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立相为后GL》 第1章 奢华的大殿门户大敞,苍梧锦绣冽的寒风吹的站在殿门前的男人墨发飞扬,俊朗绝伦。 身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苍梧景鸢靠在龙椅上,四肢在麻药的作用下正在渐渐失去知觉,身子也逐渐变的僵硬。可她如墨一般的眸子却仍是一眨不眨的看着站在殿前的那男人,那个她爱了整整十五年,却为了皇位一脚将她踹入地狱的男人。 一男一女彼此对视着,女子灰暗的双眸中充满了恨意。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掏心掏肺的待他,最后换来的,竟是如此彻底的背叛。 皇位被夺,双亲被杀,如今沦落成这样,她只怪自己当初识人不清,竟然听信他的话削去丞相实权,全全交于他手上。 “沈烨,如果你要的只是皇位,杀掉我就好?为何牵连我母后父皇和宫里近千条人命!”苍梧景鸢哑着嗓子质问眼前的男人。 男人冷笑举止优雅的从腰间抽出长剑,一步一步走到苍梧景鸢身前,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冷笑道:“你正是因为太心慈手软屡次放过你的皇姐,才给了我和她联手的机会,也才会变成如今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你认为我沈烨会傻到像你一样给自己留下后患吗?”说着长剑一伸刺向苍梧景鸢的心口。 苍梧景鸢轻轻闭上双眸唇角全是自嘲的苦笑,十五年的真心付出被这个男人肆意践踏,原以为对他深入骨髓的爱,瞬间在心中分崩离析,只余下彻骨的恨。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苍梧景鸢睁开双眼,即便被爱人背叛,面临死亡时也未曾流泪的她,此刻却泪如泉涌。 朝她刺来的长剑此刻正被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牢牢攥在手心里,粘稠的鲜血滴滴落在她的龙袍上,却仿佛砸在了她的心上,生疼。 在苍梧景鸢的记忆中,眼前这女子一直都是一副清冷淡漠的样子,就如同她身上的白衫一般清冷淡漠,纤尘不染。 可如今相位被废、白衫染血、伤痕累累,她却依旧坚定的站在她身前替她挡风遮雨,护她周全。 她明明那么伤她,她为何还要来?她明明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潇洒安稳的度过下半辈子,为什么还要拼命冲入宫中,不顾性命来救她?为什么要让她临死前还欠下她这么多、这么多…… “白浅,你相位被废,谁准你入宫的,给我滚!”苍梧景鸢浑身颤抖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厉声吼道。手上不知哪来的力气,执起桌上的玉玺狠狠砸向她。 玉玺砸到她身上,在被鲜血浸湿的白衣上留下一片朱砂印记,她却依旧浅浅望着她,叹息道:“陛下,即便相位被废,这皇宫依旧如同臣的家,而您依旧是臣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离开这儿,您想让臣去哪呢?” 话落,白浅手上猛地发力,竟将手中紧握的长剑生生折断。随后,猛然发力用鲜血淋漓的手狠狠劈向沈烨,转瞬便将他手中的残剑夺下,挥手毫不留情的转手又刺向沈烨。 “不要杀我!” 眼见情况突变,沈烨慌乱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的对着眼前的女子祈求道:“别杀我,只要我们一起解决了苍梧景鸢,我让你官复原职,我给你封地,让你……” “敢伤她的都要死!”白浅打断他的话,挥剑直朝他刺去。可就在此时,外面沈烨的手下已经赶到,一只铁箭从宫殿大门处射出,狠狠贯穿了白浅握剑的手,随着断剑叮的一声砸落在地砖上,本就受了重伤的白浅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守在门外的士兵鱼贯而入,将白浅围住,手中的兵刃均指向她。刚才白浅一人一剑犹如杀神一般冲入大殿的场面早已震撼了每个士兵的心,对于这样的人,即便奄奄一息倒在地上,他们也不得不防。 “白浅!”苍梧景鸢心痛如绞,挣扎着离开皇椅,跌坐在地上后竟是硬拖着僵硬的身子一点一点朝她爬去。 “白浅被圣上废除相位,心怀怨恨意图谋反,杀了她!”危机解除,沈烨再度恢复了那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冷冷睨着地上这个让他出丑的女人,一把抽出身旁侍卫腰间的长剑,狠狠刺入了白浅胸口,瞬间刺目的鲜血从她心口流出。 “白浅刺杀皇帝,罪大恶极,给我拖出去分尸!” “谁也不许碰她!”尖锐的声音带着彻骨的愤恨在大殿响起,震的一众士兵一时竟不敢有丝毫动作。 原本拼命爬向白浅的苍梧景鸢,终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双目血红的扑到浑身鲜血的白浅身前,双手颤抖着的将她抱到了怀中,目光带着彻骨的悔恨和痛苦,“白浅,我这就带你去找御医,你会好起来的,你听到没有?我不准你死!” 白浅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可在望向苍梧景鸢时,眼中却带着满满的爱意和不舍。伸出满是鲜血的手轻抚上苍梧景鸢的脸颊,轻声道:“陛下,臣一心向主,从未有过丝毫背叛之意,陛下可知?” 酸涩的眼眶再也承载不下汹涌的泪水,向来骄傲的苍梧景鸢此时扑在白浅胸前,哑着嗓子哭的泣不成声,“我知道,我都知道!之前是我不好,不该怀疑你,以后的日子,我都用来补偿你可好?” “陛下,记得您及笄时,臣送给你木偶那天所说过的话吗?”白浅轻柔的抚摸着苍梧景鸢白皙的脸颊,轻声问道。 往日的记忆纷纷涌来,苍梧景鸢记得自己及笄时,在宫中镜湖边,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孩俏生生的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偶将其送给苍梧景鸢,轻吻苍梧景鸢的脸,满脸羞怯的告诉苍梧景鸢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情,想永远保护他。 当时苍梧景鸢大怒,骂她不知羞耻,便将那精雕细琢的木偶狠狠丢进了及腰身的湖水中,转身离去。 当晚,白浅在冰寒的池水中搜寻一整晚才找到那木偶,之后大病整整半月,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跟苍梧景鸢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虽暗暗在帮她解决麻烦,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不再如先前一般亲密。 苍梧景鸢垂眸苦笑,眼中满满全是愧疚,“当时害你半月卧床不起,我又怎么会不记得。” 白浅轻抚苍梧景鸢的双眸,似乎想替她抹去眼中的苦涩,随后轻笑道:“陛下,我想告诉你,这么多年过去,白浅对陛下的心,依旧未变!所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我死后,您千万不要自责,不要......” 为了阻止她接下来的话,苍梧景鸢低头狠狠吻上了她的唇,血液混杂着泪水被咽下,苍梧景鸢感觉整颗心痛的几乎失去知觉。 努力收紧手臂,想极力给怀中的女子带去一丝温暖,可良久之后,怀中的人身体仍是逐渐变的僵硬冰冷,揽在苍梧景鸢脖子上的手硬生生的滑落,无力的落在了地上。 苍梧景鸢松开她的唇,看着怀中已经没有生气的清丽女子,感觉整个心像是瞬间被掏空了。 她死了,那个无数次出手保护她、费尽心思帮她登上皇位、为她分忧处理朝政的人死了。那个无数次被她抱怨、无数次被她当作出气筒、最后被她废除相权,却还依然全心护她的人死了。那个明明在她这受尽委屈,可临死前却对她没有丝毫怨恨的人死了。 这世上,从此再也没有一个叫白浅的人,会护她周全,给她温暖...... 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沈烨,苍梧景鸢目光冷的几乎如同来自九幽的恶鬼。 如有来世,她定要将那恶毒皇姐和皇后永缚黑牢,一生孤寂直至化为枯骨! 如有来世,她定要让眼前的男人受尽剜心之苦,苍梧锦绣受凌迟之痛! 如有来世...... 苍梧景鸢看着怀中已经没了生气的白浅。 如有来世,她要亲手将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护她一世周全。 垂眸神色温柔的紧紧拥住那怀中再无生气的清丽女子,苍梧景鸢双手紧握插在她胸口的剑柄,用力一刺穿透了自己的心脏...... 第2章 破破烂烂的秋千轻轻摆动,麻绳带动上方树枝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刺耳声响,让坐在上面的少女本就烦乱的心变得更加焦躁起来。 这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正是苍梧国女皇和男侍诞下的女儿,四公主苍梧景鸢。 没错!她苍梧景鸢确实重生回了十五年前,根据这一整天四处搜集来的信息来看,她应该是重生到了她及笄之礼后的那天。 那屈辱的及笄之礼,虽然时隔十年,可苍梧景鸢依旧记忆犹新。 那时,之所以她能参加及笄之礼,完全是因为宫中侧君诞下的三公主苍梧凌雪与苍梧景鸢在同一天及笄,这才顺便招苍梧景鸢去一同参加大礼。 不过,整个及笄大礼过程中,在苍梧凌雪享受别人祝贺,在会场上大放光彩时,她这个被冷落在一旁的所谓公主,其实与一个宫女并没什么差别。 不过,当时的她或许是开心的,因为如果没有那天的宴会,她也就不会有机会遇到将军之子沈烨,也就不会沉溺于他的温柔表象,更不会对他一爱就是整整十五年。 也就是那场宴会后,她站在镜湖边一心想着沈烨一脸温柔的冲她微笑,祝贺她成年,才会在白浅冲她表明心意时,那么不耐烦及无情的拒绝了她,将她费尽心思雕刻的人偶狠狠丢进湖中。 苍梧景鸢很清楚此时此刻的白浅应该正躺雪阳宫寝殿的大床上发着高烧,可她却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去看她。 苍梧景鸢当初能扳倒那些反抗自己的势力登上皇位,虽然白浅功不可没,但如果她仅仅是个没用的草包,光凭白浅的努力,她也爬不上那位置。 因此,苍梧景鸢除了除了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外,其它方面还是很睿智的。 所以她重生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白浅,她很清楚白浅对自己的心意。而她更很清楚,现在的她对于白浅的感情还只停留在深深的感激和无尽的愧疚上。而白浅现在真正想要的,她现在还给不了。 之前苦心经营十年的感情付之一炬,苍梧景鸢现在已经不确定自己究竟还有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了。这样的她,现在该拿什么去爱白浅呢? 她现在唯一能想的只有怎样尽快稳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拥有自己的势力,让那些曾经背叛自己的人受到应有的报应!让白浅不用再那么辛苦…… “苍梧景鸢!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恶毒!你知不知道白浅昨夜整晚泡在湖里找那个要送给你的破木偶,现在正在发高烧啊!白浅一直以来对你那么好,她现在生病,你竟然还有闲心在这儿荡秋千,你究竟还有没有人性啊!” 苍梧景鸢沉思间,一个带着满满怒火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对于这个声音,苍梧景鸢倒是并不陌生。她名义上的弟弟,苍梧锦绣国五皇子苍梧景睿,白浅的爱慕者,也是唯一一个知道白浅喜欢她的人。 扭头淡淡看了一眼那皮肤白皙长的有几分英气的男孩,苍梧景鸢起身便朝着宫外走。 “喂!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你别以为我会像白浅一样惯着你这副臭脾气,惹恼了我,本皇子可对你不客气!”说着,苍梧景睿下意识的拽住了苍梧景鸢的衣袖。 冰冷的目光落在苍梧景睿攥着苍梧景鸢衣角手上,传来的冷意几乎能将苍梧景睿冻僵,他这才想起自苍梧景鸢父亲死在清秋宫后,除了同白浅一般跟苍梧景鸢比较亲近的人外,别人接近她都会引起她的不悦,便赶忙收回手,撇了撇嘴。 看着苍梧景睿的样子,苍梧景鸢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这十五年来她什么都能改,唯独这讨厌与别人接触这习惯就是改不了。即便重生一次,曾经父亲死去时留下的阴影竟然还是抹不掉吗? 无声苦笑,苍梧景鸢敛去眼中纷乱的情绪,看着苍梧景睿道:“你不是想让我去看白浅吗?那就去吧!”说罢她便出了她那破败的清秋宫,径直朝白浅所住的宫殿走去。 “真是个怪人!”苍梧景睿低声嘟囔一句,愤愤跺了跺脚,便也跟着苍梧景鸢朝雪阳宫走去。 白浅本是开国丞相之女,可她父母却在白浅四岁时被仇人害死,白浅当天被奶娘带出去玩,才幸免于难。 女皇鉴于她们一家忠烈,派人抓住凶手凌迟处死,又将白浅接入宫中,当做亲女儿养。再加上白浅自幼便聪慧伶俐,深受女皇喜爱,使得她小小年纪便被当朝官员暗暗赋予了未来丞相的名号。就连一贯娇纵跋扈唯我独尊的长公主苍梧锦绣,在她面前都会礼让三分。 而这位惊才绝艳的未来丞相,如今却被她这个当朝最不受宠的四公主害的卧床不起,苍梧景鸢还真是罪大恶极啊! “白姐姐,我带着把你害成这样的苍梧景鸢来给你赔罪了,要杀要剐随你便,你就赶快好起来吧!” 推开雪阳宫寝殿大门,苍梧景睿便冲进去冲着躺在床上的白浅直嚷嚷,看苍梧景鸢的眼神像在看十恶不赦的罪人。 虽然事实似乎也正是这样...... 苍梧景鸢跟着苍梧景睿走进内室,就见白浅正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原本白皙精致的小脸因为发烧泛着红晕。或许是因为病的太过严重,苍梧景睿刚刚一通呼喊她都未醒。 看了眼一旁侯着的宫女秋容,苍梧景鸢蹙眉道:“请御医瞧过了没?” 见苍梧景鸢深色不善,侍女虽然对这个宫内没有半分实权的公主很是不屑,却知道自家主子对这四公主很是重视,便躬身应道:“太医已经瞧过,方子出了药也熬好了,可主子说什么都不肯喝,把我们这些侍女全部赶了出去,裹着一身湿衣抱着个小木偶就和衣睡了过去。” 苍梧景鸢微微蹙眉,话语中带了几分恼意,“她不愿吃药,你便也由她胡闹?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你觉得你能担下这责任?” 一听这话,秋容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慌乱中带着几分委屈道:“主子睡下之前下了命令,说若是谁将她生病之事外传便自己去领三十大板,我们不过是做奴才的,哪敢不听主子的话私自动作?” 第3章 苍梧景鸢眉头皱得更紧,走到床边坐下,探手伸进被子里一摸,果然被褥连同被中那人儿的衣裳都是一片冰冷潮湿。 这么折腾就算是个身强体壮的练武之人恐怕也会大病一场,难怪重生前她病了整整半月有余。 深深叹了口气,苍梧景鸢对着一旁的侍女秋容吩咐道:“你去叫人准备床新的被褥和一套棉质里衣过来。” 见眼下终于有了个能拿主意的人,秋容自然很是乐意,转身就打算离开。 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苍梧景鸢看着转身欲走的秋容道:“对了,再交代厨房炖锅驱寒的姜汤过来。” “是。”秋容应了一声便出了寝殿。 交代好一切,苍梧景鸢掀开几乎湿透的被褥,拉起昏睡不醒的白浅靠在她身上,扭头看着还站在一旁发呆的苍梧景睿道:“我要给她换衣服,你出去。” 身为白浅半个朋友兼爱慕者的苍梧景睿,对于白浅喜欢苍梧景鸢的事情,他早在半年前就知道了。虽然知道苍梧景鸢对白浅可能并没有那种意思,可他看上的女人,自己都还没看过呢,怎么能被别人看光?尤其这个人还是苍梧景鸢! “不行!凭什么你给她换衣服啊!” 看着眼睛瞪得滚圆一脸不满的苍梧景睿,苍梧景鸢心中隐隐带了几分不耐,却仍是耐着性子挑眉指了指白浅,“那你来换?我出去?” 闻言,苍梧景睿的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指着苍梧景鸢说话都不利索了,“男、男女授受不亲,我、我怎么能给白姐姐换衣服!” 怀里的人身上冷的像冰,不尽快为她换上干净衣服难免又会病个十天半个月,可这没眼色的苍梧景睿却还杵在这捣乱,苍梧景鸢瞬间来了火气,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拖到门口,然后毫不客气的抬脚将他踹出了屋子。 “我的屁股......”伴随着苍梧景睿的哀号,寝殿大门无情的在他面前关上。 打发走了苍梧景睿,苍梧景鸢舒了口气,转身回到床边,却发现床上那人的睫毛似乎微微颤了一下。 苍梧景鸢微微一愣,倒也并没有拆穿,上前托起白浅纤柔的身子倚在自己身上,拿起被她抱在怀里的木偶小心的搁置在床旁边的矮桌上,纤长白皙的手臂从后面环绕至她身前,有些笨拙的替她一颗一颗的解着繁复的衣扣。 虽然两人同为女子,可帮人换衣服这事儿,苍梧景鸢确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做。想到两人此时的关系,也不禁有些尴尬,连带着指头都不太听话,几个盘扣硬是废了她老大劲才解开。 随着衣衫滑落,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瘦削的肩膀、精致的锁骨、胸前的浑圆,一点一点呈现在了苍梧景鸢目光中。 她似乎比想像中更瘦,瘦到几乎凭她的力气都能抱起来。想到就是这副瘦弱的身躯,重生前坚定的站在她跟前,替她拦下那致命的长剑。苍梧景鸢心中的尴尬逐渐散去,目光逐渐变得柔软,不自觉的将环住了白浅纤细的腰肢,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微微轻颤的身子。 “戏弄臣下,难道也是公主的恶趣味之一吗?” 带着些许颤音的声音在内室中响起,让苍梧景鸢惊觉的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双臂,蹙眉暗恼自己在明知她醒着的情况下还做这种蠢事。 “我听苍梧景睿说你病了。”苍梧景鸢有些尴尬,没话找话的吐出这么一句。 向往的温暖离开,白浅乌黑的双眸中划过一抹酸涩,强撑着身子坐直,用被子遮掩住自己的身子,语气淡漠道:“臣下生病与否,实在不敢劳烦四公主费心。” 随着白浅话音落下,整个内室的空气仿佛都陷入了凝固的状态。 殿门吱呀一想,两个抱着棉被衣物端着汤药的宫女恰到好处的走进殿中,打破了一室尴尬。 苍梧景鸢看到白浅□□在棉被外的肩头,觉得不妥,便赶忙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外衫,披在了白浅身上,随后接过宫女抱着的棉被将白浅裹住,打横抱起她坐到了一旁的软塌上。 “将被褥换了,把汤药给我。” “是。”两个侍女被苍梧景鸢和白浅的样子弄得一愣,半晌回神才将盛着漆黑药汁的青瓷碗递到苍梧景鸢手上。随后麻利的换好了崭新的被褥,便抱着换下来的被褥和湿衣出了屋子,顺便还体贴的为两人关上了殿门。 “能放开我了吗?”原本将头埋在苍梧景鸢怀中的白浅,等到宫女离开才将头抬起来,目光漠然的看着苍梧景鸢道。 苍梧景鸢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白浅对自己说话时冷漠的态度,将她重新抱回床上,将手中的药碗凑到她唇边挑眉道:“是你自己喝药,还是想让我亲自喂你?” 凑近白浅唇间的药汁明显泛着滚滚热意,白浅的目光移至苍梧景鸢端着药碗,被烫的有些发红的手上,有些不忍的别开眸子,她明明昨晚那样绝情的拒绝了她,今天为何又要跑来摆出一副对她关怀备至的样子?是来嘲笑她不知廉耻的爱上一个女子,还是专程来看她被拒绝后的落魄模样? 心痛如绞,可白浅脸上却维持着淡漠的神情,“我喝完你就能离开了吗?” “是。”苍梧景鸢应了一声,用勺子舀出一勺药汁凑到唇边吹了吹,递向白浅。 看着递来的勺子,白浅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咽了下去。 白浅平日看起来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可苍梧景鸢却知道,她其实很讨厌喝药、而且还怕黑、睡前总是要在床头点盏烛火才能安然入睡。可今日为了让她早点离开,竟风卷残云的几口便将碗中苦涩的中药全部喝尽,让她还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起身将瓷碗放在桌上,苍梧景鸢背着白浅揉了揉被烫的生疼的手指,无奈的发现苦肉计还真不是谁都能演的。 回过头,看着床上故意别过脸不看她的白浅,挑眉道:“不想我每日过来骚扰你,就别做这么幼稚的事情,赶快好起来。” 说罢,苍梧景鸢便转身离开了雪阳宫,走之前还顺便将摆在床边的木偶一并给带走了。 第4章 幼稚吗?白浅苦笑。褪去身上剩下的潮湿衣物,抱着苍梧景鸢留下的外衫,闻着那熟悉的冷香,便缩在被中沉沉睡了过去。 只穿着里衣的苍梧景鸢,一路上迎着宫女太监们惊愕的目光,坦坦荡荡的回到了自己那破落的清秋宫。 不过,当苍梧景鸢踏进自己那百步见方的小破院子时,却发现自己这宫内唯一的娱乐设施,那挂在树上的破秋千,麻绳已经断成了两截,破旧的木板也裂成了几片,惨兮兮的散落在树下。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显然正是那个站在树边,手里拿着片破木板,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的苍梧景睿。 发现苍梧景鸢回来了,苍梧景睿心虚的将手中那破木板给藏到了身后,咽了咽水一脸紧张道:“你、你听我说。我刚刚就那么轻轻踹了一脚这秋千,它就变成这样了,真的只是轻轻一脚。” 几步上前蹲在树下捡起一块碎木屑,苍梧景鸢扭头看着一旁的苍梧景睿直接了当道:“带银子了吗?” “什、什么?”苍梧景睿本以为,以她这脾气古怪的四姐的性格,见到他之后,肯定是对她一通冷言冷语后再把他踢出清秋宫。却没想到她问了个这么不着边的问题,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带了,怎么了?。” 苍梧景鸢站起身走到一脸呆愣的苍梧景睿面前,毫不客气的伸出手,“给我。” “什么?”到现在苍梧景睿仍旧没意识到苍梧景鸢究竟想做什么。 看着他那副呆傻模样,苍梧景鸢所幸也懒得跟他废话了,伸手将他系在腰间的钱袋拽了下来,上下颠了颠,勾唇笑道:“勉强够修理费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修理费?苍梧景睿唇角抽了几抽,他向来又把月钱带在身上的习惯。眼下这才是月初,那钱袋里装着的月钱他基本上还没怎么动过,却没想到被苍梧景鸢就这么拿走了。 思及此,苍梧景睿立马就不乐意了,双手叉腰怒道:“苍梧景鸢,你还讲不讲理!那些钱明明都够修十几架秋千了好吗?” 苍梧景鸢眯了眯眼,挑眉道:“若是普通秋千,你这些钱确实能修好几十架了,可我宫中这秋千确是我父君在世时为我修的,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你觉得这是普通的秋千吗?” 苍梧景睿张了张嘴,自知理亏的他一时愣是没找到什么说辞,烦躁的挠了挠头,哼哼两声只能认栽,谁让他脚贱偏偏往人家宫里的秋千上踢呢...... 目送气恼的苍梧景睿离开,苍梧景鸢将钱袋塞入袖中,蹲在树下,看着散落四处的木片,眼神中带着几分留恋。 一个穿着洗的发白的宫装,模样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子从屋内走出来,在看到苍梧景鸢的身影后赶忙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惶恐道:“公主,刚刚奴婢没能拦住五皇子,让他把侍君给您搭的秋千弄坏了,绿荷求公主责罚。” 苍梧景鸢起身将手中的碎木片丢掉,勾唇笑笑道:“坏了便坏了吧,有吃的吗?我可饿了。” 见苍梧景鸢竟然没有为此而发脾气,绿荷微微一愣赶忙道:“我煮了粥,您先进屋拿帕子擦擦手,我去给您盛饭。” 看着绿荷匆匆忙忙离去的身影,苍梧景鸢有些自嘲的摸了摸鼻子。 绿荷是她父君在世时的贴身侍女,自幼孤苦无依差点丧命宫中,结果被她父君何祺救下,之后便留在身边做了侍女。 或许是受了何祺的救命之恩,绿荷对何祺一向很是忠心。即便后来苍梧景鸢父亲辞世,她也没离开,甘愿留在苍梧景鸢身边受苦。 只是曾经的苍梧景鸢太不懂事,对任何人都带着戒备和恨意,对身边人更是不给好脸色,后来生生逼走了绿荷,让她在皇夫宫中遭受□□殴打,最后悬梁自尽而死。 如今重活一世,看透了人情冷暖,苍梧景鸢自然不会再做以前那种蠢事。 舒了口气,压下了心中对皇夫等人的恨意,苍梧景鸢便跟在绿荷身后进了屋。 苍梧景鸢生父何祺在她8岁时便辞世而去,本就在宫中没什么地位的苍梧景鸢在她父君死后,日子更是过的凄惨无比,平时所穿衣物和吃穿,甚至可怜到比不上一个宫侍。 果然,苍梧景鸢踏入屋中时,便看到红漆已经快掉完的圆桌上,正可怜兮兮的摆着一小碗只飘着几粒米的清粥,和一块有些泛黄的馒头。 苍梧景鸢此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下午她又打算找贵君学习防身的功夫,吃这点东西哪还有精神练武? 似乎是看出了苍梧景鸢脸上的不快,绿荷心中一惊,以为苍梧景鸢又要迁怒于她,脸上忍不住生出几分惶恐道:“主子,这些您先吃着,今晚我一定去内务府给您弄点好吃的好不好?” 看着绿荷紧张惶恐的模样,苍梧景鸢忍不住心中叹了口气,彻底明白了自己曾经是有多可憎。 苍梧景鸢无奈笑了笑,起身拉着绿荷在她对面落座,取了桌上另一个空碗,将那还冒着热气的清粥给绿荷倒了大半碗,随后又把那发黄的馒头掰了半个连同清粥一并递给了她,温声道:“你把这些吃了,食物的问题以后你不用担心了。” 看到苍梧景鸢的举动,绿荷有些惶恐的赶忙站了起来,忙摆手道:“主子,奴婢刚刚已经吃过了,现在饱饱的,您赶快吃了吧!” “你以为,你每日去别的宫女那要残羹剩饭填肚子,把领到的食物全给我的事情我会不知道?既然你还当我是你的主子,就听话赶快吃了。” 见苍梧景鸢态度坚决,绿荷便也顺从的重新坐回凳子上,低着头开始喝粥,只是眼圈却忍不住红了起来。 自何祺辞世后,她照顾苍梧景鸢已经足有七年,每日受她冷言冷语,却仍抱着希望,等着她认同接纳自己的一天,如今这是已经盼到了吗? 抽了抽鼻子,绿荷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抱着粥碗大口喝了起来。 第5章 见绿荷听话的开始吃饭,苍梧景鸢也将硬邦邦的馒头泡入粥碗中大口吃了起来。 半个馒头加半碗清汤寡水的稀饭,对于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十五岁孩子显然是根本不够吃的,见绿荷起身去洗碗,苍梧景鸢摸了摸没饱的肚子,托腮开始琢磨该从哪去弄些吃的。 虽然她今天刚从苍梧景睿那顺了一钱袋银子过来,可她现在在宫中无权无势,哪怕是个普通宫女都能跑来嘲讽挖苦她几句。 若是这个时候让她们这群见钱眼开的狗奴才知道自己手里有银子,恐怕非但换不来丁点吃食,还会被全部抢了去。 “这重生前有什么人能拿来用用呢?”苍梧景鸢蹙眉嘀咕一声,忽然眼前一亮,起身便出了清秋宫直奔内务府而去。 想来,这苍梧景鸢就算再不济却也是这苍梧国四公主,可穿梭在满是太监宫女的内务府时,非但无人向她行礼,反倒还时不时要受些白眼,听些宫女太监们暗地里的嘲讽。 不过重活一回,苍梧景鸢早就看透了这深宫中的人是有多势力,倒也不甚在意。 “四公主您身份尊贵,怎么也有功夫来内务府这人员混杂之地了?” 一个带着满满嘲讽的尖细的声音传来,苍梧景鸢扭头一看,见对方正是内务府总管刘全,也是她今天正要找的人。 看着他脸上一点都不带掩饰的鄙夷神色,苍梧景鸢不怒反笑,凑近几分,一双如墨双眸毫无畏色的直视刘全,双唇轻启,低声吐出了两个字,“张秀。” 两字出口,刚刚还一脸趾高气昂的刘全瞬间脸色大变,唇角抽动了几下才勉强在在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对着苍梧景鸢很是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四公主,您这个月的月钱似乎还没领吧!奴才带您去领了可好?” 此话一出,苍梧景鸢还没什么反应,却惊得周围一众等着看热闹的宫女太监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整个内务府上下,谁不知道内务府总管张公公是整个内务府最尖酸刻薄且难缠的人物?这么多年来,因为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夫给他撑腰,平时就连普通的皇子公主他都敢不放在眼里,随手处死个把不顺眼的宫女太监更是易如反掌。 可今天这是吹了什么邪风?这位眼高于顶的内务府总管,竟然对这宫中最不受宠的四公主毕恭毕敬?一众宫女太监直愣愣看着苍梧景鸢和张全,努力揉着眼睛,均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你们一个个小王八羔子都看什么看!不好好做事是等着挨罚吗?”张全扯着尖细的嗓音,瞪圆了眼睛冲着周围吼了一嗓子,周围均是被吓的一抖,赶忙继续着手头的工作,不敢再多看一眼。 踏入内务府专门腾出来供总管休息的屋中后,张全便将屋内正在打扫的宫女太监赶了出去,随后探头在屋外环视一圈,确定四周没人这才关上了房门,一脸紧张的看着苍梧景鸢道:“四公主,你刚才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苍梧景鸢一脸闲逸的坐到屋中的太师椅上,拿过桌上茶壶为自己斟了杯茶,凑到鼻尖闻了闻却是未喝,“张公公进宫为奴几十年,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宫外男子入宫为奴必须要阉.割的事情吧!” 闻言,张全脸色明显一变,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处理宫中大小内务已足有二十年之久,这种事情我又怎会不清楚,不知四公主为何有此一问?” 苍梧景鸢抬眸看向张全,唇角轻轻勾了勾,冷笑道:“为何有此一问?做出让宫外男子男装女装混入皇宫当宫女这事的张公公,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为什么会这么问吧!” 张全原本以为眼前这四公主只是知道了张秀这个人,却没想到她竟然连张秀并非女子的事情和他在宫中的身份都知道,张全一张脸瞬间变的毫无血色。 可苍梧景鸢却似乎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他。 看了张全一眼,苍梧景鸢便继续道:“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子能扮成女子在宫中一呆几年都未被人发现,想必那张秀无论心智还是手段想必都有过人之处。而你又专门将他安排在女皇身旁服侍,心思昭然若揭啊!” 看着张全渐渐发白的脸色,苍梧景鸢语气骤然凌厉起来,沉声道:“张全,跟在皇夫身边做事不满足,你还准备将主意打在女皇身上不成?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闻言,张全噗通一声便跪在了苍梧景鸢跟前,满脸苦涩道:“公主明鉴,那张秀确实是男子无疑,但却并非奴才的儿子,而是女皇在宫外与我一旧识诞下的子嗣,我也是受不住我那身患重病的朋友苦苦哀求才冒险将其带入宫中来陪伴他生母一段时间,请公主开恩。只要公主不去告发奴才,今后奴才什么都愿意为公主效劳。” 重生前,在女皇订立皇位继承人之际,张全突然为女皇弄出一个文武全能的亲生儿子闹起大乱的事,苍梧景鸢自然没忘,因此她重生后便将第一个木标定在了内务府总管张全的身上,而张秀便是制约他的最好利器。 苍梧景鸢轻眯着双眸,看着张全直冒冷汗的脸沉声道:“之前你是怎么狗眼看人低,欺负我们清秋宫势单力薄的,本公主可记得一清二楚。接下来该怎么做,以张公公你的聪明才智应该很清楚才是!还有,我劝你别动什么歪脑筋,否则我敢保证在你动手之前,你的那点小秘密已经传到我母皇耳中了!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可以试试!” “奴才不敢......”张全一脸如释重负的赶忙应道。 能在他如此严密的遮掩下还窥探出张秀的身份,张全现在可不会傻到以为苍梧景鸢只是个没用的废物公主。 他也明白苍梧景鸢今天来找他,而并非直接去女皇那揭发,肯定是有所图。在这种可以交易的情况下,他疯了才会冒着秘密被揭穿的风险对苍梧景鸢不利呢! 第6章 今后的月俸和食物有了保障,苍梧景鸢将张全交给她的一张500两银票揣进怀里,离开内务府直接朝贵夫所住的朝阳殿走去。 刚走到朝阳殿奢华的宫殿门口,苍梧景鸢便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传了出来。 举步踏进院中,看着满院子正开的妖艳的红梅和在红梅掩映下坐在凉亭中抚琴的贵君申辰,苍梧景鸢上前坐到了申辰对面的石凳上。 看着男人眼角那颗妖异的泪痣和丰盈唇瓣间不经意勾起的魅惑笑容,苍梧景鸢垂眸轻笑。 这种男人是毒,任谁沾染上都会粉身碎骨,可这道理女皇始终不懂,执意的以为将他困在自己身边,终有一天总能得到他的爱,可在她重生前,女皇等到寿终正寝,这个男人却仍是连正眼都没瞧过她。 她不曾爱过自己爹分毫,却也悲哀的得不到心上人的爱慕。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在想什么?”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轻轻响起,苍梧景鸢回神,才发现原来自己沉思间琴声已经停了,而对面那男人正懒懒倚在石柱上,幽深的黑眸中带着些许审视的望着她。 苍梧景鸢敛去眼中的情绪波动,看着对面的男人,苍梧景鸢勾唇笑道:“在想用什么方法可以让贵君心甘情愿的当我师父。” “师父?”申辰眼中闪过些许诧异,挑眉道:“你想学什么?” 苍梧景鸢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石桌上长琴的琴弦,清脆的声响在院中回荡,“你所会的我都想学。” 从苍梧景鸢踏进院中起,唇角就始终挂着一抹轻笑的男人,在看到苍梧景鸢抚上琴弦的手时,笑容终于一寸寸碎裂,恼怒挥开了苍梧景鸢的手,将那五弦琴抱入怀中,沉声道:“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会教你!” 苍梧景鸢看着被申辰小心抱在怀中的普通楠木琴,苍梧景鸢深邃的黑眸骤然变得凌厉起来,直视着申辰冷冷道:“就凭我爹因你而死!” 此话一出,申辰原本还染满怒火的眼睛瞬间变得暗淡无光,看着苍梧景鸢声音隐隐颤抖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苍梧景鸢轻笑,“呵!不明白吗?当初若不是你喜欢上我爹的事情被女皇知道,她怎么会默许侍君对我爹下手,让我爹被一众宫女太监糟蹋,最后不堪受辱,寻了一尺白绫悬梁自尽!” 谈起自己的爹,苍梧景鸢的目光冷的几乎能将申辰刺穿。 两步上前一把攥住申辰的前襟,苍梧景鸢冷冷道:“知道吗?就是因为你那愚蠢的行为,我小时候亲眼目睹了我爹被数十个宫女太.监在冷宫的破花园里糟蹋!也是眼睁睁的看着我爹在我面前上吊自杀!现在你抱着我爹留下的琴装所谓深情,可你用这把琴时,有没有想过我爹究竟是因谁而死!” 几句话说完,苍梧景鸢松开攥着申辰衣领的手,闭上双眸努力平息着自己心中的怒气,好半晌才淡淡道:“申辰你欠我一条命!” 说罢苍梧景鸢转身便离开了朝阳殿。 苍梧景鸢离开后,申辰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面色惨白的跌坐在凉亭中,埋头抱着怀中的古琴,在庭中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天朗气清。 苍梧景鸢刚起床就收到三个好消息,一是通过绿荷打听得知白浅昨天休息后烧已经退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康复。二是内务府天未亮就派人偷偷送来了两床干净的棉被和几匹今年的新布料,外加还顺道捎来了不少瓜果鱼肉等新鲜食材。三是申辰派人传来口信,让苍梧景鸢自明日起每日卯时去他那里。 清早就听到这么三件大喜事,苍梧景鸢的心情自是极好。当然,如果寝殿门外如果能少了那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苍梧景睿,那就更好了。 绿荷将洗净的帕子递给苍梧景鸢道:“公主,五皇子已经在门外等你半个时辰了。” “请安就请安,干嘛非要拉着我一同去。”苍梧景鸢接过绿荷递来的帕子胡乱擦着脸,脸色有些郁闷。 重生前这五弟避她如瘟疫,见到她不跑已经很难得了,眼下不过重生了一次,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这么喜欢粘着她,连给女皇请安都要一起去才行? 绿荷透过窗口,看了眼院中在初春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来回转悠的五皇子,满是同情道:“八成是公主骗走了五皇子这月全部的银子,他气不过才缠着公主的。” 一句话说完,绿荷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瞪着一双杏眸瞅着苍梧景鸢,幸在苍梧景鸢并未发火。 苍梧景鸢抬眼瞪着绿荷一眼,毫不客气在她额头敲了一记,挑眉道:“你这丫头,我那哪里是骗,分明是他先弄坏我的秋千,我这算是正当索赔,就那几十两银子我还嫌少呢!” 绿荷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忍不住掩口轻笑。 苍梧景鸢瞥了绿荷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在铜镜中对着自己上下打量一番,确定收拾妥当,便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你怎么这么慢,我都快冻死了!”见苍梧景鸢从屋中出来,苍梧景睿立马迎了上去,满脸不悦的看着苍梧景鸢抱怨起来。 苍梧景鸢懒懒的睨了苍梧景睿一眼,“又不是我让你等我的,不愿意你可以自己去。” 敏锐的察觉到苍梧景鸢似乎有些不悦,苍梧景睿立马不敢再得瑟,老老实实跟在苍梧景鸢身边嘟囔道:“谁不知道白浅怕你给女皇请安时受其他公主欺负,每次请安都会等你,我来找你可是为了增加些跟她交流的机会,好早日让她走回正道!” 苍梧景鸢正想说什么,目光却瞥到了不远处的清瘦人影,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苍梧景睿顺着苍梧景鸢的目光也发现了白浅,脸上顿时扬起了灿烂的笑容,欢快的朝白浅跑了过去。可对方显然并没有心情搭理他,只是淡淡看了苍梧景鸢一眼,便径直朝着女皇寝宫的方向走去。 第7章 苍梧景睿一看到白浅,就像蜜蜂看见了花,几部就窜了上去,连珠炮似地问道:“白浅,你等等我,咱们一起走嘛!你的伤寒已经好了吗?我看你脸色还是不怎么好,我今日让厨房为你准备补身体的参汤可好?” 看着前方追着白浅叽叽喳喳一刻不停的苍梧景睿,和那即便生她气却还是等她一同请安的白浅,苍梧景鸢忍不住轻轻勾起唇角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一路上苍梧景睿夹在苍梧景鸢和白浅之间叽叽喳喳个不停,让她们两人间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以让苍梧景睿摘些桃花送给女皇为由,打发走了那个一路唠唠叨叨的苍梧景睿,白浅停住脚步,直视着身边的苍梧景鸢道:“把木偶还给我。” 没想到她病好的差不多后与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不过好歹也算是开口跟自己说话了,她也该知足了。 苍梧景鸢忍不住轻笑,看着脸色仍有些苍白的白浅道:“你伤寒未愈,早上天凉,也不多穿点。” “我在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的木偶还我。”很显然苍梧景鸢转移话题并不成功,白浅依旧抿着唇固执的问道。 白浅这丫头看似好说话,对待外人也温和有理,可一旦较真起来,绝对比牛还倔。 不过苍梧景鸢重生前那十来年也不是白混的,无赖一笑,“你送我的就是我的了,想拿回去也行,花银子买吧!” 说罢苍梧景鸢蹙着眉故作沉思状,半晌后才一本正经道:“就凭那一等的材料和上乘的手艺雕工,怎么说也值个万两黄金什么的,看在我们相识一场我给你打个折,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黄金卖你,这价格够公道吧。” “无赖!”听着苍梧景鸢一通胡搅蛮缠,白浅剜了苍梧景鸢一眼便不再理她,径自大步朝女皇寝宫的方向走,直到她与苍梧景鸢间的距离够远,她无法看见自己脸上表情时,白浅才忍不住轻轻勾起了唇角。 所谓请安,无非就是女皇考验自己子女近期课业进度的时间,子女中课业出众的自然会受到奖赏,差的自然也是免不了会遭到一翻说教。 女皇十几个儿女中,课业最好的自然是这苍梧国的未来丞相白浅和三公主苍梧凌雪。最差的,恐怕要数那嚣张跋扈却头脑不怎么好使的长公主苍梧锦绣,外加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数的苍梧景睿莫属了。 至于站在请安队伍最末端的苍梧景鸢之流,因为身份低微又向来不讨女皇喜欢,所以压根就不在女皇提问人选之列。 重生过一次后,苍梧景鸢将很多事情都看开了。例如眼下苍梧凌雪对女皇的提问对答如流被女皇夸奖的场面,换做重生前的她肯定是嫉妒加痛苦,如今却也能冷眼旁观纯当看戏了。 长公主在提问时的连续出错,衬得本就出色的三公主苍梧凌雪更加出彩,自然是少不了女皇的赏赐。 果然,女皇在听完苍梧凌雪完整背诵下一篇诗词,并说出自己的心得体会后,龙心大悦的对着身边侍女吩咐道:“三公主课业水平进步极快,赏文房四宝一套,黄金一百两。” 听到女皇颁下奖赏,苍梧凌雪却并未谢恩,反倒跪在地上语气恭敬道:“母亲,文房四宝儿臣那已有好几套,再多了未免浪费。如果可以,儿臣想求其他赏赐。” 或许是苍梧苍梧锦绣雪今天表现确实不错,女皇倒也并未不满,看着苍梧苍梧锦绣雪道:“你倒是说说,想求什么赏赐。” 苍梧苍梧锦绣雪心中一喜,语气恭敬道:“儿臣自觉课业等方面还是不够出色,而听闻白浅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让儿臣十分敬佩,所以想请母亲安排白浅给儿臣的伴读。” 听到这话,女皇不禁蹙了蹙眉,而整个安宁宫都瞬间陷入了沉默。 在场每个公主皇子都清楚白浅天资极佳是个难得的全才,再加上一家忠烈,几乎已经坐稳了未来丞相的位置,如果将她定与谁当伴读,那么那个公主几乎会被列为未来女皇的第一人选。 女皇沉默半晌,看着跪在地上的三公主,总算是开了口,“之前的赏赐依旧给你,至于伴读一事,长公主和五皇子课业远不如你,更加需要提升,这样吧!就由白浅当你们三人的伴读好了,白浅你看如何?” 自从苍梧凌雪提起伴读一事就低垂着头的白浅,闻言抬起头直视着女皇,单膝跪地语气不卑不亢道:“如果四公主苍梧景鸢也在臣辅导之列,那么臣愿意当三位公主和皇子的伴读。” 此话一出,包括女皇在内,殿中众人的目光唰唰唰,全部聚集在了站在最后的苍梧景鸢身上,目光中有不屑、有嘲讽、有鄙夷。 白浅无奈苦笑,她这没招谁没惹谁的好好杵在这儿准备等着请安结束撒腿就撤,谁知白浅这一句话却让她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看着长公主和三公主投来的阴毒目光,苍梧景鸢瞬间头大如斗。 女皇抬眼看了看队伍末端自己那没有丝毫存在感的女儿,又看了眼一脸坚持的白浅,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道:“也罢!既然你不嫌累,那就如你所愿。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既然你接下了这四位皇子公主伴读的工作,那么三月后宫中的宴会上我可是要看到成果的,否则非但没有赏赐,朕还会罚你。” 见女皇松口,白浅倾身行礼,“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晨间请安结束后,白浅被女皇留下陪她下棋,一众皇子公主则纷纷散去,苍梧景鸢虽然开溜挺快却还是不幸被长公主的人给拦了下来。 穿着一身亮眼紫粉色裙装的苍梧锦绣上前,满脸不屑的对着苍梧景鸢上下打量一番,阴阳怪气道:“呦!我说是谁呢?敢在殿中利用白浅求得女皇的关注,一看原来是四妹啊!跟我说说,究竟在白浅的雪阳宫外跪了几个时辰,才求得白浅为你说情的?” 第8章 苍梧景鸢虽然怕麻烦,但是麻烦已经找上门了,她自然没有不还击的道理。 看着眼前浓妆艳抹一身刺鼻香气的苍梧锦绣,苍梧景鸢轻笑道:“不管我在雪阳宫门口跪了几个时辰也好,还是抱着白浅的腿哀求也罢,我想要的也是自己争取来的,不像长公主你,只会默默无闻的等着三公主的施舍。” 没想到一向懦弱的苍梧景鸢竟然公然反驳自己,而她所说的话又正好戳到自己痛处,苍梧锦绣大怒,扬手便想扇苍梧景鸢,可巴掌还没碰到她分毫,手腕却被苍梧景鸢给狠狠攥住。 “你,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在这安宁宫前对本公主动手不成?”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巨大力道,苍梧锦绣馨雅有些紧张的看着苍梧景鸢道。 苍梧景鸢轻轻眯起眼,凑近苍梧锦绣几分,唇角虽然仍带着轻笑,可语气却冰冷刺骨,“下一次对我动手前,麻烦皇姐先做好半生残疾的准备吧!我福浅命薄死不足惜,倒是皇姐这金枝玉叶的身子,缺胳膊少腿的,怕是今生彻底与皇位无缘了吧!” 看着面前气的浑身发抖,却不敢再动自己分毫的苍梧锦绣,苍梧景鸢甩开苍梧锦绣的手腕,从怀里掏出帕子将手指细细擦干净后丢在地上,看都不看苍梧苍梧锦绣雪一眼转身离去。 一旁路过正好看见这一幕的白浅,忍不住摇了摇头,如墨的眸子里闪过些许无奈。 她为了推脱女皇下棋之邀晚出来半刻,却没想到苍梧景鸢竟惹下这么□□烦。 轻叹了口气,白浅转身准备回宫,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跑动声,脚步一顿,扭头便看到被冻的脸色泛红的苍梧景睿一脸兴奋的朝自己跑了过来。 “白姐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会等好久呢!对了,你刚才看到四姐收拾长姐了吗?太过瘾了!”苍梧景睿看着苍梧景鸢离去的方向,一脸兴奋的说着,眼中满是兴奋与崇拜。 白浅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沉着眸子道:“还嫌事情不够严重不成?回宫温习功课去,三个月后再在女皇面前出丑,别指望我会放过你。” 一听到功课的事,原本还一脸兴奋的苍梧景睿立马蔫了,一张俊脸皱成了柿饼,可怜巴巴的望着白浅道:“有没有其他选择?例如骑马、射箭什么的,就算让我绣花也行啊!” 瞥了苍梧景睿一眼,白浅淡淡道:“那你就去绣花好了。”说罢便不再理他,转身朝自己宫殿处走去。 苍梧景鸢晃晃悠悠的回了清秋宫,却没想到在宫内看到了一个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来这儿的人。 “让身份尊贵的贵君踏足我这破院子,还真是让苍梧景鸢受宠若惊啊!” 听到身后传来的略带嘲讽的清冷声音,申辰俊美的脸上挂着浅笑道:“我好歹也身为贵君,先不论礼数问题,你日后跟我说话能不能不夹枪带棒,蓄意挖苦?” 闻言,苍梧景鸢上前两步,毫不客气的直视着申辰笑道:“向来最看不起身份尊卑之说的申辰,如今竟然也在乎起这些繁文缛节来了。既然如此,那么苍梧景鸢拜见贵君。” 说罢,苍梧景鸢便微福身子准备行礼。 申辰脸上的笑容终于寸寸碎裂,伸手拦住苍梧景鸢,沉声道:“我是为了你殴打长公主一事而来。” 苍梧景鸢甩开他攥着自己胳膊的手,双眸微眯道:“殴打?可曾有人亲眼见过我殴打长公主?” “她亲口告诉我的。” 苍梧景鸢挑眉看他,“你信?” 看着眼前气焰嚣张,眼中没有丝毫惧意的苍梧景鸢,申辰很想说句相信挫挫她的锐气,可到最后却还是叹了口气道:“不信。” 对于这间接害死自己生父的人,苍梧景鸢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言好语,挑眉道:“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申辰被她这态度气的不轻,咬牙切齿道:“皇夫去庙里祈福不在宫中,近几日由我代管后宫事宜,长公主亲自跑到我宫中说你打了她,你想让我怎么处理!” 闻言,苍梧景鸢满不在乎轻笑:“你看关押宗人府怎么样?或者干脆流放宫外随便找个别宫或者寺庙安置,然后再派点杀手秘密处理掉?” 申辰脸色铁青的指着苍梧景鸢,在屋内来来回回走了几大步,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转身一甩衣袖转身离开了清秋宫。 待申辰离开,苍梧景鸢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散去,走到内室从枕下掏出那雕的与她极为相似的木偶,抱在怀中躺在榻上后,脸上露出些许疲倦。 今日因为伴读一事招来长姐记恨虽是偶然,可后来与长公主发生冲突却是她故意之举。 苍梧景鸢并非冲动之人,她很清楚有皇夫撑腰的长公主绝对是现在的她还得罪不起的。若如今皇夫并未出宫礼佛,今日之事苍梧景鸢即便吃些亏,也是绝对不会出言威胁苍梧锦绣为自己留下祸患的。 不过,如果现在后宫暂由申辰掌管,那么她就极有可能借这次冲突让自己变成申辰养女。 申辰如今备受女皇宠爱,如果自己被过继到她名下,那么她未来路将会好走很多。当初踩着累累白骨登上王位,眼睁睁看着白浅为她双手染血,背负恶名的事情,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冷香袭来,带着些许冷清的声音轻轻在苍梧景鸢身后响起,“公主在想什么呢。” 从往日的记忆中挣脱出来,苍梧景鸢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白浅,舒了口气,面上带着几分小兽般委屈的表情,朝她伸出了手。 见她这副模样,白浅叹了口气伸出白玉般的手握住了她的,顺着她的力道坐到了清秋宫那晃晃悠悠的木床上。 幼时的苍梧景鸢对白浅一向很是依赖,也只有跟白浅独处时,外人面前一向冷陌的苍梧景鸢才会露出几分罕见的软弱和彷徨。 将头轻轻靠在白浅肩头,闻着她身上清雅的淡香,原本有些烦躁的心竟慢慢的平和起来,苍梧景鸢舒了口气,脑袋又在白浅手臂上蹭了蹭,轻叹道:“你还在,真好。” 第9章 虽知苍梧景鸢对自己做出这种亲昵动作,只是因为亲情或者友情,可白浅的心却仍是忍不住跳的快了几分,像是怕被她听到一般,白浅将苍梧景鸢的头推开了几分看着她温声道:“刚刚我看到贵君怒气冲冲的从清秋宫离开,他是不是责备你了?” 不想让白浅担心,苍梧景鸢勾唇笑道:“如今我在这宫中身份低微,今日又得罪了身份尊贵的长姐,受点责备训斥什么的不是应该的吗?” 看着苍梧景鸢嬉皮笑脸的样子,白浅心中忧虑变转为恼怒,看着苍梧景鸢沉声道:“你究竟知不知道这次事情有多严重,本以为你也是忧虑此事才无精打采,可你竟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见白浅真开始担心起来,苍梧景鸢忙道:“此事利害关系我当然清楚,不过你无须为我担心,我一定会在皇后回来前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好?” 眼见这平时看起来寡言少语,对上自己却说个没玩的白浅又要开始说教,苍梧景鸢忙转移话题,挑眉笑道:“你不是被女皇拉去下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立马相思成狂的跑来我这?” 相思成狂四字落入白浅耳中,白浅面上一红,立马不客气的揪住了苍梧景鸢的耳朵,嗔怒道:“你再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揪烂你的耳朵。” 明明最不舍得对自己下狠手,每次还非要做点揍人的举动,苍梧景鸢暗笑,故作委屈的喊疼,果然白浅立马收回了手,瞪着苍梧景鸢道:“怕你惹事我才借身体不适离开,没想到那么短的时间......” 一听白浅又要开始教训自己,苍梧景鸢忙求饶,“白丞相、白大人,我已经知错了,你再说我,我可就愧疚的只能去悬梁自尽了,咱们直接说正事你看可好?” 剜苍梧景鸢一眼,白浅沉声道:“一会儿我派我宫中侍女帮你过来收拾东西,今晚你就搬去我宫中住下。” 闻言,苍梧景鸢微微一愣,随后轻笑着捻起白浅肩头的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把玩,轻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我并不打算去。” 白浅眉头紧蹙,“你究竟知不知道这次事情的严重性。” 苍梧景鸢挑眉,“所以你怕我会像我父亲一样枉死在这深宫,就打算将我带去你宫里,打算为我扛下一切,护我周全?” 白浅深深看了苍梧景鸢一眼,蹙眉扭头看着被她放在枕边的木偶,沉默不语。 见她这样,苍梧景鸢却坦然一笑,安抚的拍了拍白浅的手道:“干嘛摆出一副这样的表情,跟我欺负你了似得!上次落水被我看光,我可都还没见过你这么失落的样子呢!还是说你这次邀我去你宫中,实际上是想对本公主图谋不轨?” 想到上次在自己宫中苍梧景鸢替自己换衣服的情景,白浅原本白皙的脸骤然一红,瞪着苍梧景鸢又羞又怒道:“你、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看着白浅泛着淡淡红晕显得娇艳欲滴的脸颊,苍梧景鸢微微一愣,回神后发现自己看同为女子的白浅,竟然也会愣神,不禁心中暗笑自己。 转念却心思一动,坐正了身子,难得正经的看着白浅道:“白浅,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我现在却不能确定自己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在此之前我不想骗你,更不想敷衍着给你什么承诺,所以在我确定自己的心意前,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白浅想过在自己表达爱慕之情后会遭到拒绝,也想过镜湖那日之后两人定会疏远甚至老死不相往来,可她却没想到苍梧景鸢愿意去确定自己的感情,试着接受自己。 白浅的眼眶不禁湿润起来,不想让苍梧景鸢看到自己的眼泪,便别开了脸,声音哽咽却坚定道:“无论一年还是十年,只要你未亲口拒绝,我都愿等你。” 得到白浅的回答,苍梧景鸢心中逐渐安定,只要她不会像重生前那般再撇下自己一人,她愿意试着去喜欢她,尽管曾经十五年的感情付之一炬,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爱上一个人...... 不想再为重生前种种记忆所扰,苍梧景鸢起身道:“走,去厨房,昨天张全可是送来不少好食材,我今天亲自下厨,让你一饱口福。” 闻言,白浅一楞,“张全怎会突然对你如此殷勤?” 苍梧景鸢冲白浅眨了眨眼,笑道:“山人自有妙计,详细的咱们一会儿边吃边谈。”说着便握住白浅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传来的温度似乎能直达心头,白浅眼中闪过一抹暖意,挑眉看着苍梧景鸢道:“从小都是绿荷照顾你,你会下厨学做饭?我可不想伤寒还未全好,回去便闹肚子。” 苍梧景鸢轻笑,“闹肚子也是我陪你一起,怕什么!”说罢便拉着白浅朝厨房走去。 清秋宫小厨房内,绿荷将两盘切好的蔬菜、一条鲜鱼、几颗鸡蛋外加一些猪肉纷纷洗净装盘放到了案板上。 苍梧景鸢撸起衣袖就打算好好露两手,扭头却见白浅和绿荷站在一旁均是一脸忧虑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勾唇轻笑,也不多做解释,直接熟练的往锅中倒油开始炒菜。 重生前因为沈烨喜好美食,苍梧景鸢曾为讨他欢喜四处寻访名厨,请回宫来亲自学习烹饪,那厨艺。几年下来吃惯自己亲手做的饭菜的苍梧景鸢,嘴自然也跟着变挑了,眼下有了食材,自是要好好吃一顿了。 随着铲子与铁锅碰撞的声音和食物倒进锅中时的声响,诱人的香味逐渐在整个厨房中蔓延开来。 向来自律的白浅努力保持着原本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是偶尔却还是忍不住在偷偷咽口水,而一旁的绿荷更是直接,跑到苍梧景鸢身旁眼巴巴的盯着锅中的食材,那样子就差直接上手去抢了。 终于半个时辰后,一盘清炒莲藕、一盘酸辣土豆丝、一盘红烧鲈鱼外加一盆色泽清透泛着滚滚香气的海带豆腐汤被端上了桌。 第10章 几乎不用苍梧景鸢邀请,白浅就很是主动地的动了筷子,而明明馋的口水直流却还在在乎什么主仆之仪的绿荷,在苍梧景鸢的执意命令下也坐下端起了碗。 正准备动筷子,门口却响起了苍梧景睿的声音,“好香啊!四姐,我可是隔老远可就闻到你们宫中传出的香味了,专门跑来蹭饭,你们应该不会残忍的赶我走吧?嗯?” 看着凑到自己身边,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食物,一脸饿了几年模样的苍梧景睿,苍梧景鸢无奈挑眉,“你是狗鼻子吗?” 听这话,苍梧景睿倒也不怒,很自觉的搬了凳子夹在苍梧景鸢和白浅中间坐下,随后更是毫不客气的抢过苍梧景鸢手里的筷子,夹起一块鱼放入了口中。 看着苍梧景睿手中那自己已经用过的筷子,苍梧景鸢瞬间一脸黑线,对这有着只狗鼻子,且不知从何时起喜欢粘着她的五弟深感无奈。 绿荷则努力憋笑,起身跑去厨房为苍梧景鸢又取了新的碗筷。 可苍梧景鸢却毫无所觉的享受的眯起了眼睛,笑眯眯道:“美味啊!皇城最有名的醉仙阁里的食物都没这么好吃!” 苍梧景鸢做的饭菜本就只是三人的量,此时有苍梧景睿加入,整个桌子上瞬间布满了能为一块肉你死我活的味道。 原本维持着良好姿态坐在桌前夹菜的白浅再连续三次被苍梧景鸢抢走手中食物后,终于也气急败坏的加入了战场,直到四人一阵风卷残云将桌上的饭菜全部吃完,这才意犹未尽的消停下来。 “暴殄天物!”白浅一脸不满的对此次四人聚餐做出了评价。 苍梧景鸢挑眉,“那你还抢。” “五皇子先开抢的,都怪他太能吃了!”绿荷不满的插嘴。 四人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全笑了起来。 “你们倒是挺热闹!”一个带着满满怒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苍梧景鸢扭头一看,就见申辰正脸色阴郁的站在门口看着她。 见贵君突然独自出现在这位置偏远的清秋宫,白浅几人纷纷起身向他行礼,只有苍梧景鸢依旧面色如常的在椅子上坐着,睨着那男人轻笑道:“贵君一日两次往返我这小地方,还真是让苍梧景鸢受宠若惊啊!”说罢,才起身吊儿郎当的向他行了个礼。 申辰一脸怒气的看了苍梧景鸢一眼,扭头对还愣在一旁的白浅三人道:“你们先退下吧!” 白浅有些担心了看了苍梧景鸢一眼,在收到她安抚的眼神后,这才与苍梧景睿和绿荷一起离开了屋子。 见屋中只剩他们两人,申辰才狠狠将手中的东西丢在了桌上,浓墨一般的眸中满是冰寒,冷冷道:“这结果应该如你意了?” 苍梧景鸢拿起桌上的卷轴打开,发现那是一卷加盖了印章的诏书,里面的内容正是关于正式赐与她安阳公主封号并在明日册封大典后正式由贵君申辰抚养的相关事宜。 对于这次的计划,苍梧景鸢原本就只抱着一半的希望。因为她很清楚申辰这个人向来骄傲到了骨子里,让他去求那个间接害死他心爱之人还将他困于深宫的女皇,简直比杀了他还难。 可即便如此为了护她,他却还是做了…… 苍梧景鸢低垂着眸子,看着手中的诏书,淡淡道:“既然知道我是在利用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申辰深深看了苍梧景鸢一眼,眼中划过几分疲惫,沉默半晌后才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我希望你想清楚那条路有多不好走。还有,这是最后一次帮你,以后你我两人互不相欠!”说罢,申辰转身离开了清秋宫。 第二日,天还未亮,六七名宫女太监便纷纷踏进清秋宫,将昏昏欲睡的苍梧景鸢从床榻上拖起来,为她梳妆打扮。 浅紫色的刺绣金丝长裙,宫中连夜赶工制出的精美绣鞋、各种昂贵的玉器头饰,这些往日清秋宫根本见不到的珍贵玩意,今日皆被侍女捧到了她跟前。而各个宫和朝中一些大臣派人送来的礼物,更是将她这破败狭小的清秋宫内几乎堆满。 而这一切只因为苍梧景鸢即将成为宫中最受宠的申辰贵君的女儿。 宫中侍君常念叨什么父凭子贵,她这倒好,与那句俗语正好相反。 在为她梳头的侍女惊愕的目光中,苍梧景鸢拔掉了头上那堆金光闪闪的发簪和装饰物。 招呼绿荷过来,苍梧景鸢从抽屉里一个带着些许铜锈的首饰盒中,取出了一支色泽剔透的玉簪交到绿荷手上,语气带着几分低沉道:“只用这个就好。” 看着那古朴且算不上名贵的玉簪,绿荷微微一愣。她知道那是侍君辞世后唯一留给公主的东西,而且公主一直都好好保存着。 今天公主拿出来用,是想让侍君安心吧!想到侍君,绿荷眼中不禁泛点.点湿意,接过簪子开始为苍梧景鸢挽发。 一旁两个被申辰从朝阳宫调来帮忙的侍女困惑的对视一眼,却不敢有丝毫不满的转身去打理别的事情。 看着铜镜中那个依旧还带着几分稚嫩的自己,苍梧景鸢轻声道:“绿荷,你说父亲若是知道我逼贵君做我养父一事,可会怪我?” 为苍梧景鸢梳头的手一顿,绿荷使劲摇了摇头,目光坚定道:“侍君如果知道公主跟在贵君身边,肯定会放心了。而且公主这么做也是用心良苦,侍君绝对不会怪您的,绿荷也是,无论公主做什么决定,绿荷都会支持您,永远陪着您。” 听着绿荷有些语无伦次的劝解,苍梧景鸢唇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起身拍了拍绿荷的肩,苍梧景鸢便举步朝门口等候的轿子走去。 所谓的册封典礼,无非都是由一堆繁文缛节堆砌起来的东西。 给申辰敬茶,接受各个大臣和后宫各侧君、侍君的祝贺,接着再是女皇象征性的给点赏赐和教导,等到了中午再举办个宫宴喝喝酒看看节目什么的,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晚上。 第11章 宫宴时,被一大堆繁文缛节折腾了一整天的苍梧景鸢长袖掩着唇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的一边拨弄着桌上盘中不太和她口味的食物,一边单手托腮的打量着周围熟悉或陌生的各色人物。 首位上的女皇目无旁人的殷勤为她身旁的贵君布菜,而享受着女皇亲自照顾的申辰,则任由面前食盘中的食物越堆越高,自己则是意兴阑珊的端着酒杯自斟自饮。 坐在苍梧景鸢斜对面的长公主,此时则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拿着筷子的手正狠狠戳着身前盘中的食物,看样子像是将她当成了盘中食物。 三公主的隐忍、白浅的隐隐担忧、苍梧景睿的崇拜,外加官员席中沈烨的探究。 这些人表面上均维持着一副平和的样子,只是他们偶尔投来的目光却均被苍梧景鸢一一察觉到了。 苍梧景鸢垂眸看着盘中几乎快被她弄成渣的食物,无奈的叹了口气。会场中央明明有那么多美人又唱又跳的她们不去看,一个个全盯着她,让她想偷偷开溜都不行。 再次扫视一眼那些人,苍梧景鸢忽的勾唇一笑。既然偷溜不行,那就尿遁好了!想着,对她身旁服侍的侍女交待了一声,苍梧景鸢便借出恭之由跑了。 一路小跑,直到跑到镜湖边的凉亭,苍梧景鸢才在亭中坐下,倚着柱子长舒了口气。 宴会间那种歌舞升平的喧闹场面不管是经历过多少次,她依旧还是不喜欢啊! “一直以为四公主是这宫里唯一一个还算不错的人,却没想到心机如此之重。”一个带着浓浓嘲讽的声音从苍梧景鸢身后传来。 没想到都跑到这儿来了,却还是不得清净,苍梧景鸢苦笑,扭头朝身后看去,发现对方竟是当年陪着申辰一同进宫的贴身侍女,也是现在申辰最信赖的手下。 苍梧景鸢也是因为重生前见过她几次,如今才能第一眼认出她。 认出了她后,苍梧景鸢挑眉道:“贵君就是这么教导下人的吗?见到本公主也不行礼?” 那侍女瞪着一双杏眸,恶狠狠盯着苍梧景鸢怒道:“主子一向对你关照有加,而你却恩将仇的利用他,像你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人,如锦不会跪!” 没想到跟着申辰进宫多年,这丫头还保持着这样直爽爱憎分明的性子,倒是难得。 苍梧景鸢轻笑,“骂完了就回去吧!你主子看起来喝了不少。” 见苍梧景鸢竟没有因为她的不敬生气,如锦微微一愣,目光直视着苍梧景鸢半晌后才沉声道:“主人为了帮你,答应三个月后侍寝。如果你还有着丁点良知和感恩,我希望你能帮帮主子......” 苍梧景鸢现在既然已经名正言顺的成为了贵君之女,自然没有理由继续住在破破烂烂的清秋宫。 晚宴刚刚结束,申辰便带着苍梧景鸢一同回了朝阳宫,安排她在朝阳宫的别宫住下。 身下躺着的是上等楠木大床,身上盖着的是绵软温暖却不觉厚重的锦被,寝殿外还有两名今天刚被派来伺候她的侍女守夜。 这环境比起清秋宫简直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可苍梧景鸢却烦闷的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 悠扬中带着些许萧瑟的琴音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苍梧景鸢索性从床上坐起,打发外屋的侍女去休息,她独自披上衣服沿着青石板路朝声源处走去。 一路行至朝阳宫正宫前的凉亭,苍梧景鸢便看到了正坐在石凳上弹琴的申辰。看他迷蒙的眼神和微微泛红的脸,显然是刚刚宫宴上已经喝醉了。 琴声戛然而止,申辰看着站在凉亭前的苍梧景鸢,冷笑道:“已经达到目的的四公主难道不是该在房中举杯庆贺吗?来我这儿做什么?” 苍梧景鸢挑眉:“堂堂贵君难得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我自然是要来看看的。” 申辰墨色的眸子瞬间染上怒意,冷冷盯着苍梧景鸢。 苍梧景鸢却不以为然一笑道:“既然如此痛苦为何还要呆在宫中,凭你的身手想离开这皇宫应该并不难吧!” 闻言,申辰脸上怒意渐渐转变成苦涩,拿起手边的酒壶仰头灌下一口,目光注视着手中的古琴低声道:“我十岁时父亲也曾在朝为官,后因上奏举报了高官贪污,我们一家几十口人惨遭杀手灭门。自那之后我一直活在仇恨中,可奈何仇家身份显赫,身边高手云集,我一直报仇无望,后因女皇的缘故我才得报大仇,而作为条件,我要长居宫中伴她终老......” 说着申辰仰头再次灌下一大口酒,目光涩然道:“现在的这个我,甚至连生死都轮不到自己做主,又何来的自由。” 听着申辰娓娓道出往事,苍梧景鸢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申辰其实与苍梧景鸢很像,一旦做出了承诺便会全力完成、一旦动情便会全心付出...... 也正是因为这些相似,苍梧景鸢利用这个男人时,心中总带着些许不忍,也比谁都想还这个男人自由.只是凭她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这点...... 看着那男人,苍梧景鸢淡淡道:“借酒浇愁也只能增添更多烦恼,父亲在世也不愿看到你这副模样。” 出来本想透透气好能更快入睡,现在倒好,苍梧景鸢轻叹口气,转身朝别宫走去。 第二日清晨,苍梧景鸢果然是顶着一张没睡醒的脸从床上爬了起来,临近天亮才睡着,没睡多久又要爬起来去南书房听太傅讲课,世间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吗? 服侍苍梧景鸢洗漱的绿荷,一进屋就惊呼起来,“公主,你昨晚是跟别人去打架了吗?眼圈都是青的。” 一口醒神茶刚喝进嘴里,就被苍梧景鸢悉数喷到了身前的铜镜上,扭头剜了眼正捂着嘴偷笑的绿荷,苍梧景鸢有气无力道:“你个死丫头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竟敢拿你主子我开玩笑!” “奴婢知错,不过公主,白主子已经在宫外等你了哦!她托我告诉您一声,作为伴读的她,可是完全有权利处罚迟到的公主皇子的。” 第12章 “那就让她来处罚我吧!挨顿揍也好精神点。”苍梧景鸢有气无力的嘟囔一声,却总算是恢复了点精神,在绿荷的帮助下飞速梳妆好,便朝着宫外走去。 站在朝阳宫宫外的白浅,看着有气无力从宫中走出来的苍梧景鸢,上前将手中纸袋中包的桂花酥取出一块塞到她口中,眉头微蹙的看着她一脸疲惫的模样,眼中却带着心疼道:“昨晚没睡好吗?” 苍梧景鸢借势挽过白浅的胳膊,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嚼着口中香甜酥软的桂花酥,话音含糊的嘟囔道:“本公主皮糙肉厚,睡惯了清秋宫的木板床,昨夜一下子睡上了绵软的大床,失眠了。” 轻轻在苍梧景鸢头上敲了一记,白浅蹙眉道:“我还没骂你呢!明明已经有了主意,为什么不告诉我,还害我一直担心皇夫回来你会受罚。” 闻言,苍梧景鸢微微恢复了些精神,轻叹道:“依靠他人始终没有依靠自己来的靠谱,这次的事情我本来也只抱着一半的希望,在贵君做出选择前,一颗心同样是悬着的。告诉你,无非是让你跟着徒增烦恼罢了。” 白浅却看着苍梧景鸢正色道:“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只会让我更为你担心害怕!” 看着白浅带着些许苦涩的双眸,苍梧景鸢微微一愣,“你......” 惊觉自己说了什么,白浅有些懊恼,明明答应等苍梧景鸢自己做出选择的,可自己却老是控制不住胡言乱语,便转了话题道:“时辰快到了,我们快走吧!”说着转身朝南书房的方向走去。 苍梧景鸢勾唇轻笑,大步跟了上去。 教授各位公主皇子以及一些重臣之子的是一个留着长长花白胡子,衣着考究,微微佝偻着背,眼神不怎么好的老者。听说他当太傅已经整整四十余年,曾经还当过女皇的老师,知识渊博在宫中颇有威望,且学生们都很怕他。 对于他,曾当过女皇且被他教导过的苍梧景鸢再了解不过了。此时再次被他教授,苍梧景鸢只觉得怀念,而非紧张。 看着周围包括白浅在内的一众皇亲贵族们正襟危坐的样子。苍梧景鸢暗暗琢磨着,如果把这老头实际上是个好赌成性,私下里还脏话连篇的事情公之于众会带出什么样的反响。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苍梧景鸢索性单手托腮倚在墙边,睡起觉来。 坐在苍梧景鸢身旁的白浅听着太傅授课之余,偷眼瞅了眼身旁的苍梧景鸢,可这一瞥却惊讶的发现她竟然靠在墙边睡着了。 抬头看了眼还在念书的太傅,确定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边,白浅伸手按在苍梧景鸢腿上,轻轻推了推她,可对方愣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照样呼呼大睡。 白浅皱了皱眉,正琢磨着是不是手上用点力道,把这个第一天上早课,就在太傅眼皮子地下睡觉的家伙给揪起来,按在苍梧景鸢腿上的手却被苍梧景鸢给紧紧握住。 轻轻扭动了下手腕,白浅却发现挣脱不开,眉头微蹙的压低声音道:“现在可是上课时间,万一被太傅看到,你想受罚不成?” 苍梧景鸢慵懒的睁开双眸,墨色的瞳孔中满是笑意,看着身旁一脸紧张的白浅,勾唇轻笑道:“现在不可以,那是不是代表回宫后就可以?” 闻言,白浅的脸刷的一红,一时竟不知该继续反驳他还是该继续劝阻她专心听太傅讲课,愣在了那里。 不知何时起,苍梧景鸢很喜欢逗弄这个在外人面前永远保持着一副温文尔雅,淡漠冷艳的样子的白浅,她喜欢看她被自己几句话弄的面红耳赤的可人模样。 唇角不知不觉勾起一抹柔软笑容,苍梧景鸢下意识的想伸手捏捏她泛着浅浅红晕的双颊,手却忽然被身后伸来的手给拦住了。 “苍梧景鸢,不准你对白浅动手动脚!” 坐在苍梧景鸢两人后排的苍梧景睿,从刚才看到苍梧景鸢抓住白浅的手起就气的要死,奈何现在正在上课,讲台前讲课的又是宫中以对学生狠辣不顾情面出名的太傅赵文羽,苍梧景睿才一直隐忍不发。 不过,此时见苍梧景鸢对他心仪已久的白浅竟然又要再次动手动脚,苍梧景睿再也忍不住了。 苍梧景睿身子猛地前倾,一把攥住了苍梧景鸢的手,而他身后的椅子也因为他忽然起身,摇晃了一下,砰然倒在了地上。 瞬间,南书房内其他学员的目光都投向了她们,苍梧景鸢、白浅外加苍梧景睿三人也愣住了。 太傅虽然年纪大了,眼花耳背。但耳背不等于耳聋,此时这么大的声音在学堂内响起,他立马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苍梧景鸢她们身上,眉头紧蹙沉声吼道:“苍梧景睿还有那个新来的都给我站起来!” “这下可热闹了!”苍梧景鸢勾唇轻笑,不慌不忙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与之比起来,苍梧景睿被点名后,立马低眉顺眼的做出一副虚心认错的样子,看那模样像是恨不得化为地上的灰尘,被太傅看不到才和他心意。 “早课上公然捣乱,扰乱秩序,你们俩现在给我出去,绕南书房跑两个时辰再亲自来我这儿背诵通篇论语!” 说着,太傅将目光挪到苍梧景鸢身上,怒道:“尤其是你,第一天上早课就敢公然捣乱,惩罚加倍......” 让你得瑟,落到太傅手上,还不折腾死你!等我回去再禀告女皇,你就死定了!听着太傅一项项公布对苍梧景鸢的处罚,苍梧锦绣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只等着看苍梧景鸢的笑话。 而坐在苍梧锦绣后面一排的苍梧凌雪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可注视着苍梧景鸢的目光中却偶尔也闪动着嘲讽的光芒。显然她也很想见到这个被白浅主动提议伴读,且昨日还在会场上大出风头的所谓四妹吃点苦头。 白浅微微蹙眉,满眼担心的看了苍梧景鸢一眼,不安的拽了拽她的裙摆。 第13章 安抚的拍了拍白浅的手,苍梧景鸢丝毫不惧的目光直视着太傅道:“即便您是我们的老师,也没道理不问缘由的就处罚我们吧!” 在南书房呆了几十年,带了无数个公主太子的赵文羽,似乎还是第一次被自己学生质疑自己的决定。 不过赵文羽却并没有如长公主所猜想那般大发脾气,反倒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饶有兴致的看着苍梧景鸢道:“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们公然扰乱课堂秩序有何理由。如果说的在理,老夫免了你的惩罚,若所言不过是胡搅蛮缠,那惩罚可就不再是我刚刚说的那么简单了!” 闻言,苍梧景鸢看着讲台上的老者轻笑道:“太傅长居宫中伴女皇左右,应该听说了前两日女皇让白浅为我和苍梧景睿四人当伴读的事情了吧!” 太傅双眸微眯看着苍梧景鸢道:“略有耳闻,可那事与今天之事有何关系。” 苍梧景鸢扭头看了苍梧景睿一眼,指着身后的苍梧景睿道:“女皇让白浅为我四人伴读后,我们课业上的问题全都去找白浅询问,可这宫中只有一个白浅,而找白浅学习功课的却有四人,她难免顾此失彼,不经意冷落了五弟。因此他昨日找我说,三月后的文试大会上,我跟他之间谁若输了就主动放弃白浅伴读的机会。” 闻言,太傅饶有兴致的看着苍梧景睿道:“哦?没想到五皇子情窦初开,竟为了一找白浅丫头伴读的机会,想要学习了?” 就知道这老头再怎么装威严,这八卦的本性是不会变的,果然几句话就引起了他的兴致。 