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女妖精》 1.第 1 章 第1章命中注定的相遇 她叫顾镜,今年二十四岁,是某社区医院全科大夫一名。 关于顾镜穿越这件事,是这么发生的。 那天晚上她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去魏云山老家度假。 她缺一个大包来放那些零散的药品,那是带给山里几乎与世隔绝的村民的,找来找去,发现了一个黑色皮袋子吧。 这个大皮袋是她姥姥临死前交给她的,算是个遗物吧,于是尽管这个黑皮袋实在丑得掉渣,她依然是收藏在身边。现在想想,她是要去山里,还要去拜拜姥姥的墓,那干脆就用这个皮袋子吧。 她开始收拾药品器具到这个皮袋子里,可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她往里面塞点东西,再看,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她不信邪,继续往里面放,放进去,依然是空的。 她对着这个皮袋子转圈,莫名一番,又取来了各种东西,手术刀,药品,试管,还有罐头方便面,甚至螺丝刀退役手术刀酒精打火机,凡是她能看到的东西,统统往里面塞,而那些东西,全都不见了。 这个时候她几乎要疯了,对着这个皮袋子念佛祷告:“姥姥,你在天之灵,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可是姥姥没有显灵,她对着这个空荡荡的皮袋子,一筹莫展。 正想着要不要报警或者请个大师过来的时候,她听到外面传来惊呼声:“开始了,开始了!” 顾镜这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有月食。 听说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文现象,朋友圈里不少人都在期待着。 顾镜站起身,心想还是不要去琢磨这个皮袋子,她还是先看看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压压惊吧。 谁知道起身的时候,她脚底下一滑,整个人就往前栽过去。 而她的面前,恰好放着那个敞开口的皮袋子。 当她一头扎进那个皮袋子的时候,只觉得周围传来刺耳的蜂鸣声,同时有一道白光,刺得她眼睛睁不开。 在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身体变得异常沉重,仿佛在背负着一百八十斤的大石头。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蜂鸣声消失了,白光也不见了,她疲惫地睁开眼睛,试图从那黑皮袋子里挣扎出来。 可是当她钻出来的时候,在那乌七八黑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大脚。 那双脚,比自己的要大,一看就是男人的,很是粗糙落拓的样子。 而更让她惊奇的是,那双脚上穿着一双草鞋! 这个时候她已经感到了不对劲,不过她还是发挥全科大夫一贯的冷静,缓慢地抬起头,顺着那双草鞋往上看。 草鞋之上,是剪裁粗糙的粗布裤子——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粗硬的裤子。 裤子之上,是用粗布带扎起来的裤腰——想必用了多年,裤腰带皱巴巴的。 裤腰之上,是赤着的遒劲结实胸膛——那胸膛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疤旁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 胸膛之上,是一张刚硬粗犷的脸——应该是今天还没刮胡子,略显潦草。 那张脸的主人,正紧皱着浓眉,疑惑地打量着自己——正如自己打量他一般。 顾镜的目光,从那个人的脸往下移,移到他的胸膛上,移到他的裤腰带上,移到他的裤子上。 这个时候她顿住了,她看到了那里的异样。 大夫的常识和直觉告诉她,有点不对劲,再次抬头望过去,却看到了男人颤动的喉结,以及深沉泛暗的双眸。 那里面,满是渴望,原始的无法抑制的渴望。 她很快得出结论——自己有危险了。 那个男人发.情了。 “我——”她仰脸盯着站在自己面前高大健壮的男人,舔了下唇,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说出了第一句话:“我是被拐卖来的,我可以给你钱!” 她猜想,或许自己以为的一瞬间,其实是过了很久。 她是被打晕了,或者下了某种药昏睡过去,而就自己昏睡的时候,已经被卖到了比较原始的山村里。 这是一起抢劫城市妇女然后卖到山村的性质恶劣的拐卖案。 她必须冷静下来,想办法逃跑。 *********************************** 他叫,萧铁峰,今年二十六岁,是魏云山里的猎户一个。 关于萧铁峰在瓜地里捡到一个美娇娘这件事,是这么发生的。 那一天,他帮着村里冷大夫去看瓜地。 看一晚上瓜地他能挣十文钱。 反正他牛高马大的又有力气,能打会砍,人人惧怕,他这样的人再适合当看瓜人不过了。再说他孤家寡人一个,大夏天的哪里不是睡,所以他去挣这十文钱了。 睡到半夜,吃多了瓜的他尿急,便出去想找个角落解决下这个问题。 谁知刚走到瓜棚外,就看到不远处有个黑乎乎的东西蠕动着。 他挑眉,顿时机警下来。 这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在他看瓜地的时候,竟然来偷瓜? 萧铁峰阔步来到了那团黑色蠕动的东西面前,凝神看过去,却发现这好像是个皮袋子。 皮袋子里有东西? 他正想弯腰打开皮袋子,却看到皮袋子的口开了,紧接着,就从里面钻出来一个脑袋。 那个脑袋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就算在这没有月光的夜晚,也发出油亮的光泽,好像城里卖得上好绸缎料子。 而在头发之后,他看到的是一双微微睁大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透亮,却冷静淡定,仿佛天底下发生什么事也尽在掌控之中。 尽管她现在是有着惊讶的,可是这丝毫无损她那种天生冷淡到倨傲的气息。 眸光往下看过去,他顿时皱紧了眉头,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这个女人脖子又细又白,他甚至好像看到了上面淡青色的血脉。 而脖子之下,竟然露着一大片雪白…… 他眼神仿佛被烫到了一样,想躲开,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脖子仿佛被冻僵了一般,怎么转也转不开。 咬咬牙,他竟然继续往下看。 下面是一个没袖子没领子的……算是衣服的东西?小小的一片薄布,几乎什么都遮不住。 至少他能看到脖子下面那像两个小山峰一样的形状,是那薄布根本无法遮掩的。 喉结再次滑动,他喉咙里干渴灼烧,仿佛着火一般——今晚的瓜白吃了。 他攥紧了拳头,继续往下看,一看,更是呆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天地都在旋转。 这,这世间,怎么有这等女子? 似明非明的月光之下,黑黝黝的皮袋子上,一双光洁修长白嫩的大腿,毫无遮拦地伸展在那里。 她,她下面竟然是一片比上面更短的布,半个大腿都遮不住! 而就在萧铁峰盯着那触目惊心的大白腿,眼神像黏住一样怎么也移不开的时候,那个女人仰着脸,从头到尾地也开始看他。 他能感觉到,那双清澈的眼睛扫过他的裤腰带,扫过他的胸膛,再扫过他的喉咙。 那双目光虽然有着些许的惊奇和打量,可是丝毫没有任何羞涩和畏惧,那种自然,仿佛清冷的月光按照固有的轨迹普照人间一般。 他就这样,被这个女人的目光从上往下,再从下往上地扫,而他那被她看到的地方,先是感到丝丝凉意,丝丝凉意入骨,却渐渐酝酿出一点温热,温热发酵,慢慢升温,升温到发热,热意顺着血脉蔓延至全身,缓慢地烧着他全身的每一处。 他盯着这个女人看。 这个女人有着疏淡的眉眼,平淡无奇的鼻子,说不上多出众的嘴巴,脸型也不是时下村人们最喜欢的桃子脸,这些平淡到让人忽略的五官组合在一起,配上那双清澈凉淡的眸子,她整个人看上去如此的淡泊漠然,仿佛居高临下地望着周围的一切。 偏偏她的衣着,比他见过的最放浪的流莺还要放浪。 这种置身事外的凉薄淡漠和魅惑人心的雪白肌肤,形成了一种勾人心魄的奇诡蛊惑感,让男人看一眼,便仿佛饮了鹿血酒,吃了虎鞭汤。 这一刻,萧铁峰才知道,原来这个世间,真得有妖精。 原来所谓的妖精,不需要有村里春桃儿那般的娇媚,更不需要有寡妇秀芬那般的风情,她只需要坐在那里,淡漠冷静地望着你,就能让你的心跳为她所牵引,让你的呼吸随着她的动作而停止,让你的血液随着她的气息而沸腾。 萧铁峰轻轻攥住拳头,压抑下那种迅猛来袭的感觉,不让自己陷入那种陌生而灭顶的渴望中。 这是妖精,这是一个妖精,瓜地里害人的妖精,他屏住呼吸,拼命地这么告诉自己,可是身体某一处的变化依然出卖了他。 月光逐渐暗淡,夜色越发浓重,山里的夜晚,格外的宁静,甚至连村里的狗都没有叫一声,而萧铁峰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犹如打鼓一般,贲发的胸膛更是剧烈起伏着。 他知道自己已经濒临无法控制的边缘,前面是悬崖,往前一步便是尸骨无存,他必须克制住。 就在这时,他看到她轻轻舔了下嘴唇。 平淡无奇的唇,被那轻巧粉润的舌轻轻舔过。 “轰”的一下子,他脑子里有什么爆炸了。 如果说之前他已经被加热,放在锅上烧,已经在冒着蒸腾热气,那么现在,她那个轻轻一舔的动作,就是在灶膛里狠狠地加了一把干柴,扔了一团烈火。 他彻底被点燃了,他身体的血液在奔腾,身体热得仿佛要崩裂开来,他嘶哑的喉咙在发出粗重的呼吸。 他想—— 2.第 2 章 第2章妖精和人贩子 “我警告你,你不许过来,不然我会和你拼命。只要你不过来,我可以给你钱,我会双倍赔偿你钱,只要你肯放我走。”顾镜看着眼前的男人根本仿佛没听到自己说话一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汹涌灼烫,那样子,仿佛要把自己拆掉吃进肚子里。 这男人得饥渴了多少年,这辈子没见过女人吧? 顾镜一边小心地提防着眼前这个男人,一边不着痕迹地就要往后退。 她早就听说过,人贩子会拐了妇女卖到偏远落后山村里,那些山村里的人愚昧不开化,会把女人囚禁起来各种□□,一直到这个女人生下孩子为止。而且一旦被卖到这种山村,周围的村民也会向外隐瞒真相,帮着这户人家囚禁这个女人。 也就是说,一旦落入虎口,便是插翅难飞。 顾镜当然不允许自己落入这种境地,她看看四周,知道这是一片较为空旷的瓜地。 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粗糙的山村男人会把自己放到瓜地里,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月黑风高,四下无人,正是她逃跑的最好时机。 只要她能摆脱眼前的男人,她就一定能想办法逃出山村,拯救自己。 而就在她盯着那男人,一步步地往后挪的时候,男人竟然张开口,用嘶哑粗嘎的语音,说出了一番话。 什么? 顾镜微微拧眉,仰脸审视着这个粗糙健壮的男人。 他说的哪国语言,根本听不懂。 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是了,这一定是个极为偏僻落后的地方,该地的方言浓重,以至于听起来像是外国语言。 这一点她是有经验的,比如当年她上大学时,她的某地舍友给父母打电话,说的话叽里咕噜形同外语。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看来你也没听懂我说话?”顾镜鼓起勇气,仰着脸对这个男人喊话,神态冷漠,语调客气。 “不过没关系,我们依然可以进行良好的沟通。” 顾镜一边说着这安抚敌军的话,一边转过头就要往远处跑去。 她又不傻,自然是知道,这语言不通,智取无望,只能来硬的,跑! 这个男人看上去人高马大体魄强健,只盼着他没有练习长跑的习惯。 顾镜屏住呼吸,撒开脚丫子往前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啸,她充耳不闻,咬着牙往前跑。 这是生与死的较量,只有跑赢了这个男人,她才能活下去。 她甚至不敢去听听后面的动静,闷头就这么往前狂奔。 正跑着,忽然,眼前一黑,她整个人仿佛一个被投掷在地上的沙包,狠狠地栽倒在了那里,摔了个七荤八素。 当她挣扎着撑起浑身散架的身体,试图爬起来的时候,一阵钻心剧痛传来。 心底涌起一阵沮丧,她想,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不幸的人了。 她竟然在逃命的关键时候,穿的是肥大的棉拖鞋,这也就罢了,还在百米竞赛奔跑中,恰好成为了守株待兔故事中的那只傻兔子,就这么直愣愣地撞在了一块木桩子上。 本来撞在木桩子上她可以爬起来继续跑,但不幸的是,她脚崴了。 一个像她这样的伤残人士是跑不过刚才那么一个粗糙健壮的汉子的,看来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智取。 她回过头,望向身后。 一看,不免有些惊讶。 这个男人根本没追过来啊,他就那么站在原地,望着自己。 弯月如钩,照在这片瓜地上,给这个高大的男人投射下一条长长的影子,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男人像一座小山样站在那里,静默无言。 这是恬静安详的一幕,可是在顾镜看来,却是凶险至极。 这个男人为什么就那么冷静地望着自己,他为什么不追? 他一定是笃定自己逃不掉吧? 他就这么有把握自己逃不掉? 顾镜想到这里,微微勾唇,发出一个冷冷的笑。 她就不信邪了,她顾镜就战胜不了区区一个山里愚昧无知庄稼汉! 于是她伸出手指头,对他招了招手,又冲他笑了笑:“你过来。” 她说完这话,那男人根本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呵呵,欲擒故纵?你就这么有把握我逃不了?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都扭到脚踝了,怎么逃啊,他一定是看出来了。 想到这里,顾镜再次对着那个男人挥手,再次笑了笑:“你不是想上我吗,可以,来啊~~” 想必是顾镜这么挑逗的话——或者说动作,对那个男人起了作用,那个男人仿佛犹豫了下,终于迈步,向顾镜走过来。 他走起路来缓慢有力,不紧不迫。 这看在顾镜眼里,更加着恼,想着这个男人对待自己,想必是那种耍逗反正逃不掉的兔子的心态,等耍得自己彻底绝望,就磨刀把自己吃了。 *********************************** 这个冷漠又狐媚的女人那么一舔唇,萧铁峰整个人都犹如夏日被暴晒的豆角,濒临爆裂的边缘。就在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他听到那个女人说了一句话。 听到那句话,他微愣了下。 这是一句他完全听不懂的话,尽管他走南闯北,足迹也曾经遍布天下,可是他完全听不懂她说的什么话,甚至他并不觉得任何一个地方的方言和她说的话有相似之处。 这是一种和自己目前所知任何方言都不同的语言。 怎么会有人说这种话? 萧铁峰心中泛起疑惑,而最初看到这个女人的那种奇怪直觉再次涌现心头——这该不会不是人,而是一个妖精吧? 深夜,山里,瓜田地,他遭遇了这样一个冷媚的女人,若不是妖精,都说不过去。 更何况,谁家好好的女儿,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 幼时听说的关于魏云山精怪的种种传说,浮现心头。 就在疑惑的时候,那个女人仰着脸,又对着他说了一句话,依然是完全听不懂的话。 萧铁峰低头看着这个女人,只见她神态自若,言语间隐隐有倨傲冷漠之感,仿佛对自己很是不屑的样子。 明明是她半坐着,他站着,可是她依然高高在上的模样。 这是一个很傲气的妖精? 萧铁峰望着女子淡漠眉眼,再次觉得,那看似平凡的容貌,却有着神秘的蛊惑气息,他的身体正紧紧绷着,胸口更是因为渴望而阵阵发疼。 想要,想到发疼。 女子再次开口说话,声音一如既往的倨傲,可是萧铁峰却觉得,那声音好听,真好听,好听到犹如天籁。 他犹豫着,自己到底是顺从本能,拼死将这个勾引人的妖精抱住,不管不顾来一场露水姻缘,还是忍下渴望,拔腿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让他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女子忽然站起来,往远处跑去。 她跑步的姿势很特别,并不像他知道的寻常大昭国女子那般收敛拘谨。 她跑起步来,飞扬洒脱,优雅妩媚,像一头奔跑在山间的梅花鹿。 夏日的风吹起,她乌黑犹如缎子的长发在空中飘飞,她屁股下面那块短短的布料几乎形同虚设,修长的大白腿晃得他心口怦怦直跳,只恨不得过去逮住那腿,然后,然后……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他看到她竟然直直地朝着旁边的木桩子撞过去。 她要自杀? 别! 他差点就要迈不过去阻止她——妖精这么自杀,也会死的吧? 但是显然她并没有真得撞死在那个木桩子上,她是砰的一下后,倒在那里了。 倒在那里的她,摸索了一会什么,就开始抬起头看他。 她看着他的时候,那双眼睛直勾勾的,好像要把他的魂勾走。 他喉咙滑动,胸膛也随之剧烈起伏。 这个妖精到底要做什么,他有些看不懂。 不过很快,他就看懂了。 她竟然真得是勾引自己? 他看到,她在对着自己笑,不但笑了,还冲着自己挥手,好像示意让自己过去。 她笑起来很冷,蔑视一切的冷,不过真好看,天上的月亮因此变得黯淡无光。 萧铁峰再次犹豫了,他要不要过去,这个妖精摆明了是要勾引自己。 他脑中便再次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关于妖精的故事,山里妖精,勾引汉子,吸了汉子的阳气,从此那汉子就一病不起了。 可是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妖精又开始对他招手笑了。 她一笑,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念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眼里就只有她的笑。 在这一刻,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她真要吸他的阳气,他也认了。 于是他终于迈开腿,冲着妖精走过去。 他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想着,他该怎么抱起妖精,又该如何让她知道: 你要阳气是吧,可以,我给你。 我认栽了。 3.第 3 章 第3章百年血月全食 当“山村愚昧无知乡下男”萧铁峰终于下定决心,迈开步子,向着“夜半勾人女妖精”走过去的时候,“夜半勾人女妖精”顾镜正在心中暗暗谋划着接下来的行动。 她知道自己必须解决这个乡下男人,才能顺利逃走。 可是自己是弱女子,对方是牛高马大的汉子,硬碰硬,自己不可能赢,只能智取。 怎么智取呢? 顾镜记得自己从黑皮袋里钻出来时,好像曾经摸到了一个尖锐的东西。 鉴于她之前曾经往那个黑皮袋里扔过一个手术刀,她猜测,那就是那个手术刀。 现在的她不想去研究为什么手术刀又出现了,她只想着,自己必须回到那个皮袋子的位置,在皮袋子里设法找一找,找到那把手术刀。 只要她拿到她的手术刀,就一定能对着这个乡下汉子的紧要部位来几刀,既不会要他性命,又能让他生活不能自理! 想明白了这个计划,她再次绽开一个几乎让她嘴抽筋的笑,对着那个乡下男人招手:“大哥,你过来,我不会跑的,你要我给你当媳妇,我也认,我会听话的,你想怎么着都行的。” 男人看起来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望着她的眼睛中有着浓烈的情绪,灼烫饥渴——呵呵,这一看就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了! 她再次忍不住勾唇笑了下,想着看来今天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很快,男人走到了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遮住了她面前的月光。 她仰起脸,歪头看了他一番。 这个男人其实长得真不赖,五官立体深刻,高高挺起的鼻子有点古希腊贵族的味道,下面那薄薄的唇看着还挺性感,后面扎起来的头发充满复古味儿,再配上这微微贲起的结实胸肌,刚劲有力的腰杆子,啧啧啧,这如果不是荒郊野外的,她会怀疑这是影帝级别的大明星! 换一个方式相遇,她不介意和他来一发。 不过涉及到拐卖啊人贩子啊,她就是宁可杀不可辱了! “大哥,抱抱我,我的脚崴了。”她伸出胳膊,做出要抱的姿势。 扭了脚,她必须保存实力,也必须让他放松警惕,所以就先投怀送抱吧。 反正这么性感的男人,自己蹭一蹭也不算太亏。 男人就算没听懂她的话,想必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因为男人的身体瞬间绷得紧紧的,就好像一张弓拉到了最极限。 咦?没动作?这么能忍? 顾镜仰脸对着男人笑,先给他点时间好好思索下吧,她就不信这么饥渴的男人会放弃沾自己便宜! 果然,只一会儿工夫,男人僵硬而缓慢地弯下腰,伸出那健壮有力的胳膊,放在顾镜的腰上,之后,拦腰将她抱起来。 腾空之感让顾镜有一瞬间的不适,不过她很快适应了。 这个男人力气非常之大,身体也果然健壮如牛,以至于他抱起自己时,就好像抱起一片树叶那么轻松。 顾镜的屁股紧紧贴在男人的胳膊上,那胳膊鼓鼓硬硬的,像石头,这显然是常年劳作才有的胳膊,而不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而她的上半身则是贴在他的胸膛上,那胸膛正剧烈起伏着,一下一下的,她甚至能听到男人的心跳声,咚咚咚的。 看来这男人已经饥渴难耐了! 很好。 男人走起路来很慢,不过却很稳当,以至于顾镜觉得,在他怀里被他这样抱着走路还挺舒服的啊。 走了一会儿,终于男人走到了那个黑皮袋面前。 顾镜早有准备,连忙扭着身体,挣扎着指向那个黑皮袋,同时两手比划:那是我的黑皮袋,我们一起带回家吧! 男人停下了脚步,看了看顾镜,又看了看地上的黑皮袋。 顾镜看他眼中有点犹豫,连忙使出浑身解数,又是对着他笑,又是摇摆他的胳膊,又是扭着自己身体。 终于,男人看起来明白她的意思了,弯下腰来,去拾那个黑皮袋子。 顾镜有点失望,她以为男人会放开她,没想到根本不放,而是他自己去拾啊? 不过没关系,她眼看着男人拾起了那个黑皮袋子的时候,迅速地伸出手去,敏捷起伸手夺过来那个黑皮袋子,同时手往里面探进去。 果然摸到了一个尖锐的东西! 那就是她的手术刀! 极好! 手术刀在手,她顿时来了精神,手腕一翻,刀光闪烁,刀影如电。 看刀! 顾镜反手一划拉,直接给了男人胳膊一下子。 她这一刀,并不会伤对方筋脉,不过却会让男人放下自己。 可是谁知道,男人受伤之下,并没有放开自己,而是紧紧将自己箍住,把她箍得生疼,疼得好像浑身骨头都要碎了! 顾镜皱眉忍痛,恨极了,心想我原本要留你手脚,现在你下这种毒手,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当下反手又是一刀,直刺向男人手腕筋脉之处。 她这一刀,是使出了浑身力气,也是对准了关键部位。 这一刀下去,那个男人的手必废。 可是顾镜终究失算了。 那个男人的动作非常快,快到她完全无法想象。 几乎是在她眨眼的功夫,她的刀已经被男人夺走,没了刀的她甚至没来得及有片刻惊惶,她的喉咙已经被牢牢扼住。 夏风习习,吹起她的短裙,短裙翻飞。 不远处村落里的狗叫声不失时机地响起,带动了深山里不知什么野兽的啸声。 瓜地里熟透的瓜,散发着让人垂诞欲滴的香气。 男人锐利冷怒的眼神比捡到还要冰冷,就那么钉在顾镜脸上。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句嘶哑的低叫,接着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 顾镜听不懂,不过她知道,自己这下子是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她绝望地就要闭上眼睛。 可就在这个时候,男人扼住她喉咙的有力的手指,突然变得僵硬了。 顾镜察觉有变,诧异地看过去,只见男人正用奇怪的眼神望向天空。 她仰起脸,顺着他的视线,也望向夜空方向。 夜空之上,一轮血色的月,当空悬挂。 血色月全食? 顾镜脸色一下子变了。 ****************************** 当萧铁峰一步步缓慢地向女妖精走去的时候,他竟泛起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概。明知道面前是个女妖精,明知道她居心叵测,他依然走向了她。 不为其他,只因她远远望着自己时的那抹目光,清冷如月华,蛊媚若烈酒,他看一眼,便不能自拔。 他走得极为缓慢,缓慢到仿佛走向自己生命的尽头。 当他终于走到了女妖精面前时,他看到女妖精仰起脸,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望着自己。 她真是一个奇怪的妖精,明明唇边带着笑,笑得看一眼便让人意荡神漾,看得他这精铁铸就的身子骨都酥开了,可她眼睛里依然是冷静的。 她那么冷静地望着自己,其中意思,萧铁峰多少是懂的,怕是琢磨着自己身上的肉,哪块好吃,哪块不好吃? 亦或者,其实是在掂量着自己身上的阳气,值不值得下手? 女妖精在掂量了片刻后,终于伸出胳膊来。 那双胳膊上没什么布料,一览无余,细白细白的,对着自己伸来,看那样子,是想让自己抱她?她觉得自己阳气够? 萧铁峰身子绷得仿佛一张拉满了的弓弦,绷到了极致,他甚至以为自己要崩裂了。 他深吸口气,压抑下胸口砰砰砰直跳的心,僵硬地弯下腰,抱起了那女妖精。 女妖精身子很软,软得发烫,烫得他心慌。 可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克制住,不能乱了阵脚。 他要把她抱回到瓜棚里,瓜棚里有一张草席。 那张草席,将是今夜他和她的极乐之地,怕也是他丧命之处。 他是深知,吃了这顿,不但没下顿,还将没命了。 他低头凝视着怀里动人的女妖精,用自己僵硬而木讷的臂膀抱着她,一步步往回走,走向瓜棚。 他走得依然很慢,慢到仿佛在奔赴生命的最尽头。 他让自己不要去看女妖精,他的目光平平地看向前方,却用自己胸膛胳膊腰胯上每一块肌肉去感受女妖精的存在。 女妖精是香的。 女妖精是软的。 女妖精是……光的。 他的心里眼里身体里发肤里血脉里每一个念头,都是女妖精。 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安静的女妖精忽然动了下。 他低头看。 女妖精指指地上的东西。 他望地上看过去,地上是一个黑皮袋子。 他记起来了,女妖精就是从这个黑皮袋子里爬出来的。 所以,她是……蛇妖?还是个黑蛇妖? 女妖精说话了,说了一堆他无法听懂的妖言妖语。 他盯着那黑皮袋子,看看女妖精。 她是想……要自己的蛇皮? 女妖精有些不耐烦了,又开始妖言妖语,还扭动着身子。 她这么一扭,他就受不住了。 口中发出一声嘶哑难耐的呻声,他用自己所有的力气咬咬牙,更加抱紧了女妖精,之后用腿轻轻一勾,勾起了黑皮袋子,握在手里。 可就在这个时候,怀里的女妖精不安分了。 她迅疾地从他手中夺走了黑皮袋子。 电光火石之际,他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女妖精重新蹿回她的蛇皮里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女妖精光滑的下手摸进了黑皮袋子,接着在他还不及反应的时候,一点森寒光亮从蛇皮袋子闪出。 这是——?? 萧铁峰待要伸手去捉她的手,可是她竟速度极快,反手一动。 尖刀刺进他的手腕,血流不止。 女妖精……要杀他? 萧铁峰沸腾的血液慢慢变冷,被渴望冲昏的大脑逐渐冷静,僵硬的手脚开始恢复了知觉。 女妖精并不想吸他的精气,也不想喝他的血,她只是想要他的命。 萧铁峰的心里有一阵难过,难过之后,是一种被欺骗的愤慨。 他这辈子,已经见识过许多丑恶的人心,也经历过不少险恶场面,可是平生第一次,他感到被欺骗的屈辱,感到世事的险恶。 她竟然骗了自己,根本没有要那个的意思! 这种愤怒,驱逐着他,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跑。 他箍住了女妖精,紧紧地将女妖精抱在怀里。 他怕她跑了。 可是女妖精就是女妖精,她竟然握着那把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又给了自己一刀。 血流下,他犹如山林里受伤的豹子,彻底被激怒了。 在他还没及思索到底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他久经历练的手,已经犹如一把铁钳子一般,夺走了她的尖刀,又扼住了她的喉咙。 女妖精细软的喉咙扼在手中,他大口地喘气,咬牙切齿地道:“你这妖女,我今日定不饶你性命,免得你再去害人!” 这声低吼后,他的愤怒忽然就一下子泄了气,他大口大口呼气,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瓜田里一下子安静了,唯有她和他的呼吸声,沉重而急促。 王三家的大黄狗旺财又开始汪汪汪地叫起来,深山里的狼也跟着开始发出森森嚎声。 她的秀发在夜空中轻轻飘荡,她身上的薄布片弹跳起伏着,她下面的簿片早已经挡不住任何东西。 低头细细地望着被自己握在手里的女妖精,他再一次心神动荡。 女妖精,好看。 这么好看的女妖精,他是该杀,还是不该杀? 而就在这时,他无意中抬起头,却见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情景。 血月。 4.第 4 章 第4章童子鸡也是有骨气的! 当顾镜抬起头仰望星空,看到那只浑圆的血月时,整个人便陷入了迷茫疑惑之中。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什么? 明明记得,当时在自己家时,她曾经听到外面的呼唤声,紧接着看到了窗户外有一轮血月。她当时是要起到窗户那里好好欣赏,之后被黑皮袋子绊倒,就此发生了事故。 依她的猜测,应该是之后她就被人绑架或者拐卖,偷偷地运到了落后山区卖钱。 可是如果这样,现在的时间应该距离血月的发生已经好几天了。 那个血月不是说今天有了明天还可以有,那是几百年才能见一次的天文奇观。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她看到的这个血月,和被拐卖之前的血月是一个吗?如果是一个,那么她是怎么发生了瞬间的位置转移并且来到了这么一个荒凉落后偏僻的地方? 如果不是一个,那现在距离她被拐卖,到底过去了多少天? 还是说……天文学家弄错了,其实血月是个双胞胎,今天有了,过几天还会有一个? 就在顾镜一片迷茫的时候,那个扼住她喉咙的男人,突然放开了手。 她咳咳了几声,便颓然地瘫坐在地上。 其实血月和她没关系,两个血月一个血月都不要紧,关键是她怎么从这个凶神恶煞的乡村粗鄙汉子手里逃跑,这才是大事。 仰起脸看了看这男人,她这才发现,原来她的第二刀其实刺中了。现在的男人,手腕上胳膊上都是血,红色的血顺着他的臂膀往下流淌,滴答滴答落在瓜地里。 山里的风吹过来,凉飕飕的,远处的狼又开始叫唤,阴森森的,再配上那滴滴答答的血,再抬头看看那一轮血红血红的月…… 顾镜这个医学院福尔马林器官肢解群里泡大的大夫,心里也不免打鼓了。 当一个坚信马克思唯物主义的大夫,碰到了看上去奇特又惊险的场面,她能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浑身打了一个冷颤,防备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他被自己伤成了这样,该不会要杀了自己吧,还是先奸后杀?现在的自己脚崴了,刀没了,而对方却看上去战斗力爆表,这是要被对方活活做死在瓜地里的形势啊! 就在这个时候,男人弯下腰来,伸出手,直接把她拦腰抱起来了。 顾镜下意识要挣扎,不过想想,也就算了。 无意义的挣扎,白白浪费力气。 她还是想想怎么在接下来激烈的那个啥中尽可能放松身体来保护自己,还得记着事后避个孕,免得生个来历不明的娃。 男人抱着她,走到了瓜棚前,瓜棚低矮,男人微微弯腰,钻进瓜棚。 当男人弯腰的时候,他的下巴便几乎碰到了她的鼻子。 男人的嘴唇薄薄的,绷得好像一条直线,这多少和他无知糙汉子的人设有点不符。 男人的鼻子高高的,就好像整形过后的那种高挺。 他呼出的气息很烫,轻轻喷在她脸颊上。 顾镜在这危急时刻,竟然难得有心情研究起来:假如他把下巴的短须好生修整,假如他把他的长头发做出个造型,其实还不错。 当然了,即使现在的这个落拓样儿,也别有一番潦草的性感,很有男人味儿。 顾镜这里还在琢磨着这事,她的屁股就感到一阵沁凉,微惊,抬头看,这才发现,男人已经把她放到了地上。 也不是地面,确切地说,是铺在地上的凉席。 