄的院子，墙根下已经有近尺高的草，碎石小路间也有小草透过石缝长了出来，有的地方还被蚁虫做了窝，瞧着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收拾过了。 任然先进了西跨院的房间。 蕊姬不是房子的主人，不可能住在主院正房里。 房间的桌子上已经落了一层灰尘，床上的被褥也都收了起来，整整齐齐的放在柜子里。 还有一些小孩儿的玩意儿，布娃娃、绣球、鸡毛毽子、九连环……应该是蕊姬两个孩子玩儿的。 看屋里的尘土，蕊姬至少已经离开两个月了，甚至是更久。 去了哪儿？ 任然又四处翻了翻，除了一些日常用品，并没有其他东西了。 最后离开跨院，又进了主院。见正房门还上了锁，走过去拨了拨锁子，然后用力一扽，锁头开了…… 第534章 惊 这里，就有东西了！ 随着门吱呀呀的打开，一具躺在地上已经白骨化的死尸，出现在任然的视线里……还是，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开的！ 任然先屏住了呼吸，实在是房间里的气味儿不大好。等到屋里的尸臭味散了大半，才一手拿着一块蓝色的巾帕，捂住了口鼻，进了屋里。 房间里的桌椅屏风等，都东倒西歪的，有明显打斗的痕迹，还有利器劈砍的切口。 死尸的上半身呈前爬的姿势，手骨下，有一个暗褐色的血字…… 任然走过去，看这个死尸最后的遗言是什么。 “华！？” 虽然写的扭扭曲曲的，但还是能分辨出来，是个华字。 任然又检查了一遍，下半身的白骨。 发现这具死尸是个瘸子，小腿骨断过，且没有好好的接骨，长得骨痂格外大。 瘸子……蕊姬就是一个瘸子，难道这个人是蕊姬吗？ 那今天来丞相府，给他传话的人是谁？ 不好！ 任然忽然脸色大变，腾身就要出门。 但是就在这时，一支支乌黑的利箭矢穿过门窗，甚至是墙壁，齐齐朝他射来！ …… 叶清晏忽然心惊肉跳的醒了！ ‘咚咚咚咚~’的心跳声，犹如擂鼓一般，止都止不住。 萧长綦正抱着元二，晒着落日的余晖，不刺目，也不热，看着就很舒服。 “陛下，孩子没事吧？”叶清晏急急问道。 萧长綦抱着元二回到她身边，“他很好。” 叶清晏伸手从他的怀中抱过孩子，“我这一觉睡的挺长的，他饿坏了吧？” “没有，他饿了朕就把他放在你身边，撩开你的衣服，他自己也能吃到。”萧长綦看着她的脸色，特别是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暗影。 “这两天你虽然睡的多，但是脸色反而更差了，要不把元儿给奶嬷带吧。”萧长綦很是担心她的身体。若非她坚持，他是并不同意她带孩子的。 叶清晏回道：“臣妾刚才是惊醒的，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了？陛下你要不要查一查？” 萧长綦听着她的话，微蹙了眉，叶清晏上一次睡着时惊醒……蓟州城的一品香膏店被血洗！如果当时并非只是巧合，而是她对她周身不好的事，有一定的预示警觉，那这次又有什么事发生？ “朕知道了，这就去找任然，看他那里有什么事没有。” “嗯，陛下快去吧。若有关春雨·的消息，无论好坏一定要告诉臣妾。” “好，一定会告诉你的。”但仅限于好的，报平安的消息，坏消息是不可能的。 萧长綦出了坤元宫，让宫程立刻去传任然。 然而，任然并不在值房，那个共门锁不落，绝不离开值房的丞相大人，并不在宫里。甚至派人去了丞相府，也不在丞相府。 萧长綦知道后，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任然要处理的事很多，身兼数任，不在府里，很可能是有事离府了。 倒是也知道了，姬月在丞相府里。 但是，萧长綦的不在意，到次日的早朝，慎重起来。 第535章 收权? 因为任然没有来上朝！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任然即便不来上朝，也会派人进宫来告假。 下朝后，萧长綦立刻派了人又去了丞相府。 然而，得到的却是任然一直没有回丞相府的消息。 姬月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把昨天小果向任然禀报的消息，告诉了来丞相府的宫人。 萧长綦在纸上写下六个字————小心白华之怨！ 蕊姬！ “宫程。” “陛下有什么吩咐？” “天干地支，有谁在勤政殿？” “壬、乙和辰。” “立刻命他们三个去一趟明宅，看看那里有什么异常情况没有？” “是，陛下。” 萧长綦看着满御案的奏章，心里却生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从来没有想过任然有一天会可能出事。 因为，任然就如他的左右手，他存在，他的手自然也存在。 如果有一天，这手要是没有了，他该会怎样？ 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一个局面。 但是，事实上叶清晏的惊示，却是奇准无比！ 任然这次是真的出事了！ 明宅里，有任然落下的蓝色巾帕，还有一些新鲜的血，以及一具白骨。 白骨的身份，是一个瘸腿女人，死前被砍成了两截，死相凄惨。但是她留下了一个血字——华！ 瘸腿女人，很可能是……蕊姬！ 而蕊姬曾经是华菀的歌舞姬，难道是华菀杀了蕊姬？如果蕊姬死了，那蕊姬的孩子们呢？明伯去哪儿了…… 任然又遭遇了什么？！ 萧长綦突然感觉有一个巨大的阴谋，笼罩住了他。 有了储君的喜悦，让他对周围的危机失去了警惕……有些过于松弛了！ …… 自叶清晏生子后的半个月来，萧长綦第一次夜里没有回坤元宫里休息，而是留在了乾元宫。 叶清晏没有胃口，但是为了孩子她还是硬生生的吃了一个肚圆。她还要喂奶，不能不吃。 看着睡着后的元二，叶清晏的心仿佛融化了一样，她绝对相信自己能为了这个孩子做任何事！ 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命，是已经超越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的存在。 但是看着元二，难免就会想起那个还在池殿的大娃儿。 大娃儿出生的具体时辰，她其实不知道。 因为那时候，她整个人都因萧长綦的死，而傻了。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今夕是何夕，今世是何时？ 她应该问一句云灵的，或者是问一问凤主，那个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一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池殿里的时间和瑶宫的差不多，灵宫一个月，人世已半年。那这么算起来，那个孩子差不多，也就两个月的大小。身体大小上，应该和元儿也差不到哪儿去。 因为元二虽然不算多胖，但个子大，半个月差不多就和满月的差不多大小了。 叶清晏思念着池殿里的大娃儿，想着想着，就抱着孩子，又睡了过去。 静琳进了寝殿内，见叶清晏睡着了，便帮她盖了盖被子，转脚又出去了。本来，她要向叶清晏禀报陛下今夜在勤政殿里处理国事，不过来这边休息。但叶清晏已经睡了，便等她醒了再说吧。 萧长綦忙了一|夜，直到天亮都不曾合过眼。 他把自叶清晏生子以来便忽视的密函统一都看了一遍。 不禁懊恼，自己果然是太松懈了，有了孩子了，他应该更紧绷起来才对，保护他们母子，强盛燕朝。 还有任然的失踪，连叶清晏都惊醒着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他却迟了整整一|夜才反应过来。 任然失踪的第二天早朝，一些朝廷官员，特别是任然亲信的大臣，神色隐隐带着惊惶，特别那投向萧长綦试探的眼神，明显是怀疑萧长綦对任然做了什么。 任然手中的权势太大，萧长綦如果要收权，即便是杀了任然，也不是多让人惊讶的事儿。 萧长綦看了一圈朝廷群臣，最后目光落在任然常常站立的位置，现在那里空了。 “丞相因个人私事，向朕请了假，暂时不在朝中。以往丞相所负责的政务，暂时移交到乾元宫。”萧长綦对所以的朝廷官员道。 而此话一出，一些人更是确定，陛下这是收权了，任然肯定已经凶多吉少。 …… 前朝发生的事，叶清晏这里难免也知道了。而跟她说的人，正是过来看望叶清晏的丽嫔。 任然连着两天没有上早朝，本人也跟突然失踪了一样，没有半点音信留下。 如果是因为私事而请假，那怎么也要交接一下公务吧。况且从来没有听说过任然有家室，一直都是光棍儿一个。 “丽嫔怎么知道前朝的事的？”叶清晏问丽嫔。 丽嫔回道：“现在宫里都在传啊，说是……”突然掩唇住口。 叶清晏知道她的意思，面色冷淡道：“后宫都有谁嚼舌根子，本宫会严惩不贷。丽嫔也要谨记，后宫不得干政，更不能轻易谈论前朝发生的事。如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丽嫔忙跪在了地上，“嫔妾不敢，嫔妾知罪，求娘娘宽恕。” 叶清晏道：“下去吧。” “谢皇后娘娘。”丽嫔带着她的宫女，匆匆走了。 叶清晏的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任然定然是出了事了！ 那是一个嗜公务如命的人，怎么可能失踪两天，丢下朝廷公务不管，即便是不管了，也该有交待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萧长綦这两天都没有来坤元宫休息，连看元二都是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又走了。 对她也是说不了几句话，还基本上都是嘘寒问暖的，没有其他的。 “姣姣，怎么下榻了？”萧长綦回了坤元宫，看起来好像沐浴过了，头发还带着些许潮湿。 大早上的沐浴？他只有一整夜没有睡的时候，才会晨起沐浴，让自己看起来清爽一些。 叶清晏看着他的眼睛，回道：“臣妾身体已经没什么事儿了，陛下还好吧？这两天有没有出什么事？” “没有，一切都很好。”萧长綦把她揽入怀中，然后轻松无比的抱起她，掂了掂…… “姣姣又轻了些。” 第536章 防不胜防 叶清晏不容他打马虎眼，含混过去。 “任然是怎么回事？” “任然？” “对。任然两天没上早朝了吧，而且还没有留下任何口信。” 萧长綦把她放在凤榻上，然后站起身，蹙眉问道：“谁跟你说的？” 叶清晏道：“丽嫔。” “丽嫔最近都和什么人接触过？”萧长綦不答叶清晏的问题，而是转而问丽嫔的情况。 叶清晏正坐月子，天天照顾孩子，哪里知道一个妃嫔都和什么人接触，而且她就算闲着，也不会去过问这个，除非是对方有什么问题。 “臣妾不知。她的意思是，现在整个后宫都在传丞相不上朝的事。” “白华之怨……”萧长綦想着自己后宫里的这些妃嫔，岂不是个个都是白华……无宠的女子。 叶清晏微微愕然，“什么白华之怨？” 萧长綦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歉疚之意，“姣姣，元儿的储君大典可能要推后了。”他不可能在有一股不明力量的威胁下，就把他唯一的儿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承受不起那个结果。 叶清晏闻言，心底反而生出一丝松缓，点头回道：“本就不该这么小就办，而且陛下已经颁了圣旨，昭告天下，他是燕朝太子，甚至还为了他大赦天下，泽被苍生，典礼办不办也没什么。” 还有任然的失踪，绝对不简单。堂堂一国丞相，青甲军的统领，手握燕朝的暗势的人，说失踪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这绝对是大事。 “陛下，能跟臣妾详细说说任然的情况吗？或许臣妾帮不到陛下什么忙？但是说出来，说不定会另有其他头绪。而且，您也不用怀疑臣妾对您的忠诚。” “朕知道。” 萧长綦把任然失踪的事说了一遍…… “陛下，那具尸骨是瘸的左腿还是右腿？”叶清晏问道，“除了瘸腿，她的锁骨处，可有断过的痕迹？” 萧长綦一听叶清晏的问题，顿时明白这具尸骨有蹊跷。 “是乙验的尸骨，瘸的是左腿。锁骨，并没有提及，应该没有断过。而且确实是一具妇人的尸骨。” “那就不对了！蕊姬断的是右腿，锁骨也曾经在乞丐窝里漂沦时被人欺辱而断过。” “你是说……那具尸骨并不是蕊姬的？” “肯定不是蕊姬的。还有那个华字，确实让人第一反应就会想到是华菀大公主。” 华菀这一世的下场，已经和前世完全不一样了，她也无法推测她的行动。倒是能肯定，她现在应该还活着，像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但是敌在暗，也最是防不胜防。 “还有……大公主杀一个舞姬，还是曾经被自己抛弃的舞姬，有什么用？等等……蕊姬有一个和安亲王生的儿子，那个儿子算是皇族血脉，是不是……”叶清晏看着萧长綦。 萧长綦看看摇床里的元二，“嗯，和他是堂兄弟。但是他不被生前的三皇兄承认，即便是皇室子弟，也只能是一个平民的身份。” “但是他身居皇族血脉，这一点不能忽视。”叶清晏想着第二次见那个孩子时，打从他的骨子里，有种异于常人的不俗贵气，那是皇族血脉使然。 “眼下要找到蕊姬，还有蕊姬的两个孩子，特别是那个儿子。还有到丞相府传话的那个自称蕊姬的女子，很可能就是真的蕊姬。还有明伯……明伯他本是一个老杀手，陛下在杀手江湖散布一个消息——明姑娘病重。明伯看到这个消息，肯定会来皇宫。” “你好好的，为什么说自己病重？”萧长綦不同意。 叶清晏道：“只有这样明伯才会主动来找我。” “不行，这件事朕自会查清楚。” “陛下！”叶清晏蹙眉，“您就散播这个消息出去吧，臣妾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哪有自己咒自己的，朕绝不同意。” “……好吧。”叶清晏没有再勉强他。 不过当天夜里。 叶清晏给元二喂饱了奶后，看着躺在外侧的萧长綦，悄悄用念力让他睡的更沉稳了些，然后换了衣服，易容出了皇宫。 姬月正在任然的书房，翻看任然的藏书。 随着宫里一而再的派人到丞相府里来找任然，他自然也明白任然发生了意外。他也撒了自己的人出去找，但是结果犹如大海捞针，很不好找。 ‘咚咚咚——’书房门响了。 姬月眼睛陡然一亮，但紧接着又暗了下去。不可能是任然，有谁回自己的房间，还要先敲门的。 “谁？”姬月警惕问道。 叶清晏出声，回道：“我。” 然后主动推门进来了。 “你、你不是正在坐月子吗？怎么大半夜的跑出来了。”姬月忙搬了椅子，让她坐下休息。 叶清晏顺势坐下，看着姬月……几个月不见，这家伙还跟以前一样好看，比女人都美丽的皮囊。 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生了孩子后，她的气色真是一天不如一天，甚至肚皮上还长了一片黑斑，丑的要命。 姬月凑她更近了一些，看着她的肤色，“你没有用自己的香膏吗？” “没有，我给孩子喂奶呢，怕刺激到他。好了，不跟你废话了，你有任然的消息吗？”叶清晏能在外面的时间很短，因为元二一两个时辰就要吃一次奶，她这个‘奶桶’要好好伺候着。 姬月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帮她拢了拢因坐月子不能洗头，而有些发腻凌乱的头发，“好好在宫里坐月子吧，不用管这些事。任然他命大着呢，也不用担心。” 叶清晏拨开他的手指，整个身体都陷进了椅子里，瞥眼看着他仿若隔着一层魅惑秋水的桃花眼，闭上了眼睛，“我偷偷跑出来，何尝不是透口气。天天躺着当‘奶桶’，也是很乏的。对了，你帮我把个脉吧，用内力。”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姬月依言给叶清晏把脉。 叶清晏回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回事，总觉得有点力不从心。宫里的御医每天都会来请平安脉，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第537章 巫蛊之术 姬月说着话，指尖溢出一丝内力，进入了叶清晏的体内，沿着她的奇经八脉游走了一圈……发现并无任何异常，遂又收回了内力。 “望闻问切，单看你这脸色，确实是不怎么好。但是把脉也没有任何异常。是不是生完孩子，一直没有修养回来？要不先别亲自养孩子了。” “我觉的跟养孩子没有关系。”叶清晏泛白的纤细指尖，轻轻的敲击着椅子扶手，“你是虫王谷的少谷主吧？” “……难得有人提起我这个身份。”姬月轻笑了声，其实他在虫王谷没有什么势力，只是顶着这个名儿。 叶清晏不理他的自嘲，垂眸思考着……生了孩子，脑瓜儿就没有那么好使了，有时候一件事明明就在嘴边了，就是说不出来。 姬月也没有打扰她，期间还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放了几块赤糖。 叶清晏忽然一拍椅子扶手，朝姬月看来，“巫蛊之术！对，就是这个！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被人给阴了？” 姬月把热糖水给她，“先喝口水。” “谢谢。”叶清晏闻着香甜的味道，喝了一小口，“很甜。” “糖放多了？” “挺好的，我喜欢甜的。” “你并没有中蛊。倒是有这种让人精气神越来越差的咒术，而且种类还不少，但是多不致命。除非是八字很轻的，才有可能被咒死。你是天府星，八字尊贵，天之凤女。对方若是诅咒你，最后的结果也是自己先死，而对方一死，咒术自然就解开了。所以，如果你是被人给下了咒术，等着对方死就行了。” “哦？那就是说，我不用担心自己会被诅咒死了？” “对。如果一国的皇帝和皇后是能被诅咒死，这五国十部落的，不知道换了多少王和后。”他的妹妹姬雪何至于花巨大代价用封魂术对付她。 “你这话还挺有说服力的，那我便信你一次。” “信我者得永生。” “……得你个鬼。那我要是被诅咒了，能查出来是谁诅咒的我吗？” “你在宫里搜一下，有没有什么自己感觉不祥的物件儿。因为这种的咒术一般要借助于某个东西，而且是你自己的东西，就近施咒才行。” “成，我回去就找找看。”叶清晏继续喝热糖水。 直到糖水喝完了，腹内暖烘烘的，叶清晏才把玩着还留有余热的杯子道：“你帮我在江湖上散播一个消息吧。” “什么消息？”姬月看着她，这应该是她这次跑出来的主要原因吧。 叶清晏道：“明姑娘病重。” “明姑娘？怎么不是明夫人了？”姬月笑道。 “因为在那个人看来，我就只是明姑娘。” “对方是个男人？”姬月挑眉。 明伯虽然已经七老八十了，但绝对是男人。 遂，叶清晏点头，“是。” “你……还真是四处乱惹桃花债！”姬月嗤了一声。 显然他是想差了。 叶清晏忍俊不禁，不过不想给他解释，“反正你一定要给我传出去。” “可以，那你什么时候能做香膏？我都已经断货快一个月了，珠宝里的客人，我都欠了不少香膏了。”姬月趁机催叶清晏做香膏。 叶清晏道：“你帮我查出来谁用巫术害我，精力好了，我自然就能做香膏了。精神头差，光照顾孩子就够了，哪儿还顾得上香膏。” “那我得进宫才行。” “行，明天你就进宫帮我看看。”叶清晏把水杯递还给他，“我该回宫了。” “你儿子怎么样？”姬月问道。 叶清晏脸上霎时间露出温柔至极的幸福笑容，“很可爱。” “嗯。”姬月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能真切的感受到，她内心的满足…… 姬月送叶清晏回宫，一直快到宫门口才停下，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微微凝眉，神色间闪过顾虑之色。 她自己都察觉到不好了，萧长綦应该也能察觉出来才是。明天不进宫便罢了，进宫估计也没什么用。 叶清晏回坤元宫。 还不等进寝宫，就听到了孩子‘哇哇——’的饿哭声。 暗道：麻烦了！ 然，等她进门后，本以为会被萧长綦劈头盖脸的骂一顿。 没想到，却是一双担忧的目光，不过在看到她安然无恙后，那份担忧又散去了不少。 青星取了暖热的湿帕子来，给她擦拭身子。 ……直到小东西喝上奶，坤元宫总算安静了下来。 萧长綦看着她尖瘦的脸庞，问道：“他怎么说的？” “哎？”叶清晏诧异，“陛下知道臣妾去了哪儿吗？” “白天朕告诉你姬月在丞相府，你夜里出去，肯定是去找他了吧。” “是，臣妾是去见了他。明天臣妾想让他进宫一趟，帮臣妾看看……风水。”姬月确实是风水大师，还有点指成金的称号，很难请得到。 萧长綦应道：“好，朕明天一早就请他进宫。” 叶清晏看着他，“陛下，不问问臣妾为什么要请他看风水吗？” “知道。朕也已经请钦天监看过了。” “哦？那结果如何？”叶清晏轮眼看周围的陈设，并没有看到有什么特别的。 萧长綦回道：“没问题。” “那姬月……大概也不会看出什么来。” “钦天监看的是正道。姬月是邪术，说不定能看出什么。”萧长綦倒是赞同让姬月进一趟宫。 叶清晏目光落在怀中又睡过去的元二小脸儿上，“如果……” 萧长綦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如果姬月看过后，依然没有查出什么，臣妾想搬去乾元宫住一段时间。”以前萧长綦让她搬的时候，她强词拒绝了，现在自己又腆着脸过去，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萧长綦却宛然笑了，“好，明天就搬。” “可是母后那边，会不会不高兴啊？” 若是没有生孩子的时候，她无论提出什么，皇太后都可能会答应，现在她已经生了孩子了，而且还是一个皇子，对于皇太后来说，她最大的作用已经发挥完了。 很可能对她的态度，便没有那么宽容。 第538章 美绝后宫 前两天还跟她隐隐暗示，独木不成林，让她规劝萧长綦翻牌子临幸后宫，其他的妃嫔也好承宠，为陛下开枝散叶。 叶清晏没生孩子时，都不容萧长綦去其他妃嫔的宫殿里，现在生了，更不可能了。 遂，只当没有听懂皇太后的暗示，着实也是惹了皇太后不高兴的。 眼下元二身体很好，哪儿都没问题，却突然要搬宫，还是搬离后宫，去紧邻前殿的乾元宫。 此种举动，难免会惹人非议。 但是她如果再这么虚弱下去，不光不能再养孩子，身体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现在每次使用念力，都力不从心，而且也不能长时间的用。 无论如何，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萧长綦把她连同孩子一起揽入怀中，“母后那里，朕来说。还有，朕希望你能多依靠朕一些。” 叶清晏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闭上了眼睛……她现在已经够依靠他的了，而她本意是想要帮他的。 …… 一早，宫程亲自驾了马车，来丞相府接姬月进宫。 姬月也早就已经等着了，见到宫程后，谦谦拱手作揖，“宫总管，久仰大名。” 宫程不矜不伐的回礼，“姬公子不用客气，请上马车吧。” 姬月上了马车，并没有进车厢里，而是随意的坐在了车厢门口，看着宫程轻扬马鞭，马车就朝皇宫的方向走了。 “宫总管几岁进的宫？” “五岁。” “进宫多少年了？一进宫就跟着陛下了吗？” “咱家进宫后，先学了三年规矩，之后就一直跟着陛下了，后来又跟着陛下潜邸出宫。来来去去算起来，也有小二十年了。” “这么久了，那宫里发生的事儿，宫总管也都知道吧？” “略有一些耳闻，但是随着年纪大，也变得健忘了。” “宫总管要是健忘，可怎么伺候陛下。”姬月笑道。 宫程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好看到他的笑容……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惊艳之色。谁说祸水只是红颜，男人亦可。 “陛下恩典。” “呵呵，舍妹在宫里的时候，承蒙宫总管照顾了，这个略表心意。”姬月把两张银票塞进了的手里。 宫程忙要推拒，“岂敢岂敢，咱家也没做什么，受之有愧。” 姬月又道：“是这样的，舍妹在宫里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妃嫔朋友，这次在下进宫想要见一见，还请宫总管帮忙，替在下跟陛下求个恩典。” “不知姬公子所说的妃嫔是谁？”宫程问道，但也没有立刻就答应。 姬月回道：“辛才人。” 宫程诧异的回头看姬月，“您刚才说是谁？” “辛才人。” 姬月又重复了一遍。 …… 进了宫里，姬月先经内侍监的宫人检查了一遍，免得带了不该带的进宫里。 不过事先宫程都已经和姬月说过了，所以姬月基本上除了一些银票，其他的都没有带。但银票能通鬼神，所以他这一路可以说畅通无阻，没有半点为难。 叶清晏因为夜里跑出去一趟，本来精神头就不太好，而这一趟出宫更是乏了，所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了，才醒过来。 而她一醒来，就隐隐的听到有人走动，还有挪动东西的声音。 “榴璃——”叶清晏低声唤道。 来的不是榴璃，而是静琳，不过看模样，一下子还真分辨不出来，她们有什么不同。 “娘娘您醒了？” “嗯，外面发生什么了？殿下呢？”叶清晏发现摇床里，元二也不见了。 静琳回道：“姬公子在指点宫殿里的摆设，说是……阴气太重，陛下深以为然，就抱着太子殿下在外殿和姬公子探讨风水方位的事。” 叶清晏：“哦……陛下为什么要抱着殿下？”一个没满月的小孩子，也听不懂风水术啊。 梳洗过后，叶清晏换了一身浅金色凤纹宫纱长裙，乌黑的长发挽了一个朝云斜髻，戴着金缕凤冠，看起来风雅又不失华贵，最后拿起嫣红的口脂轻轻的在樱唇上抿了一下，瞬间气色又好了许多。 “这样能见人吧？”叶清晏问青星。 青星惊艳的目光望着叶清晏，“娘娘真是漂亮啊。” 叶清晏失笑，“哪儿漂亮了，明明已经丑了好多了。” 特别是她原本一把水当当的白腻肌肤，自生了孩子后，就变得干燥了许多，有时候抬手摸脸都觉得糙手。可就这样，萧长綦也能亲下去……思及夜里萧长綦的宠溺举止，叶清晏的双颊上慢慢浮上了一抹红晕，看起来就跟擦了胭脂一样。 青星叫了静琳过来，“小妹，你来看看娘娘，是不是很漂亮？” 静琳走过来，没有冒然直视叶清晏的容颜，而是快速的看了眼镜子里映出的叶清晏，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娘娘的气色看起来着实好了许多，“是，娘娘美绝后宫。” 听着静琳的话，叶清晏‘噗哧~’笑了出声，“本以为你是最稳重的，没想到也会说俏皮话了。” “奴婢实话实说。”静琳一本正经的道。 叶清晏更乐呵了，“罢了，不跟你贫嘴，本宫去外面看看。” …… 书房里，姬月认真的打量着井然有序的摆设。多是龙纹凤图，金丝紫檀，彰显着帝后尊威。 萧长綦则抱着一个明黄色的小襁褓。里面是元二，精神十足的小家伙儿拽着萧长綦的一缕头发玩着。而萧长綦也任由他抓自己的头发。 ‘阿嚏~’细**啼音，自萧长綦的怀中响起。 萧长綦忙低头看。 姬月也闻声看过去，“他怎么了？” 萧长綦看着元儿抓着他头发要往嘴里塞，但是却误进了小鼻孔里，引起了喷嚏。 笑道：“没事儿，鼻子发痒吧。” 姬月看着他怀里的小襁褓，蓦地，目光一转落在了靠窗处的一株盛开的杜鹃花上，“杜鹃泣血，摆在这里不合适。” “泣血？”萧长綦立刻皱眉，对宫程道：“立刻搬下去。” 一盆花开正艳的杜鹃花就被搬了出去。而这盆杜鹃花，是前两天叶清晏才搬进来的，为了画画用的。 第539章 炫耀有后 “你们……这是在干嘛？”叶清晏进了书房。 姬月眼前一亮，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叶清晏穿宫装，而且还是自己的真容，不是戴着假面。天生媚骨的人，眉宇间也是天生的媚意，令男人望之而欲念心动。刘瀛就是中了叶清晏媚意，到现在都解脱不开，朝思暮想的都是她，说起来也是可悲。 “别的女人生完孩子后，都是越来越胖，你是反其道而行之。”说话，姬月就看向萧长綦，对他这个‘饲主’，很是有些不满。 萧长綦看着化过妆后，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但也只是假象的叶清晏，“难道这不是你此刻会在这里的原因吗？” 要不是他查不出她为什么会日渐消瘦，怎么会让他进宫来。 两个人针锋相对的对视一眼…… 叶清晏只觉得房里的温度，瞬间冷的打哆嗦。 “那个……”先对姬月哂笑道：“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海涵。” 姬月瞬间又满面笑容，犹如春阳花开，“就冲你这句话，我暂时不跟某个炫耀有后的男人计较了。” “……”叶清晏一时无语，感情萧长綦抱着儿子，是在跟姬月炫耀吗？要不要这么幼稚。 走到萧长綦的面前，从他的怀中抱过元二，“你们这一通折腾，有看出什么吗？” 萧长綦看向姬月。 姬月摊摊手，“没有任何发现。”如他所想的那样。 “难道是我想错了？”叶清晏低头看看一直往她怀里钻，想要喝奶的孩子，抱着他去了榻座坐下。 当即静琳就送了披风过来，给她披在身上，挡住了她给孩子喂奶的动作。 姬月立刻移开了目光，看向书架，仿佛上面有什么吸引他的书。 原本只是转移视线而已，结果这一看，目光就定住了。 “这是……” 姬月从书架上取下来一本书——《药王经》，然后打开看了两眼，问萧长綦，“这本书怎么在这里？” 萧长綦张口回道：“轻泽给她的。” 这本完整的《药王经》，本是巫族藏宝库里的藏品。在白枭把巫族献祭给鬼迷镇后，萧长綦就命人把巫族的诸多珍藏打包带走了。至今巫族的人，除了轻泽，其他人都不知是谁把巫族里的宝藏给洗劫一空。 眼下姬月在这里看到了巫族藏品，着实是惊讶。 叶清晏偷偷看了萧长綦一眼，见他说谎说的面不改色，暗暗佩服。而且这个理由，实在是很令人信服。 因为轻泽对她，虽不是仆人也像极了忠仆。她若是问轻泽要《药王经》，只要轻泽有，必然会给她。 姬月显然也相信了此言。轻泽以前是巫族公主，拿到《药王经》是很轻松的事，送给叶清晏也极有可能。 “巫族在被鬼迷镇重创后，圣宫里很多宝藏也被人给搬空了。那些金银珠宝倒是不算什么。很多巫族的巫术秘籍，极其重要，必须要寻回才行。所以，巫族人现在也一直在找寻曾经的宝藏。” 言罢，把《药王经》又放回了书架上，对叶清晏道：“或许，你是得了病？” “病？什么病？”叶清晏问道。 “怪症。”姬月道：“论起此类让人摸不着头绪的病症……白南莲颇有研究。本身他自己也得了怪症，所以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什么。” 因着白草园之行，姬月对白南莲可是下了大功夫打听，了解到不少他的事。白南莲除了是天和钱庄的当家，也是一个很厉害的药师，还有他自己本身也有病，很奇怪的病，到现在都没有治好，但是表面上和正常人无异。 “白南莲？”叶清晏其实也想过找白南莲，但是这个人现在远在金国。 萧长綦对叶清晏道：“朕请他来京城。” 姬月道：“他应该不会过来。白南莲每年的六月份，都会闭关修炼一个月，连天和钱庄的事都不管。所以要找他的话，最好自己过去。如果现在就走，一路乘马车，半个月差不多也就到了，正好赶上他出关。” “不可能。”叶清晏立刻否了，“我要照顾孩子，不可能去金国。” “你最好别再喂他了。”姬月并不赞同叶清晏亲自喂孩子，她已经很瘦了，再喂下去，真就要成人干儿了。 “传奶嬷过来吧。”萧长綦也劝道。小东西就像是一个吸血鬼，每一口奶，都是她的精血。他每次跟她说断奶，她都拉着个脸不同意，眼下所有人都反对，她应该答应了吧。 叶清晏依然摇头，“不行，我的虚弱，跟喂奶没有关系。” “你不断奶怎么证明有没有关系？”姬月不是萧长綦，不怕得罪叶清晏，说的话也比较狠了些，“说句难听的，你如果一天天衰弱下去，最后这个孩子就不是断奶了，而是断娘。没有亲娘护着，他会多可怜？他还是一个储君，多少人盯着他？想着害他。况且你没了，你这个皇帝夫君肯定会另找其他女人，再立新后，生一大堆的孩子。那时候，他又是什么下场？” 叶清晏的脸都被他给说白了。 萧长綦想要反驳，但是皱了皱眉，忍了下来。如果这能让她断奶，也不妨是个法子。 “我、我找师父去！”叶清晏终于又想起来一个人。 白枭肯定知道她是怎么回事，而且也能治好她。 萧长綦眼神微动。 至于姬月，则是忌惮了……现在巫族才刚刚又重建起来，如果再被鬼迷镇吃一次，就彻底绝了巫族了。 “怎么找师父？”萧长綦问道：“他现在可还在天女山顶？” 叶清晏道：“应该是吧，只要鬼迷镇里的引魂灯不灭，鬼迷镇就会一直在一个地方。” “引魂灯？”姬月问叶清晏。 叶清晏顿了顿，才回道：“引魂灯是鬼迷镇的眼，灯灭则镇转。如果师父想要鬼迷镇移动，灭了灯即可。但如果灯一直亮着，则会原地不动。” “上次师父离开的时候，说是要闭关。”萧长綦道。 “嗯，所以有可能还在天女山。而且我生孩子了，这么大的事，他只要从鬼迷镇里出来，就难免会听到，肯定会来瞅一眼的。” 第540章 谁是白华? “你那么肯定她会来？”萧长綦想着白枭那个怪人，着实难用常理推测。 叶清晏点头，“会的。” 而且她也想知道，白枭还记不得她的那个大娃儿。 姬月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的香囊，递给了叶清晏，“这里面是一颗幼厄珠。送给你儿子做满月礼吧。” “幼厄珠？那是什么？”叶清晏看着他手里，白绸制成朴实无华的香囊。 萧长綦的瞳孔骤然紧了下，显然他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姬月回道：“幼厄珠，是虫王谷三大至宝之一，有护主的作用，可防蛊巫术。” “哦？那给我用，不正合适？”叶清晏一把抢过白色香囊，唯恐姬月后悔了，不给她了。 萧长綦却道：“幼厄珠只护三岁以下的孩子。过了三岁，就无用了。” “……”叶清晏问道：“那有没有大人用的？” “需要宗师之境的虫师才能做出来，我现在就只能做一个小孩子用的。”说这话时，还看了看萧长綦。本来他是天境小成的境界，被他打成了地境大成，到现在都没能恢复。 “虫师？你是虫师吗？” “出身虫王谷，自然是虫师。只是其中有蛊虫，所以虫王谷和巫族的关系也比较密切。” “原来如此。”叶清晏先闻了闻白色香囊，有一股淡淡的姬月身上的味道。应该是这个白色香囊沾了他的体香，“那啥，白色的不好看，我能换一个黄色的吗？” “这个随你喜欢。”姬月道：“你可以经常闻着些幼厄珠，如果哪天，它忽然散发出一股奇臭，便是有人在用蛊巫术害他。若是珠子散发出奇香，就是这只幼厄珠变废的时候，十二个时辰后，他必然有性命之忧。” “这么神奇？”叶清晏瞅着姬月，希冀道：“真的没有大人用的吗？” 姬月扭头不看她，“等我成为宗师再说吧。” “那你一定要抓紧修炼。你看我夫君每天日理万机，还成就了宗师，你也一定可以的。” “……”姬月一阵抓狂，进入天境后，大多是要靠天分顿悟的，哪里是光盘膝打坐就能成的。萧长綦能进入宗师，那是天赋异禀！ “你为什么想要见辛才人？”萧长綦打断了他们的话，说了一个完全不想干的话题。 而这个话题，叶清晏也愣住了，辛才人？姬月见她干什么？ 关键是，现在辛才人已经死了啊。 他只要稍稍打听就能知道，怎么还会说要见辛才人…… 姬月道：“是舍妹说，我有机会进宫的话，就去见见她。再转告陛下一句话……” 叶清晏的心突然就提了起来，她明白了！姬月根本就不是要见辛才人，目的是要把姬雪的话，转告给萧长綦。 姬月看着叶清晏，道：“小心白华之怨。”原本这句话他是不想说的，因为他不清楚他那个同胞妹妹在搞什么名堂。但是叶清晏现在的状态，说不定和这个有关。 萧长綦微蹙了眉。 叶清晏则震惊不已，“怎么又一个白华？” 而且，这个白华是有所指的，正是辛才人。 姬月道：“不用问我，我并不知道这其间的弯弯绕。” 萧长綦对叶清晏道：“你且和姬少谷主聊一会儿，朕去去就来。” 叶清晏点头，知道他是有事去做。 等萧长綦走后，叶清晏把吃饱喝足，又睡着的元二，平放在了榻座上。 摸了摸他的小脸儿，对姬月道：“是不是很可爱？” 姬月凑了过来看元二。 萧长綦抱着他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仔细看，光是看萧长綦那张炫耀的嘴脸，就已经让他兴趣全无了。 眼下这么细细瞧来，是有三分像叶清晏的，道：“给我当干儿子吧？” 叶清晏想起来之前的大娃儿，他也说过这样的话，而她那时候也答应了。 “干爹可不好当的，逢年过节要给礼物，特别是压岁钱，嘿嘿~你这个巨贾干爹，应该不会小气吧。”叶清晏一副财迷猫儿的模样。 姬月笑道：“这你不用担心，他干爹的礼物只会比他亲爹的还要好。” “谢啦，等他大些，能给你敬酒的时候，再行义父子礼。” “不用，他就是不给我敬酒，也没关系。”姬月看着睡的很可爱的小东西，现在是自己的干儿子了，俊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那是发自肺腑的喜悦。 元二忽然挥舞了下攥成拳头的小手，圆嘟嘟的小脸憋红成了一团……很快，红晕又退了去，变得嫩白白的。 叶清晏对姬月道：“猜猜，他是拉了，还是尿了？” 姬月：“……” …… 萧长綦到了乾元宫后，神色已经一片冷肃。 “壬！” 壬立刻从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转出，跪在了地上的，“陛下。” “辛才人你是怎么处理的？” “回陛下，服鸩毒，就地掩埋。” “你立刻去她们的埋尸地，查看尸骨还在不在，此行务必小心。” “是，陛下。” 壬立刻就要起身离开。 萧长綦又道：“如果发现尸骨不对，即刻回来，切勿耽搁。” “属下明白。”任然又顿首后，便迅速离开了乾元宫。 “姬雪……白华之怨。”现在倒是能肯定，这个白华是出自他的后宫。 他所有的妃嫔，除了现在在宫里的，就是以死遁出了皇宫的柳天心，还有姬雪，以及辛才人…… 姬雪既然让姬月来转告，那很可能就不是她。 而柳天心现在在蓟州城，改头换面，又嫁人了，跟皇宫已经彻底没有关系。 辛才人是被壬处理了。因她闹出的动静太大，已经没有活路。就算他放过她，她的母族也不会放过。或许，他该留给辛府的人，让她尝一尝被亲人诛杀，否认其存活的痛苦。 但是辛才人明明服了毒？怎么还会活着？而姬雪，据他对她的了解，也不会无的放矢，甚至还让姬月来转告。 宫程匆匆进了殿内，“陛下，皇太后突然昏倒了。” ……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第541章 凤逝 就算有预知，逃过了一次次死劫，也只是从生死簿上偷的几年苟延残喘。无绝对代价交换，最后依然是要死。 叶清晏抱着元二，把元二放在了皇太后的怀中，然后转身扑进了萧长綦的怀里，“怎么会这样。” 萧长綦的脸上也是一片掩藏不住的沉恸。 他自出宫立府后，就极少会再回宫，一直在外经营自己的势力。就算是登基为帝后，也多是忙于政务，明明离得咫尺距离，朝夕之间却也难以顾得上问安。 他亏欠了母后太多…… 皇太后抱着元二，仿佛回到了自己刚刚生萧长綦的时候，那时候她独得先帝的圣宠，最是风光幸福的时候。 “哀家……这一生，活的是很圆满了。” 她的儿子做了皇帝，是天下之主，她也以皇太后之尊，胜过了先帝所有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她还有嫡皇孙了。 一个后宫女人，终其一生该做的，能做的，她都做到了，可以闭眼去见先帝了！ 皇太后含笑而终，没有痛苦的挣扎，就是静静的睡死了过去，是最好不过的善终。 萧长綦休朝一个月天，为皇太后守丧。 储君典礼取消，满月礼也只是简办，整个燕朝也因着皇太后的薨逝，也由刚得储君的五彩喜悦，变成了一片缟素。 …… “娘娘，陛下今天又什么都没有吃，您去看看吧。”宫程对叶清晏道。 叶清晏看看怀中的元二，对伺候的青星道：“抱殿下去奶嬷那里吧。” 因着皇太后的薨逝，叶清晏也不禁难过，加上繁琐的葬礼，她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彻底没了奶。 元二已经习惯叶清晏，怎么都不肯接受奶嬷，哭了整整两天，还有两次都哭的背过气儿去了。 因此，一度传出太子殿下，不舍皇祖母，彻夜长哭，孝感动天……之类的传言。 饿了两天后，元二终于接受了奶嬷的奶，第一天就喝了一个肚圆，睡了一个整夜长觉。 而叶清晏的身体也变好了些，虽然精力上依然萎靡，但总算能用念力了，没有那么吃力，果然给孩子喂奶，也是加重了她的虚弱。 萧长綦手里拿着皇太后给他做的护膝，他一次都没有戴过，但是每年她都会给他做。除了护膝，还有常服和寝衣，皇太后都给他做了很多。 除了他的衣服，还有给元儿的……可能皇太后也有预感，给元儿的衣服，做到了六岁，春夏秋冬的衣服都有。 叶清晏端了一大碗素粥，进了勤政殿。 见萧长綦正在发呆，放下汤面，走到了他的身后，为他捏肩。 “陛下，如果母后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该是难过了。” “姣姣……朕，欠母后太多了。她都没有给朕留下一点儿尽孝的时间。”萧长綦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叶清晏从他身后，绕到了他的身前，抱住了他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陛下，死者已矣生者如斯。您还有燕朝，还有万千的黎民百姓，还有元二，还有……臣妾。” 萧长綦闭上了眼睛，“抱歉，没能给孩子一个像样的满月礼。” “没关系，他又不懂。”叶清晏道。 萧长綦抬手抱住了她的腰，深深的吸了一口她身上的味道，“姣姣，朕累了。” “把粥喝了，臣妾陪陛下休息。”叶清晏端起她带来的粥，“也没多少，陛下两大口就吃光了。” 萧长綦看看盛粥的大海碗，再看看她，最后妥协的的启开薄唇……何止是两口。 虽然休朝了，但是该干的事，一样都不少，特别是寻找任然，萧长綦用了他全部的力量，依然寻不到。 壬带回来的消息也不容乐观，辛才人和她的侍女的尸体，不翼而飞。有人见过那里曾经有个大坑，而且推算时间，就是在他埋下辛才人和她的侍女的第二天。 也就是说，很可能她们服毒后并没有死，至少有一个没有死。 然，鸩毒还从没有服下不死的前例。 诸事不顺，纷至沓来。 但是对于萧长綦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并不能让他乱了手脚，甚至是连皇太后薨逝的哀伤都不足以取代。 叶清晏前世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困境，所以她更是淡定。 一步步，一件件，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宫中琐事。 而叶清晏的镇定自若，也有影响到萧长綦，总算不至于太过沉浸在失母的痛苦中。 …… 转眼又三个月过去了。 元二熟练掌握了翻身的技能，特意加大的摇床都不够他翻得，总是想要越过护栏滚出来。无奈人小又站不起来，屡试屡败。 叶清晏一边处理宫务，一边看着他翻身，着实也有趣的紧。 静琳端着一碗人参鸡汤进了书房，“娘娘，参汤好了。” “嗯，放桌上吧。”叶清晏现在喝的是千年人参切的参片，配十年以上的乌鸡，再有各种补气的药材，精熬得的鸡汤。普通人喝这个，一口就能上火半月的，但在她喝来却刚刚好。 她现在全靠这些大补的食材，吊着精气了。 之前给元二喂奶时，还不敢这么大补，现在不用喂奶了，自然是各种药方子都给自己招呼上了。 不得不说千年的人参就是不一样，喝了半根下去，她的精神头明显好了许多。 但是低于千年人参熬的汤，几乎都没有用了。 萧长綦知道后，命人四处寻找千年人参，无论多高的价钱都要。 最后却是姬月好不容易给她寻到了一根，至于花了多少银子，姬月并没有跟她说，但是萧长綦盛了他这个人情。 “春雨什么时候到京城？”叶清晏想着前两天春雨来信，说是要回来了。 静琳道：“今天应该就到京城了，奴婢已经交待了宫门处，让他们留意着。” “嗯。”叶清晏把鸡汤喝了，然后看着摇床里的元二，对静琳道：“丽嫔那里，你派人注意一下，她现在每个月的份例都是超支的，而且现在已经超到了明年夏季的份例。” 第542章 乱起 静琳犹豫了下，回道：“娘娘，奴婢有听说过这件事。丽嫔把她的份例都送出宫了。” “送出宫？难道顾府有困难吗？”叶清晏蹙眉。 静琳回道：“这奴婢就不清楚了，但是想来堂堂吏部尚书，六部之首的大人府邸，应该不至于揭不开锅，需要靠宫中娘娘的份例养着吧？” “不可能，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叶清晏拿起丽嫔的份例册子，又看了一遍，“派人盯一下，那些份例出宫后，都去了哪儿？” 榴璃带着一个身材略显丰腴的妇人进了书房，“娘娘，徐嬷嬷来了，说是该给殿下喂奶了。” “好。”叶清晏看着奶嬷，瞧着她红光满面的气色，很是满意，“辛苦徐嬷嬷了。” “奴婢惶恐，都是奴婢该做的。”徐嬷嬷向叶清晏恭敬顿首。 “嬷嬷免礼。”叶清晏摸了摸元二肥嘟嘟的小脸儿，徐嬷嬷的奶好，元二也吃的越来越胖了，比她亲自养的还好，“带殿下去偏殿吧。” “是，娘娘。”徐嬷嬷抱起元二，却行离开。 叶清晏抬起手腕，捏了捏自己除了皮就是骨头，几乎没有什么肉的手腕，叹了口气。 …… 一匹快马几乎是飞奔着，进了京城的城门。 来人身上的铠甲已经破破烂烂，血垢已经变成了暗褐色，脸上全是尘土，眼中则是血丝焦灼夹杂着赶路的疲惫。 这样的一匹快马窜进城门，着实引人注目，而且还是直奔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在叶清晏的威逼利诱下，萧长綦终于吃完了一碗肉粥，又喝了水漱口，才算能继续处理朝政。 任然一直找不到，那本该由他干的活儿，就都落在了萧长綦的头上。他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少了一个臂膀的滋味。 “陛下，任然已经失踪四个月，毫无音信。是不是再提拔一任丞相，哪怕是代丞相，您这样太累了。”叶清晏道。 “不必，朕相信他会回来。”萧长綦其实已经开始把一些朝政分配给三省六部负责，几个月下来，也颇有成效，他现在其实已经没有刚开始时那一个月忙的焦头烂额。 叶清晏忽然抱住了萧长綦，“陛下，臣妾心疼陛下。” 萧长綦被她抱的微怔，遂莞尔回抱住她，“有姣姣这句话，朕就知足了。” 叶清晏，“是吗？那臣妾让陛下放下这些政务，现在立刻陪臣妾去看元二，陛下能做到吗？” “当然。”萧长綦真就抱着她从龙椅上起来。 反正事情也处理不完，而孩子和她，是他最不想辜负的。 宫程却匆匆进来了。 见萧长綦抱着叶清晏，忙又低下头，不敢再看，“陛下，邛崎求见！” 邛崎？叶清晏忙从萧长綦的怀中跳下来，“邛崎不是燕楚边境弈城的守边将军吗？他怎么回来京城了？” 萧长綦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应该是一些事，有结果了。” “结果？”叶清晏心头突突猛跳，一种不好的感觉袭遍全身。 …… 这一世，最先挑起战乱的，是楚国。 带领军队前来侵犯燕朝的人，是一个女将，名字叫陈婷。失踪已久的任然，在她的手下为前锋将军。 因为是任然带军，实打了邛崎镇守的弈城一个措手不及。 目前弈城已经被楚军攻占。 下一座城，就是澜江城。 澜江城因澜江而得名。这条江流经燕朝一小半的国土，许多百姓都依赖着这条江河生存。 然，陈婷却命任然在此条江中投放了毒！ 此毒顺江流而下，邛崎沿途一路回来，看到不少燕朝百姓中毒。而中毒后的人，行如疯狗一般，见没有中毒的正常人就撕咬。而没有中毒的人，被咬后，也会中毒，再撕咬其他人……最后这些人，只能活两天，两天后便会变成一具面目狰狞的尸体。 护送邛崎回京的将士，不少都中了毒，最后邛崎只能含泪亲手把他们杀了。 此毒对禽畜无害，邛崎一路上就是靠吃禽畜，不敢喝一口水，苟延残喘的回来了京城。 只是在向萧长綦禀报完后，一头栽地，昏死了过去。 叶清晏忙先给个邛崎喂了灵丹，又喂了水，然后抓着他的手腕，给他把脉……直到脉搏渐渐平稳后，才让人把他抬下去。 萧长綦半晌沉默未语。 叶清晏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邛崎说的场景完全能想象出来，必然是尸体遍野，犹如万尸雪原！ 还有任然，现在竟然是楚军前锋。而任然了解燕朝所有的暗部势力，可想而知现在潜伏在楚国的那些暗探现在是什么下场。 叶弘佑也在楚国，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陛下，陈婷是谁？”叶清晏问道。 这时候壬从角落里出现，跪地禀道：“辛才人临死前曾经说过一句话——我不叫辛才人，我叫陈婷。不知，是不是和辛才人有关系。” 萧长綦眼神蓦然凌厉的看向壬，“她还说过什么？” 壬头冒冷汗，想了想，继续回道：“还说了一句——不想在这个毫无人权，又落后专制的世界活了。” 叶清晏眉心陡然一跳，“她这话……” 萧长綦道：“这个女人，有时候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引起朕注意，后来姬雪打压了她一番后，便沉默了许多，但是她的一些想法，很是罕见。” “陛下的意思是，她来历诡秘？很可能不是辛才人。” “内芯可能换了一个人。”萧长綦一语中的。正是因着这一层的顾虑，所以他让壬处理了她，没想到竟然没死，“此人实为妖孽，必要斩杀！” 壬继续道：“属下曾经研究过巫族的蛊毒，邛崎将军所说的毒，很像其中一个叫疯狼蛊的毒。而且此毒的传染性极强。” “怎么解？”叶清晏急道。 壬想了想，回道：“两个方法，一个是吃解药。二是杀了控蛊毒的人。这种疯狼蛊，是用一种很特殊的声音，来控住的，正常人听不到，但是中了蛊的人能听到。” “先说说第一种，解药怎么配？” 第543章 受不起 “解药，只有配蛊毒的人才知道，因为这个解药与疯狼蛊培育时所吃的养料有关。” “杀了控蛊毒的人！”萧长綦道。 而这也是最快的法子。 叶清晏对萧长綦道：“臣妾去吧。” 萧长綦蹙眉，“你说什么？” 就连跪在地上的壬，也一副瞠目结舌。 “臣妾去会会这个陈婷。”叶清晏双手紧紧攥拳，眯起的双眸不乏狠厉，“对方是个女将，本宫自然也能担的。还有任然……本宫必然要活捉了他！” 因着上一世任然的忠心，这一世她对他也是十成十的信任！却没想到这一世，他竟然会背叛，而其因此对她造成的伤害，可是翻了不知道多少番，立刻活剐了他的心都有！ 萧长綦想也不想的否道：“不行，谁去也轮不到你。” 叶清晏看着他，突然静默，然后转身走了。 萧长綦看着她的背影，对仍跪在地上的壬道：“起来吧。” 又对宫程道：“即刻传欧阳复、越凌进宫。” “是，陛下。”宫程立刻出宫了。 越凌和欧阳复本就在值房，还未离开皇宫，所以很快就到了勤政殿。 “臣，越凌叩见陛下。” “末将，欧阳复叩见陛下。” 萧长綦先是沉静的看着他们两个。 直到把两个人都看的浑身发毛，胆战心惊后，才道：“你们可有什么遗言交待，今夜都做个了结，明日清晨伐楚出征。” 两个人都愣住了。 之后萧长綦着壬给他们复述一遍发生了何事，而他则开始安排明日离京后的诸多事宜。 …… 离开勤政殿后，叶清晏就回了寝殿。 徐嬷嬷刚把元二哄睡了，看到叶清晏回来，忙福身行礼，“娘娘，殿下已经睡了。” “嗯，你下去吧。”叶清晏对徐嬷嬷道。 “是，娘娘。” 徐嬷嬷下去了。 叶清晏立刻走到凤榻边，看着吃饱玩足，摊手摊脚睡得安然的小人儿，侧身躺在了他旁边。 抓起他一只小小的，还没有她掌心大的小手，恋恋不舍的轻揉着。 “儿子，母后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你在家里要好好吃饭，每天都开开心的等母后回来，一定要慢着些长大，母后怕回来后，错过你太多……” 小人儿似乎察觉到了叶清晏的离情，忽然扁了扁嘴角，似乎是要哭。 叶清晏忙亲了亲他，“不哭啊儿子，母后很快就会回来了。” 虽然说着不让小人儿哭，自己却点滴成线的落了泪…… …… 萧长綦在勤政殿中，手握朱笔，不断的挥笔蘸墨，他有太多事需要安排。 有时候写的累了，他会看一眼放在御案上的诏书。 那是监国诏书。 他这次是打算御驾亲征。而他离开后，由叶清晏监国。 他深信叶清晏能胜任此职，虽然她平时总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由，而避免触碰国事。但是她确实是腹有治世才能的人。 现在他逼着她监国，不知道会不会生气。而且她的身体还不太好……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宫程在殿门口传报。 萧长綦愣了下，又看了眼那封监国诏书，“传。” 叶清晏端着一碗参汤过来了。 “陛下，臣妾喝剩下的参汤，您别浪费了。”叶清晏把手里的参汤放在了萧长綦的面前。 萧长綦看着她，端起汤碗，一口饮尽。 “元儿呢？” “吃了睡，睡了吃，要么翻翻身，玩一玩自己的小手。” “听起来不错。” “嗯，他挺好的。” 叶清晏走到萧长綦的身边，挤进了他和御案之间的间隙里，伸出纤细的双臂，蔓藤般绕住了他修长的脖颈。 深深的吸一口他身上熟悉至极的味道，“陛下！”声落，吻住了他凉润的薄唇。 他的身子一僵，随后又慢慢舒缓……抬手握住了她纤腰的腰肢，微微用力，似乎想推开，却又慢慢收紧，直至勒得叶清晏纤腰麻痛。 “呃~”叶清晏禁不住轻呼一声，纤长睫毛，羽翼般颤抖，抬眸贪婪的细细隽刻他俊美的脸庞。 “臣妾想要。” 殿中数盏明亮的宫灯交相辉映，一片温暖入迷。 他横抱起她，大步进了后面的休息隔间。 “朕今夜的时间，本不该如此。”伸手抬起她尖尖的下颌，幽深的凤眸望进她的眼睛里。 叶清晏不语，只抬手环住他精瘦如削的腰身，把脸埋进他柔韧宽阔的胸膛，缓慢却坚定的轻声说，“臣妾不知道还能为陛下做什么了，求陛下……” 萧长綦哪里还狠得下心肠，给彼此间留下片刻放纵。 然而，神魂颠倒间，他忘了……叶清晏身怀玉姹心经，而他又屡屡都拜倒在她的媚术之下，且每次必中！ 萧长綦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叶清晏怕他醒了，还狠狠心，咬牙用念力稍稍伤了一丝他的意识海。 那点小伤，只要沉睡一天就能好。 “陛下，臣妾能为您做的不多。这一次就让臣妾帮你好不好？”叶清晏低头轻轻的亲吻他的眉心。然后目光落在他莹润魅惑的薄唇上，忍了忍，没有再吻下去，她怕再吻下去，会舍不得离开了。 楚国进犯燕朝，而且还用了蛊毒这种阴损无道的法子，加上前锋是曾经燕朝的丞相任然，燕朝几乎难逃此劫。 而且周围诸国，肯定会趁火打劫，进宫燕朝。 到时候四面危歌……她应付不来。前世，她在他留下的盛世中辅助朝政没问题。乱世之下，她没有那个本事。而且自己几斤几两重，她掂量的清楚。况且前世的记忆，现在对她来说已经不占什么便宜，甚至会坑害了他。 就说任然这个人，她信誓旦旦的保证，他绝对可以相信他的忠诚。 结果呢？ 不管萧长綦有没有因为她的建议，对任然赋予了非同常人的信任，现在对她来说，仅说出那样的话就是一种罪过。 所以萧长綦的这封监国诏书，她受不起。 …… 勤政殿，夜未央。 叶清晏给萧长綦留下一封信后，就回了寝宫，抱着元二久久不撒手。 春雨进了殿内，“娘娘，奴婢回来了。” 第544章 这女人要命 叶清晏把元二抱给她，“来，抱一下吧，一会儿你还要跟我走。” 春雨不解，但是叶清晏的决定，她从来不会质疑，“是，娘娘。” ****** 卯时—— 叶清晏用柔骨功变成了萧长綦的模样。 这次她不光变了，而且以她对萧长綦的了解而扮成的他，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是假的。便是宫程也没有。 她着实大逆不道的替他上了一回早朝，看着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就楚国的进犯，龙威震怒！那一怒，可是浪费她一碗参汤的气力。 之后，按着萧长綦之前在勤政殿里写好的旨意，封了越凌为正三品安东将军，欧阳复为从一品护国大将军，欧阳纯为前锋骁骑将军……率领黑甲军二十万，火炮军五万，护国军三十万，一共六十五万伐楚大军，前往弈城剿灭楚国侵军…… …… 上完早朝后，叶清晏又回宫看了看元二，还有依然在昏睡中的萧长綦。 最后又扮作男人，手持一封圣旨，带着春雨离开了皇宫。 自然，那封圣旨是她自己伪造的。 她封了自己为伐楚军师，取名明胧旭，她舅舅的名字。春雨则是她的随侍，也扮成了一个少年郎的模样。 越凌在看到他们俩的时候，很是拧起了眉，因为叶清晏身上有股香味儿，他也是熟悉的，而且也知道叶清晏十分擅长易容，所以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他想让叶清晏回去，但是叶清晏手握圣旨，他不可能抗旨。 三生火炮震响，伐楚大军开拔…… 勤政殿—— 萧长綦在火炮声的震响下，缓缓苏醒。 揉着浑浑噩噩的额心，从隔间的休息室里出来。 宫程忙上前伺候萧长綦，“陛下。” 萧长綦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然大亮，“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午时，伐楚大军已经开拔。” “什么？”萧长綦面色大变。 随即立刻朝御案走去。 却看到御案上，放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信——陛下亲启。 是叶清晏的字，萧长綦无奈扶额。 撕开了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就一句话——陛下，臣妾这次要是活着回来了，您以后说什么就是什么！ 还按了一个红彤彤的手印儿！ 萧长綦倒身进了龙椅，深深的无奈袭遍全身！ 这女人……就不能多写几句话吗？！ 明明跟春雨写信的时候，都是长篇大论的，回回都是厚厚的一沓子纸。 现在她冒充他上朝不说，还假传圣旨进了伐楚大军……这犯的罪过，杀她一百遍都不够的。 好容易留下一封信，还不赶紧解释一番，结果就一句马后炮的话。 没有其他的任何交代。 不过，没交代也好。 总比真给他留一封遗书要好。 全当她又溜出去玩儿了。 只是……这次可没有那么好玩儿了，小笨瓜女人…… …… 离开皇宫后，叶清晏发现自己的精气神开始好转。 即便不喝参汤，也精神头不错。 皮肤也好了起来，又变得莹白细嫩。 叶清晏难免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跟皇宫八字不合。 而且萧长綦应该已经知道她假传圣旨，还假扮他上朝的事了。竟然没有派人来捉她回去，应该也是认同了她此次出征。 不禁稍稍安了心。也明白，这是他对自己的又一次纵容。 希望这一次，她能给他一个好的结果。否则，真的是没脸再回去见他了。 越凌给叶清晏拿了盔甲过来。 “这是军队里最小号的盔甲了，你试试合不合身。” 叶清晏冲他莞尔笑道，“谢谢。” 越凌看着她的笑容，叹了口气，“再往前百里，就是澜江了，蛊毒应该已经就在眼前，你要不回去吧？实在是太危险了。” 已经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劝说，叶清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往前百里是吧，那我带着春雨和壬，先过去看一下情况。对了，以后所有的水，都必须烧开了，不然中了蛊毒，可就麻烦了。” “已经传令下去。”越凌道。 “嗯，务必不能喝生水。还有禁止士兵们进澜江洗澡。告诉他们，如果不想子孙根被水里的蛊毒毒化了，就老老实实的脏着。” “……真的假的？” 叶清晏为挑了下眉，“真的！”如果中了毒，没有解药的话，直接就毒死了，还谈什么毒不毒化。 “……” “可以的话，我会尽量抓几个中了蛊毒的人回来，你准备几个笼子。” “好。” 叶清晏可是带了不少药草，打算试着研制疯狼蛊的解药。她在行军的路上，没少看巫族的蛊毒书，结合着《药王经》，研究出几种解药，要她一一试试。万一能解开，可是能救活不少人。否则，这澜江两岸的人，要是死光了，对燕朝来说，可是一个重创。 壬一直都在叶清晏的周围，所以只要喊一声，立马就出现了。 壬是萧长綦派来的，其实除了壬，还有其他的天干地支，不过都隐藏在了军队里，只要壬一个暗号，也是立刻就出现。 叶清晏乍一看到壬的时候，很是吓了一跳的。 但有壬在，确实方便许多，起码壬比她还懂毒药。有两个解药方子，还是跟壬一起商量出来的。 叫了壬，叶清晏又去找春雨。 却发现春雨正在和欧阳纯一起。 欧阳纯在教春雨射箭。 春雨不太会射箭，但是因为有武功的底子，学起来也挺快的，眼下已经能射中靶子，偶尔还能中一个靶心。 看到这俩人在一起，叶清晏的心，陡然揪了起来，吓得…… 这辈子，春雨不会再看上欧阳纯吧？ 欧阳纯已经娶了叶敬宁了，春雨如果再喜欢上欧阳纯，可就麻烦了。 “春雨——”叶清晏喊了一声。 “爷。”春雨手里拿着弓箭朝叶清晏跑过来，“欧阳小将军，送给小的一把弓箭防身，您看看。” 叶清晏看了眼精铁制成的弓，还有锋利的箭，冲欧阳纯点了头，“多谢欧阳小将军。” 欧阳纯抱拳回礼，“明军师不用客气。” 叶清晏带着春雨走了。 第545章 毒人 走远些才急急问道：“丫头，你怎么找上欧阳纯了。” 春雨回头看看又再教其他士兵射箭的欧阳纯，回道：“欧阳小将军人挺好的，教习的东西深入浅出很容易明白。” 这么好的评价！ “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叶清晏惊然问道。 “看上欧阳小将军？”春雨忙摇头，“怎么可能，绝对不会的。” 叶清晏这才小松了口气，“反正，你喜欢谁也不能喜欢欧阳纯。” 春雨面颊微微赧红，“爷！您都怎么乱想小的。小的知道欧阳小将军已经娶妻了，而且欧阳夫人还怀孕了呢。” “哎？”叶清晏愣住，“你说谁怀孕了？” 春雨小声道：“宁小姐怀孕了！” “不是吧？她身体不是，不能怀孕吗？”叶清晏惊异。 春雨道：“欧阳小将军是这么说的，说他有后了，一脸的喜色，那肯定是宁小姐怀孕了啊。” 叶清晏想着叶敬宁的身体，终究还年轻，说不定又恢复好了呢。 “如果是真的，确实是好事，婶母也会很开心。” “嗯。爷，咱们去哪儿啊？”春雨见壬已经备好了马。 叶清晏回道：“去抓毒人回来研究解药。” 春雨道：“干嘛还抓回来那么费劲，就直接在那些毒人身上试药不就行了。反正早晚也是死，被爷的解药毒死了，说不定还更好些呢。” 叶清晏道：“这不是要震慑六十五万大军吗？里面肯定有不怕蛊毒的，觉得咱们在危言耸听，给他们看看真的毒人。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会在哪些毒人身上也试用解药。” 春雨点头，“嗯，那咱们走吧。” 话落，就头前跑走了，把叶清晏护在了后面。 至于壬，则在叶清晏的后面保护。 根本就不用跑到澜江，他们在半路上，就遇到了中了疯狼蛊毒的人。这些人因为没有被控制，所以也并不会攻击。但表情看起来木然，眼神也呆滞无光，走路晃晃悠悠的，有点儿像是走尸，但看脸色还是一个活人。 叶清晏对这些人用了她研制的几种解药。 结果很遗憾，没有一个有用的。 叶清晏看着那些中了毒的人，心里一阵难过，也越发的对陈婷和任然气忿。虽说兵不厌诈，但是对这些普通百姓下这种惨无人道的卑劣毒手，实在是令人发指。 “春雨，你在楚国都城有听说过陈婷这个人吗？” 春雨摇头，“没有听说过。但是听说楚国皇帝收了一个义女，封了个婷雅公主。但是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 “呵，八成就是这个陈婷了。”叶清晏冷哧。 春雨道：“爷，你知道楚国皇室的暗主吗？” “暗主？”听着有点熟悉，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好像是……每一任楚皇都有一个暗主扶持。” “对，小的在离开楚国的时候，听说了什么暗主回了楚国皇室。”春雨对叶清晏道。 “以前暗主不在楚国皇宫吗？”叶清晏问道。 春雨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随后跟着的壬道：“属下听说楚国暗主，很多年前尚为暗储时，就已经失踪了，不知道在哪儿。” “暗储……暗主，暗势之主。还消失了多年，听着就让人有些忌惮。”叶清晏说着，心里又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和她仅仅隔着一层纱布，只要撩开了就能看到其下的真相。 …… 顺着澜江，逆流而上渐渐的能看到更到的毒人。 而这些毒人目前都只是安静的模样，可见控制疯狼蛊的人，还没有施法控制他们。 或许还在等着燕朝的大军进入澜江地界，然后让这些毒人百姓攻击燕军。 “爷，你说在这些木偶一样的毒人里，如果有正常人，会不会很可疑？”春雨问叶清晏。 叶清晏看看壬。 壬顿时警惕四顾。 春雨忙道：“我是说，咱们是这么大剌剌的骑马走在一群毒人中间，是不是很显眼。” 叶清晏看看军马，何止是显然，这明显就是在告诉敌方，燕军已经到了。 忙对春雨道：“你提醒的太及时了。” “那咱们是不是要下马，学着这些人一样，木呆呆的走？” “也太累了，还是骑马吧，爷自然有法子发现异常的人。”话落，叶清晏就放开了念力。 十一丈的范围，足以他们能轻松的骑马走路。 走着走着，春雨所说的正常人，出现了！ 叶清晏忙勒住了马，对春雨和壬道：“东南方的一株榆树下，有一个人，他正在吃地里刚刨出来的生地瓜。” “那不正是正常人吗？”春雨回道。 壬对春雨道：“你的弓箭能借来用用吗？” 春雨忙把欧阳纯送给她的精铁良工弓箭给壬，“喏。” 壬搭箭拉弓，姿势很是标准漂亮的瞄准了槐树下坐着的正常人…… “爷要活口吗？” “若你擅长审问就留，我和春雨就别指望了。” 壬点头，“可以。” “那你把弓箭收了吧，我有更好的法子。” 念力实是好东西啊！ 只要对着人的意识海，稍微用力，对方就昏死过去了。 叶清晏带着春雨和壬过去，然后指着榆树下昏迷过去的人，对壬道：“他就是，你有法子让他老实回答问题？” “迷魂香，百无禁忌，不过只能迷一刻钟。” “成，你来问吧。” “是。”壬从怀兜里掏出一个盒子，然后打开盒子，里面飘散出一股迷人的香气。 叶清晏在闻到香味的瞬间，忙屏住了呼吸，同时捂住了春雨的鼻子。 春雨也反应了过来，忙学着叶清晏屏住呼吸。 那个人在闻完迷魂香后，被壬用针扎醒了……眼神已经呈现涣散的模样，和那些毒人倒是没有什么区别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国人？在这里要干什么？”壬问道。 那个人一一回道：“我叫泥鳅，楚国人，在这里等着燕军到来，就让他们尝尝毒人的滋味，而且还都是燕朝自己的百姓。” 顿时，叶清晏要宰了他的心都有。 壬继续问道：“你听谁的命令行事？怎么控住这些毒人？” 第546章 粮商 泥鳅从怀兜中掏出一个大海螺壳。 “我是听从海兰姑娘，只要吹这个东西，就可以让毒人攻击没有中毒的正常人。” “海蓝姑娘在哪儿？还有没有其他同伙？怎么可以让毒人停止攻击。” “海蓝姑娘在征燕大军中，每五里地，有一个控制毒人的哨卒。停止吹哨，毒人就会安静下来。” “有没有解药？”壬问道。 “没有解药，连哨卒也要小心被毒到。”泥鳅的眼神有些恍惚，仿佛要清醒。 “你们的大军现在在哪儿？” “不知。” “你最后知道的大军在哪儿？什么时候到的这里？” “弈城，五天前。” 叶清晏问了一句，“任然在哪儿？” 泥鳅道：“任然是谁？” 叶清晏瞥了壬一眼，看来任然在楚国大军里并不叫任然。 壬问道：“你们的前锋将军叫什么，是楚国的什么人？” 泥鳅回道：“夜烬将军，听说是准驸马爷，打胜了燕朝，就能抱的公主归。” “陈婷是不是婷雅公主？”春雨问了一句。 “是……”泥鳅醒了。 壬又给他闻了迷魂香。 顿时泥鳅又失了神，任由叶清晏他们审问。 不得不说，这个泥鳅知道消息还挺多，虽然也都是一些基本上情况，算不得多机密，但是也让对楚国大军一头水雾的叶清晏弄清楚了很多情况。 首先，任然换了一个身份，名字叫夜烬。听起来，还挺狠的一个名字，倒是也符合他的能力和手段。 这个陈婷，就是被楚皇收为义女的婷雅公主。如果任然要尚公主，很可能就是这位了。因为目前楚皇并没有适合婚嫁的女儿。 哨卒每五里有一个，也就是说那个海螺哨的传音距离在五里左右。 目前连他们楚国军队里，也没有疯狼蛊毒的解药。如果中毒的话，所有人下场都一样。 叶清晏把打听到的消息跟越凌、欧阳纯和欧阳复说了一遍。 越凌和欧阳兄弟，三个人显然没有想到，叶清晏竟然能打听这么敌军信息回来，简直就跟在敌军的军营里潜伏过似的。 根据叶清晏的消息，现在伐楚大军不能贸然行动，因为再往前，就是毒人百姓等着他们。 那些人就跟一个个毒火炮一样，一旦碰到，很可能就是引火烧身。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找到控制毒人的哨卒，杀了哨卒，再把已经中毒的百姓杀了，然后解救还没有中毒的百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能保多少百姓，就保下多少。 至于解药，也不是朝夕之事，叶清晏两天之内根本就做不出来，除非有现成的解药配方。但是楚军里都没有解药，甚至忌惮着疯狼蛊毒。 无论怎样，现在这些中了毒的百姓，是等不到解药了。 与其让他们当不能控制的毒火炮，不如他们把火捻子先湮灭了，及时止损，防止恶毒再恶化下去。 叶清晏的提议，令越凌和欧阳兄弟陷入了沉默。没想到他们到达战地，首要杀得不是敌军，而是他们本该保护的百姓。 但，他们没有其他选择！ 叶清晏把这边的情况，写了一封草书密函，绑在了一只信鸟的腿上，传往京城皇宫。她的草书，也就对她的字长期有研究的萧长綦能懂。其实那笔草书，就是叶清晏自己，时间长了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写的是什么…… 除了敌军消息，叶清晏他们还带回来三个毒人。让燕军里的士兵，熟悉他们的状态，壬还用极轻的海螺声吹醒了这些毒人，那些毒人发疯的模样，着实吓了所有人一跳。 特别是士兵，当即就要杀了他们。 叶清晏好不容易才保下了毒人，她还要拿他们研制解药。 如果姬月在就好了，他对这些蛊毒，比较了解。 不知道是不是有的人不经念叨。 姬月真就来了。他是以粮商的身份给军队送粮食来的。在看到叶清晏也在军队里时，亦是瞪了半天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 叶清晏扯了他就走。 姬月忙让自己的随侍，继续和后勤管事交接粮食，他则跟着叶清晏走了。 “小明子，你怎么不在……家里呆着啊，我干儿子呢？” “你干儿子有奶嬷，有很多可爱温柔的姑姑围着，还有他亲爹伺候，我短时间不在没什么。那小子也不黏我，对了，他特别喜欢你送他的那个幼厄珠，每天都要抓着玩好一会儿。” “他喜欢就好。”姬月笑了，“回头等我练到大宗师了，再送他个更好的。” “那就不用了。”叶清晏停下脚步看着他，“他爹跟我说了，炼制厄珠其中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就是寿命。幼厄珠是三年，大厄珠是十年。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几年，用那么宝贵的寿命去做这个东西，太奢侈了，也太笨了。” “活得太久，也没什么意思。”姬月浑不在意道：“而且大宗师之境，有生之年，天知道我能不能有那个机缘。” “会有的。”叶清晏从上收纳镯中取出一块上品灵石，“这个东西或许能帮助你参悟。也算是幼厄珠的一点小小回礼。” 姬月看到灵石，先是一愣，然后忙四下看看，见那些兵丁都各自忙着练武，才从叶清晏的手里极快的接过，“这东西怎么能随便拿出来呢。” 叶清晏道：“怎么了？” 姬月一副看白痴的模样看着她，“天和钱庄的招财灵石，遭到了不明势力的偷盗。现在天和钱庄的人，正在严查此事。” “啊？我怎么不知道？”叶清晏是真不知道此事。 “也是几天的事，你不知道正常。” “白南莲现在不忙死了，本来还想着让他过来帮我看看毒人。” “他过不来的。还有你说的毒人，我也听说过了，是疯狼蛊毒。这个蛊毒，是巫族的禁蛊之一。” “禁蛊？” “对，这个蛊毒你没法解。” “为什么？” “疯狼蛊毒，之所以会被巫族视为禁蛊，是因为它是一种很残忍的蛊毒。” 第547章 蛊引子 “这眼下谁都知道。” 特别是这些燕朝的将士们，在看到发疯的毒人，而且都是燕朝子民后，气势冲天，如果楚军现在就在眼前，定然能活撕了他们。 “而且楚军也挺忌惮此蛊毒的，到现在应该都还没有攻入澜江城中。而是在等着尸横遍野，没有一个活人的时候，就能有如履平地踏入燕朝腹地。”思及这种情况，叶清晏就不寒而栗。 姬月道：“不无这种可能，而且他们还不伤一兵一卒。” “对，甚至他们可以在整个大陆都投下此蛊毒，那楚国直接就能统一大陆，成为真正的霸主了。” “没你说的这么简单。要是那样能行的话，巫族早就称霸了，何至于依附黎国。”姬月摇头，“此种手段征服的天下，只是一时的淫威而已。没有人会臣服于这种以毒恐吓的政权王朝，甚至遗祸无穷。” “以诡诈窃国，终难长久。替天行道，顺应天意民意，方得盛世天统。” “呵呵，你这话可真像一个统治者说的。” “你说对了，我就是老天派来统治你的，咋滴？” “……不敢。” “那就老老实实跟我走。” 叶清晏带着姬月来到关押着那些毒人的笼子前。现在这些笼子上盖着布，挡住了众士兵的目光，否则很可能转眼间，这些毒人就都死光了。 扯下一个笼子上的布，里面是一个毒人小孩儿，蜷缩在笼子一角，在布扯下后，就站了起来，然后朝前走，直到撞到笼子后，又停了下来，站着不动了。 “像不像雪原的走尸？”叶清晏问姬月 “有点儿。”姬雪打量着毒人，“疯狼蛊毒，需要有蛊引子才能制成。” “蛊引子？”叶清晏看向一旁一直默默跟着她，影子一样的壬。 壬回道：“属下看的蛊毒配方上，没有提及蛊引子。” “没错，我看的巫蛊书上也没有提及。” “你们看巫蛊书？”姬月诧然。 叶清晏道：“轻泽留了一个箱子在我那里，我给撬了，里面有不少书。” 姬月：“……” “别管我们看的什么巫蛊书，你说你的，什么蛊引子？”叶清晏催促问道。 姬月看着她明亮闪耀的眼睛，“你现在精神头不错啊，比上次见时，好了太多。” “我自打离开家后，身体就离奇的变好了。好了，以后再说这个。”叶清晏嘟起嘴巴，大有他再转移话题，就跟他翻脸的架势。 姬月看看她嘟起的小嘴儿，眼神微微闪烁了下，又移开了目光，看向毒人，“疯狼蛊的来历你知道吗？” 叶清晏摇头，“不知道。” 姬月回道：“疯狼蛊原是用来对付狼的。巫族有一个长老的女儿被狼吃了，他恨极了那群狼，就用幼狼崽为蛊引子，弄出这个疯狼蛊毒。只要有一只狼中了此毒，那么这只狼所在的群族也迟早会传染，进而灭绝。那个吃了长老女儿的狼群，短短半个月内，就死光了。巫王发现了此蛊的恐怖，当即就把此蛊封为禁蛊，其蛊方，也不许流传，即便是又也都是错的。” “你的意思是……我和壬看到的疯狼蛊蛊方，有可能……是错的？” “连蛊引子都不知道，不是可能，而是真的错了。” “……”叶清晏朝壬看去。 壬惭愧的低了头，“属下愚昧。” “跟你没关系。”叶清晏道，然后继续问姬月，“你知道蛊方吗？” 姬月道：“我并不知道完整的蛊方，姬雪知道，也是她跟我念叨过几句。” “姬雪？”叶清晏蹙眉，她是真的不想和姬雪有任何瓜葛。 姬月知道她对姬雪很不喜欢，也就不再多说，只道：“其实此禁蛊，仍有一脉藏有完整的蛊方。就是乌兰一族，姬雪也是从乌兰婆婆那里知道的。” “乌兰婆婆？她已经死了啊。” “或许是乌兰婆婆又跟别人说起过。” “难道不是姬雪做得吗？” “姬雪不会做的。” “你怎么那么肯定？” “她……还爱着萧长綦，让她杀你，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干，但是伤害萧长綦的事，杀了她，她也不干。因为萧长綦喜欢你，所以她就算再恨你，也没有做出真的要你命的事。但是她不能看到你，如果看到你，也必然非杀了你不可。萧长綦知道这点，所以才会给姬雪下了不准踏足燕朝的死令。其实萧长綦很多次都想以绝后患，我也废了不少力气才保下的这个同胞。就说这次的军粮，我也是一个子儿不收，捐给燕军的。” “挺好！”对于最后这句话，叶清晏很满意。至于姬雪的，她挺不想听的。 “若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就不运陈粮了，运一批今年的新粮。” “……不是坏的就行。”行军打仗，能吃饱就够了，“蛊引子是什么，你还没说呢？” “嗯？难道你没听出来？”姬月看着她。 叶清晏否道，“没有啊。” 姬月又看向一旁的壬。 壬点头，显然已经明白了，而且神色间全是愤怒。 “什么意思？”叶清晏问壬。 壬看了看姬月，回道：“用什么种族为蛊引子，就是传染的什么种族。那个巫族长老，用幼狼崽为蛊引子，所以死的都是狼。” 这话就直白了，叶清晏再不明白就是傻子。 震惊道：“蛊引子是……人？！” 姬月道：“解药，你自然也要用人来做药引子才行，还要是同一个人为药引子。” “意思是，我如果想要做出解药，还要去找陈婷，问她要做蛊引子的人？”叶清晏捋清了思路。 姬月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你觉得她会给你吗？” “不用她给，爷去抢！否则澜江就是一条毒河，我燕朝三成百姓还怎么活？还有那个叛徒，爷也饶不了！”叶清晏双手攥拳，恶狠狠道。 “叛徒？谁？”姬月问道。 “任然，他现在在楚军做先锋将军，还改了名字，叫夜烬。” “他是夜烬？”任然脸色微变，“我跟你一起去。” 第548章 不安现状的人 “那你可不要坏我的事。”叶清晏警告道。 姬月指着远处能看到的一辆辆粮草马车，“我可是帮你们的，十万担的粮食，源源不断的送来，可不少银子啊，还要搭上人力马车。” 叶清晏顺着他所指望去，然后满意点点头，“很好，照这个标准继续努力。” 姬月：“……” …… 当天夜里，叶清晏就带着春雨和壬，以及姬月前往弈城的方向走了，去寻找解开疯狼蛊毒的药引子。 至于打仗的事，自然是有越凌和欧阳复、欧阳纯兄弟，这些更擅长的人来做。她这个挂名军师，识趣的不给他们瞎比划了，也算是彼此协作愉快。 越凌是知道叶清晏真实身份的，并不想她离开军队去冒险。但是叶清晏要走，他也拦不住，就像是她要嫁给萧长綦，他最后只能说一些珍重的话。 明明他和她才是最早有婚约的…… …… 在进入澜江境内后，叶清晏就用念力寻找那些哨卒。 只是夜里，哨卒也睡了，躺在那里就跟一个死人一样，不太好分辨。 倒是他们的马蹄声，令一些耳朵尖的哨卒也听了出来，然后命令毒人攻击他们。 如此，反而暴露了那些哨卒的位置。叶清晏用念力一杀一个准。而哨卒一死，那些毒人就立刻又安静了下来。 至于这些毒人，叶清晏他们是没功夫去杀了，他们要尽快进入楚军，寻找疯狼蛊的解药引子，甚至是活捉了任然。她的念力连萧长綦都能困住，捉任然自然更不在话下。也正是因此，萧长綦才没有追回她。因为他知道，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在连杀十五个哨卒，行了八十里后，叶清晏他们终于能暂时休息片刻。 “春雨，你把那个哨卒的海螺哨摘下来给我。”叶清晏对春雨道。 春雨依言把哨卒挂在脖子上的海螺哨取下来，递给叶清晏，“爷要这个做什么？” “之前带回去的那个海螺蛸，留给越将军了，以备不时之需。至于这个……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叶清晏此话一出，姬月就明白了，轻挑了下眉。 壬咬牙切齿，“多抓几个毒人送给他们楚军。” …… 乾元宫—— 萧长綦收到了信鸟送来的伐楚密函。 打开一看上面鬼画符一样的草书，先捏了捏眉心，这女人的草书倒是又精进了不少，第一个字他都要靠猜的了。倒是也半点不用担心，消息会外泄。想来他就是堂堂皇皇的贴在布告墙上，也没谁能认得出来纸上写的是什么。 他还要比对一下她上次写的草书，才能确定她的信是什么内容。 最后，这一封草书密函看下来，花了他整整半个时辰……看完后，神色也如夜色般沉重。不过，除了危如累卵的澜江百姓，她的身体变好了，不用再喝参汤，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陛下，太子殿下还没睡。”宫程过来回禀。 萧长綦把密函郑重的收起，“朕去看看他。” 元二并非叶清晏想的那样不黏着她。她这一走，每天晚上都要闹腾一会儿，而萧长綦都会陪着哄他。 抱着元二，萧长綦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低沉的嗓音小声的哼着一支舒缓的曲子……小家伙儿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萧长綦又抱了他一会儿后，才放在了龙榻上。 叶清晏自生了孩子后，每天都陪着他，照顾他，现在他是体会到了一点她的辛苦。 “元儿，你母后实是一个不安现状的人。”没想到，她虚弱的原因，竟是因为在宫里呆的太久了，想出去撒野。 修长如玉雕琢的手指，摸了摸小人儿红扑扑胖嘟嘟的小脸儿，特别是已经胖出来的小下巴，格外可爱，“希望她能保护好自己。” 小人儿似乎被他摸烦了，抬手打了他一下，然后翻身趴着睡了。 萧长綦低笑了一声，才放下了榻帘，去了暖阁里继续处理奏章……俊美绝伦的眉宇间，一直蕴藏着一丝担忧，那是自叶清晏离开后，从不曾松懈过。 …… 死尸的味道，叶清晏曾经在羌山，西狄攻打燕朝的时候，连着闻了好几天。特别是来不及埋葬的将士遗体，只能就地焚化时，空气里燃烧的恶臭味道，能侵入她的梦里。那时候，她睡着睡着，就会呕醒了。 现在，随着距离澜江城越来越近，空气中那种死尸的味道，也越来越浓厚。是纯粹尸体腐烂的臭味！ 就算叶清晏的口鼻，蒙了厚厚的布巾，也依然能闻的到。 这里已经极少能看到毒人了，因为这里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死了。距离澜江源头越近，死尸就越多。中了疯狼蛊毒的人，只能活两天，两天后就死了。 叶清晏心里的忿焰怒火，已经到达了极点。 “解药！必须要制出解药。”叶清晏的声音按耐不住的颤抖。 “是，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壬的眼眶也泛着红光，那是快要控制不住的杀意。 春雨从不曾见过这种场面，更是不曾闻过这么浓重，而且无论怎么走都逃避不开的尸臭味道。她可是有洁癖的人，对此已经到了她能承受的极限。 蓦地，她再忍不住，张口吐了出来。 叶清晏忙飞身到春雨的马背上，拍着她的背，然后给她喂了一粒宁心安神的药丸。 直到她停止呕吐，叶清晏才下马，道：“春雨，你即刻回军营。告诉越凌他们，尽快先把中毒的人都杀了，救出没有中毒的百姓。而这些中毒而死的，需要立刻进行土埋或者是火葬，不能再这么暴尸下去，否则说不定会引起一场恶疫。还有，澜江的水，一口都不能喝，多凿井寻干净水源……” 叶清晏把这一路上发现的所有的问题，都告诉了春雨，让她尽快回去军营。 春雨坚定的点头，返身又往回走。 叶清晏一直看着春雨的身影，直到看不到了，才上马。 姬月道：“你对你这个丫头是真的好。” 他当然看的出来，叶清晏之所以让春雨回去复命，正是因为她不想让她再往前走了。 第549章 直觉 因为往前的情况只会更恶劣，甚至他们还要进入楚军大营。春雨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再往前走，不然到时候帮不到忙，说不定还会扯后腿，害到她自己。 叶清晏道：“你以为回去的路，就那么好走吗？她要穿过重重毒人区，才能回到军营。而且，情况确实已经很不容再拖延。” …… 澜江城的城门大开着，有不少毒人死尸，横七竖八甚至是累叠在一起，惨不忍睹。 叶清晏骑在马背上，看着没有一丝亮光的澜江城，还有遍地的尸体。 姬月眼中也露出不忍之色，这不是打仗，这是灭绝人性的屠杀。 对叶清晏道：“就算你找到了药引子，能做出解药吗？” “那也要先找到药引子才行。” “万一陈婷没有留下蛊引子，你怎么办？” “能不能说点好的。”叶清晏真想堵住他的嘴。 壬道：“就算有药引子，可解方……” “你也闭嘴！”叶清晏瞪他。 姬月道：“要去弈城吗？” 叶清晏抬头看看天色，星辰渐稀，已经快要亮了，“不，我想先去澜江水源看看。直觉那里应该有什么东西，不该错过。” 一行三人，前往澜江。 …… 澜江水源自澜江山顶的澜泉眼。一年四季从无干涸，源源不断的水自山顶上流下，先是流入山脚下的澜池，然后再由澜池分流，蜿蜒向各地。 如果陈婷要下毒，肯定是源头的澜池，或者澜泉眼，才能那么大范围的毒人。 一路过来，叶清晏发现河水里有不少毒人的尸体，就那么直接丢在水中污染河水。不用想，定然是楚军这么干的，着实歹毒到了极点。 叶清晏用龙鳞鞭，把这些尸体从河水中一个个的捞出来，再一鞭子在地面上用内力劈出大坑，就地掩埋了那些毒人。 姬月看着她手里的鞭子，“我能用用吗？” “可以，正好我也歇一会儿。”叶清晏把龙鳞鞭丢给他，然后逆流而上，慢慢朝澜池走去。 平静的澜池，犹如一面镜子，倒映出金霞满天的天空。 叶清晏站在池边，透过平静的水面，看向水底…… 这一看，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浑身汗毛乍起！ 忙冲还在捞尸体的姬月和壬喊道：“过来——” 姬月和壬，面面相觑，然后朝叶清晏走去。 姬月道：“有什么发现？” “你们看。”叶清晏指着澜池，声音拔高了不少。 壬闻言，轻身飞奔过去。 姬月也紧跟其后。 澜池的池底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的表面浮着一层看起来很是吓人的密密麻麻的红色小虫子。那些小虫子，有的飘散在水里，化成了一片雾状的红色小点儿再随着水流飘散无踪…… “这是什么？”叶清晏问姬月。 姬月看看她，“你的直觉，着实让人肃然起敬。” “别废话！”叶清晏催促。 姬月这才慎重道：“疯狼蛊毒可融入水中，这具尸体应该就是疯狼蛊毒的蛊引子。它身上的那些红色蛊虫，就是正在成长中的疯狼蛊，成熟以后，化成毒液溶入水中。蛊引子是人，所以它只传染人。” “还以为蛊引子会很难找，倒是省了不少事。”叶清晏伸手，“把龙鳞鞭给我，我把它捞出来。 “河水很清澈，所以能看到河底，但是绝对不浅，鞭子够长吗？”姬月把龙鳞鞭有点儿不舍的还给叶清晏。 叶清晏道：“当然，你当宝器是什么。” 龙鳞鞭进入了澜池，刚进去，便见那些红色的小虫子立刻避开。 “我师父说过，龙鳞鞭能克制邪祟，看来这些疯狼蛊本是邪祟之物。” “不然怎么会被巫王定为禁蛊。”姬月的眼神紧紧的盯着龙鳞鞭。 鞭随意动，龙鳞鞭不知在延伸了多长后，终于缠住了那具尸体，然后迅速收回…… “喂——你们是什么人？”一名楚军士兵从一个山坳里出来，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带着哈喇印子，应该是刚睡醒。 叶清晏看了他一眼，对壬道：“让他尝尝这水的味道。” “是。”壬朝那名楚国士兵一步步走过去。 每走一步，身上的杀气都像是能溢出来一样。” 叶清晏把龙鳞鞭捞出来的蛊引子丢在地上。 没有了那些红色蛊虫，倒是能看到这具尸体的真面目了。 不愧是邪祟之物，竟然还栩栩如生的保持着这具尸体生前的模样。 是一个女人，模样还挺秀气的。 叶清晏打量着她，隐隐觉得眼熟，好像是在哪儿见过，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姬月道：“小心一点儿，别以为你身怀宝器，就能不中蛊毒？” 叶清晏点头，“嗯，你也是。” 一阵吱哇乱叫的抗拒声响起，说着一些叶清晏听不太懂的楚国话。 是壬正在把那名楚国士兵的脑袋摁入水中，那个楚国士兵不断的抗拒着，仿佛水里有什么恐怖的怪物。 “壬，把他带过来。”叶清晏对壬喊道。 “是。”壬拖着已经被灌进了不少水的楚兵，朝叶清晏走去。 等他走到跟前，看到地上那具女尸时，顿时瞠目惊道：“是她！” “谁？”叶清晏见壬一副见鬼的模样，显然知道女尸的来历，“你认识？” “她就是辛才人的宫女晶晶，服鸩毒而死。”壬还专门去了一趟延边城，寻找她和辛才人的尸体。不过没有找到，竟然在这儿又见到了。 叶清晏蹙眉，“详细说一遍都发生了什么。” 姬月则观察着那个楚国士兵的反应……只见楚国士兵的眼睛正在渐渐的发呆发直，显然是已经中了疯狼蛊毒。然后再看看一澜池的毒水，还有山上源源不断的有水源流下，“我去上面看看。” 叶清晏应道：“好。” “在延边城，陛下截杀了乌兰婆婆。在杀乌兰婆婆的时候，发现路边的草丛里有两个人，巧不巧的正是逃离出宫的辛才人和她的宫女晶晶。陛下在杀了乌兰婆婆后，命属下处理了二人……”壬把在延边城发生的事，连埋尸和毒化乌兰婆婆的尸体，都事无巨细的跟叶清晏说了一遍。 第550章 紫色的火 听罢后，叶清晏看着地上晶晶的尸体，半晌没有说话。 但脑袋里却在快速的思考着所有的事……乌兰婆婆连尸体都没有了，可以确定，已经死的很彻底。 辛才人应该是又活了，而且化名陈婷来了楚国，并被楚皇收为义女，赐封婷雅公主。之后又亲率大军，来犯燕朝……这就有些诡谲了。 “你确定当时她们都死了对吧？”叶清晏问壬。 壬回道：“绝对死了，但是尸体确实不翼而飞。” “那是辛才人又活了。” “怎么可能？死而复生的事，当真有吗？”壬显然不信。 叶清晏回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而且，你还有其他的结果吗？如果没有其他的，那么这唯一的一个结果，再是离奇，也是事实。” 壬陷入了不解中，他仍不相信，这天下有死而复生的事。” “至于怎么复生的……这个问题，只有问陈婷本人了。眼下药引子有了，解方该怎么弄。”叶清晏还从来没有试过，用人的尸体入药。 楚国士兵已经成了一个毒人，晃晃悠悠的朝前走，而前面不远就是一条河道。 叶清晏对壬道，“逮住他，回头用他试药。” “是，娘娘。”壬一不留神叫了叶清晏尊称。 叶清晏提醒道：“是爷，别再喊错了。” “是，属下遵命。” 壬去抓楚国士兵。 叶清晏则想着解药方子怎么弄，完全没有头绪。 同一时间，春雨已经穿过毒人区回到了燕军大营，把叶清晏的话转述给了三位燕军主将。 其实越凌和欧阳纯、欧阳复，已经开始清理毒人了，因为等下去也只是让更多燕朝百姓受到毒害。 况且那些哨卒已经都被杀了，他们消灭毒人更是简单，犹如割草一般。 …… “陈婷怎么弄出来的这个疯狼蛊？”叶清晏实在是没有头绪。 姬月查看泉眼回来，澜江泉眼很正常，“要不，你就等着这些毒水都流入海里，也就不用解毒了。” “不行。先不说这些毒水都流入海中，那要多长时间。要是陈婷再在其他水源投毒怎么办？”叶清晏心里一阵焦躁，“还有药引子这个东西，实是可有可无。这一次咱们是找到了药引子，万一下一次，陈婷没有留下蛊引子呢？”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火折子，拧燃了，泄愤一般用力的掼在晶晶的尸体上。 姬月忙要把火折子拦住，有药引子总比没有好。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犹如油遇到了火，火折子落在尸体上后，一股紫色的火焰升了起来…… “紫色的火？”叶清晏诧异的尸火。 姬月也愕然不解，“火……并没有燃烧尸体。” 那名楚兵在看到那团紫火的时候，突然生出了畏惧之色，立刻就要躲避开。 叶清晏看着他的反应，蓦地福至心灵，对壬道：“把他也一起烧了！” 壬道：“不是要试药吗？” “你先烧了再说。”叶清晏眯眼瞅着那团异常艳丽又诡异的紫火。 姬月也看出了蹊跷，对壬道：“烧他。” 第551章 解开蛊毒 毒人楚兵，挣扎着不想靠近紫火，但他越是挣扎，壬就越是把他往火上推，最后直接就跟往火堆里添木柴一样，把楚兵扔在晶晶的尸体上。 ‘轰——’紫火的火焰，陡然变大，连楚兵也一起烧了起来…… 汹汹的紫火，越烧越盛。但同样诡异的是，这团火，也是只在楚兵的体表面烧，并不烧他的本体，甚至衣服都没有坏。而且楚兵也愣住不动了……真成了木柴一样。 叶清晏和姬月对视了一眼。 叶清晏又对壬道：“去把之前的尸体挖俩出来。” “是。”壬领命，没多久就提了两具臭气熏天，被河水泡成了巨人的尸体回来了。 “烧。一个用普通火烧，一个用这个紫火。” 壬依言行事。 普通的火，燃烧的尸体，散发出焦臭的味道。而紫色的火，却只是燃烧，并没有伤到尸身。 楚国士兵身上的紫色火焰渐渐熄灭了。 楚兵又动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楚兵大叫着，然后转身要跑。 壬掏出迷魂香，先给他闻了一口，顿时楚兵就又变得呆怔了。 “你叫什么？”壬问道。 楚兵回道：“我叫高冬。” 叶清晏神色间露出果然如此的模样。 姬月也很是惊愕，“这就解开了？” 壬看着自己挖出来的两具毒人尸体，也明白了。 “原来，解开疯狼蛊毒的是蛊火？”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把玄铁匕首，手起刀落，砍了晶晶一条还在燃烧紫火的胳膊，再甩手丢进了澜池之中。 澜池里的水，立刻燃起一层汹汹紫焰。 并且顺着澜江的河道蔓延而去……其象堪称壮观！ 叶清晏立刻对任然道：“你即刻回军队，告诉越凌他们，让他们把中了毒的人，丢进这河紫火之中烧。” “是，爷。”壬领命而去。 叶清晏又砍了晶晶大半拉的身子，让壬带上，让他一路撒播紫火种子。 燃烧着的紫火，伤不到活人。但是毒人畏惧，但是等毒人被紫火燃烧过后，生机旺盛的人，还有复原的希望，而对于濒临死亡的毒人，则会让尸体死的更像一个正常人，而非毒人那般的狰狞可怖。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了一个碗，盛了一碗燃烧着紫火的水，看着已经从迷魂香中又清醒过来，但是被姬月捆绑住，又堵了嘴的楚兵。 “托你们楚国的福，爷从小没有父母，孤苦伶仃的长大。” 姬月看了叶清晏一眼，孤苦伶仃？ “所以，爷跟你们楚国有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仇恨。特别是是楚国人，骨子里流的都是背叛的黑血，不把你们斩灭了，都对不起皇天后土。” “……”姬月默然，显然她是以偏概全了。 “你不会也是楚国人吧？”叶清晏忽然看姬月。 姬月忙摇头，“虽然我在黎国，但是我本是燕朝人，地地道道的燕朝人。”虫王谷原本是在燕朝境内的，后来因为他的父亲树敌太多，遭到江湖门派的灭门追杀，最后不得已才依附在了巫族，说来大家都是养蛊虫的，祖上有一定的渊源。 第552章 路痴带路(一) 说话间，那一碗冒着紫火的水熄灭了。 叶清晏对姬月道：“为了证明你不是楚国人，把这碗水喂给他。” 姬月：“……你直说就是，不用找这种蹩脚的借口。” “蹩脚吗？”叶清晏扭脸不看他，她确实是不想碰这个楚国士兵，怕自己忍不住弄死他了。 楚国士兵被姬月灌下了那一碗水。 灌完后，姬月又把嘴给他堵上，等着他的反应。 好一会儿后，楚国士兵的眼神都依然跟正常人一样，并没有变成毒人。 “水没有问题了吗？”叶清晏用从收纳镯中又取出一个碗，再从澜池中舀了一点儿冒着蛊火的水，等火灭后，端起碗就要喝。 姬月拦住她，“我来吧。如果我变成毒人了，记得救我回来就行。” 叶清晏：“……如果我不救你呢？” 姬月笑了，笑容简直能颠倒众生，“我的遗产都留给我的干儿子。” 叶清晏挑眉，“那你赶紧喝，我等着我儿子继承你的亿万遗产。” “……”姬月一口饮尽了碗中水，然后看着叶清晏。 叶清晏被他看的浑身有点儿毛毛酥酥的，“那什么，你感觉怎么样？” 姬月回道：“这水味道不错。” “有味道吗？”叶清晏立刻拿起碗闻了闻，并没有任何味道。 “话说，你还真是一名将后啊。”姬细想这一路上，叶清晏遇事时机敏果决的反应和下达命令的魄力，没有丝毫的忐忑紧张，哪里像是一个闺阁里长大的名门闺秀，更像是一个历经百战的兵家谋士。看来她自封军事，也并非是虚造之名。 叶清晏摇头，“我哪是什么将后。就说之前春雨带回去的命令，定然让不少毒人百姓都丧失了解毒的机会。” “此言差矣。你不可能算的到每一步，每一刻所发生的事。昨夜春雨离开，你所言是当时最恰当的抉择。现在你找到了解开蛊毒的方法，甚至把这一条万千百姓赖以生存的澜江，从毒河又变回无毒，救了更多的人，这才是最重要的！”言及此，姬月对她着实佩服。 叶清晏望着澜江，思忖道：“不管怎样，我会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命令负责。是功是过，死后自有功德评判。现在……”走到那个楚国士兵面前，看着他满眼的惊慌害怕，把他嘴里的布头扯了出来。 “这里就你一个人吗？楚国大军在哪儿？”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说，只要我所知道的。”这个楚军士兵也是吓坏了。 “好，我不杀你，但你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说，我什么都说。” …… 叶清晏等他，把他知道的东西都倒出来后，看着姬月。 姬月叹了口气，“知道了，我干儿子他娘。” 然后走到楚国士兵的身后，抬手一拍他的后背心，用内力震断了他的心脉，断了生机。 叶清晏道：“我是答应了不杀你，但是没说别人不杀。” 收拾了晶晶留下的残尸，看着完全没有要熄灭甚至还愈燃愈烈的紫色河火，“走吧，去弈城。” …… 第553章 路痴带路(二) 京城皇宫。 萧长綦抱着小襁褓里熟睡的元二，坐在军议司的值房，对于诸位大臣向他投来的好奇目光，视若无睹。 终于兵部尚书黄光，忍不住，低声轻道：“陛下，太子殿下瞧着已经睡了，要不送回后宫里？” 送回后宫？给谁啊，那个女人早跑出去了。 而且自上次来了一封草书密函后，又十天没有了音信。 虽然战报一直都是千里加急的送回京城，知道她解决了疯狼蛊毒的大难题，也救下了半数澜江两岸中了毒的百姓。 着实立了一件大功！ 他等着那个女人来邀功，结果却没了音信，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不会又迷路跑偏了吧……她的身边，就跟着一个姬月，那色货巴不得跟她私下独处，肯定明知道她走错路，也不提醒，一路就让她错着走。 越想，萧长綦越是担心，也就越舍不得搁下手里的宝贝儿子。低头看看元二，把他头上戴着的小蛟龙纹帽子整了整，理所当然道：“朕要从小培养储君，如此他大了才有望成为明君。” 诸位大人，齐齐额冒冷汗…… 那也不用还没满半岁就开始培养吧，这么小哪里能懂国事。但陛下这么说，而且人家还愿意抱着，他们能说什么，回头惹了陛下不高兴，再给治个忤逆的罪名，那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宫程匆匆进了军议司，“陛下，奉州城来了急报。” 把一封信奉给萧长綦，顺便还看了一眼睡的那叫一个踏实的小太子。 萧长綦接过信，然后把元二给宫程，“差不多快饿了，带去交给徐嬷嬷。” “是，陛下。”宫程立刻抱着元二走了。接下来要商谈的事，难免会大声或者气氛煞人，小太子还是回舒服的寝宫休息吧。不过陛下也着实是疼宠太子，处理国事都要带着。 萧长綦打开了信，脸色瞬间黑沉了下来，“金国兵临城下。” 黄光立刻站了起来，“臣请求出战。” 黄光也是一员老将了，曾经在叶光之的手下做前锋将军，颇具军家才能，不然也做不到今天兵部尚书的位置。 而且，他也是叶清晏这个皇后派系的人。虽然叶清晏并不知道……萧长綦能顺利当上皇帝，她也能稳稳当当的做着皇后，没被皇太后当年看她是病秧子而各种挑事儿废了，他们这些叶光之的旧部可算是出了大力气的。 萧长綦看着黄光，道：“黄爱卿的两个儿子，朕听说很是骁勇善战，特别是长子黄啸天尤其有爱卿年轻时候的影子。” 黄尚书立刻明白了，这是陛下在抬举他的两个儿子，特别是长子，忙跪地道：“回陛下，犬子却有微臣当年的勇毅。” 这时候还是不要太谦虚了，实事求是就行。 不然被其他人钻了空子，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说不定就没了。军人想要建功立业，只有打仗，说起来有些残酷，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萧长綦点头，“嗯，便由黄啸天为讨伐金军的前锋将军，子承父业。” 第554章 路痴带路(三) “谢陛下！”黄尚书激动不已。 “宣李必进宫。”萧长綦又道。 李必，青甲军现任副统领，也是任然新提拔上来的得力属下。 吏部尚书道：“回禀陛下，任然现在已经背叛我燕朝，他的人理当慎用。而且，李必现正在大理寺接受调查。” 萧长綦看向大理寺卿，“查了半个月，可查出了什么？” 大理寺卿站了起来，“回陛下，李必目前除了有些喝酒斗殴的劣迹，尚无叛国嫌疑。” 萧长綦点头，“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况且这些人，也是我燕朝培养的，自然要为我燕朝所用。先传他进宫，到底要不要用，朕自有定夺。” …… 天色渐黑，风呼呼的刮，已经到了深秋。本就气温偏低的山林，秋风一吹，愈发冷的刺骨了，竟有种冬天寒风的感觉。 叶清晏身上裹着雪白狐裘，鼻息间蒙着一条粉桃色绣金线牡丹纹的面巾，只漏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骑在马背上。 气鼓鼓的瞪了眼身旁的姬月，“你明知道，我容易迷路，还让我带路。现在好了，都不知道到哪儿了。” 本来从澜江城到弈城，只要一天的路，结果姬月说他不知道路，而他们找不到其他活着的人问路，最后只得靠叶清晏的直觉。 结果，越走越偏，都不知道偏哪儿去了…… 姬月摊摊手，“我也是个路痴啊。” “你路痴？你路痴怎么走南闯北的行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叶清晏才不信他会迷路。行走五大国外加诸多部落的大商人，怎么可能会迷路。 “我的随侍天赋过路不忘，是个活地图。”姬月笑道。他确实认路，也知道他们在哪儿，但是他就是不想告诉她！ “那在去雪原时，你怎么都不曾迷过路？”从晋城到雪原，还有中间她因为中了满月香殒的毒，又拐道去了一趟西狄，可没见他迷路。 “当时是运气好。”姬月反正不承认自己识路。 叶清晏：“……你气死我算了！” 姬月一副滚刀肉的模样，反正就是不告诉叶清晏他们在哪儿。 叶清晏四处乱看，寻找离开这座大山的路，实在是，她都在这儿转了两天了，都没转出山去。 蓦地眼睛一亮，指着前面，“那里有村落。” 是一个位处山坳之中的小村落，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姬月道：“你眼神挺亮。” “这叫山无绝人之路，走吧走吧，我马上就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山村极小，只十几户人家的样子。土坯草屋，随便用树枝插成的篱笆，上面挂着动物的皮毛，野菜干儿等。 叶清晏环顾一圈，问道：“哪一户看起来好点儿？” “要借宿吗？”姬月问道。 “都这时候了，还要打听情况，借宿一宿更便宜些吧。” 叶清晏正踌躇不知选哪一户时候，一个中年妇人朝他们走来，未语先笑，“两位是外乡人吧？”目光却直直的打量着叶清晏身上的雪白狐裘，这么好的狐裘，着实少见。 第555章 戏过头了，兄弟! 他们村里所有的猎户，一年也不见得有人能猎到一条这么好的皮子，还不是白色的。这么一件狐裘至少要十条狐皮吧……那得值多少银子。 叶清晏看看姬月，示意他来应付。 他很好看，就算是风餐露宿，也没折损了他的魅力，特别是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的桃花眼，对女人来说，更是天然的迷魂香。 姬月不用刻意，自骨子里的风度翩翩，斯文贵雅，对妇人道：“是，我们兄弟二人，正是迷路到此。不知哪儿可以借宿？” 食色性也，妇人一听长得这么俊儿的人，原来是男人！眼中霎时闪过迷醉之色，情不自禁的扯扯衣襟，整整发髻，有些害羞紧张道：“这位大兄弟，还有小兄弟，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先到我家将就一宿吧。” 姬月看看叶清晏。 叶清晏点头，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像是少年的嗓音，“好，那就麻烦大姐了。” “不麻烦不麻烦，快请进来吧。”妇人推开一扇虚掩着的木门。 妇人的夫家姓牛，村里人都叫她牛嫂。至于她男人，五年前的春天进山打猎，再也没有回来。有一个女儿，去年也嫁出去了，现在就一个人独居。 她自己也会点儿射箭，懂点儿打猎的技巧。虎狼之类的她是猎不了，但是山鸡兔子不在话下，日子也过得凑合。 牛嫂告诉叶清晏，这里是燕回山，再往前就是楚国的地界儿了。 燕回山山势复杂，而且有的地方极其相似，所以走着走着就容易迷了。也就本地人对这里很熟悉的才不会迷路，外面的人，第一次进山必然要晕头转向。而且这山还大，不怪叶清晏和姬月他们两天都没走出去。 不过能找到他们村子，随便哪个村民都能把他们带出去。 至于叶清晏要去的弈城，牛嫂没有听说过，想来是距离燕回山比较远了。 说话的功夫，牛嫂端着一锅野菜腊肉粥给叶清晏和姬月，并盛到了粗瓷但很干净的碗中。 叶清晏看着绿莹莹香喷喷的野菜粥，眼神陡然一亮。 她迷路的这几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特别是热汤热水的正常食物。实在是饿了，才从收纳镯中取一口吃的，但吃两口又吃不下了，把剩下的丢给姬月吃。而他就默默的看着她迷路，她给吃的他就吃，不给就饿着，一个影子一样的存在。要不是身边就一个‘随从’了，后面说不定会用到他，她都想甩开他了。 先跟牛嫂道了一声谢，叶清晏才端起了粥碗。 刚要吃，就见一勺子粥已经递到了她的唇边，“小明子，来，哥哥喂你。” 叶清晏：“……我能自己吃。” 牛嫂瞧着逗趣道：“你们兄弟的感情真是好啊。” 叶清晏看看一脸温柔宠溺笑容的姬月，浑身忽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戏过头了，兄弟！ “嗯，我哥是挺好的。”然后忙自己拿起勺子，开始埋头吃自己的饭。饭菜虽糙，味道着实不错，叶清晏鼓着腮帮努力咀嚼。 ******* ps：肠胃炎犯了，码字很痛苦，等病好了给宝宝们万更~晚安~么么哒~ 第556章 路见不平(一)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牛嫂点燃一盏油灯，冒出的油烟很是有点呛鼻。最后叶清晏实在受不了，给了牛嫂几根香蜡，点燃后不仅暖亮，而且还有一股清雅的花香味道。 牛嫂接到香蜡，着实惊喜不已，她从没见过这等的好物件儿。不用点，就是放着也好闻得劲。 姬月坐在昏黄温暖的灯光中，神色安宁，唇角微勾，静静的看着叶清晏。 那温柔的模样着实让人一眼看到，就再也移不开。 牛嫂近乎发痴的望着姬月。实在是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跟神仙一样的人儿。而且这样的人儿，也就呆一晚上就走了，她当然也就没有那么的矜持，先饱了眼福。若是姬月不嫌弃她，让她伺候她都会很感恩的。 叶清晏吃完粥，从袖子里掏出两片金叶子，放在了桌子上，“饭很好吃，一点谢意，牛嫂还请不要拒绝。” 金……金叶子？！真的吗？ 一看到金子，牛嫂立刻转移了目光，从姬月的身上落到了金叶子上。甚至还拿起来轻轻咬了下，真是金子啊！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 “滚！你这个被诅咒的脏女人，怎么又回来了……”屋外忽传来喝骂声，突兀的传进屋里。 “求求你了，让我再看孩子一眼吧。”卑微之极的祈求。 “让你滚，没听到？小志没有你这种臊臭的娘，你赶快给老子滚！” “他爹……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可以住柴房里，让我回家吧。” “呀，是杨大媳妇儿。”牛嫂惊讶的起身，拉开门走出去，招呼道：“小志娘回来了……” 叶清晏侧而倾听，不甚明了的望向姬月。 姬月迟疑道：“夫妻吵架？”他也没有成家的经验，所以不太敢肯定。 “牛嫂，你帮我说说话，我就想见见小志……” “见小志？休想！又骚又臭的不祥女人。” “赶快给老子滚……再不滚打死你！”拳打脚踢的声音响起。 “啊……呜呜……别打了，别打了……”女人的痛哭声。 “呸！杨大，你个混蛋玩意，你还是爷们不？竟然打女人……”牛嫂气愤的叫骂。 叶清晏眸光闪烁，霍地站起来走到门口，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牛嫂家对门的房子门口，放着两把燃烧的火棒，映亮了一方天地。也看清了篱笆外，一个瘦瘦小小，衣衫褴褛的乱发女人，正被一个矮壮汉子凶狠踢打。 牛嫂脱了脚上的鞋，冲着汉子去了，“杨大！你个打女人的怂货，还算不算男人。” 结果那矮壮汉子回身抓住了牛嫂手里的鞋，又砸回牛嫂的身上，“破鞋！少多管闲事，别当老子不知道，你刚往家里拉了两个男人，欠的寡妇。” 牛嫂顿时懵了，气的！ 但很快回过神后，一屁股坐地上了，双手拍着大腿，连哭带叫，“哎哟喂——天杀的啊，死牛头你咋就那么走了呢，当年你被狼咬救下的兄弟，现在戳着你媳妇的脊梁骨骂人啊……我没法活了，我不活了……” 第557章 路见不平(二) 她这一叫，顿时四邻八家的就都出来了。 杨大和他媳妇的事儿，大家伙儿都知道，也都冷眼旁观着。 可是牛嫂在村里也是一号人物，牵线搭媒，东家长西家短的需要帮忙时，找牛嫂就对了，是个能说话办事的，自然搭她人情的人也多。 “杨大，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今儿是越发没样子了，不光打婆娘，还骂牛嫂，是不是疯了。”一个邻居出来说了句还算公道的话。 杨大的脸色就跟颜色盘一样，红红黑黑…… 最后道：“我亲眼看见牛嫂带了两个男人进了屋里。大晚上的，一个寡妇带两个男人，谁看到不生疑。至于我自己的媳妇，我愿意怎么打就怎么打，而且她有多臊臭你们自己闻闻。” 牛嫂叫喊道：“杨大，别往我身上泼脏水，那两个人是” 姬月出了门，走到众人前解释了一句，“我们是迷路的路人，牛嫂心善，让我们兄弟借宿一宿。并不知道会有这么些枝节。若是不方便，我们现在走人便是。” 音量不高，却盖过所有嘈杂声，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而等所有人都看向他的时候，又瞬间移不开了眼睛。 牛嫂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怎么可能勾引的了，跟画中仙人一样的贵公子。 应该就是迷路了，正好牛嫂热心肠帮了人家。 就是杨大也红了脸，臊的。 叶清晏也出来了，她对周遭的人懒得理会，那个蜷缩在地上的女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牛嫂？”叶清晏的嗓音如清泉般清凌悦耳，听到的人无不心头一震。 牛嫂忙从地上起来。她也不知道为啥，就是打心底里有点儿怵这个小兄弟，反而这个长得跟神仙似的哥哥，她并不害怕，甚至还会……想一想！ “小兄弟怎么不在屋里歇着，是不是咱们声音大了，打扰到小兄弟了。” “没事，她怎么了？”叶清晏问地上的女人。 牛嫂看看杨大，“你说，你家媳妇怎么了？” 杨大也不怕丢丑给外人，反正大家都知道的事，道：“她……现在这条裙子下面什么都没有，就是因为她憋不住随时随地都会尿，连个孩子都不如。身上也臊臭的跟臭鼬子一样。” 叶清晏轻蹙了下眉，问道：“我略懂医，能给她看看吗？” 一听叶清晏说自己是大夫，杨大愣了下，倒是也没反对，“你愿意看就看，一个不祥，被老天诅咒的臭女人。” “诅咒？”叶清晏冷冷的瞥了杨大一眼。 杨大下意识的就向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瞪人。” “瞪你也是你的福气。”姬月看似随意的走了两步，堪堪把叶清晏护在了自己随时能动手保护的范围。 杨大还要再说什么，但是他浑身打哆嗦，根本就说不出来了…… 叶清晏不再理会杨大，蹲下身对蜷缩在地上，全身散发着一股臊臭味的女人伸出手，“我能给你把个脉吗？” 女人畏缩着哭泣道：“我……不干净。”看了眼叶清晏身上的雪白狐裘，愈发显得她的卑微肮脏。 第558章 路见不平(三) 她抬头的间隙，也让叶清晏看清楚了她的脸，虽然有不少泥土污垢，但能看出极年轻，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 “你从小就有失禁的毛病吗？”叶清晏声音温和道，带着一种抚慰。 女人摇头，“没，我是生了孩子后……才，才这样的。” 只一句话，叶清晏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还是给你把个脉吧。” 女人见叶清晏并无嫌弃之意，才算伸出了自己已经瘦的皮包骨头的暗黄手腕。 叶清晏纤细如玉的葱白手指搭在了女人的碗脉上……最后确定了她心中所想后，便站了起来，走到杨大面前，冷叱道：“你媳妇生病了，是一种妇人因生子而得的疾病，不算什么疑难杂症。倒是你这个做人丈夫的，不给她看病，还说她是不祥的女人，算什么东西。她嫁给你，还给你生孩子，才是倒了大霉了。” 杨大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连叶清晏骂她都忽略不计了，“病了？不可能！明明苏婆婆说她是被诅咒的，不祥的人，如果再留在家里，会给家里招来更大的不幸。” “什么狗x诅咒！苏婆婆是谁？”叶清晏哧道。 牛嫂道：“苏婆婆住在山上。平常大家有个不舒服的或者受了不好自理的伤，就会去找她。但是半年前，苏婆婆忽然失踪了，大家找遍了山，也没找到。” “失踪了？”叶清晏蹙眉，然后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女人。 却见女人的眼神忽然闪烁了下。 叶清晏没错过她眼中的异色，然后问杨大，“要给你媳妇治病吗？要治的话，那就现在治，不治我们这就离开了。” 既然不好在村里借宿，他们就不借宿了，反正差不多也知道了离开的路，不能再白白耽搁下去的。 牛嫂道：“小公子，如果小志娘的病能治，您一定给她治一治，她的儿子才一岁多，没有亲娘照顾，实在是太可怜了。” 其他村民也纷纷求情，很是怜悯地上的女人。 杨大‘噗通！’跪在了地上，“求神医给贱内治病，我杨大愿意倾家荡产。” 女人一听杨大说她是贱内，还承认她这个媳妇，竟然流了泪。 被打的那样惨都还没掉眼泪，现在却哭了。 叶清晏看着她，对杨大道：“如此，你先让她洗干净了，然后来牛嫂家里找我。” “没问题，没问题。”杨大立刻从地上抱起女人回去了。 有正常的婆娘暖炕头，谁愿意打光棍儿。而且，媳妇是很难娶的，光娶这个，就欠了不少债，到现在都还没还清楚。 周围其他的村民，见事情有了解决，也都散了。 几个好事的想要跟来牛嫂家里看看，最后被牛嫂给推拒了。她也看得出来，叶清晏和姬月是不喜热闹的，要不是杨大家的闹得动静大了，他们才出来看看，然后仗义出手，否则他们肯定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叶清晏问牛嫂，“杨氏今年多大？” “杨氏？哦，你说杨大媳妇啊，她今年有十五了吧？”牛嫂回道。 第559章 路见不平(四) “她孩子已经一岁多了？” “对啊。” “也就是说十三岁就已经成亲了，还怀了孩子。” “对对，咱们这里都这样，我那个妮子因为我舍不得，去年及笄后才嫁出去。不过我当年也是十三岁就嫁了老牛头的。” “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但是杨氏的身子骨，本身还没有长好就嫁人又生孩子，引起了失禁的产后病症。如果好好将养着，这失禁的病，很可能自己也就好了。但如果被人说成诅咒，不祥，她很可能会想不开，而心情不好，这病就更难自愈了。” “原来是这样。唉！真是可怜人儿。不过这小志娘也总算是苦尽甘来，遇到了小兄弟，否则她说不定就被杨大那个蠢货给打死了。还有苏婆婆，我以前就看她不是个好东西，果然是个心肠歹毒的。” “哦？这个苏婆婆是什么人？”叶清晏问道，其实失禁也不算是什么大病，只要是个有经验的医者，问过杨氏的症状后，就能知道是什么病。这个苏婆婆听着还能给人治病看伤，那么对杨氏的病是真不知道吗？ 牛嫂正要回答，便看到姬月拿了一纸包东西回来。 “牛嫂，有热水吗？边喝茶边聊吧。”姬月打开了纸包，里面是一些干果肉干儿，还有包茶叶。 叶清晏挑眉看着这些东西，这都是路上她不爱吃甩给他的，没想到他都收起来了。 山外头的东西，对村里的人来说，可都是稀罕物件儿，牛嫂看着那包东西，喜笑颜开，满口应道：“有有有，我家的水，可是咱们燕回山上的山泉水，不管是生喝还是熟喝都带着甘甜味儿。” 说话就要去了厨房取热水。 姬月把那一包茶叶给她，“辛苦牛嫂。” “大兄弟别客气。” …… 很快，牛嫂就端着沏好的茶过来了，“茶叶我就放厨房了，你们要是喝，直接在厨房沏着方便。” 叶清晏点头，“好，牛嫂请坐。” 桌上的零嘴儿，除了姬月拿来的，叶清晏又从收纳镯中取了几样宫廷糕点。精致的糕点，摆在桌上，就跟花儿一样。 牛嫂稀罕的不得了，“这话怎么说的，本该我好好招待二位，没想到被二人盛情款待了。” 叶清晏笑道：“还要劳烦牛嫂帮忙指点出山的路。” “好说好说，都不是事儿。”牛嫂拿帕子擦擦手，看着桌上的精致点心，都不好意思动手。 姬月取了一块果仁儿枣泥花糕给牛嫂，“尝尝看，好不好吃？” “瞧着都好吃。”牛嫂先咽了一大口口水，然后接过了枣泥花糕，慢慢的吃了一口…… 顿时，人都要香甜化了了！她活到今天，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过年时从山外镇子上买的那个甜糕和这个相比，那就是九天九地的差距啊！ “苏婆婆是你们村里的人吗？”叶清晏等牛嫂吃完一块枣泥花糕后问道。 牛嫂又喝了一口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茶叶，但看着泡出来的金色茶汤，还有完整的茶叶叶子，定然是极好的茶才是。 第560章 有色的故事 牛嫂有点儿不舍得咽了茶汤，才回道：“不是的，苏婆婆并不是咱们村里的人。她的来历，满村也没两个人知道。而牛嫂我正好了解一些。” 叶清晏，“哦？愿闻其详。” “这还要从五年前我家老牛头在山上失踪后说起。那时候，我几乎每天都要上山去找一找，总要生见人死见尸，才算有个结果。有一次我在山上，不小心踩了不知道哪个兔崽子下的兔子套，脚脖子给勒伤了，就去找苏婆婆给看伤。”牛嫂脸上都是回忆的神色，手上倒是不慢，一把一把的抓着干果儿吃。 “苏婆婆当时不在，我就屋里屋外的找人，满共两间房。都看遍后，也没有看到苏婆婆。当时就想着回家算了，自己往伤口上抹点刺儿菜的碎叶子，休息两天也就得了。但就在我要走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走到了门口，是男人说话的声音。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下子就窜进了院子里的草垛里头，躲了起来。” 不得不说，牛嫂还是挺能讲故事的，那表情动作配合着她的语气，竟然让人情不自禁的投入其中了。 叶清晏本来不想吃东西，也不由的跟着牛嫂抓了一把松子儿磕着吃。 姬月嘴里叼着一根儿干巴巴的牛肉干儿，半天也吃不了一根儿的那种干。但是嚼起来很香，而且因为它是纯肉的，基本上吃一根儿，一顿不吃饭也没事。他给燕军的粮草里，就有很多这种牛肉干，等到打起来的时候，没功夫吃饭，嚼几口牛肉干，也能顶一阵儿。也是萧长綦十分满意的粮草之一。 “他们说的话，不是燕朝话。而燕回山往前就是楚国了，有时候咱们山上也有楚国人过来打猎，所以楚国话咱么也是听懂一点儿的。可是苏婆婆的话，也不是楚国话。听不懂是哪儿的语言。门开后，苏婆婆请那个男人进了屋里。没多久屋里就响起了……就是那种夫妻间才会做的事，你们懂的吧？” 姬月看向叶清晏。 叶清晏道：“听牛嫂讲话。” 牛嫂见俩人都懂，才笑了笑继续道：“苏婆婆，虽然大家都叫她婆婆，实际上她还是不算老的，也有几分姿色，村里的老光棍儿，都惦记着她呢。两个人折腾了好久，男人才从屋里出来，苏婆婆也出来了，又送那个男人离开。我才从草垛里出来，还偷偷的又进了一趟屋里，那战况……啧啧，桌子凳子，还有床，都坏掉了，真是干柴烈火啊。” 叶清晏：“……”她这是在听有色的故事吗？ 姬月倒是挺有兴趣的，还端起粗瓷茶杯喝了一口茶。 “对了，我当时还从地上捡了一个东西，说不定跟苏婆婆的身份有关系，你们等着啊。”说着话，牛嫂进了隔间里，翻箱倒柜找东西。 叶清晏吃完手里的松子，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只是茶汤刚入口，就皱了眉，“这是金叶茶吧，怎么这么……涩？” 第561章 又见瑶宫令 “应该是第一泡的水没有倒出去，也能入口。”姬月回道，然后思考着牛嫂的话，“听话音儿，这个苏婆婆好像不一般。” “把普通的产后失禁说成诅咒，肯定不是一个好的。”叶清晏放下茶杯，从收纳镯中取出几个金灿灿的大橘子……随后想起这橘子是谁种的后，甩手又要扔了。 正好牛嫂拿着一个小碎花布包袱出来了。 见叶清晏要把橘子扔了，忙道：“小兄弟，怎么了？这橘子可是有问题？” “烂心了！”叶清晏把无论是品相还是味道，其实都完美无可挑剔的橘子，先放回了桌子上。 牛嫂匆匆过来，丢下小碎花包袱，顾不得给叶清晏和姬月看包袱里有什么，就先拿起那几个大圆橘子细瞧。 “瞧着没问题啊，要不……小兄弟把橘子给我？心儿烂了，皮还可以晒成陈皮，泡水做汤，好着呢。” “……”叶清晏看看姬月。 姬月道：“牛嫂说得对，里面心坏了，还有皮呢。那这几个橘子就送给牛嫂了。” 牛嫂立刻高兴的笑没了眼睛，“好，谢谢大兄弟了。我去放厨房，回头说完话再收拾这几个橘子。” 叶清晏的目光落在那个小碎花包袱，有些好奇里面是什么。 牛嫂见叶清晏盯着包袱看，便道：“小兄弟尽管打开便是，都放了五年了，说不定要生锈了。” 生锈？叶清晏更好奇了，顺从如流的动手解开了小碎花包袱的活扣。 等打开包袱，不禁瞠目。 便是姬月也愕然不已，“瑶宫令？！” 牛嫂已经去了厨房，自然是没有看到他们两个的模样，她现在正闻着几个香喷喷的大橘子稀罕。这么大，这么好的橘子，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啊。 叶清晏拿起玄铁瑶宫令，问姬月，“这个苏婆婆到底是什么人？” 姬月道：“或许可以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叶清晏点头，“同意。” “牛嫂——”门外有人喊了一声。 正在厨房的牛嫂忙从里面出来了。 门外站着抱着孩子的杨大，还有他已经洗干净的媳妇儿杨氏，特别是杨氏的头发也细细的挽好了，露出清清秀秀的瘦小瓜子脸。 牛嫂过去开门，“快进来吧，让我抱抱小志。” 杨大把孩子给牛嫂，“那个……对不起啊牛嫂，之前是我混账，我王八犊子胡说八道，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话落，还照着自己的脸，实实在在的来了两个大耳刮子。 牛嫂抬脚冲着他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要不是看咱们是对门邻居，老嫂子绝对不原谅你，赶紧的进去吧，两位贵客都等久了。” 杨大拍了拍自己被踹的地方，也不计较道：“嫂子，贵人姓什么啊？” 牛嫂回道：“姓明。明大公子和明小公子。” “好，好，我知道了。”杨大回头又看看缩着脖子，怯生生的杨氏，“走吧。” “他爹，那个小公子，我有些害怕。”杨氏回道。 “说实话，我也害怕，但是你的病更重要。” 第562章 思子之情 牛嫂道：“好了，别扭捏了。” 然后率先抱着小志，朝屋里走去，“里面有好吃的甜点，小志一会儿多吃点知道吗？” “大大……大大……”小志奶声奶气的喊道，而大大在这里是伯母的意思。 “哟，小志都会说话了。”牛嫂笑呵呵的抱着小志进了屋门。 叶清晏早一步放出念力，已经看到他们了。 特别是看到那个小男孩儿时，心里突然一阵难过。只因她想起元二……离开皇宫后，她一直竭力不想他，但是在看到小志时，思念忽然就崩溃了。 叶清晏的眼睛里忍不住落下了泪，怎么擦都擦不完。 姬月听到有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然后她紧跟着就哭了，知道她是想自己的孩子了，从怀兜里掏出一块帕子给她擦拭眼泪，“你还要给人看病，忍一忍吧。” “嗯。”叶清晏吸了吸鼻涕，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小志进了屋里后，叶清晏的眼睛就挪不开了，看着小志，总是会想起元二来。 远在皇宫里的元二，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念叶清晏，躺在龙榻上放声大哭着，小胳膊小腿儿一阵乱舞乱蹬。 正在处理国事的萧长綦忙放下了手里的朱笔，过去看元二。 等他到了寝殿，就看到徐嬷嬷正抱着元二哄着，“把他给朕吧。” “是，陛下。”徐嬷嬷把孩子给萧长綦。 结果他抱着也是哭，“他这是怎么了？” 徐嬷嬷倒是知道原因，恭敬回道：“陛下，太子殿下正在长牙，难受的受不了时，就会哭。所有的孩子都有这么个过程。” “长牙？”萧长綦很是惊讶，随即心里一团柔软，“那有什么好的办法吗？让他不这么难受。” “回陛下，太子殿下可以用磨牙棒，奴婢前些日子已经做好了几个，已经交给太医院检查了，如果没有问题，就给太子殿下咬着，这样会舒服些，而且长牙也会比较快。” “来人，去太医院看看太子的磨牙棒好了没？” “是。”当即有宫人就去太医院了。 “陛下。”徐嬷嬷犹豫着道：“太子殿下既然开始长牙了，以后就能试着喂他一些吃的，稀粥之类的。” “哦？这么快就能吃了吗？” “是的陛下。” 萧长綦看着怀里闹腾劲儿已经过去的元二，“再等等吧。”她应该不想错过孩子学吃饭。 …… 叶清晏看似从袖子里，实际上是从收纳镯中取出一瓶药丸给杨氏，“这是补气养元的，你现在的身体亏损很严重，需要将养着，别干粗活重活，否则只会让你的病更不容易好。” 说这话的时候，叶清晏看了看正抱着孩子，喂孩子吃甜点的杨大。 察觉到叶清晏的的目光，杨大忙应着：“只要她的病能好，怎么养都行。” “你不打她，不骂她，就跟照顾你儿子一样的伺候她几个月，她自然就好了。她是为了给你生孩子才病的，你就该好好负责。”叶清晏对其态度着实不算好。 第563章 海棠春睡 杨大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对杨氏很不好，但是动手打，今天是第一次，还正好被叶清晏给看到了。 很是惭愧道：“是，我一定好好伺候她，不会再苛待她了。” 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终究他们是夫妻，只有劝和的，况且还生了孩子……叶清晏点了下头，“她这个病是需要药的。牛嫂说，这方圆几十里没有一个郎中，估计开了方子你也拿不到药。明天早上吧，你跟我上一趟山，看山上有没有适合你媳妇的草药，自己采自己熬药，也省的花银子了。” “是是，辛苦明小公子，您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杨大感激不已。 叶清晏看看他怀中吃甜点吃的很开心的小志，“这些吃的给孩子拿上吧。” “不不，这不能。劳您给看病，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杨氏忙婉拒，然后抱着孩子就要走。 牛嫂忙拿了几个小志能吃也喜欢吃的糕点塞进了杨大手里，“拿着吧，是咱们这里有钱也买不着的好东西。” 杨大又连连感谢后，带着杨氏和小志走了。 叶清晏等牛嫂送了人回来，开始询问她关于瑶宫令的事…… 牛嫂当时瞧着瑶宫令的这块铁不错，就顺手拿走了。 苏婆婆还在村子里专门找过玄铁令，一个村民一个村民的问，不过没有人知道这个东西，而牛嫂当时正好回娘家了，没碰上苏婆婆的盘问。 后来有一天，这块铁牌子上，忽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纹路，她觉得这块铁可能不一般，就给收了起来。 叶清晏知道，那突然出现的纹路，就是在指引拥有玄铁瑶宫令的人，前往瑶宫。 牛嫂准备了一个房间给他们，因为他们说是兄弟，所以自然是兄弟俩住在一起了。 简陋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木板床，还有一床旧棉絮被子。 姬月道：“你睡吧，我去门外待一宿就行。” 叶清晏想着这一路，她累了，就从收纳镯中取出马车车厢，走一段儿，歇一会儿，甚至是在荒郊野外，她住车厢里。他一直都在外面守着他…… 思及此，就从收纳镯中又取出车厢，本来不大的房间立马就满满当当的了。 “你睡吧，我习惯马车了。”说完就取了凳子，支平了马车车厢，爬了进去睡觉。 这些日子确实是睡习惯了，头碍着枕头，就放松了下来，很快就要睡着。但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爬起来，从收纳镯中取出一套御品梅花纹的绵软被褥，丢给姬月。 “还是盖自己的吧，明天早点儿起来叫醒我。”说完后，叶清晏就一头栽倒睡了。 姬月看着手里的被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透，叶清晏就被姬月叫醒了。 “杨大带着媳妇过来了，咱们走吧。” “哦。”叶清晏揉揉眼睛，“有点儿头疼。” “怎么了？”本来站在车厢外的姬月，一时紧着就推开了车厢门，结果就看到……一副海棠春睡未足的醉人画卷！ 第564章 天生媚体 叶清晏还睡懵中，忽然见车厢门开了，幽幽的抬眸望了过去，眼中没有丝毫的防备警惕，宛如稚女纯情娇憨。 姬月只觉心跳漏了一拍，随后忙又把车厢门关上了，“我、我去门外等你。” 叶清晏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除了乱了点儿，还是挺严实的，没问题。 “我要一点儿热水。” “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门角的盆架上，还有一壶热的，一桶冷的，可以自己兑。你头疼要紧吗？”姬月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没事儿，应该是昨夜有点儿着了寒气，我吃颗药丸就行了，辛苦你准备热水了。”叶清晏说话时伸了个懒腰，声音也带了一丝媚意…… 姬月的耳根子陡地红了起来。 暗道：天生媚体，真是男人的克星！ 叶清晏换了一身便于上山采药的短打衣服，头上戴了一顶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 牛嫂准备了粥，这次的粥是粳米粥，是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了些米粮，装作是从马背上取下来的，给了牛嫂，让她帮忙给做。 用了早饭，叶清晏就和姬月，跟着杨大上山了，杨氏也跟在后面。本来姬月的意思是不用她去，毕竟还是一个病人。但是叶清晏还记得，昨夜在提起苏婆婆失踪时，她的眼神闪烁了下，兴许她知道苏婆婆什么事，便带上了她。 燕回山上的药草还是不少的，一些年份长的药材，也不少见，叶清晏采了好几棵至少五年的三七。 姬月也认识药草，开始还采了一些，后面就懒懒跟着叶清晏不采了。 杨大还是挺着急她媳妇的，叶清晏交待的什么样的草药，怎么用，最后怎么煎熬……他都一一记下。 采完药后，叶清晏提出去苏婆婆的住处看看。 杨大现在对叶清晏那是敬谨如命，立刻就带着叶清晏去了苏婆婆的住处，而且采药到现在，也累了渴了，去那里正好歇歇脚，很是积极的往前带路走了。 两间简陋的木屋，就是苏婆婆住的地方了。一间主房，一间厨房。只是这个厨房里多了不少瓶瓶罐罐的东西，还有捣药的药杵，丹炉等。 叶清晏打开了丹炉盖子，闻着里面的药味儿，还有一股腥味儿。 “你来闻闻。”叶清晏对姬月道。 姬月过去闻了下，然后眉峰紧蹙，“这是……人血！” 杨氏怯生生的出现在厨房门口，“明……明小公子，我能帮忙做什么？” 叶清晏顿了顿，问道，“我对这个苏婆婆有些好奇，你知道她什么事吗？” 杨氏紧张道：“我……” 叶清晏道：“苏婆婆说你是被诅咒的不祥之人，感觉应该不是无缘无故那么说的。” 杨氏犹豫了几息的功夫，最后咬了咬牙回道：“我，我曾经撞见过苏婆婆和男人……媾||和。那个男人，还是我孩子他爹的舅家表哥，而且没多久，舅家表哥就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 “哦？那苏婆婆知道你发现了她的秘密吗？”叶清晏问道。 第565章 意外发现 杨氏道：“知道……苏婆婆还把一条黑色的筷子粗，一指长的虫子放在了我的脑门上，告诉我说，‘我看到苏婆婆在给人看伤’，然后我就有一段时间，一直认为苏婆婆是给人看伤，不是和舅家表哥媾和。后来，我生孩子时，突然想起了这件事，而苏婆婆当时就是给我接生的人……我当时心里明白苏婆婆的那条黑虫子有古怪，苏婆婆很可怕，也害怕的不敢吭气。后来我生下儿子后，就有了尿……失禁的毛病。苏婆婆说我是不祥女人，让我男人把我撵出去，否则很可能会妨害到我儿子。我男人为了儿子就，就……” “嗯，我明白了。”叶清晏又看向姬月，“你觉得呢？” 姬月道：“应该是真言蛊，它能让人吐露真言，也能改一个人的短暂记忆，但是受到剧烈的刺激时，很可能会恢复记忆。” 叶清晏点头，然后对杨氏道：“你还知道什么吗？” 杨氏两只手紧张的互拧着，显然是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事。 “说吧。”叶清晏道：“一直藏在心里，反而不好。” 杨氏这才继续道：“苏婆婆失踪前，我……我曾经来找过苏婆婆。那一次，苏婆婆的家里有一个女人，长得很漂亮的女人。” “哦？”叶清晏看向姬月，心头一动，问道：“像不像他？” 姬雪和姬月是亲兄妹，自然在相貌上，也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姬月要比姬雪更胜一筹。 杨氏其实不太敢看姬月，因为他长得太俊了！本能的害羞，不敢看。 叶清晏道：“大胆的看吧，这样的人看一眼都是赚哦，人生不白来世上一遭。” 姬月：“……喂，小明子，当着本人的面，这样说好吗？” “好啊，你以为我这么久都没把你踹走是因为什么，不就是这张脸好看，极度养眼。”叶清晏实事求是道，他确实长得很合她的眼缘，要不是怕萧长綦吃味儿，她都想拿他入画。 姬月无可奈何的笑了下，“原来是因为这张脸。” 而他这一笑，杨氏直接脸红发呆了。 叶清晏拍拍她，“怎么样，那个漂亮女人和他像不像？” 杨氏羞涩否道：“不，不一样。她没有明大公子好看，也没有想象的地方。” “那他们说了什么你知道吗？”叶清晏问道。 杨氏想了想，“有些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说了什么，为乌兰婆婆报仇……” 乌兰婆婆四个字一出，叶清晏和姬月都震惊不已。 没想到这路迷的，还迷出一个消息出来。 “还有什么？你好好想想。”叶清晏鼓励的目光，对杨氏道。 杨氏见叶清晏很感兴趣的样子，低头仔细回想。 叶清晏也不催促，心里却不禁雀跃，这可是一个意外的线索啊。 姬月也对叶清晏的运气，心服口服，五体投地了。萧长綦有她这个皇后，怕是真正的如虎添翼。 “抓住了任然……是什么暗主……还有去楚国……对，去楚国！苏婆婆是去楚国了。”杨氏对叶清晏肯定道。 第566章 抄后路 叶清晏如被雷击，僵滞在地。 就连姬月，也浑身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杨氏害怕了，想着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忙又过了一遍自己说的，“可能，可能我听错了。” 叶清晏一巴掌拍在了丹炉上，结果拍的手指麻痛，一阵的甩手吹嘘。 姬月又问杨氏，“确定是说的，抓住了任然？” “……是。”杨氏又变得胆怯的点头。 “看来他会背叛你，是有隐情的。”姬月对叶清晏道。 叶清晏看着杨氏，“那个漂亮的女人有说自己是谁吗？你好好想想。” 杨氏摇头，“没有……” “那她的长相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比如脸上长了一颗痣？或者有什么疤？”叶清晏继续问道。 杨氏还是摇头，“没有……对了，她笑起来的时候，右边的嘴角有一个梨涡，算不算？” “算！”叶清晏点头，“还有吗？比如什么脸型，眼睛是什么形状的？对了，还有苏婆婆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点？” “苏婆婆很好认，她的人中处有一颗绿豆大的痣，两只耳朵的耳朵垂很大，还各长了两个耳赘，特别显目。左眉毛上有一道疤，破了相。” 姬月听着她的形容，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叶清晏一一记下这些特征，想着以后见着了，说不定能认出来。 因为意外得到了有用的消息，叶清晏这一路迷路而来的焦虑，减轻了不少，自然对杨氏的病也更上心了些。 除了补气养元的药丸，还格外的多给了杨氏一枚瑞灵炼的灵丹，帮她更快的恢复身体。她对于帮她的人，从来都不吝啬。 而杨氏在吃了灵丹后，身上顿时感觉有力气了许多，甚至失禁的毛病也都好了大半。 叶清晏明白，她的身体在灵丹的治疗下已经好了，剩下的就是心理上的不失禁了。只要杨大不再打骂刺激她，很快就能彻底好了。 叶清晏和姬月在杨大的带路下，离开了这个小村落，至于前往的方向，并非是弈城，而是楚国。 她这一迷路，都小半个月过去了。 再去弈城没什么意义，两军应该已经对上。 而她现在要做的是，抄了他们的后路。 她要去楚国皇宫，调查任然的情况，而姬月也很赞同。 两个人，骑马疾驰而下。 …… 洛阳城。 叶清晏因为来了天葵，没有骑马，而是慵懒的坐在舒适的马车里，由姬月驾着马车。楚国京都的繁华，半点都不次于燕朝的京城。即便是天黑了，也处处明灯高挂，人潮涌动。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叶清晏看向姬月，“怎么了？” 姬月回道：“玉宝斋，要不要进去看看。” “你的地方吗？”叶清晏起身，从车厢里出来。 “嗯，我在洛阳城的店铺。”姬月笑道。 而他一笑，绝世丽姿更是耀眼夺神，引得路边看向他的人，无不驻足停下，羡慕嫉妒痴迷…… 叶清晏顺着他所指看去，入目的是一座高三层的雅致小楼，本身那楼就建得独具匠心，很是漂亮，再配上门口的一对白玉的玉麒麟，更是引人注目。 第567章 伯孝 小楼的门额上，挂着一个金漆匾额，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玉宝斋。 玉宝斋里，有不少客人进进出出。 “不错啊。”叶清晏赞道。有人进出，就有生意，财运自然也就旺盛。 “要不要进去看看？还是直接去客栈？”姬月目光朝玉宝斋的对面看去。对面是一家客栈——长安客栈，也是他开的。 叶清晏笑道：“能把生意做遍整个大陆，你也算是一霸了。” “承蒙夸赞，不胜欢喜。”姬月伸手向她。 叶清晏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就着他的力道，跳下了马车，“去玉宝斋看看吧。” “嗯。”姬月松开了她的手，虽然他更想要一直握着。 叶清晏走前进了玉宝斋。 立刻玉宝斋的伙计就迎了上来，“欢迎公子到咱们玉宝斋，需要什么，您尽管吩咐。” “我想要……咦？”叶清晏的目光忽然落在一个坐着轮椅的人身上。 嘴角轻抽了一下……虽然想过会在洛阳城见到他，没想到刚到就见到他了，叶弘佑。 叶弘佑的身边有一个长相艳俗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串翡翠珠子的项链，看起来很是喜欢那串项链。 而叶弘佑也很是大方，立刻让伙计给打包起来。 这家伙轮纨绔的本事还真是难有人能敌得了。 姬月见她一直看一个坐轮椅的男人，问道：“怎么了？认识他吗？” 叶清晏极小声道：“不认识。” 姬月挑眉，这女人没说实话，明明认识的眼神。 姬月的出现着实引人侧目，特别是玉宝斋的掌柜，更是惊喜不已，“东家来了。” 一听这般俊美出色的人就是玉宝斋的东家，很多人都惊讶不已。 其中叶弘佑也不禁看了过来，但是在看到姬月的姿色后，霎时间瞠目结舌，三魂七魄飘了一半……被姬月的美震惊到了。 叶清晏暗道：狗改不了吃屎，他将来一准儿死这色字上头了。 有老顾客认识姬月的，主动过来招呼，“姬爷好久不见了。” “刘员外，瞧着红光满面，这是鸿运当头啊。”姬月瞬间进入了商人互捧寒暄的状态。 叶清晏因为戴着面具，貌似普通，所以也没人注意她，反而能四处随意走走看看。走着走着就不免靠近了叶弘佑。 而叶弘佑的眼睛，就跟抹了糨子一样，紧紧地黏着姬月。 他身旁的女人，倒是也不在意他的色相，也不能在意，万一惹他不高兴不付银子，那到手的翡翠项链不就飞了。 叶清晏状似看柜台上的一个玉器摆件儿，堪堪挡住了他的目光。 顿时叶弘佑就皱了眉，挪了挪轮椅，继续看姬月。 叶清晏又挡住了他的目光。 叶弘佑明白了，‘他’是故意的！ 顿时横眉怒竖，“劳驾您让让，挡着我了。” 叶清晏出声，“是吗？伯孝兄。” 伯孝是叶弘佑的字！是已经过世的叶老爷子给他取的。而这个字，也就叶家的人才知道。因为伯孝的谐音很像是‘不孝’，所以他从不跟别人说，也不让家里人这么叫他。 只除了一个人，会偶尔叫他这个字。 第568章 你是东家吗? 叶弘佑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你喊我什么？” “不孝！” “喂，你这人怎么说话的。”那个跟在叶弘佑身边的艳俗女人，娇声叱道。 但不等叶清晏说什么，叶弘佑先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很是狠戾，“给老子闭嘴！” 他们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一些人注意。 姬月也走了过来，问叶清晏，“发生了什么？” 叶清晏笑了笑，回道：“没事，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很好。”然后又对其他客人道：“大家都挑着，今天晚上所有的首饰都打九折。” 一听有折扣，正在看珠宝并有心要买的人，立刻问掌柜要了。 姬月闻言挑了下眉，“你是东家吗？就这么决定打九折。” “你这个东家难得来一次自己的店里，难道不该庆祝一下吗？”叶清晏理所当然道：“当然，如果你要计较的话，我来补折扣也未尝不可。” “那好，今晚上特价活动，打七折。”姬月笑了。 叶清晏：“……” 整个玉宝斋的客人都兴奋的叫了起来，七折啊！玉宝斋的珠宝从无折扣的，今晚竟然有七折的好事，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 叶弘佑一直在打量着叶清晏，连姬月这个倾城倾国的美男都没能让他移目！ 他身旁的那个女人见他不理自己了，心里慌起来，“爷，奴家知错了，您别生气啊。” 叶弘佑懒得搭理她，只是现在她还有用处，收敛了情绪，对她笑了笑，安抚道：“先回去等爷，回头爷给你带好东西过去。” “那爷一定要再来找奴家啊。”女人说着话，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眼翡翠项链，最后又瞪了一眼坏她好事的叶清晏，才算拧着不算细的腰身儿走了。 姬月看看叶弘佑，对叶清晏道：“我先去忙。” “好。”叶清晏点头。 等姬月去招呼越来越多，闻风而来的客人后，叶清晏朝门口走去。 叶弘佑自己滚着轮椅跟上她。 等出了玉宝斋，叶清晏左右看看，见路边有一个卖面的，便走了过去。 叶弘佑继续跟着她。 叶清晏点了两碗卤蛋酱肉面，然后找了个空桌坐下来。 叶弘佑在她对面停下，“是你吧。”虽然不敢相信，但是他那个字，就只有她会叫！ “是我。”叶清晏的声音变成了自己本来的声音。 叶弘佑瞠目，“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叶清晏道：“你猜猜。” 面来了，叶清晏把其中一碗推到叶弘佑的面前，“吃吧。” “赶紧回去，现在两国打仗，如果让人知道你的身份……你就完了！”最后四个字，叶弘佑压低了嗓音，但语气十分慎重。 叶清晏道：“正是因为两国打仗，我才过来的。” 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卤肉，味道还不错，才开始吃面……吸溜面条的声音，很是爽利接地气儿，半点没有大家闺秀，乃至一国皇后的雍容尊贵。 叶弘佑看她吃得香，竟然也觉得有些饿了，看看眼前的面，拿起筷子也吃了起来。 第569章 休了你都足够 “你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谁？”叶弘佑问道。 “我朋友。”叶清晏含糊回了一句，没有说明姬月的身份，“别打他的主意，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家伙可是虫王谷的少谷主，虽然几乎不表露他的那一面，但真惹到他了，绝对是一场灾难。 “你可是有夫之妇，就这么和其他男人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他休了你都足够了。” “我现在是男人。”叶清晏指指自己的脸皮，“我的事你不用管，倒是你，尽快离开洛阳城，去锦官城。” “为什么？”叶弘佑道。 “因为……楚国要迁都了！” “迁都？”叶弘佑愣住，“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 “因为我就是来帮楚皇迁都的。”叶清晏的眼中闪过痛恨，只要想起那些中了疯狼蛊毒的燕朝百姓，她就恨不得立刻灭了楚皇。打仗本来就够伤及无辜百姓了，还专门下毒迫害，实在太过分。 “你要做什么？”叶弘佑问道。 “很快你就知道了。”叶清晏埋头开始吃面。 叶弘佑看着她，也吃了起来。 至此无话，直到吃完面后，叶清晏付了面钱，又回玉宝斋。 叶弘佑一直跟着她，“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今天晚上就走。”叶清晏没有跟他解释，“这是命令！” 她是皇后，自然有命令他的权力。 叶弘佑看着她，皱起了眉，“我查到了癸，他好像并没有死。” 叶清晏倏地停下了脚步，惊然回头看他，“你说谁没死？” “癸……今晚我带来的那个女人，她说她见过一个没有眉毛也没有头发的怪人，被装在箱子里。” 癸没死！？ 会吗？但是光头连眉毛也没有的人，这个特征确实是癸的。他为了能更方便的易容成萧长綦，而自毁了容貌。 “什么时候？在哪儿见的？” “我也正在查，今晚买珠宝就是为了套出她嘴里的话。” “那你现在立刻就去，我……我在长安客栈等你消息。”叶清晏指着路对面的长安客栈道。 “嗯，不过你要告诉我，你要干什么。”叶弘佑趁机提出条件。 叶清晏蹙眉，顿了顿道：“行吧。” 叶弘佑又进了玉宝斋，买了刚才那个女人看中的翡翠项链，额外的还多了一对耳坠。叶清晏来了，无论如何他要给她看看自己也是有能力做事的，并非只是纨绔废物。 姬月还在招呼客人，不得不说美人的卖货能力，那真的是超乎想象。 只要是姬月过手的珠宝，只要对方能买得起，没有谁能抗拒，他的一句——要吗？ 对方必然会回答——要！ 叶清晏看姬月忙着，就问掌柜的要了纸笔，打算给萧长綦写封家书。 从燕回山到洛阳城花了五天的时间，本来骑马日夜兼程，三天就能到的，因着身体不适所以改乘马车耽搁了两天。 洋洋洒洒的写了足足十张的草书体，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大概的说了一遍。特别是癸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也提了一句。 第570章 随心所欲 姬月期间过来看了一眼，甚至还拿起一张写满了字的纸。研究了好一会儿，最后老老实实的放了回去……一个字都没看懂。 差不多两个时辰过去，玉宝斋最后一个客人也走了。 而整个玉宝斋，基本上也不剩什么货。 叶清晏把写好的信整理好，“出了客栈，你还有其他的店吗？” “还有两个绸缎坊还有一个粮店。”姬月递给她一个大信封。 叶清晏对他的细心，这一路也是深有体会，他总是会不声不响的提前做好各种准备。 接过信纸，道了一句，“谢了。” “你这字体，还真是……绝！”姬月看着她把信都装进了信封里，对她那一笔鬼画符一样的字，实在是百思不解。 叶清晏耸了下肩，回道：“我这叫随心所欲字体，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认识。” 姬月：“……那他能看懂？” 叶清晏点头，“很奇怪吧，他竟然都能懂。” 姬月不由肃然起敬，“那我，真是佩服他了。”这种字体，确实是随时会变化的，但是它的变化也不是说一下就都改变。想要懂它，需要花很多功夫和心思去揣摩推敲以前的鬼画符才行。 “你其他的店也处理一下吧，后天我再动手。”叶清晏本来今天晚上就要进楚国皇宫的。因为叶弘佑的消息，疑似癸还活着的，她才决定晚一天。 而姬月知道她要干什么，所以对于今夜的玉宝斋打折，实际上也是处理货，省的乱起来，他那才叫亏，而现在只是少赚一些罢了。 “嗯，明天我就着手，没想到你还能给我一天时间。” “好说，好说，怎么也不能让你亏啊。”实际上跟他还真没关系。但是他要这么想，她也就当是给他面子。 …… 叶弘佑一早就来了长安客栈找叶清晏。 叶清晏还在睡着，但她有交待客栈伙计，如果有人找她，就去叫醒她。 所以没多久，叶清晏就从楼上下来，还一副惺忪未清醒的模样。 “吃过早饭了吗？”叶清晏问道。 叶弘佑回道：“还没。” 叶清晏对伙计道：“来两份粥，还有一盘卤牛肉，一盘凉菜，四个烧饼。” “好嘞。”伙计应道。 叶清晏走到叶弘佑的身后，帮他推着轮椅，朝雅间儿去了。 叶弘佑回头看了她一眼，想说不用推，他自己可以转动轮椅，但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孩子叫什么？” “你的孩子吗？我出来的时候她还没生，不过婶母说像是一个丫头，现在应该已经生了。” “嗯，你的呢？” “我的啊，他叫萧楫，小名元二，长得像他爹。”叶清晏思及儿子，心里就微微发堵，很快……很快她就能回去了。 进了雅间儿，叶清晏先把他推到了餐桌边，然后关上了门。 “有问出什么吗？” “装人的箱子，被送去了锦官城的落月阁。” “落月阁？” “也是妓院。” “……你倒是很了解这些地方。” “是她告诉我的，我又没去过锦官城，怎么知道落月阁是妓院。” 第571章 大闹楚国皇宫(一) “那你现在就可以去了。务必查清楚，那个箱子里的人，是不是癸，如果是，一定要救出来。还有，这封信你帮我送到京城。”从收纳镯中取出那封写给萧长綦的信。 叶弘佑看着信封上的鬼画符字…… “这是写给谁的？” “我夫君啊。” “……这字的神韵不错，但是，实在是不知道写的什么。” “你竟然还能看出神韵来，还不错嘛。” “真当我是废物啊。”叶弘佑嗤了一声。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接着是客栈伙计道：“客官早饭送来了。” 叶清晏道：“进来吧。” 伙计把饭菜摆上桌子，“二位慢用，有什么需要再招呼就行。” “辛苦了。”叶清晏取了一块碎银子放在伙计端着的托盘里。 伙计脸上的笑容立刻更热情了些，“谢谢客官赏，有事您吩咐。” “嗯。”叶清晏取了一个刚烙出来的焦黄烧饼，递给叶弘佑，“喏，看着还不错。” “你要做什么？”叶弘佑还记得她昨夜说的话。 叶清晏道：“吃了饭再说。” 叶弘佑接过烧饼，“如果从前你也能和我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我也不会……” 叶清晏看了他一眼，“过去的事，不用再提起了。” ‘咚咚~’又有人敲门。 叶清晏的念力放出，看到姬月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一只烤鸭，应道：“进来吧。” 姬月进了门，看到叶弘佑在，目光落在了叶清晏的身上。 “我二哥叶弘佑，我朋友姬月。”叶清晏给他们二人相互介绍。昨夜她跟姬月说，她不认识叶弘佑，现在又一起在雅间儿里吃早饭，显然说不过去了。 “叶弘佑……”姬月打量叶弘佑，“叶弘博的弟弟？” “是，正是家兄，姬公子认识？” “有过几面之缘。”姬月把烤鸭递给叶清晏。 叶清晏接过烤鸭，先撕了一个鸭腿儿下来，递给了叶弘佑，“给你。” 叶弘佑看着烤鸭腿，再看看她，“你不是最喜欢烤鸭腿吗？” “是啊，还有一条呢。”叶清晏又撕了另一条腿，顾自吃起来。 “姬公子要不？”叶弘佑看着姬月，把烤鸭腿儿有点儿不舍的递过去。 姬月笑回道：“不用客气，我已经用过了。”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叶弘佑一口烧饼，一口烤鸭肉的吃起来，满口肉香流油，从没有觉得烤鸭好吃过，今天倒是吃出了味儿来。 姬月帮叶清晏把剩余的鸭肉拆解开，只取嫩肉给她。 叶弘佑看看他，眼里闪过一抹明悟之色。 “今天一天够用吗？”叶清晏问姬月。 姬月点头，“昨夜其实就通知了掌柜们了，让他们连夜把货装车，已经出发了。” 叶清晏喝了一口粥，“我不会特别针对百姓，只是在楚皇宫里放毒，但里面的人跑出来，难免会伤及无辜。” “不这样，怎么止戈。”姬月是商人，打不打仗其实他都能做生意，但是如果能不打仗还是不打仗的好。 “你要做什么？”叶弘佑再一次问道。 第572章 大闹楚国皇宫(二) 叶清晏回道：“我要让楚皇尝尝澜江水的滋味。” 叶弘佑脸色大变，“你要杀了楚皇？” “不能这么说，我只是让他尝尝澜江的水，会不会死并不知道。” 如果陈婷在的话，说不定他不会死。但是只要陈婷敢出现，她必会杀了她！管她是何方妖孽，什么来路。 能从萧长綦的手上逃生，已然是大幸，不想着怎么好活，还搞出这等惨无人道的灾祸，那便再在她手上死一次吧。 还有任然，她也绝对不会放过，助纣为孽，亦是同罪。 叶弘佑离开了洛阳城。 他一再的追问叶清晏要做什么，是想要帮她，但是他发现他根本就帮不了她。她要做的事，不是他一个残废能帮得了的，倒是那个姬月能帮上她的忙。 而那个姬月，是喜欢她的吧，可惜她已经为后。 恨不相逢，更恨相逢不逢时。 …… 夜幕降临。 叶清晏和姬月，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来了楚国皇宫的宫墙外。 放开了念力，用念力观察着十一丈之内的楚国皇宫，对身旁的姬月道：“这楚国皇宫很是富有啊，地砖都镀了金，咱们要去不要去他们的国库看看。” 姬月道：“据我所知，楚国的国库其实已经空了。先楚皇驾崩前，过得很是奢侈，几乎每年都会选女进宫。因听说处子的血有延年益寿的作用，更是” “你可以闭嘴了。”叶清晏不喜听这个。 “呵呵。”姬月低笑了声，又道：“彦亲王即位后，也没比先楚皇强。彦亲王好男色，一些迎风拍马的人，就送漂亮的少年给彦亲王。所以一会儿，你要是看到了什么，别太惊讶。” 叶清晏：“……” “好像宫墙那边没有人了，我们过去吧。”姬月道。 “不，有一个暗卫。”叶清晏用念力看到一个暗卫正在巡察。 “你怎么知道？”姬月问道。 叶清晏道：“我耳力好。” “他走了。”叶清晏忽然飞身上了宫墙，再往下轻身一跳，就进了楚国皇宫的宫墙内。 姬月也跟着她轻身越过宫墙。 叶清晏一路顺着宫道走，速度很快。 姬月发现她走的路，好像都没有宫人，“你来过楚国皇宫吗？” “我是头一次来。”叶清晏道。 “可是你看起来比我这个来过的还熟悉啊。” “别说话。”叶清晏拉着他，一个闪身，躲到了一个隐蔽的墙角里。 很快，姬月就看到有一队皇宫禁卫，自他们刚才走的宫道路口经过。 “你耳力确实是好。” “你把内力运至耳朵，也能听到。”叶清晏继续往皇宫内疾走。 姬月如她所言，运力至耳，确实好了些，能听到禁卫的脚步声，但是暗卫是绝对听不到的。叶清晏却好像总能绕过那些暗卫。 “咦？”叶清晏忽然驻足，然后进了一个种着一片花草的小花园里。 姬月看着她，观察着她的举动。 只见她从小花园里，拔了一棵什么东西，收入了收纳镯中。 这黑灯瞎火的，花园里的花草在他看来都差不多，一片浓绿暗影，根本就分不出是什么来。 第573章 大闹楚国皇宫(三) 但是她好像不仅能分辨，还精准的拔了她想要的。 “你采了什么？” “冰心草，你见过不？”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又取出她采的那株草。薄如蝉翼的心形叶子，开的花也是心形的，宛如冰片一般透明。 “楚国皇宫怎么会有冰心花？这种花一般是在极寒之地才会长的。” “或者有天材地宝的地方也会长。”叶清晏的目光盯着小花园的地方，念力透过土层向下，能看到下面有一个地宫。 而冰心花所长的地方，恰好有一个宫室，里面放着一张寒玉床。 “我发现了一个好东西，或许对你练成大宗师有帮助。”叶清晏顺着地宫走，寻找地宫的入口。 “什么？”姬月诧异，然后警惕着四周，跟着她走。 走着走着，就到了楚皇的后宫。 而且是冷宫——寒宫。 没想到地宫的入口，竟然是后宫冷宫。 这楚国的先祖皇帝还真是有意思，就不怕地宫的那些暗卫闱乱后宫妃嫔。 “好，知道地方就行了，咱们先去楚皇那里，给他尝尝澜江水。”现在地宫有不少暗卫，她要调虎离山才行，而楚皇正是她的饵料。 姬月都被她弄懵了，这一通绕绕转转的，到底在干什么？ 想要找楚皇也容易，哪个宫殿灯火通亮，很可能就在哪里了。当然，为了防止被刺杀，往往灯火通亮的地方不止一处，也是为了混淆刺客的视线。 叶清晏有念力，不用太靠近那些亮光，就能确定楚皇在不在。 最后在排除了两处明亮的宫殿后，在一座看起来并没有那么亮，甚至位置还较为偏僻的宫殿里找到了正在和自己的爱宠男妃寻欢作乐的楚皇。 一个宫女正好端着酒过来了。 叶清晏用念力击昏了宫女，然后在酒壶要落地时，及时的捞住。 姬月看着叶清晏，“确定要做？” “对！”叶清晏把酒壶里的酒倒了，然后换成了还飘着红色蛊虫的澜江水。这些水，是她在解开澜池的疯狼蛊毒前，灌了几坛子在收纳镯中，为的就是让楚国也尝尝此蛊毒的滋味。 只是她终究没有陈婷那么狠，迫害无辜的老百姓，她是在楚国皇宫里投毒。 萧长綦如果现在有能力吞了楚国，那么现在就是机会了，趁着楚国皇室大乱的时候，一举攻破了楚国。 如果他现在吃不下楚国，便也可因此而止战。给他时间休生养息，积蓄力量到能吞吃的时候。 “我进去了，你在外面帮我把风。”叶清晏拎着酒壶朝宫殿走去，她此刻的念力放到最大，留意着所有人的举动，包括姬月在内。 姬月一直在看着她，目光带着探究。她知道，她今夜的举动，让他对她产生了好奇。或许他能想到念力，但是应该不相信她一个地境修为的人，能拥有大宗师才能有的念力领域。 叶清晏就一身夜行衣进了宫殿内，但立刻就有暗卫围了上来阻止他。 楚皇还在寝殿内和男妃胡天黑地，完全不知道外殿发生的事。 用念力击杀了所有的暗卫后，叶清晏端着装满了澜江水的酒壶进了寝殿。 守在殿外的姬月，警惕着周围。 蓦地，一支漆黑的箭朝他射来…… 第574章 大闹楚国皇宫(四) 叶清晏的念力一直注意着周围，那支漆黑的箭刚刚进入她的念力范围，就被她发现了。 暗惊：不好！ 姬月也察觉到了暗箭，但是等他发现，已经躲闪不及。 箭矢冲着他的眉心而去…… 死亡的恐惧，瞬间笼罩了姬月，甚至意识海里也一片空白，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身体本能要躲避，但是仍快不过箭。 就在他感觉那箭尖儿就要刺破他的皮肤时，一道金光闪过，把那支暗箭击飞，‘咚——’一声，钉在了他身后的廊柱上。 红漆铁木的廊柱，生生被那支暗箭腐蚀了一个拳头大的洞，可想而知如果射在人身上，会是什么下场！ 姬月浑身出了一层恐悸的冷汗！ 叶清晏提着酒壶又出来了，脸色十分难看的对姬月道：“皇帝是假的！咱们落进了陷阱。” 她念力范围内，能看到已经被暗卫围上了。 姬月心有馀悸，“刚才有一道金光替我挡了箭，是你吗？” 叶清晏看着他苍白冒汗的脸，知道刚才吓着他了。莞尔笑了笑，舒缓他紧绷恐惧的神经，回道：“是啊，你是我带来的，我当然要对你负责。” “……负责一辈子吗？”姬月忽然又不正经起来。 叶清晏直接白了他一眼，“我连自己都负责不了，走了，进去先把假皇帝弄死。” 刚要走，又一支暗箭飞来。 叶清晏这次拽着姬月躲避了去，然后直接进了寝殿。 里面的假楚皇，已经把头上的发套摘下，正要和一个姿态阴柔妖娆的男人，去榻上更进一步…… 还不及上榻就看到叶清晏和姬月闯进了寝殿内。 姬月是见过楚皇的，甚至还一起喝了次酒，所以两人按说是认识的，但是眼前的假楚皇并不认识他，而且对他的容貌还毫无抗拒的痴了。就连那个阴柔的男人，也震惊的望着姬月，仿佛是难以置信，这世上还有这等好看的人。 趁着他们发呆，叶清晏把澜江水灌进了他们的口中。 “不知道会不会没有作用。”收纳镯是不能放活物的，而疯狼蛊毒不知道是活物还是死物。 假楚皇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摸了摸刚刚不知道喝了什么东西的嘴，然后大声叫道：“来人啊——有刺客——” 一旁的阴柔男人，则立刻抠嗓子眼儿，想要把喝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呃~呕呕呕呕呕呕……”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海螺哨，等着假楚皇和这个正在呕吐的男人变成毒人。 外面的暗卫已经进入了宫殿，并朝寝殿的方向逼近。 假楚皇一直在喊：“来人啊——有刺客——护驾——” 只是喊着喊着，声音戛然而止，身体跟木头一样僵住，眼神发直，眼瞳泛起一层薄薄的红光。 那个呕吐的男人，也不呕吐了，和假楚皇一样的反应。 姬月走了两步堪堪护住了叶清晏，“显然是有用。” “有用就好。”叶清晏不怀好意的笑了下，“走，去给那些进殿的暗卫也喝一些，这些人功夫不错，变成了毒人更有攻击力。” 第575章 大闹楚国皇宫(五) 姬月突然有点儿害怕这个女人，“看来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你。” “所以你要谨记，别得罪我哦。”叶清晏对姬月道。 姬月：“……” 叶清晏用念力控制住了，在她念力领域内的暗卫，让姬月给这些暗卫灌澜江毒水。 等到他们都变成了毒人，叶清晏让姬月躲在她的身后，用海螺哨控制着所有的毒人，包括假楚皇和他的那个男宠，犹如疯狼一般，狰狞着五官，离开了这个位处偏僻的宫殿。 叶清晏飞身上宫殿的殿顶，目光冷漠的看着那些毒人跑向灯火通明，散发着正常人气息的宫殿，若路上见着宫女、太监，亦是一阵攻击撕咬……尖利惨叫随之响起。 姬月则一边警惕着放冷箭的人，一边问叶清晏，“接下来做什么？” “接下来？”叶清晏道：“等真的楚皇出来，让他尝尝澜江水的味道。还有就是杀陈婷，抓任然。” “陈婷和任然，他们应该在两军对阵的战场吧？” “那就等他们回来。楚皇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就不信他们不回来。” ‘嗖嗖——’又两支暗箭，却是朝那些毒人暗卫射去。 叶清晏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对姬月道：“走，先去抓住这个放冷箭的。” “其实我差不多知道这个人是谁。”姬月跟着叶清晏飞奔。 “是谁？”叶清晏问道。 “楚国丞相有一个儿子，名字叫窦巍，是楚国皇宫的侍卫统领，本身是一名天境高手，箭术极强。” “窦巍……癸就是被箭射杀，莫不就是这个窦巍？”叶清晏的眼神陡然一凛。 “抓住他问一问就知道了。”姬月道：“只是，咱俩都是地境，抓得住天境吗？” 叶清晏自信的笑了声，“抓得住！” 姬月想起她身上还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勾了下唇角，“拭目以待。” …… 皇宫里越来越乱，各种惨叫，尖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有一名毒人暗卫进了地宫内，一个不明情况的暗卫，看他神色不正常，就上前问询是不是不舒服，结果却被毒人暗卫咬了一大块颈肉，霎时惨叫声响彻了地宫。 位于地宫最底层的宫室里，一名身穿明黄色寝袍的中年男人，在另一个长相颇为秀美的少年男子的伺候下，刚要就寝，就被这一声惨叫，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而这个中年男人正是叶清晏要找的真楚皇，那名少年男子则是他的爱宠男妃。 “陛下，臣去外面看看。”伺候楚皇的男妃道。 楚皇应道：“好，爱妃一定要小心。” 男妃出去后，楚皇立刻穿好了龙纹外袍，等着结果。 但是惨叫的声音，一直都没有断过。 楚皇终于感到不妙，抬头看向宫室口的万重锁。只要万重锁打开，便会有一块万斤重的石门降下，除非他从里面打开，否则外面的人，是绝对攻不进来的。 他想要落下万重锁自保，但是他的爱妃还在外面。不安的走到宫室门口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他的爱妃身影。 第576章 大闹楚国皇宫(六) 忽然，有急叫声传来，“陛下，快落锁，快落下万重锁。” 楚皇几乎本能的就按了万重锁，听着万斤石门轰隆轰隆的降下。 大声喊道：“爱妃，快回来——” 但是回应他的只有惨叫。 其中一声，听起来极其熟悉。 万重锁落了下来，楚皇瞠目瞪着沉重的石门下，有汩汩鲜红的血顺着石缝流了进来……而惨叫声，因石门相隔也变得小了许多。 …… 叶清晏在她的念力领域终于看到了那个射箭的人。 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身穿铠甲，手里握着一把精铁长弓，正在一箭接一箭的射杀那些毒人。 神色很是凝重。 而他的位置一直在游弋中，时而这个殿顶，时而那个殿顶，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 “找到了。”叶清晏对姬月道：“可能就是那个窦巍。” 一弓射五箭，这绝对是绝技了。 可惜这样的人才，不是燕朝子民。 叶清晏带着姬月出现在了窦巍的身后，喊了一声，“喂！” 窦巍正要从箭筒里继续拔箭，听到叶清晏的‘喂’！惊然停下动作，警惕回身，盯住了叶清晏和姬月。 特别是姬月，“你们刚才做了什么？那些人怎么跟疯狗一样？” 姬月回道：“这不就是你们楚军在澜江投的毒吗？只是让你们也尝尝这毒的味道，你要不要尝尝看？” 说着把还剩了一个水底儿的酒壶丢向窦巍。 窦巍抬手用长弓把酒壶打落，掉在了殿顶上，碎裂成瓷片，至于澜江水则顺着殿顶瓦片，汩汩流动，但没流多远就停了下来。 窦巍的脸色已然变得黑沉，他也是一个用毒之人。澜江毒，他也早就听说了，那是一种很可怕的毒，比之瘟疫不差什么。 “你们除了在皇宫里投毒，还在哪儿投了毒？” 叶清晏道：“告诉你也无妨，但是，你要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窦巍看着皇宫里跟疯狗一样四处咬人的毒人，“说。” “癸，认识吗？”叶清晏问道。 窦巍蹙眉，如实回道：“认识。” “他是你杀死的吗？”叶清晏眼稍微眯。 窦巍沉默了，不答反问，“你是他什么人？” 叶清晏回道：“我有个小姐姐，是他的心上人，你说他是我什么人。” “你要给他报仇？” “如果你杀了他，我肯定会给他报仇。” “他如果没死呢？”窦巍问道。 叶清晏看看姬月。 姬月抬起手，一只黑色的蛊虫出现在他的掌心，“真言蛊，如果你敢用，我们可以不对城中的百姓投毒。”反正她也没打算给楚国百姓投毒。 窦巍看着那只黑虫，眼中并无惧色，随之目光紧盯着叶清晏，“当真？” 叶清晏点头，“没错。否则，我燕朝死了多少澜江百姓，你们楚国十倍偿命。” “……我听说澜江的毒解开了，你可有解药？”窦巍问道。 姬月轻笑了声，“这毒是谁弄出来的，谁手里肯定有解药。” 窦巍看着他手里的真言蛊，“你们说话算数？我若用了这个真言蛊，就放过我楚国百姓。” 第577章 大闹楚国皇宫(七) “当然。”叶清晏看着他，“请用吧。” 姬月拿着真言蛊，走近窦巍。 窦巍静静站着。 但是，在姬月和他只有一米的距离时……倏地抬起左手腕，单手用力攥拳，一支袖箭疾射而出，却是飞向了叶清晏！ 他有直觉，这个人才是最危险的，而姬月还不足为惧。 眨眼之间的变故，吓得姬月三魂七魄飞了一大半。 然，在叶清晏的念力领域内，她就是主宰，一切都要听她的。 那支袖箭，堪堪在叶清晏的眉眼前悬空滞住，看起来很是诡异，但是它就是那么停着。 “我本打算放过你的，怎么说也是一个人才，杀了可惜。眼下看来，留着你将来也是我燕军一患。” 抬手从收纳镯中，取出了宝器短刃，轻轻一划，那支袖箭就被割成两半，落在了脚下。 一步步慢慢走近窦巍。 而她的每一步，在窦巍看来，都是死神的脚步。特别是她手中的鞭子，让他打心底里恐惧。 “给我。”叶清晏对姬月道。 姬月把真言蛊给了叶清晏。 叶清晏用念力控制着窦巍，让他一动也不能动。 真言蛊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眼见真言蛊顺着他额头向下，朝耳朵爬去，最后在窦巍的瞠目惊恐中，钻了进去…… 没多久，窦巍就木呆呆了。 姬月道：“是你杀了癸吗？” 窦巍呆愣愣的回道：“我没有杀他，只是射伤了他，他并没有死。” 听到这句话，叶清晏立刻肯定了叶弘佑告诉她的‘疑似癸被藏在箱子里送往锦官城’，是真的癸了。 “癸的身份是怎么败露的？”叶清晏问道，因为这个事儿，萧长綦怀疑轻泽，她还让春雨去了一趟巫族。 窦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姬月对叶清晏道：“他只听我的声音。”然后把叶清晏的问题复述了一遍问窦巍。 窦巍这才回道：“是陈婷说的。” “什么？她怎么知道？”叶清晏惊讶，陈婷怎么知道癸的事。 窦巍道：“陈婷知道很多事，还说燕朝皇帝会统一了大陆，劝陛下趁着燕朝还未势大，赶紧拿下燕朝，否则他日楚国必然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由萧长綦宰割。” 叶清晏更是震惊了，陈婷怎么会知道？！ “陈婷还说了什么？”姬月问道。 窦巍如实回道：“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陛下才知。” 叶清晏可以肯定，这个陈婷确实有妖异，定然要杀了她，否则必成大患。 “癸现在在哪儿？”叶清晏问道。 姬月复述了一遍。 窦巍回道：“送去了锦官城的落月阁。” “为什么送去那里？” “那里安全，养伤。” “陈婷知不知道？” “陈婷不知道。” “为什么他还会活着？你要做什么？” “我妹妹喜欢他，求我放过他。所以我在放箭的时候，留了他一线生机，用了假死药，令他只是假死过去而已，但是心脉受创，至今昏迷不醒。” “你最重要的人是谁？” “我的妻子和两个儿子。” 第578章 大闹楚国皇宫(八) 叶清晏走到他面前，抬手用宝器短刃，挑断了他装着袖箭的左手手筋，又用念力攻击他的意识海，虽不至于死，但是意识海受损，修为境界也会降低。 眼见窦巍太阳穴处，象征着修为的银丝增多许多，天境修为变成了最低的道境。 “看在你放过癸一条命的份上，我便废了你的手和半身修为，留你一条命。”叶清晏冷道，收起了手中宝器短刃。 姬月道：“杀了他，一了百了。” 叶清晏道：“活着，有时候比死了还痛苦。而我，手上能少一条命，是一条命。将来到了阴曹地府，也好赎罪啊。” 姬月睨着她，“今夜你不知道染了多少人命，还在乎这一条。” 叶清晏道：“那可不一样，这疯狼蛊毒是陈婷弄出来了，自然她也要分担一部分因果。所以千万不要小看自己弄来的东西，说不定真会给自己带来大恶果。” “是，多谢小明子提醒，哥哥犹如醍醐灌顶。”姬月失笑，然后把窦巍体内的真言蛊收了回来，并消除了他遇见他们的这一小段记忆。 …… 在解决了窦巍后，叶清晏带着姬月去了一趟地宫。 此刻整个地宫的暗卫都已经成了毒人。叶清晏不禁对疯狼蛊毒的凶残，再次心悸胆寒，这绝对是世上不该存在的东西。 收了寒玉床后，叶清晏看着地宫里的那些毒人暗卫，放开了念力领域，往地宫下探去，超过十一丈的范围后，尤未到底…… “你说任然回来，如果看到地宫被毁了，会不会生气？”叶清晏问姬月。 姬月回道：“可能会吧。不过毁了地宫，绝对是削弱了楚国的势力，特别是对于楚皇来说。” “楚皇去哪儿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莫不是在宫外吧。”叶清晏想起萧长綦就好出宫，难道楚皇也喜欢出去。 姬月回道：“有可能。不过皇宫里的宫人都成了毒人，他应该会暂时不会回来了。” “嗯。其实杀一个皇帝，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叶清晏想着上辈子，楚皇好像是在自己的宫里自杀死的，也有说隐姓埋名逃跑了，苟且偷生，伺机光复楚国，不过最后却没有什么真格儿的动静，只是一些传言。 从收纳镯中取出弑仙剑，“想不想看看，我是怎么劈的巫族地宫。” 她这辈子，就是看这种地底下的阴暗玩意不顺眼。巫族的地宫被她给劈了，楚国的这个她也不会放过。 姬月飞身向身后不远处的宫殿殿顶，站在最佳的观赏位置，“承蒙款待。” 叶清晏把内力和念力注入了弑仙剑中，看着弑仙剑冲天而起一道五彩十色的灵光，耀眼夺目至极……便是距离楚国皇宫数百里的地方，也能看到这道直入天际的灵光。 姬月满脸惊叹，说不出话的看着叶清晏。 此刻的她，仿佛一名战神，高举着神剑，让人想要顶礼膜拜！ 弑仙剑缓缓降落，劈向了地宫…… 所有的一切，只要接触到弑仙剑的剑光，必然化成齑粉！ 这座自楚国建国以来就存在的帝王暗宫，被叶清晏一剑摧毁了！ …… 第579章 大闹楚国皇宫(九) 楚国上空，漫天星辰熠熠生辉，蓦地一道极亮的星光，自中空坠落，且眨眼即逝…… 姬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忙抬头看天，却只看到了那道流光尾巴，向着天际处消逝。 “那是！”姬月的心脏‘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 叶清晏则看着弑仙剑劈出的大坑，足足有十多丈深，很是满意，“嗯，这才是本宫的真实实力啊！”怀孕时的力量确实是大减了。 姬月则看着那个大坑，有些不知道怎么说，“那个，小明子……你说，楚皇他会不会在地宫里。” 叶清晏愣了下，然后很肯定的否道：“没有，他不在地宫。” 虽然差一点儿就看到底儿了，不过她念力所及，并没有楚皇的身影。而且，她还是觉得楚皇应该是在宫外的。 姬月想着刚才坠落的流星，再看看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叶清晏，默默地不吭气了。 这女人着实是可怕！ …… 皇宫里的动静，特别是叶清晏劈出的那一剑，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驻守在皇宫城外的城卫军，立刻拔营进城，冲着皇宫而来。 叶清晏则带着姬月翻墙离开了皇宫，而且还是他们进宫的那面墙，那个位置。 洛阳城的街道上，已经有一些感觉敏锐的人，开始背着行李，朝着城门的方向仓惶离开。而城卫军的进城，恰好打开了城门，这些人趁机出了都城。 叶清晏站在距离楚国皇宫五里地的地方，看着城卫军进入皇宫后，再一次吹响了海螺哨。 本来已经消停下来不动弹的毒人，再次化成了疯狼噩梦，扑向了城卫军。 …… 隔日—— 叶清晏站在长安客栈的楼顶上，手里拿着海螺哨，看着那些已经安静下来，在大街上游荡的毒人。 姬月则指挥着一些普通的洛阳百姓，赶紧离开洛阳城。 那些洛阳百姓，背着金银细软，大箱小包的东西，连连感谢姬月，简直把姬月当救世主了。 叶清晏看着渐渐只剩下毒人的洛阳城，心里有些不忍，但是思及澜江百姓，那点不忍又散了去。终究她不像陈婷，把所有人都恨不得赶尽杀绝，她只是针对皇宫，还有楚军，对于洛阳百姓则放过了。 姬月在百姓都走的差不多后，也飞身上了楼顶，看着被风雨腐蚀的顶瓦，一脚下去，碎成了数片。 本来他还想要重新修缮一下长安客栈，叶清晏这么一闹，短时间内他可以直接放弃这个客栈了。毒人出没的城市，谁还会来这里，今天送走的那些洛阳城百姓，个个都叫嚣着，再不回来了。 “楚皇怎么还没有动静。”叶清晏有些纳闷，“难道闻风而逃去了锦官城？” 姬月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十有八|九是死在皇宫里了已经。 “现在只有出城的，没有进城的，也不知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叶清晏望向城门口的方向，“我刚才去城门处看了一眼，城外有军队驻扎，他们应该是得到了消息，在等着两日之期。等城里的毒人都死光了，就攻进来了。” 第580章 夜烬 “要不要混进这些百姓里溜出去？等毒人死光了，就剩咱们两个，四拳难敌万手吧。” “你怕？” “我怕什么，光棍汉一个，就经营了一些商铺，真死了也有干儿子接手。我是为你安全着想。”姬月站的累了，盘腿坐在了屋脊上，顺手从怀兜里掏出两根牛肉干，丢给叶清晏一条，也不管她吃不吃，自己慢慢的咀嚼着，打发聊赖。 叶清晏没有拒绝，也吃了一口牛肉干，结果……又干又硬，除了一点盐巴味道，其他什么都没有。 “好难吃。” “回京城，自然有锦衣玉食。” “不回，事情还没做完。” “……你劈塌地宫，发出的冲天灵光，说不定已经让他知道，你的身份了。他对你的了解，可远比你以为的要更多更深。” 叶清晏看向城外的方向，“有种他现在就过来。” 声落，姬月忽然又站了起来，嘴里慢慢咀嚼的牛肉干都停止了嚼动，看向十字街口的地方，“真是不经念叨。” 叶清晏也看了过去—— 那里站着一名浑身散发着凝冷气息的黑衣男人。他身材瘦削，下颌锐利，黑糁糁的眼睛，冰冷的仿佛两团漆黑的暗夜漩涡，能把人的魂魄吞噬进去，。 叶清晏骤然微眯的眼睛，念力领域，快速的朝对方蔓延。 然，他恰恰站在她的念力之外，不受她控制。 叶清晏试着朝他走了两步。 他亦精准的向后退了两步！ 叶清晏停下了脚步，目光冷淡而轻蔑的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脸…… 心里却暗道不妙，萧长綦曾经跟她说过，他有教过任然念力，但是任然好像学不会。现在看来，他其实早就已经会了，故意骗萧长綦的。 叶清晏收回念力，问道：“你是谁？” 他一直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回道：“夜烬。” 声音像是久不出声，所以有些嘶哑。 而‘夜烬’二字一出，叶清晏立刻飞身放开了念力，要立刻杀了他……叛徒，多活一息，都是罪过！ 同时吹响了海螺哨，用毒人攻击任然。 任然轻功十分了得，旋身上了街道两旁的房顶，弹跳飞掠如燕自如，带着那些毒人朝城门口的方向而去。 叶清晏看他们跑的方向，眼神陡然一闪，停下了脚步，再一次吹响海螺哨，要阻止毒人再追任然。 但是任然却从腰间摘下一个更小的海螺哨，轻轻一吹，那些毒人就继续跟着他走了。 而叶清晏手里的海螺哨，仿佛失灵了，再控制不了毒人。 一直跟在叶清晏后面的姬月，对她道：“他们怕是有解药。” “澜江的紫火。”叶清晏道：“还有，他应该是猜到了我的念力领域，对付他，可能要费些功夫了。” “念力领域？”应该就是她的神秘力量。 叶清晏放出了念力，心念移动就控制住了他，“就是这个。大宗师境界后，才会领悟到这股力量。” “可你是地境！” “我去过瑶宫。” “……你的气运，真是让人眼红发紫。” 第581章 势在必得 “福祸是相依的，你在得到的同时，也必然会有一种失去，没必要羡慕。” 叶清晏神色有一瞬怔忡。 …… 那些毒人，被任然带出了洛阳城。 而那些毒人刚刚出城门，就被从天而降的紫火雨给点燃了……熊熊燃烧的紫火，看起来很是瘆人。 一名穿着铠甲的女人，带着几名随侍士兵，朝任然走来。 若是壬在这里，必然能认出来，这个女人就是他亲手灌了鸩毒的辛才人！ 赵婷走到任然的面前，望着他冷冰没有任何感情里，“里面是什么情况？敌人有多少？” “只有两个人。”任然把海螺哨丢还给她，“你对付不了他们。” “你是天境大成的高手，也对付不了？”赵婷接住了海螺哨。 任然看看洛阳城，不答反道：“你好自为之吧。” “你要干什么？”陈婷阴冷的眼神盯着任然。 任然吐出两个字，“新帝。” “新帝？” “地宫崩塌，陛下被砸死在地宫中，太子殿下早已经薨死，其他王爷都在封地，下一个顺位继承皇位的是二皇子。” “你要扶持二皇子。” “不然呢，你有陛下遗诏吗？” “我不管什么遗诏。我要你抓了里面的人，这场仗不定谁胜谁败。” “连王都没有了，仗还怎么打？”任然冷漠的目光看着陈婷，“还有，你所谓的必胜秘毒，现在成了什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燕军士气一日高过一日，我楚国都城却成了毒窝。” “我说过让你带重兵驻守澜池，你的兵呢？还是说，你根本就是身在楚营心还在燕。”陈婷狐疑道。 任然嗤了一声，“我从头到脚都是楚国人，卧底燕朝多年，为的就是一举击垮燕国，令楚国真正成为天下之主。” “那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杀燕帝？还成了他的丞相？” “我没必要告诉你。倒是你，好好摸摸自己的脖子，它还能在你的脖子上呆几天。”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我可是你未婚妻！”陈婷不禁嗔怒。 “是吗？我可有答应？”任然言罢，就带着自己的人走了，不过在临走之前，他又看了一眼洛阳城……那是一种对什么势在必得的决绝！ 洛阳城的毒人没有了，城外驻扎的大军攻了进来，四处搜查。 街边，一个卖瓜果的店铺里。 地上躺着一名搜查士兵，死活不知。 叶清晏透过门缝看外面的士兵。 “陈婷他们好像还没有进来。” 她让姬月用真言蛊问了这个士兵，知道陈婷和任然带领部分楚军已经快马回来了洛阳城。至于两国暂时是停战状态。楚国大军目前已经退回了楚国边境内，但是燕国虎视眈眈，甚至大军压境，随时会反攻楚国。 “任然不是察觉了你的念力领域，他若要进城，怎么也要避开的。”姬月现在了解了叶清晏的念力后，彻底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脾气了。还有他的那个妹妹，还是老老实实在巫族待着吧。以前她杀不了她，现在更是不可能动得了了。 第582章 摊牌(一) “是夜烬，他已经不是任然了。” “他是任然，也是夜烬，更是楚国的暗主。” “他知道我燕朝太多机密。” “其实知道了又能怎样。因为了解，才会更不敢轻举妄动。任然的背叛，已经全燕朝皆知，他的亲信下属，你男人应该一个都不会放过。重新洗盘后，任然所知道的一切都变了。甚至他还会因为自己的所知，而误入歧途。” 叶清晏对此深有体会，她确实凭着自己对上一世的所知，而错估了这一世。导致任然的背叛，令整个燕朝上下震荡。 等一下……上一世的所知？ 叶清晏的面上露出思忖之色，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有敲门声忽然响起，“里面有人吗？” 姬月低声问道：“要不要我过去开门？” 叶清晏道：“开吧，既然阴的不行，那咱们就来阳的。” “如果阳的被抓了怎么办？” “抓是抓不住的，大不了打不过就跑呗。”叶清晏对自己的念力领域还是很自信。 “好吧。”姬月一副舍命陪君子。 “你……真的不走吗？”叶清晏问道，他能陪着她到这一步，已经很难得，也让她很是感激。 姬月道：“要走我早就走了，而且我的遗嘱是作数的，不是随口开玩笑。” “……话说，你为什么不成家？”叶清晏问姬月，就冲他的容貌，要嫁他的女人应该大把大把的吧。 姬月看着她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小枕头样的东西，还有一套普通的孕妇衣服，明白了她是想要扮成一个孕妇，而孕妇观感上会让人觉得孱弱些，不会太过防备。 “挑花眼了，你信不信？”随口回了一句。 叶清晏瞥了他一眼，点头，“相信。对了，你和夜烬是有过一段吧？” 姬月走到她伸手，帮她把小枕头系在腹间绑好了，“年轻时的荒唐事。” “年轻时？现在也不老啊。”叶清晏想着姬月的年龄，“咦，你今年多大了？和我大哥差不多吧？” “……不告诉你。”姬月回道。 “反正说你二十，多的是人相信。”叶清晏开始穿衣服，都快半年没有穿过孕妇的衣服了，现在穿起来竟然有些怀念，那个小人儿，已经把她这个母后忘了吧。 “任然……能不杀他吗？”姬月问道，声音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可能是友情，也可能是其他的感情。 叶清晏怔忪，半晌道：“抱歉，我绝对不原谅背叛。” “那，你在杀他之前，能让我用真言蛊问他几句话吗？”姬月提出一个条件。 叶清晏点头，“这个可以。” “谢谢。”姬月帮叶清晏挽发，挽成了楚国妇人常用的发髻。 叶清晏回头看着他，“所以，不只是少年荒唐吧？” 姬月歪了下头，不置可否。 如果这能让她给他机会。 …… 洛阳城外驻扎的军帐内—— 陈婷手里拿着一支笔，画下一张简略的大陆地图。 其中燕朝的面积最大，因为千里雪原也是燕朝的，但是那里白茫茫的只有雪，人迹罕至。其次是楚国，楚国的国土虽然小了些，但是没有什么浪费的地方，便是东极的荒林，也有村镇在林外，所以人口也是五国中人口最多的。 而打仗，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人！ “萧长綦！我定要让你给我跪地求饶。”陈婷恶狠狠道！ “殿下，有一个孕妇，说是有见过一个拿着海螺的燕朝人。” “让她进来。”陈婷道，但是随即又皱起了眉，城中还有幸免者吗？ 而就在这时，一个全身都笼罩在斗篷里的人，进了军帐中。 陈婷一看到她，脸色就沉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斗篷的帽子落下，露出一张不算年轻的脸，特别是左眉的位置，有一道疤破了相，“怎么，有求的时候，伏低做小。现在用不着了，就弃如敝履。”” 陈婷的面色稍霁，“没有，苏婆婆不要误会。是我因为眼前的事心烦。” “疯狼蛊毒被解开了，楚军节节败退？”苏婆婆在一把椅子上坐下，“还是楚皇死了，新帝说不定会拿你跟燕朝皇帝，重修旧好。” “都有，问题一大堆。苏婆婆可还肯帮我？”陈婷并不否认，现在她有些焦头烂额了，偏偏心里那股对萧长綦的恨，越燃越烈。 苏婆婆道：“燕帝的那个儿子，我要了。” “那个生下来就被封为储君的皇子？”陈婷轻蹙了眉，“你要他做什么？” “蛊婴……”苏婆婆阴森森的笑了，如果是半夜里听来，这笑声能把人吓昏过去。 “蛊婴？！”陈婷听到苏婆婆的话，震惊的看着她，“那是禁术！” 还没走到军帐门口，叶清晏的脸色，就已经黑成了天上的乌云，随时都能降下暴风雨或者是惊雷霹雳，目标正是军帐中两个披着人皮该千刀万剐的魔鬼。 见她突然停下脚步，楚兵推了她一把，力气着实不算小，“走啊。” 她可是一个孕妇，这么推她万一摔倒了，说不定会小产的，叶清晏愠怒的瞪了楚兵一眼。 楚兵被她一瞪，浑身发毛，也就更不客气了，“你要干嘛？” 叶清晏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儿肚子疼。” “不会是要生吧。”楚兵皱眉，“那也先把知道的都吐出来，再去生孩子。 说话就把她往军帐中推。 听到军帐外的动静，苏婆婆又戴上了斗篷帽子。 但是就在她戴上帽子后，忽然感觉自己意识海被什么东西刺穿了，紧接着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而推搡叶清晏的那个楚兵也倒在了地上，无声无息的死了。 陈婷看到苏婆婆突然倒地，忙过去看情况。 却发现苏婆婆已经气绝身亡。 怎么回事！？ 陈婷警惕起来，“来人——” 叶清晏进了军帐内，冷蔑的目光看着陈婷。 “公主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你是谁？”陈婷看着叶清晏，还有她的大肚子，“你是洛阳城中的幸存者！” “是啊，我就是那个幸存者！”叶清晏把脸上的假面撕了下来，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第583章 摊牌(二) “你！你是！”陈婷忽然两条腿一软，摔倒在了地上。但是随即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怂，忙又站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楚国……” “这话不是我该问你吗？辛才人！”叶清晏走到桌前，看着辛才人画的大陆地图，一股野心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知道你离开后，辛家是什么下场吗？” “……我知道辛家没事。”陈婷有打听过辛家，知道大理寺卿并没有变。 叶清晏点头，“那是你死了，所以辛家没问题，现在……辛家应该已经被埋进黄土下面了。” “什么？！”陈婷的陡然颤抖起来。 叶清晏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是辛才人，其实辛家的死活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是辛才人，谁说我不是。”陈婷的眼中闪过一抹紧张。 叶清晏没有错过她眼中的异色，继续道：“如果你是，为什么能抛弃辛家上上下下二百多人？他们何辜，只是养大一个女儿而已，就算是没有那么亲宠，可也没有少了吃喝，冬暖夏凉，就算是有苛待罪不至灭族吧。还有当初主动要进皇宫的人，也是你吧？为什么进了又跑？逃出皇宫就是死罪，陛下赐你鸩毒，也只按宫规惩处，还饶了辛家，你该感念隆恩。但现在呢？在澜池投毒，招致万千燕朝百姓丧命，流离失所，你挑起的燕楚战乱，两国将士，多少人为之丧命，你可有想过，他们又何辜？如此大逆不道的罪孽，你还的起吗？” 随着叶清晏的每一句话，陈婷的脸色就惶白一分。最后话落，人都已经有些魔怔了。 “陈婷，你到底是什么人？！”叶清晏倏地大声呵斥。 陈婷一震，但下一瞬却从小腿上拔出一把匕首，朝叶清晏刺杀了过去，神色狞恨。 姬月撩开军帐的帘子，正好看到陈婷要杀叶清晏。 条件反射的抬手，指尖弹出一枚灰色，几乎看不到的针。 叶清晏念力反应不及，只控制住了陈婷，却没能控制住那枚灰针……极快的刺入了陈婷的肩颈处。 陈婷手里的匕首掉在了地上，以那枚灰针为点，一道道龟裂状的黑气，透过惨白的表皮，开始朝她全身蔓延，特别是那张秀美的脸，瞬息的功夫就已经黑气纵横，瘆人汗毛竖起 叶清晏忙对姬月道：“解药。” 姬月：“……没有，还没有炼出解药。” 陈婷却忽然笑了，后退了两步，倒进了椅子里，总算没有再摔在地上，那么狼狈。 “不用了，死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陈婷的脸上隐隐露出了死气。 叶清晏皱紧了眉，她并不是要救她，而是一些问题还没有答案。 “你到底是谁？” “我？”陈婷自嘲的笑了一声，“我是谁？” 姬月把一粒雪白的药丸给陈婷，“可以让毒发作的慢一些。” 陈婷摇了摇头，“不用浪费了。” 抬头看看军帐的帐篷顶，“我……确实不是这里的人，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我好像是叫陈婷，生活在一个小农村里，也好像是在一个城市中。被一个报社的人给杀了，躺在大马路上，很多人围观……” 陈婷随着说起过往的记忆，阴晦的眼神渐渐变得清亮了起来，带着熠熠光彩。 叶清晏看了看姬月，姬月正好也朝她看来，两个人都明白，陈婷这是回光返照了，很快就要死了。 “我死后，就到了这里，成了辛家的女儿。新帝登基，充填空虚的后宫，我和另一个辛家女儿，都成了秀女人选。我原身和另一个辛家女儿是同父异母，但我占了大她的便宜，顺利进了宫里。本想着在宫里就那么老死算了，却还是心不死，向往着外面的自由，想要看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和我来的世界有什么不同，也不枉……到这个世上一遭。晶晶是我当妹妹看待的，本来我不想带她走，但是那丫头死心眼儿……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逃脱。” 叶清晏道：“陛下在你进宫的时候，应该有说，进宫便不能再出宫了。” “可是你不是出宫吗？”陈婷看着她，大限将至，眼中也不再有任何恩怨，看起来很是平静。 叶清晏回道：“我？他没有跟我说过这话，而且我在潜邸时就经常出去了，他也管不着我。” 这理由…… 还真是让人服气！ 姬月瞥了眼一眼。 陈婷却苦笑，“我当初进宫时，一眼就被他的色相迷惑了，怎么可能会拒绝进宫。” 叶清晏道：“所以说，色字头上一把刀。” 陈婷又看向姬月，“你也很帅，颜值堪比萧长綦。” 姬月挑了下眉梢儿，“抬举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为什么你会知道疯狼蛊毒，还配出了它？” “不是我配出的疯狼蛊毒。”陈婷看向苏婆婆的尸体，“我只是知道这个蛊毒的方子，并不会炼蛊。” “你怎么知道的，你和乌兰婆婆是什么关系？”叶清晏问道。 陈婷回道：“我不认识乌兰婆婆，我的脑袋里突然就多了一些巫族的知识，而且有一个意识总想把我的魂魄……从辛才人的身体里挤出去，开始我以为是辛才人，我就和她争抢这具尸体的使用权，那时候我和她各执半天，白天是我，夜里是那个意识。晶晶的身体被制成了蛊引子，我是很气愤的，是另一个意识做的，并非是我……我拿晶晶当妹妹看待，怎么会用她的身体炼蛊，就算是要炼蛊，也会用别人的尸体，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死人每天都有人死。” “这话倒是没错，死人天天有。”叶清晏眯眼看着她，“你说你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意识？对方黑夜会出现？” “对……我本来服毒死了，也可能是因为它又活了。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再活着了，你们帮我把这具身体火化了吧。” “……我可以答应你。”叶清晏道：“但你要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萧长綦会统一大陆的？” 第584章 摊牌(三) “我在延边城被毒死后，又重生，记忆里又多了二十五年辛才人的记忆。这部分记忆里，萧长綦在位二十年，而这二十年，是一段暴政史，他死不足惜。” 叶清晏心头如遭雷击，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陈婷古怪了，原来她是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难过知道那么多还未发生的事…… “你，怎么可能会？！”可是，她都能重生还带着上一世的记忆，为什么别人就不可以？ “跟萧长綦相比，我还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他可是亲手屠城的暴君，屠杀部落的魔帝！” “不会的！”叶清晏肯定道，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出现，绝对不会让他再留下暴君之名。 “当然，她的记忆或许并不绝对，起码你站起来了，没有再缠绵病榻，而且还生了太子储君……呕~”陈婷忽然张嘴，吐出一大口暗黑色的血。 叶清晏递给她一块帕子，“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还未发生的事，永远不要去轻易下决定。” “如果能早些认识你就好了……”陈婷闭上了眼睛，心脉停止了跳动。 她的来历依然是一个谜，不过也帮叶清晏解开了一些迷惑。 原来她的体内另有一个意识，虽然她不知道，但是她倒是有所猜测，应该就是乌兰婆婆。 乌兰婆婆怎么做到把自己的意识，依附在辛才人的身上，可能要乌兰婆婆才能回答。但是陈婷现在死了，那个只有黑夜才会出现的意识，或许因此也消散了……也或许等夜幕降临的时候，又会从辛才人的身体里复苏。 叶清晏却不打算给乌兰婆婆机会了，从收纳镯中，取出火折子，和一张竹席子。把竹席子盖在了陈婷的身上，打开火折子，吹了下里面的火种，燃烧起来…… 姬月从她手里接过火折子，丢在了陈婷的身上，“一了百了。” 叶清晏看着火势慢慢旺盛起来，渐渐的一股烧焦味传出，掩住了口鼻，“夜烬问出来了吗？” “去选新帝，说是二皇子，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肯定不是二皇子。”姬月回道。 叶清晏听着外面渐渐又脚步声围拢而来，“走吧，去锦官城。” 姬月跟着她离开了军帐。 穿过楚军的时候，叶清晏手持龙鳞鞭，一鞭子过去，方圆两丈之内再无一人站立。那些士兵都怕了，连连向后退开。 离开楚军的驻军军营时，叶清晏顺便还强了两匹战马，给了姬月一匹，二人朝着锦官城的风向而去。 叶清晏是个路痴，自然是不知道路。 而姬月这时候，又不迷路了，带着叶清晏或官道或小路马不停蹄，昼夜不歇。 …… 乾元宫，勤政殿—— 萧长綦收到了一封来自楚国锦官城的密信，很厚，少说有十几页信纸。而信封上宛如鬼画符的草体字，让他不禁龙心大悦。 “陛下，丽嫔给陛下准备了参汤，在殿外求见。”宫程进了殿内回禀。 萧长綦看着手里的信，顿了顿，道：“让她进来吧。” “是，陛下。”宫程出去了。 很快丽嫔就带着一名端着汤碗的宫女，进了殿内。 顰婷婀娜的福身行礼，“嫔妾给吾皇请安，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长綦看着她，“起吧·。” “谢陛下。”丽嫔从身后宫女端着的托盘里取过汤碗，“陛下，这是嫔妾一早就炖上的参汤，现在国事繁重，陛下更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嗯，爱妃有心了。”萧长綦看着那碗参汤放在了御案上，对宫程道：“内侍监可还有玉品雪颜膏？赐予丽嫔两盒，还有江南新送进宫的贡缎，也赐予爱妃六匹。” 叶清晏自生了孩子后，就没有再做过雪颜香膏，现在一品香膏店里，早就已经断货，也就内侍监还有少许的存货。但是没有皇后的命令，内侍监也是不敢随便发放的。丽嫔曾经多次去内侍监都没能要到，现在陛下发话了，自然是肯定有了。 闻言，丽嫔顿时惊喜不已，福身谢道：“谢陛下恩典。” “嗯，爱妃先行退下吧，朕还要再处理奏章。”萧长綦微微点了下头。 “是，嫔妾遵命。”丽嫔却行退出了勤政殿。 丽嫔退下后，萧长綦对宫程道：“这碗汤赏你了。” “奴才惶恐，奴才哪儿能用后宫主子给陛下准备的心意，求陛下饶奴才则个。”宫程忙跪地求饶。 实则这参汤里有补品，他一个不全的人，喝了这种汤，必然要燥热不安的，而他还要伺候陛下，可不想因为身体不适，做错了什么。 “那就拿去喂猫吧。”萧长綦再次拿起叶清晏给他送来的信，“暂时不要打扰朕。” “是陛下。”宫程把丽嫔留下的参汤端走，出殿的时候，还把门关上了。 叶清晏这次写的信，还算好认，基本上他不用对比前面的字，就能知道她写的什么。 不过这十几张信纸也花费了他近一个时辰才看完，而信中的内容，也让他的心情起伏不定。 癸……还活着吗？ 还有任然，真的没办法再回来了？ 任然自丰城开始辅佐他，也有十年了。这十年他帮了自己很多，从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到现在手握天下大权，期间多少次的危机，多少次他帮他力挽狂澜……他绝对是推他坐上皇位，出力最多的那个人。 他说过，他恨楚国，恨不得灭了那个政权，可是为什么现在又要帮楚国？他想要知道原因。虽然他的心里，有所猜测，但是他还是想要当面问一问他。 一个人不可能转眼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他也很坚信，那个曾经帮助自己的任然，是真心实意的付出了自己的忠诚。而且到现在，他都不曾利用过他在燕朝，打下的人脉基础。他就像是舍弃了他这个老朋友一样，连那些属下也一起都舍弃了。 他回到楚国，完全是从头再开始。但是有地宫的势力，他想要起来，也很简单。有能力的人，竟像是宝石，便是黑夜中也能发光，更旷论是楚国，那么大的一片光明。 第585章 我想要你这种 “陛下，楚国洛阳城那边来了急报。”宫程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 萧长綦回道：“进来。” …… 锦官城—— 叶清晏望着锦官城的城门，很多人都在排队进城，从那些人的说话口音里能听出来，有不少都是来自洛阳城的。 “说起来，咱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锦官城吧，绮红楼。” 叶清晏想起她从绮红楼里翻出足足五十万两，银票加金子装了一大包。出楼的时候，遇到他，很是吓了她一大跳，差点儿吓掉了魂儿，而他还帮她捡了一张银票，甚至为了送还掉落的银票，一直跟着她…… 姬月也想起来了，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支着漂亮的下巴轻笑，“嗯，很有趣。” “什么有趣，差点儿吓死我。”叶清晏牵着马，走到入城人流的最后面，“你是为什么去绮红楼的？” “找你啊。”姬月依然骑着马，完全不在意周围人向他明明暗暗的投来惊艳目光。 “找我？”说他大半夜去做生意，她都会信，找她？怎么可能。 姬月道：“我算出姬雪，一道死劫是跟你的生死有关。所以无论如何，你不能死。而你活着，她也就能活着。” “哦？”叶清晏诧异，“为什么我的生死，关乎到姬雪的？” “天机只能看七分。但是要保住她的命，无论如何要保证你活着。只是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挺有趣的人，而且财星高照，跟着你做生意也顺利了许多。”姬月笑道。 叶清晏：“……所以，你就是想要占我财运便宜，所以才和我做朋友的？” 姬月不否认这一点。 叶清晏有点儿不爽，可也理解，既是朋友，定然是对方有自己需要的。她需要他的一些旁门左道的能力，而他看中她的财运，各取所需，倒是长久。 “对了，你是军师吧，就这样跑到这里来了，没有关系吗？” “我又不会打仗。军师也就是一个出宫的借口而已。” “出宫？是抛夫弃子吧。” “……你才抛夫弃子！” “我光棍儿一个，哪儿来的夫人、儿子可抛。” “你可以娶啊，我那里有很多优秀的宫女，有活泼可爱的，有沉稳贤惠的，也有温柔可人的，想要哪种？”叶清晏趁机推荐自己身边能婚配的女孩儿。 “我想要你这种。”姬月看着她道。 叶清晏微怔，随后微微抬了抬下巴道：“像我这种财星高照的人，可不好找……” “呵呵，宁缺毋滥。”姬月骑马往前走了，甩给叶清晏一个俊秀挺拔的背影。 叶清晏：“……财迷！” 排队等了近半个时辰，才算进了锦官城。 虽然进城的人很多，但是城中街道上，却并没有多少人，就算有人，也是行色匆匆的。 看着有些空荡荡的街道，商铺都大门紧闭，叶清晏道：“洛阳城那边的消息，应该是传到这里来了。” 姬月四顾锦官城，对叶清晏道：“有个事跟你说。” “什么事？”叶清晏扭头看向他。 第586章 分别 “我……要处理一点儿私事，不能再跟着你了。锦官城中有你男人的势力，你应该安全了。”姬月不无认真的看着她。 叶清晏想了下，收纳镯中取了一瓶丹药，“我知道你可能不稀罕这些，毕竟你也是懂” “我要！”不等她把话说完，姬月就一把从她的手里抢过了灵丹。开玩笑，这等灵品的丹药，给他多少他都不会嫌多。 叶清晏：“……还有，这些日子多谢你帮忙，不然我一路行至此，也不可能如此顺利。”除了迷路到燕回山，这家伙袖手旁观眼瞅着她四处瞎走。好在最后，他还是帮了她。 “不用客气，这不是有谢礼吗？”姬月收起灵丹。 叶清晏点了下头，“那，后会有期。” “会的，至少干儿子的周岁礼我会去的。”姬月笑道。 叶清晏也不禁莞尔，“我在见过我二哥后，应该就回京城了。” “一路顺风，对了，香膏抽时间还是要做的。” “嗯，放心吧。” “走了。” 姬月调转马头，向城门口的方向再次离开。 叶清晏看着他的身影，直到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 她也不知道怎么，望着他的背影，竟会生出一种感觉，她可能会很久都见不到他了…… …… 落月阁，是一个高两层的妓院，门口挂着大红色的灯笼，还放着两张无人坐的春凳。 叶清晏牵着马过去，在春凳上坐下歇脚。 然后看着紧闭的大门，喊了一声，“喂，落月阁有人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里面应道：“谁啊？” 叶清晏道：“我找人，有没有一个洛阳城来的叶公子？” “叶公子？”大门开了，一个伙计出来，“你是谁啊？” “我是他的兄弟，我叫小明子。”叶清晏道。 伙计一听她的名字，忙打开了门，“有有有，叶公子专门嘱咐了小的，说是如果有一个自称小明的人，一定要好好招待。” 叶清晏丢给伙计一块碎银子，“麻烦了。” 有赏钱，伙计更是热情了。 落月阁是楚国丞相府的势力。不过叶清晏在皇宫内散布疯狼蛊毒，也令这些达官显贵，皇亲贵胄不少府邸遭殃。丞相府也没能幸免，虽然有逃出来的人，但是眼下是顾不上锦官城这边的一个风月场所了。 叶清晏进了落月阁。 外面大门紧闭，里面倒是一派歌舞升平。 叶弘佑坐在一群莺莺燕燕的中间，喝着酒，欣赏着歌舞。而整个落月阁，也不分头牌不头牌了，上上下下从鸨妈妈到姑娘们，个个都围着他，各种讨好，恐怕他有半点不悦，惹了他不高兴…… 也是现在打仗了，还有传言洛阳城内全是毒人，导致这种，人多的风月之地，成了大家避之不及的地方。生怕来的不巧，碰上一个带毒的，自己也跟着逃不出去，连累遭殃。现在都尽量呆在自己的家里，不出来招祸了。 现在，整个落月阁里，就叶弘佑一个客人。 这个客人虽然是个残废，但是出手大方，只要伺候好了，各种恩赏。 第587章 长命锁 叶弘佑看到叶清晏来了，忙抬手招呼，“这里。” 叶清晏一身较为宽松的短打男装，遮去了女人的婀娜身姿，脸也是少年模样，在外人看来就是个男人。而妓院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伺候男人，当即就有两个眉眼露骨的女人围了上来。 “公子好生俊俏啊，要不要奴家……伺候~啊~”声音尤带着撩人的勾子。 “公子，奴家也可以” 叶清晏抬手制止她们贴上身来，“两位美人儿，不用了。” 然后径直的朝叶弘佑而去。 “你倒是风|流快活。” “不风|流快活，还能做什么？”叶弘佑摆了摆手，让围着他的女人们都离开。 鸨妈妈也是极有眼力劲儿的，笑嘻嘻道：“若需要什么，公子们尽管吩咐。” 叶清晏点了下头，“辛苦妈妈了。” “都是奴家们应该的，那二位公子先聊。”鸨妈妈带着姑娘们，水一般的退了下去。 叶清晏仔细看了看叶弘佑，发现他比在洛阳城时更气虚了些，应是这些妓院里的姑娘不好消受。 从收纳镯中取了一枚养元气的丹药，“吃了吧。” 叶弘佑接过丹药就吞了下去，连水都不用就，“你给我的那些丹药已经用完了，确实好用。” 叶清晏推着他朝落月阁后面的小花园走，“离开的时候，我会再给你些的。” “离开？”叶弘佑抬头回望她。 “嗯，我也该回去了。”叶清晏道：“癸，有找到吗？” “我来晚了一步。”叶弘佑道：“在我到这里的前两天，就有人把他给接走了。听老鸨子说，癸已经苏醒了，而且看起来还挺正常，能吃能喝，就是很寡言不说话。” 叶清晏皱眉，“谁接走的他？” 叶弘佑道：“说是个很瘦的男人，脸上带着个鬼面具，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当时他用刀逼着老鸨子，老鸨子只能交人保命。” “鬼面具……”叶清晏一时也没有头绪。 “既然你要走，这个东西帮我捎回去吧。”叶弘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纯金的长命锁，是给小孩子戴的。 叶清晏看着那个长命锁，很是意外，“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种心思。” 叶弘佑道：“以前不觉得，最近只要想到自己有个孩子了，心里好想就有种沉甸甸的感觉，仿佛有了着落一样。” “孩子是你血脉的传承，可不就是有着落了。我帮你给那个孩子。”叶清晏收起了长命锁。 “谢谢，你什么时候走？” “既然癸的下落断了，我就先回宫，你在这边继续查。明天吧。” “好。”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楚国的情况。 叶弘佑觉得楚皇应该是驾崩了，现在楚国的内政出现了乱相，将来说不定会内战。但是叶清晏很肯定的说楚皇并没有死，让叶弘佑又迷惑了。 还有锦官城很可能会成为楚国新的都城，叶清晏让叶弘佑行事方面一定要小心。 是夜，叶清晏躺在床上，放开了念力，观察着整个落月阁，特别是叶弘佑。 第588章 我……对不起你 白天的谈话，虽然叶弘佑看不出什么，但是她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跟她说。 叶弘佑正在和一个落月阁的姑娘调情。 叶清晏立刻就回收了自己的念力……唉，偷看这种事，而且还是熟人，真是有些膈应。 算了吧，可能是她白天的时候多心了。 叶弘佑现在是天干地支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就在她把念力收回去后，叶弘佑喝了一口酒，对怀中的女人道：“夜烬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女人道：“大人问，来找你的人，什么时候离开？” “你现在就可以去传话，明天早上。” “是，奴家这就去回禀大人，爷今晚想要谁来伺候？” “不用了，今晚爷自己休息。”叶弘佑推开了她。 叶清晏的念力一直都是外放的，就算睡着了也留了三分警惕。 蓦地，她睁开了眼睛，朝窗户处看去。 刚才她感觉好像有人在看她似得。 放出念力，门外又没有人。 完全放开后，就看到一个体形瘦削的伙计，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正打着哈欠上楼，瞧着是巡夜的。 叶清晏又收回了念力，顿了顿，然后自床上坐了起来。 出了门，问伙计，“现在什么时候了。” 伙计忙恭敬的回道：“回公子的话，已经快五更天了，您有什么需要吗？” “五更天……那该动身走了。”便对伙计道：“去叫醒叶公子吧，就说我要走了，看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 伙计回道：“是，小的这就去。” 刚走了两步又问道：“公子需要热水洗漱吗？” “好。”叶清晏应道。 伙计很快就提了热水，还有一桶凉水过来，“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叶清晏递给他一块碎银。 伙计接过碎银子，脸上露出些许笑容，“谢谢公子。” 叶清晏看着他的笑容，一瞬间觉得他好像变得秀气了许多。 洗漱完后，叶清晏看着镜子里那张少年的脸庞，捏了捏，“比起出宫时，可是瘦了一大圈了。那家伙看到，又要不满了。”萧长綦向来不喜欢瘦溜溜的她。 从热水壶中倒了一杯热水喝了，又自收纳镯中取了一块糕点垫肚子，才离开了方便。 叶弘佑正在楼下等着她。 叶清晏走过去，留给他一瓶灵丹，还有五瓶她自己炼的养元丹，“那一瓶灵丹受伤时才吃，平时吃其他的普通丹药就行了。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叶弘佑看着手里的丹药，欲言又止。 “说吧，现在不说，以后想说都说不着了。”她这次出宫，是算计了萧长綦，回去后还不知道怎么交代，但很长一段时间内，她肯定是别想再出来的。而且就算是出来，也不定会来锦官城。 叶弘佑紧了紧手里的丹药瓶，“我……我对不起你。” 叶清晏听到他这话，很是愕然，但很快又笑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事了。”她以为，他再说小时候欺负她的事。 第589章 合住 叶弘佑还想要解释什么，那个给叶清晏送过热水的伙计，走了过来，问道：“公子，要不要准备早饭？” “不用了。”叶清晏对伙计道，然后看着叶弘佑，“如果现在没有什么要说的，我就走了。” “……嗯，我会给你写信的。”叶弘佑回道。 叶清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保重。” 叶弘佑看着叶清晏离开了落月阁，低垂了头，神色间全是惭愧。 …… 叶清晏骑马前往码头，打算乘船回燕朝。 虽然现在两国打仗，海运通商已经断了，但还有一些客运的楼船，来往运送两国的百姓。 叶清晏是燕朝人，要回燕朝，在出示了自己是燕朝子民的身份牌后，以明晏之名蹬上了回燕朝的楼船。 她为了清静，问管事的要单人舱室。 但是单人的舱室没有了，只剩一个双人的，而且另一个人已经住进去了，对方也是一个男人。如果她要是不要的话，就要去船底的大舱了，五十人间。 是和一个男人同住一间舱室，还是和五十个人共挤一间，显然和一个人更好些。而且曾经在舱底的经历，着实在给她心里造成了阴影。 几乎不用思考，她就定了和另一个男人同住一间。 叶清晏上了船舱二层的双人舱室。 同住的那个人，正躺在床上睡觉，脸朝里侧，身上还盖着被子，枕头是他自己的包袱。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同在这个舱室的船客……”叶清晏小声道。 对方仿佛睡睡了，并没有回应她。 叶清晏也就没有再说话，甚至手脚的动作更轻了些，免得打扰到他的休息。 她从收纳镯中取出一套自己的被褥，外表看来挺普通的，但里面装填的棉絮，都是最好的丝绵，一斤价值千两。还有一些替换的衣服，以及一些吃的用包袱皮包好。 在回京城的路上，她决定把自己养的胖一些，免得挨训…… 船开拔了，带着颠簸。 叶清晏住的那一侧，有一扇窗，正好可以看看河面上的景色，总算没有那么憋闷。 另一个人则一直在睡，叶清晏也一直没有看到他的模样。 楼船漂流在一片平静的河面上，河岸两侧是一些田地，偶尔能看过一两个农夫扛着农具在田地里做活儿。 叶清晏手里拿着一本记载着世间各种奇珍异宝的书，慢慢的翻看，上面有一篇，是介绍寒玉床的。 寒玉床可修护丹田内伤，而且如果是修习的寒性功法，更能事半功倍……特别一提的是，对于中了春·药的人来说，是万能的解药。只要躺在寒玉床上，再厉害的春·药都能解开。 “这可还真是……”叶清晏看着寒玉床的特别用处，有些无语。 ‘咚咚~’舱室们被敲响了。 “客官，晚饭已经做好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到一层的客舱用饭。” “好，知道了。”叶清晏应了一声。 声音大了些，另一张床上睡着的人，动了动身体。 第590章 贼 叶清晏见他好像醒了，便把船伙计的话跟他转述了一遍。 对方的声音有些沙哑，回了一句，“不用了，我还不饿。” 叶清晏听着对方的声音很冷淡，便‘哦’了一声后，没有再说什么，继续看手中的书。顺便还从收纳镯中取出一盘子卤鸡瓜，慢慢啃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如果按照正常人的视力，已经该看不清书上的字。 所以，叶清晏合上了书，然后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客舱里转转。 刚站起来，就觉得有人在看她，顺着目光看去……总算是见着了这个同舱室的船客，其真面目。 是个相貌很不起眼的男人，在她看向他时，还有些腼腆的避开了。 叶清晏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人家看，再说，他也没有长在让她惊艳的点上，普通的五官，看两眼就能忽视掉的那种。 “你好，我叫明晏，燕朝人。”叶清晏很爽快的主动打招呼，毕竟要一起在一个舱室里呆上好几天，还是先打好关系。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我叫……砚，也是燕朝人。” “砚？嗯，砚兄，我要下去转转，你要一起吗？” 对方摇摇头，拒绝了。 叶清晏笑了下，“那我出去了。” 顾自出了舱室。 等她离开后，那个看起来很普通男人，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她的床铺前，拿起她专门摆放在床头上，装着各种小吃食的包袱。 打开了包袱，看着那些小吃食，有水果有点心，还有卤味儿……最后在哪些吃食上撒了薄薄的一层粉末…… 叶清晏下了船舱，正好碰上有打架的。 船丁正在劝架，最后船上管事见围的人越来越多，便让人强行把两个人分别带走了，私下去处理矛盾。 人虽然走了，但是议论的声音却越来越热闹。 叶清晏随意听了听，原来这两个人，一个丢了钱，怀疑是另一个拿的，但是另一个让人验了身也没有没有找到，那个丢了钱的依然不依不饶。 忽然有人惊叫了一声，“我……我的钱也丢了。” 众人都看过去，然后第一反应就是先去看自己的钱袋子，是不是也被偷走了。发现钱袋子都还在后，才吁了口气，询问那个丢了钱的，怎么回事。 但是喊丢了钱的人，正全身上下的翻找，最后忽然又不好意思的笑了，“没，没丢，找着了，我把钱放靴子里，刚才一着急就给忘了。给大家伙儿赔不是，抱歉抱歉。” 叶清晏却看着这个人，目光有些玩味。在刚才放开了念力，查看船舱里的人，毕竟如果有贼，肯定就在船里，因为楼船自开拔后，还不曾停靠过。 结果，还真发现一个表情异常的，恰是这个喊丢了钱的。 而就在这时，刚才打架的两个人也说和了，各自回了自己的舱室里。 叶清晏的念力一直跟随着他们，想要看看接下来要做什么。 没想到这两个人，和刚才那个说丢了钱袋子的人，一起到了船底舱放杂物的暗屋。 第591章 抓贼 “可看准那些人的钱袋子放在哪儿了？” “都记着呢。” “好，今天晚上就行动。” …… 感情这是一伙儿贼啊，刚才演了一出戏，就是想知道这些船客的钱袋子放在哪儿。 今天晚上行动？ 叶清晏又回了舱室，而那个叫砚的人，又在睡觉了。 忙放轻了脚步，走到自己的床铺前脱了鞋子躺下。看似睡觉，实际上却警醒那三个贼人。 楼船管事的手里提着一盏气死风灯，开始检查船上的安全，排除隐患。楼上楼下的都检查了一圈后，发现并没有问题后，才回了自己的小舱间里休息。 而等他休息下后，那三个贼人先后起来了，先点燃了一支迷香。 等迷香烧完后，就开始行动了。而这时候的船客都已经被迷香迷的睡死过去了。 第一个被偷的是一对夫妻。妻子怀着五个月左右的身孕，他们的钱放在女人护肚子的托腹袋中。 连个孕妇的钱，这几个人都偷，也是无耻到极点了。 叶清晏从床上起来了，看了看那个叫砚的，睡的甚是安稳。暗忖，不吃不喝光睡觉？难道他很缺觉么。 不过，不管他怎样，起码没有打扰到自己，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反而是她一直进进出出的，造了不少动静。 “抱歉，扰了您休息了。”叶清晏双手合十作揖状，然后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只是等她出去后，那个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睛…… 叶清晏足下无声的从楼梯上下来，看到那三个贼人正在鬼鬼祟祟的要离开船舱。 捉奸捉双，捉贼捉赃。 叶清晏黑夜里能夜视的眼睛，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们每个人的背上，都背着一个不小的鼓鼓囊囊的防水皮袋。 深吸口气—— “抓贼啊——”叶清晏大叫出声。 楼船的管事，几乎趔趄着从小舱间里跑了出来，脸色很是难看，手里还提着那盏气死风灯。船丁也起来了，有的端着灯，有的手里拿着棍棒等物。 叶清晏用念力把这些人惊醒了，自然她喊得那句话，他们也都听的到。 船上出现贼，他们也不是头一次碰到，所以都十分熟稔的拿着家伙事出来了。 该怎么解决，他们也自有他们船上的规矩，毕竟还在河道上，又是楚国境内，但是他们都是燕朝人，该由哪国来处置，也是一件麻烦事。 特别是现在两国正在交战，估计就是报案，也没人搭理这茬儿。而且不搭理还是好的，说不定最后会被抓壮丁，全部送去战场。 “抓起来！”管事对那些船丁冷酷命令。 这些船客，这时候离开楚国，多是逃难回国的，身上的盘缠，每一个铜子都是他们的命，偷这些人的钱，这几个贼人死不足惜。 叶清晏见管事的态度正派，转身回了舱室里，只用念力观察着这件事的进展，并不打算再多插手。 舱室里的另一个人，还在睡着。 叶清晏看了看他，便脱了外衫躺在了床上，盖上自己绵软的被子，吸了一口房间里的空气。 第592章 缺觉的人 有河水透窗而来的泠洌，还有一抹淡淡的类似竹子的氤氲清气。 这种气息闻起来还不错。 本来乍一听要和一个男人合住，还以为会和一个臭脚大汉一起，没相对方倒是一个干净的人儿。现在看来，还是一个清雅的人儿，这几天应该不会多难熬。 楼船管事命人把三个贼人抓了起来，绑到了船头上，至于那些偷的钱包等赃物，都一一整理好，等着天亮后，那些船客来认领。 天亮后，船舱一片惊声尖叫，还有哭天捶地的……要了老命的那种，还有撞墙要立刻去死的，这都是丢了钱袋子的船客，是真的没法活了。 但是很快各种尖叫惨叫的声音，都停了下来，然后是一片慌乱的跑动声音。 叶清晏睁开了眼睛，她其实还没睡醒，但是大舱里的动静太大了，加上她还留了两分警醒，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半点困意。 念力放出，看着那些丢了钱的人，去管事那里认领自己的钱袋子，一个个脸白惶惶的进去，又喜笑颜开的出来，最后去了船头上，看着被绑的三个贼人，个个都恨不得打死他们。 还好，虚惊一场。 叶清晏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打开了她放在床头上的包袱，看了看里面的吃食……都是一些零嘴儿，她想吃碗热乎乎的汤面，便出去了，准备找船上的厨子要碗汤面吃。 而她要出去的时候，看了眼那个叫砚的，发现他还躺着在睡。 这家伙可够能睡的，比她这个自认爱睡懒觉的人，还能睡……厉害！ 叶清晏出去后，那个让她佩服的砚就起来了，看着她并没有吃包袱里食物，沉默不语。 下了楼梯，叶清晏看到那些失而复得钱袋子的船客，喜笑颜开的模样，脸上也不禁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到了楼船厨房，叶清晏问厨子要了一碗汤面，忽而又想起同室的砚，便又多要了一碗。最后付了银子后，便准备回舱室。 路过大客舱的时候，听到楼船的管事正在高声说话，“……大半夜，不知怎的，突然就惊醒了，然后听到一声‘抓贼啊——’便匆匆忙忙起来，和船上的伙计们，一起把三只贼抓了，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想到早上那些发现丢了钱的人，急疯了的模样，管事也是一阵后怕。 这时有一个船丁道：“头，你说是不是河神在保佑咱们的船啊。不然大家伙儿怎么能一起都醒了呢。而且我和兄弟们还专门找了一圈，是谁喊得‘抓贼’，结果没有一个女人说自己半夜起来过。” “对对对，指定是河神。” “没想到河神是个女人，那声音也着实动听的很，有绕梁三日的美妙。” “小孙崽，别胡说八道，河神的声音那是威严威武神圣，怎么能如此轻挑的说是美妙动听，快给河神道歉。” “是是，河神尊者在上，请受小的一拜，刚才小的绝对绝对而没有冒犯的意思，也十分感谢您叫醒咱们，以后定然会烧香敬拜，还请您多多保佑……”说着就跪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第593章 跑腿儿费 叶清晏：“……” 她昨夜喊抓贼的时候，忘了改声音，用的自己的本声…… 两大碗简单的姜汤鸡蛋面，端进了舱室里。 叶清晏盘坐在和船体钉在一起的矮桌前，看着两碗汤面，每个碗里还卧着两个荷包蛋。 对终于睡醒了的砚先生道：“要不要一起吃？我要了两碗，没想到碗这么大，吃不了。” 砚先生看着面，声音沉哑问道：“多少钱一碗？” 叶清晏微微挑了下眉梢，回道：“因为是在船上，比平时要贵不少，一碗姜汤面要三钱银子，又多加了两个蛋，加起来一碗面，共半两银子。” 砚先生从当枕头的包袱里取出一两银子，给叶清晏，“多谢，不用找了。” 叶清晏笑道：“没想到还有跑腿儿费。” “应该的。”砚先生坐下来后，拿起筷子爽快的吃起来。 叶清晏又起身，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块酱牛肉，随便撕了撕，碎成十数块后，对砚先生道：“不用客气，一起吃吧。” 砚先生看看她，最后随便捡了一块酱牛肉，“闻着很香。” “吃着也好吃，而且人多一起吃，更好吃。”叶清晏也取了一块牛肉，放进了热汤面中。瞬间面汤的味道就带上了一股牛肉的香气，“嗯，变牛肉汤面了。” 砚先生也学着她的样子泡牛肉，闻着香气扑鼻的牛肉香，“确实这样更好。” 叶清晏先喝了两口热乎乎的汤，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然后迫不及待的又吃了一口面条。劲道弹口……没想到在船上竟然能吃到不错的面，想来这一路上就是光吃面，她也不会觉得腻的。 一大碗面，最后意犹未尽的全部吃完，连牛肉也没有剩下。 “砚先生是燕朝哪儿人啊？”叶清晏随口问道。 砚先生犹豫了一下，才回道：“南山人。” “南山？”叶清晏觉得有点儿熟悉，随后很快想起来，“瞧我这狗记性，那不就是燕朝和楚国的边界城嘛，也是这艘楼船到达燕朝后，第一个停泊的地方。那你就是在南山下了？” “嗯，你呢？” “我去京城。”叶清晏回道。 “京城……你是京城人吗？” “是啊。” “京城是好地方。” “有好也有坏，比方说现在两国交战，京城的人就比较担心了。” “有我们南山人更担心？”砚先生看着她问道。 叶清晏思及边城的百姓，叹了口气，“没办法，战争就是如此。如果有一天，大陆能统一，或许战争就能消失了吧。” “不会的，只要有人在，战争就不会止戈。”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起码短时间内能不起战事吧？”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但是期间都有一个时间过渡。萧长綦统一大陆后，差不多百年内是没有大的伤筋动骨的战事，和平盛世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要看是谁统治的。如果是一位好战的君主，即便是统一了天下，他还会继续扩张。山外有山，海外有海，大陆外还有大陆。” 第594章 责任 “你去过？”叶清晏听着他肯定的语气，“大陆外还有大陆？” “我没有。”砚先生朝自己的床走去，“有朋友去过，告诉我，天外有天。” “那你的朋友可真是厉害。我也曾经想过走遍这天南地北，但是随着周围的人和事越来越多，肩上背负的东西也越来越重，到现在即便是你插上翅膀，也走不动了。” 现在整个大陆，都被战争的阴影笼罩着。她是萧长綦的妻子，是燕朝的皇后。被燕朝万千子民尊崇，享受着他们的拥护，便不是她想要的，眼下她也要为了这份荣光，付出自己的代价，承担该承担的责任。 她会前往澜江城，接解蛊毒，去杀陈婷，还有想要抓任然……就是因为这份责任，可能这些都该是萧长綦操心的事，毕竟皇后这个身份，按规矩只要在后宫里处理宫务，伺候皇帝就行了。 可是她不想就那么呆在后宫里干着急，这些事她可以做，那么她就来做。萧长綦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五国之间运筹帷幄。而有儿子在他身边，他的心也会一直存着为父的慈爱，在处理国事的时候，纵然有八分冷酷，也至少还有两分慈爱，让他不至于落得暴君之名。 大陆统一是趋势，就看谁是那位霸主。而上一世是萧长綦，这一世她其实并不太肯定。因为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变了，变得更扑朔迷离，捉摸不定。 但，无论怎样，她都要帮他，她会一直陪着他，还有……她的大娃儿，只剩十六年零九十六天就回来了，她等着看到他，不知道是个大公主，还是一个大皇子。 …… 经过船客和楼船管事的商议后，决定砍掉三个贼人，每人一根手指，然后扔进河里。凫水功夫又快又好的话，说不定能游到岸边，捡回一条小命。差一点儿的必然会死在水里喂了河鱼。 叶清晏看着那三个不住求饶的贼人默然。 倒是那个自上船后，就一直睡觉的砚，出来说了几句话。 “现在燕朝、楚国、西狄、金国，四国正在交战。特别是燕朝，被三国围攻，虽然还未落入败势，但是燕朝的将士，明显不足以和三国同时对抗，说白了就是缺士兵。而他们三个，年龄不过二十左右，上战场正合适，不如到了南山后，就把他们交给南山府衙的兵房，让他们入伍打仗，比死在河里当鱼饵，更有价值些。” 此言一出，众人都诧异不已，就连叶清晏也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而三个贼人相互看看后，忙对着砚磕头，然后又对楼船的管事道：“我们兄弟三人，愿意入伍打仗。” 打仗虽然也很危险，很可能会死.但是只要不死，活下来就不再是贼了，而且还有机会谋得战功，从此翻身成为人上人。 楼船管事问那些船客，“你们来决定，是送去战场，还是扔进河里？” 最后经过所有人的举手表决，大多数人还是赞同送他们上战场，也算是赎罪。 第595章 军户 三个贼人，算是暂时逃过一劫。 叶清晏也因此，对这个砚刮目相看了。 吃午饭的时候，叶清晏依然是和砚在一起吃的。 “你怎么会想到让他们去战场的？”叶清晏咬了一口馒头，又吃了一口香油拌的咸菜。船上的食材，多是比较能放不怕坏的，所以在菜品上，没有太多选择，能吃饱，不吃坏肚子就可以了。 砚吃的是杂面窝头，窝窝里放了几根咸菜就着吃。直到嘴里的食物咽下，才喝了一口粟米汤，道：“因为我家是军户，回去后，我就是要参军的。” “原来如此。”叶清晏看着他，特别是他瘦削的体格，“希望你能有一个不错的武运。” 军户世世代代都要有人入伍当兵，不能逃避。要是被人揭发了，哪个军户有该入伍的男丁没有入伍，那么这一家子就算完了，直接由军户降为贱籍。 现在燕朝的军户已经很少了，自开国先帝后，已经不再分配军户。因为军户免交一切赋税，无论是经商还是种地，都是不用交税的，每年还会由兵部发下一笔饷银给军户。而其代价只要家里每代有一个男丁去服兵役即可，长则十年，短则三年也就回家了。 但是赶上打仗，军户就吃亏了，除了留在家里负责传宗接代的男丁，其他的男丁都要去参军打仗。但是也有挣了军功，光宗耀祖，衣锦还乡的。可是那毕竟是少数，大部分都是死在了战场。 “谢谢。”砚端着自己的汤碗，作势和叶清晏举杯。 叶清晏也端起汤碗，和他碰了一下粥碗，“是我要谢你。” 虽然他可能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谢他…… …… 吃了午饭后，叶清晏看书打发时间。而且边看还边吃甜点，给自己努力长肉。 砚继续睡他的觉。 叶清晏问了他，为什么这么喜欢睡。 砚告诉她，以前，他很少有时间能好好睡一个觉。等参军后，很可能也一样没有时间睡觉了。所以在乘船回家时，他想要尽可能的多睡一些。将来，就算真的没有时间睡，回想起这一段路，心里也会舒服些。 这想法……让叶清晏没法理解。睡觉是为了让累了一天的身体复原。难不成，现在睡觉能把将来的疲惫一起复原了吗？ 不得不说天下之大，什么怪人都有。 倒是他愿意睡，对她来说也是好事，省的有人在旁边活动，让她没法专心看书。 只是，不知道睡觉也带传染性的，她看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哈欠连天的……最后忍不住趴床上也睡了，甚至还忘了分出两分警醒的念力警惕周身。 而在她睡觉后，砚却起来了。 他把叶清晏吃的乱七八糟的甜品收拾干净，来不及收起的书也收了起来。 最后来到她的床边，拉过一个凳子坐下。 就那么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渐渐的他的眼中，有一种一直被压抑的禁断，慢慢释放开，就像是破裂了的蛋壳，自缝隙里透出一道道光，带着能焚化寒冰的炙热，席卷了她…… 第596章 中药了? 叶清晏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三天的晨起。 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没想到，她竟然能一口气睡这么长时间，还没吃没喝。 而和她同一个舱室的砚，已经在昨天晚上，停泊在南山的时候，下船离开了。和他一起走的，还有那三个贼人。 听到这个消息，很是让叶清晏愕然了一会儿。 还有，她包袱里的那些零食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现在想来，应该是砚拿走了，或者是吃了，补偿给她一百两银子。 拿着那张银票，叶清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上来。 因为彼此不过是同在一个舱室里乘船，还一起吃了两顿饭，除此外也没有其他关系了。 叶清晏用力揉了揉额心，睡得时间太长，脑袋也有点儿发懵，转不太动。 先自收纳镯中取了一壶水，喝了一气醒神……但，喝着喝着她又愣住。 不对！她怎么平白无故的连睡了三天。 这太奇怪了，简直像是被人给下了药了！可是……她也算个药师啊，如果中了什么迷药，她能感觉出来。 而且，谁要谋算她？ 砚吗？可他为什么要给她下药……完全没道理啊。 她的包袱里，除了一些吃的食物，还有两件衣服，并没有银子银票之类的。况且他还给了她一百两银票，这可不像是劫财的人。 难道是劫色？但她现在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有断袖之好的。就算他是个断袖的，是她眼拙没有看出来，可她身上的衣服可没怎么乱，身体也没有任何异常的不适。而且，若他真脱了她的衣服，就会发现她是一个女人，更不会动了。 想不明白，她怎么会一口气睡三天……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就当是她被传染了怪睡的毛病，大睡了一场。 不过，砚离开后，整个舱室就剩她一个人了，等于是个单间儿，着实又自在了不少。 楼船继续向前走。 船上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下船。 本来楼船的管事，并不打算把船开到京城。但是在叶清晏额外多付了一百两银票后，管事就同意了。 楼船顺着水流快速的朝京城的方向行驶。 叶清晏却渐渐的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还有，她把春雨丢在了伐楚大军里，自己一个人绕着楚国的京都和陪都，转了一圈儿，然后一个人回来了……将来这丫头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怪她。 等等等等，她是不是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春雨……欧阳纯！？ 这两人上辈子可是两口子！ 不会这辈子又……又…… 叶清晏不敢再想下去了。 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春雨小姐姐一定不要把持住，就算欧阳纯长得符合你的眼缘，也一定要多想想叶敬宁……他是一个有妇之夫。而你的癸，还活着呢。 在叶清晏担心春雨，担心的焦躁不安，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飞到伐楚大军时，楼船到了京城的护城河码头。 挥别了楼船的管事和船丁，叶清晏两手空空的从船上下来。 第597章 行大是谁? 望着和她离开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京城，心里一阵阵的悸动……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特别是那个小小的人儿，想起来心里就软成了一团，急切想要飞回去。 一辆看似普通的宽大马车徐徐而来，停在了她面前。 车夫把头上的斗笠帽子取下，叶清晏看着驾马车的人，惊讶瞠目。 “宫总管。” 宫程下了马车，恭恭敬敬的向叶清晏行稽首大礼，“奴才叩见主子。” 叶清晏见周围人朝他们看过来，忙让他起来，“快免礼，小少爷没事儿吧？” 这个小少爷，自然指的是元二，小小的太子储君。 宫程恭敬回道：“少爷被老爷照顾的很好，每天晚上都会亲自哄睡。” “哦？”叶清晏有些意外，虽然知道他肯定会宠爱这个孩子，但是每夜都陪睡，对于一个日理万机，又时逢皇帝来说，着实不易了。 “主子请上车吧，老爷已经等着了。” “不会是等着揍我吧……” 她假传圣旨不说，甚至还冒充他上早朝，他可以随便怎么杀她了。思及这个，叶清晏的心啊，就哇凉哇凉的，好想去找春雨。 宫程：“……”皇后娘娘难道是在宫外做了什么对不起陛下的事儿？唔，不能想，也不敢想…… …… 萧长綦合上手里的奏章，看向坐在御案上，拨弄笔架的元二。 胖胖的小手，笨拙的拿着笔，学着他的动作，还蘸了一下砚里的墨……然后到处乱画，甚至他的衣服上，小脸上也都是墨点子。 萧长綦忍俊不禁，“等你母后回来，看她怎么收拾你。” 元二也冲着他‘咯咯咯~’的笑，乌溜溜的大眼睛，亮的像是晨起的金光，让人望之从心里充满着希望。 “你说，你母后为什么要叫你元二？”萧长綦修长莹润的指尖，点了下元二虽然还很小，但是已经显出高挺的小鼻子，也是像极了他的。 叶清晏上次写信的时候，因为分心着叶弘佑的事，元儿就写成了元二，而且还不止一次写成了元二。让萧长綦想要以为她是手误，都不行。 但是元二……就是行二的意思吧，那行大是谁？ 萧长綦道：“来人。” 榴璃从殿外进来，“陛下，有什么吩咐？” “把太子带下去洗洗，换一身衣服，他的母后应该快回来了。”萧长綦的声音，透着一丝难以忽略的愉悦。 榴璃一听叶清晏要回来了，瞬间瞪大了眼睛，继而是狂喜，“是吗？娘娘要回来了？”没有叶清晏，太子殿下也一直养在乾元宫，偌大的坤元宫简直成了冷宫。 “嗯。”萧长綦何尝不思那个女人。但好在还有一个小人儿陪着，不算那么寂寞。 “啊——”元二忽然伸手够榴璃，“啊啊——” 榴璃忙把元二从御案上抱进怀里，很熟悉这个声音的意思了，“陛下，殿下饿了，奴婢先带殿下去徐嬷嬷那里。” “去吧，换一身漂亮点的衣服。”那女人可有日子不见这个小人儿了，也是长大了不少。 第598章 糖葫芦 “奴婢遵命。”榴璃抱着元二，脚步轻快的走了。 萧长綦则又拿起一本奏章打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 叶清晏坐在马车的车辕上，还是少年男子的模样。 但是宫程却全身都是僵硬的状态，皇后坐在他的身旁，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看起来京城的百姓，并没有受到战事太大影响。”叶清晏瞧着忙忙碌碌的京城百姓，还有小孩子拿着玩具在路边玩，一派和平无忧。 宫程回道：“伐楚大军把楚军撵回了它的老窝，甚至还反又攻下了楚国两城，让燕朝的百姓对朝廷信心十足，自然也就安定了。” “哦？又反攻了两城？”叶清晏还不知道这个事儿。 在船上漂了半个月，目前她所知的还只是在锦官城时的那些消息。其他的，基本上都是燕朝和金国、西狄的战事。现在三国是胶着的状态，谁也没能一面倒的压制了谁。 宫程左右看看，小声对叶清晏道：“皇后娘娘威武，楚国皇帝驾崩后，楚国就陷入了内乱中。楚皇的那些儿子甚至是侄子们，现在只想求和。” 他本身也是出身天干地支，和朱海的关系好的像一个人，所以知道一些楚国洛阳城的情况。也知道是叶清晏在洛阳城的的皇宫里放了一把疯狼蛊毒，甚至还把地宫给劈成了一个大坑。而楚皇正好就在地宫里避难，相当于被叶清晏给劈了。这些消息都属绝密，不能外传，特别是陛下有交代，切记不能告诉皇后，楚国皇帝是死在地宫的，而且是被她给劈死的。 “你说谁驾崩了？”叶清晏一直认为楚皇还是活着的，但宫程的话应该不是空穴来风，“怎么死的？” 宫程顿了顿，才回道：“听说是……急怒攻心，气死的。娘娘精通医术，肯定知道，人要是气性太大，能气死的。” “嗯，气大伤身，如果有其他致命的暗疾，很可能会引发出来，继而猝死。”叶清晏松了口气，不是她弄死的就好。 “京城里还有其他紧要的事儿吗？”叶清晏问道。 宫程回道：“大事倒是没有，只是些许琐碎，如果娘娘不嫌聒耳，奴才便说一说。” “你等一下。”叶清晏突然跳下马车，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老爷子面前，“我要所有的糖葫芦。” “好嘞，公子您给三钱银子就成。”老爷子回道。 叶清晏掏出一块五两重的银锭子， 老爷子一看足有五两，忙道：“这，这太多了，老儿找不开。” “不用找了，本少爷今儿心情好，赏你的。”叶清晏把糖葫芦连着草杆靶子，一起扛起，“这个靶子也给我吧。” “没问题没问题，公子您小心着，别被糖葫芦扎着。还有这些红果子都是最新鲜的果子，挺沉的，老儿来给您放车上。” 老爷子说话就要帮叶清晏扛草杆靶子，见有两串插的不太结实的糖葫芦，又重新按了按。 第599章 情怯 “不用了，老爷子回见。”叶清晏自己扛着糖葫芦，坐上马车，让宫程驾着马车，继续朝皇宫的方向走了。 老爷看看手里的银锭子，又抬头看看天……今儿天上这是掉馅饼儿了？怎么有这么好的运气。他卖一年糖葫芦都赚不到几两银子，再碰上几个地痞流氓，别说赚钱了，还要再赔一些。思及那些地痞流氓，忙把银锭子贴身藏好，然后收拾了自己歇脚的马扎儿，回家去了。 叶清晏一边吃着酸溜溜甜丝丝的糖葫芦，一边听着宫程说京城里发生的事。 听着听着，吃糖葫芦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你说欧阳三少夫人有身孕了？”叶清晏诧异不已，叶敬宁那身子骨不好怀吧，“当真是怀了？” “应该不会有假。”宫程回道。 叶清晏又咬了一口糖渣，脆生生的吃着，“嗯，也是喜事儿。现在欧阳府应该如日中天了吧。” 宫程没敢接叶清晏的话音儿，这话关系到了前朝，而且也不是他一个奴才能议论的。 见他乖觉的不吭气，叶清晏换了个问题，“你知道我叔父的妾室，给他添了个什么吗？” 宫程回道：“安定侯老来得子。” “啊？！生了个儿子？”叶清晏瞠目，叶氏说是像个女孩儿，还以为真是个女孩儿呢。 那这个孩子，算起来可就是叶府的长孙了。 不过孙子变成儿子，叶广忠会不会想吐血……还有叶氏，应该也悲喜交加吧。盼孙子盼红了眼，结果孙子有了，却要当儿子养。将来也要喊她嫡母，光想想就觉得一团糟乱。而且这个孩子的真正身世还千万不能曝光，否则叶府绝对会沦为京城的一大笑话。 “听说那个孩子，并没有被安定侯承认，更没有被接进府里养。”宫程继续道。 “也没法承认啊。”那可是儿子强了他的妾室生的孩子，差了辈儿了。索性不承认，还更好面对些。 马车距离皇宫越来越近。 叶清晏却突然有些发怯，不敢进宫了。她完全能想得到，萧长綦肯定会黑着一张脸，等着收拾她。 而人，天生就有规避危险的本能。所以叶清晏的身体在告诉她，要想全头全尾的好活，就别进宫。但是她又太想儿子了，迫切想要见到他好不好…… 叶清晏的身体里有两个意识在拉扯着她，一个让她赶紧跑，一个让她赶紧进宫。 就在她的意识打的不可开交时，马车来到了皇宫西安门的宫门口。 “娘娘，已经到了。”宫程对叶清晏道。 叶清晏的危机意识瞬间占了上风，“那个……我想先去香膏店看看，晚些再回宫。” 宫程把头上的斗笠摘下，躬身下了马车，退到一旁道：“怕是晚了。” 宫门内，明黄色的五爪金龙御辇，徐徐而出。 叶清晏看到御辇，身体不用自己的脑袋命令，主动跳下了马车，撒腿便跑。 但刚跑了没几步，御辇内忽然传出一道小婴儿的笑声，‘咯咯咯~’动听无比，似能笑进人的心魂里…… 第600章 讨好小人儿? 叶清晏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扭头看着明黄色的御辇，扁了扁嘴角，小声的吐出两个字，“卑鄙！” 随后脚下半点停顿也无的朝御辇飞奔而去。 御辇内，萧长綦抱着元二，修长而润泽的指尖，轻轻的挠着元二娇嫩的小手手心，小人儿发出一阵阵开心的笑声。 蓦地，御辇的帘子被撩开了，一股埃尘气息，裹挟着某个女人的天生媚香进了御辇。 萧长綦抬头看去，结果入目就是一张黑黝黝丑兮兮的陌生男子脸庞。 俊脸微妙的变了变，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回乾元宫。” “是。”宫程应道，然后高喝一声，“起驾，乾元宫。” 叶清晏撩着腾龙祥云的明黄色帘子，就那么傻傻的站着，看着萧长綦……怀里的小人儿。比她离开时长大了一圈，也更胖了，笑起来像一尊小弥勒佛，乌溜溜的大眼睛，眼睫毛又长又卷，轻轻一眨就像是鸿羽一般撩动心弦，可爱漂亮极了。 只是这么可爱漂亮小人儿，根本就不搭理她，他抓着萧长綦的手指，用力的咬……磨练刚刚冒出来的小奶牙。 “你要一直在那儿站着吗？”萧长綦睨着完全不看他的女人。 叶清晏这才眨了下眼，看看英俊神武的他，再看看自己，蓝灰色的短打衣衫，虽然没有明显的污渍，但是也绝对不干净。 而元二还太小，接触到脏东西，可是会生病的。 ‘唰——’把手中的帘子放下，人在帘外，“陛下，臣妾先回坤元宫沐浴更衣，一会儿再去乾元宫请安。” 话落，跳下御辇，飞也似的跑了。 萧长綦：“……” 再低头看看怀里的小人儿，薄唇浅浅向上勾起，“这次父皇不用动武，就抓住你母后了。” 元二‘咯咯咯~’又一串响铃般的笑声。。 萧长綦抱他入怀，带着一丝疑惑道：“只是，她为什么会叫你元二呢？” …… 叶清晏换了足足四遍水，才心满意足的从浴桶中出来。 然后用内力把头发快速蒸干了，换上一身朱红色的凤纹宫裙。据静琳说，元二现在很喜欢红色的东西。 她想要讨小人儿喜欢，自然也要穿红色的，这样就会找她了。 红色的凤裙，乍一看跟新婚穿的一样，而且她也不太喜欢这个颜色……不过元二喜欢，那就一切都没有问题了。 不光穿上了红色的凤裙，连唇脂都是正红色的，衬托的她肌肤莹白如脂，额间一点凤纹花钿，也化成了红色，总之远远看去就是一团红，近了看就是一片盛艳美醉美。 其实，除了小人儿喜欢红色。 这种颜色对男人来说，也是一种诱惑欲色，无法抗拒…… 叶清晏光想着讨好小人儿了。没有想到另一个大男人，看到她这一身红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萧长綦把已经玩累睡着的小人儿，放在了龙榻里侧，边上又围了一圈枕头，防止他睡着时翻身翻下龙榻。 “元二，母后来了，快让母后抱抱你。” 第601章 陛下挺好哄的 叶清晏飞跑进了寝殿内，迫不及待的想要抱抱某个小人儿。 萧长綦闻声扭头…… 就看到艳如朝阳，美如晚霞的女人，飘飞进了殿内，向他奔来。 他的心，瞬间停跳了一般。 叶清晏直接越过他，往龙榻上看，根本就没有把某个大男人放在眼里。 “呀，睡了啊。”看着摊手摊脚睡的很沉的小人儿，嘟了嘟嘴巴，“就不该花那么多时间化妆的，随便穿一身红衣过来就好，他哪儿知道什么好不好看。” 一个刚半岁的小孩子，确实不知什么美丑。静琳、榴璃、青星她们，之所以摁着她，让她好好的打扮，是为了某位皇帝陛下。是想要把她献祭一样，献给尊上，然后唤醒沉寂了快两个月的坤元宫，让后宫里的那些女人知道，陛下还是很宠爱皇后娘娘的。省的那些个‘皇后失宠’的闲言碎语，让人听着难受。 萧长綦看着她着紧孩子的模样，心里微微有些不爽，从回宫到现在，她都还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 难不成，有了儿子，他就成摆设了？ “姣姣。”萧长綦暗哑的嗓音，唤叶清晏的小名。 叶清晏听着他的声音，先是一愣，然后抬头看他，结果……一下子望进了一团化不开的浓情之中，整个人僵滞在地，耳垂慢慢变红，心跳在加速…… “陛……陛下……”他的目光太过专注，让她有些受不了，想要别开眼，可是身体有些不听使唤了，手足无措起来。 他黑亮深邃的凤眸，直勾住了她的魂儿。 慢慢走近她，出手揽住了她的腰肢，用力一扯，将她带入怀中。 俯身，在她她耳边落下一句话让她胆战心惊的话，“姣姣，你说……你犯了多少错？” 叶清晏瞬间就想起了自己假冒他上朝……忙要从他怀中出来，企图从龙口逃走。 但是她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被萧长綦洞悉，他微笑着扣紧了她腰，不容她后退。又一手抓住她想要挣扎抗拒的纤细五指，摩挲她的每一根手指的指尖，不若从前的娇软柔腻，带着一层细细的薄茧，掌心也有些粗糙。想来她这一趟楚国之行，很辛苦才是。 他凑近她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天媚蛊惑的气息，“朕，会一点一点跟你算的。” “呃……有、有孩子……陛下忍忍……”叶清晏怯声提醒，但眼睛已经不敢看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 越是害怕什么事，越是想要逃避，可是如果害怕的事已经发了，反而就不怕了。 …… 叶清晏趴在萧长綦的怀中，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就是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也反应不过来了。 萧长綦把她一缕乱发拢到耳后，露出她饱满温软的耳朵，顺便还轻轻捏了一下，声音是情释后的慵懒沙哑，“柔骨功的后遗症，你怎么消解的？” 叶清晏现在蒙蒙的，也不思考，脑袋里有什么，都直接倒出来：“瑞灵给的灵丹，刚好能解除柔骨功带来的骨痛。” “原来如此。”萧长綦轻轻拍着她的背，“这一路上，有发生什么危险吗？” 叶清晏继续老老实实的道：“危险没有，臣妾的念力简直无敌。对了，臣妾有对上夜烬……” “任然？”萧长綦的眉心骤然一跳，“他做了什么？伤害你了？” 叶清晏摇头，“没有，他并没有对臣妾做什么。但是他好像知道臣妾的念力范围。陛下知道他的念力练到什么程度了吗？” “他没有跟朕说过，而且据朕所知，他并不能修习念力。” “那他是怎么知道臣妾的念力的？”叶清晏抬头看看萧长綦。 正好对上他深情的目光，脸一红羞赧的躲避开，又往他的怀中钻了钻，“他很可能骗了陛下。” 萧长綦低笑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戏谑。 叶清晏听得耳朵根儿都发烧变红了…… 萧长綦道：“只要他没有伤害你，朕便无所谓了。” “为什么？他可是背叛了陛下，还辜负了臣妾。臣妾现在都还在后悔，为什么会赋予他那么多的信任。他了解臣妾的一切，而臣妾对他却一无所知。” “姣姣，朕刚开始知道时，有一瞬间和你的心情差不多。但是，他真的背叛了吗？”萧长綦低叹了一声。 叶清晏拧眉，小脸儿沉了下来，“陛下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没有背叛吗？弈城怎么解释，澜江城又怎么说？他可是楚军的先锋将军！” “欧阳复传回的军报，任然虽然带兵，但是只让他的副将，也是楚皇的一个男宠，领军指挥。他只是旁观而已，没有真正的下战场。”说到这儿，萧长綦沉默了一瞬，“姣姣，以任然的能力，朕对上他都不见得能赢，更别说是欧阳复他们了。” “……”叶清晏沉默了，“兴许……兴许是楚皇不信任他，不让他真正带兵。” “若是如此，楚皇怎么会把暗主的位置给他？”萧长綦并不赞同这一点。 叶清晏从他的怀中坐起来……只是这一坐，就觉得身体有些异样，便暗暗用了玉姹心经，很快就清爽了不少…… “那你说，他是为什么回的楚国？” “朕也想知道。”萧长綦又把她拉进怀中，翻身覆上，“姣姣，在朕的床上，还是别讨论其他男人的好……” “不！不行，臣妾要去看元二，不能再伺候……唔唔唔……” …… 没有什么矛盾，是不能用倒凤颠鸾来解决的！ 叶清晏觉得自己陪萧长綦睡了一觉后，这家伙看起来柔和了许多。无论她提什么要求，都好商量，哪怕她去炼香，白天黑夜的泡在香膏坊里都没问题。 而且，他要是看起来不高兴了，她只要抛一个媚眼……基本上，鱼儿立刻就上钩了，十分简单还好用。 唯一让她觉得郁闷的是，元二不怎么和她亲近。 夜里睡觉，萧长綦哄睡，只要几息的功夫。她哄一个时辰，大眼睛还是大眼睛，各种轱辘着玩儿，而且还不怎么喜欢和她玩儿，甭管她是穿红衣还是绿衣，反正就是没有萧长綦来的亲。 第602章 多子丸 …… 勤政殿—— 萧长綦刚刚处理完政务，喝茶缓神，就看到叶清晏抱着孩子来了，眉梢微动了下，心情好了不少。 朝小人儿伸出了双手。 小人儿立刻朝他扑了过去。 看的小人儿和萧长綦那么亲近，叶清晏肚子里直冒酸水儿，“陛下！臣妾要带他回坤元宫住。”说完，一扭身抱着元二走了。 才不把孩子给他，她要隔离他们俩。 萧长綦瞧这个吃孩子醋的女人，不禁失笑，对着她的背影道：“好，朕夜里开着殿门，等你们回来。” “绝对！不回去！”叶清晏很是肯定决绝。 但是等到了夜里…… 某个要父皇陪着才能睡着的小人儿，哭了。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整个后宫的妃嫔都听得到。 萧长綦自然更能听得到，而且一颗心也不由的跟着揪了起来。毕竟是在自己手心里、眼皮子底下长到这么大的，哪里听得了他的哭声。 叶清晏却狠了心，就是不要他黏着萧长綦。 她可是生他养他的老娘，怎么能不跟老娘亲近呢，简直没有天理！她必须掰正了这个歪理…… 小人儿最后哭的累了，最后也睡着了，只是小嘴巴耷拉着，明显委屈不高兴。 叶清晏抱着小人儿也睡了。他哭，她这个当娘的看着，更是心累。 在他们睡着后，萧长綦悄悄进了殿内，看着抱着孩子不撒手的叶清晏，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侧脸。 低声道：“何必委屈他呢。” 然后把小人儿从里面抱起来，把他的肩膀搁在自己的肩上，轻轻的拍着他。 小人儿可能是因为闻到了熟悉的父亲味道，很快睡的就更踏实了。 …… “娘娘，安定侯夫人递了牌子进宫。”青星进了殿内禀道。 叶氏怎么来了？叶清晏忽然想起来她还答应了叶弘佑，转交长命锁。 “让她来吧。” “是，娘娘。” 没一会儿，叶氏就进了坤元宫，跟着的婢女还抱着一个大盒子。 “妾身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叶氏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后面个跟着的婢女也跟着跪下。 叶清晏过去亲自扶起了叶氏，“婶母快请坐下。” 然后打量她的脸色，气色还好，就是眼神透着疲惫，应该是最近事太多，眼神掩藏不住的烦扰。 “婶母，可是家里有事？” 叶氏本不想这么直接说，还想着和叶清晏寒暄几句。只是叶清晏直接就问起了，她也就不再兜圈儿了。 “娘娘问起来了，妾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本来今儿过来，也是因为这件事，着实是妾身上辈子造了孽，才会生出一堆罪孽的儿女。” “婶母请说，是哪位姊妹出了事儿？”叶清晏关切问道，面上没有半点不耐。 叶氏看向殿里的摇床，“小殿下睡着的吗？” 叶清晏回道：“没有，在嬷嬷那里。” 榴璃端了茶点过来，“安定侯夫人请用茶。” “多谢。”叶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叶清晏道：“那妾身就说了。” “婶母尽管说。”叶清晏温婉的笑了笑，安抚叶氏明显紧张的情绪。 叶氏对叶清晏道：“是敬娴和敬宁，这姐妹俩，着实是……糊涂！” “大姐和七妹？她们怎么了？”叶清晏想着上辈子叶敬娴好像一直都过得不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不过上辈子好，不代表这辈子依然好。就像是任然，上辈子一直都是任然，这辈子变成了夜烬。 