苍梧景鸢暗笑,脸上却故作为难道:“因此,刚才太傅您在提问时,我举手欲回答,五弟也争着要回答问题,才伸手欲阻拦我。此事虽造成了混乱,不过出发点都是为了学习,如果因此受罚,景鸢不服......” 白浅低垂着头,手却暗暗掐向了苍梧景鸢的腿。对于这个敢在太傅眼皮子底下胡说八道,还不忘把她拖下水的家伙,她真是又气又恼。 腿上一疼,没想到这次白浅会动真格,苍梧景鸢将到嘴边的痛呼吞了下去,做出一脸不服表情的看着台上的太傅。 听完了苍梧景鸢的解释,看着她丝毫不惧的表情,太傅看着苍梧景睿问道:“五皇子,可有此事?” 眼见有机会免于受罚,就算苍梧景鸢说他其实是个女的,他都会立马认了。 想着,苍梧景睿忙点头,“确有此事。” 太傅捋了捋胡子,看着苍梧景鸢二人道:“既然如此,刚才的惩罚确实重了。不过你们二人毕竟因此扰乱了早课秩序。” 赵文羽捋胡子的手顿了顿,看着苍梧景鸢两人道:“这样吧,如果你们二人能正确回答出我随机提出的问题,我就免了你们的处罚,否则跑步这惩罚还是不能免的。” 苍梧景鸢虽然向来对课业学习不感兴趣,但好在长了颗好脑子,重生前被白浅逼着几乎将书库中有用的书背了个遍,此时太傅的提问,苍梧景鸢还真是不怕。不过,她不怕却不代表苍梧景睿不怕。 果然,一听到太傅还要提问,苍梧景睿额头冷汗刷刷开始冒,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苍梧景鸢。 接受到苍梧景睿投来的求助目光,苍梧景鸢冲着苍梧景睿灿烂一笑道:“既然五弟刚才跟我抢回答问题的机会,现在又这幅表情,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让五弟先来吧!” 苍梧景睿一张俊脸瞬间石化,天知道他是想让苍梧景鸢帮他来着,怎么会变成这样....... “果然有皇家子女该有的气度,不错!不错!”太傅赞许的看了苍梧景鸢一眼,随后看着苍梧景睿道:“既然她大度的让你先开始,我就先提问你好了。” 闻言,苍梧景睿一张脸瞬间皱成了苦瓜,谁不知道这个太傅出题净挑刁钻的出,他现在诗百首都没背全呢,对上太傅的提问,估计只有一问三不知的份。 果然,太傅随便在书本上找了三处提问,而苍梧景睿毫无悬念的在胡言乱语中全答错了。而曾经为了登上女皇只为备受白浅摧残的苍梧景鸢,成功免除了惩罚。 太傅冲着刚刚完美回答出几个问题,并说出自己见解的苍梧景鸢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一脸嫌弃的指指她身后一脸怨念的苍梧景睿道:“你跑步的惩罚就免了,不过一会儿下课后你要帮我盯着这小子,让他绕南书房跑两个时辰再回去休息。” “是!”苍梧景鸢勾唇轻笑,对于太傅赋予的收拾苍梧景睿这小子的机会,自是没有丝毫犹豫的接了下来。 早课结束后,绿荷带着一名宫女将热茶、糕点和手炉拿到了南书房后院的凉亭中。苍梧景鸢拉着白浅在自己身旁铺上坐垫的大理石凳上坐下,将温暖的手炉递给她,又为两人茶杯中倒满香气四溢的热茶后,这才倚在石柱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苍梧景睿满脸怨念的一圈一圈绕着南书房狂奔。 白浅执起青瓷茶杯凑在唇边轻抿一口,目光中带着些许困惑与不安。 “能亲眼看到这家伙吃瘪,还真是件乐事。”苍梧景鸢说着看向身旁的白浅,却看到了她望着自己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不安。 “我的丞相大人又在担心什么呢?” 白浅沉默片刻后,抬头注视着苍梧景鸢的双眸,轻叹道:“我发现自从你及笄大礼之后,变的跟以前有些不同了。” 苍梧景鸢微微一愣,避开了白浅的目光,低头给二人的茶杯中添茶。心里却不住打鼓,她知道这段时间自己的变化确实很大,不过她久居清秋宫,向来与外人接触比较少,她们看不出来并不奇怪。 不过白浅却不同,她与自己从幼时就认识,虽然称不上无话不谈,但对于彼此的性格习性都十分了解,再加上白浅向来心思细腻,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己这段时间的变化? 第14章 不过苍梧景鸢对此也十分为难,虽然她不介意跟白浅分享秘密,但重生这种事实毕竟太过匪夷所思,再加上重生前那个她一点都不想想起的经历,让她怎么告诉白浅? 没得到苍梧景鸢的回应,白浅轻叹口气道:“以前的你虽然表面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目光却是温暖的。可现在......” 说着,白浅伸手,轻轻触碰上苍梧景鸢的脸,眼中带着些许心疼道:“你现在脸上虽然时常挂着笑容,表面上也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你的目光却是冰冷的。苍梧景鸢,你这样,我心疼!” 苍梧景鸢身子一僵,片刻后才伸手握住了贴在自己脸上那微凉的手,抬眼看着白浅笑道:“我很好,你别担心,你......”苍梧景鸢话未说完,余光却瞥见一男子正朝凉亭踱步走来。 白浅也看到了那人,忙抽出了被苍梧景鸢握着的手。 温软如玉的手不在了,手心有些些空落落的,苍梧景鸢扭头看向那扰了她们谈话的家伙,可在看清那人的长相时,苍梧景鸢的目光却骤然冷了几分。 垂眸喝了口茶,再抬头时,苍梧景鸢脸上已恢复了一派云淡风轻,看向那人淡淡道:“怎么?将军府的大少爷,也喜欢在这大冷天里观看我五弟受罚?” 听着苍梧景鸢明显带刺的话,沈烨不禁有些错愕,他可记得三公主和四公主及笄大礼上,这四公主的目光一直就未曾从自己身上离开过。 久经花丛的沈烨自然明白那炙热目光所代表的意思,可及笄大礼过后不过几日,这丫头怎么对自己如此冷漠?难道是欲擒故纵? 想通这一点,沈烨脸上再度挂起了彬彬有礼的笑容,向苍梧景鸢一拱手道:“沈烨可是打扰了公主?” 苍梧景鸢轻笑,“沈大公子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接二连三被一个身份卑贱的野丫头讽刺,沈烨脸色也不禁难看起来,好在久居官场城府也算得上不错,虽然心中恼怒不已,脸上却未表现出来。 举步走进凉亭,沈烨十分自觉的在苍梧景鸢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看着苍梧景鸢道:“四公主今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举动,让臣下深感佩服,不知可有幸邀请公主三日后给京城中举办的赛诗大会做评委?想必公主长居宫中,也定是闷了,借此机会出宫散散心不也是正好?” 重生前见识过这男人的冷血后,苍梧景鸢自然不会认为他叫自己出去会有什么好事。事出有异必有妖,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既然有胆子邀请她,那她也正好探探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想着,苍梧景鸢点头应道:“正好本公主确实闷了。好!三日后的赛诗会,我与你同去。” 沈烨心中一喜,轻笑着起身行礼,“多谢公主赏脸,臣会将此时禀明女皇,三日后臣去朝阳宫接公主。” 对于这个只让她余下厌恶与憎恨的男人,苍梧景鸢又怎么会让他踏足自己的住所,当下沉声拒绝道:“不必了,三日后你在宫外备好轿子等我就好。” 宫中但凡想坐上皇位的公主皇子,自是都会与他这个未来的将军搞好关系,更甚者甚至都主动提出了将他招为驸马的提议。 可是眼前这个四公主倒好,非但不与自己套近乎,还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即便是欲擒故纵也有些过了吧!本以为她攀上贵君高枝应该算是有点脑子,可如今看来真是愚蠢至极。 沈烨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行礼后退下。 看着沈烨身影逐渐远去,白浅看着苍梧景鸢眸中隐隐带着担忧,“他.......” 苍梧景鸢点头,“嗯,不怀好意。” 白浅微愣,“那你?” 苍梧景鸢轻笑,看着沈烨离去的方向眼中的阴霾一闪即逝,“人家既然都找上门了,我哪有不去的道理。” 没有注意到苍梧景鸢表情的白浅闻言,低垂着眸子,神色带着些许不安道:“我听苍梧景睿说你......似乎.......” 第一次看到白浅这么欲言又止的样子,苍梧景鸢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笑道:“向来能说会道的白丞相今日这是怎么了?说话为何总是断断续续,可用我去药房为你抓几副治疗口吃的方子?” 闻言,白浅懊恼的抬起头看着她道:“我听苍梧景睿说你爱慕沈烨,可是真的?” 一口气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白浅的脸却忍不住红了个彻底,忙垂下头懊恼的喝了口茶道:“我、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若不愿意说就算了。” 她爱慕沈烨?苍梧景鸢眸中滑过一抹冷意,重生前她爱慕他十五年却遭到那么彻底的背叛,如今重活一次,她若还看不清善恶之分继续倾慕于那人,那她真是愚蠢到家了。 直视着白浅带着些许期待和不安的眸子,苍梧景鸢并未直接回答,喝了口茶,温声道:“你可信我?” 白浅没有丝毫迟疑的点了点头,“你我相识数年,你是何品行我又岂会不了解,我自是信你的。” 闻言,苍梧景鸢正色道:“那你要记好,我既然让你给我时间,那么在我真的确定自己心意前,除你之外,别人皆入不了我的眼。所以无论外界有什么传言,我希望你能记得我今日的话。” 听到苍梧景鸢的承诺,白浅原本悬着的一颗心逐渐安定下来,心中溢满了喜悦,可却不愿表露,低垂着头将目光专注于手中的茶杯道:“我答应你,不论日后外界有何传言,我都只信你一人。” 信任寥寥两字,堪堪十五笔画,可这世间能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可眼前这女子却义无反顾甚至带着些执着的说日后只会信自己一人。 虽然身处这充斥着阴谋诡计勾心斗角的深宫,但只要有她在,她又有何可惧? 苍梧景鸢心中微动,忍不住伸手握住了白浅攥着茶杯的手,眸光柔软且温暖。 第15章 手上一暖,白浅抬头便对上了苍梧景鸢带着浅浅暖意的双眸,白浅被她紧握着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急切想收回去,面上更是忍不住泛起了浅浅红晕。 虽说二人同为女子,牵手嬉闹甚至同塌而眠都算不上什么怪事。可如今向她表露了心意,自己对她又欢喜非常,这普通拉个手的动作自然也就带了不同的感觉。 有些慌张的抽回了手,心一时跳的仿若擂鼓一般,未免苍梧景鸢发觉,白浅忙转移话题道:“你日后还是离沉烨远些吧,沈家毕竟是皇夫娘家,那沈烨又是皇夫哥哥之子,我怕你吃亏。” 苍梧景鸢勾了勾唇,白浅说的她又怎会不清楚,只是不入龙潭焉得虎子。若她不接近沈烨,又怎能知道他们私底下有何动作?重生前她全然信任沈烨,对他私下行动更是毫不过问。如今重活一次,她定要盯牢沈家,将一切阴谋消灭于萌芽状态。 不过这种种心思却不好对白浅和盘托出,苍梧景鸢抬手捏了捏白浅泛着红晕的面颊轻笑道:“你心里的担忧我都清楚,不过我会小心堤防着的。” 脸上羞涩未退,眼下苍梧景鸢又做出这般亲昵动作,白浅一向精明的脑子不禁有些迷糊,仰着白皙纤长的脖子,一双秋水双眸望着苍梧景鸢,眸中染满了眷恋。 浅浅暧昧气息萦绕,午后阳光投射二人身上,自地影子看去,就仿若情人般旖旎。 苍梧景睿罚跑回来,一眼便看见苍梧景鸢调戏白浅,顿时气的火冒三丈,脑子一懵就闷头冲了过去。 抬着双臂挡在白浅身前,苍梧景睿瞪着一双初见其型的桃花眼,气鼓鼓的瞪着苍梧景鸢道:“四姐,你若不喜欢白姐姐,便少对她动手动脚!” 被苍梧景睿打破了这暧昧氛围,白浅对苍梧景睿的出现感到的同时却也松了口气。反之,苍梧景睿虽唇角带笑,可眸中温度却下降了几分。 发觉苍梧景鸢眼色不善,就算苍梧景睿一向脑子缺根弦,此时也知道自己惹了她不快,身子忍不住抖了几抖,却装作硬气的挺了挺胸膛,“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有什么不对吗?” 苍梧景鸢微微挑眉,“是吗?那我倒想问问,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来指责我的?” 闻言,原本趾高气昂一脸义正言辞的苍梧景睿一下哑了火,支支吾吾脸涨得通红都没能吐出半个字。 见他窘迫,白浅无奈叹了口气只能出来打圆场,“你们二人有闲心为这等小事争执,不如多去背背书。五皇子,尤其是你!今日太傅所提问题本就简单,可你却一个都未答上来,这方面你怎么不跟你四姐一争高下呢?” 苍梧景睿刚在苍梧景鸢面前虽还咋呼的厉害,可眼下轮到白浅,他却立马乖顺的像只猫,耷拉着脑袋不敢有半分反驳。 可随即苍梧景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扭头看向苍梧景鸢道:“白姐姐说起这事,我倒是有个疑问。四皇姐,你平日里是出了名的不爱背书,为什么今日赵夫子提的问题你都能答上?” 苍梧景鸢知道自己最近举动确实与之前有异,但眼下应对个苍梧景睿却还是绰绰有余,不禁勾唇道:“白浅即应下为我们几人当伴读,那我自然不能再浪荡下去丢她的脸,闭门苦读什么的,难不成还要先向五弟你汇报一声?” 一听这话,苍梧景睿虽然心中仍有怀疑,却还是蔫了下去,谁让他当着白浅的面心虚呢? 苍梧景睿心里不服气,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自从及笄礼之后,他就觉得苍梧景鸢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苍梧景睿狐疑的看了一眼苍梧景鸢,忍不住质问起来,“苍梧景鸢,我怎么觉得,这些日子以来,你好象变了一个人似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苍梧景鸢看了眼白浅,毕竟她在身侧,她不想骗她,却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苍梧景睿。 可没想到,还没等苍梧景鸢开口,白浅便淡淡道:,“现在你四姐贵为贵君之女,自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被白浅不带语气的话一说,苍梧景睿的心就凉了半截。他一向知道白浅十分维护苍梧景鸢,刚刚自己摆明了故意找苍梧景鸢麻烦,可是惹白浅不高兴了?想着这种可能,苍梧景睿彻底蔫了,埋着个脑袋不再吭声。 见白浅不问缘由的维护自己,苍梧景鸢脸上的笑意渐深。白浅这人便是如此,只要认定一个人便是一辈子,不问缘由的信任她保护她,执着的近乎固执,却也让人心疼。 她苍梧景鸢何德何能,此生能得到这样一个女子的倾心相守? 感受到苍梧景鸢投来的缱绻目光,白浅微微一愣,还来不及深究,便见苍梧景鸢神色恢复如常。 苍梧景鸢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果然前世今生,只有这个人才是不计一切对她好的。 看了眼一旁彻底蔫了的苍梧景睿,苍梧景鸢勾唇轻笑,她知道苍梧景睿虽然平时说话很不讨喜,对自己却并无恶意,而且他虽久居这深宫,性格却很是直爽爱憎分明,这点苍梧景鸢倒是挺中意,便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放心吧,你白姐姐并未生你的气,今日你绕南书房跑这么久,回去用热水泡泡脚,免得明日浑身酸痛。” 苍梧景睿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知道自己刚刚一番炸毛很不讨喜,这会儿见苍梧景鸢不计前嫌关心他,赶忙见好就收,脸上恢复了几分神采。 三人坐在凉亭中喝了杯茶,便各自散去回了自己宫中。 对于苍梧景鸢在南书房将太傅所问问题对答如流大放异彩一事,最不高兴的人恐怕就数苍梧锦绣了。 她向来喜欢找苍梧景鸢麻烦,可前几日早课时竟在苍梧景鸢那儿吃了亏,如今苍梧景鸢施计让自己成了贵君养女,今日又在南书房大放异彩,这眼看着就要往她头上爬,苍梧锦绣怎能不生气? 回到自己宫中,连着摔了几件瓷器才渐渐消气的苍梧锦绣,看着一地碎瓷,目光狠辣的攥紧了拳,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第16章 昨晚回宫后,苍梧景鸢便被申辰打着练武的名义操练到半夜,第二日苍梧景鸢果然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错过了早课时间。 浑身酸疼的从床上爬起来,在绿荷服侍着洗漱完毕后,苍梧景鸢便出了朝阳宫打算去找白浅负荆请罪,却不想刚走到北宫花园,便遇到了长公主苍梧锦绣。 苍梧锦绣显然也看见了苍梧景鸢,走进挡在苍梧景鸢身前阴阳怪气道:“哟,皇妹这是往哪去啊?” “皇姐。”苍梧景鸢淡淡的看了一眼拦路的苍梧锦绣,中规中矩的行了个礼,心知遇到她肯定没什么好事,心中虽不耐烦,脸却也没表现出来。 苍梧锦绣昨夜她就派人在朝阳宫盯着苍梧景鸢,知道她一定会去找白浅,便带了几个平时教训下人很有一套的宫女在她必经之路上堵她,准备给她点颜色看看。眼下这果然碰到了苍梧景鸢,苍梧锦绣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羞辱她? 果然,在听到苍梧景鸢对自己的称呼后,苍梧锦绣冷笑一声道:“皇姐?呵!苍梧景鸢,你以为凭你这卑贱的身份,有什么资格称我一声皇姐?” 苍梧景鸢脸色不变,淡淡看着苍梧锦绣道:“长公主怕是记性不太好吧!我现在已经是皇夫的养女,也是宫中名正言顺的四公主,不叫你皇姐难不成要叫你皇妹?” 见苍梧景鸢在自己面前竟敢如此放肆,苍梧锦绣气的恨不得冲上去掐苍梧景鸢的脖子,指着苍梧景鸢怒道:“你个贱人!你以为攀上了贵君就能有恃无恐了吗?申辰不过就是个无权无势的江湖莽夫,若是比起来给我父君提鞋都不配!更何况你不过是她的养女,我可是当朝皇女,苍梧景鸢,不要以为你扒上了那个贱货,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余光瞥到不远处花园中的几个人影,苍梧景鸢苍梧景鸢勾了勾唇角,这苍梧锦绣想要教训她找的地方未免也太好了,她这前一秒刚说完贵君的不是,下一秒女皇便携贵君出现了,真不知道该说她运气太差还是太蠢。 不过既然苍梧锦绣都主动跑来找事,苍梧景鸢对于反将一军这种事自然十分愿意做,当下故作惊讶的看着苍梧锦绣道:“你我同为皇女,贵君也算是你父君,你怎能如此出言不逊?” 苍梧锦绣闻言脸色铁青,贵君,贵君,又是那个不要脸的贱人,不但和父亲抢夺女皇,还要帮衬着苍梧景鸢,实在可恨至极! 想着苍梧锦绣狠狠推了苍梧景鸢一把冷声道:“出言不逊又如何?她本来就是个身份低下的贱人!” 苍梧锦绣的话十分不客气,言语中全是对申辰的侮辱。 缓缓从露影亭携着申辰走过来的女皇正琢摸着用什么方法才能博取身边人一笑,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登时便沉下了一张脸。 女皇苍梧凌霜上前就想好好收拾下这个目无尊长毫无教养的女儿,却被申辰扬手拦住了。 申辰脸色并不好看,目光中也全是冷漠。 苍梧凌霜知道申辰想接着往下听,心中虽怕苍梧锦绣那口无遮拦的逆女再出言不逊,却也没有驳了申辰的意思。 苍梧景鸢不傻,一直注意着身边的环境,当女皇靠近时她就知道了。女皇喜欢申辰,断然是不会让申辰在她眼皮子受委屈。 苍梧景鸢看了一眼没有丝毫察觉的苍梧锦绣,勾了勾唇角,这可是她自己撞上来找虐的! 皱了皱眉,苍梧景鸢冷声道:“皇姐这是什么话?贵君他向来举止得体恪守夫道,怎么能受你如此诋毁,还望皇姐慎言。” “啧,苍梧景鸢,看来你还是真的给申辰当了条咬人的狗。照我看,他和你父亲一样,不过是个人可尽夫的贱.人罢了!” 见苍梧锦绣竟将矛头指向自己生父,苍梧景鸢脸瞬间沉了下去,扬起手便狠狠扇了苍梧锦绣一巴掌。 苍梧景鸢跟着申辰习武多日也算是学得一些窍门,眼下打起苍梧锦绣时下了狠手,仅这一巴掌就将她打的跌倒在地,整个脸红了一片,嘴角鼻孔更是溢出了殷红鲜血。 贵为一朝长公主的苍梧锦绣,没想到苍梧景鸢这个身份卑贱的野种竟然真敢对自己动手,微微一愣瞬间长牙五爪的跳起来就想招呼身边宫女好好教训她,却被一声厉喝吓的僵在了原地。 “苍梧锦绣!你给朕住手!”一声带着满满寒意的呵斥声传来。 苍梧锦绣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身子猛地一僵,扭头便见女皇和贵君申辰就站在她身后,脸色阴沉的正怒视着自己,瞬间明白自己刚刚侮辱贵君的话定是系数被她们听了去。 “母.......母亲!”想到自己可能要面临的严重后果,苍梧锦绣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 一旁的苍梧景鸢看着怒气冲冲的女皇,和地上脸色惨白如纸的苍梧锦绣,目光逐渐冰冷。 自做孽不可活,前世苍梧锦绣将她和白浅害到了那个地步,如今,就算先收点利息吧! “来人!” 苍梧凌霜厉喝一声,狠狠的瞪了地上的苍梧锦绣一眼,语气森冷,随即就唤来了一旁的侍卫。 “将这个逆女带去皇后的风华殿,朕倒要问问他这个皇夫平日里是怎么管教女儿的!” 苍梧凌霜再生气,也知道皇夫背后有整个将军府在支撑,她现在登基不久,根基不稳,对皇夫家族有所忌惮,所以虽然对此事她心中震怒,却也要给皇夫留一线余地,打算去她宫中私下处理此事,这才命令侍卫将苍梧锦绣带去寝宫。 一番交待后,苍梧凌霜扭头看向申辰,目光中带着愧疚出言安慰道:“小孩不懂事,朕这就将她带去皇夫宫中好好教训。” 拢了拢衣袖,申辰淡淡看了一眼女皇道:“她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有什么好教训的。” 看到之前还算温和的申辰有脸色沉了下去,女皇心里更是窝火,冷冷看了一眼被侍卫架走苍梧锦绣,在看到站在一旁的苍梧景鸢,脸色稍微有所缓和道:“你今日维护贵君做的很不错,不过苍梧锦绣毕竟是你长姐,殴打一事朕不想再看到了。” 第17章 没想到都到了这种时候,女皇还是打心底里维护苍梧锦绣,苍梧景鸢微微沉了眸子,心中有着些许苦涩。 同样是女皇的子嗣,长公主等人能得到女皇的嘘寒问暖和维护偏袒,而自己不论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均是那个可以被忽略可以被利用的,想想还真是可笑。 目光一直注视着苍梧景鸢的申辰,明显注意到了她脸上那细微的表情波动,上前一步挡在苍梧景鸢身前直视着女皇冷冷道:“殴打?女皇此话可是表示,这宫中就只有姐姐欺负妹妹的道理?此事任任何一个明眼人看,都知道是长公主找事在先,先是动手推了景鸢,后又辱骂景鸢生父和我这贵君,如今女皇还说是景鸢殴打长公主?” 听到申辰的质问,苍梧凌霜面上有些挂不住,可却知道自己这偏瘫的意味确实有些明显。申辰又是她心上之人,今日被自己子嗣辱骂,自己若真再不做出点实际行动,怕是她与申辰间的嫌隙会越来越大了。 想着,苍梧凌霜道:“这事确实是朕思虑欠佳,贵君和景鸢便一同随我去风华殿,今日一事,朕一定帮你们做主。” 申辰不冷不热的冲女皇行了个礼,三人便朝着皇夫的风华殿走去。 三人刚走到风华殿门口,便见长公主和皇夫二人皆在风华殿宫门口,宫殿门口青石地砖上铺着数条表面粗糙不平的藤条,而长公主正跪在上面抽抽搭搭的哭,一旁的的皇夫见到女皇三人的身影,亦是屈膝跪下,一脸教子无方的悔恨模样。 见到这一幕,苍梧景鸢是打心眼里开始佩服这皇夫的手段。知道自己女儿设计自己不成反遭了秧,皇夫一不辩解二不遮掩,一脸惭愧的往这儿一跪,还带着让女儿演一出苦肉计,若不是重生前见识过这男人的手段,苍梧景鸢怕是还真会以为这皇夫是个刚正大气之人。 女皇见到皇夫沈贺这般模样也是一愣,沉声道:“皇夫为何这般?” 沈贺语气带着满满愧疚道:“臣下作为皇夫教女无方,让女儿冲撞了贵君,臣下处理后宫诸事,却连自己的子嗣都没能管教好,理应跟着受罚,不过还望女皇看长公主年幼无知的份上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皇夫毕竟身后有整个将军府撑腰,他现在又主动跪在地上请罪,女皇自然不好多做为难,可身边申辰却是实实在在受了辱骂委屈,女皇一时有些左右为难。 今日一事,苍梧景鸢本来就没指望真的让苍梧锦绣如何,此时皇夫和苍梧锦绣又上演了这么一出,今日这事也算是闹不大了。 申辰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看着沈贺道:“既然皇夫已经如此表态,臣下念长公主你年幼,此事便也不再计较,不过大过可免,惩戒却还是要有吧!” 见申辰主动给了自己台阶下,女皇当下应和道:“说的没错!” 沉思片刻,女皇沉着眸子道:“苍梧锦绣作为长公主,未给兄妹做出表率,反倒殿前失仪做出辱骂贵君之事,罚抄《道德经》百遍,未抄完前不得踏出风华殿,皇夫管教不严,亦有责任,罚俸三月,监督长公主抄写经书。” 听到让自己抄书这处罚,苍梧锦绣肺都快气炸了,可看到父亲沈贺投来的冰冷目光,身子抖了几抖,赶忙跪伏在地上跟着沈贺一起谢了恩,心里却把苍梧锦绣和申辰骂了遍。 一番折腾,女皇显然也是有点烦了,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便走到申辰身边执起他的手温声道:“锦绣还小,这次就算给她个教训让她长点记□□!折腾半天贵君应该累了吧!不如朕送你回宫?” 抽回被女皇握着的手,申辰行了个礼,语气甚是冷淡道:“女皇国事缠身,还是去忙正事要紧,臣下自行回宫便可。”说罢看了苍梧景鸢一眼道:“你随我一同回宫!” 知道申辰现在心里肯定有火,苍梧景鸢倒也顺着他向女皇行了个礼便跟在她身后往宫外走。 刚踏出风华殿宫门,苍梧景鸢便见白浅疾步迎了上来。 白浅上前向申辰行了礼,便看着苍梧景鸢问道:“出什么事了?” 她面上虽平静,可一双如水双眸中却隐隐泛着担忧,苍梧景鸢执起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可见她在这儿已经等自己好一会儿了。 心中泛起隐隐心疼,苍梧景鸢将她白皙的手攥进手心帮她取暖,温声宽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申辰看见二人和握的手,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随即面色恢复如常的看着苍梧景鸢道:“一会儿来我殿中找我。”说罢,便带着贴身侍女转身离去。 见申辰离去,白浅面色仿若初春桃花一般,眸中三分恼意三分羞涩的抽回了手,瞪着苍梧景鸢道:“贵君还在一旁,你......” 苍梧景鸢故作委屈的扁了扁嘴道:“我这不是怕你冻着吗?好心帮你取暖你还不领情。” 白浅屈指在苍梧景鸢额头轻轻弹了一记,目光却逐渐转暖,与她一边朝朝阳宫的方向走,一边道:“我听绿荷说,你跟长公主在北宫花园吵了起来被女皇带去了皇夫宫中便赶了过来,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苍梧景鸢眯了眯眸子道:“上次我与苍梧锦绣在请安时发生争执,她一直怀恨在心,今日便带了几个宫女在北宫花园找我麻烦,还对我生父和贵君出言不逊,被我扇了一巴掌,还在出言不逊时被贵君和女皇碰了个正着。” 一听这话,白浅眸中染上了明显的担忧,转身郑重看着苍梧锦绣正色道:“你最近虽然变化颇大,可你的心思我还是勉强能猜出几分的,景鸢......我知道你想为你父君报仇,可你不能等等我吗?等我登上相位,等我手握实权......” 轻叹一声,苍梧景鸢将身前的清丽女子轻轻拥入怀中,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第18章 丝丝缕缕的发香溢入鼻尖,一颗心也逐渐安定下来,下巴抵在白浅的肩头,听着她明显加快了几分的心跳声,苍梧景鸢温声道:“你知道吗?我如今最大的愿望便是能看你在我身旁不为烦忧所扰,不用为了我在朝上与大臣们勾心斗角步步为营。” 两人难得有如此温馨的时候,白浅倒是没有反驳她的话,将头轻轻靠在苍梧景鸢肩头,温声道:“会有那么一天的。”等她登上丞相之位,亲手辅佐眼前这心爱之人登上那至高无上之位,她们肯定就能过上那样的日子了。 看着怀中容貌清丽双唇粉嫩娇嫩的白浅,苍梧景鸢像是受到蛊惑一般,头微微低垂,微薄的双唇也逐渐凑近,像是要吻上去。 察觉到苍梧景鸢的意图,白浅心如雷鼓,环在她腰间的手不由得抓紧了她的衣服,双眸也轻轻微闭,只余下一双微微轻颤的睫毛透露了她的紧张。 “皇姐!白浅!你们在做什么?”一道煞风景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动了两人。 苍梧景睿几步上前,一把推开了苍梧景鸢,抬着双臂护在白浅身前,瞪着一双桃花眼怒视着苍梧景鸢,“你、你个登徒子,想对我白姐姐做什么?” 苍梧景鸢皱了皱眉,眸中尽是不快,见她似是要发火,白浅推开了护在她身前的苍梧景睿,上前轻轻扯了扯苍梧景鸢的袖子,面上虽还有浅浅红晕未退,语气却已经恢复如往日般温润清雅,“贵君不是还有事找你谈吗?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记得让绿荷来通知我。” 伸手帮白浅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苍梧景鸢便准备回朝阳宫。 一见自己被二人无视,一向骄傲的苍梧景睿瞬间委屈恼火的不行,脑子一懵指着苍梧景鸢便道:“苍梧景鸢,你百般纠缠白浅,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的感情,这宫中是容不下的!且不说你不喜欢白姐姐,就算你们二人真的两情相悦,你能迎娶她过门吗?” 被苍梧景睿一话戳到痛处,白浅原本红润的一张脸瞬间变的煞白,双眸更是染上了苦涩。 苍梧国男女平等,有能力者居高位,民间女女之爱也很是普遍,可她们毕竟身处皇宫为一国之表率,一言一行皆被世人看在眼里,她们之间的感情能么能被世人容忍? 看着白浅明显暗下去的双眸,苍梧景鸢上前两步握住了白浅的手,目光冰冷的看着苍梧景睿沉声道:“人活一世不过堪堪几十年,只要我活得无愧于心,就算受世人诟病如何?遗臭万年又如何?苍梧景睿,只要我愿意,便能名正言顺的娶白浅进门。这皇宫若是容不下我们,我可以舍弃一切带她离开这里!所以日后不论我们如何,皆无需你来操心!” 听着苍梧景鸢的话,白浅一双眸子逐渐亮了起来,她说只要她愿意,就会名正言顺的娶她进门!一颗心瞬间雀跃起来,今日只要有她这句话,日后无论经历什么,她都愿陪她一直走下去,哪怕最后要舍弃相位放弃荣华富贵,只要有她在身边,她又有何可惧? 看了一眼一旁神色暗淡一脸苦相的苍梧景睿,白浅沉着眸子道:“回去吧!以后我与景鸢二人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了!” 听白浅都这么说了,苍梧景睿瞬间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唱独角戏,一个人杵在一旁甘愿做白浅的保护着,可到头来人家根本不领情,垂了眸子说了声,“我知道了。” 苍梧景睿便失魂落魄的转身走了。 见苍梧景睿逐渐走远,白浅回身看着苍梧景鸢温声道:“他不过是小孩子心性,本质确是不坏,你莫要真生他的气。” “我知道。”苍梧景鸢应了一声,垂眸看着身前女子,目光渐柔道:“我今日一番话不但是说给他听得,也是跟你说的,所以以后不准再因为别人的话不开心或者胡思乱想,知道了吗?” 白浅微微点了点头,心口的甜蜜像是要从心间溢出来,抬眸撇了苍梧景鸢一眼,白浅挑眉道:“我的身份可是你的伴读,也算是你的半个师傅,你现在还教训起我来了?胆子可不小啊!跟我说说,今天早课你为什么没来参加!” 一见白浅问起这事,苍梧景鸢一阵心虚,心思一动赶忙惊呼一声道:“啊!我差点忘了贵君还有事找我谈呢,我先回宫,先回宫......”说着撒丫子就跑。 跑了几步,苍梧景鸢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兔子似得两步蹿到白浅身前,凑上去就在白浅脸上亲了一下,咧嘴笑道:“今天早想这么做了。”说罢便转身朝着朝阳宫的方向跑去。 被苍梧景鸢的动作弄得一愣,白浅抚着脸上刚刚被她亲吻过的地方,脸瞬间染上了一抹红晕,转身便也朝着自己宫殿的方向走去。 苍梧景鸢唇角带笑的回到朝阳宫,刚踏进宫门就看见了坐在花园凉亭中喝茶的申辰。 申辰抬眼看了苍梧景鸢一眼,声音微沉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心情倒是不错。” 苍梧景鸢挑了挑眉,径直走上前坐到了申辰对面,勾唇笑道:“生气也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我为何不能选择后者呢?” 知道她向来能说会道且没心没肺,申辰也懒得与她计较,举起手中茶杯轻抿一口清茶,淡淡道:“今日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早知道申辰肯定要问起此事,苍梧景鸢便又将事情始末对她说了一遍。 闻言,申辰皱了皱眉,知道经过此事苍梧景鸢肯定是已经被皇夫和长公主惦记上了,他自己对这宫中明争暗斗向来不惧,可苍梧景鸢毕竟是那人留下的唯一血脉,无论出于愧疚还是还债,他都不能不管她。 沉了眸子,申辰扬了扬手,一个绿裙宫装女子便缓步走了上来。 第19章 “这是青禾,我的心腹,今日起不论你走到哪都务必将她带在身边。” 看着站在身边的绿裙女子,凭苍梧景鸢这段时间跟申辰学武的心得,她便知道这女子武功决定是一顶一的水准。 苍梧景鸢挑了挑眉道:“你这算是变相监视吗?” 申辰蹙了蹙眉,面上有些微恼,“你平时做什么我没兴趣知道,人我带到你身边了,要不要随你。”说罢,申辰便起身朝自己寝殿走去。 见状,苍梧景鸢无奈撇了撇嘴,她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真是个爱生气的男人。 看了眼身后的绿裙女子,苍梧景鸢沉声道:“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 “是。” 另一边,风华殿中被禁足的苍梧锦绣对苍梧景鸢简直是恨进了骨子里。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不小心,有些话是能拿出去说的吗?”皇夫在苍梧锦绣寝宫一边踱着步,一边看着床榻上不争气的女儿,脸色很是难看。 “父君,都是苍梧景鸢那个小贱人!本来今天我是准备好好教训教训她给她点颜色瞧瞧的,只是没有想到贵君和女皇竟然会从哪里经过。”苍梧锦绣一边解释一边想下床,不想却牵动了腿上刚刚跪藤条时划出的伤口,疼的瞬间白了一张脸。 见她这样,皇夫舒了口气,忙招呼了御医给她处理了伤口,心中却疑虑渐深。 按理来说,那苍梧景鸢在宫中无权无势,应该是没有那个手段能主动布置此局的,思索之下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只能把今天的事情当成一场意外,打心眼里也没把那身份卑贱的家伙放在眼里。 不过对申辰的恨倒是深了几分,要不是申辰,自己的女儿也不会在女皇面前失态,更加不会被禁足,沈贺越想越气不过,袖中的手指捏的发白。 若不是申辰动了手脚,那个人的女儿又怎么会回到女皇的视线?又怎么会引发今日禁足一事? 沈贺面色阴狠,申辰不过是一个稍有姿色惑乱君心的贱人,现在那么嚣张,不过是有着女皇几分宠爱罢了,没了女皇他什么也不是,哪里比得上自己这个明媒正娶家世显赫的皇夫! 不过,这人若是失去了女皇的宠爱,那么不就能任他处置了吗? 沈贺眯着眼,朱红色的指甲敲在梨花木椅上,无声的笑了,这后宫之中发生些什么风流韵事,可是再正常不过了,若是将这事件的主角换为贵君,想必会精彩的紧吧! 苍梧锦绣看着坐在金丝楠木椅上喝茶的父亲,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脖子发凉,不禁往后缩了缩,怯怯的看了一眼沈贺。 “父亲,今天一事是我大意了,让我逮到机会一定......” 苍梧锦绣一句话话还未说完,就被沈贺打断了。 “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现在你只要乖乖的待在宫里,认真的抄写《道德经》就行了,你可别忘了,女皇可是说了,你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才能解禁。” 沈贺心里有些不痛快,自己这个女儿,分明不算愚笨,可是总是给自己惹麻烦,着实让她头腰疼不已。 三言两语将苍梧锦绣打发走,沈贺深思片刻,走到了床边摸索一番,从床板下一个不起眼的暗格取出了一个楠木盒子。 “来人,将蓝瑾给我叫来!” 不多时,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走了进来,一身粉白色的儒裙,脚步轻盈,目光凌厉,一看就不是常人。 沈贺默不作声,沉着眸子看了那个女子一会儿,问道,“蓝瑾,你跟着我多久了?” “回皇夫,已经十年有余了。” 沈贺叹了口气,有些感慨,“竟然有十年之久了吗?蓝瑾,你觉得,我能相信你吗?” “皇夫!”闻言,蓝瑾猛的跪下,目光灼灼的看着沈贺,沉声道,“蓝瑾自小跟着你入宫,若是皇夫信不过蓝瑾,还能去信谁呢?” 沈贺欣慰的点头,将桌子上的那个黑色的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两个白色的陶瓷瓶子,沈贺拿出其中一个,将瓶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那是一颗红色的药丸,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这是?”蓝瑾看了一眼沈贺手中的药丸,问道。 “炆散,这是一种迷药,无色无味,只要放到了饭菜或者茶水之中被人吃下,那么那个人就会失去知觉任人为所欲为。” 沈贺露出冷漠的笑容,申辰,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无法翻身,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你想办法将这个药丸化水,弄进申辰的饭菜或者茶水中,看着他喝下,然后......” 沈贺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蓝瑾,伸手将手中的药丸递了过去。 蓝瑾双手有些颤抖,摒住了呼吸,接过了沈贺递过来的药丸,小心藏进了衣服里,随即跪下给沈贺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沈贺接着又说道,“不要让人怀疑到我的头上,现在皇夫沈贺,正被女皇禁足呢!你的亲人,我会让人好好的照顾他们的。” 蓝瑾的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申辰和苍梧景鸢商谈的宫中的事情,不一会就到了晚饭的时间,侍女鱼贯而出,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摆上了桌子。 苍梧景鸢不由得食指大动,之前待在冷清的清秋宫,她可是很久没有看见这么丰盛的饭菜了,于是拿起筷子,就要下手。 “慢着。” 申辰忽然伸手挡住了苍梧景鸢的筷子,对着一旁的侍女说道,“去取一盆水来,先让公主净手。” 侍女纷纷退出,苍梧景鸢从中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怎么?这饭菜有问题?” 申辰看着眼前的饭菜,勾起嘴角,“我还以为他会过一段时间再动手,没想到他这么迫不及待。” “皇夫?” 苍梧景鸢虽然是用着疑问的语气,但是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皇夫下的这是什么毒?” 苍梧景鸢倒是有些好奇这是什么毒了,自己好歹还是跟着申辰学了几天,居然没有看出这毒来,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 “这是炆散。” 第20章 申辰觉得有些好笑,当初他学习制药的时候,其中应用比较广泛的毒.药就是炆散。 虽说炆散无色无味,但是对于熟知炆散的他来说,这顿饭菜,实在是只差在碗上写了我有毒了。 炆散?苍梧景鸢在心里将这味毒药的功能回忆了一遍,脸色一沉,沈贺没有直接运用剧毒,而是采用了炆散这种无色无味一般人很难察觉的毒.药,看样子是要导演一出好戏啊! “你的意思是?”联想到申辰将侍女打发走的举动,苍梧景鸢眼前一亮,这是要将计就计? 申辰没有直接回应苍梧景鸢,而是从袖中掏出一粒白色的药丸递了过去,“这是炆散的解药,你先服下。” 苍梧景鸢知道申辰心里有了计较,便不再说话,吃下了申辰递过来的解药。 就在这时,前去端水的侍女也回来了,两人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净过手之后就面色如常的开始吃饭。 混在一种宫女中的蓝瑾见二人没有丝毫怀疑的开始吃饭,顿时松了口气,唇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容,站在一旁静静等着看好戏。 苍梧景鸢和申辰装作毫无察觉的吃下了饭菜,就让人将剩下的饭菜收了下去。 侍女手中端着碗盘纷纷离开,唯有蓝瑾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申辰扭头看了蓝瑾一眼,发现她很是面生,绝对不是自己宫中之人,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蹙眉道:“不是让你们都出去吗?你还楞在这里做什么?” 蓝瑾抬起头,冷冷一笑道:“我要做什么贵君应该一会儿就会明白了。”说罢便踏着步子朝申辰靠了过去。 申辰张了张嘴,竟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便无力倒下,而一旁的苍梧景鸢亦是如此。 蓝瑾露出得意的微笑,“什么贵君,也不过如此,比起皇夫来,可是差的远了!” 蓝瑾看了看眼前倒下的两人,一个大胆的主意爬上心头,皇夫不是要让她制造贵君□□后宫吗?若是她将这苍梧景鸢和贵君放到一起,那么岂不是一箭双雕? 将昏迷的申辰扶起,蓝瑾将其拖进了内室,随后又将苍梧景鸢拖进了屋内。 可蓝瑾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动手准备脱苍梧景鸢衣物时,手腕却猛的被她攥住。 蓝瑾心中一惊,扭头却见苍梧景鸢竟然睁开了双眼,一只手更是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手腕。 知道下毒一事已经被识破,蓝瑾抬腿便踹向苍梧景鸢,她武功底子很不错,一脚踢过去,苍梧景鸢虽伸手格挡但仍是被她震退了几大步,眼见蓝瑾要跑申辰也及时坐起身,上前很轻易便擒住了她。 屋内的打斗声早已惊动了朝阳宫中的侍卫,苍梧景鸢看着涌入殿内的侍卫沉声道:“此侍女陷害贵君不惜在食物中下毒,去请女皇陛下过来。” 久在宫中当差的侍卫对于什么下毒栽赃一事早司空见惯,当下几人压下蓝瑾防止她逃跑,其余几名侍卫则赶去通知女皇。 此事闹得很大,没一会儿的功夫女皇和白浅便纷纷赶了过来。 问清了事情始末,女皇震怒不已,让侍卫直接将侍女压去了天牢严刑拷问。 苍梧景鸢见蓝瑾被侍卫带下去,而她那所谓母亲则拉着申辰嘘寒问暖,视自己为无物,便也没了继续就在这儿的兴趣。 跟白浅对视一眼两人便出了申辰的寝殿。 一出申辰寝殿,白浅便拉住了苍梧景鸢沉声问道:“景鸢,今日接二连三出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苍梧景鸢沉着眸子,虽然心中有些猜测,却不敢肯定,便摇了摇头。 苍梧景鸢接二连三受人陷害,白浅心中愤怒不已,一双手自袖中紧紧攥着,眉头自刚刚踏进朝阳宫后就没舒展过。 看她紧咬的双唇,苍梧景鸢握住了白浅的手,掰开她紧攥着的手,果然在她白嫩如玉的掌心看到了一排指甲印,不客气的扬手在白浅额前敲了一记,苍梧景鸢眸中闪过一抹疼惜道:“今日一事不是已经被我跟贵君避过了吗?也算得上是有惊无险,你不许再担心了。” 看着苍梧景鸢染着心疼的眸子,白浅心微微一颤,虽然还是不放心却还是点了点头。 握着白浅的手,苍梧景鸢沉着眸子望向申辰寝殿方向,此事是否真如自己猜想一般是那人所为,就等待审讯结果出来了。 不过一会儿,女皇的昭告便传了出来,侍女经过严刑拷打还是没有透露半分的消息,饶是再蠢的人也发现这背后肯定另有其人。 此事牵扯重大,女皇又下令彻查,底下人自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可奈何那侍女嘴巴太紧,狱中酷刑都上了一遍也没见得她透露半分。 而当下女皇的意思则是,申辰一人在这里太过孤单劳累,而女皇正好也要审讯侍女,不如要在申辰的寝殿里陪他。 申辰没多说什么,冷冷的回道:“多谢女皇好意了,不过在下身体不适,女皇还是请回吧。” 女皇还想再说什么,看见申辰冷冷的目光又咽了回去,悻悻地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后,便打道回宫了。 而苍梧锦绣此时在宫中得知了这一噩耗,也是吓得惊慌失措,此时正不安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晃得皇夫也有些烦躁。 “不必惊慌。”皇夫看了苍梧锦绣一眼沉声道:“别忘了那小侍女还有把柄握在我们的手上,她不敢轻易背叛我们。” “有把握吗?万一泄露了,我们可就完了!”苍梧锦绣此时面色苍白,手上的锦帕快要被她搅烂,嘴唇也毫无血色。 见苍梧锦绣紧张到如此,沈贺内心却十分的有把握,那侍女肯定不敢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开玩笑,虽说他们的命无关紧要,但如果女皇提前让她招了出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他也不再拖延,招了暗卫出来,乘着夜黑风高之时潜入了暗牢。 暗牢里,炭火噼噼啪啪地燃烧着墙上挂满了最残忍地刑具,而蓝瑾正软软地被钉在木板上。 见到暗卫,蓝瑾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发髻带着血摊在一旁,整个人看上去犹如地狱里的恶鬼。 第21章 见到蓝瑾惨不忍睹的模样,暗卫却仿佛习以为常,淡淡说道:“管好你的嘴巴,别忘了你的父母还有你那不满十岁的弟弟可都在皇夫手里,你知道该怎么做。” 一句话说完,暗卫便轻功离开,不带半分感情。 侍女眼角滑过两行泪,是啊,她的父母还在那里,如果自己说出去了,父母就...... 想到这里,她努力地睁大眼睛,心中悲苦不已,咬破了早含在口中的纸袋服毒自尽,而房顶上的暗卫正好透过揭开的瓦片看到了这一幕,这才真的离开。 风华殿内皇夫听到暗卫的报告,满意地点了点头,让暗卫先下去,自己则仰头看了眼半空的弯月,唇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意,看来她还是小瞧了申辰和苍梧景鸢的本事,不过下一次,他们怕是不会有这种好运气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苍梧景鸢便被白浅硬生生的从被窝里给拎了出来。 睡眼惺忪的看了眼站在床边的白浅,苍梧景鸢迷迷糊糊的索性伸手一把环住了白浅纤细的腰,一颗脑袋在她胸前拱了拱,闭着眼睛就想继续睡。 看着苍梧景鸢拱在自己胸口的脑袋,白浅面上一红,将她推远了几分望着她道:“景鸢别睡了,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听白浅这么一问,苍梧景鸢勉强清醒了几分,思索了半晌嘟囔道:“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啊!也不是你生辰什么的......” 无奈的摇了摇头,白浅挑眉道:“你忘了三日前你答应沈烨参加宫外牡丹诗会的事了?我刚刚过来给你送衣裳的时候,见他也朝朝阳宫这边来了。” 从白浅的话中,苍梧景鸢明显听出了几分酸意,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望着白浅打趣道:“我的丞相大人这样子,可是吃醋了?” 白浅脸上泛着红晕,伸手在苍梧景鸢额间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佯装生气道:“快起来洗漱吧!我知道你今日肯定会起晚,从宫中给你带了些蒸饺,你一会洗漱过后赶快趁热吃了。还有,今日牡丹诗会不同往常,衣着不能太随便,我前几日便让宫中裁缝赶制了件新衣裳给你也一并送了过来,你一会儿记得穿。” 听着白浅事无巨细帮自己安排好一切的体贴嘱咐,苍梧景鸢目光渐柔,心中更是溢满了暖意,环着白浅的腰,故意撒娇道:“今日牡丹诗会你不是也要参加么?为何不能与我同去?” 揉了揉苍梧景鸢的脑袋,白浅忍俊不禁的勾起了唇角,温声安抚道:“女皇邀我当这届牡丹诗会的评审,还有些事情要随同处理。你先去,我随后就到,好不好?” 心知自己不受女皇重视,肯定不在随行皇女之列,苍梧景鸢也不再多言,点了点头送白浅出了自己的寝殿,便在绿荷的服侍下开始洗漱打扮。 白浅给苍梧景鸢准备的衣服时一身浅绿色织锦衣裙,穿在身上简约大气,很符合皇家的身份,又没有太过招摇惹眼,可见白浅的细心。 一番收拾妥当,门外的侍女推门进入殿内,冲苍梧景鸢行了个礼,将手中一个红底金边的精致请柬递了过去,恭敬道:“公主,这是女皇派人送来的,让奴婢将此物转交给公主。” 苍梧景鸢点了点头,将请柬接过来打开,略一看便知是牡丹诗会的请柬。 女皇喜文,所以这诗会每年均会举办,宫中但凡成年的公主皇子皆要参加。此外诗会邀请的还有京中名门望族官宦子弟,以及一些江湖中知名文人赏花对诗,而这回,苍梧景鸢已经及笄,这诗会自是一定要参加了。 苍梧景鸢放下手中的请柬,微微蹙了蹙眉,昨日下毒一事只能先放一放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想办法应付这牡丹诗会,不知这幕后黑手这次还会不会还有行动,她得时刻提防着。 简单收拾妥当,苍梧景鸢带着青禾便出了宫,可才踏出宫门,却在不远处看到了等在宫外的沈烨。 如果可以,苍梧景鸢实在不想与他有半分交集,见他站的比较远,便直接朝着出宫的方向走去。 可才踏出几步,却被沈烨跑到近前拉住了手腕,苍梧景鸢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沈烨仿佛也意识到了这有些不合礼数,随即放开了苍梧景鸢。 “有什么事吗。”苍梧景鸢的语气淡淡地,这让沈烨有些琢磨不透她的态度,外界不是传闻她很喜欢自己吗?心中疑虑颇深,沈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半分,浅笑道:“为表诚意,在下特意来接公主去牡丹诗会,可否赏个脸?” “不敢,沈公子亲前来,应该是景鸢的荣幸才对。”苍梧景鸢勾了勾唇,尽了她该有的礼数,眸中却没有丝毫喜悦。 苍梧景鸢这样的态度反倒让沈烨更加困惑,却再不多言,礼数周全的让宫侍抚着苍梧景鸢上了马车,自己也随后上车。 马车缓缓朝宫外行驶,一路上沈烨为了缓和气氛故意说了些宫外趣事,苍梧景鸢均也有所应喝,语气中虽称不上热情倒也没有冷场。 沈烨也一直在观察苍梧景鸢的神情,却发现她神色淡漠没有丝毫与自己亲近之意,沈烨心中诧异,对苍梧景鸢的好奇又重了一分。 马车一路行驶,终于到了宫外牡丹园,两人先后下车,直奔牡丹园内。 苍梧景鸢因为接到请柬已经很晚,此时到达牡丹园时,园内已经聚集了很多皇子公主、文人能士,这些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寒暄,举止投足间倒是文雅的很。 将军之子沈烨的出现立马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不过众人在看到他身边苍梧景鸢时,目光中均染满了诧异。 三公主苍梧凌雪看着并肩踏入园中的沈烨二人,讳莫如深一笑,挑眉看了眼一旁脸色铁青的苍梧锦绣道:“这苍梧景鸢何时跟沈烨关系这么好了?而且作为沈烨妹妹的你竟然不知道?日后别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嫂嫂......” 苍梧锦绣闻言,瞬间瞪圆了一双眼,“那贱人还想攀上我们沈家?做梦吧!” 一句话说完,苍梧锦绣便直接走到沈烨二人身前,扬声质问道:“表哥,你怎么会跟这不要脸的贱人一同过来。” 见自己这向来骄纵跋扈目中无人的表妹一过来便出言不逊,沈烨皱了皱眉,沉声道:“皇夫费尽心思帮你免了禁闭争取到今日参加牡丹诗会的机会,你是又打算被遣送回宫不成?” 苍梧锦绣在别人面前或许敢嚣张,可在沈烨这表哥面前却很是收敛,她很清楚父亲如今在朝中能拥有如此显赫地位,主要靠着她那将军舅舅,而沈烨更是沈家未来飞黄腾达的希望,她就算再蠢也知道不能得罪他。 此时见沈烨明显对苍梧景鸢有袒护之意,苍梧锦绣虽然气的恨不得上前把苍梧景鸢给撕了,却也只能咬牙切齿的甩手离开。 没想到自己与沈烨同时出现竟引来这么多人的注意,苍梧景鸢有些不快的微微皱了皱眉,正想寻个机会躲沈烨远点,却在牡丹园门口看到了白浅的身影。 见她脸色不太好看,苍梧景鸢正想迎上去,却看到了女皇的身影。 “女皇驾到。”站在牡丹园外的公公扯着嗓子一声喊,原本园中还在攀谈的众人系数跪下朝女皇行了大礼。 女皇看了眼园中众人,唇角含笑的扬了扬手,温声道:“今日我们出来赏花吟诗,大家便不必多礼了。” 说罢女皇径自走上主位落座,太傅则开始宣读牡丹诗会流程和相关事宜。 这次赛诗大会中,宫中已经及笄的皇子公主均有参赛,当朝文臣和江湖文人也一并参加,而评审则是由女皇、皇夫、贵君以及宫中几位文臣和太傅担任,诗会共三天,第一日供大家修整,第二正式开始诗会,第三日则赏花游玩。 听着赛制流程,底下众人皆十分紧张,谁都想在女皇眼里有个一席之地,就算只有芝麻大点,对他们的前程也是大有好处。 见太傅读完诗会流程,女皇扬声道:“明日诗会正式开始,今日大家不必拘谨,尽情修整游玩吧!” 见状,底下众人微微松了口气,目送女皇离开便也三三两两纷纷散去。 看着白浅陪同女皇离开,苍梧景鸢不禁有些失落,这牡丹诗会往年白浅都是第一,这次女皇特地让她做为评委出席,自然不能跟作为参赛者的自己当众有过多接触。 想到这儿,苍梧景鸢眯了眯眼,自从三年前每次诗会第一的白浅去当评委后,去年诗会第一名是由朝中御史大夫之子陆翎夺得、第二名是三公主苍梧凌雪至于其它公主皇子甚至连前十名的位置都拿不到。 女皇对此一直感觉面上无光,但即使是这样,也依旧有一群人觊觎着前三甲的位置,毕竟在这诗会中若是夺冠肯定会颇受女皇重视,未来官运肯定也会顺当许多。 苍梧景鸢摇了摇头,不去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趁着沈烨跟别的官员攀谈的机会,躲瘟疫一般的在园中侍女的带领下去了自己的所住的园子。 第22章 一夜好梦,第二日一早苍梧景鸢在青禾的服侍下梳洗打扮妥当后,便赶往牡丹园主园准备参加诗会。 到达了会场,随着女皇的宣布,牡丹大会正式开始。 各路的文人墨客个个都是十分的激动,一年一度的牡丹诗会终于拉开了序幕,而今天或许就是决定他们未来仕途的日子! 苍梧景鸢勾唇笑了笑,这一天终于来了么? 前世的这个时候,苍梧锦绣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不仅是夺得头魁,还被与沈烨赐婚,可谓是坐实了未来皇太女的位置。而自己却被苍梧锦绣和三公主苍梧凌雪联手设计,会场中当众出丑,还被冠上无才无德皇家耻辱的头衔。 想想前世的种种,苍梧景鸢袖中双手紧紧攥着,眸中闪过一抹阴沉。 苍梧景鸢此时虽站在会场毫不起眼的角落,可在她出现时,白浅几乎是立马就注意到了,而苍梧景鸢此时的神色变化自然悉数落入了白浅眼中。 往日与苍梧景鸢朝夕相处,白浅虽知她最近变化颇大,可却还不曾见过她这般表情,心不知缘由的骤然一疼,白浅顾不上自己评审的身份,趁着女皇与大臣们商讨诗会相关事宜的机会,径自走到了苍梧景鸢身边伸手握住了她拢在袖中的手。 浅浅温良触感传来,将苍梧景鸢从重生前那苦涩的回忆中拉扯出来。 看着身旁白浅染满担忧的双眸,苍梧景鸢勾了勾唇角,温声道:“怎么下来了?你今日可是作为评审出现的,跟我在一起不怕被人看见说闲话吗?” 白浅抬手轻轻抚上苍梧景鸢的双眸,蹙眉道:“看到你刚刚那样子,我怎么能安心当评审?到底出什么事了?” 苍梧景鸢看着白浅忽然正色道:“若是我说苍梧锦绣已经知道了这次诗会的命题,你可相信?” 一听这话白浅明显一愣,沉声道:“此次诗会命题是女皇亲自定下的,我们几位评审也是今早才知道的题目,这苍梧锦绣是怎么知道的?” 苍梧景鸢沉吟片刻道:“皇夫一直望女成凤,为了让女儿在诗会中大出风头,偷个试题什么的应该不算难事吧!” 白浅皱了皱眉,沉声道:“你确定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苍梧景鸢把目光看向前方,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白浅虽然心中好奇苍梧景鸢为何对此事如此笃定,却知道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以她的身份不适合在此久留,听到她的猜测,白浅沉着眸子点了点头便寻了人少之处,重新回到了女皇身旁。 女皇见一众评审皆已聚齐,便让太傅宣读牡丹诗会比赛规则,而诗会也正式开始。 台下站在首位的苍梧锦绣,听着台上太傅说着比赛相关规则,脸上溢满了迫不及待和得意之色,只等比赛规则宣读完毕,太傅公布考题的那刻自己一鸣惊人夺得第一了。 为了能让自己能更加显眼,在太傅宣读完比赛规格,女皇询问谁愿意第一批出来笔试时,苍梧锦绣甚至迫不及待的第一个就举了手。 女皇没想到自己这长女今日竟如此上进,以为她最近一定在宫中勤学苦读有了成效,便甚是欣慰的以她为首陆续挑了五十人第一批参赛,而三公主和苍梧景鸢亦在第一批之列。 站在诗会看台上的白浅将苍梧锦绣的表现悉数看在眼中,越发觉得苍梧景鸢的推测恐怕是真的,沉了沉眸子向女皇行了个礼后便起身走到台前冲着下方第一批参加者道:“在下有幸第一个为你们出题,这第一轮比试的是对联。” 说着白浅看了一眼下方站在首位的苍梧锦绣,道:“海吞月,地擎山,地海承九天。” 果然白浅刚刚将上联说出来,苍梧锦绣便扬了扬手,一脸得意的朗声接道:“日出霞,月沉云,日月映山河。” “好!”一众评审还未开口,底下一众急于阿谀奉承的官宦子弟倒先拍手叫好。 一旁的一众评审亦是赞赏的点了点头。 皇夫见状脸上也满是喜色,近日诸事不顺,自己这女儿前日还因辱骂贵君被女皇关了禁闭,怕是女皇对她早颇有微词,今日若她能在这诗会上一举夺冠为皇家赢得面子,女皇肯定会不计前嫌免了她的责罚。 思及此,皇夫脸上也溢满了喜色。 白浅心中对刚刚苍梧景鸢所说已经有了几分判断,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又继续念下一个上联:“五湖四海,三言两语,难会一心好友。” 苍梧锦绣面上得意之色更甚,扬声答道:“千娇百媚,十全九美,偏爱半城□□。” 此句一出,这下不仅底下人叫好,就连女皇也含笑着点了点头。 苍梧锦绣见状更得意了,扭头朝苍梧景鸢挑衅地笑了笑,却浑然不知台上白浅正紧蹙着眉头看她。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身为伴读的白浅不可能不清楚苍梧锦绣的真实水平,这位长公主,平日的功夫全花在打扮欺人上,怎么可能一下子变得满腹经纶?看来刚刚景鸢所说的一番推测都是真的了。 白浅沉了眸子,没有继续念上联,而是径直走到了女皇身边,低声近前说了几句话。 第二轮比的是诗词歌赋,依旧是出题者给出上一句,答题者对出下一句。 跟女皇沟通过后,白浅走到近前看着台下众人道:“诗词歌赋第一题,后宫佳丽三千人,请大家给出下一句。” 当下苍梧锦绣便凭着自己所背答案的顺序接道:“壮士一去不复返。” 底下一众正打算出言奉承的官宦子弟们,听到苍梧锦绣的答案均是一愣。 白浅一双眸子轻轻眯起,看着苍梧锦绣重复道:“长公主,臣出的题目是‘后宫佳丽三千人’。” 苍梧锦绣当时背答案时,想着出题时肯定是要按顺序来的,所以为了省事,她背诵时记下的全部都是问题答案,至于前一句是什么根本就不清楚。 此时苍梧锦绣听到白浅重复问题,还以为是她没听清自己的答案,当下梗着脖子扬声道:“我知道啊!本公主对的是‘壮士一去不复返’。” 第23章 “噗嗤......”台下终于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而这一声笑像是□□一般,瞬间蔓延开来,接二连三的笑声自周围响起,随后转化为哄堂大笑。就连一旁的苍梧景鸢没忍住,也掩唇笑了起来。 说实话,后宫佳丽三千人对壮士一去不复返,倒好像还得挺押韵,有那么点意思。 首位的苍梧锦绣完全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笑,还以为这是对自己的赞美,等听到学者宣布其他人的回答才是正确的,这才僵了脸色。 小心翼翼的仰着头看了眼评审席上的众人,苍梧锦绣有些慌张的发现自己父亲正眉头紧锁的看着自己,而女皇更是沉下了一张脸。 对于答错此题苍梧锦绣倒不以为意,只当自己记错了顺序,反正后面还有机会,只答错一道题应该还不至于影响到她拿第一名。 不过,当苍梧锦绣在看到一旁苍梧景鸢因为忍笑变得有些红润的双颊,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在她心目中苍梧景鸢不过是个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的贱人,可就是这个处处不如自己的贱人竟然胆敢当众嘲笑自己,她顿时气得恨不得冲上前给她几巴掌才好。 不过眼下这地方毕竟不是由她随意嚣张的地方,苍梧锦绣只能忍下,瞪了眼周围还在闷笑的一众文人,继续听题。 “仰天大笑出门去。”白浅刚念完前半句,苍梧锦绣眼见苍梧景鸢似乎准备开口,便急急说道:“安能辨我是雄雌。” 这下连教养良好的陆翎和苍梧凌雪也忍不住笑起来,苍梧景鸢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你们!”饶是苍梧锦绣再愚笨,此时也明白大家是在嘲笑她,恼得就要发作,没想到女皇带着怒意的声音忽然传来,“长公主所对诗句牛头不对马嘴,还不将她淘汰了!” 一旁的皇夫见女皇已有怒意,赶忙起身一脸铁青的冲着台下苍梧锦绣道:“你还不赶快退下!” 一听女皇和自己父亲同时发话,刚刚还趾高气扬的长公主又羞又恼地一跺脚,捂着脸逃跑似得离开了。 眼见这个只会给皇家丢人现眼的女儿离开,女皇这才重新落座,脸色甚是不好看的沉声道:“比赛继续。” 好在除了苍梧锦绣这个小插曲外,其余人都是真才实学。 特别是苍梧景鸢,接下来几句诗词回答的甚是出彩,那模样一时竟让女皇有些恍神。 女皇曾经以为最像自己的是冰雪聪明的苍梧凌雪,但景鸢今日的表现,她的对答如流,沉稳大气,竟让苍梧凌霜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而三公主苍梧凌雪,更是没想到这个在皇室四号没有存在感的四妹,竟然也有一天也能跟自己站在一起,成为自己的对手,她心下暗暗发誓一定要赢过她,面上却并未显山露水。 但一旁的苍梧景鸢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既然她已经成功地阻止了苍梧锦绣大出风头,也得到了女皇的关注,便不宜再过分地显露锋芒,毕竟以她现在的身份过分表现只会适得其反为自己惹来麻烦。 思及此,苍梧景鸢假意在接下来的诗词评解中不敌苍梧凌雪,含笑冲她拱拱手道:“三姐好生厉害,景鸢才疏学浅甘拜下风” 说罢,苍梧景鸢便朝一旁走去,不过在经过苍梧凌雪身边的时候,苍梧景鸢却突然微微侧过头,极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了句:“母皇想来喜文浓墨,此番佳会岂会没有她的?” 闻言,苍梧凌雪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苍梧景鸢就笑吟吟地退下了。 “我未来的丞相大人,我今日表现如何?”一下台,苍梧景鸢就往白浅身边蹭,脸上一副讨好卖乖模样,全然没有刚刚诗会中的优雅大气。 白浅看着凑过来的苍梧景鸢,扬手在她额上敲了一下,挑眉道:“你是不是也叫贵君给你偷了题,不然今儿个怎么这么厉害?” “我怎敢?只怕还没开口便叫贵君打断腿了,今日比赛能有这好成绩可是我这段时间点灯熬蜡努力地结果。” 不等白浅多问,苍梧景鸢便又故作委屈道:“我今日早早便赶来牡丹园,刚刚在台上费了半天脑子,此时可是又饿又累,现在还要被你教训,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可怜的人吗?” “这么大人了还撒娇。”白浅宠溺的笑笑,从荷包中取出一个小纸包,小心打开后,一缕香气怡人的桂花甜香便飘了出来,“就知道你有不吃早饭这习惯,我便给你从宫中带了些糕点出来,你且先垫垫肚子。” 苍梧景鸢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咬了一口,边吃边含糊地说:“刚刚苍梧锦绣那儿你是怎么做的?” 自一旁桌上取了茶壶给苍梧景鸢倒了杯茶,白浅这才道:“我只是私下里跟女皇说,把考题打散,随机抽取,这样更显公平,女皇就同意了。” 闻言,苍梧景鸢忽然就想到了苍梧锦绣刚刚诗会上那牛头不对马嘴的诗词,够了唇角笑道:“也只有苍梧锦绣那种人才会只背下句,不看上句,也难为她皇夫特意偷题目给她,还花重金请了学士帮她作出下联。难怪我看着皇夫最近老了不少,有这样一个女儿,想不老也不容易啊。” “赶快吃东西吧,在外还是少议论她们的好,被人听去又要惹是非。”白浅这么说着,唇角却不自觉的上扬了几分,又拿了一块糕点喂进了苍梧景鸢口中。 诗词大会顺利结束,苍梧凌雪一举夺魁,陆翎第二,苍梧景鸢次之。 “三公主不愧是我朝才女,连御史家的公子都能被比下去,真真是后生可畏啊。” “朝中能有如此文采出众之人,实乃我苍梧国之幸事。” “......” 散会后,听着众人的夸奖,苍梧凌雪非但不觉得开心,反而觉得很是气恼。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刚刚比赛前没有苍梧景鸢的提点,自己今日怕是很难打败陆翎。 原来最后一轮供评析的诗词都会贴出来,而供苍梧凌雪和陆翎评析的最后一首诗看似平淡无奇,但却蕴含着对天下的希冀。 而这一首诗正是当朝女皇所作,由于之前有了苍梧景鸢的提点,苍梧凌雪很快就顺着这个思路解下去,自然而然就获胜了。但她还是觉得郁气难疏,自己什么时候轮到需要那个身份卑贱的四妹来提点了。 “苍梧景鸢,你站住。”苍梧凌雪避开周围恭贺自己的臣子,趁着白浅被女皇唤去评比其余人名词的机会,快步走到苍梧景鸢身边,沉声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苍梧景鸢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苍梧凌雪挑眉道:“在这宫中适者生存的道理景鸢很明白,所以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不是吗?不过若是三姐不想领着情,便当做今日你我之间什么都未发生吧!”说罢,苍梧景鸢便转身离开。 看着苍梧景鸢渐行渐远的背影,苍梧凌雪站在原地微微沉了沉眸子便亦是转身离去。 第24章 牡丹诗会圆满结束,女皇在牡丹园设了晚宴。 晚宴还未正式开始,苍梧景鸢便寻了白浅与她坐在了一处,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着,那模样自旁人看去自是十分温馨。 苍梧锦绣看着白浅二人,恨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这个苍梧景鸢也不知是得了何方神圣的指点,居然转了性子,还到处抢自己风头,让她恨得简直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扭头看着眼右手边上座上垂眸沉思的沈贺,苍梧锦绣道:“父君。” “父君。”见沈贺没有回应自己,苍梧锦绣又委屈地喊了一声。 她本该和其他皇子皇女坐在一起,但一来沈贺恼怒她在牡丹诗会上的举动,想提点提点她,二来怕她一时冲动又做出什么令女皇不开心的事情,于是就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沈贺并非没有听见女儿的怨言,只是现在还没到收拾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的时候,沈贺想着沉了眸子,喝了一口桌上的桂花酒,却没察觉对面苍梧景鸢二人看似在交谈,其实早已注意到了他那阴鹜的眼神。 白浅皱了皱眉,看着苍梧景鸢眸中满是担心道:“看来你最近这些举动是真将皇夫彻底得罪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我不出手,以苍梧锦绣那性子也不会放过我,索性就先下手为强好了。”苍梧景鸢勾起嘴角,略带邪气地笑了笑。 “万事小心为上,有什么事先找我商量商量。”白浅忍不住担忧的握住了苍梧景鸢的手。 手上一暖,苍梧景鸢唇角不自觉上扬,“我未来的丞相大人可是在借此机会调戏我?” “你竟胡说。”白浅面上一红就想缩回握着白浅的手,可才刚有所动作,手便被苍梧景鸢紧紧抓牢攥在了手心里。 白浅用了些力气,发现挣脱不开,便也就由她握着了。 女皇今日穿了一件攒金线大红宫袍,头上插着一只红眼垂珠金凤钗,显得很是端庄高雅。 想是因为今次的牡丹诗会的前三甲有两个都是公主,更兼最是伶俐的苍梧凌雪在诗会中拔得头筹,所以女皇显得兴致很高,不仅给予了前三甲丰厚的赏赐,连后七名也得了不俗的赏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听着众人山呼万岁,女皇扬了扬手示意众人平身。 苍梧凌霜看了眼正在席间吃得不亦乐乎的四公主,不禁出声问道:“景鸢,你这次诗会上表现的很不错,只是不知,你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进步这么大呢?” “咳咳,咳咳。”苍梧景鸢正把一块糕点塞进嘴里,不妨吃得有些急了,又加上女皇突然发问,一时竟被梗住了,连连咳嗽。 白浅见状,也顾不得众人心思,赶紧给她拍背,又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喝了口茶,苍梧景鸢总算止住了咳嗽。 看着苍梧景鸢咳得泛红的脸,女皇才半开玩笑道:“景鸢莫不是太多话来不及说出口,才被噎住了吧?” “让母皇见笑了。”景鸢一笑,忙正色道:“儿臣过去无心向学,常惹得母皇失望,儿臣在这里先向母皇赔礼。儿臣自知资质愚钝,生性懒散,若不是有贵君如尊师般对儿臣倾力相教,严加督促,再加上白浅从旁勉力相劝,知无不答,儿臣断然不能在这次诗词大赛上取得如此成就。儿臣不才,此次全赖贵君和白浅相助,所以,儿臣斗胆向母皇请求把儿臣的赏赐献与贵君和白浅。” 说完,苍梧景鸢冲着女皇一拱手,屈膝行了个礼。 苍梧景鸢这一番话说得巧妙,一开始就放低了身姿,向女皇赔罪,表明女皇并不如传闻那样,对她不闻不问,给足了女皇面子。接着又把功劳都推给贵君和白浅,一来不至于让自己太过惹眼招来嫉恨,二来提高了贵君和白浅的名望,三来还可以讨得女皇的欢心,一箭三雕。 果然,女皇听完这番话后龙颜大悦,不仅没收回对苍梧景鸢的赏赐,还另赏了贵君和白浅。 特别是贵君的赏赐,居然是当年曾陪伴先皇的青梅玉坠,此玉坠通体晶莹在浅浅烛光下通透非常,一看就不是凡物。饶是视金银如粪土的申辰,在接过此玉坠时神色也微微变了变。 白浅得了赏赐,看了眼身旁的苍梧景鸢,勾了勾唇角笑道:“你倒是会说话。” 苍梧景鸢咧嘴一笑,与白浅碰了碰酒杯仰头饮下一杯桂花酒,“还不是我的丞相大人教导有方。” 就知道身旁这女子向来没个正型,白浅瞥她一眼,也将杯中泛着桂花香气的酒一饮而尽。 宴会上笑语盈盈,暗香浮动,教坊姑娘们的水袖一甩,就是半个盛世繁华。 美景在眼前,佳人在侧,苍梧景鸢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欢喜的感觉了。 自打重生以来,她每日不仅要提防着从前对她使绊子,下毒手的人,还得谋划未来的道路,心里时时绷着一根弦,竟没有一刻像今天这样放松。她决定先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只专注于这片刻的之乐。 然而有人并不打算如她的愿。 “景鸢。”从刚刚一直保持着一脸假笑的沈贺开口了,“一转眼你都已经及笄了,本宫听说你前段时间缠阿烨缠得紧,怎么?要不要皇夫给你们两个牵牵红线?” 这话一出,众人虽照常饮酒作乐,但不少人的眼光都已经撇过来了,其中也包括沈烨。 苍梧景鸢知道他不怀好意,之前自己没看清沈烨的真面目,一味追求他,惹了不少笑话,想必他今天旧事重提,就是要让自己难堪。不过,如今她可再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苍梧景鸢了! 思及此,苍梧景鸢淡淡开口:“皇夫说笑了,景鸢不过是仰慕沈大公子的文韬武略才华出众而已,哪里到了什么牵红线的地步呢?而且景鸢如今尚还年幼,并未那么早考虑婚姻大事。” 第25章 好一个苍梧景鸢!沈贺心下一沉,这下贱丫头打得一手好太极,既没有表明爱慕沈烨,也没有彻底否认。如此模棱两可,倒令自己不好再逼问了,不过,她怎么可能突然变得这么机警,想是背后有人教她这么说的吧。 沈贺抬起头看申辰,却见他朝自己扬了扬手上的酒杯,似笑非笑地喝了下去。 沈贺强压下心中不快,寻找另一个突破口,虽然他没看出来苍梧景鸢的心思,却是知道侄子对她的厌恶的。 “烨儿,你景鸢妹妹说仰慕你呢,你可要继续做个好榜样啊!”沈贺本打算借沈烨骂苍梧景鸢,如果沈烨能厌恶得离席就更好了。 结果他这个侄子接下来的回答却让他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只见沈烨起身唇角含笑的冲苍梧景鸢拱了拱手道:“承蒙妹妹赏识,沈烨自是深感荣幸,如果今后妹妹有什么不懂的,或想学的,也可以来找我,臣下必定知无不言。” 沈烨此番话一说完,沈贺的脸色瞬间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这边沈贺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那边苍梧景鸢却因为沈烨对自己‘妹妹’这称呼,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不过这边苍梧景鸢还未从沈烨的称呼中缓过劲来,那边苍梧锦绣又站起来了,她虽没开口,可一双眼睛却恶狠狠地盯着苍梧景鸢。 苍梧景鸢当下无语凝噎,这两父女怎么都这么不消停呢,真当这里是他们沈家的天下啊,苍梧景鸢心中也有些气,看着对面眸子里快喷火的苍梧锦绣,她都寻思着事后给她寻一张降火的方子了,多大仇啊这么盯着她不放。 苍梧锦绣这次学乖了,没有直接挑衅,而是款步出席当众献了支舞。 苍梧锦绣虽然诗词歌赋上造诣极差,可这舞蹈方面确实算得上出色,一舞跳罢博得了满堂喝彩。 不过一曲跳完,苍梧锦绣并没有回到座位的意思,而是踱步到苍梧景鸢席位前,满脸冷意道:“四妹妹,你今日表现极佳,姐姐就借刚刚那支舞也算为你庆贺了,可是姐姐自知舞技不精,不知妹妹愿不愿意给姐姐开开眼界啊。” 苍梧景鸢看她明明气得咬牙切齿却还要硬生生扯出几分笑容的脸,索性实话实说:“妹妹不才,舞蹈方面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闻言,苍梧锦绣难掩得意之色,冷笑道:“抱歉,忘了你父君早逝,没人教你学习歌舞。” 一听这话,苍梧景鸢脸就沉下来了,父君的死是她心底不能揭开的疤,就好像一头野兽,平日蛰伏,闻风而动。 “人各有所长,长公主你这有父君教习的,在诗歌方面不也差劲的很吗?” 苍梧锦绣一下被戳到痛处,瞬间便横眉冷目地叫起来:“苍梧景鸢!你以为你在贵君身边就能掩饰你那卑贱的身份吗?还是你自以为攀上了沈烨就能平步青云了?我告诉你,就你这卑贱的身份,只要我愿意,弄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沈贺见苍梧锦绣被苍梧景鸢几句话激的几乎失去理智,赶忙怒喝道:“锦绣,你给我过来!” 