一张很破的旧凉席,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在男人将顾镜放在凉席上后,他就出去了。 顾镜心里难免有了种种猜测,不过现在她脚崴了,估计想跑也困难,她便随意地研究下这个瓜棚里的摆设和地形。 凉席上还随意扔着一件洗得泛白的靛蓝色外罩。 凉席旁边则是摆着一个带栓绳的葫芦,和一把锃亮的镰刀,还有一个布口袋,口袋里好像有几个土豆。 她打量完了这一切,只见那个男人又进来了。 他弯下他那高挺健壮的身躯,走进了明显憋屈的瓜棚,之后便蹲在了顾镜面前。 顾镜低头看过去,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些绿色植物,看上去像是——药草? 顾镜以前好歹也学过中医,辨别了,大概看出里面有抱树莲,是止血消肿活血化瘀的。 她眼前一亮,想着该怎么从他那里拿一些,敷自己脚踝上。 谁知道下一步,男人将抱树莲直接放到嘴里嚼了一番,之后,他竟然一手握住了自己的脚丫子,之后噗的一下,把他嘴里的抱树莲吐到了自己脚踝上。 啊啊啊啊—— 顾镜瞪大眼睛,诧异地望着这个男人。 抱树莲是能活血化瘀,没错,可是他要不要用这么粗陋简单的方式啊,特别是他还用自己的嘴巴……他刷过牙吗消过毒吗…… 还有还有,他的那双像铁钳子一样的手攥着自己的脚丫子,攥的好疼好疼! 她觉得自己就算脚踝能侥幸被他那粗陋的办法治好,脚丫子可能也要粉碎性骨折了! 就在她无法理解地望着他的时候,他终于大发慈悲,放开了他的脚丫子。 得到自由后,顾镜几乎含着眼泪,摸了摸自己可怜的脚丫子,这次遭大罪了。 男人好像看到了顾镜可怜的样子,对着她张嘴乌拉乌拉说了一番话。 顾镜没听懂,不过她猜到了。 一定是在说“只要你乖乖地给我当媳妇,再给我生几个大胖小子,我不会亏待你的。” 而这种事情,她是坚决不允许发生的。 顾镜这么想着的时候,男人又开始包扎他自己的伤口,他包扎自己伤口的动作更简单粗暴,直接抹草药,然后从裤子上撕下一块布条绑在胳膊上。 顾镜从旁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又暗暗地开始琢磨了。 虽然他这个人看上去非常落后愚昧粗鄙,而且是个八辈子没见过女人□□熏心的暴徒,可是看上去他本质人并不坏。 至少他没有打算在自己脚踝受伤肿成个小包的时候直接把自己上了。 所以说,盗亦有道,这是一个有点小良心的落后愚昧粗鄙男。 呱唧呱唧呜呜啦。 落后愚昧男对着顾镜又呱啦了一番后,打开葫芦塞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便把葫芦扔给了顾镜。 顾镜拿起水葫芦,看了看里面,还是闭着眼让自己喝了几口。 忍辱负重,保存实力,矢志逃跑——她在心里这么念叨着。 在勉强喝了几口水,擦擦嘴后,落后愚昧粗鄙男已经躺在凉席上,背对着她,睡去了。 他只占了半张凉席,看样子,另外半张是留给她的。 顾镜蹲在凉席上,研究了一番,捡了个破洞少的一角,小心地躺在那里。 这个瓜棚是如此的简陋,以至于从缝隙里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还有那轮快要恢复原状的血月亮。 她躺在这个陌生的瓜棚里,感受着身边荷尔蒙满满的男人的气息,努力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去。 而她心里,第一百次地念叨:忍辱负重,保存实力,矢志逃跑。 *********************************** 萧铁峰无意中望向天空时,就看到了那轮血红色的月亮。 他脑中忽然想起小时候夏天在街头柳树下乘凉,听村里最老的孙老头讲起的传说。他说,在魏云山藏着一个妖精,平时在山里修行,几百年才出山一次。 她出山后来到村子里,第一个遇到她的男人,将被她选定为丈夫,带回山洞里去。 那个男人会被囚禁起来,陪着女妖精生活在山林里,一直到油尽灯枯,骨瘦如柴,女妖精才会把他放回到村子里。 “上一个被女妖精祸害的,还是我爷爷的爷爷的大伯的舅公的……儿子,听说等他被女妖精放回来第二天,就死在自家炕头了,临死前下面一直翘着,断了气也没歇下去!” 最后那个一直翘着断了气不屑,萧铁峰小时候自然不懂什么意思,可是后来长大了,他就明白了。 特别是现在,他看到了血月亮,看到了女妖精,他更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体验,什么煎熬了! 低下头,望向眼前几百年才出世一次,不知道害过多少人命的女妖精,他咬咬牙,真恨不得直接把她脖子扭断。 他甚至盯着她那张清冷又妖艳的脸,酸涩地想,她一定见识过很多像自己这样的男人吧…… 重新审视着那张脸,他身体中的渴望再次无法压抑,胸膛里的一颗心脏砰砰的几乎要跳出来。 为什么她这么坏,却还要露出现在这样的表情? 她那张清冷无欲无求的脸上,还带着点无辜的迷茫,好像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会装的女妖精。 可就是这么个身上不知道背了多少条人命,又干过多少伤天害理谋害壮男吸人阳气的事,又这么会装的女妖精,让他根本没法挪开眼睛! 他深吸口气,攥紧了拳头,努力地将自己的视线移开,移开,再移开。 最后他逃避似地躲开了她脖子下的雪白,躲开了她的长腿,落在了她脚踝上。 他猛地发现,她脚踝上竟然肿了起来。 原来妖精也会崴脚? 萧铁峰顿时忘记了她恶心累累的过去,开始心疼了。 她一定很疼吧? 只一瞬间的犹豫,他就低头弯腰抱起了她,将她抱回了瓜棚里。 也许明天她就会露出妖精的本性,也许后天她就会把自己抓到山洞里吸干阳气让自己油尽灯枯而亡,但今晚,他还是不忍心让她一个人蹲在瓜地里。 他将那把刀子随手扔在远处,之后便弯腰将她抱起。 她的身子骨很轻,轻得仿佛山林里落下的一片树叶。 萧铁峰抱着这个坏心肠又好看的女妖精,钻进了瓜棚。 当他低头弯腰的时候,他的鼻尖几乎碰到了她的睫毛。 那睫毛,长长的,很好看。 有一瞬间,他几乎想凑过去,用自己的鼻子好生蹭蹭那柔软的睫毛和娇嫩的肌肤,不过他终究是绷着脸,将她放在了凉席上。 他是不会忘记,她分明勾搭过不知道多少汉子,可是刚刚,她连和自己干那事都不愿意,就急吼吼地想要自己的命! 尽管他到现在还是个童子鸡,可是他也是有骨气的! 他放下她走,很有骨气地绷起脸,走出瓜棚,去外面采拔了一些药草。等他重新钻进瓜棚的时候,只见她正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打量着这瓜棚。 他顿时有些没好气,这人怎么这么没良心? 不对,她是妖,本来就没良心! 萧铁峰咬咬牙,直接取来了抱树莲,嚼烂了,抓起她的脚丫,给她肿胀的脚踝处上药。 真没想到,她的脚丫子这么柔软修长,握起来的滋味这么美妙,比握着镰刀握着菜刀不知道要美妙多少倍。 不过女妖精身上好像有火,他只是握着女妖精的脚,心里便窜起了小火苗。 抬起眼,他忍不住再次看向女妖精的脸。 谁知道,女妖精也正打量着他。 女妖精睁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他,好像对于他刚才做的事有些迷茫,有些不解。 萧铁峰只被那双眼睛一看,顿时原本的火气和恼怒还有不甘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想,女妖精平时都在山洞里住,她一定是不懂可以用药草来治伤吧。 妖精便是法术再高明,也不知人间事。 “你别害怕。”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粗哑,却特别温柔,他这辈子还没对谁这么温柔地说过话。 “我这是给你治伤,等过两天,你的脚就不会疼了。” 稍微顿了下,他又说:“只要你不再像刚才那样伤我,等你伤好了,我就放你走。” 只可惜,女妖精眨眨眼睛,好像根本没听懂。 萧铁峰暗暗叹了口气,他不再和她说话了,反正说了也白说。 他闷不吭声地给女妖精上完了药后,强忍着不舍,硬生生地把女妖精的脚丫给放在了凉席上,又给自己上了药。 之后,他拿过来葫芦,咕咚咕咚喝了水。 喝过水,他才想起来女妖精是不是也该喝水?于是他把葫芦扔给了她。 她接过那个水葫芦,打量了一番,眨眨眼睛,也学着他的样子,嘴巴对着葫芦喝了起来。 他看到她的嘴巴正好对着他刚才喝过水的地方,也许……上面还残留着他的口水? 想到这里,萧铁峰胸口的火苗蹭的一下子,重新烧了起来,烧得五内俱焚。 不行,不能这样了! 他咬牙,强迫自己背过身去,躺在了凉席上。 紧贴着大地的凉席,带给他一些凉意,来浇灭他内心那团即将爆裂而出的火焰吧! 5.第 5 章 顾镜沦落到这个境地,她以为自己怕是要失眠了,不过她低估了睡神的力量,当然也可能是太过疲惫的缘故,她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夜,朦胧中好像醒过几次,耳边各种声音,近处的蛐蛐鸣叫虫子唱歌,不远处的狗叫声,还有深山里的猛兽吼叫,都让她在睡梦中翻了好几个身。 其实对于这种声音,她并不陌生,她出生的地方,魏云山,就是这样的。 翻来覆去的她甚至恍惚觉得,她回到了小时候。姥姥背着一个竹筐在山里挖参,竹筐里装着她。那个时候,绿葱葱的竹筐就是她的家,苍蓝蓝的天空就是她的被,她两只小胖手攥着一块烤地瓜,呱唧呱唧往嘴里塞,吃得小胖脸儿成了大花猫。 舒服地叹了口气,她嘴巴吧唧了下。 而吧唧一声过后,她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那是一个男人熟睡时的呼吸声。 整个人顿时僵在那里,她缓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旧漏洞的木棚子。 顿时,昨晚的记忆涌入脑中。 她被拐卖了,拐卖到了一个偏僻落后的山村,遭遇了一个粗鄙粗糙却又有点小善良的山村愚昧男。山村愚昧男是个色那什么攻心的可怜男人,图谋不轨,买了自己想让自己给他当媳妇。 现在,男人就睡在她身边。 不但睡在她身边,甚至和她纠缠在一起。 顾镜几乎是僵硬地扭动了下脖子,小心地查看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男人那双粗糙的大手正搭在自己腰上,男人那两条沉重的大腿竟然有一只恰好卡在自己两条腿中间了,男人那结实健壮的胸膛竟然紧贴着自己的身体! 这…… 顾镜咬咬牙,再咬咬牙,忍住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人家半夜偷偷沾她便宜,她也只能假装没看到。 人家没有直接半夜趁她睡熟的时候来个霸王硬上弓她就该感天谢地不是吗? 她咬牙切齿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看着他那张因为距离太近而放大号的脸,她在琢磨着,该怎么把这个男人从自己身上推开。 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了他的胸膛上用着小劲儿推,同时两条腿轻轻扭动,试图摆脱这个男人的控制。 可就在这个时候,男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男人刚从睡熟中醒来,眼神有一刻的迷茫,不过很快,那双黑眼睛便开始聚神。他盯着顾镜,盯了好半天后,那张脸竟然腾的一下,红了。 一个刚硬粗糙的汉子,脸红了…… 不但脸红了,耳根都红了。 顾镜望着近在咫尺的那泛红的耳朵,在心中暗暗冷笑不已。 果然他是图谋不轨,试图在夜里对自己咔咔咔咔咔咔!要不然,自己只是看一眼,他脸红什么? 这是一个要做坏事被人当场捉包,羞愤得脸都红了的可怜男人。 呵呵呵呵,果然是山村愚昧落后的男人,没见过世面。 既然这个男人还知道羞愧,那事情就好办了,她可以利用这个善良的弱点,来达到自己逃跑的目的。 而就在顾镜盯着这个男人的脸,琢磨着该怎么麻痹敌人的时候,她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扭头看过去,就听到外面一个大嗓子发出了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噜噜噜…… 和她身体盘根错节缠在一起的男人,听到这个声音,连忙起来了。 而在起身过程中,由于她还没来得及撤回腿,以至于那结实彪悍的大腿还磨疼了她腿上的肌肤。 离开棚子前,男人直接把那个靛蓝色罩衫扔到了她身上。 “唔——”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有味儿,一股子男人的味道,说不清道不明,估计是汗味。 不过想到自己的大腿,她还是没扔开那个罩衫,而是小心地露出脑袋,不动声色地继续躺在那里观察着瓜棚外的一切。 只见外面站着一个男人,黑,壮,矮,像个矮敦子。 矮敦子穿着麻衣裤,外面还套着一个样式奇怪的罩衫,正和男人两个人面对面在那里呱唧呱唧,叽里咕噜,呱唧呱唧,叽里咕噜。 他们说着话,还时不时向顾镜的方向看过来。 呵呵呵呵,用膝盖想,她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无非是在讨论怎么瓜分自己,说不定自己是他们两个凑份子钱合买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粗鄙男自己买的,矮敦子想插一脚。 她这么想着,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应该试图在这两个男人之间挑拨离间啊,说不定他们为了争夺自己大打出手,最好两败俱伤,自己就能坐享渔翁之利逃跑了。 想到这里,她微微歪着脑袋,望向那个矮敦子,想仔细看看。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粗鄙男身子动了动,恰好挡住了她的目光。 她心中小小沮丧了下,看来这个计划必须从长计议了。 而就在这两个人叽里咕噜着的时候,外面又来了更多的人,他们有的扛着锄头有的背着筐,互相叽里咕噜着,肆无忌惮地大声笑着,还有人探头探脑地朝她看过来。 这个时候,她除了面无表情,还能怎么办? 那些人叽里咕噜了半天,还有个女人走进来。 那个女人穿着裙子,不过款式奇怪,下面长裙几乎扫地,上面像是一个夹袄,腰上用一根腰带绑着。 女人模样长得倒是好,胸脯那里挺挺的,眉梢里带着风骚。 风骚女人用挑剔的眼神仔细地瞅了瞅她,之后转身,不知道对着粗鄙男叽里咕噜了一番什么。 粗鄙男看了看那女人,脸色好像不太好,再叽里咕噜出来的话,那语气就有点怒意了。 之后那个女人叽里咕噜着走了。 呵呵呵呵…… 顾镜想,他们一定在对自己品头论足,诸如“粗鄙男啊,你怎么买了这么个媳妇,瘦巴巴的,看上去不好生养吧?”,又诸如“花多钱买的啊,渠道靠谱不,要是便宜,给俺家牛蛋也介绍个呗”…… 至于那个风骚女人,说不定就是挑剔自己,怪粗鄙男人钱花多了,买得不值! 顾镜淡然地听着这一切,也不管来往男男女女,她继续躺在那里。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终于那些人散开了,瓜棚里只剩下粗鄙男。 顾镜干脆闭上眼睛,装傻,以不变应万变。 粗鄙男从旁站了一会儿,弯下腰,握住了她的手。 她睁开眼睛,很不高兴地望着他。 粗鄙男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抱起她来,然后拿起水葫芦,拿起之前那件靛蓝罩衫还有装土豆的袋子。 看这样子,是准备离开了。 顾镜没反抗,是在离开瓜棚后,她指了指旁边的那个黑皮袋子。 粗鄙男犹豫了下,还是过去拾起了黑皮袋子。 顾镜又想起了自己的手术刀,于是比划着昨晚的刀。 粗鄙男又犹豫了下,最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那把刀。 顾镜连忙抢过自己的手术刀,又拽过来自己的黑皮袋子,她把手术刀扔到了黑皮袋子里后,将黑皮袋子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之后便愉快地斜靠在粗鄙男的肩膀上了。 其实有个人抱着走路……也挺舒服的。 ********************************* 萧铁峰这一夜睡得很香美,他做了许多美梦,每个美梦几乎都是女妖精。 他梦到自己被女妖精带回山洞里,他梦到自己几乎浑身充满了力量,他还梦到女妖精惊奇地说:原来你有这么多阳气,我果然没看错你! 而就在他畅游在美梦中痛快淋漓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鼻子有点痒,有个人的呼吸仿佛小羽毛一样轻轻挠在他鼻子上。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双轻淡却饱含蛊魅的眼睛。 现在是白天,阳光透过瓜棚的缝隙照进来,他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眼睛是淡棕色的,妩媚动人,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 她竟然就这么凝视着自己,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想到自己睡熟的时候,她一直这么凝视着自己,他顿时脸上火烫起来。 她为什么这么看……是,是想勾引自己吗? 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她的小手竟然轻轻摸着他的胸膛,她的两条腿竟然紧紧缠着自己的大腿,还有还有她那柔软的躯体竟然紧贴着自己的腰杆下面的关键之处! 腾的一下,萧铁峰心中的小火苗顿时蹿成了火焰山,他一颗心怦怦直跳,浑身烧灼得仿佛掉入了炉灶里。 他惊喜渴盼而不敢置信地望着怀里的女妖精,她果然是想勾引自己吗? 那她为什么昨晚没有勾引自己?是因为自己太过正义凛然吓到了她?还是说阳气太重了她受不住? 那自己该怎么办? 萧铁峰脑子里嗡嗡嗡的,胡乱想着原因,甚至记起昨晚自己一怒之下曾经扼住了她的喉咙。 如今想来,实在后悔,便是再恼怒,也不该这么对她,活生生吓坏了她。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喊:“喲,铁峰,怎么还没起呢?” 萧铁峰闻言,知道这是自家隔壁的牛八斤过来了。 天亮了,大家伙早早地来地里干活,牛八斤的庄稼地就在冷大夫这片瓜地旁边,他知道自己夜晚在这里看瓜,特意过来和自己打个招呼。 他一边应了声,一边恋恋不舍地起身,当他把腿从那里出来的时候,他感到了滑不溜丢的滋味,这让他健壮的身体几乎一个不由自主的颤。 这滋味,比大夏天吃西瓜还要让人舒畅。 随手遮住了女妖精,萧铁峰走出去。 不过遮也白搭,牛八斤显然早已经看到了瓜棚里的女妖精,甚至他还看到了自己和女妖精纠缠在一起的情景。 牛八斤早娶了媳妇,知道些事,一看这个,顿时眼里放着光,探究地看看萧铁峰,又看看瓜棚里的女妖精。 “铁峰啊,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说说,这姑娘哪里来的?” 牛八斤嘿嘿笑着说:“你就这样把人家给睡了?昨晚在这里睡的?” 萧铁峰看不惯他那贼溜溜的样子,好像巴不得自己开点黄腔让他过过耳瘾,他直接一拳头凿在牛八斤肩膀上。 “少来,乱说什么,根本不是你想得那样。” “得——”牛八斤被凿了那一下,依然贼心不死,坏笑地望着萧铁峰:“少装了,我都看到了,刚才你们搂得跟一个人儿似的,她还夹着你的腿,可真真是——” 他这话没来得及说完,萧铁峰一个眼神如冷刀,直接射过来。 牛八斤顿时闭嘴,不敢说了。 他不怕萧铁峰的拳头,因为萧铁峰拳头打自己人,不会真得用力气。 可是他怕萧铁峰的眼神,那种像刀子一样的眼神扫过来,足以让你浑身冒冷汗。 因为萧铁峰那样看你的时候,那意味着,你可能要死了。 他只好话锋一转,改说其他:“行行行,咱不说这个,我今日一早过来是想问你,今年秋猎,你能当头猎吗?” “我还是算了吧,这几年头猎不都是赵家的人吗,让他们去吧。”萧铁峰知道,在这八百里魏云山上,每年为了那秋猎的头猎人都要争个头破血流的。赵家是魏云山大姓,这几年一直是他们占着头猎人的位置。 其他人自然是不服,不过也一直没人敢去挑战赵家。 “铁峰,我知道你是与世无争的性子,不爱出这风头,可是这几年赵家当头猎人,咱们不是赵家的,可吃了大亏。我和几个兄弟商量着,怎么也得把他家从这个位置拱下来,要不然,大家伙一直吃个哑巴亏,心里憋屈啊!” “这个没什么好争的,我家无恒产,无权无势的,能给人看个瓜地挣十文钱就心满意足了。反正光杆一个,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我也没那野心当什么头猎人。” 萧铁峰直接拒绝了好兄弟的提议。 “铁峰,哎,你就当为了我们——” 就在两个人说着秋猎的事的时候,萧铁峰发现牛八斤的目光偶尔飘向瓜棚里。 他皱眉,朝瓜棚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那女妖精并没有乖乖地躲在他的罩衫下,而是露出个小脑袋直溜溜地瞅着牛八斤。 心头无名火起。 她勾引自己还不够,还要勾引自己的好兄弟吗? 真是妖精本性,就知道害人! 为了保护好兄弟,萧铁峰身子微动,直接用自己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女妖精的视线,也挡住了牛八斤的视线。 “头猎的事不用说了,我没那本事,你非要和赵家人唱对台戏,看看再找别人。”萧铁峰语气冷硬地这么道。 而就在两个人说着话的时候,魏云山的庄稼人陆续都来了田地里,人家扛着锄头提着水桶的,纷纷忙活起来。其中几个见萧铁峰和牛八斤在这里说话,便凑过来,谁知道就有人无意中发现了瓜棚里的女妖精,便开始嚷嚷了。 “这里面有个女子,铁峰,是你藏的?” “铁峰,这是哪里来的女人?” “她怎么躺瓜棚里,是你的女人?” 也有人直接猜开了:“铁峰啊,你这是昨晚有了媳妇?” 众人眼神在女妖精和萧铁峰之间打转,开始猜测起来,开始打趣起来,最后人们哄堂大笑。 萧铁峰脸上泛烫,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用说谎的方式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我媳妇。”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下意识地扫过瓜棚里的女妖精,女妖精一脸无辜地躺在那里,老神在在,好像根本不在意他说了什么,更不在意周围的人对她的议论纷纷。 他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再平静。 谁让他遇到这么个女妖精呢,他自认倒霉行了吧。 今天他承认了女妖精是他媳妇,他怕是以后想娶个女人传宗接代都难了…… 他一说这话,果然,周围的人都炸开了。 “铁峰,你什么时候娶的媳妇?我们怎么不知道?” “是你在山外面娶的吗?怎么以前不提?” “她之前去哪儿了?是她以前没跟你回来,现在来找你了?” 得了,都不用萧铁峰解释这一切,乡亲们已经自圆其说了。 大家叽叽喳喳,有的恭喜,有的叹息,有的好奇,最后是寡妇秀芬站出来,扭着屁股风情万种地走进了瓜棚里,仔仔细细地把女妖精一番打量。 “铁峰,你这媳妇也太瞧不起人了,乡亲们都在这里,她连句话都不吭?” 萧铁峰笑笑,解释说:“她是个哑巴,脚也崴到了。” 女妖精应该会说话,只可惜说得是妖言妖语,权当她是个哑巴吧。 “哑巴啊?” 大家又一番议论。 秀芬扫了眼女妖精,又扫了眼萧铁峰,就那么睨着他,颇有些哀怨地道:“原来你一心惦记着个又丑又哑的女人?” 萧铁峰闻言,一皱眉,脸色便渐渐不好看了。 女妖精是个哑巴,他认。 可是说女妖精丑? 她哪里丑了? 她浑身上下都好看,白白净净地好看,鼻子眼睛嘴巴都让人挪不开眼。 “是不算好看,不过——”萧铁峰凉凉地道:“总归比你好看。” 秀芬没想到萧铁峰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脸上轰的一下子红了,咬着小细牙:“萧铁峰,我是没了男人护着的女人,你就这么欺负?” 萧铁峰淡声道:“你有没有男人护着我不关心,不过我媳妇是有男人护着的。” 这句话一出,寡妇秀芬气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她幽怨地望着萧铁峰:“行,你行!这事我算记住了!” 之后一扭屁股,溜溜地走了。 这寡妇秀芬自从没了男人,遇到打猎啊耕地啊这种力气活,每每夜里勾搭其他家男人来干,别家女人早就心里存着气,如今看她在萧铁峰处吃气,不免心中畅快,一个个暗自叫好,竟然没一个替她说话的。 大家伙又叽叽喳喳一番后,也就慢慢散了,毕竟地里的活等着人干,谁也不是闲着就能吃饱饭的。 萧铁峰是个穷的,没地,如今天亮了,眼看着冷家人也过来地里,他可以交差了。 当下他走进瓜棚,看女妖精闭着眼睛,乖乖地躺在他的靛蓝罩衫下,当下弯腰就要抱起她。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女妖精睁开眼睛。 女妖精一双眼睛如同个山里清泉,清凌凌的,也冷得很,眼中颇多鄙薄,好像根本不屑搭理他。 他愣了下,难免想起刚才自己撒的谎。 她是知道自己对别人宣称她是自己媳妇,所以不高兴了? 在那清冷的目光下,他有一刻的不自在,不过想着现在的情景,他还是抱起她。 走出瓜棚后,女妖精指向地上的皮袋子。 他看了眼,那黑皮袋子,并不大,真得难以想象她是从皮袋子里钻出来的。 想来,她果然是个黑蛇精吧。 她如今要这黑皮袋子,是想钻进去重新变成蛇? 萧铁峰不想让女妖精变回原型,所以他犹豫了下。 可是女妖精看样子很坚持,他一心软,还是替她拾起来了。 她得了黑蛇皮,又要那把刀,他又一个心软,又给她拾起来了。 女妖精得了她的蛇皮和尖刀,满足地将那些揣到怀里,之后便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他微愣了下,之后唇边轻轻绽开笑。 笑过之后,他忙收敛了心神,抱着她,回家去了。 6.第 6 章 夏日的早晨,山涧里的溪水潺潺流淌,涓涓细流清澈透明,蜿蜒过泛黑的古老山石,浸润着溪水旁的水草,最后欢快地抛入山下的低崖,溅出雪白的浪花,发出令人愉悦的叮当声,这是山间最美妙的乐章。 顾镜被这个粗鄙男一路抱着走在山间小路上,一会儿爬个小山丘一会儿又下坡的,有时候还会经过个小水沟。她就这么半趴在男人肩膀上,感觉着这个健壮有力的身体上下颠簸,而头顶的那一片蓝天也跟着在她面前幽幽摇晃。 或许是和这个粗鄙男已经从斗智斗勇到有些泄气,暂时性偃旗息鼓的她竟然觉得,其实被他这么抱着也挺舒服,甚至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被姥姥的竹筐背着的美好童年。 闭上眼睛,她放纵自己嗅着山间清新的空气,感受着这和魏云山太过相似的气息。 夏日的风吹过,带来几分沁凉,那沁凉中有着丝丝的甜美,甜美中有隐隐透着酸。 顾镜睁开眼睛,疑惑地在粗鄙男肩膀上抬起头,向附近望过去。 山间青山叠翠,绿意葱茏,此时晨曦初升,山间有白雾犹如银纱飘荡,使得这周围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梦幻色彩。 而顾镜,就在这如诗如画的山里美景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茹茹果,这是小时候姥姥背着她在山林里采参时,会摘给她吃的。 茹茹果是紫黑色的,一摘便是一串儿,放在嘴里酸酸甜甜的,这是顾镜小时候唯一的零嘴儿,也是她最美好的记忆。长大后,她离开了大山,跟随着父母生活,便很少回到魏云山了。 等到再回去,那里已经被开发旅游景点,而姥姥也老了。 走遍魏云山,她再找不到昔年的茹茹果了。 没想到,如今竟然嗅到了茹茹果的味道。 顾镜一双眼睛到处寻觅,试图从那茂密的草木中,寻到那一串熟悉的紫黑色。 粗鄙男见她这样动来动去,想必也是发现了异常,便停顿了下,疑惑地望着她,茫然了半响,最后依然没懂他的意思,叽里咕噜了一句,不知道说得什么。 顾镜急了。 她忽然发现,大早上的,她还没吃饭呢,她饿啊! 她现在就想吃茹茹果。 离开大山多年,又来到了这么陌生的环境处于这么凶险的境地,这种对昔日零食的渴望几乎像个小馋虫,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 她要吃茹茹果! 或许是因为她动作太大了,以至于粗鄙男不得不将她放在了一块石头上。 顾镜坐在石头上,用手比划着,小小的果子,可以放到嘴里的,然后还吧唧了下嘴巴。 这哑语可让粗鄙男为难了,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便从粗布口袋里拿出了土豆,好像是问她是否要土豆。 顾镜无奈地看着那双粗糙大手捏着一个皮都快要破了的土豆,简直无奈了,这么丑的土豆,她不要吃,她要吃茹茹果。 于是她再次竭尽全力地比划了一番,甚至还用鼻子轻轻耸动着,以试图告诉他,现在空气中就有那种酸甜的香味,那就是茹茹果,你懂不懂! 男人的鼻子嗅了嗅,仿佛恍然:“叽里呱啦茹茹果咕噜咕噜?” 当顾镜听到这话的时候,她眼前顿时一亮。 尽管男人的叽里呱啦语言她实在听不懂,可是在那个句子中,有一个发音,和茹茹果非常相似! 她惊喜地望着他,回道:“茹茹果,我要吃茹茹果!” 男人凝视着顾镜,眼眸中仿佛也绽放着喜悦的色彩:“咕噜咕噜,茹茹果,呱唧呱唧茹茹果。” 说完这个,他将镰刀和粗布袋子放在了顾镜身边,又对她咕噜咕噜一番,之后便挽起裤腿,脱下草鞋来,迈步踏过旁边的小水沟,又钻进了水沟旁边的茂密的林子里。 顾镜自从昨晚后,一直和这个粗鄙男斗智斗勇,如今见他不见人影了,独自坐在石头上,看着这周围的青山绿水山林茂密,开始时还松了口气,总算眼前清净了。 可是过了一会儿后,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再过了一会儿,她心里开始有点发慌。 这不是别处,这是大山里啊。 而且看样子,还是没怎么开发的原始大山。 山里会不会有蛇,会不会有老鼠,会不会有吃人的野兽? 这粗鄙男,怎么还不回来啊? 他该不会扔下自己跑了,不管了吧——顾镜开始用最大的恶意来猜测这个粗鄙男。 不过她转念一想,好像也不对,自己是他花钱买来的吧,他还得上了自己让自己生儿育女,他怎么舍得不要自己?再说了,看他那么穷,肯定买不起第二个女人了! 顾镜低头看了看那破粗布袋子,从中拾起一个土豆,无聊地抛扔接住。 她肚子里咕噜咕噜叫了,如果他再不回来,她估计真要饥不择食地对这么丑的土豆下嘴了。 正当她在嫌弃土豆和吃了土豆之间挣扎徘徊的时候,粗鄙男终于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用他的靛蓝罩衫兜住了一包的东西。 不用看,顾镜光凭鼻子就知道那就是茹茹果。 她惊喜地对粗鄙男招了招手,粗鄙男摆摆手,好像是让她不要着急,之后他便蹲在溪水边,用清冽的溪水把茹茹果清洗过,之后用手捧到她面前。 “叽里咕噜呱啦啦茹茹果。”他对她这么道。 顾镜饿极了,欢喜地从他手里抓过来,往嘴里塞。 这一吃,她几乎想哭。 这就是她小时候的味道,酸酸甜甜的,汁水饱满。 这就是姥姥曾经给她采摘过的茹茹果! 她大吃特吃,也不管吃太多的后果也许是酸倒牙。 好吃,真好吃,太好吃了! 落后粗鄙愚昧山区原来还是有好处的…… 就在顾镜吃得得意忘形的时候,无意中抬头,她看到了眼前的粗鄙男竟然在对着她笑。 她不免愣了下。 晨曦从茂密的树林中投射出细碎的金芒,金芒洒在他结实鼓胀的胸膛上,洒在他刚硬黝黑的脸上,光影交错间,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山村落后粗鄙男,而像是美术课上,放在最前面的素描石膏像。 美术课上的石膏像一般用西方人,可能是因为立体深刻,这样才能更好地让素描展现光影明暗的特性。 而此时,这个五官深刻到可以称为俊美的男人,唇边正隐隐挂着一丝笑。 他的笑,仿佛晨曦般灿烂,却比晨曦更为温暖。 而他的手中,还捧着更多的茹茹果,那是刚才他在溪水边才特意清洗过的。 “咕噜呱唧呱唧叽里咕噜?” “咕噜噜叽里咕噜?” 粗鄙男好像在纳闷顾镜怎么不吃了,伸手将捧着的更多茹茹果奉上,又指了指旁边的溪水,那样子好像是在说这个很好吃很干净? 顾镜低下头,砸吧了下嘴巴,品着嘴边那酸甜的滋味,心里竟有些涩涩的。 其实落后愚昧男是个好人。 虽然他出于他的落后愚昧的局限性竟然花钱去买媳妇,不过这是因为他穷,而且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但是本质上,他是个很好的善良的人。 自己昨晚真不该就那么给他两刀。 想着这个,她抬起头,望向粗鄙男的胳膊,只见伤口比她预想的恢复得快多了,竟然已经要结痂了。 粗鄙男感觉到她注意自己的伤口,便抬起手臂,又叽里咕噜了一番,那神情好像在安慰她。 哎…… 顾镜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遇到好人了哪! *********************** 萧铁峰抱着女妖精回家去。 女妖精很轻,他的力气很大,他抱着女妖精一点不累,不但不累,还浑身充满了劲。 他喜欢女妖精软软地靠在他肩膀上的那个样子。 她甚至还微微合起眼来,很舒服地伸了伸胳膊。 晨曦透过茂密树木的缝隙投射到她那张白净好看的脸上,他能清晰地看到那睫毛在微微颤抖,还能看到她的小鼻子在一鼓一鼓的。 她看上去不像是个女妖精,反而像是天上掉落的仙女儿。 这么好看的仙女儿,竟然落在他怀里。 萧铁峰恨不得,这条通往家里的路,能走一辈子。 这么想着的时候,在走过一个分叉路口的时候,他犹豫了下,往右拐了。 这样可以绕一个大圈。 谁知道正走着,女妖精开始扭动着身子,并且用妖言妖语对他说话,还努力比划着。 