随着叶氏的娓娓道来，叶清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原来是叶敬娴花了五千两，不知道从什么江湖术士的手里弄了一个多子丸给叶敬宁。说是吃下多子丸，只要和男人同房，就指定会怀上孩子。 叶敬宁真的就给吃了。 在欧阳纯随伐楚大军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服下多子丸和欧阳纯同房。一个月后，真就查出来了怀孕。 但是孩子是怀了，麻烦也接踵而至。 叶敬宁的身体出现了浮肿，还特别的能吃，是一天到晚的吃，不让吃就要发疯的那种。而且她的皮肤变得油腻粗糙，胳膊大腿还有脖子处……冒出来许多疹子状的红疙瘩，看着很是恶心，有些吓人。 看过大夫，说是妇人怀孕的正常反应，有的人是反应比较大的，也和遗传可能有关系。 可是叶氏母族往上查三代，也没有哪个女人怀孕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叶敬娴前些日子来看叶氏，知道了叶敬宁的身体状况，还有叶氏的担忧后，才说出了多子丸，叶氏也由此才知道了这件事。而那个多子丸明说就是伤身的。 这才刚刚怀上，就反应这么大，那将来生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情况？叶氏不敢想，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她不想再失去一个女儿了。 所以，她来找叶清晏，请叶清晏帮她。如果能请一个太医去给叶敬宁看看也行。 叶清晏立刻让静琳去太医院，传她的旨意，命擅长妇疾的太医，立刻到欧阳府，给叶敬宁诊平安脉，诊完后，立刻到坤元宫回禀。 叶氏感激不已。 叶清晏又和叶氏聊了一些京城权贵们后院里的事，多是谁家又纳妾了，哪家公子小姐不守门规，干出一些有辱门楣的丢人事…… 期间元二被徐嬷嬷送了过来，吃饱喝足又睡了一觉的元二，精神头着实是好。 叶氏上次见元二还是他过满月的时候，现在转眼半年过去了，变化自然是很大，特别是模样长出来了，越来越不像叶清晏，更像是萧长綦。 “妾身给太子殿下做了一些小衣服，小靴子什么的。虽然宫里有绣师，但是这是妾身的一点心意。”叶氏带来的大盒子里，里面都是上好的衣料做成的小棉衣和小棉靴子。款式和宫廷里的不一样，简单朴实，没有那么多花样，但是看着就舒服。 叶清晏拿起一双老虎头小靴子，颜色很鲜艳，配色别致，绣工也很精妙，特别一双虎目绣的凛凛生威，是花了心思的。而元二看到那双老虎头小靴子也伸手够着，显然也是喜欢。 “谢谢婶母，明儿我就给他穿上。” “娘娘不嫌弃就好。” “娘娘，太医正大人来。” 静琳领着一名太医进了殿内。 第603章 三分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张太医正恭恭敬敬的给叶清晏行礼。 叶清晏点了下头，“张太医正请起。” 张太医正站起来，见叶氏也在，躬身揖礼，“安定侯夫人。” “张大人不用客气。”叶氏回礼，神色有些掩饰不住的紧张。 叶清晏看看叶氏，问道：“欧阳三少夫人的身体可好？” 张太医正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叶清晏道：“张太医正尽管说，不必忌讳。” “是。”张太医正顿了顿，道：“欧阳三少夫人的情况有些不太好，再这么一直下去的话，很可能不妥。” “不妥？”叶氏倏地从绣凳上站起来，身体还晃了下才站稳了。 “张太医正还请详细说说。”叶清晏也严肃起来。 …… 叶弘博抱着一摞子公文，黑着两个大眼眶，进了勤政殿。 “陛下，臣要求休假两天。” 萧长綦头也不抬道：“再有半个月就封印休朝了，再坚持坚持。” “是，陛下。希望臣能坚持到那一天。”叶弘博把公文都放到御案上。 萧长綦把手里的奏章处理完，才抬头看他，见他精神头确实不太好，便对一旁伺候的宫程道：“去把太子殿下抱来。” 一听太子殿下四个字，叶弘博立刻来了精神。 要说叶弘博现在心里排名首位的人，不是父母宗亲，也不是天子君王，而是那个香香软软的小人儿。他自打见了那个小家伙儿第一面，就有为之奉献自己一切的宿命感。 萧长綦最是擅长利用人心，所以自从知道叶弘博很喜欢元二后，就经常拿元二来压榨叶弘博。手段有点儿损，但是好使。 “陛下，听说皇后娘娘的病好了？”叶弘博问道。叶清晏因怪症复发，所以封了坤元宫养病。谁也不准探望，就连太子殿下也搬到了乾元宫，很长时间都没回坤元宫了。 “好了。现在……应该正在面见安定侯夫人。”萧长綦命宫人给叶弘博赐座，自己则拿起一份叶弘博刚刚搬来的要务看起来。他一心可多用，是朝廷内外都皆知的事。可以一边和人聊天，一边处理其他的事，而且并不会混淆乱神。 叶弘博一听他母亲也进了宫里，忙问道：“母亲她怎么来了？”叶氏轻易不递牌子进宫，但递了牌子往往就是有事了。而他也有日子没有回侯府，一直都是叶心苑和皇宫，两头奔波忙碌。 萧长綦看了他一眼，回道：“应该是后院之事。” ‘呀呀呀呀——’小婴儿兴奋的叫声从殿外传来。 叶弘博立刻站起来，期待的目光望着殿门口。 萧长綦提笔批注公文，不过在听到元二的声音后，神色也不禁露出了一丝柔和。 元儿对于勤政殿很熟悉，他经常在这里玩，而且萧长綦也在这里。 “陛下，太子殿下到了。”宫程回禀。 “给叶御史吧。”萧长綦头也不抬道。 “是。”宫程把元二抱给了叶弘博。 叶弘博整个人都要融化了一般。 每个人看东西的眼光都是不同的。 元二是越长越像萧长綦，但是在叶弘博的眼睛里，是怎么看怎么像叶清晏的小时候。在叶清晏小时候，他没能照顾到她，心里一直存着歉疚，现在他把那份歉疚，全部都转移到了元二的身上，想要对他更好一些。 元二瞅了一会儿叶弘博，就咿咿呀呀的朝萧长綦那边够手，显然是对叶弘博不感兴趣，不想和他玩儿。 萧长綦听到小人儿不情愿的声音后，搁笔从宝座上站起来，“给朕吧。” 再是不舍松手，叶弘博也只能把元二给萧长綦。 “虽然不能给你休假，但是今天你可以早些出宫，不用等下了值钟。” “是，多谢陛下恩典。” 看着萧长綦熟练的抱着元二，沉吟道：“陛下，丞相大人他……” 他一直都想知道任然的情况的，虽然也知道任然很可能不会再回来燕朝朝廷了。但终究是他曾经的上司，还有叶弘佑的去向以及安危，任然都知道，他也好打听一二。 “朕打算取消丞相之位，不知叶爱卿怎么想？”萧长綦捏了捏元二的小脸儿，手感和叶清晏小时候很像…… 叶弘博震惊。 …… 坤元宫—— 叶清晏对张太医正道：“劳烦张太医正好好想个法子。就不说她是本宫的妹妹，便是冲着欧阳将军现在正为了燕朝冲锋陷阵，为国尽忠，他的妻子必然要好好善待才是。” 张太医正道：“是，皇后娘娘，微臣一定竭尽全力，那微臣先行告退。” “嗯，静琳送张太医正。”叶清晏对静琳道。 静琳引路张太医正出去了。 叶氏还在发怔，“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 叶清晏道：“婶母别着急，张太医正的意思是，最坏的情况是大人孩子选一个。现在月份还小，再观察观察。” “娘娘，一定要救救敬宁啊。她以前年龄小干过许多糊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叶氏给叶清晏跪下求情。 叶清晏忙扶起她，“婶母快起来，我答应你，能帮我一定帮。现在还是先控制她的吃食，让她少吃发胖的东西，多吃些水果鲜菜。” “好，妾身这就回去嘱咐她。” “还有婶母仔细着点她的情绪，七妹的脾性不好，别让她伤着您了。” “娘娘放心，妾身会注意的。” 又嘱咐了几句后，叶清晏就让榴璃送叶氏出了宫。 静琳送张太医正回来了。 叶清晏喝了口茶水，问道：“可有什么其他的话？” 让静琳送张太医正就是想让静琳问一问张太医正，有没有什么不便于当着叶清晏和叶氏说的病情。毕竟这些个老臣，个个都是老狐狸了，说话留三分是规矩。 静琳回道：“张太医正的意思是，如果眼下把孩子打掉，大人活。如果想要孩子，大人必然会死。因为越是怀到后面，她的身体状况越是糟糕。很可能不等瓜熟蒂落，大人和孩子都要……” 叶清晏点头，“本宫明白了。现在把孩子拿了，叶敬宁没事。如果到后面，孩子生下来，叶敬宁会死，也可能会母子二人都没了。” 第604章 夜探 “娘娘，你要管欧阳三少夫人的事吗？” “如果要本宫管，直接把这个孩子拿掉。”叶清晏想起来前世的华菀大公主。 华菀大公主是不能怀孕的，后来竟然突然怀孕还生了一个儿子。只是儿子没成年就没了，也是个体弱多病的，她自己则是活活胖死了，母子二人都没落个好。 她是不知道华菀大公主是不是也吃过多子丸。但现在叶敬宁的情况和华菀大公主挺像的，甚至更严重。还没生就开始胖了，而且皮肤也眼瞅着要毁了。 那么爱漂亮又天生丽质的美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自己变得又胖又粗陋，叶敬宁的性格天生执拗，很容易冲动之下就做出伤人又害己的事。 叶清晏道：“可以的话，本宫倒是想去看看她。” “娘娘可以传旨欧阳三少夫人进宫里。” “她有身孕，而且现在的模样，估计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本宫了。” …… 叶弘博从勤政殿离开后，因为想着他母亲进宫的事，便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值房，出宫了。 刚到宫门口，就看到叶府的马车。 立刻快走了几步过去，“等一下。” 车夫一看是叶弘博，忙从车上下来，“大少爷。” “伯仁？”叶氏撩开车帘向外开。 叶弘博先是恭敬的躬身一礼，然后道：“母亲，可是要回府？” “要先去一趟欧阳大将军府，接宁儿。”说起叶敬宁，叶氏的眼眶里就啃了泪。她也是命苦，从嫁入叶府到现在，就没有过过几天省心顺意的日子。 “儿子和母亲一起去吧。” “你不要做事了吗？” “陛下恩典，今日可以早下值。” “那你上马车来吧，母亲正好跟你商量商量怎么办。” “是，母亲。” 叶弘博上了马车。 马车又徐徐而动。 …… 夜深人静三更天。 叶清晏偷偷从榻上起来，看了眼抱着元二睡觉的萧长綦，悄悄朝衣柜走去。从里面取出一件萧长綦的玄色暗龙纹的大披风披上，整个人差不多都被包住了。 就在她准备跳窗户离开时，一道带着揶揄的低沉朦胧嗓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就不能大大方方的从门口走吗？做贼一样，是要去偷情还是去做贼。” 叶清晏听他已经醒了，而且还知道自己要出去，扭头又回来了。 站在榻边瞪着他，“本宫就喜欢爬窗户，怎么地？” 萧长綦：“……不……怎么，姣姣早去早回。” “嗯，陛下如此深明大义，不愧是臣妾的夫君。” “……” 准她半夜爬窗户，就是深明大义了？他是管不住好不……做皇帝夫君，做到他这份儿上的，也是亘古少见了吧。 见他不吭气，叶清晏又转身走了，依然走的是窗户。 不是因为她喜欢爬窗户，而是这里比较方便出宫，不用绕前面的宫院。 萧长綦听着窗棂开合的声音，暗叹了口气，然后抱紧了怀中的小人儿，“还是儿子听话。” 眼下小人儿是听话……但等小人儿长大后，某位皇帝陛下就会知道，他要操的心，远远不是某个皇后能比得上的。特别是他本想早早就传位，带着她纵情山水之间，发现……根本就没有人可传位。某位储君殿下，本性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回来。 …… 叶清晏到了欧阳大将军府的高墙外。 念力放出查看大将军府，发现了几个隐藏在暗处的暗卫。 绕过暗卫，翻身进了大将军府内。 曾闯过禁卫重重的楚国皇宫的叶清晏，进一个大将军府，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叶清晏进了后院，她并不知道叶敬宁在哪儿，只能用念力找。 找着找着，忽然她停下了脚步。 “哼，要不是看她是皇后的妹妹，看我不把她的丑事捅出去，让整个叶府在京城都抬不起头来，甚至是滚出京城。” “夫人，奴婢听说三少夫人和三少爷在皇家猎场的时候，是有落红的啊。那还能作假吗？” “当然可以了，妓院里那些清倌儿用来骗嫖客的肮脏手段。其实早就已经破了身了，只要服下一种秘药，就会短时间和处子一样，不过在‘破|身’的时候，据说会格外的痛，犹如生子一般的巨痛。” “那这么说来，三少夫人也是一位狠人啊。” “所以更不能留着她了。如果她生出儿子来，凭着皇后现在的地位，说不定老爷子就会把家主之位传给老三。” “可爷才是大的啊。” “大又怎么样。欧阳家训，是以能力和能令家族繁盛为首要继承家主的条件，并非长幼。咱们的老太爷，就是排行第三的，不也越过了大太爷和二太爷坐上了家主之位。” “夫人是担心三少爷抢了爷的地位？” “肯定会的。所以我定不能让叶敬宁生下儿子来，回头你把红花给她喂上。” “夫人，其实奴婢看三少夫人现在的反应，大可不用再给她喂药了。” “越是反应大，越可能生儿子。她这次回叶府说是待三天才回来，等三天后，你亲自给她下红花水。” “是，奴婢明白了。” …… 叶清晏听着这主仆二人的对话，面色冷了下来。 说话的夫人，是欧阳复的正房夫人刘氏。 欧阳复这次伐楚归来，肯定是能给她挣一个一品诰命夫人。 眼下看来，这诰命是省了。 还有叶敬宁，有这么个处处防备算计的嫂子，日子估计也不太好过。还有，叶敬宁曾经失|身的事，欧阳府里人也开始渐渐知道了。眼下需要查一下，都有谁知道这件事。 既然叶敬宁不在欧阳大将军府，那她就没有必要再在这里了。 叶清晏飞身又离开了欧阳大将军府。 叶府距离皇宫远了些，她有没有骑马，用轻功或者是走过去，都是很累人的。索性就不去了，等明天晚上，提前准备了马再去叶府吧。 至于刘氏这对主仆，要给叶敬宁下药的事，等她给叶敬宁看过病后再说……说不定能利用一下。 ********* ps：包子右手小指骨裂，不能用键盘码字，都是手机抠字，还在努力适应中……但每天包子都会更新的。状态好会多更，状态不好少更些。宝宝们晚安~么么哒33~ 第605章 娘娘威武 叶清晏回来了，正赶上萧长綦起榻更衣，准备早朝。 她还是从窗户回来的，诸多伺候萧长綦的宫人，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伺候萧长綦。 倒是萧长綦上下打量她，道：“去沐浴。” 想要抱儿子睡回笼觉，先去洗澡才行。 叶清晏点点头，“知道啦。”走到他面前，从宫程的手里，接过镶嵌着宝石翡玉的龙纹腰带，帮萧长綦系在了腰间。 萧长綦闻着她身上带着夜露寒气的味道，抬手拍了下她的头，“要朕帮忙吗？” “不用，都小事儿。”叶清晏给他他系好腰带后，自然而然的抱住了他的腰，崇敬的目光望着她，“陛下。” 萧长綦怔住，难得看到她露出如此依赖的小女儿模样，“怎么了？” “没事，臣妾就是想抱抱陛下。”叶清晏搂紧了他的腰，用力的吸了一口他的气息，慢慢吐息…… 然后，就那么睡着了。 萧长綦让所有的宫人都退下。 用内力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气，然后抱起她，把她放到了榻上躺着，然后解开披风。 看着里侧睡的安然的小人儿，再看看叶清晏，两个人睡着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特别是姿势，都是那么毫无防备。 “你在外面也是这样吗？” 那着实让人不能放心。 …… 早朝的气氛，和轻松半点关系都没有。 楚国派了使臣前来京城，不日即将抵达，想要求和。 但朝廷里是战还是和，意见参半，每日早朝上都打的不可开交。 萧长綦镇定沉着的目光看着台下的群臣，至于他自己尚无任何表露。忽然他的喉咙发痒，咳嗽了一声。 整个朝堂瞬息之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也由此可见，虽然大家都吵得厉害，但是还留了神，紧紧盯着萧长綦的一举一动。 萧长綦摆摆手道：“不用理朕，你们继续。” 礼部侍郎悄悄捅了捅叶弘博，怎么说他是陛下的大舅子，比较好说话，“叶大人，你来问问陛下。” 叶弘博其实正在走神想家里的事儿，对于朝堂上的争论并没有参与其中，所以礼部侍郎这一问，就楞了一下，“什么？” 声音也比较大。 萧长綦的目光朝他看来，“叶爱卿有什么想说的？” “和。”礼部侍郎小声对叶弘博道。 叶弘博张口就要回答‘和’，但他在朝堂也有几年了，反应总算不慢，到嘴边的‘和’，出口便是，“是战是和，自有陛下乾纲独断，吾等谨遵圣命。”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但这才是标准答案。 况且是战还是和，也不是他一个御史台的御史，能说得着的。 萧长綦看看众臣，最后道：“退朝。” 所有大臣齐声默契道：“恭送陛下。” 萧长綦走后，朝堂更热闹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楚皇翘辫子了，那些个皇子王爷光顾着内斗抢皇位，犹如一盘散沙，现在不战更待何时？” “金国和西狄正在进攻我朝，还有个不知道是什么态度的黎国，若是我军太过深入楚国，说不定就会被趁火打劫。到时候，前狼后虎，很可能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不战，绝对是错失良机。” “还是和更有利于我朝目前的国势。” “陆大人你什么意思，是说我燕朝国势不行吗？” “黄大人休得断章取义……” …… 萧长綦离开了朝堂，就回了乾元宫，换了身上的朝服龙袍，一身轻便的常服前往坤元宫。 叶清晏因为大半夜跑出宫一趟，困乏的很，便没有起来。 元二人小觉多，吃饱了奶后见叶清晏睡觉，也跟着继续睡。 所以，等萧长綦过来后，看到的就是母子俩还在睡觉的模样。就好像他从没有离开过，甚至还上了早朝一样。 不过他过来后，某个睡的并不深沉的小人儿，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便翻身坐起来了，睁着乌溜溜水润润的萌动大眼睛，瞅着萧长綦，伸出了小胳膊。 萧长綦把他从叶清晏的里侧抱出来，抱着他，点了下他高挺的小鼻子，又看看睡的不知道东南西北，连孩子被抱走都不知道的叶清晏。 “不要打扰母后了，和父皇去用早膳好不好？” “呀呀~”小人儿抓着他立领处的龙纹翡玉扣，很是开心。 “本宫也饿了。”叶清晏朦胧的嗓音道，惺忪的美眸眯开了一道缝，瞅着萧长綦，粉妍妍的樱舌慢慢的舔了下嘴唇，丝丝缕缕的媚惑蔓延。 萧长綦的眼神陡然变深，下一瞬便把元二交给静琳，“带殿下出去。” 静琳忙恭敬的抱过元二，偷偷看了一眼凤榻上勾死个魂儿的叶清晏，暗道：娘娘着实威武！不仅能潇洒走江湖，也能奔千里擒贼首诛敌君，还能如现在这般龙凤红帐千娇百媚…… 寝殿的门，在静琳抱着元二出了殿后，无声合上了。 里面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静琳对元二轻柔笑道：“太子殿下，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弟弟妹妹了呢。” …… 京城城门处，一支来自楚国的车队被城门卫拦住。 “所有人出示身份牌，车厢里的人下马车，所有的箱子都要打开。”城门卫对车队的人喊道，态度很是严肃，不容抗拒。 现在是战乱时期，任何进出京城的人，都要仔细盘查，特别是他国来的，更是不能有任何纰漏。 车队里出来一个管事，跑到城门卫的面前，掏出一包碎银子，“这位兵爷，我们是楚国来的使臣队，马车上的是我们楚国的玉珑郡主。” 城门卫把银子包丢还给管事，“奉上头命令，无论是什么人，都要检查。” 四角挂着银铃的马车里，传出一道亦如银铃一般动听的婉转嗓音，“朴公公，让他们检查便是。” 管事的忙应道：“是，郡主。” 然后指点了一个人领着城门卫检查车队。 他则从马车后取了脚凳，再撩开车厢帘。 马车里，先出来一个穿着浅粉色衣裙的鬟髻少女，模样娇俏动人，嘴角边还有一颗痣。 第606章 特使 少女先看看周围，嘟了嘟嘴巴，很是不满道：“这燕朝也是堂堂的礼仪之邦，我们楚国使臣车队，都到京城的城门口了，没有一个人相迎不说，还如此……翻箱倒柜的检查，着实是太小看我们楚国了吧，简直就是侮辱。” “环儿！我们是来求和的，自然要低着头。”马车里又出来一个面带轻纱，身着月白绫罗宫裙的女子，头上戴着的凤纹珠钗，表明了她出身楚国皇族。 环儿扶着玉珑郡主，仍是牢骚满腹，“可是也不能这么不把我们当回事吧。如此冷待遇，将来您要是” “环儿！”玉珑郡主打断了她的话，不让她继续说。然后轻轻提起绫纱裙角，露出一双珍珠翠玉凤纹履，慢慢踩着脚凳下了马车。 就在这时，城门内有骑铁蹄声传来，沉闷且震人心魄。 所有人都望过去。 是一队青甲骑兵，为首的是礼部侍郎，是来接楚国使臣的朝廷官员。 环儿瞧着终于有人来接了，面色好了些，“总算还有些礼数。” 玉珑郡主的眼中闪过一抹紧绷，低斥道：“闭嘴，从现在开始，一定要谨言慎行，知道吗？” 环儿看看玉珑郡主，然后低下头，“是，郡主。” …… 叶清晏让宫程在宫外给她准备一辆马车，她夜里要用。 宫程只能先应着，然后不出片刻便禀报给了萧长綦，请示这马车是不是可以准备？ 萧长綦能反对吗？ 如果反对的话，他怕是要吃不到‘肉肉’了。为了他的饱餐，自然要准备。 朱海匆匆进了皇宫，来了勤政殿。 宫程和他点头之礼后，便让他进去了，并顺手关上了殿门，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萧长綦问道：“什么事？” 朱海回道：“楚国使臣到了京城。” “嗯，朕知道，已经安排了礼部和鸿胪寺招待他们，可是使团有什么不妥？” “回陛下，使臣团里只有一个玉珑郡主，使臣并不在车队里。属下觉得奇怪，便亲自去打听了，原来楚国使臣在来京途中，突染恶疾死了，新的使臣正在来京城的路上，而新的使臣……”朱海突然不说话了。 萧长綦凤眸微眯，“是任然。” 朱海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回陛下，正是夜烬。” 萧长綦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御案，目露思忖之色，“任然对我燕朝的官员，最是了解。他来谈判，几乎燕朝就要顺着楚国的意思了。” 朱海道：“是的陛下，礼部的几位大人，都是他提拔的。” “不过，夜烬也有一个弱点……”萧长綦忽而笑了，“而且这个弱点，让他这次和谈，必败无疑！” ‘阿嚏——’叶清晏忽然打了个喷嚏。 声音还不小，吓得正在玩九连环的小人儿打了个哆嗦，小手里的九连环也掉在藕节一样的胖腿上。 徐嬷嬷忙上前抱起了小人儿，“殿下饿不饿？”喝奶是能压惊的。 小人儿扁扁嘴角，脑袋朝徐嬷嬷的臂弯里拱了拱，意思是要喝。 叶清晏拿帕子擦拭了一下口鼻，才对徐嬷嬷道：“是本宫吓着他了，你先带他下去吧。” “是，皇后娘娘。”徐嬷嬷抱着元二匆匆走了。 叶清晏捏捏眉心，继续看手里的医书，特别是妇人孕症方面的，更是看的仔细，比她自己怀孕时还要认真。 其实她怀元二还是很顺利的，可能是所有的折腾磋磨，都在怀大娃儿的时候都经历够了。 “娘娘，陛下请您过去一趟勤政殿。” “陛下请本宫？”叶清晏诧异，难道是不同意她今晚出宫吗？ 叶清晏放下了手里的书，又换了一身宝蓝色团花常服宫裙后，去了勤政殿。 宫程守在殿外，见叶清晏来了，躬身道：“恭迎皇后娘娘。” “免了。”叶清晏看看关闭的殿门，小声问道：“陛下是不是生气了？” 宫程知道叶清晏问的什么，笑回道：“马车的事，陛下恩准了。还让奴才选了最好的马，最轻快舒服的马车。” “哦，那就没问题了。”叶清晏整了整衣服，又轻咳一声，对宫程点了下头。 宫程推开了殿门，“娘娘请进。” 叶清晏进了勤政殿内。 见还有其他外臣在，便规规矩矩的行礼，“臣妾叩见陛下。” “皇后免礼，坐吧。”萧长綦对叶清晏道。 “谢陛下。”叶清晏在一把金丝楠木的圈椅上坐下。 那名外臣则向她行稽首礼，“微臣朱青，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青……礼部尚书吗？叶清晏看看萧长綦。 萧长綦神色沉静，见她看过来，薄唇莞尔。 叶清晏有点儿雾腾腾的，对朱青道：“朱大人不必多礼，快请起。” “谢皇后娘娘。”朱青站起来。 叶清晏问萧长綦，“不知陛下传臣妾前来，所为何事？”肯定是有事。 萧长綦也不寒暄，直道：“是这样，楚国使臣前来京城和谈，朕想让你去。” “让臣妾去？”叶清晏瞠目，这可是赤果果的后宫干政了！之前她就算是算计他，假传圣旨，又易容成他的模样上朝，但那也是偷偷摸摸的，外人并不知道，他不追究，便是天下太平。 现在他所说的，就是正大光明的让她进入前朝了。能被人弹劾，抓小辫子的。即便是他同意的也一样，因为谁说得准，他以后会不会矢口否认。 “对。”萧长綦知道她担心什么，把一封圣旨给她，“这个你拿着，应该就可以放心了。” 叶清晏起身走到御案前，接过圣旨，打开看了看。 ——为国之社稷，特封叶清晏为礼部特使，负责和楚国使臣的和谈事宜，钦此。 “朱爱卿先行退下吧。”萧长綦对朱青道。 “是，陛下，臣先行告退。”朱青却行退出了勤政殿。 叶清晏在朱青离开后，立刻皱起了眉，很是不解，也很不情愿，“陛下为什么要臣妾明晃晃的介入朝廷。”偷偷摸摸的怎么都行，就是光明正大的干涉皇权，她很不愿意。 萧长綦倚着宝座的椅背，微微侧头看着她，“姣姣，朕也会累。” 第607章 吵架干仗 “……陛下是七老八十了吗？这就累了。那以后陛下可仔细身体，别来坤元宫找臣妾啊。”叶清晏把圣旨收入了收纳镯中，算是应了他去做这个礼部特使。 “朕正是因为累了，所以才要归巢。”萧长綦眉眼露出一丝带着深意的笑，并朝她伸出手。 这家伙！一本正经的调戏她吧！叶清晏的脸微微变红，然后见殿门关着才走了过去，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但下一瞬就被他扯入了怀中，直撞上了他硬梆梆的胸膛，跟石头一样，哪里像是一个疲累的人，明明精力正旺盛。 “说，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朕能打什么主意，是因为楚国派来的使臣。” “使臣？” “嗯，是任然，朕的朝廷里，恐怕难有抵挡他的人。而朕和他太熟，也不好撕扯。” “所以陛下就找了臣妾这个既不是朝廷官员，又比较了解他，而且是个女人可以胡搅蛮缠，和他吵架干仗的是吗？”所谓和谈，其实和吵架也没什么区别，就看谁吵的赢，谁占上风。 萧长綦笑了，“姣姣愿意帮朕吗？” “那陛下想要一个什么结果，总要给臣妾交一个底儿吧。” “眼下伐楚大军已经攻占了楚国六座城池，朕最多可以退出两座城池，还有楚国必须补偿我燕朝百姓，特别是澜江城的损失，这部分会有户部精算。” “陛下不打算吃下楚国吗？”叶清晏问道。她也知道，现在朝廷里因为是战是和的问题，打得不可开交。现在听萧长綦的意思，是打算和了。 “嗯。眼下并非是最好时机，特别是任然……”少了这个王佐之臣，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砍了一条腿，原本是可以趁机逐鹿天下，也变得十分勉强甚至是不可能。他只能再等下一个契机了。 “也是，若这个叛徒此时反咬陛下，确实是很棘手的事儿。还有金国和西狄已经联姻合盟，眼下他们也等着看陛下对楚国的态度，如果是战，那他们接下来对燕朝也是战，防止燕朝称大，唇亡齿寒。还有黎国，黎国眼下看来就是一根墙头草，难做助力。” “朕只有姣姣可以相信。”萧长綦紧紧的抱着她。然，叶清晏天生媚骨，一身媚香，萧长綦又是食髓知味的，渐渐的呼吸就沉了不少。 叶清晏还在想着任然的事，想着怎么对付他。 自古以来，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若任然为楚国使臣，那她就是再想杀他，也不能动他，起码在京城的时候，不能动。 萧长綦的手穿过了她的衣襟，钻到了里面。 叶清晏想的出神，一时没有注意到，等她发现异状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肆无忌惮的开始吃她豆腐了。 俏脸一沉，叱道：“陛下！” 萧长綦见她终于回神了，再不容她抗拒，直接噙吮她的唇，把她压在了御案之上…… …… 荒唐！ 着实是荒唐！ 叶清晏被萧长綦气炸了！ 她骨子里还是规矩的。若是戴上面具，变换一个身份在宫外的话，她可能会不拘小节。但若她穿着凤袍，身为皇后时，便不会允许自己行差踏错。 答应他为礼部特使，已经是看在圣旨的份上了，竟然还在勤政殿里行巫山云雨。 叶清晏大半天都不搭理萧长綦。 萧长綦也是新奇的发现了叶清晏竟然还有很正经的一面，看似好像散漫不羁，骨子里却端正原则的很。这样一来，他倒是放心她在外面野玩儿了。 榴璃急急匆匆的跑到了书房，“娘娘，娘娘。” “什么事，这么着急？”叶清晏说话间看向摇床。 元二正坐在摇床上，拿着一根御厨特别为他做的磨牙面棒，美滋滋的啃着，虽然啃半天也啃不了一点儿面渣渣，但是磨牙应该是让他感觉舒服的事，很是乐此不疲。 元二跟三胞胎宫女很熟，特别是她们都长了一个模样，有时候三个人站在一起，他就会左看看右看看，很是开心。 眼下小人儿看到榴璃，流着哈喇子，要抱抱。 榴璃却顾不上他了，对一旁的青星道：“你赶紧哄哄小殿下，我跟娘娘说几句话。” 叶清晏愕然了，看来事情还小不，“怎么了？” 榴璃道：“娘娘，您有没有听说过玉珑郡主？” “玉珑郡主？谁啊？”叶清晏还真不清楚，燕朝也没有这么一位郡主。 “楚国来的，据说是楚国第一美人儿，就在这次的使臣队伍里，娘娘您知道这里面的文章吧？” “意思是……和亲？”叶清晏当然明白，而且这种联姻求和的手段，自古就有，应该说是惯例了。 “楚国很可能要使美人计了，娘娘您一定要提防着。”榴璃着实是担心。 娘娘刚生了孩子，身体各方面都大不如从前了，特别是以前那把水当当的皮肤，现在可差了些。而那个玉珑郡主今年妙龄十六，含苞待放的美人儿，陛下又是血气方刚之年，说不定见色心喜，从而怠慢了娘娘。后宫里，只要失宠，那就很难能再起来。所以必然要保证娘娘独宠后宫，长盛不衰才行。 叶清晏笑道：“不用担心，陛下不会纳一个敌国的女子进后宫的。” 榴璃嘴快道：“娘娘，这可不好说。说不定那个玉珑郡主，会让陛下产生一种……征服鞭挞的感觉，若是那个玉珑郡主再懂点儿房中术，陛下说不定真的会被她给勾|引走。” “……”叶清晏一时无语凝噎，问青星，“你们大姐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本？” 青星也一头一脸的黑线，“娘娘说的是，姐姐最近是喜欢看一些宫外的民间读本，其中还有一本……跟房中术有关。” 榴璃忙道：“什么房中术，那本书叫花事记。” 青星抱着元二出了书房，“太子殿下，咱们不听不干净的东西，去找静琳姑姑好不好？” 榴璃，“喂，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姐姐我看的书明明都很正经。” “那给本宫看看。”叶清晏道。 ********* ps：520，表白宝宝们，爱你们~爱你们~最爱你们啦~333 第608章 就是发泄发一下 “啊？”榴璃又一下子愣住了，后摇头摆手，“不行不行，奴婢……呀~奴婢差点儿忘了，还炖着小殿下喝的鲟鱼汤呢。” 说话就跑了。 叶清晏：“……”她是真的挺想看看啊。 至于榴璃所说的玉珑郡主，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如果萧长綦是贪色之人，姬雪他早就动了，怎么会当摆设摆了那么久。 所以，只希望这位玉珑郡主不会见到萧长綦吧，否则遗落了芳心就可惜了。 叶清晏继续看手里的医书，今天夜里她要去一趟叶府。 萧长綦因为在勤政殿放肆了一回，惹了叶清晏生气，所以便想法儿讨巧她，一波一波的赏赐涌进了坤元宫。 让后宫的妃嫔知道后，眼红不已。 但是在叶清晏看来，也只是左手的东西倒到了右手，没意思的很。 晚膳的时候，叶清晏喂元二喝鱼汤粥，没有放盐的粥，小人儿喝起来也很满足。 叶清晏看着他兴奋的吃饭，忽然间就想起了大娃儿……他饿了，有没有人这样喂他？会不会没有东西吃？池殿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有半丝丝的烟火气息，应该不会有这么香浓馥郁的鱼汤粥吧。 思及此，叶清晏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一旁伺候的静琳，忙递了巾帕，然后从她手里接过鱼汤粥碗，交给徐嬷嬷喂，“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叶清晏点头，“本宫心里……忽然就堵得难受，想哭。” “是不是榴璃的话？”静琳知道榴璃那个没脑子的，跟叶清晏说了玉珑郡主的事。她比她知道的还早，都没有告诉娘娘，就是怕发生这种事。 萧长綦处理完政务过来了，正好看到叶清晏擦眼抹泪的，忙问道：“发生什么？” 叶清晏不说话，她怎么跟他说大娃儿，他根本就没有记忆。 最后静琳斗着胆子跟萧长綦说了玉珑郡主的事，不过她没有说是榴璃说的，她只道是自己说的。 叶清晏哽咽着道：“陛下不用追究她们，是臣妾自己的事儿。” 萧长綦挥挥手，让所有伺候的人都下去，元二也吃完了鱼汤粥，被徐嬷嬷带走了。 “到底怎么了？”萧长綦问道，他可不是静琳她们。区区一个玉珑郡主就能让她哭了，他才不信。 叶清晏瞅着他，“陛下……会纳玉珑郡主吗？如果她真的是来和亲的？听说她可是楚国第一的美人。” “十四弟也该娶妻了。” “十四皇子？陛下的意思是……”叶清晏诧异的看着萧长綦。 萧长綦见她不哭了，把她抱进怀中，“告诉朕，刚才为什么哭？” 叶清晏本来被他的话转移了一些注意力，现在他又说起，不禁又要掉眼泪，“臣妾是看元二吃饭吃得好，感动的哭了。” “当真？”萧长綦还是不太相信。只是他也想不出其他让她哭的理由。 “嗯，臣妾没事儿。”叶清晏拿起了筷子，“陛下，臣妾伺候您用膳。” …… 夜里，叶清晏又悄悄从榻上爬了起来。 萧长綦看着她熟门熟路的换衣服，又披上了他的披风。 “为什么你不穿自己的衣服？每次都要穿朕的？”他有给她准备夜行衣，但是她总是喜欢穿他的，让他有些奇怪。而且他的披风穿在她的身上，就像是小孩儿偷穿大人的衣服，动作上也会比较累赘。 叶清晏理所当然道：“万一臣妾被抓了，有陛下的披风在，比较容易嫁祸。” “……谁还能抓的着你？”论武力，他都很难说能抓到她，“而且你手里不是有朕得扳指，可以随便说是朕派的你。” “有啊，臣妾的念力又不是无时无刻不放开的。”而不放开念力领域，她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地境大成境界。 “要朕陪着你去叶府吗？”萧长綦问道。 叶清晏摇头，“不用了，陛下陪着元二吧。” 话落，就朝窗户走去。 萧长綦道：“你大可走门。” 叶清晏回道：“窗更方便。”话落，就跳窗离开了。 萧长綦：“……”最后把元二搂进了怀中，闭上了眼睛浅眠。 出了宫，叶清晏就看到了宫门外准备好的马车，还有车夫，正是朱海。 这倒是大材小用了，朱海可是掌着天干地支，每天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两个时辰，竟然来给她驾马车。 “属下叩见娘娘。” “免礼了，马车给本宫就行，你回去忙你的吧，或者休息休息也行，不用跟本宫去叶府。” “陛下命令，属下不敢不从，娘娘请上车。” “……好吧。”叶清晏上了马车，然后对朱海道：“可能时间会稍长一些，因为本宫要回住处待一会儿。” “是，娘娘。您可以在马车上休息一会儿，到了安定侯府属下喊您。”朱海驾着马车朝叶府快速驶去。 “好，辛苦你了。”叶清晏当真就躺下了。马车里高枕软被，显然是准备好的让她休息用的，萧长綦还真是体贴啊。 笑了笑，叶清晏就躺下了。 没多久马车就停下了，朱海的声音响起，“娘娘，到安定侯府了。” 叶清晏揉揉眼睛出了车厢，看着熟悉的叶府，对朱海道：“你在这里等着本宫吧。” “是，属下遵命。”朱海应道。 叶清晏放开了念力，发现叶府并没有暗卫后，直接进了府内。 她先去了明心苑祭拜父母。 有日子没有来了，乍一看到他们的灵位，叶清晏眼中的泪就忍不住的往下掉。 她发现自做了母亲后，一点伤感就很容易哭。 哭着哭着，就又想起了大娃儿，晚膳的时候她压抑住了自己，没有彻底哭出来。 现在倒是能痛快一下了，反正这里位置偏僻，也不用担心会被听到。 而就在她哭的时候，一道黑影进入了明心苑。 恰好听到了她的哭声。 那道身影，便僵直的站在小院子里了。 叶清晏越哭越是歇斯底里，仿佛要把心哭出来一般。 如此彻底的发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定然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第609章 隔墙有耳 那道黑影听着她的哭声，双手渐渐握紧，攥成了犹如石头一般的拳头。 “爹，娘，女儿好想大娃儿，每次看着元二吃东西，有新的衣服穿，就会想大娃儿是不是在池殿也有东西吃，也有暖和漂亮的衣服穿，女儿……女儿很担心他。” 门外站着的黑影，猛地抬起头，蒙着黑面巾的脸上，一双细长而锐利的眼睛，闪过惊色。 叶清晏抽抽噎噎的倾诉着……深埋在心底的秘密。而这种秘密，有时候是需要说出来的，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想要诉说，好让自己能放松一下。否则，她很怀疑自己压抑的久了，会变得古怪失常甚至是变态。 却不想隔墙有耳。 “东荒林女儿想再去一趟，可是又不知道池殿在不在……”叶清晏想起她拖着萧长綦的冰身徒步而行的那些日子，浑身颤颤发抖，眼中的泪哭没了，只剩下面白如雪，而话也再说不出。 东荒林……黑影悄悄的退走了，在跳上院墙的时候，有一只猫忽然惊叫。 叶清晏听到后，忙放出了念力。结果进入念力的只有一只黄白花猫，蹲在墙头上用爪子挠着自己长长的胡须。 被猫惊回神后，叶清晏擦了擦眼睛，又对着灵牌叩首，才算离开了明心苑，前往叶敬宁的院子。 结果，等她到了叶敬宁怡宁轩，发现叶敬宁并不在。 皱了下眉，然后又去了叶氏的院子。 发现叶氏正在灯下做小衣服，明黄色的衣料，一看就是元二穿的。不禁心下一软…… “丹霞，你说这宁儿回去不会有事吧？我这心里总是砰砰砰的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叶氏对自己的婢女道。 丹霞用剪子剪短了些灯芯，烛火燃的更稳定了些，“大少爷不是说，明天他会去欧阳府看看七小姐。” “不让她吃，是为了她好，这孩子以前多忌口啊，为了身材能更苗条些，可以一个月光吃些水果青菜，荤腥不沾的。现在每天吃每天吃，眼瞅着那脸都有以前两倍大了。还有张太医正的话，总是让我各种不安心。” “张太医正的话确实让人在意。” “唉！” “夫人早些休息吧，您明天再做这些不迟。而且太子殿下也不紧着您做的穿啊。” “我这不是睡不着么，躺着胡思乱想更头疼，还是做点儿什么。”叶氏继续忙手上的绣活。 丹霞笑道：“夫人也是眼神好，奴婢这眼睛夜里都有些花了。” 说起这个，叶氏也笑了，“都是娘娘送的药丸好使，以前我也花，回头你也吃两粒，很好使。” “多谢夫人赐药，那奴婢就却之不恭了。” “也是为了让你更好的干活儿啊，当是白给你啊，呵呵。” “是，奴婢知道了。”丹霞笑道：“对了夫人，娘娘这药丸是自己做的，还是太医院做的？” “这我还真不知道，好用就行了。” 嗯。不过“奴婢是记得娘娘小时后，就喜欢自己折腾一些草药，有一次还把房子给烧了。” “没错没错，我也想起来了。后来老夫人就禁止了她那边有明火。唉，如果我要是再有势一些，她也不会受那些委屈。” …… 叶清晏听着她们说过去的回忆，眼眶不禁又要泛酸，忙收回了念力，看了眼还亮着灯的房间，轻若无声的离开了。 既然叶敬宁已经回欧阳大将军府，她便再去一趟吧。今晚怎么着也要给她把了脉，好对症下药。 叶清晏出了叶府，看到朱海靠在马车门上假寐，走了过去。 朱海瞬即醒了，完全没有睡觉的模样，精神奕奕的。 “送我去一趟欧阳府吧，我那个七妹回婆家了。” “是，娘娘。” “西狄那边什么情况？”叶清晏上了马车后，闲聊问道。 朱海回道：“现在是冬季，西狄军暂时撤退了。金国那边把持着奉州，紧咬着没有要退的意思，甚至蠢蠢欲动，想要再进一步。” “西狄那边可还有龙羊兽？”叶清晏问道。 朱海顿了顿，回道：“有，只是上次西狄王用龙羊兽入侵燕朝的时候，折损了大半，剩下的也就二三十头左右，不敢轻易再用，特别是入侵燕朝时，十分谨慎。” 叶清晏想着龙羊兽在回到瑶宫后，没多久就从凶兽变成了温驯的羊兽，便道：“本是灵兽，可惜了。” “龙羊兽是灵兽吗？”朱海好奇道。 叶清晏点头，“它本是瑶宫的灵兽，靠吃灵草而活。没有灵草，它们就发疯成了凶兽，吃活的生灵，包括人在内，为的其实就是生灵体内的那点血肉灵性。” “原来如此，难怪它们从不吃死物。” …… 说着话，他们就到了欧阳大将军府的门口。 一回生，两回熟。 叶清晏十分轻松的进了大将军府，并直奔后院儿而去。 却看到后院里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后，心生不妙，忙放开了全部念力，看欧阳府里发生了什么。 这一看不仅惊呆。 数月未见的叶敬宁胖成了一个球，以前瘦瘦的小瓜子脸，变成了圆圆的银盘满月，身材更是膀宽腰粗，哪里还是那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 此刻，叶敬宁躺在床上，脸上全是汗，苍白若纸，而身下……一片刺目的鲜红！ 毫无疑问，叶敬宁小产了！ 叶清晏昨夜来欧阳府的记忆鲜活的历历在目—— “越是反应大，越可能生儿子。她这次回叶府说是待三天才回来，等三天后，你亲自给她下红花水。” “是，奴婢明白了。” 欧阳复的夫人刘氏和她婢女的对话，清晰的在她脑子里回响…… 虽然她明白叶敬宁这一胎可能不保，但是被人害了，还是有些说不过去，让人心里也很难受。 叶清晏去了刘氏的院子，并没有看到她，倒是那个婢女在，正在收拾包袱，像是要离开。 刘氏去了哪儿不难猜，肯定是去了主院，寻欧阳老夫人。叶敬宁是欧阳纯的嫡妻，和刘氏是妯娌，叶敬宁小产，自然是主母主持局面的时候，而欧阳大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是欧阳老夫人。 第610章 怎么办? 叶清晏看着那个婢女收拾好包袱后，从袖兜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四下警惕的环视一圈，最后把小瓷瓶埋进了窗下花架的一个兰花盆中。之后，背好包袱，悄悄出了门，朝后门而去。 叶清晏先给府外的朱海传音，让他跟着那个婢女，看她要去哪儿？ 后又去了那个婢女的房间，从兰花盆里挖出那个小瓷瓶，拔开瓶塞闻了下，顿时皱了眉……是红花水，闻着其浓郁的气味，一滴就能令孕妇小产，而这个小瓶里少了半瓶。 把小瓷瓶原样埋了回去。 欧阳老夫人和刘氏来了叶敬宁的院子。 欧阳老夫人很是急切，至于刘氏看似也着急，但是眼底却一片冷漠，甚至是不屑一顾。 叶清晏又看了一会儿叶敬宁，等她小产的血……渐渐止住，才离开了欧阳大将军府。 差不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都已经知道了，但是怎么解决，还要问过萧长綦。 原本这只是欧阳大将军府后宅的阴私事儿，因欧阳复和欧阳纯两兄弟，现在伐楚大军中，正在为了燕朝而征战。他们的妻儿，朝廷自然要好好善待。 问题是这对妯娌，一个是害人的，一个是被害的，怎么处理，对那两个兄弟来说，都是伤害。 等叶清晏回到坤元宫，萧长綦已经起榻了。 倒不是准备上朝，而是有战报送到了宫里。现在朝廷中最重要的就是前线的战事了。任何战报，都不能延误。 “有什么要跟朕说的吗？”萧长綦穿好衣服，看着难得从正门进来一次的叶清晏，娇媚的脸上一片凝重。 叶清晏道：“叶敬宁小产了，刘氏下的红花水。” 萧长綦：“……”一时无言。 叶清晏继续道：“臣妾让朱海去盯着那个下药的婢女了，药也知道藏在哪儿。” 萧长綦揉揉额心，最后道：“便由姣姣处理吧。” 由她处理？叶清晏怔住，这就甩手掌柜了？ “朕去一趟勤政殿。”萧长綦拔腿走人，当真是一副不管此事的模样。 叶清晏忙问了一句，“陛下不怕臣妾偏心吗？” 萧长綦回道：“朕说了，姣姣看着办就行。” 叶清晏眨眨眼，又扭头看看榻上睡的那叫一个舒坦自在的小人儿，烦躁的叹了口气，“唉，元二宝宝，你来告诉母后怎么办吧？” 从轻处理，刘氏被警告一番，罚没半年朝廷的俸禄和赏赐。 而秉公处理的话，就是褫夺了她的命妇封号，且永不能再封诰命。 偏心从严，刘氏不是被休出欧阳府，就是进欧阳府的宗庙里青灯古佛，其下场和被休也没好多少。而这也是把人往死了逼，毕竟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二品诰命，怎么可能忍受得了此等耻辱惩罚。 一早，欧阳老夫人就进了宫，向叶清晏请求张太医正给叶敬宁看诊。因为之前张太医正已经看过了，比较了解叶敬宁的身体状况，而且张太医正也极为擅长妇疾。 叶清晏准了，不光是张太医正，还得了萧长綦的口谕，派了两名御医前去欧阳大将军府。 御医和太医不同，御医是专为陛下和皇后看诊的，除非是有陛下的旨意，才会去给其他人看。 叶清晏等着张太医正他们的诊断结果。 若是中的红花水，现在叶敬宁的体内肯定还会残留些许的药性，以他们的医术，必然能看出来才是。 然而，结果出来了，竟然不是红花水，而是自然小产。 据张太医正的意思，是叶敬宁的身体自己排斥这个会给母体带来危险的孩子，并非是被下了药。 不是因为下药？叶清晏愣然，有些不信，她明明看到了那个红花水瓶，而且还只剩下半瓶了，当然也不排除本来就只有半瓶。 朱海也来了坤元宫，他来向叶清晏禀报跟踪那个婢女的结果。那个婢女本就是京城人，她的父亲突发恶疾，躺在床上一动也动不了，她回去伺候。 怎么可能，她难道想错了？ 可是……叶敬宁刚回欧阳大将军府就小产了，这太巧了吧！真的不是刘氏害的吗？ 叶清晏心存质疑，但是所有人都很认可这个自然小产的结果，就连叶敬宁自己好像也无所谓的样子。 而且这对目前的欧阳大将军府来说，也是最好的收场。 叶清晏还是想要再查一下，但是另有一件事让她分了心神，便暂时搁置了此事。而她的这一搁置，间接的导致欧阳大将军府遭到了一场浩劫，差点儿家破人亡…… 礼部尚书请叶清晏进了值房，商议和楚国使臣和谈之事。 叶清晏只要想到对方是背叛了她的任然，就斗志满满，直道她要和夜烬谈。 而夜烬恰恰是礼部官员都不愿意触碰的人，所以她主动请缨最难的和谈对象，自然没有一个人反对，甚至还敬佩不已。 和谈之日定在了腊月十五。 转眼就到了这一天，叶清晏换了一身英气十足的凤袍，头上的发髻也梳成了简单圆髻，戴上了一支凤冠，眉眼妆容也颇为利落，少了几分女人的媚气，更多了男儿一般的隽然英姿。 萧长綦看着叶清晏宛如要去打仗一般，不禁失笑：“你不用紧张，该紧张的是任然才对。” “不是任然，是夜烬！本宫要去掐死他！”叶清晏恶狠狠道。 萧长綦走到她身边，把她耳边冒出来的几根碎发，拢到了耳后，“朕，等姣姣凯旋。” 叶清晏抬头看着他黑沉沉的凤眸，问道：“玉珑郡主，真要给十四弟吗？” “如果这是他们和谈的条件之一，如果不是便罢了。”萧长綦道。 叶清晏点头，“好，臣妾知道了。不过陛下真的不要看看这个楚国第一美人吗？应该会很养眼吧。” “朕已经不想再有第二个雪妃了。”一个就弄得他到现在都还焦头烂额，想杀也杀不了，还差点儿失去了她。再来一个，她还不直接给她翘宫出走。 叶清晏听他提起了姬雪，便道：“陛下，姬雪如果不踏进燕朝便放过她吧。终究有姬月在中间，便当是给他的面子，而且还能趁机要挟他。” 第611章 爱之深才恨之切 萧长綦：“朕还没说呢，你去楚国这一路都是他陪着你，你们……” 叶清晏知道他的意思，狡黠笑道：“如果真有什么，陛下会怎样？” 萧长綦的眼中陡然闪过一道危险的暗芒，“姣姣想知道？” “不，不想。”叶清晏踮起脚尖儿，亲了一下他的嘴唇，“陛下，哪怕有一天，臣妾离开了您，这一生的身心，都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萧长綦忽然搂紧她纤细的腰，禁锢着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下一世，就不是了吗？” 叶清晏低声叹息，回道：“陛下，您知道，决定权从来不在臣妾这里。” 是他想不想！ 而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他！ 萧长綦低首，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姣姣很狡猾。” “臣妾才没有。”叶清晏深吸了一口他带着龙涎香的冷香味道，忍住不舍推开他，“好了，臣妾该去鸿胪寺了。” “嗯。”萧长綦松开了她，“如果有什么为难的，直接来找朕。” “不会的，大不了臣妾弄死他。臣妾就不信，他和臣妾和谈，还能距离臣妾十二丈远。”叶清晏眼睛浅眯，是动了杀气。 萧长綦挑眉，“十二丈？原来姣姣的念力范围是十二丈。” 这确实有点厉害了！ 叶清晏忙掩口。 萧长綦捏捏她的脸颊，“去吧。” “嗯。”叶清晏离开了坤元宫，走到店门口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萧长綦，见他一直看着她，不禁粲然一笑，本来有些忐忑的心，瞬间变得沉甸甸的安定。 …… 鸿胪寺 叶清晏身旁跟着捧着圣旨的静琳，并没有带多余的人，来了鸿胪寺。 虽然萧长綦已经在早朝上说过，临时封叶清晏为特使，洽商和楚国使臣的和谈事宜。但是因为叶清晏是皇后，所以还是让这些个前朝大臣很是有些不解。特别是她要负责交锋的楚国使臣，正是让他们避之不及的前丞相任然。任然对燕朝朝廷太了解了，他们和他谈，绝对会被牵着鼻子走。如此厉害的狠角色，皇后怎么就敢接手，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吗？ 一一见过礼后，叶清晏坐在了特别为她准备的凤椅上。空气有些过于安静，气氛也很尴尬。 但叶清晏没在意，她现在满心都是战斗的欲望，想要指着夜烬的鼻子骂他。反正不骂他一顿，她肚子里就有一股憋屈发泄不出来，那种被辜负的失望，让她每每想起就焦躁不定。 随着宫人的传报，楚国使臣来了。 叶清晏眼神微微眯了眯，浑身散发出一种上位者的凌压，令周围的人都不禁吓了一跳，随即躬身低首，方觉一丝轻松。 皇后娘娘果然是皇后娘娘，是燕朝唯一能和陛下比肩的女人，其威慑竟然丝毫不必陛下差多少。 叶清晏看着才二十出头，可加上上辈子，气势自然非比寻常。还有，她能冒充萧长綦上朝，那份帝威是她骨子里本身就有的，这也是萧长綦自登基后，就没有再用过替身的原因，那种威压，只有真正手握皇权的才会有，癸或者是其他人，这一点是模仿不来的。但叶清晏上辈子扶持过一个个年轻的皇帝，皇权不止一次过手，那种威仪自然了然于胸。 但是她这般模样，却是朝廷大臣和宫人所不知的，所以惊讶不已，但等过了今天后，也必然会传开。说不定皇后有牝鸡司晨之疑，也会因此而产生。而这种情况，是叶清晏最不想要的。萧长綦是信任她，可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谁知道说的人多了他会不会疑心。伴君如伴虎，当是警言。 楚国使臣，为首的正是任然，燕朝朝廷官员都不想面对的人。虽然他们也都很气愤，但是也无可奈何。陛下都只是撤了丞相之职，没有再有其他的旨意，如诛杀或者追捕，他们还能怎么样。 但是眼前的皇后娘娘，却让他们满意无比。那忿恨要杀了对方的眼神，可不就该是如此么！ 有道是，爱之深才恨之切。 叶清晏对任然并非是男女间的那种爱情，却是能和爱情比肩的友情和亲情。是一路风风雨雨不可替代的重要伙伴，是保护她、为了她一点喜好能挖空心思的兄长。 他虽然看似并不常在她的身边，却无时无刻不在她的生命中。 从前世到今生，他是帮她最多的人，也是对她来说不可或缺的人。 任然……不，在叶清晏看来，是夜烬！冷漠着一张没有人情味的臭脸，是叶清晏在洛阳城中见过的模样，身上穿着楚国的官服，也刺目的让叶清晏想要给他扒下来，扔火坑里烧了。 “燕朝是没有人了吗？竟然让皇后来做使臣，着实是活的久了，什么奇闻异事都能见到。”夜烬张口道破了叶清晏的身份。 叶清晏欺近他一步，身上的威势也朝他侵袭而去，语气带着睥睨凌肃和一丝隐藏不住的杀意，“那是尔等孤陋寡闻，见识浅薄。” 夜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像是要镌刻了她此刻的模样，蓦地……转眼看向昔日同僚，面上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和以前的任然一样，“各位大人，好久不见，甚是思念啊。” 礼部尚书朱青，是任然亲手提拔起来的，看到往日自己钦佩仰慕不已的上司，心里自然是五味杂陈，面上也带着一丝尴尬，“不好意思，夜使臣认错人了。” 叶清晏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一片沉着冷静，再无半分恨意，仿佛刚才的激动情绪，只是一场幻觉。 “本官是此次和谈的特使叶清晏，欢迎诸位楚国使臣，特别是夜使臣，请入座。” …… 乾元殿—— 萧长綦逗弄着怀中的元二，把一根磨牙面棒塞进他的小手里，摸摸他圆丢丢的大头，看着他兴奋的啃面棒。 “陛下，皇后娘娘已经和任然见到面了。”宫程向萧长綦回禀道。 萧长綦点头，“她什么反应？” 第612章 胆小鬼 宫程把叶清晏见到任然的气势和两个人的对话，详细的告诉了萧长綦，最后道：“皇后娘娘还是控制住了，没上去就直接提刀劈人。” 萧长綦道：“两军交战，谁先乱了针脚，谁就输了。” “是。陛下……您为什么让娘娘去和谈？”宫程问道。 任然现在的身份是楚国暗主，若逢乱世楚皇意外驾崩又无遗诏继承人，那么暗主便为群首，他指定哪位皇室子嗣为楚皇，那么谁就是！ 如此重要的人，作为使臣来燕朝，足够分量由萧长綦亲自来谈。但是萧长綦却让叶清晏去了，这实在是让宫程不解。 萧长綦抱着沉甸甸的小人儿，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帮他擦去嘴角的哈喇子，道：“她需要和任然面对面的谈一次，无论是什么方式，什么结果，否则恨意会一天天的加深，朕并不乐见此景。” 宫程恍然，“是，陛下，恕奴才逾矩了。”这个问题，不是他一个奴才该问的。 萧长綦看了他一眼，莞尔道：“无妨。” “谢陛下。”宫程躬身便要退出殿外，等着进一步的和谈结果。 萧长綦却道：“在你的认识里，任然是个什么样的人？” 宫程一愣，然后快速的看了一眼萧长綦，见其面色如常，没有任何不悦才小心回道：“以奴才愚见，任然大人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老狐狸？呵呵。”萧长綦哂笑，“他是老谋深算，但并不是狐狸。” “不是狐狸？那是什么？” “他？只是一个胆小鬼罢了！” 胆小鬼？这实在是让宫程愕然了。 …… 叶清晏纤细粉润的手指，不轻不重的叩击着和谈长桌，催促坐在她正对面的夜烬，“写的不是草书，应该看得懂吧？” 夜烬看着手里的和谈契约，再看看叶清晏，放下了契约，问道：“前三天，燕朝军队又攻下我楚国一城，桐城。七城为一州。我楚国共有三十六州。你这份契约上，便要走了我楚国一州。还要我楚国赔偿燕朝六十亿两白银，作为补偿。” 燕朝礼部的官员听闻后，明明暗暗的看叶清晏，真的假的？要楚国一个州还有六十亿两白银！？ “怎么，觉得亏了？”叶清晏冷道：“在我燕朝的澜江源头下疯狼蛊毒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而且你这么些东西，可是换不回我澜江两岸惨死的百姓，任何一条无辜的生命。” “我认为以我洛阳城诸多权臣贵胄的性命，包括楚皇陛下，也都死在了疯狼蛊毒的噩梦下，已经算是赎罪了。” “远远不够！”叶清晏猛地力拍桌子，“这场战争是你们挑起来的！大陆的混乱也是你们造成的。想要甘休，谈何容易。” 燕朝的官员可不知道楚皇是死于疯狼蛊毒，顿时也震惊不已。但皇后似乎早就知道这事，而且还气势无比的力压对方。 夜烬看着她拍桌子的手，整只手都变红了，可见用力十足。 拿起搁置在一旁的紫毫笔，提笔蘸墨，在和谈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楚国玉玺，在合约上盖下了玺印。 叶清晏见他没有对这道和谈契约再讨价还价，心下有些意外，但是面上还是很冷淡，似乎便是这样，也是燕朝亏了。 而燕朝那些礼部的官员，简直匪夷所思的看着楚国方的使臣。见他们都以任然马首是瞻，没有一个人有意见，再看看叶清晏，无不佩服……皇后娘娘威武！ “这，你就满意了吗？”夜烬问道。 叶清晏回道：“当然不够！” “你还想要怎样？” “你的命！”叶清晏眼中有恨光闪烁。 其他的楚国使臣都站了起来—— “你们别太过分了。” “就是，这和谈不谈也罢，我们楚国还怕了你们燕朝不成。” “欺人太甚了！” “打就打！”叶清晏瞪着那些个楚国使臣，“我叶清晏，上怕天下怕地，唯独不怕背信弃义的小人！” 这个小人，自然指的是夜烬。 夜烬把一式两份的和谈契约，递给了叶清晏一份，“是打，还是和谈，你说了算。” 叶清晏默然，然后看向燕朝一方的使臣。 只见他们频频暗示，让她收了合约。 叶清晏最后哼了一声，“便饶你们楚国一条生路。” “那就是和谈了。”夜烬收起了其中一份和谈契约，“如此，还请燕朝的将士能停止征伐。” “自然。”叶清晏回道。 夜烬起身，“如此，我等便不再叨扰了贵国，即日启程回楚国，准备赔偿事宜。” 叶清晏道：“夜使臣如此着急走做什么，我朝陛下还为诸位使臣大人，准备了丰盛的飨宴，庆祝和谈顺利圆满。” 夜烬回道：“多谢燕皇陛下的美意，只是我等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辞。” 言罢，便率先朝议事大殿外走了。 叶清晏看着他，忽而道出一句，“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夜烬骤然停下了脚步，但也就停了那么一下，便继续往外走了。 而叶清晏的话，也是诸位燕朝臣工的心声…… 说是和谈，却更像是一方面提出要求，一方面没有任何拒绝的答应了。根本就没有激烈的争论，着实有些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是叶清晏肚子里的怨恨总算是发泄出来了一些，虽然依然有鲠在喉，想起来就让人恶心想吐，但是总比之前全憋着要好了许多。 她其实知道，从夜烬这个暗主的身份来说，他在燕朝可说是卧底，他虽然背叛了她，背叛了燕朝，却是对本国的忠诚，他的回归是楚国现在唯一的顶梁柱了。 哪怕他现在称皇，也是很有可能的。毕竟他要能力有能力，要人也有人。 萧长綦听闻叶清晏竟然咬下了楚国一个州，和六十亿两白银后，也有些意外。本来户部给的赔偿数额是三十亿两白银，她给翻了一倍。而任然虽然换了一个身份，却对叶清晏的要求，一如既往的惯性应允，没有拒绝的能力。 第613章 他留下的信息 叶清晏完成了和谈特使的差事后，就找萧长綦立刻辞去了这个官职。 实在是太扎眼了，就不说她是一个皇后，单是女官便是朝廷里不允许存在的。曾经前代有女扮男装参加科举考试的才女，最后还夺得了榜眼，结果因为女儿身败露，而被赐死。 这个世道的女子，在男人面前是卑微的，且难以更变。 萧长綦也允了叶清晏的辞呈。本来也只是为了让她见任然一面，否则她总是把对任然的怨怼压抑在心里，随着日久天长，如果她能放下还好，就怕她一直惦记着。而他不想看到她在梦里，说出任然的名字，还是那般忧伤失望。 玉珑郡主本是来燕朝和亲的。但是在和谈时，夜烬并没有提起和亲，所以此事便作罢了。最后又跟着使团队伍回国，算是白来了一遭。 叶清晏知道时，并没有多想，只道是和谈已经结束了，楚国没必要再白搭一个美人儿郡主。 但是萧长綦知道，是任然不让玉珑郡主和亲。可能也是为了那个女人，省的进了后宫白白浪费青春，或是被他随便赐婚给哪个皇亲贵胄，于和谈没有什么益处。也可能是为了叶清晏，省的玉珑郡主碍了她的眼，惹她不开心。不过以任然对叶清晏的百依百顺，体贴入微，很可能是最后这一点。叶清晏的喜怒哀乐，在任然的心里是排第一的。 楚国使团离开了燕朝京城，几乎昼夜不停的回楚国。 虽然此次和谈结果，非楚国上下所愿，竟然让燕朝漫天开口了。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楚国亟需解除外患，先安内乱。 萧长綦换了便装，带着朱海离开了皇宫，去追楚国使团，他要见一面任然。在京城时，任然一直神出鬼没，不知道他在哪儿，便是天干地支的人也追查不到。除了和谈时露了露面，其他时候都是失踪状态。 然而等他到了楚国使团的队伍，得知任然已经早一步离开了，所乘之马，正是千里名驹，他恐难追的上。 以任然对自己的了解，肯定会想到自己会来见他的。眼下这骑着千里驹而走，明显是避着他，此行无果。 就在他要返身回京城的时候，一辆马车拦住了他。 车厢的四角飞檐上挂着四个银铃，行驶间有悦耳清脆的铃声传出。 玉珑郡主在她的侍女环儿的搀扶下，颔首低眉的自马车上下来，面上仍然覆着薄纱。 萧长綦冷淡的神色看着她，欲要作何。 玉珑郡主先对仍骑在马上的萧长綦，飘飘福礼，姿态优雅而妩媚。声也如黄鹂，婉转动听，“玉珑见过燕皇陛下。” 萧长綦看着她，“你认识朕？”倒是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 玉珑郡主就把面上的薄纱取了下来，露出一张闭月羞花的倾城娇颜。特别是那双似含着秋水的妩媚双瞳，在小扇子一样的乌睫下轻轻颤烁，诱人撩拨……还有那粉润玉泽的花瓣朱唇，微微启开……更是让人喉头发紧。 慢慢抬头，看向萧长綦的脸。 而这一看，整个人就怔忡住了。 她还从没有见过相貌如此英俊的男人，不止是英俊，还有他身上强盛的帝王霸气，已经驾崩的楚皇跟他相比，简直……隔了一个天地，也难怪暗主会奉其为主多年。如果是她，跟着这样的霸主，自然也是心甘情愿的。 不，她在胡思乱想什么，眼前这个人，是毁了她家国的敌人，是罪魁祸首，她怎么能钦慕他呢？ “是暗主阁下交待妾身，若是有人来找，就是燕皇陛下，并让妾身转告一句话给陛下。” “什么话？”萧长綦愈发冷漠的问道。 “就是……大娃儿。”玉珑其实很不解这个大娃儿是什么意思。大娃儿就是头大的孩子吧，转告一句这样的话做什么。 萧长綦却面色陡然大变，“可还有其他的话？” 玉珑郡主轻轻摇头，姿态也是柔美可人儿，“没有了。” 萧长綦却对她的过人美色无动于衷，修长的腿用力一夹马腹，便朝京城疾驰掠去。 玉珑郡主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没有移动一下，直到环儿提醒她，才算回神。 “环儿，你看到燕皇陛下了吗？” “看到了，确实跟传闻中一样，能羞煞天下女子的相貌。郡主，您说他的大臣会不会对着他的脸走神，不能专心上朝啊？” “胡说什么呢。上朝的时候，大臣都是低着头的，谁敢抬头直视圣颜，那都是冒犯，是能治罪的。” 言罢玉珑郡主又一声娇叹，很是遗憾似得。 环儿忽然想起什么，对玉珑郡主神秘兮兮道：“郡主，奴婢听说这次和谈，是燕朝皇后为特使谈判的。” “哦？真的吗？” “是啊郡主。那燕朝皇后据说很凶悍，连暗主大人都被她拿捏的死死的。最后生生被这个燕后抢了咱们楚国一个州。” “原来是这个楚后……”玉珑郡主震惊。 环儿，“咱们使团的大人，还有人给这位燕后取了个外号。” “外号？” “母暴龙。” “……噗哧~你这小蹄子，什么都敢说。”玉珑郡主掩唇笑起来。 环儿也跟着乐不可支，“又不是奴婢说的，是大人们说的，说她的气势和皇帝相比也不差什么。” 玉珑郡主看向萧长綦消失的方向，“母暴龙也好，贤凤凰也罢，她却是他的皇后，名正言顺得到了他的人。” …… 有一段时间，叶清晏的情绪动辄就失控，不是哭就是发呆，还一而再的强调不要孩子。萧长綦便让任然帮他查原因，任然也答应了，却一直都没有消息。 后来叶清晏怀了元二，情绪才算好些了。但是有事儿仍然会看着元二，突然就哭了。问她为什么，只说是感动，因为元二太可爱了、长得太快了……甚至还私下叫元儿为元二，排行第二。 而大娃儿……就是老大！ 任然留下这个信息，是在完成他曾经答应他的事，原因就是——大娃儿！ 她难道曾有过一个排行老大的孩子。 第614章 他的记忆在恢复?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有过一个孩子，而他不知道呢。虽然她经常跑出宫，但是也总会回来，唯一一次离开他，长达一年半的时间，或有可能怀孕生子，就是她在瑶宫的时候。但据她所说，她在瑶宫里其实只呆了三个月，一直修习念力，并没有怀孕的可能。而且她情绪大变也不是那个时候。 她对自己的忠心不用怀疑，如果真有一个大娃儿，必然也是他的。 所以——他早已经有一个孩子了？！ 萧长綦一边骑着马，一边思考任然留下的信息，结果得知出来的答案，简直匪夷所思！ 蓦地，他用力勒紧了马缰。 马前蹄高高的一个跃起后，停了下来。 萧长綦回头朝楚国使团所在的方向看去……任然，肯定有更多的线索，不仅仅只是大娃儿三个字。 虽然真正的真相，只要问叶清晏便能知道。但她肯定不会告诉他的。 看来，还是要从任然这里突破。 “朱海。”萧长綦对随身跟着朱海道：“命天干地支的人给任然传话，把大娃儿说清楚。” “是，陛下。”朱海应道。 …… 叶清晏拿着画笔，用心画下正啃蜜瓜条的元二。 啃硬梆梆的磨牙面棒着实练了一口好牙，吃蜜瓜条都有脆生生的咀嚼声。 青星担心道：“娘娘，太子殿下这么吃蜜瓜能行吗？要不蒸成果泥吧，好克化些。” 叶清晏道：“都长了四颗牙了，可以吃了。大不了不克化再拉出来。” 她倒是心大，但是听在青星的耳朵里就是胆战心惊了，“娘娘，这可不行，每天殿下的吃喝拉撒都是有太医盯着的，但凡有半点不好的都要回禀陛下，如果殿下拉肚子了，所有人都要跟着受罚。” “没事儿，就说是本宫让吃的，真的吃坏了肚子，也由本宫一力承担，与你们没有干系。”叶清晏继续画画，并抬手让青星不要再打扰她。 画着画着，小人儿忽然哭了。 哭声很大。 “呀，殿下拉了。”青星忙过去照顾小人儿。 “拉了？你怎么知道？” “殿下用力哭，就是拉了啊。”青星理所当然的回道，然后手脚利索的给小人儿换了脏的尿布，又用一直备着的温水洗了洗屁股。 叶清晏提着手里的画笔，看着青星熟练利索的照顾小人儿。 她……竟然不知道他刚才哭声的意思。 是她照顾的不够吗？ 青星抱着元二去找徐嬷嬷了，不管是拉了还是尿了，肯定都会饿。 叶清晏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自己是不是太不细心了？竟然不懂元二的哭声…… 萧长綦回来后，就看到陷入深深自省中的叶清晏。 “姣姣？” 叶清晏闻声抬起头，一脸惭愧，“夫君……” 夫君！萧长綦吓了一跳，她在宫里多数时候是叫他陛下的，而叫夫君时，必然是有所图谋。 迅速做好准备，等着她提出要求，“怎么了？” “我……我对不住夫君。”叶清晏起身朝萧长綦扑过去。 萧长綦忙抱住了她，“发生什么了？” 叶清晏泪眼汪汪的瞅着她，思及他对她的温柔，更是无地自容，“我……我……我竟然……” 萧长綦顿觉事情小不了，“……说吧，朕都收着。”自己娶得媳妇儿，还装进了心窝里，无论闯了什么祸，都是他的事。 叶清晏下拉着唇角，满面羞愧道：“我……我……我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萧长綦越发觉得事情严重，看着她，目光逐渐柔和，带着诱惑道：“告诉朕是关于谁的？” 叶清晏喏喏回道：“是元二。” “元二？” “他怎么了？”萧长綦过来之前先去看了一眼元二，小人儿已经吃饱睡了，什么事儿也没有。 叶清晏把头靠在他的胸口，“我，我竟然听不懂他哭声的意思。刚才他很大力的哭，青星一下子就知道他是拉臭臭了，我却不知道，我这个母亲是不是当的很失职？” 萧长綦：“……就因为这事吗？” 叶清晏用力点头，“是啊。” 白提心吊胆了……萧长綦无奈的抱起她，放到榻座上坐下，隔着榻几和她面对而坐，“姣姣，这并不怪你，元二是你第一个孩子，你没有太多亲手照顾他的经验，自然听不出来。” 第一个孩子？这句话很触动了叶清晏内心深处的秘密，神色猝然不及掩饰的一愣，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痛色，然后低垂了头，“……抱歉。” 萧长綦把榻几的几面翻开，里面装着两盒棋子，而几面的另一面是一个棋盘。取了一盒白子递给她，“陪朕下一盘棋吧。” “好。”叶清晏心神恍惚的接过棋子，然后走棋…… 她的心乱了，棋路自然也是乱七八糟的，没有章法。 萧长綦看着叶清晏的棋路，似闲谈问道：“姣姣，朕有时候久梦乍回，听到有孩子的哭声，但是并不是元二的，你说奇不奇怪？” ‘啪嗒~’叶清晏手里的白子，掉在了棋盘上，发出‘叮咚~’的脆响，而她的脸色一片仓惶，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 “陛下……那个，臣妾忽然肚子疼。”不等话说完，叶清晏就起身快步出了书房，瞧着真是肚子痛一般。 萧长綦却笃定了一件事！ 这女人，真的是瞒了他一个孩子……死死捏着手里的黑子，连那枚黑玉制成的棋子，已经变成了齑粉都不曾察觉。 除了元二，他还有一个大娃儿。 那个大娃儿在哪儿？什么时候生的？男孩儿女孩儿？他全然不知！ 萧长綦另一只手紧紧攥拳，青筋暴突……眼中亦似有万丈狂澜。 叶清晏躲在恭房里，目光呆滞的盯着放在屋角花架上的一盆月白描金边的祥云芙蓉，鼻端是它散发出浓烈芬芳的香气。 然，此刻她并没一丝神思在祥云芙蓉上，所有的心绪，都在萧长綦所说的孩子哭声上……不是元二的，那就是大娃儿的。 他的记忆难道是在恢复吗？ 殊不知，萧长綦只是在诈她。而她的反应，恰恰就是他所要的答案。 第615章 乱了心 叶清晏抬手捶了一下自己的脑额，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行，绝对不能让他想起来。否则，他肯定会去找大娃儿的。而池殿，她根本就不知道在哪儿。东荒林之东，据白南莲所说，从没听说有人过去过，那里是荒漠，是草原，还是山谷，并无记载。便是进入东荒林深处的人，也极少有人能回来。或有回来，也是没有出东荒林，到达东极之地。可能在古传记上有所记载，但是历史太久远，世事变迁，沧海桑田，都是做不得准的老黄历了。 其实老黄历也有老黄历的用处，叶清晏请白南莲帮她找关于东荒林的古籍，也不知道找得怎么样了。 “娘娘，需要奴婢帮忙吗？”静琳的声音自恭房外响起。 原因无他，因叶清晏已经在恭房里呆了快一个时辰了。太子殿下都已经小睡了一觉，起来继续玩耍了。 叶清晏揪了一朵祥云芙蓉，出了恭房。 “陛下呢？” “陛下在勤政殿处理国事，还让奴婢转告娘娘，过几天就封印休朝了，所以政务繁忙，今夜就在乾元宫那边，可能不回来坤元宫。” “嗯，本宫知道了。”叶清晏松了口气，她现在着实有点儿不好面对他。 但是她越是如此，越是可疑…… 叹了口气，自己在他面前实在是很难说谎，时时刻刻会露出马脚。 她要想个法子，让他忘了大娃儿的事。摄魂媚术现在还能迷惑得了他吗？应该不可能了，他现在是大宗师，念力也只能弄昏了他。 怎么办？ 等等，他之前只说有孩子哭，并没有说其他，说不定他还没有想起来。既然没有想起来，她如果表现的太异常，反而容易暴露问题。 当时他说梦到孩子哭，她反口问他是不是和其他女人有孩子就好了，而不是偷偷跑进恭房，面壁思过…… 啊！她反应怎么这么慢啊！ 叶清晏懊恼的想要捶头。 回到书房，看到桌案上原本只画了一半的元二画像，此刻已经是画完的了。毋庸置疑，后面的一半是萧长綦画的。极少能看到他的画，而他的画风极简练，又透着无尽灵韵，令人过目而再难忘。 叶清晏又叹了口气。大娃儿……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榴璃抱着元二过来了，“娘娘，准备用膳了，您要亲自喂小殿下吗？” 叶清晏回道：“嗯，给他准备的什么闪逝？” “鸡肉蛋黄粥，还有果菜泥，都是小殿下喜欢吃的。除了这些，还有饭后消食的红果麻油面棒。” 听着元二的膳食，叶清晏又想起了大娃儿，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些吃的，心下不禁一阵难受。 “陛下那边呢？” “陛下说还不太饿，只让御膳房准备了素粥。” “素粥？”叶清晏皱眉，萧长綦在皇太后薨逝后，用了整整一百天的素食，其中最多的就是素粥，难道真的是想起了……唔，她不能再多想了。兴许萧长綦就是为了能专心处理政务，才食的简单。毕竟吃了难克化的，处理政务会有所不逮。 “娘娘？”榴璃低声唤道：“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今天的娘娘很是有些怪异，动不动就陷入呆愣中。 叶清晏摆摆手，“没事，本宫很好，用膳吧。” …… 翊和宫—— 丽嫔一丝不挂的对着镜子，欣赏自己欺霜赛雪的玉肌，滴一滴水在肌肤上，都滑不溜丢的滚落，眼中露出满意的欣喜。 “玉品雪颜膏确实不同凡响。” “主子，您可比皇后娘娘漂亮多了，还有这皮肤和身段儿，皇后远没法很您比。”香虹手里捧着一套薄透的纱裙，有点儿不敢直视丽嫔的身段儿，便是一个女人都不敢直视，更旷论男人了，必然一眼就能拜倒在这身玉肌之下。 “以前，皇后娘娘就是凭着好皮肤赢得陛下的欢心。现在她生了孩子了，已然大不如从前。而且她还是亲自乳养的小太子，那身材……呵，必然已惨不忍睹。陛下现在仍临幸她，也不过是看在她诞育了小太子的份上。” “主子所言极是。” “给陛下准备的参汤熬上了没？” “已经熬上了，现在就可以盛出来。” “再熬一熬吧，对了，把我准备的仙茅加上，陛下用过后，定然龙精虎猛。” 香虹的脸不禁红了红，“是，奴婢这就去。” 殿外，一个小太监听见了殿内的交谈后，匆匆的离开了，出了翊和宫。 …… 内侍监总管王盛，带着两个小太监进了坤元宫，两个小太监的手里，各捧着一摞子的公文。 叶清晏逗弄着元二，观察着他的每一个表情，还有他声音的变化，所代表的意思，她都要一一记住。 “娘娘，王总管求见。”静琳禀道。 叶清晏道：“让他进来吧。” 王盛带着人进了殿内，先向叶清晏行了礼，然后道：“娘娘，这是最近三天宫务，娘娘请过目。” 叶清晏让静琳带元二下去。 “王总管着重要的跟本宫先说一说吧。”叶清晏看着那些厚厚的公文，因为年底了，事情倒是不少。 “是，娘娘。”王盛示意两个小太监，先把公文放到桌案上，禀道：“各地进献皇宫的年贡都已经入了内库，有详细的贡品单据，都在这些公文中。还有要给内外命妇的年节赏赐以及俸禄，也都已经全部统筹完毕。还有各宫的用度，以及份例……” 叶清晏听着王盛的呈报，打开公文，仔细翻看。 忽然，叶清晏抬手让王盛暂停呈报，问道：“翊和宫的用度怎么这么多？一个月，光银子就花了五千两，她干什么了？”也太奇怪了，妃嫔的日常所需，宫中都有份例，根本不用花银子，就算打赏宫人也要不了五千两吧。 王盛回禀：“回禀娘娘，这各宫主子每个月的香膏份例，都是有严格控制的。加上娘娘的禁止预支香膏的旨意，已经预支的丽嫔小主直到明年夏天都不会有香膏可用，所以她就派人出宫买，五千两差不多都是买香膏了。” 第616章 邀宠 “买香膏？”叶清晏又翻看了其他几个月的，好像自她严控宫中的香膏后，丽嫔每个月所花费的银子就开始翻倍。 又看了看其他各宫的，倒是还正常。 “她用的了那么多香膏吗？”叶清晏好奇道。蓦地，她想起来春雨曾经跟她说过，巫族内有一个长老，特别喜欢一品香膏，不光用香膏擦护肤，还用来护发……春雨带过去的香膏，基本上都被这位长老买了。如果丽嫔也是这种用法的话……每个月的份例，确实都不够用的。 王盛犹豫了下，回道：“丽嫔小主尤其喜欢玉品雪颜膏，听说为了买玉品雪颜膏，还让顾大人搭着人情帮忙买，花了八千多两银子。” 叶清晏皱眉，叱道：“荒谬！” 王盛忙跪在了地上，“奴才也只是听说的，娘娘息怒，还恕奴才妄言。” 牵扯到前朝臣工，确实不好说。叶清晏抬了下手，“起来吧。” “谢娘娘。”王盛站起来。 “今年是皇太后薨逝的第一年，又逢战乱，宫中暂停一切乐舞享鼎，多准备一些祈福法事。”叶清晏提笔在一份奏请唱戏杂耍等惯常年节庆演名目的公文上，写了一个否字。 “娘娘，可要请相国寺的大师吗？” “皇太后生前最喜和相国寺的方丈大师论禅讲经，定要请方丈来做一场法事。” “奴才遵命。” …… 叶清晏处理完宫务，天色已然不早。 “今天就到这里吧。” “是，娘娘。奴才惭愧，诸多事都思虑不周，劳娘娘费心指点。” “没什么，王总管也辛苦了。” “奴才惶恐，那奴才先行告退。” “去吧。” 王盛捧着那些叶清晏批完的公文，匆匆回了内侍监奉命做事。原本王盛以为，那些宫务皇后娘娘且要花费两三天的时间，没想到就一个下半晌的功夫，便都处理完了，期间还提点了他一番，着实受用。也让他对这位看似慵懒的皇后，更加信服尊崇。 用了晚膳后，叶清晏便离开了坤元宫，带着榴璃和几个宫人去了御花园散步消食儿。 路上经过翊和宫，叶清晏放开了念力，暗察翊和宫里情况。 翊和宫殿内，丽嫔并不在，只有几个宫人在偷懒聊天儿。 叶清晏便留神听了一下他们的聊天内容。 “……咱们主子这次去乾元宫，你们猜能不能被留下？” “肯定的啊。论漂亮，这后宫的妃子，包括坤元宫的那位，有谁能越的过咱们主子。特别是坤元宫的那位，没生孩子时就不如咱们主子，现在生了孩子了，更是不行了。” “是啊，听说女人生了孩子，身上的味道都会变呢，有一股……像狐狸一样的骚气。” “是骚气，还是风骚啊？哈哈~” “好了好了，别说了，小心被人听到，咱们的小命也就到头了。” “这么大的翊和宫，就咱们几个人说话，谁听得到啊。” “就是啊，主子也常说呢。而且主子如果听到，说不定还会赏赐咱们一些好处。” 作为他们闲话里的骚气狐狸本尊，叶清晏听到后，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什么也没有闻到。 难道是当局者迷，自己闻不到自己的气味儿。 转头问跟在身后的榴璃，“你说本宫臭不臭？” “娘娘您说什么？”榴璃一下子没听明白，而且娘娘一直都是香的啊，还是天香，绝不是那些香膏能调制出来的神秘香味儿。听静琳那丫头说，千万人里也不见得有一个身带天香的人，极其少见。 “本宫生完孩子后，身上是有什么怪味吗？”叶清晏再次问道。 榴璃摇头，“没有，娘娘没有任何变化。奴婢们伺候娘娘最是清楚了。” “真的？” “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好像皮肤差了些，而且您也从来不用香膏保养。”榴璃如实回道。 叶清晏点头，“这点本宫知道，因为要照顾元二，不便用香膏。” 她也清楚自己皮肤并不如从前那么完美。和生孩子多少有些关系，除此外还有前些日子在楚国奔波，没少风餐露宿，又一直都是易容的模样，那些易容药水，多少是伤皮肤的，所以，她的脸一时半会儿的也养不回来。 不过，萧长綦从来没有表现出嫌弃她的模样。当然，也可能是心里暗暗嫌弃。说起来，他现在几乎都不怎么捏她的脸了，和皮肤不太好也有干系吧。 榴璃见叶清晏站着不动，小声提醒问道：“娘娘，还去御花园吗？” “不，回坤元宫。”叶清晏对榴璃道。 “是，娘娘。”榴璃应道。 往回走了没几步，叶清晏回头，对身后跟着的两名太监道：“你们现在进翊和宫，把在廊檐下吃点心说话的四个宫女太监，送去宫教所，让他们好好学学说话的规矩。” “是。”两个太监立刻朝翊和宫走了。 现在能在坤元宫当差的宫人，都是身怀功夫的，最低也是地境小成，对付几个普通的宫女太监，就如抓小鸡仔儿一样。 …… 玄德殿，灯火通明。 萧长綦并没有在勤政殿处理政务，而是移驾到了玄德殿。 而作为皇帝，本就不该一直呆在某一个地方。不论是休息，还是处理政务。也是出于安全着想，以防刺客知道皇帝在哪里而暗杀。 丽嫔端着参汤先来了乾元宫，得知萧长綦移驾后，又转脚去了玄德殿。 不过，等她到了玄德殿，已经另有一名妃嫔候着——庄修仪，她也带了一个食盒，候在殿外。 庄修仪见丽嫔过来了，远远的便开始打量她……丽嫔本就长得漂亮，现在精心装扮过，更是每一根头发都在发光一般，特别是那身白的耀眼的珠光美肤，让人恨不得抓一把灰，给她抹黑了。 等到了近前，庄修仪福身行礼，“丽嫔姐姐。” 品级上，嫔比修仪高了一品。 “庄修仪也来探望陛下啊。”丽嫔扫了她一眼，特别是那稍显暗淡的肤色，和自己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心下甚是满意。 第617章 远引出宫 “是。陛下为国事操劳，妹妹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不知道能帮忙做什么，就亲手做了一些小菜和参汤，给陛下补补身子，愿龙体康泰，天佑吾皇。” 庄修仪说着，便向还关着的殿门，文雅端庄的行礼，仿佛萧长綦能隔着门看到她，听到她的话似得。 实际上萧长綦也确实听得到，念力也能看到，但他的注意力还是在奏章上，朱笔蘸墨挥毫批阅，神态严肃。 丽嫔听着庄修仪的话，简直就是她的肚肠，因为她要说的，也是这些，准备的也是参汤。而庄修仪还格外多了小菜。真是的，她怎么就忘了准备小菜呢，光有汤，着实寡淡。 “奴才给二位嫔主子请安。”宫程从殿内出来，快速的扫了眼庄修仪和丽嫔，然后低了头。不过在看到丽嫔的时候，眼里还是极快的闪过一丝惊讶。 庄修仪点了下头，仪态持重，“宫总管。” “宫总管，陛下可得了空闲，我熬了参汤给陛下。”丽嫔巧笑道，然后袖子轻轻一抖，一个香囊从袖子里滑出掉在了地上，“呀，宫总管，你的香囊掉了。” 宫程朝地上看，是一个极简素的香囊，没有任何花色，看起来也没有任何标记，笑着捡起了香囊，塞进了袖口里，“多谢小主。” 庄修仪似乎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明目张胆的行贿受贿，吃惊不小。 丽嫔朝她挑了下妆容精致的妖娆眉眼，不无得意之色。 庄修仪回之淡淡的不屑轻鄙。 宫程全当没有注意到两位之间的勾心斗角，继续道：“两位嫔主子，陛下有请。” 丽嫔向宫程微微屈膝，行了半礼，“辛苦宫总管。” 然后又面带矜傲的瞥了眼庄修仪，率先端着参汤进了殿门。 庄修仪看着她趾高气扬的样子，又看看宫程。 宫程则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仿佛刚才他并没有捡香囊，不曾收到丽嫔的好处。 “宫总管，你可是陛下的人，怎么能这般轻挑！”言罢，也进了殿内。 轻挑？宫程愣了愣，皇宫里主子打赏奴才，是默认的规矩，怎么就轻挑了…… 萧长綦看着他的两个妃嫔，一个端庄秀丽，一个美|艳妖娆。 “朕记得，丽嫔擅长跳舞，而庄修仪擅长抚琴？” “是，陛下。”庄修仪回道。 丽嫔的眉眼之间全是撩弄媚意，“陛下若有闲暇，可否指点一下嫔妾的舞？” 萧长綦看向殿门口的宫程。 宫程躬身一礼，立刻下去了。 丽嫔是有备而来的，所以心里跃跃期待着，而且有庄修仪着，更是斗志旺盛。 …… 萧长綦移步到了榻座，榻几上摆着丽嫔和庄修仪带来的汤和小菜。 两份汤闻起来没有什么差别，材料上应该都差不多。而且，都加入了仙茅，这一味可用来壮|阳的药材。 他还需要壮|阳吗？貌似叶清晏平时给他准备的汤，多是泄火的，恨不得他清心寡欲才好。 萧长綦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庄修仪炒的小菜，清炒竹芽。口感很脆，带一点淡淡的苦，味道有点咸了。连吃了两口后，便放下了筷子。 庄修仪没想到萧长綦真的会吃她炒的菜，很是愕然。 “辛苦爱妃，味道不错。”萧长綦道。 “嫔妾……嫔妾一定会好好再精进厨艺。”她知道自己的厨艺怎么样，炒的菜也都尝过。不过她想着萧长綦都已经这时候了，应该已经用过晚膳，她只是做来应景的。着实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吃。心里暗暗有些想要捶打自己，早知道就好好做了。 丽嫔见萧长綦吃了庄修仪的菜，上前一步道：“陛下也尝尝嫔妾亲手熬的汤。” 萧长綦却并未用汤。 宫程进了殿内，“陛下，乐师到了。” 萧长綦，“进来吧。” 然后又对丽嫔和庄修仪道：“你们合作一曲如何？”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不服的火花和斗意。 “是，陛下。” “嫔妾遵命。” 两个人要合作，自然不可能乱来一气，如果惹了陛下不高兴，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除非对方是死仇才会干的出。而她们也只是互看不顺眼而已，不至于死仇。 …… 坤元宫 叶清晏哄元二睡着后，沐浴更衣。 然后坐在凤榻上，盘腿打坐，一手握了一块灵石，修习念力。 她的念力极限是十二丈，但她想要念力能更远，领域更大。只有自己的实力够强，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也让自己在这个世上，能更多底气，更多选择想做的事。 她把念力放到极限后，忽然感觉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人的念力之中。 心头一惊，顿时收回了自己的念力。但是她还是晚了一步，她的念力被对方抓住了。而且对方的念力远高于她，让她难生反抗之意。 这片大陆上，念力高于她的人，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枭，她的师父。 可是这股念力的强大，又不像是白枭。她以前对上白枭，是有抗衡之力的。而这股念力，让她连抗衡的念头都升不起来。还有，白枭现在正在闭关中，不可能出现在京城。 到底是谁？ 叶清晏很想知道对方的身份。 对守在殿门口的静琳道：“你进殿内守着元二，本宫出去一趟。” 不等静琳询问她去哪儿，叶清晏就飞身出了坤元宫，追着对方的念力而去……很快她就追出了皇宫，甚至追出了京城！ 叶清晏一直跟着对方的念力，最后停在了京城外三十里处的磐龙山，天池别院。 这地方……叶清晏一阵无语！ 她还真是想不出，除了白枭之外的其他人了。 温泉池里忽然扬起大片银色水花，一名赤身白发男人从水中飞出，眨眼就到了叶清晏的眼前，她的鼻尖儿差点儿碰到他赤果果的胸膛！ 叶清晏吓了一大跳，忙后退了一步。 看着对方的白发以及赤眸，还有只腰间围了一条黑色浴巾的精瘦高挑身材，嘴角轻抽。 “师父……你差点儿吓死徒儿！” 第618章 师父 “两年不见，你怎么变成了这副衰样。”白枭狠悻的皱起一双略显秀气的凤眉，对叶清晏此刻的状态十分不满。虽然以前也不怎么样，但眼睛是泓澈明亮的，此刻叶清晏的眼睛透着藏不住的疲惫和暗澹。 叶清晏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我……我生孩子了嘛。师父两年没见徒儿，徒儿连着生了俩呢，精华都被他们给抽走了。”说完还耸了耸肩，倒是对此并没有任何不愿。 “生了两个？”白枭的脸，阴沉了下来。 叶清晏看着他赤红的眼瞳，还有邪魅妖异的俊颜，点头，“嗯，师父还跟以前一样。” “可为师看你身边就只有一个孩子。”白枭想着他用念力看到的，叶清晏的身后只有一个又白又胖的儿子，很像萧长綦。 说起这个叶清晏就心苦，从收纳镯中取出两扇屏风，把大温泉池和小温泉池隔开，直接跳进了小温泉池中，“那是二娃，大娃儿在东极荒地……丢了。” “东极荒地？”白枭自然知道这个地方，还是他让叶清晏去的，因为瑶宫疑似在那里出现。 “师父，徒儿好久都没有泡过温泉了。”叶清晏靠着温泉池壁，闭上眼睛，“这两年过得有点辛苦。” 说完这句话，她就睡着了。 白枭绕过屏风，垂眸看着泡在水里就睡着的叶清晏。 她，确实是累了。 …… 叶清晏是在竹榻上醒来的，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像是被水泡过，还算干爽，不过一间大小的屋子，屋顶简陋，桌椅板凳也都很破旧，一时间有点儿懵，她这是在哪儿？ 开始启动回忆…… 忽然，她尖叫一声，“师父——” 下一瞬就冲出了门。 门外，白枭翘着二郎腿，躺在一片草垛上，很是悠闲自在。 叶清晏揉揉眼睛，“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真的是师父回来了？” 白枭斜眸看她，赤宝石一样的眼瞳，在阳光的映射下，流光溢彩，耀眼夺目。 叶清晏算是对他的眼睛很熟悉了，也不禁心口一窒，“师父就是一个化妖的妖孽。” “找打。”弹指，一根草杆朝叶清晏飞去，不容她躲避的打在了她的脑门上，不轻不重的落下一道淡淡的红痕，和丝丝缕缕的疼。 叶清晏彻底清醒了。 “真的是师父啊！” “这句话你都重复说了无数遍了，是为师，来这里躺着。”白枭拍了拍他身旁的草垛。 叶清晏轻身飞过去，不过并没有躺着，而是盘腿坐了下来，侧头看着他，“师父不是闭关吗？怎么出来了。” “没有灵石了。”白枭看着她的手腕，“你那里也没有多少了吧。” “是不多了。师父要是用的话，徒儿可以都给师父。”叶清晏很痛快道。 白枭回道：“不够，师父需要的更多。” 叶清晏摊手，“当初在瑶宫的时候，谁让师父不收灵石。” 白枭道：“都装满了也不够。灵境比师父预想的更难进入，可能不止是需要灵气。” “哦？还需要什么？”叶清晏问道。 白枭忽然一个饿狼扑食，把叶清晏压倒了…… “或许是欲！” “……”叶清晏屈膝顶开了他，并一脚踹开，满头黑线，“我可是你徒弟。” “为师曾经说过，不在乎人伦纲常。” “徒儿在乎。”叶清晏白他一眼，“真需要女人的话，勾栏院里多的是，而且凭师父的模样，倒贴都能从这里排到京城去。” “是吗？从东荒林到京城，你确定有那么多的欢场女子？” “当然……哎？”叶清晏瞠目，“你说这里是哪儿？” “东荒林。”白枭瞬移至茅屋的屋顶，指着远处的一片看不到边缘的树林。 叶清晏觉得自己幻听了，“怎么，怎么可能？昨天我还在京城呢。” “鬼迷镇对于自己曾经去过的地方是能瞬移的，它曾经来过东荒林，和它好好商量，自然就过来了。你因为曾经逃出过鬼迷镇，所以只要它同意，也能进入且不受其害。”白枭帮叶清晏解惑。 “鬼迷镇……能商量的吗？之前师父不是说鬼迷镇去哪儿，根本就无法预测。”叶清晏觉得自己被骗了。 白枭回道：“鬼迷镇的引魂灯，就是镇灵，它从前被打散了灵识，散落在天地之间。依附在万千生灵的灵魂里。之所以吞噬血肉生灵，就是为了找回它自己的灵识。直到为师献祭巫族，没想到巫族人中有不少人都依附着它的灵丝。前些日子他的灵识苏醒了，虽然大半都还没找回来，只是一部分残识，但已经可以交流。” “那这可厉害了！”叶清晏惊讶的看周围，但是并没有看到鬼迷镇的雾影。 “它瞬移是很消耗力量的，现在它去东荒林中捕食了。” “……吃人？” “不止是人，只要是生灵它都吃，哪怕是一只鸟，一只虫。” “为了找回自己灵识？” “嗯。” “那它是被谁打的？” “承载这部分记忆的灵丝，它还没有找到。” 叶清晏看向东荒林的方向。 “走吧。”白枭道。 叶清晏问道：“去哪？啊——不行，我出宫的时候，没跟我夫君说我要去哪儿，他会找我的。” “是吗？为师可看到他左拥右抱，妙舞清歌，早把你这个照顾孩子的丑女人丢脑后了。”白枭的念力恰好看到萧长綦欣赏庄修仪和丽嫔的才艺，私以为他在寻欢作乐。 实际上，萧长綦要给妃嫔封赏，也是要师出有名的，或让她们侍奉笔墨，或者是表演一段才艺，只要在外人看来取悦了君心即可。而封赏她们，也是因为她们的母族为朝廷恪尽职守，都是裙带相关。 “怎么可能，我夫君不是这种人。”叶清晏才不相信萧长綦会背叛她。 白枭嗤了一声，“笨徒儿，男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是能分开的。他脑子里想的是你，下半身是能寻欢其他女子的。不像女人，身心如一。这也是男人和女人最不同的地方。” “意思是，师父是这样的人喽？” 第619章 除夕 白枭绯红的唇瓣，邪肆勾起，“你说呢。” 叶清晏微汗：“……反正，反正徒儿不相信他会和其他女人乱来。” “那就拭目以待，看看是师父说的对，还是你认为的对。” “如果如徒儿所信任，他没有背叛徒儿呢？” “若如你所想，师父便同意你继续留在他身边。如果如为师所料，他另有新欢了，你就跟师父走。” “……好！徒儿就和师父赌这一局。”不赌也不行吧，她这个师父她还是有些了解的，如果不随他的意愿，能整死你。 “你必输无疑。” “可不见得。” “走吧。” “去哪儿？” “找你另一个孩子去。” ********* 重华五年的除夕守岁，萧长綦抱着一个小人儿，在长乐宫渡过了他生命中最为难熬的一年，妻子失踪了，娘也死了，还好有一个儿子陪着，不然也忒凄惨了些。 “元二，你说你母后去哪儿了？”萧长綦捏捏元二胖嘟嘟的小脸，闻着从炭炉里飘出来的烤地瓜的香味，她最喜欢守着热乎乎的炉子烤这个吃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能不能吃的到。 元二穿着一身明黄色的新衣服，兴奋的舞动着小胳膊小腿儿。 “是不是去找大娃儿了？还是让她察觉到了试探吧。”萧长綦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珠，没有任何裂纹儿完美无瑕。叶清晏的身上也带着一个这样的珠子。 此珠是玉髓珠，一座玉矿才得一对，常戴着可辟邪养神，遇到生死关头，会玉碎示警。且是一个珠碎，另一个也不会苟全，同会碎裂相随。 曾经明伯送给叶清晏一对，叶清晏给了萧长綦一个，她带了一个。后来叶清晏陷入冰宫中一时气绝，萧长綦手里的珠子碎了……之后，他就命人四处寻这种玉髓珠，这几年也寻到了两对。但不知怎的被叶清晏弄丢了一对，最后就剩下这一对了。前段日子，叶清晏离开皇宫去楚国，让他很是担心。后来她回来后，他就让戴上了这最后一对玉髓珠的其中一个。 眼下他着实庆幸，他强迫她带上了玉髓珠，起码他知道，她此刻是安全的。 元二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看到萧长綦手中的玉髓珠，伸手就要。萧长綦一般对他都是有求必应，但这个玉髓珠，没有给他。 “元二乖，等母后回来，父皇再给你。” “呀呀~”元二不干，还是想要。 无奈，萧长綦取了他腰间的御龙佩，给他拿着玩儿。 有了亮晶晶的东西，元二就又开心了。 “陛下，徐嬷嬷来了，说是太子殿下该歇了。”宫程瞧着抱着儿子不撒手的皇帝陛下。 萧长綦低头瞧着怀里精神头十足的小人儿，“让她先在偏殿候着吧。” “是，陛下。”宫程退下了。 徐嬷嬷正担心的看着殿内。她自生了自己的孩子后，一天都没有喂养过，便进了宫里。她的第一口奶是给太子殿下喝的，心里也暗暗的把太子殿下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每天照顾着，更是日渐情厚。眼下到了太子吃夜奶睡觉的时候，平时都有宫人送，这次等了小半个时辰都没送来，她就自己过来了。 见宫程从殿内出来，问道：“太子殿下呢？” 宫程看看殿内的父子俩，朝远处走了走，“徐嬷嬷先去偏殿候着吧，陛下应该是想要和小殿下一起守岁，为咱们燕朝祈福。” “是，宫总管。”徐嬷嬷应道。守岁确实是大事，而能和皇帝陛下一起守岁，也是太子殿下的福分。 “徐嬷嬷在宫里也有八个月了吧？”宫总管问道。 徐嬷嬷笑了下，回道：“是啊，太子殿下多大，奴婢就进宫多久了。” “嗯，咱家看你照顾太子殿下也很是尽心尽力，便给你一个忠告。” “是，宫总管请讲。”徐嬷嬷立刻一副认真受教的模样。 宫程压低声音道：“若皇后不在宫里，千万不要惹陛下不悦，任何情况下！” 徐嬷嬷肃然一凛，“是，多谢宫总管指点。” 宫程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在宫里的时候，咱们才能放松些，娘娘不在时，任何错都不能犯啊。” “是，奴婢明白了。”徐嬷嬷应道。 …… 巫族—— 轻泽从黎国皇宫回来，没有立刻回巫王宫，而是去了温泉客栈。 温泉客栈内，姬月正在喝酒，独自一人对着几碟子下酒菜，自斟自饮。 听得有人过来，扭头望去……意外的睁大醉朦的桃花眼，“巫王没有在黎国皇宫里过节吗？” “八皇子刘浒溺水没了。”轻泽端起姬月面前的酒杯，把里面剩余的酒，一口喝光了。仍意犹未尽，又连倒了三杯痛饮，才暂时停下。 姬月看着她，“原来他连年都熬不过去啊。” 轻泽的脸陡然一白，低垂了头…… 姬月从一个玉蝶中取了一根牛肉干，慢慢咀嚼着，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沉默相对，倒显得气氛更寂寥了。 最后姬月道：“我要就寝了，要不要一起？” 轻泽瞥了他一眼，特别是那张美的过分的脸，“如果你易容成叶弘博，我可以自欺欺人一下。” “那你就寡家孤人吧。”姬月步上了楼梯。 但他走了没几步，就听轻泽又道：“娘娘失踪了。” 娘娘……能被她称为娘娘的人，就只有一个。 姬月骤然停下了脚步，瞠目回头，“你说什么？” “忽然就没有了，就连燕帝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人间蒸发，变成了空气一般，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难道是……”姬月想到了一个人。 轻泽道：“我要为娘娘准备祈福法事，少一个祭祀，你来串一下吧。” “什么时候？”姬月倒是没有拒绝。 轻泽回道：“明天早上。” “好。”姬月应道。 轻泽拿起桌上的酒壶，“谢了。”然后朝客栈外走了。 姬月望着她孤寂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才继续上楼梯。祈福法事可不好做，很耗费精力，他要好好休息才行。 …… 第620章 结盟 楚国，锦官城—— 洛阳城的皇宫被叶清晏毁了以后，那里便不再为都城了。 而是改陪都锦官城为新的都城。 锦官城中，有一座小皇宫，现在新帝于正月初一新年初始，在此处登基。之后，再行扩建。 夜烬作为暗主，站在宝座之下，看着身着朱色龙袍的新帝，一步步朝皇权宝座走去，肥胖臃肿的身材，在迈上台阶的时候，显得有些费力。 夜烬冷漠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高呼，很多都是年轻的面孔。至于那些老臣大半都死在了疯狼蛊毒之下。而这些年轻的臣工，都由夜烬亲自提拔，他一声令下，整个楚国尽在他的掌控。 …… 刘瀛骑着一匹乌黑的宝马，脸上全然愤怒和悲恸，速度极快的向楚国皇宫的方向疾驰。 蓦地，一支冷箭从官道旁的一棵大树里射出，直逼他的脑袋！ 他侧头避过，甩手一把匕首脱袖而出，疾射向那棵大树……很快，一个黑衣人从树上掉下，心口的位置，插着那把匕首。 他的弟弟，他的亲弟弟，那个心智犹如稚童与谁都没有妨害的人，因戏水而不慎落水而亡。 怎么可能！ 他最怕水了，离水一丈多远就害怕的不得了不得了，怎么可能去戏水。 打死他，他都不会去。 还有这一路上的暗杀，有人在怕他回去。 是谁？ 他定要将对方碎尸万段！ 一名身穿燕朝衣服的男人骑马停在路边，看着他。 而这个男人他认识，是萧长綦身边的一个亲卫，好像是叫朱海。 刘瀛骑着马冲他而去，最后勒马停在他面前，“你可是找我？” 朱海把一封信给他，“吾皇亲笔，看完后请毁掉。” 刘瀛接过信，目光狐疑的打开，然后看信上的内容。 信上只有四个字——食亲夺元。 食亲夺元……刘瀛的眼瞳瞬间犹如灌了血一般！ “此事当真？！”他是前巫王的弟子，自然知道食亲夺元是怎么回事，那是巫族的禁术，是黑巫术。 “吾皇想和四皇子结盟，此便是诚意之一。”朱海回道。 “诚意之一？”刘瀛手上一抹内力吞吐，那张信纸便化为了齑粉。 “诚意之二，吾皇会把在黎皇宫里的人脉，借给四殿下。” “好，我答应结盟。”刘瀛再不犹豫的应道。 “如此，我也会奉吾皇的命令，在这边辅助四皇子。事成之后，会带着我朝的人离开黎国。” “辛苦朱大人。” “四殿下客气了，叫我朱海即可。” ********* 茫茫的林海，怎么走都看不到边缘，就是飞到最高的树顶上，入目的除了绿色还是绿色。 叶清晏抬手在眼前打了个凉棚，远目东方，“师父，这东荒林有怎么大吗？上次我和夫君明明很快就穿过了东荒林。 “你们是从哪儿进入的？”白枭骑着一头雪白的东荒林特有的东荒白鹿，大小和马差不多，但是极其不好驯服。不过在白枭……不让骑就做下酒菜！的威胁下，东荒白鹿乖乖的变成了温驯的的马。 “师父，你徒儿是一个路痴，这是咱们打从认识，您老就知道的吧。”叶清晏在树顶上轻身飞行，在这片荒林中，她的轻身功夫进步神速。 没办法，她找不到第二头东荒白鹿，只能用轻功追赶骑着东荒白鹿的白枭。开始还老是跟丢，然后她充分发挥了自己路痴的天赋，越跑越偏。 最后兜兜转转，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还是白枭折返回来找的她。 “既然不记得，那就不用说了。”白枭抬头看着在树顶间跳跃的叶清晏，像一只猴子……但是神采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徒儿了。 离开了京城的她，就像是飞出了牢笼的凤凰，天高地阔任她横纵飞舞。 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可惜，偏偏喜欢上了一个折断她双翼的人。若非这里有她一个孩子，她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师父，我总也突破不到天境，怎么回事？”叶清晏问道。 白枭直接怼了她一句，“你蠢呗。” 叶清晏顿住，然后直接从树顶上飞落进林间，堪堪落在东荒白鹿的鹿角上，居高临下的看白枭，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明明是你个这个师父没本事，教不会徒儿。”叶清晏瞪他。 白枭双臂环胸，盘坐在东荒白鹿的宽背上，闲懒道：“有道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是你境界不够，关我这个师父什么事。” “就是……咦？”叶清晏忽然朝一侧的深林望去，“师父，好像有人啊。” “救命——”远远的有呼救声响起。 白枭神色冷淡道：“是吗？师父怎么没有听到。” “我去看看。”叶清晏朝喊救命的地方飞身而去。 白枭任由她过去，自己则继续乘着鹿往前跑。 没多久，叶清晏又回来了，手里抓着一直灰不溜秋的鸟儿，依然落在鹿角上。 “师父师父，是这只鸟在模仿人的声音，没有人。” 白枭瞥了眼她手里的鸟，“这叫言鸠，能模仿各种声音，最喜欢说人话。应该是有听到过喊救命的声音，所以才会模仿着喊。” 叶清晏道：“也就是说，它曾经遇到过喊救命的人。” “是，不过方圆四十里内，是没有人的。”白枭直接绝了叶清晏想要做烂好人的念头。 叶清晏：“……师父，徒儿知道你念力有四十里，不用跟徒儿显摆。” “好好修炼，别总想着吃喝懒睡。” “徒儿哪有。”叶清晏不承认，她这两年明明过得快累死了。不过，她还是很羡慕白枭的念力的，估计终其一生她也达到不了。 “师父是怎么做到的？两年时间而已，就从三段念力达到了四段，六千多丈。”四段念力的范围，是五十丈到十万丈。” “好好修炼，你会知道的。”白枭不告诉她。 叶清晏嘟了嘴吧，“你是师父吧，不该教教徒儿吗？” 白枭依然摇头，“不能告诉你。”他也只是投机取巧而已，尚在三段，但是他作为师父的高不可及形象不能破！ 第621章 巨树 叶清晏见他不教她，叹了口气，“你这个师父真是不称职。” 白枭不接她的话，随她怎么说。 ‘救命——救命——救命——’叶清晏手里的言鸠，叫了起来，而且声音还不小，又尖利，直聒叶清晏的耳朵，还差点儿手一抖就把它给放了。 白枭从她的手里接过那只言鸠，不光不被它的叫声聒耳，还学着它叫起来，“救命——” 然后便听言鸠，继续叫道：‘白庄主危险——是机关人——快跑——’ “白庄主？机关人？”叶清晏听到机关人的时候，想起来她和萧长綦的那段经历，“对，机关人，我和夫君也被机关人攻击过。那些机关人十分危险，还有毒箭，极难防备。” 白枭看着她，问道：“你被毒箭射伤过？” “是，最后我夫君帮我挡了，但箭上抹了寒毒……”他因此还死了一次，这是她最不愿意想起的事。也是她对东荒林的噩梦，若非为了寻找大娃儿，她绝对不会再踏进东荒林半步。 白枭见她眼中露出痛悔的神色，知道其间的经历很辛苦，“说说看。” 叶清晏思及他们说不定要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困境，便仔细的把那一次的经历和白枭说了一遍。 听罢后，白枭沉默了一会儿，“你们应该是入了五行阵，就是与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关的陷阱。不过，你们失败了。但是你对你夫君的情意，意外打动了池殿的灵主，灵主救了你们的命。” “是这样吗？”叶清晏回想当时发生的一切，好像也没有其他解释。 白枭，“现在能肯定，池殿和东荒林有关系。还有，你有克夫运。” 叶清晏：“……后面那句，请您老人家再吃回去。” “话还能吃吗？”白枭挑眉。 “能！”叶清晏决定不搭理他了，继续飞上了树顶，边练习轻身功夫，边赶路。 白枭则在叶清晏离开后思考着她的话，忘了手里还有一只言鸠。蓦地，言鸠又叫了起来，‘救命——’ 突然间尖利的叫声，吓了白枭一跳。 然后瞅着灰不溜秋的言鸠，从收纳戒中取了一根细线，一头绑住了它细细的树枝儿一样的小腿儿，一头绑在了鹿角上。 “蚊子腿再瘦也是肉，更何况是只鸟呢。” 言鸠依然喊着，‘救命——救命——’，但察觉到白枭的恶意后，更凄厉了许多…… 叶清晏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棵巨高无比的树，直冲天际，深入云层之中。 “师父，前面有一棵大树。”叶清晏冲着树下的林道喊了一声，便冲着那棵巨树而去。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树，巴掌大的树叶子圆圆的，边缘处还有细细的毛刺。揪一片叶子下来，撕开了有墨绿色的汁液，还有一股黄根藤的臭味。 她没少看有关百草方面的书，其中也有介绍树的，这种树却从未在书中见过。 白枭终于舍得离开他的白鹿坐骑，也飞上了树冠顶部，抬头仰望叶清晏所说的巨树，回了六个字，“为师也不认识。” “原来师父不是什么都知道啊。”叶清晏谑笑。 白枭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师父要是什么都知道，首先要做的，就是不收你这个徒儿。” “哦？不收我做徒弟，那要杀了徒儿吗？”叶清晏回想起白枭初初看到她时，那犹如看死物的眼神。 “嗯，把你直接喂了镇灵。” “口是心非。”叶清晏飞身上了巨树，“师父，你说我一直往上走，会不会上天啊。” “那你就厉害了。”白枭看着她轻身向上，很快就被枝叶遮挡了身影，便放出了念力顺着树看…… 这一看，脸上露出一抹讶色，然后紧随叶清晏之后也飞上了树。 叶清晏见他也上来了，很是好奇，“师父也上天啊。” 白枭：“……” 叶清晏在上树的同时，是有放开念力的，所以不等她的视线看到，她的念力先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鸟窝。 而鸟窝里盘着一条绿油油的巨蟒，蟒的身下有一个雪白的蛋。 那一枚蛋，灵光熠熠，显然是灵蛋。至于那条绿蟒，并非灵物，但也给叶清晏一种很危险的感觉，这种危险是能致命的！ 叶清晏在一个碗口粗的树枝上站住，抬头看着上方。 白枭在比她高一些的树枝停下，看着她，“你在这里等着为师。” “那条巨蟒，感觉跟危险应该是有毒的，师父小心。” “那你再往下退一些。” “哦。” 叶清晏又向下跳了几个枝杈，等着看白枭要做什么。 绿蟒在白枭靠近它大约三丈距离的时候，睁开了一双硕大的黄色眼睛。 白枭从收纳戒中取出锁魂链，“正好，给我当珠子吧。” 叶清晏注意到，他的锁魂链上已经有两个珠子了，不知道是什么灵魂被锁在了里面。 那条绿蟒对叶清晏来说是致命威胁，但是对于绿蟒来说，白枭是致命威胁。所以绿蟒立刻狡猾的裹挟着灵蛋逃遁，还是向下快速的蜿蜒，犹如一道闪电…… 白枭立刻跟了上去…… 叶清晏发现绿蟒向自己的方向而来，也忙往下跑。但是她的速度不及绿蟒的快，加上距离也没多远，所以没多久就被绿蟒发现了她。 绿蟒的速度更快了，还吐着猩红的舌信子。 叶清晏的念力看到绿蟒的舌信子，顿时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师父，你快杀了它啊！” 白枭好整以暇的跟着绿蟒，看着叶清晏跑的跟兔子一样快，“徒儿，再快点儿，不然就被这条丑爬虫吃了。” “该死！”叶清晏知道白枭在看戏，张口咒骂了一句，然后加快了速度。 渐渐的东荒林的普通大树树顶出现在视野之中……叶清晏估摸着高度摔不死自己后，立刻弹身离开了巨树树干。 然，她飞离了巨树，那条绿蟒也学她，而且它身长体重，下坠的速度更快，很快就要咬到她。 叶清晏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师父，救命啊——” 然后就听树林里也传出一声：‘师父，救命啊——’ ……是那只学人说话的言鸠。 第622章 这师父还能再无聊幼稚些么 叶清晏听着言鸠的叫声，眼泪从眼眶里飞了出来，飘洒在空中…… “师父，你再不救，徒儿真就挂了！” 绿蟒张开了巨大的蟒嘴，尖锐的獠齿闪烁着阴毒的冷光，就在要咬到叶清晏时，忽然它的七寸处被一根乌黑的链锁缠住，接着本来如钢绳的身体，瞬间便软哒哒的耷拉着了。 同时，它一直裹挟着的灵蛋也从空中掉落，正好掉在了叶清晏的怀里。 叶清晏抱着灵蛋穿过茂密的树林枝叶，落到了地上。 随后，白枭也带着绿蟒从空中下来。 绿蟒已经死了，在锁魂链缠上它的瞬间，蟒灵就被锁魂链抽走，化成了一个魂珠，现在剩下的只是一具绿油油的蟒尸，那对硕大的黄色蟒目已经彻底盲了。 “这枚蛋不错，要不要烤来吃？”白枭对叶清晏道。 叶清晏：“……这可是灵蛋！你拿来烤着吃，会不会太奢侈了。” 白枭道：“没吃过，所以才要尝尝。” 叶清晏摇头，“不行！不可以！我还想看看它是个什么东西呢……呃，会不会是蟒？” “应该是禽类的。也只有禽类才在树上做窝。若是蟒，可能在山岩峭壁之地孵卵，不可能会盘到树上去。它守着这枚灵蛋，应该是等着这枚蛋孵化，吃了它。反正都是被吃，不如师父吃了它。”白枭说着肚子就饿了，眼中闪过饥饿的诡芒。 叶清晏依然不给他吃灵蛋，但这家伙食欲开了，就必须要吃点什么的。 最后只能从收纳镯中取出一堆肉食，有烤鸭，有酱肉，还有烤肉……各种肉香四溢。 白枭的眼睛，瞬间更红了，像是两汪鲜血在滴溜溜的荡漾，“乖徒儿，怎么不早拿出来。”当即先取了一头烤乳猪，饕餮起来。 叶清晏嘴角抽了抽，这师父是长得人模人样的，但是吃起东西，就兽化了…… …… 大约两个时辰后，白枭把叶清晏收纳镯中的肉食基本上都吃光了，才心满意足的饶过了叶清晏护着的灵蛋。 用叶清晏的衣服袖子，擦了擦被油渍浸润的愈发莹泽艳丽的嘴唇，得到叶清晏一个大大的白眼后，打了个饱嗝。 “走吧，继续往东走。” “……师父，徒儿有很多手帕。”叶清晏从收纳镯给白枭取出厚厚一沓子的凤纹绣帕，强行塞进了他的收纳戒中，“以后别用徒儿的衣服，怪丢人的。” 白枭充耳不闻，吹了一声口哨，坐骑东荒白鹿顺声跑回来了，鹿角上还绑着那只言鸠。 叶清晏见状，着实无语，这师父还能再无聊幼稚些么。 灵蛋是有灵的生命体，所以不能放入收纳镯中，叶清晏只能抱着它。但抱着也很占手，就用一个包袱皮包住，捆在了胸|前，用体温暖着它。 …… “师父，咱们离开京城多久了？” 天天都在东荒林中兜兜转转，叶清晏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本来刚开始入林时，她还有计算一下黑天的次数，黑一次天，她就攒一根牛肉干，单独在收纳镯中放着，后来攒着攒着，收纳镯中的牛肉干忽然就没有了，被某个食肉师父给吃掉了…… 白枭更是没有记，他对时间早就已经模糊，他连自己真正多少岁都不知道。 “是不是快过年了？”叶清晏问道。 白枭道：“你要回去吗？我可以叫鬼迷镇送你回去，不过你要管它一顿饭，至少一百活人。” “……那，还是算了。”叶清晏可不想带一个‘死神’回去。 她不在宫里，不知道萧长綦会不会想她……还有元二，这小子怕是又要把她给忘记了，好容易才培养了一点儿母子亲情，这下子又要淡忘了。 “呵。”白枭忽然看着前方，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味。 “怎么了师父？”叶清晏问道。 白枭回道：“前面，有人。” “有人？”叶清晏也诧异了，在这地方遇到人，确实很让人诧异。不过也不太意外，因为总有人到东荒林中来冒险。 放开了念力，朝前看去。这一看更惊讶了，失声叫道：“白庄主！” 白枭看她，“你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曾经徒儿为了找瑶宫，向这位打听过，白莲山庄的庄主白晓棠。”叶清晏向前走的速度快了些，因为白庄主受了重伤，情况看起来很不妙。 白枭跟着她，知道她是烂好心又犯了。 白晓棠给大腿上已经不怎么流血，但是皮肉外翻的伤，缠上衣服撕的布条，后腰上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因为他的手够不到，只能任由它那么张开着。 他已经能肯定，自己十有八|九要死在这里了。变成鸟兽虫蚁的食物，最后化成无人知晓的白骨。 “想我白晓棠，这一辈子光明磊落，竟然是这种收场。可惜了，不能再见爱妻一面……唉！” 白晓棠倚靠着树干虚弱喃言，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蓦地，白晓棠听到有疾走的脚步声。 警惕的睁开眼睛。 却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朝他快速而来。 叶清晏匆匆到白晓棠的面前，取了一枚灵丹，道：“白庄主，先把这枚药丸吃下。” “你是谁？”白晓棠吃下药丸，倒是不怀疑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会害他。他都已经快死了，没必要再用药丸毒害他。况且他在江湖上，素来洁身自好，并无大仇之人。 叶清晏道：“我……我叫小明，曾经在武林盛会上瞻仰过白庄主的风采。而且也很是欣赏白庄主和白夫人的伉俪情深。” “原……来如此。”白晓棠服下了药丸后，就觉得身体里忽然多了一股生气，之前他已经生了死念。但是因这股生气，让他又有了活下来的希望。 白枭也过来了，他有听到叶清晏对白晓棠说的话。赤红诡丽的眸子，上下打量这个男人，见其眉宇间宽阔而坦荡，默然未语。 叶清晏对白晓棠道：“我略懂医术，可否给白庄主缝合伤口？你大腿和背上的伤，不缝合是不好痊愈的。” ******** ps：晚安，爱宝宝33~，求票票呀~~ 第623章 心头血 白晓棠也是懂医的，知道自己的伤口，最好的方法就是缝合。 “可以。白某这里先谢小明姑娘的救命之恩，若能逃过这一劫，他日定当厚报。”言罢，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向叶清晏抱拳一礼。 叶清晏看向白枭，“麻烦师父先让白庄主睡一会儿。” 念力的拿捏，显然白枭比她更精准，如果是她，很可能会伤了白晓棠，甚至是直接弄死了。 白晓棠这才看向白枭，这一看……陡然瞠目，“你是若血族！” 此话一出，白晓棠直接昏迷了过去。 叶清晏惊讶了，没想到白晓棠竟然一眼道破了白枭的身份。后忙试探白晓棠的鼻息……还活着。 “还以为被师父给弄死了。” 白枭微蹙了眉，“你先救活他。” 虽然赤眸白发是若血族的外貌特征，但普通人中也不乏有变异的。白晓棠却十分肯定的语气，道出他是若血族，定有蹊跷。 叶清晏给白晓棠缝合了伤口，又上了药，最后用绷带缠好。整个过程很是娴熟，伤口包扎的也很好。毕竟曾在战场上给成百上千的伤兵治疗过，手法早就已经练出来了。 “师父，要不要抹消了他的记忆？”若血族的事，还是别传出去的好。 白枭道：“不用，为师还要问他些事。” “哦，那徒儿现在把他叫醒？” “嗯。” 叶清晏用银针在白晓棠的人中处刺了一下，然后便看着白晓棠慢慢苏醒了。 “白庄主，现在感觉怎么样？”叶清晏给他把脉，脉象虽然很虚弱，但是已经脱离了死亡的危机。 白晓棠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本来已经冰冷的体温，在渐渐回暖，生机慢慢传遍全身。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已经包上了雪白的绷带，还有上好三七药粉的味道。 “处理的很好，谢谢小明姑娘。” “不客气。”叶清晏又对他介绍道：“白庄主，这是我的师父白枭。” 白枭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若血族？” 白晓棠回道：“因为我的夫人……就是一名若血族。而我本是无名无姓之人，白姓也是夫人所赐。” 叶清晏：“……” 白枭：“……” …… 白夫人，本名白月。而白庄主本是白月家的一名仆人，后来得了白月的恩赐，得了白姓，并取名白晓棠。 白月曾经亲眼目睹过家族被血腥屠杀，所以罹患了头疼的恶疾。 只有紫星草才能治疗。叶清晏曾经托明伯把她从瑶宫里采到的紫星草转交給白晓棠。只是这两年白月的头疼恶疾忽然恶化了，那些紫星草需要加倍服用才行，眼下已经快用完了。 所以白晓棠来了东荒林。看能不能在这里找到一些能代替紫星草的药草。他也知道希望渺茫，可是他没有其他办法了，瑶宫近些年是不可能出现的。 结果到了东荒林就陷入了五行阵中。他带来的人都已经死了，他也重伤，差点儿没命。所幸遇到了叶清晏和白枭，才捡回了一条命。 虽然出身同族，但是白枭并没有认亲的打算。所以在知道了原因后，就没有再多问了。 倒是叶清晏好奇，“我也有幸见过白夫人一面，可是她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啊，并没有白发赤眸。” 白晓棠道：“夫人的头发是白色的，现在的黑发是染得。而眼睛需要修习家传的秘术才会变成赤眸。” “秘术？什么秘术？” 白晓棠看着白枭，“……心头血。” 叶清晏的心口，陡然一滞。 白枭道：“我并非是修习秘术，而是从小便是如此。” 白晓棠愕然，“从小便是如此？难道你是若血族……嫡系吗？” 叶清晏问道：“嫡系有什么特别吗？” 白晓棠回道：“嫡系身份贵重，而且天赋异禀，学习什么都事半功倍。” 叶清晏深以为然，“没错，师父确实是很厉害的人。” 而叶清晏的话，着实算取悦到了白枭，其脸上隐隐流露出一丝得意。 叶清晏只当没有看到…… “对了，白庄主，你在哪儿碰到的五行阵？” 白晓棠想了下，然后指着东北的方向，“从这里往前走应该不到六十里地，小明姑娘要去吗？” 叶清晏肯定道：“对。” 白晓棠忙道：“小明姑娘千万别去，那里太危险了。我本是天境小成的境界，都没能进入五行阵百米，还是忠仆全力相护才逃出半条命。” 叶清晏当然知道，只是她要去，否则她现在在东荒林是为了什么？又不是闲的没事干。她可是一国皇后，还是一个母亲，多的是要做的事。 “这头鹿留给你，它能送你出东荒林。”白枭把他的坐骑，送给了白晓棠。 白晓棠怔住，“白师父难道你也要？” 叶清晏又给了白晓棠一包食物，“后会有期，白庄主。还有，一路保重。” 言罢就朝白晓棠所指的方向轻功掠去。 白枭跟着叶清晏走了，没有再和白晓棠寒暄，只留给他一个白发飘飘的神秘背影。 白晓棠久久都没有动一下，哪怕师徒二人的身影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 叶清晏跑了大概有二十里地后，看着白枭。 白枭的念力可以达到四十里的地方，所以她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让他用念力先看一下，六十里地地方有什么异常没有，他们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继续走吧，为师什么都没有发现。”白枭对叶清晏道。 叶清晏点头，又朝前继续走。 但是这次走了没多远，她就被白枭拉住了，并护到了身后。 “小心。”话落，一支冷箭就朝他们射来，黑黝黝的箭头，闪烁着毒芒。 “没有六十里。”叶清晏道。但随即想到白晓棠是受伤的状态，肯定有影响到他的判断。说不定，不是六十里，就是二十里。 白枭的实力是大宗师巅峰，和萧长綦初阶大宗师的功力相比，又高出不知道多少。毕竟进入大宗师以后，每一个阶段，都是数十倍乃至百倍、千倍、万倍的实力差距。 第624章 师父要干嘛 所以，白枭在面对这些机关陷阱的时候，其实是很容易的。但是他就是想要听听叶清晏担心他的声音，所以没有控制那些向他们射来的毒箭。 只护着叶清晏东躲西闪，辗转腾挪。 叶清晏的念力能发现箭矢，但是这些箭所携的力量太过强悍，她反应不及，来不及用念力阻止就到他们面前了。 突然，她体会到了，当初萧长綦护着她穿过重重陷阱危机，是多么不易。当时她还怀着孩子，完全就是一个累赘。 最后他会死，很可能就是她拖累死的。 思及此，叶清晏的脸色已经变成了一片青白，惊恐不必言表，“师父，要不你自己过去吧。我，我不拖累你。” 说话就向来时的方向退去。 白枭想要拉住她，但是她的速度很快，眨眼就已经退出去十几步。 “别把我，和你男人相提并论。”白枭瞬移至叶清晏的身旁，一把搂住了她的腰，不容她再退缩。 叶清晏抬头看白枭，却只看到他生而苍白，此刻冷肃绝美的侧颜，“我，实力不行。” 就算这一路上，她努力的修炼，依然不足。 有时候，再是用尽全力挣扎，也只能顺从现实，空留一腔不甘不服。 “把弑仙剑给为师。”白枭对叶清晏道。 叶清晏愣住，不过不等她反应过来，白枭已经自行从她的收纳镯中取出了弑仙剑。收纳镯只要是念力就能打开，并不真正是归属于谁的，白枭的收纳戒也一样。 她用来劈楚国地宫的弑仙剑，在白枭的手里，又是另一番破天坏地的威力。 白枭体内的力量，大半已经成为了灵力。 灌注了灵力的弑仙剑，散发出的光芒都是灵光，仿佛弥天盖地，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轰——’随着灵光落地，地裂树倒，连天都开了一般…… 远远的，正骑着东荒白鹿听着言鸠喊救命的白晓棠，蓦然听到一声巨响，接着是擎天撼地的摇晃。 忙扭头回看，心中一片荡魂摄魄。 “天！是他们吗？” 郁郁葱葱的树林，生生的被白枭劈出了一道宽数十丈的壕沟，且直通向前方。再有箭矢射来的话，无树木遮挡视线，很容易就能避开，或者是击落。 叶清晏舌桥难下的看着那条巨宽壕沟，又扭头看看白枭，“师父要是去战场，绝对——一剑定输赢！” “想让为师帮你男人啊？”白枭哧了一声，很是不屑的样子。 叶清晏摇头，“当然不是，让你去，那是不分敌我的毁灭。”再召唤来了鬼迷镇，那才叫惨，本来那些士兵只是没命，鬼迷镇一道，连灵魂都没了。 白枭她扛着弑仙剑往前走，“这次可以放心大胆的走了吧？” “是可以了。”叶清晏环顾周围，好像那些暗箭也没有了。 两个人走了一段后，地面开始有震动，准确的说是地下，带着‘咔嚓~咔嚓~’不自然的机关磨合声。 叶清晏脸色大变，从收纳镯中取出龙鳞鞭，“是机关人！” “机关人？”白枭看着地下，“谁造的？” 叶清晏，“我要是知道，早弄死他了。” “呵呵，难得看到你有杀意。”白枭确实极少见到叶清晏恨什么人，恨到要杀了对方。 叶清晏道：“那是因为，那些人不值得脏手，背上杀孽。” “跳出轮回不就行了。”白枭理所当然道。 叶清晏听着他的话，好想抽他，“你当谁都能修的大道，跳出轮回啊。这世上，九成九的人都要回归冥府，根据自身的阴德因果，而入轮回道。你徒儿我，也是。” “放心吧，师父会帮你的。”白枭冲她笑了下，笑容透着邪佞诡谲。 叶清晏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师父要干什么？” “谁知道呢，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走吧。”白枭带头往前，神色自若，并不为地下的‘咔嚓~咔嚓~’的声音所影响。 叶清晏则小心翼翼的紧跟着他，警惕无比的提防着机关人出现。 蓦地，就在他们走过的壕沟地面，裂出了一个巨大的洞口，一个个眼眶黑洞的木头机关人从里面出来。 叶清晏谨慎的盯着那些机关人，“师父，您小心” 话还没落地，就见一道灵光劈了过去，所有的机关人都四分五裂，成了柴火棍，露出里面发丝一样细的丝线。 叶清晏：“……师父威武！” “知道就好。”白枭瞥了她一眼，见她眼中满是恐意，继续往前走了，并没有看一看那些机关人的打算。 但是这些机关人仿佛无处不在一般，他们越是往前走，机关人越是多。 蚁多咬死象，密密麻麻的机关人也是麻烦。但是随着毁坏的机关人越多，叶清晏心里对这个地方的恐惧，也渐渐的开始变淡。 到后来，她都能离开白枭的身边，自己去堵着机关人的洞口打了。 而白枭一直都关注着叶清晏，至此嫣红的唇角才微微勾了一下。 心中恐惧太多，是很不利于修行的。 …… “徒儿，要不把你背的那个灵蛋，烤了吃了吧。”白枭捡起一条机关人的木头腿，咔嚓掰成了两段，尺余多长，正合适烧火。 叶清晏见机关人暂时消停了，没有再从洞中出来，又看看已经黄昏的天色，才朝白枭走过去，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些炊具和米粮生鲜肉等食材，以及她休息用的金丝楠木宽大车厢。 “我这就做饭。” “乖。”白枭飞身上了车厢顶，支颐侧躺，一条长腿平放，一条长腿屈起，雪白的长发，披散在车顶，银光熠熠，宛如光线一般耀眼。 叶清晏瞥了眼他妖冶慵懒的模样，认命叹了口气，不指望某个师父搭手帮忙了。 白枭看她忙活，而胸前的灵蛋着实有些碍事，“把那个灵蛋包袱给为师吧。” “嗯？”叶清晏立刻防备的眼神瞅他，“师父要干嘛。” “你不觉得碍事吗？”白枭拍拍他身前的一小片空地儿，“放心吧，为师不爱吃生食了。” 叶清晏狐疑，“是吗？” 第625章 消失的肉粥 “当然了，你见为师这一路有吃过生的吗？” “有，冰镇的生鱼片！”叶清晏道。 白枭：“那个本来就是生吃的吧。” “所以，您是吃过生肉的。”叶清晏说着话，朝他走过去，然后把装着灵蛋的包袱解下来，带着些试探的递给了白枭。 白枭利索的一把捞过，当真放在了身前，“好了，赶紧去做饭。” “知道了。”叶清晏转身走了，但刚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对上白枭一张带着勾魂儿笑容的美艳脸庞，灵蛋稳稳的放在他的身前。 “不许吃它！”叶清晏警告。 白枭点头，“明白。” 不过在叶清晏转过身后，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就摸上了灵蛋……喉结也不由自主的滚动了一下。 叶清晏又突然回头。 白枭速度更快一步的收手。 叶清晏眯眼瞅着他，再次警告，“不许吃！” “你动作再慢一些，师父说不定真的就饿得吃了它了。”白枭目光落在她还没收拾的食材上。 叶清晏其实也饿了，五脏庙在咕噜咕噜的提醒她，再不吃东西，它们就给她不好受。 “知道了。”不再提防白枭对灵蛋不轨，匆匆走到食材前，开始做饭…… 而白枭则肆无忌惮的开始摸灵蛋，唇角隐隐有可疑的津液出现，但很快又被吸了回去。 叶清晏熬上肉粥，又收拾好所有的食材后，回头看了眼车厢。 这一看，浑身惊起冷汗！ 白枭不见了！ 灵蛋也没了！ 人呢？蛋呢？ 心生一股不妙的感觉。 忙朝车厢疾奔了过去。 一把推开车厢门…… 却看到白枭正躺在她的被褥上睡觉，而他的头……枕着那枚灵蛋！ 叶清晏总算放了心，没吃就好。 但是瞧着灵蛋被当成了枕头，也是一阵无语。 这师父，果然还能更无聊更幼稚。 关上了车厢门，叶清晏继续准备饭食。 肉粥的浓香慢慢从锅中飘出，在这一方天地间回荡，也有顺着机关人出来的洞口，飘进了洞里…… 叶清晏闻着肉粥的味道差不多了，便把肉粥锅从火架上移开，放在了地上，换了炒菜的锅。 而就在她忙着炒菜的时候，那个装着肉粥的锅，忽然陷入了地下，消失不见了。 车厢里正在睡觉的白枭，猛地睁开了一双赤红的眸子，眼中嗜血煞气升腾……竟然有人敢抢他的食物！活的不耐烦了吧！ 叶清晏炖了一大锅的红烧肉，以白枭的饭量，她完全不担心会被剩下。 看到案板上有一些青菜碎叶子，而这些是要放进肉粥里的，放早了容易变色，晚些放，翠绿翠绿的看着好看。 转身要打开放在地上的肉粥锅锅盖，却发现，锅不见了！ “啊？我的肉粥锅呢？”叶清晏又四周看看，都没有看到。最后俏脸一沉，去了车厢，一把推开车厢门，不及看里面便道：“师父，是不是你把我的肉粥锅端走了，我还差一道……咦？” 车厢里，就只剩下孤零零的灵蛋，躺在被褥上的人没了。 “师父呢？”难道偷吃肉粥去了？不可能，不可能，一锅肉粥而已，先不说他不怎么爱吃粥，就是吃，当着她的面大大方方的吃，完全没有问题，都吃光了也没事，何必偷偷摸摸的。 “师父——”叶清晏扯了嗓子喊了一声。 没有人应。 叶清晏轻蹙了眉，这是去哪儿了？ …… 地下百米深处—— 有一个巨大的宫殿，殿壁上有不少夜光宝石，把整个大殿盈亮。虽不如白日，但就普通人的视线也能看的清一切。 叶清晏丢失的肉粥锅，被一个个子矮小，模样丑陋的男人端着，他警惕的望着十几步外的白枭。 白枭也看着他，很诧异，“地精人，还没有死绝吗？” 地精人出口就是一大串叽里咕噜的话。 白枭听得懂对方所说的，“你被束缚在了这里，做机关人，拦住前往东荒林之东的人。” 地精人继续叽里咕噜的和他说话。 白枭若有所思，最后指着他怀里的肉粥锅，“那是我的。” 地精人立刻护崽子一样护住了怀里的肉粥锅，叽里咕噜的说话。 “交易啊……”白枭想了下，“不是不可以，我要上去问问我的徒弟。” 叶清晏把刚刚出锅的红烧肉盛入大盘子内，又热了几个烧饼，并猜想着……难道是白枭不想喝粥，所以把粥给偷偷倒了？还是说，她其实根本就没有熬肉粥，只是自以为熬了？ 白枭回来了，两手空空。 叶清晏忙问道：“师父，你有看到我那锅肉粥没？” 白枭回道：“看到了。” 看到了就好，还以为自己老年痴呆了，“肉粥在哪儿？” “地底下？”白枭一本正经的回道。 “地底下？”叶清晏：“……是不是师父不想吃鱼肉味儿的肉粥，所以给徒儿倒了！” “不是师父哦。”白枭走到红烧肉前，瞧着红彤彤，肉香四溢的红烧肉，咽了一大口口水，“看起来很不错啊。” “如果有粥搭配着更好吃。”赶紧把肉粥交出来！ “不是粥，是酒更好吧。”白枭从收纳戒中取出一坛女儿红。 就在这时，他就觉得自己的脚底下的土地，一阵震动，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白枭有点儿不爽的扯了下唇角，对叶清晏道：“你的粥被偷了。” “被偷了？谁？”叶清晏更怀疑是被白枭给扔了。 白枭干净的好似纤尘未染的白靴子靴尖儿，点了点地，“地精人。” 然后又对地面低斥，“出来吧。” 地精人从地下出来，矮小丑陋的模样，很是吓了叶清晏一跳。 那磨砂皮一样粗糙坑洼的皮肤，瞧着就让人头皮发麻，还有大酒糟鼻子，小三角眼，八字长毛眉，冬瓜一样的脑袋，占了全身的三分之一，还有尖尖的长在脑袋两侧，却像马一样的大耳朵！手……也不是五指，而是六指！ “这是……什么鬼？”叶清晏忙躲到了白枭的身后，然后又盯着他完美绝艳的侧脸看，养养刚才受到惊吓的眼睛。 第626章 嘴馋人的度 地精人，古老的人族。 如果是萧长綦在这里定然能认出来，因为他对这些古传记研究不少。而叶清晏就不认识了，她不光看不懂那些晦涩的古老文字，更对过去的历史不感兴趣。自然也就不知道地精人是什么。 白枭只好给叶清晏解释地精人是‘什么鬼’。 地精人擅长机关术，在古老的从前，就是靠卖机关人或者机关兽为生的。 那时候，这块大陆上还灵气浓厚，修士、灵妖、都很多，而且强者为尊，凡人是最底层的。 修士也分正邪两派。正派修士没什么好说的，比较亲善凡人。但是邪派就经常迫害凡人了，还恶徒众多。地精人的机关术，恰好可以让凡人有力量保护自己，对抗邪派修士。 那时候的机关材料多是天地灵材，特别是连接机关精巧部位的线，都是灵兽的筋丝，并不是现在随便从树皮内抽出来的木筋，所以力量上更是天差地别。而且古老的机关术已经遗失了，现在的机关术是这个地精人自己揣摩的，自然所制造的也远远不如从前，据地精人所说，他所造的机关人连从前的百分之一都不到。更别说机关兽了，他根本就做不出来。 叶清晏看着地精人，再看看散落了一地的机关人残肢断臂，特别是她做饭用的火，都是烧的这些机关人。 “就是你控制的这些东西攻击我们？” 地精人叽里咕噜的说话，叶清晏一个字儿也听不懂，还要白枭翻译。 白枭道：“他只是造机关人偶，控制他们的是一个叫云灵的人。” “你说谁？！”叶清晏猛然一惊，眼前阵阵发晕发黑。 云灵？可是救了她和萧长綦那个云灵？还帮她接生了大娃儿…… 白枭也皱起眉，想起来叶清晏跟她说过池殿的灵仆，就叫云灵。倒是也能肯定，这里的五行阵，确实是和池殿有关系。如果能过了这五行阵，说不定就到了池殿。 地精人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指着叶清晏的红烧肉。 叶清晏还陷在震惊中，再说她也听不懂这个地精人在说什么。 白枭直接拒绝，“不可能，这是我的食物。” 地精人闻着空气中，能把他香昏过去的肉香，急的抓耳挠腮。 白枭还吃了一口红烧肉，一脸享受至极的模样，勾的地精人都要疯掉了。 叶清晏也渐渐从震惊中回过魂儿来，按压下所有的不安，特别是不好的想法。然后看着眼前的地精人，她需要更多的消息。 “师父，你问问他怎么能见到云灵。”叶清晏对白枭道。 白枭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强令自己冷静，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都有师父呢。” 叶清晏的鼻腔陡然一酸，忍不住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怀中，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掉出来的泪。只是虽然白枭看不到，胸口却能感觉得到，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浸透了衣服。 拍拍她的背，“这个地精人想要跟你交易，你可以问他任何事。” “交易？交易什么？”叶清晏忽然想起来，自己莫名其妙丢失的肉粥，“难道是……” 叶清晏又看地精人，发现他小小的三角眼睛，正盯着她的红烧肉。 明白了。 叶清晏用筷子和玉瓷碗夹了一小块儿红烧肉给地精人。 美味的东西馋人，不是光闻味儿，而是吃了一口就没得吃了。那才是挠头抓心窝子的难受，想要得到。 就像是男人喜欢一个美女，如果只是让他亲了一小口香泽，而不是全部，那他可以为了能完全享受到美人，而做一切事，任何事。 所以一口，是最馋人的度！ 地精人迫不及待的吃了那口红烧肉…… 先是目瞪口呆，再然后，眼睛好像有光冒出，坑坑洼洼的脸，竟然能看到浮出了一抹红晕。 叶清晏道：“师父，问他云灵的事，五行阵，还有他可知道池殿。” 白枭把叶清晏的话，转述给了地精人。 地精人倒是知无不言，什么都说，只要再给他吃一口肉吃就行。 白枭和他交谈了好一会儿。 等了解的差不多了，才又给地精人夹了一块红烧肉。 看着地精人如获至宝一般的一点点品尝，根本就舍不得一口气全吃了。叶清晏都开始怀疑，她做的红烧肉有那么好吃？如果让他尝一尝御厨的手艺，还不好吃的昏死过去。 地精人告诉白枭，他其实也就见过云灵一面，他给所有的机关人偶的里注入了一丝灵念后，便离开了。 五行阵分金行阵、木行阵、水行阵、土行阵和火行阵。五种属性，五个分阵，构成一个完整的大五行阵。 机关人，只是五行阵中的木行阵，前面本来还有一道金行阵——毒箭林，被他们给夷为平地了。后面还有其他的五行分阵。 至于后面的一关水行阵，是寒毒冰箭和狂风暴雨林。风雨都是普通的风雨，但是却能扰乱人的视听，真正的攻击是寒毒冰箭，中了寒毒，必死无疑。不过地精人说，可以送他们一个大机关人，坐在大机关人中，不惧寒毒冰箭，也不怕狂风暴雨。 过了水行阵，后面是土行阵，土行阵的阵地是一大片沙漠，有流沙坑、沙漠毒虫……亦危机重重。 土行阵过去后，是一片岩浆海，具地精人所说，那不是普通人能过去的。 如果他们实力够强，大五行阵过去后，其实还有一道心魔阵，也就是幻阵。据说幻阵里的一切，是入阵者此生最痛苦最难过的一道心魔。 最后，连幻阵也能闯过去的话，就到池殿了。 进入池殿，可以许下任何愿望，池殿的灵主，都会为其实现。 叶清晏听罢后，心潮一阵剧烈起伏…… 要去池殿，竟然！竟然这么难吗？！ 白枭也不禁唏嘘，因为他知道地精人没有说谎的，他就是如实说出他所知道的。他也没有必要恐吓他们，因为若非有美味勾了他的魂儿，他连出来见他们都不会。 至于这些机关人，毁了也就毁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第627章 太寂寞了 地精人把他所知道的事，都告诉白枭后，要走了一半的红烧肉，还有所有的烧饼。 叶清晏已经没有半点食欲，连喝口水都想要吐。而白枭不吃烧饼，自然是都被拿走了。后来叶清晏还额外多给了他一些甜品。 宫廷御品点心的香甜，直接把地精人给迷住了。唯恐叶清晏后悔，抢了点心就跑，还把白枭的女儿红也顺走了。 白枭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倒是也没有再和地精人计较，毕竟他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继续往前走，还是……送你回去？”白枭问叶清晏。 叶清晏毫不犹豫的回道：“回去是绝对不可能的，池殿就在前面，我的大娃儿也在那里，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他。但……我们也要好好筹谋一下，该怎么过去才行。上一次，我和我夫君并没能闯过去……” 叶清晏想着萧长綦如果再次站在这里，也必然过不去。他是一国之君，不可能不顾一个皇朝安危，冒这种大不韪，就是他想她也不会同意。可如果是白枭，或有可能。 至于她，以前不知道大娃儿在哪儿，现在知道了，死也要死过去。更何况还有师父帮着，更要去了。 决定好了，闯阵去池殿后，两个人就休息了。 叶清晏自然是在她的车厢里，抱着灵蛋睡觉。至于白枭，其实不用睡觉。最后在马车的周围摆了个简单的八卦防御阵法后，就又去找地精人了。 白枭收敛了自己的气息，进入地精人的宫殿内。 结果看到地精人正抱着一个小地精人，喂肉粥吃！ 而地精人发现白枭后，忙护住了小地精人，叽里咕噜的和白枭说话，“你是要大机关人吗？我还没有组装完，等我给孩子喂了饭，就给你们送过去。” 白枭看着他怀里紧紧抱着的小地精人，“地精人雌雄同体，自己就可以诞育孩子，但是一生只能生一个。且生了孩子后的地精人，寿命便只剩十年。” 地精人见白枭并无恶意后，继续给小地精人喂肉粥吃，出口的声音，忽然变成了女音，“确实如此。可我太寂寞了……” 白枭看着他/她，“本就该绝种的。” “如果他将来选择不生孩子，可能真的就要绝了。”地精人抬头看着白枭，“你如果离开的话，能不能带上他？” “你不是很寂寞吗？为什么要我带走他。” “因为，我不想他跟我一样，想让他看看外面的光明。就算是绝了，我也希望他能死在光中，而不是湮灭在黑暗的地下。” “我可不见的能从五行阵中出来。”白枭自行在一个石凳上坐下，从收纳戒中取出一壶酒，还有从叶清晏那里偷来的牛肉干儿，慢慢的咀嚼。 看着他手里的牛肉干，还有酒，地精人舔了舔嘴唇，虽然地精人天赋机关术，却不会做吃的。而这也是他要把孩子送出去的原因之一，他起码可以吃到好吃的食物，而不是单调的虫子。 “是阵，就有阵眼。只要破了阵眼，五行阵自然也就破了。” “你知道阵眼在哪儿吗？” “你答应带他走的话，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否则，就算你能过得了土行阵，也过不去火，那是实实在在的岩浆，而且温度之高，飞都飞不过去。” “好，我答应你。只要我能活着回来，我就带走他。” 地精人伸手，“给我也吃点儿。” 白枭丢给地精人两根牛肉干，“阵眼在哪儿？” “出了东荒林，再往前就是土行阵的沙漠，阵眼就在沙漠里。只是，那片沙漠中，除了一些毒虫、流沙坑，还有沙盗，最有名的沙盗为四兽……” …… 叶清晏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本以为会睡不着，或者是噩梦连连。 没想到睡了个很不错的觉，做了一个美梦。梦中她梦到了元二和萧长綦，小家伙儿会爬了，到处钻着玩儿，最喜欢趁萧长綦躺着时，爬他的肚子，胖胖肉肉的小胳膊小腿儿，从一边爬到另一边，费尽力气爬过去后就会‘咯咯咯~’的大笑。 这样的梦，令叶清晏不想醒来。 白枭见她从车厢出来后，眼角还挂着泪珠儿，以为她是做了噩梦，或者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实际上是叶清晏打哈欠，溢出的泪花儿。 “为师昨夜又去找了一次地精人，他竟然有个孩子。” “你说什么？”叶清晏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他不是男人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地精人雌雄同体，不需要嫁娶，便可自行生子。但只能生一个孩子，而且产子后，寿命就会大大缩短，只剩下十年的寿命。” “这么神奇吗？”叶清晏还真是闻所未闻，“那他们不生孩子能活多久？” “最少两百岁，长寿的能达到五百岁。” “……厉害！” “为师答应他，将来离开东荒林回大陆内地的时候，带走他的孩子。他不希望，他的孩子继续他命运。” “云灵能答应吗？机关人都是他在做的吧。” “木行阵又不止是木偶人一种。” “那倒也是。他死了，自然另有其他的。而且时间久了，冒险者也都了解这些机关人偶了。” “嗯，吃了早饭就出发，今天应该可以出东荒林。” “好。对了，他不是答应送给咱们一个大机关人吗？可以帮助咱们过水行阵。” “已经在为师的收纳戒中。离开了这里，取出来就能用。” “师父睿智。”叶清晏竖起了大拇指，她发现她只要夸赞白枭，他就会很开心。而他开心了，她也会比较好过。 果不其然，白枭一脸受用的模样，“那你先做饭，为师进你的车厢里，睡一会儿。” “好。”叶清晏应道，然后取了食材准备早饭。 正做着，地精人出来了。 看着叶清晏做饭，闻着食物的香味儿，也一脸享受幸福的的样子。 叶清晏暗道，他这要是去了饭馆酒楼，还不美死啊。饭馆酒楼一天到晚都是各种酒菜的香气。 第628章 五年不选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叶清晏问地精人。 地精人叽里咕噜的跟叶清晏说了一串…… 叶清晏表示听不懂！但是想起白枭说的，他还有一个孩子，便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些元二吃穿玩儿的物件儿。特别是小襁褓，小被子什么的，多拿了一些给他。 地精人没有要那些玩具，因为他做的玩具比这些个不知道好多少。吃的穿的和被褥，他都很感激的收了，然后回了地洞里。 叶清晏以为他不会再来的时候，地精人又过来了，这次他抱了一堆玩具，比她的更精巧更复杂。 “送给我的？”叶清晏道。 地精人继续用他自己的语言回答，然后指了指她手腕上的收纳镯。 叶清晏试着拿了一个尺余高的小木偶儿人，收入了收纳镯中，见他开心的笑了，知道他确实是送给自己的。 便全部都收了起来，“谢谢啊。” 收完东西后，叶清晏把两笼热好的小笼包递给了他，“听我师父说，你孩子能吃肉粥，也能吃点心，那么也应该可以吃小笼包。还有，这两罐子牛乳粉也给你吧。用热水冲泡一下就能喝，很方便，很适合你的孩子。” 说着，叶清晏还演示了一下，用勺子盛了两勺奶粉，放进了碗中，又用热水冲泡了一小碗，递给地精人，让他尝尝。 地精人喝了一口，立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然后把剩下的牛乳喝光，抱起两罐子牛乳粉就跑了。 叶清晏看着他这次离开后，把地洞口堵上了，知道他大概是不会再来了，才重新又热了两笼包子，等白枭睡醒。 白枭其实并没有睡，而是对着灵蛋在流口水。他有直觉自己如果能吃了它，修为定能精进不少，可惜叶清晏不让他吃。 叶清晏瞧着天已经很不早了，便去敲了敲车厢门，“师父，能起来吗？” “嗯。”白枭饿着肚子从车厢里出来，闻着肉包子的味道，“为师要吃烤肉。” 叶清晏道：“已经让你吃光了，我的收纳镯中，只剩下一堆米菜。想吃烤肉，只能您自己打猎物，徒弟来帮你做，怎么样？” “也行，看到什么好猎物，告诉为师。” “这没问题。” 吃了包子，叶清晏又收拾了一些木偶人残肢断臂，这些东西，烧火着实好使，除了形状有些吓人。 大机关人就是机关人的放大模样，高足有五丈，操控的话因为没有云灵的灵念，需要手动。不过如果有云灵的灵念，他们大概也用不了，说不定现在还正打斗呢。 叶清晏和白枭坐在大机关人的腹部位置。而腹部的空间很宽敞，而且周围一圈，竟然是用玄铁打造的，难怪地精人那么肯定说他们在里面是安全的。 白枭控制着机关人往前走。一大步就是三丈，奔跑起来更是快，宛然一个庞然大物。 叶清晏瞠目，“这简直就是一个大杀器啊！”如果用在战场上，绝对是破军利器！ 白枭道：“地精人天生对机关术很擅长。据古籍记载，最厉害的是机关神龙，能和真龙斗一斗。” “真的假的？”叶清晏简直难以相信，真龙她都还没见过，但传闻中是能遨游九天呼风唤雨。 白枭正要跟叶清晏说什么，忽然皱眉，“我们进入水行阵了。” 声落，周围的天气陡然大变，阵阵电闪雷鸣，狂风怒啸，紧接着有雨打在机关人身上的声音。 叶清晏念力外放，看着外面的恶劣天气，如果是徒步，还真是不太好受。 “这机关人还真是好用。师父，将来你把这个机关人送徒儿吧。” “怎么，想给你男人啊。”白枭知道她的那点儿小心思。 “反正师父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嘛。”叶清晏带着些许讨好的笑道。 白枭点了下她的脑额，“也要它能熬过这五行阵才行。” ‘砰——’一支寒毒冰箭射在了机关人的身上，快到念力捕捉不到，只一道幽光碰撞出箭花，才让人发现。 叶清晏揪起心来，“它……会不会射穿机关人？” 白枭仔细看了下被寒毒冰箭射中的地方，连一点痕迹都没有落下。 “这种箭应该是只对血肉之躯有作用，木石之物，应该正是它的克星。” “……”叶清晏松了口气，上一次萧长綦就是中了这种寒毒箭。没想到对付这么厉害的箭，只要一块木头就行。 ********* 上元节—— 皇宫里并没有什么过节的气氛。 普通官吏若是父母去世了，尚需丁忧三年。皇帝更是要以身作则，宫廷里一切享乐名目都停了。 萧长綦彻底不入后宫，虽然以前他也不怎么进去，但现在是光明正大的不去了。便是年前丽嫔和庄修仪到玄德殿为陛下解忧，也被治了一个无诏出后宫进入前朝的罪名，禁足在自己的宫里，没有陛下或者皇后的命令，不得出门。还好没有治一个惑乱君上之罪，否则连母族都要被牵连。 而这一年本来要大选秀女，也取消了，推迟五年。 …… 勤政殿—— 宫程进了殿内，“陛下，敏英公主求见陛下。” 萧长綦把手上的奏章处理完，才问道：“又要探望皇后吗？” 宫程回道：“是。还给太子殿下准备了一些衣服鞋帽，听说小殿下会爬了，特意做了几套护膝。” “东西留下，人就免了。”萧长綦头也不抬，继续手上的事。 “是，奴才告退。”宫程出了殿。 敏英等在殿外，看到宫程步子不紧不慢的过来，隐约明白了，估计又见不到人了。 “三公主殿下，陛下正在忙国事，说是让殿下留下东西，人暂时就不见了。”宫程回道。 “那，皇后娘娘可还好？”敏英关切问道，她已经有日子没有见过皇后。平时就算了，年节时总要见一见的，但是年节也没见过。后来说是皇后旧疾又犯了，却三番两次的不能探病，以前明明可以探视的。 宫程回道：“回殿下，娘娘很好。” 敏英看向勤政殿，如果好的话，怎么会不让人过去探视，其中一定有什么变故吧。 …… 第629章 你还能更恶心点儿吗 春雨回了皇宫。 前脚刚进宫门，后脚就被萧长綦传到了勤政殿。 “奴婢春雨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春雨很是忐忑不安的向萧长綦行叩拜大礼。 萧长綦看着她又黑又瘦的模样，抬了下手，“起吧。” 春雨站起来，偷偷看了萧长綦一眼，又忙低了头，“陛下，奴婢听说娘娘又犯了病？”应该又出宫了吧。陛下这理由也真是懒得找了，娘娘一不在宫里，就是犯‘病’。 萧长綦道：“这段时间，你在坤元宫里待着吧，以备不时之需。”也只有她最了解她，易容成她的模样，九分相似。 “是，奴婢遵命。”春雨应道，明白自己要做一段时间叶清晏的替身了。 萧长綦继续处理奏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春雨出去了。 殿外，宫程正在等着她。 “春雨姑姑。” “每次听你叫我姑姑，都觉得自己老了。”她可还没嫁人呢。 宫程抿唇轻笑，“小殿下一出生，咱们可不都长了一辈儿。便是内侍监也已经开始培养小太监，将来好伺候太子。” “小太监？唉，可怜的孩子。” “可怜？不。这世上的命，有好命也有坏命。有的，能活着就是幸运了。”就像他，本来要被亲爹掐死的。 …… 叶府—— 叶氏换好命妇的衣服，雍容中透着沉稳华贵。 叶广忠正好进门来，看到她身上的衣服，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进宫。皇后娘娘病了，过去看看。” “三两天的就过去递牌子，回回都退牌子不见，别去了。”叶广忠往太师椅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 叶氏懒得跟他解释，“顺便再去一趟欧阳大将军府。伐楚大军班师回朝，欧阳纯也要回来了，我去看看七姐儿。” 叶广忠一听她要去看叶敬宁，忙道：“我也去。” 叶氏皱了下眉，“都是女眷，你去干什么。还要劳驾欧阳老太爷应酬你。” “这话说的，我是他们欧阳府的亲家公，就该高高的敬着。”叶广忠觉得叶氏的话很不顺耳，好像自己很低似得。“再说，我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叔叔，太子殿下的叔姥爷。” “您还知道自己是皇亲国戚啊。”叶氏对镜看了看自己的妆容，没有不妥后，便道：“丹霞——” “夫人。”丹霞从门口进来。 “拿上东西，走吧。”叶氏对丹霞道。 叶广忠神色一震，“什么东西？” “给太子殿下做的春衣。过了年，天就暖和了，很快就用的上的。” “哦，那你去吧。”叶广忠翘着腿，悠悠达达的晃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给我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叶氏蹙眉，“要银子做什么？” “请以前的同僚喝酒。” “喝花酒吧。”叶氏朝门外走，“不给。” 丹霞忙拿上一个碎花绸子的包袱，向叶广忠匆匆一礼后，便跟着叶氏走了。 叶广忠的眼睛骨碌碌一转，从太师椅上起来，朝叶氏的妆奁盒走去。站在梳妆台前，左右身后的看看，然后悄悄拉开了妆奁盒的抽屉，自里面取出来一串粉色的珍珠项链。 “不给爷，爷还不会换点儿银子花吗？” 而等他拿着粉珍珠的项链走后，叶氏又匆匆回来了。 直奔梳妆台，“幸亏没走远，否则再折回来可就麻烦了。” 丹霞道：“那串珍珠，奴婢就放在第二格的抽屉里。” “嗯。”叶氏打开抽屉，然后沉了脸，“这老兔崽子，又偷老娘首饰！” 丹霞朝门外看看，“奴婢这就去找老爷，那可是给七小姐的。” “不用，我倒要看看他送给谁，这次定要给他一个教训。咱们先去皇宫递牌子，别误了吉时。” “那七小姐那边？” “明天再去吧，晚些去一趟玉宝斋，看看有什么新首饰。” “是，夫人。” …… 叶氏到了皇宫，就递了牌子求见皇后。 很快，牌子就退了回来，倒是把叶氏给小太子做的春衣，留了下来。 叶氏见衣服被留下，心情也挺好。皇后毕竟是皇后，哪儿就那么容易见。但留了东西，也是表了心意了。 之后，就带着丹霞去了玉宝斋。 刚好遇到了玉宝斋的东家，姬公子。 那风华月貌，实乃举世少见，玉宝斋里的贵夫人们，掏空自己钱袋子的买珠宝，也不管需要不需要，喜不喜欢，便是为了和姬公子多说几句话，多听他几句赞美。 丹霞，“姬公子着实是难见的美男。” 叶氏点头，“不过，男人如果长得太漂亮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容易有桃花劫。” 姬月眼尖的看到了叶氏，招呼道：“贵客迎门，不知道有什么能帮夫人？” 被年轻俊俏，能当她儿子的后生看，叶氏竟然破天荒的觉得有点儿耳根子发烧，忙驱散了那点儿莫名其妙的涟漪，暗道：这人还真是一个人形桃花仙，谁见了都免不了心旌摇曳。不知道将来什么样的人，能降服他。 “姬公子，不知道有什么新花样的项链？珍珠的。” “夫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有一串蓝珍珠的项链，您看看。” “这串项链，我要了。”一道娇声高喝自门口处传进来，随后一头戴幂蓠的女子，进了店内。 姬月听到她的声音，面上还带着客气的温文尔雅的笑容，但眼底却极快的闪过一抹冷怒。 “不好意思，这串项链要先给这位夫人看，您要不先看看其他的。”同时内力传音给女子——“姬雪，你找死么，燕朝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姬雪走到柜台前，抬头看着姬月，忽然一把拉下姬月的头，隔着幂蓠薄纱吻上了他的唇…… 霎时间，别说姬月震怔了，整个玉宝斋的客人都惊呆了。 但，姬月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攥住了姬雪的手腕，甩手丢出了门外，愠怒斥道：“你还能更恶心点儿吗？” 正好门外有一辆宽大华贵的马车停下，倒飞而出店铺的姬雪，整个身体就撞了上去，‘砰——’一声沉闷的重响后，人又摔在了地上，头上的幂蓠也随之掉了下来。 第630章 徒儿不要跟你说话了 马车上，三公主敏英从马车厢里惊怒不已的出来。 张口要叱喝时，就看到了姬雪的那张脸，瞠目结舌，“雪——雪贵妃！” 姬雪：“……” 姬月扶额：“……！” 叶夫人：“雪贵妃？”顿时，脸色一阵明明暗暗的变化，最后带着丹霞匆匆走了，连珍珠项链都没兴趣再看半眼。 …… 东荒林—— 大机关人穿过风雨雷电和寒毒冰箭，顺利的出了东荒林。 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就过了让叶清晏恐惧的要命的水行阵，简直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叶清晏不太相信。 “我，是在做梦吧。” 叶清晏站在机关人的肩膀上，回望着东荒林，曾经一度以为它是一头恐怖的怪兽，现在已经在她的身后。 白枭站在机关人头顶上，眺望着前面一望无际的沙漠，“接下来是土行阵了，是闯阵，还是找五行阵的阵眼。” 叶清晏抬头望着他，“师父确定五行阵的阵眼就在这土行阵里吗？” “地精人天生不太会说谎，应该是真的。”白枭倒是不怀疑地精人所说的。 “那……咱们就找阵眼。”叶清晏回道。 “沙漠里有流沙坑，大机关人不方便再乘坐，只能腿儿着找了。” “嗯，这个幂蓠给师父吧，挡挡风沙。”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白纱幂蓠给白枭。 白枭没有拒绝，他也确实不太喜欢被大太阳晒着。 “说起来，咱们这一路都没有遇到鬼迷镇呢？”叶清晏取了一个粉绿色的幂蓠戴好了，立刻头顶上的炽热降低了不少。 白枭回道：“它现在能自己移动，不太好找。” “那师父怎么回去啊？” “现在可以长时间不回去，它不再需要我帮忙移动了。” “不回去也好，终究不是什么好地方。” 叶清晏望着茫茫无边的沙漠，一阵头大，连个地图也没有，可怎么找阵眼。 瞎猫碰死耗子么？哪就有那么好的事儿。 “唉，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别等我回去的时候，我儿子的抓周已经过了。” “你要这么想，你错过了二娃，但说不定能赶上大娃的。二娃是太子储君，还有他爹陪着，大娃呢？什么都没有。” “要是也没有赶上大娃的呢？池殿的时间和瑶宫一样，里面一个月，世上六个月，大娃儿过周岁，二娃都已经五岁了！” “那你就……两头亏欠了，里外不是母后。” “师父！你！徒儿不要跟你说话了！”叶清晏抬腿就朝沙漠走去。 白枭唇角噙笑，跟着她。 但是就在她一脚踏入沙地后。 白枭脸上的笑，霎时间凝固！ 叶清晏消失了！ 下一瞬，他也紧跟着进入了沙地中，只是他一脚踩下去，什么变化都没有！ …… 大漠黄沙，金澄一片，连绵起伏的沙丘，一直延伸到远方，与昏黄的天际相接，仿佛整个天地都是沙砾，无边无际。 叶清晏迷路了，天生路痴的她，离开师父就成了睁眼瞎。还好有收纳镯里的物资撑着，不然她不是饿死就是渴死，给这片沙漠多添一具人干。 把装着灵蛋的包袱移到背上背着，又整了整头上已经变成了沙土色的幂蓠。 忽然有群马奔腾声响起，夹杂着男人的吼叫，踏出滚滚烟尘。 叶清晏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是不是自己太渴望见到人。但直到马蹄声越来越近，肯定了不是幻觉后，才忙匍匐在滚烫的沙子里，忍着沙砾的炙烫，放出念力观察这些人马。 马是千里挑一的骏马，骑马的人却穿的……多样繁杂，五花八门的，有的长靴甲胄，有的长袷袢，有的交领偏衽，有的干脆就裸着上身，只穿一条裤子。 当先一骑神骏无比，乌蹄生风，遍体红毛，骑马的男人着灰色连帽长披风，帽兜子低低的压在脸上，尖削锐利的下颌，也隐于一片阴影中。忽然一阵狂风袭来，吹得披风翻卷如云，猎猎作响，却偏偏没能吹落了他的冒兜，露出庐山真面目来。 蓦地，天上传来一声嘹亮的嘶鸣，随之一团金影，飙风般俯冲而下，最后落在那披风男人伸出的手臂上。那是一只遍身金毛，颜色比黄金还要灿烂耀眼的金鹰。铁爪钢喙，目如急电，昂首桀骜。 这种金鹰十分罕见，成年可与虎豹厮搏，实乃鹰中霸王。萧长綦曾经就养活一只这样的金鹰。。 那群人马连带一只金鹰，很快就跑过了叶清晏所躲藏的沙丘，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叶清晏为了不在沙漠里乱转，跟上了这群人。 大半天后，就在叶清晏觉得自己的体力和毅力，接近崩溃的边缘时，这支马队终于停了下来。 叶清晏也终于看到了除沙子外的其他景象。 一座古城！ 虽然残垣断壁，乱石遍地，城墙也多已坍塌，但城内仍有不少圆顶建筑，能看出曾经的繁华辉煌。 ‘嗖——’破空乍响，一支箭从乱石后射出，快如闪电的直奔马队，最前面的那个领头男人，可还没等箭近前，男人肩上的金鹰已经展翅一挥，立时便把那支箭呼扇得无影无踪。 叶清晏目瞪口呆：原来金鹰这么好用啊！ 领头男人端坐在赤马上静默不语，好似根本就没有看见射来的那支箭一般。 他左手边一个裸着上身的肌肉大汉却怒声大吼道：“谁他娘放的冷箭？赶快给他爹滚出来！” “放你娘的屁！你们当这里是谁的地头儿，老子放箭警告，怎么能算是冷箭？”粗噶的声音，自乱石后响起，随即一个满头乱发身着沙黄色皮坎的黑胖汉子转出。 “瞎了狗眼的东西，没看见老子们的马速已经慢下来了，谁要闯进去了？”那大汉健硕之极，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令人望而生畏。 领头男人缓缓举手，那名大汉立刻噤声，目露敬惧。 “阁下误会，我们无意闯入沙寨，还请通禀寨主一声，流岚求见。”领头男人的声音低沉之极，倒似特意压含着嗓子说话，但亦字字清晰，随风远远传了出去。 第631章 我叫小明 “流岚？什么玩意儿？”那黑胖汉子不怀好意的笑道：“通报可以，但要看看你配不配见我们寨主！”陡然一声响亮的口哨，两旁乱石后，顿时冒出百十名手持弓箭的汉子，即刻乱箭齐发射向马队。 距离太近，猝不及防，立刻射落几人。 这时，立在男人肩膀上的金鹰，再次振翅飞起，打落飞向男人的箭，引来对方一片惊叹声。 男人也终于出手了。动作看起来不算多快，但是所有的箭，无一泄漏的都被他抓住，随后又掷出，速度竟然比来时还快，每一箭都射中对面的弓，却没有伤到人，力度判断都精确不差，简直不可思议。 直到最后一张弓也被射断，一切归于寂静。那群汉子手拿断弓面面相觑，一时竟作不得声，眼中不禁都露出骇色。 便在此时，又一片铁蹄声响，古城方向烟尘滚动，一队皮甲鲜明的马队，转瞬间奔至眼前。最前头的二三十人，骑马左右排开，露出后面一匹白色神驹，其上之人轻裘金冠，单耳缀珠，双目细长，肤如白瓷。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沙盗头子，竟似个王孙贵子。 流岚右手边一名灰衣干瘦的倒三角眼男子，对流岚道：“他就是沙狐。” 流岚微一点头，整张脸都隐在帽兜里，神情难辨。 他左手边那肌肉大汉道：“喂，老狐狸，你还没死啊？” 沙狐循声望来，勾唇一笑，“你这只巨蜥都还活着，我怎能死哪……” 那灰衣男子亦随之一笑，声音尖锐，刺耳难听，“老狐狸，我毒蛇也来了，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沙狐神情虽然未变，双眸却陡然一眯，眸底厉色一闪而过，半真半假的笑道：“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么？你们两个冤家对头怎么会聚在一起还相安无事？” 毒蛇诡笑，“想知道么？投诚我们首领就告诉你。” 沙狐陡然捧腹大笑，“首领？你们两个竟给人做了小弟，这乐子够我笑一年的……” 巨蜥恼羞成怒，大吼道：“臭狐狸，老子看你能笑多久，我们头儿今天就是来收你这只狐狸精的，居然还不知死活……” 沙狐笑容依旧，身侧一护卫怒声喝道：“呸！你们头儿算什么东西？大漠四兽虽然齐名，但谁不知以沙狐为首？赶快和你那个什么首领有多远滚多远……” 流岚驱骑缓缓出列，来至两队人马之间的空地上，声音低沉空旷得一如这大漠黄沙，“这样吧。你若能接我三招，我便马上离开。” “三招？我没听错吧……” “对！”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就是，蚁爷好好教训教训他。” 沙狐的队列一片哗然，连沙狐都勾起唇角，沙蚁实力不俗，便是他要赢他也得在三十招开外，这个流岚实在是太托大了。 “话是你说的，可不要反悔。”沙蚁哈哈一笑，纵骑奔出。 流岚微一点头，“不会。” “那我们开始吧……”沙蚁探手自腰间抽出一把精铁长剑，虽非玄兵利器，但也不是凡铁，使用经年，剑下也不少亡魂，散发出森森煞气。 流岚却慢慢从披风里抽出一根三尺长短，毫不起眼的黑色棒子，虽然比普通木棒粗一些，也不知道是什么金属的，但棒子就是棒子，实非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武器，不免惹来一顿嘲笑。 “你就用这个？”沙蚁蔑然一笑，陡然喝道：“可小心了……”驱骑急冲向前，马如流星，剑似长虹，带起一股飙风，疾刺向流岚的面门。 流岚却似呆住了，动也不动的望着长剑刺来，直到剑势已迫人眉睫，才惊醒般的挥棒招架，这一动快如闪电，不但格开了长剑，剑尖也被砸断。 沙蚁剑毁失利，流岚没有乘胜追击，仍稳坐在马鞍上，淡然道：“你是否要换把兵器？” 形势实在是太出人意料，简直匪夷所思，沙蚁作为当事人，感受更深，只觉眼前一阵乌光，手中长剑已经断了。再不敢轻敌，扔掉手中断剑，“也好。” 沙狐身后即时转出一名十三四的少年，把手中银色长枪飞掷向沙蚁，“蚁爷接枪。” “多谢。”沙蚁探手接住，长枪银白，枪杆花纹细腻，枪尖乃玄铁所铸锋利无比。 流岚视若无睹，只淡然问道：“好了么？” “好了。”沙蚁点头，紧握长枪，并不上前抢攻，决定这次以静待动。 流岚了然对方的策略，轻磕马腹，上前挥棒劈向沙蚁。姿势全无花哨，但棒身一转，竟突弹出许多尖刺，变成了一个狼牙棒！ 狼牙棒乃重器，一般是力大者使用。 沙蚁见普通的棒子变成了狼牙棒，心觉不好，直刺狼牙棒，想以玄铁破了重器。 却不及流岚的速度突然更快，飞身举棒，砸向枪身！ ‘咔嚓~’一声断响，枪身变成了两截，连同他胯下的马也承受不住这一击，长嘶一声，跪在了地上。沙蚁被摔飞出去，挣扎欲爬起，却喉中一热，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所有人瞠目结舌。 沙狐的双眸中精光闪烁，两招便击败沙蚁，这种身手实在厉害，怪不得能降服巨蜥、毒蛇这种悍盗。 “哈哈哈……”巨蜥突然狂笑，“老狐狸怎样，你能在我们头儿的手下走几招？还是赶快投诚吧。” 沙狐勾唇笑道：“我若不投呢？” 巨蜥抬手一指马队中穿长袷袢的人，“熊狼的手下在这，人却不见了，明白了吧。” 沙狐身后的少年，闻声气愤欲要上前。 沙狐抬手挡住。 目光却警惕的看向叶清晏藏身的地方，“阁下是谁？” 风骤起，卷起一片黄沙迷眼。 叶清晏见自己被发现，抬手拍了拍幂蓠上的沙子，然后从沙土中爬了起来。 刚才她小小的打了声喷嚏，应该是那声喷嚏泄露了她的行踪。 “那什么，我叫小明……不小心和师父走散了，找师父的。你们有见过一个白头发红眼睛的男人不？” 第632章 故人 叶清晏的出现，比沙蚁被打败还让人惊讶。 四野俱寂。 “那个，如果你们没有谁见过，我就继续找师父了。” 见还是没有人应，而且这些人盯着她的感觉，让她浑身发毛，鸡皮疙瘩飞起。 “啊，不送，不送……”叶清晏转身就朝荒漠里继续跑了。 她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回头她再找机会潜伏回来。 “他娘的，那是个女人！”那个叫巨蜥的大汉，忽然震惊的瞪着叶清晏，就像叶清晏是一个稀奇物种！ 叶清晏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然后脚下生风一般的，跑了。 “老子去把她抓回来。”巨蜥说话就要追叶清晏。 但刚走了两步，就被流岚拦住了。 “周围方圆千里都是黄沙，她如果想要活着只能回来。” “是，头说的对。” 这他们可就想错了，叶清晏已经一个人在沙漠里迷了半个多月了，数了十八次日落，抓了三十六只沙漠赤尾毒蝎。 跑离了那片古城后，叶清晏遇到了一个流沙坑，差点儿陷进去了，惊出一身冷汗的才逃离。 “唉，师父您在哪儿呢？倒是也来找徒儿了。”望着又一次，快要落山的太阳，叶清晏躺在了沙砾上，叹了口气。 自收纳镯中取出她休息用的车厢，然后又取出一个大沐桶，里面盛着一大桶水。 看着干干净净的水，叶清晏很是舍不得洗澡。 但是她已经三天没有洗了，加上今天又是追沙盗马队，后面被发现后，又是逃跑，这一路上，别说是身上衣服里，就是嘴里鼻子里耳朵里，也全是沙子。 冲一冲吧。 叶清晏还是没舍得泡澡，只是用水瓢，一瓢一瓢的冲了下。 小半桶水下去，她也洗干净了。 浑身轻轻松松的，很是舒爽，然后把还剩下大半桶水的沐桶再收起来。 最后抱着灵蛋躺车厢里睡了。 被褥绵软，散发着灵气的灵蛋，闻着也舒服，已经很疲乏的叶清晏睡得格外香甜。 但睡不过一个时辰，叶清晏又睁开了眼睛，眼中全是警惕。 车厢在微微震动，还有轰隆隆的马蹄声。 叶清晏忙从车厢里出来，把灵蛋背到背上，然后收起了马车车厢，轻身掠向不远处的一片岩石群，找了一块能藏身的石头，躲了起来。 叶清晏藏好后，就放出了念力，查看来的马队是哪一波的…… 这一看愣住了。 为首的那个男人，是流岚，但是那张脸……可真是熟悉啊！ 特别是左眼下的那滴泪状红胎记，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想要忘记也难。而白天之所以没有认出他来，是他的声音有些过于干哑，失了本声，还有头上戴着个帽兜子，鬼能认出他来。 叶清晏跳上石头，喊了一声，“白南莲——” 她的声音传到了马队里。 为首的流岚，听到这个名字后，忽然勒马停住。 跟在他后面的人，自然也匆匆勒马停了下来。 “首领，怎么了？” 流岚没有动，就那么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事。 叶清晏见他没有应自己，便又喊了一声，“白南莲——” 流岚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仿佛拨云见日，雾开睹天。 “明姑娘，还是明夫人，或者叫你……小明？”白南莲看向叶清晏。 叶清晏见他认出了自己，挥了挥手：“都行。” ……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叶清晏这算是他乡遇故知了，而且还是丢了师父的险境之中。这种喜悦让她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有了熟人，自然就没有那么忐忑不安了。她跟着白南莲，再次回了那片废墟一般的古城，进了一个圆顶高大的建筑。 建筑的顶部是露天的，应该是有一个很大的琉璃天窗。拱形的窗户已经没有窗棂，窗台也很宽，在上面睡觉都没有问题。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白玉石巨柱，其上有插火把的凹槽，现在正有火把熊熊燃烧着。而柱体上，还有一些文字……叶清晏看了好一会儿，一个字也不认识，蒙都蒙不出来。或许白枭或者萧长綦在这里的话，能认出来。 白南莲让那些沙盗，把建筑内的残垣渣石丢出去。 叶清晏飞身上了那个宽阔的窗台，看着外面废墟的庭院，还有其他的建筑，着实是不同于大陆，不知道这里从前是个什么光景…… 白南莲提了一块还算方正的石头，丢到窗下的空地儿，然后盘腿坐上去。 “聊一聊？” “当然。” 一路上因为骑马而不便说话，所以也没有说什么。眼下歇下来了，正好了解眼下彼此的境况。 …… 白南莲来东荒林，是为了寻找灵石。 原来天和钱庄招财所用的灵石都是源自东荒林深处的一个很大的灵石矿坑。 叶清晏本来还觉得，她和白枭差不多在东荒林转了不少地方，已经很深处了，没想到东荒林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大，竟然还有一个灵石矿坑。 而上一次她和萧长綦在东荒林外见到白南莲，也是因为灵石。 不过这个矿坑，已经很久没有开采到灵石，还有钱庄也丢了不少灵石急需要补充，所以他只能先来这边看情况。 至于各国间的纷争，他也听说了，还有不少钱庄遭到战争难民的抢劫。 但这在战争下也在所难免，只要金国的主钱庄不遭到攻击，天和钱庄是不会贸然介入战争的。即便是金国被打败，甚至是灭国，都和天和钱庄没有干系，天和钱庄在各国间是保持中立的。 叶清晏听他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了一句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白南莲没有反驳，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话归正传，他到了东荒林，还不等到达灵石矿坑，就眼前一花，来到了这片沙漠里。 而且他在这片沙漠里，忘记了自己是谁的记忆。 一无所知的地方，赤手空拳下，第一重要的就是生存下来。他在沙漠里兜兜转转，和叶清晏一样，还迷过一段时间的路。直到前段时间，遭遇了一队沙盗的攻击，正是熊狼。 第633章 地图 他杀了熊狼，收服了熊狼的属下。之后又收服了毒蛇和巨蜥…… 叶清晏把自己来这里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白南莲是知道她之前怀了一个孩子的，所以闻得叶清晏是来找孩子的，而她的孩子还在神秘的池殿。便表示，他也想要和叶清晏同往。此种奇遇，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叶清晏想着他也是大宗师的境界，虽然因为缺了一魄，实力不算太强，但总比她这个才地境的人好太多。 商量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寻找五行阵阵眼，白南莲就召集了他收服的那群沙盗。 “……在这里的这些沙盗，你说会不会和你一样，都是在东荒林中，突然传到这里的。而且和你一样，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叶清晏看着那些模样和穿着打扮都不一样的沙盗。 这些沙盗看她的眼神都很诡异，有点儿饿狼看肥肉的感觉，令叶清晏很是慎得慌。 “那沙盗四兽，熊狼、巨蜥、毒蛇还有沙狐，他们以前是什么人？” “可能要等他们自己想起来。说起四兽。我在杀了熊狼后，发现他的背上有一块地图纹身。”白南莲从腰间取了一卷东西。 叶清晏很是吓了一跳，乍一看还以为是人皮呢。 其实是一块已经发黄的白布，上面画了一个地图，但是明显能看出来不是完整的。 白南莲又看向毒蛇和巨蜥，“我还没有问你们，你们的背上会不会也有地图？” 两个人其实在看到那张图的时候脸色就变了，还悄悄的开始向后退。 现在白南莲问他们话了，相互对视一眼，立刻转身就跑。 但是他们尚在叶清晏的念力范围内，所以就在他们逃跑的瞬间，意识海就遭到了叶清晏的念力重击，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其他的沙盗，见毒蛇和巨蜥忽然倒地不知死活，也脸色一吓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 “头儿饶命。” “首领饶命。” “魁首饶命啊……” …… 白南莲其实并没有动手。 而这群沙盗不过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更不可能偷袭的了毒蛇和巨蜥。那出手的人，就剩下一个人了，叶清晏。 她怎么做到的？而且完全没有看出她有什么动作。 还有她能在沙漠里待大半个月，且到现在还生龙活虎的，除了收纳镯中有物资，也和她本身的实力也有关系。应该不仅仅是他所看到的地境修为。 忖下了对叶清晏的想法后，白南莲对那些沙盗道：“你们把他们的衣服剥了。” 声落，那些沙盗立刻就去剥毒蛇和巨蜥的衣服。 平时都是这俩人剥他们的衣服，把他们摁在沙地里……现在报仇的机会来了！ 看着这群沙盗，犹如豺狼凶狠的动作，叶清晏一阵无语。随后又省起一个问题，问白南莲，“这里没有女沙盗吗？” “没有。”白南莲看着她回道：“所以这里的男人，看到你的时候，比较激动。若非你有实力的话，当时很可能就……” 叶清晏：“……” 毒蛇和巨蜥，被剥了衣服后，上上下下没少被人摸，特别是一些隐私的地方，直接就被本性暴露的男人给亵渎了。 叶清晏透过这些人的举止，也隐约明白了，这个地方对人的本性有多箝制压抑，简直就是一种惩罚磨折。 如果她一直都被关在这个沙漠里的话，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肯定会疯掉吧。比如杀了所有的人，再自杀，十八年后又一条好汉。 忽而，她想起来在沙漠里的迷途，偶尔会看到一具骨骸，或者是几具骨骸，其中不乏又自杀而死的人。 “把他们的背反过来。”白南莲对那群沙盗命令道。 声落，他们就把两具赤条条的身体翻了过去，露出了背上一些青色线条纹身。 叶清晏对男人的赤体，着实是没眼看，况且两个人又不是美男，更是不想看了。 白南莲对叶清晏道：“有笔墨吗？” “有。”何止是笔墨，上品的文房四宝，叶清晏给白南莲取了一套。 白南莲很是满意，虽然在白府这东西也只是寻常之物，但是在这里就是极其罕见的宝贝了。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串糖葫芦吃。这种红彤彤又酸酸甜甜的东西，能让她心情好一些。 不过她一吃不要紧，所有人都盯着她看。 特别是她手里的糖葫芦。 “那是……糖葫芦吗？”有人问了一句。 而此话一出，另有一个人突然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的。 叶清晏看着那个人，问道：“他怎么了？” “他应该是想吃你的糖葫芦。”有人喊了一句。 叶清晏看看手里的糖葫芦，想起自己的收纳镯中，还有很多。那次她买的糖葫芦，因为口感上不如御厨做的，吃了一根后，就收入了收纳镯中没有再吃。 现在倒是物以缺为贵了。 从收纳镯中取了十几根，看着那些沙盗：“你们分分吃吧，味道可能不算太好。” 正在画图的白南莲道：“给我留一根儿。” “好，话说你们都吃什么啊，马你们哪儿来的？”她是吃的收纳镯里的储备粮，水也是喝的以前存下的山泉水，自进了沙漠后，她可从来没有吃过这里的任何东西。” “这沙漠里，有·绿洲，而这些马应该也是东荒林中，那些进林子里的人所留下的马。和我们一样被传到了这里，在一些有水有草的地方活着。这里的主要食物是沙兽，你吃过吗？” 叶清晏回道：“沙兽我还没有见过啊。” “长得像穿山甲，但是浑身是刺，肉倒是长得挺嫩的，而且很补，吃完沙兽的肉后，精力会比较充沛。如果沙兽肉能送到青楼，应该会大受欢迎。” “……”叶清晏无语，换了个话题，“沙狐呢？他去哪儿了？” “我知道沙狐在哪儿。”那个蹲在地上的沙盗站了起来，本来混混沌沌的眼竟然清亮了。 叶清晏看着他，“你……” 第634章 真名 那个沙盗向叶清晏抱拳一礼，“多谢明姑娘。我姓唐，名瑚路。从小大家都叫我糖葫芦。” “……”叶清晏愣住了。 正在画地图的白南莲，也是一怔，然后肯定了，自己之所以能想起来自己的身份，还有恢复记忆，正是因为叶清晏叫了他的名字。 解开记忆的钥匙，就是名字。是你本来的真名，而不是在这里随便起的代号。 其他沙盗看着唐瑚路，有的已经反应过来，然后低头沉思。 不过没有名字，想也白想。 叶清晏道：“你想起来你的来历了吗？” 糖葫芦回道：“我是燕朝京城人，来东荒林寻找朋友，因为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在东荒林失踪了。没想到来了这片沙漠里，我是敬德元年离开的京城，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敬德元年！叶清晏震惊的看着他，“你，敬德元年的时候多大？” “二十九岁。”唐瑚路回道。 白南莲也停下了画图的动作。 叶清晏微微眯了眯眼，“敬德帝已经驾崩了，现在是重华五年……不，应该是六年了。距离你说的时间，已经过去三十年。” 唐瑚路呆住，显然也没想到外面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年。 而他的模样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并不像他本该有的要六十岁的样子。 白南莲若有所思道：“这里的时间难道是停止的？” “很有可能。”叶清晏继续问唐瑚路，“你觉得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 “不知道。”唐瑚路摇头，“好像记不清楚了。” 白南莲对叶清晏道：“这个地方有诡异，我们行事还是小心些。” 其他不知道自己名字的沙盗，看着因为吃糖葫芦而恢复了自己真名记忆的唐瑚路，想让他也叫叫他们，看他们有没有可能也运气好的碰上真名，从而恢复自己的记忆。 叶清晏也帮着叫一些比较普通常见的名字，只是暂时没有谁有唐瑚路的运气。 但是大家也都明白了，自己另有一个身份，并非是沙漠里的盗贼，他们很可能有妻子儿女，父母好友，是一个有家有所归属的人。 这个事实，让这群沙盗沉默了，甚至有的人用力捶自己的头，想要想起来。 没有谁甘心做一个浑浑噩噩的沙盗。而唐瑚路在没有自己的真名之前，就是一个浑浑噩噩的小沙盗，还是他们这些人中弱的那一堆。 但是在想起自己的真名之后，立刻变了许多，沉着坚毅双眼中透着智慧的光，以及沧桑的回忆，就像是一坛陈年的粗瓷陶罐老酒，掀开了盖子，散发出了它醇厚而珍贵的味道。 白南莲把巨蜥和毒蛇背上的图也画下来后，和之前熊狼背上的图，组成了一个形状不规则，还缺了一角的地图。 “沙狐。”白南莲对叶清晏道。 叶清晏看向唐瑚路，“你知道他在哪儿？” 唐瑚路点头回道：“狡兔三窟，更何况他是一只老狐狸。古城这里只是他的一个要隘。往西，骑马一个半时辰左后，有一个的绿洲，那才是他真正的老窝。” 有沙盗从外面进来，“首领，变天了，空气里有一股雨腥气，应该要下雨。” 在沙漠里久了，对天气的变化也就熟悉了。一点气味的变化，就能让这些沙盗察觉出来。 白南莲对叶清晏道：“等天气好了再去找沙狐吧，这时候出去，很难分辨方向，容易迷路也不好走。” “好。”叶清晏点头，她已经不想再迷路了，这半个多月，她都已经迷怕了。 白南莲驱离了那群沙盗，让他们各自去休息，明天天气变好就出发去找沙狐。至于毒蛇和巨蜥，还在昏迷，便让他们一起带走了。 这俩人会被这群沙盗怎么对待，白南莲并不关心。叶清晏大概能猜想的到，但是风水轮流转，曾经欺负人也该想到，将来会被人欺。 唐瑚路也跟着他们走了，准确的说，是他被那群沙盗给拉走的，想要他再多说些名字，说不定就能叫出他们谁的真名呢。 …… “我离开以后，你和沙狐起了什么冲突吗？”叶清晏在沙盗们离开后，取出了马车车厢，准备睡觉。 也省了白南莲给她准备卧榻的地方。本来沙狐住的地方不错，但他离开的时候，一把火烧毁了，没有给他们留便宜的打算，也着实是个心戾之人。 白南莲得了叶倾颜相赠的一套被褥，终于不用再席地而卧。 柔软的丝绵，团绣鹅黄色的黄莲花图案。还有淡淡的莲花馨香清雅。白南莲深深的吸了一口，才道：“我和他打了一场，折了他一条胳膊，还杀了他的……应该是男宠吧，就是那个给沙蚁玄铁枪的少年。” 叶清晏对这个倒是不感兴趣，倒是那个沙狐…… “那个沙狐，他看起来气质非同一般，骨子里有一种天家气质。”而天家就是皇家。 “无论他是谁，他背上的图很关键。”白南莲脱了身上还裹带着沙砾的衣服，准备休息了。 叶清晏想了下，又从收纳镯中取出沐桶，里面还有大半桶水，以及一套干净的新浴衣，“洗洗吧。” 白南莲看着那个雕刻着凤纹的沐桶，知道这是她自己私用的，便道：“不用了，我也已经习惯带着沙子睡觉。” 叶清晏则关上了车厢门，“洗吧，这是新的，我没有用过的。” 白南莲看着那桶清澈的水，沙漠里的水，贵如金子，除非遇到了绿洲，否则谁会用来洗澡，简直就是天怒人怨的事。 叶清晏回到车厢里，看道被褥上的灵蛋，忽然想起来在赌石大会上，被白南莲抢走的灵蛋。 “白当家，你抢走的那个灵蛋孵出来了没有？是个什么？” 刚泡进了沐桶中的白南莲，听道叶清晏的问话，回道：“没有，还不知道是什么。” “我这里现在又有一个灵蛋，是从树上捡到的。”叶清晏抱着灵蛋躺下来，伸了个懒腰，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白南莲一阵无语，“你的气运，真是让人敬服的五体投地。” 第635章 非礼勿视 “因为我是皇后嘛。”叶清晏盖上被子，抱着灵蛋睡了。沙漠里的气候还真是怪异，白天热的要命，能把人晒成干，但是夜里又冷得要命，一层被子不够，还要再来一层保温。 浅浅的呼吸声从车厢里飘出来，叶清晏已经睡着了。 白南莲才脱了身上的衣服，失却本色的肌肤上凝着许多沙砾污垢，变成了沙黄色。 看着浴桶中澄澈的干净水，先用浴瓢一点点冲洗身上的沙垢…… 随着沙垢冲落，露出了玉白色紧致细腻的肌肤，修长的体魄，宽肩瘦腰，长腿窄臀，并不多健硕，但是线条清晰均匀，别样诱人。 叶清晏留有两分警惕的念力在车厢外，结果愕然的看到了美男沐浴图…… 先是诧异，然后忙收回了念力，盖上被子，不再看了，心中默念……非礼勿视！ 白南莲沐浴完后，换上舒适宽松的浴衣，又看了车厢一眼，才躺进了被子里，久违的柔软被褥，让他想要叹息…… …… 翌日天不亮，叶清晏就醒了。 她把长长的头发，编成了两条麻花辫子了事，穿了一身浅绿色的短打。照照镜子虽然衣饰普通，也没有化妆，但天颜丽质足可见人。 从车厢里出来，就看到了白南莲。他又穿上了她初见他时的那身衣服，洗干净后的顺滑黑发和白净的肌肤，让他看起来清爽俊逸，眼底的那滴泪状红记也更显的魅惑，实在是难以让人忽视。 那些沙盗们还没有进来，外面正在下雨。 白南莲抬起眼看向叶清晏，“睡的怎么样？” 叶清晏忽然就想起来昨夜临睡时，所看到的美男沐浴图……微微尴尬的回道：“挺好。” 然后从收纳镯中取出做饭的食材和炊具，特别是那些被她当烧火柴的机关人偶残肢，白南莲很是吓了一大跳。 叶清晏道：“这些就是我遇到过的机关人了，烧起来倒是很方便，而且没有什么烟雾。” 白南莲捡起一条机关人的腿细看，“做工很精巧，我认识一些匠师，他们应该对这个感兴趣，你可以卖给他们。” “卖钱？” “对。” 叶清晏想了下，地精人大概就剩下那一个……不，还有一个小的，是两个，但再过几年后，就又变成一个了吧。 所以他们制作的东西，当属于独一无二的了。 “我收了挺多的，先烧着吧。”不烧也占着收纳镯的地方。 有一个沙盗，提着两只宰杀干净的沙兽过来。 闻着空气中米粥的香气，一下子就愣住了，这种味道实在是已经许久许久没有闻到过了。茹毛饮血的日子，让他忘了曾经的人世生活。 其他闻着米粥味道而来的沙盗，在看到叶清晏时也愣住了。 女人！货真价实的女人！ 而不是他们为了情趣而扮成的假女人。 那丰臀细腰，雪肌妍肤，还有女人特有的温柔迷人的气质……心跳加速，‘扑通扑通~’越来越快，最后两眼一黑昏了过去，鼻腔里流出了两道鲜红！ 叶清晏忙要过去看。 白南莲拦住了她，“不用。” “他，昏倒了。” “是看见女人兴奋的。” “……” 沙兽肉炖菜，其中还放了一大堆的干菜腊肉等等，杂烩了一大锅，煞是热闹。而这样一锅菜，如果是萧长綦看到，非把叶清晏提溜进御膳房，好好学习学习怎么做菜。但是在这里，却看得那些沙盗直流口水。 原本空荡荡的建筑，一下子就坐满了人，都等着叶清晏开饭。 叶清晏还取了两大坛子的烧酒。 “炖菜烧酒，还有馒头，人多也不好讲究精致了，主要也是我做不来精致的。只管饱啊，不管吃好。” 众沙盗立刻一哄而上…… 叶清晏退开来，看着抢食吃的众沙盗，然后又看看坐在一块石头上，唇角带笑却也在回望她的白南莲。 讪笑了下，“完全乱炖。” “挺好的，闻着味道很香浓。” 唐瑚路手里端着一个豁嘴的陶瓷碗，从沙盗群里里钻了出来，头上都冒汗了。 碗里有一个馒头，还有半碗炖菜，朝叶清晏走过来，“不容易啊，终于能吃上一顿正经饭了，还是一个女人做的，简直就是在做梦。” 白南莲心里暗道：这个女人，还是一国皇后呢。 叶清晏又丢给他一双竹筷子，“这是不是更有感觉？” 唐瑚路顿时惊讶的睁大眼，然后看着有刻花的筷子，忍住了眼底的热意，开始埋头吃饭。而且，每一口都咀嚼的细细的才吞咽下。 白南莲举杯对叶清晏道：“上好的烧刀子酒。” “我本来用来提炼高纯的刀子酒的，一直没有合适的时间。带孩子的时候，身上最好什么气味都没有。”叶清晏想起元二，心里就软绵绵的，遏制不住的思念…… 白南莲见她脸上流露出为母的温柔慈爱，也一阵恍惚，最后又灌了一口酒。 “说起来，我的母亲也很会酿酒。” 叶清晏讶然，“哦？”一般大家族的夫人，都十指不沾阳春水吧，更何况还是酿酒了。 白南莲知道她的意思，眸露怀念之色，“我母亲出身平民，外祖家里是开酒馆的，卖的酒就是自己家酿的。” “介意说说吗？”叶清晏来了兴趣，平民女子和天和钱庄前大当家，这其间肯定有故事吧。榴璃最喜欢看一些民间的情爱话本，还跟她讲了不少，导致她现在对这类的故事，特别有兴趣。 白南莲带着些自嘲的笑道：“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母亲和我父亲，并非是什么美满情爱故事。我父亲之所以会娶我母亲，是因为，我的母亲长得像他一直偷偷暗恋的女人。” “啊？”叶清晏惊讶。替代品么？那对他母亲来说，很不公平吧。 “我父亲爱的女人，是他不能娶的，因为对方是有夫之妇。” “……” “后来他在娶了我母亲又生下我后，那个女人突然成了寡妇。他就跟着那个女人跑了，抛妻弃子。”白南莲无甚感情的淡漠道出。 第636章 亲兄妹亲一下，没什么呀 叶清晏能看出来，他对他的父亲并不在意，顿了顿道：“三妻四妾应该没问题吧？平妻不就行了？” “你可能不知道，白家规矩，一夫一妻，不可能纳妾。”白南莲道：“除非是妻死了，或者是主动和离，方能另娶。” “你母亲应该不会同意吧，毕竟还有一个你呢。”叶清晏想起了皇太后，她就是为了萧长綦才一直在后宫里，忍受着敬德帝的喜新厌旧，薄幸寡情。 “我父亲和那个女人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母亲对我从小就很严苛，督促我练功，学习管账。”白南莲停下了话，一时静默，似是陷入了自己的过往回忆中。 叶清晏看着他的眼角眉梢有着淡淡的伤痛，却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最后也就保持了沉默，只静静的陪着他。 …… ********* 勤政殿—— 萧长綦把元二放在了绒毯上，看着他扭动胖嘟嘟的身体，可爱无比的往前爬。 宫程匆匆来了殿内，绕着绒毯，走到大殿边角的地方，向萧长綦躬身禀道：“陛下，欧阳将军的夫人刘氏，上吊自杀！” 萧长綦的眼神，没有离开元二，看着小东西朝宫程爬过去，问道：“死了？” “没有，差点儿没了。” 自叶敬宁小产后，欧阳大将军府里，就安排了皇宫的人，特别是在这种伐楚大军再有两日就到京城的节骨眼上，主将的家眷如果再有个三长两短，陛下脸上也没有光，不好跟才立下汗马功劳的主将交待。所以宫里便派了人暗暗盯着这些家眷。眼下倒是正好阻止了一起自杀。 “继续。”萧长綦道。 “是，陛下。昨天半夜刘氏的院子突然着火，当时的火势很大，屋顶都掀了，立刻吸引了满院来救火的人，刘氏和她的婢女，只着寝衣头发凌乱的站在院子里，不一会三少夫人叶氏也赶来了，走近前去安慰刘氏，却突然指着婢女，问她为什么没有胸，并叫人立刻上前把婢女的衣服脱了，结果那个婢女……竟然是个男的。欧阳老夫人过来，怒不可遏，当时就用拐杖打了刘氏。刘氏说自己是冤枉的，她原本的贴身婢女回娘家了，这个婢女是管事派过来暂时伺候的，昨天才到了她的院子里。” 说到这儿，宫程看了一眼萧长綦。 只见他的目光一直在小殿下的身上，才继续道：“但是并没有人相信刘氏说的话。欧阳老夫人命人绑了她和假婢女，并声称要按照族规处置。结果，刘氏今天一早就上吊了。而那个假婢女，已经用破瓷片割腕畏罪自杀了，这位是真死了。” “失火是意外吗？”萧长綦问道。 大多数人都盯着刘氏和男扮女装的丫鬟，到底有无私通之事，没有什么人会再注意这件事的起因。 好好的怎么忽然烧起大火？欧阳大将军府的后院，又不是大街上的店铺作坊，而且院子里一般都备有应急的门海缸，怎么会把整个房子都烧了。 宫程回道：“其中或有什么隐情尚未可知。不过，那个假婢女死前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被关起来后，就一直很沉默，从无辩解。直到早上，守门的打了个盹儿，再醒来就发现人割了腕。” “嗯，等欧阳复和欧阳纯回来，他们自己解决吧。告诉那边盯着的人，人别死就行，其他的静观其变。” “是，陛下。”宫程便要下去。 萧长綦又道：“朕听说，京城里出现了模样肖似雪贵妃的人。” 宫程额头上立刻就冒出了冷汗！ 要说陛下最厌恨的女人，恐怕就是这位了，平时都没人敢提起。陛下主动提起，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回陛下，玉宝斋的东家姬月，有个表妹来了京城，她模样肖似雪贵妃，年龄也相仿，但名字叫……海棠。” “海棠？呵，当朕是什么。”萧长綦瞧着又朝他爬过来的元二，张开了手，小人儿立刻爬的更欢快了，“命壬告诉姬月，朕要三十万担粮草。” “是，奴才这就去。”宫程匆匆出了殿门。 …… 姬月收到消息后，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瞪着坐在他对面的姬雪！ “你给我立刻回巫族！”现在战乱，粮草是紧缺的东西，三十万担他且要绞尽脑汁一番。虽然给萧长綦银子更简单，但是那家伙也不缺银子。有叶清晏那个财星在，他怕是燕朝最富有的皇帝了。 姬雪单手支颐，半阖眼帘，眸光自浓密卷翘的眼睫下透出，花瓣红唇轻勾，似笑非笑，眉眼含春意，秋波横欲流，活脱脱一副红颜祸水模样。 “让我进宫不就好了，随便他怎么杀我。” “……好啊，你现在立刻进宫去，我给你准备一副上好的白玉棺材。”姬月怒道。 姬雪立刻站起来，“去就去，我还怕了他萧长綦不成。” “赶紧去！”姬月挥挥手，让她别跟自己跟前儿碍眼。 姬雪甩腿立刻走了。 但是，刚出门又回来，坐在了椅子上生闷气。 姬月看着她，“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还发了话过来，就是驱离你的意思，趁他还没下追杀令赶紧走吧。” “……” “我也要离开燕朝，去一趟楚国。” “你去楚国？找那个夜烬？” “我找他干嘛。” “那你去做什么？” “找人，生意上的事。如果你实在觉得无聊，就去一趟西狄。探听一点儿西狄的消息，回头告诉那位，看能不能网开一面，让你可以进入燕朝。”终究是亲兄妹，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不可能不管。 “好。我明白了，谢谢哥。”姬雪朝姬月扑了过去。 姬月一把嫌弃的推开她，“你恶心死了，离我远点儿。” “亲兄妹亲一下，没什么呀，还隔着纱呢。”姬雪浑并不在意。 “你给我滚！”姬月按耐着怒气道。 姬雪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幂蓠，“哥哥不要送一下妹妹吗？” “你好自为之。” “……什么话！” “人话！不爱听拉倒。” “那你别说啊。” “滚不滚？” “滚！这就滚！” 第637章 凶兽 姬月看着她这次是真的走了，才松了口气，姬雪在燕朝，他绝对无法放心离开。那位可是大宗师，就算是她用啼魂，对那位也只是徒劳。而他要杀她，却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倒是叶清晏去了哪儿？ 他用罗盘寻踪，也只得到一个楚国的方向。 难道是被任然给绑架走了？也不可能，那家伙对她可是避之不及的。怎么可能把她放到自己身边。 …… ******* 雨下了三天才停下，沙漠都快变成陆地了。 白南莲一声令下，带着众多沙盗朝绿洲出发，去寻找沙狐。 叶清晏坐在白南莲的后面。本来看着挺瘦的白南莲，和她这个更纤细的人相比，又高大宽壮了许多，起码叶清晏觉得坐在他后面，不用担心被前面而来的风沙。 叶清晏依然戴了幂蓠，而且这次是长及脚踝的长幂蓠，差不多整个人都被遮住了。免得那些沙盗总盯着她。 白南莲对她的这个长幂蓠很是满意，主要是省心不少，不然他总要分心这些沙盗，会不会色胆包天，要色不要命了。 雨后的沙漠行走起来，总算没有那么热了，而且头顶山还有阴云遮阳，这算是叶清晏自进了土行阵以来，最舒服的时候。 “你说这张地图最后标注的会是什么地方？是阵眼吗？”幂蓠下的叶清晏，手里拿着那张地图研究着。 这里是土行阵，并非只是简单的沙漠，遇到什么都是极有可能的，所以坐在马背上看似轻松的样子，实际上念力一直都是放出体外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谨慎无比。 白南莲忽然勒住了马，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绿洲。但这个绿洲并没有人的样子，好像是一块还未被人涉足的处|女地。 回头冲唐瑚路喊道：“是这个吗？” 叶清晏也用念力看到了那片绿洲，圆形的绿洲，有一个小城镇大，绿植森茂，水面平静。 唐瑚路驱马上前，眺望绿洲，仔细想了想，否道：“不、不是这里。沙狐的那个绿洲，不足这个一半大，是一个三角形的形状，而且还有不少人。” “那这里是哪儿？会不会是迷路了？”叶清晏道。 这时有一个海盗，先行驱马进绿洲，正是巨蜥，“老子先去看看。” 在知道自己背上的图已经被抢走后，巨蜥好像沉默了许多，在马队里，也是靠后的地方。这里是强者为尊的地方，除非他不想活了，否则向强者追究，最后吃亏的只是他自己。 就在巨蜥进了绿洲后，远处突然刮来一阵风，带着一股令人感觉不安的气息。 白南莲眼中神色陡然变得凝重，然后对叶清晏道：“咱们先去找沙狐吧，这里先不用管。” 但他的话还没及落地，绿洲中央的湖泊水面，忽然如开了锅的水一样，剧烈的翻滚起来。 随着翻滚的水花越来越大，一张血盆大口从水中冒出！ 锯齿一般的利牙，尖长的嘴足有两尺长！坚硬的皮甲，看模样有点儿像鳣鱼。但尾巴又像蛇，准确的说，那更像是鳣和蛇的混合体。 “回来！”叶清晏本能的一把拉住了白南莲的胳膊，并向还在向绿洲湖泊跑的巨蜥喊道，“快回来，危险！” 巨蜥也发现了水中的怪兽，忙停下马。 但是马虽然停下了，人却并没有听叶清晏的立刻往回走。 “这是！”白南莲震惊出声。 叶清晏问道：“你知道它是什么？ “是……沙鳣！水陆两地的古老凶兽，先离开这里！”白南莲调转了马头，立刻就要走。 其他沙盗也跟着他。 “巨蜥，巨蜥还没有回来。” “顾不上他了。” 叶清晏看出他对沙鳣的惊恐，问道：“这东西很可怕吗？让你才一个照面，就要逃跑。” 白南莲回道：“因为它确实可怕。” “什么意思？” “沙鳣就如同蝗虫，而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沙鳣也一样，它们也是群体生存的，发现猎物就会对猎物紧追不舍，必要撕碎了吃了不可，所过之处，活物不留。” 像是要印证他的话，叶清晏的念力发现四面八方的沙子都在动……一双双黄褐色竖瞳，几乎和沙子一个色，露出了沙面，凶残的盯着他们！ 她试着用念力攻击这些怪物！ 但是它们好像并没有灵识，念力对它们而言，没有用处！ 叶清晏瞬间心里也生了惶意！ 念力是她最大的依仗，不能用念力，单拼武力，她和这些个沙盗相比，也强不了多少。 能来东荒林探险的，必然都是身怀功夫的。甚至还低不了。虽然他们现在不知道自己的真名了，看是稀里糊涂的，但武力并没有消减。 “啊——”惨叫声突然响起！ 是巨蜥！ 叶清晏忙用念力看过去，却见一只巨大的足有丈余长的沙鳣，咬去了他半边身体，立时鲜血染红了沙子，血腥气扩散而出……那些藏在沙砾下和湖水中的沙鳣，在嗅到血腥味的霎那，变得无比疯狂，蜂拥而上……最后巨蜥被那些沙鳣吃的连渣都没剩下！ 有沙盗闻声而去看的，结果这一看，顿时吓得脸白，身体发抖，然后用力一抽胯下的马，朝前跑了！ 但是这些沙鳣已经盯上了他们！ 这名沙盗一跑，所有的沙鳣都动了，朝他们群起攻来， 虽然他们的功夫是都不错，但是沙鳣实在是太多，杀一只转瞬又有一只补上，无穷无尽一般。 “小心！”白南莲搂腰抱起叶清晏，从马上跳下，避开了数只朝他们攻来的沙鳣。但是他们的马就惨了，一声惨叫后，倒在了地上，几息的功夫被吃的只剩下一些带血的沙土。 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着，他们是这些沙鳣的盛宴，鲜血如浓墨重彩在沙中蔓延。 叶清晏手中挥舞着龙鳞鞭，击杀这些沙鳣。却发现这些沙鳣的皮很硬很厚，一鞭子往往劈不开。也可能是她力量不够的原因。或许弑仙剑更好用，但是弑仙剑她给了白枭，并不在她手中。 第638章 保重 白南莲杀死一只沙鳣后，放眼周围密密麻麻全是沙鳣，数量太多，武功再高，持续下去，也是必死无疑……不禁苦道：“说不定咱俩可能要……身后！”他突然扬声急喝，动作比声音还要快三分，反手在腰间摸出一把玄铁短刃，掷向她的身后。 一股腥臭味儿喷溅开，不少还飞溅在了叶清晏的身上。 叶清晏回头，正好看到她身后一只沙鳣的脑门正中一把匕首！ 血腥味激发的周围的沙鳣凶性大发，仰头怪叫齐声嘶吼，张开血盆大口前赴后继的攻来。 白南莲护着叶清晏左躲右闪，他武功虽好，但无奈沙鳣实在太多，又个个皮坚肉厚力大无穷，时间一长终是露出疲态。 一只沙鳣趁其力有不逮之际，猛的张开血盆大口，咬他的后腰……这一口要是咬实在了，人非变成两段不可。 眼见他躲闪不及，叶清晏脱口惊呼，“小心！”同时，挥鞭劈向沙鳣的长嘴，灌注了全部内力，立时削掉了那只沙鳣的半截嘴巴，沙鳣痛极嚎叫，摆动长尾向叶清晏扫来。 叶清晏虽一击成功，但用力过多，大口喘息，又变化突生，匆忙间完全避开是不可能了，只好尽力后仰，少受点伤。 就在这时，一道灵光突然而至，那只袭击叶清晏的沙鳣，陡然爆裂开来，变成了碎块和血花。 叶清晏看到那道灵光，眼中一喜，大声喊道：“师父——” 白枭飞身而至，把狼狈的叶清晏揽入怀中，足尖轻点沙地，便抱着她飞入了空中，那群沙鳣再无法伤害到她。 白南莲见叶清晏脱离了危险，顿时轻松不少，辗转腾挪，健步如飞的朝绿洲奔去。 因为所有的沙鳣都被吸引了过来，绿洲没有沙鳣了，反而比较安全。 唐瑚路和毒蛇紧跟着白南莲，也朝绿洲跑。 剩下的沙盗也跟着来的，但是大多都被沙鳣拦击，成了其口中食。 “师父，你去哪儿了？”叶清晏紧紧抱住他的胳膊，看着脚下犹如地狱一般的惨景，“这些沙鳣是怎么回事？” “哼！”白枭瞪叶清晏一眼，“你忘了自己在土行阵里吗？什么危险都有可能发生。” 话落，白枭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抬头朝天上看去，带着一丝疑惑。 叶清晏没有注意到白枭的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她一直盯着白南莲，见他带着沙湖路进了绿洲，忙道：“对不起师父，是徒儿错了，咱们也过去绿洲那边吧。” “那里有沙鳣王，过去找死么。”白枭冷道。 叶清晏被他的话，吓到了，“沙……鳣王？” 才要再说什么，便见绿洲内的沙地，忽然剧烈的动荡起来，那些凶悍的沙鳣，居然纷纷退避，匍匐在地。 绿洲里的水，迅速渗到沙地里，露出一个巨大的沙坑。 “白南莲、糖葫芦、毒蛇……你们快离开那里。”叶清晏用力喊道。 他们听到了，但是却不能动，因为他们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他们脚下的沙子也在向下流动，渐渐形成了一个漏斗状的漩涡。 叶清晏想要过去帮他们，但是白枭不让他过去，对他来说，白南莲他们和蝼蚁无甚区别。唯独身边这个徒儿，才是和他有关系的。 “师父，那个人是徒儿的朋友。” “你朋友太多了，为师懒得管。” “师父！” 白南莲朝叶清晏望过来，眼中带着一丝温柔，还有口型说着——保重！希望她能好运，躲过此劫…… 叶清晏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用力喊道：“白南莲——” 白南莲的身体被漩涡淹没，连同毒蛇和唐瑚路一起。而在他们被淹没后，震荡停了下来。 风如刀乍起，乌云更厚。 一条足有普通沙鳣十倍大，二十丈长的巨型沙鳣，慢慢浮出沙面。 “沙鳣王……”白枭的眼中露出一抹嗜血煞气，从收纳戒中取出了弑仙剑，“你说它的肉烤来好不好吃？” 叶清晏：“……” 都这种时候里，还有心情想着吃烤肉，也只能说不愧是她的师父了！ 沙鳣王张开巨口大吼了一声，那种能吞噬天地的气势，便是贯见腥风血雨的叶清晏，也压抑不住的脸白胆颤了，“师父……还是别想着烤肉了，先过了这一关吧。” 白枭却又一次看天，而这次看完后，把手里的弑仙剑收了起来，“可惜了，轮不上师父吃了。” “什么？”叶清晏不懂。 白枭道：“走吧。” “走哪儿？” 一大片白雾从天而降。 叶清晏明白他的意思了，而这次她的身体发肤都在打着寒颤，那团白雾对她来说，可比沙鳣王还恐怖千百倍！ “鬼、鬼、鬼迷镇！” 白枭道：“没错，它对这沙鳣王很有兴趣。” “它要干什么？”叶清晏吞了一口惊悚的口水，“不会是吃了沙鳣王吧？” “可能吧。”白枭抱着她的腰，朝远处急驰而去，他还不想回鬼迷镇，所以眼下还是离它远一些吧。 叶清晏则一直回头望着那一片白雾。 鬼迷镇最后落在了绿洲的位置，笼罩了一切，没人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 天上的阴云散开了，沙漠的太阳，就像是一个火球，熏烤着叶清晏，白枭看起来也不大爽。 叶清晏低头看看自己衣服上残存的沙鳣血，若不是这些血，她简直以为自己刚才是做了一场噩梦。 “师父，徒儿要找一个叫沙狐的沙盗，他背上有一块地图。”叶清晏对白枭道。 “哦，你说的是这块吗？”白枭把一块带着图的人皮递给叶清晏。 叶清晏：“……” …… “竟然又绕回了这座古城。”叶清晏把拼凑完整的地图收起来，站在一座建筑的圆顶上，环顾这座废墟之城。 白枭问道：“能看到阵眼吗？” 叶清晏道：“师父问徒儿干什么？你不知道，徒儿就更不知道了。” 白枭飞身向高空，然后由高空向下看，最后对叶清晏道：“跟上为师。” 一座祭坛。 除了边边角角的地方有破损，整体上还是完整的。 第639章 试出了大麻烦 叶清晏看着祭坛上刻画的层层覆覆的图，问白枭：“这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一个古老的阵法。”白枭挥袖一扫祭坛，整个祭坛上的沙石都被他的劲风清理干净，露出了更为复杂的阵图本身。 叶清晏发现祭坛上有一些凹坑，灵机一动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些灵石，分给白枭一半，“师父，试一试。” 白枭看着那些灵石，再看看凹坑，随手一挥，那些灵石都准准的落入了凹坑中。 叶清晏：“……” …… 等最后一个凹坑，被叶清晏放入灵石后，祭坛忽然震动了一下。 叶清晏忙从祭坛上跳下来，瞠目对白枭道：“它动了！” “嗯。”白枭目光慎重的看着祭坛。 最后对叶清晏道：“按你说的，试一试。” 他先把叶清晏提起来扔回祭坛，立刻震颤感更强烈了！ 叶清晏有点儿不安，“师父……这是什么？” 白枭随后也站了上去，“好像是……大陆消失已久的传送阵？” “传送阵？什么传送阵？”叶清晏紧张的蹲下，抱着膝盖，看着那些放了灵石的凹坑，“如果徒儿把灵石抠出来，是不是就能停止震动？” 白枭回道：“不能，这个传送阵已经启动了，而且我们两个人也被这个传送阵困住，不到地方不可能出来。” 叶清晏试了下，还真是抠不出灵石了，而且她走到祭坛边缘，立刻就有一个无形的墙，把她给挡住，便是轻身向上，也有东西挡着。 叶清晏震惊看着白枭，“怎么办？” “听天由命吧。希望能直接传送到池殿去，这样连心魔阵也不用过了。”白枭对叶清晏道，同时心下也很肯定，这地方并非是阵眼。她手里的地图，根本就和阵眼无关，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图。 叶清晏反应慢了一拍，但是也明白了过来。 忐忑恐慌看着白枭，“对不起师父，是徒儿连累你了。” 白枭摸摸她的头，安抚道：“我是你师父，这世上最不用说连累和对不起的人。” “我……”叶清晏的鼻子突然就酸了，“谢谢师父。” 白枭刚要再说什么，却发现他的身体不知何时变淡了，从下往上正在消失……但下一瞬又明白了，自己要去的地方已经到了。而她还没有变化，应该是和他不在一处。这可就麻烦了，实在是这个徒儿，很笨啊！ “师父！你怎么了？”叶清晏惊讶的看着白枭渐渐透明的身体，恐惧感从脚底心升起，脊背轻轻颤抖，“不，不能，师父你不能离开徒儿，你还要给徒儿找大娃儿啊。” 白枭回道：“会的，池殿一定会到的。无论怎样，都要先活着，师父会去找你的。” 叶清晏脑袋里一片空白！ 白枭的身影消失了。 而白枭消失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在变淡，从脚开始一点点的消失。 “夫君！我……好想你！”‘你’字刚落，她的身体也彻底消失在阵中…… 而在他们消失后，祭坛忽然四分五裂，周围仅剩的一些还算完整的圆顶建筑，也跟着祭坛一起彻底变成了废地！ 虚空中忽然发出一声惊讶，“随缘行大阵，竟然启动了，是谁？”如果叶清晏在这里的话，就能认出，这是池殿灵主的声音。 抱着元二，正在御花园中赏花的萧长綦，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忙从怀中掏出玉髓珠。 玉髓珠很完整，在阳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 然后抬头朝着遥远的虚空看去……双手缓缓地抱紧了怀中的元二。 这女人，到底在做什么？ …… ******** 周朝，一个在叶清晏看来似是而非的朝代。 燕朝之前其实是周朝，周朝因为打了天和钱庄的主意，加上自身朝廷里也多腐败混乱，空架子一个，最后被燕朝取而代之。 她一睁眼，开始还以为自己又重生了，时间还又往前捯了，竟然重生到了周朝。 了解后才发现并不是。 虽然也是周朝，只是同名而已，根本就不是一个地方。 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正在准备参加科考！ 没错，这个周朝的女子，身份地位虽然也逊色于男人，但是和燕朝相比那是天壤之别了，能参加科举为官，便足以证明一切。也更让她肯定了，这里并不是她说知道的那个周朝。 她的身体现在也不是自己的身体，模样也不是她所熟悉的模样。这个身体的相貌，也很清丽，但是眉骨间又透着一股天生的坚毅英气，和她的媚体十分不同。其实这种相貌，也是她十分向往和喜欢的。 至于她自己的本体，她并不知道在哪儿，也毫无任何头绪……只能先暂时随缘，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女子参加科考，这可真是让人无比新鲜的经历啊。而且正好可以了解一下这个朝代，将来和元二他爹聊聊，肯定会很有趣。 这个身体本主的名字，叫夜姳。 无父无母，和她一样悲催，但有个很好的外祖母。外祖母从小就教她读书习字，往前就要参加春闱会试了，如果能考中贡士，也算得了功名，可以做一个女官。 “小姐，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婢女过来回禀。 叶清晏的目光还在书上，她可不是真的叶姳，肚子里没有什么四书五经的墨点子，想要考出好成绩，现在少不得要多下下苦功了。 “姥姥有什么事吗？” 这里的外祖母，都叫姥姥，不分尊卑贵贱，所以她也入乡随俗了。 “回小姐，有客人来了，老夫人请您过去见客。” “什么客人？” “说是本家来的。” “本家？” 本家就是夜姳的父族，她现在身在母族姜家，是在外祖家长大的。但是本家每年都会派人来看看，送点儿东西，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 到了前厅，叶清晏就看到了来人。 是夜姳的三叔，夜绍辉，四十左右的模样，仪表堂堂。 夜绍辉在家排行老三，而夜姳的父亲，排行第二，上面还有一个老大，已经继承了家主之位。 第640章 随缘而至 “姳儿见过三叔。”叶清晏对夜绍辉福身一礼。 夜绍辉点了下头，然后上下打量她，特别是她刚才行礼时的动作，优雅端庄，可做礼仪典范。 “好，好，好。”连着三个好字，能看出对方对叶清晏很是满意。 “听说你前些日子上山踏青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滚落，可有摔倒哪儿？” “多谢三叔关心，姳儿已经无事了。”她已经听老夫人说过了。她是在城外龙牙山的山脚下被发现的，但是之前去了哪儿并不知道，而她也以摔了头为借口，称不记得了。不过她胳膊上的守宫砂还在，便表示仍是完璧之身，并未遭遇到凌辱。老夫人也就没有再多追究了，只当是意外。倒是把当时陪她上山的婢女打发了出去。 “无事就好，三叔就是问问。”夜绍辉笑呵呵道。 叶清晏的心里直犯嘀咕，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夫人的面上有着岁月刻画的皱纹，双目充满睿智。 对叶清晏道：“姳儿，你先坐下。” “是，姥姥。”叶清晏依言坐下，姿态依然端庄优雅的无可挑剔。 老夫人对夜绍辉道：“姳儿已经到了，三爷直言无妨。” 夜绍辉又看了看叶清晏，才温文有礼的回道：“老夫人，是这样的。姳儿连着院试和秋闱都榜上有名，现在满京城恐怕已经无人不知晓其才学。” 那是本主，不是我啊！叶清晏暗道，但面上还是得体的微笑，“姳儿实是侥幸得中，愧不敢当。” “当的当的。便是宫里的贵人也都知道了。特别是柔贵妃娘娘。”提到柔贵妃的时候，夜绍辉格外加重了语气。 老夫人诧异，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夜绍辉继续道：“往前就是春英宴，柔贵妃想要亲眼见见姳儿的才学。” 叶清晏暗道：……真才实学，她还真是没二三两，但是歪门邪学有一肚子。 “姳儿可想进宫？”老夫人问叶清晏。 叶清晏当即就要回绝，但是看老夫人希冀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变了，“是，三叔。” 见叶清晏答应了，夜绍辉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那，姳儿现在就跟三叔回家吧。在家由嬷嬷教习下宫里的规矩。” 叶清晏看老夫人。 老夫人点了下头，“回吧。 其实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十七岁了，回了父族才能说亲，事关名誉和终身大事，马虎不得。而柔贵妃有一个还未娶妻的皇子，说不得这春英宴，另有用意。虽然她想要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但是朝廷里的女官，往往做个两三年，就会因为官场男人对女人的排斥打压，或心灰意冷，或没有前途。还是找一个好婆家，才是正经。有功名在身，更容易被人听到看到，眼下的春英宴便是良机。 叶清晏想了下，道：“三叔，姳儿想多陪陪姥姥，过两天再回如何。” “可以可以，那两日后我派车过来。”夜绍辉应道。 又寒暄一番后，夜绍辉就走了。 叶清晏问老夫人，为什么要她答应春英宴，很快就要春闱了，她还要准备考试。 老夫人告诉她，以她现在的资质才学，不出意外上榜是肯定的，就是名次高低而已。而柔贵妃娘娘很得陛下宠爱，如果她能在陛下面前，帮忙美言两句，将来也好得一个好的前程。 好吧，就当是为了本主了。 …… 收拾了不少行李，一辆马车几乎装的满满的。 夜家的马车在等着她。 叶清晏出了大门。 老夫人传话说身体不太舒服，就不送她了，让她自己回去，等到了派个人来报平安。 叶清晏知道，老夫人是舍不得她离开。 最后冲着老夫人所在的院子，跪下行了大礼。 这些日子承蒙她照顾，当得此礼。 …… 大门口，夜家的马车车厢有一个人倚靠，手里拿着一本兵书，安静的看着。 她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是瘦瘦高挑的身材，给人一种斯文儒雅的感觉。 等近前后，那个人也从书里抬起头，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他双眼微弯，看是好说话，但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精光，又令其斯文秀逸的面容隐含风雷之势。 叶清晏的脑袋直接就要炸了！ “夜烬？！”名字似从牙缝里磨出来的。 对方先是一愣，似乎对这个称呼很诧异，然后莞尔应道：“姳儿妹妹。” “我才不是你妹妹！你个叛徒！”叶清晏怒不可遏。 “叛徒？”他的眼睛深处，闪过一抹痛极和愧疚，但很快又遮掩殆尽，问道：“姳儿妹妹，何出此言？” “……”这下该叶清晏愣住了！ 对啊，她现在在周朝，从一个神秘的传送阵而来。那个叛徒夜烬怎么可能在这里呢！可是为什么，他们的相貌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她来这里，难道是和夜烬有关系吗？ “抱歉……我可能认错人了。”叶清晏转身又回了车厢里，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冲动是最于事无补的。 “夜烬是义父赐的名字，姳儿妹妹可以叫我任然。” “义父？任然？”叶清晏蹙眉，这都什么关系？ “是，我是夜家义子，三爷夜绍辉的义子。” “那我……叫你任然吧。”实在是不想叫夜烬这个名字，她会忍不住想要掐死他。 “当然，叫什么都可以。” “任然——”有人骑马过来，不等到近前，就高声喊了起来。 叶清晏看去，是一个和任然年龄相仿的男人，穿一身常服，相貌很是英俊，意气风发。 “谁啊？”叶清晏问任然。 任然回道：“礼部侍郎沈菊，本来要做今年春闱的主考官的。” “啊？”那不就是她的考官？这要好好巴结一下吧。 “但前两日在朝堂上因公惹怒了陛下，刚被免职了。” “……”不用巴结了。 相互见礼认识后，叶清晏回了车厢里开始看书。这里的女人和男人说话，没有那么忌讳，可以很平常的打招呼。但她骨子里还是有些避讳，没有和陌生男人闲扯的兴趣。 第641章 暗香入梦 坐在任然马车上的沈菊，倒是对叶清晏很感兴趣。 “你妹妹要参加今年的春闱吗？”去年的秋闱就有叶清晏，而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那一榜，就她一个女举人。 任然点了下头，“她从小就想做一个女官。“ “……虽然朝廷里早就开了女科，但是朝堂却一直没有女人的位置。或许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职位，绝对没有升任重职的机会，她不知道吗？” “凡事都会有第一次，说不定，她就是那第一个位置。” “不可能，除非那些老家伙们都死光了。否则朝堂是不可能出现女人的。” “那些老家伙们，不是已经快死光了吗？” “……你可真毒。” “不，我本性善良。” “屠城将军，说自己善良，狗都不信。” “你不信么？” “当然不信了。” “嗯。” “嗯？”沈菊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你骂我！” “我有说什么吗？” “你……你给我下套！” “是你自己说的，跟我可没关系。” 另一个马车车厢里的叶清晏，隐隐听到他们互损的说笑声，嘴角轻抽，这任然果然在哪儿都一个奸诈德行。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夜府。 沈菊半路上已经离开了，临走还劝叶清晏，别去参加春闱，最后被任然一脚给踹走了。 任然给叶清晏打起车帘，扶她下车，命令早就候着的丫鬟婆子把叶清晏的行李取下。 之后，叶清晏随着他进了府中。 大堂里早就坐了一圈人在等着她，至于任然在把她带到后，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叶清晏上前一一见礼。 坐在大堂正中的贵妇人是大老爷夜绍禅的夫人，也是夜府的当家女人赵氏。她左手边有一个端庄优雅的妇人，是三爷夜绍辉的夫人孙氏，也是任然的义母。赵氏的右手边，还有一个身姿修长明丽的年轻妇人，是夜家大少爷，也是夜姳大堂哥夜智文的妻子月氏，小腹微微凸起，应该是有了身孕…… 相互认识，又用了简单的接风宴后，叶清晏便在婢女的带领下，回了夜姳的院子——雅苑。 雅苑是一个高三层的小楼，院中有一池莲，现在还未发叶，但能想见盛夏时景色会很不错。 “有沐浴的地方吗？”叶清晏问道。她现在的身体是夜姳的，一路过来加上应酬，身上有些黏腻发痒，需要沐浴一下，才能舒坦。 婢女回道：“有的。” …… 连着三日，叶清晏在雅苑里，学习宫廷礼仪，倒是和燕朝的没有太大差别。 教习嬷嬷发现叶清晏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都能很快掌握后，只道叶清晏是她教的最有天分的贵女小姐。 哪知道，叶清晏本来就是宫廷内的女人，还是皇后，这些礼仪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本来安排的七天时间，学习规矩，结果三天就教完后，剩下的四天叶清晏就闲了下来。看书弄花，打听一下任然的情况。 任然现在是征北大将军，为周朝平定了北方，把诸多部落都收入周朝的版图，所以目前很得圣宠。陛下有尚公主的意思，但任然以不灭东倭，誓不娶妻为借口拒绝了，让陛下很是感动。但是也明白了，他是不想娶公主。因为娶了公主，就要解权。而周朝眼下还用得到他，自然也就顺了他的意思。 …… 是夜—— 空中满月皎洁，一室明辉。 叶清晏挥退了婢女的伺候，躺在软榻上，开着门望着门外中空的圆月，鼻端清冽的空气中还有隔壁院子里刚刚盛开的早春梅花，暗香入梦…… 深沉的昏暗之中，有红色的梅花花瓣，纷纷飘洒。 叶清晏远远的看着梅花树下，站着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他背对着她，渐行渐远…… 她知道他是萧长綦，她努力的想要追他，但是她越追，他走的越快。 “不——别走——” 她用力的大叫出声，然后惊扼般的睁开眼，浑身冷汗，正欲擦拭额头的汗珠，却发现自己正握着一个人的手。 任然见她醒了，忙道：“姳儿妹妹，你好像做恶梦了。” “……是。”叶清晏没有否认，并松开了他的手，“抱歉，还有谢谢你。” 任然看着自己被握的手，半晌道：“没关系。” 叶清晏眼睛朝窗外看去，外面的明月依然明亮。揉揉眼睛，又看任然…… “咦？你好像脸红了？” “没有，我……我先回房间了。”任然立刻走了。 叶清晏看着他的身影，如从前一样削瘦的身材。听说心思重的人都难胖，他应该就是那种吧。 等一下，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他怎么会在她的房间里！ 这家伙原本要对她做什么？ 叶清晏微微眯眸。 …… 翌日早，叶清晏和赵氏去绣织坊看衣服。叶清晏要进宫，自然要置办几套新衣服。至于从姜家带来的那些，赵氏都不满意，嫌花色不是今春新出的。 有人愿意花钱给买新衣裳，叶清晏当然不会拒绝。 而且她也想上街看看。 只是这次去街上，可是让她一波数折。 衣服很好买，一分价钱一分货，只要选最贵的，总是差不多。但是叶清晏的腰肢格外细，需要修一下腰身，过两天送到府上，倒是赶得及进宫赴春英宴。 买完衣服，赵氏让叶清晏自己先回府，她顺道去夜家的珍玩店铺里看看。 叶清晏有心跟着去，但是赵氏明白说了让她先回去，只能自己先走。 只是她并没有真的就回去，而是打算回一趟姜家，去看看老夫人。反正时间还早，天黑前回夜家就是。 姜家并不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方，而是靠近郊外，比较偏僻也安静。顺着官道，要走差不多一个时辰，但是如果抄近路，半个时辰就能到，只是近路中间要穿过一个皇家园林御园。 御园内有山有水有骑射猎场，是皇帝带妃嫔休息游乐的地方。平时一些权贵子弟，也喜欢在园林内游玩。 叶清晏想着自己的身份，应该可以过去，而且马车也是夜家的马车。 第642章 相似的味道 前往御园的路上，叶清晏挑开车帘，看沿途风景。越是远离繁华的街市，行人也越少，而且御园周围，是普通人不能靠近的，所以渐渐的只有绿树青林。 “救命呀……”忽然，有女子的呼救声响起。 叶清晏忙掀开车帘，对车夫道：“停车！” 车夫问道：“小姐要做什么？” 叶清晏道：“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小姐，要不咱们叫人过来吧。”车夫不太同意叶清晏冒险。 但是叶清晏已经跳下马车，顺着呼救声跑去。 呼救声持续的从树林中传来。但是，叶清晏越听越觉得有点儿蹊跷。因为对方叫救命，不是那种害怕惊恐的叫，倒像是唱戏的吊嗓子，尾音很是有点儿缠绵的意思。 脚步放慢了下来，心生警惕。 最后，叶清晏绕过一棵大树，终于看见被绑在树干上的一个少女。 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儿，身上的绫罗锦裙绣着凤纹，头上的钗子也是凤钗。凤纹凤钗？这是皇族吧，看年龄十四五岁的样子，是个公主？ 还有她身上的绳子，其实绑得很是松垮。她只要用力挣扎，肯定能脱困。 不远处，有两个黑衣蒙面人。只是他们垂手而立，一副恭敬的模样，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女子继续扯着嗓子大声喊。 “哒哒哒……”由远及近，急促的马蹄声。 黑衣人对视一眼，忽然一同向女人这边扑来，身手快如闪电，是两个高手。 虽然情况有些古怪，但是叶清晏还是下意识的要救人。刚要提气轻身过去抵挡黑衣人，又惊然停住，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 而就在这时，一骑从林中冲出，马上男子不算太俊美，但健硕阳刚，很是容易勾起女人某种冲动的类型。特别是对于情窦初开的女孩儿而言。 “住手——”男人厉喝一声，然后手按马背，冲天飞起，中途双足交替弹树，最后如箭矢一般落在了女人面前，先帮女人解绑，然后单膝跪地，“末将夜智武救驾来迟，还请五公主恕罪。” 两个黑衣人见状，面面相觑，纵身而起，向林深处飞窜而去。 夜智武立刻要去追。 五公主忽然哎哟一声，软绵绵的扑向夜智武，“夜将军~~我，我站不起来了……” “殿下，殿下哪里受伤了吗？”夜智武顾不得去追那两个黑衣人，伸臂抱起了五公主。 五公主依在夜智武的怀里，娇弱的呻吟道：“不要离开我，我好害怕。” 叶清晏无语，看到这里要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白活这么大了。感情是这位五公主自编自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还有这个夜智武……正是夜姳的二哥，还没有娶妻，在禁卫军中做副统领。 夜智武抱着五公主匆匆走了，神色很是紧张，耳朵根儿能明显看到涨红。 看这样子，将来夜家是要出一个驸马啊。 叶清晏看到这里，转身也要走。 但是刚走了没两步，后颈处忽然被手刀重击……不及回头看，就眼前发黑，昏了过去。 …… 春寒料峭，水很冷，寒入髓骨的冷。 叶清晏置身在水牢之中，双手被捆绑住，水没过了脖子，差半寸就灌进了嘴里。而她的脖子上还套着一根绳子，吊在屋顶上垂来了的一个铁钩子里。 强忍住寒意，叶清晏瞪着那个站在水牢池边，戴着鬼面具的男人。她只能看到他一双黑涔涔的眼瞳，森冷得没有半点人气。 但恍惚间，又感觉有那么一丝熟悉，好像是在哪儿见过类似的眼睛。 缓缓问道：“你是谁？” “想死还是想活？”他直接问道，话和他的眼睛一样，冷得毫无人情。 叶清晏本性也不是好拿捏的性子，深吸一口气，讥嘲回道：“想死。” 对方似乎有些意外她的答案，不过很快，浑身冒出一股凌人的寒气，和叶清晏身下的水，差不多的温度。 “好，孤成全你。”长腿一抬，穿着蛟龙靴的脚，踩在了叶清晏的头顶上，把她踩入水中。 叶清晏顿时难受的想窒息，主要是脖子上还有一个绳套，快要勒死她了。 但如此难受，她还能分神想着他刚才的自称……孤？又一个皇族么！ 心思电转，侧头先躲过他的脚。 而他也没有那么绝情的非要踩死她，她一躲，他也就收回了腿。 “你抓我来，不是就为了淹死我吧？” “是你说想死。”他冷酷回道。 叶清晏道：“那我现在想活着。” “想活着就乖乖听话。” 寒冷的水，令本就怕冷的叶清晏，嘴唇冻得发紫，身体也瑟瑟发抖。 “我总要知道要为谁效力吧？” 鬼面具男人对身旁的侍卫点了下头。 很快，叶清晏就被侍卫从水里提出来了，接着一个带着冷香气息的蛟龙纹披风，罩在了她的头上。 叶清晏闻着这个味道，轻蹙了眉，这味道很像…… “你是……萧长綦？”脱口而出。 “萧长綦是谁？你私奔的男人吗？” “你他娘的才私奔！”叶清晏怒叱。她肯定是想萧长綦想疯了，才会觉得他是萧长綦，还有身上的这个披风，哪里是冷香，明明是臭气熏天。 “孤是周缙。”对方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叶清晏心头一震，“周朝太子？” 这个周朝的太子名讳，正是周缙。 蓦地，叶清晏的脑袋一阵阵晕眩……应该是在水里泡得时间太长，冻坏了。 特别是他那一脚……哼，别给她机会，否则她定要百倍偿还！ 狠狠地踩他一百脚！ …… 是夜，太子府一片灯火辉煌，歌舞喧天。 周缙一身玄色蛟龙袍，坐在正中主位。 有侍女进来，“殿下，夜小姐醒了。” 周缙摆了下手，当即所有的歌舞姬乐师犹如潮水退下。 “让她进来。” 叶清晏瞧着那些歌舞姬都走了，顿了顿，才进了殿内。她亦喜欢歌舞美乐的，好久没有享受过了。本来过来时听到声音，还以为能看一眼。结果确实是看到了，看到人都走了…… 第643章 花非花 “杵在门口干什么？”一声轻哧自殿内传出。 “……”叶清晏进去了，抬头直直的看向坐在上首的男人。 周缙此刻没有戴面具，露出了他的真容。龙眉凤目，挺鼻若削，淡薄的唇因饮酒而莹亮如噙春露，凌厉又精致的下巴，衬得整张脸俊美若谪仙。 怎么可能！ 叶清晏觉得自己一定是太思念萧长綦，所以眼花了，不然她怎么会看到萧长綦！ 揉揉眼睛！再继续看…… 怎么还没有变。 不，绝对不是他！ 天啊……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有和夜烬一样的人，也有和萧长綦一模一样的。 她是在做梦吗？一个光离古怪的梦。用力掐了一把大腿，结果把自己痛的呲牙咧嘴！ 周缙漫不经心的喝了口酒，对她看自己看得发傻，还掐自己大腿的模样，不为所动，“孤是该叫你夜大小姐，还是……你自己招供自己的身份。” 叶清晏更是震惊了，他……竟然知道自己不是夜姳？！ “你，你怎么知道？”此话一出，也就等于承认了，她确实不是夜姳。 “因为是孤亲手把夜姳杀死的，丢到山下。”周缙声音冷酷的道出真相。 叶清晏：“……我能去官府告你谋杀！” 周缙，“是吗？你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谁会相信？” 叶清晏：“……为什么杀她？” 周缙看着她，“或许是想让你过来？” “我懒得跟你废话。”既然她不是萧长綦，她也不必拿他当萧长綦对待，态度上也冷漠的可以。 “你不怕我。” “我干嘛要怕你？”叶清晏走到他面前，从他的手中，夺过酒杯，看着他的脸，一口饮尽杯中的酒，“说正题吧。” 周缙看着她手里的酒杯，“那是孤的。” “我知道，还给你。”叶清晏把酒杯还给他。 “……你叫什么名字？”周缙把玩酒杯，继续问她。 “小明，明月的明。”叶清晏敷衍道。 周缙知道她没有说真名，倒是也没必要，反正事后，她也是死！ “嫁给孤。” “……什么？”叶清晏愣住，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 “柔贵妃想要你嫁给她的儿子周安。” “周安？”叶清晏想了下，“那个传闻弘毅宽厚，温文尔雅，特别喜欢吟诗作赋的辰亲王吗？” “哼！再没有比他还虚伪的了！”周缙嗤之以鼻。 叶清晏睨他，“有道是，人言未必皆真，听言只听三分即可。但是仅三分，也比你这个传闻心狠手辣，毫无人性的太子强吧。我可是被你踩在水牢里打压，差点儿没弄死我。” “是你说想死。”周缙蹙眉。 叶清晏回道：“没人告诉殿下，女人天生会撒谎，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会撒谎的道理吗？” “哦？假话是吗？”周缙倒了又倒了一杯酒，递向她，“要不要嫁给孤？” “呃……”这就很难回答了，因为他只会听自己要的答案。如果她说不嫁，那他就会用刚才女人天生会撒谎来堵他的嘴。如果她答应了，那就是答应了。 “这个问题，我真的有选择吗？” “没有。” 叶清晏接过他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为什么要我嫁给你？与你有什么好处？”叶清晏问道，她总要了解一下自己几斤几两重，她对他意味着什么，到底有什么价值。 “夜家的势力。”周缙的眼神也紧紧地盯着她，“夜家有一个征北大将军，而且和你的关系……貌似不错。” “夜家势力其实不算多强，大伯目前也不过是一个五品主事，三叔是个商贾，不曾入朝。还有任然是任然，表面关系好，不是真的好。谁知道事关利益的时候，是熟人还是陌生人。” “倒是个明白人。不过你还有才女之名，足以为我之妻。” “……”那是本主，不是本宫好不！ “问你个事儿，五公主怎么样？” “五公主娇蛮任性，但是心底还不错，嫁给你二哥，没什么问题。”他也有看到五公主那自编自演的英雄救美…… “哦。”叶清晏淡淡应道，她对夜家一大家子都不感兴趣。在她的心里，母族是叶氏一族。 “你为什么要杀死夜姳？”叶清晏好奇。 周缙狭长的凤眸闪过杀意。 叶清晏立刻抬手，让他别再冒杀气，“当我没问这个问题。所以，她确实已经死了，并非是……”并非是灵魂去到了其他地方？ “不知道。”对着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周缙确实不太肯定，夜姳是不是真的死了。 一阵寒风吹进了大殿内，叶清晏一冷，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搓了搓发冷的指尖，“我应该是生病了，贵地的水牢，很是阴毒。” “哦？你所来的地方难道没有水牢吗？”周缙斜倚着榻座，看着她。 叶清晏回道：“我夫君废黜了一些酷刑，不知道包没包括水牢。” “你夫君？废黜？”周缙眼中流露出兴味，“你夫君是什么人？” 叶清晏搓了搓有点儿发冷的手，看着周缙和萧长綦一样的脸，这可怎么说的，两个人都长得一样，如果她也嫁给了周缙，感觉上就跟又嫁萧长綦一次。 好诡异…… “本宫的夫君，是一个皇帝。” “……一派胡言！”周缙不信，不过她在自称本宫的时候，却是十分自然，而且有淡淡的尊威散发而出，那是久居上位才有的，她到底是什么人？ 叶清晏耸耸肩，“爱信不信。” “不过孤会让你的胡言成真！”周缙又道。 叶清晏：“……” …… 叶清晏没有真的答应嫁给周缙，因为她并不是本主，这种终身大事她做不了主。但是表面上，可以做做戏。 同时，她提出了一个条件，她希望周缙，能帮忙寻找一个白发赤眸的男人。 白枭先离开的祭坛，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来了这里，但是她要抱着他来了这里的希望，否则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回去。 周缙答应了，他会帮忙找人。 …… 叶清晏大半夜的回了夜家。 而整个夜家都正在找她。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就差天一亮惊动官府了。 进来看看…… 包子前些日子摔了一跤，右手小指摔伤了，码字很是有些困难，所以更新不稳也不算多。但是一直不曾断更停过，坚持下来了。因为写这本书的时候立了个g，不断更直到完结，坚持就是胜利吧，希望我真的可以做到，宝宝们监督哦~ 还有就是包子有个预收文儿，宝宝们可以去看一下文案，如果感兴趣就帮忙收一下，是个欢脱文儿，反正各种抖包袱，比较搞笑，构思它的时候，笑趴过几次（作者笑点有点儿低……）。 书名——颜狗秀女太难宠（目前是这个，真正挖坑时，可能会改。） 顾佳人，丞相之女，又懒又馋喜欢画小黄漫，订亲三次都遭遇退婚。 有一天她娘跟她说，天下最好吃的美食，不在天边，就在眼前的皇宫。而新登基的年轻皇帝，不光尊贵霸气，还英俊的惨绝人寰。 顾佳人起了心思，怎么才能吃进皇宫？ 再为皇帝和他的妃嫔画上一幅造小人图？。 所以，她选秀了…… 顾佳人——颜狗，颜值高就行，反派也敢调戏。 男主——有趣狗，喜欢有意思的灵魂，不分好坏…… *****以上是广告，正题来了******* 4号零点以后，包子要爆更，憋坏了的宝宝们，可以大饱眼福了。猜猜爆更多少？心在滴血的捂住存稿箱君~ 有月票的，一定要给包子哦~~~啵一个3~不够？那再来三个333~ 第644章 情劫(一) 夜绍辉拉着叶清晏在椅子上坐下，“你这孩子，到底去哪儿了？” “就是在御园里迷了路，后来累坏了，就倚着一座假山小睡了一会儿，再走回来就这个时候了。”实际上是被周缙关押了起来。还受了一次水牢之刑，好好说话不行么，非要先动粗的。 唉！这点上可是不如萧长綦的。 十七岁时的萧长綦，她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样子。因为两世嫁给他，他都已经弱冠了。 难道十七岁时的萧长綦也这样吗？看起来有点儿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现在可是太子，干掉老皇帝，不就是顺位登基了？ 当然，这种事弑父的事，一般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才会干，实际上萧长綦还真是一个挺孝顺的孩子。 难道说老皇帝另有遗诏？所以他才会如此筹谋防备着。毕竟储君可以称为太子，但是太子不见得就是储君。 储君才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 萧长綦册立元二便为储君，是铁板钉钉的皇位继承人。 叶清晏生病了，一大早就浑身火烫，感觉能把鸡蛋烫熟。 夜家立刻请了大夫给看，说是感染了风寒，而且很可能会传染，所有人都少接触她为好。 赵氏一听叶清晏病得这么重，立刻提出把她移出夜家本宅，去其他的别院养病。特别是月氏还怀着孕，更不能沾到不干净的东西。 叶清晏想了想，心里也知道，这场风寒不轻，而且月氏怀孕，她确实不便在夜家了，万一真的传染了，那就是两条命。 她同意去别院将养，至于春英宴也去不了了。 赵氏让她不用操心这些，好好养病，而且见她很是懂事儿同意出府，多派了几个丫头婆子伺候。 荔园，是赵氏娘家陪送的宅子，一直都没有人住，倒是有人一直打理，很是清雅秀致，关键是安静，比夜家本宅可强多了。也很适合读书，修习学问。 至于武功，她本来想着练一练，但是夜姳的根骨比她的还要差很多，完全不适合练武。所以她也就作罢了。 现在这一病，就如山倾倒，没个十天半个月的缠绵病榻，应该是好不了的。 任然知道叶清晏病了，匆匆从兵营里回来。 “你怎么了？” “就是风寒，没什么，捂些汗出来就好了。” “什么没什么，风寒可是能要命的！” “真没什么事。”叶清晏看着他，发现他的手上包了绷带，问道：“你受伤了？” “练武时弄得，没事儿了。” “你对辰亲王了解吗？”叶清晏问道，“他是不是跟传闻中的一样？是个儒雅有才华的皇子。” 任然皱了眉，“你听谁说的？” “听说柔贵妃对我很感兴趣，我估摸着……所以想要了解一下辰亲王。”叶清晏观察着他的神色。 却见任然骤然眼中刮过一抹怒意，“那是他的人在散布谣言，别相信那些话。” “哦？”叶清晏诧异，“那辰亲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任然低眉沉默了下，回道：“反正你别跟他走近。” 叶清晏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任然从怀兜里掏出一支羊脂白玉的梅花簪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递给叶清晏，“送给你。” 叶清晏看着簪子，再看看他，眼神询问为什么给她簪子？ “我……我自己刻的。”任然回道。 叶清晏接过簪子，看看簪子再看看他，“很精致，谢谢你。” “你……你好像不叫我哥哥了。”任然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本宫不杀了你就不错了，还喊你哥哥，做梦去吧！心里恶狠狠的想着，嘴上却露出完美而客气的笑容。 “是吗？” 任然：“……我，那个，我听说家里人说，你是在御园里得的风寒？” “嗯，御园蛮大的，而且景色不错。”鬼知道到底好不好看，她被周缙一手刀砍昏了，直接扔进了水牢里，看个见鬼的风景，暗暗翻了个白眼儿。 任然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叶清晏对他的不喜和敷衍，从凳子上站起来，“我回一趟府里，明天再来看你。” “不用了，你忙你的事就行了。”叶清晏道。 “我不忙，明天我再过来。” 任然走了。 叶清晏躺在榻上，看着手里的梅花白玉簪，思考着任然刚才的所有反应。 他是征北大将军，手握三十万精兵，面上他是站在皇帝那边的。但是私下站在那儿，还未可知，可能他自己也没站队。 还有，她刚听到一个消息，其实是她从姜家带来的婢女那里得知。 不打仗的时候，任然逢年过节都会到姜家来看他，送东西来，而且还不是以夜家的名头。 任然不希望她叫他‘夜烬’，这个名字。 态度上，看似是哥哥疼宠妹妹，但是其他两个亲堂哥，可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就是刚回夜家的时候，一起吃了顿饭，点头之交便罢了，感情淡薄的跟陌生人也没有差别。 难道任然是喜欢这个没有血缘的义堂妹？ 蓦地，叶清晏盯着簪子细看……只见簪子上的花瓣背面有刻字！ ——吾之心悦！ 叶清晏的眼中，乍起波澜！ “来人！”叶清晏喊了一声。 一个婢女进来，“小姐有什么吩咐？” 见是从姜家带来的婢女，叶清晏道：“你知道我的首饰，有哪些是任然送的吗？” “知道的小姐，您很喜欢任然少爷送的东西，都会好好珍藏着，几乎舍不得用。只在任然少爷来的时候，才会戴一戴。” “每一件，都给我挑选出来。”叶清晏听着婢女的话，心里隐隐的肯定了，但是还是要再物证证明。 “是，小姐。”婢女去了梳妆台处。 没多久，婢女就取了一些珠钗，玉镯等上品材质的首饰。 叶清晏每一件首饰都细细翻看…… 果不其然，每一件首饰上，都有刻字，虽然很隐晦，但是专门寻找标记的话，还是能找到的。 夜姳肯定能发现这其间的蹊跷。 那她是什么意思？ 从婢女的只言片语中猜度，夜姳应该也是喜欢任然的？ 第645章 情劫(二) 春英宴开始了，但是叶清晏因为风寒的原因，并没能进宫去赴宴。而赵氏则带了一个她娘家的小姐进了宫。 她都已经答应和周缙做戏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进宫。 在周缙娶自己这点上，她始终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或许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周缙肯定没有跟她全说实话。 转眼又半个月过去了，叶清晏的病好了。 这半个月，她没少看四书五经，看的她都有点儿想吐。 做学问，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此，她也更加佩服叶弘博竟然年纪轻轻就能夺得探花之名。至于状元，那都是神人了，让她五体投地，想要跪拜。 赵氏来了叶清晏的房间。 把一个红梅请帖递给了她，问道：“姳儿，你跟太子殿下很熟吗？” 叶清晏虽然答应了周缙跟他做戏，但是具体什么时候开始，他并没有说，而她自御园之后，也没有再见过他。 请帖极为精致，封面是一株红梅。看着红色的梅花，她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展开来，里面很是工整漂亮的字——恭请夜小姐至红梅猎场赏梅游猎。 “红梅猎场，哪儿？”光听名字，她都不想去。但是周缙发了请帖来，而自己身体也已经好了，不能再以生病推掉。 赵氏回道：“红梅猎场是皇家猎场之一，也是太子的。在城外的红梅山，圈了整整一座山，里面每年这个时候遍地红梅，甚至有十里红梅林能欣赏。多少人想去，都要先经过太子殿下同意。对了，每张请帖可以多带一个人，你如果去的话，带上眉儿一起吧，她最喜欢梅花了，让她开开眼。” 眉儿是赵氏的亲侄女赵眉儿。她前些日子没能去成的春英宴就是她去的。 叶清晏点头应道：“好，希望眉儿妹妹能玩的开心。” 这周缙到底要搞什么，她还是去看看吧。 叶清晏随便收拾了两套常服，连骑射猎服都没准备便上了马车。倒是那位赵眉儿姑娘，大包小包的带了好几箱子，差不多赶得上搬家了，很是叶清晏舌桥不下。 等叶清晏她们到了红梅猎场，差不多已经到下半晌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这还要多亏了赵眉儿姑娘，一路上喊着晕车，走走停停，把一个半时辰的路，生生走成了三个时辰！ 叶清晏身体不累，却是心累不已。她似乎预见到了，这一次的猎场之行，恐怕要难熬许多。 来红梅猎场的年轻贵胄，还是挺多的，停马车的马房里，有不少马车。 叶清晏就一个行李包袱，往肩上一背完事。请帖里说了能多带一个人，但这个人往往是婢女仆从。 她把这个名额让给了赵眉儿，就只能自己伺候自己了。 而赵眉儿带的东西太多，最后又花银子请猎场的人帮忙，才把东西都搬到了她们落脚的地方。 来得晚了，女宾院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好房间给她们挑选。 只有一个靠北墙的双人房间，刚进去就觉得阴嗖嗖的冷。 叶清晏很不喜欢，赵眉儿从小娇生惯养，自然更不满意了，立刻要求换房间，甚至还跑出去找管事的嚷嚷去了。 不得不说，这位娇小姐，还是挺有点儿泼妇潜质的，跟人好好商量，不见得不能换房间。这么一嚷嚷，大家都不高兴。 特别是正好有狩猎回来的一群贵族子弟们时。 更是引来了围观。 叶清晏立刻想把赵眉儿拉回房间去，别再丢人现眼了。 但是赵眉儿很是有点儿人来疯的意思，人越多越起劲儿。 叶清晏好像说……她不认识她，也不是她带来的。 五公主也在这些贵族子弟内。因为她对夜智武很看重，加上春英宴时见过赵眉儿了，所以骑马上前招呼。 “是眉儿小姐吗？” “呀，是五公主殿下。”赵眉儿立刻过去，站在五公主的马下，抬脸带着一点讨巧的笑道。 “你这是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帮忙？”五公主当然也听到了她的叫嚷，肯定是有什么事儿。 赵眉儿眨了下眼，然后看向叶清晏的方向，“是姳儿姐姐，她嫌弃房间又小又破，所以想要换房间，让我过来和管事说，态度越强烈越好。” 叶清晏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明明是她自己冲出去找管事换房间的，怎么转眼就是她让她去的，这不是坑人吗？ 而且那一脸的纯真，乖巧听话，不谙人情世故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当即，她就收到了不少人富含深意或轻视、蔑视的目光…… 叶清晏有种吃了苍蝇的恶心感觉！ 懒得辩解，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反正她也不认识这些……陌生人！ 赵眉儿因为搭上了五公主，所以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和五公主一起住。而五公主所住的地方，自然不是这种客栈一样的小房间，而是小楼别院，很是精致漂亮，甚至院子里都种满了红梅树。 叶清晏听着赵眉儿的话，淡淡的扫了眼她眉飞色舞的模样，没有搭理她。 赵眉儿自说自话了一会儿，没听见叶清晏的回音，甚至还躺在小床上睡了，不屑的撇了下嘴角，带着人和东西走了。 就剩叶清晏一个人住在阴嗖嗖的房间里，倒是更觉得冷了。不过没有赵眉儿，能得个安静，也还是不错的。 所有围猎的人，渐渐的都回来了，多是满载而归的，但最次的也有猎到野鸡和野兔。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各自成伙，聊得的很是热闹，说着打猎的经过和趣事。 叶清晏因为没有去狩猎，她本来也没打算去，所以没人跟她说话。加之被赵眉儿诬陷换房间的事，还被当成笑话，或添油加醋的讹传。 最后叶清晏就在这些人的口中，成了一个无礼粗野的女人，至于她参加科举得过的那些功名，根本就没人在乎也视如敝屣。穷人才会参加科举，名门权贵谁会进考场，只要一封推荐信就能出任仕途。 夜智武也听说了叶清晏的事，因为从不了解这个堂妹的为人，所以信以为真，还去找了叶清晏。 第646章 情劫(三) “这次狩猎，你就待在房间里别出去了。实在是太丢脸了，夜家的名声都快被你给丢光了。” “二哥……”叶清晏嘴角轻抽了一下，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解释。 他根本就不相信她。 罢了，也懒得解释了。 …… 天黑了，空中却突然开始落雪。 只是下雪并没有扫了这些年轻贵胄的兴，反而如火添油，开始准备了烤肉夜宴，准备狂欢。 叶清晏不喜欢冷天，特别是才刚得过一场风寒，更是不愿意动弹。最后要不是肚子实在是饿，她绝对不回来夜宴，甚至到了地方，就选了个距离火堆近的地方，缩着不动了。 周缙作为太子还有猎宴主人，自然是坐在尊位。其次尊位上，是辰亲王周安，还有五公主等皇族子弟。 赵眉儿和其他的贵族小姐们在一起，相谈甚欢，甚至还隐隐为小团伙中心的样子，很是受欢迎。 至于叶清晏冷冷落落，凄凄惨惨，没人搭理她。 宴会开始了，美酒佳肴如流水般端了上来，还有身披薄纱的歌舞姬，乐师的精湛奏曲，一时风月无边。 而叶清晏却顾不得欣赏歌舞了，先填饱肚子重要。而且新鲜烤肉，怎么做都很鲜美，齿颊留香。 众歌舞姬一曲终，摘下头上的红梅花簪，扔给中意的贵公子，才娇笑着退走了。 辰亲王周安，向坐在尊位的周缙道：“皇兄，接了花的人，可否把扔花的美人儿带走？” “自然。”周缙应道。 而此话一出，立刻有人拍案而起，“你们，你们太可恶了！”。 叶清晏愕然的看过去，满嘴的肉，差点儿噎到她。 是五公主。 而她突然生气是因为夜智武的面前有好几支红梅花簪…… 感情是吃醋了啊，叶清晏明白了。 所有人都朝五公主看去，对她的反应很是奇怪，只有少数知道五公主喜欢夜智武的人，了然的笑笑，然后继续吃喝。 五公主似乎也觉得自己突然发火很是突兀，这样的场合，歌舞姬不过是寻欢作乐的玩物，甚至有些女宾，也可以找男伴儿作乐，根本就不算什么。 越想越觉得有些落不下面子。 这时，赵眉儿站了起来，对叶清晏道：“姳儿姐姐，是去年秋闱唯一的女举人，为咱们这次的狩猎作赋一首如何？” 叶清晏正端起一杯酒要喝，听到赵眉儿的话，就停下了……她是不是哪儿得罪这丫头了，怎么感觉总是处处针对她。 殊不知，赵眉儿还就是看她不顺眼。就算没有什么过节，不顺眼也一样不顺眼，第一眼就注定了。 一句作赋一首，成功的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叶清晏这里。 叶清晏站起了起来，环顾了所有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周缙的脸上。 只见他的眼中也流露出一丝玩味，显然是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叶清晏知道，这些人都在看她笑话，没人希望她真的做出诗词来。但是夜姳是女举人，如果连一首诗都做不出，以后这个本主的才名可以弃掉了。 “好，既然大家都有兴趣，那我就献丑了。”叶清晏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然后看着周缙，道：“断竹，续竹。飞矢，逐宍。” 这是她所来之处的词，不是这里所有的。而且还是萧长綦给她念的，也因为简单她才记了下来。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她。 她却只看道了尊位上的那双凤眸，虽然依然冷沉，却似有一点光从眸底深处渐渐升起，熠熠生辉，便是那张冷漠没有人情气息的俊脸，也一瞬间美的惊人摄魄。 此外还有一道目光——辰亲王周安！ 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赤果果的贪意，仿佛她是一道美食，要吃了她！ 心下暗道：这个周安，果然不是一个善类！ “这酒后劲不少，好像有点儿上头，在下就先行一步了，告辞。” 言罢，也不理众人，叶清晏便离开了夜宴。 赵眉儿以为会让叶清晏丢丑，没想到她还真是做出来了，虽然只有八个字，但是却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之前她的那点儿小心机，算是功亏一篑。 刚出宴厅，叶清晏就吓了一跳。 原来，外面已经骤然寒冬，小雪已经变成鹅毛大雪，冷风如刀透骨。叶清晏身上穿的是春衫，并未带厚裘，哪儿抵得了寒雪天气。 偏偏这里距离她的房间有点儿远，走回去怕不是又要风寒生病了。 蓦地，她眼前一黑，头上一重，有东西遮蔽了她的视线。 忙三两下的把东西扒拉下来。 竟然是一件玄狐披风。 身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回吧。” 寒冷的冰天雪地在前，叶清晏回头望着那还有些单薄的高挑挺拔身材，心里一阵阵的觉得觉得而温暖。 风雪遮眼，回去的路，也被雪掩埋。也因为下雪的缘故，她想找个仆从问路都不行。 叶清晏双手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凭着记忆踩着已经半尺厚的雪，回女宾所居住的院子。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远远的一片红梅映入眼中，而红梅所在的地方，有一个宫殿般的建筑。里面烛火通明，光看着就觉得温暖。 这里不是她要回的女宾院子，但是她已经走不动了。她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个暖和的炭炉，或者一杯热乎乎的香茗。 想也不想的朝那片红梅林走去。 等到了殿门口，正好碰到一个身着薄纱的舞姬，从里面哭着跑了出来。 叶清晏不小心还被对方给撞倒了，但是对方根本就不理她，自顾跑走。 叶清晏本来又累又冻得身体发僵，她这一撞，差点儿没瘫地上，起不来。最后咬了咬牙根儿才站起来，然后从舞姬出来的殿门，猛闯了进去。 里面的人，很是不悦，声音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还冻人，“滚出去。” 叶清晏双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牙齿互磕着，对那个愠怒中的男人道：“可以滚，但容在下缓缓，两条腿冻僵了。” 周缙抬起头，见是叶清晏，先是愕然，然后看着她被冻得瑟瑟发抖，就跟刚从水牢里捞出来的一样，下一瞬就从座位上起来，朝她奔来。 第647章 情劫(四) “你这是又唱的哪出？”奔至近前，先抓起她一只手。触手冰寒，一点温度也没有。再摸她的脸，冰块一样，冷得他差点没脱手甩掉。 抱起叶清晏放她放到了软榻上，并把炭炉挪近了她，然后又把她的狐裘和外衣脱了，着里面的常服，然后揽抱进怀中。 冻坏了的人，不能一下子变暖，而用体温暖热是不错的方法之一，所以叶清晏没有拒绝他的行为。 而且他的怀抱简直和他的一样，犹如阳光，坚实温暖，舒服之极，她快冻僵硬的身体，留恋不舍。 抬头看看他的脸，瞪圆眼睛，仿佛就是萧长綦本人在她面前，根本就分不出他是他，还是他不是他。 啊——管他呢，她先暖和了再说。 扒开他的斜襟领口，把手伸进去一通乱摸，光滑坚实，干燥暖热……比正常人还要更暖热一些。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他的凤眸陡然转暗，捉住了她乱动的小手。 叶清晏正享受在一片‘阳光’里，根本就没在意他的变化。 而她整个人又活过来了，身体也开始变暖，“我天生一个路痴，迷路了，差点儿没冻死雪地里。” 他凝视她道：“孤决定，要和你尽快完婚！” 叶清晏陡然一惊，“啊？” “还冷么？”周缙把叶清晏抱的更紧。 叶清晏终于察觉到他的异样，身体温度更高了，而且心跳在变快，以她对萧长綦的了解，这种情况，一般是…… “太子殿下，你我只是逢场作戏，切不可作真。”便要推开他。 他却抱的更紧，“如果当真了呢？” 叶清晏回眸望向他，“我不太在乎生死，或许死了也是一个方法！” “方法？”他薄唇浅勾，笑容冷酷，说出的话更慑人，“要不要现在出去，冻死倒也是一个方法。听说冻死的人，最后会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脱了，赤条条的死在雪地里，要不要证明一下？” 叶清晏脸上的表情，顿时冻僵了，“你个滚蛋！” “哈哈……哈哈哈哈。”周缙突然笑了出声，很是痛快似得。 叶清晏忙要推开他，这家伙就是一个混球，反正也暖和了，她该回去了。好像她记得，他这里距离她的女宾住处不远。 周缙却根本就不放开她，甚至还忽然把她压在了榻上，薄唇掠夺般吻上了她的唇…… 灼热柔韧，带着熟悉的味道，她恍惚间以为他是他。 但是下一刻她在感受到嘴里多了什么后，惊然回神，同时嘴巴下意识的用力一咬！ 血，在口腔中蔓延，而且带着灼热的感觉，顺着她的喉咙流下。他并未退缩，就那么坚持掠夺，索要更多，哪怕自伤一千也在所不惜。 “皇兄——”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娇喊。 是五公主！ 叶清晏忙用力挣扎，她可不想别人‘捉奸’！ 周缙皱了下眉，才松开了叶清晏。但是殷红的薄唇，此刻因带了一抹血而艳丽的诡惑妖娆。 叶清晏下意识的就抬手帮他擦去了那一点艳血，然后立刻要离开软榻时，发现自己的腿正麻涨的厉害，不能动弹分毫。 “乖乖躺着，别动。”周缙把狐裘又捡起来，兜头盖住了她，什么也看不到了。而他的气息，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个疯狂的男人，是另一个人。 “皇兄——”五公主哭哭啼啼进了殿内。 