然而这边苍梧锦绣见苍梧景鸢不说话,更是以为自己占了理,冷冷瞪着她道:“苍梧景鸢,以沈烨的身份,未来可谓是前途无量,你不要以为他同你说几句话就是看上你了。我告诉你,他对他家婢女也是如此,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身份!” 苍梧景鸢双眸轻眯,慢慢站起来,冷声道:“景鸢多谢长公主关心,不过喜欢谁,与谁交往乃是我的自由。景鸢再不堪,上有母皇贵君,下有白浅,什么时候轮到长公主来教训我了!” “我撕烂你的嘴!”见苍梧景鸢竟然还敢出言顶撞自己,苍梧锦绣憋了一天的怒气就此爆发,不管不顾地便朝苍梧景鸢扑了过去,伸着手就想往她脸上抓。 一旁白浅深知此刻若是苍梧景鸢被她激怒也动了手,肯定只有吃亏的份,便忽然起身直接挡在了苍梧景鸢。 因为白浅的阻拦,苍梧锦绣的手直接抓在了白浅白皙的脖子上,划出了几道血痕,苍梧景鸢心中暴怒意图动手,可衣袖却被白浅牢牢攥在手中,挣脱不开。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怒喝骤然响起,众人皆惊停下了动作。 女皇之前已经不满苍梧锦绣在牡丹诗会上的表现,刚刚又听见她一口一个沈烨沈家,再联想到她之前种种恣意妄为,更加怒从中来,当下就喝命沈贺将苍梧锦绣带回宫去,并罚她闭门自省抄袭经文写思过书,没有她的同意不得踏出风华宫半步。 见女皇眼下是动了真怒,沈贺一句话都不敢再替女儿辩解,带着苍梧锦绣连夜回宫。 “这样的酒喝着有什么意思。”申辰见众人皆面有郁色,也不再啰嗦,起身便往外走。 女皇的脸色更难看了,沉着脸看了眼底下群臣沉声说了句:“散了吧!”便满脸沉郁的甩袖离开。 一场晚宴最终不欢而散。 见众人纷纷散去,苍梧景鸢看着站在身旁的白浅,紧皱着眉头帮她用帕子处理脖子上的伤痕,简单包扎后便一言不发的执。起她的手想带她回去找御医处理伤口。 白浅挣扎着甩开苍梧景鸢的手,直直望着她满是怒意的眸子,沉声道:“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以后再遇见今日这种事,不要再挡在我身前了。”今日白浅不顾自己安危护在自己身前的时候,苍梧景鸢仿若又回到了重生前她替她被长剑剜心那刻一般,那瞬间撕心裂肺的痛,让她刚刚甚至萌生了当场杀掉苍梧锦绣的念头。 即便此刻她掩在袖中的右手仍忍不住隐隐颤抖,愤怒、自责、愧疚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苍梧景鸢的情绪一时间难以平复,眼下只想着带白浅回去处理好伤口后酩酊大醉一场。 第26章 不过她这种种情绪白浅却并不明白。 白浅直直望着身前的女子,因为她的话心中一阵酸涩,她虽然答应过要相信她,可感情这种事,只有真正自处其中才能明白个中滋味。 刚刚宴会中,看到景鸢和沈烨二人彼此欣赏互相称赞的样子,虽然她一再告诫自己景鸢很可能是另有苦衷,可那一幕终究还是刺痛了她的心。 原来真正爱一个人,其中的情感真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了的。 看着白浅的染着苦涩双眸,苍梧景鸢舒了口气,轻轻执起白浅的手,正欲开口说什么,余光却瞥见不远处女皇的贴身宫女走了过来,到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主子,女皇让我通知您一声,马车已经准备启程了,白主子是跟我们一同回宫,还是.......”那宫女说着小心抬眼看了看苍梧景鸢。 白浅闻言挣脱开了被苍梧景鸢握着的手,声音漠然道:“臣下的伤势就不牢四公主费心了,若无别的事,臣下先行告退。” 说罢,白浅向苍梧景鸢微微行了个礼便随着宫女转身离开。 臣下?她们的关系若真的只是臣子和公主那样简单就好了! 心中苦闷非常,苍梧景鸢招来站在远处的青禾让她转告贵君自己先行一步的消息后,便自行去马厩牵了匹马,翻身跃上后便直接出了牡丹园。 如今不过是开春没多久,晚上的风仍带着沁凉的寒意,苍梧景鸢骑在马背上迎着寒风跑了半晌才觉得心中苦闷略有化解,这才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回到朝阳宫,刚踏进自己园子大门,绿荷便一脸喜色的迎了上来,“公主,您回来啦!奴婢刚刚可都听那些宫女太监们说了,公主您这次在牡丹诗会上一鸣惊人,拿到了第三名,大家都夸您不思进取呢。” 原本正在喝茶的苍梧景鸢,听到绿荷口中吐出不思进取四个字时,毫无形象的将口中刚喝进去的茶喷了出来,有些无奈的看了眼绿荷道:“‘不思进取’这四字可是不夸人的。” 绿荷一脸茫然地给苍梧景鸢递上了帕子,疑惑道:“可不是您之前告诉奴婢,‘不思进取’是什么都不想,一心进取的意思吗?” “……”看着绿荷求知欲旺盛的眼睛,苍梧景鸢一面唾弃着以前的自己,一面解释:“从前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这个成语是不知上进的意思。” 绿荷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偷笑:“那长公主可就惨了,听说她不仅在比赛中丑态百出,还在晚宴上被女皇陛下责罚,现在正被她父君关在寝殿内闭门思过呢。” 苍梧景鸢勾了勾唇,原本还有些烦闷的心情因为绿荷的一个‘不思进取’稍微明快了些,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记,沉声道:“此话以后不准乱说了,若被苍梧锦绣知道,小心被抓去扒皮。” “要扒也是先扒你的。”申辰从外面走进来,茫茫夜色倒是使他整个人显得柔和多了。 “参见贵君。”绿荷福了福身子,便退了下去。 苍梧景鸢胡乱向他行了个礼,挑眉道:“贵君怎么想起深夜造访我这儿了?” 申辰挑眉道:“你好像很不欢迎我?” “不敢!”苍梧景鸢摆摆手道:“只是贵君深夜大驾光临,景鸢觉得受宠若惊罢了。” 见苍梧景鸢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申辰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想学轻功吗?” 想着自己今晚恐怕是郁气难消夜不成眠了,苍梧景鸢便点了点头,“这种偷窥逃跑必备能力当然要学!” “哼。”申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一把拎起苍梧景鸢的后襟,运起轻功便直接将她带到了屋顶上,脚下轻巧一点,冷风迎面袭来,苍梧景鸢便只觉周围景色一阵倒退,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布置奢华鳞次栉比的宫殿,心中果然畅快了很多,深深觉得这轻功可比骑马好多了。 再回神,申辰已经带她停在了一间宫殿的屋顶上。 苍梧景鸢环视了下四周布置,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申辰道:“这不是皇夫的风华殿吗?” 申辰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她蹲下来。 苍梧景鸢大概明白了申辰的意图,学着她的样子在房顶轻轻蹲下,解开了屋顶的瓦片,耳朵轻轻贴上去便听到了屋内传出的沈贺和苍梧锦绣的说话声。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就算你要发脾气,也不要当着那么多人发作,那样只会害了你。现在倒好,大家都知道你这个长公主的品行!娇蛮无理,欺妹气母!你这样将来还怎么争夺皇位。” 苍梧景鸢看了一眼申辰,申辰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只听屋内又传出了苍梧锦绣满是怒意的声音,“都怪苍梧景鸢,要不是那个贱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在宴会上给父君您难堪,还妄想攀上我们沈家,我也不会当场失态。”。 “我看那个苍梧景鸢最近有点不对劲,学业一下子进步那么大,说话也圆滑了很多,这一定是那个申辰在背后帮她捣鬼,说不定那个申辰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会妖术,一定是!不然他怎么能把女皇迷得团团转。” 听了苍梧锦绣后面这句话,苍梧景鸢差点没笑出声,她勾唇看了眼申辰,申辰作势要放开拉着她衣襟的手,苍梧景鸢赶忙讨饶继续侧耳细细听着屋内的对话。 不过让苍梧景鸢有些失望的是,今晚这俩父女俩并没有透露什么重要信息,无非就是对自己和申辰的大肆辱骂,随后便是沈贺教苍梧锦绣如何讨好女皇挽回此次过失。 苍梧景鸢听得甚烦,于是就和申辰一道离开。 苍梧景鸢看着身旁运着轻功带自己返回朝阳宫的申辰,挑眉道:“你不是生平最厌烦这些宫中争斗吗?今日为何将我带去皇夫寝宫?” 申辰扭头目光淡漠的看了眼苍梧景鸢道:“你近日举动等同于正式与长公主为敌,皇夫肯定也盯上了你,我若不帮你,凭你这在宫中无权无势的所谓四公主,能应付她们二人?” 看着申辰侧脸,苍梧景鸢舒了口气,“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作为回报,你答应女皇三月后侍寝的事情我会帮你的。” 申辰微怔,随后语气淡漠道:“你还是操心好你自己的事吧!”说罢跟苍梧景鸢说了下轻功的运用方法,眼见已经到了朝阳宫,申辰手一松从半空就直直把苍梧景鸢这么给扔了下去。 第27章 感觉到自己直直开始下坠,苍梧景鸢瞬间吓的骂娘的心都有了,“申辰!我要收回刚才感谢的话,你丫的也太狠了,我可还没学会怎么用轻功啊!”话音未落,苍梧景鸢便扑腾着掉进了朝阳宫的池塘里,溅的一地水花。 申辰居高临下的看着在池塘里扑腾的苍梧景鸢,落下一句,“多扔几次就会了。”后便足间一点房檐,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冰冷彻骨的池水里一泡,苍梧景鸢扯着嗓子骂了一声,下一秒就从池塘里跳了出来,落汤鸡一般打着哆嗦飞奔回自己宫中。 在绿荷的服侍下泡了热水澡,苍梧景鸢打着哆嗦缩在被褥里,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也好好整整申辰了,这么冷的天竟然把她直接丢池塘里,人性都拿去喂狼了吗? 苍梧景鸢昨晚池塘里一泡,再加上心里装着事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早课时果然就挂着两个黑眼圈出现了。 南书房,苍梧景睿见状又忍不住嘲讽她:“某人该不会是在牡丹诗会上踩了狗屎运,得了个三甲,就兴奋得整晚睡不着吧。” “未能如你所愿。”苍梧景鸢挑眉睨了苍梧景睿一眼,随即勾唇笑道:“因为这三天和白浅朝夕相处实在太过甜蜜,昨晚想起那三日种种,便彻夜难眠了。” 闻言,苍梧景睿瞬间一张脸气的通红,指着苍梧景鸢气鼓鼓道:“你......你好歹身为我朝堂堂四公主,怎么这么不害臊!白姐姐才不会同你这样的人有何瓜葛呢!” “有没有瓜葛她知我知就好,何必要你一个小屁孩知道?”苍梧景鸢勾唇笑了笑,余光恰好瞥见白浅走了进来,便也收敛了笑意。 白浅目不斜视的走进南书房,并没有如往日一般坐到苍梧景鸢身旁,而是在书房靠后的位置挑了没人的位置落座。 苍梧景睿明显也发现了白浅异常,挑眉看看苍梧景鸢道:“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朝夕相处甜甜蜜蜜?” 苍梧景鸢扯了扯唇角,第一次没有反驳苍梧景睿的话,正襟危坐着拿起书本,看着书上的之乎者也,苍梧景鸢忽然发现什么狗屁君臣之仪,放在她跟白浅身上真是别扭至极。 “请公主给大家解释解释这首《出其东门》如何啊?”赵太傅突然发问,苍梧景鸢抬起头看了眼赵太傅,起身站了起来。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苍梧景鸢一字一字念着,“这首诗的意思是于城东门漫步,眼前美好的女子如云那么多,但虽然多如云,并不是我想着的那个人,唯有那白衣绿头巾,令我爱在心。”说到这里,苍梧景鸢偏头看了眼白浅,却见只是低着头,面上看不出情绪。 没想到苍梧景鸢将此诗解释的如此到位,赵太傅面露喜色,连声夸赞道:“好!好!四公主的解释很贴切,坐下吧。” 白浅察觉到了苍梧景鸢投来的目光,心里也并非无动于衷,但她心里还有许多疑问没有解开,在理清自己的想法前,她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和景鸢亲密无间。 这边白浅和苍梧景鸢各怀心事,那边苍梧凌雪却起了另一个想法。 她本是聪慧之人,自然懂得察言观色,刚刚赵太傅叫苍梧景鸢起来回答问题时,眼里都是热切的期望,想必也是因为她在牡丹诗会的表现而对她起了重视之意。 看了眼一旁的苍梧景鸢,以她最近的表现,苍梧凌雪差点要怀疑她以前都是在扮猪吃老虎了,不管怎样,她这四妹可是不得不防了! 早课结束,白浅一如来时一般没有等苍梧景鸢自己一个人走了。 见两人脸色都不好,苍梧景睿也识相地没有再跑上去找事。 看着白浅渐行渐远的背影,苍梧景鸢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她深知白浅的脾性。 白浅看上平日里好说话的很,可一旦闹气别扭却也能把人气死,再加上此事本就是她有苦难言,没法跟她解释惹恼了她,舒了口气,苍梧景鸢犹豫片刻终还是转身朝朝阳宫的方向走去。 下了早课在绿荷服侍下吃了早饭,所幸无事苍梧景鸢便直接找到了申辰开始习武。 苍梧景鸢今日异乎寻常的努力,一言不发,只是一遍遍挥汗如雨的练习着那些所学的招式。申辰将他种种表现看在眼里,沉了眸子便也上去跟他比划起来。 “下盘不稳,出拳太慢,使出你的力,不要这样软绵绵的。”申辰毫不留情地攻向苍梧景鸢露出的破绽,苍梧景鸢一次又一次被打倒在地,但她只是抹了抹汗,又爬起来。 随着招数变多,申辰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个丫头今天像是有意发泄一般,不知防守只知进攻,而且往常摔了也会象征性地哼两声,今天却紧紧咬着牙一次次站起来继续跟他比试。 申辰皱了皱眉,伸手来扣她的手腕,苍梧景鸢假装脚下一软,在申辰来扶她的时候,从衣袖里滑出一把匕首抵在申辰的脖颈上。 “任何时候都不要同情你的敌人。”苍梧景鸢喘着粗气,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眸光狠厉不带半分感情,此般模样使她看上去竟有几分超越年龄的老成。 “我是你的敌人吗?”申辰沉着眸子问道。 苍梧景鸢挑眉,再度恢复了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手腕一转收起了匕首。 “你什么时候学会在衣袖里藏一只匕首了?” “不能什么时候都等着你来教。”苍梧景鸢长出一口气,毫无形象的往一旁石台上一座,勾唇笑道:“如今身处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里,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出来给我一刀,我自然要防着些。” “你今天是怎么了?”微微蹙了眉,申辰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苍梧景鸢忽然又想起白浅为她挡的那一剑,还有脖子上的抓痕,“我只是想,如果我够强大了,虽然不能阻止别人欺我,但却是能保护好我想保护的人,我想做那样一个人。” “你想保护谁?” 苍梧景鸢并没有回答,起身拍了拍裙摆,笑道:“教我弹琴吧。” 第28章 第二天白浅还是对自己不冷不淡的,偶尔说几句话也都是场面上的客气话。苍梧景鸢不是没想过将重生后的诸事和盘托出,只是思虑过后忽然觉得即便说了又如何?非但不能减轻自己丝毫的痛苦,还会给白浅带来诸多不快,倒不如自己一人承受。 思虑间,台上赵太傅再次对自己发问,饶是心思没在这上面的苍梧景鸢也感受到了最近赵太傅对自己似乎太过关注,她心里暗道不好。 果然下了学后,苍梧凌雪就拦住了她的去路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苍梧景鸢舒了口气,只是没想到白浅本来也要离开,却在看见苍梧凌雪找上苍梧景鸢后生生停下脚步,苍梧景鸢心里稍稍升起一丝暖意。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苍梧景鸢自是不惧她的,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苍梧凌雪,苍梧景鸢勾了勾唇道:“三姐找我有事?” 苍梧凌雪点点头道:“那日四妹你在牡丹诗会提醒我的事,我姐姐还未好好感谢你呢,如果不嫌弃的话,皇姐想请你吃个便饭,顺便和你探讨探讨诗词。” 苍梧凌雪面上甚是和善,但苍梧景鸢可不敢放松警惕,重活过一回她可是比任何人都明白苍梧凌雪的隐忍和狡诈。 苍梧景鸢看了眼一旁的白浅,轻笑道:“若论文学诗歌方面的造诣,白浅白学士可是远在我之上,而她又身为我们伴读,若探讨诗词,四公主不如邀她一同如何?” 苍梧凌雪此次邀苍梧景鸢出去,主要目的是套话,看看她最近变化如此之大究竟是为什么,却没想到自己刚提出此事,却被她拉上了白浅一起,却又说的有理有据,当下也不好拒绝,只得看向白浅道:“明日我欲请四妹出宫探讨诗词,白学士可愿赏脸一同参加。” 白浅微微蹙着眉看了苍梧景鸢一眼,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到时候我派人来接二位。”说罢苍梧凌雪朝二人拱拱手便离开了。 见苍梧凌雪的身影逐渐远去,白浅走到苍梧景鸢身前,直直望着她沉声道:“苍梧景鸢,你吃定我了是不是?你知道我在乎你!你知道我担心你跟她出去会吃亏!所以你才敢一次次把我对你的真心踩在脚下是吗?” 向来温和的白浅此时竟近乎歇斯底里的跟自己吐出这么一番话,苍梧景鸢一愣,随即苦笑道:“原来在你心里我便是如此不堪么?” 第一次看到苍梧景鸢露出这样的表情,白浅心中一痛,知道自己话说的重了。 她与苍梧景鸢自幼时起便朝夕相处,她是何品性她又怎会不清楚?只是白浅讨厌她现在什么事都瞒着自己想要一力承担的样子,所以她逼她,想听她对自己袒露出一切。 可几日下来,她仿佛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样子,根本一点跑来找她和解的意思都没有,今日看出了自己对她的担忧,又有恃无恐的拉自己跟她一起赴鸿门宴,着实可恶的紧! 思及此,白浅心中一阵气恼,竟十分孩子气的狠狠在苍梧景鸢脚上踩了一脚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苍梧景鸢今日穿的是双内务府新鲜出炉的白色蜀锦绣鞋,这脚上还未穿热乎就被白浅落下了个浅灰色脚印,着实让苍梧景鸢哭笑不得。 看着白浅气哄哄离去的身影,苍梧景鸢蹲下身子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脚,发现这白浅真动怒的时候踩人其实挺疼的...... 回到朝阳宫时,贵君正在亭中抚琴,琴曲是著名的《离思》,琴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相传《离思》是本朝一位乐师所做,这位乐师在一家乐坊工作,她的妻子是乐坊里一位歌姬,有着百灵鸟般的美妙歌喉。她们两个一人作曲,一人作词,再由那歌姬唱出来,那种鹣鲽情深,真真羡煞旁人。 然而好景不长,这歌姬后来身染重病,不久就逝去,于是这位乐师在作下这首生平唯一没有填词的曲子后,不久也郁郁而死。 这首曲子十分哀思缠绵,苍梧景鸢听着听着,不知为何便入了迷,面上也流露出几分罕有的伤感。 自苍梧景鸢踏入院内,申辰便察觉到了,此时见她面露伤感,目光空洞悠远,便出言道:“难得见你还有如此感性的一面,可是有意中人了?” 回过神,苍梧景鸢有些诧异自己竟会被一手琴声牵扯出以往的种种记忆,听到申辰的调侃,面上再度恢复如常,故意避开了他的意中人之说,笑道:“只能说是贵君琴艺太过高超,让人想不沉浸其中都难。” “就你会说话。”申辰瞥了苍梧景鸢一眼,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你昨晚不是嚷着要学琴?过来坐吧!” 等苍梧景鸢坐下后,贵君十指轻抚琴弦,一断简单明快的琴音换换响起。 一断琴谱弹完,申辰将琴推到景鸢身前道:“你小小年纪,正是该朝气蓬勃的时候,以后少听这种哀思之曲,我刚刚弹得那一段,手法你应该看清了吧,来试试。” “还不是你整日谈这种伤春悲秋的曲子。”苍梧景鸢撇了撇嘴,想着申辰刚刚的指法十分笨拙且生疏的拨着琴弦,不肯承认是曲子引起了自己的心事。 贵君也不点破,只是说:“我经历过爱恨,对这些倒也没那么执着了,故弹此曲时自是平常心,只是没想到四公主你也会有这么感性的样子。”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铁石心肠啊。”苍梧景鸢回嘴,未免申辰继续借题发挥调侃自己,便转了话题把苍梧凌雪请她吃饭的事情告诉了他。 “有白学士在,苍梧凌雪怕是也折腾不出来什么,对了,我听说醉仙楼的饭菜不错。”说罢,申辰拢了拢衣袖站起身,指了指桌上的精致的金丝楠木琴道:“女皇给我的,我用不上,便送你吧!今日这段琴曲好好练练,明日弹给我听。”一句话交待完,申辰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申辰的背影,苍梧景鸢唇角忍不住抽了抽,这男人看上去温文尔雅一副出尘的模样,可真狠啊!醉仙楼,啧啧!那里的饭菜虽是整个苍梧国都出了名的可口,可价格却也能让好多达官显贵也望而却步了。 第29章 第二日早课结束,苍梧凌雪、白浅三人便直接前往了宫门口。 作为此次负责掏钱的苍梧凌雪虽然已经在京中订好了酒楼,却还是要客套下征询征询苍梧景鸢二人的意见便问道:“京中雨花阁的食物听说味道甚好,白学士四妹你们觉得去哪里如何?” 听到雨花阁三字,苍梧景鸢忍不住心中腹诽,如今宫中侧君侍君什么的每个月月例就那么些钱,平时打点打点下人置办些东西便没了,所以他们不少都凭着手头一些余钱做些买卖,一个月下来手头也是能宽裕不少。 别人不知道这雨花阁幕后是谁的生意,可重生过一次的苍梧景鸢却很清楚这雨花阁可是苍梧凌雪父亲侧君陈陆荣在宫外开的,这苍梧凌雪想请自己吃饭套话,还不舍得花银子,还真是精明的很。 思及此,苍梧景鸢道:“雨花阁饭菜虽算得上不错,可离皇宫路程很远啊!景鸢身体一向不怎么好,不如就就近选一家吃顿便饭如何?” 苍梧凌雪唇角忍不住抽了抽,雨花阁坐马车离这里不过一炷香的车程,哪有那么远,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苍梧凌雪也不好驳她的意思,笑道:“那四公主可有中意的地方?” 苍梧景鸢沉思片刻笑道:“我早就听闻醉仙楼的菜色十分可口,不如我们去那里尝尝?” 这下苍梧凌雪唇角抽动的更厉害了,可她已经放出了为了感谢苍梧景鸢要请客一说,如今白浅又在一旁不能丢了面子,遂只能点点头,让车夫带着她们一路朝醉仙楼的方向驶去。 苍梧景鸢虽然算不上什么绝顶聪明,但好歹也是活过两辈子的人,应付起苍梧凌雪也并不难,对于她的种种质疑和套话绕着圈子就推脱的一干二净。 虽说桌上话语声不断,可苍梧景鸢手下夹菜的动作可是一点都不慢。 说起来这醉仙楼也算的上市京城最顶级的酒楼,珍藏的顶级女儿红、酸辣爽口的南乳松鼠鱼、味道鲜美的砂锅糯米蟹、入口即化的珍珠豆腐羹,一向对美食很是热衷的苍梧景鸢品尝着一盘盘味道堪称顶级的食物,自是一番大快朵颐。 一顿饭从上午吃到太阳当空,苍梧景鸢这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笑着冲衣着高雅的女侍摆摆手道:“再打包个四珍拼盘我要带走。” 说罢,苍梧景鸢又扭头看看脸色似乎不怎么好的苍梧凌雪,拱拱手道:“多谢三姐今日如此盛情招待了,若是没别的事,我先跟白学士回去了,吃的太饱消消食。”说着还很是形象的打了个饱嗝。 看着苍梧景鸢甚是无赖的样子,即便一向外人面前比较有涵养的苍梧凌雪也忍不住黑了脸,一言未发的朝她们拱拱手,就算是送客了。 与白浅并肩刚踏出醉仙楼的门,苍梧景鸢正想着要不要趁此机会邀白浅逛逛街缓解一下二人间的矛盾,可白浅却还计较着昨日种种,直接推脱宫内还有事便转身先行离开了。 接下来几日,因为苍梧锦绣还被关了禁闭,苍梧凌雪因为请苍梧景鸢胡吃海喝一通花了大笔银子,也整日黑着个脸,暂时没找苍梧景鸢探讨什么诗歌,所以苍梧景鸢难得过了几天悠闲日子,当然若是白浅能不在与她保持一副退避三尺的模样那就更好了...... 这日一早,早课结束后苍梧景鸢照例在院中练剑,正练到兴起,绿荷就拿着食盒走了过来。 绿荷一脸喜色的把一碗百合银耳粥放在案上,笑道:“公主。”用点早膳吧。” 收起长剑,苍梧景鸢看着绿荷带着喜色的眸子,接过她递来的清粥喝了一口,挑眉道:“何事这么开心?” “公主,你还不知道吗?二皇子回来了!”绿荷说着满脸都是掩不住的兴奋,对于宫中一众宫女来说,俊美绝伦、温文尔雅、医术精湛、而且还对待仆人宫女没有丝毫架子的二皇子可是他们梦中情人一般的人物,如今二皇子宫外游历归来,她们必是既高兴的。 苍梧凌宇吗,苍梧景鸢陷入回忆中,她这个二哥,一向喜欢自由,行事不拘小节,之前一直在外游历,还以为他会一辈子不回宫。只是,如今这宫里现在已是暗流涌动,也不知道他回来后是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还是会成为绊脚石。 “公主你不开心啊?”看苍梧景鸢一直没说话,绿荷有些担忧地问,她的主子,最近常在无人时露出这样的神情,似乎背负着很重的担子,往常还有白浅姑娘过来陪她说说笑笑,但这几日却也不见踪影。 “也不知道白姑娘在干什么,都不来找公主了。”绿荷这样想着,便情不自禁地说出口。 “她当然没空来找你们公主了。” 绿荷看着从院外走来的苍梧景睿微微一愣,福了福身道:“参见五皇子。” 苍梧景睿摆了摆手,语气中满是酸意道:“苍梧凌宇一回来就去找白浅了,听说通宵没回自己宫中,她们这孤男寡女,也不知道……” “苍梧景睿!”苍梧景鸢蹙了蹙眉打断了他的话:“白浅是什么人你不会不清楚,他们二人一向关系不错,多年不见聊聊又如何,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聊什么天需要秉烛夜谈?” 心直口快的一句话说完,苍梧景睿却忽然发现苍梧景鸢沉下了脸,撇了撇嘴道:“是了,是了,就你是君子,我们都是小人。” 看着明明忧虑还要强装不以为然的苍梧景鸢,苍梧景睿不禁在心里暗自腹诽,你就装吧,等白浅跟别人跑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苍梧景鸢撇了苍梧景睿一眼没再做声,喝了粥后,又仿若毫不在意的继续练剑。 苍梧景睿见来了一趟没能拉苍梧景鸢下水跟自己同仇敌忾对付苍梧凌宇,顿觉得没意思,一个人生着闷气走了。 第30章 看着苍梧景睿离去的背影,苍梧景鸢停下了手中挥剑的动作微微蹙起了眉。 刚刚她虽然对苍梧景睿说了那样的话,心里到底还是不安的,犹豫再三还是打算去白浅那儿看看。 结果一路刚行至北宫花园,就听见假山后传来隐隐的哭声。 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苍梧景鸢虽然心里记挂着白浅,却还是走过去一探究竟,结果一探头,她便看见绿荷正蹲在嘉善后捂着脸,哭的十分委屈。 “绿荷?”苍梧景鸢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拉起蹲在地上的绿荷,看着她被泪水沾湿的脸,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绿荷没想到苍梧景鸢会出现在这儿,赶忙抹了把脸上的泪,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没、没什么事,奴婢不小心摔了一跤,实在太疼就哭了。” 看着绿荷有意遮掩的半边脸颊,只见原本白皙的脸上印着数个鲜明的指印,整个半边脸都肿起来了,苍梧景鸢当下沉了眸子,冷声道:“你摔了一跤还能在脸上摔出巴掌印不成?到底是谁打的?” 苍梧景鸢心中怒气升腾,一直以来,绿荷都忠心耿耿地跟在她身边,从前自己被冷落时,就连带着她吃苦,别人进宫都是为了追求荣华富贵,就只有绿荷在她生父遗世所有侍女都走光后还死心塌地的留在她身边。 对于苍梧景鸢来说,绿荷的身份早已不再是侍女那么简单,而是更倾向于亲人,如今她被打,这口气自己怎么能忍? 见绿荷含着泪不说话,苍梧景鸢冷笑一声,在她身为贵君之女后,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动她身边人的,恐怕也就只有苍梧锦绣了,想着苍梧景鸢带着绿荷就往苍梧锦绣寝殿的方向走。 察觉到苍梧景鸢的意图,绿荷心中一乱,忙扯住苍梧景鸢的袖子道:“公主,公主,奴婢皮糙肉厚,被打两下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公主千万不要因为奴婢跟长公主起争端了,而且打奴婢的是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长公主并没有亲自打奴婢。” 就算在这种时候,绿荷也还是替她着想,苍梧景鸢心中一软,安抚绿荷告诉她自己不会乱来后,才带着绿荷直奔苍梧锦绣寝殿。 风华殿锦绣阁中,苍梧锦绣斜倚在美人榻上,正让小宫女给她指甲上涂染凤仙花汁。 眼瞅着苍梧景鸢拉着绿荷进来,苍梧锦绣没有起身,阴阳怪气看着二人道:“今天这是刮了什么风,居然把四妹吹来了。” 苍梧景鸢闻言冷笑道:“苍梧锦绣,看来你是禁闭还没被关够吧!绿荷是不是你指使侍女打的?” 苍梧锦绣闻言冷笑:“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身为堂堂长公主难不成教训个下人还需要向你汇报?” “自然是不必的。”苍梧景鸢冷笑一声,径自走到站在苍梧锦绣身边满脸尽是得意和鄙夷的贴身宫女兰琴面前,扬手就是两巴掌。 苍梧景鸢练武已经有一段时日,手上的劲道自然不是一届普通宫女能比的,两巴掌下去,兰琴身子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上瞬间肿起一大片,唇角也溢出了些许鲜血,顿时捂着脸指着苍梧景鸢哭喊道:“你竟然敢打我?” 冷冷看着跌坐在地上丝毫没有认清现状的宫女,苍梧景鸢冷笑道:“你们主子似乎没教你什么是做奴才的本分啊!竟敢以下犯上!”说着扬起手又是两巴掌扇了过去。 这次苍梧景鸢下手力道十足,那宫女承受不住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苍梧锦绣见状,扬手把盛凤仙花汁的瓷碗扔到地上,站起身指着苍梧景鸢鼻子厉声尖叫起来,“苍梧景鸢,你不要欺人太甚!” 苍梧景鸢一把挥开苍梧锦绣指着自己的手,眼神阴鸷的靠近几步,说话的语气冰寒到了极点,“怎么?刚刚不是皇姐你亲自说主子教训下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皇姐这贴身侍女胆敢以下犯上对本公主不敬,拉去杖毙都可以!” 第一次看到苍梧景鸢对自己露出如此神情,苍梧锦绣打心底满处一阵寒意,愣在原地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看着苍梧锦绣呆愣的模样,苍梧景鸢靠近几分,伸手拍了拍苍梧锦绣僵硬的肩头,声音冰寒阴鸷道:“我苍梧景鸢别的大本事没有,就是喜欢护短,而且做事一向不考虑后果,下次若再发生类似事情惹恼了我,景鸢可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长公主还是好自为之的好。” 一句话说完,苍梧景鸢便带着绿荷转身离开了苍梧锦绣的寝殿。 跟着苍梧景鸢出了锦绣阁,绿荷即感动又担心,一下上前几步噗通跪在了苍梧景鸢身前,满是哭腔道:“奴婢不值得公主这么做的。” 苍梧景鸢将绿荷扶起来,一脸郑重道:“你即是我身边的人,我在的一日便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再说了,如果我连你都保护不了,还谈何保护别人?” 绿荷脸上受了伤,苍梧景鸢自然不好撇下她不管。带她回宫在脸上敷了药,又被申辰逮去练了一下午剑,一直忙到临近傍晚苍梧景鸢才算抽身,于是又萌生了去看看白浅的念头。 到达雪阳宫,苍梧景鸢故意没让人通报,径直入内,可还未至内院,便听见刀剑相交的清脆响声,还有白浅清浅的笑声。 苍梧景鸢脚步一顿,随后走近几分,只见院落一片绿竹掩映下,白浅正在和苍梧凌宇比剑,两人你来我往,看上去竟是十分默契。 一番比试苍梧凌宇微弱之差落败,可面上却不见有丝毫恼色,反倒目光温润笑容清朗的冲着白浅说了什么,一旁白浅听到后则拄着剑笑得弯下了腰。苍梧凌宇也含笑,眼神宠溺的伸手帮白浅拨去了落在发间的叶子。 男的俊朗绝伦温润如玉,女的黑发如墨笑颜如花,原本十分和谐的一幕,苍梧景鸢却觉得分外刺眼。 艰难的扯了扯唇角,苍梧景鸢便转身离开了院落。 第31章 看着清冷月光在地上投下的斑斑阴影,苍梧景鸢唇角维持的笑容终于化为苦笑。 她应该高兴不是吗?苍梧凌宇和白浅皆是才貌双全的才子佳人,苍梧凌宇器宇轩昂随性洒脱,白浅才情满溢有着惊世之才,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任谁见了怕是都会忍不住夸一句‘金童玉女’。 更重要的是,她这个二哥生性洒脱,他不会如自己这般,有太多不能告之于人的秘密和枷锁。他不会让白浅担心、不会让她乱想、也不会要她等待,他完全有能力护她一世周全,带她远离这是非之地,享一世安乐。 而自己呢?只会惹她伤心,让她一次次为了保护自己受伤,甚至受剜心之苦死在自己面前。她只会要她毫无指望地等着自己、信任着自己。 “凭什么,苍梧景鸢你凭什么?”苍梧景鸢喃喃自问,心中一片凄然。 果然还是二哥和她比较相配吧,如果白浅将来真的改变了心意,自己或许真的应该潇洒放手。 可为什么,一想到白浅将来要和别人在一起,一想到她会用双眸深情地注视别的人,亲口一遍遍呢喃对方的名字,自己的心会这么痛?就算最后自己夺得了皇位,报了仇,但是那时若是白浅不在身边,那么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苍梧景鸢苦笑一声突然觉得疲倦的很,不只身体,还有感情上的。 重生以来,她每日想着的都是如何应对身边的阴谋诡计,如何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施行自己的计划。 她想对白浅好,因为她记得白浅前世是如何深情而隐忍地陪在自己身边,如何在被废相后还顾念着自己,如何鲜血淋漓地替自己挡下那一剑,但是如今的白浅却并没有这些记忆。 白浅没有那些不堪的回忆,也没有那些长夜痛哭诅咒的悲恸,她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少年得意,受万人敬仰,有着似锦的前程,在最好的年华替国家出谋划策,然后寻一个俊俏的少年,过温馨和美的日子。 或许她才是那个多余的意外吧! 苍梧景鸢一路怀着纷乱的心思回到朝阳宫,刚踏进宫门便被苍梧景睿拦在了身前,心中憋闷,她也懒得说话,径直越过他就朝自己寝殿方向走,袖子却被苍梧景睿给拽住了。 苍梧景睿看着苍梧景鸢有些苍白的脸色,有些诧异的问道:“四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没事,你找我何事?”苍梧景鸢收敛了几分情绪,看着苍梧景睿淡淡道。 苍梧景睿略带迟疑道:“苍梧凌宇不是在白姐姐那吗?我一个人肯定斗不过他,这不是想着找你一起去把那登徒子赶回自己宫里去。” 苍梧景鸢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摇摇头道:“不要去了,我们都不要再去烦她了,放过她吧。” 回到自己寝殿时,苍梧景鸢觉只觉得很累,但合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都是白浅和苍梧凌宇两个人相处的美好画面,女的清雅、男的洒脱,那原本堪称唯美的画面此刻就像只恼人的蚊子,弄得她烦躁不已。 苍梧景鸢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索性起身练剑。 然而孤独和失意的还不止她,苍梧景鸢路过亭子的时候,便看见申辰一个人坐在亭中喝酒,白衣乌发,赤着足,恍若谪仙。 “难怪母皇一直要把你留在宫中。”苍梧景鸢收起剑,很自觉地坐在申辰旁边,她伸手拿起一个玉质酒杯,拿起酒壶就给自己斟了杯酒。 苍梧景鸢仰头将酒杯中酒水一口灌下,顿觉通体舒畅,这酒清冽中带着一丝苦意,咽下去后唇齿留香,“贵君这酒倒是真不错”。 “我酿的能不好吗?”申辰也跟着小酌一口,散着的墨发垂了几缕在胸前,竟比女子还要妩媚三分。 “这酒有名字吗?”苍梧景鸢又斟了一杯。 申辰慵懒地把玩着酒杯,分不出是戏谑还是认真道:“这酒名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你又骗我,哪有人给一坛酒取这么长的名字?”苍梧景鸢摇摇头,示意自己不信他。 “我骗你做什么?”申辰微微坐直了身子,眼中带着几分怀念几分感慨道:“这个名字还是你父君娶的呢。” “父君……”想到他,苍梧景鸢禁不住泛起一丝心酸,为了掩饰,她抬起头看向申辰:“贵君,给我讲讲吧,你和我父君的故事。” 本以为申辰会拒绝,但他今晚竟似乎兴致好得很,低笑了一声并没有拒绝。 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申辰缓缓道:“我和你父君,是在这个宫里面相识的,我没想过,在这个牢笼般的深宫里,还有人能慰我心意,解我相思。如果说与女皇做交易是我这辈子做的第一件不悔的事,那么与你父君相遇相知,便是第二件。”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何祺的呢?一见钟情抑或日久生情? 还记得他刚进宫时,犹念着宫墙外的潇洒快意,几乎天天都寝食难安,直到有一天他信步走去一处别殿,那殿残败冷清,偏偏院中一树桃花开得十分烂漫,他一时按耐不住,在纷纷落花中舞起剑来。 舞毕,他转身一看,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后,似乎看得入了迷。 “你的剑,舞得真好!”那男子半是羡慕半是赞美,这是宫中第一个向自己示好又不令自己反感的人,也许是冥冥注定,本来要离开的申辰居然留下来与他交谈,那一天他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何祺。 接下来的交往很顺利,他们曾私下里偷偷游湖,逛庙会,也曾秉烛夜游,抵足而眠。 何祺是个很温柔的人,或许是因为身份卑微,不受女皇宠爱,他脸上总是带着很卑微的笑,让人忍不住想保护他,但等到深入接触后,却发现他是个外柔内刚的人,看似柔弱,其实内心十分坚韧。 两人一开始只是一个舞剑,一个弹琴,渐渐地变为联床夜话,后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申辰渐渐情愫暗生,每次面对何祺,都要努力克制着才不被他发现爱意。 第32章 (含入v通知) 有一天晚上,月亮也是像今晚这样朦胧暧昧,申辰把自己酿的酒从桂树下挖出来,两人一边对诗一边饮酒,虽无魏晋风度,倒也颇为轻狂纵意。 喝着喝着,何祺也问了申辰同样的问题,他说,这样的好酒可有名字,申辰摇了摇头,何祺说,不如我给它取个名字吧,就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申辰只觉自己当时心跳骤然快了几分,他说,哪有人给酒取一个这么长的名字。何祺却突然就把身子靠了过来,他应当是喝醉了,脸红得像三月春风里的桃花,但他分明又是清醒着的,因为他的眼睛荡漾着粼粼的星光,他轻轻地吐着气,说着灼热的情话,他说,难道你听不出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申辰偏过头去,何祺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唇边挂着笑,但眼睛里却有着一种悲哀的勇敢和决心,申辰被打动了,他也慢慢凑近,当双唇相接时,两人都像是彼此的最后一块浮木,抵死缠绵。这一刻,他不是什么贵君,何祺也不是这深宫中的人,他们两个只是想要在这尘世中寻觅一点爱,一点暖的两个可怜人。即使知道会为人不耻,即使知道会被唾弃,被惩罚,也要享受这片刻的爱意。 然而相爱的时间总是这样快而短暂,不久之后,何祺被几个宫女□□,还被女皇以通奸的罪名判处死刑,他知道这一切是个阴谋,但何祺遭受这一切的时候,自己并不在他的身边。 说到这里,申辰的手微微地抖了起来,他试图喝一口酒,然而酒却尽数没入夜色中。他还记得何祺在临死前,依旧没有一句怨言,只是嘱咐自己照看一下他的孩子。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八种苦,申辰已经承受过了五种,他不明白,为什么相爱还要被惩罚,为什么明明是那样炙热的爱意,那样不顾一切的真心,却终是不能白头。 这些申辰没有和苍梧景鸢说,他见她眼里染上几分悲戚,于是停了下来,顺便把她的酒杯夺过来:“酒虽好喝,也不要贪杯。” “恐怕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像你那样去爱一个人了。”苍梧景鸢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孤寂感。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申辰微微坐直了身子:“不过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老是说这种丧气话,是不是又和你的白浅闹矛盾了?” 苍梧景鸢惊愕地抬起头:“你……” 申辰勾唇笑笑,仰头灌下一杯酒道:“你表现得那么明显,瞎子都看得出来。” 苍梧景鸢苦笑了一声:“在你眼里,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呢?” 申辰没有讲话,苍梧景鸢继续说:“一开始,我只是把白浅当好朋友,但渐渐的,我发现自己看不见她的时候会想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要寻她开心,见她受伤会心痛的恨不得替她去承受伤害。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对她究竟是喜欢多一点,还是习惯多一点。” “你啊......”申辰伸手在苍梧景鸢额头上敲了一记,长叹一声:“我只问你,你是不是下意识地想亲近白浅,没见面时有很多话想跟她说,等到见了面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苍梧景鸢点了点头。 申辰心下了然,接着说:“你是不是一看见她和别人亲密过从就觉得很不舒服,恨不得把她抢过来,把她藏起来,从今以后只对你一个人笑,对你一个人温柔?” 苍梧景鸢尴尬的轻咳一声,却还是点了点头。 申辰勾唇笑了笑,看着苍梧景鸢语气很是笃定道:“景鸢,通过你这种种表现,你还不明白你已经喜欢上白浅了么?” “这便是喜欢吗?”苍梧景鸢微微垂着眸,纤长的手指摩挲着面前的白玉酒壶,好像不太确信这个答案。 看着她这模样,申辰摇了摇头道:“若你真喜欢一个人,便一定要主动去争取,时间如梭,不要等到失去时才知道后悔,在真正的感情面前,世俗伦理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 见苍梧景鸢面上仍带着迟疑,申辰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扬手狠狠在她头上敲了一记道:“一份坚定的感情是需要两个人共同付出的,一味地逃避问题只会让误会越来越深,让对方离你越来越远,我言尽于此,该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 听着贵君的话,苍梧景鸢的心又一次陷入了混乱和挣扎中,这种感觉和以往的都不一样,她感觉仿佛有颗种子,正在自己心底生根发芽寸寸生长,无法控制,无法选择,甜蜜而苦涩。 苍梧景鸢没再说话,她从申辰手上接过酒壶,一杯一杯地喝起来,这次申辰没有阻止她。 借酒消愁愁更愁,苍梧景鸢很快就喝醉了,她一边摇晃着空酒壶,仰头将壶中酒往嘴里灌。 申辰终于看不下去了,劈手将酒壶夺过来,“你今日酒也喝了,故事也听了,心事也诉了,该回去睡觉了。”申辰说着打算扶她回去休息,却被她轻轻推开。 “贵君。”苍梧景鸢的双颊酡红,有着一丝憨傻,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很是郑重,她说,“贵君,你知道吗?我想当女皇,很想......” 申辰抬眼看她,面上并无半点诧异。 没等到申辰的回应,苍梧景鸢咧嘴一笑继续道:“可是我并不是为了所谓的权力而想当女皇,我是为了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身边的人,有时候,我也不知道生在皇家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尽管身居高位,享受着世人难以企及的荣华富贵,但却要面对姐妹相残、母女反目的下场。” 说着,苍梧景鸢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道:“这样的生活,我倦了,也怕了!贵君,你知道吗?我怕哪一天那个拥有生杀大权的人一不高兴,就把我在乎的人杀了,而我却无能为力。所以我宁愿背水一战,尽管这条路危险重重,我也要去试一试。” 申辰没想到苍梧景鸢看似年纪小,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贵君,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在这皇宫里,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已是深陷囫囵,而你的心至少还是清明的。我知道你向往潇洒快意的江湖生活,我答应你,如果有朝一日我成了女皇,一定放你出宫。” 申辰的心颤了一下,他看着虽然已经喝醉了但神色却十分认真的苍梧景鸢,不禁伸手抚上她的发丝,声音嘶哑中带着郑重道:“我会帮你,就算只为何祺,我也会帮你得到你所想要的。” 说完他又忍不住勾了唇角,只因苍梧景鸢整个人已经趴在桌上开始呼呼大睡了。 申辰哭笑不得拖起她准备送她去别宫,抬眼却看到白浅正一言不发的站在凉亭不远处...... 第33章 白浅一眼就看见了被贵君半拖着揽在怀里的苍梧景鸢,眉头微微蹙了蹙,福了福身道:“臣下拜见贵君。” “她喝醉了。”申辰想着自己毕竟还是贵君的身份,不方便照顾苍梧景鸢,就将苍梧景鸢交给白浅。 白浅这回可也不计较什么君臣之仪了,半搂半抱着苍梧景鸢就进了别宫。 “机会难得,好好把握。”待到两人离开,申辰将酒杯中最后一盅酒一饮而尽,自言自语一句后,唇角勾起别有深意的一笑,也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带着醉的不像样子的苍梧景鸢,白浅蹙了蹙眉。 她与苍梧凌宇许久未见,聊得有些晚,适才刚送苍梧凌宇离开自己宫中,白浅就见苍梧景睿满脸委屈的冲进雪阳宫,告诉她景鸢说让她们都放过自己,还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苍梧凌宇。 一想到景鸢或许会误会自己跟二皇子,白浅甚至连练剑时穿的衣裳都来不及换就跑到了朝阳宫,结果便见到了已经醉的快不省人事的苍梧景鸢...... 轻叹了口气,白浅吩咐了侍女去取醒酒石、酸梅汤和香汤后,便将苍梧景鸢至拖到了床榻上。 原本有些冷的苍梧景鸢忽然身上一暖,勉强清醒了几分,看着坐在身边温润如玉容貌风华绝代的白浅,苍梧景鸢将脑袋直接拱到了她怀里,往日的骄傲凌厉系数不见,一脸委屈的扯着白浅的袖子,口齿不清的嘀咕,“白、白浅,我不是故意惹恼你,也不是有意骗你,你、你莫要不理我......” 看着苍梧景鸢这样子,白浅心中一疼,眼眶不禁有些湿润,她说好要相信她等她的,可最后为什么亲手将她逼成了这样,往日景鸢向来自律,即便大宴之际,也从始至终保持着清醒没喝过这么多酒,可今日也不知喝了多少竟然醉成这样。 抬手轻轻抚上苍梧景鸢的脸,白浅眸中满是苦涩的低喃道:“景鸢,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以后我不再逼你了好不好?你莫要再这么折腾自己了......” 喝醉了的苍梧景鸢哪能明白白浅说了什么,咕哝一声往她带着浅浅馨香的怀中拱了拱,语气中带着浓浓伤感道:“白浅,我、我知道可能自己给不了你幸福,没办法让你那么开心,所以、所以,你要是真的有心仪之人,我......我可以放手的,你、你放心,我一个人可以好好的,只要你能......” 白浅眉头紧蹙,伸手掩住了苍梧景鸢的唇阻止了她后面的话,沉声道:“苍梧景鸢,念在你喝醉了,我便当你说的是醉话,你以后最好给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幸福与否我自己很清楚,只要你没有真正推开我,你能不能放手也该是我说了算!” 轻轻地敲门声传来,白浅这才收敛了情绪。 绿荷踏进寝殿,看了眼床上白浅和四公主道:“白学士,香汤和醒酒石已经备好了,用不用奴婢服侍公主沐浴?” 苍梧景鸢沐浴向来不喜身边有人服侍,而白浅也下意识的不想苍梧景鸢□□的样子被她人看去,便摆摆手道:“她已经喝醉了,你未习过武定是应付不了她,便先去休息吧,我来就好。” 绿荷知道白浅说的在理,福了福身将放着醒酒石和酸梅汤的托盘放在床边矮桌上便退下了。 白浅不知道苍梧景鸢平时看起来那么骄傲凌厉的一个人,喝醉酒全然像个小孩儿那样闹腾,她软着声音哄了好几次才让她张口,白浅拿起托盘中的醒酒石递到她唇边让她含住。 可苍梧景鸢却唇一张,将醒酒石连同白浅的手一并含入了口中,还若有似无地轻轻吮吸着。 白浅心跳骤然快了几分,面上微红,赶忙将被苍梧景鸢含在口中的食指抽了出来,偷偷别眼看了看床上的景鸢,却见她还是一副毫不自知地模样傻笑着。 摇了摇头,收敛了几分纷乱的心情,白浅将苍梧景鸢打横抱起,合衣送入了一旁浴房的浴池中。 浴池中被撒满了各种利于醒神的花瓣,合着热气蒸腾的白雾,倒是为白浅掩去了帮景鸢脱去衣物的尴尬。 “看在你今日喝醉的份上,我就暂且服侍你一回,下次你若再这样我可不管你。”白浅说着拉着景鸢同时踏入浴池,面上不知是被热气蒸的还是别的满是红晕。 一手环在景鸢腰间防止她闹腾时跌入池中,白浅一手有些艰难的帮她一件件褪去身上的衣物,细腻白皙的肩头逐渐呈现于白浅眼中,细腻浑圆的酥.胸在浴汤和花瓣遮掩下若隐若现,却不难看出其完美诱人的弧度。 身上腾地一热,仿佛受到蛊惑一般,白浅轻轻伸手轻轻滑过那抹圆润,那惊人的柔软让白浅面上一片火红,触电般的缩回手,白浅瞬间觉得自己或许才是喝醉的那个,趁着她醉着,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啊...... 摇了摇头,白浅赶忙收敛了心神,将苍梧景鸢的身子倚在浴池边缘,动作灵巧的为她挽了发,白浅开始专心帮她擦洗。 或许是醒酒石有了些效果,苍梧景鸢终于安静了下来,舒服地咕哝一声,靠在浴池边缘,一双漆黑如墨眸子带着几分迷蒙的醉意直直瞅着白浅。 白浅被她看得面上一热,忙低垂了眸子。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苍梧景鸢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早课上太傅教过的《青玉案》便双唇轻启念了起来。 白浅一愣下意识的就接了下去:“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苍梧景鸢低低呢喃着重复了这句词。 白浅心神一荡,微微抬起头,却刚好对上苍梧景鸢的眼睛,那眸中的深情,让白浅心中一阵慌乱,想要起身,下一秒便被苍梧景鸢重新拉进水中。 一片水花四溅中,苍梧景鸢仿佛受了蛊惑般倾身上前,朝着白浅的唇直直吻了过去。 她的唇上还沾着酒的甜香,唇瓣相贴触感柔软的让人沉醉,白浅身子一僵,直到苍梧景鸢柔软的舌意图往她口中探,白浅才突然回神,慌乱的一把推开了苍梧景鸢。 苍梧景鸢迷迷糊糊的被推到水里,呛了口水挥着胳膊在水里扑腾。 白浅回神才想到她还醉着,赶忙将她从水里捞出来,双眸却是不敢再看她,一颗心跳的如同擂鼓,赶忙扯过布巾胡乱擦干身子换了穿了里衣,又将她抱到床上拉好被子,这才匆忙离去。 苍梧景鸢翌日醒来,只觉自己头疼得厉害,想到昨日跟贵君树下对饮,只懊恼自己不该贪杯。 端着水盆走进寝殿的绿荷发现苍梧景鸢醒了,便赶忙上前将浸湿的帕子递了过去,“主子,你酒醒啦!怎么样是不是很不舒服?” 用被冷水浸过的帕子擦了擦脸,苍梧景鸢觉得清醒了不少,看了眼自己明显被换过的里衣,苍梧景鸢预案微微一愣,发现自己竟然喝断片了,扭头看了眼身边绿荷问道:“昨天是你帮我沐浴更衣的?” 绿荷看了眼苍梧景鸢一边帮她准备着今天穿的衣物一边道:“是白学士送公主回来然后送公主去沐浴更衣的,公主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啥?”苍梧景鸢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即便重活过一回,可想到她亲自帮她沐浴更衣也不禁老脸一红,敲了敲自己明显迟钝了几分的脑袋,苍梧景鸢努力回忆着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自己喝得醉醺醺的,脑子昏昏沉沉,后来浴室里泛着馨香的片片花瓣、薄薄的雾气、还有白浅柔软的双唇...... 双唇???苍梧景鸢心中一个激灵鲤鱼打挺般的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看着绿荷混乱道:“快!快帮我换衣裳,我要去雪阳宫......” 真是喝酒害人,人家白浅看自己喝醉,好心留下来帮自己沐浴,她可倒好,不知怎么昨晚狼性大发竟然轻薄了她? 一想到可能因为此事热恼了白浅,导致她误会自己是在故意玩弄她,苍梧景鸢便瞬间坐不住了,脸都未洗一把,简单收拾了发髻穿了衣服便直奔雪阳宫。 可苍梧景鸢没想到的是,当自己赶到雪阳宫时,却被秋容告知,今日大将军大胜还朝,女皇已经带着一众臣子去南门迎接大将军,白浅也在其中。 苍梧景鸢想着现在赶去南门或许还能见到白浅,只不过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 “秋容。”苍梧景鸢叫住白浅的婢女,面上带着几分尴尬道:“昨夜你们主子回来的时候,可有异样?” 异样?秋容看了看有些古怪的四公主,垂眸想了想道:“主子昨晚回来时衣服都湿透了,脸上也红得厉害,奴婢询问是怎么回事,主子说是走路时被风迷了眼睛,不慎掉进了池塘,奴婢怕主子发烧,便给她煮了碗姜茶。” 苍梧景鸢闻言面上一热,也没再多问,就匆匆往南门赶去。 不过因为此次大将军大胜归来,女皇没有招苍梧景鸢一同前去迎接,苍梧景鸢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的生生凑上去,远远看着女皇众人在南门城外,苍梧景鸢便爬上了南门的城台。 举目看去,远远就看到大将军沈霄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缓步朝南门方向走来,他直挺挺地坐在马上,玄黑的铠甲在阳光下透出一股威严但肃杀的味道,两道微皱的浓眉使她看起来不怒自威,而在她的身后,是井然有序的苍梧兵将。 虽然艳阳当空,但苍梧景鸢心中还是传来一阵寒意,这就是苍梧国的大将军,渴饮敌军血,笑啖胡虏肉,杀伐果断,难怪母皇尽管身为九五之尊,仍然得给皇夫三分面子,难怪苍梧锦绣骄纵跋扈,仍屡禁不改。 有这样大的靠山,确实也算的上是一种资本,只是不知,这沈大将军忠的究竟是这苍梧国,还是她沈家...... 苍梧景鸢正思考间,沈霄已经下了马,他双手抱拳,半跪于地,朗声说道:“臣沈霄,拜见女皇陛下。” “大将军请起。”女皇走向前,亲自将沈霄扶了起来。 “陛下,如今外侵者已退出国疆,臣幸不辱命。” 女皇眼里都是嘉许,点了点头道:“沈将军辛苦了!” “保家卫国,本是臣应当做的事,谈何辛苦?”沈霄说得铁骨铮铮,令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 女皇显然很是开心,她转身朝向众臣,颇为激昂地道:“有此等将军,乃是我苍梧的福分,来人啊,备下酒席,今晚朕要为大将军接风洗尘。” “千秋万代,苍梧长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皆跪下,苍梧景鸢垂眸看到白浅也在其中。 回宫的时候,白浅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步伐很慢,女皇又专注于跟沈霄聊天根本没去在意她人,一行人越行越远,白浅没多久便落在了最后。 苍梧景鸢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迟疑着要不要追上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一路在后面跟着,谁知这一跟,便直接从南门跟进了宫里。 宫中侍女见到一前一后走着的苍梧景鸢和白浅,赶忙上前行礼,“参见白学士、参见四公主。” 白浅听到侍女的称呼,微微一愣,扭头便看到了自己身后的苍梧景鸢。 扬手示意宫女退下,白浅脚步顿了顿却还是朝苍梧景鸢走了过去,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公主不去南书房上早课怎么也去南门了?” 苍梧景鸢摸了摸鼻子,声音中带着几分无措道:“早上去雪阳宫找你,听秋容说大将军大胜还朝,你们都去南门迎接,我急着见你便跟了去。” “那公主这么急着找我何事?” “白浅,我、我昨晚喝醉了……”苍梧景鸢用手摸着鼻子,抬眼小心的去看白浅的表情。 听到苍梧景鸢的话,白浅心里有些苦涩有些失落,但还是平静道:“臣下知道公主喝醉了,所以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微臣也不会找公主去讨要什么说法,所以公主大可放心。”说着白浅转身就欲离开。 见白浅明显变得拒人与千里之外的语气,苍梧景鸢便知道她误会了,一把拉住她沉声道:“虽然我喝醉了,但是我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今天来找你只是因为我唐突的举动来向你解释,但是白浅,我并不打算道歉,因为那是我一直想做的!” 见白浅满脸惊愕地看着自己,苍梧景鸢握了她的手,双眸直直看进她的眼里道:“昨日贵君的话算是点醒了我,我不应该因为害怕失去害怕伤害就选择逃避,这样不但害了我,还同时伤害了你。” 看着苍梧景鸢异常郑重的模样,白浅心如擂鼓,心中隐隐带着期待和喜悦的猜测着她的意图。 苍梧景鸢深呼了口气继续道,“白浅,我想我......” “白学士,女皇唤你去承庆殿赴宴。”宫女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白浅赶忙抽出了被苍梧景鸢握住的手,故意遮掩道:“四公主的手腕怕是扭伤了并无大碍,回宫好好休息几日应该就无事了,既然女皇传唤臣下,臣就先告退了。”说罢转身便步履匆匆的跟着宫女往承庆殿方向走去。 这宫女上辈子跟自己有仇吧!苍梧景鸢勾唇苦笑,无奈到了极点,想到刚刚白浅的神情,一时也摸不准她究竟有没有原谅自己,再次一琢磨,苍梧景鸢忽然又觉得被那宫女打断也不错,既然想表达自己的心意,当然选个花前月下的好时机才好,刚刚那环境显然太不正式了。 民间男女互相表达爱意不都是会互相送些东西吗?自己收了白浅的木偶,是不是也应该准备些东西给她呢? 夜晚悄悄来临,一众大臣皇子公主均聚在承庆殿中。 今日设在承庆殿的洗尘宴显然比之前的牡丹诗宴更为隆重,苍梧景鸢在绿荷的服侍下换好礼服便抵达了承庆殿在侍女的指引下落座。 皇子皇女的座位顺序按长幼顺序分布,四公主苍梧景鸢和五皇子苍梧景睿恰好一桌。 苍梧景睿今天显然兴致挺高,看着殿前穿得比往日更为精致华贵的皇夫和插着满头金钗步摇的苍梧锦绣,不禁笑起来,凑到苍梧景鸢耳畔压低声音道:“诶,皇姐,你说他们父女俩今天像不像一种动物?” 苍梧景鸢知道苍梧景睿向来讨厌做作之人,对皇夫和长公主自是厌恶的不得了,索性闲来无事,挑了挑眉道:“什么动物?” “像北宫后厨那养的肥美的锦鸡。” 苍梧景鸢刚喝下的一口果酒差点喷出来,忙掩了唇,冲着首位二人打量一番,上黄下红跟那锦鸡的毛色到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禁也勾了勾唇角,瞅了苍梧景睿道:“这可是在宴会上,你还是谨言慎行消停些吧!” 苍梧景睿吐了吐舌头挑眉道:“沈贺今晚的话也太多了,良田百亩,黄金千两,还不够他沈家承用吗?” 苍梧景鸢抬眼看了看女皇,果然发现她虽面上带着笑,但眸中已经隐隐带上一丝愠怒。 “赏赐总是越多越好的。”苍梧景鸢轻笑一声低声道:“沈大将军虽有功,但那也不是他沈贺的,如今外面还有多少兵士有家不得归,他可从来不知。” 苍梧景睿似是也想到了那些冒着生命危险保家卫国的士兵,沉了眸子不再说话。 苍梧景鸢便也怀着心思打量着首位几人。 或许是因为沈霄还朝,皇夫自觉有了底气,今晚她显得很是得意,说话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分。 苍梧景鸢一开始还想着他会出什么新招,结果他说来说去还是那些夸赞自己沈家的话,不禁觉得有些无趣,百无聊赖的开始拨弄桌上的食物,脑中思虑万千。 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沈贺平日也算得上精明,只是今日就显得失了分寸,大将军护国有功,赏赐是该给的,只是不该他来要。 做皇帝的一怕臣下功高盖主,二怕后宫势力坐大,而沈贺现在正极力地把自己往这两条路上推,真是愚钝。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声尖叫,苍梧景鸢抬眼便见见一个斟酒的宫女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正在求贵君饶命,显然是将酒泼在了贵君身上。 申辰本不是那等计较之人,挥了挥手便让小宫女下去,只是这衣服湿了,穿在身上不免难受,又因为承恩殿离朝阳宫颇远,申辰便就在附近的别宫换衣袍。 “好了,你下去吧。”申辰屏退送衣服的侍婢,开始更衣,结果更着更着,却发现了不对劲,这房间里有一股异于平常的香味,而且似是那种及其下流的媚香。 他心内起疑,去一旁香炉捻起一点香灰嗅了嗅,果然是媚香。 申辰不禁冷笑,大将军这才刚回朝,这帮人就这样等不及了,接二连三的对她使用媚香等物,真当他申辰是只软柿子可以任人拿捏吗? 思及此,申辰从袖内取出一粒药丸吞下,然后佯装被香迷倒软软躺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有细微的推门声,接着是轻轻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靠近床的时候停了下来,接着申辰感觉一只纤细的手伸手来翻动自己的身体。 他顺势缓缓翻过身,突然出手如电,一下子扣住来人的手。 “贵君饶命!”被扣住手腕的宫女吓得低叫起来,竟是刚刚送衣袍过来的那个宫女,奇怪的是,此人并没有武功。 申辰略一琢磨,便想出了这背后的狠毒心思——倘若自己真的被迷晕了,到时候这小宫女就会爬上床,装成被自己强迫的样子,会武功的施暴者和柔弱的受害者,任谁都会相信后者,到那时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虽然苍梧凌霜一向迁就自己,但并不代表能忍受他的背叛,更何况前有何祺的事情。 一想到何祺,申辰心中一痛,抬手把宫女敲晕,安置在床上,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撞了申辰,那男人显得很张狂,也不道歉,口中嚷嚷着自己为苍梧立下多少功劳,申辰本想掩鼻离开,但等他看清此人的脸时,又改变了主意。 正巧一个侍卫走了过来,见那男人撞了贵君还口出狂言,赶紧厉声呵斥。 但申辰阻止了侍卫,还吩咐侍卫将他送进自己刚刚换衣服的别宫休息,说是别怠慢了苍梧的大功臣。 “你倒是个识趣的人,等哪天大爷飞黄腾达了,一定让你……哎哟!”侍卫本就厌恶他,把人往宫门里一推就走了,申辰看着侍卫离去的背影,转身朝朝阳宫走去。 承恩殿一派其乐融融,君臣和睦的景象,倒也没人注意到申辰的去而不返。 这段时间苍梧景鸢曾离席一次,刚出了门,就看到沈烨不近不远地跟在自己身后,苍梧景鸢警觉起来,她故意缓缓走着,想看沈烨会一直跟着还是走上来搭讪。 不一会儿沈烨果然按捺不住了,走上前来,但他并不说话,只是含笑将一张纸条递给苍梧景鸢,然后又快步离开,苍梧景鸢打开纸条,发现上面写着让她到御花园湖畔互诉衷肠。 互诉衷肠?苍梧景鸢当然不会傻到相信沈烨真的是要与她花前月下,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要看看,这沈家人究竟打算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苍梧景鸢抬头望了望隐在夜色中的月亮,感到重重的看不见的阴谋正在向自己袭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她低喃一声往御花园走去。 出乎意料的,沈烨真的等在御花园旁,他转头朝自己冷笑,模样看上去竟有些扭曲。 苍梧景鸢觉得不对劲,刚要转身,突然被一记手刀敲晕。 昏迷前,苍梧景鸢狠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疼痛使苍梧景鸢很快醒过来,但她并没有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正被人抬着不知道去了一个什么地方,她估摸这应该是一个偏僻破旧的宫殿,因为周围都是腐烂而陈旧的味道。 想着,苍梧景鸢微微睁开眼,看见两个脸用兜帽遮得严严实实的人将自己放在地上,看身形认不出是谁。 过了一会儿,苍梧景鸢听到故意放轻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接着她感觉有一只手在解自己身上的衣服。 找死!这个念头一出,她立马睁开眼睛,被派来毁去苍梧景鸢清白的大汉一开始被唬了一跳,后来转念一想,她再凶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一时便又恢复了□□。 苍梧景鸢懒得和他废话,手腕一转竟生生将那大汉的手腕窝了个对折。 那大汉疼的痛呼一声,挥拳意图逼退苍梧景鸢,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敌,当下便被制住,赶忙跪在地上道:“公主饶命,我也是受人指使。” “说,你是谁,你既然知道我是公主,又怎敢对我无礼?”苍梧景鸢手下一点也没放松,沉着眸子冷声逼问道。 她对于幕后指使者是谁隐隐有着猜测,但苦于没有证据。 “公主,公主,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也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啊!” “你收谁的钱,替谁办事?” “小的不能说啊,说了小的会被杀死的!” 那男人一直讨饶,苍梧景鸢失去了耐心,她用膝盖用力顶住男人的后腰,厉声道:“你现在不说我马上就杀了你!” 男人吃痛受不住,顿时胡乱喊了起来:“我说,我说!给我钱的是......” 可男人话还没说完,突然睁大眼耷拉下了头,口鼻都流出血了。 苍梧景鸢心中一惊赶忙追了出去,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她折了回来查看这个男人的死因,发现是被极细的银针穿喉而过,而且针头上应当还带着毒。 她看着男人颈间一点一点渗出来的黑血,皱了皱眉。 她不明白,自己现在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四公主,虽然有些许进步,但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现在最受宠的是苍梧锦绣和苍梧凌雪。 究竟是谁,一直要这样置自己于死地?应当不太可能会是苍梧锦绣,毕竟这个女人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主,再加上自己上次的警告,她应该不会蠢到隔这么短时间又出手。 那么会是沈家吗?可是今晚女皇才为沈霄举办庆功宴,如果真是沈家,那么他们为什么选在今晚动手? 想着想着,苍梧景鸢又想到了一个人,苍梧凌雪,说来说去,自己也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苍梧景鸢不敢再在这个偏僻的别宫里待太久,敌人在暗她在明,保不准对方还使了别的诡计,于是她赶紧整了整衣服往外走。 另一边因为应酬百官脱不开身,心底却已经泛起了隐隐不安。 宴会上她虽没有机会跟景鸢说话,可却一直悄悄注意着她,刚刚看着她出了承庆殿,白浅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今晚举办大宴,邀请了不少官员和官员家眷,这宫中本就鱼蛇混杂,这景鸢出去好半天不见回来,白浅越发担心起来。 沉吟片刻,她终是坐不住了,推脱了几个前来敬酒的大臣,起身出了宫。 这一个两个的都离了席,自然就引起了女皇的注意,她半开玩笑地说:“想来是朕平日太过严肃,才让这些年轻人一个两个的都坐不住,直往外跑了。” 听了这话沈霄也笑起来,她喝了一口酒,说:“陛下是真命天子,自然是不怒而威,想来小辈们并不是自己惧怕陛下,而是外面有了什么新鲜物事抓了她们的心,这才一个两个往外跑。” “想不到你我都到了做长辈的年纪了。”女皇颇有些感慨地道:“朕还记得朕在她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正是皮猴子一个,专爱往外面跑,什么吃的玩的都要尝一尝,乐一乐,而且还不喜欢那些巴巴捧到自己面前的东西,专爱偷偷摸摸的做,显得更得趣一点。” “陛下还年轻着呢,陛下福体安康,才是我苍梧国最大的幸事!”沈霄刚说完,众臣也跟着齐贺起来:“陛下福体安康,实乃我朝幸事。” “行了行了,难得一次,你们就不要这么拘谨了。”因着大家的恭维,女皇显得心情很好,她看着沈霄的儿子沈烨,突然又问起话来:“沈烨,你也是年轻人,怎么不出去和你弟弟妹妹们玩?” “回禀陛下,臣时常恨不能随父亲去戍守边疆,也不能尽儿子该有的孝道,如今父亲好不容易回来,做儿子的自然要陪伴左右,哪有贪玩的道理。” 沈烨一句话说得满含孝悌之意,女皇听了有些动容:“看起来你倒是比我那几个儿女都更孝顺。” “臣不敢。”沈烨又抱拳行了个礼,看见舅舅朝他递了个赞许的目光。 “沈烨你今年也已经十八了吧?”乍一听女皇问起自己的年龄,沈烨有些疑惑,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答了声“是”。 “那你心中可有称意的女子啊,如果有,不如趁着今日你母亲也在场,朕干脆行个成人之美,给你们赐婚好了?” 沈烨心中一动,他不明白女皇这样说是不是在试探,等抬起头看见女皇面带笑容,才有些犹豫地说:“臣……想自己讨得姑娘的芳心。” 他这话说得很巧妙,没承认有没有,既可以防止女皇为他乱点鸳鸯,也没有断了自己与其他人的可能。 女皇闻言不再多言,专心看起表演来。 “陛下,怎么申贵君换了套衣服这么久了还没过来?就算是走回朝阳殿换恐怕也已经过来了,别是喝醉了酒,就躺在哪出纳凉吧,到时候又该被蜜蜂叮一头包了。”说这话的是沈贺,他用眼睛打量着那个空位置,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倒是朕的疏忽了。”女皇说着吩咐站在一旁侍候的人去把申辰找回来。 结果过了不久,这宫人回来,附在女皇身边说了几句话,女皇本来还笑容满面的脸突然就阴沉了下来,她冷着声说:“你没看错?” 那侍候的人硬生生地将寒颤压了下去,这才说:“奴婢没看错。” 女皇突然站起来,对沈霄说:“大将军,你再喝两杯,和你儿子叙叙旧,朕去处理一点家事。”说着就在宫人的扶侍下走出承恩殿。 “这是怎么了?”沈贺一边嘴上说着,一边也跟在后面,沈霄见弟弟给自己递眼色,也跟了上去,一大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往申辰换衣服的别宫走去。 第34章 女皇虽暗恼皇夫自作主张带人跟过来,但看在沈霄的面子上并没有发作。 就这样女皇为首,乌泱泱一群人声势浩荡的直奔承庆殿别宫而去。 承庆殿别宫寝殿外一个宫女一见到女皇等人的身影,面上一白,噗通便跪在了地上。 女皇对着跪在地上的侍女打量一番,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你不是贵君身边的侍女绿萝吗?你的主子呢?” 听到女皇问话,绿萝身子一颤,忙道:“主、主子说身体不适已经回宫了。” 女皇瞬间大怒,一旁皇夫见状冷笑道:“你的主子回宫了?呵呵!那身为朝阳宫侍女的你缘何出现在这里?莫非这别宫中藏着什么猫腻?” 说罢,皇夫便径直上前一脚踢开跪在宫门前的绿萝,扬手便推开了别宫殿门。 殿门被推开的瞬间,一阵男女激.烈交.欢的声音便从殿内传了出来,女皇投过寝殿床榻前摇曳的窗幔,在看到床榻间交缠的两个身影时,一双眼睛几乎快染上血色,掩在袖中的手更是隐隐颤抖着。 只要一想到那被她捧在心尖上宠着的男人,此刻正在床榻间跟别的女人缠.绵,她就恨不得挥剑冲进去杀死他们。 “今日不是正逢大宴吗?大家不在酒宴上观看歌舞,缘何出现在承庆殿别宫?难不成这里也有什么精彩的表演?”一道淡漠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 这熟悉的声音仿佛一泓冬日山间的清泉,瞬间便浇灭了苍梧凌霜心头的熊熊怒火。 扭头看着已经换好衣衫一身清爽的申辰,女皇赶忙上前两步满眼担心道:“你去哪了?缘何这么久没回去?” 申辰淡淡道:“臣夫刚刚宴会中喝了不少酒,换了衣裳后便在花园中转转想醒醒酒再回去,却不想女皇竟兴师动众带这么多人过来。” 女皇闻言,扭头蹙眉看了眼别宫内交缠的人影,已经猜出了几分个中端倪,冲着身边侍女扬了扬手道:“进去看看,是何人竟光天化日下在这承庆殿别宫宣淫!” “是!”侍女应了一声便踏入寝殿,袅袅香气中,窗幔间身材高大的苍梧军副将正挥汗如雨的□□着身下的侍女,两人看上去神情都不太对劲,即便此刻有人围观依旧一脸兴致昂然的我行我素。 沈霄看清那男人长相后当下暴怒,直接冲进内室将男人从宫女打扮的女子身上扯了下来,一路拎到女皇身前,随后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管教属下不严导致副将竟敢在皇家之地做出如此荒谬之事,请女皇惩罚。” 女皇沉着眸子厉声道:“查出来了吗?那宫女是哪个宫的?” 女皇的随身侍女拎着已经昏迷的侍女从内室出来,恭敬道:“查出来了,是浣衣局的宫女。” 闻言,女皇神情阴鸷的扭头看着沈贺道:“侍女肆意跟军中将领在宫中厮混,皇夫治理下的这后宫可真是妥当的紧啊!” 说着女皇沉着眸子看着跪在别宫寝殿外的绿萝道:“还有你,你们主子不是独自去散步了吗?你缘何装作一副她在殿内的样子?” 沈贺看着跪在宫门口的绿萝不断朝自己投来的求助的目光,知道自己的布局已经失败,当下跪在地上道:“是臣夫治理不善,今日臣夫弟弟得胜归来,还请女皇莫要因此小事动怒,这件事想必也三言两语询问不清,臣夫既然身为后宫之主,定会查清事情始末!” 见状,申辰双眸轻眯也上前单膝跪下沉声道:“此事恐怕另有蹊跷,看起来明显有人想故意栽赃于我,而且此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申辰请女皇严查此事。” 女皇见状赶忙将申辰扶了起来,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胳膊,随即扭头看着沈贺道:“后宫接二连三发生这等荒唐之事,皇夫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此事朕希望三天内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是交给皇夫查?