他顿时呆在那里了。 难道女妖精知道他走错了路? 女妖精生气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了,女妖精生气了,他该怎么办? “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这条路风景好,有山有水……”他几乎是无措地解释。 他不希望女妖精生他的气,他还想让女妖精那样偎依着他。 然而女妖精根本没有被安抚,女妖精蹙着眉头,很不高兴地比划着,小鼻子一鼓一鼓的,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他心中一动,想着难道是饿了?想想也是,女妖精怕是也要吃饭的,他光贪着多走点路,怎么没想到女妖精饿到现在了! 萧铁峰心中涌起歉疚,连忙把她放在石头上,掏出了怀里的土豆给她。谁知道她一看土豆更不高兴了,越发比划着。 看她着急的小模样,鼻尖都要渗出汗来了。 萧铁峰为难地望着她,拼命地试图猜出她的意思。 妖精……一般都想什么? 妖精着急什么? 女妖精小嘴儿一张一合的,她难道就是饿了,可是女妖精要吃什么? 萧铁峰正焦急的时候,忽然,他想到了! 此时他能闻到清晰的茹茹果香味,难道是女妖精也闻到了,她想吃? 于是他喃喃地道:“女妖精想吃茹茹果?” 谁知道女妖精听到了后,竟然小脸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哇啦哇啦茹茹果,吧唧吧唧茹茹果!” 萧铁峰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原来女妖精也知道茹茹果! 不过他很快想明白了,女妖精是在山里修行的,自然知道山里的食物。 她可能根本吃不惯人间的食物,只知道山里那些果子。 萧铁峰大喜之下,连忙放下手上的袋子和镰刀,嘱咐女妖精说:“我过去给你摘一些茹茹果来,你脚崴了,可不要动。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叮嘱过后,他连忙钻进林子摘茹茹果。 想到女妖精刚才的那馋劲儿,他忍不住摘了又摘,摘了一大包。待回到那石头旁,只见女妖精百无聊赖地拿着一个土豆,在那里耷拉着脑袋东看西看。 一见这个样子,他顿时心疼了。 可能女妖精只爱吃山里的茹茹果,不爱吃土豆,她是不是正琢磨着把土豆变成茹茹果吃了? 只可惜……法力不够高明吧…… 萧铁峰把茹茹果洗了,拿给女妖精吃,女妖精几乎是什么都顾不上地吃起来,吃得嘴角都沾上了紫红色汁液。 真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女妖精。 萧铁峰随意坐在一旁,一边看着女妖精香喷喷地吃着茹茹果,一边想,看来以后他要多采摘些山里果子来喂女妖精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女妖精不吃了。 他疑惑地看着她,这又是怎么了? 谁知道女妖精竟然盯着他看,先看脸,后看胸膛,再然后,那眼神还往下瞄了瞄。那个眼神,好像在研究他的阳气足不足。 那眼神,明明轻描淡写,可却透着一股魅惑人心的力量。 萧铁峰原本是一脑袋的采摘果子事儿,如今顿时那些果子烟消云散了,热气上涌,血脉沸腾,喉咙干渴,胸膛也仿佛在烧灼。 他定定地望着那女妖精,几乎恨不得扑上去,去使劲地亲一口那沾染了茹茹果汁液的小嘴儿,再把她压在石头上,好生一番这个那个那个这个! 女妖精仿佛感觉到了他的渴望,竟然微微瑟缩了下,低下头。 萧铁峰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竭尽全力压抑下胸膛燃烧着的渴望,然后沙哑地说出了安慰的话。 “你现在不想要阳气,那,那就算了,我不着急。” 这话,太违心了。 7.第 7 章 顾镜被粗鄙好心男抱着,经过了山沟沟水沟沟和老树林子,绕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回到了他们村。 一进村,也有些人过来好奇地围观,粗鄙好心男对着他们叽里咕噜一番,之后那些人便好奇地打量着她,又笑呵呵地对粗鄙好心男说什么。 面对这些围观的目光,顾镜用膝盖想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个媳妇花了多钱啊…… 赶紧带回家生大胖小子吧…… 小心别让她跑了啊…… 顾镜心中不免冷笑,正冷笑着,忽然心里那抹笑凝结了。 她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 为什么村人们,包括之前在瓜地里遇到的村民,全都是长头发,装束看着也和时代完全脱节? 开始遇到粗鄙好心男,她还以为是这个人不修边幅,穷得连头发都懒得理,没想到他们的村人全都这样?而且看那穿戴装束,也很老土,土到……像八百年前的样子…… 在最初的迷茫和慌乱后,顾镜听着他们嘴里陌生的叽里咕噜,很快就想明白了。 这是一个极端落后,落后到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粗鄙落后山村,甚至他们可能是某个隐藏在大山里的少数民族,完全和这个社会脱节。 他们身上的衣服,显然就是他们的少数民族服装! 顾镜心中摇头暗暗叹息,怪不得粗鄙好心男五官深刻,原来是少数民族,说不得是什么契丹啊女真的后裔……其实顾镜对历史对民族也不太懂,心里这么胡乱猜测着。 粗鄙好心男和几个村民叽里咕噜一番,打着招呼,笑呵呵地来到了一个小院。 一进这个小院,顾镜再次摇头暗暗叹息。 这得是多穷啊! 小院里空空如也,被风侵蚀得快要倒塌的土墙上挂着镰刀锄头等器具,北边几间朝南的土坯房子更是摇摇欲坠,上面的窗户基本聊胜于无! 粗鄙好心男抱着顾镜进了屋,一边把她放到炕上,一边嘴里叽里咕噜了一句什么。 顾镜坐在炕上,更加摇头暗暗叹息了。 这下子,她算是知道什么是家徒四壁了。 就是家里穷得只剩下四面墙一张炕! 男人就是男人,粗鄙无知落后的男人,穷得吃不饱饭了,还想着买媳妇伺候自己下面那根东西,还想着要传宗接代给他老粗家留个后,他以为他家有皇位要继承啊! 顾镜正胡乱想着,就见粗鄙好心男出去门外,忙活了一番。顾镜侧耳倾听,像是在劈柴烧火做饭? 做饭…… 顾镜想到吃饭,肚子里咕噜了声,口中也不由流下口水。 茹茹果只是解馋的,真不顶饿,她现在饿极了,饿得后悔没去生啃土豆。 粗鄙好心男会做饭吗,他会做什么饭啊?粉蒸排骨红烧鲤鱼粉蒸肉?还是四喜丸子可乐鸡翅回锅肉? 顾镜流着口水暗暗地遐想一番,不过望着这掉渣的墙漏水的房还有炕上的破凉席,她想,还是盼着来个西红柿炒鸡蛋再配个疙瘩汤比较现实点。 正想着的时候,只见粗鄙好心男进屋了,他端着一个木盆来到顾镜面前。 顾镜赶紧往木盆里探头瞧过去,一瞧之下,心都凉了。 这里面只有水,清水,连点米粒都没有的清水。 他让自己每天喝凉水? 看着这凄惨的一幕,饥肠辘辘的顾镜几乎失去了理智:“亲,你知道不知道,长期营养不良会让女人停经,停经的话就不能给你生娃传宗接代,你不能这么虐待我!饿死我对咱两都没好处你知道吗?” 粗鄙落后男看着顾镜这样,眼里泛起疑惑,之后便用自己的手探进了水里。 顾镜见此,几乎崩溃。 要喝的水,他竟然把手伸进去? 粗鄙落后男看着顾镜,更加疑惑了,他叽里咕噜了一句后,竟然握住了顾镜的手,放进了水里,然后洗起来。 这……………… 顾镜呆呆地看着粗鄙落后男帮自己洗手,又取来一块粗布给她擦干净了,她依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粗鄙好心男在帮她洗手,洗了手才能吃饭…… 顾镜在这一刻,内心深处对自己是鄙视的,对粗鄙好心男也是感激的。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这是洗干净了喂饱了,就把自己压到炕上吃干抹净吧? 好一个讲究卫生的粗鄙好心男! 顾镜沉默地坐在那里,小心地看着粗鄙好心男的下一步动作。 只见粗鄙好心男走出屋外,很快又回来,手里捧着一个藤萝编织成的圆筛子,筛子里是热腾腾的饼。 那饼,软嫩嫩,黄澄澄,好像加了鸡蛋,还加了葱花还是榆钱? 顾镜顿时眼前一亮。 此时此刻,饿极了的她,什么西红柿炒鸡蛋疙瘩汤都已经抛之脑后,眼里心里只有一摞鸡蛋饼! 粗鄙好心男可能是看出她急吼吼想吃的样子,便忙将圆筛子放到她跟前,嘴里还叽里咕噜了一句什么。 她根本不想搭理粗鄙好心男了,她只想吃饼,当下两只手抓住一张饼,小心地嘴里哈着气免得烫着,之后忙慌慌地将往嘴里塞。 饼,香喷喷的饼!好吃,一定很好吃!一看就好吃! 可是当牙齿碰到那饼的时候,她整个人僵在那里了。 她的牙……好酸好酸,软绵绵的酸。 她意识到一件悲伤的事,茹茹果吃多了,酸倒了牙。 这一刻,眼泪直接落了下来。 ***************************** 萧铁峰抱着这崴了脚的妖精回家去,走到村口老石磨前,村里几个老人家正端着饭碗坐在那里乘凉,见到萧铁峰走过来,便一边吸溜着继续喝粥,一边和萧铁峰打招呼。 “铁峰,这是怎么了,抱着的是谁啊?” 萧铁峰毫不遮掩地说:“媳妇。” “哟,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忽然冒出来个媳妇!” 说话的是老媒婆赵鸭子,她最近正想给萧铁峰说个媳妇,怎奈萧铁峰说太穷了媳妇娶不起,她就打算好好规劝规劝,再穷也得成个家。 不曾想,人家媳妇已经娶进门抱在还怀里了? 赵鸭子旁边坐着的是赵富昌。 赵富昌一把白胡子,佝偻着个腰,是赵敬天的爹。这位老爷子年轻时候在魏云山也是风光人物,当了多年头猎人,给赵家置办下足足二十多亩的好地,另外还在山下有个药铺子,每年进项不少。 赵富昌年纪大了,头猎的位置就被赵敬天占了去,虽说最近些年头猎位置也曾落到其他姓那里,但总归是赵敬天霸占的时候多。 这赵富昌老远就瞅着萧铁峰过来了,眯着眼儿摸了把胡子,放下了手里的饭碗: “铁峰,这娶了媳妇,花了不少银子吧?很快就要抱个大胖小子吧?家里东西也该添置添置,可缺了什么,不必客气,去找你大娘要。” 萧铁峰听说这话,看了眼赵富昌,笑了笑道:“大爷,劳烦你惦记着,这媳妇不用花银子,至于大胖小子,一时半会也没想,其实能吃饱饭就行,别的不指望,日子怎么过也是过,不是吗?” 萧铁峰其实就是说个客气话,他知道赵富昌的话,是在试探自己。赵富昌老谋深算的,哪里能不知道牛八斤暗地里想撺掇自己抢这个头猎人的位置。 赵家在魏云山是一等一的富户,他也不想和他们争这个位置,是以说这话,让他们安心。 果然,赵富昌听了,便笑呵呵地重新端起了饭碗:“铁峰,你啊,一点不像你爹,你爹可是咱魏云山的英雄人物啊!他如果还活着,那定是响当当的!” 萧铁峰应付了媒婆应付了赵富昌,又应付了其他村人的好奇,终于成功地抱着女妖精回家了。 回到家后,他将女妖精放在了炕上,便赶紧开始烧水做饭,又特特地取来了昨日个拾来的山鸡蛋,给女妖精摊了好吃的鸡蛋榆钱饼。摊好了饼,他打了清水给女妖精洗手。 谁知道女妖精防备地望着那洗脸水,清凌凌的眸子里竟然泛起丝丝恼意。 其实自打进了村,进了家门,他就发现女妖精很不喜欢这村子,也不喜欢自己这家,她甚至用鄙薄的目光高高在上地望着这一切。 而现在,那种高高在上被打破了,她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不开心。 难道女妖精在深山里修行习惯了,受不了村里这么重的阳气? 他望着女妖精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心疼,温声宽慰道:“你还是洗洗手,我给你摊了鸡蛋饼,鸡蛋饼你吃过吗?很好吃。” 谁知道他这么温柔的言语没有安抚了女妖精,反而引来女妖精的恼意。 只见女妖精瞪大了眼睛,冷冷地对他一番哇啦哇啦。 萧铁峰疑惑地望着女妖精,心道难不成她根本不会洗手,或者说,根本害怕洗手? 可是,蛇怕水吗? 不应该的,蛇本身就是会在水中游的。 还是说,这个女妖精修行后就没洗过手,她不会? “我们人间吃饭前都是要洗手的,你可能不会,没关系,慢慢你就习惯了。”说着这话的萧铁峰已经全然忘记他许诺过人家伤好了就放人家走,言语里已经是长久打算了。 他见女妖精没有剧烈反抗,当下握着她的手,尽量放轻了力道帮她洗手。 她的小妖精爪子软绵绵的,白白净净,真好看,如果不是昨晚亲身经历,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样一双手竟然有那样的速度和准头,能把尖刀准确无误地刺-了他的胳膊。 当妖精的,终归和人类不同。 萧铁峰细心地帮妖精洗好了她的小爪子,又帮她擦干了,只见她神情略显萎靡,好像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有些困惑,她甚至还低头望着自己的小爪子,轻轻缩了下。 或许这对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吧。 “慢慢你就知道了,当人有当人的好。”萧铁峰一边说着,一边出去取来了圆篦子,把自己摊好的黄澄澄的鸡蛋饼拿到她面前。 她想来是饿极了,果然用小爪子抓起来就往嘴里放。 萧铁峰唇边不由绽开一点笑,看来女妖精是个贪吃的妖精。 可是谁曾想,那鸡蛋饼刚进嘴,她就呆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盯着鸡蛋饼。 过了片刻,她清凌凌的眼里竟然闪出了泪花。 萧铁峰见此大惊,忙过去:“怎么了,不好吃吗?” 他拿过来,自己尝了一口,香喷喷软嫩嫩的,很好吃啊! “你是吃不惯?”那她爱吃什么? “难道说,你要吃生鸡蛋?”他想到蛇是爱吃生鸡蛋的。 “或者我去给你猎一只活鸡来?”萧铁峰手足无措,围着女妖精转圈。 女妖精沮丧地放下了鸡蛋饼,张开嘴巴,呜呜呜地用手指了指牙,然后捧着下巴流泪。 “你——”萧铁峰不可思议地替女妖精检查牙齿,只见女妖精的牙齿白白净净整整齐齐的,并没有任何问题。 难道说这牙是摆着好看的,根本不能吃东西? 萧铁峰愣了会儿。 他过去也是杀过蛇的,不但杀过蛇,还煮过蛇汤,蛇有没有牙,蛇的牙是如此尖利,他是清楚的。 不至于蛇变成人后,连个软嫩嫩的鸡蛋饼都吃不了! 在一番疑惑后,他终于抬起拍了拍女妖精的脑袋:“你等下,我给你熬点汤吧。” 女妖精和他大眼瞪小眼,呆呆看他片刻,之后一声哀鸣,就势歪倒在了炕头,然后在那里哼哼唧唧的。 萧铁峰看着她那可怜样儿,有点想笑,又忍住了,当下赶紧出去,重新做饭。 这次他熬的是面汤,里面加了点鸡蛋,加了点嫩榆钱,想了想女妖精那可怜样子又加了点肉丝。 噼里啪啦的木柴烧起来,火苗儿舔着灶膛,萧铁峰汗流浃背地忙活,好一番火烧火燎的熬,总算出来一锅鸡蛋面汤。 做好了后,他忙盛了一碗,端到了女妖精面前。 女妖精看着这面汤,眼里都要发光了,嘴里还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别急,这是热的。”女妖精估计平时都吃生食,她不知道人类的汤水会烫嘴的。 这话刚说完,女妖精又是一身嗷嗷唔,显然是烫到嘴了,她伸着舌头哈哈地吹气儿,最后终于不那么热了,呲溜呲溜地喝起了面汤,一会儿工夫,这碗面汤就下了肚。 女妖精端着空空的饭碗,舔舔嘴儿,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萧铁峰看那灵巧小舌头轻轻舔过水润的小唇儿,整个人仿佛被闪电击中一般,腰杆子泛麻,全身发酥,唯独一处腾的一下硬起来。 女妖精歪头,疑惑地望着他,对着他举了举饭碗,嘴里还发出哇啦哇啦的声音。 他艰难地压抑下扑过去的冲动,轻咳了声来平息喉咙里的痒。 “你真好看……” 他知道女妖精听不懂自己的话,情不自禁地对着她说了一句真心话。 然而女妖精根本不领情,她微微挑眉,冷冷地望着他,抬起下巴,再次冲他举了举饭碗。 他深吸口气,上前,从女妖精手中接过了饭碗,转身回去给她又盛了一大碗。 女妖精接过去饭碗,马上没了之前高高在上冷冷的样子,满脸发出喜悦的光芒,捧着饭碗呲溜呲溜地喝面汤,一边喝还一边愉快地舔舔嘴唇。 他从旁安静地看着,看她那顺滑好像绸缎一样的长发散在自己炕头上,看她修长雪白的大腿盘踞在自己破凉席上,怎么看都看不够。 看着看着,他仿佛看到,那红润灵巧的小嘴儿,舔的不是软趴趴的面条,而是一个硬的,硬的,很硬的…… 萧铁峰脑子里轰隆隆一声,险些炸开。 他咬牙,握了握拳头,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之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僵硬而姿势别扭地走出了屋子,来到了院子的井边,打了一桶水,狠狠地从头浇下去。 8.第 8 章 第8章我的鸡蛋饼我做主 顾镜喝了粗鄙好心男下的面,喝了一碗又一碗。她当然看出来了,喝到最后一碗,他竟然小气得不想让她喝了。呵呵,她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痛斥他道:“不让我吃饱,怎么给你生娃?!” 也许他是猜到了自己的意思,也许他是被自己的气势如虹给吓到了,竟然赶紧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面汤。 她满意地继续吃吃喝喝,吃饱喝足,抬头一看,粗鄙好心男正在外面水井边冲凉,只见清澈的井水冲刷着他放荡不羁的长头发,结实贲发的肌肉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水光,他一扫之前的粗鄙粗糙样儿,性感帅气阳光健康。 顾镜抹抹嘴儿,吃饱喝足地趴在窗台上,瞧着这绝品的性感男人。 其实……若是他非要,她也是愿意的。 不不不,不行,士可杀不可辱,她怎么可以为了区区一个性感身板折下她城市受教育高知的腰呢? 还是看看眼瘾就算了。 只见粗鄙好心男在一番冲洗后,竟然当着她面干脆有力地甩下了那条已经湿透黏在身上的粗布裤子,之后又拿来一条新的换上了。 虽然粗鄙好心男是背对着她的,所以她除了那又挺又翘又结实充满爆发力的屁股,什么实在物都没看到,不过—— 太阳照射在他身上,把他的身形投射在小院里。 顾镜盯着那影子看,只见高高大大的影子上有一个小分叉,看上去像一个“卜”字。 根据比例迅速推算了下,她猜这长度足足有18cm! 简直是——啧啧啧 而就在顾镜恬不知耻偷窥的时候,只听得小院外传来咕噜声,而院内的粗鄙好心男一边应着,一边忙披上了上衣。 走进小院的是一个老年妇女,看上去得五十多岁了,花白头发从后面梳着个髻,用一个木簪子定住,脸上干巴干巴瘦,一双小眼儿很是精明的样子,一进院子便滴溜溜地到处看。 “叽里咕噜呱啦啦啦,哇啦叽里咕噜。”老年妇女看到了顾镜,指着顾镜对粗鄙好心男说话,语气很不客气。 粗鄙好心男走到了干巴老女人面前,样子倒是颇有些恭敬,对着她叽里呱啦了几句。 干巴老女人指指点点的表情,又叽里咕噜一番,样子颇为挑剔。 粗鄙好心男回头看看顾镜,又对干巴老女人咕噜了几句。 顾镜见此情景,不免想着,这想必是粗鄙好心男的长辈,有可能就是他妈。他妈知道儿子花大钱买了个媳妇,觉得买贵了,不值当,嫌弃了一番自己,又教训了一番粗鄙好心男。 她懂的,当年她花好多钱买了一堆游戏装备,她妈足足教育了她两个小时。 当然也有可能这不是他妈,只是长辈。 正咕噜着,干巴老女人走到了一旁台阶上,弯腰看了看,不知又对粗鄙好心男叽里咕噜一番什么,便弯下腰,从里面拾了鸡蛋往自己兜里装。 顾镜伸着脖子看过去,原来那簸箕里有约莫十几个外皮带花纹的蛋,干巴老女人装了几个,估计是嫌弃不够本,又把上衣的下摆提起来,当成个包,把鸡蛋全都装进去了。 顾镜看到这情境,不乐意了,心说这就算是亲妈,也太过分了,人家就这点鸡蛋,你都装走了,真是一脸贪婪样儿,那粗鄙好心男吃什么,我吃什么? 这简直就是啃子一族的老不修啊! 正想着,干巴老女人就进了屋,走到土炕边,对着顾镜看来看去,还扒开她头发看她后耳根处。 她顿时心里冒火,心说你这是把我当牲口打量吗?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努力地压抑下来,冷冷地朝粗鄙落后男瞥过去,谁知道粗鄙好心男抿着唇,站在那里竟然一句话都不吭。 心里泛起一点失落,失落之后又觉得自己实在莫名。 粗鄙好心男买了她,是她的敌人,现在自己受了点小委屈,她竟然心里暗搓搓地指望着粗鄙好心男给她出头?她这是什么心理?歌德斯尔摩综合征吗?! 这么一想,她顿时清醒了,赶紧审视着自己的内心。 被卖到落后小山村,落到这种地步,她必须靠自己,什么事都得靠自己,男人是不能依赖的——哪怕他长了一个卜字形那个啥! 刚刚下定决心,她就看到干巴老妇人正对着粗鄙好心男做的金黄黄鸡蛋饼挑三拣四,之后搓了搓手,竟然单手捞起来,也往自己兜起来的衣服里面装。 这—— 这太过分了! 虽然她的牙已经酸倒了,可是她也许下午就能吃了呢,这老妇人薅羊毛薅得也太狠了吧? 眼睁睁地看着干巴老妇人正要把最后一张鸡蛋饼装到自己的衣服里,顾镜忍无可忍,探身起来,伸长胳膊,直接一个长臂猿动作,把那个圆筐直接给捞过来了。 干巴老妇人落了个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过来,瞪着顾镜,叽里咕噜了一句后,又对着粗鄙好心男叽里咕噜。 顾镜以为自己会被粗鄙好心男教训,可是没有,粗鄙好心男只看了眼顾镜,之后便对干巴老妇人说了什么。 干巴老妇人突然就怒了,又抽抽又干巴的脸上突然泛起红,叽哩哇啦咕噜咕噜地说起来。 顾镜抱着怀里装了鸡蛋饼的圆筐,淡定地听着那声音,做出一个判定:她的声音像一只打鸣的公鸡。 打鸣的公鸡很快吸引来了许多人,应该是左邻右舍,有老人家抱着光屁股流鼻涕小娃儿,也有模样鲜亮的小媳妇大姑娘的,更有一脸居委会大妈样的中老年妇女。 大家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叽里呱啦。 干巴老妇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对着大家诉苦,咕咕咕咕咕地继续打鸣。 顾镜只当一切和自己没关系,继续抱着圆筐不放。 当她傻啊,鸡蛋都没了,只有鸡蛋饼了,拼死也要护住! 干巴老妇人说得可能太激动了,竟然走到了顾镜面前,指着她鼻子继续咕噜咕噜,又指着粗鄙好心男各种咕咕咕咕咕。 顾镜见此,冷笑一声:“你儿子既然花钱买了我,总不至于让我饿死吧?我如果饿死了,谁给你们生儿育女,谁给你们传宗接代?你这么贪心,把他的鸡蛋都拿走了,还要把这点吃的也拿走,他到时候拿什么养我?你怎么不睁开眼看看,他家徒四壁的,简直是一穷二白,就这样,你也忍心?你良心被狗吃了啊!” 她这一说话,干巴老妇人顿时没声了,眼里挂着点干巴眼泪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其他在场的大姑娘小媳妇居委会大妈也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顾镜取得了一鸣惊人的效果,当场继续发飙:“我告诉你们,我顾镜也不是好欺负的!既然他买了我当媳妇,就不要想着让我给你们为奴为婢,更别想着饿死我!如果你们再这样欺负我,我宁愿绝食饿死,一头撞死!呵呵,我死了,让你们人财两空!看你们还有钱再给他买个媳妇不?” 她说完这一番,众人依然怔愣愣地看着她,大眼瞪小眼。 顾镜越发情绪激昂了,她想起自己被拐卖被威逼被挨饿,又被当牲口欺凌,如今对方竟然连她最后一张摊鸡蛋都要拿走,实在是逼人太甚!当下干脆瘸着腿站在炕头,叉着腰大声骂道:“我是不怕死的,你们谁要对付我就来啊!大不了我咬舌自尽,我就算死了,也要祝你们雷/0管塞比铁水烫腚砂纸磨逼脑浆浇花亲妈螺旋暴毙,祝你们灵车漂移骨灰拌饭白带拉丝坟头蹦迪树上取妈脑浆涂墙!” 她一口气骂完后,却见底下大姑娘小媳妇还有那大爷大妈,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茫然。 顾镜冷笑,呵呵,不懂吧…… 半响后,终于一个抱着光腚小娃的大爷小声叽里咕噜了一句。 粗鄙好心男看了她一眼后,便也跟着叽里咕噜了一句。 粗鄙好心男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反正他说完后,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就连那嚣张的干巴老女人也脸色变了。 很快,这些人叽里咕噜了几句什么,干笑着,慢慢地往后撤,待到撤出大门,赶紧转身一溜儿烟跑了。 顾镜见此情景,也觉得纳闷了:“我就是随口骂几句,至于么,难道这落后的地方这么迷信?可他们按理也听不懂我说话啊……” 正嘀咕着,粗鄙好心男回来了,他走到顾镜跟前。 顾镜想到自己对着他妈发飙,心说他该不会打我吧? 谁知道抬眼看过去,却见男人眼眸中满是阳光,阳光里隐约带着笑。 喔,笑什么? 顾镜疑惑。 粗鄙好心男却伸出手,摸了摸顾镜的脑袋。 粗糙有力的大手,在顾镜脑袋上着实揉了揉,之后嘴里一个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啥。 顾镜莫名。 就算他不知道自己说了啥,但是从自己那如虹气势也能看出自己说得没好话吗,竟然还笑得出来?! 9.第 9 章 当萧铁峰站在小院子里,狠狠地用井水从头到尾浇个透心凉的时候,他体内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烧爆的火焰,总算熄灭下来了。 站在太阳底下,他闭着眼,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见到好看姑娘便要扑过去的好色之徒,要不然二十六岁的他,也不至于单身一直到现在。从他骑马扫荡四方,到回了这生他养他之地,无论何时何地,便是再穷困潦倒,总是会有小姑娘相中了。 只要他想,空手娶个姑娘进门并不难。 可他就是没什么兴趣。 对女人一直没兴趣的自己,现在看这女妖精吃个面就忍不住多想。 女妖精,果然就是女妖精。 也或许从见她的第一面,那血色的月亮就给自己施了血咒,让自己再不能心神安宁了。 眯起眸子的萧铁峰,在这逐渐升温的阳光底下,正感受着那丝丝暖意,忽而间,一种生在深山长在深山与生俱来的直觉告诉他,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正望着他。 那双眼睛,犹如第一夜看到他时一样,正从上到下巡视着他的身体。 而此时,他的身上只有一条湿了的粗布裤子。 眼眸下垂间,他看到自己紧贴着身体的湿裤子缓慢而坚决地开始崛起了。 太阳逐渐高升,属于夏日的灼烧感渐渐地弥漫在小院里,萧铁峰一动不动地站定。 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妖精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又到底想要什么?自己一穷二白,除了身上疤,手中刀,别无长物,她如果不要自己的阳精之气,那到底图什么? 过不知道多久,当汗水从他额头落下,流淌过鼻子,最后滑落嘴边时,他尝到了咸咸的滋味,苦涩而无奈。 这个时候,心里忽然生出一点气恼。 她明明在偷偷地看自己,为什么却不—— 萧铁峰压抑下心中无法克制的渴望,哗啦一甩腿,湿哒哒的裤子飞走,之后直接从晾衣绳上取了一条新的来换上。 不想要就不想要。 他咬咬牙,决定不再理会这件事。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萧二婶的声音:“铁峰你还没出门吧?” “没。”他粗哑地应了声。 紧接着,便见他二婶进来了。 萧家是魏云山的大姓,萧铁峰的父亲也曾经是魏云山响当当的人物,当了多年头猎人,家里也积下三十多亩肥田,山下外面更有几处绸缎铺子,可以说是富得流油。 只可惜,这一切随着萧铁峰父亲的出事,全都烟消云散了。 家道中落,父亲出事,母亲病逝,年仅七岁的萧铁峰跟着婶婶过活,自那后,是婶婶把他养大的。 尽管在萧铁峰的记忆中,这个婶婶从来对他没有过笑脸,可那终究是给了他一口饭吃的人,他还是凡事忍让,对她颇为恭敬。 这二婶进了院,先是问起他那媳妇的事,他便回说是山外娶的媳妇,之前失散了,以为没了,如今总算找回来了。 二婶听了这话,对女妖精好一番指指点点,挑三拣四。 “你这媳妇,看面相就知道是个漏米的簸箕,兜不住财!你娶这个败家媳妇,便是有金山银山怕是也攒不住!你说你年纪不小了,又没个亲娘,我不替你计较,谁替你计较,你外面卖力气挣点花用,全都被这外来的媳妇给败坏到屎壳郎坑里去,不值当!” 边说着,边把那野鸡蛋往自己兜里揣,嘴里还叨叨道:“这几个蛋,也别吃了,山里穷嘴,哪里吃得上这?赶明儿让你叔带着,拿集市上卖几个铜板,给你攒着!别看这三瓜两枣的,金山银山就是从这里来!” 萧铁峰早就见惯不惯了,他往常走在山里,三不五时寻些鲜活物,不在乎卖什么银子,放在家里自己也未必吃得完,她要拿,也就任凭她去了。 谁知二婶叨叨着走进屋去,又扒开女妖精的头发,去查看她的耳朵:“这耳朵垂子黄豆大,一看就没福!” 他待要阻止,却见女妖精抿着唇儿,眼里泛着冷漠的光,斜眼瞅着他二婶。 见此情景,原本要说出的话便顿住了。 自打她出现后,除了变出一把尖刀刺伤了自己,他还没见过她施展过什么法术。如今这女妖精显然知道自己二婶对她不满,她也是明摆着不高兴了。 她会怎么对付二婶? 萧铁峰抿着唇,不动声色地旁观。 这个时候,二婶看到了刚才他烙的鸡蛋饼,竟然过去也拿到自己怀里:“你侄子昨天正好哭着说要吃,我哪里舍得,最后给我拿扫帚揍了几下子,算是消停了。这个拿过去给你侄子吃,省的孩子磨牙哭闹,不得安生!” 萧铁峰从旁看着,却见女妖精瞪大了眼睛,盯着那黄澄澄的鸡蛋饼。 二婶拿一个,她眨一下眼,更恼一分。 当二婶要把最后一张鸡蛋饼放到兜里的时候,她终于爆发了,忽地坐直了身体,一双手快速地伸过去,直接把那簸箕抢过来,之后抱到怀里,像抱着宝贝一般,一副死也不撒手的样子! 二婶往日是贪小便宜没够的,特别是在他面前,仗着养大了自己,大小便宜都贪,他也一直听之任之。此时她估计是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碰到了个女妖精,胆敢在她面前抢几乎到嘴的鸡蛋饼。 这二婶先是愣了下,之后便大骂起来:“铁峰,她这是干嘛?她竟然在长辈面前这样动手?这到底是哪个山窝窝里出来的有娘生没爹教的?” 而任凭二婶怎么骂,她依然坐在那里,牢牢地抓着怀里的圆簸箕,那个样子,仿佛谁动她的食儿,她就和谁拼命。 萧铁峰心里越发觉得好笑,早该看出,这是个贪嘴儿的妖精。 因为二婶嚷嚷个不停,这个时候周围邻居也都过来看热闹,二婶见旁人在,更加来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着自己这些年多么不容易,家里几个孩子多少吃用,结果她还要养大萧铁峰,她对萧铁峰如何如何好,萧铁峰如今娶了媳妇便没了良心。 “良心都被媳妇吃了!”二婶愤愤不平地这么说,却是越说越气,最后竟然来到了女妖精身边,唾沫星子飞溅,对着女妖精指指点点:“你这败家妇人,没事给男人吹枕头风,撺掇男人不孝顺,我们魏云山容不下你这带蛆的臭虫!” 萧铁峰听着这话,心中却是不快。 二婶之前怎么样他都并不在意,便是她和女妖精抢那点吃食,他也并不当回事,可是如今她竟然对着女妖精这般骂,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当下微微皱眉,上前正要挡住二婶,阻止她继续闹腾下去,谁知道就在此时,女妖精忽然张嘴说话了。 女妖精护食地抱着圆簸箕,挑着眉,气势磅礴地一番啪啦啪啦啪啦。 她的声音清脆干净,很好听。 她这么一说话,大家顿时大眼瞪小眼,最后纷纷看向自己。 “她这是在说话吗?说得这是什么话?” “她不是哑巴吗?” 萧铁峰轻咳了声,他不知道为什么女妖精是哑巴的事已经瞬间传遍全村,事到如今,他只好解释说:“她说的……是咒语。” “咒语?那是什么?” 面对邻居们疑惑的目光,萧铁峰硬着头皮继续猜道:“她会些法术。” “法术?”众人惊诧,脑中却是想起村里关于那山中妖精法术的故事,大家都是从小听着这种故事长大的,甚至据说爷爷辈的某个爷爷还被法术要了性命。 “是。” 而就在萧铁峰话音落时,女妖精忽然不顾她自己还瘸着腿,竟然硬生生站起来,一手卡在腰间,一手轻轻挥舞,对着炕下一群邻居居高临下地哇啦哇啦起来。 那声音比刚才更为清亮动人,话语犹如山涧流水一般汩汩流淌连绵不绝,撩动人心,以至于当她终于停了下来时,萧铁峰竟觉意犹未尽。 女妖精随便说点什么,都这么好听。 她怎么不继续汩汩汩汩? 可是周围的邻居们已经吓得不轻,胳膊牛大爷抱紧了怀里的宝贝孙子,战战兢兢地来了一句:“她,她这是,这是在施法?” 萧铁峰此时正听得五迷三道,如痴如醉,听得这话,随意答道:“对。” 他话音一落,众人像见了鬼一样,都跑光了。 萧铁峰随着出去,很是恭敬地对着拼命窜向胡同口的二婶道:“二婶,有空再过来。” 他这话一出,已经到了胡同口的二婶脚底下一个趔趄,险些绊倒,鞋底子都飞了,却根本顾不上,直接逃命去了。 萧铁峰回到了屋内,只见女妖精紧抱着圆簸箕,瞪着晶亮的眼睛,提防地望着他,一脸的不满。 他无奈摇头,走上前,轻轻揉了揉她乌黑的头发。 “原来你这么喜欢吃鸡蛋?” “我也记得蛇是爱吃蛋的。” “你别恼,明日我给你去山里寻。” “乖,我是很穷,可是绝不会饿到你的。” 只可惜,他说了这么半响,女妖精一扭头,微微噘嘴:哼! 10.第 10 章 第10章黑皮袋子牛大发了 顾镜对于粗鄙好心男用手心来摩挲自己头顶的行为,是很不屑的。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大灰狼再怎么伪装出一副慈善模样,那也是要吃小红帽的,自己万万不能被这表现迷惑,真得就以为那男人是大好人。 必须看清阶级敌人的根本面目! 而就在顾镜这么想着的时候,粗鄙好心男对她叽里咕噜了一番什么,便走出门去了。 顾镜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只听到咔嚓一声,好像门被上锁的声音? 