但不等她看清殿内都有什么，甚至是注意到软榻上有一个人正在躺着，就被周缙撤去了书房里说事。 叶清晏侧耳听了下五公主所为何来。 “……他和曹俊两个人，竟然正在和四个歌舞姬，太无耻了，太可恶了！” 不言而喻，夜智武应该是沉浸在了这场猎宴……猎艳中，和其他的贵族子弟一样，寻欢作乐。 而这位五公主显然还没有见过这种名场面，被吓到了吧。 唉！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她刚才被强吻时，好像有点儿太淡定了，得好好反省一下。不过那家伙知道自己是已婚的灵魂啊，怎么还下得去嘴？ 感觉腿已经好了不少，叶清晏不打算再呆在这里，趁着五公主缠着他，她还是赶紧回去吧。 穿好衣服，又裹好狐裘后，离开了周缙的猎场宫殿。 出了殿门后，发现雪已经停了，静谧皑皑的白雪，把黑夜盈亮，回去的路总算是看清了。 路上还碰到了巡察的侍卫，她还问了一句女宾的院子，结果发现自己没有走错后，为自己总算不路痴一回，而小小雀跃。 然，等她回到女宾的院子后，发现她的那个小房间里，亮着灯。 很是诧异，应该没人的啊。 走到门口忽听里面传出一声不满的娇嗔，“二表哥和女人厮混，干我什么事，为什么要被我撵走。” 是赵眉儿…… 叶清晏一把推开门，懒得理她，就朝自己的床榻走去，她已经累得沾床能睡了。 赵眉儿惊讶的看着她回来，特别是在看到她肩上披着的玄狐披风后，更是瞠目结舌。 “姳儿姐姐，这……这……披风？” 叶清晏铺好被子脱了鞋子，再把玄狐披风当压风被子盖在身上，“捡的！” 闭上眼睛睡了。 捡的？大雪天的捡到太子殿下的披风？这怎么可能！ 糊弄傻子呢！ 赵眉儿看着已经睡着的叶清晏，眼中全是算计之色…… 好不容易安抚完五公主，并把她安置在客房休息的周缙，又回了大殿里。发现软榻上的人已经不见了，没有太意外，抬手摸了摸薄唇，回想着吻她时的味道，忍不住又一阵心荡神驰。 那个女人……有点意思了！ …… 因着猎宴上，赋词一首，虽然只是简单的八个字，却是证了她的才名，没有人再怀疑她女举人的身份。甚至还有一些慕才的贵公子，向她示好，发出一起围猎的邀请。其中还有辰亲王周安的，甚至还赋诗一首邀请她，加入他的围猎队伍，让她无堪意外。看来周安对她这个女举人的身份，有种特别的兴趣啊。 第648章 情劫(五) 只是，叶清晏并不喜欢在冰天雪地里玩儿，一一都回绝了。 而她这一拒，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她才女的傲名，令她颇是无语。 来红梅猎场，她带了几本书的，闲暇就缩在房间里看看书，熬过这猎宴便罢。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又一个传言悄悄的传开。 叶清晏在猎宴当夜就献身给了太子殿下，最后还披着太子殿下的披风回的女宾院，路上还遇到过巡夜的侍卫，那些侍卫可以作证…… 而被说闲话者，往往最后一个知道。等这个消息传到叶清晏的耳朵里时，差不都已经在猎场都传遍了。 叶清晏立刻明白是谁在造谣。但问题在于这个谣言有一半是真的。而越是这种半真半假的，最糊弄人。 那夜，只有赵眉儿见过她披着周缙的狐裘回来。而第二天，她用包袱包住，又送还给了周缙的侍人。能做周缙的人，应该不是大嘴巴的，所以肯定不是侍人，只有赵眉儿。 赵眉儿已经又搬去了五公主那里，看来五公主已经原谅夜智武了。 叶清晏没有去辩驳，全看周缙的反应。 结果，不等周缙有反应，另有一个人火急火燎的过来了。 任然是有收到周缙的请帖的，但是他因为军务，本已经准备不来了。但是知道叶清晏来了，还是挤出了两天时间过来。然，他刚到就听到叶清晏的八卦传言。 立刻过来询问真假。 “你真的和周缙已经？”满目掩藏不住的受伤。 叶清晏一手拿着《中庸》，一手轻轻把玩着一串桃木珠，看着任然。 “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 “他非良人！” “那你就是吗？” “我……我……”任然突然噎住了，说不出话。 叶清晏的脸色却淡了下来，丢开手里的桃木珠，淡漠道：“我要参加两个月后的春闱，能不打扰我看书吗？” 她冷漠的样子，让任然慌了，“姳儿妹妹……我……” “对了，我在猎场，听说你和辰亲王是好朋友？”叶清晏道。 “我们……不算是好朋友，一般相识而已，曾经在打羌族时并肩作战过，他是个有兵谋之人。虽然有些特别的癖好，但瑕不掩瑜，所以有些交情。但正是了解他，所以才让你离他远一些……” 叶清晏沉默了一会儿，忽道：“我是离他很远，但是他好像对我很有兴趣呢，想要跟我拉近距离，还写了一首辞藻艳丽的……淫诗！着实羞煞人也，你可要听听？” “你……你说什么？！”任然震惊瞠目！ “青丝七尺长，挽出内家装。不知眠枕上，倍觉绿云香。红绡一幅强，轻阑白玉光。试开胸探取，尤比颤酥香。芙蓉失新艳，莲花落故妆。两般总甚比，可似粉腮香。蝤蛴那足并，长须学凤凰。昨宵欢臂上，应惹领边香。和羹好滋味，送语出宫商。定知郎口内，含有暖甘香。非关兼酒气，不是口脂芳。却疑花解语，风送过来香。既摘上林蕊，还亲御苑桑。归来便携手，纤纤春笋香。凤履抛合缝，罗袜卸轻霜。谁将暖白玉，雕出软钩香。解带色已战，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消魂别有香。咳唾千花酿，肌肤百和装。无非啖沉水，生得满身香。” 叶清晏念完后，任然的脸色已然铁青！ 转身离开！ 叶清晏看他走后，轻笑了下。 挑拨离间，也不错。 其实周安并未给她写淫诗，但显然任然毫不怀疑这就是周安的品性。 如果任然喜欢夜姳，必然会因此和周安生嫌隙吧。 因着大雪天气，不少贵族子弟都感染了风寒，所以游猎也提前结束了。 叶清晏并不承认自己和太子有私情。周缙不承认也不否认，态度暧昧的让叶清晏想要揍他。但又怕打不过反被收拾。 最后，叶清晏只得使出杀招，亮出了自己胳膊上的守宫砂，证明了自己仍是贞洁之身，才算消停了。 但是却因此而引来了另一头色狼——周安。 …… 雅苑—— 夜绍辉来了。 婢女忙上前行礼，“三老爷。” “小姐可在？” “在，小姐在读书。” “嗯，先让她下来吧，我有事跟她说。” “是，三老爷。” …… “大伯？”叶清晏屈膝行礼。 “嗯，你收拾一下，太后要召见你，着你明日辰时进宫。”夜绍辉目现忧色。 叶清晏一愣，脱口道：“什么意思？” 夜绍辉，“具体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无论怎样你一定要谨言慎行，格外小心。” 叶清晏，“不能推掉么？比如说我生病了。” 夜绍辉沉了脸，“太后懿旨谁敢不去？不想活了吗？” 叶清晏不敢反驳，只好点头应是。 夜绍辉犹豫了一下，问道：“姳儿，你可是有喜欢的人？” 叶清晏摇头否认，“没有……” 夜绍辉长舒了口气，“这就好，其实眼下的皇族都非良配，你若不想招惹是非，今晚切记不要轻举妄动。” 叶清晏心中微微触动，这位三爷虽然没见过两面，倒是对她有几分真意。而大老爷那边，除了赵氏这个当家主母不得不管她外，其他人都不怎么理会她，陌生的亲人。 换了一身清淡素雅不出挑的衣服换上，便准备进宫了。 夜绍辉派车马把她送进皇宫，到了宫门口，又等了一会儿，才有引路宫人把她带到了太后的长宁宫。 到了长宁宫才发现，原来并非她一个人在，还有赵眉儿等一些大家贵族的小姐。足足有十一人，再加上她，共十二人，等着面见太后。 赵眉儿打量了叶清晏两眼，见她穿着素雅，并不起眼，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然后过来跟她打招呼。 叶清晏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后，便不理她了。 赵眉儿自讨了一个没趣儿后，又回了那群小姐们中间，唧唧咋咋说笑起来。 “传太后旨意。”一个小太监走进来。 “请诸位小姐先行用茶点休息休息，一个时辰再一一觐见。” “谢太后恩典。”众女起身后，立刻找座儿坐了下来，还有一个时辰呢，再站下去非倒了不可。 第649章 情劫(六) 那个传旨小太监四下看了看，最后在看到叶清晏时，眸带深意，然后出去了。 叶清晏想了下，跟上了他。 走着走着，小太监就不见了，叶清晏四下看看，结果在一个八角瑞兽亭中，看到一个意外又不意外的人。 周缙，一身明黄色的太子冠服，尊贵霸气，虽是太子，但已有帝王之势。 此刻他正有些出神的望着不远处的几株红梅。 叶清晏走了过去。 而他背后仿佛有眼睛，不等她近到前来，寒声道：“他请太后指婚。” 叶清晏一愣，遂恍然，轻轻依在亭柱上，“周安请太后指婚，我吗？” “他不止是想得到你，更是在试探孤的反应。” “你打算怎么办？” 他见她依然淡定无事的模样，正要说什么，忽然带着她躲进了闪身避入了红梅树后。 叶清晏疑惑的侧头看他，还没等她问怎么了，便被他薄唇噙住。 他的唇温凉柔软，如清泉似美酒，甘洌芳芬饮之欲醉。他只是不要她出声，所以薄唇轻贴，不曾深入。 叶清晏皱眉，刚要推开他，便听—— “太子最近如何？”一名身着华丽宫裙的美艳女子，进了刚才的亭子里。 周缙在叶清晏的耳边，无声呵气，“是柔贵妃和沈菊，原礼部侍郎。” “还是老样子。”沈菊回道。 叶清晏惊讶的看着沈菊，他竟然是柔贵妃的人。 “嗯，你什么时候想回朝中？” “暂时在外面行事更便宜，而且任然那里，也好套消息。” “任然可有投靠太子？” “没有，但是任然好像对辰亲王很有意见，本来对辰亲王有所好感，忽然全没了。” “五公主前段时间，自编自演的一段英雄救美，挺不错的。” “娘娘的意思是？” “咱们也效仿一下，你派人去假装暗杀辰亲王，记得留下一些太子府的物件。” “是！属下这就去办。” 柔贵妃微微点头，声音转柔，“你自己也要小心。” 沈菊抬眸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声音微颤：“属下明白。” 然后飞快的走了。 柔贵妃左右看看无人后，也匆匆离去。 叶清晏这才推开周缙，从红梅树后转出，“你想怎么做？” 他冷笑，“给他来个弄假成真。” 叶清晏挑眉，“还不错。” “殿下。”一个黑衣暗卫忽然出现在他们的身旁。 叶清晏见状，很有眼力劲儿的对周缙道：“那我先走了，太后那边快召见了。” 周缙却道：“等一下。”然后看向暗卫，“什么事？” 暗卫回道：“陛下前日于帝丘行宫犯疾，嘴歪了，不能说话，身体发僵不能动弹，现在正召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前往会诊。” 叶清晏心头一惊，对周缙道：“是中风！极难好转。” 周缙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带着暗卫走了。 叶清晏想了想，去了太后的宫殿，等候觐见。不过，陛下突然恶疾，这觐见恐怕是见不了了。 果不其然，等她到了长宁宫，发现那些贵女们，正议论纷纷。太后又有懿旨，让众女出宫，但是没说是什么事。 叶清晏立刻转身就朝宫外走了。 皇帝无论是重病还是驾崩，都意味着朝廷震荡，权势更迭，少不了血腥之事。 她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这地方能不过来，还是少接近的好。 还有，这时候谁手里有兵，谁就有权。哪个皇子手里的兵权更多，谁就距离皇权更近。甚至是大将，手握滔天权势，也不无称王的可能。 叶清晏越想越觉得不妙，甚至朝宫门的方向撒腿跑去。 有贵女看到她在宫里跑路的样子，立刻鄙夷嗤笑，“哪有半分贵女的仪态，就是一个乡野村姑。” …… 宫门外，夜家的马车还在等着。 叶清晏忙上了车，对车夫道：“快些回去，我要见三叔。” “是，小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可能要，变天了！”叶清晏郑重道。 车夫抬头看看天，正好有一片阴云过来，“还真是呢，今年春天的也着实诡异，冬天的尾巴稍儿迟迟不走。一会儿不知道是下雪还是下雨。” “是下刀子！”叶清晏道。 车夫：“……” 小姐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轰隆隆隆——’天空中响起了雷鸣，震颤人的心魂神魄。 叶清晏生生咽了一口口水，很是紧张。 这种变天的时候，她两世都不曾经历过。上一世，她那时候每天都浑浑噩噩的，后来听春雨说经过，但那丫头哪里肯跟她说实话，都当玩笑捡着不重要的说。 而今生，她在瑶宫里，也避过了那些动乱。 没想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祭坛，让她亲身经历一次吗？ 周缙……萧长綦……那一模一样的脸！ 他，可不就是他吗？ 她两世都错过了他的那段艰难玉成，何尝不是遗憾？她嫉妒着姬雪，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不正是姬雪两世都陪着他，一起走过那段路。 那是她根本就追逐不回来的，补不回来的。 萧长綦要杀姬雪，她不想他杀，又何尝不是，她怕姬雪成为他那段时间独一无二的深刻烙印。 眼下，她有机会陪他走这一程，这是多么珍贵的‘后悔药’！ 她要感谢那个祭坛给她一次重新经历的机会，无论多么艰难，她要陪着他走这一段路。 抬头看看天空中，已经越来越黑厚的云层，像是昭示着什么…… “去太子府！”叶清晏对车夫道。 这一次，她一定要看着他，坐上帝王宝座！ …… 夜深沉，风寒面，叶清晏一直守在太子府门外的甬道旁。 她让车夫回府了，用了自己擅长的易容术，换了自己的脸庞，掩去了夜姳的真容，望着向太子府方向而来的马车或者是骑马的人。 直到一辆蛟龙纹的宽大奢华马车，从宫内驶出来，她立刻过去拦车。 “停车。” 周缙正捏着眉心，思考事情，忽听这声娇喝，微微一怔，然后撩开了马车的车帘。 却看到一张陌生又妩媚至极的脸，明明声音是…… “你是谁？”周缙问道。 第650章 情劫(七) 叶清晏回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叶清晏。枝繁叶茂的叶，而非黑夜的夜。” 实际上，她只要一出门，最喜欢干的是，就是改名了……某个男人可没少攒她的化名。 周缙挑了下俊挺的龙眉，“上车。” 叶清晏也不用脚凳，自己扒着马车边沿，跳了上去。 然后推开车门，进了车厢中。 周缙眯眼仔细的看着她的脸，“你的模样？” 叶清晏点头，“对，我长这个样子，好看吗？” “……不好看。”太容易红杏出墙了！ 叶清晏耸了下单肩，“好吧，我也不太喜欢这张脸。” “叶清晏？为什么叫小明？”周缙问道。 “我母亲姓明，行走在外我喜欢用我母亲的姓。”叶清晏盘腿在车厢毯子上坐下，看着他道：“我想跟你在一起。” “跟孤在一起？呵呵，嫁给孤，你这辈子都会和孤一起，生同衾死同穴。”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眼下我想和你一起，你走哪儿我就在那儿，不是以夜姳之名，而是叶清晏。”她郑重的看着他的眼睛道。 他伸出了双臂，“既然如此。” 叶清晏看着他诱人无比的宽厚怀抱，不着痕迹的向他倾了倾，“抱歉，这个身体不是我的。” “不，她就是你的了。”周缙不容她拒绝的一把把她扯入怀中，紧紧抱住。 叶清晏轻叹了一声，闻了一口他和他一样的气息味道，从他的怀抱中挣出。 “不。” 周缙见她态度强烈，也不再勉强她，来日方长。 “现在什么情况了？陛下在帝丘，你要过去吗？”叶清晏问道。 “你说呢？”周缙问叶清晏。 叶清晏想了想，回道：“周朝以孝为先。而且，无论你去不去，辰亲王肯定去。挟天子以令天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孤幼年丧母，柔贵妃进宫后便极得圣宠，生了周安后，更是无能能和其相比，孤的太子之位，能坚持到今天，也是皇祖父属意的，所以父皇不能轻易废除，但是对周安的偏心，也令其势力越来越大。孤但有一个过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陛下不在宫里，按说该太子监朝。而你一直不曾过手朝政……”叶清晏看着周缙，他的太子也着实是岌岌可危。 “孤，回府收拾一下，就去帝丘。你要陪同前往吗？可能危机重重。” “去！” …… 因马车太慢，叶清晏和周缙骑马前往帝丘。带了数十名亲卫，连夜奔行，跑了二百多里，于一个山坡处，暂时休息。 “任然虽然诡计多端，但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并不为孤所用。” “他是陛下的人吧。” “还不知，是谁的人，都在他一念之间。你腿怎么样？还能骑马吗，要不到前面的镇子上套一辆马车吧。” “我还是比较习惯骑马的。”叶清晏揉揉腿，还没磨出茧子来，过几天适应了就好了。 “这一路可不好走。”周缙不知道带着她是对是错，她看起来只是一个大家闺秀而已，虽然有鸿鹄之心，但是终究是女子。 叶清晏笑道：“你当我是谁呢。” “你的夫君，真是一个”周缙陡然抬眸，急喝道：“趴下！” 但为时已晚，破空之声忽然大作，黑色弩箭划破夜空，急如骤雨的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射来。事出突然，纵使随来的亲卫都身手不凡，也立时射倒了好几个，又有数匹马受伤，惊痛嘶鸣，有一匹没拉住，飞跑下山坡，立时被射成刺猬。 余下的亲卫抽出鞍上的盾牌，把叶清晏和周缙围在中间，可那弩箭不知由什么制成，锋利无比，来势又强劲非常，竟能贯穿铁盾，不一会，盾牌便统统被射烂，无法再起作用。 不少人被射中马下。 周缙当机喝道：“所有人退到马后，用马挡着。” “是！”众卫听命急速向山坡下退去。 叶清晏跟着举步，周缙忽然握住她的手，护她在身后。 “我可以自己走。”叶清晏挣了下。 但周缙完全无视她的反对。 一手拖着她，一手牵着马，眼瞳比夜色还要深沉，似能侵蚀了一切。 箭如雨落，马身上不一会儿就插满了箭，受伤的马匹，不断惊声嘶鸣，但毕竟身躯高大，在侍卫的拉拽下还可勉强支持不倒，直到离开了山坡，箭雨才停歇。 “你看到了，跟着孤太危险，你回京城吧。”周缙劝叶清晏回去。 叶清晏回道：“你让我跟着，我就和你一起。不让，我就偷偷跟着。反正我没爹没娘，光棍儿一个。再说你不说要娶我吗？咱们一起，真死了，就到地下拜堂去。” “傻瓜。”周缙拉她入怀，“这才刚刚开始。” 一连五天，白天赶路休息，入夜就是各种机关陷阱等着，而且妙用天时地利，风沙雨雾，草木山石皆可布阵，处处抢占先机。 周缙告诉叶清晏，这背后之人，是任然。只有他精通机关术。他百战百胜，也和他善用机关术有关。 叶清晏听得一阵胆战心惊，任然这么厉害吗？ 不过他也不错，稳扎稳打，从容应对。 二人倒是，棋逢对手了。 又是夜，叶清晏开始心慌，黑暗便如号角，预示又要开战。不知道今晚又是什么机关陷阱在等着他们。所来三十六名亲卫，已经死了大半，剩下的因为伤残，在路过镇子上的时候，让他们暂时养伤，伤好后直接回京便罢。 眼下，就只剩下了她和他，两个人。 他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想后悔，也没有后退的路了。” 叶清晏看着他的这几日明显瘦削的脸庞，还有青黑的眼窝，心里一阵疼惜，“不后悔。” 树影婆娑，遮住了天空中的星辉。 突然，周缙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的一棵大树上，有一道身影孤立。 “任然。”周缙肯定道，“还以为你要一直龟缩。” 任然从树上飞落，“我也想一直龟缩着，但是实在是有人总是碍手碍，不能全力施计，只能现身一搏。” 第651章 情劫(八) “难怪这些陷阱都多半稀松平常，原来是有所顾忌。”周缙松开了叶清晏的手，让她去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任然看着叶清晏，特别是她那张脸，冷漠至极，“你是谁？” 叶清晏侧了下头，“我说过，我不是你的姳儿妹妹。” “她在哪儿？” “你投诚殿下，我就告诉你。” 任然中划过一道痛色，他并不相信她的话。 夜色深沉，冷风刺骨，林内不知何时已杀气弥漫。 周缙看着任然由远及近，谨慎防备。 任然忽然笑了，那笑容竟然很是亲和，让人恍惚失神。 起码叶清晏楞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任然突然冲天而起，腰身在半空扭转，一枚枚暗器接自他双手射出，令人防不胜防。 周缙被罩在暗器网中，袍袖飞扬，目光锐利，将射来的暗器接住或震飞。 “殿下真是好身手！”任然讶然，但随后又一把暗器飞出。这次的暗器明显和刚才的不同，漆黑中透着冷光，是浸了毒的。 叶清晏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小心——” 周缙忽然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内力灌注，剑身立时坚如玄铁，抵挡那些暗器。 金戈交鸣之声，阵阵响起。 忽然，一把乌黑的匕首飞向叶清晏！ 正在对付周缙的任然，顿时脸色大变，掷出一把暗器打落匕首。 但又有一支乌箭朝他飞射而来，他躲避不及，被箭射中了肩胛骨。 惊变只是一瞬间，等叶清晏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差点儿去见阎王爷时，很是冒了身冷汗。 然后看着落地的匕首，再看看中箭的任然。 最后目光落在了周缙的身上。 却见他眼神冷彻入骨，犹如看死人一般的望着任然。 任然苦笑了下，明白了，自己终究败了他一筹。 一名手握弓箭的人，从树林深处出来，正是周缙平时的贴身侍卫。在第一次被攻击的时候，好像是死在了山坡上，没想到竟是诈死，留着后手对付他。 任然一把拔下肩胛骨上的箭矢，带倒钩的箭头，生生带出他一块皮肉，“周缙，你狠！我若有你一成，也断无今天你成气候。” 周缙道：“不错，你风光无限之时，孤不过是个无势可依的废物太子。朝不保夕，命悬一线。当时你若肯听柔贵妃的话，和她里应外合，那么今天的周朝已是你们的天下。不过，也幸好你没有听话。若你现在肯投诚孤，孤仍可饶你一命。” 任然神色变换，“周安趁夜突袭太子府，现在京城是柔贵妃的天下了，你跑得挺快，也只有我勉强跟上了你。不过，后面还有一重重的追杀，周安也是枭雄之流，近些年更是养了一批邪术异士。” 话至此，他看向叶清晏，“你还要跟着他吗？” 叶清晏点头，“跟。” 周缙眸光一软，“抱歉，刚才……” 叶清晏摇头，“没关系，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目光坦然，好像她说的是实话。 周缙：“……” 任然忽然笑了，看着叶清晏和周缙，“你们……咳咳~” 张口吐出一大口黑血。 周缙道：“要不要投诚？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姳儿妹妹已经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任然说着又一口血吐了口来。 叶清晏皱了眉，虽然自任然背叛她后，她就想着他死，但是真要看到这一幕了，心里却有些……堵得慌！ “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杀姳儿妹妹吗？”任然问道。 这个问题，叶清晏其实问过，只是周缙没有回答她。 周缙淡漠回道：“我不是杀她，是为了杀你。” “杀我？”任然忍住了涌上喉咙的毒血，死死咽了回去。 “平日你出入皆有护卫，不可能正面交锋，只能等你独身的时候。而你只有在谈情说爱时，会偷偷摸摸的。” 任然怒，“既然要杀我，为何累及姳儿妹妹？” “那天她提前到了龙牙山，发现了孤。”周缙冷然道：“孤，只相信死人会保守秘密。而你的情人死了，必然也会给你造成打击，孤亦有可乘之机。只是没想到，死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任然气极，“噗——” 又一大口血吐出。 任然昏迷了过去。 叶清晏蹲下身，想要摸一下他的脉搏。 就在这时，那个拿弓箭的亲卫，忽然弯弓射箭，而且是一弓双箭，方向却是对准了周缙和叶清晏。 叶清晏周缙脸色惊变，忙出手先护叶清晏！若是他只顾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他要保护叶清晏，就堪堪只躲过了一箭，另一箭射中了腰部！ “为什么？”周缙看向自己的亲卫。 却见他双目失神，显然是被什么控制了，而脑后的方向还有一根极细的银线。 叶清晏知道这是什么，惊道：“是傀儡术！” 轻泽留下的巫术书里就有介绍这个的。 这里竟然也有巫族吗？ “快走！”叶清晏现在没有武功，而周缙中了一箭，这箭还是带毒的，任然才刚刚倒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周缙轻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马跑了过来。 他抱起叶清晏，也不管后腰上的箭矢，冲着马奔跑而去。 而那个被傀儡术控制的侍卫，却在他们逃走后，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一名身穿红衣的妖娆美艳的女子，踩着曼妙的步伐，从树林深处出来。 看了一眼那个弓箭手，“看来用力过猛了啊。” 然后又弹指飞出一根银丝，缠住了躺在地上的任然，“连个女人都追不上，真是丢尽你师父的颜面，好好回去修炼吧。” …… 周缙紧紧地抱着叶清晏的腰，策马狂奔，脸色已经变得青黑，嘴唇发紫，他想要吐血，但是又怕吓到叶清晏，因为他能感受得到，叶清晏的身体在颤抖。 “你，你不要死！”叶清晏眼眶里一直噙着泪珠，实在是这样的情形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在东荒林里，萧长綦同样身中毒箭。 蓦地，她想起了白枭说的话……她有克夫运！难道她真的是克夫吗？ 第652章 情劫(九) 终于周缙忍不住，吐出了一口毒血，感觉反而好了些。 叶清晏忙叫停了马，回身看周缙。 见他摇摇欲坠的，立刻翻身下马，然后扶着他下来。 周缙对叶清晏道：“孤怀中有一个香囊，你取出来吧。” 叶清晏立刻伸手摸他的怀兜，果然有一个玄色的暗纹香囊，摸着里面像是有什么药丸一样的东西。 “里面是师父送给我的解毒丹，说是能解百毒，不知道它能不能解开孤身上的毒。” “一定可以得。”叶清晏迫不及待的取出了里面的药丸，还是用蜡密封的。剥开了腊衣，露出一个用金纸包括的红色丹药。 “本来，孤是给你准备的。”周缙说话又咳出一口血。 叶清晏想也不想的把药丸塞进了他的口中，“什么人啊你，盼着我中毒么。赶紧好起来，我可还要你保护呢。” “嗯。”周缙看着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叶清晏心头狂跳，忙试探他的鼻息，发现他是睡着了。而解毒药入口后，他的脸色在渐渐好转。 总算是松了口气。 看着低头吃草的马，叶清晏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保命用的，结果危险没少遇到，却没有用到它的机会，都是他在保护她。又从怀兜里掏出一个针袋。 好在是在树林里，树枝碎柴不缺，生了一团火，然后把匕首用火烧红，先放到一边，再把周缙放倒，准备给他拔箭…… 周缙中间醒了一次，疼醒的，但是在看到叶清晏在给他治伤后，又闭眼昏睡了过去。 叶清晏给他缝合了伤口，又扯了内衣做绷带，帮他缠好伤口，最后竟然也累的快要虚脱了，倚靠着他休息。 她很是懊恼，为什么她的本体不在，不然绝对不会如此艰辛。 本来她只是闭目小憩，没想到竟然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却是被烤肉的香气诱醒的。 她的身上，盖着周缙的披风，而他正在烤肉。 “你的伤怎么样？”叶清晏问道。 周缙回道：“你的医术很不错，感觉已经好了大半了。” 叶清晏闻言哂笑，“胡说八道，流了那么多血，能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怎么能好大半，如果有灵丹的话，倒是可以。” “灵丹？”周缙并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灵丹妙药，不过她帮他把箭拔了，还缝合了伤口，确实帮了大忙了，否则他现在恐怕还要躺着才行。 “兔子肉吗？闻着很香啊。”叶清晏把披风披到他身上，然后瞅着烤的焦黄诱人的烤肉流口水。 “再往前应该有人家，打兔子的时候，看到了炊烟袅袅。” “那咱们吃了东西就过去吧，再好好看看你的伤。” “看伤倒是不用，你好好休息休息。” “还是看伤重要。” “……都重要。” “嗯！” 叶清晏吃着烤肉，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其实肉没什么味道，起码没有盐味儿，但是入口却有滋有味的。 他活着就好。 无论他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 吃了烤肉后，两个人有了体力，骑马来了周缙所发现的冒出炊烟的地方。 是一个小山村。 竟然还有客栈。本来叶清晏想着找个人家借宿，有客栈就更好了。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里距离蜀仙山很近。 蜀仙山上有一个修道门派，隔个三五年的就会招收新弟子。那时候客栈就热闹了，现在蜀仙山不招收弟子，客栈便很是清淡，有时候十天半个月的都看不到人。 叶清晏和周缙进了客栈，正在打盹的老掌柜立马就醒了。 “哟，两位客官，从那里来啊，打尖还是住宿？” “住宿。”周缙道。 “好。”老掌柜精光四射的小眼，在他们身上滴溜溜一转，笑道：“那二位是开几间房，一间还是两间？” 叶清晏和周缙同时一愣。 “一间。”他道。 “两间。”她答。 又同时出声。 老掌柜不知该听谁的是好，“那个……两位客官要不先商量下，到底是要一间还是两间？您们是什么关系？要是兄妹两间比较方便，要是夫妻，那就是一间好，特别是小夫妻，哈哈……” 叶清晏脸一红，脱口道：“两间，我们不是” 但不等话还没说完，就被周缙抓住手，用力一握，暗示叶清晏闭嘴。 “我们是夫妻，开一间上房就行。”声音突然变得冷厉。 “啊……好，那两位客官随我来吧。”老掌柜见他气势不俗，再不敢啰嗦，忙带路把他们领至上房。 等老掌柜退出去关好门后，叶清晏才用力甩开周缙紧紧抓着她的手，“松开，用那么大劲儿干嘛。” “痛？”他凤眸暗涌。 叶清晏皱眉，“当然痛了。” “你刚才为什么要两间房？”周缙质问。 叶清晏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现在正在被辰亲王周安追杀，夫妻俩的话，目标会小一些。 毕竟辰亲王并不知道，她和他的关系，而且一路上她都是以自己面目示人，并非是夜姳的。所以更不可能知道了。 ”是我思虑不周了。” “我们本来就是未婚夫妻，等一切都平定后，我会娶你为妻。”周缙无比郑重的看着她道。 “娶……妻？”叶清晏惊然，手都不觉得痛了。这家伙是认真的！ “我们不是说好做戏的吗？” “不做戏了。” “啊？”叶清晏张口结舌，因为她真的没想过要嫁给他。 “那什么……你是知道的，我不是真的夜姳。我有来处，我也有夫君，将来也必然会归途，回到他的身边。” 虽然你们长得都一样，但是萧长綦才是她的夫君，唯一的夫君。便是上一世的他，她都不敢那么肯定的说，是她的夫君。上一世的他，更准确的说，是她的君主！ 周缙沉默稍许，又断然道：“那就在你离开前，嫁给孤。我不介意和他共同拥有你的灵魂。” 惊吓！ 叶清晏看看窗外，天还没黑，这家伙怎么就说胡话了。 “周缙，咱们好好的冷静的想想。你娶我，应该对你的皇位没有什么帮助了。” “……” 第653章 情劫(十) “之前娶我，应该是想要制衡京城里的某些关系，我是不太了解，也不想了解。但是现在，已经都撕破了脸，不用再制衡了，你大可以娶一个，能给你带来兵权，势力强大的闺秀为妻。想来那些有权有势的大家族，会很乐意押宝给你的。” 他听着她的话，薄唇紧抿，半晌不语。 叶清晏观察着他的神色，发现他眼底有一抹挣扎，心中一喜，再接再厉道：“还有，夫妻除了利益的结合，还有情意的相投。我不知道你对我什么感觉，我对你……是没有一点男女之情的。这一路下来，我从未有过，心动的冲动。你知道的，咱俩这一路，可都是骑一匹马。” 这几句话，简直可称之判死刑了！ “没有情意？那你跟着我，又有什么意思？”他一语中的，敏锐得令叶清晏汗颜。 是，没有情意，何苦跟着他以身犯险。 “你在撒谎！”周缙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你也说过，漂亮的女人最会说谎。而你恰恰是一个长得不错的漂亮女人。” “呃……”叶清晏干笑，她可真是会给自己自掘坟墓。等一下，他这是在夸她长得漂亮吗？？？ “要不这样，以后的事，咱们以后再说。” 拖字诀！ 周缙却并不打算跟她拖着，“如果你要嫁给我，就继续跟着我前往帝丘。如果不嫁，你止步于此，往前我自己独行。” 叶清晏：“……” 这家伙，要不要这么聪明，让她根本无力招架啊。 和盘托出是不可能的。跟他说，抱歉哈，我就是想要知道我夫君是怎么登上帝位的，中间遭了多少难，而他恰好跟你长得一样。 这不是欠揍吗？ “答案。”他面无表情的问道。 他在生气。叶清晏很了解萧长綦这种表情，所以他应该也差不多。有的人生气是沉默，有的人生气是吼叫，有的人生气是大笑，萧长綦生气是隐进黑暗中，让你什么都看不到的男人。 “我……不嫁！”她不想骗他。 但是说实话的下场，就是某个男人，拂袖离开了。 “呀！”叶清晏突然拍了一下脑门，她怎么忘了，他可还受着伤呢！ 罢了，让他冷静一下吧。 叶清晏挠了下有些发痒的背，叫客栈伙计送洗澡水来，泡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水都要冷透了才出来。没什么胃口，胡乱喝了点米粥，便休息补眠了。 睡了足足一天一夜才醒。 可算是睡饱了。 出了门，便看到伙计正在清扫大堂，看见叶清晏从楼梯上下来，不由愣住。 “客官还在啊。” 叶清晏一问才知道，原来，周缙已经在天蒙蒙亮时结账离开，伙计以为她也一起走了，所以看见她才诧异。 叶清晏无语，最后吃了一顿饱饱的早饭，又打包了一大包干粮，才离开了客栈。 天色其实还早，街道上也没有什么人。 干脆收拾一下也出了客栈。 临走的时候，她问了老掌柜哪儿有卖马的。而且前往帝丘，还要四五天的路程。靠脚走，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了。至于周缙，那家伙明显是甩了她了。 不过，他甩了她，她可没有甩他，还是要跟着他的。因为，她有感觉，要离开这个光怪陆离的周朝，关键还是在周缙身上。 周缙虽然走了，但是给她留下了一沓子银票。她数了下，足有五千多两银子，够她花一段时间了。 也不得不说这一点上，他和萧长綦也是一样的，细心到极致。按说那么生气的离开，谁管她死活的，他还给她专门留了银票。 买了一匹最好的好马，虽然不及千里驹，但是日行五百还是没问题的。 问了卖马的帝丘怎么走后，便骑着马出发了。路上，她又换了身男人装束，便于赶路。 走了三天后，叶清晏骑马进了一个小城镇。 一路上，她见人就问帝丘怎么走，实在是她的路痴太严重，一不留神就可能绕到其他地方去。好在帝丘距离这里并不算多远了，所以几乎只要她问，就能知道方向。 “客官，要住店吗？”一个极有眼力劲儿的客栈伙计，看到风尘仆仆的叶清晏，忙主动上前招呼。 叶清晏跑了一天马，也确实是累了，而且伙计机灵，客栈往往也不会太差，便对伙计道：“住店。” “好嘞，客官您里面走着。”伙计热情的招呼叶清晏。 叶清晏让伙计给她的马喂最好的饲料，才进了客栈里。 因为明儿又要起早赶路，所以随便吃了口晚饭，又洗个澡后便睡下了。 睡得正香，夜半忽被小孩子哭泣的声音惊醒。 她也有孩子，所以一听孩子哭，心里就软成了糨糊。再睡不着，便想去看看孩子怎么了。 结果刚出门，就听到一阵打斗的声音。 小孩儿的哭声更撕心裂肺了。 叶清晏暗道不好，便循着哭声疾走。 不过等她过去，打斗的声音已经结束了，只剩下孩子的哭声。 横七竖八的黑衣人尸体，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而房间里也基本上被毁的差不多了。只有一桌一凳还完好无损。而凳子上坐着一个男人，抱着哭哭啼啼的孩子，笨拙的摇晃着，大概是不想让孩子哭。 叶清晏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回到了坤元宫里，萧长綦抱着孩子，不过他可不会这么摇晃……一个箭步上前，劈手从男人的手中夺过孩子，然后动作熟练的拍哄。 很快，孩子就睡着了，胖嘟嘟的小脸儿上还挂着泪珠。 叶清晏没找到自己的孩子，但爱屋及乌，满腔的母爱，疼惜着怀中的婴儿，看大小有八九个月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周缙诧异的看着叶清晏，特别是她竟然让这个吵闹的怪物闭嘴了，又不禁佩服。 叶清晏道：“我说过跟着你，就一定会跟着你。直到……我不想跟吧。” 周缙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冷哼，“随便你。不过我也警告你，别惹我。” “好，我知道了。”叶清晏郑重点头。 第654章 情劫(十一) 心中却警觉着，以后定要注意两个人的距离。 房间里满地血，还有尸体，门也破裂了。伙计掌柜早已被惊醒，跑来查看出了什么事。 结果看到尸体就要报官。 叶清晏抱着孩子掏出来五百两银票给掌柜。 掌柜的倒也是见过世面的，再说传出人命案的客栈，还怎么招客。立刻让伙计收拾了房间。 叶清晏又帮周缙要房间休息。结果，客栈里只有通铺还有几个床位。 周缙当然不可能去睡通铺，而叶清晏正好住的是双人间。掌柜的见他们认识，就让他们凑合一晚得了，明天如果他们还住，再安排上房。 叶清晏看着周缙，刚才说不招惹他，这就又要一个屋里休息？ 周缙知道她在想什么，便道：“下不为例。” 叶清晏耸耸肩，“您是大老爷，您说了算。” 叶清晏抱着孩子，带着周缙回了客房。 她自然是带着孩子睡了。 一来，周缙也不会带孩子。二来，她也喜欢孩子，不想看着孩子跟着一个什么都不懂，还臭着张脸的人。特别是这个孩子，和她的元二差不多大时。 “这个孩子，是你的吗？”叶清晏问道，虽然心里很肯定，十有八九不是他的。因为长得一点都不像。 周缙回道：“当然不是孤的。这个孩子是孤在路边捡的，见到她时，上面写着她的出生时辰。” “弃儿？”叶清晏悄悄看了眼性别，是个女儿，“你捡来养吗？还是送人？” 他现在正在跑路吧，还带一个孩子？ “送你了。”周缙说完这三个字后，便躺在床上睡了。 叶清晏眨眨眼，看着白来的一个闺女……不不不，这孩子她可养不了。她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呢。 翌日醒来，周缙简单告诉叶清晏，刚刚收到消息。 老皇帝被送回京城治病了。 他不用去帝丘，要原路回京城。 “回京治病？那咱们应该有碰到陛下的御驾啊，可是一路上从没有听说。” “所以这件事很蹊跷，但能肯定，父皇已经回京城了，孤也要回去了。” “自投罗网吧。” “所以，你别跟着孤了，带着孩子走吧。随便你卖了她，还是送人。” “胡说八道什么。而且我说过，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叶清晏把孩子绑在自己胸前，“走吧。” 回去的路格外难行。 劫杀不断，来袭者什么样的人都有，但是之前他们遇到过的傀儡术士，却没有在见过。 还有任然……这家伙是真的死了吗？ 每每想起任然的可能真死了，叶清晏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 随着来谋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周缙说事情不对，只怕京城有变，要赶快回去。 离京城越近，攻击越疯狂，周缙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身上伤痕累累虽都不致命，可交错纵横，触目惊心，负责包扎的叶清晏看得手都软了。走了五天，却连三天的路程都没走出来。 最后在距离京城一百多里的破庙中，周缙又一场血战后，新伤重叠旧伤，终于体力不支的到了。 火光映照下，周缙身上的伤痕更显出狰狞，叶清晏尽量小心的给他包扎上药。 他倚靠着墙，看着摇篮里的睡的很安静的孩子，“这孩子有点儿意思，一路上都不怎么吵闹。” “孩子有天眼，看到那么多围追堵截咱们的，自然不会再添乱，否则等着她的只有再次被抛弃。”叶清晏回道。 他顿了顿道：“明日……我自己先回京城。情况未明，你先别涉险。” “我不怕涉险，是怕拖累你。”叶清晏从包袱里取出套干净的衣衫，怕他牵动伤口便帮他逐层穿上。 经历连番血战，生死与共间，两人关系和缓许些，他不再像先前那样疏离冷漠，满是倦意倚着墙睡了。 叶清晏看着他轻叹了一声，口鼻间满是混杂着血气的甜腻腻的腥，在黑夜中缭绕蔓延，竟有种难以言喻的诡惑。 地面隐隐震动，门外随即传来急骤的马蹄声。 “又来了。”叶清晏惊抬头，这次他们怕是要栽在这里了。回头看看破庙里的神像，明明是慈悲脸，此时看起来有种鬼怪的妖异，像是随时能吃了他们。 周缙陡然睁开了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慢慢坐直身体，杀气缓缓蔓延开来，冷冽沁骨，森寒迫人，连烧得正旺的火堆都暗了下去。 “我出去迎敌，你带着她从后面先走。” 他站了起来，犹如一直要狩猎的猛兽，恐怖吓人。 叶清晏嘱咐道：“一定要小心。” “嗯。”他微微回眸，眼中有丝难察觉的柔意。 叶清晏不放心的重复，“一定要小心……” 他突然抬手抚摸她的脸颊，“去吧。” 叶清晏想要避开他的手，但是不知怎么按耐住了躲开的动作。 “殿下，在不在——”忽然外面有人喊了一声。 周缙侧耳细听，凤眸陡然亮了起来，“是袁泰。” 叶清晏，“那是谁？” “我的亲卫。” 袁泰应声而入，身后还跟着几名叶清晏眼熟的亲卫，曾经他们一起护卫着她和周缙前往帝丘。 袁泰颤声道：“殿下，可找到您了……”重重跪地行礼。 周缙摆手，“都起来说话。” 从袁泰口中，叶清晏知道了事情原委。 原来周安起兵谋反，现京城已被周安占领，陛下也被软禁在宫中。已经成了一个活死人，什么都不能做，不能写字也不能说话。还有，传国玉玺不见了，但是有宫人说，是被太子殿下带走了。 现在周安只要杀死周缙，拿回传国玉玺，就能昭告天下，登基皇位。 然而，让叶清晏吃惊的是，叛军统领居然是夜姳的二堂哥夜智武，他投靠了周安。夜绍辉则宣布脱离了夜家，不再和夜家有任何瓜葛。 袁泰一直在寻找周缙，因祸得福，没有被周安抓住。十日前他传书给边关的征西大将军郭胜，命他带兵秘密回京，只是不知道是郭胜先到，还是辰亲王的私兵先到。若郭胜先到，还有机会夺回京城。 第655章 情劫(十二) 但若是辰亲王的兵马先到就危险了，因为辰亲王据说有三十万私军，而郭胜麾下只有十万人，三对一的兵力，差距太大，况且京城内还有周安五千的铁骑近卫，据说个个都是精英，能以一敌十。 听完袁泰的陈述，周缙略一沉吟道：“你手下现有多少人？” 袁泰道：“属下派了十组人马寻找殿下，每组四十人，现已经聚集在一起，共四百人。” 周缙微微颔首，“其余的人有消息么？” 袁泰低声道：“周安趁夜突袭太子府，无防之下……死伤惨重。” 周缙道：“就是说，现在能用的只有四百人。” 袁泰忙道：“若是郭将军先到……” “没到就不能算。”周缙抿唇，切齿冷笑，“任然，连环计的最后一环原来是周安，好！很好！不枉孤当你是对手，自此，我们势不两立。” 叶清晏经周缙点醒，亦不觉仔细回想任然的所作所为，当真是机关算尽。 先是陛下中风，引周缙离开京城，一路奇袭，若非叶清晏和周缙在一起致使他放不开手脚，周缙不死也要重伤。然后趁周缙不在，令周安逼宫，周缙即便安然回到京城，面临的就是家不家，国不国。最后必然是兄弟父子相残，甭管是谁死谁活，他的目的就是不让周缙好受。 叶清晏暗叹一声，任然这个家伙，阴险狡诈起来，真是防不胜防。 总算事情发展的比预想要好。 郭胜的军队先到了。他的十万精兵，加上周缙的四百侍从亲卫，对京城内五千敌军，兵力上占绝对优势。 但京城墙高城坚，易守难攻。周安紧闭城门拒不出战，坐等他的私兵大军。若他的三十万大军到了，那兵力优势便是敌方的，所以周缙必须在辰亲王大军到之前攻下京城。 连续攻城三天，周缙损失惨重，折损两成，周安即使占地利也损失了一半兵力，但周缙的军队毕竟基数大，影响士气，周安激怒之下，把周宣帝拉上城头，要周缙退兵，否则就立刻杀了陛下。 “不能退兵啊，殿下。”郭胜进言，“斥候刚传来消息，辰亲王大军快则三天，慢则五日就要抵达京城了，若不在这三五日内攻下京城，只怕……只怕……”只怕再无机会，他虽没说出来，但大家都明白。 周缙默然不语。 袁泰亦上前一步，道：“殿下，郭将军所言极是，机会稍纵即逝。” 周缙还是沉默。 正午阳光刺目灼热，却完全照不到他的身上，驱除他身上一丝丝的寒意。叶清晏摇摇头，暗示还欲再说的袁泰。 战争永远是最残酷的！ 这需要他自己认清这个现实，并让这些人不白白牺牲。 周缙紧紧抿唇，忽然催马踏前，遥视城头上的周宣帝，“父皇，孩儿救驾来迟，实在是死罪。” “朕，恕吾儿无罪。”城墙头上，本该是活死人的周宣帝忽然说话了，除了嘴还歪着，但是神志却非活死人。 所有知道陛下变成活死人的人，不禁哗然。 周安也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周宣帝骗了，“好你个老儿，敢骗本王。”一把夺过士兵手里的刀，在周宣帝的颈部，轻轻一划，血流如注。 “朕一生守成，世人都说朕惧内，其实不过是爱重。朕也知道外戚势大遮天，但她既欢喜，朕亦没有什么舍不得。朕早知道有个好孩儿，朕再庸碌，他亦能回天。缙，你切记，为帝王者最忌专情，情深不寿，千万不要步朕后尘。” 周缙表情复杂，“父皇……” “五岁能过目不忘的孩子，没道理长了三岁便什么都不会了，不亲近你，也是为了保护你，不关爱你，亦是怕你长成朕这样，无情不见得就比多情坏……” 周安手上再用力，伤口立时加深，血流的更急更快，吼道：“老儿，莫不是疯了？” “没有，朕再清醒不过，朕这一辈子都没这么清醒过，还真要多谢你。安儿，虽然你不是朕的亲生儿子，但是朕从无亏待过你。”言罢又看向周缙，“吾儿，切记父皇的话。” 周缙眸中泛起一层薄雾，狠狠一抿唇，立时云开雾散，只剩狠戾冷凝，郑重道：“儿受教！” “好好！”周宣帝猛转头脖颈狠狠撞在周安手中的刀锋上，热血喷溅，生机断绝。 周缙左手扶着的马鞍四分五裂，簌簌满地。 袁泰双目潮红，趁势举臂大喊，“诛杀叛贼，为陛下报仇……” 此时群情激愤，最好煽动，立时一片刀兵出鞘的声音。 周安气急，一刀砍下了周宣帝的头，身首分离。而城门下是护城河，周宣帝的尸身立刻落入了水中。 周缙飞身进入护城河，去捞周宣帝的遗体。 周安立刻命士兵放箭。 “准备云梯……”郭胜持枪率军强势攻城。 …… 叶清晏望着人命如草贱的战争……心中一片无奈叹息。 周宣帝对周缙说的那番话，令她无比触动，想必敬德帝应该也和萧长綦说过。不知道当时萧长綦是什么样的反应，是不是也和周缙一样激动，把小时候被敬德帝冷落甚至是不喜欢的阴影，从心中彻底涤除干净。 周缙把周宣帝的尸体捞了上来。 而郭将军也带兵攻下了京城，手刃周安。 哀兵必胜……是周宣帝送给周缙的临终礼物。 ****** 叶清晏是夺城后的第二天进入京城的。 因为周宣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要留在宫中处理军政大事。 但他捡的那个女娃儿，一时没人照顾。太子府被周安围攻时，所有的仆从嬷嬷都被杀了，新来的宫人，又哪里懂得照顾孩子，若其中有周安的余党，还不知道会把孩子怎样。 她这些日子养这个女娃儿也养出感情来了，不舍得随便一丢，甩腿走人，最后自然就留在了宫中，被周缙安置在皇宫的昭华阁。 又因身体本主还有家人，便修书一封报平安，让袁泰着人送给姜家的老夫人，还有夜家的三老爷，不要担心云云。 第656章 情劫(十三) 念及夜家，叶清晏就想起了夜智武，这个叛军的将军。 自然是被当叛逆打入死牢。 她不知道该如何为他求情，无论在哪儿都是大罪。若是求情周缙放人，先不论他同不同意，她自己都觉得是无理，难以开口。 周缙一直很忙，直到她进宫第三天才见到他 他虽脊背仍挺直若松，但难掩眉宇间的疲惫之态。 在榻椅上坐下后，就倚着椅背，半晌一个字也不说，累的。 萧长綦在刚即位之初也是如此的吧，看着周缙和萧长綦一样的脸，心下一片疼惜，给他倒了杯热茶，柔声问道：“吃饭了么？” 他不语，同来的袁泰小声道：“昨天的中饭还没吃哪，一天两宿没吃没睡了……” “多嘴。”周缙横眸，声音低沉缓慢。 袁泰立刻退了出去。 人又不是铁打的，叶清晏很是吓了一跳。 忙叫宫女去传膳，又要准备热水，让周缙泡个澡，好睡一会，他满身的汗味血腥气，闻着都呛鼻子。 他其实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能忍到现在，也是真忙的。还有一个皇朝的重量，突然落到了肩膀上，当真是无暇顾及其他了。 浴桶备好，他却靠在椅子里，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叶清晏让小太监帮他洗，他眼一横再没人敢上前。 连番血战，他身上那股杀气，连鬼都能吓跑了，更别说人了。 无奈下，叶清晏只好自己动手，她以前伺候萧长綦时，也是熟手了的。但在扒光他的过程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尴尬。 好在他把沉默是金，贯彻到底，免除了她的不自然。 最后，她把他推进浴桶中，先洗头发，再搓背。其他地方想叫他自己来，他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叶清晏皱了半天眉，最后把手臂和胸膛又搓了搓，下半身是真不能管了，叫他起来穿衣。 见她真的不碰自己的其他地方，周缙才睁开眼，动了动贵手，自己洗了洗，出了浴。 午膳已经摆好，他却径直躺到榻上昏昏欲睡。 没办法，叶清晏只的再次认命的端碗粥坐到塌旁喂他。 “乖，张嘴，喝完粥再睡。” “困。” “乖，听话，那么久没吃东西会饿坏肚子的。” 叶清晏把哄孩子的语气都用出来了。 “……”他干脆闭上嘴。 叶清晏没了耐性，大男人一个，矫情什么呢。 喝道：“周缙！一碗粥而已，一大口就闷完了，赶紧喝！” “……” “醒醒！” 叶清晏一把掐住他鼻子，“不喝，就灌了啊。” 他不能呼吸，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 半睡半醒间，眼中一片迷蒙。 又因才洗过澡，肌肤莹白乌发披散，一时纯澈的像个孩子。 “困……”他瘪嘴，难得的孩子气。 叶清晏不禁声音温柔了许多，“我喂你，你张嘴就好，听话~” 他低声道：“你若永远这么对孤，别说是粥，便是毒药孤也愿意喝。” 叶清晏：“……张嘴。” 最后喂完一碗粥，叶清晏也是出了一身汗。又给他灌了口水漱口，才放他睡了。 不过睡了还没一个时辰，袁泰便一脸凝重的走进来，请叶清晏叫醒周缙。 原来辰亲王的大军，离此只有三百里了，最迟明天中午抵达京城。 叶清晏虽知道辰亲王大军一定会来，但真来了的时候，还是恐慌，此乃头等大事，再舍不得，也得叫醒周缙。 …… 攻下京城后，去掉伤亡者，兵力已不足攻城时的一半。 周缙下令坚守不出，等待各地援兵。 在京城没攻下时，他们多在观望，即使求救，也无人来援。 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夺回京城，周缙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正统。又治国玉玺在手，兵符在握，惯会察言观色，权衡得失的将侯，多方立刻答应带兵来援了。 然，最近的也要五日才能到。所以他们城内的兵力，至少要撑两天。 可是三十万大军全力攻城，剩下的兵力，很可能一天都守不住，便要破城。 与其坐困死城，不如出去，在距离京城三十里出的关隘设机关陷阱拦截，缠住叛军，说不定还有生机。 而这本是任然最擅长的打发，周缙曾和他多番交锋，如同久病成医，他也是久战学会了不少。 连夜点兵遣将周缙便要出发。 叶清晏知道后，帮他准备好了战甲。 “武运昌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保家卫国，是他的责任。他不想做都不能。 “若我能回来，你可否留下？”周缙薄唇紧抿道，眼神紧紧的凝着她。 叶清晏想要实话实说，她不可能留下，她能陪他一程，却不能陪他一世。而且这一程还是她偷偷从他这里强取的。 “我……” “不用说了。”他明白她的意思，始终是留不下的。 “听着。孤离开后，你就回家等着消息吧。你大堂哥夜智武孤一直囚着没处置，若城破，辰亲王的人自然会放他出来，他是辰亲王的功臣，他的家人自会受到保护，所以你不会有事。” 叶清晏的心，瞬间揪起，如被针刺痛成一团。 为他给自己留了生路。 记得她见他之初，他只是利用她，甚至利用完后，立刻会杀了她也不一定。能为她留下生路，代表了什么，她不敢深想。 他忽然揽她入怀，俯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你自己保重。” “会吧。”叶清晏笑了下，却不必哭强多少。 周缙带兵出发了，叶清晏被他的人送回了夜家，一起被送回来的还有他捡的那个女婴。 夜家大老爷，上次见还满头黑发，现在已然满头白发。而三老爷虽免不了责怪叶清晏一番，但显见是非常担心她的。赵氏本来风韵犹存的脸，现在眼角皱纹都出来了，眼下一片青黑，肯定是非常担心在狱中的夜智武。其他人都还好，唯独不见了大少夫人月氏，她可是怀着身孕的。但去了哪儿也不难猜测，应然是为给夜家留根，藏起来了。 第657章 情劫(十四) 回了雅苑，不知怎的想起了任然。 那个聪明绝顶，能把周缙逼进绝路，却唯独看不懂情的家伙。若他早一些捅破窗户纸，向夜姳求娶，说不定现在不是这样的结局。 “小姐，您回来了。”跟着她从姜家来的婢女，热泪盈眶。 叶清晏走到她面前，掏出帕子帮她擦擦眼泪，“回来了，老夫人那里还好吧？” “受到些惊吓，还好。” “嗯，改天我去看看她老人家。” “那老夫人肯定很开心。咦？小姐，这个孩子哪儿来的。”婢女看到有几个带着孩子进来雅苑的宫人。 “捡的。”叶清晏回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三个弟弟妹妹，会照顾孩子吧？” “会，二弟是我亲手带到两岁的，后来到了姜家做婢女。” “那她就暂时交给你带着了。” “是，小姐。” 叶清晏用过膳食后，执起画笔，在画纸上画下一株红梅。 画下了十七朵梅花。 陡然警觉，他今年，才十七岁么？心中忽然出声不安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挂念担心一个人。不管是真情假意，还是形势所逼，最起码她现在想见到他，想陪在他身边，想看他打赢这场胜仗。 他必然会赢。 因他是天生的帝王。 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背在了肩上，走出苑门的瞬间忍不住回头看，小楼静立树影婆娑，她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借着月光，叶清晏偷偷溜向马房，牵了一匹马，出了府。 因周缙下令宵禁，一路无人自然也没事发生，直到快到城门处，忽然窜出来三个男子。 “打劫！把值钱的都留下。” “对……对……”另外两男子点头附和。 叶清晏黑线，忍不住道：“这都什么情况了还打劫，有这力气怎么不去从军保家卫国？” 三个男子错愕的对视一眼，大概没见到胆子如此粗大的女人。叶清晏懒得和他们纠缠，掏出一把银子道：“钱拿去，若再起别的心思，可别怪我不客气。” “好嚣张的臭丫头，你跟谁”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个高大男子一巴掌打开，“姑娘，你走吧，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这钱当是我借你的，以后若有机会，一定奉还。” 叶清晏是听说过‘仗义每多屠狗辈，由来侠女出风尘’。虽然黑乎乎的看不清他的相貌，不过身形挺拔豪气难掩，应是个人物。 “既然会还，那这些都借你吧，记得还我十倍利钱。”又掏出几张银票扔给那高大男子。 几个强盗看到大额银票，顿是惊喜不已。 说借银子的人，忙道：“谢谢姑娘，请问您贵姓大名，怎么还给你？” 叶清晏一夹马腹，从他们身边奔过，“不急，什么时候再遇见，什么时候还吧。” 马蹄声远去，几个强盗面面相觑，然后匆匆的也走了。 守城门的是郭胜的属下，叶清晏在军营里住过，而且还给伤员看上，所以大都认得她，二话不说开了侧门，让她出城了。 城外三十里的关隘处，周缙命人挖好陷阱，等着叛军入瓮。 忽听从京城方向来人，暗一思忖，便急步出营帐。 正好看到叶清晏，“真的是你！” 叶清晏翻身下马，看着周缙一身戎装，黑袍乌甲，刚盔虎靴，丰神如玉又杀气严霜。 “我说过，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甩开我，也要看我要不要甩开你。” 周缙，“……你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吗？” “跟屁虫的意思。”叶清晏径直营帐内走去，里面光线昏暗，有一个很大的沙盘图，上面插满了小旗子，看来已经准备好了对策。 “你不用理我，就当我是一个巡视，过来查看情况。” 周缙却不容她再多说一个字，猛地扯她入怀，一吻封唇。 叶清晏挣扎了下，发现根本就推不动他后，指了指他身后，呜呜了两声。 郭将军来了…… 郭将军看到里面两人的情形，很想离开，只是军情紧急。 周缙终于放开了她，声音暗哑道：“过了这两天，只要我能活下来，绝不会再放手。” 叶清晏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话。 周缙心生一丝挫败，这个女人，怎么就心硬成如此。 “殿下，抓住敌军一名斥候。” “孤这就来。”周缙又瞪了叶清晏一眼后，跟着郭将军走了。 …… 叛军首领是柔贵妃。在京城破城之日，她就离开了皇宫，前往与叛军汇合。 本来只是谋权，现在又多了一个杀子之仇。柔贵妃也是前所未有的凶悍，令人不敢小觑。毕竟能在后宫纵横十几年，足以证明她的本事了。 可是她的对手是周缙。 他比她更强悍，即便是只有四万士兵，也敢和她三十万对碰。 “周缙，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带这么点人出城，迎战叶清晏们三十万大军。”一个身穿甲胄的年轻将领，枪指周缙。而他正是周安的表兄，柔贵妃的亲侄儿。 周缙淡道：“孤胆子一向不小。” 另一青年将领道：“胆子大也没用，今天管叫你有来无回，为我兄长报仇。” 周缙冷笑，“那便来吧。” 骑马带一支轻骑兵，朝一片空旷的地方跑去。 叛军立刻跟上。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妙了。 周缙的轻骑兵跑得很有规律，在躲避什么一般。 但等他们过去后，便是一个个巨坑，而坑中全是利尖朝上的木桩，不少叛军掉入坑中，立刻被串成了糖葫芦。 除此外，还有巨石阵、火阵、水阵、毒气阵等等……令叛军很是叫苦连天，损失不少。 …… 周缙布下的陷阱，成功托住了叛军一日。 次日，所有的陷阱都已经用光。但是叛军也灰头土脸的，士气大减。 周缙却带着所有的将领，气势汹汹的杀向叛军。他手持一柄墨色盘龙长矛，如毒蛇般吞吐，挡者死，逆者伤，每一击便带起一片血雨，只顾向前冲，完全不管两侧斩来的刀剑。好在他宝甲加身，马如游龙，那些兵器虽有不少斩实，却不能造成多大伤害。 第658章 情劫 (十五) 而在他的带领下，一鼓作气竟把叛军，逼退了十里。 …… 军帐内—— ‘砰——’周缙把叶清晏扔在木板床上。 “痛痛痛……要摔死我啊！”叶清晏的小腿上有一支箭矢，洞穿了腿肚，本就很疼了，他这一摔，简直要她的命。 今天偷偷穿上了铠甲跟着周缙上了战场，怎么说她也是练过武的，手持长枪和普通士兵一样能砍能杀。 结果不小心中了一箭。 本来她想偷偷处理，谁想被周缙发现了。 “哼，摔死了更好，省得费心……”他口中说得狠，动作却非常轻柔，小心翼翼的撩起叶清晏裤管查看伤势。 “夜小姐，您没事吧？”郭胜看见还插在叶清晏腿上的箭，关切问道。 “有事！”叶清晏瘪嘴，眼底直泛泪花，小腿被洞穿能没事么？ “啊——”一声尖叫，从军帐中传出。 “拔出来了，一会就不痛了。”周缙把箭扔到地上，脸色比叶清晏还苍白，向来坚定的眸光都在微微颤抖。 军医忙上前处理伤口。 “好痛。”叶清晏眼泪都出来了。 “你还知道疼，上战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会丢了命。”确定叶清晏没事，周缙开始秋后算账。 叶清晏见大事不好，大喊一声，“好痛！” 头一歪，果断装晕。 周缙立时慌了，急声道：“她这是怎么了，箭上是不是有毒？” 军医肯定道：“没有毒。” “你再看看，仔细看，否则她怎么会突然晕了过去。”周缙声音急怒。 “真没毒。”老太医被逼急了，颤巍巍的道：“殿下，您看，这姑娘的血比我的还红，怎么可能中毒了。” 叶清晏：“……” 周缙口气稍缓，“那她怎么晕过去了？” ·“大概是失血过多，睡一觉就没事了。” “当真？” 军医又拉过叶清晏的手腕给叶清晏诊脉，半晌方郑重的道：“愿拿人头担保。” 周缙这才不语。 军医给叶清晏包扎好伤口就退出来了，军帐里就剩下叶清晏和周缙两人。 叶清晏等了会儿想偷偷睁开眼睛瞧瞧是什么情况，就听周缙叫人准备热水并干净的巾帕。随之她感觉被他轻轻抱起，卸去了身上的盔甲。 室内太静，温软的湿布轻轻落在叶清晏的脸上，拂过眉眼鼻唇，如在精心描绘叶清晏的面目五官。耳朵、脖颈、肩胛、手臂，手被握住，逐一擦拭五指。锦被被掀起，大腿小腿脚踝双足，能感觉到血污被细心的擦拭干净。 “好在没事，若有事，孤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低低的叹息伴着隐隐冷香袭来，在她的唇上落下温柔的轻吻。 叶清晏不能回应他什么，强行让自己无动于衷，没想到真就睡了过去，再醒来已是黄昏。 日落时分，满室余晖。 “夜小姐醒了，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娇柔的女声响起。 叶清晏闻声看去，人如其声，秀美娇柔，很有几分姿色。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那俏丽少女微微侧耳，忽然跪倒，伏地哭求道：“奴婢错了，小姐尽管责罚就是，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叶清晏诧异瞠目，不知道她唱得这是那出戏。 门便在此时大开，周缙身后跟着袁泰和郭胜，三人一起走了进来，看见这个情形亦俱都一愣。反而是那俏丽少女反应最快，跪着转了个身，面向周缙，梅花带雨的哭道：“奴婢新来的，不太懂规矩，实在是无意冒犯小姐，还请殿下明察。” 叶清晏这才反应过来，这宫女是五公主的人吧，怎么都喜欢自编自演，倒是唱戏的好料子。 她大概是想借此让周缙觉得自己持宠生娇，无故责罚下人而心生嫌隙。谋出头为争宠，后宫佳丽向来无所不用其极，也是腻烦这些。否则她怎么会老想着出宫呢。 周缙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看也未看那宫女一眼，径直绕过她走向叶清晏，边走边道：“既然不懂规矩，换个懂规矩的人来，” 那个俏丽女子，弄巧成拙瘫在地上。 叶清晏看着那宫女，心中为她悲哀，但也不想做烂好人帮她说话，她如此喜欢算计，放在身边早晚出事，无论是她还是周缙，清理掉自然好。 “殿下……”那女子还想垂死挣扎。 袁泰立刻叫了一个人来，一手捂住那女子的嘴巴，拖出门外，室内顿时清净下来，宛如那宫女从来就没存在过，周缙眼尾都没再扫一下。 叶清晏却见惯不怪。宫廷人便是如此，随时涣散消失，连个涟漪都没泛起。 周缙走向叶清晏，每向前一步幽冷眸光便暖一分，俯下头来时眼底已是温柔满溢，轻声问道：“还痛不痛，可有感觉那里不舒服？是不是饿了，已经叫人传膳，有没有想吃的，让御膳房一并送过来。” “你一口气问这么多，怎么回答。都已经不痛了，很好不用担心。”叶清晏看着他，“你不忙了吗？” “援军已经到了。”周缙回道。 叶清晏松了口气，“那就好，终于尘埃落定了。” “快了。”周缙看着她，目光深沉。 叶清晏一时无言。 “殿下，晚膳送来了……”门外传来当值太监的声音。 叶清晏闻声吸吸鼻子，不由吞口口水，“好香……” 周缙莞尔，扶着她靠床头坐好，才叫太监们把晚膳送进来。 菜品精美，香气扑鼻，叶清晏不禁食指大动。 不等他再多做什么，立刻自己动手吃起来。 他亦端起碗碟，和叶清晏一同进食，间或喂叶清晏几口菜肴，虽再无交谈，却温馨甜蜜胜过千言万语。 饭后他要回勤政殿继续处理战后事宜，叶清晏还是迟疑的问道：“你……能不能……能不能对夜智武从轻发落？” 周缙沉默半晌，“抱歉。按律他犯得是能株连九族的叛逆大罪，孤只杀他自己，否则难给牺牲的英灵交代，还有以儆效尤。” 叶清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其实换成她，结果也不过如此。那五公主？” 第659章 情劫(十六) “她？她喜新厌旧。” “……好吧。”没人能救夜智武了。 “孤还有事，空了再来看你。” “忙你的就行，不用管我。” 他欲走又驻足，“……国不可一日无君，孤即将登基为帝，你为后。” “登基？恭喜你。但皇后，可千万免了，我不要嫁你。”叶清晏毫无转圜余地的肯定道。 他凝视着她，薄唇蠕动终化一声叹息，“那你先养伤吧。” 既然不嫁给他当皇后，她自然也没有道理再留在宫里。 所以叶清晏以想念姥姥为由，要出宫回姜家。 但是周缙却以养伤之名不让她走，甚至连着半月个都没见她。 最后叶清晏实在是觉得在宫里没趣儿，伤也差不多都好了，便偷偷出宫了。想萧长綦都没有关的住她，他还差点儿的。 到了姜家，就听到孩子的哭声，挺熟悉的。 叶清晏想起来是那个周缙捡的女婴，不过她不是在夜家。怎么会在姜家哭？她倒是也和周缙提过这个女婴的事儿，结果他让她养着，有空了会去看的。 他忙的跟狗一样，哪儿来的空。估计是不要这个女婴了，本来也不是他的骨血，如果在宫里，身份也尴尬。他连皇后还没有，就先有个义女公主吗？ 不要也就罢了，反正夜家又不缺口吃穿，总能养活一个女孩儿。 得知叶清晏回来了，老夫人忙出来接她。瞧她的腿一瘸一拐的，急道：“姳儿，你这是怎么了？” “受了点儿伤，快好了。姥姥，您身体可还好？”叶清晏亲昵问道。 老夫人点点头，“好好，我好着呢，受伤了就快进屋里歇着吧。” “嗯，对了姥姥，刚才我怎么听到有孩子哭啊？” 老夫人叹了口气，“夜家被出大事了。” 三天前，周缙登基了，下令斩杀夜智武，柔贵妃一族。夜家满门下了天牢等候发落。大了肚子的大少夫人月氏也被找到，因打击过重而小产了，最后也随着孩子去了，说是一个儿子。 夜家的婢女仆从，自然是跑的跑散的散，从姜家过去的，又都跑回来了。自然那个女婴也被带了过来。姜家也是名门富户，养个孩子不值什么。况且这宅子里也许久没有孩子的哭笑声了，老夫人也颇为欢喜，还给女婴取了一个名字——姜小姳，取夜姳的字。 夜姳本来和夜家关系也淡，所以夜家的事，老夫人不让她多手。陛下能饶了她，就已经是隆恩了。 叶清晏沉默，明白了周缙好些日子不见她，原来是登基了，还在处理了夜家。而她作为夜家女儿，便是为了本主，怎么可能不理会。 “三叔也下狱了吗？”叶清晏问道，夜绍辉对本主是真心关心的。 老夫人回道：“下了。之前三爷家还和大爷家脱离关系了，眼下也是一同获罪。” “当真已经脱离关系了？”叶清晏心里一动，如此就有生机。 老夫人点头，“没错，当时辰亲王造反，一传出消息，三爷就和大爷脱离了关系，满京城的人都知道。” 姜家管事匆匆进了屋里来，对老夫人道：“老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接孙小姐进宫。” “宫里？”老夫人看向叶清晏。 叶清晏隐约知道怎么回事了。 “姥姥，我进宫一趟。” 老夫人心思睿智，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了，“你和陛下的关系，姥姥可以不管。但是夜家的事，你不能管，切记！不可以心软！” 叶清晏应道：“姥姥，我知道怎么做。” 周缙的声音森冷威慑，“放肆！朕之未来皇后，岂容你们侮蔑？” “皇后？不可啊陛下。她兄长罪犯滔天，陛下已经赦免了其九族谋逆之罪，如何还能封其为后？臣愿领死罪，实在不能立此女为后，免得将来祸国殃民，胜过柔贵妃后……” “陛下三思。” “陛下，立后乃国之根本，要慎重啊……” “陛下不可……‘ “陛下三思……” “陛下……” 殿内嘈杂声大作，一边倒的，全是反对。 周缙语气决绝，“朕意已绝，多说无益。” 忽然，一把苍老声音响起，“陛下，老臣认为，陛下若真想立夜小姐为后不无不可。夜智武所犯乃是诛九族之罪，夜家九族当斩，世上若只剩下她一人，便是想要干政也无外戚相助。或可如此。” “老太傅说得对，此即可显陛下公正严明，又可绝后患。” “臣附议。” “正是……” 一片应和声，独不闻周缙的声音。 他没立刻否决，便是在权衡。 叶清晏对萧长綦很了解，如此他也差不到哪儿去。 “罪臣之女夜姳叩见陛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叶清晏进了朝堂。忍着小腿上的箭伤之痛，脊背挺直，不卑不亢的行了礼。 周缙面色一片复杂，“免礼。” “罪女听闻家人获罪下狱，一时心急，不知不觉便走来了这里。罪女不懂规矩，扰了陛下朝议，还请陛下见谅。”又叩首。 周缙眼中闪过无奈，“不知者不罪，退下吧。” 她既然来了，怎能轻易走。 一大臣出列，“陛下明鉴，这夜氏女还没坐上皇后之位，就敢上朝干政，若真当上了，那还了得？” 叶清晏看着她道：“罪女还不是皇后，所以不是干政啊。” “夜小姐虽还不是，但看陛下心意，只怕早晚，也该避嫌。” 是那个出损招的老太傅。叶清晏正怒他歹毒，冷道：“只是心意就要避嫌？这天下的心意多了去了，是不是都要揪出来论罪啊？” “叶小姐休得狡辩。” “就是，人人都看见你就住在宫里，将来自然是要嫁给陛下的。”一个大臣出声为那老臣解围。 叶清晏道：“那是罪女受伤，陛下仁德，才让罪女暂住宫中，现已经出宫归家。” “哼，你想骗谁，好多侍卫都看见了你和陛下那个……那个……” 叶清晏道：“和陛下怎样？谁看见的，我可和他当面对质。” 先不说臣子不许妄论君上私事，查证传话之人，论罪当斩。更何况，她也没有和周缙有什么私情。 第660章 情劫(十七) “这……这……这……”那名大臣不敢再说。 老太傅接过话茬，老眼闪烁着精芒，“夜小姐，好口才好胆色，只是事实胜于雄辩，依陛下的意思，夜小姐必然入主中宫，到那时，便知今天孰对孰错了。” 叶清晏怎不知他的意思，哧道：“不巧，刚才罪女在外面听大人说，罪女若入宫，便要杀夜家满门，那罪女怎敢嫁？” 言罢又环视一圈，继续道：“陛下后宫空虚，一个妃子都没有，很快就会大选，罪女还真是为那些秀女家人担忧，是选上好，还是落选好？” 此言一出，朝堂大半大臣都戛然变色，他们可都是妻妾成群的，儿子女儿一大把，多的是适龄女儿。听叶清晏一说，无不胆战心惊。 “你……休要胡言乱语，我只说夜家，没有把宫妃父族都除掉的意思。”老太傅亦变色，众怒难犯。 “凡事只要有一，就有二三，其他大人以为呢？” “的确是。” “陛下登基那天，祖庙祭祖，我女儿出门看热闹，可是一心等着陛下选秀女啊，怎么办？” “我家也是啊……” 众大臣开始叫苦，老太傅不禁色变，干巴巴的身子佝偻起来。 周缙适时出声道：“百善孝为先，朕要尽孝心，五年不选秀。” “这……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好了，此事不用再议。” 老太傅颤巍巍的禀道：“陛下不可呀，君王最忌专宠……” 叶清晏就站在他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有何不可？我，就是想要专宠，多少都不够呢！” 老太傅依声望来。 叶清晏轻轻侧头，媚光自浓密的睫毛下透出，朱唇轻勾，似笑非笑，一副活脱脱红颜祸水样子给他看。 他果然如遭雷击，瑟瑟的抖的指着叶清晏大叫，“妖孽！祸水，国之将亡啊……” “满口胡言！”周缙霍然站起，冷喝道：“太傅年事已高，不宜再为国操劳，以后便颐养天年吧。” “陛下，老臣三朝为官，一片丹心，您不能如此对待老臣啊……”老太傅的身体摇摇欲倒。 周缙凤眸如冰，拂袖道：“今天的朝会就到此为止，散朝！” 叶清晏是气这老头主意歹毒，但却没想到周缙如此决绝，一言不合，便把那老臣罢免了。 “请陛下收回成命。” 周缙冷笑，“朕金口玉言，休要多说，散朝。” “不要再求了，陛下已经被美色蒙住眼睛，这妖孽将来为祸，恐怕还要甚于前皇后。” “住口。”周缙声音不高，却寒彻肺腑，凤眸暗沉如极夜无光无影，是动了真怒。 “朕未来的皇后，岂容尔等如此羞辱。来人，拖出去乱棍杖毙。” “喏！”殿外立时传来应诺声，随即进来两名守卫。 “陛下开恩啊。” “请陛下看在他年事已高的份上，饶了他吧。” “是啊，陛下……”众朝臣纷纷跪倒求情。 叶清晏也吓了一跳，因她被骂几句而杀一个老臣，太离谱。 也是求情，“陛下，罪女皮厚，被骂几句无妨。” “妖孽，不用你来卖乖讨巧！”老太傅并不领情，一头狠狠撞向殿中的盘龙柱，脑浆迸裂瘫倒在地。 叶清晏忙过去要救人。如果是她本体在这里，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武到用时更恨无啊。 结果一探之下，人已经死了。 “我家三代单传，独子战死沙场，新皇贪恋美色，家国都没有希望了，我活着也没意思，愿陪大人同赴地府……” “我也……” “还有我……”站出来的大臣越来越多。 周缙亦渐渐色变。 “你们是要逼宫么？” “臣等不敢，臣等只是想请陛下主持公道。” 周缙缓缓问道：“如何才算公道？” “诛杀夜氏一族。” 叶清晏怒道：“凭什么？” 这时，一个大臣把头狠磕在地，立时头破血流，“陛下请您主持公道，处死夜氏一族，以慰叶我朝英灵。” 再叩首，额前创面又大了许多，血流披面神情狰狞，大有周缙不答应就一直磕下去之势。 “陛下，即使惹怒龙颜。老臣仍要说，只有杀了夜氏一族，才能绝了干政之忧，外戚之患。” 周缙神情不变，但凤眸却缓缓收缩，隐隐约约透出异色。 叶清晏心知坏了，周缙深受后宫干政外戚专权之苦，对这种事特别敏感，她突然现身，眼下逼死一个老臣，更是让他真真正正入心入肺，再想把这种想法从他心中剔除，只怕是没有可能了。 “陛下，杀夜氏一族。” “陛下要防止外戚干政啊。” “这场叛乱，军民死伤无数，满目苍夷，数年内再难以承受战乱，请陛下为天下黎民着想，趁此机会，永绝后患。” “陛下三思……” “俗话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磕头声不绝于耳，看来他们是下定决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几十朝臣满地鲜血，心惊触目惨不忍睹。 周缙缓缓吸气，凤眸暗沉幽冷的向叶清晏望来，轻轻抿唇，眸中有歉意但更多的是决绝。 他缓缓抬手，沉声道：“来人，传朕旨意……” “且慢！”叶清晏知道，他已决心杀夜氏一族。不杀难以平众愤，诸臣威逼，骑虎难下。 周缙凝视叶清晏，凤眸幽暗，微微摇头，“朕说过后宫不得干政，事已至此” 叶清晏轻笑一声，对诸臣道：“我有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有大臣接话。 周缙聪慧无比，知她心意，凤眸浪涌，振袖断喝，“够了！” 叶清晏不理他的震怒，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他们，就没有夜姳。” 周缙急怒喝道：“住口！” 叶清晏吸气挺腰，“陛下下令杀吧，罪女作为夜氏一族的人，自当追随。” 周缙色变，凤眸凝冰，冷喝，“你敢！” “我是有来处的人，死了说不定就回去了。陛下觉得呢？是想罪女留下，静待缘尽，还是直接回去。”直接跟他摊牌。 要么她再跟他一程，要么她回她来处。 第661章 情劫(十八) 周缙面白如雪色，踉跄后退，倒入金龙椅。 “这还得了，竟然敢以死相挟左右陛下。”有大臣怒斥！ 叶清晏笑颜如花，“彼此彼此。而且我若入主中宫，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日后必定要你们血债血还。” 诸臣神色一变再变，因为这不是虚言恐吓，叶清晏如为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干政，也可以做很多很多事。 叶清晏收了笑容继续道：“不若我们做个交易，放了我家人，我便跟着他们回归故里，与陛下恩断情绝。绝对不嫁给陛下，自然也就没了后宫干政，外戚专权之忧，如何？” 反正她也没答应过嫁给他。这家伙就是在仗着皇权，想要迫使她就范。怎么可能？当她叶清晏是谁。 周缙紧抿薄唇，双拳紧握，满目阴霾却不能阻止，因为他深知叶清晏并不留恋他，说不定真的会以死追随夜家满门，从此彻底离开他。 几个带头的大臣交换眼色，俱都微微点头。 他们能官至极品，自然非是寻常人，这笔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杀夜氏一族简单，但只要有叶清晏在，便后患无穷。如今叶清晏肯放弃皇后之位，远走他乡永绝后患，他们怎会不肯？ 其中一个大臣道：“希望夜小姐言出必行。” 叶清晏道：“放心，朝堂之上，我还不敢诳言。” “咯嘣……”周缙一掌震碎龙椅扶手，“你们当朕是什么？视朕于无睹，当着朕的面，私相交易，决定朝臣的生死，皇后的去留，欺君犯上，藐视天子，该当何罪！” “这……这……臣等死罪……”才爬起来的众臣，面面相觑，呼啦啦的又都跪了下去。 周缙说得不错，他们就顾着算计得失，而忘了陛下当前，这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周缙冷笑，“朕若按照你们的心意做事，还有何颜面做这个陛下？岂不是要被天下人笑死！” 群臣伏地不敢言语，当场被抓住小辫子，安得不低头？ 这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周缙面无表情，暗沉眼底却有抹精光一闪即逝，挥手喝道：“来人，传朕旨意，夜氏一族配边城落沙城，所有官职的族人废黜免职，终生不得再返朝为官。” 叶清晏和众朝臣皆愣住，这个惩罚说大不大，最起码都保住了性命，可说小又不小，发配边城终身监禁，又把夜氏族从朝中连根拔起。 叶清晏便是为后，在朝中也无依无靠，独掌难鸣。 那群大臣因为被抓现行，气势大不如前，交头接耳一番，齐皆叩头谢恩，如此暂时尘埃落定。 周缙振衣起身，冷冷喝道：“退朝。” 看都不看叶清晏，转身当先走了。 叶清晏长出一口气。 这场仗，看似和这些臣工贫嘴，却是实打实的在和他斗！ 这才十七岁，就城府如此深了，那萧长綦……等她回去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当贤内助吧，千万不要得罪他！ 懒得看那些臣工，叶清晏直接离开朝堂后，就回了姜家。萧长綦没有让人拦着她走，怕是都已经气疯了，哪里还想见她半眼。 回到姜家，叶清晏把在朝堂的事和老夫人说了一遍，可是吧老夫人吓得脸都白了。 她才几岁，就赶上朝堂和众多大臣狡辩，和陛下争生死。不过也正是有这种魄力，才敢参加科考，鸿鹄女官。 可惜了，夜家一族虽然保住了命，却都不能再入朝了。 老夫人道：“发配到落沙城和被直接要命也没什么两样，那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呆得住的，听说青壮男子也最多活三年。更何况你大伯叔父他们都是从小被人高高在上伺候的。” 叶清晏点头，“是，只能再求求陛下了，眼下先保了命。” “听你所说，陛下好像都龙庭震怒了，求他能答应么？” “那就消了气，再去求呗。” “你啊！唉，真是胆子大的包天了。不过这一闹，你的春闱恐怕就……” “命更重要。” “对，有命才有其他的念想。晚饭你想吃什么？要不吃你最喜欢的珍珠羹？” 珍珠羹？那是夜姳喜欢的吧，她喜欢吃肉！ “都行。” 老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拉起了叶清晏的手，然和撩起袖子……臂弯处有一颗鲜红的守宫砂。 “陛下没有？”老夫人看着叶清晏。 叶清晏笑道：“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儿，姳儿不会做，即便他是天。” “好孩子，姥姥不白教养你。”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主要是这也不是她的身体啊……叶清晏暗道，被强吻那是不可抗力，谁让她没武功了。但是底线不能越过，给本主保留一分纯真，也不枉她用她一次身体。 叶清晏在姜家休息了两天后，带着一个叫绿秀，颇有机灵的婢女，前往皇宫。 她身上有进宫的腰牌，是周缙以前给她的，随时能进宫。 为了夜氏一族能活下来，少不了要去求一求他了。只是这一次求，怕是得下点儿本钱了。那个男人，可不好松口，况且还在朝堂上，挑衅了他的皇权尊威。 到了宫里，叶清晏先去了一趟御膳房。 她在宫里也住过一段时间，这些御厨没少给她做美食，所以都认得她，所以她要做东西，都帮忙打下手。 没多久，一碗云吞面就做好了。然后提着食盒，来到周缙处理国事的仁政殿。 恰好看到袁泰正在门口团团转，愁眉苦脸的。 “怎么了？”叶清晏问道。 袁泰回到：“陛下自昨儿下朝后，就一言不发，到现在除了喝酒，什么都没吃。” 叶清晏提了提手里的食盒，“正好我煮了云吞面。” “不行啊，吩咐谁都不见。” 应该是针对她的吧，叶清晏想了下，“要不这样，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在门外等，直到他同意见为止。” 袁泰一愣，劝道：“您这是何苦……” 叶清晏，“我夜氏一族就要流放了。” 袁泰，“……那好，我这就进去传报，不过陛下正在气头上，恐怕……” 第662章 情劫(十九) 叶清晏微笑道：“无妨，有劳了。” 结果一如她预料，周缙不肯见她，让她自便在宫里或者是出宫，他则太忙了，等闲了会去看她。 叶清晏可等不起了。 过些日子，流放之事就板上钉钉，甚至可能都已经上路。 倒不是她得寸进尺，想让周缙把夜家人无罪释放。 她是想求周缙把流放地换个地方。 她打听过了，周朝有六个流放城，落沙城最凶险，是十恶不赦的重罪，才发配到那里，其余几处比落沙城好得多，更容易活下来。 叶清晏腿伤并未痊愈，只是短时行走无妨。站的久了便酸痛难耐，身子不由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袁泰关切道：“我搬一张椅子来，夜小姐坐着等。” 叶清晏摇头，“坐，太没诚意，站着就行。” 其实跪着更有诚意，但是她不想跪着，那更遭罪啊。 天黑了，渐渐更深夜重。叶清晏双腿已经麻木了，箭伤处坠着疼。 ‘吱呀呀~’殿门开了，一个相貌白净的太监走了出来。 向叶清晏俯首躬身道：“陛下请夜小姐进去，随奴才来吧。” “有劳公公了。”叶清晏点头迈步，却几乎没扑倒。 太监忙伸手扶住了她，细气轻声道：“小心，奴才扶着夜小姐走吧。” 叶清晏道谢，在他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进了仁政殿。 本以为他正喝酒解气，没想到他端端正正的坐在御案前，处理奏章，俨然一个勤政的好帝王模样。 当然，他在政务上确实是一个勤政的，而且还时常会免百姓赋税，也是爱民如子的。 叶清晏在太监的搀扶下要跪下，结果周缙瞥了她一眼后，就免了她的行礼。 太监退了出去。 叶清晏见殿内没有其他人了，起码面上就她和他。 歪身坐在了毯子上，两条腿得以休息。 周缙额角青筋都在霍霍跳动，终于开口，一字一句道：“坐地上，成何体统。” “走不动了，刚才陛下不是看到，我是被扶进来的。” 周缙起身，抱她到软榻。 “陛下，他们是我的亲人，我怎么能只顾自己幸福，而任由他们被砍头？”叶清晏跟他解释她闯进朝堂的事。 周缙冷语道：“你又不是真的夜叶清晏，他们怎会是你的家人？” 叶清晏耐心的给他讲解，“你知我为人，我既然用了她的身体，就该代替她活下去，而她的责任自然是我的责任。” 周缙冷硬的表情微微软化，叹息道：“你这样有情有义，真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担忧。” 叶清晏轻笑，“当然是庆幸呀，你捡到宝了。” 周缙微微摇头，“能不能真捡到你这宝贝，朕实在没把握。说不得，只好防患于未然。” 叶清晏侧首望他，狐疑的道：“什么意思？” 他答非所问道：“你主动来找朕，仅仅是为了给朕送宵夜么，还有什么事说吧。” 叶清晏直道：“落沙城，能不能换一个地方？” “朕还以为，你是不想让他们在那里的。” “当然，都是惯养尊处优的，如何吃得了那种苦？” “落沙城进去容易，出来难。你不想他们受苦，打算如何救他们出来？” 叶清晏试探的道：“这不找陛下商量。” “朕虽登基为王，但根基未稳，今天群臣逼宫的情形你也看见了，朕不可能朝令夕改，直接下旨赦免他们。” 叶清晏点头道：“我明白，能保住他们的性命，我已经很感谢你。” 他摇头，坦然道：“不用感谢朕，因为朕是要利用他们留住你，所以才饶他们不死。” 叶清晏皱眉。 “倒是也不是没有方法。”周缙突然道。 “洗耳恭听。”叶清晏抬头看他。 “既能让夜氏一族名正言顺的离开落沙城，群臣又无法反对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大赦天下，所有罪犯都得以减刑赦免，夜氏一族自然也不会例外。” 叶清晏眉梢一挑，“好主意！” “祖制新王登基、大婚立后、册立太子、更换年号，均可大赦天下。” “你才登基，岂不是正好？” “朕已登完基，亦不打算因为这个大赦，继位对于朕来说是早晚的事，从来不觉得有何惊喜，自然也没理由庆祝。” 叶清晏明白他的意思，“或大婚立后，才肯大赦天下？” 他凤眸中精光流转，郑重点头如发誓般的道：“除非大婚，皇后还必须得是你，否则永远不大赦天下。” 叶清晏一呆，“……好奸诈，不觉得这样有威胁之嫌？” 他理直气壮的道：“不觉得。” 叶清晏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自己亲手编织的网里，但陷阱是周缙一点一点挖好的。 “你是不是预谋已久，步步为营，诱我入瓮。” 他眸光迷茫，怅然叹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朕自己都不清楚了。” “……真的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无论你怎么闹没有用，势必要大婚，朕才下旨大赦。” “先说好，只是逢场作戏。”叶清晏皱眉。 “我们都已经这样了，还说逢场作戏。”周缙摇摇头，他都准备好，新婚之夜把她吃干抹净了。 “不行。起码在我同意的情况下才行。而且，我答应嫁给你，也只是假的。” 她是不是该离开了，总觉得再留下去会很危险…… 他吸吸鼻子，狡猾的转移话题，“是什么味道这样香，朕有点儿饿了……” “哎呀……”叶清晏这才想起来那碗可怜的宵夜云吞面，忙从他腿上跳下来，端起雪瓷描金碗，面已经糊成一团。 周缙懒懒伸腰，招手：“拿来给朕，被你气得一天没吃东西了，下决心不去看你，你来也不理你，结果……唉！” 叶清晏委屈的撇撇嘴巴，“你还敢说，站得我腿好痛，伤口好像都裂开了，难受死了。” “什么？让朕看看，自认识你以来，你就没听过朕的话，这次干嘛老实站着？”他懊恼的一把拽过她，小心的掀起裙子和中裤，却见血痂完整，没一点破裂的迹象。 第663章 情劫(二十) “呃……不是想让你消消气么……” 叶清晏放下裤腿整理好裙子，“面都糊了，叫小太监去御膳房拿些你喜欢的吃食来吧。” 他道：“不，这碗面就行。” 叶清晏看看简直成浆糊的云吞面，“这个真没法吃，若你喜欢，我再去做一碗给你。” 他想了想，站起来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 叶清晏和周缙正式达成协议，她和他成婚，他便以立后为由，大赦天下。 夜氏一族便可离开落沙城，重回京城。 周缙以守孝为名，宣布五年内不选秀，后宫独宠她自己。 同一天，叶清晏求得周缙手谕，去天牢探看看夜氏一族。 三叔叶绍辉精神还算好，说以周缙的狠辣，本认为此次必死，能保住性命已是大出意外，吩咐叶清晏不要再为他们做什么而委屈了自己。 赵氏病重，又不肯医治，一心求死，想去和儿孙团聚。三天后便传出噩耗，赵氏去世。 那天本来是他们流放的日子，但周缙看在叶清晏的面子上，让他们又延后了三天，为赵氏收敛入土，办了个简单的葬丧礼。 又三日后，叶清晏送夜氏一族离开。反复叮嘱他们，要好好保重，立誓般的说很快便会接他们回来，要他们放宽心等他好消息。 之后又将早已准备好的银票，悄悄交给三叔，要他到落沙城好作为家用。又给差爷头儿一沓银票，结果他说什么都不肯收下。 叶清晏这才仔细打量他，三十许的年龄，身形健硕，眸中精光闪烁像是身手不凡，做个押送犯人的小官差，实在有点屈才。 叶清晏不死心，又趁那首领不注意，拽住另一个官差，想把钱塞给他，但那官差亦说什么都不要。 不由狐疑，是周朝吏治实在严明，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厚着脸皮表明自己是未来皇后，暗示他们，若敢在旅途中虐待她家人，定让他们日后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却不吃惊，明显早知道她是谁，态度虽然恭敬，但眉眼间却没有半分畏惧，迥异于寻常官差。 叶清晏不知为何心中很是不安，含着泪目送他们离开，直到背影都望不见了，才悻悻返回。 回到宫中，叶清晏就跑去见周缙，问他什么时候成亲，他说十天后。 她说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给他。 他看了看她比兔子还红的眼睛，马上明白，她是想让夜家人赶快被赦免才这么狗腿的，一言不发的黑着脸走掉了。 …… 叶清晏试着重新捡起拳脚功夫，只是身体太废了，略一动就浑身疼。 “陛下万安。”侍立在旁的绿秀疾走几步，亲手为周缙挑起内室的锦帘，屈膝一礼带着两旁的宫女太监躬身退出。 叶清晏才简单擦洗过，长发批泄，衣服也还没换完，身上只着了一袭秋香色夹裙，不防他直接闯进里屋，不免嗔怪，“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他大概也没想到叶清晏会是这个装束，一愣后，眸射温柔，迷醉之色，伸臂把叶清晏轻轻拥在怀里，在她耳畔轻声道：“满室馨香，伊人正梳妆……” 周缙不但天生聪慧，且是个极刻苦勤奋的人，所以不仅武功好，文采亦出众，读书万卷，出口成诵，一手好字，遒劲凌厉，观之赏心悦目……不过她已经有一个了。 推开他，问道：“陛下有事？” “我们提前成婚，好不好？” 叶清晏诧异，“为什么要提前，不是黄道吉日更好吗？一辈子的事，还是不要马虎，就按照原计划来吧。” 他沉默半晌，摇头道：“不行，等不得了，明天我们就成婚。” 叶清晏抬头看他，“为什么？身体不舒服？”眼中浮出担忧之色。 周缙凤眸闪亮，深深的凝视叶清晏，“你关心朕吗？” “废话，那个女子不在意自己夫君。”叶清晏探手伸进他的衣领，摸了摸颈后，温凉恰好，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勾唇，绝美的弧度淡化掉脸上那最后一点冷硬，“我没事。”又把她拉入怀中。 他的气息，吐在她腮旁耳中，麻麻痒痒的，熏人欲醉。 叶清晏不禁霞飞双颊，离开了他的怀抱，“没事就好。” 他垂眸凝视叶清晏变红的面颊，眼神炙热得几乎能点燃，“明天就大婚，好不好？朕真的等不及了，想你早日成为朕的皇后。” 叶清晏侧头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着急做什么？明天和五日后有什么区别，又不差这几天。” 他轻阖眼帘，遮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异样，因为太快，叶清晏没有看清，他已转移她的注意力，沉声道：“朕要离开去边疆看看，不想把婚期延后，只有提前了。” “嗯，这样啊……”叶清晏关心的问道：“事情严重么？延后也没关系，正事要紧，等你回来也不迟。” 他凤眸轻眯，狡猾的道：“延后倒也可以，只是归期不定，你所谓的家人只怕就要多吃些苦头。” “啊？”叶清晏的脸上马上挂上甜腻笑容，谄媚道：“成成成，明天就成婚，我也是一天都等不得了。” 周缙无奈摇头，掐住她晶莹粉嫩的脸颊微微施力，叹气道：“对你来说，他们比朕还重要么？” “呀……”叶清晏轻轻呼痛，这掐脸的嗜好，也是和萧长綦一样啊。 “亲情和爱情没有可比性，对我来说，同样重要。” 他凤眸一暗，放开叶清晏，长身站起，“那就这样定了，明天成婚。反正这段时间礼部一直在准备相关事宜，提前几天应该也没有大碍，朕这就去下旨，晚上再来陪你。” “……好”叶清晏点头，想了想拉住他飘飞的衣袖，“晚上你别来了，按照习俗，新婚前夜咱们是不能见面的。” 他愣了愣，孩子气的轻轻抿唇，不悦道：“这些破规矩，烦死人了。” 叶清晏笑道：“祖祖辈辈都遵守，自然有它的道理。” 他神情这才柔和下来，颔首道：“好吧，听你的，那朕晚上就不过来了。” 第664章 情劫(二十一) 叶清晏推他离开，“快去忙你的吧。” 他低低的笑，又在叶清晏额头眷恋一吻，才依依不舍的转身而去。 叶清晏看着他修长挺拔，宛如玉树青松般的背影，陷入了迷茫里……真的要嫁他吗？ ‘咚咚~’有敲窗的声音。 为是周缙眷恋不舍，要再见她一面，便随手推开了窗。 窗外之人并不是他所想的周缙，而是一个面善的俏丽宫女。 叶清晏微微诧异，回忆道：“你是……” 那俏丽宫女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垂头躬身提裙一礼，“夜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奴婢陌染曾在军营里侍奉过小姐几天，小姐难道一些记忆也没有么？” “啊，是你。”叶清晏恍如大悟，怪不得眼熟，原来是那个趁她受伤，自编自演受欺戏的宫女。 “正是奴婢。”陌染态度恭敬之极无可挑剔，但不知为何，叶清晏就是觉得她眼中透着恶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清晏轻轻吸气，微笑道：“多日不见，姑娘一向可好，今儿是特意来见我的么？” “多谢小姐关心，陌染现在在安寿宫当值，今天正是特意来看望小姐的。”陌染点头，口气笑容都恰到好处。 叶清晏心生警惕，笑容反而更甜美，“既然是来看我，怎么不走正门？外面冷，进来喝杯茶吧。” 陌染一愣，叶清晏是未来皇后，请个小宫女喝茶？ “不敢麻烦小姐，奴婢说几句话就走。”陌染摆手，左右看看，压低声音神秘道：“时日虽短，但毕竟是主仆一场，奴婢听到个消息，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冒死来告知小姐一声。” “什么事，姑娘请直言。”叶清晏表面虽镇定，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好。 她又环顾一圈，确定四周没人，才凑近叶清晏小声低语道：“今儿下午我当值，听见有人偷偷禀告太后说，小姐的家人在流放边疆的路上全部遇害。” “什么？”叶清晏只觉眼前一晕，厉声道：“此话当真？这可开不得玩笑。” 陌染郑重点头，“是奴婢亲耳听到的，绝不会有错。” 迟疑一下，声音压得更小，“听闻，陛下上午就知道了，但封锁了消息，不许任何人告诉小姐，说怕小姐伤心。” “怪不得……”叶清晏恍然周缙为什么突然要求明天就成婚，因为他怕叶清晏知道了家人全部遇害，协议做废，不肯再和他成婚。 陌染后退两步，提裙施礼，“奴婢话已说完，不宜久留。小姐请节哀顺变，奴婢告辞。” “多谢，若有机会，一定回报姑娘报信之谊。”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毕竟对她有用。 …… 叶清晏思来想去，确定去一趟安寿宫探探情况。 “夜小姐怎么会忽然想起来看望哀家这个老太婆？”太后虽如此说，神色却无半点惊诧，显然口不对心。 都是千年的狐狸精，眉眼高低，一看即透。 叶清晏立时便明白了陌染即便不是太后派去报信，也是特意让她听见并料定会去给她通风。 这样到也好，可省去她许多唇舌。 叶清晏干脆开门见山的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后想必已经知道我为何而来。” 太后这才微微动容，审视的道：“不知为何，总觉得你和以前很是不同……” 叶清晏道：“人是要长大的啊。” 她皱眉，厌恶的道：“可无论你长成什么样子，哀家还是不喜欢，真不知道任然看上了你什么，竟然甘愿为你抛弃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甚至情殇，下落不明。” 提到任然，叶清晏皱了下眉，继续她来的目的，“太后既然肯告知我家人遇害的消息，不知是否清楚我家人是因何遇害的，还请不吝明示。” 她冷笑，满眼恶意：“你真想知道么？” 叶清晏心中隐觉不好，但还是点头道：“当然，家人枉死，怎能不弄个明白。” 她笑意更浓，抬高下颌俯视叶清晏，道：“不后悔？” 叶清晏斩钉截铁的回道：“不后悔！” “出来吧。”她合掌轻拍，立时从帷帐后走出一个白白净净的太监。 “奴才见过夜小姐。”那太监躬身向叶清晏施礼，声音也似曾相识。 叶清晏微微凝神细想，马上认出他了。 “你不是仁政殿的么，怎么会在这里？” 那太监尖声细气的道：“奴才正是仁政殿的管事太监，太后是奴才故主，所以过来请安。” 叶清晏立时反应过来，这太监应该是太后安插在周缙身边的奸细了。 太后适时道：“都是明白人，不用再说那些虚话，木公公，告诉她，你听到了什么。” “是太后。”木公公道：“六天前，也就是夜氏一族被流放的前一天，陛下在仁政殿召见了几名官差，奴才正好当值，端茶送水的时候听见了几句对话。陛下说‘不管你们和夜氏有什么血海深仇，也不能在十日内动手……’” 叶清晏震惊，厉声道：“你说什么？你若敢胡说，我让周缙立刻杀了你！” 木公公忙躬身发誓道：“奴才绝对不敢胡说。奴才也怕听错，后来用心打听了下，原来那几名官差都是新从军队或各地府衙甄选上来的，的确个个都跟夜氏一族有血海深仇。” 太后冷笑道：“你大伯父虽然现在只是一个主事，曾经也是位居二品的大理寺卿。如果没有得罪过人，他怎么下来的？” 这话不错，从小吏做起，就算是没有错判一案枉杀一人，那些被斩的恶人也是有儿女亲人的，怎么会没有仇家？ “十日内……”叶清晏和周缙第十日大婚，他的意思已经非常明了，但叶清晏还是不死心的问道：“你还听见了什么，说十日后要怎样了吗？” 木公公摇头，“奴才就听见了这一句话，陛下很快就让他们退下了。” “这一句，已经足够了。”太后幸灾乐祸的笑道：“听音知意，那些人又不是傻子，而且哀家着人查过，他们非但不傻，还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这着借刀杀人之计用得妙绝。” 第665章 情劫(二十二) 叶清晏否道：“不可能，周缙不会欺骗与我，你们串通好了，是不是？我不会信的！” 太后讥笑道：“哀家入宫二十年，早已经明白了，纸必然包不住火，怎会用这么容易败露的事情骗你，你若不信，就自己去查证押送夜氏一族的都是些什么人。” 叶清晏恍然想起，当初无论如何给那些官差钱，他们都不收，还觉得奇怪，而且那些官差的确一看就不是普通官差，个个健壮精悍，似经过精挑细选。 叶清晏再站不住，也不管太后并没赐坐，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那群官差在那？我要找他们问个明白，我家人若真是他们杀的，定要他们血债血偿。”叶清晏心中明白罪魁祸首是周缙，可对他下不了杀手，只能枪对别人了，也算对这个身体本主有个交代。 “当然是跑了，难道还会原地待罪等候发落不成？陛下说十日内不许动手，他们却没能忍住仇恨，提前下手，坏了陛下的好事，怎会不害怕潜逃？而且他们还割掉了你家人的人头，据报只找到你家人的四具躯体。” 太后看透她似的冷笑，“再说，你便是杀了他们，就能给你家人报仇了么？你知谁是元凶。” “头颅都不见了？他们……他们……死无全尸？”叶清晏双目通红，紧握双拳。 狠狠咬牙对太后道：“你当然希望我杀了周缙，但不管你怎么挑拨，我都不会遂你心意的！” “哈……”太后笑出来，嗤之以鼻的道：“哀家为什么希望他死？哀家又没儿子可继位，哀家只是讨厌你，不想看见你舒心而已。” 叶清晏用力咬唇，不让自己在她面前哭，但还是不禁语声哽咽，“那么你现在满意了？” 她探究的审视叶清晏，摇头道：“没有，以为你会崩溃，最少也要大哭大叫去找他质问吵闹，但你实则冷静得令哀家诧异，你是不够爱家人，还是太爱他？” 叶清晏霍然心生警惕，这个女人太聪明，居然一语中的。 夜氏一族都是身体本主的家人，她虽也视之为亲人，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亲人，才认识几个月，自然不亲厚。 咬牙道：“哭闹有何用？” 太后蔑视的笑，恶毒道：“难道你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果真太爱他，还是贪恋他能给你的荣华富贵，权利地位。” 叶清晏无力的摇头，“你不用再说这种话，我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夜氏一家满门俱灭，即使不是周缙所杀，叶清晏也不想再呆在周朝。更何况周缙一直逼婚，她又不想嫁给他。 太后微微挑眉，“哦，你打算要怎么做？” “离开。”叶清晏道：“你不是讨厌我，不想看见我么，那就帮我离开周朝，我自然就从你眼前消失了。” 她冷笑，“为何要帮你？” “因为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只能嫁给周缙，每天双双对对的来给你晨昏定省，且宫中寂寞无以打发时间，我是皇后，你是太后，只好咱们两人博弈，消磨时光了。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你说东，我必定往西，你说是，我保证说非，和你作对到底，不死不休。” 她勃然大怒，拍案道：“大胆！你居然敢威胁哀家？” “没有。”叶清晏摇头，用红肿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这不是威胁，是实话，你需要我发誓吗？” 她更怒，叫道：“放肆！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和哀家说话！” 叶清晏惨笑，梗起脖子，“我现在还有什么不敢？你要以大不敬的罪名杀了我么，请动手吧。” “哼！”她拂袖，“现在杀了你，岂不是正遂了你的心意……”眸射厌恶狠毒之色，缓缓的道：“夜叶清晏，你会为今天如此跟我说话后悔的。” 叶清晏笑得更惨，声音控制不住的哽咽，“我后悔的事还少么，不差你这一件。” “这是你说的，你最好记住。”她双眸慢慢眯起，露出一个诡异之极的笑容，道：“好，哀家便帮你离开，但你要完全服从，否则，哀家就不管了。” “成，只要能离开周朝，你怎么说我怎么做。”现在这情形，周缙一定不肯放她离开，没有太后的帮助，她自己难以离开，所以只能答应她。 她缓缓点头，一正神色道：“哀家听闻，陛下下旨婚期提前，明天你们就要大婚。哀家想你明白，若礼成，便是哀家也没办法帮一国之后离开周朝。” “就是明白，我才这么着急。”叶清晏颔首，略一沉思，道：“我有拖延办法了，但不能太久。” 她微微勾唇，胸有成竹的道：“二十天可以不？” 叶清晏用力一咬牙，颔首道：“成，就二十天。” 她点头，“你不宜在此久留，回去等消息，没有消息前，不要再来安寿宫，我们接触越少越好。” “我明白，那我就先走了。”叶清晏站起来，犹豫一下，还是屈膝一礼，小声道：“无论如何，谢谢你。” 她大笑起来，阴嗖嗖的道：“现在道谢太早了，只怕你将来会后悔。” 叶清晏无奈摇头，再不搭话，径自走出安寿宫，只觉头痛欲裂，这些人没有一个好相与的，还好她也不是软柿子，否则现在不知道稀烂成什么样了。 回到昭华阁，叶清晏先把事情的始末简单的告诉了绿秀，要她配合自己。 然后吩咐小太监给她准备洗澡水，等浴桶抬进来，摒退众人只留下绿秀，让她插好门，浇灭地炉，打开所有的窗户，等水冷透便脱去衣裙，只着贴身小衣咬牙泡进冷水里。 绿秀呜咽，“小姐，你不这样做，会伤身体的……” 叶清晏冻得牙齿直颤，发狠道：“就是要生病！” 出浴后没多久，她就开始发烧。 叶清晏不许绿秀惊动旁人，苦忍至天明，已经烧得面红耳赤，神志不清。 好处是她不用再面对周缙，坏处是她控制不住逐渐失去知觉。 第666章 情劫(二十三) 再回复神志时，绿秀告诉她已经过了三日。 叶清晏吩咐绿秀把药都偷偷倒掉，稍微见好，再泡冷水，让自己持续发烧。 周缙虽然着急，但见她病势如此沉重，也没办法迫叶清晏成婚。 而他在时，叶清晏基本都在真睡或装睡中，避免他谈及婚事。 这期间，叶清晏让绿秀以回夜府给她拿东西为由，偷偷出宫打探那些官差的身份，只确定了其中两人的父亲，都是大老爷弄死的。 但窥一斑而识全豹，这已经足够了。 叶清晏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她被欺骗了，失望至极！ 就这样昏昏沉沉，缠绵病榻，度日如年般的熬过了二十天。 太后出乎意料的守信，在第二十日夜传来消息，着她在五日内好转，等待她下一个指令。 叶清晏自然全力配合，接下来的五天中，每天按时喝药，即使没胃口，也努力加餐，精神气色自然一日好似一日。 周缙大喜，一日来看叶清晏数次，什么血燕人参，灵芝首乌等等珍贵的药材补品流水般的送过来。 他那么聪明，自然对叶清晏突然病倒感到怀疑。 叶清晏道她不知为何，噩梦连连，恍惚是三叔他们遭遇不测，漫天的鲜血，凄厉的嚎叫，她被魇住，怎么也醒不过来，出了一身冷汗，早起便开始发烧了。 又借机问周缙，夜氏一族他们是否已经到了落沙城，如今可安好？ 这是她给他最后的机会，他若坦诚相告，她可能还会心软，原谅他。 但他沉默半晌，却说她是因为太担心家人，以至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氏一族已经到了落沙城，都很好，让她别再胡思乱想，安心养病，病好后就大婚，然后他便大赦天下，接回她的家人。 “好啊，我会尽快养好身体。” 叶清晏含笑点头，却半阖起眼帘，纤长浓密的睫毛挡住眼底的冷然。 太后着心腹太监来传口信，让她精心梳洗打扮，至安寿宫觐见。 叶清晏虽狐疑为何要精心打扮，但既然答应了太后这段时间对她惟命是从，便认真的打扮了一番。 她肤如凝脂，晶莹剔透，只点了红唇。因着本主家人死了，所以选择了浅色衣裙，青鬓松松盘起，衣裙虽不华丽，但极合身，纤腰用流苏束起，行动时，妩媚灵动……叶清晏从未这么刻意打扮过，梳妆打扮完连绿秀看得合不拢嘴。 揉了揉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 叶清晏翻了个白眼，“绿秀，你那是什么表情？闭上嘴巴，口水都流出来了。” “这就正常些了……”绿秀傻乎乎的举手擦嘴，自然擦不到什么。 叶清晏佯怒，轻啐道：“我漂亮不正常，翻白眼才正常，绿秀你找打是不是？” 绿秀无视叶清晏，径自点头嘀咕道：“这样就更正常了……” “……”叶清晏无语又莞尔。 安寿宫—— 宫苑内异常寂静，显然太后已经清好场，专等叶清晏的到来。 四顾无人，叶清晏走进宫室内。 室内淡淡的香，味道极其舒服令人放松。 殿中寂静，往常两旁侍立的太监宫人都不知那里去了，只有一个男子闲适淡定的背门而立。 叶清晏轻咳一声。 大殿空寂，一点声音能被放大好几倍。 那男子自然应声转头望来，是个清秀温雅的男子，看起来很舒服，是个耐看之人。 她微微一愣，眸底微露诧异之色，若有所思的道：“我们在那里见过？” “你认识我么？可是我好像没见过你啊。”叶清晏轻轻侧头，看着他的脸……带着人皮面具呢！有意思。 他下意识的抬手摸脸，眼底闪过一丝古怪之色，“可能是认错了人。” 突地绽唇一笑，牙齿整齐雪白犹如编贝，使他的脸骤然生动而耀眼起来。 “你们小未婚夫妻谈得如此投契，哀家就放心了。”太后笑呵呵的在几名心腹太监宫人的簇拥下，自后殿款款而入。 “小未婚夫妻？”叶清晏想起来了，夜姳的那个齐国未婚夫耶律信？ 可耶律信不是被周缙暗杀了么？不过周缙只说重伤将死，也许他福泽深厚捡回了一条性命？ 叶清晏满心狐疑，面上却声色不动，向太后微笑施礼，恭敬道：“见过太后。” 眼下情形不明，最好是静观其变。 “参见太后。”耶律信礼道。 太后轻轻点头，“昨夜睡得可好，在京城住得还习惯么？缺少什么，尽管告诉哀家，哀家着人给你送去。” “多谢太后照拂。” 太后笑得亲切，慈爱的道：“哀家和你母亲……姨母同窗三载，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的孩儿就像是哀家的孩儿一样，你务需如此多礼，反倒显得生疏。” “多谢太后抬爱。信铭感五内，但尊卑有别，礼不可废，信不敢放肆。” 太后赞赏道：“怪不得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果然是谨言慎行，进退有度。” 叶清晏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太后曾在耶律家开的学府，呆了三年。 而耶律家老夫人便是那时的同窗，两人食同案寝同床，机缘巧合下，太后还曾救过耶律老夫人的性命，因此她们情同姐妹。 叶清晏此时已经听明白了个大概，就算不知道怎么捡回来一条性命，可能是在太后的授意下来周朝迎娶夜姳。 可是周缙那个脾气，怎会同意？ 耶律信远在齐国他尚且不辞千里的派人去暗杀，现来到他的地盘，岂有放过的道理，十有八九再派杀手把他杀了，好永绝后患一了百了。 “夜姳，来见过你未来的夫婿耶律世子。” 叶清晏因想得太认真，以至于充耳未闻。 “夜小姐，太后在叫你，快点回答呀。”拔得极高的尖细刺耳的声音，使叶清晏陡然回神。 “啊，什么？”叶清晏茫然抬头，两眼散漫的从满脸愤慨的太监，转向薄怒的太后。 “太后您叫我……”眼尾无意间扫到耶律信端正严谨的脸上，笑意隐隐。 第667章 情劫(二十四) 这人不是在看笑话吧？ 叶清晏自然反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才省起来太后让叶清晏精心打扮，自然是想给耶律信个好印象，好让他肯排除万难把她娶回去。 思及此忙悄悄站好，低眉顺眼的扮贤良淑德，不知道现在开始假装还来不来得及，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他没看见她瞪他。 “夜姳，上前正式见过你的未婚夫婿齐国耶律信世子。”太后掩去眸底的厌恶之色，露出比叶清晏还假的温柔笑脸。 叶清晏敛眉垂首恭声应，轻提裙摆，细步纤纤，摇曳生姿的走至耶律信面前屈膝行礼，含羞带怯的娇声道：“小女夜姳，见过耶律世子。” “夜小姐太客气了，在下有礼。”耶律信还礼，声音犹似带着一抹笑意。 太后十分捧场道：“你们站在一起当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哀家看着都觉欣慰，信娶得美人归后。可不要忘记谢哀家这个大媒哦。” 耶律信躬身回道：“太后盛恩，信终身难忘感激不尽。” 看他那郑重其事的样子，叶清晏不禁暗暗腹诽，这傻子真是错把仇人当恩人，太后从没安好心。 一开始是想拆散夜姳和任然。任然本是她看中的人，一直想要把自己的子侄辈女儿嫁给任然，控制这枚棋子。所以才祸水东引许他为妻，没想到刚写了圣旨，还没等公开，就出了辰亲王之乱，但是圣旨已经过去了，对方也答应了，所以婚事也是铁板钉钉的。 现在更是拿他当挡箭牌，以助她离开周朝，但他则成了众矢之地，只怕要凶多吉少。 太后嗔怪的笑道：“玩笑而已，你这孩子怎么认真了。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见个面，既然你们二人彼此钟意，那不如商量下婚期，此去齐国，路途遥远，哀家怕你家人着急，觉得早日启程的好，你们意下如何呢？” 耶律信道：“太后说的是，临行时，家母再三叮嘱，速去速回，不要耽误了已选好的黄道吉日，所以信亦希望可以早日返程。” 叶清晏暗道：恐怕没有那么顺利。 假作羞怯垂首道：“一切由太后做主便是，我没有异议。” 太后满意的点头，“如此甚好。” 转顾耶律信，“先王赐婚圣旨你拿来了吗？” 耶律信自袖中取出一卷龙纹锦轴，用双手高举过头恭敬的道：“圣旨在此。” 太后凝视那锦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眸露缅怀之色，沉默一瞬，才声音黯哑的道：“现在已经不是圣旨，而是遗旨了。” 轻叹一声，重振精神，勾唇笑道：“有了这个，新王便不敢留难你们。明日早朝时，信，你就去觐见陛下，哀家会事先知会众朝臣帮你说话，你自直抒来意便是。” “多谢太后相助，信明白。” 太后微微颔首，抬手轻挥，道：“说了这么久的话，哀家有些乏了。你们先退下吧，在周朝，夜姳你是主，信是客，你替哀家送送信。” “是，谨遵太后懿旨。”叶清晏提裙屈膝，躬身施礼。 耶律信也跟着她行礼。 二人前后出安寿宫。 耶律信走得不疾不徐，跟在叶清晏后面，安静淡定，似乎不是个多话的人。 时正当午，冬日暖阳照拂在他的身上，背影颀长飘逸，肩宽背挺，蜂腰一束，端的风姿万千，引人遐想，完全不像他的脸，那么普通。 “你戴着的是面具吧？”叶清晏直道。 耶律信低笑了出声，“为师找到你可不容易啊。” 出声是白枭。 叶清晏顿时惊讶的如被雷劈了！ “师、师父！” “嗯，乖徒儿。” “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叶清晏心头狂喜，又忙看看周围，发现没有宫人注意后，立刻又带着白枭走到隐蔽的地方。 白枭道：“为师虽然找到你了，但是你的情况也很不好，你陷入了情劫中。” “什么？情劫？”叶清晏瞠目。 “想法子破了这道劫，才能离开这里。” “怎么破？” “为师怎么知道，为师又没谈过情爱。” “……” …… 叶清晏回到昭华阁时，绿秀正焦急的望门探看，看见叶清晏大喜道：“小姐，您可回来了。陛下才派小太监来传话说，一会过来同小姐午膳。” 叶清晏忙走进卧房，一边脱衣服，一边叫绿秀帮她打水卸妆，拆下头饰，洗掉妆容，躺下装睡。 并吩咐绿秀，周缙若来，便说她才吃完药睡下了，让他自己用膳。 破情劫……她在这里没有落情啊，她心里只有萧长綦。等一下，难道是周缙？周缙对她很是动了情，虽然她没干什么……所以还是要从周缙下手吧。本来她就要离开周缙了，看来冥冥之中，她也是走在了破情劫的路上。 “小姐才喝完药，出了点汗，说头晕不舒服，先躺下休息一会，没想到就睡着了。陛下请稍等，奴婢去叫小姐起来……”绿秀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接着是周缙的声音，“不用了，让她睡吧。朕进去看看她，一会回仁政殿用膳。” 绿秀应诺，上前一步为周缙打起内室的锦帘。 叶清晏怕颤抖的睫毛暴露出自己是在装睡，所以面向里躺着。 只长发披泄于榻上。周缙放轻脚步走进来，在榻边静坐良久，探手抚上叶清晏柔软乌黑的长发，慢慢滑至鬓边耳畔。 用修长手指轻轻勾勒她耳朵的轮廓，留恋厮磨她莹透饱满的耳珠，俯首在她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深深叹息，“叶清晏……叶清晏……” 一声比一声轻柔，一声比一声深情，一声比一声无奈，一声比一声痛苦，声声入耳…… 叶清晏越发肯定，情节就是他了。 怎么破？。 周缙足足坐了半个时辰才走。听到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叶清晏才长出一口气，却只吐出了一半便把剩下的半口气又吞了回去。 因为她听见了他对绿秀说，“她醒了，你立时派人来禀告朕，朕再来看她。” 绿秀连声称是。 …… 第668章 情劫(二十五) 翌日早朝，耶律信持先王赐婚圣旨至金殿觐见，并带有齐国皇帝的亲笔书信，请求早日迎娶叶清晏回齐国。 群臣振奋纷纷附和，力挺耶律信，他们早有太后暗中授意，又原本反对叶清晏做皇后，现能正大光明的把叶清晏嫁掉，岂有不大力赞同的道理。 事关诚孝和两国邦交两顶大帽子，猝然无防之下，周缙只好答应，他无力反抗遗旨，只能放手叶清晏，但又以叶清晏久病未愈为由推迟婚期。 说叶清晏病好后才能启程，否则旅途颠簸，恐病情加重。 而实际上当晚便派出大批亲卫暗杀耶律信，却没想到耶律信的武功出乎预料的好。 一夜激战亲卫们死伤无数，却只划伤了耶律信的手臂，铩羽而归。 第二天，太后密诏叶清晏商量对策，说她以前小瞧了周缙，没想到他如此胆大妄为，心狠狠辣，居然不怕世人诟病，冒两国交恶的风险，在京城就对耶律信痛下杀手。 叶清晏苦笑，心下不以为然。 周缙以前的无能形象太深入人心，现在本来面目出现，但一时间众人还是难以扭转观念，认为他愚蠢好欺，庸碌无能，自然会吃大亏。 太后担心周缙一击未成，会再派更厉害的杀手。 这是京城，周缙是皇帝，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耶律信武功再高，到底强龙难压地头蛇，结果可想而知。所以，一要设法阻止周缙再施杀手，二要叶清晏和耶律信尽快离开京城、 太后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周缙既然连先王旨意都敢阳奉阴违，还有什么能震慑住他？思来想去，也无妥善办法解开时下僵局。 叶清晏不能在安寿宫呆太久，商议无果只能先离开。 因为思考事情，所以只顾低头走路，差点和行色匆匆的袁泰在转角处撞在一起。 “急匆匆的，你这是要去那里？” 袁泰面有难色的道：“陛下交代我去办事，小姐还是不知道的好。” 叶清晏微微扬眉，试探的道：“和我有关？” 袁泰迟疑一瞬，轻轻点了点头。 叶清晏凝重道：“他派你去杀耶律信？” 袁泰诧异的脱口而出道：“小姐怎么知道，陛下告诉您的？” 叶清晏将错就错，为了套消息，答非所问的道：“他居然让你亲自带人……” 袁泰上当，四顾无人小声道：“不是我带人去，我的身份不易出面，陛下是让我去联络杀手。” “周缙在那？我有事找他。” 很好，条件有了，可以破了！ “陛下在仁政殿……” 袁泰略一思索，道：“夜小姐，您还是等等再去吧。” “为什么？” 袁泰善意道：“陛下在和诸位大人议事，您此时过去恐怕不便。” 叶清晏心思电转，立刻明白了袁泰的意思，她上次在朝廷争辩，令这些人对她定是分外眼红。 “多谢提醒，我会见机行事的，你放心去做你的事吧。” 袁泰着实是难以放心的。 与袁泰别后，叶清晏直接赶往仁政殿找周缙。 仁政殿外一片寂静，太监总管肖公公当门而立 宫中人最是势利眼，周缙待叶清晏如珠似宝，他们如何敢对她不好。 看见叶清晏走来，侍卫、太监、宫女无不远远便躬身行礼。 叶清晏无心理会他们，一律点头作答，直接走至殿门前。 肖公公点头哈腰的拦住叶清，“夜小姐，稍等片刻，容奴才先进去通禀一声，陛下正在和几位大人议事，您若直接进去，怕陛下会怪罪奴才。” 叶清晏本就是来摊牌决裂的，自然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难以收拾，不可挽回才合她心意。因此也不答话，直接闯了进去。 “周缙，我有事要问你。” 殿内情形，一目了然，赫然全是熟面孔。 其中一个大臣一看是她，立刻指着她的鼻子怒斥道：“大胆！你竟然敢闯宫，还直呼陛下名讳，如此大不敬，论罪当斩。” 叶清晏冷喝，“当不当斩，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你、你没当上皇后便如此嚣张，若真个大婚那还了得？陛下陛下呀，您这是在重蹈先王的覆辙。” 闻言，叶清晏怒目：“若非你们三番两次的挑拨，周缙也不会起杀心，如今我满门俱灭，可遂了你们的意了？” 周缙眸光惊凝，“你说什么？” 叶清晏霍然转头，忿忿怒火望着周缙，“说什么你不知道吗？” “这等秉性，如何能做中宫皇后……陛下，正该趁耶律世子来迎娶……把她嫁去齐国……”有大臣道。 余下几名大臣也纷纷跪倒，大力赞同，劝谏周缙把叶清晏赶快嫁去齐国。 周缙举手一摆，冷声道：“你们先退下，这些事以后再说。” “陛下。”那几名臣子还想进言。 周缙凤眸冰凝，森然不语。周身散发出有如实质的霜冷，瞬间弥漫满室，连房中也好似骤然寒了三分。 那几名朝臣缩脖收肩，不由自主的闭上嘴巴，他们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周缙的样子明显不对劲儿，再不走恐怕要引火烧身，忙一起叩头退下。 朝臣退走，房中只余叶清晏和周缙，室内顿时沉寂下来。 “这段时间朕终是存着侥幸之心，想等尘埃落定后再和你说，免得节外生枝……” 周缙静静开口，敛起满身的寒气，走向叶清晏。 “站住，你不要过来。”叶清晏深吸气，调整自己的情绪，缓缓站直，“那些和夜家有仇的官差，是不是你找的？” “不是。”他直视叶清晏，语气肯定。 叶清晏迎着他的凤眸，“但是你也没有阻止。” 他没避开她的眼神，镇定道：“朕是没有阻止，但朕也没让他们动手。夜氏一族流放的消息被放出后，不知有多少仇家在虎视眈眈，寻机下手，即便朕阻止了官差，再派重兵保护，也不一定就阻止得了这些亡命之徒，除非收回成命，免除他们的流放之罪。” “免除？你自然不肯，你还要用他们迫我和你成婚。”叶清晏也是怒了，口不择言。 第669章 情劫(二十六) “不是肯不肯，是能不能，朝堂之上你亲眼所见，朕能否赦夜氏一族无罪？” “即便你说得都对，但你是陛下，真想保住几个人，我相信终究是有办法的。说到底，还是你也不想他们活下去。” 叶清晏沉默一瞬，霍然轻笑，“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周缙啊周缙，我还以为你已因我而改变，却不过是高估了自己。” 他摇头，正色道：“你没有高估自己，我的确因你改变了许多。” “不用再说这些客气话了，你若真有为我改变，就不会袖手旁观放任我满门俱灭。什么都没有变，你还是那个冷血无情的你，也并没有喜欢上我，无情之人怎么会有爱？” 他紧紧抿唇，沉声道：“就是因为朕心中有你，才认为长痛不如短痛。杜绝外戚之祸，父皇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他临死时那句情深不寿还在耳边，我发过誓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叶清晏目瞪口呆，“简直胡说，一派歪理！你就因为要防患于未然，便任凭我家人枉死？你怎么肯定夜氏一族就会谋反，若他忠君到老，岂不是枉杀好人？还是你对我没有信心，认为我一定会像柔贵妃先太后般干政，祸国专权？” “朕是对自己没信心。”他轻轻摇头，唇角轻勾，无奈又嘲讽，缓缓的道：“朕自幼遭受其害，眼看着母妃惨死，恨极了后宫干政，从小到大不知发过多少毒誓，朕若登基，一定杜绝后宫干政，无论多么宠爱的嫔妃，只要涉政，便打入冷宫，绝无例外。” 他深深的凝视叶清晏，眸光苦不堪言，却又温柔如水，恰似痛并快乐着，轻轻叹息道：“可是，你闯进朝堂那天，朕却气不起来，后来你呵斥朝臣大闹，朕竟然也甘之如饴默默容忍，直到你为了家人要离朕，才开始生气。 当时不觉怎样，事后回想，越想越怕。 父皇再纵容柔贵妃后，她也没有上朝直接参政。朕千般誓言，不许后宫干政，你搅乱早朝，呵斥群臣，逼死老臣，威胁朕，朕却完全无动于衷，还觉得你有勇有谋，机智百出，如何闹都有情可原，怎么看怎么顺眼。” 叶清晏愣住，这时吐露心声剖析自己啊，对一个帝王而言，是禁忌的。 “事情有一就有二，不过三的底线，于你不过是耳旁风，你一犯再犯，朕已经习以为常，实在没有半分把握能管得了你。 朕这个样子，比父皇还不如。 父皇还有三宫六院分宠，朕却只想要你一个，还百般讨好都得不到。想要冷淡你几天，不去找你，你来了却连不见都做不到。 你在仁政殿外站了多久，朕便坐立难安的多久，怕你冻到，担心你有无吃过饭，一时又想你腿伤未愈……那根本不是在罚你，而是在惩罚朕自己，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把你紧紧抱在怀里，嘘寒问暖，才叫遂心如意。 于是朕终于明白父皇为何明知是错，还要一错再错的纵容柔贵妃，因为……什么都抵不过那一颦一笑。父皇因柔贵妃后负了天下至死不悔，朕是他的儿子血脉相承，十有八九也是拿你没办法的，所以必须清掉你周边的隐患。 这样以后你便是再怎样为所欲为，引起的祸乱也有限，在朕可控的范围内，后宫朝堂，家国天下，只要你高兴随你折腾好了。” “别说了……”叶清晏以手抚额，头痛欲裂，“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让我去齐国吧。” 啊！真的要赶紧断了他的这根孽情，话说为什么……她的情劫，却是来渡别人，师父啊师父，徒儿真的是不懂了。 “绝无可能。”他森然摇首。 叶清晏叹道：“夜氏一族，满门俱灭，你让我如何还能在京城活下去？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亲人，我要离开这个伤心地。” 周缙冷道：“他们本来就不是你的亲人，你不是夜姳，你叫叶清晏！” “你不懂……”叶清晏抬目远眺，眸光悠远，“对一个孤魂来说，亲人是多么重要。” 思起萧长綦和元二他们，叶清晏不禁哽咽，“只剩我一个，你叫我情何以堪？” 泪不受控制的滚滚而下，叶清晏的声音破碎嘶哑，“我无法和你成婚，看见你，我便想起他们，他们活生生的影子，就在你我之间，我没法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周缙凤眸幽暗，“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放手，十年二十年，我都等你。你要复仇更简单，那些佞臣早就该死了。” “那些人位高权重，沆瀣一气，如何能说杀就杀？”叶清晏一愣，心思电转，恍然大悟道：“你早就打算一石二鸟，一箭双雕，放任他们杀我家人，然后再用这个借口治他们的罪。” 叶清晏掩唇轻笑，然后笑声越来越大，“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总是联合起来与你作对，我早该想到你势必要除去他们。如此说来，我家人死得倒是不冤。” 周缙轻叹，“朕喜欢你的聪明，但有时又头痛于你的聪明。” 叶清晏摇头，下定决心道：“我累了，齐国的耶律世子来迎娶我，我要跟他走，远离你。” 周缙绝然道：“朕不会让你跟任何人走。” 叶清晏早有心理准备，他不会轻易放她走。 “可据我所知，耶律世子是带着先王圣旨来的，先王薨，那便是遗旨，遗旨不可更改违逆的，你要抗旨不遵么？” “谁说要抗旨？”周缙冷笑，“没了新郎，赐婚圣旨还有何用？” 叶清晏本就在诱导他如此说，闻言举手理鬓，借着衣袖的遮掩，取下一根簪子，“耶律世子是我未来夫君，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周缙凤眸暗沉，俊面冰凝，缓慢却决断的道：“你未来的夫君只能是朕，他必死无疑。” 叶清晏淡淡的笑，“听说耶律世子昨夜遇袭，伤了臂？” 周缙凤眸寒凝，杀气涌动，“是朕大意轻敌了，绝没有第二次。” 第670章 情劫(二十七) “我知道。”叶清晏缓缓点头，面上笑意灿若夏花，抬臂落手，左臂上被尖锐的簪子刺破，“鲜血泉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浅白衣袖，更显刺目。 变故猝起，周缙大惊，“你做什么？” “别过来！”叶清晏喝止他，连退三步，又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不管淋漓的鲜血，忍住泛起的疼痛，保持笑颜，“从现在起，我和耶律信，夫妻一体，他伤哪儿，我便伤哪儿，他有多痛，我就有多痛，他死，我即亡。” 周缙垂眸，眼底痛楚闪烁，沉默半晌再抬头时面无表情。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请尽快准我们离开周朝。” 叶清晏眼神渐渐变得冰冷，淡漠。 “朕说过，不会放手！”周缙传了太医，转身离开，背影带着一抹难以掩藏的狼狈和决然。 …… 是夜，太后易装改扮，亲来质问叶清晏。 为何不告诉她就和周缙摊牌，惹得周缙调查她。 叶清晏答她，纸难包火，周缙终究会知道真相，只是早晚而已。 事已至此，不如破釜沉舟，速战速决。 她同意正面帮叶清晏，但要叶清晏离开周朝后，必须和耶律信回齐国成亲。 叶清晏一天不嫁，陛下的心就一天不会在其他女人身上，她这个太后在后宫太势单力薄，需要势力，需要其他女子进宫来。她不走，陛下的目光永远也移不开。 叶清晏稍一迟疑便点头答应下来，后宫斗争哪有停止的时候，便让周缙脑袋疼去吧。她，不奉陪了。 叶清晏和太后达成协议后，便按照计划分头行事。 太后着耶律信连续三日拿着信鸟传来的母亲病重的家书，请求周缙允许叶清晏跟他立即启程回齐国，好看望病重的母亲。 周缙受叶清晏威胁不敢再暗杀耶律信，只好以叶清晏大病未愈为借口拖延。 可三日下来已引起朝臣议论猜测，再有太后暗中煽动，舆论一面倒向耶律信，周缙备受压力。 第四日，在太后的帮助下，叶清晏甩开周缙派来监视她的亲卫，算好时间与耶律信一起上朝面圣，称病已痊愈，请求与耶律信早日启程，探望病重的未来婆婆。 如此地步，周缙却还是沉默不允，群臣哗然一起请命，迫周缙同意。正僵持不下时，太后传来懿旨，说齐国皇后传信，耶律老夫人命在旦夕，命叶清晏立即同耶律信启程回齐国完婚。 众目睽睽之下，周缙再不能反驳抗遗旨，只好默认，但自始至终也没说一句同意的话。 高坐在龙椅上，面色白得骇人，凤眸却黑如墨染，脸上只余黑白二色，森寒无比俊美至极，却怎么看都不像真人，别说动作，表情连生气都半分皆无，恍如一副水墨仙人图。 叶清晏不敢看他，和耶律信双双叩头领旨谢恩后，飞快退出大殿。怕再生变，带着早准备好的包裹直接出宫，上了耶律信的马车。 耶律信亦早命车队整装待发，只等她上了车，车夫立时催马扬鞭直奔城门，出城后一气跑出二百余里，才齐齐松了口气，放慢车速。 急促的马蹄声却在此时骤然响起。 马上骑士玄衣墨冠，眸如寒潭。 整个人的感觉比夜还要幽深暗沉，深冬还森冷彻骨。时正中午，暖阳灿烂无比，却也拿那人无能为力，反而被其冷极寒透的戾气震得破碎四散。 “站住。”熟悉无比的冷喝声传来。 叶清晏苦笑。 “车门被猛的拉开，红色锦帘被大力拽下，入目是周缙森冷慑人的俊脸。 “是朋友来给夜小姐送行，大家先退下吧。”耶律信从车队前奔回，出声制止围上来的护卫。 周缙见到了叶清晏，却默然不语，一双凤眸暗沉幽深，直似黑洞归墟，要把叶清晏吸进其中。 他良久不语，叶清晏只好打破沉寂，冷静道：“追来做什么？” 他凝视叶清晏，浓睫如蝶翼颤抖，缓缓低头半阖起眼帘，薄唇苍白颤动半晌，方艰涩的一字一句道：“我若求你，你可否留下？” 叶清晏呆住，实在没想到那么冷傲的人，竟然会低至尘埃俯首说求她。 心中难过，闭眼不敢看他，缓慢却决绝的摇头。 “夜氏一族是你我之间的鸿沟，越不过去。”她给他答案，也是比较像样子的答案。 天知道，她和夜家那一族，没什么感觉。死了也就死了，但是她要回家，不能再在这里，可他不断情，她怎能离开！ 叶清晏缓缓睁开眼睛，恰巧看见周缙凤眸底有水色一闪而没，突然对上叶清晏的眸光，他狼狈的猛然回头调转马首，绝尘而去，背影标枪般笔直，那么傲然孤羇。 “你即无心，朕便休。”骄傲如他，一句求已是底线之下，断不可能再纠缠。 “夜小姐，你若不想走，可以留下来，为师可跟你夫君解释一下。说这里有他一个转世，缠住了他的皇后。”白枭戏谑道。 叶清晏看向那些轿夫和护卫，发现他们正在不远处分银子，分完后朝他们这里恭敬一礼，四散而去。 “师父！” “为师为了你的修为，也是煞费苦心了。” 只有经历一番情苦，才能过了天境那一关。这丫头，竟然是卡在了情劫上。 叶清晏抬首远眺……路弯山转，慢慢遮住了那道森冷孤独的墨色背影。 后会无期了。 白枭抬手拍了下她的脑袋，“走吧，他现在应该已经忘了你了。” “也好。” “该回去了。” “哦，谢谢师父。”叶清晏揉揉头，结果本来就不算整齐的头发，更乱了。 一个和古城一样的祭坛上，放着叶清晏的本体。 她走近那具身体后，就觉得自己的灵魂，忽然从夜姳的身体里脱壳而出，最后不可抗拒的进入了她自己的本体内。 夜姳的身体则在叶清晏的魂魄离开后，变成了一片晶莹的粉尘，飞入了天际之中…… …… 萧长綦弯腰牵着刚刚会走路的元二，慢慢的朝前走。 走着走着，元二就抱住了萧长綦。 萧长綦抱起他，刚要哄，他的后腰，被人抱住了。 接着是一道他思念甚久，却带着哽咽的声音，“夫君，姣姣回来啦，姣姣进入天境修为了哦。” 某个男人，薄唇浅勾，闭上了眼睛…… “嗯，辛苦了。” “臣妾……没能找到大娃儿萧羽，也不知道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对不起夫君。” “没关系，他平安活着就好，无论在哪儿，在不在我们身边。”难怪她不让元二叫萧羽的名字！ “十六年后，他会回来的。因为他是灵胎，不满十八岁，不能离开灵境。” “朕会等着他的。”原来如此，萧长綦薄唇轻勾，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元二趴在萧长綦的肩膀上，抬起肉嘟嘟的小手，一下下的拍着叶清晏的头，这个人好像很好玩儿啊，眼睛和鼻子能出水…… 第671章 吃味儿 “春雨，快着点儿啊。”叶清晏换了一身普通人的衣服，准备出宫。 萧长綦正好来坤元宫，“姣姣，师父去哪儿了？” “师父啊，他去东荒林了，说是那里有一些上古遗迹，让他很感兴趣。”白枭本来是和她一起回来的，但是只待了一天，把御膳房里的美味佳肴洗劫了一遍。但他只要肉，各种各样的肉，都快把御膳房的肉肉搜刮空了，最后乘着鬼迷镇走了。 萧长綦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头，“朕也很有兴趣，说不定能遇到一个姣姣的转世。” “……”叶清晏把她被白枭‘劫’带去东荒林，之后发生的所有事，就连遇到周缙……最后要不是师父来的及时，现在差不多已经嫁给周缙了……林林总总的都招供了一遍。 萧长綦吃味儿不已。不过看在她努力回来的份上，算是放过了她。 但他就老记着这个，也让她很困扰。这就跟自己和自己较劲一样，都是他啊。而且他竟然还有转世，就是不知道是前世，还是后世了。不过她只要今生今世的他。 对于她撩了他的转世，破了情劫就跑路的行为，他倒是不在意，只要她好就行了。所谓转世，那也是一个陌生人。 叶清晏倒是因那段情劫明白了，萧长綦曾经也有过那样艰难的时候吧。可惜那时候是姬雪陪着他的，着实让她很吃味儿。 “娘娘，收拾好了。”春雨背着一个大包袱过来了。 看到萧长綦在，忙又退出了殿外等着叶清晏。 “陛下，这个送给你。”叶清晏踮起脚尖儿，亲吻了一下他的下巴，“臣妾酉时之前会回来了。” 萧长綦揉揉她的头，“去吧，你儿子最近很喜欢玩儿糖人儿，多些花样。” “没问题，那臣妾出宫了。”叶清晏脚步轻快的走了。 殿外有个小人儿，正在练习走路，看到背着包袱的春雨，立刻就要抱抱。 结果叶清晏一把搂他在怀里，“跟母后出去玩一玩好不好？你父皇说你喜欢糖人儿，看来平时你们也没少出宫啊。” 春雨道：“陛下想着在大街上偶遇娘娘呢。” “我怎么可能在大街上。”叶清晏失笑，然后亲了亲元二圆丢丢肉嘟嘟的小粉脸儿，“咱们出发啦。” 萧长綦放出念力，看着外面出了坤元宫宫门的女人和孩子，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 书封上写着叶清晏大气而潦草的草书名字。 打开书封，里面是一页页的画，第一页画了一个蛋。 看着那个蛋，萧长綦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哭声……那是叶清晏的哭声，忙又合上了书。 “东荒林……”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 朱海进了殿内，对萧长綦道：“陛下，属下回来了。” 萧长綦在凤椅上坐下，随意拨弄了一下某女人的金算盘，发出悦耳的金珠子碰撞声，“辛苦你了。” “属下应该做的，这是黎皇给陛下的亲笔信。”朱海把一封火漆封口的信给萧长綦。 萧长綦接过信，打开，快速就看完了，对朱海道：“黎皇要买一百盒玉品雪颜膏。” “可是娘娘已经不制作玉品雪颜膏了啊。”朱海有些不解，“而且，黎皇一个大男人，用什么雪颜膏？” “玉品雪颜膏内有灵石。”萧长綦放下信。 “灵石？”朱海是知道的，因为他总能看到陛下手里握着一块五彩斑斓的石头盘玩，据陛下说那就是灵石，好像除了好看些，他还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萧长綦：“灵石是进入宗师之境的关键。看来这位黎皇，已经到了顶峰了。以后你们对付他的时候，小心点儿。” “现在大陆上只有三位宗师吧？陛下、娘娘的师父、还有白当家的。” “谁知道有几位。不过你们也抓紧一些修炼，皇后那么懒散消极怠工的，都混成天境了，别哪天踏入宗师之境，谁保护谁可就说不准了。”萧长綦难得打趣自己的属下。 朱海汗颜无比，“是陛下，属下一定抓紧修炼。” “嗯，你去一趟值房，传叶弘博过来。” “是陛下。” 朱海匆匆下去了。 萧长綦把黎皇写的信放在了叶清晏的桌案上，要不要做玉品雪颜膏，全看她的意思了。 叶弘博很快就过来了，恭敬的给萧长綦行礼，眼神却四处飘着，寻找那个开始会喊‘丢丢’的小人儿。 “元二出去逛街了，和他母后。”萧长綦道。 叶清晏愣住，“皇后娘娘病好了吗？” 萧长綦道：“好了。再有几天就是元二的周岁。你和安定侯夫人说一声，到时候进宫来一起热闹一下。 “是，谢陛下恩典。家母确实很挂心殿下，时常要问太子殿下在宫里的情况。” “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叶弘博回道，心里倒是开始犯嘀咕，陛下传他来做什么，应该不是闲话家常的吧？ …… 春雨驾着马车，很是平稳，在大街上悠悠达达的转着。 叶清晏怀里抱着元二，看着繁华而熟悉的京城，还是这里更有归属感，她的家乡。 元二抓着她的衣服，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的四处乱看，看到有卖吃的，还会流哈喇子应景。 “金窝窝银窝窝不如家里的狗窝窝。” “哦哦~”元二现在正在学说话。 叶清晏摸摸他的小脸儿，“窝窝……” “哦哦~” “哈哈，小公子还发不出这个音呢。”春雨笑道 “练一练就会了。”叶清晏说着话，随便瞟了眼路边，正好看到了一品香膏店。 店门口有一个伙计在扫地，看到叶清晏的马车停在了门口，忙把扫把放到一边，热情的招呼叶清晏和春雨，以及春雨怀中的小人儿。 “快请进，快请进。” 进了店里，叶清晏看到香膏柜台上一多半都空了。 “伙计，香膏店没有香膏吗？怎么瞧着空荡荡的。” “夫人，咱们的香膏都快卖光了啊。”伙计对叶清晏道。“特别是雪颜膏，只有最后一瓶了，还是莲品的，要不是压箱底了没看到它，三个月前就没货了。” 第672章 香膏 “哦，多少钱一个？”叶清晏拿起了那盒莲品雪香膏问道。 伙计回道：“童叟无欺，一百两一盒，咱们这里是京城总店，价格绝对是最便宜的。” 结果他话音儿刚落，叶清晏就觉得有一股香风从身后刮来，紧接着就觉得手里一空，那盒莲品雪颜膏没了！ 这速度，堪比偷袭的刺客了！ 叶清晏惊讶的瞪大眼睛，看向身旁。 “好啊，本小姐天天过来，你小子都说没有货，现在有货了也不说给本小姐留着。”一个看起来很是娇蛮不好伺候的少女，紧紧抓着莲品雪颜膏，小脸儿粉扑扑的雪嫩，透着一股雪颜膏的香气。 叶清晏作为香膏店的东家，当即立刻笑道：“小姐喜欢这盒莲品雪颜膏，就给小姐了。” 伙计本来还觉得麻烦了，少不了要得罪人时，却见叶清晏主动让出莲品雪颜膏，很是感激，“谢谢夫人。” 叶清晏摆摆手，然后瞧着那个抢香膏的小姐，问道：“这个莲品的香膏好吗？”她制作出来后，就忙着其他的事，虽然宫里的宫女都试过了，效果不错，但还没有做过市场的调查，不知道这些客人用的怎么样。 少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一个字好！两个字极好！三个字好极了！”说完后，又警惕的看着她，“我可是天天来瞧有没有货的，所以论排队，这盒莲品雪颜膏也是本小姐的。” 叶清晏笑道：“是，您拿着，还请您经常来光顾。” 少女从袖子里掏出来两张银票，一张一百两的给伙计，一张十两的给叶清晏，作为把莲品雪颜膏让给她的好处。 平白得了十两银子，叶清晏心情也不错。 伙计把银票收起来，对叶清晏赔笑道：“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小姐就是对面绸缎铺的小姐，隔三差五的就来问雪颜膏。” 叶清晏道：“我不是得了十两银子的好处吗，没事儿。”主要是，她是东家啊，当然是客人更重要。 伙计笑呵呵道：“夫人还需要的其他香膏吗？咱们除了雪颜膏，其他的香膏也不错，而且今儿给您折扣。” 叶清晏要了一盒金品玉兰香膏……这个香膏是香膏坊的调香师做的，并非出自她手。 每个人对香的感觉都不一样，味道的调制上也不相同。但凭她的感觉，这个玉兰香膏和雪颜膏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的。 “这个吧，多少银子？” 伙计回道：“这个玉兰香膏要二两银子，给您打个好折扣，一两五怎么样？” 一百两，二两，这价格也差的远了点儿。其实配方上，金品玉兰香膏要更贵，其中一味玉兰蔻，本价就不菲。而雪颜膏，主要是香草。但是香草也是自己种的，算是‘一本万利’。 叶清晏把刚才那位小姐给她的银票，递给了伙计，“帮我包起来吧。” “好嘞，夫人稍等。”伙计立刻去取来一个玉兰花的小布兜，帮叶清晏装起玉兰香膏，恭敬的递给她。 春雨一手抱着元二，一手攥着一大把糖人儿，进了香膏店内，“夫人，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元二两只小胖手，一只握着一根小糖人儿，看到叶清晏就扑了过去。 终究是母子天性相亲，小家伙儿现在很喜欢和叶清晏一起玩儿。 叶清晏立刻丢开了香膏，抱过小人儿，“怎么买了这么多？” “不是奴婢买的。”春雨笑嘻嘻道：“夫人，你猜刚才奴婢碰到谁了？” “谁啊？”叶清晏问道，她还真不好猜。 春雨回道：“七小姐。” “七小姐？你是说……敬宁？”叶清晏诧异了。 春雨点头，“七小姐乘马车正好路过，看到奴婢带着小公子在买糖人儿，立刻就停下马车，然后包了所有的糖人儿给小公子。” “……她是第一次见元二吧？”叶清晏问道，叶敬宁极少会进宫来，就是她都没有见过她两回。 春雨道：“七小姐有见过小公子的。今年上元节时，静琳陪着老爷和小公子出来赏花灯，正好遇到过七小姐，她一个人逛灯节，后来还跟着一起游了花灯船。” “一个人？欧阳纯呢？” “那时候伐楚大军还没回来。” “嗯，说起来，你和欧阳纯没什么吧？” 上辈子两个人是夫妻，这辈子叶清晏尽量不让他们接触，但是在伐楚大军时，两个人还是有了交集。特别是春雨对他印象还很好。 春雨笑道：“娘娘乱想什么呢，奴婢是那么不知廉耻的人吗？小将军有家室的，就算没有家室，也不是奴婢喜欢的那种啊。” “哦？不是你喜欢的？”明明上辈子一眼就看对眼了，“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要有钱。”春雨举起一根糖人儿。 叶清晏：“……本宫忘了，你就是一个钱迷精。” “嗯嗯。”春雨并不否认，她是真的很喜欢银子。 伙计准备了茶水和点心过来，“二位贵客坐下聊着。” 叶清晏点头，“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伙计上了茶以后，又出去扫门口了。 叶清晏看着店铺问春雨，“是不是该重新装一下，不够亮堂。” “这里只要有雪颜膏，必然每天都排队，亮不亮堂没多大关系。光亮堂没货也不行的。” 叶清晏点头，“那明儿咱们就出城吧。去香膏坊，再做一些香膏。” 春雨对叶清晏这个提议是很赞同的，她平时也会卖一些叶清晏做的香膏，现在总有人找她要货，她连自己用过的，剩了小半盒的香膏都卖出去了。 “好啊，明天什么时候？” “回去问问老爷，也要他批准才行。”现在她出宫特别乖觉，都会和他说一声，而萧长綦对她这一点也很满意。 “小刘，有雪颜膏了吗？”一道女声自门外传进了门内。 伙计笑回道：“没有，今儿还没来呢，等有了一定上门告诉姐姐一声。” “嗯，记得啊，至少给姐姐留二十盒。” “好嘞，记下了，但不保证有啊。”伙计应着。 第673章 假死 叶清晏低头看着元二，狠狠的亲了一口，“走吧，咱们去金满盈吃饭。吃了饭，就去看听戏，好不？” 春雨立刻站起来，从叶清晏的怀中抱过元二，“奴婢抱着小公子。” 伙计手里拎着一篮子新鲜红葡萄进来了，看她们要走，忙道：“刚剪下来的葡萄，二位要不要尝尝，小公子应该会很喜欢。” 叶清晏点了点头，从篮子里取出一串葡萄，“三天后，应该就有雪颜膏了，你可以先收订单。” 伙计听着叶清晏的话愣住了。 拿着葡萄，叶清晏带着春雨和元二就离开了香膏店。 伙计忙回过神，“送贵客，欢迎常来。” 虽然不知道她们是谁，但是能肯定的说出三天后有雪颜膏，肯定是店里的大管事之类的。忙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犯什么错，“哎哟，我该先通知一声掌柜的。” …… 金满盈是姬月的酒楼，装饰是极尽奢华，令人进来立刻就觉得倍儿有身份，再加上饭菜好吃，回头客几乎十成十，每天都好多人排队要吃饭。 叶清晏他们来的正好是饭点上，所以过来后就看到，到处都是满满的人，门口排队的也有二三十人。 “这么火啊。”叶清晏看着那些排队的人。 春雨笑道：“除非是天气不好，否则每天都这么多人，有时候连路边上都摆上了饭桌。” “你倒是挺了解。” “是啊，奴婢来这里吃过几次饭。” “哦？” “姬公子送给奴婢几个饭牌，每一个都一有千两，可以免费吃一千两以内的饭菜。超过以后，就要自付了。正好奴婢带着呢，一会儿咱们就用这个吃。”春雨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个纯银的八卦形牌子，掌心大小，上面一面是八卦图，一面刻着金满盈三个字。 “姬公子说，这个饭牌还有辟邪的作用，所以有人专门买这个饭牌随身带着。” “……这能辟什么邪啊？”叶清晏接过那个八卦饭牌，“就是一个噱头赚银子而已。” 楼上有一扇窗户开了，里面露出一张美煞人的美人脸，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彩都逊色了。 “赶紧带着我干儿子上来。”姬月倚着窗棂催促道。 叶清晏看着他，笑了下，然后举了举手里的牌子，“我也要这个。” “要多少都有，赶紧上来。”姬月又合上了窗棂。 叶清晏笑嘻嘻的捏捏元二的小脸儿，“你干爹在呢。” 元二把手里的糖人儿递给叶清晏，“啊——啊——” “小公子在请夫人吃糖。”春雨笑道。 叶清晏接过糖人儿，“孝顺娃儿。” …… 姬月在叶清晏进了房间后，就拉着她上下前后左右的看，发现她没任何不妥的才放开了她。 然后从春雨的怀中抱过圆嘟嘟胖乎乎的元二，爱不释手的轻轻拍着，“都长这么大了，要满周岁了吧？” 叶清晏点头，“是啊。” 原本她以为会错过了，因为她在东荒林和‘周朝’的时间很长了，没想到这里才过了没多久的时间。 时间真是奇妙又玄奥，让人无法理解又琢磨不透。 “呀呀——”元二一把抓住了姬月的额发，用力揪了揪。 顿时姬月就苦了一张美丽的脸庞，不过美人儿苦脸也赏心悦目，别有一番滋味，叶清晏养眼的欣赏着。 姬月从饭桌上取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猪形的包子，立时吸引了元二的注意，松开手里的头发要去抓小猪包子。 春雨见机取了温湿的帕子，擦了擦元二的小胖手，“可以了，姬公子。” 姬月这才把小猪包子给他，看着他大口的啃着吃。 “他把他养的不错。” 叶清晏点头，“没错，我自己亲自上手，都不见得有他养得好。” “还好意思说呢，前些日子跑去哪儿了，整个大陆都找不到你。”姬月是大陆上有名的巨贾，有手段也有人脉，要找一个人的话，就是藏在犄角旮旯里，也能找到。但是找她，他翻遍了整个大陆都没有。 叶清晏回道：“我在东荒林里。” “东荒林？东荒林我去过，不过那地方太诡异，走着走着就从里面转出来了。你去那儿干什么？” “我去找个人，我师父在那里。”这句话其实是两个意思，她是去找一个人，不过是她的大娃儿。而白枭是后来去的那里。 如果萧长綦来听，这就是两个意思，但是姬月听来就是一个意思了，她去东荒林找白枭。 白枭？姬月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那位可是个狠人！ “对了，说起来东荒林了，我在里面还救了个人。”想起前些日子的东荒林之行，姬月就觉得赚到了。果然，跟着这个女人，就算本她人不在，那财运都是挡不住的。 “救的谁啊？”叶清晏也取了一个元二吃的小猪包子，咬了一口，里面是细细的肉蓉，倒是很适合给元二吃。吃了小猪包子，又取了一个她喜欢的烤鸭腿儿啃着吃。 姬月拿帕子细细的擦了擦元二啃了一脸的肉蓉，“白当家，白南莲。” “什么？！”叶清晏直接吃呛了，“咳咳咳咳——” 春雨忙给她盛了一碗清汤顺嗓子。 “吃慢点儿，金满盈多的是烤鸭。”姬月拍了拍元二的背，防止小人儿也噎到或者呛到了。 叶清晏把一小碗汤都喝完了才缓过气儿来。 问姬月：“他还活着？白南莲。” 姬月听出她这话里有话，“是活着的，还有几个死的。其中有什么事儿吗？” 叶清晏点头，“有事，我还以为他死了。看来那个流沙漩涡是把他们从古城里卷出去了。” 不过他是宗师，可以遁入一个假死的状态，三五天是没问题的。 “古城？” “对，东荒林里有一个古城，十分古怪。其实整个东荒林就像你说的，十分诡异，如果没事的话，千万别去那里冒险。鬼迷镇也在那里，而且鬼迷镇进化了，它可以把自身的雾气收起来，让你根本就发现不到它。” “……”姬月忽然觉得自己能从东荒林中出来，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第674章 不会停止的时间 叶清晏继续道：“其他人都死了吗？” “对，还有一个背上被剥了皮的。”姬月说的这儿，看了眼正在吃烤鸭皮的叶清晏，见其又呆住，而且不吃了，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影响了食欲，“抱歉，我顺口就说出来了。” 叶清晏摇头，脑袋里想的却是白枭给她的那块人皮地图……这个背上没皮的人，应该是沙狐吧。 “我觉的那个人应该是有身份的。”即便是失忆了，也要求自己外形优雅尊贵，那是骨子里有生而来的。 姬月回道：“看不出来是什么人，因为他除了没有背上的皮，整个人都老成了七八十岁的样子。还有几具尸体也是老人的样子，只有白南莲是年轻的。” “……”叶清晏道：“白南莲现在在哪儿？” 姬月道：“金国，他从东荒林回来后，就闭关不出了。” “嗯。”叶清晏继续吃自己的烤鸭腿儿，见春雨在一旁还站着伺候，便一把拉她坐下，“吃饭。” 春雨要拒绝，结果被叶清晏一个眼神制止了，“听话。” “是，谢谢夫人。”春雨这才拿起了筷子。 至于姬月仿佛没有看到她们，眼睛一直冒光的瞅着元二的小脸儿，肉嘟嘟想捏一把。 叶清晏看着他的表情，笑道：“你觉得他长得像谁？” 姬月回道：“像你。” 叶清晏：“……明明跟他爹一样啊。” 姬月肯定，“确实是像你，就连任然也这么说。” 提起任然，叶清晏脸上轻松的表情，淡了不少。 姬月抬头看看她，回道：“他还托我给元二带了周岁的礼物，你要看看吗？” 叶清晏顿了顿，然后摇头，“不用了。” “嗯。那回头就随着我的礼物一起送进宫里了。” “……随便吧。” 他是送给元二的，虽然她能拒绝，但是想起他在她生孩子时，也一夜夜的守在值房……唉！他如果还只是任然就好了。 “你妹妹姬雪前段时间来京城了？”叶清晏问姬月，“你没事儿吧？” 萧长綦虽然饶了姬雪的命，但是她只要进京，倒霉的就是姬月。 姬月回道：“没事，他还是挺给面子的。说起来姬雪了，她现在在西狄，说是西狄皇有个私生子，但是说了一口很流利的蓟州城话。” “私生子……难道是无忧？”叶清晏惊目。 姬月愕然，“你这么知道他的名字？那孩子总说自己叫铁无忧。” “天啊，那宝娘他们……”叶清晏再吃不下饭了，“春雨，回宫。” …… 萧长綦把御案上的奏章处理完，忽然觉得眼皮一阵猛跳。 然后，就听殿外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接着听到宫程的声音：“奴才给娘娘问安。” “宫总管免礼，陛下在里面？” “是，娘娘，陛下正在处理国事。” “你进去传一声吧，就说我要见他。”叶清晏抬头看看勤政殿的匾额，恍惚间又到了仁政殿，忙摇了摇头，把脑袋里的思绪甩一边儿去。 萧长綦道：“进来吧。” “娘娘请。”宫程推开了殿门。 叶清晏进去了，然后看着萧长綦那张成熟而稳重的脸庞时，才定下了心神，她回来了，并没有在周朝。 “陛下，宝娘和铁柱他们还好吧？”直接问道。 萧长綦看着她，没有说话。 叶清晏明白了，喉咙处一阵发堵，好一会儿才问道：“西狄王怎么知道的？任然说的吗？” 萧长綦道：“朕问过了，不是任然，他和西狄王的关系不算好，没有必要告诉他这个。起码当时是没有必要的，那时候你还大着肚子。” “……阮玉儿生孩子时，只有三个人知道，臣妾、任然还有康嫂子。” “康嫂子现在是在西狄王的别院做嬷嬷。” “肯定是康嫂子了。”叶清晏扶额，“但无论怎样，是臣妾把那个孩子给宝娘他们抚养的。” “朕已经着人厚葬了他们。”萧长綦走过去，把她抱入怀中，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叶清晏回抱住了他，闻着他身上浓郁的沉香气息，眼中不禁掉出了泪花儿，“是臣妾疏忽了，早就该把无忧从宝娘他们身边送走的。” “朕曾经派人去过铁家，要把无忧送去其他地方养着，是他们要留下那个孩子。或许开始是你安排，但后来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臣妾该跟他们说清楚的，那个孩子会带来厄运。” “铁锤还活着。”萧长綦道：“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带着卖香膏的银票回了他自己的房子里。不是和宝娘他们一起住的院子。所以躲过了一劫。” “香膏银票？”叶清晏抬起头，眼眶红乎乎的瞅着萧长綦。 “你送过去的玉品雪颜膏，被宝娘卖出了一大笔银子，暂时都被铁柱保管着。”萧长綦牵着她的手出了勤政殿，顺着宫殿扶廊朝慢慢走。 “铁锤……他现在怎么样了？”叶清晏问道。 “铁锤现在守着香膏店，还娶了赵燕子，就是你找的那个奶娘，两个人搭伙儿过日子了，赵燕子已经有身孕。”萧长綦把蓟州城的消息告诉叶清晏。 叶清晏终于释然了些，“铁锤应该很恨我臣妾吧，给他们送了一个小瘟神。” 萧长綦道：“并没有，他还经常打听无忧的消息。而香膏店里的银子，也源源不断的送来京城，还经常催货。” “嗯，明天臣妾就出城去做香膏。”叶清晏吸了吸鼻子。 萧长綦道：“从战场下来的人，对生死没有那么难以接受。而且，人死也只是提前入了轮回。” “陛下倒是看得很开。” “时间是往前走的，不是往回倒的。所以，你也只能往前看。” 当天夜里，叶清晏用工工整整的字体，给铁锤写了一封信。 是她把无忧送给了他们，让他们养着，如今发生了如此横祸，还是因为无忧而起，这件事她是有责任的。 写完信后，没有让萧长綦立刻送走。 第二天一早，叶清晏就出了城，去了香膏坊制作香膏。 而这一做就是三天，三天后她才从城外，携带着一身的香气回来。 …… 第675章 大补丹? 蓟州城，一品香膏店。 铁锤正在给上门来询问香膏的客人，解释雪颜膏还没到货，不是他压着货憋着卖高价。 赵燕子大着肚子，提着一个菜篮子进了店里。 见铁锤又在跟人解释香膏没货，笑了笑，对客人道：“咱们来货第一个就通知您。” 来人也是通情理的，见她大着肚子，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好嘞，有赵娘子这句话，那就再等等。实在是，我家夫人催着紧。” “知道知道，路管家辛苦了。”铁锤赔笑道。 等客人走了，铁锤抬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看着赵燕子的大肚子，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现在天暖和了，那边应该快要送香膏过来了吧。” “应该快了。”赵燕子从菜篮子李抓了一把杏儿，“喏，你吃着，记得把核儿留下，我要泡点儿杏仁酒。” “知道。” “铁锤兄弟，来货了——”一辆马车停在了香膏店的门口。 当即，铁锤脸上一喜，一瘸一拐的跑出了店，“来了来了，这次都什么香膏啊？” “一大半都是莲品。” “太好了！太好了！我这不敢预订不敢预订都订出去二百盒了，可是救了老命了。” “不止你这儿，所有的香膏店都一样。豹城那边，差点儿给我全扣下了。我好说歹说才给铁锤兄弟送过来的。” “感谢感谢，一会儿喝酒。” 赵燕子扶着肚子也过来了，看着满满一车的香膏，松了口气，“我做几道拿手硬菜。” “好，嫂子的手艺，一定要吃的。对了，这里还有一个盒子，是给铁锤兄弟的。” “给我的？” 铁锤接过盒子，把盒子封口处的火漆抠开，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封信，信封上有一个凤纹印章。 …… 叶清晏一大早就被春雨摁在了梳妆镜前面，隆重的梳妆。 今天是元二满周岁的日子。虽然萧长綦并没有让内侍监和礼部的人，特别隆重的准备典礼，但还是邀请了不少人进宫参加周岁宴。 有朝堂上的臣工，也有一些他曾经在江湖上结识的，知道他真正身份的朋友，凡是他觉得关系可以的，都发了请帖。 嘴上说着简单办一办，结果和盛典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而后宫，一大早就有外命妇进了宫里。 叶清晏做在梳妆台前摇摇欲睡。 “娘娘，您的脑袋歪了。”春雨摆正了叶清晏的头。 “春雨姐姐，本宫困啊。”叶清晏想着昨夜里，萧长綦把她狠狠地的‘收拾’了一顿，最后她媚功都使出来了，都没能让他放过自己。 春雨回道：“活该。谁让您昨夜里缠着陛下的，都快把陛下给榨干了。” 今儿一早萧长綦黑着眼圈儿从寝殿里出去，可是让这些丫头们，胡思乱想了一通。 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她索欲无度，累到陛下了！ 九天九地的冤枉啊！ 吃亏的明明是她好不。 可是她的气色，是不是好的过分了一点儿。皮肤水嫩的就跟十四五岁的时候，眼睛也黑黑亮亮的，仿佛成照出人影来。 叶清晏一阵无语，她这是吃了大补丹还是怎么了？ “难道……”叶清晏忽然想起来什么，匆匆站起来，朝书房跑去。 然后在她放武功秘籍的书架上一通翻找，最后从书架的里侧掏出一个放卷轴的长盒子。忙打开了盒子看里面——空空如也！ 果然，这家伙偷偷拿走了那个东西！ “唉！那可是伤他身的功夫啊，混蛋！”叶清晏忍不住轻骂。 榴璃过来催促，“娘娘，三公主已经进宫了，还有一刻钟到坤元宫里来。” 一听要来人了，叶清晏看看自己身上还穿着便衣，忙道：“赶紧的，给本宫梳妆。” 一阵风风火火的忙碌后…… 叶清晏总算是能见人了。 三公主敏英也到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粉色樱花宫裙的小女孩儿，六七岁的模样，很是可爱漂亮。 叶清晏一身金红色的凤袍礼服，发髻上戴镶红宝石和珍珠翡玉的金凤冠，一双星辰一样明亮的眼睛，还有白的能透光的皮肤，美的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皇弟妹，你今天太漂亮了！憋着这么些日子不见人，是不是朕偷偷调养啊，看看这皮肤，还有气色，说你今年才十五岁也没人怀疑，哪里像生了孩子的女人。” 敏英惊叹的目光望着叶清晏。 叶清晏暗道：这都是萧长綦的功劳啊。看来那家伙，是嫌弃她平时丑了，看她回头不收拾他，让他知道一下，她的本色才是最好看的！ “是啊，多睡睡觉，真的有调养的功效。”叶清晏有一个路人皆知的怪症，那就是睡觉，还一睡就难起来了。 敏英摇头，“那我就只能望而兴叹了，我是天生不太能能睡觉，三个时辰是最多的，两个时辰左右是平常。” “这么少啊。”叶清晏看着她精致妆容下的眼睛，带着些许血丝的眼圈儿，“三皇姐要不要我给你个方子，调理下身体？” “如果是一睡难起的就算了，我每天事情还是挺多的。” “不会的，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那感情好，谢谢皇弟妹了。” “三皇姐跟我客气什么。”叶清晏的目光落在敏英身后怯生生的小女孩儿身上。 敏英把小女孩儿拉到身前，“这是……平安郡主。” 废太子妃生的那个女儿，还是叶清晏亲手接生的。 叶清晏细细的打量平安郡主，笑道：“挺好，越长越像她的母亲了。”可别长得像废太子萧荣，容易让萧长綦不喜，哪怕长得丑一些都没关系。 敏英道：“是啊，越长越像她娘了。” “你两个儿子呢？”叶清晏问道。 “他们的伯父带着呢，在大朝门的朱殿里，都不小了，学着认识一些人。小殿下呢？” “被陛下带去长乐宫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敏英叹道：“长乐宫……太后也走了快一年了。” 叶清晏道：“我有时候会想，要是我再晚几年生孩子，母后吊着那口想要看孙子的心，会不会多留几年。” 第676章 抓周 “快别这么想，跟你生早生晚没有关系。人的寿命是有数的，该你什么时候走就要什么时候走，要不有那句话，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人过五更……呸呸呸，大喜得日子，我说的都是什么话，传出去让人笑死了。” “呵呵，是我起的话头。而且，咱们亲姐妹一样的，说话没恁多忌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如此的话，那三姐跟你说个事儿。实在是见你一面儿不容易，好容易找见人了，就想什么都跟你说了，也省得以后再有点儿什么事给忘记了。” “三姐尽管说。”叶清晏看向殿门口，敏英这么早的就来这里，肯定是有什么事儿的。 春雨立刻有眼力劲儿的带着平安郡主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敏英这才说到：“先皇的陈良媛，现在的陈太妃，皇弟妹记得吧？” 叶清晏点头，“这当然记得了，偶尔我会去太庙里看看先皇的妃嫔。送点宫里的糕点和时鲜的果品。” “皇弟妹有心。”敏英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这个陈太妃，今年其实也还不到三十岁。” “嗯，她虽然不是先皇最年轻的妃子，也是挺年轻的。” “年轻的身子，能怀孕啊!”敏英叹了口气。 叶清晏立刻明白了，应该是这位怀孕了。先皇都已经埋入地下，就剩下一把白骨，哪儿能让她怀孕，定然是没能忍住寂寞，有了奸事。 “还是禀明一下陛下。”虽然这种事以往也有前例，但是最后要怎么处理，还是要问一下萧长綦，毕竟是先皇的遗妃，辈分上高过她们。而萧长綦是皇帝，天下至尊，自然不在此列。 “皇弟妹说的是，那就麻烦你告诉陛下一声。”敏英松了口气。 “娘娘。”春雨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陛下和太子回来了。” “呀，咱们的主角回来了，可有日子没有见过了，想死了。”敏英立刻从座位上起来，出去见小人儿了。 叶清晏则想着敏英的话……其实这种事，她出于皇室的颜面，维护皇室的尊威，可以直接处理了。但还是来告诉我，显然是知道她曾经和皇太后一起救过陈良媛，怕直接处理了得罪她。 宫里的人，心思且深。 …… 泰和殿，是萧长綦存放宝玺的宫殿。一些不常用的玺印都会存放在这里。 元二的抓周礼，被萧长綦摆在了这里。 叶清晏准备了五花八门的物品，有笔、墨、纸、砚，书、金算盘、香膏、有点心，还有短剑等，唯独没有准备玺印。 萧长綦看着满桌子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一个鸡毛毽子…… “姣姣，你是不是少放了一个东西？”萧长綦目光转向他存放玺印的地方，暗示意味十足。 叶清晏道：“没有啊，都已经齐活儿了。儿子，一会儿抓这个香膏，继承母后的衣钵。” 萧长綦挑眉：“……那朕的衣钵呢？” 叶清晏瞅了他一眼，回道：“不是已经继承了吗？”都已经封了储君了，还非要再抓一个玺印证明一下。而且他的那些玺印个头都那么大，那么重，小家伙儿会抓才怪。 萧长綦走到他的那些玺印前，选了一个金黄色宝玺，个头不大，一般写字作画的时候，才会用到这个。 而且这块宝玺颜色鲜明，很吸引目光。 “来，元二，准备抓了。”把宝玺放在了桌子上。 叶清晏看着那块宝玺，一阵无语，明知道元二喜欢晶晶亮的东西，还不是一抓一个准儿，好奸诈。 “陛下，这只是逗趣一下他将来大概喜欢什么东西，您不用这么认真啊……”还有内侍监的太监，专门做了记录，一本正经的样子，这是还要记载入册吗？ “朕对他寄予厚望。”萧长綦理所当然道。 叶清晏：“……好吧。” 吉时到。 那些等候着看元二抓周的人，都进了殿内。 有三公主敏英，还有后宫里的张容华、方婕妤等人，以及叶氏也在。 众人先行了礼，然后才近前观礼。 见叶氏也在，叶清晏心中一暖，走了过去，“婶母也过来了？” 叶氏快速的上下看了看叶清晏，见她气色红润，眼睛发亮，想来身体是不错的。以前递牌子进宫，总是落牌子不见的忐忑没有了，她身体好好的就行。 “来看看太子殿下的抓周，娘娘身体可好？” “好，本宫什么事都没有，来这边观礼。” 叶清晏知道叶氏经常给元二做衣服，然后送进宫里来。虽然真正能上身的衣服，并没有几件，实在是元二的衣服太多了，皇太后生前就做了不知道多少，现在大部分都穿的皇太后留下的小衣服，还有绣师做的衣服，那花样和巧夺天工的绣技，绝对是上身后，就不想给他穿别的衣服了。但是叶氏的心意很是珍贵，叶清晏也很是感激。被亲人惦记，是很暖心的。 亲人……夜姳……夜氏一族……叶清晏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夜氏一族的人。忙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分心走神儿。 抓周开始了。 元二站了起来，迈着小步子，在哪些摆放的物品中间走来走去的。 圆胖胖的小胳膊小腿儿，可爱的要命。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种东西逗他，想要他接着。 结果这小人，却忽忽悠悠的朝萧长綦走过去…… 萧长綦看着小人儿，朝他走过来，笑着伸手就要抱他。 结果这小人儿，却趁其不备一把扯下了他挂在腰上的玉髓珠，然后‘咯咯咯~’的大笑了起来，一副得逞了的小精灵模样。 萧长綦无奈，“果然是对这个有兴趣。” 叶清晏看到小人儿手里的东西，又抬头看看萧长綦，眼神温柔，“谢谢陛下。” 玉髓珠，他一直随身带着，是担心她吧。 元二一共抓了三次。 第一次是萧长綦腰上挂着的玉髓珠。 第二次就是萧长綦寄予厚望的宝玺，对此——某个当爹的表示无比满意。 至于第三次，是一把扇子。 第677章 我也要抱抱 叶清晏看着放在桌子最中间的香膏，而且她还连着放着三个，其中一个还是玉品的雪颜膏。 这次她做的香膏里，有二百盒子玉品的雪颜膏，其中一百盒是给刘瀛的。虽然知道刘瀛有帝王命格，但突然间听说他是黎皇了，还是让她有点儿惊讶的。 “为什么不抓香膏啊！”叶清晏拿起一盒香膏，很是有些失望的。 方婕妤忙上前从叶清晏的手里接过香膏，见是一盒玉品的雪颜膏，顺手揣袖子里了，“娘娘，太子殿下可是储君，哪能抓香脂这种东西呢，宝玺再好不过了。” 说着还向萧长綦谄媚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将来太子定然能承继您的大业，万里江山，千条河流，都是大燕的。” 这话说的，萧长綦爱听。 叶氏悄悄拧了叶清晏一把，示意她也赶紧说点儿好话。这种事，绝对不能落了人后。 叶清晏：“……” 张容华见玉品的雪莲膏没有了，就抢了一个莲品的雪颜膏，总比没有强，“是啊陛下，太子殿下肯定是有大作为的储君。” 萧长綦很是满意，“赏！所有观礼的人，黄金千两，贡品玉锦十匹，珍玩十件。” 叶清晏眼睛一亮，“陛下，臣妾有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她。 叶氏用力掐了她一下：……丫头，这话可就丢人了啊！ 萧长綦不禁莞尔，“皇后再多加一柄玉如意。” 叶清晏讪笑，福身行礼，“谢陛下赏赐。” 其他人则是跪地叩谢。 抓周结束后，萧长綦先抱着元二，去了一趟朱殿。给众人看了看长得白白胖胖又可爱漂亮的小人儿，然后听着各种赞美恭维的话，心情甚是熨贴。 也是孩子长得确实好，大家都夸得很走心。 其中一个穿着黑衣锦袍的瘦削斯文男子，端着一杯酒，远远的看着萧长綦抱在怀中的小人儿，眼中闪过一抹渴望抱抱的神色。 姬月直接拎了一个小酒坛，走到了男子的身边，不无显摆道：“烬，我可抱过了，特别香，这孩子简直就是她的翻版。” “……闭嘴！”夜烬瞪了他一眼。 “呵呵。”姬月喝了一杯酒，然后又看向另一个正在和相熟的人应酬的邵青，“那里也有一个想抱而没抱过的，你们可以交流一下心里的感想。” 夜烬懒得理他，他的目光落在一个正在喝酒，穿着蟒纹亲王服的少年身上，“告诉她小心点儿。” “小心谁？”姬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哦，是十四皇子啊。” “这位看着老实……”夜烬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然后把空杯子递给姬月。 姬月撇了下嘴，然后认命的当酒保。 “行，回头我告诉她。你呢？千里迢迢的来这里，就是来参加周岁礼吗？” ”我如果说是呢。” “嗯，我相信。你就是那么无聊的人。”姬月就着酒坛喝了一口酒。 夜烬一口饮尽杯中物，忽地把手里的空酒杯丢给姬月，转身朝殿外走去。 姬月看了他一眼，以为他去方便了，也没有在意，提着酒坛去找邵青说话，显摆一下他已经抱过那个小人儿了。 萧长綦抱着玩累睡着的元二，离开了朱殿，前往后宫。 在要穿过一道宫门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低声沉道：“出来吧。” 夜烬从朱红色的宫门后转出，目光却是温柔又好奇的望着他怀中的小人儿，“我也要抱抱他。” “也？”萧长綦挑眉看着他。 “姬月已经抱过了。”夜烬走近了他一步，巴眼瞅着睡着的小人儿。 萧长綦，“……这是朕的孩子。” “抱抱又不会怎么样。”夜烬伸出白白净净的掌心。 萧长綦犹豫了下，最后把怀中明黄色的小襁褓放到了他的手上，“喜欢孩子，就自己生一个。” 夜烬回道：“我不喜欢孩子。” “……”萧长綦看着他抱着元二的轻柔动作，哪里像是不喜欢孩子的。 “怎么样？楚国新帝还行吗？”萧长綦问道，他是一个王佐之臣，虽然失去他很是可惜，但是除了是政敌，还是朋友，作为朋友的关心。 夜烬看着元二长长卷卷翘起的眼睫毛，和她的一样，她睡着了，眼睫毛也是这样的。 确实有种抱她在怀中的错觉…… “跟你比，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但是没有其他人选了。” “癸，什么时候还给朕？” “看他自己要不要回来，其实想要他回来这边也简单。” “美人计。” “嗯。她去东荒林，找到孩子了吗？”夜烬把怀中的元二还给萧长綦。 萧长綦回道：“没有。池殿，没有那么好找。而且现在的东荒林，也不能进去，危机重重。就连白南莲也差点儿死里面。可能也就她师父能在里面游刃有余。” 夜烬忽然快速的闪动，在一个边角的地方停下，然后看着萧长綦，“保护好她。” 萧长綦这时才察觉到了叶清晏的念力，看着早一步躲避开的任然，对他的预知能力，真是有点羡慕。 他没有回答夜烬的话。根本也不用回答，她是他的皇后，是他装进了心窝里的人，怎么可能会不保护她。 片刻后，叶清晏过来了，朝夜烬刚才所在的边角看了一眼，问道：“那里刚才有人吗？” 萧长綦回道：“元二睡了。” “春雨说元二这时候要小睡一觉，所以臣妾过来接他。朱殿那边还顺利吧？” “顺利，要过去看一眼吗？” “不过去。”叶清晏从他的怀中抱过元二，“臣妾给方太妃她们看看，先走了。” “去吧。”萧长綦看着叶清晏抱着孩子，拐进一道宫门后，便看不到了。 看来她的念力，应该随着修为进入天境，又扩大了不少。 萧长綦暗叹了口气，觉得身为夫君的尊严，在一点点降低…… …… 周岁宴热热闹闹的结束了。 把所有的内外命妇都送走后，叶清晏揉揉自己快笑僵了脸，还有身上沉重的凤冠凤袍，命人准备了浴汤，沐浴更衣…… 第678章 嫌弃她‘人老珠黄\’! 凤榻上摊手摊脚睡着的元二，手掌心里还躺着那个玉髓珠。 叶清晏把玉髓珠拿起来，然后倚身躺在了榻上，看着晶莹剔透，没有一丝瑕疵和损坏的珠子，从收纳镯中取出另一个玉髓珠。 一对珠子在放到一起时，有淡淡灵光散出。 萧长綦手里端着一杯温水过来。 叶清晏透过玉髓珠看他的脸，隐隐约约的不太分明。 “陛下，你从实招来，是不是炼了《宝鼎心经》？” 《宝鼎心经》是白枭给她的一个鼎炉法术。是采男人的精|气，可驻颜葆青春，也可索取对方的元阳真命，但是要对方心甘情愿才行。否则极有可能会反噬，导致走火入魔。 这个功法，男人也可练，那就是主动献祭，不会有任何危险，但是很损伤男人的身体。 萧长綦昨夜里应该就是练了《宝鼎心经》，结果差点儿没有折腾死她，他估计也不太好受。毕竟是损伤他自己的身体，补益别人。 萧长綦道：“朕无意中发现的，所以试试。” “臣妾藏的那么深，你还能无意发现……”叶清晏笑眯眯的瞅着他，“是不是师父告诉你的？” “你感觉……不好吗？”萧长綦问道。 叶清晏郑重回道：“不是不好，是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好，你知道臣妾有多难过啊。” 萧长綦：“……朕以为，你会想要气色好一些。” 叶清晏拍拍身旁榻边，“陛下。” 萧长綦过去坐了，把手里的水杯递到她的唇边，喂她喝水。 叶清晏也没有拒绝，喝了一半后，示意他喝剩下的一半，“陛下是不是觉得臣妾长得不好看啊，还是说对臣妾的身体，哪儿个部位不满意？” 萧长綦忙道：“没有！姣姣哪儿都长在了朕的眼缘上，无一处不好。” “哦？”叶清晏抬手摸摸自己娇柔软嫩的脸，“那陛下为什么要对臣妾用《宝鼎心经》。” 还不是嫌弃她‘人老珠黄’！ 哼！本宫可没那么好糊弄。 萧长綦察觉到她在生气。 顿了顿道：“姣姣，朕下次会先跟你说一声的。” “还有下一次！”叶清晏瞪他，声音也拔高了不少。 萧长綦：“……” 元二忽然翻了个身。 叶清晏吓了一跳，忙捂住了嘴巴，她刚才的声音是不是吵到他了。 萧长綦见状，眼中闪过一道异色，“要不让他自己睡吧，已经满周岁，可以自己睡了。” “周岁就要自己睡啊！？”叶清晏当然不同意了，“不行不行，臣妾要和儿子一起睡觉，你赶紧走。” “好，朕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一会儿再过来。” “去吧去吧。”叶清晏忙抱住了儿子，唯恐他真的把儿子给她送走了。想她才陪着儿子睡了几天啊，就想要从她身边夺走，别说门……缝都没有。 萧长綦离开了寝殿，暗松了口气，她再追究下去，说不定他就要喝升仙汤了。不过，她担心他的身体，还是让他很受用。 可在走到殿门口后，看着外面静谧而昏暗的夜，他又不想独自去乾元宫了。 孤家寡人么……他偏要老婆孩子热炕头。 当即转身又回去了，升仙汤喝就喝吧，反正也死不了！ 等他回去后，发现叶清晏已经抱着小人儿在靠里侧的地方睡了，留出了外侧一大片地方给他。 萧长綦笑了下，脱了寝衣，露出修长健壮的体魄，放下了龙凤交织的榻帘，遮住了里面一片温馨…… …… 叶清晏写了一个调理身体的方子，让宫人送去了三公主的府上。 然后想着敏英跟她说的陈太妃的事儿。 要不她先过去看一眼吧，顺便再去一趟香膏坊，把她新想的一个方子，试着做一做。 叶清晏正要换衣服出宫。 榴璃进了殿内，对叶清晏道：“娘娘，殿下发烧了。” “你说什么？发烧？”叶清晏顿时心慌了，她还从来没有照顾过生病的元二，从小他都很健康。 “传太医，不，传御医正过来，让他来给元二看病，快快快。”这时候的叶清晏，完全忘了自己还懂医的，匆匆跑去看元二了。 春雨手里拿着一块布巾擦拭手，她刚才在清理百宝格，听到动静就忙出来了，但还是晚了一步。瞧着已经跑没了影子的叶清晏，淡定的拍了下榴璃的脑门，“小殿下发烧也不是头一次，传太医来看看原因，告诉娘娘，也只是让她瞎着急，甚至还可能裹乱子。” “啊？是哦，娘娘没有经历过小殿下生病，肯定慌得不得了。”榴璃揉揉脑门，“那怎么办？” “通知陛下啊，娘娘现在说不定已经吓哭了。”春雨叹道。 不得不说，从小一起长得情分和知根知底，是非同一般的，叶清晏确实在哭，手里拿着帕子，泪珠不断线的掉着。 萧长綦刚刚下朝，身上还穿着上朝的龙袍。 本来元二发烧，他还不太担心，小家伙隔一段时间，就会拉个肚子或者是发个烧，等病好后，身体就会更强壮。 但，叶清晏知道元二生病，就让他担心不已了。因为她没有照顾过生病的元二，就是懂医也不曾给小孩子看过，不知道该如何用药，病情的强弱也不知道。特别是面对自己的孩子，更是关己则乱。 果然，等他过来后，就看到坐在榻头上，眼睛都哭成馒头的叶清晏。 而叶清晏见他过来，忙从榻上起来，朝他扑过去。 “陛下，怎么办啊，元二他不醒，身体烫的烧手。” “不哭了，朕先看看。”萧长綦揽着她来到榻边，看着睡得很安静的小人儿，又摸了摸他的脑门。不算严重，之所以不醒，是他每天都醒的比较晚。而发烧也让他更累，睡得时间也就更长了。 “朕陪你守着他可好？” “好，陛下不要忙国事了吗？” “朕让他们把紧要的奏章先送来这里处理，以前也是这样。” “以前？” “嗯，他得过几次病了，还发过一次疹子。和现在相比，那次才叫凶险。” 第679章 护犊子 “疹……疹子？”叶清晏的脸都白了，看看榻上一动也不动的小人儿，刚刚止住的泪，又开始点滴成线的往下掉。 “母后对不起你，没有好好照顾到你……” 萧长綦看着叶清晏懊悔愧疚的样子，想要立刻安抚她。但是思及她动不动就往外跑了，觉得让她现在多担心一下，以后或许会多多留在宫里，也不错。 遂，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揽着她，沉默的看着榻上的小人儿，暗道：儿，再多睡会儿。 …… 叶清晏直勾勾的眼神，瞅着元二。 看着他醒来后，就病恹恹的吃东西，玩玩具，甚至还特别依恋乳母徐嬷嬷。对她则是爱搭不理的。 令叶清晏一颗心都要碎掉了。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失败无能过。 自己生了五天六夜的儿子，竟然不要她的！ 至于原因，她也知道，谁让她总是东奔西跑的，不在他的身边陪着他成长。 师父说她会两头不得好……现在可不就是么。 大娃儿没有任何音信，一个古怪的祭坛，还差点儿让她流落在其他的世间，再回不来了。小的这个娃儿，倒是在她身边，而她也一次次的离开他，到现在，完全就不理她了。生病了，按说会来粘腻着她，信赖着她才对，她是他的生母啊。却不曾想竟会依恋的躺在徐嬷嬷的怀里，这简直就是在挖她的心头肉啊。 不要，她绝对不要这样。 她要重新得回元二对她的依赖，她要带着他，无论去什么地方。 萧长綦倒是了见此景。 看着叶清晏再也不跟他提出宫，每天亲自照顾小人儿的衣食住行。 而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她，她就在他触目可及的地方。 “陛下，元二都烧了三天了，怎么还不好啊？”叶清晏担心的抱着元二进了御书房中。 萧长綦放下手里的一本古书，看着她急匆匆的模样，然后从她的怀中抱过小人儿。 其实元二已经差不多算好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书架上的那些书，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这小家伙儿是极少来御书房的，所以对这里很是稀罕，立刻挣扎着从他的身上下来，就要在地上爬。 叶清晏则立刻抱起了他，不让他在地上爬。 萧长綦明白了，为什么元二到现在都没有好，她太护着他了，不让他下地，不让他活动。若是能活动开筋骨，最好是爬出一身热汗来，这发烧的毛病，立刻就能好了。 “姣姣，你让他爬吧。”萧长綦对叶清晏劝道。 叶清晏忙摇头拒绝，“不行，地上凉，而且谁知道干不干净。” “……这是朕的御书房。”萧长綦瞧着元二用力的挣扎着，想要从她的怀抱束缚中挣脱出来。 但她就是死死抱着，不让他下地。 “陛下的书房怎么了，除非地上铺满了崭新的被褥，否则，臣妾绝对不让他在这里下地。” “好吧。” 萧长綦命令宫人，立刻在书房的书架走道间铺毯褥。 叶清晏这才勉强答应了，让元二爬一爬。 第680章 女人心，是一本参不透的书 元二虽然走路不太灵光，但是爬起来是真的‘嗖嗖~’快。 新铺上了毯褥花色鲜亮，而且都是一些花花草草，更是让他新奇不已，没一会儿就在书架间爬了一圈儿，有时候还扶着书架站起来，练习着走几步。摔倒了就再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叶清晏一直跟着他，看着他。 萧长綦倒是很淡定，因为她不在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是他看孩子，对元二自然是最了解不过。 爬行是他最喜欢的事儿，而且安全也不用太担心。但是叶清晏就不太了解了，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元二，每一个动作都让她胆战心惊的。 “陛下，你说他怎么就不累呢。臣妾活动这么长时间也已经累的想要趴下了。”叶清晏对正在悠然看书的萧长綦道。 萧长綦瞥了她一眼，很有深意道：“嗯！你体力确实不行。” 叶清晏一头黑线：“……” ‘咚——’元二因为爬的太快，一时没有控制住，直接撞在了书架上，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叶清晏一颗心差点儿跳出来，脸都吓白了。 但元二却只是抬手笨拙的摸摸头顶，就继续往前爬了，还越爬越开心，乐呵呵的笑。 叶清晏都看傻了，那么大的声音！难道是她幻听的？怎么会他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萧长綦听到声音的时，也吓了一跳，但是见小人儿没事人一样，也就放心了。 “他，是不是磕傻了？不知道疼？”叶清晏问萧长綦。 萧长綦，“……不是磕傻了，是真的不太疼，而且小孩儿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否则他怎么成长。” 便是感情也一样，不经历一番情酸思苦，又怎么能知道爱和恨，舍与得。 元二在走到一个书架角落的时候，停了下来，肉滚滚的身体，往那里敦敦实实的一坐，就开始抠书架上的书。 因为书跟书之间相挤的很紧，以他的力气不太容易抠出来，但小家伙儿就是有一股毅力，非要抠出来不可，还不求助他人，就自己想法子各个角度的拉扯。 叶清晏也在小人儿身旁盘膝坐下，抬手摸摸他刚才磕到的地方，平平的，并没有鼓包。 “啊啊——”元二对于抠不出来的书，终于急了，最后指着书瞪着叶清晏，好像是在命令她取出来。 叶清晏笑了，“还不是要母后帮忙。” 说着就要上手取书。 萧长綦却道，“让他自己拿。” 叶清晏闻言朝他看过去，皱起了眉，“他力气不够啊。” “这便说明了，他还没有能力去读那本书。你帮他抽出来，也只是给他撕着玩儿而已。”萧长綦对这个儿子太了解了。而且他才一岁，半个字都不认识，拿书除了撕着玩，也没其他了。而这里的书，大多数都是孤本，毁一本少一本。 叶清晏偏就要拿出来，给了元二。 “那就撕着玩啊，反正这里这么多书。而且，撕着玩儿难道不需要力气啊，还能锻炼一下手眼配合。” ‘呲啦——’书被撕下了一张，发出撕裂响声。 萧长綦：“……” 这俩败家的！ 元二喜欢听撕纸的声音，所以越撕越开心，咯咯咯的笑着。 叶清晏抬手摸摸元二的脑门，一片温凉，惊喜不已，“陛下，陛下，元二退烧了。” “嗯。”萧长綦笑了下，那是必然的啊，爬了这么长时间，都已经活动开了。而且如果不舒服的话，刚才撞的那一下，早就哇哇大哭了。 “还是陛下的书，好使啊！”说话，叶清晏又取了一本，继续给元二撕。 萧长綦：“……”突然觉得心疼！ 叶清晏似乎也知道萧长綦舍不得他珍藏的这些书，想了下，从收纳镯中，取了一沓子纸。 上面画有一些符文之类的图案。除此外，还有一本黄酒色，质地一碰就能碎掉的古书。 “臣妾的儿子撕了陛下的宝贝古书，一定让陛下很心疼，臣妾是当娘的，理应赔偿一二，这些是臣妾在东荒林的古城中，所见过的文字，还有一本快要腐化了的书，如果您有兴趣”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东西就空了。 “嗯，朕知道了，朕接受你这个做母亲的赔偿。”萧长綦当即就开始看起来，把元二撕书的事儿扔一边了。 叶清晏：“……” 叶清晏也知道能进御书房的书，都不一般，便把小人儿撕的书，整理了一下，交给了宫人，让他们送去修复或者誊抄。 撕着撕着，元二就觉得没有意思了，丢一边去了，继续爬行大业。 叶清晏也一直跟着他，其中好几次眼看着要撞，都被她给提前制止了。 萧长綦则陷入了对未知文字的狂热研究中，完全把那对母子给忘了。 宫程来了御书房，“回禀陛下，太子殿下的周岁宴礼册已经整理好了，可否过目。” 萧长綦抬手指了一下叶清晏所在的位置，意思是交给叶清晏去处理，他的目光则一直粘在叶清晏给他的那本古书上，特别是上面的图案，让他感兴趣极了。 “是，陛下。”宫程又捧着礼单名册去寻叶清晏。 叶清晏知道元二周岁礼，肯定收了少不，但是看到足足有三大册子，还是深吸了口气。 瞧着又对书房角落里的兰花盆感兴趣的小人儿，对宫程道：“徐嬷嬷呢？” 爬了这么久，应该会饿了吧。 宫程回道：“徐嬷嬷在外殿候着，说是殿下差不多该吃了。” 叶清晏瞧着也有些玩累的元二，““把殿下抱过去吧，出门时小心着凉。” “是，娘娘。”宫程朝元二走过去，先是很熟练的从元二的领后抽出一块吸汗的汗巾，后才抱起了小人儿。 叶清晏诧异的看着，原来里面有一块汗巾啊，这样挺好，可以防止湿气再入体了。 而看宫程的动作，也是很熟悉照顾元二的。 思及此，又觉得自己差劲了。 “陛下，臣妾是不是很不堪啊？”叶清晏在元二被宫程抱走后，就去找萧长綦倾诉去了。虽然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她自寻烦恼。原本教养皇子，就不是后妃的主要责任。 第681章 礼册 后宫的女人，包括皇后主要是服侍皇帝陛下，皇子的饮食起居自然有专人伺候。 萧长綦只能暂时先从古书中抽出神，安抚某个又陷入了自责里的女人。 “姣姣，你不是说有一个新的香膏方子吗？要不去做个香膏散散心，朕让人送你去城外的香草山。” “陛下也嫌弃臣妾了吗？”萧长綦明显就是想要把自己打发出去，不让她骚扰他。 “……”确实，他现在很想要弄懂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 “这些东西，比臣妾还重要吗？” “你是朕的妻子，这些只是书，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萧长綦把她揽入怀中，“在朕心里，你比元二都重要。” 叶清晏忽然间，心里就满满涨涨的，回抱住了萧长綦，“嗯，得先有臣妾才能有他们啊。那臣妾要是和陛下的万里江山相比呢？” 这问题有点儿致命，甚至不该问。 但是问题已经出口了，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叶清晏心里暗道不好，忙就要从萧长綦的怀中出来……她脑袋是锈了吧，怎么能说这种话。 萧长綦却禁锢住了她，很肯定道：“你重要！” 给了她答案。 叶清晏先是一愣，然后……怒然瞪着他！ “陛下是什么意思？是在说臣妾是红颜祸水吗？臣妾怎么能和江山社稷相比，相提并论。陛下太让臣妾失望了。陛下要做一个千古明君，万千黎民，千万里江山，根本就不是臣妾能比的。” 言罢就怒气腾腾的走了。 萧长綦：“……” 怎么说她重要，她还生气了。唉，女人心，真是比这古书更让人看不懂，想不明白……他还是先看这本书吧。 然后拿起一张叶清晏誊写在纸上的古字，查资料去了。 叶清晏虽然嘴上很生气，但是出了御书房后，心里却止不住的冒泡泡。她更重要吗？不管说的是真是假，她都很喜欢听。她也只是一个普通女人而已，被哄着，宠着，也是会很开心的。 不过，真要是面临这种情况的话，她是不会让他做两难抉择的。 周缙却在选择两者时，太痛苦了，太挣扎了。他想要江山，唯恐外戚专权，而砍掉了夜姳的母族，但是人活着是有很大的改变性的，谁说母族就不能成为助力了，就只会专权夺势。天下唯有变才是唯一的不变。 …… 叶清晏揉揉眉心，不让自己再想起周缙的事。那本只是一段灵魂脱壳后的幻梦，这里才是她实实在在的人生。 “娘娘，太子殿下吃过后就睡下了，现在已经送去了坤元宫。”有宫人过来回禀。 叶清晏点头，“好，本宫知道了。” 说话也要回宫，但是刚走了两步，又停下。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周岁宴礼册。 抬手搓搓脸，让自己又变成很是不高兴的样子，就像是谁欠了她银子一样，大步进了御书房。 然后从萧长綦的御案上拿起了礼册，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长綦手里正拿着一本解析古字的书，瞧着怒气冲天的叶清晏：“……” 算了，他还是看书吧，女人太不好懂了。 叶清晏拿着礼册回了坤元宫，却见春雨她们正在往宫里搬东西，一箱子一箱子的，而且还有需要宫人吃力的抬着的大箱子，显然是重量物件儿。 “春雨？这都什么啊？” “回娘娘，这是殿下的周岁礼啊，内侍监送来了一部分用得上的，还有用不上的先入了陛下的私库里，那里地方大些。礼单名目已经送到娘娘的书房了。” “哦。”叶清晏看看手里的礼册，应该是差不多一样的，“本宫先去书房，你弄完了过来一趟。” “是，娘娘。”春雨应着，然后指挥那些宫人继续搬运东西。 回了书房，叶清晏就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礼册，不过和她手里抱着的相比，薄了许多。 在凤椅上坐下来，然后打开了萧长綦的礼册。 …… 看着看着，眼神就停住了。 碧落府？ 很是诧异，那不是邵青吗？ 他怎么会请他过来？难道两个人不打不相识，已经成朋友了？ 殊不知，纯粹就是某个男人私心显摆罢了。 邵青送了一艘船，四层高的大楼船，造价极其不菲。还有一个小的模型，无一处不是按着真船做出来的，精巧不已。 这么点儿的小人，怎么可能玩的了真的楼船，小模型就足够他摆弄的了。送一个大的，那是给萧长綦游山玩水的吧…… 除了楼船，还有一些楚国的特色绣品，也无一不华美漂亮。 这些东西加起来，至少要百万两银子起步。 特别是那艘楼船，很是耗工费力的，不是光银子就能成。 叶清晏捏捏脑额，继续往下看。 还有姬月的名字。 姬月送的总算正常了些，一些小孩儿用的，玩儿的，但是在看到最后的时候，叶清晏又瞪大了眼睛，一百万担粮草！ 给一个满月的孩子送粮草！他吃得了么！明显就是在讨好萧长綦…… 除此外还有一个无名氏，送了一万两银子。还好，这个更正常些。而且银子也最实用，需要什么就能买点儿什么，挺好挺好，很是满意。 春雨过来了。 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娘娘，有一个装了一万两银子的大箱子里，还藏了一个小盒子，您要看看吗？” “小盒子？”叶清晏放下了礼册，“是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它打不开。”春雨把小盒子给叶清晏。 “打不开？”叶清晏接过小盒子，发现这个盒子是浑然一体的，确实没有打开的锁扣。 便驱动了念力。她的念力，不能透视活物。其他的，像是石头，木头等一些死物是可以透视的。 所以她直接用念力看盒子里面。 结果，她的念力竟然受到了阻挡！ 这可就有点儿神奇了。 乍一看小盒子不过是木头的，而且有点儿像是金丝檀木的。 怎么不能透视？ 难道这个盒子是有生命的吗？ 不可能啊。它如果还长在树上时，是有生命的，但是制成盒子，已经是死物了。 第682章 神秘的小盒子 叶清晏拿着小盒子，走到了临窗的榻座上，对着透窗而来的光线仔细研究。 “和一万两银子在一起的？”叶清晏问道。 春雨点头回道：“是，还是放在箱子很角落的地方。如果不是奴婢把那些银子，腾放进私库的银架上，根本就看不到它。” “看来对方是有意偷偷送进来的。那这里面……不会是什么不能见光的阴毒玩意儿吧？”叶清晏随口道。 春雨立刻变了脸色，走近一步，急道：“娘娘快给奴婢，奴婢这就把它扔了。” “不用，既然已经发现了，它想要偷偷害人就不可能了，本宫倒要看看它是什么东西。”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宝器短刃。 打算直接暴力削了它。 刚要下刀，想起来春雨说的，这东西是装在一万两银子的箱子里的。 “一万两银子……无名氏？”叶清晏放下东西，对春雨道：“你把礼册给本宫拿来。” “是，娘娘。”春雨把礼册都抱给叶清晏。 叶清晏翻开写着无名氏的礼册，这是给萧长綦看的。 而她的礼册里，是没有写这些详细的，都是直接写的物品名目。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萧长綦的礼册，她并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谁送的。 无名氏…… 紧挨着姬月的礼物名目。 前几天，她和春雨带着元二，去金满盈的时候，姬月说夜烬也送了东西，会随着他的东西送进宫里。 难道这个无名氏是夜烬？ 立刻警惕的眼神盯着小木盒子。 “春雨，取火来。”叶清晏眯眼瞅着那个小木盒，她要烧了它！ 管它里面是什么东西呢，鬼鬼祟祟的藏在箱子里，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火炉取来了。 叶清晏立刻把小盒子丢了进去，等着它熊熊燃烧，或者是发生其他任何变化。 但是……结果是什么变化都没有！ 这东西不怕火！ “什么鬼东西！” 叶清晏拿起了宝器短刃，想也不想的就劈了下去。 ‘铛啷啷——’……依然纹丝未动。 “本宫去一趟御书房。” 叶清晏拿着那个怎么都打不开的小盒子，找萧长綦去了。如果他也打不开，她就把它给扔了。 结果，萧长綦去了值房找臣工了，并不在御书房。 …… 贴了封条的丞相府—— 夜烬一身黑色暗云纹的长衣，站在墙头上，看着他曾经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而本来就缺乏修缮的丞相府，少了他和小果后，更显得破旧了。还有几处墙倒了，露出了里面青色的砖石。 这里，不管怎么破旧，都是他午夜梦回时，最想要回来的地方。 几步弹跳，来到了他所住的院子，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一架藤叶交缠，结满了半红葡萄的葡萄藤……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过来吃。 曾经她怀着孩子时，直说想要长在葡萄藤上，因为那样就能随时随地的吃葡萄了。 抬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摘了一粒尚青绿色的葡萄，放进了嘴里……轻轻合齿，一口的酸涩。 “后悔离开了吧？”姬月跳墙而入。 在他身边站住，看着结满葡萄的葡萄藤，道：“她越是恨你，也恰恰证明了，她曾经有多么爱重你。” 毕竟，那可算是一个懒女人呢，怎么会恨一个对她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夜烬笑了，“没错，我终究是在她心里有位置的。” 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忧惧爱恨欲。恨，也是一个位置。 “你啊，枉聪明一世，却过不了情字一关。走吧，喝酒去。”姬月搭着他的肩膀，“我得了两坛好酒，咱们分一分。” “我听说西狄王新的了一个雪美人。” “还能不能喝酒了。” “能。” “那就别说不痛快的。” “你倒是说一个痛快的。” “白南莲欠我一条命，你觉得这个痛快不？” “愿闻其详。” …… 欧阳府—— 叶敬宁端着一碗参汤，进了书房。 欧阳纯手里拿着一支断箭把玩着，好像那不是一支断箭，而是一件稀世珍宝，爱不释手。 “夫君，妾身熬了一碗人参鸡汤，也不知道合不合夫君的口味。” “辛苦夫人了。”欧阳纯把手里的断箭放入了抽屉里。 叶敬宁看到了那支断箭，问道：“夫君，这断箭有什么来历吗？怎么经常见夫君拿着把玩啊。” 欧阳纯回道：“是，在战场的时候，有人替我挡了一箭，这是那个恩人身上留下来的。我一直想要报答她。” “那夫君可以问问看，恩人需要什么，或者等有机会了再施以援手。”叶敬宁把参汤端给欧阳纯。 欧阳纯英武的俊脸上，露出恍然笑容，“是，谢谢夫人提醒，为夫出去一趟。” 言罢就站了起来，朝书房门大步疾走。 “夫君，参汤。”叶敬宁忙唤道。 欧阳纯道：“为夫这两天火气有点儿大，夫人喝吧，你身子骨虚弱，需要多补补。” 叶敬宁看着很快就没有了影子的欧阳纯，皱起了秀致的黛眉，他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去会情人了。 战场上打仗的都是男人，替他挡箭的自然也是男人。还有，自从他打仗回来后，就不再碰她了……听说男人如果有了龙阳之心，是不太喜欢碰女人的，甚至是完全不碰女人。 难道他是喜欢上男人了？ 顿时，叶敬宁就觉得一阵恶心。 看着手里的参汤腕，甩手嫌恶的扔到了地上，转身就走。但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看着他刚才放断箭的抽屉，拉开了取出断箭。 就是一支很普通的箭，但是因为被人经常把玩，都已经盘出了莹润光泽。 “恶心！” 甩手又把断箭扔回了抽屉里。 还用帕子擦了擦手，并把帕子丢进了废纸篓中…… …… 春雨从小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串紫红紫红的葡萄吃着。 叶清晏这几天不喜欢吃葡萄，厨房里备着的葡萄都快要坏了，以免浪费，她就让大家分着吃了，她也拿了一串儿。 一个小宫女过来，对春雨道：“春雨姐姐，宫门口有人找你。” “找我？谁啊。”春雨问道。 第683章 春雨卖香膏 小宫女回道：“我也不太清楚，就让我传个话，在前宫门口，应该是外面的人吧。” 春雨想了下，也没个头绪，“行，正好没事，我就去看看。你也赶紧去厨房，他们分葡萄呢，甜得很。” “是，春雨姐姐。”小宫女立刻跑去分葡萄了。 春雨一边走，一边慢慢的吃着手里的葡萄，一路上有碰到她的，无不点头恭敬的行礼。 她可是皇后身边的第一人，谁敢不敬着。 后宫和前朝之间的前宫门处，有一个身穿武官青蓝官袍的英武男人，焦急的走来走去。 春雨走到前宫门口，先跟守门的禁卫打了声招呼，并没有直接看到那个英武男人，“我是坤元宫的大宫女春雨，有人找我吗？” 不等禁卫回答，那个英武男人就出现在正门口，英武的脸庞，十分俊爽的笑道：“是在下找春雨姑娘。” “呀，欧阳将军。”春雨很是诧异的看着欧阳纯，然后出了前宫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欧阳纯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小花园，“那里说话？” 春雨点头，“可以啊。” 虽然说是个花园，但是并没有种大的花草，只有数个石桌石凳，给人歇脚用的，整个小花园一目了然，什么都藏不住，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又能避讳男女之嫌。 欧阳纯见她手里还拿着半串葡萄，笑问道：“春雨姑娘喜欢吃葡萄？” “是娘娘不吃，我们这些宫人就分了。”春雨把手里的半串葡萄提起来，递给他，“要不要尝尝？可甜了。” “好。”欧阳纯没有拒绝，接过了那半串葡萄，便扭了一颗，塞进了嘴里，动作很是自然，好像两个人经常一起吃东西似得。 春雨在一个石凳上坐下，看着欧阳纯，“将军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从战场回来后，还没有见过呢。”欧阳纯咽下嘴里的葡萄回道，“很甜，没吃过这么甜的，有点儿齁了。” “嫌齁啊，还给我。”春雨说话就要把葡萄再抢回来。 欧阳纯闪身避过，“送了，就不能往回要了。” 春雨见他不给，也不再抢了，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然后呼扇小风，从坤元宫走到这里还是有点距离的，而且天气也热了。 “说吧，有什么事。”无事不登三宝殿，哪能没事就找她呢。 欧阳纯想了想，问道：“就是，我想问问春雨姑娘需要什么？” “我？”春雨愕然，呼扇帕子的纤细玉手停了下来，“我没什么需要啊，将军何出此言？” “战场上，你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想要还……救命之恩！”欧阳纯郑重道。 春雨一听他说这个，忙摆摆手，“可拉倒吧，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我去过战场，要掉脑袋的！切记啊！对了，你夫人还好吧？小殿下周岁宴时，也没有过来，皇后娘娘还问过呢。” 欧阳纯皱眉，“她没有来吗？”明明一大早就出门了。 春雨看他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她说漏了什么吧。思及娘娘和那位的关系，不来也正常。 忙从石凳上站起来，“既然欧阳将军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娘娘这时候差不多午休要起了。” “那个……我听说春雨姑娘这里有玉品雪颜膏卖？”欧阳纯忙道。 春雨长了一个钱心，任何和钱有关系的，特别是给她钱的，她都很喜欢。 “对，我有玉品雪颜膏。” 见春雨眼睛亮晶晶的，欧阳纯笑了笑，知道这话题她喜欢。 继续道：“我想买一个，不知道多少银子？” 春雨回道：“如果是别人买，少了一万两是绝对不卖的！” “一万两！”欧阳纯瞠目，这是香膏吗？这是抢银子的土匪吧！ 春雨点点头，“对，莲品的雪燕膏便宜，我这里也是有的，一百两一盒。如果你是给夫人买，我建议就买莲品的就行。她皮肤好，长得也漂亮，不用改善。玉品雪颜膏是能改变皮肤的，更适合四五十岁或者皮肤有疤有痣的使用。当然了，后者的价格也贵，针对的都是特需人群。” 欧阳纯摸了摸自己的腰兜，忽觉得自己的囊中十分羞涩。 “那我要一个莲品的吧，她皮肤还是不错的。”真是丢人，不过他也买不起玉品，实在是太贵了！他一年的俸禄都不够买一盒玉品雪颜膏的。 春雨点头，“成，我现在就去给将军拿香莲品雪颜膏，你在这里等等我啊。” “好。”欧阳纯应道。 春雨喜滋滋的回去了，做生意赚银子是她最喜欢的了。 叶清晏迷迷瞪瞪的从寝殿里出来，正好看到春雨拿着一个小包袱朝外走，忙喊住了她，“春雨小姐姐，你去哪儿啊？” “娘娘醒了。”春雨忙过去先行了一礼，然后道：“欧阳将军问奴婢买雪颜膏，奴婢送过去。” “欧阳将军？欧阳纯吗？”叶清晏的瞌睡虫立马清醒了大半。 春雨回道：“是的娘娘，欧阳将军给夫人买香膏，听说奴婢这里有，就过来找奴婢了。” “外面香膏店多的是，为什么要跟你买？”叶清晏脑袋里的弦儿绷紧了，实在是这两人的关系，上辈子能做夫妻，便证明是有夫妻缘分的。这辈子春雨跟谁都不成，谁知道是不是因为欧阳纯，这家伙便是成亲了，都让人不放心。 春雨回道：“可能是外面的香膏店又断货了。娘娘有所不知，现在香膏店对雪颜膏每天都是控量卖货，去的晚了，有可能当天就没货了。” 叶清晏想了想，“那你让青星跟着你去，反正不能一个人，省的让人说闲话。” “娘娘放心，奴婢省的怎么做。”春雨出了殿门，喊了青星，一起出宫。 叶清晏看着春雨走远了，伸了个懒腰，转脚去了书房忙事。 春雨带着青星，先去了一趟内侍监，让管事太监帮忙检查了莲品雪颜膏，毕竟是从宫里向外出物件儿，要过了明面上的检查才行。 第684章 吃肉肉，不吃肉肉…… 否则即便她是皇后的婢女，给一个外臣送东西，难免让人怀疑。 没有任何问题后，春雨才和青星去了前宫门，把莲品雪颜膏交给欧阳纯。 她没有让欧阳纯立刻给她银子，嘴上说是皇后娘娘送给欧阳夫人的，托欧阳将军帮忙转交，这样比较好听。 但是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能在宫里当差的都是人精。 其实叶清晏真送香膏给叶敬宁，她也不会用。叶敬宁天生和叶清晏八字不合，除非叶清晏送给她的，是她心心念念的某个男人……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 萧长綦回了坤元宫，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明黄色绣牡丹花的胖娃娃，从里面忽忽悠悠的走出来。 “啊——”元二朝萧长綦扑了过去。 萧长綦抱起他，“想父皇吗？” “呀、呀——”元二回应道。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叶清晏拿着一个绣牡丹缀绿翡如意结的团扇摇着，一身浅紫色轻薄宫裙从里面出来，“太热了，是不是要下雨啊。” 萧长綦道：“是，钦天监刚派人过来了，应该有一场连日大雨。” “嗯，也干了一些日子了，这场雨可以缓解不少旱情。” 叶清晏看着他身上的衣服，是里外三层的龙袍，还是深青色的，就觉得热得慌，“你不热吗？” “还好。”萧长綦抱着元二朝殿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叶清晏，特别是她的腰身，还有脸，“姣姣，你是不是圆润了？” 圆润？圆润就是胖的意思！ 叶清晏摇扇子的手，立马就顿住了。 慢慢的黑了下来，“陛下，你再说一遍！” 萧长綦回道：“挺好，朕喜欢圆润。” 这不是他喜欢圆润不圆润的问题，而是……女人天生对胖的敌意！ “春雨——今晚本宫的膳食不要看到任何荤腥！”叶清晏喊了一句，然后又瞪了萧长綦一眼后，转身回殿内，她要照照镜子，是不是真胖了。 萧长綦：“……” 叶清晏对着镜子，前看看、后看看、侧着又来了两圈，最后怎么看怎么不胖。 “静琳，你看本宫胖吗？” “娘娘很苗条啊。”静琳天天看着，也看不出有任何不同来。 春雨闻声过来，打量着叶清晏，最后道：“娘娘的腰粗了一圈，都是您这几天的烤肉排，临睡前还要再吃一碗冰镇蜜豆圆子汤的功劳。” “……那怎么办？”叶清晏掐了一把腰，确实是有点小肉了。而且这几天太医给她把脉的时候，都很仔细，好像非要探出什么脉象来…… 春雨道：“不吃睡前的圆子汤，应该就不会继续胖了。” “……”叶清晏纠结了，“可本宫不吃的话，会睡不好的，而且元二也喜欢喝汤。” 春雨道：“那您就早上起来好好练武。” “……不要，本宫最近懒得很，不想动弹。”她一到夏天就懒得动。 “那今晚准备的是肉饼，您还要不要吃？如果不吃的话，奴婢这就换成青菜馅儿的。”春雨道，眼中带着某种笃定。 叶清晏一想肉饼……那酱的香而不腻的红肉，配上提味儿的佐料，夹在刚出炉的雪花烙饼中，咬一口下去，满嘴的肉汁儿……回味无穷！ “胖死拉倒，本宫就是要吃肉。”叶清晏立刻气势汹汹的出了殿，去找萧长綦了。 静琳在叶清晏走后，噗哧~笑了出声。 春雨更是摇摇头，忍俊不禁，“让娘娘不吃肉，比登天还难。” 萧长綦牵着元二的小手，看着他胖嘟嘟的小脚丫非要踩一只小蚂蚁，但是小蚂蚁总能从他的脚下逃脱了。 元二见怎么也踩不住小蚂蚁，就松开了萧长綦的手，趴在了地上，瞅小蚂蚁…… 萧长綦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小人儿。 叶清晏气鼓鼓的过来了，一掐腰，抬起头瞪着萧长綦道：“本宫如果长成大母猪，你会怎么样？” 萧长綦看着她，再看看地上跟着蚂蚁乱爬的小胖人儿，回道：“那你大概能生更多的猪娃子吧。” 叶清晏：“……你生的孩子才是猪娃子。” “是，朕的孩子都是猪娃子。”萧长綦摸摸她肉了不少，手感更佳的俏脸，“你知道的，朕不喜欢你瘦。” 叶清晏的脸一阵红，“……臣妾，臣妾最近是贪吃慵懒了些。回头臣妾会好好练武的。” “练武？那就不用了。”萧长綦忙否了她这个想法，他可不想跟她打架。 …… 轰隆隆—— 天空中，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叶敬宁手中拿着一把仕女扇，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骤然刮起的狂风。而身后的桌子上放着一盒莲品雪颜膏。 “夫人，三爷传话来，说是今天不过来用膳了，在书房里处理公事。” “嗯，不来便罢了，晚膳也不必传了。” “夫人，您总不吃晚饭，对身体不好。” “好身体又有什么用？孩子也不能生了。”自从小产后，她就彻底不能生孩子了。无论吃什么神丹妙药都怀不上了。 曾经，她也没觉得有没有孩子，有什么重要的。而且，又不是那个人的孩子，她也不稀罕生。可是自从彻底失去了生孩子的能力后，她反而越来越在乎了。 特别是在上元节的时候，看到那个男人抱着一个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人儿，手里拿着花灯，目光温柔平和……她就更在乎自己不能生孩子了。 也就更恨那个害她不能生孩子的人！ 婢女怜悯的眼神看着叶敬宁，“夫人，今儿……老夫人的院子传出来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好像是，要给三少爷纳贵妾！” 贵妾虽然不比夫人，但是比一般的妾室地位要高，甚至可以管理中馈。以欧阳府的权势，还有欧阳纯身上有着赫赫战功的朝廷地位，纳一个名门贵女为贵妾，都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她不能生孩子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一个没有孩子的主母，就像是没了牙齿的老虎，还有何惧。 “让她们选吧，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倒霉女人嫁给欧阳纯。” 第685章 慈父多败儿 ********* 安定侯府—— 叶氏躺在摇椅上闭目休息，脑袋里倒是从来没有停止歇着。 叶广忠进了屋里，看到悠闲的叶氏，不满道：“你还有功夫歇着，赶紧找一个大儿媳妇才是正经的。我现在一出门，都被人问，老大有媳妇了没？” “怎么，不好意思了。自己儿子没有娶媳妇，你这个当老子，纳的妾室倒是一个接一个的生。被人笑话了。” 叶氏现在也看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需要她帮忙，她就帮忙，不需要她也懒得管那么多，费力不讨好，白费心血。改天她也跟老夫人一样，回娘家看看，凭着和宫里那位的关系，她无论去哪儿都是被人高高抬举着，恭维着。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我丢人？我丢什么人了，不过是玩儿几个小娼妇而已。哪个又怀孩子了？”叶广忠在叶氏身旁的太师椅上坐下，叹了口气。 “可我不这样，又能怎样呢。”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叶氏微微睁开了眼，看向身旁的叶广忠。 叶广忠道：“历来天家都忌讳外戚势力过于强大。老大在朝里，眼瞅着就要升到御史大夫了，我这个当老子的，还不得给他拖点后腿，留点儿小辫子给天家抓着，这样才能用的更放心些。” 听到叶广忠的话，叶氏的眼睛终于全睁开了，“老爷当真是这样想的？还是说自己没本事，拿这个当借口给自己找补两分面子。” “当然是当真这么想的。”叶广忠瞪着她，“老大这么聪明，自然是因为有一个聪明的老子。” “……年轻的时候都没见灵光过，老了老了突然开窍了，谁信啊。”叶氏才不信，八成是叶弘博跟他说的，让他在外面胡闹的时候，也注意点儿分寸。 实事上，确实如此。叶弘博不可能阻止他老子喝花酒，玩鸟，遛狗，斗蛐蛐。小错可以有，大错可千万别犯，否则整个安定侯府都要跟着倒霉了。还不辞辛劳的跟叶广忠讲了许多皇帝铲除外戚的事，可是把叶广忠吓坏了，老实了好几天。 “反正，一个月之内，给老大找个儿媳妇，明年我要抱上大孙子，嫡长孙。”叶广忠从太师椅上起来，甩了甩袖子走了。 叶氏无动于衷。这些年，她嘴皮子都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回了，叶弘博无心娶妻，她能有什么法子。 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一个有出息但是死活不成家。一个倒是有孩子了，却是个混蛋无恶不作。 还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和二女儿还好，婆家和睦，儿女双全。但是小女儿叶敬宁…… 唉！八成是这叶广忠以前造孽太多，才让儿女替他还债。 叶氏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 而在她睡着后，叶广忠又偷偷的回来了，从她妆奁盒里取出一张银票，偷偷走了。 还不等他出了府门，天空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势很大，路面很是滑溜。他在出门时，很是着急，结果一不留神就摔倒在了地上，四脚朝天…… …… 叶清晏听着屋檐下哗啦啦的流水声，呼啦扇子的手，终于慢了下来。 “可算是能凉快些了。” 静琳对叶清晏道：“陛下还忙着国事，娘娘早些休息吧。” “不用，本宫不困。” ‘轰隆隆——’又一阵响雷。 叶清晏看向榻上睡的四脚朝天，完全不被雷声所动的元二，“他倒是不怕惊雷电闪。” 静琳道：“以前也是怕的，都是陛下陪着，带着他不离身边，慢慢的就好了。” 叶清晏悠悠的扇着扇子，“陛下可真是一个好父皇。只是俗话说的话，慈父多败儿啊。” 静琳一愣，然后笑了出声，“奴婢怎么听说是，慈母多败儿。” “指定是你听错了。”叶清晏才不承认。 春雨一身雨湿气的进了殿内，不过不深进，就在殿门口站着。 对叶清晏道：“娘娘，安定侯摔了。” 叶清晏听得一愣，“你说什么？” 春雨继续道：“刚刚前面传来的消息，说是叶御史请陛下恩准太医院的太医，过府给安定侯看诊。说是下雨路滑，在大门口摔了一跤，摔倒头了，到现在也没醒。”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你赶紧派人盯着点儿，有什么消息赶紧告诉本宫。”叶清晏担心道。 虽然叶广忠庸碌无为，但他命好，有个叶氏这么贤惠的妻子，还有叶弘博那么出类拔萃的儿子。他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了，叶弘博就要丁忧归家持丧三年，萧长綦还是挺器重叶弘博的。还有叶氏也成了寡妇了。哪怕男人不争气呢，也比当寡妇好啊。所以无论怎样，叶广忠活着更好。 春雨道：“等太医回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奴婢让前殿的人盯着呢。” “嗯。”叶清晏看着外面的雨，刚刚觉得凉快，现在又烦热了。 “本宫再洗个澡吧，这天忒闷。” “是娘娘，奴婢去备水。”春雨又下去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萧长綦回来了。 见叶清晏两只眼精神的跟猫一样，头发高高的扎起，身上的衣服，都是短袖的半透明的丝衫，一看就是热的。 “你以前不是怕冷不怕热吗？怎么现在还又多了怕热的毛病了？”萧长綦从榻几上取了凤凰于飞的图扇，给她扇风。 “是天热啊，陛下怎么不热？”招招手，示意他走近。 萧长綦走近了她，把手给她，“朕确实还好，而且朝堂上的大臣看起来也还可以。” 这话要是让朝堂臣工们听到了，非叫苦不可。当着他的面，就是再热，谁敢吭气。 叶清拉住他温凉的手，明显比她的体温低一些，把脸贴上去，很是舒服…… 萧长綦看着她爱懒的像一只小猫，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低沉的嗓音道：“安定侯醒了，后脑勺的地方摔破了，眼下还不知道对身体有什么影响，生命危险是没有的。” “人活着就行。”叶清晏松了口气，然后抬眼看他，“陛下。” “怎么了？”萧长綦低柔问道。 叶清晏又把脸在他手心里蹭了蹭，“臣妾想要陛下宠爱。” 第686章 去皇庙 难得见她求欢，萧长綦自然是慨然应允。 扯她入怀，抱她去了其他房间。 榻上的小人儿，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 翌日，午时。天空还在下雨，阴沉沉的云层，完全没有要开天的意思。 “春雨，本宫总觉得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做却没有做，可是又想不起来。” 叶清晏慵懒的躺在榻上，用扇子的边缘支颐，一副思考的模样，但是她就是想不起来，虽然琐事也一大堆，可是总觉得有什么紧要的事儿，却没有办。 春雨问道：“娘娘还记得跟什么有关系吗？比方说是宫里的事，还是宫外头的。是关于陛下的，还是其他哪位内外命妇的？” 叶清晏想了一会儿，猛地一拍大腿，“完了！” 春雨吓了一大跳，“娘娘，你别吓奴婢啊，出什么事儿了？” 就连正爬在毯子上玩木球的元二，听到声音后，也睁着大大的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瞅着叶清晏…… 叶清晏忙道：“抱歉抱歉，吓到你们了。” 然后匆匆自榻上下来，“陛下在哪儿？” 静琳从外面回来，听到叶清晏的问话，便道：“陛下出宫了，去巡察京蓟运河的河道。” “巡察河道？哪一段？” “听着好像是玉春河。” “嗯，本宫去找陛下，你们好好照看元二。”叶清晏急急匆匆的就进了寝殿。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宫女模样，脸也变了一张陌生的脸。 元二瞧着叶清晏突然变了个人，很是好奇，因为她身上的味道没有变，“啊呀——” 叶清晏听着小人儿发出惊讶的声音，笑道：“母后，出去半点事，很快就回来了。要乖乖听姑姑们的话哦。” 春雨帮叶清晏拿了斗笠雨具，“奴婢陪着娘娘去吧。” “不用了，本宫就是去一趟皇庙。” “那您小心着些。”春雨叮嘱道。 叶清晏回道：“本宫是天境的高手呢，你这丫头在才道境呢，没事的时候好好修炼一下境界。” 春雨想起来了眼前的主子，论武学可是天境的高手，真是让人咂舌，怎么修炼的，她还从没有见天境的女高手呢，便是天干地支中，也没有天境的。不过叶清晏这个天境，给人的感觉却不太像是高手，就是一个普通人。但，越是这样的，真正爆发起来，才叫可怕。 “那您也小心些，早点儿回来。”春雨给叶清晏穿好蓑衣，又撑开伞给她。 “放心吧。”叶清晏拿着伞，又回头看看继续玩球的元二，匆匆走了。 …… 京城外—— 萧长綦带巡查完河道后，便准备骑马离开。 蓦地，一道念力落在了他的身上，继而是传音——“陛下，臣妾在你十五丈外的大柳树下。” 萧长綦顺着声音望去，一棵少说二十年的大柳树下有一个穿着蓑衣的女人，见他看过去，忙躲到了树后。 萧长綦对跟着跟着他臣工道：“你们先回京城吧，宫程留下。” 那些臣工立刻躬身，骑马离开了。 萧长綦这才朝大柳树走过去。 叶清晏见人走的差不多了，自树后转出，福身一礼，“陛下。” “下雨天你还出来玩儿么。”萧长綦看着她那张陌生的清秀小脸儿，抬手要捏一下。 叶清晏忙避开了，“臣妾随手贴的，不结实，你一捏就坏了。” 萧长綦只好收回了手，“要顺着河道走一走吗？” “不走了，臣妾对这个也不感兴趣。陛下陪臣妾去一趟皇庙吧。” “去皇庙？”萧长綦似想起了什么，“也该去看看了，说不定已经生了。” 一听他的话，叶清晏诧异不已，“陛下难道知道陈太妃怀孕的事？” 萧长綦点头，“知道。” “那私通的男人是谁？”叶清晏还不知道其间详情，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应该已经知道了一切。 萧长綦回道：“一个采花贼进了皇庙，连着玷污了三名太妃后逃之夭夭，但前些日子朕已经把他抓住了，当着那些太妃的面儿，三千刀凌迟了他。” “当着太妃们的面儿？你不怕吓死她们啊。”三千刀，差不多就是薄薄的肉片儿，一片片的削下来，但人还要活着，直到第三千刀，一道刺中心脏，才算死绝。 萧长綦道：“以儆效尤，皇家颜面比她们的那点儿快活更重要。” “好吧，那陈太妃你打算怎么办？”叶清晏问道，“那孩子可是皇家颜面的污点证据。” “看陈太妃的选择了。”萧长綦道。 “她的选择？”叶清晏皱眉，“你不会是想要她，孩子和命二选一吧？” “姣姣就是了解朕。”萧长綦牵着她的手，翻身上马，“走吧。” …… 皇庙里，有婴儿的啼哭响起。 但是只一声，又断了，像是被谁给捂住了嗓子。 叶清晏的念力已经进入了太庙，所以听到了那个婴儿的哭声。 回头看看萧长綦，“陛下，已经生了。” “嗯。”萧长綦面不改色。 叶清晏道：“陛下，要不您别进去了，臣妾一个人去吧。” “你想要做什么？”萧长綦停马，看着她。 “那个……上天有好生之德。”叶清晏不敢看他，扭头看其他地方。 萧长綦从她一开口不让他进皇庙，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屈指抬起她的头，亲了下她的脸庞，“去吧，但是皇室的颜面不能太难看了。” “臣妾明白。”叶清晏立马跳下了马，笑嘻嘻的朝皇庙跑去，在步上庙门的台阶时，又回头看了看。 萧长綦骑马在一棵大梧桐树下，望着她。见她看过来，薄唇勾起笑了笑。 叶清晏这才三两步的轻身上台阶。 到了庙门前，叶清晏敲了敲门。 好一会儿，才听又脚步声传来，很警惕的声音问道：“是谁？” 叶清晏回道：“宫里来的。” 念力穿过门，能看到门后，是一个穿着缁衣的女子。三十岁左右的年龄，满面的惊慌。 在听到她说‘宫里来的’时，更是转身就跑了，连门都不给她开。 叶清晏的念力跟着她，一直进了寺庙里面…… 第687章 只能活一个 陈太妃，敬德帝的陈良媛，和她以前所见时，派若两人。 那时候的她，背脊傲骨跪在水妃的潋滟宫门口。目光有怒有不甘，虽然形容落魄了些，但是也不减妩媚秀丽，让人印象深刻。 几年不见，此刻的陈太妃苍老了许多，怀中抱着一个男婴，随时想要掐死她，好像她的存在是她的罪孽，但是眼中又有着挣扎不舍。自己亲生的孩子，又怎么下得去手，虎毒尚且不食子。 “不好了，不好了，宫里来人了，就在大门口。”缁衣女人，慌慌张张的进了陈太妃的屋子里，催促道：“赶紧把孩子藏起来。” 陈太妃一听宫里来人了，亦是一慌，然后再看怀中的男婴，“藏？藏去哪儿？早晚都有这一天。早面对早超生吧。姐姐，你去请宫里的人进来吧。” “说不定……说不定也不是因为陈妹妹来的，说不定……” “姐姐，这大下雨天的，宫里来人难道只是来看看咱们这些寡妃吗？肯定是冲我来的。而且我也有感觉，今天是躲不过去的。” “陈妹妹……” “还有，我也要为陈家打算。我哥，在和金国之战时，立下了功劳，眼瞅着我陈家就要起来了，我不能因为他的存在，而让陈家再次遭难，永无出头之地，甚至是灭族。” 叶清晏听到这儿明白了，为什么萧长綦会允许她把孩子生下来。陈太妃确实是有一个大将之材的兄长，而且其才华不在欧阳纯之下。而这也是她曾经为什么要和尚是端妃的皇太后，救下当时罹难的陈良媛了。 陈太妃拿起枕头，当即就要捂死那个儿子。 缁衣女子忙阻止她这么做，“你快放开，快放开孩子。就算不养他，也可以送人啊。” “送谁啊？”陈太妃怜悯至极的眼神，看着那个小小的，还完全没有长开的皱巴巴的孩子。 陛下给太子殿下办周岁宴，满朝文武都进宫庆贺，内外命妇都围观抓周之礼，太子殿下还抓到了陛下的宝玺……是那般的众目所望，被整个天下的人所期待着。而她的孩子，生下来就偷偷摸摸的，甚至死了比活着更好。 缁衣女子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但听又有敲门声响起，而且还有其他人去应门开门，顿时脸色惶然，一把从陈太妃的怀中夺过孩子，“我就说是我捡的。你千万别有任何反应，切记别让人检查你的身体。” 刚生过孩子的身体，很容易就能检查出来。 陈太妃也不知怎么办了，如果孩子能活着，她哪里愿意看孩子死，用她的命换都可以。 叶清晏进了门。此刻她的手里多了一个很大的食盒，对开门的人道：“奉皇后的命令，给皇庙的太妃送宫廷点心。” 来应门的人应是个好吃的，一听有宫廷点心，眼中一喜忙从叶清晏的手里接过食盒。 “谢谢皇后娘娘挂心惦念，快请进，快请进。” 叶清晏进了皇庙，打量着清静的院子，看向那些隔间。有的听到动静，偷偷的开窗向外看，有的就大大方方的站在门口，还有在敲木鱼…… 这些人都是先帝留下来的妃嫔，在这里空耗余生。 “陈太妃在哪儿？”叶清晏问道。 “陈……太妃？”拿着点心盒子的女子，一听叶清晏的话，脸一白，慌慌张张道：“哪个，哪个陈太妃？我们这里好几个姓陈的太妃。” 叶清晏道：“生了孩子的那个。” ‘咚——’点心盒子掉在了地上。但随即那个女子又捡了起来，见里面的点心还好，才偷偷看了叶清晏一样，转身跑回自己屋里了。 宫里的人知道了！ 叶清晏的话，陈太妃也听的一清二楚。 根本就藏不住，瞒不过去的。 ‘哇——’一声孩子的啼哭，突然乍起，所有人都跟着揪心起来，陈太妃更是面如死灰，身体颤颤发抖。 叶清晏顺着孩子的哭声进了房间里。 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紧抱着孩子不撒手的缁衣女子。 “这……这孩子是我捡的！”垂死挣扎。 叶清晏的目光，又落在陈太妃的脸上，直道：“奉上旨意，只能活一个。” 只能活一个？陈太妃的眼中，陡然迸发出耀眼刺目的明光。 “他活！”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再活下去也只是守活寡而已，只有死才能出这个皇庙。而他刚刚出生，那么小，未来尚有可期。 缁衣女子眼中流出了泪花，“陈妹妹……”她也知道，上头能让活一个，已是大恩了，不能再奢求其他。 叶清晏把一个药瓶丢给陈太妃，“毒药，会在睡梦中死去，毫无痛苦。” 陈太妃拿起那个药瓶，看看叶清晏，然后跪在了地上，“谢谢恩典。” 叶清晏看向缁衣女子手中的孩子，“给我吧。” 立时陈太妃和缁衣女子都紧张了起来。 叶清晏道：“放心吧，既然上头答应了，允许活一个，就不会再伤他。或许你想活着，那把毒药喂给他也可。” “不——”陈太妃说话间，一把拔开了毒药瓶塞，仰头就把里面的毒药喝了，还抖了抖毒药瓶，涓滴不剩。 叶清晏看着她，心里也一阵难受。 只是，这已经是萧长綦开恩了。 而且两个人必须要死一个，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缁衣女子把孩子放入了陈太妃的怀中，眼中的泪一直不停的掉，知道她随时会闭眼，“陈妹妹，再抱抱他吧。” 陈太妃用力抱住了孩子，忍住毒药入腹后的阵阵困意，问叶清晏，“他会被送去哪儿？” “陈府。”叶清晏吐出两个字。 陈太妃顿时脸色大变，“不行，不行，我不能让陈府承受这个风险。儿子，你跟娘走吧，好不好。” 说话就又要掐死那个婴儿。 缁衣女子忙拦住，“陈妹妹！你都要没了，这罪孽自然也跟着你就走了，死无对证啊！” “死无对证……”陈太妃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两个人必须死一个了……因为两个人都活着，那就是欺君大罪！但是死一个，就没有证据了。而她的大哥肯定也能想明白这点，即便是把这个孩子养在身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第688章 皇后要失宠了(一) “我能知道，这是谁的旨意吗？”陈太妃抬眼看向叶清晏，眼神有些朦胧，像是快要睡着了，眼底也已释怨。 叶清晏回道：“皇后旨意。” 确实是她的旨意，她本人在这里说的话，做的决定，可不就是了。 道是萧长綦还没说怎么处置，是她私心想让这个孩子，能跟着自己的亲人。终是做了母亲，对孩子们，自然而然的就会心生柔软。 …… 叶清晏抱着孩子离开了皇庙。 陈太妃的丧事，由朱海交待皇庙里的管事处理，按正常的太妃葬礼下葬，给足了陈太妃体面。 看着怀里那个小小的婴儿，叶清晏想起了元二刚生下来时候的样子，元二可比他白胖，而且那大嗓门子一哭，恨不能整个后宫都听得到，而皇太后就喜欢听他的大嗓门，一边哄着一边乐呵着。 而这个孩子，哭的时候都是嘤嘤嘤嘤的。眼下两只小手，死死的攥拳，显然是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恐惧不安。倒是还听话，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怀里。 “难过？”萧长綦肩上的大披风护住了她和那个孩子，低声问道。 叶清晏回道，“陛下已经很仁慈了。陈太妃走的时候，也是安心的。” 萧长綦道：“朕，以后不会再选秀女了。” 叶清晏惊讶的抬头看他，“陛下……” 她是帝王，三五年的不选秀，可以说是给皇太后守孝推脱，但是时间久了，十年八年的，那些想要靠着女儿傍上皇权的臣工们，可不会放弃。 “臣妾会不会被骂啊，红颜祸水，独霸后宫，如果再掺和朝堂之事……”叶清晏忽然想起了挣扎的周缙。 萧长綦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搂着她腰的手，用力掐了一把，“别把朕和其他人相提并论。这里是大燕，不是周朝。” 叶清晏心头一凛，然后忙讨好的亲了下他的下巴，“臣妾知道，咱们赶紧回京城吧，把这个孩子送到陈家。” “嗯。”萧长綦修长的腿，轻夹马腹，千里驹风雨无阻的朝京城的方向，飞快掠去。 叶清晏抱着那个小男婴，把脸贴在了萧长綦的胸口，周围是雨声入耳…… ‘哇——’小婴儿突然惊哭了！撕心裂肺的那种，兴许是感应到了陈太妃已经彻底的离开了他。 叶清晏怜惜的轻叹了一声，“母子连心啊。” 萧长綦揽紧了她，“姣姣也看到了，里面的太妃不止她一个。而这个孩子，随时都能暴露出来。与其到时候皇家颜面和陈家两败俱伤的收场，不如现在……”虽然知道她明白，但他还是想跟她说一遍，省的她胡思乱想。而且这是他的决定，她不必自责。 叶清晏把脸在他的怀中蹭了蹭，“臣妾知道，陈太妃的哥哥陈令是大将之材，而且忠心陛下。” “朕打算重用陈令。说起来，陈令因为其父贪墨之事，到目前还没娶妻，姣姣可有合适的要出宫的宫女，朕可以指给他。” 萧长綦的声音带了一丝轻松笑意，转换了一个话题，免得她一直沉浸在陈太妃的事里。 叶清晏：“……” 她身边的宫女，都是待嫁的啊，特别是春雨！ “陛下！”叶清晏抬头瞪了他一眼，“不许打本宫身边人的主意。” “女大不中留啊。”萧长綦道。 叶清晏一手抱着小婴儿，腾出一手，狠狠的扭了一把他的腰肉，“陛下身边也有合适的宫女吧，嗯？” 被拧了敏|感部位的萧长綦，俊颜微微一僵，然后失笑：“没有，天干地支里，女人太少了，而且都被内部的恶狼分食了，没有单的留下。” 叶清晏想了想，“要不这样，等这场雨停了，差不多也就到了避暑的时候。臣妾带人前往避暑行宫，陛下可命陈令护送，臣妾让宫里的姑娘们注意一下，如果谁相中了，就赐婚出去。不过，陛下最好问一下陈令，万一人家有心上人呢。本宫的姑娘们，可委屈不得。也省的出现怨偶，陛下的好心变坏事。” “好，朕会问一句的。如果他有心上人，朕会换其他人护送。” “嗯嗯，就这么办吧。”萧长綦既然要重用陈令，那么他枕头边上的人，是自己人更放心些。 千里驹跑起来的速度，绝对不是普通马能比的。 等他们到了京城，那些提前走的工部大臣，貌似也刚进城不久，还有两个在路边寒暄的。然后就看到了萧长綦骑马，怀中还抱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女人，飞驰而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陈府门口—— 叶清晏抱着孩子下了马，然后从收纳镯中取了一个竹篮子，把孩子放了进去，还有一封陈太妃写的遗书，也一并放在了篮子里。 确定了陈令就在府中后，叶清晏用力的敲了敲门。 随后，她和萧长綦就离开了陈府门口，避在了暗处，确定陈府的管事打开门，并把装孩子的篮子抱走后，才和萧长綦走了。 剩下的事，她就管不了了。陈令是要亲自养那个孩子，还是送到其他什么地方，也都是陈家的事。 她能做的，到此为止。 送完孩子后。 叶清晏发现陈府距离叶府不远，就跟萧长綦说，要去一趟叶府，看看叶广忠。 萧长綦则因还有政事要处理，特别是河道的情况，今日视察后，还是有不少问题的，所以需要赶紧处理一下，便先行回宫了。 两人分开后，叶清晏回了叶府，以她天境的修为，想要人不知鬼不觉的进去，简直易如反掌。 她先去了一趟明心苑。 院子里的莲花缸内，碧绿的莲叶满缸，足有数十片，还有六枝黄莲花花苞，含苞待放。 叶清晏看着饱满的花苞，想起来她就是在这坛莲花缸前告诉萧长綦，她怀了元二，那家伙傻兮兮的模样，着实有趣。 采了两片圆圆的莲叶收入收纳镯中，至于花苞她没采。虽然她很想采，但如果收拾这里的人知道了，肯定会告诉叶氏，有人进了这里，少不了给叶氏添麻烦。 第689章 皇后要失宠了(二) 以前她和萧长綦来这里，偷偷撅了墙角梅树的花枝，被叶氏知道后，可是让府里的下人们都被训斥了一顿，还罚了半个月的工钱。所以这个院子里的东西，是完全不能动的。虽然知道叶氏是太过谨慎了，不过也能理解她的想法。 叶清晏给叶光之和明胧月的牌位上了香，又磕头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放出念力，确定周围没有人，说话不会被听到的后，才对着两个灵位讲了些她在周朝的事。 特别是周缙……多少是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印记，哪怕他和萧长綦长得一样，但是他不是他，给她的感觉也不是一个人。要说他更像上一世的萧长綦。上一世的萧长綦，对雪妃就是那般的激烈……希望她离开后，他真的忘记了那一切，好好的做一个皇帝，再找一个温柔爱他的女人。 …… 雨越来越大，噼噼啪啪的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再顺着瓦片湍急的流下来，落到地上，淌出了院子…… 叶氏端了一杯水，喂给叶广忠，“下雨天，还想着那些个小贱蹄子，活该你摔，没摔死了你。 “我……我这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还说这风凉话。”叶广忠也知道理屈，之前他病重的时候，大家还给他面子，现在看他没事了，都忍不住的找后账。 三房严氏，平时最是温柔不好争抢的，忍不住也呛声，“这野花就那么香啊，隔着那么大雨，都能让老爷闻着，老爷这鼻子也是忒灵了。” 叶广忠听到严氏的话，开始哎哟哟的喊头疼，“不行了不行了，快给我找太医来。” 叶氏嗤了一声，“太医才刚走，说你身体差不多没事了，好好养着吧。” 说完，又看一旁的严氏，态度缓和不少，“好好伺候老爷，我还有账本要看，有什么事到帐房来找我。” “是，夫人，您赶紧忙着去。”严氏对叶氏也是敬着的，她的两个女儿都嫁得不错，都是嫡妻，也是托叶氏没少上心的福，所以府里无论有什么事，她都是站在叶氏这一边。 叶广忠巴不得叶氏赶紧走，他也好松松气，实在是叶氏在这里，浑身都是害怕的，“赶紧忙你的去，老爷我也睡了。” 叶氏这才走了。 叶清晏在距离主院不远的一个僻静院子里，用念力观察着叶广忠，发现他确实没事后，就准备收回念力。 她的念力每次放出，都是呈圆形的，所以周围的一切变化都在她的观察范围内。 就在她收回念力时，忽然顿住了。 那是……叶广忠的大房如氏的院子里，进了一个虎背熊腰的高壮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仆人的衣服，直接就闯入了如氏的寝房。 如氏一看到他，脸上瞬间就露出了媚态，“死相，怎么才来啊，快些脱衣服……” “我刚砍完柴，瞧你骚的。”男人立刻开始脱…… 叶清晏忙收回了念力，最后还揉了揉眼睛……唉！欲乃人之本性啊，叶广忠放着自己的娇妻美妾不安慰，总想着安慰外面的，也活该被带绿帽子。 罢了，这破事她可是懒得管，还是回宫吧。 叶清晏便要离开。 刚要出冷僻小院的门，就听有脚步声过来，急急匆匆的。 叶清晏忙又藏起，放出了念力。 是一个丫鬟，一手撑着把伞，一手拿着一个包袱，正从这个冷僻小院儿的门口经过。 叶清晏想了下，跟上了她。 丫鬟从后门出去，然后又绕了一条巷子后，进了一个没有挂宅匾的大宅子。 宅子的前院瞧着有点儿荒凉，甚至影背墙上，还长着小草，地上更是到处都是草。 丫鬟进去后，直接轻身飞上了影背墙的墙头，并没有踩那些草，自然一个脚印儿也没有留下，飞快的朝后院奔去。 叶清晏的念力一直跟着她，所以见她会武功后，越发肯定，这个丫鬟有蹊跷了。 随着丫鬟往里面走，渐渐的荒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错落有致的精巧院子，还有富丽堂皇的屋子。 以及屋子里，有一个身穿华服，风韵犹存的妇人。 她头上带着凤纹簪，衣服也绣有凤图……而凤图，只有皇族才能用。 叶清晏在看清这个女人的模样后，立刻瞪大了眼睛，“华菀！” 她原来一直都藏匿在京城里吗？ 这么个荒凉的宅子里。 叶清晏震惊不已，而且这里距离叶府很近，还有刚才那个丫鬟…… 丫鬟跪在地上，把包袱给了华菀，“殿下，这是叶弘博的衣服，还有生辰八字，以及头发。” 华菀打开包袱看了一眼，便给了身旁一个穿着灰色衣袍的男人。他的头上罩着一个帽子，看不清模样。 叶清晏的念力，在要靠近那个男人的时候，也突然心生警惕。 曾经在对付夜烬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是念力会被发现的直觉！ 灰袍人接过包袱，向华菀躬身一礼后，离开了。 她的念力，不远不近的跟着他。 直到他从后门出了宅子，上了街道。叶清晏想要继续跟他时，发现了藏匿在角落里的壬！壬跟上那个灰袍人走了…… 原来萧长綦的人已经发现了大公主，甚至天干地支已经盯上了她。 这个华菀，要闹什么幺蛾子？ 收回了念力，叶清晏又盯了一会儿华菀，见她没有特别的动作后，才离开了。 至于那个丫鬟，又回了叶府当差。 叶清晏走着回了皇宫，一路上一直在思考那个灰袍人，华菀，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还有叶弘博的头发，以及随身之物，他们到底要干什么？针对叶弘博的吗？ 越想叶清晏越是心重，直到回到宫里，她直接就去找萧长綦了，一定要知道答案不可。 萧长綦告诉她，那包袱里的东西并不是叶弘博的，至于要做什么，他也在将观其变。 叶清晏这才松了口气。 但是思及那个灰袍人，特别是她的念力在靠近灰袍人的时候，竟然生出了警觉，还是告诉了萧长綦，让他的人一定要小心。 而萧长綦在听到叶清晏的话后，神色间也闪过一丝凝肃。 …… 第690章 皇后要失宠了(三) 皇后要失宠了！ 陛下雨天带着一个女人，共乘一匹马，从城外飞奔而回…… 不得不说，那些个臣工也真是闲的，爱造八卦。偏偏他们身居高位，这话说出来很具分量。加上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再添点油加点醋，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反正最后听到叶清晏耳朵里的一个版本就是—— 陛下巡察河道时，偶遇一名民间女子，惊为天人，然后带回了京城。唯恐善妒独霸后宫的皇后迫害，暂安置在了宫外。但是皇后还是知道了，陛下为了保护那名女子，答应了皇后很苛刻的条件……五年之内不选秀女…… 叶清晏无语，五年之内不选秀女，这都什么时候宣布的事了，现在还拿出来说。明明是因为皇太后薨了，萧长綦为其守孝，才五年不选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至于以后都不选秀女，萧长綦还没拟旨呢。要是真昭告天下，从此以后不再选秀女，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反对。可以肯定的是，她定然要为众矢之的了。但这都是后话，现在传言里统一的都是，萧长綦和一女子同骑回京。 坤元宫的人都知道，那女子就是跑出宫的皇后，但是皇后是不能轻易离宫的，所以也不能去澄清这件事。 至于萧长綦也没有去压制此言论的意思，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 而且这样一来，一些对他专宠皇后而有意见的言官，也能闭嘴了。不是他不进后宫，专宠坤元宫，而是后宫的女子乏味，这就让言官们无可奈何了。 叶清晏又热又困的躺在凉榻上，耳边是春雨禀报后宫诸事的声音，还越听越困了，最后索性就睡了过去，懒得再理会宫务。 春雨见叶清晏睡着了，就合上了手里的公文，还走近她小声的喊了一声，“娘娘，奴婢退下了啊。” 叶清晏自然是听不到了，她睡的很放松沉实。 春雨轻手轻脚的出了殿门，然后让青星守着叶清晏，她则回房里取了两盒莲品雪颜膏，匆匆出去了。 半路上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静琳。 静琳看到她手里的莲品雪颜膏，知道她又有生意了，笑道：“发了财也不说请咱们吃好吃的。” “宫里什么好吃的没有，特别是守着娘娘，更是山珍海味都尝遍了好不。” “那也是娘娘恩赐的，不是你的啊。不管，反正我要吃老京城的囊蒸肉。” “好好好，知道啦，我的小祖宗，那我出去了，你费心着点儿娘娘啊。” “还用你说，我自然会好好伺候的。” 春雨脚步都是轻快的，朝着前宫门去了。 欧阳纯有点儿坐立不安的望着宫门的地方，眼中都是期盼。 春雨和两个守门的禁卫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宫门，见欧阳纯在花园里等着她，径直过去了，“欧阳将军久等了。” 欧阳纯向春雨抱拳一礼，“又麻烦春雨姑娘了，实在是外面的店里买不到香膏了。” “明白，明白，这雪颜膏不论是什么品的，都十分抢手。一早去店里买还有货，过了正午就难买着了。欧阳将军早上要上朝，哪里有时间买香膏呢。” 春雨从袖子里掏出来两盒莲品雪颜膏，递给了欧阳纯，“加上上一次的，一共是三百两。”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所以这要钱的话，春雨说的很是顺溜。 欧阳纯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银票，递给春雨，“这是一千两，以后少不了还有麻烦春雨姑娘的时候，所以，就当是定金吧，不用找了。” 春雨接过银票，笑没了眼睛，“成，买够十盒了，我再送将军一盒，绝对是外面找不到的优惠。” “谢春雨姑娘。”欧阳纯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情也好的很。 春雨看看天，还阴沉着，便道：“瞧着还要下雨，欧阳将军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回了。” “好，春雨姑娘赶紧回吧，别淋了雨。”欧阳纯收起了香膏，对春雨道。 春雨点点头，转身就走了，没有半点留恋不舍。 倒是欧阳纯一直看着她，直到看不到了，又在石凳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但走了没多远，就见宫程朝他走过来，“欧阳将军留步。” 欧阳纯忙停下了脚步，“宫总管，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咱家哪儿有什么敢吩咐欧阳将军，是陛下召见。”宫程笑道。 欧阳纯愣住，“陛下召见，有什么事吗？” “将军过去就知道了，随咱家来吧。”宫程领着欧阳纯走了。 …… 玄德殿—— 萧长綦批完奏章，端起一盏茶慢慢啜饮。 “陛下，欧阳将军到了。”宫程进殿回禀。 “宣。”萧长綦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拿着一本古文书研看。 “臣欧阳纯，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欧阳纯行了跪拜大礼。 萧长綦一时间也没有让他起来，目光依然落在书上。 欧阳纯见萧长綦没有让自己起来，心里顿时七上八下了，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还偷偷的朝一旁候着的宫程看了看。 宫程低着头，看着地面，仿佛不知道他在看他。 足足半盏茶的功夫后，萧长綦问道：“知道朕传你来什么事儿吗？” 欧阳纯此刻的脸色已经微微泛白……虽然陛下刚才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说，甚至一点威慑都没有，但是却吓得的他胆战心惊，比面对楚国的千军万马还害怕。 “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说着，脑额贴地，恭敬顺从，一副卑微至极的模样。 萧长綦抬了下手，道：“欧阳将军先起来吧。宫程，赐座。” 宫程立刻搬了一把金丝楠木的圈椅过来，放在了欧阳纯的身旁，“将军，请坐。” “谢陛下。”欧阳纯更是一颗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儿，心里彻底的懵了。 “说起来，朕和你还是连襟呢。”萧长綦忽然来了一句。 欧阳纯一吓，忙又起身躬身一礼，“臣不敢当。” 萧长綦道：“坐吧，咱们今天就闲聊聊天，作为连襟的关系。” 第691章 你们是什么关系 欧阳纯更是不安了，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今年上元节的时候，朕偶遇过你的夫人，也就是皇后的堂妹。”萧长綦道，看着欧阳纯的表情。 欧阳纯并不知道这件事，叶敬宁也没有跟他说过，所以很是惊讶。 “她当时很是自责，没能给你生下孩子。还想要请朕给你再指一门亲事，准了你们和离。”萧长綦看着欧阳纯道。 欧阳纯大吃一惊，“她怎会如此想？臣娶她，也并非是因为孩子。” “那是因为什么？” “是……” 欧阳纯突然愣住了。 萧长綦示意宫程上茶点过来。 宫程领命离开。 欧阳纯明白萧长綦的意思了，他今天在值房处理完公务后，就去了前宫门，托人转告春雨，他想要买香膏。 他是朝廷外臣，怎能随意寻找后宫的女人，哪怕对方是一个宫女，若是陛下要追究，是能治他的罪的。 他倒是无所谓，就怕连累春雨。 思及春雨，欧阳纯忙跪在了地上，“回陛下，臣只是听说春雨姑娘手里有玉品雪颜膏卖，想要给夫人买上一盒，所以才见了春雨姑娘。”说着还从袖兜里掏出那两盒莲品的雪颜膏，“玉品的雪颜膏太贵，所以臣听了春雨姑娘的建议，买了莲品的。” “只是买雪颜膏吗？”萧长綦问道。 “是，陛下。”欧阳纯跪在地上，重重的叩首。 萧长綦看着他，“既如此，还请连襟记得自己说的话。” 欧阳纯浑身冒出一层霜雪般的冷汗，两只手紧紧的攥拳，又重重的稽首，“臣，谨记！” 宫程端了茶点进来，“欧阳将军请用茶点。” 欧阳纯完全不知道入口的茶水是什么味道，他整个人已经恍惚了。 …… 叶清晏睡醒后，知道了春雨又出了后宫，去前宫门卖香膏，而且还是卖给了欧阳纯。 皱了下眉，然后叫了春雨进书房。 书房里，元二穿着一个翠绿翠绿的蛟龙纹小肚兜，正扶着桌子练习走路。 叶清晏看到后，一把抱起他，在凉榻上坐下。 胖胖的小肉墩儿出了一身汗，湿津津的。 便从收纳镯中取了帕子给他擦拭。 春雨也上前帮忙。 叶清晏道：“你到底和欧阳纯是什么关系？” “欧阳将军吗？”春雨很坦然的回道：“他买奴婢的香膏。” “只是买香膏吗？”叶清晏可不觉得欧阳纯只是找她买香膏，这丫头在感情方面甚是迟钝，往往别人都情根深种了，她这里还过家家呢，完全不当回事。 “你们之间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关系？”叶清晏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春雨愣住了，见叶清晏问的认真，才又仔细想了想，回道：“在伐楚的战场上一起打过仗，算是战友关系吧。” “战友关系？说说在战场上都发生了什么。”叶清晏把挣扎着要练习走路的元二松开，看着他忽忽悠悠的又往前走了，才斜倚在凉榻上，并从榻几上拿起碧玉莲纹扇，慢慢的扇着。 春雨听叶清晏一而再的问她和欧阳纯的关系，再是迟钝，也隐约觉察到了事情可能不简单。 “在和楚军对战的时候，楚军不止一次的派刺客暗杀我军主将，其中有一次，奴婢正好找欧阳将军，想要问问他，有没有‘军师’，也就是娘娘的消息，刚进将军的军帐里，就被一支箭给射中了……那次，奴婢着实是倒了血霉了。”春雨想起那时候的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左边肩胛骨的位置，“当时可是差点儿痛死了奴婢。” “你受过伤？”叶清晏甩手丢了扇子，从凉榻上站起来，“给本宫看看你的伤口。” 春雨忙看了看书房门，见门还开着，就要过去关门。 哪知，叶清晏抬手一道劲气过去，就把殿门关上了，还上了闩。 春雨愣了下，然后慢慢把衣衫脱了，露出了左边肩胛骨下方，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个十字形状的疤，疤痕还很新。 “……你那时，差不多一只脚进鬼门关里了。”叶清晏看着那个位置，很肯定道。 春雨忙点头，“是啊。要不是奴婢身上有娘娘给的灵丹，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娘娘了。 说着春雨的眼圈就红了。 叶清晏帮她把衣服又穿好了，拍拍她的肩膀，“挺过来就好了，也是本宫的责任，当时走的时候应该告诉你，如果本宫没有回去，你就先回京城。” 春雨摇摇头，“奴婢虽然是女儿身，但是也想保家卫国，为娘娘守好燕朝的江山。” 叶清晏闻言‘噗哧~’一声笑了，“是陛下的，哪儿是本宫的。” “一样啊，在奴婢看来，陛下的也是娘娘的。”春雨眼神一转，又看向元二，“最后都是太子殿下的。” “这话没错。”叶清晏拉着她在绣凳上坐下，“继续。” “什么？”春雨一愣。 叶清晏道：“说，你受伤后，又发生了什么？”这段时间，应该才是最关键的。 春雨想了下回道：“没什么了。就是欧阳将军发现了奴婢是女儿身，还亲自帮奴婢拔了箭头，包扎了伤口。原来欧阳将军还曾经学过医，手法比娘娘的还熟练。” 叶清晏：“……别打岔！所以，你的身子也被欧阳纯给看了，占足了便宜是吗？” 春雨抬手摸了摸脖后梗，有点儿不好意思道：“就是看了肩膀……而且，奴婢把他当大夫，如果不给他占便宜，奴婢很可能就没命了啊。” 叶清晏听得心头一疼，抱住了她，“都是本宫不好，当时不带你去战场就好了。” 叶清晏忙摇头，“您要是不带奴婢，奴婢才会难过的要命。奴婢说过，娘娘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绝对不会离开娘娘的。” 叶清晏笑了下，“真是一个傻瓜小姐姐。那你伤好以后呢？” “奴婢伤好的差不多后，就回了京城的。欧阳将军说奴婢是女儿身，不能再留在军营里，否则被发现的话，会被砍头的。还有越将军也让奴婢回京，说是娘娘说不定已经回京了，还说如果你没回京，而是又回到了军队，会帮奴婢解释。” 第692章 翻后账 “嗯，本宫当时是回宫来了，从锦官城回来的。”提起越凌，叶清晏就想起越凌到现在还没有回京。他主动提出的，要镇守在边境，防止楚国再次进犯燕朝，心里不禁对他生出敬畏。 “那这么说来，你和欧阳纯，并没有勾勾缠缠的男女关系？” “娘娘，这绝对是，天大的冤枉啊！”春雨噗通就跪地上了，对叶清晏道：“奴婢当时是以男人的身份，在军队里的，怎么可能和欧阳将军有那种男女关系，后来受伤才暴露的，但是奴婢不等伤好就回来了京城啊。然后在宫里，做娘娘的替身，根本就没有再见过欧阳将军，直到上次他托人找奴婢买香膏才又见到。” 叶清晏了解春雨，她对任何人都可能说谎，包括萧长綦，但对她是绝对不会说谎的。所以，她说的话她相信，那就是欧阳纯的问题了。 看着春雨漂亮又精致的五官脸庞，曲线曼妙的身材，加上身怀武功……眉眼间有种不同于柔婉女人的英气飒爽。 “应该是欧阳纯对你动了心思。” 话说，如果她是男人的话，身边一直有一个这样的丫头，说不定也会忍不住吃两口窝边草，倒是也理解欧阳纯了。 “什么？”春雨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叶清晏拍拍她的头，“你这迟钝劲儿，真是能气死人。” 春雨拧眉想了想，“没有啊，奴婢从来没有干过任何，任何逾矩之事。和欧阳将军也没有任何见不得光的。” “本宫相信你，但如果你不想和他之间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以后不要再见他了。”叶清晏叹道，“他是有夫人的人。” 春雨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奴婢再也不见他了。对了，他还有七百两买香膏的定银，在奴婢这里，奴婢托宫总管还给他。” 叶清晏点头，“可以。私下绝对不能再和他有往来了。” 春雨毫不犹豫的答应，“不会了，绝对不会再有了。奴婢以后卖香膏，都只卖后宫里的宫女。” 叶清晏拉她起来，“好了，没事了。” “是，娘娘。奴婢以后一定不会再和欧阳将军有干系的。”春雨就差赌天发誓了。 “咯咯咯~”元二的笑声突然响起。 两个人朝他看过去，小人儿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一个小木盒摆弄着。 叶清晏诧异，“咦？本宫还以为弄丢了。” …… 御书房—— 萧长綦打量小木盒，肯定了叶清晏的猜测，“是夜烬送的。” “这是什么东西，念力竟然看不穿。”叶清晏问道。 萧长綦把玩着小木盒，问道：“你对这个东西执着吗？如果可有可有，朕可以还给他。” 叶清晏皱眉，有些纠结了，“如果是宝贝的话……” “肯定是宝。”夜烬送给她的，一直都是最好的东西。连一个橘子，都是培养的最好吃最甜的。 叶清晏又想了想，回道：“还给他吧，反正也不知道是什么。” 萧长綦道：“好，那这东西就先留在朕这里，有机会的话，朕会还给他。” “嗯，陛下猜猜它是什么？”念力穿不透，宝器也削不坏，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东西，不可能不好奇。 萧长綦屈指不轻不重的弹了下她的脑门，“既然都要还回去，也没有必要知道它是什么。” 叶清晏耸耸肩，“好吧，那臣妾先回宫了，陛下继续忙事吧。” “姣姣……”萧长綦忽然叫住了叶清晏，神色上有些犹豫。 “怎么啦？”叶清晏问道。 萧长綦道：“欧阳纯……” “欧阳纯？” “欧阳纯好像是喜欢春雨。” “陛下说这个啊，臣妾知道。”叶清晏轻叹了一声，“欧阳大将军府多的是管事和下人，他也有随身的侍人，哪个不能帮他一大早的去买莲品雪颜膏，非要托人费劲儿的从春雨这里买，很明显的另有所图。