女皇心里其实跟明镜一样什么都清楚,却缕缕受沈家势力限制,故意给皇夫机会。 申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退开两步眸光冷凝。 见这闹剧也折腾的差不多了,女皇也明显察觉到了申辰的疏远,略带疲倦的摆摆手道:“大家去承庆殿参宴吧。”语毕一群人乌泱泱又返回了承庆殿。 等众人散去,苍梧景鸢和白浅才匆匆赶到。 目睹一群人纷纷离开,苍梧景鸢忙跑到申辰旁边,带着几分焦虑道:“发生什么事了?” “如你所见,心怀不轨的人想加害于我,结果自食其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苍梧景鸢试探性地问:“又是皇夫?” 申辰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苍梧景鸢:“刚刚看你离席,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苍梧景鸢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会回朝阳宫再细说。” 想着今日种种苍梧景鸢蹙眉道:“贵君,接下去我们要怎么办?”一直处于被动反击的地位让苍梧景鸢很烦躁,虽然她现在羽翼未丰还不适合与皇夫发生正面冲突,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确实惹恼了她。 “你也看到了女皇今天的反应。”申辰皱着眉头分析,“尽管沈贺行事过分,可女皇面上虽然动怒却并没有采取实质性的惩罚措施,至少表明女皇为了稳住沈家,不得不容忍她,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有忍。” “忍。”苍梧景鸢沉了眸子,现在的这些债,她早晚有一天要一笔一笔加倍讨回来。 “好了,你们也别待太久,赶紧回席,免得有心人再做文章。”明明今晚差点就被陷害,申辰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摆摆手径直朝会场走去。 白浅蹙着眉满眼担心的看了眼苍梧景鸢道:“我们也回去吧。” “等一下。”苍梧景鸢说着踏进内室,径直走到兽首香炉边。 香炉内还有未燃尽的熏香,散发出一种充满□□的味道,想必那人就是想用这药催陷害贵君,只是这香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皱了皱眉,苍梧景鸢用手扇了扇香炉,发现这味道和父君当年被抓到与宫女通奸的那个房间里的香很相似。 难道说……苍梧景鸢心里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招呼白浅过来闻了下,苍梧景鸢问道:“你不是向来对熏香很有了解,这香你可熟悉?” 白浅闻言凑近闻了闻随后蹙眉道:“这种药名唤‘贞妇’,意思是再贞洁的妇人也会在这种药的作用下变得放荡,这种药初闻时不会有异样,药效缓慢,但一旦发作,后劲惊人。” 听到这里,苍梧景鸢赶紧把白浅拉去了殿外。 “放心,现在只是一点余香,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的。”白浅见苍梧景鸢急急拉了她出来,唇角有了一丝笑意。 苍梧景鸢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道:“你接着说。” “这种药在寻常药房都有卖,而且价格便宜,普通百姓亦会买来使用,只是它制作较为粗劣,所以皇家没有采购。如果你想通过查询这种药的购买情况来找出幕后黑手,恐怕会很困难。” 白浅不愧是白浅,苍梧景鸢不过问了问,她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意图。 “恐怕贵君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叫我忍。”苍梧景鸢面上倒没有丝毫沮丧,她始终相信,不管对方的计谋设计得多周密,只要实施了,就一定会有破绽。做得越多,漏洞就越多,只要自己细心些,总会抓到狐狸尾巴的。 “我不想回去了,你陪我逛逛吧。”苍梧景鸢舒了口气对白浅说道,这也是一种试探,她现在还不确定白浅究竟有没有原谅自己。 “走吧。”白浅勾了勾唇角,两人并肩寻了无人打扰的林荫小道散步。 两人一言不发的走了一段路,白浅见四下无人脚步顿了顿,看着苍梧景鸢道:“现在能说了吗?” 苍梧景鸢明显还有些没回过神,愣了愣道:“恩?说什么?” 随即想到今日一早两人见面时,她还没说完的话,顿时恍然道:“你是说今早我......” 听苍梧景鸢提到今早两人的谈话,白浅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一红不等她说下去便打断道:“我是让你跟我解释你刚刚为什么会在御花园,而且脸色还那么难看。” 苍梧景鸢沉吟片刻,想到既然自己已经决定与她坦诚相待,自然不好再瞒着她,便尽量以叙述的语气,挑了些平和的词将刚刚所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下。 一番话说完,虽然自己已经尽量将事情始末说的云淡风轻了,可苍梧景鸢却无奈的发现白浅脸色仍是阴沉了下去。 苍梧景鸢叹了口气,执起白浅在袖中紧紧攥着的手温声道:“你不要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吗?” 白浅却沉着眸子抬头直视着苍梧景鸢道:“这次没事,那下次、下下次呢?贵君命你走到哪都要将青禾带在身边,你今日为什么一个宫女都没带?你是不是以为你在申辰那学了武功就可以什么都不怕了,景鸢你现在身处的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说着白浅甩开了苍梧景鸢的手,气恼的大步朝前走去。 第35章 知道白浅教训的都在理,也知道她今日是动了真怒,苍梧景鸢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一脸委屈的扯了扯白浅的袖子道:“我平日里都一直将青禾带在身边的,今日不是急着出来见你吗?想着不方便,就让她留在朝阳宫了。” 一句话说完没等到白浅的回应,苍梧景鸢有些微楞的走到白浅面前,却见她面上划过两行清泪。 在苍梧景鸢的印象中,她是极少看到白浅当着她面落泪的,即便当初她废除她相位将她贬为平民,她也只是苦涩笑笑转身落寞离去,可她此时竟然哭了? 苍梧景鸢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的就凑上去拿自己衣袖给她擦脸,完全忘了自己刚刚发生那事,衣服已经有不少灰尘,此时拿袖子往白浅白皙的脸上一抹,泪是被抹去了,却留下了两道黑印。 苍梧景鸢看着白浅脸上两道明显的黑印,再看看自己满是灰尘的衣袖,唇角抽了抽,冲着白浅满脸无措道:“我说白大人,你打我一顿都行,不要哭好不好?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下次我一定走到哪都带着青禾好不好?” 白浅看着苍梧景鸢一脸慌乱无措的样子,用衣袖擦了擦脸,对自己刚刚情绪失控的样子也有些懊恼,可她只要一想到苍梧景鸢被人劫持悔去清白,甚至面临跟她父君一样境地的样子,她就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她恨自己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为什么不在她身边,她更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早登上相位,手握大权,为她铲除身边一切阴毒之人,护她一世周全....... 刚刚她虽然对着苍梧景鸢一顿训斥,可心底更多的确是自责。 沉了眸子,白浅握紧了掩在袖中的手,想来温润的眸子泛出森森寒意,她们既然毫不留情的屡屡对苍梧景鸢下手,那可就别怪她早早登上那位置了! 察觉到白浅眸中逐渐泛起的寒意,苍梧景鸢上前将她一把揽入了怀里,沉声道:“你不许胡思乱想,这次真的是意外,沈家现在在朝中一家独大,你现在羽翼未丰,最好的做法就是继续保持中立,我不许你为了我做傻事!” 苍梧景鸢的身上的暖意总算驱散了些白浅眸中的寒意,安抚的拍了拍景鸢的背,白浅推开几分,面色已然恢复如常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宴会上看看吧。” 苍梧景鸢点了点头,跟白浅在别宫简单洗漱换了衣服后,便一前一后回了承庆殿。 原本的庆功宴因贵君这事闹的人心惶惶,尽管仍有歌舞助兴,但大家都表现得兴致缺缺。 因着今日是沈霄归朝的第一天,女皇也不好意思驳了他的面子,还是赐予了他良辰百亩,黄金万两。 虽然赏赐丰厚,但沈贺已经高兴不起来了,只得勉强撑着笑,而受到沈贺牵连的沈霄面上亦是不怎么好看。 酒过三巡,见大家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女皇扬了扬手示意丝弦歌舞停下来,随即扫了眼底下群臣道:“近日邻国使臣将前来我苍梧国商量议和一事,事关我国国威,皇夫,在此期间,我可不想再看到后宫出什么乱子了。” 闻言沈贺已经知道女皇因为今日一事动了怒,赶忙道:“臣夫定会处理好后宫诸事的。” 闻言女皇点了点头,对底下群臣开始交代相关事宜。 邻国使团?苍梧景鸢单手托腮微微蹙了蹙眉,这邻国向来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不然也不需要派出沈霄戍守边外。不过这次战败后这么快就派使者前来议和,实为少见,也不知道究竟是诚心来求和,还是另有阴谋...... 不过不管他们是何来意,皇夫最近恐怕是能消停些了,这种时候若是她还敢闹出乱子,再邻国来使面前丢了脸,恐怕就算他有沈家做后盾也逃不过严惩了! 第二天苍梧景鸢难得起了个大早,出了朝阳宫没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苍梧景鸢不禁有些失落。 她如今已是贵君的养女,自然不会有不要命的宫女敢胆大妄为拦路欺辱她,不过若是要说成为贵君养女后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以往每日早上专程等她一起上早课的白浅,很久没有来这边等她了。 进了南书房,苍梧景鸢发现白浅竟然还没来,虽然心中疑惑却还是落座准备上课。 因为今日她来的比较早太傅还没来,苍梧景鸢百无聊赖的翻着书,目光却瞥到了趴在她身后睡的甚是香甜的苍梧景睿。 看了眼摆在他跟前的砚台和毛笔,苍梧景鸢勾了勾唇,不禁起了坏心,拿起毛笔,蘸了墨水在苍梧景睿脸上作起画来。 柔软的笔尖不停地在苍梧景睿脸上搔来搔去,他有些不耐地咂了咂嘴,还不知道自己被整了。 落下最后一笔,苍梧景鸢看着苍梧景睿脸上黑乎乎一枚甚是好笑的猪头,心情瞬间大好。 这小子平日里竟喜欢在她和白浅中间掺和,今日白浅还没来,而她又难得无聊,便欺负欺负这小子好了。 看着苍梧景睿还算英俊的脸上印上了自己的杰作,苍梧景鸢勾了勾唇放下毛笔,没事人一样的端坐看起了书。 恰好这时赵太傅走了进来,抬头在南书房打量了一眼,见苍梧景睿还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吼道:“五皇子!着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打算继续睡吗?” 听到赵太傅严厉的声音,苍梧景睿陡然一个激灵,一下站了起来。 赵文羽看了看他的脸,以为自己最近眼花的毛病又严重了竟然看见苍梧景睿脸上有个猪头,伸手揉了揉眼,再次朝他看去,却发现那造型滑稽的猪头依旧存在。 周围学生显然也发现了苍梧景睿脸上的异状,满屋子人笑成一团。 赵文羽想骂苍梧景睿几句却看见他那滑稽的模样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咳一声敛了笑意,才扬扬手道:“一天就你会出洋相,还不出去洗脸。” 苍梧景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脸上肯定有什么,看了眼坐在他前面看上去一本正经的苍梧景鸢,苍梧景睿气的牙根痒痒,跺了跺脚赶忙跑出去洗脸。 早课的时间一闪即逝,整堂课上,苍梧景鸢看着自己身边空荡荡的位置,全程都在走神,昨日因为自己出事惹哭了白浅,今日一早她又破天荒的没来上早课,她又怎么能不担心? 第二天苍梧景鸢才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因为一向认真上进的白浅,白未来丞相,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没来上早课。她原本以为白浅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今天连早课都没来上了。 早课结束,苍梧景鸢挡在欲走的赵文羽前眉头微蹙道:“赵太傅,白学士今日怎么没来上早课?” “你天天和她在一起还不知道?”赵太傅有些稀奇,见苍梧景鸢一副还想追问的样子,才说白浅今日身体抱恙,称病没来。 “什么?”苍梧景鸢还没出声,苍梧景睿就大呼小叫,嚷着要去找白浅。 赵文羽瞪了苍梧景睿一眼道:“五皇子,上次罚你抄的文章你抄了吗?” 一听赵太傅的话,苍梧景睿又像霜打的茄子回到了位置上。 独自出了南书房,苍梧景鸢抬眼看了眼南书房的方向,虽然恨不得立马赶过去,却知道每日这时候贵君都会在朝阳宫教习自己剑法,她有必要先回去跟他说一声。 回了朝阳宫,苍梧景鸢发现母皇竟然也在,这段时间她没少来,不过她今天少见地带了张秀过来。 “儿臣参见母皇。”苍梧景鸢朝申辰看了一眼,见他神色平常,明白女皇不是来找自己的麻烦,这才稍稍放下心。 “起来吧。”女皇扬了扬手,腕上的镯子“叮叮当当”地响。 苍梧景鸢抬起头,见女皇身边站着男扮女装的张秀,忍不住双眸微眯,看来他已经颇得女皇的信任了,居然今日还被带来申辰宫里。 许是苍梧景鸢看得久了点,申辰瞧出了些许端倪道:“女皇的贴身侍从不是张公公吗?今日为何带了个小丫头。” 听到申辰询问张秀,女皇还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眸中有了喜色道:“知道你看着眼生,这个小宫女叫张秀,平时很是乖巧伶俐。” 闻言,苍梧景鸢在心里冷笑一声,不知道她这位自诩精明的母皇在将来发现这个张秀是她的私生子,又会是怎样一种神情。 见申辰没再搭理自己,女皇面上有些尴尬,扭头看了眼苍梧景鸢道:“景鸢,你这是刚下了早课吧?” “是,母皇!” 苍梧凌霜点了点头道:“听赵太傅说,你最近的功课越来越好了?” 没想到自己课业进步的事竟然传到了女皇耳中,苍梧景鸢微楞,随即面上甚是谦逊道:“是赵太傅谬赞了,儿臣现在学到的无非是些皮毛,还不及贵君和白学士的万分之一。” 对于苍梧景鸢的女皇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借机回过头去和申辰讲话,苍梧景鸢暗暗松了口气,也不好再呆着打扰便向二人行了礼退了出去。 不过让苍梧景鸢有些诧异的是,张秀竟然后脚也跟着自己从屋中走了出来。 打量了苍梧景鸢一番,张秀福了福身子,“四公主万安。” “抬起头来。”苍梧景鸢淡淡道。 张秀闻言果然恭顺地抬起头来,只是动作虽恭敬,眼里却满是提防。 第36章 苍梧景鸢也不在意,细细地打量着他,尖下巴,桃花眼,生得一副比姑娘家还俊俏的面容,难怪扮女装都没被人拆穿。 其实仔细看张秀还是和女皇有几分相似的,只是,自己的私生子男扮女装在自己身边侍候,这么荒唐的事情说出来都没几个人会相信。 挑了挑眉,苍梧景鸢淡淡道:“果然有副好容貌,难怪那么讨女皇喜欢,怎么?跟我出来,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张秀闻言,不卑不亢的福了福身道:“四公主,张秀乃是一个卑贱之人,幸得张全主管怜爱,安排张秀在女皇身边侍候,能在女皇陛下跟前尽孝,张秀已经十分满足了,决不会有非分之想,为何四公主身为公主,还要以尊贵之姿,去威胁一个兢兢业业的宫中老人呢?” 张秀倒也大胆,声不急气不抖地说完了这一串话,明里是可怜的说辞,内里却是指责。 “威胁?呵!你我虽身份不同,但其实均不过是这宫中蜉蝣一般的任务罢了,掌权者一句话或者行事稍有不对便能死无葬身之地,我找上张全不过是获取些利益罢了。” 张秀微微一愣,他听过张全说过这四公主的处境,所以她这一番话倒也说的在理。 思及此,张秀有些犹豫道:“张秀之前颇受张公公照顾,在我心里,一直视他为爷爷,所以我希望四公主能不要太过为难他。” 听他这话中倒是带着几分真诚,苍梧景鸢挑了挑眉,看来这张秀还不至于被这深宫磨得泯灭良知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过他虽年幼行事却进退合宜,日后自己或许该跟他多接触接触了,若将来能为自己所用......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苍梧景鸢还是沉着眸子道:“你们若不做什么过分之举,我自然不会主动跟女皇提及此事。” “这点公主大可放心,既然如此张秀便先退下了。”张秀说着福了福身,转身回了朝阳殿。苍梧景鸢没再看张秀,她朝殿内走去。 这边打发了张秀,苍梧景鸢打算直接去雪阳宫看看白浅,不过想到就这么什么都不拿跑过去有些不太好,再加上白浅病了...... 思及此,苍梧景鸢直接跑去了自己所住的别宫厨房。 对于做饭,苍梧景鸢一向是得心应手,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几样精致的糕点和泛着点点甜香的桂圆莲子羹便新鲜出炉,让绿荷将几样糕点和莲子羹悉数装入食盒,苍梧景鸢便直奔雪阳宫而去。 不过刚踏进雪阳宫,苍梧景鸢的脚步便僵在了门口,只因她隔着老远便看到白浅和苍梧凌宇两人正在树下对弈,白浅托腮沉思,苍梧凌宇眉眼含笑。 这就是她说的病了?心中蹭蹭冒火,苍梧景鸢两步上前,拎着食盒坐在了中间的石凳上。 直到苍梧景鸢坐下来,白浅才发现她来了,面上微微一愣道:“公主,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你还打算跟苍梧凌宇在这一直下棋聊天不成。苍梧景鸢心中腹诽,面上却挂着浅笑,扬了扬手中食盒道:“我看今日天气不错,就打算去御花园吃着糕点喝喝小茶轻松一番,不想路过这雪阳宫,见白学士与二哥正在对弈,心中好奇便进来看看。” 听到苍梧景鸢语气生疏的称自己白学士,白浅面上一僵,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的苍梧凌宇,心知她定是又误会了,可当着二皇子的面又不好解释,只得一会再同她说明。 苍梧凌宇闻言,勾唇笑道:“没想到四妹还有如此雅兴,既然还准备了糕点?我一早便于白浅于此对弈,还未吃早饭呢,四妹到是来的正好!” “看来我这来的到是及时。”苍梧景鸢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拎着食盒放到了石桌上的棋盘旁。 苍梧凌宇一向在宫外游历,性格有些江湖人的随性,见到有吃的,毫不客气的打开盖子凑近嗅了嗅,随即一脸赞赏道:“没想到四公主宫中的侍女竟有如此手艺,这糕点做的,怕是比宫中御厨都要精致可口吧。” 说罢,苍梧凌宇不等苍梧景鸢回话抬手捏起一块塞入口中,随后眼睛一亮赞不绝口。 “皇兄谬赞了。”苍梧景鸢勾了勾唇,看了眼一旁的白浅,指指食盒道:“白学士若不嫌弃,便也尝尝?” 自从上次尝过景鸢手艺后,白浅便知她厨艺极佳,心中很清楚今日这糕点定是她亲自下厨准备的,是送来给自己的?白浅眸中闪过一抹欢喜之色,又小心抬眼看看苍梧景鸢,心知她定是吃醋了,虽然觉得有些心疼她这样,但心底却又忍不住冒出几分小小的雀跃。 抬起手捏起一块造型精致闻着有浅浅清甜香气的桂花糕,白浅小心放入口中一咬,果然入口即化,点点桂花香气遍布口中各处,美好的味道仿佛让人的心情都雀跃了几分。 看着白浅满足的模样,苍梧景鸢心中一热,最终还是忍不住亲自动手给她盛了一小碗莲子羹,“莲子羹中我用了蜂蜜,味道清淡配着桂花糕吃应该口感正好。” 白浅接过苍梧景鸢递来的乘着莲子羹的小碗,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果然味道极佳。 一旁的苍梧凌宇见状坐不住了,唤侍女又拿了小碗过来,端在手上就朝苍梧景鸢递了过去,既然有如此美味,那给我也来一碗吧。 苍梧景鸢沉了沉眸子,一旁绿荷见状赶忙接过苍梧凌宇递来的碗,笑道:“二皇子,这种事还是由绿荷来吧。” 苍梧凌宇这才想起她现在已经身处宫中,让同样身为公主的苍梧景鸢给自己盛汤显然不妥,尴尬的挠了挠头笑道:“都是我在久居宫外随性惯了,皇妹莫怪。” 苍梧景鸢勾唇笑笑道:“无妨,我来时见你们不是在下棋吗?继续吧!莫要因为我打扰了你们的兴致。” 知道苍梧景鸢是真的误会了什么,白浅不禁有些焦急想跟她解释,便开始在棋盘上落子,只希望赶快下完这一局好打发了苍梧凌宇。 白浅和苍梧凌宇下的是象棋,那副棋子是象牙雕琢的,莹白如玉,拿在手上触手温凉,看来是苍梧凌宇带来的。 苍梧景鸢沉了眸子看向棋盘,就现在棋盘上的局势看来,苍梧凌宇明显占了上风。 而且两人下棋时,苍梧凌宇明显未尽全力,几次能制白浅于死地的机会,他都放过了,显然是有意放水。 白浅虽然在学识方面无人能比,可对下棋却并算不上精通,与棋艺精湛的苍梧凌宇自然有着不小的差距。 或许因为有苍梧景鸢在场,苍梧凌宇也不好再过多放水,眼见局势差不多已完全偏向自己这边,便直接将军,赢的没有丝毫悬念。 唇角荡起一抹浅笑,苍梧凌宇朝白浅拱拱手道:“在下不才,险胜。” 下棋时白浅一直小心注意着苍梧景鸢的表情,此时见一局终了倒也松了口气,对输赢倒是丝毫没过多在意,朝苍梧凌宇拱拱手笑道:“你太谦虚了,二皇子棋艺精湛,白浅输得心服口服。” “你这么聪慧,如果勤加练习,假以时日,棋艺一定会比我好的。”苍梧凌宇说得倒很真心实意:“不如以后我经常来陪你……” 苍梧景鸢闻言轻轻眯起眸子,打断了他后面欲说的话,沉声道:“久闻二皇兄棋艺精湛,今日有缘得见,景鸢实在佩服得紧。景鸢不才,想请二皇兄指教一二,不知二皇兄可否赏脸?” 就算这苍梧凌宇再大大咧咧,此刻也从苍梧景鸢的话中听出了几分火药味,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解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却还是点头应下,不过是再陪她玩一局罢了。 看着苍梧凌宇玩味的眼神,苍梧景鸢也报之一笑,她知道苍梧凌宇在想什么,毕竟在他眼里,或者说大部分人眼里,自己只是个资质愚钝的公主,生性愚笨,又不得宠爱。就这种水平,还想和棋艺高手苍梧凌宇过招,无疑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只可惜,现在的苍梧景鸢已经不是过去的苍梧景鸢了,重生前,因为沈烨棋艺高深,为了能讨得他的喜欢,苍梧景鸢再此方面没少下功夫,多年极累下来,棋艺自然不俗。 虽然重生后许久没下,但技艺犹在,如果不比试一句,还真不知道最后鹿死谁手。 “四妹,先请吧。”苍梧凌宇执扬了扬手,颇有风度让苍梧景鸢开局。 苍梧景鸢也不多言,起身与白浅换了位置,修长如玉的手执起棋子开局。 甫一开局,苍梧景鸢就以双炮长驱直入苍梧凌宇的地盘,虽然暂时被苍梧凌宇的马和车牵制住,但并没有陷入困境,因为她两炮左右齐头并进,后有车马护行,彼此形成一种互相环扣的趋势。 虽然这种下法不少见,但这种下法很考验下棋者对全局的掌控——进可攻敌,退可守己,左可脱困,右可另辟蹊径。 而且一般开局很能体现棋手的性格,如果是性格较为保守的人,便会选择温和常规的下法,但苍梧景鸢显然不属于这种人,她的开局冒险又大胆,颇有一种大军压阵,深入敌方的王者之势。 第37章 苍梧凌宇抬头看了看苍梧景鸢一眼,发现对方的眼神里全是然是自信与笃定,心中一沉不敢再情敌,也开始真正专注于棋盘上。 苍梧凌宇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有意设下陷阱,他很巧妙地露出一些破绽,如果苍梧景鸢只顾着眼前的利益,把他那几枚棋子都吃掉,那么短期看来,苍梧景鸢似乎占了比较大的优势,但这样后盾便可以趁机而入,只要能进入对方中部的核心领域,那么苍梧凌宇便有信心能赢得这一局。 只可惜,苍梧景鸢似乎很了解这种小手段,她以指尖轻扣桌面,面上不为所动,反而继续把苍梧凌宇的棋子堵在分界线上,虽然她自己一无所获,但对方同样也是。 这种稳中求胜的方法反而让苍梧凌宇找到了另一处破绽,他退马来逼挡在象前的炮,他以为惜子的苍梧景鸢会赶紧退炮,却没想到苍梧景鸢毅然以炮击士,然后炮被对方的士吃掉。这种自杀式的下法是苍梧景鸢在和沈烨的一次次对弈中领悟出来的。 一开始她并不会下棋,总是看见可以吃的棋子就通通把它们收入囊中,但她发现,尽管沈烨每次都只剩下寥寥几颗棋子,却总能把她逼得逃无可逃。 久而久之,她自己就悟出了一个道理,对弈就如战场上排兵布阵,不求数量,也不惧牺牲,只要留在战场上的每一个兵都有他自己的价值就够了。 而所谓的有价值,无非是至死都能守在主帅身边的兵,和进退有度,灵活得当,能深入敌军最后擒住王的兵。这些兵的数量不必多,只要绝对忠诚和绝对致命就够了。 棋场如战场,千万不能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放弃长远的利益。 棋场上的每一颗棋子,只要尽其所用,就算最后牺牲也值得,这就是苍梧景鸢在和沈烨对弈的过程中慢慢领悟到的真理。 白浅不知道苍梧景鸢的棋艺如此之好,一来她自己棋艺不精,自然不能好为人师,二来除了自己,景鸢身边也没什么朋友,自然没人陪她对弈。 但皇家之人,又岂是有池中之物,人常道棋场如战场,景鸢身上毕竟是苍梧皇族的血脉,自然继承了其祖辈的杀伐果断。 想到这里,白浅忍不住看向苍梧景鸢的侧脸,只见她神情专注,薄唇轻抿,长睫浓黑而卷翘,身上皮肤因为长久的锻炼,带着浅浅麦色,身形更是因长久的锻炼凹凸有致...... 不知怎么,白浅忽然想到醉酒那日自己为她沐浴时的种种旖.旎情景,面上腾地一红,赶忙别开视线专注于棋盘上,认真观局。 虽然白浅不是很懂棋,但她也看出了两人这棋局暗藏杀机,走错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眼下看起来似乎两人平手,但苍梧凌宇一方已经隐隐出现颓势。 苍梧凌宇尽管破了困境,但仍然举步维艰,每下一步都要思索良久,而苍梧景鸢也沉着眸子,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一局棋下得很久,从辰时直下到将近午膳时间还没有结束。 渐渐的,苍梧凌宇开始占了优势,他也是个中老手,尽管一路丢盔弃甲,但仍然开始咄咄逼近,他算了算,只要三步,自己就可以把对方的帅逼到退无可退,而只要帅一旦陷入绝境,就算输了,他的心情不禁轻松起来,而一边的白浅一颗心也悬了起来,她刚刚就是这么败给他的。 可苍梧凌宇还没施展他的猎物包围计划时,就看到苍梧景鸢抬手指了指一子,然后苍梧凌宇的笑容就僵住了——那是一枚兵,数量最多,最不起眼的兵,过了河就只能前进不能回头的兵,只需再进一步,他便会输了。 苍梧景鸢没再挪动棋子,也没说话,就那样看着苍梧凌宇,过了一会儿,苍梧凌宇才苦笑着说:“四妹果然棋艺精湛,为兄甘拜下风。” “二皇兄不必自谦。”苍梧景鸢舒了口气,这苍梧凌宇棋艺确实极好,但还是急功近利了些,一味进攻,眼光放的过高,却不知小兵小卒亦有其价值。 苍梧凌宇明白这是苍梧景鸢在给他台阶下,他抬起头细细打量着这个许久未见的四妹,能在棋局中运筹帷幄处变不惊,这种人真的如宫中众人所传言那般卑微懦弱吗? 想着想着,苍梧凌宇突然意识到之前苍梧景鸢眼中的隐隐的敌意,他看看她,又看看白浅,突然就明白了今天这一出局是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苍梧凌宇长叹一声,接着站起身,含笑告退。 等到苍梧凌宇离开,白浅才从刚刚的逆转中醒悟过来,她原本以为苍梧景鸢会输,却没想到竟是棋艺过人的苍梧凌宇输了。 自己心上人能如此出色,白浅自然心中喜悦,凭她的聪慧又怎么会没看出刚刚苍梧景鸢对苍梧凌宇的敌意?不过思虑片刻,她还是明知故问道:“你今日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大好,发生了何事?” 苍梧景鸢扯了扯唇角,沉着眸子看向白浅,“你不知道?” 察觉到苍梧景鸢话中隐隐带了怒意,白浅非但丝毫不惧,心中还泛起些许甜蜜,别开眸子看向桌上盛着糕点的盒子,一脸迷惑道:“难道是因为她吃了你的糕点?” 苍梧景鸢眯了眯眸子突然起身,拉着白浅的胳膊脚尖一点,用还不算太熟练的轻功,将白浅直接带入了一旁花园中的一颗位置隐蔽的梧桐树后。 苍梧景鸢突然地举动惹得白浅惊呼一声,下意识的环住了景鸢的脖子,等两人在树后挺停稳时,白浅才惊觉自己整个人都快挂在景鸢身上了,面上一红就想退开。 景鸢却不允许,环住白浅柔软的腰肢,将她直接抵在了身后粗壮的梧桐树长,有着树的阻挡,两人身体越发紧密的贴合在一起,透过轻薄的衣料,白浅甚至能感受到景鸢身上传来的体温。 苍梧景鸢看着身前白浅泛着红晕的面颊,声音低沉中带着蛊惑道:“是我表现不够明显,还是你故意的?恩?” 白浅还从来没在光天化日下与景鸢如此亲密过,而且这园子里平时来来往往有不少宫女太监经过,若是被她们看见...... 想到这,白浅只觉得脸上一片烧红,知道景鸢因为今日苍梧凌宇的出现动了怒,想要出言安抚,却被景鸢夹杂着怒火和情.欲的幽暗双眸给弄的一愣,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因为刚刚一通挣扎,内里轻薄的衣衫有些松散。 苍梧景鸢原本就身材高挑与白浅不相上下,自及笄后勤加练武,身高猛蹿如今比白浅差不多高出半头有余,此刻两人紧贴站着,以她的身高完全能看到自己被她挤压下快呼之欲出的丰.盈。 白浅羞得不行,伸手遮掩住胸口的风光,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说话时往日的清冷悉数不见化为欲哭般的娇媚,“苍梧景鸢,你、你先放开我......” 眸色暗了暗,苍梧景鸢凝视着身前白浅染着惊慌的水润双眸,语调带着几分黯哑,“上次吻你如果被你归为我酒后失态,那么这次清醒下,可以表明我的心意了吧。” 说罢,苍梧景鸢直接低头吻住了白浅柔软的双唇。 因为景鸢突入起来的吻,白浅惊讶欲呼,开启的双唇正好让景鸢的舌探了进去。 青涩如白浅一直以为亲密之人间的吻不过是唇贴着唇,此刻景鸢柔软的舌闯进来,惊的她就想逃窜,可景鸢倒也不急,吻着白浅带着桂花甜香的唇,舌尖灵巧的轻轻扫过白浅带着浅浅桂花甜香的唇齿,仿佛细软的毛笔在口中各处细细描画。 口中泛起浅浅酥麻,诱的白浅的呼气都粗重了几分。可景鸢明显不想就这么放过她,贴合的唇,吮允着她娇嫩的唇瓣,牙齿更是在唇上轻轻研磨,那种感觉引得白浅头脑一阵昏沉,下意识的探出舌尖想要渴求更多。 察觉到白浅的情动,景鸢舌尖灵巧的勾缠住白浅探出的舌尖,激烈纠.缠。 微风浮动,宫女寻找白浅的声音自周围隐隐传来,白浅才惊觉回神红着脸,推开景鸢想要出去,却被景鸢扣住了腰。 “景鸢,你、你放开.......”因为刚刚一番激烈纠缠,白浅只觉得舌尖被她吮允的都有些发麻,说话间明显带着几分喘息,听上去竟是格外诱人。 景鸢暧昧的吻上白浅的耳际,声音低哑诱人道:“你若现在这般红着脸衣衫不整的跑出去,怕是才会惊动雪阳宫众人吧,我身份低微,可不介意这么早早将你我二人之事公知于众呢,倒是我未来的丞相大人......” 听出景鸢逗弄之意,白浅望着她染着欲.望的幽深双眸,确是不敢再挣扎了,眸中带着殷殷期待看着景鸢道:“你我二人之事?咱们之间有什么事?” 景鸢挑眉,故意绕弯子道:“聪慧如你,会不明白?” 白浅不客气的凑上前微微扬起头在景鸢下巴上咬了一口,微恼道:“就是不明白,我要你亲口对我说出来。” 其实白浅表面看上去云淡风轻,仿若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其实对于在乎的人,她可计较着呢!到现在她还记得景鸢及笄时,自己在镜湖边鼓足全部勇气对她表明心意,当时她拒绝的多果断啊!还连同她精心雕刻很久,连手都划破多次才刻出的木偶都扔了。 如今她总算开了窍对自己动了情,白浅自然不答应她含糊了事。 第38章 下巴被白浅咬的微微一疼,眸色暗了暗,捏了捏白浅红润的脸颊,声音温柔且郑重道:“其实这句话,上次我醉酒之后就一直想对你说了,只是怕不够郑重便想挑个花前月下的好时机跟你说。” 说着,苍梧景鸢从怀中取出一枚造型古朴的玉簪递给白浅道:“我父君早逝,唯一留给我的便也只有这枚玉簪,虽然不值多少银子,却是我一直以来最珍视之物,我现在将她送给你,你可愿意收下。” 看着景鸢递来的玉簪,白浅微微红了眼眶,她与苍梧景鸢算是一同长大,又怎会不知道这枚玉簪对于她来说有多珍贵,可她此刻却愿意将此物送给自己,白浅红着眼眶看着景鸢,点了点头,“我愿意。” 景鸢见她这样,轻轻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轻笑道:“那句话我可还没说出口呢,你这倒先答应了。” 闻言白浅却环住了景鸢的腰,头轻轻靠在她肩头,轻声道:“就算那句话你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我的答案依旧是我愿意。我喜欢你那么久,一心等了你那么久,这一生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景鸢心中悸动不已,自己一生能得这样一女子倾心相伴,就算未来的路再艰难,她又有何可惧?将玉簪仔细的插.入白浅发髻中,景鸢伸手紧紧将她拥入怀中,语气十分郑重道:“白浅,这辈子就算未来的道路再难走,我也会排除万难与你携手走下去,我喜欢你,而我未来的妻子也只能是你,你可记住了?” 在听到景鸢这句话时,白浅一直努力压抑着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涌了出来,紧了紧环在景鸢腰间的手,白浅用力点了点头,“就算未来再艰难,我也会陪你走下去的。” 景鸢心中满满都是暖意,一直孤寂不安的一颗心此刻终于安定下来。 “主子,主子......”秋容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树下相拥的两人才惊觉已经在这儿呆了许久了。 景鸢轻轻松开环在白浅腰间的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凑上去在她额间落下轻轻一吻,淡笑道:“你先出去,我随后过去。” 想到两人竟然在常又宫女来往的花园里亲亲我我呆了这么久,白浅不禁面上一热,摸了摸额头被景鸢吻过的地方,带着几分娇嗔的瞪了她一眼,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便先行走了出去。 白浅离开一会儿后,苍梧景鸢便也从树后走了出去。 此时已经过了午膳时间,苍梧景鸢索性再次下厨,简单的准备三菜一汤与白浅坐在小厅中吃了起来。 屏退了下人,苍梧景鸢将一块水煮鱼仔细剃掉鱼刺放入白浅碗中,思虑半晌,挑眉看着白浅道:“苍梧凌宇似乎经常来你这里?” 白浅正夹起景鸢递来的鱼肉想送入口中,听到她的话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转手将鱼肉塞入景鸢口中,白浅笑道:“自他回宫除去早朝时间,我们私下总共就见过两面,结果还都被你撞见了,景鸢,你可是吃醋了?” 苍梧景鸢瞥白浅一眼,倒也大方的点点头,“我自家老婆都快被人拐跑了,别说吃醋了,我都想跑去揍他一顿。” 不客气的拿筷子头在景鸢头顶敲了一下,白浅气鼓鼓道:“一天净胡说,我哪有被他拐跑,我跟他无非是朋友关系,那日他刚刚回来,我们便多聊了会儿,谈话内容也全是外面的一些风土人情的趣事。” 苍梧景鸢挑眉,“那今日呢?你在太傅那请了病假,我下了早课专门准备了甜点就跑来看你,结果却见你跟他树下悠闲对弈?那表情,可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没想到苍梧景鸢醋劲这么大,白浅勾唇轻笑,心中却因为她的在乎甜蜜不已,拉了她搭在桌上的左手,白浅温声道:“今日是我主动找苍梧凌宇来的,去太傅那请病假无非是幌子,没告诉你也是怕你多想。” 从白浅话中听出了几分深意,景鸢收敛了情绪道:“你找他所谓何事?” “苍梧凌宇与我自□□好,算的上极好的朋友,他无心政事却缕缕被女皇牵制想让他留在宫中为朝效力。” 顿了顿,白浅看着苍梧景鸢沉声道:“我今日找他来就是与他谈个条件。” 苍梧景鸢何其聪慧,听到这儿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你是想让他支持咱们这一方,等你正式荣登相位,而我坐上那个位置,便还他自由?” 没想到景鸢一下就猜中两人谈话内容,白浅点了点头道:“不过除了还他自由之外,她还有个条件。” 苍梧景鸢沉了沉眸子,“你说。” “他说,这宫中别人的死活他皆不在意,唯独女皇,他可助你登上那位置,但是你不能动女皇分毫。” 苍梧景鸢闻言微微垂下眸子,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话音中带着几分苦涩道:“白浅,她是我母亲......”虽然她间接害死了自己父亲,虽然她多年对她这个亲生女儿不闻不问,可她毕竟还是她的母亲......虽然她一点都不想承认这一点! 见她这样白浅一阵心疼,却知道这份痛苦和恨,早已在她夫君死后便深入她的骨血,一声都难以抹去。 握紧了她的手,白浅不忍的看着苍梧景鸢,点点头道:“我会转达给苍梧凌宇的。” 自白浅和苍梧景鸢讲明一切重归于好后,两人一天就恨不得天天黏在一块,一起早课一同练剑,练剑累了,苍梧景鸢便精心的准备几样小食,呆在朝阳宫里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 两人脸上那腻腻歪歪的模样,脸申辰见了都有点看不下去,索性清空了朝阳宫别宫的丫鬟,只留下绿荷和青禾在景鸢身边伺候,也算是给这俩情窦初开坠入情网的二人腾了个清净地方。 这么腻腻歪歪的日子一晃即逝,转眼就到了邻国使团进京的日子。 由于苍梧锦绣是长公主,所以女皇虽然对她最近的表现颇有微词,却还是在皇夫多次提及下,将负责接洽使团的相关事宜交给了她。 而从女皇口中得知此事的申辰,过后将此事也透露给了苍梧景鸢。 苍梧景鸢细细想了一番,觉得这是一个自己在朝中站稳脚跟的好机会,于是便向申辰提出自己想从旁协助长公主的想法。 申辰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如果接洽使团的事情办的好,苍梧景鸢在宫中的地位肯定会有不小的提升,对未来的皇位竞争也算打了些基础。 而且此次她参与使团接洽一事,不过是从旁协助长公主,在别人看来倒也不会太招摇。 思及此,申辰索性第二日就向女皇提了这件事。 自从酒醉的那一晚,苍梧景鸢向申辰吐露自己的意愿后,申辰就决定尽自己所能帮助她,不仅因为她是何祺的女儿,他觉得苍梧景鸢虽生在皇家,却重情重义。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如果将来是她做了女皇,倒也是天下的一大幸事。 而这边女皇见申辰难得对自己有所求,再加上这事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二日,众皇子公主给女皇请安时,苍梧凌霜看着底下一种儿女,没有如往日一般例行检查课业,而是直接让张秀捧了两卷明黄黄的圣旨出来。 看着底下一众子女疑惑的目光,苍梧凌霜沉声道:“你们应该知道近日邻国使团要来我朝一事了吧。” “是。”底下皇子异口同声应道。 苍梧凌霜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件事原本定为由长公主苍梧锦绣一人负责,但朕考虑到陪同使团事关重大,只有长公主一人负责怕是会有疏漏,便让四公主协同长公主处理此事吧。” 一听这话,站在首位的苍梧锦绣当场脸就绿了,她前几日便从皇夫那得知接洽使团事宜全权交给自己负责的消息,她本来还想着一展身手,摆出大国长公主的姿态,让邻国使团对她顶礼膜拜,另眼相看,却没想到现在苍梧景鸢又掺和了进来。 说实话,经过之前的几次针锋相对,苍梧锦绣已经有点怵苍梧景鸢了,她不明白,从前那个人人可欺的苍梧景鸢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硬气,让自己在她手底下接二连三吃亏,心中不禁对这次迎接使团一事有些犯怵,生怕再惹出什么祸端让女皇惩罚自己。 但是自己之前已经在女皇面前留下了挺不好的印象,此刻女皇亲自宣布此事,她自然不好有丝毫异议,所以虽然满心不乐意,却硬是忍者没敢吭声。 苍梧凌霜一句话说完看了眼苍梧锦绣和苍梧景鸢,“你们可有异议?” 长公主与苍梧景鸢同时行礼道:“儿臣并无异议。” 接了旨出了殿门,苍梧景鸢看着气的脸色铁青的苍梧锦绣,勾唇笑道:“那就请皇姐多多指教了。” 苍梧锦绣冷哼一声,跺了跺脚扭头就走,结果没防备一头撞上了门柱。 看着她滑稽的模样,苍梧景鸢勾唇笑笑,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应该会很不错。 第39章 (8000字) 接下迎接师团这件事,与其说是想锻炼自己的能力,苍梧景鸢更想借此机会出宫逛逛,毕竟如果想打好根基,光有脑子是不够用的,若是能找到机会在宫外发展一下自己的势力那是再好不过的。 而苍梧景鸢主要任务便是了解一下使团进京的路线,确保在这一条路上不会出现什么杀手或刺客,以免到时候议和不成,苍梧国反而落人口实。 苍梧景鸢对自己现在的武功还是挺有自信的,所以第二天她便换了一身便衣随后带着青禾便出了宫。 使团进宫路线属于京城主干道,转入一条小巷时,她突然感觉后腰一凉,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抵在她的腰上,抬手制止了青禾的动作。 “不要声张,否则杀了你。”说话的是个声音低沉的男人,身材高大,似乎受了伤,内力虚弱,但苍梧景鸢并没有惊慌,因为她没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杀意,说来奇怪,尽管是第一次见面,苍梧景鸢却莫名地认定此人不会伤害她。 “等一下如果有人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男人,你就说他往相反方向逃走了。”男人哑着身子命令,话音刚落,两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就走过来,那个男人躲的位置刚好是视觉死角,苍梧景鸢可以感觉他此时的身体绷得紧紧的。 与此同时几个男人迎面跑了过来,“这位姑娘,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穿蓝色袍子的男人,胸前受了伤。” 苍梧景鸢面上十分镇定的缓缓指了另一个方向:“他好像从那边逃走了。”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就离开了。 “可以放开我了吗?”苍梧景鸢回头,就看到一个面色苍白,棱角分明的男人虚弱的倚在墙上,血从他的胸口处不断涌出,显然受了重伤。 苍梧景鸢毕竟跟申辰学了一段时间医,随身也养成了带些止血疗毒的药,见他情况危急,苍梧景鸢先为他简单包扎后便安置在了白浅在宫外的府邸,并安排了专人照顾。 “你是苍梧国四公主?”男人任由她帮自己处理着伤口,沉声问道。 苍梧景鸢挑了挑眉,“你见过我?”她平日里很少出宫,她倒是很好奇她什么时候见过她。 男人勾了勾唇,“作为苍梧国第一杀手组织天级杀手,对于每一个任务目标的信息自然要弄清楚。” 闻言,苍梧景鸢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任务目标?你的意思是我在你们杀手组织的悬赏名单上?” 男人点了点头道:“不过悬赏金额并不高,再加上你身份再不济也是个公主,所以至今还没人接。” 苍梧景鸢蹙了蹙眉,知道他们这一行有规矩,不能暴露悬赏人的身份,所以也没多问,看着他道:“今天那些人为什么追你?” 男人闻言轻笑道:“做杀手的江湖上结个仇什么的,不是很正常么,今天也是我倒霉,刚执行完一单任务,本就受了点伤,结果遇到他们,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现在怕是已经命丧他们刀下了。” 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种事关生死的事情,苍梧景鸢皱了皱眉,“我当时也是为了自保。” 那男人闻言却正色道:“我一向不喜欢欠人什么,今日是你救我一命,我今后护你三年,权当还你今日救命之恩。” 说着男人也不等苍梧景鸢回应,直接朝她拱拱手道苍梧景鸢“这三年里,公主可以叫我无影。” 见他这么固执,苍梧景鸢开口拒绝,他都无动于衷,想着无非就是多个侍卫便也随他了。 将无影留在丞相府养伤,苍梧景鸢带着青禾回到宫中,刚到朝阳宫门口便见到了等在宫门口的白浅,忙快步迎了上去。 引着白浅进了朝阳宫,苍梧景鸢这才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白浅沉着眸子道:“我听说你要协助长公主接待邻国使团,是真的吗?” 苍梧景鸢点了点头,眸中带着几分爽朗道:“没错,是我向贵君提议的。” 苍梧景鸢本以为白浅听到这消息会替她高兴,没想到白浅闻言却蹙了蹙眉道:“你不该揽上这个差事的,趁现在还能替换,你快去跟陛下请辞。” “为什么?”苍梧景鸢不解地停下脚步:“这明明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能稳固我在宫中的地位,何乐而不为?” “这对别人来说是一个好机会,但对于你来说未必。” 白浅看着苍梧景鸢沉吟片刻道:“自从牡丹诗会你初露锋芒后,一下子就多了许多无妄之灾,你想想看,这次接待女皇第一时间托付给长公主苍梧锦绣,足以表明她对苍梧锦绣的器重,也说明这次活动的重要性,苍梧锦绣就算再无能,背后还有女皇的宠爱和沈皇夫的指导,就算出了岔子,也不会有人敢搬弄是非。但你不一样,你本来是那样默默无闻,一下子就得到了这么令人眼红的差事,你想,有多少人会因此对你怀恨在心?我知道你想做出一番成绩,但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听了白浅的话,苍梧景鸢叹了口气道:“这些我都想过,但是,白浅,如今皇夫长公主已经盯上我了,这种时候若我一再忍让退缩你觉得有用吗?我只有逐渐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让对方对我有所忌惮。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再退缩了,成为箭靶也好,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也罢,这一次,我一定要去做。” 白浅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却怎么样也乐观不起来,看着自己被苍梧景鸢紧紧握在手中的手,白浅心中隐隐泛起一股不安。 见她担心,苍梧景鸢轻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我知道你怕我成为众矢之的,可是白浅,我不能永远活在你和贵君的羽翼下过日子,所以就放心让我去做,好么?” 白浅瞥了苍梧景鸢一眼,带着些许埋怨道:“还说让我放心呢!你今日出宫发生了何事?” 没想到白浅在宫中消息都这么灵通,苍梧景鸢勾唇一笑,将今日救下无影的来龙去脉跟她讲了一遍。 闻言,白浅瞥了苍梧景鸢一眼,“就知道不能让你出宫,才出去一天就招回来一个喜欢倒贴的贴身侍卫,若是出去的时日多了.......” 见白浅不满的样子,苍梧景鸢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挑眉问道:“我的丞相大人还真是喜欢吃醋,一个侍卫而已,我还能跟他发生些什么不成?” 白浅抬手在景鸢额上敲了一记道:“不跟你贫了,女皇还招我去陪她下棋呢!既然你决意要办这事,那凡事一定要小心为上,既然那无影如你所说武功极为高强,那你就将他跟青禾随身带在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苍梧景鸢目光渐柔,摸了摸白浅的头,温声道:“你放心,即便为了你我也会小心为上的。” 说完,苍梧景鸢知白浅急着要走,便将她送出了朝阳宫,自己则回去开始练剑。 邻国使团已经进京,再过两日估计就能到达京都了,苍梧景鸢这几日便都在宫外考察,日子倒也过得自由自在,当然如果身边能少了伤还没好就赖在她身边说要保护她的无影就更好了 这一日她正在巡查京都周围的酒楼茶馆时,看见一家名叫“有去无回”的小茶馆,觉得甚是有趣,就准备偷个半日闲进去看看,结果还没开口就被无影拦住了。 “公主,这种小茶馆人多口杂,以你的身份还是少去为好。”无影横在她面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苍梧景鸢笑道:“第一,在宫外不要叫我公主,要叫我公子。”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男装。第二,小茶馆里虽鱼龙混杂,但是最能打听到消息的地方。最后,也是你要记住的,是你要报恩,不是我需要你的保护,有危险我可以自己解决,所以,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无影大侠?” 看着兴致颇高的苍梧景鸢,无影不忍心再拂她的意,只能微微地让了道。 “谢啦。”苍梧景鸢用力拍了拍无影的肩,然后纸扇一开,手背在后面,潇洒地走进馆里。 无影摸着自己发痛的肩膀,有些哭笑不得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苍梧景鸢和无影甫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注意力,虽说天子脚下富贵的大人物没少见,但这样英俊贵气的少年郎实在是十个中也不见得能找到一个,更何况这少年郎看起来潇洒自在,风度翩翩,不过一会儿,一些茶馆内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涨红了脸偷拿着眼瞧他。 无影有些不快地皱了眉,有意无意地挡在苍梧景鸢,苍梧景鸢却不甚在意,纸扇轻摇,将他拨到一边。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店小二是个有眼力见的,他见这两人气度不凡,想必非富即贵,急忙笑脸相迎。 “一壶清茶,两叠茶点,慢了小爷可就不给银子了。”苍梧景鸢说着合起扇子在小二的肩膀上点了一下。 “好嘞,您哪。”店小二不敢怠慢,赶紧把店里的招牌都端出来。 “别总疑神疑鬼的,喝杯茶。”苍梧景鸢见无影始终保持着警惕,不由得给他倒了一杯茶,无影没说话,慢慢品起茶来。 “诶,你们知道吗?听说这次使团进京的接洽事宜,都是长公主在负责的。”喝了一会儿茶,苍梧景鸢听到隔壁桌的人说起了这件事。 “哪个长公主?” “嘿,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吧,锦绣长公主你都不认识啊,那可是女皇心尖上的人。” “能接待使团,那这个长公主一定很厉害吧?” “那可不是,长得美又有手段,要我说,”说话的那个汉子压低了声音,“这下一个长皇女指不定就是她呢,据说我朝历代的长皇女都接待过使团。” “那是,那是。”其他人附和了几句,又把话题岔开了。 苍梧景鸢静静地喝着茶,她已经悟出一点意思了,这两天,不论走到哪,她都能“恰巧”听到百姓称赞苍梧锦绣的话,或是夸她聪慧玲珑,或是隐晦的说她是未来的长皇女,总之怎么看都像苍梧锦绣为了将来能顺利成为长皇女而雇人造的声势。苍梧景鸢觉得这一定是皇夫替苍梧锦绣想出的办法,先打好群众基础,之后就由不得女皇不“顺应民心”了。 “她这是想把功劳好名声都拦在自己身上。”无影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话,苍梧景鸢但笑不语,她可不会去做这种事,毕竟,君心难测啊。 北原国使团终于抵达京都了,苍梧景鸢和苍梧锦绣一大早就去了京都外城门迎接,苍梧锦绣有意炫耀自己的身份,身上又是百鸟朝凤的绣金线曳地宫裙,又是金光灿灿的发簪步摇,走一步倒要停三步。 反观苍梧景鸢,只是一袭简单的蓝色宫裙,袖口领口绣着白色的团云,发间别着一根水蓝色的发簪,既不失礼节,又显得灵动。 这一套宫裙是白浅替苍梧景鸢选的,她本来还想亲自替苍梧景鸢挽个发髻,但对给别人挽发一事显然不太擅长,便只能作罢。想到白浅,苍梧景鸢忍不住勾了唇角,心情明媚了不少。 “邻国使团到了。”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苍梧景鸢抬起头来,看见辚辚的车马缓缓而至,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骑在马上,面色温和,跟在后面的是一顶攒金顶软轿,由四个人抬着。 苍梧景鸢猜测着轿子里的是北原国皇子,听说他是这次使者团的主要负责人,车马的后面,照例是表示诚意的金银珠宝,珍稀贡品,甚至还有一些面容姣好的年轻男人女人。 苍梧锦绣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那骑马的男人在离她们几十步远的地方翻身下马,然后不知向软轿里的人说了什么,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软轿中伸出来,掀开了轿帘。 当邻国皇子走出来的时候,苍梧景鸢发现苍梧锦绣僵在原地,不是害怕,大概是看住了眼吧,这邻国皇子长了一副比女人还美艳的面孔,不笑自含春的桃花眼,挺笔薄唇,嘴角还噙着一丝略带邪气的笑容,饶是重生前阅美男无数的苍梧景鸢,也不得不承认这邻国皇子确实有让人为之沉醉的资本,不过,眼下的事情可不是看美男子。 见苍梧锦绣一直不说话,对方也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着,苍梧景鸢不得不走上前一步出声:“我乃苍梧国四公主苍梧景鸢,今日与长皇姐苍梧锦绣前来接见各位,所谓来者是客,各位既然远道而来,今日就是我苍梧国的客人,接下来各位的诸项事宜皆由我与皇姐安排,这几日还请各位放心做客,我苍梧必会尽地主之谊。 “你就是苍梧景鸢?”北原国皇子毫不客气地眯起眼睛打量:“那个懦弱不受宠的四公主?” “皇子无需听信谣言,”苍梧景鸢仍然保持着笑容:“我确实是当朝四公主,但懦弱不受宠皆是流言,还希望皇子不要人云亦云,偏听则信。” 在两人一来一往的问答中,苍梧锦绣终于从惊讶中醒悟过来,见苍梧景鸢已经和北原皇子说上了话,也顾不得许多,挡在苍梧景鸢面前就说:“我乃苍梧国长公主苍梧锦绣,是这次的主要接待人和负责人,各位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十分困乏,我已经在醉仙楼备下薄酒为各位接风洗尘,不如我们到了那里再交流两国文化吧。 醉仙楼,苍梧锦绣真是好大手笔。苍梧景鸢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这醉仙楼可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那里面的一些菜可是有钱都吃不到的,要想在醉仙楼吃一顿饭,光有钱是不够的,还得有一定的地位。 其实苍梧锦绣一开始也不打算在醉仙楼设下洗尘宴,她本来以为来的必定是一群又老又迂腐的老头子,为此她还特地背了一些诗词,她知道领团的是北原皇子,却没想到这个皇子这么年轻,又这么英俊,如果自己能得到他的爱慕,不仅是一次笼络人心的极好的机会,还能极大地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于是她就临时决定设宴醉仙楼,苍梧锦绣是打定主意要让北原皇子感受到她苍梧长公主魅力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醉仙楼,掌柜的不敢怠慢,连忙让出了最好的厢房。 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苍梧锦绣一进屋便坐在了主位上,苍梧景鸢倒没这么讲究,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下,她满心都是醉仙楼那些美味的菜,众人也都纷纷落座,临到北原皇子却见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北原皇子请坐。”苍梧锦绣眼含暗示地看着他。 “你,去那边。”北原皇子似乎没看到苍梧锦绣的暗示,让坐在苍梧景鸢旁边的一个随从坐到苍梧锦绣身边的位置,自己则一屁股坐在苍梧景鸢的旁边。 “那边有点闷,我坐这里就好。”听着北原皇子礼貌得体的解释,苍梧锦绣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勉强维持笑容,不过她偷偷地朝苍梧景鸢瞪了好几眼,她觉得苍梧景鸢刚刚抢了她的风头,目的是引起北原皇子的注意。 如果苍梧景鸢知道她心里此时的想法,一定会说她想多了。 菜很快就上来了,色香味俱全的菜式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苍梧景鸢本着不吃白不吃的态度,大块朵颐起来,她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公主身份,邻国使者了,只知道醉仙楼的菜果然名不虚传,还想着下次要带白浅一起过来吃。 苍梧锦绣见苍梧景鸢只顾着低头吃饭,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因着她比较受宠,也比较会享受,这醉仙楼已是来过多次,什么菜她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见北原皇子只是举着箸,并不下筷,忍不住夹了一块“浮金银”到他的碗里。 “这道‘浮金银’,乃是用上好的虾肉裹粉炸制而成,入口香而不腻,脆而易化,是醉仙楼的招牌菜,皇子你尝尝。” 北原皇子闻言吃了一个,露出满意的表情:“不错,果然好吃。” 苍梧锦绣心下一喜,她有心卖弄,便一道菜一道菜地介绍了起来,一开始北原皇子还会落筷尝几口,听着听着却有些不耐烦了,他不顾苍梧锦绣在那边讲得眉飞色舞,推了推身边吃得正欢的苍梧景鸢道:“四公主,你说你们苍梧国地大物博,可有什么有趣的去处或风土人情没有?”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引起满桌人的注意,席上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苍梧景鸢正不亦乐乎地把一块水晶肉放进嘴里,见北原皇子突然发问,微微一愣把筷子放下来。 “喏,这里。”北原皇子似笑非笑地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苍梧景鸢用帕子一擦,一颗米粒粘在嘴角。 “四公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见北原皇子又问了一次,苍梧景鸢回过神来,她见满桌的人都盯着她看,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就讲起自己的见闻。 其实,如果是放在现在,她是绝不可能知道很多苍梧的风土人情的,一来身处皇宫,本来就很少有机会出去游山玩水,女皇倒是每年都会出去避暑,但那也只是去几处别宫,而且自己那时不受宠,很少能跟着女皇出去。 不过后来她当了女皇后,倒是有去了一些好地方,沈烨也会和他说起自己的见闻。这样一想,苍梧景鸢底气便足了,她神秘一笑,开始说起一些有意思的见闻,“说到苍梧国的好地方,那些有名的名山大川你们肯定都听过,我就不赘言了,接下来我讲一些不那么有名,但却很有意思的小地方。在苍梧的西南地区,有一个小城,叫‘矮城’,你猜它为什么叫‘矮城’?”苍梧景鸢饶有趣味地看向北原皇子。 “大概是因为那里的人都很矮吧。” “恰恰相反,”苍梧景鸢狡黠一笑,“那里的人大多都比较高,但他们那里房子大门的入口处却很矮,通常我们的门都是一整扇,但他们不是,他们的门分两扇,上面一块,下面一块,分别开关,而且他们通常只开下面那一半门,不开上面那一半门,所以人要进去,必须猫着身子进去,看着就像变矮了,一些路过的旅人觉得有意思,就‘矮城’‘矮城’地叫,久而久之人们就把这里称为‘矮城’。” “那里的人为什么要把门造成那样呢?”北原丞相颇为好奇地问。 “说来你不信,但那确实是他们那儿的风俗,据说很久很久以前,‘矮城’的门都是一整扇的,但有一个王姓男子,喝醉酒后把家里的门拦腰劈开了,门破了他也不修,就那样放着。这王姓男子家穷,娶不上老婆,有一回他上山打猎,遇见了一个美艳的女子,那女子说自己是家里发洪水随难民逃过来的,已经几天几夜没吃饭了,请求那王姓男子收留她,那王姓男子见色起意,便答应了这个女子,只是要这女子嫁给他,那女子也同意了。” “荒郊野外,美艳女子,难道那个女人是山精鬼怪之类的?”北原皇子忍不住插嘴,苍梧景鸢示意他继续听下去:“这女人倒也是个勤劳的人,成了亲后便和这王姓男子一心一意地过了起来,王二那时已经不打猎了,改卖些草药,有一天他的邻居告诉他,他的妻子在他离开后,总会把家里的上半扇门关起来,搞得去他家的人都得弯着腰进去,很不方便,让他和妻子说一说。这王姓男子记在心里,有一天故意提早回去,果然看见家里关着半扇门,他不想弯腰,便去敲门,谁知敲了半天门却不见人影,于是他生了气,弯下身子,然后……” 苍梧景鸢突然停了下来,北原皇子急着问:“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一双手把他抓了进去!”苍梧景鸢突然伸出手虚抓了一下,北原皇子被吓了一跳:“他死了?” “没有,他活了。原来那王姓男子所处的地方刚好是交界处,那时有个邪巫,为了练习怪术,在“矮城”外造了一个幻境,误入的人除非有人提醒他,否则一辈子都走不出去,那时已经有好几个人失踪了,村里人没办法,就去请了个高超的术师,也就是那个美艳女子。那女子发现王姓男子的门破成两半,变成门内是真实世界,门外是幻境,于是她就将计就计,把上半扇门关起来,在下半扇门施了法术,因为人人都有好奇心,误入幻境的人也不例外,在听说了这件事后,走过路过都会探一下头,只要他们一探头,那女子就会把他们救出去。后来邪巫听说了这件事,非常生气,但是她也没办法打开上半扇门,只得弯下腰去,刚一探头,便被那美艳的女子杀死了。后来,‘矮城’的人为了挡妖辟邪,就有了这种古怪的门,听说这种门还有辨别忠奸的作用,好人进得去,恶人进不去。或许各位下次可以试试看。” 苍梧景鸢讲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众人,发现席上各位神色各异,但北原皇子却颇为向往,他说:“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种地方,有机会定要去看看。” 接着苍梧景鸢又讲了一些奇闻异录,她见多识广,又兼谈锋颇健,一下子就把大家吸引住了,一顿饭吃得有滋有味。 北原皇子最后更是诚心发出邀请,要苍梧景鸢到时候给他们做向导,苍梧景鸢想着可以顺便和白浅同游,便也爽快地答应了,两人边走边聊。 看着苍梧景鸢和北原皇子的背影,站在他们身后的苍梧锦绣却暗暗咬紧了牙,她现在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明明她才是主要负责人,还特地花了大价钱在醉仙楼摆席,原想讨北原皇子的欢心,没想到最后却是为她人做嫁衣裳。 如果是以前,她才不管什么人在场,早就一个巴掌甩过去了,但一方面苍梧景鸢今时不同往日,另一方面父君再三告诫自己不要随意发脾气,苍梧锦绣这才硬生生地将这口气压了下来。 “长公主,我们走吧。”随身的宫女好生提醒,换来的却是苍梧锦绣一个狠辣的巴掌,她眉眼扭曲地说:“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对我指手画脚!” 考虑到北原使团今日刚抵京,苍梧锦绣没再准备额外的节目,而是安排他们在驿馆住下,等休整一番后,明日带他们在京中感受一下苍梧的繁荣,再带他们入宫,众人也都同意了这个行程,只是不知为什么,苍梧景鸢却觉得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这一晚苍梧锦绣回宫复命,却让苍梧景鸢待在驿馆里,说是以防万一。苍梧景鸢整晚和衣而卧,不敢睡得太死,临近半夜时,她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好像还伴着布料摩擦声,苍梧景鸢警觉地坐起身,刚开门,便见一道银光袭来,苍梧景鸢眼疾手快拔出剑,反手就是一刀,紧接着又有好几个黑衣人从暗处跑了出来。 “抓刺客!”不知道谁尖叫起来。 “公主。”无影拔出剑一下子解决了两个。 “不要管我,快去北原皇子那里,给北原使团加强防卫,如果可以,尽量减少对使团的影响。”无影还站在原地,苍梧景鸢不由得厉声喝道:“快去!” 苍梧景鸢缠斗了一番才将那些黑衣人解决了,可是当她要审问他们时,却发现这些黑衣人全都服毒自尽了,她也顾不得许多,提剑就往北原使团的主房走去,那一片都灯火通明,有几个侍卫受了点小伤,幸好使团里无人受伤。 第40章 “抱歉,是我们考虑不周,让各位受惊了。”北原皇子脸色还好,他向苍梧景鸢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苍梧景鸢便又提着剑加入了打斗。那几个黑衣人渐渐落了下风,有一个趁众人不备,抬脚便往外跑。 苍梧景鸢哪会放过他,紧跟着也追了出去,这黑衣人身形极快,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苍梧景鸢看着没入夜色的身影,不禁皱起了眉头。 “公主,不要再追了。”无影也跟了过来。 “无影,你知道这些夜袭的杀手是谁的手下吗?”无影没说话,苍梧景鸢也不好再问,她留了个心眼,又搜寻了一下周围,见真的没躲人,才返回去。 她没想到,这一回去,等待自己的,竟会是一场劫难。 苍梧景鸢和无影回到驿馆的时候,驿馆多了很多黑甲禁卫军,每人手上都拿着一支火把,把整个馆内照得明如白昼,而苍梧锦绣正站在中间,一脸怒气。 “苍梧景鸢,驿馆内出现刺客,为什么大家都在这里,唯独你不在?”苍梧锦绣口气及其严厉。 但苍梧景鸢问心无愧,沉声回答自己是出去追刺客。 “是出去追刺客还是出去杀人灭口?”苍梧锦绣这话问得十分尖利。 苍梧景鸢刚想解释,却见使团中一个代表走了出来,他脸色不是很好,稍显愠怒道:“苍梧长公主,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不在这里,全靠四公主和众侍卫的保护,才能护得我主子平安,现在没事了,你倒要来兴师问罪。你要问罪也可以,麻烦等天明了回去你们宫里问罪,现在天晚了,我们皇子困得很,要休息了,还请公主离开。”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苍梧锦绣本来还想说什么,突然又冷了脸,她颇为阴沉地说:“这位大人说得对,要问罪也是回了宫里再问。” 说罢,苍梧锦绣转头对那些黑甲护卫说:“今晚你们就守在驿馆,务必保证使团的安全。” “至于你,”苍梧锦绣看向苍梧景鸢,“现在就跟着我立刻进宫吧。” 苍梧景鸢看着她的脸,沉了眸子,眸中倒是没有半分惧意,“我既然温馨无愧,随你回去又如何?” 尽管夜已经深了,女皇仍在大殿上等候众人,虽然邻国使团是来求和,但女皇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北原这两年已经暗中积蓄了一定的力量,此番要不是派出沈霄,恐怕也很难平定边疆之乱,她不能让北原再有挑起战争的借口。 看着跪在殿前的苍梧锦绣,女皇沉声道:“锦绣,北原使团可有出事?” “回母皇,幸亏儿臣带兵及时赶到,使团并无人伤亡。”苍梧锦绣大言不惭地把功劳往自己身上引。 女皇点了点头:“可有抓到刺客审问没有?” “儿臣无能,没能抓到活口。”苍梧锦绣话锋一转:“但是儿臣知道谁是幕后指使者。” 女皇沉了眸子,“是谁?” 苍梧锦绣冷冷看了苍梧景鸢一眼,眸中闪过一抹阴冷道:“是我的四妹,您的四女儿,苍梧景鸢。” 女皇吃了一惊,略显严厉道:“景鸢,你长姐说的可是真的?” 苍梧景鸢心里冷笑一声,这个苍梧锦绣还真敢血口喷人,但同时心里又有些苦涩,身为母亲,女皇却一点也不相信自己。 思及此,苍梧景鸢半跪于地,她沉了眸子,不卑不亢的将今晚自己出去追逐刺客的来龙去脉交待清楚。 “她撒谎!”眼见女皇似乎有些动摇,苍梧锦绣赶紧也跪下来,沉声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苍梧景鸢因长期积怒心怀不满,为了报复儿臣和您,派人在今夜刺杀邻国使团,意图挑起两国战争。幸而今晚儿臣去得早,当儿臣去的时候,苍梧景鸢‘凑巧’不在,等回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个古怪的侍卫。说来母皇您可能不清楚,就在前几日,苍梧景鸢的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男子,看得出剑法很好,但身份不详,令人生疑。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罢了,从前在街头卖艺,那天我外出遭遇几个凶徒还是他救了我,我见他功夫不错,就留在身边。”苍梧景鸢不想把无辜之人卷进来,也口气强硬地解释起来。 见女皇仍然没有表态,苍梧锦绣暗暗愠怒,她想了想又说:“母皇您不要被有心之人欺骗,您想想看,贵君从来都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为什么这次会极力推荐四妹做助手,恐怕这其中另有蹊跷——说不定贵君就是这幕后指使者。” 听了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苍梧景鸢冷冷看着苍梧锦绣,但她知道现在是越解释越让人怀疑,只能道:“母皇,儿臣对此事温馨无愧,至于贵君当初举荐我也是一片好意,根本不存在什么幕后指使!” 末了她沉着眸子又补充一句:“就算母皇不信我,您与贵君也算夫妻一场,难道也会听信他人谗言怀疑贵君吗?” 急急赶来的申辰见到这般模样,也同样神情郑重的单膝跪下,沉声道:“陛下,以景鸢的品性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望陛下明察秋毫。” “你……” 苍梧锦绣还想说什么,皇夫沈贺却缓步走了出来,他似宽慰地拍了拍苍梧锦绣的背,但说出来的话却句句狠辣,“陛下,不管今晚的事情是不是四公主指使的,使团都因此受了惊,她当初主动请缨从旁协助,却在当职期间出了这么大的差错。依臣看,这绝不是小事,这边疆是沈将军以生命危险换来的,幸好使团没事,如果今晚真的出现伤亡,恐怕我苍梧不仅落人口实,还将爆发战争,到时候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岂不叫天下人寒了心?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陛下不对四公主加以严惩,恐怕难以服众啊!” 他这话说得极重,言语中时时提起沈家,沈将军,女皇不禁皱起了眉头。 申辰闻言却沉了眸子道:“陛下,沈皇夫所言有失偏颇,首先景鸢绝对不会是做这一场局的人,他们证据不足,根本无法以此论断她的罪过,其次皇夫也说了,景鸢只是从旁协助,真正负责的是长公主,如果真要罚,那么长公主所受的罚应该更重。说来我更要怀疑,明明都是接洽人,为什么长公主偏偏要吩咐景鸢留在驿馆,自己却回了宫,而之后长公主回驿馆救人的时间也太凑巧了,难道真的有这么凑巧的事吗?” “够了!”女皇一声厉喝,她看着苍梧景鸢,深知这件事于她来说颇为不利,皱了皱眉有些疲惫道:“皇夫说的不无道理,景鸢,你今晚的所作所为确实有很大的嫌疑,在事情调查清楚前,你还是待罪为好。来人啊,把四公主押下大牢,等候听审发落。” “陛下!”申辰语气急促,他紧紧攥着苍梧景鸢的手,还想说什么,但苍梧景鸢轻轻向他摇了摇头。 她早就该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了不是吗?不管多努力,换来的总是曲解和伤害,苍梧景鸢心凉如水,面上没有半分波动。 扬手挥开来押她的人,便转身从容不迫地离开。 离开前,她看了苍梧锦绣一眼,眸光中的杀意,让苍梧锦绣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却也更加坚定了要除掉苍梧景鸢的决心。 她直觉苍梧景鸢似乎在无形中已经具备了一些很特别的东西,譬如忍耐,譬如魄力,还有临危不惧,而这些都是当上女皇的特质,只要敢于她争女皇之位的人,她绝对都不能放过! 第二日苍梧景鸢没出现,她连夜被打入大牢的事情已经被朝中各位大臣知道,说来奇怪,这次除了那些一心想巴结沈家的大臣没有异议外,几乎所有大臣,包括平日里与沈家交好的人,都一致倒向苍梧景鸢。 一来沈贺与苍梧锦绣并没有证据,二来苍梧景鸢毕竟还是个刚刚及笄的小丫头,这两人却不惜以沈家压迫女皇,处心积虑地欲除之而后快,这种行为,实在令人不齿。 但苍梧景鸢是不知道这些,她现在只是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发笑,看来自己终于下对了一步棋。 “老奴给公主请安了。”张全小心翼翼地说着,虽然沈皇夫派他到狱中打点,也暗示自己要屈打成招,但毕竟自己的把柄还在人家手里,张全不敢不赔着小心。 “沈贺叫你来的?严刑逼供,屈打成招?”苍梧景鸢一派轻松地看着张全。 张全朝苍梧景鸢拱拱手道:“老奴多有得罪,还请公主配合下。” 说罢,张全朝身后那人扬了扬手示意他过来。 苍梧景鸢饶有兴致的看着前来之人,从随身携带的小箱子中取出颜料狗血化妆用的刷子等各种工具,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挑眉看着张全道:“你认识的人倒不少。” 张全轻咳一声道:“老奴昨晚才接到上面旨意,纠结了一晚才想出化妆术这么个主意,好在老奴也算是宫中老人,混了这么多年,恰好也认识个精通于此的人,所以还希望公主能配合下。” 第41章 苍梧景鸢点了点头,示意那人可以动手。 张全带来的人显然十分精通易容之术,而且或许还是顾及苍梧景鸢女子之身,张全带来的人还是个中年女子。 张全推开后,那中年女子也不多言,直接让苍梧景鸢退了外衫,开始调配各色颜料等物,抬手落笔之间很快就在苍梧景鸢的脸上、身上造出许多可怖的伤痕,还抹上一些血。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苍梧景鸢就变成一副受尽极刑的样子。 “有人来了,快走。”刚刚弄好,张全便听到了脚步声,赶紧拉着那中年女人从小门离开。 苍梧景鸢听到脚步声,也装作一副受刑后虚弱地样子斜倚在墙边稻草上。 “景鸢,景鸢。”一开始苍梧景鸢听得不甚真切,为怕露出破绽,只装睡闭着眼,过了一会儿听到隐隐的啜泣声,才赶紧睁开眼,赫然发现白浅就在牢门外一张精致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心下一惊,苍梧景鸢赶忙起身。 “竟敢对你动用私刑?他们怎么敢!”见苍梧景鸢满身狰狞伤口和淋漓的鲜血,白浅心中痛极,不禁怒从中来,起身就要离开。 苍梧景鸢怕白浅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之举,赶忙道:“别去,这些伤口都是假的。” 白浅在看到苍梧景鸢伤口的那瞬间已是愤怒至极,眼下更是丝毫没听到她的解释转身就想走。 苍梧景鸢无奈,只得捂着所谓的伤口痛呼几声。 白浅见状赶忙回过身蹲在牢房门口,红着眼睛看着苍梧景鸢一身的伤口,“怎么样?是不是扯到了伤口?我这就去请御医。” 