顾镜默了片刻,从破旧的窗户往外看,望着这空荡荡尤自残余片片水洼的小院子,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就一被圈养的母猪? 呵呵,这粗鄙好心男人怕她逃跑,所以一出门就上锁了。 不对,他未必是真好心,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应该是粗鄙卜形男! 顾镜一边打心底鄙视着粗鄙卜形男,一边研究着自己的处境。 之前其实她心里隐隐有所猜测,只不过有粗鄙卜形男在,她不好去印证,如今好不容易能独处了,她赶紧从怀里掏出来那黑皮袋子。 黑皮袋子造型古朴,样式简单,有点像某些大牌流行的水桶包。 顾镜试探着将手伸到包里去,小心地摸索着。 她之前几乎把一屋子东西都扔进去了,结果那些东西都不见了,后来自己从袋子里钻出来时,竟然摸到了一些东西,其中就有那把手术刀。 那么,如果手术刀可以摸出来,其他东西呢? 毕竟是怪力乱神的事,顾镜在黑皮袋子中摸索着,心砰砰乱跳。 她摸索了半天,终于感觉指尖仿佛碰触到什么,当下心中一喜,连忙抓住拿出来。 这一拿,真是吃惊不小。 她手里攥着的,是一包方便面! 方便面啊方便面,她几乎是热泪盈眶地看着方便面:想吃…… 不过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又用手在黑皮袋子里摸,摸了半天,陆续出来了急救包,螺丝刀,打火机…… 顾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是一个瘪得仿佛根本没装任何东西的袋子,竟然隐藏着这么多东西。 她吸一口气,又吸一口气,最后哆嗦着手把手术刀螺丝刀打火机方便面都重新放回了黑皮袋子,留下急救包打开,给自己的脚踝上了药。 现在她上的药很灵,应该用不了多久脚就能好了,而一旦脚好了,她就能想办法离开这里,逃命去也! 她生怕粗鄙卜形男发现了自己的秘密,把手术刀和急救包也都放进了黑皮袋子里,然后便将黑皮袋子放在屁股底下坐着。 谁要动她的黑皮袋子,先踏着她的尸骨走过去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那里又出来咔嚓声,紧接着就是脚步声,粗鄙卜形男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间衣裳和一个竹篮子。 粗鄙卜形男进了屋,把两件衣裳放到她面前:“叽里咕噜咕噜叽里。” 嘴里说着叽里咕噜,手上还比划着,最后还指了指顾镜的腿。 顾镜看明白了,这是让她穿上那件新衣服。 她拿过来那衣裳,展开来比划了下。 粗鄙卜形男见此,仿佛有点看不下去了,从她手里拿过衣服,给她倒过来了。 额……原来衣服拿反了……怪不得看不到腿儿能伸进去的地儿。 顾镜找到伸腿的地方,试图穿,可是伸进去腿后,还有一堆的袋子啊布啊,这这这,这都怎么回事? 粗鄙卜形男彻底看不下去了,直接坐在炕头,伸手帮她穿。 顾镜半坐在炕上,粗鄙卜形男坐在炕头,粗鄙卜形男伸出两只手几乎是环住顾镜给顾镜穿衣服,所以这个姿势,顾镜就好像被粗鄙卜形男给抱住了。 之前其实她也被粗鄙卜性男抱了,只觉得这肩膀还挺宽厚舒适的,并没其他想法,可是现在,她这么被粗鄙卜形男半环抱着,看着这男人结实彪悍到发光发亮的胸膛,她竟然脑袋有点发晕,好像缺氧了…… 一定是她见识过萝卜的后半截到底长啥样的缘故! 她的气息渐渐重了,以至于当粗鄙卜形男弯下腰,凑到她身后,为她系上后面的腰带时,她身子一软,直接趴粗鄙卜形男肩膀上了。 结实的肌肉很硬,像石头。 粗鄙卜性男僵硬地不动了,她能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气息,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让人惧怕,让人期待,又让人不知所措。 如果现在就这样从了粗鄙卜形男,是不是太没志气太没格调太没底线了? 可是他人真得很好心,笑起来很暖,身材也是很好…… 顾镜犹豫着,牙那个齿轻轻磨蹭着,到手的上好腱子肉,是吃还是不吃? 就在这个时候,粗鄙卜形男喉咙里忽然发出含糊低闷的声音,仿佛膨胀到极限的气球,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这是男人的声音,而且是身强体壮的男人,雄性荷尔蒙充斥满满的男人! 顾镜哆嗦着缓缓地揽住了男人的颈子,环住,然后仰起头来,闭上眼睛。 虽然她还是个女童子鸡,但是其实她内心并不是那么保守的人,只是并没有机会而已。既然这一刻她被萝卜的后半截给馋到了,那为什么不放纵自己干脆来一个痛痛快快的一夜的那个情呢? 她仰起脸,感受着男人的气息喷薄在自己鼻子上。 她能感到自己前方那结实犹如石头一般的存在。 她能做的就这些,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吧。 而粗鄙卜形男果然如她所料的,猛地环住了她,把她箍得很紧,仿佛要把她捏碎一般。 她忍住了,咬牙,没吭声。 既然要和一个粗鄙男这般那般,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想必不会有什么温柔前面的那个戏? 不过没关系,她有心理准备了,来吧!! 让暴风雨来得更狂猛下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粗鄙卜形男发出疾速闷重的声音,坚硬结实犹如一堵墙一般的身子也跟着剧烈颤那个抖。 顾镜有点发懵,尽管她没吃过猪肉,可是她肯定知道猪是怎么跑的。 好像不太对劲? 顾镜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突然间抱着自己的那个人直接撤了手,她咕咚一声,险些栽倒炕头上。 瞪大眼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那男人,却见男人已经落荒而逃了。 炕头上唯独一股浓烈的石楠花味道。 她干巴巴地坐在炕头,愣了好久,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到嘴的鸭子飞了? 就这么飞了? 飞了…… *************************** 自从下午飞鸭子事件后,顾镜心里便憋着一股气,以至于看粗鄙卜形男的眼神都带着冷怒。粗鄙卜形男可能心中自知有愧,都没敢正眼看她,而且如果一不小心对上她的视线,他就赶紧别开脸。别开脸后,脸都红了,红到了耳朵根。 呵呵,呵呵呵呵。 除了呵呵,顾镜还能说什么…… 当晚粗鄙卜形男都没好意思上炕,直接地上打地铺了。 这是没脸上炕吗?顾镜哼哼几声,扒拉过来粗鄙卜形男的破被子,蒙头大睡。 一夜无话,连个春那个梦都没有,第二天,粗鄙卜形男出去忙活,顾镜稳坐炕头。其实她脚已经不疼了,开始试探着到处走走,当然这得瞒着粗鄙卜形男,到时候可以出其不备一举干掉粗鄙卜形男逃跑。 粗鄙卜形男每天都会给她带回来食物,各种各样的蛋,鸟蛋鹅蛋鸡蛋,换着花样给她做,今天煎着吃,明天煮着吃,后天又蒸着吃。吃来吃去,她有些无奈了,为什么天天都是蛋! 穷极无聊,她也偷偷地注意着粗鄙卜形男的话,偶尔还会跑到大门洞那里听外面的街坊邻居说话。通过仔细观察研究对比,她也能听懂几个单词了。 比如面汤,鸡蛋,鹅蛋,鸭蛋,煎蛋,被子,衣服,水,睡觉,她都知道怎么说了。 而暗地里,她又把她的黑皮袋子里的东西翻出来研究了一番,总算找出来一个趁手的工具:自制防狼喷雾。 这个喷雾里面喷出来的,大概类似于古代蒙那个汗药的功能,色狼嗅到后就会浑身无力。她捧着自制防狼喷雾,想象着粗鄙卜形男那大块头,决定到时候使劲多喷几下。 这一天早上,顾镜觉得自己必须要行动了。 因为粗鄙卜形男昨晚已经有些怀疑了,竟然捧着她的脚踝,仔细地研究了一番,还试图轻轻地按压。他可能感觉过去了三四天,这脚也该好了,见顾镜一直不能行动,开始起疑心了。 又是这一天,顾镜早早地醒来,把那破被子踢飞了,之后便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等待着粗鄙卜形男上钩。 她早就观察过,他每天早晨都会晨那个那个起,这个时候是男人最脆弱的时候,也是他最容易上钩的时候。尽管他根本就不行,可就算是太监,也是可以有想法的,不是吗? 顾镜四仰八叉了一会儿后,又觉得不对劲,哪有这么勾男人的?于是她又摆开个姿势,用一只手轻轻托住脸颊,侧躺,两条月退交叉,摆出一个美好优雅的形状。 摆出这姿势还挺累的,她咬牙坚持了一会儿,就半睁开眼偷偷看过去,果然见粗鄙卜形男偷偷地看向自己这边,蠢蠢古欠动。 她勾唇轻笑了下,便扭了扭腰,翻了个身,嘴里还故意发出哼哼的声音。 炕头下面的粗鄙卜形男显然是躁那个动难安,也跟着翻了翻身,喉咙里还发出了一声长而压抑的声音。 顾镜继续哼哼。 粗鄙卜形男继续翻身。 顾镜只好又扭腰。 粗鄙卜形男大口呼气。 顾镜又哼哼。 粗鄙卜形男的手狠狠抓地。 …… 顾镜翻得腰酸背痛,几乎想哭,她抬起脑袋里,无奈地看向粗鄙卜形男,心里暗恨,你老人家买了我是干什么的?说好的传宗接代生儿育女呢?你老人家知道这样干躺着是不行的吗? 不过张嘴却是:“粗哥哥,你怎么放我一个人躺这里,快上炕吧。” 粗鄙卜形男大口呼气,红着眼睛压抑地望着顾镜,一脸挣扎。 见此,顾镜只好学西游记里的小妖精们,招招手,笑了笑:“御弟哥哥,快来啊~~人家想你了~” 反正粗鄙卜形男听不懂自己说话! 也许是她那么好听的声音起了作用,粗鄙卜形男再也忍不住了,起身,直接迈开步伐朝炕头走过来。 顾镜伸脚,去碰他的。 粗鄙卜形男发出一声低叫,冲上了炕。 顾镜见他中招,连忙从被子里掏出了自制防狼喷薄,对着粗鄙卜形男的鼻子狠狠地喷过去! 可是她喷完之后,粗鄙卜形男并没有如自己预料的倒下,而是依然保持着之前单腿半跪在炕头的姿势,两只带有红血丝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顾镜,好像要把顾镜吃了。 顾镜这下子有点害怕了,难道自制防狼喷薄失效了? 她连忙又使劲地按压,喷喷喷喷! 粗鄙卜形男脸上湿哒哒的都是细水珠。 他嘴巴动了动,喉咙里发出粗哑的声音,之后便砰的一下,倒在那里了。 顾镜见他倒下,知道事情办成了,连忙提起他的靛蓝外衫套在身上,之后屁滚尿流地下了炕,打开门就要往外跑。 倒在炕头上的粗鄙卜形男嘴里艰难地发出一个声音:叽里咕噜……咕噜咕噜叽里咕噜…… 然而这声音迎来的,只是门被砰的一声关上的声音。 11.第 11 章 第11章逃出大山! 顾镜终于逃出了粗鄙卜形男的大门,可是她并没有掉以轻心。她知道,在这愚昧落后的大山里,最可怕的不是囚禁自己的那个男人,而是周围的村民。 一家有难家家帮,自己只是粗鄙卜形男买来的生儿育女的工具,如果自己逃跑,其他村民也会过来帮忙阻拦的,自己很可能根本没办法走出这个村子! 她紧紧地攥住了手里的黑皮袋子,心中下定了决心,一旦有人胆敢阻拦,自制防狼喷雾和手术刀,还有针管子统统拿出来。 谁不让她走,她就先逮住谁,抓个人质,见点血。 到时候看谁更狠! 是以当顾镜逃出大门的时候,身穿粗鄙卜形男的靛蓝罩衫,肩背黑皮袋子,左手握着一把尖刀,右手拿着一个自制防狼喷雾,一脸冷漠狠厉。 胡同里恰好有个邻居挑着沉甸甸的担子走出门,猛地看到顾镜凶神恶煞的这个样子,顿时吓得尖叫一声,哐当把门关上跑了。 顾镜皱眉,只见那担子两头的水桶倒了,里面一下子流出很多粪来。 她多少猜到这是打算挑粪下地的,如今看到自己这凶狠模样,吓到了。 很好。 来一个吓一个,来两个吓一双! 顾镜握着尖刀和防狼喷雾走出了胡同,来到了大街上,而大街上,壮年男子应该都下地了,只有居委会大妈还有抱着娃的小媳妇正在那里闲扯。 顾镜只当没看到她们,握着尖刀穿过她们直接往村外走去。 那居委会大妈和小媳妇最初还愣着,之后两个人不知怎么咕噜了两句,突然就发出一声尖叫,屁滚尿流地跑,一边跑还一边嘴里叽里咕噜哇啦哇啦的。 顾镜看到身后动静,心里虽然实在不明白,不过猜着她们可能是要叫村里的汉子来抓她,她知道不妙,当下赶紧改走为跑,拼尽全力,往村外跑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喉咙里仿佛着了火,粗糙的草鞋磨砺着自己的脚丫子,可是顾镜全不在乎,她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逃出这个村子,跑出大山,找到警察,重回文明世界! 而随着她的奔跑,也随着那小媳妇的尖叫,全村的男女老少仿佛都听到了动静,人们跑到接到上来,看到了她,用震惊的目光望着她。 顾镜心知他们现在是没反应过来,可能下一刻就要过来追自己了,当下喉咙里发出嘶嘶嘶的声音,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谁敢拦我,我要他命!和你们拼了!” 她这么威胁的下场是,没有人敢拦她,她就这么畅行无阻地跑出了村子,跑到了外面的山路上。 出了村子,她又一口气跑了足足三里地,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机警地看看身后,还真没有人追上来。 当下也是纳闷,这些人怎么了,吓傻了? 她想了一会儿后,忽然有了个猜测,难道是粗鄙卜形男人缘太差劲,以至于大家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财产逃跑了也没人管? 这么一想,好像还有点道理。 不过很快她又摇了摇头,算了,粗鄙卜形男如何,也和自己没关系,自己要做的是想办法跑出这座大山,重新回到文明世界。 她当下先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将手术刀和防狼喷雾都放到黑皮袋子里,然后又举出水壶里咕咚咕咚喝了一番,等到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她继续往前走。 幸好她从小生在山里长在山里,对走山路颇有心得,后来到了大城市也坚持锻炼身体,现在这么一路跋山涉水的,也没觉得太过艰难。 她就这么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了天黑,她找了个能躲起来的树洞,听着外面的狼叫声,度过了让人提心吊胆的一夜。夜里几乎睡不着,瞪着眼睛翻来覆去的,不免想起了当年在魏云山陪着姥姥的日子。 姥姥会揽着她,给她说起山里的鬼怪故事。 姥姥问她,害怕吗。 她说:不害怕,还要听。 这么胡乱想着,不知道怎么,竟然想起了那粗鄙卜形男。 心中轻叹了口气,他其实是个好人。 虽然他花钱买的自己。可是却丝毫没有强迫自己的意思,他是个尊重女人的男人,也很会照顾女人。 他给自己做好吃的,虽然做来做去只有蛋。他还会帮自己擦洗手脚,帮自己提来马桶,甚至还会帮自己穿衣服。 最重要的是,他长得真不错,身材好。 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窝藏在大山里,哪里用花钱买媳妇啊? 世事不公,果然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而自己……她想起自己来,也是叹了口气。 自己命好,遇到了姥姥,又被姥姥送到了大城市里,跟在爸爸妈妈身边。爸爸妈妈人都很好,给自己的机会,是大山里的粗鄙卜形男一辈子想象不到的。 伴随着清风朗月,听着那深山里各种怪声,她在胡思乱想中入眠了。 第二天醒来,她揉揉眼睛,强打精神,背着自己的黑皮袋子,继续上路了。 艰难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哪怕被拐卖到大山里,她也必须走出去。 不走出去,毋宁死! 顾镜这一路上,遇到了险些陷进去的沟渠,遇到了险些吃了她的恶狼,不过好在,她从沟渠里爬出来了,也用刀子把恶狼给刺跑了。 走到最后,草鞋破了,脚磨伤了,胳膊上也伤痕累累,腿上布满了血迹。 她从黑皮袋子里摸出来急救包,给自己简单包扎后,又捡了旁边的树叶把自己的脚包起来,忍着痛叹息“如果有双布鞋就好了”。 说归说,她抱怨了,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有时候一脚踩在石子上,便是钻心的痛。 不过这些都是可以忍受的,为了文明世界,疼点算什么? 她顾镜都是可以和狼打架的人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顾镜一步一步往前走,坚决不回头! 一直到了这天傍晚的时候,太阳已经变成了个晕红色大圆球挂在山腰里,她终于走出了大山,看到了山下的路。 “啊——我成功了!”她发出一声痛快淋漓的叫声,也不顾脚上的疼,拼命顺着那条小路继续往前走。 这条路偶尔能看到耕种的农人,还有来往的男女,后来继续走下去,路渐渐变宽,变成了一套宽敞的大路,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 可是顾镜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为什么这些人的穿着和头发,依然和大山里那个愚昧落后的小山村里的人一样? 难道是自己依然没有跑出愚昧落后小山村的势力范围? 她心里开始忐忑起来,但依然不敢往让她恐惧的方向去想,惴惴不安地抱着一丝希望,或许真是一个和现代文明脱节的少数民族吧。 她从黑皮口袋偷偷地拿出来水壶,闷喝了一通,又摸出之前藏起来的鸡蛋吃了。 补充一番能量后,她重新鼓起劲儿继续往前走。 由于她的衣着和头发都和周围人不一样,渐渐地有人开始好奇地打量她,她挺直腰杆,坦然地走过去,别人慢慢也就不看了。 如此又走了整整半天又一夜,她见到的人越来越多,她甚至来到了一处城镇。 这座城镇是用灰蓝色砖砌成的围墙,正中间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门楼,门楼下,是来来往往的人们,一个个头上戴着簪子,束起长发,无论男女身上都穿着裙子袍子。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交通工具,竟然是马车,轿子…… 此时的顾镜,经过几个日夜的长途跋涉颠簸劳累,身体已经接近极限,唯独靠着一股子精神撑着罢了。可是当她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只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的地狱之中。 咬咬牙,她极目望过去,烈日之下,门楼里面,是古老的酒旗,是红木和砖头搭建的酒楼,是四人抬的古色古香的轿子,还有那叽里咕噜的吆喝声…… 这里没有她以为的文明世界。 这是一座走不出的大山。 “我要回去,我想回家……” 任凭她怎么硬撑着,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想回到家里,想躺在她柔软舒服的大床上,想吹空调,想按着遥控器看电视。 她……想哭。 也不知道呆呆地坐在路边有多久,这个时候,她听到有人叽里咕噜的声音。 “叽里咕噜魏云山咕噜嘀咕?” “呱啦叽里咕噜魏云山!” 魏云山? 她听到对方的叽里咕噜中掺杂着这三个字,虽然发音和自己的魏云山并不太像,可是却千真万确,是这三个字! 她顿时眼前一亮,缓慢地抬起眼来,望向那两个人。 那是一对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和老大娘,两个人有着被风干的削瘦的脸,还有着憨厚的笑容。他们一人赶着牛车,一人坐在牛车上,看样子正准备出发。 顾镜悄悄地从黑皮口袋里摸出来三个鸡蛋——这是她仅剩的食物了。 她捧着三个鸡蛋,笑着走到了老爷子和老大娘面前,示意要把鸡蛋送给他们。 这老两口一看顾镜奇怪的样子,也是惊讶,对看了一眼,不要那鸡蛋。 顾镜坚持,把鸡蛋塞到了老大娘手中,之后才说:“魏云山。” 她指指自己,又说:“魏云山。” 老两口看样子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叽里咕噜魏云山?” 顾镜又指指那牛车,指指自己,清晰而缓慢地说道:“魏云山。” 老大娘笑了笑,摆摆手,把鸡蛋重新给她,然后指指马车,示意她上车。 顾镜心中涌出狂喜,连忙感激地冲着老大娘笑笑,上了牛车。 也许她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也许这里根本是一个鬼窝,甚至可能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个幻境。 不过无论如何,既然这老两口知道魏云山,也许,她跟着这两口子,前往魏云山,就能回到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就能回到她熟悉的人世间。 她战战兢兢地坐在马车上,心中有期待,却又更加忐忑,耳边听着老两口偶尔间叽里咕噜的声音,怎么也无法安心。路边风景怡人,她却根本无心看上一眼。 老大娘是个好心人,拿出来风干的肉来递给她,她接过来,努力地冲老大娘挤出一个笑容。 老大娘拍拍她的手,看样子是在安慰她。 她啃着那风干的肉,却是食不知味。 到了这天傍晚时分,马车来到了一座山下,停了下来。 老大娘指指这座山:“叽里咕噜魏云山!” 老大爷也绽开笑,回过头来说:“魏云山哇啦咕噜!” 顾镜一听,兴奋地往那山看去,却见群山连绵,林海莽莽,犹如波浪滔天的大海一般雄伟壮观。此时傍晚时分,夕阳西落,一抹红霞萦绕,犹如给这群山披上了一层瑰美的薄纱。 顾镜激动得不能自已,呆呆地看着这熟悉的大山。 不错,这就是魏云山,她生于斯长于斯的魏云山,她最亲的亲人姥姥的长眠之地——魏云山! “我……我回来了!” 她竟然回到了魏云山! 可是就在她脸上不自觉要绽放出一个兴奋的笑时,她整个人僵在那里了。 这座山,乍看是魏云山,再看,却是陌生又熟悉。 竟然和她辛辛苦苦逃离的那座山那么相似…… 这……这分明就是那个拐卖了她的粗鄙落后愚昧无知的大山! “不,不,你们骗我,这不是魏云山啊,我要去的是魏云山!”、 她压抑下心中的恐惧,拼命地对老大娘解释和比划:“魏云山,魏云山。” 她一遍一遍地强调,她要去的是魏云山。 老大娘有些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和老大爷对视一眼,最后两个人道:“叽里咕噜魏云山,魏云山,叽里咕噜。” 两个人一脸的无奈。 顾镜盯着他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们是不是和那个村子里的人是一伙的?你们故意在骗我?你们是把我骗回来?” 老大娘显然是听不懂她说话,摇了摇头,拉着她,来到了路边。 茂密的草被拨开,一个界碑出现在她面前。 上面赫然用古老的繁体篆刻着“魏云山”三个黑色大字。 而在这三个字下面,是一行小字“立于庚午年三月”。 顾镜足足看了这石碑三分钟,之后,她嘴角一抽,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了。 这座石碑,她再熟悉不过了。 每一次离开魏云山,回到魏云山,她都会看到这个石碑。 “魏云山——立于庚午年三月” 这几个字,是她人生中最早学会的十个字。 她可能……穿越了…… 12.第 12 章 第12章拔刀相助 顾镜真希望自己晕死过去,醒来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依然在收拾着出发前往魏云山的行李。 可是,她没有晕死过去,她也没回到自己的房间。 睁开眼,依然是青山绿水,依然是晚霞如火,依然是那鸟语花香。 之前的老大娘和老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她一个人艰难地爬起来,慢腾腾地挪到了那个界碑前,再一次看着上面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迹。 这个界碑,据说是立于昭朝永康年间,待到了现代社会,已经是千年古碑,文化古物了。这界碑从成色和周围的草木看,应该是才立了没几年时间,看起来,现在的魏云山约莫就是昭朝永康年间了。 换一个句话说,她穿越了,穿越到了千年前的魏云山。 怪不得周围的人语言完全听不懂,也怪不得他们的打扮如此奇怪,其实顾镜现在仔细回想,早就有征兆了,心里也感到异常了,只是她下意识地屏蔽了那些信息。 她有气无力地抚摸着这千年文物最初的模样,轻叹了口气:“你还能活,我却不能了,我活不到一千年后,估计也没法再回去了。” 沮丧了一会儿,她又起身,去看界碑的旁边,却见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石头。 这块石头上,应该以后还会有个医仙的雕像,魏云山的人谁生病了都会去拜一拜。 现在可能还没到那个时代吧。 顾镜再次叹了口气,起身,沮丧地沿着那条路往外面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走往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活下去,朋友,家人,同事,还有那个简单乏味的工作,曾经的一切都已经离她远去了。 她甚至连这个时代的语言都听不懂。 她就这么麻木地走在小路上,饿了就掏出鸡蛋来,渴了就喝点水,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见前面林后传来了一阵哭嚎声。 这是死了爹还是少了娘,哭得这么伤心?有她伤心吗? 她绕过林子,却见路旁停着一辆豪华马车,马车旁还有几匹膘肥体壮的马,以及十几个人。 其中一个穿着绸缎袍子的男人正抱着一个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嚎。 而那个女人? 顾镜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那个女人身上湿漉漉的,看起来刚从水里捞上来,而关键是,肚子里看来还怀了一个? 落水了?一尸两命? 医生的本性让她顾不上其他,忙跑过去查看,一看之下,不免气恼。 这女人口鼻有污泥,呼吸微弱到几乎没有,但至少没死绝! “赶紧救啊,抢救!” 然而围观的人群茫然地抬头看着她,之后又重新低下头一脸哀伤。 她瞪着那个抱了女人的男人,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一把将男人推走,将女人抢过来:“再不救就要死了!” 说着,她连忙去清理女人口鼻中的污泥等物。 而一边的男人在被她推走后,好像异常气愤,气势汹汹地挽着袖子带着人手就要上前,甚至伸出腿来直接就要踢打她。 她此时刚给女人清除了口鼻中的污泥,把舌头拉出来,又解开了衣服打算翻过来倒水,忽然间那几个男人冲过来要打她,她也来不及躲。 那人一脚踢到她背上,剧痛传来,她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混蛋,给我滚!” 只可惜那人自然听不懂她说什么,在看到她的目光愣了下后,马上又要冲过来打她抢人。 她无奈,咬牙。 底下就是一条人命,不,两条人命,救人的时机稍瞬即逝,错过这一会儿怕是人就要死了。 当下狠狠心,不管不顾,赶紧把女人反过来头朝下倒水。 那男人更加恼怒了,口里发出野兽一般愤怒的吼叫声,抬起腿就踢向顾镜。 ************************************** 萧铁峰真得是一心想让女妖精知道自己的阳气有多足的。 也许她吸一次阳气后,就会发现,他的阳气很好,从此舍不得离开了。 那一天,他拿了衣服来给她穿,没想到她笨手笨脚竟然连衣服都不会穿。 不过想想也是没什么奇怪的,她是蛇精,蛇在深山里是不穿衣服的吧?她唯一的蛇皮被她垫在屁股底下了,她哪来的其他衣服可以穿。 况且,她笨手笨脚反提着衣服的样子很惹人怜。 他走过去,帮她穿衣服,可是谁知道,当他帮她系上后腰的带子时,她竟然扑到了自己怀里,软绵绵的小手儿环住自己的脖子,香喷喷的身体偎依在自己胸膛上,她甚至还用那手指尖轻轻掐着自己的肌肤。 他心跳加速脸红耳赤,她果真决定取自己的阳气了吗? 萧铁峰硬生生地压下渴望,缓慢而怜惜地将她抱在怀里。 唯恐吓到她,他没敢用太大力气。 抱着那温香软玉,他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太软太香太勾人,他真得恨不得,恨不得—— 脑子里顿时出现了许多画面,他终于忍不住,狠狠地箍紧了怀里的小东西。 这一刻,他知道,就算她要自己的命,自己也认了。 他要给她阳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体忽然发出剧烈的颤抖。 …… 这件事尽管过去好几天了,萧铁峰想起来,依然羞愧难当。 他沮丧地捶向旁边的一棵树。 实在无法接受,他竟然在女妖精面前如此不争气。 而那件不争气的事后,女妖精显然很看不起他,每每看他的眼神冷漠又嘲讽,好像是在说,他就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以至于到了后来,女妖精改变了吸食阳气的方法,再不想和他这样那样,竟然直接用法术把他的阳气吸走了! 被吸走阳气的萧铁峰无力地倒在了炕头,他看着得了自己阳气的女妖精夺门而出,约莫知道,她得了阳气怕是要逃回深山里? “你穿草鞋会伤了脚的……”他费劲最后的力气,嘶哑地提醒她。 她这么笨的女妖精,法术又不高明,连吸个阳气都如此的费劲,他真担心她穿草鞋外出走路会磨破脚,毕竟她在瓜田里都能撞上木桩子! “外面柜子里有一双布鞋……” 他才请人做的,还没来得及给她,然而他无力的话语,女妖精仿佛根本没听到,回应他的,只有大门被咣当关上的声音。 整整过了一日一夜,他才慢慢恢复了力气,爬起来,走出了家门。 走出家门后,他才知道,原来女妖精从村子里过的时候,是施展着法术出去的。 “隔壁老牛家的粪桶都被她用咒语打翻了!” “别提了,萧七红家的媳妇抱着孩子在街上,孩子回去吓傻了,哭了好几天!” “赵家的三小子中了法术,回家就栽了一个跟头,险些人事不省,冷大夫给治了整整一晚才醒过来!” 各种告状埋怨的声音传来,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你咋娶了个这么狠毒的媳妇!” 他不言语,背上那个装有土豆的粗布袋子,披上了一件破外衫,又挂上了水葫芦,准备出村。 “铁峰你这身子还晃悠,这是要干嘛去?”牛八斤拽着他不让他走。 牛八斤看出来了,萧铁峰的魂怕是被那个会法术的媳妇给摄走了。 “我去找她。”萧铁峰头都没回,继续走。 牛八斤气得跺脚:“铁峰,别傻了,你那媳妇不是吉利玩意儿,她如果回来,咱全村都遭殃!” 萧铁峰听闻这话,回头看了眼牛八斤,扔下一句: “她并没有坏心眼。” 而萧铁峰就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出村了。 他不知道女妖精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她。 他往深山里寻,哪里人迹罕见他往哪里钻。 他遇到了虎狼遇到了豹子,还遇到了一只受了伤的可怜野狗。 看到那只舔着伤口的野狗,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起了那女妖精,他莫名生了怜惜之情,便给那条黑狗涂抹了药草,包扎了伤口,之后拍了拍它的毛发。 “可不要再受伤了,也要记得躲着那些虎狼。” 他在山林里整整寻了一日一夜,他根本找不到女妖精的半点踪迹。 “女妖精想要的是阳气,她嫌弃我,便去找别的男人了?” “她会去哪里找男人?” 如此一想,萧铁峰放弃了深山寻找,改而前去山外。 在山脚下,他碰到了前来魏云山收干货的老孙两口子。 “你媳妇?” “这样的女子我们倒是见过一个,披着长头发,也不梳起来,身上穿着个男人的靛蓝衫,身上还挂着个黑皮袋子。” “她在哪里?”萧铁峰压抑下胸腔内的澎湃,忙问道。 “往这条路去了,对对对,就是这条路,我看她失魂落魄的,说的话也听不懂,不知道怎么了。” 告别了老孙两口子,萧铁峰连忙沿着那条小路往前寻去,一路上丝毫不敢耽误,遇到个人就打听,就这么寻了一路,只听得前方传来愤怒的痛斥声。 13.第 13 章 “往这条路去了,对对对,就是这条路,我看她失魂落魄的,说的话也听不懂,不知道怎么了。” 告别了老孙两口子,萧铁峰连忙沿着那条小路往前寻去,一路上丝毫不敢耽误,遇到个人就打听,就这么寻了一路,只听得前方传来愤怒的痛斥声。 “你这疯女人,放开我家夫人!” “快,快,打她!” 疯女人? 一听这话,萧铁峰心中顿时涌现出一种莫名的预感,当下忙紧步过去。 谁知道待看过去,却是吃惊不小,只见女妖精正抱着一个女人,嘴对嘴在那里吸着什么,而旁边几个男人有拿着棒子的,也有直接用腿的,正拼命地要踢打或者棒打她。 看着那锦衣男子已经一脚踢在女妖精身上,他只觉得喉咙发紧,胸口泛疼,当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直接冲过去,护在女妖精面前,阻止了一众棍棒脚踢。 锦衣男子见忽而冲出来一个山里莽汉,越发恼怒:“你是什么人,还不速速让开,那疯女人抢了我家夫人!” 这锦衣男子确实是气得不轻,自家夫人眼看就是没救了,他正抱着痛哭不已,却忽然被疯女人抢走,抢走也就罢了,那疯女人还把自家夫人身体好生一番摆弄,如今还竟然嘴对嘴?? 面对锦衣男子愤怒的质疑,萧铁峰回首再次看了下女妖精,却见女妖精不但对着那女人的嘴吸了什么,甚至还用双手按在女人胸口处,仿佛是在行什么法术。 他咬咬牙,挫败而无奈。 原来她不光是吸男人的阳气,还要吸女人的阳气? “你放开她,别伤了人无辜性命。”他的声音几乎带着丝无奈。 毕竟他可以拼尽全力护她,可是她若真要了性命,那他又怎么枉顾王法? 