就是春雨那个傻丫头，掉进钱眼儿里了，以为人家是照顾她生意。” “嗯，你知道就好。” “陛下放心，臣妾已经说过那丫头了，她也答应了臣妾，以后不再见欧阳纯。再说，叶敬宁可没有那么好相与。被她盯上了，可十分难缠，不把你往死了弄，决不罢休。”叶清晏倒是很了解叶敬宁，虽然她现在看着老实，那可是盘着的毒蛇，随时能咬上你一口。就连她都要提防着她，更何况是春雨这个缺心眼儿的，可千万别和叶敬宁有干系。 “说起叶敬宁了，陛下曾经和她一起赏灯啊？着实是诗情画意，羡煞旁人。”虽然她知道两个人可能就是偶遇，但这翻后账，历来是女人的天赋和专利。 萧长綦完全没想到说欧阳纯和春雨的事，竟然能引火烧身。 忙道：“姣姣，你听朕解释。”萧长綦可是怕了这女人手里的升仙汤，想想就头疼。 叶清晏见他急着解释，以为有什么猫腻，顿时眯起了眼睛，危险的瞅着他，“陛下，你喜欢叶敬宁，是不是？她确实比臣妾长得漂亮，还年轻了好几岁。” “姣姣！她是欧阳纯的妻子，你的妹妹，朕怎么会做这种乱了纲常之事，当时还有元二在呢。” “是啊，臣妾差点儿忘了，陛下当时还带着元二！”叶清晏佯怒，“那你们看起来，可不就是一家三口吗？其乐融融，天伦之美……气死本宫了！” 言罢，叶清晏转身就走。 萧长綦下意识的伸手，就要拉住她。 但是叶清晏轻身避过，她也是天境的修为，加上有意避开他的手，轻而易举。 叶清晏出了御书房后直接就回了坤元宫。 冷脸下令，“本宫身体偶感风寒不适，闭宫修养，不见任何人，特别是陛下！” 顿时整个坤元宫上下的宫人，都吓了一跳。 特别是知道叶清晏修为的……天境的人，还会生病吗？ 但，不等他们把命令传下去，就见萧长綦紧跟着过来了，并让他们都退下，元二也先带去乾元宫。 所有人都明伯了，这是皇后和陛下闹别扭了。 那他们这些奴才还是躲远一些吧。 哗啦啦~所有的宫人都退下了，徐嬷嬷抱着元二，临走时还带了个大包袱，感觉就跟逃难似得。 第693章 雨中曲 “姣姣，不许用念力！”萧长綦看着叶清晏站在殿前的空地上，一副要和他打架的模样，忙先提出不让她用念力，否则他直接躺倒了，什么也说不了做不了。 叶清晏暗暗捏了捏腰上的肉，然后咳嗽了一声，阴沉着脸，十分不高兴的模样。 “上元节，朕只是带着元二去看花灯，意外碰到的叶敬宁。”萧长綦解释当时的事。 “陛下，您不用说了！”叶清晏飞身就朝萧长綦冲去，快到近前的时候，身姿灵活的一个凌空旋转，猛踢向萧长綦的门面。 萧长綦暗叹了一声，很轻松的一把抓住了她的脚，再一扯，把她扥入了自己的怀中禁锢住，“她说想要和欧阳纯和离。” “和离？”叶清晏星眸迷离，“和离了，才好和陛下在一起啊。” “姣姣……”萧长綦无奈，这女人不讲理起来，简直胡搅蛮缠。 叶清晏用力挣扎，“而且，师父说男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是能分开的。不管心里怎么想，下半身都是可以违背内心而放纵的。还有他之所以带臣妾走，是因为他看到陛下……当时和两个妃嫔在寻欢作乐！” 其实，庄修仪和丽嫔现在还在禁足中，萧长綦一直都没有允许她们离开自己的宫殿，就像是被关了监牢一样。 萧长綦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叶清晏会离开自己的，感情是这个原因。 真是，时运不济，偏偏让白枭看到了。 “朕要赏赐中书令和吏部尚书，她们作为中书令和吏部尚书的女儿，在宫中的品级自然也要升一品，方显皇恩浩荡。”萧长綦跟叶清晏解释。 叶清晏微微一愣，然后感觉到禁锢着她的力气松了不少，一个向下低身，宛如泥鳅一般的脱离了他的掌控。 萧长綦也没有再继续抓她，“叶敬宁因为小产，想要和欧阳纯和离，而欧阳纯才刚刚立下胜战军功，朕怎么可能让他一回来，不仅孩子已经没了，连妻子也要和离了，这太寒一个忠臣良将的心。所以朕便和她聊了几句。” 叶清晏皱紧了眉，这家伙就不能好好的跟她打一场吗？让她活动活动筋骨。因为正儿八经的和他说，他绝对不跟她打。 “算了，懒得跟你打了，磨叽。”叶清晏转身回宫。 萧长綦跟上她，“朕告诉她，和离可以，不过她离开欧阳府后，朕会再把郑纨儿指给欧阳纯。而欧阳纯身披战功，衣锦而归。除非她和离后，不再嫁人，否则再也找不到比欧阳纯更好的夫婿。” 叶清晏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他，“所以她想了想，不能便宜郑纨儿，就放弃了和欧阳纯和离。” 萧长綦点头，“当时静琳和宫程也在，姣姣可以问他们。” 叶清晏静静的看着他。 她其实知道当时的事，静琳都已经和她说过了，她也并不在意。在御书房时，只是提起了叶敬宁，所以逗逗他。她的念力放开，也一直知道他跟在后面，所以才起了和他打一架，活动活动身体，练习一下武术的念头。没想到他一直在解释当时的事……让她都不想和他打了。 况且，她又有什么立场跟他置气。她可是在周朝差点嫁了人的！ “你真是一个不聪明的笨蛋。”叶清晏盘腿坐在了地上，仰头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眉眼，“你看臣妾的眼睛……好好看看！写着生气和怨怼吗？可有半点嫉妒恨？” 亮晶晶的眼瞳，黑白分明，透彻清亮，还有丝丝缕缕缠缠绵绵的爱意……她那么喜欢他！ 萧长綦的心，陡然悸动，然后一股暖暖柔柔的甜蜜，充满了整颗心。 “那你……” “和陛下玩儿呢，当然了，臣妾也是个笨蛋，拿感情的事逗陛下，臣妾错了，以后再也再也不会了。”叶清晏伸手向萧长綦，“陛下愿意原谅臣妾吗？” 萧长綦抬头看看天，压抑住心底不断冒上来的狂喜，还以为她真的是生气了。毕竟上元节，那么特别的节日，和她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说话，怎么想都是会惹她生气的。 “陛下不愿意原谅臣妾吗？”叶清晏慢慢的就要收回自己的手。 却忽然被拽住，紧接着天旋地转，就落进了他的怀中。 “朕要求补偿，应该可以吧？”萧长綦黑沉沉的眸子攫住了她。 叶清晏知道他要什么补偿，白了他一眼，“除了那个，陛下还能有些新意吗？” “但是朕就想要这种心意。”萧长綦抱着她，进了书房。 “咦？”叶清晏还以为他会带着她，直接进寝殿，没想到却是…… “来这里做什么？” “姣姣，朕要梅图。”萧长綦铺好了画纸，希冀的眼神望着叶清晏。 叶清晏一听画梅就皱了眉，实在是梅花给她的印象不好，特别是红梅，但是他很喜欢梅花，便是身上也带着一股子的冷香。 “陛下是不是梅仙转世啊？怎么那么喜欢梅花。”叶清晏拨弄笔架上的笔，挑选要用的画笔。 萧长綦看她眉眼间一片厌烦，顿了顿，便要再把画纸收起来，“可能跟母后有关系，她喜欢梅花。” 叶清晏按住了他的手，“陛下做什么，臣妾没说不画。” “你不用勉强自己。” “只是我不画红梅，我可以画黄梅和绿梅。”叶清晏道。 萧长綦笑了，“好，朕什么颜色都可以。” …… 叶清晏挥笔洒脱，灵韵透纸欲出。 萧长綦十分享受的看她画黄梅，一朵一朵的数着。 ‘噼里啪啦——’天空又开始下雨，砸在屋檐上，落在地上，交织成一首雨中曲…… ******** 欧阳大将军府—— 叶敬宁躺在榻上，一睁眼，就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站在榻外，吓了她一大跳。 等看清是欧阳纯后，才松了口气，“是爷啊，这个丫头们越来越懒了，竟然没有叫醒妾身。” 说话就要起来。 欧阳纯忽然开口，“抱歉，是我忽略你了。以后我会对你很好，即便没有孩子也没关系。” 第694章 香消玉殒 叶敬宁愣住，“爷？” “我先去浴房洗个澡，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欧阳纯说完，转身就走了。 这话的意思叶敬宁明白，几乎不用过脑，便道：“爷，妾身这几天不太方便。” 顿时，欧阳纯全身一僵，后似松了口气，表情也轻松了不少，“好，那我过几天再来。” 叶敬宁道：“妾身恭送爷。” 欧阳纯点了下头，走了。 叶敬宁在他走后却皱紧了眉，欧阳纯明显不对劲儿，他受什么刺激了？ 还有，她现在身体也并没有不方便，就是不想伺候他而已。一想到他喜欢男人，还和男人……就恶心的想吐，怎么可能让他再碰自己。 婢女进屋伺候叶敬宁，“夫人，刚才爷怎么浑身湿漉漉的走了？” “他要走，我还能硬拉着他不成。对了，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后见过老夫人和老太爷吗？” “没有，回来后就直奔夫人这里来了，哪儿都没去。刚才从夫人这里离开，瞧着也是回了书房，没有上主院那边。” “这就有些奇怪了，他明显瞧着不太正常。从战场回来后，就不再碰我了，怎么会突然……” “那不是好事吗？”婢女很是替叶敬宁开心。 叶敬宁嗤了一声，“恶心！” …… 金满盈—— 一辆马车停在酒楼门口。 车上前前后后装了不少香膏，便是车厢内，也塞了不少货。 姬月看着满满当当的马车，每每这种时候，就会觉得叶清晏的收纳镯实在是太方便了。 酒楼掌柜又提了一个大食盒放在了马车上，“东家，您路上记得吃。” “好。金满盈就交给你了，下次过来可能就要过年了。”姬月对掌柜笑道。 掌柜忙应着，“东家放心，小的一定竭尽所能。” “嗯，那我就走了，回见。”姬月上了马车。 掌柜帮忙把车帘子放下，“东家一路小心，西狄那边的人，很是粗野，没有什么素养，东家一定注意安全。” 姬月笑道：“什么地方都有好人，也有坏人，我是过去做生意的，好人的生意能接，坏人的也能做，不会有事的。” “是，东家。但还是尽量小心，慢着些走。还有这几天总是下雨，出了城路就泥泞了，小心着路面。” “好了，你也是越来越嘴碎了。知道了，快回去吧。”姬月赶紧上了马车。 “是，东家慢走。”掌柜的一遍遍嘱咐。 马车徐徐前行，朝城门的方向走了。 …… 车厢里，姬月褪去了外袍，只着一件宽松的月白常服，闭目养神，整个人都懒懒的。 走了约盏茶的功夫后—— ‘砰——’马车的车厢忽然被什么重物撞了一下，然后便听自己的侍人叱喝，“什么人！” “下车！”撞上车厢的人一声娇叱，不及落地，又弹身向车辕，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侍人踹下，自己驾着马车朝前快跑了。 侍人摔了个滚儿，后忙从地上爬起来，便要跟上，但是他是一个普通人，腿脚也一般，根本就跟不上马车，只能边跑边用力的喊，“东家小心——” 声未落，紧接着又看到几个黑衣蒙面人，追着马车跑了，其中一个速度最快的，眼瞅着就要跟上马车。 车厢里的姬月，依然懒懒的，没有动弹。 直到马车顶上有人落下，才抬了抬手，一根乌黑针脱袖而出，甚至穿透了车顶，刺中了车顶上站着的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刚要跳下车顶去抓驾马车的人，就觉得身体忽然被针之类的东西刺中了，一下尖疼，紧接着五脏六腑就烧灼了起来，不及再有其他感觉，两眼一黑，掉下了车顶。 从车顶落到地上后，黑衣人的身体开始冒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味，眼见的速度竟然溶化了！ 其他的黑衣人，立刻停下了脚步，目露惊惧。 这什么毒，竟然能把人化了！ 驾马车的人，本来看到还有黑衣人跟着她，但是转眼所有人都不见了，微微一愣，便停下了马车，准备离开。 却听车厢里传出一道声音，“留步。” “咦？车厢里有人吗？”驾马车的人很是一愣，因为这辆马车周围都堆满了东西，以为车厢里也是满满的货，却不想里面有人。 撩开了车帘，往里一看，人就傻了…… 姬月问道：“姑娘是什么人？” 虽然她穿着男人的衣服，但是刚才的娇喝声，已经暴露了她的真实性别。 “你……你长得真好看啊。”女子傻兮兮的看着他。 姬月的侍人跟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东家……东家你没事吧？” “无妨。”姬月又看着那个女子，“罢了，姑娘既然不愿说自己是谁，那就请下马车吧，在下急着出城。” 女子一听他要出城，身体一矮就钻进了车厢里，“我也要出城，正好顺路。” 姬月看着她，忽然挑了下眉梢，然后对侍人道：“出城。” 侍人缓的差不多了，忙应着：“是，东家。”然后又坐在了车辕上，还瞪了一眼那个女子。 马车徐徐前行…… 路上有行人看热闹的，不过并没有谁贸然插手多管闲事，再说死的是黑衣蒙面人，见不得光的，更没人敢主动招惹了。 …… “娘娘——娘娘——” 榴璃急急匆匆的跑进了殿内。 叶清晏正在看账本，一品香膏店每个月都会送总账进宫里来，她要了解一下盈亏的情况。虽然她做生意极少有赔的时候，但赚的少了，也会多注意一下。 “怎么啦？”叶清晏头也不抬道。 榴璃回道：“娘娘，丽嫔主子没了！” “你说什么？”叶清晏诧异的抬头。 “丽嫔没了。”榴璃重复了一遍。 “怎么没的？” “在御花园，因为才下过雨地滑，摔了一跤，后脑勺正好摔在一个花坛的石牙子上，当时就没缓过来，人就没了。” “在御花园？”叶清晏蹙眉，“她不是被软禁在翊和宫里，没有本宫和陛下的命令，不能擅自出宫吗？” 榴璃回道：“其实丽嫔小主经常自己溜出来，大家都没有说而已。怎么说丽嫔的父亲也是吏部尚书，没人愿意得罪。” 第695章 白骨(一) “唉！”叶清晏叹了口气，合上了账本，“过去看看吧。” 等叶清晏过去，萧长綦也到了，身边正好还跟着吏部尚书顾玉良。 顾玉良一脸悲恸，还有恐慌……丽嫔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是捧在手掌心里宠大的，才双十年华，就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她抗旨不尊，违背禁足皇命，死在了外面，如山铁证，更是让人无力反驳，如果陛下怪罪下来，他难免也要吃罪。 萧长綦本来正在和顾玉良商议国事，突然就听到丽嫔没了，便带着顾玉良一起过来了。 “顾大人，节哀顺变。”叶清晏对顾玉良道，面上全然悲痛之色。 “多谢皇后娘娘，老臣……”顾玉良哽咽难言。 萧长綦对宫程道：“送顾大人先去休息。” “是，陛下。”宫程立刻因着顾玉良穿过御花园，回前殿去了。 顾玉良一步三回头的看丽嫔，肩背好像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叶清晏在顾玉良走后，看了一下丽嫔的身体，最后看着她后脑勺上大窟窿，对萧长綦道：“致命伤看着像是脑后，让内侍监的人仔细检查一下吧。” 萧长綦让人先把丽嫔抬回了翊和宫，并让内侍监和慎狱司的人，一起调查。 叶清晏瞧着丽嫔摔死的花坛，是一片刺蘼花，又看看留下的那一滩血，默然未语。 上一世，丽嫔也是红颜薄命，这一世与上一世相比，算是活的久的。 “陛下也节哀顺变。”叶清晏对萧长綦道。 萧长綦瞥了她一眼，“……” “不过，再是伤心也要以国事为重，这些事有臣妾来处理就行了。” “……难道不是保重龙体吗？”萧长綦道。 叶清晏上下看看萧长綦的身体，好像有些消瘦了，郑重点头，“也保重龙体。” 萧长綦不禁失笑，“朕先去处理政事，晚些时候，再去坤元宫。” “恭送陛下。”叶清晏福身礼道。 萧长綦扶起她，“辛苦你了。” “都是臣妾该做的。”叶清晏回道。 然后看着萧长綦带着人离开了御花园，回前朝继续处理朝政。而丽嫔的死，仿佛并没有影响到他。 叶清晏直到看不到他了，才收回了目光，对榴璃道：“去翊和宫。” 到了翊和宫后，叶清晏看着荒凉的宫殿，轻蹙了眉。 问道：“这里怎么这样？” 翊和宫的管事太监，颤颤发抖的回道：“自从主子被软禁在宫里后，就渐渐的变成了这样。”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宫里人最是擅长扒高踩低。本来懿和宫就预支了不少份例，再加上一些宫人克扣，剩下的那点儿东西，基本上就不剩什么了。 怎么可能足够一个宫的花销。 丽嫔又是一个爱美的，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就开始把宫里的东西，偷偷的托人卖给宫外的人。 原本华丽的宫殿，最后就变成了眼下荒凉的模样。 “主子之所以去御花园，是想要采一些花瓣，回来泡花瓣浴。主子最喜欢在浴桶里撒上香香的花瓣……”说着说着，管事太监就哭了起来。 叶清晏冷漠的目光看着他。 “知道丽嫔喜欢泡花瓣澡，为什么你们不去采，而是让主子亲自去。她正在被软禁，你们也被软禁了吗？” “奴才，奴才有劝过主子，但是主子就是要亲自去，奴才们也没有办法啊。” “没有办法？”叶清晏看着他白白净净的脸，还有细皮嫩肉的手，对跟在身后的内侍监的人道：“带下去，还有搜查他的住处。” 管事太监立刻脸都青了，头冒冷汗，“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奴才什么也没有做过啊。” 叶清晏看了看翊和宫里所有的宫人，忽生一阵心烦，“都拉下去，一个个的调查。” 翊和宫里所有的宫人都被带走了，叶清晏看着空荡荡的殿，就连窗帘还是冬天的厚布帘子，而非贡缎云锦，可想而知丽嫔这些日子肯定不好受。 那么爱美又讲究的一个美人儿，心里肯定是怨恨不甘的吧。她没有做错什么，她想要邀宠，想要得到萧长綦的宠爱，给自己和母族光宗耀祖。可以说整个后宫的女人都在这么做。 叶清晏想要知道丽嫔更多生前的状态，放开了念力，透视着这座翊和宫……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叶清晏的嘴角突然抽了下。 丽嫔的寝殿榻上，有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玉||势…… 真的是，有些秘密还是不知道的好。 念力继续探索，一些内侍监的宫人，正在搜查那些宫女太监的住处，里面翻出来不少的金银珠宝，还有不少玉器珍玩，都是妃嫔主子们才能用的。 果然，不光外面的宫人欺压丽嫔，就是伺候她的人，也欺负她。 蓦地，叶清晏的面色凝重起来。 然后带着宫人进了书房。书架上只有寥寥几本书，百宝格上更是空空如也，连一个瓷器摆件儿都没有了。 叶清晏先在书房里转了转，四处走走看看，有时候还动手翻翻……片刻后，才走到了她的目标书架前。 之所以如此，也是不想让人发现蹊跷。不然她直接走到书架前，目的性太强了，难免引起人的怀疑。 书架是半嵌在墙体内的，并不好移开。 但她还是让榴璃他们把书架挪出来了…… 书架挪开后，后面是一个暗格。 而暗格内，有一具白骨！ 白骨的胸口心脏处，还插着一把匕首，匕首上有着繁复华丽的纹路，还镶嵌着宝石翡翠，必然非同一般。 琉璃等人看到书架后的白骨，也吓了一大跳。 “娘娘，这是？” “叫慎狱司的人过来，好好查查这具白骨。” “是，奴婢这就去。” 叶清晏想要近前再看看那把匕首，最后被青星拦住，“娘娘，这东西不干净，也不祥，您远着些。” 叶清晏瞧着一脸认真的青星，只好又退开，“行。”然后只用念力看着那把匕首。 上面刻着一个‘林’字。 林？ 叶清晏下意识的就想起了先孝烈皇后林蓉蓉的母族林氏。 第696章 白骨(二) 敬德帝还在位时，翊和宫所住的最后一位妃嫔，是方太妃，也就是三公主所养着的那位养母！ 后来，一直到敬德帝驾崩，都没有再住过其他妃嫔。 萧长綦知道了叶清晏在翊和宫的发现，特别是那具白骨。 “那具白骨至少已经有十五年了，是具女骨。”叶清晏对萧长綦道，“骨骼比较纤细，而且看耻骨处尚是分离的状态……应该是刚生过孩子的女人。” 萧长綦道：“姣姣想要查这具枯骨的身份吗？” 叶清晏点头，“想知道。” 萧长綦想了下，“让方太妃进一趟宫里吧。” “臣妾已经命转告了三皇姐，让她带方太妃进宫来。陛下觉得，这具白骨会和方太妃有关吗？” “这具白骨死在她居住翊和宫期间，很难说没有关系。而那把匕首，可以肯定是林蓉蓉的。” “孝烈皇后？” “对。还是父皇送给她的。只是没多久她就给丢了，为此还打杀了不少宫人。那时候后宫里一度少了许多失窃事件。” 敏英扶着方太妃上了马车。 马车朝皇宫的方向走了。 方太妃理了理身上的命妇衣服，笑呵呵问道：“皇后怎么会指名要见我呢。” 敏英笑回道：“皇后是个念旧的人，可能就是想和母妃说说话，唠唠嗑，别想太多。” 方太妃还是有些忐忑。 因为叶清晏从来没有特别的召她入宫过，事出反常总让人担心。而且她也很不想回那个地方。 “对了母妃，忘了跟您说一件事了。就是翊和宫的丽嫔没了，说是在御花园里失足摔死的。” “什么？”顿时方太妃脸色大变，“翊和宫！？” “是啊，怎么了母妃？”敏英并没有多想什么。 方太妃忽然捂住了头，“敏英，母妃的头突然疼得厉害，恐怕不便见皇后，还是回去吧。” “母妃很难过吗？”敏英忙关切的问道，然后让车夫调转马车，赶紧回公主府。 …… 叶清晏在坤元宫等着方太妃。 一个时辰后，却只有敏英进了宫里，方太妃没有来。 “皇弟妹，真是对不住，母妃突然头疾犯了，不能来宫里见你。”敏英很是不好意思道。 叶清晏愣了下，然后回道：“没事没事，我也是突然想母后了，所以想要和方太妃聊一聊故旧。” “嗯，等母妃身体好些了，我再带她进宫来。” “好。” “太子殿下呢，有日子没见了，还真是想得慌呢。” “他在陛下那里玩儿呢，应该快送过来了。” “对了，丽嫔的事儿……怎么样了？”敏英试探着问道。 叶清晏回道：“这个还在调查，不过十有八|九是意外。” “这种事也难免，有时候人喝口水就能呛死了，走着走着不知道哪儿飞来一块转头，也就突然就没了。” “是，三姐说的是。不过，在查丽嫔的屋子时，在书房的墙体暗格里，意外的又发现了一具，少说有十五年的女人白骨！”叶清晏看着敏英，语速放慢了不少。 敏英一开始没听明白，但是在提到‘十五年’这个时间的时候，脸色变了。 敏英也是宫里长大的人精了，和这样的人谈话，往往只要起一个头，她大概就知道你肚子里想的是什么。这种人，不是天生的就是如此，而是在皇宫的这个大环境里练出来的。 当即，敏英就知道了，叶清晏为什么要叫方太妃进宫来。 而方太妃在来宫的路上，刚开始还好好的，在听完她说懿和宫的丽嫔没了时，突然就头疼了，而且还要立刻回去。 “皇弟妹，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找母妃，尽快给你一个答复。”敏英从榻座上站起来，便要立刻走。 叶清晏知道敏英是一个聪明人，点点头道：“如果方太妃觉得为难便罢了，仔细她老人家的身体。” “是，那我就先走了。”敏英急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敏英离开了，叶清晏便去找了萧长綦。 萧长綦正抱着睡着的元二看书。 见叶清晏过来了，就让宫程把元二抱走了。 “怎么了？瞧着一脸的郁闷。” 叶清晏看了看殿里没有其他宫人后，就走到了萧长綦的身边，直接依偎进了他的怀中，叹了口气，“方太妃是知道内情的，但是她拒绝进宫。” 萧长綦把她抱紧了些，薄唇吻上了她的唇|瓣，讨点甜头吃。 “三姐知道怎么做。” “嗯，也只能等她的消息了。陛下对翊和宫的事有什么印象吗？” “那时候，朕在江湖上乱跑，对宫里的事，除了母后的安危，其他的几乎都不理会。而母后也不跟朕提宫里的事。” “一些宫廷里的老人呢？他们知不知道？” “宫里的老人，已经没有了。”萧长綦很肯定道。 叶清晏：“……你在清理内奸的时候，就不能高抬贵手一些吗？有的人确实是无辜的啊。” 萧长綦点了下她的鼻子，“你觉得无辜的人，能在宫里活下来吗？” 叶清晏忽然脑袋后仰，张口咬住了他修长莹润的指尖！ 萧长綦的眼神陡然就暗了下来。 下一瞬，叶清晏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某男抱着她进了他的窝里…… …… 敬惠公主府—— 方太妃躺在榻上，脑额上还放着一块毛巾，眼睛紧闭着仿佛是睡着了。 敏英进了屋里，看到方太妃还躺着，放轻了脚步，并示意一旁伺候的丫鬟嬷嬷都下去。 另取了一块温热的毛巾，给方太妃换了换。 方太妃慢慢睁开了眼睛，带着几分沧桑的眼神看向敏英。 “宫里有什么事吗？” “母妃，皇后跟女儿说了个事儿。”敏英看着方太妃，“说是翊和宫的书房墙内，发现了一具骸骨。” 方太妃的眼神，先是震惊，随后又叹了口气，“不是母妃杀的，和母妃没有关系。” 先否了自己是凶手。 敏英也稍稍松了口气，“那母妃知道死的是谁吗？谁杀的？” 敏英也稍稍松了口气，“那母妃知道死的是谁吗？谁杀的？” ******** ps：宝宝们晚安~ 第697章 帝王的无情 “是……十四皇子的生母！” 方太妃说完后，闭上了眼睛。这个秘密一直藏在她的心里，原本以为会一直跟着她，直到她入土也就罢了，没想到 “十……十四……弟？”敏英震惊的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门外，一个婢女，神色诡异的偷听着门内两人的谈话…… …… 萧长綦看着睡过去的叶清晏，亲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儿，起身下榻。 白玉色紧致的肌肤，修长而矫健的体魄，犹如时刻要狩猎的鸷兽，暗藏着无可比拟的力量。 宫程取了青色暗龙纹云锦宽袍，给萧长綦披上。 叶清晏睡梦中翻了个身，纤细长直的胳膊腿儿舒展开来……偌大的龙榻，一下子被她占去了大半。 萧长綦看了眼睡姿天然的叶清晏，元二的睡姿活脱脱就是和她一个模子，薄唇浅勾，“去玄德殿吧。” “是，陛下。”宫程伺候着萧长綦，至于榻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皇后娘娘，则是半眼也不敢瞄一下。 …… 等叶清晏迷迷瞪瞪的睡醒，外面的天都黑了，身旁还多了一个小人儿，胖嘟嘟的肉手里拿着几个小木块儿正笨拙的摞来摞去，也不知道要摆弄出个什么东西。 春雨带着几个宫女进来，“娘娘要起吗？” 叶清晏想了想，“三公主有信儿来么？” 春雨摇摇头，“没有。丽嫔娘娘那里，倒是查完了，说就是意外，陛下让内侍监按照二品妃礼，择吉时厚葬丽嫔。还有，雪贵妃的葬礼也一起办了，两个人一起葬在皇陵的妃陵园。” 叶清晏本来还懒懒的，听到春雨的后半句话，立马精神起来，“雪贵妃……死了？” 春雨道：“是。但雪贵妃并没有遗体，只是衣冠冢。” 叶清晏看看身旁玩的开心的元二，本来要起榻，结果又趴下了，“算了，本宫再躺一会儿。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戌时了，外面还下着蒙蒙细雨。”春雨取了温水给叶清晏。 结果水还没递过去，就被眼尖的元二给劫了，小人儿流着哈喇子喝水…… 叶清晏脸上不禁露出温柔的笑容，“小调皮。对了，顾家呢？有没有什么不满？” 春雨回道：“顾家哪儿敢有不满啊，陛下没有追究丽嫔抗旨出宫的罪名，已经是宽容了。而且顾大人的长子前些日子刚得了陛下提拔为吏部主事，正是皇恩荫庇的时候。” 叶清晏听到这个，眉心陡然一颤，点了下头，“本宫知道了。陛下现在在哪儿？” “还在军议司商议国事。” “都这时候了……有什么紧要的事吗？” “京城连续半月下雨，其他地方也多地连绵阴雨，有的地方爆发了洪涝灾害，还有河道决堤……奴婢也是听宫总管说的，到底情况如何，也不太清楚。” “嗯，本宫还是起来吧。”叶清晏整个人彻底清醒了。 萧长綦那边忙国事，她还是避讳着些，不去搀和。但丽嫔的事，则是后宫的大事，该由她处理。 萧长綦这么快就下了旨，安葬丽嫔，应该是因为现在前朝事忙，不想浪费精力在后宫。还有就是，她经常不在后宫里，很多后宫事务最后实际上都是由他决定，所以，惯性的也就把丽嫔的事处理了。但是，她还是想要再查一遍，万一有什么纰漏的。而且，她也总觉得，这件事或有隐情。而且造成这个结果的，和她也多少有关。 如果不是她独宠后宫，怎么会让丽嫔为了邀宠而入了前殿。 她可能更像她的母亲，不愿意和其他女人共同拥有一个男人。明胧月留下的遗信中，有一封写到了，叶光之被叶老夫人安排了妾室，甚至威逼着叶光之和那个妾室同房。但是明胧月知道后，直接当着老夫人面儿，把那个妾室打断了鼻梁骨，撵了出去，并要挟叶光之，敢有妾，她就走。叶光之带着她离开了叶府，在外面云游了一年多才回来。 是萧长綦帮她翻译的明胧月的信，肯定也知道，她比较像她的母亲，也想要独食宠爱。 但他的后宫里，已经有了其他的妃嫔，不像叶光之后院并无人。那么他对她的独宠，便是其他妃嫔的无宠。 她的心里，终究觉得是愧疚的。 “啊——”越想越烦的叶清晏，忽然叫了一声。 元二吓得打了个哆嗦。 其他宫人都跪在了地上，春雨也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 叶清晏道：“没事儿，脑壳疼。” “头疼？”春雨脸色大变，对一个宫人道：“去传御医。” 叶清晏忙叫住她，“不是，本宫不是生病的疼，本宫是……” “你怎么了？”萧长綦进了寝殿内。 叶清晏回道：“就是……心烦。” “心烦？”萧长綦挥挥手，让所有的宫人下去。 元二也从榻上爬下来，朝萧长綦歪歪扭扭的走去，想要他抱抱他。 萧长綦抱起他，走到榻前，看着睡颜惺忪的叶清晏，“后宫的事儿？” “嗯……”叶清晏没有否认，“臣妾若是没有去过瑶宫就好了，陛下也就不会……应该不会让她们进宫，在后宫里虚度年华，最后像是皇庙里的那些人一般。” 萧长綦抱着元二走到榻前，看着她。 “姣姣，她们跟你没有关系，你和她们也不同。你是朕的结发之妻，生死都是捆绑在一起的人，同体同命。而她们是朕手里的皇权依附。如果没有皇权，你依然是朕的妻子，而她们就未必是朕的人。父皇对孝烈皇后，无论她犯了什么错，哪怕是废太子图谋造反，依然给了她临终时的体面，因为那是父皇的妻子。姣姣不用把她们当成是人，只作是宠物，养着即可。” “陛下这么说，未免太无情了。她们在进宫之前，都是被当做掌上明珠宠着的。” “掌上明珠不也是宠物吗？精心养好，货与帝王家。朕要不要宠她，是朕的事，他们拿走了与这个宠物等价的报酬，已经银货两讫，没有关系。难道你的香膏，别人就只能擦脸，不能擦桌子？” 第698章 陛下的仁慈 “陛下，你这就是不讲理了。妃嫔怎么就变成香膏了？她们是人啊，能给你生儿育女的。” “但在朕看来，她们没有任何区别。而且朕已经有元二了，还有一个大娃儿，不需要再有更多的孩子。” “……嗯？陛下不想要孩子了？”叶清晏被被他的话，带跑了神儿。 萧长綦道：“对，两个就足够了。” “好吧……等等，话归正传，如果陛下能同意的话，臣妾，臣妾想让宫里的妃嫔离宫。终究人是活的” “不可能，这是祖制，代表着皇威。朕不能因为十几个女人，说改就改了。朕可以停选秀女，是朕自己的事，但是废除后宫，则关系到前朝，是需要前朝臣工六成以上的人众同意才行。姣姣觉得，他们会同意吗？那些言官，还有朝廷里的大臣，能烦死朕。” “……”叶清晏默然。 “还有这些妃嫔，她们出宫以后的下场，你觉得有比宫里好吗？她们的母族谁会接纳她们。朕可以答应姣姣不再往后宫里添人，但是让她们离开，才是对她们的麻木不仁。 姣姣可知柳天心到了蓟州城后经历了什么？宁宇立刻请调前往了奉州城，驻守边城。和金国大战的时候，冲锋陷阵第一个的就是他，他不想活着。并非是畏惧朕，而是畏惧皇权。朕是手握了皇权，暂时控制了它，但朕并不是它！它的决定，并非全是朕的意志，姣姣可能明白？” 萧长綦在军议司和几位大臣商议国事，都没有说这么多的话，跟叶清晏却解释了一大堆。 叶清晏听罢，好一会儿才动了，却是把放在榻几上的元二喝剩的水，端起来递给萧长綦，“陛下润润喉。” 萧长綦没有拒绝，一口气喝光了。 叶清晏道：“你儿子喝剩下的，里面还有他的哈喇子。” 萧长綦：“……” 叶清晏窃窃笑了，但很快笑容又收敛，“臣妾犹如醍醐灌顶，彻底的明白了。也请陛下谨遵自己的金口玉言，不许再往后宫里添人。否则，臣妾就……臣妾就跟师父走了哦。” 不是她想走，而是白枭真的会带走她。那也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狠起来更是魔王一样，让人提起他的名字，都恨不得躲开。 “朕不会让你离开，更不会给师父任何机会带走你。”萧长綦眼中全然执着郑重。 叶清晏看着他怀中开始打哈欠的小人儿，再看看萧长綦，“好，臣妾也不会的。” “嗯，一言为定。”萧长綦把元二给她，“姣姣陪他再睡一会儿，朕还有几本奏章，批完了就过来。” 叶清晏张开胳膊接住了小人儿，“陛下辛苦了。” 萧长綦把小人儿给她，趁她接孩子的时候，一把又搂抱住了她，闻着她身上的温香味道：“对朕来说，后宫只是关系前朝的工具，朕的女人只有你，也只是你。如果姣姣可怜她们，就让她们在后宫里养老，或难免发生意外，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因为前面有更多的事等着你，没那么多的时间让你对一个已经死了的妃嫔悯怀难安。” 叶清晏愣住了。 直到萧长綦离开她都没有回过神，愣愣的看着门口，耳边是怀中的小人儿，已经睡熟的轻酣。 …… 丽嫔的棺椁和雪贵妃的衣冠棺椁，下葬的那一天，天晴了。 烈日炎炎，像是要把前些日子下的雨都晒干了，也热的人心浮气躁。 两个妃嫔的棺木，前后运往了皇陵。 对于雪贵妃，萧长綦这次很隆重又正大光明的定了她死。以后姬雪再出现，哪怕她说自己就是雪贵妃，也没有人会承认，只当她是一个和雪贵妃长得一样的女人。 黎国的皇帝，现在是刘瀛了。他和姬雪，是师兄妹的关系，不过也知道姬雪都干了什么混账事，甚至现在还跑去了西狄皇宫里闹刺儿，算是彻底懒得管她了。所以对于‘雪贵妃’的死，也没有什么反应，倒是让使臣送了信来，很是安慰了萧长綦一番，让他节哀顺变…… 叶清晏至此，也放下了对姬雪的在意。一个明明活着的人，他却当她死了，甚至还准备了葬礼，那她便是彻底的死了，从他的心里。就怕有的人，就算是死了，还活在那个人的心中，那才是永生。 叶清晏让人把丽嫔所有的遗物，都陪葬进了她的棺木之中……希望她到了那边，继续用吧。 翊和宫里的宫人，也都送去了皇陵，给丽嫔守灵十年，期间有逃跑者杀无赦。 至于那具枯骨，被慎刑司的人查来查去，也没有个头绪。 敏英三公主也没有再入宫里来，方太妃更是卧病不起，说是神识糊涂，话也说不清楚。 叶清晏越来越觉得这件事蹊跷……特别是那具白骨，生前是一个产妇，刚生了孩子就死了。宫里的产妇，那往往事关皇嗣，也就和萧长綦有关系了，因为那具白骨很可能是他一个不知名的‘兄弟姐妹’的生母。 “热死了，热死了。”叶清晏拿着扇子，哗啦呼啦的的呼扇着。 春雨和静琳一起帮她扇风，都没能让她觉得凉快。 “怎么就这么热呢，你们不觉得热吗？”叶清晏瞧着脸庞和额头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春雨和静琳，心里着实是羡慕。 静琳回道：“娘娘，你越想着热就越热。要不您想象一下这里不是京城，而是蓟州之北的雪原，感觉是不是能好一些？” 雪原？确实是很冷！ 叶清晏假设了下，不过很快又放弃了，因为天气依然热的很。 王盛匆匆进了殿内，跪地回禀，“娘娘，丽嫔和雪贵妃的棺木都已经顺利下葬。” “嗯，王总管快起来吧。”叶清晏抬抬手，见他脑门上也是大汗淋漓的，便道：“春雨，赏王总管一碗冰镇青梅绿豆汤。” 春雨让一个小宫女给王盛盛汤。 王盛忙又跪地感谢，“谢皇后娘娘恩典。” “快喝吧。”叶清晏说着话，手里的扇子都没有停过。 第699章 秀色可餐 等王盛喝了汤，又盛赞了一番汤美解暑后，叶清晏才问了他关于白骨的事。 王盛面上露出异色。 然后不等叶倾颜再问，便道：“回禀娘娘，前日，奴才命人在宫外找到了一位敬德二十年出宫的老嬷嬷，她虽然没有在翊和宫里当差，但是她一个表妹是翊和宫里的大宫女。后来在宫里感染了风寒没了。不过在她妹妹死前，她曾经和她妹妹见过面，也聊过一些事儿。这具白骨的身份，她可能知道。” “哦？那个老嬷嬷呢？”叶清晏摇扇子的手停了下来。 王盛一脸惭愧道：“昨儿，就在那个老嬷嬷快到宫门口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黑衣刺客，把这个老嬷嬷给刺杀了！” 叶清晏瞠目，“什么？！” “娘娘恕罪，是奴才办事不利，还请娘娘责罚。”王盛又跪在了地上磕头。 叶清晏道：“王总管请起。如此，更能证明这件事不简单了。你继续查吧。先帝在位时，出宫的宫人也不少，说不定还有其他人。” “是，奴才已经吩咐下去了。” “有什么消息，就来禀报本宫，下去吧。” “是娘娘，奴才告退。” 王盛退出去了。 春雨对叶清晏道：“听起来这具白骨还挺神秘的，到底什么来头。” 叶清晏想了想，“本宫今晚出去一趟。” …… 萧长綦一身白色清凉的敞怀素雅薄衫，闭目躺在叶清晏的凉竹榻上，修长笔直的腿，一腿支起，一腿平放，手里拿着叶清晏的凤纹玉骨扇，慵懒的扇着。 叶清晏回了寝殿，因为她今夜要出去，萧长綦最近忙国事，经常连夜通宵的忙，顾不上陪着元二，所以她就把元二送去徐嬷嬷那里睡觉。 结果，刚送完小人儿回殿里，就看到了萧长綦。特别是那一身的清凉，下意识的口泛津液，咽了一口口水，这……这家伙真是秀色可餐啊！ “陛下？您今晚不忙了？”叶清晏走过去，从他的手中接过扇子，狗腿的帮他扇着，顺便眼神近距离的看着他的胸口，那玉白色的肌肤，咬下去的口感……着实是好啊！ 萧长綦慢慢睁开一双曈黑如夜空，又光亮如极星的凤眸。 “去哪儿？” “……三公主府。” “还是在查那具骨头。” “是，臣妾想要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会被藏在墙内？” “知道了又能怎样？” “解开本宫的迷惑！”叶清晏对他事不关己的态度，很是不满。 萧长綦伸手把她拉倒在自己的身上，骑在自己劲瘦的腰间。 这姿势着实是暧昧。 叶清晏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心乱了…… “陛下……你，你……” “难道查骨头，比陪朕还重要吗？” “当然是陛下更重要，但是臣妾可以陪了陛下，再去查骨头，两者并不矛盾。”叶清晏说着就吻上了他的薄唇…… 美人投怀送抱，萧长綦会放过才怪。 一番良宵好景，连空中的明月都羞涩的笼上了薄云轻纱…… …… 叶清晏觉得萧长綦并不赞同她查那具白骨。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昨夜的行为，不无这个意思。她倒是隐隐约约的也明白他的想法，那具白骨不论是谁，都和敬德帝有关系，很可能还是丑事。而他并不想把这件丑事揭露出来。是对先帝的尊重，也是保全他父皇的颜面。 很可能，他已经知道那具白骨的身份。 那她直接问他，他会不会告诉她？ 还有三公主敏英那边，一直没有音信，让她也有些不安。 “静琳，陛下下朝了吗？”叶清晏问道。 静琳回道：“奴婢这就去看看。” …… 没一会儿，静琳就回来了，告诉叶清晏，萧长綦还没有散朝。 叶清晏思忖道：“这样，本宫出去一趟，陛下如果来了，就说本宫出宫巡视香膏店。” “是，娘娘，奴婢遵命。”静琳应道。 春雨闻声而来，“娘娘，娘娘，奴婢也想去香膏店看看，带奴婢一起去吧。” 叶清晏知道她是想出宫溜达一圈儿，笑道：“好，换衣服吧。” 主仆二人，一起出了宫。 萧长綦散朝后，就来了坤元宫。 得知叶清晏出去后，又回了乾元宫里处理政务。 临离开的时候，似无奈的叹了一声，“关心那些无聊的，还不如在宫里休息休息。” 叶清晏带着春雨先去了香膏店。既然说了去巡视香膏店，就不能说谎，哪怕她真正的目的是敏英的三公主府。 看着香膏店里客来客往的，叶清晏的心情很是不错。 伙计认出了叶清晏和春雨，立刻热情的招待。 上次叶清晏说，三天后就有雪颜膏了，确实是三天就来了信儿，越发肯定她是香膏作坊的人了。因为掌柜告诉他，只有香膏作坊的那些炼香师傅才知道什么时候有货。 “夫人，没有带着小公子啊。”伙计热情的请叶清晏坐下。 叶清晏道：“天热，在家更凉快些。生意还好吗？” 伙计回道：“好，只每天雪颜膏不够卖的。上半晌就没货了，下半晌总是被人催，想要拿明天的货。” “除了雪颜膏，其他的呢？像是红颜，桃颜膏，卖得怎么样？”叶清晏问道，然后看着那些买货的夫人小姐，大部分都要的雪颜膏，还能买几个就买几个。 实在是雪颜膏动不动就断货，她们怕等断货时，没得香膏用，皮肤可就变丑了…… 伙计回道：“这两种香膏早就没货了，香膏坊也没有送货来，所以暂时就断了。特别是红颜，一推介就没有货了。” 有人喊伙计拿货，“给我两盒莲品的雪颜膏，快点儿快点儿，我紧着回府呢……” 伙计只好对叶清晏道：“对不住，小得先过去忙。” 叶清晏点头，“去吧。” 等伙计忙客人后，叶清晏和春雨便悄悄离开了香膏店。 “夫人，您什么时候再做一些红颜啊？”春雨问道，“宫里也有宫女要买呢。” 叶清晏想了想，“明后天吧。” “嗯嗯，奴婢陪您去香膏作坊。” 第700章 主仆逛街 “好，呵呵。”叶清晏笑道，然后看了看宽阔的路，“去三公主的府上，往哪儿走？” “那就远了，且要走小半个时辰。要不叫一辆马车来吧？” “不用，就走着过去。” 一路上，两个人走走逛逛。看到想吃的，就买一些，一边走一边吃。 叶清晏感觉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时候她还没有嫁给萧长綦……就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少女，偷偷的带着丫头上街上玩儿。 春雨那时候总是催着她回家，怕她出什么事，再被人给拐跑了。 “娘娘，您还记得，您偷偷跑出府里，去找夫人，最后却被人给送了回来的那次吗？” “你说被人拐子差点儿拐走的那次啊。” “对，就是那次，奴婢还有印象。那次送娘娘回来的人，正是欧阳复将军呢。欧阳复将军可能都不记得了。” “欧阳复送的我？” “是啊，娘娘。您也不记得了吧？” “哪记得这些了，当时光剩下哭了，被人拐子差点儿拐跑，害怕的啊。” “不过，娘娘当时说救了您的，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少年。” “这个少年，就是咱们的陛下。”叶清晏对春雨道：“是陛下告诉本宫的。” “那娘娘和陛下还真是有缘分，从小就注定的缘分了。”春雨笑嘻嘻的道。 叶清晏并不否认，“是啊，本宫和他，倒是很早很早就认识了。除了他，还有……” 夜烬，那个刺杀敬德帝的少年。 “娘娘您看，金满盈的酒楼门口，又排了好长的队啊。”春雨指着前面叫道。 叶清晏顺着她所指的看去。 念力也释放了过去…… 金满盈的掌柜，竟然在酒楼门口搭了一个凉棚，免费给路人提供解暑消渴的绿豆汤，这倒是还挺招客的。 “不错啊，咱们也过去吧。”正好口渴了。 春雨喜欢热闹，一听叶清晏说要过去，立马儿的就凑了过去，也跟着排队。 叶清晏见金满盈对面的客栈——一品客栈，门口也打了个棚子，也在送东西。 送的是扇子，倒是也很应时下所需。而且这边也不少人在排队，等着领免费的扇子。 叶清晏也排队过去了，凑个热闹。 排了没多久，就轮到她了 接过扇子时，叶清晏道了声谢，然后走开了，朝还在排队的春雨过去。 边走，边打开了扇子看扇面。 扇子的正面上画了一幅山水图，而另一面则文笔苍劲有力的写了一句话——走遍千山万水，还是一品客栈更好！ 这推介……叶清晏一阵无语。 春雨见叶清晏拿着扇子过来了，忙道：“小姐，把扇子借奴婢用用。”出门在外的时候，如果带着元二，春雨就会叫叶清晏‘夫人’，如果没有带元二，就叫小姐，男装的话还会叫公子。 叶清晏把扇子递给她，又看着前面还有六个人，便道：“快了，马上就轮到咱们了。” 春雨打开了扇子，看着扇子上的字，很是意外道：“呀，这字瞧着很眼熟啊。” “字眼熟？”叶清晏问道：“谁的字？” 这笔字，确实是不错的。 第701章 你怕他? “未无心。” “未无心？”叶清晏诧异。不过春雨被未无心追求了一段时间，能认出他的字也正常。 一个身材高大四肢修长，但模样普通的男人，从一品客栈内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不小的竹篮子，里面放着一堆刚做好的竹骨折扇。 虽然这个男人易了容，但是叶清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未无心。 未无心察觉到叶清晏的目光，便看了过来。这一看愣住了，随即目光就落在了叶清晏身旁的春雨身上。 春雨也很是惊讶，但四目相对后，又转过了目光，继续排队。 叶清晏一把把她从队伍里拽出来，“去吧，打个招呼去。” 春雨拒绝过去，“奴婢不去，奴婢……” 话顿住了，因为未无心朝她走了过来。 叶清晏轻笑，“你难道怕他？” “怎么可能。”春雨否道，然后见未无心快到近前，便迎了上去，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无心公子好久不见了，来京城做什么？” 未无心顿了顿，回道：“朋友的儿子过周岁宴，收到请帖，但是当时在闭关便没能过来……” …… 叶清晏排到了绿豆汤，要了两碗，自己一碗，给春雨留了一碗。 喝了一口绿豆汤，很是清爽甘甜，应该是放了冰糖，便对掌柜道：“很好喝啊。” “您喜欢就好。”掌柜笑呵呵的寒暄道。 “嗯，你们东家姬月走了吗？” 掌柜一听叶清晏知道金满盈东家的名字，想来是认识的，态度更热情了些，“走了。” “去了哪儿发财？” “西狄。” “哦？那地方……可不好去啊。” “谁说不是呢，但是东家就要过去，咱们也拦不住。” 那是因为姬雪在西狄吧。 叶清晏目光看向春雨和未无心，特别是未无心……姬雪还怀过一个他的孩子，结果却毫不犹豫就拿了，也让未无心对其彻底死了念头，远走回了通圣教。 不知道他眼下来京城是干什么？ 叶清晏喝着汤，并没有用念力去偷听两个人的谈话。 直到汤喝完，春雨才回来了。 见叶清晏还端着一碗没有喝的汤，便接了过去，很干脆的一口气喝光，“解渴，谢谢小姐。” 叶清晏瞧着也回了一品客栈，帮忙继续派送扇子的未无心，问道：“他怎么在一品客栈里帮忙？” 春雨道：“他嫌弃客栈伙计写的字太难看了，所以帮忙写了几把扇子。” 叶清晏轻笑，“他的字是挺好看的。” “小少爷的周岁宴，他有收到请帖，但是当时在闭关所以错过了，现在出关了，过来看看。” “这样啊，那咱们继续走吧。”叶清晏可还记得她为什么出宫来的。 春雨把汤碗还给酒楼掌柜，就和叶清晏继续往前走了。 未无心一直有留意她们，见他们走了，便也离开了，却是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 叶清晏和春雨来了敬惠公主府。 叶清晏没有让春雨敲门，而是用念力观察公主府内的情况。 却发现三公主敏英和方太妃，并不在府中。 不是说方太妃生了重病吗，连太医都请了，怎么不在府里。 “娘娘，要不要敲门？”春雨问道。 叶清晏摇头，“不用了，咱们……等一下。” 只见她的念力范围内，忽然出现了一个婢女，从公主府的后门出来，左右看看，见没有人后，才轻手轻脚的走了，明眼人一眼，这个婢女就不太正常。 叶清晏对春雨道：“可能有发现。” “什么？” “一个婢女，鬼鬼祟祟的。” “婢女？”春雨不解。但见叶清晏匆匆走了，也忙跟上她。 …… 方府。 叶清晏看着眼熟的府门，愣住了。 方府是十四皇子的外家，甚至还图谋要杀她……而最终目的，是要夺了萧长綦的皇权。 萧长綦到现在都还没有除了方家吗？ 方家……方太妃！ 叶清晏蹙眉，然后问春雨，“方太妃和方府有没有关系？” 前世里，她对方太妃没有什么印象，因为那女人一直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死的时候，也没什么动静，可以说悄无声息，毫无存在感的一个太妃。 春雨回道：“有啊，方太妃出身是方府，虽然不是嫡系的，但是也是方家的人。” 叶清晏的念力跟着刚才的那个婢女，到了方老太爷的书房。 方老太爷正拿着鸟食儿，在喂一只毛色五彩的画眉。 婢女进了书房，恭敬的俯身跪拜，“奴婢叩见老太爷。” “是思画啊，快起来吧。”方老太爷放下了鸟食儿，目光温和的看着婢女，“桌上有茶水，自己喝，这天儿可热。” “谢老太爷的关心，奴婢不热。”思画站起来，看了眼笼子里的五彩画眉，对方老太爷道：“三公主殿下和方太妃，带着平安郡主和两位公子，已经离开了京城，前往避暑别院养病。对于十四殿下的事，答应了守口如瓶，全作不知。” “嗯，公主府最近可有什么人上门？宫里有没有旨意？” “没有，宫里一直没有消息。” “好，辛苦你了。今天就留下吧，不用再去三公主府了。明天开始伺候彩英，准备进宫事宜。” “是老太爷。”思画躬身退了出去。 叶清晏一听到‘进宫’两个字，眼波微动。 “喂——你们是谁啊？在方府外干什么？”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突然喊了一声叶清晏和春雨。 春雨忙扶住了叶清晏，一脸焦急担心，“小姐，您身体怎么样？” 然后对那个管事道：“我家小姐肚子疼，站着缓缓，这就走这就走。” 管事一听春雨叫叶清晏小姐，上下打量她们，特别是叶清晏，见她的衣服穿戴都很普通，又不屑的抬手驱赶，“赶紧离开这里，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在这儿肚子疼。” 叶清晏在春雨的搀扶下，离开了方府高墙，朝街道走去。 “宫里最近要收人吗？”叶清晏小声问春雨。 “选宫女啊。满二十五岁的宫女，前些日子放出去一批，现在要选新的良家子入宫。” “宫女……”叶清晏回头看看方府，“回宫吧。” 第702章 唯独这件事，朕没法答应你 御花园，听风阁—— 萧长綦给未无心倒了一杯酒，神色间有着故友相见的轻松愉悦。 未无心端起酒杯，却没有立刻啜饮，而是在修长的指尖轻转着，眉宇间有着掩藏不去的愁郁。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萧长綦问道，明显看出他有心事。 未无心道：“来宫里之前，遇到了你的皇后。” “哦？”萧长綦思及叶清晏带着春雨出去的，笑道：“怎么，还没放下呢？” “根本就不曾得到过，又有什么可放下的。” “你夫人不是给你生了一个女儿，好好过太平日子吧。”萧长綦端起自己的酒杯，慢慢喝了一口。 “我倒是想，但是她天天跟我闹别扭。” “呵呵，感情是被逼出来的。” “你儿子养的挺好，给我做干儿子吧？”未无心一双带些邪痞的眸子看着萧长綦，很是认真道。 萧长綦道：“他已经有干爹。” “谁啊？” “姬月。她答应的，朕知道后也只能接受。” “那不妨再多一个。” “行啊，将来他去江湖上历练的时候，有你这个干爹照应着。” “那必须的啊。”未无心笑了，脸上总算有了一些喜色。 萧长綦拈了一块甜点慢慢吃着，“听说青冥宗的宗主夫人死了。” 未无心点头，“死了。青冥宗夫人本是巫族人，现在巫族那边和青冥宗卯上了。” “怎么死的？” “青冥宗夫人另有新欢，恰好宗主中了蛊毒，以为是宗主夫人要毒杀亲夫，好和新欢双宿双飞，就先下了杀手。实际上他所中的蛊毒，是万芸芸给他下的，万芸芸委身青冥宗主不甘为妾。现在巫族扬言要杀了二人，为族人报仇。” “听着很是热闹。” “一场大戏，青冥宗这次可能要栽了。”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在找陛下。”宫程近前回禀。 萧长綦从榻座上起身，对未无心道：“要一起过去吗？” 叶清晏回来，春雨肯定也跟着回来了。 未无心喝了杯中的酒，“不必了，已经见过。”再说，现在见面，两个人除了尴尬也没有其他，不若不见，还能落个自在。 萧长綦道：“那你等我一会儿。” “好。”未无心笑了下，点头应道。 …… 叶清晏抱着元二，给他挠痒痒，听他乐的咯咯咯的笑，而一张小嘴也张开的大大的，露出六颗白生生的小牙，可爱极了。 “叫娘娘~”叶清晏教小人儿学说话。 小人儿却一个劲儿的笑，乐不可支。 萧长綦远远的就听到了元二的笑声，唇角也不禁露出笑容。 “陛下驾到——”有太监的传报声响起。 叶清晏抬头朝殿门口看去，很快就看到了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起身欲要行礼，便见萧长綦抬了下手，令其免礼。 “未无心进宫来了。”萧长綦对叶清晏道，眼稍扫了春雨一眼。 春雨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叶清晏把元二交给春雨，“带去徐嬷嬷那里。” “是，娘娘。”春雨抱着元二行礼退下。 叶清晏这才对萧长綦道：“春雨很理性，说难听些就是寡情。陛下不用试探她了。而且未无心都成亲了，更是不可能了。两个人见面时，臣妾都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僵硬，朋友都难做。” “之所以做不成朋友，难道不正是因为两个人，曾经都付出了自己的心意？你的婢女，或许欺骗了你的眼睛，让你以为她寡情。”萧长綦作为旁观者，看的倒是更清楚。 叶清晏诧异。 “姣姣找朕有什么事吗？”萧长綦问道。 叶清晏先把春雨的事放一边，终究时过境迁，说那些也只没有什么用，只是让人徒添唏嘘而已。 “三姐带着方太妃离开了京城，还带着孩子们，显然是在避开臣妾。” “朕知道，朕准了他们去避暑行宫避暑。” “去了避暑行宫？” “嗯，姣姣想知道什么？”萧长綦在叶清晏的榻座对面坐下，一副只要她问，只要他知道，便都告诉她的模样。 叶清晏忽然觉得紧张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那具白骨，是不是和方太妃有关？” 萧长綦点头，“有关。虽然人不是她杀的，但是是她藏的。” “她藏的？”叶清晏惊讶瞠目，“她为什么要藏？” “想着有一天，姣姣这样的人能发现。” “臣妾？” “对。”萧长綦道。 “为什么？” “这要问她了。” “和方府有关？” “不止。” “陛下是不是知道那具枯骨的身份？是谁啊？” “十四皇弟的生母。” 叶清晏惊呆了，“十四皇弟的生母？可，可贤妃？” “贤妃不能生孩子，偷梁换柱，让自己的贴身宫女伺候父皇，生下了十四皇弟。而她的贴身宫女本来也是方府的私生女，是方府的血脉。” “……天啊，方府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么欺君罔上的事都敢做。” “后宫女人如果想要势力，皇嗣是很大的助力。而十四皇弟也确实是朕的兄弟，结果上来说，并无什么变化。” “所以陛下才漠然视之，因为这件事，是有损先帝声誉和皇族颜面的。” “姣姣可能理解？” “陛下是孝子嘛。”叶清晏叹了一声，“但是方府并不安分，陛下如果把这件事揪出来，说不定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十四皇弟少了方府的怂恿，也能简简单单的做一个富贵王爷，不再妄想不属于他的东西。” 萧长綦道：“仅凭一具骨头还不足以。” “陛下要做什么？”叶清晏问道。 萧长綦道：“姣姣不用费心这些。” “如果本宫就想要知道呢？还有，方老要把一个叫方彩霞的孙女，送进宫里来。他们已经开始要对陛下下手了，臣妾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后宫干系前朝，他们会瞄准朕的后宫也不奇怪。” “所以臣妾说要废了后宫啊，多省心。” “抱歉，姣姣。”萧长綦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入怀中，“唯独这件事，朕没法答应你。” 第703章 上邪 …… 清凉的夜风，皎洁的月光，花影婆娑，楼阁参差，池中水泛着粼粼银月明光。 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子，坐在假山石上，怀抱琵琶，滴滴絮絮的弹奏起了《上邪》，伴随着乐曲，动听的嗓音低声吟唱着……叫人心荡神迷。 叶清晏正在殿外的廊下乘凉，手里拿着一把莲纹团扇呼扇着，萧长綦在一旁陪着她，手里拿着一本古书看着。 忽然，叶清晏就听到了琵琶吟唱，特别是女声似有无限的幽怨，缠绵悱恻，不禁道：“很好听啊，不知道是谁在唱。” 萧长綦合上了手里的谁，对叶清晏道：“姣姣，天色不早了，该歇了。” 只是叶清晏兴致很高，牵了他的手，雀跃道：“陛下，臣妾有日子没有听到这么好听的歌声了，过去看看吧。” 萧长綦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是后宫的女人，吸引他过去的手段罢了。 只是，他没有吸引过去，倒是把这个爱听曲儿的勾了魂去…… 无奈，只能随着她过去了。 顺着曲折的扶廊，朝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只是还不等他们到地方，曲声忽然断了，周围一片夜寂安静。 叶清晏停下了脚步，轻蹙了眉，“怎么没了。” 萧长綦道：“回吧，明儿朕叫人查查，是谁在夜里弹唱。” “好吧。”叶清晏看着方才传来歌声的御花园方向，刚才如果用念力看看是谁就好了。不过听着声音，不太像是后宫的妃嫔。 而且那些妃嫔也没谁大半夜的敢去御花园里弹唱，毕竟那里曾经埋过宫女尸体，还有丽嫔惨死在花园里，白天都没有人逛，更别提大半夜了。 还有萧长綦并没有夜游的习惯。大半夜的弹唱，说不定还会觉得扰了他看书的雅兴，而怪罪下来。 叶清晏最后只得悻悻的和萧长綦回去了。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找到这个弹唱的女子。 次日一早，叶清晏醒来后，便忙起了后宫的宫务，还有一些送进宫里来的香膏店以及一些酒楼客栈的账目。 等她忙完了公事，又陪着元二玩游戏，教他说话识物，虽然这些都有专人教养，但是她还是想亲自来做。最后一天忙下来，直到天又快黑了，才想起来昨夜的琵琶歌女。 萧长綦虽然昨夜说给她找，实际上并没有找，想着叶清晏忘了也就算了。 没想到她在玩乐上，记性倒是不错，竟然想起来了。最后只好让宫程去找昨夜那个琵琶歌女。 后宫的妃嫔擅长弹琵琶的，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张容华，一个贺才人。但两个人昨夜都早早歇息了，并没有去御花园吹夜风唱歌邀宠。目下，邀宠的庄修仪还在禁足着，而丽嫔已经没了，所以对于邀宠这件事，这些妃嫔都挺忌讳的。 那不是妃嫔，就是宫女了，总不能是女鬼。 当差的宫女，只会比妃嫔更小心谨慎，打死她们都不会去御花园干邀宠的蠢事。如此得到陛下宠爱的机会十分渺茫不说，更有可能连累娘家人倒霉。 既然不是当差的宫女，那就是新进宫的那些个宫女了。 而新宫女，现正在掖庭宫学习宫规，对后宫里的事很不了解，甚至不少人都存着得到陛下宠爱，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想法，所以夜里偷偷溜到御花园里弹唱，极有可能。 宫程带人来了掖庭，询问昨夜谁去了御花园弹琵琶唱歌。 新进宫的宫女，会弹琵琶的倒是有几个，但是带着琵琶进宫来的，只有一个——范彩英。 范彩英模样出挑，有一张一眼就难忘的妩媚脸庞，特别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仿佛噙着春露一般晶莹诱人。 “你昨夜在御花园弹了琵琶曲？”宫程上下打量她，声音听不出喜怒的问道。 范彩英福礼回道：“正是奴婢。奴婢因思念家乡，是不是惊扰了总管，万望恕罪。” 宫程笑眯眯的回道：“惊扰咱家倒是没事，是惊动了陛下。昨夜皇后娘娘陪着陛下纳凉，忽闻琵琶曲甚是欣赏，所以今夜要奏曲之人入坤元宫献艺。” 范彩英眼中极快的闪过喜色，马上应道：“是，奴婢这就准备。” …… 月光似水，洒遍整个大地。 叶清晏坐在坤元宫小花园的亭子里，欣赏着明月盛景，等待着她的琵琶曲歌女。 至于萧长綦，他对琵琶曲不感兴趣，宁愿陪着元二一起玩儿。 叶清晏也乐得独自享受，而且，萧长綦不听也好，省的美人儿看到他以后，落了一颗芳心在他身上。再万一他欣赏这名歌女，她心里也不得劲儿，会有种吃了虫子，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膈应。 所以，就她一个人听，挺好。 范彩英经过精心打扮，越发显得娇媚，高耸的胸脯，丰腴的臀，纤细不盈一握的腰，处处都是少女长熟了的美好，就差采摘了。 叶清晏看到她的瞬间，先是愣了下，这、这不是……方彩英吗？给她下毒的那个！已经进宫了吗？ 范彩英怀抱琵琶，盈盈下拜，“奴婢范彩英，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范彩英，方彩英……叶清晏看着她，抬了下手，让她起来，“昨夜是你弹唱？” “回皇后娘娘，正是奴婢。”范彩英有些紧张的起身。 叶清晏让人给她准备了凳子，“先弹一曲吧。” 一曲《平沙落雁》徐徐弹出，美妙动听。 叶清晏听罢，鼓掌轻喝，“好听。把昨夜的《上邪》再弹一遍吧。” “是，皇后娘娘。”范彩英眼稍朝大殿的方向的看了看，然后调了调弦音，沉浸了片刻情绪……浅吟低唱，“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度……” 歌声缠绵，神幽深怨，是一个痴心女子对情郎的思念，感情浓绮，听得叶清晏很是入神，痴醉其中。 萧长綦哄着元二睡下，走到窗前，看了眼还在听曲儿，听得如痴如醉的叶清晏，暗暗摇了摇头，这幸亏是个女人，要是个男人，还不得是个纨绔子。 第704章 只要你不后悔 听完琵琶曲，叶清晏重赏了韩彩英，并让她不用再做宫女，去教坊做一个歌姬，等她空了就传她来唱曲儿。 范彩英领命下去，临走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大殿的方向，临窗处有一道侧影，仿佛正在看书。 叶清晏伸了个懒腰，想着韩彩英唱的《上邪》，闭目慢慢吟出——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蓦然，身体腾空，落入了一个冷香侵袭的怀中。 “姣姣，该歇了。” “夫君……妾想许君一支上邪。”慢慢睁开眼睛，看尽他眼中的幽暗深渊。 萧长綦抱着她的手，微微轻颤了下，后情不自禁的低头，亲吻了一下她天生媚意的眉额，“只要你不后悔！” 叶清晏侧身抱住他，把脸埋入他的臂弯之中，“要是后悔了怎么办？” “晚了。”萧长綦抱着她，大步回了宫殿。 …… 连着三天，叶清晏都召了范彩英琵琶弹唱。 萧长綦始终没有出现，不是忙着政务，就是研读古书，或者是陪着元二，唯独对听曲儿没有兴趣。 不论范彩英使出什么样的神技弹奏，最后也只是美妙了叶清晏的耳朵，她想要吸引的那个人，始终不曾现身一顾。 第四天，就在叶清晏又要听曲儿时，春雨叫住了叶清晏。 “娘娘，陛下喜欢看书，您这儿吹拉弹唱的多闹人啊。您如果实在想听，不如去长乐花园吧，那里火舞花树开花了，还有其他妃嫔也在那边诗词歌赋，凑个趣儿去。” 也就春雨敢这么跟叶清晏直不楞登的说话了。 叶清晏看看书房的方向，“很吵吗？” “对！” “他怎么不在御书房？” “整个后宫都是陛下的，陛下当然是想在哪儿就在哪儿。” “……” “还有啊，那个范彩英唱的有那么好听吗？在奴婢听来，就跟茶馆里的歌女差不多，哪里有宫廷乐师的水准。” “不是听她的技巧。论技巧当然是远远不及乐师，是她唱歌时……有那种灵性，她是有心上人的，或者曾经有过，才能唱出那种绵绵不绝的情意。” “情意？”春雨打了个哆嗦，“娘娘还真是能想……反正今儿不能再在坤元宫召范彩英了。” “好了好了，本宫不听了。准备一下，明儿去避暑行宫。” “是，娘娘。”春雨也想去避暑行宫玩儿，所以很是积极的去准备了。 萧长綦耳力过人，听到了春雨和叶清晏说的话，轻挑了眉梢，继续看书。这个婢女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 叶清晏虽然知道方彩英进宫，肯定有目的的。但是萧长綦的意思是不希望她过多干涉，而此事无论怎么想都干系到了前朝，不想被人传‘后宫干政’传言的叶清晏，最后只能静观其变。 便看着这个方彩英要做什么？ 后宫的妃嫔，因为上次去避暑行宫，感觉不太好，有的就提出不去了，特别是路上，那一路颠簸的腰酸腿疼，想想就头晕难受。 但是叶清晏就是要让她们去，而且谁去，谁将会得到两盒玉品的雪颜膏。 玉品雪颜膏！这对这些妃嫔来说，是没人能抗拒得了的诱惑，就算是自己不用，送回母族也能卖一大笔的银子。 立时，所有的人都不腰酸腿疼了，指挥着宫人收拾用得上的东西，准备避暑。 庄修仪也解除了禁足，叶清晏下的旨意，允她跟着一同前往避暑行宫。 解禁后，庄修仪立刻梳妆打扮了一番，先给叶清晏请安，形容倒是并未有憔悴。 毕竟宫中的份例，她并没有像丽嫔那样预支了许多，每个月她都循规蹈矩的，该她有的，就算有所克扣，也都能剩下不少，足以养她和整个玉翠轩。 叶清晏打量着庄修仪，“起吧。” 庄修仪规规矩矩的站着，低眉顺眼的，“谢皇后娘娘。” 叶清晏问道：“可有不满被禁足这么久？” “嫔妾不敢，嫔妾惶恐。”庄修仪忙又跪在在了地上。 叶清晏从凤椅上起来，过去亲自扶起她，“当时本宫身体不好，也无法阻止陛下，所以让你委屈了。” “没有，嫔妾不敢有半点怨言。”庄修仪倒是觉得没什么，不用应酬，闭门清静也挺好。 当时之所以去邀宠，一来是看丽嫔不顺眼，要搅合了她的好事。二来也是娘家人总催着她好好讨好陛下。等被罚了软禁，不能外出后，娘家人也消停了，丽嫔也跟着倒霉了，现在更是已经死了，心情很是舒畅啊，那里有半分的委屈。 叶清晏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确实没有怨言，才笑道：“这次前往避暑行宫，人多事情也肯定少不了，到时候还要辛苦庄修仪，帮本宫照应着其他妹妹们。” 现在宫里，庄修仪的品级是这些妃嫔中最高的，所以若要人帮忙处理宫务，庄修仪也是第一个要考虑的人选。终归是名门闺秀出身，处理中馈都是从小有学的。 倒是说起后宫妃嫔的品级，叶清晏也曾向萧长綦提过，给诸位妃嫔都提升一品，她也好多给她们发一些份例，她们母族也跟着与有荣焉，更好的为朝廷效力。 萧长綦却并不听她的建议，左耳进右耳又出去了。 “是，嫔妾谨遵娘娘旨意。”庄修仪应道，心里却很是迷惑不解，娘娘这是要抬举她吗？还以为解了禁要再打压她一番。 …… 陈令进了玄德殿，因身上还穿着甲胄，只抱拳躬身，并未行跪拜礼。而这也是武将特有的恩典，身着甲胄可不行跪礼。 “刚从教场出来？”萧长綦看着他身上的甲胄道。 “是，陛下。”陈令回禀：“不知陛下传卑职进宫，有什么吩咐？” 萧长綦看看他脸上还带着泥汗，胡子拉碴的模样，几乎看不出他本来长什么样子，问道：“你可有中意之人？” “中意之人？”陈令楞住了，“不知道陛下说的是什么人？” 第705章 都705章 离宫避暑 “朕听闻你还没成家。”萧长綦挑明了问他。 陈令明白了，立刻回道：“卑职曾立誓，一日不灭了金国，卑职一日不成家。” 萧长綦：“……” 如果燕朝灭不了金，难不成他要光棍儿一辈子？ “爱卿啊，这……誓言可以立，但是也悠着点儿。” “这是卑职的肺腑之言。” “朕问你，可有心悦的女子？” “不曾有。卑职现在只想灭金，为我大燕消灭金患！至于卑职的微末家事，不提也罢。” “咳~”萧长綦咳了一声，继续道：“若是朕给爱卿赐婚？” “赐婚？” “对，若是朕给你赐婚，可愿意领受？” 陈令虽然看似一个大老粗的模样，但是粗中有细，否则也当不上将军，统帅千军万马。陛下的赐婚，代表着什么，也很明白，只是……想到府里那个才刚出生不久的孩子，陈令躬身抱拳，“还请陛下三思，卑职已经立誓，不想破了誓言。” 萧长綦看着他，片刻后点了下头，“好，如果爱卿有意先成家的话，随时可找朕来请旨。” “多谢陛下。”陈令恭敬道。 “明日……明日爱卿继续练兵罢。”萧长綦心下不禁有些遗憾。 陈令应道：“是，陛下，卑职遵命。” 陈令却行退出了玄德殿。 宫程正在殿外，见陈令出来了，不禁敬佩道：“陈将军威武。” “宫总管过奖了，在下愧不敢当。”陈令回道。 宫程送陈令出宫，边走边笑道：“陈将军今年也三十有五了吧？” “三十六，今年是本命年。” “三十六岁，还不娶妻生子吗？” “实不相瞒，前些日子，在下刚得了一个义子，有此子承袭我陈氏一族足以，在下还是更想精忠报国，有生之年灭金，壮我大燕。” 陈令一腔豪情雄志，也感染到了宫程，心头被激起一股热血，“好！咱家在这里祈愿陈将军武运昌隆，来日功成，朝天阙。” “多谢宫总管。”陈令抱拳一礼后，大步挺胸的离开了。 宫程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流露出艳羡之色，但很快又收拾了去，去玄德殿外恭候。 …… 叶清晏得知陈令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萧长綦的赐婚后，立刻想到了那个陈太妃生的孩子。 “陛下，是不是和那个孩子有关系？” “他对外称那个孩子是战场英烈的遗孤，认作了义子，并让他姓了陈姓，应该是当陈氏后人抚养了。” “有后了，自然就不急着成家了。不过陈将军，确实让人佩服，可惜了。”叶清晏倒是问过了那些适龄嫁人的宫女，除了春雨，便是三胞胎，对出宫也没有意见。终究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都是很正常的事，也顺应天理。 “那明日是谁护送避暑车队？” “禁卫统领和欧阳纯。” “欧阳纯怎么？” “他送你们过去后，第二天或者当天就回来了，不会久留的。” “嗯。说起来欧阳纯了，臣妾给叶敬宁也发了请帖，一起去避暑行宫，她却一直没有回信，不知道去不去。” “不用理会。姣姣这次去行宫，可以多住些日子。带着元二爬爬山，顺着河道游船赏夏景。” “臣妾知道，肯定不会亏待了你儿子的。这次避暑，陛下不忙了会过去吗？”叶清晏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些许深意。 “可能没工夫去了。”萧长綦知道她在问什么，抬手捏捏她柔软娇嫩的脸庞，“抱歉。” 果然，他是要有所动作。 叶清晏闭上眼睛，贴着他的手蹭了蹭，“今夜好好陪陪臣妾好不好？” “不用等到夜里……”对于她的主动，萧长綦从来都抗拒不了，而他一直担心累到她，才尽量克制自己，天知道他根本就不想从她身边离开，惟愿沉|沦至死。 …… 避暑的皇宫车队以叶清晏的凤驾为首，自东安门离开。所有受邀，同去行宫避暑的达官权贵女眷，都已经一早在城外等着，最后跟着的皇宫车队前往避暑行宫。 护送车队的是禁卫军统领越前——越凌的堂兄弟，还有欧阳纯将军。 车队平稳的朝着行宫的方向走了。 萧长綦站在玄天门上，一直望着出城的方向，虽然早就看不到车队，但是他就是不想移开目光。 如果可以，他是很想亲自送他们去避暑行宫的。 朱海站在他的身后。除了他，还有一个灰袍人。灰袍人的头上戴着大大的帽兜，遮住了整张脸。如果叶清晏在这里，肯定能认出来，这个灰袍人就是她在华菀那里见过的同一个灰袍人，壬还跟踪着他走了。 “华菀是你的雇主吧，就这么背叛她了？”萧长綦虽然没有提名，但是谁都知道他在和谁说话。 灰袍人道：“审时度势，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的声音听起来阴森沙哑，明明酷暑天气，却让人感觉冷嗖嗖的，打从灵魂里觉得不舒服。 “三眼尊者。”萧长綦回头，薄唇浅勾，“很好！” 一股帝王霸气威势，朝着灰袍人凌空慑去。 灰袍人控制不住的退了半步才站住。 “陛下，欧阳复将军求见。”宫程上了玄天门的城楼，躬身向萧长綦道。 萧长綦点头，“嗯，带三眼尊者下去，好生伺候。” “是，陛下。”宫程看向灰袍人，“尊者请。” 灰袍人跟着宫程走了。 就在他们离开后，欧阳复过来了，“陛下。” 萧长綦示意他来自己身边。 欧阳复顿了顿，才走了过去，但是也不过是和朱海平齐，并没有向前再多走半步。 “贵夫人身体可好？”萧长綦问道。 欧阳复忙躬身回道：“承蒙陛下恩典太医赐诊，贱内已经好转。” 朱海看了欧阳复一眼，对于欧阳复的妻子刘氏，他也只是耳闻些许，并不知道太多详情。因为刘氏出事的时候，他正忙着帮助刘瀛争夺皇位，并不在燕朝。 刘氏因为内院走水，而被人发现她的侍女其实是个男人，疑与人通奸。后来那个‘奸夫’自杀死了，刘氏更是跳进了玉春河和洗不清，她要自杀以证清白。后被发现而捆绑了起来，直到欧阳复班师回朝，刘氏差不多已经神魂崩溃，识人不清了。 第706章 风声 欧阳复倒是对自己这个结发妻子不错，他并不相信刘氏与人通奸，并着人调查了那个‘奸夫’，发现他是一个戏子，在戏班里还是唱旦角儿的，扮起女人来惟妙惟肖。而在外地老家，有父母和四个弟弟妹妹等着他赚钱养活。 刘氏最是瞧不上这种出身贱籍的人，怎么可能和这样的人通奸。极有可能是遭人陷害，至于陷害她的人……最后查证是叶敬宁！ 这个结果他不愿意相信，可也只能碎了牙齿和血吞，平息这件事，不让外人继续看笑话，也保全了弟弟一家。 既然是被害的，欧阳复更是怜惜发妻，最后不论老夫人怎么劝说，他都不同意把刘氏送去庙里，更不可能休了她。 现在经过太医的诊治，如果不受刺激，也差不多和正常人差不多了。但是只要一受刺激，又立刻疯疯癫癫，且更难好。 …… 萧长綦对欧阳复道：“青甲军已经围城了吗？” “是，陛下。避暑车队离开后，就封锁了整座京城，逆党就是掘地十丈也逃脱不了。”说话间，欧阳复的身上迸发出铁血将军才有的血煞之气，悚人心魄。 朱海的面上也一片懔然，犹如一把利刀，随时能出鞘，大杀四方。 萧长綦目光沉冷的望着京城，皇权之战，也该尘埃落定了！ …… 避暑行宫—— 元二走路差不多已经稳当些了，乐呵呵的在行宫里转来转去，仿佛这里是他的新领地，在巡视地盘。 叶清晏跟在元二的后面，笑眯眯的看着小人儿，心里满足无比。想来萧长綦带着他的时候，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这种满足吧。 也多亏了这个小人儿，让他现在看起来那么沉稳内敛，少了前世的暴戾。 上一世萧长綦在这个时候，重华六年，已经行事十分狠戾冷酷。特别是雪妃的死，让他对这个世间都似绝望了。而她那时候也浑浑噩噩，半死不活，想安慰他都做不到。 这一世，他身体里的那头残暴凶兽在这个小人儿的影响下，并没有觉醒。便是她被师父掳走了，他依然能冷静的通过玉髓珠来确定她的安危，静待她的回来。 “没有你，你的父皇，该是什么样啊。”叶清晏看着小人儿尤带着一丝笨拙的行走，眼中溢满了温柔和庆幸。 徐嬷嬷手里拿着扇子，还有汗巾过来了。 “娘娘，太子殿下该吃东西了。” 听到徐嬷嬷的声音，元二立刻停下了巡查地盘的脚步，朝着徐嬷嬷快步跑了过去。 叶清晏笑道：“去吧，抱着他去那个凉亭里。” 不远处有一个飞檐瑞兽的八角亭，里面有白玉石桌还有竹椅木凳。 “是，娘娘。”徐嬷嬷抱着元二过去了。 叶清晏继续顺着路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似感受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望着京城的方向，目光疑惑深重。 春雨过来了，对叶清晏道：“娘娘，避暑行宫被禁卫军给围起来了。” 叶清晏思忖道：“是要围起来的，这行宫内都是臣工女眷，不能有半点闪失，很正常。” “正常就行。奴婢是瞧着围了一圈圈重兵，有骑兵、有弓弩手，还布设了陷阱，不知道还以为要打仗呢。”春雨是上过战场的，所以对这些也比较了解，也很敏感。 叶清晏听着她的话，皱起了眉，“你再说一遍。” 春雨把她看到的，事无巨细和叶清晏交待道…… 最后叶清晏不等听完，就朝行宫外围去了。 欧阳纯正在擦拭自己的随身长刀，神色冷肃透着一股凌然煞气，那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才有的，而且手上染敌血无数。 越前的相貌和越凌有五分相似，但是他没有真正经历过沙场，身上的气势远远不如经历过战场的欧阳纯。所以，此刻他望着欧阳纯的目光，是很羡慕的。 “真想和凌哥、纯哥一样，驻守边城，杀敌保国。” “会有机会的。”欧阳纯看了他一眼，特别是他和越凌相似的眉眼，还带着一股清越爽朗，和越凌的深谋威凛，杀气腾腾明显不同。 “嗯。对了纯哥，你知道凌哥为什么不回来吗？”越凌是可以回来的，但是他选择了驻守边防，而没有回来。 欧阳纯回道：“楚国现在陷入内乱里，所以暂时才割地求和。但等他们内乱结束，说不定又会贼心不死。越凌是为了预防万一，而且他对两国的边境也十分了解。陛下也授予了他虎符，可以自行调兵遣将发号施令。说实话，我也不太想回来，在那边还是挺痛快自在的。” “痛快自在？” “是啊，回来后才发现，那些勾心斗角，远远不如打仗来的轻松。” “欧阳将军，皇后娘娘有请。”一名禁卫过来禀报。 欧阳纯道：“好，这就过去。” 然后又和越前道：“我去去就回，你好好盯着。” “是，纯哥。” …… 叶清晏站在一个凉亭里，手里拿着一把竹骨折扇，焦躁的扇着。 春雨疑惑不解的看着叶清晏，忍不住问道：“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着急的事。” 欧阳纯过来了，一眼就先看到了春雨。 穿着一身浅绿色清凉夏裙的春雨，身材玲珑曼妙，高低有致，一目了然……瞬间，欧阳纯就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干发紧。 从他的心意，被萧长綦拆穿后，他对春雨就更情难自己。而且，越是禁忌，不能靠近，他就越是惦记，越是想念……魂牵梦绕！ 叶清晏眼尖的发现了欧阳纯，立刻喊道：“欧阳将军。” 欧阳纯忙回神行礼，“末将参见娘娘。” “免礼了，欧阳将军还请近前说话。”叶清晏在凉亭的石凳上坐下。 春雨也站在叶清晏的身后伺候。 欧阳纯忽然紧张了起来，有种面对着陛下的感觉，“不知娘娘有什么吩咐？” 叶清晏道：“将军，本宫也不兜圈子，便直接说了。” “是，娘娘。”欧阳纯回道。 “本宫想问一下，京城里可是有什么事发生？”叶清晏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欧阳纯。 第707章 行宫名册 此话一出，欧阳纯的脊背陡然一凛，回道：“回娘娘，末将并不知道京城里有什么事。” “那为什么行宫周围会有重兵把守，一副大敌临前的警戒。”她已经绕着行宫走了一段，念力范围内，能很清楚的看到那些士兵布防森严，而且个个都是精兵，可以一当百。 欧阳纯回道：“这是陛下的意思，皇后和太子殿下都在行宫，自然要重兵把守。” “只是因此吗？”叶清晏不太相信。 春雨也道：“欧阳将军可以实话实说，娘娘不会怪罪你的。”她也觉得这防控的有些太严了，可说飞鸟难出入。 欧阳纯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下，最后仍咬牙道：“确实是陛下的命令，让末将在这里保护娘娘和太子。” “你不是还要回京城吗？明天或者是今夜。”叶清晏可还记得萧长綦的话。 欧阳纯诧异的看着叶清晏，陛下告诉了娘娘吗？ 好像……陛下也没有说不能告诉娘娘。 “末将……在等京城方向的狼烟或者是响箭，只有这两种情况下，才会前往京城，如果没有则一直驻守在行宫。” “原来如此。”叶清晏深吸了口气，然后望向京城的方向，“那将军可要好好盯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告知本宫。” “是，娘娘。”欧阳纯应道。 叶清晏带着春雨走了。 春雨能感觉到欧阳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令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忙紧紧跟上了叶清晏，并尽量忽略欧阳纯。她可不想和有妇之夫，有任何不清不楚的风言风语。 叶清晏已经很肯定，京城里必定有事发生。 还有这次来避暑行宫的女眷，明显比上一回的人多，尤其孩子们更多，还都是各族的嫡子。 看来，这次的行动不少人都参与其中，他们还把家眷都送进了避暑行宫，也是在向萧长綦表忠心和寻求庇护。 如果这些都是萧长綦派系的家眷，那……那些没有把家眷送进避暑行宫的臣子，很可能就是…… 叶清晏让春雨把这次随避暑车队来了行宫的详细人员名目给她。 很快，厚厚的一本册子就送来了。 叶清晏接过，忽然觉得这本册子，重的砸手。 “笔墨伺候。”叶清晏对春雨道。 春雨应着，手脚麻利的备好了笔墨纸砚，“娘娘，怎么了？” “本宫要看看都什么人的家眷没有来避暑行宫，你也帮本宫想着点儿。”叶清晏翻开了名册。 第一行就是她和元二的名字…… 而前来避暑行宫的官道上，有一辆宽大的奢华马车，正在快速的行进中。 车上的人，正是叶清晏曾经寻找过的，三公主敏英，以及方太妃，还有三个孩子。 她不断的催促车夫能再快些，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紧追着她不放。 然，马车后方并没有人跟着他们。 “再快一些！”敏英催促道。 “是，殿下，您坐好了。”车夫又狠狠的抽了一鞭子马背。 顿时车速更快了些，但是也更颠簸了。 方太妃本来就有些晕车，现在已经颠簸的脸都青了，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正是平安郡主，紧紧地咬着嘴唇，不哭也不闹。而另外两个大的，本来想要抱怨，可一看平安郡主死死忍住的模样，也沉默了下来。 敏英脸色急的发白，对方太妃道：“还不知道皇后会不会收留咱们。” 方太妃眼眶红红的，“都是我的错，如果我那时候直接把她埋了，现在也不至于……” 敏英回道：“母妃不用自责，事已至此，全看皇后什么态度了。不过皇后素来心善宽仁，应该会收留咱们的。”其实这话她也不确定了，因为萧长綦并没有给她发去避暑行宫避暑的请帖。 …… 等叶清晏翻完名册，天色近晚。 叶清晏却一颗心揪起，望着京城的方向，脑海里是一些，她觉得应该在行宫，却并没有在行宫里的人。 比如叶敬宁，她并没有来行宫，反而有着失心疯的刘氏和欧阳老夫人来了，以及欧阳复的儿女。 整个叶府的女眷都没有来，那是她的母族。思及此，叶清晏的嘴里一阵阵泛苦…… 周缙覆灭了夜氏一族，和萧长綦此刻不通知叶家的女眷，又有什么不同？ 外戚，真就那么可怕吗？ 叶清晏闭上了眼睛，心里一阵阵的揪心难受。 “娘娘。”静琳手里端着茶，进了书房。 叶清晏收拾了思绪，“怎么？” 静琳回禀，“三公主一家在行宫外求见娘娘。” “三公主……敏英？她没在行宫内吗？”叶清晏记得萧长綦说过，他已经准了敏英和方太妃到避暑行宫来避暑。 “没有。” “没有？”那萧长綦为什么要那么说，难道是……他是在告诉她，他是同意让他们进避暑行宫的。 而敏英他们，很可能一开始并没有来这里，而是在其他地方避暑。身为皇族，京城外肯定也有自己的私产。 叶清晏想了想，对静琳道：“让他们进行宫吧。” 静琳领命下去了。 叶清晏纤细的手指慢慢的点着名册，一下一下，就像是心跳，令人不自禁的紧张。 春雨在叶清晏整理名册的时候，也渐渐的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一直都沉默着。 “春雨。”叶清晏忽然唤春雨的名字。 春雨陡然身体紧绷，“是，娘娘。” “本宫……想让你回一趟京城，查看叶府的情况。”叶清晏看向春雨，虽然她更想自己亲自过去，但是她又担心这里，特别是元二，她不能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便是此刻，她也在用念力观察着正在外面院子里玩泥巴的元二。但有不轨之人靠近他，立刻就会被她的念力攻击，且是致命的，毫不留手。 春雨应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准备回京。” “京城可能已经封锁了，你拿着这个吧。”叶清晏把萧长綦的象征着‘如朕亲临’的扳指给春雨。 春雨不要，“娘娘，奴婢有陛下给的天干地支的通行腰牌。” 第708章 过往渊源 现在天干地支的腰牌可能比自己的这个扳指，还要好用，叶清晏思及此便又收了起来，“首要保护好自己，你的安危更重要。” “娘娘放心，奴婢还想长长久久的伺候您呢。”春雨领命就要退下。 叶清晏看着她，目露不舍，“抱歉春雨，让你代我涉险。” “娘娘说什么呢，这都是奴婢该做的。”春雨笑道，然后听到有急乱的脚步声传来，便向叶清晏行礼，“奴婢先行一步。” “注意安全。”叶清晏嘱咐道。 “是，娘娘。” 春雨走了，叶清晏两只手微微握紧…… 敏英进了书房，本来方太妃也要过来，但是因为晕车颠簸的厉害，到这里就已经晕了，根本就站不起来，更别说面见叶清晏了。 “皇弟妹，真是对不住，现在才过来。”敏英一脸惭愧，头发还有些散乱，少了庄重精致，甚至有着明显的慌乱和惊怕。 叶清晏把一直没有动的茶推给敏英，“可能有一些凉了，三皇姐先润润喉。”然后，又让宫人准备安神汤和吃食。 “谢谢皇弟妹。”敏英立刻端起来，一口气喝了，能看出来她是真的渴坏了。 “三皇姐这是从哪儿来的？我还以为你和方太妃早就来了这边。”这话听似随意，细思量却满满透着深意。 现在在避暑行宫的都是萧长綦的亲信家眷。之前敏英不在，现在又回来了，难免会让人多想。 敏英脸色一白，忙回道：“我在磐龙山上，有一处温泉庄园，之前是在那里小住避暑。” “磐龙山？”她的天池别院倒是也在那边的，白枭很喜欢那个地方，特别喜欢在温泉池子里泡澡。 “是。”敏英知道自己做的很不对，只是她也只是想保住家人。 叶清晏从凤纹椅上起身，朝靠窗的榻座走去，“三皇姐这边请坐。” 敏英过去，很是忐忑的坐下，“皇弟妹，关于枯骨，我那天回去就已经知道它的身份了，就是……” “娘娘，三公主殿下，安神汤来了。”青星端了宁神汤进来，还有一些甜品小食。 “青星，看好殿下，别让他跑出院子了。”叶清晏的念力发现元二朝院子外走了，而徐嬷嬷虽然护着他，却并没有限制他转悠的范围。 叶清晏目下可不允许小人儿脱离她的念力控制。 青星忙领命下去了，照顾殿下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事。 “如果，三皇姐为难，不用跟我说了，而且白骨的身份，陛下已经告诉我。” “你已经知道了？” “是十四皇子的生母吧。” 敏英点头，“是，但还有些事，娘娘可能还不了解。” 当即敏英就把方太妃和那具枯骨的渊源说了一遍…… 原来方太妃本是方老太爷私生女，亲生女儿，和贤太妃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是方太妃性情淳厚老实，说难听了就是懦弱无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方老太爷对其很是失望。后来贤太妃进宫后，就彻底的把她当弃子了。 但弃子的宫运不错，竟然也得了几分敬德帝的宠爱，甚至连敏英公主都让她养着，后半生有了依靠。 敏英招了驸马后，就出宫了，方太妃也得了敬德帝的恩典，搬去了翊和宫，为一宫之主。但是因为‘年老’，敬德帝对她已经没有感觉，所以有时候一年到头也不会去看她一次。 但就是那个时候，贤太妃给她领来了一个怀孕的宫女，名字叫范莲儿，让她养着，其实这个范莲儿也是方府的女儿，准确的说是方老太爷庶弟的血脉。 贤太妃很快就传出了身怀有孕的消息。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范莲儿生了一个儿子，贤太妃那边也生了。 这便是十四皇子。 范莲儿当时被抱走孩子后，就被贤太妃的人杀了，先是灌毒，但是被范莲儿挣扎间洒出来不少，后来才用的孝烈皇后丢失的那把匕首。 贤太妃让方太妃把宫妃的尸体收拾了。 但是还不及收拾，孝烈皇后来了翊和宫串门儿，情急之下，方太妃就把·范莲儿的尸体，藏在了无意中发现的书架暗格之中。 当时因为心惶，在送孝烈皇后离开的时候，不小心踩了孝烈皇后的裙子，致孝烈皇后摔了一跤，甚至下巴颏还破了，流了血。孝烈皇后一气之下，就撤了她的一宫妃位，令她搬离了翊和宫，回了之前阆苑。 方太妃这一走，就没有再回到翊和宫，而翊和宫里也一直没有人住。 后来有人传翊和宫里有臭味，最后找到了一窝死老鼠。应是那些老鼠偷偷吃了范莲儿的死尸，而中了毒，死了一窝。 方太妃知道怎么回事，却不敢说，因为孝烈皇后一看到下巴颏上的伤口，就会找人收拾她，那时候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自然也就管不了范莲儿的尸体了。 而且，她还害怕万一在处理的时候，被人发现，那真就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最后时间久了，也就淡忘了，直到敬德帝驾崩，她搬出了后宫，在三公主府颐养天年，就更不想想起这件往事。 没想到叶清晏发现了范莲儿的遗骨。 敏英当天知道后，其实就想进宫告诉叶清晏的，没想到还不等她进宫，她的小儿子文保不见了。 一张字条递到了她的手里……威胁她，敢说出十四皇子的真实身世，就再见不到她的小儿子。 这两个儿子，就是敏英的命根子，她不敢冒半点风险，而且方太妃也劝她先保住孩子。范莲儿再怎么说也是过去的事了。等孩子安全了，再找机会告诉叶清晏。 后来孩子回来了，她更不敢把秘密告诉叶清晏。因为她害怕再失去哪个孩子，又怕叶清晏找她问话，加上方太妃又中了暑热，索性就出来了京城，到磐龙山别院修养。 虽然她人在别院，但仍派了人在京城盯着，如果叶清晏传召她，立刻来报。 结果今天一早，得知避暑行宫开了，宫里的妃嫔还有达官贵人的家眷，都去了避暑行宫。 她就想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告诉叶清晏十四皇子的身世秘密。 还不等出别院的门，又得到消息，京城封城了！ 第709章 烟花 这她才再不敢犹豫，立刻来了避暑行宫。 敏英一直都是站在萧长綦这边的，这种关键的站队时刻，更是不能错过，绝对不想萧长綦误会她有二心。 …… 叶清晏明白了，也不禁唏嘘，敬德帝的后宫，真的是堪比前朝的勾心斗角，尔诈我虞。和萧长綦的前世，也不差什么。 “好，来了就好。还有关于范莲儿，便如太妃所说，都已经过去的事了，她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那具白骨等回宫后，我便着人处理了，终究入土为安更好。” 见叶清晏没有怪罪，敏英才长松了口气，“皇弟妹你不知道，这件事存在我心里，寝食难安。今夜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叶清晏看着她眼底确实有着青色暗影，是心神不安所致，“好好休息吧。这里是行宫，就是修养玩乐的地方，好好带着孩子们和太妃一起放松放松。” 敏英点头，“是，我听皇弟妹的。” …… 庄修仪安顿好所有的妃嫔后，终于能歇歇脚了。 贴身宫女冰儿，给庄修仪端来茶点，“主子，晚膳要吃什么？” “一会儿再说吧，我还要去皇后那里看看。”庄修仪揉了揉腿，便要站起来。 冰儿扶着庄修仪起身，“主子今儿可是累到了，以后不会每天都这样吧。” “如果能这样倒好，皇后娘娘抬举，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机会，唉！”她从来没想过叶清晏会抬举她，让她接触宫务，这是陛下看重的妃子，才有资格的。 冰儿应道：“是，主子。” “不过，这次来行宫的人，可比上次来的多了许多啊，特别是孩子们格外多。”庄修仪想着除了妃嫔，更多的是权臣家眷，特别是她娘家也来人了，还是带着大哥的儿子女儿一起来的。 虽然她很开心见到他们，但是上次他们可没有机会的。 冰儿道：“听说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让这些外命妇都带着孩子，好陪小殿下一起玩儿。” “也是，孩子们才能陪着孩子们玩儿，走了，去皇后娘娘那里。”庄修仪看看身上的衣服，没有什么不妥后，就带着冰儿出去了。 叶清晏前脚刚安抚走敏英，就听庄修仪来了。思及她把行宫的杂务都丢给她了，别是有什么事，便让她进来了。 “庄妹妹请坐，本宫到了这里就有些不太爽利，让你辛苦了。可有什么不顺利的吗？” “没有，嫔妾都已经安排好了，就是来的孩子们多了，没有那么多房间，有的就几个通家之好的大孩子在一个屋子里，倒是也热闹，孩子们眼下都还好。” “嗯，这个安排很好，你费心了。” 元二忽忽悠悠的进了门，来找叶清晏，嘴里还喊着，“娘——娘娘——” 徐嬷嬷总是教他喊‘娘娘’，加上所有人喊叶清晏娘娘，所以他也学会了，张口也喊叶清晏娘娘。 叶清晏的脸上露出温柔至极的笑容，心也软成了一汪柔水，忙从凤椅上起来，蹲身张开双臂，看着小人儿朝她扑过来。 庄修仪也忙从绣凳上起来，看着太子殿下，眼中闪过温柔善意。 她也是喜欢孩子的，而太子殿下，是储君，也是皇宫里唯一的孩子，不光她，所有的妃嫔都很喜欢他，何况他还长得像极了陛下。 叶清晏用额头碰了碰元二的饱满小额头，“母后的乖儿子，吃过晚膳了没啊？” 跟着进来的徐嬷嬷道：“回娘娘，殿下已经吃过了，喝了一碗青菜肉粥，还有半个甜桃。” “嗯，徐嬷嬷还没用膳吧，先下去用膳，多吃些。”叶清晏笑道。 徐嬷嬷应道：“是，娘娘，奴婢告退。” 静琳带着几个宫人，把叶清晏的晚膳，端进了房内。 庄修仪走过去，帮忙摆膳食。作为妃嫔，不管是什么品级，说白了也只是妾，要伺候作为主母的皇后用饭的。不过在皇宫里，叶清晏是不用她们伺候，所以才少了这道规矩。但是眼下她赶上了用膳的时候，自然要自觉的伺候。 叶清晏抱着小人儿在桌边坐下，对忙活的庄修仪道：“坐下吧，一起用膳，更有胃口些。” “是，嫔妾遵命。”庄修仪依言坐下，却也是捡着肉食伺候叶清晏。她打听过，知道叶清晏喜好荤食。 “你不用伺候本宫，今儿累了一天早饿坏了吧，快吃你的。”叶清晏让她也吃。 “是，皇后娘娘。”庄修仪这才拿起了自己的筷子吃起来，“很好吃。” “好吃就行，陛下不在行宫，你们也都不用拘着，本宫是比较随意的人。”叶清晏笑道，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酥炸小肉，“这个好吃。” “谢谢娘娘。”庄修仪忙低了头，埋头吃小肉…… 叶清晏取了蒸蛋羹给也要吃东西的元二。 小人儿很是开心的吃着。 叶清晏看着他，笑道：“回头徐嬷嬷又要说本宫了。” “为什么徐嬷嬷要说皇后？”庄修仪不解的问道。 叶清晏回道：“是有一次，本宫任由太子殿下吃东西，结果吃多了不克化，拉了肚子。徐嬷嬷就训斥了本宫。” “……呃。”这徐嬷嬷着实胆大啊。 和皇后单独一起用膳，着实是庄修仪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本来以为会食不下咽，没想到竟然还不错，吃了个十分饱，离开皇后那里后，还忍不住打了饱嗝。 冰儿担心道：“主子，可要准备消食汤？” “不用，咱们顺着湖边走走吧，散散步也就好了。” “是，主子……呀，那是烟花吗？”冰儿忽然指着天空。 庄修仪看过去，正好看到一朵巨大明亮的烟花空中炸开，一瞬间天地明若白昼。 叶清晏在书房里，察觉到外面乍亮，忙跑出了书房，正好看到夜空中的花火…… 心口陡然揪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春雨现在已经到京城了吧。 她骑马从避暑行宫一路官道过去很快，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到。 欧阳纯过来了，抱拳道：“末将拜见娘娘。” 第710章 是他等待已久的 “免礼，欧阳将军，刚才的烟花你看到了吗？是什么意思？”叶清晏急问道。 欧阳纯回道：“末将正是为此事而来。此烟火代表京城解封，京城内已经安全了。末将也不用回京城，会一直驻守在行宫，保护娘娘和太子殿下。” “已经……结束了？”叶清晏有些不敢置信，只一天的功夫吗？ 不，不止是一天！ 应该说从他要那尊金龙椅开始，就已经在筹谋了。 即便是坐了皇帝，也依然没有放松懈怠。 这一天，是他等待已久的。 他把她和孩子们，从皇宫里送出来，所有的亲信家眷也送出，便开始了收网之战。 这一战，定然非同寻常，她多想陪在他的身边，陪他走过这一段路。 …… 是夜，叶清晏怀中抱着早已经熟睡的元二，躺在榻上，完全没有半点睡意。 她的念力外放，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但是周围很安静，只有夜行虫鸟的叫声，特别是鸟声，夜里听来，恁样凄凉苦楚。 蓦地，一个黑衣人进入了她的念力领域。 本就没有睡意的叶清晏，更是精神了，睁着一双明亮如夜星的眼睛。 ‘吱呀呀~’门发出了微弱的声响，黑衣人进来了。 叶清晏猛然翻身坐起，对上了黑衣人，“你是谁？” 黑衣人本来要走近叶清晏，一看她坐起来了，很是吓了一跳，忙后退了两步，站在了门口。 “又是谁的人？”叶清晏直接问道。 对方见叶清晏竟然不怕，还敢问她是什么人，更是诧异了。 “你难道不是皇后吗？”出声是清婉的女音，来人是个女人。 “本宫如假包换。” “那你怎么察觉到我的？” “本宫也是习武之人啊，自然耳力过人。” “没听说过皇后会武，只听说皇后娘娘一年半载的总要得场大病，闭门不出。” “那可能是你听错了吧。本宫的父亲可是叶光之，燕朝的不败将军，本宫作为他的女儿，自然也少不了懂些功夫。倒是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叫付玲，是一名江湖杀手，来杀你们母子。” “我能知道是谁要我们娘俩的命吗？”叶清晏看着黑衣人，盘腿坐好了，“反正我们娘俩也快要被你杀了，不如死一个明白吧。” “一个姓万的女人。” “万？”朝廷里好像没有姓万的……等等，朝廷里虽然没有，但是江湖上有。万剑山庄，万芸芸。 “万芸芸吗？” “你既然知道，那就痛快的受死吧。”说话黑衣女人就从怀中掏出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朝叶清晏刺去。 但就在匕首锋利的刀刃，马上要碰到叶清晏的颈部皮肤时，匕首停滞住了，不仅是匕首，就连黑衣人的身体也不能再动半下，眨眼皮都做不到了。 叶清晏从榻上站起来，念力控制着女人，把她从屋里直接丢了出来。 外面有一个天干地支的人在等着。 “带回去审问吧，杀了她也没关系。”叶清晏道。 第711章 戡乱 既然是一个杀手，那么就要做好，随时也会被人杀的准备。 那个黑衣人瞠目瞪着叶清晏，仍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马上就要得手了，会突然不能动…… 叶清晏又躺下了，静静的等着还会不会有其他的人过来刺杀她。 其实她有一个目标人物，就是范彩英。 为了要知道她进宫作什么，这次来避暑行宫时，她也带了她过来。 只是范彩英毫无任何动静，仿佛没事人一样。 …… 京城内—— 普通百姓紧闭家门，有地窖的藏在地窖里，没有地窖的就藏在屋角床底下，甚至是牲口的棚厩之中。而街道上只有官兵四处搜捕叛逆的脚步声，惨叫声，还有兵戈相交的刺耳锐鸣……犹如战场一般。 一些年龄稍大的京城百姓，倒是淡定，毕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但不论哪一次，他们都希望是最后一次。 “当今重华帝还是挺好的，自登基以来，为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是啊。修河道，筑堤坝，还有减轻赋税徭役……更是在有了储君后，大赦天下，我家老侄儿本来还要再坐二十年的牢狱，也得了大赦，出狱后还安排了挖河道的活儿，好好干，每天能赚五钱银子呢，是现银啊，他再干两年就能还了以前的欠债，娶上媳妇了。” “这些个反贼怎么就不死心呢，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非要闹事。” “谁说不是，唉！连累的咱们都没法干活儿，我本来还答应了瘸孙头，给他家修灶子呢……” …… 几个躲在草垛后头的普通百姓，小声抱怨着外面的戡乱。 春雨凭着天干地支的腰牌，进了京城。 她极其擅长轻功，躲避危险的功夫一流。绕过那些搜查叛贼的青甲卫，朝着叶府的方向去了。 叶府里现在也一团乱。 一早，叶氏本来要前往避暑行宫，清闲几天，好好和叶清晏拉拉家常，套套近乎，再看看太子殿下。没想到，还不等收拾完东西出门，府里就出了幺蛾子。 大房如氏怀孕了！ 叶广忠都多少年没碰过如氏了，所以这孩子，肯定不是他的！ 问如氏，她说她也不知道是谁的，因为她和好几个男人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每天晚上都有不同男人陪着睡觉。 叶氏听罢后，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而且也不禁唏嘘，这如氏还真是有本事啊，竟然在府里，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和男人厮混。立刻找了擅长妇疾的大夫过来，要先把如氏肚子里的孩子拿了。 本来如氏都已经是做外婆的人了，还生孩子，而且还不知道谁的孩子，传出去实在是丢人。 叶广忠也知道了如氏红杏出墙，不仅出墙还和奸夫珠胎暗结，不光珠胎暗结，还不知道是哪个奸夫的……这气的，当场就翻了白眼，差点儿没死过去。 他天天在外面眠花宿柳，他的妾室在后院里勾三搭四。 报应啊！ 最后，叶氏不光要处理如氏，还要照顾气得半死不活的叶广忠。自然，避暑行宫就去不成了。 等叶氏终于把一团乱的糟心事都理清楚后，终于想起来要給叶清晏传个信儿，告诉她，府里出了事，她不能去避暑了。 但是，这时候京城已经封城了，别说人，一直小麻雀都飞不出去。 叶氏也是极伶俐的人，明白京城里出大事了，忙去找了还在生气的叶广忠。 叶广忠得知京城封城后，终于从戴绿帽子的打击中，冷静了下来。怎么说也当了几年京官，一些事儿耳濡目染也是懂得，立刻命人先把府大门锁了，谁来都不给开。 春雨看着大门紧闭的叶府，还有干干净净的门庭，翻身从马上上来。凑近了大门缝往里看，里面也安安静静的。 敲了敲门，‘咚、咚咚’……很是礼貌的敲法儿。 没有人应。 想了想，把马拴在大门口的石狮子上，轻身过墙，落进了静悄悄的府内。 她春雨也是后宫宫女里的第一人了，随便哪个内外命妇见到了，不得巴结着，恭维着，一沓一沓的银票送着……现在这偷偷摸摸的越过墙头，真是有点儿做贼的感觉。 ‘啊——’一声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 春雨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肩膀一紧，蹲在了地上。 “真出事了？”小声嘀咕了一句后，就按着记忆里对叶府的了解，快速的朝发出尖叫的后院而去。 女人的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听起来就跟……生孩子一样？ 没听说叶府里有谁怀孕啊。 有两个丫头，从春雨藏身的假山石前经过，嘴里还说着话。 春雨忙侧耳细听。 “……夫人可没少给大姨娘灌药，听听这惨叫，赶得上生孩子了。” “这大姨娘也真是放||荡，我听说柴房砍柴的都……太恶心了。” “就是啊，不过大姨娘毕竟年龄也大了，这次小产少不了要去她半条命。” “活该，谁让她发骚……” 两个丫头走远了，春雨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大姨娘如氏吗？小产？红杏出墙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叶府的事只是内院问题，和外面的围剿奸逆没有关系，也不是她能帮得上忙的，那她是不是能回行宫了。 就在她要走的时候，天空忽然乍亮！ 一朵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整个天地都亮了。 她抬头看天，但不等她看到烟花，先看到了几个黑衣人进入了叶府。 而且，还见人就杀，完全就是要灭门的样子！ 春雨轻功可以，但是对敌的硬功夫不行。那些黑衣人一看就比她的功夫高，她一个人逃走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若要救人可难。 可就算是难，她起码也要救一个…… 春雨仗着对叶府熟悉，朝着主院去了。 …… 宫灯处处明亮的皇宫里，很安静。 叶清晏带走了那些后宫妃嫔，仿佛把整个后宫的人气儿也带走了。剩下的宫人，行走间跟猫一样没有动静，静的连呼吸声也显得聒噪。 第712章 补灵丹 萧长綦静静的坐在龙椅上，一手支颐，手肘拄着龙椅扶手。 宫程进了殿内，向萧长綦禀道：“最后清剿开始了。” “嗯，皇后……她有没有过来？” “春雨姑娘进京了。” “她去了叶府。” “是，陛下。” 萧长綦一时沉默，宫程则等着萧长綦的旨意。 …… 元二半夜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然后一动也不动。 叶清晏看到他坐起来，先是一愣，然后惊然想当了什么，立刻就要抱他，但还是晚了一步，这小人儿已经开始……【画图】了！ 尿完后，小人儿浑身轻松了，又舒舒坦坦的躺下，继续睡觉。 叶清晏：“……” 好在有小垫子给他垫着，抽出来湿的，给他换了一个干的，趁机还轻轻的拍了一下他肉嘟嘟的小屁股。 瞧着小人儿睡的很踏实，叶清晏又把他身上的薄被向上拉了拉，盖好以后，出了门。 行宫周围因群山环绕，内还有一个天然的湖泊，所以空气格外清冽，甚至还有些山风寒凉。完全没有京城夜里的闷热。 静琳取了披风给叶清晏披上，“娘娘，仔细凤体。” 叶清晏看看她道：“不是让你们去休息了吗？” “刚才……” 静琳没有说完，但眼中的自责，让叶清晏知道，那个杀手惊到了她们。 低声柔缓道：“本宫可是天境，如果来人是本宫都对付不了的高手，那你们也只是给人送人头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奴婢们愿意为娘娘挡刀送人头。” “……呵呵，本宫知道了。”叶清晏笑了下，望向远处黑压压的山头，那是京城的方向，“不知道京城里怎么样？” “天亮应该就有消息了，而且不管怎样，娘娘和殿下都会很安全。” “嗯。”其实，她离不离开京城都没有关系，主要是元二，他在保护他吧。还有那些臣子的家眷，也让他们都老实点儿，别想三心二意。 “对了静琳，刚才的烟花，是什么信号？你了解吗？”叶清晏问静琳。虽然欧阳纯说了是解封京城，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些说不清的疑虑。 静琳低眉想了想，回道：“奴婢曾经听丁哥说过，烟花好像是……绝杀令。” “绝杀令？！”叶清晏瞠目，心惊肉跳。 静琳见叶清晏一副惊吓到的模样，忙道：“也可能是奴婢记错了。” “不会的，你记性在你们三姐妹里是最好的。欧阳纯呢？” “欧阳将军还在行宫啊，不过……” “不过什么？” “越前统领走了，带了一队人马，朝着京城回去了。” “呵，原来如此。”叶清晏脸色沉冷如夜，欧阳纯他们接到的命令，应该并非必须是欧阳纯回去，而越前很想建功立业，所以欧阳纯就把护驾诛逆的机会给了越前，也是一个顺水人情。还有她问过欧阳纯，他会不会留下，所以在欧阳纯的认知里，她是更信任他保护行宫，所以最后他留了下来，还说会一直保护他们。 还有什么烟花是京城解封的意思。倒是也没错，绝杀令后，京城必然会解封，因为都已经结束了，还不解封，等着人心惶惶，朝廷不安吗？ 叶清晏转身回了房间，看着榻上睡的安安静静的小人儿。 双手紧了紧……最后仍按耐了下来。 现在过去，为时已晚。 她倒要看看萧长綦要给她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这一夜，叶清晏格外难熬，也一整夜没有合过眼。 眼看着睡饱了的元二，哭唧唧的醒了，被徐嬷嬷抱走梳洗更衣吃早膳，而她依然默默地等着最后的结果。 避暑行宫的宫门前，一匹快马飞奔而来。 马上有一名女子，正是春雨。 春雨的怀中还稳稳的抱着一个襁褓。 “开门。”春雨骑着马对守着宫门的禁卫大声急喊道。 而禁卫都认识她，所以立刻打开了门。 春雨飞奔下马，进了行宫内。 叶清晏的念力一直是放开的，所以在春雨抱着一个襁褓，进入她的念力范围后，她立即就出了门去接她。 “怎么样？叶府还好吧？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叶清晏一连串的问题扑向了春雨。 春雨却根本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气喘吁吁道：“娘娘，这个孩子，您看看还有没有救？” “谁的孩子？”叶清晏问道，手上倒是没有停顿，抱过孩子，打开了襁褓。 是个半脸血的婴儿，模样有些眼熟。 猛然想起，“这是……” 陈太妃生的那个孩子，被她亲手送去了陈府。 “陈令将军的义子，小名叫乐儿，刚满月，被可恶的逆贼摔在了地上，太医说已经没救了。奴婢想着娘娘或许……或许能救他。”春雨仍喘着粗气，竹筒倒豆子的回道。 叶清晏的念力，立刻进入了这个他的意识海中……一个小小的婴儿蜷缩着身体，痛苦的躺在几近干涸的意识海中，确实是快死了。 “你去取元二的童子尿来。”叶清晏对春雨道。 “啊？童子尿？”春雨愣住了。 “嗯，快去。”叶清晏催促。 春雨再不敢停顿，忙跑去找徐嬷嬷。 叶清晏把乐儿放在了榻上，看着小小的孩子，心里一阵阵的心疼，先用温湿的帕子擦去他脸上的血，极其温柔的声音道：“本宫尽力救你，你也要努力活着，知道吗？” 从收纳镯中取出一枚淡紫色的灵丹。这枚丹药，是她前些日子，整理灵丹的时候发现的。它和普通的灵丹混在一起，可能是炼的时候，瑞灵懒得分，便都装一起了。 一共有十枚这样的丹药，她为了分辨它的功效，吃了一枚……结果她的灵魄明显有增强，意识海里的海水也更多了些。 这是能补益灵魄的丹药，若是灵魂受创，吃它最合适，所以她给它取名补灵丹。她当时就想着给白南莲，不过他是缺了一魄，不知道有没有用。 眼下这个孩子马上就要死了，灵魂已经快要散掉。说实话，她也没有好法子，只有用灵丹试试了，死马当活马医。 第713章 请旨赐婚 春雨取了元二的童子尿过来，透明如水的颜色，也不多只有一小盅。 “奴婢和徐嬷嬷劝了好一会儿，才让殿下尿了一点儿，殿下还委屈哭了。” “委屈？哼，臭小子，昨夜里把床都尿了，现在让他尿，反而还矫情了。”叶清晏接过那一盅童子尿，把补灵丹放了进去。 眼见的速度，补灵丹就化成了淡淡的紫汤。 春雨愣住了，“娘娘，这是什么？” 叶清晏能感受到紫汤中，有灵气在逸散，对春雨道：“童子尿辟邪解毒，又有活血化瘀的功效，而且它还是上好的汤引，不会变了药性。” “这么好啊！不过奴婢倒是听说过童子尿煮鸡蛋，还很多人喜欢吃。” “可补益驱邪。”叶清晏把补灵丹和元二的童子尿融合成的紫汤，一点点的喂给了乐儿。 乐儿凭着本能吞咽下了紫汤。 直到喂完，叶清晏把空了的汤盅递给春雨，“去，再去让元二尿。” “呃……娘娘，殿下这才刚尿了。”春雨觉得有点儿难。 “这次不急，什么时候尿了，什么时候拿过来就行。还有你去找一个奶嬷，最好奶的孩子和乐儿差不多大。” “是，奴婢这就去。”春雨说话就要走。 叶清晏顿了顿又叫住她，“叶府怎么样了……” 春雨愣住了。 叶清晏见她愣怔，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叶府是不是不好？” 春雨抬手搔了下耳鬓，“确实是不太好，遭到了叛逆的报复，死了一些人……不过后来大少爷带着天干地支的人到了，总算是有惊无险，侯爷和侯夫人都没事。” “没事吗？” “也不能说没事，但主院的人都好好的。” “嗯，那就可以了，本来就是天灾人祸。” 他，不是他！叶清晏的喉咙忽然发堵，幸好不是！ “娘娘，您怎么哭了？”春雨忙道，然后掏出帕子给叶清晏擦泪。 叶清晏闭了闭眼睛，然后笑开，“没事，本宫没事。” 这是最好的除去外戚的机会，且不会被人怀疑。 但他终究不是他，他放了叶氏一族…… 乐儿在叶清晏的用心救治下，幸运的活了下来。 而同来避暑行宫的权贵家眷里，不乏和乐儿差不多大的孩子，奶嬷还不止带了一个，所以小人儿也有饭吃了。 …… 湖边，一棵垂柳树下—— 叶清晏在凉榻上闭目假寐，手里还拿着一把凤纹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 元二晃晃悠悠的过来了，小手紧紧的握着一根甜果条，边走边吃。 叶清晏听到他的脚步声睁开了眼睛，笑着伸出手，“过来元二。” 元二顿时‘咯咯咯~’的笑着朝她扑过去。 徐嬷嬷跟在后面，见叶清晏醒了，恭敬的行礼，“娘娘。” 叶清晏笑道：“徐嬷嬷先下去休息休息，本宫看着他就行。” 徐嬷嬷应道：“是，娘娘，奴婢告退。” 叶清晏抱着元二，看着他这几天在行宫里又圆了一圈儿，胳膊都成一节一节的了。 “小胖墩儿，该减肥了是不是？” “为什么要减肥？朕觉得正好。”萧长綦自叶清晏的后方走近了他们，一身湖蓝色的立领龙纹常服，手里还拿着一把墨玉骨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叶清晏看着他，侧头勾唇，天生媚骨的媚意，丝丝缕缕的朝萧长綦缠了过去…… 而元二看到他，后也很开心的啊啊叫着，显然几天不见，也还记得他这个父皇。 萧长綦停住了脚步，看着他们，片刻后释然失笑，低声似自语，“朕很庆幸当时的选择。” “什么？”正好元二要从她身上下来，她一时分了神，没有听清他说什么话。 萧长綦走到她身边，先抱起了元二，“没什么。” 元二好奇心旺盛的要走了他手里的扇子，打开来玩儿。 叶清晏仍然躺在凉榻上，媚笑嫣然，没有起身给他行礼的意思。 萧长綦看着她的笑容，心底一片酥痒，忍不住捏了捏她饱满的耳廓，“朕先带他去七宝楼台。” 提起七宝楼台，叶清晏就想起，元二是她和他在七宝楼台下……怀上的。 脸庞微窘，但好在萧长綦已经抱着元二，纵身飞向湖中心的七宝楼台，没有看到她面上的赧红。 春雨过来了，“娘娘，陈令将军求见。” “陈令？”叶清晏目光一直在萧长綦的身上，听到春雨的话，才移开了目光，思忖道：“他是来带走乐儿的吧？” “是，还想要当面感谢娘娘神医圣手救了乐儿。” “呵呵，本宫可不是神医圣手。去吧，让他直接去带乐儿吧，不用来见本宫了。”叶清晏道。 但是不等春雨过去传她的话，就见一个身着甲胄，身材高大威猛的男人，朝这里走来了。 叶清晏起身端坐，皇后的凤仪无可挑剔。 上一世，她见过几次陈令，差不多也是现在这个样子，身穿甲胄，威武凛凛。至于陈令的五官相貌，和陈太妃有五分相似，也可想而知，陈令本身也是一个俊美的男人。 等他走近站定后，叶清晏也清清楚楚的看清了他的模样，确实和前世一样英挺俊勇。 春雨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就站在一旁伺候。 陈令向叶清晏抱拳行礼，“卑职陈令，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将军免礼。”叶清晏对春雨道：“你去把乐儿抱过来吧。” “是，娘娘。”春雨走了。 陈令却一直看着她，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后，才收回了目光。 叶清晏：“……”她这个主子还在这里呢，就敢大剌剌的打量她的侍女吗？ 色胆包天了吧！ 张口就要斥责陈令。 却听陈令先声夺人，“娘娘，卑职心悦春雨姑娘，不知可否请旨赐婚！” 赐婚？！ 叶清晏呆住了，她还头一次碰到这种事，脑袋一下就卡壳了…… 陈令却继续道：“陛下曾经要给卑职赐婚，当时卑职一心灭金保国，就拒绝了。其实真正的原因，也是因为卑职没有遇到心悦的姑娘。” 第714章 不抗拒 叶清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手里的团扇快速的摇了两下。 语速较快道：“本宫觉得，陈将军还是灭金保国比较好。” “什么？”陈令愣住，他头上还戴着头盔，加上叶清晏语速较快，所以没有听清。 叶清晏又咳嗽了一声，才放缓了道：“陈将军，本宫的这大宫女，可能不太适合陈将军。” 陈令皱了眉，“男未婚女未嫁，为何会不适合。还有，春雨姑娘的年龄，也不小了吧。” 确实是不小了……再有两年都能按宫规，放出宫去了！ 而且和十五六岁，就嫁人甚至是生子的女子一比，春雨真的算是老姑娘里的老姑娘。 一个老姑娘，一个老爷们，正好配对！ 该死的正好配对！ 叶清晏沉了脸，“陈将军这是何意。” “卑职今年三十六了，也不年轻了，还请娘娘成全。”陈令就是瞧上了春雨，不管不顾的先求赐婚再说。 叶清晏看向七宝楼台上，正在玩游戏的父子俩，要不是距离远了点儿，她可真想念力问一问，这陈令能不能宰了，敢跟她要春雨！真是活腻歪了！ “如果将军想要娶个妻子，本宫可以赐婚，但是春雨不行。”叶清晏按耐住自己想要剁了他的想法，脸上也是一片皮笑肉不笑。 “卑职只要春雨姑娘！求娘娘赐婚！”陈令大声道，同时抱拳向叶清晏躬身请求。 赐婚？本宫看你是逼婚！叶清晏正要一口回绝，却见春雨抱着一个襁褓过来了，堪堪听到了陈令的话。 顿时僵愣在地，似乎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 叶清晏看到她，立刻想起来春雨曾经说过的嫁人条件。 必须得，有钱！ 陈家没被抄家之前，家境也不错，但是被敬德帝抄没了家产后，陈令为了能活下去便去从了军，可想而知现在他家是什么情况。而她在给陈府送孩子时，有看到里面的陈设也很普通，仆人也不过一手之数。 “陈将军，本宫的这个婢女，一直都是当亲妹妹一样。她嫁人，嫁给谁，本宫其实更尊重她的想法和意愿，所以不是本宫赐不赐婚的问题，而是首先要她点头才行。” “不知道春雨姑娘，要什么条件？”陈令也是一个明白人，直接问道。 叶清晏看向愣住的春雨，“你想必也听到了，过来说说吧。” 春雨抱着乐儿这才走过来，把乐儿还给陈令。 福身一礼，“承蒙陈将军青眼，只是我已经决定了终生伺候皇后娘娘，并无出宫嫁人的打算。” 言罢，就站在了叶清晏的身后。 陈令看看怀中睡着的乐儿，小脸圆了不少，再看看春雨，愈发笃定了。 “春雨姑娘即便是嫁给在下，也可进宫伺候皇后娘娘，这并不矛盾，在下也不会有任何规矩拘束姑娘。而且春雨姑娘一直不嫁人，别人也会说三道四的，以为是娘娘夺情，不让姑娘嫁人。” “胡说！娘娘从来没有强留过我，是我自愿留下的。”春雨叱道，她不允许任何人说叶清晏的坏话。 “别人的嘴，姑娘怎么管的住。三人成虎，传的人多了，假的也成真的了。” “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在下只是实话实说。而且姑娘的年龄也确实是大了。” “你……陈令！你今年四十了吧，跟谁说年龄大呢？” “春雨姑娘，在下今年三十六，并未四十。” “那也半截身子入土了，还好意思说我老” “好了好了，怎么还吵起来了。”叶清晏忙拦住他们。 当即二人脸色一变，向她行礼。 “奴婢失礼了。” “卑职无状，娘娘恕罪。” “嗯，陈将军既然接到了义子，这便回去吧，好生照顾着。”叶清晏看着他怀中的小人儿，疼惜道：“本宫还准备了一些他用得上的东西，都是太子殿下用剩下的，希望将军不要嫌弃。” “卑职不敢，多谢娘娘恩典。” “退下吧。” “是，卑职告退。” 陈令又看了春雨一眼后，才抱着乐儿离开了。 叶清晏等他走远，才松了口气，对春雨道：“没想到陈令看上你了，而且还直接请求赐婚。” 春雨也挺懵的，“奴婢这算是第二次见陈将军，他怎么瞧上奴婢了？” “本宫还想问你呢。”叶清晏好奇，“你第一次见他时，都做了什么？让他给惦记上了？” “奴婢也没做什么啊，就是把受伤的乐儿送进了宫里，后来御医告知没救了，就骑马赶紧来行宫寻娘娘。途中他闻讯而来，看过乐儿后，就跪在地上，求奴婢一定救活了乐儿，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没其他了。” 叶清晏默然片刻，然后看着她精致漂亮的脸庞，问道：“那你，确实是对他没感觉吧？” “奴婢……”春雨突然不说话了。 叶清晏本来想着她会说，‘他又没钱，奴婢不可能看得上他’之类的话。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不吭气了。 难道…… 叶清晏诧异的看着她，“你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 “没，奴婢没有。”春雨忙否认。 叶清晏却渐渐眯起了眼睛，“如果……如果本宫做主，赐婚你和陈令，你会反对吗？心里会不会觉得膈应抗拒？” 春雨又愣住了。 叶清晏：“……本宫要好好想想，你先下去吧。” “是娘娘。”春雨退下了，不过脸上的表情很是有些迷茫……她竟然不排斥赐婚！ …… 萧长綦抱着元二转到了七宝楼台下玩儿，一大一小采莲花和莲蓬玩儿。 “父皇和母后，就是在这里‘捡到’的你。”萧长綦摸摸元二圆溜溜的大头，薄唇噙笑，目中全是温和爱溺。 元二把一枝莲蓬递给萧长綦，指着莲蓬里的莲子，“呀~呀~” 想要里面的莲子。 “这是莲子，跟着父皇念——莲、子。”萧长綦把莲蓬里的莲子，一一抠出，碧绿色的莲子，胖胖的很圆润。 “呀~呀~”元二把所有的莲子都要抓在手里，只是手小抓不住多少，往往两三个就要漏掉。但是依然锲而不舍的要把莲子都拿走。 第715章 最危险的霸主 萧长綦笑吟吟的看着他，没有半点不耐烦，瞧着他笨拙的一把把抓。 最后小人儿似乎想明白了，改为一个一个的抓……终于把所有的莲子，都从萧长綦的手心里，转移到了自己面前的荷叶上，开心的手足舞蹈。 这时，叶清晏一脸纠结的过来了，径直的走到萧长綦的背后，然后整个身体就跟没有骨头一样，软趴在了他的肩背上，“陛下，臣妾很不开心。” “怎么啦？”萧长綦握住她一只手，她的手指纤细，犹如初抽条的莲茎娇嫩，不舍放开。 叶清晏瞥眼看向一旁玩莲子玩的兴起，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的元二，眼神一闪……猛咬了一下萧长綦的耳垂！很重，快要见血的程度…… 萧长綦的凤瞳陡然紧缩！ 紧接着就是叶清晏一声痛呼，“啊——我的手！” 她的手正被他握着，刚才她的那一咬，让他下意识的攥紧了她的手，力度没有控制好，差点儿把她的手骨捏碎了！ 虽然手骨没事，但是也伤及了一些筋肉。 叶清晏瞧着迅速肿胀起来的手，一脸无语…… 萧长綦想要立刻赔礼，但看儿子在一旁，碍于面子不好多做什么，只道：“……你还好吧？” “臣妾好不好，陛下不知道吗？”叶清晏把手递到他眼皮子底下，“看看。” 萧长綦：“……抱歉。” 元二扭头看过来。 叶清晏几乎眨眼的功夫，立刻站直了，远目眺望湖面，像是在欣赏湖景水色，至于和萧长綦刚刚的混闹，仿佛从不曾发生过。 “宫程，把殿下抱去徐嬷嬷那里。”萧长綦的声音低沉了不少。 宫程神出鬼没一般出现，抱走了元二。 叶清晏等元二一走，立刻抬起自己肿胀的手，“陛下！” 萧长綦握住她那只受伤的手，自责无比的抬头看她，“朕很抱歉，以后会克制些的。” 叶清晏见他态度真诚，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也是她先偷袭他，而他只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实是怪不着他的。 “好吧，本宫就原谅陛下这次。”叶清晏倚身进他的怀中，闭上了眼睛，鼻端是他身上的味道，“臣妾很想陛下，也谢谢陛下。” “谢朕？谢什么？” 叶清晏睁开眼睛看着他，“陛下明知故问。” “呵呵，叶氏一族，若朕忌惮的话，就不会起用叶弘博，还有叶弘佑。而且你和他们的血缘也不算太近，朕并不担心。” “不管怎样，臣妾请陛下，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必不会让陛下有外戚困扰。”叶清晏认真道。 萧长綦低头，噙住了她的唇，似有一声低叹，缠唇而来…… 故地重游，难免一番情景交融，叶清晏在沉迷其间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她不会再怀上一个吧！ 那这地方可以改个名字，叫求子圣地…… 萧长綦在避暑行宫没有待多久，连一天的功夫都没有，便连夜回京城了。 此次撤根到底的诛逆，虽然萧长綦没有跟叶清晏细说，但是从他轻松的表情上能看出，他这个金龙椅没有人再敢抢。 而内患消除，萧长綦也开始真正为逐鹿天下而积攒本钱。 原本五国之霸的楚国，因被燕朝割地夺城，而失去了霸主的地位，燕朝成为新的五国之霸，也是最危险的霸主！ …… ******** 三个月后—— 叶清晏收到了一封飞鸟传书。 是姬月送来的。 让她准备五千盒红颜香膏还有一万盒莲品的雪颜膏，再派人送到羌山脚下。 叶清晏揉揉额角，好吧，她有活儿干了。 身为皇后，而且是生了皇朝储君的皇后，明明可以在后宫里，享受尊贵荣华，却偏偏搞了个香膏店，给自己找了一堆堆活儿。 偏偏她做的香膏还是独一无二的，手把手的教，都没有人能做出一模一样的香膏。可能就跟厨子一样，一样的调料一样的火候食材，不一样的人来做，依然味道不同。 萧长綦倒是变得闲了。 朝廷里的臣工，各司其职，少了派系之争，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处理公务上，他这个皇帝，也省心不少。特别是他开始渐渐放权，不再把持所有的决策，独揽大权后，更是多了闲暇。 按朝廷里臣工的想法，陛下这时候是可以多多临幸后宫，或者是广选秀女充填后宫，以丰皇嗣。 不过，他们显然并不了解自己的陛下，萧长綦毫无充填后宫的打算，也没有给自己的‘独苗’儿子生竞争对手的想法。 这位有了空暇的皇帝，竟然开始研究古文字，还有机关术，以及在改进火炮上，也十分热衷。 叶清晏知道萧长綦的手里，有一部分刘曳改进火炮的图纸，现在正好用上了。而改进后的火炮威力，显然令他很满意，心情也颇为不错。 而他心情好，叶清晏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白天忙着制作香膏，夜里还要伺候某个皇帝。 “陛下，为了能尽快搞定这批香膏，臣妾这次要在香草山呆上五天，暂时就不回宫了。陛下如果夜里觉得寂寞，就练练功夫。师父都已经快要到灵境了，陛下也不能跟他差距太大了。” 激将法，而且百试百灵。 原因是叶清晏无意中提起了白枭的真正年龄！ 萧长綦当时直接不吭气了，然后自己一个人关在御书房中。 后来听宫程说，他是在练功！ 显然天才也有天才的妒忌和好胜心，特别是白枭的年龄，让萧长綦十分在意。 本来他以为白枭只是因为功夫而容颜年轻，没想过是真的年轻，而且和他差不多大！那他屡次掳走叶清晏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萧长綦一听叶清晏提起白枭，心里就升起一股郁闷。 “姣姣放心，朕定然不会让他独领风骚。” “嗯嗯，陛下威武，臣妾会支持陛下的。喏~给陛下灵石。” 萧长綦现在是大宗师了，再想进一步，需要用灵石中的灵气，普通的天地之气不足以让他增进修为。而在境界感悟上，他天资过人，完全没有问题。 第716章 原来是你! 她则恰恰相反。她是天资不行，往往修为足够了，境界感悟上卡的死死的。天境的坎儿也是靠白枭帮她才渡过了，下一道大宗师的，还不知道怎么样，估计这辈子是没戏了。等下辈子她投个好胎，或有可能。 萧长綦接过装着灵石的袋子，看着她，“你那里应该快用完了吧？” 叶清晏笑道：“不用担心，够陛下练功用的。而且师父那里应该也快找到池殿了。” “池殿……”他的大娃儿萧羽，正是在那里。 叶清晏也想到了那个孩子，一时间也沉默了。 “姣姣，你说池殿瑶宫，它们到底是为何存在的？”萧长綦问道，把思绪抽离了对大娃儿的思念。 他有时候会想，大陆是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从前又是什么模样，他研究古文，就是想要透过那时候留下的文明，去了解那个时候的事。未知的东西，对他来说，一直都有着极大的诱惑。 叶清晏摇头，“不知道，这种问题只有灵主才知道答案吧。臣妾还是去做臣妾的香膏，为爱美的世人，做一点小小的力所能及的事。” “呵呵，别太辛苦了，早点儿回来。” “臣妾知道，那臣妾先去准备了。” 叶清晏回寝殿易容换衣。 萧长綦则看着手里的灵石袋，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 东荒林。 白枭站在赤红的熔岩海边，看着翻滚的熔浆剧烈，目光冷漠。 很快，一条身长数丈，身披赤色麟甲，鼓着三双血红竖目的巨怪，浮到熔浆海面。 ‘嘭——’它的鞭状长尾，忽然拍了一下熔浆，顿时火花冲天飞溅。 “皮好像不错啊。”白枭思忖着：“那丫头挺怕冷的，剥了给她做一件护心甲吧。” …… 坤元宫—— 叶清晏易了容，正要出宫，却看到春雨进了殿内，神色惊慌。 不禁诧异，这丫头连她都敢训斥，还有什么事能吓到她？ “春雨？发生什么事了吗？” “娘娘！”春雨扑进了叶清晏的怀里，“奴婢不想嫁人啊……” “哈，不想嫁人就不嫁，谁还敢逼你不成。”叶清晏拍着她的背，“有本宫给你做主，本宫不怕担夺情的骂名。” “不是的娘娘，是奴婢……奴婢不得不嫁……”春雨擦眼抹泪道。 “等一下，你都把本宫说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叶清晏看着春雨，“你要嫁谁啊？” 静琳走过来，拿着温湿的帕子给春雨，“是陈令将军吧。” “陈令？”叶清晏瞪大眼，“你不是说不喜欢他吗？怎么还？” 春雨抽噎道：“奴婢，奴婢今天把太子殿下没用过的一些旧物，送去给乐儿，没想到陈将军他……他……” 一个时辰前—— 春雨提着一个大包袱进了陈府。 因为已经来过几次了，所以陈府里的下人，对春雨很是热情。特别是春雨是送东西来的，更是让这些下人开心。 有时候春雨也不止给乐儿送东西，府里的下人她也会捎带送一些宫里的点心什么的，所以这些下人都很喜欢她。 “春雨姑娘，快请进。”陈府的管事老陆，引着春雨来了客厅。 一进门，正好看到陈令也在，他刚脱了衣服，露出新疤旧疤交错的精壮上身。 春雨一下子就愣住了。 老陆也没想到自家老爷竟然在客厅换衣服，也是傻眼。 唯一面不改色的，还是脱衣服的人，他淡定的换上布衣常服，然后坐下，直直的看着春雨。 春雨红着个脸，急慌慌的扭开了视线，“那个，我来给乐儿送东西，都在这里了……我，我就先走了。” 说着，丢下手里的大包袱就朝门外走。 陈令出声，“春雨姑娘请留步，在下有一事相告。” 春雨听他说有事，停下了脚步，但是也没有回身看他，“什、什么事？” 陈令对老陆道：“你先带东西去乐儿那里。” 老陆忙应道：“是是，老爷。”提着春雨带来的大包袱就走了，经过春雨的时候，还冲春雨乐呵呵的点了下头。 直把春雨给点的满脸火烧一样。 “春雨姑娘请坐。”陈令道。 春雨偷偷回头看了看他，见他衣冠整齐，而且穿上布衣常服的他，竟有种大雅君子的感觉，和穿着甲胄的他，完全不同。 “陈将军有什么事，直说无妨。我还要赶回宫里伺候娘娘。” “此事说来话长，而且对在下来说，实在是性命攸关，所以……还请春雨姑娘坐下慢听。” “……”春雨很想说，既然这么重要，那就别跟她说啊。 但鬼使神差的就坐了下来，不过仍低着头，一副云娇雨怯的模样。 陈令看着她，喉结不由自主的滚动了下，心跳明显加速……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依然沉稳冷静。 “我有个妹妹，也叫春雨，她死了。” “啊？”春雨听到他的话，先是怔忡，但是很快就觉得这句话她曾经在哪儿听过！ 记忆回想…… “啊——”倏然惊叫，她、她、她想起来了！ 然后，精致漂亮的脸庞一阵红红白白，最后定格成震惊！ “原来是你！假山里的刺客！” “算不上刺客。我只是去看我妹妹陈良媛，也是陈太妃。”陈令回道：“没有做任何事。夜里皇宫守卫更加森严，所以我才白天过去，和她约好在御花园里碰面。之后，我就去从军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擅闯皇宫，是杀头的死罪。 “在下当时曾经看到了，咳~看到了春雨姑娘的身体，所以要对春雨姑娘负责，还请春雨姑娘考虑一下，嫁给在下！”说完，就从怀兜里掏出一个天和钱庄的玄金通牌递给春雨，“在下打听过了，知道春雨姑娘喜欢银子，这是在下的全副身家，交与春雨姑娘。” 玄金通牌，至少价值五百万两银子！ 春雨瞬间就瞪大了眼瞳，“你、你哪儿来那么多银子？” “我陈家祖上曾是皇商，不是燕朝的，是前一个皇朝周朝的。当时的陈家祖先，给后世子孙攒了一笔保命钱。我在入伍以后，就取出了那笔银子，大概有三十万两。我用三十万两银子买了一百名死士，只忠于我的人，他们也入了伍。” “……”春雨觉得这家伙真是不要命了，这都敢往外说，不知道她是皇后娘娘的人么。 第717章 嫁不嫁 “后来在和金国之战时，我带着这些人，屡屡建功，自然也快速的得到了提拔。” “你……你还挺聪明的。”春雨两只手就跟扭股儿糖一样，搅啊搅…… “后来我抓了一名金国的大将，他身上有这个玄金通牌，说把银子都给我，求我放他离开。” “那你放了他吗？” “放了。但等他跑了以后，我又抓了他一次，手起刀落……我有了现在的将军地位。” 虽然听他说的简单，但是其间的风险却是步步惊心的，错一步很可能就死了。眼下他把秘密都告诉了她，她该怎么办？ 春雨慌了…… “我本来是打算打光棍儿的，有个乐儿，陈家也算有后了。但是，我在再见到你后，心里就有股冲动，必须娶了你。” “……你，可以光棍儿一辈子啊。”春雨小声喏喏道。 “明天一早就上朝，我会向陛下请求赐婚。陛下答应过我，会给我赐一门亲事。你也知道，当今向来金口玉言。” 春雨猛然抬头，“不，你不能这么逼我，我不欠你什么。” 陈令从太师椅上站起来，一步步坚定的走到春雨面前，“你确实不欠我什么，甚至是有恩于我。但我只知道，我想要你，就一定要得到你，而且我看过你的身体，等同于你已经失贞给我，你注定是我的的！否则无论你将来嫁给谁，我都会告诉他，你曾经被我” “陈令！你无耻！”春雨甩手给了他一巴掌，脸红身体发抖，气得！ “我，绝对不会嫁给你！” 最后冲陈令喝斥了一句后，转身逃一样跑离了陈府，回了宫里…… 叶清晏听她把经过说了一遍后，无语了。 然后看着春雨哭的一脸委屈，“那就是一个痞子流氓！奴婢绝对不要嫁给他。” “你这么一而再的说，反而有种此地无银的感觉。”叶清晏叹了口气，“本宫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去陈府吗？怎么偷偷摸摸的又自己去了？东西让青星她们送就是。” “奴婢……奴婢想看看乐儿。”春雨低着头回道。 叶清晏看着她，“本宫问你，如果他在朝堂上请求陛下赐婚，你答不答应？” 陈令的家世虽然有污点，贵在品性够坚毅，而且他给了她体面。能被陛下赐婚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关键是这个丫头，明显是心动了，纵然有些被逼迫的成分，但她在感情上确实是必须逼着，才肯往前走的人。 不得不说陈令很是抓住了她的这个弱点。就是不知是早有预谋，还是歪打误着。如果是前者，那这个人的心计着实是让人害怕。 “五百万两银子，这身价倒是也可以。”打仗所得的财物，燕朝并没有军法规定，必须上交。也是给那些士兵一些好处。陈令所得的这笔财物，虽然数目大，但也是凭他自己的本事所得。 萧长綦怕是也知道，但并没有追究。 毕竟相比于一笔银子，金国大将的脑袋更得萧长綦的欢心。 静琳道：“其实陈令将军也不错的。现在看着跟草莽一样，但是根子却是出身名门世家的，而且家里人口简单，只一个义子而已。不过也有人传闻，说那个孩子其实是他的私生子，两个人长得也很像。” 外甥随舅，倒不是什么稀罕事，叶清晏暗道。 春雨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对静琳道：“不是他的孩子，我问过的。而且那个孩子被怀上时，陈将军正在打仗，哪里有功夫和女人厮混。军队里不允许出现女人，还有打仗时更不允许和女人……他是将军，更不会明知故犯。” 静琳‘噗哧~’笑了，“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向着人家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就是。”叶清晏也不禁失笑。 “你们……你们就知道取笑我，不和你们说了，我去换衣服。”春雨身上还穿着出宫的普通平民的衣服。 叶清晏道：“不用换了，陪本宫去城外的香草山呆几天。也好静下心来想一想，要不要嫁给陈将军。” 春雨也觉得要冷静的想想，香草山无疑是个不错的地方。 临走的时候，叶清晏又去见了萧长綦一面，把春雨的事，和他说了。 萧长綦也很意外，春雨和陈令竟然还有这么一段缘分。不过这件事，最后如何，还是等她们从香草山回来再说。而且陈令有私兵一事，他也知道，如此也恰恰证明了他是一个有野心有能力的人。越是这样的人，越要在他的身边放一个自己人，春雨对叶清晏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春雨嫁给陈令，也很合适。 于公于私都是赢面，这件事已不用再多考虑，可以直接定论。但是叶清晏还是想要让春雨自己来决定。一辈子的事，不想她将来后悔。 翌日早朝，陈令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娶春雨。 陈令有巨大军功在身，求娶一名宫女，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个宫女，是皇后的贴身大宫女，那就非一般的人了。 满朝文武，都诧异不已。 萧长綦并没有答应他，但是也没有否决，更让人难以揣测了。 叶清晏在香草山收到了朝廷里的消息，看着春雨。 问道：“嫁不嫁？” 春雨拔了一棵香草给叶清晏，“看老天的意思吧，单数奴婢就嫁。” “……如果是双数呢？” “双数就……不嫁。” “好，那你数吧。” “……一、二、三、四……” …… 楚国，锦官城。 摄政王府—— 夜烬端着茶杯慢慢的喝着，对面坐着一名眉眼俊秀犹带愁郁的男人，而他就是癸，不再做萧长綦的替身后，之前的平面五官也恢复成了他自己的模样。 “春雨可能要成亲了。” “……谁？” “陈令。杀了金国一员大将，现在颇受器重。” “我知道陈令。”癸端起茶杯，一口喝光了，“是个狠人，带了一支百人小队，屠了三个村子，为了寻找那名大将。” “心慈手软，哪来的军功。沙场即杀场，下不了手杀别人就等着被别人杀。” 第718章 他等她很久了 “她知道她要嫁的是什么人吗？”癸问答。 “知道能怎样，不知道又能怎样。他现在手里就缺这样的狠人，肯定会用尽手段拉拢。美色也是手段之一。” “若有一天，鸟尽弓藏，她会有什么下场……” “心疼了？那就去把她抢过来。” “她不会跟着我的，她不会离开皇后娘娘。” 提及叶清晏，夜烬沉默了。 好一会儿才道：“所以，你是不打算去了对吗？” “去。”癸放下手里的茶杯。 夜烬笑了下，“去吧，至少好好跟她道个别，别像我一样。” “娘娘还在恨你吗？” “也许吧。” “要我跟娘娘解释吗？你离开也是为了保护她。” “不用。”夜烬闭上了眼睛，倚着椅背，仿佛一下子沧桑了许多。 癸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将来的自己，难道他也要像他一样吗？ …… 春雨做过很多衣服，唯独没有做过嫁衣。 红彤彤的贡品祥云玉锦，是皇后才能用的，叶清晏全赏给了她，让她做嫁衣，还让宫廷绣师帮着一起做。 宫里的宫女们，都羡慕不已。 叶清晏心里很不舒服，有种被抢了心头肉的感觉。 整日里偷偷擦眼抹泪。 萧长綦看着她这么模样，更是决心要把春雨嫁出去，一个婢女，占去了她心里那么大一片地方，都快把他挤没了。 “姣姣，你要往好了想。” “好？怎么好？臣妾捧在手心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的亲姐妹，这就让人拐走了，臣妾不甘心啊！” “……”萧长綦不知道怎么劝了，最后递给她一块帕子。 “陛下，臣妾舍不得。”叶清晏扑进了萧长綦的怀中。 萧长綦暗叹了一声，示意宫程把元二抱过来，她也就在儿子面前能控制一下，收敛情绪了。 宫程忙领命走了，但没一会儿就又回来了，“陛下，朱统领求见。” 萧长綦拍了拍叶清晏，“朱海过来了，应该是有事。” “哦。”叶清晏用帕子擦擦眼睛，指了指书架后面，“臣妾去看会儿书。” 萧长綦看着她红肿成桃子的眼皮，“别哭了。” “臣妾知道。”叶清晏扁了扁嘴角，匆匆转去了书架后。 朱海进了殿内。 “叩见陛下。” “免礼，什么事？” “回陛下，癸回来了！” ‘啪嗒~’有书本落地的声音。 萧长綦看向书架的地方，不禁失笑，“让癸过来见朕。” “是，陛下。”朱海匆匆下去了，对于书架后发出掉书本的声音，仿佛没听到一样。 等朱海走后，叶清晏又自书架后转出，“陛下，如果癸是来抢春雨的怎么办？” “必然是来抢春雨的。”萧长綦玩味的看着她，“你要怎么做？” “臣妾？臣妾能怎么做，这是春雨的事。”叶清晏嘴上说着是春雨的事，心里却已经百转千回，衡量着春雨会做什么决定。 萧长綦道：“那姣姣现在就可以去问问春雨。” 叶清晏摇头，“不用了，那丫头既然答应了陈令，就不会轻易改口。何况癸……早干什么去了？” 萧长綦道：“他身体不好，一直在养伤，最近才刚醒。” “……陛下什么意思？”叶清晏皱眉。 萧长綦道：“至少让他们见一面吧，有些事说开了更好。” “万一说不开呢，而且就让她以为他死了，不更好吗？”叶清晏更想保护春雨，不想她再受伤害。她好不容易才从癸的情伤中走出来，现在又见到他，她回忆起过往，不是再一次受伤吗？ “姣姣……”萧长綦的语气放软，带了一丝请求之意。 对于癸，萧长綦亦是当兄弟看待，而且还是帮他当了很多刀的兄弟。他一直在锦官城不回来京城，何尝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废了，不足以再胜任天干地支。 叶清晏，“……” 春雨认真的绣着红盖头，眉眼中是藏不住的喜意。 哪有不想做新娘的女儿呢。 叶清晏进了春雨的房间，看着正在绣红盖头的春雨，突然觉得她要说的话，一个字也吐出来。 春雨见叶清晏来了，忙放下针线，起身行礼，“娘娘。” “这朵牡丹花真好看。”叶清晏看着她正在修牡丹团花，“凤纹呢？本宫不是赏了你用凤纹。” “还没绣。”春雨满脸娇羞。 叶清晏的指腹在精巧的绣图上拂过，“春雨……” “娘娘有什么事吗？尽管吩咐便是。” “不是本宫，是……”叶清晏看着她，“是癸，癸回来了！” 春雨眉眼间的喜色，凝固了。 叶清晏心下不忍，但还是要道：“去见他一面吧，哪怕是道个别呢。” 春雨好一会儿才点头，“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说着话，又从梳妆台的妆奁盒中，取出厚厚的一沓子银票，“他曾经在奴婢这里存了一笔银子，正好可以还给他了。” 桂月宫。 春雨拿着一个小包袱推开了桂月宫的门。因为这里曾经死过宫女，所以极少会有人来，她有段时间经常和癸在这里见面。 如她所想，癸站在盛放着桂花的桂花树下，目光静静的望着她。 他等她很久了。 …… 九月九日，重阳节。 春雨被叶清晏亲手送上了西华门外的迎亲花轿，看着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上的陈令，好想拿龙鳞鞭，一鞭子抽死他！ 萧长綦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癸守在一旁，只是神思早已经飘到了宫外。 “不舍，为什么不留下？”萧长綦合上奏章，放到一边。 癸道：“属下哪里不想留下，是她选择了陈令。” “那你呢？是留下来，还是回楚国？”萧长綦看着他。 “陛下已经不需要属下了。”癸回道。 “不，朕一直都很需要你。”萧长綦郑重道。 癸，心头一震，随后笑了。这是他这次回京城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多谢陛下。但是，属下还是想退了。” 萧长綦看他心意已决，从御案抽屉里，取出一个丹药瓶，“朕等着你随时回来。” 癸接过那个丹药瓶，“谢陛下恩典。” 第719章 ·聚散终有时 “不舍，为什么不留下？”萧长綦合上奏章，放到一边。 癸道：“属下哪里不想留下，是她选择了陈令。” “那你呢？是留下来，还是回楚国？”萧长綦看着他。 “陛下已经不需要属下了。”癸回道。 “不，朕一直都很需要你。”萧长綦郑重道。 癸，心头一震，随后笑了。这是他这次回京城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多谢陛下。但是，属下还是想退了。” 萧长綦看他心意已决，从御案抽屉里，取出一个丹药瓶，“朕等着你随时回来。” 癸接过那个丹药瓶，“谢陛下恩典。” “他怎么样了？”萧长綦问道，这个他不言而喻是指的夜烬。 癸回道：“新帝是他的傀儡，现在整个楚国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内乱已经渐渐平复了。还有，他手里有一份火**，很是厉害，陛下将来要小心。” 萧长綦笑道：“朕知道他拿走了一份。” “属下想去南山之巅看看，听说那里也是很神秘的地方，不啻于东荒林。” “嗯，务必给朕来信，让朕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遇到了什么奇闻异事。”萧长綦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向往，“特别是一些古文字，定要给朕送回来。” “是，陛下。”癸笑应道，他跟着萧长綦那么多年，怎么会不了解他的喜好，“属下这就出发了。” 萧长綦顿生不舍，“再多留些日子吧。” “不了，聚散终有时。属下惟愿陛下，一世圣帝明君，万古流芳。” “保重。” …… 少了一个春雨，坤元宫里好像少了许多热闹一般。 叶清晏除了抱着元二有几分笑容，其他时候，都静静的望着窗外的宫门看。 静琳端了一盘橘子过来，“娘娘，今年新下来的蜜橘，您要不要尝尝？” “橘子？”叶清晏看着橘子就想起了任然。 癸在离开皇宫的时候，正好碰上了，站在宫门口望着空荡荡的宫道发呆的叶清晏。 他犹豫着，告诉了她一件事。 关于任然被绑架走的真相。 竟然和她有关。 任然在明宅发现那具女骨有蹊跷后，就被暗算，乱箭齐发之下……他其实也并未有恙。 只是那些箭上有强烈的无色无味的迷药，他才中了着。 一路上，他都被迷药喂着，到了楚国，面见了楚皇，以及陈婷。 陈婷竟然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他道破了他是楚国暗储，还知道他最爱的人是明胧月！ 明胧月为了救他而死，所以他要报答明胧月的救命之恩，一直默默地守护在明胧月的女儿叶清晏的身旁。甚至他辅佐萧长綦，也是因为萧长綦是叶清晏要嫁的人。他一直都在观察萧长綦，够不够资格为叶清晏的夫君。 也许是注视的时间太长了，他发现自己无法再从叶清晏的身上移开目光，特别是在叶清晏，越长越像明胧月时……有时候，他自己都快分不清，他爱的是明胧月，还是叶清晏…… 陈婷除了知道他的秘密外，手里还握有叶清晏的真正生辰八字，她可以施咒叶清晏，还有元二出生时的胎发，她也有，她随时可以让那个孩子变成痴儿或者是夭折。 虽然任然怀疑陈婷所说的真实性，但是他不敢冒险……他妥协了，成为了暗主。 而他之所以会选择留在楚国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对叶清晏产生了欲望。萧长綦会让他留在叶清晏的身边，是因为萧长綦知道他的秘密，知道他为什么会守护叶清晏。可如果这份守护变了味道，他绝对不会让他，再留她的身旁。 他，迟早要离开她。 晚痛不如早痛。 只是没想到叶清晏会那么恨他，追到了楚国来要杀了他。 但他不能死，他还要保护她，哪怕只是远远的守护……这是他对明胧月的承诺。 叶清晏在听完癸的话后，当时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了。 他竟然喜欢她？ “娘娘，您怎么了？”静琳见叶清晏发呆，关切的问道。 叶清晏拿起一枚橘子，“没事，你下去吧。” “是，娘娘。”静琳知道叶清晏是舍不得春雨，顿了顿又道：“春雨姐姐说过，她还会进宫里来伺候娘娘的。” 叶清晏摇头，“她都嫁人了，还进宫来伺候什么，好好做一个贤妻良母，本宫就满意了。说起来，你们三胞胎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了，要不要本宫帮你们物色夫君？”说着，叶清晏眼中就流露出兴致，不过很快兴致又没了，变成了不舍，“还是算了，本宫再留你们两年，实在是本宫这颗心，受不了一下子失去太多。” 静琳笑道：“娘娘也说了再留我们两年，可别再说给我们找婆家的事了。我们姐妹都吓死了，天天想着是不是哪儿做的不好，娘娘嫌弃咱们伺候。” 叶清晏忙否道：“没有，绝对没有。就是本宫不想耽搁你们的好时候，女人的好年华也就那么几年，过了可是哭都哭不回来的。” “娘娘，安定侯夫人求见。”榴璃进了殿内回禀。 叶清晏愣了下，随即明白叶氏过来的意思，“让她过来吧。” 正好她也有件事想要问她。 叶氏没多久就进了坤元宫。 “妾身叩见娘娘。” “婶母快快免礼，赐座。” 叶氏坐下后，瞧着叶清晏的脸色，有一些黯淡，还有些伤神，便道：“娘娘凤体可安好？” “本宫身体还好。”叶清晏回道，然后让静琳她们准备茶点。 “春雨那丫头，娘娘一直亲如姐妹，妾身想着她出嫁，少不了会不舍伤情，所以过来看看娘娘。” “谢谢婶母惦念，我也确实是不舍，不过看她能有一个归宿，也是开心的。” “是的，没错的。女人这辈子，终究是要嫁人，否则百年后都没有地方……哎哟，瞧妾身这大喜的日子，都胡说八道什么呢，该打！”叶氏真就抬手冲佯作掌嘴。 叶清晏忙阻拦，“婶母这是做什么，您说的都是实在话，我也都明白的。” 第720章 她不知道的事 “婶母，我想问你一件事。” “娘娘要问什么，只要是妾身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 “谢谢婶母。是这样的，我母亲有没有往家里带过一个少年？”叶清晏问道：“十几岁的样子。” “少年？”叶氏想了想，回道：“没有带过，不过说起少年，倒是曾有个少年找过她，没多久她就走了。就那次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那个少年印象里挺瘦的，模样清清秀秀，也没什么特别的特征。” “好，我知道了。”那个少年应该就是任然了吧。 他可能喜欢她的母亲，其实她也有所猜测，因为他看她的眼神，特别是她不戴面具的时候，是带着一种深沉的回忆在里面的，她模样长得很像她的母亲，答案不言而喻。而她戴上面具后，那种感觉就又没有了。 所以，她隐约知道自己应该是个替身。只是没想到，他会对她这个替身也……实在是让她意外。 “娘娘，妾身跟娘娘说一件事，娘娘听听就行。”叶氏放低了声音。 听听就行？应该不止。叶清晏心知肚明，点了点头，“好，婶母请讲。” “是欧阳将军，就是宁儿的夫婿。”叶氏顿了顿，似有些难以启齿道：“他好像是……龙阳！” 叶清晏惊呆了，欧阳纯喜欢男人？ “呃！婶母，这事可不能乱说，虽然燕朝并不禁忌男风，但也不提倡的，特别是欧阳纯是三品武官，前途光明，这种传闻会影响他的仕途。” “这么严重啊！”叶氏显然没有想到会影响到欧阳纯的前途，不禁有些后悔说了。 “婶母，那欧阳纯当真是龙阳吗？对方是谁啊？”叶清晏问道，总不能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啊。 叶氏脸色有些惊惶，“可能，可能是宁儿胡思乱想，你也知道她脑子以前受过刺激，有时候会不清楚就想差了。没有，没有的事。” 叶清晏知道叶氏在担心什么，安抚道：“婶母你别担心，陛下即便知道，看在我的面上，也不会追究欧阳纯的。但是如果他真的是龙阳的话，还是私下解决了此事，千万别传扬出去，那真的就麻烦了。” “妾身再问问宁儿，而且娘娘也别和陛下说。” “好，我答应婶母。” “那就好，唉！妾身也是操心的命。本来想着回娘家清闲几天的，没想到听到这事儿，又走不了了。” “其实，婶母不用操心这些琐碎了。她们都成家了，有孩子的有孩子，做主母的做主母，真遇到什么事了，让她们自己想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呵呵，好，妾身听娘娘的，过两天就回一趟娘家。” “婶母的父母都还健在，该着常回去看看。” 元二回了坤元宫，看到叶氏很是稀罕，围着她直转圈圈。 叶氏也逗着他玩儿，作为一个生了五个子女又一堆孙子辈儿的女人，逗乐一个一岁半的孩子，太简单不过了，一时间坤元宫里，笑声不止…… …… 等叶氏出宫后，叶清晏看着已经玩累熟睡的元二，去御书房寻萧长綦。 萧长綦正在看书，见她过来了，把书合上了，放到一边。 “是陛下让婶母进宫的吧？”叶清晏问道。 萧长綦回道：“有她在，你心情能好些。 叶清晏点头，“确实，臣妾把婶母当母亲一样看待。她在，臣妾确实好了许多。对了，欧阳纯有什么不正常的吗？”她不问龙阳，问一问其他应该不算违约。 萧长綦未卜先知一般，“你是说欧阳纯有龙阳好的事儿吧。” 叶清晏：“……” “没有。欧阳纯在那方面还是很正常的，并没有那些异癖，只是最近去欢场较多。” “他不是挺喜欢叶敬宁的？怎么现在放着家里的娇花不宠着，去外面寻欢作乐？”叶清晏不解，当初他可是求着娶叶敬宁的，现在这又是哪般，这么快就腻了？ 萧长綦道：“这事也怪不得欧阳纯。他便是休妻，朕也不会说什么。” 这桩婚事是萧长綦御赐的，如果休妻也算是违抗旨意，可治一个欺君之罪。但如果有正常的理由，是可以求陛下恩典和离的。能直接休妻，可见是叶敬宁犯了什么大过！ “陛下什么意思？”叶清晏听出这中间应该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萧长綦把一个紫檀木做的小盒子递给她，“你应该知道任然为什么留在楚国了。” 叶清晏皱眉，然后接过小盒子，“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萧长綦的神色，忽然间冷淡了许多。 叶清晏心生蹊跷，然后如言打开，随即瞪大了眼睛，“这是？！” 小盒子里面铺着一片白锦，其上放着数根又细又黑的软发。 “元二的胎发。”萧长綦声音冷凝。 叶清晏的喉咙突然发堵，说不出一个字。 “你生了孩子后，叶氏进宫看过你，还抱过孩子。”萧长綦道。 叶清晏脖颈沉重的点了下头，“不会是婶母的，她应该不会伤害元二。” 萧长綦看着她发白的脸色，道：“确实不是叶氏，但她身边带着一个婢女，你当时身体不舒服，加上进宫的外命妇也多，应该没有太注意，那个婢女就是乔装的叶敬宁。” “叶敬宁是婢女？”叶清晏惊然，回想当时…… “当时婶母要给元二擦嘴角吐出来的奶水，让那个婢女抱了抱元二，而那个婢女一直都是低头躬身的，看起来像是很怯……现在想来，她应是怕臣妾认出来。还有，在擦了吐奶后，元二就哭了，大家都还以为他是吐奶又饿了。” 叶清晏越说越是后怕不已…… 萧长綦道：“叶敬宁把元二的胎发，给了陈婷。当时陈婷的体内有乌兰婆婆的残魂，懂不少黑巫术，几根胎发已经够她做许多事！叶敬宁从陈婷那里，得了五十万两银子，她用这笔银子，请杀手暗杀了所有救过她，见过她被轮辱后惨容的青甲卫。还让陈婷帮她把任然也杀了。任然人虽没死，但他也已经回不来。” ******** ps：发烧三十九度四，在医院各种检查，吓的包子心都突突的……宝宝们也一定注意保护好自己，么么哒，包子继续码字，后面的更新会比较晚。 第721章 心境明悟 “她……竟然是她？”叶清晏从来没有想过，这幕后竟然还有叶敬宁的黑手！ “你这个堂妹，看着疯疯癫癫的，心机可比你黑，比你狠得多，也幸好当初被你给撵出宫去了，否则朕这后宫可不知道怎么样了。”萧长綦叶清晏道。 叶清晏摇头，“跟臣妾可没有关系，是母后看她行事不妥。还有郑家千金出的手。” “郑纨儿并非不想嫁人，而是嫁不出去。”萧长綦从龙椅上起来，走到叶清晏身边，“也是托你堂妹的福。” “她又干了什么？”叶清晏伸手抱住了萧长綦，身心无力，没想到叶敬宁是个扮猪吃虎的。一直以为她对她了如指掌，甚至觉得她蠢。现在看来，蠢的那个人是她才是。 萧长綦轻轻拍着她的背，“她偷偷让人在坊间散布，郑纨儿有克夫命。所有和郑纨儿说亲的男人，总会多多少少的倒霉，有的是赌钱输，有的是出门被马车撞，还有丢钱袋子，或者是莫名其妙被人打个半残。现在已经没有人给郑纨儿说亲了。” “她可真够狠的！”叶清晏觉得自己真是有眼无珠，“可她是怎么和陈婷联系上的？” “是陈婷的人找的她，想要元二的胎发。她从那时候开始就，一步步的开始报复所有她恨的人。包括刘氏也是她陷害的，但是她那个孩子确实是意外小产，刘氏想要害她，但是还没来及出手。” “她的怀相实在是太差了，根本就坚持不到瓜熟蒂落。”叶清晏抬头看着萧长綦，“臣妾真是一个傻子。” “不，朕的姣姣，是善良。”萧长綦亲了一下她的额心。 叶清晏扁了扁嘴角，“还不如说臣妾傻呢。陛下怎么也不提醒臣妾防备着叶敬宁。” “如果可以，朕并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你就简简单单开开心心的在朕的身边就好，只是现在也不得不让你知道。”萧长綦捏了捏她的脸庞，“朕可能不会再留她了。” 叶清晏浑身一僵，最后点了下头，“陛下决定就好。” “希望姣姣明白，朕不能因为一个蛇蝎毒妇，而毁了一员大将之材。”萧长綦对欧阳纯还是很看重的。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臣妾明白。”叶清晏也承认欧阳纯是一名良将。 而叶敬宁……从她敢拔元二的胎发，她就是死罪了！难怪她一直不露面来看元二，是心虚吧。害了人自然不敢来看被害者，也是避免惹人怀疑。 叶清晏从萧长綦那里再回到坤元宫里，整个人都是傻的。她是真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子。 周围人个个都比她精明，就她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 “娘娘，您脸色很不好，要不要请太医？”青星端着一杯茶过来。 叶清晏回道：“不用了，太子殿下呢？” “在徐嬷嬷那里。” “嗯，本宫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是，娘娘。奴婢就在门外，有什么需要传唤奴婢即可。” “呵呵，真的没事，你下去吧。” “是，娘娘，奴婢告退。” 叶清晏从榻几上取了一枚许多都没有吃过的蜜橘，拨开了一个，闻着沁香扑鼻的香甜，这次不再觉得恶心。 倚着软软的靠枕，吃了一瓣蜜橘，她觉得自己得好好反省反省，明明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一世，怎么就活成了一个蠢货？ 她不该是在这个天下纵横捭阖，决荡千里的吗？ 不，她聪明反被聪明误，没能活成一个强人，反而比前世更怂了……一手的好点子，愣是出砸。 估计让她重生的老天爷都会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吧。 啊——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大陆已经被她搅合的完全和前世不同了。 她上一世的记忆，可以丢掉不想了。她说记得的，每个人的际遇都在发生变化，每个人和她的关系也和前世不同，甚至她还有了孩子，不止一个孩子…… 等等，难道这不正是她所想要的吗？与前世不同，放飞了自己的翅膀，不再在鸟笼里。 固然有风雨雷电，但是也有不一样的奇遇收获。那些收获，不正是她想要的？就算是怂又怎样，她活的与前世不同的，才是这一世的意义。 叶清晏忽然间觉得自己的修为上升了一截，灵识海一下子拓展了一大圈！ 念力放出，直接就把乾元宫纳入了念力领域！ 叶清晏惊讶不已。 怎么念力一下子长了这么多？ 和她刚才所思有关吗？ 正在御书房处理奏章的萧长綦，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叶清晏的念力。先是一惊，随后笑道：“恭喜姣姣，修为大增。是有所顿悟吗？” 叶清晏对于念力范围内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自然也听得到他的话。 “是啊，刚才陛下的一番话，让臣妾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想通了许多。”叶清晏现在倒是可以不用出宫门就能和萧长綦说话了，有什么事很方便就能传到。 萧长綦好看精致的下颌拄着手中的龙纹紫毫笔杆，若有所思状。 叶清晏的念力是圆形散发的，所以在看到乾元宫的萧长綦后，也到了其他的地方。 恰好庄修仪的玉翠轩也在她的念力范围内。 正好看到庄修仪正在折叠金色和银色的冥纸，一只只逼真的金元宝和银元宝，从灵巧的手指间折出。 “主子，如果皇后娘娘知道，会怪罪下来吧？”冰儿对庄修仪道。 庄修仪神色间满是哀思，“书眉为了我和我娘家而死，她的生辰日，我给她烧点纸钱，是唯一能做的了。如果娘娘不高兴……我也没办法了。” 叶清晏看到这儿，就收回了念力，没有再看下去。宫中是禁忌祭祀的，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发还不外乎人情，她全当不知道罢。 萧长綦察觉到叶清晏的念力收回去了，又继续批阅奏折，薄唇边噙了一抹无奈的笑，她这念力的领域是越来越大，别说是白枭，连她，他都快压不住了。 如果他能离开皇宫，游历大陆，得到一些奇遇的话，说不定…… 第722章 她的信 算了，这种事还是不要想的好，他没有那种好命。所有的自由，在他决心争夺皇位时，就已经失去了。坐上这个宝座后，更是被层层禁锢。 皇宫是一个华丽的金丝笼，她不想做笼中鸟，想要往外飞，而他何尝不是笼中困兽，却连飞的想法都不敢有。他舍不得断了她的翅膀，所以他给她，他力所能给的自由，只要求她飞的累了，记得回来笼子里陪一陪他就好。 …… 徐嬷嬷拿着一本三字经，对着元二一字一字速度很慢的念着。 元二时而也跟着她念，“人……嘟……嘟……” 叶清晏的念力，看着元二学三字经，嘴角不禁流露出笑容。 “人嘟嘟……呵呵。” …… 春雨和陈令，进宫叩谢赐婚皇恩。 叶清晏一早就在乾元宫等着了，想要看看春雨。 不知道她昨夜过得怎么样。 远远的看到一身官袍礼服的陈令牵着一身红色喜裳的春雨，进了大殿。 春雨是女子，行走间姿态端庄而步小，陈令是男人，而且是武将，原是大步生风健步如飞，现在却放缓了脚步，陪着她的步调慢慢走。 叶清晏看着这一幕，心里便觉得春雨这次可能嫁对了人了。 看向萧长綦。 萧长綦正好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彼此一笑。 行了大礼谢过恩，又赐下丰硕的赏赐后，叶清晏立刻带着春雨回了坤元宫。 三胞胎宫女早就已经等着了，看到春雨来了，立刻叽叽喳喳的问她怎样，有没有被陈令那个大老粗欺负。 叶清晏闻言乐不可支，“那必须被欺负的啊，看看耳朵后面，都还有证据呢。” 顿时所有人都看春雨的耳后。 春雨忙捂住了耳朵，“娘娘太坏了。”一张如花苞初绽的娇艳脸庞，红了个透。 徐嬷嬷抱着元二也过来了，乐呵呵的跟着凑趣，“瞧着不久应该就能听到喜信儿了。咱们太子殿下，能多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叶清晏两手一拍，发出一声亮响，对徐嬷嬷道：“没错没错，嬷嬷说得对。赶紧把元二给她，让她抱抱，一定要生一个男孩儿。” 元二也隔天没有见过春雨了，见到了也是伸手够着，“嘟嘟~” 嘟嘟……是姑姑的谐音。还在学说话的元二，总是会发一些古怪的音出来，但是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姑姑’！”春雨抱过元二，“殿下，有没有好好吃饭饭？” 元二却伸手把她头上戴着的红色宝石簪取了下来。 叶清晏瞧着那支簪子，眼生的很，不像是她送给春雨的那些宝石簪子。而且做工也比较粗犷，没有宫廷匠师的巧夺天工。 “这支簪子？”叶清晏问答。 春雨羞涩回道：“是陈将军亲手做的。” 榴璃闻言打趣道：“还叫陈将军呢，应该叫夫君吧。” 便是素来性子沉稳的静琳也道：“就是啊，还有这簪子虽然做工一般，但是做的人是郎君，那就不一般了，春雨姐姐好生幸福啊。” 青星道：“就是就是，羡慕死了。以后我的夫君别说是宝石簪子，就是木头簪子我也乐意戴着。” 这下可让春雨逮到了话柄，急急的对叶清晏道：“娘娘，捉到一只想嫁人的，赶紧赐婚，把她也嫁出去。” 青星一听要赐婚，小脸儿顿变，红彤彤的否道：“不要不要，奴婢还不想嫁人，娘娘别听春雨姐姐胡说，奴婢开玩笑的，凑姐姐的趣儿。” “什么凑趣儿，我看你就是思春了，娘娘快把她嫁了吧。” 叶清晏看着她们吵吵闹闹的，感觉坤元宫一下子又回到了以前，心里满溢着欣悦。 …… 直到乾元殿那边来人催促，说是陈令在宫外等着春雨，叶清晏才又醒然，春雨已经为人妻了，已经真的不再属于她。 “好好的啊。有什么不开心，委屈了就进宫来找本宫，本宫永远都是你的亲人，你的娘家靠山。”叶清晏的眼眶闪烁着水光，微哑的声音挂着鼻音。 榴璃她们也都成了兔子眼，全是不舍之情。 “你们这么怎么了，快别这样。还有娘娘，奴婢过几天就进宫来伺候您了，这么一副诀别的样子，奴婢还怎么回来啊。”春雨拿帕子给叶清晏擦擦眼角。 叶清晏摇头，“怎么可能呢，陈令肯定不让你进宫来的。而且你现在也是当家主母了，府里的事一大堆，能抽空像这样进宫来看看咱们，就很好了。” 春雨忙道：“娘娘，奴婢答应嫁给他的一个条件，就是成亲后，奴婢还要进宫来伺候娘娘。” 叶清晏知道她说的这个条件，但是哪就能真的这么做。她是三品武将的夫人，也是外命妇了，进宫请安可以，却不能来伺候她，这是规矩。 “别自称奴婢了，要改口臣妾。三品诰命夫人，将来让陈令给你挣一个一品诰命。” “娘娘……” 叶清晏抬手不让她再说，“别让陈令那匪久等着了，还有静琳你陪着她一起出去，好好替本宫提点他几句。” “是，娘娘。”静琳应道。 春雨一步三回头的朝坤元宫外走了。 也是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她是真的要离开叶清晏。 忽然间，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想要跟叶清晏说什么，可是心堵住了口，吐不出来。 静琳正颜厉色的教训陈令，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脑海里都是叶清晏不舍的目光…… 直到上了出宫的马车，春雨才依偎进了陈令的怀中，嘤嘤哭泣。 陈令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背，无声的安抚着她。 一段新的开始，总是一段旧的结束。 …… 楚国，锦官城。 落月阁—— 叶弘佑喝着美女喂过来的酒，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夜烬，最后挥了挥手，让身边的美女先退下。 欢场女子，最是识趣懂眼色，立刻就带着其他伺候的人出了房间，还把门关上了。 立刻房间里一片安静。 “叫我来，什么事？”夜烬从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慢慢嗑着，神色有些聊赖无趣。 叶弘佑从袖兜里掏出来一封信，递给他，“她给你的。” 第723章 表里不一 夜烬手里的瓜子‘哗啦啦~’掉在了地上。 眼瞳陡然紧缩，全身绷紧。 叶弘佑看着他的手，再看看他的眼睛，轻笑，“你爱她啊。” 喜欢和爱是两种不一样的感情，喜欢可以控制收敛，但爱则像是奔跑中发狂的野马，控制不住，它没有理性可言，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叶弘佑虽然没有爱过谁，但是他见过为了爱而不顾家里反对，执意和所爱之人私奔的朋友，夜烬和他们有点儿像。 知道自己暴露了什么，不过夜烬也不太在意，反正这件事也不算是秘密了，而且他现在已经不在燕朝。 把手心里剩下的两个瓜子也扔到地上，“信给我吧。” 叶弘佑把信递给他，“我想去一趟洛阳城，应该可以去吧？” “腿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没人管得着你。”夜烬拿着火漆封口，并没有被打开过的信走了。 叶弘佑拍拍自己的大腿，自嘲了一句，“也是，假腿也是腿。” 出了落月阁，夜烬就上了自己的马车。 但是在上了马车后，整个人忽然脱力一般，倒在了车厢里，手却紧紧的攥着那封信。 马车前行，夜烬依然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般。 信里的内容，他大概猜得到是什么。 只是，他宁肯她恨他，那起码还有一个位置。 最终，那封信被打开了，上面就一句让他目瞪口呆的话——今年的橘子不太甜。 …… 长乐宫花园—— 叶清晏站在火舞花树前。一年四季它的叶色都如火如荼，盛夏的时候甚至会抽出一些嫩粉色的新叶，然后一点一点的变红，到了冬天，就会变成通红，火焰一般的颜色。 掐了一片叶子，叶清晏轻轻品尝它的味道，辛辣中带着一点儿苦意。 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 叶清晏放出了念力，看着走近的叶敬宁。 她一身如雪莹白狐裘皮风，领口边缘处是一圈淡金色的绒毛，更显得狐裘华贵妩媚。宛如青葱柔荑，轻抚耳边的珠钗和鬓发，挺胸收腰，白里透粉的娇颜，漂亮的宛如十四五岁的少女，双眼也明亮如珠，含着情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会情郎。 情郎？她以为在这里等着她的是萧长綦吧。 叶清晏转身走向火舞花树旁的赏景亭，在亭子里的锦榻上坐下，端起一杯茶慢饮。 念力一直都注意着叶敬宁的表情。 在看到叶清晏的瞬间，叶敬宁的心，仿佛从云端掉到了地上，眼中极快的闪过嫉恨，双手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掌心……但是很快又调整了情绪，一张有些虚弱的脸取代了之前的粉面桃花，眼中是压抑的痛苦，仿佛一名怨妇，幽懑于怀。 叶清晏暗暗佩服她的这份隐忍和堪比名戏伶的表演，对自己的蠢，有了那么一点释怀。不怪自己没看出来，是对方境界太高…… “五姐姐。”叶敬宁张口就是亲昵的称呼。 叶清晏点头，面带一丝淡笑，“坐下吧。” “是，五姐姐。”叶敬宁在叶清晏的对面坐下，之前的摇曳生姿完全没有了，此刻的她看起来有些柔弱憔悴。 “可是身体不好？”她现在的模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身体不适，叶清晏自然也要问一句。 叶敬宁回道：“臣妾还好。五姐姐，臣妾听母亲说你那里有能清心宁神的灵丹妙药。” “灵丹妙药算不上，只是吃了会心神平静一些。” “那能不能给臣妾一些。” “本宫手边暂时没有这个药，你先从婶母那里拿吧。”其实也没有必要给她了。 “好，谢谢五姐姐。不知道五姐姐这次传臣妾进宫有什么事？”说着叶敬宁还拿帕子掩口，咳嗽了一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叶清晏可还记得刚刚用念力看到她的模样，眼睛发光，皮肤白里透粉，哪有半点羸弱。 “这个东西。”叶清晏从袖子里掏出来那个装着元二胎发的紫檀木小盒子，放到了茶桌上。 “这是什么？”叶敬宁问道。 “打开看看。”叶清晏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压住她心里不住蹭蹭上冒的火。 有的人，无论怎么养都是白眼狼，黑心鬼，你对她越好，她只会更眼白，更黑心。把你耍的像个傻瓜，害死你，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叶敬宁把盒子打开……她的脸色控制的好好的，仿佛有些不解，但是她的眼底却起了惊涛骇浪，叶清晏的念力袭进了她的意识海，看到了她灵魂的表情。 那是恐惧至极的忿怒！ “这是……什么？”叶敬宁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 叶清晏着实是佩服他了！ 这般厉害，如果在后宫·，绝对是能兴起大风浪的主。也不知道前世，姬雪是怎么压制住她的。 可能是姬雪更心狠手辣吧。 果然，和这些人一比，她确实善良，起码在萧长綦的眼中，可能真就傻白的像小兔子…… “这是你拔的，你不认识吗？”叶清晏直接撕破了她的伪装，她倒要看看她还能怎样。 叶清晏的灵魂，一瞬间变得狰狞，像是要撕了叶清晏。 但是她的人皮表面，还是一脸什么都不知道。 懵然的望着叶清晏，“五姐姐，你在说什么？这是什么啊，看起来像是小狗小猫的绒毛。” “绒毛？呵，这是胎发，元二的胎发，你伪装成丫鬟跟着婶母进宫来看本宫，抱孩子的时候，拔了他的头发。又把它交易给了陈婷，而陈婷又给了任然，最后又回到了本宫这里。为什么要这么做？”叶清晏直视着她的眼睛。 叶敬宁的灵魂，散发着令人厌恶的邪恶气息，但面上还是一无所知的样子，“五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什么陈婷？她是谁啊？还有任然不是已经背叛了燕朝，去楚国做什么暗主了吗？听说，现在好像暗主也不做了，做了一个从没有听过的摄政王，前所未有的官职呢。五姐姐你说他直接自己登基做皇帝不更好，挂羊头的事儿，真是虚伪。” 第724章 自作孽 “那也没有你虚伪，明明内心都已经快要发疯，面上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厉害，实在是太厉害，本宫佩服的五体投地。” 叶敬宁把手里装着胎发的紫檀木盒子，还给叶清晏，“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 叶清晏收回了盒子，“陈婷现在是死了，已经死无对证。但是曾经和你交易的人还活着，楚国的摄政王，为了两国友好，已经把此人送来了燕朝。” “五姐姐，这绝对是构陷。臣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为一名外命妇，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况且太子殿下也是臣妾的亲外甥啊。” “你还知道他是你的亲外甥，拔他头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 “臣妾指天发誓，绝对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太子殿下的事，否则，就让臣妾下地狱，永不超生。” “……有些话，还是慎说！” “五姐姐，臣妾真的什么都没做，你要相信臣妾。”叶敬宁竭力狡辩着。 “陛下已经知道这一切！”叶清晏看着她。 一句话，叶敬宁就呆住了，她不相信的目光盯着叶清晏，“不，你在骗我！陛下如果知道的话，以陛下对太子的宠爱，早就已经治了我的罪。” “所以陛下要治你的罪了。”叶清晏看向亭外的蜿蜒小路。 宫程端着一个酒杯，躬身道：“奴才拜见皇后娘娘，见过欧阳夫人。” “免礼。”叶清晏看着他端着的酒杯，“是什么？” “按娘娘的意思，满月香殒。”宫程回道。 叶清晏点头，然后看向叶敬宁，“没有解药。” 叶敬宁的脸色终于变了，花容月貌扭曲成了夜叉厉鬼，和她的灵魂如出一辙。 “你害我！” “是你自作孽。”本来萧长綦给她准备了砒霜，让她活活痛死。但是她还是留了一线情分，让她服用满月香殒，并不痛苦，睡梦悄然死去。 叶敬宁拒绝服下满月香殒，“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诬陷我，害我？叶清晏！你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现在连我的命也要夺走吗？我要见陛下，我要请陛下给我做主。” 说着话，就朝花园外跑，头上的簪环发髻都跑乱了。 宫程立刻要命人抓住她。 叶清晏到：“不用了。” 长乐宫花园外，一个男人长身玉立。 叶敬宁跑得急了，也没有看到男人，直接就撞了上去。 就在她被撞的反弹要摔倒时，男人出手拉住了她，“宁儿……” 叶敬宁的身体一僵，然后慢慢抬头看着他，“欧阳纯，你怎么在这里。”思及花园里的叶清晏，脸色阴森狰狞，“你是不是和她串通一气要害我，好和不知道哪个野男人双宿双飞。” 欧阳纯看向花园里走出来的叶清晏，抱拳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叶清晏道：“欧阳将军免礼。想必陛下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带她回去吧，别再去烦扰陛下了。惹得龙颜大怒，就很难收场了。” “不，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陛下是明君圣主，一定会为我做主的，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 声音戛然而止！ 欧阳纯一手刀砍晕了她，眼中全然失望和痛色。 “惊扰了娘娘，还请娘娘保重凤体。” 欧阳纯抱起叶敬宁，大步走了。 叶清晏看着他们的背影，对随后出来的宫程道：“真的是满月香殒吗？” 宫程回道：“回娘娘，这杯是水。满月香殒在欧阳大人那里。” “陛下可真是狡猾啊。”叶清晏抬手捏了捏眼角，“本宫乏了，回坤元宫，你去向陛下交差吧。” “是，娘娘。”宫程端着那一杯水走了。 叶清晏回头看看火舞花树，好一会儿才离开。 …… 叶氏出了安定侯府的大门，回头看看朱门上的匾额，再低头看看身上的一品命妇服，想她一个普通商贾出身的女人，竟然成了燕朝的一品诰命，真是人的命运，难以预料。 门口宽大的马车上，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脆生生的喊道：“外祖母，上车了。” 这个小女孩儿，是叶氏大女儿的女儿，今天陪她一起会娘家。 温柔和蔼的笑笑，“好，外祖母这就过来了。” 小女孩儿又回了车厢内。 叶氏快走了几步，到了马车前。 就在要上车的时候，突然心头一悸，针尖儿钻肉的疼…… “夫人，您怎么了？”丹霞忙从后面的马车过来，扶住了叶氏。 叶氏摆摆手，“没事，走的急了可能，咱们这就出发吧。” “好，老夫人那边可催了好几次了。”丹霞笑道。 叶氏想起娘家，脸上不禁露出愉悦的笑容，“好久没有回去了，这次回去，说什么也要多住些日子。” “是，夫人。” 马车缓缓向前走了。 而就在马车走后不久，叶敬宁的贴身婢女回来了，慌慌张张的进了府里。 …… 元二晃晃悠悠的在殿里转来转去，因为长得圆胖，穿的也厚，所以这一晃，就跟一个球在地上打转。 叶清晏看着他，眼神却渐渐迷离……思考着叶敬宁为什么要做出那些损人还害己的事。 最后仍然想不明白。 静琳进了殿内，“娘娘，叶御史求见。” “叶御史？”叶清晏看向静琳，叶弘博怎么过来了？倒是不难猜测他为了什么过来。 打了妹妹，哥哥出来，只是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让他过来吧。” 没一会儿，叶弘博就被静琳带进了殿内。 元二现在几乎每天都会去叶弘博的值房听书，所以对叶弘博已经很熟悉了，见到他后立刻张开了胳膊，“丢丢——”舅舅。 平时立刻就会欣喜无比的抱着他的叶弘博，今天却是撩袍跪在了地上，一脸惭愧道：“臣有罪。” “大哥快起来。”叶清晏忙去扶他，但是叶弘博跪得很是沉实，根本就不起来。 “臣没有管教好幼妹，差点儿酿成了大祸，罪不可赎。”叶弘博现在特别愧对元二，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妹妹，竟然连一个孩子都要害，实在是无颜面对叶清晏母子。 第725章 夫妻之道 叶清晏道：“这跟大哥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一岁半的小孩子了，做什么事她自己清楚，也该由她自己担着。放心吧，陛下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不会追究的。没有把这件事交给大理寺，只是私下解决，便足以证明。” 萧长綦是爱才之人，只要是可造之材，都会格外宽容。 “多谢娘娘和陛下恩典。”叶弘博这才站了起来，然后看向一旁睁着大大的眼睛，等着他抱一抱的元二，心底一软，弯腰抱起了小人儿。 叶清晏道：“她手上至少有十四条青甲卫兵的命。”道出了另一个事实。 叶弘博闭了闭眼睛，“臣是朝廷御史，家里却一而再的出现，违法乱纪甚至草菅人命的事，实在是亏对身上的这身官袍，还有陛下的信任。” “你是你，她是他，别多想了。”叶清晏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发现他看着高大，却实是有些单薄，朝廷的公务很劳心费神吧。 “大哥……如果有时间就去看看她吧。满月香殒，有一个月的时间，最后在梦中离开，并不痛苦。” “多谢娘娘仁慈。”叶弘博知道肯定是叶清晏帮忙求情，不然依着陛下的脾性，定然不会如此轻罚。 “你不怪罪本宫就好。” “怎么会怪罪娘娘。她谋害皇嗣，还是储君，是能灭族的大罪过。”叶弘博苦笑，而且还是灭两族，叶府和欧阳府。 叶清晏又想起了叶氏，叹道：“婶母那边……” 叶弘博道：“由臣来说就好。” …… 当天夜里，叶清晏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就跟烙饼一样。 元二这个小人儿还好，睡着了，天塌地陷也扰不到她。 萧长綦就惨了，本来就觉轻，她这一烙饼，更是睡不着了。长臂一伸大手一搂，就把她摁进了自己的怀中，“睡觉！” “可臣妾睡不着。”叶清晏说话就要起来，“臣妾去书房看会儿书，困了就在那边休息了，陛下和元二好好休息吧。” 萧长綦却抱起了她，“既然睡不着，那就陪陪朕吧，姣姣已经好几天没有陪朕了。” 叶清晏轻蹙了眉，“臣妾……没有那个心情。” “试试就知道了。”萧长綦邪笑了声。 叶清晏的心，陡然一颤，急道：“陛下，臣妾真的……” “嘘~别把元二吵醒了。”萧长綦带着她，回了乾元宫。 自然是一番昏天黑地，没有那个心情？在萧长綦面前，绝对不是问题。 …… 春雨又进了宫。 虽说在叶清晏的旨意下，内外命妇，都是初一十五才会进坤元宫请安。 但是春雨显然不在此列之中，她手里有一个入宫的令牌，随时都能进宫面见叶清晏。而且叶清晏还准了她，可以直接进宫里，不用等着传召。 看到春雨，叶清晏自然是开心的。而且几天不见，春雨是越发的娇美照人，耀眼夺目。 “瞧着陈令没有苛待你。”叶清晏满意的点头。 榴璃也笑趣道：“新婚燕尔，郎情妾意，自是蜜里调油的日子，怎么可能不好。” 春雨的脸皮厚度见长，不像上次一样，对榴璃的戏谑脸红耳赤的，这次自然了许多，回道：“这么了解，是不是已经有情郎了啊？” 一句话，榴璃脸红成了灯笼，“胡说，哪儿来的情郎，别胡说八道，我去准备茶点来。” 说着就跑了。 叶清晏忍俊不禁，“瞧着是留不了多长时间的。不过本宫也乐意把你们都嫁出去，看你们成家，有儿有女的，再进宫来看本宫，热热闹闹，挺好。” 静琳取了一个精致的莲纹缠枝紫铜手炉过来，给了春雨，“这是娘娘怀太子殿下时用的手炉，前日娘娘特别交代的，说是等姐姐一过来就给你。” 春雨看到手炉，又不好意思了，对叶清晏道：“奴婢才成亲几天啊，还早呢。” 叶清晏道：“不早，不早，而且平时你不也要用手炉的吗？赶紧拿着。还有其他的呢，穿的披风还有帽子抹额，静琳你都给她收拾好，等她出宫的时候带上。” 静琳应着，“是，娘娘。奴婢这就去收拾。” 春雨见推拒不过，只好应道：“谢娘娘恩典。” “你是本宫的妹妹，谢什么啊。”叶清晏笑道，看着她比以前还娇艳漂亮，问道：“陈令确实对你好吧？” “对奴婢挺好的，府里当家的权力已经交给了奴婢，还有那些下人也都挺听话，乐儿也有嬷嬷养着，已经会坐着了。” “嗯。乐儿……”叶清晏看了看殿内，见没有其他人，才道：“乐儿，是陈太妃的孩子。” “什么？！”春雨很是惊吓到了。陈太妃在敬德帝驾崩后，就进了皇庙，怎么可能会有孩子，除非是…… 叶清晏道：“陈太妃已经没了，乐儿现在就是陈令的义子，这件事你自己心里有个底就行，将来谁再说乐儿是陈令的私生子，不管多少人说，你大可不用怀疑陈令。” 春雨忙不迭点头，“是，娘娘。” “如果陈令以后告诉你，便罢了，不告诉你也不用太在意。夫妻之间，什么都计较的清清楚楚是没法过的，再说从小长到大几十载，谁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不能坦白光下的秘密。”叶清晏对春雨语重心长道。 春雨应着，“是，奴婢知道。” 叶清晏和春雨又聊了半晌，说了一些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其实，她和萧长綦的相处之道，又岂是其他人能学得了的。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特别是她的那些奇遇，随便一件都是一个普通人，穷其一生都不可能遇得到的，甚至是不知道的。 春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军夫人，将来相夫教子，平凡普通，没有恁多跌宕起伏，大起大落，泯然众人矣。 但这种简单的幸福，也恰是春雨所求。 等春雨离开，一个消息飞进了宫里。 叶敬宁杀了看守她的婆子，还打昏了来看她笑话的刘氏，带着所有的首饰和银票跑了…… 第726章 惨死 叶清晏惊呆了。 但还不等她从叶敬宁逃跑的消息中回过神，又一个消息传来—— 叶敬宁死在了城外的山神庙中，身体躯干被插了百刀，已经没有完好的地方，很是凄惨。 唯独那张脸完好无损，让人想要错认尸体都不可能。还有她身上所带的金银珠宝也一分没少。 叶清晏愕然，这明摆着就是仇杀！ 是有人一直盯着她，等着她离开欧阳府，好趁机下手。 京兆府立了案，之后又转到了大理寺，到了大理寺又变成了悬案。 叶敬宁被杀实属因果报应，她的仇家太多了。那些被她买凶所杀的青甲卫，哪个没有亲友，仇家太多反而不好查，但是该查还是得查，光天化日之下惨死了，不查也说不过去。 叶氏本来在娘家享受着娘家人的嘘寒问暖，亲情厚待，突然就接到了叶敬宁惨死的消息，当场人就昏过去了。 再醒过来，就急急匆匆的去了欧阳府。 叶敬宁已经嫁入了欧阳府，死也是欧阳府的人，自然遗体也被送到了欧阳府。 现在天气冷所以尸体也不易腐坏，等她到了欧阳府，便看到已经被入殓师整理过，画了精致妆容的叶敬宁，看起来就和没死一样。 叶氏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放声痛哭，“你怎么就是不听母亲的话，让母亲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母亲怎么承受的住啊……啊——” 一旁听着叶氏痛哭的仆人，也都擦眼抹泪的，知道叶氏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了。 虽然叶弘佑是诈死的，但是只有极个别，不超过一手之数的人，才知道他是假死，其他的人都以为叶弘佑是真死了，包括叶氏在内。 叶弘博和叶广忠，父子二人站在院门口。 叶广忠对叶弘博哀叹道：“你进去陪陪你母亲吧，为父实在是头疼心痛，先回去了。” “是，父亲慢走。”叶弘博让跟着他的侍从，扶着叶广忠先回去休息。 欧阳纯也过来了，一身缁袍，神色间全然哀恸。 “大哥。” “节哀顺变吧。”叶弘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来是叶家没有调教好女儿，对不住欧阳纯。 欧阳纯看向院子里的灵柩，低了头，“也是我对她照顾不周。” 有仆人匆匆过来了，对欧阳纯道：“三爷，皇后娘娘马上就要到了，老太爷让去大门口迎驾。” …… 叶清晏的凤驾在欧阳府的府门前停下。 整个欧阳府的人，都跪在了门口，包括叶氏和叶弘博等人。 叶清晏来送叶敬宁最后一程。 虽然她觉得叶敬宁不想她过来，但是她还是来了。 一番沉痛寒暄后，叶清晏来了停放着叶敬宁灵柩的院子里。 瞧着躺在棺材里的叶敬宁，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花，对陪在一旁的所有人道：“本宫和妹妹单独待一会儿。” 叶氏眼睛都哭肿了，劝着叶清晏：“娘娘别太伤心，宁儿已经走了，您别伤了凤体。” “我知道了，婶母也去歇歇，喝口水，吃点东西。”叶清晏嘱咐叶氏，然后对叶弘博道：“好好照顾婶母。” “是，娘娘。”叶弘博应道。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叶清晏站在棺旁，看着躺在里面的叶敬宁，放出念力…… 念力领域内的一切她都能了如指掌，包括灵魂。 只是人死后，一般都直接去了阴间界，极少有在阳世逗留的，但是刚才她察觉到了有阴魂的存在，所以才让叶氏她们都离开。 一个虚影，渐渐的清晰…… 人死后，会保持着生前最后一息时的模样，所以此刻叶敬宁除了那张脸还完好，其他的地方都是血，特别是衣服上扎满了血洞，小腹的地方还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叶清晏看着她，“死的挺惨的！” “你，怎么能看到我？”叶敬宁的喉咙处也被割了一刀，正是致命伤，所以说话跑风，含含糊糊的。 “天眼吧，有的人是能看到鬼灵之物的。”叶清晏没有跟她解释为什么看得到，她又不懂念力，说也白说。 “所以，你现在也是来看我笑话的？上一个看我笑话的刘氏，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叶敬宁忽然呲牙，作势要吃了叶清晏。 叶清晏淡定的看着她，并没有被她的厉鬼样子吓住，“我从来没有，看你任何笑话的意思，就是来送你一程。你既然还在这里，那就告诉我一下，谁杀的你，找机会我说不定会帮你报仇。” “是郑纨儿和她的护卫孙阳。”叶敬宁倒是很痛快就告诉了叶清晏。不管叶清晏会不会帮她报仇，她都要说出杀人凶手，“她还说，她会嫁给大哥，你绝对不能同意此事！如果你答应了，我死不瞑目。” “你现在难道就能瞑目？只是死了终究要去死魂该去的地方。再多逗留也没有什么用。” “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但是谁杀我也轮不到她郑纨儿，整整一百刀！我就是下地狱，也会等着她的！” “……” “你绝对不能同意他们的婚事。” 叶清晏道：“大哥应该不会娶她的。” “她说会效仿我……反正你不能答应，无论发生什么。”叶敬宁怒目森森的瞪着叶清晏。 叶清晏看着她凄惨的模样，“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至于郑纨儿说她会效仿叶敬宁，难道是设计失身给叶弘博，逼着叶弘博娶她吗？看来有必要提醒一下叶弘博。 “我？我无所谓有什么下场了。”叶敬宁看着一身凤袍头戴凤冠的叶清晏，“是不是无父无母的孩子，格外有后福，看看你现在，天下间没有谁能越的过你去了。” 叶清晏蹙眉，“什么混账话！你只是看到了一些表面看似风光的东西，背后的如履薄冰，水深火热又怎想得到。后福？我更想要前福，父母健在，承欢膝下，就算只是嫁给一个凡夫俗子又如何，不嫁人都没关系。叶敬宁，你太不知福了。叔父和婶母还有大哥大姐他们，都太惯着你了，让你成了今日这般跋扈嚣张的恣肆性子。” 第727章 想看你失宠 说起叶府的那些人，叶敬宁忽然沉默了……她的所作所为，少不了要连累他们。 “我告诉你一个关于陛下的秘密，你是否能饶过他们？” “秘密？你先说说看。” “上元节的时候，我带着婢女去赏灯。看到陛下和一名蒙面的白衣女子，谈笑风生，两个人熟稔的模样，绝对不是一般的关系。背影看，那女子身姿窈窕，便是我看来，也不禁艳羡。” “白衣蒙面女子？”能让叶敬宁艳羡，定然是很好的了。 “虽然看不到她的模样，但应该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足以配得上陛下俊容的女子。而你，哼~也不过是一个皇后，他的心不会留在你身上。” “……你怎么知道？”叶清晏问道，神色仍然淡定无波。 “男人永远是喜新厌旧的，就说欧阳纯，娶我的时候，山盟海誓，说是会一生一世对我好，宠我，爱护我。但是打仗回来后，就成了龙阳，恶心死了。陛下也是男人，当然也会喜新厌旧，况且你还生过孩子了，要身材没身材，要模样也没模样，凭什么勾住他的心。他迟早是别人的，还有历来能以太子之尊登上帝位的有几个。便是陛下不也是庶皇子夺权的吗？你也别太得意，太放心了。” 叶清晏看着她的脸，她此刻也就脸能看了，“为什么现在告诉本宫这件事？从前怎么不说。” “因为我等着看你失宠的样子，可惜我等不到了。”叶敬宁不无自嘲的冷笑，“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滚吧。” 叶敬宁的灵魂自叶清晏的念力领域消失了。 叶清晏又看了眼棺材内的叶敬宁，“虽然你不想见到我，我却想见你一面，跟你道个别，人的一生能真正好好的和一个人道别的机会并不多……叶敬宁，一路走好。” 言罢，抬步离开，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念力也收了去。 叶敬宁的灵魂从棺材中又坐起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叶清晏一步步的走了。 等到叶清晏出了院子，叶敬宁的身旁，忽然出现了一扇漆黑的门。 门缓缓打开，里面发出一股巨大的吸力。 叶敬宁看着那道门，知道自己离开这个阳世的时候到了，又环顾了空荡荡的四周，最后闭上了眼睛，任由那股吸力把自己吸走了。 叶清晏似感受到了什么，忙放出了念力，只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又陪了一会儿叶氏后，叶清晏便回了宫。 路上，她思考着叶敬宁说话，上元节萧长綦和白衣蒙面女子津津乐道……静琳却没有跟她提起过这样的一个人。 不过静琳是萧长綦的人，她当然是护着她的主子了。 可是……即便真的有那么个女人，他只是和她说说话，她又能去质疑追究什么？ 每个人都不可能把自己剖开了，剥光了，把一切都坦诚给另一个人。 她自己都做不到，又凭何勉强别人。 何况叶敬宁的话又有几分真，不信也罢。 叶清晏回到宫里，就把这件事丢一边去了，不再去想。 叶敬宁死后的第七天，欧阳府送她风光大葬，葬入了欧阳一族的陵墓中。不管生前犯了什么错，人死如灯灭，万事休矣。 …… 送走叶敬宁后，叶清晏开始忙了起来，忙她的一品香膏生意。年节的时候，最是卖货，要的人也多。 春雨也帮着叶清晏忙活。虽然她现在不是宫女了，挽起了发髻成了正儿八经的三品诰命贵夫人，但是她依然把自己当宫女一样，为叶清晏尽心尽力。不能进宫伺候，她就去香膏作坊帮忙做大管事，而香膏作坊之前的大管事则去了晋城，接手秋蝉子留下的香膏店。 秋蝉子要回水云观了，短时间内不能再管一品香膏店，不过他答应了等忙完了道观里的事，会再回来的。 叶清晏抱着一个微微烫手的手炉，坐在香草山顶的六角亭子里。周围是香草的芬芳，便是冬天，它们也傲寒生长着。 如果天气太冷的话，这些香草就会盖上厚厚的草席子，护着它们，不让它们受冻，就算叶子会冻蔫儿了，但根活着，等来年天一暖和，又是一片绿油油的香草。 不过今年是个暖冬，到现在都不太冷，所以这些香草长得也好。 春雨提着一个用棉垫子包着的篮子，上了山来，“夫人，这里怪冷的，您怎么在这儿啊？” 叶清晏回道：“看看景。正好看到你坐陈令的马过来。” “嗯，他去练兵的校场，正好路过这里，奴婢就坐他的马一起过来了。” “呵呵，挺好。” “本来奴婢想乘马车的，谁知道车轴坏了，他正好去校场，就顺道的事儿。夫人，奴婢熬了你喜欢的老鸭汤，还放了你喜欢吃的汤料。” “太好了，还是你贴心啊。”叶清晏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手炉。 喝着汤，叶清晏浑身都暖洋洋的，汤里有她喜欢吃的花生，炖的香浓酥口，盛了一个喂给春雨。 春雨忙摆摆手，“奴婢在家吃过了，娘娘吃吧。” “嗯。乐儿还好吧？” “挺好的，现在抽条了，高了不少。还有，越来越像陈令，坊间更多了说是他私生子的传闻。” “你自己清楚怎么回事就行。” “奴婢省的，对了娘娘，您在这边已经七天了吧，不回宫里吗？” “要货的人多。特别是一些商户，催得厉害，只能先忙这边。宫里那边，后天再说吧。反正也没什么事，还有庄修仪帮忙处理宫务，做的也不错。” “娘娘还是小心些，别让后宫的那些妃嫔，趁机上位了。”春雨提醒叶清晏，“奴婢听夫君说，今日早朝的时候，陛下赏了工部尚书王大人，而王大人的女儿也在后宫，正是王常在。” 王常在？叶清晏想着后宫的妃嫔，好像这位很腼腆，中规中矩的，模样甜美，圆圆的脸，胖嘟嘟的。 貌似，萧长綦就喜欢肉肉的手感…… 叶清晏轻皱下眉，“应该不会吧？” “娘娘还是小心些。” 第728章 侍寝 “……好吧，今天我就回去。” “一定要回去，您明天哪怕再来呢。” “呵呵，看把你给急的。”叶清晏喝着汤，心里其实并不担心萧长綦会做什么，他让她相信他，她便不会怀疑。而且前朝赏了大臣，后宫也会有所赏赐，这是他的一贯作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是平衡前朝后宫的关系。 只是想着回去，却因为在炼制香草油的时候出了岔子，最后没能回去。 …… 玄德殿内，灯火通明。 萧长綦批阅完奏章，掩口打了个哈欠。 然后抬头要喊宫程摆驾，却看到御案旁有一个女人正在打盹儿。 胖乎乎的脸，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小动物，很可爱，诱人想要捏一捏。 萧长綦想起来了，她正是他传来侍寝的王常在，王良的女儿。 “回去吧。”萧长綦对王常在道。 然，王常在已经睡着了，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 萧长綦：“……” 从宝座上站起来，然后走到王常在的面前，看着她的脸……最后没忍住伸手要捏。 王常在却忽然向他倾斜倒了过来。 萧长綦下意识的扶住了她，然后看着她倒在自己的身上，又继续睡着。不禁失笑，她是来侍寝的吧，倒是自己先睡上了。 抱起她，把她放在了炭炉旁的软榻上。她的身材十分娇小，放上去足以睡觉了。 而且躺的地方变得平软舒服后，王常在睡的就更踏实了。 萧长綦顿了顿，最后拿起叠放在榻尾盘金龙纹毯，给她盖上。 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孩子。 “怎么选进宫里来的。”摇了摇头，大步出了玄德殿。 对守在宫门口的宫程道：“等她醒了就送回去。” 宫程忙应道：“是，陛下。陛下可要去坤元宫就寝？” “元二呢？” “已经和徐嬷嬷一起睡下了。” “嗯，朕出宫一趟。” “出宫？”宫程一愣，随即明白了，“是，陛下。” …… 叶清晏揉揉酸痛的肩背，今夜真的是累坏了。出了香膏作坊，发现外面很是明亮，抬头看看天上挂着一轮满月。 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浅笑，疲惫的身体仿佛也轻松了许多。 忽然，一件狐皮裘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带着熟悉的体香和温暖的气息。 “穿的这么薄，不怕冷了？”萧长綦朝她走过来，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关心。 叶清晏不等他走过来，就快走了几步朝他扑了过去，“陛下怎么来了？” 萧长綦抱紧了她，“什么时候能忙完？” “明天还有一天。本来今天是要回去的，结果香膏原料出了些岔子，只能重做了。一忙就到了现在。”叶清晏扑进了他的怀里，一阵阵的困意袭来，“陛下，臣妾困了。” “嗯，朕送你回房间。”萧长綦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叶清晏道：“臣妾现在在山顶上的茅屋里住，陛下背臣妾过去吧。 “好。”萧长綦背着叶清晏朝山顶上轻功掠去。 他速度很快，但是叶清晏趴在他的背上，更快的睡着了。 ******** 第729章 陛下想不想摸 王常在着实能睡，直到第二天天大亮才朦朦胧胧的醒了。 看着等着伺候她的宫人，胖乎乎的脸上，一片懵。 “恭喜小主，现在晋位成贵人了。”宫程笑道。 “我是王贵人？” “是啊，小主请起榻。” ********** 太极殿—— 萧长綦坐在象征着帝王皇权的金龙椅上，看着朝堂上的群臣。 “朕听说了一件事，说是城外的山神庙里闹鬼，不少京城百姓撞见，还有被吓死的，京兆尹可有此事？” 京兆尹头冒冷汗的向前一步，自群臣中出列，眼稍偷偷的看了眼大理寺卿和欧阳纯，跪下回禀，“陛下恕罪，臣已经派人全力调查，定会尽快给陛下一个答复。” 那些撞见鬼的人，都说对方是个女鬼，一身血染成的红色衣服，衣服上都是被利器刺破的洞……除了脸看不到，其他的倒是像极了叶敬宁。 欧阳纯无动于衷，仿佛聋了似得，什么都没听到。 萧长綦点头，“大理寺可协同调查，三天内给朕一个结果。” “臣，遵旨。”大理寺卿出列。 京兆尹也忙应着，“是，陛下。” “嗯。诸位爱卿，有事可奏。”萧长綦修长的手指敲了一下金龙椅的龙头扶手，神色威严冷肃。 一名大臣手里举着一本奏章出列，“陛下，臣有事启奏……” …… 叶清晏回了宫里，看到元二，就是一通狂亲，就好像几年不见了似得。 “好像又长大了一些。”叶清晏笑眯眯的抱着元二，又掂了掂，“还变重了。” 青星笑道：“娘娘几天没见，最是能看出来。” “嗯，对了，本宫带回来一些香膏，你们拿去分了吧。”叶清晏对青星道。 “奴婢遵命。还是伺候娘娘好，这么紧俏的香膏，咱们总是能用得上。”青星笑嘻嘻的跑走了。 “呵呵。”叶清晏见徐嬷嬷眼中也有向往之色，便道：“你也去吧。” “是，谢娘娘恩典。”徐嬷嬷也走了。这些香膏她就是不用，也可以卖给其他宫女，或者送出宫去，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叶清晏抱着元二，打了个哈欠，“乖娃儿，陪母后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昨夜萧长綦陪着她在宫外宿了半宿。野外茅屋，孤男寡女，难免一番干柴烈火……结果本来就累的她，一场情欢后，彻底累过了头，最后连他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元二也到了睡下半晌觉的时候，见叶清晏打哈欠，他也跟着困了，窝身在叶清晏的怀中，闭上眼睛睡了。 萧长綦处理完紧要的政务，喝茶小憩，后听宫程回禀叶清晏已经回来了，立刻放下了茶杯，回了坤元宫。 叶清晏正抱着元二睡着，睡相很是沉实，眼底还有着藏不住的暗影。下巴也尖尖的，透着几分凌厉，可想而知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肉。 萧长綦坐在榻边，看着他们母子，仿佛看不够似得。 “陛下，叶御史在乾元宫求见陛下。”宫程站在寝殿门外回禀。 “什么事？”萧长綦的目光丝毫不移，一直看着他们母子。 “说是关于山神庙的事，叶御史想要跟着一起调查。” “嗯，朕准了。” “是，陛下，奴才告退。” 宫程离开后，萧长綦发现叶清晏的眼睫毛微微眨了一下，低声道：“抱歉，吵醒你了。” 叶清晏缓缓睁开眼睛，“山神庙？什么事儿？”叶敬宁惨死在那里，所以她对这个地方还是挺在意的。听到后，就醒了过来。本来她还想继续睡的。 萧长綦道：“闹鬼。” “闹鬼？”叶清晏瞠目。 “听着像是叶敬宁的鬼魂儿。” “叶敬宁？怎么可能，叶敬宁的灵魂已经离开阳世了啊。” “朕知道，你从欧阳府回来时跟朕说过。” “那闹鬼是怎么回事？” “过两天就知道了，朕已经让人去查。” “嗯。” “姣姣……”萧长綦看她完全不困了，抱她起来，离开了凤榻，免得吵醒了小人儿。最后把她搁在了暖阁榻座上，靠着软软的凤纹靠枕，“朕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叶清晏看着他。 萧长綦道：“姣姣，朕的国库不缺银子，你不用这么辛苦。” 她这些年挣得银子，都变相的捐给了朝廷，无论是悲田所还是养济院，甚至是书院，军饷……她都捐了大笔的银子，他着人统算过，那些银子，足有亿两。 “臣妾知道，只是臣妾喜欢赚银子。”叶清晏抿唇笑道：“财星护体，自然不能白白浪费才是。” “你啊……唉！”萧长綦拍拍她的头，“什么时候能让朕省心。” “等过了年后，和朕去一趟江南行宫吧，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起码这脸上的肉，得给朕养回来。”萧长綦捏捏她瘦的快捏不到的肉。 说起脸上的肉肉，叶清晏就想起了王常在……现在应该叫王贵人了。 “王贵人有一张胖乎乎的脸，陛下想不想摸？”大大的眼睛弯弯眯起，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猫儿。 萧长綦：“……王贵人是怎么进宫里的？” “母后选进宫的啊，臣妾那时候还在瑶宫呢。陛下，不许转移话题，快说想不想摸？”叶清晏追问道。 萧长綦转视线看其他地方，“她和元二有些像，朕难免……” “元二？”叶清晏愕然，想了想王贵人，然后又想想元二，确实他们都胖嘟嘟的。 “……王贵人听到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她今年已经二十了吧，感觉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陛下是在说王贵人年轻，臣妾老吗？”叶清晏瞪他。心里其实也有些发虚，她实际上的年龄是挺大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原因，她并没有那种年老的心态，除了偶尔会想上一世的过往时。不禁喟叹，现世是很年轻的。 萧长綦看着她的脸庞，“姣姣当然不老，而且在朕的眼中，无与伦比的美丽。” “……陛下，您不用说这种违心的话。臣妾知道自己有几分颜色。”她才不信！ 第730章 欲求 “朕是实话实说。”萧长綦的态度十分诚恳。 叶清晏决定不和他讨论长相了，实在是和他谈论长相，那就是布鼓雷门，贻笑大方。他的模样，羞煞天下女子，她就是长得再好看，也比不上他的，还是不谈也罢。 “陛下刚才说去江南行宫，真的吗？”叶清晏对这个还是很有兴趣的。 萧长綦还是玉亲王时，封地除了蓟州还有位处江南道的柒州。当时，她就想去来着。后来萧长綦还是去了蓟州。也是在蓟州，她的人生开始变得诡秘莫测。 如果当年他离开京城，是去的江南道的柒州，应该就是另一番模样吧，起码不会遇到师父。 萧长綦道：“你不是想去吗？正好朕也顺便巡视一番江南。” “当然想去，早就想去了。”叶清晏笑道：“要不要带后宫的妃嫔？” “她们可不像姣姣，能耐得住一路上的奔波劳顿。连去一趟避暑行宫，就已经呜呼哀哉了。” “哈哈，陛下知道啊。”也是宫里的妃嫔，一直都娇养着，可以说从小都是被娇养大的，哪里受得了颠簸。一身的娇骨嫩肌，稍稍辛苦就受不了了。 “朕知道，辛苦你安抚她们。” “那……有没有什么奖励啊？”叶清晏眨眨眼，一副要讨好处的狡黠模样。 萧长綦笑道：“姣姣想要什么？” 叶清晏翻开了榻几上棋盘，“陛下跟臣妾下一盘指导棋吧。” “就这个吗？”萧长綦有些意外。 叶清晏微微侧头，“陛下以为呢。” “姣姣对朕已经没有欲求了？”萧长綦取了棋子，神色间有些难以琢磨，看不出在想什么。 叶清晏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能感觉出来他在不悦。 “陛下的意思是？” “朕觉得，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如果没有欲求了，很可能也没有了其他的感情。” 叶清晏愣然，随后脸上一直挂着的慵懒消失了，微微挺了挺肩背，认真的看着他，“怎么可能没有。” 萧长綦抓棋子的手顿住，抬头看她。 叶清晏站起来，提起宫裙的裙角直接越过了榻几，站在了他那边，然后盘腿坐下，郑重其事的道：“陛下，臣妾给你准备了升仙汤，要不要尝尝？” “……升仙汤？” “对！”叶清晏重重点头。 “……” 萧长綦觉得自己真的是脑袋有疾，才会胡思乱想什么欲求。 “不，姣姣全当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本宫必须要表达一下臣妾对陛下的欲望才行。”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小筐她在古城沙漠里收集的毒蝎子，毒蛇等毒物。 “前些日子，臣妾才凑齐了能克化这些毒物的解毒材料。”叶清晏的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有精神，“陛下晚上想不想尝尝？” 萧长綦：“……姣姣，朕刚才说错话了。” “陛下，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臣妾这就给陛下准备汤去，一定让陛下知道臣妾的心意。” 这心意他受用不起啊！“等等姣姣，朕还有奏章要批阅，不能分了精神。” “陛下尽管批阅就是，臣妾会往汤里多添加一些提精气神儿的补物，定然让陛下精神百倍的处理政务。”叶清晏说着就要走。 萧长綦忙抱住了她，“别，姣姣还是留着这些珍贵的药材，定然有大用，千万别浪费在朕的身上。” 叶清晏道：“臣妾从来没有想过浪费。陛下在喝过升仙汤后，没有觉得身体更强壮了吗？” “没……”倒是会浑身不舒服好几天，尤其胃口，奇差无比。 “哇——”元二突然哭了，声音很大，整个大殿里都是他的哭声。 叶清晏和萧长綦一惊，然后匆匆去看孩子。 什么升仙汤，什么欲求，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萧长綦觉得元二真是自己的福星，降临世间来拯救自己的，否则他今晚必定少不了要喝升仙汤。 “是不是做恶梦了啊，不哭哦，有母后陪着元二。”叶清晏温柔的声音，轻轻的哄着元二，直把萧长綦忘一边去了。 萧长綦现在真是巴不得她不记得自己，不然那盆毒物，想想就头疼，肚子疼，全身不得劲儿。 趁着叶清晏哄孩子，萧长綦借口还要处理国事，离开了坤元宫。 等萧长綦走后，元二的情绪也稳定了。 徐嬷嬷过来抱走了他。 叶清晏出了殿，正好看到一群鸽子从皇宫的上空飞过。 看着鸽子，叶清晏想起在古城时，白南莲养的那只金鹰。白南莲说，那只金鹰被沙狐给射杀了。 前世，萧长綦也蛮喜欢他那只金鹰的，而今生他好像还没有。 “金鹰……”叶清晏转身又回了殿内，径直去了书房。 提笔写了一封信，然后对静琳道：“本宫出宫一趟，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就回来了。” 静琳应道：“是娘娘。娘娘要去哪儿？” “去一趟一品客栈。” 叶清晏换了寻常的普通衣服出了宫。 说是去一品客栈，实际上是去了一品客栈对面的金满盈酒楼。 掌柜的看到叶清晏后，忙热情的招呼，“明夫人，您有什么要关照小的？” 叶清晏带着孩子来过金满盈，所以她的身份也就从明小姐，变成了明夫人。但是明夫人的夫君是谁，掌柜的并不知道。他问过姬月一次，但是姬月没有跟他说，他也就再不问了。京城脚下，知道的多，有时候并非是好事。 叶清晏忙谦逊道：“不敢当。我找你们东家，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掌柜想了想回道：“马上就要年节了，东家应该回黎山了吧。京城这边一年到头，也就来个一两次，有时候住的时间长，有时候时间短，但逢年过节的，他一般都会在黎山。” “嗯。我这里有一封信给他，如果能联系上他的话，帮我给他捎过去吧。” “好嘞，这没问题。正好前些日子东家要香膏，让小的安排车送到黎山，这就一起给个夫人送过去。” 叶清晏掏出信递给掌柜，“那麻烦你了。“ “明夫人千万别客气。”掌柜的收起信，“还有什么能帮明夫人的吗？” 第731章 恶主仆 “没其他事，我这就走”叶清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喝骂—— “知道我家少爷是谁吗？是不是不想活了？” “咚——”楼上一间雅间的门，被撞开了，酒楼伙计倒飞而出，撞上了护栏，最后甚至翻出了护栏，掉下楼来。 叶清晏想也不想的就疾步过去，接住了摔下来的伙计。 把惊魂未定的伙计放到一旁，疾步上了楼，看着包间里的人，冷道：“什么人，这般猖狂？” “喲，这是哪儿的小寡妇啊？”雅间内出来一个穿着仆人衣服的男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上下扫看着叶清晏，而且张口就是小寡妇的咒骂。 叶清晏也不客气，抬手就是一拳，带着内力，打在了他的嘴上……能听到‘哗啦啦~’的声音，对方一口牙稀碎。 ‘啪——’扇子打开的声音，一个油头粉面，身着锦袍华服的富家公子，摇着扇子，作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出来了。 只是他的长相，和风流公子相比，实在是相差了九天九地。 黑黝黝的皮肤，歪鼻子，小眼睛，龅牙嘴，最让她不忍直视的是，他的左脸上还有一块鸡蛋大的青黑色胎记，胎记上还有一些细小的肉粒……只一眼叶清晏就瞥开了视线，见过丑的，但是长成他这么丑的，绝对是她两辈子仅见。 “啊——少……爷……给奴才做主啊。”被打的仆人，满口是血，抱住了富家公子的腿。 “滚！丢爷的脸。”富家公子一脚把他踢开了，然后上下打量叶清晏，“小娘皮长得不错啊，陪爷玩儿玩儿，说不定爷能饶了你。” 说着就要上手摸摸叶清晏的脸。 叶清晏心头一凛，就要打断他的手。 就在这时，掌柜上了楼来，看到富家公子的手要摸叶清晏，忙道：“黄公子且慢，明夫人是我酒楼的贵客，不得侮慢。否则说不得咱们就不能招待黄公子了。” 掌柜的神色也渐渐冷了下来。打他的伙计还能容忍，还能说和。但是叶清晏是东家的贵客，每次来都是东家亲自招待，切记不能怠慢了。他是宁肯得罪了黄公子，也不能让叶清晏受辱，否则将来东家知道了，他都没法交代。 “贵客？有多贵？有爷贵吗？”黄公子凑近了叶清晏，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好香啊，擦的什么胭脂。” 叶清晏皱眉，她两只手的手心都是痒的，恨不得打死这个丑怪。只是酒楼的生意也要顾及，楼上楼下都有客人。 后退了一步，距离黄公子远了点儿，淡漠问道：“不知道黄公子是哪家的黄公子，说来听听，咱们也好知道有多贵重？” 黄公子似乎就在等着叶清晏问他，张口便回道：“爷的亲叔叔，是兵部尚书黄光，怕了吧？” “黄光？黄尚书能有你这样的侄子？”叶清晏有些诧异了。黄尚书虽然老了，但是武将出身又常常练武，精气神都保持的都很不错，特别是一双威严的虎目，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爷如假包换。”黄公子的眼睛滴溜溜一转，“你打伤了爷的下人，瞧着是不能伺候爷了，那你就要赔爷一个，也不用别人了，就你跟爷走吧。”伸手就要抓叶清晏的手腕。 叶清晏避开他的手，看着他，忽然颇有深意的笑了，“好，我跟你走，只要你不后悔。” “黄公子，这件事全是咱们酒楼招待不周，跟明夫人没半点关系。您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掌柜的其实也不知道黄公子是哪家的公子，但是看穿着扮相应该是有钱有势的，没想到是黄尚书家的，这可了不得，忙上前好言好语。 “滚！”黄公子抬腿又是一脚踹开了掌柜。 掌柜倒飞而出，正好砸在那个还在满口吐碎牙和血的仆人身上。 两个人一起痛叫，伙计们也上前去扶掌柜，顺便又踩了那个满口吐牙血的仆人几脚，一时间整个场面乱成了一团。 惨叫声此起彼伏。 叶清晏看着掌柜被踢得很是不轻，又朝黄公子打量去，这次格外用了内力看眼他的鬓角……结果发现，他竟然有着地境小成的修为。也是刚才被他的脸丑到了，没有细看其他。 “喂——发生什么事了？”楼下有人喊道，是巡城的差役。 平时这些差役并不怎么巡察街道，但是这几天城外的山神庙里闹鬼，还吓死了人，所以才严了起来，差不多每个街口都有差役盯着。而金满盈酒楼和一品客栈，恰好就在街口，最是宽敞人多的地方。只要出事，很快就会被差役察觉。 “楼上打架呢。”有食客喊道。 叶清晏走到护栏边往下看，率先对差役道：“这里有一位自称是黄尚书亲侄的黄公子，纵容恶仆伤人，调戏良家妇女。 既然官差已经来了，也就不好私了，本来她还想着私自处理一下。 两个差役上了楼来，看到黄公子，特别是他的面相，很是惊讶，然后相互对视了一眼。 黄尚书的亲侄子？没听说黄尚书有侄子，但就是有，他们也没有机会见啊，谁知道眼前这个……丑八怪，是不是。看衣服倒像是个富贵人家的。 “走走走，先去趟衙门。”两个差役也不敢冒然管，又不能不管，只能先带去府衙，看大人怎么说。如果黄尚书真有侄子的话，那大人应该认识吧，毕竟今年黄尚书的父亲过八十大寿的时候，大人还让他们参谋送什么寿礼好，是去过黄府的。 黄公子倒是理直气壮，半点不怕去衙门。临走还拿小眼睛瞟着叶清晏，一副‘等着被收拾吧’，的得意模样。 叶清晏，“……” 所有人都跟着差役出了酒楼，去了府衙。 还有好事的跟着他们，想要看看这个事会被怎么解决。 等出了酒楼后，叶清晏忽然想起来她给静琳留话，说是一个时辰左右就回宫。现在若再去趟府衙，肯定一个时辰不止了，希望萧长綦忙着处理政务，不会去坤元宫过问吧，否则她少不了要解释一番。 第732章 娘娘她摊上事儿了 “你真是黄尚书的侄子？”差役问黄公子。 实在是这等模样，如果在权贵圈子里，那也是奇闻一桩啊，怎么就没有听说过呢。 黄公子很是得意道：“爷自小身体不好，京城太过贵气，怕伤了我的八字，所以就回了老家养着，前些日子老爷子八十大寿，所有的孙子辈儿都来祝寿，爷当然也来了。而且爷已经弱冠了，可以长留京城了。” 竟然知道黄老爷子八十大寿。两个差役又面面相觑……这极品不会真的是黄尚书的亲侄儿吧。 叶清晏离开金满盈的时候，一品客栈里的掌柜秋如子正好出来，看到了叶清晏。 刚要上前去打招呼，便看到了她后面还跟着的巡城衙差，心思电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刚才客栈的伙计有跟他说酒楼里有人闹事的事。看来这个事儿是和东家有关。只是以东家的身份，怎么能被几个巡城衙差给抓走？ 等一下，东家做生意，一直都是隐瞒着身份的，对外也只是自称明夫人而已。再说东家的真实身份也很特殊，根本就不能暴露。如此一来，那东家一个弱质女流，怎么能受得了衙门内的磋磨，不行，他不能让东家去遭罪，思及此就匆匆冲着那两名衙差去了。 “赵捕快和孙捕快，这是发生什么……呀，东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秋如子仿佛才看到叶清晏，忙上前招呼。 两名差役一听叶清晏是一品客栈的东家，亦是惊讶不已，随即肃然起敬。 一品客栈的东家，可是燕朝头一号的良商义商，朝廷不论哪儿有事，都有一品的身影，捐银捐物。没想到其东家竟然是一个女人。 当即，两位差役就把黄公子扔一边去了，什么丑八怪的玩意儿，也敢调戏朝廷第一义商。就是黄尚书的侄子又能怎样，亲儿子也得按规矩做事。这里可是京城，不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越是权门贵胄，越是要爱惜羽毛。当今治世贤明，最忌明目张胆的作奸犯科，只要被捅上去，必然玩儿完。 “明东家小心脚下。” “明东家累不累，要不我去叫一个轿子来。” “明东家最近有没有那个特别便宜的雪颜膏？我家那个婆娘特别喜欢一品香膏里的雪颜膏。” “是是，我家的婆娘也是。” 叶清晏眉梢轻扬，没想到他们的媳妇也用她的香膏，“当然有。我这次来京，就带了一批二两的素品雪颜膏，二位差爷要是需要，可以和秋掌柜定货。因为数量很少，一定要下手快些，不然很可能就没有了。” 二两的素品雪颜膏，就是最初配方的雪颜膏，里面没有添加灵石粉。但是效果也是挺好的。 不然它也不可能那么好卖，红火得烫手。 两个捕快一听有二两的雪颜膏，顿时眼睛就红了，立刻抓住了秋如子，仿佛他是贼人，恐怕他给跑了一样。 很是把秋如子吓了一跳。 赵捕快：“秋掌柜，我要十盒，不，二十盒！” 孙捕快：“秋掌柜我要五十盒，所有的私房钱全买了。” “你竟然有这么多私房钱，厉害。”赵捕快向孙捕快竖起了大拇指。 孙捕快忙谦逊道：“多年积蓄，多年积蓄。” 秋如子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二位，我这里一共才有一百盒子素品的雪颜膏，已经卖出去六十多盒了，还都是老熟的顾客才有。剩下的最多能给二位爷，每人留出十盒。二位如果嫌不够，可以去专门卖香膏的店里看看，不过十有八九也快没了。这个素品的雪颜膏，包装虽然朴素，里面的香膏却是半点不比莲品的差，好卖的很。我这里是客栈，只是搭着卖，就已经快卖完了。” “十盒也行，一定要给我留下。” “我也是我也是。” 黄公子在一旁目瞪口呆，转眼的功夫，这两个差役怎么就对这个女人如此客气，还要买什么香膏？搞什么鬼？ “到底要不要去衙门，不去的话，咱就在大街上把事撕吧明白，爷也要回府了。” 所有人都朝他看过去。 赵捕快咳嗽了一声，“如果你们要在能和解的话，咱们” 叶清晏道：“不用了，这儿离衙门就剩一条街了，还是过去走个堂吧。” 孙捕快对叶清晏小声道：“明东家，这上了堂，就不太好看了……” 暗示叶清晏可能会吃亏。 叶清晏笑笑：“谢谢孙捕快，不过你看他是能善罢甘休的人吗？而且你们也挺不容易的，没必要得罪黄府，或者是鄙人。” 孙捕快讪笑了下，“人活着，有时候吃点亏，也正常。” 叶清晏道：“可我是商人。做生意可以少赚，甚至是不赚，但是绝对不能吃亏。这件事还是去公堂上解决吧，依照国法来定吃亏或其他，我都能接受。” “哼，就让你认清一下现实。”黄公子对叶清晏道，眼中全是恶意，衬着那张丑脸越发难看鄙陋。 叶清晏不为所动，“那就等着黄公子指教了。” 一群人又朝前走了。 秋掌柜想要跟着一起去，但是赵捕快拦住了他。 “秋掌柜，那位丑爷很可能是兵部尚书黄大人的亲侄子，明东家如果有认识什么人，还是赶紧的帮忙，否则很可能就吃亏了。咱们大人……和黄尚书关系不错。”最后赵捕快直接和秋如子挑明了讲。 秋如子明白了，忙道：“多谢赵捕快，雪颜膏我做主多给您留五盒。” “瞧这话说的，我是为了香膏嘛，可一定给我留住了啊。”赵捕快叮嘱道。 秋如子应着，“放心吧，一定给您留着。” 等人走远后，秋如子想了想，急匆匆的走了…… …… 叶心苑—— 叶弘博刚进门，就看到春雨站在院子里，急的团团转，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 “春雨？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大少爷您可算回来了。不是我有事，是娘娘她摊上事儿了。” “什么？”叶弘博被春雨的话惊到了，然后忙安抚春雨，“别急，慢慢说发生了什么。” 第733章 谁欺负谁 原来秋如子去了陈府找春雨。 春雨成亲的时候，请了秋如子。而秋如子知道她和叶清晏的关系，当时也是送了厚礼的，两个人关系不错。特别是在春雨成了香膏坊的大管事后，更多了不少交际。 秋如子经由差役点拨，找人帮忙。他是知道不少朝廷高官，但是也要那些大人认识他啊。最后只有春雨算是他能立刻找到的，和高官有关的了，而且还是官夫人。 把事情经过和春雨说了一遍后，春雨就让他放心，然后套了马车，就去找能帮得上忙的人了。 如果任然还在的话，春雨第一个找的人肯定是他，因为单就对叶清晏来说，任然真的是好的没话说。 可惜任然叛离了。 没有任然，春雨就找了叶弘博。其实她更想进宫的，但是进宫太麻烦，一层层的盘查，最后等进了坤元宫，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叶弘博虽然距离御使大夫还差半步，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御史台台院的主御史，还曾任过六察御史，能随时面见陛下。论在朝廷中的分量，绝对只比黄尚书重，不会比他轻。 还有，他是叶清晏的堂哥，不用想，帮忙是毫无疑问的。 叶弘博听完春雨的话后，沉默了一瞬。 “你觉得，她需要咱们去帮忙吗？”他们要是去了，叶清晏和叶家有关系就会暴露。叶清晏在保护她商人的身份上，还是挺仔细的。现在整个叶府，除了他知道她是一品香膏的东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春雨听着叶弘博的话，也跟着沉默了。 “好像……不用……”叶清晏那是敢独身闯巫族救师父，和巫王硬扛，甚至连楚国皇帝都杀了的人，怎么可能在自己家门口，被一个跳蚤小丑给害了。她不摁死那只跳蚤小丑就不错了。 叶弘博道：“我倒是可以过去看看。” 因为山神庙闹鬼的事，他特别向陛下请旨参与调查，陛下也恩准了，他正好可以以此为由，进京兆府。 “嗯嗯，大少爷过去盯着些也好，省的娘娘阴沟里翻船遭了欺。”春雨忙不迭点头。 “或许真有可能。”叶弘博忽然笑了，不过倒是不用担心有什么生命危险，她一身功夫好的很。 …… 等叶弘博到了京兆府后，发现自己真是杞人忧天了，还担心她在在自家门口可能会被欺负，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此刻，叶清晏正翘着腿，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喝着茶，磕着瓜子，京兆尹亲自伺候，整个人悠哉的很。 黄公子的本名叫黄秀昆，带个秀字，但长得和秀也是真没有关系。 他确实是兵部尚书黄光的亲侄子，但是是庶出的，可有可无的存在。自生下来就被送到本家老宅了，借口说是身体虚弱，实际上是因为太丑了，他的亲娘都看不过眼儿。 黄秀昆为了能回来京城，证明自己身体不弱，一直勤练武术增强身体。但是始终没有让他回京城来。而老宅子里，都是一些下人，天天恭维着他，让他养成了一个跋扈，目中无人的性子。 第734章 大人物 黄老爷子八十大寿，所有的子孙，无论嫡庶都要前来拜寿，黄秀昆终于能来京城了。 但是到了京城后，他的模样就遭到了所有人的鄙夷嗤笑，就连他的母亲也不喜欢见到她，他的父亲更是根本就不理他。 那两个比他小的弟弟，也骂他是丑八怪，怎么不在乡下呆着，一辈子也别回京城才好，现在连累的他们也被人笑话，有一个奇丑无比的哥哥。 黄秀昆一肚子的委屈和打击，他知道自己在黄府里，就是一坨丑陋无比的‘烂泥’，没人愿意扶上墙。 只是他再是不满，也不能在黄府里发泄，因为他想留在京城，就要懂规矩听话。 今天在金满盈吃饭，上菜的伙计多看了他两眼他的胎记，彻底引爆了了他肚子里压抑的愤懑，一脚就把伙计踹了出去，甚至还翻下了扶栏。 幸而叶清晏在楼下接住了，否则那个伙计就是不死，也要重伤。 至于叶清晏，他会调|戏她，也是因为他喜欢会武的姑娘，特别是叶清晏长得还漂亮，他对她一见钟情！ ‘噗——’叶清晏听到这儿，一口茶没忍住喷了出来。 京兆尹忙取了帕子递给叶清晏，“明夫人没事吧？” “没事儿。”叶清晏推拒了他的帕子，自己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云锦丝帕，拭了拭唇角的茶水星沫。 京兆尹看着她手里的云锦帕子，那可能宫廷妃嫔才能用的，眼神不由得一跳，恭着的肩背更低了些。 叶清晏以前找鬼迷镇的时，曾用萧长綦写着‘如朕亲临’的玉扳指，问京兆尹要了京城周围失踪人口的名录，结果遇到一桩陶罐人头案……前前后后算是和京兆尹有过几面之缘。而京兆尹在认人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虽然叶清晏易容后的模样和以前易容的样子，稍稍有些变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自然她一进府衙，就被他给当上宾招待了。眼下明夫人手里的这块云锦帕子，更是证明了她和陛下关系绝对非同一般，而且听说明夫人是有孩子的……如果一来，那个孩子的身份是不是有可能……京兆尹忽然不敢再往下想了，后背已然冒出了冷汗。 至于黄秀昆，人是丑，但是心眼儿不傻。一看京兆尹的态度，立刻明白叶清晏应该是个了不得的人。自己只是黄府一个‘烂泥’庶子，孰轻孰重，京兆尹的态度一清二楚。 不由得也收敛了所有的张狂，老老实实的交待事情经过，特别是他在黄府的不公待遇，说的格外凄惨。对叶清晏的调戏，也是发自内心的‘一见钟情’！希望能蒙混过去。 “是真心悔过吗？”叶清晏问黄秀昆。 黄秀昆举手发誓状，诚恳无比道：“悔了，悔了。还请明夫人大人有大量，宽恕了在下的一时糊涂，以后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叶清晏看看京兆尹。 京兆尹忙道：“明夫人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提，下官一定尊重明夫人的意思。” 叶清晏默了默，才道：“那我就先说说我的要求。如果黄公子答应了，这件事就此和解也无妨。” “明夫人请讲。”黄秀昆也不想事情闹得太大了，真的捅到了伯父那里，他可能真的要再回老宅子了。好不容易来了京城，绝对不能回去。 还有这京城，也真的是处处都是不能得罪的人，不过是教训一个小伙计，竟然牵扯出一个连京兆尹都害怕的大人物来。 叶清晏瞥了眼那名已经整个脑袋都肿成猪头的恶仆，再看看丑的不忍直视的黄秀昆。 “这样吧，金满盈的损失，你要双倍赔偿。还有就是亲笔写一份悔过书，劳烦京兆尹大人贴在府衙外的布告栏上，公示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内，再有任何恃强欺弱的事发生，连同这次对本……人的不敬，十倍惩罚，黄府也要因此而担责！” 说到黄府的时候，叶清晏本来文静如水的气势，陡然变得威憺凌人。 京兆尹下意识的跪在了地上。 黄秀昆更是脸都白了……肚肠都悔青了，他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大人物啊！ 而京兆尹，直到跪在了地上，才惊觉自己怎么跪下了。 但随即看到叶清晏很自然的摆摆手，让他起来。 并对黄秀昆道：“听到了没有？！” 黄秀昆忙道：“听、听、听到了。” “嗯，听到了就好。去写悔过书，我要亲眼看着你写。对了，在悔过书贴在布告栏期间，任何检举你仗势欺人的人，查实后都能得到一百两银子的奖赏，这笔银子由你来出，并暂寄存在京兆府。三个月后，无人检举可再取回。”叶清晏对黄秀昆道。 黄秀昆连连点头，“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已经惊恐的自称小的了。实在是形势比人强，京兆尹都跪下了啊。 叶清晏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才对弯腰躬身的京兆尹道：“大人。” “鄙人姓熊，叫我小熊，或熊平骏都行。”京兆尹谦恭无比道。 “小熊？”叶清晏微顿，这名字很有意思啊。 “诶诶诶，明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刚才只是我的要求。也没有问过熊大人，如果您有什么要纠正的尽管说。” “没有没有，明夫人处理的很好，鄙人也很有启发，以后在处理事务上，会更精进再接再厉。还请明夫人多多来京兆府指教。” “客气了熊大人。”叶清晏的眼稍朝公堂外看热闹的百姓随意扫视，看看他们什么态度。 这一看愣住了…… 叶弘博竟然在人群里……看热闹。 再看看自己当下的状态，有些不好意思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那个，叶御史来了。” 叶御史？京兆尹闻言也是一怔，然后顺着叶清晏的视线，朝公堂门口看去。 确实是叶弘博。 叶弘博是御史，监察朝廷百官，还是当今宠后的兄长，哪个敢不敬着。况且还曾任六察御史，京城的文武官员，谁都什么底细，叶弘博最是清楚，便是他一些不太干净底子，说不定也在他的掌握之中。 第735章 陪侍 当即京兆尹更恭敬也更小心翼翼的过去，礼道：“叶大人快请进，快请上座。” 叶弘博进了公堂。 然后看着叶清晏，再看看太师椅和茶水，带丝戏谑的眼神看着她，“喝茶喝到京兆府了？” 叶清晏不好意思的笑笑，“摊上点事儿，过来走个堂。叶御史怎么也来了？”不会是为了她的事儿来的吧…… 叶弘博回道：“山神庙的闹鬼案。” 然后对京兆尹道：“陛下准了本官参与调查，所以相关卷宗拿来给本官看看。” 京兆尹应道：“是，本官这就去拿。” 这时正在写悔过书的黄秀昆，看着叶弘博，特别是叶弘博那张俊美又不失威严的脸庞，怯怯出声，“那个，我前天夜里去了山神庙蹲坑，见过那个厉鬼……”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 黄秀昆听说有人被山神庙的厉鬼吓死了，很是好奇。 他在乡下也听说过各种鬼怪传闻，但大多数都是无稽之谈，或者是有人故意假扮报仇寻衅。真的鬼从没有见过。山神庙的厉鬼，他想着也是人假扮的，正好在府里憋屈就去抓鬼了…… 他在山神庙里藏了大半宿，又冷又困的，就在快要睡着时，那只厉鬼终于出现了。 脚上踩在高跷，脸上戴着夜叉面具，一身红衣裳……果然是人假扮的。 当即就在要抓鬼时，他的身后，突然有人给了他一棍子，正打在后脖颈上，当场他就昏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坑里，身上还埋了土，不过只是半埋着，可也把他吓的够呛，明白这是团伙的装神弄鬼，其中还有一个有武功，不然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到他身后，还一棍子就撂倒了他。 对于厉鬼，他只是好奇，可不想把命搭上，所以在确定了是有人装神弄鬼后，也就没有再去过，更没有告诉别人他这断不光彩的抓鬼经历。 叶清晏看着黄秀昆的模样，暗道：就他这长相，半夜里看来，也不比鬼差多少。 京兆尹道：“前夜，有衙差守着的，他们怎么没有遇到那个假厉鬼？” 自打传出消息，他就让人紧盯着了。 叶弘博道：“都谁盯着？” 京兆尹传了盯梢的人过来，正好是赵捕快和孙捕快，还有另外两个差役。 他们却道一直都轮流盯着山神庙，并没有看到假厉鬼，连黄秀昆也没有见过。 这事就怪了。 因为叶清晏能看出黄秀昆并没有说谎。 把悔过书写完了，黄秀昆还亲笔签字画押。 叶清晏看了一遍，有些意外黄秀昆的字，竟然还挺清秀飘逸，行云流水一般，完全和他的长相不同，明显是下过苦功夫练字的。 这家伙还真是有些奇怪，再看看他的脸，特别是那块胎记…… “我的香膏店里，有一款玉品的雪颜膏，你要不要试试擦一下你脸上的胎记……可能会有效果。” “香膏能去我脸上的胎记？”黄秀昆惊讶瞠目，不过他眼睛本来就很小，使劲儿瞪也没大多少。 叶清晏道：“玉品的雪颜膏很贵，而且不太好买，你去一品香膏店看看吧。” “好好，我一定去，一定去。”他倒是有些银子的，绝对够买香膏。不过，这份自信在去香膏店打听过玉品雪颜膏的价格后，瞬间囊中羞涩不堪！ 叶弘博提醒叶清晏，“你该回去了。” 叶清晏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宫门落锁的时候快到了。而叶弘博经常在宫门落锁前出宫，所以对这个时间点很是精准。 “好，那我就先走了。”把手里的悔过书给京兆尹，“一定要贴起来。” 京兆尹忙应着，“是是，下官送明夫人。” 叶清晏离开京兆府后，就放开了念力，发现没有人跟着她，才朝皇宫的方向去了。 路上经过明宅所在的街道，她还特地绕了一下。 明宅里有几个修葺宅院的工匠，应该是春雨安排的。上一次春雨进宫时就跟她提了修葺明宅的事，她让她自己做主就行，本来明宅也是她给她置办的陪嫁之一。 绕过明宅后，叶清晏再不停留的回了宫里。 一趟京兆府之行，令她回宫的时间，足足晚了一个时辰。 萧长綦倒是还在忙着政务，没有去坤元宫。但是他知道她出去了。而晚归也在他的预计之内，叶清晏本来就贪恋外面，所以晚归很正常。 不过而叶清晏还是觉得有必要跟他说一下发生了什么。所以在用过晚膳后，就去了乾元宫。 萧长綦正在批阅奏章，察觉到叶清晏来了，便把奏章放到了一边，从龙椅上起身。 “用过晚膳了吗？” “用过了，陛下呢？” “还没，刚才看了一堆奏章，没心情用膳。”实际上是她的那盆升仙汤材料，吓得他没食欲了。 “哦。”叶清晏没有问都是些什么政事，也不该她问。 “元二呢？”萧长綦问道。 “在和静琳她们玩儿。” “你说，是不是该给他选一个陪侍了，孩子还是和孩子一起玩儿更好些。”萧长綦若有所思道。 叶清晏倒是也不反对给元二找一个陪侍。只是陪侍的身份很特殊，是会从小伴着元二一起长大的，对元二的影响也不小，“陛下有合适的人选吗？” 萧长綦道：“中书令的嫡长孙庄卿，今年七岁。三岁能咏诗作赋，五岁熟读四书五经，还颇有修习武艺的天分。” “臣妾听说过那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叶清晏蹙眉，前世里，那孩子确实很天才，十二岁就考中了状元，但是又遭天妒，一场怪疾没了。 “怎么了？”萧长綦看着她，“你是在意庄修仪吗？” “当然不是了，就算是庄修仪的亲侄儿，臣妾并无任何意见。要不，臣妾先看看那个孩子吧。” 他能说出来这个人选，肯定是已经调查过了。只是那个孩子聪明是聪明，寿命有碍。如果陪着元二，将来若是没了，难免会伤了元二的心，才七八岁的孩子就要承受这份失去挚友的痛楚，实是她不愿意见到的。 第736章 规矩 他能说出来这个人选，肯定是已经调查过了。只是那个孩子聪明是聪明，寿命有碍。如果陪着元二，将来若是没了，难免会伤了元二的心，才七八岁的孩子就要承受这份失去挚友的痛楚，实是她不愿意见到的。 当然，她是有机会改变那个孩子的命运，可是万一不行呢。因为前世里那个孩子死的太早，春雨也只是当闲话随便跟她说的，具体什么病症，她也不太了解。 萧长綦点头，“朕明天会和中书令说的。” 叶清晏顿了顿道：“陛下，臣妾今儿出去，遇到点事儿……” 萧长綦看着她有些尴尬的模样，挑了下英挺的俊眉，“什么事？” 其实他已经知道叶清晏在外面发生了什么，整个京城，他的人遍布，风吹草动都会传到他这里来。 叶清晏倚着榻座的靠枕，先是叹了口气，然后盯着萧长綦的俊颜看了好一会儿，着实是养眼啊。 “陛下，你说人和人的长相怎么就能差那么多？今儿臣妾可是见了一个长得丑的。臣妾没有歧视他的意思，只是说他的五官。” “……呵呵，姣姣见到什么样的人了？”萧长綦从榻几上拿了一块正好一口吃下的小芙蓉糕吃了，动作是浑然天成的优雅尊贵，秀色诱人。 叶清晏道：“臣妾有点儿想不起来了。”看着他，实在是不想想起其他任何不美的东西。 萧长綦道：“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姣姣陪朕练功如何？” “陪陛下练功？”叶清晏一愣，随即兴奋起来，她可是很想和他切磋的，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突然。 萧长綦笑道：“嗯。” “好，臣妾先换身衣服。”叶清晏说着就从收纳镯中取了一套练武服，打算就在勤政殿里换。 萧长綦看着她不拘小节的样子，眼神微深，“姣姣，朕说的功夫可能和姣姣想的不一样。” “不一样？” “朕想练练媚功。” “……陛下，臣妾还有事，不打扰了。”转身离开，没有半点犹豫。 到嘴边的肥肉，怎么可能放过，萧长綦轻身瞬移至叶清晏的身前，一把抱住了她。 “答应了朕，就要做到。”萧长綦长臂一伸抱住了她。 叶清晏抬头看着他，“陛下想喝升仙汤不？” 萧长綦：“……不想。” “那就放开臣妾。” “……” “陛下听话，勤政殿是处理国事的地方，其他的，等回坤元宫再说。” 萧长綦想起来了，上次在勤政殿，可是让她生气了，半天没搭理他……这才松开了，“抱歉，是朕失礼了。” “乖~~臣妾去看看庄修仪。”还是先去庄修仪那里问问，她那个侄儿的情况是。 萧长綦看看御案上还有不少奏章，“嗯。” “陛下辛苦了。”叶清晏踮起脚尖儿，亲了下他的薄唇。 萧长綦想要抓住她，但是思及她的规矩，只能暂时忍下，“朕晚些回坤元宫。” “嗯。”叶清晏又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萧长綦低叹了一声，“快去吧，否则朕真的可能要坏你的规矩了。” “嘻嘻，谢谢陛下。”叶清晏脚步轻快的走了。 萧长綦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处理那些奏章。 …… 玉翠轩—— 庄修仪对着烛灯正在看书，懒懒的斜依在暖阁的榻座上。 她的贴身宫女冰儿，不时的会剪一下灯花，让光线更稳妥明亮。 “皇后娘娘驾到——”有太监的传报声响起。 主仆二人以为幻听了。 “冰儿，刚才是不是有人喊？” “回主子，好像是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庄修仪忙把手里的书合上，并从榻座里起来，“快给我更衣。”她因为快要休息了，身上已经换了寝衣。 冰儿有些手忙脚乱的给庄修仪找衣服。 叶清晏进了玉翠轩的殿内，就看到头发只是松松挽就，衣服仓促间也没有穿戴好的庄修仪。 “嫔妾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庄修仪略带惊慌道。 叶清晏亲手扶起她，“庄修仪免礼，是本宫突然造访，扰了你休息。” 庄修仪慌忙道：“不不，是臣妾失了仪态，娘娘恕罪。” “无妨。”叶清晏四下看看庄修仪的殿内，清淡素雅，屋角里放着一个炭炉，里面烧着无烟无味的银霜炭。 “娘娘这边请，里面暖和一些。”庄修仪引着叶清晏进了暖阁。 这里还放着一个炭炉，自然更暖和些。 叶清晏在榻座上坐了，看着庄修仪搬了个绣凳坐在下首，笑了下道：“庄修仪坐到本宫对面来。” “嫔妾在这里坐着就好。”按规矩她们没有资格和皇后平坐，而她也不想坏了规矩。 叶清晏见她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说，见面前的榻几上放着一份书，拿起来看了一眼……《女范捷录》，又放下了。 “听说庄修仪喜欢君子兰？” “回娘娘，嫔妾是比较偏爱一些君子兰，花中君子，谦谦如玉。” “如此，本宫那里有一盆三彩的君子兰，明儿让人你给送过来。本宫也不会将养它，还是送给妹妹懂它爱它的人手里，才是更好的归宿。” “多谢娘娘赏赐。”庄修仪起身福礼。 叶清晏看着她即便没有化妆也素淡雅致的容貌，不禁心生一丝愧疚。后宫的女子，都是为了陛下而存在，偏她是不容和人分宠的性子。 “娘娘看起来清减了些，可是今日食欲不佳？”庄修仪看了眼叶清晏的脸色后，忙又低下了头。 叶清晏倒不是胃口不佳，实是前些日子忙香膏累得。 “本宫一向都是如此，身体不太好。”叶清晏想着自己只要出远门，萧长綦就给她封宫，称她有疾，也算契合。 “娘娘注意凤体才是。” “嗯，庄修仪也一样。”寒暄后，叶清晏便直接问了她来此的目的，“本宫听说庄修仪有一个神童侄儿？” 庄修仪显然没想到叶清晏会问这个，所以表情有些微滞，随即思及自己那个聪慧的侄儿，清雅的脸庞上露出些许笑意，“娘娘说的可是嫔妾大哥的儿子庄卿？” 第737章 被惦记上的机关术 “对。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令兄是怎么教的？” 庄修仪想了想，回道：“很安静，也很乖巧听话。周岁以后，嫔妾的大哥就让府里的先生，每天给他读书，读得多了发现他很快就会背诵了，便又教她识字。两岁后就开始握笔学着写自己的名字。后来嫔妾的大哥和朋友下棋，发现下完棋后，那孩子能再复盘，惊讶的不得了。” “那么小就能复盘了？”叶清晏也震惊不已。 庄修仪点头，“是的娘娘，嫔妾一开始也不信，就让他复盘嫔妾和大哥下得棋，没想到他一子不差的又摆了一遍。” “他竟然都能记得！” “是，记忆力极好，现在也一样，看过的书就能背诵下来。四书五经虽然不甚明白，但是现在都能一字不差的背诵下来。” “天啊……” …… 叶清晏和庄修仪聊了一晚上，直到静琳提醒她已经到了亥时了，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也对那个叫庄卿的孩子，期待不已。 而在叶清晏离开后，庄修仪彻底失眠了。整个人精神的不得了，眼睛亮的像夜里的猫，莹莹闪光。 “皇后娘娘素来慵懒，今晚却找我聊了这么半天，是什么意思，冰儿你可知道？”庄修仪问自己的贴身宫女。 冰儿哪儿知道，但是她明白，皇后娘娘肯定是有用意的。 庄修仪真想立刻见到她的母亲，把和叶清晏的话告诉她的母亲，再让母亲转告父亲和大哥。皇后定然是有深意的，不会无的放矢。 “会不会是娘娘想给太子殿下找伴读啊？但是太子殿下才一岁半吧，现在就找伴读，也太早了点吧？”冰儿猜测道。 庄修仪却笑了，“不可说。” …… 叶清晏回到坤元宫，萧长綦已经沐浴过，一身白色暗龙纹的云锦寝袍，倚在她的凉榻上看书。 见她回来了，问道：“聊什么，聊到这么晚？” 叶清晏满目期待，喜滋滋的回道：“那个孩子，臣妾现在越来越想见见他了。过目不忘，四书五经都已经能背过了，就是一个天才神童，太厉害了。” 萧长綦放下手里的书，“怎么没见你对朕这么高的评价。” 叶清晏一愣，然后想起来眼前这位也是过目不忘的，“哦，陛下好像也天资过人。” “好像？”萧长綦伸出手，“过来。” 叶清晏依言过去，“怎么？” 萧长綦把叶清晏拉入自己怀中，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一吻尽，叶清晏双颊一片嫣红。 萧长綦看着她的脸庞，“天已经很晚了，歇了吧。” “等一下，臣妾还没有沐浴呢。” “不必，朕不嫌弃姣姣。” “臣妾……嗯~” …… 一早，叶清晏懒洋洋的不想起来，但是某个小人儿已经精神奕奕的开始四处探索着玩儿了，特别是发现叶清晏还在榻上，哼哼唧唧的也要上榻。 纤细的长臂一伸，把他捞上了榻，然后闻着他身上小奶娃特有的香甜味道，张口咬了一下他的小胖手。 小人儿立刻咯咯咯~的笑了。 叶清晏也渐渐的醒了神儿，想起了昨夜答应了庄修仪把三彩的君子兰送给她，便唤了榴璃进来。 “榴璃。” “娘娘有什么吩咐？” “本宫的书房有一盆三彩的君子兰，着人送去玉翠轩。”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叶清晏又和元二在榻上玩了一会儿后，神色渐渐淡了下来。 也不知道大娃儿怎么样了。 “萧楫，你说你有一个哥哥还是姐姐？母后现在还清晰的记得他的哭声……没有你的哭声听着有力洪亮，柔柔弱弱的，像是一个女孩子。” 下了朝，一时不想处理政务的萧长綦回来了坤元宫，听闻叶清晏还没有起榻，就径直过来了。 刚走到殿门口，就耳力极好的听到了叶清晏的低语，要推开殿门的手，倏然停下。垂眸静听着叶清晏接下来的话。 “……你既然是太子储君了，那大娃儿可能是女孩子更好些吧。不过就算是哥哥，你也不能欺负他哦？跟母后约定好不好？”叶清晏咬了咬小人儿的手。 然，小人儿哪儿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只咯咯咯~的笑着。 叶清晏看着他的笑脸，心里一片柔软，想着大娃儿会不会也是这般模样，毕竟是她和萧长綦的孩子，应该差不多吧。 “对了，母后这里有一些有意思的木偶，要不要玩儿。”叶清晏把榻上的被子踢到榻脚，空出一大片地方，然后从收纳镯中取出几个机关木偶小人。栩栩如生的机关小人，打开颈后的开关后，就能自己走了。除了机关木偶小人，还有一些机关鸟和机关兽，特别是机关鸟，竟然真的可以飞起来，不过飞不了多远就会落下来。 元二先是瞪大眼睛好奇的瞅着，很快就起了玩性，下榻追着机关鸟跑走。 叶清晏把榻上的其他机关玩物也放到了地上，看着它们满地乱走，或飞或跑，小人儿追追这个又抓抓那个，玩的不亦乐乎。 叶清晏也穿了外衫起榻，陪着小人儿一起玩儿。 萧长綦推门而入，正好一只机关鸟冲着他的脸飞去，下意识的抬手抓住。 然后看着精巧的机关鸟，愣住了。 翻来覆去的看，最后问叶清晏，“这，哪儿来的？” 叶清晏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师父做的吗？” “不是，跟师父没有关系。” 萧长綦看着那些还在地上走来走去的机关木偶，以及跟着机关木偶跑的元二。 “那是谁？” 他的眼中罕见的闪烁着激动的光，叶清晏知道他是对这种机关术感兴趣了。 而他仍没想起他曾去过东荒林，还被这种机关人攻击过。 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地精人。” “地精人？”萧长綦喜欢看古籍，一些古书上也曾看到过关于地精人的一些传说。 地精人天生擅长机关术，特别是机关兽，无论是攻击兽还是防御兽，都十分厉害，传闻厉害的地精人能造出机关龙，攻击性完全不比真龙差。 “地精人不是早就已经灭绝了吗？！” 第738章 不再关心朝政 “现在还有两个地精人，不过再过几年，可能就只剩一个了。” “你在哪儿见到他们的？”萧长綦看着手里的机关鸟，按捺不住想要立刻找到能做出这种机关的人！ 叶清晏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那个地精人远在东荒林。如果告诉他的话，说不定为了机关术他会去东荒林。而他在那地方曾经死过一次……不，不能告诉他。 “陛下，臣妾不想说。” 萧长綦看着她，轻蹙了下眉，“那……这些机关木偶，朕能拿走一些吗？” “……”叶清晏犹豫了下，然后从收纳镯中取出几个装着机关人残肢的大箱子。 本来她是打算当柴烧的，一段一段的烧火很趁手，加上机关人曾经伤害过萧长綦，烧它们的残肢那叫一个痛快。后来遇到金南莲，听他说能卖钱，她才收进了箱子里，想着找机会卖了，能卖几两是几两。 “这些小玩意儿，可能无法满足陛下。这些陛下可能会更喜欢。”叶清晏用念力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露出了里面机关人残肢。 萧长綦看着箱子里的东西，瞬间眼睛就热了，“都给朕吗？” “当然。”叶清晏回道，“元二也玩不了这个。” 萧长綦立刻翻看那些机关人的残肢，越看越是兴奋。 叶清晏道：“陛下，这些机关人，每一个的攻击力都不低于地境大成。” “当真？”萧长綦拿着机关人残肢的手，惊然一颤，“怎么做到的？” 叶清晏立刻觉得自己嘴贱，说这个干嘛，这不是更让他想要找到那个地精人。 “那个……”叶清晏转眼看向骑着一直独角机关虎的元二，脸色陡地一变，“元二小心。” 那只独角机关虎控制它方向和速度的，正是那只独角，元二用力往往前一推，机关虎就跑了起来，速度还不慢，小人在虎背上颠簸。 萧长綦却眼神更亮了，“姣姣，真的不能告诉朕地精人在哪儿？” 叶清晏，“不能。” “能告诉朕原因吗？” “……很危险！” “在东荒林。” 能让她忌惮的危险，也就东荒林了。而且她的收纳镯，他虽然基本上是不动的，但是偶尔会帮她整理一下。这些装机关人残肢的箱子，以前是没有的，也是她和白枭回来后才有的。 “……”叶清晏知道，很难瞒住他，但是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猜到了，所以有些惊愕。 仍郑重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陛下不能去那里。” “朕可以派其他人。” “低于宗师之境的人，根本就到不了地精人所在的地方，会没命。”虽然她两次进东荒林都过去了，但都是在宗师的保护下过去的，一个是他，一个是师父。 萧长綦道：“那就朕” “你绝对不能去！”叶清晏打断了他的话。 萧长綦看着地上的机关木偶，须臾后道：“嗯，朕知道了。” 叶清晏却心生一丝不安的感觉，他说‘知道了’，而不是他‘不去’。 “陛下，你答应臣妾，绝对不能去东荒林。” “嗯，朕知道了。” “陛下！” “来人，把这几个箱子搬到尚武殿去。”萧长綦传人进殿。 叶清晏看着进来的宫人，对萧长綦道：“陛下，等师父回来，或许他有法子帮你。” 那个地精人让白枭把小地精人带入世，结果白枭出了东荒林就丢一边儿了，说是有空了再说，或让她去带。她哪儿懂地精语啊，地精人肯定不会给她带的，最后只能是他。那在带走小地精人的时候，问地精人要一些机关术，应该不无可能。 萧长綦点头，“好，朕知道了。朕先研究研究。” 叶清晏叹了口气，看着他兴冲冲的走了，就像是……得到了好玩具的孩子。暗暗觉得，这件事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抬手狠狠的冲着自己的脑门来了一巴掌，直打的自己眼冒金星。 山神庙闹鬼案，萧长綦定了三天的时间，让京兆尹查个明白。但是三天了，那只‘鬼’都没有出现。唯一见过那只‘鬼’的黄秀昆，倒成了唯一的线索了。 据黄秀昆亲身经历所述，而且十分肯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他的后颈处，还有被重击后留下的淤血痕迹。而这个伤痕，成了铁证。 只是黄秀昆被袭击的那夜，差役也守在山神庙周围，为什么差役没有任何发现，甚至连黄秀昆都没有看到。难道他们去的不是一个山神庙么？ 萧长綦看了案子的卷宗后，让京兆尹他们继续查。不过既然是有人装神弄鬼，也能定一定被鬼惊吓的百姓。 山神庙日夜有人盯梢，但是‘鬼’一直都没有再出现。 …… 萧长綦封印休朝了。 往常，就是休朝后他也依然勤于政务，这次不一样了。封印后，真的就不再提笔。 开始整日整夜的泡在尚武殿中。有时候还会把元二，连同元二的机关玩物，也一并带进去。 很快，叶清晏就发现，元二的那些机关玩物，开始变少。特别是那只他很喜欢的独角机关虎，不见了。 小人儿心也大，不见了也就不玩了。但是叶清晏知道，肯定是萧长綦扣住了，说不定都已经支离破碎成残片。 叶清晏去了尚武殿，想要找萧长綦谈谈此事。 但是萧长綦，竟然不见她！ 大概是觉得不太好意思见她吧，毕竟是她给元二的玩具……叶清晏如是想着。 然，事情远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前朝即便休朝了，也是有要紧的政务的。 那些大臣发现他们找不到陛下了。陛下不在勤政殿，没有处理任何奏章，堆积如山的奏章堆放在御案上，都要蒙尘了。 萧长綦已经不再关心朝政！ 叶清晏又来了尚武殿。 宫程一脸为难道：“陛下不见娘娘。” 叶清晏道：“没事，本宫就在这里等着。” 人在殿外，念力进了殿内。 她看到萧长綦拿着一根机关人的木筋正在用力抻扯。而他的脚下，另有一大堆的木皮，他也动手抽了一些木筋。 第739章 吵架 但是他所抽的木筋，和机关人内的木筋相比，完全是两个东西。虽然看起来长得都差不多，但是机关人的木筋，结实而极有韧性，不用内力的话，只用蛮力根本就撕扯不开。 叶清晏传音给萧长綦，“你出来！” 萧长綦拿着木筋的手一顿，然后看着一地狼藉的木皮，还有他自制的机关人肢体，抬手捏捏发涩的眼角，出了尚武殿。 叶清晏不悦的眼神看着他。 萧长綦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已经是三天前的了，而且不用摸也知道，现在下巴上定然是胡碴子一大把，头发也乱翘着。 “朕……先去沐浴更衣。” “臣妾伺候陛下。” “不用，朕有宫程伺候就行。” “是，陛下。”宫程忙因着萧长綦去往御阳殿，整理仪容。 叶清晏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身影，念力又进了尚武殿内，看着里面的机关人残肢，还有元二的那些玩具也被拆了不少，头疼扶额。 这家伙真的是痴迷上了机关术了，不能在放任视之。进了尚武殿，把那些机关人的残肢断臂都收入了收纳镯中，就连他的那些木头原料都一并收了起来。 玄德殿内，叶清晏危襟正坐。 萧长綦进了殿内。梳洗后，他又变回了那个俊美无双的帝王。不过，细看的话，能看到他的眸光有些黯淡，像是久未睡过似得。 叶清晏没有起身，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陛下，几天没有睡了？” “四天……”萧长綦回道。 叶清晏起身，朝玄德殿的寝殿走去。 萧长綦犹豫了下，“朕要处理一些奏章……” 叶清晏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陛下最好跟着臣妾过来，否则尚武殿里的东西，陛下就别想再看到了。” 萧长綦面色微沉，语气严肃不少，“姣姣！” 叶清晏寸步不让，“陛下！” “你在挑衅朕！”萧长綦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机关人的残肢，手上内力吞吐，木头残肢就变成了木屑。 “陛下尽管试试。” 萧长綦看着那些木屑，懔然帝威迸射而出，笼罩了叶清晏，“尔敢！” 叶清晏面上浑然不惧……其实心里有些发怵的，“陛下自己决定。” 继续朝寝殿而去。 萧长綦看着她纤瘦而淡定的背影，心里的怒火不降反升，“叶清晏你把机关人还给朕。” 叶清晏不理他，甚至还越走越快。 萧长綦人高挺拔，步子也大，大步迈开，要不了几步就能跟上叶清晏。 但是也已经到了寝殿内。 叶清晏回身看着他，念力瞬间就袭进了他的意识海。 萧长綦也不是第一次被叶清晏用念力攻击，所以早有提防叶清晏的念力。但是他再提防，也敌不过实力的差距。 最终，萧长綦败下阵来，意识海被击中，昏迷了过去。 就在他倒下时，叶清晏及时扶住了他，然后把他放在了龙榻上，看着他昏沉过去的模样，心底一片疼惜。 “臣妾不想和陛下争吵，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休息。”而好言相劝，他根本就不会听。他对机关术太着迷了，不该这样。 他可以每天都摆弄机关奇技，但是合理控制一下时间，他不能一天到晚的摆弄。 一连四天不睡觉，便是宗师也还是人体，需要睡觉休息，可以少睡，但不能不睡。而且连着四天，他都没有看元二一眼。元二总是自己朝乾元宫跑，就是想要找他。 叶清晏看着元二找不到他时的委屈模样，心里就难受。很是后悔为什么给他那些机关人残肢。也很很是惊讶，他对机关术的痴迷。 帮他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只剩下内衣，盖上了被子。 “好好休息吧，等你睡醒了，臣妾等着陛下的惩罚。”他是生气的情况下，被自己攻击的，肯定会很不悦，估计抽她的心都有。 要不要出宫躲一躲？叶清晏的脑袋里，忽然冒出来一个躲避危险的想法。不过很快又被她给否了，马上就是除夕了，宫务一大堆，虽然有庄修仪帮忙，但有些事还是要她来决定的。 叶清晏离开了玄德殿，临走的时候，特别宫程仔细伺候着。 宫程对叶清晏道：“也就娘娘能让陛下休息了，奴才这几天来，不知劝了多少次，都把陛下给劝烦了，他都不休息。” “下次再有这种事，早些告诉本宫。” “好，奴才省的了。” “陛下醒了的话，着人告诉本宫。” “是，娘娘。” 叶清晏回到坤元宫，看到庄修仪正在宫门口处等着她。 很是诧异，“庄修仪有什么事吗？” “这是这几日嫔妾处理的宫务，特地给娘娘送过来过目，再顺便问问娘娘还有什么需要嫔妾做的？”庄修仪温婉笑道。 叶清晏听着她的话，心情好了不少，“先进里面喝口热茶吧。” 萧长綦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行，脸色好了不少，肌肤玉白莹泽。 起榻后，揉了揉额角，想着他昏睡过去前的事，不禁无奈苦笑，这女人，就不能温柔些劝他，就这么直不楞登的和他冲着来，还好是在私下，如果是光天化日之下，他……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唉！自己娶的皇后，无论什么样都要好好供着。 简单用了一些清淡的膳食后，萧长綦就去了勤政殿处理奏章。看着堆积如山的奏章，还有公文，又叹了口气……看来除夕之前，是别想从这里离开了。 叶清晏知道萧长綦恢复平常，开始处理国事后，进了坤元宫的小厨房，把已经熬了半天的补汤盛到了汤盅内，并让静琳端去了勤政殿。 虽然萧长綦没有下旨惩罚她，心里肯定是生气的，不会想见到她。 其实恰恰相反，一觉睡醒后，萧长綦就已经不气了。而且那些机关人她都已经收起来，他也不敢气，唯恐她真给全毁了。 况且，这些日子他确实有些太过放纵了。机关术只是他的爱好而已，却把朝政耽搁了，实属不该。 第740章 庄卿 ********* 坤元宫—— “娘娘，庄修仪带着她的母亲庄氏还有庄卿小少爷来了。”青星进殿回禀。 叶清晏正在和叶氏聊天儿。 叶氏的模样看着比以前更苍老了些，但眼中更豁达宽容了。叶敬宁死后，虽然对她打击很大，但是也让她放下了许多。很多由叶敬宁而起的担忧也因此而释怀放下了。 “让他们进来吧。”叶清晏对青星道，“再去把太子殿下带来。” 叶氏若有所思，随后恍然道：“娘娘是要给殿下找玩伴吗？” 叶清晏笑道：“也要元二喜欢才行。” “庄家的那个孩子，妾身也听说过，说是个……天才神童。三岁就能作诗了，五岁能背四书五经，还很擅长下棋，连大人有时候都能赢了。” “连婶母也听说过，可见真是个不错的。”叶清晏也让春雨帮忙打听过了，那个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传言，都是夸赞聪慧的。 庄氏和叶氏年龄相仿，嫁入庄府后生了三个孩子，一儿两女。儿子也在朝中为官，不过为人固执，不喜官场酬酢，所以现在只在翰林院做一名修撰，也是庄卿的父亲。两个女儿一个进宫为妃，一个嫁入了门当户对的望族为当家主母。 庄修仪带着自己的母亲和一名小少年，进了殿内。 见礼寒暄后，叶清晏看着那个小少年。 有一些胆怯，但是安安静静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的衣角，从不四处乱看，乖巧的站在庄氏的身旁靠后的位置。 庄氏见叶氏也在，轻松了些。大家都是外命妇，经常应酬不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很是熟悉。而有个熟人在，心里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叶清晏让庄卿走近前来。 庄卿看看庄氏。 庄氏点点头，示意他过去。 叶清晏让庄卿抬起头。是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子，模样很秀气，五官也精致，特别是那双眼角上翘的浓睫长眸，长大了必然是一个俊秀逼人的男人。 面上露出温柔的笑意，问道：“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虽然已经知道了，但是还是想要问问，听他说说。 庄卿的声音很是清润透亮，入耳动听，“回皇后娘娘，我叫庄卿，今年七岁了。” “嗯。”叶清晏点点头，“现在在哪儿读书？” “家里。” “哦？为什么不上学堂？” 庄卿看向庄氏。 庄氏忙道：“回娘娘的话，府里有先生教他，还有他父亲也能教。” 叶清晏看着庄卿小脸儿，特别是眼睛，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沉静，少了些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活泼天真。 “学堂还是要上的，如果还没有选好的话，可以进皇学里读书。” 皇学是给皇族的孩子读书的地方。虽然也有大臣的孩子，但是需要向陛下求恩典才行。便是三公主敏英的两个儿子，也是经由萧长綦同意后，才能进去。眼下叶清晏张口就让庄卿进去，便是恩典了，而且皇后娘娘也有管赐予皇学名额的资格。 当即庄氏激动的拉着庄卿跪在了地上谢恩，便是庄修仪也不禁动容的从绣凳上起来，向叶清晏福身。 “谢皇后娘娘恩典。” …… 叶氏不无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们。她有向叶清晏求恩典的机会，却没有嫡孙给她求。 元二抱着两个机关小人，在徐嬷嬷的紧紧盯视下，晃晃悠悠，虎头虎脑的过来了。 “娘——娘娘——”他学着那些宫人的称呼，叫着叶清晏。 叶清晏立刻从凤椅上起身，然后张开伸胳膊。 其他人也都跟着站起来，向元二行礼。 就算他才一岁半，也是太子储君，身份在那里，便要敬着，和年龄没有关系。 小人儿看了看福身低头的众人，最后犹如乳燕归巢一般朝而叶清晏跑了过来，手里的机关小人也没舍得放下。不过也正是抱着两个机关小人，让他跑得没有那么平稳……在经过庄卿的时候，胖滚滚的小身体一歪，就要摔倒。 所有看到的人，都吓得脸色一变。 叶氏更是失声，发出惊呼，“殿下小心。” 但下一瞬又松了口气！ 庄卿及时出手，抱住了元二……但又因为元二胖，趔趔趄趄的退了好几步，最后忽然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扶了他一下，才没有摔倒。他还下意识回头看了看，但是没有人扶他，身后空空的。 实际上是叶清晏用念力扶了他，其实元二很多次摔倒，她都是用念力帮他缓冲一下，不至于摔伤了，但是也不会阻止他摔，学走学跑哪有不挨碰的。 元二被庄卿抱住，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小孩子。顿时就跟发现了什么稀奇物种一样，睁着大眼睛瞅着他，“呀呀呀~” 以叶清晏对元二的了解，知道他是对庄卿感兴趣了。 “幸好有庄卿在，不然他这小泼猴可就摔了。”叶清晏笑道，也就她能说元二是小泼猴，其他人可都不敢。 庄氏心有馀悸，忙回道：“小孩子都很活泼，殿下没事都好。”她头一次带庄卿进宫，可不想出任何意外。也幸好庄卿扶住了太子殿下，不然摔在了他身边，后头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元二看看手里的两个机关小人，把其中一个递给了庄卿，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谁也听不懂的话。 叶氏想了想，解释道：“庄卿，元二在跟你道谢呢，还把自己的玩具送给你，收了吧。” 庄修仪也堪堪回过神，对庄卿道：“卿儿快谢谢娘娘和殿下。。” “谢谢娘娘。”庄卿先向叶清晏跪地叩谢，然后才收了元二的机关小人，“谢谢殿下。” 叶清晏看着懂礼的庄卿，对一旁伺候的静琳道：“带他们去荣熙殿玩儿吧。” “是，娘娘。”静琳领着元二和庄卿去了偏殿。 庄卿临走的时候，还看了看庄氏，见庄氏点头才走了。 …… 勤政殿，萧长綦把御案上最后一本奏章处理完，手臂都有些僵了，把朱笔直接扔进笔筒里，便倚着龙椅的椅背，半点儿也不想动了。 第741章 拒绝 宫程端了热茶进来，“陛下喝口茶吧。” “皇后在做什么？”他得想法子把那些机关人残肢要回来，不过她如果认定了一件事，是很不容易松口的。得怎么要，也是个难题。 宫程恭敬回道：“中书令夫人带着她的嫡长孙庄卿，正在坤元宫。” “庄卿……”萧长綦想起来了，他打算给元二找一个陪侍，陪着学东西和玩儿，而这个庄卿正是人选。 闭眼叹了一声……难怪她那么生气，原来还有这桩事。他忘了跟中书令知会一声。等不到他这边的音讯，她就自行传了庄夫人带孩子进宫。 “中书令还在值房吗？” “在的。” “把那个孩子带来给朕看看，还有把中书令也传来。” “是，陛下。” 萧长綦在宫程离开后，手指轻轻的敲击着御案，脑袋里的思绪又飞到了那些机关术上…… 元二不舍得庄卿这个新鲜玩伴，在宫程领走庄卿的时候，也迈着小短腿儿晃晃悠悠的跟过来了。 萧长綦看到庄卿时，收敛了全身的气势，宛如一个普通人，让他走近。 庄卿的怀中抱着一个机关小人，是元二送给他的，在离开荣熙殿的时候，也没舍得丢下，所以就带在了身上。 萧长綦看到后，眼神一阵轻闪。 宫程注意萧长綦的目光，暗道：完了！皇后娘娘又要发火了。 “抱抱——”元二也进了殿里，看到萧长綦就张开了小胳膊。 萧长綦抱起了他，见他怀中也抱着一个机关小人，摩挲了两下，然后问元二，“喜欢和庄卿一起玩吗？” 元二歪着头，又看看庄卿，指着庄卿道：“亲亲~” 亲亲？萧长綦：…… “陛下，中书令大人来了。” “宣。” …… 叶清晏赏赐了庄卿文房四宝，还有一对上好的羊脂玉玉章，可以用来刻他自己的名字。庄氏也得了一些赏赐，便是庄修仪和叶氏也同赏了。 可见叶清晏的心情着实是好，对庄卿是很满意的。 萧长綦也赏了不少东西给庄卿，同样提名其去皇学，全面的学习礼、乐、射、御、数，书六艺。即便有些东西已经会了，再学一遍无妨。 无论多高的楼台，多么雄伟的建筑，都要有一个坚固的地基才行。而作为同样天资过人长的萧长綦，很清楚庄卿需要的是什么。又让中书令控制一下外面的传闻，免得捧杀了这个孩子。 中书令心头一凛，忙叩谢圣恩提点。 庄卿的父亲庄子周，得知自己的儿子得了皇后和陛下的赏识，赐了皇学，却不太愿意。 皇学里全是一些皇族贵胄，难免有纨绔。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万一庄卿遇到纨绔。染了恶习可怎么办？所以他求见了萧长綦，想要萧长綦收回成命。而且，还把元二送给庄卿机关小人也送了回来，说是不能让他碰这些蛊心丧志的玩具。 让一个帝王收回他的旨意，这简直是不要命了。还把木偶玩具也送了回来，则是藐视储君的赏赐。萧长綦心中很是不悦，但最后还是看在中书令的面上，没有当场追究他的忤逆之罪。 他命人叫来了中书令。 让中书令把庄子周带走了，还有皇学也作罢。 至于那个机关小人，萧长綦让中书令又带了回去，元二第一次交朋友，送给朋友的礼物，不玩便收着做个念想。 中书令则在知道庄子周干了什么后，惊恐的浑身冒冷汗，面如土色，稽首求萧长綦恕罪，甚至还当着萧长綦的面，直接给了庄子周一耳刮子。 庄子周三十岁了，还是头一次被他老子打，而且还是当着皇帝陛下的面儿，所以直接就被打懵了。 最后等他回过神，已经被中书令扯出了御书房。 中书令气得浑身哆嗦。 他已经老了，因为庄子周的固执，说白了就是迂腐不可造就，他一辈子在朝廷里的打拼，很可能后继无人。好容易看到了庄卿这个希望，而且陛下和皇后娘娘赏识，又是赐东西，又是赐皇学名额，显然是在给太子储君选陪侍，甚至是……辅佐臣！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放过。结果他这个逆子，转脸就把好事给他搅了。 他没当场气昏过去，都是他身体好。 没多久，叶清晏也知道了庄子周找了萧长綦，不同意庄卿进皇学。连皇学都不愿意他进，应该也不会进宫陪侍元二吧。有些遗憾，不过她也尊重庄子周的选择。易地而处，她也不会愿意元二去伺候别人。还有那个孩子的寿命，也多少让她耿耿于怀，不来便不来吧。 元二人小忘性也大，庄卿离开后，也就忘了他了，继续每天和静琳她们玩儿。 有时候春雨会带着乐儿进宫来，转眼之间乐儿也能坐坐爬爬了。元二把他当成了一个活玩具摆弄，玩的不亦乐乎。 …… 除夕夜。 叶清晏一头长长的乌黑青丝，挽成一个简单圆髻，坐在矮凳上。背上还趴着精神的跟小猫崽儿一样的元二。 母子俩守着一炉暖融融的银丝炭，炉膛里烤了一些地瓜核桃花生，一起守岁。 ‘啪~’一个核桃发出开口的脆响。 小人儿吓了一跳，忙躲在了叶清晏的背后。 叶清晏笑了，“核桃好了，元二要不要吃？” 说着就用小铲子从炉膛内拨出一个裂开口的核桃，还有一块细细长长的小地瓜，闻着香气，差不多也已经好了。 元二立刻又从叶清晏的背后钻出来，看着圆滚滚的核桃和地瓜，就要去抓。 叶清晏忙要阻止，却听—— “元二小心。”萧长綦站在殿门口，出声阻止。 叶清晏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拿着铁铲子冲着核桃用力一敲……随着龟裂响声，一个完整的核桃仁从壳子里剥了出来。 萧长綦见她不理自己，犹豫了下才进了大殿内。 元二看到他很是开心，立刻抛开核桃仁儿，朝他跑了过去，边跑还边“咯咯咯咯~”的笑着…… 萧长綦抱起了他，眼神又落在了叶清晏的身上。 第742章 她的担心 叶清晏低着头，没有起身见礼，也不吭声，只动作细致的把核桃仁儿外皮剥干净，最后把烤的焦黄浓香的核桃仁，放进了一个做工精巧的蛟纹小木碗中。 萧长綦抱着元二走到炭炉前。 叶清晏的身旁还有一个矮凳子，顾自坐了下来。见她神色间没有不喜，才伸手拿起了小木碗，把里面的核桃仁喂给元二。 元二很开心的吃着，而且不光自己吃，还有样学样的喂萧长綦吃。 萧长綦尝了一口，然后对叶清晏道：“烤的很好。” 叶清晏依然没有吭声，继续从炭火里拨核桃，不紧不慢的剥着。 萧长綦见她还是不理自己，没有再自讨没趣。 叶清晏自从用念力攻击，强制他睡觉后，就开始和他冷战了。两个人之间，萧长綦每次开口都得不到回应，要不是还有一个元二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进坤元宫。 玄天门的钟声敲响了，重华七年到了。 元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窝在萧长綦温暖宽厚的怀中睡了过去。 萧长綦疼溺的眼神看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去年的除夕，他也是在朕的怀中，一直守夜守到玄天门的钟声响过才睡了。” 叶清晏正在剥地瓜皮的手停了下来…… 萧长綦把元二的小木碗收了起来，里面还有一些没有吃完的花生仁，地瓜瓤，“年年有余，好兆头。” 叶清晏听着他的话，突然把手里还没有剥完皮的地瓜，递向他，“剥好，臣妾把他放到榻上去。” 萧长綦瞠目，以为自己幻听了，她理自己了？ 叶清晏歪了下头，“不愿意？” “不。”萧长綦忙接过地瓜，并把怀中已经睡着的元二给她。 叶清晏抱着元二，走到凤榻前，把他放在了凤榻上，盖上崭新的龙凤呈祥锦被，最后低头亲了下他饱满漂亮的额头，“新岁也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啊~” 萧长綦听着她的话，再看看手里的地瓜，剥起皮来……速度很慢，因为他担心剥完了，会没有其他话题了。 叶清晏返身回来，看到他还在剥地瓜皮，有些意外，“怎么这么慢？” 萧长綦却道：“你……不生气了？” “生气？生什么气？”叶清晏给炉内添了一把新炭，“这银丝炭就是比银霜炭耐烧，而且还没有任何味道，难怪会卖万两一担了。” “朕……痴迷机关术。”萧长綦道。 叶清晏没有接他的话，继续从雪白的炭灰中，拨出两个核桃，又往炭火里扔了一个橘子。 “姣姣，朕研究机关术，是想要用在战场，如此可以减少士兵的牺牲。”萧长綦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对那些机关人残肢，投入那么多精力。 叶清晏敲开核桃外皮，然后抬头看他，“臣妾知道，所以臣妾并没有生气。” “你没有生气……那为什么？”该萧长綦迷惑不懂了，她跟他在闹什么别扭。 叶清晏道：“陛下，臣妾只是失望。” 失望？这可比生气还严重！ 叶清晏把一个完整的核桃仁儿给他，并从他手中取回地瓜，“陛下补补吧。” 萧长綦：“朕不用，还是姣姣吃吧。” 叶清晏道：“陛下如果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臣妾和元二该怎么办？” 萧长綦：“……” “臣妾知道陛下是大宗师。但是大宗师就是无敌的吗？”叶清晏望着偶尔发出‘噼啪~’声的炭炉，奶海里想着白南莲在古城时的样子，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过往，就像是一个人偶，不知自己在干什么。 而白南莲也是宗师啊，任人摆布。 至于她的师父白枭，身体年龄是才三十二岁，可实际上那家伙是一个累世之魂，根本就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年龄多大。连地精族的话都会说，在她看来至少有千年了。不能和寻常的宗师相提并论。 “你想要破解开这个机关术，需要地精人。而地精人远在东荒林，那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叶清晏看着他，“臣妾不想你有任何危险。” “朕不去东荒林。”萧长綦低头看着手里的核桃仁，不敢看她的眼睛。 叶清晏叹了口气，“陛下如果不想去东荒林，为什么你的御书房里，会有东荒林的地图？” 她的念力领域可以到达他的御书房，能看到御书房里的一切。 她让静琳他们一直盯着萧长綦，看他都去哪儿了，在做什么事。 而只要她得到消息，萧长綦去了勤政殿处理奏章，她的念力就会笼罩御书房……其中一次，她看到了御案上放着东荒林的地图，他还在上面画了路线图。 如果也没有去的心思，怎么会在地图上画下路线。 他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如果不想去东荒林，根本就不会研究。既然已经准备好了路线，就是准备去了。 萧长綦默然，算是承认了叶清晏的话。 叶清晏继续道：“陛下，这个机关人没有那么简单。” 萧长綦抬头看她，“姣姣知道什么？” “需要灵丝注入其中。而这缕灵丝内，包含着一段攻击术，让这些机关人能按照灵丝内的攻击术动作。而给这些机关人注入灵丝的人，是云灵！抱走咱们大娃儿的人。”叶清晏不想跟他说，但是现在只能告诉他，这些机关人他是做不出来的，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萧长綦听着她的话，瞬间眼神变得深如漩涡，“云灵！？大娃儿在他的手里？！” 叶清晏点头，“没错。如果臣妾没有猜错的话，把白南莲他们的记忆暂时遮蔽，变成一个‘古城人’，就是云灵操控的。一个宗师之境的人，都能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想而知他是一个多厉害的人。” “姣姣，你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萧长綦并不相信有这么厉害的人，或许眼见为实，才能让他相信。 “臣妾是实话，没有半点虚言，不信你可以去问白南莲。”叶清晏吃了一口已经有些冷掉的地瓜瓤，甜甜的软软绵绵的，很好吃。 第743章 天造姻缘 “如果，陛下实在是想要，臣妾可以帮你。臣妾和那个地精人有过交际，他还送了臣妾一些玩具，所以如果臣妾去的话，或有可能会求到机关术。” “不，朕不会让你再离开朕。”萧长綦的眼神陡然一凛。 叶清晏听着他的话，心头悸动，握着地瓜的手轻颤了下，“那陛下去东荒林，就不是离开吗？东荒林距离京城，光骑马就要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千里驹。这还不说东荒林中危机重重，会遇到什么陷阱。那么长的时间……朝廷怎么办？元二怎么办？外敌侵犯怎么办？群龙无首，你好不容易才平息的内乱必然会遍地生花。” 叶清晏说着又狠狠地咬了一口地瓜，仿佛在咬他一样。 萧长綦沉默了，蓦地他眼睛一亮，“姣姣可以代替朕上朝，曾经你不是上过一次，没有人发现异常。” “那是……”叶清晏皱眉，“不行，臣妾绝对不干。”万一他找后账怎么办？不过已经有过一次，找后账的话，一次也足够了。 萧长綦道：“你我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的。江山万里，是朕的也是姣姣的。” 她信他的鬼话！燕朝的万里江山是姓萧的，她姓叶好不。 “不行。如果去找地精人，臣妾比陛下更有优势。况且师父也在那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再碰上。”叶清晏认真的看着他，“陛下，其实即便没有机关术，若你有一统天下的气运，便是手持棍棒也能披荆斩棘。若是没有，机关算尽也只是白费力气。” 前世他并没有用机关术，不一样逐鹿天下，统一了大陆。 萧长綦静静看着她，“你是不是想去找师父，和他在一起。”她喜欢新鲜刺激，而白枭完全能满足她。 “找师父？不，臣妾不想找他。”叶清晏如实道。 她算是想明白了，跟白枭在一起，总是没什么好事。不是死，就是灵魂出窍，要么就是各种意外状况。虽然惊险新奇，但是有点儿太惊现新奇了。她现在有孩子，不想那么冒险了。 “臣妾现在就是想好好的在宫里，陪陪陛下，还有楫儿。至于羽儿，他是一个灵胎，臣妾在怀他的时候，和陛下已经付出过一切，包括生命，剩下的全看他自己的命了。并非是臣妾变得冷血自私，而是他需要的，我们没有。我们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 特别是他！ 叶清晏只要想起他冰块一样的身体，躺在车厢中，而她以身代马拉着车厢，行走在不知前路是何的荒野中……眼眶就遏制不住的想要掉。 萧长綦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不，朕对不起他，甚至想不起你怀他的记忆。” “没有，陛下完全没有对不起他。”叶清晏不知道怎么跟他启齿那段记忆，说了也是徒惹伤感罢。 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糊味儿，便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地瓜，从炉膛内用小铁铲子掏出来一个烤糊的橘子。 蓦地，有两滴‘水珠儿’落在了烤橘子上…… 萧长綦看到，顿时思绪一片空白，出手握住了她拿着小铁铲子的手，“姣姣。” 叶清晏低着头，没有拒绝他触碰自己。 “朕，不去东荒林了。”他沉声道。 “真的？陛下能放弃机关术？”她抬头，目光紧绞着他。 “朕……”萧长綦张口要应，但在话出口的时候，及时停住，“不是放弃机关术，而是不去东荒林。” 叶清晏撇了下嘴角，心里倒是也松了口气，“嗯，陛下当爱好可以摆弄机关术，但是不可以再像之前那般没有节制。” “朕知道了。” “陛下，臣妾也检讨过了，还写了罪己书。”说着从收纳镯中掏出一本折子。 折子上用草书写着——罪己书。 也就萧长綦对她的草书有研究，才能认出来，换成其他人，谁都不知道她写的什么。 萧长綦诧异的看着她的罪己书，有些好奇她都写了什么。 “朕能看看吗？” “当然，就是给陛下看的。您要朱笔批阅也行，哪里写的不好，臣妾再改。” “……朕能留下？” “可以啊，贴宫门口，臣妾也没有意见。” “姣姣独创的草体，贴宫门口，也没人认得。” “臣妾可以用普通字体再写一遍。”叶清晏道。 “那就不必了。”他更喜欢独一无二。 萧长綦打开了罪己书——重华七年到了，请孩子他爹继续海涵孩子他娘！无论发生什么，风雨共舟休戚与共！ 叶清晏在他的怀中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陛下，臣妾要不要重写啊？” 萧长綦抱紧了她，“朕会逐字好好批阅的。” “……”叶清晏深嗅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这些日子她都是自己睡的，夜夜孤枕难眠。眼下让她温暖又觉得安全的怀抱回来了，而且他还答应了不去东荒林，那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浓浓的困意袭遍全身。 “臣妾睡一会儿，陛下先守着。” “好。”萧长綦看着燃烧正旺的火炉，心中一片云过天空。 …… 春雨一大早就进了宫，而和她一起进宫的还有陈令。 陈令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春雨，就跟盯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夫人，慢着点儿，慢着点儿走，我老陈家的根儿可在你肚子里呢。” “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不是闺女？”春雨对他张口就是儿子很是不满，她喜欢女儿，一定要生一个女儿，将来……说不定能和娘娘亲上加亲。 “闺女也是根儿，为夫绝对不会重男轻女的，放心吧。” “你倒是敢！”春雨瞪他。 “不敢不敢不敢，我什么都不敢。”陈令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春雨，跟一个奴才一样。 三十七的老男人，本来都做好了这辈子没有亲生儿女的打算，没想到惊喜这么快，这才和成亲没俩月，就怀上了！ 这年过得实在是喜庆，太开心了，像是在做梦。 算命的说，他和春雨是天造姻缘，合则两利，分则两伤，真是没错啊！ 第744章 弟弟还是妹妹 春雨摸了摸还完全看不出孕相的肚子，“得好好谢谢娘娘，她送给我许多怀太子殿下时穿用的衣物，着实带着子运的。” “是是是，为夫也会好好感谢陛下的。” “嗯，要好好效忠陛下。”春雨拍了拍他的胳膊，“好了，到前宫门了，我进宫去给娘娘拜年，你在这儿等着吧。” “你路上小心着点儿，累了就歇歇，千万别急啊。”陈令巴眼瞅着越走越快的春雨，心都提嗓子眼儿了。 春雨懒得搭理他，她想立刻见到皇后娘娘。 “陈将军。” 一道带着些许沉郁的嗓音忽而自陈令的身后响起。 陈令回头，见是欧阳纯，忙拱手道：“过年好啊，欧阳将军。”脸上是藏都藏不住的喜意。 欧阳纯看着他脸上的喜庆，又看了眼已经看不到那个娇影的前宫门，暗暗叹息。 “陈将军看起来心情不错啊，是有什么好事吗？” “这话问得好。”陈令不无得瑟道：“我马上就要当爹了，我夫人已经怀上了。” 欧阳纯挂在脸上的寒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 坤元宫里，已经有不少命妇来拜年了，宫殿内很是热闹。 春雨没有直接进殿里，而是先去了宫人住的后罩房。在这里住了六七年了，回来这里就跟回娘家是一样熟悉。 路上遇到的宫人都是认识的，无不跟她拜年打招呼，她也一一回应，甚至还每人都发了一个新岁红包，无人不开心的合不拢嘴。 榴璃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春雨，忙打招呼道：“春雨姐姐，过年好啊。” “过年好。”春雨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包，“来，拿着。” “呀，谢谢春雨姐姐。”榴璃当即打开了红包，里面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更开心了，“春雨姐姐好大方啊。” “那是。青星和静琳呢？” “她们都在殿里伺候，我也要过去了。”榴璃收起红包，“春雨姐姐现在也是命妇了，咱们也要伺候你啦。” “皮痒了是不是？我只要回来坤元宫，就还是以前的宫女春雨，不是什么外命妇。借我一身宫女衣服，我去伺候娘娘。”春雨看着自己身上华丽又繁复雍容的命妇礼服，一层一层的裹着难受，特别是头上的命妇冠，总算明白了皇后娘娘为什么不喜欢戴凤冠了。 “不行不行，你现在是命妇了。回头娘娘知道了，还不教训咱们啊。” “我会跟娘娘说的，好了，赶紧让我换衣服。”春雨说着就把头上的一支大珍珠簪取了下来。 榴璃无奈，摸摸袖子里的红包……果然是拿人的手软啊。 换上宫女衣服，春雨一身的轻松自在，舒服的想要哼曲儿。 “走吧，咱们也去殿里伺候。” “娘娘绝对会训斥我的。” “不会的，快走吧。” 春雨率先去走了，榴璃忙跟上。 叶清晏喝了一口递到手里的茶，熟悉的茶香味道，让她很是一怔，然后看向给她递茶的宫女…… 春雨笑嘻嘻的冲她眨眼。 叶清晏：“……”随即失笑。 “你这丫头，快坐下吧。”叶清晏让静琳搬了绣凳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其他的内外命妇先是不解，怎么一个宫女坐下了，宫里哪有这等规矩。但随即细瞧明白了，是春雨。皇后娘娘身边，曾经的一等大宫女。现在嫁给了朝廷三品武将，是个正经的三品诰命。 叶氏认出春雨，笑道：“原来是陈夫人，气色着实是好，可有好消息跟咱们说？” 叶清晏闻言也看向春雨，“有吗？” 这一世，春雨的身体，她一直有帮她调理着，只要陈令的身体没有问题，怀孕其实也是早晚的事儿。 其他人也都打趣附和。 春雨的脸，红成了胭脂色，还十分害羞。 瞧着她的神色，叶清晏轻挑了黛眉，这丫头的模样有点儿意思。 “真的有了？”叶清晏问道。 春雨羞羞答答的点了下头，“一个月了。” ‘噗哧~’叶清晏突然就乐了，她是打心底里觉得开心，“太好了！新岁第一天，就有这么好的喜信儿，着实是好兆头啊，天佑我大燕。” 叶氏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春雨竟然真的怀上了，一时间也愣住了。 身旁的庄氏笑道：“你还会看面相啊。” 叶氏忙回道：“没有没有，不过陈夫人的气色确实是太好了。” 叶清晏开心的不得了，立刻重赏了春雨，在座的所有命妇，也都得了赏赐。 元二过来了，看到春雨，就要春雨抱抱。结果被叶清晏拦住了，“春雨姑姑有小弟弟小妹妹了，不要累着她了。” 庄修仪笑着出声道：“娘娘，可以问一问小殿下，陈夫人肚子里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听说小孩子说的话都很准。” “哦？”叶清晏讶然，不过她倒是也听说过，然后看向春雨，“要不要问问他？” 春雨忙点头，“一定哟是妹妹，奴婢想要一个女儿。” “别人都盼着生儿子，你盼着要女儿。”叶清晏失笑。 叶氏道：“第一个，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好。” 春雨不好意思的摸摸耳朵，“还是想要女儿。” 叶清晏问元二，“你说说，春雨姑姑肚子里的是妹妹还是弟弟？” 元二哪儿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重复叶清晏最后的连个字，“弟弟~” 吐字还很清楚。 春雨脸上期待的表情僵住了，然后想起什么似得，问元二，“是弟弟还是妹妹？” 元二又道：“妹妹~” “是妹妹，还是弟弟？”春雨又问。 “弟弟~”元二还是只重复最后的两个字。 顿时大家都明白了，然后一片笑声…… 叶清晏也知道元二这个说话习惯，所以才会问‘是妹妹还是弟弟’，不过倒是也看出了，春雨确实是想要女儿。 …… 拜了新岁后，所有的外命妇都已经出宫了。她们每一个都是当家主母，这大过年的，当然也一堆一堆的应酬。 陈家人丁简单，回去也没什么事，春雨就要留在宫里。 第745章 上元节 陈家人丁简单，回去也没什么事，春雨就要留在宫里。 叶清晏也想留她几天，好好说说话。而且宫里热闹，春雨也喜欢在这里，当是回娘家了。便让静琳去告诉陈令，春雨在宫里小住几日。 结果陈令不同意，就要接春雨回府。还去求了萧长綦，让叶清晏放过春雨。 萧长綦也知道春雨怀孕。先赏赐了一番陈令，然后让宫程传旨，命春雨出宫。 春雨最怕萧长綦了，所以口谕过来后，就依依不舍的和叶清晏道别，直言明儿她再过来。 初二是回娘家的正日子，叶清晏点头，“好。”心里想的却是，也要陈令同意她进宫才行啊。今儿是初一，所有的外命妇都要进宫，所以春雨只要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必须来拜新岁。 春雨出宫后，叶清晏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断过。 这一世，春雨的结局真的是变了。她有孩子了，真的是太好了！ 萧长綦瞧着叶清晏脸上的笑容，感觉比她自己怀孕都开心。 笑道：“朕有时觉得，你把春雨当女儿一样看待，完全不比元二差。”甚至比他都好，不过这一点他是不会说的，显得自己的地位也太低了点儿，不忍目睹。 叶清晏回道：“春雨，臣妾是当亲妹妹看的。从小她就跟臣妾相依为命，在小小的明心苑里朝夕相处。便是臣妾成亲，说要逃婚，她也毫无异议的帮助臣妾。代替臣妾上花轿，进了王府。当时她在完成仪式后，本该立刻离开的，但是她怕臣妾跑不远，就在温德院内，一人扮成两人，屋里屋外的易容换装。就是想要尽量多拖延一些时间。 她很不喜欢练功的，但是臣妾说了一句，希望她能保护臣妾，她从无懈怠，哪怕没有天赋，她也努力的修习。即便是臣妾成了天境了，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不喜欢的武功。为的却是不拖后腿。 她对臣妾的好，是不求任何回报的。” 便是他，对她的好，也是想要她回报他等同甚至是更多的感情……当然这是必然的。若是没有感情，两个人又何必在一起。 萧长綦聪慧至极，怎会不知道她的意思，“所以，姣姣以为朕是有所图的？” 叶清晏不语，难道不是吗？ 萧长綦继续道：“是，朕确实是有所图的。这世间的一切都一样，没有无私的。春雨所得到的，是不必她开口，你自然就已经先一步就给她了。她的财富，她的姻缘，她现在高人一等的地位……” 叶清晏点头，“确实如陛下所说。臣妾都已经提前帮她安排好了。” 萧长綦，“你所感动的地方，是她乖觉体贴。这一点，朕确实不如她。因为朕在你的眼中，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所图的，哪怕朕为姣姣付出这条命。” 叶清晏看着他，想着他的话…… “这其实是一个先入为主的问题。”萧长綦最后总结道。 叶清晏迷糊了，先入为主吗？ “姣姣，难道你对朕就没有所图？”萧长綦抛出一个问题。 叶清晏彻底傻了，“臣妾……有。” 萧长綦笑了，很是欣悦的样子，也令他的俊脸更加的耀眼夺目，“朕，喜欢着姣姣的是图谋，无论是何。” 叶清晏：“……”她脑袋现在不太好使，容她仔细想想，总觉得他好像偷换了话题，可她又说不出，哪儿有问题。 “好了好了，臣妾不和陛下说这个了，都把臣妾给绕晕了。” “呵呵。”萧长綦低笑了两声，然后换了一个换题，“朕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叶清晏问道。 “庄卿你应该还记得吧？” “当然，臣妾的忘性没有那么大。那个孩子怎么了？” “听说那个孩子生病了，实际上是绝食。” “绝食？”叶清晏愕然，“为什么要绝食？” “那个孩子想要上学堂，庄子周不同意，而且还把府里的先生给辞退了，要完完全全的自己来教他。庄卿不同意，便绝食了。” “是吗？”叶清晏想着今日庄氏的脸色，好像胭脂粉敷的厚了点儿，应该是要遮住什么吧。 “难道是因为皇学？可是陛下不是已经收回了旨意。” “嗯，中书令今日都没有进宫来，听说也是身体欠安。”萧长綦顿了顿道：“要不这样，姣姣你发一道明旨，让那个孩子进皇学读书。” “陛下想要帮那个孩子？”叶清晏蹙眉。庄卿的寿命并不长，而且竟然闹出绝食，实在是有点儿不太符合他神才的天赋。不过毕竟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算是吧。”萧长綦回道。 叶清晏看着他，知道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只是陛下已经收回了旨意。臣妾的懿旨，是不可抗拒圣旨的。”叶清晏并不想发这道旨意。垂眸想了想又道：“臣妾听春雨说，京城里新办了一个供穷困贫民的孩子读书的义教书院。” “嗯。就在京城里，离一品客栈也不远，差不多刚开书院的门，学生就满了。正准备办第二所。” “臣妾的意思是，让庄卿去义教书院。那个孩子，少一些孩子该有的品性。而且，他闭门自学，当真就能学好吗？很多东西，并非是书上有的。” “义教书院……”萧长綦思忖片刻，道：“可以让他去。” “那等过完年，臣妾就下旨。”叶清晏说着，仿佛想到了什么，噗哧~笑了出声，“庄编撰到时候肯定少不了烦陛下了。” “有中书令在，他不敢再找朕麻烦。除非他想要中书令告老还乡。” “……这惩罚是不是太严重了？” “不重，怎知教训。” “……” …… 乌飞兔走，又到了上元节。 叶清晏抱着元二，乘着马车出了宫。萧长綦因为有政事要忙，没有和叶清晏他们一起走。只道先让他们逛着玩儿，他忙完了会去找他们。 叶清晏带着元二出宫后，没有立刻上街赏灯，而是先去了一趟陈府，去找春雨。 第746章 楼船 陈府，春雨想要去看花灯。 陈令却不让她去，只道花灯街上全是人，万一撞到她怎么办，并让人看着她。还让人买了许多花灯，挂了一院子，随便春雨看，各式各样的，千姿百态。 春雨苦恼，她没有任何不适的，怎么就不能出门了。家里的灯再多再好看，总是少了热闹气氛，还有各种小吃。最最重要的是，娘娘今晚肯定会出宫的，她想去找娘娘。 不用她去找，叶清晏易容成普通人的模样，抱着元二，先来找她了。 陈府内处处花灯，令人不禁眼前一亮。元二尤其兴奋，伸着小手想要那些花灯。 叶清晏看了看，最后帮他取了一个小兔子的灯笼。 春雨听下人来报，有个自称叶夫人还抱着孩子的妇人找她，先是一愣，随即兴冲冲的跑走了。可是把伺候她的老妈子，吓了一跳，脸都白了，忙紧跟着也出去了。 叶清晏看到春雨从内院跑出来，笑道：“陈夫人，要不要一起去赏灯？” “要去，要去。”春雨立刻就要从叶清晏的怀中抱过元二。 刚伸出手，便听老妈子阻拦喊道：“夫人不可以啊，你现在不能累着了。”才一个多月，胎相未稳，正是要仔细小心的时候。 叶清晏看看老妈子，再看看春雨，“还是我抱着吧。倒是你还能出府门吗？” “能！能出去！”必须能出去啊，主子都来找她了，她要是不出去，今天就别想过舒坦了。 叶清晏一手抱住元二，腾出一只手，“我还是给你号个脉吧。”虽然她经常练武，身体也好的很，但怀孕毕竟不是小事，不能大意了，特别是她还没满三个月。 “嗯嗯。”春雨立马伸出了手，“您给奴……我看看，能不能出门？” 叶清晏芊芊如玉的细指，搭在了春雨的手腕上……脉象不浮不沉，和缓有力，偶有滚珠圆滑，来往流利，确实是喜脉。 “脉象很好，眼下看来出门是没问题的。” 春雨顿时开心的笑起来，“那咱们赶紧出去吧。”叶清晏出宫不容易，特别是还带着元二，当然要抓紧时间去玩儿了。 叶清晏点头，“陈将军呢？” “他朋友上门把他拽去喝酒了。” “嗯，那咱们走吧。”叶清晏眼稍看向旁边的老妈子，见她一脸急色担忧，便道：“无论出什么问题，都由我负责。” 老妈子为难道：“您负责也不行啊。咱们夫人才一个多月，日子还小，不能去街上啊，特别是今天，看花灯花船的人特别多。十村八乡的都进城来了，万一哪个不长眼的撞了我们夫人……后果不堪设想啊。” 叶清晏想了想，确实不太放心，便对春雨道：“你来决定吧，要不要出去。” “要去，一定要去。否则您和少爷前脚走，我自己后脚跟上。您也知道，我跑路的功夫很不错的。” “……好吧。”叶清晏对老妈子道：“如果你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吧。” 老妈子还想劝劝春雨，但是看春雨的模样，也是劝不动了，只能应了。 一行人，乘着马车速度很是缓慢的穿过热闹的花灯街，中间看到有感兴趣的花灯，还会停下来去赏灯，猜猜字谜，做做对联什么的……赢了几个花灯玩儿。 从花灯街出来，他们便朝护城河的方向去了。 准备先乘楼船在河面上玩玩，然后再放灯。 邵青送给她一艘楼船，当时只是一个模型，真正的楼船其实还差些工序，年前的时候终于完工，顺着河道而来，抵达了京城。 乘马车到了登船的码头。 叶清晏就看到不少人都围在码头上，顺势看去。一艘高四层纷华靡丽的楼船，停在码头处。 楼船上挂满了彩色的花灯，还有很多鲜花簇簇，船丁站在登船的入口处，仿佛在等着船主上船。 叶清晏抱着元二，身后跟着春雨，穿过人群，朝那艘楼船走去。这艘船，便是邵青送给元二的周岁礼物。 真的楼船，完全不是船模能比的，更宏伟漂亮，特别是在她放出念力后，整个楼船都在她的念力领域里，无一处不被她看到。特别是船内的精工巧妙构造，令她惊叹不已。楼船的内部很空旷，至少能容千人，还有一个很大的戏台子。戏台子上，有一些戏子正在忙碌，脸上画着精致的戏妆，身上也穿好了戏服，显然是准备开场了。 朱海从船内出来，在人群里扫看了一眼。很快目光就落在一个模样很普通的妇人身上，她怀里抱着一个戴着小老虎面具的孩子。而她的身后则跟着一个容貌妍丽的漂亮夫人，正是春雨。春雨恭恭敬敬的跟在模样普通的妇人身旁。 可想而知这个普通妇人的真实身份，因春雨只会对一个人如此恭敬。 朱海忙上前，“船已经准备好了，请主子上船。” 叶清晏抱着元二上了楼船，思及船上空间很大，而且里面的戏台子都准备好了，便对那些围在码头上的看客道：“有想要上船，一起游护城河的朋友吗？” 那些人先是一愣，随后你争我抢的就上了船。 叶清晏对朱海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朱海应道：“是，主子。您想去哪儿？” 叶清晏指着前面人更多的护城河桥，“先去那边看看吧。” “是。”朱海立刻让楼船向护城河桥驶去。 楼船很大，所以就算是码头上的看客都上了船，也没觉得有多少人。 这些人在船上四处探索，赞叹惊奇的叫声，此起彼伏。 特别是那个大戏台，名伶一嗓子，就把所有的人都招呼了去。 “难怪有人说在戏院里看不到小兰花，原来是在这里。” “还不用花钱就能听到小兰花的戏，第一次啊！” “太好了，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小兰花。这扮相真是绝了，倾城倾国的美人儿。” “别说话了，听戏。” “对对……” 叶清晏抱着元二坐在比较靠后的地方，看着那些看客，见他们认真听戏，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第747章 嫖客 楼船上挂满了彩色的花灯，还有很多鲜花簇簇，船丁站在登船的入口处，仿佛在等着船主上船。 叶清晏抱着元二，身后跟着春雨，穿过人群，朝那艘楼船走去。这艘船，便是邵青送给元二的周岁礼物。 真的楼船，完全不是船模能比的，更宏伟漂亮，特别是在她放出念力后，整个楼船都在她的念力领域里，无一处不被她看到。特别是船内的精工巧妙构造，令她惊叹不已。楼船的内部很空旷，至少能容千人，还有一个很大的戏台子。戏台子上，有一些戏子正在忙碌，脸上画着精致的戏妆，身上也穿好了戏服，显然是准备开场了。 朱海从船内出来，在人群里扫看了一眼。很快目光就落在一个模样很普通的妇人身上，她怀里抱着一个戴着小老虎面具的孩子。而她的身后则跟着一个容貌妍丽的漂亮夫人，正是春雨。春雨恭恭敬敬的跟在模样普通的妇人身旁。 可想而知这个普通妇人的真实身份，因春雨只会对一个人如此恭敬。 朱海忙上前，“船已经准备好了，请主子上船。” 叶清晏抱着元二上了楼船，思及船上空间很大，而且里面的戏台子都准备好了，便对那些围在码头上的看客道：“有想要上船，一起游护城河的朋友吗？” 那些人先是一愣，随后你争我抢的就上了船。 叶清晏对朱海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朱海应道：“是，主子。您想去哪儿？” 叶清晏指着前面人更多的护城河桥，“先去那边看看吧。” “是。”朱海立刻让楼船向护城河桥驶去。 楼船很大，所以就算是码头上的看客都上了船，也没觉得有多少人。 这些人在船上四处探索，赞叹惊奇的叫声，此起彼伏。 特别是那个大戏台，名伶一嗓子，就把所有的人都招呼了去。 “难怪有人说在戏院里看不到小兰花，原来是在这里。” “还不用花钱就能听到小兰花的戏，第一次啊！” “太好了，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小兰花。这扮相真是绝了，倾城倾国的美人儿。” “别说话了，听戏。” “对对……” 叶清晏抱着元二坐在比较靠后的地方，看着那些看客，见他们认真听戏，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春雨也是喜欢戏的，所以在看到小兰花时，很是惊讶，随后就跟那些看客一样了。 叶清晏低头看看怀里的元二，见他对听戏没有兴趣，还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摆弄，便抱着他离开了，没有打扰十分投入欣赏戏曲的春雨。 朱海在外面等着叶清晏，见她出来了，想来是不喜听戏，又道：“主子和少爷可要放祈天灯吗？” 叶清晏点头，“嗯，放了灯，就准备靠岸吧。” “是，主子。”朱海应道。 牵着元二的小手，叶清晏带着他朝最顶层上的楼台去了。 楼台上放着不少祈天灯，等着被放走。 元二对这些祈天灯很有兴趣，晃晃悠悠的朝一个画着莲花的筒状祈天灯走去，然后抓着它不放手了。 “元二想要放这个啊，那娘亲帮你放到天上去，好不好？”叶清晏笑着走过去，提起了莲灯。 朱海取了一块火油蜡递给叶清晏，“主子请。” “谢谢。”叶清晏接过火油蜡，这种火油蜡烧起来很快，正适合放灯。 莲灯徐徐升上了天空，叶清晏抱起了元二，“元二可以祈愿了哦？” 不过，小人儿应是不懂的。 “夫人，您怎么不叫奴婢呢。”春雨提着裙角急匆匆也来了楼台，身后倒是没有那个老妈子。 那个老妈子，正坐在戏台下，听戏听得那叫个如痴如醉。 叶清晏笑道：“我看你听戏听得挺喜欢的，就没叫你，已经唱完了吗？” “早着呢。奴婢回头可以去戏院听，现在还是和主子在一起更重要。” “哈哈，好啊，那你帮我把那个圆灯提过来。”叶清晏指着春雨不远处放着一个白色圆形的祈天灯。 “是，夫人。”春雨提了圆灯，又顺手取了一个四方形的祈天灯，“奴婢也放一个。” “多放几个。”叶清晏笑道。 忽而，一段缠绵的丝竹声传来。 叶清晏顺声望去—— 是一艘五彩画舫，虽远不及楼船的宏壮大气，但也雕梁画柱，精巧美妙。而更吸引人的是画舫第二层，有一男一女。 女的的眉目如画肌肤凝脂，青葱柔荑手横长笛正在吹奏。男的长身玉立衣袂飘飘，一手持杯，一手轻叩着船舷欣赏着女子的奏曲，几分放荡慵懒，长眉柳眸，雪面朱唇，倜傥风流。 朱海看到这个人，微微蹙眉，“竟然是他……” 叶清晏问道：“谁啊？你认识？” 朱海忙回道：“回主子。此人叫章朔，说是个游商，但是没人知道他是做什么生意，哪儿的人。最喜欢流连青楼欢场，出手很阔绰。不少自持甚高的妓子，都被他俘获了芳心。眼下陪着他的这名女子，正是青花楼的头牌，雨燕姑娘。前天挂牌，章冈花了二十万两银子，得到了雨燕姑娘。” 春雨闻言撇了撇嘴儿，“这种男人，着实让人不屑。” 叶清晏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你都嫁人了还管这个。况且他愿意照顾这些姑娘们的生意，不挺好的。” 话音未落，叶清晏忽然发现那个叫章朔的男人，忽然朝她这里看来。 距离太远，可能是在看她，也可能是在看别的其他的。 不等叶清晏细察，他又收回了目光，和美人调笑生欢。 叶清晏也不再理会，继续放自己的祈天灯。 楼船渐渐行到了，护城河桥。 一人，玉冠青袍，站在桥上，静静的望着叶清晏还有她身旁的小人儿，眸光温润如这灯火闪烁的夜色。 叶清晏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望去，虽然五官普通，但那双媚丽的眼眸瞬间便定住了。 然后唇角慢慢的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元二，你爹爹来了。” 第748章 他一直都在等着她! “叶夫人，在下听说，您在怀孕时，是一直躺在榻上的。”陈令可是有打听过，叶清晏一直躺足了三个月。 叶清晏意外，他竟然知道，随即回道：“正是躺了三个月，所以才知道，那感觉多难受。才不想春雨重蹈覆辙。” “叶夫人此言差一点，春雨并非是重蹈覆辙，她在府里行动是自由的，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让她外出，可以减少外面的危险。” “陈令！”春雨皱眉，“不许对娘娘无力，是我自己要出来的。而且夫人这一路上都很护着我，能乘马车，绝对不走路，楼船也很稳，如在平地一般。我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倒是看到你……气得我肚子疼。” “什么？肚子疼？”陈令脸色大变，下一瞬就抱起了春雨，不及向叶清晏告退，便抱着命根子跑了，“咱们去找大夫。平安堂还开着门，平安堂世代为宫廷效力，有不少太医都是出自平安堂，你放心他们一定能给你安好胎的……” 春雨挣扎，“陈令你给老娘站住，放我下来，我肚子真的不疼……” 叶清晏有些无语的看着捉急的陈令，最后只能叹口气，同情一把春雨。不过能被自己的夫君紧着关心，做妻子的就算是不太愿意，心里也是开心的。 静琳走过来，身后还带着徐嬷嬷。 先是福身一礼，然后对叶清晏道：“夫人，老爷让奴婢带少爷回宫休息。” 叶清晏看看怀中已经睡着的元二，点了下头。 “娘娘给奴婢便好。”徐嬷嬷从叶清晏的怀中接过元二，熟练的轻拍着他的背，小人儿睡的更安详了。 “路上小心着。”叶清晏嘱咐道。 “是娘娘，奴婢告退。” 临转身退走的时候，静琳冲着桥的方向，屈指指了下，“陛下已经等了好久了。” 叶清晏抬头朝桥上看去，萧长綦还站在那里，目光一直看着她。而周围经过他的人，目光都会落在他的身上。没有戴面具的他，实在是太过耀眼夺目了，便是这满街的花灯都比不上他的颜色。 静琳和徐嬷嬷在天干地支的护送下，带着睡着的元二，快速的回宫了。 叶清晏则整了整衣服，朝桥上走去。她好像许久没有和萧长綦两个人一起逛街了，特别是上元节，去年更是不在皇宫里。 叶清晏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心头一阵酸软……她一直都觉得亏欠了元二，亏欠了萧羽，却忘了，她亏欠最多的其实是萧长綦。 静琳刚才说——陛下已经等了好久了。 是啊，他一直都在等着她！ 身为一名帝王，可拥有天下美人，弱水三千。他却扼制了自己的欲，不进后宫，不赏宫外的繁花盛色，独独等她。 为什么？又凭什么？越是剖析其间的深意，越是让她心醉如梦。她何其有幸，她漂泊在外，梦寐不忘的人，也在等着她，记挂着她。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叶清晏继续朝萧长綦走去，眼中只看得到他，也只有他…… 萧长綦一直站在桥上等着她走近，眼中也只有她。从而忽略了，一个面上蒙砂的白衣女子正朝他走过来…… 蓦地，他的肩背被拍了一下，继而一片温热的香风自耳鬓处袭来。。 速度很快，仿佛都只是眨眼之间，不等人看清她的动作，又退了开去。 叶清晏停下了脚步，她修为天境，当然看到了那个女子的动作，她撩开面纱，对着他的耳畔吹了一口香气……脑袋里‘轰——’一声，似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萧长綦皱了下眉，他刚才所有的心神全放在了叶清晏的身上，没有注意到她的靠近。 如果是普通人，必然不能近身，但她是天境的顶阶，差半步就要跨入宗师之境。若她是带着敌意或杀气的靠近，他也能及时发现。偏偏，她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平淡无波的接近自己，最是难以发现。 但转眼，蒙面白衣女子双眸一暗，身体软软倒地…… 萧长綦忙朝叶清晏看去。 叶清晏宛如看仇人的目光盯着白衣女子。 萧长綦瞠目！ “你！” 他都扛不住她的念力，更别提其他人了。 “圣女——”另有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女子，梳着鬟髻，相貌清秀，手里还握着一把剑，上前看白衣女子的情况。 叶清晏冷漠的眼神看着那个白衣女子。听到绿衣女子喊那个白衣女子圣女，心头一紧，哪个圣女？姬雪吗？ 姬雪不是去了西狄，听说还成了西狄宠妃，把西狄王迷得五迷三道的……对了，江湖上还有一个圣女，玄女教！ 萧长綦曾说过，他认识玄女教的圣女离霜，为了她的玉姹心经曾向圣女打听过。 那眼前这个该不会是…… 可就算是那样，上来就吹耳朵，这动作只有她这个妻子才能做！不言而喻，她对萧长綦是有所图谋的。而萧长綦对她的印象好像也不错吧，就算不是红颜知己，也是当朋友的。 萧长綦没想到叶清晏问都不问，上来就用念力攻击。 忙在白衣女子身旁蹲下，一手托起她的手腕，另一手给她把脉，同时念力进入了她意识海中，查看白衣女子的灵魂。 身体没有问题，但是她的灵魂被叶清晏的念力攻击，已经开始涣散，如果再不救，肯定会死！ “楚九公子，圣女怎么了？”绿衣女子吓得人都傻了，回过神后，急急问道，眼睛都哭了。 叶清晏刚要往前走，却在听到‘楚九公子’这个称呼后，又骤然停下脚步。 楚九？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段在羌山时的过往记忆，她曾经救过一个叫楚九的男人…… 萧长綦尽力用念力修复白衣女子的意识海，一层一层的把念力织成细密的网，包裹住了她的意识海。他不知道这么做能不能行，但是眼下他也没有别的方法。听到绿衣女子对自己的称呼，分神朝叶清晏看去。 见她愣住了，眉眼间一片回忆之色……心中暗道：麻烦了！这次是真的麻烦了！ 第749章 噩梦难醒 玄天教的教规森严，第一条就是全教上下，所有的教徒不得与男人通情。圣女乃是下一任的教主，不可能明知故犯！ 但是她对着萧长綦吹耳朵，那动作……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关系暧昧，叶清晏更甚会多想！ 叶清晏一肚子郁闷抓狂，回了宫里。为了不让自己过分胡思乱想，她去了荣熙殿找元二。 徐嬷嬷正守着元二，见叶清晏来了，忙行礼退下了。 元二睡的很好，枕头边还放着他今晚戴着的小老虎面具。 叶清晏把面具拿起来，摩挲着面具上的纹路，心里渐渐的生出一丝愧疚。 “母后没能多多陪着你，真的很对不起。”叶清晏脱了外裳，在他旁边躺了下来，然后把他抱进了怀中，闭上了眼睛。 只是，一闭眼……满脑袋都是那个蒙面女子撩起面上，向他的耳畔呵气的画面，而萧长綦虽然也很惊讶，但是并无厌恶生气之色。 什么教规，什么誓言……都是谰言谎话，她信了是她脑子里发大水了。 …… 一品客栈—— 萧长綦一直在用念力帮离霜修复意识海，直到她的灵魂稳定，不再弥散才停下，不过被叶清晏的念力攻击，即便没死也重伤了，以后不知道会怎样。而他的念力也已经用尽，那么多灵石修炼的念力，想要恢复可不容易。 离霜的贴身侍女绿意，端了杯茶过来，“楚九公子，您受累了，我们圣女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九，想起自己的这个假名，萧长綦就一阵头疼，还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她的灵识有些虚弱，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眼下你们先在客栈里住下，至于她什么时候能醒，看她自己的灵识，早晚而已。” “好，我听公子的。不过还是希望圣女能尽快醒来。因为再有一个月，圣女就要继承教主之位，成为新的玄女教的教主，在京城不能逗留太长时间。” “是吗？恭喜她了。”萧长綦莞尔。 绿意抬头快速的看了眼萧长綦，其有着俊美无双的容貌，还有深不可测至少天境的修为……难怪圣女会对他别有情意。 “圣女……她想要在继承教主之位前，再见公子一面。说是想要跟公子好好道个别。以后她都不会再来京城了。” 萧长綦看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离霜，默然未语。 …… 叶清晏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而直到她睡过去前，萧长綦都没有回来。 叶敬宁说过，去年的上元节，萧长綦曾经和一个白衣女子相谈甚欢，当时她听过后便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应该也是这个圣女了。 她和邵青好像还是亲戚……离华，离霜，两个人同宗。 难道萧长綦还在怀疑她和邵青的关系，所以找了一个邵青的亲戚，给她一个下马威？不可能吧，萧长綦可没那么幼稚。 叶清晏满脑袋乱哄哄的的睡着了。 而睡着后，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梦到了和萧长綦在东荒林的经历，萧长綦为她挡了毒箭，甚至为了她而跳入了沙人洞中……她心痛到窒息，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不！！！” 萧长綦坐在临窗的暖阁里，批阅奏章。 突然听到叶清晏的惨叫，吓得手里的朱笔直接没抓稳，‘骨碌碌~’笔杆子滚落一旁，而没有写完的字，也糊成了一团赤墨。 “姣姣怎么了？”丢下奏章，匆匆奔至榻前看叶清晏。 叶清晏睁开眼，一时间也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东荒林，起身就抱住了他。 紧紧的搂着活生生的萧长綦，触碰着他身上的温度，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我再也不任性了，会乖乖的呆在宫里，你不要离开我和孩子，好不好……我们不能没有你。” 显然她是做恶梦了，虽然他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但是她此刻的情绪很不正常。 “姣姣你醒醒，朕一直都在这里，没有离开过你和元二，你刚才在做噩梦。”萧长綦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希望她能平静下来。 但是叶清晏却根本就平静不下来，那段噩梦般的经历，印在了她的骨子里，每每想起，都身心颤栗，惊恐不已。 她松开了萧长綦的怀抱，撕扯着他的衣服，“伤，你受伤了，我给你看伤，我医术还是可以的。” 萧长綦阻止她的动作，“姣姣，你醒醒。” “为什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叶清晏忽然又想起来离霜，“玄女教圣女，你喜欢她是不是？” “没有。”萧长綦否道：“朕只是和她聊一聊江湖上的事。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男女之间没有恁多教条规矩，只要不越大防底线即可。便是姣姣和姬月做生意，和白枭天南地北的跑，也是一样的。” 叶清晏皱眉，“那你为何一夜没有回来？” “离霜都快被你杀死了，朕当然要尽力救他。玄女教的现任教主，其实是朕师父的心上人。离霜甚至很可能是师父的女儿，所以不能让她死在这里。否则你得罪的就是两个门派，便是朕能压住唐门，玄女教决定不会善罢甘休。朕不会让你落入那等危险之境。” “你师父的女儿？”叶清晏愣住了，还有这层关系吗？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不是和邵青有亲吗？” “对，玄女教的现任掌门，是邵青的表姑。” “……好乱。”叶清晏彻底被萧长綦的话，搞晕了，倒是也从噩梦的情绪里缓了过来。 “那她为什么对着你的耳朵吹气？”这个才是关键，敢惦记她的男人，死有余辜！ 萧长綦：“……或许她是认错人了。” “哼，一个巴掌拍不响，肯定是你给过那个女人暧昧的暗示。” “朕真的没有。”萧长綦只觉冤枉。他虽然是皇帝，但是也曾是江湖侠客，对那片自由地是掩藏在心底的向往。看到了江湖人，自然就想要交谈一番，跟男女没有什么关系。 第750章 真的能憋坏了 叶清晏哧了一声，“本宫不信。反正男人都是大驴蹄子，没一个好东西，起开。” 说着她就推开了他，要下榻。 萧长綦瞧着她是彻底从噩梦里清醒了，稍稍安心。不过他还有一大关没过……就是楚九这个名字，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清晏眼稍扫了他一眼，见他面露难色，又哼了一声，“本宫今天要出宫一趟，去城外的香膏坊制香。” “出宫？可你刚才说会乖乖的待在宫里。”萧长綦的记性可好的很，过耳不忘。不过，他倒是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她若不出宫，会憋坏，是真的能憋坏了！ 他清楚的记得，她在生了元二，着实老老实实的在宫里呆了一段时间，结果差点儿呆出病来，可是吓到他了。而这也是他不限制她出宫的最重要的缘由。她的出宫关乎着健康，那便是很必要的事了。 叶清晏纠结的皱紧了眉，抬头看看萧长綦，又伸手摸了摸他温凉紧致的俊美脸庞，再捏捏他坚实的肩膀，劲瘦的腰…… 萧长綦的呼吸变的沉了，声音也暗哑了些，“姣姣，你在干什么？” “陛下好像挺结实的。”叶清晏道。 萧长綦：“……朕在姣姣的眼中，是一个薄弱的男人吗？” “不是啊。”叶清晏理所当然道。她要确定他没有在东荒林留下遗伤。已经许久没梦过那段经历了，实在是心有馀悸，让她想要一遍遍确认他好好的活着。 手又向下捏他的大腿……只是她这一下，可是捏到萧长綦敏锐的地方了。 “姣姣。” “嗯？” “朕……就让姣姣知道一下，朕到底弱不弱。” 一把提起了她，叶清晏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后，就被萧长綦抗在肩膀上。 “啊？”叶清晏反应慢了一拍，才知道他要干什么，忙道：“不不，陛下的身体很强壮，十分强壮，天下第一强壮神武，不、不用证明了。” “朕更要证明一下了。”萧长綦扛着她从元二的荣熙殿回了她的寝殿。一路上所有坤元宫的宫人看到后，都匆匆低下了头，不敢冒犯帝后，但是该看的都已经看到。 叶清晏觉得自己丢死人了……被萧长綦这么扛回去，以后她还怎么震慑这些宫人。 实际上，她越是得萧长綦的宠爱，越是能威慑后宫的人，包括那些妃嫔。 在后宫里，只要有帝王宠爱，便能横行。若有皇子，更是靠山和强大的势力资本。叶清晏两样全占，实至名归的权宠皇后，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 萧长綦合衣靠坐在榻上，一头青丝垂落至腰间，俊美的面容勾魂摄魄一般，姿态悠然餍足。看向里侧已经体力透支昏睡过去的叶清晏。提了提被角，遮住了她一角小露的香肩，并把凌乱的发丝捋顺，搁在了枕边，又捏了捏她长了些肉肉的脸庞。 “呵，真是难伺候。” 嘴上说着难，眼中却是掩藏不住的心悦宠溺。 “陛下，礼部尚书求见。”宫程在殿门外禀道。 “嗯，朕知道了。”萧长綦轻身起榻，然后站在榻边，又看了一会儿睡得沉熟的叶清晏，才放下榻帘，隔绝出一个静谧的空间，令她能睡得更安宁。 …… 叶清晏从不对萧长綦提起关于楚九公子的事，仿佛她不知道似的。 但是萧长綦很肯定，她知道。不光知道，而且当时听到后，转身就走了，她绝对是在意的，但是总不提及问他，让他始终有些提心吊胆。 很多次他都话到嘴边，想要主动招认算了，但是又怕招认后，她不知会是什么反应，担心她的反应超出他能接受的范围。 叶清晏不提，萧长綦也不主动坦白，最后楚九公子的这个名字，就成了两个人之间，一个难以捉摸的玄妙问题。 除了楚九公子这个名字，还有离霜这个圣女。 叶清晏不提，萧长綦也不再说。就好像她也不曾出现过一样。但是萧长綦知道，叶清晏很在意离霜，甚至从来没有为她差点儿杀了离霜，而有任何歉意。 萧长綦有派人去一品客栈，帮绿意照料离霜。离霜意识海受损，一直都没有醒过来。绿意渐渐焦急了，传信给玄女教。很快玄女教就来了人，从一品客栈接走了离霜。 …… 九十春光，转眼阑珊。 春雨的肚子已经像气球一样的鼓起来。 现在她可以进宫来给叶清晏请安了，只不过每次进宫都要陈令亲自护送。 御花园，韵友阁。 叶清晏和春雨倚在凭栏处，闲看栏外花开正盛的荼蘼。 几个妃嫔也来了御花园赏景，见叶清晏在，都十分乖觉的过来请安，然后一旁作陪。 叶清晏看着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妃嫔，问道：“谁会抚筝啊？” 张容华站了起来，“回娘娘，嫔妾略懂一二。” “哦？那便弹来听听，弹得好有重赏。” “是娘娘。”张容华眼中一喜。叶清晏虽然不分宠给后宫，但是在赏赐上，很是大方，有时候还能自己邀赏。 一曲悦耳动听的春江月夜响起，叶清晏倚在贵妃榻上，闭目静听，纤细修长的手指，时而合着节奏敲击着榻沿。 春雨抓了一把松子给叶清晏剥着吃。 她没有娘娘欣赏乐曲的天赋，再好听的曲儿在她的耳朵里，不过是顺耳而已。要说其意如何，是完全不懂的，也融入不进那种情境。但是娘娘喜欢，而且是很喜欢。但是让她自己弹，她又不会，学弹都懒得学，着实有些奇特。因为一般喜欢乐曲，多少会想学，娘娘完全没学习的想法。 萧长綦带着陈令来了御花园。 本来他正在批阅奏章，结果被陈令给扰了，原因是他想要带媳妇儿回家，而他的媳妇儿和他的媳妇儿在一起，便有了御花园之行。 只是他并不保证，他能把媳妇儿带走。因为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结果春雨死活就是不回去，非要和叶清晏在一起。最后陈令只能自己回去，第二天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上朝…… 第751章 头发又变短了 萧长綦听到有古筝弹奏的声音，不及乐师那般精妙，而叶清晏并不会弹筝。 停下了脚步，对陈令道：“你且在日华门稍等吧。” 陈令本是习武之人，耳力非凡，自然也听到了古筝的声音。而且过了这道门，就是后宫腹地了。难免会遇到后宫妃嫔，他一个外臣不便见到，也不该见到。 “是，陛下。” 萧长綦顺着筝音而去，没多久就看到叶清晏倚在榻座上，闭目享受的样子。至于抚筝之人，则是张容华。 她倒是会享受。后宫的妃嫔，真是不知道给他这个皇帝选的，还是给她这个皇后了。 看了眼随侍身侧的宫程。” 宫程立刻唱报—— “陛下驾到——” 当即筝音停，韵友阁内的妃嫔都躁动了起来，有整理衣服的，也有扶鬓理发，务必仪容最好的模样。虽然她们也知道，便是再好看也越不过皇后，成不了陛下心中的人。但是，万一陛下瞧上了呢，宠幸一二，再得个一儿半女的，后半生就有了依靠。 叶清晏放出了念力，立刻发现了萧长綦。 传音问道：“陛下这时候不在批阅奏章吗？怎么有空来御花园了。” “陈令问朕要人。” 叶清晏看向身旁的春雨，对萧长綦道：“她不想出宫，想要在宫里住两天。” 萧长綦道：“为了朕的耳根子清静，还是把她送出宫吧。” 叶清晏：“……” 萧长綦进了韵友阁内，在叶清晏之前躺靠着的榻座上坐下，瞧着榻几上还摆着几样甜点。 对跪在地上的诸人到：“起吧。” 衣袂簌簌轻响，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萧长綦端起叶清晏用了有一小半的甜汤玉碗，又吃了一口桂花糕，“皇后很是会享受啊。” 甜腻腻的要命，不过他喜欢。 “臣妾不敢，都是托陛下的福。”叶清晏福身一礼，然后看看身后垂眸恭顺模样的妃嫔们，这可都是他的美人儿啊，确实算是托他的福。 萧长綦对一旁躬身伺候的春雨道：“你且去日华门，和陈令将军出宫。” 春雨在萧长綦过来后，就暗暗觉得不妙，没想到真的是‘撵’她出宫的。可是她都和娘娘说好了在宫里小住几日。 偷偷朝叶清晏看去。 叶清晏点了下头，暗示她先出宫。 春雨明白了，行礼道：“是陛下，皇后娘娘，奴婢告退。” 叶清晏在静琳的陪伴下离开了韵友阁。 等走了一段距离后，春雨对静琳道：“唉！本来还想和姐妹们热闹几天。” 静琳笑道：“那春雨姐姐，可要和陈将军说好了才行。不然陛下下次还要再来请姐姐离开。有道是，有一有二没有三四，别惹恼了陛下。” “这我知道，那你且好好伺候娘娘。她贪嘴吃荤，但逼着也要她吃些瓜果米菜。” “好，我都记着呢。”只是她们可没有春雨的魄力，敢逼着娘娘吃她不喜欢吃的。 …… 春雨离开后，韵友阁内一时间安静的让人觉得尴尬。 萧长綦看看面上明显带着不悦的叶清晏，轻咳了一声，“朕还有公务要忙，你们继续。” 叶清晏带领诸妃嫔，恭送萧长綦离开。 等萧长綦走了，叶清晏对妃嫔们道：“你们也都散了吧。刚才张容华筝抚的很好，赏玉珊头面一套，莲品雪颜膏五盒，新进的贡纱云锦各三匹。” 张容华欣喜不已，忙向叶清晏叩首谢恩。 不无羡慕的妃嫔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是自己抚筝，明明自己弹得比张容华还好…… 妃嫔们都离开后，叶清晏拈起春雨留下来的兰花团扇，站在凭栏前，望着盛开的荼蘼花，还有矮丛灌木中隐隐有蝉音传来，随口念道：“荼蘼开尽春事了，夏木繁，困倚凭栏，纨扇弄弦听新蝉。” “你可够闲的。”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韵友阁内。 太过出人意料，而且叶清晏的念力也没有察觉，所以很是一愣，“师父……” 正是白枭，而且那一头漂亮过腰的银白色长发，现在只是短及颈处。邪艳惑世脸庞，也更苍白了些。 “您老这是？”叶清晏让伺候的宫人都退下，只自己和白枭独处。 白枭道：“先给为师来坛酒。” 叶清晏顺从如流的从收纳镯中取出一坛御品女儿红，丢给白枭。 白枭接住，拍开了坛口封泥，仰头便是一气…… 喝完后，才长出了口气，上下扫看了一番叶清晏，微微点头，“还不错，比上次强点儿，刚才都念上酸词儿了。” “……”叶清晏无语，“上次徒儿忙着制香，是累了些，气色不太好。不是……师父，你回来不会只是来看看徒儿气色好不好的吧？那徒儿就太……感动了！” “那就好好感动，这个给你。”白枭自收纳镯中取出一大块赤金色的皮，丢给了叶清晏。 叶清晏忙接了。 皮子触手生温，柔软的像丝绸一般，看大小，给她做一身衣服绰绰有余。特别是它竟然自带热意，冬天穿起来不知道会多暖和舒服。 “这是什么皮？”叶清晏比量了一下，颜色是赤金色的，她喜欢。 “管那么多干嘛，你穿你的就是了。”白枭懒得跟她说。 叶清晏：“……那师父的头发？” “短发省事。”白枭捡起一块肉蓉点心，吃了一口，甜腻腻的很不喜欢，甩手又扔回了盘子里。 “……”叶清晏自收纳镯中，取出两只烧鸡，刚出炉的闻着就香，“师父请用。” 白枭完全不跟叶清晏客气，接过两只烧鸡就啃了起来，吃相堪称凶残…… 叶清晏让守在阁外的宫人去御膳房传膳，各种肉食，特别是烤肉，烤乳猪，烤鸭，烤鹿肉……凡是补益的肉食尽管端来。 白枭的头发，肯定不是他自己削短的。他的头发和她这种普通头发不一样，那是他精血的一部分。往往断发，就代表着他拼尽了最后一点精力。 以前，白枭为了把她从鬼迷镇中带出来，就断了一次头发，还费了一滴心头血。后来她在冰宫里，为了救她又断了一次头发，何止是心头血，全身的血舍了大半……这一次就不知道为什么了，不过肯定也遇到了危境。 第752章 谢谢师父，徒儿很喜欢 勤政殿—— 萧长綦知道了叶清晏让御膳房，做各种肉食，特别是大补的多上，还要做的好吃。 立刻明白，是白枭来了。 搁下指间的朱笔，捏了捏眼角，然后倚靠着龙椅的椅背思忖片刻，才从龙椅上起来。 …… 韵友阁内。 白枭把啃完肉的烤羊排骨头给元二。 元二正拿着鸡骨头啃着，见白枭又递给他一块羊骨头，放下手里的鸡骨头，又拿过羊骨头啃…… 叶清晏见自己儿子只有啃骨头的份儿，心生不忍，从汤锅里捞了一块炖排骨，递给元二。偏偏元二还不稀罕，就喜欢白枭吃剩的骨头，啃着上面的肉渣渣。 叶清晏：“……” 白枭瞥了眼她手里的炖排骨，道：“他不喜欢吃彘肉。” “挺喜欢的啊。”叶清晏经常喂他吃的。 白枭道：“那是没有选择，现在他可以选自己想吃的吃。” 满桌子五花八门的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叶清晏倒是有些好奇了，把小人抱起来，让他自己选。 当即元二就丢开了手里的骨头，伸手抓了一只烤乳鸽。不过拳头大小的烤乳鸽，元二抱起就啃着吃。那动作……和白枭如出一辙！ 真是有一样学一样。 萧长綦一手提着一坛玄龙酒，进了韵友阁。 未语先笑，“师父许久不见，神采……依旧啊。”怎么短发，难道遇到了什么变故。 白枭点了点他旁边的座位，然后又指了指酒碗，嘴里忙着嚼肉吃，顾不上和他说话。 元二一边啃烤乳鸽，一边瞅着白枭手里的烤鹿排骨头。 萧长綦给白枭敬了酒，问叶清晏，“师父什么时候来的？” 叶清晏道：“半个时辰前吧。” “怎么不派人告诉朕，朕也好早点儿过来。” “陛下忙着政务，臣妾就没有打扰。” 白枭喝了一口酒，把嘴里的食物顺下，道出一句，“为师见到云灵了。” 叶清晏和萧长綦都怔住了。 随后，叶清晏急道：“我的孩子……师父可看到他了？他怎么样？多大了？吃穿都有吗？” 白枭回道：“并没有看到。你的孩子被灵主带在身边养着，离开了池殿。” “什么？”萧长綦愣住，又担心道：“不在池殿！为什么没在？他不是不能离开灵境？” “灵境又不止池殿一处。池殿内有一个巨大的传送台，听云灵说可以去不少地方，还都是灵气十足之地。” 听到白枭并没有看到那个孩子，叶清晏满心怅然失落。 萧长綦则一直都默然着。叶清晏起码还有那段记忆，而他除了知道有个大娃儿，其他的一概都不记得。 白枭从收纳戒中取出一个刻着金色繁纹的戒指，对萧长綦道：“看在你待我徒儿还凑合的份上，这个送给你吧。” 散发着宝器气息的戒指，令叶清晏眼睛亮了，“师父，这是？” “也是收纳戒，宝器级别的灵戒，里面的空间大概有你们这个皇宫大。比你我师徒的收纳镯子和戒指好的多。能滴血认主，只认一个戒主，戒主死了，灵戒也会随之毁坏，里面的东西皆会化为虚无。” 白枭毫不吝惜的扔给了萧长綦。 萧长綦忙接住了。 叶清晏催促道：“陛下快认主，看看里面。”不管白枭怎么得到这个灵戒的，先收了它再说。 萧长綦却把戒指又给了她，“你用吧。” 叶清晏道：“臣妾有收纳镯足以够用了，现在还有一多半的地方空着。倒是陛下，如果有私库里不便放的东西，可以存入灵戒之中。” “朕……”说实话，他是想要有一个这么方便又安全的收纳空间的。只是，这东西是白枭所赠，让他有些介意。 叶清晏见他神色犹豫，立刻抓起了他的手，用力一咬，破了一个小口，血瞬间殷红而出。 萧长綦却仍有一丝迟疑，看向白枭。 白枭正把自己吃剩的鹿排骨骨头，递给眼巴巴瞅着他的元二。 此刻的元二就跟某种爱啃骨头的动物一样，拿到骨头，就把烤鹌鹑放到了桌子上，满足无比的啃起来。 “赶紧把血滴在戒指上。”叶清晏把他带血的手指往戒指上按去。 血沾到灵戒的瞬间，一道灵光自灵戒上发出，很快又散逸。 萧长綦的俊脸上，忽然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思，然后闭上了眼睛…… 曾有过这种经验的叶清晏，知道他的意识已经陷入了灵戒的空间里。 “师父，你知道我那个大娃儿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吗？”叶清晏问白枭。 白枭很痛快的回道，“那我没问。” “……”叶清晏叹了口气，遗憾道：“罢了，他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 “云灵有说过一句，那个孩子很得灵主的喜欢，应该不会苛待他的，你也放心吧。” “嗯，谢谢师父。师父，这枚灵戒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得到的？”叶清晏有些好奇。 白枭回道：“因为为师很厉害啊，穿过了五行阵，还有那个心魔阵，通关至池殿，所以云灵同意为师进宝库选三件宝物，其中一件就是这枚灵戒。” “那另外两件呢？” “另外两件，有机会再给你看。倒是你一直护着的那枚灵蛋。其实是白凤鸟和东荒林中一种叫丹鸿的大鸟，繁衍的后代。本该是普通鸟卵的，没想到竟然变异成了灵蛋。白凤鸟很感谢为师把它的孩子带到了池殿，也送了为师不少灵材，还有灵石。你那里应该没有灵石了吧？” 白枭从收纳戒中取出一个白色的收纳戒，“给你。为师可是狠狠的塞满了，够你用到个十年八年的了。” 叶清晏收纳镯中的灵石确实已经见底了，只剩下几十块，萧长綦都已经停止练功了。她其实也正苦恼怎么找寻些灵石。 叶清晏接过收纳戒立刻就戴在了手指上，白色羊脂样玉戒很漂亮，散发着柔润的光泽，衬着细细的五指更纤巧柔媚，“谢谢师父，徒儿很喜欢。” “用完了再来找为师，为师再给你。”白枭财大气粗道。 第753章 如获至宝 叶清晏笑眼弯弯，“师父对徒儿太好了。” 萧长綦也从灵戒中回过神，脸上露出很复杂的表情，说不清是什么意思，最后向白枭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谢师父赐予。”里面的东西，对他来说简直无法抗拒。 白枭对萧长綦道：“好好对我的徒儿，我自然亏待不了你。至于里面的东西，都送给你了，随便你要做什么。” “那个大机关人……”萧长綦的声音，陡然紧张起来。 “你说那个废品啊。”白枭尖尖的下巴点了下叶清晏，“她让我给你留的，如果不要的话，扔了它就行。” “不不不，我要，我要，但是它该怎么用，还有，有些地方破损了，我想修复它，不知道师父……有没有图纸。”萧长綦可以说在看到那个大机关人时，整个人都是震撼的，真的是极少有什么事能震惊到他，这个大机关人，绝对是其一。 叶清晏明白，以他对机关术的兴趣，那个大机关人肯定很得他心头好。帮着问道：“师父，有图纸吗？” 白枭想了下，然后从收纳戒中取出一个足有人高的大箱子，“那个地精人在给我机关人的时候，还多给了一个箱子，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你要的，反正我是懒得修的。要不是我这徒儿让我留着，早扔沙漠里了。” “多谢师父不弃。”萧长綦立刻打开了箱子…… 里面正是大机关人的制作图纸，还有一些便于替换用的关键机关零件，每一样都有使用的图纸说明，但是上面的文字他都看不懂。 白枭瞥了一眼，“要学地精族的语言吗？” 萧长綦立刻撩开衣摆，就要对着白枭行叩拜礼。 白枭用灵力制止了他，“做帝师，我可没兴趣。不过是教你一种语言，不算什么，如果你很笨的话，我也懒得费工夫。” “是师父，随您意愿。”萧长綦还是向白枭鞠了一躬。 叶清晏很少看到萧长綦喜形于色，这次能和白枭学习地精族的语言，却让他无比激动，更是把那个地精人给白枭的箱子，珍而重之的收入了宝器灵戒之中。 元二不知道大人们在说什么，他啃骨头啃得很香。 叶清晏看他啃得都有点儿好奇了，这骨头有什么好啃的，而且白枭都把肉吃了，只剩下一些肉渣渣……捡起一块元二啃了一半的骨头，自己接着啃……那些肉渣渣味道是比较淡一些的，而且肉质很细腻绵嫩。再看看小人儿那几颗白白的小碎牙……明白了，应该是因为大肉咀嚼着费劲，才吃这些肉渣渣的。 白枭把一个才吃了没两口的烤羊腿肉给她，“原来元二是随你啊，这么喜欢吃剩骨头，喏~” 叶清晏：“……”你才喜欢吃剩骨头！ 不过她还是接过了烤羊腿，她没有吃，而是抠着贴在骨头上的嫩肉，喂给元二。元二果然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真是可怜见的，孩子啃了半天的骨头肉渣。 白枭吃饱后，就出了皇宫，去了天池别院，泡温泉睡觉。至于教萧长綦地精语的事，等他休息好了会再来皇宫。 有了白枭给的大机关人图纸，萧长綦开始再次痴迷于机关术。不过因着上次惹怒了叶清晏后，吃了几天的冷脸，睡了几天的冷觉。这次他都会合理的安排时间，该处理奏章从不懈怠，该陪元二玩儿，也会认真的陪着，教他玩儿一些机关玩具。其他看书和习武的时间则暂时都分配给了研究大机关人。 叶清晏见状也就没说什么。 倒是白枭这一走，就是四五天的不见踪影。 难道不会饿吗？ 萧长綦派了天干地支的人，守在磐龙山的山脚下，只要白枭下山，务必恭请到皇宫里来。并让御膳房也多多备上上好的荤肉食材，随时准备用。 夜里，叶清晏哄着元二睡着后，去了尚武殿。 萧长綦已经从灵戒中取出了那个，高五丈的巨大机关人。 因为尚武殿内不够高，容纳不了这么大的大机关人，所以萧长綦就在殿前的空地上，搭建了一个天棚，专门供他修理大机关人。 叶清晏来到天棚里，便看着那个熟悉的大机关人，见其竟然缺胳膊少腿了，完全不是她坐大机关人时的完整样子，想来是白枭又用过它，还用废了。 萧长綦从大机关人的腹部出来，飞身落在了叶清晏面前。 深邃的黑眸闪烁着让人不能移目的亮光，对叶清晏笑道：“实在是太神奇了，竟然还有这等机关术。” 叶清晏看着他脏兮兮的脸庞，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温柔的帮他擦干净。 “陛下别太辛苦了，这东西都能当烧火柴烧了，就里面的玄铁可能还能打造一些玄铁兵器。” “怎么可以当烧火柴烧，朕要彻底的弄懂这些机关。”萧长綦的眼中全是势在必得的异芒。 叶清晏想了想，问道：“陛下，唐门有人能帮忙吗？暗器也是机关术吧。” “朕已经写信给师兄，让他派人来帮朕。到时候这个机关人会送到宫外去。” “嗯。在宫里也有些惹眼。皇宫里难免有他国的细作，说不定这个大机关人，已经传到了其他几国。” “楚国那边，已经知道了，天干地支已经抓住了几个企图靠近这里的楚国细作。” “是……夜烬的人吗？” “对。” “陛下现在怎么看待他，是敌是友？” “亦敌亦友。朕不可能否认他曾经对朕的帮助，而且朕是很欣赏他这个朋友的。” “还是提防着些，真走到了狭路，陛下还请多多考虑燕朝百姓。” “呵呵，朕知道了。” “对了，轻泽最近怎么样了？”叶清晏已经有日子没有听到关于轻泽的消息了。虽然，逢年过节的，她都会给她送礼物和问候书信。只是也都是报喜不报忧，并不清楚她那边的真实情况。 萧长綦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飞身又进了大机关人的腹部，里面有驾驭大机关人的控制机关，也是整个机关人最重要的地方。 第754章 人身攻击…… 叶清晏顿了顿，也跟着他轻身飞了进去，“怎么啦陛下？可是轻泽那边不好？” 萧长綦道：“轻泽她要成亲了。” “啊？！”叶清晏从来没有听说过，惊愕道：“她，她跟谁成亲？” “一个很普通的巫族男人，私塾先生。” “私塾先生？”叶清晏着实难以相信，“她可是巫族的巫王。” “那个私塾先生，有七分相似叶弘博。” “……” 萧长綦看着叶清晏她张口无言的模样，又道：“朕不可能放叶弘博离开朝廷，叶府也少不了他这个嫡长子，所以就算他想要去和轻泽双宿双飞，肩上的责任太重，也离不开。轻泽为了保护叶弘博，只能回巫族。他们注定有缘无份。” “有缘无份……”叶清晏自收纳镯中取了一个绣凳，放在不碍事的地方坐下来，“如果臣妾和陛下” “姣姣，朕不喜欢听任何关于你我之间的假设，朕所想要的就是现在，实实在在脚踏实地走过的每一步。” “……是，陛下。”叶清晏点头，“以后臣妾不会再说了。” 萧长綦走到她身旁，轻轻的拍了下她的头，“乖~早点回去休息吧，朕可能要子时左右才回去。” “臣妾陪着陛下。”叶清晏嫣然笑道。 萧长綦心里一片柔软，“如果觉得烦了就回去，不用在这里陪着朕。” 不喜欢机关术，对着这些是不会有兴趣的，甚至会枯燥无味。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两块灵石，一左一右两个手心虚握，然后盘腿坐在绣凳上，“臣妾修炼一会儿念力。” 萧长綦点头，笑道：“好。” 只是没等叶清晏修炼一会儿，白枭来了。 一身黑色的宽松斜襟浴袍，露出一片莹白的胸口，更显他的肤色欺霜赛雪，赤眸更诡冶靡丽，夜里看到有种噬魂夺魄的致命危险。 萧长綦忙朝叶清晏看去，见她神色如常，才稍稍放心。 “地精语大约有一万个字左右，今天晚上我教你一千个，分十天教，可以吗？”白枭问萧长綦。 萧长綦应道：“没问题。” 叶清晏高高举手，“师父，徒儿也要学。” 白枭皱了下眉，“不行，你太笨了！” 叶清晏一脑门黑线，“师父！我可是你徒弟。徒弟要学点儿东西，师父不该倾囊相授吗？不授就算了，还人身攻击徒儿，我要跟你决裂！” 言罢，飞身跳下了大机关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爱教不教，本宫还不学呢。 萧长綦：“……抱歉师父，姣姣她可能是困了，有时候她睡前会闹脾气。” 白枭在叶清晏刚才坐着的绣凳上坐下，看着他，“我是她师父，她都有哪些臭毛病，当然一清二楚。现在开始吧。” “是，师父。”萧长綦认真的席地而坐，望着白枭。 白枭用灵力凝出一个地精族的文字，然后让萧长綦也试着用灵力凝出一样的字符。只是萧长綦的灵力并不雄厚，所以只是一个淡淡的虚影。而白枭的字符，十分清晰，散发着灵光。 两个人的实力差距，一眼便能看出。 “嗯，还不错，能凝出就可以了。”白枭点了下头。 “和师父的灵力相比，犹如天差地别。”萧长綦真正的意识到，他和白枭的境界修为，确实相去甚远。 白枭道：“身为帝王，在这毫无灵气的大路上，还能修习出宗师之境，已经很不错了。” 萧长綦思及他的年纪大不了自己几岁，越发觉得惭愧，“还请师父多多指教。” 白枭一手环胸，一手支颐，“你按你自己的方式修习就行，不过以后多练练念力。” “是，师父。” “继续吧。” …… 叶清晏回了坤元宫，就上了凤榻睡了。 至于和白枭说决裂的事，根本就没当回事。 一直到寅时初刻，萧长綦刚好学了五百地精族的文字，距离一千还差五百。 白枭打了个哈欠道：“你的灵力已经用光了吧？” 萧长綦很是惭愧，“抱歉师父。” “不用，午膳的时候我会再过来的，困了。”说话白枭就从盘坐了一晚上的绣凳上下来，一步迈出就已经出了大机关人，再一步就到了尚武殿的大门口，第三步人就不见了。 萧长綦望着已经看不到白枭身影的殿门，暗暗攥紧了双拳。 他不会一直这么弱！ 一把不服的心火，熊熊燃烧着。 …… 叶清晏醒过来的时候，罕见的看到萧长綦竟然躺在她的身侧，睡相深沉，仿佛叫不醒似得。 实际上，萧长綦确实睡昏了过去。 整整半夜，一直用灵力凝聚地精族的文字，确实很累。上完早朝后，根本就不及去勤政殿处理奏章，就回来了坤元宫，抱着她睡了，他现在顾不上处理奏章，他要养精蓄锐，准备午时继续学习地精族的文字。 是学习地精族的文字，累到了吧。 在东荒林的时候，她光听着白枭和地精人说话，就脑袋发晕，不能细听。 所以，肯定是很不好学的。 摸了摸他沉静的俊脸，笑了下，“睡着的时候，也蛮可爱的。”而且这么对比，元二确实是和他很像，如出一辙。 “好好休息吧。”叶清晏自榻上起来，然后伸了个懒腰，把榻帘放下，叫了宫人进殿伺候。 榴璃带着人进来了，见榻帘还垂着，手脚更轻了些。 今天一早，陛下匆匆的过来，神色间有着十分明显的疲累。从来没有见过陛下那么累过，难道是前朝出了什么问题？心下自有一番揣测，但是不管肚子里怎么翻江倒海的想，嘴上从来不吐半个字。 “娘娘，陛下下朝后，就急急匆匆的来了坤元宫。”榴璃给叶清晏梳发，斗胆问了一句。 “嗯，陛下练功累了些，你让御膳房准备一些陛下喜欢吃的补品。”叶清晏知道他们担心萧长綦，便随口说了个理由，省的他们胡思乱想。 实际上，萧长綦确实是练功累着了。记住那些地精族的文字，以及读音，他是过耳过目不忘的，所以完全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用灵力凝聚文字，可就很难了，十分考验对灵力的精准控制。” 第755章 又闻凶案 …… 叶清晏趁着萧长綦睡觉休息的时候，出了皇宫，去了一品香膏店。 她新出了一品护颜香露，韶颜露。 半个月前让香膏店的掌柜推介，不知道受不受欢迎。 刚到店门口，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 快走了几步进了店里。 一个浅蜜色面皮，左脸长着青色胎记，小眼睛，大龅牙的男人，出现在视线里。他正急赤白脸的和香膏店的伙计争吵着。 “……为什么我想要的香膏，你们总是没有？爷不差钱儿，给你们一万两！赶紧给爷拿玉品雪颜膏来。”黄秀昆瞪眼怒道，不过他眼睛本来就小，这一瞪倒是也没能大多少，依然很小。 “黄秀昆？”叶清晏道。实在是他丑的让人过目难忘，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过他皮肤好了许多，原本黑黝黝的肤色，变浅了许多，还有青黑色的胎记，也没有那么深了，特别是胎记上的肉疙瘩消失了，鼻子也正了。 黄秀昆听到有人叫他名字，扭头看…… 顿时脸上露出惊喜，恭敬无比道：“明夫人，好久不见了，一向可好？” “还行。”伸手不打笑面人，叶清晏客气道：“怎么了？刚才听着你跟这儿吵吵嚷嚷的，发生什么了？” 黄秀昆忙道：“没有没有没有，对不对小兄弟，我没吵吵嚷嚷的。” 伙计是新来店里没两天的，所以不认识叶清晏。见黄秀昆向他挤眉弄眼的暗示配合，有点懵……这张扬跋扈的客人，怎么转眼就成狗腿子了。不过掌柜说了，黄公子可是香膏店的大客户，经常来店里买香膏，还一要就是最贵的香膏，光是玉品雪颜膏都买了三盒了。对于这种有财力的大客户，掌柜说了，就是让他喊爹都得喊，有赏。 慌不迭的点头应和，“对对对，没有吵吵嚷嚷，黄公子是咱们香膏店的贵客，特别好的客人。” “哦。”叶清晏这才对黄秀昆道：“你买香膏？” “是，小的想讨一个玉品的雪颜膏，店里正好没货了，明夫人能不能周济小的一盒？”黄秀昆脸上的胎记，全是靠玉品雪颜膏褪了色，特别是那些肉疙瘩都没了！每天早上起来，这脸先不说好不好看，摸起来水光溜滑的，心情就好的不得了，便是他亲娘都能多看他两眼了。了不得，着实是了不得的香膏啊。 叶清晏看着他脸上的胎记，“擦玉品雪颜膏擦淡的？” 黄秀昆忙不迭的点头，“是啊，玉品雪颜膏很好用，太好用了。” 叶清晏是知道玉品雪颜膏能去疤去痣的，现在看来连严重的胎记都有作用，就是制作成本太高，特别是里面添加了上品的灵石，否则便宜些也无妨。 “玉品雪颜膏现在没货了吗？”叶清晏问伙计。 伙计回道：“是，早就没有了。每天都有来要的，但是玉品雪颜膏每次上货数量都极少，能不能买到基本上要看运气。” 叶清晏想了想，对黄秀昆道：“这样吧，你等几天，应该就有货了。” “真的吗？”黄秀昆开心不已。 叶清晏点头，“嗯。” 黄秀昆又拿起银票，给叶清晏，“谢谢明夫人，这个是定银。” 叶清晏把银票又还给了他，“买的时候再付一样的。” “不一样啊，您拿上我才踏实啊。” “那你给伙计吧，到时候拿货也是来这里拿。” “是，是。”黄秀昆把银票递给伙计，“一定给我留着香膏。” 伙计有些不太敢接，因为万一没货……到时候这黄公子还不把店给拆了啊。 叶清晏道：“在预订货的账本上记下就行了，过几天玉品雪颜膏就会送过来。” 伙计有些不解，“夫人怎么知道？连为什么掌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玉品雪颜膏。” 黄公子看二傻子一样看伙计，“这是你们一品香膏店的东家啊。她不知道，谁知道。” “啊？！！！”伙计真傻了。 叶清晏笑了笑，“你新来的吧？” 伙计傻愣愣的点头，“是，之前这里的伙计，回家成亲了，小的是平城一品香膏店的伙计，万小顺，刚调过来的，您叫小的小顺或者小顺子都行。” “嗯，小顺子辛苦了。”叶清晏莞尔笑道。 “不不不辛苦，小的去给您沏茶。”伙计看到叶清晏的笑容，陡然脸庞一红，害羞的匆匆进了里间。 叶清晏又看向黄秀昆，打量他的鼻子，问出了刚才乍一见到他时的好奇，“你鼻子怎么正了？我记得原本是歪的吧？” 黄秀昆摸摸头，很不好意思道：“就是京兆府的事……我爹狠狠打了我一顿，鼻梁都打断了，后来找了个接骨大夫，这一接还正了鼻骨。” “……因祸得福啊，呵呵。”叶清晏瞧着他的鼻子扭正后，也没有那么不堪入目了。如果胎记也能去掉，虽然眼睛还小，又有龅牙，可和第一次见他时，好了不知道多少，更像一个普通人了。不像之前，丑的像鬼。 “是，是。我娘也没有那么嫌弃了。”黄秀昆也算是体会到了一丝亲情的感觉，所以这玉品雪颜膏，简直救了他的命，无论如何他都要继续用。 “那挺好的。” “对了，明夫人听说没，那个山神庙‘厉鬼’又出现了，官府现在悬赏五十两寻找线索，如果能抓到‘厉鬼’，赏五百两。” “哦？”叶清晏还真没听说这事，“发生什么了？” “又有人被吓死了。今天夜里，我打算去抓鬼，赚点儿赏银。” “你都能买玉品雪颜膏，应该不差银子，有必要赚赏银吗？而且上次你都差点儿被‘厉鬼’活埋了吧。” “买香膏，需要赚银子。”黄秀昆摸摸脸，“我这辈子不盼着当什么俊男美公子，能变成一个普通人，娶妻生子，就很满足了。” “会的。”去了那块胎记，他还真就是一个普通人了。 小顺端茶和鲜果过来，“东家请用茶，黄公子请用茶。这枇杷果是新鲜下来的，酸甜可口，二位可以尝尝。” 第756章 烟花柳街 叶清晏取了一枚还带着青枝绿叶的枇杷果，确实挺新鲜的。 对小顺道：“我这次来是想要问问，韶颜露卖的怎么样？” 小顺回道：“已经卖光了，掌柜现在去了一品客栈那边，看那里还有没有存货。” “有说什么的吗？” “说是……香味有点儿淡，但是擦在皮肤上很舒服，凉飕飕水灵灵的。” “嗯，特意做的清香味道。夏天很热，浓香太腻。淡一点比较舒服，里面还特别加了解热的尖苏藿香，比较清神。” “小顺，我定的韶颜露来货了没？”有客人进来喊道。 小顺忙道：“还要再等等，掌柜去找货了，还没有回来呢。” “这天真是说热就热了，这个韶颜露肯定好卖，让你们掌柜多备一些。” “是，一定一定。” 叶清晏得了回馈后，总算放了心。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忙着。”得赶紧去城外的香膏作坊了。 伙计忙道：“是，东家慢走，要不要小的叫车？” “不用，我坐车来的。”叶清晏回道。 黄秀昆见叶清晏要走，又道：“明夫人，您可千万想着点儿我的玉品雪颜膏。” 叶清晏边走边应道：“知道了，过几天你来店里找小顺子就行。” 刚进门的客人，一听有玉品雪颜膏，一把抓住了小顺，“我也要！咱都多少年的老客了，不能没有我的。” “我已经交了定银了，有也是先有我的。”黄秀昆提醒了伙计一句，省的他忘了他的。 “我也交，等着啊，我这就回店里拿银子去。”来客跑着就出去了。 …… 叶清晏离开香膏店后，上了马车。 刚要走，另有一辆马车和她的马车擦车厢而过。 车厢的车窗帘撩开着，抬眼就看到了对方的马车。而且对方的马车车窗也开着，所以叶清晏恰恰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人。 是个男人，长眉柳眸，雪面朱唇，一副风流公子样。 只是瞧着有些眼熟，叶清晏想了想，一下子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马车就在香膏店门口停下，男人从车厢里出来，修长的身材，玉冠锦袍，腰间一枚碧玉蝠纹佩，手上拿着一把同样的碧玉骨扇，单是这两件配饰，就价值不菲。 “夫人，咱们去哪儿？” 赶马车的人，名字叫刘进忠。本是天干地支里的丙，因为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而退了下来。现在在坤元宫当管事，叶清晏要是出宫，都是他驾马车随侍。 叶清晏道：“等一等，刚才店里进去一个人，有几分眼熟，可又说不上来是谁。” 刘进忠道：“奴才知道他是谁。” “谁啊？”叶清晏问道。 “章朔，一个游商，不知道哪儿人，一直流连在京城的勾栏院，统领让人盯了他一段时间，不过没有任何发现，现在已经把人撤了。” “章朔，游商……哦~我想起来了。”叶清晏一脸恍然，“上元节的时候乘楼船，遇到了一个花船，他是船上的那个嫖客。”难怪会觉得眼熟呢。 “他一直都在京城吗？” “不是。两个月前，这个章朔去了一趟晋城，参加云商大会。带了二十车油盐回京城，卖完后，便又开始寻欢作乐。” 叶清晏放出念力，看这个章朔进香膏店，想要做什么。 “你们掌柜的呢？”章朔进了店里就找掌柜。 小顺道：“我们掌柜还没回来，公子需要什么？” “我要买玉品雪颜膏，一百盒！”章朔狮子大开口。 小顺先是一愣，然后很是客气道：“不好意思啊公子，咱们店里现在没有玉品雪颜膏。” “哪里有？” “据我所知的一品香膏店，现在都没有玉品雪颜膏了。而且就算有，每次也只是十盒八盒的，从来没有超过二十的时候。您要一百盒！咱们两年不卖都不见得能凑出这个数来。” 黄秀昆还没走，听到章朔要一百盒玉品雪颜膏，一脸鄙夷，“你谁啊？” 章朔瞥了他半眼就移开了视线，懒得搭理他，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继续对小顺子道：“我出五万两一盒！一百盒，五百万两！” 黄秀昆被震住了！什么？五百万两！ 小顺子也狠狠的咽了口口水，最后还是摇头，“没有，您就是一千万两，也没有。” “那我就出一千万两，可以问问你们掌柜。明天这个时候，我再过来。”章朔说完后，转身走了。 小顺子直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送客。 叶清晏让刘进忠驾马车往前走，没说去哪儿。 直到经过一个巷子口时，叶清晏道：“先拐进去。” “是，夫人。”刘进忠把马车拐入了巷子内。 等了一会儿后，那个章朔的马车也从巷子口经过。等他走过去后，叶清晏道：“跟上他，距离可以远一些，别让他发现了。” “是。”刘进忠可是从天干地支里退下来的，跟踪一辆马车，绝对没问题。 马车七拐八拐的最后来到了烟花柳街。一眼望去，环翠院、留香阁、群芳班……各种妓楼欢院，还有人大白天就招呼客人的大茶壶。 叶清晏撩开车帘，指着路边一个卖烧鹅的，对刘进忠道：“停下车，你去买四只烧鹅来。” “是，夫人。”刘进忠立刻去买烧鹅。 叶清晏放下了车帘，倚着靠枕闭上了眼睛，看似假寐养神。其实念力领域已经放大到了极限，听着周围噪杂的声音，还有男女寻欢作乐的活春宫画面，着实让她感觉聒噪，而且还有些尴尬。 章朔进了一家叫湘云情的妓院，里面的老鸨一见到他，就立刻贴了上去，“章公子，您可来了，咱们红云姑娘可想死你了。红云——你日思夜想的章公子来了，快下来伺候。” 章朔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给老鸨，“秦妈妈，我能去红云姑娘的房间里看看她吗？” 秦妈妈接过银票，笑容更真诚了，“当然可以，瞧到明天都没问题。小青快带章公子上楼，去你红云姐姐的房里。” “是，妈妈。”立刻有一个小丫鬟，领着章朔上楼了。 第757章 返璞归真 馨香馥郁的房间内，一名容貌美艳的女子，正对镜梳妆。曼妙的身材，只胸腰处缠着红纱，更诱人欲想。 听到门开的声音，染着丹寇的手指顿了一下，继续在眉心处画下一朵祥云花钿。 “章公子怎么想起来奴家这里了？” 声音甜美如蜜，发出的娇嗔亦是让人心头痒酥酥的。 章朔走到她的身后，把一支红翡步摇，插在了她的云髻发间，正好和她身上的红纱相配，更显得活色生香，百媚千娇。 “喜欢吗？” “喜欢，奴家最喜欢了。”红云抬手又抚了抚红翡步摇，从绣凳上站起来，倚身进了他的怀中，“奴家昨夜还梦到章公子了呢。” “哦？梦到我什么？”章朔一把抱起了红云，朝红纱寝床去了。 叶清晏收回了念力，她也是闲的，大白天的跟踪一个嫖客来烟花柳街。可不能让萧长綦知道了，否则还不笑话她啊。 “回吧。”叶清晏道。 “是，夫人。”刘进忠应道。 等叶清晏收回念力后，章朔衣衫不整的又从红云的身上起来。风流英俊的脸上没有半点情||欲之色，赤足大步到窗边，推开了窗棂往外看。 红云用披帛裹住自己，也从床上赤足下来，娇声问道：“章公子怎么了？” 章朔又关上了窗，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进红云的手里，“有点事，下次再陪红云姑娘。” “章公子回回都有事，是不是对红云不满意啊。”红云看了看银票，本想还给章朔，但在看到一百两的银数后，又随手塞进了胸口的红纱内。 “当然不是了。”章朔忽然抱住她，低头就是一个深吻，同时双手急切的撕扯她的红纱…… 叶清晏收回了念力……真是辣眼睛啊。 临离开烟花柳街，她又看了看那个章朔，正好看到他抱着妓子亲吻的激烈画面。 …… 叶清晏回了坤元宫。 萧长綦已经睡醒离开了，去了尚武殿。 叶清晏先陪着元二玩了一会儿，随后也去了尚武殿找萧长綦。她准备去一趟城外的香膏作坊，需要告诉他一声。 结果等她过去，正好看到萧长綦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捏手诀，用灵力凝出一个个奇怪的字符。 白枭坐在榻座上，面前的桌几摆着很多美味佳肴，地上还有十几坛酒，他手里正端着一杯酒，啜饮着。昨夜她也没有注意，现在大白天的，很明显能看出，他的头发又长长了一些。 看着用灵力凝字的萧长綦，叶清晏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疲惫了。用灵力凝字，不光费灵力，更费心神。 皱眉走到白枭身边，劈手从他的手里夺过酒杯，“就不能用纸笔，正儿八经的教吗？” 白枭岿然未动。 萧长綦散了灵力，对叶清晏道：“姣姣，朕很满意这种方法，可以很好的锻炼灵力。” “听到了吧，他喜欢这样学，为师并没有为难他。”白枭拿起一串烤肉，边吃边道。 “是吗？难道不是怕暴露自己写了一手烂字。”叶清晏还是有些了解白枭的，他很不喜欢写字，仅有的几次，都是几笔烂字，差不多是她草书级别的，没人能认得出来。 白枭没有被人戳穿事实的尴尬，狡辩道：“为师的字，那叫返璞归真。” “……” 叶清晏把酒杯丢回桌几上，瞧着萧长綦汗津津的额头，过去给他擦汗。 萧长綦见白枭一双赤眸紧盯着叶清晏给自己擦汗的手，便从叶清晏的手里接过帕子，“朕自己来，你去香膏店了？” “嗯，臣妾去看看新品香膏，卖的挺好的，已经没货了。” “没货了，那你要去城外了吧？”萧长綦知道她为什么过来尚武殿找他了。每次出城去香膏作坊，她都会告诉他一声。 叶清晏想要点头，回头看看白枭，道：“臣妾改天再去吧。” “你去吧。”她在这里，白枭很可能就懒得教他地精语了。 叶清晏犹豫了。 白枭开始吃肉喝酒，没有再用灵力凝字。 “姣姣去吧。”萧长綦催促叶清晏离开，因为他已经看出白枭不耐烦了。 叶清晏只得离开，临走的时候，把她从烟花柳街买的四只烤鹅给了白枭，然后又叮嘱了萧长綦注意身体，累了就歇一会儿。 结果，她走了以后，白枭立刻加快了灵力凝字的速度，萧长綦明显有些吃不消了…… 叶清晏出城门的时候，恰好碰到叶弘博也骑马出城。 “大哥——”出声喊道。 听到叶清晏的声音，叶弘博惊讶的看过来，见真的是叶清晏，立刻骑马过去，“你也出城？” “是，我去趟香草山，大哥呢？”叶清晏把车窗帘子挂起，便于和叶弘博说话。 “山神庙。” 叶弘博对赶马车的刘进忠道：“刘管事，咱们换换位置。” 刘进忠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等了等叶清晏，见她没有出声反对，才道：“是，叶大人。” 叶弘博下马，从刘进忠的手里接过马鞭，驱车继续往前走。 刘进忠骑马在后，护着马车。 叶清晏从车厢里出来，倚着车厢门，坐在叶弘博身旁。 两个人极少会这么近的距离，叶弘博看了看她，特别是那张陌生的脸，失笑，“你易容的功夫，堪称天衣无缝。” “熟能生巧，大哥要学吗？” “不用了，我可学不来，特别是化妆，看着那些东西都头大。” “嘿嘿，山神庙的案子，要我帮忙吗？” “你怎么帮？” “夜里盯梢吧？”她用念力会很方便，不过叶弘博并不懂。 叶弘博笑道：“你忙自己的事就行，查案子本是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事，跟你也没有关系。” “哦，有什么线索吗？可以跟我说吧，如果不能说就算了。” “可以说。就是第二个人的身上，有一股臭鸡蛋的味道。用银针试出了剧毒。很可能并非是吓死的，而是毒死的，移尸到山神庙。” “第一个人呢？” “第一个人就是吓死的，并没有中毒。” “是不是可能不是一个凶手？” “不排除这个可能，京兆尹他们正在查。” 第758章 三岔口 “大哥去山神庙做什么？” “凶手化成了宁儿的模样，让我有些在意。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杀害宁儿的真凶也是这个人。就算不是，也要查清楚为什么要扮成宁儿。” 叶清晏暗道：杀叶敬宁的真凶是郑纨儿。而郑纨儿已经离开了京城，去了本家的江南郑府。 “今天早朝的时候，陛下的神色很不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陛下身体是不是？”叶弘博压低声音问叶清晏，这也是他和刘进忠换位置的原因。萧长綦的身体，关乎江山社稷，自不能等闲视之。 叶清晏回道：“他身体没事，就是练功耗费精力，过几天就好了。” “练功？”叶弘博皱眉，“你还是劝着陛下些，龙体康泰才是最重要的。” “他真的没事。”叶清晏让他不用担心。最多就是累透了，昏睡而已。 “没事就好。” “一直没有时间和大哥唠唠，正好趁今天的机会问问。你是不打算娶妻生子了吗？我瞧着婶母的头发都愁白了不少了。” “……你也跟我说这个。”叶弘博无奈摇头。 “因为这个问题很重要啊。历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叶弘博默然，他当然知道…… “你还是非轻泽不可吗？”叶清晏问了出来。 “不是。”叶弘博笑了下，只是笑容有着掩藏不住的苦涩，显然他并非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就是在意轻泽。 叶清晏叹了口气，“轻泽她要娶王夫了。” “我知道，陛下已经跟我说过。只是成亲是一辈子的事，起码要两看不厌。” “大哥的要求太高了。” 两看不厌，那就是心生欢喜了。他心里都还满满的装着轻泽，怎么可能有其他女子能入目。还有轻泽那边也是，找个王夫，竟然还是个像叶弘博的，弄个替身在身边，天天瞅着也是塞心。 “罢了，给你透个信儿，婶母打算强行逼你成亲了。可能要找婶母娘家那边的名门闺秀，你可小心着些。” “好，多谢提醒。” “……我都不知道这是在帮你，还是害你了。”叶清晏摇摇头。 两个人在一个岔路口分开，叶清晏继续往香草山去了，而叶弘博则去了山神庙。 …… 叶清晏在香草山一呆就是四天，白天黑夜的忙着炼香，配香膏的材料。她并不需要全部做，但是最重要的调香和配料，需要她亲自来。 而且她只要一干起活儿来，就是全心神的投入，连吃饭都能忘了。有时候肚子饿了，就取几块灵石，用灵气撑着，剩下的废石，顺手就捏碎了做香膏配料。 最后等她从香草山出来，差不多又变得瘦巴巴的了，两只本来就大的眼睛更大了。 抬头看看满天的星星，还有一轮半圆明月，叶清晏活动了一下肩膀，揉了揉脖子，准备练一练轻功，徒步回宫。 脚下犹如幻影一般，朝着京城飞掠。 行至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叶清晏看着另一条岔道……再往前就是山神庙了。 过去看一眼吧，万一碰上了‘厉鬼’呢，她就帮帮京兆府和大理寺，破了这个‘鬼’案。 从收纳镯中取了一个深色的连帽斗篷披上，遮住了头脸。其实她不穿也没事，念力领域里，她根本就不惧有人发现她。 顺着岔路往前走，走着走着，发现又有一个岔道，还是三岔口。 三岔口？ 麻烦了，这哪条是去山神庙的？ 她也没听人说过有一道三岔口啊。 放出了念力，查看三条岔路有什么区别……结果什么都没发现，就是三条官道，路面还都不算平坦，坑坑洼洼的。 第759章 鬼打墙 不过中间的那条，行走过的痕迹更重，如果她要是选的话，应该选中间的那条。毕竟山神庙出了人命案，来往的人会比较多吧。 后面有纷杂的马蹄声传来，不少人的样子。 叶清晏惊然，然后再看看三条岔路，又看看周围。路边一棵老榆树，足足两人合抱粗，忙躲了过去，打算先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很快那些人就进入了她的念力领域。 竟然是京兆府的差役。 他们应该是去山神庙的吧。 正好可以给她领个路。 差役们毫不犹豫的选了中间的那条。 果然是这条。 叶清晏随即跟上了他们。 他们骑马比较快，叶清晏因为从香草山跑到这里来，也十里八里的了，加上大半夜本该是睡觉的时候，身体便有些乏，速度慢慢的就慢了下来，没有紧撵着他们。 想着应该不远了，一直往前走便是。 但是走着走着，又遇到了三岔口。 叶清晏愣住……这条道上怎么全是岔口？ 等等！她的目光看向路边的老榆树，怎么那么眼熟？ 忙走了过去，看那棵老榆树，两人合抱粗！ 不会那么巧吧，两个三岔口都有一棵一般粗的老榆树？叶清晏再仔细看看四周……不对，她是又转回来了，还是第一个三岔口。 遇到鬼打墙了？！ 陡然叶清晏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放出念力，把领域放到最大，警惕着所有的风吹草动。 刚才她咬咬牙，跟上那队差役就好了。 现在她算是又迷路了。 榆树百鬼不近，倒是不怕这树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从收纳镯中取了个木墩儿凳子，坐下来休息。 歇着歇着，又听到有马蹄声传来。 叶清晏想了下，飞身上了树，敛气屏息。这一夜够热闹的。一会儿已经三拨人了，她算一个，刚才的差役算一个，这即将过来的也算一个。 来人是单人单骑。 竟然还认识，是黄秀昆。 一身绿色的夜行衣，蒙面巾也是绿的，暂时没有蒙住脸，只套在了脖子上，再配上那双小眼睛，就跟一个绿皮龟一样。 这家伙的马背上还放了一捆绳子，显然是奔着捉‘鬼’来的。 黄秀昆很快就跑到了三岔口，然后毫不犹豫的进了一条岔路，但是是左边的岔路，不是中间的那条！ 叶清晏瞠目！他怎么走的左边的？ 不过，她只迟疑了一瞬，就从树上跳了下来，跟着黄秀昆走了。这家伙是见过‘厉鬼’的人，所以跟着他更靠谱。 临进岔道的时候，她还又看了一眼另外两道岔道，依然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 跟着黄秀昆走，叶清晏走了很远都没有再遇到岔道，而且周围多了茂密的山林，一些夜行动物在林间跑动，还有虫声鸣叫。 忽然，黄秀昆停下了马，然后把面巾戴上，下马，把马拴在了一棵高大的树干上，树下长着不少鲜嫩的草，马儿立马吃了起来。 黄秀昆拍拍马背，“等着爷。” 然后前后左右的看看，没发现异常后，朝前继续走了。 叶清晏后面轻若无声的跟着他。 直到一座庙映入视线内，叶清晏明确了这次跟着黄秀昆走对了，本来以为遇到鬼打墙后已经到不了这座山神庙。 可是，如果三岔路口，左边是通往山神庙的，那剩下的两条是去哪儿的？感觉应该不会是通往这里的，起码中间的那条不是，那是一条鬼打墙路。但是为什么就她转出来，那队差役去哪儿了？ 突然，她对另外两条路感兴趣了。 黄秀昆在一片高茂的草丛里藏了起来，盯着山神庙。而他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庙门前和庙后。 叶清晏则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翘腿坐着，掩口先打了个哈欠，然后放开念力领域，整个山神庙囊括在领域中，周围的一切也都清晰不已。 山神庙内空荡荡静悄悄的，除了那尊泥胎山神像，别说人就是连只老鼠都没有。 叶敬宁是在这里死的吗？亏她能找到这里来躲藏着。如果没有郑纨儿的人一直盯着，还真是不好寻她。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了一根五香味儿的牛肉干，无聊的咀嚼着，等着‘厉鬼’。 一个半时辰后，黄秀昆等得困了，直接合衣在草丛里躺下，迷瞪了起来。慢慢的，有呼噜声传出，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很是清楚。 叶清晏：“……”继续盯着。 一条纯黑色的蛇，朝睡着的黄秀昆缓慢的蜿蜒而去，发出一丝丝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是一条毒蛇，已经睡着的黄秀昆，绝对注意不到它。 毒蛇在黄秀昆的身边停下了，然后顺着他的袖子，往里钻。 进了袖子，只要黄秀昆随便一动，必然会惊到毒蛇，随后也肯定会被咬。便是他身怀武功，如果不能及时的逼出蛇毒，一样没命。 看在他是香膏店的客人份上，还是帮他一把吧……叶清晏暗道，然后一缕念力，把毒蛇从黄秀昆的袖子里捉出来。 前脚刚出来，后脚黄秀昆就翻了个身。 叶清晏暗暗松了口气，真是差一点儿，他就要被毒蛇咬了。而他的运气也好，恰好后面有她跟着，不然真可能就栽在这里了。 叶清晏控制着毒蛇到自己面前，自收纳镯中取了一个小瓷瓶，刺激着毒蛇的毒腺，吐出几滴毒液后杀了它，连同蛇毒一起收入了收纳镯中。 天边渐渐有了亮光。 黄秀昆睡醒了，揉了揉眼睛，看看庙门，发现庙门还关着，遗憾道：“看来今天还是领不到赏金了。” 声落，山林里忽然传出脚步声，深一脚浅一脚的。 黄秀昆是习武之人，耳力不错，所以也听到了。顿时眼睛一亮，从腰间摸出一把锤子，朝庙门跑去……速度又快又轻。 叶清晏还蹲在树上，见黄秀昆开始做准备了，一副要抓‘鬼’的模样，亦来了精神，放出了念力查看来人…… 是一个穿着破烂红色长裙，披头散发的瘸腿男人，遍布老茧的粗壮大手，拖着一个很大还正在浸血的麻袋！ 第760章 不安 竟然还真让她给等着了。 叶清晏把斗篷帽子戴好，还围了一块面巾，护住了口鼻。 飞身从树上落下。 等着那个红衣男人靠近。 像是察觉到了叶清晏的存在，红衣男人停下脚步，朝叶清晏扭头看来。 露出了一张遍布烧疤的脸！ 叶清晏着实倒抽了一口凉气，现在天还没亮，鬼还有时间出没…… 不过眼前这个，确实是人，并不是鬼。 “为什么要这么做？”叶清晏平声问道。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男人的声音沙哑的厉害，犹如破锣一般。 叶清晏道：“顺着路就过来了。” “你也能看破三才阵？” “什么三才阵？”直觉是那个三岔口。 “天地人三条路。山神庙只能走人道才能到。而天道和地道……” “会怎样？” “不怎么样，只是会走错路，去到其他地方，或者是原地打转。天亮后，三才阵就会消失，变成普通的山路。” 果然是三岔口。那她一开始跟着那些差役，是进了三才阵的天道或地道，她是原地打转，那些差役则是不知道去哪儿了。 “你布的三才阵？” “我不会。只是能看破三才阵，并非是我布的阵，也不知道是谁布的。” “不是你？”叶清晏皱眉，“第一次山神庙闹鬼，是你做的吗？” “不是。我只是模仿而已。”男人否道，并从后腰拔出一把锋利的杀猪刀，“既然你看到我了，便死在这里吧。” “等一下，反正我都要死了，你不如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人？”叶清晏问道。 “杀妻儿之仇，不共戴天！我要他们血债血偿！”男人恶狠狠道，同时手起刀落又冲着麻袋里的人刺了一刀。 麻袋里的人，应该已经死透了，这一刀下去没有半点反应。 叶清晏道：“上一个人是毒死的，也是你的仇人？” 男人的眼中陡然冒出凶光，“你是官府的人？” “不是。”叶清晏回道：“坊间传闻而已，山神庙现在都已经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鬼怪之地。” “哼，知道的越多，死的也就越快。”男人拿着杀猪刀，一瘸一拐的朝叶清晏走近。 叶清晏后退了两步，佯装势弱，”你一共有几个仇人？” “三个，已经都死了。”男人握着刀，忽然加快了速度，冲着叶清晏的心脏处刺去…… 叶清晏则直接用念力攻击了他的个意识海，当即他便昏倒在了地上。 黄秀昆迟迟在庙里等不到‘厉鬼’，就悄悄的出来了。 而这一出来，三魂儿吓得飞了俩，七魄掉了一半。 庙门口躺着一个穿红色长裙，烧疤脸的男人，不知道死活。而他的身旁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已经被血水染透了！ …… 太阳已经升起，天色大亮，叶清晏又回到了那棵老榆树旁， 如那个烧疤男人所说，三才阵没有了，现在就是一条土路，还坑坑洼洼的不平。 “三才阵……”叶清晏嘀咕了一句，忽听到有纷杂的马蹄声传来，忙作行人模样，顺着路边走了。 还是府衙差役，也正是她夜里遇到的那拨人，朝山神庙的方向去了。 就在他们要擦身而过的时候，一个差役停了下来，喊住了叶清晏，“站住。” 叶清晏停下，“官爷有什么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我叫小明，要去香草山。” “小六赶紧跟上，去山神庙了。” “哦。”那个差役，立刻又骑马走了，临走时嘱咐叶清晏，“以后少走这条道。” “是，官爷。”叶清晏看着他们，渐渐跑远，才继续走自己的路。 三才阵…… 今晚有必要再过来一趟，最好拽着白枭也一起过来，他知道不少歪门邪道的东西，肯定能看出什么。 …… 皇宫里，一股不安的气息弥漫着。 原因无他，皇后避宫不出，陛下已经连着四天没有上早朝了，奏章也没处理。 帝后二人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也从没有传召过。有主动进宫请平安脉的太医，也都被拒之门外。 叶清晏回了坤元宫。 刚进门，就被静琳她们给急慌慌的拉进了寝殿内，沐浴更衣精心梳妆。求她务必先容颜焕然的出宫门露露面，稳定一下后宫的众心不安。 直把叶清晏弄得一头水雾。随后等知道发生什么后，皱起了眉，师父到底在搞什么，怎么把萧长綦累的连朝廷都顾不上了。 所谓师父心里不爽，不能拿徒儿撒气，这徒婿就倒霉了……不过，萧长綦也是心甘情愿吃这口苦头的。 叶清晏带着宫人浩浩荡荡，凤驾威仪十足的去了乾元宫看萧长綦，就差敲锣打鼓了。 而她出了坤元宫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宫里宫外的飞散，把这几日浮生的不安气息，驱散了个干净。 有皇后在，有太子储君在，便是陛下有什么，这天下也是大稳的。皇后虽然极少显露自己，也从不主动干涉前朝，但是其威仪，也是诸多机要大臣了然于胸的。特别是皇后和楚国摄政王夜烬谈判时，一面倒的压制夜烬，让人不由肃然起敬，佩服不已。夜烬以前是燕朝的丞相，陛下之下的朝廷第一人。对他们了解透彻，甚至还是夜烬把他们提拔上来的，所以他们光是看到他，就心里打突突，更别提谈判了，也就娘娘凤威八面，降服了夜烬，令楚国俯首。 叶清晏进了寝殿，见萧长綦躺在龙榻上沉睡的模样，心里一阵揪疼。 “唉，慢慢学也可以啊，这么着急做什么。”抓起他的手，给他把了脉，身体没什么问题。然后念力看他的意识海，他的灵魂明显虚弱，意识海也不太稳定。 自收纳镯中取了一枚补灵丹含在口中，很快灵丹就含化了，然后亲口哺喂给他…… 萧长綦慢慢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妆容精致，眉眼如画的叶清晏，抬手搂她入怀，声音惺忪暗哑，“你回来了。” 第761章 断奶 “怎么不让人告诉臣妾一声。”叶清晏看着他恹恹的眸色，可想而知他这几日，没少被白枭折腾。 白枭邪气乖戾，便是她对付起来，有时候也要用胡搅蛮缠的功夫才行。萧长綦肯定做不来，而且他的机智聪明在白枭面前也行不通。 白枭同样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他的聪明还是不受世俗约束的，萧长綦尚且要顾及一下皇帝颜面。 说白了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萧长綦对叶清晏道：“师父云游去了。” “啊？”叶清晏怔忪了一瞬，“这就走了，臣妾还想教训他一顿饿呢，还有其他的事要他帮忙。” 萧长綦侧身，让她躺在了里面，头枕着自己的胳膊，闭上了眼睛，闻着她身上天生的媚香味道，“姣姣……朕想要去一趟东荒林。” 叶清晏瞬间就沉了脸，想也不想的否道：“不行！陛下以前答应带臣妾去江南行宫，都还没去。” “去过行宫，就能去东荒林了吗？” “想也别想！臣妾是不会同意你去的。”叶清晏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 萧长綦把她揽入怀中，声音慵懒了些，“朕是去接地精人的那个孩子。” “小地精人？”叶清晏想要抬头看他，但是他抱的太紧，根本就抬不起头。 萧长綦继续道：“师父这几日教朕地精族的语言，教完后，就说让朕去一趟东荒林找地精人，接小地精人入世。” 叶清晏是知道的，但是东荒林太危险了，“不行。这是师父答应地精人的，让他自己去，你绝对不能去。” “姣姣，朕也想见见地精人，你知道朕对机关术很有兴趣。”否则他为什么要拼了命的学习地精语。 叶清晏当然清楚，只是她很害怕。万一他进了东荒林，和白南莲一样，被莫名其妙的移送到古城。在那里忘记曾经的一切，忘记自己是一国皇帝，自己有妻子、孩子们。要从头开始做一个流浪沙漠的孤家寡人。而且还不知道该怎么出来。上次白南莲他们幸运的遇到了传送漩涡，而出了东荒林。万一他进了古城，运气也欠佳的话，这辈子都出不来了。而且里面的时间是停滞的，他们不会老，但外面的时间是在正常的。等出来后，所有停滞的时间就会迅速加注，或变成老人或寿终正寝。 “那也不能去。如果陛下实在是想去，至少要到宗师中阶巅峰的修为才行。”宗师之境很不好修炼。比天境不知道要难多少辈。反正她这辈子，能是天境就已经很满足了，并不奢望宗师。 “朕只要到了宗师中阶修为，姣姣就同意朕去东荒林吗？”萧长綦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叶清晏又犹豫了一会儿，才算点头，“嗯，臣妾同意陛下去。” “好，朕会勤修武学。”萧长綦很清楚自己的势力，现在已经到了宗师初阶巅峰，只要再修炼一阶就能去东荒林，并不难。 叶清晏知道他修炼起来很快，但是宗师的一阶，相当于之前境界的综合，便是他天赋很高，也要花个三年五年的。 而那时候，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就像他们都说好了上元节后，去江南行宫，一路微服私访。但是又因为朝廷政务繁忙，特别是不少地方都出现了野兽侵扰百姓城镇的事，所以他带了不少人，在京城周围进行春猎，继而全燕朝掀起了一股春猎的热潮。 也因着忙碌，他们的行宫之行就拖延了。 “陛下先休息吧，臣妾去看看元二。回来后就忙着沐浴更衣过来看陛下，元二还没顾得上。” “他这时候应该是在值房，叶御史那里。” “哦，那臣妾就过去看看。” “等朕睡着了再走。” “……呵呵，好，臣妾遵命。” 只是昨夜她先是遇到鬼打墙迷路，后到了山神庙，又为了抓鬼而盯梢，最后一宿也没有睡，其实也挺累的。所以陪着陪着，她倒是比萧长綦还要先睡着。 萧长綦看着睡过去的叶清晏，薄唇浅勾，口中还留有她的香气，心底难免升起一抹涟漪。 “朕是累了些，但是你也不逞多让。” 这一觉，叶清晏直接睡到了天色黄昏，才脑袋晕晕乎乎的起来了。 萧长綦已经去了勤政殿，开始了他身为帝王的责任，但是他的衣服留了下来。 睡着后她一直抓着他的衣袂，起榻时他就把衣服脱了下来，任她随便抓着，睡的也安然。 静琳在寝殿外等着伺候。 “进来。”叶清晏道。 静琳带着几个端着一应梳洗物品的宫人，进了殿内。 “娘娘，可要起榻。” “嗯。”叶清晏伸了一个懒腰，“元二呢？” “殿下在用晚膳。” “说起晚膳，本宫也饿了。”叶清晏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饭，也是在香膏作坊那边，饿了几天便饿惯了，不提也想不起来吃。 洗漱完后，叶清晏就回了坤元宫，临走的时候给萧长綦传音，让他好好用晚膳，晚些她还有事跟他说。 三才阵的事，她要问问他才行。本来白枭在，她可以问白枭。没想到他竟然走了，神出鬼没的。 叶清晏回到坤元宫，就去了荣熙殿找元二。 小人儿正满地趴着玩儿，地上放着他喜欢的玩具，特别是能走动的机关小人，机关兽等，让他百玩不厌。 “娘娘，奴婢有事求娘娘恩典。”一旁的徐嬷嬷冲着叶清晏跪下。 叶清晏忙扶起她，“徐嬷嬷有什么事直说便是，快起来。” 徐嬷嬷道：“谢娘娘，奴婢……奴婢想要回一趟家里。” “回家？” “是的娘娘。殿下马上就要两岁了，奴婢的那个儿子，也要两岁了，奴婢想要给他过个生辰。还有太子殿下前些日子已经不馋奴婢的怀，吃东西吃的很多，所以殿下应该是要断奶了。奴婢已经问过太医，太医也说殿下如果自己不吃了，那就趁机戒了的好。奴婢回一趟家里呆几天，殿下肯定能顺利的戒了。” 叶清晏听完后，看向还在满地爬的元二，这就要断奶了？ 第762章 他什么都知道 萧长綦是同意元二断奶的，若按他的本意，徐嬷嬷甚至不用再回宫里来。 身为太子储君，如果太依赖什么人，不论是对储君，还是对那个被依赖的人，都不是好事。帝王本无情，储君更要谨言慎行。作为培养储君的萧长綦，自然也要排除这些，将来可能左右储君情感的人。 但是一下子没有徐嬷嬷在，可能对元二不好，毕竟他还不到两岁，所以徐嬷嬷还是会回来一段时间，然后再渐次离宫，到最后不再进宫。这是萧长綦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疼爱。 既然萧长綦也同意，叶清晏便准了徐嬷嬷回家，并赐下丰厚的赏赐。说来徐嬷嬷也是有儿子的，但是一口奶都没喂过就进了宫里来伺候元二，现在也该把她还给她的儿子了。 …… 夜来一阵狂风，骤雨急下，萧长綦抱着夜半醒来方便的元二，让他趴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着哄睡。 叶清晏因为白天睡过了，夜里精神的就跟夜猫子一样，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夜雨，嗅着空气中清润的雨泥味道。 “陛下，那个三才阵，为什么天亮就没了？” 她跟萧长綦说了三才阵的事。只是萧长綦并不意外，因为他早就知道。 三才阵，是一个天然的迷幻阵。大多数人，其实看不到三才阵的三条岔道，只能看到一条。而且进去后，就会遭遇鬼打墙，倒是也没有危险。除此外，也有极少数的人能不受三才阵的影响，穿过三才阵。 那些差役夜里过去，就遇到了鬼打墙。只是他们碰到的鬼打墙，和叶清晏的鬼打墙不太一样，他们最后也去到了一个山神庙，还和发生凶杀案的山神庙一模一样。黄秀昆恰恰是不受影响的人，他直接穿过了三才阵，到了真正的山神庙。 这也就是为什么，黄秀昆说他遇到过‘厉鬼’，还差点儿被活埋了，差役却说他们什么也没有碰到原因了。 三才阵并非每天都会有，但是既然是天然迷幻阵，便会有一定的规律。 萧长綦想要知道这个规律，所以让京兆府的差役，每天夜里都去山神庙。遇到了鬼打墙，就记录下来。 昨夜，正好是三才阵出现的时候，叶清晏就碰上了，而且她还看到了三条岔路。 甚至不光看到了岔路，还抓住了杀人犯。 只是这个凶犯并非是第一次吓死人的那个‘厉鬼’。但他竟然认识三才阵，也是让萧长綦意外的，所以他派了朱海过去京兆府去见见那个凶犯。 萧长綦把元二轻轻的放在凤榻上，又盖好薄被，才放下了榻帘，隔绝出一个静谧的空间。 “天然阵法，玄之又玄。不过夜里出现的东西，实为阴，而太阳是赤乌至阳，克一切阴，所以三才阵在白天就会消失。” “陛下了解它出没的规律，做什么？” “三才阵是极其少见的天然幻阵。曾经岚州出现过，朕还去找过。只是等朕过去后，三才阵已经消失了。这次竟然在京城外出现，朕自然要好好查一查。” “陛下夜里可以去一趟。”叶清晏其实很想去第三条岔道看看，昨夜光顾着盯梢了，也就没过去。 萧长綦道：“嗯，朕有时间会去的。” “带着臣妾一起？”叶清晏笑眯眯道。 萧长綦点头，“……好，如果朕去的话。” “嗯嗯。”叶清晏点头。 也正是因为答应了她，萧长綦一直都没有亲自去看那个三才阵，他不想叶清晏去。因为三才阵并非真正无害，据载不止一次有人在三才阵内失踪。 叶清晏虽有财星福将之运，但也是一个麻烦体，什么事她都能赶上。就说这三才阵，她也能碰到。 幸亏没出事，否则他都不知道怎么办。 “姣姣，如果不困的话，陪朕去御书房看书吧。” “好。” 萧长綦给叶清晏取了一件青色凤纹披袍，披在了她的肩上，“防止雨寒气。” “没事儿，臣妾怎么说也是天境的境界，轻易是得不了病的。” “那也防着些。”萧长綦给她把披袍穿好，然后命人好好守着元二，才牵着叶清晏的手出了坤元宫。 外面的雨，暂时已经停歇。 但萧长綦还是撑了一把伞在叶清晏的头顶上方，防止雨落。 叶清晏倚在他的怀中，抬头看看萧长綦。 “陛下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 叶清晏不信，他的事才多呢，还藏的很深。根本就不是她能看得穿，猜得着的。就说三才阵，她刚起个头，他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而且他早就知道，还正在调查。 那个满脸烧疤的凶犯，他其实也已经让天干地支查出来了。只是对方，并非真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因果报应循环而已。而且有黄秀昆一直盯着，由他抓住，再送去官府也一样。可能唯一意外的，就是她竟然也掺和了一脚。 “是姣姣有什么事吧？”萧长綦帮她提起凤袍，防止衣袂沾染了雨水。 叶清晏点头，“臣妾有好多好多的问题，但是陛下肯定都不会告诉臣妾的。” 萧长綦低睨着她，笑道：“你不问，怎么知道朕不会告诉你。还有，朕以后要去东荒林，少不了你帮朕监朝，很多事其实朕都要告诉你，连奏章也要你试着批阅。” 叶清晏想也不想的拒绝，“不可能，臣妾绝对不会帮陛下监朝。” 声落，天空中又开始下雨，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萧长綦道：“可你答应朕了。” “臣妾答应的是，陛下修为到大宗师中阶巅峰。您现在才初阶吧，别以为臣妾不知道。” “哦？姣姣怎么知道的？朕没告诉过你吧？” “师父说的。”叶清晏自己提着袍角，“陛下走快些吧，不然咱们两个真的就要在自己的家里，被雨淋成落汤鸡了。” “呵呵，自己的家里……嗯！”萧长綦一把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足尖点地，朝前乾元宫飞掠而去。 第763章 过犹不及 萧长綦把自己披阅过的奏章给叶清晏看。 叶清晏瞪着他，就是不看。 “臣妾说过，不沾这些玩意儿，陛下听不明白吗？” “姣姣，你是朕最信任的人。”萧长綦也直接给她挑明了说，她不监朝，没人能监朝。她也绝对有这个能力。 “陛下！”叶清晏皱眉。 帝王本性多疑，去年他封锁京城诛逆，她带着众妃嫔和外命妇们……离开京城，避在避暑行宫，偏偏叶府的人，一个女眷都没有。 还被逆贼进了叶府，差点儿把叶府给灭了。虽然最后叶弘博带人及时回了叶府，诛杀了那些逆贼，可若是他能早些派人护住叶府，又怎么可能会被逆贼进了府内。 他当时定然也是存了趁机铲除外戚的打算。就像是周缙一样，嘴上说着帮她护住夜氏一族，最后不也是任人宰割了夜氏一族。 外戚始终是帝王心头大患。 她的儿子已经是储君，她就该距离前朝更远才对。 就连叶弘博也要注意自己在朝廷里言行举止，特别是私下，和朝廷中的诸位大臣切忌走的近了，以防有结党营私之嫌。而叶弘博也十分清楚自己在朝廷中实属外戚一党，所以很是洁身自好。连娶妻都省了……也断了他会利用联姻结派的嫌疑。 若是有其他皇子争夺皇位，或者是陛下年老了，并有撤储君的意思，那外戚力量自然是越大越好，是为保命保势。如果陛下正年轻，且对储君十分疼惜，那外戚最好一边儿凉快着去。 萧长綦正是后者，所以叶清晏并不打算让自己进入前朝的权势之中。便是他现在能信誓旦旦的说相信她，将来呢？君心叵测，可不是说说的。 上一世，他就是一个多疑的帝王，曾经很信任的人，说杀就能杀，毫不留情。这辈子，他就算和她上辈子所认识的不同，但是本性是不变的，他肯定还是会变得多疑。 既然知道他将来的变化，眼下就不能轻举妄动。 萧长綦坐在龙椅上，双手搁在扶手龙头上，凤眸深邃的凝望着叶清晏。 “姣姣，你是一个聪明的人，应该知道凡事——过犹不及！” 叶清晏全身一震！ 过犹不及……什么过犹不及？ 萧长綦道：“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防备着什么，实际上朕并不担心叶府。叶府势大，总比其他人势强要好。朕不会把所有的权都握在手中，若把皇权比作一张饼，朕只会拿走一半，剩下的一半分散在朝堂，叶府是朕的外戚，不管忠不忠心，在其它人看来，都是皇亲国戚，是朕的人。如果叶府能多拿一些饼，等于是在朕手中又多加了一块饼，朕是乐见的。”但是能拿多少，却是有度的，如果拿到了过半之数，才会城成为他的心腹之患。但是一点也不拿，也会让他有些被动。 叶清晏不避不闪的看着他的眼睛，没想到他会跟她说这些。那他是什么意思，想要叶府进入权势之争吗？ “便是叶府不拿，也有饼会主动送到府上。陛下不用担心自己手的饼会少。” “没错。既然都已经有饼了，为什么姣姣还非要做出手里没有饼的样子。” “……” 萧长綦自龙椅上坐起来，拿起叶清晏拒绝看的奏章，走到她的面前，递给她，“姣姣，朕需要你的帮助。” 叶清晏看看奏章，又抬头看看他的脸，“陛下……你可想好了。” “朕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甚至将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萧长綦郑重道。 叶清晏这才从他的手中接过了奏章，“臣妾只在陛下不在宫中时，帮助陛下。其他时候……” “朕明白。”萧长綦莞尔笑了，俊颜袭人。 叶清晏叹了口气，“陛下真是能为难臣妾。明明臣妾不能做这些事，将来是会被大臣们诟病，参奏的。” “姣姣多虑了。你的才能，不少臣工都很钦佩。” “那是他们知道臣妾一直都深居后宫，从不进入前朝，便是叶府也没有仗势欺人的事。一个本分的皇后和外戚，让他们放心的很。但是臣妾只要前脚进入朝廷，后脚说不定就有大臣头撞墙，要死要活。” “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 “还没发生的事，还是不要说的那么死。” 叶清晏神色郁郁的在榻座上坐下，看着萧长綦期待的眼神，缓慢又沉重的打开了手里的奏章。这本奏章和从前的奏章都不同，它代表着自己能染指皇权！虽然，她很不想要。 手里的奏章，是户部提议……鉴于朝廷各地修缮事项许多，国库吃紧，削减朝廷的养廉银。 “养廉银没有必要动吧。”叶清晏看着萧长綦批阅的‘准奏’二字，“动了养廉银，会让那些大臣不满吧。” 养廉银，是朝廷给臣工发放的除俸禄之外的银子。燕朝的养廉银，每个月都是和俸禄等同的，有时候还会更多。 萧长綦道：“每年的养廉银，差不多要耗费五千万两左右。” “五千万两，也没有多少啊。”叶清晏合上了奏折，看着萧长綦道。 萧长綦：“……”她的一品香膏生意，第一年的纯盈利，就过亿了，现在更是翻了几番。果然是手里有银子，说话就是气粗。 “还有，如果这些官员所赚的俸禄，不够养家的话，怎么办？他们是不是就要伸手向其他地方，那他们会伸向谁？” “那姣姣说该怎么办？”萧长綦在她对面坐下，后背靠着靠枕，兴味的眼神望着她。 叶清晏想了想才回道：“香膏店里的伙计，若是每天都到店里干活儿，而且没有偷奸耍滑，被客人骂，月初在发工钱的时候，是会额外多一笔赏银的。陛下，可以参考一下。以臣工的功绩，决定养廉银。如果功绩不好，还能扣罚俸禄。” “姣姣这个法子不错。”萧长綦笑道，“具体该怎么做？” 叶清晏又看了看，手里已经批阅过的奏章，特别是‘准奏’二字。 第764章 标准不一 “陛下既已经批了，那就还先这么办，可以改立一个功绩银。这样可以让臣工，更明白这笔银子的意义。而且，这笔银子，需要有各属地的监察御史对其业绩进行考评，有其签字才能批准。以季度发放。” “那功绩银应该给多少？” “比养廉银再翻上一番！”叶清晏比了一根手指，“放心，陛下的国库里囊中羞涩，臣妾可以补上。” 现在燕朝各地都在修造，确实用银子的地方很多，加上萧长綦又减轻了赋税，国库确实少了许多进项。 萧长綦道：“不用，朕的私库可以拨过去。” 萧长綦的私库和国库不通，私库都是他自己的，国库是朝廷的。 虽然名义上来说，国库也是皇帝的，但是皇帝却不能用国库里的银子做私用。 所以，真正属于萧长綦的，只是私库。 而萧长綦的私库里有多少银子、多少宝物，也只有他的私库大总管宫程，还有他自己知道。叶清晏也不清楚，但是肯定很雄厚就是了。 国库的银子来龙去脉都有户部稽查统筹，不会有任何不干净或者是不明白的账目。但是萧长綦的私库，并不在户部的管辖范围，里面有多少银子，怎么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也没人管得着。但是从他的私库里，向国库流银，确实被允许的。而且还会以欠私库的账目记录。等国库充盈的时候，再还上即可。 叶清晏把奏章还给萧长綦，笑道：“户部的几位大人，应该对陛下的私库很感兴趣吧。” 萧长綦回道：“确实，他们都在想怎么从朕的私库里往外掏银子。” 叶清晏掩口打了个哈欠，“臣妾真是做不来这个，刚看了一本就困了。不行，臣妾要回宫睡觉。明天是外命妇进宫请安的日子，臣妾可不能睡懒了。” 萧长綦看看窗外还在下的雨，“在这边歇了吧。” “那先说好，陛下不能乱来，否则臣妾真的会起不来的。”叶清晏警告他，每次他都能把她折腾的起不来榻。 萧长綦本来并没有想那种事，她一提醒，反而来了兴致，“姣姣，已经有七天没有侍寝了，朕……” 叶清晏忙起身就要跑，“臣妾还是回宫，陪元二一起睡。” “姣姣！”萧长綦一把拉住了她，“去寝殿，或者是在这里。” “……臣妾哪儿都不想。” “那就是在这里了。”萧长綦抱起她，就朝休息间走去。 叶清晏看出他是势在必得，忙道：“陛下，去寝殿。” “好。”萧长綦睨着她，笑道：“姣姣的规矩，真的是让人琢磨不懂，标准不一。” 她能随随便便的就出宫，而且还不觉得有错，偏偏在除了寝殿的其他地方寻欢，特别是他批阅公文的地方，特别排斥，甚至就算是被他强迫了，也是毫无感觉的敷衍了事。 明明前者出宫，罪过更大吧。 叶清晏搂住了萧长綦修长的颈，“睡觉，就该在睡觉的地方。其他地方，特别是陛下批阅奏折的地方，关乎黎民百姓，天下苍生。在这样的地方胡来，臣妾觉得是一种亵渎。” “朕也有把奏章带回寝殿批阅，那寝殿不也算是……”萧长綦说着说着，见叶清晏的脸色黑了下来，忙识趣的闭了嘴。 “那臣妾现在和陛下约定，奏章决不能进寝殿内。” 第765章 雨夜倾情 …… 叶心苑—— 落雨如线，琴声渺渺，细听余音满怀心事，抚琴人心中并不平静。 ‘嘎——’弦断了一根，汩汩鲜血滴落琴身。 叶弘博看着断掉的琴弦，目露可惜，对自己手指间的伤，倒是无动于衷，任由它流着。 一名二十五六岁的美丽女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后，满面担心又有些畏缩。 “叶、叶大人，你手受伤了。” 叶弘博却根本就顾不上自己的伤，在听到她的声音后，他的眼睛陡然瞠大，身体就变得僵硬，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轻泽。 轻泽自袖子里掏出一块，只绣了一片绿叶的丝帕，先帮他处理伤口。 “你怎么来了？” “我、我回来祭祖。” “祭祖……轻府在方州城，并不在京城。”叶弘博看向她，眼神晦暗不明。 轻泽娇容低埋，握着他受伤的手不语。 “你在巫族，有没有受什么委屈？”叶弘博问道。 轻泽的眼眶忽然变得模糊，一滴泪恰恰落在了叶弘博的手背上…… 叶弘博的手倏颤了下，唇角抿紧。 “从没有人问我，有没有受委屈……”轻泽松开了叶弘博的手，双手掩面，无助无声的哭了起来。 叶弘博的眼神深深的凝着她，她马上就要为人妻，不该这么大半夜的进一个男人的私宅。但是看着她可怜哭泣的模样，最后还是伸手抱住了她，揽她入怀。 “想哭就哭吧。” “哇——”轻泽抱着叶弘博忽然放声。心里所有的委屈和思念，统统都变成了哭声。 雨，越下越大，轻泽的哭声渐渐的变成低声抽噎…… …… 坤元宫—— 叶清晏在春雨的随同下，出了殿，沿着雕刻着祥云纹的白玉石宫道散步。 “你说你的梳妆台上，突然就多了一套红宝石头面？” “是啊娘娘。奴婢问陈令了，他说他没有送臣妾红宝石头面，他只会送臣妾银票。” “……哈哈，你这财迷性子，算是被人陈将军拿捏得死死的了。”叶清晏忍俊不禁，她现在也看出来了，春雨这兜兜转转的，和陈令才是良缘，而且刚成亲就有孩子了。现在小两口的日子，过得也很不错。 “娘娘，您就别打趣奴婢了，快说这头面怎么办吧。”她一大早进宫，就是想要问叶清晏这个事，“一早陈令进宫上朝的时候，她的梳妆台上，还没有头面盒子。” “也就是说，对方是在陈令出府后，潜进了你的房里，放下的？” “是。但是府里的下人，特别是候在门口的老妈子，根本就没有见到有其他人靠近奴婢的房间。” “那有没有离开过，哪怕是去一趟恭所。” “这个倒是有，但是她很快就回来了，不过她离开的时候，有让其他丫鬟暂时替她守着门。” “丫鬟？你没有问问那个丫鬟吗？” “问过了，她也说没人进院子。” “对方如果是高手，确实不是她们能轻易发现的。会不会是……癸或者未无心啊？这两个都是天境的高手。” “他们？不可能，奴婢都已经嫁人怀孕了。而且以前奴婢也和他们说的很清楚了。” “你说了什么？” “奴婢说……”春雨抬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下耳鬓，“说想要他们送奴婢一份礼物。” “礼物？” “对。奴婢要的礼物，就是——这一生都不想和他们有任何交际，嫁人后就算翻篇了，只作陌生人，最好至死不见面。” “呃……你可够绝的。” “藕断丝连，对彼此都是伤害吧。特别是奴婢的夫君。”春雨理所当然道：“奴婢不欠他们的，他们也不欠奴婢的，归途陌路，应是最好的结果。” 叶清晏思忖片刻，喟叹道：“你说的没错，就该作陌生人，对谁都好。” “娘娘，那奴婢的头面可怎么办啊？” “要不你拿来给本宫看看。如果是名匠所作，会留下标记的，查一下或可能就知道是谁了。但如果是普通的工匠，什么记号都没有，那就很难知道了。” “嗯，奴婢有带来，就在给娘娘的那个大包袱里。”春雨吐了下舌头，一丝丝调皮狡猾。 叶清晏失笑，抬手拍了下她的脑门，“得，早就算计着本宫帮你查。” “娘娘厉害啊，而且送进宫里的东西，都要经过层层检查，正好查一下它有没有猫腻。” “能送过来，起码表象上没有问题。”叶清晏看着她的肚子，“把手腕给本宫，给你把个脉。” “是，谢谢娘娘。”春雨把手给叶清晏，虽然府里每天有大夫给她请平安脉，但她还是最信任叶清晏了。 指尖搭在春雨的脉搏上，很快又收起，点头道：“很好，孩子和你都很健壮，陈令养的不错。” “娘娘，三公主殿下求见。”静琳匆匆过来回禀，然后又看了看春雨，忍俊不禁，“还有陈将军在前门等着春雨姐姐出宫呢。” 春雨顿时瞪大了眼睛，“我不出去，让他等着！” 叶清晏‘噗哧~’也笑了出声，“好了好了，其他外命妇现在都已经回到府上了，你也回吧。过两天再过来。本宫专门给你做了一品双身子也能用的香膏，胎相不好的话，还有安胎的作用，也能防着中暑。” “啊！谢谢娘娘，娘娘对奴婢最好了。”春雨开心不已。 …… 让静琳陪着，送春雨去前门，把她还给了陈令。否则再等一会儿，说不定萧长綦又来亲自遣人。 敏英神色间有些烦恼的进了坤元宫。 叶清晏免了她行礼，“三皇姐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敏英道：“不是不是，我身体挺好的。就是一些琐事，娘娘看看能不能帮忙。” “哦？什么事？”叶清晏问道。 敏英端起茶喝了一口，想着该怎么跟叶清晏说。 敏英的亡夫，有一个义兄，名字叫高武贤。当年，两个人是一起从山里出来，上京参加武科。行至宋州时，他们遇到了抛绣球招亲。两个人就去看热闹，没想到高武贤接到了绣球。 第766章 她的决定 但就在他要把绣球还给女方家里时，意外看到了那个抛绣球的姑娘，是个淑娴端庄的美人，当即高武贤就改变了心意，决定留下来。 高武贤放弃了武科，做了赘婿。不过女方也姓高，倒是也不必分两家，都一个高姓。 成亲四年后，高武贤的妻子高氏终于怀孕了，高武贤大喜，特意送信到了三公主府。敏英的夫婿伊重身为驸马爷，一身清闲，正好他也想念这个义兄，便和敏英商议后，得了敏英同意，去了宋州。 结果，等他们到了宋州，面临的却是一场灭门惨案。 整个高家都被烧了，阖府上下，没有几个全乎人。高氏也在其中，算是比较好辨认的，因为她怀了孕，身体特征明显不同。有一具身量高大但面具全非的尸体，瞧着像是高武贤。 伊重帮高家人收了尸，又在宋州逗留了两个月余，追查此案。最后因敏英又有了身孕，才算回了京城。 而高家的灭门惨案，也成了一桩悬案。 昨日，公主府突然送来了一块玉珏。而那块玉珏和伊重一直带在身上的玉珏，正好配对。敏英忙着人查，是哪儿来的玉珏。 最后得知，是山神庙‘厉鬼’案的凶犯，而且那个凶犯一脸烧疤…… 敏英立刻去了一趟天牢，见到了那个凶犯，一番交谈后，确定了他确实就是她夫婿的义兄高武贤。 高家被灭门时的那场大火，他侥幸逃过一劫，但也身受重伤，这些年全凭一腔恨气活着。直到前些日子，他把最后一个人杀了，大仇得报。 本来他还想要回宋州去，在妻儿的坟前了此残生。没想到终是回不去了。他身上一直带着一块玉珏，是他和他的好兄弟，结义的证明。不想它随着自己沦落到乱葬岗，就让京兆尹帮忙送到了敬惠公主府。 敏英公主也很可怜同情他，所以进了宫来，看是不是能酌情改判，留高武贤一条命，哪怕是流放呢。怎么说也是她夫婿的兄弟。 叶清晏答应帮忙问一问萧长綦。 其实并非没有机会。 萧长綦是惜才之人，就连叶弘佑那种渣人，都能找到有用的地方。高武贤能认出三才阵，内腹才华是肯定有的，全看萧长綦要不要用。 萧长綦得知敏英来给高武贤求情后，看着叶清晏，手指轻轻叩击御案，“姣姣的意思是？” 叶清晏想着那个在山林里所见的满脸烧疤的男人，一瘸一拐步履蹒跚的拖着浸血麻袋往前走。 因为用念力攻击了他的意识海，所以有看到过他的灵魂，并非大恶之徒，他的灵魂仍保持着他原本的模样，而非烧伤的外形。一个灵魂邪恶的人，他的灵魂也会是狰狞的姿态。如叶敬宁，虽然皮囊美艳倾城，但内里的灵魂如鬼。 “他为什么能认出三才阵？” “他师承万阵宗，一个已经散了的江湖门派。学过一些阵法，其中就有这种天然幻阵。” “那……陛下觉得他有用吗？” “能用也能不用。”萧长綦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叶清晏皱眉，“臣妾要再见见他，问问他的意思。” “可以。只是天牢是很污秽的地方，朕命人把他带来乾元宫。” “呵，看来陛下还是想要起用此人。”叶清晏明白了。 萧长綦挑眉，伸手向她。 叶清晏走过去，倚在他的怀中，“三皇姐的夫婿是那一次武科的武状元吧？” “对。三姐夫曾经说过，他有一个比他更高才的义兄，可惜他没能参加武科，否则武状元不见得会是他。”萧长綦把她头上一支有些松坠的凤钗，重新插了插，“从他的才学上来说，是个可用之人。” “如此，臣妾没必要看了吧？也算是给三皇姐一个面子。” 萧长綦淡笑了下，“如果想要用他，起码要先不让他死才行。而姣姣的医术，或许能救他一命。” “救他？他难道快死了不成？” “他大仇已报，生对他来说只剩折磨了。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那臣妾见他还有什么用，便让他去了算了。”叶清晏从萧长綦的怀中转出，拿起御案上的一支朱笔把玩。 萧长綦倚着龙椅背，看着她娴熟的转笔，笑道：“所以朕说，可用也可不用。” “如果要用，那臣妾就要给他治病。不用的话，即便是不判死刑，他也没几天可活的了。本身他就已经没有生念。” “全看姣姣的决定。”萧长綦道。 叶清晏看着手中的赤笔，笔杆是紫竹的，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五爪龙纹。 …… 高武贤跟着狱卒来到了皇宫的东安门前。 曾经，他幻想过来这个地方，以武举人的身份。后来他一见倾心了高氏，便断了那个梦想。没想到，他都已经快要死了，却来了这个曾经梦想之地。 一名穿着太监衣服，但是看其模样实在是不像太监的人，从东安门内出来。上挑的细长眼睛，精光内敛，应该是个狠角色。 “你就是高武贤？”宫程问道。 高武贤不语，死寂的眼神看着他。 押解高武贤的狱卒，见其穿着管事太监才能穿的太监服，忙恭敬道：“回总管大人，他就是高武贤。”虽然不认识宫程，但是宫里的管事太监，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嗯，你先回吧。高武贤，随咱家进宫。”宫程从不低看任何人，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哪怕是他马上要杀的人，也是礼待有加。 所以和宫程相处过的人，基本上对他只有深深的忌惮，称他是一个笑面恶狼。 高武贤跟在宫程的身后，看着这个长身玉立的太监，若他换上锦服华袍，绝不会有人怀疑他是一个名门贵子。 他不吭气，宫程也没有说话。 因他是瘸腿，所以宫程的步调也变缓，随着他慢慢走。 “你是谁？”终于，高武贤开口了，破锣一样的嗓音。 宫程笑了下，本就俊逸的脸庞，愈发让人眼前一亮，“宫程，御前总管。” 第767章 神明? 宫程笑了下，本就俊逸的脸庞，愈发让人眼前一亮，“宫程，御前总管。” 高武贤突然停下了脚步，似不敢相信，“是……陛下要见我？” “去了就知道了。”宫程继续往前走。 高武贤跟上他，心里是懵的，脑袋也理不出一个头绪。 忽然他想起来一个人，“宫总管认识一个叫朱海的人吗？” 宫程回道：“自然认识。” 高武贤不再说话了。 宫程打量着他的烧疤脸，他的瘸腿，形销骨立的体格，死寂的眼神……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是一个活不久的。 但是，他运气好，遇到了皇后娘娘，便有了一线生机。 …… 勤政殿—— 叶清晏打着哈欠，把手里的奏章放下，“陛下，臣妾一看这个就困。” “多了就不困了。”萧长綦递给她一本自己没有批阅过的，“这个给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朕。” 叶清晏接过奏章，上面还印了火漆，心头一跳，这是急奏。 见萧长綦并没有看她，也没有任何示意，才打开了奏章…… 只一眼，就从榻座上直起身，瞠目惊道：“西狄进犯！至少五十头龙羊兽！” 萧长綦朱笔不停，显然已经更早的知道这个消息。 “龙羊兽……”叶清晏叹了口气，“师父走的真不是时候。” “朕现在也能对付得了这些龙羊兽。”萧长綦合上手里的奏章，放到一边。 叶清晏把手里的奏章递了过去，“陛下想要御驾亲征。”他肯定是打算这么干，难怪这么急着让她学看奏章。 萧长綦道：“朕不会御驾亲征，但朕会去战场。” 叶清晏扶额……很好，以前假冒圣旨的报应来了，“陛下真的是想要臣妾死啊。” “姣姣不必担心。朕的也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萧长綦从龙椅上站起来，走过去抱住了她。 叶清晏回抱住他的腰，“陛下给臣妾一个免死诏书吧。不管臣妾犯了什么罪过，都能免除罪罚。” “朕的宝玺都给你了，你随便给自己颁发什么诏书。”萧长綦抬手捏捏她的脸庞，他连命都能给她，江山亦可。她真的不必如此小心谨慎。或许这正是他所有不足的地方，不能给她能真正依赖的安全感。 “不，臣妾要陛下亲笔写。” “好吧，朕现在就写。”萧长綦当即就要回到龙椅上，写诏书。 叶清晏却抱着他的腰不撒手，“算了算了，臣妾不要免死诏书了。” 萧长綦笑道：“到底要还是不要？” 叶清晏又皱起了眉，很是纠结。 就在这时，宫程的声音自殿外响起，“回禀陛下，皇后娘娘，高武贤殿外侯见。” 叶清晏松开了萧长綦的腰，还整了整他的龙袍，特别是刚走被她抓皱了的地方，拂了又拂。 “臣妾方便吗？” “怎么不方便，以后姣姣且要代朕上朝，处理政务。”萧长綦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发顶，“姣姣是朕的宝藏，也是朕的依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叶清晏觉得自己再推拒的话，反而矫情了。 “陛下，如果将来你看臣妾哪儿的不顺眼了，记得告诉臣妾一声，臣妾会自动消失的干干净净。” “不会有这一天的。”萧长綦用力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朕去看看元二，徐嬷嬷不在，他有些不安了。” “陛下辛苦。”叶清晏想起这个就有些郁闷，元二和萧长綦更近，不管她怎么哄他，带他，都是更喜欢亲近萧长綦。 萧长綦离开后，叶清晏对宫程道：“宫总管，把他带去偏殿吧。” “是，娘娘。”宫程下去了。 高武贤跪在地上，听着外面的传报—— “皇后娘娘驾到——” “罪民高武贤，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高武贤恭恭敬敬的叩首，脑额贴地，不敢抬头半分，唯恐他一脸的烧疤，污了皇后娘娘的眼。 “免礼。”叶清晏瞧着瘦骨嶙峋的样子，比她在山林里初见时瘦了很多很多，应该是在天牢里，吃苦头了。 “多谢皇后娘娘。”却是一动也没有动。 叶清晏低睨着他，淡声问道：“高武贤，本宫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在杀人后，还要费劲送到山神庙去？就地掩埋，不就没人发现了吗？还是说你是在向官府挑衅？因为宋州府衙么能破案，为你一家老小伸冤。” “罪民不敢挑衅官府，更不敢给朝廷添麻烦。”高武贤的脑额也一直贴地，“罪民之所以把仇家送去山神庙，是想要告诉山神，罪民杀他是有原因的，想要神明能让我死后，九泉之下和妻儿相聚。” “给山神解释？”叶清晏愕然，“你相信这世上真有山神？” “对，罪民相信这世上有神明，只是神明轻易不会现世。”高武贤回道。 叶清晏面有忖意，“此话何解？” “罪民是被神明救下的。大火倾覆时，是神明把罪民从火中救出，并放进了城河，顺水流到了城外的山神庙，并在那里被神婆救了。” 叶清晏虽然不否定有神明一说，但是神明会就一个俗世之人，完全不信。高高在上的神明，怎么会看卑微的人类。但是高武贤为什么能从火中被救出，确实有些蹊跷。 “神婆？巫婆吗？”叶清晏问道。 “是神使。”高武贤回道。 叶清晏的念力侵入了他的意识海，看着他的灵魂，十分虔诚相信神明的样子。 “有人给你求情。”叶清晏道。 高武贤愣了下，随即猜到了可能是谁，“多谢敬惠公主殿下了，罪民不敢当，也不配。” “难道不是你在向三公主求救吗？用那枚玉珏。”叶清晏对这个人突然有些兴趣了，他身上有些东西，很有意思。 高武贤回道：“没有，罪民不敢。那块玉珏，本是罪民和驸马结拜的信物。罪民自知死罪难逃，不想玷污了那枚玉珏，便求了京兆尹大人。” 叶清晏的念力，一直在盯着他的灵魂，看起来并非是在说谎。 但是她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儿。 这是她在再次见到他后的直觉……” 第768章 有鬼! “如果三公主的求情没有用，你还是被送到街口砍头，会怎么样？”叶清晏问道。 高武贤平静回道：“谢娘娘恩典，以罪民现在的腐朽身体，多活一天都是遭罪。罪民有时候都能闻得到身体腐烂的味道，已经生无可恋。” “如果，你有机会活下来呢？”叶清晏紧紧盯着他灵魂的神色。 高武贤依然犹如一潭死水，“只是一具行尸，活来何用，死才是正途。” “好……那你去吧。”叶清晏对候在宫外的宫程道：“来人，送他回天牢。” “是，娘娘。”宫程进了殿内，带高武贤出宫。 高武贤这才蹒跚着起来，始终都不敢抬头看叶清晏，先是一瘸一拐的退行，然后直到殿门口的时候，才转身，在宫程的帮助下，迈过了殿门高槛。 叶清晏一直用念力观察着他的灵魂，他的灵魂一直都没有变化，无论是生是死，都平静的让她觉得不正常。一个人，在面对关乎生死抉择时，本能也会驱使他活着，哪怕最终被死的念头压下，也该有一丝触动挣扎，偏偏他没有任何反应。 但不论怎么蹊跷，一个决心要死的人，是没有必要再救的。 若他有强大的生念，哪怕身残貌毁，一样有救的价值。这种已经放弃了生的人，送他去死，才是最好的结果。 然而，就在她放弃高武贤……念力收回的瞬间，高武贤的灵魂变了！ 变成了另外一人！ 如果她的念力还盯着高武贤，肯定能认出来，这个人正是她曾经跟踪过的游商章朔！ …… 青花楼—— 处处奢华庸俗的房间内，抱着美人喝酒作乐的章朔，突然停了下来。 一把推开怀中的美人，从袖兜里掏出一把银票，天女散花一般扔在地上，“都出去！” 虽然那些美人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撒银票撵人，但是银票谁都喜欢，谁都想要。当即一群香艳美人儿，抢了银票就走了。 几息的功夫，房间里就只剩下章朔，房间门也关上了。 章朔突然一手掩口，同时身体压抑着什么似得颤抖着……眼中全是疯狂恶虐！ “好一个深藏不露的皇后！整个天下都被你给骗了啊！” …… 宫程领着高武贤出宫，朝东安门的方向走。 本来，他还以为高武贤得见天家，应该是另有生机。没想到竟然什么也没有，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回头看看一瘸一拐跟在他身后的高武贤。 结果这一看，心绪陡然收紧，细长的眼睛半眯。 此刻的高武贤，脸上是一片疯狂之色，原本死寂的眼神，此刻全然诡谲波动……明显是在阴谋盘计着什么。 宫程没有打草惊蛇，又悄悄的转回了头，看着前面的宫道，只眼中极快的闪过杀意！ 这个人有鬼！ 在高武贤离开后，叶清晏让人给三公主传话。高武贤会遣送回宋州，并在宋州牢房服刑至死。毕竟在京城脚下引起了骚动，犯下了人命案，要给京城百姓一个交待，燕朝律法也不能偏私，特别是这种众目睽睽的案子。 其实按高武贤现在的身体状况，流放反而死的更快，在牢狱中，着人打点一下，好吃好喝的供着，反而可能活的久些。敏英知道叶清晏还是给了她情面的，心里松了口气，将来百年后，若地下能见到夫君也好有个交待。 …… 坤元宫书房，萧长綦手里拿着大机关人的制作图纸研究着，他现在懂地精语了，更能看懂这份机关图，而越看越觉得此图精妙神思。甚至他已经着人开始造大机关人的一些部件，试着亲自做大机关人了。 元二坐在他的肩膀上，手里摆弄着一个小小的精巧九连环玩儿。周身有灵力护着他，也不担心他会摔下来。 叶清晏进了殿内，看到父子俩的样子，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然后走过去，先把元二从他的肩膀上抱下，搂在怀里逗弄。只是小人儿正在用心的玩九连环，不喜搭理她，甚至还要再爬回萧长綦的肩膀上。 叶清晏：“……陛下要是御驾亲征了，臣妾可弄不了他。” 萧长綦看看肩膀上的小人儿，“要不朕带他一起去？” “什么？”叶清晏瞪大了眼睛，“谁打仗带一个小孩子！” “朕啊。”萧长綦很坦然的回道。叶清晏若是代他处理朝政，定然很忙，再分心看顾小人儿，肯定会累到她。 叶清晏嘴角轻抽，“臣妾只当陛下是在开玩笑。” 萧长綦道：“朕没在开玩笑。” “不，陛下是在开玩笑。” “朕没有。” “……战场上全是战争戾气，一个将将两岁的孩子，去那里干嘛，陛下可别异想天开了。” “朕能保护好他。” “臣妾相信陛下能保护好他，但是他不可能去。”放着锦衣玉食的皇宫不养，送去战场喝铁血煞气吗？ “而且，您若真带他走了，静琳她们也会怨陛下的。”现在照顾元二是静琳她们每天主要的差事，也是清闲的很。因为元二是比较乖的，他每天总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一玩就是很久，时常静琳她们要想法子吸引元二的目光，元二才会搭理她们，陪她们玩一会儿捉迷藏什么的。但也只是玩一会儿，就又去干自己感兴趣的事儿了。 如果元二跟着萧长綦走了，这些个丫头，还不每天大眼瞪小眼，无聊发呆。 萧长綦眼中闪过不豫，“可他从生下来，就没有离开过朕的身边。” “……”叶清晏无语，好么，感情是他舍不得孩子。 “这个问题不用讨论了，元二在宫里，陛下去蓟州，什么时候走？” “……明天。” “嗯。陛下有收纳灵戒，需要什么就赶紧带上，特别是粮草多备上。”他那个收纳戒，倒是挺适合运送物资的，连畜禽都能装。 萧长綦道：“朕想带的带不走。” “……元二绝对不能带！”叶清晏毫无商量之地，斩钉截铁道。 “朕说的是姣姣。”萧长綦挑眉看她。 叶清晏一下子愣住了…… …… 第769章 守护 夜里，叶清晏犹如一株妖藤，缠着萧长綦抵死缱倦…… 本来要交待她诸事的萧长綦，实在是被她撩的屡屡俯首称臣，感觉她是要把他吃干抹净了，才算罢休。 这种感觉还真是头一次，也让他心动不已，因为她从不曾如此赤果果的显露过，她对他的在意，她的不舍。 以往都是他不让她走…… 一直到卯时，叶清晏才伺候他沐浴更衣，换上龙袍朝服，放他去上朝。 这是萧长綦在战事结束之前的最后一个早朝，明天开始就是叶清晏扮成他上朝，处理国事。 叶弘博被封为御史大夫，朝廷一品大员，监察朝廷文武臣工，可先斩后奏！ 才三十岁的御史大夫，实在是让人咂舌。不过叶弘博本身也是有本事的，特别是曾经做过六察御史，令人忌惮。 陈令被封为正二品的神武大将。 越凌被封为正二品的定国大将。 欧阳纯被封为正二品的麒麟大将。 青甲军统领七砚被封为从二品千胜将军，并令其三日后，率十五万护国军、五万火炮军，前往蓟州抵御西狄来犯敌军。 此话一出，朝廷哗然沸腾。 五国之前岌岌可危的平衡再一次破了，这一战怕是没那么容易结束。 …… 叶清晏躺在摇椅上，看似闭目养神，实际上双手的手心里各握着一枚灵石，正在练功。 萧长綦在早朝时，发下的诏令，她昨夜就知道了。七砚这个人，正是萧长綦要用的身份。这个七砚，不仅是青甲军的统领，还是天干地支目前的副统领。而且他很喜欢戴面具，各种各样不同的面具，所以天干地支的人又给他取了个外号‘千面’。 “姣姣。”萧长綦抱着元二，进了殿内，看到叶清晏身上灵气环绕，知道她在练功。本不该打扰，但是他马上就要前往蓟州，只能打扰她了。 叶清晏睁开眼，见他抱着元二，很是吓了一跳，“不是吧，你真要带儿子去？” “不带，朕就是再抱抱。”萧长綦很是不舍的拍着怀里的小人儿。真的是舍不得他，自这小人儿生下来，他就从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这次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而等他回来，他不知道会长大成什么模样了。 叶清晏把手心里的灵石收起，“要进入西狄吗？” “可能……”萧长綦道。 叶清晏点头，“臣妾知道了。对了，师父送给臣妾的灵石里，还有不少云灵炼制的灵丹，臣妾看过了，比瑞灵的强许多，你拿上一些吧。”说着就从收纳镯中取出来不少玉瓶，有的还是灵石制成的瓶子，可见里面的丹药非同一般，上面都贴了字条，“陛下在路上慢慢研究吧。” 萧长綦没有客气，都收了起来，“你在宫里也小心些。有什么事就吩咐宫程去做。” “臣妾知道。”叶清晏抱住了他的后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心处，“臣妾不舍的陛下。” 萧长綦低垂了浓长的眼睫，遮掩了眼中升起的薄雾，“要辛苦姣姣了。” 叶清晏摇头，“臣妾不辛苦，陛下定要保护好自己，别因为自己是大宗师而疏忽轻敌。想想你和师父的差距。”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省的他真的大意了，那她就是想哭也没地儿哭去。 “好，朕一定谨记。”萧长綦抱紧了怀中的元二。 元二似乎知道萧长綦要走，忽然‘哇——’一声哭了！ 萧长綦本来因为叶清晏而早就软塌塌的心，彻底化了，不想走了。 但是不能不去，那些龙羊兽能把他的燕朝士兵和百姓吃了，若不能杀光那些龙羊兽，它们必然会成为一把尖刀，刺进燕朝国土，长驱而入。 “替宝娘一家报仇。”叶清晏道。 萧长綦点头，“好。” “臣妾会帮陛下守好这片江山，等陛下凯旋而归。” “朕相信姣姣，一定能做到。” “真想陪着陛下一起。臭元二，怎么还不长大。” “呵呵，马上就要两岁了，可惜朕不能陪着他过生辰。” “这都小事儿，陛下不用太在意。” “姣姣，朕不在的时候，切忌不安于室。” “……这话说反了吧，是陛下别拈花惹草。” …… 萧长綦易容离开了皇宫。 叶清晏用柔骨功，柔骨移形，化成了萧长綦的模样，抱着元二站在玄天门的城门上，一直望着萧长綦的身影消失，久久没有移动半步。 “陛下，叶大人求见。”宫程躬身对叶清晏道。 叶清晏抱着元二，回身望着宫程，帝王霸气若隐若现。 宫程的腰背更恭敬了些。 “宣。” …… 叶清晏仿萧长綦的笔迹，仿的也是很像的，不过她还是尽量少写字，非要写往往言简意赅，让臣工有时候一头水雾，费劲心力揣测圣意。 萧长綦几乎每天都有信送回来，用的竟然是她的草书体。明明是自己的字，竟然有的不认识，叶清晏也是挺佩服自己的。 转眼过去七天，叶清晏渐渐适应了上朝，处理朝政，和军机大臣商议军事，特别是蓟州来的急报，每每收到叶清晏都提心吊胆。 而就在叶清晏忙国事忙的每天都快吃不消的时候，另有一件事发生了。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高武贤被人救出了天牢，消失无踪。 叶清晏得到这个消息，有点难以理解，谁会救一个快死的人？ 敏英吗？她不会做这种事。便是她夫君被关进了天牢，她也只会进宫来求情，不会劫天牢。 那除了敏英，还有谁会救他。据京兆尹递进宫来的卷宗，高武贤这些年都是隐姓埋名，并没有亲朋好友。 叶清晏忽又想起了，她在宫里见到高武贤时的那种古怪感觉。 高武贤曾经说过，他是被‘神明’救出火海的。她自然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人是能令神明伸手相助的。 况且，神明如果想要救他，为什么还让他一身残，何不救人救到底。 所以当时，应该是有人救了他的。 很可能，这一次还是那个人救了他。 为什么要救他？ 第770章 玉珏 叶清晏叫来宫程，“你着人去查一查高武贤，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经历，还有那个万阵宗，还有没有其他弟子，了解一下这个门派。” 宫程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递给叶清晏，“陛下，这是目前调查到的关于高武贤的所有资料。” “哦？”叶清晏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会查他？” 宫程回道：“奴才曾经跟陛下说过，高武贤在离开皇宫的时候，神色不对，像是一个恶徒。陛下就让奴才查此人，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先摸清他所有的底细。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便了了此事。” 叶清晏知道他说的是萧长綦，而并非是她这个假的。 “拿来吧。” “是，陛下。”宫程恭敬的把信送上。 叶清晏打开，抽出里面的纸，其中还夹杂着一对玉珏，“这是？” “奴才去了一趟三公主的府上，借来了这对玉珏。” “哦？三公主的神色可有什么特别的吗？” “回陛下，奴才没有发现三公主有什么不妥。听说奴才要借用玉珏，便立刻取了给奴才。” 叶清晏打量玉质，并非上品，连她的香膏玉盒都比这对玉珏的材料好。而且上面的刻纹也不算精致，甚至可说粗糙。但是因为经常被人盘摸，所以看起来很是莹润。 “三公主有问为什么要玉珏吗？” “有问过，奴才什么都没有说，后来三公主便没有再问过。” “回头还回去，把事情跟三公主说清楚。” “是，陛下。” 叶清晏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中有内力精光闪烁……最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然后再次闭上眼睛，用念力细查。 其中一枚玉珏上，有淡淡红色血煞气。 叶清晏睁开眼睛问宫程，“哪一枚是驸马爷的？” “带有裂纹的是。” “裂纹？”叶清晏对比两个，没有血煞气的玉珏上，有两道细细的裂纹，不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这个？” “是，陛下。” “那有问题的这个，就是高武贤的了。” “有问题？”宫程倒是不曾看出来两个有什么区别，除了一个有纹路，一个没有纹路。不过水头很一般，不算值钱，成对儿卖，也就几两的价。 “这块玉珏上有血煞气。是常年在血水中浸泡才会形成的。最好是毁了它，留着它迟早会给戴着它的人，带来厄运，甚至是血光之灾。” “哟，三公主殿下把这块玉珏给二公子戴着呢。”宫程很是惊讶。 叶清晏道：“幸亏本宫……咳~朕看了一眼。否则文保可就麻烦了。” 宫程道：“那……高武贤把这么一块有问题的玉珏送道三公主府，是不是有什么用意？” “这就要问高武贤了。”叶清晏把两枚玉珏放回信封里，然后拿起信看起来。 宫程现在对那块带着血煞气的玉珏，很是在意，“陛下，奴才要不先把玉珏收起来。万一伤了龙体就不好了。” 叶清晏笑道：“你当这勤政殿是什么地方，天子之气凝聚，岂是一块小小的玉珏能作祟的地方。” “可是……”如果陛下知道他拿着不干不净的东西，给皇后娘娘看，还不训斥他啊。 “等信看完了，你一并带走。”叶清晏无奈的摇了下头。 “是，陛下。”宫程暗暗催着叶清晏能快些看完。 高武贤出生在一个贫穷的贱户中。因为吃不上饭，所以拜师到了万阵宗，学习武术和阵法。 因为天赋极好，很快就被宗派里的长老收为弟子。 成为长老弟子后，他愈发勤学阵法，苦练武术。但是，好景不长，没多久宗派遭遇仇家灭门，十之八|九的弟子都被杀了。他侥幸逃脱，也不敢再以万阵宗弟子自称。 他又回了家里，发现他家已经都搬走了，只剩下一个连屋顶都掉了一半的破房子。 没有家可回，他就在江湖上流浪。 后来，他听说朝廷开始武科遴选了，他便了个名。还说自己是良籍，因为只有良籍，才有资格参加武科。 期间他认识了伊重，两个人结拜为兄弟。 两个人一起上京参加武科。 但是半路上，高武贤还是很在意自己是贱籍，到了地方肯定会被查，今儿不允参加考试。 遇到抛绣球招婿，他暗暗接了绣球，成为了高家的成功快婿。 但是成亲后，他本是贱籍的身份，被高老爷发现了。高老爷有些不满他贱籍的身份，但是亲都成了，生米煮成了熟饭，便也人了。 但是高氏很在意他的出身。虽然她是招赘女婿，可以不用随他的贱籍。但是他的贱籍也不能改成良籍。所以总觉得他就是个奴才，平时很不喜欢和他同房，只让同是贱籍的丫鬟，陪高武贤睡觉。 高武贤心里也觉得很憋屈。他是贱籍怎么了，也不偷不抢的。后来有一次他喝醉酒，强了高氏，也是那一|夜，高氏怀孕了。 高氏自从怀孕后，天天不是呕吐，就是天旋地转的头晕，起不来床，也走不了路。本是娇滴滴养大的小姐，怎么能受得了这个，自然是对高武贤各种臭脸色。 有一次高氏还跟高武贤说，她要把孩子拿了，不要再继续怀下去了，她要吃落胎药。 高武贤其实也身心俱疲，在高家被鄙视，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会客气对他。让他也濒临崩溃发狂的边缘。而高氏的这句话，彻底压垮了他。 不给他生孩子，那大家都不要活了！ 高武贤在水井中下了药，当天夜里，吃了饭后，所有人都昏迷了过去。 他一把火烧了高家，从外院到内院，从住院道下人住的后罩房，全部都烧了。他又身怀武功，就算没有中了迷|药，也被他给亲手杀了。 他在杀了所有人后，心里也没有半点生念了，打算一起死。 但是在火舌吞了他时，他忽然又不想死了，大喊着救命。 当真就有人救了他。 …… 叶清晏看到这儿后，暂停了下来。 问宫程，“信里的内容属实吗？” 第771章 送礼 “是的，陛下。其中有一部分是用言心香问的高武贤本人。只是他一开始说是仇家杀的高家一门，后来又说是自己所杀，最后根据高家在当地的名望，还有诸多调查，是他本人所杀更有可能。” 叶清晏想着她所见道的高武贤的灵魂……难不成她念力所看到的是假象？不可能吧！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念力，但是高武贤确实让她感到困惑了。 高武贤所杀的人，表面上其实和高家也没有任何关系，实际上为什么要杀，高武贤也没有说清楚。言心香不似真言蛊，对他的精神伤害也很大，他后来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但是就这样一个精神失常了，又快死了的人，却有人劫天牢救走了他，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叶清晏让高武贤继续追查，这个高武贤肯定还有其他的秘密。 …… 处理完一天的政务后，叶清晏浑身都累的虚脱了。想萧长綦每天都要面对这么多的政务，也真是辛苦。 做帝王，做一个治世贤明的帝王，不是易事。 抱着元二躺在榻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连梳洗都懒得再折腾。 静琳放下了榻帘，看着叶清晏疲惫的模样，心里很是疼惜。暗暗希望陛下能早一些回来，让娘娘早日解脱。 睡到半夜的时候，叶清晏身上的柔骨功开始失去作用，恢复成了她自己的模样。 一阵阵钻心跗骨的疼痛袭来，生生痛醒了她。 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自收纳镯中取了一粒灵丹服下，才算缓解了疼痛。现在柔骨功维持变形的时间在变长，由以前的三天，现在已经能维持四天了。但是疼痛也在加剧，便是吃了灵丹，也还会留下那种钝钝的麻木。连握笔写字，都感觉僵滞不灵活。 躺在榻上，木木的侧身，看着身侧熟睡的小人儿。最后轻轻的把小人儿搂进怀中，再次睡了过去。 只是睡了没多久，就又睁开了眼睛，念力穿过了殿顶，看着站在殿顶上的人。 是姬月。宫程在他的对面，细长的眼睛危险眯起，杀气若隐若现，紧紧的盯着姬月，仿佛只要他擅动，必要了他的命！ 叶清晏传音给宫程，“请他到御书房吧。” 宫程立刻收敛了杀气，对姬月道：“姬公子，御书房有请。” 姬月挑了下眉梢，“多谢宫总管。” 还掏出几张巨额的银票给宫程。 宫程很痛快的收了，“姬公子不必客气。” …… 叶清晏没有用柔骨功，就是自己的模样，去了御书房，看着站在殿内的姬月，伸手向榻座，“请坐。” 姬月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我在蓟州见到你男人了。” “哦？他怎么样？”叶清晏问道。 姬月道：“他不错，而且还有我妹妹陪着。” “……”叶清晏推开了窗棂，看着外面的下弦月，“西狄要派龙羊兽攻打燕朝，是姬雪送给他的消息吧？” 那个女人，有本事也聪明够绝，知道萧长綦需要什么，哪怕是委身与虎狼，也会弄到他想要的，即便萧长綦并不领她的情。 但是萧长綦既然得到了如此有用的消息，也不会真就不给她报酬，可能她以后可以在燕朝境内走动了。 姬月没有否认她的话，问道：“柔骨功很伤身体，你怎么样？” 叶清晏笑道：“没事，我有灵丹缓解柔骨功的后遗症。你呢？听说你身边有一个女孩子，是喜欢的人吗？” 姬月摇头，“不是。她逃避仇家追杀，跟着我躲避了一段时间。后来我找朋友帮她解决了，她就走了。” “呵呵，如果喜欢的话，不妨成家啊，生个女儿……你的女儿应该会很漂亮吧，给我做儿媳妇。”叶清晏开玩笑道。 姬月不禁失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叶清晏在榻座上坐下，拿起放在榻几上的一本诗集，这是萧长綦以前看的，随便翻了两眼，没什么兴趣，又放了回去。 “这次回来有什么事吗？”换了一个话题。 姬月道：“给我干儿子过两周岁的生辰，顺便收粮还债。以前欠了他不少粮草。” 叶清晏道：“现在不用你还了吧，姬雪的情报足以将功折罪了。” “一码归一码，我是一个不喜欢欠账的人。别人欠我或者是我欠别人。” “挺好，百年后一身轻松。不用担心和谁有撕扯不清的因果。对了……”叶清晏自收纳镯中取出一枚墨玉的镯子，“送给你。滴血认主，里面有四间房大。对于经常走商的你来说，应该会很方便。只要你不嫌弃它是一个镯子。” 白枭送给她的那个收纳戒中，着实五花八门的放了不少东西。除了灵石、灵丹，这种普通的收纳宝器也有好几个，不用念力，滴血认主后，只要有意识就可以用，放一些私人的物品很方便，别人绝对偷不走。不像她的收纳镯，只要是念力就能打开，而且也只能用念力，意识是行不通的。它还不能装入别的收纳镯或戒指中，不过它能容纳别的收纳戒指或收纳镯，也是其他的收纳宝器所不具备的。 她戴它也带久了，舍不得换了它，所以即便有新的，也一直用着。只里面的东西，大半她已经装进了其他的收纳戒中，也是认主的。毕竟念力这东西，也不止她和萧长綦以及白枭才专有，夜烬也会……还有其他的宗师，差不多也能摸索出念力，像是白枭在修炼念力前，就已经无师自通了。只是修炼念力是需要灵石或者是灵气，没有这种东西，便是摸索到念力，也无法修炼，像是望宝库而无钥匙可入。 姬月惊讶的瞪大眼睛，“真的……要送给我？”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他也没有少费心思寻找这等宝物，但就是找不到。 叶清晏看着他美丽的能让人能忽略了他性别的脸庞，特别是那双因为惊讶而睁大的眼睛，笑着点点头，“嗯！你对我帮助颇多，而且还是我儿子的义父，有好东西当然会想着你了。” 若她没有便罢了，只要有，她从来不是吝啬之人。 第772章 赤裸裸的威胁 姬月接过镯子，立刻咬破了舌尖儿，吐了一口舌尖心血在镯子上…… 叶清晏眼角微抽，没必要用舌尖心血吧，这也太浪费了。倒是也能看出他确实是喜欢这个收纳宝器。 收纳镯发出淡淡的灵光后，姬月闭目，意识沉入其中。 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目光复杂的看着叶清晏，“里面有灵丹还有灵石！你知不知道它们的价值，现在江湖上，有人为了抢夺灵石，杀人灭宗，各种事都做得出来。” “哦？”叶清晏没听说杀人灭宗，但是天和钱庄的招财已经都收回了，她前段时间还收到了天和钱庄送来的大笔银票，那些通牌已经作废。 “我骗你这个干什么。”姬月把收纳镯戴在手腕上，他手腕修长纤细，所以很容易就戴上了，而且还特意朝手腕里面塞了塞，“我猜着应该是有人要突破大宗师了，需要灵石。玉品的雪颜膏，你也注意一下，里面含有灵气，说不定会被盯上。” “应该不会吧，玉品雪颜膏里才一点点灵石粉，几乎能忽略不计。”叶清晏倒是没有多想。 “还是小心些。” “嗯。不过，若是要进入宗师之境，确实是需要灵石的。除非天赋异禀，能自然踏入。比如我师父，他就没有用灵石。” “但是你男人，是靠灵石进入的吧？” “嗯，他是。你呢？有没有触碰到宗师之境。” “我早呢。上次被你男人没打死，能保持在天境中阶，已经是万幸了。但是……”姬月看着叶清晏，目光很是认真，“夜烬触碰到了！他随时会进入宗师。” “……”叶清晏心里一阵不爽，“怎么他到了。” “他当然能到。”姬月看向殿门口，宫程端着茶点进来了。 “娘娘请用茶点，姬公子也请。”宫程把茶点放在了榻几上。 叶清晏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子时中。” “明天的早朝推迟半个时辰吧。” “是，娘娘。”宫程又退下了。 姬月看着她的面色，“不是有休沐吗？差不多也歇一歇。这天下也不姓叶。” 叶清晏倚着身后的靠枕，“别胡说八道，我现在每天都战战兢兢的。” “自讨苦吃。” “夫妻本是同林鸟。” “下一句怎么不说了。” “你是不是想让我把收纳镯再要回来啊。”叶清晏瞪他。 姬月忙捂住了胳膊，“不可能，我都滴血认主了。” “信不信以后有好东西都不给你。” “好好好，我错了。”姬月忙道：“可不能不给我，哪怕让我用东西交换呢。” “这还差不多。”叶清晏拿起茶壶给他倒茶，只是她现在的身体，还很迟钝，倒着倒着眼瞅着水满，也收不起茶壶。 姬月皱了眉，从她的手中接过茶壶，“柔骨功的后遗症，对不对？” “……嗯。”叶清晏没有否认，拿起一个水晶虾饺吃，顺便也递给了他一个。 姬月接过，看着她的手，“夜烬知道你代替萧长綦上朝。” “他……怎么知道！”叶清晏吃东西的动作一顿，这家伙既然知道了，会不会拆穿她啊，那可就麻烦大了，朝廷非乱了不可。 “你低估了他对你们的了解，还有他在燕朝深埋的细作。” “……唉！”叶清晏无奈，“所以我一直都想杀了他，偏偏萧长綦不让。他拿他，当至交好友，当棋逢对手的敌人。话说，你怎么知道他的消息的？你不是人从蓟州来吗？” “他给我传信。”姬月从袖兜里掏出一封信，“给你的。” 叶清晏接过信，看了看姬月，然后撕开了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就一句话——不想楚国在这个时候进攻燕朝，就让他回他该在的位置。 赤裸裸的威胁！ 叶清晏把信给姬月看，“你觉得他是不是在说大话？” 姬月看了看，然后端起叶清晏给她倒的那杯满溢的茶，一口气喝光了，只觉酣畅淋漓。 “没有！”姬月十分肯定的回道：“他的能力，你最是清楚。” 叶清晏起身从榻座上离开，走到御案前，提笔娟秀刚劲，在纸上写下三个字——胆小鬼！ 然后拿着纸又回到榻座，递给姬月，“给他吧。” 姬月看着纸上的三个字忽然笑了，“可不就是一个胆小鬼。” 喜欢叶清晏，喜欢到了骨子里，却不敢表露一丝一毫，暗地里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甚至辅佐萧长綦登上帝位。为了他们母子不受威胁，而回到了厌恶的楚国，甚至还为了能制衡萧长綦，而扶持新主。 他所做的都太含蓄了，不深思细品，根本就察觉不出来。 “如果他大胆挑衅了，你会怎么样？”姬月问道。 “他敢吗？”叶清晏喝了一口茶，看向窗棂外已经西垂的弦月，“其实我挺希望他敢的。” 放下她，也放过他自己。 姬月道：“他不敢。” “下一次他再来京城，让他过来见见我。”叶清晏对姬月道。 “他更不敢了。”姬月摇头。 叶清晏：“……我又不是吃人的怪兽。” “你对他而言，比怪兽还可怕。” “……” 聊了半宿，直到过了丑时，姬月才离开。 叶清晏回到寝殿却始终睡不着。按说柔骨功的后遗症犯了，她该更疲累才对。 但是姬月的话，却让她难安。 姬雪怎么又在萧长綦的身边了，又陪着他征战吗？ 看看身边的元二，搂进怀中，“母后真的是有些担心。” …… 羌山脚下的中军帐—— 萧长綦面上带着面具，和众将领商议对敌策略。 对于燕朝军队来说，除了那个龙羊兽让人忌惮了些，其他的都没有问题。和西狄对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次次都把西狄撵回了老窝里，更是让燕军从气势上就不惧西狄士兵。 两军对垒，气势十分重要。 萧长綦这次却并不打算只是把西狄士兵撵回去那么简单。 他要反攻西狄，灭了赫连王朝，把西狄纳入燕朝地图！ 此意一出，众将士哗然，同时热血瞬间沸腾了起来。燕朝一直都是被动防守，然后再和谈结束，维持着五国之间的和平。令这些个武将早就憋气了，为什么他们不能攻打他们，偏要次次被动受敌。 第773章 舍得 一身士兵装扮的姬雪，跟在萧长綦的身后，崇拜渴慕的眼神望着他。 她等待这一天，等了太久。眼下也不敢奢望其他，只要能这么看着他，就很满足了。 “将军大人，需要什么吗？”姬雪仰头望着萧长綦的背影。 萧长綦停下了脚步，懔然回身看着她，“你可以离开了。” “我不走。”姬雪回道：“我现在是一名燕朝士兵，战争结束前我都不会离开。” “想让我杀了你吗？”萧长綦道。 “那你将要损失百万担粮草，你舍得？” “舍得。” “……不，你不舍得。”姬雪撅起嘴巴，倔强道。 有士兵匆匆过来，“将军，有前哨回报。” “带到中军帐来。”萧长綦大步朝中军帐而去，没有再理会姬雪。 姬雪也乖觉的没有再黏着他。 她知道他不喜欢她，甚至是恨她，所以她一直很谨慎的控制着那个度，可以看到他，又不至于让他烦心，真的下杀手要她的命。她现在绝不能急，起码要先在他的身边站住脚。趁着那个女人不在，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能得到他的机会了，她一定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 ‘阿嚏——’叶清晏打了个喷嚏，手里的奏章都没有拿稳。 宫程递了帕子过来，“陛下请用。” “庄修仪呢？” “已经在殿外，还有王总管。” “传他们过来吧。” 前两天有一个宫女死在了御花园的荷花池子里，她命庄修仪和王盛调查此事。 在进入乾元宫后，为了图省事，也学着萧长綦，干脆避宫不出了。反正她经常怪疾发作，关上宫门，不见任何人，这些妃嫔也都习惯了。有好奇她到底是不是有怪疾，可又不敢硬闯坤元宫的宫门，所以只能憋在肚子里，不了了之。 她避宫不出后，日常宫务，便由庄修仪和王盛两个人负责。不过一些重要的事，她也会以萧长綦的身份，过问一二。 “嫔妾给陛下请安。”庄修仪恭敬的福身行礼。 “奴才叩见陛下。”王盛在庄修仪的身后叩首。 “免礼。”叶清晏看着他们，特别是庄修仪那含媚娇羞的姿态，便是她一个女人也不禁心头酥麻，阵阵翕动。由衷的佩服萧长綦的定力了，面对着这些如花似玉的美嫔，那么久都不动她们。换作是她，真不敢保证的。 “御花园的案子查出来了吗？”叶清晏问道。 王盛看向庄修仪。这种讨巧陛下的事，还是主子来做更好。 庄修仪见王盛不说话，知道他是把这个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给她了，心里也承了这份情。 “回陛下。这次死的宫女，是才选进宫的新宫女香杏。因和同住一屋的宫女田粟粟吵架，两个人在一起清理荷花池的时候，又撕扯起来，被害的宫女香杏，一头撞在了荷花池边的假山石上，随后又落入了荷花水池里。田粟粟当时惊慌了，以为香杏已经死了。就把假山上的血，清理干净后跑了。最后内侍监的验尸结果，是溺水而死。” 叶清晏沉吟一瞬，问道：“两个人，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庄修仪看向王盛。 王盛道：“回陛下，被害的宫女香杏，怀疑田粟粟偷了她的银子。也有不少宫人都知道这个事，两个人争吵不休。实际上田粟粟并没有偷，香杏自己把银子藏在了墙缝里，另有其他宫女见过，就偷偷的拿走了。开始闹得时候，那个拿走银子的宫女没敢吭气，想着等她们去干活儿离开房间后，再放回去。没想到竟出了命案，房门锁了，她进不了屋，也就没能把银子放回去。至于田粟粟，因她确实害死了香杏，她对自己的罪过也供认不讳，按宫规，由慎刑司处一百杖刑，再送出宫。” 慎刑司处一百杖刑，那就是实打实的打，体弱的不到五十就能要命。更何况是一百了，那个宫女必死无意。 叶清晏想了想，“杖刑就免了，送去暴室吧，永不许出。偷拿了银子的宫女，一并送去暴室，罚期五年。” 暴室就是染坊，织作之所。一般犯了大错的妃嫔或者宫女，才会被罚入暴室里劳作赎罪，也可称为宫廷内的牢狱 王盛应道：“是，奴才遵命。” “陛下仁德，嫔妾受教。”庄修仪娇声媚道。 叶清晏看着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忙抬手挥了下，“行了，都下去吧。” 庄修仪微微一怔，然后福身却行而出。 王盛也恭身退下。 叶清晏留意着庄修仪那依依不舍的神情，只要她一开口，她肯定会留下伺候。 暗暗叹了口气……低头继续批阅奏章。 手上这本，是关于江南道浮麦大丰的奏章。这样的好消息，她喜欢看。而且粮食丰收，才能支撑战事的粮草军需。 叶弘博来了勤政殿，手里抱着厚厚一沓子的公文。 “叩见陛下。” 叶清晏看着那些公文，一阵心累…… “已经选好要提拔的人了吗？”叶弘博成为御史大夫后，之前的主御史位就空了出来，需要有人补上。 叶弘博把奏章放到了御案上，“回陛下，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过臣会抓紧时间决定。” “不急。朕听说安定侯身体欠安，如要侍疾休值，随时告诉朕一声。” “多谢陛下。臣确实有一不情之请。” “说。” “臣想要去看看皇后娘娘。”叶弘博低着头道。 叶清晏愣了下，随后轻咳了一声，“朕会转告皇后，若她身体好些，能见叶爱卿，自会传你。” “是，陛下，那臣先告退。” “嗯。” 等叶弘博离开后，叶清晏倚着龙椅，想着自己是不是该传见一番内外命妇了。 叶弘博说他想见她，其实上应该是叶氏让他问的。他一个外臣，没事见她一个深宫皇后干嘛，也只有叶氏才会时刻紧着她这里，恐怕她有什么不好。 但是一想起解除柔骨功，恢复自己的模样后，各种应酬，又一股疲惫感袭来，闭上了眼睛假寐。 第774章 道歉信? 这一假寐，竟然真就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身上搭盖着一块毯子。 一旁宫程候立，见她醒了，恭敬问道：“陛下，您回榻上休息吧。” 叶清晏摇头，“不必了。蓟州那边有消息过来吗？” “有一封信。”宫程的目光落在御案上。 叶清晏看过去，确实有一封信。应该是她睡觉的时候，送过来的。心里陡然一喜，是他的吧。 但是等拿起来后，有些失望……封皮上写着——明夫人收。字迹十分秀气，绝非是他的，应该是一个女人的，但是她又认不出是谁的字迹。 撕开了封口，取出信纸—— 明夫人，见字如面。我是姬月的妹妹姬雪。我真诚的向你道歉，为以前曾经伤害过你而深感懊悔，希望你能原谅我曾经所犯下的错，非常抱歉！ 姬雪！给她写的道歉信？！ 叶清晏看着信上的内容，脑袋有点儿懵，怎么可能！姬雪怎么可能会给她道歉？ 又看了一遍信上的字，真的是道歉信。 为什么会写这个？ 按姬雪死都不会给谁低头的性子，她怎么可能给她道歉。莫不是有什么图谋……可是信上的内容，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宫总管，你派人去一趟金满盈，让姬月进一趟宫。”姬月对姬雪最是了解，肯定知道姬雪要干什么。 宫程立刻退下了，匆匆去安排人。 叶清晏揣测着姬雪的意思……但是思来想去，都没有头绪。最后抬手拍了一下脑门，“算了，等姬月过来再说吧，先处理奏章。” …… 楚国，锦官城。 夜烬站在码头上，看着从楼船上下来的人，邵青。 “路上还顺利吗？” “嗯，挺顺利的，你瞧着更瘦了。”邵青不赞同道：“再瘦下去，该脱了人形了。” “没事。”夜烬回道：“你也知道，我从小就这样，极其难胖。” “不是难胖，而是你心事太多了。”邵青上了码头，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包袱的随侍。 夜烬引着他进了一辆双马宽大的马车。 车厢内，装饰质朴，毫无奢丽的地方，处处都透露着普通。 邵青在榻座上坐下，身侧就是车厢的车窗，只要撩开了车窗帘，就能看到外面。邵青抬手拨开车窗帘，看了看外面熙熙攘攘，不少人行走或买卖东西的繁华街道，“这里做京都倒是挺合适的。” “洛阳城那边已经废了，现在根本就没有人肯去那边。” “这里不是挺好的？” “但龙脉并不在这里。身为一国皇帝，是不能距离龙脉太远的，否则于国运有妨。” “哦？龙脉在洛阳城啊。” “对。” “龙脉是什么样的？” “只有一国之君才能看到。” “萧长綦知道？” “他当然知道，他本是皇帝。”夜烬目露回忆之色。 邵青没有打扰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听他所说，龙脉看似固定，实际上会游走。而他眼中的龙脉……是一片泛着星光的光河，想必是一片盛景。” “他所拥有的，又何止龙脉这一盛景。”邵青看着车几上的纵横棋盘，从棋盒中取了一枚白子，在角处落下。 夜烬默然，他知道他的意思，只是那片盛景和龙脉一样，只能为一人所有。 “她现在怎么样了？”邵青问道。 夜烬回道：“不好。” “什么？”邵青愣住。 夜烬拈了一枚黑子，随意落在棋盘，“逞强活受罪。” “到底怎么回事？”邵青眼中闪过一抹急色。 夜烬看了看他，回道：“燕朝和西狄又打起来了。西狄出动了龙羊兽，萧长綦暗龙出行，御驾亲征。她现在每天移骨化形，扮成萧长綦的模样，上朝处理政务。我一个男人都吃不消，更何况她一个女人，而且还要承受着柔骨功的后遗症，身心双重煎熬。” “怎么会这样？”邵青顿时坐立难安，“你不帮她吗？” “我不知怎么帮。”夜烬的指尖捏着一枚黑子，陡然，那枚黑子就化成了齑粉，簌簌而落在了衣袍上。而他的衣服正好是玄青色的，落在上面也不明显，甚至能忽略不计。 邵青也明白他现在的处境，确实不能做什么。 最后叹了口气，“如果你现在还是燕朝丞相，定然能帮到她。” 如果他在……不！夜烬看看自己的手，他回不去了。 “我要去一趟燕朝，去看看她。”邵青道。 夜烬抬头看他，“你不做生意了吗？” “做。去京城买一些香膏。特别是我那个妹妹，非要玉品雪颜膏不可，我去找她买两盒。” “说起玉品雪颜膏了，本来江湖上有人在高价收。但是前些日子突然不收了，还有一些门派弟子，都陆陆续续的去了京城。你过去后，警惕着些。在她的脚下，可别出什么乱子。” “知道了。”邵青应道。 “她啊……总是喜欢做一些让人提心掉胆的事。” “是。那么喜欢江湖，喜欢新奇事儿的人，关在皇宫里，每天做着一些反反复复的枯燥事，真是委屈她了。”邵青的眼中渐渐的浮出一抹爱惜痛涩。 夜烬又拈起一枚黑子，这次没有捏碎了，而是搁在了棋盘上——天元中心。 …… 姬月进了宫里，手里还提着两只京城烧鸡。 叶清晏正拿着一本奏章瞧着，一目两三行，快速的处理政务。 忽而，闻到一股熟悉的烧鸡的味道，从奏章里抬起了头，正好看到姬月提着两只烧鸡站在殿门口，也不进来。 “快进来。”叶清晏笑道。 姬月进了殿内，就把殿门关上了。 虽然外面的人看不到，但是勤政殿的暗处，还有暗卫，一样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防止他对叶清晏不轨。 “要不要吃？”姬月把两只烧鸡都递给了叶清晏。 叶清晏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当即伸手接住，“太好了，肚子都快饿死了。” “御膳房没有给你准备吃的吗？” “当然准备了，只是没怎么吃。这些奏章，看到好的，自然是有食欲，看到不好的直接都气饱了，那里还吃得下。” 第775章 她被种蛊了 “这么辛苦，要不就别做了。”姬月道。 “是我以前过的太散漫了，习惯一下就好了。”叶清晏看了眼关着的殿门，把袖子一撸，先撕了一个肥鸡腿儿开吃。 姬月还想要说什么，可看着她一副饿坏了的吃相，便静静的看着她。 叶清晏过了嘴瘾后，先拿帕子擦了擦手，然后把姬雪写的那封信，丢给姬月，“帮我看看，你妹妹是什么意思？” 姬月打开信，看着上面的字，微变了脸色。 叶清晏一直留意着他看信的表情，所以在看到他变了脸色后，倒是放心了。就知道那女人不可能突然转性跟她道歉。 “怎么了？” 姬月取了火折子，把信烧了。而信燃烧的火，并非是正常的火红色，而是绿色！ 叶清晏看看那绿火，狠狠地又咬了一口烧鸡腿……压惊！ “什么东西？” “梦蛊，见字即种蛊。对于心里有鬼的人来说，中了蛊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此生最不愿意面对的噩梦，白日也会被梦境折磨，分不清现实和噩梦，最后心力衰竭而死。而无愧于心的人，则不会有事。只是……没亏过心的人，这世上有吗？” “有啊，比如我儿子。但我心里是有事的。”叶清晏不否认，自己心里有很多事的，特别是一些不愿意面对的噩境，更是不乏，“那我会做噩梦？” 姬月道：“烧了信，蛊算是已经解了。至于你会不会做噩梦，等你睡一觉才知道。如果做了的话，醒来后再找我，我再帮你看看。这个梦蛊，是她新弄出来的蛊，她在西狄给西狄王的皇后，种了此蛊。半个月后，西狄皇后就在噩梦中死了。我也只是知道其解法，须用火烧了字。” “西狄皇后，她弄死了？”叶清晏诧异。 “对。西狄皇后曾经刁难过她。而她本性是一个睚眦必报的。” “……”叶清晏吃完手里的鸡腿儿，又撕了一个，“所以你妹妹想要故技重施？” “我必不会让她伤害你。” “嗯，我信你。”不然，他也不会当着她的面烧了信纸，让她知道其中诡计。 “你想要把她怎样？”姬月问叶清晏。虽然多少次他都说不管姬雪，但是亲妹妹，哪儿能真就不管。 叶清晏道：“这件事，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可以放过她，只是如果她再有什么鬼鬼祟祟的手脚，我必定会告诉元二他爹，那时候她会被他怎么样，我就控制不了了。” “谢了。”姬月松了口气，“等元二生辰过了，我再去趟楚国，收够了粮食就回蓟州。” “呵，恐怕你到时候要去西狄找他了。”叶清晏把吃完的鸡骨头扔进了废纸篓中，又擦了擦手道：“你在西狄没有商铺吧？如果有的话，赶紧撤了。” 姬月的眼瞳微凝，“你的意思是？” “还有，最好让你妹妹离开他，是为了你妹妹好。元二他爹，不是她的归宿，没必要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说的嘴皮子都磨出茧子来了，要听，她早就听了。”姬月一脸无奈。 叶清晏又撕了另一只烧鸡的鸡腿儿，递了一根给姬月，“不管怎样，她能有你这个哥哥，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姬月接过鸡腿，叹了口气，“彼之幸事，吾之灾厄。” …… 姬月离宫后，叶清晏继续处理公文。 只是做着做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搁下朱笔，看向殿角的一个大花瓶，“出来。” “主子有什么吩咐。”一名暗卫从花瓶后转出。 叶清晏道：“梦蛊的事，你们全当不知道吧。” 暗卫回道：“已经传信走了。” 叶清晏无语，这动作也太麻利了…… “赶紧追回来。” “恐怕已经追不上了。” “好吧，本宫再写一封信给陛下。对了，下次你们要干什么，先跟本宫说一声。本宫知道你们忠于陛下，但是，现在可是本宫坐在这个位置上。” “是，主子。”暗卫又隐身退下了。 叶清晏提笔给萧长綦写了一封信，希望能赶得及吧。 唉！按说她该恨不得姬雪死了才是。但是有姬月卡在中间，总要给姬月几分情面。 …… 姬月出宫后，就直接回了金满盈。 刚进去，一个正在大堂喝酒的男人就向他招手，“这里。” 姬月看过去，随后惊讶的笑道：“白当家的，好久不见，最近忙什么呢？” 白南莲即便是夏天，身上也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看起来就觉得热，但是他就是没有半点热的样子，额头饱满莹润，脸庞也俊逸清爽。 姬月走到白南莲的桌前，看着他点的简单小菜，“去雅间儿说话吧，这里一会儿就到吃饭的时候了，人多吵闹。” “好。”白南莲没有拒绝。 两个人上了楼上的莲字号雅间。 “姬兄从何处回来？刚才进门的时候，瞧着面色不太好的样子。”白南莲问道，神色间有明显的关心。 姬月思忖着叶清晏现在的处境，还是少为人所知最好，便道：“去了一趟宫里，看我的干儿子。” “姬兄的干儿子……燕朝的太子储君？” “对。他叫萧楫，小名儿元二，马上就要过两岁的生辰了。”姬月边说着，边让伙计准备招牌酒菜，特别是酒，拿他珍藏的女儿红。 白南莲道：“我知道，去年他过周岁的时候我有收到请帖，最后没能过来，今年倒是能赶上，就是不知道那位还办不办生辰宴了。” “办是肯定会办，就是私宴，不像去年那般隆重。” “你给他准备了什么生辰礼？我也好参考一下。” “其实我也还没想好。那孩子，可是什么都不缺的。”姬月也有些发愁，今年该送给那个小人儿一些什么礼物。 伙计送了酒菜进来。 白南莲道：“我听说她又犯了旧疾，闭门不出，有机会能见到她吗？” 姬月等伙计出了雅间儿，又关上门后，才回道：“白当家的找她有什么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还抢了她的石头。” 第776章 不忠于 赌石大会上，叶清晏花重金拍了几块石头，最后还被白南莲抢了一块儿。虽然萧长綦并没有派人追他讨要石头，但却让爱好赌石的姬月，很是好奇那块石料里是什么。 “你抢走的那块石头里，开出了什么？”姬月问道。 白南莲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白灼嫩菜心吃了一口，清甜鲜脆，很好吃。 “你酒楼的菜都不错。”没有回答关于那块石头的事。 姬月也是极聪明的，他不说也就没再问，“谢谢，酒也尝尝。”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 “她以前说过跟我切磋药术。我新做了一个毒药，想看看她能不能解开。”白南莲道出找叶清晏的目的。 姬月：“毒药……那还是算了，她现在没时间弄这些。” “没时间？”白南莲看着他，“她在忙什么？” 姬月顿了顿，回道：“带孩子挺辛苦。” 白南莲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嗯，带孩子是挺累的。” “除了切磋药术，还有什么事情吗？”姬月问道。 白南莲点头，“有。” “既然如此，那我……帮你传个话吧。”姬月主动送白南莲人情。 白南莲端起酒杯，“谢了，以后有用得着白某的地方，姬兄尽管说。” “客气客气，白当家请。”姬月端起酒杯。 …… 乾元宫—— 叶清晏恢复成了她自己的模样，一个人坐在殿顶上，手指间松松的提着壶酒慢慢晃着，仰望着漫天明亮的星辰。 忙了一天，好容易能休息一会儿，便格外珍惜这点放松的时间，品品小酒，自得一丝惬意。 转念又想起元二，念力领域放开，看着躺在龙榻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人儿，嘴角露出温柔至极的笑意，又喝了一口酒。 念力，对她的帮助颇多，她是挺感激瑞灵的。若是没有学这门功法的话，她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能保护自己，还有她的孩子，甚至是帮助到他。 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见一次，那个金发娃娃脸的漂亮少年。 静琳提着一个紫檀木的龙纹食盒，轻身上了殿顶。虽然她们三胞胎的武功修为没有娘娘的高，仅是地境中阶的修为，但对付一些宵小之辈，轻身登攀绰绰有余。 “娘娘，奴婢做了一些下酒的小菜，您尝尝。”静琳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一碟一碟的美食，放在了殿顶上的屋脊上。 叶清晏看到有一小碟子的油炸花生，“这个嘬酒挺不错的。” “娘娘请用。”静琳端起来，递向叶清晏。 叶清晏取了一粒花生米吃了，一口香浓……确实不错。 “本宫的师父，最是喜欢吃肉，可以说无肉不欢。但如果没有肉的话，素食里面，比较喜欢吃的，就是这个花生米了。” “白师父……他的外貌很特别。”静琳想起白枭，先是害怕，但随即又让人惊视，那举世罕见的诡艳美貌。 叶清晏又喝了一口酒，笑道：“他如果愿意，恐怕鬼神都要为他的美色折腰。” “娘娘呢？”静琳问道，但问完后，又忙低头，惭愧道：“奴婢无状，娘娘恕罪。” 叶清晏摆摆手，浑不在意道：“没事儿，春雨也问过本宫这个问题。只是答案也从来没有变过，他是本宫的师父，虽然有些不太靠谱，出没无常，却也一样被本宫所敬仰。” “是吗？为什么为师没有感受到过。”白枭突然出现在乾元宫的殿顶上，宛如叶清晏所说的，出没不定。突然就出现了，就像他离开一样。 静琳忙向白枭行礼，再对叶清晏道：“奴婢告退。” 叶清晏点头，“你早点休息吧，本宫这里不用伺候了。” “是，娘娘。”静琳飞身下殿顶。 叶清晏自收纳镯中取了一个锦垫放在她旁边，又取了一壶酒，“师父请用。” “乖徒儿。”白枭大剌剌坐下，接过酒，然后看着她的面色，蹙眉，“你身上怎么有帝王之气？” “可能是上朝的原因吧，那把金龙椅乃帝气聚集之地。”叶清晏把自己吃的那碟子花生给他，“师父喜欢的。” “为师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个了，把那碟子肉拿过来。”白枭目光落在一碟鹿肉脯上。 叶清晏笑道：“师父真会选，这个鹿肉脯，可是静琳的拿手好菜。” “你男人呢？他怎么不在宫里？”白枭吃了一块儿鹿肉脯，味道不错，又吃了一块儿。 “西狄进犯，还有不少龙羊兽。除了他这个宗师，没人能杀得了那些凶兽。” “龙羊兽？”白枭的眼神瞬间亮了，还吐舌舔下唇角…… 显然是馋起了龙羊兽的美味。 叶清晏：“……” “要不要和为师去抓龙羊兽？”白枭问叶清晏。 叶清晏心头突然一阵狂跳，“抓龙羊兽？”那就能见到他了吧。 但，转念又想起了朝廷，不能无人监朝。 “师父去吧，徒儿还要照顾孩子呢。”叶清晏拒绝了白枭，眼底一片遗憾。 白枭看着她的眼睛，须臾转开，望向苍穹深渊，“如果为师发现了萧长綦有任何不忠于你的事，你都要跟师父走。” 叶清晏微怔，“他不忠徒儿？” “嗯。”白枭伸手把她束发的玉龙冠取下，一头青丝，像是一片黑色的瀑布流泻满背。 叶清晏微微蹙眉，看白枭认真的样子，最后摇头，“他不会不忠徒儿的。即便真的不忠，徒儿也还有儿子，还有亲朋好友，还有香膏坊，不能和师父一走了之。” “……拙徒儿！”白枭又拍拍她的头，“那为师就去吃肉了。” “师父这就去羌山了吗？”叶清晏突然心生不舍。 白枭道：“嗯，万一被你男人杀光了，为师就没的吃了。” “也不见得会杀。师父送他的那枚灵戒，不是能装除人之外的活物吗？他应该会把那些龙羊兽收起来。” “那为师也要过去一趟。”白枭又抬头看天，“那家伙已经等不及要走了。” “那家伙？”叶清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片若隐若现的白雾，在高高的天空中若隐若现。 陡地瞠目，瞳孔紧缩，“鬼迷镇怎么来了这里？” 第777章 这师父，真不白认 “当然是跟着为师来的。” “……师父！” “好了好了，为师就是过来给你儿子送个生辰礼物，这就走了。” 白枭从收纳戒中取了一枚蛋丢给叶清晏，“本来为师想要烤了它吃了，看在它本性忠诚护主的天性上，给你儿子玩吧。” “什么东西？”叶清晏打量手里的蛋，淡白色的蛋壳，散发着柔和的灵光。 “玉犬。”白枭回道。 “玉犬？”叶清晏从来没听说过，“那是什么？” “就是狗。” “……徒儿当然知道犬是狗，但是玉犬是什么狗？有什么特别的吗？” “你自己养着看吧。” “……” “为师带它去找食了，这种打仗人多的地方，它最是喜欢。” “师父，那你可注意点儿，千万别吃我燕朝的军民。”叶清晏忙叮嘱，“起码活着的不能吃。” 鬼迷镇在寻找自己的灵丝，恢复自己的灵识记忆。只要是生灵，不分死活都能吃。以前还是无意识的，现在有意识后，更是肆无忌惮了。楚国的东荒林附近，已经出现过好几次屠村！莫名其妙的整个村子鸡犬不留。 “说什么梦话呢。”白枭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叶清晏。 叶清晏：“……” 鬼迷镇什么时候能分死活敌我了，只要进入它的白雾之内，都只有当食物的份儿，连骨头渣都不剩。 “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叶清晏问道。 白枭看看她，然后又看看她的肚子，“等你生孩子的时候。” “啊？”叶清晏愣住。 白枭自收纳戒中取出一本册子丢给叶清晏，“以后需要什么东西，就跟为师说，别总修习一些粗制滥造的功夫。” 言罢，又摸了摸她的头，一丝几不可查的绿气，从她的头顶飘袅而出……和姬月烧了的信纸，一个颜色！ 她还是中了梦蛊，但是却被白枭察觉了，而白枭又在她无所察时，帮她除了蛊。 叶清晏听着他的话，鼻头微微一酸，头垂得更低了，不让他看到她晕上水色的眼睛，“师父保重。” “得了吧，咱俩到底谁该保重。”又不轻不重的捶了下她的脑袋，飞身向鬼迷镇，眨眼的功夫又和鬼迷镇一起消失了。 叶清晏在他离开时，倏然抬起头，然后望着他和鬼迷镇消失的天空，好一会儿才又低头，看他丢给自己的册子——幻念术。 “幻念术？”叶清晏的注意力，被手里的功法吸引了。 册子上的字，是白枭的亲笔，着实算不上好看，就跟小儿刚学会写字似得。 幻念术，是用念力把整个外形变幻，除非是念力境界高过她的人，否则是绝对看不穿她的假象。而大陆上，念力境界比她还高的人，除了白枭她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便是萧长綦也差了她一大截。 虽然不若柔骨功，能真正的变化筋骨皮。但是它的好处在于，没有任何的后遗症。不想扮作萧长綦，只要收起念力即可。但是也有一个很容易暴露的问题，就是睡觉的时候，她的念力基本上都是散开的，留一分警惕在身外，不可能再集中心神在化形上。 但是比起一直用柔骨功，幻念术不失为一个让身体休息的好法子，毕竟灵丹不能真正消除柔骨功的钝弊，她一样会身心疲惫，日积月累的，也很伤身。 叶清晏又看了看白枭的一笔烂字，还有册子也是新的，想来这功法是他自己所创。 没想到白枭能自创功法，着实天赋异禀。 “这师父，真不白认。”当时在鬼迷镇时，会拜他为师父，纯粹是为了保命。想来虎毒不食子，师父应该也不会或者不轻易杀徒弟的。 …… 叶清晏自萧长綦离开，就没一天能睡个安稳觉的。但是昨夜见过白枭后，却得了个好眠。 上早朝的时候，她依然用的柔骨功，唯恐出什么纰漏。但是在勤政殿处理政事时，她用的幻念术，召朝廷大臣商议国事，也没有任何问题。 宫程倒是格外多看了叶清晏两眼，因为叶清晏更像萧长綦了，完全没有任何不同之处。之前用柔骨功，他仔细分辨的话，是能看出不同的。而那些大臣则没有人敢多看萧长綦，圣颜不可侵犯，所以一直都没人察觉。 “陛下，您已经完美到无可挑剔了。”等工部尚书离开后，宫程忍不住对叶清晏道。 叶清晏先是一愣，随后笑了……宫程可是天境中阶的修为，他都没有看出来，那满朝的文武也该看不出来才是。 师父诚不欺我！ 叶清晏当即决定了，她还是多用幻念术，少用柔骨功。 身体好了，叶清晏心情也好，她对着元二的时候，只要收回念力就是她自己了，很是方便。 姬月担心叶清晏中梦蛊的情况，即便是她没有派人找他，他也来了宫里。 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萧长綦’！ 和本人没有任何区别。 姬月吃惊不已，行走江湖多年，自己也是极擅长易容术的，所以只要是易容，无论是柔骨功还是面具，多少都能找出破绽来。 但是，此刻叶清晏所扮的萧长綦，毫无破绽，没有任何瑕疵。 “难怪他让你在宫里呢。”姬月面上全是惊叹之色。 “那是，本宫是谁啊。”叶清晏以萧长綦的模样，口吐女声。 姬月只觉一阵不适应，“他的脸，你的声音，好别扭！” “这样呢？”叶清晏模仿萧长綦的声音。 姬月更是一身鸡皮疙瘩乍起，“算了算了，还是你的声音吧，我可以不看你的脸。” “呵呵，你是来问我有没有做恶梦的吧？”叶清晏笑道。 姬月并不否认，“是，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昨夜睡了一个好觉，别说噩梦了，就是平常的梦也没有半个。” “嗯，那就好。今天我进宫里来，还有一个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就是白南莲，他想见见你。说是想要和你切磋一下药术，但是……我觉得应该还有其他的事。现在他就住在一品客栈。” 第778章 谁送的头面 叶清晏想了想，回道：“也行，明天午时左右，在你的金满盈见一见他吧。”她顺道再去看看春雨的身体怎么样了，她也有日子没进宫了。 “啊哈——”元二晃晃悠悠的来了勤政殿，手里还拿着一片果仁儿软糕。 姬月看过去，瞧着白白胖胖，又可爱漂亮的小人儿，心生欢喜，“元二。” 元二也不认生，就朝他走过去，还把手里的果仁儿软糕递给他，“吃吃~” 顿时，姬月的心软成了一汪水…… …… 翌日—— “静琳，春雨送过来的那套极品红宝石头面，查出来是谁做的了吗？”叶清晏抱着已经换上普通小孩儿衣服的元二，她也用念力幻化成了她在外惯用的明夫人的脸，准备出宫。 静琳抱着一个精致小巧的妆奁盒过来，“回娘娘，已经查出来了。是黎国一个很有名的珠宝匠师，经常给黎国皇室做珠宝。” “黎国匠师？皇室？”叶清晏立刻想到了一个人，“轻泽！” 黎国也只有轻泽会送她一套价值连城的极品红宝石头面。 静琳回道：“奴婢觉得也是。而且镶嵌宝石的金饰，也是纯度极高的黎国皇室才能用的赤金。” “嗯，带上这个盒子，咱们走吧。”叶清晏抱着元二，和静琳出了皇宫。 至于萧长綦这个身份……正在寝殿休息，有宫程守着。 …… 陈府—— 珠圆玉润的春雨，正在做小衣服。 那漂亮的鹅蛋脸现在已经成了圆脸，肚子更圆，而且还是又大又圆。 一些有经验的婆子，很肯定的说春雨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春雨听到后开心不已，全府的下人都发赏银。 陈令倒是也无所谓是男孩儿女孩儿，他啥都没有，啥都缺，所以即便大家都说春雨怀的是女孩儿，他也乐呵呵的。 “哎哟——”春雨忽然叫了一声。 一旁在看兵书的陈令忙丢下书，“怎么啦？可是肚子不适？” 春雨笑道：“没事儿，这孩子踢我呢。” “夫人，有位很漂亮的姑娘，让奴婢把这个东西给您。”一个丫头进了屋里禀道。 春雨的目光看向她手里捧着的东西，只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宫廷才有的妆奁盒，而且漂亮姑娘……坤元宫的宫女都很漂亮，忙丢下手里做了一半的小衣服，急急问道：“她人呢？” “在大门口。”丫头回道。 春雨立刻对陈令道：“应该是青星她们，我出去看看。” 陈令也要跟着她，“我陪着你过去。” “不用了，姑娘们说话，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在旁边，不合适。”春雨脚步不停的朝门口走了。 陈令想要跟着，但是看着那个妆奁盒，又停下了脚步，对丫头道：“拿来。” “是，老爷。”丫头把妆奁盒放在了桌子上。 春雨抱着大肚子，脚下就跟生了风一样的刮到了门口。正看到静琳抱着元二，而叶清晏踩着脚凳从车上下来。 “夫人，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一直以为叶清晏避宫不出，是因为又出宫去了，并不知道叶清晏和萧长綦这次调换了，是萧长綦离宫，叶清晏还在宫里。甚至还易容成了萧长綦的模样，上朝处理朝政。 叶清晏笑道：“一直都在，只是不方便见你们。” “嗯，夫人快进府里歇息吧。”春雨上前扶着叶清晏道。 “等一下。”叶清晏看看她的肚子，“把手腕给我，我给你把个脉。” 春雨顺从如流，“夫人身体可还好？” “好着呢。”她一个天境高手，轻易是不会生病的。 “后天就是小少爷的生辰了，夫人打算怎么给少爷过啊？我能进宫里吗？”春雨期待的眼神望着叶清晏。 叶清晏点头，“当然可以了。”然后把春雨的手腕放下，“挺好，孩子和大人的脉搏都很强壮有力，特别是孩子，应该是个大胖小子。” 春雨忙摇头，“不不不，大家都说是女儿呢。夫人先进府里吧。” 叶清晏道：“不用了。我要去金满盈见个人，约的是午时，可不好迟到了。如果你没事的话，倒可以和我们一起去，金满盈的饭菜，你也是喜欢吃的。” “没事没事，来夫人，您先上车。”说话春雨又扶着叶清晏上车。 叶清晏哪敢让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实扶着她，只虚虚让她扶着，“你不问问陈将军吗？” 春雨对身后跟着的老妈子道：“去回老爷一声，就说我和夫人去金满盈吃饭，让他别偷懒，早些回值房干活儿。” “是，夫人。”一直候立在侧的老妈子，匆匆回去禀告。 叶清晏笑道：“确实，现在他应该在值房里处理公务才对。不过……” 话说到这儿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严肃道：“他应该要不了多久，也要去奉州城，说不定会等不到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目下他除了早朝，基本上都是在府里陪着你，应该也是想尽量弥补以后的空缺不在。” 萧长綦临走的时候封了几员大将，就是便于她调遣的，现在金国那边也开始蠢蠢欲动。陈令这些年一直在奉州城，几次带兵攻入金国，对金国最是了解，而且对金军来说，陈令也是一个让他们谈之色变的猛将。所以，如果金军来犯，陈令最为最佳将选，必然是要带兵讨伐…… 春雨并非是普通的丫鬟，更不是闺阁中的小姐，她跟着叶清晏东奔西跑，是见过世面的，眼中有着非同一般人的格局。所以明白叶清晏说的是什么，虽然她心里也有一些不舍，但是她拎得清什么更重要。 于公于私，陈令作为一个武将，带兵打仗才是他的本职，他能从一个罪臣之后，爬到现在的二品武将，手握军权，凭的就是赫赫战功。若他要想在朝中的地位稳固，光目前的战功还不够，还要更多才行！建功立业，是所有武将都希冀的事，他也一样。现在机会来了，她当然要让陈令抓住。至于生孩子，也是她生，他在顶多就是给点儿安慰，没什么用。 “夫人不用担心奴婢，奴婢明白也理解，肯定不会掣肘他。” 第779章 儿媳妇? “好啦，夫人还有春雨姐姐，先上马车。”静琳把元二先放进了车厢里，“车上慢慢聊。” “嗯。”叶清晏进了车厢。 就在春雨也要进的时候，陈令从府内大步而出，叫住了她，“夫人。” 春雨闻声，回头看他，“夫君？有事吗？” “为夫没事，可以陪夫人一起去金满盈。”他自然知道车厢内的贵人是谁，也知道她绝不会苛待了春雨，可他还是担心。 叶清晏撩开了车窗帘子，对陈令道：“春雨胎相很稳定，本身也有地境初阶的修为，不会有什么事的。如果实在担心，金满盈离陈府没有多远，盏茶功夫就到，吃完饭后我可以先送她回来。” 春雨可不想先回来，她还想和皇后娘娘多说说话呢，当即就有些不悦，微微沉了胖嘟嘟的圆脸，对陈令道：“你赶紧回宫里当差吧，小心陛下治你一个渎职罪。” “……”陈令看出春雨不高兴，而且马车里的那位，他也不能违抗，最后只能应道：“是，那夫人和贵人好好吃饭，为夫就先回值房。” 春雨面色瞬间由阴转晴，露出满意的笑容，“夫君去吧。” 宽大的马车在春雨进了车厢后，开始朝前走了，而陈令一直望着马车，直到车拐出了巷子，才回去了。 车厢里，叶清晏对春雨笑道：“看起来他对你还不错。” 春雨理所当然道：“奴婢可是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不对奴婢好，对谁好啊。”” “哈哈，这倒是没错，男人对于第一个妻子，都是很在心的。其实，也不只是男人，应该是所有人，时间久了总会忘记第二三四……甚至是更多，只有第一个，才是最特别的。” “娘娘，吃~”元二从车几上的果盘里，取了一个酸酸甜甜的梅子，递给叶清晏。 叶清晏微微一愣，然后张口吃下了他小手里的梅子，还顺便咬了一下他的小手，逗得他‘咯咯咯~’的笑。 春雨摸了摸自己肚子，很快她也有自己的孩子了。 叶清晏眼稍留意到她的动作，心头一动，道：“如果你肚子里这个，真是个闺女，给我当儿媳妇吧？” 和春雨亲上加亲，她是很愿意的。至于外戚什么的，她懒得考虑那些。 春雨之所以一直想要生女儿，也是存了这个心思的，倒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她也不想那些，就算叶清晏的儿子不是储君，是个乞丐穷光蛋她也不嫌弃，她有银子啊，她可以给女儿厚厚的嫁妆，厚到他们小两口坐吃到死都花不完的嫁妆。她只想和叶清晏亲上加亲，代代相传这份情谊。 “是，娘娘，奴婢都听您的。”眼中噙了一抹激动喜极。 “呵呵，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若是两个孩子将来并不希望结亲的话，咱们也不好勉强。” “娘娘圣明。” 静琳坐在车辕上驾马车，耳边也听到了春雨和主子的对话，心里隐隐有些羡慕春雨。只是这份羡慕，很快又散了。 元二从车厢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梅子，递给了静琳，“姑姑，吃~” 静琳笑着接过，“谢谢少爷。” 第780章 被盯上了 …… “娘娘的意思是，是轻泽姐姐送给奴婢的红宝石头面？”春雨着实没有想到，“可是奴婢成亲的时候，轻泽姐姐送了好大一笔厚礼，怎么会还送头面呢？” “你不是怀孩子了。”叶清晏倚着车厢壁，看着她格外显大的肚子笑道。 春雨恍然，“轻泽姐姐应该留个纸条什么的，着实吓了奴婢一跳。” “说起来轻泽马上也要成亲了，得给她准备一份贺礼才行。”叶清晏道。 静琳的声音，这时自车门外响起，“夫人，奴婢听壬大人说，轻泽姐不成亲了。” “哦？为什么？”叶清晏撩开了车帘，惊讶的问静琳。 静琳回道：“奴婢也不太清楚，夫人可以问问朱海大人，黎国那边都是他负责的。不过现在朱大人跟着陛下走了，暂时不在宫里。” “娘娘直接问轻泽姐姐不完事了，又不是外人。”春雨道。 叶清晏闻言一愣，然后噗哧一声笑了，“可不是么，那么见外干嘛。” “就是啊，生生的生分了。”春雨对自己人，从没有那么多弯弯心思。 叶清晏点头，“没错。”是她想的多了。轻泽虽然是巫王，可也是她的朋友，曾经贴心的宫女，有什么疑惑直接问便是。 …… 说着话，马车就到了金满盈。 姬月脸上蒙着面巾，站在酒楼门口，把酒楼新推的菜品，分成小份，给路过的人品尝。 叶清晏的马车在酒楼门口停下，撩开车窗帘子，就看到了姬月。虽然他面上蒙着面巾，但是那双魅力的眼睛，也足以吸引人，所有看到那双眼睛的人，无不惊叹驻足，然后尝一尝他亲自递过来的小菜。这一吃，就上头了，十有八九会进酒楼里买。 “我也来一份尝尝。”叶清晏冲着姬月喊道。 姬月听到她的声音看过来，不过他的目光只是在叶清晏的面上一扫，就转向了那个，坐在车辕上拿着马鞭玩儿的元二。 立刻对身边的伙计道：“你先忙吧。” “是，东家。”伙计忙应着。 姬月走到马车前，对叶清晏道：“想吃，进里面随便吃。” 双手伸向了元二，“来，义父抱抱。” 元二对他面上的面巾很感兴趣，便由着他抱了。等坐在他怀中后，小手一扯，就把面巾扯了下来，露出了姬月的真容。 便听周围一片唏嘘惊叹……实在是他们也好奇东家的模样，想把那块面巾取下来。现在总算看到了，果然是配得上那双眼睛的美貌，人生一世能看到这样的美人，着实不虚。 姬月不理周围众人，抱着元二就回了酒楼，所过之处，一片木头人……皆是被他的美色所痴。 叶清晏下了马车，然后扶着春雨也下来。 春雨不敢让叶清晏扶着她，不过叶清晏的手紧紧地握着她手腕，根本不容她拒绝。 “谢谢夫人。” “跟我还客气什么。” 静琳扶着春雨另一只手，“春雨姐姐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且要小心着。” “你也打趣我。”春雨笑嗔了她一眼，踩着脚凳从马车上下来。 酒楼里管车马的伙计，忙把马车赶走了。 进了酒楼，就有伙计引着叶清晏她们去了莲字号雅间儿。 白南莲正拿着一个糖人儿逗弄元二。 糖人儿是元二最喜欢的吃的甜品之一，自然开心的咯咯笑。 而小孩子的笑声，最是能感染人，白南莲也心情颇好，至于姬月更是露出吾儿就没有不好的地方，那种骄傲自豪。 叶清晏进了雅间儿，身后是春雨和静琳。 “白当家的，别来无恙。” 白南莲朝她看过来，脸上的那个泪滴状的红色胎记，给他本就俊美的脸庞，更增添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异色。 “还好，你呢？” “一言难尽。”叶清晏叹道。 姬月抱起元二，对叶清晏道：“我带他去酒楼后面的临河小楼玩会儿，能看到护城河上的来往船只。” 叶清晏应道：“好。” 春雨偷偷打量了白南莲一眼，也道：“夫人，奴婢也过去赏赏景色。” “让静琳陪着你，小心着点儿。”叶清晏叮嘱道，她可是向陈令保证过的，可不敢出半点问题。 静琳扶着春雨跟着姬月走了。 雅间儿里，就只剩下了叶清晏和白南莲。 白南莲知道她能出宫的时间不多，所以也就不多寒暄了，“你最近多小心些。” “小心？” “对。江湖上现在有人传言，你手里有大量的灵石。只要能抢到你手里的灵石，定能进入宗师之境。而宗师之境的寿命，比普通人多了近一倍。所以一些老的天境高手，可能会对你下手。” “……是我宫里的身份，还是商人身份？”叶清晏微蹙了眉，萧长綦一直都不太赞同他做玉品雪颜膏，果然是不该做吗？ “商人。”白南莲道：“你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京城里多了不少江湖人士。特别是一品客栈里，现在大半的客人，都是江湖人，冲着你来的。” 叶清晏：“……这个传言，是谁传出来的？” “青冥宗。” “又是这个门派，巫族不是和青冥宗怼上了吗？结果如何？” “巫族在黎国，青冥宗在楚国，相距太远，巫族占不到什么便宜。还有青冥宗这些年的势力扩张很凶悍，有很多小门派投靠，全部的势力加起来，少说有十万众，地境高手过千。巫族经过鬼迷镇的吞食，现在残族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几千人，哪里是青冥宗的对手。加上青冥宗的宗主，对巫族很了解，巫族很多巫术都对青冥宗没用，现在巫族已经暂时放弃和青冥宗为敌了。” “楚国的朝廷，就这么任何青冥宗的势力做大？”叶清晏蹙眉，这么大的江湖势力，实属不应该。夜烬为什么没有阻止…… 白南莲道：“楚国朝廷目前确实没有任何作为。” 叶清晏低眉思忖，片刻后道：“你这次来京城，有什么事吗？”如果只是这件事，他大可告诉姬月，让姬月转告她，没必要特意见他。 ********** ps：包子祝明天参加高考的学子宝宝，考的全会，蒙的全对，超常发挥，高分绝对，金榜题名、一鸣惊人、心想事成、独占鳌头、鱼跃龙门、功成名就、前程似锦、蟾宫折桂、繁花一路香槟满屋……加油冲鸭！！！ 第781章 她的夫君不好当啊! “还有一件事，东荒林不能进了。” “东荒林不能进了？什么意思？”那么大的东荒林，怎么可能不能进了。还有昨儿夜白枭也没跟她说东荒林有什么异常。 等一下，白枭那家伙嘴巴特别懒，比萧长綦有过之而无不及。萧长綦的话，她只要问他，基本上他都会告诉她。白枭则是，不管能不能告诉她，不想说，逼着他都不会告诉你。甚至惹得大爷不耐烦了，直接给你消失，找都找不到，实在是太任性了！就跟一个小孩子一样。 “有一堵无形的墙，阻隔了人进去，无论用什么方法，就是进不去。”白南莲道：“而且，里面的人都被移出来了。” “都被移出来了？”叶清晏瞠目，“那，有没有一个看起来很像怪物的人？抱着一个孩子？”地精人会不会也出来了。 “怪物？没有，出来的人都是进去历练的人。”白南莲道。 没有吗……叶清晏顿了顿，道：“其实我师父昨天也回来了。” “你师父，他也在东荒林么？” “嗯，但是他没有跟我说东荒林的变动。”那家伙说不定知道东荒林内发生了什么。 白南莲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叶清晏则陷在自己的思考中，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沉默了差不多盏茶的功夫，有酒楼伙计过来敲门，“贵客，要点菜吗？” 叶清晏这才回过神，“好。” 拿着菜单，叶清晏熟稔的点菜，特别是春雨喜欢吃的，单点了一桌子在隔壁雅间儿。 伙计一一记下后，又出去了。 叶清晏这才问白南莲，“你身体怎么样，缺失的东西可找到了。” 白南莲看似和正常人一样，实际上少了一魄。 他摇头，“找不到。” “我这里有补魂力的丹药，你看有没有用。”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两瓶灵丹给白南莲，“我吃着是有用的。” 白南莲看着躺在她洁白掌心里的灵丹，“我是极不喜欢欠人人情的。” “你欠我的人情，也不差这点儿。”叶清晏把手里的灵丹瓶，塞进了他的手里，“你吃着有用才算欠人情，没有用就不算。” 白南莲：“……如果有用我也说没用，那你不亏了。” “无所谓啊，你吃着好就行。”叶清晏并不在乎道，“我可是一个医者，就当是做善事了。” “呵呵。”白南莲笑了笑，从袖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玉瓶，“这个，是我新研制的毒药无邪，无色无味，只要一滴，连天境高手也能在五息之间死亡。” “……无邪，我看它应该叫极邪才对。”叶清晏伸手把黑色的玉瓶抢了过来，然后从收纳镯中取出一盆汤，“我的作品，要不要尝尝看，升仙汤。我夫君专用的，只是这盆还没有找到与之克化的解药。如果你找到了，一定要告诉我。” “好。”白南莲满口应允，然后打开了汤盆盖子…… 由衷感叹——她的夫君不好当啊！ …… 姬月让元二坐在他的肩膀上，兴奋的看着河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 静琳和春雨则在一旁欣赏小楼。 “这里有种红尘桃园的感觉。”春雨对静琳道。 静琳点头，“娘娘最是喜欢这样的地方，看着景儿，听着曲儿，再吃点儿喜欢的美食，惬意。” 姬月听到她们的话，忽然想起来，在巫族的温泉客栈和叶清晏相遇的那次，他闲来无事，弹了一曲，而她闻琴音而来……当时倒没想过，他会和她有这么深的纠葛。若是能再选择一次，他——应该还是会和萧长綦交易，从而认识她。 一个能让人期待的人，多有趣。 护城河上，有一艘楼船缓缓驶过。 忽然，那艘楼船停了下来，然后有一只快舟从楼船上放下，朝着小楼而来。 姬月的眼中闪过一道精芒，望着那只快舟。 然后对静琳道：“有远客来了，去问问你们夫人，要不要见他，姓离。” 静琳看了看河面，很快也看清快舟上站着的一位英俊挺拔的公子，竟然是他…… “是，我这就去。春雨姐姐，你等一下我。” “去吧。”春雨说着话也朝河面上眺望，等她看清舟上的人后，惊讶道：“是邵公子。” “他本名离华，碧落府的府主。”姬月对春雨道。 “他就是碧落府的府主啊。”春雨知道知道邵青，但是并不知道他还是碧落府的府主。她曾听欧阳纯说过，碧落府是江湖上很有实力的一个门派，之所以有名，并非是门派内的弟子多厉害，而是其名下有不少商铺，特别是水运楼船，几乎垄断了楚国，而且碧落府的楼船从不外卖。太子殿下过周岁，邵公子出手就是一艘大楼船，上面没有任何标记，没想到出自碧落府。 “你没有听元二他娘说过？” “没有，夫人一般不和我说这些。” …… 邵青对撑舟船的船丁道：“我在一品客栈等你们。” “是，府主。”船丁应道。 邵青飞身上了小楼。 姬月道：“离府主。” 邵青道：“姬公子不用客气，还是叫我邵青吧。”他更喜欢这个身份。 姬月点头，“好，邵兄请。” “不请而来，多有叨扰，还请姬兄见谅。”邵青向姬月拱手揖礼。 姬月笑道：“荣幸之至。” 邵青看着稳稳当当坐在他肩膀上的元二，感叹道：“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还没觉得怎样呢，他都已经会走会跑，嘀嘀咕咕的说话了，只是不太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姬月把元二从肩膀上放下来，“要不要抱一下？” “务必。”邵青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 元二倒是不认生，只是好奇的打量他，等他抱住自己后，突然伸手向他的耳朵，想要他耳朵上戴着的一个白玉耳钉。 “呵，眼神真好好使。”邵青伸手从腰间取下一块白玉玉佩，“那个太小了，这个大些。” 玉佩的一面刻了一艘楼船，一面写着一个离字的玉佩，乃是他碧落府府主的是身份象征。拿着它，整个碧落府的人，都要听它的调遣。 第782章 三年抱俩? 姬月诧异，“他可不是你的义子。” “若他能看得上鄙府的这点儿东西，也是鄙府的荣幸。”邵青回道。 姬月笑笑，没再说什么了。 元二喜欢玉佩，拿着玉佩很开心的把玩。 “对了，还没有恭喜陈夫人，祝陈夫人和陈将军，白头偕老，贵子满堂。”邵青对春雨道。因在意叶清晏，他时常会关注京城的消息，知道叶清晏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嫁给了朝廷炙手可热的将军陈令。 “谢谢邵公子。”春雨有些羞涩的福身一礼。 邵青又从怀兜里掏出一张红包，“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春雨越发不好意思了，“这可使不得，邵公子快收起来。” “春雨，你就接了吧。”叶清晏的声音响起。 春雨忙看过去，却见蜿蜒的小路上，叶清晏和静琳正朝这边走来。 邵青也闻声望去……只是在看到叶清晏时，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格外深邃。 叶清晏全当没有察觉到他带些异样的目光，笑着跟他打招呼寒暄。 “这里风景不错，要不咱们在这里吃饭吧。”叶清晏看着护城河上来往不绝的船只，还有微微的凉风，爽气清神，胃口也好了许多。 她要在这里吃，自然没有人反对。 姬月立刻命人把饭菜都端来这里。 原本还男女宾分开用，索性大家洒脱一些，在一个大圆桌子上，一起吃饭。 白南莲没有跟他们一起吃。他在喝了叶清晏送给他的升仙汤后，真的就快升仙了，立刻回了他在京城的私宅，一品客栈也不住了，他得赶紧把毒解了才行。不过也让他别样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最毒妇人心’！萧长綦不易啊！ …… 羌山脚下—— 带着一张玄铁面具的萧长綦，看着从羌山顶上俯冲而下的龙羊兽。不止是五十只，上百只都有了！ 曾经他对这东西是心生忌惮的，现在目光平静，仿佛冲下来的不是怪兽，而是普通的牛马羊猪。 燕朝将士远在十里之外，布置好了陷阱等着西狄的士兵。 他在这里，就是专对付龙羊兽的。 白枭送给他的灵戒，可以装除人之外的活物，那龙羊兽应该也可以装。他会把这些龙羊兽再送还给西狄王！ 思及此，萧长綦不再停留，骑马飞奔向龙羊兽群。 但，就在他要收龙羊兽时，无边无际的白雾，悄无声息的从天而降了。 他似察觉到了什么，忙抬头看……这一看，忙勒住了马。 他曾经见过着白雾，也知道它是什么，顿时紧蹙了眉，“鬼迷镇！” 白雾中一道颀长的人影落了下来，在距离地面数米高时，倏然临空而立，低睨着萧长綦。 “让你的人，退到五渠城。”白枭道。 萧长綦看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手上倒是很是利索的从灵戒中取出一个信号烟火，点燃了火捻，掷入空中…… 此信号，就是退军到五渠城的意思。 朱海望着空中的烟火，神色凝重。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身你，可军令如山，陛下让他们退，他们就必须后撤，立刻下令，“撤军，五渠城！” 隐隐的，萧长綦的耳力仿佛听到了千军万马移动的震响。 白枭看着他，问道：“你养的那些将军，都是废物吗？为什么是你这个本该坐在九宫城中的皇帝，领兵打仗。却让她一个怀了孩子的女人，日日承受着柔骨功的痛苦，替你上朝，处理国事儿。” 萧长綦听着他的话，陡然瞠目，“你说什么？她怀孕了？” 白枭，“你不知道她有身孕？” 萧长綦：“……徒婿若是知道，定然不会，让她有半分辛劳！”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体质，因为修习玉姹心经，是比较难怀孕的，元二都是他要了五年才要来的，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她还能再有一个。而且，还这么快，三年抱俩？不，他糊涂了，池殿还有一个孩子，那……就是三个了！ 白枭的抬头，看着降临速度并不快的鬼迷镇，“我说过，如果她有任何闪失，就会带她离开。还有你，敢有任何背叛她的行为，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 萧长綦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他也喜欢她，只是碍于师徒的身份，还有她对他并无男女之情，所以才没有强取豪夺，而他绝对有那个实力。 “我会尽快启程回京。”他主要是来收拾这些龙羊兽的，如果京城那边一直稳定，她能把持住朝廷，才会带兵继续深入西狄。而目前为止，她一直都做的很好，出乎他预料的好。他本来都准备一鼓作气拿下西狄了，没想到她怀孕了！ “你现在就能走了。”白枭看向奔腾的龙羊兽，眼中闪烁着看到美食的吞噬之光，浑身也开始散发着狩猎猎物的恐怖气息。 打头的龙羊兽，直觉白枭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生物……嘶叫一声，掉头就往回跑！ 白枭的手中凝出一把灵力光剑，冲着那些龙羊兽飞去，最后精准无比的把龙羊兽身上那块美味至极的嫩肉削了下来！ 龙羊兽庞大的身躯倒地，地面都震颤着。 萧长綦看着白枭的动作，知道他是为了龙羊兽肉而来。虽然有些可惜，不能将龙羊兽收入灵戒中，让西狄王也尝尝被龙羊兽践踏的滋味。 但是可以让西狄的士兵，见识见识鬼迷镇了，抬头看看那越来越近的白雾。 白枭追逐着龙羊兽走了，鬼迷镇也终于落了下来。 处处浓雾弥漫，偏偏萧长綦周身三米的范围，没有一丝一缕的白雾。 萧长綦无论往哪儿走，鬼迷镇都避开了他。 而且那些被白枭挖了肉的龙羊兽，也消失不见了，他的周围很安静，安静的连他细微的呼吸声，也能听的很清楚。 萧长綦走了一会儿，发现周围的白雾越来越浓郁了，宛如糨糊一般粘稠，他喊了一声，“师父——” 白枭的声音传来，难得的带了一丝温和，“回吧。身为皇帝，就该呆在皇帝的位置上。而她会往外跑，是有原因的，以后你会明白。” 第783章 白日梦 而且那些被白枭挖了肉的龙羊兽，也消失不见了，他的周围很安静，安静的连他细微的呼吸声，也能听的很清楚。 萧长綦走了一会儿，发现周围的白雾越来越浓郁了，宛如糨糊一般粘稠，他喊了一声，“师父——” 白枭的声音传来，难得的带了一丝温和，“回吧。身为皇帝，就该呆在皇帝的位置上。而她会往外跑，是有原因的，以后你会明白。” “……”萧长綦只能应道：“是师父，后会有期。” 地上不能走，也分不清方向，萧长綦就飞身向上，从空中分辨。也不知道飞了多高，终于飞离了鬼迷镇的白雾，悬滞空中，眯眼看天上的太阳，辨认方向。 羌山的另一面，是西狄军，现在毋庸置疑，已经变成了鬼迷镇的盘中餐，最后连骨头都不会留下。 而燕朝这边也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白雾…… 萧长綦对着浓稠的白雾抱拳一礼，他看不到白枭在哪儿，但是他知道他在里面，“多谢师父相助，徒婿感激不尽。”虽然这个结果，并非是他想要的，但是不战而胜，也是胜。 纵身向五渠城的方向。 五渠城的城门上—— 朱海望着距离城门仅仅丈余米的白雾，浑身一层层的冷汗直冒…… “鬼迷镇！”他们前脚刚撤军回城，后脚这些雾气就到了。 几乎所有的将士，都对这突然而来的白雾不了解，但是上头命令他们后撤，甚至五渠城容不下这么多士兵，有的都已经朝四渠城去了，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鬼迷镇！？”姬雪出现在朱海的身后，眼中迸射出忿恨的光！ 朱海看了姬雪一眼，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本是天之骄女，巫王的关门弟子。在巫族的地位，虽不是公主，可也和公主差不多了。而且有巫王做靠山，她还是黎皇的义女，一直都被人捧着敬着。 却因为鬼迷镇，她的靠山没了，就像是一棵没有了大树庇佑的小花，风雨飘摇。虽然现在有姬月帮她，可是姬月的势力远远不如从前的巫王。一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普通茶饭。哪怕是饿极了吃两口，也依然想着从前的山珍海味。 “我倒要看看，这鬼迷镇到底有什么古怪。”姬雪说话就跳下了城墙，进入了鬼迷镇！ 朱海本来要出手阻拦，但最终还是慢了一步……他的手，只抓住了姬雪一片衣袂，没能扯回她。 “姬雪姑娘——”朱海忙叫道：“快回来，鬼迷镇是大凶之地啊！” 姬雪其实还心存着，巫王他们应该还活着的想法，或许是被困在了鬼迷镇中，等着被救出来……她要去救他们！ 事到如今，她总算是明白，真正对她好的男人，除了二师兄，再没有其他人了，她要去找他，她要告诉他，她愿意跟他走，天涯海角去哪儿都行。 师父，二师兄……我来找你们了！ 朱海看着手里的衣袂碎片，长叹了口气。 …… 叶清晏趴在御案上昏昏欲睡。 她这几天特别爱犯困，可能是夏天到了，听着外面的蝉鸣，就像是催眠曲一样。 宫程进了殿内，想要叫醒叶清晏，这么趴着睡，很容越睡越累。 “陛下。”轻轻的唤了一声。 却听殿门口有人道：“不要吵她。” 宫程一惊，忙跪在了地上，“奴才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萧长綦道，目光却一直看着那个，坐在龙椅上，头戴龙冠，身穿龙袍的‘自己’！ 她，真的是假扮的无可挑剔，连他这个本人都看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外面有一个太监匆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本急奏。 “陛下，奉州城告急！” “呈上来。”萧长綦对门口的太监道。 宫程忙过去取了急奏，然后呈给萧长綦，“陛下。” 萧长綦打开急奏一目十行的看完，对还候在殿外的太监道：“传陈令进宫。” “是，奴才遵命。”太监又快步离开了。 宫程暗暗的朝龙椅上看去……这一看惊了！ 不知什么时候，龙椅上的人已经不见了，空空如也。 而御案旁，跪着一名身穿凤袍的女子，正是皇后娘娘！ 叶清晏稽首行礼，“臣妾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她一直都是穿着凤袍的，只是用念力幻化成了萧长綦的模样。若想要变回自己，只要收回念力就行了。 萧长綦也没有看出任何不妥来，但是若白枭在这里，一眼就能识破她的假象。 “谁让你跪了！”萧长綦忙过去扶起叶清晏，“不是说了，除了祭天祭祖这种大典，你都不必行如此大礼。况且，你……” 萧长綦一把把她拉入了怀中，想要紧紧地抱着她，但是又怕伤到她了，只能努力克制着。 “你还有身孕了！” 这话，就跟晴天霹雳一样，把叶清晏劈了个傻…… “陛下，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怎么大白天的就开始说胡话了呢。”叶清晏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倒是一片温凉，并没有发烧，正常的很。 萧长綦拉下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你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一样吗？” 一旁低首伺候的宫程，听到萧长綦的话后，忙悄悄出去了，命人赶紧去请御医来。陛下和娘娘一直都很恩爱的，龙凤雨泽不断，若有了皇嗣，也不无可能。 叶清晏终于回过味儿来……她最近是挺爱睡的，还以为是夏乏。可是，他不是在羌山，怎么能知道她怀没怀孕。 而且最近她也没请平安脉啊，御医都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谁又能告诉他？莫不是他真的是大白天的发梦吧。 叶清晏想着想着，就给自己把上脉了……怎么说她也懂医，怀没怀孕的脉象还是知道的。况且这些日子，她经常给春雨把脉，对喜脉更是熟悉。 然，这一把脉，就轻蹙了黛眉，他果然是大白天的做梦呢。 她就是夏乏，那里是什么什么怀孕！ 把手腕给他，“陛下，你看看，臣妾是不是怀孕了？” 第784章 鬼迷镇中的鸟鸣 萧长綦：“是师父说你怀孕了，所以朕才……” “师父说的？”叶清晏想起来了，上次他离开时说，等她生孩子的时候，就过来看她。 她生俩孩子，他都没在过，当然她生孩子跟他也没关系，来不来无所谓了，“他那个人都不太靠谱，更何况是他说的话了，陛下不必当真。” “怎么会，师父还是很厉害的。”萧长綦把她紧紧的搂进怀中，几乎要勒的她窒息。 他所有的问题，在白枭面前，都是不值一哂的，让他如临大敌的龙羊兽，只是他的和鬼迷镇的嘴边食，近五万的西狄将士，也是说没就没了。 他的厉害，太过恣肆，令人异常忌惮。 叶清晏拍拍他的腰背，“好啦。陛下还是赶紧沐浴换衣，臣妾刚才可听见了，奉州城出了事，金国来犯了吧。” “嗯，金国和西狄现在是姻亲，进攻燕朝，必然是商量好的。” “金国不容小觑。臣妾听白南莲说了。齐国有一名天境中阶的将军，说不定会……” “是吗？”萧长綦倒是并不担心，“朕派一名天境中阶的天干地支一起过去。” “如此甚好。” “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还有刚才你扮成朕的模样，着实是天衣无缝，朕都没有看出任何破绽来。” “臣妾哪里是扮的，是用念力幻化成的陛下的模样。陛下没有看出破绽，是陛下的念力修为，没有臣妾的高。若是师父在这里，定能看穿假象。”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白枭给她的那本幻念术，“陛下也可以看看，陛下的念力应该足以维持化形。” 萧长綦接过幻念术，打开了……先入目的就是一笔不忍睹目的烂字，“这是？” “师父的真迹哦~”叶清晏眨了下单眼。 萧长綦不禁失笑，“还真是有些意外，但能看得懂就可以了。字，本来就是用来传达意思的。” 太医院距离乾元宫不远，所以没一会儿御医就提着个药箱子匆匆的来了。 宫程在殿外禀道：“陛下，万御医到了。” “进来。”萧长綦让叶清晏在榻座上坐了，“让御医再看看。” 叶清晏：“……” 一番细细诊脉后，御医对萧长綦道：“娘娘的身体很好，并无不妥。” 也就是并没有怀孕。 萧长綦点了下头，“好，下去吧。” “是，陛下。”万御医快速的抬头看了眼萧长綦的脸色，见其面色也没有任何异常，才提着药箱子躬身退下。 等出了勤政殿后，万御医抬起袖子擦了擦脑门的微汗，对宫程道：“自打我太爷爷那辈儿，就一直在宫里当差，却没有谁如我这么清闲的。”这都一个多月了，才给皇后娘娘请到平安脉，给陛下看了面相。 宫程笑道：“这话可不敢乱说。” 那两位，一个是大宗师，一个是天境，哪里会轻易得病，如果陛下愿意，当个百年皇帝也不成问题。 万御医恍然他刚才一不留神说了什么，忙抬手用力自打了下嘴，“瞧我这张破嘴，宫总管担待一二。” “没事儿，咱家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宫程自然乐的卖他一个面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过若是陛下想要治罪，刚才那句话，就能贬他万氏一门为平民，甚至是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在宫里，最是不能随便说话，特别是心里的真正想法。 叶清晏盘腿坐在榻座上，简单的把萧长綦离开后发生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朝廷里的大事，基本上都会传信告诉他，即便他人在蓟州，也知道朝廷里的动向。除了朝廷，就是京城里来了不少江湖上的高手人士，目标是冲着她这个一品香膏店的东家来的。 “青冥宗……”萧长綦皱眉，“任然没有把它除了吗？” “陛下倒是和臣妾想法一致，只是楚国朝廷似乎在任由它扩张，是不是有什么意图？” 萧长綦道：“不管有什么意图，它敢对你下手，朕定不饶。” 叶清晏笑了下，“臣妾没事啊。只是他们来了京城，难免让人在意。去年陛下清叛逆的时候，这个青冥宗也是支持叛逆势力的江湖门派。” “嗯，这件事朕来处理。”萧长綦抱起叶清晏，往寝殿走…… “刚才看你趴在桌子上就睡了，去榻上躺一会儿吧，剩下的事都交给朕就行了。” “当然要交给陛下，本来就是陛下的事儿。”叶清晏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带着赶路的风尘气息，“姬雪……去找你了？” 萧长綦知道她在想什么，直道：“姬雪应该已经死了。” “……”叶清晏瞠目，“你杀了她？！” “不是。”萧长綦道：“鬼迷镇突然出现在战场，她自己跳了进去。” “她……她不知道鬼迷镇危险吗？” “可能她进入鬼迷镇时，心中所想，超过了对鬼迷镇的恐惧。倒是有一点让朕有些在意……” “在意什么？” “朱海说，姬雪在进入鬼迷镇后，鬼迷镇内响起了一声震耳发聩的鸟鸣，几个离鬼迷镇近的普通士兵，听到后当场就死了。” “什么？”叶清晏惊讶失声，“难道是……啼魂？” “应该是。” “那可是她最后一次啼魂了！” “所以，鬼迷镇有没有吃她，她都很难再活下来。” “姬月他知道这件事了吗？” “朕有时间会去见见他。” “前些日子，姬月给元二过完两周岁的生辰后，就离开京城了。” “那等他回来了。元二有跟你闹着找朕吗？” “当然不会了。每天陪着他的，可不都是他‘父皇’，臣妾这个母后只有夜里睡觉的时候才能看到。不用担心，在他眼里，他父皇从来没有离开过。” “呵呵，辛苦姣姣了。” …… 叶清晏躺在龙榻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姬雪进了鬼迷镇，十有八九应是死了，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睡不着索性就起来了。 念力放开，查看周围的一切。 萧长綦察觉到了叶清晏的念力，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姣姣？” 第785章 傀儡刺客 “不是。”萧长綦道：“鬼迷镇突然出现在战场，她自己跳了进去。” “她……她不知道鬼迷镇危险吗？” “可能她进入鬼迷镇时，心中所想，超过了对鬼迷镇的恐惧。倒是有一点让朕有些在意……” “在意什么？” “朱海说，姬雪在进入鬼迷镇后，鬼迷镇内响起了一声震耳发聩的鸟鸣，几个离鬼迷镇近的普通士兵，听到后当场就死了。” “什么？”叶清晏惊讶失声，“难道是……啼魂？” “应该是。” “那可是她最后一次啼魂了！” “所以，鬼迷镇有没有吃她，她都很难再活下来。” “姬月他知道这件事了吗？” “朕有时间会去见见他。” “前些日子，姬月给元二过完两周岁的生辰后，就离开京城了。” “那等他回来了。元二有跟你闹着找朕吗？” “当然不会了。每天陪着他的，可不都是他‘父皇’，臣妾这个母后只有夜里睡觉的时候才能看到。不用担心，在他眼里，他父皇从来没有离开过。” “呵呵，辛苦姣姣了。” …… 叶清晏躺在龙榻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姬雪进了鬼迷镇，十有八九应是死了，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睡不着索性就起来了。 念力放开，查看周围的一切。 萧长綦察觉到了叶清晏的念力，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姣姣？” “没事。”叶清晏回道：“陈令要去奉州城了吗？” “对。他对奉州城和金国最熟悉。” “春雨再有一个月多月就生了，要不……”叶清晏虽然明白奉州城的事更紧急，但是如果陈令能在一旁陪着，春雨也会更踏实些。 萧长綦犹豫了一瞬，回道：“朕可以换人，如果是陈令希望留下。” 乱世才有军功，太平盛世，武将多赋闲，如果陈令不想再为国效力，想要平静度日，他也不会勉强，多的是想要建功立业的武将。 “臣妾早前也提醒过春雨，春雨让臣妾以燕朝为重。”当时她还松了口气，为春雨识大体大局。 可是等她放开了手里的皇权，把他赋予她的权力还给他后，她又是那个皇后了，无担一身轻，自然也就会多考虑其他，特别是春雨的感受。 “如果朕不让陈令去，你觉得他们就会开心吗？”萧长綦问道。 当然不会！叶清晏喟叹。奉州城是陈令一将功成之地，再没人比他更了解那里，况且他天赋将才，本就是该驰骋沙场。若让他留在京城了，难免会多想。而春雨身怀有孕，说不定也会影响了心情。于生孩子并不利。 “陈令他有犹豫过吗？” “没有。” “那……便按着陛下的意思吧。” “嗯，元二是怎么过的生辰？”萧长綦问道。 叶清晏道：“就是在乾元宫的偏殿，来了几个朋友，还有大哥、欧阳纯他们。” “几个朋友？”萧长綦的薄唇边流露出一抹兴味。 叶清晏刚要回答，却发现她的念力范围内，忽然出现了四个黑衣人，他们直奔着坤元宫去了。 花容微变，“有刺客。” “元二呢？”萧长綦第一反应，就是问元二在哪儿。 “他在御书房玩儿呢。”叶清晏回道，然后念力袭向那几名刺客。 但是，那几个人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一击击倒。这几个人，继续向飞奔，且见宫人就杀！ “是……机关人！”叶清晏失声惊叫，然后匆匆自寝殿出来，直奔坤元宫的方向。 机关人没有灵魂。没有意识海，自然对她的念力无用。 萧长綦听到她的惊呼，也脸色大变，自勤政殿走出。 四名黑衣人，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仅仅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呆滞无光。叶清晏用念力一击不中后，又把念力化成了柔韧的绳子，捆缚住了四名黑衣人。而静琳她们，也从殿内出来了，看到被刺客杀死的宫人，顿时又红了眼睛，要杀了黑衣人不可。 叶清晏的念力，把四名黑衣人的面巾摘了下来，清晰的露出了面具下的眼脸。 竟然是人，并非是机关人！ 而她之所以攻击他们的意识海，并没有用，因为这几个人是没有自己的意识的，他们是实实在在的傀儡！ 有血有肉，却没有灵魂的人！ 萧长綦也过去了。 本来他是奔着真正的机关人来的，没想到眼前的机关人，是真的血肉之躯，并非是机关。 叶清晏迟了一步，进坤元宫的宫门。 萧长綦不禁有些失望，“朕还以为是真的机关人。” “傀儡……”叶清晏走到那四个被她困住的黑衣人面前，上下打量他们，“臣妾好像听说过，江湖上有一个邪派，就有这种傀儡人死士。” 萧长綦看了她一眼，回道：“是通圣教，未无心的门派。” “没想到竟然是他。”叶清晏其实也记得不太清楚，她就是之前在宫外玩儿时，听旁人说的，“那这几个傀儡人，是不是通圣教的？” 萧长綦道：“可能不是。” “通圣教在未无心做了教主后，就不再训练傀儡人死士。”萧长綦亲耳听未无心所说，自然不会有假。而且，未无心也不可能会派傀儡人来他的皇宫。特别是坤元宫，在春雨嫁出去后，坤元宫已经和他没有半点瓜葛。 叶清晏相信萧长綦所说，未无心若要对她有什么不利，大可大剌剌的进宫来针对她。所以这些傀儡人死士，应该和通圣教无关。 几个傀儡刺客，被萧长綦的人带下去查了。 大白天的突然出现几个身手不低的傀儡刺客，令叶清晏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在向着皇宫而来。 她神色凝重的看看萧长綦。 萧长綦把她揽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没事，有朕在。” …… 叶府—— 叶广忠喝的醉醺醺的回了府内。 叶氏正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儿，喂他吃葡萄肉。 这个小男孩儿，就是叶弘佑强了余氏生的儿子，也是叶府的长孙。虽然名义上是叶广忠的庶子。 但确实真真正正的叶氏的孙子。 在叶弘博死活就是不成亲，不管怎么逼他都无果后，这个出身污点的孩子，也成了叶氏的心头肉了，特别是他越长越像叶弘佑…… 第786章 身份暴露 叶广忠脚下不稳，‘砰~’摔在了地上，随即醉昏迷了过去。 丹霞端着一碗小孩子吃的蛋羹过来，正好看到叶广忠躺在了地上，着实吓了一跳。 叶氏安抚的拍了拍怀中孩子的背，对丹霞道：“去叫人来，把老爷抬回他的院子。” “是，夫人。”丹霞又匆匆出去了。 很快就带了两个粗使婆子，命她们一左一右架着叶广忠，架走了。 