趁此机会苍梧景鸢赶忙隔着牢门攥住了白浅的手,赶忙解释道:“白浅,这些伤口是假的。” 说着,苍梧景鸢在手臂上一处吐着狗血的皮肤上轻轻一抹,果然胳膊上光洁细腻没有半点伤口。 见状白浅总算冷静下来,沉着眸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张全和张秀的事情吗?” 白浅点了点头,瞬间明白了苍梧景鸢的意思,“皇夫派张全来牢里打点狱卒对你用刑,但是有把柄握在你手里的张全自然不敢动你分毫,所以才找人帮你弄成这副模样?” 苍梧景鸢勾唇一笑,扬手在白浅鼻头刮了一下,“我家白大人果然聪明过人一点即通。” 白浅伸手在苍梧景鸢额上敲了一记,沉了眸子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嘴,你知不知道现在情况有多严重。” 苍梧景鸢闻言也正色道:“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便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宗人府既然要查那就让她们查,我既然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好怕的?” 闻言,白浅依旧不放心,看着苍梧景鸢的眼睛沉声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打算明日去向女皇求情,让她放你出去。” 苍梧景鸢一听这话赶忙阻拦道:“不可。” 白浅没想到苍梧景鸢会拒绝,微蹙着眉看她。 苍梧景鸢轻轻扬手揉了揉白浅的脑袋,温声道:“傻瓜,你凡事为我着想,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呢?你是苍梧国未来的丞相,在确定长皇女时,你是不能替任何一个皇子皇女讲话的,难道你想让女皇对你起疑心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现如今长公主三公主的手都还未能伸到宗人府,想必他们会秉公审理此案,再加上有二哥相助,查出真相是早晚的事,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有等。” 见白浅还皱着眉,苍梧景鸢捏了捏白浅的脸,“你放心,我既然让你等便已经有了把握,我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中的。” 说罢苍梧景鸢又想起了一件事,蹙眉道:“听说贵君这几日因为我的事情也被半软禁起来,没有我的消息,他想必着急,你等一下派人捎个口信过去,告诉他我没事,让他不必担心。” 白浅点了点头,却还是轻蹙着眉头,尽管眼下确定苍梧景鸢没受伤,可这大牢里环境这么简陋,饭菜也粗糙,叫她如何能放下心来? 见白浅仍然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苍梧景鸢有心要逗她笑,豁达道:“早知进一次大牢就能得到你如此关心,那我倒挺想再多进……” “不许乱说。”白浅赶忙将手抵在苍梧景鸢的唇边。 苍梧景鸢的眉眼一下子柔和了起来,轻轻握了白浅挡在她唇边的手,温声道:“好,我不说,你不要再担心了好不好?宫外的事情还需要你打点着,若你整日茶饭不思病倒了,谁还能帮我?” 知道苍梧景鸢心中的担忧,白浅含着泪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由于苍梧景鸢现在是重点关押对象,白浅也不能待太久,呆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去。 自白浅走后的第二日,苍梧景鸢便发现一件乐事,原本对自己横眉冷对的牢头,竟然开始对自己格外殷勤,每日一早便派人帮自己收拾牢房更换新鲜的稻草。 那稻草明显在阳光下晒过,躺上去温暖的紧一点没有潮湿之感,而接下来一日三顿饭做的虽不及宫中大厨可口,但也是荤素搭配菜色新鲜爽口,而且像是怕苍梧景鸢无聊,那牢头还隔三差五偷偷给苍梧景鸢送副五子棋或者塞几本小书让她解闷。 苍梧景鸢自认没那么大魅力让牢狱头这么做,也不相信苍梧国的大牢待遇会这么好,忍不住询问牢头,才知这牢头早些时候曾被白浅救过。 那天白浅离开时,叮嘱过他不能让苍梧景鸢在狱中受半点罪,这牢头对白浅的话自然不会有丝毫怠慢,这才能让苍梧景鸢的狱中生活。 由于出了夜袭的事情,原定于第二天巡游京城的计划就取消了,苍梧锦绣不敢掉以轻心,一大早就将使团接入宫中。 北原皇子倒也没有兴师问罪,只是不见了苍梧景鸢有些奇怪,他问苍梧锦绣四公主所在,苍梧锦绣不敢说实话,只含糊地带了过去。 由于自己招待不周在前,女皇也没怎么摆架子,只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让北原皇子下去休息,并嘱咐宫侍一定要好好照顾北原皇子。 北原皇子回到宫中,正想让人打听打听苍梧景鸢的住处,却听下人传话,说苍梧三公主等在门外。 苍梧三公主,北原皇子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他知道这个人。 来苍梧国前,他本来以为会是三公主负责接洽,没想到变成了长公主和四公主。 早在入京之前,他就听说了这个三公主的事情,不仅长得倾国倾城,还满腹诗文,今年更是得了苍梧国传统的诗文比赛的第一名。 只是,不知道这德才兼备的三公主现在前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北原皇子让人把苍梧凌雪请进来,自己倒了一杯茶临窗而立。 苍梧凌雪看着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勾唇轻笑道:“苍梧凌雪见过皇子。” 北原皇子慢慢转过头来,有些不在意地指了指椅子:“公主不必多礼,坐吧。” 苍梧凌雪闻言并没有落座,而是走到北原皇子的身边,略带惭愧地说:“皇子远道而来,背负国家希冀,诚心求和,却在我苍梧遇到这等事,凌雪先行在这里替我皇姐皇妹向你道歉。” 北原皇子没说话,他还不想那么早表态,他隐隐觉得苍梧凌雪来的目的没这么简单。 见北原皇子不为所动,苍梧凌雪恐他心生怨气,又赶紧说:“皇子不必气愤,我母皇已经派人去捉拿刺客,务必会给使团,给北原一个交代,望皇子不要误会我苍梧议和的诚心,且放宽心住在宫里。” “三公主不必惊慌,我们这次进京有颇多人知道,人多眼杂出了纰漏也是有的,幸而无人伤亡,还希望不要对四公主加重惩罚。”他这一句话倒是真心的,那一日苍梧景鸢的表现谈吐让他颇为意外,心里还记挂着要让她带他们去游玩,倒时他可不希望她因出什么意外而爽约。 见北原皇子提起苍梧景鸢,苍梧凌雪暗暗蹙了蹙眉,她只当这是皇子的客套话。 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苍梧凌雪见北原皇子面上露出倦意,便也识趣地离开了。 却说苍梧景鸢在牢里竟觉得比以往更为舒坦,再加上有张全和牢狱的打点,不仅没受皮肉之苦,白浅还是隔三差五就来看她,除了被限制自由这点,苍梧景鸢的小日子过的倒是身心舒畅。 正想着,白浅提了个食盒走过来,苍梧景鸢老远看见赶忙走到门口等着。 看见苍梧景鸢那眼巴巴瞅着自己的模样,白浅忍不住勾唇轻笑道:“专门坐在这等我?” 苍梧景鸢挑眉道:“是啊!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这么落魄,几日没洗澡身上也臭烘烘的,整日都在担心你会因此嫌弃我,再也不来看我啊!” 白浅闻言瞪了她一眼,沉声道:“我已经派人给贵君送过口信了,只是女皇迫于沈家的压力,贵君现在也处于半软禁状态,贵君很担心你,他让我转达你,他会帮你查清这件事的真相,让你在狱中安心待着,小心行事。” 第42章 知道这宫中真心对自己好的只有白浅和申辰二人,苍梧景鸢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们在宫外也切记一定要小心行事。” 说罢,苍梧景鸢鼻子抽动了下,眼睛下意识瞥向了白浅手上的食盒。 看到苍梧景鸢这副模样,刚刚还面色沉重,下一刻便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忙揭开食盒的盖子。 清甜的桂花酥香涌入鼻尖,苍梧景鸢眼睛一亮,隔着牢笼就想伸手去捏。 白浅见状却起了坏心,故意将食盒往后拉了几分,自顾自的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吃了起来。 桂花酥一向是苍梧景鸢喜欢的糕点之一,近段日子虽然在狱中吃的不错,但糕点什么的还是没条件能吃到的,此刻见白浅吃的香甜,苍梧景鸢挑了挑眉笑道:“我的白大人,你今天拎着食盒跑来看我,不会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吃糕点的吧!” 白浅挑挑眉,看着苍梧景鸢道:“是啊!往日都只有你欺负我的份,现在我当然也要趁此机会欺负欺负你。” 说着,白浅狡黠一笑,再次捏起一块糕点故作要往口中送的样子。 苍梧景鸢见状手指一动,直接扯下了自己囚服的裤带,手腕一动腰带穿过铁质牢门直接缠上了白浅的腰,在白浅惊呼中,苍梧景鸢手上微微一用力将她直接扯到了牢门前,唇隔着牢门往她手中一凑,稳稳的咬下了一大半桂花酥。 看着苍梧景鸢毫无形象吃桂花酥的模样,白浅一时哭笑不得的挣了挣被她缠在自己腰间的裤袋,无奈道:“景鸢,你先放开我,我把糕点都给你还不行么?” 苍梧景鸢拽着自己的裤腰带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咽下口中的桂花酥,苍梧景鸢故意邪气的伸手勾起白浅的下巴,挑眉道:“先跟我说说,我平日里怎么欺负你了?不说清楚我可不放!” 见苍梧景鸢追问,白浅微微红了脸,眼神有些闪躲道:“那日梧桐树下,你不是欺负我是做什么?” 苍梧景鸢闻言,视线下意识挪到白浅娇艳欲滴的唇上,目光转暗道:“如果那也算欺负,那我还真想欺负你一辈子。” 像是知道苍梧景鸢此时被关在牢里肯定对自己做不了什么一般,白浅挑眉轻哼道:“到时候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恩?”苍梧景鸢闻言轻哼一声,身体凑近了几分,手臂从铁栏中探出去环上了白浅纤细的腰,指尖暧昧的在她腰间摩挲,目光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往下轻移停在了她胸.前的丰.盈处勾唇笑道:“我的白大人真这么想?” 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带起阵阵酥.痒,白浅心知不妙赶忙放柔了声音道:“我错了还不行么?先松开我,我给你喂糕点好不好?” 苍梧景鸢哼哼一声,松开了缠在白浅腰间的裤带,瞅着她微微泛红的小脸道:“若不是本公主现在衣衫不整不想与你亲近后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这区区牢笼还真拦不住我。” 白浅掩唇轻笑,知道跟她纠结这个问题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便拿了一旁食盒取出一块糕点递到苍梧景鸢唇边,“知道你在狱中终还是受罪的,这糕点可是我亲自下厨做的。” 苍梧景鸢凑上去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看着白浅笑道:“我就说这味道怎么与你雪阳宫厨子的手艺不一样呢。” 白浅闻言不客气的捏住苍梧景鸢的耳朵,“你说什么?” 苍梧景鸢装疼嚎了一嗓子,赶忙赔笑道:“我这话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你的手艺比雪阳宫厨子的手艺还要好,而且,只要是我家白大人亲自下厨做的东西,我都喜欢吃。” 听到这话,白浅才松了捏着景鸢耳朵的手,面上故作佯怒的模样,眸中却有了一丝笑意。 就在这边两人吃点心说笑时,宫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女皇为北原皇子准备了北原当地的菜食,按惯例,该由身边的太监替他验毒,本来众人也不甚在意,只是当那枚银针插下去又□□的时候,太监的脸色都变了,银针通体乌黑,显然这饭菜里有剧毒。 北原皇子没有再像先前那么好脾气了,身处异乡,却三番五次被害,任谁都会生气。他慢条斯理地把筷子放下,冷笑道:“看来是有人不想两国议和啊。” 那试毒的太监早就去向女皇禀报了这件事,女皇一听说就匆匆忙忙赶过来,苍梧锦绣、皇夫、贵君等一干人也跟着闻讯赶了过来。 见到苍梧国女皇前来,北原皇子拱拱手,沉声道:“女皇,实在不是我有心想惊动你,只是,不知道是本王得罪了人,还是有人处心积虑想破坏两国邦交,竟次次都朝着本王下毒手,你说,这让本王怎么相信苍梧国的诚心?”他最后这一句话说得颇为严厉,苍梧锦绣和苍梧凌雪都同时变了脸色。 女皇沉了眸子,看着北原皇子出声安抚道:“皇子稍安勿躁,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来人!宣太医验毒。” 太医年龄大约五十多岁,他拿着银针,小心翼翼地插入饭菜中,然后又极快地取了出来,但就这几秒钟的时间,银针也已经发黑了,他迅速地将银针上的东西涂抹在布上,然后不知道往布里面加了一点什么东西,不一会儿,就看到那块布渐渐发出灼臭的味道,沾药的位置竟是被烧破了一个洞。 女皇的脸色十分难看,她皱着眉,问:“元太医,这是什么药?” “回陛下。”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神色也十分凝重,“这是一种十分狠毒的药,名唤‘过路散’,所谓的‘过路’,就是指它一旦进了人的体内后,不管是什么器官,都会被它消蚀掉。中了此毒后,人会迅速被消蚀,直到不留痕迹,化成一堆灰。” “好狠毒的心!”女皇抑制不住,怒喝了一声,周围“哗啦啦”跪倒一片宫女太监。 “你可有办法查出这种药出自哪里?” “回陛下,这种药十分歹毒,通常不会在明面上贩售,若要找到贩卖出处,恐怕很不容易,但是,这种药不止入口有害,连触碰到都有害,最常见的反应是接触的部分会止不住地抽搐,而且一般抽搐会维持长达一天,所以……” 太医没把话说完,只是别有深意地低下头,但女皇却会意了,她看了看周围,沉着声说:“把所有的宫女太监都给我召来,朕要一个一个亲自审查。” “母皇。”苍梧锦绣突然开口,“素衣生病了,恐怕起不了身。”那素衣正是苍梧锦绣的贴身丫头。 女皇刚要说话,一直默不作声的北原皇子却开了口,“一个小小的宫女,竟也敢称病不来?” 女皇闻言沉了眸子冷冷看着苍梧锦绣道:“生病了那就让人抬过来!” 苍梧锦绣闻言心中一紧,只得按女皇要求吩咐下去。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北原皇子住的宫门前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人,女皇一个一个亲自看过去,却都无所获,到了素衣,女皇叫她伸出手来,却见她低着头不说话。 “把手伸出来!”女皇厉声喝道。 “奴婢突生恶疾,双手可怖,怕污了陛下的眼睛。”素衣说得诚恳。 女皇心中生疑沉了眸子道:“伸出来,若真的只是恶疾,朕不会怪罪于你。” 素衣咬了咬牙伸出手来,她的手布满黑色斑点,不仅没有一丝颤抖,还显得有些僵硬。 女皇见一无所获,有些灰心,便欲查看她人。 “慢着,陛下。”元太医大胆走了过来,他把素衣的手揪了出来,冷笑着说:“就是这人下的毒。” “可是你不是说下毒之人手会颤抖吗?” “并不是。”太医指着素衣的手,“碰到‘过路散’的人手不仅不会颤抖,还会十分僵硬,臣刚刚那样说,只是为了防止下毒之人顺着臣的话去做伪装,还望陛下饶恕臣的欺君之罪。” “元太医,朕赦你无罪。”女皇把脸转向素衣,一字一句地说:“大胆贱婢,是何人指使你做这等下贱之事?” 素衣没想到元太医会演这么一出戏,吓得赶紧趴在地上不停磕头,刚才的柔弱也不见了,口中只一个劲地喊着:“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女皇看了一眼趴伏在地上吓的几乎要去了半条命的素衣,突然眼神锐利地看向苍梧锦绣。 苍梧锦绣因着这一眼心里一惊,赶忙跪下来,急声辩解道:“母皇,此事与儿臣无关,儿臣不知道毒是素衣下的。” “公主!”那宫女听见苍梧锦绣说出如此绝情之话,不免抬起头,一声悲泣,两眼含泪地望着她。 见众人都用可疑的眼光看向自己,苍梧锦绣更急,也不管北原皇子在场,回身就扬手欲打素衣。 “住手!” 听到女皇的声音,苍梧锦绣才悻悻地放下手。 “我问你,这药从哪里来的?”素衣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只见她嘴里汩汩流出血来,竟是咬舌自尽了。 见宫女死了,北原皇子这才冷笑道:“这宫女背后怕是受了什么有权有势之人的指使吧,或许还有把柄在那个人手上。” 第43章 见素衣咬舌自尽,苍梧锦绣暗暗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苍梧凌霜道:“母皇,素衣都死了,您看……” 却听北原丞相说:“女皇陛下,难不成我堂堂北原国的皇子命还不如一个宫女值钱不成?倘若陛下想以这个宫女的死草草了事,那我们使团定是不同意的,我们做臣子的不能让自己的主子置身于一个危险之地,只能速速离去,还望女皇恩准。” 女皇皱起了眉头,这丞相字里行间都是威胁,她想了很久,才说:“锦绣,你说你贴身宫女下毒你不知道,可有人证?” “我、我不知道,可是母皇,我真的没做过,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做过。我怎么可能害北原皇子呢,我还等着靠他……”苍梧锦绣百口莫辩,一急之下差点把自己想以此博得美名的话说出来。 见女皇似有惩戒之意,沈贺也赶紧上前替苍梧锦绣求情。 “下毒之人是她的贴身宫女,你却说她和这件事没有关系,这件事说出去,我却是第一个不信的。”一直冷眼旁观的申辰突然开口:“不过你说的倒也有道理,长公主心思单纯,确实不太可能自己策划这些事情,这背后,恐怕也有个她极为信任的幕后黑手吧。” “申辰你不要血口喷人。”沈贺见女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不免有些恼羞成怒。 “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申辰冷笑一声,对女皇垂首:“陛下,此事虽不知是不是长公主做的,但她身边的人总归是她教出来的,这次做出了这种事,下毒之人固然其罪当诛,但长公主也应当要负一定的责任,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不这样做,恐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苍梧锦绣恨得差点要哭出来,这些话分明是夜袭那晚沈贺对苍梧景鸢说的。 “如果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了苍梧和北原两国的邦交,导致最后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那可会让天下人都寒了心啊。” 申辰这些话说得合情合理,女皇见北原皇子丝毫没有要私了的意思,只得咬咬牙:“贵君的话极有道理,长公主身为使团负责人,却接二连三出错,这是第一层罪,身为公主,却没有教好身边的宫女,这是第二层罪,数罪并罚,来人啊,把公主带下去,扣一年月钱,关禁闭一个月。” “都这样了才关禁闭一个月,是不是哪天真的把本皇子毒死了,才要重罚啊?”北原皇子一点也不满意这个决定,身为皇子,却在异国屡遭黑手,是看不起他呢,还是看不起他们北原国? “那就再加杖责五十。” 苍梧锦绣没想到女皇真的会罚她受皮肉之苦,慌得直哭起来,杖责五十,若是打重些那可是会死人的! 但女皇不为所动,只是看着苍梧锦绣被人带下去。 苍梧凌霜沉着眸子看着北原皇子道:“皇子受惊了,早些休息吧,刺客和下毒一事,我会尽早给你一个交代的。” “那就有劳女皇了。”北原皇子略低了低头,然后就走进房间内。 “陛下,您真的要罚锦绣五十杖责?”沈贺急切地跟在女皇身侧,“她可是您的长女,您怎么舍得……” “沈贺,如果今天不是看在沈大将军的面上,你以为我会只罚她五十杖责吗?”女皇打断了沈贺的话:“很多事情,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那并不说明朕都不知道,倘若有人想借此欺上瞒下,玩弄朕与股掌之中,那么后果可不是他承担得起的。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朕的意思!” 听了女皇的话,沈贺不敢再发言,只得闭了口。 “她能让自己的四女儿入狱,自然也能杖责她的长女。” 直至女皇走远,申辰才慢悠悠地从后面走上来,似笑非笑地对沈贺说:“她首先是一个女皇,然后才是一个母亲,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会不明白?” 沈贺捏紧了拳头,没说话,申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给了他一个建议:“还有,风水轮流转,下次要害别人时,得先想想自己会不会落在别人手中。” “申、辰!”沈贺望着他的背影,恶狠狠地从齿缝间挤出这两个字。 却说女皇亲自去监督苍梧锦绣的杖刑,说实话,她今天也是有心要给她一个教训,由于苍梧锦绣是长女,她对她其实寄予了厚望,怎知苍梧锦绣身为长女却没有起一点长姐的榜样作用。 她早就听说苍梧锦绣平日里行事乖张骄纵,只是一来自己舍不得下重手,二来又要顾忌到沈家,所以迟迟没有对她有所约束,最严厉的惩罚也不过是关禁闭,但今天的事情却由不得她姑息她。 苍梧锦绣被人按在刑床上,由于是女子,并没有除了外裤,因为女皇亲自监督,负责杖责之人自然不好懈怠,虽然手上留了余地,可那一棍棍落下去,仍是打的从未受过皮肉之苦的苍梧锦秀杀猪般的尖叫怒骂了起来。 不过,后来打的棍数多了,苍梧锦绣喊叫的声音也就弱了下去。 她本以为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母皇就会放了自己,没想到母皇不仅不准那些人放水,还要自己把棍数数出来,也不知最后打了多少下,苍梧锦绣就晕了过去。 看着被打的奄奄一息的苍梧锦绣,女皇沉声道:“把她带下去,给她请个太医,没我的吩咐,不准让她离开宫中半步。” 不知为什么,看着疼到晕过去的苍梧锦绣,女皇会突然想起了那个还被她关在牢里的四女儿。 这件事情过去没多久后,另一个好消息也传来,经过白浅的调查,夜袭之人也很快被抓住了,女皇亲自审问。 那夜袭之人看起来是个江湖中人,起初还嘴硬,待受过一些刑法之后,便把事情的经过都说出来了,但结果却是女皇没想到的。 那人指明,自己是收了长公主的黄金,替她卖命,其实那夜的袭击真正目标并不是北原皇子,而是要制造一点混乱,好把所有的罪都推在四公主身上。 当被问及这样做的原因时,那人很肯定地说,长公主告诉他,自己和四公主积怨甚深,已经容不下她了,只想使个计谋除掉她。 沈贺一听这话十分激动,拍案怒骂道:“哪里来的刁民,居然敢胡言乱语!”说着站起来就想抽出侍卫的佩剑杀了此人,却被申辰一把制住。 “是不是胡言乱语朕自会调查清楚,沈贺,你不要忘了这是在皇宫。”女皇挥了挥手,让人把那刺客扔进大牢里,然后说:“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也说明景鸢是无罪的,现在就把她放出来吧。” “是,陛下。”申辰冷冷看了沈贺一眼,甩开了攥住他的手,匆匆地往牢里赶去。 到了牢里,申辰本以为会见到一个身形消瘦狼狈不堪的苍梧景鸢,却没想到她不仅没瘦半分反倒脸上还圆润了不少,气色更是白里透红好的很。 看了眼坐在监牢外正与景鸢对弈的白浅,申辰心下了然。感叹白浅那丫头真是心细到连狱中都为她打点好了。 申辰松了一口气,这才走到了近前。 看清走来的身影正是申辰,苍梧景鸢眼角闪过一抹喜色道:“贵君,你怎么来了?女皇可是解了你的禁足?” 白浅闻言微微一愣,也起来朝申辰福了福身。 申辰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们二人,语气略带揶揄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 白浅面上一红,想着贵君应该有话要对苍梧景鸢说,便想退下。 申辰见状却抬手拦了她,笑道:“不用走了,我是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夜袭的刺客已经抓住了,证明景鸢是清白的,女皇下令现在就把景鸢放出去。” 申辰把事情都和她们说了,包括素衣下毒,女皇罚苍梧锦绣受杖刑的事情。 苍梧景鸢对女皇真的打了苍梧锦绣的事情感到十分惊讶,她还以为除了谋逆之罪,无论苍梧锦绣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被重罚的,不过她现在想的倒不是这件事。 “毒不太可能是苍梧锦绣或沈贺派素衣下的,毕竟,让贴身侍女做这种事,稍一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那倒不一定,”申辰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怎么说都得找心腹做,才放心。” “也不排除沈贺和苍梧锦绣是反其道而行之。”白浅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通常我们都会觉得幕后黑手不会笨到让自己的贴身服侍之人去做这种事,毕竟一旦东窗事发,自己也要受到牵连。但或许他们就利用了别人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让自己被怀疑,却也让自己被相信。” “也有这种可能性。”申辰边说着边把牢门打开,递了一套干净衣裙给苍梧景鸢:“还待在这里干嘛,赶紧换了出去,难不成你还舍不得,打算在这里做个‘到此一游’的记好才走?” “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呢?”苍梧景鸢拍了拍手,假装要去做个记号,却被白浅拦住。 白浅看着景鸢无奈笑道:“你就别耍宝了,你还是快换了衣服吧,好几日没沐浴了,你这身上的味道可都像陈酿的酸萝卜了。” 第44章 于是申辰和白浅一人一边地搀扶着“行动不便”的苍梧景鸢,三人一路走至女皇行宫,路上经过的宫女太监都不忍心看脚步虚浮的四公主。 女皇此时正在和沈贺说话,沈贺聪明地没再提苍梧锦绣所受的处罚。 “贵君、四公主、白学士到!”太监的话音刚落,女皇便看到苍梧景鸢被人搀扶了进来,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却还勉强一拜:“儿臣……参见母皇。” “不用行礼了,申辰,你快把景鸢扶到软椅上。”女皇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见苍梧景鸢连站都站不住,赶紧让人把自己的软椅拿上来,申辰一言不发地把苍梧景鸢放在椅子上,然后暗示白浅站在她身边。 “谢母皇。”看着苍梧景鸢受刑的惨样,沈贺心里暗暗冷笑,他一点都没有怀疑张全会在这其中做手脚。 “不过是入了几天牢,景鸢你怎么就这么虚弱了,难不成是在牢里受刑了?” “没有,母皇……”苍梧景鸢边说边假意起身,刚一扯动,便紧紧咬住下唇,一副极力忍耐的样子。 “白浅,你把四公主的袖子挽起来给我看看。”女皇屏退左右,命令白浅。 “是。”白浅极轻极慢地把苍梧景鸢的袖子向上卷,苍梧景鸢手上的疤就一点一点露出来,横七竖八,新伤叠旧伤,在白嫩的手臂上显得十分狰狞可怖,胳膊尚且如此,更别说那些看不见的其他部位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女皇直直盯着苍梧景鸢那些伤口,沉了眸子:“没我的命令就敢擅自对一国公主行刑,沈贺,你去叫人把那些牢头都绑起来关进大牢,听候发落。” “陛下,万万不可。”沈贺没想到女皇反应会这么大,急忙上前阻止,如果牢狱头真的被抓了,恐怕到时候自己唆使张全滥用私刑的事情也会曝光,他可不能冒这个险。 “为什么不可,难道堂堂苍梧公主就能被人滥用私刑,难道朕身为一国之君还不能处决几个阳奉阴违的人不成?” “陛下请息怒,臣不是这个意思。”沈贺巧舌如簧:“这几个狱吏并非滥用私刑,您忘了,前朝有一法条沿用至今,凡入狱者,必先吃一百鞭子,以起警戒之意。想来是四公主身娇肉贵,所以伤口看着吓人些,左不过是皮外伤,涂些药也就好了。” “沈皇夫此言差矣。”苍梧景鸢还未开口,白浅便沉着眸子走到女皇面前:“臣以为,那一百鞭子是打有罪之人,而不是无辜之人,四公主白白遭受这一顿打,对她实为不公,虽然刺客已经束手就擒,但依我苍梧律历,此事不仅不能就这样罢休,还得彻查。” “白学士,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四公主也平安无事,你何必再起争端呢?” 沈贺虽然看不起苍梧景鸢,但心里却对这位苍梧国未来的丞相颇为忌惮,况且如果将来苍梧锦绣想成为长皇女,少不得也要借她的力。 “我并不是起争端,皇夫,我这是在维护我苍梧国的法条,使它不致成为杀人犯的免死金牌,或者包藏祸心之人的借口!”白浅并不畏惧,昂首直视沈贺。 见女皇不说话,苍梧景鸢故作虚弱地开了口:“白浅,皇夫说得对,我既已没事,就算了,毕竟……” 苍梧景鸢说着苦笑一声,抬头看了女皇一眼:“那可是长公主啊!” 苍梧景鸢这一声苦笑和那满怀无奈的一眼都是真心的,她已经没有伪装下去的心情了,只觉得心里比当初被抓还凉,自己被关入大牢这几日,母皇只来过一次,还是例行审问,都到这种地步了自己还奢望什么? 但恰恰就是这带着期望和失望的一眼,却让苍梧凌霜久未起波澜的心颤了一下,她此时看到的不是一个公主对女皇的期望,而是一个女儿对母亲的期望。 这个一直不受宠的女儿刚刚被另一个受宠的女儿欺负了,她哀哀地看着母亲,希望能得到母亲的关心和安慰,但她这母亲想的却只是如何把这件事压下来,她看出了母亲的心思,终于失望地熄灭眼睛里的光。 苍梧凌霜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被其他兄弟姐妹小小打了一下,都委屈得不行,每次都要跑去母皇跟前给她看自己的伤口,其实也不是很疼,但就是想让母皇把自己搂在怀里,给自己吹吹,如此就好了。 而现在她的四女儿,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思呢? “白浅,朕会考虑你的提议的,来人,把四公主送回宫安心修养,至于朕,要去一趟风华殿。”苍梧锦绣如今正在风华殿养伤。 “陛下,如果你是要去责罚锦绣,那臣斗胆请您不要去。”沈贺想了想,还是在众人面前跪了下来:“锦绣那日受了棒疮还未好,之后便又添了风寒,现在已经卧床不起,恐生命堪忧。” “什么!”女皇提高声音,苍梧景鸢和白浅互相看了一眼,她们都不知道,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苍梧锦绣为了避免受到追究而使出的苦肉计。 苍梧景鸢只养了几天病就又耐不住跑出来找白浅了。 “我不是说会去看你吗?你怎么又跑出来了。”白浅小心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把苍梧景鸢往里面带,苍梧景鸢趁机握住她的手。 “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身上的伤是假的不成?” “只要我不说,哪个敢来看我的伤。”苍梧景鸢满不在乎地拿了一颗葡萄抛进嘴里。 “谁敢?太医敢,女皇敢。”白浅屈指在苍梧景鸢额头上弹了一下,苍梧景鸢没躲成,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个爆栗。 “好了,不开玩笑了。”白浅恢复认真的神色:“你这几日有见过北原皇子吗?” “没有啊,怎么了?” “他从入宫的那一天就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 “打听我的消息干什么?”苍梧景鸢有些茫然,随后又紧张起来:“他不会也以为我是幕后黑手,要追责吧?” “不像。”白浅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他好像对你,特别关注。我听说,他有意要和苍梧联姻。” “自古以来,联姻就是保证政治双赢的一个好方法。”苍梧景鸢正色道:“只是,这北原皇子看起来不像是沉溺美色之人,我看他提出这个提议应该还有别的用心。” 苍梧景鸢说完,发现白浅没在听她,而是盯着她看,才有些难以置信地反应过来:“不会吧,你们不会以为……我和他……” 见白浅不说话,苍梧景鸢无奈笑笑又解释道:“不可能,我和北原皇子连朋友都算不上,上次见面也不过是简单聊了几句而已。” 苍梧景鸢说着忽然勾了唇角,凑到白浅跟前挑眉道:“你这可是吃醋了?” “自己想去。”白浅说着睨了苍梧景鸢一眼,便转身走了。 苍梧景鸢摸摸鼻子,“肯定是吃醋了,不但吃醋还生气了。” 从白浅的雪阳宫回去的路上,苍梧景鸢遇到了许久未见的苍梧景睿,那小子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欠揍样,见他装出一副没看见自己的样子,苍梧景鸢也目不斜视的没搭理他。 见苍梧景鸢真的没叫住自己,苍梧景睿沉不住气,自己倒先嚷开了:“喂,苍梧景鸢,我这么大个人在这里,你是没看到吗?” “抱歉,”苍梧景鸢淡淡地勾起嘴角,“我这人对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都不怎么上心。” “你!”苍梧景睿气的不行,又想到她才刚从牢里出来,正在养伤,便哼哼两声也不与她计较。 苍梧景鸢没想到今天苍梧景睿会这么消停,有些稀奇道:“苍梧景睿,你什么时候转性会体贴人了,今天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吧?” “我才不是对你体贴。”苍梧景睿依旧嘴硬:“我是对谁都这么体贴!” 见苍梧景鸢仍是拿看什么珍稀动物的眼睛看他,苍梧景睿又装出凶巴巴的样子:“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让你多管闲事,现在弄了一身伤,满意了吧?“ 这次苍梧景鸢没再调侃苍梧景睿,上前几步搂了他的脖子笑道:“虽然我入狱后没见到你小子的身影,但是有你这句话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总之,谢谢你了。” 曾经自诩脸皮比城墙厚的苍梧景睿奇迹般地红了脸,甩开苍梧景鸢搭在他肩头的手,嘟囔道:“我没去看你是进不去大牢!而、而且谁稀罕你谢啊!我宫中还有事,先回去了。”说着苍梧景睿就扭头往回走。 苍梧景鸢知道他的心意,也不再逗他,准备回朝阳宫。 “喂,苍梧景鸢!”没走两步,就听到苍梧景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苍梧景鸢,既然白姐姐选择跟你在一起,我、我会祝福你们的。而、而且从现在起,我也会保护你的,有什么事,你也可以跟我说,不要总是一个人扛着。” 苍梧景鸢没回头,挥了挥手,嘴角的笑容却情不自禁渐渐扩大。 第45章 苍梧景鸢回到朝阳殿时,发现内院中除了申辰,北原皇子竟然也在宫中。 只见他此时正一派悠闲的坐在朝阳宫院外软椅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桌上的小玉瓶,微风拂过,扬起他颊边几缕墨发,配上他那有几分妖孽潜质的面容,倒显得比女子还娇媚几分。 似乎察觉到院门口有人,北原皇子扭头一看便见苍梧景鸢站在院门口处,一双凤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起身朝苍梧景鸢拱拱手,笑的微风和煦,“四公主,你总算出现了。” 因为之前有过一次接触,苍梧景鸢对这个邻国皇子倒是有几分了解,冲他点点头,“北原皇子今日怎么得空来我们朝阳殿了?” 北原皇子闻言轻笑道:“四公主有所不知,自打你从狱中出来我可是来这朝阳殿好几次了,可每次都被以你生病被拒,实在心酸的很呐!” 苍梧景鸢看着贵君和北原皇子两人古怪的表情,心里觉得疑惑,但也没多想,只得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景鸢在这里先谢谢皇子的关心,只是,我这几日生了病,今天感觉好得多了,才出来逛逛,还请皇子莫怪。” “无妨无妨,只要能见到景鸢你,我也就放心了,若你因为迎接我们一事惹上麻烦,我才过意不去呢!” 景鸢?苍梧景鸢摸了摸鼻子,她与这北原皇子有这么熟么?虽然觉得他对自己这亲昵的称呼很是不妥,苍梧景鸢面上却未表现出来,浅笑着冲北原皇子拱拱手,“皇子遇害一事现在已经查出主谋,所以皇子对于此事也不必在意。” 北原皇子闻言也不再继续这话题,看着苍梧景鸢,脸上带着几分期盼道:“既然景鸢今日已经病愈,我想请你带我去宫外逛逛,不知景鸢可否赏脸?” 一听这话,申辰轻咳一声接口道:“还是改日吧,皇子,景鸢大病初愈,太医交代过她今日需静卧多加修养,恐不便外出,不如皇子再等个几日待景鸢病好利落再相伴出游不迟。” 北原皇子思虑片刻,发现自己确实太过心急,都没想到苍梧景鸢是刚刚病愈,站起身拢了拢衣袖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唐突了,连景鸢刚刚病愈都忘记了,也好,待过几日我再来找四公主出游吧!” 说罢,北原皇子嘱咐苍梧景鸢好好休息,临走前又含笑说道:“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你和他有什么约定?”等北原皇子走远了,申辰喝了口桌上的茶挑眉问道。 “我也不清楚。”苍梧景鸢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和北原皇子有了约定,思虑片刻道:“可能是一开始洗尘宴的时候,我答应有时间要带他们去苍梧一些有意思的地方玩一玩。” “这个北原皇子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尽量少和他接触。” “皇家之人,哪一个是简单人物?”苍梧景鸢勾了勾春角,见申辰面带忧色便道:“我自己会小心的。” 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苍梧景鸢看着申辰问道:“贵君,我回来前,你们都聊了什么,为什么我觉得你们两个并不像相谈甚欢的样子,反而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申辰垂眸喝茶,淡淡道:“是你看差了。”说罢似是不想苍梧景鸢过多追问,挑眉道:“你最近装病缠绵病榻似乎都没练剑吧!去屋里把剑取来。” 看着贵君不似作假的表情,苍梧景鸢一声哀嚎,进屋取剑。 接下来几天眼见苍梧景鸢和苍梧锦绣的身体慢慢痊愈,女皇便趁此机会设宴款待众人,一来可以促进议和,二来,北原皇子过去几日曾暗示自己有意与苍梧联姻,如果真的能促成联姻,于苍梧国来说都是有利的。 宫宴那日,皇宫有着久未出现的喜庆,宫灯璀璨,宫花锦簇,来往的宫人不停地呈上美酒佳肴,宫殿内也是一派盛世之景,女皇这次特许群臣可携家眷入宫参宴会,一时间锦织如云,莺声燕语。 苍梧景鸢是随申辰入宴的,她今日身上穿的,则是一套浅紫色青荷长裙,面上也在绿荷的强烈建议下描了眉,唇上薄薄涂了一层口脂,一头乌黑墨发在头顶挽了一个一个惊鸿髻,这般打扮衬得她略显英气的面容倒是多了几分柔和与妩媚。 说来这还是苍梧景鸢重生后第一次做这么隆重的打扮,之前她都是怎么简单怎么穿,但今晚毕竟有外国使团在,而且女皇已经提前通知各位适龄的公主今晚都得准备一个节目,所以自然不好再如往常那般随意。 苍梧景鸢一入殿,就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毕竟她最近先是在诗会上大放光彩,又是亲自负责接洽邻国使团,并获得对方高度称赞,如此表现,想不引起别人注意也难。 不过她可没注意到这些,虽坐在申辰的身边,眼睛却一直在人群中寻找着找白浅。 “你可是在找我?”白浅在苍梧景鸢身边坐下,带来一股悠悠的清香。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苍梧景鸢抬眼看向身侧,只见白浅今天换了一套浅绿色的宫裙,看上去清雅脱俗,苍梧景鸢轻笑道:“除了找你,你觉得我还能找谁?” 白浅挑眉,扭头看看会场主位上的北原皇子,勾唇道:“那北原皇子的目光可自你进场起就没自你身上离开过呢!” 苍梧景鸢撇了白浅一眼,很想伸手捏捏她的脸,可此时毕竟是在宴会上,那么多人看着,自己也不好与她太过亲昵,只能无奈瞅她一眼,“你就会胡思乱想,天地可鉴,他进京这么多日,我可就与他见过三次面。” 白浅挑眉,“这是直觉,总之你今日表现还是不要太出风头比较好,我不便再此多呆,便先去席上了。” 说罢,白浅便转身去了官员席上落座。 宴会开始不久后,邻国丞相便举着酒杯站起来对女皇地说:“听闻苍梧皇女个个都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今日我等可有幸欣赏到各位公主的妙音华姿?” “北原丞相谬赞了,”女皇谦虚道,“她们不过是略学了一点皮毛,哪称得上精通。但既然蒙丞相错爱,我也少不得叫她们都出来助助兴了。”说完女皇便问哪位公主愿意先出来表演个节目。 “各位,献丑了。” 应声而出的是苍梧锦绣,今晚低调的穿了一身白色翠竹衣裙,跳的是舞乐坊新制的一支舞蹈。 苍梧景鸢早就见识过苍梧锦绣的舞蹈,之前在牡丹诗宴,尽管苍梧锦绣闹了不少笑话,但仅凭一支舞,多多少少还是又赢得了一些人的好感。 只见她此时衣袖轻展,足尖轻点,竟颇有一番清灵出尘的意味,虽然不喜苍梧锦绣的为人,但苍梧景鸢不得不承认她的舞确实跳得很好。 “好。”苍梧锦绣表演期间,席间也响起捧场的掌声,但北原皇子却一直显得兴致缺缺,似乎对苍梧锦绣的舞蹈没有丝毫兴趣,直至一舞结束也只是应酬似得拍了拍手。 一曲结束后,苍梧锦绣朝众人鞠躬,眼角看向北原皇子,却见他不知道在和旁边的人说什么,视线一点也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便有些委屈地回到座位上。 “父君,刚刚我表演的时候,北原皇子是什么反应?”回到座位,苍梧锦绣不死心地问沈贺,沈贺没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她,苍梧锦绣气得攥紧了自己的丝裙。 按照顺序,苍梧锦绣表演完就该是三公主苍梧凌雪了,但等了好一会儿,却没见到苍梧凌雪,正当大家窃窃私语时,门外突然传来悠扬的笛子和琵琶声,紧接着一群身穿嫩绿色舞裙的宫女舞步轻盈地进了门来。 她们排成梅花状,将中间团团围住,然后又伴着乐曲慢慢旋转散开,随着她们的展开,人们看见中间藏着一位面带轻纱的女子,眉间点着朱砂,一双眼睛含情带笑。她身姿窈窕,舞姿曼妙,一点也不输给苍梧锦绣,竟把众人都看呆了。 这就是苍梧凌雪吗?北原皇子喝了一口酒,也慢慢把目光投向那名女子。 只见那三公主此刻正随着越来越快的舞曲旋转,突然,一个转身,她竟把自己的面纱轻轻掀落。 众人睁大眼睛,却发现这人根本不是三公主,而是一个和三公主神形相似的女子。 就在大家又陷入疑惑的时候,两条轻纱从屋外飞了进来,缠住屋梁,紧接着同样身穿白色衣裙的三公主从外面飞了进来,恍若谪仙,大家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身影抬起头,就连北原皇子也被这般出彩的表演吸引了注意力。 苍梧景鸢饶有兴趣道:“看来苍梧凌雪这次是下足功夫要抢苍梧锦绣的风头了。” 申辰端起桌上酒杯轻抿一口,也弯了唇角,“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苍梧锦绣花了大力气去准备这次接洽,却吃力不讨好,苍梧凌雪没做什么,跳了支别出心裁的舞,就吸引了北原皇子的注意。” 第46章 苍梧景鸢正偷笑,却余光一瞥忽然发现本在看节目的北原皇子将目光投向了自己这边,两人目光恰好撞在了一起。 那边北原皇子微微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隔着老远的距离朝苍梧景鸢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苍梧景鸢脸上笑容一僵,也端起酒杯冲他扬了扬,一饮而尽后便不再看他。 宴会中一直关注着北原皇子的苍梧锦绣,将他与苍梧景鸢这种互动悉数看在眼里,眸中闪过一抹妒恨,原本捏在指尖的糕点被她直接攥进手心几乎捻成了渣,扭头对身边侍女悄悄吩咐了几句后,便继续泰然的开始看节目。 “三公主果然名不虚传。”一曲终了,北原国丞相忍不住出声称赞。 苍梧凌雪及时地向他表示感谢,却发现坐在北原国丞相身旁的北原皇子的此刻正勾着唇角垂眸不知在捉摸什么,不禁顿时微微一愣,她刚刚还看到他眼里的惊艳,难道是哪里出错了? “三妹妹莫不是还有节目要表演?”一向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苍梧锦绣忍不住出口相讽,她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练的舞蹈一下子就被苍梧凌雪盖过去,现在看到北原皇子对她的表演也是一样心不在焉,心里自然掩饰不住快意。 苍梧凌雪虽然有些愕然,但并不像苍梧锦绣那样无脑,没再多言直接大大方方地退了下去。 接下来轮到苍梧景鸢了,苍梧景鸢也不怯场,她众人施了个礼,便让小宫人把自己的古琴呈上来。 苍梧景鸢要弹奏的是《高山流水》,可是当她一打开包裹古琴的布时,却发现古琴琴弦竟然断了两根弦。 见此状众皆哗然,坐在前面的一些家眷甚至开始交头接耳,苍梧景鸢看着断弦的古琴,皱了皱眉,她在出门前确认过古琴的琴弦完好无损,可现在却成这样,显然是有人想借此机会让她丢脸。 何必呢,苍梧景鸢勾了勾唇角,眼中并无半分惊慌,她心里已经有了一计。 “景鸢,怎么还不开始?”女皇并没有注意到苍梧景鸢的古琴断了弦,只道她是紧张怯场,不禁有些不满。 “母皇,儿臣的琴弦……不慎断了。”尽管是被人弄断的,苍梧景鸢也不打算就这样说出来,毕竟,今晚还有北原的人在场。 女皇闻言蹙了蹙眉,“你怎么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连自己要表演的古琴坏了也不知道。” 见女皇已经心生不满,苍梧锦绣忍不住勾起嘴角,她现在满心都是快意。 她还听说北原皇子还特意去看过苍梧景鸢,这下北原皇子该知道,苍梧景鸢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了吧。她越想越得意,只要想到苍梧景鸢本来志得意满地想一鸣惊人,结果不得不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的窘迫模样,就差点笑出声来。 女皇也知她这表演恐怕是不能完成了,便扬了扬手道:“既然如此,你就先下去吧。” “女皇莫急,即便这琴弦断了两根,这曲子也是可以完成的。” 听到这句话,周围的人又响起一片讨论声,北原皇子也饶有趣味地挑起眉,虽然相处不过几天,但他就是觉得苍梧景鸢不会轻易放弃。 “哦?是吗?那就开始吧!”女皇也想看看苍梧景鸢能用剩下的琴弦弹出什么。 苍梧景鸢勾唇笑笑,朝向白浅的位置,朗声问道:“早知白学士精通音律,不知白学士可愿赏脸与本公主合奏一曲?” 白浅本来还在为苍梧景鸢担心,现在见她在台上镇定自若,还邀请自己合奏,便放下心来,起身朝她拱拱手,唇角荡起一抹轻笑,“白浅荣幸之至。” 两人在台后商议片刻便重新登台。 她们准备合奏的是一支叫《峥嵘》的曲子,据说是前朝一女子从一名隐居于山林的顶级琴师那儿学来的。 当初苍梧景鸢偶然从贵君那儿听来时喜欢得不得了,私下里拉着白浅练习了好久,想不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苍梧景鸢朝白浅点了点头,白浅随即将玉笛横在唇边,悠扬清脆的笛声一响起,便叫众人忍不住凝神细听。 一开始笛子的部分似诉似叹,让人觉得满含着无奈,笛声停后,苍梧景鸢一扫弦,古琴的声音突然急促起来,她时快时慢地拨动着琴弦,手法极为娴熟。 琴声高高低低,时而如无声细雨没入流水中,时而又如一如一人执剑挽出千招万式,真可谓“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苍梧景鸢越弹越投入,白浅的笛声则也配合得恰到好处,此等默契,仿若两人曾经联系过千百遍一般。 苍梧景鸢弯起唇角不由得抬头看向白浅,却发现她也正回眸看自己,眸光温润如水,含着难言的深情。 那一刻,整个大殿仿佛只剩下她和白浅两人,没有这红尘俗世的波澜诡异,也没有那些不得不背负的国仇家恨,就只有她们二人。一拂琴,一执笛,仿佛能这样一直到天荒地老。 一曲终了,周围鸦雀无声,苍梧景鸢只觉得心情激荡,还不能从刚刚的琴声抽离出来,耳边便响起轰鸣的喝彩声和掌声。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说话的是北原皇子,他刚刚才从那荡气回肠的琴声中醒悟过来,忍不住叹息道。 好久没听过这么令人动容的曲子了,虽然北原宫廷里不乏名师大家,但那些曲子虽动听,却很难令人产生共鸣,就像是堆砌宫门的大理石,虽华贵,但在成为那宫门一部分时候,就被剥夺了它最天然最质朴的特质。 但今晚苍梧景鸢和白浅的演奏却不一样,虽然北原皇子自恃在音律方面颇有天赋,也不得不为她们的合奏鼓掌,心中则对苍梧景鸢的评价又上升了几分。 苍梧景鸢走到白浅的身边,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深情,轻轻执了她的手,二人相携向台下众人微微躬身表示感谢。 “三公主琴技颇佳,更兼灵性十足,今日真让老夫大开眼界。苍梧公主果然个个都才情并茂,这真是苍梧国的福分啊。”一位看起来十分严肃的大臣忍不住开口称赞。 “愿我北原与苍梧永结邦交之好,共承天泽,世代繁华。”进宫许久一直未表态的北原皇子这时却站了起来,一口饮尽杯中酒,其他使者也纷纷喝尽杯中酒,以示议和之诚心。 “好,好!”女皇心中大快,她举起酒杯站了起来:“愿我苍梧与北原永结邦交之好,共承天泽,世代繁华。” “永结邦交,共承天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共同庆贺这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 苍梧景鸢看着这一片欢庆,心里陡然涌生出一种豪情,她想起赵太傅讲解过的北宋大儒张载的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她又一次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自己当上女皇,一定要使这盛世绵延百年。 然而就在众人皆为此事欢呼喝彩时。底下却有一双眼睛直直注视着苍梧景鸢,这双眸中满是炙热与志在必得。 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沈烨,他今晚喝了些酒,一身白色锦袍,长发束冠,衬得本就英俊的他越发俊美非常。 之前他根本从未将苍梧景鸢放到过眼里,尤其是苍梧景鸢及笄之前屡屡对他表示爱慕之意时,沈烨更是不屑,心中嘲讽的想着她就是个一无所长的草包,怎么配得吸引到自己的注意? 可谁知这个女人近日的表现让他越来越难将目光自她身上移开,前段时间诗会上几首诗大放异彩不说,之后不论是在南书房还是女皇面前都颇受关注。 而今晚这一首曲子,她弹琴时的专注,站在台上与世俱来的大气和洒脱,出现危机时的临危不乱,这一切无一不吸引着他的注意。 而且,不知道为何,当沈烨看到苍梧景鸢和白浅那么默契地站在一起时,心里居然会涌动出一种名为嫉妒的感觉,再加上在苍梧景鸢弹奏时,台上北原皇子那带着炙热的目光更是一刻也没从她身上离开,只看得沈烨就越发不舒服。 底下的这些暗涌,苍梧景鸢当然不知道,看着周围众人看向自己惊艳的目光,心知自己不小心又成了大家注意的焦点,朝身侧白浅吐了吐舌头便打算借着尿遁的借口出去避避。 白浅本来鉴于上次的教训,不放心也想跟着苍梧景鸢一起,但苍梧景鸢说两人同时离席难免又会引起注意,表明她此刻将青禾带在身边,自己最近武艺又进步了不少,才让白浅安了心。 走出承庆殿苍梧景鸢本来想在附近逛逛就回去,没想到想着事情,再抬头时竟走到了御花园,看着月光下衬得波光粼粼的湖水,苍梧景鸢勾了勾唇,捡起一颗石子就要投入湖里,突然听到身后隐隐传来的脚步声,沉了眸子将手中石子朝着声源处掷了过去...... 第47章 “景鸢,是我。”沈烨堪堪避开石子,看着站在湖边沐浴在月光下,闲的越发清丽绝伦的女子,目光变的逐渐炙热起来。 没想到跟着自己过来的人竟然是沈烨,苍梧景鸢微微蹙了蹙眉,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疏远,沉声道:“从来不知道沈副将竟然有偷偷摸摸尾随别人的爱好。” “景鸢,你好像对我很有戒心?可是沈烨在何时无意得罪了四公主?”沈烨上前几步,见苍梧景鸢带着防备的模样,微微一愣,问道。 因为沈烨亲昵的称呼皱了皱眉,苍梧景鸢看着沈烨明显带着醉意的模样,和他身上隐隐传来的酒气,沉声道:“沈副将,你似乎喝醉了,外面更新露重,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看着苍梧景鸢脸上明显露出的不耐,沈烨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往上冒,他面色一变,略带嘲讽道:“四公主,你今晚的表现很精彩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才多艺,你些招蜂引蝶的伎俩,不知都是跟谁学的。” 见他终于露出本来的面目,苍梧景鸢也没了与他虚与委蛇的心情,她也学着他的语气冷声道:“我与沈公子非亲非故,似乎这些事情还无需向你汇报吧!而且,今日不过是迎接邻国使团的一场表演罢了,沈福将这招蜂引蝶一说也太过可笑!我跟沈副将似乎还没这么熟吧!” “不熟?呵!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嗯?”苍梧景鸢的话刺激了沈烨,他有些邪气地朝苍梧景鸢走过去:“你从前追着我跑时不是恨不得掏心掏肺,把一切事情都告诉我,怎么现在倒学会对我有所隐瞒了,这些是不是你那位好贵君教你的。” 苍梧景鸢见他越说越不像话,沉了眸子,声音转冷道:“当初那些荒唐之举不过是景鸢年少无知的一时冲动之举,还望沈副将趁早忘了的好。” “年少无知?”沈烨冷笑,“好一个年少无知,不过景鸢有些事情在你招惹我的那天起,就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了。” 苍梧景鸢皱了皱眉,不想跟他多过纠缠,越过他就想离开。 “苍梧景鸢,你先同我说清楚再走。”在苍梧景鸢绕过沈烨的时候,沈烨沉了眸子,伸手紧紧攥住了苍梧景鸢的胳膊。 “沈烨,你大胆!”苍梧景鸢一声怒喝,一个手刀就要劈开,却被沈烨用力抓住手腕,他的力气甚大,苍梧景鸢一时竟然没能挣开。 “你从前不是很喜欢我这样对你做吗?”沈烨眯了眸子再度朝苍梧景鸢靠近了几分。 苍梧景鸢沉了眸子,怒道:“从前是我眼瞎了,现在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马上给我放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变了,你变了,你不再是从前那个四公主了。”沈烨低声自语,突然就要将唇凑上来。 没想到沈烨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苍梧景鸢也动了好好教训他一番的心思,示意暗处青禾不要动手,她使劲踩了沈烨一脚,趁他吃痛直接一脚将他踹到湖里。 “苍梧景鸢……”肚子狠狠挨了苍梧景鸢一脚,沈烨疼得声音都变调了。 “和你的湖水卿卿我我去吧,记住,要是再有下一次,可不会只是把你踹湖里这么简单!”苍梧景鸢嫌弃地擦了擦刚刚被沈烨碰过的手腕,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烨听着苍梧景鸢的冷嘲热讽,心里的怒气越积越多,他沉着声问苍梧景鸢:“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苍梧景鸢也不再掩饰,索性说:“沈烨,这种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何必要我说得这么清楚。” 沈烨冷笑一声,突然飞身跃出水面,直直扑向苍梧景鸢,伸手就欲将她揽在怀里。 苍梧景鸢岂会任他轻薄,当下一个反手便漂亮地脱开沈烨的禁锢,沈烨怒气更甚,伸手便与苍梧景鸢过起招来,苍梧景鸢求之不得,她早就想狠狠教训沈烨一顿。 两人你来我往,过了数百招,沈烨却一点上风都没占到,他不禁有些心急,伸手就要握苍梧景鸢的肩膀,苍梧景鸢顺势抓住沈烨的手,一拉一推,便将他推出数步。 接着苍梧景鸢朝他勾了勾手指,沈烨似乎冷静下来了,他欺身上前,想用力量制住苍梧景鸢,苍梧景鸢一个凌厉的侧踢逼得他无法近前。 但沈烨毕竟是沈烨,他借巧劲堪堪抓住苍梧景鸢的脚,苍梧景鸢晃了一下身子,突然屈膝,整个腿弯架在沈烨的肩上,然后借身体之力将沈烨狠狠压制在地上。 “你大概没想到,我除了会弹琴,还会武功吧?”苍梧景鸢勾起嘴角,眼中满是怒意。 沈烨想要翻身,苍梧景鸢边把手横在他脖子上边笑着说:“沈公子,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惹我了,但你偏不听。如果你现在乖乖地回去席上,那么我可以当今晚的事没发生过,如果你再不听话的话,就别怪我拿你练手了。” 一句话说罢,苍梧景鸢转身便欲离开。 看着苍梧景鸢不带丝毫留恋离开的身影,沈烨狠狠在地上锤了一记,扬声道:“苍梧景鸢,你等着!我沈烨一定会娶到你的!”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苍梧景鸢皱了皱眉,没有理会沈烨的叫嚣重新返回了承庆殿。 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苍梧景鸢刚刚落座,便听到北原皇子连墨说:“四公主贤良淑德,端庄大气,颇有女皇的风范,本皇子不才,想求娶四公主,女皇放心,如果四公主肯嫁予本皇子,本皇子一定以正妃之礼迎娶公主,极尽所能宠爱她,还望女皇恩准。” 苍梧景鸢一进门便听到了如此劲爆的消息,脸色瞬间一僵,目光下意识的望向席间坐着的白浅,发现她脸色亦是十分不好看。 女皇闻言看向苍梧景鸢,笑道:“景鸢,北原皇子倾心于你,诚心求娶,你可愿意?” 苍梧景鸢皱了皱眉,没想到今日一支舞竟然为自己惹来这么多麻烦,朝女皇福了福身子沉声道:“儿臣愚钝,恐难配得上北原皇子,还望皇子另择一位善解人心的公主。” 这话明明就是拒绝之辞,但女皇天子当久了,官场话听多了,误以为这是苍梧景鸢的谦辞,便笑着说:“景鸢不必害羞,北原皇子相貌堂堂,谈吐不凡,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子,也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夫婿,如若你嫁去北原,必不会受委屈的。倘若我们两国结成秦晋之好,对苍梧,对北原都是好事,如此两全其美之法,何乐而不为?” 苍梧景鸢沉了眸子,正欲开口,申辰的声音却及时响了起来。 “景鸢不嫁。” 苍梧景鸢抬起头,看见申辰也看着她,目光灼灼,似乎在说,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我好像听错了,申贵君能再说一遍吗?”北原皇子把头转向申辰,嘴角仍带着笑,眼神却锐利了许多。 “你没听错,北原皇子,景鸢不嫁给你,不嫁到北原。” “申辰……”女皇想出声阻止,却被申辰打断,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敢打断女皇的话了。 “我苍梧国什么时候要沦落到靠嫁公主来换取和平了。”申辰说着,一面走下台阶,来到苍梧景鸢身边,“你们想要联姻,想要用政治牺牲品来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可以!但绝不能是景鸢,我不答应。我言尽于此,你们看着办吧!” 他这话说得极大胆,简直是不要命了,连苍梧景鸢都暗暗为申辰擦一把汗,但他就那样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苍梧景鸢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这种感觉和白浅带给她的不一样,这种感觉就好像父君还在世时一般,有人维护疼爱她,能让她全然的去信任这个人。 就在大家以为申辰死到临头的时候,女皇皱了皱眉,轻叹一声道:“既然贵君不愿意,这事就暂且先放放吧!北原皇子,贵君也是爱女心切,不想让女儿不远万里离开苍梧,你看除了景鸢,你可还有别的中意之人?” “我倒不是很明白,我既允诺不会让四公主吃苦,为什么申贵君还是不肯答应呢?”北原皇子似乎仍然不愿放弃这个想法。 白浅向前一步,朝他施了个礼,不疾不徐地开口:“北原皇子,在下乃是公主的伴读白浅,我虽人微言轻,但也有一句话想要提醒皇子,四公主乃是贵君的养女,既然贵君不愿女儿远嫁,皇子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再者,皇子这次是以战败国使者的身份进京议和,我想,皇子应该很明白自己处于一个什么地方吧!” 北原皇子看向白浅,来到宫里的这几日,除了苍梧凌雪,他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关于这位白浅姑娘的事情了,对方自称伴读,自己可不敢把她当成伴读,想到这个人将来会成为苍梧国的丞相,他不禁暗暗觉得棘手。 “女皇。”北原皇子又恢复了得体的笑容:“既然申贵君爱女心切,我也不好横刀夺爱,我看,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第48章 “如此甚好。”女皇见皇子主动作罢,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是拿申辰没办法,只要他一有要求,自己还是会不自觉地心软。 乐曲再一次响起时,众人又开始碰杯交谈,有意无意地淡化刚刚僵持的气氛。 申辰旁若无人地拉着苍梧景鸢回到座位。 “刚刚真是谢谢贵君了。”苍梧景鸢松了口气,看着申辰真诚感谢道。 “谢什么,这是我身为父君该做的。” 申辰把苍梧景鸢鬓边的落叶拈起来:“刚刚又跑到哪里去撒野了,怎么头发乱糟糟的?” 白浅也投来好奇的目光,刚刚苍梧景鸢久久未回,她差一点就要出去找她了,可她现在回来,身上沾了泥土,发髻也乱了几分,她早就想追问了,却碍于贵君再此没有开口。 刚刚与沈烨发生的事显然不适合现在交待,苍梧景鸢摆摆手笑道:“没事,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罢了。” 知道苍梧景鸢没说实话,白浅正欲追问,却听女皇道:“沈烨,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鼻青眼肿的?” 女皇的问话让大家把目光都看向沈烨,大家这才注意到沈烨嘴角额头有些淤伤,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好像在地上打过滚一般。 “沈烨,你不过是出去一趟,怎么就弄得这么狼狈了,发生什么事了?”沈贺也忍不住开口,他巴不得这件事与刚刚进来的苍梧景鸢有关。 沈烨弯了弯唇,却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抽了口冷气,朝女皇拱拱手,云淡风轻道:“回陛下,臣今天喝的有点多,刚刚出去透气脚下不稳被石头绊了一下,不碍事。” 猜到了几分事情始末,白浅微微沉了眸子看向苍梧景鸢,“你俩这摔跤都能摔倒一块去,可真是巧。” 知道白浅肯定又乱想了,苍梧景鸢张了张嘴也不好现在解释,只能舒了口气端起酒杯喝酒。 女皇听到他这解释倒没多疑,开玩笑道:“幸好没摔出个好歹,否则我苍梧又要失去一个良臣了。” 众人轻笑几声,也不在沈烨这躲过纠结移开了目光。 北原皇子饶有深意的看了眼苍梧景鸢和沈烨二人,目光再望向沈烨时明显带了几分敌意,沉吟片刻起身朝苍梧女皇拱拱手道:“苍梧女皇,为表诚意,北原愿意割让九凡、阳宇、秦璧这三座城池给苍梧女皇,以作为两国邦交的凭证。” “看来北原这次是诚心要求和了。”闻言,白浅对苍梧景鸢说:“九凡、阳宇、秦壁这三座城池虽不是北原的核心城镇,但也是很重要的城镇。从地理位置上看,这三座城池都左右交通,对于往来贸易十分方便,如果能掌握这三座城的贸易路线,无异于也打通了与其他各国的贸易障碍。” 苍梧景鸢点了点头接口道:“从军事战略来看,这秦壁易守难攻,且自给自用,补给充足,作为守城是很有利的。从文化方面来看,阳宇多为北原人与苍梧人杂居,如果能把这一部分的北原人本土化,那么以后即使再要把城收回去,也会受到他们的抵抗。这真是个诱人的条件。 “北原果然十分有诚意。”女皇点了点头,但并不说答应或不答应,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但维持这三座城也要耗费我苍梧大量的人力物力,还要投入大量军事防备,恐怕……” “女皇放心,除了这三座城池,北原还将献上一些钱财珠宝,还望女皇不要嫌少。” 苍梧女皇依旧没表态,她知道,在这么丰厚的礼物之后,必然也是有条件的。 果然,北原皇子又说:“既然苍梧与我北原议和,那么也希望苍梧国今后少加干涉北原内政,女皇可否答应。” “若是北原的国政自然是由北原来决定。”得到肯定答复后,北原皇子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举起酒杯站起来笑道:“那我在此就祝苍梧与北原情谊长存共创繁荣盛世了。” 宴会结束的时候,苍梧景鸢想送白浅回去,却被北原皇子叫住,盛装衬得他更加面如冠玉,一双眼睛水洗过般清澈。 苍梧景鸢还想拒绝,就听到他说:“我应该不日也要离京返回北原了,你上次说要陪我逛逛,到今天也没做,苍梧四公主不会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吧。” 苍梧景鸢有些犹豫地看了白浅了一眼,白浅善解人意地先行离开。 见再无人打扰,北原皇子连墨这才看着苍梧景鸢道:“我虽称不上北原第一美男子,但也长相不俗,又加上我文武兼备,身份尊贵,在北原,不知道有多少名门之女削尖了脑袋想嫁给我。” 听着某人毫不羞涩的对自己的吹捧,苍梧景鸢唇角抽了抽,“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愿嫁给你?” 北原皇子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苍梧景鸢沉了眸子淡淡道:“我不讨厌你,但也没有意愿想嫁给你,为了得到一些东西,我已经牺牲了很多,我不能再把自己的感情也拿去做赌注。” “你这一番话还真是大胆。”北原皇子似乎被触动了什么心事:“自古无情帝王家,世人皆道我们享尽荣华富贵,须知也是要任人操纵的。” 苍梧景鸢点了点头。 “你心里,是不是有不能辜负的人了?”北原皇子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苍梧景鸢。 苍梧景鸢想了想,似乎觉得点明此事也算是让他打消对自己的念头,郑重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苍梧景鸢答应的这么快,连墨眼中闪过一抹失落,看着她道:“你爱慕之人可是沈烨?” 苍梧景鸢无奈一笑道:“皇子还是莫要胡思乱想赶快回去休息吧。” 闻言,连墨故作风流倜傥的一笑道:“我也觉得那没有本公子英俊潇洒,脸也没皇子好看的家伙配不上你。” 一听这话,苍梧景鸢终是忍不住弯了唇角,这北原皇子倒也是个洒脱之人,拿得起放得下,与他交个朋友倒是不错的。 连墨似乎也有所感,长叹一声道:“说真的,我在大江南北游历许久,你还是第一个能让我感到放松的人,不过既然景鸢你已经有了喜欢之人,我也知你们北原一句话就是强扭的瓜不甜。不过做不成夫妻,做个朋友景鸢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说着连墨轻笑着朝苍梧景鸢伸出了手。 苍梧景鸢弯了唇角,握上了连墨的手笑道:“景鸢也正有此意。” 这边两人相谈甚欢,那边却有两个人肺都要气炸了。 风华殿中,沈贺正因为女皇在宴会上公然地偏心于申辰而感到愤懑,苍梧锦绣还在那边聒噪地抱怨。 苍梧锦绣狠狠皱着眉,如果说她今晚是输给苍梧凌雪,那么她认了,毕竟苍梧凌雪一直都很优秀。虽然不想承认,但女皇对她的宠爱也与自己不相上下。 当她看到北原皇子对苍梧凌雪的表演无动于衷时,还心存侥幸,万万没想到最后他竟向女皇提出要求娶苍梧景鸢。 珠玉一般的北原皇子,鱼目一般的苍梧景鸢,怎么看怎么不般配,更可恨的是苍梧景鸢居然还敢拒绝北原皇子。 苍梧锦绣在旁边抱怨了很久才发现父君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她气得大喊了一声:“父君!” 沈贺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悟过来,苍梧锦绣本以为他会安慰她,却没想到沈贺说:“你还有脸抱怨,我这次费劲心思才帮你争取到这个接待使团的工作,亏你还是负责人,你看看你给北原皇子留下了什么印象。不是害皇子差点被刺客杀死,就是差点被你身边的人毒死,而你还不知道警醒,这样下去怎么能当上长皇女!” 苍梧锦绣被这番严厉的话震慑住了,她有些委屈地道:“我也想给皇子留下好印象,可是那个苍梧景鸢一直抢我的风头。父君,您不知道,那个苍梧景鸢现在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既能言善道,又懂得揣摩人心。” “够了,你不要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沈贺见苍梧锦绣一副要哭了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锦绣,苍梧景鸢现在背后还有个申辰,我们现在要对付她得小心一点,还有,苍梧景鸢可不是你唯一的敌人,你不能只把眼睛都放在她身上。” “那现在怎么办?”苍梧锦绣终于察觉到一丝危机。 “你最近不要再惹祸了,专心讨好女皇,不要让她对你起疑心,至于其他的……”他阴沉地眯了眯眼,“父君帮你解决。” 苍梧锦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议和和求婚之事终于告一段落,这天苍梧景鸢正在焚香练字,忽听得屋顶传来几声鸟叫,她心里有数,便把绿荷支了出去。 见侍女悉数离开,无影身形一闪跃入房中,冲着屋内苍梧景鸢恭敬道:“属下参见公主。” “免礼。”苍梧景鸢看着一声劲装的无影沉声道:“可是查到了什么?” “回公主,属下已经查清楚那日使团来临之日行刺的幕后主使者了。” 见无影没有把话说完,苍梧景鸢肯定地说:“是苍梧凌雪对不对?” 第49章 苍梧景鸢摇摇头道:“并非是我聪慧,其实单单一件事,很难判定是谁下的黑手,但若是几件事连在一起细想,很容易就猜出来了。” 无影微微蹙眉,“几件事?” 苍梧景鸢点点头道:“我从旁协助苍梧锦绣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明面上只是触犯到苍梧锦绣的利益,但实际上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危机感。苍梧凌雪早知我和苍梧锦绣不和,她知道,若是先陷害于我,那么苍梧锦绣必然不会想到是他人在捣鬼,反而会助她一臂之力,而以苍梧锦绣和皇夫的性格,必然一门心思置我于死地,接下来再让苍梧锦绣身边的人给皇子下毒,明眼人都知道长公主再蠢也不可能会让贴身侍女去下毒,所以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被打入狱的我,或我周围的人施计报复苍梧锦绣。好一招一石二鸟,就算我们侥幸没死,也必是两败俱伤了。” “可是三公主已经够得女皇的宠爱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仅仅得到女皇的宠爱是不够的。” 苍梧景鸢站起身,微微沉着眉道:“皇帝的恩宠是基于你不会背叛她,不会觊觎她的皇位而给予的,君心难测,有时候宠爱只是一种表象,苍梧凌雪这样做不仅仅是要得到宠爱,更重要的是通过打击她的姐妹,让女皇,让众臣,让北原皇子知道,除了三公主,其他人均是无用之人,女皇别无选择。毕竟打压别人比证明自己容易多了。” 无影微微蹙着眉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明明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可不论言谈举止还是为人处世上均是面面俱到,即便大难临头依然能岿然不动沉稳应对,是皇家子女均是如此,还是偏偏是她? 没想到自己跟无影竟说了这么多,想必他听自己啰嗦必定烦了,苍梧景鸢自嘲的摸了摸鼻子,笑道:“这几天辛苦你了,先下去休息吧。” 无影拱拱手,便转身离开。 苍梧景鸢看着无影离开的背影微微沉了眸子,坐以待毙可不是她的风格,既然游戏开始了,那她少不得陪这些人玩一玩,她倒要看看,最后鹿死谁手! 苍梧景鸢把绿荷叫过来,对她悄悄说了些话,绿荷先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后又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公主放心,绿荷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 不一会儿,绿荷带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宫女进来,这个小宫女在朝阳殿已经侍候了一段时间,但一直都是在外殿做粗使活,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宫女。 原先苍梧景鸢是没注意到她的,只是之前她假装卧病在床,有一回口渴得很,怎么叫都没人来,便打算自己起身倒水喝,接着这小宫女不知道从哪里来,熟门熟路地给苍梧景鸢倒了水,也颇会说几句话。 苍梧景鸢当时还以为这小宫女只是一心想在主子面前露脸,也没甚在意,现在想来却不是这么回事。看她倒水侍奉的姿势,不像个粗使丫头,倒像个经常侍奉主子的人。 正想着,绿荷已经把那个人带了过来,小丫头也不害怕,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你到朝阳殿之前,是在哪里?”苍梧景鸢低声问她。 “回四公主的话,奴婢之前一直在洗衣苑。” “那你在洗衣苑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偷懒?” “奴婢不敢,”那小宫女又磕了个头。“能入宫已经是奴婢今生最大的福分,奴婢替公主陛下干活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偷懒呢?” “你大概也听说了吧,我这人性格孤僻,喜怒无常,这不,前段时间还被女皇投入牢中,所以,我再问你一次,来朝阳殿之前,你在哪里?” “洗衣苑。”那小宫女咬了咬牙,还是说出这三个字。 “我给过你机会的。”苍梧景鸢笑得很良善,突然一把抓住那小宫女的手,发狠地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一个在洗衣苑和朝阳殿干粗活的小宫女,却有一双细腻柔软的手!” “公主!”那小宫女被这突如其来的揭穿吓到了,一时眼里含着泪说不出话。 苍梧景鸢沉了眸子,扭头看上绿荷道:“绿荷,宫中宫女欺瞒主子满嘴谎话,应当如何处置?” 