谁知道女妖精根本没工夫抬眼看他,女妖精正低着头对着那女人,好一番忙活,鼻尖的汗珠都在往下滴。 “原来你认识这个疯女人?是一伙的啊?赶紧上,打,打死他们!” 锦衣男子急得脖子都红了,带着人继续攻上来。 萧铁峰无法,他既不敢乱动女妖精免得坏了她法术,又怕别人伤了她,只好护在她身边,帮她挡去那些棍棒拳脚。 那锦衣男子原本见自己人多势众,自然不惧怕这一山间莽汉子,谁知道这人明明不见出手,却轻易化解了自己这么多人的攻击,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去劝解那疯女人,口里还说着“你若要,我给你就是,你跟我回家去”。 锦衣男子久攻不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夫人任凭别人摆弄,恨得眼圈都红了,扑地痛声大喊:“阿娟,阿娟,你死得好惨,是我无能,竟让你尸首受辱于人……阿娟,你们还我阿娟!你们这群恶人!” 而就在他的哭喊声中,只听得一个微弱的女子声音响起:“相公……我,我没事,你…别哭……” 锦衣男子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出了幻听,后来渐渐地意识到不对,抬起头来,抹抹眼泪,只见他家夫人果然是活过来的,正在那里躺着,气若游丝地冲他笑。 “阿……阿娟?!” 他不敢相信,慌忙扑过去,抱住了他家夫人。 他家夫人艰难地笑了笑:“你别哭……我没事的……” 他抱着他家夫人,喜极而泣。 萧铁峰回首看看疲惫地坐在一旁擦汗的女妖精,再看看那对抱头痛哭的夫妇,一时无言。 难道女妖精不是在吸那女子阳气,而是在救她性命? 也对,女人家哪里来的阳气…… 而女妖精此时也看到了他,仿佛很是意外,怔了下后,挪开了视线。 他抿了下唇,没说话,陪着她坐在了旁边树疙瘩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锦衣男子和他家夫人终于不哭了,他们抬起头,感激地看向了女妖精。 锦衣男子和夫人商量了下,起身走到了女妖精面前,恭敬地道:“在下丰俊南,感谢恩人姑娘救我夫人性命,请受我一拜!” 说着,当场跪下。 女妖精淡淡地扫了那男子一眼,没吭声,也没搭理。 锦衣男子愣了下,之后看向了萧铁峰。 “大侠和这位恩人姑娘认识?” 萧铁峰抬眼,淡声道:“是。” 锦衣男子大喜,忙拱手对着萧铁峰道:“这位恩人姑娘,怎地不搭理我等,可是心存气恨?” 毕竟他刚才还冲着人家大嚷大叫还打了人家? 想起这个,他惭愧地道:“小可丰俊南实在是见识浅薄,不知世间还有此等起死还生之法,以至于误会了恩人姑娘,对恩人姑娘不敬,还望大侠帮忙说句话,请恩人姑娘勿怪。恩人姑娘救小可贱内性命,小可愿尽让家资以酬谢。” 萧铁峰听着这男人文绉绉一番话,终于慢腾腾起身。 “尽让家资?” “是是是,小可有薄田十几亩,宅院两座,愿意尽数送与恩人姑娘。” “她对田地宅院没兴趣。”她就是一条蛇,住不了那么多宅院,显然也不会种地。 “那,那该如何是好?” “她救了你,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丰俊南大喜,拱手道:“恩人姑娘救贱内性命,小可愿意为恩人姑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个时候旁边丰俊南的“贱内”也从旁虚弱地笑了笑:“小妇人险些与我家相公天人永隔,一切多亏恩人姑娘相救,这才捡回一条性命,恩人姑娘但说一句话,我等必会尽全力而为。” 萧铁峰闻听,颔首,对那丰俊南道:“我倒是有一事,想请公子相助,不知可否?” 丰俊南笑道:“大侠请讲。” 萧铁峰听了这话,默了片刻,看了看旁边的那条河,再看了看丰俊南。 只见他伸出脚来,对着丰俊南来了一脚。 丰俊南犹如一个沙袋般在空中飞过一个弧度,最后砰的一下落到了河里。 众人大惊,不知所措。 过了半响,丰俊南挣扎着爬上岸,对着顶天立地站在那里的萧铁峰大侠,不敢相信地问道:“大侠,大侠您这是?” 萧铁峰淡声解释道:“你打了她,我打你。” 14.第 14 章 如果有人对顾镜说,你死,还是大肚子女人死,选一个,她挣扎下,就选择让别人死,让自己活了。她是个平凡的人,平凡的她就是自私的。 顾镜毫不避讳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 但是如果有人说,你救她还是不救,救了你就要死,她可能还没来得及想,就扑过去抢救了。 见到危急难病人,争分夺秒抢救,她从小学医,又跟随在爸爸身边实习目睹经历了那么多急救场面,这种行为动作已经成为她下意识的一种模式。 此时此刻,自私的顾镜,坐在旁边的木桩子上,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挨了打,还被打得不轻。她正琢磨着自己怎么可以被打了呢,就见那边粗鄙卜形男和那个锦衣男人一番叽里咕噜,之后,粗鄙卜形男直接把那个锦衣男人踢到了水里去。 她看了看,拍了拍手。 打得好! 锦衣男人开始很是惊讶,之后和粗鄙卜形男一番叽里咕噜,不知道怎么竟然转疑惑为敬佩,落汤鸡的锦衣男不顾自己刚刚被狠狠踢了一脚,竟然跑过来郑重地拜了粗鄙卜形男,又扶着那个有肚子女人过来给自己磕了一个头。 这戏really多。 顾镜别过脸去,懒得看了,鬼知道他们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谁知道,锦衣戏多男看自己不搭理他,越发露出敬佩的神情,一脸崇拜感激。 这不是有毛病吧? 她拍拍屁股,起身,就要走。 谁知道刚走了两步,粗鄙卜形男拉住了她。 粗鄙卜形男没说话,只用眼望着她。 那双眼,有一瞬间,顾镜不敢直视。 那双眼里是满满的心疼和无奈,甚至还有点歉疚? 她咬了咬唇,扭过头去,干脆不看他了。 以前她一直固执地以为自己被拐卖到落后山村,把粗鄙卜形男当成了假想敌,各种鄙视,甚至还给了人家两刀,喷了一堆防狼喷雾。现在她明白自己穿越到千年之前了,仔细地回想自己和他最初的见面,以及后来他对自己的种种照顾,她不得不说一句话: 粗大哥,你是个好人哪! 如果易地而处,她早把那个从黑皮袋子里爬出来的异端上报朝廷拿奖赏或者乱棍打死了! 自己各种耍弄他看不起他甚至还欺负他,他竟然巴巴地跑过来,帮着自己挡住那些拳脚棍棒,甚至还帮自己踢了锦衣男一脚? 顾镜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粗鄙卜形男了。 就在这时,粗鄙卜形男从粗布被袋里取出来一个鸡蛋,塞到顾镜手里,又拿出来水葫芦递给顾镜喝水。 顾镜没吭声,耷拉着脑袋,接过来,吃鸡蛋,喝水。 趁着顾镜吃饭的功夫,粗鄙卜形男竟然又掏出来一双布鞋,弯下腰,帮顾镜换上。 看着这个半跪在那里给自己换鞋的男人,顾镜简直想哭了。 谁知道她还没掉眼泪呢,粗鄙卜形男看到了,愣了下,嘴里喃喃了一句,之后便拿出了药草,指了指她后背。 她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帮自己看看后背的伤。 其实她的黑皮袋子里有更好的药治伤,不过他拿出来了,她也就默默地不言语了。 这个时候锦衣男等人已经告辞了,粗鄙卜形男领着顾镜来到偏僻林中,帮她查看了后背的伤口,其实并不太严重,便帮她用了药。 他依然是用最初见面时最粗鄙的方式给她上的药,不过这次顾镜却没吭一声,默默地接受了。 粗鄙卜形男给她上完药,低头凝视着她,又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那样子好像在安慰她。 她突然就想哭了。 抬起头,她一双泪眼凝视着他,嘴里喃喃道:“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我想回家……” 粗鄙卜形男喉结动了动,之后便抱住了她。 她趴在粗鄙卜形男肩头,大哭了一场。 粗鄙卜形男喃喃地叽里咕噜了几句什么,她自然是没听懂,不过没关系,她不需要听懂,她只需要有人抱着她,给她一点温暖就够了。 失去了亲人,朋友,同事,以及现代社会的一切,至少在这个陌生的千年之前的世界里,还有个人肯如此待她。 哭了好半天后,她抹抹眼泪,觉得也够本了。 粗鄙卜形男捏了捏她的脸颊,之后便背起她来,顺着来时的小路往回走。 顾镜的脚走起路来其实是疼的,他现在这样背着,很舒服。 顾镜趴在粗鄙卜形男坚实的背上,将脑袋靠在他后背,又用手搂住他的肩膀。 傍晚时分,已经失去了威风的太阳软绵绵地照在她和粗鄙卜形男身上,夏日的风带来了山涧湿润清凉的气息,她舒服地眯上了眼睛。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差点就要爱上这个男人了。 不过下一刻,她又觉得,或者是无依无靠之下有个男人照料自己感激之下所产生的错觉吧。 粗鄙卜形男即使是背着她,脚程依然很快,没多久功夫就回到了山脚下。她想起了那个界碑,便忙轻轻捏了捏粗鄙卜形男厚实的肩膀。 粗博卜形男注意到了,扭头看她,她指了指界碑。 粗鄙卜形男把她放下来,扶着她来到界碑处。 她摩挲着界碑上那熟悉的三个黑色大字片刻,又跳到了旁边的那块大石头上。夏日傍晚的风吹起她的头发,她闭上眼睛,让自己迎接那来自千年之前的古风。 无论因为什么,她来到了这个时代,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了,那她就要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想明白这个,她笑了下,握了握拳头给自己鼓劲:“幸亏从小姥姥就叨叨我学医。” 她的求学经历,和别人的按部就班并不同,很小的时候就被爸爸逼着开始读大部头医书,又经常被爸爸各种教导指导,并且走捷径安排了许多其他人这个年纪不可能得到的实习机会。 她睁开眼,面对着夕阳大声喊道:“我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 萧铁峰站在魏云山下的山道口处,望着那女妖精跳上了山口那块大石头,看那灿烂如火的晚霞映照在她秀美的面颊上,晚风吹起她乌黑的发,那头发便犹如黑缎子一般在空中飞扬,洒脱明快。 她身上只罩着一件自己的靛蓝外衫,明明潦草随意,却在那猎猎作响的飒飒风中,凭空有了一种飘飘欲仙之感。 有那么一瞬间,萧铁峰几乎以为,她会随风而去。 抿唇凝视着这个女妖精,心里不免想着,她就算是个女妖精,也是个善良的女妖精。 和自己相处几日,明明身怀法术,却不曾强取自己阳气,最后便是不得已拿走了自己阳气,也至少给自己留了一条命。至于后来,她下山后,更是不顾自己性命,竟然用法术救了那妇人性命! 尤记得她被打后,耷拉着脑袋坐在树墩子上的可怜模样,还有泪唧唧趴在自己肩膀上哭泣的样子。 她到底有什么伤心事,为什么不回她的山林去,是回不去了吗? 萧铁峰想起最开始相遇时,他是对这个女妖精多有堤防的,总以为女妖精或许会吸人阳气,或许会害人性命,总以为,女妖精和人是不一样的。 如今看来,或许妖精界也有妖精界的纷纷扰扰,而这个女妖精,离开了妖精界,来到了人世间,怕是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她甚至可能回不去了。 被人误解,言语不通,被人痛打,把自己折腾得一身是伤,她也只能趴在自己肩头哭一哭。 这么想着的时候,却见女妖精正豪情万丈地挥舞着手臂,嘴里念念有词。 他来到了那块大石头下,伸出了臂膀。 女妖精冲他笑了笑。 这一笑,漫天晚霞失去了颜色,青山绿水不及她的妩媚。 萧铁峰迷失其中,不能自拔,痴痴望着,眼不能移。 女妖精如同一只飞鸟,张开了手臂,从石头上飞下,欢快地落在了他怀里。 他接了一个满怀。 抱紧了这柔软的身躯,他望着那连绵起伏的山脉,微微低首,让自己的下巴抵扣在女妖精发丝间。 风撩动起发丝,发丝在他刚硬的脸庞轻轻拂动。 “回不去没关系,我会照顾好你的,你——” 他顿了下:“在这人世间陪着我吧。” *************************** 萧铁峰背着女妖精回到山里,山路崎岖,又是晚上了,路并不好走,不过他想尽快带着女妖精回家,是以除了停留下来喂女妖精吃饭,除此之外都没有停歇片刻。 一直到这晚月亮都上山了,他总算进村。 进村的时候,那条叫旺财的狗叫得很猛。 旺财狗一叫,不知道谁家媳妇出来,见了他,便喊道:“铁峰带着他那会法术的媳妇回来了!” 这媳妇尖锐的一嗓子,简直是震撼全村,很快,全村的人竟然都出来了,大家围在萧铁峰和女妖精身边。 “铁峰,你到底是把你这媳妇找回来了?”牛八斤跺脚,很是无奈,替萧铁峰不值当:“你找了她,这日子可怎么过?” 之前被吓坏的抱着娃的小媳妇窜上前,满脸愤慨:“我家孩子回去后吓得哭了两天两夜,嗓子都哭哑了!铁峰,你是个好人,可你那媳妇,真真是个祸害!” 羞涩的少女春桃瞅着萧铁峰背上的女人,在人群中小声道:“铁峰哥哥,你还是把这媳妇舍了吧?她那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人。” 老媒婆赵鸭子听了这话,也跟着叨咕起来:“铁峰,你说你这人,我就说你傻吧,你但凡精神起来,娶个年轻鲜嫩大姑娘不好?非得娶个这玩意儿,模样长得也忒难看,哪里比得上咱春桃一分样貌!” 萧铁峰背着被千人所指的女妖精,而女妖精此时竟然一口一口地舔着他肩膀上的肌肉。 他倒吸一口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咬了咬牙,忍住,之后抬起手,趁着夜色掩护轻捏了下她的腰,示意她不许捣乱。 可是女妖精却不知怎么了,竟然故意把屁股扭了下。 他屏住呼吸,努力地压抑下胸口逐渐闷烧的火。 深吸口气,他仿若平静无波的目光扫视过众人,最后目光落到了少女春桃身上。 他知道自打他回来,春桃就仿佛对自己有意,每每出去干活,春桃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瞥向他。 他其实也想过,等这小春桃再大一两岁,娶过来做媳妇,再过几年,生几个儿女,这日子也算是不错。 可是他偏偏遇到了女妖精,遇到女妖精,这些曾经的谋划,全都白费了。 “她也许并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坏人,她在山下才救了一个孕妇。”萧铁峰解释道:“我相信她并不是有意要伤了哪个,之前的事,或许有误会,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解释。至于她吓到了哪个,伤到了哪个,我会向诸位道歉,并替她赔偿诸位。” 春桃见铁峰哥哥看了她半响,脸上已泛红,心中砰砰跳个不停,谁曾想,他开口竟然是替他那媳妇说话,当下怔在那里,再看眼铁峰哥哥背上的女人,眼里渐渐泛下泪来,忽而间就转身跑了。 萧铁峰自然看到春桃跑了,不过他并没有在意,他的目光又扫向了老媒婆赵鸭子。 “她很好看。” 他这么一说,老媒婆无语了:“怎么好看了?你瞧那模样,在咱这魏云山十七个村子里,随便扔出个姑娘都比她强一百倍!” 萧铁峰面无表情地道:“这是我媳妇,我媳妇很好看,谁说她不好看,谁就是和我过不去。” 他这话一出,众人无语了,面面相觑。 丑成这样,还好意思说好看? 萧铁峰见此,再不搭理,往上提了提女妖精的黑皮袋子,越发抱紧了女妖精,准备回自己家去。 谁知道,就在此时,十几个壮丁忽然拦在了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那个正是赵敬天,八百里魏云山的头猎人,赵富昌的儿子,魏云山大户赵家的当家人。 15.第 15 章 十几个壮丁忽然拦在了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那个正是赵敬天,八百里魏云山的头猎人,赵富昌的儿子,魏云山大户赵家的当家人。 萧铁峰面色不变,淡声道:“敬天,怎么了,有事?” 他和赵敬天,从光屁股时就在一起摸爬滚打,打过架,喝过酒,也曾一起在山里打过狍子斗过狼,光腚开始的交情,是可以生死与共的朋友。 不过长大后,他离开了魏云山,而赵敬天则继承了祖业当这八百里魏云山的头猎人,从此后,两个人天各一方,再见面,互相拍拍肩膀,喝一壶酒,却好像,再回不到小时候了。 当年他离开时,村里最老的萧老头就说:魏云山是年轻人的天下,一山不容二虎,你离开,也好。 后来他回来了,萧老头已经老得不太会说话了,只拿眼瞅他半响,叹了口气,便耷拉下脑袋了。 月光之下,赤着胸膛的男人,结结实实地立在那里,望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铁峰,都是兄弟,不说那废话,你进村,让这女人走。” 赵敬天的话,犹如他这个人,敦敦实实,一字一顿。 萧铁峰望着赵敬天。 山里的头猎人,吐个唾沫都是钉子,钉在地上,没个商量余头。 赵敬天在这会子,带了十几个壮丁,拦住他,就是不让他进村。 旁边萧家的本家人看不过去了。萧树礼是萧铁峰本院的叔叔,在魏云山说话也有些分量,见此,走出来说公道话。 “铁峰,你那媳妇在村里害了人,你好歹让她说道说道,给大家赔个不是,再立下个誓,以后可不许再闹腾了。” 身后几个萧家人纷纷点头赞同:“是了,铁峰这些年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个媳妇,你们说赶就赶出去?” 赵敬天石头一般的脸,嘴角动了动,回首,目光扫过身后的众人,却没说话。 反倒是他旁边的一个赵敬云,是赵家的本家人,平日里随着赵敬天跑前跑后的角色。 “立下个誓?那顶个屁用!若真死一个半个的人,他便是把媳妇赔在这里,算个鸡毛?他媳妇值多钱?刚才那话,谁说的,站出来,真出了事,你们和这女人一起赔!” 赵敬云一说话,赵敬天深深皱着眉头,点头,对萧铁峰道:“铁峰,敬云说的,话糙理不糙,你看看这事怎么办吧?” 旁边的牛八斤听到这话,不由冷笑:“这是用屁股眼子说话呢,怎么闻着一股臭味?” 他这话一出,赵敬云急了眼,上前就要拉扯牛八斤:“你他妈的说谁呢?” 牛八斤顿时也来劲了:“谁臭说谁!怎么了你?觉得自己臭了?” 当下两个人就要干架,幸好旁边人把他们各自拉扯住了。 赵敬天看着这乱糟糟的一片,直接一脚踩在旁边石头上,石头应声而碎。 那力道,那生猛,在这暗夜中格外触目惊心,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提着心,望着这赵敬天,望着这萧铁峰。 他们不知道,今日的事,会是如何了结。 萧树礼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望定了萧铁峰:“铁峰,你说个话,你这媳妇,以后打算怎么管吧?” 明眼人都看出,他这是给赵敬天一个面子,也是给萧铁峰一个下台阶,只要萧铁峰说他以后会好好管媳妇,那赵敬天就不好再胡来,今天这事就算了结了。 可是萧铁峰抬起手,轻轻托住背上女人的屁股,望定了这诸位父老乡亲,却是道:“我离开就是。” 他的声音缓慢而坚定,像是早已经下定了决心,是再无更改的。 萧家人顿时哑然。 萧铁峰走的话,萧家这一代年轻人中,出色的,也没有能立起来和赵家对抗的了。 月光下的魏云村,一片安静,唯独那旺财狗汪汪乱叫了几声。 牛八斤在这憋人的安静之中,看不下去了,气急败坏地跳出来道:“萧铁峰你傻了啊你,你这是哪里蹦出来的媳妇,就护成这样?没了这个你再娶个不行?这里老萧家老牛家都指望着你留下,你为了那么个丑女人,连个屁都不肯放,就这么走?” 赵敬天眼睛微微眯起,直直地盯着萧铁峰。 “兄弟,今日不是我赵敬天为难你,而是你也得为村里人着想。我今日所作所为,你当明白。” 萧铁峰平静的目光回视他,半响后,点头。 之后,他望向旁边的牛八斤,牛八斤只觉得自己后背一阵冰冷。 “以后,我不想听到任何人说她丑。” 说完这话,他背着女妖精,一步步地重新走出了村子。 背后,本家叔叔萧树礼失望地摇头叹息:“铁峰这是眼瞎了,心也瞎了!可惜了,可惜了!” 那么相貌寻常的女子,他竟然当宝贝? ********************************** “你这么好看,他们都说你丑,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说你丑?” “他们害怕你,不让咱们进村了。” “没关系,那就不进村,咱们自己找一个住处。” “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找吃的去。” “想吃什么?鸟蛋还是鸡蛋?” “你的牙齿能吃肉吗?你喜欢吃什么肉?” 萧铁峰说了这么多话,却没见背上的女妖精回一句,他不免诧异,仔细侧耳一听,却听得均匀细密的呼吸声。 当下不免哑然,原来她早就睡着了。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妖精是不是都像你这么没良心?” 他一边越过一个水渠渠,一边无奈地摇头。 “哪天把你扔到水沟里,你是不是还在呼呼睡觉?” “其实我一直闹不明白,咱们两个最初遇见那晚,你怎么直接朝着树桩子撞过去?你到底是要做什么?施展法术没成功?还是说不想活了?” 萧铁峰背着女妖精,走在清风朗月之中,听着那草丛中的清脆虫鸣,不免自嘲一笑。 “我傻了吗,和你说这么多话,你睡着了。就算醒着,你也听不懂。” 正说着间,忽而身后传来紧迫的脚步声,他当下顿住脚步,这个时候,村里人都该歇下了,谁会像他这般在外面晃悠? 那人气喘吁吁的,很快就走到了跟前。 萧铁峰看时,却是寡妇秀芬。 寡妇秀芬其实和萧铁峰差不多年纪,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当他和赵敬天五六岁时,还不太懂事,却已经会学着大人在那里玩拜堂成亲的游戏了。那个时候萧铁峰和赵敬天都是孩子头儿,两个人有和好时,也有打架时候,打架多半就是为了争地盘,争新娘了。 而他们当年争的那个新娘,就是昔日的寡妇秀芬。 秀芬小时候模样长得极好,惹人怜爱,小嘴吧唧吧唧的会说甜蜜话儿,心眼又多,性子也是多变,今日和萧铁峰要好了,明日又追着赵敬天喊哥哥,常闹得两个小伙伴吵个脸红脖子粗。 后来秀芬大些了,十三四岁,已经该凸的凸,该凹的凹,风姿妩媚惹人怜爱。不过那个时候萧铁峰和赵敬天却已经大不一样了。赵家的家业是越做越大,而萧铁峰的父母没了,成了孤儿,跟在婶婶身边,四六不着的,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萧铁峰一直以为,秀芬会嫁给赵敬天,毕竟走那会子,他就听说这两个人好上了。 不曾想,再回来,她已经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而赵敬天也娶了别家女子。 轻轻皱了下眉,他望着身后追过来的女人。 “你来做什么,天黑了,山里危险,还是赶紧回村去吧。” 秀芬自打追上后,便一直大口喘气。 男人脚程快,她偷偷地看着他们出了村,便忙抄小路追上来,可谁知道,一路紧赶慢赶,到这会子才赶上。 此时她一边捂着胸口平定气息,一边瞅着萧铁峰背上的女人。 那女人趴在萧铁峰肩头,舒服地歪着脑袋,脸紧贴着萧铁峰的肩膀,正睡得香甜。 “你就这么走了?”当她终于喘过气来,能说出话的时候,第一句是这个。 “什么?”萧铁峰听闻,微微拧眉,这是什么意思? “你就这么走了!”秀芬咬着唇,轻轻睨了眼萧铁峰。 萧铁峰愣了片刻,再次望向秀芬。 因为赶路的缘故,她脸上一片红晕,汗珠子流到白白的脖子上,也顾不上擦,只一个劲儿拿眼凝着他瞧。 “是。”他默了下,这才解释道:“萧家人和牛家人自是希望我留下,若我要强留在村里,也不是不可以。” 赵家再是威风,却也不至于在这魏云山一手遮天的地步,村里的萧家人牛家人并其他咋姓,还有的是人。萧家和牛家人盼着他能和赵敬天唱对台戏,抢过这头猎人身份,自然会想法设法让他留下。 “只是我若留下,便是伤了敬天的面子,他必然心存计较。他若心里计较了,以后怕是赵家和萧家这两个大姓,要结下梁子。大家伙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是赵家的功劳,也是大家伙齐心协力。可若是村里人自己先不和睦,彼此起了争端,怕是魏云山再无宁日。” 这是他心里的打算,也没想和人说,只是如今这秀芬追上来了,他也就随意解释下。 纵然现在早就生疏了,可毕竟从小到大的交情,她又这么急匆匆地赶来追自己。 “谁,谁要你说这个!”秀芬听完他这一番话,却是险些哽咽了,她哀怨地望着萧铁峰:“你难道不知道我想听什么,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你想听什么?”萧铁峰这下子是真疑惑了,他看看天色已晚,心里也不免有些焦急,想着女妖精好长时间不曾吃东西了,想着晚间还得给女妖精找个栖身之地。 “萧铁峰,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秀芬跺脚,恨声道:“你当年为什么离开了?你既然离开了,为什么又要回来!” 萧铁峰这下子是彻底没言语了。 他当年为什么离开,自然有他的缘由,而后来又为什么回来,他也是迫于无奈。 可是这些事,和今日的事有关系吗?这些,他也犯不着对个无关的女人在这里解释。 “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你也赶紧回村去吧。” 此时,背上的女妖精忽然吧唧了下嘴巴,口水流在了他肩膀上,他更加觉得她一定是饿了。 “你,你——”秀芬清澈的眼泪这下子都在往外淌:“你是不是回来后,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心里看不起我了?” “我没有。”尽管女妖精现在正用小嘴儿啃着他的肩膀,他已是难耐至极,却依然忍着性子给秀芬解释:“第一,我没有听到别人怎么说你,第二,便是别人怎么说了你,我也不会看不起你。” 秀芬听说这话,低着头,半响不说话,最后忽然抬眼瞥了他下。 “你之前不是打算娶春桃吗?怎么忽然就冒出这么个媳妇?” 萧铁峰微微皱眉,不过还是解释道。 “之前失散了,便以为没了。赵鸭子过来说,春桃那边有意,我便想着,娶了春桃也好,谁曾想,她找来了。” 秀芬问了这半响,约莫明白过来,她又瞅了眼那趴在他背上的女人,谁知道恰好见萧铁峰肩头那女人正眨眼望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就那么黑白分明的眼儿盯过来。 明明相貌一般,可是那眸子却清凌凌的,盯着人时,只看得人心里发毛。 萧铁峰见秀芬一个劲儿盯着自己背上的女妖精,便回首看过去,只见女妖精趴他肩头依然睡着。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他淡声对秀芬道。 秀芬见萧铁峰这么说,想起之前他言语间对她的诸般呵护,心间不免泛酸。 “你对她倒是好得很,之前为了她,还对我没好气!” 还说什么“你有没有男人护着我不关心,不过我媳妇是有男人护着的”,这句话,简直是剜心呢! 谁知道她刚说完这句,就见那女人又睁开了眼,斜斜地瞅过来,看得她这下子只打了一个冷颤。 萧铁峰看着这天色,越发皱眉。 “秀芬,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好,回去吧。有什么事儿,赶明儿再说。” 秀芬心里多少觉得有些怕,想着这可是个会法术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竟然把萧铁峰迷得没了魂? 不过想着萧铁峰这一走出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总是得问清楚,心里有个底儿。 “赶明儿?你这是支应我呢!你——”她想起过往,心里也是酸涩得很:“你终究是忌惮着他,你难道还真怕了他不成?” 她悲从中来,咬着银牙,泪几乎落下,可是就在此时,那双眼儿又在瞅她。 冷冷地,漠然地,仿佛高高在上的月亮。 她一下子泪不落了,话也说不出了。 “我,我——” “回去吧。”萧铁峰淡淡地这么道。 秀芬抬起头,望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中不知多少不舍,可是一抬眼,只见那女人轻轻磨着那小白牙,冲她笑呢。 秀芬顿时吓了一个哆嗦。 她会法术,又迷惑了铁峰,她,她该不会怎么着自己吧? 当下想想,还是慌忙道:“我走了”。 说完这个,竟是提着裙子就跑。 萧铁峰见她一个女人家急匆匆往回赶,又是夜里了,也怕她出事,不免提醒道:“路上记得走大路,别走岔道。” 秀芬胡乱应了声,头也没回,就跑了。 萧铁峰不免觉得奇怪,不过想着女人家走山路危险,还是一直目送秀芬走出那条山路转弯不见了,这才收回目光。回首看了看肩膀上的女人,只见她依然歪着脑袋耷拉在自己肩膀上,好生乖巧的模样,当下也是笑了。 16.第 16 章 萧铁峰一直目送秀芬走出那条山路转弯不见了,这才收回目光,回首看了看肩膀上的女人,只见她依然歪着脑袋耷拉在自己肩膀上,秀气高.挺的鼻子旁,鼻翼一鼓一鼓的,脸颊也泛起晕红,好生乖巧的模样, 他唇边不免露出一个笑来,低声道:“等我寻一个栖身之处。” 当下他继续往山上走去,终于寻到往日知道的一个山洞。 这处山洞,上面是一棵扎根在石头缝里的老树,是以洞口处可以乘凉,可以避风,而在洞口不远处,便有一个泉眼,里面每日都能叮咚往外冒水。 有了这么一个去处,他和女妖精算是有了暂且安身之地。 他先扯来了一些干草,铺在那里,之后把女妖精放下了。 女妖精屁股着地的时候,终于睁开了眼,一脸茫然地看向萧铁峰。 他无奈地笑了,拍拍她的脸颊,让她清醒些:“你饿了吧?我去寻些吃的,你在这里等着我好不好?” 女妖精眨眨眼睛,没说话。 他也不需要她回应,他只需要她坐在他身边就行了。 萧铁峰起身,先寻了些干柴和枯草来,之后用打火石烧起了一个火堆,架在了洞口。 “若是有豺狼虎豹,看到这火,便会吓跑了。你躲在山洞后面,不要出来,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女妖精又眨眨眼睛,之后便伸出手来,拿了一根木柴轻轻挑拨着那火苗玩。 他见此,也就放心了,又嘱咐了她一番,自去寻些猎物过来。 ************************************** 顾镜是很喜欢被粗鄙卜形男背着的,背着的感觉真舒服,就像回到了昔日姥姥的怀抱。 当这么想着的时候,她便不由得抬头,看看这天,这山,这水,这树。 一草一木皆是故乡——纵然是千年前的故乡,也看着这么亲切。 之前她以为自己被拐卖了,便觉得这地方愚昧落后粗鄙不堪,现在她明白这是千年前的魏云山,便开始觉得这里青山绿水好去处,人心古朴自逍遥! 她就这么一路自在地跟着粗鄙卜形男回到了山村里,只见大晚上的,一群人突然窜了出来。窜了出来也就罢了,还有个结实犹如小山的男人站在那里,挡住了去路,还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其他人说话也就罢了,她没兴趣,唯独那个可怜兮兮眼里含泪的女孩儿,怎么这么白莲花? 她为什么这么望着粗鄙卜形男? 难道她家父母没教她,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人生漫长好好走路,大晚上的别没事出来晃悠,尤其别盯着个大男人眼泪汪汪的晃悠吗? 顾镜趴在粗鄙卜形男的肩膀上,一边轻轻地咬着上面的衣服料子,一边瞅着那可怜兮兮哭泣的女孩儿。 粗博卜形男仿佛感觉到了自己在盯着那小姑娘瞅,竟然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腰。 她愣了下,停止了嘴巴上的动作。 哼哼,不让我看是吧?不就个小姑娘怎么就看不得?那我偏看。 于是她继续趴在粗鄙卜形男肩头,挑挑眉,得意地望着那泪汪汪的小姑娘。 区区一个小姑娘,哪里是她的对手,她越看越来劲,仔细地瞅着对方的反应。 呵呵,她瞪大了泪汪汪的眼睛。 呵呵,她软绵绵地叽里咕噜了什么。 呵呵,她惊讶地瞪着粗鄙卜形男,仿佛在不敢相信什么。 呵呵,她捂着脸,一转身,哭着跑了。 棒棒哒。 顾镜满意地鸣金收兵,趴在粗鄙卜形男肩头养精蓄锐,打个哈欠,她还真累了。 没想到,就这么睡过去了…… 她也不知道就此睡了多久,一直到后来,竟然有人在她耳边唧唧歪歪地说话?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个性感丰满一脸寡妇风骚相的女人站在她面前,正和粗鄙卜形男一句一句,说得好不动情。 咦,怎么睡前是个姑娘,睡后就成了寡妇?? 还是个冲男人抛媚眼的寡妇? 顾镜是很不屑的,特别是这个寡妇竟然还冲背着她的男人抛媚眼! 她盯着这个寡妇,鄙视地看着她。 寡妇不理会,继续和粗鄙卜形男叽叽歪歪。 她微微抬眼,居高临下地鄙视她。 寡妇心生惧意,瑟缩了下,不过竟然还缠着粗鄙卜形男叨叨叨叨叨叨叨。 她呵呵冷笑一声,轻轻磨牙,作势想要啃粗鄙卜形男。 寡妇忽而间像见了鬼一样,转身一溜儿跑了。 本来跑就跑了吧,谁曾想,这粗鄙卜形男竟然好像不舍得,呼唤着想要寡妇留下? 寡妇没搭理,屁股后面有狼似的跑了。 粗鄙卜形男竟然直直地杵在山路上,看了那寡妇好久。 这下子,她纳闷了,不免琢磨起了这个事。 粗鄙卜形男,和那寡妇姑娘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此时粗鄙卜形男背着她继续往前走,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处山洞。 只见月光如水,洒在宁静的山林间,周围的郁郁苍苍在月光照射下泛着一层发亮的灰白,深深浅浅,明明暗暗,乍一看之下,还以为是海市蜃楼,天外仙山。 粗鄙卜形男将她放到了山洞口,温声对她叽里咕噜了一番。 她更加纳闷了,心想她睡觉前还在山村里,对着个泪眼汪汪小姑娘,睡觉后在山路上,对着个哀怨风骚寡妇女,怎么一晃神功夫,就跑到山洞来了? 坐在火堆前,抱着膝盖,拨拉着那一堆火,对于今晚发生的这一切,她开始浮想联翩总结归纳分析了。 仿佛当时自己咬着他肩膀上的衣服时,村里的人对他很不友善? 小姑娘也是泪眼汪汪好像刚被人那啥了。 