郑氏正好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来了叶氏的院子，婢女的手里还端着一杯茶。 看到被架走的公公，还有那刺鼻的酒臭气，忙拿香薰过的帕子，拭了拭鼻子，才进了屋里。 “母亲，儿媳亲手煮的金银花茶，您尝尝。” 叶氏坐在太师椅上，轻轻的抖着腿，哄着怀里的孩子，对郑氏道：“你也才刚出了月子，快别累着了，赶紧坐下吧。” “儿媳没事。”郑氏恭恭敬敬的把茶放在了茶几上，顺便还看了眼叶氏抱在怀里的孩子，长得倒是不错，白白嫩嫩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纯金长命锁。 “这是，余姨娘的那个儿子吗？瞧儿媳这生了孩子后的记性，转头就忘事，他叫什么？” “叶濂，濂江的濂。” “濂……弘字辈吗？” “按说是弘字辈的，不过……你先坐吧。”叶氏看了看她的脸色，白里透粉，气色好的很，身体也比以前胖了一圈，换了个话头，“听说皇后娘娘身体大好了，过两天就是进宫请安的日子，你若是身体没问题的话，也一起进宫吧。” “进宫？” “对。” “是，母亲，儿媳遵命。”郑氏不禁欣喜。 郑氏还从来没有去过皇宫。在娘家的时候，每次进宫也都是她姐姐郑纨儿，才能跟着母亲去宫里给天家请安。后来选秀也是她姐姐才有资格去，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姐姐的，她就是不受宠的那个。 年过及笄该成亲了，她堂堂嫡女，竟然嫁给了一个庶子，着实满腹的委屈。但是家族已经决定和叶府联姻交好，她也只能嫁。好在叶府的人还算不错，特别是这位嫡婆母，是个明白人，对人对事比较公允，让她心里舒服了些。后来怀了孩子，也多有照拂，还常常给她一些孩子穿用的衣物，连她亲生母亲都没有这么体贴过。生了孩子，更是让人仔细伺候。而娘家人……到现在，她母亲满心满眼的也都是她那个嫁不出去，还有个‘克夫’名头的大姐，她生了孩子也只是派府里的下人送了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孩子还好吧？”叶氏问道。郑盈儿的这个孩子，名义上是叶府的长孙，第一个孙子辈的人，便是为了面儿上，也要重视着。 郑氏回道：“是，母亲，孩子挺好的。” 一名丫头进了屋里，“夫人，老夫人传您过去。” “老太太有说什么事吗？”叶氏问道。 丫头回道：“老夫人没说，但是看起来挺生气的。” “生气？”叶氏低头看看怀中的孩子，心里明白了，然后对郑氏道：“你先回去吧，进宫的衣服穿戴，都提前备好了，规矩也紧着和府里的教习姑姑熟悉一下。” “是，母亲，儿媳先下去了。”郑氏喜滋滋的出了门。 寿康苑—— 叶老夫人端坐在榻座上，神色不善。 叶氏进了屋里，向叶老夫人行礼，“母亲。” 叶老夫人也不跟她兜圈子，直道：“你把那个孽种接回了府里？还给了余氏那个贱女人，一笔厚厚的嫁妆，让她嫁人了？” “母亲，她要嫁去外地，那处庄子不可能带走，儿媳只是折合成银子，让她带着方便些。还有，她嫁人后，濂儿就和她断亲了，将来她再也不会来找这个孩子。” “濂儿……哼！那个孽种还配有名字了。” “母亲，那是佑儿的孩子，您的亲曾孙啊。” “我可不认那个孽种。”叶老夫人老脸耷拉着，“你赶紧给我送走！” “母亲，儿媳不会送走他的。”叶氏很肯定道。 “你！你可真是翅膀硬了啊，都不听我的话了。”叶老夫人气怒道。 叶氏回道：“母亲，儿媳不敢不听您的话，只是这个孩子，是儿媳的亲孙子……”甚至可能是唯一的亲孙子了！ “你让伯仁成亲，还少得了嫡孙，抱着一个孽种当宝，说出去都丢人。” “儿媳也想，但是伯仁根本就不听儿媳的，就算是死逼着他，也不点头，现在都已经长住叶心苑，不回来安定侯府了，儿媳也是没有法子啊。” “那是你无能，反正这个孽种要给我立刻逐出府去，伯仁今年必须成亲。如果做不到……你也就不用当这个家了！”叶老夫人冷着脸道。 叶氏瞠目，“母亲你说什么？” “你已经开始耳朵聋了吗？”叶老夫人嗤了一声，“出去！” “……是，母亲。”叶氏福了福身，转身朝外走了。 叶老夫人见她出去后，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叹了口气，对身边的贴身婢女道：“希望伯仁看在他母亲的份上，能尽快完婚。” “老夫人放心，大少爷是一个孝顺孩子，肯定会的。倒是那个孩子……” “真是造孽啊！” “瞧夫人的样子，是要养在身边了。” “那是她的亲孙子，当然是疼惜的，只是绝对不能养在府里。”叶老夫人态度坚决，毫无商量的余地。 叶氏回到自己院子里，正好看到濂儿正在院子里学走路。那小模样和叶弘佑小时候一模一样，眼眶不禁一热，“我可怜的孩儿。” …… 叶清晏抱着睡着的元二，思考着傀儡刺客的事。 为什么傀儡会进皇宫来？难道是她的身份暴露了？知道她是一品香膏东家身份的人虽然也不少，但是他们都是嘴巴很严的人，不会泄露她的身份。 “娘娘，陛下传话过来，说是午膳在军议司和诸位大人一起用，不过来坤元宫了。让娘娘和殿下自行用膳。” “嗯，那准备传膳吧。”叶清晏看看怀中睡着的小人儿，按他的习惯，且要睡上一个半个时辰的，递给了青星，“送去寝殿，好好守着。” “是，娘娘。”青星抱着元二走了。 现在皇宫里也不太安全，元二自然是离她越近越好。 第787章 孤独的心 “娘娘，有您的信。”静琳手里拿着一封信过来，呈给叶清晏。 叶清晏瞧着信封上没有写任何名字，也没有被拆封过，诧异道：“怎么知道是本宫的？谁送的信？”按说送来她这里的信，某个人都会先检查一遍。原封不动的送来，还是头一次。 静琳回道：“陛下让宫总管送过来的，说是这封信装在另一封信里。” “哦？信中信。”叶清晏撕开了封口，看里面信的内容…… “呵，原来是他的。” 难怪萧长綦没有撕开看了。 这封信，是叶弘佑写给她的，想要知道叶府里现在好不好，特别是叶氏……还有他的那个孩子。 其实叶清晏也有日子没有过问余氏和那个孩子的事儿了，她每天都神经紧绷着，光是朝廷里的事，都够她殚精竭力，哪里还能想起来叶府的琐事。 “明天是外命妇进宫请安的日子，安定侯夫人应该会来吧。”叶清晏问道。 “应该会来，要不奴婢去问问？” 叶清晏想了想，“去吧。” …… 午夜，京城外通往山神庙的老榆树路口。 萧长綦骑在马背上，他眼中看到的只有一条崎岖弯路。 但是在朱海看来，就是三条！ “爷，一共有三条路，中间一条，左右各一条。” “黄秀昆，你看呢？”萧长綦问跟在最后面的黄秀昆，这一路他都是缩在马背上的。 本来黄秀昆正在看书，准备秋闱。突然一个黑影进了屋里，不等他起身防备，就被抓住了衣服领子，浑身不能动弹的出了黄府。 最后等他重新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已经骑在马背上，跟着前面的两个人朝城外走了。实在是对方实力太强悍，他识时务的没敢反抗，顺从的跟着对方，只希望事儿完以后，能饶他一条命。 “一……一条！”黄秀昆回道。 萧长綦这才回头，瞥了他一眼，“哦？你走前带路。” “是，是爷。”黄秀昆骑马朝前走，而他胯下的马，是千金难觅的千里驹，这也是他没敢反抗的原因。对方能有千里驹，绝对非一般人。要知道黄府也才一匹，还被他伯父当宝贝一样的伺候着。 萧长綦对朱海道：“中间那条是通往另一个山神庙的，你顺着你眼中右边的那条走，去看看有什么。” “是，陛下。”朱海立刻领命走了。 萧长綦看着他骑马朝一片荒地里走了，而且跑了没多远，就不见了踪迹。 至于黄秀昆，见萧长綦没有跟上他，便勒马停了下来，虽然他更想撒丫子跑了，但对方知道他的老巢，还是老实点儿为妙。 萧长綦骑马到他身旁，问道：“你好像并不害怕？” 他哪里是不害怕，他怕的要死，只是不敢逃而已。黄秀昆道：“我只希望，我在被利用完后，爷能放我一条生路。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知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他在京城的这些日子，深深的明白了，话多不如话少，知道得多不如知道的少，多看多听多做，才是保命之道。他曾经在老宅子里的那股子横气，彻底变成了顺气。 “呵呵，不错。”萧长綦笑了下，然后骑马朝前走了。 黄秀昆紧跟上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到了山神庙，萧长綦翻身下马。 黄秀昆也跟着下来，恭敬的跟着萧长綦，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身的皮也绷得紧紧的。 “说说第一次，你看到了什么？”萧长綦问道。 大半夜的，说自己的恐怖经历，其实是挺悚人的，但是跟在这位的身边，黄秀昆不知道怎么就格外的觉得安全。 当即事无巨细的把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甚至还走到自己被活埋的地方详说…… …… 坤元宫，叶清晏把被元二踹到一旁的薄被，又给他盖了回去。 看着睡得很熟的小人儿，从收纳镯中取出来一封发黄的旧信。 而旧信的反面，贴着一封雪白的信纸。 旧信，是明胧月的亲笔书信，写给明胧旭的。 她看不懂古字，全靠萧长綦给她翻译，她才能了解一些她的母亲。 手里的这封旧信，她早就已经看过了。 里面写的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她的母亲，在嫁给父亲后，第一次在叶府里过年。明胧月无疑是很想念很想念北溪雪岭的家，她的兄长明胧旭。 叶光之进了宫里，只留下她自己在内宅。 她太想北溪雪岭的娘家，就离开了叶府。不像叶清晏是个路痴，明胧月的方向感觉还是很好的。 她步行出了京城，然后一路向北走。 出了京城，大概走了有二十多里的路后，她遇到了一个冻死在路边的乞丐。 乞丐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瘦的皮包骨头的，还有一只野狗，想要把乞丐身上的皮再啃一遍。 明胧月驱赶走了野狗，看着可怜的死乞丐，又四下看看……不远处，有一个小山坡，而小山坡上，有一株正鼓着黄色花苞的梅花树。 她把死乞丐拖了过去，然后梅花树下，徒手挖坟坑。 冬天的冻土，很不好挖，特别是手无寸铁。 但是她还是用武力，一下一下的捶开了冻土，而冻土下一尺，土就松软了，好挖很多。 她花了一个多时辰，才给乞丐挖好了坟坑，然后把乞丐推了进去，再推土掩埋。 在埋好死乞丐后，明胧月看着因为挖坑而破了皮，甚至是流血的双手。 突然笑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死乞丐挖坟坑，但是她就是做了。 倚着梅花树，她看着，挖坑的功夫，已经开了不少花苞的黄色梅花，闻着沁人心脾的梅花香气，那股思乡的情怀，散去了不少。 望着遥远的北方，她其实根本就回不去。 从跟着叶光之离开北溪雪岭，她就知道了这一天。 冲着遥远的北方，她用力喊了一声，“哥——” 回应她的，却是之前被她撵走的野狗长啸。 新坟，野狗，思乡的人，一副凄凉的画卷…… 叶清晏打开了明胧月亲笔写的信，上面只是聊聊几笔字，她却一个也不认识，但是写信人的那种孤独乡愁，她透过字仿佛能感受的到。 第788章 她开心就好 明胧月是在雪封期，从北溪雪岭出来的。 算算时间……今年好像就是一个新的雪封期！ 叶清晏微微握紧了手中的信。她其实一直都想去北溪雪岭看看，去看看母亲的来处。特别溪雪岭族，应该还有她的外祖家吧。 只是，现在恰逢战事，怕是去不成了。 收起明胧月的信，心底忍不住暗暗遗憾，最后挥手一道劲气放出，熄灭了殿内燃着的蜡烛，光线更黯淡了。 就在她要平躺下来睡觉时，一直处于警惕状态的念力领域内，一个黑衣人，忽然闯入。 看模样，目光呆滞，意识海内没有灵魂，又是一个傀儡。 坤元宫的暗卫，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傀儡人，立刻迎上去抓捕。 叶清晏观察着傀儡人的动作，是攻击性很强的功法，完全没有防守。也看不出是什么门派的，对方应该是不想通过傀儡人的功法动作，而暴露了马脚，着实是一个狡猾的敌人。 抓了傀儡人以后，叶清晏才闭上了眼睛，摸摸另一边空荡荡的榻，萧长綦也还没回来，他去哪儿了？ 次日一早，叶清晏起榻梳妆。 今儿是外命妇进宫请安的日子，还有后宫里的那些妃嫔也许久没有来坤元宫了。 乌黑浓密的长发挽成了一个飞凤髻，戴上压脖子的凤冠珠钗，穿上层层覆覆的凤袍……可能她不常见那些命妇们，跟每次都要这么梳妆有些关系。毕竟一大早的扰了清梦，还要一身冗重，实在是不喜。 但，多的是想要这一身冗重的后宫女子，却终其一生都遥不可及。 庄修仪带着宫女，来了坤元宫。 可是有日子没来了，着实有一丝陌生的感觉。 庄修仪看着坤元宫的匾额，“这皇后到底是个什么怪疾啊？总是神神叨叨的避宫不出，每次开了宫门，又好的不像是生过病的人。” 贴身宫女冰儿，忙拉了下庄修仪，“主子，慎言。” 庄修仪前后看看，“没事儿，先进去请安吧。” 叶清晏因为一直都放开着念力，所以有听到庄修仪的话。 犹如醍醐灌顶！ 每次她称病的时候，都是以明夫人的身份在宫外活动，时间久了难免会令人起疑。还有一品香膏店是打着皇商的字号，一品酒楼里的厨子，也都是从宫里退下来的御厨，更是让人起疑这一品的东家是皇室中人。又能不让皇帝起疑，这人选就小了许多。而她皇后的身份，恰恰是皇帝信任的。 叶清晏抬手扶额，没想到纰漏竟然是出在自己身上。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嫔妃向叶清晏行礼。 “起吧。”叶清晏坐在凤椅上，虚抬了下手。 诸位妃嫔陆陆续续的起身。 站在最前的是庄修仪，她抬头看了一眼叶清晏的面色，有些苍白，是病愈后的面色，而且并没有怎么擦胭脂香粉。心里微微有些愕然，随即想起以前，皇后的脸色好像都是精心装扮过的，其实脸色本身好不好也看不出来。应该是她多想了，娘娘就是生病避宫的。而且这个毛病，听说在潜邸的时候就有。只是身体这么不好，还能生出太子，着实是不易……许是陛下威武，才能让皇后病恹恹的身体，生下嫡皇子来。如果，她也能得到陛下的恩宠就好了，生个一儿半女的，也不争夺什么，就是她后半生有个依靠。 心里各种盘算，面上却是端庄得体的微笑，寒暄着，“娘娘的身体可是好了，嫔妾和诸位姐妹都很是担心娘娘。特别是张容华，这些日子可是在宫里苦练筝技，想要再给娘娘再抚奏一曲。” 张容华见庄修仪提到了自己，不禁欣喜，这种事不好自己说，但是她确实是有练筝，想要再为皇后抚筝，得些赏赐，特别是香膏，她可以送一些给娘家母亲，母亲也很是喜欢。 “庄姐姐说什么呢。”张容华满面娇羞，仿佛被人揭穿了心事的小姑娘。 庄修仪道：“我有胡说吗？大家可都有听到的，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妃嫔也跟着附和……还有跟着主动献艺，说自己也想给皇后娘娘抚琴的，跳舞的…… 叶清晏看着她们，心头一动道：“要不这样，诸位妹妹们也都是各有才华的，不拘琴棋书画还是诗酒茶花，命题祈福，为吾大燕朝保家卫国的将士表一份心愿。一个月后在御花园的万春殿，进行表演。到时候，本宫会点出三名最好的表演，必有重赏，包括晋位！” 一般晋位，只有伺候过陛下，得了宠幸才会晋位，这光表演才艺就行了？很是让这些妃嫔都骚动了起来。 叶清晏瞧着她们活泛起来的晶亮眼神，或许以后可以多给她们安排些事儿。而晋位，若无萧长綦的宠幸，也只是待遇更高些，母族更风光一些，却也是她们本该得的。一众妃嫔，哪能都一直在一个位分上，便是给世人看，也该有升品的。 妃嫔们请过安后，没有一个人逗留，包括庄修仪在内，都回自己的宫里准备才艺了。一个月的时间，说充足也充足，说不够也不够，反正要抓紧了。特别晋位，这个重赏实在是太诱人了！是能给母族带来荣光的。 萧长綦下朝后，也听闻了后宫的事儿，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她倒是会享受。不过，她开心就好。 …… 叶氏和欧阳老夫人在皇宫的宫门口碰上了。 对于叶敬宁曾经的过往，还有叶府的算计，欧阳老夫人都一笑泯恩仇了，终究人都死了，也没有什么好追究的。 “安定侯夫人，恭喜啊，添了一个大胖孙子。” “谢亲家夫人，都是盈儿那孩子的功劳。说起来，本来我要带她一起过来的，没想到昨晚上，就一直肚子不舒服，就让她在家里养着了，下次再带她进宫。” “嗯，还是身体要紧。而且娘娘也是大病初愈，别再过了病气给她。” “亲家夫人说的是，您头前走。” “一起走，一起走。” 叶氏和欧阳老夫人寒暄着。 第789章 换身份 叶府内宅—— 郑氏抱着肚子从恭房里出来，脸色泛白，看起来病的不轻。 赵氏在院子里等着她，瞧着她一脸菜色，忙过去扶着她，“昨晚上不是还好好的，怎么早上就成这样了？” 郑氏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拉肚子。昨儿她回了一趟娘家，告诉了她母亲她要进宫的事儿，正好她大姐郑纨儿也在，她听闻后，就和她说了说在宫里的规矩，本来她还挺感激她的。后来在回来的时候，郑纨儿递给她一碗茶，喝完以后不等到安定侯府，就肚子不舒服…… “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郑氏满脸歉疚，“本来在娘娘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就这么……盈儿真是不中用。” “不打紧，不打紧，你先养好身体，回头我跟夫人说说，让她下次再带你进宫。” “是，谢谢母亲。” “叫姨娘，不能叫母亲。”赵氏纠正道，不过听到郑氏叫她母亲，还是挺开心的。 “私下儿媳就叫您母亲，在外面再改口。”赵氏待她她很好，特别是她生了儿子后，更是看她如闺女。不得不说，叶府虽然风闻不太好，但是府里的人都还挺好相处的，特别嫡母通情达理，便好过许多。都说嫁入婆家的女儿，都是苦难的开始，她现在却觉得，恰恰相反，婆家比她的娘家好过多了。特别是她的夫君，一直对她呵护宠爱，便是她怀孕生子，也没有找通房妾室，着实难得。 “好，随便你吧。”赵氏笑呵呵的扶着她朝屋里走。 …… 叶清晏见了外命妇后，独留下叶氏。 至于其他的外命妇，有女儿在后宫的，可以去探视，没有的就可以直接出宫了。 叶氏瞧着叶清晏的脸色，担心道，“娘娘的脸色不好，可是病还没好？” “已经大好，就是脸色可能还欠一些。”她是故意的，不然一脸好气色，哪里像是生病的，以前她忽视了这些小细节，没想到今天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越来越多的武林人士来到京城，现在街头上一眼看去，就能看到好几个江湖人。 叶氏左右看看，见没有什么外人，只有几个叶清晏的贴身宫女，才道：“娘娘，还是自己身体更重要。外面的事儿，都是男人们操心的，咱们管好内院就行了。” “是，婶母说的是。”叶清晏应着，她也巴不得如此，落得一身轻松，免惹后宫干政的嫌疑。但萧长綦确实和周缙不一样，他不光不介意她干政，还让她上朝，直接处理朝政，管天下事。 若她是个有野心的，都能直接取代了他。 “还有，你要多仔细身体，养的结结实实的，早日再为皇家添丁进口，就是生个公主也行，儿女双全才好。”叶氏笑道。 叶清晏顿时有点儿羞窘，“说起添丁进口，弘敞刚得的儿子，怎么样了？该过满月了吧？” “是该过满月。不过因为早产所以体质弱了些，老太太的意思是，满月往后推一推，改过百天，长命百岁，倒是也挺好的。” “嗯，百天也可以，孩子更重要。”叶清晏停顿了下，继续问叶氏，“二哥的那个儿子，现在还在庄子上吗？” 说到这个，叶氏面上露出一丝难为情，“没有，现在那个孩子在府里。妾身想……给他换一个身份。” “换一个身份？”叶清晏愕然。 “就是，妾身想把他先送去娘家老宅养着，养几年后孩子模样也大变了，就认养在弘博的膝下，收为义子也行，就图个不被人诟病，光明正大的身份。” “哦？大哥答应吗？”叶清晏有些惊讶，不过这也不失一个法子。叶广忠和叶老夫人不认这个孩子，她是知道的。众所周知，这个孩子是叶广忠的‘庶子’，辈分上可是差了一辈儿的。如果收为义子，辈分上正了，也能进出叶府。倘若叶弘博一直不成亲，这个孩子还能给他养老送终，叶氏可能也是想到了这一处。 “你大哥他……哼！”叶氏提起叶弘博就一肚子的闷气，“只要不让他成亲，怎么都行。况且这是弘佑留下的根儿，他也是挺怜惜的。” “大哥愿意的话，婶母便随自己的想法吧。不过他的生辰年龄，最好改一改，省得别人猜到什么。” “妾身自然省的，必然不会让人查出什么来。”叶氏见叶清晏也同意，心里总算有了一些底气。 叶清晏想起叶弘博的婚事，也是有些内疚，如果她没有把轻泽和他搓成一对儿就好了。说不定两个人也不会因有缘无份而一直独善其身。 “大哥最近公务很忙，有时候不到宫门落锁都离开值房，所以婶母还请理解一下大哥。如果他顾不上回府，肯定是朝廷的事太忙。” 叶氏忙道：“妾身明白，朝廷的事要紧。再说府里一堆乱七八糟的琐事，反而影响他的心情，休息不好。” “辛苦婶母了。对了……”叶清晏从袖子里掏出三瓶养息丹，“婶母那里肯定已经没有药丸了吧。” 算起来都大半年没有给过叶氏养息丹了，上次给她的，最多吃两个月也就没了。不过看她气色不错，不吃倒是也没关系。 叶氏看到养息丹，眼睛一亮，但仍推拒道：“这药确实不错，只是娘娘身体不好，还是紧着凤体为重。” “我多着呢。”叶清晏把三个药瓶塞进叶氏的手里，“以后没有了，就跟我说。就算我不便见婶母，可以递话给静琳，我都会给她们备着的。” “是……那妾身就收着了，谢谢娘娘恩典。” “快不用跟我客气。” 就在叶清晏和叶氏说话的功夫，后宫的前门处，有一个大肚子的命妇来到宫门前。 皇宫禁卫见到她，都很客气。 “陈夫人。” “陈夫人小心脚下。” 春雨笑着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两锭银子，每人给了一个。 “拿去喝茶。” “谢谢陈夫人赏。” “谢陈夫人。” 两名禁卫收下了银锭子，恭请春雨进了宫门。 春雨扶着肚子，顺着长长的宫道走了。 只是走着走着……她的眼神变了，一股阴森恨意一闪而逝，额角的皮肤忽有一角起皮，最后被她又抚平了去。 …… 第790章 绑架 青花楼—— 春雨被绑着手，躺在柴房的茅草窝里，依然纤细苗条的身材，从后面看根本就看不出怀孕，但前面看就是一个高高鼓起的大肚子，仿佛随时都能生一样。 今天一早她本来准备进宫的，刚穿好衣服，就有人从后背给了她一手刀，再醒来就在这个柴房里了。 谁绑架的她？！ 春雨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眼中闪过坚定的生念，无论如何她要离开这里才行。 绑架她的人，恐怕不知道她会武功吧。 仅仅一根麻绳怎么可能绑得住她。 双手的手腕，用内力使劲一挣，绳子就开了。然后从柴房的柴棍堆里，挑选了一根最趁手的柴火棍，掂了掂，就朝门口走。 走到门角处，发现还有一把劈柴用的斧子，又拎起那把斧头。 一手斧头，一手柴火棍，再低头看看肚子，“闺女，要好好的啊，可别在这儿生了。”她现在已经怀满九个月了，虽然还没到预产日子，但是也是能生的时候了。她可没少听说，提前十几二十多天生孩子的。 门口忽有脚步声传来。 春雨忙躲到了门后，握紧了手里的东西，目露凛光的盯着门。 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锁响后。 门开了。 一个膀圆腰粗的老妈子端着一碗粥饭过来了。 春雨迅速的抬起斧子，把斧子有些豁口的光刃，抵在了老妈子的后颈，低斥，“不许动！” 老妈子一吓，手里端着的粥饭就掉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碎响。外面的院门口有看院的，听到碎响后喊了一声。 “喂，孙婆子，怎么了？” 春雨的手轻轻一抖，斧头冰凉的刃贴上了孙婆子的皮肤。 孙婆子也是个机灵人儿，忙回道：“没事儿，这小娘皮使性子，不好好吃饭，看我怎么收拾她。” “哦，不行就先饿她两天。” “没错，先饿她两天。” 看院的不说话了，春雨把门一脚踹上。 低声对孙婆子道：“算你识时务，否则我宰了你。”春雨是去过战场的，也杀过敌军，所以说话间带着一股染过血的煞气。 孙婆子的脑门上‘蹭~’就冒出了冷汗，健硕的身体也颤颤发抖，她虽然调教过人，可没有杀过人，所以在斧头抵上她的脖子后，春雨言语间那种真会宰了她的气势，让她忍不住心惊胆寒。 “是，是，娘子您饶了我，我就是青花楼一个下人，厨房里帮忙做饭打杂的。什么事儿都没干过啊，那些逼良为娼的，都是青花楼的老鸨子干的，跟我没关系。” “青花楼？这里是妓院！”春雨知道这个地方，以前娘娘还在这里点了一把火。 她怎么到这儿来？ “谁抓得我？”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听老鸨子的话，让我照看你，决不能让你跑了。” “老鸨子在哪儿？” “老鸨子在她的屋里啊，现在应该在睡觉吧。” “她的屋哪儿？” “就在出了柴房，向左拐的二层小楼里。” 春雨打量她的腰身，还有她的脸……忽然抬起另一只手里的棍子，一棍子下去，孙婆子倒地不醒…… …… 坤元宫—— ‘春雨’进了坤元宫后，拦住了一个坤元宫的宫女，“太子殿下在哪儿？” 宫女见是娘娘最信赖和喜欢的春雨，自然知无不言，“春雨姐姐，太子殿下在花园里玩泥巴呢。” “花园？好，我知道了。”‘春雨’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给了问话的宫女，“去忙吧。” “是，谢谢春雨姐姐。”宫女喜滋滋的接了，又道了声谢后，就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春雨’则去了坤元宫的小花园。 叶清晏正和叶氏说话，忽然，她的念力看到了春雨。这丫头怎么来宫里了，她都已经跟她说过，最近不要乱跑，好好在家待着。 对一旁静琳道：“你去花园看看。” “是，娘娘。”静琳立刻出去了。 叶氏问道：“怎么啦？” 叶清晏回道：“没事儿。婶母午膳在宫里用吧，我让人准备了婶母喜欢吃的” 话不及没说完，叶清晏的脸色惊变，闪身离开了殿内。 而叶氏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不到叶清晏了…… 花园里，‘春雨’一把抱起了元二，下一瞬便在其他宫人反应不过来的目瞪口呆中，抱着元二飞身上了宫墙，朝皇宫外疾奔飞掠。 叶清晏紧随着出了大殿，念力一直跟着‘春雨’！ 并对其他宫人道：“去禀告陛下。” 随后她除去了身上累赘的凤袍，还有头上的凤冠，紧追‘春雨’而去。 萧长綦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肩膀上还趴着一个顽皮的小人儿，抠弄着他头上的五爪金龙玉冠。 “爹爹——”元二奶声奶气的喊道。父皇二字不好发音，萧长綦就让他喊爹爹，爹爹的发音简单，元二很快就熟练会喊了。 萧长綦提笔快速的批阅奏章，没一会儿眼前的奏章就看完了。 把元二从肩膀上抱下来，准备教他认字。 宫程急急进来了，“陛下，坤元宫里，殿下的替身被假陈夫人劫走了，娘娘跟着去了。有暗卫说，看假陈夫人的功法，是出自万剑山庄，来人很可能是……万芸芸！” 萧长綦看看怀中天真可爱的元二，这可是他大燕朝的储君，竟然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如此…… “传令风月山庄和听风楼，凡是和青冥宗交好、投靠的门派，大燕朝内，不问身份，不看情面，一律诛杀。朕定要把青冥宗，自燕朝连根拔起。” “是，奴才遵命。”宫程接旨，匆匆离开了大殿，安排人传信。这次青冥宗，是真的惹到陛下了。 本来陛下对江湖门派，比较宽容，因为曾经心醉过，所以不希望把他喜欢的江湖，和朝廷杂糅在一起。即便是一直有监视江湖，也几乎不干预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便是青冥宗支持废太子，也在其逃到楚国后，就放过了，眼下青冥宗又伸手到了皇宫，甚至敢动陛下的逆鳞太子，着实是难逃此劫了。 第791章 尾随其后 萧长綦抱着元二，见他大大的眼睛瞅着他，道：“皇儿不怕，父皇会保护你的。”至于叶清晏，他不太担心，凭她的念力修为，没人能靠近她。而且有天干地支的人跟着她，京城内外皆是他的眼线，有任何动向都会最快的速度送来他这里。 叶清晏边跟着那个假春雨，边用念力给自己幻化了另一个模样，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庞。 元二挣扎着叫嚷，要离开假春雨的怀抱，最后被一巴掌拍昏迷了过去，然后被扛着走了。路上有禁卫拦她，她便从腹部的假肚子里，掏暗器射杀那些禁卫。同时还有其他的同伙，接应她。 有天干地支要上前抓捕，被叶清晏用念力制止，对方既然化成了春雨的模样，那么春雨很可能已经出事了，她要跟着她，看她的目的。 至于那个扮成元二的小孩子，她也心疼不已。 但是只能让他暂时忍忍了，怎么说也是燕朝储君，对方不管是怎么利用他，活的才更有价值。所以短时间内，这个孩子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她更担心春雨，都已经怀胎九个月了，稍微一个闪失，很大可能就要生了。 还有，对方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闯进宫里绑架燕朝的储君，这可是与一个朝廷为敌。 难道对方不惧燕朝朝廷？或者是早就已经得罪了，不怕再得罪一些。 青冥宗？！ 也只有青冥宗了，因为干涉燕朝朝廷内斗，而被驱逐出了燕朝。 还有京城里的武林人士，青冥宗的人居多。 叶清晏边想着，边跟着那个假春雨出了皇宫。 对方的同伙准备了马，假春雨骑着马抱着元二的替身跑了，并在街巷间流窜。也是叶清晏的念力一直跟着她，才能发现她抱着元二的替身，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后，便没有再出来。 同时那个小院子里，又有一个假春雨抱着一个孩子，继续跑了，而且朝出城的方向跑去。 叶清晏让天干地支的人，其中一个跟着后来的假春雨走了，她则潜进了小院子里。 那个女人把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露出一张叶清晏认识的脸庞——万芸芸！ 万芸芸拜了青冥宗的宗主为师，果然是青冥宗的人！ 就在叶清晏要进屋里，抓万芸芸的时候，又猛然停下脚步，看向门口的方向。 另有一个女人的进来了，足下无声，显然是有不俗的轻身功夫。 叶清晏看着这个女人，眼中闪过意外。 来人是青花楼的头牌姑娘雨燕，曾经她带着元二在上元节乘楼船游护城河的时候，看到过她和那个嫖客章朔在一起。 雨燕进了房间，看到万芸芸正在给一个孩子换衣服，“万姑娘，好久不见了。” 万芸芸眸含冷意的看着她，“雨燕堂主，有何指教。” “少宗主很不高兴万姑娘的擅自行动。” “少宗主在京城？”万芸芸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之色。 “是。少宗主命万姑娘带着这个孩子去明宅见他。” “明宅？什么明宅？” “万姑娘跟着我走就行了。”话落，雨燕转身就走了。 万芸芸却不为所动，“我如果不去呢。” “呵呵，那……万姑娘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抓住，下场凄惨！当今的燕帝，可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废太子、华菀大公主、还有三皇子、十四皇子……亲兄弟姐妹啊，说杀就杀了。你这抢了他唯一的儿子的，还不定会怎么样。” “我既然敢绑架这个孩子，自然已经做好了豁出去一切的准备。他燕帝，杀父灭派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天不报此仇，内心就如同生活在地狱里，活活煎熬。” “万姑娘和燕帝之间的血海深仇，我也了解一些，但是燕帝当初为什么要灭了万剑山庄，我倒是不明白。” “很快就知道了！”万芸芸的眼中闪过一抹恨意，死死的盯着昏迷不醒的孩子。 叶清晏听到这里……暗叹了口气，这件事倒是和她有关。她坠入了冰宫之中，还死了一回，碎了玉髓珠，萧长綦迁怒了万剑山庄。只是万剑山庄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开万盟大会，大赚黑心银子不说，还想要利用去参加大会的武林人士，破除冰宫内的重重机关，坐收渔翁之利。 “反正我的话已经带到了，万姑娘要不要去明宅，则是你自己的事了。”雨燕转身就走。 万芸芸皱了皱眉，“明宅在哪儿？” 雨燕笑了，把明宅的地址告诉万芸芸。 叶清晏听着雨燕所说的明宅，那不是她送给春雨的嫁妆吗？怎么会被青冥宗的人用。 等一下，春雨好像跟她说过，明宅在修整好后，一个月二百两银子租出去了，一个姓林的商人……莫不是这个林商人就是青冥宗的少宗主？ 雨燕先一步离开，万芸芸抱着孩子后脚跟上。 叶清晏则是跟着她们，她要看看他们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 话说两头，春雨扮成了孙婆子的模样。九个月大的肚子，扮成孙婆子竟然没有什么违和的感觉。只是脸因为没有面具，她就用灰土擦黑了脸，又蒙了一块绢帕。 骂骂咧咧的离开了柴房。 看院的，正倚着门打盹儿，只看身形是孙婆子后，就没有再细看，让春雨离开了。 春雨想了想，并没有去找老鸨子，她现在大肚子不方便，万一老鸨子身边有几个护卫，她不就又身陷囹圄了，还是先离开这里吧，直接去皇宫找娘娘去。 “孙婆子，把我屋里的床铺拿出去洗了。”有一个姑娘正好来了后院，看到‘孙婆子’，便吩咐她干活儿，自己则朝老鸨子的小楼走去。 春雨看向那个小楼，门口有两个目露精光的男人守着，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护卫，是身怀武功的。 越发肯定了先离开这里的想法。 春雨低着头，朝后门走了，院墙根儿靠着一把扫帚，还过去捡起了扫把，装作自己要干活儿，继续往前走。 然，那个吩咐她收拾床铺的姑娘，很快就从老鸨的屋里出来了。 第792章 逃跑，故人 看到她拿着扫把走了，又喊住了她，“孙婆子，你往哪儿走呢。” 马上就要到后门了，春雨越发加快了脚步，她的脸没有易容，如果被对方看到了她的脸，一准知道她不是孙婆子，到时候就麻烦了。 她大着肚子，可不好打架。 “喂，孙婆子你站住！” 正好后门从外面被推开了，另有一个姑娘进来。 她抬头就和春雨对上了脸……春雨就算是灰头土脸的，但那双黑白分明又漂亮的杏眸眼瞳，着实不是一个婆子该有的。 春雨一下子愣住了。 对方也愣了。 那个喊孙婆子的姑娘，见叫不应孙婆子，顿时来了气，朝这里走过来，“平平，给我拦住孙婆子，怎么叫都叫不住她。” 春雨的眼神平静，等着面前的这个姑娘抉择，只要她敢拦住她，她就出手…… 然，平平看了眼春雨手中的扫帚，皱眉嫌弃道：“赶紧把后门口的狗屎扫了，差点儿踩上去，晦气死了。” 说完，就绕过春雨朝里面走了，没有挡着春雨的路。 并对另一个姑娘道：“苏姐，后门口有一堆臭烘烘狗屎，让她先把狗屎扫了。” “那行吧。今儿街上有什么稀罕事儿没有？” “官兵更多了，不知道是不是边城打仗的原因。” “那还用说，肯定是啊。三年两头的打仗，幸亏咱们在京城，听说边城的姑娘可惨了……” 春雨提着扫帚出了后门。 后门口其实并没有狗屎，只有一个坐在歇脚春凳上，数铜钱儿的看门的。 而她如果要离开的话，肯定要从这个看门儿的跟前过。垂眸想了下，从衣服的怀兜里摸出来几个铜板。 这铜板，也是那个孙婆子的。 她悄悄的朝门边扔了几个铜板。 然后学着孙婆子的声音道：“哟，这门口怎么有几个铜板啊。” 话一出，那个数铜板看门的，立刻朝门口看过去，见真有几个铜板，急叫道：“我的，我的，我丢的。” 根本就不看春雨，眼里只剩下铜板了，扑过去就去捡。 春雨绕过他，快步走了，只留给看门的一个背影。而看背影，确实孙婆子无疑的。 看门得捡起铜板后，才扫了春雨一眼，见她手里拿着一个扫帚，想着应该是扫大门口的，便没有再看，而是又开始数铜板，“又多了六个，太好了！ 春雨在离开青花楼的后巷后，正碰到一辆正在找活儿的空马车，忙叫住了车夫，“去九宫街。” “好咧，您请上车。”车夫放了脚凳，又撩开洗的发旧，但是干干净净的青灰布帘子。 春雨立马踩着凳子进了车厢里，“快着些，帮人接生呢。” 车夫一听人命关天，立刻收了脚凳，坐上车辕，用力一抽马鞭，马车朝前快跑了。 而就在春雨离开后不久，孙婆子被发现绑在柴房里，本来被绑着的春雨不见了，整个青花楼上下都乱了…… …… 叶清晏跟着万芸芸她们，来了明宅。 看着重新刷漆修整过的宅门，叶清晏的念力，先进入了明宅里面……但等看到宅子里，一个腰背弯弓的独眼老人时，面上露出一抹惊喜。 万芸芸抱着元二的替身，跟着雨燕进了明宅内。 “万姑娘里面请。” “少宗主真的在这里？”万芸芸打量着周围，心里陡升一丝不安。 雨燕先进了房内，随即就闻到了一股熏人发晕的香气。 万芸芸因为紧随其后的跟着她，所以一时不妨也闻了一口，当即屏住了呼吸。 但是已经晚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明伯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燃了半截子的迷香，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女人，以及一个孩子。 他先把孩子抱了起来，端详了两眼。 叶清晏进了院门，笑道：“明伯，你回来啦。” 明伯闻声看来，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但是声音她认识，满面慈祥的笑道：“小姐，一切可还好？” “不算太好，被人盯上了。”叶清晏如实回道。 明伯道：“小姐不用担心，有明伯帮你。” “谢谢明伯。”叶清晏走过去，看着躺在地上的万芸芸和雨燕，“这两个人是来找她们的少宗主的。明伯可有在宅子里，见到其他可疑的人？” 明伯点头，“有一个男人，脸上贴着人皮面具，被老儿绑在厨房了。” 叶清晏的念力立刻蔓延向厨房，看到一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男人，昏迷不醒的倒在地上，模样很年轻。 “出来吧。”叶清晏向身后的方向喊了一句。 六名天干地支的暗卫，出现了。 抱拳行礼，“属下参见娘娘。” 叶清晏问道：“你们几人中，有擅长审问的吗？” 其中一个站出来，“属下有带着言心香。” 叶清晏点头，“把她们带去厨房，先询问有关春雨的消息，不论是什么，立刻来报。” 在来这里的路上，她已经让这些跟着她的暗卫，先去了一趟陈府，得知春雨不在陈府。而陈府的下人，说春雨进了宫里……万芸芸扮成了春雨，身上穿着春雨的命妇衣服，必然和她脱不了干系。 现在要抓紧时间，先问出春雨的消息，其他的都能先不管。 暗卫立刻就要带人走。 明伯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白瓶子，丢给其中一个暗卫，“这是迷药的解药，你们可能一时半会儿的也解不开。” “多谢老先生。”暗卫接过小白瓶子就走了， 叶清晏看着明伯怀中昏迷不醒的孩子，先握住他的小手腕，把了把脉，确定没有什么事后，才对明伯道：“他是我儿子的替身，名字叫玄。” 明伯点头，“嗯，先进来歇歇脚吧。”倒是对这个孩子的替身身份，没有什么意见。 叶清晏进了屋子里，闻着迷香残余的味道，就觉得眼前阵阵发晕。 明伯见她眼色不好，忙从袖子里又掏出来一个小白瓶儿，打开了瓶盖，顿时一股臭气袭来……驱散了叶清晏刚才所中的迷香。 “好厉害，难怪明伯说是他们一时半会儿的解不开呢，这是明伯自己配的吗？”叶清晏问道。 第793章 你们是什么关系? “当然不是老儿了，是一个朋友弄得小玩意儿，她也来了京城，小姐要见见她吗？”明伯问道，没有失明的那只眼睛中，流露出一丝希冀的光。 “可以见。”叶清晏顿了顿道：“但是我要先找到春雨，现在春雨应该有危险。” “对对，先找春雨那丫头。” 叶清晏从明伯的怀中抱过玄，先用小白瓶给他解开迷药的迷毒，见其还不醒，想来是被万芸芸伤了头，便喂了他半枚灵丹，等着他自然苏醒。 明伯一直看着她，在她掏出灵丹的时候，独目老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 叶清晏处理好玄以后，抱着他，轻轻的拍着，让他能更舒服些。 这孩子是个孤儿，被人随意丢在了养济院的门口。养济院的管事，就把孩子收进了养济院中。后来，渐渐的送孩子的多了，就报了上来。 萧长綦知道后，命人专门办了一个收养遗弃孩子的孤养园。里面的孩子，有天资好的，就会被特别教养。玄就是其中一个孩子。因为他的眉眼有几分和元二像，便被选作元儿的替身了。 有时候，两个孩子会一起玩儿。但大多时候，玄都是在天干地支里学习，从小训练。 叶清晏问明伯，“您这些年都去哪儿了？” 明伯道：“就是想要小姐见的朋友。” “哦？那您在哪儿啊？我让陛下的人，留意着你的行踪，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过你。” “呵呵，我在一个岛上，他们当然找不到了。” “岛……什么岛啊？”叶清晏问道。 “罗海岛。”明伯回道。 “罗海岛？”叶清晏确实没有任何印象。 明伯回道：“南山之巅，你应该知道吧？” 叶清晏眼睛陡然亮了，“知道知道，只是从来没有人去过，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的。” 明伯满目回忆，“老儿这辈子去过的地方也不少，但是东南西北的四极之地，还从没有踏足过。上次离开京城时，我就去了南山之巅。那里遍布沼泽，一不留神就可能会被沼泽吞没，消失在沼泽中。我此生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便想着死也就死了，进了沼泽地。却意外的遇到了一个差点儿被沼泽吞没的少年。我救了他，得知他是离家出走，本来是罗海岛人……” 叶清晏抱着玄，听着明伯讲他这一路的经历，听到入神处，满目都是向往的神色。 一名暗卫匆匆来了明宅。 叶清晏正在听明伯的故事，念力也收回了，所以并不知道来了暗卫。直到明伯停下话头，看向门口，才惊觉到。 “娘娘，陈令将军的夫人进了宫里，动了胎气，好像是要生了。” “什么？！”叶清晏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春雨可还没到日子呢。 明伯对叶清晏道：“不管怎样，春雨这丫头总算有音讯了。你会接生，还是她的主子，有你在，她也安心，快回去看看她吧。” “是，明伯。”春雨抱着玄就朝门口走，等到了门外又回头，看着明伯，“您跟我一起进宫吧。春雨那丫头，没少念叨您，她看到您肯定也很开心。” “我在这里等着。等小姐空了，记得跟我去看看那位老友就行。”明伯笑道：“快回去吧。” “那您等着我啊，我可还没听完您的故事呢。”叶清晏道。 “好，好，老儿一肚子的故事给小姐说。” 叶清晏这才急急忙忙的回宫，顺便把万芸芸等人也都带走了。 明伯一直送叶清晏出了门，才又回了宅子里。 叶清晏坐过的椅子上，此时另有一个看起来风流倜傥的男人坐在上面，手里还拿着一把碧玉骨扇子摇着。 明伯看到他，老脸阴沉了下来，“你怎么还没滚。” “叔父，她对你很好啊，竟然连念力都能收起来。她在皇宫里，就算是萧长綦面前，也从来没有收起过。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告诉侄儿吧。”章朔笑眯眯的瞅着明伯，眼中全然玩味兴趣。 明伯却突然郑重道：“警告你，别跟她做对，也别找她麻烦，否则你死无全尸！” “我也是宗师之境，就算萧长綦本人在这里，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章朔十分自信自己的实力。 明伯冷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话不假，但是她周围的人，我都观察过了。唯一出乎意外的是，叔父竟然和她有旧。”章朔看着明伯，眼中不无一丝认真之色，“叔父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一副下人的姿态，和她说话。” “她，救了我的命。”明伯回道。 “叔父本也是大宗师吧，她怎么可能救你。”章朔不信。 明伯懒得再跟他说话，转身朝房间外走。 “你去哪儿？”章朔忙跟上他，好像怕被甩开似得。 明伯回道：“当然是做饭了。那丫头最喜欢吃好吃的。而越是好吃的饭菜，越是费工夫。” 他要先去一趟菜市场买食材…… 章朔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看着明伯，他是幻听了吧！ …… 皇宫—— 叶清晏几乎是飞奔进了坤元宫。 春雨被萧长綦安置在了坤元宫的偏殿——明光阁。 有太医和医女守着。 叶清晏把依然昏迷不醒的玄，丢给了太医，然后就直接冲进了殿内。 医女正好端着一盆血水出来。 叶清晏看到刺眼的血水，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惶恐不安的问医女，“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医女恭身回道：“回皇后娘娘，陈夫人已经开了宫||口了，要不了多久就会生。” “什么胎位？”叶清晏是害怕的，春雨生孩子，比她生孩子都害怕，她很担心春雨出任何问题，春雨绝对绝对不能有任何问题！ 医女回道：“回娘娘，孩子头朝下，是顺产位，而且陈夫人的身体很好，到现在精神也很好。” “本宫去看看她。”叶清晏急慌慌的进了寝房。 “春雨——”不等到榻前，便喊了一声。 春雨应道：“娘娘，您回来啦？恕奴婢不能起身给您行礼。” 第794章 真相 “还说这些废话干什么，你怎么样了？”叶清晏扑身道榻前，看着满头大汗躺着的春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都怎么个不舒服？” 春雨见叶清晏，满面惊恐担忧，一下子愣住了，话自然也说不出来。 直到又一阵肚子疼，才回过神，泪眼汪汪的看着叶清晏，“娘娘，奴婢就肚子疼，其他地方都没事。” “生孩子哪儿有不肚子疼的。”叶清晏抬手摸摸她的额头，结果摸了一手的汗，忙给她擦了擦，“可怜的，怎么就遭这罪了。” 春雨听着她的话，‘噗哧~’就笑了，“娘娘以前不也一样吗？还……啊！” 又一阵疼痛袭来，春雨闭上了嘴。 叶清晏亲自看了看春雨的身体情况……确定目前还没有什么问题后，才小松了口气，但仍然担心。 “放心吧，有本宫在这里镇着，你肯定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生出来。” “谢谢娘娘，奴婢也相信，有娘娘在，什么都不必害怕。”春雨满目坚定的望着叶清晏。 “嗯，相信本宫就对了。” 叶清晏从宫女的手里接过一碗鸡肉粥，趁着春雨不疼的时候，一口一口的喂给她。 春雨也忍着疼，一口一口的吃，吃不下也要吃，不能辜负了娘娘的心意。 直到疼痛越来越频繁了，春雨都忍不住叫出来，叶清晏忙让医女随时准备好接孩子，她亲自帮春雨助产。 …… 乾元殿，御书房内一片安静。 萧长綦抱着趴在他肩膀上睡觉的元二，神思难免会想到坤元宫里。 问宫程，“那边生了没？” 宫程回道：“没呢。” “皇后生的时候，生了五天六夜，她会不会也生好几天？” “奴才问过太医了，说是也就今天，早晚的事儿。还说早几天生，孩子不算大，好生些。” “是，陛下。” 说着话，一个小太监来了。 宫程忙出去问话。 很快又喜滋滋的进了殿内，“回陛下，皇后娘娘亲自给陈夫人接生了一个儿子！” “呵呵，陈令倒是有福气，朕的皇后亲自给他接生儿子。去吧，让人准备一下，传信给陈令。” “奴才这就去办。” 萧长綦抱着元二从龙椅上起来，然后朝寝殿走去，准备抱着小人儿休息一会儿。 朱海匆匆进了殿内，手里拿着几页纸，“陛下，娘娘带回来的几个人，已经审过了。” 萧长綦看了看怀中的元二，最后在宽大的龙椅上铺了一方薄被，把他放在了上面。元二人小不占地方，躺在龙椅上，着实宽宽绰绰的。 朱海悄悄看了一眼，把头垂的更低了些。 萧长綦拿起那几页纸一目十行的看了看，然后目露思忖之色。 春雨是万芸芸打昏了，然后她扮成了她的模样，进了宫里，意图绑架元二。目的是想要把元二带到楚国的皇宫，并在那里杀死元二，嫁祸给楚国皇室。到时候，两国必然交战。至于为什么要嫁祸楚国，是因为夜烬也参与了屠杀万剑山庄。她恨萧长綦，也恨夜烬，最好这两个人自相残杀，她再趁机补刀。因为无论单独面对哪一方，她都对付不了，只能如此。 但是，她并没有绑架春雨，她没有那么多功夫再去绑架春雨送去青花楼。 雨燕是青花楼的头牌，也是青冥宗的堂主之一。是她绑架的春雨，但是她真正的目的是把春雨送去金国，原来雨燕真正的身份是金国的奸细。 至于那个少宗主，并非是真的少宗主·。他本是雨燕的心腹属下，他听从雨燕的命令，扮成了少宗主的模样，想要从万芸芸的手中夺取元二。 有这两个人，雨燕就可以，携功回金国了。原来，她不想再做奸细，她想要回家。她有父亲母亲，还有一个女儿！ 原来她早就已经成了亲，甚至还有一个女儿。只是她嫁的人，也是金国一个负责情报的细作。意外身亡后，她被她夫君的上司看中，为了家人的安全，她只能妥协。 她在进入燕朝后，就遇到了青冥宗的少宗主。其以堂主的身份诱惑她入了青冥宗，后来又在青花楼做头牌，清倌儿了半年后，被一个叫章朔的富商看中。他看穿了她不是处子，但还是花了二十万两买了她的头夜。却并没有碰她，只是赏花一样看了她一夜，着实是一个怪人…… “如此看来，青冥宗好像是被冤枉了。”萧长綦把手中的纸扔进了废纸篓里。 朱海道：“雨燕不管是不是金国细作，她都是青冥宗的堂主。而且青冥宗的人，又悄悄的潜伏回了京城，定然有所图谋。” “继续清剿青冥宗，朕不许青冥宗的人再踏足朕的江山半步。”萧长綦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御案，“还有金国，告诉陈令，只许进不许退！” 朱海浑身一凛，“是陛下。”却行离开了大殿。 萧长綦看着榻上睡的很熟的小人儿，没有被他和朱海的谈话，所惊扰半分。 …… 叶清晏双手捧抱着收拾干净的孩子，放在了春雨的身边。 不无庆幸的口气道：“虽然早了二十多天，但是个头可不小，和足月的差不多大。如果等他足月了再生，很可能你要遭一回大罪了。” 春雨精神头还好，一点都不困，看着怀中不算瘦的儿子，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谢谢娘娘，可惜不是个女儿。” “这话就欠打了，头大是个儿子好，后面你生一堆姑娘，都没有人说你闲话。”她不是轻视女儿，而是人言可畏，如果她大的生个女儿，总有人说三道四。 “奴婢知道，只是还是想要女儿。” “回头身体好了，再找陈令要去，头大的是个儿子，你也要好好养着。”说话，叶清晏就让人拿了干净温热的毛巾来，问道：“你有找奶嬷吗？” “没有，奴婢想要自己养他，就和娘娘一样。”春雨很早就已经做了决定了，和皇后娘娘一样，亲自养孩子。而且她也和陈令说过，他不管这些，反正只要她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给他老陈家传宗接代就行。这话也是挨了她一顿锤，她嫁过来，又不是当生娃母猪的。 第795章 正因为累，所以才要歇了啊 “我还是给你找一个奶嬷备着。”叶清晏怜爱看着春雨，帮她擦了擦脸，还有身体，“以防万一你没有奶。” “谢谢娘娘。”春雨看着怀中的孩子，“也幸亏有娘娘，不然这个孩子……” “有没有我，你也能生下来。本宫的春雨，是一个很强悍的女人。”挺着一个九个月大的肚子，从青花楼逃出来了不说，还来了皇宫，着实是不容易的。 又看了看已经睡着的小婴儿，嘱咐道：“好好休养吧，我让榴璃她们过来照顾你。” “不用了娘娘，奴婢可以出宫回府里养着。” “胡说八道什么，出了月子再说别的。”叶清晏绝不同意她现在出宫回府。陈府里也没什么人，特别是陈令也不在，她回去一个人守着孩子，还不胡思乱想啊。坤元宫里人多热闹，大家一起照顾她，她身体恢复的也快。 春雨还想说什么，被叶清晏抬手阻止，“听本宫的，好好休息。” “……谢谢娘娘。”春雨眼中溢出了泪花。 叶清晏忙轻轻拍她的手，“可别哭，以后做女红会眼睛痛的。” “是娘娘……”眼眶还是红溜溜的想要哭。 叶清晏看着她的眼睛，心思一转，道：“对了，我跟你说个事儿，明伯回来了。” “明伯？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明宅让奴婢给租出去了，这怎么办。”春雨又急了。 叶清晏笑道：“明伯回了明宅，也幸亏他回去了，抓了好几个歹人。你可是把房子租给坏人了。” “什么？”春雨瞠目，倒是彻底没了泪意。 叶清晏道：“不用着急，现在宅子又在明伯手里了，放心吧。” 春雨这才松了口气，“奴婢一时财迷心窍，以后再也不会了。” “无妨，明伯都已经收拾好了，等你出了月子，可以去看看他。” “嗯嗯，奴婢一定会好好休息的。” “回禀娘娘，陛下请娘娘去一趟乾元宫。”静琳进了殿内禀道。 叶清晏点头，“本宫知道了。”又嘱咐了春雨几句后，才算离开。 静琳在叶清晏走后，走到榻前，端详春雨的儿子，“春雨姐姐，他瞧着可不小啊，脸上肉嘟嘟的，胳膊腿儿也有劲儿。他叫什么名字？陈将军应该有给孩子取吧？” “有，大名叫陈捷，捷报的捷。小名奇奇，奇迹的奇。” “不错啊，陈捷奇奇，都挺顺口的。还以为他一个莽夫，会取什么古里古怪的名字呢。” “可不是么。” “如果春雨姐姐生了女儿，会叫什么名字啊？”静琳可是知道春雨一直盼着生女儿的，名字也肯定都备下了。 春雨说起这个就有点儿郁闷，“也叫陈婕，婕妤的婕。” “……” …… 叶清晏先梳洗了一下，换了一条湖绿色珠绣牡丹的云锦宫裙，清爽素雅的去了乾元宫。 “陛下，有什么事找臣妾？” “朕听说明伯回来了。” “嗯。”那些暗卫肯定有跟他说明伯的事，所以她并不意外他会知道，“陛下猜猜，明伯去了哪儿？” “肯定不在燕朝。”萧长綦拉着她在榻座上坐下，看着她有些疲惫的脸色，从榻几上的点心盘中，取了一块点心喂给她。 叶清晏这一天精神都是紧绷的，特别是给春雨接生，更是提心吊胆。自然也就根本顾不上吃饭，喝水也是陪着春雨喝了两口，肚子早就饿透了。所以张口吃下了萧长綦喂过来的点心，尤觉得不够，又拿了一块塞嘴巴里咀嚼，含含糊糊道：“他去了南边儿，南极海地。” “什么？”萧长綦诧异不已。 叶清晏端起萧长綦喝剩的温茶，一口气全饮了才道：“得空臣妾想去一趟明宅。” “去看明伯吗？” “嗯。” “朕和你一起去。” “好啊。”叶清晏应道，然后望着萧长綦俊美的无可挑剔的脸庞，眨了下眼睛，“陛下……天不早了。” “……”萧长綦眸光微闪，薄唇边浮出一抹浅笑，俊颜愈发的夺神摄魄，“姣姣不累吗？” “正因为累，所以才要歇了啊。”叶清晏起身，把隔着她和他的榻几直接收入了收纳镯中，整个人扑身上了萧长綦……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 明光殿内，忽有婴儿的哭声响起，殿内一点点的骚动，没多久婴儿的哭声停下了，一切又归入安静。 …… 坤元宫煞是热闹了起来。 来给叶清晏请安的妃嫔，都会三三两两的一起去看看春雨和她刚生的儿子。很是让这些妃嫔羡慕，如果她们也没有进宫的话，说不定现在已是一个孩子或者两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叶清晏听闻后，便禁制了这些妃嫔去明光殿打扰春雨。毕竟刚生了孩子，还在坐月子，老是人来人往的，可怎么好。 元二的替身玄，也已经醒了，他看起来没什么事，被朱海带回了天干地支养着。倒是元二在玄离开的时候，看到了他，非要和他一起玩儿，闹腾了一阵儿。 青花楼被封了，里面的人，从老鸨子到扫地的婆子，都被抓了起来，一个一个的审问和青冥宗的关系……最后，只有一个人被放了出来，是一个叫平平的清倌儿姑娘，还被无名的人送了一笔银子，遣其回了家乡。 叶清晏抱着元二，带着萧长綦，乘马车来了明宅。 刚进门，就看到明伯扛着铁锹锄头，一副干农活儿的模样。 明伯见萧长綦也来了，放下农具，客气的躬身一礼，“见过姑爷。” 并不唤他陛下。 而萧长綦自登基后，就没有听人喊过他姑爷，所以对这个称呼很是有些新鲜，回礼道：“明伯，许久不见了，身体可好？” “谢姑爷关心，老儿一把老骨头还算结实。”明伯客气笑道。然后看向叶清晏和元二，“小姐，这是小少爷吧，都长这么大了。” 叶清晏温婉笑回，“是，他叫萧楫，平时我和他爹都叫他元二。” “元二？”明伯听到这个小名，独目眼底闪过一抹思忖，但面上不露任何异色，“老儿能抱抱他吗？” 第796章 焕然一新的房间 “当然。”叶清晏把元二给明伯，并让元二叫人，“元二，快喊明爷爷。” 元二奶声奶气的对明伯喊道：“明爷爷。”竟然很清晰的发音。 顿时，明伯的老脸上全是慈祥开怀的笑容，“好好好！好聪明的小少爷。走，快进屋里，进屋里聊。” 萧长綦帮忙把农具收起，问道：“明伯是要种什么吗？” 明伯回道：“是，明宅有几处空地挺大的。老儿就想要种一些菜货，养点儿鸡什么的，吃着方便。” “我们也帮忙吧。”叶清晏道。 “不用不用，都已经种好了。倒是，春雨那丫头还好吧？” “好着呢。她生了一个小子。虽然那孩子还没到日子，但是个头不小，跟足日子的没什么区别。”叶清晏回道。 “那就行，母子平安最重要。” 说说笑笑，一行人就进了正房的厅屋里。 却见屋里的家具，重新换了一水儿新的，还都是不便宜的金丝楠木。地砖也是上好的白玉石，雕刻着漂亮的花纹。墙面也重新刷了一遍。精致条桌上放着一个紫铜香炉，有淡淡的兰花雅香从香炉里飘出。 瞧着焕然一新的屋子，叶清晏很是诧异，“明伯换的？” 明伯笑道：“不是我，是我那个老朋友，她一进来就各种不满意，而且这些家具也都是她挑选买的。” “那怎么好意思，而且这些家具也不便宜吧，花了多少银子跟我说，我来还给她。”叶清晏环顾房间，布置得其实挺好的，比之前春雨折腾的，强了不知道多少。不过，那丫头应该是因为出租房子，才没弄什么好的家具，都是很普通一般的。 “小姐也不用费心，老儿已经给过了。”只是她一钱没收。 叶清晏道：“那明伯花了多少银子，我还给明伯。” “小姐说什么话呢，快别臊老儿了。你们先坐着，老儿去厨房沏茶。”明伯说话就端起桌上的空茶具，要去厨房。 叶清晏忙拦住他，“还是我来吧。” 明伯泡的茶，实是让人印象深刻，喝一次终身难忘……她喝过了，能忍受一二，萧长綦还是别委屈他了。 明伯也知道子自己泡茶不行，没有拒绝，“好，那辛苦小姐了，老儿陪陪小少爷和姑爷。” “嗯嗯。”叶清晏端着茶具去了厨房。 房间里，就只剩下萧长綦和明伯，以及一个四处翻腾的小人儿。 萧长綦对明伯很不好意思道：“元二最近喜欢上了翻东西，我的书房还有他母亲的书房，都被他翻遍了。” “喜欢翻东西好，在长心眼儿呢。”明伯瞧着元二，乐呵呵的笑眯了眼，“挺像小姐的。” “嗯，确实像她。”萧长綦也觉得元二随叶清晏，虽然大多数人都说长得像他。 “明伯，我有一事不明，如果问的不妥，您可以不用回答。” 明伯点了下头，“姑爷请讲。” 萧长綦看了看元二，才道：“明伯为什么这时候回来了京城？装修这屋子的朋友叫什么名字？身份是什么人？” 这时候的京城，武林人士遍布，全是冲着叶清晏来的，明伯也这时候回来，还说让叶清晏见他一个朋友……总觉得有些问题。或许是他疑心，但是为了叶清晏，他能疑心任何人。 明伯走到挂在墙上的一副山水画前，望着仿佛无边的山川河流，一时缄默。心下对萧长綦敏锐，没有多意外。而且，没有这点儿洞察力，怎么当得了皇帝。 “你是不是有一个属下，叫癸。” 癸的名字一出，萧长綦的神色就凝重了起来，“你见过他，他发生了什么？” “他在过沼泽地的时候，遇到了沼泽怪，差点儿被吃了。老儿的朋友，也就是小姐要见的人，救了他，并带他去了罗海岛。至于的她的身份，老儿不能说。” “我能见见她吗？” 明伯顿了顿回道：“这老儿要先问问她才行。” 元二搬着一个小凳子，走到了明伯的面前，稚嫩的嗓音，道：“赐座~” 明伯乐了。 萧长綦也忍俊不禁。 “癸跟老儿讲了不少小姐的事，还有姑爷的事，最后老儿才决定离开罗海岛，回来看看小姐，并无其他目的。” “原来如此。”萧长綦恍然道，但是他并不相信，他真的会没有目的。 叶清晏端着沏好的茶进了屋里。 赧然道：“我也有日子没有亲手煮茶，久等了吧。” 萧长綦道：“能喝到姣姣的茶，等多久，为夫都愿意。” 明伯听到萧长綦的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元二看到叶清晏回来了，就朝她快跑过去，“娘娘，抱抱。” “好。”叶清晏抱起他，打量屋里的摆设，最后目光落在了墙上的山水画上，“明伯，这画很不错，应该是出自大家之手，可是没有落款。” 明伯回道：“这是老儿的朋友自己画的，画的是罗海岛一处景色。” “哦？”叶清晏惊讶了，看向萧长綦。 萧长綦其实也挺好奇这幅画是出自谁手，听了明伯的话后，也走了过去，和叶清晏一起看画。 “像是世外之地。” 明伯对萧长綦道：“姑爷可想过大陆之外，还另有天地。” “朕……咳，我当然知道，也向往过去这些地方看看。”目光落在了叶清晏和元二的身上，“终有一天会去的。” 这句话是对叶清晏所说。 等孩子大了，他并不会贪恋皇权，会带着她，去她所向往之地，陪她走遍她想走的地方。 叶清晏懂她的意思，嫣然一笑，后低头看着怀中的元二，心头阵阵翕动。 “今年是雪封期，不知道夫君还记不记得？” “当然。只是今年事多，怕是去不了。等下一个雪封期，为夫定会陪你去北溪雪岭。” “谢夫君。”叶清晏抬头，眼睛亮闪闪的望着他，“妾会牢牢记得的。” 明伯悄悄离开了房间，留下他们一家三口。 厨房里，有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女人，正在准备烧菜做饭。 绿油油的青菜，被洗得干干净净，叶子上还滚着水珠儿。各种肉食，也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其中有两只肚子里塞填了各种香料的鸭子，准备上火烤。 第797章 食色性也，人之本性 “姑爷说想要见见你。”明伯进了厨房，对女人道。 正在烧火的女人回道：“不用了，我不想见他。” 明伯没有再说什么，捡起一根烧火柴，“还是我来烧火吧，你准备菜。” “行，那你先烧水，我把这两只烤鸭烤了。”女人提起鸭子出了厨房。厨房外有一个新砌的烤炉，炉子里是已经烧去了烟气的果木炭，烤东西最是合适的时候。 女人把收拾好的鸭子放进了烤炉里，又看了看火后，就准备回厨房，继续做其他的菜。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转身朝院门口看去。 叶清晏换了一身藕荷色的常服，一根襻膊把袖子束起，方便干活儿。 因为到了明宅后，她就收了念力，况且萧长綦也在身旁，她并不担心会有什么危险，就算是有，也自有他顶着。所以也就没有发现宅子里还有其他人。 乍一看到有个上了年纪的陌生女人，很是吓了一跳。 惊讶的看着对方，“你是？” “我……我夫家姓罗，叫我罗婆婆就行。”女人回道。 叶清晏看着她不过四十岁的模样，笑道：“叫婆婆不太合适，叫您罗姨吧。” “罗姨？好，就叫罗姨。”女人笑眯眯的应道。 叶清晏问道：“明伯呢？” 明伯听到叶清晏说话的声音，忙从厨房里出来。 “小姐来了，这位就是老儿想要给小姐介绍的朋友，小姐可以叫她” “罗姨，她唤我罗姨。”女人打断了明伯的话。 叶清晏看看罗姨，再看看明伯，温婉的笑了笑，“我叫叶清晏，也喜欢化名明晏，明伯总叫我小姐，改都改不过来，罗姨您可以叫我明晏。” “不不，我也叫小姐吧。”罗姨手脚伶俐的搬起厨房门口放着的竹凳，走到院子里种着的一株柿子树下。结满了青色圆柿子的柿子树，很是茂盛，树下还放着一个青石圆桌，桌面上刻了一个围棋棋盘，纵横交错。 罗姨把竹凳放在了石桌旁，招呼道：“小姐快坐下歇歇，” 叶清晏回道：“不用了罗姨，我是来帮忙做饭的。” 罗姨忙道：“小姐不用帮忙，厨房里全是火烧烟燎的，又热又呛，有我和老章就行了。” “老章？”叶清晏诧异，“明伯姓章吗？” 她从来没有听明伯说过从前的事，就算是上辈子也不知道。 罗姨看看明伯，“你没有跟她说过你的事吗？” 便听明伯解释道：“我对自己以前的事，很是不喜欢，所以从小姐给我取名明伯后，我就叫这个了。章雁南这个名字，也就没有跟小姐说起过。” “明伯叫章雁南啊。”叶清晏总算知道了。 “是的，小姐。”明伯回道，“小姐坐下歇歇，一会儿饭就做得。” “呵呵，我真的是来帮忙的，哪怕剥头蒜，摘个菜呢。”叶清晏忽然吸了吸鼻子，“好香啊，是烤鸭的味道！” 她还从来没有闻过这种烤鸭香味儿，“真的好香。” “呀，差点儿忘了。”罗姨急急走到烤炉前，打开了炉盖，给里面的烤鸭翻了个身，“多谢小姐提醒，这鸭子盏茶功夫就要翻动一下的。” “罗姨烤的？” “是啊。” “怎么烤的？教教我吧。” “小姐想学，罗姨倾囊相授。” “谢谢罗姨。” “小姐说什么客气话呢，正好还有两只没有塞填香料的，小姐跟我过来看看，这烤鸭主要是香料搭配……” …… 叶清晏和罗姨学做烤鸭，忙活的热火朝天。 萧长綦抱着玩累睡着的元二，把他放在了暖阁榻上，又从灵戒中取了元二惯用的小被子，搭在了他的身上。 然后看着他睡熟的样子，摸了摸圆圆胖胖的小脸，唇边流露出一抹温润亲溺的微笑。 忽而有陌生的脚步声，进了院子。 萧长綦微微一怔，然后放出了念力。 院子里站着一个男人。 他好似知道萧长綦的念力笼罩住了他，站住不动了。又‘啪——’一声，打开了手中的碧玉骨扇，“在下章朔，明伯的侄儿，想跟陛下商量点儿事。” 萧长綦知道这个人，朱海命人调查过，最后的结果就是一个花花游商，赚点儿银子，就吃喝嫖了。眼下看来这个人很不简单，而且明伯也应该另有身份，并不仅仅是一个杀手。 “请进。”萧长綦沉静的嗓音道。 章朔进了屋里。 看到萧长綦先是抱拳一礼，“见过燕帝。” 伸手不打笑脸人，萧长綦微微点了下头，客气道：“请坐。” 教完叶清晏做烤鸭，正在柿子树下和叶清晏一起剥青豌豆的罗姨，朝正院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不悦之色。 叶清晏闻着烤鸭的香味儿，不时的朝烤炉看看，并没有注意到罗姨的目光变化。 “这烤鸭什么时候好啊？好馋了~” “再烤烤，把烤鸭里面的油烤出来，才不会吃着腻口。呵呵~小姐很喜欢吃烤鸭吗？” “喜欢喜欢，我特别喜欢吃。我儿子也喜欢啃鸭子腿儿。一会儿罗姨看看我那个儿子，长得挺可爱的。” “我听老章说了，说是长得像小姐，那指定很俊的。” “其实长得像他爹。” “现在像姑爷，以后就像小姐了。一般是闺女是像爹的，儿子长得像母亲的多。要不有那么一句老话，想看这个儿子怎么样，就看他的母亲就行了。或者是看他的母亲，也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也有个别不同的，但大多数是这样的。” “罗姨见多识广，或许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像他爹的。自律，有责任心，特别是长得好。”叶清晏说到最后，不好意思的搔了下耳鬓的碎发。 罗姨是过来人，当然明白，食色性也，人之本性。而且她也听说过当今的燕帝，是一个长得很俊美的男人。 “只是男人长得太好看了，容易招惹桃花。” “是，罗姨说得是。他桃花不少，但凡见过他的女人，就难有不丢心的。” “那……小姐也把心丢给姑爷了？”罗姨打趣。 第798章 指路明星 叶清晏的脸庞微微红了红，最后如实道：“我心眼小，也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罗姨闻言叹了一声，“可姑爷的后院有不少女人吧，他能不进那些女人的屋里？” 叶清晏点头，“这点可能难以令人置信吧，他确实没有去过。” “三年五年的，短时间可以，久了呢？”罗姨的眼中，露出回忆之色，“等你人老珠黄的时候，等你因为身体衰老的原因，性情大变，没有了现在的温柔体贴，怪谲的自己都不能忍受时，他还会如现在这般的对你好吗？” 叶清晏剥青豌豆的动作慢了下来。 罗姨继续道：“小姐，罗姨曾经经历过，也见过相持相爱的情侣，说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最后……终是劳燕分飞。还有爱太深而殉情，或者即便是活着，也失魂落魄的。” “确实有人因痴情，而做出在外人看来很愚蠢很傻的事。”叶清晏何尝没有见过，如姬雪…… “所以，小姐一定不要把自己的真心都放在姑爷的身上。起码留三分给自己，如此便不会在那天来的时候，过于难过伤情。” 叶清晏捡起一枚青豌豆，看着它绿油油的表皮，准准的丢进嘴巴里，牙齿轻轻一咬，一股豌豆特有的清甜和豆腥气，溢满口腔。 又抬头看看头顶上方，满树的青色圆柿，“不，如果不能把一颗心都给他，又怎么能算是爱他。必然是毫无保留的，才算是爱。如果能留下三分自爱，充其量不过是喜欢。 还有，将来的事，还不曾发生，自然谁也说不准。再说，哪就一定是他变心移情，万一是我呢。”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便是在面对周缙的时候，她且能保住清明，其他人更不可能。可将来的事，如一片迷雾，唯有走过去，经历过，才知道会怎么样。 “小姐说的也有道理。”罗姨笑了，但是眼中却有一丝怜悯之色闪逝。这种话她听过类似的，但是结果……也只是一地鸡毛罢了。 “揣测将来会发生的事，有利于规避风险，或者是面临到这种危境的时候，更能冷静处理。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暗示。因为有不相信的念头，所以才会时时刻刻的多想，最后暗示成真，那才是悲剧。”叶清晏并不想有这种暗示，所以对于萧长綦可能对自己不忠，这种念头她想过，但是不会一直想，更不会让暗示成真。 罗姨有些惊讶的望着叶清晏，“暗示？” “对。”叶清晏继续剥青豌豆，生的青豌豆除了有豆腥气，还蛮好吃的，所以不时会再往嘴巴里丢一粒。 “暗示是一把双刃剑，若你特别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一直暗示自己的话，最后你会发现，真的就达成了。但是如果那个结果不是你想要的，千万不要多想。” “呵呵，我们这些七老八十的人了，竟然没有你这个小小年纪的，活的通透明白。”罗姨笑道。 “啊？”叶清晏震惊了，“罗姨，你说……你多大了？” “已经七十四岁了啊。”罗姨笑道：“是不是看着不太像。” “什么叫不太像，完全就不是好不好，说您是四十，都大把的人相信。”叶清晏实在是难以相信，罗姨已经七十四岁了！ 罗姨继续道：“武功修为，在进入天境后，就可以延缓身体上的衰老。看起来比普通人要好一些，寿命上也多了几年。但是真正有大的区别的，是进入宗师，甚至是灵境。寿命才会成倍延长。” “罗姨是天境什么境界的？”叶清晏问道。 “后阶巅峰。”罗姨回道，“你这么年轻就进入了天境，将来必然前途无量。” “我？”叶清晏失笑，“我的修为，都是我师父和我夫君帮忙，才起来的。并非是凭自己的实力修习。就像是拔苗助长，不死就不错了，不可能再长成栋梁之才。” “小姐的师父？谁啊？” “我师父，他叫白枭，神出鬼没的，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自从羌山战场白枭和鬼迷镇离开后，又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还骗萧长綦说她怀孕了，真是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 “在下是一个商人。在商言商，想和陛下做一笔买卖。”章朔合上手里的碧玉骨扇，认真的盯着萧长綦的眼睛，不闪不避。 很少有敢盯着他眼睛看的人了，萧长綦睨着他，片刻后才问道：“你想要买什么，又能付出什么报酬？” 章朔回道：“陛下想要什么？” “呵呵。”萧长綦笑了下，没有说话。 章朔见他不说，皱了眉，摸不清对方的牌，他亦不敢轻易开口。 萧长綦道：“你知道我的身份，而我可还不知道你是谁？明伯是什么人？” 章朔垂眸想了想，知道自己如果不倒出底细，恐怕这交易就没法谈了。 “明伯，是我的亲叔叔，他本名叫章雁南。看着老成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实际上他是练功走火入魔，一|夜白头。他今年才五十三岁。若是他还是天境巅峰的修为，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多的样子。” “章雁南……章……”萧长綦思索自己的记忆，隐隐约约他好像听过关于这个姓氏，一些特别的记载。 蓦地，萧长綦眼中闪过惊讶，“你们是……” “我们是四极大陆上，最后的修灵家族了。我叔叔十八岁就已经是天境巅峰了，却因为家族里，早就已经没有灵石，终难踏入宗师之境。” 萧长綦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什么修为？” “我？我是宗师。”章朔又打开了手中的扇子，“托小姐的香膏之福，我触碰到宗师的瓶颈，并顺利的跨了过去。” “香膏？”萧长綦看着他，“里面的灵石粉含量很低。” “天境修为，并不需要灵石修炼。但是在进入宗师之境的时候，需要灵石内所蕴含的那丝天地气息。就像是行走在黑夜的迷途旅人，需要唯一的指路明星。” 第799章 借人 “东荒林里有灵石，你们不会去采吗？”萧长綦道，但随即眸色微变，怎么可能会不去，甚至可能会圈地霸占，不让别人去寻。 “天和钱庄是你们的人！” 章朔对萧长綦的敏锐，很是赞服，回道：“没错，白家本是我章氏的一个分枝，他们活着的时候姓白，死了便会回归族里，恢复章姓。不过东荒林能寻到渣石，也是近些年的事，从前的东荒林的深处，很危险，十进九不出。” “渣石？什么意思？” “东荒林里所找到的，只是渣石罢了，算不上真正的灵石。你应该也见过招财吧？” “招财不是已经都召回了。” “没错，因为那些渣石被盯上了，不少招财被宰杀。而且现在的东荒林也采不出渣石了。但是香膏里的灵石粉，是实实在在的灵石。或许只要一瓶玉品雪颜膏，就能踏入宗师之境。皇后娘娘所制的那些雪颜膏，不知道造福了多少像我这样半步宗师的人。” “……” “来京城的这些武林人士，都是冲着灵石来的。你灭一个青冥宗，也只是灭了一个势力，还有更多的人，盯着一品香膏。京城外的香草山，已经有不少人围山搭帐篷建房子，等着明夫人出现。” “时间久了，一直见不到人，他们就离开了。”萧长綦说着，眼稍看向榻上翻了个身的小人儿。 “见不到人？一品香膏店不打算开了吗？”章朔诧异。 萧长綦道：“对，她不做了。” “倒是不失为一个保全她的法子。”章朔见萧长綦迟迟不问交易的事，有些等不及了，“但是，明夫人的身份，迟早都会被人查出来。” “那又如何。” “……本来燕朝就处在了风口浪尖上，一国之力对抗两国，再有武林人士围攻的话，恐怕危矣。” “那也是我的事。”萧长綦道，“不劳章公子费心。” “你！现在金国的皇帝可是正在拉拢天和钱庄，想要天和钱庄支持他们。” “如果你们支持金国的话，又怎么会在这里和我谈。” “和你说话真是让人郁闷。好了好了，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章朔摩挲着手中的扇子，“我想要和陛下借一个人。” “借人？”萧长綦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对，就是皇后娘娘。” 话音未及落下，就听萧长綦道：“不借！” “只是让她带我们进东荒林，指出东荒林五行阵的入口，不会有什么危险。” “为什么要她带你们？” “因为现在五行阵已经寻不到入口了。” “你们都找不到，她又凭什么能找到？”萧长綦声音冷了不少。心里倒是对五行阵的入口也颇为在意。因为若非叶清晏不同意，他早就已经去了那里，寻找地精人和机关术。 “她的气运。”章朔郑重道。 萧长綦更冷漠了，“气运？那等无影无踪的东西，如何靠得住。” “你能当上皇帝，不也是凭着一身的帝王气运。”章朔看向榻上的元二，“他，虽然身为储君，却……”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元二并无帝王命。 霎时间，萧长綦的身上，迸出令人不敢违抗的威势，是帝王霸气，是宗师的强势，犹如实质袭向章朔。 章朔的身上也释放出一股温和韧性的气势，挡住了萧长綦的霸气，且僵持之下竟然谁也奈何不了谁…… …… 叶清晏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念力放出，想要看看元二。 结果看到萧长綦正坐在榻座上，似乎在思考什么严肃的事，察觉到她的念力后，便道：“怎么了？” 叶清晏回道：“没事，我在帮忙做饭，一会儿就能吃了。” “好。”萧长綦表情微松，“辛苦你了。” “不辛苦，回头我再和你聊。”叶清晏收回了念力。 罗姨问道：“怎么了小姐？” “没什么，看看我儿子，他睡觉呢。” “小孩儿觉多。” “嗯，他是比较能睡的孩子。”叶清晏说起孩子，就想起了春雨，“我有个丫头，前些日子刚生了个小子，那小子是个不爱睡的，总爱睁着大眼睛看，也不知道在看到什么东西。” “那可不太好，这么小还是多睡睡才好生长。是不是家里太热闹了，孩子还是要静养才好。” “应该不是。我有嘱咐下人，禁止她们过去打扰。” “如此的话，小姐不妨让你的丫头带孩子回自己家里去。”罗姨对叶清晏道。 叶清晏轻蹙了下黛眉，她并不想春雨离开她，最起码也要出了月子才行。 罗姨看向拿着扫把打扫她们摘菜丢下的烂叶子的明伯，“老章，你说呢？” 明伯看了看叶清晏。 叶清晏点头，示意明伯但说无妨。 明伯这才道：“小姐家，风水太尊贵了，不是一般的小孩儿能承受的起的。如果春雨那丫头身体恢复的不错，可以送回她的夫家静养着，对孩子和大人都好。而且他们迟早也要回去的，不是吗？” “是要回去的。”叶清晏看向罗姨，问道：”如果她一直住到出月子，会怎么样？” 罗姨道：“若只是短时间的话，那没什么事，就是别一直住着就行。” 叶清晏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春雨那丫头是个爱操心的性子，她夫君去打仗了，一个人在家带孩子，说不定会胡思乱想，还下地干活儿什么的。在我那里，多的是人盯着她，她也能老实些。” “小姐对自己的丫头真好，难见这么好的主子。”罗姨笑道。 叶清晏到：“因为她对我好啊……”回想起上一世，她陪了她一生，这一世，她定要让她幸福才好。 满满一桌子的菜，很是丰盛，特别是餐桌中间，摆放着叶清晏馋了许久的烤鸭。 原本明伯和罗姨不打算和叶清晏他们在一个桌子上吃。 但叶清晏盛情相邀他们一起用，特别难得的能聚在一起吃饭，尊卑什么的，自然是能丢多远就丢多远。 萧长綦也见到了罗姨。 第800章 玉扣 罗姨其实并不想见他，但是叶清晏非要给她介绍，最后便见了见。 也是见到了本人，罗姨终于明白了叶清晏为什么会说，想要元二长得像萧长綦了，实在是……那张脸没有任何能挑剔的地方，完美无疵。 萧长綦看着罗姨，特别是她的眉眼……眼波微动，然后行了一礼。 元二也睡醒了，看到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立刻高兴的叫道：“好吃，好吃。” 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 汤足饭饱，叶清晏便带着萧长綦和元二离开了明宅。 萧长綦日理万机的人，能抽出半天时间和她出宫，很是不易。而她也记挂着春雨，所以吃过饭后，便回宫了。 路上，萧长綦持鞭做车夫，怀中抱着元二。 元二对宫外的一切都很新奇，不时的指指点点，萧长綦就告诉他那些东西都是什么。 叶清晏盘腿倚着车厢门，看着他们父子俩，唇角带着一抹温婉浅笑。 “罗姨人挺好的。” “是不错。”萧长綦侧头看看她，“姣姣不觉得她眼熟吗？” “眼熟……”叶清晏想了想，摇头，“想不起来，我是第一次见她。” “那可能是为夫看错了。”萧长綦没有再说什么。 叶清晏不疑有他，笑道：“世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长得像的人，也难免。” “嗯，确实如此。”萧长綦把马鞭递给她，“你来驾马车吧，我带儿子去看一会儿斗鸡。” “斗鸡？我也要看。”叶清晏目光朝街边看去，正看到一群人围着什么大声叫好。 萧长綦道：“都是一群男人围着，难免撞到你。你用念力观赏吧，我带儿子过去看看。” 竟然嫌她是女人……叶清晏念力电转，给自己幻化成了男人的模样，然后跳下马车，“这样就可以了吧。” 这下该元二愣住了，他的娘娘怎么变了个陌生人，忙抱住了萧长綦，指着叶清晏，“娘娘，娘娘，哇——”竟然哭了。 叶清晏：“……” 最后，为了安抚元二，斗鸡谁也没看成。 …… 回宫的时候，马车经过了丞相府。 叶清晏瞧着大门斑驳，墙皮也不少剥落的丞相府，忽然想起有一次她和萧长綦来丞相府找任然。任然带着他的侍人小果粉刷墙。 “夫君，我想进去看看，记得丞相府里有一架葡萄，味道很是不错，现在应该能吃了吧。”叶清晏望着丞相府道。 萧长綦看看怀中已经玩累了睡着的元二，对叶清晏道：“我和元二在这里等你。” “好。我就看看有没有葡萄，如果有的话就摘一些。” “去吧。” 叶清晏飞身向丞相府的墙，最后落脚在墙头上时，还回头看了看萧长綦，笑道：“很快就回来。” 萧长綦笑应，“嗯。” 叶清晏跳进了丞相府内，去找葡萄。 萧长綦抱着元二等她，思考着在明宅里发生的事，特别章朔…… 他竟然能察觉到叶清晏的念力，并在念力把他纳入领域之前避开。那以前，叶清晏曾经追踪过他一次……岂不是一直都在他知道的情况下。 一个能察觉到她的念力，并避开她的念力，对她来说实是很大的威胁。 除非她的念力一直是放开的状态，随时能发现到有人进入她的领域。可只要她收起了念力，那她就只是一个天境初阶的修为，被高于她修为的人偷袭，仅是一念之间的事。 思及此，萧长綦的心中陡然生出不安，看向丞相府的方向，抱着元二飞身而去。 叶清晏来到了以前任然住的主院，看着野草遍地的院子，还有因没人住而破败的房子，叹了口气，人走屋空，一地荒凉。 葡萄架上的葡萄并没有长几个，叶子也没有几个完整的。没有人打理的葡萄架，被虫子残害的不轻。 叶清晏把仅剩的几个葡萄摘下来，尝吃了一个。 还是以前的味道，酸酸甜甜的。 边吃着葡萄，又朝锁着的房门走去。 透过门缝看房间里面…… 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连书架都搬空了。 忽然，她眼神定住，地砖上有一个明亮闪光的东西，念力放开……很快那个东西就进入了她的念力领域里，看清了是什么。 一个极品翠玉的玉扣。 念力控制着玉扣，自门缝中移了出来。 打量着玉扣……应该是长衫上的领扣，怎么会掉在这里。当初来这里抄家的差役，肯定不会放过这枚玉扣，实在太明显了，只要不瞎都能看到。 难道是后来掉在这里的？ 萧长綦抱着元二过来了，见叶清晏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看，先是放了心，然后才走过去，“怎么了？” 叶清晏把手里的翠玉玉扣给萧长綦，“认识吗？从屋里的地砖上捡的。” 萧长綦看了看玉扣，目露一丝不确定，又单手抱着元二，让他的头趴在自己的肩膀上，腾出一手接过那枚玉扣，仔细的观瞧。 最后肯定道：“这是任然的衣扣。上次他来参加元二的周岁宴时，衣服的领口，就是缀的这枚玉扣。” 叶清晏愕然了，她可不知道那家伙竟然还来给她的儿子过周岁。 “他来过？” “嗯。” “怎么没有告诉我。” “他避你不及，不让我告诉你。”萧长綦玩味的眼神看着她。 “……我又不是吃人的怪兽。”叶清晏看看手里剩下的几枚葡萄，收进了收纳镯中，“走吧，该回宫了。” 至于为什么玉扣会在这里，可能只有问他本人才能知道了。 但是，那家伙远在楚国，若是有心避着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着。 萧长綦则收起了那枚玉扣，牵住了她的手，朝院门外走，“姣姣平时多用念力保护自己。” 叶清晏抬头看他，“为什么？” 萧长綦道：“任然好像能避开你的念力？” “对。但是他应该不会对我动手吧，而且他要是对我不利，真的是防不胜防的事。” “不是说任然。朕的意思是，说不定会有别的人，也能避开你的念力。” 第801章 只有一个皇后 “关于这个，我也问过师父。他说，有的人天赋异禀，有预知危险的能力，自然避开念力也不是难事。只是这样的人，凤毛麟角。” 凤毛麟角……都被你碰上了。萧长綦紧了紧她的手，“还是小心些。” “好，我知道。”叶清晏把头倚在他的臂膀。 …… 回到宫里，叶清晏先去了明光殿看春雨。 生子后，休息的好，吃的也好，心情也不错，不过几天的功夫，春雨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看到叶清晏带着元二过来，忙下榻行礼。 “快免礼，你还月子里呢，这些虚礼就免了。”叶清晏扶她起来，看着她这几天圆了一圈的脸，白白嫩嫩的，笑道：“今天怎么样？孩子闹不闹？” “不闹不闹，他还挺乖的，除了吃就是瞪眼看东西，或者就是睡。”春雨瞧着已经奔着摇篮床跑去的元二，“太子殿下挺喜欢奇奇的。” “大家都喜欢好不。”叶清晏也过去看了看春雨的儿子，小小人儿睁着大大的眼睛，瞅着元二，“这眼睛是随你的。” “是，娘娘。青星她们也说眼睛像奴婢，但鼻子和嘴巴是像他爹的。”春雨笑道，脸上全是舔犊柔情。 叶清晏见奇奇的小脸儿突然红了，眉头也皱了起来，忙对一旁伺候的嬷嬷道：“应该拉了或者尿了，收拾一下吧。” “是娘娘。”嬷嬷掀开奇奇的小被子，发现确实是尿了，忙给小小人儿换干爽的尿布。 春雨也上前帮忙。 叶清晏把也想帮忙的元二拉到一边，不让他帮倒忙，问春雨，“他还是睡的不多吗？” “不算多，太医说孩子挺壮实的，也没什么事。”春雨回道。 叶清晏想起罗姨的话……难道真的是皇宫里的气运，影响了这个孩子？不过就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只要春雨出了月子，她就送他们娘俩回陈府。 …… 夜里，书房—— 叶清晏翻看账本。 一品香膏店的陆陆续续的关门了，不止是雪颜膏，其他的香膏也都停了不做了。起码在这些武林人士离开京城之前，她不打算再开。 至于一品客栈和酒楼，和灵石无关，开着无妨。 萧长綦进了书房，“在看什么？” 叶清晏道：“账本子。现在香膏店十有八九都已经停了，进项已经没有了。” “朕也不想让你做了。”萧长綦把她手里的账本合上，放到一边，“每次看你做完香膏后，疲惫的模样，朕就心疼。” “哦？”叶清晏眼睛闪烁着亮光，“陛下心疼臣妾啊。” “当然，朕可只有一个皇后。”萧长綦揽她入怀中，低头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心尖儿似乎有什么挠了一下，痒痒的。 叶清晏抱住了他的腰，“臣妾亦然。” 萧长綦的声音暗哑了些，“姣姣，早些歇了吧。” “臣妾还不困，陛下困的话就先去睡吧。”一品香膏店关门闭店，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毕竟是她喜欢做的，却不能再做了。 有风乍起，穿过没有关严实的窗棂进入了殿内。给本来有些压抑闷热的大殿，带了一丝凉爽清气。 叶清晏从萧长綦的怀中转出，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严实了，“恐怕会有一场风雨。” 萧长綦在她的凤椅上坐下，一手支颐，淡看着叶清晏，“钦天监前两天已经上奏，将有一场大雨。” “啊？臣妾怎么不知道，得赶紧让各宫检查一下排水渠是否都通着。”叶清晏皱眉，这可是要紧事。 “这些你不用操心，内侍监会做好的。本来你身体不好时，他们都自行处理的这些事。” “臣妾以后会身体好好的。”不好也不行了啊，香膏店都已经完了，她也没必要出宫了。好好的教养元二，尽一个皇后的本分。 萧长綦看着她，一时间沉默。她能留在宫里固然是好，但要她心甘情愿才行，如果心在外面，是不可能长留宫中的。 叶清晏见他不说话，问道：“怎么了？” “没事。”萧长綦的目光朝殿门口看去。 只见静琳匆匆来了书房，恭身禀道：“陛下，娘娘，朱大人求见。” 这时候求见，肯定是有急事了。 萧长綦道：“让他过来吧。” 很快朱海就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封碧血信，叩首道：“陛下，千胜将军……死了。” 萧长綦猛地从凤椅上站起来，盯着他手中的信，神色凝肃，“怎么回事？” “是巫族的人。”朱海把手里的信，放在了桌子上。 萧长綦拿起信，先看了一眼信上已经干涸的暗红血迹，才打开。 “尤忍……” 叶清晏走过去，看他手中的信。 萧长綦直接把信给她。 叶清晏接过信，上面只有寥寥几句。 巫族尤忍带领西狄军攻打我军，欲用巫术杀害麒麟将军，被千胜将军拼死相救。千胜将军战死！ “巫族尤忍，他怎么会帮西狄军？” 朱海回道：“回娘娘，尤忍本是西狄皇族的人，又名赫连尤忍，和现在的西狄王是亲叔侄。现在西狄王赫连霸命在旦夕，随时可能会死，尤忍可以在其死后，继承王位。而他若能打败我军，有功劳在身，更容易继任。” “轻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巫王应该知道，但是巫族一直没有任何表态。”朱海回道。 “没有表态，就是在看燕朝和西狄，孰胜孰败。而且现在的巫族，只是残族，各国之间的纷争，应该是避之不及的，不会轻易干涉插手。”萧长綦低眉思忖片刻，“朱海，命壬即刻前往西狄。” “是，陛下。”朱海应道，匆匆离开。 等朱海退下后，叶清晏看着萧长綦，“若是你在的话，又何惧他尤忍。” 萧长綦道：“朕是皇帝，不可能事必躬亲。征西大军的实力很强，拿下西狄也只是早晚的事。尤忍确实在意料之外。他本是前巫王的大弟子，懂不少巫术甚至是黑巫术，欧阳纯他们不曾和尤忍交过手，对巫术也不堪了解，难免会中了其手段。壬曾经和尤忍不止一次交锋，也懂不少巫术破解方法，对付尤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第802章 赏宴 ******** 前朝不论发生了什么，距离最近的后宫也不能有任何言谈，只装聋作哑的过日子。或争宠斗艳，或勾心斗角……偏当今是个不进后宫的，让她们就是想斗，也斗不起来，最后都安安分分的望天无聊。 叶清晏看她们太闲，便以重赏，邀后宫妃嫔表演祈福命题的才艺，算是让这些妃嫔的无聊日子，起了一点涟漪。 经过一个月的准备，这一天到了。 叶清晏提前问了萧长綦，要不要来欣赏众妃嫔的才艺。 特别是后宫里的这些妃嫔都很美，气质不俗，表演起来肯定不是一般的歌舞姬能比的。 萧长綦听到后，眼神带着一种深意看着她，最后以政务繁忙拒绝了。 只是不看就不看，知道他不好这个，如果真有空暇的话，他宁肯去御书房泡一泡古书。可他拒绝时的眼神，令叶清晏很是有些耿耿于怀，那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不过，他不来正好，她可以请宫外的外命妇来欣赏，特别是这些妃嫔的母族。 一大早，万春殿就热闹了起来。 凡是进宫请安的外命妇，都来了这里欣赏妃嫔的歌舞表演。而且每个外命妇的手中，都有一朵花儿。最后喜欢谁表演的才艺，就把花给哪个妃嫔。而皇后的手里，则有十朵鲜花，她可以一次投出，也可以每一个妃嫔发一支。 叶清晏坐在首位上，正前方有一个很大的台子。 她的位置能清晰的看到舞台上的舞姬，身姿婀娜美艳如花。 而她们众星拱月的围着一个人，乍一看，叶清晏没认出来她是谁，回来问了一旁的静琳，才认出来是周婕妤。她作男装打扮，手里拿着一把木剑，英姿飒爽，和宫装模样的她，迥然不同，也更有魅力。 乐师的奏乐声响起，舞姬围绕着周婕妤盘旋，宛如花丛中的蝴蝶围绕着鲜花，而周婕妤手持木剑辗转腾挪，英武不失柔韧妖娆，尤其是那细腰宛如灵蛇般的柔细。 叶清晏看的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周婕妤还有这等舞艺。 舞酣之际，陡然一缕琴音，压过所有的乐声，似银瓶乍裂，水花飞溅，若雨打芭蕉，如泣如诉。 叶清晏的目光又顺着琴音望去，想要看看是谁弹得这么好。 庄修仪！ 她坐在台下，神情投入的弹琴，而跟着她的琴声仿佛到了高山之巅，鹤鸣九霄……直到曲终舞停，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叶清晏先鼓掌叫了声好，其他命妇也跟着醒过神来。 “天啊，你们这才艺真是绝了。”叶清晏不吝夸赞，并让静琳给周婕妤和庄修仪，每人送了一朵花儿。 其他的命妇也陆陆续续的送花。 三公主敏英看着叶清晏酒水桌上摆着的十朵鲜花，笑道：“你倒是公平，最后莫不是谁都有。” 叶清晏笑道：“这是自然的。”敢上台表演，她就有奖赏，本来这就算一个赏宴。 “我就只有一朵，可惜只能送给最喜欢的，便先放一放吧。” “三皇姐随自己的心意就行。” “咦？你不表演个什么吗？”敏英问叶清晏。 叶清晏愣住了：“我……？” ********* ps：昨天去了积水潭，医生告诉包子，手指骨裂的地方，根本没有愈合，让包子短时间不要再码字了……不码字是不可能的，不用手可以语音码字。欠的更新，今天会补上，晚安~~ 第803章 赏宴 “我？不行不行，我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从小也没怎么学过，还是别献丑丢人了。”叶清晏忙谦逊拒绝了。珠玉已然在前，她再露丑，那可不就是丢人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坐在叶清晏下首位置的叶氏，听到叶清晏的话，惭愧无比，“都是妾身的错。” 叶清晏小时候，她忙着处理叶府的事，还有大的小的一群孩子，而疏忽了叶清晏这里，只派了教养姑姑来教她规矩和琴棋书画，却从来没有盯着，管的松散。 “跟婶母没有关系，是本宫太调皮，老是逃课。”叶清晏笑回道。 当时她确实不怎么听话，根本就不爱学习那些个大家闺秀学的东西，她就是爱弄个草药，练个武。从来不主动和府里的那些姐妹一起玩儿。而叶广忠是个庸人，官场的事拎不清不说，后宅里也接二连三的纳妾，最后里里外外老老小小正房偏房一大家子的事，都是叶氏打点扛着，哪有功夫再管她，她也都看在眼里的。 庄修仪和周婕妤，各自捧着自己的花，过来向叶清晏谢恩。 今次的赏宴，应是人人有赏的，只看赏的的轻重，特别是头赏，那可是能晋品的。 所以各自都使尽了浑身解数，把自己的老本儿都拿出来了。而本来这些都是为了取悦陛下准备的，现在则全取悦了皇后。 “两位妹妹可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啊。”叶清晏笑道，“特别是庄修仪，没想到你弹琴弹得那么好，堪比大家了。” 庄修仪低身行礼，“嫔妾愧不敢当，娘娘不嫌弃就好。” “好着呢，本宫很是喜欢。还有周婕妤……”叶清晏打量着一身男装的周婕妤，亦是赞不绝口，“真是英姿夭夭，不让须眉。” 周婕妤被叶清晏夸得，也是脸红，因为跳舞还有些气喘的声音道：“谢谢皇后娘娘夸赞，还有皇后娘娘的花。” “好好，你们先入座休息休息。”叶清晏点头，表示对她们二人十分满意。 两个人入座后，便有宫女为她们呈上美味佳肴。 很快台子上又有一名身姿婀娜的妃嫔，抱着琵琶上了台，脸上还蒙了一块薄纱，看不到其容。不过凭着她的走路姿态上，朝夕相处数年的妃嫔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是菀美人吧。”庄修仪对身旁的周婕妤道。 周婕妤点头，“就是她，还蒙了一块面纱，有心思。” “你一身男装更有心思好不。”庄修仪打趣道。 “妹妹这不是为边关的将士祈福么。”周婕妤不好意思道。 叶清晏听着她们两个的窃窃私语，知道了台上的这个妃嫔是谁，菀美人……礼部尚书的亲侄女吧。 平时在后宫里，也是很安分的人，做事不显露，也不会落在最后，是个懂得中庸之人。今日来的外命妇里，也有礼部尚书的夫人朱夫人。 叶清晏朝朱夫人看去，见其目光柔和，看晚辈的亲昵目光望着台上的妃嫔，想来也是认出她了。 礼部尚书朱青，是任然提拔上来的，自然也是丞相派系的人。后来任然叛离燕朝后，他提拔的人，按她的意思都撤换了才放心，特别是朝廷里的重臣。但是萧长綦并没有动这些人，依然让他们在自己的位置上，尽忠职守。 他就那么相信，这些人不会是任然爪牙吗？ 叶清晏倚在凤榻上，神思有些飘忽不定，也就没有怎么用心听菀美人的琵琶独奏。也可能是她的奏曲，并没有挑动她的共鸣。 直到众人的掌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拍手夸赞，“好，静琳赏花。” 菀美人谢恩后，挨着周婕妤坐下了，并把面上的面纱取下，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竟然比周婕妤和庄修仪还漂亮。 叶清晏看着她那张脸，叹了一声，后宫多美人啊。 …… 御书房，萧长綦处理政务，隐隐能听到万春殿传出的歌舞奏乐。 宫程时而会朝殿外看一眼，然后再偷偷瞧一眼萧长綦……眼观鼻，沉默不动。 萧长綦对宫程道：“越凌可在值房？” “回陛下，越将军一直在城外练兵，并不在京城。” “传他进宫。” “是，奴才这就去办。”宫程却行退下。 萧长綦执笔蘸墨，继续批阅奏章，并不为那些影影绰绰而来的曲乐而吸引分神。 才艺表演完毕，叶清晏看着所有妃嫔，特别是她们面前的花瓶，便是表演的最差的妃嫔，花瓶里也有一朵花儿。 “由敬惠三公主殿下，来帮我们表演才艺的妃嫔数花，得花最多的人，有重赏。” 敏英笑呵呵的应道：“好，我来数花。” 最后得花最多的是庄修仪，她的琴弹得确实是是好，实至名归。其次是张容华，她的筝比上次叶清晏听的更上一筹了，绝对是花了大心思的。第三名是周婕妤，她女扮男装的剑舞，给人印象很深刻。 前三名，只有庄修仪晋品，由修仪升为嫔，庄嫔。 其他两人亦是重赏，并且可以自己点名要一种赏赐。 张容华要了一瓶玉品雪颜膏。 叶清晏难住了，因为玉品雪颜膏都已经被萧长綦给收了，内侍监已经没有。而她自己一般也不留玉品雪颜膏。如果她问萧长綦要，他十有八九不会给。因为这些武林人士，他现在极为不喜玉品雪颜膏，她若是再去要，少不了撞一鼻子灰。 “张容华，这个赏赐可能要换一个了。一品香膏店的东家，意外亡故，所以一品香膏已经不会再有，便是莲品的雪颜膏，内侍监也没什么了。” 这个消息一出，众人诧异，一品香膏以后都没有了？ 敏英是非常喜欢一品香膏的，一听不会再有，顿时面露可惜，“这些日子让管事的去买香膏，总说香膏店闭门谢客，原来是东家没了，真是可惜。” 叶清晏道：“确实如此。如果张容华是要莲品的雪颜膏，本宫可以赏赐给你。” 张容华忙应道：“多谢皇后娘娘，便是莲品也可以的。” 第804章 寻蹑蛊 叶清晏点头，“那就由玉品雪颜膏，改为十盒莲品雪颜膏可好？” “谢皇后娘娘赏赐，嫔妾领恩。”张容华开心不已。一品香膏店的东家死了，玉品雪颜膏已然成了绝品。那莲品也迟早成绝响，她手里的这十盒，一定要珍藏着。 如她这般想的，可不在少数，周婕妤也要了莲品的雪颜膏，这东西一定要多存一些。 其他的妃嫔也眼馋的很，想要皇后娘娘也能赏赐莲品雪颜膏，便是敏英也趁机问叶清晏要了两盒。 叶清晏让静琳去看看内侍监的存货可还足够…… 结果，堪堪够这次赏宴的，以后妃嫔的份例里将没有一品香膏。 所以得了香膏的妃嫔，都庆幸不已。 说不定将来，她们手里的香膏，也能跟玉品雪颜膏一样，一盒千金，那她们不是赚了。 一场赏宴，宾主皆欢。 而在那些外命妇离宫以后，没多久，一品香膏店东家身亡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 楚国锦官城，摄政王府—— 姬月躺在一把紫藤躺椅上，看着头顶上的葡萄架。 想起了京城丞相府的葡萄架，“想见她，就去见吧，她现在并不避讳你了。” “不想。”夜烬提了一个长条形的金丝楠木箱子，直接丢到了姬月的身上。 姬月打开了金丝楠木箱子，里面是一把琴。 是他上次来这里时，落下的琴。屈指勾了一下琴弦，一缕悠扬的琴音自发出，“琴保养的挺好。” “告诉你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夜烬在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下，双|腿叠搭，双手习惯性的抄进了宽袖里，一副闲懒的模样看着他。 姬月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美眸如画，撩人心弦，“什么消息？” 夜烬看着他的眼睛，喉咙处微微发痒，轻咳了下，没有卖关子回道：“你妹妹，进了鬼迷镇。” “她进了鬼迷镇？！”姬月皱眉，然后把琴箱放到一边，伸出左手的掌心，嘴里念念有词几句……一只红色的黄豆大小的虫子，自他的掌心里爬出。 虫子的头抬起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转了一圈，最后脑袋冲着北方不动了。 姬月心念一动，虫子又回了他的手心里，留下一个小小的虫洞伤。 夜烬看着他的手心，问道：“这是什么？” “寻蹑蛊，寻人用的。元二他娘不是失踪过吗？我就养了这个，虽然不能精确的找到人，但是方向一般不会错。培养出来后，我就用这寻蹑蛊，找过元二他娘，最后到了东荒林。”姬月用帕子缠住了手心上的虫洞伤，“寻蹑蛊寻到姬雪在北方，而且，她并没有死。” 夜烬：“……命够硬的。” “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说的就是她了。”姬月看着夜烬，特别是他泛着青黑的眼圈，“你差不多也好好歇歇，否则真要早死，笑死你那些死对头们。” 说话间从怀兜里掏出一个丹药瓶，自里面取出一枚灵丹，很是舍不得的递给夜烬。 夜烬本来如夜死寂的眼神，在看到灵丹的时候，起了涟漪，伸手接过。 “她送给你的？” “不然呢。” “她本性好|色，你以色诱骗。” “……” 夜烬倒是没有拒绝，张口吞下了灵丹，很快就能感受到自己丹田内的内力鼓荡，意识海的魂力也更凝实了许多。 姬月依靠在藤椅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朵朵阴云，“他的野心可是这片大陆，你打算怎么办？” “我……？”夜烬自凳子上站起来，低睨着躺着的姬月，“谁知道。” “你也真是可怜，明明这些权势都不是你想要的，偏又紧抓着不放。真正想要的，又怯懦的不敢伸手，她说你是胆小鬼，真是半点没错。”姬月笑了下，不无嘲讽。 夜烬不接他的话，只道：“这两天跟我去一趟青冥宗。” 姬月应道：“好，但青冥宗的宝库我要分一半。” “随你。”夜烬转身走了。 姬月看看自己的左手，脸上的表情渐渐淡漠……姬雪进了鬼迷镇，按说会死，为什么她会活着？ 倒是为什么她会进鬼迷镇，他也能猜得出来，肯定是不死心，念着前巫王和刘曳他们还活着，才闯了进去。 夜烬回到书房后，就在书桌前坐下。满桌的待处理公文，看都懒得看，只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字条—— 胆小鬼！ 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我若是胆子大了，你就会跟着我吗？” …… ‘阿嚏——’叶清晏打了一个喷嚏。 春雨忙取了一块精绣着黄莲的帕子，递给叶清晏，“娘娘，可是哪儿不舒服？” 叶清晏接过帕子，回道：“没事，可能是有人在说本宫坏话。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都收拾好了。本来两手空空进的宫，这一出宫，还要带两马车。”春雨不禁笑道。 叶清晏道：“都是给孩子的。如果陈府里待着不舒服就回来。” “奴婢知道，谢谢娘娘这些日子对奴婢的照拂，奴婢真是积了不知道多少辈子的德，能得娘娘如此厚爱，今生不够报答，来世也会再” 叶清晏伸手堵住了她的嘴，“咱们两个谁跟谁呢。回去后好好的照顾自己和孩子，其他的都不用操心，知道吗？” “陈府倒是也没什么可操心的。就是乐儿，这一个月都没有见他，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如果有事，陈府的人早就把话传到宫里来了，放心吧。” “春雨姑姑。”元二手里抱着一个小机关人过来了。 “太子殿下，姑姑要出宫了，殿下以后会不会想姑姑啊？”春雨蹲下身和元二平视，是比以前更温柔的娴雅。 元二把小机关人给春雨，“姑姑，送给弟弟。” “哦？”春雨惊讶了，她可是知道的，这是元二最喜欢的玩具。 “真的要送给弟弟吗？” “奇奇弟弟。”元二看向被嬷嬷抱着，很快就要出宫的奇奇。 春雨看看叶清晏。 叶清晏点头，“他对喜欢的人，就会送自己喜欢的玩具。” 第805章 相伴 春雨接过小机关人，“谢谢娘娘，谢谢殿下。” “好了，都跟你说，咱们都是自己人，说什么谢。”叶清晏抱住她，“你也是母亲了，为母则刚，一个人在府里要坚强，知道吗？” “奴婢知道。”春雨埋首在叶清晏的怀中，依依不舍。其实她生完孩子，就该离开了，回陈府坐月子。陈府距离皇宫也不远，坐马车回去不会有任何事。但是她舍不得娘娘，所以才在宫里做的月子。 “娘娘，春雨姐姐，出宫的吉时到了。”静琳进了殿内，瞧着她们主仆的样子，笑道：“春雨姐姐回头还能再进宫里来请安，怎么还哭上了。” 叶清晏笑觑，“可不是，都还在京城呢，又不是去什么天南地北的地方，快别哭了。” 春雨这才抽抽搭搭的从叶清晏的怀中抬起头来，“那奴婢就先走了，过两天再进宫来给娘娘请安。” “好，本宫就在坤元宫里等你。”叶清晏笑道。 春雨从嬷嬷的怀中抱过儿子，又向叶清晏福身行礼后，才在静琳的陪同下出去了。 元二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相送。 叶清晏一直看着他们，直到他们出了殿门，眼中再也忍不住，溢出晶莹的泪珠，点滴成线，浓浓的不舍之情。 萧长綦过来了，走到擦眼抹泪的叶清晏身旁，把她揽入了怀里。 叶清晏依偎着他，“臣妾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 “有点儿。”萧长綦拍拍她的背，“别哭了。” “臣妾就是舍不得她，从小她陪着臣妾一起长大的，和臣妾一切经历风风雨雨。因为臣妾想让她出嫁，嫁人为妻，生儿育女，她离开了臣妾……”说到这儿，叶清晏就又忍不住哭了，“陛下~” 萧长綦擦擦她的泪珠，低头吻上了她的唇，不让她再胡思乱想。 叶清晏被他吻得微微一怔，随后环抱住了他的颈，回应她的亲吻…… 直到她的情绪平复下来，他才放开了她。 她的脸庞，微微泛着红晕，娇媚诱人，萧长綦情不自禁又低头吮了一口。 叶清晏娇嗔了他一眼，“大白天的，陛下适可而止啊。” 萧长綦：“……” “陛下过来找臣妾，是有什么事吗？”一般他半天都会在乾元宫忙事，不会进后宫来。 还不是担心她心腹婢女走了，偷偷伤心。萧长綦牵着她的手，朝殿外走，“有点儿事。” “什么？” “陈令来了战报，已经攻入金国都城。” “……这么快！”叶清晏惊讶的抬头看他，“黎国那边，是什么态度？还有楚国？” 燕朝攻入了金国都城，算是彻底暴露了萧长綦的野心，他想要的不止是报复，更是侵略。 他想要整片大陆都是他的王土！ 萧长綦道：“黎国出兵了，否则陈令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进入金国都城。黎国的五皇子刘温是一员悍将，和陈令配合的颇为默契。楚国目前按兵未动，毕竟才和谈不久，眼下朕还不想和他们撕破关系，除非他们先动手。” 叶清晏缓缓吐了口气，握住了他的手，“不管怎样，臣妾都会陪着陛下的。” “姣姣。”萧长綦抱她入怀。 称霸是一条血路，他本是孤军奋战。现在能有她相伴，何其有幸，何其荣幸。 …… 夜深露重，有马蹄声顺着山路而来。 萧长綦带着朱海，来了香草山。 随着一品香膏关门闭店，还有叶清晏在赏宴上透露出一品香膏店的东家明夫人已死，以后将再无一品香膏的消息传出，香草山周围盯着香膏作坊的武林人士就开始少了。 一个人走，就有两个人、三个人……直到现在，已经寥寥无几。 萧长綦本来要带着朱海去三才阵，结果路上遇到了几个头戴蓑笠，腰佩武器的武林人士，才拐道来了香草山看看。 香草没有经过炼制，它的气味并不浓，靠近了山才闻到。 “二位瞧着面生，可是新来的？”有人发现了萧长綦和朱海，主动过来打招呼。 朱海抬手抱拳，应道：“确实是新来的，在下朱海，不知英雄怎么称呼？”英雄是江湖上的对陌生人的一样尊称。 “岂敢岂敢，海兄弟好，我姓刀，刀大山，请这边说话。”来人很是热情的招呼朱海和萧长綦。 朱海看看萧长綦，见其没有反对，才道：“好，那咱们就打扰刀兄了。” “客气什么，出门在外，大家都是兄弟。” 刀大山为了等明夫人，在这里搭了一间茅屋。一开始等的人多，他这间茅屋很是受欢迎，总有人过来歇脚，后来京城里传出明夫人已经死了，这里的人就越来越少了。而他的茅屋，也只剩下他一个人。本来他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了，听到有马蹄声，又赶紧起来。也实在是太无聊了，有个人说说话也比一个人呆着要好。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刀大山问萧长綦。 萧长綦回了两个字，“楚九。” “初九？” “是楚国的楚。”朱海纠正道。 “楚兄，哈哈，不好意思。”刀大山打量萧长綦的容貌，“楚兄着实一表人材啊，特别是这相貌，应该很招女人喜欢吧？” 萧长綦虽然用念力幻化了自己的容貌，不过还是有三分自己的真容。单单这三分，再配上他的颀长身材，仍出类拔萃。 萧长綦没有接他的话。 朱海忙转了这个话头，问道：“刀兄可是也在等明夫人？” 刀大山回道：“可不是啊，在这里的人，都是等明夫人的。我都等一个多月了，这香膏作坊一直没有人来过，连香膏店都关了，现在又有一个传言，说是宫里出来的，明夫人死了。原本这里有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都陆陆续续的走了。我赶明儿，可能也就走了。” “刀兄也要走？”朱海瞧着茅屋，“那这房子……” “这房子你们要是要，就送给你们了。盖这么一间茅屋，也花了我几天的功夫。”刀大山取了炉子上的热水壶，“要不要喝水？没有酒茶了，别嫌弃。” ********* ps：补更昨天的，晚安~ 第806章 问话 朱海道：“刀兄不用客气。” 萧长綦道：“稍等一下。”然后朝他骑来的马走去，最后看似从马背上，实则是从收纳戒中取出一坛子酒，还有一包肉干。 刀大山一看到酒，眼睛就蹭蹭蹭的冒光！ “酒啊，这都好几天没有闻过味儿了。”急急忙忙的进了里屋，取了几只粗瓷碗，倒也干干净净的，放在了一块石头做的简陋茶桌上，“尝一口，尝一口。” 萧长綦把酒和肉干丢给朱海。 朱海拔开了酒坛的塞子，一股上好的女儿红酒香飘溢而出。 顿时刀大山就闭上了眼睛，陶醉的闻着酒香，“我的娘咧，这是什么好酒啊，都多少年没有闻到过了。”” 朱海笑道：“女儿红，刀兄快请尝一尝。” “好好，谢谢两位兄弟赏酒。”刀大山小心翼翼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立时，整个人都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朱海，好一会儿才激动道：“太好了，太棒了！这是多少年的女儿红？至少不下十年吧！” 朱海也端起来喝了一口，细细品了品，回道：“应该是十五年的。” 萧长綦道：“嗯。” “这酒可老贵了！我得再品品。”刀大山慢慢的喝着酒，满脸的陶醉神情。 萧长綦问道：“你们是为了什么在这里等明夫人？” 刀大山捡起一块肉干，咬了一口，顿时又睁大了眼睛，“这肉干也极好吃啊。” 朱海：“……刀兄还请给咱们解惑，大家都是为什么在这里等明夫人啊？” “看来你们是不知道内情啊。”刀大山嘴里吃着肉干，又喝了一口酒，“这明夫人的手里，有一样宝贝。” “宝贝？什么宝贝？”朱海问道，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 而刀大山本来也是一个人无聊，想要找人说说话，自然是知道什么，都往外倒什么，也不是什么秘密，随便一打听，就都能知道的事。再说刚还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也不算白说。 “这明夫人是一品香膏的东家，会制一手的好香膏，其中有一种香膏叫玉品雪颜膏，两位兄弟听说过吧？” “一盒价值千金，还供不应求，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据说这种香膏能去斑痣，除疤，返老还童。”朱海回道。 刀大山点头，“确实不假，这玉品雪颜膏确实有奇效。有钱人，特别是有钱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容貌，那是花多少钱都在所不惜啊。” “那倒是。我听说巫族有位长老，特别痴迷雪颜膏，曾花十万两一盒的价格买玉品雪颜膏。” “十万两一盒，那他还买着了，现在有的是举着银子，百万两都买不着。” “百万两……”朱海朝萧长綦看了看，这位的手里可是有上百盒的玉品雪颜膏，把内侍监的玉品雪颜膏可都收了，那得值多少银子啊…… 刀大山又喝了口酒，继续道：“这玉品雪颜膏，之所以会有这种神奇的作用，还有它的价格这么贵，皆是因为它里面放了宝贝——灵石！” 第807章 他唯独不想她涉险! “灵石是什么？”朱海一脸懵然的问道。 刀大山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据说是五颜六色的，跟宝石一样，用它可以增进功力，特别是天境高手，有望突破宗师。曾有人仅仅用香膏里的那一点点灵石细粉，就突破进入了宗师之境！” “突破宗师！？真的假的，谁突破的？” “这几日的消息，说是青冥宗的一位长老，本就已经是半步宗师，差了那么一点点天地灵气，听说是用了三十盒玉品雪颜膏，竟然突破了！而且还焕颜了青春，一举两得，现在青冥宗可张狂了。” “是吗？我怎么听说现在青冥宗的人，好像在被打压？” “你是说青冥宗在燕朝的那些人吧，都只是一些外门挂名弟子，还有依附青冥宗的小派，真正的势力还是在楚国。现在青冥宗在楚国十分嚣张，大有要控制楚国朝廷的意思。” 朱海看看萧长綦，见其神色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才继续和刀大山闲聊。 萧长綦忽然站起来，朝香草山的方向去了。 朱海忙要跟上他，却见萧长綦抬手，“你留在这里，和刀兄弟喝酒，我去去就回。” “是。”朱海恭敬应道。 刀大山看着朱海恭敬的态度，还有去往香草山方向的萧长綦，愣了下，“你们……什么关系啊？瞧着你好像很尊敬他。” “他是我主子。”朱海回道。 “主子？”刀大山惊讶了，不过从乍一见时，就觉得两个人的关系不像是普通的兄弟，果然不是兄弟，原是一对主仆啊。 萧长綦上了香草山。 位于半山腰处的香膏作坊内，现在空空如也，只有一些炼香用的工具，那些工人早就已经走了。凭着在这里制过香，其他的香膏作坊都抢着要那些人。 ‘哐啷~’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从旁边的工房里传出。 萧长綦放出念力查看……然后叹了口气。 大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 叶清晏手里拿着一个铜鼎，听到萧长綦的声音后，头也没有扭，回道：“我亲手建的香膏作坊，也该由我亲手结束了。” 萧长綦：“……”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桶油，四处倒着。 萧长綦接过她手里的油桶，“我来吧。” 叶清晏没有给他，倔强的要自己烧了这里。 萧长綦见她态度坚决，没有再动手，只跟着她，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我起初做香膏……是想要帮你。一个不讨喜的亲王，想要拿到那把皇权之剑，很不容易。但是你比我想的要厉害，根本就用不上我这点儿小钱。后来，我再做这些香膏，就是兴趣了，还有为那些喜欢我做的香膏的人，看他们变得美丽，漂亮，就特别有成就感。比我自己变漂亮都高兴。”叶清晏环顾整个香膏作坊，眼中全是不舍。 萧长綦走到她身旁，抱住了她，“如果你想要做，以后可以继续做。但是现在……” 他唯独不想她涉险！ 叶清晏自收纳镯中取出火折子，再抬头看看萧长綦，“夫君，妾只要有你，什么都能舍弃。” 话落，扬手把火折子扔进了油里。 火舌下，萧长綦的眸光深邃如夜空，又似星辰明亮，紧紧的盯着叶清晏，“姣姣。” 叶清晏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肩颈窝里，“妾想回去了。” “好。”萧长綦抱着叶清晏快速的离开了香草山。 香膏作坊的火，很快就蔓延开，连绿油油的香草也一起燃烧了起来，散发出夹杂着烟火味道的浓香…… 远远的，朱海看到香草山上的火，立刻明白应该是和萧长綦有关，甚至可能是主子烧了火。 刀大山忙对朱海急道：“你的主子不是进山里了吗？” 朱海的眼中倏然闪过一道利芒，抬手一把漆黑的匕首挥出…… 稳准狠，划过刀大山的颈部！ 如箭一般的血喷溅而出！ 刀大山下意识的捂着自己喷血的脖子，惊愕的目光看着朱海，“你，为什么？” “刀大山是你的化名，你本名刀德三，奸淫良家妇女，杀害汉洲里城王员外一家。里城府衙悬赏五百两抓你归案。” “你……你怎么”刀大山话没说完，就倒地身亡了。 朱海收起匕首，把他和萧长綦的那两碗酒喝完，再把碗抛进远处的草丛里，再无停留的牵马离开。 萧长綦抱着叶清晏离开香草山，轻功行了一段路后，便看到朱海一手牵着一匹马，等着他们。 见叶清晏也来了，朱海忙行礼，“娘娘万安。” 叶清晏有些不好意思的从萧长綦的怀中跳下，对朱海道：“免礼。” 上马后，叶清晏问萧长綦，“咱们去哪儿？” “回宫。”萧长綦道：“儿子自己在宫里，不放心。” 叶清晏：“……臣妾以为陛下在宫里，才出来了。那陛下要做什么？” “三才阵。” “陛下还在查吗？”叶清晏早把这件事丢到一边去了，不过说起来三才阵，她就想起了一个和三才阵有关的人，“那个高武贤有查到他吗？” 萧长綦看向朱海。 朱海回道：“回娘娘，高武贤死了。他的尸体就在护城河边上，被巡查河道的差役发现的。” “死了？”叶清晏轻蹙了下眉，“那次见他，确实一副活不久的模样。但是谁劫的狱？为什么要救他？救了他，又任由他死在护城河边？” 萧长綦道：“姣姣想要知道？” 叶清晏点头，“想。” “朕会让人查的。”萧长綦道。 叶清晏向后靠了靠，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如果陛下觉得没必要查，也不用浪费人手。现在战事捉紧，不必在这种事上浪费人力物力。其实有时候，你越是想要知道的事，越是没有答案。等你不想的时候，反而有结果了。” “呵呵，朕知道了。”萧长綦揽紧了她，“朕要加快了，如果觉得颠簸就告诉朕。” “没关系，臣妾也想早点回去。而且，臣妾什么时候是那等矫情的人了。”叶清晏替他猛夹马腹，马奔跑的速度立刻更快了。 萧长綦薄唇噙笑，“是，朕的姣姣确实不是娇娇。” 叶清晏：“……” …… 第808章 宠爱 随着香草山的香草还有香膏作坊，被一把火烧干净，京城里的武林人士，也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叶清晏因亲手烧了自己的香膏作坊，情绪很是低落。萧长綦也知道她很不开心，所以除了上朝，其他时候都陪着她。 几天的功夫，在萧长綦的陪伴下，叶清晏算缓了过来。 …… 坤元宫花园—— 元二撅着屁股，把一个小机关人埋进了土里，一边埋，小嘴巴里还嘟嘟囔囔的，“刨坑坑，撒种种，发芽芽，开花花……” 叶清晏凑近了元二，点了下他的头，“儿子，在念什么呢？” 元二见叶清晏来了，立刻丢开了手里还要继续埋小机关人的土，扑进了她的怀中，“娘娘。” “呵呵。”叶清晏抱住他，然后看着被埋起来的小机关人儿，“怎么埋起来了，不喜欢了吗？” “种一个，结十个。”元二脆生生道。 叶清晏：“……”这是春雨教他的顺口溜，学说话用的，没想到他竟然听懂了。 “那要能生根发芽的种子才行，小机关人不可以埋在土里，会坏掉的。” “不能种吗？” “嗯，快拿出来吧。” “好。”元二也好商量，立刻就把小机关人又挖了出来。 “今天，春雨姑姑就会带着小弟弟进宫来看你了，开不开心？”叶清晏问元二，并帮他把小机关人身上的土擦干净。 “春雨姑姑，开心。”元二回道。 青星过来了，对叶清晏道：“娘娘，陈府派人来，说是陈小少爷生病了，今天春雨姐就不进宫来请安了。” “哦？什么病？”叶清晏蹙眉担忧的问道。 青星回道：“说是拉肚子了。” “赶紧让太医院的太医过去。小孩子拉肚子可大可小，可不能耽搁了。”叶清晏催促道。 青星应着，“是，奴婢这就去。” 直到太医给春雨的儿子看过后，进坤元宫回禀，叶清晏才松了口气。原来是春雨的儿子太贪吃，撑到了才拉肚子的，不用吃药，少喝点儿奶就行了。 庄嫔来了坤元宫。 叶清晏传了她进殿回话。 瞧着温婉动人的庄嫔，还有窈窕曼妙的身段，叶清晏想起来她在赏宴时弹得琴。着实是让人惊艳的琴音，平时看她，还真是没有看出来。 “庄嫔免礼，赐座。” “谢皇后娘娘。” 庄嫔坐下后，先和叶清晏寒暄了几句，才步入正题。 “娘娘，再往前就是中秋节了，是否还是和往年一样，或者娘娘另有什么想法？” “中秋节……”叶清晏垂眸，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但每每到这种节日，她都会想起远在池殿的大娃儿，所以她对各种各样的节日，都不太感兴趣，除非是必须过，否则她能忘就忘。 庄嫔见叶清晏好一会儿不说话，以为她有什么想法，也保持安静的等待着。 好一会儿后，才听叶清晏道：“和往常一样就行，但尽量还是更简单些，可以多放些灯，为战场的将士们祈福。” “是，娘娘。”庄嫔应道。 “还有其他事吗？”叶清晏问道。 庄嫔见叶清晏神色不豫，回道：“没有了，那嫔妾先行告退。” “好，辛苦你了。”叶清晏笑道，只是笑容未达眼底。 “嫔妾惶恐，都是嫔妾该做的。”庄嫔福身离开。 在庄嫔离开后，叶清晏脸上的笑容，终于再也挂不住，唇角微微下拉着，看向窗外蓝的耀眼的天空。 她的大娃儿……什么时候能回来。 萧长綦回了坤元宫，见叶清晏坐在榻椅上发呆，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叶清晏愣愣的回神，然后瞅着萧长綦修长漂亮的大手，忽然张口咬住了他一根手指…… 萧长綦：“……” 咬着咬着，萧长綦的眼神就变了，看着叶清晏的目光，越来越深邃，“姣姣，朕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碰你了。” 叶清晏忽闪忽闪浓密卷翘的眼睫，亮晶晶的眼瞳纯净无暇，似是在说……臣妾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而越是这样越撩拨男人的某根欲念。 萧长綦对候在门外的宫程道，“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陛下。”宫程立刻帮忙关上了殿门。 叶清晏松开了萧长綦的手指，一丝丝口水留在了他的指尖儿上…… 萧长綦的呼吸一紧，喉结滚动了下，低沉的声音，带着一抹沙哑，“今天晚膳之前，姣姣就别想离开这里了！” “那可有一个多时辰呢，陛下可挺得住？”叶清晏呼吸中透出一股媚香，是没有男人能抗拒的了的诱惑，眼眸也染着暧昧的粉晕，勾着萧长綦最后的理智。 “姣姣很快就知道了！”萧长綦伏身欺上，吻住了她挑衅的嫣唇。 …… 庄嫔回到自己的玉翠轩没多久，就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有跟叶清晏说，转脚又去了坤元宫。 刚进宫殿，就看到了宫程。 忙过去招呼，“宫总管。” “庄嫔主子。”宫程躬身行礼。 庄嫔忙道：“宫总管不必多礼，可是陛下来了坤元宫？” 宫程是萧长綦的贴身随侍，萧长綦在哪儿，他自然也就在哪儿。 宫程回道：“是，嫔主子，您可有事？” 庄嫔过来的时候，步履匆匆，显然是有事。 庄嫔回道：“确实有事找皇后娘娘。” “那嫔主子可能要白跑一趟了，陛下和娘娘午歇，您晚些或者明天一早请安时，再行禀报不迟。” “午歇？”庄嫔看看头上西斜的太阳，这都已经申时了吧，陛下这时候按说正在处理政务才是。 “嫔主子请回吧。”宫程对庄嫔客气道。 庄嫔看看紧闭的殿门，隐约明白里面正发生着什么，心头阵阵苦涩，面上却向宫程哂然笑笑，转身又出了坤元宫。 离开坤元宫后，庄嫔的脚步就慢了下来，回头再看看宫门其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坤元宫。 脸上露出无奈心酸。 进宫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伺候过陛下，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了。 罢了，本来就没有奢望过帝王宠幸。 当初进宫的时候，陛下都问过她们……如果进宫后无宠，可还愿意进宫。她们这些自不量力的，还想着凭自己的魅力，征服陛下，打破无宠的预言。 没想到，竟然预言成真了，她们真的就无宠。 陛下是世所罕见的痴情种，只喜欢皇后娘娘，也只宠爱皇后娘娘。 第809章 救人 …… “陛下，锦官城来的消息。”朱海匆匆进了御书房，神色紧张无比，向萧长綦呈上一封由青鸟传来的急信。 萧长綦看了眼他的脸色，然后从他的手里接过信纸，这一看，凤眸陡然凝缩，“此消息当真？” “叶弘佑一直都佯作投靠夜烬，套取信息，绝对属实。这次夜烬前往青冥宗，杀青冥宗宗主，本来是和姬月约好了一起，但是临走的时候，又算计了姬月，独自带人提前前往。青冥宗有一名宗师坐镇，抓住了夜烬。而青冥宗宗主，一直想要把持楚国朝廷，更甚至把楚国据为己有，所以夜烬现在很可能已经……” 萧长綦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凤眸里一片深邃隐晦，令人看不出其心里在想什么。 叶清晏站在御书房门口，本来没想听他们的话，但是朱海一张嘴就是叶弘佑，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直到听完后，思忖须臾，才走进了殿内，“姬月不是说，夜烬已经是宗师了，怎么会被青冥宗的宗师人抓了？” 萧长綦抬眼看她，见她脸上隐隐的带着一抹担忧，凤眸微闪，回道：“他并没有成为宗师，有一道心魔劫卡着他。” “心魔劫？”叶清晏诧异，忽然想起来她的情劫，不禁一阵后怕，那次她差点儿就回不来了，“那他现在是什么境界？” “天境巅峰，但是青冥宗有一名宗师。宗师和天境之间隔着一道鸿沟，他不可能赢得了宗师。” 叶清晏默然。 萧长綦对朱海道：“你先下去。” “是，陛下。”朱海却行离开。 “陛下想要如何？”叶清晏问萧长綦。 萧长綦看着她，“朕要去救他。” 叶清晏蹙眉，“陛下莫不是想要臣妾，继续……” “对，少则五天，多则十天，朕必然回来。”萧长綦郑重其事。 叶清晏：“……臣妾并非不能代替陛下，而是他值得陛下亲自冒险去救吗？他曾经背叛过你。” “他背叛朕的前提，是为了保护你和元二，朕便是不想承认，也要还他这份情。”萧长綦从宝座上站起来，走到叶清晏面前，“他会去青冥宗，也和你有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叶清晏虽然嘴上不认，但是心里隐约想到了，应是和青冥宗有关，“难道……青冥宗会对臣妾不利？” “对，你手里有灵石。虽然烧了香草山，大部分的武林人士都不再紧抓着你不放。但是仍有人会盯着你，并不相信明夫人死了。特别是知道你就是明夫人的人。而知道你是明夫人的人，实是不在少数，青冥宗人多势大，迟早会查到你头上。” “可是知道臣妾身份的人，应该不会暴露臣妾。” “你就那么肯定？姣姣，人心易变，你不能太相信别人了。” “陛下的意思是？”叶清晏蹙眉想着，知道她身份的人都有谁，结果这一想，还真是不少…… 萧长綦问道：”明伯，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怎么，明伯这次回来，也是冲着灵石来的？”可是她从跟踪万芸芸到明宅遇到明伯，到现在也见了有三次了，他们也都只是聊一些从前的旧事，还有元二的日常趣事，其他的就没有了。 萧长綦道：“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就回来京城找你。” “陛下，明伯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的修为才地境大成，并未到半步宗师。” “可罗姨是。” “罗姨她……”叶清晏对这个人不过几面之缘，确实还不了解。只是感觉上，也不是冲着灵石来的。 “即便他们真的是冲着灵石来的，臣妾……也可以送给他们。” 她对灵石并没有多么吝惜，本来就是要用的东西，她目前也用不上，以后说不定也用不上，她的修炼天赋很一般，现在已经就是巅峰了，以后能练到中阶，亦是很侥幸的事，根本就用不上灵石。给有用的人，而且是自己人，她愿意给。 萧长綦看着她，轻叹了一声，抱住她道：“答应朕，如果要送灵石，起码要确定他们不会对你不利。” 对于罗姨，他是放心的，很肯定她不会对叶清晏做什么。但是明伯，是出自天章门，就让人有些担心了。 “臣妾知道。”叶清晏回抱住了萧长綦，在他的怀中蹭了蹭，才闷着声音道：“陛下要去楚国就去吧，臣妾在宫里等着陛下。” 萧长綦搂紧了她，“你答应朕去救他？” “臣妾不答应，难道陛下就会不救了吗？” “呵呵。”萧长綦笑了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是答案是肯定的。 叶清晏不轻不重的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希望他值得陛下这么做。” …… 萧长綦带着朱海，还有一个从头到脚蒙在黑袍里的人，骑马离开了皇宫，前往位于楚国万剑山庄的青冥宗。 叶清晏站在玄天门的城楼上，望着萧长綦带人离开，很是好奇那个黑袍人。 便问跟在她身后的宫程，“你知道那个黑袍人是谁吗？” 宫程回道：“应该是万剑山庄的大小姐，万芸芸。” 叶清晏有些意外，萧长綦对于对他包藏祸心的人，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不过思及他要去的地方，恍然，他大概是要用万芸芸交换夜烬吧。 “今天有什么要做的事吗？” “回娘娘，今天没有，陛下都已经处理完了。” “嗯，那明天再说吧。”叶清晏看着再也看不到萧长綦的宫道，转身离开了城楼。 短则五天，长则十天，希望是短的，尽快回来…… 叶清晏开始掰着指头数日子过。这次她并没有再称病，而是早上处理政务，晌后再召见妃嫔，让她们来坤元宫请安。 一个人，分饰两个人，且游刃有余。 宫程则对她是越来越佩服了，暗暗喟叹，皇后娘娘绝对是一个大宝藏，随时随地都让人刮目相看。 也是重新掌了朝廷后，叶清晏才发现，原来征伐西狄的军队已经打到了西狄腹地，只要再穿过一片沙漠，很快就能抵达西狄王城。 第810章 归来 金国在都城被攻破后，就已经投降了，想要和谈。 但是萧长綦不同意，命令陈令继续攻，势必要覆灭了金国。 燕朝境内的百姓，则是一片呼声，都是支持朝廷的，对于朝廷的招兵买马，也完全没有抗拒。实是金国和西狄，总是在边城侵扰燕朝，也是让边城的百姓们不胜其扰。 一切看起来，都是水到渠成的样子。 叶清晏对此也是很满意的，她并不希望，萧长綦和前世一样，强制征兵征用军需，整个天下都民心惶惶。可能也是和他私库里肥的流油有关系。上一世，他的朝廷算挺穷的，打仗很是勉强，中间还停了几年修生养息。 这次，如果他能一气呵成统一了五国，倒是整个大陆百姓的福了，免受多年的战争倾轧。前世在五国统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民不聊生，差点儿暴动，令刚刚统一的大燕朝，再次分崩离析。 叶清晏对于楚国的消息，很是在意。在没有夜烬后，楚国朝廷权势的变化。是不是能趁机挥兵东下……因为没有夜烬，楚国就是一只瞎了眼的老虎，绝对是进攻楚国的良机！ 至于之前签署的和约，谁会在乎那个。真要打，多少份和约都没有用。 再说，以前也有和约的，不一样，先是投蛊毒，后破城进攻燕朝。 既然先做了初一，就别怪别人做十五。 叶清晏野心勃勃的想要趁机吃了楚国。为此，她还见了一次越凌，稍稍提了一句楚国的情况。 越凌现在看欧阳纯和陈令都已经为朝廷拿下了大片的敌国城池，手心早就痒得不行了，所以在叶清晏提起要攻打楚国时，他立刻表了忠心，愿领军前往。 至于理由，没有理由。 要打你了，什么理由都是虚伪的，假的。没必要再弄一块遮羞布，反而丢人，就赤裸裸的暴露自己野心便罢。 她要帮萧长綦统一了这片大陆。 将来百年后，在地下她也能帮他分担一些罪孽。 在叶清晏心里暗戳戳的准备打楚国时，萧长綦救夜烬的时间……由最短的五天，变成了最长的十天，甚至是十五天！ 叶清晏不时的会从收纳镯中取出玉髓珠看看，以防萧长綦发生什么不测。 宫程把一封青鸟传来的信，递给幻化成萧长綦的叶清晏，“陛下，楚国送来的消息。” 叶清晏打开了信，看着上面所写——楚国皇帝驾崩！ “好，太好了！”叶清晏收起了信，对宫程道：“传越凌进宫。” 宫程仿佛知道叶清晏要做什么，身体恭的更低了些，“是，陛下。” …… 越凌进宫后不久，就自勤政殿又出来了，面上带着喜意，可见是心愿之事达成。 宫程目送着越凌离开，悄悄的抬起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极小声道：“娘娘这次可是了不得了啊。” 要是陛下回来后，知道了娘娘竟然主动挑起了燕楚之战，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京城，城门口—— 一辆看起来很普通的青布马车，停了下来。 驾马车的车夫是一个看起来也很普通的男人，他撩开了车帘，对里面的人道：“爷，已经到京城了。” 马车里，出来一个身材瘦削，但个子不低的男人，他清秀隽逸的脸上全然复杂的神光，望着城门上的京城二字，抿紧了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唇。 “没想到，我竟然还有回来的一天。” 车厢里另有一个男人，昏迷不醒。但即便是昏迷着，也能看出他的容貌俊色无双，透着让人不敢轻易亵渎的尊贵。 夜烬回头看看车厢里躺着的萧长綦，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这是憋着，让她杀了我啊。” 驾马车的车夫，听到他的话后，缩了缩脖子，全当没有听到。 夜烬从袖兜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记住，不该说的别乱说。” “是是是，爷，那小的就先走了。”车夫忙不迭的跑了。 夜烬自己架着马车，掏出一个天干地支专用的腰牌，给城门卫看了眼，立刻就放行了。 …… 乾元宫—— 正抱着元二，逗他玩儿的叶清晏，突然眼皮一阵狂跳，仿佛有什么事发生了。 元二递给叶清晏一只小机关鸟，“母后~给你。” 随着他说话越来越多，越来越灵活熟练，叶清晏就让他改口了，叫她母后，小人儿也很听话，让改就改了。 叶清晏接过小机关鸟，目光却朝窗外看去，外面的天色阴沉着，随时会有雨落下。 “元二，想不想父皇？” “想爹爹。”元二奶声奶气的回道。 叶清晏迟滞了一瞬才回道：“母后也想夫君啊。宫程，陛下去楚国第几天了？” 宫程回道：“回娘娘的话，已经是第二十八天了。” “一个月了，这个说话不算数的。中秋节都过了，也没有一个口信回来。” 宫程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元二打了个哈欠，“母后，睡觉觉。” 叶清晏抱住了他，“好，母后陪元二睡觉觉，再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元二点点头，搂住了叶清晏的脖子，并把小脑袋搁在了叶清晏的肩膀上。 叶清晏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一边朝寝殿走，一边就讲起了故事，“在很久很久从前，有一座大山，名字叫日月山……” 小故事没有讲完，元二就睡着了。 叶清晏没有立刻把元二放在榻上，而是抱着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色，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她的心绪有些不安，眼皮也一直在跳，应该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 对于自己预感，她还是比较相信的。 天空，一阵雷声轰响，酝酿着一场雷雨。 静琳进了殿内，端着一杯茶，放在了榻几上，见叶清晏抱着已经睡着的元二，便道：“娘娘，把殿下放下吧。” “好。”叶清晏应着，但身体却没有动，因为只有抱着他，才会觉得安心些。 静琳走过去，轻声道：“娘娘，殿下都已经睡着了。” 叶清晏道：“本宫知道，只是想多抱抱他。” 第811章 他认 “娘——娘娘……”宫程慌慌张张的进了殿内。 少见宫程失态的时候，可以说，叶清晏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失态！ “怎么了宫总管？”叶清晏问道，诧异的看着他的模样。 宫程指着外面，“来，来了！” “什么来了？”叶清晏心头一动，眼睛锃亮，“是不是陛下回来了？” “陛下是回来了，但是陛下，还有……还有……”宫程一脸苍白，满头冒恶汗…… 叶清晏心里那股不妙的感觉，如外面阴云遍布的天空，雷声阵阵轰响了整个心。 “本宫，本宫去看看。” 宫程没有阻拦，因为眼下也只能她才能处理。 叶清晏把睡着的元二交给静琳，出了大殿，脚下的步子带着明显的不稳和踉跄。 空旷的丹墀宫道上，一辆马车停驻。 车厢旁站着一个瘦削高挑的男人，低垂着头，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他的身形，叶清晏实在是太熟悉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夜烬！ “怎么是你！”叶清晏瞠目震惊，虽然萧长綦去救他了，但是她并没有想过，他会把他给带回来，“他呢？他在哪儿？” 夜烬不敢看她，抬起沉重的胳膊，猛的撩开了马车车帘，露出了躺在马车里的萧长綦，声音沙哑沉重，“他在这里。” 叶清晏看到马车里的萧长綦，忽然脚下一软，浑身发麻，差点站不住了。 脑海里忽然闪过三年前，她以身做马，拉着躺在车厢里的萧长綦，他当时也如现在这般一动不动……天塌了一般的绝望，倏然袭遍全身！ “不，不，不，他是宗师，怎么会出事？他念力就算是差了我和师父一筹，可也是这大陆上，其他宗师所不能企及的。怎么会！” “你来看看他吧。”夜烬退开一边。他知道她不想见他，现在可能更是恨不能他不曾存在过吧。 一个月前—— 他带人铲除青冥宗，本来以为就一个宗师，他还能对付，没想到还有一名做客的宗师。真是天要收他，剿灭青冥宗失败，最后他被关在万剑山庄剑山后的寒潭瀑布里，断了奇经八脉，成了一个废人，浸泡在寒潭水中。虽然寒潭的水，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冷，但是也够呛，如果没有人来救他，长则七天短则四天，也就交待在这里了。 他想过可能有人来救他，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找到他的人，竟然是萧长綦，最不可能来的人！ 他知道他是宗师，更没想到他一对二，还能把对方两个宗师给杀了！ 不过他杀的也不轻松，自己也受了伤，特别是伤了他的利器上喂了蝮毒。蝮毒是楚国特有的一种毒蛇，本身极其罕有，沾染一点，不出三息必然毙命。 而萧长綦所中的蝮毒，更是还掺杂了其他的毒，即便他当时立刻逼毒血，仍有残余。 朱海带着天干地支的人，把没了宗师的青冥宗，赶尽杀绝。 他本来要回楚国，但是萧长綦突然昏倒了，朱海忙着剿灭青冥宗，无法送萧长綦回京城，他虽然武功废了，但是也比普通人强些，朱海请求他送萧长綦回京城。 为什么要让他送？朱海大可分出两个天干地支的人送，他一个废人能做什么。但终究萧长綦是为了救他才中毒，不管他们有什么猫腻，送便送吧。 萧长綦因为中毒一直昏迷时间长，醒的时间短。差不多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一个时辰都在昏迷中。剩下的一个，吃些东西，再梳洗更衣，就剩不下多少时间了，两个人有时候相对无言，话也说不上几句。 萧长綦倒是也明说了，他这次救他，只是还以前欠下的人情，算是彻底两清了，让他不用管他，自回楚国便是。 但是，他怎么可能让他自己乘马车回去，况且他还中着毒。 这一送就到了京城门口，其实他可以留下萧长綦直接走了。但终究还是进来了，来见见她。无论她对自己什么态度，让自己死还是活，他都认。 叶清晏看都没看夜烬，直接进了马车，一把抓起了萧长綦的手腕。 他的手心是热的，但指尖冰凉，而且指甲透着淡淡的青紫色，面色很白，薄唇有些泛紫，拨开他的眼皮，眼白也泛着赤紫。 “他中毒了，什么毒？”叶清晏头也不抬的问夜烬。 夜烬回道：“是蝮毒，应该还有其他的毒混合。他把施毒人杀了，所以没有解药，伤在他的左小腿上。” 叶清晏没有立刻检查，而是抱起他，先下了马车。 萧长綦人高骨架大，被她抱着，很是违和，但是任谁看到了，都不由的低下了头，没人敢说什么 夜烬看着叶清晏纤细娇弱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叶清晏走了几步后，头也不回道：“你给本宫在这里跪着！直到他醒了为止！” 夜烬听到他的话，陡然抬眼看她，似乎幻听了。 就只是跪着吗？ 叶清晏又转回头，抱着萧长綦回了寝宫。 只要他还活着，她有的是法子救他。而且他看起来中毒，脉搏很是稳定，所以在摸到他的脉象后，她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中毒了，那就解毒。想她研究毒药这么久，这点儿毒还是难不倒她的，只要一些时间，肯定能做出解药。 ‘轰隆隆——’又一阵雷声后。 天空中下起了雨。 夜烬跪在殿前，身旁是那辆空荡荡的马车。马儿看着他，喷了个响鼻，似乎再催促他，赶紧离开。 但是夜烬直挺着脊背，望着大殿的方向。感受到有一滴冰冷落在了脸上，闭上了眼睛。 乾元宫已经封了，任何人不能出入，所以知道夜烬在这里的人，并没有几个，基本上都是乾元宫，宫里的的宫人。 宫程举着一把伞，朝夜烬走过来，“大人，好久不见，憔悴许多。” “宫总管，还一如从前。” “不行了，不行了，大人走后，咱家这压力啊……头发是一把接一把的掉，要不了多久，就能去相国寺了。”宫程戏谑道。 第812章 苦肉计 夜烬看看他那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皮肤也细腻白亮，这哪儿是压力大的样子。 “宫总管辛苦了。” “都是应该的。大人拿着伞吧，咱家要去里面伺候了。”宫程把伞塞进夜烬的手里，“娘娘让你跪着，可没不让你打伞。” “……”夜烬：“为什么要对我好？” 宫程回道：“怎么说咱们也同侍君一场，那份情谊虽然不能说，但一直是在心底的。” 夜烬：“……” 宫程淋着雨，匆匆朝大殿走了。 夜烬看看手中的伞，再看看身旁喷着响鼻的马，把伞丢在了它的头上…… …… 叶清晏把萧长綦放在了龙榻上，看着他，脑袋里想着各种蝮毒的解法。 手上则是把收纳镯中各种灵丹都取了出来，其中有一种解百毒的丹药，叶清晏踌躇片刻后，喂给了萧长綦。 以前她曾经试吃过这个丹药，当时吃完，脑袋晕了好一会儿，隔了一天才恢复如常。 终究是药三分毒，她身体好好的，随便吃药，难免出问题。就是不知道，萧长綦这个中了毒的，吃了这个丹药是雪上加霜，还是药到毒除。 “希望你运气够好。”叶清晏把丹药喂给他，等着看他的反应。 “娘娘，张御医正来了。”宫程进了殿内回禀。 叶清晏应道：“好，让他进来吧。” 张御医正进了寝殿内，看到躺在龙榻上，脸色明显不好的萧长綦，顿时全身都紧张起来，匆匆给叶清晏行了礼，然后给萧长綦看诊。 一番望闻问切后……张御医正才算确定了，是中毒，而且是极其难解的蝮毒混合了乌蟾毒和断肠花。 叶清晏听完后，不禁暗暗佩服张御医正，竟然能看出是什么毒来，她也就知道萧长綦中毒了，并不知道是什么毒，还是夜烬跟她说的蝮毒。自己这个自学的，跟太医院的御医相比，真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以后还有的学。 “可有解法？”叶清晏问张御医正。 张御医正看着萧长綦的气色，“回娘娘，陛下的脉象稳定，龙体目前是没有危险的，而且陛下的龙体在极力抵抗这种毒，在自我痊愈。想来最后就算没有解药，陛下也能醒来。” “没有解药？”叶清晏皱眉，声音也冷了下来，“陛下日理万机，又是战事关键之时，怎可靠自愈恢复，又什么时候能醒来？你是不是不想做御医正了？” 张御医正身上的汗，噌就冒了一层，湿透了里衣，“臣有罪，娘娘恕罪，臣这就回去配解药。” “去吧。”叶清晏不耐的挥挥手，让他离开。 “臣告退。”张御医正几乎是跑的，回太医院，他要赶紧配出解药才行，否则他这个御医正也做到头了。思及此，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叶清晏在张御医正离开后，撩开了被子，把萧长綦的亵裤左裤腿儿挽了上去，露出他修长笔直的小腿，看着他小腿上早已经愈合的伤口。刚才她没有让张御医正看这里，就是因为这里的伤口愈合的很好。 要知道她幻化的萧长綦，今天还上早朝了，怎么能有一个，看起来至少一个月的伤疤。凭着伤疤，这毒肯定不是中的一两天，昏迷也不可能现在才昏迷，必然这些日子都在昏迷中才是。可若是如此，谁在上朝？ 叶清晏脱了身上的衣服，钻进了被子里，温暖而柔软的娇体，贴上他发凉的身体。最后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蹭了蹭，“陛下，快些醒来。否则外面那个很可能会死哦。” 闻着他身上的香味，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体，确实如张御医正所说，正在自我治愈，生命危险不用太担心，只看什么时候醒来。 迷迷糊糊间，叶清晏枕着他的臂膀睡了。 也就没有看到在她睡过去后，那双紧闭的浓织纤长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最后缓缓睁开…… 原本赤紫色的眼白，现在已经变成了淡紫色，晕染着瞳仁儿也带着一抹淡淡的紫华，另有种诡靡魅惑。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轻叹了一声，“朕好不容易才把人给拐带回来，可不能让你给弄死了。”他是故意中毒的，并让朱海拜托夜烬送他回来。 只要他亲自送他来了燕朝，叶弘佑那边，就会在锦官城讹传——夜烬又回了燕朝，继续为燕帝效忠。此时正在燕朝的夜烬，必然百口莫辩。 即便夜烬并不再为他所用，起码也能让他在楚国待不下去了。而少了他的楚国，不足为虑。 夜烬肯定也想得到这点，只是他仍然送了他回来。明知是火坑还跳，他佩服他。 轻轻动了动身体，打算去外面看看。夜烬既然念了旧情送他回京，那他也会念旧情，怎么也不能让他在雨地里被淋。 萧长綦一动，叶清晏就察觉了，睁开了眼睛，看着萧长綦，“你醒了。” 他的脸色明显好转，而且眼中的毒气也退下去了大半，心知是解毒丹起了作用。 “吓死臣妾了，臣妾还以为……”思及之前的惊恐，叶清晏哭了！ 眼中掉着泪珠儿，声音一下子也挂上了鼻音，“你念力是假的吗？怎么会被暗算到。” 萧长綦忙擦去她眼中的泪，把她抱进了怀中，歉疚道：“抱歉，朕只是用了个苦肉计，吓到你了。” “苦肉计？”叶清晏听到这三个字，眼中的泪停了，瞠大眼睛看着他，“什么苦肉计？”随即想到殿外跪着的夜烬，恍然大悟！ “你想要夜烬回来？” “他回来不回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离开楚国。”萧长綦叹了口气，“虽然朕并不惧和他博弈，但是真正打起仗来，死的都是活生生的士兵，并非是纵横棋盘上的黑白子。而一名士兵，从出生到他能上战场，至少要十三年，朕不想浪费任何一个士兵，所以夜烬必须离开楚国。” “如此，你直接让他死在青冥宗不更简单，何必糟践自己的身体。”叶清晏不无责备的目光看着他。 萧长綦道：“那就没法还人情债了。” “什么人情债，你可还记得澜江城的百姓？他身上背的罪，早不用你还人情了。”叶清晏想起那些死相凄惨的百姓，心里就阵阵揪痛。 第813章 她想要，他给 “那是陈婷和乌兰婆婆，他并没有参与，甚至还极力阻止了楚军进犯，不然你们哪里有时间解开蛊毒。”萧长綦拢了拢她鬓边的乱发。 “……”她何尝没想过，凭着夜烬素来雷厉风行的手段，怎么可能给他们找到蛊毒解药。 “姣姣，我们要往前看，不能总计较过去。否则你会一直止步不前，把现在和将来都活成了过去。” “就算我往前走，现在和将来，也会成为过去。” “可若你总是耿耿于怀旧事，那其他的可能性，也会被你阻隔，你想要一直陷在那片已成定局的过去，放弃有着无止境可能的将来吗？” 叶清晏望着萧长綦坚定的眼神，闭上闭眼睛，“陛下的意思……臣妾明白，还请陛下好好保重龙体，臣妾去看看他。” “好。”她去也最合适。无论她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那个男人，就是一个痴人…… 叶清晏换了一身豆青色凤纹常服，头发只是简单的梳成了一个圆髻，鬓边戴了一支云纹红檀木簪，簪子上嵌着一颗金色的珍珠。 她其实并不知道这支簪子是谁送的她。因为她每年的生辰，虽然并不大办寿宴，但是总有人记着她的生日，给她送生辰礼，还都能收到不少。这支簪子也是她的生辰礼之一，她蛮喜欢，时常会戴一戴。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空的雨云越来越厚，明明还没到黄昏，却似已经过了，几米远就要看不清人。 叶清晏望着跪在雨地里的男人，直挺挺的背，并不显得狼狈。 “娘娘，换了雨屐吧。”静琳把一双桐木雨屐，放在叶清晏的足边。 高三寸半的雨屐，换上后，叶清晏瞬间又高了一大截，显得她的身材愈发玲珑高挑。 从静琳的手中取过伞，朝雨中走去。 夜烬听着雨屐声，抬起头……空寂的眼神，倏忽闪过一道亮光，但很快又掩藏了去。 叶清晏在他面前停下，看着他被雨水淋湿后，毫无血色的青白脸庞，“他醒了。”并缓缓抬起一只手，作势要拉他起来，跪了这么久，双腿肯定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 夜烬看着她纤细柔白的手，慢慢的自己站起来，并没有扶她的手。 然，双腿早已经跪麻木了，便是慢慢站起来，依然不稳的晃了晃。 叶清晏仍伸手扶了他一下。只是她扶的地方，很快又被他给躲开了。 叶清晏看看自己的手，抬眼瞥了一眼他低垂着眸的脸，很难看出他此刻心里所想，顿了顿道：“你……跟本宫过来。” 话罢，转身就走。 夜烬在她转身后，抬起头，望着她曼妙的背影，声音近乎缥缈道：“他既然已经醒了，我也就能走了。”.并未跟着她走，而是朝马车走去。 那匹马一直等着他这个最后驾驭他的主人，至于夜烬丢在它头上的那把伞，也被它给嚼着吃了，只剩下一个伞骨。 叶清晏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去哪儿？楚国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夜烬道：“天涯海角，总有我能去的地方。不是大燕，也不是楚国。” 这一路，他早就明白了萧长綦的意思。萧长綦要毁了他在楚国的势力。只是他也没有那么好对付，真当这几年他在楚国的经营，是那么容易打垮的吗？ 而让他放弃楚国的原因，是她……出兵攻打楚国了！ 她想要楚国！ 那，他便送给她！ “天涯海角都会是我大燕的天下。”叶清晏掷地有声。 夜烬浑身一震，冰冷的雨，打在脸上一阵阵的生疼，“我可以出海。” “出海？”叶清晏朝他走过去。 夜烬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当真，就是一个胆小鬼，就知道逃避。”叶清晏在距离他三步处停下。 夜烬沉默低头。 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木头面具，面具上画了一张白脸，递向夜烬，“既然要躲，便连这张脸也一起躲起来吧。” 这个面具，和他前世里常戴的面具一模一样！ 夜烬看向她向他递过来的面具，又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脸庞，最后目光落在了她戴着的红檀木簪上。 最后伸手接过面具，“多谢。” 叶清晏等他接过面具后，又走近了他两步。 她身上的媚香，裹挟着雨气侵袭而来，夜烬一直直挺挺的肩膀，更紧绷了些…… 叶清晏把手里的伞递给他，“胆小鬼，拿上吧。” 夜烬脑袋里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伞。 叶清晏看着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他陪着她去羌山采香草，陪她炼制香草精油……她生孩子时，日夜在值房守护着，等着她平安生子的消息。 闭目，叹了口气，“把手给我。” 夜烬迟滞了瞬，才把一只手递给她，另一只手举着伞，但都遮在她的头上，把她护了个严实，不受寒雨侵扰。 纤细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腕脉上……一股柔和的内力，顺着他的经脉游走了一个大周天，最后停驻在他的丹田处。 片刻后，叶清晏才把内力收回，神色不太好看的看着他，“看在你把他送回来的份上，本宫帮你把丹田和奇经八脉修复。暂时先住在……丞相府吧。” 夜烬知道她能治好他的伤，只是…… “不用了，做一个废人也挺好的。” “今晚戌时，本宫会去丞相府，若你不在……”叶清晏眯了眯眼，没有再继续说，转身朝大殿走去，念力在她周身形成了一个保护罩，丝毫不被雨水淋着。 一句没有说完的话，就像一块悬在半空中的石头，让夜烬的心七上八下的。 叶清晏回了殿内，就看到萧长綦正在等着她。 “陛下，有什么事吗？” “他受伤了，你……” “臣妾一看他的面色就知道了。今天夜里，臣妾去一趟丞相府，他如果在那里等着臣妾，臣妾就给他治，如果他不在，便是他拒绝臣妾给他治伤。” “朕陪你一起。” 第814章 四年 “好。”叶清晏应道。 不过，在萧长綦知道，她代他执政时，都干了什么后，别说是去丞相府，就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了。 叶清晏竟然让越凌出兵了。 他的本意，并不打算这么快就挥军向楚。而叶清晏趁楚国乱象出兵，不能说不是一个好机会。但是楚国才和燕朝签订了和约，就这么点将出兵，实为趁虚而入。 虽然就目的来说，迟早都一样，但是叶清晏的大胆果决，让他心里终究生了一抹异样。 …… 叶清晏带着静琳，来了丞相府。 却并没有见到夜烬。 她用念力搜遍了整个丞相府，乃至丞相府以外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心里，突然空落落的难受。 而此刻丞相府外，正站着夜烬，只是他并没有让叶清晏感觉到他的存在，他能察觉到她的念力。 他身上的伤，大概也只有她能治，但是他不想治了，特别是她。就这么废了，了此残生也无妨。 最后看了一眼丞相府斑驳落漆的大门，转身离开。 走了没多久，街口有一个佝偻着腰的人影在等着他。他认识那个身影，是明伯。 而明伯的身旁，还有一名风韵犹存的夫人。 她望着他，脸上带着温暖宽容的笑容。 “然，我等你好久了，跟我走吧。” “夫人。”夜烬忽然泪盈满眶…… ********** 叶清晏没有等到夜烬，又回了宫里。 萧长綦还在连夜处理政务，元二乖乖的睡着。 环视空旷高大的宫殿，恍惚间怔忪。 “静琳，春雨那边没事吧？” “回娘娘，春雨姐姐昨天不才来过宫里吗，挺好的。” “嗯。” “要不，奴婢给春雨姐姐传话，让她明天一早再过来。” “不用，她好好带孩子就行，本宫休息了。” “是，娘娘。” 躺在榻上，叶清晏久久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夜烬的身影。他受的伤很严重，如只有灵丹和针法才能救治。 思来想去，又从榻上起来。 那家伙能避开她的念力，说不定他就在丞相府，只是她没有找到。 叶清晏又悄悄离开了皇宫，自行去了丞相府。 进了府内，直奔夜烬以前住的房间。 空荡荡的屋子，一眼就能看遍所有的角落。 叶清晏闭上了眼睛，用念力仔细查看整个房间，看有没有他来的蛛丝马迹。 蓦地，她表情微变，朝窗棂处走去。 那里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一块手帕。 云锦的质地，上面绣了一丛兰花，绣工很是蹩脚，这是她自己绣的，怎么在这里？ 收起帕子，叶清晏又看了看房间，再次离开。 他来过，但是他拒绝了她的医治……一抹烦躁，滑过心间。 …… 春雨进了宫里，她手上拿着一封信。 是明伯给她的。 信里说，他和罗姨已经走了，回罗海岛，如果将来有时间她可以去罗海岛玩儿。而明宅里种的菜，让春雨帮忙看顾，等长好后，就收了吃。 萧长綦所怀疑的，二人可能对她有所图谋，完全没有发生。 叶清晏拿着信，心里更空了，好像彻底失去了什么，而失去了什么，她又不明白。 ******** 秋去冬来，寒来暑往，转眼又过去了四年。 楚国、金国和西狄，已经归入大燕朝。五国已经统一了四国，只剩下黎国。 因黎国和燕朝交好，甚至在攻打金国和西狄的时候，也出了力，所以萧长綦不可能对敌黎国，实在是对天下人难以交待。 他还是挺爱惜羽毛的。便是攻打楚国，他也说了叶清晏两句。 很是让叶清晏很是纳闷了一会儿。不过他爱惜羽毛是好事，总比前世不管不顾，恣意肆为，落下一个暴君的恶名。 黎国暂时和燕朝相安无事。但是对于黎国而言，燕朝就像是一只张开了巨口的猛兽，随时能吃了它。刘瀛也是操心的，听说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女巫王轻泽，生了一个儿子。和轻泽不同，这个儿子生就巫王一族的血脉，不被巫王血蛊所伤，被整个巫族的人，认定是下一任巫王。 叶清晏听到这个消息后，很是诧异，轻泽跟谁生的孩子，她并没有成亲啊。但无论怎么样，她都为她有了孩子而开心。 至于轻泽的那个妹妹轻萝，在朱海剿灭青冥宗时，也一起杀了，青冥宗宗主也死了，整个宗派被连根拔起。 叶清晏离开了皇宫，前往陈府找春雨，探看她怀孕的情况。陈令班师回朝后不久，春雨就又怀上了…… 此刻春雨挺着一个大肚子，正在教训奇奇。 四岁大的奇奇，人虽小但是够倔强，就是昂着头，一副不屈不服的样子。 陈令站在一旁，想要求情，可看看春雨的大肚子，又不敢求情。 叶清晏没让人禀报，径自进了院子里，正好看到春雨举着马鞭要打人，忙阻拦了她，“春雨，住手！” “娘娘？您怎么来啦。”春雨福身行礼。 陈令明显松了口气，有叶清晏在，这儿子算是保住了，“末将见过娘娘，娘娘万安。” “免礼。”叶清晏抱起跪在地上的孩子，“这是发生什么了？” 奇奇一把抱住了叶清晏，“干娘，我没有撕哥哥的书，是哥哥冤枉我，娘亲也冤枉我。” 叶清晏皱眉，不赞同的眼神看着春雨，她知道春雨比较偏疼可怜乐儿，陈太妃留下的那个儿子，怕被人说闲话。但是自己亲生的，也不能当捡来的对待啊。 “娘娘，你别听他的，有人证物证，他抵赖也没用。”春雨从丫头手里接过一本被撕烂的书，还有一片碎纸片，“这纸片是从他的衣服里翻出来的，还有两个下人也看到他撕书了。” 叶清晏看向一旁的陈令，“真的吗？” 陈令道没说话，但他的默认也是答案。 叶清晏一丝念力探入奇奇的意识海中，看着他有点儿慌乱的灵魂，立刻明白了，抱着他对春雨道：“本宫接他进宫和元二玩几天，你也快生了，好好养着。” “那娘娘一定要好好教训他啊。”春雨叮嘱道。 叶清晏无语，“你这亲娘当的，还上赶着让别人收拾你的孩子不成。” “是他确实欠收拾啊，而且娘娘是他干娘，臣妾放心的很。”春雨理所当然道。 第801章 又要选秀? 叶清晏：“……行吧，那我就带走了，过几天给你还回来。” “娘娘不还都没问题。”春雨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叶清晏瞥了陈令一眼。 陈令一脸担忧，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头大的长子，他很是重视的。但是儿子说谎，也该教训，春雨下手打，回头气消了还要自责后悔，不如让皇后娘娘带走，教训一顿，“那就，有劳皇后娘娘了。” 见陈令也同意，叶清晏才抱着奇奇走了。 回宫的路上，叶清晏让奇奇坐在她对面，看着他也不说话。 奇奇开始还能坚持，慢慢的他就有些慌了，最后低下了头，“对不起，干娘，我错了。” “嗯，知错就好。能告诉干娘为什么吗？”叶清晏把他拉进怀中，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告诉干娘发生了什么？” “母亲不喜欢奇奇，只喜欢乐儿，我……” “原来是争宠啊。”叶清晏笑了笑，摸摸他的头，“你母亲偏爱他一些是有原因的。” “原因？”奇奇不懂。 叶清晏道：“你长大了再告诉你。现在你还太小，很难理解。” “哦。”奇奇低头把玩自己的手。 叶清晏道：“回头和乐儿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要和乐儿友好相处知道吗？” “是，干娘，奇奇知道了。元二哥哥在做什么？” “他在……学习吧。”叶清晏想起那自己那个儿子，也是一阵头疼。 元二很不喜欢学习，让萧长綦头疼不已。明明天生聪慧，却宁肯睡觉也不学习。倒是练武挺勤快的，到现在已经能在梅花桩上，自由跑跳了，武功招式也有模有样的。 萧长綦本来就是一个勤政的皇帝，现在就更忙了，偏偏最器重的孩子还不听话，让他很是无奈。 回到宫里，叶清晏先让宫人把奇奇送去元二那里。这俩孩子倒是对脾气的很，特别是玩起来，更是如胶似漆。有时候，叶清晏还真怕元二把奇奇给带坏了。 “陛下，臣妾把奇奇接进宫里来了。您不知道，这孩子”叶清晏边说话，边进了御书房。 但等看到御书房，已经有一个人在后，愣了下，然后笑道：“庄嫔也在啊。” “嫔妾拜见皇后娘娘。”庄嫔行礼。 叶清晏点头，让其免礼，然后看向萧长綦。 萧长綦把手里的公文看完，对庄嫔道：“今年避暑就按往年一样准备就行了。” “是，陛下，嫔妾先行告退。”庄嫔向萧长綦福身，又向叶清晏福了福身后，离开了。 叶清晏瞧着她端庄温顺的样子，轻蹙了下眉。 萧长綦道：“奇奇来了，元二就更不学习了吧。” 叶清晏讪笑了笑，“嗯，玩的不知道多开心。陛下，避暑不是取消了吗？怎么？” 萧长綦看了她一眼，“今年天气太热，后宫的妃嫔，不少提议去避暑行宫。朕想了想，便同意了。” “那元二就更有的玩儿了。”叶清晏笑道。 萧长綦点头，“再让他撒丫子一个暑天，过了暑天，朕亲自教他功课。” “……”叶清晏眼角轻抽了下。暗暗腹诽，臭小子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见萧长綦又埋头奏章中，叶清晏没有再打扰他，福身行礼后，退出了御书房。 萧长綦在她离开后，紧握朱笔的手顿了顿。 叶清晏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想着庄嫔在萧长綦那里的画面。 对身旁的静琳道：“庄嫔怎么去了陛下那里？有什么宫务，怎么不来本宫这里？” 静琳回道：“庄嫔一开始是来了坤元宫，但是娘娘出宫了，不在宫里。奴婢们便称娘娘在休息，晚些再来。谁想庄嫔就去了陛下那里。” 萧长綦从前都不见后宫的这些妃嫔，为什么会见庄嫔？ “娘娘，您怎么了？”静琳问道。 叶清晏回道：“没事。”可能是她多想了。 是夜，萧长綦并没有来坤元宫，而是留在了乾元殿彻夜批阅奏章。 叶清晏算了下时间这已经是他第八天没有到坤元宫了。 身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萧长綦可能对她乏了。也是，四年了，她不曾离开过皇宫，每天都朝夕相处，难免疲乏。 男人更喜欢新鲜的东西，所以他们喜欢征服，喜欢喜新厌旧。 朝廷里也有大臣重提选秀。 萧长綦登基十一年了，才得一个皇嗣，可能他们觉得远远不够吧。和先帝比起来，差了不知道多少。 虽然萧长綦一直对此事置之不理，但是上奏的人多了，再加上他想要一些新鲜感，说不定就会准许选秀。 叶清晏胡思乱想着，又摸了摸肚子，这几年她一直想要再给他添个孩子，无论儿子还是女儿，但是就是怀不上。 大娃儿……他也还要十一年才能回来。 叶清晏渐渐蜷缩起来，耳边响起大娃儿荏弱的哭声，他还好吗？ 压抑着的思念，一但放开，便如洪水猛兽吞噬湮没了她。 …… 次日一早，叶清晏刚睁开眼，就听到一个消息。 宛如晴天霹雳。 萧长綦着礼部准备选秀！ 叶清晏的心，瞬间就停跳了一样，浑身发麻，怎么可能？ 但是事实上就是。 便是后宫的妃嫔都开始传起这件事，而且还兴高采烈的。皇后独宠后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十一年啊！只要选秀，就有新人进宫。她们是争不了皇后，但新入宫的秀女，少不了长得娇媚艳丽的，主要是年轻！皇后娘娘也已经快三十了，还曾经生过一个孩子，论在榻上……还是新鲜的美人儿更好。 她们没有宠，不要紧，只要有人能破了皇后独宠，给她们看看热闹，也是好的。所以后宫的妃嫔，都奔着即将看到一场大戏，跃跃期待。 叶清晏没有去乾元宫质问萧长綦，因为这是他身为帝王的权力。她若是反对，就是在挑衅皇权。 她坐在凤椅上，默默的感受着，一波波的无力侵袭。 师父说的没错……他迟早会辜负了她！ 而他辜负她的时候，就是师父来带走她的时候…… 师父，别来！ 第802章 进宫说情 安定侯府—— 叶弘博匆匆回来，直奔内院去找叶氏。 叶氏正交待府里的下人，把冰送到叶老夫人的屋里。这天气越来越热，老太太的身体很不好，得仔细注意着热着了。 “母亲，你赶紧递牌子进宫里一趟。”叶弘博连礼都来不及行，直道来意。 “什么事这么着急？”叶氏从袖兜里抽出帕子，给叶弘博擦擦汗。 叶弘博道：“陛下要选秀了，母亲进宫去看看皇后娘娘，适当劝一劝，别想不开。” “选秀？”叶氏对这个可不陌生，她的小女儿，就是因为选秀，一步步走向了深渊绝路…… 皱紧了眉，“陛下为什么要选秀？” 叶弘博叹道：“这些日子，不，是这些年才对，朝廷里的大臣，总有人提起选秀，想要陛下多为皇室开枝散叶。现在只有一个太子储君，让这些大臣还是很不放心。而且太子殿下很不喜欢学习，在皇学总是逃课，便有人提议，给太子殿下一些压力，好让其有危机感，进而上进。而最好的压力，就是有其他的皇子！” “哪里王八蛋出的狗头主意！“叶氏听到这话，直接没忍住修养，”一个六岁的孩子，正是调皮爱玩的时候，太子殿下不爱学习是这个年龄的天性使然，非要做一个书呆子才叫聪明啊。你小时候也一样顽皮好不好，摁着脑袋都不进学堂，最后不也得了探花郎。还要压力，给这么小的孩子压力，你们还有没有人性。想选秀就直接说选秀，哪儿需要什么借口。天下男人都一样，我早就想到有这一天了，只可怜的我那孝贤敦仁的侄女儿哦。”说着话就回身回了房间换衣服，准备进宫。 叶弘博叹了口气，以叶氏这么多年在后宅的经验，肯定能安抚到叶清晏，只是以后怎么办？陛下既然同意选秀，便是对皇后不在意的开始。 等新人进宫后，新人再得了圣心，她会如何，几乎想象得到。 可是陛下选秀他也不可能阻止，因为虽然是陛下后宫的事，也牵扯到前朝，不知道多少大臣的女儿，都等着选秀，送进皇宫里。 他若是贸然反对，不知要得罪多少人。而且，就算他得罪人，也是白得罪，他一个御史大夫，负责的是朝堂有没有违法乱纪。况且选秀本就是陛下每三年就该举办一次的规矩，相隔七年才开始选秀，已经过了两个三年了。他作为御史大夫，按职责来说，其实也该劝陛下遵守这个规矩的。 头疼的揉揉脑额，“真是无风乍起三丈浪，多事暑夏。” 叶氏换好命妇衣服出了门，见叶弘博还站在院子里，问道：“你还去值房吗？” “是，母亲。现在国事繁多，属前金国、前西狄和前楚国，三个地方频频有事发生，陛下这次选秀，不无拉拢这三个地方权贵的意思。” “有道是，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陛下年纪轻轻就能拿下其他三国，已经是旷世霸主了。治理的事，慢慢来吧。本来江山就是要治理的，你也要更努力辅佐陛下才是。” “儿子知道，母亲这次进宫，多和娘娘说说陛下的难处。” “放心吧，母亲知道怎么说。”叶氏叹了口气，“其实母亲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别说是陛下这样的天家，就是你爹那样的窝囊废，不也纳了一房又一房，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情人。陛下能十年独宠皇后，已是难得的情分了。” …… 天气太热，叶清晏泡了个澡，清清爽爽的准备睡个午觉。 便见榴璃匆匆进了殿内，“娘娘，安定侯夫人递牌子求见。” “婶母怎么来了？”叶清晏看看外面的大太阳，热的空气都发晕，而命妇进宫必然要穿命妇衣服的，一件也不能少，层层裹着，不知道要出多少汗，中暑都有可能。 “快让她进来吧，再准备两个冰碗。” “是，娘娘。” 榴璃又下去了。 叶清晏看看身上的衣服啊，拢了拢耳边没有梳拢的柔顺长发。 静琳取了一套薄锦凤袍，还有凤钗耳饰等过来了，“娘娘，梳妆一下吧。” “好。”叶清晏笑了笑，然后看着她年轻姣好的脸庞，“你们三姐妹今年也已经二十二了，想不想出宫？” 静琳回道：“娘娘，奴婢和两个姐姐已经商量过了，想要按宫规，二十五岁出宫。这还有三年伺候娘娘呢。还是娘娘看咱们三个厌烦了，想要换几个新面孔？” “本宫哪儿舍得你们，恨不得你们永远跟着本宫，只是怕耽搁了你们好岁数。”叶清晏感受静琳的手指，熟练的在她的发间穿梭，不仅没有勾痛一根发丝，头皮还很舒服的被按摩到。这要很熟练的手法才能行的。而她已经习惯了静琳给她梳头，青星和榴璃都比不上。 静琳笑道：“那咱们就一直一直陪着娘娘，永不出宫。” “那可不行，有合适的人，该出嫁还是要出嫁的。”叶清晏拿起一支凤钗，看着上面极精致的做工，能想象得到戴上它的华丽尊贵，“定然让你们和春雨一样，风风光光的出嫁。” 静琳面上难得露出一抹羞赧之色，而手下很快就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叶氏随着榴璃来了坤元宫。 刚到宫门口，就碰上了庄嫔。 忙行礼道：“臣妾见过庄嫔主子。” 庄嫔打量叶氏，见她满头汗津津的，递了一块帕子给她，“安定侯夫人免礼，怎么这时候进宫来了？” 叶氏笑面盈盈的婉拒，，“谢谢庄嫔主子，臣妾有帕子。臣妾此时进宫，自是有事叨扰皇后娘娘。” 庄嫔见她不接，便收回了帕子，表情也没有不豫，只道：“那就一起去吧。” “是，庄嫔主子。”叶氏躬身跟在了庄嫔身后。 …… 叶清晏准备了两个冰碗，本来是打算自己和叶氏一起吃的。没想到庄嫔也来了，自然她的那一碗就给庄嫔。 “你们快尝尝，御膳房新作的冰碗，吃起来味道很是不错。” 第803章 书生 “谢皇后娘娘，嫔妾有口福了。”庄嫔没有拒绝，端起冰碗小口小口的吃，动作很是优雅矜持。 也就坤元宫这里随时随地能吃到冰碗，她那里一天才有一碗。现在天气又热，如果能尽情的吃，她每天都能吃个十碗八碗的。 叶氏接过冰碗，看着里面雪白雪白犹如雪花一般松软的冰碗，从来没有吃过，“这是什么？” “冰碗啊。御厨新弄出来的新鲜玩意儿，吃着不错。婶母快尝尝。”叶清晏催促叶氏，坊间是没有这东西的，也只有皇宫里才能吃到。 叶氏拿起银匙，先挖了一勺雪白的雪绒吃了一口……丝丝缕缕的蜜甜，缠绕着她的味蕾，还有浓浓的牛乳香味，一脸惊讶，“这是？” “婶母继续吃。”叶清晏笑道。 叶氏迫不及待的又吃了一口，这一口下去，那种甜乳馥郁更香浓了，而雪绒下，是一层蜜红色的红豆，粒粒分明，吃一颗下去，又软糯冰甜…… “好吃，从没有吃过的冰碗。” “好吃也不能贪多。”叶清晏笑道。 “有什么好吃的啊，我也来尝尝。”三公主敏英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叶清晏朝殿门口看去。 很快，便看到一个手持仕女团扇的雍容女人进了殿内，正是敏英。 叶清晏对一旁伺候的静琳道：“再去准备冰碗。” “是，娘娘。”静琳应道，然后着人去准备。 庄嫔和叶氏向敏英先后问安。 敏英令她们免礼，然后在叶清晏对面的榻座上坐了，先观察了两眼叶清晏的气色。 见其没有什么异常，才看向叶氏刚才吃的冰碗，“这是什么冰碗啊，好像没有见过。” 叶清晏笑道：“御膳房新研究出来的甜品，一会儿三皇姐尝尝。”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可就见外了。倒是三皇姐顶着大日头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叶清晏问道。 敏英，“这话说的，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了么，正好加上安定侯夫人和庄嫔，玩会儿牌怎么样。” 叶清晏微微挑了下眉梢，跟她玩牌，找输的吧。她用念力，随便看她们手里所有的牌。不过这样也就没趣儿了，还是规规矩矩的玩儿。 “好啊，咱们边玩边说话。” 除了庄嫔，叶氏和敏英为什么过来，她大概可以猜得到。 应该是因为选秀的事，来看看她的反应。 在宫人准备牌局时，叶清晏先问了庄嫔，“庄嫔妹妹，来本宫这里有什么事吗？” 庄嫔回道：“是这样的娘娘，其他姐妹问嫔妾，去避暑行宫，能不能让娘家人也去，到时候在避暑行宫聚一聚，以解亲人想念之苦。” “往年不也会让妹妹们的娘家人去吗？”叶清晏问道，只要有机会让这些妃嫔见见娘家人，她都不会吝啬机会，甚至帮她们制造机会，逢节日，不管大节小节，都命那些外命妇们进宫，而且只要那些外命妇进宫，有女儿在后宫的，也都会准许她们去探望。 庄嫔不好意思道：“回娘娘，咱们就是心里没个底。” “放心吧，本宫会一一都请到的。”叶清晏应道。 “那就谢谢娘娘了，心疼咱们这些妹妹。”庄嫔面上露出温雅娇美的笑容。 一旁听着的敏英，看了庄嫔一眼。 叶氏隐约察觉到这里面定然有什么深意，不过她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到时候肯定也能去，便道：“臣妾算是头个知道这好消息的，谢娘娘恩典。” “谢什么啊，婶母到时候多带几个人一起去。本宫听陛下说，避暑行宫又扩建了一块，全是孩子们玩的。” 叶氏道：“下回吧，这次就臣妾自己过去，什么都不用管的放松几天。” “也好。”叶清晏笑开。 冰碗端上来了，这次叶清晏也有一碗，四个人，边吃边玩牌，说说笑笑的倒也乐和。 乾元宫—— 萧长綦看着源源不绝送到御案上的奏章，捏捏眉心，暂时搁下了朱笔。 “宫程，皇后今儿有来过吗？” “回陛下，皇后娘娘没来。”宫程把茶及时递上。 萧长綦接过茶喝了一口，“现在皇后在做什么？” “安定侯夫人来了，还有敬惠公主也来了，娘娘在召见她们，好像在玩牌。” “玩牌……” 萧长綦看看眼前的奏章，又提起了朱笔，半晌没有再说话。 …… 金满盈酒楼。 姬月在二楼临窗的雅间喝茶，对面坐着一名穿着短打男装，脸庞莹白精致的女子。 她身前放着一把剑，瞪着姬月，忿忿不甘道：“我要嫁人了。” “恭喜~”姬月笑了笑，继续看窗外，更准确的说是对面一品客栈的大门口。 “你！我就问你，有没有喜欢过我？那怕一点点呢。” “没有。”姬月十分干脆肯定。 “好！你会后悔的！”女子拿着剑走了，临出雅间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希冀他能留下自己。 只是姬月的目光一直在窗外，根本就不看她半眼。 酒楼掌柜端着酒菜，正好走到雅间的门口，碰上女子，忙礼道：“戴姑娘好。” “让开！” “是是是。”掌柜的忙侧身避让开。 等女子‘蹬蹬蹬~’的下楼后，掌柜才进了雅间里，把酒菜都布置道桌上，“东家请用。” “最近京城里有发生什么事吗？”姬月问道。他才从金国回来，一路上净被刚才的那个女子戴娇娇骚扰了，本想了解一下京城的事，都没打听成。 掌柜回道：“要说什么事，除了快要开始的秋闱，还有一个刚布告出来的。” “是什么？” “选秀！整个大燕朝选秀，这次必然进宫的女子少不了。” “选秀？”姬月却皱起了眉，“那她……” 蓦地，他的目光凝在了一品客栈的大门口。那里有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从客栈里出来。 姬月微微瞠目，仔细的盯着他瞧。 直到确定了什么，才笑了，“失踪了这么久，还以为死了呢。” 掌柜顺着他的目光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东家，您在说什么？” 第804章 真话x假话 “没事。倒酒。”姬月笑了，这次是打从心底里开心，还带着一抹释然。 “爷这次一定要高中举人。”酒楼大堂，忽然一声高喊。 姬月听着声音，问掌柜，“这是谁啊？” 掌柜回道：“应该是皇家那位公子，叫黄秀昆。是咱们酒楼的常客，以前咱们酒楼摆卖香膏的时候，这位爷为了赠品香膏，可没少花银子买饭牌，到现在都还没吃完呢。” “哦？”姬月挑了下眉梢，“这位公子倒是出手阔绰啊。” “还别说，这位爷除了长得难看了点儿，倒是个有脑袋的，仗着伯父是兵部尚书，在打仗的时候，收了不少粮食卖给军队，赚了不少。” “人丑不见得笨。”姬月喝了一杯酒。 “爷，要不您再寻摸一些好的香膏，时不时的总有人问这东西。” “没有了。”姬月目光又看向窗外，目露思考之色。 掌柜的见状，没再打扰姬月，转身要离开雅间，便听姬月道—— “去对面的一品客栈，给我定一个房间，我这段时间都住在那边。” “对面儿？行，小的这就去办。”掌柜匆匆离开了。 很快，姬月就看到掌柜进了一品客栈。 “我倒要看看，你要干什么。” …… 几圈儿牌下来后，庄嫔就先告退了。 敏英也去了乾元宫，去找萧长綦。 叶清晏留了叶氏说话，“婶母今天过来应该是也听说了选秀吧？” “唉！”叶氏叹了口气，“臣妾是最不喜欢这种事的。但是陛下现在是大燕朝的陛下，每天要处理的事繁多，与权贵联姻，也不失为巩固江山社稷。” “以陛下的才能，没必要为了这种事而妥协。”江山都是打下来的，谁不服再继续打便是。他想要行使一些为帝王的福利，那是他的权力，她管不着。只是结果……她以前也说过。 叶氏听着叶清晏的话，抓住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隐晦，知道她心里肯定对选秀有意见，心里一阵揪起，“你，还是想开点儿。” “婶母放心，我大风大浪过来的人，岂能被这点事难倒。过些日子，就准备去避暑行宫了。我听说二哥的那个孩子已经被大哥收为义子了，回头带上他一起去，一群孩子玩的热闹。” “可以吗？”叶氏目露惊喜，这个孩子在府里一直被嫌弃，如果叶清晏能对他亲近些，那他在府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叶清晏点头，“当然了。” 叶氏忙从绣凳上起来，对叶清晏叩首，“谢谢皇后娘娘。” “婶母快起来。”叶清晏起身扶起她，“都不是事儿。二哥不管怎么不好，跟他的孩子无关，好好教养就是。” “是，是，就是这个理。臣妾一定会对他严加管教，不让他再跟他那个混账老子一样。” “嗯，像大哥一样，做一个栋梁之才。” “臣妾一定会的。” …… 送走叶氏，叶清晏只觉心累。安慰她的人有，看她笑话的人更多。 若她是一个大度贤惠的皇后，必不会干涉陛下选秀女，甚至还会主动帮萧长綦遴选。 只是她并不是一个大度能容的。或许前世，她能装做若无其事，这辈子绝对不行。但是她也不会阻止，一个变心的帝王，比身体背叛更可怕，更决绝。 元二来了。 六岁的元二，模样更像叶清晏了，特别是那双眼睛，如出一辙。 看着自己的儿子，叶清晏心里软哒哒的，抱住了他，“乖儿子，告诉母后，今天都学了什么？” “学了算经，诗词，还有梅花桩。”元二抱着叶清晏的脖子，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有阳光在里面，流光溢彩。 叶清晏非常喜欢他的眼睛，并非是因为它长得像自己，而是觉得这样的眼睛正合适，比萧长綦那双一看就老谋深算的更讨人喜欢。 貌似还是自恋…… 晚膳的时候，萧长綦留在乾元宫用膳，并没有来坤元宫。 叶清晏陪着元二吃了晚膳，又督促他练了会儿字，就哄他睡了。 静琳备好了浴汤，请叶清晏移步浴殿。 叶清晏忽然想起来，在潜龙邸玉亲王府时，她和春雨泡的玉髓汤。再看看自己的皮肤，好像因为懒得折腾，黯淡粗糙了些。 想了想，便对静琳道：“明天一早请陈夫人进宫一趟。” “是，娘娘。”静琳应道。 叶清晏从浴汤里出来，披上浴袍，脚上踩着一双便鞋，回了寝殿。 殿中，已经有一个人在。 萧长綦坐在暖阁的榻座上，自己和自己对弈。 叶清晏走过去，福身行礼，“陛下。” “坐下吧。”萧长綦头也不抬道。 叶清晏在他对面落座，看着棋盘上的棋子，纠缠不休，难分难解。 “陛下，歇了吧。”叶清晏道。 萧长綦总算抬头，看着她，“你想让朕歇在这里吗？” “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萧长綦沉默了片刻，道：“假话。” 叶清晏笑了笑，捡起她这方的一枚白棋，落在棋盘上，杀了黑棋一片，“留。” 真话，便是——不留！ 萧长綦向后倚着软绵绵的龙凤缠枝靠枕，凤眸落在了叶清晏刚刚沐浴过，香娇玉嫩的脸庞上，亦有丝丝缕缕的媚香暗袭。 叶清晏感觉得到他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那是探究审视…… “元二今天学了算经，诗词。”至于武学，那是元二每天必练的，不用再禀。 “嗯。”萧长綦点头，“朕听太师说了。你早些休息吧，朕还有奏章没批。” “是，陛下。”叶清晏低身相送。 萧长綦又看了看她，薄唇微微抿紧，最后大步离开。 叶清晏直到他的脚步声走远……才舒缓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棋盘上的棋局，最后目光落在黑子最右下角的星位上，那枚棋子的周围，空荡荡的就它自己。 叶清晏把棋子一枚一枚的收起来，放进了棋盒中，最后捡起那枚黑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放进了棋盒里。 这一晚，叶清晏睡着后，做了个梦。 梦里，她怀孕了，但是肚子不管怎么吃，它都长不大。 直到有一天，她的肚子突然没了！萧长綦说，她从来没有怀过孕…… “不！”叶清晏惊梦坐起，头冒冷汗，脸色煞白。 第805章 想要一个哥哥还是姐姐(一) 春雨一大早就进了宫里。 昨天陈令没有跟她说选秀的事，也不让府里的下人告诉她。直到一早静琳亲自来了陈府找她，她才知道了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当即挺着个大肚子，和静琳奔着皇宫来了。 皇宫里，叶清晏刚睡醒。昨夜因为做了噩梦，大半宿都睁着眼，直到天快亮，听到上朝的钟声，她才堪堪睡着，便是后宫妃嫔的请安她都免了。 听到春雨进宫了，叶清晏先是一愣，她怎么来了？随后才想起来昨儿在浴殿说过的话。 抬手拍了一巴掌自己的脑门，自责道：“本宫这是在胡思瞎想什么呢。她都快临盆了，还让她进宫来干什么。” …… “娘娘，您没事吧？”春雨看到叶清晏，便急急问道。 叶清晏忙摆摆手，“没事没事，本宫好着呢，你赶紧回去吧。” “不回，奴婢现在很生陈令的气，在他认错前，绝对不会再回去！”春雨斩钉截铁道。 叶清晏懵了，“陈令怎么啦？”看向一旁的静琳。 静琳笑道：“是这样的娘娘。陈将军没有把陛下要选秀女的事告诉春雨姐姐，还让府里的下人也不许多嘴。所以，直到奴婢过去，春雨姐姐才知道的。” 叶清晏明白，应该是陈令不想她操心，毕竟离生产的日子也就几天了，万一动了胎气，说不定就要早生。虽然在时间上就算现在生也半点问题都没有，但是能到日子，没人愿意提早的。 “你啊，别仗着人家宠你就任性。”叶清晏现在是不敢往后看，否则一刻钟她都在宫里待不下去了，想要逃离皇宫。实在是她犯的错，大逆不道的都数不过来。萧长綦现在看样子还没有跟她算账的意思，只是对她有些腻了，如果想要算总账，她以前犯的错，死个百八十回都够够的。 春雨现在被陈令宠成了宝，在府里也是说一不二的，特别是怀了第二胎后，可能是为了弥补第一胎没有陪着她的愧疚，最近都不怎么上朝了，就怕哪天春雨生了，他不在身边。 “他现在粘死人了。娘娘你不知道，奴婢现在上茅房他都要跟着。”春雨一副苦恼的模样。 叶清晏和静琳等人，听到后都忍俊不禁。 榴璃道：“这是在炫耀吧，炫耀陈将军多疼你，羡慕咱们则个。” 青星突然捏了捏榴璃，示意她别乱说话。现在陛下和皇后娘娘，关系紧张，可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榴璃反应过来，忙捂住了嘴。 叶清晏并不在意她们的话，只牵着春雨的手，在椅子上坐下，然后看着她高高鼓起的大肚子，又想起了夜里做的那个梦，心里一阵窒息的难受，她的大娃儿，如果能早些回来…… “娘娘，您可还好？”春雨关切的问道。 叶清晏的目光从春雨的大肚子上移开，莞尔回道：“本宫当然没事了。选秀本就是该选的事，历来所有的皇帝，哪有不选秀的。再说选秀，也不见得就是入宫啊。上一次选秀不是一个也没有进宫吗？” 但那时候帝后的关系好啊，如胶似漆的，就算是打打吵吵，也是感情好才会。哪像现在冷战！整个前朝后宫的人都察觉的到，知道陛下和娘娘之间有问题了。再加上选秀，娘娘的心情不好，估计问题会越来越严重！春雨陪着叶清晏长大的，叶清晏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现在叶清晏的心情就极其不好，她的眼底一片悴沮，被春雨看的很清楚。 “不管有没有事，今天奴婢就不回家了，在宫里陪陪娘娘。” “那可不行，你在宫里，陈令还不急眼啊。到时候，少不了又要请陛下过来撵你。”叶清晏可不敢留她。 “他敢！”春雨瞪眼。 叶清晏抬手拍拍她的头，“乖，既然陈令给你情分，你也要好好懂得珍惜。男人的耐心可没有多好的。好了，不聊这些了，本宫这次让你过来，其实是想要问你还记得怎么熬玉髓汤吗？教给静琳她们。” “玉髓汤？奴婢当然记得了。陈令班师回朝，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其中人参、雪莲有十几支。那时候奴婢还进宫来问娘娘要不要用玉髓汤。” 叶清晏听着她的话，想起来了，她确实有跟她提过，“那时候本宫懒得弄，最近总觉得筋骨没那么爽利，便想泡泡。”没好意思说是想要改善皮肤，虽然说出来也没什么。 “是，娘娘。”春雨应道，“那奴婢现在就教静琳她们。” “不急，先歇一会儿，一会儿熬汤时，在外面熬，别让汤药味道熏了你。” “奴婢身体好的很，没事的。” “那今天就辛苦你了。本宫每次都熬不好这个汤，不然也不麻烦你。” “娘娘这么说可是折煞奴婢了，奴婢本就是伺候娘娘，不管奴婢是什么人的妻子，都只是娘娘的婢女，从前是，将来也是。” “奴婢也是。”静琳顺着春雨的话道。 青星和榴璃也表示会一辈子都尽忠叶清晏。 令叶清晏心里熨贴不已。 …… 玉髓汤的药味儿不小，便是在坤元宫外，都能闻得到。 张容华和周婕妤两个人，不等进坤元宫就闻到了药汤的味道，而且还挺难闻的。 周婕妤以帕掩鼻，“姐姐，怎么有一股难闻的药味儿啊？” 张容华道：“莫不是皇后娘娘又生病了吧，以往一生病就好久不见人。” “那咱们还要进去吗？” “去啊，当然要去了，看看皇后娘娘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最好赶紧死了，她就有出头之日了啊！ 当然后面这句，是不能说出口的，绝对不能。但肯定不止她一个人这般想。 皇后娘娘独占圣宠，把她们这些妃嫔都当摆设一样，谁受得了。大办赏宴，当真以为她们稀罕那些赏赐吗？那都是为了讨好陛下啊，想着陛下万一来赏宴，看到她们的才艺，说不定有宠幸的机会。还有让她们娘家人进宫和她们说话，不就是想要她们老老实实的在后宫里呆着么。时时刻刻点醒她们，她们的身后，还有母族，变相的要挟而已。 第806章 想要一个哥哥还是姐姐(二) “皇后娘娘，张容华和周婕妤来请安。”一名宫女匆匆来报。 叶清晏正在看《药王经》，轻蹙了下眉，“本宫不是交待了，不用她们来请安吗？让她们回吧。” “是，娘娘。”宫女又下去了。 张容华和周婕妤得到叶清晏不见她们的消息后，相互对视一眼。 眼中都看出对方的怀疑，皇后娘娘真的又犯病了？ …… 乾元宫 萧长綦很快也知道了，坤元宫冒出刺鼻药汤味道的消息。 下意识的以为，是叶清晏独家配方的升仙汤！ 握着朱笔的手，忽然紧了紧。 “陛下，礼部尚书求见。”宫程进殿回禀。 “准。”叶清晏道。 礼部尚书朱青进了大殿内。 “陛下，今年的秋闱，生员众多，光是京城的生员便多达八千九百零四名，等秋闱之后，明年的春闱参加的人数也必然不少。” “如此甚好，现在大燕正是用人之际，有更多的栋梁，才是大燕繁盛之本。” “陛下所言极是。只是往年殿试时，只录取二百贡生。明天的春闱之后，是不是能再多一些名额？特别是前楚、金和西狄三地的学子，要不要录取？” 萧长綦想了下，“此事，明日早朝再行决议。” “是，陛下！那臣先告退。”朱青却行退下，现在朝廷的事务繁多，特别是前楚、西狄和金，更是频频有事端发生，一些礼俗上，从前各国间都不相同，现在要统一成大燕朝，少说也要几年磨合，想想就头大。希望这一届的科考，能真的选出几个栋梁之臣帮把手。 萧长綦看着朱青明显憔悴的面相，便道：“朱爱卿，今日可以早退，回府好好休息。” 朱青闻言停下脚步，后受宠若惊的向萧长綦躬身一礼，“多谢陛下，只是臣还有一些紧要的公文处理，还是把公务处理完了，不然休息也休息不好。” “好，那你去吧。”萧长綦点了下头。 朱青这才走了，脚下就跟生了风一样，急急匆匆的。 不光是他，整个值院都差不多，每个人都忙的脚不沾地。 萧长綦对宫程道：“让御书房准备一些汤食，送去值院。” “是，陛下。”宫程也下去了。 整个勤政殿就剩下萧长綦一个人，看看御案上的奏章，还有御案旁，还有一长条桌的奏章，叹了口气，埋头继续批阅…… 春雨帮叶清晏熬完玉髓汤后，没忍住嘴馋吃了一个冰碗，直呼好吃，想要继续再吃。 被叶清晏给阻止了，“好了，小心吃多了，立刻让你生孩子。” “立刻生孩子，奴婢也想吃。”春雨嘴馋的不得了。 叶清晏就是不让她吃，还让静琳她们准备一碗热鸡汤驱驱刚才的冰碗寒气，“听话，过几天就去避暑行宫了，如果你还不生的话，就跟本宫一起去吧。” 不过她觉得她八成是等不到那天的，看她的肚子下垂了，也就这三两天的事儿了。 “好，谢谢娘娘，奴婢一定坚持到从避暑行宫回来再生。”春雨摸摸自己的大肚子，“其实奴婢没想这么快就生第二个。自打嫁给陈令后，这肚子都没有闲的时候。” “哈哈，你这倒是跟安定侯夫人很像，一碰就怀上了，将来多子多福。”叶清晏笑道，她倒是也想有个这体质，但是老天不给，她也没有办法。 春雨似看出叶清晏心里所想，“娘娘不急，越急越不来。等娘娘不想的时候，就会来了。” “也不用本宫想了。”他都要选秀女了，多的是给他生孩子的。 “娘娘。”榴璃进了殿内，然后看了春雨一眼，“陈将军在前宫门外等着春雨姐姐。” 春雨不等叶清晏说话，便对榴璃道：“就说我要在宫里陪陪娘娘，让他自己走吧。” “胡说什么呢。”叶清晏笑嗔，“回吧，别让陈大将军久等了。榴璃，你送她出宫。” “娘娘，奴婢不走。”春雨担心叶清晏，根本就不想离开。 她能看出叶清晏面上带笑，心里是很伤的。 “听本宫的话，回去吧。”叶清晏并不留她，“你今天过来，本宫就有点后悔了，玉髓汤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可以让静琳她们去陈府学，再把熬好的带回来便是。也是脑袋这几天不灵光了，你赶快回去吧。” “不要。”春雨也倔强了起来。 叶清晏：“……难道你想让陛下请你？” “呃，不，那还是不要了。”春雨可是很怕萧长綦的。 “回吧，改天再来。” “哦，奴婢明儿再来看娘娘。” “……后天吧，如果你肚子还没有动静的话。” “嗯，那奴婢就先走了。” “去吧，路上走慢点儿啊。” …… 叶清晏看着春雨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才转身回了殿里。 元二从皇学放学回来，先去了乾元殿找萧长綦，把今天太师教他的功课，先向萧长綦禀报一遍。 萧长綦看着他那双亮如晨光的星眸，和叶清晏一模一样。 这样亮的眼睛，心底纯真而无垢，本也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眼眸。 却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 但是，他想要保护这样的眼睛，想要他的眼眸，永远如此清亮，不必染上皇权的血腥残酷，还有高处不胜寒的艰辛。 “元二，如果你可以有一个哥哥或者姐姐，想要什么？”萧长綦问道。 元二想了想，问道：“姐姐？是像平安郡主姐姐那样的吗？说话慢慢吞吞，走路还没有孩儿快，被人说两句就会哭鼻子，学习还不好，不会打架，也不会上梅花桩。” 萧长綦无语：“……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问你想要哥哥还是姐姐，好好回答。” 元二为难了，“如果姐姐是平安那样的，还是算了，孩儿有一个就够够的了。孩儿想要一个哥哥，可以和孩儿一起骑马，一起学武功，还有……” 萧长綦眉梢轻挑，兴趣的望着元二，“还有什么？” 元二的脚步朝殿门口的方向退了两步……又退了两步。 萧长綦看着他，心情越来越好，“回答父皇。” 元二看看近在眼前的浮雕五爪金龙，嵌珠镶玉的殿门，才道：“还有就是，可以把功课丢给哥哥来做，孩儿可以随便玩儿了。” 第807章 分宠 “放肆！”萧长綦忽然沉了脸，严肃的目光睨着元二。 他极少会对他这么严厉，除非是犯了什么大错。元二懵了，因为今天，他听说母后心情不好，所以一直都很乖乖的做功课，连太子太师都夸他了，为什么父皇不高兴了？ 萧长綦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态度不太好，肃容收敛，向元二招手，“过来。” 元二皱了皱眉，“孩儿……孩儿还要去母后那里，先走了。” 也不等萧长綦同意他离开，就跑出了勤政殿。 萧长綦看着他的小身影消失在殿门口，倒身倚着龙椅背，闭上了眼睛。 “萧羽……”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如果你身居帝王气运，元二该怎么办。 他心中最好的人选，仍旧是元二，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甚至连叶清晏怀他的记忆都没有的大娃儿，他不知该如何对待。 但是无疑，他也期待这个大娃儿。 希望是一个公主吧。 萧长綦头一次对这个孩子，有了性别上的定位。 …… 碧绿色的玉髓汤，散发着浓郁的药味，多闻两口，仿佛能令人晕头一般。 静琳不知道这个玉髓汤是做什么的，但是味道太大了一点儿，不禁担心，“娘娘，这个不会有伤凤体吧？” 叶清晏道：“以前本宫在潜邸时就泡过，没问题的。殿下是不是该回来了？” “母后——”元二跑回来了。 叶清晏笑了，“真是不经念叨。” “可不就是，奴婢去准备晚膳来。” “去吧。”叶清晏把玉髓汤收进了收纳镯中，殿内的药味立刻减轻了不少，随即她又打开了窗户换气。 元二进了殿内，“母后，父皇凶孩儿。” 叶清晏的眼皮猛地一跳，“你刚说什么？” 元二重复了一遍，“父皇凶孩儿，突然就训斥孩儿‘放肆’！” 叶清晏的心彻底提到了嗓子眼儿，“元二，把经过和母后说一遍，不许有任何遗漏。” 人传话，换一张嘴，便是重新编了一遍。而元二人小，说话更是乱来，只记得自己受了委屈，要向叶清晏倾诉。 “父皇问孩儿，想不想要一个……”元二想了想，父皇问的是哥哥姐姐？还是弟弟妹妹……他是父皇唯一的孩子，以后再有，也是弟弟妹妹，不可能是哥哥姐姐。春雨姑姑也经常问他，想不想要弟弟或妹妹。 “嗯，对，就是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叶清晏皱眉。 “嗯。孩儿说，妹妹是不是像平安姐姐那样的？那孩儿不要，孩儿想要弟弟。还说带弟弟一起玩儿。父皇就训斥了孩儿。” 叶清晏听的云里雾里的……这都什么像平安，带着弟弟一起玩儿就挨训了…… “妹妹像平安郡主那样的不是挺好吗？知书达礼，琴棋书画什么都会，还很孝顺，经常给你敬惠姑姑做一些体贴的物件儿。弟弟肯定要和你这个哥哥一起玩儿，兄友弟恭也很好啊。” “但是父皇就是训斥了孩儿，母后，孩儿很委屈。” 叶清晏瞧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把他抱进了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可能是父皇处理朝廷政务累了，跟你发了脾气，不生气啊。” “知道了，母后。还是母后对孩儿好，孩儿不想要弟弟妹妹了。”元二抱住了叶清晏的腰蹭了蹭。 叶清晏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萧长綦为什么要问元二这个。 自生了元二，都已经六年了，她都没有再怀孕。以后可能也不能生，他却问元二想不想要弟弟妹妹。果然，这次的选秀，他是为自己选的，而且还是冲着皇嗣选的。 叶清晏的心一点点的冷沉，思及收纳镯中的玉髓汤……罢了，她又何必折腾自己呢。 二更时分，萧长綦在乾元宫的寝殿歇下，没有去坤元宫。 孤枕难眠，就是他现在。 “陛下。”宫程端着一个蒙着金色龙纹绸布的托盘进来了。 虽然被绸布盖着，但是盘子里的东西，他知道是什么。自登基以来，他用它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都快忘了这东西了。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让内侍监送来的。”宫程斗胆禀道。 萧长綦凤眸瞬间凝缩，“皇后命人送来的？” “是的陛下。”宫程端着托盘走近了萧长綦。 萧长綦看着金色龙纹绸布，“撩开。” 宫程恭敬的撩开了绸布……里面是一枚枚的玉制名牌，排名第一的是庄嫔。 …… 叶清晏心里一片空洞茫然。 她今晚做了一个皇后该做的事，分宠给后宫妃嫔。 但是她的心，却难受的如同死掉了一样。 摸摸躺在榻里侧的元二的小脸，本来元二都已经在荣熙殿休息了，愣是让她给抱了过来。为的是让自己不至于太过胡思乱想。 她的念力能到乾元宫。 但是她不敢放出念力，因为她怕看到不该看到的。 自收纳镯中，取出一枚宁心安神的灵丹，张口吞下。 慢慢的，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最后把元二搂进了怀中，闭上眼睛，由浅入深的睡了过去。 下弦月宛如垂首的美人眉，挂在天边。 叶清晏睡的正酣之际，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了…… 接着是熟悉的契合怀抱，还带着四丝丝缕缕的纸墨香气。 “你就这么急着把朕推给其他女人吗？”萧长綦隐含质问的低沉嗓音，袭入叶清晏的耳朵。 叶清晏缓缓睁开眼睛，里面一片冷静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萧长綦看着她的眼睛，“是朕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吗？你和朕冷战。” 叶清晏本来吃灵丹而平静的心，乍起波澜……是他想要其他的子嗣，而她不能生，自然只能由其他人来生。 哧道：“陛下自己心里没数吗？放臣妾下来，臣妾很困，要继续睡觉。” 萧长綦却抱着他朝殿外走，“姣姣是不是介意选秀？” 叶清晏的表情渐渐冷漠，没有回答他的话。 “朕以为姣姣懂朕的意思。” “臣妾是懂。” 叶清晏从他的怀中翻身而出，又朝凤榻走去，“臣妾也知道，陛下现在对元二越来越不喜欢了。” 第812章 事过情迁 “朕什么时候不喜欢他了。”萧长綦皱眉。 “如果陛下喜欢他，何必要其他皇嗣。曾经陛下跟臣妾说过，此生有元二一个皇子足以。臣妾也以为陛下说的是真的。如今又要其他皇子公主，而臣妾又不能生了，自然要给陛下安排侍寝，好让其他妃嫔来给陛下开、枝、散、叶！” 言罢，叶清晏的心眼已经泛起了酸涩苦恼。 曾经的诺言，不过只是好听的情话。而情话，听听便罢了，事过情迁，谁当真谁是傻子。 但，她说的话确实真的。便是傻子，也要傻到底，这辈子就给他了。只是在他宠爱其他女人之时，就是她离开后宫之日。 “陛下时间不早了，还请回吧。”叶清晏声音冷如夜露，寒凉沁肤入骨。 萧长綦想要继续说什么，一名暗卫忽然在殿门口出现，“陛下，锦官城出事了。” “先去勤政殿。”萧长綦道。 “是。”暗卫立刻退离。 叶清晏听到锦官城三个字，眼神微微闪烁。叶弘佑在锦官城，若是出事，他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有心想要问问发生了什么，但现在她和他……算了，真有事也不是她能解决的，甚至可能会涉嫌后宫干政。从前他让她干政，所以就算他想要追究什么，自己也有责任。现在，他让暗卫去勤政殿候命，何尝不是避开她，他不想她知道锦官城的事。 “朕忙完再来看你。”萧长綦对叶清晏道。 “不必了。”叶清晏福身，“恭送陛下。” 萧长綦看着她恭敬的无可挑剔的姿态，“无论发生什么，朕都希望你能相信朕。” “臣妾，一直都会相信陛下。”叶清晏天生媚惑的樱唇上下翕合，含笑回道。 只是那笑，不达眼底。 萧长綦目光深邃的望着她，片刻后，才抬步离开。 叶清晏一直听着的他的脚步声，离开了坤元宫的大殿，才站直了身体，再看看榻上睡得张牙舞爪的元二，神色渐渐冷凝。 …… 次日一早，叶清晏刚起榻，就收到了一个消息。 春雨昨天半夜突然临盆。而陈府里一直有稳婆候着，当即就给春雨接生……不到两个时辰，很顺利的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儿，特别是头发，又黑又长十分浓密。 叶清晏知道后，欣喜不已。顿时把萧长綦昨夜带来的不快，都抛到了一边。并用念力幻化成静琳的模样，出宫去陈府，看春雨去了。 她现在出宫，喜欢幻化成三胞胎的模样，三个一模一样的人，除了她们坤元宫的人，其他人真的很难分辨清楚谁是谁。有时候她们三姐妹被人叫错了，也不会纠正，因为纠正了下次依然会叫错，索性不费那个口舌。 陈府换了地方，不是以前那个才三进的宅子了。 陈令攻下金国，携不世功勋回京后，就被萧长綦赐了一品大将军，本来还要加封侯爵，但是因父曾为贪官，而册封侯爵需家世三代清白，萧长綦也不能违反祖制，便改为厚赏，其中就有一处八进的大宅子，而且距离皇宫不远，也就是现在的陈府。 叶清晏出了皇宫后，就步行前往陈府。一路上溜溜达达，不时能看到马车穿行而过。 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正站在一片残墙面前。 他一身淡青色长衫，背上背着一个箱笼，应该是来京城赶考的书生。 叶清晏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因为他停驻的墙，是被封的丞相府的墙。因为没有人居住，自然墙破了也没有人修缮它，几年下来，越发不像样子了。 回头，她还是找人修一修吧。不为从前和任然的情意，也是为了京城街道的规整。毕竟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一处破宅子，实在是不太好看。 她又看了一眼那个书生的背影后，便快步朝陈府去了。 而在她走远后，那个书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叶清晏看去……他的脸很普通，是融入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普通。但是他的眼睛非同一般，仿佛一片广袤的原野，望进去便很难出来。 …… 叶清晏到了陈府，不用看门的传话，就自己进了府内。 静琳经常来陈府里找春雨，所以陈府的下人也都认识她，更知道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也都很敬着她。 “静琳姑娘可是来看夫人的？”陈府管事给静琳引路，寒暄道。 叶清晏点头，“是，不知道陈夫人身体怎么样了，孩子可好？” “好，都好着呢。”管事回道：“我们老爷一大早就给我们这些下人，每人包了一个十两银子的大红包。” “那不错啊。”叶清晏脚下的步子不慢，管事的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 说着话，就到了内院。 刚进院门，便听到了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嗓门很大很亮，一听就是个壮实的孩子。 叶清晏稍稍松了口气，正要进屋里去，就见门帘子一撩，从里面出来一个男人。 正是陈令，脸上带着傻兮兮的笑容，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 叶清晏的目光自陈令的面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他抱着的襁褓上，说是抱，不如说是捧着的。刚出生的孩子太小，而他人大手也大，仅仅两只手，就足以捧着了。 急急问道：“大将军，春雨姐姐可还好？” 陈令看到静琳来了，先是客气道：“是静琳姑娘来了，有失远迎。” 叶清晏又问道：“春雨姐姐还好吧？” 陈令回道：“她睡了，昨夜可辛苦她了。” “我现在能去看看她吗？”叶清晏问道。 陈令应道：“当然，这边请。” 跟着叶清晏过来的管事，极有眼力劲儿的撩开了帘子，请叶清晏进屋。 叶清晏看了眼陈令手里的襁褓，道：“大将军，令爱还小，最好别出屋子。” “是，静琳姑娘说的是。我抱她出来，就是想去祠堂谢谢祖宗保佑。”陈令回道，然后看看自己刚得的宝贝女儿，眼中满满的都是喜爱宠溺。 第813章 绣坊遇故人 “大将军会一辈子，都只守着春雨姐姐一个人，不纳妾，不寻花问柳，不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叶清晏忽然问道。 陈令愣了下，然后看着叶清晏一时无言。 叶清晏继续问道：“做不到吗？” 陈令其实是觉得，她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儿冒昧了。 但他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这是她肯下嫁给我的条件之一，所以这个问题并不存在。我若做了任何伤害她的事，别说她不原谅我，我都不会原谅自己。”春雨乃是皇后身边第一红人，便是嫁出皇宫后，也是极受皇后信宠的命妇，试问其他命妇，谁能不用递牌子直接进宫，春雨就可以。而这样的人，他供着敬着还来不及，怎么会做伤害她的事。 “嗯。抱歉，这问题是娘娘让我问你的。还说，若你有辜负春雨姐姐，定然会把春雨姐姐从陈府带走。”叶清晏言罢，继续朝寝房走去，去看春雨。 “什么……”一听是叶清晏要问他，顿时吓了陈令一跳，额头浸出一层冷汗。随即想到陛下选秀，恍然又明白了，应是陛下惹着娘娘了，而娘娘以己度人，担心春雨被他欺负。还好自己没有做任何亏心事，否则他说不定就没有媳妇了。 低头看看怀中的女儿，“爹爹能有你娘，也是不知道多少辈子修来的福分。还有你和你哥哥，能有你们，也知足的不得了了，以后定然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叶清晏的念力一直有留意着陈令的变化，自然也听到了他说的话，再看看躺在榻上熟睡着的春雨，唇角露出一抹笑意，“这辈子看来你嫁对人了。” 之后又给她仔细的把了脉，身体除了血虚，没有其他问题。 陈府里什么都不缺，叶清晏就给春雨留了一柄玉如意，恭喜她称心如意得了女儿。其他的，等她女儿满月的时候再送不迟。 临走的时候，叶清晏又抱了一会儿春雨的女儿。孩子还太小，也看不出来长得像谁，倒是一头头发长得极好，又黑又浓密。 陈令拿了三个大红包给叶清晏，“静琳姑娘，经常听拙荆提起你和另外两位长得一样的姑娘，知道你们经常关照拙荆，关系颇好。家里添丁了，这是一点儿喜礼，静琳姑娘还请笑纳。 叶清晏没有拒绝，“好，多谢大将军。等办满月酒的时候，一定请告之。” “没问题。”陈令见静琳收了红包才松了口气，“在下送静琳姑娘。” “不用了，你就好好陪着春雨姐姐吧。”叶清晏把红包收进了袖兜里，“大将军告辞。” “恭送静琳姑娘。”陈令抱拳揖礼，然后命府里的管事，送叶清晏出府。 叶清晏离开了陈府后，没有立刻回宫里。 她兜兜转转又变成了一个很普通的模样在大街上闲逛。 看到元二可能喜欢的小东西，她都会买下来。 路经一个绣坊的时候，叶清晏没有停脚步，径直的往前走了。 “蕊娘，我家老太太的衣服做好了没啊？” “好了好了，刘师傅你去把那个蓝绸子的包袱拿过来。” …… 叶清晏停下了脚步。至于绣坊内接下来的话，她没有再听，但是光是蕊娘两个字，还有那道熟悉的声音就足以夺走了她的注意力。 是她幻听吗？还是……真的是蕊姬！ 叶清晏进了绣坊，那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 果然是蕊姬！ 她没有死，而且还在京城里。 “蕊姬？”叶清晏唤道。 蕊娘抬起头，看着叶清晏，宛然一笑，“姑娘是在叫我吗？不过我叫蕊娘，不是蕊姬。” 叶清晏看着她，特别用内力查看她的灵魂，发现她一片坦然，没有丝毫异样。 “抱歉，是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吗？” “蕊娘，儿子饿了，你先给他喂奶吧。”一个男人抱着个半岁左右的孩子，从里间出来。 叶清晏看到这个男人更惊讶了！ “小果！” 男人抬眼朝她看来，见是他不认识的人，便问道：“这位姑娘。咱们从前认识吗？” 叶清晏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她现在幻化成了一个普通人的样子，他自然是认不出她的。 “从前？” “是啊，我以前叫小果。现在叫杨大国。” “……大果？” “是保家卫国的国。” “哦。我曾经……曾经买过你卖的橘子。所以记得你的名字。” “我已经很久不卖了，难得姑娘还记得，看看店里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打折。” “好啊。”叶清晏看看绣坊，店铺面积不小，摆的东西也琳琅满目，最后她的目光停在一片绣屏上，“那个紫葡萄桌屏我看看。” “姑娘好眼光，这是我家娘子花了两个多月才绣成了双面绣。一面是多子多福的葡萄，另一面是另一幅图。”杨大国把双面绣桌屏给叶清晏。 绿檀木的屏架，雕刻着精致的花纹，葡萄也绣的粒粒分明，犹如真的一样。而另一面是一丛五色天华莲花图，绣的也十分漂亮。 “很好看啊，多少银子？”叶清晏问道，这桌屏确实不错。 “姑娘喜欢的话，给三十五两银子吧，本来低于五十两不卖的。” “嗯，给你。”叶清晏从袖兜里掏出一张银票给他。 杨大国接过银票，见是一百两的，满面笑容道：“姑娘稍等，我找您银子。” “好。”叶清晏在他找银子的功夫，问道：“你们这个绣坊开多长时间了？以前好像没有见过。” 杨大国回道：“今年才来的京城，以前都是在青州做生意。” “难怪了。”叶清晏的念力进了内间，看到蕊娘正在给孩子喂奶。而她身旁，还有一个长相俊秀的少年和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儿在看书写字。 “姑娘，找您的银子。”杨大国把几张小额的银票给叶清晏。 叶清晏接过，“你的娘子很漂亮。” “多谢姑娘夸赞，姑娘心善人也很美。”杨大国把绣屏包好，又格外赠送了叶清晏两条精绣四君子花草的细棉帕子，“姑娘拿好了。” 第814章 吉言 “好，杨东家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借您吉言。” 叶清晏离开了秀坊。 杨大国脸上的笑容却散了去，然后急急进了里间。 对蕊娘道：“孩儿他娘，咱们要不还是回青州吧。” 蕊娘懵然看着他，“为什么？不是相公说京城的书院好吗？让孩子们在这里上学，特别是小光，再过两年就要参加院试了，现在正经是需要好先生教他的关键时候。” “可是……”杨大国想着刚才买绣屏的女人，她竟然买过他的橘子，还认出他叫小果，这也太巧了。而且谁没事会记一个卖橘子的人的名字相貌，总觉得有些蹊跷。 蕊娘轻轻拍着怀里的小儿子，问小果，“刚才，那幅绣屏你卖了多少银子？” “三十五两。”杨大国道。 蕊娘惊喜的瞪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那位姑娘没有还价，说多少就是多少，很痛快。” “那我回头再做一些。” “不急。”杨大国看着她，还有三个孩子，“蕊娘，你在这里，能想起从前的事吗？” 蕊娘摇头，“不记得，什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算了。”杨大国安抚蕊娘，“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就万事大吉。” “相公今天怎么了？”蕊娘好奇的看他。 “东家，有位公子说他定了两身衣服过来取。”伙计在里间门口回道。 杨大国应道：“好，这就过来。” 罢了，好不容易才在京城落下脚，还是先不走了。 叶清晏一直在距离不远的地方，用念力观察着杨大国，自然也听到了他和蕊娘的谈话。 蕊娘竟然是失忆了吗？ 就在她要收回念力的时候，店里又进了一个背着箱笼的书生。好巧，就是站在丞相府墙外的那名书生。 他在这里定了两身衣服。 收回了念力，叶清晏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差不多快午时了，而她一早因为听闻春雨生了孩子，连早膳都没怎么吃。 现在肚子自然饿的饥肠辘辘了。 叶清晏四周看了看，最后看到一个有大树成荫的路边摊，瞧着凉爽，而且吃饭的人也不少，便走了过去。 “老板都有什么吃的啊？” “粥，面，饺子，包子，卤肉，黄酒，客官要什么？” “我来一盘卤肉，一碗阳春面和一壶黄酒。” “好嘞，客官您先请坐。”老板为叶清晏指了一个靠里面的空桌，也就只剩这一个空桌了。而且一半桌子还没有大树遮阴，有点儿晒热。 叶清晏坐在有荫凉的地方，看着周围其他人吃饭，一部分都是书生模样，应该是来参加京城秋闱的。 今年朝廷里，重中之重是这次的秋闱，其次是选秀。而这两件事，都是礼部操持。礼部的人手不够，到处抽调人，除了兵部和刑部，其他三部——吏部、户部、工部、都有人到礼部帮忙。特别是吏部，几乎大半人手都去了礼部。听叶弘博说，大理寺也有人调去了礼部。 “老板，一笼豆干菜包子还有一碗粥，一盘凉菜。”又有食客来了。 “好嘞，您……您去那边拼个桌吧。”老板指着叶清晏的桌子，对食客道。 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又是人多聚众之处，难免会有相近些的时候，而其他的桌上也有男女食客同桌的。各自吃自己的饭，吃完了各自去忙。 “饭菜快些上。” “没问题，没问题，都是现成的，这就端过去。” 叶清晏正在想事儿，直到她的对面坐了人，才回过神。 坐在日头地里的书生，他把箱笼取了下来，放在了地上。见叶清晏看她，便冲她客气的笑笑，“打扰了，是老板让我坐这里的，吃完饭我就会离开。” “没事儿……”叶清晏看他坐的地方，正好对着快正午的阳光，热的熏人，便挪了挪凳子，“要不你朝这边荫凉处坐坐，那边太热了。” “谢姑娘好意，我在这里坐着就行了。”对方并不领情，甚至还从箱笼中取出一本书看起来。 叶清晏蹙眉，这么看，眼睛能舒服吗？ 正要再说什么，老板端着饭菜来了。 是叶清晏要的阳春面和卤肉，一壶黄酒，“客官，您的上齐了，还有什么需要，招呼就行。” “嗯。”叶清晏从筷筒里取出一双筷子，开始吃面。 对面的书生一直低头看自己的书。 叶清晏很快就吃了半碗面，然后速度慢了下来，开始吃卤肉，黄酒只尝了一口就不再喝了。兑了水的黄酒，味道寡淡的很。倒是卤肉的味道不错，是新鲜的豚肉。 “你要参加秋闱是吗？”叶清晏问对面的书生。 对方头也不抬的回道：“是。” “可是距离秋闱还有一个多月，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来得晚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来的早，还有书院可以听课。” 老板把书生点的饭菜也端了上来，“客官轻慢用。” 书生取了筷子开始吃自己的饭。 叶清晏注意到他吃的都很素，没有半点肉。 再看看自己的一大盘子卤肉，朝他推了推，“我想吃你的青菜，用半盘子卤肉和你换，好不？” “不用换，请用。”对方把自己的青菜很大方给叶清晏，但是叶清晏的卤肉，一片也没有动。 叶清晏：“……你不吃我的，我也不好意思吃你的菜。” “我不喜欢吃荤菜，抱歉。”对方回道。 叶清晏恍然，“哦，那你喝酒吗？这壶黄酒我就倒了一小盅，不太对口味，剩下的送给你吧。” 对方张口就要拒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谢谢姑娘。” “不客气。”叶清晏看着他斯文儒雅的吃相，再看看放在地上箱笼，里面装满了书，“祝你能秋闱得中。” “诚谢姑娘吉言。” 叶清晏并没有吃他的那盘子青菜，只吃了半盘子卤肉，又吃光了面条后，便离座走了，给书生留下一片浓荫。 问老板结饭钱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顺便把书生的也一起结了。 第815章 不娶 吃了饭后，叶清晏就往皇宫的方向走了。 她也该回去了。 过两天就要去避暑行宫，少不了有事准备。 走着走着，有马蹄声由远而近，速度听起来不慢。 叶清晏闻声望去，看到马上的人，有些惊讶，竟然是欧阳纯。他看起来挺急的，难道出了什么事？ 不禁也加快了脚程回宫。 …… 勤政殿—— 萧长綦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封密信。 看完后，就把密信给了朱海，“叶弘佑已经失踪十五天了，凶多吉少，你过去看看，再选一名新的领使，负责锦官城的暗线。” “是，陛下。”朱海领命离开。 出了勤政殿，朱海正碰上欧阳纯匆匆而来。 笑道：“恭喜欧阳将军。” 欧阳纯抬手捶了他一下，“别胡说八道，我可没答应婚事。” 朱海佯作被打出了内伤，抱着肩膀向后倒退了好几布，才倚着廊柱站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娶得娶，不娶也得娶。” “我便是娶，也不可能娶郑纨儿，她都老的不能生孩子了吧。”欧阳纯绝对不答应娶郑纨儿。 “那你赶紧去请求陛下，不要下旨。否则，再晚一会儿……”朱海促狭的眼神瞅着他，“你可就追悔莫及了。” 欧阳纯当即不再和他赘言，匆匆走了。 朱海笑了笑，随即又自言自语，“郑纨儿今年好像是二十三，还是二十四，还没老到不能生吧。春雨那丫头也是二十三才成亲的，现在都已经生了俩……” 萧长綦听到欧阳纯求见，就知道他为了什么事而来。” 只是这件事，他其实也不好说什么。父母为子女决定婚事嫁娶，天经地义。就算他不赐婚，只要欧阳府的老爷子决定给欧阳纯找个媳妇儿，这件事就算定了。 “陛下，臣绝对不会娶郑纨儿，那是一个心肠如毒蛇的女人。”欧阳纯进了殿内，便跪地请求。 萧长綦叹了口气，“你不想娶郑纨儿，那你想娶谁？总要说一个女子，朕才好和你家的老爷子说。” 欧阳纯一下子被问住了。 他一个天天泡在军营里的大老爷们儿，哪儿知道什么女子。 萧长綦看着他一脸懵的模样，放下手里的朱笔，叹了口气，“要不这样，再往前就是选秀了，到时候如果有合适的秀女，朕指一个给你。这个你总不能再拒绝，否则朕的颜面也挂不住。” 欧阳纯是只要不娶郑纨儿就行，“是，陛下。臣全凭陛下做主。” “行了，滚出去吧。”萧长綦低头继续看奏章。 欧阳纯谢恩，便朝大殿外走。 萧长綦忽然出声，“春雨今早生了一个女儿，现在儿女双全了。” 欧阳纯正要一脚迈出殿门，听到萧长綦的话，又停住了，咬牙切齿，“陈令那痞，算是娶到宝了。” …… 叶清晏回了坤元宫，就对静琳道：“欧阳纯很是急切的进了宫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静琳诧异，“回娘娘，奴婢没有听说什么，要不要奴婢去打听一下？” 第816章 托孤(一) “去吧。”叶清晏道。 静琳匆匆去了乾元宫。 正好遇到宫程，便拦住了他。 “宫总管。” “是静琳姑娘啊。” “宫总管去哪儿啊？” “去值院，传陛下的旨意，静琳姑娘有什么事吗？” “是有个事要问。” “那咱们边走边说。” “好。” “宫总管，欧阳纯将军他怎么进宫了？” 一般静琳代表的都是皇后，她来问差不多就是皇后问的意思。宫程先想了想，才回道：“是欧阳老太爷。要欧阳纯将军迎娶郑纨儿姑娘。怕欧阳纯将军不同意，特意来请了圣旨赐婚。欧阳纯将军得到了消息，匆匆忙忙的就赶来了宫里，求陛下取消这门亲事。” “那陛下取消了吗？”静琳问道。 宫程回道：“取消了，但陛下的意思……是赐婚大选的秀女。” 大选选中的秀女，并非都要进宫，也有赐婚给王公贵胄的。而经过选秀层层筛选的女子，都是出类拔萃的，无论是身家背景，还是个人的素质，都很出色。 静琳有些意外，“郑纨儿她也是秀女啊？” “呵呵，欧阳纯将军可能是觉得她年龄大了，不太好生养。” “原来如此。”静琳明白了，“多谢宫总管。” “不客气。对了……”宫程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方木盒，“这个送给静琳姑娘。” “送给我？”静琳诧异。 宫程点头，“觉得很配静琳姑娘。如果静琳姑娘没有别的事，咱家就先去值院了。” 说话也到了值院的殿门前。 静琳忙道：“宫总管去忙，我也回坤元宫了。” “好，有事再找我便是。” “少不了的。” 宫程进了值院。 静琳打开了木盒……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对碧绿剔透的镯子！ “这……”便是不懂珠玉翡翠，也能看出这东西肯定价值不菲。静琳又看看值院的门，很是不解，为什么宫程要送她这个？ 还是先回去交待娘娘的差事吧，静琳匆匆回了坤元宫。 叶清晏听完静琳的话后，稍稍放心，还以为朝廷里出了什么事。 现在四国统一成大燕朝，前朝的余孽都还没有清理干净，暂时蛰伏着积蓄力量，随时都可能起事。萧长綦十分警觉，所以兵部的人，在战后不仅没有减少，还更多了，也更精锐。朝廷里的大将，在班师回朝后也并没有歇着，基本上每天下朝后，都要出城练兵。陈令若不是因为春雨生孩子，也必然要去军队里常驻。 “秀女赐婚吗？”叶清晏想着上一次萧长綦选秀，就把秀女都指了婚，并没有留在身边。那这次是不是也？不可能，这次他是奔着皇嗣选秀的，赐婚一个两个秀女也没什么。况且这次是大燕朝的遴选，不知道会有多少名门佳丽送到京城来。年轻，漂亮，多才多艺……什么样的没有，只怕他都要选花眼了。 静琳把宫程送给她的那对碧玉镯子，也给了叶清晏，“娘娘，宫总管送给奴婢一对儿镯子，奴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您指点一下奴婢，看是不是要送还回去。” 叶清晏接过镯子看了看，是上等的绿翡，而镯子的内侧……有玉宝斋的字样。 “玉宝斋？”这是姬月珠宝店铺的东西。 “娘娘，这东西很贵吧？” “看这成色和水头是蛮贵的，他送你这么贵的手镯，莫不是喜欢你吧？” 宫女和太监对食，相互寻求慰藉，在皇宫里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但在叶清晏掌了宫务后，一直对这些宫女都比较宽松，只要没有犯什么大错，年满二十五岁后，她就发放一笔厚厚的赏银，放出宫。所以这些宫女，都想着到年龄出宫，几乎没有哪个宫女会选择在宫里和太监对食。而且只要对食了，就再也不能出宫了。 不过，也分是什么太监。宫程相貌英俊，身怀天境修为，是萧长綦身边不可或缺的侍人。朝廷里，没有人敢得罪他。而他也很聪明，知分寸懂规度，总之是个很厉害的人。 这样的人，便是身残也是有魅力的。如果宫程想要对食，怕没有宫女会拒绝他的追求。 宫程是能清楚分辨静琳、青星和榴璃的，这三个人中，最有能力的人，是静琳。静琳也经常去乾元宫找宫程问事儿。一来二去的，宫程喜欢上静琳也不太让人意外。 静琳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事，她是一个不喜幻想的人，不会胡思乱想超出她职责范围的事。所以对食，男女之情，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不像榴璃和青星还会想想未来出宫后，要做什么，找什么样的夫君。 若是宫程喜欢静琳，想要和她对食，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怎么可能？！”静琳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仿佛是听到什么荒谬，无稽之谈。 果然，这丫头对宫程是没有那份心思的。叶清晏笑觑道：“怎么不可能。据本宫所知，宫程是一个手指缝很紧的很，轻易不会送人值钱的东西。能送你一对镯子，这绝对是一件奇事了。而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送你这么贵重的镯子肯定是有深意的。” “娘娘，这镯子真好看啊。”榴璃端着茶点过来了，正好看到叶清晏手里的绿翡镯子。 叶清晏问道：“喜欢？” “奴婢喜欢白玉的，静琳妹妹喜欢绿翡。”榴璃回道，她们虽然一胎而出，但是性情喜好上都不相同。除了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彼此有所感应，其他时候都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叶清晏看向静琳，笑道：“你下次见到他，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哦。”静琳很坦然的收了起来，没有任何忸怩或不好意思。 榴璃则一脸萌萌的，“咦？” …… 玉翠轩—— “主子，皇后娘娘怎么把什么事都交给您做啊，您都还不是一宫妃主呢。”冰儿为自家主子每天处理宫务而抱不平。且一做就是四年，早应该升为妃主了。 庄嫔闻言，喝止冰儿，“闭嘴！” “主子~皇后娘娘明摆着就是欺负您啊。去避暑行宫，给那么多外命妇发请帖，您都亲笔写，手指头都写肿了。” 第817章 托孤(二) “这是娘娘抬举，才有的恩典。其他人想写还没有呢。好了，你快把这些请帖送去内侍监，让他们打发人送出宫去，否则该赶不上了。” “是，主子。”冰儿噘着嘴，抱起满满一箱子的请帖走了。 庄嫔揉着酸痛的手腕，从桌前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矮树花草，想起了早上她得到的消息。 皇后竟然让内侍监给陛下送侍寝玉牌。 只是，陛下一个都没有翻，还又去了坤元宫。 陛下对皇后娘娘，真是情真意坚。她们这些后宫的妃嫔，是不能令陛下分宠了，不知道将来进宫的新秀女能不能破了皇后的独宠。 皇后可不是好对付的，能这么多年独宠后宫，手段绝对非同一般。将来的后宫可有的热闹看了，庄嫔的唇角渐渐的勾起一抹冷笑。 …… 静琳把一封厚厚的信，呈给叶清晏。 “娘娘，您的信。” “哦？谁的？”叶清晏放下手里的《药王经》，接过信。 “轻泽姐姐。”静琳回道。 “她怎么想起来给我写信了。”叶清晏打开了信上封口漆，取出里面厚厚的信纸。 慢慢看起来…… 静琳在一旁静静候立。 只是看着看着叶清晏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最后不等看完，眼眶里都流出了泪。 静琳见状，忙递了帕子，“娘娘，您怎么了？” “轻泽……没了！” “什么？”静琳瞠目，“娘娘您说什么？” “轻泽的儿子发生了意外殁了，轻泽为了救她的儿子，用巫术献祭了自己的命，换回了孩子。”叶清晏拿起还没有看完的信纸继续看。 静琳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呆住了，轻泽姐姐为了救儿子，自己死了？ “怎么……可能！”叶清晏忽然又震惊无比的从凤椅上站起来，似乎不相信信上的内容，瞪大了眼睛一遍遍的看。 “娘娘您怎么了？”静琳被叶清晏的动作吓了一跳。 叶清晏道：“去，你去值院看看叶弘博还在不在值房，如果在，让他立刻过来。” “是，娘娘。”静琳应着，就朝殿门口走。 叶清晏又嘱咐了一句，“如果在，别告诉他是轻泽的事。” “奴婢明白。”静琳匆匆走了。 叶清晏又看了一遍轻泽的信，最后倚着凤椅，闭上了流泪的眼睛。脑海里是第一次见过轻泽时的画面，还有之后，轻泽在宫里伺候她，为了保护她和叶弘博，离开了燕朝，孤身前往巫族。 虽然是做女王，但是她想要的终究并不是女王，她想嫁给叶弘博，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 她四年前曾经来过一次京城。 春雨的那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就是她送的，她亲自送的。 原本她还想来宫里看看叶清晏，但是因为尤忍突然带亲信离开了巫族，她要回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而临走的时候，她仍没忍住心底的思念，去看了叶弘博，并和他有了肌肤之亲。 她回到巫族后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有了孩子。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孩子的父亲是谁，她隐瞒了孩子的真正出生时辰，比真正的时间晚了近两个月。 叶弘博就算知道她生孩子，算一下时间，也不会认为孩子是他的。 其实那个儿子就是她和叶弘博的孩子。 这封信送来后不久，那个孩子也会被送去叶心苑。如果叶弘博能善待这个孩子，给他亲情父爱，就让这个孩子在十八岁之前，都留在他的身边。十八岁后，这个孩子便要回巫族，继任巫王。 如果他无法善待，那就送他回巫族。 除了叶弘博，她还拜托了叶清晏，求叶清晏帮忙关照一下这个孩子，如果他做错了什么一定要狠狠的批评教训。她最信赖的人，就是叶清晏了。 叶清晏把信装进了信封里，心里一阵阵的难受，没有什么事儿，能比生离死别更让人伤心。上一次轻泽跟她来信，还在问一些怎么教养孩子的问题，没想到今天就…… “娘娘，叶大人来了。”静琳进殿回禀。 见叶清晏满脸泪痕，忙取了湿巾帮叶清晏净面，重新上妆。 在静琳拿起口脂时，叶清晏摆摆手，“不用了。” “是，娘娘。”静琳收起了妆奁盒，“那叶大人……” “本宫……还是不见他了。你把这封信转交给他，让他尽快给本宫一个答复。” 那个孩子，他到底是养还是不养？ 静琳拿着信出去了，没多久又回来，“娘娘，大人在廊庑下，就把信看了，还吐了口血……现在脸色很不好看，要不要传太医？” 是心头血吧…… “你把这枚丹药给他喂下去。”叶清晏取了一枚补元灵丹，递给静琳。 静琳接过，又匆匆走了。 不过，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叶弘博。 叶弘博跪在了地上，“臣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哥快起来。”叶清晏扶起他，看着他白的吓人的脸色，瞳孔也是近乎涣散的模样，让静琳搬了圈椅过来，扶叶弘博坐下。 叶弘博道：“娘娘，臣想要抚养这个孩子。” “什么身份？”叶清晏问道。 “吾子！”叶弘博十分肯定，眼神也一瞬间亮了起来。 叶清晏看着他，“婶母会答应吗？” “母亲她只会高兴。本来臣打算一辈子打光棍儿的，现在有儿子了，她也有了孙子。”叶弘博的手在微微颤抖，极力克制着什么。 “他并不能继承叶家的家业，十八岁后，会离开你。” “没关系。臣要求不多，就是把他平平安安的养大，不愧对他的母亲……就可以了。”叶弘博低下了头，不让叶清晏看到他的眼睛。 叶清晏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应道：“好，本宫帮你。” 轻泽的儿子是巫族储君，来燕朝作为一个普通孩子长大，巫族的人而肯定不会答应，那可是他们的巫王。 所以，这个孩子来了以后，想要真正留下他，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得想法子，让巫族的人同意才行。 叶弘博向叶清晏叩谢，“多谢皇后娘娘鼎力相助，臣没齿难忘。” “大哥快快起来，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的儿子也是我的侄儿啊，我肯定会帮他的。”叶清晏又拉起他。 第818章 想谋杀亲夫…… 她不想见叶弘博，就是因为不想见到这种情况。明明是一家人，却有着尊卑之分。但是这是规矩，他们不能不按规矩来，否则就会被人诟病，甚至是弹劾。而叶弘博是大理寺卿，更是不能有任何差池失矩。 “轻泽的信就留给你了。”也算是轻泽的遗书了，里面的内容虽然是写给她的，但是也是说给他听得。 “谢皇后娘娘。”叶弘博说话又要行大礼。 叶清晏拉住他，“快别谢了，你今天应该也没有心思处理公务，我会跟陛下说一声，你先回去后。然后让叶心苑的人留意着有没有人送孩子过来，三岁左右的男孩儿。” “臣省的，臣自去向陛下请休沐。”他确实再不能在值房呆着了，起码今天不能。 送走叶弘博，从收纳镯中取出从前轻泽留给她的那些东西，一样一样的翻了一遍。 “娘娘节哀。”静琳声音也闷闷哑哑的。 叶清晏看看她，“这件事不要跟春雨说，她正坐月子呢。” “是，娘娘，奴婢省的。”静琳帮叶清晏收拾东西。 萧长綦其实早一步知道轻泽死了的消息，所以在那封信进宫后，就想到叶清晏可能会怎样。看着还没有处理完的奏章，捏捏额心，低头继续忙起来。 当天夜里。 叶清晏哄着元二睡着后，去了乾元宫。 萧长綦还在处理奏章，伏案低头，仿佛好久都没有动过了。 “陛下。”叶清晏唤道。 萧长綦抬起头，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给陛下送汤。”叶清晏自收纳镯中取出一盅汤，放在了他的面前。 萧长綦突然紧张了起来，看看汤，再看看叶清晏，“姣姣，这是什么汤？” “五毒汤！”叶清晏眯眼瞅着他，“怕不怕？” “……”萧长綦单手支颐看着她，凤眸噙笑，“想谋杀亲夫？” 虽然不想喝这个，可如果喝了，她能开心，他无妨。 叶清晏歪头看着他，“陛下试试看就知道了。” 萧长綦修长如玉的手指，掀开了盅盖……一股令人心跳加速的香气，毫无防备的扑面而来。 “这是？”声音里是明显的诧异。 叶清晏绕过御案，走到他身旁，忽然俯身亲了一下他的侧脸，“陛下喜欢吗？用山竹子做的甜果羹，臣妾亲手做的。” 萧长綦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 这女人怎么突然转性了？！ 叶清晏自收纳镯中，又取了一碟子牛肉粒干，还有一个热气腾腾的鹿肉包。 “陛下尝尝看，看臣妾是不是要谋杀亲夫。” “为什么？”萧长綦的声音暗暗沙哑。 叶清晏先把甜果羹喂给他。 她盛一勺，他就吃一勺，眼睛却直勾勾的一直盯着她。 甜果羹吃完了，叶清晏又把鹿肉包喂给他，“陛下，好不好吃？臣妾忙了一个多时辰。面坯是张御厨亲自教臣妾的，一丝一毫都不差的，特别完美。你看看这面多白，肉馅儿也香汁四溢。” “你……为什么突然对朕这么好？”萧长綦问她。 叶清晏把鹿肉包喂给他，直到他都吃完了，才道：“臣妾觉得陛下太辛苦了，所以来给陛下送点儿吃的，如果陛下不喜欢，以后臣妾就不送了便是。” “谁说朕不喜欢的。”萧长綦一把把她扯入了怀中，低头吻上了她的唇，他都想了不知道多少天了，多少次想要强硬的抱她入怀，最后都是无奈放弃。他更不想做的事，就是勉强她！ 殿门外，宫程端着晚膳来了勤政殿。 没有贸然进去，而是现在门口回禀，“陛下，晚膳送来了。” 门内没有人应答。 想了想，便推开了半合着的殿门。 一脚进去，还不等另一只脚抬起，迈进去的那只脚又立刻缩了回来，并把殿门关上了，严丝合缝的！ 叶清晏听到了宫程的话，便要推开他，赶紧起来。 结果这一推才发现，她浑身已经软的无力了，而且身体也不想拒绝他的亲吻，甚至可以说，她的身体在迎合他，想要他…… “去寝殿。”叶清晏的手钻进了他的衣领里，按着他颈后的地方，那里是他的点。 萧长綦的眼中陡然爆出亮光，抱起她就朝前殿走了，“姣姣，为什么？” 按说她知道了轻泽的噩耗，心情正低落才对，怎么会想要交颈之欢。 叶清晏眼神迷离的望着他，反应也迟钝了许多，“为什么？什么为什么？” 萧长綦看着她的眼睛……管她为什么，先取悦了她再说其他。 …… 叶清晏在萧长綦的怀中睡了过去。 萧长綦抱着他，仿佛丢失的珍宝又捡回了一般。 这段时间她好像是对他腻味了，不喜欢自己碰她，有时候和她说话，她都走神儿，根本就不怎么听他说了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选秀也是为了试探她，看她到底还在不在乎。然而，结果是她的冷眼。 还让内侍监送了侍寝牌子，他都感觉到她要离开他了。 今天她又突然对自己好了起来，又是什么意思。萧长綦揣测着，叶清晏的想法，想她到底要做什么。莫不是要离开他，临走之前，再给他一次诀别之欢？ 如果是这样，那她可就想错了。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生生世世别想逃离开他。 思及此，萧长綦又翻身压住了叶清晏…… …… 去避暑行宫的路上，叶清晏浑身惫懒无力。 昨夜萧长綦就跟疯了一样，缠着她不放，根本就没有休息好。 今天一早，她连乘马车的力气都没了，直接瘫在了车厢里，身边是元二兴奋的一会儿出车厢，一会儿又进来，活泼的她头疼。 护送避暑车队的人，是越凌。 他的妻儿也在避暑车队之中，不过他一直都守在叶清晏的凤驾旁。 倒是也没有错，叶清晏是皇后，元二是太子储君，他也该守着这里。 只是在一些知道叶清晏和越凌，曾经订过婚的人眼中，就不太寻常了。恰好贾氏，也知道越凌和叶清晏的这段过往。 她撩开车帘，望着跟在凤驾旁的越凌，眼中闪过一抹讥嘲。 第819章 脏小孩儿 “姐姐，您这次去避暑行宫，怎么不带着女儿啊？” 同乘一车的贾氏的妹妹小贾氏问道。 贾氏闻言，看向小贾氏那张年轻又漂亮的脸庞，“每个外命妇，只能带一个家人，带了妍儿就带不了你了。母亲让我无论如何，带你来避暑行宫露露脸，特别是在皇后面前。” 小贾氏是要参加大选的秀女，也已经把名字递了上去，凭着她是一品大将军夫人的亲妹妹，再加上模样姣好，肯定能被选上。 虽然小贾氏的琴棋书画不太精通，但是也都是懂得的。况且后宫里，才学还是别太好的好，容易被人排挤，中庸更好生存。还有，陛下应该是不喜欢高才的。如皇后娘娘应是一个无才之人，琴棋书画从来没有人前露过脸，想必也是拿不出手的，陛下却十分宠爱。而后宫里，那些才艺过人的妃嫔，都不得陛下喜欢。 “谢谢姐姐。”小贾氏明白母亲的苦心，眼中全然对选秀的期待，“我一定会尽力中选的。” 贾氏又看向车窗外，发现越凌骑乘的马上，多而一个小男孩儿。 而那个小男孩儿身穿明黄色短袖衣裤，加上踩着明黄色的便鞋。光是这个颜色，就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太子殿下！ 忽然她有些后悔了，她或许真的该带妍儿过来。 七岁不同席，这还差一年呢，正是她的女儿能和太子殿下一起玩儿的时候。 “你可一定要争气啊。”贾氏对小贾氏道。 小贾氏点头，“没问题的姐姐。” 越凌把马缰绳给元二牵着，眼中全是喜爱。 叶清晏慵懒的撩开车窗的帘子，对越凌道：“越大将军帮忙看着这个皮猴子，本宫休息休息。”” “是，皇后娘娘。”越凌恭敬道，态度上没有半点让人指摘。 叶清晏看着他恭敬的模样，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勾唇一笑，“辛苦越大将军。” “都是属下应该做的。”越凌高大的身躯护着元二，没有任何危险。 叶清晏有看了眼他英俊的侧脸，才放下了车链子，躺在了锦褥上，放松休息。 她听听叶氏说过，越凌好像和他的夫人贾氏，有些不合。原因是越凌宠爱的一个妾室安氏，这个安氏本性却不像她的姓，是个很不安分的主，经常挑衅贾氏。不过贾氏，仗着自己有儿有女，还是正房之位，也从来不把那个小妾看在眼中。前些日子，安氏怀着孩子，去找贾氏的麻烦，说贾氏想要害她的孩子，给她吃不干净的东西，害她拉肚子。结果贾氏真就应了她的话，找人喂她吃了落胎的药，孩子真就没了。孩子没了，安氏就找贾氏大哭大闹，结果小产的身体还太虚，又大出血，香消玉殒。 越凌知道后，先是训斥了贾氏一顿，然后就和贾氏开始了冷战。本来他就不怎么去贾氏的房里，现在就更不去了。而贾氏也不在乎，甚至还买了一个妾室，比之前的那个安氏更漂亮，但是越凌根本就不看一眼…… 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叶清晏胡思乱想着，就睡着了。 但她睡了没多久，就被静琳叫醒了。 “娘娘，出事了。”静琳对叶清晏道。 叶清晏一脸茫然，“什么出事了？” 静琳回道：“有个小孩儿，拦住了行宫车队，说他饿了，想要吃的。可是给了他吃的后，他又瞧上了太子殿下，非要跟太子殿下玩儿。不跟他玩儿，就又哭又闹的。” “想和元二玩儿？”叶清晏诧异，“那元二呢？他要不要跟人家玩儿。” “殿下嫌弃他小，不和他玩儿。” “那个孩子有家人跟着吗？”叶清晏问道，也彻底的没有了睡意，“本宫出去看看。” “就在外面，现在整个避暑车队都暂停了下来。” 叶清晏除了车厢，就看到一个浑身是泥的脏小孩儿，跟个小跟屁虫一样跟着元二，想要元二和他玩儿。 但是元二一直在躲着他，“你走开——” 叶清晏：“……元二！” 元二一看叶清晏出来了，忙朝她跑了过来，“母后，他老是缠着我。” “他是想要和你玩，你不想和他玩儿吗？” “不想。”元二回道。 叶清晏摸摸他的头，“你不是挺喜欢和小朋友一起玩的吗？” “他太……小了。”元二张口想说他太脏，但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好，就改成了他太小，其实年龄也是一个问题，他不想和三四岁的小孩子玩儿。 叶清晏道：“既然不想和他玩，你先上马车。” 元二顺从的就朝马车跑出，边跑还边回头，冲那个脏小孩儿做了个鬼脸。 小孩儿立刻就要跟着元二也上马车去。 叶清晏拦住了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 小孩儿看看她，最后又看看车厢，“我告诉你，你就让我和哥哥玩了吗？” 小孩儿的声音很细嫩，眼睛又黑又亮，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发间还夹杂着草叶子，衣服破破烂烂的，脚上也没有鞋。 “可以啊，只要你告诉我。”叶清晏看着他的眼睛，蹲了下来和小孩儿平视。 小孩儿回道：“我叫君君，没有父亲，母亲也没有了，是个乞丐，四处要饭吃。” 叶清晏诧异了，看向一旁的越凌。 越凌回道：“这条官道，附近最近的村落也要五里地远。而且已经派人检查过周围了，两里地内，还没有看到有村民。” “那就继续朝村子里走走，看看是不是有人丢了孩子。”叶清晏转眼又看着君君，对越凌道：“先给他洗洗吧，太脏了。元二是有点儿洁癖的。” 她的孩子，她最清楚，元二不是嫌弃这个孩子小，而是嫌弃他太脏了。 “是，娘娘。”越凌人高手大，一把提起君君，就像是抓住了一只小流浪狗一样，提溜着他朝车队后面的后勤马车走去。 君君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因为太脏所以哥哥才不和他玩儿，所以倒是也没有抗拒。 叶清晏让避暑车队继续往前走。 第820章 谁的孩子 君君被冲洗了三遍才算洗干净了，是个小男孩儿，皮肤雪白雪白的，更衬得那双眼睛又大又黑，像是墨玉黑珍珠一般。模样也很好看，不过在越凌看来，总觉得有点儿面善，可是又想不起来像谁。 因为君君之前的衣服太脏太破，越凌就在避暑车队了找了一个带着差不多大孩子的外命妇，借了一身小孩子穿的衣服。 “你姓什么知道吗？”越凌帮君君穿上衣服，发现他的手腕上有一个黑色的枣子大的铃铛，之前这个铃铛，被泥巴糊着也看不出来，现在洗去了泥，看出了本色。而且这个铃铛的黑，和普通的黑感觉不一样，有种避影敛迹的感觉。 君君对越凌道：“我姓白。” “白？”越凌抱起他，“白君君？” “是白君，但是母亲叫我君君。” “嗯。”越凌继续问道：“那君君为什么会喜欢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什么是太子殿下？” “就是皇帝的继承人，你刚才缠着要一起玩的哥哥，他的身份是大燕朝的太子储君。” “哦，那我现在洗干净了，能和他一起玩了吗？” “你可以去问问。不过，如果太子不想跟你玩，你最好不要勉强，否则只会惹来厌恶，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玩了。”越凌对白君道。 白君用力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大将军。” “呵呵，我送你过去。”越凌抱着他，来了叶清晏的凤驾旁。 “回禀娘娘，君君已经洗好了，他还想找殿下玩儿。” 叶清晏应道：“好，让他进来吧。” 凤驾的车门推开，一个精致可爱的小男孩儿出现在车厢门口。 叶清晏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惊住了！ 元二正在吃葡萄，看到他后，也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刚才那个脏小孩儿洗干净后，还挺好看的。 “我想和太子殿下玩儿。”君君很执着，一门心思想要和元二玩儿。 元二看看自己手里的葡萄，最后递给他，“也不是不能玩儿，你数数这串葡萄上有多少粒，数对了本殿就和你玩儿，数错了，你就离开，不要再缠着我了。” 君君脱了脚上的鞋子，立刻进了车厢，从元二的手中接过葡萄串，开始一粒一粒的数起来。 叶清晏看着他的模样……心里的疑窦越来越大。 越凌对叶清晏道：“皇后娘娘，这白君，是留在凤驾上，等找到他的父母再还回去。还是把他就留在这里，等着他的父母找来。” “跟着一起……等一下，你说他叫什么？”叶清晏幡然惊道。 越凌回道：“他说他姓白，叫白君。” “白君！”叶清晏又看向君君，特别是他的脸，越看越熟悉。 轻泽的儿子，就叫白君！小名君君……那他不就是？ …… 京城—— 明心苑。 一名身穿红衣，头发也是染得红色，脸上画着妖媚浓妆的男人，一脚踹开了明心苑的大门。 “君君——你最好给我立刻出来，否则等我找到你，你等着被揍吧。” “你是谁？君君是谁？”叶弘博从书房里出来，看到对方，瞬间皱起了眉。他不是没有见过男人化妆，但是都是那种勾栏院的男人，才会如此模样。 红伊上下打量叶弘博，严谨的立领长袍，偏细的腰肢，被腰带勒出了一种禁欲的味道，那严肃紧绷的俊脸，隐隐透着不悦，眉心间有淡淡的川字纹，应该是经常皱眉。 “你是叶弘博？” “我是，你是谁？” “我……你猜猜我是谁？”红伊冲他眨了下单眼，促狭一笑。 叶弘博：“……” 他要是知道他是谁，哪里会再废话多问。 当即对闻声赶来的管事道：“送客。”然后转身便要回书房继续处理公务，为了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儿子，他向陛下请旨，在明心苑处理公务，现在正是忙的时候。 红衣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细瘦的腰肢，令有种别样的诱惑。 “真的要送我走啊，你就不想知道君君是谁？他今年三岁半，母亲叫白轻泽。” 叶弘博猛然转身，死死盯住了红伊，“他在哪儿？！” 红伊回道：“跑丢了！” “你说什么？”叶弘博几步走到红伊面前，一把抓起了红伊的衣襟，眼睛瞬间就红了，“他丢了？！” “是啊，腿长他身上了，也怪不了我。”红伊摊摊手，一脸无辜。 “你干什么吃的！”叶弘博另一只手攥拳，就要打红伊的下巴。 红伊向后一仰，轻松避过，“别急呀，他知道叶心苑，迟早会过来的。” “他一个三岁半的孩子！懂什么？”叶弘博觉得眼前这个妖里妖气的男人，绝对是个疯子。 “跟我去一趟京兆尹，把他的画像画出来，就算是找遍这个京城，整个大燕朝，我也要把他找到！” 说话，叶弘博就拖着红伊走了。 红伊瞧着他发怒时的模样，所有的温文尔雅都变成了擅势威慑，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终于有些理解了，“难怪女王会对你牵肠挂肚……”这句话说的是巫族语。 “你说什么？”叶弘博警惕的盯着他。 红伊翻了个白眼，“什么也没说。不过你找也白找，他可精了，我送他过来，这一路上不知道被他耍了多少次。” “……被三岁半的孩子耍，也好意思说。” “……” …… 一路上走走停停，天黑前终于到了避暑行宫。 叶清晏瞧着两个玩累的孩子，躺在锦褥上睡觉。特别君君，睡的格外的安静沉酣，小手还抓着元二送给他的九连环。 忽然，元二翻了个身，一条小腿搭在了君君的身上。 君君一动不动，任由他搭着。 叶清晏忙给他挪了下来，“臭小子，这睡相也不知道随谁，看看君君睡的多好。” 静琳推开了车门，“娘娘，该下车了。后面的外命妇差不多都已经先进了行宫里安顿。” “嗯。把他们抱进去歇着吧。”叶清晏扛起了自己的儿子，静琳伸手要抱君君。 但是君君一个翻身自己醒了，他看看元二，对叶清晏道：“我该去找红叔叔了。” 第821章 无奸不商 “红叔叔？”叶清晏出声。 “是啊。太子哥哥很好玩儿，以后我会再找他的。”说完君君就自行下了马车，然后晃了晃手腕上的黑色铃铛。 一只长得像蜜蜂，但是通体黑色的虫子，从铃铛里飞了出来，围着他转了两圈后，就朝前飞了。 君君立刻就跟着它走了，毫不留恋身后的一切。 叶清晏想了下，对越凌道：“你送他找红叔叔。” “臣可以让其他人去，保护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在行宫的安全，才是臣的责任。” “不，你听本宫的，送他去找红叔叔。”君君说的红叔叔，应该是巫族的长老。轻泽的来信里，提及过一个叫红伊的长老。而这个红伊长老，就是送他来京城的人。 越凌见叶清晏坚持，也只能听命行事。 “臣会调越前过来保护娘娘。” “好，辛苦你了。” “臣惶恐，臣先告退。” 看着越凌骑马追君君去了，叶清晏才抱着元二也进了行宫。 …… 乾元宫—— 萧长綦估摸着时间，前往避暑行宫的车队应该已经到了，但是消息却还没有送回来，让他有些不安，甚至连奏章都看不下去了。 心里惴惴，直到天黑才算有一只信鸟飞进了宫里。 萧长綦按耐着焦躁，等宫程把字条呈上，立刻打开看…… 原来是路上遇到了一个孩子，耽搁了时间。不过这个孩子，是轻泽和叶弘博的儿子，可真够巧的。 萧长綦终于安下心来。 轻泽为什么要把孩子送来燕朝，萧长綦倒是明白。除了想要那个孩子有亲情的陪伴，应该还想要巫族和燕朝的关系更亲近。将来黎国如果靠不住了，巫族可依附大燕。她不光安排好了孩子的将来，连巫族也想好了。 看似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却韧性十足。若她是敌人，定然是一个棘手的人。 萧长綦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御案。那个孩子是未来的巫王，是留着他，还是……以叶清晏肯定是留着，就算没有轻泽那层关系，也还是她的子侄。若他对那个孩子做什么，她怕是不会原谅他。 罢了，先观察吧。 萧长綦决定好后，就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 …… 金满盈。 姬月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大堂里一个十分眼熟的男人，和一个认识但是不太熟的男人坐在一起，喝酒吃饭。 其中一个神态自若，美食佳肴不断的塞进嘴巴里。另一个满面愁绪，仿佛天快要塌了一样，仇大苦深的一杯接一杯喝酒。 “红伊长老？叶大人？你们怎么在一起吃饭……”这太怪异了。 红伊扭头看去，见是老朋友姬月，招招手，“月，过来一起喝一杯。” 叶弘博一般出来吃饭都是去一品酒楼，极少来金满盈，自然也极少会见到姬月。不过姬月是元二的干爹，而他是元二的大舅父，彼此的关系也是比较近的。 “姬兄，好久不见，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叶弘博拱手招呼。 “谢叶大人吉言。”姬月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拿酒坛晃了晃，空荡荡的了，立刻叫掌柜拿好酒来。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姬月嘴上问叶弘博，眼稍的余光却看向红伊……十有八九跟他有关吧。 红伊回道：“我带君君来京城，半路时走散了，不过应该就在京城附近，他不能离开我超过五十里的地方。” “哦，那等他玩腻了就来找你了。”姬月毫不担心君君的安危。倒是谁打他的注意，很可能就倒血霉了。那个孩子，可不能当孩子看，当妖怪还差不多。 “是吧，是吧，我就说不用担心他。”红伊对叶弘博道：“你还非兴师动众的让京兆尹派人四处找。就算让我画了画像，谁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那画像根本没用。” “闭嘴！”叶弘博叱道，他现在一肚子的担心惊怕，一个三岁半的孩子，自己在外面四处乱逛，万一遇到人拐子了怎么办？万一被野狼野狗叼走了怎么办？ 越想越是害怕，心里一片慌乱，不知所措又无能为力。 红伊抬手半捂了嘴，小声的对姬月道：“不知者不罪。” 姬月失笑，“他是不了解君君，所以才这么着急。但你平时不是挺小心眼儿的吗，怎么现在这么宽容了？” “他说……”红伊左右看看，发现好多人盯着他们。愣了下，然后扫了眼叶弘博还有姬月，这俩人一个是大燕朝御史大夫，一个模样简直不像是男人该有的，也难怪会招人目光了。 实际上，他一身红衣，又浓妆艳抹的，也不在话下，无论是走在大路上，还是在酒楼里，那都是扎眼的存在！ 红伊小声的用巫族语，对姬月道：“他说能帮我弄到玉品雪颜膏！” 姬月闻言，立刻朝叶弘博看去，“你当真能帮他弄到？” 叶弘博拿起掌柜送来的酒坛，自行倒了一杯，“我为她存了一些玉品。她既然已经走了，那些东西就没用了，送谁都无所谓。” 玉品雪颜膏，没有女人不喜欢的，所以有时候陛下要赏赐他的时候，他也会要一些玉品雪颜膏，存着送给轻泽。 没想到，他还没及送出去，她就先离他而去。 而他攒的玉品雪颜膏，自然也没用了。 用来交换一些他不知道的轻泽和君君的日常，再值得不过。 “多少？”姬月吞咽了一口口水，这个东西现在可是有市无价的。拍卖场也有两年没有见过这东西了。他曾经问过叶清晏，要不要再做一些。叶清晏拒绝了，自香草山被烧以后，她就金盆洗手了，再也不做香膏了。所以，谁手里有这东西，都是极其珍贵的。 红伊摇头，“不知道。但听他的话音儿，怎么也有十盒八盒的吧，不然怎么好意思送给女王呢。” 姬月招呼掌柜的，把他珍藏的酒拿来。 红伊一看他这反应，忙道：“不行，那些宝贝都是我的！”” 姬月哼了一声，“孩子都弄丢了，你也有脸。” 然后对叶弘博道：“我经常和轻泽一起喝酒小聚，知道轻泽很多事，是不是……”两只漂亮的手，搓了搓，一副谈生意的模样。 叶弘博道：“如果你能帮我找到君君，那些香膏都是你的。” 姬月两手用力一拍，“就这么说定了。叶大人先喝着，我这就去找人。” “哎——月，不带这么玩儿的，你也太狡诈了吧。” “这你算说对了，自古无奸不商嘛。” 第822章 性本恶(一) “掌柜，这桌饭菜记我账上。”姬月对掌柜喊了一句，然后就匆匆离开了。