绿荷不怀好意的走到那小宫女面前,满脸不怀好意笑道:“我听宫中掌事嬷嬷说过,若做奴婢的敢欺瞒主子,就用针线将嘴缝住呢。” 苍梧景鸢饶有兴致挑眉,“哦?将嘴都缝住了,那该如何吃东西?” 绿荷闻言,上前轻轻勾起那小宫女逐渐变的苍白的小脸笑道,“口鼻相连,每日将流食从鼻中插管子灌入似乎也能活命呢!” “听你这么说,本公主倒是觉得甚是新奇,不然你便去取了针来,用这小宫女试试好了。” “是!”绿荷应一声便要退下。 那小宫女没想到苍梧景鸢要用如此手段折磨自己,当下吓的脸色苍白,赶忙开始朝苍梧景鸢磕起头来,“公主,公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说,您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可是我不想听了。”苍梧景鸢喝了一口茶,那小宫女便不顾一切地喊起来:“是三公主,是三公主要奴婢到朝阳殿来监视公主,并把公主的事情都汇报给她,之前公主夜宿驿馆就是奴婢给三公主通风报信的。” 苍梧景鸢示意绿荷放开她,小宫女这回学乖了,不敢再有所隐瞒,把事情的经过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苍梧景鸢见与自己所猜相差无几,才放过她。 “你身染恶疾,恐怕不能再居宫中,我你今日便出宫治疗,只是,离开前别忘了和你的旧主子话别。” “多谢公主。”那小宫女明白自己逃过了一劫,便梨花带雨地退下。 “公主,我刚刚演得好不好?”等小宫女一走,绿荷就眨着眼睛满怀期待地问:“奴婢可对着镜子练了好几遍呢?” “好,没见那小宫女被你吓的。”苍梧景鸢弯了唇角在绿荷额间屈指弹了一记。 绿荷闻言却气鼓鼓道:“居然敢来监视公主,刚刚要不是公主拦着奴婢,奴婢早就,早就……” “早就干嘛?”见苍梧景鸢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绿荷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小宫女离开的那一天,果然去和苍梧凌雪告别了。 早课结束,苍梧凌雪难得一脸阴沉,她看着笑得人畜无害的苍梧景鸢,竟连面上的和气都没做,就梗着脖子走了。 “气死你。”绿荷在身后朝她吐舌头,苍梧景鸢用眼神示意她小心行事,两人正说着话,张秀就迎面走来了。 自从那日和张秀摊牌后,苍梧景鸢有意无意地给了他一些甜头,直接的好处就是张秀现在会频繁地把女皇的行踪和想法告诉苍梧景鸢。 使苍梧景鸢行事更得女皇赞赏,不仅张秀如此,他的养父,总管张全也因为有把柄在苍梧景鸢手上而开始为苍梧景鸢提供便利,每次见面必毕恭毕敬,连带得一群宫女太监也不敢再对她敢有丝毫不敬。 谁都知道,现在的四公主越来越得女皇的赏识,背后还有个最受宠的申贵君庇佑着。 这种生活和重生前完全不一样,苍梧景鸢过得如鱼得水,性格方面也越来越开朗。 更令她欣喜的变化是,申辰对她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冷眼相待,不闻不问了,虽然依然会逼着她练剑,但已经不会那么凶,偶尔还会帮自己喂喂招,苍梧景鸢很满意现在的状态。 “又跑到哪里去野了,过来。”苍梧景鸢回到朝阳殿的时候,就看到申辰坐在院子里抚琴,见她走过来,就停了下来。 “贵君今天怎么有此闲情?”苍梧景鸢走到申辰身边挑眉问道。 申辰给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髻,又帮她把发簪重新插正,苍梧景鸢心中一暖弯了唇角,申辰的心情似乎也不错,却仍然绷着脸说:“都多大了还整天到处乱跑。” “刚刚去找白浅了。” 听了苍梧景鸢的话,申辰的手很微地停滞了一下,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放了下来。 “有兴趣吗?” 苍梧景鸢挑眉,“什么?” “我新编了一支乐曲,教你弹?” 申辰很少这么主动,苍梧景鸢当然求之不得。 当她像往常一样坐在申辰旁边的时候,突然感觉申辰僵了一下,她有些奇怪地转头看申辰一眼,却见申辰不自然地把头扭向一边:“转过去,坐好,你这样扭来扭去,哪里像在学琴。” 苍梧景鸢只好又转过头去,申辰温暖修长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拨出一串悦耳的声音。 “这首曲子有名字吗?”苍梧景鸢问。 “还没想好。”申辰专心弹着。 “不如就叫《长相思》吧,这支曲子听起来缠绵感人,就好像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存爱慕,却不敢开口,只好借琴抒情。” “登!”苍梧景鸢话音刚落,申辰就突然停了下来,他问:“你真的从这支曲子里听出了这些?” “贵君……”苍梧景鸢侧过脸去看申辰,申辰看着那双肖似何祺,却比何祺多了一丝清澈和坦然的眼睛,不禁苦笑了一下。 “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申辰起身欲离开,又听见苍梧景鸢在后面问:“贵君,你是不是又想起了我父君?” 申辰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拿着琴就进了里屋,这是他第一次,不敢在苍梧景鸢面前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第50章 虽然苍梧景鸢现在的日子过得比从前顺风顺水多了,但有一点还是没变,她的长姐,苍梧长公主,依然时不时地跑来找她麻烦,甚至在邻国皇子求娶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她频繁来朝阳殿的次数有时候甚至让苍梧景鸢怀疑,说不定苍梧锦绣才是这宫里最关心惦记自己的人,否则怎么三天两头就跑过来。 “公主,公主,长公主又来了。”说曹操曹操到,苍梧景鸢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个苍梧锦绣明明因为之前的事,现在正在领旨闭门思过,可是在皇夫沈贺的纵容之下,她不仅没有半丝悔过之意,还经常做些阳奉阴违的事情。 “苍梧景鸢,苍梧景鸢。”苍梧景鸢示意绿荷不要出声,自己迎了出去。 这次苍梧锦绣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小侍,只一眼,苍梧景鸢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但她不动声色。 “皇姐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事?对了,我又得了一些小玩意儿,不知道皇姐想不想要?” “不必了。”一说起那些“小玩意儿”,苍梧锦绣心里就犯怵,上次她为了吓苍梧景鸢,就让人捉了一袋子的癞□□放到她屋子里,结果没过几天,苍梧景鸢就送来一个烤金漆的红木盒子,她留了个心眼,小心揭开,里面就飞出来几只飞虫,苍梧锦绣正为自己的聪明而高兴,没想到几天过后,那盒子底下竟密密麻麻地钻出一些小虫,那可怕的场景吓得苍梧锦绣好几天吃不下饭。 “我今日是来赔礼道歉的。”虽然心里有数,但苍梧景鸢还是故作惊讶地挑了眉。 苍梧锦绣依旧大言不惭地说:“你我二人虽为姐妹,但毕竟感情浅薄,今日我这个做长姐的送你两个小侍,来缓和我们姐妹的感情,你不会拒绝吧。” 苍梧景鸢差点要因为这个拙劣的谎话笑出声来,但明面上还是装作感动地说:“原来姐姐除了癞□□还会送我别的东西,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苍梧锦绣如鲠在喉,留下小侍后便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刚送走一个苍梧凌雪的人,又收了两个苍梧锦绣的人,不过苍梧景鸢倒没有觉得多棘手。 吃过午饭后,苍梧景鸢索性先来无事,又见今日天气格外的好,心思一动便生出了出宫游玩的想法。 自迎接邻国使团一事后,她就拿了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闲来无事出宫转转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在这宫中眼睛甚多,公众场合她与白浅皆有所避讳,想来她们已经有好些日子未曾长久相处了。 思及此,苍梧景鸢直接招来绿荷对她吩咐几句便直接去了雪阳宫。 苍梧景鸢去找白浅的时候,苍梧凌宇与白浅二人正坐在院中凉亭聊天。 苍梧凌宇一见苍梧景鸢过去,知她两人有话要说,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怎么我一来他就走了?”苍梧景鸢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概上次你吓到人家了吧。”白浅一边收茶具一边说:“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那些沈烨、皇子呢,你不用陪他们啊。” 苍梧景鸢知道白浅在开玩笑,也不生气,只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我可不敢,我要是真去陪他们,恐怕有人要喝上好长时间的醋了。” 白浅瞥苍梧景鸢一眼,“我才不会吃醋呢!” 见白浅故作不在乎的模样,苍梧景鸢凑上去飞快在白浅唇上亲了一下,随即双手撑在石桌上,居高临下看着白浅逐渐染上红晕的娇艳面颊,语气带着几分邪气道:“真的不会吃醋?” 被她突然的举动一惊,白浅赶忙四周打量一番,见四周无人才松了口气,用手掩了唇看着苍梧景鸢,脸颊泛起红晕,“这可还在宫里呢,你......” 也知道此处不是与她亲近的地方,苍梧景鸢也不再闹她,在石凳上落座,看着白浅笑道:“那我们去宫外好不好?” 此时正值初夏,正是赏花游玩的好时候,京中更是人流攒动一副热闹繁华的景象。 换了便装,苍梧景鸢与白浅二人便相携出宫,乘了马车直奔京城最热闹的京华街而去。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街边摊贩们摆出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叫卖,苍梧景鸢索性弃了马车拉着白浅下车步行。 许久未曾这般惬意的拉着自己心爱之人上街游玩,苍梧景鸢显然心情甚好,这头拉着白浅刚买了糕点,那头苍梧景鸢又拉着白浅挤进杂耍艺人的摊前观看。 白浅看着二人紧扣的双手,心中莫名生出一抹暖意,索性也甩开了宫规礼仪,跟着苍梧景鸢在街边笑闹吃着街头小吃。 一路从街头走到街尾,苍梧景鸢在一个捏人的小摊前停了下来,看着摊子上一个个惟妙惟肖的彩泥小人,苍梧景鸢心中一动,直接递出一两银子给那年迈的老人,笑道:“我娘子吵着让我给她捏个泥人,能不能让我试试?” 眼见苍梧景鸢递来整整一锭银子,那老人自是笑着接下,看了眼苍梧景鸢和白浅二人相握的手,也是明白了她们的关系索性笑着起身道:“可以可以,你们小情侣随便试,我去一边喝口茶一会再回来。” 看着老人飞快离开的身影,苍梧景鸢笑着在小摊前坐下,看着白浅因为店家小情侣一言逐渐泛起红晕的面颊,眸中满是暖意的笑道:“娘子,可否坐下让我给你捏个泥人?” 白浅瞅苍梧景鸢一眼,依言在她对面的小凳上坐下,挑眉道:“你我又为成婚,是不是你娘子还未可知呢!” 苍梧景鸢伸手在白浅额上敲了一下,哼哼,“除了我,谁若敢娶你,我就敢去你们婚宴上闹!说你抛妻弃子,背叛青梅竹马,让我一人孤苦无依凄凉至极!” 听着苍梧景鸢越说越没正型,白浅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就你会贫,不是说要捏泥人吗?” 苍梧景鸢挑眉:“你送木雕给我,今日我也用彩泥捏个你送你如何?” 白浅弯了唇角,“那你可要捏好看些,不好看我可不要!” 苍梧景鸢不过是第一次捏泥人,那手法自然不怎么好,捏出来的泥人也是不伦不类。 眼见自己越捏越往奇怪的生物上发展,苍梧景鸢索性收手,哭笑不得的把那不伦不类的泥人往桌上一放看着白浅笑道:“我对这东西实在不甚精通,不如一会儿送别的给你?” 白浅看着苍梧景鸢手上和脸上的彩泥,笑着捏捏她的脸,“快去洗洗吧,不是晚上还预定画舫要去游湖吗?” 苍梧景鸢看了眼逐渐暗沉的天色和街头四处亮起的灯火,点了点头跟着热情的彩泥小摊店家去一旁他家中洗漱。 白浅见苍梧景鸢离开,看着小摊上被她捏了不伦不类的彩泥小人,却还是拿了盒子将小人装起来塞入了袖中。 夜晚华灯初上,一艘小型画舫上在碧波湖上缓缓行进着,湖上大大小小画舫众多,隐隐传来的歌女歌声和琴声伴着湖边璀璨的灯火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苍梧景鸢与白浅站在画舫二层围栏边,迎着细细微风,白浅带着几分慵懒的倚在身边苍梧景鸢肩头轻笑道:“别人游湖皆是寻了歌女舞女听歌饮酒,你这倒好包了整艘画舫却赶走了歌女舞女只留船夫。” 轻揽上白浅有些单薄的肩,苍梧景鸢轻笑道:“每日在宫中,一举一动皆被盯着,今日难得出宫,我怎会舍弃跟你独处的机会,让那些人来捣乱。” 轻轻直起身,白浅看着苍梧景鸢难得舒展的眉心,眸中闪过一丝心疼,这段日子她身上背负的担子实在太重了,可为了避嫌她却不能时时陪在她身边为她解忧,当初想着护她一世周全,可如今眼前这个女子更多的却像是在护着她。 究竟是经历了多少事情,才能让她成熟的如此之快,这么早就扛起了一切? 看着白浅带着怜惜的神情,苍梧景鸢轻叹一声敲了下自己额头,“看我这煞风景的,好不容易与你出宫游玩一天,干嘛扯宫中那些.......” 话未说完,唇上却贴上一抹柔软,随即转瞬离开。 白浅不想让苍梧景鸢那么说自己,便下意识的凑上去吻了她,此时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竟然大胆的亲了她,面上一片火红,瞬间起了逃走的心思,垂了眸子也不敢看苍梧景鸢,声如蚊呐道:“我、我去看看厨房有没有吃的。” 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苍梧景鸢看着白浅满脸通红就想跑,伸手一把揽住了她纤细的腰,将她抵在了画舫窗缘,看着怀中女子越发娇艳的脸,苍梧景鸢伸手轻轻勾起白浅的下巴,语气低沉且暧昧,“占了我的便宜,就想走么?” 白浅睨着苍梧景鸢带着几分邪气的双眸,被她紧贴着的身子不禁有些微微发颤,却故作镇定道:“应该是我比较吃亏才对吧,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第51章 “若要说是得了便宜,刚才那样可不够。”苍梧景鸢弯了唇角,一句话刚说完,伸手便揽住了白浅纤细的腰肢,唇更是凑上去含住了白浅娇嫩的唇瓣,辗转轻吮。 白浅面上一片红晕,闭上双眸双唇轻启,迎接着苍梧景鸢探来柔软,呼吸不由变的渐渐粗重起来。 苍梧景鸢感觉到今日白浅的配合,微微眯了眸子,轻轻吮吸着白浅娇软的唇瓣,手轻轻揽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指尖轻轻在她腰间摩挲,带着莫名的渴求。 一吻结束,白浅轻轻喘息着倚在苍梧景鸢怀中,明媚的脸上泛着娇艳的红润,看上去诱人至极。 看着苍梧景鸢带着炙热的双眸,白浅微微垂了眸子,语气带着几分轻颤,“如果你要,我就愿意给。” 苍梧景鸢微微一愣,随后忍俊不禁的轻轻吻了吻白浅眼角,眉眼含笑却满含真挚道:“我不想委屈了你,我要你名正言顺的属于我,而不是现在。” 想着两人的身份,白浅唇角不由滑过一抹黯然,名正言顺?对于她们二人这样的身份来说,谈何容易? “会有那么一天吗?”白浅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抹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不确信。 苍梧景鸢闻言,微微沉了眸子扳正白浅的身子,直视着她的双眸,沉声道:“你可信我?” “自然。” “那我便向你保证,未来我登基称帝,不论外人有何议论,我都会娶你为妻,这辈子也只会娶你为妻。” 白浅眸中泛起点点湿润,狠狠点点头,“我信你。” 两人游玩到临近快关宫门才相携乘轿回宫。 苍梧景鸢显得心情很好,她刚刚眼见得苍梧锦绣送她的那个小宫女鬼鬼祟祟从外边进来,但也不点破。 “公主,今天玩得开心吗?”绿荷接过苍梧景鸢的扇子。 “开心,你猜我们在湖上还遇见谁了?是三公主,没想到吧。” “三公主也是去那里泛舟赏湖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她看起来好像不是和她父君去的。”苍梧景鸢故意说得很大声,确保那两个小侍能“刚好”听见她的话。 事实上当苍梧锦绣把人送给苍梧景鸢,苍梧景鸢就决定来一个将计就计,她并不让那两个小侍近身,但还让他们留在内院,她保持着给一鞭子再给一块糖的方法,既没有过分与两人狎昵,也没有疏远得使人起疑心,不仅如此,她还决定时不时向两人“无意”透露一些消息,当然大部分都是有关苍梧凌雪的,就像今天这样。 果不其然,过了没多久,跟踪小侍的无影就过来,说看到那个小侍进了苍梧锦绣的宫门。 “就让她们狗咬狗一嘴毛吧。”苍梧景鸢别有深意地看着无影。 却说苍梧锦绣听了那小侍的话果然起了疑心,先前那两件事,父君已经提醒自己不要只盯着苍梧景鸢,如今苍梧凌雪的行为更令人起疑,苍梧锦绣决定开始防着苍梧凌雪。 这日在南书房上课的时候,赵太傅突然宣布明日的三个月学业检验将由女皇亲自检验。 “死定了,死定了!”一听这话,刚刚还嬉皮笑脸的苍梧景睿一下子慌了手脚,他赶紧拿出书来背文章,却发现连先生讲到哪里都不知道。 “让你平日游手好闲,怎么样,要不要求我,或许我可以帮你划划重点?”苍梧景鸢回过头去揶揄苍梧景睿,没想到这小子一到紧要关头就敌我不分了,他很没骨气地腆着脸说:“四姐,四姐我错了,我平时不该总是和你拌嘴,我以后一定只在心里说你坏话,你快帮帮我。” “打住打住。”苍梧景鸢平日里听惯了苍梧景睿叫她的名字,乍一听见这声“四姐”,只觉得汗毛倒束。 “那你帮不帮我,不帮我我就一直喊,四姐,四姐,四姐,四姐!” “再叫别怪我兽性大发把你扔出去。”苍梧景睿这才静下来,但没过一会儿又拿了书来拍苍梧景鸢,结果用力过猛,书脱手了,直直飞向苍梧凌雪那儿。 “四妹和五弟的感情真好啊。”苍梧凌雪虽嘴角含笑地把那本书拿给苍梧景睿,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 “明天的学业检验,四妹可以加油啊。”苍梧凌雪说这话时,眼睛里却有一种志在必得的光芒在闪烁,苍梧景鸢知道,那是苍梧凌雪的野心,她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多谢皇姐关心。”苍梧景鸢不再是从前那个见到苍梧凌雪就心里犯怵的四公主,她收回目光,专心看起书来。 “明天……”白浅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她在纸条上写了一行字,然后递给苍梧景鸢: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万事随心,努力即好。 苍梧景鸢点了点头。 三个月后的功课检验终于来临了,检验的地方就在南书房,苍梧景鸢特地比平时早到一点,希望能给女皇留一个好印象。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女皇已经在赵太傅的陪伴下等在南书房了。见第一个到的是苍梧景鸢,也有些惊讶。 为避嫌,苍梧景鸢请了安之后便坐在座位上,她隐隐约约听到赵太傅在跟女皇说自己平时学习刻苦,对一些问题也有独到的见解。 人陆陆续续地来了,皇夫和申辰也被请来做评委。乍见到申辰,苍梧景鸢还有些紧张,但申辰只是用眼神鼓励着她,等人到得差不多之后,女皇就开始抽查,第一轮考的是一些文章的背诵,这一轮基本上没有什么竞争性,就连临时抱佛脚的苍梧景睿也能背出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第二轮考的是对时事经赋的看法和理解,女皇问了一个问题:国家以何为安? 第一个发言的是苍梧凌雪,她颇有自信地说:“国家以明君为安。常言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同样,一个国家如果有一个明君,那么必也是和平繁盛,因为明君会礼贤下士,听取众臣意见,以‘德’自律,勤政爱民,时时自省,既是一个明君,那么做出来的决策也会是正确的,上安而下足,就像我苍梧国这样。” “三公主的回答不错。”女皇满意地点点头:“纵观过去,一个国家的兴衰与君王的政策是分不开的,纣行□□而亡商,胡亥行□□使秦朝不过二代二亡,一个国家要安定,与上位者的德政是分不开的。” 见女皇同意这个观点,接下去几个人都纷纷依着这个意思打擦边球,也有说以贤士为安,也有说以骁勇善战的武将为安,但大抵都是居庙堂高位的人。 轮到苍梧景鸢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回母皇,儿臣觉得,使国家安定的,不是这些居上位的人,而是百姓。”她抬头看了女皇一眼,见对方没有不悦,才继续说下去:“一个国家,人数最多的不是达官贵族,而是平头百姓,统治者所有的权利都是基于百姓的支持而获得的,倘若统治者不被百姓所接受,行□□,苛捐杂税,那么百姓必会揭竿而起,奋起反抗,一旦最基本的群众基础瓦解,那么就算统治者再有力挽狂澜的妙计,最后也不得不顺应历史潮流,就算最后政权没有分崩离析,那么固本之元也会大受损伤,到那时,安定也只是表面现象。” “那你说说,怎么样才能让百姓安定?”女皇似乎起了兴趣,她用温和的眼神看着苍梧景鸢,苍梧景鸢受了鼓舞,便依照着自己前世当女皇的经验,一点一点展开:“相较于皇家贵族,百姓的需求其实很简单,只要吃饱穿暖,家宅平安即可。而百姓的生计来源是土地,所以在这一方面应当给百姓放宽政策,除了不占用农忙时节,减少税收之外,还可以适当地进行补贴。接着,正所谓‘仓廪足而知礼节’,在百姓吃饱穿暖的条件下,实行赏罚分明的奖惩,恩威并施,对敢于触犯法条的人不分贵贱,严加惩罚,只有在百姓心中树立信守诺言公正公平的观念,才能提高统治者的威慑力,从而巩固国家安全。这样一来,百姓不仅不会想着要造反,还会帮助统治者抵抗叛乱者,一箭双雕,方能保得国家安定。” 女皇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和赞赏,“景鸢,这些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别人教你的?” “回母皇,儿臣不才,这些都是儿臣从书中看来,再结合自己的语言表述的。”苍梧景鸢不敢托大,恐女皇起疑心。 “想不到,想不到。”女皇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这是和刚刚听到苍梧凌雪的回答时所不一样的笑容。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能做到心系百姓,还有着这样深刻而独到的见解,看来过去是母皇错看你了。” 时至今日,苍梧凌霜终于肯正视这个一直不被自己注意的四女儿,她仔细地打量着她,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发生如此大变化的原因。过去她一直因为苍梧景鸢的蠢笨而嫌恶着她,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她居然已经参透了治国之本,并且提出的解决方式也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女皇不禁想起之前张秀对她说的话。 张秀说,四公主日渐稳重,学习刻苦,还经常外出体察民情,为人宽厚,有大德。 苍梧景鸢本来还惴惴不安,以为女皇会怀疑她,没想到得到了这么高的评价,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地抬起头,赵太傅不知附在女皇耳朵边说了什么,女皇点了点头,继续说:“你进步这么大,朕颇感惊讶和欣慰,白浅。” 白浅也正替苍梧景鸢紧张着,见女皇叫了自己的名字,稳了稳心神便行了个礼。 “这次四公主进步比之前更大,想来你这伴读的功劳功不可没,朕今日特赐你南海明珠一串,并提升为公主顾问,希望你继续督促公主们学习。” “臣叩谢女皇。”白浅依然是一副宠辱不惊的表情,倒是一旁的苍梧景鸢,她自己被女皇嘉奖的时候还没表示,一听到白浅受赏立刻忍不住露出笑容。 “苍梧景鸢听旨。”苍梧景鸢还来不及敛去笑容,便听到女皇提高了声音,她赶紧跪下来。 “苍梧四公主于学业考核中表现优异,回答精辟入理,颇有皇女风范,为表嘉奖,朕特许四公主上朝参政,与群臣共商大事。” “啪。”女皇话音刚落,苍梧景睿的砚台就掉在地上,他张着嘴,呆呆看着前面,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不仅是他,连白浅申辰也一时怔住。 “四公主,还不接旨?”张秀见苍梧景鸢傻愣愣地跪在地上,急得连声催促。 苍梧景鸢这才反应过来,她刚要磕头,便听到沈贺愠怒的声音:“女皇,这道圣旨下得不妥。” “怎么不妥了,你给朕说说?” 沈贺走到女皇面前,行了个礼:“四公主年纪轻,资历浅,以这样的身份去参与朝堂议政,难免会引起众臣不满,再者,四公主今日回答虽颇为精妙,但还是有些片面,也都是一些前人之见,恐难登大雅之堂,望陛下三思。” “自古英雄不问出处,能者不介资质,何况景鸢小小年纪便有此独到见解,将来必是个能独当一面的人才,朕这样解释,可能说服皇夫?”女皇这话已经说得十分清楚露骨,沈贺虽不快,但恐触怒圣颜,也只得作罢。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今天的考核就到此结束。” “儿臣(臣下)恭送女皇、皇夫、贵君。” 女皇一行人刚走,南书房就闹翻了天,因着苍梧景鸢等几个学生表现很好,让赵太傅脸上有光,赵太傅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 “看不出来啊,苍梧景鸢,原来你藏得这么深啊。”第一个扑过来的是苍梧景睿,他一掌拍在苍梧景鸢的肩上,显得比本人还兴奋。 “你那是熊掌吗?”苍梧景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得龇牙咧嘴,偏偏苍梧景睿还不自知地在她胳膊上捶了一拳。 “五皇子今天的表现也很不错,特别是在时事经赋这一轮的回答,很出人意料。”白浅说得很真诚,苍梧景睿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一瞬间大叫起来:“白浅,白浅居然夸我了,白浅居然夸我了,不行了,我要去外面跑几圈!”直到苍梧景睿跑出老远,苍梧景鸢还能听到他的嚎叫。 “这串南海明珠很衬你。”苍梧景鸢端详着圆润的珍珠,想替白浅戴上,又怕周围人多口杂。 “你今天真让我刮目相看。”白浅难得主动地握住苍梧景鸢的手:“你的回答很贴切,提出的方法也很合理,真想不到你竟能体察百姓疾苦。” “这都是你的功劳。”苍梧景鸢看着白浅的眼睛:“如果不是有一位整个苍梧最善良正直,最心怀天下的未来丞相陪在我的身边,想必我的进步不会这么快。”苍梧景鸢说的是实话,如果重生以来,不是白浅一直在身边不离不弃地陪着她,恐怕自己早就陷入报复的仇恨中。 与苍梧景鸢这边喜悦和谐的气氛不同,苍梧凌雪那儿则是阴气沉沉,每个走过她座位的人都小心翼翼,唯恐成为三公主的出气筒。苍梧凌雪表面上在看着书,实际上心中已十分不快。 今日女皇的决定,无疑是使苍梧景鸢成为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朝堂参政,朝堂参政,如此殊荣,连自己都不曾获得过,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被苍梧景鸢获得,参与朝堂参政,就意味着能正面接触更多的朝臣,积累更多的人脉,获得更多的知识,也有更多的机会能在女皇面前发言。 苍梧凌雪忍不住朝苍梧景鸢那里看过去,她开始怀疑苍梧景鸢之前究竟是真蠢,还是只是在扮猪吃老虎。 苍梧景鸢回去朝阳宫的时候,申辰正站在院子里,不知在想什么,脸上难得地带着淡淡的笑容。 第52章 苍梧景鸢微微一愣,随即唤道:“贵君。” 听到苍梧景鸢的话,他转过头,眼中带着几分暖意。 “你今天表现得很不错。那些话,是白浅教你的吗?” 苍梧景鸢摇了摇头,她想了想,还是说:“贵君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想做女皇的事情吗?”申辰当然记得,他还记得那天晚上苍梧景鸢喝醉了酒,诚实地透露出她对白浅的心意,而自己还给了她建议,现在想来,也不知是对是错。 “我说过,如果我做了女皇,一定要勤政爱民,我不只是说说而已,而且我也答应过你,等我做了女皇,一定要放你出宫。”听到“出宫”这两个字,申辰本该是开心的,但他现在居然有个想法,觉得如果是留在苍梧景鸢身边,那么这皇宫也不那么可怕了。 “女皇的话,无疑是昭告了你的身份,只是,所受的荣誉越多,相应要背负的责任,和要防范的人就越多,以后你行事,要越加小心。” “贵君以为我是靠运气走到今天的吗?”苍梧景鸢目光灼灼地看着申辰,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概。 “你变了很多,如此甚好。”申辰抬起头去看头顶的叶子:“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坚强独立的人,到那时候你已经能保护你自己,也能保护你在乎的人了,就不再需要我了。” “贵君。”见申辰说出这样的话,苍梧景鸢也有些感性,她走过去轻轻把头靠在申辰胸前:“在我最无助最低落的时候,是贵君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身份,我还有很多事情不懂,还有很多事情是需要贵君的点醒的,我只怕贵君嫌我没用,怎么会不再需要贵君呢?” 申辰心里有些震颤,这个女孩,再怎么身份尊贵,见识过人,终究还是那个过早失去父君,过早尝尽人情冷暖的小姑娘,申辰还记得何祺死后他第一次见到苍梧景鸢,那时苍梧景鸢正蜷在一个角落里,不吃饭也不说话,连一丝哭声都没有,当有人走近时,她就会猛地捏紧拳头狠狠地看着来人,像一只受伤而惊慌的小兽。不过这些想必苍梧景鸢都已经忘了吧,申辰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在苍梧景鸢发上。 女皇说到做到,第二天便让苍梧景鸢上朝参政,虽然没能说上什么话,但公主参政也够新鲜的了,众位大臣之前已经知道了苍梧景鸢被沈贺设计入狱的事情,心里都对她有些同情,又加上听说她昨天那番不拘女儿之见的言论,心里更是对她颇有改观。苍梧景鸢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大臣与自己主动交谈,有点受宠若惊,更是知无不言,谦逊对答,而得到的都是众人的赞赏。 却说沈贺在早朝过后,听到亲信来报,说今早朝堂上大多数人都对苍梧景鸢颇有好感,不禁又妒又恨,他处心积虑想让女儿当上长皇女,到最后却为他人做嫁衣裳,沈贺想找个人联手对付苍梧景鸢,但遍观后宫,似乎没有人能给他带来好处。沈贺思来想去,最后选定了苍梧凌雪。 苍梧凌雪是聪明人,两人心照不宣,各取所需。 苍梧景鸢并没想到这两人会联合起来,在她印象中,苍梧凌雪是那种很骄傲很有城府的人,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但她也没有因此放松警惕。苍梧景鸢正在这边细细想以后的对策,就听到绿荷在门外兴奋地喊:“公主公主,白浅姑娘来了。” “你的丫头嗓门也太大了,让人想装个神秘都不成。”白浅笑意盈盈地走进来,她戴上了那串明珠项链,整个人显得柔美优雅。 “她的嗓门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从前不嫌,今天才来嫌。”苍梧景鸢走出来,绕着白浅左三圈右三圈地看来看去,然后微微皱起眉头。 “怎么了?”白浅被她看得心里有些慌,不禁低下头来打量自己:“我身上可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不妥,只是你脸上的妆,要是再明丽一点就更相配了。”苍梧景鸢说着手痒了起来,小心拿出一面雕花镂空的铜镜,又吩咐绿荷拿来温水和毛巾,自己亲自给白浅上妆。她先把白浅前额的发用一枚玉石簪到发顶,然后用毛巾细细地给她擦起脸来。 “疼吗,会不会太用力了?”苍梧景鸢边洗边问,白浅闭着眼睛摇摇头,鼻尖上淌着的水让她看起来有别于平日的清冷。 “抬起头来。”苍梧景鸢给白浅揩尽脸,然后将用花蕊磨制而成的香膏和着水调了一点胭脂,一点一点给她涂上,馨香一下子在双颊散开,苍梧景鸢看着眸色微微一暗。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白浅一时不察,低低地念出这句诗,念完自己也意识到不妥,遂红了脸,更显粉面桃腮。苍梧景鸢有些心动,又在白浅眉间点了一朵桃花。 “果然‘人面桃花相映红’,古人诚不我欺也。”苍梧景鸢说完也不起身,只看着白浅笑,白浅扭头看着镜中那个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自己,不禁有些脸红心跳,恰巧这时对上了苍梧景鸢的眼睛。 “白浅……”苍梧景鸢低喃着伏下身子,白浅知道自己该躲开,但她却像受了什么蛊惑,慢慢闭上了眼睛,两人鼻息相闻,越靠越近。 “景鸢。”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个人,贵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做出推门的姿势,眼里晦暗不明:“你们在干什么?” “臣下参见申贵君,四公主,臣先退下了。”白浅故作镇静地推开苍梧景鸢,行了个礼然后就匆匆离开。 “你怎么不晚点再来呢。”苍梧景鸢也是开玩笑地抱怨一句。 却见申辰听了这话,竟冷哼一声,说了一句“不该走的人走了,不该来的人倒是来了,你也不必生气,我这就走,免得做那个不解风情的傻子。” “贵君。”苍梧景鸢追出去,手上还拿着画桃花的小笔,她觉得贵君的反应奇怪极了,简直像是,简直像是一个吃了醋的人,她不敢再胡思乱想。 事实上,申辰在说出那些话就后悔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在看到苍梧景鸢和白浅做那么亲密的事情时,突然就控制不住情绪。他此时更多的是害怕,害怕苍梧景鸢发现他那羞于启齿的心思,如果她知道,应该会觉得很不舒服吧。 这样一想,申辰就更不安了,遂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晚睡至半夜的时候,苍梧景鸢突然从梦中惊醒,几乎是在听到呼吸声的同时就感到一把冰冷的剑朝面门刺来,她躲闪不及,便仰面倒在床上,用随身带的短匕首勉强架住对方的剑,只一瞬,对方便反身过去,与无影缠斗起来,此人剑法及其高明,饶是无影也有些吃力,打斗了一会儿后,对方见自己不能马上取胜,便逃掉了。 “无影,你没事吧。”那个杀手来无影去无踪,如鬼魅般,宫门外的侍卫都被他打晕了。 “属下来迟,让公主受惊了。”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了。”苍梧景鸢赶紧自己拿了药替无影敷上。 “属下明天就去查清这位刺客的情况。”无影说。 “不必了。” 苍梧景鸢看着摇动的烛火,“那人身法如此之好,恐怕查下去也是大海捞针。至于幕后黑手。”苍梧景鸢沉了声:“不是苍梧凌雪,就是沈贺,或者……是他们两个已经联起手了。” 苍梧景鸢没有打草惊蛇,她一切照旧,只为了引蛇出洞,果然,过不了多久,那个在暗的人又忍不住了。那日有人给朝阳殿送来一方古砚,说是为了嘉奖申辰对苍梧景鸢的教诲,申辰并不知道那晚的事情,所以不疑有他,但苍梧景鸢却留了个心眼,她找申辰讨了那方古砚,回去细细研磨,发现那墨磨开后,竟散发出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闻久了竟有一种心浮气躁的狂躁之感,只想拿人来出气,苍梧景鸢赶紧把这方古砚打碎。 这样不行,在苍梧景鸢又一次因为“不小心”吃了会过敏的东西而差点出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反击。 虽然这接二连三的毒计都被她识破,但敌人在暗她在明,千防万防,总有纰漏的地方,实在大意不得,但碍于假想的敌人目前不论是背后的势力,还是在女皇心里的地位都比自己高出许多,苍梧景鸢只能步步为营。 如果真的是沈贺与苍梧凌雪联合对付她,那么自己得找一个他们结盟的薄弱之处,或利益矛盾之处,以此作为突破口,但又不能太明显,否则会有恶意陷害的嫌疑,反被恶人先告状。苍梧景鸢现在好不容易才在女皇心里积累起一点好感,不能再轻易地被抹去。 就在苍梧景鸢进退两难的时候,一个机会出现了。 第53章 申辰为了给苍梧景鸢一个更高贵的身份,便答应女皇侍寝,谁知当晚申辰却突发恶疾,身上长满红点,女皇大惊,请了太医来看,却查不出病因。 “如果他今天有什么闪失,朕就让你全都陪葬。”苍梧景鸢赶到的时候,正听到女皇的怒喝,宫女太监跪倒一片,老太医也瑟瑟发抖。 “母皇,贵君怎么样了?”苍梧景鸢慌乱之中来不及行礼就跑到窗边,申辰双眼紧闭,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往常俊美的脸庞现在却密布着红点,为了防止他疼痒难耐抓伤自己,女皇不得不叫人把他绑起来。苍梧景鸢用手摸了摸申辰的额头,发现一片热烫。 “去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给我叫来,敢不来的就以抗旨处斩。”女皇已近暴怒,申辰好不容易答应侍寝,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看着束手无策的太医和痛苦的申辰,苍梧景鸢突然想起一个人,赶紧半跪在女皇面前:“母皇,您先不要责罚太医,您这样做会使太医自危,影响他们的判断的。您记得吗,二哥也擅长医术,且见多识广,不如让他过来看看。” “马上去请二皇子过来。”苍梧景鸢话音未落女皇便派人去找苍梧凌宇。 苍梧凌宇很快就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白浅,苍梧景鸢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心思顾及这些。 “母皇。”苍梧凌宇刚要行礼就被女皇扶了起来:“这些繁文缛节就别管了,快去看看申辰吧。” “你们都先别说话。”苍梧凌宇先是查看了申辰的眼珠,又看了看他的舌头,四肢,胸膛,然后眉头越皱越紧:“脉急而乱,胸腹鼓气,指甲呈淡青色,舌苔充血,全身出红点,这根本不是什么突发恶疾,而是中毒。” “中毒?” 苍梧凌宇点了点头,将金针铺开,用火细细地烤:“这种毒叫‘见骨’,会让中毒者看起来像突发恶疾,但实际上根本不是,它会使人全身麻痒,中了毒的人会忍不住抓挠,但越挠越痒,最后全身皮肉会慢慢溃烂,直至看见白骨,因此此药名为‘见骨’。中了此毒的人会痛苦异常,如果没有解药,通常不能撑过三个时辰——中毒之人通常不是因没有解药而死,而是因为忍受不住而自尽。” “那快把解药拿出来!”女皇有些着急。 “回母皇,儿臣现在也没有现成的解药,母皇可以差人去皇城周围一些花馆买些解药。实不相瞒,这种药,本来是对付那些不听话的窑姐小倌的。虽无解药,但儿臣可以先用金针帮申贵君缓解痛苦。” 看着尖利的长针一根一根扎入申辰的皮肤里,苍梧景鸢突然跪了下来,泣不成声。 “母皇,都是儿臣连累了贵君,您罚儿臣吧。”女皇不解地看着苍梧景鸢,苍梧景鸢这才把之前夜半遭人刺杀,赏赐之物遭人下毒的事情都说出来,末了,她颇为决绝地说:“看来这宫里是有人容不下儿臣,儿臣自知碍了很多人的眼,但贵君是无辜的,儿臣为人子女,如果这次不找出凶手,儿臣不会甘心的。” 女皇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一层关系,她怒极反笑:“居然敢在我眼皮底下行此龌蹉之事,还如此肆无忌惮。景鸢你先起来,这件事不仅要查,还要彻彻底底地查,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贵君公主下手。” 一阵忙活后,申辰果然慢慢安静下来了,只是双腕都被绳子勒得通红,女皇让苍梧凌宇查找一下毒源。 苍梧凌宇查出毒是下在申辰昨日刚换的衣服上面,这次女皇留了个心眼,没有大面积搜查,而是把张全叫了过来。 “张公公,昨日申贵君的衣服是谁送过来的?” “回陛下,是奴才亲自送过来的。” “南妮送衣服过来的时候可有其他人碰过这衣服。” 张全想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回答:“奴才昨日送衣服过来的时候,遇见了长公主和三公主,原因是奴才不小心把衣服上的一条衣带弄掉了,三公主刚好走过来,便主动帮奴才捧着衣服,后来衣带被长公主捡到了送回来。除了两位公主,再没有他人碰过这件衣服。” “把她们两个都给我叫过来,还有,”女皇压低声音吩咐,“你带人去她们宫里搜一搜,一旦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要立刻汇报,不得隐瞒。” “是。”张全退了下去,眼睛似有若无地看了苍梧景鸢一眼。 苍梧锦绣和苍梧凌雪很快都来了,连带着沈贺和林侧君也过来,但两人的说辞都与张全说的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也各自有人证。女皇陷入沉思中,恰巧这时张全也回来了,他附在女皇耳边告诉她,两位公主的宫内什么都没搜到。 难道自己冤枉她们了?女皇看着一脸委屈的苍梧锦绣,又看了看苍梧景鸢,苍梧景鸢一瞬间了然了女皇的意思,不禁有些失望地低下头,这一低头,原本松松插在发间的簪子就掉了下来,苍梧景鸢伸手把发簪捡起来,女皇心下一动,让苍梧锦绣和苍梧凌雪把发间的簪子呈上来,苍梧锦绣不知道女皇要干什么,便赌气似地扯下簪子,轮到苍梧凌雪的时候,众人发现,一向冷静沉着的三公主,居然露出了类似不安的表情。 女皇的心沉了下来,她说:“凌雪,把你的碧玉簪拿上来给我看看。” “母皇,儿臣……”饶是多智如苍梧凌雪,此刻也想不出搪塞的话,张全道了一声“得罪”,便将苍梧凌雪的碧玉簪呈给女皇,果然,打开簪子里面是空心的,苍梧凌宇从内壁刮了一点药粉,稍加试验,就证实是“见骨”。 “苍梧凌雪,你太让我失望了。”女皇用力将碧玉簪掷在地上,簪身粉碎。 苍梧凌雪下意识双腿一软,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你的满腹圣贤书呢,都读到哪里去了,毒害自己的长辈,你这个样子,哪有一丝半点皇女的风度!” “母皇,母皇,儿臣不知道,儿臣什么都不知道……”事到如今苍梧凌雪只好死推责任,虽说今日的毒不是她下的,但如果让母皇知道自己特意定制了一只空心簪子,而之前在赐品上下的那种毒就是装在这支簪子里,恐怕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女皇正在气头上,忽然太医从内室来报,说贵君醒了。 “所有人通通留在这里,一步不准走动!”女皇下了这道命令便和苍梧景鸢急匆匆地进了内室。 看着申辰满头的虚汗,苍梧景鸢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朝一直在里面帮忙的白浅走过去,偷偷握住她的手,两人手心均一片寒凉。事实上,今日的事情,全都是申辰和苍梧景鸢联手策划的,申辰一方面想把在暗处的主谋者逼出来,一方面不想侍寝,便使了个“苦肉计”,自己偷偷服了药粉,接着苍梧景鸢再让无影把剩余的药粉装进苍梧锦绣那支中空的发簪,至于张全那边她也早就打点好了,就连那支点醒女皇的发簪也是故意掉落的——因为女皇在过去曾被人用同样的方法陷害过,但这件事女皇一直没和别人提起,是重生前苍梧景鸢当上女皇之后才偶然发现的。 虽然目的已经达到了,苍梧凌雪看来也不会很好过,但看着申辰难受的样子,苍梧景鸢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女皇看着申辰服了药之后才出来,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很在乎申辰,这次居然不是罚苍梧凌雪闭门思过,也不是扣她月钱,而是要将她打一顿然后以“毒害长辈”的罪名投入牢中。苍梧凌雪完全没想到女皇会动真格,一时间除了喊冤否认再没有别的行动。 沈贺看不下去了,苍梧凌雪现在是他的盟友,一旦她入了狱,到时候为了自保很可能会把自己也说出去,于是他和林侧君一起向女皇求情,并把事情都推给了苍梧凌雪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他们说,如果苍梧凌雪真的心存歹毒,今日又怎么会把这支簪子戴上,分明是为她梳妆的宫女受人指使想嫁祸于她。 “母皇!”见沈贺依旧巧舌如簧地为苍梧凌雪塑造受害人的形象,苍梧景鸢再也忍不住,把之前驿馆遇刺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说出来。 “身为公主,上毒长辈,下害手足,欺瞒父母,不守法令,如此为人不耻的行为,如果不加以惩戒,那么只会使我苍梧国所崇尚的仁爱团结的品德受人诟病,上位者尚不能以身作则,又以何去平天下,服百姓,今日这事传出去,我皇家威严何在?” 苍梧景鸢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但沈贺居然又一次把沈家搬了出来,甚至还说苍梧景鸢不分是非曲直即冤枉人,才是真的心肠歹毒。 “皇夫过去冤枉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样的话?”沈贺被苍梧景鸢这话噎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第54章 “奴婢参见女皇。”就在刚刚,沈贺已偷偷派人把苍梧凌雪的贴身宫女叫了过来,他向她许诺,若为三公主顶罪,则保她一家老小平安。 “请女皇和四公主不要冤枉三公主,今日的事情,是我一人做的,三公主真的是不知情,至于那只发簪,也是我一时忘了给公主插上的。” 那宫女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都是视死如归的决绝,苍梧景鸢明白苍梧凌雪今日又要金蝉脱壳了,但她还是不放弃地问:“你与贵君无冤无仇,我不信是你下的毒。” “有的,四公主。”那宫女似泪似笑地叹了一声:“奴婢……其实很嫉妒贵君,因为奴婢,爱慕着女皇。” “大胆!”女皇听了这话,脸色都变了,那宫女想是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也不再说下去,只叮嘱三公主从今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突然就以头触柱,当场身亡。 苍梧景鸢来不及拦,只感觉温热的鲜血喷到自己脸上,她其实知道这次没那么容易扳倒苍梧凌雪,她只是想给她提个醒,但没想到会因此牺牲一个无辜的人,同时她也更体会到沈贺的狠毒,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毫无顾忌地逼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死。 由于替罪羊已经死了,女皇也没能找出别的证据,最后虽免了苍梧凌雪的牢狱之灾,但依然罚她受二十大板。 人渐渐散去,但苍梧景鸢还站在大厅久久不能释怀。 女皇离开的时候,申辰已经服了解药,但脸色依旧不好。 苍梧景鸢坐在床头,用布巾沾了水给他擦拭脸。 “怎么样了?”申辰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女皇知道药是苍梧凌雪下的,但是在沈贺和林侧君的双重劝说下,最后也只罚她受皮肉之痛。” 申辰没说话,看着帐顶绣的花。 “你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对不对,既然不能扳倒苍梧凌雪,你又何苦伤害自己来帮我。”苍梧景鸢小心地替申辰擦拭着指尖:“你都不知道,刚刚看见你那样,我都吓坏了,真的怕贵君你会出事。” “我这不是吃了解药吗?”听着苍梧景鸢对自己的关心,申辰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是有私心的,除了要帮苍梧景鸢,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侍寝,可是他不会把这个原因告诉苍梧景鸢的。 却说苍梧凌雪硬生生地承受了二十大板,她没有叫,也没有哭,只是咬紧嘴唇,她不同于苍梧锦绣,她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女皇心生不忍,果然打到十二大板的时候,那些行刑的人已经放松了力道,但饶是如此,苍梧凌雪仍然疼得死去活来。 杖刑结束后,女皇命她宫里的婆子拿一架软担来把她抬回去,那两个婆子也是没头没脑的人,竟不知道走小路,抬着她绕过了大半个皇宫,来来往往的人都好奇这受了刑的人是谁,免不了偷看,待看清被打的是一向以才女自居,颇得女皇宠爱的三公主,一个个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苍梧凌雪又羞又痛,索性把脸埋入手臂内。 一回到自己的宫殿内,苍梧凌雪便让人把那两个婆子拉下去掌嘴,她把触手可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宫里的人害怕地跪着,其实,苍梧凌雪的脾气算不上好,只是她平时要在人前维持一副清高的样子,少不得忍耐一点,但她宫里的宫女却都知道,三公主一旦在外面不顺心,回来她们就要遭殃了。 苍梧凌雪一回来便去请沈贺过来,看着沈贺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她也顾不上什么辈数关系,冷笑着说:“皇夫是不是很高兴看见我这样子,别忘了,你我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三公主说的是什么话,如果我不关心你,今天又怎么会替你求情。”苍梧凌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公主可知道今天的事是谁加害与你吗?” 听了沈贺的问,苍梧凌雪又恨起来:“还能有谁,分明就是苍梧景鸢,看来我们过去真的是小看她了,想不到她有这么好的手段,三番两次都治不了她,还反被倒打一耙,更可恨的是还有那个申辰申贵君,母皇可是一心向着他的。” 沈贺想起申辰受伤女皇那个紧张的样子,也妒忌起来,他想了想,说:“三公主,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仅凭你我二人,恐怕很难对付苍梧景鸢,我们需要换个策略。” “没错。”苍梧凌雪也冷静下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再把一股能和苍梧景鸢抗衡的力量卷进来。”说完她略略偏头对沈贺说:“沈皇夫,你身后不是有一整个沈家吗,就利用沈家这股力量如何?” 沈贺没有马上答应,高明的猎人,除了能捕捉猎物,还懂得给自己留后路,他在考虑苍梧凌雪的提议对于自己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他感觉自从发生了那些事情后,女皇对沈家和自己就隐隐有怀疑之心,再加上自己最近也过于频繁地拿沈家来压制女皇,已经引起了她的反感。 那就赌一把吧,沈贺答应了苍梧凌雪的提议,回到自己的宫中。 这一日,沈贺把沈烨叫进宫里,名为叙旧。 “皇夫。”沈烨不知道沈贺今天特地叫他过来干什么,所以就像平常在宫里见到那样称呼他。 “怎么这么生分了,过来。”沈贺转过头来,脸上是淡淡的笑容,他把花剪递给旁边的太监,让沈贺坐下来陪他喝茶。 “舅舅今日找我来有什么事?”沈烨揣测着沈贺的意思,小心地坐下来,沈贺因了这称呼心情更好得多,他为沈烨倒了一杯茶: “烨儿今年也不小了吧,可有看上谁家的女儿?” 沈烨心下一紧,但仍不动声色地说:“沈烨现在只想努力学习兵法谋略,将来为苍梧尽忠,实在无暇去顾及儿女情长。” “这些话,说给外人听听就好了,我是你舅舅,你连我都要瞒吗?” 沈烨没说话,沈贺拿起杯子闻了闻茶香,继续说道:“身为将士,自当为国征战,但成家立业也是很重要的,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母亲前次还和我念叨,说她常年在外征战,都没怎么照顾你,心里有愧,托我为你找门亲事。” “外甥的区区婚事怎么敢劳烦舅舅操心,真是折煞外甥了。” 听着沈烨这不似亲厚的回答,沈贺微微皱起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说:“你也不要害羞了,我现在手头上就有一门现成的好事,你表姐姐美貌过人,才貌双全,又很得女皇宠爱,不如我就替你们两个做主赐婚,也算对得起你了,怎么样。” “请皇夫收回成命。”沈烨算是明白了,他立即起身,跪在地上。 “沈烨,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皇夫,我和长公主乃是表姐弟,有血缘关系,若我和长公主成婚,恐怕又悖人伦纲常。” “这个不打紧。”一听是这个原因,沈烨暗暗松了口气:“法条并没有禁止亲戚成婚,而表系亲戚成婚的例子也比比皆是,你不必为此感到担忧。沈烨,你请来吧。” 但沈烨还是坚持跪着:“皇夫请恕沈烨难从命。” “怎么,你是觉得我沈贺的女儿,堂堂苍梧长公主配不上你是吗?”沈贺的声音已经转冷。 “皇夫误会了,不是长公主配不起我,是我配不上长公主,沈烨资质平平,又有诸多缺点,长公主才貌并重,实乃人中龙凤,绝对能找到一个比沈烨还好的乘龙快婿。”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娶锦绣就对了。”沈烨用力拍了一下石桌,怒声说道:“沈烨,抗旨不遵是要杀头的,你别以为你是我的外甥就可以乱来,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能信服的理由,我还是会奏请女皇为你们赐婚的。若是你能说服我,兴许我还能放你一马,你可要想好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皇夫的话当真?”沈烨想着今天左右是逃不过了,便咬咬牙将自己喜欢苍梧景鸢的事情说出来。 沈贺有一瞬间差点想杀了沈烨,又是苍梧景鸢,又是苍梧景鸢,为什么人人的选择都是苍梧景鸢。 “这个答案可否让皇夫满意?”沈贺见沈烨的话里也隐隐有了强硬之势,想着自己今后还要靠着他和他母亲,只得心烦意乱地让他先退下。 “父君!”沈烨一走,躲在暗处偷听的苍梧锦绣就气得哭了:“他居然,他居然敢不娶我。为什么是苍梧景鸢,为什么又是她,她就是个狐狸精!” “你小点声。”沈贺捂住女儿口无遮拦的嘴巴,苍梧锦绣虽噤了声,但仍不甘心地发出抽噎的声音。 “你放心,该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沈贺眼神阴狠地看着沈烨离开的方向,一条毒计渐渐在心中形成。 时至傍晚,沈贺又派人来请沈烨进宫,沈霄不知道这件事情,只当两人有要事要商量,沈烨想着沈贺还要靠沈家,应该也不至于对自己做出什么事,便进宫了,然而他顺着宫人的指引进了内殿,却发现沈贺并不在,就只有苍梧锦绣穿着一件小露香肩的薄纱裙在冲他媚笑。 第55章 糟了,中计了!沈烨心道不好转身想逃,却发现房门早已上锁,空气里有一种古怪的香味,使他浑身越来越燥热。 沈烨知道自己今日若和苍梧锦绣行了苟且之事,那么恐怕之后就得任人拿捏了,他运气一掌拍向自己,待稍微吐了点血后,才觉得有些清明。 “沈烨......你!”苍梧锦绣见沈烨宁愿自伤也不碰自己,不禁有些生气,她见沈烨眼神越来越迷离,不由得大着胆子走上去。 “烨弟。”苍梧锦绣手还没碰到沈烨时,便被沈烨一把横住喉咙。 “叫人开门,快,否则我可不会管你是我的姐姐还是妹妹。” 苍梧锦绣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忍不住害怕地叫门外的人开门,沈贺大概没想到沈烨会这样做,也没放几个侍卫,沈烨一下子就解决了,然后顺着风的方向一直往朝阳宫跑去。 苍梧景鸢刚从雪阳宫回来,迎面便撞上了沈烨,正厌恶地想推开他,却发现了沈烨的异样,他不仅满头都是虚汗,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苍梧景鸢警惕地嗅了嗅,脸色突然大变——又是那种味道,和上次申辰被人诬陷通奸的味道一样,也和父君被人诬陷通奸时那种香味一样! “沈烨,沈烨。”苍梧景鸢把沈烨推开,拍了拍他的脸,试图让他清醒一下。 “景鸢……”沈烨迷离着眼睛看了看苍梧景鸢,他的身上越来越热,而手下肌肤的触感又是出奇的好,在药力和感情的作用下,他忍不住把唇凑过去。 苍梧景鸢正把沈烨往朝阳宫里带,听见他叫自己,还以为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沈烨的唇凑过来,害得她下意识一个手刀就砍在沈烨的后颈上。 “你怎么野到这么晚才回来,用过晚膳了吗?”申辰今日似乎心情不错,从内殿走出来,看见苍梧景鸢肩上还撑着一人,神色一变。 “这不是沈烨吗,他怎么了?”申辰走过去把门关上,看着苍梧景鸢把人放在软椅上。 “他好像被人下了□□,就是那种‘贞妇’。” “□□?那你有没有……”看着申辰紧张的表情,苍梧景鸢忍不住笑起来:“没有,他要是敢我还能扶他进来?” 申辰这才稍稍缓了脸色:“你知道他是从哪里过来的吗?” “看样子很像是从皇夫的宫殿跑过来的。” “沈贺?沈贺怎么会对自己的外甥下手?”申辰突然抬起头:“苍梧锦绣。” 苍梧景鸢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沈贺给自己的亲外甥下药,就为了让苍梧锦绣和沈烨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就说得通了。” 苍梧景鸢点点头:“现在可以肯定,之前加害我们的就是联起手来的苍梧凌雪和沈烨,不过近日由于苍梧凌雪的事情,女皇对她的好感已经大打折扣,为了对付我们,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再牵扯一股力量进来,现成的沈家放在那里,他们不会不利用。而要加强这股力量,最合适有效的是让沈烨和苍梧锦绣联姻,只是,” 苍梧景鸢看着申辰:“为什么沈贺要对沈烨下药,苍梧锦绣这么一个胸大腿长的美人摆在面前,他还能做柳下惠不成?” 申辰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不打算告诉苍梧景鸢,他让一个太监去找苍梧凌宇拿解药。 申辰对沈烨没有好感,他想把苍梧景鸢赶去别处,但苍梧景鸢坚持要留在这里,申辰拗不过她,但只让她远远地站着看,不准靠近。 “贵君,你今晚真奇怪。”苍梧景鸢摸了摸自己的佩剑,走到一旁。 药是白浅送过来的,苍梧景鸢这才想起申辰中毒的时候,也是白浅跟着苍梧凌宇过来的,有些试探地问:“药怎么是你拿来的,你和二哥在一起吗?” 白浅把药拿给宫女,轻轻地弹了苍梧景鸢脑袋一下:“你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我刚刚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我是想去二皇子那里取些人参粉,刚好遇见朝阳宫的小太监,就顺便拿过来。” “你拿人参粉干嘛?” “这是给我的?”苍梧景鸢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手上那包人参粉,眼睛亮亮的,她忍不住把脸凑近白浅:“原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记得,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白浅低着头想避开,苍梧景鸢干脆耍无赖揽了她的肩。 “咳咳!”申辰刚回过头来就看到这一幕,于是假咳了一下,苍梧景鸢摸了摸鼻子松了手。 白浅无奈轻笑:“好在,还有贵君治得了你。” 就在这时,沈烨醒了,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景鸢。” 在场清醒的三个人脸都黑了。 “沈公子,你没事了吧。”申辰刻意站在沈烨面前,遮住他看向苍梧景鸢的视线。 “我好多了,多谢贵君。”然后是一阵诡异的沉默,苍梧景鸢受不住这种磨蹭,拨开申辰坐到沈烨身边,沈烨脸色才好了一点,他苦笑一声,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苍梧景鸢,他现在也有些心灰意冷了,没想到亲舅舅居然真的会做这种事陷他于不仁不义中。 见沈烨说的和她猜的没错,苍梧景鸢心里有数了,如果说一次两次都可以算作巧合,那么这第三次就绝对可以证明是同一人所为。而且他们使用的次数越多,露出的马脚就会越多,一旦有迹可循,那么顺藤摸瓜就变得容易了。 苍梧景鸢等的就是这一刻,这次她没有再手软,而是动用自己所有可以用的资源,人脉,只用短短的三天时间,就查出生父何祺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沈氏贵为皇夫,却善妒多计,心肠歹毒,利用迷香设计陷害何侍君与宫女通奸,致其冤死,其心可诛,其罪当斩。” 苍梧景鸢将沈贺犯的罪状一条一条白纸黑字地写在纸上,呈给女皇,女皇看后大怒,将那卷厚厚的纸掼在地上。 “沈贺,你居然敢欺君瞒上,干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 沈贺没想到苍梧景鸢手上真的有证据,他方寸大乱,但还是故作镇静。 “我要见沈霄,陛下,我要见沈霄。” “你以为沈家现在还保得了你吗?” 申辰上前冷冷看着沈贺,沉声道:“你知道吗,你做的这件事情,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了,如果沈家还因此包庇你,女皇还因此轻饶你,你猜天下人会怎么说沈家,又会怎么说陛下?” “启禀女皇。”一脸刚正的御史大夫走了出来:“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沈皇夫因为嫉妒设计陷害了何侍君,人人义愤填膺,都在等着看作恶之人落入法网,请陛下一定要严惩凶徒,否则难以平众怒,难以树威望,请陛下以身作则,不要让我苍梧的法条成为一个空有外壳,会为皇亲国戚开恩的笑话。” 原来苍梧景鸢鉴于之前的教训,知道这次一旦出事,那么沈贺还是会利用沈家来为他自己脱罪,而女皇也很有可能会迫于沈家的势力而不了了之,所以她在调查完后,并没有马上揭发他,而是利用一些眼线在民间讨论这件事,渐渐形成舆论,引起民愤。 她知道,或许一个两个百姓的声音不如为官者,但十个,百个,甚至千个百姓的呼声,女皇就不能不引起重视了。事情的走向果然和苍梧景鸢想的一样,每个人听了这件事的反应都是同情何侍君的遭遇,痛恨沈皇夫的狠毒,现在京城里到处都是要女皇严惩皇夫的呼声。 “母皇,母皇,我求您看在父君陪您这么多年的份上,就饶了他吧,母皇!”苍梧锦绣现在全然没有平日的嚣张跋扈,她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看起来十分狼狈。 “饶了他?” 苍梧景鸢冷笑一声走到苍梧锦绣面前:“当初沈贺害死我父君的时候他可有想过饶了我父君?我父君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一定要致他于死地?难道我父君不是陪了女皇那么多年,难道我父君的命就不值钱!” 苍梧景鸢这番话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肮脏的画面,父君惨死的凄凉,自己无依无靠的恐惧,一齐都涌了上来,她以为自己可以冷静地看着这个人下地狱,但是还是做不到,那些曾经受过的痛像铁丝一样紧紧勒进她的心中,痛到无法呼吸,她瞪大眼睛,努力想逼回眼里的灼热。 申辰走了过来,一把将苍梧景鸢揽在怀里,苍梧景鸢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这样惨烈的痛诉和这样强烈的悲伤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动容,白浅也低头眸中闪过一抹酸涩,她知道苍梧景鸢那段日子是怎么度过的,这宫里唯一心疼她,在乎她的人离开她了,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被全世界都抛弃了。 “沈氏善妒,多次伤人,罪孽累累,不配继续当苍梧皇夫,故削去皇夫之位,打入冷宫,实行禁足,若无朕允许,任何人不得与他见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事到如今,沈贺依然难以置信,他大声咆哮着要见沈霄,状若疯癫,簪发的簪子掉到地上,他散着满头的长发,全然没有平时尊贵雍容的样子,苍梧锦绣早被人架起来,动弹不得。 “来人,把弃夫沈贺押入冷宫!” 第56章 “我不会被废的,我还是苍梧的皇夫,女皇,你还会放了我是不是,哈哈哈,你别忘了,我可是沈贺,我的背后有整个沈家。”再被压下去的时候,沈贺还在胡言乱语。 “好了,没事了,沈贺已经被抓下去了。”申辰一下一下地梳着苍梧景鸢的头发,他是知道她的坚强的,但他也知道,她再怎么冷静,依然是个年纪尚浅的小姑娘,在最需要父母之爱的时候,父君却被人害死,她不得不伪装起自己,逼着自己成长起来,强大起来,可不管她多强大了,当年那个不安恐惧的小女孩依然住在她的心里。 申辰从来没有见过苍梧景鸢哭得这么伤心,她的双肩不停发抖,肆无忌惮地发出哽咽,天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 金銮宝殿的人渐渐散去,夕阳的余晖照在这一大一小的身影上,希望给予他们一些慰藉。 沈贺被打入冷宫后还不死心,天天嚷着要见女皇,见沈家。 苍梧锦绣看着沈贺变成这样,心里又害怕又难过,只一个劲地哭。 “锦绣,你不要哭,你快去找女皇,女皇最疼你了,你让她放我出来,不然你去找沈家,他们一定会来救我的。” “不行,父君,不行。”苍梧锦绣用力摇头:“母皇现在不见我,也不让我出宫,我根本没有办法和沈家取得联系。” 沈贺愤恨地捶了一下窗框,看来女皇这次是下定决心了。 “长公主,时间到了,请您离开,不要让卑职为难。” “大胆,我是长公主,你竟敢命令我!”苍梧锦绣喝令侍卫让开,但对方不仅不为所动还用身体挡住窗口。 “让开!”苍梧锦绣打了侍卫一巴掌,但侍卫仍然冷硬地说着:“如果长公主再不离开,就别怪卑职按令行事。” 苍梧锦绣见此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只好愤愤离开,走到半路的时候,苍梧锦绣遇见苍梧景鸢,这下好了,长公主就像一只见到红布的牛,眼睛都立起来了。 “皇姐好。”苍梧景鸢心情似乎不错,因了昨天的大哭,她的眼皮还有些浮肿,少见地匀了一点粉。 “少在那边假惺惺。”事到如今,苍梧锦绣依然学不会小心做人。 “看样子皇姐是刚从冷宫回来吧,我记得母皇说过,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得擅自见沈皇夫。”苍梧景鸢边说边意味深长地朝冷宫方向看了一眼。 “你想干什么?” “长公主放心,我不会把此事说出去的。”苍梧景鸢不想和她多费口舌,不过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启唇提醒:“长公主,今时不同往日,我若是你,这段日子就放宽心,吃好穿好,就小心行事,毕竟很多人都等着落井下石。” “不用你假好心!”苍梧锦绣仍然嘴硬,只是想到过去那些没有父君仰仗的皇子皇女的惨样,苍梧锦绣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白浅。”苍梧景鸢人还没到,白浅便听到她的声音。 “小姐,小姐。”秋容兴奋地推了推白浅的肩膀,白浅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略带调侃地说:“我真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 “把谁惯得无法无天了?”苍梧景鸢刚进来,就见秋容一个劲地望着她笑,不禁有些愣怔。 “四公主你坐,我去给你沏壶上好的香片。”秋容说完还大着胆子朝苍梧景鸢挑了挑眉。 “你看,连你的贴身宫女都知道待我热情一点,你还是这么不冷不热的,真叫人难过。”苍梧景鸢颇为感慨,却拿眼角去偷瞄白浅。 “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宫女我是不敢要了,你要是看着称意,就趁早把她收走,每次你一来这小猴儿就磨我。” 秋容兴冲冲地端了香片茶点出来,听着白浅打趣她,便故作委屈地说:“小姐你不能这样冤枉我,我哪有胳膊肘往外拐,再说四公主也不是外人啊。” “你听听,你的小宫女多诚实,句句真话。”苍梧景鸢听了笑起来。 “什么诚实,分明是胡言乱语。”白浅也笑,假意起身去拧秋容的嘴巴,却被苍梧景鸢一把抓住了手。 “我有东西送你。” “什么东西?”见苍梧景鸢神秘兮兮,白浅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 “这是……古籍!”白浅略有些惊喜地接过那本据说已经绝版的手抄线装本,抬眼看苍梧景鸢:“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它,你在哪里买的?” 看着白浅小心翼翼爱不释手的样子,苍梧景鸢心里有些得意,但还是掩住面上的得色,淡淡地说:“没什么,一个朋友送的罢了。” 这话要是让苍梧景睿听见,准保会不屑地嗤笑一声,什么朋友送的,明明是某人之前无意中听说白浅在找这本古籍,便跑遍了整个京城亲自去买,还软磨硬泡硬逼自己去向那些交好的赏玩金石字画的世家子弟讨要这本书,事后还不让人声张。 “喜欢吗?”苍梧景鸢忍不住问。 “喜欢,你是特地为我找来的吧,谢谢你。” 见心事一下子就被说穿,苍梧景鸢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拿起茶杯掩饰脸上的神情。 待白浅小心地把书放置好后,苍梧景鸢和她说起在路上遇见苍梧锦绣的事情,苍梧景鸢原本怕白浅会责怪她这样做太狠,但白浅只是说,这是沈贺作恶多端,罪有应得。 “不过沈家这次怎么会袖手旁观,是不是因为沈烨?” “沈贺之前为了逼沈烨娶苍梧锦绣,不惜使用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沈家当然不会再这么轻易帮他。” “不只是这个原因吧?”白浅目光了然地看着苍梧景鸢,苍梧景鸢有些尴尬地又喝了一口茶,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白浅。 确实,在事情发生后,沈烨进宫来找过她,一方面是为那天苍梧景鸢救他的事道歉,一方面是和苍梧景鸢表明沈家的立场:“我母亲知道我钟意于你,所以……沈家会暂时采取观望态度。” “替我向沈将军道声谢,谢谢她替我和百姓着想。”苍梧景鸢不想再让沈烨有别的念想,便这样回答他。 “我是信你的。”白浅轻轻把手搭在苍梧景鸢肩上:“我不是怀疑你和沈烨的关系,我只是怕,沈家现在因为沈烨而暂时选择站在你这边,那么以后少不得也要借助这股力量来挟制于你,你自己可要小心把握度。” “我知道了。”苍梧景鸢放下心,轻轻把白浅抱在怀里。 苍梧锦绣回到宫中的时候,发现从前那些对她毕恭毕敬,前呼后拥的太监宫女变得对她爱理不理。 “你们这些狗奴才,我平时待你们不薄,你们居然敢这样对我,信不信我把你们全拉下去砍了。”往日那些太监宫女要是听到这番话,无一不吓得面如土色,跪地求饶,但这次不一样了,宫中谁不知道,沈贺被打入冷宫了,苍梧锦绣也不再向从前那么得女皇宠爱了,接下来说不定跟着她的人还得受一点罪,谁还有心思去哄这个骄纵惯了的公主。 苍梧锦绣正在发脾气时,一个浑身点金裹翠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的眉眼还未长开,却已经带上了一股精明阴险的意味,这便是皇夫和女皇的第二个女儿,六公主苍梧锦容。 别看这位主只有十四岁,心狠手辣的程度却一点不输其父。她见姐姐只会发脾气,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发疯,白白叫别人看了笑话。” “锦容,”苍梧锦绣是有些怕这个妹妹的,“父君被打入冷宫了,现在宫里宫外大家都说我们是丧家犬,我好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苍梧景鸢那个贱人往死里整,只要她死了,你和我再去女皇面前哭上一哭,不怕女皇不把父君放出来。” “可是我和父君用了很多办法也没能杀死她,现在父君不在了,要杀她就更难了。” “那是你们不够大胆。”苍梧锦容附在苍梧锦绣耳边,告诉她自己打探到苍梧景鸢和白浅不日要出宫,已经花了重金请江湖上最顶尖的杀手在路边埋伏杀了苍梧景鸢,到时候再把现场布置成意外的样子。 “我就不信这次她还死不了。”苍梧锦容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 苍梧景鸢和白浅出宫是为了找一本孤本,在无影前脚就去抓那个劫了白浅钱袋的贼偷,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后脚就围上来的时候,她明白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现在走的,或者说出幕后指使者的,我可以饶他不死。”苍梧景鸢左手将白浅护到自己身后,右手缓缓抽出长剑,银白的剑身泛着肃杀的光芒,竟让人颇为胆寒,但对方毕竟是一等一的杀手,很快稳了稳心神,便提剑来刺。 苍梧景鸢日日练习剑术,虽然剑法已日臻精湛,但是团团围住她们的那些杀手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她还要分神护着白浅,便渐渐落了下风,无影那里看似也被缠上了。 苍梧景鸢一剑刺穿一个杀手的肩膀,突然极快地对白浅说:“白浅,我掩护你出去,你去找无影,或者救兵。” 第57章 白浅虽然心里很担忧,但她毕竟不是寻常女子,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只会成为苍梧景鸢的绊脚石,便狠了狠心,咬牙说道:“你小心一点,一定要撑到我来。” 苍梧景鸢点了点头,卖了个破绽,眼见得白浅就要逃出去,没想到斜剌里猛然有人朝苍梧景鸢刺出一剑,白浅来不及细想,便挡在苍梧景鸢身前,那剑便刺在白浅的左胸口。 “白浅,白浅!”苍梧景鸢一剑杀了那个侍卫,连忙蹲下来查看白浅的伤势,无影这时已经赶过来了,稍稍解了围。 “白浅,你没事的,你会没事的。”看着汩汩流出来,止也止不住的血,苍梧景鸢的手止不住地发起抖来,对于敌人,她可以毫不手软杀伐果断,但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白浅,她却什么办法都想不出,前世的记忆在此刻重叠,那时的白浅也是这样,明明被自己那样对待,还是不假思索地挡在自己身前,毫无惧意,就算鲜血淋漓,也不肯丢下自己。 “白浅,白浅,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苍梧景鸢把白浅的脸贴在自己脸边,用力握紧她的指尖,但白浅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无影!”听见苍梧景鸢叫他,无影很快过来,不过周围的杀手不仅没减还越来越多。 “四公主,卑职护送您和白姑娘回宫。”无影的脸上都是疲惫之色。 “不用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能再连累你们了。你快把白浅带走,找个最好的大夫,如果她死了,我不会原谅你的。”