还有刚才那哀怨的寡妇女人,简直仿佛是被丈夫抛弃的女人啊!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到底干了什么坏事? 他一个人搞了两个女人?还是说始乱终弃了两个? 问题是……别看他整天一副□□熏天的样儿,但其实,那方面根本不行吧? 那么,一个根本不行的男人是怎么让两个女人伤心落泪的? 这一道题有点超标,顾镜陷入了深思之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粗鄙卜形男走过来叽里咕噜了一番,然后就离开了。 这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难道他抛弃了两个女人,现在又要抛弃第三个了? 顾镜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摇头。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她该怎么办? 细想下,他扔下自己,好像倒是不至于,他刚才的话语里,好像掺杂着几个熟悉的词儿“蛋”“饭”“吃,所以……难道他去觅食了? 她思考着这个千古难题,胡乱用手拨拉了一会儿火堆,最后得出结论:自己也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到粗鄙卜形男身上,只知道倚靠男人的女人是不会有好日子的,饿着肚子也是无法思考人生难题的,还是出去找点吃的吧。 捂着咕噜咕噜的肚子,她爬起来,拎着她的刀子,打算去捉个兔子啊野鸡啊什么的宰了。 谁知道也是点背,她刚走出去不多远,就看到前方两个发亮的绿色电灯泡朝自己射过来。 这可把她吓了一跳,千年之前的魏云山,哪里来的电灯泡! 她后背发冷,握着刀子,直直地盯着那里,看了半响,最后终于明白,她就是这么点背,竟然又遇到一头狼! “我可是有经验的,你敢过来,我直接给你一刀!”她摆开架势,冷冷地对着那头狼威吓。 那头狼来回走动了下,之后又盯着顾镜看,看样子根本没有被顾镜吓跑。 顾镜咬咬牙,拎着刀子就要冲上去。 这就叫以攻为守! 拼了! 顾镜和绿眼睛狼在这片小树林里开展了你追我赶的厮杀。 而就在这个时候,粗鄙卜形男出现了,他手里提着一只滴答着血的野鸭子,腰里别着一只灰色獐子,粗布袋子里也鼓鼓囊囊的,看起来收获满满。 他看着顾镜这狼狈的样子,也是吃惊。 顾镜见他竟然回来了,心中大大地欣慰了,原来他并没有扔下自己跑了。 好男人的g它在随风飘扬。 兴奋地指了指旁边那头狼告状:“这头狼,它盯着我,它要吃了我!” 粗鄙卜形男惊讶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个绿眼睛狼。 “叽里咕噜狗,咕噜叽里狗!” “狗?”顾镜竟然听懂了这个词儿,她模仿着粗鄙卜形男的发音,惊讶地重复着这个字。 “狗。”粗鄙卜形男看了眼顾镜,他显然也有些诧异顾镜竟然会这个狗的发音,他又对着顾镜强调似的重复了下,便放下了手里的鸭子獐子,竟然对着那条“狗”走过去。 望着那两个电灯泡大小的绿眼睛,顾镜纳闷了……难道,这竟然是一条狗,不是狼? 17.第 17 章 第17章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某个位置 “狗。”粗鄙卜形男看了眼顾镜,他显然也有些诧异顾镜竟然会这个狗的发音,他又对着顾镜强调似的重复了下,便放下了手里的鸭子獐子,竟然对着那条“狼”走过去。 望着那两个电灯泡大小的绿眼睛,顾镜纳闷了……难道,这竟然是一条狗,不是狼? 只见粗鄙卜形男走到那头“狼”身边后,弯腰摸了摸“狼”的脑袋,那“狼”竟然冲着粗鄙卜形男呜呜地哀叫了几下,一股子小媳妇受委屈样儿,之后便用脑袋磨蹭着粗鄙卜形男的裤腿。 这,这还撒娇开了…… 顾镜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仔细地看了看,这好像确实是一头狗。 而且是一头眼熟的狗。 顾镜围着那条狗转了一圈,终于发现,这条狗身上有伤!而且看上去……是她刺的伤。 她望着那头在粗鄙卜形男裤腿下讨好地摇着尾巴的狗,终于明白,敢情前几天自己以为自己勇敢地刺跑了一只狼,其实是欺负了一条狗? 粗鄙卜形男拍了拍狗脑袋,示意狗跟着他过来,之后又提起了他的鸭子和獐子。 顾镜见此,赶紧跟过去,于是便见粗鄙卜形男在那里宰鸭子杀獐子的,又把掏出来的内脏直接扔给了那条黑白狗,黑白狗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还冲他亲热地摇摇尾巴。 她看了这番情景,心里难免有些吃味。 她也饿了的啊……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脚被人碰了下,抬头看过去,只见红色跳跃的篝火中,粗鄙卜形男那张堪比古希腊美男子一般的脸上竟带着一丝无奈。 她挑眉:“嗯?” “吃吧。”他淡声这么道。 说着间,只见他扔过来两根烤得焦黄的什么,她乍看还以为是棍子,再细看,闻了闻,顿时惊喜不已,烤山药! 按说这个季节,山药还没长好呢,不知道他从哪里寻来的。 吃了那么多天的蛋,她难得吃点新鲜的,忙接过来,一边小心地吹着,一边揭去外面的皮。 这黑乎乎的外皮揭开,便散发出一股绵厚甜软的香味,她不由得绽开一个笑,也不怕烫嘴,哈着气儿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吃着香喷喷的烤山药,她从旁看着粗鄙卜形男在那里烤獐子。山里野味的鲜美自然不是外面人所能想象的,更何况是千年之前绿色无污染的散养野味儿。 粗鄙卜形男将那獐子翻来覆去地在火上烤着,只见外皮逐渐泛黄泛脆,偶尔间还有一滴油被烤出来,落在下面燃烧着的火堆上,发出滋啦啦的热油声,那真是光听声音就想流口水。 顾镜盯着那逐渐焦黄的獐子肉,不免喃喃道:“如果能撒点盐就好了!” 这么想着时,她忽然记起,自己当初不是厨房里的一些东西也扔进黑皮袋子里了,那里面难道不应该有佐料? 可是总不好当着粗鄙卜形男的面在这里表演多拉恩梦吧?黑皮袋子的秘密一定要藏住,不能让他知道。 顾镜犹豫了下,瞅了瞅粗鄙卜形男,只见粗鄙卜形男并没有看过来,他正专注地望着手中的獐子肉,小心地在火苗上翻转着手里的木棍。 火光照在他脸上,那张型男脸真是立体深刻刀凿斧砍,而那挺而大的鼻尖上,此时正微微渗透出些许汗珠。 木柴燃烧的劈啪声三不五时地传来,黑白狗轻轻舔舐着自己的前爪,趴在粗鄙卜形男身边讨好地摇着尾巴。 这一幕实在是静谧温馨,多么适合干点坏事,顾镜趁着粗鄙卜形□□本没注意自己,她悄悄地伸出手,到自己的黑皮口袋里,在那里摸呀摸啊。 先摸到了一个吹风机,呸,没有电这根本是废物。 又摸到了一个挖耳勺,哎,正荒郊野外玩着艰难的生存游戏,哪有心思挖耳朵。 …… 摸了半天,她总算发现了一个调料盒。 唇边不动声色地露出一个笑,她将调料盒拿出来,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扎紧了黑皮袋子的口儿。 之后,她笑眯眯地将调料盒拿到了粗鄙卜形男面前。 “肉。”她之前留心过肉的发音,这么对粗鄙卜形男说着,又指了指自己手里的调料盒。 粗鄙卜形男意外地望向她,接过来那调料盒看了一番。 顾镜重新接过来,打开调料盒,拿出了一些五香粉和盐,还有黑胡椒面儿,均匀地洒在了粗鄙卜形男烤的獐子肉上。 之后她收起了调料盒。 粗鄙卜形男沉默地望着她,没说话。 过了片刻,獐子肉烤好了,粗鄙卜形男先撕下一块肉尝了口,之后脸色便有点变了,他惊讶地望向顾镜,仿佛是在纳闷,这肉怎么这么好吃。 顾镜得意挑眉轻笑了下,伸手。 粗鄙卜形男忙给她撕下一块来,她放在嘴里一尝,口感鲜美,外脆里嫩,适当配上恰到好处的佐料,香,太好吃了! 两个人吃着獐子肉,粗鄙卜形男便指着獐子肉:“獐子,肉。” 顾镜知道他在教自己说话,也犹如鹦鹉学舌一般,认真地道:“獐子,肉。” 粗鄙卜形男很快吃饱了,他又开始教顾镜说“火”,“睡觉”,“天”,“地”,“树”等,顾镜都是一学就会。 顾镜现在已经很知道粗鄙卜形男的一些语言了,她也渐渐地掌握了规律,约莫知道,这里的发音有点像某处的土家话。 而一旦掌握了规律,学起来就快了,毕竟这并不是一门全新外语,只是发音有差异而已。甚至顾镜还发现,有些字句,和现代发音也有点相似,稍微变个调子就可以了。 顾镜吃饱了,又拿着粗鄙卜形男的水葫芦大喝了一番,抹抹嘴,她拉着粗鄙卜形男继续教自己说话。 “胳膊。”粗鄙卜形男指着自己的胳膊。 “胳膊。” “头。”粗鄙卜形男以自己身体当示范。 “头。” 粗鄙卜形男指向自己的腰,正要开口说。 “腰!”顾镜这次直接抢答了。 粗鄙卜形男惊讶地看着她,显然是意外她竟然这么快学会了。 顾镜拉着他的手,拿他当模特,得意地又指着他健壮的身体各处说道:“胸膛,腰,裤子!” 而就在她的指指点点学习中,她猛地发现,这具活模特脸上好像泛起了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过去,果然,她发现了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般异样。 她触在他腰际的手指,陡然停顿住了。 抬头再看过去,却见清风朗月,火光跳跃,男人性感的胸膛正剧烈地上下起伏,灼烫的目光锁着自己,仿佛恨不得—— 18.第 18 章 萧铁峰实在没想到,他才离开那么一会儿,她竟然跑过去提着刀子去欺负一只狗了。 而且是一只受过伤的狗。 当他重新检查了那个狗的伤口时,抬起头望向她手里的刀,忽然间明白了。 他就奇怪,好好的一只野狗,怎么会有人对着它下刀子,敢情是她拿刀捅的? 萧铁峰想起自己胳膊上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他是丝毫不怀疑她能干出这种事来的。 他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误以为那是一头狼。 尽管她的发音很不一样,可是他依然听出来了,她指着狗喊那是狼。 萧铁峰对于这么笨的女妖精,简直是无可奈何了,她在深山里是怎么修炼的,竟然连一只真正的狼都没见过吗? 也许今晚,唯一让他欣慰的,便是她竟然尝试着学说人间的话语了。 她学会了狼,学会了狗,还试图去学其他话语。 她可能是饿极了,在他扔给那条黑狗一些内脏来吃的时候,她竟然轻轻皱起眉头,用很不高兴的目光瞥了眼黑狗,之后眼巴巴地盯着他。 他有些无奈,更想笑。 这是怎么样馋嘴的一条蛇精,竟然和狗计较这个? 他其实早就偷偷地将两根好不容易寻到的山药放在火堆旁边慢慢烤着,于是用脚轻轻碰了下她的,在她不高兴地瞥向自己的时候,把山药递给了她。 馋嘴的妖精很好满足,只需要两根粗山药就行了。 她吃得很香美,像个小松鼠一般使劲地啃,啃完了,她看上去心情不错,一边偷偷地看他,一边悄无声息地变出来一个透明盒子。 那个盒子,非金非玉,坚硬却又轻便,不知是何材质。 她竟然打开那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些类似盐巴等佐料的东西撒在了獐子肉上。 鉴于她实在是个笨妖精,为了防止她把她自己活活毒死,他只好先尝了下那被她洒过东西的獐子肉,出乎意料,味道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以前在外面闯荡,山珍海味也都曾经进过嘴,可是却从未吃过这种味道。 她变出来的,显然是一种人世间没有的特殊佐料。 他把獐子肉递给她,看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的样子,她很满足,他也就喜欢。 他开始教她学说话,天,地,人,树,山,火,他看到什么就教给她什么,她一学就会。 后来不知道怎么地,他竟然教她胳膊,腿,脚。 当他教她腿的时候,她看到她的眸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自己的腿——大腿那里。 后来他其实不想教了,谁知道她偏要继续学,她软绵绵的小手拉着他的,开始用那沁凉的手指头在他身上点来点去。 妖精的爪子和人的不一样,妖精的爪子点到的地方,都是火,她点一下,他就烧一小撮火,她点到最后,他浑身已经犹如置身铁匠铺的炉灶前了。 她却依然仿佛不知,开始指着他的各处大声地说着,然后绽开璀璨的笑来。 她笑起来很好看,在这夜晚的篝火中,又像那一晚他初见她时一般,有了一种让他呼吸无法继续下去的蛊媚感。 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会说她丑,她的眉眼也许并不是最出众的,脸也不是如春桃那般的桃儿脸,可是看她第一眼就觉得舒服,看第二眼就觉得挪不开眼,再多看一眼,就恨不得—— 恨不得抱住她。 萧铁峰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沮丧地想起了上一次他抱住她的下场。 这是一件任何男人都无法启齿,都不敢承认的事情。 他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 女妖精一定是失望了,所以后来她才在强要了他的阳气之后,跑了。 而当萧铁峰这么想着的时候,女妖精好像发现了什么异常,竟然盯着他瞧,不但盯着他瞧,竟然还挑了挑眉,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 萧铁峰咬了咬牙,犹豫了下,还是转过身去,用不自在的姿态去收拾那山洞。 他以前是很想的,盼着。 只要她给他一个眼神,他就可以走过去。 可是如今,他竟有些想退了。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次让她失望。 夜晚就这么过去,他把山洞里打扫过,又铺了厚厚一层干草,最后给火堆添了好一把柴,便示意她可以进来睡了。 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时不时地瞟向他这个方向,偶尔间,那眼神还上下移动打量。 这让萧铁峰越发忍不住了,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直接问她,再试一次好不好? 可他到底没有…… 也许女妖精在强行吸了他的阳气后,发现他的阳气根本不够用,已经彻底放弃了? 这么想着,一股子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涌上心间。 他这辈子,七岁丧双亲,十六岁出去闯荡,二十五岁看着这混沌天下,重新回到生他养他的地方,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有这般有心无力的时候。 在打理好女妖精的草铺后,他便翻身,背对着女妖精,兀自在那里闭着眼睛。 外面的火苗跳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深山里偶尔传来一两声野兽深远的低吼声,他躺在这里,能听到女妖精轻细的呼吸声。 他并不想看女妖精。 看一眼,他就开始想了,如蚁附骨一般的想。 他这么想着,又怕女妖精发现自己的呼吸太过沉重,便轻轻吐纳,控制着呼吸,免得让她发觉。 可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女妖精竟然伸出手,拉了下他的衣角。 那软绵绵的手碰上自己衣服时,他身子顿时僵了下,浑身血液在那一刻停顿。 “嗯?”他发出浑浊沙哑的一个嗯声。 女妖精不说话,拽他胳膊,示意他转过身来。 他不情愿,又期待,无奈转过身去。 背对着火光的女妖精,看不清楚脸,只有那边缘缭绕的头发,映着红光,在这黑暗的山洞中,有一种诡异的妩媚。 他甚至险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感觉下那丝丝绵绵的发缠绕在指尖的感觉。 “哇啦哇啦睡觉……”女妖精妖言妖语。 她说了那么多话,他只听明白睡觉两个字,默了片刻,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女妖精的脑袋,示意她不要胡思乱想,还是赶紧睡觉吧。 他们如今被村里赶出来了,以后没房子住了,也没什么家什,这要想活下去,还有许多事要办。 谁知道女妖精突然挑挑眉,很不高兴地望着他,还用手轻轻捏他耳朵,哼哼了声。 他不懂,这是生气了? 她……为什么生气了? 是关于阳气的那些事吗? “你……你不舒服?” 妖精界的事,他实在不明白,她上次要了那么多阳气,难道不够?她开始难受了? 萧铁峰咬咬牙,忽然想起上次。 上次,本来是要干那事的,谁知道自己根本不行,她是气恼了,气恼过后,便开始用了个法器强吸自己阳气,这导致自己足足瘫软无力了好久。 这次如果她依然像上次那般用法器吸阳气,自己会不会再次瘫软许久? 盘算下目前的处境,他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哄道:“等过去这几天再让你吸阳气好不好?” 可是他这话刚落,女妖精唇边已经扯出一个笑来,那笑冷冷的,仿佛看穿了他的一切,甚至带着点鄙夷。 他腾的一下,胸口发闷发疼。 她是彻底嫌弃自己阳气不够好,觉得自己无用? 脸上微微发烫,他实在不知,自己有一日会如此没用。 不过他还是勉强解释道:“我们现在被赶出村子里,山里有狼有虎豹,如果我再像那日一样瘫过去,就没人保护你了,若你非要用那法器,好歹等几日吧。” ****************************** 顾镜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虽然觉得他可能是得罪了村民所以被赶出来,并且极可能和那个脸型像桃子的姑娘以及那个风骚中年女有关系,不过想想,身边这男人仿佛不是那种人?也就不去想了。 可是后来,当她只不过多瞧了几眼,多碰了几下,他竟然就能抬头的时候,她不得不重新评估他的饥渴程度了。 于是整个晚上,她都会小心翼翼地打量他,评估他,看他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他并不是什么自己以为的人贩子,可到底是男人。 虽然他确实是个很好心的男人,可男人是有多面性的。 冒死救人的英雄好汉未必不可以是在家里打老婆骂孩子的家暴男!捐款赈灾的好心人可能背后就贪污受贿! 她打量了半响,却见他并没有任何接下来的进一步动作,当下也是纳闷了,难道自己理解错误,误会他了?难道男人不但有晨那个起,还有昏那个起? 这个疑惑一直持续到了两个人躺下睡着的时候。 他竟然背对着自己躺下…… 躺在黑暗的山洞里,看着外面那孤独跳跃的火苗,听着近处的风声,远处的狼叫,想起这陌生的年代,一种从未有过的落寞感油然而生。 她咬了下唇,重新看向他,看到的却是那背对着自己的冷漠后背。 他为什么不看自己? 自己喷晕了他,他该不会生气了吧? 两个女人找上他,是不是他真得怎么人家了? 疑心像一个小小的虫子,在她脑子里爬啊爬的,让她根本不得安生。 最后终于,她忍不住了,拉了拉他衣角。 “你该不会真得欺负人家姑娘了吧?还是说你对人家风情小寡妇做了什么?”想了想他可能听不懂,又用他们的发音说:“睡觉,你和那两个睡觉了吧?” 谁知道他只是应付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嘴里含糊叽里咕噜了一句。 她没太听懂,只隐约听到“过几天,村子,赶出”等字眼。 顿时,她明白了。 难道真得……他一口气睡了两个,人家把他赶出去了? 瞪大眼睛,失望而无奈地摇了摇头,顾镜翻过来身。 罢了,她为什么关心这些?就算这人好心,也只不过是她的临时partner,等以后,等她翅膀硬了,在这个时代立稳脚跟了,她就要飞飞飞飞飞走了! 他干了什么,管她什么事! 可是,心头冒起的酸泡泡,那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因为眼馋萝卜后半截而起来的化学作用? 而就在她正难过的时候,忽而间,后背一痒。 她伸手摸过去,竟然摸到了一个虫子,捏过来看,是蟑螂! 过了一会儿,又痒,再摸,竟然是一个蚂蚁! 又过了一会儿,耳边又嗡嗡嗡,原来是蚊子也过来了! 这这这,这山洞竟然是个虫子窝?这还怎么睡人啊? 顾镜受不了,起身,也不顾粗鄙卜形男怎么想,从自己的黑皮袋子里摸出来一个杀虫剂,准备对着山洞喷喷喷喷喷喷喷喷。 谁知道这个时候,粗鄙卜形男看了眼她,竟是顿时皱眉,之后猛地坐起来,挡在了她面前,用无奈地眼神望着顾镜手中的杀虫剂,仿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挣扎中。 19.第 19 章 萧铁峰根本无法入睡,脑子里一个劲地想着她吸自己阳气的事。 他已经猜到了,她吸人的阳气有两种办法,一种可能是通过和男人做那事,后果暂不知,另一种则是拿出来个什么像镰刀一样的法器,对着人施法,之后男人就会被吸走阳气没力气。 正想着,背后的女妖精忽然起身了,而且鼓捣着她那黑蛇皮,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疑惑地转身看过去,一看之下,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她竟然又变出来一个法器,那法器和之前夺了他阳气的颇为相似。 女妖精握着那法器,便要开始施法。 他咬了咬牙。 看来女妖精果然是需要阳气了,她刚才拉扯他的衣角,就想让他给她阳气。他没愿意给,她忍不住,便想强吸阳气了。 他给还是不给? 给了的话,他怕是要浑身瘫软无力一日,那这夜里万一有个虎狼,她怎么办?她虽是个妖精,却是个笨到连狼和狗都分不清的没见识妖精。 不给的话,女妖精会不会气得跑了,或者真得去找其他男人? 而就在他挣扎的时候,女妖精左手轻轻碰了那法器,只见那法器“喷”的一下,竟然发射出无数的细微水汽,味道极其难闻。 这…… 萧铁峰唯恐迟了,当下不敢犹豫,连忙上前,就要夺过那法器。 “你好歹等等,今晚我们睡在这里,我若无力护你,只怕你出事!” 然而女妖精眨眨眼睛,颇有些无辜地望着他,之后躲开他,又开始施展那法器。 萧铁峰一把抓住了那法器,义正言辞地道:“不可。” 他也知道女妖精听不懂他说话,只好摆手,又比划了下晕倒的样子,然后又指了指外面的黑夜,意思是说,天黑着,在山里,若晕倒,她必有麻烦。 然而女妖精愣了片刻后,挑了挑眉,忽然冷笑一声。 “哇啦哇啦哇!”一句颇有些没好气地妖言妖语,女妖精去掰开他的手。 他的手那么有力气,女妖精那软绵绵的手自然掰不开。 女妖精掰不开,便开始有些怒了,对着他哇啦哇啦哇一番。 他深吸口气,狠狠心,直接将那法器夺过来。 在他没有保证她的安全之前,他不能给她阳气。 谁知道这个动作,彻底惹怒了女妖精,女妖精又好笑,又鄙视,又摇头,然后劈手就要夺他手里的法器。 他唯恐自己无意间伤到女妖精,不敢用力,只好躲着。 女妖精这个时候也有些怒了,扑过来抢法器,嘴里还哇啦哇啦的妖言妖语个不停。 黑暗的山洞里,两个人你抢我夺,你避我掐,又伴随着哇啦哇啦的妖言妖语,纠缠个不停。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黑狗突然从洞口窜来,只扑向女妖精! 原来这只黑狗自打被萧铁峰救了命,又蒙萧铁峰扔给他袍子内脏吃,对萧铁峰是感激涕零。而对于旁边那位稀奇古怪的女人,它自然是心存记恨,狗也不傻,知道这就是给了它一刀子又欺负过它的人。 此时见自己的救命恩人和大坏蛋“扑打”在一起,它身体前伏,两只绿色狗眼睛盯着那二人,随时准备过去给那大坏蛋致命一扑。 终于,它寻到一个机会,整个大黑身体腾空,直扑向大坏蛋! 萧铁峰原本正和女妖精纠缠在一起,此时见那黑狗两眼凶光扑向女妖精后背,情知不妙,电石火光之际,他猛地抱住了女妖精,迅疾地躲开。 大黑狗扑了个空,尖锐的爪子滑过山洞墙壁,发出“嘶”的一声。 女妖精怔怔地抬起头,茫然地望向那只大黑狗,黑暗中,狗的两只绿眼睛透着凶光,盯着女妖精不放。 女妖精显然是惊到了,连忙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腰,身子尚且在自己胸膛上打着寒颤。 他抱着她,安抚地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声道:“没事,别怕,没事了。” 女妖精委屈而悲愤地抬起眼来,看了看他,又满脸控诉地指向那条狗,嘴里还大声道:“狗,狗,狗!” 萧铁峰无奈,他知道她是真得被吓到了。刚才大黑狗那下子确实猛,若不是他及时看到抱着她躲开了,他几乎不敢想象那爪子如果插在她背上,会是什么后果。 “别怕,我会教训它的。” 可惜女妖精还是不满,她指着那条狗,摇头,再摇头,又指指外面。 萧铁峰猜到她意思了,忙道:“好好好,赶走,把它赶走。” 他是怜惜这只狗被人欺凌无家可归,可是再怎么样,它也不该这么攻击女妖精。 于是萧铁峰安抚了女妖精后,便大步过去,狗此时还在气恼,嘴里尚且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对着女妖精磨牙。 萧铁峰一把提起那狗来,走出山洞,直接扔到了火堆外面的野地上,之后抬起脚,狠狠地踢了那狗一脚。 狗被萧铁峰踢了,显然很不敢相信,仰起狗头对着萧铁峰委屈,甚至还用哀怨的目光看了眼山洞内的女妖精。 看着这可怜巴巴的狗,萧铁峰不免皱眉。 “我先捡了她,才捡了你,凡事总是讲究个先来后到。” 想了想,好像不对,又道: “便是先捡了你,我也还是要她。” “我心里,是把她当我媳妇的。” “她便是再不好,也不许你如此伤她。” 最后,萧铁峰狠了下心,冷冷地道:“你走吧。我不能留你在这里。” 刚才这只狗发起狠来的那一下,若是他不在,必能要了女妖精的蛇命。 他不能让她置身于这般危险中。 ************************** 顾镜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了。 她为什么会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她不过是想喷喷虫子蚊子苍蝇的,为什么粗鄙卜形男要阻拦她?好吧,就算杀虫喷雾也许让他有了关于防狼喷雾那不美好的联想和回忆,可是她并没有冲着他喷啊?她还特意示范了下,看看看,这和防狼喷雾不一样,这是喷蚊子的,而且我不会对着你喷的。 只可惜,粗鄙卜形男依然严厉地制止了她,并劈头夺走了那杀虫喷雾。 她无奈了,茫然了,疑惑了,难道说这山洞里的蚊子蟑螂臭虫还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碰不得?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只苍蝇在她耳边哼哼哼。 她受不了了:“你给我,我要杀了这只苍蝇,我最讨厌苍蝇了,无法忍受啊。” 只可惜,粗鄙卜形□□本不给她。 她跳起来,去抢。 粗鄙卜形男竟然攥住她的手腕,让她不能动弹。 她这下子也有点生气了:“你也太莫名其妙了!就算你拈花惹草害得我们跑到这山洞里,我也没啥说的,我心里也是感激你收留我给我找吃的给我找山洞!可是可是,这里都是苍蝇臭虫的,你能忍,我不能忍,我喷一喷为什么就不行?” 然而她的这番话显然粗鄙卜形□□本有听没有懂,他固执地握着杀虫喷雾,就是不给她,就是不给她! 她彻底恼了,跳脚去抢,甚至扯着他的胳膊去夺。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而接下来的一幕,让她怎么也没想到。 以至于她现在想起来还觉瑟瑟发抖。 那条绿眼睛犹如电灯泡一般的大黑狗,竟然扑过来要咬她。 当狗爪子尖锐地刺在山洞上发出瘆人的声音时,她是真得吓傻了,她知道就算那么一点点,她可能后背就被那爪子剌开了。 她两腿发软,无力地瘫靠在这男人身上。 她自以为自己能斗天斗地,其实现在发现,她连一只狗都对付不了。 这不是现代社会,也不是她家姥姥的魏云山,这是千年之前的荒蛮之地。 如果不是粗鄙卜形男,她可能已经成为了大黑狗爪子下的一具尸体! 她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她看到粗鄙卜形男把大黑狗拎出去,好像踢了它,赶走了它,可是她依然瑟瑟发抖。 粗鄙卜形男过来了,抱紧了她。 险些死去的那种恐惧感扼着她的心,她颤抖着缩到他怀里,抱紧了他的腰, 粗鄙卜形男嘴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粗哑温柔,像是在安慰她,又用他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喃喃着什么。 可是不够,不够。 20.第 20 章 粗鄙卜形男嘴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粗哑温柔, 用他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后背, 像是安慰她。 可是这对于顾镜来说, 根本不够的。 她在这一片黑暗的山洞中仰起脸,仰望着这个抱紧了自己的男人。 山间的篝火此时已经没了最初时的旺盛, 有一下没一下地烧着,明暗交错的山洞里, 男人那张粗犷到略显潦草的脸陌生而熟悉。 他正用温柔深邃的目光望着自己,里面的怜惜几乎流溢而出。 他也知道自己被吓到了, 正在用他所能做到的尽力地安慰着自己。 可是不够,黑暗陌生的深山夜晚里, 外面狼嚎鬼哭般的风声, 以及险些丧命的危机, 这让她变得贪婪, 贪婪到需要索取更多。 她闭上眼睛,伸出胳膊来,哆嗦着揽紧了他的脖子。 她需要更为强烈的冲击,来忘记刚才那种狗爪子刺拉拉地滑过山洞墙壁的尖锐摩擦声。 所以她用臂膀揽住了男人的脖子,她渴望着他能给予更多。 可是男人却也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用他的脸颊磨蹭着她的。 他沙哑地低喃,语调轻柔, 她听不懂, 却知道他就是在安慰自己。 可是为什么, 他明明身体已经紧绷成随时就要发射的弓, 却隐忍不发,只是那么抱着自己。 她不满。 怎么可以这样?还是说他还惦记着那桃子脸的姑娘风骚样的寡妇? 顾镜哼哼了几声,不满地用胳膊揽着他脖子,开始磨蹭。 粗鄙卜形男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叫,浑浊不清。 她听着,也有些受不了。 她喜欢这个声音,充满力量感,富有荷尔蒙,这是在这几乎媲美原始山林的凶险和绝望中,最让人渴望的,也是最能给人安全感的——男人的力量。 她小声哼唧着,委屈地爬上去,用手捧住他的脸,自己主动去啄,啄了还不够,她还裹进去了。 她需要来自他的力量和安慰。 她能感觉到,在这一刻,粗鄙卜形男的身体仿佛化为了石头。 ************************ 顾镜也不知道昨晚自己怎么睡着的,反正闹腾了一番,哼哼唧唧哭哭闹闹搂搂抱抱,顺便还吸了一番,最后在粗鄙卜形男的温柔哄拍中,脸上挂着眼泪睡去了。 第二天再睁开眼睛,璀璨的阳光穿过山林间的缝隙,透过朦胧的白雾,洒在了洞口前的草地上。耳边是小鸟叽叽喳喳的鸣叫,昨夜那让人糟心的蚊子苍蝇蟑螂仿佛已经无影无踪。 而就在这种美好中,粗鄙卜形男光着胸膛弯腰走进了山洞,他对她笑了笑,然后像献宝一样伸出了手掌。 掌心里是五个鹌鹑蛋。 顾镜叹息,怎么又是蛋…… 不过她还是取过来,一个个磕开吃了。 粗鄙卜形男从旁将昨晚的獐子肉拿出来,撕下一块来啃吃。 阳光下,块头结实的型男粗犷地坐在石头上,汗水从他后背一直往下流,最后经过一个性感的弧度流入了裤腰带中,看不见了。 “啧啧,公狗腰。”顾镜啃着鹌鹑蛋,夸赞了句,之后又忍不住用刚学的古代方言说了一下这个词儿。 他虽然块头结实,可并不是健身教练那种夸张的肌肉纠结感,而是肌理匀称光滑的美感。 “这可以当模特了。”她把鹌鹑蛋皮仍在一旁,再次感叹。 只可惜,这么性感的男人,根本对她不屑一顾。 昨晚她都这样那样了,人家愣是没动弹一下。 有志气,太有志气了! 呵呵。 粗鄙卜形男估计是听到了顾镜的嘀咕,抬起头,看向顾镜这边,之后便起身,蹲到了她面前。 他蹲下的样子,气概十足。 “叽里咕噜……狗,咕噜叽里狗,赶走……叽里咕噜……狗。” 说着这话,他还做了一个挥手赶走的动作。 顾镜歪歪脑袋,眨眨眼睛,明白他的意思是说,他昨晚把那个可怕的大黑狗赶跑了。 因为自己刚才提到了公狗腰?他没听懂公狗腰,不过却捕捉到了那个“狗”字,就联想到了昨晚那只大黑狗? 顾镜想忍住笑,不过没能,到底笑了下。 昨晚那么黑那么冷那么多虫子,又那么可怕一只狗,她是很害怕,不过现在天亮了太阳出来了,阴暗潮湿消失了,阴霾退去,她又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粗鄙卜形男看她笑,也随之笑了。 她看到他竟然笑了,竟捧腹大笑。 在她的笑声中,粗鄙卜形男开始收拾东西:“我们,出去,山。” 想必是知道说多了顾镜也听不太懂,他只是蹦出几个词来,这几个词顾镜理解了。 “我们,出去,山。”她重复着这个发音。 同样的话,他的发音低沉,她的发音就清亮多了。 粗鄙卜形男牵起她的手,帮她将她的黑皮袋子挂在她肩膀上,然后领着她往山外走去。 一路上,粗鄙卜形男看到什么,便指给她,然后告诉她发音,她都是一学就会。 这毕竟不是什么外语,只是类似于地方口音浓重的方言罢了,一旦感觉到那种调子,有些他没教过的,她也慢慢自己领悟到了。 以至于当她直接来了一句“山外,做什么”时,他眸中露出惊喜赞赏之意,还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山外,买。”说着间,他比划了一番。 顾镜看着他那手比划来比划去,多少明白了,敢情这是被赶出村庄一无所有了,要去外面购置点家具粮食什么的? 可是……他穷成这样,有钱吗? 她用怀疑的眼神望着他。 他意识到了她的目光不对,挑挑眉,不解。 她想了想,说:“钱?” 