无论如何，他要把叶弘博手里的玉品雪颜膏赚到。 红伊随即也紧跟着他走，“等等我，我对京城不熟啊。” 姬月才不带他，巴不得他迷路，迷得团团转。 最后留下叶弘博一个人继续喝愁酒，喝着喝着，忽然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那响亮的声音，吓了周围人一跳，都怀疑他是不是耍酒疯了…… …… 此刻，正被满京城寻找的君君，稳稳当当的坐在越凌的怀里，不时的抬头看他一眼。 “怎么了？”越凌莞尔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是，是你长得有点儿像我父亲。” “你父亲不是没有了吗？还记得他的长相啊？” 越凌也有孩子，知道三岁半的孩子是什么样的，特别是小男孩儿就是一个小皮猴，上窜下跳，记性上，基本就是隔天就忘了。当然，也少有记事的，但那都是记忆力很强悍的天才。 眼前这个孩子，将来如何还不知道，眼下确实是早慧的。看他说话和想法，都和普通孩子不同。 君君点头，“我看过母亲画的画，父亲和你有些像。” 越凌看着他的眉眼，怎么看都有些眼熟，莫不是真是他曾经在哪儿留下过的情债？仔细回想自己到目前为止所拥入怀的女人……最后否定了这个想法。 “你既然还记得画像上的模样，那知不知道他的名字？” 君君点头，“知道。” “说说看？”越凌的声音带着一丝引诱，心里却暗暗想着，如果他说出自己的名字，那么无论是不是他亲生的，他都会养他。这么可爱又早慧的孩子，很让人喜欢。 “他叫叶弘博，其实他还活着，我和红叔叔来大燕朝的京城，就是来找父亲的。” “等等，你说你的父亲叫叶弘博？” “是啊。” “……难怪我觉的你长得有点儿眼熟。” 越凌恍然，再看他的眼睛，可不就是像叶弘博，怪不得觉得熟悉呢。 “那你母亲是谁？”越凌彻底好奇了。叶弘博一直没有娶妻，据说通房丫头也没有，就连烟花之地也从不涉足，一个人过得十分清寡，这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肯定不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土里长出来的，那这个女人是谁？ 君君摇摇头，“不能告诉你。母亲说过，她的名字只能跟父亲说，不能告诉其他人。” “那……我正好认识你的父亲，把你送过去好不好？” “好，谢谢大将军。” “不客气，真是一个乖孩子。” 乖孩子？君君又看了看越凌，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夸他呢。 “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君君问道。 越凌想了想，“很固执，做事专注认真，位居一品，是朝廷支柱之臣，陛下也很信赖。” “哦，那他会不会打孩子啊？” “打孩子？”越凌愣住了，随即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惜之意，这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 “应该不会的。” “那就好，红叔叔就会打我，而且是母亲让他打的。”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母亲啊。 …… 元二睡醒后，四下看看。 见他要找的人不在，问一边守着他，一边看书的叶清晏，“母后，君君呢？” “君君走了啊。”叶清晏合上书，收入了收纳镯中。 然后对静琳道：“准备晚膳吧。” “是，娘娘。”静琳下去了。 “他去哪儿了？”元二问道。 叶清晏道：“去你大舅舅家了，你想和他继续玩儿吗？” 元二却没有立刻回答。 叶清晏诧异了，这孩子向来干脆，怎么问他要不要和一个小孩儿玩，还要想一想。 好一会儿后，元二才道：“母后，我不想和他玩儿。” “咦？为什么？之前不是还在一起睡觉吗？”叶清晏问道。 元二摇头，“那不是孩儿想睡的。是他想要睡觉，然后让孩儿看着他的眼睛，他命令孩儿睡的。” “什么！”叶清晏震惊了，“他对你用……迷魂术？” 才三岁半的孩子，怎么会……而且她还没有察觉！叶清晏的后脊梁，陡然冒出一层冷汗。 元二眨了眨黑白纯真的大眼睛，问叶清晏，“母后，什么是迷魂术？” “就是能控制人言行举止的一种法术。”叶清晏是真的没有防备那个孩子，谁曾想才三岁半的孩子，已经懂了迷魂术或是类似的蛊惑术。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够吓人的。 元二道：“那儿子也要学。” “……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的父皇，看他同不同意教你。不过，按你现在的年龄，并不适合学。” “可君君比孩儿还小啊，他就会了。” “每个人生来的天赋都不一样。咱们元二，眼睛就很好，射箭很准，一箭就能中靶心，还有太师教你读书，念一遍你就能记住了。还能帮母后研磨，还会画母后喜欢的莲花，母后也最喜欢君君画的莲花了。正巧避暑行宫的七宝楼台下，就有一片荷花，元二明天画给母后看，好不好？” 元二重重点头，“好，孩儿明天就画。” “真是母后的乖儿子，咱们现在去吃晚膳好不好？吃了晚膳，母后就带你去外面看星星，说不定还有萤火虫。” “嗯嗯，去吃晚膳。”元二暂时把君君丢到一边了，还是和叶清晏一起玩儿更吸引他。 虽然暂时把元二哄住了，但是君君能迷惑了元二这件事，还是让她很在意。 这么小就有这么厉害的精神力，那将来…… 叶清晏心里不禁一沉。 …… 愁酒不醉，而且越喝越清醒，便是叶弘博了。他从金满盈出来，虽然一身的酒气，但是脑袋很清醒，眼神也很明亮。 他看向金满盈对面的一品客栈，现在夜幕降临，客栈房间没有一个不亮着烛灯的。距离秋闱的时间越来越近，这些进京赶考的学子，也都卯足了劲儿在学习。 十二年前，他何尝不也跟这些人一样，为了秋闱，熟读深思。比较幸运的是，他最终拿下了探花功名。 而这些人里，又有几个能真正得偿所愿。 第823章 性本恶(二) 忽然一道清瘦，背着箱笼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中。 这个人，身穿灰色单衣长袍，手中提着一些吃的东西，进了一品客栈。 抬手揉揉眼睛，定睛细看，人已经进了客栈里。 “莫不是喝醉眼花了，我怎么看到了……”用力晃晃头，“肯定是眼花了，怎么可能是他呢。” 姬月骑马匆匆回来了金满盈，见叶弘博站在自己的酒楼门口，伸手一捞，就把他提溜在了身后的马背上，“我找到你儿子了。” “他……他在哪儿？”叶弘博忙抓住了他的肩膀，防止自己被甩下去。 姬月道：“先说好，你真的有香膏吗？有多少？” 叶弘博回道：“有二十多盒吧，我也不太记得了。”他对香膏香粉之类的，不懂也难有印象，虽然向萧长綦讨了赏赐，却并没有多留意赏了多少。 “二十多盒！”姬月的眼神骤然亮了，“一定都给我。” “只要找到我儿子，你都可以搬走。”叶弘博十分大方。 而等他们前脚离开，后脚红伊也来了，但是他晚了一步。 越凌骑马带着君君到京城的城门前，已经落锁了。但是越凌是谁，朝廷从一品的大将，进城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随着城门又‘轰隆隆~’的开启，越凌骑马进了城门。 刚进了城门，就远远的看到两人一马冲他们这里疾驰而来。 坐在后面的人，他一时没有看清，但是前面的是金满盈酒楼的东家，也是太子义父。 忙勒马，等着对方靠近。 君君也看着那匹速度很快的马，特别是马上的人，很是熟悉，张口唤道：“月叔叔——” 月叔叔？越凌低头看君君，“你认识姬公子？” “认识啊，他和我母亲是很好的朋友，我经常去月叔叔的客栈。” “和你母亲是好朋友？”越凌懵了，他母亲到底是谁？总觉得应该是他认识的人。 马越来越近。 姬月听到君君的喊声，下意识的皱了下眉，说实话，如果能不见这个‘小魔鬼’，他是绝对不想见的！ 叶弘博忽然紧张起来，低头闻了闻衣服上的酒气，忽然后悔了，为什么要和红伊喝酒，一身的酒臭气见儿子，太失态了。但是还是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想要见到他。 越凌看清了姬月后面的人，对君君道：“你要找的人来了。” “我要找的人，红叔叔吗？” 马停了下来。 姬月轻飘一跃，就从马背上下来，露出他身后坐着的叶弘博。 君君黑黝黝的大眼睛，看到了叶弘博的同时，和脑海里的画像重合成了一个人。 叶弘博常年伏案处理公文，视力不太好了已经，加上天黑，没有练武之人的夜视能力，所以模模糊糊的能看清越凌，但是他身前的小孩儿，他努力想要看清，但是越看越模糊。抬手揉揉眼睛，却摸到了一把湿润…… 萧长綦自乾元殿出来，抬头看到满天繁星，还有一轮半圆的明月。 朱海过来了，向萧长綦恭敬禀道：“陛下，越将军带着叶大人的儿子进城了。” “你对这个未来的巫王有多少了解？”萧长綦问道。 朱海回道：“可能不太好。” “不太好？”萧长綦看向他，“说说看。” “这个孩子的性格十分恶劣！” “比起太子呢？” “那太子就太好了。” “呵呵，怎么个恶劣法儿？” “他今年才三岁，就已经可以操纵百种蛊虫。经常控制那些蛊虫，戏弄巫族的族人，严重的差点儿致人死亡！他那次意外身亡，也和其恶性有关，是被族内的一个比他大十岁的少年报复。虽然他不惧怕任何巫蛊之术的攻击，但时外力攻击却能致命。他是被一榔头，敲裂了脑壳死的。” 萧长綦眉梢微动，问道：“那个男孩儿为什么要报复他？” “因为他用火焰蛊，烧瞎了对方的一只眼！大半张脸毁容！本来这个少年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在他毁容瞎眼后，那个女孩子也和他断交了，一气之下少年就报复了他。” “人之初，性本善……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性本恶的存在。”萧长綦倒是对这个孩子的将来越发感兴趣了。 不知道会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随即又想到元二，轻蹙了眉。如此恶劣的孩子，元二还是远着些吧。 “与这个孩子相比，叶弘佑的劣迹倒是不算什么了。”朱海又道。 萧长綦抬头看看浩瀚的星空，“叶家祖上是不是有过恶人？这种一代比一代，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遗传，实在让人刮目。” “叶老夫人的外祖父，曾是一个流寇头子，且杀人放火十恶不赦。” “……还好不是叶家这一脉的。” “陛下，可要人盯着那个孩子？” “不用了，先让叶弘博头疼去吧。而且，京城可不是巫族，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说到最后，萧长綦的语气冷漠了下来。 朱海本就恭着的身体，不禁更低了些，“是，陛下。” …… 叶清晏背着元二，沿着湖边散步，天上的明月和星辰倒影在湖水中，又相互辉映，别是一幅如画盛景。 “如果你父皇也在就好了。”叶清晏对元二道。 元二依恋的趴在她的背上，不太懂得欣赏美景，但是只要和母后在一起，无论在哪儿他都喜欢，哪怕是阴天下雨呢。 “母后，父皇是不是不喜欢孩儿啊？” “绝对不会不喜欢你的。”她问过萧长綦了，不过那家伙的答案让她有些苦笑不得，竟然是担心把他宠坏了，所以才故意对他严肃的。 还有关于那个问元二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其实是萧长綦问他想要一个哥哥还是姐姐，因为大娃儿还不只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而小孩子有时候对某些事，有种神奇的感应，说不定他会知道。 但是元二并没有给到他想要的答案。甚至还乌鸦学舌的对她乱说一通，倒让她惫懑不已。 “你父皇，只是爱之深责之切。想要你能够好好学习，不要太贪玩儿了。”虽然正是贪玩的时候，但是他将来要背负的东西太重，必须从小就要积蓄承担那些重担的力量。 第824章 送子丸 “爱之深责之切？是不是说，父皇是喜欢孩儿的，但是孩子有些地方没能让父皇满意，所以他很生气？” “可以这么说。只是父皇也有不对的地方，元二不要和父皇生气好不好？” “好。”元二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母后，那是什么？” 小手指着花草丛中，一闪一闪的亮光。 “呀，是萤火虫。”叶清晏背着他过去了。 …… 叶氏哄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叶濂睡了，看着他越长越像叶弘佑，面上全是疼惜。 因为长得像叶弘佑，所以他的母亲才不要他了，选择拿着银子改嫁他处。而她因为失去了爱子，现在又有肖似儿子的孙子，仿佛叶弘佑又活了，她自然格外珍惜。 这个孩子，她定要好好的调教，就像是教叶弘博那般，即便没有那么大的才学，也要懂事明理才行。 “夫人，您泡泡脚也休息吧。”侍女丹霞端着一盆热水过来了。 “好。”叶氏在椅子上坐下，由着丹霞伺候她，“这次皇后娘娘让我带濂儿过来，老太太的脸色，你有看到吧。” 说着就笑了。 丹霞也不禁替叶氏开心，“那是。皇后娘娘承认了这个孩子，小少爷以后在府里就能立住脚。” “可不是。如果伯仁一直不娶妻生子，我也就这一个濂儿了。” 有了，也就不挑了，总比没有强。叶氏现在也不要求那么多，只要有个孙子就行。 “这次陛下大选秀女，要不夫人向娘娘求个恩典，让陛下给大少爷赐个婚。陛下圣旨一下，大少爷不想娶也要娶。”丹霞跟着叶氏时间长了，说话比较随意体己。 叶氏，“我听说欧阳纯的续弦，也是秀女里挑选，倒是未尝不可。只是就怕那逆子，不听话，不等陛下下旨，就先推了。” “怎么会呢。大少爷总要有个伴儿才好啊，不然孤苦伶仃的下半辈子，也是熬人。” “唉！他不听我这个当娘的，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叶氏看向榻上的叶濂，“叶家的将来，我” “啊——”忽有女人的尖叫声传来。 叶氏一吓，忙对丹霞道，“听着有点儿瘆人呢，你去看看。” 丹霞应道：“好，夫人先泡一会儿，奴婢去去就来。” “快去吧。”叶氏催促。 丹霞匆匆走了。 叶清晏一身天境修为，耳力极好，也听到女人的尖叫声，抬头朝发声的地方望去。 同时念力放开。 很快她就看到了尖叫的女人，她不认识她，但是她旁边一脸嫌弃的女人她认识，是越凌的夫人贾氏。好像听庄嫔说，贾氏带着她的妹妹小贾氏来行宫，而小贾氏是准秀女。 一只蚱蜢，吓得小贾氏尖叫。而且引得周围的人都过去探听。 贾氏瞪了小贾氏一眼，小声叱责道：“大惊小怪！” 小贾氏低了头，姣面羞红。 张容华离这里近，过来看情况，“发生什么事儿了？” 贾氏见张容华来了，忙过去招呼，“容华小主来了，快请坐，请上座。” 张容华眼稍瞥向了小贾氏，她亦是听说了小贾氏是准秀女，这一看……瞧着也没什么，论容貌连她都比不上，估计难以承欢得宠。随即也没有再看，只和贾氏寒暄。 “贾姐姐不用客气，叫我名字就行，你这里刚才发生什么了？”张容华和贾氏是闺阁好友，所以言谈举止随意许多。 但是她随意，贾氏可不敢随意，恭恭敬敬的回道：“刚才小妹被一只虫子吓到了，她自小就怕这些小东西，惊扰到小主了。”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即便是怕，也不该失态大叫。周围住的都是贵人，特别是惊扰了皇后娘娘可就不好了。皇后娘娘身体素来不太好，有个好歹，那就麻烦了。” 小贾氏的面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慌意，“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贾氏对她摆摆手，“你先回房间休息休息，我和小主叙叙旧。” 小贾氏悄悄朝张容华看去，见她对她嫣然一笑，瞬间宛如洛花盛放，顿时愣住了。直到贾氏又推了她一下，才醒过神，福身一礼后，匆匆回了房间。 张容华对贾氏摇摇头，“还需要练练才行。不然等她看到陛下，还不傻了。” “陛下，确实犹如天神谪落凡世。” “是天帝才对。”张容华的眼中闪过崇仰。 贾氏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暗暗叹了口气，不管是什么，无宠便是最大的悲楚。 “皇后娘娘对于选秀没有生气吗？”贾氏小声问道。 张容华想了想摇头，“好像没有。可谁又知道呢，皇后娘娘不太会见后宫的妃嫔，甚至连宫务泰半都交给了庄嫔。” “庄嫔，她可得了陛下宠爱？” “这就是皇后娘娘厉害的地方了。有时候，我蛮羡慕你的。当初拼了力和两个姐姐相争，才进了宫里。结果……” 贾氏拉住了她的手，“咱们其实还是很羡慕你的。无论怎样，你给家族带来了尊荣，是天家的人，咱们都要敬着你。” “那又如何，哪有你有儿有女，将来儿孙承欢膝下，天伦之乐。而我随着人老珠黄，什么都不是。” 贾氏听到她这话，对一旁伺候的丫头道：“你们先下去。” 当即所有人都退下去了。 张容华的宫女，看向张容华。见其对自己点头，示意她也出去，才和其他人一起走了。临出去，还把门关上了。 贾氏从随身的香囊里，取出一粒香丸，给张容华，“这是送子丸，服下后，十天内和男人同房，定然会怀孕。我儿子就是吃这个怀上的。” 张容华从她的手中接过送子丸，“我听说有个多子丸，七天内同房，就能怀上孩子。” “那个不好，很可能会出现不好的反应。这个不一样，你看看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就连孩子也聪明伶俐。”贾氏对张容华语重心长道：“无论如何，还是要有个皇子傍身。将来皇子出宫建府，才有机会接你出来，到时候你也是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你看方太妃，现在过得多滋润。” 第825章 不识好歹 张容华看了看手中的送子丸，又还给了她，“罢了，我也信天由命了。如果我命中有皇嗣，我感恩戴德，若是命里没有，也无所谓。好了，坐了一天马车累坏了，我就先回去睡了，明天一起游船。” 贾氏又收起了送子丸，“好，明天一起游船。” 张容华走了。 贾氏嗤了一声，“不识好歹！” 小贾氏又过来了，对贾氏道：“姐姐，对不起，我……我刚才太失态了。” “没事儿了，明天游船，皇后娘娘也会在船上，到时候你有点儿眼力劲儿。可不止你一个准秀女过来，好几个外命妇都带着妹妹或者侄女，和咱们的目的一样，都想博皇后的欢心。” “是，姐姐。我明白了，以后我一定改，不会像今天这样大叫。” “姐姐知道，你去休息吧。” “那姐姐也早些休息。” “嗯。” 看着小贾氏纤细而年轻的背影，贾氏低头看看自己的腰，生了两个孩子，她的身材虽然看似还正常，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早已经走形了，没有了少女的体态和气息。 如果小贾氏不进宫的话，她其实挺想让她进越府的，为她固宠。 叶清晏收回了念力，看着怀中已经玩累睡过去的元二，抱着他往回走了。 …… 翌日一早。 叶清晏并没有和那些命妇们去游船，而是和几个带着孩子一起来的命妇，看孩子们在行宫里专门开出来一片游戏场地玩儿。 叶氏让叶濂跟着元二，一再嘱咐他要听太子哥哥的话，不可以惹太子哥哥生气。 叶濂很是乖巧，跟在元二的身后，不时的喊一声太子哥哥。也有其他的更小一些的孩子，跟着叶濂一起喊太子哥哥。 叶清晏坐在一株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这里放了一张茶桌，还有数把椅子，几个外命妇陪着她一起吃茶聊天儿。 敏英就坐在她的身旁，眯眼瞧着游戏场内的孩子们，满脸喜欢。而她的两个孩子都已经十几岁了，现在正是在皇学学习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功夫来避暑行宫玩儿。 “真可爱啊，看着他们就觉得开心。”敏英笑道。 叶清晏点头，“他们都是大燕朝的未来啊。” 其他几个命妇听到后，心底不禁暗暗激动，他们孩子也是吗？不过不管是不是朝廷的未来，肯定是他们家族的未来了。 叶氏过来了，手里拿着帕子，拭了拭额头上的汗，“这天气还真是热，行宫都这样了，京城里还不知要怎熏人。” 敏英接话，“就是啊，这天气是越来越毒辣了。” 一个外命妇道：“昨天那个拦路了避暑车队的孩子呢？是谁家的啊？” 叶清晏看过去，是兵部尚书黄光的嫡系大儿媳妇黄氏，昨天越凌就是问她借了一身小孩儿衣服。这黄氏生了一对儿龙凤胎，也在游戏场里玩儿，两个孩子长得七分相似，也很可爱。 “那个孩子，他去去京城寻亲的，本宫让越大将军送走了，帮他找到亲人。”说话，眼神朝叶氏看了看。 叶氏昨天坐车有些头晕，就没有下车，所以并没见过那个孩子，“听说是个三岁的孩子？” 叶清晏点头，“对，三岁半。” 按正常的三岁半孩子，就像是黄氏生的那对龙凤胎，憨头憨脑的，说话有时候还吐字不清，其他孩子玩什么，他们就跟着模仿，没有半点心机。 但是昨天的那个君君，完全就是一个小人精，看似三岁半，内里可不止，特别是心机深还透着一丝危险。 “还特别喜欢缠着太子殿下。”黄氏笑道。 叶清晏看向游戏场中的元二，今天他再也没有提过那个君君，应该是丢到一边了。 “谁不缠着太子殿下玩儿啊，看看那群孩子，哪个不是围着太子殿下。”敏英笑道：“太子殿下也是好脾气，带着他们玩儿，换了我家那两个小子，看到小的，早跑没影了。” “文朗他们都大了，怎么会跟小不点们玩呢。”叶清晏莞尔。 忽然一股风吹来，给燥热的天气带来些凉爽。 叶清晏抬头看看天，天边有黑压压的雨云升起。 对一旁的静琳道：“让玉春河道的游船回来吧，瞧着天气要下一场急雨。” 叶氏也察觉出空气中的凉意，“确实是要下雨了，那太子殿下他们，是不是让他们回来啊。” “再玩会儿吧。”叶清晏道，“怎么也要半个时辰后，才会下雨。” “说起这雨了，也该着下了。今年雨水不多，一路上看到的庄稼天地，都旱的干裂。”敏英道。 叶清晏也有注意到，“确实。现在天热，田地里几天就裂了地皮。希望这次能来一场酣畅甘霖。” “肯定会的。”叶氏应道。 …… 叶心苑—— 叶弘博坐在餐桌前，瞧着仿佛饿了不知道多少天，一碗接一碗吃饭的君君。 心下一片疼惜，眼中也流露出温和的慈爱，“慢点吃，厨房里多的是。” 红伊睡了个自然醒后，打着哈欠晃了过来，“叶大人，我这一路把他送过来也很不容易，为什么玉品雪颜膏，你全都给了姬月，一盒都不给我留，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叶弘博扫了他半眼，就收回了视线……但很快又看了回去，看他的脸。 没想到红伊浓妆下的脸，还挺清秀顺眼的，肤色也很白，细腻的仿佛娇嫩的花瓣。明白了他为什么想要玉品雪颜膏了。 “他找到了君君，那是我答应给他的报酬。你没要，所以我自然也就不留你的份了。” “我！我怎么没要！”红伊瞪大眼睛，“我早就说了要了，而且也是我先找到的君君，只是我没有骑马，没有他骑马的速度快，才让他领了个先。” “那可能是我酒喝多了，出现了失忆，不记得你要香膏的话了。” “不行，反正你得陪我。”红伊在餐桌前做下，拿起桌上叶弘博专门给君君夹菜用的公筷，又抢过叶弘博还没动一筷子的米饭吃起来。 叶弘博：“……” 君君对红伊道：“红叔叔，那是父亲的饭饭，你的饭饭在厨房。” 第826章 骂了小的，惹了老的 “饭饭？”红伊傻了，这小鬼头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奶声奶气的了？ “你病啦？怎么这么说话？”就要摸他的头。 君君避开他的手，暗戳戳给了他一个白眼，“我的头，不许乱碰！只能父亲摸。” 红伊：“……小兔崽子！” 叶弘博轻咳了一声，然后不无认真道：“红长老，您说话还请注意些。他正是学习模仿大人的时候，这些有失礼教的话，私下在他处你怎么说，我都不管，但是在他面前，尽量不要说。而且他是我的儿子！” 骂他儿子是小兔崽子，那他是什么？叶弘博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红伊也意识到了，尴尬的笑了笑，“抱歉，以后我会注意的。” “红长老是要留在京城吗？如果要留在这里，我让人安排房间。如果不留，我让人安排车马。”叶弘博直接问道。 红伊看看君君，他倒是想要离开，但是他要教君君巫术，而且还要防止他用巫蛊之术伤人，这可真是难啊！ “留下。”话说的心不甘情不愿。 君君道：“红叔叔要走也可以，我在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不会像在巫族那样的。” 我信你个鬼！红伊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当他是傻的么。 “如果要留在这里，红长老我能提一个要求吗？”叶弘博道。 红伊点头，“请讲。” “就是，红长老能不能穿的朴素一些，身为堂堂正正的男人，若非戏子，还是别浓妆艳抹的，不庄重，对君君的影响也不好。” 红伊：“……” 君君：“嘻嘻~不庄重！” 红伊听到他窃笑言语，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君君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叶弘博盛了一小碗馥郁香浓的骨头汤给君君，“慢慢喝。” “谢谢父亲。”君君抬起乖巧可爱的小脸儿，冲叶弘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叶弘博瞬间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暖融融的填满了，无不感激轻泽不仅生下了君君，还第二次救了君君的命。 “不用谢。父亲前两天才收到你母亲的信，知道你的存在，也知道你的母亲……不说了不说了，以后咱们父子俩就好好过，我一定会把你抚育长大的。” “父亲不娶妻吗？”君君问道。他这一早上已经吧叶心苑看了遍，也翻了个遍，没有找到任何和女人有关的东西。 叶弘博道：“不娶。” “嗯！我会很乖的，不给父亲惹麻烦。”君君重重点头。 叶弘博摸摸他的头，“乖~过半个月，你祖母就从避暑行宫回来了，到时候，父亲就带你回本家。” “好。”君君应道。 站在门口停着他们对话的红伊，一脸古怪，实在是太奇怪了，这小兔崽子又打什么鬼主意？ …… 萧长綦进了坤元宫。 空荡荡的宫殿，就几个宫人在打扫宫殿。看到他来了，窸窸窣窣的都跪在了地上。 抬手，让宫人退下。 看着凤椅上雕刻的凤凰，唇角露出一丝浅笑。 “不知道他们玩的如何。”他很想过去看看叶清晏和元二，明明就不远，骑马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书房里还有一桌子没有处理完的奏章。 “陛下，朱大人求见。”宫程进殿回禀。 “朕知道了。”萧长綦又看了一眼凤椅后，才转身离开了大殿。 勤政殿，朱青把一本奏章呈上。 萧长綦看了看，然后放下奏章，“今年的主考官，朕心里已经有了人选。至于考题，依然由礼部拟题，策论偏重一些。” “是，陛下。还有就是现在天气太热，一些进京赶考的生员，都没有地方住。而城中新盖的养济院可以用了，可否借用，暂时供给进京的生员。” “可以。”萧长綦在奏章上提笔写了一个准字，递给了朱青。 朱青躬身接过，然后便要退下，去处理公务。 萧长綦又叫住他，“现在礼部的人手够不够？” 朱青回道：“如果大选和秋闱同时进行，人手远远不够，陛下特许大选在秋闱之后，人手上差不多够了。” “嗯，那就好，你去忙吧。” “臣告退。” 朱青离开了勤政殿，正好碰到叶弘博过来了。 忙又揖手招呼，“叶大人。” “朱大人，陛下现在如何？”叶弘博问朱青，并抬眼朝勤政殿的殿内看了一眼。 朱青回道：“陛下瞧着心情还好，叶大人请。” “谢朱大人，一会儿值院见。” “好。” 叶弘博刚走到个殿门口，就听到萧长綦的声音，“进来吧。” 整了整官袍，叶弘博才进了殿内，“臣，叩见陛下。” “叶爱卿免礼。”萧长綦抬了下手，“有什么事吗？” “回陛下，臣回值房办公了。还有，臣的儿子已经来了。”叶弘博的面上露出一抹掩藏不住的笑意。虽然有叶弘佑的儿子给他做义子，但是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而且平时他也不怎么回安定侯府，那个孩子一直都他母亲养着，所以几乎没有做父亲的感觉。但是君君来了，张口喊他父亲，第一声他就从头顶到脚底的全身发麻，差点儿晕过去。差不多‘老来有子’也是这种感觉吧。 萧长綦从龙椅上站起，对宫程道：“去拿酒来。” “是，陛下。”宫程匆匆出去了。 “恭喜。”萧长綦请宫程在榻座上坐下，并放下了棋盘。 “多谢陛下。”叶弘博不敢劳动萧长綦，忙取了棋子，放在棋盘上。 萧长綦让他在他的对面坐下，“朕给他准备了一些礼物，你离开的时候带上。” “谢陛下恩典。”叶弘博又一番叩谢，才在萧长綦的对面侧着榻座的边缘坐了。 萧长綦选了黑子，“什么时候带进宫里来，朕看看他，还有皇学……他年龄还不够，等再过两年吧。” “是，陛下。臣也想着带进宫来，给皇后娘娘看看，她应该也想见见君君。” “君君，他的名字吗？” “回陛下，他的名字叫白君。” “哦？”萧长綦看着他。 叶弘博继续道：“他在巫族叫白君没有问题，但是在京城，他叫叶泽君。” 第827章 赤蝶坠魂 “泽……可是取轻泽之意。” “是。” 萧长綦抓起一把棋子，放在了棋盘上。 叶弘博道：“单数。” “叶弘佑应该是回来了京城，你如果见到他的话，告诉他” 话没说完，就见叶弘博跪在了地上，“臣有罪。” “跟你没关系。朕觉得，他应该是因为思乡，所以回来看看。这次朕饶他一次，如果再有下次，朕严惩不赦。” 同一时间，叶心苑的门口，有一辆马车停下。 君君正在摇铃，把里面的蛊虫都放出来……各种颜色和形状的蛊虫，便是红伊看到了，也躲得远远的。唯独君君半点不怕，甚至还命令那些蛊虫，给他跳舞，或者是下雪，令周围的热度骤然降低。 ‘咚咚咚~’门响了。 君君看了眼离他远远的红伊，稚嫩的嗓音，说出的话可不稚嫩，命令道：“你去开门。” 红伊撇了撇嘴角，“遵命，殿下。” 红伊去开门了，君君把那些蛊虫又收进了的蛊铃之中，然后揉揉小脸儿，眼神变得澄澈天真，粉嫩嫩的小嘴巴向上弯起，露出一个可爱无比的笑容。 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又散了去。 因为红伊带了一个身材矮小的陌生男人，并不是他想的叶弘博。 “他是谁？”君君的口气很是不善，浪费他的感情和表情，该死！ 红伊刚才看到他一脸可爱的时候也呆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但下一瞬，他肯定了，他确实看花眼了。 “他丢下一封信就要跑，被我给逮住了，你问他吧。”红伊退到了一边，让君君来处理那个男人。 君君摇了摇手腕上的铃铛，一阵清脆的铃音响起，等铃音停下，一只黑色的蛊虫从里面爬出来。若是叶清晏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这是真言蛊。 男人刚才被抓住的时候，很慌。特别是面对红伊，很是害怕。 现在红伊离他远远的了，本该不害怕了才对，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更害怕了，本能的发怵，仿佛他面前的这个三四岁的孩子，不是孩子，而是什么恶兽凶神。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就是有一个残疾男人，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把这封信放到叶心苑的门口。” 君君撇撇小嘴儿，“没意思。” 然后又摇摇蛊铃，从里面飞出来一只赤色的蝴蝶。 红伊看到那只赤色的蝴蝶，眼中倏然闪过惊恐之色，“殿下，你！你不说要做一个乖孩子！” 君君道：“有条件，仅限父亲面前。还有，它已经看到你了。” “……干！”红伊再不敢停留，飞身离开了院子，上了屋顶，再几个弹跳便不见踪影了。 “赤蝶，坠魂。”君君的小嘴儿里吐出来四个字。 那男人的身体开始颤颤发抖，他想要跑，但是两条腿已经软了，根本就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那只漂亮的赤色蝴蝶，看着它慢慢的飞近自己……最后落在了他的眉间。 他的眼睛开始涣散，渐渐的变成了死一般的空洞。 赤蝶又在他的眉间停留了片刻，才飞离了他，朝刚才红伊消失的地方飞去。 只要赤蝶现世，必要吃光了它所见到的每一个人。而且吞噬了灵魂的赤蝶，是杀不死的！这也是红伊见到它，立刻就逃跑的原因。 他杀不死这只赤蝶，而且只要被它近身三尺，它就开始吞噬他的灵魂。它本是来自黄泉河底的极恶——黄泉豸！ 也是巫族排名第一的禁蛊！而培养出它的人，原也是巫王，但是在培养出赤蝶后，却被赤蝶吞噬灵魂。他在灵魂被吞噬殆尽之际，唯恐赤蝶将来祸乱巫族，和它同归于尽。而那只赤蝶因没能完全吞噬灵魂，所以死了。 后来，有其他的巫王也培养出了黄泉豸，但却不敢孵化它，最后在死后，命族人把这只黄泉豸陪葬。白墨知道巫王墓里有黄泉豸，曾经也想孵化它，可惜他并非是真正的巫王血脉，无法孵化。 君君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在轻泽的尸身送入巫王墓后，偷偷带走了陪葬在巫王墓的黄泉豸卵，并一泡童子尿，孵化了它，变成了一只诡艳的赤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赤蝶并不伤害他，甚至还很听话的进入了蛊铃之中，任由君君颐指气使。 君君见赤蝶飞走了，看看地上的尸体，喊了一句，“回来。”万一它出去，正好看到父亲回来，就不好了。 赤蝶又折返飞了回来，很听话的钻进了蛊铃中。 君君摇了摇蛊铃，里面掉出来一只绿油油，浑身粘液的虫子——食尸蛊！ 这只看起来有点儿恶心的食尸蛊，爬到了尸体身上，很快就不动了。再一会儿，食尸蛊的周围开始出现一些白色的小卵。 很快那些卵就孵化了，又变成了小的绿色蛊虫，而大的绿色蛊虫下面，少了拳头大一块尸骨肉！ 君君催促食尸蛊，“快些，父亲随时会回来哦，家里必须干干净净的才行。” 那些小食尸蛊，开始吃尸骨肉，长大，再吃，再繁殖出新得蛊卵……周而复始，片刻的功夫，尸体就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的绿色食尸蛊。 而这些食尸蛊又相互吞噬，最后变成了一只。 君君捏起它，把它装回了蛊铃之中。 红伊见赤蝶没有再跟过来，想来是君君收回了它，便揣着小心又回来了。 “殿下，那个……这封信……”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信丢给君君。 君君却皱起了眉，不豫道：“我不太认识大燕的字。” 他会说是一回事，但是字确实不太认识。 红伊笑了，胆子也大了些，“行，那本长老就给殿下读一读。” “快些。”君君摸了摸手腕上的蛊铃。 红伊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呃！殿下息怒，我这就念。” 然后捡起信，撕开封死的封口，取出里面的信纸。 “见字如面——大哥，我想见见你。还记得曾经你失足落水的地方吗？没了。” “什么没了？”君君抬头瞅着他。 “是信上的字没了，就这么一句话。” “谁写的？”君君问道。 红伊看看信封，又看看信纸，“不知道。” 第828章 我笨，我笨，是我笨 “不过这信上，写着‘大哥’两个字，应该是你父亲的弟弟吧。你父亲有没有弟弟？” “有，三个，死了一个。”君君回道，这是叶弘博告诉他的。 红伊看看信，“那，这封信我是换一个封皮，给你老子，还是当没见过。送信人鬼鬼祟祟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换信封给我父亲，盯着他看看会发生什么。”君君回道。 红伊，“我现在就去买个信封。” “哦？还要买啊。连信封都不会做，你这个长老够笨的。”君君一脸鄙夷。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皮痒啊？”红伊立刻就怒了。 君君摇了摇手腕上的蛊铃，“是啊，我皮痒了，你打我啊？” 瞬间，红伊的怒火就被泼了凉水，薪尽火灭，“我笨，我笨，是我笨。” “嗯，赶紧去。还有午膳我父亲要回来吃，你买一点儿他喜欢吃的菜回来。”君君吩咐道。 红伊立刻就要拒绝，他哪儿知道叶弘博喜欢吃什么，但看到君君把玩蛊铃，又闭了嘴，出门去了。 君君四下看看，先去了叶弘博的书房。 书桌上堆着很多书，之前还有不少公文，现在公文都已经搬走了。 人小腿也短，爬上叶弘博的高椅子，很是费了他一把力气。 他虽然能随意用巫蛊之术，但相对而言，他的身体很差。一个小小的伤口，至少要愈合半个月才行。伤筋动骨的话，更是严重。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要身体好。 他母亲遗书，让他来燕朝找当朝的皇后叶清晏，说皇后可能有法子能让他的身体好起来。没想到刚到燕朝，就意外的碰上了避暑行宫的队伍。还看到一个让他有兴趣的小男孩儿，没想到这个小男孩儿竟然就是他要找的叶清晏的儿子。 至于叶清晏，他感觉的出来，这个女人不能得罪，所以才没有对她做什么。不然，他当时就用傀儡蛊，让她给他调理身体，变得强壮，能练武修习功法。 不过他还是观察了一会儿叶清晏，发现她也在观察他……让他不敢太明显了。 本来他还想再跟他们去避暑行宫，但是他更想看看那个素未谋面，只见过画像的父亲。而且红长老距离他已经快超过限制距离，他也只能先过去找红长老。 叶弘博是一个很忠诚的人，他竟然从来没有找过其他女人，一直在等着他母亲。也不枉母亲临终还惦记着他。而且他对他很好，是打心里的喜爱，这是除了母亲，第二个如此全心全意喜欢他的人了。就是不知道，他将来知道他的那些劣迹后，会不会讨厌他…… 不！他绝对不会让他知道他的不好的。 红长老，如果你敢胡说八道，定要让你变成饲料！小小的才三岁半的君君，眼中电闪而过毒噬之色。 …… 避暑行宫—— 叶清晏手持一根钓鱼竿，悠闲的躺在摇椅上，望着在湖上泛舟猜莲蓬或者莲花的元二，心里一片平静，嘴角也微微扬着恬淡的微笑。 静琳递了一碗茶给叶清晏，“娘娘，您这无钩的鱼竿，能钓的上鱼吗？” “肯定是钓不上的。”叶清晏接过茶，喝了一口，目光依然在元二身上，“刚才本宫好像看到庄嫔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庄嫔来给娘娘请安。只是娘娘之前就示意了不让人来打扰，所以奴婢就让庄嫔先回去了。也并无要紧的事。” “嗯。这里就是来玩儿的，让她们也各自消遣去，没必要还拘着宫里的规矩。榴璃和青星呢，怎么这俩一早就没见过？” “她们上山采山野菜了，和御膳房的几个嬷嬷一起。娘娘昨天不是说想吃点儿野味儿。” “哦，是了，我想吃那种野蘑菇炖老鸭汤，再放些野梗菜，还有粉丝……想想就馋了。” “午膳您就吃上啦，现在他们差不多应该已经采野味儿回来了。” “说起来，这道菜做的最好吃的，还要属轻泽。她熬汤的火候，那是无人能比的鲜美。唉！怎么就说走就走了。”叶清晏叹了一声，满满的惋惜和思念。 静琳安慰道：“娘娘，轻泽姐姐是为了救孩子。便是换做奴婢，为了孩子能活着，别说是死，就是下地狱也心甘情愿。” “呸呸，快别胡说八道了。以后你有了孩子，也是健健康康的长大，不让你费心的。”叶清晏佯嗔道：“不过，你说的也是对的。这天下，爱孩子的父母，为了孩子能付出一切。” 像是萧长綦，明明最爱他的江山霸业。为了孩子，也可以丢下朝廷不顾，跟着她一起去了东荒林，给大娃儿寻找那一线生机。最终大娃儿活了下来，而他历经了一次生死。 只是在有了元二后，萧长綦的心就偏了，他仍然喜欢着大娃儿，却希望大娃儿能是个公主，如此就不会威胁到元二的皇位。 他的心里，分量最重的是元二。大娃儿对他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她虽然为大娃儿感到惋惜，但是却也无可奈何。一个在他目前的记忆里，尚是一片空白的大娃儿，一个是跟朝夕抚养，父子情深厚亲密的太子储君，哪个更重要，哪个更该被看重，一目了然。 “娘娘，陛下派人来了。”宫人过来回禀。 “哦？带过来吧。”叶清晏道。 朱海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箱子，“属下叩见皇后娘娘。” “免礼，箱子里是什么？”叶清晏还挺好奇的。 朱海打开箱子，里面是用冰块冰镇着的红彤彤的果子。 “是丹荔啊，这个可好吃呢。”叶清晏立刻丢开了手里的钓鱼竿，朝箱子走过来。 朱海，“一共带来了五箱，如果娘娘喜欢，陛下说会再派人送来。” “嗯，送来吧。行宫里的命妇们应该没有不喜欢的。”丹荔本来是金国才有的，以前都运不过来，现在金国归入大燕，自然丹荔也成了大燕的了。 “属下遵命。” 朱海送了丹荔就要离开。 叶清晏道：“等一下。我大哥有见到他的儿子吧？” 第829章 弄疼臣妾了 朱海回道：“已经见到了，越将军送回来的。” “嗯，那就好。”叶清晏点点头，“那个孩子怎么样？” 朱海想了下，如实回道：“可能不是一个善种！” 叶清晏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朱海听到叶清晏的话，悄悄抬头看了看叶清晏的表情，见她神色凝重，又低下了头。 “母后——”元二手里抓着一把莲蓬，冲叶清晏喊道。 叶清晏脸上凝重的表情瞬间散去，温柔笑应，“元二，采了好多莲蓬啊。” 元二的小舟慢慢靠岸。 看到朱海也在，主动打招呼，“朱统领，这只莲蓬送给你。” “多谢殿下恩典，属下受宠若惊。”朱海接过莲蓬，脸上露出打从心底的愉悦笑容。 叶清晏见小舟上还有不少莲蓬，便道：“元二，你不送一些给父皇吗？” “父皇不在这里啊。”元二看看手里的莲蓬，还有小舟里的莲蓬……蓦地，眼神一亮，望着朱海。 “朱统领，要不你帮我送给父皇吧。” 朱海看看叶清晏，见她没有示意，点头应道：“是，属下遵命。” 元二立刻开心的跳了起来，“好呀，好呀，送给父皇。” 叶清晏道：“那你可要挑好的，像是又虫子叮过的，是不好送人的。” “嗯嗯，我这就挑选最好的莲蓬。”元二立刻就去挑选莲蓬去了。 叶清晏笑看着他，忽然脑海里闪过元二说过的话——那不是孩儿想睡的。是他想要睡觉，然后让孩儿看着他的眼睛，他命令孩儿睡的。 还有刚才朱海说的——可能不是善种。 面上的笑容淡去。 “那个孩子，还是防备着些吧。”叶清晏对朱海郑重道。 朱海怔忡了下，随即明白她说的孩子是谁了，应道：“是，娘娘。” …… 是夜，天空月明星稀。 叶清晏坐在七宝楼台上，望着天上的星月，手里拿着一瓶酒，抬手对着明月举了举。 “轻泽，你的孩子，本宫会帮忙照顾的。”仰头一口气喝尽了酒壶中的酒。 然后把酒壶投掷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水面砸出一个不小的水花后，酒壶沉入了湖水。 一件裹挟着暗香的披风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叶清晏不防备，吓了一跳。 随即念力放出……看到了身后的人。 侧头，勾唇微笑，“你怎么来了？” “朕累了。”萧长綦在她身边坐下，然后把她揽入了怀中，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还有，元二送的莲子很好吃。” 叶清晏‘噗哧~’一声笑了，“你儿子一个莲蓬一个莲蓬的挑选，都是他采的最好的，臣妾都没舍得给一支，就全让朱海给你送走了。” “儿子孝顺，朕心甚慰。”萧长綦搂紧了她。 叶清晏顺手环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仿佛这个世界都只剩下她和他，熨贴安然。 “轻泽的那个儿子，应该不好照顾。”萧长綦对而叶清晏道。 叶清晏点头，“臣妾知道，他……迷惑了元二。” 话落，她就觉得抱着自己的手臂，陡然收紧。 忙拍了拍他的胳膊，“陛下弄疼臣妾了。” “……怎么迷惑的？”萧长綦力气稍稍放松，但是声音紧绷，能听出来他在紧张。 元二可是他的继承人，也是他最器重，身边唯一的孩子，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他的主意，图谋不轨。 叶清晏知道这个话说出来，肯定就惹到他了，元二是他妥妥的逆鳞，触碰不得。 “君君累了，想要睡觉。而元二不想睡觉，他就用……应该是巫蛊之术，迷惑了元二，让元二陪着他睡了。并没有伤害元二。” “朕看看他。”萧长綦抱着她，飞身离开了七宝楼台，去寻元二。 元二睡的很好，摊手摊脚的。 萧长綦看到他后，先抓着他的小手，给他把脉，然后掀开眼皮又看了看他的眼睛，沉默了。 叶清晏见他不说话，以为有什么事，顿时一颗心提在了嗓子眼儿，不会有什么事吧。 “陛下，您看出什么来了？” “朕在想……”萧长綦自灵戒中取出一枚巫丹，“要不要给他吃这个。” “这个吃完，会上吐下泻吧。”叶清晏皱眉，她不想元二遭这个罪。宫里的宫人都吃过这个东西，每次吃都上吐下泻，最后脱了一层皮一样。 而上吐下泻还是好的，就怕吃完后，就觉得身体里发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那就是中蛊了。 萧长綦想让元二吃这个巫丹，显然是怀疑元二中蛊。 她其实也怀疑过，但是蛊虫可不是蚂蚁、蚱蜢，随便路边就能找到。培养一只蛊虫也很不简单。君君难不成会好无缘无的，给一个陌生人下蛊？况且她这两天一直在观察元二，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妥的。 “总比他中了蛊，被人当傀儡控制要好。”萧长綦把巫丹递给叶清晏，“夜里让他好好休息，明天你再喂他吧。” “为什么是臣妾喂他？”叶清晏可不想做恶人，回头元二反应难受，可是会生她气的。 “朕还要赶回京城上朝，并不能等到他醒。”萧长綦摸摸元二没有小时候那么白胖的脸庞，眼中全然慈爱疼溺，“朕也看不了他难受，或者是他中了蛊，朕会立刻抓起那个孩子，丢回巫族。” 叶清晏：“……臣妾也看不了啊。” “辛苦姣姣了。”萧长綦向她看来，眼中带着掩藏不住的担忧。 叶清晏无语，嗔了他一眼，“好吧，恶人由臣妾来当，陛下当好人。” 萧长綦给元二又盖好薄被，问道：“丹荔，元二还喜欢吃吗？” “什么？”叶清晏愣了下，随即恍然大悟……感情那些丹荔不是给她送来的，而是给元二！相比对丹荔的喜欢，元二是甚于她的。但是丹荔容易上火，所以他吃不了几个，但是他喜欢吃，是真的喜欢。 “陛下，您还记得臣妾最喜欢吃什么果子吗？”表情微微冷淡了些。 而萧长綦一门心思都在儿子身上，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张口回道：“葡萄。” 第830章 吃儿子的醋 “……陛下，臣妾累了，先去休息，您今晚就在元二这边留宿吧。” “姣姣？”萧长綦愕然，她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叶清晏没有搭理他，径直走了。 萧长綦又检查了一遍元二，确定他暂时没有问题后，才去找叶清晏。 叶清晏此刻正在屋脊上坐着，双臂抱膝，下巴颏托在膝盖上，一副无聊的模样。刚才她忽然来气，就出来了，现在想想，她竟然在吃儿子的醋！真是丢人啊…… 萧长綦也飞身上了殿顶，在她的身边坐下，“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叶清晏直接倚身在他的肩膀上，然后瞅着他俊美的让人窒息的俊脸，心头一阵阵的翕动，眼神也亮晶晶的，就像是天上的星落入了她的眸中，“陛下，长得真的秀色可餐。” “朕都三十了，可别说这种话了。”萧长綦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儿。 叶清晏却往他的怀里钻，“陛下，咱们再生一个吧。” 萧长綦挑了下眉梢，薄唇噙笑，“朕以前说的话，你全忘了是不是？” “什么话忘了？”叶清晏眨眨星子一样亮晶晶的眼睛，脑袋里全是他的俊容，那里还想的起来，他曾经说过什么话。 萧长綦轻叹了一声，把她抱进怀中，狠狠地亲了她一番……才微微的喘着气，压抑的沙哑嗓音道：“朕只要元二就够了，不让你再生其他的孩子。除非是意外怀上了，否则朕只有元二足矣。” 叶清晏惊愣了，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她并没有太当真。 哪有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后代多多益善。或许短时间他那么想，时间长了，等发现元二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就会想要其他的皇嗣。不然为什么要大选秀女？ “陛下当真的？”叶清晏不加掩饰自己的怀疑。 萧长綦点头，“当然是当真的，而且从来没有变过。” “那选秀？”只三个字，就让她全身上下，从里到外的紧张。 萧长綦看向远处黑森森的山，“这次选秀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清剿余孽。” “清剿余孽？”叶清晏愣住了，选秀跟清剿余孽……等一下，现在各方叛逆都藏在了暗处，萧长綦想要抓他们，也不容易抓到。选秀的话，必然会令那些叛逆贼子蠢蠢欲动。毕竟嫔妃入宫后，就能近身萧长綦。 “你……你这可是舍后宫为国了。” “后宫本来就是为了朝廷而存在的，虽然她看起来是朕的内院。” “那臣妾也是为了朝廷吗？”叶清晏嘟了嘟嘴巴，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 萧长綦摸摸她的脸庞，“夫妻一体，你不是朕的内院，而是朕的半身。” 叶清晏的脸，忽然开始升温，一股股的热意从心开始，向四肢百骸蔓延，直至脑袋都有些晕晕乎乎的了。 “朕本不想告诉你的。看你为了选秀而吃醋，也挺有趣。但朕又受不了你的冷落。所以，以后在人前，还请姣姣能保持之前的模样，别让人察觉到什么。”萧长綦搂着她，渐渐的发现她的身体在升温。而女人的身体升温，要么是生病了，要么是……动情了! 天境修为的她，不会轻易生病，那她就是后者了。 “姣姣，时间不早了，再有两个时辰朕就要回京城，准备早朝。”萧长綦说着话，一把抱起了她，跳下了屋顶。 叶清晏低低的娇声点头，“嗯。” 天空一片薄云遮掩了皎洁的明月，夜阑静谧。 …… 翌日，直到午时，叶清晏才从榻上起来，浑身一层黏腻腻的汗，很不舒服。 让静琳她们准备了浴汤，洗了个澡，才算舒服清爽了。 吃着午膳，想着昨夜萧长綦说的，让她装着嫉妒生气，对大选不满。也还用装么，她本来就不满。不过之前碍着面子，没有表露的明显。现在可以正大光明的……生气了？ 等回宫后再说吧，眼下她就好好享受避暑的悠闲日子，还有……叶清晏暗暗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昨夜她可没少努力。本来他要给她沐浴，清理身上的汗液，她都没有同意，硬是赖到了午时。 如果她要是再怀不上，真不知道改怎么办了。 狠狠地喝了一大碗鲜鱼汤，还有各种于怀孕有帮助的食物，特别是平时很不喜欢的吃绿菜，也吃了整整两盘。 静琳和榴璃面面相觑，眼神里读出了对方心里的想法—— “娘娘怎么了？平时只是当摆设的青菜，竟然全吃了！” “是不是受刺激了？” “不能吧，我有警告其他人，千万不要在娘娘的面前提及黄夫人刚刚发现怀孕的事。” “那娘娘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小心伺候的着吧。” “嗯。” 叶清晏吃完午膳后，肚子已经成了球，乍一看就跟怀了俩仨月的孩子一样。 打了个饱嗝，看向一旁的静琳，“殿下在哪儿？” “回娘娘，殿下在游戏场玩儿，青星有跟着殿下，娘娘放心。”静琳恭恭敬敬的回道。 叶清晏点头，“让他玩儿吧。等从避暑行宫回去后，可就没有这样的逍遥日子喽~” 语气不无幸灾乐祸。 静琳：“……” 榴璃：“……” 叶清晏忽然想起什么，目光穿过打开的窗棂朝外面的看去，能看到远处的山。 问道：“宝莲山距离这里有多远？” 静琳回道：“大概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骑马会更快些。娘娘要去宝莲山吗？” 叶清晏点头，“本宫要去拜一拜注生娘娘。” 榴璃对这个很清楚，忙道：“听说注生娘娘道观求子很灵验，还有人千里跋涉来求子，求了子回去不到两个月，就有了身孕。” “哦？”叶清晏眼睛亮了，“那本宫现在……不，明天吧，明天一大早就去烧头炷香。” 静琳道：“那奴婢去安排。” 叶清晏点头，“去吧。” 虽然萧长綦没有再要皇嗣的打算，但是她还是想要再生一个，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 萧长綦的担心，她也明白，怕元二多了兄弟后，将来兄弟间为了皇位而手足相残。 第831章 想要孩子 但她有信心教好他们，让他们避免发生这种情况。再说，好兄弟如手足，是能帮忙相助的。现在整片大陆，除了黎国，和一些边缘部落，其余全是大燕的疆域。元二一个人会很累，多一些信赖的帮手，他也能轻松一些。 还有，就是让那些大臣，一个个的总惦记着，就元二一个皇子，恐生意外，江山社稷就后继无人了。她就多生几个，堵死他们的嘴。 叶清晏摸摸肚子，眼神渐渐有一丝担忧。 虽然她想要生，但是萧长綦并不赞成要孩子，而元二…… 想到谁，谁就来了。 元二一身的泥浆跑了回来，“母后，母后。” “呀——你这泥猴儿，怎么弄得。”叶清晏忙让青星去拿水和干净的衣服来，然后蹲下来先给他脱脏衣服。 元二回道：“越将军弄了一个泥潭，让我们玩儿，很好玩。” “越凌吗？”叶清晏问道。 “嗯。”元二点头，“毅哥哥也来了。” 毅哥哥名字叫越书毅，是越凌的儿子，比元二大。叶清晏在来避暑行宫的路上，知道他没有带儿子来后，说了他两句，没想到送君君回去后，他倒是把自己的儿子也提溜过来了。 “呵呵，小毅来了，可有人陪你好好玩儿了。”叶清晏是很喜欢越凌的这个儿子的，活泼开朗而知规矩，不会调皮捣蛋的没有章法，模样上倒是比较像贾氏，关键是元二也喜欢和越书毅玩儿。 “嗯，儿子很喜欢和毅哥哥玩儿。”元二忽然盯着叶清晏的脖子，“母后，你的脖子被虫子咬了吗？怎么有一片红啊。” “哦？”叶清晏从收纳镯中取出一面手镜，看了看……随即面上闪过一丝赧意。 昨夜明明让萧长綦别在她身上留‘记号’，没想到还是留了！还好她还没出门，否则可丢人了。还有，刚才她沐浴的时候，静琳也格外多看她一眼颈部，显然也是发现了，所以才建议她穿一件高领的裙衫。而她嫌热，还是穿了低领的薄衫。这丫头明说多好…… 有些尴尬道：“是啊，被虫子咬了，母后多挠了几下就红了。元二如果被虫子咬了，尽量别挠，让姑姑或者嬷嬷给你擦一些药。” “知道了母后。”元二乖乖的应着。 叶清晏给他脱完衣服后，看着他小小年纪，如羊脂雪玉一般白腻的肌肤，还有挺拔的身板儿，长大了必然和萧长綦一样。如此出色的形貌，以后也不知道要招惹多少桃花。 蓦地，他看到元二的小腿肚上，有一块鸽蛋大的淤血乌青，立刻皱了眉。 青星端了温水过来，“娘娘，越将军求见。” “越将军？他有什么事吗？”叶清晏问道。 “说是来请罪的。”青星回道。 叶清晏又看看元二小腿上的乌青，隐隐明白了，便问元二，“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元二看了看，浑不在意道：“是毅哥哥不小心踩了儿子一下，当时挺疼的，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青星也看到了那块乌青，顿时心疼不已，“哎呀，怎么这么严重！娘娘，奴婢去找太医来吧？” 叶清晏回道：“不用，拿药膏给他擦擦就行了，你先伺候他，本宫去见见越将军。” 从收纳镯中取出一盒活血化瘀的药膏给青星，然后又摸了摸元二的头，“乖乖等着母后，母后一会儿还有事儿跟你说。” “知道了母后。”元二应着。 …… 越凌站在一株合欢树下，抬头望着盛开的粉色绒花，鼻端是丝丝缕缕清甜的花香，眼神一瞬怔忡。 叶清晏从屋里出来，就看到越凌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树下欣赏合欢花。 “越将军。” 越凌愣了下，才回过神，然后转身向叶清晏抱拳跪下，“臣，教子无方，伤了殿下，特来请罪。” 叶清晏摆摆手，“没事没事，小孩子们打打闹闹，不算什么。” “是臣思虑不周，泥潭太滑，伤到了殿下，请娘娘降罪。”越凌坚持。 叶清晏也走到合欢树下，抬头看了看花，正好有一朵合欢花落在了她的发髻间，格外给她多添了三分芙蓉颜色。 越凌看到后，忙低了头。 叶清晏抬手把合欢花取下来，指尖把玩，目露回忆，“应该是八岁还是九岁那年，我带着春雨偷偷从府里跑出来，正好遇到了你。你带着我和春雨，去了你们家正在修缮的私宅玩儿。里面就有一株很大的说是已经三十年的合欢树，当时正要刨了它，准备种竹子还是什么花，结果我也不知道哪根筋突然就冒出来，非不让你们宅子里的下人刨树，后来刨了没？” 越凌回道：“没有。现在那株合欢树还长着，每年都会开很多花，现在正是盛开的时候。” “肯定很漂亮吧。是你留的那棵树吗？” “是。” “有机会过去赏花。”叶清晏笑道。 “真的会去看吗？”越凌认真问叶清晏。 叶清晏愣了下，她其实就是客气一句，但是看越凌的模样，好像当真了。 顿了顿，回道：“去啊。不过是悄悄去，不会大张旗鼓的哦。” 皇后出宫可不是小事，光是凤驾就够兴师动众的。 越凌道：“是，臣恭迎娘娘驾临。” “好。”叶清晏看着他，见他还跪在地上，笑道：“你是要本宫亲自扶你起来吗？” “臣不敢。”越凌仍坚持，“请娘娘降罪。” “你还真是固执。好了好了，本宫恕你无罪。”叶清晏过去扶起他，“小孩子打打闹闹没什么。” 不等叶清晏碰到他的手，越凌就站了起来，“多谢娘娘不罪之恩。” “嗯。对了，那天你送君君回京城，还顺利吧？”叶清晏问道。 越凌回道：“没有意外。只是刚过了城门，就看到金满盈的姬公子骑马带着叶大人找过来了。京兆尹也撒了人手出来，满京城的找君君。” “姬月吗？”叶清晏讶然，他什么时候来了京城，怎么也不来找她。 “……你这孩子，来了就知道闯祸，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贾氏的声音隐隐传进了院子里。 第832章 偏执的保护(一) 叶清晏诧异的看看越凌，然后朝门口看去。 静琳引着贾氏过来，看到越凌和叶清晏都在，立刻福身禀道：“娘娘，越夫人求见。” 叶清晏点头，目光直接看向贾氏用力扯着的小少年越书毅身上。 越书毅一脸惊慌，很是害怕似得。 贾氏见越凌也在，明显愣了下，然后拉着越书毅先给叶清晏行稽首大礼。 叶清晏让他们起来，然后对静琳道：“把元二带过来。” 心下却是一叹，这事真是越来越大了，回头萧长綦都要知道了。而萧长綦看元二跟眼珠子一样，不知道会不会龙心不悦，怪罪下来。那元二还怎么交朋友啊。 静琳进了屋里，见元二正在玩小机关人，而空气中有一股子的药膏味道，直觉有事，便问青星，“怎么了？” 青星望着元二，一脸心疼道：“太子殿下的小腿……” 不等她说完，静琳立刻拉起了元二的裤腿儿，看到一片乌青，而且药味儿就是从这里而来。 元二道：“没事的静琳姑姑。” 静琳皱了眉，怎么会没事呢。陛下知道了，少不了要生气的。 “榴璃姑姑呢？”静琳问元二。 元二抬手挠了挠头，“没有注意到榴璃姑姑，我直接从泥潭那边跑回来的。” 静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后思及外面还心神惶惶的越书毅，便道：“殿下，越小公子来了，娘娘让您出去一趟。” “是毅哥哥吗？”元二立刻把小机关人丢一边了。 …… 微风徐徐，凉爽宜人。 叶清晏命宫人准备了茶几凳子和茶点、安神汤，放在合欢树下。 然后让越书毅临着她坐着，还亲手给他倒了一碗安神汤，莞尔温柔道：“来，把这碗汤喝了。” 越书毅忐忑的看看还站着的越凌和贾氏。 贾氏有些懵，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有偷偷瞥了越凌一眼，难道他已经向皇后娘娘赔礼请罪了吗？ 越凌没有理她，脸色沉凝，也看不出喜怒来。 而他这样的表情，十有八九是不豫的。 “快把汤喝了。”叶清晏的声音，更轻柔了些。 越凌开口了，对越书毅道：“听皇后娘娘的话。” 越书毅这才接过安神汤，一口气喝光了，渣都不剩。 元二也从屋里跑了出来。 “毅哥哥，你来啦。”很是开心的模样。 越书毅看到他，小脸上立刻流露出愧疚和担心恐怕的表情。 叶清晏见状，心下对贾氏有些不满，她是怎么责骂孩子了？ 招呼元二过来，“和毅哥哥一起玩儿好不好？” “是，母后，儿子想和毅哥哥一起玩机关兽。”元二脆生生的道。 听元二说起鸡冠石，越书毅的眼睛一亮，但想起什么，又低了头，唯唯诺诺的模样。 叶清晏见状，看看越凌和贾氏，微微沉了脸，对二人道：“越书毅在避暑行宫期间，先留在本宫这里，你们退下吧。” 贾氏当即心头一慌，就要说什么，却感觉自己的手忽然被握住，而这一意外，直接让她忘了自己要说的话，愣愣的看着紧握自己的手的粗糙大手。 “臣告退。”越凌牵起贾氏的手，恭身离开。 越书毅不知道怎么办了，想要跟着父母走，但是父亲和母亲并没有叫他，而且皇后娘娘说让他留在这里…… 叶清晏拍拍他的小肩膀，对越书毅道：“本宫给你们变一个戏法好不好？” 变戏法？越书毅的眼中露出好奇。 元二兴致勃勃道：“母后，我要机关老虎，啊呜——”说着还模仿着叫了一声。 叶清晏点头，笑道：“好，母后给你们变机关老虎。” 当即从收纳镯中取出了一些机关兽，放在了院子里，不光有机关兽，还有和真人大小差不多的机关人。 瞬间，越书毅就忘了刚才的害怕，围着这些机关兽和机关人纳罕。 叶清晏喝着茶，看着元二教给越书毅，这些东西都怎么玩儿，而越书毅开始还很敬着元二，渐渐的就放开了，和元二一起玩。 至此，叶清晏才松了口气。 静琳走过来，对叶清晏道：“娘娘，这件事……陛下怕是会知道的。” “是啊，那才是真正麻烦的。”叶清晏捏捏眉心，“罢了，等回去后再说吧。” 榴璃过来了，肩膀上还背着一捆荆棘！ 负荆请罪！ 叶清晏看到，一阵无语…… 静琳也望天，她怎么就有一个这么笨的大姐呢。 …… 贾氏被越凌直接扯到了住处。因为这里是命妇们住的地方，所以他不能久待。 “你这些日子，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娘娘不送毅儿回来，你绝对不许去看儿子，也不许接他，直到避暑之行结束。” 越凌的声音很严肃，让本来看到他们过来想来打招呼的小贾氏，立刻又缩回了房间里。 贾氏瞪大了眼睛，被越凌的话惊住。 直到越凌转身要走，喉咙里忽然发出尖利的声音，“凭什么！那是我儿子，凭什么我不能去看他，不能接他回来。” 越凌顿住脚步，头也不回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想不明白以后就不用教毅儿了。” 大踏步离开。 贾氏眼中噙了泪，冲着他马上要看不到的背影，叫道：“越凌，我恨你！” 越凌根本就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小贾氏见越凌走了，才从屋里急急忙忙的跑出来，“姐，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了？” 贾氏眼中的泪掉了下来，“我没有儿子了……那个女人，抢走了我的儿子。” “谁啊？谁抢走了毅儿？”小贾氏扶着贾氏朝屋里走，并让下人赶紧去外面看看，外面有没有人。贾氏刚才的声音可不小，别被人给听到了。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出来，影响可不好，她可正在准备大选呢。 好在现在是白天，大多数的人都出去游船玩儿了，剩下的个别命妇，距离她们的这个院子有些距离，没有人注意到。 贾氏进了屋里后，也醒过神来，急急的对小贾氏道：“快，让人去外面看看，别被人听了闲话。” 第833章 偏执的保护(二) 小贾氏，“姐姐放心，我已经让人去看了，并没有人。” 贾氏长松了口气，又抬手自打了一下嘴巴，“真是糊涂了，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后你可别学姐姐，说话的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注意周围，最好是不要失去理智胡说八道，会给自己惹祸的。” “是，姐姐，妹妹一定谨记在心。”小贾氏给贾氏倒了一杯茶，“姐姐，刚才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贾氏的脸色又黑沉了下来，“我恨那个女人！” “恨？恨谁啊？”小贾氏想了想，她姐姐向来是一个有仇必报的，而且是能不隔夜绝对不会留到第二天早上，谁会惹到她啊。 贾氏看看小贾氏，眼神渐渐迷离了起来，眼底却是一片阴谋算计…… “姐姐一定会把你送进宫里的！” 她一定要让那个女人尝尝失宠，被冷落的滋味！ 小贾氏羞涩的笑了，“多谢姐姐。” “你姿色虽然不错，但是手段还不够，等回了京城后，你便留在姐姐这里，姐姐定要把调教成一个绝世尤物！让陛下迷恋你，对你神魂颠倒。”贾氏看着她年轻又娇嫩的脸庞，那个女人已经老了，还生了孩子，比起含苞待放的及笄少女，身体上是没有任何胜算的。而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什么感情，都比不上娇嫩的身体。 …… 叶清晏也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不由得再次佩服地精人的机关术，实在是精巧，出神入化。 也难怪萧长綦会醉心研究这种机关术，而且还研究出了其中的门道，在和楚国之战时，他竟然造出了一支机关人军队。 “母后，孩儿困了。”元二揉揉眼睛，对叶清晏道。 叶清晏看向越书毅，“你要不要也睡一觉？” 越书毅正要回答，肚子却先一步出声了，‘咕噜噜噜~’是饿的。 元二听到了，瞅着越书毅的肚子，“呀，它响了，是不是饿啦？” 越书毅的小脸憋得通红。 叶清晏轻轻的拍拍他的脑门，“毅哥哥饿了，你要不要陪着毅哥哥吃饭，吃了饭再睡觉？” “好！”元二摸摸自己的肚子，“我也饿了。” 叶清晏命人准备饭菜。 越书毅看看门口的方向，显然是想找贾氏或者是越凌。 小孩子对父母，无时无刻不是依赖的。叶清晏明白，但是贾氏对孩子的态度，让她很不满，先冷一冷她，让她想明白了，自然会送越书毅回去。 “小毅，和元二一起去吃饭吧。”叶清晏拍拍他的小肩膀，“等晚些，本宫送你去你父亲那里。” “我可以回父亲那里？”越书毅睁着大大的眼睛瞅着叶清晏，眼中全是希冀。 叶清晏点头，“当然了。你们先吃饭，吃过饭后，再睡一个午觉，睡醒后就和元二一起去找你父亲，正好这些日子元二的武学都怠惰了。” “嗯，谢谢皇后娘娘。”越书毅说话就要给叶清晏行礼。 叶清晏忙拉住他，“免礼，快去吧。” 静琳领着他们两个，去了膳房。 叶清晏命人把一地的机关兽收到偏房，又抬头看了一眼合欢树，回了屋里。 等她在凉榻上坐下，抬手拍了一下脑门，“真是被搅合乱了，忘了正事。” 她本来想要问一问元二，对于弟弟妹妹的态度，想不想要。虽然元二年龄还小，但也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如果他不同意的话，她说不得要想个法子，让他喜欢弟弟妹妹。 …… 两更天的时候，宫程来了避暑行宫。 他可是萧长綦的贴身侍人，他亲自过来，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萧长綦知道了元二小腿受伤的事儿。 她完全不用怀疑，明里暗里的被他安排了多少人。估计她打一个喷嚏，他都知道。更何况是元二受伤的事了。 宫程送来了一支药膏，还有就是把越凌调离避暑行宫，派去了锦官城调查叛逆的事。 叶清晏知道，他这是在迁怒。 可是她又不能说什么。 他是皇帝，下了圣旨，不可能收回。而且他给出的调遣理由，也不容人反对。 叶清晏在越凌走的时候，见了他一面，宫程就在一旁，也不担心会有闲言碎语，传到萧长綦那里。 “越将军保重。”叶清晏递给他一瓶丹药，“以防不测吧。” 越凌接过丹药，向叶清晏抱拳一礼，“谢皇后娘娘恩典。” 又向宫程点了下头，“辛苦宫总管把我儿送回越府。” “咱家会的，越将军一路保重。”宫程笑道。 越凌转身上马，带着几个亲随走了。 马蹄声渐渐远去，叶清晏心里却一片沉重。 “宫总管，陛下当真是为了元二，迁怒于越凌吗？ 宫程恭身回道：“奴才不敢妄测圣意。” “宫总管这么多年伺候陛下，怎么不解圣心。莫不是……因为本宫吧。”叶清晏仔细看着宫程的表情。 “奴才愚钝，还请娘娘宽恕则个。”宫程面色不改，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叶清晏叹了口气，“不愧是跟着他的人。不过还是要劳烦宫总管转告陛下一声——可还记得邵青。” 她本不在意的人，被他一番疑神疑鬼的指手顿脚，反而会在意。 她和越凌，只是儿时偷偷出府时的玩伴情谊，现在也只是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主从关系。就算曾经订过婚约，谁都不曾当真，根本也没有必要介意。 若非越书毅和元二关系好，她和他，有时候会聊两句关于孩子的话，其他时候便是见面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奴才会转告陛下，那奴才先行告退。”宫程向叶清晏恭敬一礼后，却行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开。 叶清晏抬手揉揉额心，“这一天都什么事，各种不顺。” …… 一早，贾氏黑着眼眶来给叶清晏请安。 叶清晏看着她道：“小毅已经回越府了，你不用担心他。” 贾氏显然没有想到越书毅已经离开了，诧异的看着叶清晏，“已经走了？为什么？不是说要到行宫之行结束？” 第834章 偏执的保护(三) 叶清晏道：“嗯，小毅已经回去了，你也退下吧。” 昨天她问过榴璃，元二小腿受伤的经过。 原来，当时元二在泥潭里绊了一跤，就在要摔倒的时候，近旁的越书毅要拉住元二，但是被听闻儿子来了避暑行宫而找过来的贾氏大声喝止了。 而泥潭里很滑，贾氏一喊，越书毅就分了神，没有控制好平衡，脚下一滑就摔在了元二的身上，还不小心的踩了元二的小腿。 元二当时痛叫了一声。 越书毅忙爬起来，扶起元二道歉。 元二当时就说没关系，原谅了越书毅，还要继续和越书毅玩儿。 越凌闻声过来了，询问发生了什么。 得知，越书毅踩了元二的小腿一脚，忙检查元二的腿，当时小腿就已经青了……榴璃素来胆小，加上来了月信，身体很虚弱，看到后，眼前一晕昏了过去。 元二见榴璃昏倒了，便跑回来找叶清晏，想要叶清晏去救榴璃。 结果在他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和榴璃穿着一样宫装的静琳，他一时没有分辨出来静琳和榴璃的不同，便喊了一声，“榴璃姑姑，你，没事啊？” 静琳习惯被人误认了，所以便应了声，“没事。”还让元二赶紧回来换衣服。 元二也没有多想，便直接跑回来了。 而越凌随后就来向叶清晏请罪，并让贾氏带越书毅先回去换衣服，等着他的消息。 贾氏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好，惴惴不安之际，把心里的恐怕说了出来，却吓到了越书毅。最后换好衣服后，贾氏也没有听越凌的，等他的消息。而是直接带着越书毅过来请罪…… 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事儿，但是到了萧长綦那里，事情就大了。况且那是一个多疑的人，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越凌自然就被迁怒调离了京城。 贾氏离开了叶清晏的院子，面上的惶惶不安、神不守舍，很快就变成了冷意……儿子不在她这里就好！ 叶清晏的念力，一直跟着贾氏，看到了她的神色变化。 暗暗无奈，她看来真的要去求求神灵保佑了，这都是什么衰运缠身，莫名的惹来一名命妇怨怼。 …… 宝莲山是一座山顶形似莲花的山。在山顶的中间，也就是莲花花心的位置，建了一座注生娘娘道观。 道观里有一名道长，和两名小道徒，负责道观的各种事宜。 因为距离避暑行宫不远，所以这里早些日子就已经封观。 叶清晏过来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香火鼎盛人来人往进香祈愿的景象。但是被香火长时间浸润的道观，便是封观，也有浓郁的香火气息。 叶清晏向道长合什一礼，“大圣大慈，大悲大愿，十方化号，普度众生。”这话还是秋蝉子跟她说过。 道长很是惊讶，随即恭敬道：“无上太乙救苦天尊，贫道无苦恭迎娘娘尊驾。” “无苦道长，不必客气。今天还要麻烦道长了。” “贫道应尽之事，娘娘请进。” 叶清晏随着无苦，进了注生娘娘的正殿。 上香后，恭恭敬敬的三拜九叩，祈愿求子。 无苦在一旁念着道经，为叶清晏的求愿，加持道法。 叶清晏拜完注生娘娘后，又在道观里转了转，见道观的院墙都有些破旧，又捐了五万两银子，用以修缮道观。 无苦还从来没有收到过如此多的香火钱，但依然淡定的合十拜谢。 叶清晏在道观里用了一顿素斋，又虔诚的抄写了一本道经祈愿后，才离开了注生娘娘道观。 而她所抄写的那本道经，后来被供奉在注生娘娘的神像前，受着众信徒的供奉。 叶清晏离开宝莲山后，回身望着山顶上的道观，想起来皇太后曾经让她来这里求子。没想到，她真的来了这里。 又半个月后，避暑车队离开了行宫，返回京城。 期间萧长綦没有再来过避暑行宫，也没有任何音信给叶清晏，只有各种美食佳肴源源不断的送来。 叶清晏知道他是不高兴了。 并非是元二受伤的事。作为惩罚，他已经把越凌连夜调去了锦官城，这件事算是落定了。起码在他那里算是已经结束。至于越府怎样想，那是越府的事了。 萧长綦生气的应该是，她去了注生娘娘道观求子。因为他说过，并不想要其他的皇子，而她却去求了。 他看重元二，也只认元二为皇位继承人，甚至连大娃儿都不能和元二相争，更何况是再生其他的孩子了。 他越是这样，叶清晏就越是想要再生一个孩子。他看元二太重，对元二来说其实并非一件好事。期望越重，肩上的负担也越重。现在元二还小，没有什么想法，自然会遵从他的意愿行事。等他长大一些，有了他想要做的事，这件事若违背了萧长綦的意愿，那时候父子俩之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就说这次受伤，完全是意外。他却直接把越书毅送走了，让元二第二天知道越书毅走了，情绪低落了好久，便是机关兽都没有兴趣玩了。 叶清晏躺在马车里，想着萧长綦对元二偏执的保护，越想越觉得不能再这么任由下去。 元二推开车厢门，小脸被外面仍炎热的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脑门上也是细细密密的汗。 “过来。”叶清晏取了帕子，让元二坐到她身边来，好给他擦汗。 元二听话的坐过去，“母后，孩儿会驾马车了。” “是吗？元二真厉害啊。”叶清晏给他擦完细汗，又拿起扇子给打扇，“母后问你一件事，你要认真回答，好不好？” 元二回道：“好。” 叶清晏问道：“如果你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会不会讨厌他？” 元二摇头，“不会啊，只要他们不烦孩儿就行了。” 叶清晏：“……”这算什么答案？是喜欢，还是讨厌。 “就是母后的肚子里，又出来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你会接受他吗？”叶清晏更明确的问道。 元二立刻看向叶清晏的肚子，“母后要生孩子了？和春雨姑姑一样？” 叶清晏顿了下，貌似还真是，点点头，“对，和春雨姑姑一样。” 元二笑了，眼睛和眉毛都弯了起来，“那可太好了！” 第835章 官女子 “太好了？” “是啊，这样父皇就不会和陈将军一样，紧紧地盯着儿子了。奇奇说，陈将军现在都不怎么管他。” “……所以你是不想你父皇管你？” “对呀。” 这么小就不想被管了，那将来还不闹翻天。萧长綦啊萧长綦，这就是你太过宠他，又对他突然过于严苛的结果了。 “元二，如果父皇不管你，一天到晚的不理你，你会开心吗？” “会吧。” “……”这小没良心的！叶清晏摸摸他的头，“他对你严厉，是因为他觉得你可以做的更好。” “可是我真的不想读书，我就喜欢练武，喜欢玩儿，不想学琴棋书画。”元二撅着小嘴巴，委屈扒拉道。 叶清晏轻叹了一声，“你可真像母后啊。母后也不喜欢琴棋书画，但是你就算不喜欢也起码要懂它们才行。像是母后，最不喜欢的就是针线女红。至今也没给你父皇做一件像样的衣服出来，但是什么针法，刺绣的功力如何，绣活儿是否有灵性，这些母后也是懂得。” 马车外正在驾马车的静琳和青星对视了一眼—— “娘娘什么时候懂女红的？” “不知道啊。” “……” “……” 元二听着叶清晏的话，想了想，又看看叶清晏，又低头想了想，似乎在取舍什么似得。 叶清晏没有打扰他，让他自己决定想要怎样。她虽然对他也有期待，但是从不会直接赤露的要求他怎么做，她希望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元二最后瞅着叶清晏，点点头，“我会好好学的，就算不喜欢，也会像母后一样懂它们。” 叶清晏把他抱在了怀中，亲了一下他的发顶，“好孩子。” “母后一定要生弟弟妹妹好不好？这样父皇就不会老盯着孩儿了。”元二眼睛骨碌碌一转，扒着小嘴儿可怜兮兮道。 叶清晏无语，“……你如果以为，你父皇会像奇奇爹一样，有了其他的孩子，就会对你放松管束，绝对是不可能的。” 元二对于萧长綦来说是很不同的孩子，就算是她生了其他的，也没有谁能取代元二在他心中的位置。特别是，元二乃是皇太后唯一亲眼看过，抱过，点过头同意为储君的孙子。单单是这一点，就没有其他孩子能越过去。 “好吧。”元二依偎在叶清晏的怀中，“母后，我想和毅哥哥玩。” 叶清晏想着贾氏对自己不善的态度，抱歉道：“毅哥哥比你大，他功课也比你更多，没有时间和你玩儿了，而且你恐怕也没有时间玩。” 萧长綦可说过，等他从避暑行宫回去，会亲自盯着他的功课，想要偷懒玩儿，应该会是一件难事。 元二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瞅着叶清晏，“为什么？” “回去你就知道了。”叶清晏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元二眨眨眼睛，天真无邪的眼神瞅着叶清晏，仿佛在说……宝宝这么可爱，你要对宝宝做什么？ 叶清晏：“……” …… 丹霞走到叶清晏的凤驾旁，对拿着马鞭的静琳道：“榴璃姑娘。” 静琳看看一旁的青星，笑了笑没有否认，“丹霞姐姐，有什么事吗？” 叶氏经常进宫带着丹霞，所以她们都认识这位安定侯夫人的贴身婢女。 “是这样的，我家夫人在前面的街口就要回安定侯府了，所以想跟娘娘道个别，娘娘有没有空暇？”丹霞问道。 静琳点头，“我问问娘娘。” “辛苦榴璃姑娘。”丹霞看着静琳旁边坐着另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宫女，心里有些不安，她会不会认错人了？听说这三位从来不主动明说自己是谁，叫什么就应什么。 “那个，请问你是？”丹霞问青星。 青星笑回道：“我是青星。” “哦，原来是青星姑娘。还真是认不出来你们谁是谁，没见过你们如此相像的多胞胎。”丹霞由衷道，她确实没有见过像这三胞胎一样的。听夫人说，皇后娘娘是能准确分辨请她们谁是谁，到底怎么分辨的……真是有些好奇。 青星抿唇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静琳进了车厢禀报，见元二在叶清晏的怀里睡着了，放低了声音，“娘娘，安定侯夫人想要过来道别，您要不要见见？” 叶清晏看看睡着的元二，“如果有事就过来吧，没事便罢了。” “是，娘娘。”静琳又出去了。 把叶清晏的意思转达叶氏后，叶氏还是过来了，是有事。 叶清晏把元二放到了一旁，拿着扇子给他打扇。 叶氏进了车厢，一番见礼后，跪坐在锦垫上。 “婶母，有什么事直说无妨。”叶清晏莞尔轻声问道。 叶氏先看看元二，见他睡的熟，应该不会被打扰，才道：“好，那臣妾就直说了，本来在行宫就想跟娘娘说，后来看到不少官女子在，臣妾就先观察了一番。” 叶清晏明白她的意思了，“难怪呢，在行宫里，就看婶母忙着应酬了，连濂儿都丢在游戏场。那婶母有没有看上的官女子？” 这些官女子，都是要参加大选的秀女人选，无论是出身还是才情或是模样都是出挑的。 平时这些女子都是深藏闺阁之中，哪里会轻易让人见到。叶氏在行宫里，每天观察这些官女子，了解她们的性情，现在看来是有了中意的人选。 “礼部尚书朱大人的幼妹朱雯，温柔娴淑，端庄大方，而且臣妾看她在处事上，也分寸有度。” “朱雯？”叶清晏想了想，倒是有些印象，性格挺腼腆安静的，模样属于上乘，不算多拔尖儿。但是对于名门望族来说，这种模样反而最好，太过美艳漂亮，容易惹人口舌。 如此想来，那位朱雯姑娘，倒是当家主母的理想人选。 “婶母眼光不错。”叶清晏赞道：“朱雯各方面来说却是都很合适。但是，大哥他同意吗？” 特别是在刚刚听闻轻泽死了，而且是为了救他的儿子才死的，他现在估计满心满脑子都是轻泽，容不下其他的女人。还有君君那个孩子，绝对不简单。他心思诡谲狡诈，若他接受朱雯还好，不接受，那朱雯的下场堪忧。 第836章 怀孕了? “这件事真的不能再由着他了，否则他这后半辈子怎么办？难道真的要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终老吗？”叶氏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她怎么就生了一个这么倔强的儿子，顽固不化冥顽不灵，能把人活活气死。 叶清晏道：“大哥他……其实他的心里一直都有轻泽。” “轻泽？就是那位巫族的女巫王吗？” “对，就是她，婶母也是见过她的。” “臣妾还记得的，那是位好姑娘。” “说起来，这件事我也有干系，是我介绍他们两人认识。如今，落得现在这么一个结果，我难辞其咎。”叶清晏心生惭愧。如果她当时听萧长綦的话，不乱牵线搭桥，他们现在也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吧。 “不不不，和娘娘没有关系，本来也是他们两个人幼时有情。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感情，竟然真就如此贞坚，到现在两个人都还牵肠挂肚。只道是有缘无分。” “是啊。”叶清晏低声叹道。 “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成亲。”叶氏是一门心思想要给叶弘博找一个妻子。 叶清晏有些犹豫，“若是牛不喝水强按头，最后也只得一对怨偶，反而害了两个人。” “也说不定会日久生情，两个人就过到一块儿了。” 叶清晏垂眸想了想，对叶氏道：“婶母，要不你现在去一趟叶心苑。如果您去过之后，还想要给叶弘博请求赐婚，明天进宫来跟我说。我让陛下知会朱大人一声，也问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 “去叶心苑？” “对，大哥最近好像在叶心苑做事。” “也好，他的终身大事，还是要告诉他一声。至于同不同意可由不得他了。”叶氏无比坚定道。 叶清晏暗道，先去看看君君那个孩子吧。 那个孩子同不同意才是最大的问题。 叶氏让丹霞先带濂儿回叶府了，她则自行去了叶心苑。 叶清晏想了想，让静琳悄悄跟过去看一眼。如果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及时来报。 …… 御书房—— 萧长綦手里拿着一本奏章，半晌都看不进去一个字。 满脑子都是叶清晏去注生娘娘道观求子。 她想要孩子？ 不得不说，萧长綦已经被这个事儿，困扰的好多天寝食难安。 他不想让她怀孕了，因为总感觉那是一件很危险的事，甚至害怕。虽然怀元二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情况，但是他直觉就是不想她有孕。 然，上次去避暑行宫，他一时没有控制住，情不自禁的放纵了，她说不定会怀上。而且他知道叶清晏每个月来天葵的时间。按说前两天就该来葵水了，但是行宫那边的消息，是没有！ 萧长綦握紧了手里的书，眼神微微颤烁。若是她有孩子了，怎么办？ 他要这个孩子吗？答案毋庸置疑的，肯定要！那是自己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他怎么会舍得不要他。 他甚至觊望着他的到来！但是，若她要承受莫测的危险……他宁肯不要孩子！ 叶清晏回到宫里后，便牵着元二的小手，来了御书房。 宫程守在书房门口，看到他们，恭敬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陛下已经等了很久了。” 叶清晏问道：“陛下这些日子还好吧？”半个月都没有音信，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宫程回道：“陛下很好，并无不妥。” 叶清晏点头，“那就好。”这才牵着元二进了门。 萧长綦正拿着朱笔看样子在批阅奏章，实际上并没有落笔。他听到他们的声音，就想出书房接他们了，硬生生克制下了欲望。 “陛下。”叶清晏向萧长綦行礼。 元二则行了叩拜礼。 萧长綦看着他们，目光落在元二身上，屈指一道外放劲气，虚扶起了元二，“起吧。” 然后看着叶清晏道：“晚些朕再跟你说话。” 意思是，她现在可以退下了，他只想看到儿子。 叶清晏撇撇嘴角，“是，臣妾先行告退。” 看着叶清晏离开后，萧长綦从宝座上站起来，走到元二的身边，把他抱进怀中，摸着他的头，“行宫好玩儿吗？” “好玩儿，如果有越将军和毅哥哥在就更好了。”突然间两个人都走了，让他很是不大乐意，所以到现在还记得。 萧长綦道：“毅哥哥要上皇学，你去皇学就能和他继续一起读书，一起玩儿了。而越将军他有差事要做。就像是朕，要处理奏章一样。” “哦。”元二接受了这个解释，但是提起皇学，他就不太想去，眼睛转了转，对萧长綦道：“父皇，孩儿想要弟弟妹妹。” “你说什么？”萧长綦先是瞠目，后又淡眯了长眸……这女人，到底都跟儿子说了什么？ 元二抱住了萧长綦的脖子，对着他的耳朵，悄悄话，“父皇，母后肚子里有弟弟妹妹了。” 萧长綦顿时如遭雷击，傻了…… 她，真的怀了？！ 可小孩子的话，哪能信呢。 …… 叶清晏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然后躺在凤榻上补眠。 还是自己这躺了两辈子的凤榻，睡着舒服啊，四仰八叉的舒展开身体，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萧长綦轻若无声的来了坤元宫的寝殿，眼神复杂又隐隐激动的望着叶清晏，特别是她的腹部，眼稍紧紧盯着。 真的有孩子了吗？ 悄悄走近叶清晏，一根银丝缠住了她的手腕，悬丝诊脉…… 片刻后，稍稍松了口气，收回了银丝。 脉象沉稳有力，脉搏清晰并无走珠，不是有孕的滑脉。 叶清晏翻了个身，继续睡。 萧长綦看着她，薄唇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孩子和她，她更重要。 确定叶清晏并没有怀孕后，萧长綦便要离开。 刚出了寝殿，就看到静琳急急忙忙的过来，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宫外的侍女服，并非宫女装，显然是刚从宫外回来。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萧长綦微微蹙眉。 静琳忙跪在了地上，“陛下恕罪。” “什么事？”萧长綦问道。静琳性子沉稳，也懂规矩，轻易不会如此失态，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第837章 顶罪 静琳不敢有半点隐瞒，“回禀陛下，是安定侯夫人，她，她……她在叶心苑被君少爷放出的蛊虫攻击了！昏迷不醒，奴婢把安定侯夫人从叶心苑救了出来，现在安置在了偏殿，想奏请娘娘过去看看安定侯夫人。” 萧长綦道：“你去传叶弘博过来。” “是陛下。”静琳起身立刻走了。 萧长綦则去了偏殿。 青星带着两名宫女正守着叶氏，见萧长綦来了，忙跪下行礼。 萧长綦抬了下手，让她们起来，“安定侯夫人如何了？” 青星回道：“看起来就跟睡着了一样，但是怎么叫都叫不醒。” 萧长綦放出念力，侵入了叶氏的意识海中，发现她的灵魂也是沉睡状态。看来那个孩子，还是知道顾忌的，没有出手就杀了叶氏。他毫不怀疑，那个孩子手里有杀人蛊术。 叶弘博匆匆来了，他在路上已经听静琳说了事情的经过。 清瘦俊逸的脸庞，此刻煞白一片！ 君君才三岁，就已经会巫蛊之术，能操控蛊虫了吗？ 怎么可能！还是说他是巫王的继承人，其自然也非常人。 刚进了偏殿，叶弘博就跪在了地上，先向萧长綦告罪，然后跪行至榻前，神色惶恐的握住了叶氏的手。 “儿子不孝，母亲您醒醒啊？” 萧长綦道：“你带她回去吧，解铃还须系铃人。” 巫蛊之术只有施术人才能最快解开，也最安全。 叶弘博带着叶氏匆匆出宫了。 …… 叶心苑—— 红伊背着一个包袱，对倔强的噘着嘴，死活就是不离开的君君劝道：“走吧。” “不走！”君君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 红伊，“行，你不走，就等着被你老子撵走吧。” “我又不知道那个老太婆是谁，误伤而已。再说不知者不罪，父亲会原谅我的。” “别异想天开。那可是他亲娘，从小到大，多少年的孺慕之情。哪里是你这个才认了几天的小孩儿能比的。听本长老的话，咱们就识趣的滚吧，留点儿尊严，别让人轰。” 君君把头一扭，不搭理他，反正就是不走。 “你走不走？”红伊问道。 君君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玉盒，“这是不是你要的玉品雪颜膏？” “你！你从哪儿弄得？”红伊说话就要上手抢。 君君又收进了怀兜里，“等我父亲回来了，你要替我顶罪。就说是你正在训蛊，不小心伤了那个老太婆。” “那是你亲祖母，什么老太婆？”红伊的眼神黏在他的怀兜上，“想让我顶罪也行，先把玉品雪颜膏给我。” 君君听他答应了，把玉品雪颜膏给他。 接过玉品雪颜膏，红伊立刻打开了，闻着久违的香膏香味，整个人都愉悦了起来，仿佛喝酒微醺，“就是这个味道，太好了~” “你怎么就喜欢这种东西。”君君嫌弃的眼神看着他。 “你不懂。”红伊懒得跟他解释自己的喜好，“好了，你的替身蛊给我用一只。” “为什么要用替身蛊，很难养的。”君君不想给他，他也才有一对儿而已。 “你不给我替身蛊，我怎么给你顶罪。那老太婆可是被人救走的，有人证！我需要替身蛊变成你的样子，才能替你顶罪。” “……好吧。”君君摇了摇蛊铃，从里面掉出来一只蛊虫。金灿灿的的颜色，头上长着一直独角，看着就很漂亮。 “给我吧。”红伊伸手。 君君很不舍，但是为了不让叶弘博讨厌他，咬咬牙还是递给了红伊，“给。” 红伊刚拿到替身蛊，就听大门口的门被推开了，一辆马车进了院子里。 “君君——”叶弘博焦急的喊道。 君君听着叶弘博的声音，好像并没有想的那么生气，然后看了红伊一眼，“香膏给你了，替身蛊也给你了，去吧。” 红伊道：“先说好，只这一次，以后你再也不能用你的蛊铃伤人。否则，立刻和我回巫族。” “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用蛊铃伤人，除非对方对我不善，行了吧？”君君催促他赶紧去顶罪。 红伊这才走了。 君君则搬起他的小板凳，朝叶弘博的书房跑去。 书房里有一张叶弘博专门为他准备的小书桌前。他抱着小板凳过去，在小书桌前坐下，取了纸笔，提笔蘸墨，在纸上学写大燕文字……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迷魂蛊很好解，当然这是对红伊和君君而言。对于其他人来说，恐怕会很棘手。甚至如果七天之内，不解开迷魂蛊，人就会昏死过去。 红伊和叶弘博解释了，是他误伤的叶氏。当时他正在训蛊，好多种蛊都放了出来。 叶氏正好来了，其中一只控制还不熟悉的迷魂蛊，就附着在了叶氏的身上。本来当时，他就能给叶氏解开的，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女人，把叶氏给抢走了，而且对方的武功还不低，轻身功夫尤其好。 叶弘博知道静琳会武功，作为叶清晏的贴身大宫女，自然不是一般人。 但是静琳所言，明明是君君伤的他母亲，怎么又是红伊了。 “你说是你误伤的我母亲，但是带走我母亲的人，说是君君。到底是你，还是君君？”叶弘博问红伊。 红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把挂在腰上的一个碧玉葫芦取下来，从里面倒出君君给他的替身蛊。咬破舌尖，取了舌尖血喂给替身蛊。 替身蛊散发出一阵刺目的金光…… 叶弘博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但等他再睁开，一个和君君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子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君君？”叶弘博看着面前这个和君君长得一样的小孩子，只他的眼睛，是空洞的，仿佛没有灵魂。 红伊对叶弘博道：“就是它了。那位抓走你母亲的女人，看到的就是我用替身蛊变化的君君，并非是真的君君。” “替身蛊……那君君呢？”叶弘博需要看到真的君君，才能相信。 “他在你的书房。”红伊回道。 叶弘博急急匆匆的去了书房。 第838章 传承 到了书房，叶弘博便看到君君正在练习大燕的文字。 一边练习还一边嘀嘀咕咕的念，很用功也很认真。 而且用功学习的君君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不像外面那个替身蛊，透着诡怪气息。 君君写着写着，无意中朝门口看过来，见叶弘博站在那里，立刻开心的笑了，丢开了手里的笔，朝他跑过去。 “父亲，您回来啦。” “嗯，你在写字？” “是啊，但是写的不好，还有的字不认识，父亲教教我好不好。” “当然可以。不过，你祖母……病了，身体不好，为父要过去侍疾，所以等等再教你可以吗？” “祖母？祖母在哪儿？”君君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瞳明亮而纯澈，没有半点心机，只有全然信赖的神光。 至此，叶弘博彻底打消了对君君的怀疑。 “我带你去看祖母。” “嗯！父亲，祖母会不会喜欢我？” “会。你祖母最喜欢小孩子了，也是天下最好的祖母。”叶弘博笑道。在他的心中，他的母亲是天下无人能比的好女人。 …… 勤政殿—— 叶弘博把整件事的经过，和萧长綦讲述了一遍。 萧长綦听完后，好一会儿才看着他道：“朕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是，臣告退。”叶弘博去了值房。 叶清晏就在勤政殿的内殿里，也听到了叶弘博所言。等叶弘博离开后，才从内殿里出来。 “陛下，这个孩子，是不是太不正常了？”虽然也有早慧的孩子，但是君君已经不是早慧了，他完全就是一个精怪，他所知的东西和心计，远远超过了他三岁半的年龄所能学到的。 萧长綦道：“据载，古时的巫族血脉传承里，有一部分是记忆传承，即巫术传承，便于后代修习巫术。就像是地精族人，他们一代代相传，血脉里也包含着关于机关术的传承。君君应该是继承了古血脉里的巫术记忆，所以他才能培养出前代巫王所不曾培养出来的蛊虫，如替身蛊，只有千年前的巫族记载里才出现过一次记载。” “陛下的意思是，君君他传承了古祖的巫术记忆？” “对。这个孩子若和大燕交好便罢，若是为敌……” 萧长綦的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叶清晏明白。 “陛下，君君是轻泽和我大哥的孩子。” “跟是谁的孩子无关。”萧长綦看着她，“好在他在京城，而且他很亲近叶弘博。” 叶清晏脸上的表情微僵，这是要用叶弘博牵制君君吗？ “君君或许可以破格进入皇学。”萧长綦对叶清晏道。 按规矩，至少要五岁才能入皇学。 叶清晏点头，“嗯，臣妾会跟婶母说的。” 萧长綦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担心，只要他对大燕没有威胁，朕也会把他当子侄辈看待。” “本来就是子侄好不好，他是臣妾大哥的儿子，是臣妾亲侄，自然也是陛下的。”叶清晏嗔了他一眼，说的什么框外话。 萧长綦莞尔，“是朕糊涂了。” 第839章 抬举 第850章抬举 …… 叶氏在被红伊解了蛊毒后，直到送回安定侯府，才算醒来。 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孩子。 “我孙儿呢，我孙儿呢？”急急忙忙就要下床。 丹霞忙拦住了她，“濂少爷马上就过来。” “不是濂儿，是另一个。”叶氏摆摆手，然后看看房间，见是在安定侯府，又道：“去叶心苑。” “夫人，您才刚从叶心苑回来。” “是吗？那我要再去看看。那里有个孩子，你不知道，他和伯仁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肯定是我孙子。” “夫人您是不是热昏了还没清醒，可别吓奴婢。” “没有，头清目明着呢，我要去找我孙子。” “夫人，大少爷还没成亲呢，这哪儿来的孩子。”丹霞觉得自家夫人是热糊涂了，忙取了养息丹给叶氏，让她服下定定神。 叶氏听着丹霞的话，愣住了……是啊，自己儿子还没有成亲呢，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哪里来的儿子。 难道是她，忽然撒癔症了？ 正陪着叶广忠说话的叶弘博，得知叶氏醒来后，匆匆过来了。 “母亲，您觉得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娘好着呢。倒是，伯仁啊，我……我怎么记得你的叶心苑里有个小孩儿呢？”叶氏疑惑的眼神瞅着叶弘博。 叶弘博看看紧随而来的叶广忠，后退了一步，然后撩起衣摆，跪下。 他这个动作，着实吓到了所有人。 叶氏忙下床要拉起他。 叶广忠却拦住了叶氏，严肃道：“先看看他要说什么。” “说什么不能坐下好好说啊，你这当爹的也是。”然后立刻让丹霞扶起叶弘博。 叶广忠道：“你先别闹，让他说说什么事。”这个大儿子，素来有分寸，会如此做派定然是有大事。 叶弘博开口了，对叶氏道：“母亲，儿子确实有一个孩子。您在叶心苑看到的孩子，就是我的儿子，他叫君君。” “他叫君君……”叶氏没有太过意外，因为她一眼看到，就觉得那是自己的亲孙子。 但是叶广忠就震惊的呆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什么。他盼孙子都盼的眼眶红。本来叶濂他是绝对不同意进府的，可是在考虑到孙子辈，就只有两个庶出的孙女，嫡系还光秃秃的，这叶濂再是个孽种，也确确实实是他的嫡孙，睁只眼闭只眼，就让他进来了。 眼下，叶弘博忽然说有儿子了。哪怕是个私生子呢，也比叶濂这个乱伦生的孩子强啊！况且叶弘博的种，肯定差不了。 怎么说叶弘博可是探花出身，现在位居御史大夫的一品人臣了。不是叶弘佑那个混账孽子能比的。 “这个孩子并非是私生子。我和他的母亲，是拜了天地的，写了婚书，虽然没能办婚事，也没能……给二老敬茶。”叶弘博向叶氏和叶广忠磕头。 叶广忠走过去，扶他起来，“不打紧，不打紧，这都虚礼，早晚能补。他们母子人呢？带过来给我们看看，认祖归宗也好上族谱。” 完全不要求对方是什么人了，只要有孙子，叶广忠已经什么都不要求了。 叶氏也道：“对对对，君君……君君他娘，都带回来。” 只要儿子不用单着一个人，哪怕对方是个贱籍出身，他们都认。以他们家现在在朝廷的地位，实是不用找什么门当户对的加持权势了。外戚太过势力，并不是好事。差不多对方只要是个女人，就行了。目下还生了儿子，最大要求也已经提前完成了，很好，已经很好了。 “她，已经死了。”叶弘博颓丧的低垂了头。 叶广忠和叶氏，又面面相觑。 死了？ …… 叶清晏打开圣旨。 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又看看萧长綦，笑道：“臣妾这个叔父，虽昏庸无能，但是……不得不佩服，他的命实在是够好。” 萧长綦要抬举叶府，给叶广忠加爵，安定侯晋封安国公，而叶弘博的儿子叶泽君封为安国世子，将来承继安国公的爵位。 叶弘博在朝是御史大夫，不能加爵，否则要辞去御史大夫的官位。别说叶弘博愿不愿意，就是萧长綦也不会同意失去叶弘博这个得力干将。而叶泽君不同，将来他要回巫族为巫王，不可能进朝廷效力，所以他将来继承爵位是最合适的。 “如果你没有意见，这圣旨明天朕就发下去了。”萧长綦道。 叶清晏点头，“挺好的，也是给我大哥和巫族面子。” “嗯。”萧长綦看着她自避暑行宫回来后，越发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身，“姣姣，朕和你说一个事。” “什么事？”叶清晏把圣旨放回御案上，抬头看他，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什么，抬手制止状，“如果是想要劝说臣妾不要要孩子，陛下还请免开尊口。” “……”萧长綦不吭气了，因为他要说的确实是这个。 叶清晏依进萧长綦的怀中，“陛下，就让臣妾再生一个吧，好不好？” “……不行！”萧长綦扭过脸，不看她，怕自己忍不住答应了她。 叶清晏，“为什么？” “太危险。”萧长綦更想她能好好陪着他，不要什么多子多福，只要她能好好的，陪他一起终老，便不枉此生。 听着他的话，叶清晏的心里，突然涨的满满的，有什么东西想要滚烫溢出，但是碍于这里是他处理政务的地方，忍了下来，只望着他的眼睛，亮的像是在发光一样，诱惑的萧长綦想立刻吃了她。 宫程低着头，微微放重了脚步，提醒殿里的两位，告诉他们，他有事禀报。 “陛下，皇后娘娘，敬惠公主求见。” “让她先等一会儿。”萧长綦道。 “是，陛下。”宫程又退下了。 “三姐有什么事吗？”叶清晏见萧长綦让敏英等着，而他现在并没有什么事，是可以立刻见她的。如此让人空等，显然是有因由的。 萧长綦道：“三姐她养了一个面首，你知道吧？” 叶清晏惊讶的瞪大眼睛，“啊？有这事儿？” 第840章 杀意 萧长綦：“已经很长时间了，你没听她说起过么。” 叶清晏：“谁会把这种事说给别人听，落人口舌好不。是谁啊？不过三皇姐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也好多年了，孤枕一人，也该找一个伴儿陪着。相信三驸马就算是泉下有知，也会理解的吧。” 萧长綦玩味的看着她，“姣姣，若是你是三皇姐，也会找吗？” 叶清晏想也不想的摇头，“臣妾不会！臣妾会一个人生活，期待下一世和陛下重逢，再相伴偕老。” 这话说的无比真诚，因为这是事实！ 萧长綦也看出她所言不假，是真心实意，莞尔低头，在她漂亮额头上吻了一下，“朕相信姣姣。” 叶清晏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那陛下呢？会不会也等着臣妾的下一世。” “会。”萧长綦看着她莹莹闪光的眼睛，说不出否的话，甚至是任何引她多想的暧昧不楚也说不出。 叶清晏的心，狠狠一颤！鼻头一阵酸涩，心里却是如蜜甜美，“陛下……” 萧长綦把她揽入怀中，“以后不许对朕有怀疑，若朕一些抉择，让你不满了，可以直接问朕，有的事并非表面所见。” “哦，臣妾知道了。”叶清晏知道他说的是选秀女的事。抱着他的腰，踮起脚尖亲了下他的下巴，发现他留了胡子，“陛下，没刮胡子啊。” 萧长綦失笑，“朕都三十了，该留胡子了。” “不要。”叶清晏摇头，“您还没到天命上寿，留什么胡子。臣妾可不喜欢有胡子的陛下，而且……亲起来也不舒服。” 萧长綦眼底闪过一丝戏谑，低头故意用下巴上的短胡茬，扎了一下她娇嫩无比的脸颊，惹得她一阵瑟缩躲闪。 “陛下，你好讨厌。” “哈哈哈哈……” 一阵愉悦爽朗的笑声，自殿内传出。 站在殿门口的宫程，听着陛下少会发出的开心笑声，唇角也不禁弯起……也就只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能让陛下如此开怀了。 …… 敏英神色憔悴的进了殿内。 叶清晏怕敏英难堪，便进了内殿听着他们的谈话。 萧长綦面上的神色喜怒难辨，坐在龙椅上，直视着敏英，片刻后对宫程道：“看座。” 宫程搬了锦椅过来，放在了敏英身旁。 敏英却没坐，而是冲萧长綦跪下，“陛下，还请高抬贵手，放过南宫璘。” “朕为什么要放过他？敬惠公主，请给朕一个理由。”萧长綦淡漠的眼神睨着敏英。 敏英听着他的称呼，一阵错愕，竟然连皇姐也不叫了。 明白这次是真惹到了他。 只是，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求他！否则等着南宫璘的就是三日后的斩刑！ “我……我怀了他的孩子！”敏英脑额贴地，姿态卑微无比。 萧长綦眼波微微一动，最后又一片平静淡漠，“他是金国皇族，本名金璘，别说他不能活，便是皇姐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留下。” “不！！！”敏英抬头，眸中几欲充血，瞪视着萧长綦，“不可以，这是我的孩子！” “他是金国余孽！”萧长綦冷道。 “璘他什么都没有做啊，只是……只是……” “他是还没来及做。”萧长綦道，他这个姐姐平时很聪敏，但是陷入了情爱之中，着实愚不可及。 金璘年及弱冠，和他少时有些像，喜好隐姓埋名的在江湖上闯荡，因其外形俊美，在江湖上没多久就有冠玉公子之称。如此人物，为什么会看上敏英，图她什么？年轻漂亮？不可能！敏英可比他还大，而且她的容貌便是碧玉年华都算不上漂亮，更何况现在了。图她身份？也就是图她的身份了。但是曾是皇族的他，不可能贪图她的荣华富贵，定然是其他。再加上，他私下不止一次面见金国的余孽，其逆心可见。 叶清晏在内殿里坐卧难安，本来在听到敏英说自己怀孕时，就想要出去，但是等听到金璘的名字时，又遏止了要出去的脚步，且满面惊容。 金璘！ 前世，暗杀萧长綦的人！ 并重伤了萧长綦，短短九天之内，萧长綦就驾崩了。 这一世，金璘竟然又出来了。 绝对不能留下此人！留下隐患！ 萧长綦若同情敏英不杀他，那她就亲自动手！ 前世她想要为萧长綦报仇，却没有机会。因为他在重伤了萧长綦后，就销声匿迹了，不知道他在哪儿，是生是死。她还费了很大的劲找他，也没有找到蛛丝马迹。仿佛雾水一样，于空气中蒸发了。 敏英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叶清晏从内殿里出来，面色阴沉，杀意腾腾！ 萧长綦本来想要跟叶清晏解释整件事情的经过，因为担心她以为自己心狠手辣，不顾念亲情。却在看到叶清晏的状态后，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愕然的望着叶清晏，“姣姣，怎么了？” 叶清晏冷冰冰的嗓音，“陛下！” 萧长綦肩背一紧，以为她认为自己冷酷，解释道：“朕是为了大燕的江山，所以” “陛下一定要杀了金璘！”叶清晏打断他的话，“臣妾决不允许此类叛逆活着！” 萧长綦以为自己听错了，“姣姣，你说什么？” “杀了金璘，绝对不允许他活着！”叶清晏对萧长綦道：“以免夜长梦多，现在就命人杀了他。” 金璘不死，她绝对寝食难安。 前世的记忆原本已经模糊淡忘，因着金璘三个字，又一幕幕的重新清晰，甚至连当时的心情都回忆起了起来…… 她从凤榻上爬起来，踉跄着跪在萧长綦的榻前，求他赶紧起来，她不要当寡妇，他答应过她，一定会让她颐养无忧的走，他会走在她后面。 萧长綦躺着，看着一脸眼泪鼻涕的她，默然无言，只干到起皮的薄唇，微微勾了下，却是抱歉。 …… “姣姣，你认识金璘？”萧长綦好奇了，她应该没有见过他吧。 “不认识他，但也不能让他活着。”她是没有见过，但是她对他的恨，无人能比。 第841章 歧路，云开 萧长綦看着她，“朕还以为你会让朕放了他，怎么会想要朕立刻杀了他？” 以她喜欢当烂好人的性子，肯定会同情敏英，不仅让他放了金璘，还会让敏英生下孩子。 叶清晏脸色越来越阴沉，“如果是换了其他人，臣妾会看在孩子和三皇姐寡居多年的份上，求陛下能酌情惩罚。只这个金璘，必须死！” “姣姣，你……真的不认识他吗？”这一身的杀气，不知道还以为金璘是她的仇人。 叶清晏道：“我是不认识，但他是亡国皇族，对金国人有一定的影响，为防前朝余孽东山再起，他必须死。宁错杀一千无辜，不放过半个遗患，斩草必然要除根。” “……”萧长綦诧异的看着她，“呵呵，姣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果决了。” “本宫一向如此。”叶清晏用力拍了下他的御案，手案相击，发出金石一般的鸣响，黛眉横凜，寒眸似有刀光剑影闪烁，“如果陛下不动手，臣妾亲自杀他也是可以的，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念力杀人，直击灵魂，自然从表面什么都看不出来。 萧长綦极少见她如此凶狠的时候，捉起她拍桌子的手，看着她红通通的掌心，低首吹了吹。 叶清晏被他温柔体贴的举动，吸引了心神，腾腾杀意刹那间被他给吹没了，愣愣的望着他。 “区区一名前朝余孽，哪里值得脏了你的手。”萧长綦摩挲着她柔软娇嫩的手指，疼惜不已。 “那陛下现在立刻派人去杀。”叶清晏催促，她半点都不想等待，她想要立刻听到金璘的死信。 “但是朕答应了三皇姐，让她去见金璘最后一面。” “……好吧，但是在她看完后，就立刻送他上路！不许再有半点推延。” “朕答应你。” “嗯。” …… 在她的心里，他的位置要排在两个孩子之后，却是排在她之前的，她已经把他看得比自己都重要了。如此重要的人，不许有任何威胁他的危险存在。 无论是谁，都不行！ 叶清晏从萧长綦的勤政殿回了坤元宫。 刚进宫门，就看到敏英顶着大太阳的晒热，站在宫院里等着她。 虽然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但天气也没有一下子就变凉快，除了早晚会有初秋的凉意，白天的时候还是蛮热的。 敏英晒得脸上的妆都花了，衣领子能看到汗湿印迹。 叶清晏忙走过去，“三皇姐怎么在这儿啊，快进里面凉快凉快。” 说话就扶着敏英往殿内走。 敏英道：“我有事求你。” “可不敢说求，三皇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至于能不能答应帮忙，就是另一回事了。 敏英也是没有办法了，知道她接下来的话，有些强人所难，说不定还会牵连叶清晏被萧长綦不喜，但是她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这皇宫里，唯一能令萧长綦更改旨意的人，就是叶清晏，再无第二个人。 元二正在书房里画画。 叶清晏和敏英进了书房。 “元二，看看谁来了？”叶清晏对元二道。 元二抬起头，看到了敏英，忙放下画笔，从椅子上下来，给敏英规规矩矩的行礼，“三皇姑好。” “元二乖，是在画画吗，姑姑看看。”敏英说着话，就朝桌子走去，刚走了两步，突然觉得肚子抽痛了下，接着是更钻心的疼……随即她想到什么，脸色惊恐煞白，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叶清晏被她的变化亦吓了一跳，忙扶起她。 一旁伺候的静琳，也过来帮忙。但在看到敏英衣摆上的红色时，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太过奇怪。 因为在静琳看来，敏英可能就是来葵水了。毕竟有时候，这东西不太准时。但是叶清晏可是知道敏英怀孕了，眼下见红，绝不是好事！立刻对榴璃和青星道：“榴璃去太医院请御医，青星带殿下回荣熙殿。” “是。” “是。” …… 敏英的孩子没能保住。本来她怀的月份就小，加上在萧长綦那儿求情不顺的打击，又在坤元宫站了许久，这孩子很容易出意外。 叶清晏封锁了敏英在坤元宫小产的消息，至于那个孩子，没有说什么，只道让敏英保重身体。 敏英知道了，叶清晏应是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而绝口不提，亦是不赞同她留这个孩子。可怜她之前就没能保住自己和先驸马的幼子，这次……悲痛满怀，甚至连死念都有了。 萧长綦很快也知道了敏英小产，命御医用最好的药给敏英调理身体，并让她的两个儿子过来陪着她。 敏英忽然见自己的两个儿子来了，特别是大儿子因为练武，脑门上破了道血口，还缠着绷带，顿时犹如醍醐灌顶，明明白白了！ 她，她都干了些什么傻事，蠢事！ 羞臊惭愧的立刻就要找个地砖缝钻进去，实在是没脸见人！她堂堂大燕朝的三公主，陛下的三皇姐，怎么能和前朝余孽在一起，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当即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就要回敬惠公主府，闭门思过。至于金璘，别说求情了，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个人。 叶清晏见她在看到两个儿子时，云开雾散一般，也松了口气。 每个人都有走岔道的时候，及时回头就好。 对敏英来说，金璘确实非良人，她为大燕朝的公主，金璘是亡国皇族，还是被大燕灭的，二人之间隔着血海国仇，再说两个人差了岁数也太多了些，敏英的大儿子今年也已经十五岁了，只比金璘小五岁而已。 叶清晏安排了凤轿，命人稳妥的抬着敏英回敬惠公主府。 送走敏英后，叶清晏又去了勤政殿，催促萧长綦立刻去杀了金璘，这个人多活一天，她都煎熬一天。 萧长綦却告诉了她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金璘自天牢里被人劫走了！ “陛下！你的天牢是菜市场吗？怎么说劫人就能劫走，说跑就跑了。”叶清晏气的浑身发抖，早知道她在刚听到金璘的名字时，就立刻去杀了他！ 第842章 不许对我这么笑! 萧长綦实是纳罕叶清晏的态度。 “姣姣，如果你在担心金璘会危害到大燕朝，大可不必太过担心。朕是有意放他出去的。” 叶清晏听完他说的，好一会儿才眯眼细盯着萧长綦，“臣妾不管陛下用他做饵，要钓什么鱼群。但，饵也不仅仅只有他一个。臣妾就是要他的命！这些日子，在金璘死之前，陛下不许离开皇宫和臣妾。” 言罢，转身就走。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那个人绝对不能活着！ 叶清晏一边走，浑身遏制不住的杀气外溢…… 宫程纳罕的望着叶清晏的背影，往常都是看陛下想要立刻宰杀了谁，还是头一次见皇后娘娘这么浓烈的杀意。 “宫程。”萧长綦道。 “是，奴才在。”宫程忙进了殿内。 萧长綦想着叶清晏不正常的反应，为什么会对金璘这么大的仇恨，她这几年都是在宫里，或是出宫在京城闹市里转转，哪儿和金璘结的仇？ “让朱海过来一趟，还有问一下有没有对金国皇族子弟的私生活很熟悉的人，也一并带过来。” “是，陛下。”宫程匆匆去了。 萧长綦猜想着叶清晏可能会在哪儿见过金璘。 只是金璘四年前才十六岁，一个半大的孩子，刚在江湖上行走，她那时候已经开始替他处理国事……有什么交集的点吗？ 萧长綦完全越想越偏，而叶清晏也没法跟他解释，所以由着他怎么想。但只要不是怀疑她想要后宫干政或者是红杏出墙，她都无所谓。 叶清晏用念力幻化成静琳的模样出宫了。 萧长綦知道她出宫，也习以为常，只是和平时不同的是，他很想知道她这次去干什么。 思来想去，让最擅长跟踪的暗卫跟着叶清晏去了。 叶清晏来了金满盈。 在避暑行宫的时候，就听越凌说过姬月来了京城。本来从行宫回来，就想来这里看看，却因为叶氏的事耽搁了，没能过来。 念力放出，笼罩了整个金满盈。 姬月在临护城河而建的小楼里，倚着紫藤榻座，喝酒赏景，身畔还放着一把古琴，还有已经燃尽了线香的香炉。 叶清晏进了金满盈。 掌柜立刻迎了上来，“贵客盈门，蓬荜生辉。不知今天来得是榴璃姑娘，还是？” 叶清晏笑道：“都可以。”能认出那三胞胎姐妹的人，真的是很少，特别是她们有时候还会故意穿的一模一样，发髻也一模一样，就更辨别不出她们谁是谁了。 “我找你们东家。” “东家在后面的小楼，还请姑娘跟小的来。” “好。” 叶清晏跟着掌柜走了。 就在他们前脚离开，后脚一个书生模样的瘦削男人，进了酒楼，手里提着一个不小的食盒，递给酒楼伙计。 “老样子，送到对面。” “好嘞，偃公子。”伙计应着，就朝后厨去了。 被称作偃公子的人转身就又朝酒楼外走。刚走了两步，听一道女声喊道：“伙计，来一只烤全羊，送到小楼来。” 是叶清晏，又折返回来，冲伙计喊了一声。 “好嘞，正好有新出炉的，马上给您送过去。” “还有你们东家常喝的酒。” “没问题，小的这就去取酒。” 叶清晏交代完后，转身又走了。 而站在酒楼门口的偃公子，愣了好一会儿，才扭头对伙计道：“还有烤全羊吗？我也要。” “哟，偃公子可真是不好意思，就只剩这一只了，明天才有新的。” “那……明天给我准备一只。” “成，这就给您定下，明天什么时候要？” “午膳时吧。” “没问题。” 偃公子这才离开了酒楼。不过在出了酒楼的门后，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 临河小楼—— 叶清晏坐在紫藤榻座上，看着面前的古琴，便是不懂，也知道这是一把极好的琴。 手指尖儿轻轻勾了一下琴弦，‘铮~’发出一声刺耳的锐鸣。 忙捂住了耳朵，“这声音太亮了。” “呵呵。”姬月低笑了一声，走到她身畔，修长漂亮的手指，随意几下，便弹出了悦耳动听的旋律。 “想学吗？” “不不，我听就行，可不想学。倒是你干儿子，最近宫里的乐师没有人能教得了他，如果你有空，过去指点一二。”叶清晏抬头看向他。 不意外的，再次被他近在眼前的美貌震慑，神思恍惚了下。 这家伙的容貌，不仅没有随着时间而褪色，现在更有魅力了。一般人，估计能被他的脸看痴傻了吧。 “不出意外，这一年半载的，我都会在京城。有时间教他音律，倒是……他喜欢弹琴吗？”他还是比较了解这个干儿子的，曾经他对着他弹了一曲，结果那个小家伙儿一直在玩机关兽，显然是对琴音不敏感。 叶清晏叹道：“总得让他懂得欣赏啊。像我，我也不会弹琴，但是我会听，也爱听。没事儿我就喜欢听宫廷乐师给我弹曲儿。” “我可不是你的乐师。”姬月从她身边走开，在炭炉前坐下。 炉子上用余火熏烤着已经熟好了的烤全羊。姬月取了刀，还有一根竹签，选了最好地方，把肉削下来，串在了竹签上。 叶清晏盘腿倚着紫藤榻座，自收纳镯中取了一个凤纹抱枕，抱在怀里，慵懒的看着姬月的稀世美貌，“我家可有一个大醋瓮，也不敢请你回去。” “哼~”姬月忽然哼了一声，对她的胆小不屑。 叶清晏不理他的态度，问道：“我想求你个事儿。” 无事不登三宝殿，姬月并不意外，把手里的烤肉串儿撒了香料递给她，“什么事？” 叶清晏接过烤肉串儿，看着烤的金黄的烤肉，还有香料在烤肉的油浸下，散发出迷人的香气……一口下去，稍稍烫口，紧接着是丰美鲜香的肉汁，盈满口腔，满足了所有的味蕾享受。 “好吃！”叶清晏不吝赞道，完全不比宫廷御厨做的差。 姬月瞧着她满足的模样，莞尔勾唇。 而他容貌已然美丽绝伦，在笑容的增色下，愈发秀色夺魂……叶清晏嘴里的烤肉，没有怎么咀嚼，就咽了下去…… 却不想还烫着的烤肉，灼了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 “姬月，你以后不许对我这么笑！” 叶清晏忙从收纳镯中取了一壶冰凉的山泉水，灌了一气，才算好受些。 “我不笑难道要哭么。”姬月不理她的无理要求。这女人就是本性好色，没有定力还怨别人。 叶清晏扯了下油光莹润的唇角，继续吃烤肉，没有那么烫口后，更好吃了，大口朵颐。 姬月又给她准备了五串最好的烤肉，才开始吃自己的，间或喝一口酒，等着她的话。 只是，叶清晏并没有立刻说她想要求他什么事，而是一直在吃。 没有人会在吃饭的时候，谈及令人不悦的话题。 姬月隐约猜到，她要说的事，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第843章 帮忙找人 酒过三巡，肉过五串。 叶清晏抱着半个大西瓜挖着吃，目光看向护城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 萧长綦在统一了四国后，软硬兼施，一边用雷霆手段镇压反抗者，又用安抚宽仁的态度，对待前朝子民。 只两三年，差不多就已经稳定下来了。而京城的人也越来越多。 “京蓟运河差不多快好了吧？”叶清晏问姬月。 姬月回道：“快了，也就再过两年，就全通了。你男人还是干了一些不错的事儿的。” “他绝对是治世明君。”叶清晏很肯定这一点。 “哦？什么时候吃下黎国？”姬月挑眼看她。 叶清晏对上他的目光，轻笑，“刘瀛不安了？” “他一直都挺不安的。” “大可不必。如果萧长綦要吞下黎国，之前就让陈令直接从金国过去了。终究黎国曾经帮过燕朝，后面也达成了盟友，一起对付金国。只要他没有异心，被萧长綦抓到把柄，就不会有事。” “把柄？楚国你们打的可是措手不及。” “楚国那是我打的，不是萧长綦。”叶清晏道。这件事萧长綦替她扛了，世人只知是他下的命令。 姬月，“……” 叶清晏摆摆手，表示不豫多说这件事，“我知道你有很大的势力，特别是江湖上，我想要拜托你找个人。” “找人？还好不是金鹰。我实在是没有见过这个物种。”叶清晏曾经托他寻找一种浑身金毛的鹰，獠爪坚比玄铁，喙如金钩，凶神恶煞。着实找了好几年了，都找不到。 “已经找到了，前些日子萧长綦的人找了一对儿成年的金鹰。只是元二还小，没敢让他玩儿，怕成年的金鹰伤到他。等以后金鹰孵出雏鹰，才让他养小的，从小培养才好相处。” “嗯，确实要从小养，这类凶禽猛兽才能养熟了。那既然找到了，我就撤了人手。” “好。” “要找什么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活的死的？”姬月口气轻松的问道。实是找人，比找鸟简单多了。他这些年没少给她留意金鹰，最后黄毛鹰寻到不少，但没有一个如她说的那般凶悍。 叶清晏道：“金璘，爱慕你的金绫长公主之堂弟。江湖上有冠玉公子的称号。” “你说他啊，认识。他怎么了？” “认识？你们关系很好吗？”叶清晏问道，眼神变得冷淡下来。 姬月看着她的眼神，回道：“一般，他帮过我一个小忙。” “小忙？也就是说，你欠他人情？” “算是，不过我已经还了。” “那现在你不欠他的对吧？” “对。” “那就好。你帮我找到他，告诉我他在哪儿就行。” “你找他干什么？”姬月问道。见叶清晏神色不太好，又道：“别误会，我就是问问，如果我能帮忙的话，找到他时，顺便帮你解决一下。你在后宫，也不太方便。” “这你不用管了。”叶清晏不打算告诉他，她要做什么。他们认识，还曾有人情来往，还是不说的好。 姬月想着她在谈及金璘时的态度，若有所思。 叶清晏从榻座上起来，顺手把抱枕习惯性的扔在了榻座上，“行了，我该回去了。谢谢你的烤肉，很好吃。还有，尽快帮我找到金璘。” “喂，你真的不再做香膏了吗？”姬月忙问道，好容易见到她了，一定要劝劝她。那么好做的生意，不做真是可惜了。香膏真的是有多少都不愁卖，他从叶弘博那里抢来的玉品雪颜膏，才在拍卖场寄卖了一盒，起拍价就十万两，等到真正开拍，不知道要多惊人！ 也亏了这玉品雪颜膏里，有灵石粉，这么几年放下来，不禁半点没有变质，甚至连上品的羊脂玉盒，都隐隐的透着灵光。 要不是他手里还有二十盒，当真是一盒也不想出。 “不做了。”叶清晏回道。在她亲手烧了香草山后，就不再碰香膏了，“配方我可以送给你。” “这个不是配方的事，而在于做的人。” “那就没办法。”叶清晏想了想，自收纳镯中取出一个橘色玛瑙盒子，递给姬月，“这个送给你吧。是我在烧香草山之前，才研制出来的新品，里面也有灵石粉。春雨她们试用过，用完以后皮肤特别水灵，就像是脱了花萼的花骨朵。” “可惜了。”姬月叹了口气，手上动作倒是不慢，立刻接过了玛瑙盒子。 叶清晏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走了，我得回宫了。” “明天我能进宫去看看元二吗？”姬月问道。 叶清晏嫣然笑道：“不是能，而是你必须进宫，教他弹琴啊。” “呵呵，好。”姬月应了，虽然很可能白教。 …… 叶清晏在姬月的相送下，离开金满盈酒楼。 而轻易不现身人前的姬月，穿过酒楼大堂的时候，不少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还有和姬月做生意的商户看到他后，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和他打招呼，“姬东家什么时候回来京城的？一起喝酒啊。” 姬月应道：“没问题，一会儿过来。” “好，等姬东家。” 叶清晏出了酒楼，姬月都还在跟寒暄。 “行了，你应酬去吧，我就先回了。还有，我的事儿你可紧着点儿，半个月内如果没有消息，我就换人帮忙了。”虽然她一下子也想不起找谁，不过半个月如果他还没有消息，要么是他不想帮忙，要不就是他的人不行。 姬月，“不用半个月，三天内我给你消息。” “太好了，谢谢你。”叶清晏终于稍稍能松口气。 “要谢就把你存剩的香膏都给我，我可以买。”姬月趁机提条件。 叶清晏摇头，“真没有了。以前的那些新品存货，都不够我家的那些丫头们用。” “你翻找一下镯子，你这人有时候马虎健忘，说不定在犄角旮旯的地方藏着。” “我哪就那么没心啊。”叶清晏哧笑了一声。 “翻翻，真的。”姬月坚持。 “……行吧，得空我收拾一下，如果真有就给你。” “太棒了！我扶你上车。”姬月立刻谄媚的扶着叶清晏的手，让她上马车。 叶清晏推开他，不用他扶着，“不用，我又没七老八十的，快回……咦？” 话头突然顿住，叶清晏朝一品客栈望去…… 第844章 又可怕又惨的噩梦…… 是她错觉吗？ 怎么觉得好像有人在看她。 “怎么了？” “没什么，那我走了。” “嗯，记得翻找一下你的镯子。” “知道。” 姬月目送叶清晏的马车一直看不到了，才返身要回酒楼。 这时，酒楼的伙计提着一个不小的食盒出来了，脸上还带着一丝焦急忙慌。 姬月叫住他，“怎么了？” 伙计如实回道：“东家，对面客栈的偃公子，让送饭过去，小的一时忙着酒楼的生意，就给忘了送饭。这都好一会儿了，偃公子肯定会生气。” “偃公子？”姬月看看他手里的食盒，伸手，“给我吧，我去送。” “是，东家。下次小的再也不会忘记了。” “嗯，去忙吧。” 伙计又回了酒楼，伺候其他的食客。 姬月拎着沉甸甸的食盒进了一品客栈。 客栈的伙计认识姬月，立刻迎了上来，“姬东家来了，不知道小的有什么能帮您的。” “有一个姓偃的公子，他在哪个房间？”姬月问道。 伙计看看他手里眼熟的食盒，笑道：“这个给小的就行，偃公子有交待过，酒楼的饭菜放到柜台上，由咱们送过去就行了。” “这次恐怕不行了。我的伙计一时疏忽，送饭送晚了，我要当面赔个礼才行。”姬月回道，同时对这个偃公子有了那么一丝好奇。 客栈伙计点点头，“好好好，那姬东家随小的来。” “嗯。” “您仔细脚下台阶。” 姬月跟着伙计上了客栈的三层。因为快要秋闱了，住在这个客栈里的客人，大部分都是考生。所以整个客栈都都安静许多，偶尔能听到一两声读书声。 伙计的声音也压低了不少的，“从现在，一直要到秋闱结束，差不多客栈里都会如此安静。不知道的还以为没有人呢。” “和我那个酒楼相比，这里确实安静的很，而且空气里都透着纸墨气。” “可不是么。朝廷补助这些学子，每个人每天都能领到免银钱的纸墨，客栈里也会提供简单的早饭。当然想吃好的，就要到东家那里点菜了。” “住房也便宜吗？” “也便宜的，差不多要打一个对折，但是只对学子便宜，其他的旅客都是照价住宿。” “嗯，那你们东家来吗？” “我们东家不来，平时就是秋掌柜管着咱们。” 说着话，两个人来到一个门口挂着青莲居牌子的客房前。 伙计敲了敲门，“偃公子，您的饭菜送来了。” 只听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吧。” 听着这个声音，姬月的眼波微微一动。 伙计帮忙推开门，“姬东家请进。” “多谢。”姬月递给伙计一两碎银。 伙计很是开心的接了，“谢谢姬东家，您仔细脚下门槛儿。” 姬月进门后，伙计顺手又把门关上了。 房间里，一名看起来偏削瘦的书生，正坐在书桌前提笔写字。眼稍看向进来的人，手中的笔停下。 “偃公子？偃什么？”姬月把饭菜从食盒里取出来，摆上了餐桌，然后又从叶清晏送给他的收纳镯中，取出一壶好酒。 他从书桌前起身，走到餐桌前，看着他愈发美丽的脸庞，回道，“……偃然。” “然？呵。”姬月斜撇了下唇角。 “她找你做什么？”偃然问道。 “你看到了？”姬月抬眸，对上他的眼睛，随即又恍然……难怪叶清晏临走的时候咦了一声，应该是察觉到了他的偷窥。不过她当时心里烦乱，便没有过来探看，直接走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求我办事，又不是求你。” “求你办事？”偃然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什么事？” “先告诉我，你这些年去哪儿了？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你。” “你找我干什么？咱俩没什么关系吧。”偃然放下筷子，另取了一副酒楼给备用的碗筷，放在了姬月面前。然后打开了一个雪瓷钵钵，里面是一钵飘着白芝麻的红油鸡汤，用里面自带的漏勺，捞了一下，满满的食材捞了出来，有豆芽菜，也有肉丸子，还有鹌鹑蛋，散发着麻辣的香气，放进姬月的碗中。 “还是说，寂寞了，想要找我陪你。” “寂寞？”他会寂寞吗？姬月唇角微微一抖，拿起筷子，夹了一根细细瘦瘦的豆芽，“得了吧，就这样的身材，我怕累着你了。” “是吗？”偃然把自己碗里的汤喝完，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素白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姬月看着他的动作，把筷子上豆芽菜放下，玩味的眼神，又隐隐的带着一丝挑衅。 “别这么看我。” “这次，我未必会在下。” “没关系，我也不是每次都在上头。” 姬月忽然想起了什么，眼角狠狠地颤了一下…… …… 叶清晏的不安，让萧长綦越来越想不明白。他几乎把金璘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经历都查了一遍，最后依然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金璘从来没有接触过叶清晏，两个人从来没有交际的点，便是现在都没有见过，怎么就让她如此耿耿于怀。 叶清晏夜里做梦，梦到了萧长綦上一世被金璘刺杀后的种种…… 惊出一身冷汗的醒来……双目惶恐失神，直到看到萧长綦就躺在她的身旁，眼中才渐渐有了神光。 “姣姣，做恶梦了？”萧长綦把叶清晏揽在怀中，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恐惧。 叶清晏摸摸他的脸，温温凉凉的，又摸了摸他的胸膛，这里更热一些，“我梦到你死了。” 萧长綦，“嗯？……那这梦是挺恶的。” 叶清晏抬头，看着他根本就看不出半点老态，愈发稳重成熟，也愈发像上一世的英俊脸庞，蓦然想起自己上一世临终时的模样，就像是一株苍老的千年老树，松老的树皮行将朽木，“可不是么，更可怕的是，我当了一百年寡妇。” “一百年寡妇？”萧长綦闻言挑眉，低笑出声，“那是够惨的。” 叶清晏把脸贴上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答应臣妾，一定要死在臣妾后面，臣妾不想做寡妇。” 第845章 求情 叶清晏把脸贴上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答应臣妾，一定要死在臣妾后面，臣妾不想做寡妇。” 萧长綦轻轻拍抚着她的背，知道她是被噩梦吓到了，“别胡说八道，朕不会让你有事。” 又是这句话！ 朕不会让你有事！ 他倒是做到了。 “你敢死我前头，我就立刻了断自己。” “……傻瓜，你都还活着，朕怎么会舍得死。”况且，他若死了，不就是给那些惦记她的人有可趁之机？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那说好了，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下臣妾自己先走。”叶清晏瞪着他。 萧长綦，“好，朕一定不会丢下你。” 低头吻上了她的眼睛，他怎么舍得丢下他，都是她丢下他。 ******** 次日一早，姬月进了宫，叶清晏的要求，教元二弹琴。 元二看到姬月后，立刻明白他母后的意思了，乖乖的坐在琴前，睁着大大的眼睛，但眼里有那么一抹不愿。 姬月在他对面坐着，叹了口气，“别怪干爹啊，是你娘让你学琴的，干爹也没有办法。” “嗯，我知道。”元二点点头，小手在琴弦上摸了摸，“干爹是从小就喜欢琴吗？” “不是，小时候我右手的手指断过，长好以后，手指就笨拙了许多，为了能回到以前的状态，就开始弹琴，弹得久了，就喜欢上了。对了，你娘很喜欢听琴，如果你能学好的话，你母后肯定会很喜欢你。 “我会乖乖学的。”元二点点头。 “其实我父皇也会弹琴的，干爹听过吗？” “这个还真没有。”姬月从没有听过萧长綦弹琴，不过想来他也是懂得。琴棋书画都是皇族子弟都要学的，便如叶清晏说的，就算不喜欢也要懂得欣赏。 元二道：“我听过，和干爹的差不多。” “哦？你还能听出差不多来。看来你不是没有天赋，就是懒得学。”姬月莞尔。 元二讪然，挠了挠耳朵，“我就是不喜欢琴，我想练武。” “练武也是急不来的，是日复一日的积累，这世上除了男女之情，就没有一蹴而就的事。” “男女之情？”元二不懂了。 姬月失笑，“现在你还不懂，等长大了就明白了，咱们来练琴吧。” “好。” …… 叶清晏站在荣熙殿的殿门口，听着里面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谈话，直到琴音起，才悄悄转身离开了。 叶氏来了坤元宫，手里拎着一个不小的包袱。 “婶母每次过来都跟搬家一样，这次又带了什么来？”叶清晏笑道。 “臣妾给太子殿下做了两套练功衣，上次在行宫比量过殿下，应该都是合身的。”也是打开包袱，里面不管个有练功衣，还有外袍，鞋袜汗巾。 叶清晏一一看着，赞不绝口，“我这不会针线活儿，还真是对了，有你们给他做，可少不了衣裳。” 不光叶氏，还有春雨、静琳她们，只要会针线活儿的，都会给元二做，再加上宫里的绣师，最后很多衣服，元二不等上身就小了不能穿了。 叶氏笑道：“少不了，有婶母在，不用你费心这些。” “婶母对我真好。”叶清晏看着手里精致的鞋子，毋庸置疑，其上的一针一线都是出自叶氏之手。 静琳过来了，对叶清晏道：“娘娘，张容华求见。” “张容华？”叶清晏诧然，这位可是除了请安，极少会过来，“让她进来吧。” 叶氏忙起身，“那臣妾就先告退。” 叶清晏知道她这次进宫来，肯定有事，便道：“婶母先去书房稍等。” “是，娘娘。”叶氏应着，跟着引路宫人去了叶清晏的书房等候。 张容华一向都很注重自己的仪容，而这次来坤元宫，却慌慌急急的，头发都只是简单的发髻，衣服也只是常服，不是华服。 “求娘娘，救救嫔妾的弟弟。” “张容华的弟弟？”叶清晏实在是不知道，她弟弟是哪号人物，不过她既然求来了，还是要了解一下的。 “你先起来，慢慢说。” “是，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救救嫔妾的弟弟。” 原来张容华的弟弟张功，在大街上，大庭广众之下，打死了一名进京参加秋闱的学子。偏偏这个学子还是楚国人。 楚国人才刚刚归入大燕，人心还正不稳，忽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顿时京城里的其他楚国人都躁动不安起来，聚众游行给官府施压，要严惩真凶。 天子脚下发生这种事，很难不被萧长綦知道。当即萧长綦就下旨，让大理寺捉拿张功入天牢，严查此案，按律惩治，不许有半点欺公罔法。 因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案子好查得很，事实就是，张功因赌输了钱心情不好，在大街上寻衅滋事，那名楚国学子正在路边买文房四宝，因商贩的砚台比较贵，就和商贩讨价还价。因说的话带着燕国口音，张功听到后，就过来了，张口就辱骂楚国学子。文人傲气，不甘被骂，便回了嘴……结果就给自己招来了灭顶之灾，一命呜呼。 叶清晏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张容华，“如果是发生在暗处，倒是还有转圜的余地。这大庭广众的，那么多眼睛，那么多人，根本就没法徇私啊。” “只要不砍头，不要命就行，嫔妾就这一个亲弟弟啊。”张容华说着就给叶清晏磕头，想要为弟弟求得一线生机。 叶清晏朝她走过去，亲手扶起她，“这件事……本宫去找陛下问问，你先回宫等消息。” “谢谢皇后娘娘，若能救得嫔妾的弟弟，嫔妾余生愿为牛为马伺候娘娘。”张容华哽咽道。 如果不能救得她的弟弟，那余生她要怎么对她？叶清晏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安抚道：“张容华言重了，而且本宫也不见得能说动陛下。” 张容华愣了下，然后就要再跪下求叶清晏。 叶清晏不让她再下跪，“回去吧，本宫会尽力的。” 声音变淡了些。 张容华这才退了下去。” 第846章 想吃他做的面 …… 勤政殿—— “如果是替张容华的弟弟求情，姣姣还是免开尊口。”萧长綦直接把叶清晏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叶清晏：“……”那她就无话可说了，转头就要离开。 萧长綦道：“姬月进宫了？” “嗯，臣妾让他教元二琴艺，也就他能让元二老实点儿学习。”叶清晏停下脚步，回头看看他御案上摆了大半的奏章公文，“陛下忙吧，臣妾心里有数。” “好。”萧长綦看着她，忽然道：“张家，这几年让朕很失望。” 叶清晏沉默了瞬，然后点头，“臣妾知道了。” 难怪她前世对张容华的母族没有什么印象，原来是很早就被萧长綦给弃了。不过张容华倒是活了一个大岁数，将近八十才没了。虽然她没有生孩子，但是养了一个低位嫔妃的小公主，后半生也是在宫外有靠的。 但这辈子张容华就难说了。萧长綦在生了元二后，压根儿就不想要其他的孩子，便是大娃儿也盼着是个公主，不想他是个嫡长皇子，将来和元二争抢皇储之位。 “陛下，臣妾晚上想吃陛下亲手做的汤面，不知道臣妾有没有这个荣幸？”叶清晏眨了下眼睛，眉眼间有一丝狡黠闪烁。 萧长綦看着她，很是愣了下，他什么时候会做汤面了？ 不过，她既然想吃，那他现行学做也无妨。 “好，朕晚些就准备。” “谢谢陛下。”叶清晏浅浅福身，樱唇噙笑的走了。 萧长綦也笑了下，然后看着满桌的奏章，加快了批阅的速度。 叶清晏回了坤元宫，又换了一身清雅的衣服，去承泽殿找张容华。 张容华看着叶清晏隐隐带着歉意的目光，大概知道结果了，“娘娘，您说吧，无论什么，嫔妾都能接受。” 叶清晏看着她，片刻后叹道：“你知道本宫有一个二哥吗？他叫叶弘佑。” “这个自是知道的，他不是……”张容华的话，忽然鲠住了。叶弘佑因和废太子有关系，而被判了叛逆重罪，发配道蓟州修河道，后来不知怎么双腿都被人给砍断了，回了叶府，还闹出了强占自己姨娘的乱伦无耻之事，最后凄惨而死。而他之所以会有如此下场，说起来也是因为陛下铁面无私，没因为他是皇亲国戚，皇后的哥哥，就恕其无罪。 “张容华与其在张功身上费心，不如想想其他人吧。”在言及其他人的时候，叶清晏的语气加重不少，“本宫的话，点到为止，你好好休息，别太劳神了。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你是陛下的妃嫔，是天家的人，和母族是断了关系的。” 张容华听着叶清晏的话，心里咯噔一声……脸色控制不住的变了。 叶清晏全当没有看到她的变化，转身就走了。 张容华接下来恐怕已经顾不了这个弟弟了，她还有父母兄姐，祖父母辈……一大家子，少说百十口人，要提心吊胆。 “娘娘，陛下要是知道了，不会怪罪娘娘吧？”青星扶着叶清晏，见前后左右都没有外人后，才小声问道。 叶清晏抬头望着乾元宫的方向，道：“不会的。” 萧长綦在她离开勤政殿的时候，跟她说想要动张家，便是给她面子了，让来好来给张荣华一个交待。虽然，她根本不用在意这些后宫妃嫔，但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留三分情，总是好的。 …… 叶心苑，书房—— 叶弘博处理完从宫里带回来的公文后，伸了个懒腰。 书房门口，君君端着一盘新鲜的橘子过来了，“父亲，今天我和红长老去街上玩时，看到橘子不错，就买了一些，您尝尝吧。” “君君真乖，你有吃吗？”叶弘博离坐，然后走过去先接过橘子盘，放到书桌上，然后又抱起他，坐在了椅子上。 君君点头，“红长老吃过了，说是酸酸甜甜的。” “哦，那父亲也尝一个。”叶弘博拿起一个橘子拨开，光是闻着味道就知道这个橘子肯定是酸的，吃了一瓣……果然，满嘴生酸水儿，差点儿吐出来。 这还叫酸酸甜甜？叶弘博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目光，咬着牙继续吃橘子。原本还想和他一起分着吃，就这味道，还是算了，他自己一个收着吧。 直到一个橘子吃完，他的嘴里全是酸涩的味道，牙齿都酸软了。 “君君，以以前吃过橘子吗？”叶弘博端起茶杯喝了口凉茶，才算把嘴里的橘子酸味儿压下去一些。 君君摇摇头，“没有，娘不让我吃。” “为什么？” “会皮肤很痒。” “原来如此，那你还有什么不能吃的，都告诉父亲好不好？” “好，我还不能吃鱼、虾、豆子……”君君一一道来。 而叶弘博听着他的话，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瘦了，而且他还从来不贪嘴，原来有这么多忌口。轻泽养他，也是费了心思了。光是听他说的这些东西，都肯定是一一都验证过的。轻泽陪着他，和他一起抵抗过那些过敏的折磨。 叶弘博疼惜的抱着他，“你是因为身体太荏弱才会对这些东西过敏吧。明儿和父亲一起进宫，让御医和你的皇后姑母看看，帮你调理一下身体。等你身体强壮了，说不定对着食物就不会有不好的反应了。” “好的父亲。”君君满口应道。 叶弘博拍拍他瘦的硌手的背，想起萧长綦和他说的话——“君君是一个早慧的孩子，朕破格让他进皇学书院。” 早慧，确实是早慧。濂儿三岁的时候，和他一比，那简直就是一个才刚刚出生的稚儿，什么都不知道。 “君君想不想上学？”叶弘博看着他可爱精致的小脸儿问道。他的母亲说君君和他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实际上在他看来，君君更像轻泽。 或许每个人的眼光都不一样，就仿佛隔了一层水雾，只能看的到自己想要看到的。 君君侧头想了下，问道：“父亲希望我上吗？” “当然了，哪有不上学孩子。而且上学才能认识更多的朋友，特别是太子殿下，你应该会很喜欢他的。” 第847章 发现了信 “太子殿下？”君君想起来他来京城时，路上遇到过叶清晏和元二，也就是那个太子殿下。他还是挺喜欢他的，“那我就去上学。” “好。”叶弘博见他答应了，笑着摸摸他的头，便拉开了自己的书桌抽屉，“父亲已经去过皇学，帮你取了进学的学牌。” 赤桐木的牌子上，一面雕刻龙纹，一面刻写着皇学二字，而皇学的左下角，用朱笔写着叶泽君三个字，字迹苍劲有力，入木三分，甚至还有一股不容忽视的霸气。 “每一个入皇学的学子，其学牌上的名字，一般都是皇学的院长顾太师所写。不过你的这个学牌，却是陛下亲笔。”叶弘博对君君道。 君君看着学牌上的字，“陛下亲笔？” 叶弘博点头，“是，光是这笔字，就能让你在皇学里，不被人欺负。” “哦？我还会被人欺负啊？”君君的眼神忽然间亮了，那他以后一定要把这个学牌藏好了才行，这样上学才不会无趣啊。 叶弘博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里在打什么算盘，目光又落在了抽屉里，里面有一个锦盒。他拿起了锦盒，正要打开，却看到锦盒下面有一封没有写名字的信。 这是什么信？ 叶弘博想不起来是什么信，便把锦盒先放在了一边，取出了那封信。 而君君是认识那封信的，正是他让红伊换了信封的那封信。 没想到红伊放在了叶弘博的抽屉里，还用一个盒子给压上了。 难怪他一直都等不到他父亲去赴约呢。 殷殷期待的眼神望着那封信。 叶弘博撕开了信封的封口，取出里面的信纸——大哥，我想见见你。还记得曾经你失足落水的地方吗？ 只一行字，叶弘博的面色戛然大变！ “叶弘佑！你还真回了京城！”语气是惊怒的。 君君诧异的看着叶弘博，怎么回事儿？ 叶弘博当即对君君道：“你在家等着父亲，父亲有点儿事去处理一下。” 君君乖巧的点头，“好的，父亲去忙吧。” 他去了，他才能跟着他啊。 叶弘博捏捏他的小脸，然后把刚才拿起来的锦盒给他，“这是你娘留给父亲的东西，现在给你吧。” “是什么？”君君问着，便打开了锦盒。 里面是一块鱼形玉佩，乍一看到这块玉佩君君的眼光陡然闪烁了下，最后又合上了锦盒，递给了叶弘博，“这是母亲留给父亲的，君君不能收。” “是不喜欢这块玉佩吗？”叶弘博把玉佩取出来，“你可以戴在身上，就仿佛你娘一直在陪着你。” 君君摇头，“不用了，我很调皮，喜欢蹦蹦跳跳的，万一弄丢了就不好了，还是父亲收着吧。” 叶弘博想了想，倒是没错，万一以后在皇学里打打闹闹的丢了玉佩，他就是想哭，都欲哭无泪。 “那父亲就先收着，将来你大些了，再给你戴着。” “嗯，就这样吧父亲。”到时候再说。君君人虽小，脑瓜子绝对好使够用也灵活，完全不似叶弘博的死板固执。 “君君——君君——祖母来看你了。”叶氏笑容满面的朝书房走来。 叶弘博听到叶氏的声音，下意识先把手里的信先收了起来。 然后应道：“母亲来了。” 叶氏听道叶弘博的声音，笑得更开心了，“你也从值房回来了。”说话就自行撩开了门帘，进了书房内。 看到叶弘博和君君，立刻开心的眼瞳都笑没了。 “回来的正好，母亲做了一些好吃的，正好陪君君一起用。” “是母亲。”叶弘博应着，然后把书桌上的书和处理完的公文都收起来，把君君端来的那盘酸橘子也放到了一旁，腾出大片的地方。 丹霞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子，因为重了些，还要走的稳当，所以她落后了叶氏几步，在叶弘博收拾好书桌后，才跟掐着时间似得进了书房内。 “大爷好，小少爷好。”因为已经有了孩子了，所以叶弘博现在的称呼去了少字，被称作大爷。 叶弘博点头，“辛苦丹霞姑姑了。” “都是奴婢应该的，夫人可是做了很多拿手菜，打昨儿就开始准备上了。”丹霞把食盒里的美食，一一都摆上了桌子。 叶弘博看到丰盛的鸡鸭鱼肉，想起来君君是有忌口的。 便对叶氏道：“母亲，君君忌口不少东西，这些鱼腥发物一样也不能吃。” “啊？君君忌口啊。”叶氏立刻满脸担忧，又看着桌子上一半多都是荤腥，“这，都忌口什么啊，快告诉母亲，以后母亲都不做了。” 不做了？那他不是也吃不到了……叶弘博看看君君，正好对上他明溜溜的无辜大眼睛，暗自叹道，一定要让皇后娘娘帮他调理一下身体，起码鱼肉类要能吃才行，不然对身体可不好。 叶氏听完君君说自己不能吃的东西后，心疼的不得了，那么多好吃的食材都不能吃，真是老天爷折了他的口福了。 一边心疼着，一边捡着君君能吃的一小部分饭菜喂给他。 君君也很乖巧的吃着，不能吃什么，不让吃什么，也都不挑剔，只吃自己能吃的。他可不想为了一时的口腹之乐，让自己全身又痒又难受的至少一天折磨。 红伊闻着香味儿过来了。 见是叶氏送来的饭菜香，立刻入乡随俗恭恭敬敬的向叶氏行了晚辈礼。 叶氏又取了一副碗筷送给红伊，请他坐下来一起吃。 这可是说到了红伊的心坎上，嘴上谦逊的说着不用不用，手上不慢，接过筷子坐了下来。 君君瞅了他一眼，然后瞧着半桌子自己不能吃的饭菜，也就由着他坐下来一起用了，总比浪费了叶氏的心意好。而且，吃人的嘴短，以后红伊也少不了要帮叶氏的忙。 叶弘博把一盘红烧鱼推给红伊，让他享用了。 要说红伊对京城最满意的地方，就是这里的美食。实在是多，而且会做美食的人也多，自己也挺喜欢吃的，所以这些日子吃下来，对京城的好感加深了不少。 几乎盘光碗净，什么都没有剩下，可是乐坏了叶氏，而且她也看出了红伊吃的意犹未尽，所以只道以后再多做几道。 叶氏又陪着君君玩了一会儿后，才带着丹霞回了叶府。 结果刚刚回到叶府，另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等着她。 陛下传下了圣旨，封叶广忠做安国公，而叶泽君为安国公世子！ 第848章 权势迷人眼 叶广忠捧着圣旨，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叶氏也很开心，这下子看谁还会质疑她这宝贝孙子的身份。国公是一品爵位，其继承人是需要皇帝来指定的，或者是国公属意哪个子孙，向皇帝请旨。眼下君君被直接封了世子，便是肯定他的身份，令人不敢因为因为他没有母亲而欺辱他。 上次她进宫里，想要求叶清晏帮忙，带君君进宫来请个安，在皇宫里走一遭，过过天家的眼，如此君君的身世，也就没人敢明着说三道四，至于背地里的看不见也听不着，全当不知道……结果，叶清晏让她放心，君君自由安排。没想到竟是这种泼天哄的恩宠！ 西跨院的二姨娘赵氏，听到正院的消息后，气道：“这私生子什么时候还能当世子了？” 大儿媳郑氏抱着小女儿，迎合婆婆，“就是啊母亲，这孩子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而且他娘是谁都不清楚。” 二媳妇小赵氏，也过来了，她的肚子高高鼓着，已经怀胎六个月，但是因为怀的是双胎，所以肚子看起来和单胎八九个月的一样大。 “婆婆，正院那边，您不过去看看吗？”小赵氏扶着肚子，进了屋里。 赵氏看到她，就是一叹，原本她打算小赵氏肚子里的这两个，如果有儿子的话，就过继去正院，老爷也都已经同意了。眼下这突然冒出来的君君，却堵死了她的盘算。 面色微微泛青，嘴角也向下耷拉着，“去，当然要去了，说起来那个孩子我还没有见过，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如果真是弘博的孩子，必然能看出什么来。” 郑氏是名门闺秀，从小耳濡目染，对一些权谋还有家族阴私，也了解不少，想的明白，君君那个孩子就算不是叶弘博的儿子，但陛下已经下了圣旨，立他为世子，他就是国公继承人。再没有赵氏什么事了。 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也是她不争气，到现在都没有生出一个儿子来。现在小赵氏怀孕了，而且孕相据说和赵氏从前一样，说不得也是一对双胞胎儿子。如果真是的话，那可就有的热闹瞧了，赵氏可是野心勃勃的想要做第二个叶老夫人，想要以庶枝取代嫡系……只是这样的好事，哪就那么容易成，她便看着吧，只是自己没有儿子，也不用搀和。 叶氏端坐在太师椅上，叶广忠站在她的身后，谄媚的捶背揉肩。 “还是夫人有远见，这肯下本伺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真是有好处啊。现在我成了国公，还有了世子嫡孙，哎哟哟~这今年是走了什么好运道啊，回头我一定要去相国寺捐笔香火银子，求佛祖保佑，一定要让我叶府长盛不衰，长长久久的荣华富贵。” 叶氏回头白了他一眼，其实叶广忠按揉的并不舒服，但是这种颐指气使的感觉很好啊。 “这哪儿是我的功劳，全是伯仁赚的。我觉的，陛下就是想给君君恩典，才捎带上的你。你以后在外面也别太张狂了，像是上个月在翠花楼和嫖客争风吃醋的事儿就别再干了，太丢人。丢孩子们的脸面，特别是君君。难道你要让人指着君君的鼻子，说他是老流氓的孙子吗？” “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就是老流氓了。如果我是老流氓，你儿子算什么？” “我儿子是我儿子，他是有功名在身，凭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的爬上去的。你可不知道伯仁为了朝廷，那真的是废寝忘食，便是回了叶心苑，也都带着公文的。哪里像你？哼，为官几年，稀里糊涂了几年。”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叶广忠忙不迭的点头应着。 走到门口，还不及撩帘进去的赵氏，听到屋里两人的谈话，脸色很是不好看，眼全是嫉妒和不甘。 丹霞端着茶过来了，看到赵氏来了，忙到：“赵姨娘来了。” 赵氏闻声立刻掩藏了自己的心思，面上一片笑容，“我来给老爷道喜。” 叶氏听到赵氏的声音，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私下她怎么对叶广忠都好说，老夫老妻的，相互捶个肩也没什么。但是在那些妾室的面前，她必然是雍容端肃，没有任何失礼失态的地方。 丹霞一手托着茶盘，一手撩开了门帘，“赵姨娘请进。” 赵姨娘进了屋里，笑容如花，“恭喜老爷和夫人，不不不，瞧我这张嘴，应该说是恭喜安国公，安国公夫人。” “赵姨娘坐吧。”叶氏淡淡的点头。 叶广忠此时已经高坐上位，看着赵姨娘，忽然想起来他曾经答应过赵姨娘，如果小赵氏生了儿子，就记名在叶弘博的名下为嫡子。现在有了君君，自然就不用再过继了。 咳嗽了一声，对叶氏道：“那个，君君什么时候带回来，一家人都见见他。” 听到君君的名字，赵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笑容更深，“就是就是，咱们还没有见过世子呢。” “明天，明天君君会回来的，伯仁说他亲自送回来。” “不行不行，夫人得找个会看日子的，好好看一个黄道吉日，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进来，还要让府里准备准备，广邀亲朋好友，好好的摆一桌，再把陛下的圣旨供上，一定要隆重，光明正大的进咱们叶府的大门。”叶广忠越说越觉得这件事得好好办，“算了，还是我亲自来操办，夫人好好歇歇。” 也是瞧着叶广忠看重君君，心里也高兴。眼稍一转，却注意到赵氏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思及叶广忠私下答应赵氏的事儿，心里警惕起来。 …… 十里坡，位于京城西方约莫十里地的地方。 这里有一个叶氏嫁到叶府来时的陪嫁庄子——栗庄。栗庄周围百亩都是栗树林，每年这里的栗树林都丰收，且产的栗子甜糯可口。除却送礼和自用，其余的栗子，只要一送到早市上，就会被哄抢一光。 有人劝叶氏，可以提高一下栗子的价格，但是叶氏几十年如一日，都一文钱一斤比白菜都便宜。 第849章 栗庄 现在也快到了栗子成熟的时候，远远的都能闻得到栗果子的清香。 叶弘博骑马来了栗庄，望着一片片的栗树林，眼中浮现出回忆之色…… 这片栗树林里，本来有一泉眼，而泉眼的水蜿蜒曲折的滋养着这片栗树林。后来为了取水方便，就在泉眼旁挖了一个大坑，泉眼的水流进坑了，就成了一个水塘。 叶弘博小时候被叶氏带着来过一次栗庄，看栗树林的栗果收成。因一时忙着庄子上的时，没有注意到叶弘博已经离开了她，四处乱转，新奇的跑着玩儿，结果就跑到了水塘。他人小胆大，沿着水塘跑……而水塘的边上有的地方有一层湿滑的青苔，看着没什么事，但是一脚踩上去，稍不留神就会滑倒。他很不小心的踩了上去，而且还滑倒了，最后掉进了水塘中。 水塘没有多深，一个大人下去的话，差不多到肩膀的位置。但是叶弘博才八岁多，不到九岁，身高可想而知，还不及大人的肩膀高，而他又不会游泳。当时他差点儿就死了，幸好当时在庄子上干活儿的农工，听到了他扑腾水的声音，立刻赶了过来救下了他，总算幸免于溺亡。 叶氏知道后，很是后怕，立刻让人把水塘给填了，至于泉眼的水，没有管它，让它顺着栗树林自流出去，最终汇入了玉春河，而沿路又滋养了不少的农田。 也是自那次溺水之后，叶弘博就像是开了窍一样，开始喜欢读书，不再调皮捣蛋的瞎玩儿，而且学业进步神速，气质上也越来越有君子贤度。 有人说是水神保护了叶弘博，叶氏思来想去，也觉得肯定是有神明保佑了。于是她在泉眼旁盖了一座庙，里面供奉着一尊土地神。 叶氏每年都会来这里拜一拜，甚至对周围的村民也放开，让他们也能来土地庙祭拜。渐渐的香火也竟然多了起来。叶氏又修桥铺路，便于人行走。 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路上不时能看到有农民去土地庙，或是祭拜，或是歇脚喝口泉水解渴，也有就是在庄子里干活儿的。 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经过叶弘博，看了他一眼。 这一看，停下了脚步，又细细的端详，才试探着问道：“是大少爷吗？” 叶弘博诧异的看向他，他已经差不多快十五年没有来过这里了，怎么会有人认识他。 “老伯，您是？” “真是大少爷啊。”老农立刻把肩膀上的锄头放了下来，走近了他，细看他的下巴，那里有一寸长的伤疤。 指了指他那道疤，道：“大少爷还记得小时候，就在这栗树林里，差点儿溺水了。就是老儿救得大少爷。当时大少爷的下巴磕破了，留了一块疤。” 其实叶弘博下巴上的磕疤已经不怎么明显了，而且是在下巴尖儿下，不从下往上看也看不到疤。 叶弘博当即立刻下马，向老农恭恭敬敬的鞠躬作揖，“是我有眼无珠，竟没有认出救命恩人来。” “不敢这么说，老儿当时也是举手之劳。”老农忙避开了叶弘博的礼，然后瞧着叶弘博仪表堂堂的又英俊贵气，想起来山神庙里，借住着一位差不多，但是双腿残废坐轮椅的公子。 “大少爷这是去哪儿？” “我要去山神庙。” “巧了，我也过去喝口水。” “那咱们同行吧。” 叶弘博牵着马，和老农一起朝山神庙去了。一路上询问老农现在过得如何，有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个小男孩和一个穿着花俏衣服画着浓妆的男人过来了。 两个人正是君君和红伊。 “红长老，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有点儿古怪啊。” “嗯，过去看看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二人尾随着叶弘博和老农走了。 …… 坤元宫，叶清晏莫名的觉得心头发慌，眼皮子也是一阵乱跳。 直觉可能又什么不好的事。 想也不想的就去找萧长綦了，跟在他的身旁，形影不离。 萧长綦刚才看了御厨怎么做面，正准备下手揉面，而火炉上正熬着骨汤。 叶清晏过去看了看火，又掀开骨汤盖子闻了闻，深吸着浓郁的香气，对萧长綦道：“好汤。就差再来一份好面了。” “你回去等着吃吧，一会儿就好了。”萧长綦动手揉面团。 叶清晏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了他身旁，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臣妾看着陛下做面，这样吃起来会更别有一番滋味。” 萧长綦笑了下，没有再撵她走，“朕有个事很想知道，而且答案只有姣姣才有，不知道朕能不能问问你。” “可以吻啊。”叶清晏站起来，飞快的亲吻了一下他的侧脸。现在整个厨房里只有他们两个，倒是也不怕被人看到。 萧长綦就觉得自己的脸忽然被一片温软，轻轻撞了一下，然后一撞即离，他的心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叶清晏嬉皮笑脸的模样，指了指面盆，“陛下，揉面啊。” 萧长綦：“……”最后失笑无奈，这女人不想让他问啊。 那便罢了，他不问她就是。等她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他。 “君君虽然有巫族传承的记忆，但是他的身体有些羸弱了。你有法子给他调养一下吗？” “可以啊，我在去避暑行宫的路上就看出来了。本想带他去行宫后，给他调养一下，结果这小子非要找红伊长老，还有我大哥。” “元二喜欢君君吗？”萧长綦问道，手下揉面的动作不停，力道均匀而规律。 叶清晏沉默了，没有回答。 萧长綦揉面的动作一顿，“元二不喜欢他？” 叶清晏点头，“元二对于被君君迷昏的这件事，十分耿耿于怀，可能要君君来跟他解释一下，求得他的原谅才行了。” “嗯。不过这件事你我暂时还是不要插手，让他们自己先解决，如果他们解决不了，再帮他们不迟。” “臣妾知道了。”叶清晏闻着骨汤的浓香味道，肚子越来越饿。 “姣姣刚才过来的时候，面色似乎不太正常，是发生什么了？”萧长綦问道，他并没有忽略叶清晏急急匆匆进厨房时的面色。 第850章 离魂(一) “臣妾就是忽然想陛下了。”叶清晏瞅着他，眼神眨也不眨，眼底一片赤诚。她确实是想他了，担心他有什么意外。 萧长綦修长的手指，擦了一下抹布，再点点她额心处，不知什么时候长出来一个针尖儿大小的美人痣，“以后多想想朕。” “臣妾一直都在想陛下啊。”叶清晏从椅子上下来，走到萧长綦的身后，抱住了他的腰，然后把脸贴在了他的后背心处，“陛下，臣妾不能没有你。” 忽然而来的告白，让萧长綦愣住了。揉面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感受着后背上的温软，笑了笑，后继续揉面，“好，朕会一直陪着姣姣的。” 叶清晏唇角慢慢的向上弯起，一脸幸福的笑容，“谢谢陛下。” “不客气。”萧长綦的神色愈发安然恬静。 …… 一个人只要活着，他就会有欲望。欲望不会因为身残而消失，甚至很可能因为身残，而生出的欲望，更可怕！ 栗庄—— 栗树林的泉眼旁，有一间泥瓦房。是叶氏让人盖得，供干活儿的农工或者是来祭拜土地神的人歇脚。 但是，这间泥瓦房现在却被人给占了，对方似乎是要长住在这里。 不过他在这里，并没有让人反感，恰恰相反，他很招人问候，因为他双腿致残，经常会托人帮忙买些东西，还会给个跑腿费什么的。时间长了，就专门有人每天过来问候他，看他需要什么帮助。 老农之所以会来这里，除了喝水也是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赶上跑腿儿的活计。 叶弘博牵着马，来到泉眼旁，先让马儿饮水吃草，然后瞧着老农把锄头靠在一棵栗树上，再走到泥瓦房前，过去敲门。 屋里很快就传出一道略带沙哑的男声，“请进。” 叶弘博听到这个声音，一股浓烈的无力感从脚底向上升起……果然是他！ 老农进了推门进了屋里。 “公子好，我是胡子他老叔，以前咱们见过两次。胡子他媳妇儿快要娃娃了，他搁家伺候着，所以今天没来地里，但特别嘱咐我一定过来看看公子，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让我帮公子跑跑腿。” “好，多谢老伯。只是我今天不需要帮忙，明天一早，我想要吃猪肉野菇的包子，还有粟米粥，老伯如果不麻烦的话，明天一早您帮我备上。这是银子，您先拿着，如果不够您说话，多了的当是老伯的辛苦钱了。” “没问题没问题，不知道您要多少包子和粥？” “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小瓦罐儿的粥，一盘子包子即可。” “这么少啊，咱家五岁的娃娃都能吃多么多。老儿还是多给公子准备一些，而且您给的银子也绰绰富余。” “也行，多了的可以给来歇脚的乡亲们垫垫肚子。” “公子心善，那我给土地神老爷烧柱香，就先走了，明天一早一准儿给公子送来。” “辛苦老伯。” 老农拿着银子，出了屋子，见叶弘博正站着发呆，像是在想什么事，便没有打扰，顾自去了土地庙烧香，多谢神明保佑，让他接到了跑腿儿的好活儿，明儿一早他会带着供品来祭拜土地神。 直到老农给土地神上了香，叩拜完后从庙里出来，发现叶弘博已经不见了，只有马还在吃草。 老农又看了看泥瓦房后，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树身上滑倒在地的锄头，扛着走了。 房屋里—— 叶弘佑坐着轮椅，并没有任何惊讶的看着叶弘博，“大哥，我等你很久了。” 叶弘博却面色铁青，完全没有亲兄弟久不相见的喜悦重逢，“为什么要回来？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死人吗？” “我知道自己是一个死人，正因为是死人，所以我才……”叶弘佑不说了，看着叶弘博的眼神隐隐透着一股诡谲，“更想活着！” 叶弘博被他看得后背发毛，但是心里的愤怒已经让他忽略了这点感受，怒目而视，“想活着还干蠢事，立刻回锦官城去，陛下说过会饶你一次。” “不可能的。”叶弘佑冷笑了下，“陛下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我若是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我会求陛下开恩，便是我不够面子，还有皇后娘娘，她会帮你的。” “她不会帮我，她可是陛下的人，不是叶府的女儿了。况且我也不需要她帮，我有大哥就足够了！大哥，你会帮我的吧？帮我能好好活着！”叶弘佑的眼神隐隐带了一丝疯狂。 叶弘博张口就要应，却听外面传来一道孩子的惊叫声。 “啊——有蛇！” 叶弘博一怔，这是……再顾不得叶弘佑，就要出门。 叶弘佑忽然拍了一下轮椅扶手，一道锁链疾射向叶弘博。而叶弘博没有防备，加上本是一个常年坐值房的人，身体反应没有修武之人那么灵活，便是看到了锁链，知道要躲开，身体的反应却没有那么快，结果就链子困住了。 叶弘佑的身后，这时出现了一个身披灰色连帽披袍的人。因为看不到他的脸，是男是女也不清楚。 叶弘博的身体被捆缚住，知道自己是被自己的亲弟弟给算计了。 “你要干什么？！”声音听起来虽然愤怒，可还算冷静。 叶弘佑打量着他的身体，“当然是求大哥帮帮我，我想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叶弘博看着他，再看看身上的链条，“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大哥不要怪我。”叶弘佑猛地又一拍另一个扶手，一股带着迷人香味的烟气飘出，很快就在整个房间里蔓延开。 叶弘博立刻屏住了呼吸，但是很快又想起来外面的人，当即又顾不得屏住呼吸了，大声喊道：“君君，快离开这里，不许进来！” 外面的童声，正是君君的。 叶弘佑看了一眼身后的灰袍人。 灰袍人立刻消失了。 叶弘博见状，暗道不好，“叶弘佑，你要干什么？刚才那个人，是什么人？” 叶弘佑倒是不隐瞒他，回道：“他是我的幕客，江湖人称三眼尊者。” 第851章 离魂(二) “三眼尊者！他不是废太子的幕僚，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叶弘博是知道三眼尊者这个人的，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个人，但他是御史，在调查朝廷百官的时候，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阴私。在铲除废太子潜藏在朝廷里的叛逆势力时，就有查到过三眼尊者。 叶弘佑有些意外，“大哥竟然知道他。” “如果你不想给家里人找麻烦，最好离这个人远一些。”叶弘博警告道。 叶弘佑冷笑了下，“这个人有一点让人喜欢也让人恨，就是从不对人付出自己的忠心。废太子用过他，华菀大公主也用过他，陛下……也用过他。” “什么？你说陛下？”叶弘博诧异。 叶弘佑看了眼关着的门，有些奇怪三眼尊者出去后，怎么还不回来。 “是。你以为陛下当时铲除大公主的势力时，为什么会那么顺利。还有大公主其实并不是死在陛下手里，而是三眼尊者。” “如此你怎么和他在一起？你们在密谋什么？” “这个大哥就不用知道了。”叶弘佑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大哥也请放心，以后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父亲和母亲也都有我来照顾，便是御史大夫这个官，也肯定会做好，不会丢你的脸。这些年我在锦官城着实学到了不少东西，正好用得上。” “你要干什么？”听起来好像是要取代他的意思，叶弘博震惊的看着他，这怎么可能。 叶弘佑但笑不语。 而他此刻的笑容在叶弘博看来，有些惊悚，还有一些模糊……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了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彩，他的脑袋开始眩晕，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他好像飞起来了一样。 “大哥，这是离魂香，只对普通人有用。中了此香，魂魄就会离开自己的身体，如果这时候其他人的魂魄进入你的身体，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叶弘博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发现自己即便是张开了嘴，也没有声音发出。 他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到。 忽然，白茫茫的雾气中，有一道模糊又熟悉的曼妙身影出现……那是，轻泽！他对她的身影是镌刻在了灵魂中的。 那道身影虽然模糊不清，但是她的声音却传进了他的意识中。 “夫君，照顾好自己，君君他就托付你了。他身体不好，你带着他去找娘娘，让娘娘帮他看看。告诉娘娘，轻泽欠她的恩德怕是难还了，求她能原谅。还有告诉君君，不许他做任何伤害娘娘的事。” 叶弘博心口一阵拧痛，他想要说话，说不出来，想要哭，也没有泪，为什么会这样？他连见她一面，和她说句话都不行吗？ “夫君，我从十岁那年就喜欢你了，我……爱你！因为爱你，所以不想你娶其他的女人，取代了我的位置。对不起，我是一个这么自私的人。但是现在我可以放开你了，等我离开后，你就找一个喜欢的女人娶了吧，后半生还很长，一个人太孤独寂寞了。君君他很懂事，不会介意的。” 不！他就是鳏夫一辈子，也不会找其他女人！叶弘博想要说，想要告诉她，他心里的想法。可恨的是，他就是出不了声！ 那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忽然间变得清晰了。 是轻泽，那秀妍漂亮的脸庞如他初见时一般，她眼眸中满溢着爱意和不舍，“夫君，我走了，不要过得太辛苦，余生珍重！” 话落，那道身影开始淡去…… 叶弘博努力的张口开合，无声的呐喊着——夫人，别走，不要离开我们！ “不要——！” 蓦地，叶弘博能发出声了。 而且眼前也一片清亮，身上捆缚着他的锁链也没有了，他就站在地上。 叶弘佑坐他正前方的轮椅里，垂拉着脑袋，两只手他耷拉在扶手外面…… “大少爷——”老农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叶弘博迅速收拾起情绪，抬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结果这一抹才发现，他满脸泪水。 老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少爷，您是在屋里吗？” 叶弘博用袖子用力擦脸……擦去满脸的泪，声音带着些许闷哑，回道：“老伯，有什么事？” 忙出了门。 至于叶弘佑，他先应付了老农，再去看他。虽然他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儿，但是思及刚刚才发生的事，他更多的是忌惮，不敢轻易靠近。 老农见叶弘博从屋里出来了，就把手里的一个香囊递给他，“大少爷，这可是你的东西？” 那个香囊上一面绣着兰花草，一面绣着一只颈修长的洁白天鹅。 天鹅忠贞，兰花高洁，是轻泽亲手所绣，也是对他美好的祈愿祝福。他极少会戴在身上，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放在家里。 “是，确实是我的东西，而且对我很重要，谢谢老伯。”叶弘博双手捧出，接过老农手里的香囊。 老农笑呵呵道：“咱们这些乡野村民，没谁会用这么好的东西，上面缝边的都是金线，肯定是富贵人用的。而这一路上就只有大少爷一个富贵人，所以想着是大少爷的。” “真的是要多谢老伯，这是我亡妻留给我的遗物，如果丢了，真的是……”叶弘博说着眼眶就忍不住泛酸，喉咙哽塞，说不出话来。 老农没想到叶弘博的妻子竟然……他可还没有听说过大少爷娶妻呢。果然是乡野闭塞，孤陋寡闻了。 叶弘博打开香囊，里面放着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取出来递给老农，“这个给老伯了，算是一点心意。” 老农忙推拒，“不行不行，这可是不得，大少爷快收起来。” “老伯您拿着。”叶弘博强塞进了老伯的斜襟兜里，“赶紧去忙活儿吧，现在正是秋忙的时候吧。” “是，正经忙的时候。”老农说话要再掏出银子还给叶弘博，“这个是真的使不得。” 叶弘博不让他掏，“非要还给我，那老伯就是瞧不起我。” 瞧不起叶弘博？怎么可能，谁敢啊。堂堂朝廷的一品御史大夫，还是皇后娘娘的兄长，国舅爷，给他一千个胆子都不敢。老农这才不再拒绝，连连道谢的走了。 第852章 猜猜是弟弟还是妹妹 等老农走了，叶弘博抬头看看天，日光已经开始变得不那么毒辣，空气中也有了一丝凉意。 君君……对了，君君在哪儿？ 叶弘博急忙轮眼四顾。 他的马还在吃草，泉水汩汩而流，周围静悄悄一片，除了刚才老农过来给他送了香囊，再没有其他人来过的迹象。 难道是他幻觉了吗？ 叶弘博狐疑的走到泉眼边，双手捧水洗了一把脸，清了清神，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他刚才是出现幻觉了吧，竟看到了轻泽，她在和自己道别。 轻泽早就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跟他道别呢……叶弘博的眼中一片酸涩，又滚热的液体顺着脸上的泉水水珠滚落，掉进了泉水中，顺流而走。 ‘吱吱吱~’有鸟叫的声音，从栗树上传下。 叶弘博顺声望去，这一看瞳孔骤然紧缩。 一件灰色的连帽斗篷挂在树上，而树下的草丛里有被什么东西压覆过的痕迹。 三眼尊者！ 叶弘博忙过去。 除了被压覆的痕迹，还有一些脚印，有大人的脚印，也有……小孩儿的！ 难道君君真的来过吗？他之前并不是幻听。 如果君君真的来了……大人的脚印，很可能是红伊的。红伊是巫族长老，贴身照顾君君的。 “君君——”叶弘博急了，大声喊道。 然，并没有人应他。 此刻君君小脸纸白虚弱不堪的趴在红伊的背上，噘着嘴，很是不高兴，而白惨惨的额头上还有一个青色诡异的蛇形纹路。这个纹路，是古巫族人才有的。 “你这是又何必呢，让他知道你会巫术也没什么。”红伊不太赞同君君躲藏着不让叶弘博知道他会巫术。因为这种谎言迟早会被拆穿，早点儿说出来，才好早点解决，晚了反而难解释。 君君回道：“不要。娘说过的，一定不要在父亲面前使用巫蛊之术，他是一个普通人，会吓到他的。而且燕朝曾经禁过巫蛊之术，打杀了不少人，所以也不让我对燕朝的人用。” “可据我所知，自踏入燕朝境内后，你至少已经杀了二十个燕朝人了吧，还有刚才的那个三眼尊者，不也被你的黄泉豸杀了，还意外的让黄泉豸进化了，结果你这个饲蛊主，精血被它抽了一半儿，还把自己的蛊纹都露了出来，想装普通小儿都装不了。” “……我哪儿知道，那个三眼尊者会如此大补。” “天境的修为啊，能不补么，真是人小心眼也少。” “你敢歧视我？”君君的语气不善起来。 “没有没有，也不敢。”红伊忙否道，然后看看前后都是大片的农田，换了个比较迫切的话题，“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君君想了想，出口惊人，“去皇宫吧。娘说过，如果我要是身体不好，就去皇宫里找皇后，她有法子让我好起来。” “你上次不也见过皇后了，怎么没让她给你看看，这次来燕朝的除了找你父亲，主要是找这位皇后娘娘吧？” “嗯，是我没告诉她我是谁的孩子，再说我看她也没有什么本事的样子。” “找打了吧，她如果没有本事，能让你母亲那么捉紧惦念着，从你一生下来就想着把你送过来给这位皇后看看。” “她是盲目的，我才不信。” “不管是不是盲目的，现在要不要去找？” “……去吧，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好，那你抓好我的肩膀，咱们提速了。” 话落，红伊的脚下犹如生风了一般，眨眼的功夫就十步开外，没多久就消失在了蜿蜒的小路尽头。 …… 泥瓦房里，叶弘博走到叶弘佑的身边，先是低声唤道：“叶弘佑——·” 叶弘佑没有反应。 他又四下看看，见门角有一把扫帚，走过去拎在手里，再回到叶弘佑的身边，用扫帚捅了他一下。 本来低垂着头的叶弘佑，身体忽然前倾。 叶弘博吓了一跳忙后退了几步，警惕无比的盯着叶弘佑。 结果叶弘佑的身体竟然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而露出的脸透着死气的青白，本来就是假肢的双腿，不自然对扭摆着。 叶弘博渐渐瞠目，“叶弘佑！” 叶弘佑死了！ 叶弘博并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是他想起了自己中了离魂香后，魂魄应该真就离体了，然后就看到了轻泽。 轻泽竟然在他的灵魂中，她和他道了别，之后就消失了。而他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叶弘佑当是应该就已经死了。 难道……是轻泽救了他吗？ 叶弘博闭上了眼睛，两行泪顺着眼睑滑落……他何德何能，得她厚爱如斯！ …… 叶清晏吃的肚子都成球了，躺在锦榻上，一动也不想动，就连脑袋也不想想任何事。 萧长綦走到她身旁，摸摸她凸起来的肚子，“还真像是怀胎四个月的。” 叶清晏：“……” 元二听到，眼睛一亮，“母后要生弟弟妹妹了吗？” 萧长綦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也不拆穿他，笑了笑又拍了拍叶清晏的肚子，“你猜是弟弟还是妹妹？” 叶清晏也来了兴趣，期待的目光看着元二，等着他的答案。 元二一手环胸，一手托着下巴，认真思考的模样…… 叶清晏瞧着他的小模样，忍俊不禁，“就一句话的事儿，弄得这么郑重。” 萧长綦却道：“说不定会很准。” 元二瞅着叶清晏的肚子，肯定道：“是个妹妹。” 叶清晏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元二道：“感觉。” 叶清晏：“……” 萧长綦却很满意的笑了，“是妹妹的话，那就是公主。” “公主？”元二想起来皇学里的几个郡主姊妹，“会不会很娇气啊？” “如果是像你母后的话，那就不矫情。”萧长綦看向叶清晏，见她一脸懵然还隐隐期待，心下暗叹了一声，她看样子是真想再要一个。 只是，如果是皇子……他有生之年，不想再看到皇位下再多添手足骨血。所以他宁肯只要元二一个儿子。但，她若是生女儿，他也不反对多几个。 第853章 来了 叶清晏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葵水推迟了！ 猛地坐起来，诧异的望着萧长綦，“陛下，臣妾、臣妾好像，有可能！” 萧长綦轻弹了下她的脑门，“慢着些。” 叶清晏顾不得元二在，自己给自己摸脉。 只是摸了好一会儿，都并没有摸出孕脉来，算是白激动了。 萧长綦笑道：“好了，回寝殿里休息吧。朕先带元二去御书房待一会儿。” 一听要去御书房，元二的小脸儿就垮了，因为他父皇会让他温习功课，背写文章，他半点都不喜欢。 “父皇，儿子想和母后一起睡。” “不可以，天还早的很，你和朕去御书房，把今天太师教你的功课再复习一遍。”萧长綦不容他拒绝。 元二撇撇嘴角，耷拉了脑袋，一副不情愿，又不得不遵从的模样。 叶清晏同情的目光看着元二，有心想要给小家伙儿求求情，但是也明白求也白求。萧长綦说过从避暑行宫回来后，就会对他严管。 目送父子二人离开后，叶清晏没有回寝殿，就在榻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 夜幕降临，皇宫门口来了一大一小两个人。 大的那个手里拿着一个腰牌，递给了宫门守卫。 宫门守卫拿着腰牌用宫灯照了照，脸色渐渐凝重，最后问了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名字后，就让他们稍等，他则拿着腰牌急匆匆的进了宫里。 御书房—— 萧长綦一边批阅奏章，一边教元二温习功课。 王盛来了御书房求见。 萧长綦头也不抬的应了，让王盛进殿。 “陛下，宫外来了两个人，一大一下，大的名字叫红伊，小的名字叫白君，他们想要求见皇后娘娘，并手持皇后娘娘曾经的大宫女轻泽姑姑的腰牌！” 王盛把腰牌呈上。 萧长綦看了看，又瞥了眼因为王盛过来，而完全分心走了神的元二，“回去睡吧。” “是父皇。”元二一般对于来见萧长綦的人，并不好奇，实在是那些人都是来找他父皇商议国事的，他没有兴趣。但轻泽姑姑……这个名字他知道，母后跟他说过。那来的人是什么人？有些好奇，但马上不用学习，可以回宫殿玩机关兽更抓他的心。 当即把自己的书本收拾好后，跟着宫程回荣熙殿了。 萧长綦这才对王盛道：“去把他们先带来朕这里。” “是，陛下。”王盛立刻领命出了御书房。 没多久，红伊就抱着君君来了。 君君差不多已经算是神志不清的状态，浑浑噩噩的，看似睡着又像是醒着，额头上的蛇形巫纹更明显，眼窝明显变深了不少，状态虚弱至极。 萧长綦坐在龙椅上，其实他的念力更早一步看到他们，特别是君君的状态，十分不好。 红伊从来没有见过萧长綦，但是知道萧长綦是十分有名美男，便是在潜邸时就有燕朝第一美男的美誉。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啊。 很是看痴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行礼，“草民红伊见过陛下。” 规规矩矩的按大燕朝的礼节，行了稽首礼。 “免礼。”萧长綦抬了下手，目光在红伊的身上一扫而过，落在了君君的脸上，“发生了什么？” 如果可以，红伊并不想把君君用蛊，结果殃及了自己的事说出。但是不说，恐怕是不行的，毕竟是他们求人，而且看病也时要讲清楚病因，才好诊断。 红伊从他们收到信开始……一直到君君杀了三眼尊者，到君君在叶弘博面前只想做一个听话的乖孩子，普通孩子，不想让叶弘博知道他会巫蛊之术，全部和萧长綦说了一遍。 萧长綦很是愕然，君君竟然能杀得了三眼尊者，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因为三眼尊者是天境高手，他才一个三岁半的孩子，怎么可能杀得了？说是红伊杀的他都不会奇怪。 “他是怎么杀的三眼尊者？而且，他确定已经死了吗？”那个人十分狡诈，做事也毫无忠诚道德可言，他一直想要杀了他，却怎么都找不到。 没想到那么一个人物，竟死在一个三岁半的孩子手里，着实是匪夷所思，便是说给叶清晏听，她都不会相信。 红伊回道：“是用蛊，但是是什么蛊，抱歉，无可奉告。至于三眼尊者确实是已经死了。” “嗯。那叶弘博呢？他现在怎么样了？”萧长綦说着话就看向殿门口处的朱海。 朱海点了下头，表示他已经安排了人去栗庄。 红伊回道：“他中了离魂香，魂魄离体了，应该是那个三眼尊者要把他的灵魂和身体和他那个残废兄弟的换一换吧。这种邪门歪道的法术，成功的可能性极低。因为每个人的灵魂和身体，都是相互契合的，稍有不合，就可能魂消魄散。” “成功的可能性很低……意思也不是没有成功的机会。” “万分之一吧。但这种侥幸还是不要存比较好，毕竟是违逆天道的事，报应无穷。便是我们用蛊也不是肆无忌惮的，能不用时，尽量不用。”其实君君身体这么差，和他养了一群不该存世的蛊有很大关系，只是他是巫王，不可能不炼蛊修习巫术。 萧长綦自龙椅上起来，然后走到红伊的身前，看着他怀里抱着的君君，“抱着他，跟朕来吧。” “多谢陛下。”红伊知道这是要去见皇后娘娘了，不知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巫王如此信赖。 叶清晏睡的并不算深沉，所以在感觉到萧长綦的念力后，就醒了过去来。 问道：“怎么了？” 萧长綦道：“起来吧，轻泽的儿子过来找你了，而且……看起来不太妙。” “什么？！”叶清晏刚刚睡醒的那点惺忪迷蒙，瞬间惊光了，再无半点困意。并反应极快的从榻上起来，看看身上的衣服，睡得有些褶皱了，又摸摸发松的发髻，对萧长綦道：“臣妾先去换一身衣服。” 萧长綦忙阻止她，“不用了，你先给君君看看。”他马上就到了，而且她更衣梳妆是慢的，少说也要半个时辰。 叶清晏应道：“好。”确实给君君看病更重要。 君君被红伊抱着进了坤元宫。刚过了宫门，就看到一个穿着淡金色绣凤纹宫裙的女子，站在殿门口翘首以待。她的容貌很漂亮，气质温婉尊贵，没有半点盛气凌人的样子。 第854章 长不大 问询过君君昏迷前的情况后，叶清晏从红伊的怀里抱过君君。 三四岁的孩子，身子骨应该是硬梆梆，沉甸甸的，但是君君的身体十分柔软，就像是不满周岁的婴儿一样，轻飘飘的，没有二十斤的样子。 “你们怎么养的他？”叶清晏皱眉不无责备。轻泽是她视若姐妹的朋友，她的孩子，自然也是她的子侄，视若亲子，看孩子被折腾成这样，不生气才怪。 红伊惭愧回道：“是我们照顾不周，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以后一定要好好注意才行。”叶清晏抱着君君回身进了殿内，“你们在外面等着吧。” 本来要跟进去的红伊停下了脚步，然后看看萧长綦。 萧长綦莞尔，“红长老对字画感兴趣吗？” 红伊应道：“略知一二。” 萧长綦带着红伊去了他收藏字画的养性殿鉴赏字画。 他有专门派御差在民间搜寻古籍字画，奇珍异草。前几天御差正好收了一批字画入殿，他一直想看，却没有时间过来，正好抽这个功夫过去鉴赏一番。 叶清晏把君君放在了榻椅上，看着似睡非睡，又似醒非醒的君君，痛苦的皱着眉头，而脑门上还有一个青色的蛇形纹印。 她看过巫族的书，知道这是巫族人返祖的印记。 “果然是传承了古巫血脉。”叶清晏轻叹了一声，不知道这对君君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巫族也已经千多年没有过古巫传承，他的成长也没有记载可依循。否则，君君应该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静琳端了热水和一身小衣服过来。 “娘娘，奴婢拿了一身太子殿下小时候穿的衣服，先给君少爷洗换一下吧。” “嗯，你先给他换。”叶清晏让静琳伺候君君。 她则走到桌前，自收纳镯中取出几种灵丹，有补气血的，也有安神养魂的，还要一套针具。 静琳忽然轻咦了一声，“娘娘，您快来看看。” 叶清晏闻声忙过去了，“怎么了？” 君君的左后肩处，一个栩栩如生的赤蝶纹身。 “赤蝶？这是什么？”叶清晏不懂了。 “是黄泉豸。”叶清晏的耳朵里突然传进一道她已经久违的声音。 叶清晏惊愣了一瞬，然后忙扭头后看……却并没有人。再看看静琳，她还在伺候君君，并没有听到声音的样子。 “为师在泡温泉，你从哪儿弄来的巫族孩子，竟然还返祖了。”白枭的声音再次在叶清晏的耳边响起。 叶清晏对静琳道：“你先下去吧，守着殿门不许人进来。” “是，娘娘。”静琳退下了。 叶清晏等殿门关上后，才出声道：“师父，君君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他命魂幽精天生残缺，地魂又太强大，这么任由下去，他恐怕会……长不大！” “古巫族人，越是小个子的，越是让人不敢小觑，巫力更是高于正常身高的人。但是这种人，都是不能生育子嗣的。” “什么？！”叶清晏看着躺在榻上的君君，“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看着他长不大吧？而且现在他的身体还很虚弱。” “虚弱是正常的，他养了不该养的东西，自亏了精气血。你喂他吃一些补精元的灵丹，很快就能补回来。” “那他的命魂的怎么办？”这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他会长不大，而且身体孱弱，只要一受伤，就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带他过来为师这里，为师给他看看。” “好，我现在就过去。”叶清晏当即给君君穿好衣服，又裹了一件狐裘，才抱起他出了门。 对守在殿门口的静琳道：“陛下和红伊过来了，就说本宫带君君去磐龙山的天池别院治病。” “是，娘娘，那您什么时候回来啊？”静琳问道。 叶清晏道：“说不准，但本宫会尽快回来的。” “奴婢陪娘娘去吧？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奴婢也好帮忙。” “不用了，你明天还要去春雨那里，看看她和她女儿。” “奴婢遵命，那娘娘一路小心，天黑别迷了路啊。”这才是她真正担心的，皇后娘娘天生的路痴，虽然天池别院，娘娘是认得路了，但是这大黑天没星没月，很容易走错了路。 叶清晏笑道：“放心吧，那本宫就先出宫了。” 静琳提心吊胆的望着叶清晏离开了坤元宫，暗暗祈祷能一切都顺利，特别是君君的身体能好起来。 …… 养性殿中—— 萧长綦打开一卷卷轴，在画案上展开。 红伊担心君君，无心欣赏字画，但是在坤元宫那边他也帮不上忙，再说那是帝王的后宫，他一个外男也不宜久待。最后还不如欣赏一下字画，好转移一下注意，焦躁的心绪。 不得不说萧长綦的收藏，确实不错。大多数的字画都多多少少的带着灵韵，特别是一些古字画，更是灵韵深厚。 “很好的藏品，不过这里怎么没有陛下的字画？陛下的字也十分不俗。” “朕就算了。”萧长綦笑了笑，“还不足以达到收藏的标准。” “是陛下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咦，这几幅红梅，黄梅，好像是出自一个人之手？”红伊指着挂在墙上的字画，再眯眼细看落款——叶清晏！这、这不是皇后娘娘吗？ 萧长綦见他问这几幅梅画，唇角不禁流露出温和柔意，走过去，欣赏着挂在墙上的画，“嗯，确实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皇后娘娘的画，还真是让人意外。”他在进入大燕朝后，没少跟人打听这位皇后娘娘，虽然多是空穴来风，风言风语，但是也是能听出点儿东西。据民间传闻，这位皇后娘娘，嫉妒心很重，不让其他妃嫔生皇嗣，以前怀过身孕的，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还仗着生了一个皇子，不让陛下选秀纳妃，自己专宠后宫。而且还琴棋书画样样都不懂，动不动还要生病，整个坤元宫都要封闭。而皇帝陛下，就好像被皇后下了蛊一样，真就专宠皇后，几乎不踏足后宫妃嫔的宫殿。 第855章 美人图 他当时听到这些传言后，直觉就是皇帝是个惧内的，皇后是个泼妇……但今见了，才发现，皇后雍容而尊贵，温婉而无傲气，对孩子尤其亲待，看君君的眼神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琴棋书画，起码这画已经比很多自诩善画的人要好很多，其灵韵浓郁，笔力藏锋，绝对让人过目难忘。 至于这位陛下，应该也不是惧内，而是尊重皇后的决定。且看向皇后的目光，是满含爱意的。还把皇后的画，挂在这个养性殿最好的位置，可见其重视。 萧长綦笑道：“她其实不爱画画。” “哦？”红伊愕然，不喜欢都能画的这么好，那喜欢的话，该是什么样。 “那皇后娘娘喜欢什么？” “她喜欢的，都是很麻烦的东西。朕往往无法给到她。”她喜欢自由，不喜欢被禁锢。喜欢做香膏，却为了不给她周围的人带来麻烦，亲手烧了香草山。还喜欢的练武，但往往每次进阶都要渡个劫，让他总是怀疑自己在进阶的时候，是不是过了一个假的阶道。喜欢孩子，却天南地北的飘了一个…… 红伊不明白，他说的麻烦是什么，但看他一脸无奈的模样，知道那位皇后绝对不是简单的。因为作为大陆的霸主帝王，都无奈的事，绝对非同一般。 蓦地，红伊感受到了什么，忙看向萧长綦刚打开的一卷画上……然后又细细感受了一下，他体内养的本命蛊，确实在隐隐骚动。 “那幅画是？” “是这次送进养性殿的藏画，朕还没来及细看，红长老请共赏。”萧长綦邀请红伊一起看画。 红伊自然不会拒绝，这幅画能引起他体内的本命蛊异动，定然是与巫术有关。 画是一副美人图。 “画中仙啊。”红伊不禁惊叹，他见过不少美女，顶级的如姬雪之流，也见过一手之数，但是和这么画中仙相比，仍然逊色一筹。 便是萧长綦也不禁眼前一亮，惊艳到了，“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绝色。” “会不会真有其人啊？”红伊抬头看萧长綦，眸光带着一丝深意。 萧长綦看着画略一思忖，然后对红伊道：“若红长老喜欢，便送与红长老如何？” “草民可消受不起，而且草民也不喜欢女人。”红伊并不隐瞒自己的取向，实际上整个巫族的人，也没有几个不知道他是喜欢男人的。姬月就被他追求过，不过最后被拒绝了。 “若你不喜欢，那便……来人。”萧长綦道。 宫程进来了，“陛下。” “把此画拿到殿外烧了，再把御差传来见朕。” “是。”宫程上前收画，却在看到画上的美人时，心头一阵狂跳……娥眉青黛明眸流盼，朱唇一点樱红，细腰不盈一握，是他一个太监，都能心动的美人画，陛下却要烧了，果然陛下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 红伊看着画马上就要被卷起时，忙道：“如果陛下实在是不喜欢，那草民就收了，如此佳人，烧了甚是可惜，便是挂在屋里也是不错的。” 萧长綦点头，“宫程，把画装好，送与红长老。” “是，陛下。”宫程取了画筒，把美人画装了进去，递给了红伊。 红伊接过，然后向萧长綦道：“多谢陛下。” “不必客气，咱们继续赏画。”萧长綦邀请宫程鉴赏其他的画，也都是上佳之作，却再没有这种诡谲的画了。 …… 叶清晏抱着君君，一路轻功飞奔，朝着天池别院去了。 心里却有些不豫，这家伙儿怎么老喜欢在天池别院，就不能直接到宫里去找她吗？大半夜的让她抱着一个生病的孩子跑出城，等见到他，非得好好要点儿补偿。 君君现在睡的很安静，她已经给他喂过灵丹了，精气是已经补了回来，而精血需要慢慢养了。眼下他更要紧的是命魂的问题。 她是没有办法，不过白枭本是巫王族的血脉，而且一眼就认出了君君是返祖，还让她带着君君去见他，说不定有法子救治君君。 若非如此，她才不大半夜的抱着君君去天池别院找他。 到了磐龙山脚下，叶清晏抬头望望鹂峰，提了一口气，抱着君君继续向上飞奔。 到了峰顶以后，叶清晏站在天池别院的大门前，低头看看怀中的君君，再一个提起，跳上门楼，居高临下的看向温泉池的方向。 白枭正躺在竹椅上闭目休息。 “师父——”叶清晏先喊了一声，然后轻盈无声的从门楼上跃下，朝白枭快快步走过去。 白枭睁开眼睛，一双妖异的赤眸睨着她，“这几年怎么样？” 叶清晏有些诧异，“师父这是关心徒儿吗？” “哧~”白枭又闭上了眼睛不理她了。 “谢谢师父关心，徒儿这几年过得挺好的。”叶清晏回道。 白枭不信她说的话，“挺好的？挺好的你男人能选秀，把你置于何地。” 叶清晏自收纳镯中取了一个锦榻，在白枭的竹椅旁放好，然后把君君放在了上面，让他舒服的躺着。 “选秀，并不代表就要选妃进宫。京城里不少贵胄子弟都到了婚嫁的年龄，可以指婚给他们。还有，他选秀是有其他目的的，师父不在朝廷，不太了解这其间的弯弯绕。” 白枭听着她的话微蹙了下眉，“难道不是他不要抛弃你了吗？” 叶清晏在锦榻一角坐下，“师父不会是听说萧长綦要选秀，就以为我失宠了，特意来看看徒儿被始乱终弃的悲惨模样吧？” 白枭自竹椅上坐起来，冷笑了一声，“确实来看你不听为师话的下场。” “那很是可惜，要让师父失望了，徒儿好的很。”叶清晏双|腿叠搭，身体前提，一手支颐，眼里、娇颜上都是戏谑笑意。 白枭睨着她，半晌嗤道：“以后为师再懒得管你了。” “如果是感情方面的，师父确实不用管。”叶清晏收敛了面上的笑容，认真道。 白枭：“……”撇开了视线，再不看她。 叶清晏又站起来，“好了，言归正传，君君要怎么办？算起来他可是你的孙子辈呢。” 第856章 师徒吵架 白枭这才看向君君的脸，小脸儿瘦的就跟流民一样，两只大眼睛，眼窝深陷，额头上的巫纹很明显。 嫌弃道：“我可不要。” 然后伸手拉过叶清晏的手，自然而然从她的收纳镯中取了一壶酒，和一堆吃的出来，“也不先孝敬孝敬师父，就想让师父帮忙，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叶清晏瞧着他哗啦哗啦往外翻美食，一阵无语，这家伙莫不是饿了，才过来找她的吧？越想越是可能。他可是一个嗜美食的人。 “想要补全他的命魂，和正常人一样，也不是不可能。”白枭打开玄龙酒的坛口，大口的喝着酒。 “怎么补？”叶清晏劈手夺下他手里的酒，“先说清楚了再吃喝。” 白枭瞪了她一眼，“不孝徒。” “无良师傅！”叶清晏不甘示弱。 白枭：“……为师怎么无良了？” “那徒儿怎么不孝了？这不是好酒好菜的一直给备着，是你动辄就跑没了影子，徒儿想尽孝，总不能供奉一个令牌吧？” “你……咒为师死啊。” “哼！” “信不信我不救他？” “你不救他，咱俩师徒情分到此为止。”叶清晏也来气，这么几年音讯全无，她想要找他，都没有地方找去。现在一出现，就说她是不孝徒，她怎么就不孝了！ 白枭眯起赤眸，渐渐成一条上扬的鬼魅斜线，危险的赤光闪烁，“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是他让她说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液，才提着胆气道：“你不救他，咱俩的师徒情分，到此为止！” “当真为了他，要和为师解除师徒关系？”白枭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叶清晏，全身散发着令人恐怖的嗜血气息，仿佛要吞噬了她。 叶清晏的后脊背汗毛陡然乍起，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眼稍瞥见本来安静沉睡的君君，也开始躁动不安，手脚微微颤抖着。 下意识的抱起了君君，转身就朝温泉池边的山崖飞奔跑去，这全是本能反应，因为此刻的白枭太危险了！只要她回答一个‘是’！ 下一瞬他肯定会杀了她，包括君君！ 白枭看着叶清晏逃命一样的跑了，慢慢收起遏制不住的怒气，只一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阴沉白惨惨。夜里看来，就像是一个没有人气儿的艳鬼！ …… 叶清晏一路疾奔，直到跑出去二十多里，京城的城门在望，才停了下来。 念力放出，最大领域内，除了一些夜鸟虫鸣，并没有其他异常，特别是白枭的念力，并没有跟着她。 “真是大意了，怎么忘了他是鬼迷镇里出来的活鬼，我跟他杠什么啊。”叶清晏一脸后怕道。 低头看看怀里的君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君君睁开了眼睛，乌溜溜的大眼睛，澄澈明亮，好奇的望着她。 叶清晏见他额头上的蛇形巫纹已经消失了，收敛了心神，轻声温柔的问道：“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没有不舒服了。”君君着实没有想到，叶清晏竟然真的能治他，他还以为自己要在床上躺上几个月了。 叶清晏怜惜的目光看着他，“轻泽是我情同姐妹的朋友，你父亲是我大哥，叫我姑姑就可以了。” “姑姑。”君君乖乖的唤道。 叶清晏点头，“嗯，君君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君君想了想道：“我想吃父亲做的青菜肉粥。” “哦，你父亲还会做饭啊，姑姑从没吃过呢，那咱们现在就去找他要饭吃好不好？”这么一圈又是跑又是逃的，她也饥肠辘辘了。 君君点头，“好啊，姑姑。” 叶清晏抱着他，没有从城门过，而是找了一段暂时没人的城墙，轻身飞上，越了过去。 君君瞧着高足有四仗的城墙，叶清晏很轻松的就飞过了，很是意外，“姑姑的功夫，很厉害呢。” 叶清晏笑道：“姑姑是天境修为。” “天境！”君君震惊的舌桥不下。 叶清晏冲他眨了下眼睛，笑道：“不要告诉你父亲哦，他不知道姑姑的武功境界。还以为姑姑就擅长爬墙爬树呢。” “……好，我答应姑姑，绝对不告诉其他人。”君君应道。 叶清晏看着他的眉眼，真是越看越像轻泽，“你到姑姑的背上来好不好？换一个姿势，可以舒服些。” “嗯。”君君灵活的爬上了叶清晏的背，抱住了她的脖子。 叶清晏背着他，速度更快了些，朝叶心苑去了。 …… 叶心苑，书房—— 叶弘博坐在书桌前，看样子是在发呆。其实是在想今天发生的事。 在栗庄，他本想把叶弘佑的尸体入殓，让他的衣冠冢，变成真正的墓。 但，就在他用马驮着叶弘佑的尸体出了栗树林，恰好朱海派过去的人到了。在了解了情况后，就把叶弘佑的尸体带走了。叶弘佑是天干地支的人，死了也该归天干地支处理。 他如果想要给叶弘佑收尸，要陛下恩准了才行。 君君和红伊还没有回来，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他们。一时间，小小的叶心苑竟然空旷了起来。 ‘咚咚咚~’有敲门声。 叶弘博抬眼看去，问道：“谁啊？” 叶清晏道：“是我。” 听着叶清晏的声音，叶弘博很是吓了一跳，随即着急忙慌的站起来，甚至连身后的椅子因为他动作太急切，还向后摔倒了。 又忙把椅子扶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才过去开门。 “皇后娘娘，您怎么”看到叶清晏身后背着的君君后，话头忽然顿住。 叶清晏刚才用念力已经看到了叶弘博摔倒椅子的窘态，笑道：“饿了，来讨大哥一碗青菜肉粥。” “青菜肉粥？”那不是君君喜欢吃的吗？随即明白了，应该是君君要吃。 “臣这就去准备，娘娘稍等，还有君君赶紧从娘娘的背上下来。”叶弘博伸手要把君君抱下。 君君摇头，“父亲，姑姑的背很舒服，很像娘。” 叶清晏：“……” 叶弘博忽然扭开了脸，顿了顿，就朝门外走，“我去准备粥。” 匆匆走了。 第857章 仁义 叶清晏把君君从背上放下来，点了下他高挺的小鼻子，“你啊，以后少在你父亲面前提你娘，起码最近这段时间不要提。” “可是父亲总问我娘的事啊。” “他问你是一回事，但是你突然提起来，是另一回事。” “为什么？都是娘啊，为什么我说和父亲说不一样。” “你娘对于你父亲来说，是心头抹不去的伤痕。他自己如果把伤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再和你说，是有准备的，伤口不会裂开。但是你冒然提起，你父亲心头上的伤口没有包裹好，就会直接‘嘭~’炸开，疼痛入骨。就像你之前昏迷不醒时，身体是不是很难受？” 君君可能一下子不理解叶清晏所说的，但是他虚弱时是很难受，“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跟父亲主动提起娘的事。” “嗯。”叶清晏摸摸他的头，“你应该知道吧，你只能在你父亲身边长到十八岁，也就说，只有十四年半的时间在他这里陪着他。” 君君，“知道。不过我会带父亲去巫族的。” 叶清晏摇头，“不可能带走你父亲，他是朝廷的支柱之臣，朝廷不会放他走的。好好珍惜和父亲在一起时的的时间，将来就算是离开了也不遗憾。” “哦，那我能进宫里去找姑姑吗？”君君问道，眼中全是希冀之色。 叶清晏笑道：“当然可以啊，还可以找元二一起玩儿，但是不可以对他耍手段和小聪明知道吗？” 君君明白了，自己曾经对元二用过巫术的事被发现了，歉疚的低了头，“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 “那倒是没必要。只是有些事做了，最好别被人发现，甚至是抓到把柄。否则会给你父亲带来麻烦的。”叶清晏冲他眨了下单眼，狡黠笑道。 君君眼睛慢慢睁大，很亮，熠熠生辉，“姑姑，我懂了。” …… 青菜肉粥，两个凉拌小菜，还有一只从一品酒楼买回来的烤鸭，已经去好了骨头，还有油腻的地方，都是好吃的焦皮酥肉。 叶清晏夹了一块鸭腿肉给君君，“来，多吃点儿，你太瘦了需要补补。” 君君既眼馋又克制道，“姑姑，我不能吃鸭肉，皮肤会痒。” “皮肤痒？”叶清晏看向一旁陪着的叶弘博。 叶弘博道：“他忌口。” 叶清晏看看鸭肉，略一思忖，最后还是放进了君君的菜碗中，“吃吧，有姑姑在，放心大胆地吃。” 叶弘博见叶清晏如此肯定，知道她肯定是有法子能治君君的过敏，忙也道：“君君尝尝看。”能吃肉当然是吃肉更好，小孩子吃肉才会长胖。 君君看看叶弘博，再看看叶清晏，最后才试探着夹起了鸭肉，“那我就试试？” 叶清晏点头，“吃吧。” 君君把鸭肉放入嘴中……下一瞬就震惊的模样，看着叶弘博。 叶弘博以为他不舒服了，急道：“怎么了，怎么了？” 叶清晏观察着君君，倒是并没有发现异常，等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君君咀嚼着鸭肉，直到鸭肉咽下去了，才出声，“好吃！这个真好吃！” 叶清晏笑了，“那就多吃点儿。”又给他夹了一块比较大的鸭腿肉。 叶弘博也稍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喝口粥。” …… 直到盘光碗净，君君也并没有不良的反应，而且还吃饱了自然犯困，睡觉去了。 叶清晏陪着他直到他睡熟了，才离开。 临走的时候，交待叶弘博好好看着君君，如果他半夜有什么不好的，就立刻进宫。 叶弘博应了，又连连道谢，“若不是有娘娘，他怕是这辈子都难吃到烤鸭了。” “怎么会呢，他就是身体虚弱些，难克化这些食物。身体好，自然吃什么都没问题。明天你进宫的时候，顺便把他也带上，我再给他看看。” “是，臣一定会带他进宫。” “那我就回宫了，大哥也早些休息。” “恭送娘娘。” “留步。” 叶清晏离开了叶心苑，就急急匆匆的回宫去了。 她要把自己得罪了白枭的事，告诉萧长綦。让他警惕些，防止白枭迁怒与他。毕竟白枭那个人，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刻会干出什么事来。 其实她自己也有些后悔，怎么就逞一时口舌之快，现在惹了麻烦，怕不是一句道歉能摆平的。 行至半路，遇到了红伊。 他手里提着一个画筒，边走还边转着画筒把玩。 “红长老。”叶清晏招呼道。 红伊没有发现叶清晏，所以乍一听到叶清晏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画筒也掉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您……君君呢？”红伊见叶清晏自己一个人，君君不见了，忙追问。 叶清晏道：“怕我大哥担心，已经先送回去叶心苑了。明天一早让他再送到宫里来。” “那他，他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就是，他的病好了吗？” “你该清楚，他其实并不是生病。是天生的命魂不完整，轻泽应该也知道，所以才要送他来我这里。” “果然只有皇后娘娘能治好他。”红伊忽然跪地，“求皇后娘娘治好我巫族之主。” 叶清晏扶他起来，“我会帮他的，他可还是我亲侄儿呢。” “是，他还是叶大人的儿子。”红伊按耐不住的激动，因为君君如果治不好的话，他们巫族的巫王一脉，可能就要完了。而没有巫王的巫族，还能苟延残喘几天，迟早会族亡消失。无论如何，君君都要好起来。一代一代的把巫王血脉传下去，那他们巫族才能继续在世间生存。 “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宫了。” “是，恭送皇后娘娘。” 叶清晏朝皇宫的方向疾步而走，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红伊则提着画筒，望着叶清晏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才低头看看手里画筒，“既然皇后如此仁义，咱们巫族人向来恩怨分明，自然要报答这份恩德，那便从你这里开始吧。” 言罢，涂抹着嫣红口脂的诱惑唇角，露出一抹让人灵魂一颤的怪笑。 第858章 缘分至此而终 勤政殿—— 萧长綦把最后一本奏章处理完后，放下朱笔，靠着龙椅背假寐。 宫程端了安神茶进来，“陛下，可否就寝？” “不用，朕去练功房。”萧长綦睁开眼，眼中一片深邃，仿佛深渊一般，深不见底。 宫程应道：“是陛下。” 叶清晏抱着君君去哪儿了，他大概猜得出来，应该是白枭来了。上次叶清晏也是突然离开了。不过那次是她自己离开的，这次带着君君，她不可能把君君也带走，所以肯定会回来。 白枭为什么会来，原因他知道——选秀。他以为叶清晏失宠了，所以过来带走叶清晏。如他从前对他说的那样，只要他辜负她，他就带她走。 他怎么可能会放她走，便是捆绑的，折了她的腿，也不可能放她离开。至于白枭的到来，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这些年一直让天干地支寻找白枭，寻找鬼迷镇的踪迹，都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引着他来找他。而利用选秀，再加上帝后不和的传闻，他听到后，肯定会过来。前些日子，他憋着劲儿不去坤元宫，甚至冷待叶清晏，便是为了要让传闻更真实。后来，反而是他受不了叶清晏的冷漠，举旗投降。 当时以为这个计划失败了，现在看来并没有，而且白枭比他想象中的来的更快。 练功房里，放着一张寒玉床，再无其他任何摆设。 这寒玉床还是叶清晏给他的，是从楚国的地宫里弄来的。不得不说她是走哪儿都会奇遇。将来退位后，带着她应该会过得不无聊才是。 叶清晏急急匆匆的回来了皇宫，直奔着萧长綦来了。 萧长綦练功时念力都是放开的最大，所以在叶清晏进入他的领域后，就发现了她，忙收了功，攥在手心里的两块灵石也收了起来。 “不好了。”一进门，叶清晏就气喘吁吁的冲萧长綦喊了三个字。 萧长綦道：“看出来了。一脸急色，发生了什么？” “我得罪师父了，他冲我动了杀气！”叶清晏急的连‘臣妾’都顾不上说，直接自称我。 萧长綦拉她在寒玉床上坐下，让她先冷静冷静。 结果叶清晏一沾着寒玉床就冰的跳了起来，“太凉了。” “……”萧长綦道：“先冷静一下，告诉朕发生了什么。” 叶清晏这才稳了稳心神对萧长綦道：“我威胁了师父。” “威胁……”萧长綦无语，“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叶清晏抬手拢了下鬓角的碎发，其实她说的话，现在想起来也确实有点儿过分。师徒情分哪能随便用来考验，而且他也没说不帮忙给君君补命魂，只是先吃饱喝足了再说而已，她一时心急，就催促他。 “就是说，不给君君补命魂，师徒情分到此为止。” “……”难怪白枭会生气了。这种话差不多和……他不如何，夫妻情分一刀两断差不多。换做是他，他也生气。 “姣姣，这件事朕觉得你还是先向师父道歉。”就事论事，确实是叶清晏不妥当。虽然私心上来说，他巴不得两个人闹掰了。实是白枭对她暗藏居心的。 叶清晏皱眉，嘴巴倔强道：“不要，是他先说我是不孝徒的。我哪儿不孝了？夫君你说，我哪儿做得不好？” “没有，你哪儿都做的挺好的。”萧长綦还是不想引火烧身。 “那凭什么我道歉？”叶清晏不服。 萧长綦轻叹了一声，“无论如何，你作为徒弟，不该忤逆师父。” “我怎么就忤逆了，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叶清晏越听萧长綦的话，越不顺耳朵，“算了，我不和你说了。你自己注意点儿，他疯起来六亲不认，可不会因为你帮他说话，就不找你麻烦。” 言罢就走了，离开了练功房。 萧长綦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想要去安抚她，但是思及白枭，他还是先去见见这位比较好。 至于叶清晏，先让她冷静冷静。 叶清去了荣熙殿，见元二睡的很好，才回了她的寝殿，准备就寝。这一夜的奔波，她也差不多累透了。无论什么事，等明天睡醒了再说。 萧长綦交待了宫程，明日休朝，便去了天池别院。因他并不知道见到白枭后，会发生什么，能不能及时回来上朝，索性休朝一日。而且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休朝了，也该休息一天，让大臣们轻松一下筋骨，睡个好觉。 白枭正泡在温泉池中，泉池边上丢了一堆的酒坛。并非是从叶清晏的收纳镯中取出来的宫廷御酒，而是他自己收的一些乱七八糟参差不齐的酒。 萧长綦走过去，恭敬的行礼，“徒婿拜见师父，四年不见，别来无恙。” 白枭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姣姣她顶撞了师父，是她不对，我先来替她赔个不是，回头她会再亲自向师父道歉。”萧长綦谦逊有礼道。如他对叶清晏所说的，无论如何，白枭是叶清晏的师父，师父为尊，不可无礼。况且白枭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只是说她两句，不算什么。 “你告诉她，我以后不是她师父，她也不是我徒弟了。本就是她强行拜我为师，也不是我乐意收的。至于你利用选秀引我至此，用意我也猜得出来，你和她的那个大娃儿，现在并不在池殿，他被池殿的灵主带走了，十年后能不能被灵主放回来都是一个问题。我帮不到你，因为我不会再去池殿。”白枭说完，就从温泉池中出来。 萧长綦垂眸，不看白枭，也不让白枭发现他紧绷的神情，他确实想要请求白枭，帮忙指条去池殿路就行。然，大娃儿不在池殿，一切筹谋皆成惘然。 “多谢师父告知。还有姣姣她……她可能怀孕了，所以才情绪不稳，说话容易冲动不过脑子，师父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白枭穿上浴袍，宽松的黑色浴袍，斜襟领口大开，露出一片白的过分的肌肤，淡眯的赤色长眸，“我不是她师父了，以后她也不会再见到我，缘分至此而终。” 言罢，白枭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天池别院。 萧长綦抬头看向白枭刚才站立的地方，那里有一枚收纳戒静静的躺在地上。 走过去捡起戒指，低叹了口气，“这俩人一样的倔，难怪能成师徒了。” 白枭在生叶清晏的气，毋庸置疑。便是他来赔不是，也半点用都没有。倒是也没有意外，本来白枭也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中过。 还有，白枭刚才说缘分至此而终时，语气是认真的。或许……他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和叶清晏斩断师徒缘分？ 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只有白枭才有。而白枭，已经走了…… 第859章 我要见他 叶心苑—— 君君睡的正熟的时候，忽然惊醒。 房间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身旁是叶弘博均匀的呼吸声，听起来很正常，但是他……除了思绪能动，其他任何地方都动不了了！ 他左手的手腕上是他养蛊用的蛊铃。此刻，他能感受得到，他的蛊铃被人给取了下来。他想要阻止，却无力阻止。 “你的命魂，我给你补全，这个蛊铃应该是你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了，便当作报酬吧。如此，你我各不相欠，断了这段因果。” 冷飕飕的声音，带着令君君生不起一丝抗拒的威压，钻进了他的耳朵中。 有锁链的声音在屋里响起，继而一个散发着红光的珠子，一点一点的自他的眉心渗入了脑袋里。 紧接着他意识一黑，昏迷了过去。 白枭看着手中的锁魂链，半合了赤眸，一抹无奈一闪而逝。 师徒十年，哪能是一句话，一个收纳戒就能断干净，撇清楚的。 怕是这场劫，他是逃不过的。 …… 次日一早，叶弘博抱着还在熟睡的君君进了皇宫。 静琳早就在宫门口等着，所以在看到他们后，就迎了上来，接过了君君。 “叶大人，世子给奴婢就可以了。还有今早陛下有旨意不上朝，您可以回去再休息休息。” “不用，不上朝我便去值房处理公务。” “大人着实勤勉，那奴婢先回去了。” “辛苦静琳姑姑，您慢走。” “叶大人不必客气。” 叶清晏其实一整夜都没有睡着，最后睁着眼睛到天亮。 直到静琳抱着还在睡着的君君过来，她已经梳洗完，甚至还送元二用了早膳去皇学读书。 “怎么还睡着呢？”叶清晏看了看静琳怀中的君君，示意她把君君放在锦榻上。 静琳回道：“奴婢从叶大人的手里接过来的时候，他就是睡着的。” “嗯，你去准备早膳来吧，等他醒了吃。”叶清晏细心嘱咐，然后取了针具，和浓烈的酒，准备给君君扎针，刺激一下他的命魂，看看什么反应。 然，就在她准备下针的时候，忽然面露震惊…… “怎么，可能？！” 忙用念力又仔细的君君看。 君君的命魂本是黯淡无光的半圆魂珠，现在竟然已经成了浑圆且散发着熠熠生机的魂珠！ 难道是？叶清晏立刻明白了，肯定是白枭补全了君君的命魂。 他虽然生她的气，但还是帮了君君。 那她之前和他吵架，真的要去道歉吗？叶清晏看看睡的很沉的君君，既然白枭都不计较，还帮忙补了君君的命魂，她自然也要光明磊落的去向白枭赔不是，顺便问问他怎么给君君补的命魂。 只是，不等她去找白枭，萧长綦过来了，递给她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 “姣姣，这是师父给你的。” “师父给我的？”叶清晏思及君君，笑道：“他已经消气了吗？看来还有一些为师的气量。” 萧长綦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手里的盒子。 叶清晏打开盒子……随即，脸上的轻松笑意便凝固了！ 里面是她送给白枭的收纳戒！ “什么意思？”叶清晏眼瞳骤然紧缩，轻轻颤抖的看向萧长綦。 萧长綦回道：“他说你和他的师徒缘分，尽了！” 尽了！ 叶清晏面色一白，捏紧了手里的金丝楠木的盒子，“我要见他。” “他已经走了。”萧长綦道：“而且，他这次来，很可能就是为了和你断师徒缘来的。” “为什么？”叶清晏不信，“我要去找他。陛下，我去一趟天池别院。” 萧长綦忙要拦她，但是叶清晏灵活的绕了过去，直奔殿外。 宫程恭身道：“陛下，可要拦住娘娘。” 萧长綦看向榻上的君君，“不用了。”让她去找吧，找不到也就死心了。白枭想要避开她，实是太容易了，只要进入鬼迷镇，叶清晏就是把这个天地颠倒一遍也别想找到他。鬼迷镇已经不是叶清晏能进入的地方。 “是，陛下。”宫程退了下去。 叶清晏出了皇宫，正好看到骑马回宫的朱海，直接把朱海从马上拽下，“本宫借用一下。” 朱海本来还有点儿懵，是谁把自己从马上推下，接着听到叶清晏的声音，忙恭身行礼。 直到马跑远了，才直起身。 欧阳纯正好骑马进宫办差，看到朱海，下马招呼，“朱统领怎么在这儿？” 朱海抱拳寒暄道：“自然是为陛下办事，回宫复命。欧阳将军近来可好？” “好什么好，天天被催婚，从上到下没有不催的。还好有陛下的选秀能挡一挡，否则，我现在应该被逼着娶妻了。” “成亲也应该，后半生还长着呢，堂堂朝廷一品大将军打光棍儿，不像话。” “这几年一直在打仗，哪有功夫想这个。” “欧阳老夫人和您那个大嫂，可有的是时间帮忙想，是您不同意。这次陛下选秀，自己留心，找个喜欢的。” “唉，朱统领应该知道，我是怕了啊……这女人心，真的是一言难尽，万眼也看不懂啊。”欧阳纯满目沧桑，他是真的被叶敬宁给伤透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陈令乘轿子也来皇宫，经过朱海和欧阳纯的时候，让人停轿，打着哈欠从轿子上下来。 “二位早啊。”陈令抱拳，虽然一脸没有睡足的样子，但是精神头着实是好。 朱海回礼，“陈将军怕还不知道，今早陛下休朝，不上朝。” “不上朝？”陈令看看打开的宫门，“可是有什么事？” “不太清楚，瞧着陈将军一脸的倦容，现在能回去补一觉了。” “是。我那个闺女夜里闹人，我又怕累着她娘了，都自己带着。” “真是一个好父亲，好夫君啊。”朱海笑道，“什么时候去府上看看？” “百天了摆桌子，也快。到时候给你看看，我那小闺女长得漂亮的很，随她娘一模一样，那大眼睛眼睫毛特别长，还有小小的瓜子脸，肉嘟嘟的，小手的手指又细又长，肯定跟她娘一样是一双巧手……”陈令说起自己心尖尖上的宝贝女儿，那表情都是眉飞色舞的。 第860章 殇 一旁的欧阳纯看得心里那叫个闹心不爽，一肚子的憋屈。要不是他这个半路冒出来的活匪，现在春雨的一儿一女就是他的了！越想越是窝火，懒得再听他显摆，大步朝宫门内走去。 等他走远了，陈令冲朱海抬了下下巴，“受刺激了，要不了两年，他肯定也添一个。” 朱海哑然，感情是故意显摆的啊。 “陈将军您不会不知道吧，欧阳将军以前很喜欢春雨姑娘。要不是因为皇后娘娘不同意，怕是轮不上陈将军的。你现在显摆孩子，可是在扎欧阳将军的心啊。” “哎？欧阳纯喜欢春雨？”陈令一脸懵，好像真不知欧阳纯和春雨的事。 朱海见他像是真不知道，心下暗道不好，他不会搬弄了什么是非吧，真是年龄一大，嘴就容易碎……又忙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我还要面见陛下，先走一步了，陈将军告辞。” 陈令看他匆匆走了，抬手摸了下头，半晌一脸后怕道：“真是老祖宗有灵，在天保佑啊，差点儿我就没有老婆孩子了。” 抬轿子的几个轿丁齐齐无语。天下三条腿的马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不到处都是，怎么就会娶不到媳妇了呢。凭着大将军的功绩，京城的名门闺秀不随便挑啊。不过他们夫人也好，对他们这些下人很是宽仁，没有架子，主持中馈上也是十分能干，这可不是大家闺秀能比的。相比起来，还是他们夫人更好。幸好大人娶的是夫人。 “回府了，今日不早朝也就不用进宫了。”陈令完全没有去值房的想法。对他来说，有个公休，那都是天上掉馅儿饼的事，他巴不得在家里陪夫人和孩子。谁要进宫当差啊，夫人孩子热炕头，才是他毕生追求。 轿丁立刻伺候着陈令上轿，原路回陈府去了。 …… 叶清晏骑马一路疾驰，到了天池别院。 她没有进去，直接放出了念力，覆盖了整座天池别院……结果，只看到一地的酒坛子，还是一些粗瓷黑陶的普通酒坛，并非是她留下的玄龙酒坛。除了这些酒坛，再无其他的发现。别院房间里，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并没有人进去过。 白枭也不会去房间里休息，他喜欢露天席地，最喜欢在屋脊上待着。 而别院的屋顶上，也没有人曾经落脚的痕迹。 白枭走了，如萧长綦所说。 叶清晏下马，看着别院门上生着绿锈的铜锁，轻身越墙而入。 捡起酒坛，有的还剩了不少，可能是不合口味吧。盘腿坐下，然后自收纳镯中取出白枭还给她的那枚收纳戒。 念力进入其中，能看到里面装着很多东西，大半都是灵石。 曾经她说过他为什么在瑶宫的时候，没有拿灵石，这次去池殿他倒是带回了许多灵石，不光给她还给了萧长綦很多。 ‘啪——’叶清晏忽然对着自己嘴巴来了一巴掌！ “怎么就嘴欠呢，那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现在他真的和她断了师徒关系，真是追悔莫及。 仰头后倒，躺在了地上，抬头望着刺目明亮的日光，闭上了眼睛，任由懊悔淹没自己。 白枭在她今生的生命里，留下了很重要的印记。 虽然他们师徒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加起来并不算多长，但是他教给了她很多东西，还指点了她的功法，帮她渡过一个又一个的修炼瓶颈，甚至几次死劫都是他帮她渡过去的。大娃儿能保住，其最重要的前几个月都是他在用灵石炼化的灵力保护着。 后来，他还和她一起去东荒林寻找大娃儿。重重危险都是他带着她闯过去的，最后她实在是太想念元二，就回了皇宫。但他却再一次踏上了寻找池殿的路。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进入池殿内，她能想象的出来，必然是以命相搏才能到达。或许可以说他在寻找机缘，但是何尝没有因为她的原因。否则他到了池殿又何必再回来，专程告诉她，元二被池殿的灵主带在了身边，并不在池殿，让她不用再去了。明明池殿，更适合他修炼。 回来后，还带了一堆只有她才需要的灵丹灵草，半步灵境的他，根本就用不着那些丹药。 这些年……他对她，是尽了心力的，没有任何对不住她的地方。而她，却习惯了他的给予，竟然觉得她对他的任何要求都理所当然。 凭什么理所当然，难道就是因为喊了他一句师父吗？别人收徒弟，是为了传承衣钵。他收徒弟，纯粹是清静修炼的日子过腻歪了，想要找点儿累赘和麻烦绊脚石。 如今，他应该是想明白了，所以才顺着她的话，索性就跟她断绝了师徒关系，再也不用为她麻烦操心了。 “如果和徒儿断绝关系，你能过得更好，那就这样吧。” 叶清晏眼角滑下两串剔透晶莹的泪。 她想要跟他道声谢，再道个歉。但是今生恐怕是不会有机会了，那个人向来不是她想找就能找到的。只能他来找她，而和她断绝了关系的他，必然不会再来。 想她前世，他并没有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今生能有这样一段师徒缘分，是她的幸运，只是时间太短了，不及她懂得珍惜这段缘分，就结束了。 ****** 白枭的离开，令叶清晏的情绪十分低沉，甚至连说话都懒得说。除了面对元二的时候，才会强颜欢笑，对着萧长綦直接就像抽了骨头精气一样，慵懒而无神。 萧长綦除了处理朝廷政务，其他的时间都陪着她。安慰的话没少说，没有用。直到姬月进宫，来找叶清晏交付所托之事。 叶清晏看到姬月后，才惊然从懊悔的情绪中醒来。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做，根本就没有时间在这里心灰意懒，多愁善感。 “找到金璘了吗？”叶清晏问道。 “当然，比预想的多花了几天时间，实在是这小子跑得太快了，还易容成了女人，混淆人的视线。”姬月把一张纸给她，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叶清晏接过纸，等看清上面的地址后，轻蹙了下眉，“跑到蓟州了？” 第861章 皇后有孕 “当然，比预想的多花了几天时间，实在是这小子跑得太快了，还易容成了女人，混淆人的视线。”姬月把一张纸给她，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叶清晏接过纸，等看清上面的地址后，轻蹙了下眉，“跑到蓟州了？” “是，所以来回传信耽搁了几天。现在人知道下落了，你打算做什么？”姬月问道。 叶清晏看着他，“如果我要杀了他，你会不会顾念旧情，去保护他？” “我跟他哪儿来的旧情。以前有点儿人情，早就一来一去的还了。” 叶清晏看着他，最后摇头“那我也不能跟你说。” 姬月单手托腮，问道：“是不是要杀了他？” 叶清晏不语。 姬月莞尔一笑，“随你吧。对了，你要是去蓟州的话，我陪你去，正好有生意要跑一趟。” 叶清晏点头，“好。” 萧长綦听闻叶清晏要去一趟蓟州，加上她让姬月调查金璘，还有她对金璘那控制不住的杀气，她去蓟州干什么也是明摆着的了。 他没有阻止，杀气腾腾的叶清晏也比萎靡不振的她要强。只暗下让人替她打点，一路上过去顺遂些。 叶清晏临走的时候，又去见了见君君。 从他的口中证实了确实是白枭给他补全了命魂。至于补全命魂的东西，应该就是锁魂链上的魂珠。 补全了命魂的君君，一夜之间就仿佛长高了。 还有就是君君的蛊铃被白枭拿走了，他现在没有蛊虫可用。如此反而让叶清晏松了口气，她真怕他那些危险的蛊虫伤到了元二。红伊对于君君的蛊铃有些可惜，但更多的是庆幸。实在是他也很害怕他那个蛊铃中的一些蛊虫。如此他在管教他的时候，就没有那么畏惧了。 叶清晏离开了京城，无论如何她要亲手杀了金璘，才能放心。 但就在她准备走的时候，御医只是按规矩来给她诊平安脉，结果诊出了她有了身孕！ 叶清晏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明明自己给自己把过脉，没有怀孕。 萧长綦也惊了，因为他也没有摸出来。 皇后有孕，对大燕朝来说，绝对是大喜事。毕竟只有元二一个皇子，让朝廷群臣有些不太放心，至少要再有一个皇子才行。 对于萧长綦来说，确实很纠结的。但是真的有了孩子了，他无疑也是开心的。多子多福，在皇族来说有时候恰恰相反。但是作为父亲，他确实想要更多的后代，想要和叶清晏有更多的子孙，这是人本能的欲望，也是他喜爱叶清晏，才想要和她的孩子的证明。 叶清晏是开心的，但是这个孩子来的，真的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难道是老天爷在帮金璘吗？想要阻止她去杀金璘，所以给她一个孩子，绊住了她的脚。那如果她最终还是杀了金璘呢？是不是老天爷要收回她的孩子。 叶清晏胡思乱想着。 躺在凤榻上，边安胎，又纠结。 萧长綦也无心处理政务了，来了坤元宫。见所有的宫人都喜气洋洋的，下令重赏了这些宫人。 叶清晏见萧长綦来了，让静琳带人下去。 “陛下，你很不开心吧。”叶清晏问道。 萧长綦单手提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凤榻边，然后坐下，认真的看着叶清晏。 叶清晏被她看得惴惴不安，“臣妾知道你只想要元二一个孩子，不想多要其他的，但是……臣妾都已经怀了，说不定是个公主呢。” 萧长綦自椅子上起来，让后在榻边坐下，把她揽入了怀中。 “朕怎么会不想要孩子。只是不想你生孩子遭罪。还有，朕曾经经历过的皇位争夺，不想在他身上再看到。” “臣妾知道陛下的担心，臣妾会尽量教导好他们的，如果这是一个的皇子的话，臣妾也会教他辅佐储君，成为一个与江山社稷有利的王爷。元二也能有一个帮手，助他成为一个与陛下一样的明君贤主。” “呵~朕可算不上明君贤主。”萧长綦低笑，修长的手指落在了她的腹部，“不管你怀的什么，朕都是期待的，都欣喜着他的到来，只要他健康，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就好。” 叶清晏心里一暖，依偎进了他的怀中，“谢谢陛下。” “错了，是朕要谢谢姣姣才是。”萧长綦揽紧了她，但又怕力气过大伤到了她，又克制住了力道。 叶清晏不知道他现在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让她放心的敷衍，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会好好的疼爱这个孩子，甚至她还去求了注生娘娘。 现在她身怀有孕了，该着还愿了，只是她现在身体不便，先安排人过去兑现了曾经许下的允诺，等以后生了再亲自过去吧。 “陛下，臣妾对注生娘娘许了愿，现在既然已经怀了孩子，应该去还愿了。” “好，朕派人过去，还有相国寺那边，也要还愿。” “相国寺？为什么？”叶清晏诧异。但看着但笑不语的萧长綦，明白了是他求的愿。 “陛下怎么会？” “朕怎么不会。其实从心里朕也希望能再有除元二外的孩子，但是这个孩子必须是能帮助到元二的。”所以这个愿望许了，其实和没有许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人性是最捉摸不定的，时间也是最不能掌控的。没有谁能肯定一个人将来的轨迹，是好是坏，是善是恶。便是佛陀转世，也有可能入魔成鬼。更何况是最看不开红尘世俗的人了。 叶清晏从来没有想过萧长綦会求过子嗣，“陛下当真想要臣妾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吗？” “如果不想要，朕现在便不会在这里。”萧长綦低头亲吻她的眼睛，“谢谢你姣姣。” “陛下会像喜欢元二一样喜欢吗？” “当然，他亦是你和朕的孩子。只是期待会和元二不同。” “陛下想要他就好，臣妾还以为陛下不想要他呢。”叶清晏眼眶微微酸涩，别人怀孕生孩子都是欢天喜地，她怀孕都是提心吊胆的。不过萧长綦既然说了喜欢且期待着他，那她便当真的吧，起码这样她会感觉好一些。 第862章 香消玉殒 “皇后娘娘，奴婢有事奏请。”榴璃的声音自殿门外响起。 叶清晏闻声看看萧长綦，一般他在这里的时候，静琳她们都不会过来打扰，除非是要紧的事。 “进来吧。”叶清晏道。 榴璃低着头进了殿内，“奴婢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 萧长綦问道：“什么事？” 榴璃回道：“回禀陛下，是承泽殿的张容华没了，初看是自缢。” “张容华自缢！怎么回事？”叶清晏立刻就要从榻上起来。 却被萧长綦摁在了榻上，“你别动，好好安胎。” “这是臣妾分内之事。如果是宫务，可以让庄嫔代劳，这都出人命了，庄嫔压不住的。”叶清晏还是要起来。 萧长綦道：“张容华是朕的妃嫔，她没了最适合处理的人是朕。你有身孕了，不宜出面。而且便是你不理这件事，也没有人会说你什么。” 皇嗣，于后宫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便是对于大臣而言，那也是他们翘首以待的。恨不得叶清晏能一股脑的多生几个皇子。 叶清晏摸摸肚子，“臣妾算是母凭子贵了？” “错，是子凭母贵。”她是皇后，她的孩子是嫡皇子，若无立储君或传位诏书，凭血统，她的孩子依长继承皇位。只有妃嫔才是母以子贵，以有了皇子而晋身，将来子女长大出宫立府后，才会有机会出宫，甚至是成为皇太后，成为后宫至尊。 “你好好躺着，朕去去就回。”萧长綦让叶清晏躺下，便准备走了。 叶清晏又叫住他，“陛下，张容华……给她个体面吧。” 萧长綦顿了顿，“朕知道了，你不用费心这些，安心养胎。” “谢陛下。”叶清晏点了下头。 但是等萧长綦离开后，叶清晏立刻起来了。 换了身上的寝衣，一身常服去了书房，叫了静琳和榴璃随侍。 “怎么回事？”叶清晏问道，为什么没有人跟她说过张容华的事，她若是想要自缢，肯定早就有苗头的，不可能突然就自杀了。而且她也有派人注意着承泽殿那边的情况。 静琳看看榴璃，朝前一步回道：“娘娘，前些日子您心情不好，奴婢们就没告诉您，三天前张容华就开始绝食了。” “放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本宫！”叶清晏一掌拍在桌案上，紫檀木的桌面发出轻微的裂响。 静琳和榴璃齐齐跪在了地上。 榴璃颤颤巍巍道：“昨天晚上张容华又开始吃饭了，奴婢们以为她是想开了，接受了她父兄的死，所以……所以就没有再禀明娘娘。” “你说她父兄怎么了？” “张侍郎在家服毒自杀了，而在张侍郎死后，张公子在天牢里，被同屋关押的犯人杀死了。后来查出是张家的曾经的仇人，买通了监狱里的犯人杀了张公子。” “树倒猢狲散罢了，只是张容华，她这是在以死相逼陛下能网开一面，绕过张家其他的人。”叶清晏沉沉的坐进凤椅中，想着张容华抚了一手的好筝，着实是个有才有貌的女子，可惜了。 承泽殿—— 萧长綦的到来，令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因为张容华从来没有得过陛下青眼，便是庄嫔也是时而会见一见陛下的，张容华很少有面见萧长綦的机会，就是见了也是在众妃嫔都在的时候，她上不上下不下的，就算姿容出色，却有更出色的，怎么都不会被看到。 现在若她泉下有知萧长綦过来了，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就这么死了。 庄嫔正在指挥人处理张容华的遗物，见萧长綦来了，忙跪下行礼。 “免礼。”萧长綦对庄嫔道：“她在哪儿？” 庄嫔站起来，然后看向寝房内，“在里面。” “命内侍监以嫔礼准备后事。”萧长綦道，然后大步朝寝房走去。 “是，嫔妾领旨。”庄嫔望着萧长綦的背影，眼睛眨也不眨，唯恐少看了什么…… 萧长綦进了寝房，便看一条用宫装剪成的布条，捆绑成吊绳。榻上躺着的人被一块白布蒙住了头脸，看不到她的模样。 萧长綦没有再走近榻，也没打算去揭开看看张容华的仪容。 他垂眸放出了念力，在整个承泽殿内寻找张容华的灵魂。结果就在他的身后方，有一道吐着长舌头的女人灵魂，眼神痴怨的望着他。 萧长綦淡定的转身，看着女人，“朕记得你的名字，张婉容。” 张容华没想到萧长綦能看到她，思及她现在的模样，该是奇丑无比的，忙抬起衣袖遮住了她的脸，“陛下不要看嫔妾。” “为什么要自杀？”萧长綦问道。 “嫔妾……嫔妾的父兄没了，陛下也不来嫔妾这里，这一辈子已然无望了。希望能早死早投胎吧，下辈子无论如何，也不要再遇到陛下，宁为普通人的妻子，也不要再嫁入帝王家。” “很好，朕希望你能如愿。”萧长綦看着她青灰色的脸，“还有什么遗愿吗？” “有。”张容华看着他，缓缓跪下，“嫔妾请求陛下，能放过嫔妾的母亲，把嫔妾的遗物，都留给母亲，希望她能有一个平静的余生。” 萧长綦看着她，应道：“朕可以答应你。” “多谢陛下，嫔妾对陛下心里有怨，但……”张容华慢慢抬头，青灰色的脸，在这一刻忽然变了，变成了她处处进宫时那张清颜美丽的模样，“更多的是爱慕！” 萧长綦默然。 张容华见萧长綦不为所动，苦笑自嘲，“陛下眼中只有皇后娘娘。嫔妾希望下辈子也能如皇后娘娘，有一个疼爱宠爱自己的夫君。” 萧长綦眼看着她的魂体渐渐变透明，英俊绝伦的脸庞，淡如清风的勾了下唇角，“会的。” 张容华诧异的望着对她笑了的萧长綦，蓦地眼眶里‘啪嗒啪嗒~’的开始掉泪，“陛下……嫔妾谢谢陛下！” 萧长綦目送她离开了阳世，又回头看了看她蒙着白布的遗体，一声低叹。萧长綦目送她离开了阳世，又回头看了看她蒙着白布的遗体，一声低叹。 …… 第863章 求 张容华以嫔礼葬入了皇陵之外的妃园。 无论她的母族如何，她是皇家的人已经和母族没有关系，萧长綦如叶清晏所说的，给了她体面。按说她这种自缢而死的，是没有资格进入妃园的，会直接找一处荒冢下葬。 张容华的死，并没有在朝堂上引起什么波动。一个罪臣之女，还是皇家后宫之事，跟他们这些前朝大臣没有什么干系的。倒是一些想要把女儿送进宫里的臣工，心情有点儿沉重，因为陛下对后宫妃嫔很是淡漠，如果他们把女儿送进宫里，岂不是守活寡？但是也有可能一朝君恩，飞上枝头变凤凰，侥幸心态颇多。 叶清晏自从知道自己怀孕后，便有了孕相反应。 一睁眼就是吐。 喝水吐，吃饭也吐，就连大吸口气都要呕上两声……叶清晏眼见的憔悴了！ 也不能不憔悴，茶饭不入肠，连水都喝不下，结果不憔悴才怪。 萧长綦比也好不了哪儿，上朝的时候都冷沉着一张脸，满朝文武都不敢大声说话了。且，能不说就不说，能自己解决的事儿，绝对不奏请陛下。 叶清晏有气无力躺在花园里晒太阳。 静琳匆匆来了，脸上带着笑意，“娘娘，春雨姐进宫了。” 春雨？叶清晏可有日子没有见过她了，本来还有气无力的懒怠模样，立刻来了精神，“哪儿呢，什么时候到？” “递了牌子，应该很快就来了。” “嗯，本宫着实是想她的很。”叶清晏言罢，抬手摸摸脸，“本宫要画个化个妆。” “奴婢伺候娘娘。”静琳扶着叶清晏进了殿内，整理仪容。 春雨本来是直接要进坤元宫的，但是半路上宫程截住了她。 “陈夫人，陛下有请。”宫程对春雨笑道，本身也是一起伺候主子的，相处多年很是熟人，自然态度熟稔的多。 春雨却心里‘咯噔~’一声，吓了一跳，她实在是不想见陛下啊！ 想她冒充娘娘在坤元宫的时候，陛下每次见道她，都没有好脸色，好多次她都觉得自己的脑袋要和脖子分家了。便是现在，偶尔还会梦到自己在坤元宫里的事儿。 “陛下怎么想起来见我了？是不是又什么事儿啊？”春雨担心问道，甚至还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 宫程忙推拒了，“陈夫人，咱们什么关系，拿这个可是寒碜人了。” 春雨忙脸色微变的摇摇头，“咱们俩的关系很清白的。” 宫程可是心细如发的人，当即就察觉了春雨这话里有话，而且脸色也不太对劲儿，“怎么了？春雨姑娘？” 春雨姑娘，这个称呼就是自己人了。而陈夫人则是外命妇，是外臣之妻。 “唉！”春雨叹了口气，也不拿宫程当外人，直接就跟他讲了，“这些日子，你可不知道，我天天被陈令套话，问我是不是喜欢过别的人。这可是我自己的秘密，我当然没有跟他说。但我越是不说，这家伙就越是变本加厉，今天一听我进宫，还用女儿要挟我。” 宫程听着春雨的苦水，‘噗哧~’一声笑了。 “宫总管你还笑我，有没有良心啊。”春雨瞪了宫程一眼。 宫程忙抱歉道：“对不住，对不住，只是这件事，咱家可能知道原因？” “哦？什么原因？”春雨急急问道：“我都不知道怎么对付他了。” 宫程道：“咱们边走边说。” “好。”叶清晏跟着他，朝乾元宫去了。 宫程把前些日子朱海在西安门宫门口处，遇到欧阳纯和陈令的事儿和春雨说了一遍…… 春雨顿时一拍大腿，也没有什么外命妇的端庄仪态，还当自己是宫里的宫女，还撸起了袖子，“朱海人呢？” 宫程见她似要跟人干仗，忍俊不禁道：“他去了蓟州办差，可能短时间内见不到他了。” “去蓟州？做什么？”春雨就是顺嘴一说，但等话说出来后，再思及朱海的身份，又摆摆手，“我大白天的说梦话呢，宫总管别在意。” 宫程倒是没有瞒着他，因为这件事对于陛下来说，也并非机密之事，只是不便摆在明处罢了。 “去杀一个人，金国余孽。” “哦……”春雨一脸懵逼，她哪儿知道什么金国余孽，倒是陈令可能清楚，毕竟金国算是他打下来的。只是这件事还是不能告诉他，天干地支的任务，只能内部知道，对外只字不能提。宫程当她是自己人，所以才告诉她，她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看清看透不看破，多听多问少说穿，是曾经夫人教给她的，她从小谨记，已然是她的做事原则。 萧长綦批阅完一本奏章，对还站在殿门口的春雨道：“朕不叫你进来，你就打算一直站在殿外，是吗？” 春雨低头躬身，进了殿内，行了叩首大礼，“奴婢春雨，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都是多年如一日的怕朕。”萧长綦瞧着她微微颤抖的背，很是有些好奇了。 “朕有对你做过什么？”萧长綦自龙椅上站起来，走到春雨面前，“抬起头。” 春雨僵硬着脖子，不抬，“……奴婢今早落枕，抬不起来了。” “那你就低着头吧。”萧长綦又回到了龙椅上坐下，睨着跪在地上的春雨，“朕交待你一件事，如果完成了” “陛下尽管吩咐奴婢，奴婢万死不辞。”春雨脑袋贴地的叩首。 萧长綦：“……”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麻烦她了，毕竟现在她是外命妇了，而且又有两个孩子要照顾。 “如果你不方便，可以跟朕说，朕可以收回旨意。”萧长綦轻咳了一声道。 春雨愣了下，她虽然很害怕，但也正是因为害怕，所以更加的敏锐，对于萧长綦语调的一点点变化都察觉的很清楚。 陛下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什么情况？ “陛下请讲。” 萧长綦这才道：“是皇后，她近日身体不太好，朕想要摆脱你在宫里照顾她一些时日。” 第864章 主仆 春雨不等萧长綦把话说完，就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走了。 但很快又折返了回来，向萧长綦福礼告罪，“奴婢失礼了，先行告退。” 萧长綦一时无语：“……” 这风风火火的劲儿，倒是和她如出一辙，果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叶清晏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不时的瞅瞅殿门口，“怎么这丫头还没来呢，是不是太久不进宫，不认识道了。静琳，你让青星去接一接她。” 静琳失笑，“娘娘，春雨姐说过，她闭着眼都能从宫门口走到坤元宫来。” “那是闭着眼，现在睁着眼呢，说不定就走不到了，还是赶紧派人去找找她，别真是迷路了。”叶清晏也是担心则乱。 静琳见她坚持，只要应了，去安排青星接春雨去。 不等青星走到宫门口，春雨就跑来了，抓住青星的手便问，“榴璃，娘娘如何了？” 青星笑道：“春雨姐姐你认错了，我是青星，榴璃姐姐伺候殿下去了皇学。” “哦，那就是你又瘦了。以前榴璃瘦，你圆润些的。娘娘怎么样了？” “娘娘说有事也有，说没事也没有。就是怀孕了，吃不下睡不安。” 青星带着春雨进殿。 春雨也怀了两胎了，只是她的孕相虽然也有，但不至于吃不下睡不安，没有这么严重。特别是怀女儿后几个月是十分能吃，一顿饭下来，陈令都害怕她吃坏了。 “我听陈令说，娘娘怀了三个月了？准确吗？” “没有的，才两个月。三个月是陛下让御医说的，因为内侍监最后一次记录，就是三个月前，但是娘娘其实是在避暑行宫怀上的，内侍监没有记录。” “那难怪了。不过三个月，这症状是消不了的。”春雨愈发急了，不知道叶清晏是什么样子。能让陛下跟她开口，必然是很严重了，说不定和难民一样。 然，等她看到妆容精致漂亮，身穿华美凤袍的叶清晏时，着实超出了她的相像。 “娘娘您不是？”春雨上下打量着状态看起来很好的叶清晏，“你还好吧？” “本宫很好啊，你看看有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吗？”叶清晏看到春雨就心里跟开了花一样，神采焕发，还对着她转了个圈。 春雨忙扶住了她，“别别别，娘娘可别转了，奴婢头晕。” “你头晕什么，本宫让人准备了你喜欢吃的五仁糕，静琳？快去看看好了没。”叶清晏催促道。 静琳笑应着去了。 叶清晏拉着春雨坐下，上下打量她，见她胖了一圈，想来是不错的，“陈令对你怎么样？没敢冷待你吧？” 女人生了孩子，身材就没有以前好了。特别是生了第二个，而且春雨年龄也不算小，外面莺莺燕燕的，不知繁花多少，若陈令有异心，真是很难防备。 春雨笑道：“娘娘不用担心。奴婢以前就警告过他的，敢眠花宿柳，往家里弄偏房，奴婢就带着儿子女儿走，这辈子让他看不到孩子们。” “那你可是要了陈令的老命了，他眼里最重要的就是儿子了，那是他们陈家的香火。” “所以他不敢得罪奴婢。小雅他也挺喜欢的。每天晚上他都要瞅着才行，半夜闹觉，他也会起来看看孩子。” “这还差不多。”叶清晏点头，对陈令比较满意。 “娘娘，您真的没事吗？”春雨狐疑的看着叶清晏，陛下的话，应该不假。况且平时陛下最是不喜和她说话，现在竟然拜托她了，定然是确有其因的。 叶清晏笑道：“当然没事了，你看本宫是有事的样子吗？” “好像是” “呕——”叶清晏忽然忍不住，一阵用力干呕……脸色也是胭脂遮掩不住的白，甚至还有丝丝缕缕的血丝吐出，是喉咙呕的太厉害，有了破损。 春雨忙让青星端水来，然后力道适中的拍着叶清晏的背，“娘娘，您这是对奴婢说谎吗？” “……”叶清晏表情微窘，“孕吐，正常吧。” 叶清晏也是因为修为高，才外表上看不出什么，换一个人说不定就已经脱形了了。 “你这么厉害就不正常了。”春雨接过青星手里的热水，慢慢喂给叶清晏，“一点点喝，别大口吞下。” 叶清晏如她所说，一点点吞下水，然后瞅着春雨，“过几天就好。” “等你好了，奴婢再出宫回去。”春雨不容置喙，十分肯定道。 叶清晏：“……你在宫里，你孩子怎么办？你不是亲自喂孩子的吗？” “小雅不吃奴婢的奶。”春雨无奈道。 “不吃你的奶？”叶清晏诧异了，“不是说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陈令给她找了一个很不错的奶嬷。现在长得又白又胖，都已经开始学着翻身了。”春雨倒是不太在意，只要孩子好就行了，没有养奇奇那般过分仔细。 “怎么回事？”叶清晏问道，也是被春雨的话吸引了注意，便是自己喝了大半杯的水进肚也没有要吐的感觉。 青星见叶清晏喝了那么多水都没有吐，顿时惊喜不已，然后偷偷出殿，把叶清晏的情况告诉一个太监，让他去禀明陛下。 春雨等叶清晏喝完水后，又从果盘里取了紫溜溜的葡萄，剥了外皮只剩下晶莹剔透果肉，喂给叶清晏。 “前些日子，小雅一吃奴婢的奶就拉肚子。看了太医，说是奴婢的奶可能和小雅的不合，换一个人试试。结果一换就好了。奴婢也就认了，让小雅由奶嬷带着，奴婢还能多些时间管教乐儿和奇奇。” “本宫记得，你生下小雅后，吃奶挺好的啊，怎么就拉肚子了？”叶清晏想了想，“是不是你吃什么不合适的东西了。” “没有。”春雨摇头，“奴婢一直吃的挺清淡的，忌口的也都没有沾。” “怪了……是不是你和陈令吵架了，生气毒奶，孩子喝了会拉肚子的。” “吵架倒是没有，就是……”春雨的脸庞忽然红了红，很是不好意思。 叶清晏明白了，打趣笑道：“这陈令还真是情急贪欢，不过小雅拉肚子，也八成是因为这个了。” 第865章 一晌贪欢 春雨剥葡萄的动作一顿，“啊？不会吧……竟然是因为这个！” “你们是只一次呢，还是三两天就要？”叶清晏也不避讳，继续问道。 春雨刚才只是脸红，现在是连耳朵也红了，“那厮就是一个土匪，奴婢也阻止不了。” “他疼你也是好事。”叶清晏吃着葡萄笑道：“本宫也就放心了。” “娘娘！”春雨娇嗔道。 静琳端着五仁糕过来了，还泰和鸡汤，几样小菜。 “娘娘，春雨姐边吃边聊着。”静琳把吃食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就看到盘子里的葡萄已经少了一半，而春雨面前只有皮，叶清晏的面前偶尔有几颗葡萄籽，明白是叶清晏吃的，心里不禁欢喜。果然还是春雨姐有法子伺候娘娘。 “好。”春雨应着，给叶清晏自然而然的盛了一碗泰和鸡汤，还有炖的酥烂入味儿的肉，“娘娘，奴婢听说了一件事，您全当听个故事，别往心里去。” “什么事啊？”叶清晏不常出宫，对京城很多事都不知道，那些内外命妇也不会跟她说，怕落个在搬弄口舌的罪名，叶氏也很少会跟她说其他人的是非。 春雨把鸡汤喂给叶清晏，怕说话喷了口水进汤里，便暂时不言。 但她刚才的话已经吊起了叶清晏的胃口，当即接过汤碗，自己吃喝，“赶紧说。” 春雨拿起一块五仁糕咬了一口，丝丝绵密的香甜，是宫廷点心才有的味道，当即也递给了静琳和青星每人一块。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便要推拒，春雨却暗示了一个眼神给她们，眼梢余光是看向低头吃肉的叶清晏。 姐儿俩立刻明白了，春雨的意思是陪着叶清晏一起吃。 这才接过了五仁糕。 春雨道：“娘娘应该也知道，越凌将军的妻子贾氏。” “知道，她怎么了？”叶清晏一听春雨说的是贾氏，不禁更专注了些。 “贾氏不让他的儿子越书毅进皇学读书了。越府现在当家作主的是越老爷子，一气之下就把贾氏关了祠堂。” “为什么不让小毅读皇学，不是一直都读的好好的吗？” “谁知道因为什么，按理说，自家的孩子能进皇学这可是烧高香的大好事儿，乐儿能在皇学里读书，不知道多少人夸奴婢，说奴婢是一个好继母。” “呵呵，乐儿能进皇学确实是看的你的面子，他们这么说也没有错。”叶清晏如实道。 春雨又给叶清晏夹了一筷子青菜，“谢谢娘娘，乐儿这孩子性格内向腼腆，学习好的很。太师都夸奖过他呢。” “那挺好啊，上面大的学习好，小的也会跟着学的。”叶清晏有一次送元二去皇学，见过乐儿那个孩子，模样长得是越来越像陈太妃了。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是陈令的儿子，长得像姑姑倒是也没什么，不会惹人怀疑。 春雨摇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奇奇他就是一个舞蹈弄棒的，到现在都念不了几句三字经，百家姓更是别提了。唉！偏偏他爹还特别向着他，简直没法管教。” 叶清晏笑眯眯的听着春雨跟她唠叨着皇宫外的事儿，时而她会问上两句，慢慢的她也吃了不少东西进肚子里，而且还完全没吐。 勤政殿—— 萧长綦听到坤元宫那边传来的消息，得知叶清晏已经开始进食，且没有再吐出来后，一直紧抿的薄唇总算舒缓了些许。 对宫程道：“这春雨，还是真是一枚灵丹妙药，百试百灵。” 宫程恭身回道：“回陛下，陈夫人从小和皇后娘娘相伴长大，娘娘出宫在外时，都是陈夫人帮忙遮掩，无论友情、亲情还是人情，对于娘娘来说，都是很特别的存在。” “确实如此。对了，陈令过来的话，就说朕忙着，不见了。” 萧长綦可想而知，陈令知道的春雨不回陈府后，肯定回来他这里闹，索性先挡了他不见。无论如何，他要先保了叶清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叶清晏修为高深，但是孩子的生长靠的是她吃进肚子里的食物，而不是她的修为。 宫程道：“奴才得令，只是奴才觉得陈将军如果知道原委后，应该会理解陛下的用意的。” “才怪，那就是一个莽夫。”萧长綦可不信。虽说陈令也是出身书香门第，但是多年的征战杀伐，早就把他文人的性子磨没了，就是一个纯粹道地的武夫。 “不信你可以试试。”萧长綦看着宫程，眼神十分笃定。 宫程顿了顿，应道：“好，奴才这就去殿外候着，等着陈将军。” “去吧。”萧长綦拿起了朱笔，准备批阅奏章。 “奴才告退。”宫程却行着退出了勤政殿，在殿外候着。 陈令在近午时的时候来了勤政殿外，要求见陛下。 宫程立刻引着他朝远处走了走，“将军，可是要接陈夫人回府？” “没错啊。”陈令确实是来接春雨回府的，“还要烦请宫总管，去皇后娘娘那里一趟，把我夫人带出来。” 宫程看看勤政殿的方向，然后陈令道：“将军应该知道皇后娘娘怀了龙嗣的事吧？” 陈令笑道：“当然了，大燕朝应该没有多少人不知道了，着实是吾朝的喜事，举国共欢，希望皇后娘娘能再添一个小皇子。” “是，咱家在一样祈愿的。只是皇后娘娘这次有孕，身体一直不太好，陛下也很不开心。”宫程观察着陈令的反应。 陈令想了想，最近陛下确实都喜欢沉着张脸，很多人在朝堂上都打寒颤，恨不得立刻下早朝。 “原来是娘娘的身体不好啊，这可要让御医好好看看了。” 宫程：“没错，确实要御医好好看看。只是不管御医怎么看，娘娘还是不好。” “那肯定是庸医，再换一个人。” “换也没用。”宫程叹道：“陛下为了娘娘的事，烦忧不已。咱们做奴才的，做臣工的，是不是该替陛下分忧解愁啊。” 宫程想也不想的应道：“肯定的啊，宫总管你说，要我帮忙做什么，我都能答应。” “此话当真？”宫程乐了。 第866章 通情 “当然。”陈令回道。 宫程对陈令道：“既然将军有为陛下分忧之心，那咱家就直说了。陈夫人可能要在宫里多待些时候。” “什么？” “陈夫人要在宫里陪一陪皇后娘娘，等娘娘的身体大好后，再回陈府。” “……不行！”陈令拒绝道：“她才刚出了月子，哪能伺候人呢，再说小雅也需要她娘照顾啊。” “这个，只能委屈一下陈小姐了。” “我要见陛下。” “陛下正在忙国事，不见将军。” “那我要见皇后娘娘。” “陛下已经下了圣旨，没有陛下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坤元宫，为了皇嗣安全。” “……那，让我见见我夫人，这种行吧？” “恐怕也要经过陛下同意才行。将军大人，现在时候不早了，咱家听说陈小姐很是黏大人，如果将军大人不在，恐怕连奶都不会好好喝。您要不先回去看看陈小姐？”宫程笑眯眯的提醒陈令该出宫了。 陈令看看乾元宫的方向，想要过去找陛下理论。但是思及陛下这些日子的脸色，很可能真的是皇后娘娘身体不好。而春雨以前就是伺候娘娘的，现在娘娘有事了，春雨应该过来看看，如果能帮上忙当然就更好了。想他的儿子和女儿都是皇后娘娘帮忙接生的，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那我就先回府看看女儿。如果我夫人实在不能回府，让她写封家书送回来也行，总要有个音信儿。” 宫程见陈令答应了，而且还没有大脑，脸上的笑容转眼变得真诚了不少，“是，这个咱家可以转告陈夫人。” “好，有劳宫总管。” “应该的，将军慢走。” 