苍梧景鸢用手轻轻摸了摸白浅的脸,然后提剑站起来。 “四公主!” “快去!”苍梧景鸢将剑抵在无影脖子上。 直到无影抱着白浅安全离开,苍梧景鸢才用袖子擦了擦剑上的血。 “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全部一起上?”苍梧景鸢轻轻扯起一边的嘴角,那些杀手不再迟疑,举剑就刺,但接下来,他们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刚刚还处于下风的少女,如今却像变了一个人,劈刺砍杀,闪转腾挪,每一下都十分精准而且快速,招招致命,见血封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血腥味把这个地方变成了一个修罗场,那些杀手死的死,伤的伤,苍梧景鸢身上也受了多处伤,但还是撑剑直立着。 不远处又响起了脚步声,苍梧景鸢冷笑一声,她发誓,如果过了今晚没死,那么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十倍的代价。 她擦了擦脸上的血污,举起剑,做好战斗的准备,但是率先出现的人却让她吃了一惊,来的人不是杀手,而是御林军,而带兵的就是一袭白衣的申辰。 “贵君。”苍梧景鸢有些站不稳,申辰赶紧将她抱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苍梧景鸢摇了摇头:“白浅呢,白浅怎么样了?” “她没事了,她没事了。”申辰想把苍梧景鸢抱起来,却被她阻止了。 “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苍梧景鸢轻轻推开申辰,眼睛看着地上这些尸体:“我还有一件事没做呢。” 那晚之后,人人都在谈论江湖上发生的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苍梧四公主带着御林军,连夜端了一个杀手组织,据说她武艺高超,指挥施令的样子,比之乃母而毫不逊色。 白浅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繁花攒顶的绣花帐顶,胸口已经不怎么疼了,突然,她想起了苍梧景鸢,刚挣扎着想起身,却在床边摸到柔软的头发,她微微探身,看见苍梧景鸢正趴在自己床边睡得深沉。 白浅不敢再动了,伸手去摸那颗黑色的脑袋,她为这个人挡了一剑,这个人一定也为她守了一夜。 白浅的手刚碰到苍梧景鸢的头发,她就醒过来了,脸上是难掩的疲倦。 “我睡了多久了?”白浅问。 “你睡了三天了。怎么样,心口还疼吗?”见苍梧景鸢紧张的样子,白浅摇了摇头。 “咚咚咚。”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苍梧景鸢去开了门,见是秋容端着药进来了。 “小姐,你醒啦!”秋容见白浅醒了十分激动,苍梧景鸢将手指竖在嘴边,示意她小点声,秋容赶紧点了点头。 “把药放着吧,去吩咐小厨房煮点清淡的东西送过来。”苍梧景鸢一边对秋容说,一边把药碗端起来。 “我自己来。”白浅的笑容依然很苍白,苍梧景鸢舀起一口药,放在嘴边吹了吹:“这种时候就应该看我的表现,怎么能自己来?” “我怎么敢劳烦四公主。”白浅浅笑着,却小心地把那口药喝了。 “这不是你劳烦我,是我自愿的。”苍梧景鸢拿出手帕给白浅擦了擦嘴角:“你为我挡了那一剑,我要是再不照顾你,我就是这天底下最没心没肺的人。” 白浅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救你也是我自愿的,你不必因此对我心存感激或愧疚。” “又说傻话了,如果现在换做是我为你挡了一剑躺在床上,你照顾我会是因为愧疚或感恩吗?” “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为我做这种危险的事了好吗?” 白浅没说话,抬起头来看苍梧景鸢,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更显得惹人怜爱,苍梧景鸢心里一动,便舀了一口药喝进自己嘴里,白浅一开始见她把药喝入自己的口中,还以为她是不小心的,急切地催她吐出来,及至看见苍梧景鸢并没有把那口药咽下去,而是含在嘴里,有些不自然地看着自己,忽然就明白了。 苍梧景鸢也不发出声音,只是慢慢把头凑过来,白浅虽然感觉脸上烧得厉害,但却没有躲开,而是慢慢闭上眼睛,两唇相碰的时候,温热又略带苦涩的药缓缓从苍梧景鸢嘴里渡过来,白浅可以感觉到苍梧景鸢的长睫毛在她脸上轻颤着,有些微微的痒,像蝴蝶的翅膀在轻轻扑扇着。 苍梧景鸢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两人就那样唇贴着唇,鼻息相闻,过了一会儿白浅忍不住咳起来,苍梧景鸢才有些慌乱地离开,她一时情动,倒忘了白浅还在病中。 一碗药见底后,苍梧景鸢拿了一枚腌制的果脯给白浅,两人没再说话,苍梧景鸢还不打算把事情跟白浅说,白浅也没有问。 又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又响起,苍梧景鸢开了门,发现绿荷也在门外。 “你怎么来了?”苍梧景鸢接过秋容手上的清粥小菜。 “是申贵君吩咐我来看看白浅姑娘的。”绿荷边说边将一盒上好的补品放在桌上:“这是我们贵君的一点心意,希望白浅姑娘早日康复。” “真是折煞我了,替我向申贵君问好,改日我病好后一定亲自登门拜谢。”白浅微微喘着气道谢。 “绿荷,我宫里还有几支上好的人参,你去取过来吧。”说着苍梧景鸢端起粥,准备喂白浅吃饭,白浅见绿荷并不挪动,只是低着头站着,便了然了,她轻笑:“四公主,你也照顾我这么多天了,也该回宫一趟了,贵君想必也是很担心你的。” “公主,贵君请您回去。”有了白浅的话,绿荷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想必贵君是有什么要事才会让绿荷叫自己回去,苍梧景鸢把碗放下,又细细地吩咐了秋容一回,这才随着绿荷回去。 “小姐,您真是把我吓坏了。”苍梧景鸢和绿荷走后,秋容接替了喂粥的工作。 “那日是谁送我回来的?”白浅拿着碗,秋容拗不过她,只好放手。 “那日是四公主身边的侍卫将您送回来的,您浑身是血,他说您和四公主遭到埋伏了,我吓坏了,赶紧去请太医,太医说,那剑再偏上一点点,您就没命了!”说着说着秋容又抽抽噎噎地抹起眼泪:“秋容当时都想好了,如果小姐发生不测,那么秋容拼了命也要给小姐报仇。” “好了,别哭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白浅有心要逗她开心,便让她继续讲下去,果然秋容紧接着把眼泪擦了,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接下去发生的事情您绝对想不到,听说四公主因为您受伤后,勃然大怒,竟化悲痛为力量,一下子把那些杀手全杀光了,而且她还孤身深入那些杀手的组织据地,一人把那些杀手头头全杀了,一夜之间成了那个杀手组织的首领,听说那日很多人都看到四公主身上发出金光,宛若天神。天哪,四公主若是男的,该有多少姑娘要为她奋不顾身啊!” 看着秋容眼冒红光,白浅忍不住伏在床头低低笑了起来,一方面是因为抑制不住心里的感动,一方面是觉得民众的想象力真的是太惊人了,笑着笑着她又想起什么,慢慢敛起笑容:“你老实告诉我,她受伤了没有?” “小姐……”秋容慢慢低下头,不说话。 “她受伤了是不是,严重吗?”白浅一急起来,又觉得心口疼起来。 “四公主不让我们告诉您,说是怕您担心,那天她是被申贵君抱回来的,整个皇宫一半的太医守在您这,另一半的都去她那里了,听说她整整发了一晚上的烧,太医都说吉凶难辨,向来冷静的申贵君甚至失控,好在四公主吉人自有天相,第二天就退烧了,然后她一刻不停地就来了雪阳宫守着您。” “小姐……”秋容有些担心地看着白浅,白浅轻轻擦了擦不小心留下来的眼泪,温和地示意自己没事。 再说苍梧景鸢回到朝阳宫的时候,申辰见她虽神情疲惫,精神倒还好,也就没有再责怪她不顾自己的身体健康守着白浅。 “白浅醒了吗?”申辰问。 “已经醒了。”苍梧景鸢接过绿荷递过来的药,一口喝尽,又急急地问:“那些杀手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已经查出来了,那个杀手组织是一个收人钱财□□的组织,而这次是苍梧锦容花重金雇他们在路上杀了你。” “连我的人都敢动,她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申辰的话正印证了苍梧景鸢之前的猜测,她本以为会是苍梧锦绣,但她知道苍梧锦绣虽然坏,还没有那种胆量敢去雇江湖杀手,那么就只有沈贺的另一个女儿要替他报仇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申辰问苍梧景鸢。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既然敢做这种事,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苍梧景鸢正想着对策,无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苍梧景鸢,他有些惊讶,赶紧半跪于地:“无影见过四公主。” “起来吧。” 申辰见无影走了进来,知道他有话和苍梧景鸢说,苍梧景鸢昏迷的那天,这位来历不明但武功高超的侍卫的表现根本就不像一个侍卫应该有的样子,他派出手下参与剿灭那个杀手组织的样子,他看着苍梧景鸢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替苍梧景鸢拭汗的样子,无一不说明他已经早就对苍梧景鸢情根深种了。 只可惜景鸢的心里始终只有白浅一人,想到这里,申辰苦笑一下,默默守护着苍梧景鸢而不敢表明心意的何止无影一人,走出去的时候,他忍不住看了无影一眼,但对方只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沉默。 “无影,你的伤好了吗?” “好了,多谢公主关心。”说着,无影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四公主,我可以斗胆叫您一声景鸢吗?” “当然可以。”苍梧景鸢有些讶异,今天的无影好像有些不一样。 “景鸢,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请你一定要答应。” “什么不情之请?”见无影不说话,苍梧景鸢深知他的脾气,只好应了下来:“我答应你便是了,你说吧。” “无影想请公主接收无影的杀手组织。” “这怎么可以?”苍梧景鸢想不到无影会说出这样的话,事实上,虽然她早知道无影是一个庞大杀手组织的首领,但那天晚上他派出来的人数和素质确实让她暗暗吃惊,但这是无影的心血,她怎么能不劳而获。 “无影,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但这个不行。”苍梧景鸢把无影扶了起来。 “如果你接手了我的组织,就能更好的保护白浅姑娘。” 想到白浅,苍梧景鸢的心动摇起来,那天的事情,她连回想都不敢回想,这一次自己能侥幸逃脱,但下次呢,就凭现在的自己,怎么能护得白浅安全?再三思考后,苍梧景鸢严肃地说:“我答应你,但只是暂时接手,等到以后时机到了,我还是会还给你的。” “好。”一向不苟言笑的无影因了这话竟淡淡地泛起笑容。 “无影告退。” “无影。”在无影转身离开的时候,苍梧景鸢叫住他,很真诚地说:“谢谢你。” 无影点了点头,默默地走了出去。 苍梧景鸢没有耽搁,在接手了无影的组织后,马上就把这个连同之前的那个杀手组织合并在一起,并起了个名字,叫“天罗地网”,自此,苍梧景鸢几乎掌控了整个苍梧的黑暗力量。 第58章 苍梧锦容没想到苍梧景鸢不仅没被杀死,还一举掌控了国内的两个最大的杀手组织,不禁心绪不宁,她去找了苍梧锦绣,打算找她商量对策,结果苍梧锦绣身为长姐却只会在那里抱怨自己办事不利,苍梧锦容心里本就害怕,被她这样一说就发怒了,声音也提高了许多:“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父君,你现在反倒来怪我。” “我早就和你说了,”苍梧锦绣口气很冲,“连父君都杀不死她,现在好了,她不仅没死,还变得这么厉害,以后你我的日子都别想好过了。” “够了!”苍梧锦容拧起眉毛打断她的话:“只要我们打死不认,管她是什么公主还是杀手首领,难道她敢当着母皇的面杀了我们吗?还有,从今天起,你我先不要见面了,记得管牢你的嘴,长公主!” 苍梧锦容因为计划失败,心气受挫,又被向来蠢钝的姐姐抢白一番,心里更是不忿,恰巧一个不长眼的撞在她的身上,她扬手便要打,却被人紧紧抓住手腕。 “你敢……”苍梧锦容刚抬起头,便看见苍梧景鸢幽深的眼睛,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六公主,近来睡得可安稳?” 苍梧锦容不愿显露自己的害怕,便低下头。 “六公主,我一直以为你比你姐姐聪明,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彻底推翻了我这个想法。你知道你姐姐和你父君为什么怕我,一直要致我于死地吗?因为我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我今天实话和你说吧,你雇人杀我,伤了白浅的事,我绝对会以十倍向你讨回来,你也不必害怕,因为你怕也没有用,记住,我是个从不背弃诺言的人。” 苍梧锦容眼见苍梧景鸢举起手,吓得闭上眼睛,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苍梧景鸢已经不见人影了,她这才勉强扶着柱子,大口地喘气。 苍梧景鸢去看白浅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女皇和贵君也在。 “景鸢,你的伤怎么样了?” “多谢母皇关心,儿臣已经没大碍了。” “那就好。”女皇点了点头,又试探地问:“这宫里宫外人人都说你接手了两个最大的杀手组织,可是真的?” 苍梧景鸢知道这种时候最好还是说真话,便把那天的事情大致讲了一下,但并没有说是自己接管了那两个杀手组织,只说那组织里的人都很敬仰女皇,那日听闻自己是公主才以礼相待。 女皇见苍梧景鸢说的和自己得到的消息相差无几,便满意地点了点头,为了显示自己的关心,又让苍梧景鸢放宽心,说自己会抓到凶手的,苍梧景鸢面上感动,心里却泛起了一丝悲哀,幸好她这次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自然也不会太伤心。 就在几个人说话的时候,一个侍候女皇多年的老嬷嬷走了进来,神色严肃地在女皇耳边说了几句话,女皇听了脸色都变了,连忙起身往外走,苍梧景鸢吩咐秋容照顾好白浅,给申辰使了个眼色,也随着女皇走。 一行人来到六公主苍梧锦容的宫外,太监惊得要报,却被随身的侍卫挡在一边。 “把门给我打开!” 不一会儿,门便弄开了,女皇见外面声响那么大,屋里的人还没出来,便皱了眉头走进去。 “母皇!”苍梧锦容刚睁开眼便看见女皇,她满脸潮红,鬓松钗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苍梧锦容!”女皇顾不得众多在场的人,怒声骂道:“你小小年纪,还未及笄,就敢白日宣淫,简直是皇家的耻辱!马上穿好衣服给我跪下来!” “母皇,母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儿臣没有与人通奸,儿臣是被人陷害了!”苍梧锦容早没了往日的傲气,她刚要起身,一只粗壮的胳膊便从被窝里伸出揽住了她,接着众人看到一个长得憨厚老实的男人把衣服披在苍梧锦容身上,然后自己跪在女皇面前: “禀告女皇,今日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与六公主无关。” “好一个都是你的错。”这个男人护着苍梧锦容的样子更让女皇坚定了两人通奸的想法。 “母皇,不是的,我和这个男人没有半点关系,我一点也不认识他,我是被他□□的,母皇你要相信我!”苍梧锦容哭得声嘶力竭,突然她从床上翻身下来,十指尖尖抓向那个男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要这样害我,你说,是谁派你来害我的,是谁?”但是任凭苍梧锦容如何厮打那个男人,他还是保持沉默,不时深情地看一眼苍梧锦容。 “来人,把这个男的给我押入大牢。”女皇此举无疑是相信了苍梧锦容与他有私情,苍梧锦容百口莫辩,只能瘫在地上嘤嘤哭泣。 “我本来想着,等你明年及笄后,给你找个青年才俊,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等不及,小小年纪就学人淫乐,你的礼、戒都学到哪里去了?整个苍梧皇室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那个男人被抓之后,女皇犹不解气,沉声说到:“女子当政,本来就要遭受诸多非议,我好不容易才让大家信服,你和你的父君却屡次犯下恶罪,你现在这样,别说嫁给皇亲国戚,便是嫁给寻常子弟,人家当面尊你是公主,背面依然会骂你□□,你如此不自爱,当真叫我又气又怒。” 女皇的这番话使苍梧锦容白了脸色,她突然想起什么,指着站在女皇身后的苍梧景鸢尖声叫到:“母皇,是苍梧景鸢陷害我的,这是苍梧景鸢设计陷害我的!” “够了!”女皇喝止她:“景鸢这几日都在朝阳殿养伤,我清楚得很,再说,她与你无冤无仇,何必要加害于你!” 因为我雇人杀她!可是这话苍梧锦容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六妹妹年纪小,又受了惊吓,胡言乱语也是难免的,望母皇不要怪罪于她。”苍梧景鸢盯着苍梧锦容慢慢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责备六妹妹也是无济于事,我倒有个主意,既可以保全六妹妹的名声,又可以降低这件事对皇家颜面的损害。”苍梧景鸢见女皇看着她,停顿了一下,说:“不如就请母皇给六妹妹和刚刚那个男人赐婚,也算成了一件好事,那个男人虽然不似风流子弟,但好在痴心一片,想必也不会让六妹妹吃苦的。” “不,不!”苍梧锦容不顾形象尖叫起来:“母皇,我打死都不嫁给他,我打死都不嫁给他!我根本不认识他!” “六妹妹,你不用再极力护着他了,我相信母皇会成全你们的。” 看着苍梧锦容反常的举止,女皇也以为她是怕承认了两人的感情自己会怪罪于她,虽然苍梧锦容极力反对,但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能同时解决这两个问题了。 “景鸢说的有道理。”女皇终于开口,她看着呆若木鸡的苍梧锦容,缓缓说道:“今日这桩丑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会替你和那个男人赐婚的,在出嫁之前,你就待在这寝殿里,一步也不准离开。” “母皇,母皇!”苍梧锦容向前一扑,却只扑到苍梧景鸢的脚,苍梧景鸢蹲下来,慢慢为她拭着眼泪,并轻声说道:“六妹妹,这桩婚事你可满意?听说那男人是京城有名的乞丐头,以后少不得要委屈你做乞丐夫人了,只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后妹妹要学聪明一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要再惹不该惹的人了,知道吗?” 那一天,许多从六公主寝宫经过的人,都听到一声声凄厉的哭声。 “今天的事,是你做的吗?” 申辰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苍梧景鸢没有停下来,她把落在发梢的一片叶子拿起来,淡淡开口:“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不是我心善,而是这种做法太温和了,不过既然有心人相助,那我何乐而不为?” 不知为什么,听了苍梧景鸢的话,申辰淡淡松了口气。 苍梧锦容第二天就被禁足了,苍梧锦绣甚至要乔装成宫女才能偷偷摸摸见她一面。苍梧锦绣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苍梧锦容枯坐在床上,蓬头垢面,满脸泪痕,丝毫没有公主的样子。 “姐姐。”见苍梧锦绣来看她,苍梧锦容又哭了起来。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苍梧锦绣看着她这样子也心疼,说话又急又快:“你身为公主,要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何必急在这一时贪乐。我去看过那男人了,他已经被母皇放了出来,你说,你怎么这么糊涂,那男人有什么好,丑不说,行为还粗俗,看着也是穷光蛋一个。” “我怎么可能看上那种男人!”苍梧锦容恨声说到:“这一切都是苍梧景鸢做的,一定是她,她要报复我。真是好手段,既报了仇,又讨了好,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不甘心。”苍梧锦容越说越生气,便把自己怎么回到寝宫,被人迷晕,醒来时就衣衫不整地被女皇责骂的事情一一说给苍梧锦绣听,对于赐婚之事,更是添油加醋,苍梧锦容本是个生性暴躁的人,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起身就往朝阳殿赶去。 第59章 苍梧景鸢正坐在宫门外的台阶上削一只竹笛,忽然听到急切的脚步声,然后就是苍梧锦绣一脸怒气地冲了进来。/> “苍梧景鸢!”苍梧锦绣的声音十分尖利刺耳,苍梧景鸢不禁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看。 “我问你,是不是你设计陷害锦容的?” 苍梧景鸢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与六妹妹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陷害她?” “你!”苍梧锦绣气急:“锦容年纪还这么小,你就让人毁了她的清白,还假意让母皇为她和那个乞丐头赐婚,我告诉你,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母皇,看她会信你还是信我!” “姐姐今天真是很奇怪啊,我好心好意成全了六妹妹的感情,还帮她掩饰了名声,怎么又成我了我的不是了。我知道,”苍梧景鸢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姐姐心里一直不喜我,可是我是真的把姐姐当亲人看待的。” “少假惺惺了!”苍梧锦绣提高声音大喊,正在朝阳殿里陪申辰用膳的女皇被这一声引起了注意。 “那外面的是锦绣吗?”女皇问。 “好像是长公主。” “她在外面吵什么?”女皇皱起了眉头:“她以前也经常来朝阳殿大呼小叫吗?” 申辰不说话,喝了一口汤。 申辰本来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被女皇阻止了,印象中,苍梧锦绣虽然骄蛮,但从未说出这么尖刻的话,她不禁想听听她真实的话。 “皇姐,我不知道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如果是兴师问罪,那么麻烦你改日再来,你也知道,这几日贵君身子一直不大好,你这样做,会影响他修养的,如果我们做小辈的冲撞了晚辈,那可是不孝了。” “什么狗屁贵君。”苍梧景鸢用力啐了一口:“不过是个侍寝的男宠罢了,还真当他自己有多金贵了!”申辰听了这话,顿了一下,女皇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索性站到门边,细细听着苍梧锦绣的骂声。 而苍梧锦绣还在不自知地大骂:“有一句话你说对了,我是讨厌你,不仅仅是讨厌你,我恨你,恨不得你去死。我父君有什么错,你父君那种人,早晚都得死在宫里。” “长公主。”苍梧景鸢截断了苍梧锦绣的话,女皇本以为她会发怒,但苍梧景鸢还是压抑着怒气努力维持着平和:“我说过了,贵君这几日都在静养,不适合被打扰,你先回去,等改日我登门拜访,到那时你要理要骂,悉听尊便。” “我看你是做贼心虚了吧。” 见苍梧景鸢没有还嘴,苍梧锦绣还以为她是怕自己去告诉女皇,便越加得意的大放厥词:“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现在有点名声了母皇就会注意你,不管你怎么做都是没用的,母皇最宠爱的人是我,就算现在我父君被抓了,女皇很快也会把他放出来了,你别忘了,我身上可是留着沈家的血呢。可是你呢,你有什么,对了,你有一个贵君,想想他也真是可怜,只能靠身体来换取女皇的宠爱,他为了帮你争取一些东西,恐怕这段时间没少爬女皇的床吧!” 看着苍梧锦绣得意的脸,苍梧景鸢捏紧了拳头,但是想到女皇和贵君还在屋里,便忍了下来。 “说实话,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是命硬还是命里招灾,为什么这么多人,这么多种方法都杀不死你。”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了苍梧锦绣那放肆的言语,女皇怒极反笑,刚好这时申辰也起身走到她身边。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申辰眼睛看着门框,淡淡地开口:“其实景鸢就算住在这朝阳殿也没有一刻是安全的,之前有一段时间,她不断地被人下毒,还差点被刺客杀死,她怕您担心,所以都没有说,别看她整天一副安静沉稳的样子,其实骨子里还是一个小女孩,也会害怕,有好几次我气得要追查到底,她还说怕引起后官动乱,让您担心。”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连公主都敢陷害。”女皇嘴上这样说,心里却隐隐有了答案。 “女皇当初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她为养女吗?” 申辰继续说:“那时何侍君刚去世不久,而陛下您又在忙于朝政,四公主俨然成了个浮萍,无依无靠。您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还那么小,明明很害怕,还要装出一副不害怕的样子。后来我听说她在这宫里的日子过得比一个宫女还不如,居然和贴身奴婢共吃一个冷馒头,便于心不忍,这才将她认作养女。” 申辰说完,转头去看女皇,女皇面上没有表示,但眼睛里已经显现出了愧疚。 “是朕的错。”女皇闭了一下眼睛又张开,她缓缓地打开门。 这边苍梧锦绣骂得正欢,猛然见女皇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就那样张着嘴呆呆地看着。 “母皇,贵君”苍梧景鸢赶紧认错,“是儿臣处理不当,才扰了母皇和贵君,往母皇责罚。” “你没错,你做得很对。” 女皇难得伸手摸了苍梧景鸢的发顶,然后又看向苍梧锦绣,斥责道:“看来你并没有吸取教训,我从前叫你抄的那些女戒、女德你都抄到哪里去了,身为长公主,不仅不能给弟妹起榜样作用,还整日惹是生非,口出狂言,你刚刚说的那些粗鄙之言,哪一句是身为长公主该说的话?” 苍梧锦绣没想到女皇会在里面,顿时被这一番斥责吓得脸都白了。 “锦绣,我从前疼你,是看在你虽然骄纵跋扈,但心性单纯善良,但如今你这种表里不一的言行举止实在叫我大为怀疑,你从前的表现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讨我的欢心故意做出来的。” “儿臣不敢。”苍梧锦绣在蠢钝,也知道这话的严重性,赶紧跪了下来。 “我不管你从前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总之今天的事情不能再让我看见第二次了,沈贺我是不会放的,我会再给你找一个好太傅和老嬷嬷,让他们教你礼仪学识。你父君知法犯法,我将他打入冷宫,是他罪有应得,你不许再为他求情。” “还有,”说到最后一句,女皇的声音冷了下来,“别以为你是我的女儿就可以为所欲为,沈家毕竟是沈家,它再强大,也与你无关,听到了吗?” “听到了。”苍梧锦绣吓得伏在地上。 “听到了就起来吧,从今天起,不许再找你四妹的麻烦。趁这两日去看看你六妹妹,不然等她出嫁了,你们要见面就难了。” 苍梧锦绣的嚣张气焰早就没了,她一听女皇这么斩钉截铁地承认不会放了沈贺,又想到不日亲妹妹又要远嫁他人,不禁心灰地落下泪来,也不敢再大声,告了声退就离开了。 “景鸢,”等到苍梧锦绣离开的时候,女皇看向苍梧景鸢,“从前是母皇忽略了你,才让你吃了那么多苦,不过你要记住,你是公主,是我的女儿,以后有事,可以和母皇说,母皇会为你做主的。” “儿臣多谢母皇。”苍梧景鸢嘴上道着谢,心里却没有起一丝波澜,早在之前女皇将她打入大牢,她就不敢再相信这迟来的母爱了。 沈贺被打入冷宫,剩下的六公主和长公主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眼见得这宫里的路越走越平,苍梧景鸢才敢放下心和白浅在一起,两人整日下棋弹琴,谈史论道,越来越默契,连向来与她不和的五皇子也不得不承认两人的关系。 “我可不是争不过你,我是不想和你争,我这次不是输给你,是尊重白浅的选择。”看着口是心非的苍梧景睿,苍梧景鸢心里好笑,忍不住出声调侃他:“原来我是在和你竞争啊,我还以为白浅只有我一个选择呢。” “你别太得意。”苍梧景睿明明都放下了,嘴上还是不愿服输:“如果你对白浅不好,我还是会把她抢过来的,到时候你就笑不出来了。”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苍梧景鸢将自己与白浅十指相扣的手举在他面前:“你还有事吗,没事我们要去做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了。” “苍梧景鸢,我告诉你,追本皇子的女人从宫门内排到宫门外,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一个给你看。”两人走出很远还能听到他的咆哮。 说到苍梧景睿,不得不再提一个人,苍梧凌宇,自从知晓了苍梧景鸢和白浅的事后,他就渐渐放下对白浅的情愫了,他每日除了看书下棋,也会出宫替百姓看看病,一来二去,便和一个世家女子在一起了,苍梧景鸢当然很高兴看到苍梧凌宇有了真心喜欢的人,不过她才不会说她高兴的原因更多是因为自己又少了一个情敌。 由于苍梧景鸢深知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痛苦,也怕闲云野鹤般的苍梧凌宇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便和白浅商量了一下,在某一天向女皇请旨,为两人赐了婚,成全了这桩好婚事。 第60章 由于促成了苍梧凌宇的好事,苍梧凌宇还亲自上门道谢,苍梧景鸢在窃喜之余还不免有些向往。 她少见地流露出少女的娇憨,托着腮叹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轮到你什么?”申辰今日穿了一件浅蓝色的长衫,绣着金边竹,更显得丰神俊朗。 “贵君。”苍梧景鸢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申辰曲起手指在她前额轻叩一下:“今天怎么这么乖巧,又想打什么主意?” “我哪敢打什么主意?”苍梧景鸢乖乖地给申辰倒了一杯茶,也不说话,只笑眯眯地看着申辰。 “要问什么就问吧,你这样我瘆得慌。”申辰端起茶抿了一口,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还是贵君了解我。”苍梧景鸢搬了个凳子坐在申辰旁边:“二哥跟我说,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很喜欢你,但不见得就爱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触动了申辰的心事,他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确实,喜欢一个人是她身上的特质吸引你,你因为她的好而喜欢她,而爱一个人是你知道了她的缺点,知道了她的过去和无能为力,却仍然想和她在一起,想保护她,想让她分享自己的快乐。” “那怎么样才能知道一个人是喜欢你还是爱你呢?”看着苍梧景鸢坦荡清澈的眼神,申辰忽然不敢和她对视了,偏生苍梧景鸢还一直追问,他只好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的情绪。 “很简单,喜欢一个人是能假装出来的,而爱一个人却不能。如果你发现对方在你面前表现举止得体,侃侃而谈,令你心生崇拜,那么她是喜欢你的,但如果一个本来伶牙俐齿的人在你面前突然变得笨口拙舌,举止无措,那么她是爱你的。” “好像有道理。”苍梧景鸢想到素来能言善辩的白浅每每在与自己的对话中都会羞窘得逃开,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甜蜜感,她极力想克制住脸上的笑容,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申辰当然知道她在想谁,心里不免有些苦涩。 “贵君,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呢?”申辰没想到苍梧景鸢会突然这样问,一时愣住。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母皇,入宫只是被逼无奈,加上我父君已经离开这么久了,将来要是我真的当上女皇,是不会让你孤家寡人的。” “我没有喜欢的人。”申辰快速地看了苍梧景鸢一眼,又低下头去。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或男子呢,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找到后半生的幸福哦。如果是女子的话,要找个善解人意的妙人,如果是男子的话……” “你真的这么希望我和别人在一起?”申辰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苍梧景鸢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但还是说下去:“当然啊,你对我这么好,我当然希望你也能得一人相伴,享天伦之乐。” “好,那我就如你所愿。”申辰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贵君。” 苍梧景鸢也跟着走出来,怯怯的表情让人心生怜爱。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说这种话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申辰目光复杂地看向苍梧景鸢,他偏过头,露出一丝苦笑,他知道自己这回逃不掉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景鸢的感情突然发生了变化呢,原先只是看她受人欺凌,又加上是何祺的女儿,所以才会收她做养女,本来以为不过是多了一个人而已,生活并不会有变化,然而在朝夕相处中,自己竟然对她有了不该有的感情。 喜欢看她只在自己面前才会流露出的偶尔的娇憨和活泼,喜欢她亲手为自己做的小点心,看着她的笑容,所有的不快都会消散,看着她哭泣,竟会忍不住想要将她抱在怀里。起初申辰还安慰自己这只是长辈对小辈的关心,但渐渐的,申辰知道自己错了,他看见沈烨接近她会生气,莫名其妙地阻止她与四皇子的婚事,甚至有时会嫉妒着能这么光明正大与她交往的白浅。 你怎么可以这样,如果她知道了会怎么想你?这个问题申辰已经问了自己无数遍了,却始终没有一个结果。 申辰被这两种想法深深地折磨着,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竟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苍梧景鸢。每天天刚亮时,他就到别的地方去,或是泛舟赏湖,或是拜访故友,然后直到夜深才归来,起初苍梧景鸢还不在意,但当她和申辰在宫里见面,申辰却刻意冷淡地对自己,她才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你和申贵君吵架了吗?”白浅问。 “我也不清楚,前几天还好好的,但这几天他就开始躲着我了。” “你做了什么事惹他生气了吗?” 苍梧景鸢便把之前说要给申辰找一个伴的事情说了: “大概是他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私事吧。”但虽然苍梧景鸢这样说,白浅却不是很信,她想起之前去朝阳殿的时候,偶尔看到申辰看苍梧景鸢的眼神,突然心里不安起来。 又这样过了几天,苍梧景鸢实在忍不住了,那天她起了个大早,把要出门的申辰挡在门内,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但头却是高高抬起的:“贵君,我不知道哪里惹您生气了,如果您不高兴,今天就把我骂一顿,或打一顿,我绝对不会心存不满。” “我没有生气。”申辰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不自然地回答。 “您如果没有生气,为什么这几天都在躲着我?”苍梧景鸢却是再也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索性把话说清楚:“我知道我笨嘴拙舌,又硬邦邦的,如果您是因为讨厌我,那么我可以搬回原先的宫去,除了早安给您问安,再不来打扰您,只要您说,我就马上搬。” 见苍梧景鸢不像在开玩笑,申辰只好叹了口气,说实话:“我这几天确实心情不大好,有些事情我必须得想清楚,但那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无关。”说着申辰把苍梧景鸢轻轻拨开。 “贵君。”申辰感觉苍梧景鸢轻轻抓住他的衣袖:“早点回来。” 这一晚申辰很晚才回来,罕见地带着一身酒味。 “贵君。”申辰轻轻推开要扶他的苍梧景鸢,脚步踉跄地往房里走,苍梧景鸢不以为意,吩咐绿荷赶紧拿醒酒石和酸梅汤过来。 “你最好现在就出去。”申辰喝醉酒后,整个人和平常都不一样了,除了冷意,还带着一点邪气。 “如果我不出去呢,你要打我吗?”苍梧景鸢倒是没有被吓到,她也有些动怒,但还是耐着性子喂他喝酸梅汤。 “我怎么会打你,我怎么舍得打你?”申辰听了这话,突然露出一种很悲哀的表情:“景鸢,人的心是会变的,人的爱也是会变的,你明白吗?” “贵君,你喝醉了,早点睡吧。”饶是苍梧景鸢再迟钝,见了申辰这种表情,听了这些话,心里也隐隐觉出什么不对劲。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这几天为什么躲着你吗?”苍梧景鸢刚想离开,听到这话,又转过身来,申辰低下头来看苍梧景鸢,眼睛里有着一种再也克制不住的深情,他说:“景鸢,景鸢,我的心已经变了,我该怎么办?”说完,在苍梧景鸢还未反应过来,一个轻如羽毛的吻就落在她的颊边。 那一瞬间,苍梧景鸢愣住了,她甚至忘了推开申辰,就让他伏在自己的肩上睡过去。 苍梧景鸢没想到申辰反常的原因竟是这个,她自认自己性格高傲,嘴笨脾气硬,除了白浅,再没人会喜欢上她,更别说是芝兰玉树般的申辰。在难以置信之外,又多了几分愧疚感,她知道爱而不得的滋味有多痛苦,可是她心里已经有了白浅,注定只能辜负申辰。 所幸第二天早上醒来,申辰已经忘了自己昨晚的举动,他已经想清楚了,不管他对景鸢是什么感情,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保护她,帮她做她想做的事。这样一想,申辰又恢复了过去的样子,虽不冷不淡,也不失关心。但苍梧景鸢却不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说实话,尽管申辰昨晚不慎向她吐露了自己的感情,但她却不会很反感,更多的是一种无奈,面对着申辰的关怀,她却不能有半点的回应,这样隐忍的爱意让她受之有愧。 受困扰的不仅苍梧景鸢一个人,白浅向来心细,自从那一天和申辰打过照面后,她就留意着朝阳殿的一举一动,当听到那些宫女太监纷纷夸贵君待苍梧景鸢如何如何好时,再加上两人近日怪异的举动,聪明的她便猜到了申辰对苍梧景鸢不寻常的感情。想着两人朝夕相处,白浅不禁心里又酸又涩,几次她走到朝阳殿外,又匆匆折了回来。聪慧如她,在感情方面依然会缺乏安全感,尽管景鸢现在说喜欢她,但她身边优秀的人那么多,她真的愿意只陪着自己一个人吗? 第61章 虽然苍梧景鸢和申辰的感情让白浅有些不安,但现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浅当年会被女皇接进宫里,一个原因是女皇喜欢她的聪慧,但更重要的原因是那时白浅已经成了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白浅本是开国丞相之女,但父母在她四岁那年被仇人所杀,当天她被奶娘带着出去玩,才幸免于难,虽然后来女皇鉴于白家一门忠烈,派人抓住了凶手,并将凶手凌迟处死,但白浅始终觉得当年的事情有蹊跷,也觉得那个凶手只是替罪羊,并不是幕后黑手。只要一想到杀害父母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白浅就一日不敢忘记这份血海深仇。 她永远不能忘记早上出门前娘亲还亲自用牛角梳为她梳了丫髻,晚间回来见到的却是一具冷冰冰,满是伤口,面目全非的尸体。她常常从梦中惊醒,而梦里面都是那场熊熊大火和自己无助的哭声。 这也是白浅为什么对景鸢比对别人更亲近,那时失去父君的苍梧景鸢,总让她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苍梧景鸢察觉到了白浅的心事,她私下里也试探性地问过她,白浅虽有犹豫,但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你先别急,如果当年杀害白大人的凶手真的还没被绳之于法,那么调查是很有必要的,不过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一下子要查出来也不是很容易,我先帮你查一下卷宗,好吗?” 白浅本来是不想麻烦苍梧景鸢的,但看到她真诚的眼睛,还是点了点头。 苍梧景鸢办事的效率很高,她先去刑法部那里查看了当年的卷宗,按道理她是不能随意出入刑法部的,但鉴于苍梧景鸢现在各方面都风头正盛,刑法部的人也得恭恭敬敬地让她进去。白浅的怀疑是有道理的,苍梧景鸢翻了几份卷宗,按照上面的说法是,白浅的母亲当年是苍梧开国丞相,为人铁面无私,当年她推行的改革中,有几项损害了一些富商巨贾的利益,于是有人怀恨在心,雇人杀了她全家,还放火销迹。 但苍梧景鸢发现了几个疑点:1.富商尽管富可敌国,但终究还是平头百姓,所谓民不与官斗,况且白大人还身居这么高的官职。2.丞相府怎么说也应是个守备戒严的地方,有些护卫还是皇宫拨出去的,凶手能一下子杀死白浅父母,说明不止一个,那如果不止一个凶手,怎么会这么多侍卫都抓不到人,还得女皇事后去抓呢。 为了防止有些人怀疑,苍梧景鸢接下去直接动用了“天罗地网”的杀手资源,让他们去做自己的耳目,不过两日,无影便带着一些信息回来,只是,这些信息却让苍梧景鸢越听越心惊,因为白家一夜灭门的惨案,似乎与皇家有着莫大的联系。 由于事情尚未调查清楚,苍梧景鸢还不想让白浅知道,以免她多想,或愤怒之下做出什么过激行为,然而没过几天,苍梧景鸢的担心就灵验了。 那日白浅给苍梧景鸢送一点小点心过来,苍梧景鸢很高兴,便入了房内取来那支自己做的竹笛送她,白浅便随手拿起一本案上的书翻看,结果不小心看到了夹在书上的一封信,信上写着:白家灭门案,四公主亲启。那信上的红泥印封已被拆开,显然信主已经看过了。白浅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她颤抖着手展开那封信看。 苍梧景鸢高高兴兴地取了竹笛出来,却见白浅正脸色苍白地看着那封信,心不禁一下子揪紧,她三两步走上前,还没开口,便见白浅红着眼抬头看她。 “你早知道了对不对?” “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的。”苍梧景鸢知道现在会越解释越乱,便索性老实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隐瞒什么?” “白浅,我不告诉你,是因为还有很多事情不明朗,所以没办法告诉你。”苍梧景鸢想走过去握白浅的手,却被她一下子躲开。 “还有什么不明朗的,这信里都写得那么清楚了,白家之案,与皇室有关,还有什么不明朗的?告诉我,景鸢,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不要骗我,我想听你的实话。” “你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 “你撒谎!”白浅用手撑住案角:“你答应过不骗我的,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是不是!” “白浅,你冷静一点,不要这么大声,这里到处都是别人的耳目。”苍梧景鸢朝白浅走一步,发现她又退了一步,只好赶紧把宫门关好。 “四公主,你为什么今天这样吞吞吐吐,你究竟在怕什么,是不是因为那个凶手是你的母皇!”白浅终于不管不顾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苍梧景鸢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你不要命了,这种话还说那么大声!” “是不是,是不是?”白浅有几分钟的安静,但接下来她狠狠地将苍梧景鸢推开,她说:“我曾对天发誓,一定要报父母深仇,就算对方是这苍梧最权贵的人,我也不怕。” “可是我怕。”苍梧景鸢语气又快又急:“白浅,我瞒着你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等我把事情调查清楚再说好吗?” “不必了。”白浅又恢复了冷静,似乎还带着一丝自嘲:“四公主身份尊贵,每日要事缠身,我怎么敢劳烦您。还有,如果女皇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那么您就是我仇人的女儿,恐怕从今天起,我没办法和公主和睦相处了,还请公主离我远点。”说着就要走。 “白浅。”苍梧景鸢急切地叫了一声:“你当真要如此绝情?你忘了我们在一起有多快乐吗?我是爱你的,你也是爱着我的,你当真要这样互相折磨吗?” 白浅用力地咬紧嘴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她说:“四公主,你的父君也曾蒙冤被人害死,而你也用尽手段为他报了仇,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只要一闭上眼,看见的都是我父母惨死的样子,只要一日不为他们报仇,我便一日不能心安,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还能和你在一起吗?所以我们不如好聚好散吧,今天还是朋友,出了这个门我们就是仇人了!” “你居然要把我当做仇人?我不会答应的。”苍梧景鸢走到白浅身前:“白浅,我不许你说这样的气话,我不许你这样做。” “这不是气话,四公主,”白浅想要挣开苍梧景鸢的禁锢,却动弹不得,“我从不说气话,您知道的,请您现在放开我,否则我要对您不客气了。” 看着白浅冷漠得看不出一丝往日情谊的眼睛,苍梧景鸢也生气了,她看着白浅,一字一句地说:“白浅,我只问你,我们的感情,还不足以让你放下仇恨信任我吗?” 白浅启唇冷笑:“远远,不够。” 看着白浅离开的身影,苍梧景鸢又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不只是为她决绝的话,还有她最后的那句回答,难道,白浅对她的爱,并不如自己想象的深?苍梧景鸢看着那支原本准备送给白浅的竹笛,猛然抓起狠狠地砸在地上。 从那天起,两人便陷入了严重的冷战,白浅开始躲着她,见面也是冷冷地称呼她为“四公主”,就连她去了雪阳宫,白浅也是称病不见。 “四公主,您和我们小姐是怎么了,她这几日都怪得很,也不说话,也不见人,发了疯地练剑,脸都瘦下去了。” 苍梧景鸢又气又心疼,最后也只能叹口气,让秋容小心照顾着她。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白浅封相的这一天,苍梧景鸢的心一直绷得紧紧的,就怕白浅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好在白浅还算冷静,她身穿华服,眼角勾了一点,整个人显得又冷厉又霸气,苍梧景鸢自从她进了金銮殿眼睛就没离开过,但白浅却一点也没看她。 但是当女皇正式封白浅为相时,白浅却盈盈一拜,声音平静地说:“请女皇陛下赎罪,民女白浅不堪此任,不敢担当苍梧丞相一职。” 女皇素知白浅心性,还以为她是谦虚,便说:“若这丞相你当不得,那也没人当得起朕的丞相了。” 白浅并不起身,只是说:“白浅母亲当年拜相,却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位居人臣尚且如此,白浅不想再重蹈母亲后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女皇察觉出了白浅语气里的不善,皱起眉头:“白大人英年早逝,朕也悲痛遗憾得很,只是死生富贵皆在天,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放下来了。” “死生富贵哪在天,在人,陛下,或者说,这天下的死生富贵都在陛下手上,陛下欲之生则生,欲之死则死。” “白浅,你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在怪朕?”女皇的声音凌厉了起来,苍梧景鸢怕白浅一气之下又说出什么话来,赶紧挺身而出。 “母皇,实不相瞒,白相前几日刚去祭拜了父母身体便感染了风寒,又加上儿臣最近常与她谈及忠贞之辈却落得个不好的下场,恐怕白相是病中思念父母,神思恍惚,才会说出这些话,其实她并无恶意。” “刚祭拜过父母,也难怪你委屈,当年确实是朕没有保护好白相。罢了,既然你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白相。”苍梧景鸢轻轻唤了白浅,过了一会儿她才谢恩起身。 第62章 出了金銮殿白浅就头也不回地走,刚刚人多,苍梧景鸢不敢喊她,等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她才叫住白浅。 白浅转过头,欠了欠身:“四公主。” “白浅,你还好吗?” “我好得很,不劳公主费心。” 苍梧景鸢听着这么生分的话,皱了皱眉:“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既然现在你既然已经拜相了,以后少不得要在母皇面前经常露面,像今天这样的话你不要再说第二次了。刚刚如果不是我在母皇面前及时截断话头,恐怕母皇现在已经起疑心了。” “看来我倒要好好谢谢四公主了。”白浅冷笑一声:“不过公主这份心意可能要打水漂了,还请四公主下次不要再多管闲事。” “白浅,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苍梧景鸢眼见白浅越说越不讲理,一股无名火也冒了出来:“今天换作是别人,我眼睛连眨都不会眨一下,只因为是你我才要护着你,你明知道我的心,为什么还要说话带刺?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不管再大的事情你都能冷静判断,怎么这两天就像变了个人?” “因为那些都是别人的事。”白浅深吸了一口气:“我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我不完美,我也有七情六欲,会愤怒,会绝望,会嫉妒,会仇恨,当杀母杀父仇人就在面前时,我也会恨得冲昏头脑。四公主,你看清楚了吗,这样的一个白浅才是活生生的白浅,不要把你想象中的那个白浅套在我身上。” “我从来都不是把你当成完美的人来喜欢,我才不管你是什么样的白浅,在我心里,你就是你。白浅,听我的话好不好,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不必了,四公主,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白浅看似柔和,其实内心和苍梧景鸢一样倔:“四公主,我们就这样吧,请你不要再试图用你自己的方式来保护我了,那不是保护,是一种折磨。” 话至此,苍梧景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自从那日两人又吵了一架后,苍梧景鸢和白浅的关系越来越僵,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如今却形同陌路,往昔的情分似乎都是画纸上的墨,水一洇就化湿了,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徒留作画人惋惜痛心。 就在两人关系越来越淡化的时候,沈烨出现了,并且做了一件惊人之举——他在朝堂之上,当场表示愿意娶四公主,成为四驸马。 女皇因为沈贺的事情,对沈家还有所忌惮,但想到如果又与沈家联姻,那么自己的地位便会更加稳固。她没有马上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只是暧昧的表示如果四公主同意,那么她这个做母皇的也会同意。 虽然沈烨的求婚没有成功,但这个消息还是很快传了出去。 沈烨很快就去朝阳殿见苍梧景鸢,申辰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把沈烨拦在门外。 “贵君,为何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景鸢的婚事?”沈烨别有深意地看着申辰:“你今日要是再拦着我,可别怪我多想。” “我现在是景鸢的养父,我自然要对她负责,沈公子过去对景鸢不屑一顾,现在又跑来求亲,我不得不怀疑你的诚意。” 申辰的话说得中肯有理,沈烨一时没法反驳,但这时却听到苍梧景鸢说:“贵君,让表哥进来吧,来者是客,总不能将他拒之门外。”申辰听了这话才让开身子,只是眼睛始终盯着沈烨。 沈烨本以为苍梧景鸢不会再理他,说实话,过去苍梧景鸢粘着他的时候,他心里巴不得能甩掉她,毕竟这么一个无父又不受宠的公主实在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之前那次牡丹诗会,沈烨就发现苍梧景鸢变了,变得更理性,更自信,而且看见自己也没有再像过去那样扑上来,而是离得远远的。 一开始沈烨以为苍梧景鸢是在使用欲擒故纵的把戏,便表面上接近她,想戏弄她一番,结果苍梧景鸢不仅不领情,还越躲越远,甚至不止一次说出已经不喜欢自己的话。 沈烨自小以来都颇有女人缘,现在被一个一直看不上的女人拒绝了,便越来越不甘心,起初他提出要娶苍梧景鸢是为了羞辱她,但随着接触的机会变多,沈烨发现自己真的对苍梧景鸢产生好感,刚好沈贺倒了,沈家需要一个新的盟友,沈烨这才自荐。 “景鸢,不如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吧?”申辰的目光让沈烨如芒在背,沈烨本来也是试着提出,没想到苍梧景鸢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沈烨没想到苍梧景鸢还愿意与他独处,脸上不禁泛起清浅的笑容。苍梧景鸢已经知道了沈烨向女皇求娶她的事,如果是以往,她肯定避之不及,但现在不同,由于白家当年的事情牵涉到皇家,所以宫内的资源暂时不能用,而‘天罗地网’能知道的信息也有限,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找当年的当事人,听说沈霄当年与白浅的母亲共事过,说不定她会知道什么。 “景鸢,你在听吗?”沈烨说了一大堆的话,但苍梧景鸢陷在自己的思索中,只是茫然地看着他,沈烨也不恼,他从袖子中拿出一支镶着猫眼石的名贵金钗,献宝似的递给苍梧景鸢。 “这是一个邻国朋友送给我的,我觉得很适合你,你就当礼物收下吧。”苍梧景鸢正想要拒绝,抬头便看见白浅往这边走来,心里不禁起了一个念头:她想看看当白浅看到她和沈烨在一起时,会有什么反应。 “那就谢谢表哥了。”见苍梧景鸢居然叫自己表哥,沈烨心里不由一动,他看着苍梧景鸢鸦羽似的乌发,试探地问:“表哥帮你戴上好不好?” “那就有劳表哥了。”苍梧景鸢露出一个笑容,她平日里冷若冰霜,现在这一笑却艳若桃李,沈烨看得有些呆了,偏生苍梧景鸢还难得露出小女儿的娇态,催促沈烨。 沈烨回过神来,赶紧小心为苍梧景鸢簪发,而从白浅那个位置,看到的却像是沈烨抱着苍梧景鸢。 白浅,过来,只要你一生气,我马上推开沈烨。苍梧景鸢眼睛直视着白浅,她希望白浅会愤怒地冲过来,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变心,而到那时,自己不会管身在何处,都要紧紧地抱着她。 白浅显然已经看到了这“相拥”的两人,但她没有一丝的变化,点了点头,就继续往前走,这样的表现,让苍梧景鸢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直到白浅离开后,苍梧景鸢立马把沈烨推开,然后往朝阳殿走去。 这之后苍梧景鸢并没有马上拒绝沈烨,反而时不时地与他多加亲近,还经常“很巧”地被白浅看到,但白浅每日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而让苍梧景鸢没了信心。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算起来苍梧景鸢和白浅也置气了小半个月,经过一段时间的认真调查,苍梧景鸢终于得知当年白家的死与女皇有着重大关系,白浅的母亲是苍梧开国丞相,不论在宫里还是宫外都有很高的地位和名声,而那时女皇刚登基,自然害怕功高盖主,为了稳固自己的江山,加强自己的权力,女皇便决定先把白丞相一家杀了,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于是可怜的白相便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事情的真相不仅苍梧景鸢知道了,一直在暗中调查的白浅也知道了,但她没说什么,只是转身朝房里走过去。 “四公主,四公主,不好了,我们家小姐有没有在您这儿?” “秋容,发生什么事了?”见秋容面色苍白,苍梧景鸢也焦急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们家小姐收到一封信,也不知写的是什么,引得她又哭又笑,之后我们家小姐就进了房门,吩咐不许人打扰她,但我多留了个心眼,发现我们小姐过了一会儿便偷偷溜了出去,袖子里好像还多了一把匕首,之后我追出来,便找不着人了。四公主,你说我们小姐怎么会变得这么古怪?” “秋容你再四处找找,我也帮忙找,记住,不能让人知道白浅今天的事情。”苍梧景鸢知道那封信里应该就告诉白浅她父母真实的死亡原因以及真正的凶手,以她的个性,恐怕现在就要去找女皇报仇了。 果不其然,苍梧景鸢不敢耽搁,她走了小路,在离女皇宫殿几米远的地方发现了白浅。 “白浅,不要去,白浅!” 苍梧景鸢一把抓住白浅,防止她犯下大错,但白浅却突然失态地把匕首架在苍梧景鸢脖子上:“这是我和女皇的帐,你现在最好放手,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母皇身边有这么多侍卫,恐怕你连她的身都近不了。”苍梧景鸢极力说服白浅,但白浅显然并不怕死,一个劲地要找女皇拼命,后来苍梧锦绣见说服不了她,索性一个手刀让白浅晕过去。 想着她昏过去时难以置信又愤恨的表情,苍梧景鸢也只能无奈地把先人带回朝阳殿。 第63章 薄如白纱的床帷随风轻轻摆动,白浅躺在纤尘不染的纯白色床单上,双目禁闭,长长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留下一道剪影。 苍梧景鸢站在床榻之前,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发愣。白浅已经昏睡过几个时辰,这样下去怕是会熬煞了身体。 “白浅,醒醒。”苍梧景鸢眉头轻皱,眼角泛起一丝愁容来来,这是她第几次唤着她的名字,已经记不清楚了。 床榻上的人,睡容沉寂,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管睡个昏天暗地便好。 苍梧景鸢伸手轻柔的推着白浅的胳膊,似乎害怕太大的力气便会吓着她似的。 推了几下没有效果,她便开始愣神了,目光落在白浅的脸上,似乎她还从未有过这样近距离的观察过。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手正在抚摸白浅的脸颊。 “唔……”苍梧景鸢一阵惊慌失措,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么爬到了白浅的脸颊上,只是手指下触及到的皮肤却是别样的光滑。 她想要将手抬起来,可是却很舍不得,最近的一段时间,自己都没有跟白浅在一起过,索性现在的时光算是一种补偿吧。 正想着的时候,突然一声喊声划破了房间里面的宁静。 “苍梧景鸢,你放开我!” 她顺着声音寻去,便看到了睁开眼睛的白浅。 “啊,你醒过来了,太好了,我很担心你。”苍梧景鸢神色高兴极了。 白浅的脸色依旧苍白,并没有因为醒过来而有所好转。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躺了太久的缘故,猛地坐起来就会头晕。 “你没事吧,用不用再躺会儿?”苍梧景鸢劝说道。 窗外吹进来一阵冷风,白浅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过她倔强的摇头,拒绝了景鸢的提议,“我现在就要回去,谁都别想拦着我。” “你这又是何必呢,才刚刚醒过来而已,为何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呢?”苍梧景鸢伸手扯过被子的一角,往白浅身上盖过去。 白浅一把将被子扔到了一边,哽咽道,“不用你假好心!”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是因为大仇未报,再加上眼前人最近的冷落,她的心里竟然升腾起一股委屈。 她恨自己为什么要在景鸢的面前如此脆弱。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些什么,听我的话,先养好身体,其他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 白浅摇摇头,她不能放下任何事情,不管是报仇还是离开这里,都是她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 她不听苍梧景鸢的劝告,执意要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迅速的倒了下,她的身影看上去竟是异常的单薄。 苍梧景鸢迈开大步跑了过去,担忧的扶起了地上的人,抱在怀里,一阵心疼。 这段时间里她怎么都不会想到白浅竟然瘦了一大圈,都怪自己,为什么不肯先去接近她,还要试探她。 苍梧景鸢心里后悔极了,要是时间能够倒流,她一定要会换种做法。 “白浅,有没有摔到哪里?” 白浅摇摇头,她明明重重地摔了一下,但是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或许自己已经对痛苦麻痹了吧,她这样想着,嘴角不自由的上翘成一抹弧度,不过哪笑容里面却是充满苦涩。 有那么一瞬间白浅眼睛里绽放的是疑惑的目光,她麻木了,也就是说任何东西都不能让她痛了,可是不知道为何,当看到苍梧景鸢的那张脸的时候,自己的心竟然是那般难受。 好似对于眼前的人她一直都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再休息一会吧,不要离开这里。”景鸢看着她,就想要将她留在身边。 不过白浅并不是这样打算的,她往外看了看,毫不犹豫的说道,“你看天色将晚,我得回我的房间了。” “即便你留在这,也没人会说你的。”苍梧景鸢着急起来,白浅现在的状况根本就离不开人。“再说了你现在需要的是照顾。” 白浅再一次倔强的扬起嘴角,“你是在看不起我白家吗,难道我现在落魄到连丫头都没有了么。” 她说完便甩开了景鸢的手,冰冷的说道,“不打扰你了。” “白浅,你误会了,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担心呢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宜走路。” 白浅紧咬着一口银牙,她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身体,心中的仇恨就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要是不能报仇,她宁愿去死。 “多谢你的担心,只是四公主以后还是多关心自己的身体吧,我并没有那么娇惯。” 苍梧景鸢在心里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这不是娇惯不娇惯的问题,为什么你就不肯听我的话呢?” 白浅能够听得出她话语里面的焦急,不过她并不打算听话,“我与四公主过去是有些交情,不过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来命令我吧,我虽然是白家的女儿,但是也是有志气的。” 她倔强至极的声音传到了苍梧景鸢的耳朵里面,就像是耳边突响的重雷,让她浑身不舒服。 她知道白浅性格倔强,要是放她离开的话,她肯定还是要去找女皇的。 想到这里,苍梧景鸢走到了白浅的身边,伸出胳膊抱起了白浅,“我已经决定了,我不能让你去找女皇。” 她说完便抱着白浅转身往床榻那边走去,细心地将怀抱中的人放到下,然后才站直了身体。 白浅没有想到自己会再次回到床榻之上,她的一双美眸里面闪烁着不甘的光芒。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要出去,不要留在这里。”她大声的喊了两声,情绪激动的大声的咳嗽了起来。 苍梧景鸢眉头皱紧蹙,“你最好不要大喊大叫,保存体力,不然你的身体状况会更坏的,还有要保持心情平静,千万不能激动,我听说很多人都是情绪激动的时候发生意外的。” 白浅喊完了之后便觉得浑身无力,好像她经历了一场大战,现在变得孱弱无比。 可是即便是这样,依旧不能浇灭她心里要报仇的坚定意志,不过眼下好像她并不能从这里出去了。 她本来还以为自己会顺利的报仇,可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被苍梧景鸢半路拦截下来。 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这般无力,甚是比报仇失败都失落。因为自己认为最该会站在自己这边的人,竟然阻止了自己的计划。 苍梧景鸢目光望向了窗外,眉头皱起,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窗外桃花被雨水打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白浅用力的抓紧床单,冰冷的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等你身体恢复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离开这里,不然我怕这里的粮食被会被你吃光的。”苍梧景鸢开玩笑的说道。 以前她经常调侃白浅的饭量,白浅听到调侃之后便会大笑起来。想到此苍梧景鸢目光自然是转到了床榻上人的脸上。 白浅一张苍白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没有丝毫的笑意。她的双目流露出来的是寒冷,苍梧景鸢心里颤抖了一下,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白浅。 “你现在先安心的养好身体,我说话算数,等你恢复好了我一定会放你出去的。” 白浅却是心灰意冷起来,要等自己恢复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她的内心充满了仇恨,恨不得立刻就报仇,对于她来说,一天大仇不报,就是煎熬。 “我的身体我自己说了算,用不得你来做决定。”白浅咬着牙说道,她不想眼前的人打乱自己的计划。 苍梧景鸢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坚定无比的光芒,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白浅考虑,其实白家的案子她也在暗中调查,不过现在还未水落石出,她想着等一切有了结果再告诉白浅。 “其他任何时候你都可以自己决定,除了现在。”苍梧景鸢的话传到了白浅的耳朵里面。 白浅像是疯了一样的瞪大了眼睛,显然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苍梧景鸢,以后我跟你没有关系,你也不要管我的事情。” “我已经说过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不然你休想从这里出去,除非你有本事现在就恢复好。”苍梧景鸢撂下这句话,然后迈开大步往大门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白浅听到锁门的声音,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当中,她万万没有想到苍梧景鸢竟然真的将她囚禁于此。 “你果真是冷血无情。”白浅感叹了一声,她好像突然不认识景鸢了,因为以前的景鸢都是会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的,而现在她竟然做了自己最不喜欢的事情。 从房间里出去的苍梧景鸢,一脸的严肃,她派了很多侍卫来守在门外,即便白浅插翅也难飞。 第64章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漆黑的夜神秘而危险。 苍梧景鸢站在花园的后面,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白家案子她基本上就要调查完了,就差最后一个完美的证据就可以证明谁是杀手了。 不过想要找到这个证据却是十分的艰难,因为最关键的卷宗是放在皇宫禁地,那里侍卫把手森严,平时别说人了,就是连只苍蝇都难以飞进去。 她十分苦恼,其实她调查的一直很顺利,若不是到了禁地,她早就将结果调查出来了。 想着想着她就来到了禁地,即便是夜晚,那些穿着铠甲的士兵也是清晰可见的,因为那里到处都是火把,明亮极了。 虽然是个秘密之地,但是却格外的高调。 苍梧景鸢远远的看着禁地,深深地皱起眉头,她在想着怎么去靠近那里。 禁地方圆千米之内不允许人靠近,守备森严,驻守的又都是武功高手,硬闯无疑是送死。 苍梧景鸢站在那里,突然惊讶的喊了一声,因为她看到禁地前的守卫突然都撤退掉了,禁地无人看守。 看到这里,她心里一阵惊喜,自己完全可以趁着这个空档进去。想到这里,她便迈开大步往禁地那边走去。 她来到门口,这才发现大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她愁的叹息了一声,即便是自己来到这里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被一把锁给拒之门外吗。 她顺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了起来,可是那把锁根本就没有丝毫要打开的迹象。 苍梧景鸢仔细的看了一下,才发现那把锁是经过特殊锻造出来的,别说是石块了,就是刀剑砍下去也是白搭。 她的心里一阵失落,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难道自己要放弃么。她扬起头来看看是否能用其他的方法去。 可是禁地之处好像是一座古堡一样,严丝密合的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入口。 苍梧景鸢急的团团转,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放弃了,她岂不是要心痛死了么。 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这是钥匙,你务必尽快出来。” 苍梧景鸢听到声音之后,转身就看到了申辰,他沉稳的将手里的钥匙递了过来。 “怎么会是你呢?”她惊讶的问了起来,从来都不会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刻他竟然会来帮助自己。 申辰解释起来,“我知道你要进去干什么,所以我这也算是帮了白浅吧。” 苍梧景鸢点点头,“你是不是和白浅很熟?”问过之后她才觉得自己很是无聊,竟然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候问这样的问题,因为一点都不重要,不过她就是想要知道申辰对白浅的看法。 申辰眉头皱了两下,显然他觉得这样的问题很多余,“我只是暂时支开了侍卫,你要快去快回,不然出来的时候怕是会有危险啊。” 他没有回答而是挑着重点叮嘱了她一番,不过苍梧景鸢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申辰。 “你为什么要帮助白浅呢?”她站在原地不动,好像要是他不肯回答她就不会进行下一步。 申辰想了想说道,“我是白浅的朋友,帮助她也是应该的,朋友之间不就是应该互相帮助么。” 听完了解释,苍梧景鸢眼眸里面闪过一道疑惑的光芒来,她并不知道白浅什么时候结交了申辰了这个朋友,看来白浅对于她还是有些隐瞒的。 她不满的瘪瘪嘴,朝着大门里面走了进去,申辰站在门口,看到她进去了之后,便隐身于旁边的树林当中。 苍梧景鸢跑了好多层楼梯才发现了一个小房间,她走了过去看到门并没有上锁,这才松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外面有重兵把守,所以里面反倒是松懈多了,根本就没有看守的人。 苍梧景鸢很快就推开小房间的门走了进去,房间里面陈列着几个书架,上面放着一卷卷的案宗,她走过去翻找起来。 可是翻遍了整个架子都没有找到白家的案宗,她的眉头皱了起来,想着肯定是被藏到别的地方去了。 看来白家的案子真的是藏着秘密,不然怎么保存的那么隐秘,若是说整个国家的秘密都藏在禁地,那么白家的案子肯定是秘密当中的秘密。 “女皇将白家的案卷藏在哪里呢?”苍梧景鸢疑惑的自言自语,伸手挠着后脑勺。 突然她的眼睛里面闪过一道亮光来,在墙角的地方躺着一个黑色的木箱,木箱上面还挂着一把铜锁。 苍梧景鸢走过去,握紧了拳头三下两下的将锁砸开了,然后打开黑色的木箱,从里面拿出案宗看了起来。 