他眨眨眼,好像没懂。 看他没懂,知道自己说的钱这个词发音不太对,可是她一时又想不起来怎么比划钱,他们这个时候用的什么货币啊,元宝啊铜钱啊还是什么?想想还是算了吧,这沟通交流太费劲,不问了。 她选择让舌头休息。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将手伸进他的粗布袋子里,从里面掏出来一个明晃晃的东西。 白闪闪,明晃晃,还是个船形。 这就是古代传说中的银锭子吧! 顾镜大喜,忙接过来,爱不释手地摆弄一番,最后纳闷地看向粗鄙卜形男。 他这么穷,竟然有这好东西?尽管顾镜并不精确知道古代的货币价值计量单位,可是她看过爸爸书柜里一些关于古代的书,约莫知道在中国古代,银金属稀缺,银子其实非常珍贵,这么一锭子银子,可能是一家人花几年都花不完。 换句话说,粗鄙卜形男有个这船型明晃晃,他根本就是个富人嘛! 望着眼前这个富人,她眼中泛起崇拜的光芒。 粗鄙卜形男看着她喜滋滋的模样,也是笑了,便指了指银锭子,指了指她,那意思竟然是要把银锭子送给她了。 她哪里好意思要,就重新还给了粗鄙卜形男,顺便问道:“这……为什么?” 尽管她的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过聪明的粗鄙卜形男竟然听懂了。 “救命,男,要。”粗鄙卜形男比划了下,最后还伸出一脚,做了个踢的动作。 顾镜眨眨眼睛,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记起当时那个画面,他意气风发地踢了对方一脚,想必当时应该是威武不能屈地说“谁稀罕你这臭钱,胆敢打我朋友,吃我一脚”! 之后挥挥袖子,不带走一片云。 可是谁曾想,他不但踢了人家,还要了人家的银子! 这…… 顾镜忍不住再次看向这个男人,说好的憨厚老实善良无私大度的山里好男人人设呢? ***************************** 萧铁峰想,他是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晚了。 那一晚,开始的时候,女妖精哆嗦着想要,可是他狠了狠心,到底是没给。她傻乎乎的不懂,他却必须脑子清楚,若是真给了她,那他们在这深山老林,哪里还有命在。 谁知道后来,女妖精用她香香软软的舌头,探入其中,轻轻地吸走了他的阳气。 那一刻的滋味,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血液奔腾,四肢僵硬,全身十二经脉都随之颤麻。 女妖精吸走了一口尚不满足,竟然又吸第二口,他只觉得自己身体又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炼烧,几无法忍受。他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山林猛兽般的低叫,听到自己臂膀骨骼在咯吱作响,他觉得脑子里心里眼里都被那香香软软给占据,他甚至觉得,自己差点没法忍受了。 不过好在,他忍住了。 及到后来,女妖精可能是吸够了,脸上挂着泪珠,躺在他怀里睡去。 他慢慢地恢复着力气,心里却在品味着刚才那般滋味,凝视着女妖精满足后恬静的睡颜,他伸出手指头,怜惜地滑过她的脸颊。 “过几日,等一切安顿下来,让你吸个够,好不好?” 风声,狼叫,火烧,他在光暗交错中望着怀里不曾回应的女人,缓慢地低下了头,将自己的唇印上了那片柔滑。 这一晚,他是几乎一夜没睡,就这么抱着女妖精,整整抱了一夜。 一直到第二日眼看着山里天要透出白来,他才蹑手蹑脚地把女妖精放到了柔软的草铺上,又给她盖上了靛蓝布衫,自己则走出山洞,在附近寻了几个她最爱吃的蛋,又回来烧火,把那獐子肉给热一热,想着等女妖精醒来吃。 好不容易女妖精醒了,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他兀自坐在一旁,想着她会不会提起昨晚? 谁曾想,她一边吃着,一边把自己身子好一番打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昨晚的阳气,她压根没提,反而说起了那只黑狗的事。 他心里不免有些失望,抬头看看天,再看看这山洞,却是盘算着:须要把周围弄个结实栅栏,来防着那虎狼,等他把这家安顿好了,就不怕被吸了阳气后没力气遇到危险了。 事不宜迟,该出去购置些家什做栅栏了。 ***************************** 两个人走到山下后,粗鄙卜形男领着顾镜继续走了一段后,搭了一辆农车,农车晃悠了半天功夫,便来到了一座城镇。 这座城镇看着有些眼熟。 左看右看,顾镜终于认出,这就是当初自己费尽周折逃出大山所到达的那个城门吗? 当时的心情太激动太复杂,没细看,如今仰起脸来看,太阳底下,城门上写着两个繁体大字:诸城。 顾镜拧眉仔细想了想,最后终于恍然:这地方后来一再改名,经历了千年风霜后,最后到了她那年代,先是县,后来改为了地级市,连同她的魏云山,都是在这个市的辖区范围内。 她小时候过年还经常跟着姥姥进城买布料买年货呢! 想明白这个,她顿感亲切,拉着粗鄙卜形男的手进了城。 进去后,只见这看上去不算大的小城还挺繁华,里面店铺琳琅满目,大姑娘小媳妇人来人往,做买卖的客商,进城的农民,熙熙攘攘的。路边还有卖各样小吃的,稀奇古怪样式繁多,比现代超市里零食区要丰富多了,看得人眼花。 粗鄙卜形男估计以为她眼馋了,竟然给她买来了一串零食。 她瞅来瞅去,终于辨认出,这不就是知了的蛹? 炸得金黄香酥,用一根草绳串起来,一串几个铜板。 她咬了一口,好吃,又塞粗鄙卜形男嘴里一口。 粗鄙卜形男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就着她的手咬下了。 一时之间,两个人口中都是香酥。 一边吃着一边往前走,两个人来到了一处,顾镜看过去时,只见这是个铁匠铺子,墙上挂着铁钩子,刀,剑,还有长弓大矛的,一个个亮闪闪晃瞎人眼。 粗鄙卜形男对着掌柜叽里咕噜一番,掌柜拿来了几个长弓,粗鄙卜形男显然是有些失望,摇了摇头。 掌柜唾沫横飞叽里咕噜,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伙计取来了一个长弓。 那个长弓足足两米之长,一看就和别个不同,花纹精细,材质做工估计都是上等的。 粗鄙卜形男拿起来,细细看过,眼里也有赞赏之意,便问掌柜多少银子,掌柜叽里咕噜一番,比划着。 顾镜虽然无法全部听不懂他们的话,可是从一些自己能够听明白的只言片语中,大概猜着是,这个弓太贵了,粗鄙卜形男买不起。 她不懂这里的价钱,也不知道那个银锭子是不是能买得起这个弓。不过看着粗鄙卜形男虽说不买了,但依然恋恋不舍多看了几眼那弓的样子,她有些不忍心。 “银子,买?”她蹦出几个字。 粗鄙卜形男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牵着她的手道:“走吧。”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铁匠铺子里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个,顾镜看着有些眼熟。 一个壮实的男人,比萧铁峰更壮实,像一座小山在移动。 “铁峰,你怎么在这里?”对方见到了粗鄙卜形男,对着他打招呼。 铁峰……原来他叫铁峰?顾镜后知后觉,这个发音听了好几次,现在才听明白,这就是他名字啊。 和他人设蛮贴合的一个名字。 “敬天,你也过来了?我随意看看。”萧铁峰这么回道:“也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敬天? 顾镜听着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再一回忆,顿时明白了。 当时她只顾着用眼神逼退那个桃子脸泪汪汪的姑娘了,都没太注意,眼前好像晃出个这么一位,只不过看了几眼,就睡着了。 这是魏云山的老乡啊! 那赵敬天见萧铁峰要走,却是拦住了他:“铁峰,别走,这是想买什么?” 说话间,他看向了旁边的柜台,只见上面放着一个精致大气的长弓,以及一个守候在旁边弯腰呵呵笑着的老板。 他眼中闪过了然。 “怎么,铁峰,你想买这张弓?” 21.第 21 章 第21章山外小镇 本来只是想买张普通的弓,平日里在山野打猎也方便。 虽然他手头有一块银锭子, 可毕竟本来就穷还被赶出村, 他要添置的东西太多了。女妖精又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像是能将就的,他私心里也希望让她过得更舒服一些。而这些, 都需要银子。 他计划着,买张弓, 置办一些锅碗瓢盆日常用具,买些米粮油醋, 再给女妖精添置些衣服。日子先暂时能过下去,他每天多打猎, 多采参, 再多寻些山货, 拿出来镇子里变卖, 这样日子就能慢慢富裕下来了。 当他单身一个人的时候,穷成什么样也都没在意过,毕竟他吃什么穿什么也没差别,可是如今有了女妖精,他就得花心思了。 只是今日进了铁匠铺子,看了几个弓,都实在不入眼。恰好见掌柜取了个弓过来, 一问才知道, 这张弓不但贵, 还是别人早已经定下来的, 说好了今日来取。 既然如此,那也就算了,萧铁峰原本要走,谁知道就恰好碰到了赵敬天并几个赵家人。 赵敬天已经看到了那张被摆在柜台上的弓:“怎么,铁峰,你想买这张弓?” 萧铁峰摇头道:“只是看看罢了,这是早有人定下的,也太贵。” 赵敬天却拉住了萧铁峰的胳膊一旁说话:“铁峰,那日的事,是村里的事,这是公。你我之间的事,是你我之间的事,是私。” 萧铁峰当下道:“是,我自是明白,易地而处,我未必比你做得好。” 赵敬天拍了拍萧铁峰的肩膀:“你仓促离开村子,少了什么,说一声,我给你送过去。若是有什么难处,你尽管张口就是。” 萧铁峰望着昔日的好友,笑道:“敬天,你我既是兄弟,我都明白的。若我需要,自然不会忘记还有你这好兄弟。” 赵敬天冲着萧铁峰点了点头,之后大步走到了柜台前,拿起了那张弓,看了看,对萧铁峰道:“这是好弓。” 萧铁峰颔首:“是。” 赵敬天转首,对那掌柜道:“老李头,这是我打小的好兄弟,他既看中了这弓,包起来给他。” 那老李头一听,连忙点首哈腰笑着道:“也是怪我有眼无珠,没认出这是赵爷的好兄弟,赵爷既吩咐了,自当照办。” 说着,就嘱咐旁边的伙计。 萧铁峰见此,这才知道原来定下这张弓的就是赵敬天,忙上前阻拦:“敬天,罢了,这弓我就没打算买,既是你早就定下的,留着自己用就是了。” 赵敬天听闻,却是道:“你既认为是好的,我便把它送给你,难道你还嫌弃不成?” 这话说得萧铁峰一时无奈了,只好道:“其实也就看看罢了,哪里犯得着要这个,我左右无事,平日也就在山里胡乱打个野味,犯不着用这好的,都是没得糟蹋东西不是?反倒是你,如今身上担子重,合该用个好弓。” 他这番话说出,赵敬天凝视着他,半响不言。 旁边的掌柜和伙计,抱着那弓,一时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颇有些尴尬。 忽然间,只见赵敬天迈步上前,取过那弓来,仔细打量,仿佛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弓,若是兄弟不要,我也不好占了去。” 说着间,只见他竟然两只手各握着弓的一头,两眼暴瞪,嘴里发出艰难的闷哼声,紧接着,那弓竟然硬生生地被他折断了。 当下众人脸色大变,萧铁峰也皱起眉头:“敬天,你这是做什么?” 赵敬天以自己臂力活活掰断了那弓,此时也是脸憋得通红,当下气喘吁吁地道:“我和铁峰自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说好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等到你我长大成人,我却不得不将你赶出村去,我心中自是有愧。如今区区一张弓,兄弟既不要,我怎可独享?宁愿折断了它,也要全我兄弟情义!” 萧铁峰也是不曾想到,他竟如此性烈,一时无言,半响叹道:“我没了那张弓,还有其他弓,根本不值当的东西,何至于让你如此。” “不提这个!”赵敬天过来,却是挽起萧铁峰的胳膊:“走,我请你吃酒去。” 萧铁峰回首看看旁边兀自站着的女妖精,只见她不声不响地旁观着这一切,当下对那赵敬天道:“今日怕是不方便,改日吧,改日我请你吃酒。” 赵敬天顺着萧铁峰的目光,也看向了女妖精,只见她相貌寻常,眉眼清冷,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瞧,当下不免一愣。 之前夜色暗,她又被萧铁峰背着,他根本没细看,如今一看,倒是隐约觉得有几分眼熟。 萧铁峰见他望向女妖精,不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谁知道,女妖精竟然也在盯着那赵敬天看,当下不知怎么,竟觉得有几分不快,便道:“敬天,我先走了。” 说着间,走过去,挡住了赵敬天的视线,拉起了女妖精的手。 赵敬天回过神来,自己也没想到竟然打量了那祸水女人半天,当下再看到萧铁峰,却是想起一事。 “说起来,我有个事要问你。” “你说。” “昨日,秀芬是不是去找过你?” 萧铁峰闻听,点首:“是。她追上来,问我——” 谁知道赵敬天却抬手阻止了他:“罢了,你不必说,我都明白的,我只是问问罢了。” 萧铁峰望着他,觉得他肯定不明白,待要说清楚,谁曾想赵敬天却坚定地道:“我说了,不必说,我也不想听,我只要知道她找过你就行了。” 萧铁峰听了,只好不说了。 他开始想着,果然是外出多年,光阴弄人,昔日的好友,性子都变得难以琢磨起来。 竟然比女妖精还要难懂。 一时领着女妖精离开这铁匠铺子,无意间回首,只见赵敬天尤自站在门首,望向这边。 而他的目光,是落在女妖精身上的。 刚才那种淡淡的不悦感再次泛上来,他握着女妖精的手用了几分力道。 女妖精显然是觉得疼了,抬起头,疑惑地看他,原本清凌凌的眸子里带着些迷茫。 他见她这样,也是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带你吃好吃的去。” 女妖精也许没明白其他话,不过那个“吃”她可是懂的,顿时脸上眼里都是笑。 *************************** 顾镜旁观了一场好戏,尽管听懂的句子不多,可是这么一场好戏,就算是哑剧,也能看懂不是。 那个叫什么赵敬天的,显然是个霸道横行的玩意儿,估计是魏云山的恶霸。 他来到了山下,看到了被他赶出山村的萧铁峰,言语中自然多多挤兑,甚至还用手去拍打萧铁峰的肩膀,这是做什么呢?这就是明里友好,暗地里使劲。 打,打,打,打得你龇牙咧嘴还得说声兄弟好! 到了后来,他听说了那张弓是萧铁峰喜欢的,本着那种见不得你好的心态,秉持着“毁你所爱,让你生无可恋”的心态,恶霸赵敬天直接把那张弓给折断了。 当然了恶霸赵敬天可能还想显摆下自己的威武神力:嘿嘿黑萧铁峰你不是我对手吧,你那小样儿,赶紧滚回山林去吧。 本来呢,这只是个恶霸赵敬天和贫穷山户萧铁峰之间的你死我活明争暗斗的较量,可是,正如同电视剧电影里演的,两个男人在那里斗,总归不是事儿,所以这里面必然有个桃色事件,花边新闻。 两个男人,为了女人斗,那才是更够味! 那个女人是谁? 顾镜在桃子脸姑娘和风骚寡妇之间想了一番,最后选定了风骚寡妇。 一则是风骚寡妇和这两个男人年龄相仿,二嘛自然是她总算听出来,刚才他们两个人提到了一个词“秀芬”,她记得,当时萧铁峰背着她和那个风骚寡妇说话,好像曾经叫过这个名字? 所以,证据越发确凿,这就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还有一张弓的故事。 “你爱的,我便要夺,夺不走,我便要毁掉!” 顾镜想着这个,望定了那恶霸赵敬天,很是不屑地在心里哼哼:什么玩意儿。 谁知道正想着,恶霸赵敬天突然转身看向了她,眼神凶狠,想要吃了她。 who怕who啊,她可是用眼神逼退了两个女人的人! 于是她也用眼神冷冷地盯着他瞧。 一番僵持,最后还是萧铁峰过来救场,把她给拉走了。 走出那铁匠铺子,她心里还在想着,这恶霸也实在欺人太甚,没想到千年前的魏云山还有这种人,她必须想办法帮帮这穷困猎户,该怎么整治下恶霸? 于是脑子里便琢磨起了自己的口袋,有什么能给赵敬天点颜色看看的东西吗? 防狼喷雾?这个如果用起来,可真得寻个好机会,毕竟恶霸赵敬天可不是好心人萧铁峰。 必须从长计议。 正想着,那傻乎乎的萧铁峰对她说了什么,还揉了揉头发。 她满心想着该怎么对付恶霸赵敬天的事,便胡乱给了他一个笑脸。 他见自己笑,也跟着笑了,牵着她便说:“走。” 走,走去哪里? 谁知道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喧哗声。 “闪开!” 而伴随着那喧哗声,是一阵紧急的马蹄响。 22.第 22 章 马蹄嘶鸣,人声喧哗, 伴随着孩子的哇哇啼哭, 顾镜望过去时, 只见有一匹马竟然疯狂地在人群中扬蹄冲撞,迅疾奔跑, 而就在那疯马前方,正有两个小娃儿玩耍, 眼见的是根本来不及躲闪了。 有一个妇人发出尖锐惊恐的叫声。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背脊发凉, 这两个小孩子,完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 身边突然凭空一条闪电般的影子, 直冲向前, 接下来的一幕仿佛电影快动作一般, 那影子矫健地跃在马前,而就在这条人影冲过去时,同时有另一个飞影蓝影,也迅疾地冲到了马前。 两个人影,一个马路左边黑影,一个马路右边蓝影,分别犹如两支箭一般冲向两个娃儿。 激扬的嘶鸣声中, 顾镜脑中一片空白, 她盯着那处, 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冲出去的这条人影, 抱起了那蓝衣小娃儿,之后一个纵身,矫健地落回到了路边,衣袂翻飞间,干脆利索一气呵成。 此人自然正是刚从自己身边冲出去的萧铁峰。 好险……他竟还有这等本事,简直如同武打特技! 够英雄,够气概! 顾镜心中暗暗惊叹。 旁边一个土黄粗布的妇人冲过来,哭着从萧铁峰手中接过去自己的孩子,最终千恩万谢,掉着眼泪就要跪下,不用想,就算听不全,顾镜也知道,她说的必然是:“恩人哪,感谢恩人救我孩儿性命,请受我一拜!” 可就在这时候,却听得另一个妇人声音绝望地哭喊起来:“牙宝儿,牙宝儿,我的牙宝儿啊!” 顾镜一惊,忙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从右边冲出的蓝影,只是飞起一脚,将那小娃儿踢到一旁,之后便去纵身一跃,去抓疯马缰绳。 他是力大无比的,竟然硬生生将那缰绳勒住了疯马,疯马猛然得这拘束,烈性十足地在原地蹦跶,他竟然就这么死死按住了,其劲道,其威猛,可谓是力拔山兮气盖世,比萧铁峰那两下子英雄气概更添多少倍! 毕竟抱起一个娃儿不难,勒住一个疯马可不容易! 这原本是精彩绝伦的一幕,本该引来掌声雷声,可是所有的人,都没有去为他鼓掌喝彩。 大家伙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那被摔在地上的牙宝儿身上。 小娃儿原本饱受惊吓,被踢后,本应落在旁边地上,按理顶多也就是摔个屁股蹲儿,没多大事,谁家娃儿还能不跌几脚?可这事儿实在是巧,巧就巧在,他落下来的时候,脑袋恰好碰到了旁边的一个摊架子上。这下子可了不得了,脑袋上一个口子,血都往外流了。 顾镜见此情景,不免摇头。 而旁边的萧铁峰将娃儿还给了那土黄布衫妇人后,正伸手阻止她跪下,此时也听到了另一个娃儿的哭声,见了此番情景,也顿时皱起了眉头。 所有的人注意力都在那场灾难现场,没有人注意到顾镜。 顾镜偷偷地伸出手,从黑皮口袋里摸到了急救包,药品,还有冰袋。 这实在是一件神奇的事了,冰袋竟然还是冰的,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冒着丝丝寒凉白气,可是其他物品,却并没有受到它温度的影响。 顾镜来不及细想,就跑到萧铁峰身边,指指人群,又指指自己的东西。 萧铁峰曾经见她用吸气的方式救那个女人,应该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也不敢耽搁,连忙牵着她的手来到了人群中,嘴里吆喝着,约莫是请他们让开的意思。 很快,萧铁峰带着她挤了进去。 萧铁峰对着人群叽里咕噜了一番,又指着顾镜,顾镜连听带蒙,知道他的意思是告诉别人,自己要帮那个娃儿处理伤口。 然而所有的人都不太信的样子,大家用疑惑的眸光望着自己。 那个小娃儿的母亲,根本是个没主意的,只知道紧紧抱着小娃儿大哭不止,根本不放开。 顾镜急了,跺脚,看向萧铁峰:“我救,急!” 她总不能硬抢吧? 自己语言虽然能听懂一些,可是说起话来就没那么顺溜了,一切全都得靠他了! 萧铁峰看着顾镜难得一脸的焦急,顿时心领神会,当下对那妇人道:“这位嫂嫂,我媳妇是大夫,先让她看看吧。” 妇人见萧铁峰一表人才,言辞诚恳,便放开了自己的孩子,要让顾镜给看病。 谁曾想,这个时候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别信,这个女人不是好人,她会法术!” 萧铁峰看过去时,只见这人正是赵旺狗,是之前跟在赵敬天身边的本家之一。 在场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吓到了,都用怀疑的目光望着女妖精。 萧铁峰皱眉:“这位嫂嫂,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家媳妇确实是好心,要给这孩子治病,如今孩子伤得不轻,不能耽误。” “我,我要大夫!”妇人哭喊着道:“帮我请大夫过来吧!” 人群中议论起来,有人终于道:“保安堂的常大夫今日去镇子外头出诊了,一时也没法去寻他,他那药铺子也关着门哩!” 诸城是个小镇,统共不过就这么一位保安堂的常大夫罢了,妇人一听,顿时绝望地抱着孩子哭起来。 而这个时候,那娃儿伤口的血还在往外溢,任凭妇人用手捂住也根本不管用。 旁边好心人不知从哪儿抓来一把锅底灰,一时没金创药,先锅底灰应急止血!妇人用自己的手抓着那把锅底灰往自己孩子伤口上敷。那手仔细一看,还脏乎乎的呢。 萧铁峰身边的顾镜一看此番情景,险些气得跺脚,这么小的孩子,感染了怎么办?万一引起败血症不是闹着玩的,古代一个感冒都能要人命,真引起败血症,搁这个医术落后的年代就是没救了!既然他们叽里咕噜了半天都没个大夫出现,为什么不让自己试试? 想到这里,事不宜迟,她挽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抢人。 萧铁峰想起之前的一幕,知道她性子,怕是阻拦不得,当下先拽着她在怀里,又对那妇人厉声道:“我媳妇既有医术,自能救你孩子,你若不信,这是害你自家孩儿!你既请不来其他大夫,怎么就不能让她来看?若你的孩儿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后悔也晚了!” 妇人不曾想刚才还温和宽厚的男人,忽而间就这么凶起来,且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当下也是一愣,呜呜哭着抱住孩子,想着根本没有大夫前来,自己孩儿的伤总不能耽搁下去,便是不信,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她忐忑地看了顾镜一眼,便将娃儿交给了顾镜。 这边顾镜早就迫不及待了,连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镊子碘伏纱布等忙活起来。 于是外人只见她先用个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小娃儿伤口上挑来剔去的进行清理,之后又涂上一层紫黑色水,顿时那伤口处一片土黄色了。 旁边妇人看得心惊肉跳,待要抢回娃儿,却又不敢,含泪盯着顾镜,那样子,仿佛顾镜在对着她家孩子痛下杀手呢。 而顾镜见这伤口较大,孩子又小,便用消毒纱布按压在伤口上,加上了绷带,如此按压了约莫十分钟,终于不再出血了,又准别要缝合伤口。 旁边的人可是看呆了,这女人,拿了什么?针?还有线?她要干什么? 萧铁峰也是疑惑,他只见过她用嘴对嘴的方式给濒死女人度阳气,可是从不知道,她救人还需要缝衣针? 而接下来的一幕,大家都看呆了。 她竟然拿着针,对着小娃儿的伤口开始像缝衣服一样缝起来! 这一针又一针地对着皮□□,众人看得牙齿都泛冷,仿佛听到针线穿过皮肉那种钝声,而旁边的妇人,更是几乎崩溃,直着眼睛看自己娃,哭喊着就要上前,幸好被萧铁峰硬生生拦下了。 明明英雄地制止了那匹马却被所有的人忽略的赵敬天,此时也走过来了。 他心里此时很是沮丧。 许多时候,他明明比萧铁峰做的更多几分,譬如今天,萧铁峰要救人,他不但想着救人,还想着要把马给停下来。不制住那个马,马往前跑,不是还得继续伤人吗? 论起事来,他是比萧铁峰做得多,论起功来,他是比萧铁峰大的。 可偏偏他就是这么不幸运,那娃儿这么不凑巧撞到了架子上,受伤了。 他的英雄壮举没人搭理,不但没人搭理,还可能遭人谴责——因为他踢了人家娃。 此时他也是担忧地望着那娃儿,看着萧铁峰一直护着的女人竟然拿针对着人家孩子皮肉一针一针的缝,任凭再是英雄,他也牙疼起来。 “她这样……真的可以?” 萧铁峰也没见过这种治伤的办法,寻常外伤,他们都是直接敷药草让它慢慢长好,至于用针线来缝,闻所未闻。 不过他还是选择相信他的女妖精。 “可以,她是大夫,会救人。” 他的言语非常笃定,就好像治病救人的是他。 赵敬天虽然信萧铁峰,可这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他还是皱了皱眉头,盯着那女妖精,看着她略显熟悉的眉眼,以及那诡异的缝衣服动作,沉默不言。 过了不知道多久,顾镜终于把该做的给做完了,又把那小娃儿检查了一遍,之后拿出一小瓶碘伏,交给了妇人,用手比划着,意思是这个要给小娃儿抹。 妇人也是看到刚才顾镜用那个小瓶儿里的紫色药汁给小娃儿擦拭的,当下将信将疑地接过来了。 人群中看热闹的,便有发出质疑的:“这样真没事吧?” 不过也只是问问罢了,没有人回答,大家都在回味着刚才看到的缝衣针缝衣服的诡异一幕。 估计一段时间,小镇上茶余饭后的闲谈就是这个了。 这个时候,忽而一个光头彪悍男人如小牛一般奔过来,嘴里喊着牙宝儿,原来这是小娃儿的爹。 妇人见了丈夫,不由大哭起来,便把刚才的事情说给了男人:“是他,勒住了马,却把咱家牙宝儿踢飞了,还有她,用缝衣针给咱牙宝儿缝了好多针。” 光头彪悍男人一听,气得挽起袖子就要和赵敬天干架。 “什么玩意儿,你敢踢我家孩子?你不打听下,我张屠户是吃什么长大的?” “还有你,缝衣针,那是什么东西?缝我家孩子?” 赵敬天无奈,只好解释说:“这位大哥,我这并不是有意的,是——” 萧铁峰没想到自己竟然和赵敬天一起要被呵斥了,只好也跟着上前道:“那缝衣针是为了缝合伤口,如果不缝好了,怕是不轻易好,只要缝起来,孩子的伤才能好了。” 这解释得天衣无缝,萧铁峰险些连自己都要相信这个说法了。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光头彪悍男哪里听得进去这个,抡起拳头对着萧铁峰和赵敬天就要打。 可怜两位英雄好汉,又不能真打,只好躲着拳头,赵家几个本家也忙过来帮着阻拦,场面很是热闹。围观的人群见此情景,开始指指点点,有人便道:“这蓝衣服的是魏云山的头猎人,确实英雄了得,竟能勒住一手疯马!” 也有得一声嘲笑:“那又如何,他只知道自己去勒住马,怎地不去抱走人家那孩子?瞧刚才那位黑衣的爷,那才是真本事!” “对对对,若不是他非要逞能去抓马,踢飞了人家孩子,哪至于连那位黑衣服的爷们也给连累了!” 赵敬天听着这话,脸上憋得通红,他可真是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 光头彪悍男虽是暴怒之中,也听到了这番议论,顿时觉得有道理,一双拳头放过了萧铁峰,直直地朝着赵敬天招呼。 “老子打,看老子今天打死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玩意儿!”。 而可怜的丧尽天良的玩意儿,无意间抬头,便看到萧铁峰旁边那缝伤口的女人,正挑挑眉,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那样子,仿佛他是一头猪,她正琢磨着猪肉该卖几个钱一斤。 赵敬天喉头险些喷出一口血。 憋屈。 23.第 23 章 第23章客栈一晚 一场闹剧终究平息下来。 萧铁峰和赵敬天, 都被拦了下来, 谁也别想离开诸城了,人家张屠户说了,他家孩子不好, 他们几个谁也别走, 拿命来偿。人家还说了,你们若胆敢跑, 我就拎着屠刀闹上你们魏云山,拼着这条命闹个天翻地覆! 这两位纵然有的是功夫,还怕不着区区一个屠户, 可关键理亏。 魏云山的猎户, 讲究个名声, 混得是人缘, 谁也不想落个害了人家孩子潜逃到山里去的恶名啊,那以后还敢出来山下走动吗? 没奈何,这两位,都找了个诸城唯一的一家客栈住下来了。 至于跟着赵敬天下山的几个赵家的本家,都回去了, 也好给家里报个信,让他们别牵着挂着。 这一晚, 赵敬天要了几个菜,让人在客栈屋里摆了一小桌, 和萧铁峰兄弟两个对饮。 因他们过来的晚了, 错过了外面伙食, 顾镜没去处,再说萧铁峰也怕委屈了顾镜,让她一个人在屋里不放心,便干脆带在身边。 兄弟两个喝酒,她在旁边吃菜。 赵敬天三碗酒下肚,不由得心里起了嘀咕。 他从看到顾镜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人奇怪,总觉得好像眼熟,在哪里见过。 这也就罢了,或许人家就是长得眼熟,这也没什么,可问题是,这个女人总是用一双清凌凌的眼儿扫过来,那样子,仿佛看穿了他的一切,仿佛在谋算着他能卖多少银子。 这让他很不舒服,就好像有一根刺长在屁股上,坐也坐不自在,吃也吃不痛快。 转念间想起自己今日在大街上办的事,不由得越发心里不是滋味了,白费那么大劲儿,落个埋怨,便是那孩子能治好,自己也是面上无光彩。 而想起这个,他又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女人。 她那用缝衣针缝伤口的办法,可真真是罕见,也怪不得萧铁峰说,这是个会法术的。 当赵敬天一个劲儿往顾镜这边打量的时候,顾镜自然心里有一番计较。 呵呵呵呵,恶霸赵敬天,你在大街上不救人家孩子,使得人家孩子险些丧命于马下,如今呢,又在这里偷偷地对着我瞧?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没听说过兄弟妻不可戏,我是要当你兄弟的女人的? 不不不,这哪里是兄弟,分明是黄世仁和杨白劳。 可你想当黄世仁,我还不想当喜儿呢! 看来整治恶霸赵敬天的计划必须提前了。 顾镜一边毫不客气地啃着猪蹄子,一边在心里暗暗琢磨。 而当这两位眼对眼互相打量的时候,旁边的萧铁峰却有些心里不是滋味了。 “时候不早了,你若吃饱了,回去睡觉吧?”他轻轻握了下她的手,这么提议道。 顾镜虽然未必全都听懂,可是吃饱睡觉听明白了,猜到他的意思,摇头。 “吃饭,饿。” 然后指了指距离自己最远的一份蘑菇炖山鸡。 赵敬天听这话,虽说心里对顾镜是诸多忌惮,不过作为今天的东道主,他自然不能表现得太小家子气,忙从旁边把那盘子蘑菇小鸡都捧到了顾镜面前。 “来来来,别客气,吃这个。” “谢。”顾镜言辞简单,用生硬的发音说着谢谢,还冲他笑了笑。 赵敬天看到那笑,愣了下,之后也僵硬地回了顾镜一个笑。 一顿饭吃下来,顾镜和赵敬天进行了提防打量又礼貌微笑的外交活动,而旁边的萧铁峰却是越喝酒越不自在起来。 一直到了月亮挂在树梢上,顾镜才主动起身:“我——睡觉,你们——喝酒。” 告别了那两个男人,顾镜回到下榻的客栈,先拿出自己的黑皮袋子来,摸出了防狼喷雾,然后便穿好衣服,坐在窗户外仔细地瞅着对面的动静。 她需要静待机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见到有个小二进去,又给捧了一坛子酒,不免啧啧,黄世仁和杨白劳还喝个没晚了?好一个傻乎乎的杨白劳! 又过了片刻,门开了,她顿时眼前一亮,那恶霸赵敬天竟然单独出来了! 她盯着恶霸赵敬天往东边过道走过去,当下连忙握着刀子,攥着防狼喷雾,开门跟出去。 趁着夜色掩护,她见恶霸赵敬天竟然来到了一个僻静处。 咦,这里有点味道,转念一想,恍然,敢情这是喝多了来撒黄汤了? 这样啊……也行。 顾镜偷偷地躲在一旁,看着那赵敬天撒尿后,还在那里抖了抖,之后便要往裤子里一塞。 说时迟那时快,顾一以箭一般的速度冲出去,一脚给赵敬天揣了个四仰八叉头朝天,然后在赵敬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他脸喷了几下。 搞定离手,她唯恐身份暴露,迅速撤离。 一路上,幸好无人发现,大家都该睡的睡了。 顾镜回到屋内,一颗心尤在砰砰乱跳,回味着自己刚才的壮举,不免有些激动。她看了看手中防狼喷雾,先把她放回黑皮袋子。 谁知道就在手伸进黑皮袋子的时候,她好像摸到了里面有一个冰凉凉的圈圈,只是一碰,就不见了。她不免有点奇怪,这是什么,自己当初叮当一顿乱扔,把家里许多东西都扔进去了,可是这玩意儿是什么实在记不清了。 好奇之下,她便把手伸进去一番乱摸,谁知道摸来摸去,再不见这个冰凉凉的圈圈了。 奇怪了,到底是什么? 这么想着,忽然觉得她这黑皮袋子是个宝物,可是宝物里的东西,她也得清理归置一下吧?总不能用什么都乱糟糟地摸,必须得有个次序排列,这样才能显出宝物的逼格来。 于是顾镜便干脆撑开那黑皮袋子口,自己半个身子往里面探进去,准备清理。 可是这一探,她才发现,里面的空间,竟然远比自己以为的要宽阔,干脆整个人钻了进去。 钻进去,才知道这里面别有洞天,空间是个圆形,周围没有墙壁,仿佛笼罩着一层烟雾,看不到边界。 