陈令没能接到春雨，独自回了府里。 宫程回了乾元宫交差。 萧长綦其实放出了念力，看到了宫程和陈令的谈话。 “陈令竟然也有通情达理的一天。” “回陛下，皇后娘娘于陈府施恩颇多，陈大人也是明白的。况且娘娘在陈夫人的伺候下，现在都没吐，可见是好的。” “嗯。去吧，让春雨给家里写封家书。” “是陛下。”陈令下去了。 而春雨在听到陈令让她写家书的时候，一阵无语……她是去了什么天南海北的地方吗？写什么家书，等娘娘身体好些她自然就出宫了。 叶清晏笑道：“要本宫说，你还是回去吧。” “不回。奴婢都已经决定了伺候娘娘一个月，怎么也要您满了三个月。” 叶清晏见她当真不回，便退了一步，“要不这样，你白天和陈令一起进宫里来，宫门落锁前再回去。这样夜里你能陪陪小雅。而本宫夜里有陛下陪着，你在宫里还是在家里都一样。” 春雨想了想，思及自己刚生的女儿也确实有些不舍，“好吧，奴婢就听娘娘的。” 叶清晏，“嗯。” “娘娘午膳要吃什么？奴婢给娘娘做。”春雨当即就要为叶清晏准备膳食。 叶清晏笑道：“都行，你做的饭本宫最是喜欢。” “那奴婢就做几道拿手菜。” “大善，本宫今儿有口福了。” “只要娘娘喜欢，奴婢天天给您做。” “好，你每天都来宫里陪着本宫。” “谢谢娘娘。” “是本宫谢你才对。” ******* ps：包子搬家，今天打包一天累傻了快，明天还要跑长途，等包子搬好家后，就稳定多更，晚安~ 第867章 要命的茶? 春雨在宫里仿佛又变回了之前的宫女，对人没有半点一品外命妇的架子，脾气好的不得了，还应了一圈儿的红娘情，答应将来给宫里的宫女说婆家。 有春雨这个贴心知己的人在，叶清晏心情好的不得了，吃得下也睡得香。 萧长綦却更郁闷了，因为让叶清晏好转的人不是他，明明他才是她最亲密的人，还是小小的有些挫败的。但唯独这次，他没有觉得春雨不顺眼，甚至希望她能多待些日子，让叶清晏的心情能更好。 …… “陛下，臣妾给您沏了茶，尝尝好不好喝。”叶清晏亲手端着一个白玉茶杯，给了萧长綦。 这可让萧长綦有些受宠若惊了，因为叶清晏很少会给他沏茶。她煮‘升仙汤’都比茶沏的多…… “对朕来说，姣姣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只要你好好的，茶不沏也无妨。” “谢谢陛下体贴，陛下请用茶。” 萧长綦却犹豫了，心里却在极快的反省着自己这些日子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陛下是比喜欢臣妾沏的茶吗？”叶清晏立刻撅了嘴巴。 萧长綦的思绪戛然而止，忙回道，“当然不是，只是沏茶也是费神的，朕更想你能好好的休息休息。” “谢陛下关心，臣妾的身体很好。”叶清晏期待的眼神望着他，想要他能品尝她沏的茶。 而她越是这样，萧长綦就越是不放心，但是又不能拒绝，否则必然会惹她生气。 咬了咬牙，揭开的茶杯盖子……一片绿色映入了眼中，继而是浓郁的茶香。 “这是？”萧长綦很是惊讶。 叶清晏回道：“这是碧雪莲茶。是臣妾用雪莲水沏的竹叶青茶，还添加了对陛下身体好的赤蚁王液，陛下快尝尝好不好喝？” 雪莲、竹叶青、赤蚁王液，这前两种配到一起还好，问题是最后一样……他如果没有记错，这赤蚁王液对男人是大有补益，他都已经决定禁欲一年了，再一补，怎么得了！ 萧长綦端着茶杯的手一抖，绿色的茶汤轻轻晃动了一下，继而又一阵茶香飘溢而出……如果没有听她说茶水原料，可能会认为这是一杯极品好茶。但是听了她说的，就完全没有了想要喝的想法。 “姣姣，咳~正好朕有个事儿给你说。”萧长綦把茶杯放下，面露肃容。 叶清晏被他的话吸引，看着他的脸色，暂时把茶的事放到一边，问道：“什么事？” 萧长綦回道：“是叶弘佑。” “哦，他怎么了？”叶清晏更认真了些，她可有日子没有听到过关于叶弘佑的消息了。 “叶弘佑他……死了。”萧长綦看着她的神色，虽然是因为不想喝茶，才跟她说这个，但迟早她也是会知道的，因为她随时会问，而他也不可能一直都瞒着她。 叶清晏呆住了，“死了？” 萧长綦道：“这件事，你可以去问问叶弘博，他最清楚。而且由他告诉你也比较合适。” “叶弘博？他怎么知道？” “因为这件事和他有关，也因他而起。” “好，臣妾这就去找大哥。”叶清晏说着话，转身就走了，急着回坤元宫，传叶弘博询问。 萧长綦见叶清晏走了，忙把茶收了起来，换了一个看样子差不多，只是花纹有些许不同的白玉茶杯放在了面前。 刚放好，便听见叶清晏的脚步声又急急回来了。 叶清晏站在门口看他面前的茶杯，“陛下，臣妾沏的茶好喝吗？” 萧长綦打开了茶杯盖子，给叶清晏看里面，“姣姣沏的茶，无人能比。朕还会想要来一杯。” 叶清晏笑了，“没有啦，因为玉蚁王液已经被臣妾用完了。那臣妾先告退，陛下忙吧。” “好，谢谢姣姣的茶。”萧长綦满面惊喜和感激道。 叶清晏这才满意的走了。 萧长綦松了口气……还好他动作够快。 …… 叶清晏离开乾元宫，就立刻让静琳前去值房传叶弘博过来。 叶弘博正被礼部拉了壮丁，在帮忙准备，马上就要开始的秋闱。一来他是探花入仕，他中了探花后，也曾在礼部呆了一段时间，有几个提携过他的人在，而这些人都出面请他帮忙，他实在是推拒不得。二来他是陛下倚重的肱股之臣，皇后的兄长，有他在，秋闱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他也能帮忙兜个底，礼部尚书实在是怕了，因这次秋闱已经大大小小的出了不少事。 就在叶弘博和礼部尚书朱青商量着秋闱考试后，关于审卷的人手不够，放榜时间是不是能推迟一些时间…… 静琳来了值房。 “传皇后娘娘旨意，命御史大夫叶弘博即刻进宫。” 朱青忙对叶弘博道：“如此，下官先拟了公文，递交陛下，探看陛下的圣意。” “好，辛苦朱大人。”叶弘博点头。 “是下官职责。”朱青退下了，临走了时候经过静琳，恭敬的行了半礼，“静琳姑娘好。” 静琳回礼，“谢朱大人，朱大人辛苦了。” 朱青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等朱青走后，叶弘博也整理了仪容，准备进坤元宫。 临出值房的时候，问静琳，“皇后娘娘的身体怎么样？心情如何？” 静琳回道：“娘娘的身体很好，这些日子有春雨姐姐在，娘娘吃的好睡得也好，瞧着圆润了些。心情……本来挺好的，但在见了陛下后，就差了许多。叶大人等会儿进了宫里，仔细娘娘的情绪。” “好，我明白了。”叶弘博想着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叶清晏极为忌讳后宫干政之嫌，轻易不见他，甚至是派贴身大宫女这么急急匆匆的过来下旨。 难道是叶府出了什么事吗？ 这些日子，他父亲和母亲，眼珠子都定在君君身上，根本就懒得搭理他，连他娶不娶妻都不过问了。 特别是他母亲，那态度实在是明显。以前还让他的几个姐姐妹妹帮忙留意名门闺女，现在都让她们停了。还有在避暑行宫，他母亲看上的几个秀女人选，也不再找人打听，或者是寻找冰人帮忙牵线搭桥。 现在他母亲是唯恐他娶了媳妇就忘了君君，让君君受了委屈。 ********* ps：非常非常非常抱歉！！包子带着孩子搬家太累了，偏偏找的搬家公司又不靠谱，各种坐地起价，还弄丢了东西，气得包子头疼上火，还有新家没有水也没有网，明明说好什么都有，结果都没弄好，包子连气带累直接倒了，肺炎又发了，所以停更了两天，今天开始复更，晚些还有更新，宝宝们先看~么哒~ 第868章 如实相告 “叶大人，君少爷听说在皇学里很调皮，胆子也大，连太师的胡须都敢拔，便是太子殿下也不敢如此恣意的。”静琳跟叶弘博谈起了君君。 叶弘博想起这个头就大了！君君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偏偏他又聪慧过人，便是闯了祸，不光没有人怨他，甚至在他知道后，前去代子道歉，最后反而被对方安慰了。 “子不教父之过，是我的错。” 静琳‘噗哧~’笑了出声，“咱们都清楚，君君才来大人身边没多久，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跟着……”话头忙顿住，然后满脸歉意的道：“抱歉叶大人，是我口无遮拦了。” 叶弘博的脸色在她话顿住的时候白了白，遂听到静琳道歉，又恢复如常，“没关系。” 静琳又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一路再无言谈。 叶清晏急的在殿里团团转，不时的看一眼殿门口，看有没有宫人进来回禀。 直到看到静琳回来，又不等静琳开口说话，直接问道：“我大哥呢？赶紧让他进来。” “是，娘娘。”静琳又出去了。 很快就见叶弘博进了殿内，“臣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了免了。”叶清晏摆摆手，然后对静琳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很快大殿里就只剩下叶清晏和叶弘博。 “二哥怎么死的？”叶清晏直接问道，也不和叶弘博兜圈子。 虽然叶弘佑恶劣混账，但他的命是她求萧长綦救下的，是怎么死了她也要了解一下。 叶弘博一听她是问叶弘佑的事，慢慢低垂了头。 “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叶清晏蹙眉，“到底怎么回事？”叶弘佑的死，自然是不能跟任何人说，因为本来他就是一个死人，但是看叶弘博的模样，应该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缘由。 “叶弘佑他……他应该是被轻泽留在我身上的残魂杀死的！”叶弘博之所以低了头，正是因为他的眼眶红了，不想让叶清晏看到他的脆弱，甚至是提及轻泽时的心痛。 叶清晏闻言惊呆了，“轻泽她，她不是早就已经，怎么会？” 叶弘博把在栗庄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没有半点隐瞒，连同轻泽让他转告的话，一并告诉了叶清晏，最后他多说了一句——她欠什么，由他来还！ 叶清晏不禁动容，真是造孽的，怎么他们就没能在一起呢。 “大哥，轻泽并不欠我任何东西，是她总觉得欠了我的。可能是因为当初，我从人伢子手里把她救出来吧，但是说实话，我当时买她只是练医术的。跟她也明说过，但是这丫头就是固执认死理。你可千万别跟她一样，这样活着太累。” “不论娘娘的初衷是什么，结果看娘娘是她的救命恩人，也就是臣的救命恩人，臣定会报答这份大恩。”叶弘博郑重道。 叶清晏轻叹了一声，“真不用放在心上。咱们不说这个了，当时在栗庄，你说君君和红长老也在，他们还很可能杀了三眼尊者？” 叶弘博点头，“是。只是当时我从房间里出来他们就已经离开了，我后来也没有问过君君这件事。曾经试探过红长老，但是红长老说他和君君并没有去过栗庄。” “嗯，他可能是想隐瞒什么。” “隐瞒什么？” “怎么杀的三眼尊者。” “或者是，三眼尊者是君君杀的。”叶弘博能当上御史大夫，也不是吃素的。红伊和君君在他们面前的卖力伪装，依然被他看了出来。 叶清晏笑了，“大哥知道啦。” “君君会巫蛊之术本就是应该的，我并不介意他会那些，这是别伤人就好，特别是自己人。” “大哥是明白人，这也是我敬重大哥的地方。”还有叶氏也是。前世他们两个人早早的就没了，叶府也随之衰败。这辈子他们活的好好的，叶府也扶摇直上，现在已经成了国公府，皇族外戚。 “娘娘，太子殿下磕破了头。”榴璃在殿门外急道。 叶清晏瞬间先放出了念力……眨眼的功夫，就看到了元二捂着头回来了，指缝间还有鲜红的血溢出。带着他回来的青星，脸都吓白了，把手里帕子递给元二想要他能捂着点儿，止止血。 但是元二根本就不在乎，“没事的，母后给我看看就行了。青星姐姐也不要太担心，还有不许告诉母后，是君君动的手。” 然，叶清晏已经都听到了！ 叶弘博一听元二受伤了，还伤了头，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君君，问道：“怎么伤的，要不要紧，太医传了吗？” 榴璃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叶弘博，“已经传了太医。” 叶弘博见榴璃眼神复杂的看着他，隐约明白了什么，明显紧张了起来，“是君君对不对？” 榴璃没有说话，她不过看了叶弘博一眼，可没有说什么。 叶清晏已经用念力看过元二，见他跑跳如常，只是头破了，应该并无大碍，养几天就好了，而且也绝对不会落疤痕，她可是制作雪颜膏的人，雪颜膏能除疤，她怎么可能让元二留疤，有的是法子让他恢复如初。 “大哥先回值房忙吧。” “等一下，臣看过太子殿下后，就回去。”叶弘博怎么也要知道一下元二的情况。元二可是大燕朝的储君，未来的陛下，伤他和伤萧长綦也差不多的罪名，是可能会被抄家灭族。 元二进了殿内，一眼就看到了叶弘博在，很是惊喜，“舅舅来了。” 自从上皇学后，叶弘博就很少教他功课了，自然见面的次数也少了。上一次还是半个月前。 叶弘博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齐平，问道：“君君伤了殿下，舅舅先替他给你道歉，回头舅舅会好好教训他，让他亲自来给殿下赔礼，好不好？” 叶清晏张口欲要说什么，但是又想要看看元二的反应，便又住了口。 元二对叶弘博道：“舅舅不用担心，也不用道歉，本来是我要教的君君射箭，他不小心射偏了，射到了我的脑门上。只是这次的箭头是真的，不是以往的银样蜡枪头，下次就蜡头箭了，不会再受伤。还有，君君他已经跟我道过谦了。” 第869章 闲谈驭夫 叶清晏神色却沉了下来。 叶弘博也不好看，为什么会有真箭头？ “大哥先回去吧，我给他看伤。”叶清晏的声音隐隐的透着一丝难以忽略的冷厉。 “是，娘娘息怒。”叶弘博匆匆退下了，他要去找君君询问发生了什么。 叶清晏先给元二看伤，是箭头锐利的尖儿，擦过额头的割伤。血流的不算多，伤口已经开始自愈了。 “元二怎么了？！”萧长綦冷酷低沉的嗓音传进了殿内，很快人也大步进殿，连宫人禀报都免了。 在看到元二头上的伤口时，浑身压抑不住的杀意凜压溢出…… “如你所见。”叶清晏让萧长綦看元二额头上的伤口，问道：“皇学里供初学学子练箭的箭矢都是真箭吗？臣妾怎么记得是蜡头的，或者是无箭头的。” “是，初学的学子用的都是假箭。这支真的箭矢，朕会命人去查的。”萧长綦抱起元二，在榻座上坐好，让元二坐在他的腿上，亲手为他包扎伤口。 叶清晏看着萧长綦娴熟的动作，默然。就算他不查，她也会查。君君应该不会对元二有杀心，如果要有的话，不会等到现在。况且杀元二对他半点好处都没有，反而遗祸无穷，那是个聪明孩子不会干这种蠢事。或许是有逆贼作祟…… “娘娘，奴婢熬了汤，您快趁热喝了。”春雨端着养胎汤过来了，她一直在御膳房忙着，所以还不知道元二被箭射伤的事。 所以等看到元二的脑门上缠了绷带后，手里的汤差点儿没端稳，“殿下这是怎么了？” 叶清晏看到她，表情稍缓，“小孩子打打闹闹弄伤了。” 春雨先把汤给叶清晏，“娘娘先喝汤。”然后看着神色有些无措的元二，走近了两步，也就两步，没有再敢靠近，因为萧长綦正在给元二把脉。 “太子殿下，不知道乐儿今天在皇学乖不乖，都学了什么？” 一听春雨是问别人，没有问他的伤口，脸上的紧张散去了，想了想回道：“乐儿的功课很好，被先生夸了。他也没有跟人起争执，性子一直都很谦让，脾气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乐儿总跟奴婢说，太子殿下是一个很好的人，没少帮他照顾他，奴婢在这里谢谢殿下了。” “没关系春雨姑姑，这都是我应该的。您和母后情同姐妹，我自然和乐儿也该犹如手足一般。” “奴婢惶恐。”春雨笑道，然后看了看叶清晏。 叶清晏冲她点了点头，暗道：这小子人前还挺懂事儿的。 萧长綦瞧着已经释然如常的元二，明白春雨这么说是想要转移一下他的情绪。刚才他可能有些失控了，让他察觉了什么。 “回荣熙殿好好养伤，这两天不用去皇学了。” “不用去皇学了？”元二眼睛陡然大了一圈儿。 知子莫如父，萧长綦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吧，朕去忙点事。” “是父皇。”元二开心的笑了。 等萧长綦走后，叶清晏招呼元二过来，捏捏他的小脸儿，“你啊，以后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这次母后就不说你什么了，但是该明白的，你也要明白。” “是，母后。”元二应道。 看着他天真漂亮的精致脸庞，叶清晏暗叹……过几天他就明白，自己受伤会造成什么影响了，甚至连他自己都要付出代价！ …… “皇后娘娘，那奴婢就先去皇学接乐儿出宫了，明天一早再进宫来伺候您。”春雨对叶清晏道。 叶清晏准备调制玉品雪颜膏，这次调制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好，光灵石就用了三块。听春雨要走，问道：“春雨你要雪颜膏吗？要的话，本宫就多调制几盒。” 若不是元二受伤，她本打算再也不弄这东西，但元二伤好后肯定有疤，只能用这个来祛疤。 所有的原则，在孩子面前都是没有原则的，都是可以妥协的。 春雨一听叶清晏要赏赐她雪颜膏，眼睛瞬间亮了，“可以吗？奴婢想要两盒。” “二十盒都行。”叶清晏笑道：“但是只能你自己用，不要卖了。” “嗯嗯，奴婢也不差那些银子。”春雨眨了下眼睛，虽然陈令瞧着是个粗人，但是在银钱方面很是仔细，现在他们家的银两足够三代人花了。 叶清晏看着她带些俏皮的模样，明白她的意思，“看来陈令还是很懂得怎么讨好你的。不过，你可要把钱袋子盯仔细了，千万别让他手里有太多银子。有道是，男人有钱就容易变坏。虽然不是人人如此，但是要好好防着。” “娘娘放心，他现在身上从来不带超过二十两的银子。”春雨说起这个就觉得有趣，“娘娘有所不知，陈令是能不带银子就不带银子，特别省心的一个人。奴婢让他多带一些，难免同僚之间应酬，他说自然有同僚付账。” “哈哈……反正你盯着点儿就是，如果敢有二心就告诉本宫，本宫好好让他知道一下肠子悔青的滋味儿。” “不用娘娘出手，奴婢有的是法子，让他痛不欲生。” 主仆二人在聊着驭夫术。 而殿门外，萧长綦带着陈令过来了，恰好听到了她们两个人的谈话。最后对视一眼，默默地又走开了。 “陈爱卿，看来你过的挺艰难啊，需要什么帮忙的，尽管和朕提。”萧长綦语重心长道。 陈令叹了口气，又抬手抹了把脸，“皇后娘娘调教的好，贱内爱钱如命，臣不能不多孝敬啊。” “呵呵。”萧长綦低笑，然后抬头看看天空漫天的火烧云，“明天看来是一个好天气。” “秋闱快开始了，预祝陛下能收获良史之才。” …… 一品客栈—— 姬月提着两小坛酒，来找偃然。 偃然正在看书，见他来了也没有松开手里的书，仍旧认真的看着。 “就三天时间，你不歇一下，养足了精神进考场，说不定能发挥更好，一举得中，继而进入庙堂为大燕朝继续报效股肱之力。”姬月说话就把他手里的书抽走了，把酒放在了他面前。 第870章 镜花水月 “你闲了？”偃然拿起酒，打开了坛盖子，喝了一口。 只一口，又停下看着他，“玄龙酒？” “嗯，她送的，感谢我教元二弹琴。是不是久违的味道？”姬月打开另一坛酒，和他手里的碰了一下。 偃然垂眸看看酒坛，再看看他，“这些日子她过得怎么样？听说她孕期很不好。” “你消息倒是灵通。她确实不太好，吃不下也睡不着，都吐血了。不过春雨进了宫，她最是了解她，现在情况大大缓和了。” “春雨从小陪着她长大，说是主仆更胜似亲人。而且春雨对她也很忠心，为了笼络陈令而放弃了癸。” “哦？竟然还有这回事？”姬月倒是意外，“春雨不爱陈令？” “她爱的是癸。” “那她怎么？” “搭伙过日子是另一回事。嫁的人不见得就一定是深爱的。有时候两个人，恰好的时间，恰好合适，便成就了一世姻缘。而爱的人，则是镜中花水中月，看得着，却摸不到，更得不到。” “别痴心妄想了。”姬月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喝酒。” 偃然看着他的脸，忽然问道：“要不你跟我过算了，反正也是光棍一个。” 姬月愣住，“你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偃然仰头喝酒。 姬月：“……” “我今天看到红伊了，他进了你的金满盈。”偃然换了一个话头。 “他是来吃饭的，还打包了一些特色菜。怎么了？他有什么问题吗？”姬月知道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红伊。因为红伊也不是第一次来金满盈了。 “他是不是认识春雨？” “春雨？”姬月想了想，很快恍然，“春雨到巫族卖过香膏，红伊特别喜欢一品香膏，没少和春雨打交道，自然是相识的。” “春雨当时是易容的，还是真容？” “是易容的，但是红伊知道她的真容。有一次他想要更多的雪颜膏，闯了一次春雨在温泉客栈的房间。正好春雨没有易容，被他看到了。” “让春雨留心，别让红伊发现她了。否则顺藤摸瓜，很快红伊就能知道谁是一品香膏店的主人。” “嗯，明天进宫我就告诉春雨。” 然而，不等姬月告诉春雨，红伊有可能会认出她，春雨就和红伊对上了。 红伊在宫门口等着君君放学。 平时他很少会接送君君，因为君君上学很早，天不亮就起床了。他可起不来送他。而放学的时候，他也懒得过来接，因为总有人对他的装束指指点点的，烦得很。如果不想被当异类围观，就要穿上他不喜欢的长衫布鞋，索性也不来接他。而今天他正好出来买东西，离皇宫宫门不远，便顺脚过来了。 而这一接，就看到了春雨牵着一个小少年的手，从宫门内出来。 “呀，这不是春雨掌柜吗？”红伊满面惊喜的上前，主动和春雨打招呼。 春雨闻声看过去，然后一眼就认出了红伊……实在是他的装束非同寻常，令人见之难忘。 “红长老。”春雨打量他，笑道：“您风采依旧，可闭月羞花。” “没有你的香膏，现在可是逊色多了。对了，你那里还有一品香膏不？什么香膏都可以，我可以出大价钱购买。特别是玉品雪颜膏，万两黄金一盒也可以。”红伊渴望至极的眼神望着春雨。 春雨当即要应，万两黄金啊，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买卖了。但是思及叶清晏和她说的话，又为难了，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抱歉，我没有玉品雪颜膏。” 实话，她手里现在是没有。 但，等娘娘赏赐了，就有了。所以，也可以说有。 红伊能当上长老，可不仅仅是因为巫蛊之术高，还有他的精明锐敏。春雨一犹豫，他就知道有戏。她手里肯定有一品香膏。 只是眼下她否认了，不好追着要，否则很可能会适得其反。毕竟这个玉品雪颜膏，在江湖上也是引起过很大风浪的。而春雨应是不想招惹麻烦。 “春雨掌柜现在在做什么买卖？” “没有，现在我我就是一个妇道人家，在家带带孩子，做做饭什么的，不做生意了。”春雨回道。 陈令这时候也从宫内出来，看到春雨在和一个穿着花衣裳的男人说笑，调情？顿时脸色就绿色…… 急急走过去，一把扯了春雨的手，再抱起乐儿，“夫人！该回府了，女儿还等着你。” 春雨不等回过神，就已经被陈令刮风一样，带进了马车里，连和红伊道个别都没机会。 红伊倒是抬手喊道：“春雨掌柜的，咱们回见啊。” 还回见？！陈令的脸色更浓绿了，回头冲红伊喊道：“她要照顾孩子，没空跟你见。” 言罢，驾着马车走了。 红伊抿唇轻笑，这男人是她的夫君啊，着实一个大醋缸。 君君这时候也出来了，看起来很是沮丧的样子。 君君的身后跟着叶弘博。 而叶弘博的脸色很不好看！ 红伊微微蹙眉，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叶弘博当着君君的面儿，脸色难看。肯定是君君做了什么，惹恼了叶弘博。 能惹恼叶弘博，必然不是小事。 “这是怎么了？”红伊上前问道。 君君看到他，表情更沮丧了，偷偷回头看看身后的叶弘博，摇摇头，“别问了。” 叶弘博对红伊道：“他射箭射伤了太子殿下的。”反正这件事，众目睽睽，根本就不用隐瞒。 “射伤了太子殿下！”红伊瞠目，那可是大燕朝的储君，燕帝的命|根子，伤了他，可是要命的大事！万一燕帝再以这个为由头，派兵攻入巫族，那可就大麻烦了。说不定黎国也会被牵连……毕竟巫族和黎国皇室走的很近。要是燕帝说是巫族和黎国狼狈为奸，蓄意想要谋杀燕朝储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叶弘博见红伊一脸惊恐，甚至是满目惶惑，知道他可能想到了什么，而且这种事并非不可能。 只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恩典，并不打算利用此事，对巫族和黎国做什么，甚至还让君君继续上课，放学出宫。 第871章 伴读 “陛下和皇后娘娘暂时并未追究君君，先回去吧。” “真的吗？” “嗯。” 君君看看叶弘博，有些委屈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会射箭，他非让我射，结果就歪向了他。” “陛下会查清楚真相如何。”叶弘博看着他的眼睛道。 君君回视，问心无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就好。”叶弘博抱起他，“回家吧，祖父和祖母等着你呢。” “是回国公府吗？父亲也回去？” “不，为父还有一些公文要批，而且秋闱快到了，礼部现在也忙得不可开交。” “父亲是御史台，不是礼部啊。” “呵呵，为父暂时过去帮手。而且御史台的人，也需要监督秋闱考官，以防出现贪污受贿，透漏考题的渎职官员。” “原来如此，儿子长大以后也要参加秋闱吗？”君君问道。 叶弘博看看红伊，最后摇头，他长大了就回巫族了，不会在京城，自然也就不用参加科考，“虽然不用，但是你想要考试也没问题，证明一下自己的才学有几斤几两。” 君君，“那儿子也要参加考试，到时候给父亲挣得一个状元。” 叶弘博笑了，“好。” 把君君送上马车，由红伊护送，朝安国公府行去。 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叶弘博的表情冷了下来，他绝对不会轻饶利用他儿子的鬼祟之徒。 元二上皇学被箭射伤了头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很快就飞出皇宫。 萧长綦并没有控制言论，他倒是要看看各地权贵对此的反应。 偃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神色莫测，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姬月和他在一起，但以他对偃然的了解，这家伙的心里必然盘算着什么阴谋。 “我干儿子受伤这事，你怎么看？要不要帮我给我干儿子出口气，让那些人知道一下，萧长綦随便动，但我干儿子绝对不能动一根汗毛。” “你干儿子当然是你去替他出气，关我什么事儿？”偃然脸上露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是吗？”姬月低笑，“那我走了。” “慢走不送。”偃然浑不在意。 姬月真就走了。不过他可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只要关乎叶清晏，便都是他的事，他自己不受控制就会凑上去。 着实是一个傻瓜！ 明明得不到半点好处，却已经准备奉出自己一生。 莫不是前世欠了她什么，这辈子要这么做牛做马的还债。 偃然在姬月走后，又继续看书，还有两天就要秋闱了，无论如何他都要考中。 …… 元二急急匆匆的来了坤元宫。 叶清晏正躺在榻上，御医给她请平安脉。刚把完脉，就见到元二风风火火的跑来了，满面焦急。 “母后，母后，出事了，父皇把儿子的伴读明镜带走了，还说他以后都不会再是儿子的伴读。” 叶清晏并不意外，因为这件事萧长綦已经和她说过了，要给元二换一个伴读。明镜本是翰林院掌院的嫡孙。在元二受伤后，他不可避免被罢除了伴读的身份。也因为这件事实是和明镜没有什么关系，可以说纯属连累了，所以萧长綦并未再追究其他罪罚。 “万御医，先退下吧。”叶清晏对御医道。 “是，娘娘。”万御医提着药箱子离开，经过元二的时候，恭敬的行礼，“太子殿下。” 元二回礼，问了一句，“万御医，母后没事吧？” “皇后娘娘身体安康，皇嗣也安然无恙。” “嗯，辛苦万御医。”元二很是有礼。 万御医回道：“不敢，卑职职责分内之事。” 等万御医退出殿门后，叶清晏才招手元二，“过来母后这里。” 元二走过去，依偎进了叶清晏的怀中，“母后，你让明镜回来好不好？儿子想要他在身边。” 叶清晏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叹道：“你受伤，伺候你的人是必然会被追责的。你父皇只是免了他的伴读，没有再惩罚其他已经是开恩了。以后你会有一个新的伴读。” “不，儿子就要明镜，不要其他人。母后，您就和父皇说说情，让明镜回来儿子身边吧。”元二央求。 叶清晏摇头，“不可能。你父皇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便是圣旨。让你父皇收回自己的旨意，不啻于失信，此事万万不可。” “可是……”元二眼泪汪汪的望着叶清晏。 直看的叶清晏心软的想要答应他，最后还是咬牙坚持住了，“所以，元二以后要好好保护好自己，不然不光你受伤，便是身边的人，也会跟着生变。” “母后，儿子不想让明镜离开。”元二埋首在叶清晏的怀中，伤心不已。但也明白了，这次自己受伤，虽然休息了两天不用去皇学，但是去失去了伴读，如影子一般的好朋友。 叶清晏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会有新的伴读的，新的朋友，你以后也会很喜欢他的。” “儿子不想要伴读了。”元二抬头，望着叶清晏，“儿子自己也可以读书，学习。” 叶清晏知道他现在正伤心，也不好再说新伴读的事。 “晚膳陪母后一起用好不好？” “好。”元二应道：“那……明镜还会在皇学读书吗？” 叶清晏摇头，“不会了。” “即便不当儿子的伴读，儿子还是想在皇学里看到他。母后帮儿子求求父皇，让明镜还在皇学好不好？” 瞧着元二苦苦哀求的样子，叶清晏终于再硬不下心，“好，母后就去问问你父皇。如果可以，就让明镜继续在皇学。如果不可以……你也不要再勉强。” “儿子明白，谢谢母后。”元二把脸在叶清晏的腰部蹭了蹭，也不敢太用力，因为他母后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弟弟或妹妹。 叶清晏温柔的看着他，想着该怎么和萧长綦说。 以她对萧长綦的了解，肯定不会同意明镜继续在皇学里读书。而且那个孩子被免了伴读，再在皇学少不了会被人指三点四，心理上也会有影响。倒不如去一个全新的地方，从头开始。 第872章 秋闱开始 果然，等她向萧长綦提出留明镜在皇学时，萧长綦拒绝了。 “朕不同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翰林院掌院。” “掌院？”叶清晏诧异，但很快也明白了，掌院应该也是为了自己的孙子，被撤了伴读的身份，对那个孩子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那明镜是什么意思？”叶清晏觉得应该问问孩子的意思。 萧长綦道：“明镜同意离开皇学，他可能会回去掌院的祖籍之地读书。” “离开京城吗？”叶清晏记得翰林院掌院的祖籍，并不在京城，而是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一个小城镇上。 “嗯，差不多现在已经准备走了。所以此事已经落定，倒是新的伴读，你想选谁？” “眼下先不用选吧。元二还伤心着呢，选了他也不会喜欢，反而排斥伴读。” “小孩子很快就纾解了，需要新的伴读。此事你费心想一想。” “……好吧。”叶清晏只能应了，还有安抚元二也是头疼之事…… 元二知道明镜离开后，立刻就要出宫送他一程。 这点要求，如果不能再满足他，那对孩子真的是太伤了。 叶清晏因为怀孕没法出宫，就让欧阳纯护着元二去明府见明镜。 欧阳纯进了坤元宫，恰好碰到了春雨。 春雨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欧阳纯了，所以这乍一见，两个人都愣了愣。 最后，还是春雨莞尔福礼，“欧阳将军，近来可好？” 欧阳纯看着她，特别是她的脸，她的眼睛，回道：“不好。” 一般人寒暄都会捡着好的的说，便是不好，也会善意的假说过得不错。没想到欧阳纯直不楞登的就说自己过的不好。 春雨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欧阳纯继续道：“我很不好。” 春雨：“……那，有什么我能帮将军的吗？” “已经没有了。”欧阳纯现在十分后悔，为什么当时就不能再强硬一些，向陛下求娶春雨。否则，现在她就是他的夫人，她的一双儿女也是他的。 春雨尴尬了，“抱歉，我还要给娘娘做点心，先行一步。” “好。”欧阳纯目光灼灼的望着春雨渐渐走远。 静琳走了过来，对欧阳纯道：“将军，娘娘有请。” 欧阳纯这才收回了目光。 静琳看了眼春雨的方向……暗暗叹气，越是得不到越是惦念吧，可能一辈子都抹不去那道得不到的印痕。 …… 元二受伤之事，让一些官员坐立难安。他们都是亡国之臣，被萧长綦收入了朝廷之中。但是在朝中并不太受重用，原因也明白，因为他们并非是燕朝人，陛下收纳他们只是象征性的安抚前朝百姓。眼下如果陛下想要利用元二受伤之事，铲除他们，也并非难事。因为他们确实很容易被怀疑，便是他们设身处地，也会怀疑他们，是不是有异心，欲要坏了大燕朝的根基。 前金国丞相卫涿，刚回到府里，就让人紧闭了府门。 随后等他进了书房后，看到站在壁画前看画的人，瞬时面如土色！ “金璘郡王！您……您怎么在这里！不是已经去了蓟州？” 金璘扭头看向他，“去蓟州的是影卫。” “影卫，难道是金兰？” “对，他是我最后一个影卫替身了。现在我已经没有其他的命，丞相大人定要助我一臂之力。” “可是，可是外面现在……等一下，燕朝太子被射伤，此事与郡王有没有关系？”卫涿神色严肃的问道。 金璘冷嗤了一声，“算他储君命大！” 只一句话，便表明了此事乃是金璘筹谋所为。 卫涿两腿一软，差点儿跌坐在了地上，“郡王，那您现在在我这里，是在要我的命啊！我一家老小，上上下下四十五口人，都要脑袋不保。” 金璘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当真是叛变了我金国？成了燕朝的走狗？” “郡王，现在整个金国皇室的直系都已经没了，金国已经……唉！”卫涿叹了口气，金国气数已尽。 金璘听完他的话，蓦地从腰间拔出一把软剑，放在了他的脖子上，“只要我金国，还有一个人活着，我金国都不算灭国。至于你这个背叛了金国的人，该怎么处置？” 剑刃紧贴着卫涿的颈部皮肤，冰冷得触感，吓得他全身冒了一层冷汗，目露惊恐的望着浑身杀气腾腾的金璘，最后跪地求饶，“对不起殿下，我说错了，我是金国人，我之所以投身大燕朝廷，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帮助郡王，光复我朝。” “如此，你现在就帮吧。把你这个身份给我用用！”话落，剑影一闪，红光乍起一片，喷溅在了雪白的墙面上，形成一道瘆人的血图。 …… 秋闱开始了。 一名名考生进入了考场。 姬月坐在马车里，看着身旁马上要上考场却还在看书的偃然。 “你这么捉紧，能不能行啊？要不我帮你走走关系。”姬月侧头睨着偃然。 偃然撩开车窗看了眼外面，见已经到了考场了，才把书合上，丢给了姬月，“不用你多事。” “不用我多事？看来还挺有信心的。” “你回去吧。” “嗯，七天后我来接你。” “随便你来不来。” 偃然下了马车，就去了考场。因为一身落拓，什么都没有带，所以考场监考主事很快就查完了他，登记了名字又发了考场号牌后，放他进了考场内。 辰时中，一声嘹亮的鸣锣后，秋闱正式开始。 姬月在考场外，倚着车厢，拿起偃然放在车上的书，随意的翻看。 而这一看，嘴角狠狠一抽！ 这家伙哪里是在看书，明明是在分析朝廷局势，最后在金国的一些人员名单上，圈了几个名字，其中一个就是卫涿！ “这家伙，生来就是王佐之才。罢了，就代你交给她吧。” 姬月收起了书，让车夫调转车头，前往皇宫。 …… 坤元宫—— 叶清晏依躺在软榻上，吃着葡萄，问春雨，“乐儿给元二做伴读怎么样？” 春雨一旁作陪，手里拿着绣花绷子正在绣花，听到叶清晏的话，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乐儿性子太过软弱，并不适合做伴读。不然殿下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没有伴读的意义。” 第873章 承诺只是当时 “明镜倒是很合适，但是出了这档子事，可惜了。”明镜比元二大三岁，自小家教甚严，懂规矩识人情世故。元二有什么做的不妥当了，他都会主动指出来，并不会因为元二是太子储君而惧怕他，铮铮其言，不卑不亢。 春雨想了想，“娘娘，奴婢前些日子见过庄嫔的侄子，叫庄卿的。不知道娘娘还有没有印象？” “庄卿？”叶清晏想了想，恍然，“他啊，元二很喜欢他，还送了机关人给他呢。本来他也是伴读人选，便是庄嫔也十分愿意。结果庄嫔的哥哥庄子周不愿意，他不同意庄卿做太子伴读。最后这件事便作罢了，这才选了明镜。” “那个孩子现在在京城有名的明德书院读书。听说成绩非常好，整个书院他都是排前几名的成绩。” “学习再好，如果是个没有主见的，也难作伴读。伴读本就是督促主子读书的。” “这一点确实还要好好打听打听。” 榴璃进了殿内，向叶清晏回禀道：“娘娘，庄嫔娘娘来了。” 叶清晏看看春雨，“这可真是不经念叨，刚说到她，她就过来了。” 庄嫔进了殿内，向叶清晏恭敬行礼，“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的身体可好？” “好。看座。”叶清晏让静琳给庄嫔搬了绣凳。 庄嫔坐下后，见春雨也在，笑道：“陈夫人又添了一个女儿，如今是儿女双全了，恭喜恭喜。身体可恢复了？” 春雨有些羞赧的笑回道：“多谢庄嫔主子关心，已经好了。” 三个女人好说话，热热闹闹的，断不了话题。但是多是围绕着孩子们而谈。 叶清晏听着庄嫔说着庄卿的一些趣事，明白了她这次过来的目的。应是想要替庄卿求太子伴读。以前庄子周不同意，他们也不能勉强让庄卿做伴读。如果庄子周能同意的话，庄卿确不失为一个好人选。 想了想，也就直接问了，“庄卿是个好孩子，不上皇学可惜了。” 听叶清晏提起了皇学，庄嫔心头一喜，她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庄卿的事。自从上一次皇后娘娘有意庄卿做伴读，却被她哥哥闹到陛下面前，给拒绝后，这件事就算作罢了。但是也因此气的她父亲躺了两天，她也怒不可遏，差点儿没呕出血来。庄卿大好的前途，就让她哥哥这么给断了。如今，明镜走了，她的侄儿又有了竞争太子伴读的机会，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拿到太子伴读。否则将来她父亲告老还乡后，她如何在后宫立足，凭她那个固执无能的哥哥，她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谢娘娘恩典，庄卿愿意读皇学。”庄嫔直接给叶清晏跪下了。 叶清晏知道她是个玲珑人，就算以前不是，这么些年帮她打理宫务，也练的差不多了。 “如果庄卿愿意，你兄长庄子周也同意的话，庄卿随时能进皇学。” “回娘娘的话，庄卿进皇学读书，不会有任何问题。”庄嫔保证道。 叶清晏点头，“好，那明儿本宫见见庄卿这个孩子？” “可以的娘娘，嫔妾这就去安排。”庄嫔喜上眉梢，恨不得长个翅膀飞到娘家，把庄卿抓来坤元宫，给叶清晏过目。 春雨知道，只要庄卿进宫，这伴读人选十有八|九是庄卿的了。 萧长綦没多久也知道了，庄嫔进坤元宫里，想要为庄卿求取太子伴读的事。 正好叶弘博在，便问道：“庄子周现在如何？” 叶弘博一下子没有想起来庄子周是谁，“庄子周？” 萧长綦见他茫然的模样，笑道：“中书令的儿子。本来在翰林院做编撰。” 叶弘博确实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但是听萧长綦提起，也想起来了，庄子周因为冲撞陛下，被贬职到地方做一个小县令，如今也有四五年了。 “现在他在辽阳县做县令，听说很受地方百姓拥戴，应该还不错。不过也有一个传言……” “传言？什么传言？” “庄子周在辽阳县纳了一房妾室，而且还生了一个儿子，对那对母子宠爱有加，便是今年过年的时候，庄子周都留在了辽阳县没有回京城来。” “哦？”萧长綦意外，“这庄子周和他的夫人，不是京城里有名的恩爱夫妻吗？一生一世一双人，新婚时当着众亲朋好友发誓承诺。” “可是当时的承诺，只在当时有用吧。时过而境迁，物是人已非。” “呵，只是当时吗？” …… 一个模样十分俊美，天生贵气尔雅的清瘦少年，站在了叶清晏的面前。 “庄卿，第一次本宫见的时候，你才六岁，可还记得本宫？” “回皇后娘娘，臣子记得。”庄卿规规矩矩的回道。 庄嫔看着庄卿，满目怜爱，毕竟是自己的亲子侄，血脉相连，亲情浓厚。 叶清晏对静琳道：“让太子殿下过来一趟。” “是，娘娘。”静琳出去了。 叶清晏又问庄卿，“你可愿意进皇学读书？” 庄卿看看庄嫔，见她使劲儿的暗示他答应，才低了头应道：“臣子愿意。” “真心愿意吗？而不是碍于其他的原因。”如果是为了家族，自然他的答案只能是肯定。但是伺候元二要真心实意的才行。 庄卿犹豫了。 庄嫔见庄卿不回答，顿时有些急了，想要说什么。叶清晏一个眼神飘过来，到嘴边的话，又咽住，吐不出半个字。 荣熙殿距离叶清晏的主殿很近，元二正无聊的摆弄机关玩具，听静琳说叶清晏找他，立刻提着一个小机关人来了。 “母后，您找儿子。” 叶清晏向他招手，“过来。” 元二朝叶清晏走过去。 经过庄卿的时候，还看了他一眼，不过庄卿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庄嫔自绣凳上站起来，向元二福身一礼，“嫔妾给太子殿下问安。” 元二人虽小，但是身份尊贵，庄嫔理当行礼。 庄卿也跟着行礼，“臣子庄卿，叩见太子殿下。” 元二对庄嫔道：“庄嫔免礼。”然后又看向庄卿，“你抬头起来，孤看看。” “是，殿下。”庄卿抬起头。 第874章 谁是伴读 元二眨眨眼，打量着庄卿，眉头皱了起来，然后对叶清晏道：“母后，儿子想去看看父皇。” 叶清晏微微一怔，她还没有说什么呢，怎么这小子就明白了。 “好，正好让陛下考考你这几天的功课。” “……孩儿突然不想父皇了，还是跟着母后比较好。”元二的眼睛滴溜溜一转，他可不想被父皇考查功课。主要是这几天他一直以受伤的名，逃避了很多课业，而父皇在考他的时候，问题都挺刁钻的。 叶清晏拍拍身旁的位置，“那就乖乖坐着。” “是，母后。”元二听话乖乖的坐下，然后一抬头正好对上了庄卿的视线。 庄卿在元二看过来时，又忙低了头，一副恭顺谦卑的模样。 “元二，庄卿可是明德书院的头名学子，才十岁就已经考取了童生，学问极好，以后他会转学到皇学，你到时可要好好跟庄卿学习。” 元二听说过明德书院，是京城排名第一的书院。上一次的科举状元就是出自明德书院。 “他在明德书院好好的，为什么要来皇学？” 此话一出，大殿里安静了一瞬，最后叶清晏笑道：“他的爷爷可是朝廷一品中书令，他当然要上皇学了。” 庄嫔稍稍松了口气，听娘娘的意思是同意庄卿做伴读的。而太子殿下应该是还惦记着之前的明镜，才会排斥庄卿。只要两个孩子相处相处，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庄卿却低着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是中书令大人的孙子啊。”元二诧异，然后从凤椅上起来，走到庄卿面前，抬头看着他。因为是从下往上看，正好看到了他的眼睛。 黑黝黝的眼睛，像是两团古墨，让人望着而被吸引。 庄卿看着他手里一直拎着的小机关人，“太子殿下，以前也送过一个一样的机关人给臣子。” “嗯？”元二愣住了，“你怎么会有我的机关人？” 叶清晏笑道：“当然是你送的了。庄卿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就陪你玩过，那时候你生拉活拽着庄卿，不让他出宫。” 元二回头看看叶清晏，“母后，儿子能和庄卿一起去荣熙殿玩吗？” 叶清晏点头，“当然了，去吧。” 元二一把拉住了庄卿的手，“我那里还有好多机关兽。” 庄卿低垂了浓长微翘的眼睫，看着被元二握住的手，没有抗拒，跟着元二走了。 庄嫔至此一颗心才算落了地，伴读有望了。 叶清晏对庄嫔道：“不知道令兄，同不同意？” 庄嫔回道：“皇后娘娘放心，这次再也不会发生顶撞陛下的事了。说实话，嫔妾的那个哥哥……着实是让人失望透顶。” 这是有事儿啊，叶清晏的眼神亮了，“怎么回事？”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如果能引起皇后娘娘对庄卿的怜惜，庄嫔不介意把家丑说的更丑陋一些。 春雨端了茶点，陪着叶清晏一起听庄嫔讲她哥哥，薄情寡义、忘恩负诺、抛妻弃子的人间惨剧故事…… 晚膳后，萧长綦陪着叶清晏在花园里散步。 叶清晏和萧长綦说了庄子周宠妻负心发妻的事。 萧长綦已经知道了，只是听叶清晏说起，而且满口的不屑，倒是有些迟疑把庄子周调回京城的决定了。 “姣姣，庄子周是庄卿的生父，庄卿若为伴读，是不是该把庄子周调回京城？” “调回京城，是升官位吗？”叶清晏面露不喜，这样的男人她恨不得给他罢免了，还升官位，怎么可能。只是庄卿若为伴读，他父亲才是一个小县令，也多少有些不太合适。 “陛下决定就好，只是这个男人，臣妾实在是不喜。既然曾经当着天地宗亲的面立下了誓言，那就该好好遵守。不能做到，就不要承诺。现在庄卿母子在府里可是被人轻看。特别是庄卿的母亲是一个柔弱的性子，那个妾室如果回来，仗着庄子周的宠爱，少不了在府里兴风作浪。庄卿和他母亲很可能会受欺负。” “但是若是庄子周不回来，那庄卿就一直没有父亲。这样是不是也不太好？” “那总比受气受欺负强吧。而且，庄子周不回来，庄卿的印象里便一直都是从前那个爱他看重他的父亲。等回来了，他差不多会失望至极，连最后一点幻想都没有了。” “活在想象的欺骗里，也不太好吧，终究是要面对现实。而且，若他没有这份勇气的话，又谈何做元二的伴读。” “元二好像并不赞同庄卿做他的伴读，只是拿他当朋友。” “那不就是伴读，呵呵。”萧长綦笑道，并非是朝夕一起才是伴读，志同道合的朋友亦是，都是陪伴着他长大，可以给他好的影响的人。 叶清晏明白了，“那陛下小时候有没有伴读？” 萧长綦回道：“朕当然有。” “谁啊？”叶清晏还真是不知道。 萧长綦目露回忆之色，“他现在就在朝堂上，姣姣猜猜。” “就在朝堂上？”叶清晏愕然。如果是陛下伴读，那应该是十分荣幸之事，早该传出才是。但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脑海里闪过一个个朝堂臣工的资料……但是谁瞧着都不太像，要么年龄太大，要么就是从来没有跟萧长綦有过私交的，着实猜不出来。 “谁啊？臣妾真的是看不太出来。” “表面上朕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朕在登基为帝的时候，他暗暗出了不少力气。”萧长綦牵住了她的手，“是刑部尚书衡襄。” “啊？他！”叶清晏真是看不出来，那么一个络腮胡子的大胖子，相貌也普通至极，竟然是萧长綦的伴读！ “怎么可能，陛下实在逗臣妾玩儿的吧。” 萧长綦道：“人不可貌相。他确实是朕的伴读，而且还整整陪伴了朕七年，朕闯荡江湖，他便回了老家隐姓埋名的两年，再回到京城，就成了衡襄。” “成了衡襄，难道他之前不叫这个名字？” “嗯。本来他叫高远，高氏一族的嫡长子，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第875章 索求 叶清晏忽然想到了明镜，他现在差不多也回了老家，“陛下，您对明镜可是如高远一般的安排？” 萧长綦摇头，“不，朕并没有安排任何事，一切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嗯。”叶清晏停下了脚步，仰头望着萧长綦，“陛下，可有师父的消息了？” 萧长綦把她揽入怀中，“有。师父他走的时候带走了君君的蛊铃，而蛊铃和君君本是血脉相连的，所以能感受到蛊铃所在的位置。可能师父，是故意留下了追踪他的线索。朕已经派人去找他。” “希望她老人家能给臣妾一个道歉的机会。哪怕他真的不要臣妾这个徒弟了。”叶清晏依进萧长綦的怀中，她欠了白枭太多。若非是师徒，她凭什么得他那么多的帮助。白枭曾说过，让她像孝敬父亲已经孝敬他，却也一次都没有做到过。 萧长綦轻轻拍着她的背，“会有机会的。” …… 红伊亲自送君君来了皇学，一路上东张西望的，直到到了皇学的书院门口，他还四处探头乱看，很是让一些宫廷禁卫对他十分警惕，想着这个穿的跟花公鸡一样的男人要干什么？ 春雨也送乐儿过来了。 乐儿背着书包，见到认识的熟人，就规规矩矩的行礼打招呼。 看到君君，也主动走过来。 君君的小脸上露出笑容，“乐儿哥哥，春雨姑姑。” “君世子早。”乐儿小手作揖。 春雨看到君君就仿佛看到了轻泽，目光温柔，“君世子好，今天功课也要好好用功哦。” “是，春雨姑姑。”君君应着，然后对乐儿道：“咱们一起进去吧。” “好。”乐儿跟着他，朝书院里走了。里面有授业的先生，在他们进去后，领着他们去了各自的学堂。 红伊向春雨打招呼，“春雨掌柜。”满脸笑容，透着深意。 春雨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叶清晏送给她的玉品雪颜香膏本是让她自己用的，如果卖了，很可能会给娘娘惹麻烦。 红伊走近春雨，见周围没有什么人，才小声道：“给我一瓶雪颜膏就行，咱们都老朋友了，这点面子总不会没有吧。” “你要其他的什么香膏都没问题，桃颜膏，桂玉香膏都行，就是这个雪颜膏……你应该也知道，这东西可引起过不小的麻烦。” “当然知道，也因此一品香膏店都关了。但是你作为卖过一品香膏的，手里肯定有存货吧。”红伊很肯定春雨的手里有雪颜膏。 春雨面露为难，“红长老您别为难我了。” “要不这样，春雨掌柜卖给我一瓶雪颜膏，我认你一个人情。”红伊轻易不和人讲人情的，为了雪颜膏也是豁出去了。 人情？春雨犹豫了，其实她手里有五十瓶玉品雪颜膏，都是前两天娘娘送给她的。给他一瓶倒是也没什么，但是…… “要不这样，红长老且容我想想如何。” “好，我等春雨掌柜的好消息。” 春雨挥别红伊后，就去了坤元宫，去询问叶清晏。 红伊则喜滋滋的离开了皇宫，头一次这么期盼着君君能快些放学。 …… 姬月头上戴着笠帽，遮住了大半绝丽的脸庞，亲自驾着马车，等在秋闱的考场门口。 他是不知道都考些什么，竟然要这么多天。反正这七天下来，已经有不少考生被抬着从里面出来了，个个一副衰相，看来是考中无望的。 今天是第七天，所有的考生交卷出考场的日子。 不知道偃然怎么样了，是不是也晕在了里面，不会被人给抬着出来吧。 正想着，一道清瘦的身影从里面出来，如同刚进去时的样子，正是偃然。 “你在这儿干什么？”偃然走到马车前清冷问道。 姬月：“……我以为你会躺着出来，来拉你啊。” “谢了，让你失望了。”想他也是天境的高手怎么可能会躺着出来，别说是七天，就是七十天也没什么事。轻松一跃就上了马车，对姬月道：“回一品客栈。”虽然不累，但是身上几天不洗很是不舒服。 “考的怎么样？”姬月轻轻一甩马鞭，马儿就朝前走了。 偃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姬月推开车门看了眼，发现他已经睡着了，看来考试对他来说也不轻松啊。若是考中了，明天春天还要参加殿试……到时候他又要对上萧长綦，想要不被萧长綦发现他的身份，实在是太难。 好好的过自己的清净日子不好吗？非要给自己找一些活罪受着。 摇摇头，又一甩马鞭，车速快了些。 御花园—— 叶清晏正在听乐师演奏，享受的很，顺便给腹中的孩子听听，怀元二的时候就听的少了，这个她一定要多听一些，说不定以后生下来，是个喜欢音律的。 春雨端着养胎的补汤过来了，“娘娘喝汤。” 叶清晏接过汤，一口喝光，然后让她坐下，看着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你是不是有事？” 春雨有些讪然的回道：“娘娘，有人向奴婢求雪颜膏，就要一瓶，奴婢想着是不是能……能给他一瓶。” 叶清晏，“是谁要啊？” 春雨道：“红伊，红长老。以前奴婢去巫族的时候，红伊长老几乎包了所有的香膏，也认识奴婢，所以在皇学遇到他送君君上学后，他就盯上了奴婢，一直想要雪颜膏。” “红伊……”叶清晏想了想，然后又看看春雨，她不想让春雨卖雪颜膏除了是怕麻烦找上门，还有就是保护她的安全。万一有人为了雪颜膏丧心病狂，春雨就危险了。 “你如果确定，他拿到雪颜膏后，能不对外说，保守你有雪颜膏的秘密，不妨给他一盒。”红伊是巫族长老，也是保护君君的人，虽然称不上是好友，起码也不是敌对的关系。 春雨见叶清晏同意了，不禁欢颜，“谢谢娘娘，实在是奴婢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被缠着问，都不好说话了。” “呵呵，想来也是。赶紧坐下，陪本宫听曲儿。” “是娘娘。” …… 第876章 放榜 秋闱放榜的日子到了。 一大早姬月就头戴斗笠，去了张贴榜单的功名墙前，看上面考中生员的名字。排名第一的人，他不认识，然后继续往下看…… 能参加殿试的贡生有五百名，比往年多了二百。皆因此次参加秋闱的人数众多，还包括有前西狄、金国和楚国的人。 而这只是开始，毕竟一部分的文人志士，还有着前朝之心，不想为大燕朝效力。但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很快这些人就会屈从于现实， 姬月顺着名次一直往下看，越看心越凉，直到看到四百五十多名，他都已经觉得偃然没中了。这些日子的辛苦读书算是白瞎了。 偃然也过来了，穿过人群挤到了姬月的身边，看着功名墙。 他不像姬月从头看，而是从最后一名看。 恰好，倒是第一就是他的名字！ 姬月一脸失望的往下看，看到四百八十名了都没有偃然的名字，“到底能不能行啊，这都四百多名了。” 偃然回道：“当然能行了，走吧。我请你喝酒去。” 姬月本来是自言自语，没想到忽然听到了偃然的声音，朝身侧看去……果然是偃然，后见他面上带笑，轻蹙了眉，“你中了？” 偃然的目光看向倒数第一，也是贡生的最后一名，“喏~” 姬月看过去，无语了…… “你这是恰好上榜，赶了一个尾巴尖儿。” “尾巴尖儿也是考中了。”偃然转身往人群外走。 姬月跟上他，“那你殿试，会不会没戏？” “殿试，是由陛下亲自考核。”偃然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若是萧长綦认出他，要么留，要么不留，只此两个结果。如果想要留，他就是成绩再差，也会重用他。如果不留，他成绩就是再好，也不会留用。 “你费这么大的劲干嘛，直接找他去不完事了。” “不一样。如果他留用，我有功名之身，将来好做事。否则被人流言蜚语，也是麻烦。” “什么时候你开始在意那些了。” “不是我在乎，而是想少些麻烦。从前我可没少被人暗怼。” “你真的想好了要入朝？” “这不是废话吗，如果不想，何必跟你在这里。”偃然上了马车，坐在了车夫位置上。 姬月顺从如流的坐在他身旁，又拉低了一些头上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 偃然驾着马车，问道：“金璘还活着没？” “已经死了，萧长綦的人杀的。”姬月回道：“至于元二被伤，则是西狄的人动的手，也已经铲除了。还有你写在书上的人名，萧长綦也都有派人盯着。” “嗯。金璘应该还活着。”偃然语出惊人。 姬月怔忪了瞬，随即细思量，唇角轻扯，“还真是有可能。金璘为了能便于行走江湖的，不在府里被管束或应酬宫里，养了几个替身。” “你的人，仔细盯着金国的人，萧长綦的人手都太明显了，敌人在暗不好防备。” “行。话说你是不是操之过切了，这还没进朝廷呢。” “你酒楼里有没有不兑水的酒？”偃然不接他的话茬。 姬月：“……！” “奸商！”偃然一脸鄙夷轻蔑。 姬月懒得理他。也就他这喝酒挑剔的人能品出他酒楼里的酒，都是兑了少许水的。相比其他酒楼，他的酒已经算兑的少的了。而且，酒液太浓，容易醉人。有的人酒品不好便会闹事，他宁肯降低价钱，兑点儿水，也比酒楼里出现醉鬼闹事强。 “也有不兑水的，价钱上自然也漂亮一些。” “那一会儿喝酒给我来点儿不兑水的。” “现在就能给你。”姬月自收纳镯中取出一壶酒，递给他。 偃然瞥了眼他的收纳镯，没说什么，接过酒壶就是一大口。 …… 春雨把一个用锦盒包裹着的玉品雪颜膏，递给了红伊。 “我这几天一直在帮你找，总算找到了一瓶。”虽然叶清晏允许了她送给红伊，但她还是考虑了好些时候，最后实在是被红伊逼得紧了，才算掏出来。 红伊一把从她的手里夺过雪颜膏，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锦盒…… “玉品！”红伊诧异的瞅着盒子里用羊脂白玉盒装着的雪颜膏，还有丝丝缕缕的灵气溢出，这盒玉品雪颜膏，绝对是极品！比以往任何的玉品都要更好！ “这么好的宝贝，你竟然一直藏着掖着。”不过也十分值得藏着掖着，换他，他也一样。 “一万两黄金，一个人情，按以前说好的交易哦~”春雨倒是一码归一码，熟人是熟人，但做起买卖还是明算账的。 红伊立刻点头，“没问题，我一直都带着呢。” 当即从怀兜里掏出一沓子银票，每一张都是一千两金的金票，一共十张。 春雨喜滋滋的收了起来，“至于人情，我现在就说了。” “哦？”红伊收起玉品雪颜膏，诧异的看着春雨，“这就要用啊？” 春雨道：“我要你保守秘密，不要把玉品雪颜膏是从我这里买的秘密传出去。我不想招惹麻烦，甚至是给家人带来危险。” 红伊看着她认真的眼睛，又问了一遍，“确定要用人情账？” “对，我要用。”春雨道：“我要你发毒誓。” 红伊点头，毫不犹豫的发下毒誓。 他们这种异术之士。对誓言很是敏感，如果违背是十成十会应验的，春雨这才放心。 “别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我上有主子，下有孩子，不敢有半点闪失。” “我自是明白，春雨掌柜放心吧。”红伊得到了玉品雪颜膏，开心不已。现在他手里的这盒玉品雪颜膏，绝对在绝无仅有的。为了它，再发十个毒誓都没问题。 春雨回了坤元宫，把和红伊交易说的事告诉了叶清晏。 叶清晏听了后，对她的谨慎赞赏道：“如此就不怕他食言了，巫族人的誓言，可和普通人的不同，他们不能违背。” 春雨道：“是，奴婢在巫族呆过一段时间，了解一些。” 第877章 考卷 “他应该是天境修为吧？” “这倒是不知，不过能保护君君，差不多应该挺高的。” “嗯，个人机缘吧。”如果到了半步宗师的境界，倒是有可能凭着春雨给他的香膏，顿悟进宗师。 …… 萧长綦看着堆积如山的奏章，揉揉额心，叹了口气。 希望这次秋闱能选一些资质好的贡生。 “陛下，礼部尚书求见。”宫程进殿回禀。 萧长綦道：“传。” 朱青进了勤政殿，手里还抱着一摞子的奏章，给萧长綦批阅。 萧长綦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后，立刻就想把他再撵出去。 “臣叩见陛下。”朱青捧着奏章便要行礼。 萧长綦摆摆手，“免了，什么事？” “回陛下。秋闱已经结束，这是这次秋闱的贡生纲要。还有便是，大选也已经开始准备。”朱青把奏章交给宫程，由宫程转呈。 萧长綦放下朱笔，打开了那些奏章。 “这次可有比较特别的贡生？” “要说特别的，有那么一位。名字叫……对，叫偃然。陛下可以看一下他的文章，大有当年任然丞相之风。言辞犀利，直接要害。”朱青是任然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任然也是比较了解，所以在看到偃然的卷子时，第一眼便觉得似曾见过。 “偃然……任然……”萧长綦想了想，对朱青道：“把他的卷宗给朕。” “是，陛下。”朱青先退了下去。 萧长綦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御案。 宫程低头不语。 “宫程，你说他还有可能会回来吗？” “这个奴才不知。” “朕恕你无罪，随便说。” “是陛下，那奴才就说了。”宫程的身体恭的更深了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奴才觉得如果任然丞相他还挂念着娘娘，就极有可能回来。陛下大选秀女，可能让他有什么想法吧。陛下恕罪，奴才放肆了。” “朕说了免罪，随便你说什么。那按你的意思，他可能也是冲着选秀来的，以为朕对皇后生厌，要另选新欢，他打算趁机筹谋朕的皇后？” “奴才觉得，他可能不是为了皇后，而是为了陛下。” “为了朕？你刚才不是说是挂念皇后？” “是为了阻止陛下对皇后娘娘做出什么伤情之事。将来陛下后悔，皇后娘娘也难过。” “呵呵，那不是和从前一样？”萧长綦拿起奏章，快速的翻看，直到翻到最后一名贡生——偃然，才算停下。 然后看着他的名字，“兜兜转转一大圈，不还是回到了原点。” 宫程偷偷看了看萧长綦的表情，见他面带笑容，还殷殷期待着什么，明白了萧长綦的意思，看来陛下是很希望任然丞相能回来的。 已经六年了，朝廷没有丞相，说不定很快又要再有了。 朱青拿来了偃然的考卷，“陛下，请过目。” 萧长綦没有立刻看，而是对朱青道：“选秀女，只从贵籍中选。” “是，陛下。”朱青应道，本来秀女也该是大家闺秀，德才兼备的女子参选。虽然良籍之中也不乏小家碧玉懂规矩识才艺的女子，但终究少了那份贵气教养，不足以为秀女。而且只从贵籍中选，他们也能轻省不少，毕竟贵籍门户就那么多，而且也不见得每一家都有适龄的女子。 “退下吧。”萧长綦对朱青道。 朱青领命却行退出勤政殿。 萧长綦打开了偃然的考卷……虽然上面的文字，完全是另一种笔体，但是言辞气韵却是和任然如出一辙。 “你看看吧。”把考卷递给了宫程。 宫程双手接过，然后看着上的字，很快又合上了，“陛下，瞧着像是。” “嗯，查一下这个人现在在哪儿？” “奴才这就去安排。” “朕去一趟坤元宫。”萧长綦薄唇轻勾，她应该会想知道这个消息。 宫程道：“回陛下，皇后娘娘在御花园和陈夫人一起听乐师演奏，说是陶冶一下小殿下的乐律。” “呵呵，隔着肚皮能听到什么。明明是她想要听曲儿。”萧长綦离开的动作更快了些。 宫程恭身随在萧长綦的身侧，不过在出了勤政殿后，立刻让其他小太监先随侍伺候着，他则去办萧长綦交待的差事，查找偃然。 …… 一品客栈。 偃然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准备离开。 其实也就一个箱笼，比来时更轻了些，因为一些书他都放在了客栈，秋闱已经结束，那些书都已经没有用了。 姬月进了客栈，熟门熟路的来了偃然的房间。 看到他正要走，很是意外，“你不是中了，再有三五个月就是殿试，不在这里继续住着等殿试？” 偃然回道：“我买了一处宅子，搬过去住。客栈里还是吵了些。” “这客栈里已经很安静，而且吃喝方便，也不用自己打扫房间，不挺好的。你自己住，还要人侍弄吧？” “我又不是没手没脚。”偃然看着他，忽然玩味的笑了，“而且，你的声音还是大了些，客栈里不太方便。” 姬月：“……闭嘴！”漂亮的脸庞闪过一抹不自在。 偃然最后看了一眼房间，把门关上了，“是因为，我还没打算这么快见他们。” “你没有暴露吧？”姬月看着他，“难道你在考卷上写了什么暗示的话？” “没有。但是一个人的言辞笔迹是不可能彻底改变，不留痕迹的。朝廷里的人，都是修炼到家的人精，难免会看出一二，特别是朱青。如果我的考卷落在了他的手里，难免会让他想到什么。” “朱青有这么厉害？”姬月是见过礼部尚书的，真没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 “我把他提拔上来的，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应该不会想到是我，毕竟这天下间，相似之人还是有的。” “可若他把你的考卷呈给了萧长綦，你……” “所以我要离开这里。”偃然道。 姬月：“好吧。那咱们就这里分道扬镳吧。我要去一趟江南道，那边出了点事，过去看看。还有赌石大会今年也在那边开，我去赌几块石头，这几个月可能就在那边了。” 第878章 大选 “江南道……我也许久没有去过了，要不一起去吧。”偃然孑然一身，肩无负担，说走就能走。新买的房子，去不去倒也无妨。 姬月勾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是不是舍得我啊，想要一路上给我暖被侍寝。” “说反了吧。”偃然白了他一眼，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拨开，“我要先去一个绣坊取几套衣服。” “行，我也回去收拾一下，咱们城门口汇合。” “好。” 两个人一起离开了一品客栈。 前脚他们离开没多久，后脚朱海就带人匆匆过来了，面上的急切藏都藏不住。 客栈伙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谨慎的上前询问，“几位爷，要住店吗？” 朱海直接问道：“有一个叫偃然的人，他住在哪儿？” “哦，爷问偃公子啊，他可是中了贡士的。” “废话，他人住哪儿？”朱海打断客栈伙计的话，身上也按耐不住的溢出煞气威压。 客栈伙计立刻吓得缩了脖子，“偃公子他已经退房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朱海继续问道。 “就……”客栈伙计想了想，“大概不到一个时辰，和对面金满盈酒楼的东家一起走的。” “姬月？” “对对对，就是姬东家。” “那他们有说去哪儿？” 客栈伙计还真是听到了偃然和姬月的对话，当时他在楼梯后面打盹儿，恰好听到了。 “他们说……要去江南道，赌石大会什么的，还在城门口会合。” “走。”朱海立刻带人去了城门。 一步迟，步步迟。 等朱海到城门口后，刚好姬月和偃然也过了城门离开了。 再一路往下追，便如鱼入大海，杳无踪迹了…… …… 坤元宫—— 叶清晏打开了偃然的考卷。 此次秋闱的考题是养民。而此考卷上，则从为君者，为臣者，为民者……几个方度进行了辩论，引经据典详细阐述。 “这次的考题并不算难。但是不难也不好答，这位倒是不错，是不是贡生啊？”叶清晏问萧长綦。 萧长綦回道：“嗯，姣姣没有觉得这个考卷有什么蹊跷吗？” “蹊跷？”叶清晏正反面的看，还对着日光看，什么异常也没看出来。 萧长綦把她高举着考卷的手放下，指着上面的字，“姣姣不觉得熟悉吗？这个笔迹？” “笔迹……”叶清晏又研究笔迹，怎么看都觉得陌生。 无奈放下了考卷，对萧长綦道：“陛下，您就跟臣妾直说吧。” 萧长綦见她还是看不出来，提示她看名字，“偃然。” “哦，偃然。”叶清晏看着名字，表示自己也认识这两个字。 “姣姣还想不到吗？”萧长綦也无语了，平时挺机敏的，怎么这时候就迟钝了。 叶清晏懒得再搭理他了，丢下考卷就朝殿外走。她答应了元二，今天去皇学看他打马球，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春雨已经先去了一步准备，估计都要等急了。 萧长綦拉住她，“姣姣不觉得偃然这个名字和另一个名字相似？” “和哪个名字相似，陛下你说。”叶清晏懒得想了。 “……好吧，既然姣姣不感兴趣，那朕就不说了。”萧长綦拿起考卷，把它收入了收纳戒中。 叶清晏看到他的动作，反而比刚才更有精神了些。因为萧长綦把考卷收进了收纳戒中，明显是对这份考卷的看重。 “到底有什么蹊跷？” “以后姣姣就明白了。”萧长綦打算等寻到偃然这个人后，当着他的面，告诉叶清晏。 叶清晏又回想了一下，那份考卷的内容，实在是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便是考中了贡生，应该也不是拔尖的头名。因为这些审考卷的官员多是一些老学究，他们喜欢华丽的言辞，可能浮夸了些，但是文章够漂亮。这份考卷，言辞简练，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并非那些老学究的喜好。 “臣妾实在想不出什么来。” “姣姣不用再费心力，以后朕会告诉你的。” “……好吧，臣妾便等一等。现在臣妾要去皇学看元二打球了，陛下一起去吗？” “朕就不去了。”他要是去，那必然会兴师动众的，球可能就打不好了，反而不美。 “那臣妾先走了，陛下也去忙吧。” “仔细身体。” “臣妾知道。”说着话，叶清晏就在静琳和榴璃的陪同下，走了。 萧长綦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哑然失笑，“竟然没有看出来。不知道他知道后，会不会有些失望。” 直到出了坤元宫后，叶清晏边走，边问静琳，“偃然这个名字，你觉得和什么名字像？” 静琳没及回答，就听榴璃道：“任然丞相啊。” 静琳点头，表示自己想的也是这个。 叶清晏：“……” 停下了脚步，回头看萧长綦所在的方向，半晌才道：“不可能的，他都已经离开了，怎么可能还回来！” 但是萧长綦不会无的放矢，还有那份考卷，现在细想，还真是有些像任然，可字迹又不同。 “娘娘，您怎么了？”静琳问道。 叶清晏回道：“没事，咱们去皇学。” 不可能是他的，肯定只是像而已。 …… 随着大选开始，京城愈发的热闹起来。 特别是贵籍门户，凡是有年满及笄的适龄女子，都格外的喜气。 陛下的后宫，妃嫔很少，到现在四妃一个都没有，嫔位也才一个，剩下的都是低位。如此进宫后，是很有竞争高位妃子的机会的。 只要能晋升高位，再为陛下添个皇子或公主，荣华富贵在望，便是母族也跟着鸡犬升天，一跃成为皇亲国戚。 安国公府—— 叶氏在院子里，一针一线的缝制被褥。 马上就秋凉了，君君需要的新衣穿戴，叶氏早就已经做好了，现在闲着就再做一套铺盖。 “夫人，大姑奶奶来了。”有丫鬟进院回道。 叶氏头也不抬道：“让她回吧。” “是，夫人。”丫鬟又走了。 叶氏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针线。 这个大女儿为什么来找她，她也明白，无非就是她的长女已经年满十五，而且也是贵籍，符合秀女的条件，想要她的长女参加大选。 第879章 可她也不想想，她和皇后是什么关系，她的长女和皇后又是什么关系，参加选秀不怕被人诟病么。 从前叶敬宁参加选秀，她就已经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再搭一个外孙女，她绝对不会同意。 丹霞端着水和叶清晏送给叶氏的养息丹过来了，“夫人，您该吃药了。” 叶氏点头，“嗯。丹霞，你说这大姐儿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她的长女能有宁儿漂亮吗？连五成都赶不上，陛下都不看一眼，凭什么她就觉得她的女儿能进宫争宠。” “人心多侥幸。现在皇后娘娘有孕在身，不能侍寝陛下，这进了宫的秀女，有很大的机会是会被宠幸的。” “现在后宫里的妃嫔都无宠，新进宫的又凭什么。当初先太后选秀的时候，那挑的人，都是尖子里拔尖儿的。结果，除了一个雪贵妃得过圣宠，哪个又得过。而且雪贵妃也依然无法和皇后娘娘争宠，最后落得个下落不明，只衣冠冢葬入了皇陵，其人可能早就已经死在什么地方，骨头渣子都烂了吧。” “谁说不是呢，看来大姑奶奶还是要夫人点拨的。”丹霞把药丸给叶氏。 叶氏在就着水吃下养息丹，看着做了一半的被褥，满目的慈爱，“罢了，我也懒得管他们，儿孙自有儿孙福，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她也儿女三个，不用我这个老婆子操心。倒是君君，才三岁多，又没有母亲了，正经该着照顾。这条被子马上就做好了，你也帮忙搭把手。”叶氏当即把大姐儿叶敬娴的事，丢一边去了。 而叶敬娴回自己娘家，要见自己的母亲，却吃了一个大闭门羹后，很是有些不满。她母亲素来精明，肯定已经知道她来为何事。便是不同意她的女儿选秀，也该见一面啊。 见不了叶氏，那就见叶广忠，她不信连他父亲也闭门不见。 叶广忠可没有叶氏那么多心眼儿，他一听大女儿来了，立刻就见了。 “女儿给父亲请安，好些日子没有来了，父亲的身体可还好？”叶敬娴端庄淑雅的行礼。 叶广忠忙道：“好好，快坐下坐下。” “谢谢父亲。”叶敬娴坐下，然后看着叶广忠，“父亲，女儿这次来是有件事想跟父亲商量商量。” “哦？什么事？为夫都能给你做主。”叶广忠也是在府里空有国公之名，但是没有多少人真正把他当回事恭敬着，还跟以前一样。凡事都是叶氏说了算，便是他有事……也是找叶氏帮着拿主意。这突然有人来找他商量事，忽然有种被重视的感觉，心里升出一股久违的信心来。 叶敬娴道：“是这样的父亲，现在这不是大选吗？我那个大丫头玉儿，前些日子刚刚过了及笄，这您也是知道的，所以……我想让玉儿参加大选。父亲您看这件事能行吗？” “能行啊。”叶广忠想也不想的应道：“现在家里又适龄女子的，都在报名参选。便是没有亲的，认养一个干的，也要送，你有合适的当然可以。” “可是，母亲好像不太同意。”叶敬娴无奈的叹了口气。 叶广忠道：“这件事你不用听他的，” “是，父亲。其实我也不是非让玉儿进宫，一般秀女中选后，陛下不选的，也会赐婚，或者是放回府中。我就是想着玉儿能在人前露露面儿，将来也好说个好婆家。” “你的想法为夫都明白，不用管你母亲，你就给玉儿报名，让她进宫选秀就是。”叶广忠一副无论发生什么都有他做主的模样。 只是真的出事了，他却是做不了半点主的。叶敬娴也清楚自己父亲，只是眼下她需要娘家人支持。而她父亲怎么说也是国公爷，表面上的一家之主。有她点头同意，她心里也算有些底了，虽然是纸糊的。 …… 夜，清凉如水。 叶清晏盘膝坐在临窗的暖阁里，望着窗外的一轮圆月，心底一片平静。思绪也放空了，什么都不想，静静的望着明月，渐渐的痴了。 萧长綦进了殿内，发现她在出神，没有贸然打扰，而是在她对面做好，拿着一本书看起来。 叶清晏对着明月发呆了少说一刻钟，才回过神，自然也发现了萧长綦已经回来了。 “陛下，忙完了？” “没，只是紧要的已经处理了，你刚才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呵呵，正是什么都没想，所以才那么出神。” “那朕和姣姣说件事。” 叶清晏看着他，微微侧了下头，意思她洗耳恭听。 “朕想去一趟江南道。” “江南道？哪儿？”叶清晏诧异，“朝廷怎么办？” 萧长綦道：“朕休朝半个月。”如果叶清晏没有怀孕，可能会让她替他监朝，但她怀孕了，而朝政繁重，恐会累到她，所以便休朝了。 叶清晏瞅着他，“臣妾如果也想去呢？” “不行，你怀有身孕，不方便长途跋涉。”萧长綦看看她还不算明显的肚子，虽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是来了，也要好好善待才是。 叶清晏想了想，又摸摸肚子，最后点头，算是同意了，“好吧，臣妾就留在宫里。陛下去江南道哪儿？” “安州。” “安州出什么事了吗？”叶清晏想不出来安州发生过什么，倒是今年的赌石大会听说是在安州，如果没怀孕的话，正好去看看。 萧长綦道：“朕去找一个人，顺便再去一趟江南行宫。” “去江南行宫？” “嗯，那边一些皇室子弟，朕要去看一眼，能带回京城的就带回来，不能的也准备放出行宫。” “虽然说成王败寇，但终究是皇室血脉，如果是不知好歹的，彻底斩草除根便罢。万一有可用之人，现在大燕朝正是用人之际。陛下宽恕了他们，也可令史官为陛下的宽仁在史册上记上一笔。” “那些皇室子弟，除了三哥的儿子，其他都是旁枝，不足为虑。” “安亲王的儿子，蕊姬也生了一个，臣妾还曾经见过，和安亲王长得比较像。” 第880章 “朕知道那个孩子，也知道他现在就在京城。只是没有玉蝶，便不是皇族，没有人会承认他的身份。” “臣妾知道，也能看出蕊姬和小果并无野心，他们应该就是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而京城繁华，生活上比较便利吧，特别对三个孩子而言，将来能有个好的前程。” “姣姣放心，朕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如果他们有野心，也不会生活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反而二哥的那个儿子萧成慎，一直都深藏不露……”萧长綦垂眸沉思。 叶清晏的前世记忆里，这个萧成慎还是成了气候的，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她当时也费了一把力气才把萧成慎给镇压下去，铲除了叛逆党羽。 “陛下还是派人查一查的好。那个孙媚儿不简单。” “孙媚儿？”萧长綦眼神忽然一闪，薄唇噙笑，“好，朕知道了。” 叶清晏打了个哈欠，“臣妾困了。” 萧长綦立刻从榻座上起来，走到叶清晏的身边抱起她，“该歇了。” 叶清晏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依偎在他的肩颈间，深深的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陛下要去多长时间？” “长则半个月，短则十天。” “如果陛下没有回来呢？” “那定然是朕遭遇了什么，但姣姣不用担心朕的安危。” “臣妾是担心的自己，没有担心陛下……啊~”叶清晏又打了一个哈欠，真是困意上来了，挡都挡不住。 萧长綦大步走到凤榻前，把她放在了榻上，脱去她脚上的薄袜，露出一对天生玉足，捏揉了几下后，看向她的脸庞，发现她已经睡了。 “辛苦了，姣姣。” …… 叶清晏睡着后，萧长綦又离开了坤元宫。他要去江南道，少不了要做很多安排。 现在朝廷里虽然看着平静，但是只是表面而已，平静下的暗潮汹涌从不曾停止过。若是叶清晏没有怀孕，他也不担心这些，因为她亦能对付。虽然她总喜欢把自己表现的很笨拙的样子，但实际上她身居治世之材，王佐之能。若非是他的皇后，他定然要让她站在朝堂上，成为他的支柱之臣。 叶清晏懒懒的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渐渐沉睡。 萧长綦爱溺至极的目光望着她，心里满满暖暖的。 三天后，叶清晏站在玄天门上，目送萧长綦离开了皇宫。这次离开，宫程也跟着去了。 萧长綦极少会把宫程带出宫，这次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叶清晏直到看不到萧长綦的身影了，才一手轻抚着肚子，一手扶着春雨，下了玄天门的城楼。 春雨道：“娘娘，此次大选，听说有不少美女佳丽。” 叶清晏看了看她，笑道：“当然要美女佳丽了，不然怎么叫选秀。” “嗯，娘娘，奴婢听说大小姐的女儿，也参加了大选。” “大小姐？你是说叶敬娴？”叶清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春雨说的是谁。不过算起来，叶敬娴的长女也及笄了吧，倒是适龄了。 “就是大小姐，现在改叫大姑奶奶了。” “呵呵，你瞎叫什么呢。你可是一品命妇，她嫁得只是普通的高门，并非命妇，论尊贵可远远不及你。” “奴婢也叫习惯了，不在乎这些。” “但是外人面前你可不能这样乱来，知道吗？” “好，奴婢知道啦。”春雨吐舌俏皮的笑了笑。 叶清晏点了下她挺翘的鼻尖儿，“都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这么孩子气。” “在娘娘面前，奴婢从来都是这样子的。也只在娘娘面前如此。” “随便你吧。对了，婶母是什么态度，她可同意大姐的女儿参选？” “夫人好像不同意，因为大姑奶奶几次上门求见夫人，夫人都一直没见。只有国公爷支持大姑奶奶。” “本宫那个叔父，就是个拎不清的，不用理他。”叶广忠就是根墙头草，别人说什么是就倒向那一边，这一刻同意叶敬娴的女儿选秀，下一刻叶氏脸色一沉，就又立刻反对，没有半点立场。 但是这是了解叶广忠的人，才会知道他是什么德行。而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是国公府的态度，更甚至是她这个皇后的态度。毕竟叶府是外戚，是皇后母族。 若她不阻止，任由叶敬娴的女儿进宫来参加大选，最后很可能会顺风顺水的到了终选。 “娘娘……”春雨抬头快速的看了看叶清晏，随即又低下头。 叶清晏见她欲言又止，便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本宫没关系。” 春雨这才试探着问道：“娘娘现在身怀皇嗣，需不需要人固宠？” 叶清晏笑了下，摇头道：“不需要。”先说她根本就不会安排人固宠，就是真安排了，也是后宫里那些没有宠，但是投靠她的妃嫔，可不是宫外完全不了解的人。况且，她也不是没有安排过，让宫程端着妃嫔的玉牌，最后一个没翻，原封不动的又送回了内侍监。 “如此，那奴婢就把消息放出去。”春雨眼睛亮闪闪的，显然是在打什么主意。 叶清晏没有再说什么，由着她去做事。 …… 皇学放学了，春雨离开了坤元宫，来接乐儿一起出宫回陈府。 路上，她碰到了来接君君的叶弘博。 正好也是熟人，便走在一起往回走了。 “大爷的气色比以前可好了很多。”春雨起了话头寒暄。 叶弘博回道：“皇后娘娘送了在下一些药丸，服用了之后，身体明显轻松许多，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嗯，娘娘的丹药确实都是灵丹妙药。”春雨并不否认。 君君这时松开了叶弘博的手，然后走到乐儿面前，拉着他的手朝前跑了。 边跑还回头对叶弘博和春雨道：“春雨姑姑、父亲，你们快追我们啊。” 叶弘博失笑，“你慢点儿跑。” 春雨道：“大爷不用管他们，前面有禁卫拦着，跑不远。倒是他们不在，我有句话方便说了。” “哦？”叶弘博神色立刻严谨了起来，“春雨姑姑请讲。” 第881章 大结局(上) “娘娘虽然有孕在身，但是并不需要固宠。”春雨望向坤元宫的方向。 叶弘博明白了，而且这几天他也听说了家里的事，特别是叶敬娴想要女儿参加选秀，他是并不赞同的。只是公务繁忙，还没来及回去。现在看来有必要回去一趟。 叶氏站在大门口，远远的看到叶弘博的马车，面上露出喜意，对身旁的丹霞道：“快去告诉老爷。” “是，夫人。”丹霞匆匆进了府里。 叶广忠听闻君君和叶弘博回来后，脚上的鞋子都急的穿不利索了，立刻奔了出去。他的宝贝大孙子回来了，可得去接。 君君刚出车厢，就看到了站在马车旁的叶氏和叶广忠，两张满是疼宠喜爱的脸庞。当即张开了手，朝叶广忠扑过去，“祖父，君君回来了。”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叶广忠抱着孙子，儿子也懒得搭理了，转身就朝府内走，“祖父给君君买了一匹千里驹，快看看喜不喜欢。” “好。”君君乖巧的应着，“谢谢祖父。” 叶氏干瞪了一眼，她也想抱大孙子啊，后对叶弘博道：“你爹现在看君君就跟眼珠子一样，可比你小时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喝花酒的钱，都攒着给君君买东西了。” “父亲喜欢就好。对了母亲，玉儿的事？”他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叶敬娴女儿选秀的事。 叶氏道：“我已经让人捎话给大姐儿的公婆了，那边也很快就传话回来说不会让玉儿去选秀。现在大姐儿应该挺生我的气的。” “宫里的意思是，娘娘不需要固宠，生气也由不得她。” 叶氏陡然一凛，道：“你放心，娘知道怎么做。” “好，辛苦母亲了。” “都一家人，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走吧，赶紧回府里，娘做了你们爱吃的菜……” 母子二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安国公府的大门。 …… 叶清晏做了个梦，梦里有一片金色的云在天上飞，她好奇的跟着那片金云，但走着走着，她又听到了孩子的笑声。她又顺着笑声寻找孩子，但怎么找都没找到，最后一急就给醒了。 “静琳，陛下离开多少天了？” “已经十天了。” “十天……陛下如果回来的早，应该已经往回走了吧。” “娘娘担心的话，不如给陛下写一封信问问？让朱统领派人送去给陛下。” “不用了，他该回来就会回来了。” “是娘娘，您喝口水吧。”静琳给叶清晏倒了一杯温水。 叶清晏接过喝了，然后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漫天的星星，恰好看到了天府星。 天府星是皇后的命星，她极少会去看。 此刻，天府星格外明亮，而天府星的周围有三颗闪烁的小星星。 等一下，三颗？ 叶清晏揉揉眼睛再仔细看，确实是三颗！ 她记得以前看过，明明是一颗星星。 “静琳，你去司天监，让监正看看天府星是怎么回事，明天一早来禀。” “是娘娘。”静琳匆匆离开了。 叶清晏心头一阵发慌，喉咙发紧，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的大娃儿出现了？ …… 第882章 大结局(中)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江南道安州。 萧长綦也抬头望着天上的天府星，发现有三颗小星星围绕着天府星。而每一颗小星星，都代表着一个皇嗣。 “是他……”望着天上的三颗小星星，萧长綦端起酒杯，却喝不下去。 姬月忽然闭上了眼睛，他的脑海里忽然多了一团记忆，还不太清晰…… 正在喝酒的偃然，忽然僵滞住了，眼中全然震惊，好一会儿才瞠目望着萧长綦。 “难怪，她总是念念不忘着东荒林！”偃然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怜惜。 萧长綦闭上了眼睛，不让偃然窥探他的内心，但俊美绝伦的脸庞，渐渐泛白，还是泄漏了他内心的震撼！ 她竟然在东荒林内，有过那样痛苦的经历……而他还一而再的试探她，怀疑她。 “朕要回宫！”萧长綦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刻萧长綦的眼瞳内竟闪烁着泪光！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帝王。萧长綦这辈子流泪的机会不超过一手之数，却为叶清晏流泪，这是第三次！第一次是玉髓珠碎，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停了！第二次是她生孩子的时候，喜极而泣。第三次……他为她在东荒林，为了他，为了大娃儿，所受的苦难……简直无法想象！ 当时叶清晏挺着大肚子，以身为马，拉着装着他冰冻尸体的马车，一步步的在东荒林漫无目的的走着，她不知道要去哪儿，但是她不能停下，因为一停下很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 还有，他魂归阴间，她竟然通过生孩子时打开的生死门，去了阴间找他，终究把他又拉了回来。 他暂时遗忘了有关大娃儿的所有记忆，只她自己一个人撕心裂肺，摧心剖肝的痛苦煎熬着，想要跟他解释都无从谈起。而他却一心忙着朝政，对她疏忽许多。 偃然对萧长綦道：“夫人临去北溪雪岭前，把她托付给了我，让我保护她一生。若你放弃她了，那她就是我的了。可能还不止我一个人想要她。”眼神朝姬月看去。 姬月正沉浸在自己突然间恢复的记忆中，没有注意到偃然的眼神。但确如偃然所想，只要有机会能得到叶清晏，他绝对不会放手空过。 萧长綦冷笑，“想都别想！明年殿试，你给朕滚过来。” “知道了。”偃然放下酒杯，两只手习惯性的抄进了宽袖里，“倒是这个大皇嗣，如果是皇子的话，你要怎么办？感觉那位的帝王气运会更厉害，远胜元二。还有她肚子里的这个小的，听太医院传出的消息，八成也是一个小皇子。三个皇子，一个皇位，不怕会出现夺位吗？” “现在考虑这个还为时过早。他们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将来就算闹也不会太过难看。”萧长綦无比笃定。 “拭目以待。”偃然笑了，眸含深意。 姬月也从记忆中回过神，然后提起酒壶狠狠地灌了一气，“原来我还有一个干儿子！” 萧长綦：“……” 偃然：“……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不是个干女儿呢？” 姬月：“干女儿？干女儿更好啊，那我就儿女双全了，我将来把绸缎庄和珠宝店都给干女儿。” “就你那些俗物，自己收着吧，他可是灵子，稀罕你那些。”偃然嗤了一声，然后从袖子里抽出一只手，端起酒杯对萧长綦道：“一路顺风。” “陛下要走了？过几天就是赌石大会，不给她带几块石头回去吗？”姬月问道。 萧长綦道：“有你给她带回去就行了。” 姬月一怔，后笑开，“没错，我还要娘娘帮我解石。” “如果此次赌石大会，白南莲来了，你把这个给他。”萧长綦自灵戒中取出一瓶灵丹。 “这是什么？”姬月问道。 “灵丹，补益魂力的。”也是叶清晏给他的，让他找机会给白南莲。 姬月明白了，“不知道我吃有没有用。” “有用。”萧长綦如实道：“朕先走了，京城再见吧。” 偃然看着他急急匆匆的离开，又抬头看看天上的天府星和三颗小星星，慢慢啜饮。 姬月把灵丹收起来，也倒了杯酒，“既然已经现世了，你说他现在在哪儿？” …… 翌日早，钦天监监正就到了坤元宫。 “臣叩见皇后娘娘。” “免礼。本宫传你来何事，你可知道？” “回皇后娘娘，臣明白。” “那你说说看昨夜天府星的异状是为何？” “回娘娘，大皇嗣应该是要回宫了。” “大皇嗣？”叶清晏眼瞳陡然紧锁，盯着监正，“本宫的大皇嗣，监正知道？” “是，不光臣知道，满朝文武没有人不知。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大皇嗣，因为身体的原因，送去了方外之地调养。” “方外之地调养？” 叶清晏目光朝殿外蓝的刺目的天空望去。是灵主的意思吗？ “他快回来了。”叶清晏对监正道。 监正额头伏地，“恭喜皇后娘娘，大皇嗣安然无恙。” “嗯，退下吧。”叶清晏微微闭了眼睛。 监正却行退走。 其实他心里也很疑惑，这个大皇嗣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却又实实在在的在他的记忆中，想要否认也否认不了。 春雨慌慌张张的进了皇宫。 叶清晏正在写信，既然朝廷诸臣都已经恢复记忆了，想来萧羽已经从池殿出来了！ 不是要十八年后才能离开池殿，为什么这才七年就已经出来。萧长綦肯定也已经恢复了记忆吧，不知道他记得多少。 诸多疑问在叶清晏的心里盘桓。 “娘娘。”春雨进了殿内。 叶清晏抬起头，见春雨急急忙忙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春雨看看叶清晏的肚子，再看看她，“娘娘，元二之前，您有过一个皇嗣？” 叶清晏知道她也想起来了，放下手里的笔，“嗯。他叫萧羽，因为身体不好，所以送去了方外之地。” “萧羽……那，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多年会不记得他？” “因为他很特别。无论是出生，还是成长，甚至是他的存在，都不是本宫和陛下能做得了主的。”那个孩子太特殊了，甚至本就不该属于他们。 春雨依然不懂，但是叶清晏已经给了她解释，换成其他人，连问都不敢问吧。 “他是皇子还是公主？” “不知道是什么。”叶清晏叹道：“是真的不知道，本宫生下他，他就离开了本宫。” “那……他还会回来吗？” “会的。你们能想起他，就代表他已经离开了那块方外之地，随时都会回来。”叶清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无论怎样，她总算有盼头了，那是她日日夜夜时时刻刻从未停止过的思念。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奴婢恭喜娘娘。”虽然春雨还是有很多不明白，但是有时候有些事，最好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特别是宫里，知道的越多反而越不好，甚至寝食不安。 “嗯，今天本宫想吃烤鸭，你亲手做的，可以吗？”叶清晏问道。 春雨应道：“当然可以了，昨天奴婢就想着娘娘可能会想解解馋，就已经让御厨把烤鸭收拾好，腌材料入味了。奴婢现在就去给娘娘烤去。” “好，本宫继续写信，你去吧。” “是，娘娘。” …… 元二手里提着一篮子在皇学采摘的果子，回了坤元宫，宫门，边喊道：“母后——我回来了。” 青星从殿内出来，对元二先行礼，然后回道：“回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昨夜没有休息好，现在正睡着。” “母后没有休息好？她怎么了？”元二眨眨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渐渐流露出担忧。 青星回道：“娘娘的身体没事，已经请过平安脉，肚子里的小殿下也好的很。” “嗯，我采了一些果子给母后。”元二把果篮递给青星。 青星忙接过，“殿下真是孝顺，娘娘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元二可爱的笑了，“嗯！那我回殿里温习功课，晚些来看母后。” “好，奴婢恭送殿下。” 元二转身正好走，却看到萧长綦一身风尘的回来了，穿的还是普通的青衣长袍，头发也只是一根白玉簪攒着，并非是五爪金龙冠，可见其是从宫外回宫，直接奔着坤元宫来的。 “父皇，你回来了。”元二忙朝萧长綦扑过去。 萧长綦抱起元二，看着他，心里一阵阵的翕动，“元二，你希望有一个哥哥或者姐姐吗？” 元二点头，“好啊，不过儿子不是已经有哥哥姐姐了吗？”皇学里有郡主，也有世子，还好多个呢，虽然他喊他们哥哥姐姐，他们都不敢应。 萧长綦道：“是亲哥哥或者姐姐，你母后生的。” “真的吗？”元二眨眨眼，“我有亲哥哥姐姐？” “对，你有一个。他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皇宫，离开了父皇和母后，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甚至是忘记了他。”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他的身体，他很孱弱，需要在特定的地方才能活下来，所以他去了那里，但是他现在应该已经好了，所以回来了。” “他在哪儿？” “父皇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但他肯定会回来了，元二会喜欢他吗？” “喜欢，儿子也想要哥哥姐姐。”元二重重点头。 萧长綦因急着赶路而水米未沾的干涩薄唇，终于勾起一丝微笑，“嗯，元二喜欢就好。” 殿内，叶清晏已经睡醒，慵懒的倚在软榻上，她的念力领域打开了，所以清楚的听到看到萧长綦和元二谈话。眉眼间流露出温柔的笑意……芊芊素手抚摸着腹部，期待在心里蔓延流淌。 所有的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萧长綦那愧疚又怜爱的目光，证明他已经想起了一切。 “抱歉，朕以前……”喉咙哽咽，突然吐不出半个字。 叶清晏媚眸噙笑摇头，“都过去了，最重要的是陛下在，孩子们也都平安，臣妾心满意足，不会再奢望其他了。” “不，朕会补偿你的，用余生对你不负。”萧长綦自记忆恢复后，就决定了，绝不负她在东荒林时的生死不离不弃！ 闻言，叶清晏惊讶的望着他，为他说这句话时的郑重，他是认真的。 第883章 大结局(下) 萧羽的出现，令燕朝朝廷为之一振，先不论这个大皇嗣是男是女，但就他的身份，令陛下单薄的皇嗣多了一员，是与皇室与江山社稷，都是可喜可贺的大喜事。 叶弘博在记忆恢复后，却不太乐观，因为这个皇嗣从怀上就不寻常，出生后更是让众人竟然同时都暂忘了他的存在，现在又突然出现，代表了什么？对燕朝是好是坏，实在是不可控也不可测。 卫涿站在朝堂比较靠里的地方，见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便找了一个谈的上的臣工打听。 “这是有什么事吗？” “你是最近才进朝堂的，应是不知咱们的皇后娘娘还有一个大皇嗣。后来因为生下来身体不好就送走了。昨夜天府星吉兆，大皇嗣安然无恙。大家都在猜这个大皇嗣是皇子还是公主。” “有这种事？”卫涿的眼中闪过一道异光，远远的朝萧长綦看去。 萧长綦每次上朝的时候，都会放出念力，观察朝堂大臣的一举一动，特别是这个朝堂内，还有前金国、楚国、西狄招安的臣子，更是着重观察他们，但有异色就能察觉出来。 卫涿虽然站在靠里的地方，自以为萧长綦看不到，但还是被萧长綦发现了他神色间的诡秘。 萧长綦看了眼身旁的宫程。 宫程立刻会意，低咳了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所有大臣跪地恭送萧长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长綦自金龙椅上起身，神色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群臣陆陆续续的起身，由高位到低品的出了朝堂……卫涿在出殿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金龙椅，眼神微微眯了一下。 而他的这一反应动作，也被殿后的萧长綦，用念力所捕获。 当即对宫程道：“传朕的旨意，命朱海盯着卫涿，他的一举一动见过什么人，都要一一查明底细，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是，陛下。”宫程神色一凛，退下传旨。 萧长綦冷笑了下，金璘吗？倒是会藏。若非他有念力，还真不好察觉到他。让她忌惮的人，定然不能活着！ …… 叶清晏低头看着吹气一样鼓起来的肚子，对春雨道：“这才五个多月，怎么跟七个月似得？” 春雨打量了几眼，笑道：“娘娘都第三胎了，肚皮已经习惯了娘娘怀孕，而且您肚子大，小殿下在里面才自在宽敞啊。 “什么话。”叶清晏笑嗔了她一眼，“不过你怀第二胎的时候，确实比第一胎大，好多人都以为你怀的双生。” “所以，娘娘您肚子大也正常。时间真是快，再有四个多月小殿下就出生了。而且，小殿下出生的时候，恰好是春闱，正是好时候。” “听说这次贡生比往年多了二百人，那殿试的时候，必然也要多，陛下可要受累了。” “姣姣在替朕担心吗？”萧长綦进了殿内。 春雨立刻恭身退下。 萧长綦却叫住了她，“春雨，明天开始你不用进宫了。” 春雨停下脚步，“可是……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叶清晏也很愕然，为什么不让春雨进宫了。 萧长綦道：“马上就是新年了，你在家好好过年，年后再进宫不迟。” 这话真是大喘气，吓死人了。 春雨的脑门上都冒出了冷汗，“是，陛下。奴婢等过了上元节再进宫伺候娘娘，可以吗？” “嗯，你自己安排时间就好。”萧长綦看向叶清晏。 叶清晏点头，同意他的意思。本来她也要跟春雨说的，没想到萧长綦先提了出来。 只要不是犯错就好，春雨松了口气，对叶清晏道：“奴婢给娘娘做了午膳，等伺候娘娘吃了饭，再出宫。” 叶清晏道，“不用了，陈令在宫门口等着你，快去吧。正好今天也是皇学放年假的日子，接着乐儿一起出宫。” 叶清晏的念力发现了陈令，正站在坤元宫的宫门外，翘首以盼。 春雨思及陈令，叹了口气，“好吧，那奴婢就先出宫了，新年时再进宫来给娘娘请安。” “嗯，快去吧。”叶清晏拍拍她的背，“记得早点儿带着孩子们来。” “是，娘娘。”春雨笑了，然后恋恋不舍的离开。 叶清晏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出了宫门，和陈令说上话，才收回了念力，转身回座。 萧长綦拿起她闲时涂鸦的画，是一副红梅傲雪图。 她已经很久没有画过红梅了，所以这一幅画让萧长綦很是意外。 “怎么画了红梅？” “喜庆啊。” “只是喜庆吗？” “臣妾也释然了。” “当真？”萧长綦以前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忌讳画红梅，后来恢复了关于萧羽的记忆后，知道自己曾经在阴间界一株红梅树下倚坐，她找到他的时候漫天的红梅飘洒，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画红梅了。 “嗯。”叶清晏摸了摸肚子，“红梅是陛下的最爱，并非不祥。是臣妾想多了。” “朕并无最爱之花。只是红梅是母后所爱，看到它就能想起母亲的慈爱。姣姣所画的梅花，和母后的灵韵相似，所以朕格外期待。” “……”叶清晏无语，“陛下莫不是把臣妾当成了母后吧。” “朕没有。”萧长綦看着她白软软的脸庞，忍不住抬手捏了一把，“告诉姣姣一个消息，你可能会比较在意。” “什么消息，难道陛下已经找到大娃儿了吗？” “不是羽儿，他的归来，朕无法预测，也无法找寻。是金璘！” “他不是死了吗？”叶清晏瞬间紧张了起来，这家伙绝对不能活着，他多活一天都是对萧长綦的威胁。 萧长綦道：“那是他的替身。皇族子弟，有替身并非是稀罕事。” “那金璘人在哪儿？”叶清晏急问。 萧长綦回道：“卫涿，他易容成了卫涿，每天在朝堂上，商议国事，在值房处理公务。” “卫涿？！”叶清晏瞠目，而且还是在朝堂，那距离萧长綦也太近了，随时能行刺。 “杀了他！”言辞冰冷，“立刻。” 萧长綦顿了顿，问道：“朕能知道为什么吗？” 叶清晏看着他，知道这件事得给他一个解释了，毕竟之前他已经杀了金璘一次，虽然是个假的。 “臣妾曾经做梦，梦到过金璘这个人，他……暗杀了陛下！所以，臣妾不允许他活着。” “……只是做梦而已。”萧长綦哑然，不过也正因此，证明他在她的心中非同寻常。 “臣妾对梦向来很敏感。”何止是梦，这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她怎敢冒险。 “他可能和孙媚儿一派叛逆有关系，朕想要顺藤摸瓜，所以暂时不能动他。”话音未落，就见叶清晏的脸色更难看了，又不禁失笑道：“朕以后会经常用念力加持，保护自己。绝对不会让你的梦成真。” “陛下可以杀了他，让天干地支里擅长易容的扮作金璘，一样能达成目的。” “姣姣，真的无妨，让他再多活几天。朕答应你，只要查到孙媚儿和萧成慎，便立刻送他和他的家人团聚。” 叶清晏摇头，“不行！”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萧长綦：“……两天！给朕两天的时间，朕给你想要的结果。” 叶清晏知道这是萧长綦的极限了，毕竟国事更重要。 然，不等两天的时间，金璘就去找孙媚儿了。 孙媚儿现在在一家很红的妓院——宜春楼，做鸨妈妈，何至于萧成慎，没有和她在一起，藏身于守护皇陵的村落里，苟且偷生，伺机想要谋朝篡位。 金璘被关进了天牢，当夜就赐了一杯鸩酒。至于孙媚儿，在抓捕她的时候，意外身亡。而萧成慎也被抓了起来。终究是皇族血脉，萧长綦只抹去了他所有的记忆，然后把他送去了江南行宫，终此一生。 时间荏苒，又三个月过去。 叶清晏已经很笨重，腆着个大肚子，走路看着都颤颤悠悠的，令萧长綦担心不已。 萧长綦想要时时刻刻陪着叶清晏，但是春闱开始了，还有大选也到了殿选的时候，各方势力都已经了如指掌，百端待举。 偃然站在破败的丞相府前，看着斑驳脱皮的外墙，又抬头看看春日暖阳的天空，心里一片沉凝。 当年，他跟着夫人和明伯离开后，夫人把他的伤治好了，便带着他要一起去北溪雪岭，其实并未说过把叶清晏托付给他保护的话。 只是在临走的时候，他犹豫了。他心有牵挂，又如何离得开？ 他游历四年，走遍了大陆，甚至还漂洋过海，最后还是回来了这里。 不能说都是为了她，只是他想要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 但是真的能回去吗？ 姬月驾着马车过来了，经过他的时候，一把把他扯到马车上。 “慢慢熬吧，想要重新回到这里，至少要五年。” “我时间多的是。” “打光棍儿的时间吧。” “……是你光棍儿。”偃然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姬月手里握着马鞭，听到他的话，扭头看去，“你要娶妻？” “不娶，只是找个侍婢。”偃然抬眼朝他看去，“要不你换上女装给我当伴儿吧？” 姬月甩手把手里的鞭子抽向他，“你想的美！” “想的不美，还有什么美。”偃然一把抓住鞭子梢儿，再用力一扯，把姬月连人带鞭子的扯入了车厢之中…… …… 欧阳纯接到赐婚的圣旨，五味杂陈。至于欧阳府的其他人，则是喜庆连连，把早就准备好的嫁娶应用全部从库房里扯了出来，准备大事操办。 春雨伺候着叶清晏吃梅子羹，开胃消食，“娘娘，今儿进宫的时候奴婢碰到了欧阳大夫人，主动过来跟奴婢打招呼，还递了喜帖。” “哦？邀请你去啊。不怕欧阳纯看到你，直接撂挑子不娶了。”叶清晏抿唇笑道。 “娘娘可别开奴婢玩笑了。陈令那家伙现在老盯着奴婢，一时半会儿回府晚了，他都要查一查。” “……哈哈，这就有点儿过了。不过，也是他在意你。”叶清晏对陈令由开始的不满，到现在已经看顺眼了。那个莽夫乍一看配不上春雨，但是是真的适合春雨一起过日子。 人生匆匆几十载，适合有时候比缘分更细水长流，更长久。 “回禀娘娘，庄妃来了。”静琳进了殿内。 庄嫔已经晋升庄妃，是叶清晏提的，因为庄嫔在处理宫务上，颇为公允，还有她的侄子庄卿，在皇学里表现的十分优秀，元二也很喜欢，迟早也会成为伴读。如此算是给庄嫔的嘉赏。 庄妃进了殿内，身后贴身随侍的宫女手里捧着一个大锦盒。 “妾身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免礼。” “谢皇后娘娘。” 庄妃从宫女的手里接过大锦盒，“娘娘，妾身的堂弟前些日子从宫外，给妾身送来一个把玩的物件儿，妾身看到此物，觉得更适合娘娘，便拿来了，给娘娘把玩。” “哦？是什么？”叶清晏好奇了。 庄妃看向春雨，“麻烦陈夫人。” 过一过春雨的手，也算是检查一下东西有无问题。毕竟皇后娘娘很快就要临盆了，出点什么意外，谁都担待不起。 春雨接过大锦盒，入手沉甸甸的，然后呈给了叶清晏。 叶清晏有些好奇的打开…… 随即诧然，是一尊用极品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雪莲花。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送给本宫了。”她倒是知道庄妃有个堂弟是经商的，在京城也颇有名，和姬月有生意往来。 “他去年赌石，赌到一块好料子，就是那块料子做的。并非是专门买的，娘娘收下便是。”也只有送这些把玩的东西，才不会惹麻烦，什么小孩子用的衣服，贴身的吃用，她是不敢给叶清晏送的。但是平时也要表表心意，才能让皇后娘娘对她更信重。宫中女子，并非是为自己活着，而是娘家母族的兴旺繁盛，她也看透了这点，收起了自己的那点本心奢念，好好的做一枚棋子。起码她还在棋盘之上，不是吗？ 而那些选入宫中的秀女，一一都被赐了婚，并没有一个进入后宫之中，连上棋盘的机会都没有。 也可见陛下的心思，实不在后宫美人上。 皇后独宠，乃是大势。好在皇后心地宽容，容得下她们这些妃嫔，如此就足够了。 …… 太极殿—— 宫程手握明黄圣旨，扫看了一眼台下的天子门生，一共有五十人。 “新科前三甲，第三名，孙伏。” 一名中年男人，从众人中站出来，满面喜悦，跪地谢恩。 “第二名，崔文祥。” 一名稍微年轻些的男人站出，跪地谢恩。 最后是状元了，新科一甲。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便是围观的大臣也颇为好奇，毕竟状元郎才是最受人瞩目的。 萧长綦端坐在龙椅上薄唇噙笑，看似望着众人，实际上在看那个低着头看自己鞋子的瘦削男人。 “状元——偃然！”宫程合上了手中的圣旨。 偃然抬起头，先是看向萧长綦，见他满目期待，后又看看周围的同科们羡慕的目光，才上前跪下，“谢吾皇恩典，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落，朝堂外匆匆来了一名小太监。 而这个小太监萧长綦认识，是坤元宫的。见他一脸急色，本来满心喜悦的萧长綦瞬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陛下，皇后娘娘要生了！” …… 第三个孩子，按叶清晏的想法，应该比较顺利的。 但是这个孩子，却让叶清晏痛苦不堪，筋骨被生生拉开，扯断……又一次次的接上，再扯断，一吸之间一个轮回。 疼得她都要灵魂出窍了。 萧长綦的手被叶清晏紧紧地攥着，面色紧绷，担忧溢于言表。 “姣姣，怎么样？”生意都带着颤意。 叶清晏脑门上全是痛汗，“没……唔~没事，很快就结束了。” 春雨端着热水过来了，“娘娘，还没有迹象吗？” 叶清晏摇头，话已经说不出来。 “看来是一个淘气的孩子呢。”春雨故作轻松的笑道，亦安慰叶清晏，随后绕到产榻的另一边，给叶清晏擦拭脸上的汗。 …… 金满盈酒楼。 姬月好酒好菜摆了一大桌子，庆祝偃然中了状元。 然，偃然的表情却十分严肃，“她要生了。” “生孩子不正常事吗？”姬月觉得偃然关心则乱了，妇人生孩子过程没有不痛苦的。但是叶清晏都生的这是第三个孩子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偃然瞥了他一眼，“亏她给你解石解出来那么多好翡玉。” “喂，这话可扎心了啊。她生孩子，我着急上火也没用啊，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替她生，开膛破肚都没关系。还有，你中了头名状元，也该着庆祝的吧。”姬月给他倒了杯酒，“喝一个，喝了说不定她就生下来了。” 偃然看着面前清香味醇的好酒，喉咙也确实是渴，没有再拒绝，端起来喝了。 酒入喉肠，外面的天变了。 乌云密闭遮天蔽日，整个京城都一下子从白天到了黄昏。 “这天象不好。”姬月瞬间变了脸色，然后完全打开窗棂，看着外面的黑天。 同时自收纳镯中取出自己的宝器命盘。 命盘上的指针静止不动！ 姬月的神色更凝重了，收起命盘，“要和我一起进宫吗？” “嗯。”偃然求之不得，便是他不提出，他也要偷偷潜入皇宫去。 护城河码头上，有两个人从楼船上下来。 邵青抬头看着天上突然而至的乌云，问身旁的白南莲，“这有什么说法吗？” “天机生异相，不是有魑魅魍魉作乱，就是有身负天命之人降临。”白南莲看着天上的乌云，最浓厚的地方，位于皇宫上方，皱紧了眉。 “她是不是快到临盆的时候了？” 她是谁，不言而喻。 邵青瞬间神色紧张起来，“去看看吧。” “走吧。”白南莲收到了叶清晏的补魂力灵丹，身体好了许多，起码表面看和常人无异，也不会整年体寒，一直要披着狐裘。他这次来京，是想当面谢谢她。 而邵青是来京城做生意，其实也是算着时间来的，想要知道她是否平安…… 叶清晏躺在榻上，忍着腹痛，望外面的天色，问萧长綦，“这是，怎么回事？” 萧长綦安抚她，“朕出去看看。” “好。”叶清晏费力回道。 ‘轰隆隆隆——’巨大的雷声在坤元宫的上方炸响。 叶清晏心头一惊，就觉得身下一片湿濡…… 春雨一直在观察着她，见她面有异色，忙撩开了被子，看到一片红，紧张起来，“娘娘……是血，不多。” 叶清晏倒松了口气，“终于见红了。” “是，娘娘。”春雨神色更严肃，心里却另有其他猜测，先见红，八成是个皇子。 一旁伺候的医女忙出去向候着的太医们禀报情况。 天上的雷声不断，在萧长綦出了殿后，开始噼里啪啦的下雨，还裹挟着冰粒子，砸在地面上骨碌碌滚远。 元二不顾宫人的阻拦跑来了坤元宫。 见到萧长綦，冒着雨跑过来，边跑还边喊道：“父皇，母后呢？” 萧长綦正抬头看天，听到元二的喊声，才分了神，对其道：“母后在生孩子，不要进去打扰。” “母后危险吗？”母子连心，年幼的他心里慌慌的又害怕。 “有一些。” “儿子能在殿外守着吗？” “……嗯。”萧长綦摸摸他的头。 静琳过来了，向萧长綦和元二先行礼，然后才道：“陛下，娘娘让您暂时不要进去，说是怕……怕有妨害。” 萧长綦当即要说什么，但是又怕真的是妨害到她。虽然他对天子这个身份，并没有觉得有多特别，但是其气运如果冲撞了她，他确实不能进去。现在正在生孩子的她，周身至阴，甚至连鬼门也会打开，如果他此刻进去，乱了里面的气场，后果难以设想。 叶清晏在萧长綦离开后，终于不用控制面部表情了，痛苦莹然面上。 春雨心疼无比，“娘娘，要不您叫两声吧。” “不行，元二在外面。”叶清晏倒是想叫一声两声，发泄一下，但是不能。 时间在煎熬中过去了一天，雨一直不曾停过，坤元宫殿前的雨汇集成小河，顺着低洼处的水道流走了…… 此刻，乌云之上，另有一片浓郁的白雾慢慢的盘桓。 白枭的声音从白雾中传出，“下去了。” “下去哪儿？”一道乍一听，听不出是男是女，但是极为好听，充满灵韵的嗓音应道。 “去见你父皇，母后。” “父皇，母后？” “对。” “你母后现在正在生孩子，看现在这模样，必要难产，你去帮她。” “为什么你不去？” “我和她没关系了。” “……我要怎么帮？” “你就进去站在产房的西北方，那里阴气最重，应该是开鬼门的地方，你站在那里。” “让我压邪秽啊。” “我去会引出鬼差来。” “……行吧，那我去了，你在这里等着不许走。喂……你别踹我啊！” 一道金色流光自白雾中飞出，穿过厚厚的乌云，最后落在了产房里。 萧长綦看到了那道金光，顿时再顾不得叶清晏说的，‘有妨碍’的话，也进了产房。 纤细高挑的完美身材，一身洁白的流光纱衣，乌黑柔顺的长发随意用一根淡金色丝带绑住，极其漂亮无与伦比的五官，虽没有一点妆容点缀，也如神女天仙下凡，只一眼就会被她夺去了神魄，无法思考。 叶清晏瞠目望着突然出现的少女，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来。 萧长綦则皱起了眉，直接问道：“你是谁？” 少女回道：“我叫萧羽！” “萧羽？你是萧羽？！”叶清晏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瞬间肚子也不疼了，眼睛直愣愣的上下看她，一直以为是个皇子，竟然是个公主！ 萧长綦也不禁俊容变色，但是他还是顾忌着叶清晏，“姣姣，你注意身体。” 萧羽看着他们俩，“你们就是我的父皇和母后吗？” 叶清晏忙点头，“没错，我是你母后叶清晏，他是你父皇萧长綦。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我们就把你留在了池殿，父皇和母后对不起你。” 萧羽摇头，“不，你们没有任何对不起我。是我天生灵体，只能在灵境中成长。” “你应该才七岁，怎么会长这么大了？”萧长綦问道。 萧羽回道：“灵主她带着我在其他的灵境修炼，那里的时间和这里不一样，我现在已经十八岁了。虽然能离开灵境，但为了继续修炼，还是要回去。我……女儿这次和白枭过来，就是见见你们，让你们不要担心，以后会再回来。” “师父他……啊！”叶清晏痛的没忍住，叫了出声。 萧羽看向萧长綦，“父皇还请离开这里，您身居帝王真龙之气，鬼门不会打开。” “鬼门？” “对，鬼门不开，转世灵魂不出，母后肚子里的孩子就生不下来。父皇放心，有女儿在，母后不会出任何问题。” “……陛下……去……外面稍等。” “好，朕出去。”萧长綦安抚叶清晏，然后对萧羽道：“母后就交给你了，如果出现危情，一定要保住你母后。” “不会出现这种事。”萧羽十分肯定道。 萧长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出去了。 而外面，元二站在廊檐下，看着站在雨地里，却滴雨未被淋到的白枭。银白色的及腰长发温驯的服贴在后背，赤眸妖异，五官冷白而艳丽。 “师父。”萧长綦看到白枭后，立刻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白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已经不是她师父，你没必要这么叫我。”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理当如此。”萧长綦看向元二，“元二不得无礼，叫师祖。” 元二见父皇行礼，已经明白了对方是尊者，闻言立刻撩起衣摆，向白枭叩首，“师祖。” 白枭微皱了眉，不悦道，“我都说了，我和她已经不是师徒关系。” 不是师徒关系怎么可能如此关心她生子，远远旁观不更好，何必站在殿外等候，明显是担心的不得了。 萧长綦心知肚明，又道：“姣姣她很后悔当时对师父失言，很长一段时间都懊恼不已。” “她……当真后悔了？”白枭看向门内。 萧长綦不顾身上被雨淋湿，又行了一礼，“还请师父给她一次机会。” 白枭目光又落在元二身上，“头也不能白磕，这个给你吧。” 一枚散发着红色宝石光泽的莲子丢给了元二。 “师祖这是什么？”元二把玩着莲子，好像是真的莲子，又好像是绯玉莲子。 “看你的运气，如果能让赤莲子发芽，会有大机缘。不能发芽，随身带着也能护身，不被邪祟近身。”白枭其实还有些不舍得把赤莲子给他，只是在他手里从来没有发过芽，如同鸡肋。 萧长綦知道那肯定是个宝贝，“元二谢谢师祖。” “是，谢谢师祖，元二会珍惜的。”元二向白枭又跪地行了一礼。 白枭抬手，元二的身体便不能抗拒的站了起来。 天上的乌云剧烈的翻滚起来，似乎有什么妖魔鬼怪要从里面冲出来似得，愈发的阴沉吓人，让人感觉不妙。便是什么都不懂的元二看到天上越来越近的乌云后，也不禁惴惴不安起来。 “父皇……” “没事儿。”萧长綦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很快就过去了。” 白枭忽然眯起眼，嘴里突然念出一段咒语……乌云之上的白雾，开始渐渐吞噬乌云，而且一黑一白相互拉扯，特别是黑云中电闪雷鸣，轰隆隆的直响。 萧长綦渐渐的看到了有白色的雾在云层中透析而出，那是鬼迷镇？ “向来身居天子之命的人投胎转世，必然天生异象。元二并非帝王命，这个才是。帝王命是天之子，不受轮回之苦，生生世世皆是帝王。”白枭用念力传音给萧长綦，“也有鬼怪紧盯着身负帝王命的灵魂，在其投胎转世的时候，趁机吞并取而代之，从而改换命格。” 萧长綦听罢白枭的话，低头看元二，眼中全然重惜，“朕，不会改变初衷。” “那是你的事。”白枭瞥了他一眼，抬头继续看天上的乌云。 忽然另有一道虹光从天而降，直落进了乌云和白雾之中。 便听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白雾散去。 女人的尖叫声，萧长綦听着有些熟悉，“那是……” “姬雪，她和鬼迷镇融为一体了。她的灵丝，是鬼迷镇的主灵丝之一。” 萧长綦一直以为姬雪早就已经死了……竟然成了鬼迷镇的灵丝。 “她是极爱重你的。”白枭道：“没有她的帮助，鬼迷镇不会和这片诡云斗。” 萧长綦抬眼看着漫天的虹光一点点的驱散了乌云，雨也渐渐停了，“如果……师父再见到她，替我跟她道谢。” 不论之前的恩怨，就凭今天她愿意帮叶清晏能生子，他也要对她道一声谢。 元二忽然指着天上的虹光，“父皇，好漂亮啊。” 虹光驱散了乌云，彩光漫天，煞是绚烂耀目！ ‘哇——’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自殿内传出！ 所有人都望了过去，特别是萧长綦，瞬间就没了身影，进入了殿内！ 萧羽用明黄色的小被子托抱着一个身上还带着血丝的光屁股小婴儿，很是好奇，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人儿。而小人儿在她的手里也安静了下来，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她。 春雨和静琳她们忙着伺候叶清晏。 萧长綦几乎化成了一道影子就奔至叶清晏的榻边，“姣姣，你怎么样了？” 叶清晏精神头很好，只模样有些狼狈，“还要再等一会儿，胎衣就下来了，陛下看看孩子，是个小皇子。” “嗯。”萧长綦取了帕子把她脸上的汗擦干净，并没有去看孩子。 叶清晏催促道：“快去看看啊。” “不急。”萧长綦握着她的手，满目宠溺和爱惜，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完全不在意她满身的血腥气，“辛苦了姣姣，以后绝对不能再要孩子了。” 他实在是受不了看她如此痛苦！ 叶清晏樱唇含笑，点了下头。 …… 漫天的祥瑞虹光，整个京城的人都能看到。 玄天门，也响起了钟声，七七四十九声，大赦天下！ 偃然听着钟声，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姬月道：“是个皇子，身负帝王运。” “无妨，都是她的孩子。”偃然倒是不在乎谁是真正的储君，只要是她的孩子就行。 皇宫外的一辆马车里，白南莲放下了车帘，听着玄天门的钟声，对身旁的邵青道：“看来是顺利生了。” 邵青面上也露出轻松之色，“那就好。” 临近京城的官道上，有一个车队奔着京城而来，忽然车队中间的宽大奢华马车停了下来。 “安静！”车厢里发出一声颇具威严的声音。 数息之间，周围便静悄悄一片…… 有钟声自京城的方向传来，马车里的人仔细数着。 直到数到第四十九声才停下。 车帘撩开，一个英武威严的高大男人从里面出来，虽然才三十多岁但是鬓角已经染了丝丝霜白。 正是刘瀛！ 他望着京城的方向，安心落意，唇角噙笑，“大赦天下，看样子她已经生了。” “燕帝对于皇后还真是宠爱有加。”刘瀛的贴身随侍道。 “有的人，想宠还没有机会。”刘瀛转身又进了马车里，“进京恭贺。” “是，陛下。”随侍驾着马车继续往前走。 …… 虹光散去，天色放晴，一道七彩虹桥勾落在天边，虽然不及刚才的虹光，仍让人仰望惊叹其美。 皇子诞生祥瑞漫天，乃是天下太平的吉兆，再有大赦天下，天下百姓无不欢喜，对大燕朝充满了希望。 …… 叶清晏一身宽松舒适的常服宫裙，雍容素雅的自榻上起来。 虽然生孩子时很辛苦，但是生完后胎衣落下，天境修为的境界就显出了好处，下地行走轻松如常。 萧长綦抱着一个明黄色的小襁褓，走到叶清晏的身边，“萧光，他生下来的时候，虹光漫天。” “挺好的。”叶清晏从他怀中抱过孩子。 小人儿努力摆着小脑袋，朝她怀里扎……想要吃奶。 叶清晏笑了笑，撩开了衣服。 “师父呢？” “师父走了，一个月后会来接萧羽回池殿。现在萧羽，在教元二练功，她是个好皇姐。” “嗯。三个孩子都在身边，都平安无事，臣妾此生再无所求了。” 叶清晏抬头望着萧长綦，眸中漾满了满足的幸福。。 萧长綦把她揽入怀中，目光落在吃饱喝足睡着的小皇子身上，眼神充满温柔。 “姣姣，答应朕，永世都为吾妻可好？” 叶清晏微微低垂了头，看着怀中的孩子，樱唇边含着一抹嫣然浅笑，“好！” …… 世事变幻无常，难以预测，有时候不用太过较真忧虑，一切自有最好的安排。 （全书完） ********** ps：每次完结一本书，心里都有浓浓的不舍。希望宝宝们能满意这个大结局，后面还有几章番外，是萧羽这个大公主的她着笔少了些，补几章番外，（宝宝们有特别想看谁的番外，可以发评留言。）中间会休息三天。因为家里出了点事，非常麻烦，包子要处理。新书有一些存稿，所以包子会先更新书——《团宠傲娇娘只想给大佬生萌宝》，常看包子文的，知道包子是一本古言一本现言交叉着写的，为了换换灵感，因为老写一种题材会疲惫。这次也不例外，欢迎宝宝们收藏阅读哦~33~ 番外继续见！！！ 晚安！！！ 第885章 公主殿下 萧羽好奇上朝是什么样的。 一大早就尾随着萧长綦去了太极殿。 萧长綦知道她跟着他，权当不知后头有人，带着她去了朝堂。 坐在金龙椅上，看着站在朝堂上的群臣，开始如常一样处理朝事。 “启禀陛下，淮中道绣州知府曹雨以权谋私，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绣州百姓万民血书……” 萧羽站在朝堂门口个听了一会儿，感觉没意思，就又离开了。 四下看看，便问禁卫，“皇学在哪儿？” “回公主殿下，皇学在通正殿西侧，可要属下领路？” 萧羽点头，她才回来这里，而皇宫又大，她对方向又天生不太敏锐，有时候在池殿里都能迷路，所以有个人领着去皇学更好一些。 说起迷路了，本来她从池殿离开后，是自己回京城的，但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走的，东拐西拐的就到了西海彼岸，在那里寻找了三四个月的京城……自然是找不到的，最后还是白枭用鬼迷镇把她送来的。而这段经历说出来实在有点儿丢人，所以她从来没给人提过。便是对白枭，她也只说是好奇西海，非是自己迷路。不过白枭当时的眼神……那是看穿了一切的。 跟着禁卫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皇学。 看着苍虬有力的‘皇学’二字，萧羽想了下，不是她父皇的笔迹。 便要继续往里走。 正好，里面有人出来。 她抬眼看去……是一个两鬓染霜的高大男人，修为不低，半步宗师的境界。奇怪的是，她明明第一次见他，却对他有种似曾相似的熟悉感。 姬月在皇学任客座琴师，其实主要是为了教元二弹琴。刘瀛来了京城后，便想要见见他，也是老朋友了。到了皇学，正碰上姬月在上课，他不便打扰，便出来了。 结果，刚出皇学的大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一名妙龄少女，模样漂亮的如同画上仙子，梦中神女。 送他出来的皇学院长，看到萧羽，忙恭敬道：“公主莅临，臣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没事没事。”萧羽莞尔一笑，天地仿佛都更明亮清灵了。 刘瀛目露恍然，声音沉哑，“你是……她的女儿？” “嗯？”萧羽侧歪了下脑袋，一缕刘海儿也随之轻动，给她漂亮的五官多添了几分俏皮妩媚。 “呵呵，你是萧羽。”刘瀛目光柔和许多。他修炼的是大衍阳诀，曾经在雪原给怀着萧羽的叶清晏传过至阳内力，还把他给抽干了！那个怪胎，果然与众不同！明明应该七八岁吧，现在看着可像是十七八岁的，至于模样……不愧是萧长綦的女儿。 “你是谁？”萧羽问道。 不等刘瀛回答，一旁的院长道：“回公主，这位是黎国陛下。” “黎国陛下，你是刘瀛？”萧羽听她母后说过，黎国皇帝曾经救过还在母胎里时的她，为她输送过至阳真气，难怪她会觉得他的气息熟悉。 当即对刘瀛翩翩福拜，“多谢恩人大义相救。。” 此话，院长听不明白是怎么个因果，怎么黎国皇帝就是大公主的恩人了。但是刘瀛和萧羽彼此明白其间的机缘。 “举手之劳罢了，公主不必在意。”刘瀛笑道。 萧羽摇头，“此乃大恩，我定然要相报才是。” 第886章 送礼 …… 意外碰到了刘瀛，萧羽便临时又改了进皇学的想法，而是陪着刘瀛寒暄。毕竟是自己的恩人，要好好礼待。 刘瀛也有些好奇，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便由着她陪着，在皇学前的练武场闲步，等着姬月下课。 “你母后怀你的时候可是遭了大罪，最终却没能把你生在皇宫里，为什么？” 萧羽没有避讳，直接回道：“因为我天生灵体，需要在灵境中才能活着。池殿就是灵境，母后只能把我放在那里。母后孕育我时的不易，我已经听白枭说过，所以我才决定回来一趟，让他们安心。” “原来如此……那回来一趟，是还要走吗？”刘瀛低头看她，过分精致漂亮的脸庞，实在太让人惊艳，见过之人应该没有人能忘却。 萧羽道：“是，我还要回池殿。灵主只给了我少许的时间探亲，等回去池殿后，要和她一起再去其他地方游历修炼。” “原来如此，方外之地……是什么样的？”刘瀛问道。 “方外之地有十分荒芜的，也有灵气浓郁生灵遍地的。有的地方有人，有的地方没有人，很复杂。” “如果有机会……真想去看看。”刘瀛神色间流露出向往之色。 萧羽抬头看了看他，“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你身上的负担太重了，想要抛却这些，怕是不容易吧。” “你看到了什么？”刘瀛微微挑眉。 萧羽道：“你是皇帝啊，和我父皇一样。我父皇已经是大宗师中阶了，只要好好修炼，肯定能脱离轮回，进入修仙大道。但是他有太多负担，很可能终此一生都跨不过去。” “你父皇有心爱的女人，疼爱的儿女，便是跨不过去，也不会有什么遗憾。我则……一个都没有。”刘瀛有些寂寥回道。 萧羽摇头，“时间还很长，陛下肯定会有重要的人出现在身边。” 刘瀛笑了笑，默然。 萧羽从手腕上戴着的碧色收纳灵镯中取出一瓶灵丹，“我自己炼的回春丹，能令白发返青，皱纹消失。本来是给我母后准备的，但是我母后自己也能弄出来，而且白枭没少给我母后这类的东西，所以送给你吧。想来你和我父皇差不多大，却比他看起来沧桑不少，保养一下吧。” “……你炼的？”刘瀛诧异。 萧羽点头，“是啊。还有一些其他的灵丹，陛下想要吗？” 说话就又掏出来一些，见他两手不方便拿着，便又取了一枚收纳戒给他，“这个也送给陛下，滴血认主。你要是不幸遇难了，它也会随之毁坏，里面所存的一切，也会随之化为乌有。所以放东西要谨慎，特别的，要传世的珍宝，最好别放进去。” 刘瀛接过收纳戒，“当真会化为乌有吗？” “嗯。”萧羽郑重道。 静琳匆匆来寻萧羽，见刘瀛也在，忙行礼，“奴婢见过黎皇陛下。” 刘瀛点头，“静琳姑娘不必多礼。” “多谢黎皇陛下。”静琳又对萧羽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找您。” 萧羽问道：“母后有什么事吗？” “安国公夫人进宫来了，娘娘想让公主殿下见一见。” “安国公夫人？” “是娘娘的婶母，君君小世子的亲祖母。” “哦，我想起来了，母后跟我说起过她，那咱们这就过去吧。”说话萧羽就走。 走了几步后又停下，回头对刘瀛道：“陛下要在京城待多久？” “顺利的话七天左右。”刘瀛回道。 萧羽想了想，“好，我会再找陛下的。” 刘瀛不解她要找他做什么，但并没有拒绝，“随时恭候。” 萧羽笑了下，妩媚俏皮的脸庞，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嗯，陛下回见。” 刘瀛：“……嗯。” 第887章 陪玩 叶氏还没有见过萧羽，但是她听叶弘博说过，那是个长得像陛下的孩子。 陛下的容貌，全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长得像陛下，那定然是风华无双。叶氏猜想着萧羽的容貌，但等看到萧羽真人以后，对着那张天人容颜，仍然让她瞠目结舌。 漂亮是必然的，但是她身上的灵性，那双纯真又宽容的眼神，只一眼，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臣妾叩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婆婆不必多礼。”萧羽忙扶起叶氏。 叶氏又就近看了一眼萧羽，发现她的肌肤也好的跟晨起的花露一般晶莹剔透，还带着难以形容的迷惑香味。 也幸好是生在皇家，身为尊贵的公主殿下，没有敢亵渎。若是普通人家，说不得会给家里招来祸事。有道是红颜祸水，那是千古不变的。 “婆婆，母后呢？”萧羽看了看殿内，并没有叶清晏的身影。 叶氏忙回道：“皇后娘娘去看小殿下了。” “嗯，那应该很快就会再过来。”萧羽亲自给叶氏斟茶，半点也没有公主的架子，平易近人。 真是个好孩子啊，叶氏打量着萧羽，越看越是满意。可惜她家君君太小了，不然倒是能亲上加亲。 “婆婆请用茶。”萧羽给叶氏递茶。 叶氏忙恭敬接过，“谢谢公主。” “婆婆切勿客气。您身体可还好？”萧羽寒暄问道。 “挺好的，臣妾经常吃娘娘赐的养息丹，现在还身轻如燕，眼不花耳不聋，好的很。” “养息丹吗？”萧羽也会炼制，这是一种最基础的丹药，普通人吃刚刚好。 …… 叶清晏在寝殿里，照顾小儿子。 春雨端了碗汤过来，见叶清晏在给小殿下喂奶，她便就着托盘把汤喂给了叶清晏。 直到一碗汤喝完，给叶清晏拭了拭嘴角，才道：“娘娘，公主殿下在陪着国公夫人呢。” “怎么样？两个人还好吧？”叶清晏忙着看孩子，没什么时间招呼叶氏。而叶氏这次进宫，主要也是想要看看萧羽，由萧羽陪着招呼刚好合适。 春雨笑道：“听前面传话过来，祖孙两个谈的很是融洽和乐。” “这丫头回来的真是巧也不巧，刚好赶上光儿出世，偏偏本宫又不能带着她出宫玩儿。早几个月，本宫可以带她四处走走看看。品尝宫外的美食，体味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于她的修为也是有利的。” 叶清晏低头看看怀里还瘦瘦小小的人儿，目中全是温柔爱意。 春雨思忖了下，回道：“要不，娘娘派个人陪着公主殿下在宫外看看。” “派个人？谁啊？”叶清晏问道。 “娘娘可以问问陛下。”无论选谁，最终还是要陛下同意才行。索性不如就让陛下安排人。 叶清晏点头，“好，这件事你让静琳过去乾元宫问问。” “好，奴婢这就去安排。”春雨看看叶清晏怀里的小人儿，见他已经睡着了，便道：“娘娘喝了汤，不如先和小殿下休息休息。国公夫人那里，您即便不露面，越是理解的。” 叶清晏确实也有些疲了，小人儿虽然小但是能吃能睡，特别能折腾人，特别是夜里，她好几次起来喂奶，白天精神头匮乏了些。 “你过去跟婶母说一声吧，省的她担心。” “奴婢明白。” 春雨伺候着叶清晏躺下，又盖上被子。 没一会儿，叶清晏就睡了过去，可见是真累了。 春雨也生过俩了，很了解期间的辛苦，特别是自己喂奶，根本不是其他人能替代的。但是能让孩子喝自己的奶，对孩子来说，绝对是最好的。 “娘娘辛苦了。”放下一层薄薄的纱帘，春雨端着汤碗离开了。 …… 勤政殿—— 萧长綦并没有如常一样，批阅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章。 而是和偃然在下棋。 偃然的棋力很高，和萧长綦不差上下，两个人杀的难分难解。 “朕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么过瘾的棋了。”萧长綦喝了一口茶，对棋盘上的局面十分满意。 偃然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黑棋子，听到萧长綦的话回道：“他们是在讨好陛下，并非真实的实力。就臣妾所知，中书令庄大人，他的棋就十分了得，臣曾经和他下了三盘，输了两盘。” “朕知道，但是他们就是对朕不露实力。”萧长綦也是无奈，朝堂上的那些人，个个都戴着面具，遮挡着自己本来的面貌。他便是细细揣测，也只是能看穿几分而已。 偃然落子，“他们畏惧陛下。” “你呢？”萧长綦拈起一枚棋子，没有落子，而是看着他。 偃然回道：“臣，怕。” “哦？” “臣并非没有软肋，陛下也知道。” “若非她在朕的身边，你不会再入朝吧？” “不会。”偃然十分肯定。 “她都不知你是谁。”萧长綦道。 “我知道自己是谁就行了。”偃然浑不在意，甚至他并不希望她知道。 萧长綦叹了口气，“你啊。朕要不还是给你赐个人吧，即便不做妻，为妾也无妨。” “多谢陛下媚意，臣已经有人了。” “哦？什么人？” “俗人。” “……” 宫程进了殿内，恭身回道：“陛下，皇后娘娘派人来了。” 萧长綦立刻道：“宣。” 静琳进了殿，见偃然在，格外多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把叶清晏的意思转达。 萧长綦看向一旁抄手而立的偃然，问道：“要不要帮朕带她几天？” 偃然欣然应允，“臣遵旨。” …… 萧羽一早，就被安排出了皇宫。 有些莫名其妙，她没想出宫，怎么就出来了。而宫外还有一个人，驾着一辆外表看起来很普通，里面十分奢华舒适的宽大马车等着她。 她从凤辇上下来，换了普通马车。 偃然一扬马鞭，马车徐徐前行。 萧羽看了看车厢，特别是车顶上的大夜明珠，漂亮是漂亮，就是没有灵性了。 还有一些翡翠宝玉的装饰。 打量了一番后，又从车厢里出来，盘腿坐在了车厢门口。 “你叫什么？” 第897章 公主要开心 “偃然。” “新科状元？” “陛下恩典，愧不敢当。” “是就是，有什么愧不敢当的。”萧羽又看了他两眼，“你脸上戴着面具不觉得难受吗？” 偃然：“……” “揭了吧，让脸皮透透气，放心，就算你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嘴脸，我也不会介意的。如果你实在是想要换一张面孔，我可以帮你改变一下骨骼哦。” 偃然眼神微亮，确实每天弄面具也是麻烦。 “但要我今天过得开心才行。”萧羽眨了下单眼，“没有白得的好。” 偃然笑了。 马车向前行去，一路上萧羽东张西望，很是兴味盎然。 偃然偶尔会看她一眼，其实她侧面还是像叶清晏的，特别是那俏媚的眼睫，轻轻眨动间一模一样。 …… 叶清晏打着哈欠醒了，见萧长綦抱着萧光，在房间里慢慢走动，便坐了起来。 “陛下处理完政务了吗？”叶清晏问道，声音惺忪慵懒。 萧长綦朝她看过去，“差不多处理完了。他好像饿了。” “给臣妾吧。”叶清晏伸出手。 萧长綦把孩子给她，看着她娴熟的给孩子喂奶，“朕见过刘瀛了，他这次来是想要求灵石。” “哦？他已经道后期巅峰了吗？”叶清晏轻轻拍着小人儿的背，看着他着急无比的吞咽**，不知道饿了多久了…… “到了。”萧长綦回道：“应该是触碰到了瓶颈。” “陛下要给他吗？”萧长綦手里也有灵石，白枭从前给了他不少。 萧长綦道：“已经给了，卖他个人情。” “陛下不怕他修为高了，跟陛下叫板？”叶清晏莞尔道。 萧长綦抬手揉揉她的头，“姣姣不到朕的境界，不明白那种想要跳出红尘，只想闭关修为的欲望。” 叶清晏确实不懂，她的修为自从进入天境后就再也没有精进过，甚至她懒得修炼了。或许这就是她和他们这些天赋异禀之人的区别，她就是一个俗人，误入了高人境界。 “陛下，黎国真的不打算收了吗？”叶清晏好奇，前世他是统一了五国的。 萧长綦回了她两个字，“不急，且看刘瀛之后。” “他的后人？”叶清晏看看怀中的小儿子，思起刘瀛的皇后，因早产大人孩子都没保住，说是一个皇子，着实可惜。 “臣妾跟他也算有些交情，想要见见他。不知可否？” 萧长綦点头，“好，朕来安排。” …… 姬月翻看账本，因着偃然这个新科状元经常来这里吃饭，特别是在一品客栈居住期间几乎天天都在这里吃，所以状元酒楼的美名不胫而走，这些日子前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多，这账面自然也十分可观。 修长如玉雕琢的手指，快速的拨着算盘，算着盈利，姬月的心情极好。 “二位客官，咱们酒楼暂时休息，后厨在备菜，您晚些再来如何？”伙计赔笑的声音自大门口响起。 姬月正好算完账本，抬头看去……这一看，眼神亮了，忙从柜台里绕出来，走了过去。 第898章 公主要了解 白南莲和邵青也看到了姬月。 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就算不经常见面，生意之间也断不了关系。如姬月的珠宝生意，一部分玉料就是来自白家的石矿。而邵青的船运，则也是姬月的主要运货渠道之一。 “稀客，快请进。”姬月笑着过去招呼。 白南莲应道：“上次见面还是在赌石大会，听说你赌了几块很漂亮的石头。” 说起赌石，姬月便想起来叶清晏在帮他开石头时，那格外开心的模样，回道：“是她帮忙开的，其中有一块七彩。”不得不说，叶清晏的财运实在是独一无二，让人惊叹。 “竟然能开出七彩？都多少年都没有听说过这东西。”邵青不无艳羡道，不是羡慕他开出七彩翡玉，而是羡慕他能去找她。而他？至今都被那个皇帝忌惮着，也是无奈了。 但被忌惮着，何尝不是一种特别的存在，或许他对她而言，曾经不一样过。 姬月邀请他们进了雅间，备上好酒好菜，盛情招待。 …… 偃然驾着马车载着萧羽出了京城。 “咱们去哪儿？”萧羽很好奇偃然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偃然看了她一眼，“公主殿下想要了解皇后吗？” 萧羽眨了眨似如蝉翼的眼睫，回道：“想。” “嗯，我现在带你去的地方，和你母后很喜欢做的一件事有关。” “是什么事？” “香膏。” “香膏？” “对。” 香草山到了，看着满山的香草，萧羽诧异，“启灵草？” “启灵草？”偃然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能从萧羽的口中说出来，定然是非同一般。 “嗯，它在俗世里，就是普通的草，可能还有些活血生新的作用。但是在灵境中，它是灵丹中不可缺少的基材。” “启灵草吗？你母后做香膏，用的主要材料之一就是这种草。还曾经为了采它，翻山越岭，辛苦跋涉，为了使它的香味不至于消散，采集回来后就开始炼制……” 偃然给萧羽讲着他所知道的叶清晏，在讲到叶清晏喜好迷路，且有时候在京城里都能走迷路时，萧羽的眼神闪了闪。 看过香草山后，偃然带着萧羽去了一家乡野小饭馆里吃饭。虽然不及皇宫珍馐那般精工细作，只是山肴野蔌，但也别有一番美味鲜香。 吃了饭后，萧羽看看天色，见天色尚早，问道：“还去那儿？” “想不想泡温泉，你母后有一个天池别院，距离这里不远。” “好啊。”萧羽没有拒绝，而且泡温泉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两个人又朝天池别院而去。 叶清晏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命人来修缮天池别院。眼下别院内并无任何破败的迹象，甚至画栋朱帘，美轮美奂。屋里一应用具，也定时换上新的。厨房里也会准备一些耐放的酒菜，即便那些东西从没有人用过，却一直都准备着。 偃然看着上锁的别院门，飞身上了墙头，“公主请进。” 是从墙头上翻过去么？怎么跟做贼一样……萧羽顿了顿，足下轻轻点地，飞身过墙。 进了别院内，二人便看到热气腾腾的温泉，还有几个东倒西歪的酒坛丢在地上，显然有人来这里泡过温泉，还喝了酒。 偃然捡起一个酒坛，闻了闻里面还残余的酒味，是普通的烧酒，并非宫廷御酒，而且丢在这里没多长时间，有的酒坛里，还剩了些许，并未干涸。 “这是皇家别院吧，来过了？”萧羽问道。 偃然回道：“这地方一直在为一个人准备着。” “一个人？”萧羽灵机一动，“我吗？” 偃然看着她，笑道：“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 萧羽立刻反应过来，“是白枭……哦，白枭是我母后的师父，她应该是孝敬师父的。” “这地方是白枭师父每次来京城必经之地，泡温泉喝酒。眼下看来，白枭师父已经来过了。”偃然蹲身，把地上的酒坛子都捡了起来，丢进搁置在墙角隐蔽处的垃圾桶。 “我也想泡泡温泉。”萧羽看着清凌凌的温泉水，浑身有些发痒。 偃然点头，“公主殿下可以泡，我先去山下看看，一个时辰后再过来。” “好。”萧羽点头答应，当即就要解开腰带。 偃然注意到，忙飞身离开了…… 出了天池别院后，偃然径直下了山。 他在来天池别院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过去打招呼。 …… 夜未央，是一个小酒馆，里面只卖酒，而且不是经常开，有时候半年多都不见人，也有时候大半夜的还挂着灯笼迎客。 偃然进了酒馆，看到酒馆老板正在喝酒。 笑道：“我看这酒大部分不是卖的，而是给你自己消遣的。” 未无心放下手里的酒壶，看着他的脸，挑了下眉梢，“任然？夜烬？还是什么其他的名字？” “随便。”偃然走过去，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最好的酒。” 未无心把银票收起，笑道：“多谢关照，五十年的女儿红？” “嗯。”偃然在一张酒桌前坐下。 很快未无心就端着一盘五香花生，还有一坛酒过来，放在了他面前，“请用。” 偃然先取了一粒花生吃，咀嚼着道：“挺香。” “你怎么又回来这里了？”未无心问道。 “你不是也来了吗？” “呵。” “她现在过得挺好的，儿女双全，夫妻恩爱。” “我知道。”未无心又喝了一口酒，“跟你来的那个少女，是公主殿下吧。” “对。” “让她小心些。” “什么意思？”偃然神色微变。 “章氏的人来了京城，其中一个是大宗师。” “白南莲也在京城。” “白家是章氏一族的分枝，沆瀣一气。而且，两个大宗师在京城，便他也是宗师，也很难抵挡得住。” “且看看吧。”偃然又抓了几粒花生米慢慢咀嚼，眸中一片令人看不透的晦暗。 “老板，有烧刀子酒吗？”有人来买酒。 未无心过去应客，“有，要多少？” “来五斤吧，能不能给便宜点儿？” “买五斤送一斤五香花生。” “好嘞，老板爽快人儿。” …… 第899章 舍不得 叶清晏站在殿门口，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很是担心。 “陛下，羽儿这是去哪儿玩了，怎么还不回来，天都黑了。” 萧长綦捏了捏小儿子的高挺小鼻子，见他本来睡着，因为他的动作瞬间睁开的大乌黑眼睛，愣了下。这小家伙儿的警惕性还挺高的。 至于叶清晏的话，他也有分神听着，“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她才七岁，臣妾怎么能不担心。”叶清晏放开了念力，领域所及也没有看到萧羽的影子，越发担心了。 萧长綦：“……七岁？她已经十八了。”虽然并非是在他们身边长大的，但是她已经过了十八年，而且已然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看着十八而已，实际上她才七岁。”叶清晏就是固执的认为萧羽才七岁，不管她在其他地方生活了多久，在她这里就是七年。 萧长綦知道，她是不想承认，她已经失去了萧羽十八年的时间，而且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十八年。 “偏偏她回来的时间，赶上臣妾生子。”叶清晏回头看向摇床里的萧光，“他又不能离开臣妾，否则……” “朕这几天会把政务安排一下，腾出时间陪她。” “嗯，辛苦陛下。”叶清晏稍稍安心。好不容易孩子回来了，却交给其他人陪着她，她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萧长綦给又睡着的小儿子盖好薄被，然后走到叶清晏的身边，拍拍她的肩，“别急，孩子会等你的。” “她都快要走了，才不会等臣妾。”叶清晏倚在他的胸腔，浑身颓丧无力，“陛下，臣妾想多留她一段时间，可以吗？” 萧长綦温柔的揽着她，长眸低垂……他何尝不想萧羽留下，他可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从前对这个孩子模模糊糊的疏离感，在记忆恢复后，那种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孩子，当父亲的感觉再一次袭来，如今他对这个孩子只有怜爱和惭愧，哪里舍得她再走。 “回来了！”叶清晏忽然从萧长綦的怀中出来，下一瞬就急匆匆的朝殿外奔了出去。 萧长綦低头看看已经空了的怀抱，薄唇微勾，但又有一抹无奈萦绕心头。 萧羽在进了皇宫的宫门后，就察觉到了叶清晏的念力。 抬头看着坤元宫的方向，低喃，“母后的修为不高，但念力着实厉害。难怪白枭说母后是一个怪人。”她这一点好像也随了母后。 毫不犹豫的进入了叶清晏的念力领域，并装作自己什么也没有察觉的样子，神情愉悦的朝坤元宫而去。 叶清晏站在宫门口巴望着。 一旁伺候的静琳不无担心道：“娘娘，您还在月子里，还是回去等着吧。” “本宫没事。”叶清晏摆摆手，“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本宫。这天境的修为，还是挺有用的。” “娘娘……”静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清晏看向她，“怎么了？” 静琳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下耳鬓，“回娘娘，是奴婢一点私事。” “直说无妨。”叶清晏看她们都跟自己的妹妹一样，所以看她这样，不禁目露关心。 静琳这才道，“是奴才笨拙，奴婢的修为一直卡在道境大成上，怎么也进入不了地境。” “卡在道境大成？”叶清晏想了想，然后从收纳镯中取出一瓶丹药，“这是精元丹，有精进修为的功效，你用着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静琳接过精元丹，面上顿时露出喜色，“谢谢娘娘恩典灵药，奴婢一定不会浪费的。” 叶清晏笑了，“你先用着，没用的话，再告诉本宫。” “是，娘娘。”静琳珍而重之的收起了丹药。 第900章 公主回来了 元二从皇学回来了，因为在练武场贪玩了一会儿，所以回来也晚了。见叶清晏站在宫门口，以为在等自己，忙小跑了过去。 “母后，我回来了。” “哦。”叶清晏上下打量他，见他衣服脏兮兮的，对静琳道：“带他先回去换衣服。” “是，娘娘。” 元二见叶清晏不走，问道：“母后还有什么事儿吗？” 叶清晏回道：“母后在等你姐姐，她出宫了，也马上要回来了，你赶紧回去洗换一下，别让你姐姐看到你脏兮兮的样子。” 原来不是等他啊，元二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嗯，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叶清晏摸摸他的头，目露亲昵。 元二心里的那点小失落，又瞬间消散了，开开心心的跟着静琳回荣熙殿。 萧羽从收纳灵镯中取出一个白玉瓶，拔开玉瓶的塞子闻了下里面的香味，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最后拿着玉瓶，拐过一道宫墙，坤元宫出现在眼前，也看到了站在宫门口翘首以盼的叶清晏。 见她人就在宫门口，萧羽很是意外，忙过去扶住了她，“母后怎么在这里啊，您才刚生孩子几天，快回屋里躺着。” 叶清晏道：“早躺乏了，母后的身体好着呢。先告诉母后，今天玩得开心吗？” 萧羽把手里的白玉瓶递给叶清晏，然后扶着她往宫殿内走，“还是挺开心的。这个是送给母后的礼物，不知道有没有母后做的好。” “什么东西？”叶清晏看着手里巴掌大的白玉瓶，瓶身十分精致，浑然天成，非是凡品。 “母后可以打开看看。”萧羽笑道，漂亮的眼睛晶晶亮亮的像是已经高挂在天空的金星。 “好。”叶清晏笑着打开了瓶塞……一股久违的香味从瓶子中溢出。 “这是？！” “母后，这是香草油，女儿炼制的。”萧羽期待的眼神望着叶清晏。 叶清晏愕然，“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的？” “父皇今天命新科状元偃然陪女儿去了香草山，了解母后曾经的喜好，还去了天池别院泡温泉。女儿便炼制了这一瓶香草油，如果母后觉得喜欢的话，女儿可以把满山的香草都给母后炼成香草油，母后可以做自己喜欢的香膏。” 叶清晏听罢，心里五味杂陈，面上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后又闻了闻香草油，比她炼的味道还要浓郁，而且还多了一丝令人愉悦的甜味，很不错，比她的更好。 “新科状元偃然？他怎么知道这些地方的？” “应该是父皇告诉他的吧。” “有可能。” “母后，天池别院是给白枭准备的吧？” “要叫师祖，别没大没小的直呼其名。”叶清晏笑嗔。 萧羽撇了下嘴角，“他也没有师祖的样儿啊。” “这倒是没错，小心眼儿的够呛。”叶清晏叹了口气，“这次我生光儿，他把你送来，却不肯见我一面。” “白枭有看过母后的，只是那时候母后正在睡。”萧羽回道。 叶清晏：“……真的？” “是啊，他说了母后一句。” 第901章 公主说漏了 “说我？”叶清晏好奇，“说我什么了？” 萧羽回道：“说母后好自为之。” “……”叶清晏嘴角微抽。 进了殿内，萧长綦已经和元二坐在了膳桌前，等着她们用膳。 萧长綦看到萧羽，俊面上全然发自心底的温和笑容，“羽儿今天都去哪儿玩了？” 此话一出，母女俩皆是一愣，然后面面相觑。 最后叶清晏问道：“陛下，您不知道羽儿去哪儿了吗？” 萧长綦微微一怔，旋即又笑道：“知道，朕让新科状元带着她在京城里外吃玩儿。” 萧羽点头，没有多想其他：“偃然带女儿去了城外的香草山，还有天池别院，女儿还泡了温泉……啊呀，差点儿忘了，在磐龙山脚下，还遇到了一个叫未无心的人，偃然说他是父皇的好友。未无心让女儿转告父皇，得空他会进宫来和您叙旧的。” 萧长綦听着萧羽的话，心里一阵七上八下。偃然竟然遇到了未无心，还介绍给了萧羽，而萧羽随口就说了出来……希望叶清晏刚生完孩子，反应迟钝粗心，否则说不定要怀疑偃然了。 叶清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猜疑，只顺着话道：“未无心来了，那孩子满月邀请他一起来吧。” 萧长綦应道：“好，朕来发请帖。” “嗯，吃饭吧。”叶清晏坐下来，然后问了元二在书院的功课…… 萧羽回来的这段时间，萧长綦都尽量回来坤元宫用膳，便是元二也一日三餐的回来用。便是要这种全家围在一起吃的团圆和快乐。 每一次吃饭，叶清晏都很珍惜，尽量说的话题都是些轻松的家常，从不涉及政权和后宫，甚至是不想干的任何人。 晚膳后，元二还有诵读的功课要完成，就先回荣熙殿了。 萧羽想要留下来陪陪叶清晏，被叶清晏婉拒，让她先回凤歌殿休息或者修炼。萧羽想着自己确实有日子没有修炼了，便顺从如流没有再坚持。 等两个孩子都走了，叶清晏面上的微笑敛了起来。 萧长綦见状，暗叹……怎么该迷糊的时候，反而精明了。 “那个偃然到底是什么人？”叶清晏问道，其实从名字上，她大概能猜出来是谁，既了解她又认识未无心的一个人。 萧长綦端起茶喝了一口，肯定了她的猜测，“就是他。他想要重新开始，姣姣就当他是一个陌生人吧。平时便作外臣即可。” 叶清晏看着他，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吭声。直到萧长綦一盏茶喝尽，才点了下头，“嗯。” 那个男人还是回来了啊！ 为什么要回来？ 叶清晏的目光看向睡的很熟的幼子，“他，身体还好吧？” 她仍记得，他上次离开的时候，身受重伤甚至可能性命难保。 萧长綦道：“文能安邦，武能定国。” “……谁给他治好的伤？” “你见过她，就是和明伯在一起的那个罗姨。” “罗姨？” “也是你的亲生母亲，明胧月！” “什么？！”叶清晏瞠目，半晌舌桥不下。 第902章 公主进青楼 罗姨是她的母亲明胧月？ 叶清晏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我要去找偃然！” “姣姣，你刚才说会把他当作陌生人。” “那是臣妾不知道罗姨就是母亲，她这些年发生了什么，父亲是不是也可能活着？臣妾一定要知道。” “姣姣，岳父他确实已经……岳母当年在坠崖后，意外遇到了罗海岛的岛主。她当时昏迷不醒，七天后才醒来，却又失忆了。后来她嫁给了罗海岛的岛主，又和岛主生了一个儿子。你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岳母在生了孩子后没多久，就恢复了关于你的记忆。却因为罗海岛上又有了新的亲人牵绊，特别是你的弟弟，生下来便一足有残，需要她更多的照顾，所以她便没有回来。直到罗海岛的岛主死后，她的儿子成了新的岛主，还成亲生了一个健康的孩子，才和明伯离开了罗海岛，前往北溪雪岭。你还记得吧，你见罗姨的那年，恰是北溪雪岭三十六年一次的雪封期。她如果想要回去，只能那一年走。” “……所以，我是被遗弃的那个？”叶清晏神色失落又复杂。 萧长綦走到她身边，把她揽入怀中，“罗海岛并非是与世无争之地，如果她离开了，那个天生残足的孩子，你觉得他有可能安然活下来吗？甚至是坐上岛主之位。” 叶清晏倚着他闭上了眼睛，心里一阵阵的抽痛，“我只是有些难过，为什么在明宅的时候，她没有告诉我。我不怨她，也不很她。”她只要给她来一封信就好，报个平安。给她一个消息，让她知道她还活着就好。 “或许，还是差一些勇气。”萧长綦轻轻拍着她的背心。 …… 罗姨就是明胧月，就是叶清晏以为已经死了的母亲，实是给她带来不小的震动。 她悄悄出宫，去了一次明宅，去罗姨曾经住过的房间，回想着她在明宅里时的情形。现在知道她真实的身份后，那曾经的一举一动又变得格外不同。 她很是后悔，为什么当时不多些时间来明宅，再多些和母亲在一起时的回忆……心里懊恼着又无可奈何的在床上躺下，仿佛床褥间还留有母亲的味道，令她眷念不已。 同时放出了些许念力，在这个房间里，寻找明胧月留下的其他痕迹。 而这一寻不要紧……竟然意外的发现床铺下，有一封信！ 姣姣亲启！ 看到这四个字，那熟悉的笔迹，眼泪倏然滚落。 【姣姣，对不起！母亲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求你此生能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你，也曾回来过看你，只是当时是春雨易容成了你的模样，没有见到你本人……】 萧羽在叶清晏离宫后，悄悄跟着她也来了明宅。 就在她把整个明宅都溜达的差不多，还摘了一串甜滋滋的葡萄，准备躺在葡萄架下的摇摇椅上吃时，忽然警惕的朝屋顶上看去！ 一道黑影自跨院的屋脊上一跃而过。 萧羽眨了下眼睛，又看了眼叶清晏所在的方向，紧追着黑影走了。 …… 黑影速度奇快，经过闹市大街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发现什么，只觉得耳边好像有风刮过。 但落在萧羽的眼中，这道黑影的速度很是普通，她清晰的能看到对方的每一个动作，并闲庭信步一般的跟着，轻松无比。 这道黑影最后进了一个楼里。 萧羽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楼的名字——湘云情。 “酒楼吗？”萧羽当即就要进。 一个伙计拦住了她，“姑娘留步，咱们湘云情只招待男客，不待女宾。如果您想寻乐子，再往前走走，有一家疏影馆，您可以去那里看看。” “……”萧羽明白他的意思了，感情是把她当寻欢作乐的浪|女了。 “我不找男人，我找女人，就在你们的青楼里。”刚才那道黑影，是个黑衣女子。 伙计上下打量萧羽，但奇怪的是，明明人就在面前，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不清她的长相。看身材很是窈窕修长，便是楼里的花魁，也不见得有她的身条好看。 伙计揉揉眼睛，再定睛细瞧……人没了！ 原是萧羽懒得和伙计周旋，瞬移进去了。 大堂里，一坐一站两人，还有一桌丰盛的酒菜，像是在等什么客人。而萧羽一路跟着的那个黑衣女子，正站在坐着的人身后。 那是一名男子，长发垂过腰际，远眉柳眸，朱唇噙笑，是难得一见的英俊风流公子。 萧羽目光平静无波的从男子身上扫过，落在他身后站着的黑衣女子身上。 “你，为什么出现在明宅？”萧羽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的问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不答，反而男子从座椅上起来，对萧羽拱手一礼，“公主殿下，在下章朔，樱是吾的侍婢，奉吾辈之命去明宅吸引殿下前来。” “你？”萧羽的目光又转回章朔身上，“为什么？” “说来话长，公主殿下请坐。”章朔邀请萧羽坐下。 萧羽先看了看桌上的酒菜，然后坐了下来。这些天在皇宫里养成了一天三顿饭外加三点的习惯，现在也到了午膳的时候，所以看到卖相还不错的酒菜，也就顺从如流了。 章朔见萧羽坐下了，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一点薄酒小菜，公主不嫌弃的话，边用边谈如何？” “你说。”萧羽拿起了汤碗，准备盛汤。 章朔却快了一步，拿起汤勺，“不敢劳驾殿下亲力，由在下效劳。” 他身后的黑衣女子，诧异的看着章朔，仿佛对他的举动有些意外。 萧羽没有拒绝，把汤碗递给了他，“客随主便。” …… 叶清晏回到宫里，就去找了萧长綦，把在明宅里的发现告诉了他。明胧月有给她留信，字里行间能看出这些年，她对她的愧疚，但是她都发生了什么，并没有太多解释。还有她父亲的遗骸，终究是没有找到，自责不已。 “她还是记挂着你的，否则不会回来，偏偏赶上你不在。”萧长綦道。 叶清晏遗憾道：“是啊。可能命运如此，臣妾就是孤苦伶仃的命。” 萧长綦屈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胡说！那朕和孩子们算什么。” 叶清晏抬头看他，樱唇柔软的勾起，亲了下他的下巴，“臣妾说的是没有遇到陛下之前，不过那时候也有春雨陪着，倒也不算孤苦伶仃，所以……是臣妾说错了。” “这还差不多。”萧长綦又拍拍她的头，“别胡思乱想了。” “嗯，臣妾知道。”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午膳已经备好，可是现在用膳。”宫程站在门外回禀，没有进殿内。 叶清晏道：“好，传羽儿过来一起用膳吧。” 宫程回道：“娘娘，公主殿下出宫了。” “出宫？”叶清晏抬头看萧长綦，“又跑去哪儿玩了？” 萧长綦微微挑眉，道：“她跟着你去了明宅，你没有见到她吗？” “没啊。”她在明宅用念力时，只是小范围的，所以并没有发现萧羽。 萧长綦轻蹙了眉，“不会是迷路了吧，这孩子随你，是个路痴。” 叶清晏：“……” 为什么不随她点儿好的地方！ “朕派人找一下吧，虽然不担心她的安危，但是如果迷得到处乱转，也不太好。” 当即，萧长綦命朱海传令下去，寻找长公主。 叶清晏却还是担心，虽然知道萧羽是池殿灵主教出来，现在是什么修为也没有和他们说过，但想来也低不到哪儿去。还有萧羽有一身极品灵甲，意识海更有灵主为保护她而留下的魂印，时刻能察觉到她遇到危险，所以安全上应该是没问题的。 “要不臣妾也去找找吧。”她用念力找，也快些。 萧长綦道：“不用，朕已经安排好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有消息。” …… 偃然是新科状元，按惯例应先去翰林院任职一年的修撰，再行调派。但是萧长綦免了他的翰林院潜修，直接安排去了御史台。 御史台可不好进，监察朝廷百官，手握的是实权。所以这个圣旨一下，就惹来不少人的目光盯着偃然。 偃然整了整身上的官袍，准备去见御史大夫叶弘博。 刚要进值房，便见宫程过来了。 “偃大人，陛下有旨。” …… 值房内的叶弘博，忙完手上的公文，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喝了一口润喉。 主事御史进来了，一脸迷惑不解。 叶弘博见状问道：“怎么了？” “大人，陛下好像很看重状元郎啊。” “嗯？怎么了？” “刚才宫总管过来寻状元郎，然后二人神神秘秘的走了。” “哦？”叶弘博看向窗外，一片风铃花开的正盛，“我记得你说过，这位状元郎的文章，其实做的并不多特别，但陛下就是钦点了他。” “是，他秋闱的成绩是最后一名。” “等他来了，让他直接过来，我要看看这位……状元郎。” “是。” …… 萧羽喝了一口汤，很鲜美，不比御膳房的汤品差。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跟我一起去池殿？” 第903章 收仆 “我已经是大宗师，但是后面修炼，需要在灵境之中，充足的灵气，还有新的修炼功法。我一心向道，不甘止步于此。” 章朔眼神灼灼且充满希冀的望着萧羽，仿佛她是他的救命稻草，若她不同意，他很可能立毙当场！ 萧羽伸出纤细玉润的指尖，又拿起一块烤的焦香流油的烤鸭腿，惬意的咬了一大口，难怪母后喜欢吃呢，确实很美味，百吃不厌。 边吃边道，“若你认我为主，带一个仆人进池殿，也不是不可能。” “放肆！你可知道我们宗主是什么人！”黑衣女子出声厉喝。 章朔表情沉了下来，回头森冷的瞥了黑衣女子一眼，“樱，你可以出去了！” 黑衣女子忙跪在了地上，“奴婢越矩，宗主请责罚。” “别让我说第二遍！”章朔声音更冷漠了。 黑衣女子额头上冒出恐汗，低头恭顺道：“是，宗主。” 章朔等黑衣女子离开后，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绕过餐桌站在萧羽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行三拜九叩的大礼，“奴章朔，叩见主上。” 萧羽吃烤鸭腿的动作停了下来，眨了眨漂亮妩媚的大眼睛，“你……真要给我当仆人啊。” “只要能继续修炼，做牛做马都可以。”章朔抬头，眼神坚定的望着萧羽。她是他唯一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握住！再是卑微都没问题，他一定要进入灵境，灵气干涸的大陆，已经没有任何再向上精进的可能。 萧羽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继续啃烤鸭，“我半个月后走，你如果还有什么尘缘未了，便去了断一下吧。” “了断尘缘？”章朔怔住，但很快又瞠目，激动的声音颤道：“是！多谢主上。” 萧羽又喝了一口汤，“你身为章家宗主，必然一身傲骨，能折身为仆，应是极难之事。我说收你为仆，只是看看你的决心，并非是让你真的为仆。所以，你也不用叫我主上，和云灵一样，到了池殿叫我小姐就行。” “礼已拜，公主殿下便是奴的主上，有天道为证。”章朔却是认真的。 “……随便你吧，我该回宫了，不然母后会担心。”萧羽起身，朝门外走去。 “奴恭送主上。”章朔向萧羽行稽首礼。 萧羽又看了他一眼，“我父皇母后应该不喜欢你，所以你断了尘缘后，去东荒林外等着吧。” “是。”章朔应道。 萧羽走了，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章朔望着萧羽消失的地方，渐渐的笑了……没想到竟这样顺利，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笑容越来越深，最后笑了出声，“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哈哈哈哈……” 黑衣女子担心的目光望着章朔，“宗主，您真的要去那个池殿吗？” 章朔的笑声停下，看向黑衣女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你去把白南莲叫来。” “是，宗主。”黑衣女子领命离开，但临走的时候，又看了看章朔，满目忧虑。 …… 萧羽离开湘云情，还没走多远，就看到偃然带着几个人朝她疾马而来。 等到了她面前后，翻身下马，拱手对萧羽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在宫里等着殿下回去。” 萧羽点头，“我知道，这就回。” 随后，偃然命跟来的天干地支，护送萧羽回宫。而他则在萧羽离开后，抬头看向湘云情的楼牌，眼神微微眯了下，大步而入。 “章宗主，什么时候来的京城？有何贵干？” “夜烬暗主。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有事让你帮忙，算是还了曾经欠我的人情。” “什么事？” “很快你就知道了。” …… 元二弹完一首琴曲，便再不耐烦坐着了。 “干爹，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想回坤元宫和姐姐玩。” “公主殿下出宫了，等她回来，你再回去不迟，继续练习。” “干爹，说不定姐姐现在就已经回来了，你让我回去看看吧，干爹也一起过去好不好？”元二知道姬月最喜欢进坤元宫见他母后，所以出言诱惑。 姬月还真有些心动，但是想起叶清晏对他的嘱托，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不行，你再弹一遍，我就让你回去。” “再弹一遍就可以回去？”元二眼神一亮，狡黠的笑了。 姬月：“……”感情这小子在跟他耍滑头。只是话已出口，不好言而无信。 “要弹对才行，错了可要重来。”姬月随口加了一个条件，小样儿，跟他玩心眼儿还早几十年。 当即元二小脸儿就垮了，他刚才那遍就错了一大堆，怎么可能这一次就准了，“干爹太坏了！” 姬月摸摸他的头，“乖，静下心来好好弹就不会错，干爹相信你。” “好吧。”元二认命的继续弹琴。 …… 白宅—— 白南莲坐在花园亭中看书。 忽然一道黑影落在了他的身旁。 白南莲抬起头，认出对方，“稀客。” “宗主让你过去一趟。”樱冷冰冰的声音道。 “哪儿？”白南莲合上了手中的书。 “湘云情。”说完，樱又离开了。 白南莲思忖片刻，“来人。” 一名亲随过来，“主上有什么吩咐。” “如果我三天没有回来，就去金满盈找姬月，便说章朔来了。” “是，主上。” 章朔看似和常人无异，实际上内里诡诈，毫无原则，是个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上次他在京城，便想要对叶清晏不利，他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他从京城逼回了宗族。没想到这才几年又跑出来了。而且这次，应该不是针对叶清晏，而是叶清晏的女儿萧羽…… 白南莲望着高远的天空，怅叹了一声。 …… 偃然看了眼萧羽坐过的那张空椅子，还有椅前的餐桌上有不少啃干净的骨头，这丫头和她母亲一样喜欢吃肉。 “你和公主殿下说了什么？” “不关你的事。”章朔自斟自饮一杯，心情好的不得了，任谁都能看出来。 “那我猜猜？”偃然试探着问道。 章朔瞥了他一眼，最后点头，“你猜。” 第904章 满月(完) 偃然略显苍白的指尖，轻轻叩击餐桌，“是好事。” 章朔毫不犹豫的点头，“没错。” 偃然眼稍微动，对于章朔来说的好事，无非就是一件…… “池殿！”二字脱口而出。 章朔笑了，一时间俊美的五官竟然妖娆了起来，“聪明！不枉我当年救你。” 那还是偃然小的时候，他被父亲丢进了东荒林的深处历练，结果被林中的猛兽重伤……是章朔路过救了他。而这个人情，虽然章朔从没有主动提过，他却欠了他的。所以，刚才在章朔说让他还人情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公主殿下为什么会答应你？若我告诉她，你曾经设计谋害皇后，她会怎样？” 章朔的身上忽然迸发出一股死神般的危险气息！虽不言语，却令偃然手心冒出了冷汗！ “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对公主殿下，做任何不利的事，但有违背，断我天道命途。”章朔一字一句，像是在向神明起誓。 偃然皱紧了眉，因为他听得出来，他是认真的。虽然这个人诡诈，但是有些地方也让人钦佩，就是从不说谎，也不屑说谎。 “如果你真能做到，我可以当什么都不知。” 章朔又笑了。 白南莲来了湘云情，不等进去，就敏锐地察觉到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樱又出现，“白家主请。” 白南莲微扯了下唇角，“都谁在？” “白家主进去就知道了。”樱走前引路。 白南莲跟着她进了楼里，然后看到了偃然…… “你怎么在这里？”原本他还猜想着，是不是章朔的仇人找上门了？刚才的气息着实不妙。 “来看看这位宗主大人要对公主殿下做什么好事。”一句话把所有的事都交代清楚了。 章朔做好事？他不坑害人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废话少说，我也没工夫在这里和你们闲白。白南莲你先坐下，那个空座不能坐。”章朔指着刚才萧羽坐过的椅子，对白南莲道。 白南莲不解，“为什么？”本来他也不介意，但听章朔一说，反而有些好奇了，那椅子瞧着没坏啊。不过就算是坏了，按章朔的品性，应该也不会提醒他，巴不得看他坐个底朝天。 “公主殿下刚才坐的就是那把椅子。”偃然对白南莲道，而心里又升起一丝怪异。 蓦然想到什么，惊问道：“你不是看上公主殿下了吧？警告你，她可才七岁！” “七岁有长那么大的吗？” “那是你孤陋寡闻。” “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章朔看向白南莲，“你坐下吧。” 白南莲随便拉了一张椅子，“宗主有什么吩咐。” “你雀阴吞贼两魄在我这里。”章朔道。 整个大堂，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特别是白南莲，呼吸都要停了一般…… “你说什么？！” “为防止分枝势大，宗族需要质子。而你母亲只生了你一个，也不可能把你抓来，最后用秘术剥了两魄控制。没想到便是少了两魄，你还能修成大宗师，称之天赋异禀也不为过。如此，你的两魄就更不能还给你了。” 白南莲也曾经怀疑过本家，但是没有证据，偏偏他的推衍术，不能用在自己身上，别人也推算不出来。 “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还给我？还是要彻底杀了我。” “杀你？如果要杀你，我何必叫你过来，直接捏碎你的两魄不就行了。”章朔把左手大拇指上取下来一个黑色的指环，丢给白南莲。 白南莲接住，惊讶的看着指环，“这是……” “宗戒。里面有你的两魄，作为这么多年剥夺了你两魄的补偿。我赐予你章姓，指定你为下一任宗主继承人。” 白南莲彻底惊呆了，这神经病要干什么？ 便是偃然也愕然的张了张嘴，最后保持了沉默。 “我要离开这片大陆，前往修道圣地，追求无上大道。这俗世间的一切，都将和我无关。”章朔的眼中全然一片憧憬，仿佛他现在已经去到了自己向往的地方。 白南莲和偃然对视了一眼，皆是明悟。 “公主殿下答应带你去池殿！”偃然很肯定道。 章朔没有否认，然后看向白南莲，“还真是要感谢你当初及时制止我对叶清晏动手，否则今天可能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白南莲握紧手里的宗戒，声音沉哑，“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修炼，已经到了大宗师，想要更进一步只能离开这里。”章朔坐在椅子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白南莲。 白南莲：“……” 其实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修为更重要，因为他们的心里会一直在蠢蠢欲动，想要更进一步，想要看看那超脱了凡人之外的景色。 别说章朔向往，所有进入大宗师的人都一样。 白南莲沉默片刻，闭了闭眼睛，哧道：“真想杀了你！” 章朔笑的愈发风流妖娆，“如果是以前，我并不介意你这么做。” …… 坤元宫—— 叶清晏把萧光放进了萧羽的怀中，看着她尤带一些天真稚气的脸庞，特别是精致的眉眼真是像极了萧长綦。 “羽儿，能多留些时间吗？母后舍不得你啊。” 萧羽低头蹭了蹭萧光的小鼻子，然后抬头望着叶清晏，“抱歉母后，下次女儿一定不迷路。” 本来她有半年的时间陪伴叶清晏和萧长綦，谁想光迷路就迷了五个月。 叶清晏抬手，把萧羽耳边的几根碎发拢在耳后，“如果不回去池殿会怎样？” 萧羽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等一会儿才道：“母后，女儿的修为已经进入灵阶巅峰，随时会破灵入圣。到时候就要离开池殿，前往其他时空大陆，那时候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所以灵主让女儿先来见一见父皇和母后。而见过你们后，女儿发现突破的壁障在快速变薄。很可能连半个月的时间都不到就会……灵主在女儿的灵识里留下了魂印，一旦女儿破灵，她会直接把女儿带回池殿。” “灵阶……灵境吗？”叶清晏惊讶道，便是白枭也还没有达到灵境，她……怎么就已经这么高修为了？ “女儿天生元灵根骨，前期修炼比较简单，只有在破灵入圣的时候，才会遇到瓶颈，但是也不会多难，只要有所感悟就能突破。” 叶清晏听呆了，当时怀她时，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灵胎，竟然有这种好处。 “母后要提升功力吗？女儿可以帮您提升至天境巅峰。但进入大宗师，还需要母后自己感悟，提升灵识境界。”萧羽继续道。 叶清晏：“……不，母后不用。”她不需要多高深的功力。只要能自保就行，再说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她帮她提升，肯定自己也有所付出，她只要她好好的，就心满意足了。 “如果可以，就帮你母后提升一下吧。”萧长綦大步进了殿内，叶清晏和萧羽的谈话，显然他已经听到了。 萧羽见萧长綦来了，笑道：“好的父皇。” 叶清晏忙再次拒绝，“不用了，真不用了。” 萧长綦从萧羽的怀中接过自己的小儿子，瞧着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模样越来越肖似自己，心底软成了一片。这三个孩子，萧羽和萧光终究是随了自己，只有萧楫那个顽皮的越来越像叶清晏。 “姣姣，让羽儿帮你一把吧。”她的修为多是拔苗拱起来的，也只能继续拔苗了，只盼着她的悟性能再好些，否则他们就是再有力气拔，也拔不动。 “就是啊母后，女儿不过浪费一点儿灵力，休息几天就能恢复了，说不定还能多留在您身边几天。” “真的吗？”叶清晏对她后面的话，很是入耳。 萧羽挽上叶清晏的胳膊，朝寝殿走，“是啊。”边走还回头看看萧长綦，冲他眨了下眼睛……母后真是好糊弄啊！ 萧长綦读懂了她的意思，不禁莞尔，然后抱着怀中的小人儿出了殿，望着外面蔚蓝的天空，面上的笑容愈发深邃。能得一个羽儿这样的孩子，此生亦不虚。 ********* 凤歌殿—— 萧光满月的前一天，萧羽抱着他，坐在凤榻上，身体微微晃动着，听着元二弹琴。 一曲《晓梦》，虽然有几个弹错的地方，但是不乏灵动悦耳。 直到曲毕，萧羽也停下了晃动，而怀里的小人儿抓着萧羽一缕头发，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瞅着她。 “好听。”萧羽赞道。 元二看着她，浓浓的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萧羽从收纳镯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银色耳环，用灵力控制着，递给元二，“这个送给你，是收纳耳环，你可以戴耳朵上，也可以当戒子戴，里面有一些我送给你的东西，空了慢慢看。” “谢谢皇姐。”元二接过收纳耳环，先戴在了小手指上，没有立刻看里面都有什么。 “明天是小光的满月礼……”萧羽轻叹了一声。 元二立刻紧张了起来，“皇姐，你难道是要？” 萧羽笑道：“有可能。” “皇姐！真的不能再多留一些时日吗？”元二从座位上起来，快步到萧羽的身边，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拳头，想要挽留，但是也知道姐姐不是普通人，她的路和他们不一样。 萧羽拉着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并把小光放进了他怀中，“如果……如果将来你对皇位不感兴趣，就来东荒林找姐姐，知道吗？” “……嗯，我知道。”元二低头看着小光，他也有了其他选择了吗？ 萧羽摸摸他的头，“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皇姐。”元二重重点头，眼神坚定。 …… 叶清晏亲手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膳，然后去凤歌殿叫萧羽吃饭。 却意外的看到萧长綦正站在殿门口。 “陛下，您回来了？” 萧长綦没有理会她，而是一直看着殿内。 叶清晏脚下的步子缓住，面上的温婉笑容渐渐散去，“陛下？” 萧长綦这才扭过脸，依然没有说话，但神色间的黯然伤神，已然表明了他的意思。 叶清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是不是羽儿？” “她不在皇宫里。”萧长綦低声道。 不在皇宫？明明半个时辰前还带着两个弟弟一起玩儿呢，怎么可能转眼就不见了？不可能！叶清晏步下一个趔趄，然后急急匆匆的进殿…… 殿内的一花一草，每一个摆件，甚至是地上的玉砖，都是匠心独具，精巧别致，是她费了心思装设的。 “羽儿——羽儿——”叶清晏声音有些发空，神色恍惚。 萧长綦在她身后扶住她，“她应该已经走了。” 来的匆匆突然，走的也寂然无声。 虽然少了当面离别时的不舍，却也少了那最后一面的深刻眷念。 他终究想再见她一面，亲自送她离开。 叶清晏扑进了他的怀里，嘤嘤然哭泣…… …… 天池别院—— “你到底是不是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萧羽双手叉腰，美丽绝色的脸庞气鼓鼓的，瞪着赖在温泉汤池中的白枭。 白枭无比光棍儿的回道：“我不是男人。” 萧羽皱了漂亮的黛眉：“……信不信我来硬的！” “……”思及小丫头的境界早比自己高很多，白枭眉角轻抽了下，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声，“两不相见不挺好，为什么非要我过去。” “因为母后看到你会很开心，这样我离开的悲伤就能消减那么一丝丝丝丝。” “……”白枭瞥了她一眼，“你确定，你母后看到我会开心？” “对！”萧羽肯定道：“赶紧出来，我在外面等着你。” 转身朝殿外走。 等她漫步出了天池别院的大门，白枭早已经穿戴好，站在门口。一身黑色繁复金边的宽袍，散发着神秘如渊的气势，赤色绝艳的双眸，略显苍白的妖冶脸庞，细看仿佛能噬人神魂，银白色的长发，顺滑无比的散在他的背后慵懒不羁…… “只要你能不迷路把我带过去，我可以见她。” “……一言为定。”萧羽勾唇笑了，漂亮的大眼睛，弯弯眯着这个别扭的男人。 …… 萧光的满月礼，经过礼部一个月的筹备，随着玄天门的钟声开始了。 朝廷文武群臣进宫庆贺，黎国皇帝也亲临，整个大燕朝内外一片喜庆。 叶清晏收拾了萧羽离开的悲伤，脸上带了微笑的面具，应酬着内外命妇们的恭贺。 春雨看出叶清晏不开心，小声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叶清晏对春雨是不藏心事的，便把萧羽离开的消息告诉了她。 结果，春雨直接掉起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最后还要叶清晏哄她，很是哭笑不得。 萧光的眼睛四处乱看寻找着什么，但是不论他怎么看，都找不到他想要的那个人，‘哇——’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叶清晏忙又过去安抚小人儿。 她知道，萧光在找萧羽，这些日子他最喜欢黏在萧羽的怀中，哪怕不吃奶都没关系。她知道，是因为萧羽的纯灵之体，让他更觉得舒服安全。 但是萧羽已经走了，轻轻拍着他，“不哭了，姐姐很快就会回来看你了。” 声音带着难掩的哽咽。 一双纤细灵妙的玉白双手，抱起了萧光，继而是宛如天籁的嗓音。 “不好意思啊小弟，姐又迷路了。” *********** ps：国庆、中秋撞满怀，包子祝可爱漂亮的宝宝们，双节快乐，双份的幸福圆满，越来越美丽，一切都顺顺利利哒！ 第905章 前世(一) （有宝宝想要看前世的故事，包子因为新书思路卡了，就写一写，不喜欢看的可以不看此番，或者是想看什么番发评论告诉包子，包子有灵感也会写一写哒。） ********** 重华元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玉亲王妃叶氏，先大将军叶光之之女，系出高闳，性秉温庄，慈惠贞淑，雍肃持身，敬章翚翟……立尔为皇后，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在地上的女子，脸上毫无血色，只一双眼睛又黑又大无甚亮光。她在宫女的搀扶下，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接过明黄色的圣旨。 …… 重华三年—— 叶清晏在春雨的搀扶下，气喘吁吁的从榻上起来，“现在什么时候了？” 春雨回道：“娘娘，已经辰时了，外面妃嫔们等着请安呢。” 叶清晏又低咳了两声，顿时觉得口腔里多了一些腥咸之气，缓慢的抬头，朝窗棂处望去，只看到一片刺目明光。 “让她们回吧，本宫懒得见她们。” “是娘娘。”春雨朝候在门口的宫女看了一眼，当即那名宫女机敏的走了。 叶清晏抬手摸了摸瘦的硌手的脸庞，“今天初几？” 春雨回道：“娘娘，今儿初九了。” “初九……初九好。陪本宫去花园里转转吧，现在正好是牡丹花开的时候。”叶清晏的神态流露出几分轻松。 春雨明白，只要是陛下不来的日子，对娘娘来说都是好日子。初一、十五这两天，按规矩陛下是要宿在坤元宫的，但是娘娘不能伺候陛下，所以每次陛下过来，对娘娘来说都是煎熬。 “娘娘，今儿虽然不是初一、十五的日子，却是……小满！” 逢特殊的日子，如节令之日，陛下也会来坤元宫。 这是不成规矩的规矩。 叶清晏的脸色瞬间白的像纸，本来就孱弱的身体，也像个纸人，仿若只要来一阵风，就能把她吹散了。 “应该不会来吧，雪妃不是刚有身孕了，他应该会去陪雪妃吧。” “娘娘说的是，只是陛下的心思，谁都不敢揣度。”春雨担心得扶着叶清晏。 叶清晏扁了扁嘴角，最后叹了口气，“没错，陛下的心思，谁都不敢揣度，也揣度不到。罢了，还是去赏花吧，人间最美四月天，唯春光不可辜负。” “是，娘娘。”春雨扶着叶清晏出了殿。 刚到花园，就看到有一名美丽绝尘的宫装女子，正在牡丹园中赏花。 看到此女子，叶清晏青浅的眉梢皱了下，当即便想要回殿内，但是对方已经朝她这里看来，倒也不好就此转身离开。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姬雪向叶清晏浅浅福身，然后又自行站直。 叶清晏瞧着她极其敷衍的安礼，淡粉的唇，微微扯出一点儿弧度，“本宫不是已经免了雪妃的请安礼，你且好生在启祥宫里安胎便是。”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只是这请安是宫里的规矩，而陛下又极重礼节，臣妾不敢不遵。” 雪妃打量着叶清晏病怏怏苟延残喘的模样，若非陛下用奇珍异草吊着她这口活气，她怕是早就已经死的只剩一把白骨了。 这样的人，留着是浪费，活着也是遭罪。 第906章 前世(二) “雪妃有心了。”叶清晏神色间带着难掩的虚弱的对身旁的春雨道：“带着雪妃的宫女去准备茶点。” 姬雪身怀有孕，一切吃穿住行，都要仔细着，有她的人在跟前，省的发生一些没必要的枝节。 春雨带着姬雪的宫女下去了，花园里就剩下叶清晏和姬雪二人。 姬雪的唇边露出一抹玩味嫣笑，“皇后姐姐的面色，瞧着比前两天更差了些。” 叶清晏眼稍余光飘过她娇美的笑容，淡然回道：“所以担心过了病气给诸位妹妹们，便免了安礼，以后雪妃也不用来了。等本宫的身体好了，再召你们不迟。” 意思，本宫让你们过来，再过来，不让你们过来，就别过来碍眼。 姬雪面上的笑容，僵滞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更深了些，“过几日，陛下要南下出巡，说要带着臣妾一起去，本来臣妾这肚子也不太好去，可是陛下非要臣妾陪着，也是有些为难啊。” 叶清晏心知她是过来显摆的，依然一副淡定的模样，平静道：“如果雪妃觉得为难，本宫回头见了陛下，会和陛下说一声，把妹妹留在宫里，好生安胎，早日为陛下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 一听叶清晏说要留下她，姬雪整个人有点儿懵，不该这反应啊，以往听到这种话，必然要连咳带喘一番，那模样在她看来赏心悦目极了。 还有，不让她陪着陛下南巡？这怎么可以！她要是不陪着，那不是便宜了新进宫的小蹄子们，陛下是她一个人，即便她有了身孕也一样！ “陛下金口玉言，既然说了就不好再贸然收回。臣妾自会照顾好皇嗣，追随陛下南巡。” “雪妃不是说觉得为难吗？”叶清晏用她的话堵她。 姬雪忽觉这个皇后，好像没有她看上去的那么柔弱卑懦，这软哝哝的声音竟然也是呛人的。 顿了顿，又抬头看看天，“差不多陛下要下朝了，臣妾先行回宫候驾，明儿再来给皇后姐姐请安。” “请安倒是不必了，陛下看重你，你且好好伺候着，回吧。”叶清晏摆了下手，让她下去。 姬雪深看了她一眼，行礼离开。 叶清晏注意到她看自己的眼神，带着隐晦的探究，也全当不知，只自顾顺着花园里蜿蜒的小路，赏花散步，看似完全没有被姬雪影响了心情，甚至还采了一朵白牡丹放到鼻端轻嗅。 姬雪离开坤元宫雕龙刻凤的金赤色宫门后，又回首，不屑冷笑，“不过一个废人，装腔作势。” …… 夜，凤榻上，叶清晏怀里抱着一个软软的凤纹大抱枕，蜷缩成一团睡着，眉宇间有一抹愁绪，仿佛是有什么烦恼未结。 龙凤缠|绵的榻帘被撩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站在榻边，望着睡着的叶清晏。 “今天有谁来过坤元宫？”萧长綦问一旁候立的春雨。 春雨如实回道：“回陛下，雪妃娘娘来过。” 萧长綦神色淡漠，“来做什么？” 春雨的脖颈，颔的更低了些，“请安，赏花。后来娘娘让奴婢去膳房准备茶点，奴婢走开了一会儿，娘娘独自和雪妃娘娘说了会儿话。期间说了什么，奴婢不知。但在雪妃走后，娘娘的心情就不太好了。” “以后不许她和雪妃独处。”萧长綦的声音更冷了一丝。 春雨恭着的身体，忍不住悸颤了下，遂应，“是，陛下，奴婢遵命。” “下去吧。” “是，陛下。” 春雨低头退了下去，临出殿门的时候，把门也关上了。 萧长綦自行宽衣，高大修长的健硕体魄，换上月白色的龙纹寝服，然后在凤榻上躺下。干脆利索的把叶清晏怀中的抱枕抽走，整个人揽入自己怀中，闭目休息。 而本来因畏寒而蜷缩成一团的叶清晏，在进入萧长綦的怀中后，身体很自然的舒展开了，瘦小的小瓜子脸也贴在了萧长綦的心口处，眉宇间的忧郁也消散不见了。 萧长綦一手贴在她的后背心，汩汩不绝的内气进入了她的体内，温养她或堵或断的奇经八脉。 而这一养，直到两更天萧长綦才停下，最后抱着叶清晏，堪堪睡去。 翌日天微亮，叶清晏醒了。 闻着周身浓郁的似梅寒香，又闭上了眼睛。 “春雨，陛下昨夜来了？”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朦胧的沙哑。 然，春雨没有应她的话。 榻帘撩开，某个她以为已经走了的人，沉静冷淡的眼神看着她，“有什么问题吗？” “……”她能有什么问题，整个皇宫他最大，他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哪是她能管得了的。 “没有。”叶清晏瞧着他还穿着寝衣，并非朝服，从榻上起来。 昨儿还沉重虚弱的身体，今早起来轻松有力了许多。 也是怪事，只要他在这里就寝，她的身体就会好一些，或许真像春雨说的，帝王龙气有镇邪驱寒的作用。 随着她起来，榻帘被宫人彻底撩开。 叶清晏看到外面已经准备好的盥洗用具，还有宫程也在，又看了一眼萧长綦，然后默然主动的走过去，先让宫人帮她简单梳理了一下，她再伺候萧长綦。 萧长綦也由着她伺候，举止颇为配合。 叶清晏拿着龙纹玉梳把他顺滑溜手的乌发挽成髻。 偷偷觑视镜子中垂眸冷肃着脸庞的萧长綦，低声柔道：“陛下，雪妃身怀有孕，不好长途跋涉南下江南，还是留在宫里吧。” 她可不是好惹的！虽然皇宫里，这个男人最大，但后宫里，她才是皇后，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也要给她两分薄面的。 萧长綦浓织的眼睫微抬，透过镜面，看着满是认真之色为他梳发的叶清晏，低沉的嗓音应了一声，“嗯。” 叶清晏笑了，本来因体弱而苍白的小脸儿，瞬间增添了光彩，大大的眼睛都亮了不少。 萧长綦看着她的神色，又慢慢垂了眸。 …… 启祥宫—— ‘啪——’一声碎瓷响，紧接着是愤怒的娇叱！ “坤元宫！本宫绝不放过你！” 姬雪刚得了萧长綦的口谕，此次南巡不带她了，包括后宫所有的妃嫔都不带。 她便知道，定是叶清晏给陛下吹了枕边风。 那个女人虽然身子骨不好，不能伺候陛下，但是碍于规矩，陛下还是会过去就寝的，她若借机煽风点火，陛下少不了会应了她。 “娘娘息怒。”赵嬷嬷端着一杯安胎茶过来，“其实娘娘身怀龙胎，最好还是在宫里静养，这样对皇嗣也好。而且陛下不止是不带娘娘一个人，是后宫所有的妃嫔都不带，您还担心什么？” 姬雪听着贴身嬷嬷的话，火气渐渐消减。 “虽说不带宫里的，但是地方官员见陛下身边不带女人，少不了孝敬，那些个野蹄子，也讨厌的很。” “娘娘，您现在不能伺候陛下，与其便宜宫里的这些妃嫔有机会怀上龙种，倒不如让野蹄子伺候着。陛下最是讲究规矩，便是临幸了外面的，也不会在外面留种，更不会带进宫里来。” “这倒是没错。”姬雪终于心情好了些，“陛下最是讲究规矩。” “至于皇后那边，娘娘也不用放在心上，一个连侍寝都不能的女人，且可怜着呢。” 姬雪听着这话，心里就更舒畅了，“嗯，她既然留下本宫在宫里，那本宫就给她一些好看！准备一下，去坤元宫请安。” “是，娘娘。” 叶清晏慵懒的倚着软榻，手里拿着一本古书。 这本书是萧长綦今早留下来的。原来，他早了她大半个时辰醒了，但一直在等着她起榻伺候，所以就看了会儿书。 其实有看书的功夫，他早就拾掇完上朝去了。 规矩……真就那么重要吗？ 叶清晏又翻了一页书，这一页折了一个小角，按萧长綦的习惯，他应该是看到这里了。 合上书，把书递给春雨，“搁下吧。” “是，娘娘。正好熬的补汤好了，要不要喝一点儿？”春雨接过书，轻声温柔的问道。 叶清晏点头，“好。” 她全靠这些汤汤水水的吊着口气，哪敢不喝啊。 很快，春雨就端了汤过来，而跟着她的还有几名端着点心的宫人。 “娘娘，陛下召了一个新御厨，很会做点心，奴婢瞧着不错，就端了几品，您尝尝？”春雨笑道。 叶清晏是喜欢吃的，特别是甜腻腻油腻腻的重口味，但是身体不好，只能寡味清淡的养着。一听有新点心品尝，立刻来了精神，“嗯嗯，快端过来。” 春雨先把汤给她，“先喝汤。” “好。”叶清晏接过汤，一口气喝光了。 正准备吃点心，又有宫人进来。 “回禀娘娘，雪妃娘娘来了。” “不是说不用她过来了，怎么又来了。”叶清晏有些不悦，打扰她吃东西，对她来说就是罪过。 春雨道：“娘娘，雪妃应该是来请安的。” “请安？是来添堵的吧。”叶清晏说着，想起来一早伺候萧长綦时说的话……顿时又笑了，“应该是去不成江南所以来找本宫不痛快。也罢，本宫就看看她。” 这次来请安的不止是姬雪，还有一个人——叶敬宁。 叶敬宁的肚子，比姬雪还大，已然怀胎六月余。 叶敬宁摸着肚子，笑嘻嘻的走近叶清晏，“皇后姐姐，几天不见，气色好了许多。” 叶清晏的目光，从她的肚子上扫过，亦笑回道：“可能是今天的妆画的好，你怎么样了？孩子有没有踢你？” “还好，就是早晚好动些。前两天陛下来看嫔妾的时候，摸了摸，正好踢了陛下的手心。”叶敬宁走到叶清晏的身边，作势让她也摸摸。 叶清晏避开，“别，本宫一身病气，别过给她了，还有你以后也少来本宫这里。” “皇后娘娘贵为大燕国母，且尊贵着呢，便是过气也是过的贵气。”姬雪笑呵呵道，只笑意未达眼底，更多敷衍。 叶清晏的眼稍瞥向她，“是吗？那本宫来摸摸雪妃的孩子可好？” 姬雪面色微僵，后道：“臣妾的孩子月份还小，怕是承受不了，还是不浪费皇后的尊贵了。” “呵呵。”叶清晏轻笑了一声，看向春雨，“把点心呈上，给雪妃和宁贵嫔尝尝。” “是，娘娘。”春雨把之前未及打开的点心盘打开，一一摆上了茶桌，还准备了清淡消食的汤品。 跟着叶敬宁和姬雪的宫人，先后尝吃点心和汤，没有问题后又退下。 叶清晏道：“这是新来的御厨做的点心，应该与之前吃惯的点心不同，你们尝尝。” “多谢皇后姐姐，难怪今天妹妹特别想来姐姐这里，原来是有这等美食等着。”叶敬宁看着满桌的精美点心，眉眼全是笑意。 叶清晏打趣道：“感情你是怀了一个小吃货。” “谁说不是呢，妹妹都重了好多了，看看这脸上的肉肉。”叶敬宁娇嗔着揪了一把自己并不显胖的精致脸庞。 叶清晏抬手也摸了一把她的脸，滑溜溜粉嫩嫩的，宛如晨起盛放的鲜花，娇艳无比。 “挺好，如此这个孩子定是孝顺的，不折腾亲娘。” “借姐姐吉言，嘻嘻，以后也让他好好孝顺姐姐。” “那本宫可就盼着了。”叶清晏亲手给叶敬宁盛了一碗汤，“尝尝顺不顺口。” “是，姐姐。”叶敬宁接过汤。 姬雪的面前也摆了一碗汤，不过她并没有动的意思，即便已经试了毒。对于启祥宫之外的食物，她是半分也不会动。 “皇后娘娘，昨夜陛下可是歇在了坤元宫？” 后宫里的女人，哪里来的姐妹情，哪怕是亲姐妹也一样，在皇宠面前只有争夺，没有分宠一说。哪怕再大方的人，在当今陛下面前也做不到那份大度。当今的姿容和尊贵霸气，是任何女人都不能抗拒的，是所有人都想要独占的。 叶敬宁和叶清晏，虽说是堂姐妹，但也是后宫的女人，面上的亲密只是表面文章，真正的深意，只有敌意。 陛下去了谁的宫里，谁得了圣宠，谁就是后宫女人的公敌。 *********** ps：晚安~ 第907章 前世(三) 昨夜陛下歇在坤元宫，虽然大家都知道皇后身体虚弱，不能侍寝，但是陛下每每在坤元宫的时候都是彻夜长眠，而非临幸完就走人，连半宿都不到。 能得陛下长歇，便是不侍寝，也足以让人嫉妒到发狂。 果然，叶敬宁听到姬雪的话后，脸上的笑容变得不自然了，但嘴上仍道：“皇后姐姐贵为一国之母，跟后宫妃嫔是不同的，得陛下时时恩宠也是自然。” 姬雪听着叶敬宁的话，轻笑了一声，“确实不同。若皇后有子，便是嫡皇子，更是贵重。而咱们？呵呵，不论怎么生都是庶出，为嫡系之奴。” 叶敬宁闲适摸肚子的手顿住，眼稍朝叶清晏看去……姬雪说的没错，皇后所出确实贵重，是继承皇位的首选，而妃嫔，哪怕是皇贵妃生的皇子也是庶出皇子，除非陛下特别信重更甚嫡出，才会越嫡立庶为储君。 不过这种情况，在叶清晏身上又是另一番光景。 叶清晏说难听了就是一个石女，不开花更不结果，吉祥物一样摆在坤元宫。嫡出皇子是不可能有了，所有的庶皇子，皆有机会争夺储君。 “咳咳~”叶清晏忽然掩唇咳嗽了起来。 而她这一咳嗽不要紧，一旁伺候的春雨立刻紧张起来，声音也拔高不少，带着惊慌的命其他宫人前去太医院请御医。 叶敬宁和姬雪先后也想到了什么，相互对视一眼，同时看出对方的眼中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当今陛下，对皇后的身体极为看重，称其匪夷所思也不为过。叶清晏曾经昏迷不醒一个月，陛下则除了上朝，一直寸步不离的陪着，亲自喂药喂汤，擦拭身体，按揉筋骨。最后叶清晏终于醒了，陛下瘦了整整一大圈，憔悴许多，却又出人意料的下了道圣旨，任何人都不能言说陛下为皇后侍疾之事，违令者杀无赦！也因这道圣旨，叶清晏到现在都不知道此事。 而那次叶清晏昏迷，也是咳嗽开始，一口气上不来，撅了过去。 “皇后姐姐，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叶敬宁问道。 虽然她很想走，远离看起来犯病的叶清晏，省的陛下知道后，被无辜迁怒，得罪了圣意。实是当今的心思深不可测，她可不敢仅凭身怀皇嗣而有任何怙恩恃宠。 叶清晏的气息稍稳些后，摆摆手，“本宫，就是喉咙忽然发痒，没事儿。” 姬雪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眼下确实不像要厥过去，道：“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先退下了，皇后娘娘好好休养。” 叶清晏羸弱的笑笑，“好，春雨替本宫送送雪妃。” 雪妃忙道：“皇后娘娘不用客气，春雨是您的贴身宫女，现在万万不能离开，还请留步。” 言罢，就带着自己的宫人退走了，仿佛这坤元宫是什么洪水猛兽，再无半点留下的意思。 “皇后姐姐，您身体真的没事吗？”叶敬宁小心轻声问道。 叶清晏点头，“真的没事，你也回吧。去御花园赏赏花，别在本宫这里，真过了病气，本宫罪过就大了。” “皇后姐姐说什么呢。”叶敬宁嗔道，倒是也没有拒绝叶清晏让她走，又寒暄几句后，也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第908章 前世(四) 等两个人都走后，叶清晏伸了个懒腰，倚在了凤榻上，面色微微带着晕红，不复刚才的虚弱神态。 春雨瞧着她的模样，恍然大悟，原是自家主子不想应酬两位贵人。 “她们一个个的大着肚子，在本宫这里，有半点不好，都是麻烦事。虽然本宫也不惧她们玩弄手段，但是也费神不是。”叶清晏对春雨解释道。 “她们敢！您可贵为皇后，后宫之主，谁敢冒犯。”春雨瞪大眼睛。 叶清晏‘噗哧~’笑了出声，“那倒是，身份还是有的。只是本宫已然这样了，再算计没有意义。” 她一个一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的人，她们避开她还巴不得，唯恐她临死找垫背的，把她们也拉入阴界。便是雪妃，距离她这个后位最近的妃嫔，对她不论怎么咬牙切齿，却只动动嘴，真正动手却是不曾，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过。因为雪妃也很清楚，她出身黎国，是比较难当上皇后的。如此，一个纸皇后，虽然碍眼，却没有实质上的妨害。 唯一遗憾的，就是对萧长綦来说，他想要的嫡系没有了。这么些年相处下来，她多少也能感觉出来，他对嫡皇子还是有想法的，只是她身体实在是无能为力。 “罢了，不谈这些。传乐师进殿吧，本宫想要赏曲儿。” “是，娘娘。对了，前日新进宫了一名琴师，弹得极好，可要听一听？”春雨回道。 叶清晏点头。 没多久，一名并没有穿乐师宫服的男人，抱着琴盒进了坤元宫。 叶清晏躺在凤椅上假寐，忽闻一股形容不出的迷人惑香，丝丝缕缕飘进鼻端。因从没有闻到过这种香味，一时好奇就睁开了眼睛…… 棕褐色的及腰长发，随意的散在背后，有微风拂过，卷起一缕柔丝，缱倦不舍。泛着宝光珠华的肌肤，比之女人还要更细腻柔美，眼睛窄长有点儿像桃花，却没有桃花的多情风流，更清澈似月光，晨起的露珠儿，静静的，侵袭进人的心神。然，如此漂亮的眼睛，却长在了一张很普通的脸上，那种侵袭力又瞬间大大逊色。 叶清晏打量着他，若光看他的眼睛，无意是迷人至极的，但落在他的脸上，那份迷惑又散了去。 “草民月，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男人放下琴盒，稽首礼道，声音文文雅雅不高不低很好听，也是能让人着迷的。 春雨递了一杯参茶给叶清晏，“娘娘喝茶。” 叶清晏接过喝了一口，然后继续看着月。 大殿里一片安静。 叶清晏不说话，没人敢吭气，恨不得连呼吸也憋了去。 春雨诧然的偷觑叶清晏，却发现她面容严肃，眼神也极其少见的锐利，盯视着琴师。心下不由‘咯噔’一声，亦不由警惕起来。 “且弹奏一曲吧，也仅此一曲，你便出宫吧。”叶清晏半晌出声，似是喟叹，终是看穿了什么。 月倏忽笑了……平凡的脸庞，瞬间犹如骄阳繁花，灿烂靡丽的能晃花人眼！ “是，草民遵命！” …… 第909章 前世(五) 西华门—— 任然一身丞相官袍，两手抄在阔袖里，伫立在宫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身旁是他的马车，马车旁站着他的随侍小果。 “大人，您在等谁啊？” “等一个……朋友。” “朋友？” “也可能是冤家。” “呃……”貌似大人要等的人，有点儿危险啊。 白衣素袍，怀抱琴盒，一身清辉，自宫门内落拓而出。 任然看到他，似笑非笑：“要不要喝一杯？” 月扬手把琴盒砸过去，面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出口却是，“混蛋！” …… 叶清晏坐在膳桌前，皱眉瞧着清汤寡水的晚膳，叹了口气。 “春雨姐姐，本宫好想吃口烧肉。” “娘娘，奴婢也想吃，但是不能吃啊。如果御厨给您做了烧肉，会被陛下重罚。如果您自己偷偷摸摸的吃，万一吃坏了肚子，咱们这坤元宫里的宫人，都别活了。您如果舍得奴婢们和御厨，那您就吃。” “……你敢威胁本宫！”叶清晏瞪眼。 春雨戏谑的眨了下单眼，“就知道娘娘不舍得咱们这些老人，对不？来，喝口青菜豆腐汤，特别清鲜。” 叶清晏瞪着汤，“……本宫，舍得！” 春雨，“娘娘就爱口是心非，奴婢再给您点一滴香油。” “不，要两滴！”叶清晏扁了扁嘴角，她什么时候能吃口大肥肉啊！ 启祥宫—— 萧长綦在雪妃的伺候下，用了和叶清晏恰好相反的丰盛美味的晚膳。 “爱妃，可有怨朕不让你陪同南巡？” “臣妾身怀有孕，理当好好静养安胎，哪里能再颠簸劳累，陛下疼臣妾，臣妾明白。只是臣妾舍不得陛下，怕陛下南巡后……忘了臣妾。” 萧长綦低头看着她的肚子，素来冷肃的薄唇露出一抹温和，“朕会时时挂念的。” 姬雪如玉娇面，笑逐颜开，“臣妾亦然。” “朕听说，皇后今儿咳嗽了？”萧长綦抬眸看向姬雪的眼睛，深深的忘了进去。 姬雪下意识的回道：“是，皇后她……”又悚然警醒，面上的笑容淡去，低咳了一声继续道：“皇后说是喉咙有些发痒，并无其他不妥。” “嗯。”萧长綦从座位上起来，习惯性的转了转左手大拇指上的帝绿扳指，眉峰微蹙，“朕还是过去看看，爱妃早些休息。” “是，陛下。” 恭送萧长綦离开，姬雪站在宫门口久久没有回殿。她很想留下萧长綦，但是话又不好说，因为她很清楚，他最不喜别人悖逆他的决定。可能这个后宫，也就坤元宫里那个病秧子女子，才敢因无欲无求而无所顾忌。而陛下对那个女人，也是有些奇怪。说宠吧，就算病秧子也是能侍寝的，举止小心些无妨，可从没听说陛下临幸她，甚至见到她时，还总冷肃着脸，就刚才说要去坤元宫也是皱着眉的。但说无宠吧，又遵纪宫规，逢年过节都会去坤元宫，那个女人的身体，一有风吹草动也会过去看看。病重了，甚至亲自看顾。着实是让人不明白……如果真的不喜一个人，会如此对其惦念吗？还是说有其他她不知道的原因…… 第910章 前世(六) 坤元宫—— 叶清晏躺在榻上，脑海里又不禁想起，新婚那晚……她独守空房，移功丹转成化功丹，断筋挫骨的疼痛折磨。若是时间能倒回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服用移功丹，压根儿就不想洞房的事！谁能想到她会一个人独守空房，不是说九王爷是一个好色之徒吗？竟然会不碰自己的王妃！ 既然不碰自己，应是很厌恶她吧。可是次日一早，在看到奄奄一息的她时，又紧抱着她进了皇宫，直奔太医院，勒令整个太医院的太医给她治病，还惊动了先帝来看她……如此又不像是厌恶她，真是搞不懂。 抬手揉揉额心，又翻了个身，面朝榻内闭上了眼睛，“春雨，本宫歇了。” 春雨没有回她的话，但是榻帘却放了下来，榻内的空间瞬间愈发私密，昏暗沉静。 叶清晏慢慢睁开了眼睛，因她闻到了一股类似寒雪梅香的熟悉味道，那是他独有的体香。 一动不动的躺着，他不出声，她也全当不知道他来了。不然，她还得起身迎驾，那多麻烦啊。 萧长綦自行宽衣，另取了一床繁绣龙凤呈祥花纹的锦被，在她身畔躺下。侧首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习惯性蜷缩成团睡觉的女人。 他已经从春雨那里知道，今天叶清晏的身体状态还是不错的。至于晨起的咳嗽，是因为雪妃和宁嫔都身怀有孕，叶清晏担心自己虚弱的身体，过了病气给两位贵人，就借口不适让她们退下。 真是担心过了病气？还是因为自己不能怀孕而郁郁？ 叶清晏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赶紧睡着。可能是心里暗示起了作用，没一会儿她真就呼吸轻缓的睡了。 萧长綦却依然在看着她，他知道她刚才没有睡着，却不起身迎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他并不在意。 “想要皇嗣吗？”暗哑的嗓音，低低的问道。 回应他的是舒缓的呼吸，以及除此外的安静。 …… 萧长綦御驾南巡，离开了皇宫。 叶清晏乘凤辇上了玄天门，目送萧长綦的御驾离开，仿佛舍不得萧长綦似得。而萧长綦也专门派了宫人回来，嘱咐叶清晏注意身体，别在玄天门上着了凉风。 这二人一高望一回信，给外人一种帝后关系亲密，依依不舍的感觉。 叶清晏明白这是萧长綦给她体面，他不在宫里，而她身子虚弱，难免有人会趁机欺辱她。而他的关心，正好令那些小人心思的人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雪妃得知叶清晏的举动后，冷嘲道：“陛下对她还真是花了心思了。” 赵嬷嬷道：“主子不用跟她计较，陛下待皇后以善，也只是给天下人看的。您肚子里的，才是最金贵，陛下真正着紧的。” “但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独一无二。”雪妃摸了摸肚子，眼神渐渐变得阴冷，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 赵嬷嬷浑身一凛，更恭敬道：“主子的意思是？” 一名宫女匆匆进了殿内，“娘娘，玉嫔来了。” 第911章 前世(七) “玉嫔，欧阳玉琳？”雪妃微怔，随即想起什么，问道：“赵嬷嬷，本宫记得她好像是和宁嫔有些不对？” “回娘娘的话，玉嫔和宁嫔是同批选秀进宫的，一个是大将军府的千金，一个是皇后堂妹，出身都是高门。两个人在储秀宫时，因为抱月殿的郑婉仪发生过口角，后来是皇后娘娘出面平息了此事。” “本宫想起来了。坤元宫的那位可因为她们还大病了一场，惹得陛下不快，禁了三人的足。” “是的娘娘。直到皇后身体好些后，向陛下求情，才算解了禁。但陛下只临幸玉嫔和宁嫔，郑婉仪却从不曾被陛下翻牌。” “郑婉仪……”雪妃笑了，灿若桃李又透着分诡谲，“有意思。” …… 萧长綦出宫后，叶清晏就恢复了后宫妃嫔请安的规矩。 每天看着那些妃嫔虚情假意的请安，神情淡漠如水，平静如海，兴不起半丝波澜。 后宫的宫务也会过问一二，但也只是过问一下，便是看出猫腻来，也全当没有看到，让人猜不到她心中所想。 雪妃端起面前的茶盏，虚虚的打开盖子，不及闻到茶香又盖住了，问坐在凤椅尊位上的叶清晏，“皇后娘娘，御花园里的牡丹花开的甚是好，往年这个时候，宫里都会摆牡丹花宴，请外命妇们进宫赏花，今年是否还准备？” 叶清晏瞥了眼她手里的茶杯，道：“办吧。不过以往都是雪妃操持，今年你身怀皇嗣，不宜辛劳，那此事便交给……”扫视了一圈众多妃嫔，最后目光落在了欧阳玉琳身上，“便由玉嫔和内侍监一起准备，如何？” 欧阳玉琳忙从绣凳上起来，莲步轻移，走到叶清晏的面前跪下，“回娘娘，嫔妾愚拙，不敢担此大任。” 叶清晏莞尔笑笑，问坐在自己下首的雪妃，“雪妃的意思呢？” 雪妃回道：“臣妾亦觉得玉琳妹妹，可担此事。” 叶清晏点头，然后又看向欧阳玉琳，“既然雪妃也看好你，你便先做着，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启祥宫找雪妃商议。” 欧阳玉琳闻言朝雪妃看去，见她并无不悦，还一脸微笑的望着她，才稽首应道：“多谢皇后娘娘和雪妃姐姐信赖，嫔妾定当全力以赴。” 叶清晏抬了下手，“快起来吧。” “是，谢皇后娘娘恩典。”欧阳玉琳站起来，俏脸上有些惶惑不解，仿佛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让自己插手宫务了。 又闲话一番后，叶清晏便让妃嫔们退下了。 叶敬宁留了下来。 叶清晏见她似有话说，道：“去外面转转吧，你怀孕了，多在外面晒晒太阳比较好。” “是，皇后姐姐。”叶敬宁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肚子，美眸流盼间是掩藏不住的喜悦。 叶清晏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心里亦是欣慰。希望她能顺利生下这个孩子，不是为了叶家权势更稳固，或者是为萧长綦开枝散叶，萧长綦妃嫔不少不差叶敬宁给他生孩子，而是为了叶敬宁将来在后宫里能有个依靠。虽然她并不喜欢叶敬宁，但终究是自己的娘家堂妹，血脉使然，不想她落得一个孤单零落。 至于她自己，身为皇后，便是没有子嗣，只要她不干涉朝政，萧长綦不想夺了她的后位，没人能把她怎么样。况且就她这身体，也不用考虑太多，不定哪天她就去见父亲母亲了。 春雨上前扶着叶清晏，“娘娘仔细脚下。” 叶清晏摆摆手，“没事儿，今儿本宫感觉还不错。” 率先朝宫外走去。 叶敬宁跟在了叶清晏后面出了殿门。 殿外阳光暖煦，晒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很舒服。 叶敬宁逆光望着叶清晏纤细薄弱的背影，还有身上的凤纹华袍，一时愣住了。 如果当年嫁给陛下的人是她，那么皇后是不是也是她了？现在她不过是一个嫔位，难听点儿就是一个妾，除非她生个皇子，而且皇子还继承了皇位，否则她将来就是死了，也不过是被埋在皇陵妃园，默默无名，不像皇后这个身份，是伴在帝王左右，可入史留名。 叶清晏走了段路后，发现叶敬宁没有跟上她，回头望来，“怎么了？” 叶敬宁一个激灵回过神，稍显圆润的雪白娇颜上，微微羞赧，然后走近了叶清晏两步，问道：“皇后姐姐，怎么让欧阳玉琳准备花宴？” “本宫倒是想让你准备，但是你肚子的月份比雪妃的还大，怎么接这份差事。而欧阳玉琳，虽然是嫔位，但是出身欧阳大将军府，是后宫妃嫔里除了你和雪妃外，出身最高的。她来做，没有人会有意见。” “可是，欧阳玉琳会不会趁机擅权势大啊？威胁到皇后姐姐？” 叶清晏笑道：“那就让她试试吧。” 叶敬宁见叶清晏浑不在意的模样，没有再说什么。叶清晏虽说是皇后，也只是一个空架子，能到现在还稳稳当当的坐着皇后之位，全是她在后宫里帮她拉拢维系。不然这么一具弱不经风的身体，随便谁害她一下，她就死翘翘了，哪能苟延残喘到今天。 且好好活着吧，等她的肚子里的皇子生出来了……便是你让位的时候了，她的皇子必须是嫡皇子！ 叶清晏抬手搭棚，望着碧蓝碧蓝的天空，忽而有几只鸟儿飞过，自由自在，不禁心生羡慕。她什么时候能离开这皇宫，如这群鸟儿一样看看这世间的风景，山川河流，森林湖海，冰川雪原…… 遥望着几只小鸟，直到鸟儿们飞远了，看不到一点点踪迹，她都痴痴地没有回神。 春雨知道她在看什么，也知她心中所向往，只是这注定是今生无法再做到，惟希冀来生能实现的真愿。 “娘娘，您该回去喝汤了。” “再等一会儿吧。”叶清晏朝身旁看去，这一看空空如也，“咦？宁嫔呢？” 春雨道：“刚刚您走神儿的时候，宁嫔主子已经退下了。” “哦。”叶清晏抬头继续看天。 春雨欲言又止。 叶清晏眼稍瞥见，笑道：“有什么想说的，无妨。” 第912章 前世(八) 春雨这才道：“娘娘素来不理后宫事务，这些日子却常常过问？” 不止是春雨，怕是没有人不好奇她要做什么。现在后宫里她最尊贵，于朝廷她作为帝王之妻，也有一定的权力威势，特别是帝王不在朝中的时候。一些对后宫消息灵通的大臣，都已经开始暗暗揣测皇后的意图。 叶清晏没有立刻给春雨解惑，而是过了一会儿才道：“大公主要来了。” “大公主？”春雨诧然，这不年不节的，大公主怎么来京了。 “陛下出宫前夜，来了坤元宫，提了一句大公主要来的事。” 这位大公主可不是一个善茬。所有公主就她有一个州的封地，又天高皇帝远的，说是自己的‘王国’也不为过，叶清晏的眼神渐渐迷离。 …… 东荒林外—— 萧长綦勒马停驻在一座小山峰上，望着不远处看不到边缘的苍郁绿森，神色冷静的有些可怕。 任然骑马跟在后面，本来就瘦，一路骑马颠簸后，更显得单薄了，仿佛风一吹就能把他从马背上给吹飞了。 “陛下，来东荒林做什么？”任然有气无力的问道。 萧长綦望着东荒林，回道：“白南莲。” “白南莲，毒医圣手……陛下是为了皇后？” 萧长綦默然。 “也是，这天下也没有谁值得陛下如此费心了。” “癸有什么消息？” “暂时没有。” “走吧，去你小时候遇到贵人的地方。” “那位可不算是什么贵人。” “救了你命还不算？” “嗤~有救了人，还摘走半个肝的贵人吗？” “……” “陛下，臣小时候也是挺强壮的啊！”任然满目回忆，对现在单薄的身体，也是不满。 “哦？”萧长綦扫了眼他的身架子，摇了下头，再一甩马鞭，“驾——”率先骑马下山。 “等等臣。”任然紧跟随他。 …… 坤元宫—— “大公主怀孕了？”叶清晏惊讶的坐直了腰背。 春雨回道：“说是在来京的路上发现的，就又带着的车马回了宗州。但是她给陛下和皇后娘娘的礼物，着人送了过来。” 叶清晏又倚身回座，“让本宫猜一下。陛下的礼物应该是美人，而本宫的……送子观音画像或摆件儿？” 春雨表情微僵，因为叶清晏猜的全对，大公主确实给陛下送的是三个美人儿，而皇后的是一尊白玉送子观音。 “娘娘，您别生气，大公主她一向如此。不光如此，她还给三公主殿下，送了个男人。” “送男人？”叶清晏一愣，随后笑了出声，“呵呵，那敏英还不气炸了啊。” “谁说不是呢。三公主自驸马爷死后，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玉洁松贞，从没有听说过不好的传闻，这大公主送个男人，不是辱没三公主殿下嘛。” “玉洁松贞？……表面看确实如此。不过华菀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就算她们二人平时喜欢斗一斗，也不曾拿贞洁名誉说事。这次华菀送男人给敏英，应该也不是随随便便送的。” “娘娘的意思是？” “表面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有时候不见得就是事实。敏英贵为公主之尊，守寡三年也算对得起驸马爷了，就算是私下有所慰藉，甚至是再招一个驸马，都不是什么难堪的事儿。” “啊？那三公主殿下，真有人了？”春雨压低了声音问道。 叶清晏眨了下眼睛，“本宫哪儿知道啊。” “娘娘！”春雨娇嗔。 华菀怀孕了，叶清晏命人准备了厚礼送过去。至于华菀送的礼物，三个美人交给了宫里的教习嬷嬷学宫规，而她的那尊玉观音送子摆件儿，丢进了库房里，再不理会。 …… 坤元宫—— “娘娘，娘娘，启祥宫出事了！” 一个宫女匆匆进了殿内，脸色都白了，显然事出紧急，而且是大事。 春雨拦住了她，低声叱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娘娘才刚服了药睡下，惊着了你担待得起吗？”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下次要注意。” “是，春雨姐姐。” “说吧，启祥宫出什么事了？” …… 叶清晏被春雨叫醒了，以往喝了药她至少会睡一个时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春雨的身影都是晕乎的。 “春雨有什么事吗？” “娘娘，您身体怎么样？” “还想再躺一会儿，不过你既然叫醒本宫定然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无缘无故春雨绝对不会叫醒她，便是萧长綦来，她都不会叫她，当然也是萧长綦默许的。有个身体不好的‘包袱’皇后，也是他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春雨扶着叶清晏坐起来，实在是不能不叫醒她，“娘娘，启祥宫小产了！” “什么？！”叶清晏瞬间清醒。 “还有，宁嘉殿见红，要生了。”春雨回道，本来她也不想叫醒叶清晏，实在是后宫妃嫔又是小产又是生孩子的，作为皇后不能袖手旁观啊。 叶清晏立刻从榻上起来，起的猛了，脑袋还晕了下，幸好春雨及时扶住了，不然说不定她还要摔倒。 “宁嫔还没到日子吧？” “是，八个半月，还差些日子。” “八个半月……应该能活。先去启祥宫吧，陛下心爱的女人可不能出事。宁嘉殿那边，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吧。” “是，娘娘。” 启祥宫里，有隐隐的啜泣声，而这哭声，越发令整个宫殿仄悚不安。 叶清晏从凤辇上下来，进了殿内，迎面就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下意识的抬手掩鼻，看向跪在地上的赵嬷嬷。 “雪妃怎么样了？” 赵嬷嬷青白着脸，惊恐惶惶道：“娘娘，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雪妃娘娘在花园子里散步，一直都好好的，突然就倒在了地上，昏迷不省，还流血……流血不止！太医现在还在止血……” 叶清晏不等她说完，就朝更里面的内殿去了。 雪妃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一旁有宫女端着盆被血染红的水，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太医指挥着医女，给雪妃下针止血。 ********* ps：宝宝新书预收——穿成权臣的心尖子，过两天开坑，有感兴趣的宝宝先收一下哦~~~么么哒33 第913章 前世(九) “皇后娘娘驾到——”有宫人急匆匆传话。 顿时内殿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迎驾。 叶清晏因走得急，先咳嗽了一声，才问太医，“万太医，雪妃怎么样了？人没事吧？” “回皇后娘娘，臣无能，雪妃到现在都没办法止血，再流下去，就连大人恐怕也要……”万太医一边说着，只觉得自己的脖颈阵阵发凉，仿佛脖子上的脑袋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他完全能想到，雪妃如果因为小产而死，他的下场，必然陪葬无疑。而且，如果他一个人死还是好的，被抄家灭族都有可能。 思及下场，万太医身体都颤颤发抖起来。 叶清晏抬了下手，“起来吧。” 然后走到榻边，看着因为失血而没有了半点血色的脸庞，依然美丽，是恍若朝露之花的脆弱之美，反而更惹人怜爱。 “本宫久病成医，也略懂医术。”言罢，也不必谁同意就抓起了雪妃的手，给她把脉。 她是皇后，手持凤印，后宫的女主人，想要做什么，便是萧长綦在跟前，也要敬她三分，给几分颜面。更何况他不在，而唯一能和她杠两下的雪妃，眼下成了她手上的鱼肉，便是此刻她弄死了雪妃，都没人敢说二话。 纤细如葱白的手指落在了雪妃的腕间，随即犹如最柔滑的丝绸触感，自指尖传开……叶清晏又看了一眼雪妃的脸庞，着实是个美丽佳人儿。 只是这么美丽的佳人儿，脉象弦细，似有似无，可是不妙了。 “万太医，你可查出了原因？” “回皇后娘娘，臣无能，尚未查明。” “雪妃的饮食起居，可有异常？” “回皇后娘娘，微臣都亲自检查过了，一切正常，并无不妥。” 叶清晏看着雪妃，特别是那一团团被血染红的白布……闭了闭眼睛，叹了一声。 “你们都出去，春雨留下。” 当即除了春雨，所有人都惊讶无比的望着叶清晏，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春雨明白叶清晏要干什么，蹙眉不赞同的摇头。 “本宫的命令没有听到吗？”叶清晏的脸冷肃了下来。 “奴婢不敢。” “奴婢遵命。” “是，皇后娘娘，微臣殿外候命。” …… 很快，整个内殿就只剩下叶清晏和春雨。 春雨等所有宫人都退出去后，立刻走近了叶清晏，扶着她，急道：“娘娘，凤体为重啊，不能操劳。” “无妨，本宫能撑得住。而她可是陛下的心头肉，如果死了，本宫不好交代。把万太医的药箱子打开，取金针。”叶清晏脱了繁琐的凤袍，一身素服轻衫，更显得她的身体单薄羸瘦。 “娘娘！陛下让您只要保重好自己就行，切勿费心费力。而金针度命最是耗费精气心力，一套针用下来，您不知道要躺多少天了。”春雨不赞同叶清晏救雪妃，再说雪妃平时最喜欢和皇后娘娘做对，死了也活该，也是她自己的命。 叶清晏见春雨不拿针，便自己走到药箱子前打开了药箱，见里面有一瓶酒，取了酒，毫不犹豫的拔了瓶塞，往手上倒酒清洗，“别废话了，本宫主意已定，你去给雪妃清理血污。” 春雨皱着眉，最后无奈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巾。她知道叶清晏决定的事，不好更改，但她还是要劝一劝，“娘娘，要不奴婢叫医女进来，您可以告诉她穴位，让她施针。” “本宫为什么让他们出去，就是因为这套针法，扎的全是死穴，一寸力用错，雪妃真就没命了。你以为他们敢下手？好了，没工夫了，再失血下去她非死了不可。” 叶清晏手持金针，脸色倏然严峻起来，原本慵懒淡漠的眼神也精光如炬，完全不似一个有着沉疴的病人。 春雨满目心疼的望着叶清晏，知道她这是提着自己的本元之气在给雪妃诊治，心下默默祈祷能尽快结束。 …… 两个时辰后。 叶清晏在春雨的搀扶下，从内殿里出来，脸色白的像纸，乍一看比小产的雪妃还要虚弱，但细看更吓人，因为叶清晏眼中的生气，暗淡的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吹灭了。 “雪妃的命保住了。”叶清晏对万太医道。 “臣无能，臣罪该万死。”万太医跪在地上，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 雪妃和皇后娘娘无论哪个出事，他这条命都得交待。特别是皇后，陛下就算不宠，也很看重，否则一个沉疴之人，哪能在后宫里权柄加持，令后宫诸妃都不敢擅权欺辱。这里可是皇宫，其间的尔虞我诈，并不比朝堂逊色。皇后娘娘却拖着一个病体，好好的活了下来，可见陛下的用心。 叶清晏没有理他，回头看了眼内殿的方向，闭了闭眼睛。她现在只想立刻回坤元宫躺下来，睡上一觉。本来她用金针度命，也就两刻左右便能结束，但雪妃身体的真实情况，远比她所想的要复杂，没想到她体内养着蛊，而且不止一只。 她肚子里的胎儿也是因为那些蛊虫，反噬排斥，甚至要把那个胎儿吃了！ 雪妃似乎知道这个情况，一直用内力保护着那个胎儿，但是她突然昏迷，内力溃散，让那些蛊虫有了可趁之机。 她施针，除了帮雪妃吊一口阳气，更多的是要和蛊虫抢孩子。皇子贵胄岂是邪祟蛊虫能吃的，她用金针给雪妃落胎，亲手取子，而没了胎儿后，那些蛊虫也没有了目标，各归各位，不再伤害雪妃，雪妃也算逃过了此死劫。唯独可怜了那个孩子，是个小皇子。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名小太监急急进了殿内，‘噗通’跪在了地上，“宁嫔难产了！” 不等叶清晏有什么反应，春雨先黑了脸，喝斥，“退下，没见娘娘累了吗？” 叶清晏抬手制止她，然后对小太监道：“详细禀来。” 春雨紧紧扶着叶清晏，“娘娘您该休息了。” “没事。”叶清晏心下长叹……萧长綦啊萧长綦，真不知你造了什么孽，子嗣如此艰难。 目下，两个孩子，已经折了一个皇子了，希望叶敬宁肚子里的那个能保下来，否则等萧长綦回来，她也不好交代。 第914章 前世(十) 叶敬宁抱着肚子痛苦的叫着，她觉得自己可能过不了这道坎了。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能不能过得去，在生的时候其实就有预感。她不想死，她想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那可是皇子啊，她要看着她的儿子，成为大燕之主，她要做皇太后。 忽然她看到了叶清晏进了产房，眼眸顿时迸光，伸手向叶清晏，“姐姐，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我死了也没关系，一定要保孩子。” 叶清晏握住她的手，“不要担心，会顺产的。” “姐姐，如果我不行了，你养了他好不好？”叶敬宁虽然有野心，可也知道如果这一关闯不过去……她总要给孩子打算。叶清晏是皇后，养在她身边的孩子，那就是嫡系。怎么说她们也是亲姐妹，血浓于水，她的孩子和她的孩子也没有多大区别，她应该会善待她的。 叶清晏愣住，给她养？ “姐姐是嫌弃他吗？”叶敬宁见她没有立刻答应，急急问道。 叶清晏忙回道：“不不，你会顺产的，别胡思乱想。再努努劲，闯过一这关就好了。” “不，姐姐先答应我，不然我不安心。”叶敬宁就要听到叶清晏的保证。 叶清晏看看身旁的春雨，春雨瞧着脸色如纸的叶敬宁，还有那一团团染满了血的布，一盆盆端出去的血水，怕是熬不过这关了，对叶清晏点头，“娘娘先让嫔主安心，才能更好的生孩子。” 叶敬宁见她犹豫着不答应?就想要起身相求，但身下忽然一热……肚子里的孩子?剧烈的挣扎起来，痛的她大叫出声，“啊——” 叶清晏离得近，耳朵嗡的一声，忙捂住了耳朵。 医女则‘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煞白惊恐着?不用说也知道叶敬宁不好了。 叶清晏看着医女，忙再看叶敬宁?只见她痛叫一声后就昏死了过去，人事不知。 “赶紧叫太医过来?快快……” “是。”医女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了。 很快一个太医进来，在叶清晏的示意下，力持镇定的给叶敬宁看诊?这一把脉瞬间慌了?“宁嫔……不行了！” 在抓住叶敬宁的手时?叶清晏其实已经摸了她的脉象?应该还有一挣之力的。 叶清晏听着太医的话再次给叶敬宁把脉，脉搏已经弱到微乎其微?“怎么会这样？” “皇后娘娘?妇人生子?本就是瞬息万变的事。眼下宁嫔已然保不住?若行回阳针?或许还能生下皇嗣。” “回阳针？”叶清晏瞠目，她听说过这种针。回阳针用了是能把快要气绝的病人拉回来?但是也只有一炷香的功夫，一炷香后病人必死无疑。而这一炷香的时间，是跟阎王爷求来的?所以也叫慈悲针。 但叶清晏觉得，叫它绝命针更恰当?因为用了必然毙命。 “没有其他方法了吗？如果保大人呢？” “回娘娘，宁嫔主子已经……” 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很明确，就是叶敬宁不行了。现在施针还能救皇嗣，否则一尸两命。 叶清晏闭上了眼睛，一旁春雨小声道：“娘娘，您要快些决断，现在可犹豫不得。” “太医。”叶清晏睁开了眼睛，看向一旁的太医。 …… 随着孩子的啼哭，一个小小的生命诞生了。 叶清晏把孩子放在了叶敬宁的手中，“是个公主。” 叶敬宁看着襁褓里，丑的像怪物一样的孩子，似乎不能相信，“不是皇子吗？是皇子啊姐姐，是不是宫女们弄错了？” “敬宁，本宫亲手接生的，怎么可能有错。”叶清晏回道。 孩子不生下来，谁都不知道是男是女。只是一些人喜欢说吉祥话，说是皇子，未必就真是皇子。 叶敬宁不相信，“不，我生的是皇子，是皇子……” 瞧着渐渐燃尽的香，叶清晏对叶敬宁道：“给她起个小名吧，本宫会告诉她，她的生母是谁。” 叶敬宁低头看着怀里自己用命换来的孩子，眼中的生气开始涣散，她也知道自己大限到了。就算再不想承认，也必须认，她确实生了个女儿。叶清晏也没有必要骗她，而且她何尝不希望她肚子里的是个皇子，能保叶家富贵，她们姐妹俩在宫中也更好立足。 “就叫她……梦君吧。能跟着陛下，便如大梦一场。可惜没能给陛下生一个皇子……” 叶敬宁眼中的光彻底散了，但她抱着孩子的手，依然紧紧地，没有半点松劲。 …… 已经从东荒林回来，正在南巡的萧长綦，收到了皇宫传来的消息。 雪妃的孩子小产，在他的预计之内，她身上养了不知道多少蛊，少不了有吃她精血的，忽然她的精血去养一个胎儿了，那些蛊肯定不干。而有些蛊是和她的命紧密相连的，最后雪妃如果想要活命，还想要蛊，只能无子。 至于叶敬宁……把手里的信递给任然，“是个公主。” 任然看了眼萧长綦的神色，无喜无悲，很平静。但实际上应该是失望了。他知道他想要叶敬宁能生一个皇子，然后过继到叶清晏的名下，如此她就有皇子了，而且是有血缘的皇子。 “总还有其他机会。陛下正值壮年，后宫妃嫔千娇百媚，想要多少皇子公主，都没问题。” “闭嘴！”萧长綦冷瞥了他一眼。 “是，陛下。”任然低笑。 ****** 姬雪离宫了。 不知道是不是小产的打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留下一封信就走了。信封上写着——陛下亲启。 孟寐拿着厚厚的信，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看看。 反正萧长綦还没有回宫，她就是打开看了，他也不知道。 但是又怕姬雪那个‘蛊母’在信上做手脚。现在她可不是一个人了，殿里还有一个小人儿，就是叶敬宁留下的女儿梦君。她现在可是这个小人儿在后宫里的唯一亲人了，如果她不保护她，能不能在宫里平安长大都是一个问题。 她现在特别喜欢瞅着梦君，哪怕她天天睡觉，她也喜欢看。因那个小小的身体里，充满着无与伦比的生命气息。 “陛下回京了。”春雨喜滋滋进了殿内禀道。 “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叶清晏的手里捏着姬雪的信，如果要看，现在还有机会，等萧长綦回来，可就没有机会了。 “听说南巡挺顺利的，所以提前回来了。” “哦，你去看梦君，让奶嬷给她换一身漂亮的衣服吧。” “是娘娘。”春雨匆匆交待去了。 叶清晏则拿着金剪刀，再不犹豫的剪开了信封的封口。 一股奇香，从信封里飘了出来…… 第915章 前世(十一) 萧长綦回到皇宫，以为自己最先处理的是朝廷政事，他在南巡期间累积下来的奏章，成千上万，勤政殿都要放不下了，想来肯定要忙一段时间。 没想到…… 看着凤榻上，面色潮红，翻来覆去难受的快要死过去的叶清晏。 榻外躬身站着任然，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入定模样，“陛下，您要快些做决断。现在姬雪人在黎国，她就是飞也赶不及。而娘娘再不解毒，鳏夫这个名头，陛下怕是逃不了了。” “你！给朕滚出去！”萧长綦怒不可遏。 任然当即身体一团，真就滚出去了。 萧长綦：“……” 叶清晏已经失了心智，她现在的瞳光是散开的，两只手若不是指甲一直有好好的修剪，恐怕是要把自己的皮肤抓烂。 萧长綦抬手一挥，殿门关上了，并对守在殿外的人道：“退离坤元宫。” 春雨担心孟寐，不想走。最后还是被宫程给拉走了。 因为不管陛下要对皇后娘娘做什么，都不是他们这些奴婢能劝止的。况且，陛下向来厚待皇后娘娘，从不会伤害她。 整座坤元宫，就只剩下萧长綦和叶清晏二人。 “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胆大还是愚昧。姬雪的信，连朕也不会轻易开。”萧长綦恨铁不成钢道，又不乏自责。若是他在宫中，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摄魂媚香，男人闻之，会对此香魂牵梦萦，难以对其他女人动情。而经过人事的女人闻之，不会有什么反应，就只是一缕普通的香。可若是处|子闻之，便只能和男人阴阳合和，还会爱上那个进了她身的男人，否则就是欲|火焚身而死。 “偏偏是这种该死的东西。”萧长綦抬手把领扣懊恼的扯开，露出性|感惑人的颈窝。 姬雪，很好……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你都动了不能动的，朕说过的话，可是金科玉律，颠扑不破。 …… 十天后—— 叶清晏醒了，睁开眼，盯着明黄色的龙纹幔帐，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在哪儿？ 直到看到春雨端着一碗汤药过来，才算记忆回笼。 再看看身下的榻，应该是龙榻，陛下登基后的第一|夜，她就是在这张榻上陪着他，睡了一整夜。她睡的很好，那叫个踏实，而他脸色十分不好看，应该是刚刚登基，压力太大吧。 “春雨，本宫怎么睡这儿了。陛下应该已经回宫了吧？”她最后的记忆是在听春雨说萧长綦南巡回宫，其他的就不记得了。 春雨回道：“陛下当然回宫了。娘娘因为犯病，身体不舒服，陛下还接娘娘到乾元宫住，亲自照料娘娘七天，直到娘娘大好，才交由奴婢伺候。” “是吗？那本宫为什么会犯病，不是已经许久没有犯病了？”叶清晏在春雨的搀扶下坐起来，看看自己的手，几乎没有血色，只有青紫色的血管微微凸出，像是树的根须在皮下蔓延…… “娘娘哪次犯病不是突然就昏迷不醒，要说这病因，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也查不出来的，早不是稀罕事。” “不管怎样，这次又辛苦陛下了，本宫得去谢谢陛下才行。” “娘娘可以等陛下再回来。” “怎么了？” “陛下带着文武百官去了皇家猎场，听说少则三天，多则五天才会回来。” “又出宫啦。” “是啊，不过这次朝臣多半都跟去了，还有不少王孙贵公子跟着，场面很是热闹。” “后宫妃嫔有没有跟去的？” “这次狩猎，没有半个女眷，就连随身伺候的也都是太监。” “嗯。你扶本宫出去透透气，每次在榻上躺久了，身体都跟不是自己的一样，木僵木僵的。然后回坤元宫吧。” “是，奴婢给娘娘更衣。” 叶清晏回自己的坤元宫没多久，就听说萧长綦骑马回宫，并召集军机大臣商议国事。 因为，西狄进犯蓟州边境，战争开始了！ …… 第916章 前世(十二) 坤元宫，叶清晏放下手里的书，对正在刺绣的春雨道：“堂堂一国之君，御驾亲征？难不成朝堂武将，都是一群酒囊饭袋，非要他一个皇帝去指挥领兵。” 春雨回道：“娘娘有所不知，这西狄人养了一群能吃人的龙羊恶兽，就陛下以前对战过，不惧此恶兽，还把西狄军撵回了老巢。这次西狄人所带的恶兽更多了，很多大将都不敢也不知怎么对敌。” “不知怎么对敌？还不是一群废物。” “……娘娘说的是。”娘娘是担心陛下吧。 “陛下亲征了，留谁监朝？” “自然是丞相大人。娘娘，您就别操心前朝的事了，倒是陛下临走的时候，封了一个叫柳天心的宫女为淳美人。现在安置在了竹香阁。” “柳天心？可是侍寝了？” “说是……陛下在猎场打猎的时候，丞相大人进献的美人，连着两天伺候陛下，内侍监有记录。” 春雨偷偷看了眼叶清晏的反应。见她无喜无悲，面色如常，暗叹了一句：娘娘始终是不开窍啊！幸亦不幸啊。 “陛下临走的时候，有几个妃嫔侍寝了？”叶清晏突然认真问道。 春雨想了想，“好几个吧，可以叫内侍监总管过来问问。” “你去问吧，让人盯着点儿，陛下御驾亲征了，后宫曾经侍寝过的妃嫔，都要每天诊平安脉。”叶清晏嘱咐道。 春雨心窍灵活，立刻明白了叶清晏的用意，“娘娘是想要？” 叶清晏点头，“陛下的皇子一个都没活下来，本宫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原本后宫就是本宫这个皇后该管辖的，还有皇嗣们，名义上可都是本宫的孩子，结果却没有护好。现在陛下离宫了，留下几个侍寝过的女人，万一有一个肚皮争气的呢。无论是对陛下来，还是对燕朝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可惜娘娘的身子骨，不然以陛下对娘娘的重爱，您至少能生两个。” “重爱？没影子的事，特别是对帝王而言。有些事，永远是隔阂一层纱，比揭开了更让人有安全感。”若她真成了萧长綦的女人，他怕是也不会那么安然的躺在她身边睡觉了。 因她什么都没有，连命都不是她能掌握的，都要仰仗着他，他才会放心，才能在坤元宫里彻夜长眠。 “快去办事吧。” “是，娘娘。” 春雨放下绣花绷子，出去了。 叶清晏拿起春雨放下的绣花绷子，看着上面的绣图——凤衔红梅，着实精美漂亮，不由赞道：“这丫头的绣活儿真是好啊。” 然后捏起针，接着绣起来，但那针脚怎么看怎么别扭。 “唉！文不能吟诗作赋，武不能持刀弄棒，连绣花都绣不好，甚至连女人天赋的生子本能也做不到……陛下这个皇后，可是娶得巨亏啊！” …… 两个月过去了。 有一个妃嫔的肚皮很争气，怀上了皇嗣，竹香阁的淳美人。 叶清晏在得知她有孕后，才算召见了这个美人。 结果这一见，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淳美人走了，叶清晏才问春雨，“你觉得这个淳美人有什么不妥吗？” 春雨一脸欲言又止。 “说吧，跟本宫你还矫情什么。”叶清晏示意她但说无妨。 春雨回道：“那奴婢可说了，娘娘别生气。” “本宫生哪门子的气。”叶清晏失笑。 “娘娘……不觉得淳美人长得像极了您。” 果然，不止她觉得那张脸有几分熟悉…… “难道陛下不恶心吗？对着和本宫相似的脸，下的了手？” “奴婢不知。”春雨低头，心道：正是陛下在您这里下不了手，才会对能下得了手的下手啊！陛下果然是重爱娘娘的。 “变态！”叶清晏浑身起了层恶心吧啦的鸡皮疙瘩，“以后都不要和他同床了。” 这可由不得您啊……陛下想在哪儿睡觉，就在哪儿睡。 …… 第917章 前世(大结局) ********* 萧长綦八百里加急给叶清晏送来密旨——去母留子！子承嫡系，立为储君！ 叶清晏看到后，心底一片冷然。 春雨看到了密旨内容，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又七个月后，淳美人生下了一个皇子，是叶清晏亲手接生的。 原因无他，淳美人难产了，太医和医女都束手无策。叶清晏不得不告诉淳美人，她必须为了孩子而死——剖腹取子。 而且难产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陛下的密旨，去母留子，子承嫡系，立为储君。 淳美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叶清晏，让她剖。 确实是一个皇子，足足重九斤，如此大的孩子，淳美人确实也生不下来。 抱着自己的大胖儿子，淳美人看着叶清晏亲笔写下要收为嫡子的懿旨，含笑而终。 仍在战场前线的萧长綦，在得知淳美人生了一个九斤重的儿子后，再无任何顾虑，举兵攻入了西狄国腹地…… ********* 重华二十年，冬月初一。 漆黑的夜，无月。 偶有一声鸦鸣，远远的传来，仿佛预示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乾元宫。 萧长綦在宫程的伺候下，穿戴好繁琐的冕冠龙袍，犹如要上朝一般。 “宫程，你先退下。”萧长綦的声音，如常一般透着天下霸主的威势，令人不敢生出一丝丝的抗拒。 宫程这一辈子哭的时候不多，一只手能数得过来，而且真假参半。上一次真哭，是他被生父送进皇宫，阉割的时候，他失去了男人的尊严和对家人的那份亲情。 今天这是第二次，虽然已经太习惯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是此刻也忍不住，落了泪，“陛下，保重！” “以后好好帮她。”萧长綦看着他落在地上的泪水，表情柔缓了些。 宫程却‘噗通——’跪在了地上，“陛下，请恕奴才做不到。” “……罢了，你先出去吧。”萧长綦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宫程恭恭敬敬的向萧长綦行了大礼，却行退出。 任然进了殿内，看着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的萧长綦，若非知道今日是他的大限，谁能想得到这是将死之人！ “陛下，姬雪在施展了啼魂后，就消失了，不知去了哪里。” “不必管她。她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已经呼吸平稳，脱离了生死之危。” “那就好。任然……朕最对不住的就是你，让你进入这趟浑水，跟着朕不得好死。” “这一世能有陛下的赏识，就算死后无间，也无怨无悔。只是……苦了她了，要一个人在这尔虞我诈的世间，孤寂终生。” “朕会等着她的！” “臣会陪着陛下，一起等她。” “谢谢……咳咳~” “陛下。” ********* 叶清晏不知道她此刻是在坤元宫，还是终于已经死了，到了阴曹地府之类的什么地方。她只知道自己很累，很累，她的精神也一片荒芜，无悲无喜，无愁无嗔。 她很想就这么睡下去，再也不醒。因为身体也告诉她，最好就这么什么也不知道的睡下去。 “娘娘——娘娘——你醒醒啊，真的不能再睡下去了，陛下驾崩了！” 陛下驾崩了？呵！春雨在说什么呢，萧长綦今年才四十一岁，那么年轻，那么健壮，统一了天下，威令四海臣服的强大存在，怎么会死呢，一定是春雨这个丫头在骗她，真是惯的她什么都敢说了，若是让他听到，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娘娘快醒醒啊……”春雨哭腔唤道：“再不醒，连陛下最后一面也看不到了。” 什么最后一面，叶清晏只觉聒噪，她好想睡啊。 “春雨姑娘，皇后娘娘可醒了？” “回丞相大人，还没有，但是曾经说过一个字。” “什么字？” “好像是‘累’，奴婢也没有听得太清楚。” “我能和皇后娘娘单独待一会儿吗？” “……好，您一定要让娘娘醒来。” “我尽力。” 春雨带人离开了，只留下任然一个人。 任然看着躺着凤榻上，单薄的身体犹如纸片一样，眼窝深陷，仿佛病入膏肓的人。但是给她把脉，又能感受到她的脉象和常人无异，沉稳且有力。 “皇后娘娘，陛下驾崩了，新帝即将登基，需要娘娘来撑这一切，您醒醒吧。” 怎么连你也说他死了，是都疯了，不想活了吗？他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死，就是她死了，他都会好好活着的。 任然跪在凤榻前，重重叩首，“臣知道娘娘能听到臣的话，陛下驾崩是真的，陛下有遗诏给娘娘。” 叶清晏依然无动于衷。 任然继续叩首，一下一下，‘嘭、嘭、嘭……’犹如悚人的心跳声，让人忍不住头皮发炸，心脏窒息。 叶清晏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为什么要如此？难道萧长綦真的？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任然的脑门上，已经见血，血流顺着脸流下，看起来很是惊怖。但他还是坚持磕，一下一下，速度却慢了下来。 叶清晏紧闭着的眼皮，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想睁开，但是眼皮仿佛长住了，睁不开…… “皇后娘娘，陛下有遗诏给娘娘。”任然一遍遍的重复。 “丞……丞相……你……”叶清晏只睁开了一道眼缝，却也已经看到了任然的脸，那满脸的血，如果是夜里看到，非吓死不可。 任然见她醒了，从袖子里掏出布巾，擦了脸上的血，“皇后娘娘，还请起榻，陛下有遗诏给娘娘。” 叶清晏再次闭目，“他怎么会驾崩，不可能的事。” “娘娘真不去看一眼吗？再不看，明日就送入皇陵，再也看不到了。”任然从袖子里又掏出一条孝带，缠在脑门上，挡住了伤口，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叶清晏又睁开了眼，这次是彻底睁开，乌溜溜的大眼瞳，明亮的如深夜寒星，惊人慑心。 “如果你们敢骗本宫，本宫决不轻饶。” “来人。”任然高声喊道。 春雨立刻带着宫人进来了，然后看到醒来的叶清晏，顿时红了眼眶，“娘娘您可算是醒了，陛下宾天了！” 叶清晏再是不信，但被人一遍遍的说，她也怀疑了…… “春雨姑娘伺候娘娘起榻，我先去乾元宫恭候。” 任然向叶清晏俯身一礼后，便出去了。 “当真？”叶清晏问春雨。 春雨的眼睛，早就哭肿了，这整个皇宫的宫人都在悲丧。 “娘娘，您亲眼去看看吧。后宫的大小妃嫔也都跪在乾元宫的内殿里，等着娘娘过去。”平时宫务或有其他妃嫔代理，但是陛下驾崩，只有皇后能善后，若皇后也没了，才是朝中柱臣和内侍监一起来办。 叶清晏从来没有想过，她能给萧长綦送终，因为她一直认为是萧长綦送她最后一程。 简直是荒谬！ 老天爷是在跟她开玩笑吗？这才统一不久的大燕朝天下怎么办？ 叶清晏在春雨的搀扶下，进了乾元宫。 一路上，她心里再是不信，在看到宫人们身上的丧服，处处挂着一片片的白，以及那哭哭啼啼的声音，四面八方都有。 唯一的颜色，可能就是她身上了。 因为她不相信萧长綦驾崩，所以穿了一身金红色的凤袍，头上还戴了凤冠。苍白的气色，被精致端庄的华妆遮掩，一时间雍容华贵，无人能比。 所有人都不敢看她，也不能直视她的凤颜，她是大燕朝的皇后！ 龙榻上，萧长綦容颜不改，身穿龙袍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样。 “臣妾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叶清晏看着‘睡着’的萧长綦，忽然两串控制不住的水珠儿就从眼眶里流了下来，一滴滴落在了凤袍上，接连不断。 那个极少会让她行叩拜大礼的男人，这次没有出声，让她免礼。 她的身后是后宫妃嫔，宫外的空地上是以任然为首的朝臣，他们同样跪在地上，高呼着万岁，但是没有人回应。 叶清晏久久不起。 她素来虚弱的身体，这一刻竟然出奇的有力，胸膛是火热的，心口塞得满满的，全是悲伤！ “陛下——”她突然号恸崩摧出声，犹如凤唳绝鸣，回荡在天地之间。 他怎么可以，走在她的前面！ 怎么可能！ 春雨担心叶清晏的身体，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而这一眼，她一生难忘……恍惚间，她看到了陛下就站在皇后的身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眼中全是怜爱和不舍！像是发现了她的目光，陛下朝她看过来，唇角微动，她却清晰的听到了他的话——她的路还还长，照顾好她。 春雨忙揉眼睛，然……陛下不见了，只有皇后娘娘在悲戚哀鸣，像极了失了伴侣的天鸟。 “是，陛下，奴婢遵旨！”春雨恭敬道。 …… 举国哀丧的隆重葬礼后，新帝萧云登基，叶清晏赐封重华帝号，掌玉玺辅佐帝政，此乃先帝生前留下的遗诏。 先帝在位时，这位重华皇太后，可是常年缠|绵病榻，怎么能辅佐新君，更何况先帝驾崩后，那些还未彻底除根的前朝后裔，又开始蠢蠢欲动，天下渐有不稳之相。一个女子怎么能掌的了此等局面。 “宫程还是不肯从皇陵出来吗？”叶清晏合上手里的奏章，身心俱疲，但是也不能有半分松懈，因为新帝还小，又心善心软，缺少历练，担当不起这些，只能她先处理，再挑一些无关紧要的，或者是比较典型的奏章，给新帝学习练手。 宫程是伺候萧长綦的老人，若有他辅助新帝，肯定能事半功倍。但是在萧长綦驾崩后，宫程就去守皇陵了，发誓再不出皇陵。 “是，太后娘娘！”任然恭敬回道。 “你会不会也离开？” “不，臣目前从未想过，就算离开也会安排好一切。” “呵呵，谢谢丞相。” “臣告退。” 养性殿—— 是萧长綦收藏字画玩物的殿。在他驾崩后，这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搬去了他的皇陵，唯独除了一幅画。 一幅画在墙上的壁画——红梅图。 这幅红梅图，是他临终前所作。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画这幅红梅图，而且每一朵梅花都是含苞待放的。 叶清晏站在壁画前，看着栩栩如生的红梅画，对身旁的春雨道：“哀家自己在这里待一会儿。” “是，太后娘娘。不过再有一个时辰，陛下就从皇学回来了。” “哀家知道了。” 春雨出了养性殿，并把殿门关上了。 她并不希望叶清晏沉浸在和先帝有关的事物里，实在是于凤体有碍。 但是叶清晏的命令，她也不能不遵从。只能先让她独自待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再提醒她便是。 叶清晏走到壁画前，手指轻轻的摩挲着那株梅树纹路，还有梅花的花苞，有的花苞格外暗红，就像是干涸的血色，欲要凋落……让人不禁触目心惊。 “陛下，你的一生虽然不算多长，但是已经足够精彩，你做了你想做的所有事，甚至在你最风华正茂的时候离去。不必满脸褶皱，白发苍苍，你在容颜最成熟俊美的时候，戛然而止。 臣妾多想和陛下能换一换，臣妾很早就不想活着了，苟延残喘的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直到陛下离开后，臣妾心里那丝想要活着的念头，也随之断了。臣妾想，臣妾可能是心悦着陛下的，为了陛下而活着。哪怕活的如躺针毡依然努力的，只想远远的能看陛下一眼，心中活着的念头就不会断，甚至还越来越强韧……” 恍惚间叶清晏似乎看到了梅树上的花苞一朵朵的绽放了，散发着幽香的花瓣，自枝头飘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的眉心间。 叶清晏闭上了眼睛，灵魂仿佛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进入了梅花树。 树下，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背对着她挺拔伫立。 仿佛察觉到她来了，那道身影转过身来。 “……陛下！”叶清晏的眼中的泪珠接连不断的垂落。 只是那个从来不让她落泪的男人，这次只是看着她，眼神也是空洞的。 “陛下你说话啊？”叶清晏向他扑了过去。 但是她却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根本就触碰不到他。 “陛下？” 一道灰蒙蒙的人形影子在她的身后出现，声音也似隔着一层雾气一样，在她的耳边响起，却落在了她的心上！ “他用自己的余生寿命，换你活着。等你寿终正寝，他才能离开这株梅花树，重新投胎转世。你若自杀，他将永世都被困在这株梅花树下，不能解脱。” 叶清晏看着似没了灵魂的萧长綦，心一阵阵的揪紧，完全无法呼吸！ “为什么他不和我商量？为什么不问一问我，到底想不想要活着，我同不同意他牺牲自己的寿命，成全我这个废材？” “啼魂过命，需要羁绊，他……爱你啊。” “不！！！他不是爱我，他是恨我才对。明知道我活的艰辛，还让我活着，不就是想要折磨我吗？” “倒是也有一种爱，浓到极致就会变成恨！” “没错，他就是恨我。我也恨他，我要他永生永世都困在这梅树下。我不要他投胎转世，我要他为自己的决定承担责任。” “那样的话，你也将和他缠结在一起，永生永世都不能分开。而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他。” “你知道个屁！”叶清晏忍不住爆了粗口，“我离开他，只是不想在皇宫圈着，去外面看看。等我看完了，我会回来的。难道你出门后，就再也不回家了吗？等等，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们的事。” “我是神，没我不知道事。” “我不信。” “……” “除非，你让时间倒流，让我和他回到刚成亲的时候，我要和他重活一遍。如果你能办到，我才相信你，不仅相信你，还会让全天下人为你歌功颂德，亿万百姓给你供奉香火都没问题！” 人形影子似乎心动了。 “不用，我不要这些。我可以让你们重新开始，但是有条件。” “你说。” “他的本魂依然要留在这里，只有分魂可以重生。而重生前提，依然是你寿终正寝以后，因为那是我和他的约定。若是提前自杀，他依然要在树下永世不得离开。还有，你会忘记曾经见过他的事。” “你到底是谁？” “……枭。” ……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春雨用力晃着叶清晏。” 叶清晏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春雨，一时间愣住，但随即她又朝墙上看去，原本画在墙上的梅图不见了！ “画呢？”叶清晏大惊失色的问春雨。 春雨回道：“哪儿有画？养性殿里的藏品都已经随着先帝陪葬。太后娘娘您是不是身体不适，奴婢传太医来吧？” “不必了。”叶清晏又看了一眼墙，“真的没有梅画吗？” “没有。这地方原来……倒是挂了一幅，娘娘送给陛下的梅花图。上面还有娘娘因为病重而吐出的心血。后来陛下收了起来，在随葬的御品中，其中就有那副梅花图。” “……是这样吗？” “是的娘娘，奴婢记得可清楚了，你把那一片片的血迹都画成了花苞，特别可爱，一点也看不出违和。” …… 叶清晏离开了养性殿，并命人封了此殿，就是新帝也不能来这里。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叶清晏会亲自进殿内打扫一番，然后再封上。曾有新帝的妃嫔恃宠而骄擅入养性殿，结果被叶清晏知道后，直接打入冷宫，便是新帝跪地求饶三天三夜，都没能让叶清晏改变主意。 萧长綦死后的第一百年，叶清晏被毒死了。有说她是自己饮毒自杀，也有说她是死于后宫钩心倾轧。 一代重华，终而复始…… （番外完） ********* ps：宝宝们久等了，终于为这个番外画上了句号。谢谢宝宝们的支持还有等待，也希望大家能喜欢我的新书《穿成权臣的心尖子》，再次感谢，我最可爱的书迷宝宝们~爱你们爱你们爱你们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