案宗的封面上面只写了一个白字,她的心里一紧,想着手里的东西肯定是记录着白家案子的关键。 她打开案宗看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原来当年将白家赶尽杀绝的人真的是女皇。 苍梧景鸢将案宗放进袖子里面带了出去,她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掌握了一切,剩下的只是还白家一个清白。 她来到大门口然后迅速的消失不见了,申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皱起的眉头终于是松了下来。 他趁着夜色匆匆的往自己的寝宫里走去,毕竟禁地不宜久留,他也不想给自己添加不必要的麻烦。 苍梧景鸢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案宗收藏好,然后整个人怔怔的看着窗外,若是自己单单的将案宗拿到女皇面前,不知道她会怎么说。 她沉思起来,案宗上面记录的是事实,不过要是女皇问起来,自己闯了禁地,也算是死罪一条了。 到时候怕是自己还会连累到白浅,想到这里,她又沉思起来,这件事事关重大,她必须思虑周全,找到完全之策。 一夜未眠,她决定暂时将自己看到案卷上的内容保密,因为要是自己贸然说出来的话,无意是惹祸上身。 清晨她梳洗完毕之后,绿荷便来通报,“公主,沈少爷求见。” 听到那个名字,苍梧景鸢饶有兴致的扬起了嘴角,“他真的来找我了,真是勤快啊,这么早就过来了。” 绿荷点头说道,“是啊,看来沈少爷这次是真的动了心的。” “好,那你让他等我一下。”苍梧景鸢说道,沈烨是当朝将军沈宵之子,说不定自己可以从他口中得知到有用的消息呢。 苍梧景鸢黑色的双眸里闪过一道亮光来,不过很快那道亮光便消失不见了,她从房间里走了出去,来到了花园旁边的小亭子里。 沈烨看到她之后,一张脸上布满了笑容,他走到近处,声音柔和的说道,“四公主,今日漂亮极了。” 苍梧景鸢听到之后,心里觉得好笑,以前不搭理自己的男人,现在竟然开始对自己献殷勤了。 她打量了他一番,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颜色素雅,倒是有几分儒雅的味道。 不过她并不会被这样的外表所迷惑,因为她对沈烨以前做过的事情了如指掌,她知道他的为人。 所以他的打扮,在她眼里顶多就是人模狗样。 “我看今日天气不错,所以特意前来邀请四公主一起赏花,不知道四公主肯不肯赏脸了?”沈烨说话的时候一幅笑眯眯的样子。 苍梧景鸢不喜欢他脸上的笑容,便将脸转了过去,她宁愿看着花园里面盛开的娇艳花朵。 “沈公子真是有心了,这花开的正好,正是观赏的好时候。” 沈烨听到之后,心里一阵高兴,看来她是喜欢自己的。 “这么说四公主答应了,这真的是我的荣幸啊。” 苍梧景鸢嘴角轻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来,那笑容柔和却又不失力量,似乎是苍劲的松柏屹立于群山之巅。 “沈公子贵为将军之子,没有想到竟然也会如此有情趣,我还以为你只懂带兵打仗呢。” 苍梧景鸢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前面的一片花海,她的眼睛里面有片迷雾,让人看不透。 沈烨将她的一番话当做是对自己的赞赏,心里美滋滋的,他想着都是因为自己的一表人才,所以才会将四公主迷住。 他虽然是将军之子,但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沈将军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平时宝贝的不得了,哪里还舍得让他去经历战争的残酷呢。 “四公主过奖了,我也不知道为何,当看到四公主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样,以前我也是不懂情调的,不过跟四公主在一起,我就好像突然懂女生了一样。” 苍梧景鸢听完了之后,联想到沈烨以前做过的事情,胃里不禁一阵翻涌。 不过她并不好表现出来,毕竟现在她不能将沈烨赶走,因为她还要向他打听很重要的事情。 “沈公子谦虚了,向来我只是听说公子为人正直,喜欢助人。”苍梧景鸢将大脑中搜索到的词汇全部都说了出来,既然要得到情报,她当然首先得让沈公子高兴才是。 果然沈烨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他双眼绽放着光芒,好像是遇到了知己一般,他甚至是有种相识恨晚的感觉。 第65章 沈家公子跟四公主交好的事情很快便被沈府知道了,最高兴的要属沈夫人,沈烨性子顽劣,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一件正经事,现在他竟然跟风势正茂的四公主打得火热,沈夫人心里不感叹起来,沈烨这小子终于长大懂事了。 沈夫人的枕边风很快就吹到了沈老爷子的耳朵里,深老爷子也以为儿子终于做了件明眼的事情,很赞成两个人交往。 毕竟现在长公主的势力已经不行了,沈家需要在朝廷里面找到一个新的势力,而现在风头正起的四公主无疑成了很好的人选。 不出几日,沈家就举办了一场赏诗大会,邀请了四公主来来参加。沈家世代习武,而现在就举办了一场诗词大会,不禁让外界纷纷猜测起来。 而四公主的到来,仿佛又是应了外界的猜测。 诗词大会上四公主凭借着过人的文学造诣博得了不少的喝彩,跟她过招的人无不失败告终。 沈烨对四公主是越来越迷恋了,迷恋中还夹杂着崇拜,他想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四公主这如此博学多才。 若是早发现的话,自己就不会跟那些莺莺燕燕眉来眼去了,反倒是显得自己庸俗难耐。他不禁往她那边多看了几眼。 苍梧景鸢很快就发现了沈烨投向自己的目光,她轻轻地侧过脸来,朝着那目光,报以微笑。 沈烨彻底呆住了,苍梧景鸢的侧脸美的就像是天仙一样。 不等他回应,苍梧景鸢便转过脸去,惹得沈公子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不禁反思了一顿。 沈将军最后出现了,他向来从不参加家里的活动,而这一次却是破了例。 他坐在座位上,在诗词大会结束的时候致辞,还特意感谢了四公主的到来。 苍梧景鸢微微起身,微笑恰到好处,声音平静而沉稳,将公主的大气气质完全发挥出来。 “多谢。” 只是两个字,但是却是显得真诚无比,沈大将军对于这个回答很是满意。 诗词大会结束之后,沈大将军便邀请公主去前厅小聚。 “公主果真是皇家教出来的女儿,谦逊有礼,若是能够与烨儿结为连理的话,那将是我沈家福气。” 沈大将军常年征战,性格直率,见了苍梧景鸢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苍梧景鸢听到之后,只是略微一笑,她没有否定,但是也没有立即答应。 “沈大将军战勋显赫,今日能够得到大将军的夸奖,是我的荣幸。早闻沈大将军风姿卓越,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沈大将军听到公主的一番夸赞之后,自然是高兴,他常年征战,战功显赫,所以脾气中便多了一点骄横跋扈,又因手握重兵权,所以即便是当朝女皇见了他也会礼让三分。 苍梧景鸢见沈大将军十分高兴,并将自己心中的疑惑提了出来,她说出了十几年之前,白家的灭门之案。 沈大将军便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因为时隔多年,所以他也没有当回事。 苍梧景鸢听完之后,一脸的苍白,她得到的结论和自己想的一样,当年的事情真的是女皇所指使。 这样一来,自己的母亲变成了白浅的杀父仇人了。 从沈府回来之后,苍梧景鸢,坐在房间里面一直沉默,她将所有的丫鬟都打发下去,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要找女王对峙了,即便她十分不愿意,但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办法去选择,只能去面质女皇。 苍梧景鸢来到大殿之上,女皇看了她一眼便不屑地说道,“你怎么来了,这里可是大殿,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苍梧景鸢看了女皇一眼,缓缓的说道,“请女皇,摒退左右。” 听到这里,女方眉头紧紧的皱了两下,她声音冰冷的说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苍梧景鸢一脸的严肃,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话,“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女皇单独谈谈,所以还请女皇,让其他的人都退下。” 女皇扬起嘴角,冷冷的笑容在唇边泛了起来,“苍梧景鸢即便你这样做也不能够吸引到我的注意力。” 女皇话里有话,引人深思。一直以来苍梧景鸢都不招女皇的待见,所以女皇只是以为她这样的行为只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视。 可是她并不知道的是,纵使她能掌控皇城,也操纵不了人心。 苍梧景鸢眉头轻轻地皱着,然后开始解释,“女皇大人,你误会了,我今天要跟你说的是十多年前的白家之案!” 听到这里,女皇终于,正眼看了苍梧景鸢一眼,“白家的事情已经过去的时间很久了,你为什么现在要提出?” 苍梧景鸢略微欠身行礼,“这正是我要来找女皇大人的原因。” 女皇想了想,然后让身边的人都下去,整个大殿之上就剩下两个人。 看到这里,苍梧景鸢终于放松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跟对方面对面的时候,反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女皇看到眼以前的人严肃的问道。 “十多年前白家的案子,是你指使的吧!”苍梧景鸢毫不客气的说道。 女皇听到这里,一下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她伸手拍了一下眼前的龙案,龙颜大怒,声音更加严肃的说道,“你在胡说什么?是不是发疯了?” 苍梧景鸢一双澄澈清亮的眼睛直直的瞪着女皇,丝毫不肯退让,“我没有说谎,今天我是带着证据来的。”她说着,将手里的案卷拿了出来,女皇看到案卷顿时脸色大变起来。 “你是从哪里弄到这个的?”女皇匪夷所思的声音传到了景鸢的耳朵里面。 苍梧景鸢看到女皇的脸色大变之后更加确定了女皇的心中有鬼,她平静地回答说道,“你不用管我是从哪里弄到的,反正这上面记录的都是你的罪行。” 不过女皇毕竟是执政多年,即便是面对一些变故,她也能够应对自如。 “哼,单单凭着这个,你怎么能肯定是我做的呢?再说这案卷极有可能是你自己胡编乱造的吧!” 苍梧景鸢听到这里,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失望的光芒,不过很快眼睛里的光芒便消失不见了,和自己预想到的一样,女皇并不肯承认,不过好在她还有别的证据。 “我已经跟沈大将军联系过了,沈大将军将当年的事情,经过跟我说了一遍,难道你还要狡辩吗?” 听到沈大将军的名字,女皇再也忍不住了,有些疑惑的问道,“可是他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些呢!”在女皇看来苍梧景鸢所说的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苍梧景鸢扬起嘴角笑了笑,回答道,“这不是女皇你现在应该关心的重点吧,现在我的证据已经足够了,当年白家的人就是因为你下的命令才会被屠杀,还有我的父亲,他也是因为你的栽赃陷害而死的。” 说到这里,苍梧景鸢心里沉重起来,父亲是他敬重的人可是却被女皇弄死了。 在真相面前,女皇心里开始颤抖起来,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罪责自然会被揭发出来,而且还是被苍梧景鸢,一个自己从来都看不起的女儿。 “可是我是当今的女皇,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女皇冷冷的笑着的笑着说道,这天下是她的,即便是她有错也没有人能够治她的罪。 苍梧景鸢脸色平静极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如此平静,好像是一切自己曾经经历过一般。可是她心里明明确确的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难不成是因为自己重生过,所以面对万事都可以格外冷静。 “我知道你是女皇,所以你的恶行才一直没有人揭发,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如果别人都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你想所有人还会像是以前那样好好拥护你吗?” 女皇听到这里大惊失色,她手指着苍梧景鸢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苍梧景鸢淡淡的笑了下,时至今日,她已经不在乎对方对自己的评价了。 “女皇大人从来没有重视过我,如今又何必如此担心呢!”苍梧景鸢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女皇可以选择不去承认,不过那样的话的话承担后果的将会是她自己。 听到这里,女皇心里开始颤抖起来,这些年以来,她一直在压制着自己的罪行,就是为了不被发现,可是没有想到后来还是被别人揭发了。 “你,你究竟想要怎样?”她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了一句。 苍梧景鸢低垂着眉眼看向地面,声音平静的说道,“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女皇大人向来不喜欢听别人重复,所以我就不再重复了。” 女皇似乎是被时间定格了一样,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站成了一座雕像。 不过下一秒她又很快的活动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闯入大殿,还有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第66章 女皇似乎是找到突破口了,她想要借题发挥来治苍梧景鸢的罪。 突然她感觉自己胸口发闷,整个人,似乎窒息了似的。 苍梧景鸢看到这里眉头皱了两下,然后说道,“你最好不要生气,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女皇听到她的话之后,心里便起了一层疑惑,她隐隐的感觉到苍梧景鸢,好像知道自己的身体垮掉了似的。 “你怎么敢这样对我说话,要知道我是女皇大人”女皇他坐在地上,不过气势上她并不想输。 苍梧景鸢扬起嘴角笑了笑,只是她笑容里面却是没有丝毫的笑意,很是空洞,“我知道女皇大人身体欠佳,所以才提醒你不要生气,不然气坏了身体,遭罪的可是你自己。” 女皇看着眼前的人,双眉紧紧的皱了起来,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最后绊倒自己的竟然是这个自己从来都看不起的女儿。 “哼,一定是背后有人,给你出谋划策吧,不然就凭着这样的愚蠢的资质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苍梧景袁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你女皇看不起人的习惯竟然还是保持着。自己确实资质愚笨,只不过那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这世从她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决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你错了,这件事情是我自己独立去完成的,并没有任何人的指使。”苍梧景鸢实话实说道。 女皇听了之后不可置信的,皱起了眉头,声音变得不冷静起来,“你胡说,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即便你不可相信,但这也是事实啊!不过作为一个女皇,你竟然能够如此人面兽心,我也是佩服得不得了。” 女装艰难的瘫坐在地上,身体难受死了,听到了苍梧景鸢的话更加难受,仿佛是雪上加霜,她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侮辱呢,而且还是被自己从来不待见的女儿辱骂。 “我劝你还是早做打算,不然以后恐怕很难维持住皇族的尊严了。”苍梧景鸢提醒着女皇说道,事到如今,她会让女皇自己做出选择。 女皇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方才眼前人说的话,“我是女皇,所有的事□□情都是由我来说了算的。” 苍梧景鸢一双眼紧紧的盯着窗外,似乎是在看着什么。 “不过若是你能够承认自己的罪行,那我倒是可以保证你的荣誉名声。”苍梧景鸢想了想说道。 女皇想到要是自己承认罪行的话,那岂不是等于走上一条不归之路吗?她不愿意承认,先前自己一直都是全国的人的信仰,如今若是自己承认罪行的话,那自己岂不是会被披上一世的骂名吗? 她摇头,不同意。 苍梧景鸢看到她不肯承认,顿时心里生出了一股怒火来,为什么这个女人竟然能够如此,心安理得的坐在皇位上,即便她的双手上占了那么多的鲜血,而她却还是装作一副圣人君子的样子。 “若是你不承认,那我只好照告天下。”苍梧景鸢铁了心,他发誓,自己一定不会放过女皇的。 女皇的手气得颤抖起来,“可是你是我的女儿,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待我?” 听到这里曾,苍梧景鸢只是觉得好笑,她的女儿?她何时把自己当作是女儿来看待的?一直以来在女皇的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哦,女皇竟然也有将我当做是女儿的时候啊,真是稀奇呢。”苍梧景鸢双眉紧紧的皱了起来,想来她就是个被看不起的女儿,所以她一直也没有奢望女皇还能够为自己做什么。 可是,如今女皇方竟然承认自己是她的女儿?竟然也谈起了母女关系了? 女皇只是觉得一阵眩晕,她突然感觉到可能自己马上就要死去了。 “我现在的身体已经垮了,难道,你对我一点都没有怜惜之心吗?亏你还是我的女儿。”女皇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她只是看到苍梧景鸢站在原地,但是猜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若是女皇还顾及母女之情,那么就吧罪行早承认下来吧,不要逼我做不愿做的事情。”苍梧景鸢冷冷的说道,有错误就要承认,同样犯了罪也要承担后果。 女皇等了半天,没有想到苍梧景鸢来了这样一句,她心中的愤怒又增加了几分,不过因为她的身体缘故,她已经不能做什么了,即便他对苍梧景鸢狠之入骨。 “这是要逼死我,我真是不知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女皇看到苍梧景鸢铁了心,便开始,诉说自己的不幸。 不过在苍梧景鸢看来,今天的一切都是假象,都是套路。像是女皇这样蛇蝎心肠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的动了真情。 “要是你写下退位诏书的话,我也不再逼迫你。”苍梧景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女皇听到到这里脸色大变,为了这个位置她付出了多少努力,本来她以为自己,到老到死都会是女皇,可是没有想到半路竟然出了岔子。 “你知不知道这个女皇的位置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命?你这样做不是要了我的命吗。”她开始埋怨起来。 苍梧景鸢的双眼闪过一道失落,她没有想到女王竟然如此看重权利,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当年才对白家赶尽杀绝。 这样的人,如果,一直霸占着王位,是会对天下人不利的。 “若是你不肯退的话,那我只能在你的罪行昭告天下了。”苍梧景鸢坚定的说道,对女皇这样的人,她没有必要心软,也心软不了了。 “你真的不讲母女情面吗?”女皇再次问道,她知道,这都是自己最后的机会,接下来苍梧景鸢的回答,就决定了自己日后的命运。 “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你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的话,我也不留下情面的。” 女皇彻底失望了,她知道如果自己再坚持下去,对自己是没有好处,因为苍梧景鸢手里掌握了铁一样的证据,即便是自己不承认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大局已定,女皇痛彻心扉,想着自己经营多年的皇位,就要让给他人,她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都晕倒过去。 苍梧景鸢叫来了太医,诊治之后,太医纷纷摇头说道,“女皇是因为是急火攻心,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过了几日女皇醒了过来不过,不过同往日不同,她神色呆滞,已经丝毫没有以前的女皇的威严。 苍梧景鸢看到女皇的样子,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她想要是女皇一直都是神志不清,那么岂不是麻烦了。 俗话说朝中不可一日无主,她不想因为报仇而让天下苍生跟着受苦,如今她只能想方设法去请来医术高明的医生来为女皇看病。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不断的救治之下,女皇帝神智终于是变得清醒过来,不过是间歇性的。 苍梧景鸢只能挑着女皇正常的时候,跟她谈判。 “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到,我希望你能够尽快的实现你答应下来的话。”苍梧景鸢神色冰冷,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改变。 女皇一万个不愿意,她坐在病榻之上,扬起脸来,“你果真是冷血无情,竟然能对自己的母亲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可知道我现在是个病人?” 苍梧景鸢扯起嘴角,她现在是病人,所以自己就要来关心她么,她隐隐的记得上一世自己病的起不了床,可是自己的母亲却是从未来看过自己。 “呵呵,我知道女皇大人身体不好,所以才特地叫了全国的精锐的医生来给你治疗,你看现在你的病情已经好转起来了。先前你还痴呆的去御花园抓蝴蝶呢。” 苍梧景鸢说完之后,一双美目似乎是无意间瞥过了女皇的脸。 女皇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她不敢相信景鸢说的话,“你胡说,我怎么可能去抓蝴蝶?” 苍梧景鸢叹息了一声,“我也不想相信,昔日英明神武的女皇现在竟然落魄至此,不过事实就是事实,即便你不想承认,也存在了。” 女皇怔怔的愣在原地,她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容颜似乎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 想来自己生病的几日里,她竟然没有半点的记忆。 “女皇大人,你现在既然已经清醒了,何不写下退位诏书呢?”苍梧景鸢再一次提醒道。 女皇双眉皱的紧紧的,不知道为何,当现在她听到女皇这两个字的时候,便会觉得一阵讽刺。 她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若是继续挣扎也没有意义了。 “好,我答应你便是,不就是退位诏书么?”女皇咬紧牙关,她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退位了,心痛的滴血。 苍梧景鸢听到这里,伸出双手拍了几下,“真不愧是女皇,你这样选择是明智的,不过你放心好了,即便你退位,我也会安置好你的晚年生活。” 女皇凄惨的一笑,对于一个对权利上瘾的人来说,没有了权利,生活就变成了死寂,可是除了退位,她别无选择。 第67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四女福安公主苍梧景鸢,文武双全,品性纯善,仁德大义,可堪大任,继朕登基,即女皇位,即日起布告中外。” 金銮殿内,一身太监服的张秀手捧圣旨,一字一句地念出来,一卷珠帘后的女皇用无力的手轻轻抓着椅把,似乎忘了什么,却再也想不起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圣旨刚宣布完毕,朝臣就三三两两地跪了下去,虽然苍梧景鸢还未正式登基,但已经是女皇了,就差一个登基仪式。 “众卿平身。”虽然已得帝位,但苍梧景鸢还是面色如常:“太上女皇还需静养,众卿先退下吧。” “母皇!”首先站出来的是苍梧锦绣,她只知道女皇今天要见她,并不知道是宣布这件事,有些措手不及,也顾不得女皇的身体状况就大嚷起来:“您是老糊涂了吗?怎么能传位于苍梧景鸢,我才是长皇女,我比她更有资格继承帝位!” “大胆!”张秀喊了一声:“竟敢以下犯上,公然称呼女皇名讳,掌嘴!” “我是长公主,你们是什么东西,敢打我……”话音未落,苍梧锦绣就被两个侍卫架起来,一个老嬷嬷一左一右给了她两个巴掌。 “苍梧景鸢,你这个贱人,你是不是给母皇下药,逼她传位于你,还是你的贵君又用床上功夫……”这次苍梧景鸢走向前,亲自给了她两巴掌,苍梧锦绣瞪着眼睛看苍梧景鸢,苍梧景鸢又给了她一巴掌,苍梧锦绣被打得脸都偏了过去。 “刚刚的第一个巴掌是打你的出言不逊,第二个巴掌是打你的目无尊长,第三个巴掌,是打还给你的。” “苍梧锦绣,我前半辈子的痛苦,几乎全都拜你和沈贺所赐,你们父女俩害我幼年失怙,不得母宠,虽生于家,却似寄人篱下,我与你的亲情已经缘尽于此,从今以后,你需青灯古佛长伴左右,日日为我父君诵经,为母皇贵君消业,若你再肆意造次,朕便不会再像今日手下留情,来人,把她带下去。” “住手。”珠帘内传出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张秀会意,上前将女皇扶出来。 “母皇。”苍梧锦绣使劲挣脱左右:“是不是苍梧景鸢狼子野心,逼您写下这道圣旨传位于她的?” “这道圣旨确实不是朕写的。”女皇此话一出,众臣皆惊得跪倒在地,苍梧景鸢猛然握紧拳头,直握得指关节泛白。 “苍梧景鸢,你好大胆子,居然敢威逼女皇,假传圣旨!” “锦绣,你闭嘴。”女皇似乎有些不舒服地揉了揉太阳穴:“你最近越来越不懂事了。”苍梧锦绣不敢再做声。 “一开始,朕是想在长公主和三公主之间挑一个继承皇位,”苍梧锦绣面上露出喜色,可是女皇忽然转变为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可是你身为长公主,无才无德,上瞒父母,下欺弟妹,不知人间疾苦,只知贪图享乐,而苍梧凌雪更是背着我结党营私,机关算尽,玩弄着我的信任,国家怎么能交到你们两个手上?今日的圣旨虽不是我亲手所拟,但皇位却是我自愿传给景鸢的,所以从今日起,她就是苍梧的女皇了。” 听了这话,苍梧景鸢的心才稍稍放下来,她神色复杂地抬头看着女皇。 登基的那一天,苍梧景鸢还是住在朝阳殿,宫女为她送来帝王的华服和冠冕,老嬷嬷细细地替她着上浓妆,看着镜中那张明明还十分青涩却浓妆艳抹的脸,苍梧景鸢有种恍如隔世的沧桑感,她伸手去摸镜中的少女,从眼角到眉梢。 “陛下。” 苍梧景鸢转过头去,看见是申辰,他难得着一身大红朝服,脸上是温和的表情。 “贵君,你还可以像从前那样叫我的。”苍梧景鸢转过头去。 “好,那我就再当你几天的贵君。”申辰走到苍梧景鸢身后,拿起象牙梳,轻轻地为她梳理头发:“从前女皇为你篦发,今天贵君来为你做这件事。” “贵君,我做到了,对不对?”苍梧景鸢看着镜中的申辰,淡淡地露出一个笑容。 “对,你做到了,你报了仇,报了恩,保护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你做到了。” “贵君,谢谢你。” 申辰没说话,轻轻地为她戴上珠冕。 “恭迎新皇!” “恭迎新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苍梧景鸢在众臣的跪拜中缓缓走进金銮殿中,阳光照在她绣金线的衣摆上,耀眼得叫人不敢直视,额前的珠冕随着迈步左右摇晃,撞击出清脆的声音,苍梧景鸢手捧玉玺,一级一级登上台阶,直至坐在龙椅上。 “众卿平身!”苍梧景鸢一个一个扫过面前的大臣,声音威严:“愿各位爱卿从今以后继续鞠躬尽瘁,助朕治理好这江山,愿我苍梧河山,万里绵延,愿我苍梧子民,少有所持,老有所依,愿我苍梧大国,长存不朽!” “愿我苍梧河山,万里绵延,愿我苍梧子民,少有所持,老有所依,愿我苍梧大国,长存不朽!”金銮殿内的誓词,激荡着每一个人的心。 “白相,你留一下。”登基仪式结束后,苍梧景鸢屏退左右,把白浅留了下来。 “你瘦了。” 听了苍梧景鸢的关心,白浅心里一酸,并没有回话,苍梧景鸢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我知道只要你一日不报父母深仇,就一日不会原谅我,可是白浅,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如果我得了这皇位,却没有你在我身边共拥这江山,那我会很寂寞的。我能理解你想报仇的心,从前我知道父君被沈贺陷害的时候,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但直到他被打入冷宫,我却再也没有想杀他的*了,不是我原谅他了,而是我原谅自己了。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公平,得到了我想要的真相,但我不想再为他而活了。白浅,你知道的,我一向信奉以牙还牙,但这不代表你也要因此而赔上你今后的生活,不值得的,白浅,为了复仇而与我分开真的是你的初衷吗?在你以后的日子里你不会后悔吗?” 白浅依旧不说话,苍梧景鸢叹了口气:“我答应你要帮你报仇的,当年你父母的事情是我母皇做的,现在,我把她交给你,决定权在你手上,你可以自己做选择。” “如果我要杀了女皇呢?你也同意吗?”白浅终于抬头看苍梧景鸢。 “我同意,但我们今后就不能在一起了。”苍梧景鸢说。 “好,那你带我去见女皇。” 苍梧景鸢把白浅带到太上女皇床前,太上女皇显然并不意外,她甚至还朝白浅点点头,露出微笑。 “你终究还是知道了。” “是的,所以今天我是来报仇的。” “你动手吧。”太上女皇闭上眼睛:“我受够了,这两日闭上眼都看见你母亲,我心里愧疚得很,当年确实是我做错了。”白浅没再啰嗦,拿出刀,狠狠一扎,鲜红的血顿时“汩汩”地流了出来。 “白浅!” 苍梧景鸢惊叫一声,赶紧用帕子捂住白浅的手臂。 白浅轻轻推开她,有些气息不稳地说:“当年你害死了我父母,却又养大了我,这一刀,我代你受过,从今以后,你我互不相欠。”说完白浅捂着伤口缓缓走了出去。 苍梧景鸢怎么会让她走,赶紧将她带回朝阳殿,宣了太医给她包扎伤口。 “疼吗?”苍梧景鸢轻轻地朝伤口吹着气。 白浅忽然笑了起来,连续十几日,她都对苍梧景鸢横眉倒竖,现在笑起来,竟有一种冰雪初融,春暖花开的感觉。 “我报完仇了,不再生你的气了。”她低低地说着,眼睛却略带湿意地看着苍梧景鸢:“我想过了,如果杀了女皇的代价是一辈子和你老死不相往来,那我宁愿不杀她。” “白浅……”苍梧景鸢没想到自己在白浅心里有这么重的分量,一时忘情地看着她。 “之前我确实很痛苦,但我发现,我痛苦的竟不是因为父母深仇,而是痛苦与你的感情,我那时很乱,感情上想接近你,理智上却要远离你,我那时气的不仅仅是你,还气我自己。但你说的很有道理,所谓的报仇,也不过是求一个公平和真相罢了,既已得到,又何苦执着于最后的形式。” “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苍梧景鸢心里高兴,便小心翼翼地将白浅揽入怀中,白浅也主动地环抱住她。 “天啊,我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眼睛要瞎了!”两人正享受这久违的天命,苍梧景睿就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一见两人抱在一起,赶紧捂着眼背过身子。 “看都看了,转过来吧,我不挖你眼睛就是了。”苍梧景鸢有些不舍地放开白浅。 “你看你看,这才当上女皇没多久,就要残害手足了,白相,你还不快弹劾她。” “是该弹劾。”白浅笑着说:“只挖眼睛怎么够,还得把舌头也割了。” “不是吧!”刚刚还洋洋得意的苍梧景睿立马苦下脸来:“白相,你都被带坏了。” 说完自己忍不住笑起来,三人的笑声在朝阳殿久久地回荡着。 第68章 苍梧景鸢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封白浅的母亲,白丞相一家为忠烈,并给白家子孙封侯。 “臣谢谢女皇隆恩,臣以后必当为苍梧,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白浅规规矩矩地跪下谢恩,却听苍梧景鸢略带调侃地说:“死而后已就不必了,白相你可要保重好身体啊,少了你,朕可是会难过的。” 白浅听了这一语双关的话,脸不自觉地微微烫了起来,她抬眼微微警告地看了苍梧景鸢一眼,但这位新上任的女皇却依旧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群臣难得没人发出异议,苍梧景鸢心情大好,又给几个一直以来为苍梧做实事的大臣升了官,这才退了早朝。 下了早朝后,白浅被苍梧景鸢请去御花园,美其名曰:商议要事。 “昨晚没睡好吗?”苍梧景鸢看着白浅微微发青的眼圈:“想我想得睡不着?” “陛下,”白浅微微欠下身子,“这里人多口杂,希望陛下注意言辞。” “现在不就不杂了?”苍梧景鸢把太监宫女都支开,她收敛了笑意,认真地看着白浅:“白浅,我为白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一到说真心话的时候苍梧景鸢反而觉得说不出口了,她有些别扭地握着白浅的肩膀,只用眼睛看她。 “我知道。”白浅终于轻轻地将手覆在苍梧景鸢的手上:“前一段时间是我不好,是我太冲动了,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是知道的。” 听了白浅的话,苍梧景鸢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了,她转身面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手却轻轻地牵着白浅的手。 “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白浅没有松开手,她用一种类似做梦的语气轻轻地说。 “白浅,我们会一直这样的。”苍梧景鸢将白浅揽在怀里:“我做到了,我当上女皇了,终于能保护你了,接下来再也没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白浅不说话,慢慢闭上眼睛。 殊不知,两人的相处,却全落在一个躲在暗处会武功的宫女眼中。 “你说的是真的?”一名女子处在阴影中,虽看不见表情,声音里却有一种藏不住的兴奋。 “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欺瞒三公主。” “很好。”苍梧凌雪勾起嘴角,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登上皇位的会是苍梧景鸢,如今她的大部分势力几乎都被削减了,又被苍梧景鸢软禁在这宫里,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我早就知道她和白浅的关系不清不楚,没想到她们两个真的是这种有悖人伦的关系,难怪这么多公主,白浅就只和她走得近。哼,要是让群臣,让天下百姓知道他们的新女皇居然喜欢女人……到时候,可不知道我们的新女皇要怎么堵天下悠悠之口了。” 过了几日,苍梧景鸢在牡丹园设宴款待众臣,落轿的时候,她不禁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还在这里以公主的身份参加诗会,也是那场诗会,让自己初露锋芒,从而引起女皇的注意。 “你还记得上一次我们在这里的情景吗?”苍梧景鸢问随从的白浅。 “当然记得,”白浅说,“上次我还给过你几块糕点吃过。” “这是讨债来了?”苍梧景鸢挑挑眉:“你也是做丞相的人了,要什么没有,那几块糕点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没想到女皇这么小气,连几块糕点也要耍赖。”白浅也附和着。 “要糕点没有,要人嘛,倒有一个。”苍梧景鸢作势要亲上去,吓得白浅赶紧后退:“你现在是女皇了,不比当年了,行事要更加稳妥小心。” “我也只对你这样嘛。”苍梧景鸢看着白浅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想着:就算身为女皇,也有不能做的事情啊。 宴会很热闹,苍梧景鸢这次还宴请了一些王公贵族的年轻子女,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培养一些新势力,这样办起事来阻力更小,效率更高,为国家为人民效力,从来都不是以年龄来区分能力的,苍梧皇朝是时候换一些新鲜血液了。 由于在场的有很多年轻人,气氛也轻松了许多,甚至有些胆大的见女皇并不约束他们,也三三两两地行起急酒令,玩起射覆游戏。 “陛下。”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苍梧景鸢转过头,看见苍梧凌雪端着酒杯站起来,微微欠了欠身:“陛下已登皇位,但却仍孑然一身,实为不妥,不知陛下可有中意的后宫人选了没有,太上女皇如今神志不清,如果陛下不嫌弃的话,不如将充实后宫的事情交给罪姐去办吧。” “不必了,”苍梧景鸢一口回绝,“朕现在刚刚登基,就设立后宫,你是想让天下人以为朕是个荒淫的人吗?” “陛下这话说错了,”苍梧凌雪由于手上有把柄,说起话来也有了底气,“陛下勤政爱民,天下人皆知您洁身自好,所以对您设立后宫之事,不仅不会反对,还会支持。” “边境的一些城还未收复,邻国都在虎视眈眈着,没有完成这些事时,朕是不会考虑设立后宫的,此事不要再提了。” “陛下是真的不在乎儿女情长,还是已经心有所属了?” 见苍梧凌雪这话问得古怪,苍梧景鸢不回答,只用眼神警告着她。 “既然陛下不愿说,那就让罪姐来替你说吧。”苍梧凌雪忽然走到宴会中间,“各位想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宫里的就别费心思了,我们的新女皇已经和白浅白相暗度陈仓了。”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白浅握紧手上的帕子,大脑一片空白。虽然苍梧国是女子当政,但女子与女子的相恋仍然是不被大多数人所理解接受的,这下大家会怎么看苍梧景鸢,她才刚当上女皇不久,群臣会不会以此弹劾她? “陛下,”看着似乎要动怒的苍梧景鸢,苍梧凌雪更加得意,“只要您今天否认了,说我是造谣,那么我就任您处置。” 白浅听了这话,心猛地一跳,她抬头去看苍梧景鸢,用口型示意她不要承认。 但苍梧景鸢摇了摇头,她不怒自威地看着苍梧凌雪,一字一字地说:“苍梧凌雪,你给我听好了,朕确实倾心于白相,但我们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陛下!”底下已经有老臣发出疾呼,苍梧景鸢不在意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来:“白相的才能诸位有目共睹,除此之外,她还有许多世人少有的优点,在朕众叛亲离,跌落谷底,被众人奚落的时候,是她一直陪在朕的身边,鼓励朕,温暖朕,试问在场的各位,你们有几人能为自己的情人做到这种地步?白相如此优秀的一个人,朕会倾慕于她,是自然且正常的,朕爱她,就像你们爱你们的意中人一样,我们的感情是日积月累,细水长流的,就像你们大多数人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堪的地方。她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一个女子,朕爱的是她身为一个人的人格,而不是她的性别。苍梧凌雪,朕再警告你一次,如果你再敢以此为借口侮辱白浅,散播谣言,朕必要叫你付出代价。” 看着苍梧景鸢坚定的眼神,苍梧凌雪脸色苍白,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本以为苍梧景鸢一定会因为害怕损害到自己的威望而不敢承认,没想到她竟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她的本意是让群臣对苍梧景鸢心生芥蒂,自己从而趁机而入,没想到苍梧景鸢竟一点也不在乎众臣的看法。 等到人都散了后,苍梧景鸢独自一人登上牡丹园最高的亭台,一个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说出来,你就不怕被大臣弹劾吗?你不知道,那群老狐狸花样有多多,你明知苍梧凌雪是故意的,为什么还要承认?” “比起被群臣弹劾,我更担心不能给你幸福。”苍梧景鸢转过身,轻轻地替白浅擦去眼泪:“白浅,对于人生的无常,我曾有过太惨烈的经历,也有太深刻的体会,我好不容易才重新执起你的手,一辈子太短,我再也不要你受委屈了,再也不要放开你,别人要说就让他们说,要弹劾就让他们弹劾,痛苦给他们,我只要我们的幸福。” 白浅听了这话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干脆把脸埋在苍梧景鸢的胸前痛快地哭出声来,月光静静地照在两人身上。 第二日,群臣果然分为两派,之前与苍梧凌雪,沈贺交好的那些大臣,纷纷递上折子,痛诉她与白浅的感情有逆人伦,还说她不能给天下百姓做榜样,而拥护苍梧景鸢的大臣也递上折子,要求苍梧景鸢设立后宫,选秀充实后宫,甚至有大臣直接把自己适龄的儿子带到皇宫里,弄得苍梧景鸢哭笑不得。 对于这些人,苍梧景鸢难得地采取了一视同仁的做法:不听,不看,不回。 第69章 苍梧景鸢最近一打开折子,就全都是劝她设立后宫的内容,她觉得有些厌烦,索性丢开不看,去雪阳宫找白浅。按理说白浅既已拜了相,苍梧景鸢也赐了她丞相府,她应该搬到宫外去住,但一来白浅从小住在宫里,二来苍梧景鸢舍不得她,所以就把雪阳宫改成丞相府。 苍梧景鸢经过御花园的时候,看见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坐在石桌前,正摆弄着面前的棋盘,苍梧景鸢顿生好奇,走过去,发现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男子。 “参见陛下。”那年轻男人见是苍梧景鸢,只口头上行礼,也不起身,只专心盯着面前的残局。那男子走了几步后,陷入了困境,苍梧景鸢细细一思索,挪动了一枚棋子,整个局势顿时明朗起来。 “陛下果然棋艺高超,微臣甘拜下风。”那男子终于站起身来,行了个礼。 “你无需自谦,能摆出这样一个残局,显然你的棋艺水平也很高超。你是谁,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微臣叫赵庆宇,是九公主和十皇子新的夫子,陛下只见过微臣一面,自然不记得微臣。” “原来如此。”苍梧景鸢点了点头,九公主和皇子还小,在自己还未登基时,母皇确实为他们请了一个新夫子。 苍梧景鸢和这个赵庆宇越聊越投缘,她发现两人有很多相近的爱好,而且赵庆宇敢于质疑她的观点,反驳她的话,两人越聊越尽兴,末了苍梧景鸢面上带笑地问他:“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赵庆宇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解地看着苍梧景鸢。 “白衣墨发,言语独到犀利,气质超群,棋艺高超,敢于和朕争辩,这里面的任何一点,都足以引起朕的兴趣,说吧,谁教你这样做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陛下,微臣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赵庆宇还算镇定,苍梧景鸢懒懒地拿起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把玩着:“朕能坐到今日这个位子,可不是凭借运气,朕没有什么才能,但是过目不忘还是可以的,九公主和十皇子确实请了一位新夫子,但绝对不是你,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朕是谁特意找了一个眉目肖似白浅的人来引诱朕,如果你敢说半句假话,朕就让你知道什么是言出必行。 “陛下。”赵庆宇不敢再狡辩,赶紧跪在地上:“请陛下饶命,草民并不是什么夫子,而只是秦楼楚馆里一名琴师,只因眉目肖似白丞相,便被三……被苍梧凌雪威逼着诱惑陛下,离间您与白相的关系,草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希望陛下看在草民福薄命浅的份上,放过草民。” “这一段话倒是说得挺打动人的,”苍梧景鸢若有所思地看着赵庆宇,“朕说过了,刚刚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可惜你仍然不知悔改,来人,把这个人给我关押到大牢里,什么时候肯说出真话,就什么时候放了他。” “陛下!陛下!”赵庆宇的脸色立刻变了,但侍卫毫不留情地将他押下去。 “陛下,您真厉害,您是怎么看出他在撒谎的?”绿荷现在也从公主的侍女升级为女皇的贴身宫女了。 “很简单,他既然说他是琴师,那么十指应有茧,但我刚刚看他执棋,指尖光滑,显然是撒谎,其次,他说了是苍梧凌雪派他来离间我与白浅的关系,显然不合理,我与白浅的事情是苍梧凌雪说出来的,苍梧凌雪的本意就是利用我与白浅的关系来使我受到群臣的诟病,现在又怎么可能离间我与白浅?显然是前后矛盾。一般人在揭穿他的第一个谎言后,通常会以为他接下来说的是真话,但实际上第二个谎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利用我去对付苍梧凌雪,还想出这么不严谨的办法,恐怕就只有苍梧锦绣做得出来了。” “陛下您真聪明。”绿荷崇拜地看着苍梧景鸢。 “你是今天才知道我聪明吗?”苍梧景鸢微微勾起嘴角,继续朝雪阳宫走去。 苍梧景鸢去了雪阳宫时,看见白浅正坐在一个蒲团上,两眼闭着,像一个入定的老僧。 秋容要请安,却被她制止了。 然而坐了一会儿,苍梧景鸢实在憋不住了,她凑过去虔诚地问:“大师,请问怎样才能知道一个人的心思?” “她想让你知道,你不用问也知道,她不想让你知道,你就算问了也不知道。” “那假如我一定要知道呢?”苍梧景鸢不死心。 “那还不简单,把她抓起来,打一打,吓一吓,或许点好处,这下连神仙也会开口了。” “可要是我舍不得呢?” 白浅听了这露骨的话,忍不住睁开眼睛,面上带笑:“你是舍不得打,还是舍不得好处?” “两者都舍不得。” 苍梧景鸢扶着白浅站了起来:“今天怎么有闲心寻仙问道了,是不是那些大臣扰了你的清静?” “怎么会,你都把炮火引过去了,他们还没心思开辟第二战场呢。” 虽然白浅说得轻松,但苍梧景鸢知道她这两日一定也受了不少流言蜚语,不禁有些自责。察觉到苍梧景鸢情绪的变化,白浅主动地握着她的手,坚定地说:“这件事是我们共同的事,不是谁应承受的负担,能得到你的心和承诺,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如今前路虽然已经可以预见坎坷,但这是我选择的,我甘之如饴,景鸢,让我站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问题,好不好?” 苍梧景鸢不说话,白浅以为她还是自责,索性咬咬牙,红着脸皮说:“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不是寡情之人,我已经,已经离不开你了,所以,不必担心我会受到伤害,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然而话刚说完,白浅却发现苍梧景鸢浑身在发抖,她凑过去看,苍梧景鸢终于忍不住,笑得难以抑制。 “我这么担心你,你还在那边笑。”白浅见她没事,但又一想到刚刚讲的那些话,不仅有些羞窘,苍梧景鸢虽然为听到白浅的真心话而抑制不住兴奋,但见白浅转过脸去,也只得憋住笑,她说:“我是高兴,没有别的意思。”白浅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一点。 “对了,你打算怎么处理我母皇?”自从掌握了实权之后,苍梧景鸢就将女皇的决定权交给白浅。 “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公平,如今她神智已疯,如果我杀了她,恐怕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不如就这样吧。” “你不恨她了吗?”苍梧景鸢小心地问。 “我更想和你在一起。”这是白浅的回答。 虽然白浅不要女皇偿命了,但出于各方面的考虑,苍梧景鸢还是将女皇软禁在清秋宫中。 处理完了女皇的事情,接下来还有一件更棘手的事情——申辰贵君。 他虽是苍梧景鸢的养父,但名义上也是前女皇的男妃,且他毫无所出,现在苍梧景鸢当政后,他的身份就更显尴尬。 曾有人建议让申辰去服侍女皇,但都被苍梧景鸢否定了,申辰对她有恩,她答应过有朝一日自己做了女皇,要放他自由。 然而这个提议却遭到了申辰的拒绝。 “如果你觉得我的身份给你带来不方便,那我可以一直待在朝阳殿里。”申辰的声音里有着少见的落寞,苍梧景鸢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对于申辰,她的感情也很复杂,但她不能再自私地因为害怕而不去解决,时间越久,申辰便会越加痛苦。 “不是身份的问题,贵君。”苍梧景鸢说:“你本就不是这深宫里的人,你是一柄快刀,一匹烈马,皇宫中这一点小小的天空是给不了你自由的,你走吧,去过你仗剑走天涯的生活,快意恩仇,无拘无束,潇潇洒洒,这天地这么大,你没必要为了我留下来,牺牲自己的幸福。” “这是我自愿的,景鸢,我在宫外已经没有亲人了,你也没有几个真心的人可以信任,就让我留在这宫里吧。”让我继续看着你,保护着你。 “贵君,”苍梧景鸢打断了他的话,“天下之大,总有一个比我更优秀,更适合你的人。” 申辰听了这话身形极大地颤动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苍梧景鸢:“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苍梧景鸢用力闭上眼睛,又睁开:“是的,有一次你喝醉了,无意中说出了心事,那时我就全知道了。” “那你……” “我一直都把贵君当哥哥看,我知道贵君其实是个心善的人,虽然你总喜欢冷着脸嫌我这不好,那不好,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这一辈子,我的心已经给了白浅,为了她,我宁愿拒绝所有的可能性,贵君,谢谢你的照顾,也谢谢你的喜欢。”苍梧景鸢讲完这番话,眼底已经冒出了热气,但她抿着嘴,努力不让申辰看出来。 “我知道的,我知道。”申辰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走过来,轻轻地抚着苍梧景鸢的发丝:“你想我走,我就走,不要哭,不要难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答应你,我会过恣意潇洒的生活,找一个我爱也爱我的人,幸幸福福地过一生,决不让你愧疚。” “贵君!”苍梧景鸢再也忍不住,她扑到申辰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对不起,你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人的,你一定会幸福的!” “我会的。”申辰第一次那么紧紧地抱着苍梧景鸢,像永远不会再见那样,紧紧地抱着。 第70章 申辰离开的那天,下了一点绵绵雨,他依然一袭白衣,眼眸沉静,一如初见。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陛下送到这里就好了。”申辰面上带着淡淡地笑。 “贵君,一路上保重,有空的时候,记得回来看看我。”苍梧景鸢将手里的木簪轻轻放在申辰手上,这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我会的。”申辰一手撑伞,一手摸着苍梧景鸢柔软的发丝:“当年的那个小姑娘已经长大了,我也放心了,白浅是个很好的姑娘,你要好好待她。你性子比较硬,君王最忌的是刚愎自用,你要常常听听大臣的进谏,注意恩威并施。”见苍梧景鸢点了点头,申辰又转身对白浅说:“女皇现在被软禁,你也算报了父母深仇,白浅,你是个聪明人,这辈子能得一个相爱的人不容易,你们要相扶相持。” “我会的,多谢贵君教诲和成全。” “好了,在下着雨呢,你们进去吧,我安顿好了会给你们写信的。”说着申辰接过小太监的油纸伞,缓缓离开。 “陛下,贵君已经离开了,我们走吧。”眼见申辰已经在长长的宫道消失,绿荷眼底含泪,轻轻地提醒着,苍梧景鸢点点头,往回走,在拐过一个转角后,她忽然转过身冒雨跑回去。 “陛下!陛下!”绿荷见苍梧景鸢没有撑伞,急得要追,却被白浅抓住了手,她眼含柔情地看着苍梧景鸢离开的方向:“让她去吧。” 贵君,等一下,再等一下,急促的脚步匆匆踩过地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年轻帝王的衣摆,但她却像没有注意到似的,一个劲地往前跑。在这短短的一段路里,苍梧景鸢想到了很多,她想起自己抱着忐忑的心理去求申辰认自己为养女时,他虽面无表情却答应了,想起他手把手一遍一遍地教自己剑术,教自己弹琴,想起他给自己的荷包,想起他为了自己差点赔上性命。 贵君,再等等我! 不断有水从苍梧景鸢脸上流下来,她不知道那是雨还是泪,在跑过那条长长的宫道时,果然看到申辰撑着伞,微微抬着头,久久地凝望着这朱红宫墙。 “贵君!”申辰显然没想到苍梧景鸢还会跑回来,他看见浑身湿透的苍梧景鸢,赶紧举着伞迎上去,只一扑,苍梧景鸢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贵君,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我不逼你走了,我们不走了好不好?”苍梧景鸢此时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女皇,她此生曾眼睁睁地见过两个最亲近的人离她而去,贵君于他而言,就像亲人,一想到这次离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她就心如刀割。 听着苍梧景鸢含糊不清的咬字,申辰也微微红了眼眶,他此时才明白,苍梧景鸢对他的意义不再仅仅是倾慕的对象,而是这尘世一种割舍不掉的微妙感情,这一刻,那些一直求而不得的心情竟一下子释然了。 “不是刚刚才送过,现在又巴巴地冒着雨跑来做什么,小心等一下感染风寒了。” 苍梧景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申辰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回去吧,不要再为我哭了,天大地大,总有再见的时候,你要好好守着白浅,她才是那个一直都不会离开你的人。”苍梧景鸢点了点头,申辰抬起她的脸,用帕子一点一点把她的眼泪擦干。 “她来了,我要走了。”申辰朝苍梧景鸢身后的白浅点了点头,这次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白浅不说话,只将伞撑在苍梧景鸢头上,两人驻足了一会儿后,苍梧景鸢接过白浅的伞,拥着她转身离开。 申辰走后的几天里,苍梧景鸢的情绪还是有些消沉,虽然她没说,但白浅都可以感觉得出来,这几日她都陪着苍梧景鸢,两人的冷战正式结束,关系甚至比以前更好。而且自从证实了白浅对自己的心意后,苍梧景鸢也不再藏着掖着,对于大臣的逼婚之事,她直接拒绝,甚至下了明令:近期若有人敢再提设立后宫之事,必将严惩不贷。这才慢慢将这股“逼婚”风潮压了下去。 送走贵君后,苍梧景鸢还有几个人的事要处理,第一个是沈贺。 不过短短几个月,苍梧景鸢却差点认不出沈贺,他现在蓬头乱发,胡子拉渣,哪还有半分当年的风采。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因为沈贺之前曾有过想偷袭她的企图,所以侍卫用手镣脚镣将他栓了起来。 “我还不屑去嘲笑一个失败者。”苍梧景鸢说,沈贺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起来:“当了女皇后说的话就是不一样,不错,不错,我现在就是一个失败者。我沈贺,这辈子自负聪明,没想到临到头却栽在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上,我可不就是个失败者吗?哈哈!” “怪只怪你自己心思太毒,又不够毒。” “没错。”沈贺恨恨地咬着牙,想要走上前来,但铁链却限制了他的行动范围,他愤怒地扯动着,铁链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如果当初我在杀了何祺的时候,连你也一起杀了,你以为你今天还能站在这里高高在上地对我发号施令吗?” “可惜没有,你有没有想过,就算那时你想杀了我,也杀不死我的,这个皇位生来就该是我的。” 沈贺显然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他呆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我不会同情你的,你有今日的下场,全是你的咎由自取,我不会杀了你,也不会放了你,我要你一个人在这里日日受着良心的折磨,在悔恨中老去,虽有亲人,但永世不得相见。” “苍梧景鸢,你没资格这样对我,苍梧景鸢!”见苍梧景鸢要走,沈贺大叫起来:“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事,苍梧景鸢,我要见我的女儿,我要见我的女儿!”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冷冰冰的镣铐。 去见了沈贺,自然要去见苍梧锦绣。 “她这样有多久了?”苍梧景鸢问照顾她的宫女。 “也就是这两日的事,那天奴婢端饭菜来给长公主吃,就发现她用手抓饭来吃。” “请太医了吗?” “没有。”宫女摇了摇头。 “稍晚一点去请太医来给她看一看。”苍梧景鸢走近光脚站在地上的苍梧锦绣,她正歪着头,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苍梧锦绣,你在装疯吗?”苍梧景鸢走近她,苍梧锦绣却像不认识她一样疑惑地皱起眉来。 “你可疯得真是时候。”见苍梧锦绣并不回应自己,苍梧景鸢直起身子:“你身为长公主,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虽为皇家人,却拥有着不多见的父母之爱。但你这辈子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对我用尽手段,有时候我常想,只要当初,哪怕当初你有那么一点点念在姐妹之情,对我手下留情,那么今日的下场或许会好一点。如今你坏事做尽,连佛都不肯渡你,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我对你都算仁至义尽了。对了,你父君沈贺,”苍梧锦绣之前都一直痴痴呆呆的,直到听到沈贺的名字才有些微微的反应,苍梧景鸢说,“他还活着,你也要……活着。” 这一路过来,就到了苍梧凌雪的宫殿了,自从她在牡丹宴公布了苍梧景鸢和白浅的事情,苍梧景鸢就一直将她软禁在了这里。 “女皇陛下今日来有何贵干,不会是来与我叙旧情的吧?” “你我二人只有新仇,哪有旧情。” 苍梧凌雪冷笑一声,算是对苍梧景鸢难得的赞同。 “我刚刚已经去见过沈贺和苍梧锦绣了,我放过他们,但是却不会放过你。”苍梧凌雪早知自己难逃一死,但现在听到从苍梧景鸢口中说出这句话,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放过他们,却一定要杀了你吗?” “哼,自然是因为我比他们都更加聪明,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便不能安心地做女皇。”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苍梧景鸢摇了摇头:“沈贺和苍梧锦绣的毒是毒在明面上,他们想要害死我,就亲自动手,但你不一样,苍梧凌雪,你的毒是毒在骨子里,你最喜欢用的是借刀杀人,一旦你身陷囹吾,你可以毫不留情地将身边的人推出去当替罪羊而毫不愧疚,如果你这样的人不死,那么世间也没有公平可言了。还有,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勾结他国意欲窃取帝位吗?” 最后这句话彻底击溃苍梧凌雪的心理防线,但她仍然坐着一动不动,眼里含着不愿屈服的傲慢眼神。 “我可以留你一条全尸,你自己选吧,□□或是白绫,只是,不论你选哪一种,都不会痛快地死去,在你感受死亡的这一点点时间,足够你向那些你害过的人忏悔了。” 苍梧凌雪伸手去拿药瓶,她颤抖的手出卖了她的恐惧,苍梧景鸢看着她喝下□□,然后毒发,直至最后痛苦地七窍流血而亡。 “陛下。”小太监怕这场景吓到她,但苍梧景鸢却摆了摆手,她亲手合上苍梧凌雪的眼睛,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下辈子不要投生在帝王家了,以你的聪明,一定能找一个才子过‘赌书消得泼茶香”的日子。” 只剩最后一个了,在进去清秋宫见太上女皇时,苍梧景鸢深深吸了一口气。 第71章 “陛下。”张秀刚要给女皇喂一碗粥,见是苍梧景鸢,有些讶异,赶紧跪下来请安。 “你先下去吧,粥我来喂。” “母皇,你还认得我吗?”苍梧景鸢舀起一勺粥放到女皇嘴边。 苍梧凌霜皱起眉头,过了一会儿才疑惑地说:“景鸢。” 苍梧景鸢点了点头,夹了一点小菜放进她嘴里,自顾自地说:“我已经把贵君送出去了,他不适合住在这皇宫里,我就把他送走了。” 苍梧凌霜出乎意料地没有发怒,而是讷讷地问:“他走时,有说什么?” “他说他谢谢您这么久以来的宠爱和纵容,有时间他会回来看您的。” “你骗我,”苍梧凌霜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他怎么可能感谢我,我知道他恨我,他恨我杀了何祺。” “母皇您……” “我都知道的,”苍梧凌霜打断了苍梧景鸢的话,“早在沈贺告诉我他们两人的事之前,我就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所以我嫉妒,才会借着沈贺的手杀了何祺,我本来还痴心妄想申辰没了何祺就会爱上我,可是他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走了好,这样我就能彻底死心了。” 苍梧景鸢没再回话,两人陷入难熬的尴尬中,明明是母女,却比陌生人还要疏离。 “其他人怎么样了?”知道苍梧景鸢细细剔着鱼刺时,苍梧凌霜才又开口,苍梧景鸢手微微僵了一下,才慢慢地说:“沈贺还在冷宫中,我命他下半辈子抄经念佛,忏悔罪过。因为我登基,苍梧锦绣受到了不小的打击,现在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我请了太医给她医治,六公主虽下嫁民间,但她丈夫待她也甚好。” “凌雪呢?” 苍梧景鸢停顿了一下才说:“苍梧凌雪勾结外敌,已经被我一杯毒酒去了性命。” “咳咳咳!”听了这句话苍梧凌霜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前两天偷偷托人来找过我,要我为她偷你的玉玺,但我拒绝了,本来还想替她求求情,没想到你已经赐死她了。” “母皇是在怪我吗?”苍梧景鸢用帕子给苍梧凌霜揩了揩嘴角,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苍梧凌霜轻笑一声,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了另一件事情:“这辈子,我做了很多错事,满手鲜血,身为朋友,我负了白清,身为伴侣,我负了这后宫许许多多的男子,身为母亲,我负了你。我过去确实对你有偏见,但那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因为我嫉妒着何祺,所以无论你表现出什么样,我都会讨厌你,如果你沉默,我就认为你是懦弱,你不善言辞,我就认为你愚笨,但景鸢,这不是你的错,你看,你其实很优秀,你聪明,隐忍,审时度势,具备成为一个帝王的特质,这就是为什么虽然圣旨是你逼我立的,我却愿意将它传给你。想想真是惭愧,在你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一个帝王的这段历程中,我好像总是带给你伤害,不信任你,任你陷入危机,将你押入牢中,还总是冤枉你。” “我听说你和白浅的事了,白浅是个好孩子,她和她娘一样,聪慧,仁爱,心怀天下,你看母皇,这一辈子后宫无数,却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你们是幸运的,一定要好好珍惜的。” “我会的,母皇,您好好休息。”苍梧景鸢说着便唤张秀进来。 “等一下,”女皇直起身子,“你的头发有些乱了,你过来,母皇给你梳一下。” 张秀很快就准备好了东西。 “我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被锦绣欺负了,头发都乱了,也不敢说,撞着我了就那样倔强地站着,后来我也是像这样,给你梳头发,你记得吗?” “记得。”苍梧景鸢看着小镜台里的女皇拿着象牙梳,一下一下地给自己梳着头发,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刚受了欺负的小姑娘,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而紧张地看着母皇轻柔的动作,对这不常有的温暖受宠若惊。 “你和我年轻的时候真像。”女皇轻轻地将自己头上的紫玉钗拔下来插在那捧乌压压的黑发上。 “好了,看一下喜不喜欢。”苍梧景鸢一边用手摸着这种从没见过的发髻,一边左右地照着镜子。 “这是我母皇从前为我梳的,喜欢吗?”看着女皇期待的眼神,苍梧景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出了清秋宫后,苍梧景鸢朝门内深深鞠了一躬。 “陛下,白相正在朝阳宫等您用膳。” “走吧。”苍梧景鸢长舒了一口气,走进暮色中。 “你也累了一天了,做什么还亲自下厨。”苍梧景鸢一进宫门就看到满桌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便有些心疼地握住白浅的手:“我看看,伤到手了没有?” “陛下,别这样,还有别人呢。”白浅对苍梧景鸢这一耍起流氓就不分场合的毛病哭笑不得,她急得要抽出手来,却被苍梧景鸢紧抓住不放:“没事,她们不敢看。”白浅抬起眼,发现一些胆小的宫女都红着脸低下头去,绿荷和秋容倒是笑嘻嘻的抬着头,见白浅又急红了脸皮,苍梧景鸢才无奈地让众人都下去。 “这下可以了吧,白大丞相。”苍梧景鸢佯装赌气地丢开手,一个人坐下来吃白饭,白浅一向吃不准她是真怒还是假怒,只得服了软,薄着脸皮替苍梧景鸢布一碗菜。 苍梧景鸢也不说话,本来好好的一顿饭,就这样在相对无言中吃完了。 “陛下,”白浅心里有些微微的失落,“臣下先行告退了。” “这就要走了?”苍梧景鸢站起来,突然一把将白浅按在墙上,白浅只到她肩膀,只得被迫抬起头来。 “陛下。”白浅连耳朵根都发烫,她慌得连眼神都不知道落在哪里,想推开苍梧景鸢,却发现手脚松软。 “不许叫我陛下,叫我景鸢。”苍梧景鸢凑近白浅,灼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 “不可以,您是君,我是臣,我……”白浅没说完的话都被苍梧景鸢吞进嘴里,只能发出几声暧昧的喘息。 苍梧景鸢挑逗似的用舌去卷白浅的丁香小舌,白浅显然没有任何经验,青涩的回应着,但就是这种青涩,更引得苍梧景鸢欲罢不能。 一吻过后,苍梧景鸢用指尖轻抚着白浅红嫩的唇,邪魅地引诱着:“叫我景鸢。” 白浅不敢再反驳,轻轻地叫了一声“景鸢”,苍梧景鸢忍不住又吻了上去。 两人正吻得难舍难分时,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苍梧景鸢下意识地将白浅揽进怀里。 “你们,你们!”沈烨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人:“苍梧景鸢,你答应要与我成亲的,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沈小将军,你是不是记错了,朕可从来没答应要与你成亲。”苍梧景鸢眼神锐利地看着沈烨:“倒是沈小将军,擅自私闯朕的宫邸,该当何罪?” “你是没有答应过我,但如果你不是已经默许了我们的关系,之前又为什么和我走得那么近,还随我一起回去见我母亲?” “沈烨,你太自以为是了,难道一个人与你有几分亲近就是与你有了私情吗?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至于去见沈将军,那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与你有什么关系?既然你今晚来了,我不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从来不曾对你有过男女之情,我爱的人是白浅。” “可你是女人,她也是女人,你们两个怎么能在一起?”沈烨的声音已接近嘶吼,苍梧景鸢却连眉也不皱:“女的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们的关系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沈烨,你要看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你以为你有资格来指手画脚吗?既然你如此想要成亲,那朕就成全你,来人!” 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沈烨不知道苍梧景鸢要做什么,有些惊慌。 “传朕口谕,沈大将军之子沈烨文武双全,德才兼备,长公主苍梧锦绣才貌并重,贤良淑德,特赐婚于两人,择日完婚。” “苍梧景鸢你不能这样对我!”沈烨听了圣旨后一声暴喝,却马上被身后的侍卫反手压制在地上:“苍梧锦绣如今已疯,你不能这样对我!” “就算她疯了她还是长公主。”苍梧景鸢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烨因为愤怒而发红的眼睛:“你没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若你抗旨不遵,等着你的就是满门抄斩,沈家上百条人命都系于你一人之身,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真的对我这么狠?”沈烨还在挣扎着,但看到苍梧景鸢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眼睛,他只能渐渐放弃了挣扎。 “好,好,好一个抗旨不遵,满门抄斩,臣叩谢陛下赐婚,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沈烨圣旨也没接,就那样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沈烨他……”白浅有些担心,苍梧景鸢却搂住她的肩:“这是他咎由自取。” 半年后 “陛下,这是刚送上来的折子,请您……” “怎么还有折子!”龙椅上年轻的帝王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喊起来:“原来当皇帝这么不好玩,这个死苍梧景鸢,臭苍梧景鸢,我就知道她绝对不安好心!”苍梧景睿虽穿着龙袍,看起来却一点帝王的样子都没有,三个月前,苍梧景鸢忽然一下子把自己叫到身边,煽情地说了一通,搞得自己心甘情愿跟着她学习帝王之术,熟悉朝政,没想到过了几个月,她突然丢下一封信,说什么自己比她更适合当皇帝,然后就带着白浅跑出宫游山玩水去了。 可恶的苍梧景鸢,要是让我再见到你,看我不把你抓起来!苍梧景睿虽气得跺脚,但还是得老老实实地批折子。 却说苍梧景鸢正挽着裤腿捞鱼,突然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一定是苍梧景睿那小子在骂我。”她一边嘀咕着,一边把抓到的鱼放进竹篓里。 “白浅,白浅。”苍梧景鸢兴冲冲地回到家,却看到一群小鬼头正围着白浅一个劲地叫着“先生”。 “先什么生,都给我让开!”苍梧景鸢不爽这些小屁孩总霸占着白浅,奈何没人理她,自从白浅开了个小学堂,自己几乎天天都要被这样冷落一次。 见苍梧景鸢垂头丧气的样子,白浅有些不忍,只得温声把那些孩子们都哄回去。 “怎么了,吃醋了?”白浅问。 “谁说我吃醋了,我心胸宽大得很,犯得着吃一群小屁孩的醋?”苍梧景鸢头上都快冒烟了,偏偏还傲娇地梗着脖子犟嘴。 “好了,好了,你没生气,那我去做饭了。”白浅笑着将鱼提起来。 “等一下。”白浅转过身去,看见苍梧景鸢别扭地指着自己的脸,她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苍梧景鸢的脸色才缓了下来。 “景鸢,景鸢。”就在这时,绿荷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当初离开的时候绿荷舍不得她,索性也跟了过来,因为苍梧景鸢已经不做女皇,也不做公主了,所以就让绿荷直接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老虎咬你的屁股啊,跑那么快?” “不是不是,你看谁来了?”绿荷赶紧侧开身子。 门口站着一个男子,白衣胜雪,墨发飘飘,容颜清俊,不笑自带三分春意。 “你来了。”苍梧景鸢说着眼底渐渐漫上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