这样的空间,和之前她穿越过来的通道感觉不太一样。 东西都悬浮在四周围,看着很遥远,但是只要她想要伸手,一伸手,就能摘过来。 她试着召唤了一枚金戒指,戴在手上,又一抬手,召唤了一本书,随意翻开来看了看。 顾镜舒服地蹲坐在地上,满意地轻叹:“原来穿越时空的标配就是随身空间,有了这个东西,我还怕什么恶霸赵敬天!” “现在,我只缺一张床,那就仿佛在我自己当初的房间里一样舒服自在了!” 她看到旁边悬浮着一罐啤酒,于是招招手,就见那罐啤酒冲她飞过来,落到了她手心里。 刚才啃猪手有点腻了,正好喝瓶啤酒解腻。 打开啤酒,尝了口,这味道新鲜冰凉,就好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看来这不但是个空间,还是个天然保鲜储物空间。” 谁知道她咕咚咕咚喝完了后,再抬头,竟然还看到另外一瓶一模一样的啤酒漂浮着。 这……这敢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 “难道这不但是个天然保鲜储物空间,还是个聚宝盆?” 顾镜不信邪,又招手,把啤酒喝了,于是又有一瓶,又喝了…… 最后顾镜瘫坐在那里,抚着快要撑死的肚子,忍着尿意:“压力测试到此结束,看来这个保鲜聚宝盆空间的功能强大。只要我放进来的东西,都会源源不断地进行复制粘贴,随心所欲。” 喝了啤酒的她多少有些醉意了,当下歪歪扭扭地起身,来到了黑皮袋子的出口处,然后小心翼翼地爬出来。 坐在炕头上,看着外面,她不免纳闷。 咦,杨白劳怎么还不回来?难道也醉倒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萧铁峰推门进来了。 萧铁峰进来后,看到了炕头上的她,竟仿佛几年没见久别重逢一般,几步冲了过来,两手紧紧攥住了她的肩膀。 “你去了哪儿?” 顾镜眨眨眼睛,什么意思? 萧铁峰紧紧皱眉,咬牙问道:“你,刚才,不在?” 顾镜这下听懂了,意思是刚才他已经回来过,发现自己不在屋里,担心了? “我……这个这个……” 她比划了下,表示自己去了厕所。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估计也就回来看一眼,自己就说恰好去了厕所,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吧。 谁知道,她刚说完这个,萧铁峰的脸色就仿佛覆上了一层冰霜,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 “你嘴上,怎么有酒味儿?” 24.第 24 章 第24章萧铁峰的醋意 萧铁峰其实从酒席上, 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看个不停,当下心中自是多少有些不痛快。 他早就发现, 女妖精是个随心所欲的人, 时而傻乎乎的笨,时而高傲冷漠不正眼看人, 对不同的人,她就有不同的面目。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 不同的人看她, 可能就有不同的意思。比如她明明在怔楞犯傻, 一脸呆滞, 可能别人看她,就觉得她面无表情很高冷。 当然了,对于男人,大部分情况下她都是不怎么正眼看的。 其实细数起来,除了自己, 她还没怎么看过其他男人。 可是现在,她竟然对着敬天那么一直看, 她甚至还对着敬天笑。 而敬天呢,平日里在家, 连饭碗都要家里女人端到面前的, 却竟然站起来主动帮她端过来一盘子菜。 他是从未见过敬天为哪个女人低头端菜的。 甚至他们还对着笑了下。 萧铁峰一盏盏酒下肚, 酒意上涌间,酸涩也随之酝酿。 女妖精她到底怎么想的? 一时不免想起昨晚,她抱着自己,闹着要阳气,自己没给她,当下也是心里咯噔一声,疑窦丛生。 难道说,她到底是嫌弃自己阳气不足,又小气不给她,所以看上了赵敬天? 这么想着间,他也就渐渐有了几分醉意,抬头看看,女妖精已经回屋去了,赵敬天也一去不复返了,他起身,便觉得头重脚轻,知道自己今日竟然喝多了,便想着回屋歇息去。 再说了,女妖精一个人在屋里,还不知道会不会怕。 谁曾想,他回到屋里后,只见到炕头上摊着女妖精的黑蛇皮,女妖精人却不见了。 当下大惊,女妖精平日是黑皮袋子不离身的,就算是吃饭睡觉也要挂在身上,她怎么会把黑皮袋子扔炕上自己跑出去呢,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下子酒意全消,连忙出去寻找,谁知道刚走到院子里,就见小二走过来问道:“萧爷,敢问您哪位朋友去哪儿了?之前他要的洗脚水,我说给端过去,谁知道房里根本没人。” “没人?他刚才不是回屋去了吗?” 小二摇头:“不是吧,我根本没见人啊!” 赵敬天也不见了? 萧铁峰当下不及细想,连忙陪着小二一起寻找,一个是找赵敬天,一个是找女妖精。 找了一圈没人影,小二也吓坏了。 白天街道上发生的事他是知道的,那张屠户可不是省油的等,人脾气大得很,早摞下话来,万万不能让这两个人跑了,要不然他孩子出事可没处找去。 于是小二连忙招呼了掌柜等人过来,大家伙一起帮着寻找。 提着灯,口里喊着:“赵爷,赵爷,你在哪儿,回个话?” 然而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能往哪里寻去,根本没人影的。 掌柜也觉得这事难办,打量着萧铁峰,开始怀疑了:“这,这张屠户说了,总是要看住,如今人没了,这事不好交代啊!” 萧铁峰此时哪里顾得上赵敬天。 赵敬天是个男人,又是个有功夫在身的男人,在魏云山方圆几百里,还没几个能欺负得了他的。 他担心的是女妖精! 当下皱紧了眉,他道:“劳烦掌柜再多带些人手,我们出去街道上都找找,天色已经晚了,城门关闭,左右出不了城,就在这诸城内,总不至于丢了。” 可是话虽然这么想,心里却是不免觉得不妙。 女妖精还是会点法术的,她如果真有个什么遁地飞天的能耐,说不得早就出城去了。 那掌柜想想,也就这样了,一边转身就要去招呼人,一边叹息道;“这位爷,不是我说,这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同时不见了,怕不是有什么事吧……” 谁知道他这话还没说完,萧铁峰突然厉声道:“闭嘴!” 掌柜猛不丁听到这话,真是吓得手里灯笼都掉地上了。 这声音冷沉锋利,让人听了就怕,一点不像刚才那个和颜悦色的爷啊?再抬头看时,却只见浓厚的夜色之中,男人那张脸刚硬凌厉,有不怒而威之势,更不要说现在他沉下脸,更是威严四射,让人看一眼都吓得两脚发软手上打颤。 这这这,这怎么突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我这也是,也是随口说说……” 掌柜哆嗦着用手擦擦冷汗,吓得连忙赔不是。 想想也是,丢的那是这男人的女人,没的那是这男人的朋友,若是真是他想的那样,这不是活生生一顶绿帽子吗?男人心里哪能好受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得小二惊喜地呼道:“找到了,找到了!在茅坑里躺着呢!” 掌柜一听,忙就要跑过去看看,谁曾想,眼前的男人竟然仿佛一道闪电一样,直朝茅坑冲去了。 来到茅房外,里面黑乎乎的,又脏又臭,也怪不得之前过来找没找到,人栽在那里不省人事,伙计过去的时候也怕臭,就对着茅坑里喊几句“赵爷你在里面吗里面有人吗”,见没人答应,也就算了。 这么一来,可不就找不到呗! 如今还是有个伙计尿急去茅坑,一脚踩到人家大腿上,吓得险些魂飞魄散,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个人。 当下大家招呼着,把这个人抬出去。 而萧铁峰呢,听说找到了在茅坑里,心里自然浮现出许多想法。 譬如,一条蛇,闻了酒味,晕倒了,恢复原型,爬到了茅坑里去了,后来酒醒了,变成人形,又躺倒在那里了。 虽然匪夷所思,不过这也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释了。 谁知道闪电般扑过去一看,原来倒在茅坑里赵敬天,而不是女妖精。 那么,女妖精去了哪里? 萧铁峰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 旁边的掌柜已经命伙计们叫醒赵敬天,可是却怎么也叫不醒,他睡得死气沉沉,身子也软软的。 萧铁峰见此情景,忽然心中一动,凑过去,闻了闻,这一闻之下,顿时只觉得仿佛一把尖刀当胸刺来,直刺进胸口,疼得他几乎痛不欲生。 这个味道,隐约泛着熟悉,正是那日女妖精夺走他阳气后的味道! 那么……女妖精人呢? 旁边的掌柜见萧铁峰这铁打的男儿,忽而间就身形一震,接着踉跄一下,险些栽倒在那里,也是吓了一跳。 “这才倒了一个,可别倒第二个了!” 他是小本生意,可惹不起祸事。 萧铁峰被人扶住,当下拼命定下心神,忍着胸口剧痛,一步步回去房间。 心里却胡乱想着,女妖精这次吸了阳气,跑去哪里了,她怎么连她的蛇皮都不要了? 他想着先回屋收拾下行李,再带上女妖精的蛇皮,然后思谋着该去哪里找女妖精,谁曾想,一回屋,就看到了坐在炕头的女妖精。 此时的女妖精,容光焕发一脸欢喜,仿佛吃了什么滋补神药。 他走上前,待想问问她去哪里,她却说什么去了茅厕! 而随着她说话张嘴,隐约酒气便扑鼻而来。 她又没喝酒,怎么嘴里会有酒气? 茅厕里分明只有个晕过去的赵敬天,哪里来的她! 萧铁峰脸色难看地望着眼前一脸无辜的女妖精,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女妖精,看上了赵敬天,去吸赵敬天的阳气了,而且还是口对口吸的。 所以她嘴里才会有酒气,所以她会容光焕发,所以她才和赵敬天同时去了茅坑里,所以赵敬天才昏睡过去了! “你是不是用嘴,就像昨晚那样吸的?你还对他做了什么?” 他心口被人砍的那一刀在汩汩流血。 昨夜,她是怎么在自己怀里哭着哼哼,怎么用小嘴儿往自己嘴里去吸,那般滋味,这辈子都不会忘! 可是转眼间,不过一天功夫,她已经要去吸别人的了? 而顾镜本来喜滋滋地从她宝贝黑皮袋子里出来,迎头就碰上了这么一位面色铁青目眦尽裂仿佛捉奸在床的模样,也是纳闷了。 “嘴?吃饭?” 她不明白,他好好的说嘴,是什么意思? 吸什么?她更不懂。 萧铁峰知道她没听懂,咬牙又问道;“敬天,刚才喝酒的敬天,你有没有,有没有和他——” 和他如何,这些话,他实在说不出。 想都不敢去想。 他无法想象女妖精的小嘴儿竟然去碰上赵敬天的,只要有这个念头,他就觉得胸口仿佛有一团火,压抑不住的往外窜。 顾镜这下子还真被萧铁峰吓到了,她仰脸看着萧铁峰,只觉得这人铁青着脸,仿佛随时都能掐上自己的脖子,浑身透着一股子狠厉。 她没见过这样的萧铁峰。 她一直觉得,这就是个老实巴交的穷猎户,被人欺凌的杨白劳,怎么忽然间就变成了阎罗煞星? 不就因为她去欺负了赵敬天吗? 他竟然知道了? 可,可是自己也是为了他打抱不平啊……他怎么可以这样? “我……我也没怎么他,就是喷了一下下……”她一副认罪的模样,低着头,小声而无辜地道:“就这么一下下,谁知道他就晕倒了……真没用……” 唯恐怕他听不明白,她还用手比划了下。 真得只喷了一点点啊!赵敬天这么没用的东西,该不会还没醒吧?! 可是盛怒之下的萧铁峰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他约莫听着,捕捉到几个字眼,知道她在说“一点点,晕倒,没用”。 这连起来的意思,不就是说,她只要了赵敬天一点点阳气,结果赵敬天就晕倒了,赵敬天真没用。 至此,事情再没什么好怀疑的。 她果真是亲了人家,把舌头进去,吸了阳气。 萧铁峰此时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呼吸的,更不知道自己站立在哪里,浓烈的酒意趁着这股气恼嫉恨上涌,他咬牙切齿地道:“你——你怎可如此——” 他想说,你怎可如此放/1浪,可又实在说不出。 心口像压了一块石头般,他前不得后不得,痛得浑身几乎没有一点点知觉。 “你至于生气成这样吗?”本来顾镜是有点歉疚的,可是此时看着萧铁峰那陌生的眼神,也是有些恼了:“就算我错了,你说我好了,也不至于好像我把天给捅破的样子!” “不就是个赵敬天吗,他是你爹还是你娘,你这么护着他!” 说着说着,心里也是委屈。 她是把他当成亲人朋友,甚至有时候有种是夫妻的那种亲密感,她以为,至少对他来说,自己也是重要的,无可替代的。 可是谁知道,她竟然比不过一个赵敬天! 只可惜,她说的这话,萧铁峰有听没有懂,他只知道,她在一口一个赵敬天,她在委屈,她比他更恼怒更委屈! 萧铁峰怔怔地望着她,眼里有失落,有茫然,更有浓浓的挫败和无奈。 是,他是无能的人,平生第一次抱着一个女人的时候竟然直接丢盔弃甲跑了。 他被人赶出了山村,不能给她供着好房子好吃喝让她受委屈,她犯不着跟着自己这样憋屈,大可以去找个好的,找个有足够阳气的有足够的吃喝的。 “好。”他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瞪着她,半响后,颤声道:“你去找赵敬天,去找他吧,他有的是银子,再娶个二房也不是不可以,你去啊!” 说着,他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咬牙道:“自此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一别两宽,再不相识!” 他的话速并不快,顾镜约莫听明白了。 他竟然还在提赵敬天?还说从此后要和她分道扬镳一别两宽? 顾静心里一慌,待要说什么,只见他人已经往外走去。 望着那宽厚坚实背影透出来的冷漠和疏离,想起了最初来到这个时代,她什么都不懂,跌跌撞撞的误会,艰难的逃生路,被人驱逐痛打误会,多少辛酸涌上心头。 而如今,这唯一的倚靠,这曾经让她以为是来到陌生时空最大的依仗,竟然也要抛弃她了? “你——”她一下子崩溃地喊道:“你不要我了吗?” 这句话,字词简单,萧铁峰听懂了。 听懂的这几个字,直直地撞到萧铁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今年二十六岁,经历过父母早逝寄人篱下之痛,也饱尝过颠沛流离铁血拼杀之苦,他以为自己早已经磨砺得无坚不摧,铁石心肠,没有什么能轻易去击溃他这种刚硬。 他会对着村人们笑呵呵地打招呼,会去关切地照料一个寡妇走夜路时的危险,他会任凭贪婪的二婶婶取走他仅有的食粮,他甚至在赵敬天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和逼迫中步步退让,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真就是别人以为的那般老好人。 这只是他在世间沧桑中磨砺多年所露出的圆滑谦和忍让厚道,其实剥开那层圆滑忍让,剔除那层厚道谦和,里面就是坚硬的核,冷漠刚硬遥远,无人能够触及。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他,在那看瓜地的夜晚,当他第一眼看到从黑皮袋子里钻出来的女妖精时,她就如同一道灵光,闪入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从此之后,挥之不去,便是怀抱荆棘,也甘之如饴。 如今,她伤了他,狠狠地伤了他,却哭着喊着说,你不要我了吗? 当这句话撞入他心里时,所有的不甘怨愤,所有的恼怒嫉恨,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她是他的女妖精,笨笨傻傻的女妖精。 就算最开始初见面她就捅了自己两刀子,那也是因为她太笨了。 这么笨的女妖精,他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呢? 所以他停住了脚步,陡然地转身。 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女妖精扑过来,生死离别一般抱住了他的脖子。 “我不要你走,我以后,以后——”女妖精比他更委屈比他更绝望,抽抽噎噎泣不成声:“我以后大不了躲着赵敬天就是了!” 萧铁峰听到这话,知道她的意思,一下子抱紧了她。 “没事,没事,只要你以后别再碰他了,过去的就过去了。” 他抱着怀里软软的身子,嘶哑地道;“以后只要你想要,要多少都可以,我再也不会不给你了,你只要别去寻别人要,我怎么都可以。” 然而可怜的顾镜,她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吸那个阳气什么的事呢,这根本不在她所能理解的范畴内啊。 所以这句话在她脑子里就变成了:以后你要怎么样都行,要多少都可以,只是你千万别再寻别人欺负了,我怎么都可以。 她听了这话,越发哭得不成声,想着虽然这男人一心只维护着别的男人,可是他至少也是看重自己的。 “我,我——我只有你了!”她一边哽咽,一边哭着道:“我在这世上只有你,再没其他人!” 这句话,萧铁峰可是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再无任何误会! 他胸腔里涌现出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怜惜,恨不得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明明以为自己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磨砺,早已经看淡了世间的一切,也绝对挤压不出那么多的温柔对任何一个人。 他就是偏偏遇上了她而已。 遇上了她,他埋藏在体内甚至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贪婪和渴望,还有那压迫一切的占有,仿佛从灵魂深处解禁,膨胀,发酵,并支配了他这个人。 他现在不想其他,只想和她痛痛快快地来一场。 他抱紧怀里的小妖精,甜蜜酸涩一股儿涌上来,刚厉的下巴急切而渴望地磨蹭在她柔软馨香的头发上,狂乱沙哑地呢喃道:“我也是,我只有你!” 说着间,他大手急切地扣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抬起头,然后低首。 一时之间,雨疏风骤,多少鏖战不消残酒。 狂魂疑似入仙舟。 25.第 25 章 此为防盗章  睁开眼,依然是青山绿水, 依然是晚霞如火, 依然是那鸟语花香。 之前的老大娘和老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她一个人艰难地爬起来,慢腾腾地挪到了那个界碑前,再一次看着上面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迹。 这个界碑,据说是立于昭朝永康年间,待到了现代社会, 已经是千年古碑,文化古物了。这界碑从成色和周围的草木看,应该是才立了没几年时间, 看起来, 现在的魏云山约莫就是昭朝永康年间了。 换一个句话说, 她穿越了, 穿越到了千年前的魏云山。 怪不得周围的人语言完全听不懂,也怪不得他们的打扮如此奇怪,其实顾镜现在仔细回想, 早就有征兆了, 心里也感到异常了,只是她下意识地屏蔽了那些信息。 她有气无力地抚摸着这千年文物最初的模样,轻叹了口气:“你还能活, 我却不能了, 我活不到一千年后, 估计也没法再回去了。” 沮丧了一会儿, 她又起身,去看界碑的旁边,却见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石头。 这块石头上,应该以后还会有个医仙的雕像,魏云山的人谁生病了都会去拜一拜。 现在可能还没到那个时代吧。 顾镜再次叹了口气,起身,沮丧地沿着那条路往外面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走往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活下去,朋友,家人,同事,还有那个简单乏味的工作,曾经的一切都已经离她远去了。 她甚至连这个时代的语言都听不懂。 她就这么麻木地走在小路上,饿了就掏出鸡蛋来,渴了就喝点水,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见前面林后传来了一阵哭嚎声。 这是死了爹还是少了娘,哭得这么伤心?有她伤心吗? 她绕过林子,却见路旁停着一辆豪华马车,马车旁还有几匹膘肥体壮的马,以及十几个人。 其中一个穿着绸缎袍子的男人正抱着一个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嚎。 而那个女人? 顾镜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那个女人身上湿漉漉的,看起来刚从水里捞上来,而关键是,肚子里看来还怀了一个? 落水了?一尸两命? 医生的本性让她顾不上其他,忙跑过去查看,一看之下,不免气恼。 这女人口鼻有污泥,呼吸微弱到几乎没有,但至少没死绝! “赶紧救啊,抢救!” 然而围观的人群茫然地抬头看着她,之后又重新低下头一脸哀伤。 她瞪着那个抱了女人的男人,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一把将男人推走,将女人抢过来:“再不救就要死了!” 说着,她连忙去清理女人口鼻中的污泥等物。 而一边的男人在被她推走后,好像异常气愤,气势汹汹地挽着袖子带着人手就要上前,甚至伸出腿来直接就要踢打她。 她此时刚给女人清除了口鼻中的污泥,把舌头拉出来,又解开了衣服打算翻过来倒水,忽然间那几个男人冲过来要打她,她也来不及躲。 那人一脚踢到她背上,剧痛传来,她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混蛋,给我滚!” 只可惜那人自然听不懂她说什么,在看到她的目光愣了下后,马上又要冲过来打她抢人。 她无奈,咬牙。 底下就是一条人命,不,两条人命,救人的时机稍瞬即逝,错过这一会儿怕是人就要死了。 当下狠狠心,不管不顾,赶紧把女人反过来头朝下倒水。 那男人更加恼怒了,口里发出野兽一般愤怒的吼叫声,抬起腿就踢向顾镜。 ************************************** 萧铁峰真得是一心想让女妖精知道自己的阳气有多足的。 也许她吸一次阳气后,就会发现,他的阳气很好,从此舍不得离开了。 那一天,他拿了衣服来给她穿,没想到她笨手笨脚竟然连衣服都不会穿。 不过想想也是没什么奇怪的,她是蛇精,蛇在深山里是不穿衣服的吧?她唯一的蛇皮被她垫在屁股底下了,她哪来的其他衣服可以穿。 况且,她笨手笨脚反提着衣服的样子很惹人怜。 他走过去,帮她穿衣服,可是谁知道,当他帮她系上后腰的带子时,她竟然扑到了自己怀里,软绵绵的小手儿环住自己的脖子,香喷喷的身体偎依在自己胸膛上,她甚至还用那手指尖轻轻掐着自己的肌肤。 他心跳加速脸红耳赤,她果真决定取自己的阳气了吗? 萧铁峰硬生生地压下渴望,缓慢而怜惜地将她抱在怀里。 唯恐吓到她,他没敢用太大力气。 抱着那温香软玉,他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太软太香太勾人,他真得恨不得,恨不得—— 脑子里顿时出现了许多画面,他终于忍不住,狠狠地箍紧了怀里的小东西。 这一刻,他知道,就算她要自己的命,自己也认了。 他要给她阳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体忽然发出剧烈的颤抖。 …… 这件事尽管过去好几天了,萧铁峰想起来,依然羞愧难当。 他沮丧地捶向旁边的一棵树。 实在无法接受,他竟然在女妖精面前如此不争气。 而那件不争气的事后,女妖精显然很看不起他,每每看他的眼神冷漠又嘲讽,好像是在说,他就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以至于到了后来,女妖精改变了吸食阳气的方法,再不想和他这样那样,竟然直接用法术把他的阳气吸走了! 被吸走阳气的萧铁峰无力地倒在了炕头,他看着得了自己阳气的女妖精夺门而出,约莫知道,她得了阳气怕是要逃回深山里? “你穿草鞋会伤了脚的……”他费劲最后的力气,嘶哑地提醒她。 她这么笨的女妖精,法术又不高明,连吸个阳气都如此的费劲,他真担心她穿草鞋外出走路会磨破脚,毕竟她在瓜田里都能撞上木桩子! “外面柜子里有一双布鞋……” 他才请人做的,还没来得及给她,然而他无力的话语,女妖精仿佛根本没听到,回应他的,只有大门被咣当关上的声音。 整整过了一日一夜,他才慢慢恢复了力气,爬起来,走出了家门。 走出家门后,他才知道,原来女妖精从村子里过的时候,是施展着法术出去的。 “隔壁老牛家的粪桶都被她用咒语打翻了!” “别提了,萧七红家的媳妇抱着孩子在街上,孩子回去吓傻了,哭了好几天!” “赵家的三小子中了法术,回家就栽了一个跟头,险些人事不省,冷大夫给治了整整一晚才醒过来!” 各种告状埋怨的声音传来,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你咋娶了个这么狠毒的媳妇!” 他不言语,背上那个装有土豆的粗布袋子,披上了一件破外衫,又挂上了水葫芦,准备出村。 “铁峰你这身子还晃悠,这是要干嘛去?”牛八斤拽着他不让他走。 牛八斤看出来了,萧铁峰的魂怕是被那个会法术的媳妇给摄走了。 “我去找她。”萧铁峰头都没回,继续走。 牛八斤气得跺脚:“铁峰,别傻了,你那媳妇不是吉利玩意儿,她如果回来,咱全村都遭殃!” 萧铁峰听闻这话,回头看了眼牛八斤,扔下一句: “她并没有坏心眼。” 而萧铁峰就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出村了。 他不知道女妖精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她。 他往深山里寻,哪里人迹罕见他往哪里钻。 他遇到了虎狼遇到了豹子,还遇到了一只受了伤的可怜野狗。 看到那只舔着伤口的野狗,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起了那女妖精,他莫名生了怜惜之情,便给那条黑狗涂抹了药草,包扎了伤口,之后拍了拍它的毛发。 “可不要再受伤了,也要记得躲着那些虎狼。” 他在山林里整整寻了一日一夜,他根本找不到女妖精的半点踪迹。 “女妖精想要的是阳气,她嫌弃我,便去找别的男人了?” “她会去哪里找男人?” 如此一想,萧铁峰放弃了深山寻找,改而前去山外。 在山脚下,他碰到了前来魏云山收干货的老孙两口子。 “你媳妇?” “这样的女子我们倒是见过一个,披着长头发,也不梳起来,身上穿着个男人的靛蓝衫,身上还挂着个黑皮袋子。” “她在哪里?”萧铁峰压抑下胸腔内的澎湃,忙问道。 “往这条路去了,对对对,就是这条路,我看她失魂落魄的,说的话也听不懂,不知道怎么了。” 告别了老孙两口子,萧铁峰连忙沿着那条小路往前寻去,一路上丝毫不敢耽误,遇到个人就打听,就这么寻了一路,只听得前方传来愤怒的痛斥声。 他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误以为那是一头狼。 尽管她的发音很不一样,可是他依然听出来了,她指着狗喊那是狼。 萧铁峰对于这么笨的女妖精,简直是无可奈何了,她在深山里是怎么修炼的,竟然连一只真正的狼都没见过吗? 也许今晚,唯一让他欣慰的,便是她竟然尝试着学说人间的话语了。 她学会了狼,学会了狗,还试图去学其他话语。 她可能是饿极了,在他扔给那条黑狗一些内脏来吃的时候,她竟然轻轻皱起眉头,用很不高兴的目光瞥了眼黑狗,之后眼巴巴地盯着他。 他有些无奈,更想笑。 这是怎么样馋嘴的一条蛇精,竟然和狗计较这个? 他其实早就偷偷地将两根好不容易寻到的山药放在火堆旁边慢慢烤着,于是用脚轻轻碰了下她的,在她不高兴地瞥向自己的时候,把山药递给了她。 馋嘴的妖精很好满足,只需要两根粗山药就行了。 她吃得很香美,像个小松鼠一般使劲地啃,啃完了,她看上去心情不错,一边偷偷地看他,一边悄无声息地变出来一个透明盒子。 那个盒子,非金非玉,坚硬却又轻便,不知是何材质。 她竟然打开那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些类似盐巴等佐料的东西撒在了獐子肉上。 鉴于她实在是个笨妖精,为了防止她把她自己活活毒死,他只好先尝了下那被她洒过东西的獐子肉,出乎意料,味道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以前在外面闯荡,山珍海味也都曾经进过嘴,可是却从未吃过这种味道。 她变出来的,显然是一种人世间没有的特殊佐料。 他把獐子肉递给她,看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的样子,她很满足,他也就喜欢。 他开始教她学说话,天,地,人,树,山,火,他看到什么就教给她什么,她一学就会。 后来不知道怎么地,他竟然教她胳膊,腿,脚。 当他教她腿的时候,她看到她的眸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自己的腿——大腿那里。 后来他其实不想教了,谁知道她偏要继续学,她软绵绵的小手拉着他的,开始用那沁凉的手指头在他身上点来点去。 妖精的爪子和人的不一样,妖精的爪子点到的地方,都是火,她点一下,他就烧一小撮火,她点到最后,他浑身已经犹如置身铁匠铺的炉灶前了。 她却依然仿佛不知,开始指着他的各处大声地说着,然后绽开璀璨的笑来。 她笑起来很好看,在这夜晚的篝火中,又像那一晚他初见她时一般,有了一种让他呼吸无法继续下去的蛊媚感。 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会说她丑,她的眉眼也许并不是最出众的,脸也不是如春桃那般的桃儿脸,可是看她第一眼就觉得舒服,看第二眼就觉得挪不开眼,再多看一眼,就恨不得—— 恨不得抱住她。 萧铁峰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沮丧地想起了上一次他抱住她的下场。 这是一件任何男人都无法启齿,都不敢承认的事情。 他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 女妖精一定是失望了,所以后来她才在强要了他的阳气之后,跑了。 而当萧铁峰这么想着的时候,女妖精好像发现了什么异常,竟然盯着他瞧,不但盯着他瞧,竟然还挑了挑眉,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 萧铁峰咬了咬牙,犹豫了下,还是转过身去,用不自在的姿态去收拾那山洞。 他以前是很想的,盼着。 只要她给他一个眼神,他就可以走过去。 可是如今,他竟有些想退了。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次让她失望。 夜晚就这么过去,他把山洞里打扫过,又铺了厚厚一层干草,最后给火堆添了好一把柴,便示意她可以进来睡了。 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时不时地瞟向他这个方向,偶尔间,那眼神还上下移动打量。 这让萧铁峰越发忍不住了,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直接问她,再试一次好不好? 可他到底没有…… 也许女妖精在强行吸了他的阳气后,发现他的阳气根本不够用,已经彻底放弃了? 这么想着,一股子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涌上心间。 他这辈子,七岁丧双亲,十六岁出去闯荡,二十五岁看着这混沌天下,重新回到生他养他的地方,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有这般有心无力的时候。 在打理好女妖精的草铺后,他便翻身,背对着女妖精,兀自在那里闭着眼睛。 外面的火苗跳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深山里偶尔传来一两声野兽深远的低吼声,他躺在这里,能听到女妖精轻细的呼吸声。 他并不想看女妖精。 看一眼,他就开始想了,如蚁附骨一般的想。 他这么想着,又怕女妖精发现自己的呼吸太过沉重,便轻轻吐纳,控制着呼吸,免得让她发觉。 可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女妖精竟然伸出手,拉了下他的衣角。 那软绵绵的手碰上自己衣服时,他身子顿时僵了下,浑身血液在那一刻停顿。 “嗯?”他发出浑浊沙哑的一个嗯声。 女妖精不说话,拽他胳膊,示意他转过身来。 他不情愿,又期待,无奈转过身去。 背对着火光的女妖精,看不清楚脸,只有那边缘缭绕的头发,映着红光,在这黑暗的山洞中,有一种诡异的妩媚。 他甚至险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感觉下那丝丝绵绵的发缠绕在指尖的感觉。 “哇啦哇啦睡觉……”女妖精妖言妖语。 她说了那么多话,他只听明白睡觉两个字,默了片刻,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女妖精的脑袋,示意她不要胡思乱想,还是赶紧睡觉吧。 他们如今被村里赶出来了,以后没房子住了,也没什么家什,这要想活下去,还有许多事要办。 谁知道女妖精突然挑挑眉,很不高兴地望着他,还用手轻轻捏他耳朵,哼哼了声。 他不懂,这是生气了? 她……为什么生气了? 是关于阳气的那些事吗? “你……你不舒服?” 妖精界的事,他实在不明白,她上次要了那么多阳气,难道不够?她开始难受了?